《为救赎疯批反派,我重生三次》 第1章 少年反派 乔岁死了。 乔岁又活了。 一切都发生得猝不及防。 她睁眼就看见有个小姑娘坐在她身边,哭得梨花带雨。 春红哽咽道,“小姐,您终于醒了。” “我们把阁楼上意图谋害您的贱奴捉过来了,任凭您处置!” 话音刚落,在她后头的小厮将一个身材孱瘦浑身是伤的少年推到了乔岁的面前,一脚踹在他的膝上,逼他跪了下来。 乔岁:? 什么情况? 在看清少年面容时,乔岁顿了顿。 这张脸,怎么这么眼熟? 乔岁想起来件事。 她最近在看一本《嫡女谋》的小说,这本书里有个反派暴君叫晏暮寒。 不知是不是入戏太深,她梦到过这个反派。 在她梦里,反派就长这个样子。 …… 晏暮寒幼年凄惨,本是高门望族的后代,却因为母亲贫贱,出生后几乎被人踩进尘埃里。 他凭着八面玲珑的性子和卧薪尝胆超常的忍耐力成为一代奸臣,之后他篡位成功,登顶至尊之位,只是邪不压正,大反派最后死在了男女主手上。 她还在做梦? 乔岁暗暗掐了自己一把,非常痛。 还没回过神,就听见春红义愤填膺地道,“只要小姐一句话,奴婢这就让人打断他的腿把他赶出去!” 乔岁人傻了。 她又想起一件事。 《嫡女谋》的番外,反派的独白里,好像有一段剧情。 晏暮寒曾经为了生计,在一个商户家里做过一阵子……马奴。 只是那家的小姐恶毒狠心,动辄打骂下人,无数次折辱过他和他的母亲。 分明瞧不上他身份卑贱,却又垂涎他的外貌。 一日,商户小姐在阁楼上约见他,他虽有意利用,商户小姐却是自己不小心从阁楼的台阶上摔了下来,那小姐死了,而当时阁楼在场的就只有他,这家主和家主夫人就以为是他杀了自己的女儿,将他打断腿,赶了出去。 那条腿他养了许久才好,也因为这个做了很长一段时间的……跛子。 后来,他杀了商户全府上下的所有人,血流了一天一夜。退出转码页面,请下载app爱阅小说阅读最新章节。 乔岁:“……” 她的脑中闪过一个荒诞的想法。 她不会是穿书了吧…… 直到两个小厮架起了晏暮寒残破的身躯,乔岁后知后觉地抬头,“等一等!” 如果他是晏暮 寒,那要是把他打断了腿扔出去,她以后恐怕要被野狗啃得连骨头都不剩了吧? 乔岁斟酌道,“那天阁楼的事情,不关他的事,我自己摔的。” 还没弄清自己的处境,乔岁只凭本能去往最好的结果处理。 春红仿佛见了鬼一样地看着乔岁。 晏暮寒也皱起了眉。 她并没有注意到少年眼中的厌恶,乔岁现在脑子里面太乱了,整个人像被掏空了似的躺在了床上,“和他没关系,别为难他。” “你们都先下去,我头疼,想静静。”她现在太混乱了,需要捋捋。 春红担忧地看着她,“小姐……” 乔岁欲哭无泪,“快走吧……” 春红只能带着人先退下,出去还不忘踹了晏暮寒一脚,“小姐不欲与你计较,算你走运!” 眼看晏暮寒受辱,乔岁暴跳如雷,“做什么呢。” 乔岁欲哭无泪,我的小姑奶奶,你可省点心吧,要是惹怒了大反派,以后的日子可有她们受的。 春红见她发作,下意识一哆嗦,“奴婢知道了,奴婢这就走。” 乔岁还是觉得这一切太离谱了点,人都走后,她逼着自己进入睡眠,试图让自己睡回去。 “没用的。”恍惚间,乔岁看到了一个人,身形颀长,但她看不到对方的脸。 “你不是想救他吗?在那之前,你回不去的。” 乔岁又醒了。 她想起自己看到晏暮寒的结局时是有‘如果有谁能救救他就好了’他的念头……但也只是想想而已啊喂! 不过照这个意思,救了晏暮寒,她还有机会回去? 乔岁有些茫然。 因为睡得太久了,加上脑袋上有伤,乔岁的头更疼了。 夜色深沉时,乔岁还是去问春红要了上等的金疮药去找晏暮寒。 他身上有伤,既然这件事情与她有关,乔岁无论如何也没办法坐视不理。 她本来是想把东西放下就走的。 但是又想到这反派脑子里弯弯绕绕多,来历不明的东西他不一定会用。 她在窗纸上抠捅了个洞,一直望进去。 他就睡在柴房的草堆里,整个人蜷缩着,本来就骨瘦如柴了,这样看着更显萧瑟,她的心一缩。 少年孤苦无依,宛如一叶浮萍。 乔岁看不下去这样的场景,她轻轻推门走了进去。 看着眼前 的晏暮寒,少年干瘦得就剩一把骨头。 她伸手抚摸他的额头。爱阅小说app阅读完整内容 非常烫。 白天受了刑,身子又弱,这哪是十几岁的少年能扛得住的。 这身体的原主和那满屋子的人到底还有没有人性。 乔岁轻轻推他,他也没醒。 乔岁叹了一口气。 她看见了他手上的伤,卷起衣袖,越往上越狰狞。 伤痕交错,皮肉翻卷,触目又惊心。 乔岁抿着唇,又心酸又心疼。 反派现在就只是个十几岁出头的小孩子而已…… 她拿了清水稍微清理了他的伤口,将手里的金疮药撒在他的伤口上,涂抹均匀。 不仅限于手上,还有腰腹,双腿。 乔岁简直怀疑自己是一个老妈子。 做完这些,乔岁已经满头是汗了。 整理好之后,乔岁拿了准备来的淡盐水,小心翼翼地喂给他。 他大抵是渴坏了,迫切地喝下。 她拿了件厚大氅盖在他身上。 这柴房的环境格外恶劣,以后再想办法给他换吧。 做完这一切,乔岁悄悄出去把门关上,心里安定不少。 却没看见她走后,晏暮寒缓缓睁开了眼。 眼中寒星点点,神情十分古怪。 他干裂的嘴唇得了水才稍微润泽了一些,火燎一般的喉咙也舒坦了许多, 方才渴到极致就只剩本能了,甚至顾不上那水是否有毒便喝了下去,现在看来那就是一杯普通的淡盐水,没有问题。 这女人在玩什么把戏? 想起这女人给他身上涂东西的感觉,晏暮寒感觉恶心,胃部一阵痉挛,想把被她碰过的地方去洗个干干净净。 还有,他明明确定这女人已经死透了,为什么还能醒过来? 谁都不知道的是,这个破旧小柴房的草堆下有一包晏暮寒专门为这家人准备的剧毒。 只要在他们家的水井当中投入一点点,就能让全府上下所有人尝尝什么叫蚀骨之痛,并叫他们在一夜之间死绝。 但现在看来这件事似乎还可以推推。 半年前开始,外头便有人在追杀他,这里即便不是什么好地方,却也是个暂时的避难所。 在晏暮寒看来那个女人会突然转了性这样对他,约莫是看上这副皮相了。 他垂眸,一双眼中闪过阴鸷的笑,带着幽幽冷意。 若是如此,倒是可以利用一番。 第2章 小姐,您别嫌弃我 经过一晚上对春红的旁敲侧击,乔岁大抵也弄明白了些事。 原主的名字叫陆诗然,是陆家的独生女,在这个男人三妻四妾的时代,独生女比后世濒临灭绝的珍稀物种还要稀少。 她几乎是被父母往天上宠的,所以她性格娇纵,恶劣,不允许有任何人忤逆她,看许多人和事都不顺眼。爱阅小说app阅读完整内容 可怕的是,从今往后,她就是这个恶毒小姐了。 发生了这么离谱的事情,乔岁就没有睡着过。 翌日,晏暮寒求见,他站在前头,乔岁拉开床帐,露出自己的脑袋,顶着两个大大的黑眼圈看着他,眼中透着几分沧桑。 他看起来好多了,倒是她不太好。 “有事吗?” 晏暮寒第一次见到这女人这副模样。 他双手捧着她昨日所赠的狐氅奉上,“这个,是小姐昨晚着人送来的吧,多谢小姐怜惜。” 少年的话语间全是小心和谦卑,像是生怕一句话不对便会惹怒了眼前人。 少年皮肤白皙,人又瘦弱,看起来就是个安安静静的小可怜儿,乔岁哪里顶得住这个,心里早就软了一片。 “不用谢,你身上还有伤,回去歇息吧。” 眼前的少年郎抬眼,“小的不用休息,小姐,我会做一个对您有用的人……您别嫌弃我。” 这眼神,就如一只受伤的小兽,乔岁整个人都要化了。 原主和原主一家真不是人,怎么忍心这么对他。 她放轻了语气,“放心吧,不会嫌弃你。” 在嫡女谋这本书里,晏暮寒并非主角,在他出场的时候便已经是当朝首辅了,书中原主出场都只有寥寥数语,她只知道曾经有这么个商户一家,在他手里死得很惨很惨。 但其实乔岁对他少年时的事情其实知道的很少。 没有想到他十几岁时居然是个这么温软可爱的孩子。 哪怕原主欺他辱他,他好像也没有记恨人家。 多好的少年。 最后却变成了那样杀人不眨眼的大反派。 她一定要阻止那糟糕的事情发生。 正想得认真,一宿没睡的乔岁一阵眩晕。 突然感觉床边多了道身影,“小姐,您怎么了?” “我没事,你回吧,这件狐氅就赠予你了,天要 凉了,别染了风寒。” 这个时代,感冒是会死人的。 乔岁还没说完,便有一双手撩开了床帘。 她对上那双目光平和卑微的眼睛。 嗯? 乔岁给吓了一跳。 晏暮寒微低头道,“小姐可是头疼?小的会些推拿的手法,小姐可要试试?” 在晏暮寒的心里,既然要利用,自然要付出些的。 乔岁想的却是,要反派给她按摩?她只有一颗脑袋一条命,都不够他造的。 “不……”乔岁刚想要拒绝。 可是他的手触碰到她头部的穴位,力度适中的揉捏起来。 她已经到唇边的话卡在了喉间。 好舒服…… 理智告诉乔岁可以了,要是之后晏暮寒想起自己曾经给一个区区商户女这样做牛做马,那时候她要是还没回成家,会死很难看的。 但她的身体就是不想叫停。 却不知晏暮寒此刻在袖中就藏着一根银针。 即便知道陆诗然若死,会引来许多麻烦,但他依然很难忍下心中的杀戮。 这根银针随随便便就能刺入她的脑袋,然后,他想要将她这张皮都扒下来,做一张人面扇,她这个人虽然令人厌恶,但死后也该干净了。 她的骨头也可以磨薄些成扇子骨。 他在想,她若是能死得血淋淋些就好了。 这样他就痛快了。 陆家的家主陆宗远不在,她的母亲也去了寺庙求子,需要在庙里吃好几日斋饭。 那两个老东西若是回来看见了血肉模糊的女儿应当会露出相当有趣的神情吧。 他的眼中流露出一缕疯色。 乔岁突然觉得有点冷,打了个哆嗦。 她才反应过来自己居然心安理得地让一个伤患给自己按摩? 乔岁的良心痛了一下。 “好了。”乔岁制止了他的动作。 她的动作有些突然,他手中的银光一闪,消失无踪,晏暮寒看着她睁开那双琉璃一般的眼睛,心中蓦然一动。 他露出不解的神情,“小姐?” “既然身上还有伤就别忙活了。” 一会儿严重了,老娘还要照顾你,不过这话乔岁没有说出来。 见他不愿走的模样,乔岁摆出了点厉色来。 “再不听话我生气了。” 晏暮寒虽然什么也没说, 却在悄然地打量着她。 若放在过去,她根本不会说这种话,一丝不快,可能鞭子就抽来了。 而如今,居然摆出这么一副吓唬孩童的模样…… 他缓缓放下了手,袖间的银针还是没有如方才想的那般扎入她的死穴。 眼睛仿佛在说,是我哪里做的不好么? 乔岁放柔了神情,“别多想,身上的伤还没好就回去吧,其他事你就不用管了,给你五日好好养伤。” 晏暮寒被她唇边温柔的弧度晃到了眼,眼底闪过一丝危险,她这个样子,大抵真是被什么东西上了身吧。 呵,如果她不是陆诗然,而是不知从何而来的孤魂野鬼倒是好了。 但是,这世上真的会有这种事么? 有一瞬,他甚至觉得自己的想法很是可笑。 乔岁拍了片晏暮寒的肩,“去休息吧。” 他这才颔首。 晏暮寒回去后,乔岁躺上床之后便觉得天旋地转眼前昏暗,没一会儿就睡了过去。 等她醒来的时候,已经是近申时了。 空气中蔓延着古怪的安静,乔岁莫名觉得有些奇怪。 “小春红……”刚醒就找春红都已经成了她的条件反射。 但是唤了一声没人应,两声也没人应。 乔岁起身,稍微整理了一番后推门出去。 就看到了一个先前没有见过的小丫鬟,“春红呢?” “小姐,您起了,是否叫下头的人备膳食给您?” 乔岁见她顾左右而言他,沉声又问了一遍,“春红呢?” 那丫鬟才无奈地道,“小姐,夫人听闻您出事赶回来了,您屋中所有的人都被带去厅前审问,春红也被带过去问话了。” 乔岁皱眉,她大抵知道原主这母亲是个控制欲极强的人。 原主的父亲是个纯纯的生意人,这家能做到这样大,离不开原主母亲的操持,一方面,她管理家中事务,另一方面还将一个好色贪婪的丈夫拿捏得死死的。 对唯一的女儿是连宠带惯,这才养成了原主又蠢又恶毒的性格。 这女人要是听说了那天阁楼上的事情一定不会放过当时唯一在场的晏暮寒。 乔岁立刻提起裙角,往前厅跑去。 真是服了这老六了!不是还有两天才回来吗? 第3章 把衣服脱了 等乔岁赶到的时候,晏暮寒已经挨了一顿鞭打,被折磨的不成人样。 他浑身都是伤,尚且滴着血,包括脸上,整个人都不能看了,乔岁的心一抽。 晏暮寒的面前跪了一众的下人,他们眼睁睁地看着这一幕,安静如鸡。 这就是原主母亲的手段。 “娘!” 一家丁又一鞭子要朝晏暮寒鞭打下去的时候,乔岁立马开口,“住手!” 把一个随时都可能黑化的反派欺负成这样,这些人真够作死的啊! 家丁罢了手。 乔岁看着前方坐着的陌生女人,为了她们家小反派,忍着不适感,扑了上去,“娘,您回来啦?” 吕氏摸了摸自家心肝的头,“囡囡呀,快让娘看看,听说你受了伤,还疼不疼?” 她对外头的人再怎么狠心,也是真疼女儿。 “之前有点儿,现在已经不疼啦,娘,我好想你。” 吕氏轻拍她后背安抚,“前些日子还怪娘想要生弟弟不要你置气呢,现在倒是好了?” 还有这事儿? 乔岁噘噘嘴道,“还生着气呢,就是顺便想想您。” 吕氏过去总觉得女儿被自己纵得凉薄无情了些,听她说这话,只觉得窝心。 乔岁和她周旋两句已经很多了,她马上回到了正题,“娘,您为何罚他们啊?” “还不是因为这些下人当中有人,胆大包天,以下犯上。” 吕氏瞥了晏暮寒一眼,家丁便一脚将晏暮寒踹到在地,还沾着外头泥土和各种污秽的鞋,就这么踩着晏暮寒的头。 乔岁看着这一幕,心中怒气翻滚。 她几步上前,将这胖家丁推开。 家丁狼狈地踉跄在一旁。 乔岁拿出手帕,给晏暮寒擦脸擦头发。 晏暮寒此刻浑身疼痛,被人踩在脚下的屈辱让他一双眼睛里都布满了红色的血丝,只是他像块破布似的任人摆布,没有任何想要反抗的意思。 这样的羞辱,他尝得太多了,若是表现出一丝不甘,只会更惨罢了。 总有一日,他会一一偿还在所有人都身上。 看自家女儿为了这马奴做到这份上,吕氏气恼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囡囡,你在做什么?” 乔岁当然是要救晏暮寒,但也不愿在吕氏的面 前表现得太过不同。 “娘!”乔岁挡在晏暮寒的前头,和吕氏商量,“您能不能不要动他?”她语不惊人死不休地道,“女儿看上他了,不想他死!” 话语一出,满室寂静。 “你说什么?” 吕氏难以置信。 乔岁解释道,“我的意思是,我看上他了,想要他做我的护卫……我听别人说他打架挺厉害的,觉得可以让他来护我。” 乔岁看看这个,看看那个,他们脸上震惊诧异的表情都还来不及收。 “你们这是什么眼神嘛。” 吕氏听她这么说才松了一口气。 但她依然不放心,“不可囡囡,听闻你前几日从阁楼摔下身边就这么一个人,那件事很有可能就是他搞的鬼,人心隔肚皮,此人未必可信,又怎好让他在你身边?” “娘。”乔岁据理力争,“那日确实是女儿不小心摔的,你们都误会他了,还将他打成这样……” “娘,人都是娘生父母养的,您这样对旁人家的男孩儿,菩萨看见了,还能让弟弟投生在我们家吗?” 她这句话踩在吕氏死穴上了。 吕氏一直想要一个儿子,所以前些天才会去寺庙。 她脸色马上一变,嗔怪道,“死丫头,娘这还不都是为了你!” 她赶忙念了两句佛语,果真不再纠结于怎么罚晏暮寒。 其实乔岁也就是赌一把,赌这女人信佛,好在管用。 吕氏觉得自家女儿有些奇怪,“你先前不是瞧不上这马奴吗?怎么今日倒是处处维护上了?” 乔岁道,“女儿过去是在观察他啊,这段时间下来觉得他确实是个合适做护卫的忠心之人,娘您这样罚他,女儿不依嘛。” 吕氏对她一向无奈,“你啊,好吧好吧,都依你,你爱如何便如何吧。” 乔岁一脸欢喜,“谢谢娘,最爱娘了。” 吕氏一愣,心马上便软了,摆了摆手,“带着你的人下去吧。” 乔岁马上就让人带着晏暮寒开溜,顺便还将跪在一旁气都不敢出的春红捎上,“春红,来。” 春红看了一眼夫人,见夫人点头,连忙跟上了自家小姐。 出了门,离开吕氏的视线以后,乔岁将晏暮寒从家丁手中接了过来。 “我 来吧。”她警告地看着那个家丁,“你回去之后不要在我娘那里乱说,否则就从这府上滚出去,明白吗?” 这家丁害怕她,连连点头。 晏暮寒此刻轻轻挣开他,“小姐,我自己能走。” 可他努力站直,却又倒下,乔岁只能接住他,一下就抱了个满怀。 春红在一旁看得胆战心惊的。 乔岁倒没多想,只无奈道,“行了,乖乖跟我走吧。” 却忽略了晏暮寒眼中闪过得逞了的暗芒。 乔岁一路带晏暮寒回到自己的房中,他轻得就像一张纸片似的,好像风吹吹就能把人给刮走了一般。 乔岁道,“你们下去,我有话要和他说。” 这个他指的是晏暮寒。 春红是个很听话的人,听言就退了下去。 人都走后,晏暮寒看着乔岁,一双眼中闪着微暗的光芒,“小姐有何吩咐?” 乔岁没有任何吩咐,只是在他跟前蹲下,看了看他脸上的鞭痕,起身去搜罗药物了。 等乔岁再回来的时候,手里多了些瓶瓶罐罐还有干净的棉布,她还打了盆水进来。 晏暮寒目露不解的时候,乔岁按住了他的肩,“别动。” 然后再次仔细地、小心翼翼地给他清理伤口,撒上药。 目光之仔细,就好像是对待一件心爱的宝物。 看他忍痛,乔岁下意识地在他伤处吹气。 所以说支开别人,只是为了给他上药而已? 撩人心弦的凉意让晏暮寒微微战栗。 他的心中情绪莫名翻滚,却是滋生了些想要毁灭的暴虐。 是了,他一贯不同常人。 即便她此刻温柔的像春日里的清风,拂面时伴随着清新的花草香,但越是美妙的,他越想要狠狠地毁掉。 乔岁根本没有注意到他的这些情绪,她拿出个瓷瓶地给她。 “这个是祛疤膏,等伤好点以后记得用,否则留疤了要变丑的。” 他恭顺接过瓷瓶,敛去眼中的情绪波澜,“多谢小姐。” 晏暮寒自然会收下,毕竟这张脸对他来说大有用途。 处理好他脸上的伤后,乔岁卷着衣袖,“把衣服脱了。” 触及到晏暮寒骤然被烫到一般的目光。 乔岁,“……” 这是什么眼神,活像她是个变态似的。 第4章 别怕,有我 “或者说你自己能处理得了后背的伤,还是说要我叫旁人替你处理?” 有些话不必说明白晏暮寒也清楚,即便有她嘱托,有谁能真的愿意替一个身份低微的马奴做这些? 但她……为何会肯做这种事? 乔岁想的没有他多,只道,“伤口不处理好,发炎、溃烂、再引发高热……你想死吗?” 晏暮寒一声不吭地撩起了上衣。 乔岁就站在他面前静静等着。 看到晏暮寒后背的伤时,饶是心里已经有过准备,乔岁还是微微睁大了眼。 我去…… 昨天给他上药顾不到后背,没有想到会是这样的情况。 新伤旧伤都有,本来就骨瘦嶙峋的后背,如今看起来更是一片狼藉、不忍直视。 部分地方已经有化脓腐烂的征兆,平日里衣服穿着盖住了些,如今这般直面,气味……也不太好。 晏暮寒感觉到了气氛的沉默,他骤然一颤,马上要将衣裳拉下来。 分明眼前是他极讨厌的人,但在这一刻,他的心里还是不知为何蔓延上了强烈的自卑感,让他一点也不敢去看她的表情。 乔岁握住他的手腕,她的手很柔软,就像她这个人一样。 乔岁道,“别动,就这样。” 看着他的后背,乔岁的太阳穴突突地跳着,对他道,“到床上趴好,疼也忍忍。” 晏暮寒瞳孔微微震颤,眼底闪过暗芒,那是她的床……她到底有什么目的。 虽然千般不解,可到底还是听话地照做了。 晏暮寒躺上她的床后,她看到了门外有道影子,极有可能是吕氏的人。 乔岁不动声色地收回了目光,微微拔高了声音对晏暮寒道。 “以后你就是我的人了,凡事都得听我的,不可以有半分违逆,知道了吗?” “从此以往,我让你往东你就不能往西,否则,你知道本小姐的手段!” 语气中有几分蛮横。 用最狠的声音说着威胁的话,手中清理伤口的动作却很轻,一丝不苟,小心翼翼。 乔岁很怕把他弄疼了,也怕处理不当会造成二次伤害。 她说的话和做的事自相矛盾地过于明显,晏暮寒微拧眉。 他很快察觉过来了问题。 难道,外头有人? 他下意识侧头,果然看见外头有道黑影 。 没等他开口,乔岁还在给他上药,嘴上也未停。 “今日母亲罚你你可有怀恨在心?”她的语气漫不经心,无中生有道,“你那是什么眼神?” “有还是没有?” 她自问自答,“哼,没有最好。” 晏暮寒,“……”他始终是这个姿态,面对她的只有后背,她究竟是从哪里看到他眼神的。 乔岁根本不在乎他是什么反应,一整个自娱自乐的大状态,一个人便能演一出大戏。 “我娘是极忙的人,她是冤了你,难道她就是一个不讲道理,不分黑白是非的人吗?” 乔岁没忍住小声哔哔,“是的她就是。” 晏暮寒惊诧地看着她。 她完全忽略了晏暮寒,就只说给外面的人听。 “总归,这件事就这样过去了,你是咱们府上的人,日后不可再提及此事,若传出去让人知道这事我娘做的不妥,坏了我娘的名声,我饶不了你。” 晏暮寒下意识地回头,却看见她目光所至看的却是门口的一道影子。 他下意识地配合,“是,小姐。” 那影子一晃之后消失,她回过头,正好与他四目相对。 看来他发现她就是故意说那些话给外面的人听的了。 乔岁眼中闪过清浅笑意。 和聪明人在一起就是省事。 她说那些话当然不是没事找事。 一来是为了让吕氏和旁人觉得她独留晏暮寒在屋里就是为了私下敲打他,没有旁的原因。 二来,她这些话每一句都像是在维护吕氏,这样便表了作为女儿的孝心,让她觉得自己的女儿在意她的事情,这样吕氏才更不会怀疑她的身份。 三来又借了他人之口告诉吕氏,今日的事她做得不妥,若是传出去,旁人会觉得她为人刻薄,虐待下人,让她下回不要再不分青红皂白做出这种殴打下人的事。 他懂当然最好。 “好了。” 乔岁将他的衣裳一点一点地放下来,尽量不碰到他的伤口。 然后就着一旁的水盆洗了个手。 “要注意,别再磕着碰着了,平日里,也尽量吃些清淡的。” 虽然替他包扎的事情不妥,但只要他不傻就不会去外头宣传,没人知道就好了。 以后有她在,不会再让他受这样的伤了。 乔岁道,“ 没什么事就回去歇息吧,我刚才有一句话不假,你以后就是我的人了,记得要听我的话哦,不过,听我的就好了,别人说什么都不用在意,起来吧。” 晏暮寒听言,眼中闪过戒备。 听她的? 她想要他做什么? 即便内心多有疑虑,但他还是恭敬地应下了。 晏暮寒起身,看着乔岁,“这床单,小的替您换洗了吧。” “不用吧,也没脏……”她的神情有些疑惑,“你介意?” 晏暮寒缓缓摇头。 “那就不用麻烦了。” 晏暮寒没有想到乔岁会这么说,他以为她会嫌弃。 男女授受不亲,她没有理由无端背着家人做这些可能会损毁自己声誉的事情。 所以,这女人,她莫非是想……借此挑破,私下与他…… 如果是这样…… “小姐。”晏暮寒右手食指微微抬起,轻触着她的尾指,他垂下眸的目光幽远。 乔岁完全没有意识到这是一种接近,是一种带着盎然春意的勾搭,只当是少年想家了。 她拍拍他的肩。 “别怕。” 晏暮寒,“……” 他怕什么了? 下一刻,他听见她说,“别怕,有我。” 乔岁眉眼弯弯。 她想对眼前这个吃了许多苦的反派少年说。 从今天开始,你就不是一个人啦。 你有我了。 气氛有许久的沉默,晏暮寒眼中的汹涌被他藏在最深的地方,微微弯了弯唇。 “是,小姐。” …… 晏暮寒走出她的屋子,有好几道目光朝他看过来。 他谁也没看。 若有人瞧得够仔细,就回发觉他的神色古怪,肩膀也在发颤,似笑又非笑,有几分瘆人。 回到了只有自己一人的那间小屋子后,沉默片刻,他低低地笑出了声。 仿佛是刚发生了什么极可笑的事。 他第一次听见有人对他说,叫他别怕,说有她的。 因为自幼听到更多的,都是那些人骂他作畜生,毒蛇、小疯子之类的话。 是因为她还不知道他的真面目吗? 这女人还真以为他就是个任人践踏的贱民呢,却不知就算是块烂石头,也有涂满剧毒杀人的时候,竟然如此愚蠢地来同情他。 不过,他一双眸中若有所思,唇边勾起意味不明的笑意,这样好像也挺好的。 第5章 未婚夫找茬 在乔岁和吕氏说完那番话后,晏暮寒就已经被默认留在乔岁的左右了。 傍晚,乔岁便给他安排了一间离她屋子较近的厢房。 她安心不少。 只不过,乔岁这几天的心思几乎全安在晏暮寒身上,都快忘了,她做陆诗然的时间久了,原主过去惹的麻烦都会一一找上门来。 翌日黄昏之际,乔岁正在院子里吃着点心,春红毛毛躁躁地冲了进来。 “小姐!” 春红进来的那时候,晏暮寒正站在一边。 春红第一眼就看见他了,这马奴虽然长得好看些,但过去小姐瞧不上他,她自然也看不上。 “小姐,王公子来了……” 春红一脸激动地对乔岁说,看见晏暮寒时,还不忘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晏暮寒沉默无言,一个眼神都未曾施舍给春红。 他的手里还拿着乔岁方才悄悄塞的桃花糕,是乔岁悄悄塞的。 虽然不喜欢这种甜腻的东西,但他还挺喜欢这种隐秘的感觉。 “谁啊?不见。”乔岁塞了一口点心,一点兴趣也无。 “小姐不见王公子?为何?明明小姐您好不容易才求到与王公子的姻缘……” 好不容易求来的姻缘? 这么说来,是未婚夫? 乔某人依然兴致缺缺,但既然是原主的未婚夫,这婚要想办法退,就算不愿意也得应付应付。 “是吗,那见见吧。” 晏暮寒长睫微垂,投下一片阴影。 乔岁见到那王公子的时候,只觉得这人还挺有书卷气的,一身白衣穿在他的身上倒是干干净净的,却没有感觉眼前一亮或者什么特别的感觉。 但是,才刚上来,这王公子就给了乔岁一巴掌。 “你竟然敢动嫣儿。” 乔岁的脸被打偏到了一旁,她一脸懵。 “王公子!”春红声音尖锐,连忙看向自家小姐,她没有想到这王公子就是来找事的。 晏暮寒前脚刚踏出,被乔岁拦住,她将他拉到了身后边。 当晏暮寒看她,乔岁已经狠狠地一拳砸向所谓未婚夫的脸。 王贤宇只是一介书生,气急之下打的一个巴掌疼归疼,但到底不会怎么样,但乔岁这一拳是直接一拳把他打得摔坐在地。 王贤宇看着周围下人的目光,脸色一阵青一阵白,惊诧地看着她,恼羞成怒,“陆诗然!” 他觉得丢人,马上站起来,却因为浑身都气得发抖,站得有些踉跄。 他看见乔岁又上前,潜意识地便忌惮地往后退。 乔岁垂眸,一脸歉疚地道,“我方才太激动了,不是有意的王公子。” 晏暮寒手中隐隐有点心碎在掉落。 仔细一看会发现他手中的点心快成了渣。 王贤宇的脸色这才好一点,只是他的脸上还是有些挂不住,“只要你……”与嫣儿道歉。 乔岁就看准他没有防备的时候,扬起了手,眉目冷漠,又是干脆利落的一巴掌。 王贤宇才刚软了语气,另一边的脸又挨了一耳光。 啪地一声脆响。 这一手阴的,谁看了不迷糊。 王贤宇的脸色整个都绿了,气得嘴唇都哆嗦了起来,“你……” 乔岁双倍奉还回去以后才算是勉强解了气,拿了方帕子擦手,像才碰到了什么脏东西。 她甚至还嘲笑他,“你刚刚那是什么表情,不会真以为我要求你原谅吧?” “你……” “你什么你,你算什么东西,话都说不清楚,我建议你还是回娘胎重造一回,省得丢人现眼。” 她把手帕塞进了春红手里。 “陆诗然!”王贤宇恼羞成怒。 “叫你爹干什么?” “你粗俗!”王贤宇的剧烈哆嗦着,“分明是你先动手打了嫣儿,你竟然敢……” “我有什么不敢的?”她笑靥如花,“你再往前走一步就会知道我敢的多了。” “小姐!”春红整个被她吓得够呛,马上抱住她。 “陆诗然……你这……” 乔岁斜瞥他一眼,“我这沉鱼落雁闭月羞花,倾国倾城皎若云间月的绝世大美人是吧?谢谢夸奖,我听到了。” “你疯了!” 王贤宇不敢置信昔日跟在自己身后怎么也甩不开,不管他怎么对她都不会闹脾气的陆诗然有一天会对自己动手…… 还说出这种话来。 王贤宇看向了一旁的晏暮寒,指着他道,“你是因为这个马奴所以才变成这样的吧,觉得他生得英俊,所以你便自甘下贱?诗然,你的眼光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差了,你真的太让我失望了。”退出转码页面,请下载app爱阅小说阅读最新章节。 晏暮寒垂眸,他的眼中冷意结冰,面上却还是分毫未显露。 乔岁语气很冷,“你再指一下,我就把你指头撅了。” 王贤宇的面上菜色更深。 乔岁道,“看上他眼光差,看上你眼光就好了?王公子还是趁着天色还亮,赶紧回家撒泡尿看看自己吧,省的你永远如此盲目自信。” “打女人呢,您可真是个男人。”她说着便厌烦了,“懒得与你饶舌,快滚!” 她这跋扈的样子,王贤宇是吃不消的,如今又在陆家,是她的地盘。 他几乎是逃着走的。 “小姐!”春红焦急道,“您这样做,若是传出去坏了名声的话日后可怎么办啊。” 乔岁火气还没下去,听到春红这么说,在 凉亭坐下,戳了戳她的脑袋,“名声什么倒是没什么所谓,人可不能就为了所谓名声白白去受旁人的气。” 她话还没说完,身边蹲下了个身影。 晏暮寒拿了药膏给她涂抹。 乔岁疼得倒吸了一口凉气。 隐隐约约感觉到自己的脸肿了。 “草率了,刚才打他打轻了。” 她忍不住吐槽,“就这还是好不容易求来的姻缘?我以前是不是有病?” 她越想越气。 脸颊还是麻的,疼是其次,最可气的是那种羞辱感。 乔岁气不过,张口便道,“不行,春红,把那个王八蛋给我带回来,我要再揍他一遍。” 春红越发心疼自家小姐,也不管什么礼数周全了,转头就要去把人抓回来,“奴婢这就去!” 乔岁睁大了眼,把她拉了回来,“你这孩子,还真去呢?” 看她这么死心眼地为自己,她心里的气已经消了一半,“我就是说说罢了。” “真要把人打出好歹了还要见官,麻烦。” 她呼出一口心里的恶气时,对上了晏暮寒的目光。 少年目光如水,倒衬得她满脸凶恶。 “呃。” 乔岁努力让自己上去像想吃人一样的表情收敛了一些。 她为自己辩解,“方才是事出有因,我这么温柔的人,可不是那种不分青红皂白打人的哦。” 晏暮寒,“嗯。” 乔岁郁闷,嗯是什么意思,是信还是不信呀。 脸上还是冰冷的触感,带着丝丝的疼意。 她想从晏暮寒手里拿过药膏,“我自己来就好。” 但是不知他用了什么劲儿,乔岁愣是没拿过来。 她看向晏暮寒。 他垂下眸,仔细地给她上药,像她为他做的那样。 “小姐总不能什么都不让我做吧。” 乔岁不理解。 “什么都不做不好吗?”她这个人懒,巴不得什么都不要做才好呢,怎么会有人喜欢干活的。 晏暮寒瞧着她道,“不好。” 乔岁在他这一眼里看到了幽暗,仿佛他们说的不是同一件事。 乔岁看晏暮寒,他的眼里又是一片从容。 她最近为什么总会产生这样的幻觉。 难道是因为在她心里晏暮寒是个疯批反派,所以对他有所偏见? 她忍不住警告自己,乔岁啊,你可不能这样。 乔岁只当他是担心自己在她身边拿着工钱却什么都没做而不安,“那随便你吧……” 乔岁又想起了另一件事情,问春红。 “对了,我娘呢,怎么才回来就又不见人了……” 春红目光有些闪烁,不知怎么与她开口,只道,“夫人她,那个,她有些事,出府了。” 第6章 出事,衙役上门 乔岁也就随口一问,吕氏究竟要出去做什么她也管不到。 倒是春红把她这未婚夫之事事情说了一番后,乔岁才知道原来今天这王姓公子是替自己红粉知己来找麻烦的。 因为前段时间原主在街道上狠狠羞辱了他心上人一通。 而当时王贤宇不在县里,今日大概是刚从城里回来便赶过来替那知己出气来了。 春红以为他是想她了才来的,还兴高采烈地进来禀告,心里有愧,不过乔岁没有怪她,只是忍不住骂了一句,“渣男!” 春红眼里含着泪。 “王公子他怎么敢打您的,虽然是小姐您向夫人好不容易求来的婚约,但是他母亲也是巴不得的,她就看着陆家的有钱有势,又只有您一个独女,对您都是恭恭敬敬的,王公子居然因为一个小贱人打您!” 乔岁嘴角抽了抽。 “看着陆家有钱有势又只有我一个独女?这不就是盯上陆家家产了吗?” 这男人一边盯着原主家产,一边又对原主各种羞辱,说不准还会和红颜当着原主的面儿秀恩爱。 她还喜欢他? 这原主真是蠢得让人发指! “小姐您忘了吗,因为王公子他是咱们镇上唯一的秀才,所以才会喜欢他。” 乔岁不理解,但她大概能猜到原主的心情。 在这个时代,士农工商,商字排最后,可见地位之低,即便有那泼天的富贵,商人也是这个社会的底层,而原主是个心高气傲的,所以才会想要一个秀才夫君吧。 而王家家境贫穷,即便是个秀才,若是没办法再进一步这辈子也就是个穷酸秀才,能攀上陆家也确实是好事一件。 她敲了敲石桌。 如果想,她能有一百种办法让那位王公子付出极大的代价。 可以,但没必要。 乔岁沉了了很久,摆摆手,“算了,只要以后他没有再做什么,就让这件事过去。” 她看向晏暮寒,“我没事了,不用揉了。” 她看向春红,“我会与娘说退婚的事,这王八蛋再来一次,直接放狗咬他。” 春红睁大了眼。 却觉得小姐如今的性子,可真够叫人痛快的。 晏暮寒微微抬眼看她,看着她侧脸的红肿,双眸微垂。 他微微地捻了捻指尖,那里仿佛还有着温热触感。 …… 这一晚夜深时,王贤宇正在 屋中休憩,呼吸声浅浅。 忽感春寒袭来,窗户不知何时无故开了起来。 他隐隐感觉到一阵压迫感,睁开了眼…… 乔岁一觉睡醒,洗漱完出去,就看见春红跑到自己的面前来。 “小姐!” “小姐,王公子出事了!” 乔岁正迎风打了个哈欠,还没合上的嘴就张在那里,“怎么了?” “王公子昨晚在家中睡着睡着,不知道遇到了什么事,或者是给仇家找上门了……总之是给人收拾了一顿,还是今早他娘给发现了送医的,听说很是严重。” 乔岁微微合上了嘴,“他在外头得罪什么人了吧。” 乔岁知道春红这丫头本心不坏,就是喜怒形于色,容易被人影响且毫无城府,她认真道。 “别再说他的事情了,在外头也须得注意点,不要把这幸灾乐祸的样子叫人看了去,否则旁人估计要以为是我昨日刚与他起了争执,当晚便找了人去教训他。” 恭敬地对乔岁作揖,“小姐。” 乔岁摆了摆手,示意他不必拘礼,春红下去了,院子里就剩下他们,乔岁看了他良久,皱眉,“你怎么看起来精神不太好?” 乔岁担心他这性子闷,什么都不说,便问,“是不是伤口又疼了?” 晏暮寒微微抬眼,虽然沉默但是没有否认。 乔岁觉得大抵就是这样了。 她拿出了一碗草药,“喝了它,这是我早上熬的。” 看着他的目光,乔岁也不藏着掖着,“我一大早背着厨房那边悄悄做的,有清热解毒的功效,对你的身体有好处,喝完,一点都不许剩下哦。” 她这几天总有一种背着旁人悄悄养崽的感觉。 但没办法,如果她不上点心的话,晏暮寒的伤短期内就好不了了。 晏暮寒垂眸看着眼前的药,端起来一饮而尽。 乔岁往他手里塞了一块蜜糖。 “药苦,吃颗糖会舒服些。” 乔岁还挺享受如今的宁静的。 但她刚坐在石凳上打了个盹儿,外头便突然闹了起来。 乔岁看了晏暮寒一眼,起身,“走,出去看看。” 刚走到前厅去,便瞧见一个妇人,坐在地上几乎要撒起泼来,身旁站着几个衙役,正要往里走。 乔岁一开始还能好好说话,“各位,可是有事?” 几人说,“你们这里,哪个是暮寒?” 如今没有几个人知道晏暮寒其实是姓晏的,只知道他叫暮寒。 乔岁的脸色微变,急不可查地挪了脚步,拦在晏暮寒前头。 晏暮寒道,“是我。” 那衙役看着,“来人,把这家仆给我拿下!” 乔岁看他们是冲晏暮寒来的,眉目冷厉,“我看谁敢。” 过去的跋扈若是有五分吓人,那她今日这冷面怒喝的样子就有十二分。 乔岁没有让人平白将自己的人带走的道理。 “你们是何人,居然敢强闯民宅,现在是如何?还想要当着我的面绑走我的人不成?” 衙役的脸色也不太好,“还请陆小姐配合,这是县令爷的命令。” “呵,县令爷?县令是为民做主的父母官,我不相信县令爷会莫名缉拿无辜百姓,还用你们这种强盗手段!” “诗然,诗然啊!”王贤宇母亲突然号丧了起来,“你知道贤宇一晚上成什么样了吗?” 乔岁压根儿就没有理会她,只看着几个衙役。 陆家虽然只是商户,地位高不到哪里去,但毕竟是镇上大户,和他们衙门常有来往,陆家千金的面儿他们还是要给的。 “抱歉,陆姑娘,是小的几个不好,只是我们有些事需要询问,需要您身边这位与我们走一趟。” 乔岁点了点头,“他是我手下的人,若是有什么问题,我也与几位大哥走一趟吧。” 从头到尾,乔岁的脸色都很冷,她没有多看晏暮寒一眼。 晏暮寒看着她的背影,神色一寸寸阴沉下去,拳悄然地握了起来 他不需要她的施舍,不管是什么事情他都可以自己解决,但如果她喜欢自找麻烦,他也不会阻拦。 他的唇抿成一条直线,心中有种烦躁感。 像是,害怕她生了自己气似的。 不,他不可能有这种情绪。 乔岁不知道晏暮寒的脑子里已经转了一百个弯了,她其实只是故意绷着脸色的。 乔岁不觉得这件事会是晏暮寒做的。 因为没道理。 她认真地寻思着下一步要怎么应付,心里很快就有了主意,微垂的头也缓缓抬了起来。 一张漠然的脸上仍然没有一点表情,非要说的话,还有些不快。 人生如戏全靠演技,在她看来如今反派还小,有的事情他多半应付不好。 接下来的事情就要看她的表演了。 第7章 被跟踪了 乔岁见到王贤宇的瞬间差点蚌埠住了。 他几乎是成了传统意义上的猪头,一张脸已经看不出原来的样子。 那模样看起来,乔岁只有两个字能形容,滑稽。 她就差一点就笑出声来了,好在关键时候抓住了春红的手,躲在春红的肩侧。 她的肩膀抖得过于剧烈,旁人以为都以为她在哭。 而晏暮寒所站的这个角度,刚好可以看得到她笑得都快有泪了…… 乔岁抹了抹眼角才转过身。 旁人一看,更以为她是心疼了了。 “陆姑娘……” 他们原以为是下令让人整了王公子,如今看来倒不像是这么回事了。 乔岁摇摇头,拒绝了他们的安慰道,“这到底是……” 她尽量让自己不看王贤宇。 “王公子昨晚在家中,遇到了一位鬼面人。” “嗯?” “是个戴面具的少年,王公子清醒时说,许是你府上的人。” 黑胡子县令眸光沉沉。 “听闻白日里你们有矛盾?” 这陆姑娘白日刚与王家秀才闹过,晚上便出了这等事,很难不叫人怀疑,可等他再看乔岁的时候,乔岁已经眼含热泪。 “是,白日里,我是与大郎有争执,可是那也不过是因为他为了许嫣那女人竟出手打我,我一时气不过,可这不代表我就会对他下如此重手啊。” “疼在他身,亦是痛在我心。” 这真诚的样子,怎能让人不动容。 县令威严冰冷的目光差点没维持住,“咳。”他轻咳了一声。 “那有没有可能是你这下人,自作主张,对王公子动手啊?” 乔岁瞥向晏暮寒,“他?你看他那孱瘦的样子,如何能动我王郎?” 乔岁轻蔑地说完以后,语气又变得急切,“县令爷,无论是谁打了王郎,您可定要找出这凶手,否则,我将寝食难安啊。” 她表现得真像那么回事似的。 只是心里白眼都快翻上天了。 王贤宇的母亲杨氏拉着乔岁道,“诗然啊,这人心隔肚皮的,真未必,会不会是他心悦你,故意找我们贤宇的茬儿啊。” 乔岁顺着她的目光看向晏暮寒。 “放心吧,伯母,他身上伤着重的呢,自身都难保的人了,如何还能与旁人动手。” 乔岁故意小声道,但这声音,一旁的县令又刚巧可以听到。 县令看晏暮寒,“你身上有伤?” 仔细一看,此子的脸上还有点结痂的伤痕。 他冷声道,“给本县令看看。” 晏暮寒木然不动,乔岁却夸张地扑了上去,大喊,“不许拉!” 晏暮寒一愣,她已经一边喊着不许拉,一边趁着接触将他衣袖推了上去。 狰狞的伤口暴露在人前。 他瞠目结舌,目瞪口呆。 一旁所有人看了都倒吸一口凉气。 县令皱了皱眉,“陆姑娘,这是……” 乔岁跋扈道,“这是我们家的事情,不太方便与县令爷说吧。” 她这么做,就是故意要暴露晏暮寒的伤。 这样县令就会同情他,而不是怀疑。 县令神色有些变化,看着晏暮寒道,“小子,你过来一趟。” 晏暮寒皱眉,本不想动,直到乔岁给他使了一个眼神。 晏暮寒这才走了过去。 县令看了眼他身上的伤,瞳孔微震。 “陆姑娘!本县令希望您知道,下人的性命也是命!” 乔岁偏开头,一副冥顽不灵的模样。 县令心里有气,又没办法,只得看向王贤宇之母,“今日事,恐怕真与这位小子无关。” 伤成这样,哪里还有办法将人打成那样。 “县令!”王母不服。 县令拧眉,“本县令自会查出真凶,还王秀才一个公道,却也绝不会污了好人!” “陆姑娘,没什么事了你们回吧。” 乔岁还一脸舍不得王贤宇的样子,“可是……王郎他……” 县令不想见到这个仗着有钱有势为所欲为的恶女。 “你家这小子留下,本县令有话要与他说,你出去。” 乔岁只好一步三回头地走了出去。 离开了几人的视线后,乔岁的神色立马收了,哪里还有半点难过不舍的样子。 她拉着春红在外面等晏暮寒出来。 …… 晏暮寒出来的时候就看见乔岁等在梨树下,不知在说什么,神采很是飞扬。 看见 她时,左右看看,确定没人注意时挥了挥手。 他走了过去。 乔岁马上问她,“县令和你说了什么?” 晏暮寒伸出手,上面好几块大块的碎银。 “哇。”乔岁忍不住道,“这县令能处,出手还挺慷慨的。” 他肯定是觉得晏暮寒快被她欺负死了,心里很是同情,这些钱,至少够他买药了。 晏暮寒道,“小姐为什么要这么做?” “什么这么做?” 晏暮寒道,“您不是故意让他们看到我身上的伤的么?” 乔岁也不遮遮掩掩,“是啊,这样他们就没法怀疑你了。” 见他似乎不理解,乔岁解释,“你是我府上的人,如果你这里出了问题,我也别想干净,所以我得帮你摘出去,对吧?” 晏暮寒眼底投下一片阴影。 她说谎。 他身份卑微,就算他真的有问题,打杀了便是,根本不会影响到她分毫。 甚至,还是拿自己的名声做赌。 让人看见他的伤,旁人总免不了说她狠毒,苛待身边人。 这种话,也只有她边上那个蠢物能信。 春红一脸崇拜地看着自家小姐,觉得小姐真的好聪明。 晏暮寒没有将心里话说出来,只淡声道,“多谢小姐。” 乔岁转身向门口,“走了,回吧。” 她很满意今天的这个结局。 走在路上,乔岁看到了街边卖糖葫芦的,突然间特别想吃。 然后她看向晏暮寒。 欲言又止。 晏暮寒询问道,“怎么了……” 她指着糖葫芦,“我想吃那个,但是没带钱。” 看起来,很可怜。 …… 晏暮寒看着身侧美滋滋吃着冰糖葫芦的某人,陷入了极深的沉默。 他想起了前段时间的事。 这个女人将下人买回去的糖葫芦丢在地上。 “这种又酸又脏的腌臜东西,谁要吃?” 然后命人,跪在地上,将糖渍舔干净。 乔岁的注意力不在晏暮寒的身上,所以没有注意到他眼中的怀疑。 她吃着糖葫芦,酸甜可口的滋味在味蕾绽开,余光却落在他处。 乔岁隐隐感觉到有些不对劲。 好像有人在跟踪他们。 第8章 养不熟的白眼狼 她稍稍疑惑地回头,可身后根本没有任何异样。 她吃着手里的糖葫芦,一双大眼却是浅浅地眯了起来。 倒是看见了一家卖衣裳的成衣阁,不知道是想到了些什么,对春红招了招手。 春红走近后,乔岁在她的耳边说了些话。 看着春红抿唇和紧张,乔岁拍了拍她的手,“懂了吗,所以我现在想去看看需要采买的东西,你回去取银钱来。” 春红点了点头,先走了一步。 乔岁就看着她的背影走远,身形消失不见后走进了成衣阁,晏暮寒跟在她的身后。 等身后奉命来杀晏暮寒之人追上来的时候,成衣阁除了几个客人,只有一扇大开的窗户,他们的目标和那个女人已经消失不见了。 很显然,这女人根本已经发现他们了。 “该死!”为首的人怒骂了一声,“追!” 一路人追出去的时候,乔岁和晏暮寒正在一旁的小巷子里。 这个角度,这群来路不明而且来者不善的家伙很难看见他们。 她紧紧地抓着晏暮寒的衣袖,看着那些人走过,肉眼可见的紧张。 直到那群人消失不见,她才松了一口气。 乔岁拉着晏暮寒往另一个方向去。 只是暗处传来些悉悉率率的声音,在静谧中稍显古怪。 “我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果然,各处突然出现了些黑衣人。 乔岁早有准备,已经看准了方向,一把抓住晏暮寒的手便是一路狂奔。 身后也传来了脚步声。 又急又快,来者不善,比起刚才的那些人要更有压迫感。 很显然,追踪他们的有两拨人马,比起方才那些人,现在的这些要难对付的多。 三十六计走为上! 乔岁拉住晏暮寒加快脚步跑了起来,能感觉到对方的穷追不舍,她的脸色变得越发难看。 晏暮寒看着被她紧紧握住不放的手,一路沉默。 良久他停下了脚步,开口,“小姐,这里就让我来应付吧。” 乔岁也知道今天这事儿不正面硬刚是躲不过了。 她也站定,微微调整了呼吸。 本来是不欲卷入斗争中和人拼个你死我活,但是既然躲不掉,也没有办法了。 乔岁的脸色越来越沉,“你说,这些会是什么人?” 晏暮寒只是摇了摇头。 而对方当真是一句话也没有,当人涌来时,她也不知道当时是哪里来的勇气,一把将晏暮寒拽 到了身后,正面就迎了上去,刀光闪过,她躲过,反擒住来人手腕,用了巧劲儿,长剑落地。 随后就是一记侧踢。 这一脚硬是将人踹到了数米开外,动作行云流水地快准猛,一人倒地,有好几个人下意识的后退。 乔岁忘了原主的身体不比自己的,用力过猛,剧痛袭来,脸上的神情扭曲成了痛苦面具,搀住了晏暮寒,一头冷汗。 “老子的脚!” 晏暮寒,“……” 眼前的黑衣人根本不打算给他们喘息的机会,一拥而上。 晏暮寒目光微冷,拔剑。 当乔岁看着鲜血飞溅的时候,瞳孔微缩,脚像僵在了原地一样。 靠…… 活了二十多年,没见过这样的场面,她完全没有注意到身侧偷袭之人。 当她注意到的时候,看见晏暮寒拧紧的眉,眼看那长剑就要捅穿她。 乔岁只感觉脸侧有一阵风过。 什么东西朝那个黑衣人飞了过去。 黑衣人猛地后退躲过。 一把斧头镶嵌在了一棵树上,黑衣人的脸上有一滴汗在面罩之下,流入脖颈。 而乔岁看着那把……斧头,心中只有一个念头。 厉害。 她顺着这斧头来的方向看过去,看见一个背着竹篓的少年,这少年衣着朴素,上头还有不少补丁,想来是家境也是不太富裕。 她是听着厮杀声回过神来的。 乔岁看着晏暮寒一件刺穿了她身侧那黑衣人的胸膛,他已经浑身沾满了血。 看起来有点不对劲。 就像杀红了眼似的,手段越发残忍。 这些黑衣人也没有想到会遇到一个这样的疯子,开始有点惧怕。 在这个时候,远处有一队人马姗姗来迟。 是乔岁让春红回去找的人。 黑衣人落荒而逃,而晏暮寒正要去追,乔岁将他拖住。 “暮寒。”她眉眼中透着冷静,制止住了他,“可以了。” 晏暮寒在那一刹那想要甩开她的手,但是他硬生生地忍住了。 他突然开始厌恶,厌恶这样的她,以及自己。 他可以看见她眼中的自己有多狼狈和肮脏。 心像被针刺了一般。 乔岁感觉到他在颤抖。 但她不知道自己能做什么,只能看向另一边的那个人。 “多谢公子救命之恩,无以为报,唯有……” 那人摆了摆手,绕开晏暮寒,去将嵌在树上的斧子重重拔了出来,“以身相许就不用了,举手之劳而 已,像你这样富贵人家的小姑娘我也是负担不了的。” 他将斧头放进了背篓里,朝她微颔首以后就悠悠的走了。 乔岁本来是想请他去家里喝茶吃个饭,顺便想想怎么感谢他一下,但他完全没给机会。 看着少年的背影,乔岁一脸迷惑,“我有说要以身相许吗?” 但他人都已经走远了。 “小姐!”春红领着人来时,几乎是整个人扑上来的。 乔岁接住她,脚又崴了一下。 就一刹,她的额上布满了冷汗,“脚脚脚,我的脚。” 春红马上退开,“小姐……您没事吧?” 她注意到周遭的尸体,紧紧地握住了乔岁的衣袖,看到晏暮寒浑身是血,心肝胆都是颤了一下,看着他的眼神像看一个从不认识的怪物。 乔岁侧身挡住了她的目光。 “没事了,我们回吧。” 晏暮寒看向他的脚,不知道她要怎么回。 哪知她突然蓄力,单脚蹦了起来。 还来不及说什么,她已经蹦出了老远。 她可能真的打算就这么蹦回去了。 乔岁的手腕突然被轻轻拽了一下 她侧头看着晏暮寒,他已经在她面前蹲下,“小姐,我背您回去吧。” “不用了……”乔岁想要拒绝,但是在他略显执拗的目光下,有些无奈,“你忘记了吗?你身上还有伤呢。” 晏暮寒摇摇头。 乔岁见他坚持,觉得很是窝心,他们家小反派真是一个好心人。 她觉得很多事情其实是互相的,他对她好,她也对他好就可以了,如果总是客客气气,小心翼翼,反而小家子气。 她这次答应了下来,环着他的脖颈,任由他背起自己,这些动作不带任何暧昧。 一旁跟来的春红没说什么,因为小姐是主子,暮寒是奴隶,主子受了伤,奴隶背着主子本就是理所应当。 晏暮寒背着乔岁,心里却并不算平静。 他问自己,难道就因为这几日她变化极大,甚至于保护他照顾他,他便会忘记了过去的种种,就此原谅她,甘心一辈子做这个女人的奴才吗? 答案是否定的。 过去所受的屈辱犹如烙印般刻在他的心底,他绝不要停在这个地方。 他要往高处去。 哪怕是踩着她上去。 所以便是她再做任何事也不会有用的,他所做一切只能是为了利用她。 在谁都看不见的地方,少年的眼中闪过深深晦暗。 第9章 小三上门 乔岁还忘不掉刚才晏暮寒的样子。 她的心情有一点点沉重。 她想了许久也找不到安慰他的法子,然后……她就睡着了。 她这一天费太多心神了,属实有些熬不住。 晏暮寒能感觉到她在自己颈侧的呼吸浅浅地起伏着。 他的脚步顿了顿,随后又继续往前走。 傍晚的风轻拂她的发,微微散落在他的肩侧,带来一些痒意,直达心底。 她的脸无意识地靠在他的颈窝,竟有几分缱绻之意。 若不是他们过去的关系,晏暮寒几乎要以为自己与陆诗然是一对确定了相互慕艾关系的什么人。 然而,怎么可能…… 二人容颜皆好,于这林间,似一副泼墨山水画中彩色的点缀。 乔岁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在晏暮寒的背上睡得那么深,她是被一阵喧闹吵醒的。 迷迷糊糊的时候,她听见了瓷器碎裂的声音,就碎在晏暮寒脚边的样子,她一个激灵,被惊醒。 晏暮寒察觉到,他的眸光有些阴冷地看向那只瓷杯砸出来的方向。 “这是怎么了?”乔岁揉了揉眼睛,让晏暮寒把自己放下来。 脚刚着地,就听到吕氏崩溃的声音。 “陆宗远,你这畜生,老娘为你做了这么多,你竟就做出这样的事情,你究竟还要脸不要!” 乔岁下意识地看晏暮寒。 两人对视上了,晏暮寒的眼中全是乔岁,乔岁的眼中全是迷惑。 她忽略自己的这只瘸脚,单脚跳进了屋,就看见了格外戏剧的一幕。 正厅之中,吕氏在疯狂地砸着屋里一切能砸的,而有个娇俏的身影,受惊一般地窝在陆宗远有些肥胖的怀里,而陆宗远像护着宝贝似的护着那道倩影,两人仿佛被毒妇人棒打的鸳鸯。 但是由于男方实在是稍微年长,啊呸,年老了一点,甚至由于中年危机,显得有那么一丝油腻,导致这一幕毫无美感,甚至有些恶心。 有一刹那,她露出了地铁老爷爷看手机的表情。 这场面,属实是有点辣到她眼睛了。 救命,求一双没看见这一幕的眼睛。 吕氏几乎要被这臭不要脸的小狐狸精气死,“贱人,竖子,毫无廉耻!” 乔岁跳着走上前,“娘,这是怎么了?” 最丢人的一面在女儿面前袒露出来,吕氏的神情中有片刻的难堪,“诗然。” 这种时候,她最先关注到的还是 她的脚。 “你脚怎么了?” 乔岁心中微暖。 “方才在外头遇到了些歹人,还好暮寒一直帮着我,人没事,可还是扭到脚了。”她岔开这个话题,“娘,这究竟是……” 吕氏侧开了脸,半晌才硬邦邦地说了一句,“你问你爹吧。” 语气中竟有几分萧索。 乔岁朝自己那便宜爹还有他怀中的美娇娘投去目光,片刻后便收回,这个时候留吕氏在这里除了徒增烦恼也没有益处。 “我娘累了,春红,陪她下去休息吧。” 春红马上搀住了吕氏。 乔岁虽然不是陆诗然,对原主这个母亲也是有些不忍,她握了握吕氏的手。 “娘,这里还有这么多人在看着呢,您如今过于激动了,您先回去歇息,旁的事情就交给女儿吧。” 吕氏觉得自己这过去一向不着调的女儿变了许多,但是她的话莫名给了自己宽慰。 她对女儿的话一向听从,“娘听你的。” 吕氏走后,一屋子寂静。 乔岁始终面无表情,看着眼前的这对男女不知道该说什么。 其实她满眼肃然的神情看起来既冷漠又严酷。 陆宗远的老脸有些挂不住,有些想要摆出父亲的威严来,又因为这事儿做的确实不妥,整个就变得很没底气,“诗然。” 乔岁的眼眶马上就红了,“爹——” 一声爹叫得失望又委屈。 陆宗远下意识地避开一旁女子的手,乔岁也不多说,只是看了他几眼后,失魂落魄地走了。 陆宗远方才被元配妻子指着鼻子骂的时候都没有生出的羞愧感在女儿这失望的神情下涌上了些许。 只是怀间人儿过于销魂蚀骨,他实在是不愿放手。 乔岁眼中的难过和失望让她看起来可怜透了。 而陆宗远怀中的林秋雨却看见,在陆宗远没注意到的地方,眼前这个比自己小不了几岁的女子,看着自己,就像在看一只腐臭环境里的蛆。 分明只有满眼的冷漠,哪里还有什么别的情绪。 林秋雨开始意识到,这个女子,或许比她那没什么脑子的娘难对付多了。 随后,她的目光又注意到了乔岁身后的晏暮寒。 她呼吸一滞,变得有些不稳。 这男子,竟是比她在青楼经历过的所有恩客都要俊朗。 只可惜啊,这人看着就是个穷鬼,定是没有她身边的这个富庶,想着,她又抱紧了陆 宗远那有些肥腻的腰。 “陆官人,呜呜,您的娘子和女儿,好似都不太喜欢奴家~” 她能感觉到刚才他那女儿不过是委屈一下,这男人立马就要撒开她,呵,都做了这种事了,还装什么慈父。 她才不会输给一个不谙世事的小姑娘。 她在青楼接客多年,对付男人早有一套。 两下便撩拨得中年人无法自控。 乔岁前脚刚跳下一阶楼梯,便听见了房里一声浪叫。 她差点从楼梯上栽下去。 被一只手捞了一把。 “小姐,小心。” 乔岁站稳了以后,回头看了一眼。 “啧。” 她转头,忍不住老父亲一般地对晏暮寒道,“你觉得那个女人漂亮吗?” 没等他回答便自顾自地回答,“漂亮就对了,但是,越漂亮的东西越危险,越漂亮的女人越会骗人。” 晏暮寒,“……”他还什么都没说呢,他也不觉得那女人漂亮。 他觉得那女人丑极了,由内自外的丑,还有一股来自许多男人的恶臭。 他以为自己这双手已经足够肮脏丑陋,可见到那女人依然让他觉得恶心。 见他无言,乔岁道,“你信不信,我那爹要是没尽早脱身,迟早要被那女人骗得底裤都不剩。” 不过就算是那样,也是他自己选的。 晏暮寒道,“我以为您会质问他。” 乔岁摇头。 一个被绿茶迷惑的男人,是没有脑子的,说多了也不管用。 说不准他还要觉得她这女儿看不得他好,再生出些什么逆反心理来,更麻烦。 “这世上真正清醒的人是少数,多数人都是吃饱了亏才会醒悟,看他那样儿,是已经在美人怀里昏了头了,现在说什么都没用,浪费口舌而已。” 晏暮寒看她,温和地问,“那小姐打算如何处置此事?” 乔岁道,“我刚才仔细观察了那女人,绝不是个安分的,陆……我爹,迟早要后悔。” 乔岁思索,又缓缓道,“不过他也有可能因为实在太蠢,倾家荡产了才发现被骗,到那时候他的美娇娘一边住着他房子,一边拥抱美男子,都已经快活死了,而他只能跪在大街上一边乞讨一边哭着自己识人不清。” 说着她已经想象到那个画面了,忍不住笑了。 晏暮寒微微觉得有一丝诡异。 乔岁摆摆手,“不过,看在他是我爹的份上,我当然会帮帮他啦。” 第10章 斧头哥 最终,陆宗远还是让林秋雨光明正大地住进了陆家。 吕氏再没有和陆宗远闹过一次,而是让大夫来看了乔岁。 而乔岁就像什么事情都没发生那样,过自己的日子。 大概是为了补偿,陆宗远对她出手越发大方阔绰。 甚至于她不过请了两次安,他便寻着各种由头给了乔岁两张其他宅子的地契。 乔岁照单全收,就给自己留了小部分,尽数都给了吕氏。 吕氏没有收,只让乔岁好好收着,等她要出嫁的时候,再添一大笔,就是她的嫁妆了。 乔岁没有多说什么。 尔后的这段时间哪怕林秋雨极尽所能地娇纵、作妖和暗暗挑衅,乔岁全部忽略,只是瞒着所有人,包括春红,挑了个时间只带着晏暮寒,去了一趟林秋雨曾经所在的青楼。 几锭银子,将她的性子,甚至伺候过多少恩客,包括恩客对她的评价都摸了个遍。 乔岁为了打扮成公子哥的样子花了不少功夫,又是裹胸又带了假喉结,化了英气的剑眉,加上眉间的不羁,倒是有几分玩世不恭的样子。 她出手又几位阔绰,比起一旁面无表情的晏暮寒,姑娘们都喜欢她。 在雅间里,一个个都恨不得贴在她的身上。 见她问起林秋雨,直言,“秋雨妹妹啊,我们与她关系都一般的。” “她那么好的手段,能将每个恩客的哄得服服帖帖的,我们怎么高攀得起。” “她得恩客们喜欢啦,高高在上的,我们可不敢与她相比呢。” 姑娘们的语气酸酸的,倒是真没一个帮林秋雨说话的。 没有人比女人更了解女人间的弯弯绕绕。 尤其在有利益冲突的时候。 乔岁接过姑娘们倒来的酒,笑了一声,“我倒是觉得,没有人比你们讨喜的了。” “那可真不一定哦。”有一女哼笑一声。 “秋雨妹妹可会讨男人喜欢了,不仅仅是恩客,哪怕是这楼里洒扫的小厮,跑腿的小二,凡事俊俏些的,可都个个受过秋雨妹妹滋润呢。” 乔岁一口酒差点喷了出来。 “我心知我们这些人,都是些下等人,但除了平日里上门来的客人,也知道有所为有所不为, 不像有些人,厚颜至极,恬不知耻,如今好了,被咱们镇上最富的商户赎回去做小妾了,这世道,恶人可不一定有恶报呢。” 乔岁云齐还算不错,林秋雨和这些‘姐妹’的关系,看起来是积怨已深,听闻他一开始慕其名而来,后渐渐表现出一丝厌恶,她们便将她所有的脏事都兜了出来。 就像要撕了她那张假面似的。 乔岁配合的附和几句,给姑娘们都拿了丰厚的赏钱。 看见这么多银子,姑娘们眼睛都直了,何况眼前这人还是少见的俊俏。 当即便有人跨坐在她的腿上,要往她腿间摸,可才刚有这个意愿,一柄冷剑就抵在她的颈间。 那姑娘吓得摔在了地上。 晏暮寒冷声对乔岁道,“小、公子,玩够了吗?” 乔岁刚才差点暴露,浑身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看出了她的不自在,晏暮寒将乔岁从女人堆中拉了出来。 几个姑娘被他这冷脸模样吓了一跳。 却还是对乔岁撒着娇,“公子~您看他……” 乔岁正愁要怎么温和地从这群姑娘的怀里全身而退,现在有灵感了。 如果发现自己方才如何撩拨也不动情的男子居然是个弯的,这群姑娘们怎么着也要傻眼一阵,她趁机溜就好了。 她醉醺醺地对晏暮寒道,“吃醋了?” 她和晏暮寒二人俨然一对被世俗不许的苦命鸳鸯。 “你看,就算我在这里来寻了乐子,对这么多如花似玉的姑娘,还是没有感觉。” 几个姑娘不明就里,而晏暮寒看着她眼中的绵软之色,浑身僵硬。 “其实就算我们都是男人又怎么样?我们为何一定要在乎世俗的眼光,你既然心里有我又怎忍心把我推到旁人身上?” 乔岁转头,歉疚地对身后的姑娘们一笑。 “对不住了,姑娘们,我是和他闹了些别扭,才来楼里,我只是想试试他是不是还在乎我。” 她一双眼睛深情地望向晏暮寒,“看来我没有赌错,对不对?” 两个男人分桃断袖之事,对古人来说冲击之大,还是难以言表。 趁没人反应过来,晏暮寒几乎是黑着脸将她整个提溜着走的。 本以为她喝醉 了,没想到竟然又演了起来。 总觉得她要是再待下去能演出一场大戏。 可是看起来,就像他吃了飞醋,要将人带回去办了似的急切。 几个姑娘远远看着,觉得吃惊又刺激。 晏暮寒只觉得,自从陆诗然从台阶上坠下去后,脑子似乎变得多了些什么,但又少了根筋似的。 出了青楼,乔岁忍不住笑了起来。 “这出戏太完美了,我真是个天才。” 鼻子都快翘到天上了。 晏暮寒只是在她身后,幽幽地看着她。 乔岁道,“虽然这一趟走来出了些血,不过至少我们得到了一个肯定的信息,这个林秋雨啊,真不是什么好的。” 晏暮寒皱眉,“出血?小姐受伤了?”明明脚伤才好些。 这代沟…… 乔岁道,“我的意思是,花了很多钱,心里出血。” 晏暮寒,“……” 乔岁继续感慨,“若那些姑娘们所言属实,我估计谁和她在一块儿,脑袋都要顶上一片呼伦贝尔大草原。” 呼伦贝尔大草原?她脑中总是许多没听过的东西……晏暮寒已经不想再问了。 说着说着,乔岁脚步突然停了下来。 晏暮寒也朝她看的那个方向看了过去。 乔岁有些诧异,“斧头哥?” 斧头哥是乔岁给前段时间在那些黑衣人手中一斧头救下自己的人取的别称。 因为不知道他叫什么名字。 这是一个社牛人的基本素质。 这几天,乔岁让春红去打探这个人的消息,也尚未有什么结果,没想到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今天又让她遇见了。 今天的斧头哥一个人,被数个大汉围在中间,看起来倒不是害怕,应该是在交涉些什么。 乔岁看热闹不嫌事大地道,“唔,他看起来遇到了点麻烦。” 晏暮寒只看一眼便收回了眼。 “……算了。”别人的私事,她也不好横插一脚。 乔岁正要走,回头就看见她斧头哥弯下了膝盖,朝这些人跪了下来,然后被人踹了一脚。 紧接着是第二脚、第三脚,而这人完全不反抗的样子。 乔岁在心里骂了一句。 她微微笑着走了上去。 “几位大哥,这是怎么了?” 第11章 一声小姐,缱绻缠绵 几个凶神恶煞地男人朝乔岁看了过来。 晏暮寒挡在了她前头。 乔岁不疾不徐地拉着他站到自己的身后。 她脸上还带着刚才的微笑。 “哟,这是哪里来的小女郎。” 他们踹了一脚跪在他们眼前的男子,“你相好?” 晏暮寒要拔剑的手被乔岁按住。 “几位,你们面前这位公子是我的恩公,前段时日救过我性命,不知几位与我恩公是有什么矛盾?” 几人上上下下将乔岁打量了遍。 有人在他耳边小声说了一句,“这女人好眼熟……” “这不是陆家那跋扈大小姐吗?” 他们就是在这附近放贷的人,这镇上第一富的便是陆宗远陆家,因为好奇,也曾偶然瞥见过陆家大小姐。 陆家在镇上可谓是地头蛇一样的存在,几人脸色一变。 “嗬,原来是大小姐啊,这家伙还是您恩公呢。” 乔岁越发笑开了,“是啊,几位大哥原来认得我呢?这熟人说话不就方便多了么,敢问我恩公是犯什么事了吗?” 几个壮汉也不扭捏,脸上的神情甚至还有些谄媚,“嗐,大小姐您有所不知,前段时间,这小子的娘生了重病,向我们借了一大笔钱,这兜兜转转也到了该还钱的日子,可谁知,他压根儿拿不出来!” 乔岁松了一口气,还好不是奸淫嫖赌。 “他欠了诸位多少钱呢?” “他娘那病,药材金贵,有需要滋补身子,便是欠了五十两,这几个月的日子过去了,如今算上利息,也该有一百五十两了。” 五十两对于普通百姓而言已非小钱,一百五十两可谓是巨款了。 比起挥金如土的大户官员,或者富贵的商户,这世上更多的当是普通人。 就七品知县一年的正当俸禄大抵也就五十两这么多。 一百五十两,对于普通人而言当真如山一般压在身上了。 韩子透咬牙切齿,“当时借钱不过五十两,何以三月不到,便翻了数倍!” 乔岁惊诧,三个月,便从五十两翻到一百五十两,这妥妥的黑心高利贷啊。 韩子透看着这个只一面之缘的女人,皱眉 ,“我的事与你无关,你少管……” 话刚说一半,他已经看着眼前的女子拿出了一张五百两的银票,掂在手上,看都没有看他一眼。 几人看着她手里的钱,马上笑得像花儿似的,“大小姐是要替这厮还上这笔钱?” “自然。” 他们伸手要接过,乔岁微微举高了点,“诶?急什么?”她微垂眸,“还不把我恩公扶起来?” “我看我恩公身上都脏了,很是难过呢。” 几人把韩子透浑身上下的灰尘都拍了拍,那样子怕是给他舔鞋都行。 乔岁悠哉道,“这还清债款的切结书也该有一份,你们总得保证日后不找我恩公麻烦吧。” 几人连忙照做,三两下写来了一份切结书,摁了手印。 乔岁双手接过切结书,笑,“行。” 她刚要将五百两递给他们,一拍手,“五百两也不好找,等等。” 几个放贷的人愣愣地看着那五百两离自己越来越远。 又看着她从身上零零总总地又找出了两张小额银票,和一些碎银子,凑来凑去也就凑了个顶多五十两。 “这……我这浑身上下,也就只有这五十两多一点点了……这可怎么办呢。” 乔岁的神情有些为难,“我倒是也想就将这五百两给了诸位,但是这么多的钱,回头我爹娘问起,我也不好交代啊。” 若是让陆诗然那母大虫的娘知道自家女儿被放高利贷的人这么坑了,他们几个就是不死也得少层皮。 几人脸色微变,面面相觑,开始明白这女人就是要他们把那一百两的利息吐出来。 她一开始就没打算将这五百两甩在他们的脸上。 乔岁一拍手,“不若这样吧,下回诸位再于我们陆家的商铺、酒楼、当铺做些什么买卖,都予以优惠。” “几位大哥能不能通融一下?” 她表现得如此可怜,实则是赤裸裸的威胁。 他们家在这里处处都是产业,得罪了她,他们就休想立足。 几人笑得十分勉强,咬碎了牙齿也只能和血吞。 “不敢不敢,五十两……五十两足以,其余的,就都当孝敬小姐了,日后 小的几个,还要倚仗您陆家的支持呢。” 乔岁的笑容无懈可击,“自然是要支持的,大哥们如此宽容大度,小女子不胜感激,日后有什么我帮得上的,尽管来陆家寻我。” 漂亮的女子总是叫人心软,有几人挠挠头,尽管心中很不是滋味,却还是有一种可以称作是美妙的心情在心底绽开。 还有几个脸色极差,却又强憋着一口恶气,最终转头走了,恨不得将这道儿当做乔岁的脑袋踩烂。 他们走后,乔岁脸上的笑容一点一点地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无法忽略的冷色和厌恶。 “人渣。” 变脸之快,叫人叹为观止。 晏暮寒手指微微蜷缩紧。 如果她的喜恶有真有假,那面对他时,她又是什么心情? 乔岁将手里的切结书交到韩子透的手里。 “恩人还请将这切结书收好,以后这些人再找你麻烦,直接上手盘他。” 韩子透皱眉,不太适应被唤作恩人。爱阅小说app阅读完整内容 “你不用叫我恩人,我名韩子透。” 乔岁点头,“好的恩人。” 韩子透看着乔岁,“你的钱,我会还你。” 乔岁点点头,“嗯,即便你是恩人,账还是需要明算的。” 她解释道,“那日,多谢你一斧头的救命之恩了,若有需要,尽管提,钱倒是也不太急,恩人可放宽心,至于利息,市面上寻常多少便多少吧。” 韩子透本以为这是个被娇惯着的大小姐,只是方才这出一闹,觉得她似乎并不是什么都不会的大小姐。 “你叫什么名字?” 乔岁道,“陆诗然。” 听到这个名字,韩子透点了点头,随后,乔岁与他告了别,三人分别,韩子透悄悄看着她身后的晏暮寒。 只觉得他们家小姐倒是比下头的人好相处得多。 乔岁走在前头,轻哼着小曲儿。 “小姐对所有人都能做到那般吗?” 乔岁回头,就看见他的眼中泛着淡淡幽光。 “嗯?” 晏暮寒道,“厌恶,却依然能摆出笑脸。” “小姐对我,也是这样么?” 一声小姐,在他的舌尖绕一圈,心里竟是有两分诡异的缱绻缠绵。 第12章 缺乏安全感? 他一边厌恶着陆诗然,又一边不可避免地对现在的她生出些许依恋来。 想杀她,又想一直如现在这般,像一个不断纠结的矛盾体。 看着他直白的目光,乔岁下意识地想退,突然发现自己好像动不了了。 她愣了一下,觉得浑身都麻麻的。 发生什么事了吗? 不过她还是先回答了晏暮寒的问题,“当然不是,你为什么会这么想?” 看着他眼中的阴霾好似浅了一层。 “真的么,小姐。” 乔岁没好气道,“废话,我要是讨厌你,才懒得搭理你。”刚才的麻痹感仿佛是错觉。 “那为何小姐您遇事总喜欢将我拉到身后?是因为嫌我碍事么?”他垂眸,看起来像是落寞。 可能自幼不被爱着的人,总是缺乏安全感的。 乔岁不喜欢留着什么误会,言语认真,“包括王贤宇和刚才那几个人,他们都是当地人,多的是人认识他们,你动了手,事情到了无法控制的程度,对你没有好处。” “若闹到了衙门那儿,或是如何的,坏了名声和清白,是要影响前程的。” 晏暮寒不解,“前程?” 乔岁道,“你的卖身契在我手上,不过一张纸而已一把火就烧干净了,随时可以是自由身,只要你想,前程总是能挣来的不是?” “总不可能永远留在这里吧?” 晏暮寒皱眉,她知道什么了? 他敛眸,“我愿永远留在小姐身边。” 乔岁愣了刹那。 好小子,妈妈没白疼你。 她笑了一声,拍拍他的肩膀。 晏暮寒愣神,不知道她什么意思。 “那就不要想太多了,我们回吧。” 晏暮寒垂眸,一声不吭地跟在她身后。 乔岁回去以后就叫人备了水沐浴。 这一身的脂粉气要是被原主娘发现就麻烦了。 等她洗香香出来以后,就看见春红守在门边,看见乔岁出来马上小跑过来,“小姐,有贱人找您。” 乔岁疑惑,跟着她走出去以后,看见了林秋雨。 嗯……怎么不算贴切呢? 春红低声道,“这贱人早就想见您了,但是夫人每次都拦住了,但她脸皮厚,这次她见您,得了家主的同意……” 乔岁点了点头,表 示了解。 她刚到院中,有两个家丁搬了张昂贵的太师椅来。 乔岁挑了挑眉,没想到这些人还挺会来事儿的,她从容地坐下,随手拿了摆在一边的橘子把玩。 将林秋雨忽略了个彻底。 “今天天气真好,出来晒晒太阳也是舒服的。” 只要条件好,谁不想年纪轻轻就开始养老。 这时晏暮寒也过来,他身上从青楼出来的气味没有她那么重,换身衣服就来了。 他也看见了林秋雨,只是目光不曾在她身上停留半刻。 气氛一时有些僵硬的尴尬。 乔岁手里盘着个橘子,又懒得剥,余光打量着林秋雨,没一会儿以后,视线里突然出现了一颗橘子。 晏暮寒递过来的,剥好了皮,就连白色的橘丝也被剥得干干净净。 乔岁不爱吃橘丝,先前有吃也都小心地剥掉,但没有想到大反派会给自己剥橘子。 怎么说呢,这也算是一种福气了吧。 乔岁伸双手小心翼翼地接过,“谢谢。” 晏暮寒皱了皱眉,不知道她为什么要对自己这么小心翼翼的。 可看着她剥下一瓣儿橘子放在嘴里吃,满脸欢喜的神情,他顿了顿,垂眸,脸上的神情淡淡的。 而对面的林秋雨看着眼前这个清俊卓绝的男子,久久地出了神。 她在想,如果这时坐在那个位置上的是自己,便可以就着这橘子温存一番了。 这个少年比起人才到中年就老态龙钟的陆宗远一定是不同的。 这个大小姐倒是个会享受的。 她的眼中不由闪过嫉妒,她压下情绪,轻声唤了句,“大小姐。” 乔岁微依然不曾抬眸,只是吃着橘子。 林秋雨尴尬,却没办法,只得道,“进府有些日子了,也没来见过大小姐,只是寻思着以后都是一家子了,前段时日,有人送了我江南那边一位名厨做的差点,来请您尝尝。” 只是目光从头到尾都瞧着晏暮寒,眼色含春。 自初见此人,林秋雨便对他念念不忘,今日细看,果真品貌非凡。 虽然身份低微些,但越是如此的人,心里越是有个缺口,便越好拿捏。 她这般的姿色,怎么可能只有陆宗远这一个老匹夫呢? 这少年如 今是年纪还不大,再过几年想必便更能叫人心驰神往了,不枉她来一趟,受这草包大小姐的气。 春红忍不住呸了一声,“谁和你是一家人了,不要脸的东西。” 她吃好了橘子,擦了擦嘴站起来,终于舍得看林秋雨一眼了,只是这一眼多少有点叫林秋雨喉头一哽的。 就感觉,自己是路边的一件垃圾。 乔岁的举止还保持着极高的涵养,“春红,太失礼了。” 她的语气温柔,“既然别人都这么上赶着了,我们便是出于礼节,也不该口出恶言,毕竟咱们的一言一行,还代表着一个家的素养,无需对些不值当的人动怒。” “至于东西。”乔岁轻瞥了一眼她身后家丁手里捧着的东西,“林大姐自己带回去吧,咱们什么也不缺。” 林秋雨脸色一青,然后以白。 捏在裙边的手下意识收紧。 乔岁还是笑着的,“您的突然出现扰得我们陆家家宅不宁,如今您这举动,即便是来道歉,我也有不接受的理由,对吧?所以请回吧。” 林秋雨即便气急,还是露出一脸委屈,“我无意如此,只是,只是……” 乔岁没给她把话说完的机会,只道,“春红,我有点困了,怎么这个季节就有苍蝇在边上闹腾啊,恼人得很,想回去歇息了。” “哦,暮寒,今日忙一天了,你也回去歇着吧。” 她对二人的态度截然不同,连说话的语调都不一样,但这样的方式让晏暮寒的眼中的神色一直保持着柔和。 她明明每句话都说得温柔,但是也每句话都透露着一种高高在上,林秋雨的眼中却闪过怨毒。 乔岁一贯对什么人,说什么话,林秋雨在她这里,是休想听到什么好词儿的。 乔岁多看她一眼都觉得反感,很快就回房了,春红也是,斜了林秋雨一眼,扭头跟上了自家小姐。 尽管乔岁一开始是有些担心这女人会不要脸地纠缠晏暮寒,后来想想,属实是庸人自扰。 就算林秋雨脱光了站在晏暮寒面前,想来他也不会理会她。 反派这辈子就爱过一个女主,女主也是干净善良,人品贵重,眼光好得很,能有什么叫人不放心的地方。 第13章 勾引 乔岁觉得无比放心。 乔岁走后,林秋雨努力咽下那股子恨意,失落道,“你们小姐好像很讨厌我……” 她满脸落拓,隐有愁容,“是了,自幼优渥的小姑娘,眼里除了自己,哪里还看得见旁人。” 晏暮寒没什么表情,倒是看着她露骨的眼神,有些厌恶。 他抬眸看了她一眼,“你想多了。”她就是讨厌你。 少年的目光有些淡,林秋雨的心却剧烈地跳了起来。 这一眼,让她有一种眼前人并非不可触碰的感觉。 她的神情变得志在必得。 男人都是好色,没有几个人真的能抵住一个风情万种的女人有意的磋磨,眼前的这个少年,想必还没有过女人吧。 她倒是很愿意教教他这种事情的妙处。 陆宗远那老匹夫傍晚会出去与那些狐朋狗友喝酒吹嘘,约摸凌晨才回来。 何况,看那样子,陆诗然对他那可是上心的很,如果她将其弄到手,看着她被瞒在鼓里,浑然不知情的模样,可真太有趣了。 林秋雨在心中有了思量。 乔岁还不知道林秋雨的计划,她睡了一觉,醒来便是晚膳的时间。 她吃了饭,也没见到晏暮寒。 听说他不太舒服,乔岁就没让人打搅他,“林秋雨今日做了什么?” 春红道,“夫人那边一直都有人在盯着她,不过这些日子迫于家主那边的压力,撤去了不少,不过她今日还算安分,在自己的屋里不知捣鼓什么。” 乔岁点了点头。 “盯住她,此人极不安分。” 春红连连颔首。 天色渐晚,中午睡久了,晚上倒是睡不着了,乔岁吃了些点心,就在外头闲逛。 陆家富贵,庭院大,景色好,风一吹,花草香拂过鼻尖,那也是极舒适的。 她没让太多人跟着自己,只有一个春红。 乔岁抬头望天,非常想家。 直到她看见了一道鬼鬼祟祟的身影。 是林秋雨,她似乎在观察些什么。 她斜睨了一眼,总归原主娘那里也有人盯着,所以没放在心上,直到她回到屋里都快闭上眼睛的时候,蓦然又睁开了。 垂死病中惊坐起——她想起晏暮寒就住在林秋雨鬼祟的那个方向。 “艹!” 这女人要对她的崽动手? 她起床,穿好了衣裳推开门走了出去。 ~ 一炷香前。 林秋雨悄悄地让自己的人,趁着人睡着,往晏暮寒屋子点了催情香。 等东西差不多要开始有效时,她才慢悠悠地过去。 虽然她一向心有傲气,认为不用这种东西自己也能让那个男人心甘情愿的成为自己的裙下臣,但助兴嘛,何乐而不为呢。 床笫之事,偶尔借些外力也别有一番滋味。 想到少年的那张脸,她便有些心痒难耐了。 林秋雨推门而入的时候,床上的少年正侧身而眠,膝盖弯曲,蜷缩成一团。 她静静地看了一会儿,走了上前。 她伸出手——乔岁踹门而入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幕。 这女人,她几乎都要伏到晏暮寒身上了。 这么多天,乔岁对林秋雨的事情忍过了也就算了但眼前的画面确实是有些刺激到她了。 她当宝贝一样照顾的反派,这女人说动就动! 她的脑中突然涌上了些磅礴的怒气,甚至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上前的。 但就是硬生生地拽住林秋雨散落的长发将她拖了起来。 “啊!”林秋雨痛苦的嚎叫,乔岁也置之不理,直到将她整个人拽离了晏暮寒整个人摔在地上。 乔岁去看晏暮寒,他刚睁眼,神色迷茫,脸颊微红,呼吸微喘,明显不太对劲。 甚至来不及说什么,乔岁的怒气直接上头。 她上前几步,拎着林秋雨的衣襟将她拽了起来,又是狠狠地一记耳刮子打在她的脸上。 这个巴掌响得很,可见是用了多大的力气。 晏暮寒的眸光微动。 闪过兴奋的光芒,只是被他敛了下去。 林秋雨痛得差点落下泪来,她全然顾不上什么礼仪姿态,像个市井泼妇一样大叫,“陆诗然!我是你的姨娘!你居然敢这么对我!” 她歪坐在地上,衣襟大敞,眼看下头就只有一件肚兜,这衣裳仔细一瞧有些透,外裳下的样子一览无余,乔岁多看她一秒钟都觉得辣眼睛。 她语气轻蔑又冷漠,“姨娘?林大姐,您对您自己身份的认知是不是有什么问题?就是小妾也需要坐小轿、摆个酒席进来,像你这般 随意被养在宅内的,顶多算个通房,过去你做什么我没有和你计较,但你心思竟然动到了我的人身上,不会真当我好欺负吧?” 空气中燃的香料让她都开始有些不适,“春红,把窗子都开起来透透气!” 春红得令连忙去办。 晏暮寒起身时有些不稳,乔岁去扶他,“还好吗?” “发生什么事了?小姐。” 乔岁气愤道,“她应该是在你这屋子里投了什么脏药……能站好吗?” 晏暮寒点了点头。 仿佛才发现发生什么事了一般。 “小姐,抱歉……” 看着他既歉疚又沉默的样子,乔岁恨不得手刃了身后的林秋雨,“不关你的事,不用道歉。” 她面无表情地看着林秋雨,一双秋水一般的妙目里满是尖刀般的锐利,晏暮寒拉住了她。 “小姐,莫要生气了,为了这种人,不值当。” 他的声音还有种难言的哑,乔岁心里那把火烧得越发旺盛。 林秋雨这女人,还真是无所不用其极地下三滥。 这偏院的动静引来了不少人。 林秋雨坐在地上痛哭流涕的样子我见犹怜,倒显得乔岁不近人情手段狠辣了。 因为乔岁找了人到酒楼里和朋友玩乐的陆宗远给叫了回来,所以没过多久,陆宗远也赶了过来。 “大郎!” 林秋雨似乎忘记了自己刚刚勾引晏暮寒未遂,陆宗远一来,就扑入了他的怀里。 虽然陆宗远的爹娘死得早,兄弟姊妹也都不在一处,但他确实是家里的长子不错,可乔岁听见那一声大郎的时候,还是被恶心到了。 林秋雨永远知道利用自己的优势去对付男人,即便半张脸已经高高的肿了起来,但她姣好的身段还是靠在陆宗远的怀中。 看着眼前的一片狼藉,陆宗远还没能完全反应过来。 只是摆出了家主的威严,冷声地问了一句“这是怎么了?” 林秋雨突然打起了哆嗦来,迅速开口。 “大郎,奴也不知为何奴一觉醒来会出现在这里……” 她那一副无辜模样,厚颜无耻四字已经被她发挥到了极致,而她依然不愿意罢休,瞧着晏暮寒,像在瞧一个登徒子,看起来是想要倒打一耙了。 第14章 站在他身前 乔岁缓缓地走近了她,林秋雨忙害怕地往陆宗远的怀里钻了钻。 “奴不知为何会在此地醒来,奴一醒来便被大小姐拖拽着头发打了一顿,奴……奴实在是没有脸面再留在大郎的身边了!” 她一边说着,一边哽咽着哭泣了起来。 陆宗远微微皱眉,一双眼睛看向乔岁,即可便略带责怪。 “诗然,你怎可不分青红皂白便对你的长辈动手?若此事传了出去,你可有想过自己的名声会变成什么样子?” 乔岁想,陆宗远可真是一个好父亲。 “夜黑风高,林氏一女子,无端出现在暮寒的屋中,穿着如青楼迎客的妓子,事实就摆在眼前,怎么也不算冤了她,这个长辈,诗然实在是不敢认,最重要的是,我既无错又为何要担忧名声受损?”退出转码页面,请下载app爱阅小说阅读最新章节。 “倒是家主这般处事,才真让人大开眼界,若今日我不曾听到异动赶来发现此事,林氏便可做好了一切,再要挟暮寒替她遮掩,到时她定是安安静静,只是如今事情败露,全天下倒只有她最无辜了。” 乔岁都不想吐槽。林秋雨没比她年长几岁,之所以还成了她长辈,不就是因为这色胚老男人没皮没脸吗? 陆宗远愣神,一下没能反应过来,“你叫我什么?” 乔岁对他已经够客气了。 “家主如此偏听偏信,实在让人心寒,为了维护这刚进门不过几日的女子,便对我横加指责,一句不分青红皂白、不顾名声,便先将我置于了不义,父亲二字,我不知该如何喊出口。” 她没有表现得那么愤怒,只是平静温和地说了这段话,语气仿佛有些失望地低落,倒让陆宗远一时不知该如何发火了。 他才发现,若再这样下去,这个一向与自己亲近的女儿,可能要和自己越来越远了。 陆宗远放软了语气,“诗然,爹不是信她,只是此事确实是有疑点。” 陆宗远的目光落在了晏暮寒身上,“你身边这人……先前爹便注意过他,许多事都与他有关,这样的人留在你身边爹不放心,不如——” 见他这样,是想要赶人了? 乔岁偏了偏头状似不解,“父亲这是不查真相,不论事实,便要赶我的人了?”她不会真的和陆爹翻脸,毕竟胳膊拧不过大腿,和人相处,讲究进退有度。 但这不代表她会一味顺从。 “您若执意如此,那我只有报官了,把东西和人 都交给衙门,让衙门来了断此事吧,若官府断了案,暮寒真的有问题,我自不会袒护,但若暮寒没错,我也不能让我的自己人受这委屈,否则我日后如何服众?” 林秋雨一听要报官,钻着陆宗远的怀里,嘤嘤哭道,“不要,不要!大郎,那些官爷一贯瞧不起我们这些人,他们不会替我说话的,大郎,我真的不知道,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我也不会背叛你,有你在,我如何会因了一个贱仆做出这种事?” 陆宗远只能是心疼,“林娘,我自是信你,诗然,既然事情还未查清,就莫要闹大了,后宅之事,如何好放在明面上?” 证据就差摆在他脸上了他都不信,我们永远叫不起一个装睡的人,乔岁还能怎么办。 看着这一对你侬我侬的鸳鸯,乔岁眸光森冷,但是唇边还挂着笑意。 “父亲的话,诗然自是听的。”她当然不会真的报官,林秋雨不要脸,她们家反派还是要的。 她转头向林秋雨。 林秋雨被她看得浑身发毛。 乔岁许久后才开口,“不过,你方才口中的贱仆是何意?” “凭自己努力吃饭、既不谄媚他人,也不出卖身体之人,怎么就贱了?” 乔岁嘲讽地笑了一声,“总不似有些人,一条玉臂千人枕,半点朱唇万客尝,偏生下贱而不自知,还爱说旁人贱,殊不知熟贵熟贱自在人心。” 这一番话,伤害性不大,侮辱性极强,林秋雨浑身都抖了起来。 乔岁掩唇,“哦,林大姐,您的反应不必如此大,我不是说您,父亲既然看上您,必然是您有些过人之处的,总不至于就因为你受恩客雨露万千,床上功夫了得便让人对你青眼有加吧、” 一番话说得不疾不徐,却能让人七窍生烟。 针对性如此强的话,不是说她还能是谁,林秋雨只觉得脸色涨红,气得差点背过去。 晏暮寒看着她双手抱胸站在自己的面前。 双唇张合,说出最气人的话,但每一个字都在维护他。 记忆里,从未有人像这样,义无反顾地站在自己身前。 以至于多年后,晏暮寒依然清楚的记得这一幕。 只是那个时候斯人已逝,只余下梦魇之中满目的血迹。 ~ “诗然——” 乔岁正欣赏着林秋雨缤纷的脸色,就听见了原主娘的声音。 吕氏几眼就看出了如今的状况。 林秋雨更是往陆宗远 那儿靠了靠。 入府几天,她是见识过这位当家主母的厉害的,虽然除开第一天以外,这妇人后头再没闹过,却暗里给她使了不少绊子,她试图让自己的人靠近陆诗然,更是想都别想。 她派去的人被打回来的时候,身上没一点痕迹全是暗伤。 更有几个,凭空消失了,再找不到,可怖的是,连是如何没的都查不到。 “娘!” 比起陆诗然这个便宜爹,乔岁更能接受吕氏一些,心知她疼爱这个大女儿,当即便学了那小姑娘家家的姿态与母亲告状。 “爹要为了林氏赶暮寒走,明明就是这个女人无故出现在了暮寒这儿,你看她穿成这个样子,刚才更是差点黏在暮寒身上,还是我好不容易拽下来的,她还在香炉里点了脏药,发生了这样的事情,父亲还是维护她责怪女儿和暮寒!” 吕氏听言,自然是维护女儿的,她呵呵一笑,站在女儿跟前,语气极其尖酸。 “有些人还真是为了个小浪蹄子,连脸都不要了。” 陆宗远脸上有些挂不住,“诗然,胡说什么呢,爹只是觉得此事尚有疑点,不宜早下定论,说不准,林氏也是无辜呢,还有你身边这个人,爹也没说要赶走啊,你这丫头,这是误会了啊。” 乔岁不信任地看着他,“真的吗?” “自然是真的,今日之事,一定是有在背后作怪,此人心思歹毒,一次便要毁了两人名声……” 吕氏越听这话越不对劲,眼看着陆宗远的眼睛瞟到她身上来了,刚要发作,乔岁先开口了。 “爹,证据皆指向林大姐,你还相信她,竟毫无证据也不惜要赖到旁人身上?若被人知晓您这东澧镇最大的富商,是非论断不凭事实,全凭喜好,还有谁敢和我们家做生意?” 陆宗远一噎,以前从不知道自己这女儿有如此伶牙俐齿。 “爹不是那个意思……” 乔岁道,“爹,女儿没有责怪您的意思,只是希望您不要随意找个人便背了这罪名,您要选择相信林氏便信吧,女儿不敢有怨言,但也求您别冤了无辜,再让人心寒。” 林秋雨听不下去了,“你这是什么意思!” 乔岁害怕地往晏暮寒身后退了一步,拉住他的衣袖一副瑟瑟发抖的模样。 林秋雨几乎要吐出一口血来了。 这陆诗然在装什么? 她都被这大小姐打成这样了,该怕的是她才对吧! 第15章 温软的吻 陆宗远大怒,怒斥道,“你给我闭嘴!” 林秋雨愣神,“大郎……” 湿漉漉的大眼满是无辜我见犹怜,这次陆宗远却没有任何怜惜,只是烦躁地甩开她,“还不滚下去,以后少在诗然的面前出现。” 一句话下来,林秋雨眼中的泪马上滚落,陆宗远的神色微软,她咬着唇跑开。 陆宗远捏了捏眉心。 可是抬头就看见自己的女儿眼中也含了泪,正忍着不滚落,他心里对林秋雨的不忍又淡了下去,对自己女儿的亏欠感油然而生,“诗然……” 乔岁摇了摇头,“对不起爹爹,让您难做了。” 吕氏的脸色极差地看着陆宗远。 陆宗远叹了一口气,“是我对不起你们母女两,但,秋雨她无依无靠,我……实在是不忍。”爱阅小说app阅读完整内容 吕氏随手拿起桌上的茶杯朝他砸了滚去,“滚出去你个没皮没脸的老色鬼!” 陆宗远对家中这悍妇实在没法子,眼中露出几分难堪,却不得不退了出去, 他走以后,乔岁没再哭了,她只是皱了皱眉,觉得嫌恶,倒是吕氏,悲痛难抑地落下了泪。 乔岁叹了一口气,这时春红回来了,乔岁不知道怎么安抚吕氏,只能拍拍她的肩膀。 “春红,先送我娘回去,我还有话要问暮寒。” 吕氏这会也顾不得什么了,她是个要强的人,实在不愿在旁人的面前如此失态,便由着春红和身边的下人搀扶着走了。 乔岁长出一口气,肩膀垮了下来。 如果连日常生活都要用到演技,活着未免也太累了些。 “小姐……” 听到晏暮寒的声音,乔岁马上转头看他,“你还好吧?” 她拉着他上看下看左看右看,“那女的没对你做什么吧?” 晏暮寒看着她又着急又但有的目光,一时沉默。 刚才可真吓死她了,她家好白菜差点就被猪拱了。 静默片刻后,晏暮寒道,“小姐,她对我做不了什么。” 乔岁知道他也不是任人宰割的,关心则乱,冷静下来她也能想明白其中种种。 “是了,你也不会被人随意摆布的,所以究竟是怎 么一回事?” 晏暮寒道,“小姐不是讨厌她么?所以我想给她些滋味儿尝尝。” 乔岁不解。 晏暮寒弯了弯唇,“您日后就知道了。” 乔岁明白了。 “所以说,你一开始便早有对策,却还是顺势中招。” 晏暮寒没有说话。 乔岁的神色越发严肃起来。 看她这样,晏暮寒皱起了眉。 乔岁有些无奈。 “我知道你一向是个有想法的,可这种将计就计的法子是以自己为饵,诱敌深入来达成最后的目的,这次面对的是林秋雨,她这种低段位小绿茶成不了什么气候也就罢了,若是日后遇到类似的情况,切不可莽撞行事。” 她说的话很新奇,却不会难懂,晏暮寒微点头。 乔岁油然地生出了些长辈对晚辈的爱惜,有种养崽崽,给崽崽树立正确人生观的感觉,很有成就感。 “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见晏暮寒长久地沉默,乔岁以为他出了什么问题,就看到了他仿佛十分难以启齿的目光。 “怎么了?” 难道林秋雨那熏香还能伤到肝脏? “我去找大夫。” 她的手被拉住,回头就见晏暮寒摇头,“不要找大夫……我没事,应该一会儿就好了。” 乔岁盯着他的脸色看了半晌,好像突然明白过来了些什么。 她的目光无法控制地往下挪了几分。 还没瞧见什么,又觉得过于冒犯,整个往上头看,动作大到明显,晏暮寒不可能发现不了。 乔岁在心里捏起了小拳头。 真是尴尬她妈给尴尬开门尴尬到家了。 晏暮寒看着她,眼中慢慢燃起一簇焰火。 良久后还是只道,“小姐回去歇息吧。”若是她待久了,他也不知自己会如何。 没有想到林秋雨所用的药后劲会如此大。 这样的事情,乔岁自己也没遇到过,更没有办法,“好,你也好好休息。” 晏暮寒轻嗯了一声,看着她重重地点了点头,给了他一个不知算不算鼓励的眼神就三步并一步地走了出去,他的唇边缓缓勾起了一抹讥诮的笑。 他不愿对陆诗然生出什么 心思来,也觉得自己能很轻易忍过这点不适,微微侧过身便闭上了眼。 结果就是,越是压抑,反噬越大。 ~ “暮寒……” “晏暮寒。” 恍惚之间,听见有人喊自己的全名,他蓦然睁眼,眼中锐利的杀气闪过,在看见眼前人的时候,微微一顿,“陆诗然?” 他的语气微冷,却带有一些疑惑,还有自己都没有察觉的怔忡失神。 他想控制自己像平日里一样,恭敬地叫一声小姐,一时却怎么也做不到。 眼前的女子笑意盎然,“你知道的,我不是陆诗然,我是……” 她说什么,没听清。 他看着她,眼中情绪千变万化后,最终还是低声道。 “无论您是谁,您都是小姐。” 一如往常般卑微着隐忍。 “嗯。”她好像全然不在意他方才喊了她全名,“怎么样,如今好些了吗?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她柔软的长发瀑布一般散落在身上,声音和今夜的一模一样。 床边薄纱一般的床帐轻轻飘扬,无端生出了些许暧昧之感,擦过脸颊,生出些许痒意。 这次他垂下眸,静默良久,实话实说,“有。”语气有些喑哑和不正常的欲色。 只是因为林秋雨那肮脏的东西,还是有什么别的在催化?他也不明白了。爱阅小说app阅读完整内容 她又要被吓到,然后马上退开吧。 可是这一次,她愣了一会儿,突然温柔地抱住了他。 她的眼睛里全都是他,仿佛真的非常非常地喜欢他。 晏暮寒浑身僵硬。 她双手环住他的腰,将脸贴在他的胸前,轻轻拍拍他的后背,像哄孩子那样温存,“我帮你,好不好。” 他尚有话没说出口,唇上突然多了一抹温软。 呼吸一窒,谁知她双手缠在他的脖颈上,更又深入。 晏暮寒的脑中却浮现出了许多的画面。 在他年幼时,女人的眼泪,女人的疯癫。 充满霉味的家,腐烂的女人,钻来钻去的蛆虫。 “别怕。”他突然听到有个清冽声音说,“别怕,有我。” 心中仿佛有根弦骤然崩断。 所有理智全部崩盘,就此沦陷。 第16章 梦境了无痕 思绪回归现实,她就在他面前。爱阅小说app阅读完整内容 她和平时有些不太一样,既亲近又柔软,让人遏制不住想要靠近的心,也没有遏制的必要。 从未体验过的隐秘快感一阵阵地淹没理智。 却又觉得一切如梦似幻,不像真实存在的。 若无骨般缠了上来。 他闷哼一声,微微仰头。 心中又不由生出些暴虐血腥的想法。 好想告诉她他做过的那些事。 王贤宇是他打的,断了他几根骨头,将他的脸打成那副可笑的样子的人是他。 那天那个草包男人的眼泪和鼻涕纵横交错在脸上,趴在地上向他求救的样子,所谓秀才,就像一条狗一样趴在地上,比她看见的,躺在县衙里,成了一张猪头的脸更加可笑。 本来想他去死的,但是他那样的人,该活下来受更多的苦才更叫人舒服。 还有,林秋雨那女人安排的那些想要靠近她的人。 他都杀了呢。 有的,浇了些滚透了的水,皮才脱了一半便熬不住了。 有的,自己咬了舌头,流太多血死了。 其他的他懒得麻烦,直接了结了。 这是陆诗然,即便他们曾经有过恩怨,但其他人凭什么动她呢? 他一双眼中杂糅的情绪无从分辨,像一簇簇快速生长的藤蔓,在心中缠绕不休,如被夹在烈火上烹烤。 晏暮寒不由去想,他这样的人,从骨子里看应该是什么样的呢? 大概是冰冷,幽诡,像只能行走在阴森角落里的恶鬼,一丁点阳光都能让他灰飞烟灭的肮脏存在。 他眼睛里没有正常人该有的光芒,只有一片冷寂。 这世上的人大多自私丑恶没有什么不同,唯一的便是…… 那日自阁楼摔下后再睁开的眼睛。 晏暮寒突然觉得周遭有些冷,一时不知自己身在何方,仿佛就要死在此处。 心中只有一个念头。 小姐,能不能救救我。 像地狱的恶鬼受着业火的煎烤,却朝外围的人伸出手求救。 然后,有人不计前尘,不畏后果,握住他的手,予他暖意。 直到鸡鸣喈喈,鸟 儿啁啾,晏暮寒蓦然睁眼,太阳的光有些刺目。 眼中的情绪像刚烧沸的水一般翻滚失控。 他难得地怔忡了许久许久才缓缓坐起了身。 他做了个漫长且十分诡异的梦。 他微微有些僵硬。 他闭了闭眼,再睁眼时,又恢复了风平浪静。 …… 今天见到晏暮寒比平时要晚很多,乔岁也不太在意,只当他需要休息。 见到他时便笑着挥了挥手,“暮寒?” 晏暮寒看见她脑中就浮现出了某些唇齿纠缠的画面。 “嗯。”他随口地应了一声,便躲避一般地挪开了目光。 乔岁也不知他是怎么一回事,但是也没有多想,现在可是有很重要的事情来着。 她一脸的好心情,“既然来了就跟我来。” 晏暮寒见她起身,询问,“小姐要去哪儿?” “当然是看热闹啦。” 晏暮寒的脑中全是那双柔软温暖的手,和她润泽的唇,还有所有风月事里的一切,目光有些游移。 乔岁半点也不知他在想什么,道,“听说林氏昨晚后半夜身子便不适起来,闹腾了半夜,甚至把镇上的所有大夫都惊动来了一趟,这么难得的情况,自然要去关心一下了。”爱阅小说app阅读完整内容 她悄悄对他眨了眨眼,二人心照不宣。 因为晏暮寒昨天就有和乔岁通气,她知道这事儿是他做的,但是她还是有兴趣去看林秋雨倒霉的。 谁叫她惹谁不好,偏偏惹最不能惹的这个。 晏暮寒可是这个故事里最大的boss,好在他现在还没有黑化,所以林秋雨还能有条命在,估计也就小小的罚了一下,还便宜她了呢。 “小姐真要去吗?” 晏暮寒轻声,只与她道,“她此刻只怕正抓耳挠腮,难看得很,不如还是不去了。” 他的声音已经有些磁性了,但还是清澈的少年音,不过乔岁没太注意到这些。 她注意到的是:抓耳挠腮? 听言一双眼睛都亮了,“那就更要看了,走吧。” 晏暮寒被她就着袖子抓着手往前走,目光微暗,又只得跟上。 乔岁到林秋 雨的雨阁的时候,就看见不少下人都围在门边,一个个虽然隔了老远,脸色还是有些古怪。 她有些奇怪这些人不进去站在门边干什么,狐疑地看着她们,踏进了门槛。 就在那一刹那,她的脸色由粉嫩白皙通透,被涨得通红。 刚才在外面还好一点,刚进了着房里一切都无比清晰。 卧槽,林秋雨这屋子里头——滂臭啊。 就像什么东西腐烂生蛆还发酸了,极难形容。 林秋雨还在屏风之后的床上一边啊啊啊地乱叫着,听声音很是慌乱和痛苦,乔岁都不敢想她现在是个什么样子。 如今分明还隔着很远的距离,这味道却颇有些经久不散的意思…… 反正乔岁是找不到合适的词来形容了。 呕! 她忍着无比作呕的冲动,压下胃里的翻滚,一把拽住晏暮寒往往外走,直走到外头才把他放开。 然后自己快步走到院外的玉兰树下扶树干呕了起来。 直到鼻尖气味散去,才好受一些。 晏暮寒没有想到她的反应会这么大。 他伸手,不太自然地拍了拍她的后背。 “什么情况……”乔岁看晏暮寒,一脸的难以置信,“这也你的手笔?” 晏暮寒沉默无言。 乔岁更震惊了,她下意识攥住他的手腕,“这真是因为你?” 晏暮寒移开眼,“不是。”他硬邦邦地补了一句,“我也不知是什么原因。” 他怎会不知?只是突然不想和她说实话了。 说了会怎么样?觉得他残忍恶毒?还是发现他顺从之下的叛逆从此以后躲得远远的? 哪种都不想看到。 世人都讨厌他这样肮脏的人,但这次,他不希望多出她来。 乔岁看着他,她知道他在说谎。 不会撒谎还爱骗人,不是他他的眼神会这么飘忽?语气会这么生硬? 看了看周围没有人,乔岁有点疑惑,“你哪弄来的这些东西?” 她突然觉得自己好像有点错了。 他真的像她以为的那样,还没有黑化,单纯善良,只是因为幼年的事情,脾气有一点点古怪吗? 第17章 心疼他 见她自动忽略了他的谎言,晏暮寒依然沉默。 半晌得不到回答,看他不愿意说,乔岁执拗地坚持了片刻。 在一片寂静中,她微微有些泄气。 乔岁突然发现好像自己没什么资格这样质问他,毕竟,她算什么? 就连所谓救他,她都不知道该做什么。 不让他最后死在正派手里,还是不让他黑化成为暴君? 乔岁这些天一直在以自己理解的方式对他好,此刻却空前的迷茫。 知道是自己越界……她只好缓缓松开他的手。 可在她的手慢慢卸了力气的时候,晏暮寒忽然开口,“入府之前便有了。”在她怔忡的目光下,他解释,“以前去过许多地方。” 说到这里,却不肯说再多了。 实际上,他很久之前就搜罗了各种毒物。 都放在只有他知道的地方。 有的是偷来的,有的是抢来的,有的是杀了人以后,从死人身上拿来的。 因为这些东西可以保命。退出转码页面,请下载app爱阅小说阅读最新章节。 他小的时候根本打不过那些年长的人,只有那些东西可以保命。 他喜欢毒。 因为那些东西,他才能活到今天。 但他没必要与人说。 乔岁听他这么说,愣了片刻。 “以前去过许多地方?你一个人吗?” 乔岁已经把林秋雨的事情忘到脑后去了。 晏暮寒不知道这个问题是什么意思,只随口嗯了一声。 他的语气尽管这么随意。 乔岁的唇却下意识地抿成一条直线。 别人不知道晏暮寒的过去,她是知道的,他的母亲在他很小的时候就病逝了,他守在母亲的身边,直到尸体发烂发臭飞满蚊蝇。 啊,对了,所以刚才他也进了屋子里,但是闻着那恶臭,却没什么感觉。 所谓的去过很多地方…… 多半,也不过就是一个幼子流浪罢了。 一个半大的孩子没了家,四处流浪。 在一个凉薄的世道,尤其是大家都不富裕勉强生活的情况下,是没有那么多好心人的。 搜罗了很多毒物,能是为了什么。 活命。 就是嫡女谋中,他登基以后,多少人曾拿他曾经身 份低位这件事在暗中耻笑…… 好像他生在那里,这辈子就别想避开下贱卑微几个字。 眼前的男子站在她的面前,虽微微低着头,背脊却很直。 晏暮寒。 他不再是个书上的几个字,不再是一个纸片人,他活生生地站在她面前。 是纸片人的时候她就已经那么心疼了,现在和他相处了这么段时间,再想到这些事,更是酸楚。 猜到他过去的路是怎么走来的以后,乔岁觉得这个反派如今能活着就已经很不容易了,指望他可以直面这丑陋的世界,纯善的活着,要求未免太高。 是她不该,也是她太天真了。 但就是因此,乔岁更想对他好一些了。 面对晏暮寒随意的回答,她就只是轻轻应了一声,没有再多问。 乔岁解释,“我之所以问你这些,是想说,那些东西很危险,你要好好保存,别不小心沾到自己身上了,还有,要用的话也务必小心,让别人发现了。” 乔岁与他说着,满脑子全是一个瘦弱的少年,在角落里,只有一个人,周边人目光厌恶,因为他实在太脏了,就像有什么病一样。 没人愿意靠近,如果是她,在路边遇到这样的人,也不会靠近。 哪怕自诩再善良也不敢。 可他,当时就只是个孩子…… 真的太苦了。 她说不出来自己是什么感觉,心里酸胀得仿佛要冒出酸水似的。 但晏暮寒不需要她的同情,他是强者。 强者不需要同情。 她也不能用带着同情的悲伤去可怜他侮辱他。 晏暮寒听着她的话,顿住了,没想到她知道自己手里有这种厉害的毒物的时候,还能如此淡然地让他注意安全。 她究竟是怎么想的?从一个人的眼睛里最能看出她真实的想法,他见过的人太多了,一贯会看这些,可她现在的眼神,他却不敢细看。 “暮寒。” 晏暮寒突然听见她喊他的名字。 “谢谢你替我出气。” 看着她脸上清浅的笑意,晏暮寒下意识地应了一声,“……嗯。”又僵硬地补了一句,“不用 谢。” 心脏那个地方,突然些吵闹。 脑中一乱,心里便觉得有些烦躁。 ~ “所以说,她越是挠了,越会导致皮肤溃烂,甚至散发出那种古怪的味道?”听他解释了林秋雨变成这副模样的原因后,乔岁忍不住道。 晏暮寒算是默认了。 乔岁不解,“那她会好吗?” “翌日便会好了。”晏暮寒道,“不过即便是好了,身上也会留有疤痕。” 原本自是打算杀了她的,但她看起来似乎不太能接受,那便罢了。 虽然很惨,但乔岁还是只能说一句活该。 “无所谓了,留她一条性命也好,这种货色,杀了还脏了手。” 不过这对林秋雨来说该多要命啊,前段时间她青楼的塑料姐妹就说了,林秋雨酷爱焚香,哪儿都香香的,而现在,变成了常人难忍的恶臭,府上的人还都知道了,她定是没脸做人了。 也算是出了口恶气了。 晏暮寒嗯了一声。 没有告诉她,他的这双手,早就不干净了。 “所以小姐还想要去看吗?” 乔岁摇摇头,想起那股子难以忍受的怪味,表情实在是控制不住的皱在了一块,“受不了,不看了。” 她的目光触及晏暮寒的脸,发现他一直在看着自己走神。 感觉到今天晏暮寒停留在自己脸上的时间有些过于长了,乔岁下意识觉得自己脸上有东西,刚想问他,就听见了春红的声音。 “小姐!” 她的注意力一下被分散了,看着春红远远地提着裙摆小跑过来。 春红看见乔岁和晏暮寒站在一起,其实是有些委屈的。 自从小姐从阁楼上摔下来以后,对人虽然比平日温柔了许多许多,却不太与她亲近,更信任暮寒多些,平日里做什么都不太带着她了。 春红对晏暮寒有着天然的敌意。 但晏暮寒轻睨了她一眼,她便害怕得腿软起来。 她原来就觉得这个人阴阴沉沉很是吓人,惊惧地看着他,悄悄往小姐身侧靠了靠道,“小姐,外头有位公子寻您。” 公子? 乔岁看向晏暮寒,目有疑惑。 第18章 有蜘蛛 乔岁没有想到来的人是韩子透。 她忍不住咦了一声,扬起了一抹笑。 “这不是恩公吗?” 晏暮寒在她的身侧,久违地觉得她的笑,有些碍眼。 韩子透见到她的时候马上站了起来,像屁股上面安了个弹簧似的。 “失礼失礼失礼。” 他一连三个失礼让乔岁有些怔忡。 韩子透道,“上回借了姑娘的钱,心里实在是惶恐,左右想着如何将这钱尽快还给姑娘,心里占了事儿,一时连礼节都忘记了,问了姑娘姓名后,匆匆就走了,实在是很过意不去。” 他的手里拿出了一张五十两的银票,“今日是来还姑娘银钱的。” 乔岁有些惊讶,“这么快?” 韩子透与乔岁解释。 “先前不忍我娘忧心,见她病重,我悄悄出来借了钱,那日与姑娘别后回去,我娘见我不对劲儿,就问了我情况,告知我,我爹留下的钱和我过去给我娘的钱,她一直都攒着,虽也不多,却能将姑娘的钱还上。” 自然,还当了些首饰和摆件,所以才拖到了今日,不过这话就没说了。 他笑得十分有种光明磊落之感,“还将我数落了一顿,要我快把银子归还姑娘。” 乔岁不矫情地收下银票。 只是问,“话说恩公怎么知道我是这家的人的?” “那日听那几人说起陆家,一开始有些疑惑,后来就猜到了,再问了姑娘姓名,这便确定了,好在是如此,否则那日走得匆忙,借据没写,欠条也没打,这钱还不知道该如何还上呢。” 乔岁笑道,“我自是信得过恩公的。” 韩子透觉得和她说话很是愉快,脸上也有几分笑意。 看两个人相谈甚欢模样。 晏暮寒微垂的眸中渗出三分冷意。 韩子透下意识地背脊发寒,却找不到源头。 他父亲原是山中猎户,他也自幼混迹在山林中,如今这种感觉,就像被暗处蛰伏的毒兽盯上一般。 乔岁浑然未觉,问他,“恩公进来喝杯茶吗?” 乔岁刚想把人迎进门,就听到了哐当的一声,吕氏摔了凳子。 “陆宗远,你这狼心狗肺的东西,你不会以为林氏那事是我做的吧,我告诉你,老娘没有!你既然这般薄情 寡义,你与这贱人的事老娘也不愿管,更别说对她下手了,老娘还懒得。” 她像连珠炮一样输出,“你最好也给我小心点,这小蹄子脏得很,谁知道身上有什么病,今日这般,就极有可能是你听都没听过的脏病,沾了这种东西趁早找个大夫好好瞧瞧吧你!” 看来是陆宗远以为林秋雨变成那副模样是吕氏做的,二人吵起来了。 乔岁看向韩子透,尴尬地笑了笑。爱阅小说app阅读完整内容 “见笑了公子,最近家里……嗯,出了点小事,时常这般。” 韩子透本也没打算真去人家姑娘家喝茶,“既然姑娘不方便,我还是不打搅了。” 韩子透迟疑片刻道,“我娘说很想当面感谢姑娘,只是她如今身体不便,托我告诉姑娘,若不嫌弃的话,清赏光来家里吃顿饭。” 他娘不知为何,很恳切地想要见她,让他务必要传这句话……但他知道如此不妥。 “不过,这确实不太合礼数,所以……” 乔岁沉吟片刻,“倒是没有什么,恩公先前救我,本就该上门感谢的,只是一直不知道去何处寻你。” 韩子透以为她会瞧不上自己家的粗茶淡饭,却没想到半分也没有。 看着少女的笑容,让他想起了自家那个过早夭折的妹妹,多看了她一眼。 晏暮寒注意到了,他微微眯眼。 心中本能地对此人生出敌意来。 …… 此时这宅府的另一处,寂静无声,只有痛苦的呻吟。 林秋雨的身上抹了药,很不好过。 浑身又痒又痛,如蚀骨焚心一般,仿佛身处地狱。 看热闹的人都走了,只剩下一片荒凉。 一开始陆宗远还来看看她,可是后来她身上多了一股腐臭的味道,所有人都唯恐避之不及。 她本就惊恐,发现身体开始溃烂的时候,目眦欲裂。 她知道这身体对自己来说意味着什么…… 她不知道是谁竟然用如此阴毒的手段害她! 在昨日接触较多的人里,会用这种手段害她的,林秋雨只能想到陆诗然。 陆诗然……是她,一定是她!就算不是她,也与她脱不开关系! 她咬紧牙关,心中尽是滔天的恨意。 ~ 与韩子透瞎唠几句告别后,已经回到屋中的 乔岁打了喷嚏。 她揉揉鼻子,与晏暮寒道,“总感觉有人在骂我,凉飕飕的。” 看她自回来便在屋中翻箱倒柜的,晏暮寒疑惑,“小姐在找什么东西么?” “哦,我想着先前给你的药你应该快用完了,前段时间去买了新的,昨天傍晚医馆那边派人送来的,早上就只记得去雨阁看热闹了,一直没给你,想着现在拿给你……不过我有点不记得放在哪里了。 可能随手放在哪个盒子里了。 看她如此认真地找东西,晏暮寒的目光凝视在她的背影上,久久没有挪开。 此时,认真找东西的乔岁还不知道等待自己的是什么。 直到,当她打开一个木盒时,看见了只硕大的蜘蛛在里面。 八条弯曲分节的腿,圆球似的腹部,也不知道它是怎么钻进去的,乔岁这才发现这盒子里头满是蛛网,外头也沾了一些。 啪地一声,盒子落地,房中爆发出一声尖叫。 “啊!” 晏暮寒立刻上前,看见了一只……蜘蛛。 蟑螂蜘蛛,是乔岁最怕的东西。 何况这蜘蛛是她生平见过最大的。 这盒子想来就是连原主也许久没开了吧,她为什么要这么手贱! 蜘蛛并没有被摔死,而是从盒子里爬了出来。 乔岁只觉得一个激灵,看着那只快有自己拳头大的蜘蛛,浑身的汗毛都要倒竖了起来。 “暮寒,暮寒暮寒暮寒!” 晏暮寒下意识地拉住她的手,蜘蛛朝爬她过来,乔岁又尖叫了一声,整个人跳起来,保住晏暮寒,几乎是挂在了晏暮寒的身上。 晏暮寒对蜘蛛没什么怕的,只是她突然间这么紧地抱着他,叫他一下没反应过来。 她两条腿挂在晏暮寒的身上,紧紧抓住他,然后去看那只蜘蛛。 这蜘蛛大到乔岁能看清它的每一条腿,“救命!蜘蛛精!这绝对是蜘蛛精!” “暮寒!快想想办法!”她的语气里已经带了哭腔。 “小姐别怕,只是一只蜘蛛罢了。” 看她吓成这样,晏暮寒只能一手揽着她,一手去拿剑刺蜘蛛。 一只蜘蛛本没什么,奈何身上有个大挂件,行动不便。 乔岁抱紧了他。 “啊啊啊!小心!它过来了,它过来了!” 第19章 小小风寒 因为她的干扰,原本很简单的事情都变难了,晏暮寒的额上布了一层薄汗。 “快,就现在,弄死它!” “啊,小心小心!” 在身后不断地吵闹里,‘啪叽’一声,乔岁低下头把脑袋埋在他肩上,过了一会儿才抬眼去看。 蜘蛛已经被钉死了。 大蜘蛛一死,溅出了些不明液体,由于如今乔岁离他实在太近,晏暮寒能清楚地感觉到她打了个哆嗦。 过了好一会儿,她放开了紧紧抓住他的手,却还是躲在他的背后。 晏暮寒上前将这蜘蛛的残骸包了起来,拿出去丢掉。 晏暮寒回头看她。 “已经处理好了,小姐。” 乔岁的目光还有些呆滞。 半天她才回过神来。 可见真是害怕到一种程度。 好家伙,她当时看见那么大一只蜘蛛,脑子都宕机了,看着那小东西朝自己爬过来,连跑出去的忘了。 下意识地就往晏暮寒那里躲。 现在想想实在是有点尴尬了。 害怕的情绪淡下去以后,害臊的情绪就涌上来了。 晏暮寒看她一脸崩溃的样子,眼中不自觉地漫上了一丝极淡的,自己都没有察觉的笑。 “无妨的小姐,每个人都有自己害怕的东西。” 乔岁这种时候还不忘悄悄看他,“你笑起来真好看。” 晏暮寒脸上的表情不由一僵,随后垂眸,“小姐说笑了。” 之后,晏暮寒将她屋里所有有可能藏污纳垢的角落都带着乔岁看了一遍,没有蜘蛛,也没什么小虫子。 晏暮寒道,“如此就不用怕了。” “嗯。” 乔岁也找出了那个瓷瓶塞在他的手里。 “总算找到了,太曲折了” 她又想起了那只蜘蛛,不禁后怕,“还好有你在。” 她说的自然随意又轻松,完全不知道自己说的话在别人心里的影响有多大。 晏暮寒看着她兀自整理东西的样子,甚至忘了去搭一把手。 仿佛还有那么个人,紧紧挽着自己的手臂。 ~ 之后,乔岁很努力地把见到蜘蛛这件事忘掉,只思索着在想着去见韩子透生病的母亲带些什么礼物好,结果一场突如其来的风寒打断了她的安排。 在这段时间里,吕氏知晓王贤宇曾为了旁的女人打过自己的宝贝女儿,气不过,便张罗起了退婚事宜。 只是王贤宇确实伤得太厉害了,所以即便王母努力地和稀泥,想要挽回这段姻 缘,但因为要照顾王贤宇,还没怎么折腾。 林秋雨身上的恶臭也如晏暮寒说得那样消失了,但是身上应该确实是留了疤痕,这几天安分多了,就留在雨阁里,谁也不见。 而乔岁,过得还算滋润,每天窝在家里,偶尔说笑话逗逗春红。 但没料到如今换季,天气一天比一天凉。 加上她这人又贪凉,一不小心就病了。 “阿嚏!” 当她开始打喷嚏的时候,还没有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倒是春红显得忧心忡忡的。 “小姐,您这一换季就易生病的毛病又犯了……夫人让大夫给您开了方子,这是刚煎好的药,您快喝了吧。” 乔岁点头,“马上就喝,你先出去吧,一会儿过了病气给你。” 春红撅撅嘴,不以为意,“谁怕这个了小姐?” 乔岁无奈,“你要是也病了,谁照顾我呀,我娘那么忙,你可得照顾好自己。” 春红马上觉得自己身上任务很重,决定听小姐的话,她慢慢走出去,还不忘看她,“那小姐记得喝药哦。” 乔岁点头如捣蒜,等春红走了以后,她马上从床上腾身而起,将那碗药倒进了窗边的花盆里。 刚做了坏事的乔某人,刚一抬头,就看见了晏暮寒。 他不知什么时候就倚靠在窗边瞧着她,乔岁给他吓一跳。 “暮寒?”乔岁没好气地道,“你走路怎么都没声儿的?差点吓死我了。” 晏暮寒看着她手里的那只空碗,微微皱眉,“小姐还是小孩儿么,病了也不愿吃药?” 乔岁的脸顿时一苦,“你不知道这药有多难喝,我的天,我早上喝过一碗,差点连前天的早饭都吐出来了。” 乔岁说着,忙拉住他,“别告诉别人我药给倒了,我真喝不了。” “其实这种小风寒什么的,多喝点热水就可以自愈了,是药三分毒,那才对身子有害呢。” 晏暮寒垂眸。 看她拉着自己的手。 乔岁还就不放了。 这小子,如果是她本人,他得恭恭敬敬喊一声姐姐,她让往东就不能往西的那种,但是,乔岁一想,这可是反派boss诶。 她瞬间就怂了。 “求你了。” 晏暮寒的目光变得无比古怪,他垂眸。 “小姐不用这般,小的不敢。” 乔岁看他这样就来气,“别搞这套,反正就刚才的事,不许告诉别人,知道了吗?” 这模样, 真跋扈啊。 但是比刚才那样顺眼多了。 “嗯。”晏暮寒应了一声。退出转码页面,请下载app爱阅小说阅读最新章节。 乔岁满意地笑了。 随着风一刮,她打了个哆嗦,上床裹紧了被子睡觉了。 “不说了,真冷啊,我要睡了……” “暮寒,帮我关下窗户,谢谢。” 晏暮寒看着她有些苍白的脸,眉头皱的更厉害了。 没过一会儿,吕氏特意来看了乔岁,见她睡得香甜,只叮嘱春红守好她。 “外头的生意出了点岔子,家主要出去,我也同去,你记得守好你小姐,要是出了什么岔子,拿你们满屋子的人是问。” 她脸色不太好,春红连连点头。 乔岁醒来的时候就,吕氏刚走。 乔岁就只看到她一片衣角。 她有些迟疑,“那是我娘吗?” 春红颔首,“夫人说,府上生意出了些问题,她与家主需要出去处理……” 出什么事了? 乔岁推了推春红,“你跟他们去。” “他们最近吵得厉害,我怕他们到外头了还和在家似的,事情要变更糟的,你跟上去,看见他们情绪不太好就拦一拦。” 春红有些犹豫,“可是小姐您还病着呢。” 乔岁无奈了,“我要是没病着,就我自己去了,你看我爹娘那样,能让人放心吗?” 她就算不是陆诗然,和这一对便宜爹娘没什么感情,也实在看不下去好端端地家再变得乱七八糟了。 乔岁看她这般,只好自己起来,“算了,还是我自己去吧。” 春红马上拦着她,“别别别,小姐您别起了,我这就去。” 春红看向晏暮寒,在他冷淡的目光中之低声且飞快地说了句“小姐就交给你了。”根本不敢看他眼睛。 乔岁扶额,“放心吧,暮寒不会让我病死在家里的。” 晏暮寒只看着乔岁,看着她眼里的笑意,觉得此人真是心大 春红为了让乔岁安心,只能听从她的吩咐。 她一走,就剩下乔岁和暮寒两个人,陆府人多,但乔岁还是只信任他们。 春红也知道小姐不喜欢旁人在边上,只能认了让这个自己的宿敌照顾小姐的事情。 晏暮寒喜欢如今的感觉,碍事的人都不在,就只有他们。 他走进了屋内,无人之时才用手摸了摸她的额头,“小姐感觉还好吗?” 乔岁摇摇头,“死不了,就是有点想睡。” 她本来以为字迹睡两觉就好了,不曾想晚上发起了高热。 第20章 怎么给她喂的药? 乔岁这一觉睡得不太好,时常忘记自己到底在哪里。 一会儿梦见小时候的事情,一会儿又梦见和爸妈在老宅里一起看自己的舞蹈演出回放,她家父亲大人坐在一边无脑夸,老母亲点评她哪里可以跳得更好,她哥就看着公司的财务报表,头都不抬一下。 不知道为什么,眼睛突然就有点酸了。 然后眼前的画面突然散开。 她躺在古色古香的房间里,一旁站了好多不认识的人。 谁啊? 她的头也晕,口也渴。 然后乔岁看见了晏暮寒。 他不像如今这样,穿着简单的布衣,是个少年,在这里,他穿着华贵的服装,冷漠地看着她。 乔岁沉默,她还知道自己和现在的晏暮寒如今算是相熟,她还能与他开开玩笑逗逗闷子,但她和小说里那个暴君,妥妥的是陌生人。 于是乎,她也很冷漠地看了他一眼,阖眸。 谁知他眼底地冷漠一点点破碎,小心翼翼地拉她的手,“岁岁……” 乔岁神情古怪,她还在做梦吧? 乔岁直接被吓醒了。 晏暮寒正在她床边,看她反应如此剧烈,有些疑惑,“小姐可是梦魇了。” 乔岁看着他,“我……” 她开口才发觉……自己的声音又沙又哑,像快用坏了的留声机,发出最后的动静。 卧槽我的嗓子? 晏暮寒扶她起来,“小姐喝口水吧?” 乔岁头一晕,晏暮寒只得坐在她身后,让她靠着,乔岁喝下了这口水,喉咙里才稍稍舒服一点。 “我娘他们还没有回来啊?”再开口,说话倒是正常了。 晏暮寒颔首。 乔岁又想起了梦里的父母亲人,心里就有些难过。 又或许现在本来就因为是深夜所以更容易emo。 “咳,咳……”嗓子难受,头也痛,浑身像灌了铅似的。 她看了眼床帐,看了眼床上的帛枕。 晏暮寒觉得她突然就安静了下来,他看了她一眼,就看见她不知道怎么眼眶红了一圈。 “小姐?” 乔岁抬头看他,眼睛还有些红。 晏暮寒微僵,“你怎么了?” 乔岁有点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说白了她在这个世界里和谁都不熟,陆诗然的父母到底不是她的亲人,她们对她好,也 终究是她沾了陆诗然的光。 以陆父陆母的性格,要是知道陆诗然早就死了,这具躯壳里面的芯子换了别人,指不定会做出什么事来,春红是陆家的丫头,真正在意的小姐也只是陆诗然罢了。 乔岁拒绝矫情,她揉了揉酸得实在不该的眼睛,“我没事……就是有一点儿不太舒服,睡一会儿就好了。” 晏暮寒让她好好地躺在床上。 “那小姐休息吧,我会在这里陪着您。” “嗯……” “暮寒,谢谢你。” 乔岁看了他一会儿,闭上眼休息。 这一次是晏暮寒陪着她,那在她还在这个世界上的时候,也一定会陪他走一程的,免他受苦,免他忧虑…… 直到他说他不需要她。 晏暮寒的眸光微动,算起来,她似乎与他说过很多遍的谢谢。 他低头看着她拉着自己的衣袖,过了一会儿缓缓将衣袖抽了出来。 乔岁今晚实在是病得严重了点,醒一回之后就睡得不省人事了。 睡到一半的时候,她觉得特别不舒服,好像喝下了什么很苦的东西。 她想吐出来,可是不知怎么的就是吐不出来,只能乖乖咽下去。 晏暮寒从来没有见过病了还能这么不安分的人。 他的眸子有些冷,好在手边的药是给她灌了下去。 还有些药汁从她的唇边流下,他的指腹轻轻擦去。 晏暮寒看着她,觉得心中微恼,可却说不上来这恼意从何而来。 看着她这张脸,他心中百味杂陈,归结到最后有一股子说不上来的愤怒。 他微微垂头,一口咬在她的肩侧上。 良久以后还是给她掖好了被子,才转身离开。 ~ 陆府寂静无声,四下也空无一人。 一道黑影突然出现,到了晏暮寒的面前,恭恭敬敬地喊了一声,“公子。” 晏暮寒抬眼,“希望你找来的药有用。” 那人道,“此药治风寒高热,有奇效,定是管用的。” 他就跪在晏暮寒的面前,整个人近乎匍匐着,肩膀还诡异地发着抖。 “公子,您什么时候随属下回去,大人他寻了您很久……很是思念您。” 晏暮寒弯了弯唇,“是么?” 下属在看见他这一抹笑意的时候,浑身都不由僵硬。 他是见 识过这位的厉害的。 他奉自家大人之命,来寻大人他遗落在外的血脉,足足经历半年,前段时间才在这商户家里找到了人。 不过就是在附近潜伏观察了一段时间,却被自己要寻的公子给发现了。 他甚至不知对方用了什么手段,那时他全身麻痹,身子像一滩烂泥一样瘫软在地,只剩下脑子还无比清醒,嘴还能勉强言语,真正感受到了什么叫做求生不得求死无门。 要不是他说了来意,表示自己绝无坏心,那天就是他丧命的日子。 那个时候,他的唇边挂着的,也是这样的笑。 卫影硬着头皮道,“是的,大人他,很关心您。” 晏暮寒点了点头,“我知道了。” “公子,如果您随属下回到京城,身份定是不同今日,您又何必留在这穷乡僻壤的,这些见过您的人,属下自有法子一并处理掉。” 卫影的眼中闪过一丝阴凉的狠。 晏暮寒目光淡淡,“你在教我做事?” 卫影浑身一僵。 晏暮寒目光泛着淡淡的冷意,“这里的事情我自有安排,轮不着你们那边的人插手,如果你们坏了我的计划,你知道结果的。” 卫影自然知道。 他只是不明白,家主性子与行事虽算不得正派,却也不至于阴沉到如此地步,为什么会有一个年纪正轻,便心思如妖的孩子。 “是属下多言了,一切但凭公子做主。” 晏暮寒轻嗤了一声,“奉劝你一声,平日行事仔细些,别被这里的人发现了你的存在,否则我第一个不会轻饶你。” 卫影不明白他的心思,在他看来寻常人在外颠沛流离,亲生父亲派人找上来,不该感恩戴德地跟他走么……他们公子却正好相反。 可他清楚,这位公子恐怕不是自己和晏大人能轻易左右得了的人。 他恭敬颔首,“是,公子。” 卫影看他牵了牵嘴角,冷漠地从自己身边越过。 侧身而过之时,他却注意到公子唇角的药渍…… 且肉眼可见的有些凌乱。 即便卫影与公子相识不过几日,却也知道他是一个冷漠又无情并且没有怜悯心的人。 但是,他到底是怎么给里头那个人喂的药? 应该不会是他想的那样吧。 第21章 公子要办的事 卫影始终猜不透公子的想法,便也只能作罢。 至少,公子叫他办的事他都已经办了。 包括支走这陆姑娘的父母,让他们一时半会回不来这件事…… 即便是这个镇上最大的富商又如何。 于他而言,不过是些下贱的蝼蚁罢了。 这次也只是给他们找了些小麻烦罢了,若公子想,就是将他们的产业直接尽数端了,也是易如反掌。 此时进入熟睡的乔岁还不知道这府上发生了些什么事。 她一觉睡到了第二天的早晨,醒来后就神清气爽活蹦乱跳了。 晏暮寒刚过来便看见她病刚好就上蹿下跳的,在院子里不知做些什么姿势。 一会儿压压腿,一会儿跳一跳。 看见她的时候眼中含笑,“暮寒来啦。” “小姐身子已经大好了?” “是啊,我就说我这么年轻小小风寒一时半会就好了,春红她们太小题大做了。” “……”他倒不这么认为。 也不知是谁昨晚病得连呼吸都弱了,如果真是没吃药,今日只怕还在床上躺着。 可看她全忘了,他也没有刻意去提醒。 晏暮寒看她靠墙一字马压腿,寻常女子是不会做这个动作的,“……小姐这是在做什么?” “锻炼身体,昨天一整天都没怎么动,我快躺僵了。” 他看着她将身体弯成各种古怪的角度压了一遍,然后直起来伸了个懒腰。 这个时候,春红回来了。 她看起来有些疲倦,“小姐……” 乔岁也没有想到她们会去那么久,见春红回来,好好的人跟个游魂似的,她上前搀了她一把。 “出了什么事出去那么久?” 她给春红递了块点心,“饿了吗?先吃点。” 春红确实是从昨晚到现在没阖过眼,而她是个下人,也不会有人在意她有没有吃过东西。 她小心地接过点心吃了一块,“谢谢小姐。” 吃完后,她认真地与乔岁说,“昨日傍晚府上酒楼有人来闹事,只是随意寻了些由头就闹了起来,闹得十分大,那些人上来差点把酒楼给砸了,而且,他们背后似乎有人… 爱阅小说app阅读完整内容 …” 春红叹息,“夫人和家主只得谨慎了又谨慎,又是处理又是协商,您也知道,他们二人如今关系又那个样子,中间有了分歧,差点打起来……” 乔岁的脑子里都有画面了,看春红眼下乌青一片,叹了一口气,“还好有你在中间斡旋,辛苦了。” 春红摇摇头,“不辛苦,倒是小姐,看起来好多了,真好。” “是啊,我已经好了,你去歇息吧,今日允你好好歇着。” 乔岁看她吃的这么噎,给她倒了杯茶,“喝点水,慢点吃。” 做下人的,始终低人一等,几时受过主子如此关照,春红突然间红了眼睛,“谢谢小姐……” “小姐,奴婢虽然不知道您最近怎么了,但是,但是奴婢就是觉得……您身子康健真的太好了。” 乔岁愣了一下。 “怎么突然说这些?下去休息吧。” 春红走后,乔岁在院子里坐着也是百无聊赖。 她抬头,“择日不如撞日,今日我爹娘他们想来是自顾不暇,无心牵挂我的事,我们去见见恩公的母亲吧?” 晏暮寒抿唇,“其实小姐何必亲自去一趟?” 乔岁无奈,“不是说恩公母亲病重吗?一个重病之人的愿望,总是不好拒绝的,那天恩公的神情,显然也是不想让我为难,越是这样越是要去,何况请我们去她家中一叙,吃顿饭,并不是什么过分的请求。” 晏暮寒颔首,“好吧。” 虽然很不理解她的好心有什么必要和意义,但是终究还是没有反对她的做法。 乔岁先是去了趟药铺,买了些滋养的药材,才去了韩子透先前说过的他们的家。 到时,韩子透还在院子里劈柴火。 晏暮寒本以为她这个富庶家庭长大的小姐会嫌弃此地清贫而想要离开。 可她只是礼貌地敲了敲门,询问了一句,“恩公在吗?” 晏暮寒原也以为韩子透会因为自己此刻的狼狈而感到不自在,然而他也只是擦了把汗。 “陆姑娘?” 晏暮寒将手中的药材给了韩子透。 韩子透愣了一瞬,本要道谢,结果对方 连看都不看自己一眼。 “……” 这人好像很讨厌他。 为什么? 乔岁道,“今日来探望令堂,一丝薄礼,希望您不要嫌弃。” 韩子透摇摇头,“怎么可能……” “家母在里面,不知二位来,我也没什么准备,你们如果不嫌弃的话先进去,我去做饭。” 乔岁愣了一下,因为没有想到他这样的人会做饭。 很显然,韩子透一点也不觉得这件事丢脸或者有什么不好。 他整个人坦坦荡荡的,从第一次遇见到现在,一直如此,乔岁对他又高看了一眼。 ~ 乔岁看见卧病在床的韩母时,愣了愣,女人不知年岁几何,只是看得出的苍老的病弱。 “咳咳咳……” 韩母也注意到了乔岁,她大概是想坐起来,却略有些艰难。 “您就是陆姑娘?” 乔岁连忙去扶她。 “夫人叫我诗然就好了,您既然不舒服便躺着歇息吧。” 韩母摇了摇头,“小妇人无事。” 她的眉眼之间,有一种叫做温柔的东西,让人觉得很舒服。 她最后还是起来了,给乔岁和暮寒分别倒了茶水。 递给晏暮寒的时候,他没有接。 “暮寒。”乔岁唤他一声,目光微微示意,晏暮寒才接过了这杯茶。 “先前,恩公救了我性命,一直没有上门感谢,很是抱歉。” “不,倒是二位帮了透儿,小妇人才真是感谢。” “我甚至知道,让姑娘走这一趟,是极为不妥的。”妇人只是说着,便已经落下了泪来。 乔岁愣了一愣。 她已经背过身去抹泪。 乔岁还能听见外头生火做菜的声音,只有韩子透一个人在忙。 但也就是因为这样的动静,生活的气息很浓,哪怕是这个简陋的小院儿,都仿佛多了许多的温馨。 韩母叹息道,“让二位见笑了。” 她垂眸,看向门外的方向,“都说君子远庖厨,只是小妇人无能,如今行动不便,眼睛不好,平日洗碗做菜等等,都是透儿一个人忙。” “无法让自己的孩子如旁人家那般,无忧无虑地长大,我很惭愧。” 第22章 暗潮起伏 乔岁听着一个面容沧桑的妇人直述自己的无能,心中略感酸涩。 “夫人怎会无能,就是因为有您在,恩人这些年才有亲人的陪伴,因为您在,恩人无论做什么都可以无所畏、无所惧,您无须羞愧,应当引以为豪才是。” 韩母顿了顿,看向她。 这姑娘分明也就只有十几岁的模样,却似乎比谁都懂些道理,就连她因她的这番话,心中也宽慰许多。 “透儿能认识二位,是他之幸。” 乔岁被长辈如此夸赞,忍不住一笑,“夫人谬赞了,能结识恩公,于我们而言也是一桩幸事。” 韩母的眼中再次泛起了泪花。 “透儿常说啊,只希望我能多陪陪他,一家人常在一块儿便好,可我已知,自己时日无多,他原想着,去参加武举,也因为我的病,搁着了,一搁着就是这么多年……” 韩母叹了一口气,“罢了,不提这些了。” 她说,“小妇人想见姑娘,想见二位,是因为透儿这些年一直在家中陪伴我这垂垂老矣的病妇,在外也没什么朋友,我担心他,担心他日后只剩一人,如今见到二位,小妇人,很是安心。”退出转码页面,请下载app爱阅小说阅读最新章节。 她说着,便笑了,笑着又剧烈咳嗽了起来,她咳得厉害,一张手帕全是血。 晏暮寒的脸色骤然沉了下来,他拉住了乔岁,乔岁反手握着他的手腕,转头缓缓对他摇了摇头。 此事韩子透本来叫他们来吃饭,见此,给她顺了顺气,又拿了药丸给她吃下。 他看向乔岁,“两位放心,我娘这虽是咳疾,却不会感染,我常年在我娘身边,没事的……两位别怕。” “无妨。” 他们留下来一起吃了饭,再和韩夫人说了好些话才走,虽然一直都是乔岁在说。 走时看着韩子透满眼的感谢,乔岁都无所适从了,“倒也不必如此,我就是最近家里不太平,出来诓顿饭吃罢了。” 韩子透觉得这姑娘确实很有意思,“还是多谢您了。” 乔岁与他道了别之后,和晏暮寒走了。 “暮寒。” 乔岁 突然开口,“我觉得韩子透这个人可以信任。” 晏暮寒皱眉,“小姐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是,或许,你们可以交个朋友。” “我和他?”晏暮寒不解,“小姐这是何意?” “那日那一支斧头,入木三分,而且准头无两,他们家或许清贫,却不缺刀剑,而且我注意到他的指腹有茧,应当是常年习武。” “最重要的是,他娘说,他有去参加武试的打算。” 乔岁一双大眼睛就那样看着他,她以为晏暮寒懂,可他似乎不能理解。 “好吧,没什么,我就是觉得多条朋友多条路,反正也不是坏事。” 韩子透是嫡女谋剧情之外的人,乔岁不知道他是因为武举失利,还是由于什么缘故没能参加上武举,所以没有走到主角团的面前,如果他的打破原来的命运,那是不是说明晏暮寒也可以。 乔岁还来不及说更多,突然被晏暮寒扣住了手。 她被拉到了一侧,一支箭刺进了她身后的树上。 乔岁顿时头皮发麻。 晏暮寒揽住她,“小姐跟我走。” 乔岁上辈子活了那么久,但到底活在法治社会,根本没见过几次这样的场面。退出转码页面,请下载app爱阅小说阅读最新章节。 但是晏暮寒在她身边……就很有安全感。 他们两个人从林间一路到了镇上。 只是这个地方人烟还是稀少。 乔岁赶忙看晏暮寒,“没事吧?” 而在晏暮寒的身后突然有人,“小心!” 乔岁也不知道自己哪里来的力气和勇气,就一把抱住晏暮寒,把他死死护在怀里。 然而料想的疼痛没有袭来,身后那黑衣杀手轰然倒地。 韩子透手里拿着一根木棍,把人给敲晕了过去。 “还好吗?陆姑娘。” 乔岁一时都没能反应过来。 看着眼前人,她腿都有些软,“还好,差点吓死了。” 乔岁看着危险解除,放开了手。 韩子透也从没见过这场面,甚至有些后怕,“方才我娘不舒服,没有好好送送二位,很过意不去,好在追上来了,二位究竟是得罪了什么人?” 乔 岁摇了摇头,“不知道会不会是我爹那边……” 生意上总是容易得罪人,韩子透表示能理解。 他心思简单,没觉得刚才乔岁护着晏暮寒有什么不对。 乔岁也没想那么多,一切举动都只是纯粹本能反应。 只有晏暮寒,他的鼻尖充斥着她身上的气息,是月季花的味道,心脏处久久无法平静。 “小姐就站在这里,不要走动。” 乔岁看着他的身形一闪,陷入了沉默。 等等,这句话是不是哪里不太对。退出转码页面,请下载app爱阅小说阅读最新章节。 韩子透也道,“陆姑娘务必小心。”他往另一个方向去了。 两人的身影皆是翩然,是少年独有的意气风发,自成一道风景线。 乔岁觉得,还挺帅的。 “……” 两方的人陷入了一场激战,韩子透那边下手毕竟不算无情,但晏暮寒就每一招都吓得是死手了。 空气中蔓延开来的血腥味让乔岁作呕。 他们在乱中也不忘以自己所在的范围,给乔岁形成了一层保护,总之无人能近得了她的身。 乔岁的手伸入自己的袖子里,状似双手合在一起无动于衷,实际随时也是蓄势待发。 自从上次遇到那一拨人后,她出门就永远都会放匕首在身上。 最重要的是,陆诗然的体能着实一般,如果她现在上去凑热闹,最后的结果很有可能是她虚脱了,韩恩公和暮寒还要分神照看她。 这样的话,还不如攒着体力,要命的时候还能帮他们一把。 而这些杀手看起来也注意到了乔岁对这两个人的重要性,开始盯上了他。 但是在晏暮寒和韩子透的双重保护之下,无人能近得了她的身。 在乱之中,一韩子透与其中一人交手时,身后有人偷袭,乔岁瞳孔微缩。 “韩——” ‘噗嗤’一声,晏暮寒一剑刺穿了那人的心脏,利落地抽出了剑,黑衣杀手死不瞑目。 而他也因为一时不查,手上被人刺伤了。 另一侧,有人正看准了这个时候朝晏暮寒攻击去。 在那一刹那乔岁只觉得心脏要从喉咙里跳出来了。 第23章 还不跪下? 晏暮寒忽感有道剑影闪过,预感有一剑直冲自己颈动脉而来,他目光微沉,正要躲闪,那人手中的剑却忽而掉落在地。 乔岁从来没有一刻像现在这么冷静过,也从来没有哪一刻像现在这样冲动过。 她看着自己的手中的匕首,刺入黑衣杀手的身体。 温热的血液在她的手中淌过时,她整个人都在发抖。 人倒下的时候她都懵了。 而这人到底没倒在她的身上,晏暮寒一手将人推开。 晏暮寒神色冷冽,低声道,“小姐,屏息。” 乔岁不解,看见他如此认真,点了点头。 晏暮寒看了一眼韩子透,唇形给他示意,韩子透只愣了一瞬,点头。 晏暮寒手中的一刻球状的物体摔落在地,那一刹那,烟雾四起。 他一手揽着乔岁,一手拽住韩子透,离开这里。 乔岁再回头看的时候,被晏暮寒禁锢住了半个身子,什么也没看见。 只知道被他带着走了一路。 身后再没有一个人追上来时,晏暮寒才放开手。 乔岁一口气憋猛了,咳嗽了起来。 “安全了吗?”乔岁心脏还乱跳着。 “嗯。”晏暮寒道,“应该安全了,他们追不上来。” “这太刺激了……”韩子透躺倒在一旁的草坪上。 乔岁也坐在这里,看着自己手上的血发呆。 晏暮寒拿了一块手帕给她擦手。 乔岁抿唇,“我自己来。” 她突然觉得这天气真冷啊,让人瑟瑟发抖的。 她想把自己的手擦干净,但是血腥的味道好像越来越浓。 乔岁忽然十分的想吐,一张脸都白了。 “没事吧?”韩子透看她。 乔岁摇了摇头。 韩子透叹气,“小姑娘的,第一次杀人,都这样……我头一回也没好多少。” 韩子透拍了拍她的肩膀,“但是没办法,那些人显然是些穷凶极恶之徒,你要是不解决那人,身边的人就会被杀,不要难过,也无须有压力,你做得很对。” 乔岁没有想到看着没什么心眼子的韩子透会说出这样的话来,“恩公过去也……” 韩子透 回忆起了过去,“几年前帮衙门抓过逃犯,那些家伙,亡命天涯的,逃出去就要死许多人,县令的意思是生死不论……” 乔岁愣了愣,几年前?那时候他才几岁啊,“你还真是,义薄云天。” 韩子透垂眸,“不算什么的。” “恩公出来许久了,送到这里已经很是感谢了,你母亲身体不好,快回去照顾她吧。” 韩子透愣了一秒。 他差点忘了,他几乎是一瞬间站起来的,“是了,失陪了二位。” 看着他一路狂奔的身影,乔岁眨了眨眼。 觉得有些好笑。 “小姐。” 晏暮寒开口,乔岁朝他看过去。 觉得他的目光似乎有一些冷。 他移开了眼,恭敬道,“我们回吧。” “嗯。” 但回之前,乔岁还是找了条小溪,将他们二人身上的血迹想办法洗掉了。 她逼着自己把刚才发生的事情先抛之脑后。 不料他们刚进了陆府大门,吕氏就正在门边等着他们。 乔岁看这架势,心里有些烦躁。 吕氏的目光扫过二人,最终落在乔岁身上,“去哪儿了?” 她皱了皱眉,看这周围看来的下人们,冷着张脸道,“进屋里来说。” 乔岁跟了上去。 她将韩子透的事情,全数与吕氏说了一遍。 吕氏拍案而起,“简直荒唐。” 只是不管怎么样她都不忍责备自己的女儿。 吕氏有些无奈,“诗然,你也这么大了,是能说人家的年纪了,实在不该如此任性了……” 她有些森冷的目光落在晏暮寒的身上。 而此人自始至终都垂着眸,显然根本没将她放在眼里! 没规矩的东西! 吕氏收回目光,温和对乔岁道,“过几日就是你生辰了,届时娘会给你办生辰宴,你这几日就好好在家中待着,别四处乱跑了。” 王家不知好歹,高攀上了他们陆家,却让那蠢儿子践踏了这桩婚事,但是她陆家的女儿,如何也是不愁嫁的。 她打算就趁着这次生辰宴,再给诗然挑个好人家。 只是无论如何不能叫诗然被一些低贱之人 带坏了去! 这几日,因为林秋雨那贱人的事儿,她对诗然这里疏于教导,竟叫些不知死活的东西钻了空子! 如今那贱人大病未愈,还没有功夫作妖,有时间了,自然是要盯着诗然这边的。 她就诗然一个女儿,自然不会任由她被小人诓骗。 “诗然,娘要和你身边这人说几句话,你先下去。” 她指的自然是晏暮寒了。 乔岁皱眉,这便宜娘又要为难人家? 她是真的服气。 一天不作死,炮灰的基因会在她体内的造反吗? 乔岁不忍心让晏暮寒一个人面对吕氏那些冷言冷语,说不定还有折辱。 她对吕氏撒娇道,“娘,有什么话是女儿不能听的?” 吕氏难得对女儿摆出了一副冷脸,“下去!” 晏暮寒的眼中闪过一丝讥诮,唇边几不可见的笑也稍稍显得料峭。 愚蠢的妇人。 到现在依然不知状况地摆出这副高高在上的说教姿态,真是蠢笨到了一种让人发笑的程度。 乔岁看她疾言厉色的,咬了咬牙,刚想厚着脸皮与她磨一磨。 还没开口,晏暮寒倒是先答应了。 “小姐,您先听夫人的吧,无妨的。” 乔岁有些迟疑。 “你这丫头,他这么大一个人被你这样紧张地盯着,娘还能吃了他吗?” 看他们都这么说,倒显得她怎么样似的,乔岁无奈了,“我当然是信娘的了。” 吕氏佯怒地抬手敲了敲她的脑袋。 乔岁脑壳一痛,哎哟一声,捂着脑袋撅了噘嘴。 吕氏无奈地捏了捏她的嘴,“你看看,多大的姑娘了,还天天这样娇气,以后怎么有好人家肯娶你?” 乔岁其实有点不自在,她和吕氏没有多长的母女情分,这动作太亲昵了。 “快出去,快出去,看见你这丫头就头疼。” 她如获大赦,出去时给了晏暮寒一个担心的目光,看他摇头才敢安心出去。 乔岁将门关上以后,屋里也没剩几个人。 就只有吕氏,晏暮寒,以及几个小厮。 吕氏在自家女儿走后,脸色就慢慢变了,“还不跪下?” 第24章 卑微面具 晏暮寒淡淡抬眼,那个目光竟然让吕氏感觉到了一丝诡谲的凉。 她的脸色变了变,想开口叱骂他,眼前的人已经缓缓屈膝跪下,仿佛方才他眼底的桀骜不驯和冷酷凉薄全是她一时眼花来得错觉。 她冷嗤一声,“你这贱仆真是好手段,竟然能哄得你小姐神魂颠倒、服服帖帖。” 她的女儿她最了解。 若不是被谁迷得五迷三道的,绝不会替旁人游说半个字。 她看着晏暮寒,眼中的厌恶毫不掩饰。 “这世上会行那龌龊勾引之事的,原来不仅仅是女人,模样尚可的男子亦可以是夺人魂的下贱东西。” 眼前的少年跪着,一言不发地模样让她更是来气。 她若不多家管教,她家那傻姑娘啊,估摸要被一个小小贱奴骗财偏色了。爱阅小说app阅读完整内容 “哑巴了是吗?” 茶盏摔在了晏暮寒的脚边,四分五裂,而他一动也不动。 被这样的言语折辱,他没有做出任何反应,这个人,是不是脑子有些问题? 吕氏知道自己不该被一个这样的人激怒了,若她做了什么,恐怕要影响她和诗然的母女情分了,所以她只能从这个贱仆这里下手。 “哼,罢了,你既然有那本事让你小姐喜欢你,我自是不好动你,只希望你记住自己的身份,日后离你家小姐远一点,否则,你知道你会是什么下场。” 晏暮寒自始至终没有说一个字,直到吕氏说完这句话。 离他的小姐远一点? 旁的也就算了,这件事,他不太愿意呢。 他微微抬眼,一双目光之中一点温度也没有,像某种一直蛰伏于暗处,眼见时机成熟,慢慢现身的冷血动物。 “是吗?” 他弹了弹被茶水溅湿的下摆,缓缓站起了身。 “夫人要给我这个贱仆什么下场?真叫人好奇。” 看着吕氏眼中流露出的惊愕与荒诞感,他的心情有好那么一些些。 吕氏拍案而起,“你——” 她也不知该说什么,毕竟他现在做的事情太荒谬了。 他这种东西, 是怎么敢与自己叫板的! 被忤逆的恼怒让她完全忘记思考——他若真的一点把握都没有,是怎么有胆子和自己对着干的,只是被情绪左右了判断,怒道,“来人,把这个不知死活的东西押着,让他好好认清认清自己的身份!” 吕氏刚开口,竟然看见自己屋里的人一个动的都没有。 她更是勃然大怒,“一个个的,都不想活了吗?” 晏暮寒神情凉淡。 而那些吕氏原本要用来牵制晏暮寒的人,却向吕氏去了,几个人将妇人押了下去。 擒着她的双手,将她拽到了晏暮寒的面前。 晏暮寒微微摆摆手,他们将妇人往后拖了几步。 吕氏的脸色大变,扬声便要喊,“来——” 面前不知何时多了一道黑影,她的嘴被撬开,吕氏只觉得自己咽下去了什么东西。 她浑身开始剧烈的疼痛,像每一寸骨骼都被打断重组一般,哪怕身后的小厮已经放了手,她也只能瞪大了双眼狼狈地瘫软在地,目眦欲裂。 她想要叫喊,却发不出太大的声音。 晏暮寒垂眸看着她略显狼狈的样子,弯了弯唇角,看戏一般地瞧着。 “你让我离小姐远些,真是抱歉,我不愿意呢。”晏暮寒十分从容地道,“不仅不会远离,还会让她,一直都看着我。” 吕氏被她气得几欲吐血。 她咬牙切齿,从牙缝里问出,“竖子!你究竟想要如何?” 卫影的声音冷极,抓住吕氏的手腕,话音才落,咔嚓一声,她的手腕以一种扭曲的角度垂落。 “啊!”她的声音嘶哑得像砂纸磨过桌面。 对此,晏暮寒还算满意,他不乏愉悦地敛眸。 “可能……玩腻了以后,会杀了你们所有人?毕竟你也该回忆回忆,贵府以前是怎么对我的。” 吕氏的言语在剧痛中有些支离破碎,“你……”恐惧却让她整个人剧烈地颤抖了起来。 晏暮寒垂眸看着眼前狼狈的妇人。 仿佛高高在上地瞧着蝼蚁如何偷生。 卫影在她的身 后抱着剑道,“公子,不如直接把这泼妇杀了,反正如今这陆府九成的人都已经被我们控制了……” 什么意思? 吕氏的心都凉了。 晏暮寒淡淡抬眼,卫影马上闭上了嘴。 “一切自有公子定夺,属下失言了。” 吕氏气得浑身都在颤抖。 她过去便觉得,这个少年是个小狼崽子,果然,她果然没有认错。 “你做这种事,诗然……诗然知道了不会放过你的!” “是么?”晏暮寒冷笑了一声,“可是,方才是你将她支出去的,不是么?” 吕氏注意到他的神情很空,毫无情绪,心底传来的恐惧让她浑身发起了抖。 晏暮寒给了卫影一个眼神,卫影将吕氏脱臼的手腕接上,给她喂了一颗药。 身体上的疼痛如潮水一般褪去,吕氏趴在地上,竟是动弹不得了。 晏暮寒轻嗤了一声。 “陆夫人,如果你够识趣,这陆家满门还能活得长久些,别的事情,譬如未来,我和小姐如何,你就别管了。” “我的人会看着你,如果你在小姐面前胡言乱语,或是让什么话穿到了小姐耳中,那,这府上大抵会多出一个疯妇。” 他弯下身,手中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薄且锋利的刀片,就轻飘飘地贴在吕氏的颈侧,他只要用上一点点力气,就随时会开出一朵血色的绚烂之花。 “有些话,我只说一遍,但夫人,最好不要试探我的底线。” 他低声道,“夫人方才与小姐说的生日宴可以有,但某些环节,只怕得取消了,我不喜欢。” 说完之后,他像是很满意,看着吕氏的软弱和颤抖,缓缓立直了身子,又变了语气。 “若没什么别的事了,小的就先退下了。” 这态度,恭谦得一丝不苟。 吕氏只能看见他笔直的背影,漠然地走进阴影当中。 可以对人卑躬屈膝,却在弯下膝盖地那瞬间,算计着反击的时机,能将卑微刻在脸上,一面却心狠手辣,毫不留情。 这人,这人……是个疯子! 第25章 被忽略的剧情 “呵。”卫影冷酷的嘲笑声一闪而过,吕氏再看,眼前已无人,如水汽一般,无所觉得渗透进来,又莫名地不知踪迹。 从刚才开始,她浑身都一直在不受控制地颤抖。 身边的人将她扶起来,与其说扶,不如说这些人是将她拽起来的,不由分说。 “夫人,没事了,您起吧。” 偏偏他们言语尊敬,仿佛方才什么都没发生一般。 这座宅子,都无端地让她感觉到了几分阴气。 对了,她倒是突然想起了一件事。 此人原先是个马奴,买他回来只是因为他很是便宜,不怕脏乱,且身体好,力气大。 当时黑市里的人好像说过……他是从什么哪里被捡出来的? 她当时没太放在心上,只是如今越回忆越有了些印象。 好像说是……死人堆里? 吕氏不自觉地生出了满头的冷汗。 这些人神色恭敬,没有一丝逾越的地方,可吕氏却不寒而栗。 仿佛有无数双眼睛,正盯着自己看。 恶鬼……这些人就是恶鬼! 是来讨债和索命的! 但是人是什么时候出问题的…… 吕氏一时想不明白,或许很早开始,他就在部署了。 她又想起了那天,酒楼生意出问题,而诗然病了…… 她好容易站起来,却因为腿一软,后又跌坐在了地上。 本来要威胁的人,却反过来成了她自己的噩梦。 晏暮寒走到院子外的时候,乔岁正在以一个十分随意的姿势,趴在桌上啃梨。 嘴一张一合,嚼吧嚼吧,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东西。 吃完剩个梨核,她随手一抛,准确无误地丢进了一旁早早叫人准备的用来装些垃圾秽物的纸篓里。 “小姐在想什么?” 乔岁抬头,看见晏暮寒回来。 乔岁把手擦干净了,看向他,“我娘和你说什么了?” 晏暮寒摇摇头。 “没什么。” 如果换做是过去,乔岁会追问,可现在她完全没有那个心思了追问了,因为就在刚才,她想起了一件要命的事情。 晏暮寒发觉到她看着自己又陷入了怔忡当中。 “小姐?” “ 小姐?” 晏暮寒足足叫了乔岁两遍,乔岁才勉强回过神来。 晏暮寒微微眯眼,“怎么了?” 乔岁突然十分认真地抬眸,“我在想今天遇到的那些人。” 晏暮寒发觉她的眼神有些奇怪,她看他的神色,充满了……担心。 为什么? …… 乔岁刚才回来的之后就坐在这院子里吃水果,想着吕氏可能会和晏暮寒说的话,也想着书里的剧情。 因为反派的少年时并不在书的内容之中,寥寥数语代过罢了,所以她没怎么去回忆过《嫡女谋》这本书里的内容。 但就刚才,她想着一拨又一拨的杀手,突然想起了一件事。 反派后期是个疯批,他与真正疯子的差距是,他还有一些子理智,但晏暮寒到后期,确实是与疯这个状态相差无几的。 不仅是因为年幼时的遭遇。 还因为……他有心疾。 心痛起来,甚至会失去理智,以致于他后期越来越……没有人性。 而他唯一喜欢着的人,深爱着男主。 一切都逼着他走上一条阴黑的绝路。 乔岁一直都忽略了这一点。 如今看来,晏暮寒的身体好得很,他的心疾显然不是天生的。 而是,就在东澧镇上,出的事。 晏家的主母赵氏,为了制止晏家将他找回来,也是为了给自己病弱的儿子清理未来路上的障碍,派了许多人来杀他。 几次未果后,花大价钱找了极强的杀手。 如今的晏暮寒你再厉害,也不过十几岁,体能、手段再强,也敌不过这世上数一数二的高手。 他虽是保住了性命,全力逃了,但是被刺了一刀,伤到了要害。 尽管侥幸活下去了,但是却留下了后遗症。 前几年是相安无事,但后来却慢慢严重了起来。 到整夜无法入睡,深受折磨。 这种可谓是刻入灵魂的疼痛,日日夜夜的折磨他的心智…… 不管书里的内容究竟是什么样的,乔岁无法想象一把刀伤到要害是怎么样的痛楚。 更不敢想象,数十年如一日地感受心痛之苦是什么样的滋味。 想想《嫡女谋》 这本书的作者对晏暮寒,可真挺残忍的。 是一点也不心慈地什么灾难都要安在他头上让他尝一尝。 乔岁突然想起了一件事。 穿来的第一天,她梦到过一个声音对她说,“你不是想救他吗?” 救晏暮寒…… 忽而之间,乔岁的一颗心开始跳得有些厉害。 难道说,所谓的救,其实就是阻止他这一次受伤,避免他将来被心疾所扰? 所以说,这一次,或许是她回家的机会? 如果,她能帮晏暮寒错开这场灾难,是不是意味着,她就要回去了? 这些日子虽然她极少刻意想起,但是怎么可能会有人不想回家。爱阅小说app阅读完整内容 可是,她回去以后,晏暮寒岂不是就要独自面对这世界上的一切了。 “小姐,您怎么了?” 晏暮寒发觉她再次失神…… 晏暮寒皱眉,他略带小心地问,“您觉得,这几日来的那些杀手,会是什么人。” 乔岁总算是回过神来了。 对纸片人的同情怜惜,和对真实在自己面前的人又不一样…… 她的心情很复杂,有点乱,理不清。 乔岁知道,那天晚上她发高烧,虽然后头不知是发生了什么,但一定是眼前的人照顾了她。 乔岁其实,有点舍不得。 想到再见不到他,心里竟然有些涩然。 在陆家待了这么久,对她来说,晏暮寒和其他所有人都不太一样。 她不仅仅是只想回去,和晏暮寒认识了这么一段时间,乔岁希望眼前这个人,能够一生平安、喜乐。 说起来,她能为晏暮寒做的事情其实很少,如果能多这一桩,乔岁想,至少自己走这一趟,就不会歉疚和留下遗憾吧。 如果晏暮寒重伤的日子近了,她一定要阻止! 乔岁垂眸,慢慢平复了心情,才又看向他。 她的语气平和,“我想了想,其实是什么人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最近这些日子注定不太平,我们尽量少出去些。” 晏暮寒微颔首。 他的角度刚好能看见她的唇,因为还有果子的汁液在上面,水润润的。 和苦涩的药味不同,那颗梨,应该很甜。 第26章 斩草除根 京城,晏府。 曲水阁中,一美妇人怀中抱着一只猫儿,冷厉地抬眼望向眼前复命之人。 “没用的废物,不过是一个没权没势的杂种都杀不掉,我养你们有何用?” 在她面前的黑衣人,正是派去杀死晏暮寒的,那么多的人中,只有他一人幸存。 黑衣人马上跪下。“夫人恕罪,目标手段过于吊诡,我等实在是……” 钱芸月语气更为阴寒,“还敢狡辩?第一次派你们前往那地方去他性命,你们失败了也便罢了,我重新给了你们机会,可是再来一次,你们还是不行,我这儿从来不养废物!” “还请夫人明察,我等确实是尽力了,只是那人非是池中物,我们……” 听他这么一说,钱芸月更是握紧了拳。 非池中物? 她心中的危机感更甚一筹。 她乃通政司通政使晏启盛嫡妻,是这晏府的当家主母,按道理她的儿子才该是这晏家名正言顺的继承人,然而,她的儿子却身子病弱,不堪大用。 晏启盛虽小妾不少却已经多年无子,他如今显然已经将主意放在了一个外头生下的孩子身上,若这般大的家业落在旁人的手中,钱芸月如何能甘心? 若那人再是个有手段的,那她的孩儿在这个家里哪里还会有立足之地? “好,就当是如你所言。”她将手边的盒子打开,里面尽是质地上乘的珠宝,这一盒子必然价值不菲,钱芸月拿得眼睛都不曾眨一下。 “领着这些钱去请南靖最强的刺客,无论如何,一个月内,我要见到那杂种的项上人头。” 说完,她冷冷叮嘱,“做得干净些。” “属下遵命!” 黑衣人还记得自己同伴死时的模样,七窍流血,经脉断绝,可见那人心狠手辣,凶狠恶毒,着实让他们这群人都心惊胆战,但若是整个南靖顶级的刺客,不信要不了他的命! 人走后,钱芸月摸了摸怀里雪白的猫儿。 心中思绪千回百转。 据打听,那个孩子名叫暮寒,母亲姓慕,却不随母姓,只是同音。 想来他那母亲是知道孩子爹的身份的,并且野心勃勃。 钱 芸月越想越是反感。 不过是一个贫民区的女子,长了一副好姿色罢了,谁知道是靠何事维生。 这种下贱胚子生出的脏东西,凭什么和她的孩子争? ~ 是夜。 浓墨一般的天空,月明星稀,寂寥静默。 乔岁睡得不太好,做起了噩梦,一个满脸是血的人突然朝她扑过来叫她偿命。 乔岁被惊醒了。 她也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但是怎么着都再睡不了了。 她便起来到外头呼吸呼吸新鲜空气。 乔岁刚走出房门,突然有道黑影从屋顶上翻了下来。 她一个趔趄,后退好几步,才堪堪稳住没摔下去,在看清对方模样的时候,愣了一瞬。爱阅小说app阅读完整内容 “暮寒?”乔岁觉得她很奇怪,“这么晚了,你也还没休息呀?” “嗯。” 她都懵了,就算晚上睡不着,一定要在屋顶上散步吗? 晏暮寒看她分明神色疲倦,偏偏强撑着精神也要到外头来,“小姐在做什么?” “让梦魇惊醒了,出来走走。” 静默许久以后,乔岁摸了摸腹部,“肚子饿了。” 她抬头看向晏暮寒,“你也饿了吧?” 晏暮寒皱了皱眉。 饿? 他极少有这种感觉。 大约是幼时饿多了,已经成了习惯,更没有什么人会问他是不是饿了。 是以乔岁这么一问,让他有些怔忡。 乔岁没有等他回答,只道,“你在这里等我一会儿。” 这个时候,陆府已经非常安静了,外头也几乎没有人在走动。 乔岁说完没一会儿人就没影了。 晏暮寒不知道她去做什么,便只照她说的在这儿等着她。 其实乔岁是去了厨房。 她也不想这个时候扰人清梦把别人叫起来忙活,于是决定自己动手。 这个时候,厨房里几乎没有什么东西了。 只找到了些糯米粉和红糖。 她坐在灶台边拿火石生火。 她将糯米粉里倒了些温水,搅拌后揉成面团,搓成了丸子,之后下锅煮,煮完再过了遍凉水。 找来的红糖加水在锅里搅拌均匀以后把丸子倒进去,又煮了一会儿,简简单单地做了份糖不甩。 晶莹的丸子出锅以后,光泽诱 人。 乔岁盛了两碗。 她回去的时候,手里拿着托盘,手中的食物还冒着腾腾热气。 “暮寒暮寒!” 晏暮寒回头,看着她有些诧异,“小姐去厨房了?” 乔岁摸了摸眼睛上方的位置,“是啊,刚才生火的时候,差点把眉毛点着了,呜。” 晏暮寒借着月光,能将她的脸看得清清楚楚,没有任何问题,“……没烧着,小姐放心吧。” 这张脸是他极讨厌的模样。 可那双眼睛,明亮得像天上月。 眼睛? 晏暮寒微僵,他好像发现她和以前不同的地方了。 乔岁把托盘放在地上,坐在旁边,总算松了一口气,“那就好。” 就算这不是她的身体,要是眉毛没了,那也是一场惨剧啊。 乔岁拉了拉晏暮寒的衣袖,“来,吃点宵夜。” 晏暮寒目光微敛,他低头,“小姐,这不合规矩。” 乔岁一向不讲究那些,也从来没有把晏暮寒当做下属仆从。 对她来说,能这样和他说说话的时间其实很少。 “没什么规矩不规矩的,吃点东西罢了,再说了,这么晚了,人影都没一道,怕什么。” 见他沉默不语,乔岁起身,按着他的肩膀让他坐下。 “你就坐下来吃点东西,顺便陪我说说话呗。” 她端起了做给晏暮寒的那一份,捞了一颗丸子伸手小心地扇了扇,确定没那么烫了,塞入了他的口中。 一颗软乎乎的丸子入口,甜味瞬间溢满了整个口腔。 太甜了。 这是晏暮寒的第一个想法。 乔岁将碗勺给他以后,自己也吃起了自己的一份。 热乎乎的,暖到心里去了。 “我真的太喜欢这种甜丝丝糯叽叽的东西了,吃下去会觉得很幸福。” 晏暮寒侧眸,就能看见她满是开心的神情。 她也真是心大。 若是他们坐在一起吃东西的样子叫有些人看见了,只怕又要生出些事端来。 但是好在,如今这个陆家,尽在他的掌握之内,此时此刻,无人会来打搅。 晏暮寒垂头看着碗中弹弹的丸子,眼底情绪浮沉。 半晌后又捞了一颗,放入口中。 ……还是觉得好甜。 第27章 夜话 等乔岁回过神来的时候,晏暮寒的碗中已经空了。 她愣了一下,“有那么好吃吗?” 晏暮寒轻嗯了一声。 乔岁笑开,“我还担心这是甜食你不会很喜欢。” 晏暮寒看着她,“小姐夜间的梦魇,可是因为白日之事?” 乔岁手里的勺子无意识地捞着碗中的丸子。 “有一点点。” 遇到杀手,为了救人她也杀了人……那感觉,挺不好的。 因为看过不少血腥的电影,甚至之前也不是没看过晏暮寒杀人,没觉得什么的,可真当轮到自己的时候,那种恐惧感和良心上的谴责感,还是很折磨人的。 “我以前想这种事的时候,觉得不过是白刀子进红刀子出,可是真当淌了一手血的时候才发觉没有那么简单。” “不过也没事,如果再来一次还是会那么做。有些人,我们不杀他,他就会杀我们。” 果然甜食会治愈很多东西,乔岁在碗中见底,腹中又暖又饱的时候,心情已经好了很多了。 晏暮寒看着她此刻的神情,还清楚地记得当时的场景。 她是害怕那个人伤到他。 “今晚的星星和月亮真亮。”乔岁道。 是啊,很亮。 “暮寒。” 晏暮寒听见了她唤自己的名字,看向她,“怎么了,小姐?” 乔岁沉默许久,慢慢地摇了摇头,良久以后她才笑着开口。 “你说,你是不是其实很讨厌我。” “想着……这女人真坏、真假,惺惺作态。” 晏暮寒顿了顿,“小姐怎么会这么想,暮寒不敢。” 乔岁低低笑了起来,“嗯,我说笑呢。” 她静坐着,单手支着下巴。 “时间过得好快,天气慢慢转凉了,快入冬了,再过几个月,院子里那些梅花也该开了。” “梅花真好啊,明明花期在最冷的时候,却那么漂亮,凌霜斗雪,迎春开放。” 乔岁在他身边吧啦吧啦地说了很多话。 像打开了话匣子似的。 晏暮寒只是时不时的应上两句,倒也没有嫌弃她聒噪的样子。 乔岁一出说一出。 “暮寒,说真的,以后的哪一天,你也去参加科举呗,随随便便拿个状元,我看那条咸鱼不爽很久了,你一定比他强多了,气死他。” 虽然有许多的话想说,但最吸引到晏暮寒的还是那个称呼。 “咸鱼?” “就那个王贤宇。” 乔岁已经能想象如果晏暮寒科举排名还在那条咸鱼前面,那些人绿掉的脸。 而且,这不是如果的问题,这是必然,大概就是三五年后吧,晏暮寒会是声名大噪的金科状元。 之后,成为一品官员,权倾朝野的首辅大人。 历代最年轻的首辅大人。 晏暮寒的眼角抽了抽。 只是,她又说起了这事…… 他重复了一遍过去所说的话,“小姐,暮寒无心这些,自知身份低位,愿一生随小姐左右。” 又是这话。 听着舒心归舒心吧,但乔岁知道他不会真的这么想。 “嗯嗯嗯,是是是。” 这般回话,就差把不信和敷衍写在脸上了。 晏暮寒,“……” 看他难得露出这个凝滞的表情乔岁却是笑开了,“你知道你刚才是什么表情吗。” 晏暮寒不知道有什么事情会这么好笑。 只是默默地等她笑完。 乔岁道,“我们能坐在一起说说话真好,就是这样的时候挺少的,可惜。” 晏暮寒没说话。 有什么可惜的。 其实可以永远这样。 只是啊,她能接受他原本的模样么? 但仔细想想,接不接受,好像也没那么重要。 乔岁拍拍屁股起身,“好了,不能再久坐了,一会儿要是哪个闲得胃疼的出来走动,或者哪个半夜起夜见着你我,又要给你添麻烦了。” 今晚说了那么多话,把平日里憋的都快说完了,心里敞亮多了。 她打了个呵欠,“回屋歇息吧。” 她才将托盘拿起来,晏暮寒便拿了过去道,“小姐回去歇息吧,我来就好了。” “那好吧。”乔岁犯懒,干脆就交给他了。 “少年人要早些休息,否则会长不高。” 说完这句话,她已经推开房门走了进去。 自她进去,就现身了的卫影,“……” 这个女人真是胆大包天啊。 她和公子说这种话,公子估计捏碎她那颗脑袋的心都有了吧。 卫影看向公子,可他只是微微皱皱眉,看起来有些不高兴。 写在脸上的那种不太高兴…… 或许他自己都没有察觉到? 不知为何,这样的公子,给他的感觉就像是眼睛里泛着绿光,吃人不吐骨头的饿狼,偏偏要装成一只没有伤害性的奶呼呼的小狗儿…… 这般隐藏,是想要戏耍对方,再看着对方陷入更深的绝望之中吗? 他这段时间纵然是看得多了,也弄不清公子对陆家这小姐究竟是何心思。 若说是喜欢的,有时那淡漠的目光,比看陌生之人还不如,可有时,又炙热的得仿佛要燃起业火,烧尽一切一般。 卫影其实还有一个猜测。 公子此人,极其残忍,但是有没有可能,他其实,十分渴望于人与人之间的情感,所以一切才会如此纠纠结结? 只是多的他也不愿去猜了。 因为揣测多了,会被发现,被发现了,又要倒霉,卫影选择看着了,也当做没看着。 他恭恭顺顺地拿过晏暮寒手中的托盘,“公子,我来吧。” 接过时,卫影忍不住觉得,那小姐挺可怜的。 看她的样子,对公子可是付出了实实在在的真心,就是他远远看着,都不由觉得心情明媚起来。 但公子这样的人……他多少在情之一字上面,有些怪,不像个常人。 嗯,就怕那姑娘啊,最后是不会得到什么好结果啊。 卫影不过是脑子里面多转了几圈罢了,抬头就看见公子阴恻恻闪着冷意的目光,仿佛一眼将他看穿,“你那是什么眼神?” 卫影欲哭无泪,他就知道! “没,属下没……” 晏暮寒眸光闪着寒芒。 “收好你乱七八糟的心思,不该管的事情少管、不该看的人少看,不该说的话,一个字也不要说。” 他甚至没有威胁,没有说否则如何,卫影就是僵了许久。 “是,公子。” 第28章 只能是走一步看一步 “大后日就是小姐您的的生辰了,对您此次的生辰宴,夫人她格外上心呢。” 次日的一大早,春红便来伺候乔岁梳洗,一边帮她整理,一边说着后天生日宴的事情。 其实即便是复杂的发髻乔岁也能自己梳理了,但春红坚持要帮她弄。 她都快怀疑自己以后见不到这丫头了会不习惯。退出转码页面,请下载app爱阅小说阅读最新章节。 “今年事多,我娘是个好面子的,想得到。” 刚发生了林秋雨这档子事,加上与王贤宇的婚约岌岌可危,吕氏能坐得住才怪了,她这样的性子,若觉得丢人了,定是要用各种手段找回场子的,陆诗然的生辰显然是一个极好的机会。 春红笑着道,“听闻啊,夫人有意——”说到一半,她忽然又住了嘴,想起夫人不让她告诉小姐。 “有意什么?” 春红卖起了关子,“小姐到时候就知道了,总归于小姐而言是极好的事呢。” 乔岁不知道她们又在琢磨什么,有些疑惑,但春红怎么也不愿意再说了。 乔岁出房门的时候,春红还在她的耳边喋喋不休地道。 “小姐您可知道,您这次生日宴,夫人还是请了王公子一家的。” 乔岁的眉心跳了跳,“还请了她们?” “是啊,甚至啊,夫人还准他们将许嫣那贱婢同来呢。” 乔岁的嘴角抽了抽,她总觉得这家少不了一顿倒霉了。 不过…… 她伸出手揪了揪春红的耳朵。 “你啊,以后可不可以管管你这张嘴,小丫头片子,知不知道什么叫做祸从口出?而且以后叫人知道你这么彪悍,看谁还敢娶你?” 春红想起以前小姐揪人耳朵,就像是恨不得将人的耳朵拧下来一般,可如今这般,竟然很温柔。 “对不起嘛小姐,我知道错了。” “别光嘴上知错,记得要改。” 春红连连点头,继续对她道,“小姐,这回您的生辰宴夫人可是下了大功夫,还请了您幼时的好友谢姑娘呢。” “不认识,没印象。” 春红叹了一口气,“是了,自从小姐您上回那一摔之后,许多人都不认识了。” 她十分认真对乔 岁道,“那谢姑娘小时候就住在咱们镇上,与您的关系也不错,只是因为她父亲仕途升迁,一家子搬到了京城,但祖宅还在这儿呢,就是难得回来,这回撞上小姐您生辰也是巧了,能邀请到她们,夫人定是用心了。” 乔岁听着春红的话,看见暮寒手中抱剑站在院中。 晏暮寒与她对上目光后,恭恭敬敬地抱拳行礼。 乔岁眨了眨眼,朝他笑了笑,继续对春红道,“你可别高兴地太早了,就算这个谢姑娘是我幼时的玩伴,关系还不错,只是去了京城难得回来,那大抵我们也有近十年没接触了吧,十年的时间毫无联系,亲爹亲娘都要疏远了,更何况只是幼时朋友。” 春红愣了愣。 乔岁道,“再说了,你的心思太过简单了,自古士农工商,商为最后,为官者大多瞧不上商人,你不会以为,她们肯来是看情分吧?估摸着人家是为了面儿上做得好看些,显得自己亲民,又或者他们别有所求。” 春红愣神,“不会吧……” “怎么不会,你不要把人心想得太好了,你啊,脑子里多想些事吧,你这样傻下去,我真担心你日后要被坏男人骗。” 春红道,“我不怕,小姐定会为我做主的。” 乔岁顿了顿,“傻瓜,靠山山倒,人活一世,就只能靠自己学聪明。” 她还不知道自己能在这个世界待多久呢。 春红懵懂地点了点头,她突然很激动地道,“对了,小姐,王公子和许嫣那……人要来,我们要不要……” 本来贱人二字都要说出口了,想起小姐的教导她又咽了下去。 “不用了,懒得在些莫名其妙之人的身上费工夫。” 乔岁坐在院中石凳上。 有点昏昏欲睡。 “小姐昨晚没休息好?” 问她的是晏暮寒。 乔岁小声与他道,“你睡得好么,昨晚那份小点不好克化,是我疏忽了,当时该做些别的。” “我很好,没什么不适,小姐不必担心。” 看他没被影响乔岁才稍微安心一点。 春红站在一旁,有些无所适从,满脸都是好奇 ,想知道他们说什么话的样子。 乔岁对她道,“后日既然是我的生辰宴,我自己可以邀人来吗?” 春红道,“自然是可以的呀小姐。” 乔岁算是开心了。 看着她眼中的笑意,晏暮寒的唇抿成一条直线。 乔岁本来是要想邀请韩子透的,毕竟这个世界上她能算得上朋友的,也就只有暮寒和他了。 但韩子透要照顾韩母,没有办法长时间外出,所以婉拒了她,倒是说今日傍晚等母亲睡下后,会出来一趟,要给她送一份生辰礼物。 春红被吕氏叫去吩咐些事儿了,院子里只有乔岁和晏暮寒。 乔岁得知韩子透不会来这一噩耗的时候虽然可以理解,但还是惋惜极了。 “他不会来,这么说来,我的生辰宴来得不就尽是些陌生人和讨厌鬼了?” 那这什么生辰宴的还有什么意思,一场大型的社交现场? 真无聊。 说完后乔岁沉默了。 倒不是因为韩子透,这两天,她一直有种不好的预感,总觉得有什么事要发生,而且书里晏暮寒被刺伤那一段剧情,也不知道会是哪一天的事。 她很担心,而且她还有一种感觉,觉得自己在这里或许待不长了。 看她神情凝重,以为只因为韩子透没有来,她竟然如此遗憾,“小姐不必忧心,还有我在。” 他的语气很是平和,甚至听着都没什么起伏,乔岁还是抬头看他。 看他这双如画一般的脸,看他的目光如水般静静流淌。 她笑道,“我知道。” 晏暮寒看着她脸色盈盈的笑意,眼底的暗涌在翻腾,而乔岁完全不知。 乔岁想,如果有一天她回家了,就再也见不到他了,她肯定、肯定会特别想他。 透过这一眼,她仿佛看到了青年反派,和那个完全成熟的暴君,不同时期他们的性子或许不一样,但不管是什么模样,都是眼前这个少年。 这个世界给他的伤痕已经够多了。 她会尽全力,让那些人无法像书里写的那样伤害他,但关键是之后呢,又会发生什么,乔岁茫然,却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第29章 想让她做妾? “我说的话你都听见了吧?” 吕氏的语气全是不满,看着眼前这个让自己失望透顶的丈夫。 林秋雨大病一场之后身子毁了,他倒是不往雨阁去了。 但这说明不了什么,吕氏算是看透了,这男人就是个薄情寡性的畜生。 “你这妇人疯了吧?”陆宗远脸色难看,“你要让诗然去给谢家那个纨绔做妾?” 他方从外头回来,就被这婆娘神神叨叨地拉进屋里,明明这些日子她都懒得搭理他。 进来就避开了所有人,说她要把诗然许给谢家那个纨绔大少。 那家伙,从诗然小时就纠缠她,听闻他在京中的名声那可是糟糕透了,这女人怎么想的? 吕氏听他这破锣嗓子一喊,脸色当即就变了,打开门四处看了看,确定周围都没人才松一口气,“你这废物,你给老娘吼什么吼,你要害死老娘害死你女儿啊!” 陆宗远皱眉,“最近府上那些个下人怪怪的,你也一副疑神疑鬼的样子,出什么事了?” 吕氏的脸色有些灰白,“你啊,你引狼入室,自己居然还什么都不知道。” 吕氏将晏暮寒威胁她的事情全数告诉了陆宗远。 不曾想事到如今,她唯一能信的也就只有这个负心汉了。 陆宗远的脸色渐渐变了,“那小杂种好大的狗胆!” 吕氏听言,想起了那日非人的痛,“闭嘴,你不要命了!” 陆宗远没见识过晏暮寒的手段,吕氏却是知道的。 她压低了嗓子,声音都在颤抖,“那狼崽子可不是什么好相与的,是疯子,是怪物,若是我们什么都不做,陆家迟早要完在他手里!” 陆宗远虽然不相信一个十几岁的少年能成什么事,但是他知道吕氏这些年与他四处做生意,不可能被一般的事情吓到。 “所以你的意思是……” “谢家现在可是在京城当官的,民不与官斗,诗然要是进了谢家的门,那小狼崽子就算再想做什么也要掂量掂量,何况那谢家小子,从小就……和诗然亲近,进了他们家门,大抵也不会受委屈。” 陆宗远道,“即便是如此,也需要不少时间,若他有你说的那么厉害,这事儿能成?” “自然能成,后日一早就让诗然和谢公子……这样一来他必然是要纳诗然回去的。”她后头的话没说出来,只是神色已经非常明显。 “疯了,你当真是疯了,这种事,诗然能同意?” 吕氏的目光也有些不自然,“……我这也是为她好。” “诗然以前是怎么对那人的你不是不知道,她将他欺负得遍体鳞伤,我还叫人将他踩在脚下,他能不恨?至少,谢家能保得住诗然……何况,只要诗然能叫讨那大公子欢心,做妾说不准还更风光些。” 吕氏道,“那小狼崽子,背后也像是有人的,若此番不若此孤注一掷,只怕我们陆家,要折在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卑贱小子手里了。” 陆宗远的脸色也变得不太 好,“罢了,此事我会与谢家的大少爷商量,至于诗然那里,你去想办法。” 吕氏凝重地点了点头。 陆宗远这男人也就只有这点好了,他至少信她所说的,否则只怕是翻盘无望了。 “王家不识抬举,我们诗然不是没人要的。” …… 到了十月初一这一日,这一日是她生辰,而这几天,吕氏不知怎么,整个人怪怪的,乔岁去问她也问不出什么所以然来,最后也只得放弃。 一大清早,天还没亮就被春红从床上拉了起来,梳妆打扮。 这个时代的镜子照的不太清楚,乔岁能隐隐看见镜子中模样姣好的女子。 春红边给她打扮道,还一边夸她,“小姐您真是越来越漂亮了。” 对于她的马屁,乔岁也只是笑。 这身体是陆诗然,好不好看关系和她不太大。 不过她整理完以后还是走了出去逗了逗晏暮寒。 她今日起得早,平时她出来时,他早就站在外头了,今日乔岁倒是看着他进来。 “暮寒?” 她双手备在身后冲他笑,“怎么样,我今天好看吗?” 晏暮寒沉默。 乔岁本来也没真的想他回答什么,就朝他招了招手,晏暮寒走近了几步,微微俯身。 乔岁趁其不备,将手里拿着的一朵备在身后的木芙蓉别在他的耳间。 看着一朵粉红色的花在他的耳边,不伦不类之余居然有点美。 乔岁忍不住捂嘴笑。 “还是你好看。”她补了一句,“人比花娇。” 晏暮寒,“……” 他将耳边的花取了下来,“小姐真爱说笑。” “诗然。”乔岁转头就看见吕氏站在后头,脸色不太好看。 但是看见暮寒之后,那神色又是微微一僵,似乎是强行放柔和了些。 乔岁这个看看那个看看,觉得有些奇怪。 吕氏没说什么,只道,“生辰宴,怎得穿得这样素?前两日在苏绣坊给你定制了件新衣,去换上吧。” 乔岁看着吕氏慈爱的面容,点了点头,“是,娘。” 她转头对春红道,“春红,你随我来。” 春红连忙跟了上去。 “小姐今日起得早,一口早膳还没吃过,先喝口甜汤吧,夫人特意给您准备的呢。” 乔岁肚子真咕咕叫了,所以没拒绝,喝下了甜汤,胃里暖呼呼的。 春红道,“我将碗筷拿下去,一会儿就来帮小姐您换衣裳!” 春红走后,乔岁进了西厢房,看见挂在正中央的衣裳。 布料是真丝,绣花精致讲究,想来吕氏是花了大价钱的。 春红还没有来,乔岁本来是想自己先将衣裳换上的。 可是她隐隐听到了点异动,“谁!” 轻笑声传来,有个男人的声音,“许久不见了,诗然妹妹。” 一个青年男子摇着扇子,故作风流地出现在了乔岁的面前。 乔岁眯了眯眼,“哪里来的登徒子,出现在我要更衣的房中。” 谢崇笑了笑,“什么登徒子,我可是你未来的夫主。” 乔岁皱了皱 眉,听到这话深觉荒诞,“什么东西?” 谢崇的身边还跟了个仆从。 那仆从趾高气昂,头都要仰倒过去了。 “陆姑娘,我们大公子能看上你,是你的荣幸,你应当跪下谢恩才是。” 乔岁从没听过这么不要脸的话。 她看着眼前高高在上站着的人,眸光极冷。 她缓缓站起身来,一笑,“这话倒是新鲜,你们公子虽长得尚且能看,可这条件并不算上佳,是怎的有脸说出这样的话来的?” “虽不知二位为何会出现在这里,但你二人若不想被叉出去,还请马上离开。” 谢崇手中的折扇一合,脸上的笑意消失。 “怎么,不是你们家惹了些麻烦,需要我的相助么?” 乔岁不明白他在说什么。 可她突然觉得一阵口渴,浑身止不住地轻轻颤抖着,甚至起了鸡皮疙瘩。 发生什么了? 她咬牙,冷声道,“你们到底是什么人,滚出去!” 谢崇冷笑一声,伸手掐她的下巴,“性子真烈,不过,别把话说得太满一会儿有你求我的时候。” 他突然靠近了乔岁,在她的耳边吐息,“跟了爷,爷不计较你的粗鄙无礼,给做京城谢家的妾室,也不算屈了你。” 乔岁不知道为什么有的人明明没有那个条件,又喜欢装霸道总裁玩强取豪夺。爱阅小说app阅读完整内容 可她突然感觉浑身有种难言的燥热感。 奇怪了…… 她今天早上明明…… 乔岁想起了春红给她喝的那碗甜汤。 她突然想到,这里是陆家,这个男人在陆家也敢做出这样的事,说明,吕氏一定是默认了什么。 她身子微僵。 难道给她下药的其实是吕氏? 乔岁的眼睛也很干涩,很快便一片通红。 想到眼前人说陆家惹上事了。 所以吕氏是想要在这生日宴上,让他们两个把事儿办了,婚事就算成么? 不,什么劳什子的狗屁婚事。 分明是想要将她送去给谢家做妾! 乔岁突然觉得这么一个家相当的荒唐可笑。 她本来以为吕氏是真的关心女儿,没想到也不过如此,最终还是卖女求荣。 可是燥热袭来,她突然难受至极,还有一股子难以言喻的渴望席卷而来。 她很难受。 甚至想杀人! 谢崇伸手想掐她的下巴,乔岁想推开他,却发现自己没什么力气了,甚至于看上人都想要往上贴。 心里正慌乱着,却突然有道人影闪过。 电光火石之间,谢崇甚至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觉得自己的腰椎一阵剧痛。 他仿佛听见了自己骨头断裂的声音。 而眼前出现了一个男子,他看起来甚至年纪比自己还小,一双眼睛里的神情,却比他那个父亲的还要吓人。 乔岁此时心里又冷又怕,原本,她袖中的匕首就要刺穿这狗屁谢公子的腹部,如今她的动作停住了。 看见晏暮寒的脸那一瞬,乔岁的心全然安定了下来。 她的喉中微哽,却忍不住叫了他的名字。 “暮寒……” 第30章 是猫吗,还带舔人的 晏暮寒的目光如极寒之地的冰,他俯身,将乔岁拦腰抱了起来,转身离开。 晏暮寒避开旁人,将乔岁带回了她自己的屋中去。 本想将她放下,可她整个人挂在他的身上,一动不动。 “小姐?” 好不容易将她从自己身上分开。 眼前的女子朝他扑了过来,将他压在了身下,双手抱着他的脖子,伏在他的胸膛喘息。 晏暮寒为垂眸,神色有几分凉薄。 下一刻,他清楚地感觉到颈部的濡湿。 眸中的情绪在翻涌。 是猫吗?怎么还舔人的。 这样放纵,等她清醒以后,如何收场。 晏暮寒有意将她拉开。 “小姐,不妥。” 可当她那双手柔柔挂在自己脖颈上时,他的身子微僵。 晏暮寒的唇上一痛,他闷哼了一声。 她竟还咬上了他的唇? 短短一会儿,乔岁的额头上已经是一层薄汗。 晏暮寒抿唇,伸手擦拭去了她额上的汗水,然而就是这种程度的触碰,都叫她颤了颤。 她像是寻找什么能降低温度的东西,再次用唇碰了碰他的嘴角。 晏暮寒想起了前阵子,一段春色无边的梦。 梦境当中,一边难忍厌恶,一边又贪恋忘返的要命滋味再次涌上心头。 他半敛眸地瞧着她迷离的目光。 唇间又是一痛,他下意识吸一口气,却被撬开了唇。 她整个人无意识地栽下来,晏暮寒反射性地就扶了一把她的腰。退出转码页面,请下载app爱阅小说阅读最新章节。 可她却扣住了他的手,非要和他贴在一块儿。 发生了什么事情已经是显而易见,他还是垂眸问道,“小姐这是怎么了。” 晏暮寒察觉到如果她不加制止,一切可就要失控了。 他们不是没有亲近地待在一起过。 譬如她当初给他上药时,不知是怎么想,全然也是没顾着什么男女大防的,再譬如她腿脚受伤那一阵子,他成了她的腿,还有那回,看见蜘蛛将她吓得…… 但是那些时候与现在是截然不同的。 因为过去她极坦荡,所以不暧昧亦不旖旎,而这一次…… 她的目光轻闪着,像伏在主人膝上撒娇的猫,头发轻轻蹭着他的肩头,一阵痒意直达心尖,带来刺激的快感。 晏暮寒 呼吸灼热,他们二人仿佛能感觉到对方的心跳,看她眼中水汽迷蒙,情迷意乱。 他嘴上推拒着,却将她的所有举动照单全收了。 乔岁抱着他的脖子,不容拒绝地将他按在那儿,撰取着他的气息,而晏暮寒似是动弹不得。 这场面在外人看起来,明明就是硬上弓的霸王花在强抢民男。 而对方迫于淫威地被欺负着。 分开时,二人唇上都是一片亮泽。 晏暮寒看着她将头埋在他肩上喘息,他突然感觉到了面前人的僵硬。 他隐约能听请她在说什么。 “对不起……” 她在道歉? 晏暮寒目光一沉。 可她的意识很快又消失了,这次晏暮寒拦住了她,他没太用力,所以费了一番功夫。 ~ 等乔岁清醒过来的时候,整个人都被绑着,她像一坨毛毛虫似的缩在床上。 而且还发了一身汗,此时浑身上下黏糊糊的,难受的要命。 她想起身,却只能像虫子那样蠕动。 好渴,嗓子像要冒烟了似的。 好想喝一口水。 可是如果这个时候喊人,不管进来的是谁,都尴尬至极,想了想,乔岁还是决定,靠自己。 她往桌旁的茶几挪去。 晏暮寒进来的时候,就看见她已经挪到床边了,结果一下——栽到了床下。 啪一下,几乎是脸先着地的。 乔岁一整个破防了。 但是屋子里没有人,她只能自强不息,她整个人扭动得更厉害了,并向后仰,试图依靠这种方法能把自己从这个尴尬的境地解救出来。 然后,她隐约听见了开门声。 当她仰头看见晏暮寒的那一刻。 乔岁宁愿自己现在是一个趴在地上不动的状态。 她仿佛用尽了所有的力气,栽着不动了。 还是晏暮寒将她提溜了起来,“是我不好,忘记把小姐松开了。” 他上前将绑住乔岁的绳子松了,乔岁抬眸就看见他红肿的唇。 她突然想起来自己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了。 是她,是她兽性大发,强迫了暮寒…… 不光是这样,还在他不太愿意的情况下……把他酱酱酿酿了。 就现在看他的样子,嘴还是被咬破的样子,仔细一瞧,还有 一排小小的牙印,看起来十分的暧昧,岂止是暧昧,简直是色气。 乔岁的脑中还浮现了很多画面。 她像藤蔓一样缠着他,尽管他几次说了不妥,不该,不可以她都没有管。 如果她没有记错的话,他的锁骨上,可能也有她的牙印。 想到这里,乔岁只觉得轰地一声,她的天有点儿塌了。 她简直不敢相信那个主动到有些孟浪的人会是自己…… 要不是他最后咬咬牙,做了决定不再由着她乱来,费劲地将她绑了起来,只怕是生米都已经煮成稀饭了。 这一切都是因为她,他根本不想…… 乔岁的脸很快从脖子红到了耳根。退出转码页面,请下载app爱阅小说阅读最新章节。 尴尬、丢脸、无法面对。 她甚至还记得在那样的接触下,他身体的反应。 乔岁都要崩溃了,在心里大骂了自己一声禽兽,才把那些有的没的的思绪压了下去, 救命! 她都做了些什么啊! 她对未来的大反派,又亲又咬又舔又啃! 她还差点和他,做了那最亲密的事情,就差一点点,就差那么一点点就,就无路可退了。 虽然晏暮寒的脸上没有什么情绪…… 但乔岁还是觉得,是不是可以为自己去店里挑一个好看点的骨灰盒了。 乔岁很想哭,却哭不出来。 “小姐?” 乔岁这会子没脸见他了,她拉着被子将头蒙住,遮住了通红的耳根。 她现在好想逃离这个星球,救命! 她做了逃避的鸵鸟以后,半天没有听见晏暮寒的声音,弄得她的心七上八下的。 许久以后,她仿佛听到了一声轻叹。 “小姐就这般厌恶我么?” 脸上那臊得慌的燥热感瞬间褪去,乔岁默默地拉开了被子看着他,就看见了他落寞的神情。 “当然没有。”乔岁立刻道,“是我,没脸见你了……” 晏暮寒扶着她坐起来,将水就递在她的唇边。 “小姐只是中了旁人的计策罢了,没有做错什么。” 晏暮寒的目光冷淡,让乔岁觉得他根本就不在乎那些事。 和他一对比,显得自己格外矫情。 乔岁喝下了那杯水,可怜弱小又无助地应了一声。 晏暮寒看她这怔忡的模样,眼中的光芒微微跳动。 第31章 脸红心跳 却说谢崇倒地之后,他身边的小厮大怒,刚要追出去。 有一道黑色的人影忽然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他脸色一变,“你,你是什么人?”在卫影面前,他有些结巴,“你知道我们公子是谁吗!” 卫影手里拿出了一枚令牌,态度尚且客气,“通政司的通政使大人令在下于这东澧镇办些事,方才那位姑娘,是我们家大公子瞧上的人,谢公子凡事也该讲究先来后到,您说是吧?”爱阅小说app阅读完整内容 谢崇脸色骤变。 他父亲虽也是朝廷官员,却也不过从五品,通政司通政使可是正三品的官员,这中间所差的距离也犹如天堑了。 他如今就差没有四脚朝天地躺在地上,可以说是狼狈不堪。 谢崇大怒,“还在那里说什么,还不快扶本公子起来!” 小厮连忙上前将自家公子扶起来。 卫影的手中拿着一锭银子,“很抱歉伤到了公子,小小心意,请公子拿着去寻大夫瞧瞧吧。” 小厮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 卫影继续道,“改日请令尊到府上喝杯茶。” 他既这样说了,无论是真心还是客套,都是一个台阶了。 反正这会美人的滋味儿是尝不到了,就是闹个翻天也得不偿失。 谢崇冷哼了一声,向小厮摆了摆手,小厮将银子收下。 “你们大公子喜欢谁本公子如何得知?嗤,你们的人下手未免太没轻没重了!” “抱歉公子,是我们大公子很是在意陆姑娘。” 谢崇怎么记得,通判司通判使晏家的长子,是个病秧子呢。 没想到一个病秧子也心念美人。 只怕是有心无力吧,呵。 只是,谢崇想起了刚才的那个人,那是谁,那一双眼睛,当真是……像个怪物。 而且,抱一个那样的女人回去,这二人怎么可能还清白? * 晏暮寒看着她唇边的水渍,在乔岁没有注意到的时候,喉结上下滚动了一番。 他对男女事并非不懂,甚至很早就知道那些事情了。 只是他一向反感,但如今看来,竟也是说不上排斥的。 乔岁喝下水以后,整个人舒坦多了。 她和晏暮寒 谁都没有说话,就算是乔岁偶尔对上他的目光,也难免觉得尴尬。 最后还是晏暮寒开了口。 “那贼人,为何会在府上。” 乔岁脸上的神色有些僵,“好像是因为我娘。” 语气不能说不失望。 晏暮寒不知道她为什么要失望。 吕氏当真是她的母亲么? 她分明和这个家没有任何关系。 因为她根本就不是陆诗然。 陆诗然不会给他上药,那蠢物被这家人宠得不知天高地厚更不懂人间疾苦,根本不会关心旁人,更遑论照顾谁。 那女人是个什么都不会的草包,就是心血来潮想给吕氏和陆宗远做些点心,也只会将厨房点了。 她亦不吃任何她以为配不上自己身份的食物,不会给她以为配不上她身份的人半点好脸色。 她幼时长在山野,自幼不怕虫类,甚至连些蜘蛛都是她自己早时捉来玩弄的。 他本以为那些东西都已经死光了,没想到还是剩下了一只。 而他眼前的这个,根本不知道这些事。 “陆夫人既是小姐生母,又因何会行此举害您?” 晏暮寒忽而道,“小姐可有听说过道教的移魂夺舍之法。” 移魂夺舍。 夺舍…… 乔岁有些僵木地抬头看他。 晏暮寒仿佛没注意到她的僵硬一般,“我曾在一书中看过这种说法。” 他的语气淡淡,又喂她喝了一口水。 “人生始化曰魄,即生魄,阳曰魂。用物精多,则魂魄强。是以有精爽,至于神明,匹夫匹妇强死,其魂魄尤能冯依于人,以为淫厉,看时以为是无稽之谈,可世界之大无奇不有,若真有这样的事呢?” 乔岁还真知道这一段。 春秋时郑大夫良宵,字伯有,他主持国政时和贵族驷带发生争执,在羊肆被杀害。 传说他死后变成厉鬼作祟…… 这段话意思大概是人刚死后叫做魄,阳气叫魂,生前锦衣玉食死后魂魄就强,因此有现行的能力,直到日益壮大,堪比神明,普通的男女不得善终后魂魄还能依附到别人身上去四处作恶。 他说的这段话出自于《左传·昭公七年》 要不是她看到过这个内容,还真听不懂他说什么。 什么叫冯依于人,以为淫厉? 内涵谁呢? 这水乔岁是喝不下去了。 “这话我不赞同,万一人家其实也不想作恶呢,甚至,或许人家也很无辜呢?” 看着他有些疑惑地神色,乔岁发觉自己的表现显得太较真了。 暮寒又没有说她,她搁这代入啥呢。 “咳咳,我的意思是,这段话也不过是个猜测而已,世人并未真的见过伯有的灵魂,便口口相传说他的鬼魂归来作祟,事在人为,何必去信什么鬼神之说,总归我是不信这些的。” 晏暮寒微微颔首,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或许是我想多了。” 晏暮寒道,“只是听闻小姐自幼不爱上书塾,却不曾想您竟然这般博览群书。” 乔岁一噎。 她怎么觉得他怀疑了些什么。 就他说得这些话,明面上好像说吕氏,实际上字字句句都内涵着她。 晏暮寒道,“小姐何故这般看着我?” 乔岁摇摇头,躲开他的目光。 他太可怕了,就这双眼睛,仿佛能洞悉她的内心一样,谁的小心肝经得起这么吓唬啊。 她默默地喝水,却有些呛着。 晏暮寒有一下没一下地给她顺着气。 乔岁莫名觉得这样的相处方式有些古怪,可现在这个情况她也不知道能说点什么。 晏暮寒看着她一脸做贼心虚,怕被他套出点什么的模样,一阵沉默。 她还不知道自己的心思都写在了脸上吧。 太好懂了…… “今日的生辰宴,小姐还参加么?” 乔岁侧眸就能看见他颈侧的红痕。 救大命! 她一咬牙,“参加,当然要参加,还要好好地参加,我娘亲自筹备的生辰宴,而且那么热闹,自然不好缺席的。” 她真想好好问一问吕氏,为什么要做这样的事。 晏暮寒轻轻嗯了一声。 此刻乔岁就靠在晏暮寒怀里。 靠得实在是有些久了,莫名就想到刚才那些事,她的脸已经红到要烧起来了似的……可他却好似不觉得这有什么问题。 倒让乔岁觉得是自己过于龌龊了。 第32章 被她所惊艳 一炷香前。 谢崇走到庭院之中时,吕氏正吩咐着下人备上宴席,一眼瞧见了他,有些诧异。 “谢大公子?” 她皱了皱眉,她原是算着时间,想着差不多时,就给这事儿收个尾,去将诗然和这谢公子的事情定下。 可现在这才多久啊,这谢公子怎的……这样快。 即便,即便就是结束了,也不温存会儿吗? 吕氏开始怀疑将诗然交给这样的人究竟是好事还是坏事。 只是木已成舟,容不得她后悔了。 事情都已经到了这个程度了,这人可不能就这样走了。 吕氏看着谢崇愤怒的步伐,看了一眼一旁像块木头般杵着的陆宗远,在心里呸了一声后,连忙追了上去。 好在这谢公子不知怎么了,扶着腰背走不快的样子,她很快便追上了。 “谢公子,谢公子?”她拦住了谢崇的去路,“谢公子这是要去哪里?”莫非这人是打算提了裤子就不认人了? “谢公子,我们诗然呢?” 谢崇看着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的妇人,气就不打一处来。 “陆夫人请自重。” 吕氏不由皱了皱眉,“谢公子这是什么意思?” 谢崇嘲讽道,“你们陆家既然已经攀上了那么个高官老丈人,又何必要如此玩弄我谢某人。” “谢公子这是什么话?” 谢崇甩袖离去。 吕氏差点被推倒在一旁。 她勉强站稳,满面的茫然。 她和身后刚过来的陆宗远对视一眼,二人都看见了对方眼中的惶恐和惊愕。 “方才春红拿去洗的那只碗可是干干净净的,那东西下在甜汤里诗然定是吃下了的,那现在——” 吕氏心里咯噔一声,连忙往乔岁屋里去。 而那个时候,恰逢她过去最瞧不上的那少年从她宝贝女儿的屋中出来。 看着他凌乱的衣领,红肿的唇,泛红的眼眸,是,这小子是生了张惑人的皮相,年轻的小姑娘看了如何不神魂颠倒,但这人却不是什么好的! 诗然……诗然太糊涂了啊。 当时的晏暮寒如有所觉地抬眼,吕氏与他对上眼的那一刻,觉得浑身的温度都降下去了。 而这个少年,他只是斜睨了她那么一眼,就移开了目光。 仿佛她是 什么腌臜玩意儿,看了就回让人恶心的的东西一般。 吕氏想要去看看诗然如今怎么样了,结果却是上前一步时忽然被什么绊倒。 她近乎五体投地的匍匐着。 有谁的脚,正落在她的背脊上,重重碾了碾。 “陆夫人可要小心些,怕是卑职如此一脚下去,您的下半辈子便要瘫在床榻上、就是屎尿恐怕也要叫人伺候了。” 这声音他听过,那天那狼崽子威胁她时,这个人也在。 卫影鄙夷地看着眼前的人。 “我家主人的意思是,要你从此离陆姑娘远一些,否则,我们多的是办法,让你消失得无声无息。”爱阅小说app阅读完整内容 卫影还真不怕刺激了她,“你猜方才那里头发生了什么?” “我在外头倒是听到了些墙角,啧啧啧……令爱与我家主子啊……” 其实卫影什么也没听着。 他若真有胆子在外头偷听,那后果也是非常严重的。 而后来的陆宗远刚要上前,暗处数道黑影闪过,他在原地僵住。 心知自家此回,真是踢着铁板了。 …… 等乔岁见到吕氏时,她的脸色很是苍白,看见她的时候,唇动了动。 刚想说什么,看着站在她身后的那个少年时,便一个多余的字也憋不出来了。 “诗然……” 乔岁礼节到了,但是并未与她说些什么。 这场生日宴乔岁本来是有邀请韩子透的,只是他母亲最近的身子又不好了,所以婉拒了乔岁的邀请,并说等他母亲身子好些,他会带上生辰贺礼来致歉。 乔岁当然不会因为这种事情责怪他,她也希望韩子透能多多陪着韩母,不要留下遗憾。 她让他有需要尽管来找自己,但也只能是这样了。 人类在病魔的面前,显得太微不足道了,尤其是在这个医疗并不发达的时代。 但现在乔岁真是庆幸韩子透没有来,否则以她现在这个糟糕的心情,真是没什么心思去招待他。 这时候春红上来,激动地对乔岁道,“小姐,方才我在外头看见了好些人来,想来那就是谢姑娘了。” 乔岁只是看着她。 春红有些愣神,“怎么了小姐?” 乔岁的脸色没有什么表情,硬要说的话,她的神情其实是有点冷 的。 “早上你给我的甜汤里头有些什么?” 春红怔忡地想了想,“夫人亲自做的,有红枣糯米……小姐爱吃甜食,应该还加了许多糖吧,是太甜了么小姐?” 如此认真地回答,让乔岁甚至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 她看向暮寒,神情崩溃。 看来春红确实是什么也不知,这个丫头根本就不会骗人,但是她的脑子实在太简单了,对方若是聪明些,把她给卖了她说不准她还会乐呵呵帮人家数钱。 “是有些太甜了。” 乔岁真是不欲多说了。 春红的思想简单,容易被人影响,毫无城府,容易被人利用,但她对她又偏生没有坏心,怪她也无益。 “既然客人来了,也该出去好好迎接的。” 乔岁不想在这里久坐,倒想看看吕氏邀请的客人们都是何方神圣。 乔岁倒是见到了春红两日前与自己说的那位谢小姐。 她身后有两个仆从随侍,二人的姿态颇有些高傲,乔岁看着倒是觉得好笑。 接着,她又瞧见了一人。 许久未见的王贤宇。 上回将他时,他还顶着一张猪头脸,现在看来,倒是休养得差不多了。 王贤宇也看见了她。 他看着她穿着一身亮色的衣裳,外头的薄纱更是显得她的脸粉嫩娇俏,且,不知是否他的错觉,今日的陆诗然脸上有几分脱了稚气的娇艳。 她不似过去那般对他多有纠缠,也不如先前打他脸时彪悍,脸上疏淡的笑意,更衬得她如隔着云端、不可亵渎的仙子。 不知是不是许久未见的新鲜感,王贤宇竟然被她狠狠地惊艳到了。 看着她,还有了种恍如隔世之感。 娘说,陆家要与他们家取消婚约,但是先前于衙门之上,诗然对他定是有感情的,要他挽回这份亲事。 王贤宇觉得,既然诗然在意他,这份情谊定是不会被轻易磨灭的,尽管她如今还偷偷与他置着气,他也有办法将她哄得与过去一般。 他起初不愿,因为她曾经狠狠地下了他的脸面,但如今,他还是想做点什么。 晏暮寒冷眼看着王贤宇。 在晏暮寒看来,此人此时就像一只见到了一块香肉的狗,那贪婪丑陋的神色,平白让人恶心。 第33章 背叛、苟且 王贤宇正思索如何将诗然哄回来,就感觉到一道目光。 他下意识朝乔岁身边的少年看过去,可对方似乎又并没有在看他。 但王贤宇就是莫名感到了一阵森凉。 他回忆起了那个晚上,他刚回到家中,可家中却多了个幽幽鬼影。 紧接着就是一段他极不愿意再想起的糟糕回忆。 他想看到那人面具下的脸,几次就要看到,却又只剩下阴影。 然后无论后续再怎么查,他们都没有人再见过那样的一个鬼面人。 王贤宇最怀疑的就是眼前这个少年,可县令说那时候,这小子伤得极重根本不可能伤他那样重。 那个鬼面人,就像是不会痛不会累一般,他永远也忘不了那双眼睛。 冷漠,轻蔑如看蝼蚁。 那时他颤抖着问,“你是谁?” 而对方只是微垂着眸,淡淡地看着他,一伸手就掐住了他的脖颈将他提起来…… 不知不觉中,王贤宇的额头布满了一层冷汗。 “阿宇,你怎么了?” 乔岁看着一道娇小的身子从王贤宇的身后钻了出来,手里拿着一方手帕,娇滴滴地给他擦拭额上的汗珠,她转头就看见春红愤愤不平,又厌弃嫌恶的表情。 她想她大概知道这是谁了。 王贤宇叹息,“嫣儿,我无事。” 乔岁微微扬眉,道,“王公子美人在侧,真是羡煞旁人啦。” 王贤宇以为她吃醋了,“诗然,我……” 许嫣忙道,“姐姐您别误会,我,我只是看阿宇他似乎有些不舒服,不是,不是有意要惹姐姐不快的。” 她话才说着,抬眸却不是先看到的乔岁,而是在她身侧还要后一步的晏暮寒。 她一噎。 过去她以为王贤宇这样的样貌便算是出众,但今日却见到了一个神仙一样的人。 乔岁这才注意到这许姑娘一上来,那一双眼睛都快长到暮寒身上了。 不光是许嫣,那边那位京城的谢姑娘,也小心翼翼地正瞧着暮寒。 是了,晏暮寒可是比男主的长相都要胜三分的男反,从 他还是个孩童的时候起,一张脸便是精致得犹如被精心雕刻过的瓷娃娃一般。 乔岁相信,他现在的容貌比起他再大些时候的样子也会不值一提,但如今也已经有了惑人的资本。 这要是放在之前的任何时候,乔岁都只会觉得非常骄傲,可今天早上她刚和他亲密接触过,再看这二位眼神,尽管她们并不是在看自己,乔岁依然觉得有些不自在。 谢纤芊只觉得眼前这人真好看啊,比她见过的许多京城的公子竟然还要好看。 她甚至都有些羡慕起了乔岁,羡慕她身边有一个这样的人儿。 但是许嫣瞧着眼前这个俊朗的公子,却瞧出了许多东西。 她发觉他的唇边破了,若仔细瞧,仿佛还能瞧见点儿牙印。 这分明该是这张脸上的瑕疵,却为这张俊逸的脸,更添了几分靡丽的色彩。 还有他脖子上的红痕。 她过去差点被卖到窑子里过,这种东西她不是没见过。 他是陆府的人,是陆诗然身边的人,陆诗然这种人绝不会允许身边人对自己不忠,而他身上有这些印记,却能叫这个女人毫无反应,只能说明,这些痕迹都是她的手笔! 她的眉心一跳,眼中划过嫉妒的火焰,暗自咬了咬牙,看着身旁的王贤宇,唇不甘地死死抿住。 乔岁默默地侧身挡住几人的目光。 “许姑娘说什么呢,怎么会不快,都别站在外头了,请进吧。” 乔岁走在前头,按照礼节带客人们进去。 后头的许嫣拉住了王贤宇的衣角。 她小声地对王贤宇道,“阿宇,我为何觉得姐姐有些不太对劲儿……” 王贤宇疑惑,“什么不对劲儿?” “姐姐过去从不喜我离你太近的。” 王贤宇了然,“想来她也是想明白了吧,你我之间清清白白,她本便不该对你太过刻薄。” “不是呀……”许嫣纠纠结结地道,“有件事,我不知道该不该说,但是我觉得你应该要知道。” 王贤宇见她如此支吾,大抵是有很要紧 的话要说。 他心系前头的乔岁道,“有什么便快说吧,该进去了。” 许嫣于是小声道,“你方才可有看见姐姐身后那人,他的唇上破了,我方才不小心一扫,便看见了上头的一排牙印,你说这事儿姐姐她知道吗?” 许嫣自言自语地道,“且我还看到他颈侧上有红痕,像是,像是……” 她说着,像是极度羞耻一般地低下了头。 而王贤宇要是还听不明白的话,就真是傻子了。 “是么?”王贤宇的心中腾升出了一股子怒气。 许嫣瞧见了他眼中的恼怒,马上道,“你说,姐姐会不知下头的人这般不检点么,还是说那就是……姐姐应该不做这样的事情吧?” 王贤宇的拳攥紧,“都些别说了,先进去。” 许嫣懂事地点了点头,一脸担忧地看着他。 而走入席间,这一次王贤宇也清楚瞧见了许嫣说的那些,甚至还有方才不曾注意到的细节,一切都已经有了定论。 王贤宇只觉得自己的耳边嗡的一声,心中尽是恼恨。 待客人们都到齐以后,场上还有吕氏请来的舞姬和歌伎,十分热闹。 吕氏的目光好几次落在乔岁的身上,乔岁都几不可见地避开了。 春红站在一旁,有些奇怪,“咦,夫人不是说要将谢家的公子介绍给小姐么,怎得一直没见到他人呢?” 乔岁端着手中的茶盏冷笑了一声。爱阅小说app阅读完整内容 怎么没介绍呢。 都差点介绍到床上去了呢。 乔岁没有搭茬,这场宴会她待地无趣,决定以身体不适为由,出去喘口气,让春红带为转达给吕氏。 她想要自己一个人待会儿,于是晏暮寒只是远远地跟着她。 路过家中假山时,一双手突然扼住她的手,将她拉到了后头。 乔岁看着眼前人赤红的眸子,有些疑惑,“王公子?你这是要做什么?” 王贤宇一双眼中都有了红血丝,“诗然,我万万没有想到,你竟会背叛我,我更没有想到,你会与一个自己根本便瞧不上的男子苟且!” 第34章 反将一军 忽然被这么一通兴师问罪,倒是成功让乔岁皱了皱眉头。 “王公子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 “你敢说你和你身边那男子没有私情?” 乔岁的脸色一点一点地冷了下去。 她漠然地挣脱开王贤宇的手。 “王公子这是在质问我?” 她不管是语调还是气场,都与平日里完全不同了,看着有几分慑人。 “可是我怎么记得我娘已经与你们王家断了婚约,你是以什么样的一个身份质问我?” 王贤宇咬牙切齿,“诗然,你纵是对我心里有怨,也不该这么轻贱自己……” “王公子考上了个秀才,便以为自己是人上人了,所以看谁都觉得轻贱?” “陆诗然!” 乔岁的唇微微向下。 “王公子读了那么多圣贤书,听说过诗人苏东坡与僧人佛印的故事么?” 她目光平静,“苏东坡与佛印这二人是好友,一日,苏东坡问佛印,在他眼中,自己是为何物,佛印答曰:施主乃我佛如来金身,苏东坡却打趣对方,说在他眼中,对方只是牛屎一堆……佛印并未生出怒气,只说心中有佛,所见万物皆佛,心中是牛屎,则所见皆是牛屎。” “有此理可见,所见即所想,王公子以龌龊之心看世间万事万物,自然觉得世间种种皆龌龊。” 王贤宇分明是个秀才,却被眼前人几句话说到词穷。 乔岁注意到面前的王贤宇脸色一变,她下意识地回头一看,暮寒已经站在了她的身后。 “小姐,该回去了。” 乔岁点了点头,“走罢。” “诗然……”王贤宇看着她毫无留恋之意的目光,伸出手想要挽留她,还没抓住乔岁的时候就被晏暮寒挡住了。 王贤宇的脸色不好,“你做什么?” 晏暮寒随手甩开他的手,要带乔岁离开。 王贤宇顿时气就不打一处来,他握紧了拳,一拳正要往晏暮寒的脸上招待。 乔岁眼疾手快的攥住了他的手,死死地拦住了。 王贤宇不知道她是怎么用劲儿的,只知道自己居然挣脱不开。 乔岁道,“今日是我的生辰宴,我不想闹事,但我警告你别动我的人,否则别怪我不给你留脸面,这里是陆家,轮不到你来撒野。” “这次生辰宴,我娘请了诸位,我不知她有什么安排,但我个人是希望我们之间的瓜葛越少越好。” “你既然这般讨厌我,那日县衙之中为何又做出那样难过的姿态?” 乔岁总不能说那时候就是为了给暮寒洗脱嫌疑故意做戏吧。 “人总是会变的。” 说完以后,乔岁拉着晏暮寒的衣袖,转身离开。 王贤宇站在后头,神色不明。 乔岁这一路走得飞快, 大有避开瘟神的意思。 “小姐。”晏暮寒突然叫她,他问乔岁,“他与您说了些什么?” 乔岁不愿重复一遍王贤宇说的些话,“还能说什么,就是胡言乱语,瞎扯一气。” 晏暮寒道,“是么?其实我都听见了。”他拉长了语气,“他说您与我,苟且。” 乔岁的眼皮跳了跳。 晏暮寒没有看她的反应,只是道,“但其实我们并没有,对么?” 当然没有了! 她仿佛听见他嗤笑了一声,可她回过头看他,他的脸上分明没有任何表情。 但乔岁听见了他有些低的声音,“真让人不快。” “什么也没有,平白遭到这样的构陷,到不如做实了,至少不算冤枉。” 他像是轻轻地自言自语,乔岁却听了个清清楚楚。 她转头,见鬼一样地看着他。 就看见他淡然寻常的目光。 晏暮寒的眼中坦然的一片。 “我说笑罢了小姐。” 乔岁,“……” “想不到你还挺幽默的。” 晏暮寒,“……” 呵。 他的唇角微微向下,脸上的神情有些冷漠,看起来便不太高兴,然而乔岁没有注意到。 “虽然遇到了个讨厌鬼,但也算是出来喘了口气了,回去了。” 看她随意地伸了个懒腰,好像又恢复了平日里那个什么都不在乎的样子。 晏暮寒沉默。 乔岁和晏暮寒是一前一后回到席上的,乔岁坐下的时候,便看见许嫣‘不小心’和晏暮寒撞了一下,尔后连连低声道歉,中途还不忘盯着她看过来, 乔岁的余光随意地扫了一眼就转过头来。 切,小把戏。 她端着席上的杯子,晏暮寒正准备开口,就看见她看似是将那杯茶喝了,实际上全数都倒掉了。 乔岁早就养成了习惯,离开过自己视线和来历不明的吃食,饮品,是不会碰的。退出转码页面,请下载app爱阅小说阅读最新章节。 ~ 席开一半,许嫣那儿突然有些不适。 “咕咕~” 许嫣握紧了拳,极力忍耐,憋得面红耳赤,腹中气体却好像要炸开一般。 许嫣有些懵了,这东西,她本是趁着陆诗然方才出去时,无声无息地放在了她的茶盏里,按道理说现在该是她发作的时候,可她哪里一点儿反应也没有,为何会这样,倒像是自己喝下了似的。 她实在难忍,憋狠了,想放个无声的气,却因为开了个头,一发不可收拾。 “卟……卟——噗噗噗……” 气氛一时十分尴尬。 一股难闻的气味在空气中炸开。 乔岁甚至有些茫然,她疑惑地朝那边看过去,就瞧见了许嫣憋红个脸,像只熟透了的大闸蟹一样杵在那里。 紧接着,又是一阵…… 天地可鉴,她本是想忍的,但这声音实在太大, 实在让人有些绷不住。 许嫣的脸一阵青一阵红,最后又是一阵白,在众人有嫌弃有鄙夷的目光之下,羞愤得像要找个地洞钻了去。 她此时真是没有脸面再在这儿待下去了,更重要的是,腹中翻腾的感觉又上来了。 她只能快速与乔岁还有乔岁的二位长辈请辞,“奴尚且有事,先,先走了。” 说完后,便火烧屁股似的起身,连抬起头的勇气都没有。 起身的时候,大抵是又来了感觉,她猛然顿住,夹着屁股站了半晌,等缓过了那劲儿,才逃也一般地走了。 “怎么了,是不是吃得杂了些,吃坏了肚子啊,许姑娘务必小心啊,看你确实身子不适,若如厕在身上了可不好处理啊,春红,你快跟上去照顾着啊。。” 乔岁忧心忡忡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看似放低了,实则大多数人都听得见。 话语刚落,许嫣的步伐踉跄了两步。 她的脸红的要命,看着宾客们或厌弃或嫌恶的神情,这一刻只觉得羞愤欲死。 乔岁觉得,如果可以她一定会想要换一个星球生活的。 许嫣走后,乔岁靠到了椅子上,问身后的暮寒,“她这是什么情况?” 晏暮寒道,“用她自己带来的东西给她的茶里加了些料罢了。” 方才他便看见那女人鬼鬼祟祟盯着陆诗然的杯子瞧个不停,他便趁着她忽然与他说话的时候,做了些手脚。 乔岁想起了他们才回来时,暮寒和许嫣撞上了,她忍不住睁大了眼睛。 她当时没多想,现在想想,他这样的人,能让许嫣占上一丁点儿便宜?她恍然大悟,“是那个时候……” 晏暮寒点了点头。 乔岁忍不住捂嘴,“以后可不敢惹你了,真吓人。” 他做得无声无息,滴水不漏,就方才见许嫣与他说话的样子,真是看不出任何动手脚的痕迹。 乔岁说完这句话的时候,看见他目光一暗。 想到大反派心思重,马上解释,“不是说你这样做不好,我是想夸你,厉害。”她竖了一个大拇指,“干得漂亮。” 晏暮寒嗯了一声。 他的语气很是平和,“小姐不必怕,您便是惹了我,也没关系。” 不知是不是因为脑子里的废料太多,乔岁莫名觉得他的惹字是不是别有深意。 她突然不太敢看他,偏开脸点了点头…… 吕氏这个便宜娘真是害她不浅,原本她和晏暮寒坦坦荡荡,相处得既自然又自在,可现在,她动不动就会想起早晨的那些吻和接触。 就她当时那个劲儿…… 说是抵死缠绵,也不为过了。 让她有种欺负反派弟弟的感觉,更有欺负了还不负责的这种感觉。 罪恶,太罪恶了! 第36章 小心身边的人 ? 乔岁觉得自己一定是脑子不正常了。 虽然她如今与他年纪相仿,但实际上,她的年龄是要比暮寒大的。 即便她一直厚颜无耻地觉得自己还是个孩子。 乔岁提醒自己,虽然早上的时候是因为一些不可控的原因,做了些不太妥当的事,但那是特殊情况。 如果真因为一次意外就非去脑补出些什么来的话,那才搞笑了。 她调整了一下心情,很快又恢复了寻常状态。 乔岁看着他道,“也没想什么。” 她回过头来,就看见了吕氏和陆宗远,两人皆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如果是一家人一直这样下去也实在不好。 乔岁的脚步顿了顿,抿着唇迟疑片刻,还是决定主动和他们打破这尴尬,“爹、娘,我们谈谈吧?” 乔岁看着吕氏点了点头,笑了笑。 她转头看晏暮寒,“暮寒,我和我爹娘有事要谈,你可以在外头等等我么?” 晏暮寒迟疑。 乔岁道,“好吗?” 虽然是在想询问,但是意思也是不言而喻了,晏暮寒最终还是微微颔首。 只是她的这个将他排斥在外举动让他很不愉快。 可就算是不快,晏暮寒也并没有在乔岁的面前表露出来。 只有陆宗远和吕氏瞧见了他的目光,阴鸷寒冷,充满了警告。 这个少年仅仅用了一个眼神,便足够震慑他们。 最关键的是,吕氏想起了谢崇所说的话,高官老丈人。 意思便是说,这少年的背景,是谢家也惹不起的存在…… 如此以来,他们这小小的陆家又能做什么呢?陆家虽然是东澧镇上数一数二的富贵人家,但是商人家庭哪里有办法和朝廷的官员斗法。 她的心一片灰败。 关于这件事,只怕已经是回天乏术了,事实就是,她们似乎就只有任由此人摆布了。 晏暮寒出去时便将门阖上了,之后他也没有离开,只是站在院中等乔岁。 乔岁看着眼前的陆父陆母,恭恭敬敬地以晚辈之礼相待。 吕氏的眼睛一下就红了,“诗然可是在怨爹娘。” 乔岁顿了顿,缓缓摇头。 “不怨,我虽不喜爹娘你们的做法,但是相信爹娘一定有自己的思量。” 吕氏紧紧地握着乔岁的手,“诗然,我们亦不 想如此,我们实在是,没有办法……” 乔岁顿了顿。 “可是家里遇到了什么麻烦?爹娘不妨与我说说,或许我也能帮忙想些办法呢。” 吕氏犹豫地张口,可想到了外头那厉鬼一般的人,怕牵连了女儿,又只能摇摇头。 “爹与娘只是觉得,爹娘无法照顾你一辈子,希望找一个家里厉害的,让他来护你……” 乔岁顿了顿。 “爹娘,你们糊涂了。” 乔岁看着吕氏道,“妾室说是妾室实则也不过是正室,以及所谓夫君的奴隶罢了……” 在这个时代,妾室是可以随意拿出去赠人或发卖的。 吕氏一噎,“娘是觉得,只要你受宠……” “娘,受宠受宠,只有宠物才最常用到这个字,女儿不喜。” “爹、娘,如果家里遇到了什么难事,请你们告诉我,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或许能帮上你们一二,我希望你们能告诉我那些事,而不是直接为我安排……” 吕氏喉咙微哽,点了点头。 “是娘不好,险些害了你。” 乔岁看她目光真诚,神色懊恼,相信她说的话。 “娘,家里,真的没事吗?”乔岁总觉得有什么自己不知道的事情。 吕氏不想让女儿担心,“嗐,家里能有什么事,你爹家产都做得这样大了,还能有什么事,就是县令爷都要给咱几分薄面呢。” 这话,乔岁也信。 但她还是觉得吕氏瞒了她什么。 吕氏摸了摸乔岁的手道,“只是诗然,娘只有一句话要叮嘱你。” “不要太相信身边的人了。” 乔岁愣了愣看着她。 吕氏却不再多说了,只道,“你一定要小心。” 乔岁慢慢地点了点头。 吕氏道,“去吧。” 乔岁再次点了点头。 走出这扇门时,她若有所思。 出门便看见暮寒还站在不远处,一动不动地,像座雕塑。 “你真就一直在外头这样等我啊。” 晏暮寒不解,“不是您让我等的吗?” 乔岁忍不住笑了。 晏暮寒看着她,“小姐与夫人他们说了些什么?” 乔岁道,“大概就是随意说了说今早的事,就跟他们说,希望以后不要再这样了。” 晏暮寒道,“我以为小姐会很生气,甚至与他们吵起来。” “我 原本是很生气的。”乔岁不掩饰,“但是,果然还是不想和他们吵。” “其实吵架不是解决问题的好办法,并且……” 这是一对爱女儿的父母,他们的女儿都已经死了,她确实没办法再装作他们的女儿与他们吵,等她离开,这身体彻底成为一具尸体,再让他们后悔莫及吗? 他们是一对好父母,虽然这并不代表他们对所有人都好,但即便如此,她现在在陆诗然的身体里,也没道理去声讨他们的不好。 晏暮寒不知她心里所想,只觉得不解。 “并且什么?” 乔岁叹了一口气,“并且我觉得没必要。” 是因为并没有把他们看得很重要,所以不会在他们的面前去争吵吧? 人在全无防备的人面前,怎么会那么恰如其分地控制住情绪? 乔岁再没多说什么,只是,其实吕氏说的话让她有点在意。 小心身边的人。 春红那丫头胸无城府,自然用不着他们说那样的话,那就只能是…… 暮寒。 她正悄然看他,结果猝不及防地与晏暮寒四目相对了。 乔岁也没说什么,只是默默地收回了目光,陷入了更深的深思中。 吕氏不会莫名说那些话,且她那个神情显然是小心谨慎到极致了。 晏暮寒是反派,她确实不能用看一般人的想法去揣度他。 所以说吕氏和陆宗远会那么异常,或许是因为……他? 乔岁知道他对陆家一定是有恨的。 所以是他做了什么? 晏暮寒何等敏锐,如何会发现不了她的每一个细微的动作。 他想开口,最后还是咽了下去。 只是心中复杂和莫名的情绪,在止不住地涌动。 晏暮寒看着她忽然注意到什么的模样,朝他招了招手。 如今的晏暮寒已经比她高些,他微微弯身。 乔岁将他头上的一片叶子拿了下来。 然后轻轻拍了拍,大约是替他拂开灰尘。 乔岁就是随手的动作,她还在思考。 思考到底是想干嘛,如果他想要报复陆家,她该持有什么样的态度会比较合适。 哦,还有,他会和她算以前的账吗?怎么算? 晏暮寒侧头看着她,不知不觉中,乔岁已经走到了他的前头有些远的地方。 他回过神来,快步跟上。 第37章 逝去的亲人 从生辰宴以后,乔岁一直都在观察着晏暮寒和府上的事,然而她并没有看出任何端倪。 为了避免危险,她也减少了出行。 但五日之后的一个早晨,乔岁突然发觉晏暮寒不见了。 没有任何征兆,甚至他都不曾告知她一声。 日子一天天过去,乔岁最近心里一直按捺不住的担心。 因为晏暮寒被刺伤就是在他这个阶段的事,按理说该是没有几天了。 他突然间的不知踪迹让乔岁有些恐慌。 她深怕他会一个人在外面遇上那些要命的刺杀者,怕他会一个人躺在血泊里,尽管救他的人最后还是来了,却还是让他留下了毕生不愈的心疾。 “春红,我需要出去一趟。” 春红愣神,“小姐?” “你让几个人跟我走一趟。” 但是乔岁想到吕氏那边可能甚至不会同意她出去,她心一横,“算了,我自己去,别告诉我娘。” “小姐!” 乔岁一个沉冷的目光扫过去,“如果你以后还想叫我小姐的话,就照我说的做。” 春红的唇嗫嚅了半天,点了点头。 乔岁放缓了目光,“在家等我回来。” 乔岁一路在镇上的大街小巷穿梭,到处都没有看见晏暮寒。 就好像大海捞针一样,只能漫无目的地去寻。 人是没有找到,路过一家酒肆的时候倒是听到了一件事。 几个大老爷们儿坐在一块儿议论。 “听说昨儿个,韩家那小子他娘过世了啊。” “可怜啊,他爹当年救了那个溺水的孩子,孩子上来了自己没上来,他娘守了多年的寡,日夜为这唯一的儿子操劳,如今也去了。” “唉,大抵这就是命吧。” “他爹那可真是个好人啊,帮衬过咱几个不少。” “话虽这么说,他娘得的可是咳疾,谁也不知会不会给过了病气,这些年了既然也没联系了,就别提了。” 乔岁浑身一僵。 韩家? 韩这个姓在镇上可独一户的,听说韩子透的爹娘是年轻时从旁的地方逃荒来的,所以这方圆数百里也就只有他们家是姓韩的。 韩子透的母亲去世了? 乔岁依然能记得韩夫人温柔的面容。 她轻声细语地对自己说,“无法让自己的孩子如旁人家那般无忧无虑地长大,我很惭愧。” 乔岁知道自己短时间内很难找到暮寒了,她一咬牙,去了一趟韩家。 没有注意到暗中几道人影, 悄悄跟上了她。 整个韩家门庭冷落,不像上次来时,韩母在咳嗽,韩子透在院中砍柴。 整个院子静悄悄的,甚至不知道还没有人在,乔岁轻轻地敲了敲门。 没有人开,本以为院子里没有人了,门被打开。 她看见了眼下乌青,不修边幅,整个人消瘦了一半去的韩子透,他一身白色的衣服,了无生趣,就像随时也会倒下一般。 “嗯,我听说……”乔岁戛然而止,静默许久补了一句,“节哀。” 乔岁才发现韩母去世,居然只有他一个人守着。 想来因为韩母的久病,身边已经没有亲近之人了。爱阅小说app阅读完整内容 至亲离世,只有自己一个人守着,甚至连个来吊唁的人都没有,看着这个冷冷清清,简简单单的屋子,乔岁心里都不由替他觉得悲凉。 韩子透愣愣地看着眼前的少女,“陆姑娘,你怎么来了。” 乔岁本想说点什么,他却突然倒下。 “喂……” 乔岁无奈,只能费了老大的劲儿,将他拖到了他屋中的床上。 按理说,他们虽然是一起经历过些事儿的,但是说到底,也就认识那么小段的时间,真算不上如何亲近。 但乔岁也不忍心看他这般,她出去买了些吃食。 等韩子透醒来的时候,眼前有一份热腾腾的粥,和几盘小点心。 “吃些吧,恩公。” 韩子透的唇动了动,“你怎么知道……” “暮寒不见了,我本是出来寻他,路上听说了你们家的事情,我来看看你。” “韩恩公看来并没有将我们当做朋友啊,这种事情都不与我们说。” 经过谢家一事,乔岁已经很难将吕氏和陆宗远那两个人再当什么亲人。 她本就不是陆诗然,也不太在意一个人来看韩子透,对于自己的名节有什么影响。 总归在这世上,她这孑然一身,暮寒也是,他们两个人搭一个伴,其他人,她都不是很想理会,所以想怎么样,就怎么样。 韩子透道,“你刚过了生辰,不想打扰了你。” 说着,脸上的泪啪地落下。 乔岁沉默着将粥递给他。 “吃些吧。” 韩子透迟疑,“怎么好这么麻烦你……” 乔岁因为寻不到暮寒,已经是满腹的恼火,“叫你吃了就吃了。” 乔岁眸色微敛,想让他清醒一些。 “韩恩公,我知你心中悲痛,只是你现在到底是在做什么,你看看你如今的样子 ,这是您母亲想看见的吗?男子汉大丈夫,无论发生了什么,都别露出一副软趴趴要死要活的样子。” 韩子透被她斥得一愣。 乔岁道,“我听闻令尊是位英雄,不要到你这儿最后是活活将自己饿死的,否则真是白瞎了令堂对你的一片心意和满腹的期待。” 乔岁再将粥递给韩子透,他这次没有拒绝了,一口一口将粥给吃了。 一边吃,一边落泪。 乔岁叹了一口气,语气也不似方才凌厉。 “你知道你娘当初为什么执意要见我么?” “不是因为无理取闹,她是担心,担心自己去了以后就剩下你一个人,她说有我和暮寒,让她安心不少。” 她皱着眉,看不下去一个意气风发的少年变成一副不人不鬼的样子,何况对方和自己还有那么多交情。 “如果你不嫌弃,就把我们当做朋友,韩恩公,你不会是一个人,只要你走出这扇门,还会有许多际遇,你会认识更多人,以后也会有自己的家,但如果你就此止步不前,就真的什么也没有了。” “而且,我相信令堂无论在哪,心里都一直牵挂着你,她不会希望你与她一起走的,也不会希望你郁郁寡欢,孤独一生,遗憾离去,你应该去完成你的心愿,做你想做的事情,到最后,再圆圆满满地去见令堂,我想她会为此骄傲。” 韩子透听着她的话,一字一句,铿锵有力。 他只觉得心里的荒芜中像被点燃了一簇火苗,一点点烧起来,将那些冷寂吞噬。 看着他眼里似乎有了点神采,乔岁继续道。 “韩恩公你其实是幸运的,你的父亲是个至情至性之人,即便已经不在了,他仍像一盏明灯,无论你将来要走的路有多黑,他都给你指着方向,还有你的母亲,她将你抚养长大,对你寄予厚望,你无论在哪,都需要永远记得,你是他们最重要的人。” 比起晏暮寒,他是真的很幸运。 暮寒的母亲早就不在了,他的父亲还是个根本不配为人父的渣滓。 命运对他一向残忍,比起他,其他人怎么都能算是幸运的了。 乔岁对韩子透道,“整理整理你的心情然后站起来好吗?” 韩子透很是沉默,见此,乔岁也不想逼他。 气氛一时静了下来,很久很久以后,他缓缓地放下了碗筷。 “你担心暮寒出事,我和你一起去找他吧。” 第38章 摔落崖坡 他们才刚踏出这座院子,突然有一把刀朝乔岁砍来。 乔岁惊了一瞬,险险躲过,她侧身忙对韩子透喊,“小心!” 韩子透突然觉得好在刚才还吃了点东西,他一脚踹在那圆滚滚的人的肚子上。 那胖子实在是不太禁得住打,不过是被韩子透踹了几脚,竟然滚到一边去,连滚带爬地跑了。 那人轰然倒地,一旁又有一个瘦子拿着匕首朝乔岁刺来。 乔岁握住他的手腕向后折,匕首掉地后,她看准了时机,给眼前人来了一记过肩摔。 乔岁手里突然多了一包粉墨,她一把抹在了男人的脸上。 她懒洋洋地道,“你太大意了!现在你中了我的七日断魂散,你完了!” “现在是不是觉得自己的脸上很疼?别怕,慢慢的,你眼睛会开始溃烂,然后是脸,紧接着是全身,来,说说看是谁找你来找我的?” 男人确实觉得自己的眼睛非常疼,他不是不知道这女人的狠毒之名,却没有想到她会有如此手段。 “你这毒妇!我是不会告诉你的,你这种用毒的惯犯,也不怕遭了天谴!” 用毒的……惯犯? 哈。 “你说得对,不过我建议你屏住呼吸,若是毒粉如体,一炷香内你就回天乏术了,赶紧回去把毒粉洗净了,或许还有救!” 男人浑身一僵,屁都不敢放一个,马上屏住呼吸,慌不择路地跑了。 韩子透凑近了她,嗅了嗅。 “你这七日断魂散,近了闻着还挺香的?” 乔岁还挺骄傲,“那是,前段时间刚去磨的麻辣五香粉,想看看什么时候空了撸个串,调个味绝对香得能把舌头吞下去。” 她的神情有些古怪,“那两个货色也不知道是谁安排的,简直是侮辱我的智商,居然连辣椒粉的味道都闻不出来,我说是毒还真信了。” 韩子透想,安排这俩人来,其心可诛,如果是一般的小姑娘,若是遇到了这么两个拿着刀的壮汉,只怕吓也吓得腿软了如何反抗,只不过他们背后的人,算漏了他,也算漏了这小姑娘不是一般人。 其实,想起方才那瘦子所说的话,乔岁的心理还真有一个猜测。 林秋雨。 如果是旁人,没理由无端捏造这句话来污蔑她,而用毒的话,晏暮寒给林秋雨了一个惩罚,林秋雨估摸着以为是她下的手。 乔岁觉得自己实在是无辜啊,明明什么都没做还白白背了口大锅。 韩子透道,“那两个家伙想来跑远了,短时间应该不会回来,走罢,我和你去找人。” 乔岁想到了暮寒,点了点头。 “如果是平时我也不会这样着急,只是最近比较特殊,你也知道先前遇到的那些人……我很担心他会遇到危险,更担心他是察觉了什么找出去,中别人的计。” 韩子透道,“你们的关系可真好。” “是吧。”乔岁道,“不过也是因为如 果我遇到了危险,我想他也不会坐视不理,人是相互的,不是吗?” 韩子透颔首。 他们四处去寻了寻,也没瞧见晏暮寒,好在这个季节很凉爽,否则他们只怕要晒死在外头。 乔岁仔细回忆了一番,想起来,嫡女谋里晏暮寒受伤那段有段环境描写,好像是一片竹林。 “去这附近的竹林看看吧,还没有去过。” 他们尚未走到那边的时候,乔岁忽然拉住了韩子透,做了个噤声的动作。 韩子透注意到了这附近好几个黑衣人。 “人找到了吗?” “好些日子没瞧见人了,主子的意思是不要闹出太大的动静来,否则只怕会不好收场,所以我们要静待时机。” 那些人小声地密谋着什么,而乔岁和韩子透这个地方刚巧能听见一点儿他们说的话,加上乔岁对他们嘴型的分析。 大概知道这些人是冲着晏暮寒来的。 “只要在主子后头再派人来之前取了那小子的狗头,主子定会器重我等。” 乔岁只听见那边说了什么狗头,什么器重,她皱起了眉头。 用唇形示意韩子透,这些人是冲暮寒来的。 韩子透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乔岁很是纠结,这会是先把这些人想办法解决了,让他们没办法找上晏暮寒,还是保险起见,先走,以后再慢慢想办法。 乔岁最终决定选后者。 他们有五个人,而她和韩子透只有两个人,她也就算了,没理由叫人家韩子透平白和自己冒险,他好不容易状态好一点,要是再受了伤岂不是大罪过。 乔岁和韩子透有嘴型说了句‘走——’指了指反方向。 韩子透点了点头,正要走,可对方也是敏锐的。 “谁?” 乔岁和韩子透几乎来不及对视,乔岁想都没有想,拉起韩子透便是一顿狂奔。 而这几个人和刚才的几个杂碎显然根本就不是一个水平上的,尽管她和韩子透两个人用了最快的速度了,还是被追上。 乔岁龇牙咧嘴。 “啧,真倒霉。” 韩子透道,“快,用上你的七日断魂散!” 乔岁一惊。 不是吧,这个时候他还有心思开玩笑? 她本来还以为他要说什么正事呢。 而对方也显然没有给他们两个缓冲的时机就冲了上来。 乔岁表现出了和她内心十分不符合的淡定,还真的飞快地喊了声,“好,就让他们尝尝看我七日断魂散的滋味!” 她再次抓了一把辣椒面撒了出去,趁着对面人神情凝重,她拉住韩子透抛出了很远。 而他们很快便意识到自己被耍了。 在后头的人快要跟上的时候,乔岁的手里多了一件东西。 一根细小的银针从那个器具里发射了出去,而最前头的那个人一时不察,中了招,轰然倒地。 身后的人惊了一惊。 看一旁韩子透惊讶的神情,乔岁一边拉着他跑一边道,“这是我找人做 的暗器,关键时候防身用的。” 趁着身后的人没有注意,乔岁拉着韩子透徐晃了几步,转往另一个方向去了。 但是乔岁对这附近并不熟悉,以至于不知道这旁边是个崖坡。 脚下一崴,竟是摔了下去。 韩子透一惊,“喂!” 他几乎是什么都没有想的护住了她,结果就是两人一起摔了下去。 而韩子透因为有了一丝准备,所以还记得死死护住乔岁。 等已经摔到底的时候,乔岁唯一的感觉就是……疼,浑身都疼。 她下意识地看向韩子透,却发现他脑袋后有血。 乔岁被这场景吓了一跳。 “韩恩公!韩恩公!” “韩子透!” “大哥你没事吧!” 她整个人突然觉得一阵冰冷,抖着手去探韩子透的鼻息。 “还没死……” 韩子透缓缓睁眼。 觉得眼前有点模糊,半天才清楚看清她,“你没事吧。” “我没事……”乔岁慌乱道,“但是你好像有事,你看起来很有事。” 乔岁虽然疼,但似乎没有伤到骨头。 她还能站起来。 她慌乱道,“你还能动吗?” 她四处看了看,这附近一片荒凉,根本不知道能想什么办法。 韩子透努力了一把,只有手指轻轻动了动,“好像……不太行。” 乔岁的唇动了动,她在想办法,如果说她离开这里去找大夫,或许会快,但是她不能把韩子透一个人留在这荒郊野岭。 是她把人带出来的,就要把人带回去才是。 “韩恩公你别怕,我不会让你有事的,我带你去医馆!” 韩子透看着眼前的女子这纤细的肩膀,他也不知道她这么个小身板要怎么带他去医馆。 谁知道她突然深吸了一口气,不知道是哪里来的劲儿,硬生生地是将他这个动弹不了的男子备到了背上。 乔岁把吃奶地劲儿都使上了,她提了一口气,“没问题,没问题的韩恩公,我们走!” 乔岁害怕他要是出了什么问题,她就是把命赔给他,只怕也无言去面对他才离去的母亲。 不知是哪里来的毅力,她竟然真是背着韩子透一步步离开了这里。 好在身后的人没追上来,否则他们大概会一起交代在这里。 乔岁一路上只觉得自己身上的青筋都要凸出来了,但是她就是提着一口气,死也不放手。 韩子透道,“你可以吗?不如,你把我放下,去找人来。” 乔岁一张脸通红,“我可以!不会把你一个人放在这里的。”万一那些人又找来了怎么办。 韩子透瞧着她的头部,能想象她此刻一定是用尽了全力…… “抱歉,陆姑娘,我有点晕,可能会歇一会儿。” “不行,别歇,你,你得和我说话!” 乔岁的背上驮着韩子透,脚步一浅一深的往前走。 只是乔岁挖空了心思找话题,也只能说一句。 “虽然但是,你真的好重啊……” 第39章 你知不知道我很担心你 其实他没有那么重,大抵是因为前段时间母亲才离世,他消瘦了许多,其实是比乔岁想的要轻很多的。 韩子透还有点力气和她说几句,“有劳你了。” “也是应该的,本来就是我连累了你。” 韩子透忍不住笑,只是一笑就忍不住一阵头昏眼花,“说是让我不要客气,结果你自己这么客气。” 乔岁咬牙硬撑,“行,不说这些了。” 乔岁怕他睡着了就醒不来了,有一搭没一搭地和他说话。 “你看我们这,是不是也算是患难之交了?” 韩子透更虚弱了几分,却还是认真道,“自然,说实话,小爷还没让女人背过。” 乔岁忍不住,“瞎说,我不信你娘没背过你。” 说起他娘,韩子透没有那么忧伤了,他弯了弯唇,“我娘身子不好,自我记事以来,就没有过这样的事了。” “是吗,韩子透,你别睡,你千万别睡,你别睡以后我隔三差五就背你走几圈,你想要我背多久就背多久。” 韩子透忍着倦意,就真睁着眼睛。 因为他感觉,他要是睡了这女人可能会哭。 “如今总算不一口一个恩公地叫了?” 乔岁不让他有闲下来的时间,“叫恩公多好玩啊,有什么不妥吗!” “原来你是因为好玩才这么喊的?” 乔岁没什么点头的力气,但是还是有功夫动动嘴的,“是啊,不然你以为是什么?哦,当然,也是不缺我浓浓的感激之情。” 韩子透的声音小了一些,“我以为是客套呢。” 乔岁道,“可能也有一些?” 韩子透声音小了几分,“我听过镇上很多传言,都说陆家的大小姐可不是什么好相与的人,但如今看来,是三人成虎,谣言不可信啊。” “也不是全然不可信吧,可能我以前确实很混账,我是摔了一次死了一次,大彻大悟了。” 韩子透道,“还有这种事?” 乔岁感觉他的精神快要撑不住了。 拔高了语调,“当然!” 这声音刺得韩子透耳膜子一痛。 乔岁一滴汗啪地掉在了颈部。 一双眼睛都快充血了。 好在前方不是一点希望都没有。 她看见晏暮寒了。 他大概是特地来找她的,看见她时便马上从远处,向她跑来。 乔岁只觉得眼前这个人都是发着光的。 有救了,韩子透有救了。 乔岁道,“快,快,快把我身后这个人挪走,带他去医馆。” 晏暮寒点了点头,之后有一个人出现,那人背起了一身是血的韩子透,很快就没了影。 晏暮寒只是扶住了她 。 乔岁愣神,“那人是谁……怎么以前没见过,能信得过么?” “信得过的,是府上的人,与我一同出来寻您,小姐没印象了么?” 陆府里的人,乔岁也不能每个都有印象。 “这样啊。” 信得过就好,她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瞧见了她满身的伤还这样关心旁人,晏暮寒的神色有些冷。 而乔岁这时候,收回了落在韩子透身上的目光,看向他。 看他平安无事,一颗心总算是放了下来,但想到这半日来的提醒吊胆,还是深吸了一口气问他。 “你去哪里了?” 开始文化,语气都一下变了,这大概是乔岁对晏暮寒最凶的一次了。 “为什么出去也不告诉我,我是不是有和你说过外头很危险,让你一定要小心,没事少出去。” “你知不知道我很担心你,找你找了有多久。” 如果没有特殊情况,乔岁根本不会说这么多,更不会干涉他要去哪里,但是天知道她闭上眼就是他躺在血泊里的样子是什么感觉。 乔岁忍不住对他说了一堆。 “我并不是说,你去哪里都需要告诉我,只是你也知道先前遇到的情况,有人盯上了你和我,纵然或许你有能力对付他们,但是保不齐他们的人会不会一次比一次要强。” “你才多大,那些人呢?我知道你现在已经很厉害了,或许再过几年会比所有人都厉害,但是也得有后面的日子,可如果在这之前你受伤了,或者更严重——你直接死了,那还提什么以后?” 乔岁握住了他的手腕,“你听见我说的话了吗?” 晏暮寒听着她如连珠炮一般的一段输出,沉默了许久,嗯了一声。 他说,“我知道,小姐是关心我。” “小姐一定很累吧,我背您回去。” 乔岁摇摇头,没要他背。 “我还可以走。” 乔岁看着晏暮寒,她的语气不好,可他却这样平和,她其实很不忍。 “我不是责怪你,暮寒。” “我前阵子做了一场梦,我梦见有人要杀你,我梦见你不敌,我梦见他们把刀刺进了你的胸口,你流了很多血。” “我经常会想,那样多疼啊,流了那么多血该多冷,如果没治好是不是会死,如果暂时好了,是不是要留下暗疾……想到这些,我真的很担心你。” 晏暮寒微微敛眸。 “这些事不会发生。” 晏暮寒的语气有些僵硬。 如此直白和不加掩饰的在意和关心……他反而不太会应对,冷漠的语气,显得十分不近人情。 但乔岁不太在意这点。 她沉默了片刻,也缓缓点头,情绪平静下来后,语气和以前的任何一次都一样了。 “嗯,希望这就是场普通的梦魇,不会发生。” 晏暮寒神色不明。 其实,她很难得会和他说这么多的话,而且还是这样的话。 也从来没有人会对他说这些话。 他自幼面对的,是疾病、贫穷、憎恶、厌恨,他更熟悉这些能称之为苦难的东西,并且应对从容,不知是什么时候起,他也不觉得那些事什么丢脸的事。 可是现在有这样的一个人,她明明长着自己最厌恶之人的面容,可说的话,却让他的心止不住的震颤。 晏暮寒伸手摩挲着她手上的擦伤,拂了拂她发间的脏污,“小姐是怎么弄成这样的?” “方才我们遇到了一些人,大抵就是先前的那一拨杀手的人,废了点功夫,我倒是没什么事,韩恩公伤得有些重,不过暂时是没事了。” “只是,我恐怕那些人还会找上你我,所以,我们更要小心。” 乔岁浑身都痛着,她还是扶着腰道,“我们回去,从偏门进,别让我爹娘瞧见我的样子,否则他们又要唠叨了。” 晏暮寒颔首。 回去以后,乔岁去洗了个澡,春红给她在伤口上擦了些药,她人倒是好了许多,只是有点担心韩子透。 “不知道韩恩公现在怎么样了。” 晏暮寒讨厌看着她关心旁人的样子。 “他头上受了些伤,但并没有太严重,但如今已经无恙了,再养养便成了。” 乔岁松了一口气。 晏暮寒面无表情。 他本就不喜欢那个人,如今觉得他更烦人了。 按照她的说法,这人是为了救她。 那她会不会,更喜欢他了。 晏暮寒制止了自己的想法,他不想去做些过激的事。 在春红不在时,晏暮寒拿出了一只盒子放在了乔岁的面前。 “这是我今日出去,为小姐选的礼物。” 乔岁愣了一瞬,打开盒子,里面是一只十分精致的发簪。 晏暮寒垂眸,“先前小姐生辰,没有送小姐什么,今日补上。” 乔岁顿了顿,“所以你出去,就是买了这个?” 晏暮寒微微颔首,“如果小姐不嫌弃……” “怎么可能嫌弃,我很喜欢,谢谢你,暮寒。” “嗯……” 晏暮寒目光微暗。 其实他今日出去并非是专程选了这个。 而是京城那里派了人催他走,他不想太多人看见她。 晏暮寒的神色有些讥诮。 一个从未见过面的父亲,还妄想拿捏他? 只是他没有想到她会出来寻他,还受了伤。 第40章 明明是她先招惹的他 乔岁浑身上下都有不同程度的擦伤,到了晚上也睡得很不好,她整个人侧躺着,处在半梦半醒的阶段。 “小姐。” 乔岁本来也没有睡得很熟,迷糊地睁开眼。 晏暮寒坐在她的床边。 他整个人隐匿在黑暗里,乔岁借着月光也顶多看清他的轮廓。 来回也没声音的,像鬼一样。 “你怎么在这里?” 虽然她是个现代人,确实没有那么注意什么男女大防,但这深更半夜的,他在这儿……不太好吧。 完全忘记了如果是放在之前,她完全不会把这事儿放在心上。 “我想小姐身上有伤,晚上定是睡不好的,傍晚时让人去买了止痛膏,小姐用些吧。” 原来是来说这些的。 这大半夜的,乔岁实在懒得折腾。 “谢谢,但是不用了,你别管我了,早点去睡吧,我没事,这一点小伤,小打小闹的,碍不了什么事。” 乔岁侧躺着,刚要闭上眼,突然感觉到后背的衣服好像被捏住,她感觉下一刻这衣裳就要被拉开,她整个人敏感了起来。 一个激灵,腾地坐起身来,双手抱住自己,一脸贞洁烈女的表情。 “你干嘛?” 他眉目冷淡。 “我觉得小姐如今这样,晚上也是别想睡了。” 乔岁看他的眼睛,总觉得在他那双眸中,看到了诡谲的光芒在跳动,她背脊微微发寒。 什么情况? 她下意识稍稍凑近,满是探究地看了一眼,刚才的一切又好像是她的错觉。 晏暮寒微微后退,“小姐做什么?” 乔岁,“……” 这么一来,倒显得她像个流氓似的。 哼,那她就做一回流氓。 “我说,你一个男子,大半夜出现在女子闺房,这般私相授受,是不是不妥?” 她突然微微靠近晏暮寒,虽然是要逗逗他,但也始终记得保持个分寸。 晏暮寒的反应和乔岁预想的一点也不一样,他只是默默地抬眼。 “先前一日早晨醒来,我身上多了件大氅,身后的伤也被处理过,难道不是小姐?” “那日 在屋中给我擦药的,难道不是小姐?” “若说私相授受,暮寒实不敢当。” 晏暮寒这番话说得从容坦然,让乔岁完全无言反驳。 她被他几句话说得呆滞了一阵。 下意识地便道,“是我不好。” 当时她确然没有想得太多,而且那些事,依着暮寒在府中的情况,除了她来,也不可托付给他人。 乔岁才反应过来,原来代入晏暮寒这边,他已经被她占尽了便宜。 可是不对啊。 “但我那不是没办法吗?” 晏暮寒神情古怪,瞧着她,叹息道,“小姐,我只是来给您送个药罢了,您在想些什么?” 乔岁顿了顿,“……啊?” 只是来送个药。 “那你刚才掀我……” 看着晏暮寒疑惑的目光,乔岁蓦然止住了要说的话。 莫非,这只是一个误会?刚才他就没碰她,是她太敏感了,白白以为人家要掀她衣服? “……”她是有多自恋啊。 气氛一度十分尴尬。 晏暮寒不解地问,“掀——什么?” “呃。”乔岁能确定这就是个误会了。 “没什么……” “那你把东西留下吧,我自己来就好了。” “嗯。” 晏暮寒应了一声,放下东西走了出去。 门一关,空气中恢复了静默,就好像他从来没有来过。 乔岁的脸都尴尬红了。 她拿起了一旁的瓷瓶,虽然觉得麻烦还是一点一点抹在自己的伤处上。 奇怪的是,抹完以后,伤口居然真的没有那么疼了,她没过多久便睡了过去。 乔岁这一夜睡得极沉。 而到了半夜,她的伤口有些痒,她有点难受,睡得有点儿不太安稳的时候,又觉得一阵凉凉的触感,她下意识地蜷过去,舒服地蹭了蹭。 一切尽在无意识中。 有只手轻轻地覆上她的脖颈,慢慢收紧了些。 微微停顿之后,又收得更紧了些。 却在之后,慢慢地松开。 有双手慢慢地环上她的腰肢。 空气中有一阵风声,又像是,谁无奈的一叹。 …… “公子。” 卫影看着 晏暮寒,尽管会得罪他,还是道,“老爷那边,恐怕不会同意您带一个女子回去的。” 晏暮寒看向他。 “我的事情,只怕还容不到旁人置喙。” 卫影道,“属下多言,只是不知,公子您要如何处置那位姑娘。” “我自有决断。”爱阅小说app阅读完整内容 卫影知道自己多说再无益了。 “今日让你送去医馆那人,怎么样了?” “回公子,他没事了,身上的伤也都处理了,如今人还在医馆里,有大夫照看,不会有什么问题。” 晏暮寒点了点头,“别让他的伤势拖太久。” 卫影恭敬抱拳,“是,公子。” 晏暮寒微微皱眉。 如今陆家也在他的掌控之中,陆诗然也分明就在他的眼皮子底下,他只需要想着如何在陆诗然不心生怨怼的情况下将她带走便是,可不知为何近来心中总有些许不安。 他希望如今的日子再延长些许,可又觉日常梦多,是该要将离开一事,提上日程了。 这一夜晏暮寒又做了一场梦。 将那天他的小姐中了药,没做完的事情与她做了一遍。 梦里淋漓又欢畅。 醒来后,他却是面无表情。 这样的梦,已经是第二回了…… 说来荒唐,他曾经最为厌恶之人,如今三番五次地入他的梦,而她却根本什么都不知道。 他亦知道之所以会有这些梦,是因为自己在慢慢长大,这是他年幼时便一直在想的事情。 曾几何时他便想过,他要快些再长大,要站在高处,站在那些曾经将他才在脚下的人的前头,他要让无人再有能耐轻他贱他。 可他从未想过在这条路上,会遇到这么一个人。 他厌恨卑微感,却不讨厌在她面前低着头,装成无害的模样。 甚至近日来还有些乐在其中,就想看着她日后,发觉自己的真面目会露出什么有趣的神情。 但他同时也恼恨着她。 凭什么,凭什么只有他一个人在纠结。 凭什么她一直可以置身事外。 明明是她先招惹的他。 晏暮寒知道,自己这叫不甘心。 第41章 男孩子要保护好自己 乔岁在早上让厨房做了几个菜,熬个浓骨汤,收拾好了以后准备去看韩子透。 厨房把备好的东西送来后刚走,乔岁抬头就看见了暮寒。 她自然而然地道,“暮寒,有空一会儿随我一起去看看韩恩公么?” 晏暮寒垂眸,看着眼前的几道菜,神色不明,“这些都是小姐做的?” 乔岁有点不好意思,“……没有,我让厨房做的。” 实际上她昨晚一觉睡得太晚了,而且她也没有很喜欢下厨,因为懒,但是想想人家为了救她都受伤了诶,她做个饭还假手他人好像是有一点儿说不过去…… 乔岁忍不住找补道,“让厨房这边做应该也没差吧……” 晏暮寒点点头,“一样的。” 乔岁有点小小过意不去的良心安稳了下来。 昨天乔岁就注意到了,吕氏和陆宗远不在家,大抵是外头又有什么生意要做吧。 其实四处奔波对于商人而言还挺正常的,乔岁没有太放在心上。 乔岁到医馆的时候,韩子透正百无聊赖地将脑袋枕在手上,整个状态已经比昨天好了不少。 医馆里现在只有一个病人,药童看见来人,扬声道,“韩公子,有人来看你了。” 韩子透回过头,就看见一前一后的二人,他的脸上出现了笑容。 “来啦。”他看着乔岁手上的食盒,“带什么了?” “带了点吃的给你。”乔岁道,“不过一个晚上精神居然好了这么多,你昨天那个半死不活的样子是不是诓我呢。” “说什么呢。” 晏暮寒注意到,他们说起话来似乎和以前不太一样了。 他的唇抿成一条直线。 韩子透也与暮寒打了个招呼,但是他没有回应。 韩子透,“……” 这个人,果然好像很讨厌他。 乔岁问了大夫他现在的情况。 大夫说,“韩公子在这里待不住,不过头上有伤还是要小心些的,今日如果没有头疼的状况,便可以走了。” 乔岁点了点头,想付诊金,大夫却说韩子透那儿已经付过了。 乔岁回头看了眼,正在悄悄看晏暮寒的韩子透慢慢点了点头。 她和晏暮寒站在韩子透道的床边,而韩子透吃着她带来的东西,三人一时谁也没有言语,而韩子透突然放下碗筷开口。 “陆诗然。” 乔岁道,“嗯?” 韩子透 倒是很从容地看着她,“我昨天想了一晚上……我打算离开东澧镇了,过几天就出发。” 乔岁一下没有反应过来,“嗯?” “你不是说让我去做想做的事情、完成心愿么?”他说,“我想去京城。” 乔岁看向暮寒,顿了顿,旋即笑了,“是吗?” 韩子透点头,“我想去参加武举。” 乔岁忽然想起了那天韩母说的话,她说他一直很想去参加武举却因为她没能去成,他的母亲因为这件事一直很难过,觉得自己耽误了儿子的前程。 韩子透道,“你说的,我要向前走,或许有一日不小心,还名扬天下了呢。” 乔岁瞧着他眼中闪烁着的炽热光芒,那是对自己未来的期望,如东升的朝阳般耀眼。 “嗯……是个了不起的愿望。”乔岁道,“不过还是有实现的可能。” 她没有说别的,只道,“打算什么时候走,我和暮寒送你。” 她觉得韩子透会说出来,应该不是说来玩的,他应该是真的想了一晚上。 见她既没有质疑,也没有泼凉水,韩子透就觉得对她说这件事,真的很对。 他已经想好了日子,做好了决定,乔岁看着他笑着道,“三日后。” 乔岁知道,他已经想明白自己以后的路要怎么走了,并且十分笃定。 离开医馆的时候,乔岁抬头看天,要入冬了,明明天气一天比一天冷,今天这心里却总有一股沸腾劲儿。 路上,看着乔岁,晏暮寒忽然问了句。 “小姐可会舍不得?” 乔岁侧头看他。 晏暮寒道,“小姐将韩公子当做是好友,他就这般走了,小姐可会舍不得。” 乔岁觉得奇怪,“为什么要舍不得。” 她笑道,“有的人浑浑噩噩终其一生都不知道自己要什么,但是韩恩公他这么早就想明白自己要走去哪条路上,是一件值得恭喜的事情。” 晏暮寒发现,她是真的对韩子透没有私心。 或许,对他也没有。 乔岁“不过,可能还是有一点点……” 晏暮寒看向她。 她的神情有些怅然若失,“话说得容易,真要做到也是难。” “我和韩恩公接触没有那么多,都这么惆怅了,如果有一天……” 乔岁拍拍自己的脸,马上甩开了心里的那些想法。 晏暮寒却在猜她想说什么。 她是不是在想,如果有一天,他也走了…… “算了。”乔岁道,“我们送他一份临行礼物吧。” 第42章 我可以牵你的手吗 乔岁很快就发觉,自己的第六感简直是准确得吓人。 因为不过两日,谢家就有人找上门来。 并且还是谢纤芊的母亲亲自来了,指名要见乔岁。 乔岁见到谢母时,她身后跟着好几位随从,第一句话便是,“你就是陆姑娘吧?” 她虽然是正常询问,但语气之中的高高在上感,给了乔岁很不好的感觉。 毕竟是长辈,即便这位谢夫人给乔岁的第一印象实在算不上好她还是很礼貌客气。 她的态度恭恭敬敬。 “夫人请进。” “夫人,家父家母暂有要事,不在家中,请问夫人有什么事么?” 谢母一边往里走,一边四下看着,只是更多时候,目光还是落在晏暮寒的身上。 乔岁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我有些事想与谢姑娘你单独谈谈,不知你是否可以摈退左右。” 乔岁眼神示意暮寒和春红。 “那,你们先下去?” …… 送走谢母之后,乔岁的脸色就不是很好。 她一路走到院子中。 “暮寒,跟我来,有话和你说。” 晏暮寒极少见到乔岁露出这样的神情,几乎是没有的。 “方才那个女人对我说,她想向我,要你过去。” 晏暮寒目光一暗。 乔岁道,“她说与你有缘,想收你做义子,这件事,你怎么看?” 晏暮寒抬头,“小姐是如何回应的?” “你怎么看,毕竟这件事主要还是要看你的决定。” 乔岁说着,喝了一口水才继续道,“谢家怎么也是朝廷官员,你愿意吗?” 晏暮寒的目光一沉,眼中有几簇火苗。 乔岁看着他,怎么会发觉不了他的情绪,她道,“看你这个反应我就知道拒绝是对。” 晏暮寒微愣,“什么?” 乔岁道,“其实我原本还担心擅自做了决定你会怪我,但现在看来我还做得挺对的。” 她解释,“这谢夫人以前只怕是从未见过你,现在居然突然说要收你做义子,这中间大概是有什么我们不知道的事,即便这件事乍一看似乎有利可图,却是不能答应的,事出反常必有妖,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我怎么可能随随便便就把你卖了不是?” 乔岁不太高兴地看 着他,“你怀疑我?” 晏暮寒嗯了一声。 乔岁没想到他居然承认了,“好啊,我们认识了这么久了,你居然还怀疑我的为人,我伤心了。” 晏暮寒只看见了她满脸的笑。 乔岁道,“说来还有点可惜呢,她可答应了要给我许多钱。” 她看了暮寒一眼道,那点可惜很快就消失不见了,“不过,咱是那缺钱的人吗?哼,瞧不起谁呢。” 乔岁道,“快走罢,还要给韩恩公践行呢,我们快迟到了。” * 韩子透要走得很突然,总共也就准备了两三日,乔岁也来不及多准备些什么,而且他也不会接受太多,所以只在他走的这一天送他一程。 等她和晏暮寒赶到官道上是,韩子透已经在那里等候多时了。 看见乔岁和暮寒后,他笑着从马车上跳了下来,“还以为你们不来了呢。” “怎么可能不来。” 乔岁用手撞了一下暮寒,暮寒嘴角扯了扯,将要送给韩子透的那把剑拿了出来。 “韩公子,这是我们小姐赠予您的临行礼物。” 韩子透愣神,双手接过。 乔岁道,“上头还有暮寒刻的字呢。” 晏暮寒,“……”还不是因为某人求着他,否则他如何会做这么无聊的事。 韩子透拿着剑,果然,上头刻了个苍劲有力的韩字。 “这个字是我写的哦。”乔岁道。 见韩子透出神,乔岁笑道,“送你这份礼物,是希望你无论以后是在京城,或是在任何地方,都不要忘记远方还有牵挂你的朋友,要珍重自己。” 要珍重自己…… 他原以为母亲去世,不会再有人与他说这样的话了。 看着眼前的二人,他的唇动了动,最后只说了,“谢了。” 他拿出了一个打包好了的包袱递给乔岁,“这里面是我赠予你们的礼物,东澧镇的冬日还挺冷的,用得上。” 乔岁接过,发现还挺沉。 晏暮寒叹息道,“我来拿吧小姐。” 乔岁没有拒绝,看着韩子透,笑道,“江湖路远,就此别过,山高水长,韩恩公,我们后会有期。” 韩子透颔首,“后会有期。” 韩子透清楚如果不是陆诗然和暮寒二人在这儿,他今 日应该会清清冷冷地一个人离开,可如今,却是带着满心的暖意和更多对未来的期许。 陆诗然说得对,人生就是在经历不断的离别和相遇,而有些相遇,会在人的心上刻上浓墨重彩的一笔。 无论过去多久,他都不想忘记此刻心中的感觉。 却不知,此次分别,会是某种意义上的最后一面,而后会有期几个字,亦成了他心中长达十数年不会致命、却也无法忽略的疼痛。 多年后,韩子透还会梦见这个午后那个与冬日暖阳一般充满朝气的姑娘,还有她身侧沉静、淡泊的少年。 少年在看着那个姑娘时眼底有着他自己都不曾发觉的,细碎、清浅的光芒。 他们二人站在不远不近的地方,那个姑娘朝他挥手,脸上带着笑意。 少年拎着他给的包袱,双手抱胸,看着他的马车越走越远。 随着马车行驶,两人越来越远,直到变成两个小点,消失在他的眼前,彻底不见。 …… 看着马车消失在眼前,乔岁放下了手,看向一旁的晏暮寒。 她好像已经融入了这个世界,开始有点放不下的情绪了。 “韩恩公走了。” “嗯。” 乔岁看这晏暮寒。 他也会走。 因为他是大反派,他是晏暮寒,不是暮寒,不会永远留在这里,他未来要做首辅,要做皇帝,不可能永远留在她的身边。 如果她回家了,那这里发生的一切,对她来说会慢慢遥远,他又会变成书里的文字,他的存在于她而言,可能会变得像场梦一样。 “暮寒。” 晏暮寒的声音轻了些,“嗯。” 乔岁看着他,半晌后,问道,“我可以牵你的手吗?” 晏暮寒不知她怎么突然问这话,她也从不会提出这样的请求,他沉默了良久,微微将手伸出些。 不同于平时的拉衣袖握手腕,乔岁这一次握住了他的手。 可能是十指连心乔岁觉得身边这个人更真实了些。 晏暮寒在她的脸上看到了极其复杂的神情。 有笑容,以及难过、不舍和留恋。 再这样的目光之下,晏暮寒的心里仿佛被什么烫了一下。 …… 暗处,有人悄然看着这一幕,随后消失无踪。 第43章 她感觉到,暮寒正在发抖 傍晚,陆家。 “京城那里要你做的事你都快办好了么?”晏暮寒问卫影。 卫影道,“宅子买下来了,地契也已经准备好了,只要费些功夫收拾好,很快便可以住人了。” 晏暮寒微微颔首。 晏暮寒道,“如此一来,不日便可以准备出发了,辛苦了。” 卫影受宠若惊,“属下应该做的。” 尽管他也不知道公子这个年纪到底是怎么会有那么多的钱甚至足够在京城都买一座院子。 但是卫影猜测,他这是为了将陆姑娘安置在京城而刻意准备的。 大宅院里勾心斗角,他从一开始就没有打算让那姑娘进晏府。 之所以在陆府耽搁这样久,就是为了将一切准备妥当。 只是,他打算怎么将陆姑娘带去京城呢? 陆姑娘能愿意随他走? 如果不愿意呢? 卫影不由打了个寒颤。 他还是忍不住委婉地将这句话问了出来,“公子,陆姑娘若是不愿意离开陆家呢?” 晏暮寒瞥了他一眼,“那就打晕了带走。” 卫影,“……” 还真是简单粗暴的办法,他怎么就没想到呢,呵呵呵。 此时的乔岁还不知道等待自己的命运是什么。 她回来后去歇了一会儿,现在才坐在院中,打开韩子透所赠的那个包袱。 晏暮寒来时就看见她手里拿着张信,眼睛有点红。 他走进了房门,顿了顿,“小姐这是怎么了?” 乔岁将信递给晏暮寒。 是韩子透写的。 很多当面没有说的话他全写在了信上。 晏暮寒几眼看完以后放下了。 乔岁道,“真是,人都走了,还搞这些。” 他在信上写了一些感谢的话语,很是真诚,大抵是觉得面对面不好意思说出口,所以都用文字来表达。 乔岁道,“他送我们的,是两张虎皮毯,还是他父亲以前猎得的。” 乔岁笑了笑。 “既然他将这样重要的东西都送我们了那我们一定要好好收着。” 晏暮寒道,“应当是赠予小姐您的。” 乔岁道,“说什么呢。” 乔岁拍了拍那两张虎皮毯,其中一张上面歪歪扭扭地缝着暮寒的名字。 晏暮寒,“……” 乔岁忍不住笑着吐槽了一句,“真丑啊是吧。” “来,喝点米酒。” 晏暮寒摇摇头,乔岁也不强求。 她喜欢吃甜甜的东西。 “话说我爹娘他们去哪里了,人一直也没个影。” 晏暮寒垂眸,“大抵是外头还有事要处理。” 也只有这个原因了。 天色渐晚,乔岁将虎皮毯叠好递给晏暮寒。 …… 晚饭时间, 乔岁没有见到晏暮寒,直到入夜了,也没见到他人乔岁才觉得有点不对。 自从上次与他谈过以后,除了晚上睡觉,他一直都是在自己看得见的地方。 她吃完晚饭便和春红说自己不太舒服,要去歇息。 春红也便走了。 乔岁却悄悄去了暮寒的房间,屋中没人。 乔岁咬咬牙。 刚转身,就看见一人。 那人恭恭敬敬地抱拳,“小姐。” 这个人乔岁有印象,是先前带韩子透去医馆的人。 “是你?”她的语气有几分急切,“你知道暮寒去哪里了吗?” 卫影额上几乎要冒汗,却只能说,“属下不知。” 担心她怀疑,卫影想说什么搪塞过去,乔岁却微微眯眼,盯紧了他。 良久以后,乔岁道,“你不是我府上的人吧。” 卫影被她这个眼神看得下意识退后一步。 当时他带着韩子透跑得很快乔岁没有看仔细,现在看来,这怎么可能是陆府的人。 陆家的家丁里就没有这样的。 “暮寒去哪里了?” 乔岁的声音有少许的凌厉。 她这会也算是想明白了。 结合书中的内容,这人只会是京城那边,晏暮寒生父叫来的人。 原来晏家的人早就已经找上来了?那晏暮寒为什么还会一直留在陆家? 卫影觉得面前这个女人未免有些可怕,她明明只多看了他一眼,但是感觉什么都猜到了。 关键是,有些事,她根本就不该知道啊。 乔岁着急地咬牙,“暮寒去哪里了,听着,我现在必须要找到他。” 乔岁见他不愿意说的样子,试图动之以理,“有人在追杀他,他一个人我不放心,如果你担心我的话,这样,如果你知道他在哪里,我和你同去。” 卫影迟疑。 乔岁咬牙,心乱如麻,“别犹豫了!” 卫影被她拔高的声音,知道大抵是有什么很重要的事,“您随我来。” 今日傍晚的时候,卫影收到了一封信。 说是信,实际上就是威胁。 有人约公子在北方竹林处,否则,就别怪他们登堂入室,扰了陆姑娘清静。 公子放心不下陆姑娘,也是担心中了旁人的调虎离山之计,让他在此作陪。 他原也放心不下,既然这个女人执意要和他出去寻公子,他自然不会一再拒绝。 乔岁跟着卫影到了一片竹林里。 竹林!她的心直跳着。 她看到了前面的晏暮寒,找了个隐蔽的地方藏身。 “我会在这附近藏好等你们,暮寒那里就拜托你了!” 卫影颔首。 乔岁看见不远处,暮寒的面前已经倒 下了一片的人。 大概是知道危险,他倒也不是一个人来的,周边还有不少他的人,却打得不算轻松。 他站在那中间,手上身上全溅得是血,风吹着他的长发,衣裳被风吹着,发出猎猎的声音。 他正微微喘息的片刻,背后就像长了眼睛似的,提剑向后一劈,身后要偷袭之人的颈间划过一道红色痕迹,那人气绝倒地,而晏暮寒连眼睛都没有眨一下。 他曾经在地下赌场与人打架,输了没命,赢了能挣到很多钱,身手也是那个时候慢慢磨练起来的。 谁也不知道一个年纪轻轻的少年,可以做到杀人如麻,并且身手高强,无人可敌。 只是这时,在他的身后又有人拿着一把刀。 前后夹击,这一刀根本就躲避不开。 那人速度极快,挥刀不过是眨眼的功夫—— 乔岁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公子!” 千钧一发至极,卫影已经到了那人的身侧,他一脚狠狠地踹在了那人的腰部,那把刀割破了晏暮寒胸前的衣襟,剌了条血口子,晏暮寒微微皱起了眉头。 就差一点,那把刀就回刺入他的胸口,晏暮寒因为方才差点命悬一线的瞬间,尚有些怔忡。 乔岁站在不远处都看清楚了,虽然他的伤处在留着血,但是很显然,只是一点皮外伤。 她的双腿几乎是一软,乔岁捂嘴,眼眶通红——。 避开了。 赶上了。 她赶上了…… 可是尚且来不及送上一口气。 某一刹那,乔岁注意到暗处闪过一抹寒光。 来不及思考,她整个人就已经向晏暮寒扑了过去。 突然被一旁出现的人紧紧抱住时,晏暮寒微微怔忡。 只听见了嗤的一声。 他浑身僵硬。 刹那间,仿佛天地都没有了声音。 他下意识看向自己的手,上面沾满了血。 那是陆诗然的血。 她的胸口处,不停地流着血,逐渐染红了他整只手。 他恍惚间听见了自己的声音,愕然,哑然。 “小姐?” 她的口中溢出鲜血,脸上隐有痛苦之色,嘶,原来中个一箭这么疼…… 晏暮寒甚至不知道她是什么时候来的,更没有想到她会突然出现。 那边的打斗声还没有停,兵戈相接的声音不绝于耳。 而晏暮寒只是抱着她,好似还未曾回过神来。 乔岁只感觉嘴里又是一股浓浓的血腥味,她的思绪开始无法集中了…… “陆诗然!”看着她的目光逐渐涣散,晏暮寒大喊她的名字。退出转码页面,请下载app爱阅小说阅读最新章节。 听着这三个字,乔岁的双目有些失神。 她感觉到,晏暮寒正在发抖。 第44章 救她,否则杀了你 可她一时有些说不出话来。 真疼啊,浑身的力气都好像被抽走了似的。 就像是意识到了什么似的。 乔岁觉得自己可能快没什么时间了,可她还没忘了安抚晏暮寒。 “别担心,我,我没事。” 感觉到他慌乱得更厉害时,她甚至还在笑,“我以前对你那么坏,我死了不是刚好吗……” 晏暮寒的声音都在颤抖。 这一刹,空气于他都变得稀薄。 他重重地咬牙,很久之后才从牙缝里憋出了一句话。 “是,你以前对我那么坏,甚至没有将我的当做是人。”他的牙关都在发颤,连声音都难以发出,他不知自己是怎么开口的,可是心一乱便口无遮拦了起来。 眼中甚至出现了两分恨。 “你以为我会在乎你的生死吗?你要死便去死吧,休想在我这里获得什么。” “你这个蠢女人,该不会,该不会以为一点虚情假意就能抹掉过去吧?”退出转码页面,请下载app爱阅小说阅读最新章节。 “你配去死吗?你欠我的都没有还干净,你凭什么去死!” 晏暮寒第一次在她的面前露出了本来的面目,一双眼睛都是疯狂的颜色。 乔岁睁大了眼睛。 晏暮寒神色极冷,他连声音都在剧烈颤抖着。 “谁要你替我挡了!” 他的心里从未有过这种感觉,慌张,惊恐,极度地恐慌,仿佛血液逆流,经脉寸断的痛楚一起涌上心头。 就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 但他没有办法,他的脑中一片空白,话说出口全凭本能。 他告诉自己,不该说这种话,但长年累月的愤怒、无力,还有心里无法言说的隐秘感情,以及害怕,难以言明的害怕和恐慌,都让他说不出感谢的话。 好像但凡说了,她就马上要走了。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听到这些话,乔岁确实是疼的。 不是被伤到的疼,而是心疼。 如果他的声音不是充满了恐惧颤抖和害怕,乔岁可能真的会相信,可他现在故意说着这些话来伤害他自己,乔岁很难过。 她是很想回家,可这段时间对晏暮寒的种种,也是真情实感。 她还是放不下他。 他是反派,没有人会真心实意地为他好,他就是一个这样存在于这世界上的人。 从他出生起,好像他的一切就都糟糕透了。 而她本来就不是这个世界的人,一个天外来客而已,魂归故里,本就是她的所求。 乔岁不仅不怪他,反而有些愧疚,她好像只能为他做到这里了,先前种种,还夹带自己的目的。 所以就用这一箭来还吧。 她依然是笑着的,“那如今一命换一命,过去的事情,算我还你了,好不好。” 她希望晏暮寒可以放下那些事,放过他自己,希望他可以记住,这世上还有人愿意为他付出自己的性命。 “暮寒……”她提着一口气,轻声对晏暮寒说,“就算你其实是讨厌我的,我也还是希望你以后,平安喜乐,能够渡化一切苦厄灾难……” 她一边说着,嘴里一边冒着血泡泡。 怎么这么碍事啊,能不能让人把遗言好好 说完啊。 乔岁觉得,如果她穿书的目的是救赎她。 做到这个份上了,应该够了吧。 至少他以后无需再受胸痛病的困扰,性子大约也不会变得那么怪了,她伴他这一程,乔岁不信他一点也感觉不到她到底时虚情还是真心。 或许,这段时间她至少教会了他怎么去爱别人。 那他以后,是不是可以得到幸福。 暮寒,一定要幸福啊,她真的好希望他可以幸福。 只可惜,以后再也不会有人像她这样陪着他了。 那段孤独的通往高处的路要他自己一个人走了。 但至少,她无愧于心。 太痛了,乔岁有点没办法呼吸了,只能一点点地吸气,“其实,我好想再多陪陪你,但这样,也好吧。” “对不起,暮寒……” 晏暮寒咬牙,“不行,你不能死,我带你去看大夫,陆诗然,你坚持一下,我带你去医馆!” 晏暮寒想抱起她,可他发现,自己因为恐惧,竟然使不上力。 乔岁仿佛看见了他眼里的水汽,只是说完这些话,她已经没有了任何力气。 “好像来不及了……” 世事就是这样,人们一点点努力建立起来的美好和幸福,总是可以轻易的因为一个意外,立刻就变得支离破碎。 明明她下午刚开开心心地牵过他的手,可才到晚上,那一切便都一帧一帧地远去了。 恍惚间,她仿佛看见那天,她笑着对眼前的反派说,‘别怕,有我。’ 只可惜,以后说不了这样的话了。 只可惜,以后看不到,他成为首辅,成为皇帝了。 只可惜,以后再也没办法为他做任何事了。 “我也是第一次努力地试着对一个人这样好,如果哪里做得不好,不要怪我呀。” “你一定要平安、幸福。” 乔岁现在真的累了,她慢慢的闭眼只想稍稍歇一会。 可到底是,陷入了寂灭的黑暗当中。 乔岁却看不到,晏暮寒看着她的手缓缓垂下,浑身骤然木僵。 看着她的唇边带着释然的笑意,他的心中仿佛有什么东西骤然空缺。 像被一直冷箭将心捅了个窟窿,又疼又冷。 不对,不该是这样的…… 她凭什么释然,她怎么可以释然…… 可如今发生的一切还在向他传递着一种更可怕信息。 她要抛下他了。 像在那个雪夜,那个叫做母亲的女人离开他一般。 他握着乔岁的手,感觉她的身体在变冷。 “不要……”晏暮寒突然开始慌张,语气甚至变得癫狂,“不要,不要……不要!” 他紧紧地抱住了乔岁,仿佛那是他最珍贵的东西。 “我错了,小姐,我错了!不要离开我,不要离开我……” 刚才那个说着最凶狠话语的人仿佛被人夺了舍。 他没有真的讨厌她,他只是……不甘心。 大雨突然倾盆地下。 他脸上的液体横流着,仿佛就都只是雨水。 他好像忘记了要怎么落泪。 晏暮寒不喜欢让自己落到太狼狈的境地,却没发觉自己现在就像一条被抛弃的落水狗。 剧痛和剧烈的恨意让他失 去了所有的理智,他失智地呢喃,“为什么,为什么?” 老天没给过他任何东西。 好不容易有了她,为什么又要抢走! 他恍惚地回过神来。 “大夫,我们去找大夫……还来得及……小姐,还来得及。” 他一双黑眸仿佛变得有些混乱。 他突然间笑了,“小姐,暮寒方才说了许多过分的话,等我们找到大夫,等你好了以后,你打我吧。” “没关系,小姐,等您醒来,想怎么打都可以。” 他的护卫们都有些害怕。 晏大人不知道从哪知道有人要对公子不利,可是派了晏家最强的护卫前来,如今那些杀手倒是解决了,可眼前的公主,可比那些人更可怕。 他们觉得公子他定是疯了,谁都不敢靠前。 晏暮寒瘦弱的身体背起乔岁,一步一步地往医馆里去。 但是…… 等他到了医馆,乔岁都已经凉透。 郎中见到这恶鬼一般的人,浑身滴着血和水,整个人吓得跌坐在院子里。 眼前的人犹如地狱而来的修罗,他只说了一句话,“救她,否则杀了你。” 郎中伸出手,颤抖地探了探眼前女郎的鼻息。 “公,公子,这位姑娘,这位姑娘早已离世,您请节哀……” 郎中说完这话,浑身都抖得厉害,他开医馆这样久,还是第一回遇到这样的疯子,可却看见面前的厉鬼在自己的面前,一双眼已经是赤红一片,他喃喃道,“是吗?” 他突然间笑了起来,笑着又像是在哭。退出转码页面,请下载app爱阅小说阅读最新章节。 早已离世…… 无法挽回了…… 可,为什么死的是她? 为什么那些作恶之人不用死,死的要是他的小姐! 本该去死的,是他啊…… 他的小姐死了,可他方才说了些什么? 他真是可笑! 郎中本以为下一刻自己就要身首分离。 可下一刻,眼前这个可怕的恶鬼像是失去了所有的力气,摇晃……倒地。 像被抽走了魂儿。 不知为何,在这种时候,晏暮寒梦见到了一片梅花。 还看见谁站在花前,说,“梅花真好啊,明明花期在最冷的时候,却那么漂亮,凌霜斗雪,迎春开放。” 明明她就站在自己面前,面容却变得模糊不清。 她那时想说什么?大概是激励他,也激励自己。 只是,他从未说过。 前路漫漫,这路上,荆棘丛生,道阻且长,真的,很难走…… 看着眼前这一片梅花,他以前偶尔看到觉得甚美,现在再看,只觉得厌烦丑陋。 梦境中,突然间有很多血,染红了这些花朵。 漫山遍野的艳丽,就像是她在那里。 这样看着,就舒服多了。 …… 晏暮寒醒来的时候,还在医馆里。 郎中不敢随意处置他身旁那女郎的尸体,只能将其安置在看他身边。 他醒后,看都没有看郎中一眼,背起那尸体就离开了。 郎中看着他的唇边噙着一抹古怪的笑意,自言自语说了一句,“小姐,暮寒带您回家。” 这是何等诡异惊悚又疯狂的画面。 直到此人离开,郎中才发觉自己惊出了一身冷汗。 第45章 疯了和要疯了 晏暮寒带着陆诗然的尸体,摇摇晃晃地走了许久。 行尸走肉一般幽幽又过了半日,他似乎是说了些什么又大概做了些什么。 却没什么印象。 脑中的思维也陷入了混乱。 * “这个女人死了多久了?” “看啊,那边上是个小孩子?” “他是在这尸体边上待了多久?” “天哪!好恶心!” 在女人已经腐臭的尸体旁,有道脏污的身影缓缓站了起来,所有人避之不及。 他稍微前进一点,别人就纷纷往后退。 “他娘是病逝的吧,这孩子估计也是个病儿,快走快走,他好脏!” 是很脏,蚊蝇绕着这个六七岁的小孩儿飞来飞去,多天没有洗澡换衣服,还一直待在尸体的边上又脏又臭。 谁都不会喜欢的。 男孩抬起头,看着这些人。 “他,他那是什么眼神。” 而门口围观的分明是几个大人,却谁也不敢靠近。 因为他的眼神实在不像个孩子。 没有情绪,没有起伏,没有眼泪,摇摇晃晃地走来。 像志怪小说里的妖孽,冷酷无情,杀人不眨眼。 分明只是个孩子却让人怕得要死。 “谁,谁拦住他!” 可他们不知道,少年已经好些天没有吃过东西了,别说杀人什么的,只要再有半日,估计就会死去。 他倒下,身上难闻的气味散开,围观的人纷纷眼鼻退散。 他自小记忆力就极佳,哪怕眼前出现了好几道重影,依然记住了他们所有人脸上的神情。 那是从心底里涌上表面的反感和嫌恶。 画面一转。 有一双手抚上他的额头。 冰凉凉刺挠挠的药粉均匀撒在他的伤处。 一件大氅轻轻盖在他的身上。 没有嫌弃,没有厌恶。 她的眼睛清澈明媚,笑意点点。 眼前的人摸了摸自己的腹部,自语道,“饿了。”她抬头看他,“你也饿了吧。” 那一晚的丸子很甜。 后来她说,那东西不好克化,不该在晚上吃。 但他们都不知道,那一晚的一份点心,填满了少年腹中长达十数年的空虚。 “为什么出去也不告诉我,我是不是有和你说过外头很危险,让你一定要小心,没事少出去?” “你知不知道我很担心你,找你找了有多久。” “我也不是说你去哪里都需要告诉我,只是你也知道先前遇到的情况,有人盯上了你和我,纵然或许你有能力对付他们,但是保不齐他们的人会不会一次比一次要强。” “你才多大,那些人呢?我知道你现在已经很厉害了,或许再过几年会比所有人都厉害,但是也得有后面的日子,可如果在这之前你受伤了,或者更严重——你直接死了,那还提什么以后?” “我不是责怪你,暮寒。” “我前阵子做了一场梦,梦见有 人要杀你,梦见你不敌,梦见他们把刀刺进了你的胸口,你流了很多血。” “我就忍不住想,那样多疼啊,流了那么多血该有多冷,如果没治好是不是会死,如果暂时好了,是不是要留下暗疾……” 那把刀没有杀了他,也没有给他留下什么暗疾。 但是带走了她。 晏暮寒不知道自己此刻的眼睛已经是赤红的一片。 陆诗然…… 他的心里几乎要承受不了眼前的这一切,他突然开始怀疑。 自己真的有这么在意这个女人吗? 或许只是他年幼的时候,生在无穷无尽的黑暗之中,处在无法等到天明的永夜之中,所以瞧见了一丝光亮,便想倾力抓住罢了。 仅此而已。 仅此而已…… 当晏暮寒的思绪从一片混沌中回归现实时,耳边是女人惊慌失措的声音。 “不,不要,不要!” “不要,别过来! “别杀我!你们不能杀我!王家会报官的!贤宇会为我做主的!” 许嫣发觉自己被人带到这个鬼地方的时候,就已经慌了,下意识地只能把王贤宇搬出来。 只是她说这些话的时候心里也很没底。 尤其是她看见陆诗然身边那个男人的时候,她更是僵硬了。 可不管她喊什么都没有用。 因为很显然,眼前这个男人根本不在乎这些。 他根本就是不怕见官的样子。 在她边上还有另外一个女人,许嫣也认识,是林秋雨。 她们两个人被几个训练有素的男子围住,像牲口一样跪在地上。 一旁的卫影凉薄的看着她们,“听闻你知道陆姑娘死讯的时候,笑得很开心啊。” 公子因为陆姑娘的死,变得十分不对劲,这两个人倒是幸灾乐祸的,当真是作死。 许嫣在他阴恻恻的神情下,抖得像筛子似的。 “我知道错了,我错了!” 许嫣和林秋雨看着眼前如地狱修罗一般的男人,也浑身都颤抖了起来。 “我没有笑……” 卫影道,“你没笑,但你给陆姑娘使绊子这件事,不假吧?” “是,我是找了人去收拾她,但我们也不知道陆诗然为什么会死,和我们没关系!” 这时始终不曾说一个字的晏暮寒开口了。 他的声音淡淡的,听不出来半点难过和伤感,仿佛陆诗然的死并没有对他造成什么太大的影响。 “我当然知道她的死和你们没关系,之所以捉你们来,纯粹是因为……恶心。” 林秋雨比许嫣还是要稳重一些的。 就算是这种时候她还有理智尚存。 “陆诗然确实是死了,但是,你难道忘了吗,她以前是怎么对你的?” 她在这府上,有时能听见许多事。 “她这样的人,就算是悔过了也不能改变过去对不对,她根本就死不足惜!” 晏暮寒弯起了唇,“你说 得对。” 他先前,也是这么说的。 他发觉,自己和眼前这个惹人厌的东西居然是一路货色。 看他似乎很赞赏林秋雨的一番言论,许嫣马上也跟上,“对,陆诗然那个贱人,她就该死,她朝三暮四,水性杨花!一向自视甚高,她不过就是个商户女,下贱的东西!” 她话刚说到一般,还没说过瘾,嗤的一声。 她的手臂,从肩上被削了下去。 晏暮寒转头,疑惑地看着她。 那目光,仿佛看着什么脏东西。 “谁让你说话了?” 许嫣痛到几欲昏厥。 她也从未见过一个人,手段会这样狠辣。 这分明就是怪物,他的眼神,他的行为,这根本就是疯子,他在陆诗然身边那副正常的样子全都是他装的。 她看着自己光秃秃的肩膀,剧痛和崩溃让她尖叫了起来。 晏暮寒笑了一声。 “你刚才说王家会报官,你真的这么觉得吗?他们接下来恐怕自顾都不暇了,会在意你的死活?” 许嫣的目光一点点绝望了下去。 因为她知道他说的是事实。爱阅小说app阅读完整内容 晏暮寒不杀王贤宇,是因为,留着他他还有别的盘算。 林秋雨早已经是满身的冷汗。 眼前的这个人和过去时时站在陆诗然身后的,真是同一个人吗? 林秋雨的唇剧烈颤抖着,半晌以后,还能试图与晏暮寒谈条件。 “别杀我,我什么都可以做。”她甚至不惜道,“我可以做你最忠诚的仆人!” “呵。”晏暮寒眼皮微掀。 他的语气轻蔑至极,“你?” 林秋雨在他这双一点笑意也没有的眼睛里,读到了些令她胆寒的信息。 他要她死。 并且绝对不是什么好的死法。 果然,他厌恶地瞧着她,从容不迫地道。 “你以为,我留你现在,又把你带出来,是要做什么?” 在他虚假的笑意之下,林秋雨听见了他实际上漠然到冰冷的声音。 “她那么讨厌你,到时候见到你狼狈地出现在她面前,一定会很高兴吧?” 林秋雨一僵。 她一时竟分不明眼前人究竟是恨陆诗然,还是抱着什么样的心情。 她说陆诗然该死,他附和,却为了让她高兴,要让她们去死? 可她根本没有时间分辨,他身后,有人一早便在烧着水,这回,既然拎着哪壶滚烫的水,一步步朝她走了过来。 晏暮寒只是兴致缺缺地瞧着。 他会挑去她们的手筋脚筋,让她们即便是变成了鬼,也伤不到她分毫。 他单手撑着下颌,看着两个疯狂哭泣和摇头的女人,脸上的神情分明倦怠,却让人觉得无比阴戾。 好整以暇之余,却忽感两分疲惫,像是源自于心底。 卫影站在一旁,他听着女人疯狂的叫喊声,看着自家公子空无一物的目光。 心里发毛得厉害…… 第46章 是天生不祥,又或者命运捉弄 处理好一切以后,天也差不多亮了,晏暮寒将陆诗然的尸体带回了陆家。 鼻尖还缠绕着若有若无的血腥味,可他已经觉得寻常。 春红前来开门的时候,眼前就是像鬼似的的晏暮寒,还有他身后背着的小姐。 她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是有些疑惑,下意识道,“小姐这是睡着了吗?怎么成了这个样子的……” 近来小姐与她越发不亲近,只和暮寒走得近些,春红还是有点害怕他她伸手去摸她,却摸到了一手的冰冷和僵硬。 春红看小姐的手僵硬地垂在一边,她浑身僵木,下意识地跟上去,却看见小姐脸色惨白,而且是死人才有的惨白,而她的身上,还有一支箭,虽然箭断了,但仍能看出那支箭是穿透了她的身子。 她吓得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尖叫了起来。 在她的尖叫之下,晏暮寒脚步顿住,回头看了春红一眼。 春红只觉得四体发凉。 她捂嘴颤抖着,过了一会儿,她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忽然站了起来,朝晏暮寒那儿跑了过去,双手拦住了他的去路,“站住!”她大声询问道,“你把小姐怎么了?” 但是人在极度恐惧之中,有些事是骗不了人的,她的双腿发着抖,却还在冲着晏暮寒大吼。 “你把小姐杀了,你把小姐杀了?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春红咬着唇,双眸通红,眼泪就这么从眼眶里掉了下来。 “小姐她那么喜欢你,小姐她明明对你那么好,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晏暮寒没有理会她,只是站在原地,回过头,仿佛乔岁只是在他的身后睡着了。 这个时候,外出许多日的吕氏和陆宗远刚走进院子里,就看见春红哭得不能自已,而她前面的男子背着他们的女儿。 这些日子邻镇的生意出了点差错,他们是忙得焦头烂额,几天没合眼,回来就看见人在院子里哭,心里便觉得晦气。 陆宗远不敢把气撒在晏暮寒身上,却不忘呵斥春红。 “做什么在这里大呼小叫的,当这里是市集吗?” 而吕氏注意到的却是晏暮寒背着的女儿,身上湿哒哒又脏兮兮的,她当即惊叫了起来,“诗然!” 她甚至顾不得眼前是个什么样的人,便要上前看女儿,“这是怎么了?” 吕氏原本以为她只是不舒服在休息,可上前却看到了她紧闭的双眼,灰白色的面容,胸口还有干涸的血渍。 这下她彻底慌了,“囡囡!囡囡你怎么了?” 春红的哭声渐渐压不住了,“夫人,小姐她,小姐她……” 陆宗远僵木着走上前,也看着男子背着的,了无生息的女儿,双唇颤抖,“诗,诗然?女儿!” 他一把推开了晏暮寒,将陆诗然的尸体抢了过来,而晏暮寒并未制止,就这么让他把人夺了过去。 他知道,他的小姐不是这个女人。 他虽然也希望,小孩还可以再醒过来,只是一个晚上过去了,她一点儿动静也没有。 很显然,她已经离开了。 那么他留着这具躯壳是无用的。 将她带回陆家,已经是仁至义尽。 甚至于若不是 看在小姐的面子上,他大概会让这具身子就那样曝尸荒野。 第47章 丰神如玉晏清音 今年的十一月一日于钱芸月而言是个很特别的日子。 因为她千方百计甚至花了大价钱想要除掉的那个少年,在这一天,还是进了晏家的门。 若他只是个普普通通的,养在乡野的孩子,那种程度的追杀,只怕只需要一次就足以取他性命。 然而他却在自己一次又一次的发难中活了下来,并且来到了她的面前,她还未能从中知晓他究竟有多少手段。 如果不是他运气好到了极点,就说明此人深不可测。 可她如果没有记错的话,这个人应该也就是十五至十七左右的年纪吧? 母亲死得早,无人教养,无人庇护,他早该死在外头了……怎么会有这种手段。 这一切让她不得不心生忌惮。 清音身体不好,大夫更是诊断他活不过而立之年,晏启盛这个无情的人,就急匆匆地接外头的儿子,也不好好想想这小贱种到底是不是他自己的种。 可当她真的见到这个人的时候,就明白晏启盛这只狐狸为什么没有这个疑虑了。 像,这个人和晏启盛这个爹生得实在是像,晏启盛此人虽然薄心凉情,但不得不提的是,他当真是有一副好皮囊。 而他找回来的这个儿子,与他少说也有五六成的相似,明眼人一看便会觉得是亲父子。 这样一看,他与清音其实也是像的,毕竟他们是同一人的孩子。 可重要的是,分明是像,却还是不一样。 这个少年眼眸像黑曜石一般,深沉如幽渊,皮肤却不似清音那般病弱的苍白,眼角稍稍挑起,无关也要更精致些。 分明是一男子,却生生是长了张勾人的脸,即便是她也不得不承认,清音的长相要比这少年逊色。 钱芸月心有不甘地咬牙握拳。 隐约之间,她不知是不是他看了自己一眼,有一刹那,钱芸月只觉得自己连呼吸仿佛都变得困难了。 可当她仔细探究,也并未发觉什么端倪。 她虽然厌恶这个小野种,但依然是摆出了当家主母的慈祥风范。 “你就是暮寒吧。” 晏暮寒稍稍敛眸,“……是。” 不知道为什么,这个少年给了钱芸月一种很不舒服的感觉。 钱芸月只当是他就是个晦气东西。 即便心里又是厌恶又是憎恨,可一旁晏启盛就站在那里,她慢慢地让自己红了眼眶。 “听闻你的母亲早早地便去了?好孩子,你就进在外头受了多少苦。” 她 拿着手帕拭泪,“好在现在是回来了,以后不会再受委屈了。” 晏启盛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伸手拍了拍她的肩,“好了,莫哭了,回来了便好。” “暮寒。”他对晏暮寒道,“直至今日才接你回来,为父很是惭愧,日后定不会叫你再受委屈了。” 他向晏慕寒介绍,“她是为父的嫡妻,今后便是你的母亲,钱氏。” 晏暮寒缓缓地弯了弯唇,敛去了眼底的鄙夷和嘲弄以及幽幽暗芒,道“是。” 钱芸月一脸的欣慰,“这孩子这些年虽然流落在外,受了不少委屈,但看着倒是个懂事的,真是不容易啊。” 晏启盛深以为然,并深觉骄傲。 晏暮寒注意到门口走来了几个人,最前头的人,和自己生得有几分相似。 他的脸色苍白,唇上也没什么血色,比起像活人,更像是纸扎的,仿佛一戳就会破,一吹就会倒。 他漠然地看着,心里却对他有深深的恶意。 呵,一个快死了的病秧子。 他淡漠地移开了眼。 “清音。”钱芸月忧心忡忡地上前,“不是让你在屋中好好休息么,怎么来了,今天的药都好好吃了么?” “母亲不必担心我,清音一切都好,听说父亲接回了外面的弟弟,特来见一见弟弟。” 钱芸月叹息,“你啊,总是这么顾着旁人,也不多顾着些你自己的身子。” “不过你来见见弟弟也好,过去他一人在外过得辛苦,以后咱们就是一家子了,要和和睦睦的才好。” 晏清音微微点了点头,看向父亲身边的晏暮寒。 钱芸月道,“这位便是暮寒了。” 晏清音微微朝他颔首。 “暮寒既然回来了,以后多的是的时候见面,不舒服就早些回去歇息,别拿自己的身子玩笑。”晏启盛有些不满,这些不满也是对他的不争气所积累而来。 过去清音也是他的骄傲,是名满京城且由他晏家自小培育的贵公子,奈何他的身子实在太不争气,是个活不过而立之年的短命人,害的他不得不将家族的荣光托付于其他孩子。 而他虽然侍妾众多,但是子嗣淡薄。 在晏暮寒回来之前,晏家就只有钱氏所出的一子一女,男名清音,女名芷妍,还有一个叫清泽的男孩儿,只是那孩子是婢女所生,对晏启盛而言,那贱婢相貌丑陋,也是他酒后乱性才让那种女人有了机会,实在让晏启盛厌恶得 厉害,连带着那孩子他也不喜欢。 且晏清泽调皮顽劣,烦人的紧,也不似多聪明的模样,至少比清音小时候是差远了,晏启盛从不对他抱有任何希望。 对于晏启盛来说,还好有还一个暮寒。 这孩子能从六七岁便一个人在这世道里生存,直到现在,绝非等闲。 钱芸月嗔怪道,“清音如此有心,夫君怎么还责怪他呢?” 晏启盛叹息,“我也是担心孩子。” 晏清音倒是不显得自怨自艾,他仿佛早已接受了这一切,语气很是从容。 “多谢父亲挂心,清音无恙,一会儿便回去歇息,也好谨遵医嘱,让这病快些好起来。”爱阅小说app阅读完整内容 晏启盛听言也无奈。 即便这次好起来,日子怕是也不会太长啊,这便是命吧。 钱芸月略有不满的目光扫过晏暮寒。 才说这小子懂事。 可他见到兄长来了不行礼,见到兄长身子不好,脸上也是半点关心也无。 呵,外头的杂种就是外头的杂种,半分教养也没有。 晏暮寒注意到了却也权当没看见。 晏启盛交代了伺候的人要好好服侍刚回来的二公子以后,就让其余人都先走了,留下他自己和晏暮寒。 这位正三品的通政司通政使看着自己的儿子,皱了皱眉,“你娘的事,为父很是遗憾。” 晏暮寒沉默不语 晏启盛道,“不过逝者已矣,生者当砥砺前行,回首无益。” 晏暮寒依旧没有回应,晏启盛只当他话少。 “听闻你在东澧镇那儿,与一女子交好?” 晏暮寒连眼皮掀都没掀。 说到这事,晏启盛难免不满,“过去为父不在,你受了许多委屈,不过那些日子该忘的便都忘了,男儿志在天下,不可为儿女私情耽搁了前程,为父接你回来,不仅是不忍你在外受苦,更重要的是为父对你寄予厚望。” 晏暮寒微微垂眸,“是。” 晏启盛冷哼一声,“不过听闻她为了你已经死了,也算是她死得其所,她父母那里为父会补偿,你就不必担心了。” 他转过身背对着晏暮寒倒了杯茶,语重心长,“至于女人,这京城的姑娘,个个儿都要比出身乡野的强,这几日为父就先给你选几个侍妾到你房中伺候,不过你要记得,女人之于大丈夫,不过消遣罢了,不可过于偏爱上心,耽误大事。” 晏暮寒看着他不可一世的背影,缓缓弯了弯唇。 真是个自大可笑的男人。 第48章 嗜血的气息 晏府很大。 数十间的宅院,一排排的厢房坐落其中,更有竹园水榭,黄石假山,因为是冬日,南边的花园稍显萧索,却也难掩整座宅府的富贵气息。 带晏暮寒去往他住处的是晏启盛身边的两个侍卫,还有晏启盛给他跳的两个侍女。 而卫影如今已经是被默认着留在晏暮寒的身边。 在晏启盛看来,卫影是他的眼线,却不知如今的卫影,已经是晏暮寒这头的人了。 卫影很清楚这位公子的本事,他这个人无父无母,无牵无挂,一人吃饱全家不饿,没什么顾虑的,并且深知良禽择木而栖,他已经是公子这儿的人了,却帮老爷办事的话,下场只会无比凄惨。 而他们公子,虽然一开始对他是多有‘照顾’,但卫影很清楚,只是因为他那时是老爷的人,所以公子需要震慑他,需要告诉他他该做的事情是什么。 他知道,忠心耿耿地跟着公子,绝对比两边费劲不讨好要好许多。 依着晏启盛吩咐跟来的两个侍女从未见过如此俊朗的郎君,觉得他竟然是比大公子还要好看许多的,简直多看几眼就叫人脸红心跳。 不过是一会儿功夫,两人心里都有了计较。 他们公子生得俊俏,又极受通政使大人重视,若是能被他收了房去,下半辈子可算有了大指望。 走在路上,忽然有颗石头打在了晏暮寒的腰背处。 他的脚步顿住,回头看了一眼。 有个大约就只有四五岁的男孩儿站在他身后。 手里还有好几块石头,他还想要继续扔,却在对上晏暮寒冰冷目光时骤然停住。 他转身就要跑。 晏暮寒微微垂眸,看着地上那枚石子,一脚踢了过去。 石子砸到少年的脑袋上,他一屁股摔倒在地,捂着头,忽而哭了起来。 他额头红彤彤的一片,在晏暮寒冰冷到可以称得上是无情的目光之下,哭到打嗝。 可他身边一个人也没有,根本也没有人扶他一把。 他就自己一双小小的手摸了摸额头,一边哭一遍站了起来,悄悄看了晏暮寒好几 眼,咬咬牙,一溜烟地跑掉了。 晏暮寒只是看了他几眼,片刻,转身。 “四公子又又胡闹了,公子别与他计较。” 另一个侍女也不甘示弱的献殷勤,“没人教养的东西就是这样的,有娘生没娘教,公子别放在心上。” 卫影听到这话的时候,额头上沁出一滴冷汗。 这蠢物莫不是疯了吧? 果然,卫影瞧见公子刚抬起的脚步悠悠然地放下了。 他侧头看那侍女,“你方才,说了什么?” 侍女被他这张脸迷得七荤八素的,根本没心思分辨他在这个时候要她重复这句话是了什么,喃喃地重复,“我是说公子别放在心上,四公子没人教养,有娘……” 晏暮寒微微颔首,语气淡淡,“够了。”他看向身后的那两名侍卫,“偌大的晏府,都是这样的人?” 两名侍卫恭敬抱拳,“自然不是的,此人言行无状,任凭公子处置。” 晏暮寒微微一笑,“嗯……若任凭我处置,就带下去,拔了她的舌头喂狗罢。” 两个侍卫后背生寒,却只能恭敬道,“是。” 晏暮寒只是看着那个侍女。 看着她颤抖惊恐地跪下,从容道,“没人和你说过么,我也是有娘生没娘教的人。” 而且最近唯一一个一直在教他一些事的人。 也被害死了呢。 侍女惊恐地求着原谅,但是无人理会。 而她身旁的那个侍女也是一个激灵之后,深深地垂下了头。 看着前头男子清俊的背影,只觉得冰封一般的冷。 她刚才,感觉到了一股异常嗜血的气息。 这路上的事情很快被晏启盛知晓了。 他并未错愕,反而笑了。 这个儿子有血性,心不软,是件大好事啊。 他不曾问责,反而大笑着说了三个好字,摆了摆手,此事便算过去了。 …… 在晏暮寒回到晏家的第三天。 晏启盛就给他送上了两房侍妾。 都是水葱儿一样的人儿,腰肢儿也就巴掌大,妖娆妩媚。 而晏暮寒那边也都收了。 但是,不过两日,两个侍妾便莫名地暴毙而死。 郎 中查死因,也查不出任何的缘故。 府上渐渐有了些不太好的传言,说着新回来的二公子,命犯凶煞,所以凡是近过他身的女人皆不得好死。 而且也有许多人说,觉得这公子怪怪的。 那两个侍妾死后,死相尽管凄惨血腥至极,他的脸上还是一点儿表情都没有。 甚至连惊恐和讶异都是不存在的。 关于他的传闻愈演愈烈之时,还有人说他就是个披着人皮的妖魔。 面上人模人样,背地确实吃人肉喝人血的。 只是这些传言全被晏启盛一力压了下来。 他确然觉得自己这儿子毫无人情味儿,不太像常人一般,却不允许自己的继承人身上有任何污点,但凡是乱传传闻的人,一一都被他严惩了。 而更加坐立不安的便是钱氏。 她察觉到晏暮寒此人不对劲儿,并且是极其不对劲。 他那两个侍妾,是她悄悄安排的人,那可都是西域魅族上乘的美人。 那魅惑男人的本事自成一派,只要是男人都不可能不动心,可是勾男人的好手。 没有一个男人能忍着不抱着那美人云雨一番的,即便是会死在她们的手中。 然而她们却都死在了晏暮寒的手中,且七窍流血,浑身腐烂,死相极惨。 还有,所有她给他使得绊子,都没有任何用处,反而折损了她手中的许多好牌。 这一桩桩一件件都让钱芸月又急又气。 她突然发现了一件事,当这少年在东澧镇的时候自己杀不了他,而到现在,似乎更难了,并且以后只会越来越难。 且他自回京以后,照眼线回报,除了在府上念书的几个时辰以外,他极少安安分分地待在自己那儿,至于是去了哪里,他们根本就查不到。 充满未知的一切让钱芸月不得不怕,也不得不继续想办法。 她能感觉到,若是等这个小子的能耐越发大起来,她和她儿日后的日子都不会再好过了。 可是她不知他有何手段,加上晏启盛护着这野种,她只能束手无策。 日子一天天的过去,钱氏越发寝食难安了起来。 第49章 文武状元郎(卷一,完) 时间飞逝,直至次年三月,桃花始盛开。 晏府。 夜间,一道鬼魅的身影,在屋顶上行走,他幽幽然地一跃而下。 身而他后的卫影也跟着跃下来。 晏暮寒道,“备水,准备沐浴。” “是,公子。” 他看着前头公子浑身是血的模样,抿了抿唇,转身去吩咐下头的人备水,公子喜洁,不喜脏污。 这段日子来他们只做了一件事,就是围剿了残月阁,并且彻底地灭了这个组织。 残月阁,便是当初杀了陆姑娘的那个组织。 这中间几次,公子都差点丧命,谁也不知道,他是凭借着什么走到今日的。 只是这一个晚上,血洗了残月阁,其中的男女老少,一个没留。 他身上也挂了彩,只是公子从不在意这些,卫影也不好说什么。 他亲眼看着公子自从回京以后,性子变得越加阴晴不定,喜怒无常,其实大抵能猜出是因为什么。 但这段日子里,他几次也是差点没命,全靠公子伸手,他知道这并不是一个毫无仁义的主子,并愿意跟在他身后。 只是他觉得,主子的头风病似乎越发严重了。 可他还如此年轻…… 夜里,桃花香自窗外飘来。 许是过于疲倦了,晏暮寒难得陷入了一场梦境中。 他看见了那个快要半年不曾谋面的人了。 她看着他皱了皱眉,“暮寒?” 他没有言语。 “怎么,半年没见,不认识我了?” 她还是那一脸的笑容。 她走过来看着他,“你怎么变成这样了啊。” 他不是很想被她这么看着,所以想推开她,却发现自己没有力气。 “你别想我放手!”她大概是有点生气,“我今天必须说说你了,你说说你——” “你累不累啊,嗯?” 晏暮寒看着她,她则凑进了他,在他唇上亲了一下。 在他怔忡的目光下,她的脸在他的脸侧蹭了蹭。 晏暮寒却很快反应过来,只是看着她,目光有些凉薄。 因为他知道,这就是幻觉罢了。 “别难过了,我不想看你难过呀。” “暮寒,你一定要平安、幸福。” 这是她临终时说的话。 晏暮寒不想听。 晏暮寒看着她眼中的自己,阴沉,可怖,一身的血。 他要将她推开,她却伸手,用袖子一点一点地擦去他脸上的血。 问他,“是不是睡不好?” “我给你按一按好不好,睡个好觉, 暮寒。” 她的手真的在他的头上揉捏起来。 “暮寒,来去自由时,生死有命,放下好不好。” 不好。 他明知道都是假的,醒来之后还是一场空,却还是不由沉溺在此,闭上了眼。 …… 自从晏暮寒回到晏府之后,整个京城大概都知道了,通判司通判使晏启盛找回了失散多年的儿子,并且十分疼爱此子。 他还将这孩子介绍给了与自己相熟的官员们认识。 人人都夸晏家府上各个龙凤,前有大公子晏清音才名远扬,后有次子风姿绰约,实在是叫人羡慕。 在他回京的第三年,参加了科举,成了殿试第一名。 是当之无愧的金科状元郎。 最重要的是,他不仅参加了文试,也参加了武试,可惜在那一年的武举之中只取得了第二名的成绩。 只是这并不妨碍,他在京中名声大噪,风靡一时。 他那张一表人才甚至于摄人心魄的脸,也让京中的众小姐们心动不已。 且他多年来,不近女色,身边的苍蝇估摸都是公的,更叫人倾心,只是听闻算命先生说,他在二十五岁前不得娶妻,也不得有婚约,否则其妻必定招惹凶煞,不得好死,让人十分惋惜。 也只有晏府为数不多的人,才知道他们的这位二公子金玉其外,可内里却是怎样的阴狠残酷。 所有妨碍过他的人,都会被不遗余力地除掉。 钱氏在暗中观望了多年,用过无数阴黑的手段,也没能处理了他。 且这些年来,她母家那边也是在走下坡路,让她颇为辛苦。 只是这晏暮寒实在是她的眼中钉肉中刺,已经到了不除不快的地步。 她近来则是在想办法,暗中联络今年的武状元。 听闻那人与晏暮寒极其不合,据说武举的最后一场,甚至二人还是下死手的。 只要能联系上此人,或许会有办法对付晏暮寒。 …… 晏暮寒是在进京第二年时见到的韩子透。 是在一次与晏启盛相识一官员那里宴饮时。 那摆宴席的官员是个将军,是他母亲寿辰。 那时韩子透刚被提携做了副将。 见到晏暮寒时,韩子透十分惊喜,但他很有分寸,只是在宴饮结束之后去找了他。 尽管他既诧异又热情,晏暮寒却表现得格外冷淡。 韩子透和他问候并说了许多话后才随口问了一句,“陆诗然呢?” 一句话问出来以后,气 氛陷入了一种诡异的程度。 直到晏暮寒轻飘飘地说了一句,“死了。” 韩子透根本不相信,只以为是他们闹了什么矛盾所以分开了,只是皱着眉头说了几句话,但晏暮寒却不太耐烦。 只说让他自己去查,随后便走了。 等到再次见面时,是韩子透亲自到了晏家寻他。 那时候,韩子透沉默不语,什么话都没说,便恶狠狠地给了晏暮寒一拳。 两人毫无意外地打了起来。 只是那一次晏暮寒打输了。 可是韩子透却是红着眼落泪,脸上的神情完完全全的失去控制,一个大男人,哭得像个孩子一样惨,最后灰头土脸地走了。 之后二人的关系就如同水火,针锋相对。 韩子透知道他私底下那些狠辣的手段,他看着他从七品的官员一路快速地晋升,在朝中的地位直逼他正三品的父亲,两人的接触也越发的少了。 由于政见不同,互相憎恶,到了后来,见面也当做不识。 可在乔岁死后的第八年,两人却连手过一回。 当时,曾经提携过韩子透的将军与五皇子萧焕造反逼宫。 此前,这将军就已经多次意图除掉一心为君主毫不知变通的韩子透,也早让韩子透寒了心。 就是那一次,曾经同年科举夺冠的文武状元二人合力清君侧,才逼退并且捉拿了反贼。 也就是这一次的行动,二人皆连跳数级,成了天子近臣。 一位被封为首辅,位居一品, 一位被封卫将军,金印紫绶,总领京城南北军,位居二品。 亦是当朝最年轻的首辅和卫将军。 这件事当之无愧地成了那时候的一段佳话。 只是,这二人在此事之后,关系依然没有任何缓和,依旧是针尖对麦芒,见面还是分外眼红。 旁人也都知道,这两个人非常讨厌彼此,原因不明,只觉得仿佛从他们第一次见面起就十分厌恶对方,除非朝堂之上必要的见面,其余时候只要有一方出现了,另一方就绝对不会出现。 就如猫鼠、羊狼、鹰蛇那般,是为天敌。 只是渐渐,大家也便习惯了朝中一位年轻首辅与卫将军的存在,也看惯了他们的不和并习以为常。 日子一天天继续,文武百官也是日复一日地重复着上朝、下朝以及党派私争…… 惊风飘白日,光景西驰流,岁月匆匆过,片刻不回头。 转眼十年。 (卷一,完) 第51章 这是什么狗血的人生 乔岁有意识的时候,听见耳边有小姑娘在哭。 多么熟悉的、犹如哭丧一般的声音啊。 这让她想起了第一次见到春红和暮寒的场景…… 娘的,她是进入循环了吗? 这声音刺得她耳朵疼,“别哭了。”乔岁艰难地开口,声音有一点哑。 不过,这一次的情况很显然和上一次不太一样,因为她睁开眼身边围着的全都是些陌生人。 更让人窒息的是,这么多生面孔在她醒来的那一刹那齐刷刷地看向了她。 乔岁,“……” 她的社恐癌都要犯了。 一个打扮得异常华贵的女人一脸忧心地看着她,“妹妹也真是的,怎么如此不小心,刚进门便摔了这样大的一跤可怎么是好啊。” “是呢,大人还没醒,妹妹又摔了,这都是什么事儿啊,妹妹如此美人,若是摔坏了,大人醒来了怕是要心疼死了呢。” 这些人说起话来,就一句话还要拐了好几个弯,乔岁差点以为自己还在看某宫斗剧。 她是进了盘丝洞吗?这些女人在说什么?怎么听着这么阴阳怪气的。 可就是在这么多人里,乔岁一眼看见了其中唯一的少年。 暮寒? 她差点要叫他了。 又隐隐觉得哪里不对。 方才那支箭插入胸腔的感觉还历历在目,失血过多呼吸不上来的痛苦也实在没齿难忘。 怎么一转眼就不知身在何处了? 如果是暮寒想办法救活了她,她现在怎么也应该在陆家才是,而不是这样莫名其妙地躺在一个奇怪的地方被一些阿姨叫妹妹。 乔岁的脑子飞速转动着,希望有人能和她解释一下现在的情况。 以及,有一个问题始终困扰着她—— 为什么她特么都差点死了,还没能回成家啊! 乔岁的目光落在暮寒的身上。 奇怪的是,他一直都没有抬眼,乔岁也不知道要不要开口。 是她的错觉吗?不过眼睛一闭一睁的功夫,晏暮寒怎么长变样了。 大概是她的目光停留了太久了。 那少年抬起头来看了她一眼,目光里面充满了不快和桀骜以及叛逆。 然后甩开了头。 乔岁,“?” 这傲娇和那乖张的劲儿……他不是晏暮寒? 不是,这人是谁啊? 什么情况,乔岁都要糊涂了。 钱芸月察觉到了乔岁看晏清泽的目光,她忽而开口了,略带指责,“清泽,你小娘在看你,也不知问候一句?” 清泽是谁啊? 钱芸月向乔岁介绍,“这是我们晏家的四公子,清泽,素日不懂事些,妹妹莫要见怪才是。” 乔岁觉得自己简直是要疯了,尤其是面前这张脸和晏暮寒六七分像的情况下。 晏清泽冷哼一声,满眼不屑。 钱芸月还不忘指着他就骂,“ 你这竖子,贪玩成性!近来甚至还学了人家去赌场,你是要将你大哥哥和二哥哥积累下来的好名声都败坏干净吗?” “你若再如此不知分寸,就不要怪我再不管你,让赌场那些人处置你算了!” 说完以后,钱芸月的脸色有缓和几分。 “清泽,不是母亲说你,做人该要有起码的羞耻感,你做如此过分的事,心里竟然半分愧疚也没有吗,你对得起你父亲对你的教导吗?” 在一干人的目光之下,乔岁眼睁睁地看着眼前的少年一张脸面红耳赤,犹如困兽一般。 但她没有做出什么反应,还在消化他们说的话。 小娘、清泽、大哥哥、二哥哥、大人、心疼、妹妹…… 如果她没有记错的话,小娘好像是对父亲妾室的称呼,还有他这张和晏暮寒这样相似的脸,让乔岁有了个啼笑皆非的猜测。 她痛苦得就差没有再晕过去了。 姨娘杜氏怪着钱芸月说话太狠,“姐姐总说孩子做什么,清泽还小,还不懂事呢,姐姐这些话说得未免有些太难听了。” 妾室的地位本是很低的,然而这杜氏受宠,也就只有她敢在正室的钱芸月面前说这些话。 钱芸月倒是不显得恼怒,只是叹息,“我这也是恨铁不成钢啊,就怕这孩子,败坏了我们晏府风气。” 杜氏和钱芸月关系不好,当即便怪声怪气道,“是吗,可姐姐这般行事,知道的当是姐姐教子有方,不知道的,恐怕还以为姐姐有意打压府上的庶子呢。” “所以你在质疑我么,杜氏?” 看两人之间一触即发的模样,姨娘夏氏道,“两位姐姐可都别再争了,魏妹妹看起来很不舒服,我看我们几个还是先走吧,就别打搅她了,改日再来看她。” 杜氏和钱氏互看不太顺眼,又不能明晃晃打一架,有了台阶了,杜氏就赶紧下了。 “哎呀,妹妹哪敢有那个意思呀,妹妹也是担心姐姐被人误会去呢,不曾想倒是让姐姐生气了,姐姐千万莫要见怪呀,夏姐姐说得对,我们就别打扰魏妹妹了,改日再来看她吧。” 钱氏知道现在不是动她的好时机,便也顺着她的意思作罢了。 她们也是来看热闹居多,看魏如雪没死成便兴致缺缺与乔岁问候几句便走了。 乔岁看着一下子寂静下来的屋子,突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一旁,魏如雪的陪嫁月牙紧绷的肩膀垮了下来。 她的脸色有些发白,“姑娘看看她们,这些人就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热闹看完了走得比谁都快。” 月牙坐在一旁抹眼泪,“姑娘您就不该把主意打在首辅大人身上的,谁也想不到这首辅大人如此不懂怜香惜玉并且 心狠手辣,方才瞧见您的时候,月牙以为姑娘要死了!” 乔岁捕捉到了月牙这段话里的重要信息。 其实她现在已经猜到现在的大概情况了。 这情况……她多半是重生了,而这个人的身份大概是晏暮寒他父亲的小妾,刚入府的那种……而且晏暮寒的父亲大抵是病了还没醒,这姑娘看不上老男人,所以去勾搭了暮寒,然后直接被他弄死了。 哈…… 乔岁欲哭无泪,这是什么狗血的人生。 她只不过是想回家而已,没想到还是没回成……绕来绕去,就绕在晏暮寒的身边。 说白了,大抵是还有她该做的事情? 只是乔岁很清楚,就算自己不愿意也没用,还不如弄清楚情况,然后走一步看一步。 她还不忘旁敲侧击的问月牙,“这首辅大人下手是狠,只是他毕竟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首辅,如此年少有为……说来,他如今年岁几何来着?” 月牙道,“听闻只有二十有六,这便位居一品了,实属难得。” 乔岁听言晕了一晕。 东澧镇的时候,也就是她闭眼之前,晏暮寒都只有十五六岁,如今二十六了,也就是说她眼睛一闭一睁,至少十年过去了? 十年,就算他们原先非常亲近,可这么多年没有半分联系,期间还有自己的生活,哪怕是和亲爹的感情都要淡了。 更何况她死的时候,他就已经把话都说得那么绝了,说他如何讨厌她。 再加上如今她还重生成了勾搭他不成被他取了性命的小娘…… 以这个时期反派的脾气,只怕万一再有下次见,就是她的死期了。 嗯,她怕是连留个遗言的机会都不会有。 乔岁头疼,有件事她想不明白。 按理说她当时给他挡了一箭,免去了他受后遗症疼痛的折磨,他这个时期的脾气该要比书里好一点吧,可看魏如雪的情况,并没有,是又发生了什么吗? 乔岁已经佛了。 得,有些问题想破了脑袋也不会有结果的。 该来的总会来,万一下次见面他把她掐死一次,说不准她就回家了呢。 但,乔岁还是不由想—— 也不知道这十年,他过得好不好。 都当上首辅了,应该很滋润吧。 她心情复杂之余,还有淡淡欣慰。 乔岁看了一眼自己素白的手,比陆诗然还有白皙纤细,甚至白得能看见毛细血管…… 或许没能回去是因为她还没到可以回家的时机…… 事已至此,再怎么自怨自艾也没用,只能见机行事,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了。 但是乔岁突然,不是很想看见现在的晏暮寒。 她有点害怕,这个时候的他,会不会已经和过去完全不同了,她又能怎么面对这样一个人…… 第52章 满嘴跑火车 为了不面对总会到来的修罗场,经过几天的深思熟虑以后,乔岁跑了。 在一个阳光明媚的清晨,她背着自己收拾了几天的包袱,毫不犹豫地离开了晏府。 从在这个世界醒来的第一天,乔岁就惊讶地发现,自己这一次重生多了点buff。 她的力气贼大,一拳能将一张实木的桌子锤穿。 这对她来说是一件大好事。 和娇气又只会欺负弱小的陆诗然不太一样,乔岁自己本身是个拳击爱好者,而且由于自幼好动,学过各种各样的东西。 她虽然专业是学舞蹈,但是休闲的时间其他东西也没少练,做陆诗然的时候是因为那身子实在是拉胯,导致她完全没有发挥的机会,这下好了,完全如她所愿。 只是,乔岁了解到,这buff并非魏如雪自带的,因为,根据月牙的种种表现,魏如雪应该是一个身娇体弱的姑娘,手不能抗肩不能提,旁人动动手指头就能轻易捏死的存在。 并且月牙说起她身子的时候就非常惋惜,看样子魏如雪的身体很差,应该都没几年好活的了。 但乔岁知道了更高兴了。 没几年好活了,那岂不是更要恣意的活了? 那还不得想干嘛就干嘛? 据乔岁所知,晏暮寒在做首辅这个阶段出了感情方面受点挫以外,好像就没有出过什么重大意外,那她就不管了呗。 这两天她称卧病,过两天想办法找具尸体,送进去,再装作走水了,就当她死了,月牙那边也不会受罚,一切就这么神不知鬼不觉地结束,非常好。 她手里的钱有限,但是前几天,钱芸月那一行人的探访,倒是给了她一个好建议。 赌场。 先前做陆诗然的时候不缺钱,她倒是没想过这样的事,但是这个时代的赌场,无非就是摇色子,赌大小。 玩色子这种东西,她可是祖师爷。 总归乔岁有办法能过得好。 路过赌场的时候,乔岁于是多瞄了两眼。 这不瞄还成,一瞄就瞄到熟人了。 居然是晏暮寒…… 的那个弟弟晏清泽。 十几岁的孩子,沉溺在赌场里面……还被人抓了又抓的。 乔岁摇摇头,可惜啊。 她看了一眼以后想走,但是那张和某人尤其相似的脸,还是让她迟疑了片刻。 可就是这片刻,晏清泽那里注意到了她。 四目相对,乔岁收回目光,加快了速度。 却被赌场的人叫住,“那边那娘们,站住!” 乔岁听到这极为不尊重女性的轻佻声音,真就站住了。 几个小混混踹了晏清泽一脚。 “认 识?” 晏清泽抿唇沉默片刻,咬牙道,“不认识。” 乔岁挑了挑眉。 “这娘们长得真带劲儿啊,实在是叫人喜欢的厉害。” 乔岁表示,还行吧。 她对着铜镜看过这具身体原主魏如雪的脸,确实不错,有让男人觊觎的资本,她非常适合颜色艳丽的服装,会衬得这张脸越发的,嗯,娇艳欲滴。 可以说是男人眼中的尤物,以及部分女人眼中的妖艳贱货。 “你们冲我来就好了,别动女人。” 乔岁听着被撵着打的少年说出这样一句话来,有些诧异。 没想到,弟弟还挺男人的。 三个男人吹了个口哨,脚尖点了点晏清泽的腿,“喂,你把那个女人捉来给我们哥几个玩玩,这次的赌债,便不与你计较了。” 晏清泽咬牙切齿,“你们休想!” 他的脸上马上就挨了一拳。 晏清泽抱住两人的大腿,“快点走!” 乔岁本来是可以丢下他先走一步的,但人家都这么仗义了,她还能不管吗? 乔岁掂着包袱朝他们走过去。退出转码页面,请下载app爱阅小说阅读最新章节。 晏清泽气恼得不行,觉得这个女人真是蠢得要死,他都把人拖住了,她居然还不怕死地走过来。 “你过来干什么!叫你滚!快滚啊!” 这些人可什么都干得出来。 乔岁已经随手放下了包袱,一记拳朝一个人脸上抡去。 有力量buff的加成,那人被打得狼狈地摔在地上。 这等怪力简直叫人惊诧。 包括晏清泽都看呆了。 而被打男人的脸一瞬间麻得彻底,嘴里吐出了好几颗牙,还带着血。 借着是另一个人,她一觉揣在他的肚子上,男人猛吐出一口血。 哪怕是这个时候了乔岁都依然没忘记凡尔赛,“哎呀,用力太大了,是不是要内伤了啊。” 说完,她又一脚把人揣到了数米开外。 “不过你们把孩子的脸都快打坏了,也该受点惩罚。” 做完这一切以后,乔岁看向晏清泽,“小小年纪,进赌场啊,真是不学好。” 晏清泽红着眼睛,咬牙切齿地冲她大吼,“不用你管,你是谁啊!” 乔岁也不生气,就掏了掏耳朵,“死孩子,怎么跟刚救了你小命的小娘说话的?” 晏清泽这时才发现她的装扮似乎有些怪,看了一眼她的装扮和她手里的包袱,狐疑道,“你要去哪里?”他一下子反应过来了,“你不会是要……逃跑、私奔吧?” 乔岁脸色微变,啪一下打在他嘴上,“住口。”她的脸色微微有些不自然,“哼,什么逃跑私奔的,说得这么难听,我就是,出来 看看风景。” 说谎。 编也不编个像话点的借口,晏清泽觉得这女人是把他当傻子吧。 可是…… 他捂着嘴。 她打他那一下真的好疼啊……晏清泽觉得自己牙都要被这臭女人打松了。 乔岁负手看着他鼻青脸肿的样子,他和暮寒又长得那么像,乔岁莫名就想到了暮寒被人打得毫无还手之力,鼻青脸肿的样子。 咦惹…… 看着她瞧着自己,晏清泽突然觉得很不爽,“……你那是什么眼神。”那么嫌弃。 乔岁更确定了。 他们虽然长得很像,但性格真是完全不一样。 晏暮寒就从来不会露出这种表情。 “你知道我今日出现在这里的真实原因是什么吗?” 乔岁直勾勾地盯住晏清泽,故弄玄虚地道,“其实,昨日我做梦梦见了太上老君,他说你今日会在这里被赌场的混混围堵,让我带上银子来拯救你,我才来到这里,太上老君说了,要是不救你,你今日便会丢掉小命,所以,臭小子,你不懂少瞎说。” 她面不改色地满嘴跑火车,但古人信鬼神,晏清泽真的半信半疑了起来。 但他还是傲娇道,“我不信。” 她神神叨叨地道,“阿弥陀佛休得狂言,冒犯了上面,你吃罪不起。” 晏清泽被她唬到了,神情都凝重了。 乔岁将手里的包袱丢给了那几个混混,“这些东西,是我替他还的赌债,多的,就拿去看大夫吧。” 她龇牙一笑,“但你们若是再敢纠缠,我就一颗颗拔光你们的牙。” 几人噤若寒蝉。 她回头扫了晏清泽一眼,对他也笑,“当然,你要是乱说什么的话,我也会拔光你的牙哦。” 晏清泽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 乔岁很快收了笑容站起身来。爱阅小说app阅读完整内容 “既然太上老君交给我的任务已经完成了,我便回了。” 她在心里难过得咬了咬牙。 东西没了,还和晏清泽打了个照面,今日她想跑怕是不能了。 晏清泽大概也猜到了她的意图,他冷哼一声,欠欠地补了一句,“小娘最好是回去了,我会找个时间拜会您的,就这半日。” 乔岁一脚差点栽倒。 这死孩子,一开始就不该管他! 乔岁回头,就看见他极其幼稚地冲她做了个鬼脸。 乔岁,“……” 淦!和他哥一点也不像,死孩子一点也不可爱! 不,他哥其实也不可爱,表面乖乖的实际上憋着一肚子坏水!就是一朵黑心莲! 她真的很想冲他脑袋给一锤。 …… 乔岁还不知,自己此时的一举一动,全在旁人的视线之内。 第53章 举止古怪 “见小娘身子好了许多,清泽也就放心了。” 乔岁听着门外少年有几分寻衅挑事的声音,咬牙切齿。 说来他还真来了,而且来得这么快,生怕她跑了似的。 她哼一声,“有劳四公子费心了。” 他似乎很得意,“这是我该做的。” 他说完以后,谁都没有再说话,然后,便是持续了很久很久的沉默,乔岁听见了一道略低略闷的声音。 “今天的事情多谢小娘了。”大概是很不好意思说出这种道谢的话,他说得飞快,再没有半点得意,等乔岁再看的时候外头已经没了他的影子。 乔岁眨了眨眼,开门,倚靠在门边,看着少年近乎落荒而逃的背影。 那头晏清泽边跑边回头,隐约能瞧见她懒散地靠在门边,神情似笑非笑,霎时,耳根子红到发烫。 他的身影消失以后,乔岁有些怅然。 靠在门边失神良久。 到了中午午膳的时候她随便吃了几口便有人来叫她,说是几位姨娘要去探望晏大人,招呼她同去,这次乔岁没有继续让月牙替她称病了,而是起身走了一趟。 当乔岁看见这位通判司的通判使大人时,他静卧在床,可能是躺得久了点,有点儿瘦骨嶙峋的样子。 想到这魏如雪的身份,乔岁就浑身起鸡皮疙瘩。 真可怜,不过他还是睡着吧。 等她回过神来的时候,周边的几位姨娘都已经在默默地垂泪。 乔岁,“……” 她是不是也应该随波逐流一下? 可乔岁实在是哭不出来,索性也就不费那劲儿了。 钱芸月看了一眼几位姐妹,语气颇为无奈。 “是了,近来大人他病倒了,这儿需要我照顾,作为晏家主母,府上诸事也要我来处理,清音那儿的病马虎不得,芷妍的年纪到了婚事也该要看起来了,府上诸事颇多,但四公子那儿近来闹腾的很,实在不叫人省心,我怕他哪日会闹出什么大的祸端来,有哪位妹妹能费点儿功夫,稍管着他些,说来,诸位也都是他的庶母不是?” 乔岁默默吐槽。 可别,她可不接受那么大一儿子。 说来,如今的魏如雪二九的年华,放现代也就是一刚成年的小姑娘,给一病入膏肓的老男人当小妾,真是可怜死了。 不过好在这小妾当得名不副实,否则,真是求速死,大不了再重开了。 剩下几位姨娘和乔岁想的就不是一回事,她们面面相觑。 谁人不知那四公子一向是个不受宠的,晏大人首先就宠爱他,在这府上,也就因为身上流着大人的血,才勉强有口饭吃,有的时候那可是连下人都不如。 这就算了,偏生他生性顽劣,谁摊上他了,那可真是倒了霉去。 就算是将这四公子照顾好了,晏启盛又厌恶他,最后吃力有不讨好,总之怎么权衡都没好处。 这就是一颗烫手的山芋。 姨娘杜氏装起了虚弱,“可惜妹妹近来身子不 适,实在腾不出心力。” 夏氏则是道,“我愿与姐姐您分担一二,府里的事太繁重,妹妹真怕姐姐您累着,四公子那儿,恐怕是无能为力了。” 杜氏在那儿算着道,“巧安妹妹那边又担着大公子饮食上的重担,每日马虎不得,陈氏成日那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只怕也是指望不上了……” 她说着,数道目光,就这么落在了乔岁的身上。 乔岁倒没想别的,就怕麻烦,刚想也装一装病入膏肓的样子,杜氏已然拍了拍她的手,“此事恐怕是只能拜托给妹妹了。” “妹妹就莫要推脱了,这府上啊就咱们几个人,咱们便是一家子,凡事都一起分担一下,日子就过下去了。” 夏氏道,“其实那孩子也是可怜,如果有人教养,极有可能成一个好孩子的。” 乔岁,“……”关她什么事 “此事就拜托魏妹妹了,她们几个拿清泽那孩子也是没法子,或许你与清泽会有些话可说,毕竟……你们的年纪相近些。” 钱芸月如是开口。 乔岁只觉得离谱。 年龄相近不是更应该避嫌吗? 她能感觉到这些人在联手给自己下套呢。 而晏清泽就是她们利用的工具,只要晏清泽那里出了问题,她们就有理由问罪于她。 不过,如果这招不成,她们恐怕就会用别的招数,乔岁能清楚地感觉到这些女人对自己的敌意。 她没有再拒绝,“多谢……姐姐们抬举,几位姐姐信得过如雪,是如雪的荣幸。” 呸,这些话真恶心真烫嘴。 乔岁看着眼前的几个女人都一脸满意,心中无语。 此事才一定下,钱芸月就把晏清泽喊了过来。 “清泽,日后你出行、做什么事都要与你魏小娘商量,知道了吗?” 晏清泽嫌弃地看着乔岁。 乔岁甚至注意到杜氏和夏氏幸灾乐祸的目光了。 “今后多多指教了,四公子。” 她脸上保持着不失礼貌的微笑,但是在晏清泽看来,怎么看怎么阴恻恻的。 钱芸月笑道,“好了,大人需要静养,几位先回去吧。” “是。” “是。” 走出这间房后,杜氏与夏氏随口和乔岁寒暄了几句,先走了一步。 乔岁打了个哈欠,也要往自己那儿走。 “喂。”晏清泽道,“你死了这条心吧,我是不会听你的话的。” “哦。” 晏清泽皱眉,这女人这是什么反应。 “你有没有听懂我的意思?” 乔岁瞥他一眼,“四公子听过一个故事吗?” 晏清泽愣了愣,“什么故事?” 她说,“从前有一个人,他的话和你一样多,然后……” 晏清泽见她半天不说,追问道,“然后什么?” “然后他就死了。” 晏清泽一听,登时恼了,“好你个魏氏,居然敢咒本公子。” 乔岁点了点头,“哦,我居然咒了四公子,好害怕呀,不然你去告诉你爹?再不行的话,你去报官 吧?” 晏清泽就没见过这样的人,他气得面红耳赤。 “你别得意!我可是有你把柄的!你早上私——” 话都还没说完,耳朵就被揪住了,话语戛然而止。 乔岁笑眯眯地看着他。 “私什么,怎么不说了?” 乔岁确定周边没人以后也就露出了张牙舞爪的本性了。 乔岁拽着晏清泽的耳朵让他离自己近了点。 “啊!”晏清泽被迫靠近了她。 “小子,你看看我的脸。” 这距离也不算近,就是让晏清泽吓了一跳,他一把就推开了她,“不害臊的女人!你想干什么?” 他俩之间还能站两个人呢,乔岁不知道她要害臊什么。 “你看我这张脸,是不是白得吓人?我可告诉你,大夫都说了我没几年好活的了,你要害我,等我要死的时候,就把你也带走,哼,我还正想上哪找个俊俏小郎君陪我一起死呢。” 晏清泽一噎,重点还是放在她的前半句,支支吾吾道,“谁,谁信啊。” 没几年好活的人还能力大如牛? 这魏氏定是在诓他。 乔岁轻哼了一声,走到前头去了。 晏清泽就站在后面,心中情绪复杂。 这些年,所有人都厌恶他,避他如蛇蝎,还是第一次有人愿意这样和他玩闹。 晏清泽看着她的背影,虽然他真的很讨厌这个暴力女,可心里还是忍不住酸酸涩涩的。 乔岁回头,隐隐看见他似乎在抹眼泪。 她十分诧异,“不是吧?四公子是在哭吗?” 晏清泽马上就炸了,“臭女人!你说谁在哭!我才没有!方才有风沙迷了我的眼睛!” 看着她满是嫌弃的目光,晏清泽更恼了。 “我没哭!” 乔岁古怪地看了他一眼,“没哭就没哭了,四公子这么激动做什么?” 晏清泽气得整张脸都红了,在后面生着闷气。 乔岁笑了。 不知道这府上的人为什么这么排挤他。 就是个没长大的小孩子罢了。 而且有几个瞬间,看见他,就好像看见了她记忆中的暮寒…… 乔岁承认自己心软了。 “行吧,跟小娘走,小娘请你吃糖。” 晏清泽差点气死了,“才不要,我又不是小孩子!” …… “大人,这魏氏……是勾引您不成,又盯上四公子了么?她究竟又想做什么?”另一处正好能瞧见那二人的卫影忍不住道,“她这几日的行为和举止都,十分古怪,叫人怀疑。” 说起来这人也是命真大,那日那样被丢出主子的屋中,居然还活着。 他身边的男人一身黑色金丝衣袍,贵气逼人,只是神色凉薄,生人勿进,看起来便极难接触。 晏暮寒看着那道背影,有些失神。 可想起魏氏的脸,顿时又厌恶。 “盯紧她。”晏暮寒道,“走了。” 卫影抱拳,“是。” 两方人一前一后背道而驰。 一方走向光明处,步履轻松愉快,一方步入阴影里,淹没在黑暗中。 第54章 宫中贵人召见 “所以说你平日里都不读书的么?” 翌日,大院里,乔岁看着上蹿下跳不知在玩什么的晏清泽,默默地喝了口茶。 晏清泽道,“为什么要读书?”他说着,补了一句,“没人喜欢我读书。” 乔岁不理解,怎么会有人不喜欢孩子读书的。 “为什么?” 晏清泽警惕地看着她,却又忍不住小心试探,“我能和你说吗?” 像一个被人类伤害抛弃过好几次,想要信任人类,却又忍不住害怕的小萌宠。 乔岁没有给他答复,只道,“你总说你不是小孩子了,既然不是小孩子了,你就学着自己去判断面前的人可信不可信。” “虽然钱芸月总说读书多好多好,但她实际上很害怕我用功读书。”晏清泽盯着乔岁看了半天,可她始终都在泰然自若地喝着茶,他半天也没看出什么,非常泄气,犹豫了许久后,最后还是咬了咬牙说了出来。 “我大哥身体不好,即便曾经也是榜上有名的金科探花,但是在官场上依然没有用武之地,嫡母估摸着怕我随随便便考取一个小功名就比大哥强,会让大哥觉得不公和难过。” “所以你就干脆放弃了。” 晏清泽道,“那我还能怎么办?” 少年的目光有些不甘。 “我以前也好奇过那些东西,但是只要我一用功读书,便会有人说,我生母目不识丁,我也……不会聪明,这些东西根本不是我能学会的。” “只要我读书便少不了奚落,我只有变成她们想要的样子,我和我身边的人才能有一点点好日子过。” 乔岁才发觉,原来这孩子从小就受到了这么多打压。 晏清泽说完以后觉得很后悔。 他好像不该把这些糟糕的事情讲给一个外人听。 他突然十分警惕地看着乔岁。 乔岁笑了笑,“什么眼神,你觉得这件事情丢脸了?” 她倒是很无所谓,“那我也和你说一件我丢脸的事情呗。” 乔岁从容地看着他,“我是被我爹娘卖进你们家的,她收了你们家的钱,就把我丢进来做你爹的小妾了,从此生死都与他们无关。” “不过他们无所谓,因为我从小身体就不好,用了很多药才养起来,一个赔钱货而已,卖一个高价已经是极好的结果了。” “少年人,别以为就你惨。” 魏如雪的事是乔岁捋了捋月牙那边得来的信息总结出来的。 “大夫说我怕 没几年好活了的时候她们害怕极了,因为他们原本花钱给我治病养我长大,就是因为别人都说我长得好看,为了有一天拿我换个好价钱,我要是在她们没回本儿之前死了,这不砸手里了吗?” 但就是这样,魏如雪对父母心生憎恶,为了报复他们,走偏了路选择去勾引晏暮寒……爱阅小说app阅读完整内容 最后落了个那样的下场…… 乔岁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晏清泽听着一时哑口无言。 “不过嘛。”乔岁话锋一转,“既然钱氏把你交给我,你自然该听我的,我要让你好好读书,至于她会给你的那些压力,我替你挡着。” 晏清泽狐疑地看着她。 乔岁道,“别误会,我只是看你不太喜欢你嫡母,刚巧我也不喜欢她,敌人的敌人是朋友,这么一算,你算是我这边儿的人。” “她处处算计着我,等你出息了,要是把她气死了,我也高兴。” 乔岁懒懒地看着他,“还是说,你不是不想读书,而是真如他们说的那样不行啊。” 晏清泽咬牙,“我当然可以。” 乔岁打了个响指,“那就明天开始吧,书籍什么的我会让月牙去准备。” 晏清泽还是怀疑地看着她。 乔岁懒洋洋地对晏清泽道,“我知道你在怕什么,不过我觉得你不用太担心,没有人会用逼你读书的方式去害你……我只是觉得你很像我认识的一个人,太像了,看不得你窝囊。” 晏清泽,“……谁啊?” 乔岁起身,“问那么多做什么,十多年前的朋友了,你能认得?” 晏清泽不说话了,又站到一边生闷气去了。 乔岁觉得有点好笑,可她有点困了,自顾自地会屋子里睡去了。 晏清泽看了一眼她紧闭的房门,虽然她也就进府几日而已,但是她若不和他说话,就不会再有人和他说什么了,他看了一会儿,不失落寞的走了。 晏清泽踱步到了主院边上,本想要去看看父亲,可是所有人都说父亲根本就不愿意见到他,即便他很想见父亲,也只能装作不想,否则只会遭人笑话罢了。 他才也要走,就看到了一个人。 他的二哥。 晏清泽根本不敢和他说什么,只是恭敬行礼,“二哥……” 晏暮寒看了他一眼,微微颔首,之后从他身边走过。 看着他高大,俊朗,强大的模样,晏清泽心中十分羡慕。 他也好想成为像二哥这样厉害的人啊。 卫影看了一眼晏清泽。 有时就是他也不免会有些恍惚,这少年真得是主子的弟弟,他现在的模样,和十年前的主子是真的很是相似,只是主子的心智从来比他成熟些。 但成熟,未必是什么好事。 他看向身边的主子,掐了心里的那些想法。 “主子,近来皇上那边一直有心青县水患一事,明日早朝后约摸还会召见。” 晏暮寒重复了一遍卫影说的地名,“青县。” 卫影了然,“说来这青县,还是魏氏家乡呢。”显然主子并不在乎这件事,卫影道,“还有一事,上头派往赈灾的,是二皇子。”退出转码页面,请下载app爱阅小说阅读最新章节。 * 另一边,刚去休息的乔岁做了一场梦。 她梦见自己胸口中箭,流了好多血。 又疼又冷,想呼救但是叫不出声来,又崩溃又绝望地躺在一个冰冷的地方。 她蓦然醒来,捂着胸口的位置喘不上气来,额头上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布满了冷汗。 她整个人蜷缩成一团,身体不自觉地颤抖,过了许久许久才缓和过来,她缓缓放开紧紧捏着自己肩膀的手。 她缓缓地调整自己的情绪,闭上眼睛去想一些好的事情。 不知道多久以后,她从床上站起来,推开门走了出去,天色已经暗了下去。 外面的空气让她安心了不少。 月牙见她坐在外头,起身去小厨房去给她拿来了热了好几遍的晚饭。 “姑娘总算是醒了,您一定饿了,吃点东西吧。” 乔岁拿起了筷子,“辛苦了。” “不辛苦,这是月牙应该做的。”月牙与乔岁说起了另一件事,“对了姑娘,在您睡时,钱氏来传了消息,要您明日进宫,说是愉妃娘娘想见见您。” 乔岁听言倒是疑惑了,“我与那愉妃认得?” 月牙道,“姑娘您忘了么,当日晏大人要纳您回来,其实是因为您的长相酷似愉妃娘娘的庶妹安醉姑娘,愉妃娘娘想见您,大抵就是因为思念故去的妹妹吧。” 乔岁不觉得事情会这么简单,这里面肯定有什么她不知道的猫腻。 只是宫总的贵人传见,必然是要十分小心的,乔岁问月牙,“钱氏来传消息的时候是什么态度。” 月牙道,“说来也怪,明明是宫中贵人要见您,按理说她该生疑才是,但她的心情似乎还挺好的。” 事出反常必有妖,这京城,可是素来不缺妖魔鬼怪的。 乔岁更警惕了些,“我明白了。” 第63章 剑抵在她的颈侧 听到她这些话,晏暮寒只确定了一件事。 从前他无所谓,但现在开始,晏启盛是不能醒了。 总归活着对他而言也只剩下痛苦,给个解脱也算是恩赐了吧。 晏暮寒想起曾几何时,有个女人地对他说,“暮寒,一定要报仇,要报仇。” 他还记得。 但是他现在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晏暮寒放了手,拉开了和她的距离。 乔岁偷偷地松了一口气。 她想起他和韩子透的事情,有点无奈。 “大人,您别生韩将军的气,他——” 乔岁一时也不知道怎么组织这语言了。 总不能说,他就是讨厌你看见你就烦,平时不这样吧。 晏暮寒道,“无妨,习惯了。” 乔岁呵呵地笑了笑,之后便是无法言说的尴尬。 她坐在这里不知道该说什么,手脚也不知道该往哪里放。 晏暮寒淡淡道,“小娘去收拾收拾东西吧,一会该出发了。” 乔岁立刻点了点头,她笑着起身将椅子恢复了原位,“那晚点见,大人。” 看她走得飞快,晏暮寒目光微暗。 在午时,准时出发,三人坐在一辆马车上时,乔岁一开始就感觉到气氛凝滞,她快窒息了。 但之后大抵是习惯了,她逐渐摆烂,更因为昨晚没太睡好,没一会儿就歪在一边睡着了。 韩子透瞥了她一眼,深吸了一口气,一边无语一边随手从马车里找了张薄毯展开丢在了她的身上。 晏暮寒皱了皱眉,他起身替她将这张薄毯整理了一番。 韩子透看着,皱了皱眉,突然怀疑他是不是发现了什么。 但又觉得不应该,他这种冷心冷肺的人,即便知道魏如雪是陆诗然又怎么样,依然改变不了他骨子里的冷血无情。 韩子透拧眉,“首辅大人这是在做什么?” 说完韩子透恨不得啐一口,他迟早有一天要帮陆诗然逃出来,让她留在晏府那种地方,他不放心,他虽然和晏家来往不多关系不密切,却也知道那是个是非之地。 晏暮寒那父亲如今是卧病在床,他身子康健时为人风流成性,家中小妾八九个,却因为意外死了一半,那种地方显 然不安全。 晏暮寒抬眸,低声,自然而然地道,“魏氏是我小娘,自当照拂着。” 韩子透刚想呸一声,马车忽然一晃。 乔岁的脑袋往晏暮寒的怀里一撞,“嗷!” 她摸着自己的额头,一脸茫然地看着眼前的两个人,“嗯?发生什么事了?” 外头扮作普通车夫的秦弄神色凝重,“首辅大人、将军,有刺客。” 韩子透冷哼一声,“果然有人不想我们安安稳稳地到达青县。” 不管晏暮寒对魏如雪是有什么想法,但想来他这种人会费那个心去给人掖毯子,应该不会让她去死。 “首辅大人,魏氏既然是你小娘,那这里就交给你了。” “韩将军用不着担心。” 韩子透听见他说得如此狂妄,知道这不是诓他。 眨眼的功夫,马车上已经没有他人影了。 乔岁看了一眼晏暮寒,他还静静地坐在马车上,大抵是注意到了乔岁的目光,晏暮寒道,“这种事交给韩将军就是了,他是武将,我只是个文臣罢了。” 他一副明哲保身的模样让乔岁瞠目结舌。 要不是乔岁了解他,真以为他是怕了那些刺客所以只能躲在韩子透背后了。爱阅小说app阅读完整内容 就书中不知道多少人死在这位反派的剑下,在原书了,论武,也就只有男主角萧珩有力与他抗衡。 开什么玩笑,他就是不想帮忙。 乔岁干笑一声,“大人所言有理。” 乔岁正感觉到身侧有异动,刚要躲过,突然有只手拉住了自己,她失重地朝那个方向倒过去。 只见晏暮寒目光微凝,一把拉住她,而乔岁一时没站稳,几乎是撞在他肩上的。 乔岁听见了他拔剑的声音,嗤地一声,马车窗外偷袭的人便被抹了脖子。 “小娘,要注意安全。” 乔岁点了点头。 她看了一眼晏暮寒手里的剑,她没有见过,上头滴着血。 乔岁道,“大人虽是文臣,身手却真不错。” 她意有所指,说完听见晏暮寒笑了一声。 看着他唇边的笑,乔岁怔了一瞬,听见他说,“马车上也不安全,小娘跟紧我。” 这一次,他下马车时,倒是不忘回头将她搀下 来了。 乔岁神色凝重,“大人小心身后!” 在乔岁安全着地后,晏暮寒已经一剑刺穿了那人的心脏。 乔岁知道他用不着自己担心。 几乎是无声无息的,乔岁只觉得自己颈边一凉。 “你们都放下刀剑,否则这个女人就要死了。” 有个黑衣人拽着乔岁,将剑抵在她的颈动脉处。 晏暮寒缓缓回头,目光沉郁,眼中只有一片阴黑的森凉。 没有预兆的,他的脑中忽然浮现了些画面。 他的小姐对他说,“你一定要平安、幸福。” 大雨倾盆地下,他背着陆诗然,可是她却慢慢在他的背上失去了温度。 他微微眯了眯眼,眼中又空又冷,只有杀气。 乔岁还没发觉他的不对劲,她只是不动声色地抬脚,在那人的脚上踩了下去。 黑衣人只觉得自己脚背上的骨头就快要断了,可就在这一刻他的拿剑的手被这女人握住,明明她仿佛只是轻轻一握,他便动弹不得。 然后他的手被随手折断,一记过肩摔,他咚地摔翻在地。 这一脸病弱的女人不知道是哪里来的怪力,黑衣人只觉得自己浑身的骨头都要碎了一般,在地上蠕动着半天也站不起来。 乔岁一脸害怕地躲到了晏暮寒的身后,“好可怕,大人!” 在一侧不小心目睹了全过程的秦弄,“……” 可怕的到底是谁啊! 韩子透本来看见她被人拿剑抵着脖子,心脏都快吓停了,好在她三两下解决了。 他一时气愤,下手更狠。 毕竟是武状元出身,非同一般,这些刺客眼看自己人死的死,伤得伤,剩下的几人只能转身就逃。 “秦弄,追!” 在韩子透的命令下,秦弄追了上去。 韩子透则是去看向乔岁,“没事吧?” 乔岁自豪道,“放心,一根汗毛都没伤着。” “还好意思笑!”韩子透被她气到了,“还好没伤到,以后小心着点!” 此时,那个疼到打滚的黑衣人看着走到了自己面前的晏暮寒,心中生出一股恐惧。 尤其是在看见他那双幽黑的眸,没有一丝人该有的气息,惧怕的感觉更甚,潜意识地往后挪动。 第64章 突然不想等了 “谁派你来的?” 黑衣刺客听见他的声音,平静,却宣告着危险,他正准备服毒自尽,下巴突然被卸掉,咬不了毒药,正挣扎。 嗤的一声,眼前男人的手中剑刺进了他的右手腕处,挑了他的手筋。 “呜啊!” 凄厉的声音响起,乔岁背脊一僵,转过头。 而那黑衣人是个训练有素的刺客,正准备用另一只手攻击,又是嗤的一声,左手的手筋也被挑了。 看着这一幕,乔岁愣了愣。 韩子透显然也是愣了。 晏暮寒看着眼前的人,方才的画面深深的刺激到了他。 让他回忆起了许多本以为自己已经要遗忘的事情。 甚至于他突然有些混乱,一时有些分不清现在是什么时候,不记得眼前人是谁。 眼前这个人和十年前射出那一箭的人重叠在一起。 晏暮寒的心中生出了滔天的杀意。 男人的下巴被扣了回去。 “还不愿意说?” 此刻咬牙切齿,痛到无法呼吸,“你休想知道!” “是吗?” 晏暮寒目光冷极。 一剑刺入他的腹部,又拔出,接着是他的大腿,他的肩胛骨,再挑了他的脚筋。 其实即便刚才她没能自己逃脱,他也不会让她有危险。 可是他曾经多次在心里设想过,如果再有一次,他一定不会让那件事再发生了,一定不会让陆诗然死在他面前了,居然还有人,敢拿剑指她。 不可饶恕。 这些人,真该死。 黑衣刺客疼得死去又活来,但到底没有真的死,不管怎么样就是没一个痛快的。 他情愿下一刻就死去,也好过这样煎熬折磨。 晏暮寒的,身上和脸上都已经溅满了血,可他还恍若未觉。 心里只有一个念头,杀了他。 而乔岁看着这血腥的一幕半天说不出话来。 韩子透上前试图拉住他,因为他清楚的感觉到他现在不太正常。 “晏暮寒!” 晏暮寒挥手将他推开,韩子透后退了好几步。 看见他抬眼,目光一片冰冷。 “别干涉我,还是你也想去死?” 韩子透拧眉,这他娘的是杀红眼了? 见他举剑,这一次是彻底刺入了那黑衣人的心脏。可一剑仿佛还不够,两剑、三剑……血不停地溅出来,韩子透看着他脸上的神情,冷汗从额上滴落。 韩子透只想一件事。 他得带着陆诗然离这疯子远一点。 可却看见陆诗然看着晏暮寒,并且朝他走去。 如今的天气明明热了起来,可晏暮寒却觉得浑身发冷。 像十年前的那个冬天。 那天之后,没有人再站在他的身侧,笑意盈盈地看着他…… 乔岁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到他面前的,她握住了他提剑的手臂。 晏暮寒机械性地抬手,可手却被一股力量控制住了。 这力量十分的大,他皱了皱眉头,抬眼。 乔岁道,“可以了,他已经死了。” 晏暮寒皱了皱眉,“放手。” 乔岁只是沉沉地望着他的眼睛,知道他现在听不进去任何话 ,只好在片刻以后,抬手,飞快便是一个手刀朝他颈侧劈了过去。 行云流水,一点犹豫也不带有,毫不留情地,把他劈晕了过去。 晏暮寒见她动手,怔然地看着她,手中的剑松了,缓缓倒下,乔岁接住了他。 韩子透已经惊呆了。 这个人可是晏暮寒啊,当朝人人畏惧的存在,被她这么一个女人给劈晕了? “陆诗然你……” “不是。”韩子透不知道该说什么了,“你把他都打晕了,你想过等他醒来以后要怎么收场吗?” 乔岁看他一眼,“要是不把他打晕了,你想过现在要怎么收场吗?” 好像也真是,事已至此,没有办法了。 韩子透伸手,“要我帮忙吗?” 乔岁摇摇头,“你别管了,暮寒警惕得很,待会动静大了马上就醒了。” 韩子透震惊,“你知不知道,他当年是武举探花,但其实实力并不在我之下。” 乔岁诧异,“他放水了?我的意思是,他当时让你了?” 韩子透脸色有些不太好,“鬼知道他是怎么想的,哼,我又不需要,弄得我背了个名不副实的武状元,很长时间都睡不好觉。” 乔岁笑了,“你也不用想太多,毕竟木秀于林风必摧之,或许他就是想低调着些,又或者,他无心做一名武将,故意得了个第二,都有可能。” 韩子透眼睁睁地看着她把晏暮寒横抱起来。 嘴角都忍不住抽了抽,“现在重要的是这事儿吗?你是怎么做到的?” 能把这人敲晕过去,可不是什么简单事啊。 乔岁只道,“果然还是有点沉的。” 韩子透道,“你行吗?” 乔岁咬牙,“当然,你先上去,一会儿拉我一把。” 乔岁和韩子透把他带上了车。 乔岁让他靠着自己,幽幽地叹了一口气,心里有种说不上来的酸涩感。 韩子透幽幽地看着她,“现在能说说你究竟是什么情况了吗,居然能把他都打晕过去,还能扛得动一个这样的大男人。” 乔岁道,“我也不清楚,我醒来之后,就发觉自己有很大的力气,不说了,让他安静地休息一会儿吧。” 想到他刚才的模样,乔岁有些头疼。 韩子透皱眉,“看见了刚才那些事,你倒是也不害怕。” 乔岁道,“我都吓死了,不然我会动手?我敢动手?我也是实在没有办法了……” 韩子透看了她良久问,“陆诗然,你是不是喜欢他。” 乔岁压低了声音,“当然,你当我是什么人,我要是讨厌谁根本就不稀得搭理的。” 韩子透,“……” 他能说他不是那个意思吗? 算了,看她这样子显然不太开窍。 韩子透沉默了下来,气氛一时静了下来。 安静没有多久,乔岁叹了一口气道,“韩恩公,这些年,到底是发生过什么事?” 韩子透皱了皱眉,他只摇摇头。 “我的事都是些很无聊的事,没什么可说的,他的事,具体我也不太了解,所以…… ” 乔岁笑着看着他,“怎么,你不趁他晕着多说点坏话?” 韩子透瞪她一眼,“你韩恩公是那种卑鄙小人?” 乔岁笑了。 她当然知道韩子透是个极有原则的人。 只是乔岁有些纳闷,她当初都那么努力的,但怎么感觉他这问题比原本剧情里这个阶段的还严重。 可是她如今顶着魏如雪的身份,好像也做不了什么。 …… 没多久秦弄回来了,他没能捉到那两个刺客,他们隐藏在镇上的百姓之中,极其难找便只得回来了。 既然人已经逃了,他们也只能继续赶路。 一炷香之后以后,他们到了下一个驿馆里。 离青县已经越来越近,而周边的百姓也越来越古怪。 只是乔岁暂时没有心思在意那么多,她先安顿好了暮寒,然后在一旁守着。 乔岁打了水把他脸上、手上外露的血污都擦掉了,之后就坐在他身边失神。 没多久,晏暮寒醒了过来。 静默之中,乔岁与他四目相对,她莫名一阵心虚。 晏暮寒倒是什么也没说,倒是垂眸,看了一眼自己身上被更换的衣服。 乔岁解释道,“因为你原来那身脏了……这是韩将军换的。” 听到这番话,晏暮寒的脸上也没什么变化,就看着她。 他想起了方才的事。 他大抵是有些失控了…… 可在她的脸上,晏暮寒没有看到任何的恐惧。 晏暮寒看见她的手上还有水渍,而一旁,一被血染成粉色的水。 他眸中情绪微微涌动,良久以后,他的神情渐渐沉淀了下去,恢复了平静。 晏暮寒依稀还记得,他中途本是要醒的,只是他靠着的那个人,又温柔、又温暖……所以他始终不愿醒,直到现在。 看啊,不管过去多久,这个人,始终都是他想要的。 突然之间,晏暮寒不想等了,什么也不想等了。 这些天下来,他明显感觉到她的在意,为什么还要等。 晏暮寒移开了目光。 “小姐下手真是毫不留情。” 乔岁本来想打个哈哈,把将他敲晕这件事蒙混过去的,可是晏暮寒对她的称呼让她僵了僵。 他管她叫什么? 说完这句话,晏暮寒才转头看她。 果不其然,看见了她不知所措的样子。 乔岁还在强装镇定,“大人在说什么?” 晏暮寒只是幽幽地看着她。 这目光让乔岁的冷汗都要落下来了。 什么情况?他发现了? “您在紧张什么呢?”晏暮寒微微抬眼。 他幽幽地看着她,略有些不满。 “小姐真是绝情,夜真偏心。” “见到韩子透的第一面,你就把事情都告诉他了吧,却什么都不和我说。” “为什么,是我让你讨厌了对吗?” 他眼中的神情,显得有些疑惑。 “可驿馆那天,为什么还要关心我?” 乔岁更僵了。 “我本来想等小姐你自己愿意说的时候再揭开这一切。”他的眼中出现了几分笑容,却有些冷,“但是今天突然不想等了。” 第65章 我以后改,好不好 乔岁静默了良久,有些不敢置信,“你是怎么……” “我是怎么知道的么,因为小姐,你真的很不像魏如雪。” 大概是因为什么都说穿了,他没有再像之前那样装作不相熟的模样,直勾勾地看着她,“而且,我很确定,她已经死了。” 乔岁望着他的眼睛。 既然话都已经说到这个份上了,那确实是也没有什么好隐瞒的必要了。 “对啊,因为她就是你杀的,不是吗?见到我的时候,你应该很惊讶吧。” 晏暮寒看着她,她真的很聪明,知道再藏着掖着也没用了,这也是在和他摊牌了吧。 他弯弯唇,“没有太惊讶,因为不管魏如雪是死是活我都不关心。” 乔岁笑着点了点头,“也是。” “暮寒。”这是她第一次像以前那样喊他名字,“这些年你变了不少。” “嗯。”晏暮寒的眼中也有几分笑意,“人都是会变的,就只有小姐,看起来一点也没有变。” 乔岁无话可说,毕竟这一切对她而言就睡一觉之间的事情罢了,一个人就好端端睡了一觉能变成什么样? “是吗?可能吧。” 她不知道晏暮寒突然间说出这样的事,是想做什么,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应该怎么面对接下来这事。 青县一行,他们注定要在一路的,现在这个情况,这路还怎么走?乔岁现在都不知道用什么表情面对他。 乔岁承认,她其实就是在晏暮寒面前强装镇定而已,其实她现在一点儿都不淡定。 “小姐这么紧张做什么?”他的目光微凝,“怕我?” 乔岁看着他的眼睛,觉得现在不是交谈的这些好时候。 她站起身来,“没有,晚点再说吧,我问问韩子透给你买的粥买来了没有。” 她人刚往外头走了几步,就被他从身后拉住,往回拽了几步。爱阅小说app阅读完整内容 晏暮寒上前,将这包厢的门落了锁,然后看着她。 乔岁定定地看着他,觉得熟悉又陌生。 他们中间还有好几步的距离,晏暮寒道,“难得开了头,不如把话说了再走?” 虽然是问句,但他显然已经做好了决定,由不得她了。 他忽然开口道,语气幽幽的,“这么久没见了,不抱一抱么?” 这么一 个变化,让乔岁属实不理解了。 他的语气有些不满,“韩子透能,我就不行?” 乔岁突然想起那天在皇宫里,韩子透忽然之间抱上来的事情。 之后她就看见了晏暮寒。 那天他居然看见了么? “那只是因为……”乔岁本来想着解释解释,看着他固执的目光,慢慢就住了嘴,因为意识到说什么都不管用。 看他虽然施施然地看着她,却显然不会退步的样子。 作为一个现代人,她倒是不觉得拥抱是什么天大的事,过去和国外的朋友拥抱和贴面礼也没少,但是对于他们来说,拥抱似乎算挺亲近的一种接触吧。 韩子透抱了一下他也要抱一下?这是什么奇奇怪怪的胜负欲? 乔岁道她想着转移话题,“不是说要把话说了吗?” 但晏暮寒他怎么也不开口了,就双手环着站在门边。 乔岁嘴角抽了抽。 看来不照他说的做,他们就得僵持在这里了? 他多大的人了,还是小孩吗?还玩这么幼稚的? 乔岁看向他,晏暮寒在她这个目光下,不再说话了,乔岁盯着他,突然间笑了笑。 “你这般举动我真是看不懂了,你不是很讨厌我吗?” 感觉到他的手微僵,看着他神色的变化,乔岁偏开脸,生硬道,“我没有怪你的意思,我知道你当时说那些话不是真心……” “嗯。” 乔岁还没说完,就听他应了一声,感觉到他的身子慢慢松弛下来,不由地觉得有些奇怪。 就那样一句话居然能刺激到他? 晏暮寒道,“若小姐真的怪我,便不会担心我,那日更不会闯入房中看我。” 乔岁经他这么一说,突然想到了那天的事情,她的神情刹那间变得古怪。 “那天你有意识?”看晏暮寒的神色,看来真是这样了,乔岁皱起了眉,“你逗我呢?” 晏暮寒道,“小姐不愿意告诉我您的事情,我只是想知道小姐是不是真的生了我的气罢了。” 乔岁的眼中蓦然燃起了一簇火焰,“所以那天吐血也是假的?” 晏暮寒见她会和自己赌气了,眉眼的光芒微动,道,“那是真的,毕竟,小姐找来的当地郎中,我也不识。” 乔岁想起那大夫说的话, 皱了皱眉,所以他还是有很严重的胃疾。 “所以大人是如今官位越发高了,心系百姓,不爱惜自己的身子,废寝忘食了?” 晏暮寒顿了顿,“小姐要这么想也可以。” 我呸! 这人说起瞎话来也真是脸不红心不跳,他怎么好意思就这么顺着承认下来的? 晏暮寒的眼中出现了些许较深的笑意,“总归,能再见到你,我很高兴,小姐。” 他说,“今日,那人那剑指着你,我很生气。”眼神有些阴郁,“不过没事,他已经死了。” 方才所有的对话,乔岁都觉得没什么毛病,直到现在,她突然觉得哪里怪怪的。 “你……” 晏暮寒只是道,“小姐与我还有些隔阂,我知道,但是没关系,往后的日子还长着。” 好像刚才的不对劲是乔岁的错觉。 “小姐倒也不必怕我,如您所说这十年我变了许多,但总是还不至于对您做什么。” 他就那样看着乔岁,“就算是这样,小姐还是要远离我么?” 看他突然变得落寞的神色,乔岁对晏暮寒始终心软,这会有些看不下去了,“我不是,我没有,你别瞎说啊。” 看他这样,乔岁都要怀疑自己是什么始乱终弃的渣女了。 他们的纠葛太深了,彼此都快成为对方的执念,所以总是纠纠结结,但其实,坦荡一点可能也没有那么难。爱阅小说app阅读完整内容 “之前我只是觉得过去十年多了,有一点不知道怎么面对你,所以才……” “你说我要远离你,但其实第一次再见你的时候,就很想问问你这些年过得好不好,又……没办法开口,因为你讨厌魏如雪,而且这种事,说出来会被当失心疯吧。” 晏暮寒幽幽道,“小姐在韩子透的面前便不担心这种事。” 乔岁神情古怪地看着他。 “是啊,毕竟我不用担心在韩子透面前说完之后会被掐死,你自己是什么脾气你不会心里没数吧?” 晏暮寒,“……” 看着她脸上鲜活的表情,哪怕是皱着眉,甚至都没什么好气的,他还是笑了笑。 看了她半晌,晏暮寒伸手,将乔岁拉到了自己的面前。 他双手环住了她的腰肢,将头搁在她的肩上。 “我以后改,好不好?” 第66章 魏如雪那些事 乔岁,“?” 他没事儿吧? 她有点不太自在,“咳。” 凭着自己的怪力,乔岁把他挣脱了,却不知其实是晏暮寒自己松了手。 看着他,有些不太自在,她皱着眉,想说什么,欲言又止。 听到外面的脚步声,乔岁将屋中落的锁打开了。 开门的瞬间,正好韩子透到了门口。 “醒了?” 乔岁点了点头。 韩子透走了进来,“我去外面的粥铺买点粥,附近的人都怪怪的,大概是因为这里临近青县了。” 乔岁一向知道他这个人心大,没有想到他们气氛都这么尴尬了,他也是一点没看出来。 就,挺好的。爱阅小说app阅读完整内容 乔岁道,“怎么个怪法?” 韩子透看了一眼坐在那边的晏暮寒,只看起来已经清醒过来了,似乎也没有对乔岁动手,稍放下心来了些。 他们这一路都要一起走,如果避着之后会更麻烦,他直接道,“这路上多是些妇孺,没几个成年男子,那些老人小孩见了我就像见了妖怪,纷纷躲屋子里去了,只怕这附近真是出事了。” 他将粥放在了晏暮寒一旁的桌上。 乔岁装了一份递给暮寒。 韩子透道,“过去我倒是见过这二皇子,在京城的时候还人五人六的,除去风流了些看不出有什么毛病,如今天高皇帝远,真是什么毛病都出来了。” “风流?” “曾经在京城便有传言说他强抢民女,但也只是传言,即便真有这种事,估计也早已用各种手段瞒下来了。” 乔岁皱了皱眉,是啊,特权和阴私,不管在什么时候都是有的,更何况是在这种皇权至上的时代。 毕竟有几个老百姓,真的能,又敢和皇家人闹。 乔岁的唇抿成一条直线。 真是个人渣。 最好别让她遇见他。 晏暮寒正在静静地喝粥。 韩子透后知后觉地觉得有些奇怪。 什么情况? 这人分明知道自己是怎么晕过去的,醒来之后居然会这么平静甚至是乖巧。 他的目光一转,看向了乔岁,顿时肃然起敬。 乔岁觉得他的眼神怪怪的,有些疑惑,韩子透没再说什么了。 出去以后,韩子透给了乔岁一摞纸,上面写了许多东西。 乔岁一翻,居然是和魏如雪所有有关之人的资料。 “你居然弄来了这些东西。” 韩子透道,“靠谱吧,我就想这会是你需要的,就算不是为了糊弄晏暮寒那里,总归是要面对这些人的,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乔岁一页页地看,再看着他的眼神都充满了尊敬。 韩子透看着她崇拜的目光,叉着腰,得意两个字就差没直接写在脸上。 乔岁看了一遍过去,叠起来,“这魏如雪,也太可怜吧。” 她以前是从月牙口中得知,魏 如雪的日子不好过,却没曾想有如此艰难。 这一叠东西看下来,就没有一个和她关系好的人。 “你看,她爹不疼,娘不爱,就一个未婚夫,还要另娶佳人了……” 韩子透看乔岁,“她身子不好,大夫说她最多也活不过二十五,此事,可会影响到你?” 他知道她这情况特殊,大抵是魏如雪离世的那时,她占了这身子。 若换做旁人估摸接受不了,会很害怕,但是韩子透却不,她能有这样的机会,能回来,他很高兴。 乔岁顿了顿,“不会吧。” 韩子透听言,放下心来,“那便好。” 乔岁的目光有一点闪烁,其实,她能感觉到自己虽然有一身怪力,但内里实则就是空壳子,甚至这怪力还很有可能会加速这身子的亏空,但她哪里敢在这时候和他说真话啊…… 反正如今魏如雪也就十八岁,时间还长,以后变数多了,说不准哪日又好了许多呢,这种事也没什么必要现在就说,搞得气氛怪怪的。 韩子透没有多想,只道,“倒是有一点比较麻烦,其实在魏如雪进京之前,她和她未婚夫的关系是极好的,不过说是未婚夫,这婚事还是他二人私定的,男方的父母始终不同意。” 乔岁自然而然地点了点头,“不算未婚夫的话,那就是情郎呗?” 韩子透本想喝茶,差点喷了出来,他瞧了她一眼,“这话可不兴说得啊,对你自己的声誉也不好。” 韩子透补充,“这两家都管得严,这两个人虽两情相悦,大约也没有越过雷池,说情郎有些不准确。” 乔岁无奈地摇摇头,“又是一对可怜的怨侣。” 若魏如雪真的喜欢这个男人的话,她会选择在那天去爬晏暮寒的床,想来也是心灰意冷。 韩子透道,“这天下的可怜人多了。” 他瞥她一眼,“你呢,在晏家应该很待不惯吧,据我所知,这一家也是没一个好相与的,过去也不是没听过他们家那些脏事,晏启盛的妾室众多,有一多半都不得好死。” “我也就待了几日,还没有过多的接触,是不好相与,庭院深深深几许,这些高门大户的都这样吧,逢场作戏,勾心斗角的。” 韩子透道,“等这次回京,我一定想办法接你出来,不会让你……” “是吗?” 韩子透忽然听到了一道十分晦气的声音,晏暮寒不知什么时候出来的,坐在了他的对面。 “我们家的家事只怕还轮不到韩将军操心吧。” 韩子透额上的青筋一跳。 他突然气笑了,选择无视晏暮寒。 “魏氏,我记得你以前可与一公子两情相悦啊,听说他只比你大上一岁,真是可惜了,如此相配却不能相守,倒要给一 个年纪做得了祖父的人做妾,心里一定不好受吧。” 晏暮寒目光微暗,看着韩子透。 乔岁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本来想告诉他晏暮寒已经知道她是谁这件事,现在想想还是别了,否则真怕他们到时没得顾虑了,直接打起来。 她夹在中间,劝不住还有可能被误伤。 两人看乔岁似乎不太舒服的样子,才总算没有那么针锋相对了。 晏暮寒转移了话题,“明日下午就能到青县了,今日先好好休息罢。” 最让晏暮寒感觉安心的事情是她在身边,在眼前。 所以他可以控制自己,也愿意控制好自己的情绪。 …… 半夜,乔岁忽然间渴醒了,起来想找驿馆掌柜的要水喝,路过门口,瞧见晏暮寒负手而立站在那里。 她默默看了一眼,去喝了水,回来的时候又默默地看了一眼,准备回房。 “小姐看我两回了也不愿过来说说话么?” 乔岁的脚步顿了顿,“……我这不是看你有心事不想打扰你嘛。”她打了个哈欠,“这么晚了不休息,修仙吗?” “唔。”晏暮寒转头看她,眼中甚至还有几分笑意,“可能是因为坏事做尽,晚上便睡不着了。” 乔岁一时竟然沉默了,一时神情都有些僵了,她疑惑地看着他,“大人是在开玩笑吗?” “怎么,小姐是不相信我坏事做尽?” 乔岁道,“有没有一种可能,我只是不相信你会因为坏事做尽睡不着觉。” 乔岁差点给自己逗笑了。 晏暮寒愣了愣,眼中也浮现了笑意。 乔岁觉得自己和他说起话来,似乎找到了那么一点点过去的感觉,但她看着面前足足高过自己一个脑袋的人,还是有一种压迫感。 熟悉感和陌生感交织,成了一种极其复杂的感觉。 乔岁道,“不管怎么说,还是要早点休息,回房吧大人,别再熬坏了身子。” 晏暮寒看着她,“小姐若真担心我,不如到我房中看着我歇下?” 乔岁听着这句话,被自己一口气呛着咳嗽了起来。 晏暮寒轻轻拍拍她的背,“不过随便说说罢了,小姐这么激动做什么?” 乔岁抬头看他,神情一言难尽。 “明日还要赶路,小姐也该回去歇着了。” 乔岁总觉得他有点怪怪的,但是看他的神情,又好像没有任何异样,她多看了两眼,点了点头,回房去了。 晏暮寒见她阖上门的时候,还看了一眼自己,他静静地看着她,直到她犹犹豫豫地抬手朝他挥了挥后,关上门,他才也将门阖上。 唇边的笑意一点点淡去。 目光还是有些空冷。 怎么办好呢? 对他而言,光是这样不近不远地相处,根本不够。 可是做过头了,会吓跑她吧。 第67章 那魏氏,天生尤物 …… 翌日,马车上,韩子透问晏暮寒。 “对了,你的人前阵子先行到了青县,传言那边有疫病,情况如何。” 晏暮寒轻描淡写,“不是疫病,只是近来得风寒的人较多。” 乔岁光是听着就明白了。 这人先前其实就是把卫影他们都支走,营造出他独身一人的假象,来降低她的心理防线试探她? 就因为这种事,这么费心? 心机男! 晏暮寒似乎是看出了她心中所想,眉眼间的情绪很是柔和,给人一种非常温柔的假象。 乔岁的心跳不自觉地漏了半拍,很快反应过来,他又在用那张脸来骗人了。 晏暮寒道,“此番小娘回魏家一事要尽量低调再低调,我们三人恐怕需要分两路,我与小娘前往魏家,韩将军就在附近的客栈住下,合适的时候联系。” 他说得从容且理所应当,韩子透皱眉,“我不同意。” “韩将军。”晏暮寒的眼中多了两分不快,“凡事以大局为重,如今最重要的事情便是不可打草惊蛇,你我二人同时出现在魏家,两方人马来去之间目标太大,诸多不便。” 韩子透想说什么,晏暮寒道,“小娘是我领出来的,若是不能亲自确保她的安全安然将她带回去,恐无法与家父交代。” 这话,谁信啊,韩子透十分厌恶他的冠冕堂皇和道貌岸然,却不得不承认他没法反驳。 他就是担心这厮路上对陆诗然动手,才请旨同来,否则谁愿与他相处这么久。 乔岁看两人又要吵起来了,道,“韩将军,首辅大人说得有理,就这么办吧,再说了,我还有月牙呢,而且毕竟是在家中,外人也知道我的身份,出不了什么事” 韩子透气不过,但只能点了点头。 乔岁把头探出了马车外,看了一眼外头陌生的场景。 路上耽搁了这么长时间,可算是到这里了。 乔岁注意到,在自己下马车之后,就有几道身影,在看中看了几眼之后消失了。 “那些想来是二皇子那边的人吧。” 韩子透已经与他们分开了,此时乔岁身边的就只有月牙和晏暮寒了。 晏暮寒不紧不慢地在她身后,听见她说话,微微颔首,“毕竟是京城来人,他养的狗闻着味了,自然都要来看看再回去喊几声。” 乔岁多看了他几眼道, “大人说话很犀利嘛。” “此刻开始小姐不能再一口一个大人了。” “那大人一口一句小姐也不太合理。” “好,那便暂且喊您魏姨娘吧。” 他不喜欢这个称呼,这称呼也并不适合她,只是没关系,这都是暂时的。 乔岁想了想,那她只能喊他…… “暮寒?” 晏暮寒微微点头。 乔岁狐疑,“那二皇子会不知你姓名?” 晏暮寒道,“他们不会知道您喊我什么,但是若您叫我一声大人,魏家人首先就会怀疑。” 乔岁点了点头,也是。 “行吧。” 那就是随机应变了呗。 月牙远远地跟在另一边,一路上她的腿都在哆嗦,晏暮寒瞥了她一眼,月牙差一点跪下。 晏暮寒皱了皱眉。 乔岁上前扶了月牙一把,“月牙,这几日我们有重要的事情要做,你便以身子不适为由,在家里多多休养吧。” 乔岁冲她眨了眨眼。 月牙感激地看着自家姑娘。 晏暮寒见此,倒是没再说什么。 如果她去好好休养了,那就,只剩下他们两个人了。 突然觉得这个多余的人没那么碍眼了。 如果碍事的人一个个自己消失就好了。 月牙看见首辅大人脸上淡淡的笑意,却觉得浑身发冷,这个模样,比他方才脸上没有笑容的模样还要可怖。 月牙赶紧移开了眼,转头。 她愣了愣,“家里的院子大了不少呢,姑娘。” 乔岁道,“看来他们从晏家那里拿到了不少钱。” 青县才害了灾,路有饿殍,这魏家却能如此从容轻松,可见一斑。 不过卖女儿嘛,还是卖给那种老男人当了小妾,自然要捞不少钱的。 月牙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首辅大人,好在他没有要怪罪的意思,这才松了一口气。 乔岁往前走,看见魏家门前站了好些人。 最中间的那个女人,乔岁记得她,在韩子透给的信息中,那是魏如雪的娘,她此刻在擦着泪,见到她似乎很激动。 乔岁嘲弄地一笑,走上前。 另一边,青县万花楼中。 萧晟正悠然坐在躺椅上,而有一姑娘就坐在他的腿上。 看见来人,他慢慢推开身前的女人,力度却一点也不小,女人狼狈地摔在地上,娇柔柔地喊了声,“殿下。” 萧晟不满地瞥了她一眼,眼神里满是厌烦,女 人心里一咯噔,马上不敢耽搁,就差连滚带爬地跑了。 萧晟从容地擦了擦手,随手又将帕子一丢,看向来人,“何事?” “二皇子,京中来的人小的看见了,是城北魏氏家的姑娘,那魏姑娘前阵子入了晏府做妾,今日大抵是回乡省亲来了。” 炎蚩想到自己见到魏氏的模样,直言道,“不过小的看那女子,那姿色,那身段……当真是绝无仅有的天生尤物,难怪被晏家那通判使大人看上。”爱阅小说app阅读完整内容 “是么。”萧晟挑挑眉,一双桃花眼极致风流,他的人也是见惯了美人,会用这种词来形容,可见这魏氏其人是真的堪称绝色。 “青县距离京城也不近,美人是怎么叫晏启盛那老东西看上的?” 炎蚩道,“据说青县这前县令是京城被贬官下来的,他看见那魏姑娘,像极了曾经晏府上一极受宠的妾室,当即举荐的。” 萧晟颔首,“原来如此。” “晏家这几年可在京城出尽了风头啊,呵呵,说起来,这女人恰巧是青县人,恰巧在这个时候回乡省亲,你说此事会是这么简单么?” 他身边的护卫炎蚩有些诧异。 萧晟敲了敲桌子,“虽然和晏家有关系的人,本皇子本是不想沾染的。” “但看来,命中注定咱们是和这美人少不了瓜葛了。” 毕竟那个家中有个疯子,偏生他那蠢父皇,还十分信任那人,萧晟原是不想招惹的。 只是无论是何时若有麻烦自己找上门来,他也是无惧的。 此时的乔岁刚往前走两步,就感觉到了一道如火的目光,她侧头去看,看见了一个白衣男子。 他站在不远处的柳树之下,静默不语地看着这边,准确的来说,是看着她。 乔岁刚准备移开眼,顿了顿,又惊愕地转了过去。 韩子透找的人画的是什么像,这么好看的一个人脸都画糊在一起了。 他的眉宇间有淡淡的哀愁,站在那里,像座望妻石。 同样是心上人,不得不说,魏如雪的眼光比陆诗然可强多了。 啧啧啧。 正当瞧得入神,乔岁忽然感觉到自己的腰上有些痒,在没有旁人能看到的角度,有只冰凉的手指轻轻戳了戳她的腰肢。 乔岁莫名僵硬,她听见背后传来幽幽的声音。 “真的有那么好看么?” 似乎还有几分不满。 第68章 诱惑 乔岁默默收回了目光,不再瞎看了。 她虽然觉得哪里怪怪的,却只当晏暮寒是在提醒她来这青县是有公事,让她不要只记得看帅哥了。 说起来,他这几天真的很怪…… 和以前越来越像,又总有哪不太对劲一样。 十年过去,晏暮寒变得太古怪了,她真的无解啊。 “雪儿啊。”对面魏如雪的母亲杨氏也看了一眼柳树下边,又有些畏畏缩缩地瞧了一眼她身后的晏暮寒,拉过乔岁低声道。 “你今日既然回来了便好好劝劝阿言罢,自你走后他日日都要在那颗树下等着,哪怕是下着雨都来,看着都要疯魔了,他娘也来闹几回了,再这样下去咱家的日子都没法好好过了。” 听着她无奈的语气乔岁头疼了。 不是吧,她有些排斥,怎么搞的,这个坏人是要她来当了吗? 见她不愿,杨氏的脸色难看了起来,脸上的神情瞬间刻薄了起来。 “如雪,你如今已经嫁人了,难道还不肯放下吗?你若和江言继续这样不清不楚下去,惹恼了官老爷,你想过家里的人以后会如何吗?家里生你养你一场,你怎的如此自私!” 乔岁浅浅笑了笑,指出了她话中的毛病。 “娘,明媒正娶是为嫁娶,我如今不是已经嫁了人,您该说我如今已经被您卖给官老爷了,这样才较为准确。” “魏如雪!”杨氏的脸色更差,“你这是在怪老娘吗?老娘生你养你,倒还生养出了个仇人是吧!” 杨氏扑过来要扭打。 姑娘都是赔钱货,他们早打惯了没觉得有什么,但晏暮寒脸色极冷,他拉着乔岁到自己的身后。退出转码页面,请下载app爱阅小说阅读最新章节。 杨氏受不住自己的女儿居然联合外人给自己下脸子,当即便要要上前推搡。 晏暮寒微微眯眼,他不过是一扬手,杨氏像块破布似的被掀到了一边,狼狈地摔在地上,竟然是吐出了一口血。 乔岁只是在一旁淡淡地看着,她微微垂眸。 魏如雪的父亲魏和上前去搀扶起了杨氏,对叱骂道,“好啊你,如雪!我和你娘生你养你,你成亲后,翅膀硬了,如今居然带着一个外人跟你娘来耀武扬威了!” 晏暮寒道,“魏姨娘,原来您平日在家里就是过这样的日子么,如此看来我们还是走吧,您的本意是希望父母亲族过得好些,但如今看来,备下的那些探亲礼倒不如救济了这路边的人,也总好过于便 宜了这不念亲情的父母。” 这些人真讨厌,想杀了。 但是他知道她不会喜欢他手段太狠。 算了,先忍忍。 他说这番话的语气十分冷硬,但乔岁莫名觉得有点好笑。 说这种话,一点都不像他。 晏暮寒看着她眼中星星点点的笑意。 心中有什么地方软软地深陷下去了。 他眼中闪着细碎的光亮,静静地看着她。 乔岁抹了抹不存在的泪,“也罢,爹娘果然还是不待见我的,所以我才做什么都是错,枉费晏大人派您送我回乡省亲的心意,走罢……” 魏母杨氏一听有探亲礼,眼睛都亮了。 “如雪,如雪,你这是什么话。”她咳嗽着站起身来,拉住了乔岁的手。 “爹娘怎么会不待见你,只是你说爹娘将你卖了,爹娘也是难过啊,既然回来就留下吧,爹娘也很想你。” 乔岁慢慢地点了点头。 心里却是笑他们真是为了点钱,多违心的话都能说得出来。 他们大概是觉得晏暮寒是晏启盛的心腹,所以哪怕他的态度从一开始就嚣张得不行,他们最后还是对他毕恭毕敬的。 他们将乔岁带到了她出嫁前的闺房之中,并且按照晏暮寒的要求,让他住在离她很近的地方。 乔岁躺在床帐下,脑子里还在想着院外见到的江言时,屋中无声无息地多了一个人,乔岁甚至都没有发觉。 她想着自己的事,深觉头疼的时候。 突然有双手,在她头部的穴位处揉捏了起来。 她一开始被吓一跳,慢慢又缓过神来了。 一样的角度,一样方向,一样是她在床上,他在床边。 那是他们还在东澧镇的时候,是她来到这个世上的第二天。 乔岁抿唇,突然有些难过。 晏暮寒将她眼中的情绪尽收眼底。 只是他什么也没说,就静静地给她按着,乔岁想说什么,又没说出来,良久以后,晏暮寒忽然开了口,“小姐,我还没死。” 乔岁一下没反应过来他说这话的意思。 听见他道,“所以您真的不用看着我,露出如此……怀念的神情。” 乔岁总觉得他和以前很不一样了,但如今看着,又好像没什么不同。 他垂眸看着她,循循善诱地道,“小姐,我们不能像以前一样么?” 乔岁想说什么的时候,外头月牙突然急迫地敲了敲门,“姑娘!姑娘我能进来么?” 乔岁头皮一阵发麻,脸色 马上变了,她看向晏暮寒。 这要让人看见晏暮寒在她这儿这可就说不清了。 她用口型问暮寒,“怎么办啊?” 晏暮寒一脸不明白她说什么的模样,乔岁严重地怀疑他装傻,但月牙那边马上就要推门而入的样子,乔岁最后只能一咬牙,几乎是一咕噜地把晏暮寒拉上了床,乔岁扯了被子将他整个人盖住,近乎警告道,“嘘,别出声。” 乔岁已经开口叫月牙进来了。 “怎么了?” 月牙进来的时候,乔岁就后悔了。 把晏暮寒拉上自己床上其实也很不合适啊! 可是一想,这似乎又是最好的办法了。 毕竟她并不敢完全信任月牙,被她看见什么了,若传出去,后面的事才可怕。 总归事情都已经到这份上了,她也只能硬着头皮应付下去了。 月牙还是有些犹豫,“姑娘,江言公子他在外头,方才晕过去了……虽然如今醒了但是……您要不要去看看他?” 乔岁刚要开口,突然觉得脚一冷,她整个人一颤。 并且感觉到身边的人离自己近得诡异,她微微抖了抖,她弯着唇,笑得有些勉强,“好,我去看他,你先出去吧,我换身衣裳马上来。” 月牙点了点头,不疑有他,退了出去。 她忙掀开被子对晏暮寒道,“你忽然离我这么近做什么,吓我一跳。” 晏暮寒缓缓坐起身来,他的脸上没有丝毫的异常,甚至于有些无辜。 “地方太小了,若挨得不够近就要被瞧见了,小姐不是不愿被发现我在这儿么?” 乔岁突然发觉自己无法反驳。 乔岁无奈了,“是是是,你说得都对。” 乔岁认真地与他解释,“方才拉你上来实在不是我想占便宜,只不过若被人知道您与我这个小娘走得太近,恐怕要影响你的名声和前程。” 晏暮寒脸上没有什么表情。 可看着她通红的脸,和躲闪的目光,他的神色又缓和了些。 “我知道了,小姐要做什么事便去做吧,不用在意我。” 乔岁点了点头,逃似的走了。 她走之后,晏暮寒眼中汹涌的浪潮几乎要吞噬一切,看着乔岁的背影,他若有所思。 他如今在她面前的姿态,是不是渐渐和以前一般了呢。 嗯,先像以前那般相处,再慢慢更靠近吧。 在捕捉足够聪明猎物时,猎手总要先办法先诱惑对方放下戒心,接着才能有后续不是么。 第69章 被盯上 乔岁现在脸颊都还有点发烫。 她倒是也想心如止水,可是这些年长得晏暮寒实在是太帅了,自然,论样貌,就十年前也很是不错,只是如今已经脱去少年稚气,完完全全散发着成年男人的魅力,比过去更胜一筹。 宽肩、窄腰,凤眼,眉目如画。 这样一个大男人躺在自己身边,真的很难不心猿意马。 乔岁觉得自己作为一个颜控能自控到这个份上已经很不容易了。 她突然想起那天韩子透问自己是不是喜欢晏暮寒,当时没想太多,可是现在想想,他问的应该不止是她那时理解的意思。 乔岁问自己是不是喜欢晏暮寒,男女之情的那种。 答案是不知道,可能有一些,但也可能只是当初长久的相处处出了些感情。 如果说此时有两个选择,晏暮寒和回家,乔岁有些惭愧的想,她肯定会选择回家,她回舍不得暮寒,会担心他,但是做不到为了他放弃一切,所以这应该算不上多喜欢。 而晏暮寒对她,乔岁觉得,大抵就是有一点点依赖? 毕竟在他年少时她用那么惨烈的方式让他记住了她的所有好和不好,而乔岁自认,除去陆诗然对他的坏,她对晏暮寒可谓是掏心掏肺了,所以他对她可能会有些情感上的依赖。 或许这种依赖和那么一点感激会混淆感情,但等他遇到真正喜欢的姑娘时就会知道那不是爱情? 乔岁极少思考这种情啊爱啊的问题,反应过来时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连忙把这些乱七八糟的心思一扫而空。退出转码页面,请下载app爱阅小说阅读最新章节。 矫情什么呢,说不准就她在这里自作多情,人家暮寒根本没有这种心思。 当乔岁看见江言的时候,心思已经沉淀了下来。 她看着眼前这个悲情所困的情痴,一时竟不知该说什么。 “江公子。” “如雪。” 他们同时开口,江言看着她,愣神。 乔岁朝他笑了笑。 “如雪?”迟疑片刻后,江言的语气中带着些不确定,“你可真是如雪?” 乔岁没 有正面回答他的问题,只是自顾自道。 “江公子何必如此痴情,日日在这棵柳树下等着,魏如雪……”乔岁指了指自己,“可是个坏女人。” 江言愣神,看着眼前这个眼中神采明媚的女子。 他看了她许久,都没有说话。 乔岁低声道,“你知不知道我入晏府的那个晚上,就在想方设法借力报复魏家人,无论用什么手段,哪怕出卖自己都在所不惜,那个时候,可根本想不到你。” “在你食不下咽,郁郁寡欢的时候,我过得可好极了。” 她觉得对方可怜,于是也愿意多说几句。 魏如雪对江言或许在乎,但是应该不多,否则也不会去勾引晏暮寒了。 “江言,当你走不出来的时候,你有没有想过,别人或许根本没走进去?” 她笑着看着他,目光却是无情残忍的。 “别傻了,过好你自己的日子吧,听闻你要另娶佳人了,恭喜,希望你从此娇妻美妾在侧,幸福安康,子孙满堂,不用等着我了。” 乔岁说完以后,礼貌地微颔首。 “言尽于此,永别了,江公子。” “果真是这样,如雪。” 乔岁听见他的声音,转过头去。 “果真是这样。” 她看着他突然泪流满面,动了动唇。 乔岁不太会应付别人哭泣,顿时手足无措。 他像是自言自语也像在对她说,“你当初找我的时候,如果我再勇敢些就好了。” 江言想起那天,如雪来找他,要和他在一起,要和他圆房,要和他快些有个孩子,她说她不要去京城给别人当小妾。 江言笑了,“或许你就不用去往你不愿意去的地方,做你不愿意做的事。” “你先前骂我,骂我是个孬种,是个懦夫,是个没用的东西,你骂的很对。” “是我不好,要你一个人面对这些事。” “女神仙,如雪走了,是不是。” 乔岁僵住。 就见江言在笑,“我这几天天天梦见她,她告诉我她要走了,说不想看见我。” 他喃 喃道,“果然是这样。” 他忽然笑了起来,往回走。 脚步踉跄几步,摔在地上,又慢慢爬起来。 一路上笑呵呵,疯疯癫癫的。 “果然是这样……” 乔岁听着他说些自己听不懂的话,睁大了眼。 江言想起小的时候,爹在河边捡到了一个病恹恹的小姑娘。 爹将小姑娘带回家,一养就是几年,因为这个,娘天天与爹吵闹……但是他真的很开心,后来,小姑娘渐渐长开了,粉雕玉琢,而有一日,她的家人忽然找上门来。 要把她要回去。 再后来,他们家生意好了些,但是他的父亲却去世了。 如雪那时候在家受了委屈,都会来找他。 可是她娘,讨厌极了她。 而他,是一点点看着她长大,对她有极深的感情。 他看着她因为受了许多委屈,性子愈发古怪,却愿意,始终宠着她。 他原以为,会这样下去一辈子…… 乔岁看着江言摇摇晃晃的身影,如行尸走肉一般游荡着,愣住了。 而远远待着的月牙走了过来。 乔岁忍不住问了一句,“为什么。” 月牙道,“江公子最在意姑娘了,” “即便人人都说姑娘性格张扬乖僻,可江公子还是一心一意地最喜欢您了。” 乔岁感觉到了江言对魏如雪干净纯净又炽热的爱意。 他竟然一两眼便能知道她不是魏如雪。 并且不过几句话确认的功夫,他的精神便完全垮了。 这又是怎么样的在意。 他明明知道魏如雪不是什么好人,明知她心中龉龊,还依然爱着她。 乔岁看见回头,看见了暮寒。 她愣了愣,晏暮寒看向月牙,月牙忙退下。 月牙走后他才上前,“小姐似乎很感动?” “我就是有点感慨。” 他们一前一后地走着,让乔岁想起了以前。 晏暮寒微垂眸,低声提醒道。 “附近有人来了。” 晏暮寒目光微凉,他斜瞥了一眼暗处藏了人的地方,目光凉薄阴冷。 “看来他们是盯上您了,小姐。” 第70章 动手 乔岁是何种心理素质,听到这话眼睛也没有多眨一下。 她寻常地回头看了一眼江言离开的方向,淡淡道了一句,“走罢。” 从头到尾,一个多余的动作也没有。 晏暮寒看着她的背影。 这女人似乎一直是这样的,虽然平日里一张嘴闲不住,又怕累怕虫,看着很闹腾的,可在遇到重要事情的时候,又比谁都沉稳冷静。 尽管如今总在他身后一口一句首辅大人,却也不会有半分局促和不安。 晏暮寒慢慢垂下眼,“小姐可要小心。” 乔岁转头看他。 晏暮寒道,“这个青县如今可是个龙潭虎穴,盛家旧部盘踞附近,萧晟亦是狼子野心,不是什么安全地方。” 乔岁想了一想,突然问了句,“你与萧晟,有仇怨?” 晏暮寒没有开口。 乔岁看出他不愿多说,没有继续追问,只是看着他。 如果晏暮寒想,他有许多种手段,就算除不去盛家旧部的根,出去一个萧晟,恐怕也不难吧。 可他要亲自来一趟,就说明,他想走正常的程序,让萧晟伏法。 嗯,用私刑固然解气,但是将萧晟交给皇帝,让他失去皇子荣耀再去死,对萧晟而言大概更加残酷些。 当然,乔岁也不能确定晏暮寒是否就这么想的,她就是如此猜测而已。 但如果是这样,他和萧晟有什么仇呢? 乔岁突然想起书中晏暮寒覆了萧家的江山……有没有一种可能,不仅仅是因为恨萧珩抢走了秦愫? 可是,还能是什么原因? 乔岁忽然有些后悔,当初追嫡女谋,看完反派的番外后就没有再追了,或许是她忽略了什么重要的事。 乔岁正思考着这些事,晏暮寒忽然伸手,遮住了她的眼睛,他缓缓道,“小姐别这样看着我。” 她这双眼睛如此清透,就好像所有腌臜阴暗,在她眼中都无所遁形一般。 不喜欢。 再往后些,他的任何都可以给她看,但现在晏暮寒不太想。 乔岁双手掰他的手,“好好好,不看了不看了。” 听她这样说,晏暮寒才放下了手。 乔岁道,“能不能和我说说如今这外头的情况。” 她对萧晟的事情知之甚少,且如今的情况比较特殊,凭她个人也无法和韩子透取得联系,很显然,晏暮寒好像也不太想让他们联系。 乔岁想知道些外头的事情,都得通过问他。 晏暮寒道,“萧晟此人还挺是警觉谨慎,一切都做得 十分因为,只怕很难直接找到他谋逆的罪证。” 乔岁颔首,“其实,最好是从内部切入吧。” 晏暮寒沉默。 乔岁问,“他那里,有没有你的眼线。” 看着乔岁亮晶晶的眼睛,晏暮寒没有否认。 这种权谋博弈让乔岁激动了起来,“有,对不对。” 晏暮寒依然没有否认。 乔岁想了想道,“就算有,但恐怕还缺个引子。” 毕竟万事都需要有个导火索,否则就是他们内部的细作,孤身一人,很多时候也无从下手。 晏暮寒没有说话。 乔岁微微抬眼,“他们不是盯上我了么,或许我可以去做这个引子。” 她觉得这真是一个再好不过的提议了。 正好能打破如今的僵局。 快速解决萧晟的这些事,他和韩子透就不必烦心了。 哪只晏暮寒目光一冷。 “不需要。” 见他如此笃定,乔岁愣了愣。 晏暮寒目光冰冷地看着她,“小姐,您是不是没明白我的意思,那里很危险。” 乔岁抬眼,“你看我是那种害怕危险的人吗?” 静默良久后,晏暮寒点点头,“您不是,我是。” 乔岁顿了顿,静静地看着他,知道他也是担心自己,很快也不坚持了。 无奈叹了口气后,乔岁道,“行吧,就当我没说,我就是想着早日结束这件事,你若觉得不妥就算了。” 晏暮寒看她院子里始终摆着一张躺椅,不知她是什么时候养成了这种习惯,只要不走动,就没骨头一般地躺着。 见她沉默半天,晏暮寒开口。 “生气了?” “没啊。”乔岁睁眼,忍不住笑,“大人,在您眼里我到底是什么小肚鸡肠的人,我会因为这种小事生气?再说了,这不让我去还是为了我好,咱是那么不识好歹的人吗?” 她疲倦地打了和哈欠,“不说了,我睡会。” 乔岁才闭上眼睛,就感觉到他在揉捏着自己的太阳穴。 乔岁睁眼,“我早就想说了,我何德何能让首辅大人给我做这种事……” “别说话了,歇息吧,日后可就没有这种待遇了。” 乔岁盯着他瞧了半晌,“是吗,那我可要珍惜了。” 她没一会儿就睡着了,晏暮寒垂眸看着她安静的睡颜,伸手将她一缕在脸上飘的发别到耳后。 他低头将前额靠在她的额头上蹭了蹭。 唇边带着一抹久违的,柔和的笑。 只是他目光幽远,带着些深邃的情绪。 乔岁醒来的时 候,发觉自己躺在床榻上,被子也盖得好好的,不难猜是谁将她带回来的。 没多久,月牙突然过来对她说,“姑娘,您知道吗?江公子的婚事提前了,提前到了三日后。” 乔岁顿了顿,疑惑,“他回去以后有好些吗,这就成婚真的没问题吗?” 月牙摇摇头,“不知道,只听左邻右舍的说,江公子回去以后,被他娘臭骂了一顿,场面很是难看,然后他的母亲就做主张提前了婚事,江公子什么也没说。” 乔岁心情复杂,却是无奈。 毕竟是别人的家事,无权置喙,虽然她和江言沾点边,但实际上也不太相熟,反正做不了什么,她很快就将这件事抛诸脑后了。 她本来以为,这件事就这样过去了,但是万万没有想到三日后听到的是江言的快要死去的消息。 彼时,晏暮寒才出了门和韩子透会面,而卫影在暗处守着她,听到江言割腕失败,江母担忧极了,而江言只说想见见她,让人来问问。 乔岁虽然犹豫,终究还是决定去看一看。 毕竟是一条人命。 魏父魏母也害怕若这时候她不去,被人戳脊梁骨说无情无义,倒是没有阻止。 而卫影却很是担忧,“魏姨娘,您真要去么,大人还未回来,若是……” 乔岁看向他,“放心吧,我去去就回,你随我同去,不会出什么岔子。” 乔岁不是没想过路上的危险,这青县最大的敌人就是萧晟,但她有自保的能力,如果萧晟挑她动手,那也是他撞上她枪口,她没什么怕的。 他那里还有晏暮寒的人,更无须担心了,如果她现在走一趟能劝说江言活命,这一趟走一走还是值得的。 这一行,乔岁没有带上月牙,只是和卫影一起走了一趟。 …… 待乔岁见到江言的母亲时,看她一张脸惨白哆嗦着,乔岁皱了皱眉。 江母道,“阿言在里面,你和我进去看看他吧。” 她看了一眼乔岁身后的卫影,抖着唇道,“阿言就想见你一个人,就别带旁人进去了。” 卫影眯了眯眼,心生警惕。 乔岁心念一动,冲他摇了摇头。 走进屋中,迎面看见的却是江言那张吊死的脸,他的模样很惨,一身红色喜服上吊自杀—— 根本就不是割腕。 乔岁了然,果然啊。 下一刻,乔岁感觉到身后有人,她的手动了动,最后还是放下了。 接着她被人捂住了嘴—— 意识渐渐消弭。 第71章 若骗我,你会死的很惨 等卫影再进那个房间的时候,除了看见一个穿着喜服吊死的男人以外就只有开着的,漏着风的窗户。 他的心情顿时和那窗户一样,一阵风刮来,凉透了。 …… 晏暮寒得知乔岁失踪之事的时候,手中的茶盏登时成了碎片。 卫影吓得马上跪下,“属下有罪!” 晏暮寒的手中在不断地流着血,而他恍若未觉。 半晌之后,卫影听见他阴沉沉地笑了起来。 “我就知道,她怎么会那么轻易地放弃。” 果然,她还是盘算着要进入他们的内部。 卫影的背脊有一滴汗就这么滑落了下去。 他知道,别看主子现在还笑着,他如今是真动怒了。 此时月牙慌里慌张地跑来,她双膝跪下看着眼前脸上青筋暴起,犹如地狱恶鬼一般的男人,缩了缩脖子。 “首,首辅大人别恼……” 月牙浑身上下都在哆嗦着,当还是没忘记自家姑娘的嘱咐,“我们姑娘,不,是我们姨娘……我们姨娘说,若她有一日她不幸遭萧二皇子劫持,就让奴婢将这两封信交予您,一封给您,一封让您转交给韩将军。” “我们姨娘说,他们动手是迟早的事,若注定躲不过倒不如将计就计,让大人您不必担忧,她有自保的能力。” 晏暮寒目光示意他,卫影从月牙的手中取过两封信件,递给了晏暮寒。 晏暮寒当着月牙的面,毫不客气地将两封信都打开了。 “大……”月牙本想说什么,然而对方只是一个漠然地抬眼,就让她根本不敢吱声了。 晏暮寒咬着牙,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了一句话,“给我们的人传消息,找到她,看好她,配合她。” …… 乔岁是被一桶凉水泼醒的。 她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入目是一双含情眼,正笑着看着她。 “哟,魏娘子,醒了。” 乔岁盯着他瞧了片刻,“你就是二皇子?” 萧晟看着她,觉得有些稀奇,“你不害怕?还知道本皇子的身份。” 乔岁漠然地移开落在他身上的目光。 萧晟细细地瞧着她,伸手轻触她的脸,“你是本皇子见过的第一个这样狼狈,还能美得如此不可方物的女人。” 乔岁也没有什么多余的情绪,只道,“是么,谢谢夸赞。” 没有含羞带怯,也没有恼羞成怒,哼,无趣的女人。 萧晟掐着乔岁的下巴强制她抬起头来看自己,“说说看,你是怎么知道本皇子的身份的?” 乔岁就静静地凝视着他,在萧晟皱起眉的时候,她浅浅地勾了勾唇。 “二皇 子不知道吗?” 萧晟没有遇见过在自己面前能如此泰然自若的女人。 他的神色不自觉凝重了起来。 “本皇子在问你。” 他的手拢在了乔岁的脖颈上,唇边带着笑,“要是不说,就去死。” 乔岁听言,还是很镇定。 她的脸上此刻有种万念俱灰的破碎感,萧晟瞧着她,不得不说,一个这样的美人,露出这种表情,是个男人都要心软一二。 但他不同,他是要做大事的人。 且听她是怎么说的吧。 乔岁直接和他分析利弊,“可是,二皇子若是杀我,您这儿就多了具尸体,若您不杀我,却能知道许多我知道的事,如此一想,杀了我岂非是亏了吗?” 说这话的时候,与她的言语一同迸发的是她眼中的不甘与恨。 萧晟审视着她,察觉到她浑身都在颤抖。 “怎么,你那情郎的死,让你这么难过?” 萧晟不会知道她不是魏如雪,所以乔岁很清楚,她只要以魏如雪的逻辑面对他倒是有可能得到他的信任。 乔岁垂眸,浅笑了一声,“我一点也不难过,江言不过是一个废物、一个蠢货罢了,这种人,死有余辜。” “他护不住我,更给不了我想要的,我也根本不想给一个卧病的老男人做小妾。” 她说得咬牙切齿,让萧晟感觉到她根本不是如说得那般厌恶那个情郎。 “怎么,依着魏娘子的意思,你要帮本皇子?” 乔岁只是抬眼看着他,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 她正在和萧晟进行一场心理上的博弈。 “二皇子知道我为何回来探亲吗,我已经是被卖如晏府的人了,根本一点也不愿意见到我那一对贪婪的父母!可是就一张圣上的口谕……让我非要回来与那些薄心凉情的家人,演一场骨肉情深的戏码!” 萧晟盯着她,似乎是在考虑她话语的真实性。 只是她说得这一次,和他猜测的差不了多少,她的眼睛也不像在说谎,萧晟笑了起来。 “我那父皇果然虚伪的很,表面上信任我,实际上这疑心病比谁都厉害。” 乔岁只道,“旁人如何想,我不感兴趣,但我真是过厌了这种任人摆布、鱼肉的日子了。” “他们所有人都瞧不起女人,觉得我翻不起什么大风大浪,肆无忌惮地折辱我,利用我,我不服,他们瞧不上我,故而让我回来,让朝廷的人潜伏在我身边跟来,暗中查访,却不会想到,我会倒戈。” “我们此行一路低调,二皇子却能警惕到我们的到来,并且寻到我,足 以见得二皇子您的能力,我以为二皇子您就是那个可以帮我的人呢。” 看着她就将野心写在脸上,这点倒是取悦了萧晟。 萧晟看着她通红的眼睛,将落未落的泪,他伸出手,轻轻拂去。 “魏娘子真是个妙人,本皇子很喜欢。” 他眉目弯弯,像这世上最温柔的情郎,“你这样的人做了那晏启盛的小妾也是守活寡,不如就跟了本皇子,以后少不得你好处。” 可乔岁此刻直观的感受是像被毒蛇缠住了一般。 并且听着这番话,她在心里作呕。 这萧晟,眼睛里一股子邪气,虽然长得是人模人样,比起一般人要俊俏三分,但是看他这双时时刻意勾人的眼睛还有他这精髓的黑眼圈……就知道他女人不少而且夜生活一定十分丰富。 烂黄瓜谁要,她嫌脏得很。 乔岁笑道,“我说了,我可不爱跟没能耐的男人。” 萧晟目光一沉,“你胆子不小。” 乔岁抬眸,“待二皇子做出些成绩,我自然不会推脱。” 看他似乎隐隐要发怒,乔岁镇定地看着他,“二皇子生气了么,但我能带给二皇子的好处远比床笫之欢要更让您快乐,而且,我说了,只要二皇子做出些成绩,我便毫不犹豫地跟您。” 萧晟自出生便是天之骄子,为人自负极了。 没有女人会拒绝他,这个魏氏估摸着也就是欲擒故纵罢了。 一个三品官员的贱妾罢了,不碰也没什么,日后总有她跪着求他的时候。 萧晟的眼中闪过轻蔑。 乔岁一览无余,心里嗤笑。 萧晟瞧了她许久,似乎在认真辨认她话中的真假。 片刻以后,萧晟缓缓俯身,突然距离她很近,与她四目相对,那双眼里,乔岁看见了狠厉和疯狂。 “小魏氏,你最好不要诓骗本皇子,否则,相信我,你一定会死得很惨很惨。” 乔岁直视着他,丝毫不惧,“我会帮二皇子也是有所图谋,何故要骗您?” 萧晟看着她,脸上没有什么表情,良久以后倒是笑了一笑。 摆摆手之后,有个人来给乔岁松绑。 只是很快还是有人给她戴上了手铐和脚镣。 看见乔岁皱眉,萧晟笑道,“本皇子还是有些放心不下魏娘子。” 乔岁点了点头,“理解。” 萧晟对这个从容自若的女人又高看了一眼。 原来一个女人,什么都想要的样子,也可以不叫人那么作呕。 尽管他并不曾真的相信这个女人,但他就是觉得,她还是能给自己带来有用的消息。爱阅小说app阅读完整内容 能利用的,他自然都要用。 第72章 竟妄想染指她 傍晚的时候,萧晟叫乔岁去问话。 乔岁带着手铐和脚镣,走路慢慢悠悠的。 不过她对萧晟有大用,所以这些人对她的态度都不错,没有因为她动作慢了点就有什么不满。 乔岁一路走来,记着周边的所有建筑,也听着动静。 她想从别人口中问些什么出来,却怕打草惊蛇,得不偿失。 被派到她身边名为伺候实为监视的人,又像座木头桩子,她一路上和那人都说不上两句话,好在如今这场面,她也没什么想说。 她快速地记住了来时的路和房屋,以及来去人们的言语和动作。 一边往萧晟的房中去。 乔岁想过萧晟荒唐,然而他的荒唐当真是超出了她的想象。 在萧晟门边的时候,里头还在酣战。 乔岁也不觉得脸红,权当做没听见,从容自得地敲了敲门,“二皇子。” 本以为但凡他要点脸,此刻都要萎了,谁知道房里的声音还带着两分喘,说的却是,“进来。” 乔岁顿了顿,下意识地睁大了眼睛,心里大声地骂了一句变态,她实在也是很害怕看到什么辣眼睛的画面,所以止步不前。 里头的声音不耐烦了起来,“让你进来。” 乔岁心一横,想着实在大不了就当看小电影了,她忍着恶心走了进去,不过,什么香艳的画面都没有看见,屋中床榻还隔着屏风。 只是,那些叫人无语的动静还是不可避免地传进耳朵里。 尤其是女人娇娇软软又破碎的声音。 “……” 乔岁的心里一片平静。 过了良久,萧晟从里头走出来。 仍然是道貌盎然,齐齐整整的模样。 若不是眼尾的一抹潮红让他看起来多了几分餍足,真看不出来方才都发生了些什么。 啧,衣冠禽兽。 萧晟看着她戴着手铐脚镣的模样,明明都如此狼狈了,倒也不显得多卑微,从容地站在他面前。 乔岁问他,“二皇子可是有事要吩咐。” 萧晟懒散散地坐在乔岁的面前打量着她。 乔岁忍住撇嘴的冲动,正常地望着他。 可他把她叫来,就是不说话,乔岁都想打哈欠了,他突然厉声,“还不滚?” 乔岁,“?” 这人是不是脑子多少有点毛病。 她皱着眉,刚站起身,眼前就有一个女人,身上穿着件里衣,猫着身子极快地跑了出去。 萧晟看着她,如站在高处的人睥睨着一只蝼蚁,女人出去后,萧晟看向乔岁,“站着做什么,没和你说话。” 乔岁,“……” 她客套地笑了笑,暗暗翻了个白眼。 真是一个拔吊无情的男人,字面 上意思的那种。 萧晟单手撑着下巴,目光慵懒地看着乔岁,“你总说你能替我带来利益,现在说说,具体是什么?” 乔岁道,“我现在人就在这里,难道不是您想怎么利用便怎么利用?” 萧晟眼中满是精光。 “你知道前两年刚封的卫将军么?” 乔岁沉思,装作和韩子透很不熟的样子,“二皇子说得可是一位信韩的将军?” 萧晟冷笑了一声,“你果然知道。” “我要他。”萧晟说得笃定。 乔岁抬抬头,神色古怪。 萧晟瞥她一眼,“别误会,本皇子可不好男色。” 乔岁默默地收回了目光。 切。 不好男色说这种这么让人误会的话。 萧晟将手放在了乔岁的肩上,仿佛他们两个人格外亲昵一般。 “小魏氏,本皇子给你一个机会,你想办法,让本皇子捉到此人,本皇子就信你对我真有裨益,否则,我只能当你的投诚是别有用心,届时,你这漂亮的脑袋,只怕就要离开你的脖子了。” “还不仅是如此。”他的手轻轻划过乔岁的脸,指了指门外,“你生得如此姿色,我外头的那些将士,可就喜欢你这样的,这青县说来还是小了些,这里的美人大家都玩得有些腻味了,有你让他们尝尝鲜也好。” 他笑得有些恶劣。 这青县的美人大家都玩得有些腻味了? 乔岁微微垂眸,睫羽投下一片阴影。 如果不是如今条件不允许,乔岁必砸烂他的脸。 乔岁在想,看他的样子,他是想要策反韩子透,如果是这样,应该至少不会伤害他。 “行啊。”乔岁笑着看他,“若我做不到,就照您说得做呗。” 说完她就站了起来,漠然地往外走,没别的原因,主要是多看这萧晟一眼,她都觉得倒胃口。 也怕自己控制不住自己的手给他一拳没法收场。 萧晟看着她带着手铐脚镣,行动不便,小动作地往外走。 沉吟了片刻。 觉得晏启盛那老东西真是好艳福,这女人身段妖娆,面容倾城,小性子也够有趣。 他身边从不缺女人。 抢来的自愿的都不少,不过已经有很久没有遇到这样合胃口的了。 …… “你们的意思是,萧晟捉走了魏如雪不够,还想要我?” 韩子透在和他们会面的时候听到那些话脸色变得极差。 “行啊,不用他们来找我,我自己去。” 萧晟那家伙可不是什么好东西,他还放心不下陆诗然呢。 晏暮寒一言不发,卫影道,“韩将军冷静,此事不可操之过急,要想办法按魏姨娘的计划来。 ” 韩子透一向是个冷静的人,听卫影一说也很快沉着了下来,“她人没事吧。” 卫影道,“好在魏姨娘懂人心,且机警聪敏,暂未让二皇子起疑,如今平安无事,除去还带着手铐脚镣的,就差没被奉为座上宾了。” 韩子透冷笑,“呵,我看多半也就是因为那萧晟起了色心才平安无事,还座上宾呢,她一个女人,留在那种鬼地方越久就越危险!” 卫影沉默,“事到如今,我们只能相信魏姨娘了,魏姨娘不是一个会让自己吃亏的性子。” 韩子透咬牙,这一次会面并没有持续太久,韩子透拿到了乔岁写的信。 不得不说这女人真的很会给人吃定心丸,有了她几句话他安心多了。 他有些无奈,“管不了了,真是管不了了。” 落下几句话以后,他无奈地走了。 卫影看着自家一脸沉郁的主子。 “主子,您是在担心魏姨娘么?” 晏暮寒抬眼。 卫影发觉自己多话了,忙道,“您不要太担心了,魏姨娘她很聪明,相比之下,倒是二皇子若是一个不小心恐怕要被她耍的团团转了。” 晏暮寒挑了挑眉,微微颔首。退出转码页面,请下载app爱阅小说阅读最新章节。 “是,她很聪明。” 他的小姐,一向都是很聪明的。 十年前,她便总以一己之力护着他。 如今似乎什么都变了,又似乎什么都没变。 他努力地想要回到从前,但其实真难啊。 但是于京城外,一切在他可控的范围之内,若是于京城内,虽也掌控了大半,却总会有顾虑不足的地方。 他还需要些时间。 但不管是陆诗然,还是魏如雪,又或者是别人,只要是她,就都是他的。 可是现在,有人妄想染指她。 “不过。”晏暮寒抬眸,从容问道,“卫影你说,还有什么法子,能让一个讨厌的家伙痛不欲生,生不如死呢。” 卫影看着自家主子,愣了愣。 这些年主子叫人痛不欲生的手段已经是不知凡几了,如今又琢磨起了新的法子。 只怕是有人要倒大霉了。 自从十多年前,那个叫陆诗然的女人离世,主子的状态就让卫影很是担忧。 尤其是精神上的状态。 卫影人记得屠杀残月的那日,残骸遍地,那些尸体,几乎快被撕碎了。 他那时候是真怕。 真怕哪日主子会变得……只剩杀欲,直到死去。 可主子似乎还有什么要做的事支撑着他。 直到现在……魏姨娘的出现,不对,是魏姨娘的改变,才让主子的身上多了些人味儿。 不管这魏如雪是何方神圣,卫影是真心希望她能够平安无事。 第73章 试图策反 不过翌日,萧晟就想到一个能让韩子透乖乖送上门的办法。 “你在这一路上,是和韩将军同来的?” 他问乔岁,“还有旁人么?” 乔岁点了点头,“还有一位不认识的大人……” 萧晟眯了眯眼。 宫里那边没有传来什么消息,唯有人在附近客栈看见了卫将军韩子透的踪迹,至于另外来的那个大人是谁…… 萧晟没有太放在心上。 如果能拉拢来韩子透,无论是谁都不足为惧了。 宫中也未曾传来什么消息,大抵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人。 “小魏氏,你发挥作用的时候到了,要是能助我们抓住韩将军,你这手铐和脚镣,便可以选一样打开了。” 乔岁看这萧晟含笑的那双眼睛,神色淡淡,“那就多谢二皇子了。” 萧晟站起身来道,“跟本皇子来。”退出转码页面,请下载app爱阅小说阅读最新章节。 萧晟慢悠悠地带着乔岁来到了一间库房前。 乔岁疑惑地看着他,萧晟挥了挥手,他身侧的人将房门的锁打开,萧晟推门,乔岁只在开们的那一刹,看见了黄澄澄、亮晶晶的一片。 一屋子珠光宝气,极尽奢华,还摆着画卷和各类古玩。 乔岁就算是再怎么无欲无求的人,看到这些东西也是不由惊叹。 “二皇子真是,财大气粗。” “财大你是瞧见了,至于这器粗,总有机会让你见识,只要你乖乖听话,好好替本皇子办事,魏娘子如此姿色,本皇子不会亏待你。” 乔岁一时不知道他怎么那么能扯,还是反应了一会儿,才意识到他在和自己开黄腔。 呸! 龌龊,无耻,恶心,自恋至极。 乔岁只装作没听懂,迷茫地看着他,萧晟只道,“女人都喜欢黄白之物,事成之后,这里的东西只要你喜欢的,就随便拿。” 乔岁呵呵一笑,“谢谢您,真感谢,我可太喜欢太想要了。” 萧晟斜瞥她。 乔岁想要摊摊手,然而手铐限制了她,“抱歉,妾对钱财追求不高,只希望此生不再受人欺辱。” 萧晟笑道,“是么,这对本皇子而言也不过小事一桩,只要你乖乖的,自然会满足你。” 至于萧晟所想的能让韩子透就范的方法就是让人去给韩子透送了书信,要他午时青县西南方向那片小树林的背后救人。 要韩子透多一个人都不许带。 树荫遮挡了阳光,乔岁被绑在树上,嘴里塞着白布,狼狈地垂着头。 而萧晟和他的人都在暗处,像狼一样,等待着自己的猎物。 午时到了,韩子透果然一个人来了。 他看着被绑在树上的,形容狼狈的乔岁, 心中生出了恼怒之气。 乔岁睁开了眼睛。 泪水刹那就滑落了脸庞,停也停不下似的。 “韩将军,救救我……救我……我害怕!我好怕,求求你救救我!” 韩子透,“……”看她如此如戏,韩子透心里的恼怒之情慢慢归于平静。 “魏姑娘别担心,本将军定不会让你有事!” 她咬着唇,轻轻颤抖着。 韩子透一步一步地朝她靠近。 在他走到一定距离的时候,乔岁解开了身后绑着自己的活结,死死地抱住了韩子透。 “殿下,快,抓住他!” 几道黑影蓦然上前,将‘毫无防备’的韩子透轻松拿下。 韩子透奋力挣脱,然而因为一开始便失了先机,没能彻底挣开。 他难以置信地看着乔岁,仿佛根本没有想到她会背叛自己一般。 而乔岁已经抹掉了脸上的泪水,她看着韩子透道,“抱歉韩将军,我这么做也是为了您好。” “魏氏!”韩子透怒道。 乔岁就像被他吓了一跳,后退了一步,一道身影悠悠然地走了出来,揽住了她的肩膀。 “韩将军吓到魏娘子了。” 乔岁皱了皱眉,看了一眼萧晟。 他一双眼睛里笑容邪肆。退出转码页面,请下载app爱阅小说阅读最新章节。 “先前早耳闻韩将军威名,想见一见您,只是您一直避着本皇子,这才不得以出此下招,实在是冒犯。” 虽然嘴上说着冒犯,他依然道,“炎蚩,请韩将军去我们那儿喝口茶。” 炎蚩抱拳道,“是!” 炎蚩钳制着韩子透,而在他们的周围,前后各两人盯着。 看来这萧晟是真的很看得起韩子透。 萧晟不知是对乔岁今日做的事情相当满意还是因为抓到了韩子透分外开心,他整个人都透出了两分随和。 “雪儿,做得好。” 乔岁浑身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她忍住了浑身的不自在才没有挣脱,反而还按捺着心里的火气笑了出来。 “多谢二皇子夸奖。” …… 萧晟将韩子透带进了一间漆黑的屋子里,火光微明,乔岁还看见周围摆着各种各样的刑具。 “二皇子是要韩将军来做阶下囚的?” 萧晟笑道,“怎么会,萧晟是诚心邀韩将军做萧晟入幕之宾的。” 韩子透呸了一口唾沫,“乱臣贼子,本将军早已识破你狼子野心,断不会受你蛊惑,你死心吧!” 萧晟啧了一声,“韩将军真是个好官,只是啊,您也该为您自己考虑考虑。” 萧晟道,“想来这段日子韩将军想查些什么事,对本皇子在这青县的各项事宜都有了论断,本皇子便无心瞒你,只是韩将军 可能不知,本皇子身边的人,都曾经是我母亲家族的旧部。” “盛家过去就和韩将军一般,对南靖鞠躬尽瘁,死而后已,结果呢,在战场上,他们受了自己人的刀子,男丁尽数死于沙场。” “尽管死后加官进爵可又有何用,人都已经不在了,我看韩将军今日,便想到韩将军的明日,实在于心不忍,怎能看您一条路走到黑呢。” 韩子透闭上了眼,“休要信口无言,本将军怎会信你一面之词。” 萧晟道,“想来韩将军心里也不是一点也不相信此事吧,本皇子会给你时间考虑。” 韩子透恨恨的睁开了眼,看着萧晟。 萧晟转头喝了杯茶,乔岁趁机给韩子透使眼色,看了看一旁的刑具台上面的刀,看了一眼萧晟,像是腰酸背痛般,她捶了捶自己的手臂,“韩将军您就听听二皇子的吧。” “当今圣上他老了,也是该有新人接替他位置了。” 她才走近了看他,可他突然一脚踹在了乔岁的身上,“你闭嘴!” 乔岁往一旁的刑架倒去,刀具从桌上滑落在地,经过她有意的助力,有把匕首落在了韩子透的脚边,韩子透用脚尖勾起一把匕首,握在手中后用力一挣,刀子划破了绳子。 他速度飞快地朝萧晟掠去,萧晟身边的人皆防备不及。 乔岁一脸惊惧,“二皇子小心!” 本要刺进萧晟心脏的匕首,经过乔岁扑过去的一推,划伤了乔岁的手臂。 “啊!”乔岁痛呼出声。 而就在这时候,炎蚩和他身边的护卫迅速地牵制住了韩子透,又连上了四个人,才堪堪制服了韩子透。 啪地一声,韩子透的脸上挨了重重的一巴掌。 “住手!”萧晟冷下脸了一刹道,“谁准你们对韩将军动手的。” 他叹了一口气看着韩子透,“韩将军先静一静吧,本皇子过会再来看您。” 见他是这个反应,乔岁在心里暗暗松了一口气。 还好,她猜对了,他不会真的为难韩子透。 萧晟瞥了一眼乔岁,“跟上。” 乔岁漠然地跟上了他。 韩子透被重新绑回去后,只觉得还好没有人注意到他微抖的手。 他想起方才陆诗然的神色,看见她的眼神后他就知道她想做什么,好在这一场配合他们做的天衣无缝,但凡出一点岔子都达不到如今的效果。 他知道自己刚才那一刀不轻,但是只有这样才能让萧晟放下对陆诗然的警惕……若他这个时候婆婆妈妈,畏畏缩缩,反而要浪费了陆诗然的一片苦心。 希望陆诗然,平安无事。 第74章 魏氏,你竟敢骗本皇子 “这么有心,还替本皇子挡刀呢。” 萧晟含笑,恶劣地伸手,故意地去戳乔岁的伤处。 这可是真伤,乔岁疼得一个激灵,打开他的手白着唇道,“若二皇子死了,我投靠了您,也必然会死。” 萧晟嗤笑一声,“你倒是实诚,就不点说些能叫本皇子高兴的话么?” “二皇子这么聪明,显然说谎话不合适。” 萧晟大笑了起来,“很好,很好,你这女人,甚得本皇子的心。” “你若不是晏启盛的侍妾出身,本皇子真想给你一个侧妃的位置,可惜,可惜啊。” 乔岁不知道自己该摆出一副什么表情。 真是个大男子主义的自恋狂,他不会以为侧妃是什么好位置吧。 笑死。 萧晟饶有兴致地看着她渗着血的手臂。 乔岁真是服了他了,“所以二皇子这是用完了就要丢了是么,若这血止不住,我恐怕要失血过多而死了。” 萧晟笑得夸张,“放心吧,少有人能似你这般对本皇子忠心,本皇子不会亏待你。” 自从韩子透进来以后,乔岁的手铐和脚镣都暂时没戴了,此番事后,萧晟似乎也没有打算再那样像栓牲口似的拴住她了。 乔岁突然觉得挨一刀也值得。 萧晟将乔岁带到了一个地窖里去。 乔岁看见了十几个女人在地窖里头。 听到动静以后,她们的动作有些迟缓地看过来。 有些人看到萧晟的时候抖了一抖,有的人确实眼睛一亮。 娇滴滴地喊,“二皇子……” 一刹那,乔岁浑身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来个人,给她包扎。” 萧晟话一落下,好几个人充满敌意地看向乔岁。 乔岁想起了一种心理疾病,叫斯德哥尔摩综合征,受害者爱上施暴者。 她心里对萧晟的恶心更深了一层。 但是还是有个姑娘站了起来,慢悠悠地挪过来,拿了东西给乔岁包扎了伤口。 离开这个地窖的时候,乔岁皱眉,“二皇子的身边没有侍女?怎么让我去见这些人。” 萧晟道,“我就是想让你看看,你在本皇子这里还是特殊的,至少和这帮女奴不同,你想要的,本皇子已经在慢慢给你了。” 女奴? 也是,此人一看就把刚才的那些小姑娘当做是牲口。 乔岁的目光沉了沉,“还真是,多谢二皇子了。” 萧晟看向她的胳膊,伸手碰了碰乔岁的脸,“今晚来陪本皇子?” 陪他?呸。 这个种马男,是个眉清目秀的女人都能让他兴奋,乔岁才不会惯着他。 他要是真敢动手动脚,她甘愿冒着计划失败的风险,也要把他的那恶心的玩意儿切成肉碎喂狗。 “二皇子是不是不记得我说过的话?” 乔岁笑着看着他,“至少要让我瞧见您的本事你吧,韩将军,您若是能让他对您心悦诚服,我便信您不会让我失望。” 原本被拒绝萧晟是绝对会不爽的。 偏偏这女人的语气软软的,叫人生不起气来。 他冷哼一声,“且等 着吧。” 乔岁也跟着笑了一声。 嘲讽和鄙夷都掩在眼底。 萧晟却在看着她脸上的笑容时,有一瞬间的失神。 他是喜欢娇滴滴的姑娘们,却极少如此不自知地被谁吸引。 等乔岁再见到萧晟的时候,他一脸的意气风发,眼中仿佛带着钩子一般。 乔岁顿了顿。 不难理解又是从哪个温柔乡里出来的。 “二皇子,您……” 萧晟道,“想说什么?” 乔岁由衷佩服,“没什么,就只是,觉得有的时候还是要爱惜身子,毕竟是做大事的人。” 萧晟瞥她一眼,“放心吧,本皇子的身子好得很,总归不会让你失望。” 乔岁,“……” “这两日便可以准备着了。” 乔岁没有太听懂。 萧晟靠近了她道,“韩将军可能要松口了。” 乔岁眉眼弯弯,“是么,真让人期待呢。” 萧晟看着她微微上挑的眼尾带着些浑然天成且她自己完全不知的媚态,心里痒痒。 不过一方面也轻蔑。 用手段拖了这么久,这女人,是有些小聪明,但也只怕就要等不了了吧。 毕竟做他萧晟的女人,对一个三品官员家中的贱妾而言,是何等殊荣? …… 两日后。 黢黑的屋中,韩子透垂着眸,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萧晟静静地看着他。 韩子透询问,“我要杀你,你为何还饶我。” 萧晟道,“因为韩将军是大才,本皇子不忍让如此一位忧国忧民的卫将军从此陨落。” 萧晟表现除了他的深明大义。 “韩将军的本事萧晟是知道的,您也知道,我父皇他生性多疑,草木皆兵,您在他的手上,永远发挥不了您真正的能力,即便发挥了,也会因为被他忌惮,很快消失。” “武举三年一次,武状元的更新迭代也极快,我父皇总是能在当中寻到寒门的贵子,却在其羽翼渐丰之后将其除去,韩将军,本皇子当真不愿看到您走到那个份上。” “盛家之事,虽外头不让谣传,但所有人都知道凡知此事者,由于各种各样的原因死的死,发配的发配,再无人敢在明面上说,想来您是听过的。” “您为这样的朝廷卖命,可当真值得?” 韩子透眼中的光芒一点点黯然下去,“……二皇子心胸开阔至此,言语更是字字珠玑,韩某佩服。” 萧晟知道,盛家的事情,只要被摊开在明面儿上说,足矣让任何一个为南靖卖命的武将沉默并且怀疑自己的信仰。 所以韩子透说这番话,他不觉得这其中会有什么问题。 “父皇近年越发昏聩,沉迷所谓修仙炼丹,不再勤于政务,再这样下去,南靖迟早要出大事了,还望韩将军与萧晟联手,共谋大事,也是共为自己挣一条锦绣前程。” 他还想将太子之位,想将他的龙椅传与老三萧珩。 此事萧晟绝对不认同! 他定要在那之前抢占先机,定不让自己占了下风。 韩子透沉默不言。 为表诚意,萧晟对炎 蚩道,“将韩将军放开吧。” “是。” 而这一次,韩子透没再做别的事。 他的安分让萧晟感觉到一阵傲然。 果然,他就是有叫人臣服的本事。 然而。 就是在这一日的傍晚。 萧晟知道魏氏去看了韩子透,为了劝他归顺,这两日那小魏氏对他态度极好,他便没太放在心上。 不得不说,这小魏氏,若真想哄一个人开心,当真是极有法子。 轻描淡写的,就能叫人心情愉悦。 哪怕不与她行那风月事,放在身边也有意思。 他还发觉这女人的厨艺极佳,比宫中御厨都有过之而无不及。 说起话来,又幽默逗趣,却又不遭人烦,就是每日里懒散得有些不像话,看着也不像能折腾起什么大事的。 萧晟的戒心一日比一日的降低。 直到这一日,巡逻人却发现,守着韩子透的护卫齐齐倒在院中,而那魏氏和韩子透皆不见了踪影。 萧晟立马让人去追。 而他们还没来得及彻底离开。 萧晟看着那女人与韩子透站在一块儿,眼中几乎冒着火。 “魏氏,你记得本皇子与你说过什么话吧。” 他说,“你若是欺骗本皇子,本皇子会叫你死得很惨、很惨。” 他的语气就像要吃人似的。 韩子透拉住乔岁的手,将她往身后带,“二皇子有什么气冲我来便是,欺负一女子算什么英雄好汉。” 萧晟攥紧了拳,极难得地,气得甚至笑出了声。 一双眼中满是被欺骗后的恼羞成怒,以及他自己都不曾发觉的妒火。 乔岁甚至没有瞧上萧晟一眼,只看了看周边密密麻麻的人,把她和韩子透包围在墙边,而他们离外面,也就差一堵墙。 韩子透一脚踹开了上前来的人。 随手折了一人的手,将剑夺来,拿着剑,来一个杀一个,牢牢地将乔岁护在身后。 “快走!” 乔岁却见他回头这片刻,萧晟手中短刀朝韩子透的肩头刺去,乔岁眼疾手快地将韩子透拉开,紧紧抓住他自己身后一推。 而就是因此,她的头发被萧晟一把抓住。 而韩子透在乔岁的助力下和他们拉开了点距离。 乔岁道,“跑!” 韩子透上前,萧晟已经将匕首抵在乔岁的颈动脉。 “韩将军还是自己乖乖回来比较好,否则,这魏氏就要死了。” 韩子透瞳孔微缩。 “韩子透,少特么废话,赶紧走!” 乔岁见他就是不走,眸光沉下去,整个人用劲儿往匕首上撞。 萧晟没有想到这女人会这样自寻死路,可潜意识地就缩了刀。 乔岁吼道,“看见没,我有用着呢,他根本不会让我死,走啊!还是说你要我死给你看?” 韩子透一咬牙,手中剑抹了两侧攻上来的人的脖子,翻身出了墙。 萧晟知道,离开这座楼后,他就抓不到韩子透了。 他恼得只想要把眼前这女人千刀万剐! 但她说得对,她与韩子透关系越好,他留她便越是管用。 所以,他不会杀她。 第75章 小姐,是我 “魏氏,好样的,你当真是好样的。” 萧晟拽着乔岁的头发,扯来扯去,发泄着自己此时暴怒的心情。 乔岁虽然疼得很,但是就是哼也没有哼一声,甚至还弯了弯唇道,“谢谢二皇子夸赞。” 萧晟暴怒给了她一巴掌。 乔岁摔在地,耳边嗡嗡的作响。 嗯,这个耳光可比当初王贤宇的那一下要厉害得多,她也是想反手打一个回去的,然而他们人实在是太多了。 识时务者为俊杰这句话,在这个时候还是挺重要的。 双拳难敌四手,她的力气虽大,却也还没有到通天的那种程度。爱阅小说app阅读完整内容 虽然她倒是不怕死,但是也想选一个相较安详的死法。 萧晟死死地盯着乔岁。 乔岁注意到他的目光,也抬眼看他,眼中既没有恐惧也没有慌乱,什么情绪也没有,只是带着和平时一样,淡淡的笑,却让萧晟怒火中烧。 乔岁看出来他很生气了。 不过这才哪到哪啊,就气成这样了,后面还有能让他更生气的呢,那可怎么办。 萧晟这人厉害就厉害在他的谨慎上,晏暮寒派来的人,在他身边两年了,可是跟着他来到青县后,也没能彻底弄清楚他这里都做了些什么。 不过好就好在,她这两天忍着恶心,哄着这个萧晟,让他放下戒心后她已经将他这一座山庄从头到尾,哪一处藏了什么人,做的什么事都摸清楚了,图纸已经画好了,就在韩子透那里。 她和韩子透只要出去了一个,就有把握让晏暮寒马上端了他这里。 并将他的种种罪证都搜罗起来。 上头想要处置萧晟,并且想要不给人留下话柄地处理这件事,就只能按她的方法这样做。 不过乔岁还是算岔了一步。 没想到萧晟的人追得这么快。 乔岁知道自己是要吃点苦头了,尽管萧晟不会杀她,但他先前便说,若她骗了他,要将她送给他的那些下属们玩乐。 乔岁知道韩子透一定会带人回来救她,所以,要争取时间。 萧晟拉着乔岁的头发,回到了他的寝殿之中。 一刹将乔岁的头摁进了一旁的水盆里。 乔岁毫无准备,所以呛了许多水,在她以为自己要死的时候,萧晟又拽着她的头发将她拉起来。 她才刚喘上两口气,又被他摁进水中。 他像发了狠似的想要溺死她。 乔岁很能理解他的心情,毕竟这些天这人是被她骗得团团转,但是乔岁还是只觉得,他活该。 他今晚要是弄不死她,她一定要百倍偿还此时的疼痛和耻辱。 萧晟扯着她的头发将她拽起来。 他想看着这个女人在自己面前痛哭流涕跪地求饶的样子,可却看到因为水中压力通红一片却依然冷冽的眼睛。 “你这女人,可真是一个硬骨头。” 他对周边的人说了一句,“你们把门关上,都滚出去,不管听到什么动静都不准进来。” 周边的人有些迟疑。 萧晟怒道,“都听不懂人话了是吗!” 所有人纷纷退下,顺手还给他将门阖了上去。 乔岁被萧晟给丢到了床上,就这一刻,她觉得自己浑身都疼。 而萧晟这边则是掐着她,在解她的衣裳。 乔岁伸手,猛地一推,萧晟猝不及防地被推到了一边。 犹豫她的力气过大,萧晟一时没反应过来,他被推倒床侧,撞在床栏上,背脊生疼。 而就在他怒火冲天地要站起来的时候,刚才那个委曲求全的女人已经扑了上来,扬手便给了她一个耳光。爱阅小说app阅读完整内容 萧晟的脸被打得一偏,他伸手摸了摸唇角,看见了殷红的血迹。 紧接着,他便感觉到这个女人拽住了他的发在拉扯。 从头皮传来一阵剧烈的疼痛,记忆中被所有人娇宠、奉承着长大的皇家二子从来都是他去折辱旁人,何曾受过这种耻辱。 极大的怒气几乎要从他的双眼中喷涌而出,萧晟一把将她甩开,然而他用尽了全力乔岁也只退后了半步,而他的头皮处,有血迹顺着流了下来。 谁能想到区区一个女子有如此怪力。 若不是甩开了她,只怕久了他的头发,连着头皮都要被这毒妇人扯下来了。 乔岁哼笑了一声,“下三滥的东西,你竟然敢屏退左右单独面对你姑奶奶,我佩服你的勇气。” 萧晟刚要张口,乔岁便笑了一声,“喊啊,让你的下属们都进来看看,你被一个女人打成落水狗的样子。” 萧晟目光淬了毒一般地看着乔岁,“贱人,本皇子一人对付你,足矣。” 他沉着脚步向乔岁走去,乔岁模样虽然狼狈,但是半点也没有要退一步的意思。 他伸手要拖拽乔岁的衣裳,乔岁推开他的手,两人掣肘着,一时竟然有些不分上下。 乔岁嗤笑了一声,而乔岁毕竟前两天受伤刚受了伤,还没好全,此刻伤口裂开了,不停地在往外渗血,加上方才在水里耗神太多,魏如雪的身子开始有些撑不住地累了。 乔岁在心里骂了一声。 但不可避免的就是她占了下风。 乔岁相信,如果自己现在身体无恙,萧晟绝对不是自己的对手,但是偏偏这 身子渐渐不争气了起来。 她再次被萧晟甩在了他的床榻之上。 而她用尽全力的一脚踹在他的腹部。 原本是想要将他的命根子废了,但是到底如今占劣势,这一脚没踹到重点,却也让萧晟的脸色更黑了几分,黑里还透着几分惨白。 很显然,和乔岁两个人的这场斗争,他也没讨到什么好处。 但越是这样,他心中的征服欲便越强。 尽管这个女人就是个欺骗了自己的贱人,他也想要看到她雌伏在自己身下的样子。 屋内噼里啪啦地具象,以及床榻摇晃的声音,一场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的殊死搏斗,以至于他们谁都没有关注到外头嘈杂的动静和兵戈相交的声音。 甚至偶尔响起的几声诡异的哀嚎。 此时的萧晟去扯乔岁的衣裳,乔岁反抗得来不及,被他这么一扯后,衣裳撕拉地裂开了,她地肩膀露了出来,一片的雪白。 就萧晟失神感叹的一刹那,他的另一边脸上,再次挨了乔岁狠狠地一耳光。 且整个人被乔岁掀开,两个人调了个个儿。 乔岁扬起了拳头,一拳砸在了萧晟的脸上。 然后是两拳、三拳! 萧晟片刻回过神来,时时寻找着机会,一把拽住了乔岁的手。 而乔岁的另一只手拽住了他的黑发。 萧晟怒骂,“贱女人!” 乔岁也毫不相让,“狗东西!” 两人的形容都是一等一的狼狈。 乔岁冷笑,“我今天就替天行道,宰了你这祸害世间的种马男。” 两人都抱着要对方死的心态,维持着互不相让的姿态,乔岁的拳头刚扬起来。 整个人被拦腰抱住。 她察觉到危险,努力地挣扎了起来。 “是谁,别拦着我!” 萧晟本以为外头那些蠢货总算是知道进来帮衬了,可是抬眼,却看到了一张认识,并且自己一直都不想见到的脸。 晏家的那个二公子。 他那个蠢父皇十分宠信的心腹重臣。 他眼中那个不想去招惹的危险疯子。 晏暮寒? 他为什么会在这里? 在萧晟的印象里,这个男人的话很少,手段却又冷酷又疯狂,比起他来有过之而无不及。 他们过去是因为一些是有些矛盾,但是……他为什么会到这里来? 最关键的是,萧晟记得此人,不近女色,不止如此,他甚至怀疑此人多半有些讨厌女人,此刻却搂着这个魏氏的腰,还搂得这样紧。 乔岁没有注意到萧晟的古怪,只恼怒地挣扎,“放开我!” 晏暮寒幽幽叹了一口气,“小姐,是我。” 第76章 眼前一黑 乔岁放弃了挣扎。 整个人一下愣住了。 放松以后,一滴一滴地汗开始滴落。 强撑着的一口气送掉之后,浑身就开始发软。 她也不再动手了,泄气之后,浑身都有一种虚脱感,还有一种缓过劲儿来的后怕。 她慢慢起身,萧晟刚要扑上来,晏暮寒将乔岁拉到了自己身后,拿捏住了萧晟的手,向后折。 咔嚓地一声,他的手便断了。 一刹那,萧晟的额上流满了冷汗,晏暮寒推开他,萧晟摔在后头一时动弹不得。 与此同时,晏暮寒解下身上的披风披在了乔岁的身上。 指腹轻轻碰过她脸上红肿的地方和嘴角的血丝,看着她肩膀上的血迹和湿漉凌乱的发,眸中沉沉。 乔岁在他的眼里看见了担忧和关心。 眼睛忽然有些酸涩。 就是这个时候,萧晟猛地咳嗽起来,虚弱地坐了起来,“晏大人可是疯了,即便你是当朝首辅,受父皇器重,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也不过是个臣子,竟然敢对本皇子动手!” “晏某自是不该与皇子动手,但若换了乱臣贼子,即便是先斩后奏又有何妨?” 萧晟双眸赤红,“本皇子奉旨于青县赈灾,是为造福百姓,如何当得了这乱臣贼子之罪。” 他的人一直都在这座庄园的附近,晏暮寒等人闯进来那么大的动静,想来他们已经被包围了,更别说搜罗出什么东西了。 这座庄园他花重金所建,人管得严,机关暗室比比皆是,他们休想查到什么,更遑论说定他的罪了。 他反而能治他们个对皇室不敬,意图谋害皇子的罪。 “倒是你们,好好寻思寻思走不走得出这座院子吧。” 萧晟眸光阴沉地看着乔岁。 乔岁毫不怯懦地看回去。 萧晟阴恻恻地笑了,“所以你从一开始的所有都是装的,所有话都是假的。” 乔岁也冷笑,“当然。” 萧晟的眼神像是想要生吞活剥了她,阴狠得像一条毒蛇,“早就开始计划了吧,等着本皇子找上你?” “二皇子太看得起你自己了,你以为你是谁,真会给自己脸上贴金,若不是你的人找上我来,我还真懒得费劲接近你,毕竟有些人间渣滓,多看几眼都叫人觉得 恶心。” 乔岁不是一个言语刻薄的人,但是刚才差点被这萧晟弄死好几回,她早就忘记了什么叫客气。 “贱妇!” 萧晟额上的青筋暴起。 乔岁也早跟他撕破了脸到了不死不休的地步,言语上都不会让他占半分便宜,“狗叫什么,垃圾。” 眼看两人眼神死咬着对方,又要再打起来,晏暮寒一把揽住了乔岁的腰。 “不要与不值得的人争辩,浪费口舌罢了小姐。” 他看着萧晟,目光居高临下。 萧晟暂时不想得罪他,不知是什么原因叫他没动手,萧晟只觉得他是忌惮皇家,他冷笑一声,“首辅好大的威风。” 他现在若不杀了他,他便要让这一男一女死无葬身之地。 只是他如今的模样过于狼狈,萧晟的自尊心根本无法接受,他为了挽尊,嘲讽道。 “首辅大人真是厉害,在我南靖地位于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还和自己的姨娘如此暧昧,当真是羡煞旁人。” “这贱妇已是晏启盛小妾,又是未婚夫为他生为他死,又是韩将军守在身侧,还有首辅替她撑腰,也真不是简单的角色,当真是一条玉臂千人枕,半片朱唇万客尝的……” 话还没说完,他的脖颈就被掐住。 整个人被提了起来。 乔岁握住了晏暮寒的手臂,让他放开了手。 她怎么样无所谓,要是晏暮寒杀了萧晟,她怕对他会有影响。 “龌龊肮脏的人看什么都脏,不管我是什么身份,我清不清白又或者如何我自己清楚的很,用得着你这张臭嘴给我定论?” 她这会子身体有些难受,火气更是极大,说起话来,嘴上是一点把门也没有。 “二皇子才是要好好去找大夫看看身子吧,毕竟滥交患病的概率是很高的,看你这荤素不忌,人畜不分的,想来某些地方也就瞧着正常内里快烂透了吧。” 萧晟从未在那个女人的嘴里听过如此直白且充满折辱的话,他脸色整个涨红,眼睛赤色得像要滴出血来。 如此辱骂,简直就是将一个男人的尊严踩在脚下狠狠摩擦,他整个人顿时像暴起的野兽。 仿佛要啖她的肉,饮她的血。 “贱人,我杀了你!” 乔岁忙躲在晏暮 寒的身后。 如果晏暮寒没来,她还真不敢和萧晟说这种话,但是人嘛,一旦背后有人撑腰,底气一足,就是很容易嚣张。 她今天就是要嚣张这一回了。 乔岁也不在乎晏暮寒会怎么看他了,晏暮寒就算觉得她是个疯女人,她也绝不要让这萧晟好过。 晏暮寒挡在这里,萧晟就算再怎么样也伤不了她分毫。 其实,晏暮寒方才也有片刻被身边他话语惊诧到了。 在他印象里她总是喜欢瞧着自己笑,关心他、照顾他,与他说各种好话。 但晏暮寒又想起曾经,王贤宇打了她,她也要狠狠打回去,谁若折辱她,她亦毫不客气。 只是由于这女人对他太好,所以他忘了那些,一直记得她是极其温和爱笑的性子。 如今才知道她待自己人和厌恶之人是有极大差距的。 晏暮寒甚至会想,她骂萧晟是渣滓,说他恶心,那若是知道他曾经做下的那些事,会不会也…… 她知道了魏如雪的事,晏暮寒知道她不喜欢,他和她说过了他会改,那其他的呢。 他目光一暗。 却将自己的情绪掩盖了去。 她不会知道。 晏暮寒抬眸,看了一眼萧晟,“二皇子与其要继续闹下去,倒不如思考一下接下来要怎么做吧。” 萧晟看着晏暮寒,晏暮寒却看向门外,“应该差不多了。” 在这个黑压压的夜晚,整个庄子一片死一般的静谧。 萧晟突然觉得有些不对劲。 这么久了他的人为什么还没有进来包围这两个贱人? 萧晟并不知道,此时此刻,房外的院中、整个山庄,所有的一切,已经被全数地被控制住了。 有黑压压的人,将这一圈一圈地包围。 虽然明明还没有任何征兆能说明他就大势已去了,可看着眼前的男人,萧晟的心底突然诡异的一阵发凉。 乔岁在一旁看着,看晏暮寒他镇定自若的神情,就知道外头的事他一定有轻易能解决的办法。 她看着萧晟,想要嘲讽他两句,可是耗费掉的精力太多了,剩余的力气已经不足以支撑她继续站着了。 乔岁的眼前一黑,失去了意识—— 晏暮寒在她昏过去的瞬间将她接住,发现她的样子很不对劲。 第77章 命悬一线 她的呼吸有些急促。 看看起来非常不舒服。 晏暮寒下意识地将手贴在她的额上,滚烫的一片。 只一刹,他什么也没再想,横抱起乔岁,从屋中出去。 萧晟脸色一变,追了上去,“站住!” 可他不过踏出一步,齐刷刷的黑影将他一人包围在中间。 卫影缓缓走了出来,“二皇子,随我们走一趟吧。” 萧晟瞳孔微缩。 因为,分明在漆黑的夜晚里,他依然感受到了阴影里,正有无数道的眼睛在看着自己。 “你们,怎么敢?本皇子的人呢?” 卫影笑了笑,微微侧身。 他身边站着的人——是南靖皇身边的总管太监。 他的手中拿着明黄色的圣旨。 “二皇子,您实在是太让陛下失望了。”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萧晟听着圣旨里的内容,身形微晃。 大内总管宣完诏书以后,便推脱说还有事需要先走,将调来的士兵任凭首辅大人调度。 萧晟很清楚这些话的意思,其实就是将他交给晏暮寒处置了。 萧晟的脸色极其难看,“齐公公!您这是何意!齐公公!您是假传圣旨的吧!” 齐全海摇摇头,“二皇子,人赃俱获,您太让圣上失望了。” 说完,他拂袖而去。 萧晟紧紧地拧起了眉,这儿许多人看着他,看着他此刻被魏如雪那个女人弄得狼狈不堪的模样。 所有人都在看他的笑话…… 萧晟浑身都在颤抖,四处张望。 他母舅的那些手下呢,那些说好了无论如何都会站在他一边的人呢?他们……背叛他了么…… “二皇子您此时应该挺疑惑的吧。” “放心,您母舅的旧部他们从未想过背叛您,他们是真想帮您,也是真心疼您,不过我们一来便抓获了你们藏在地室里的那些火器,这种东西被寻出来了,你那些母舅们的旧部,在场的便要放手一搏了,然而此番我们大人和韩将军同行,您以为这些人,能抵挡得了多久,加上,圣上那里调了京中八千精锐来, 所以那些人,如今应该一个个也在被押解回京的路上了吧。” “你说,什么?” 卫影弯着唇,没多话,萧晟这时候才注意到空气中有一股浓郁的血腥味。 他从脚下忽生出凉意来,浸透了他全身。 所以在刚才,他和魏如雪动手的时候—— 此时,萧晟看见卫影的脚一踢。 有只断臂飞到了萧晟的眼前。 萧晟皱了皱眉。 发现卫影的旁边躺了一个人,他的一条手臂就在他脚边,他仔细一看,发现是炎蚩。 萧晟眼中几乎要落下血泪。 卫影道,“二皇子,魏氏将你们这山庄的上上下下都摸透了,或许你最不该的事,就是劫持了她。” 卫影和魏如雪是无愁无怨的,不过此时萧晟大势已去,主子定不会轻易放过他,自然是要让他知道什么叫悔恨。 卫影将手中的一张图纸丢给了萧晟。 萧晟打开之后,惊愕诧异,这张图纸竟然是他此处整体的布局和设计,包括每一处是做什么的,都标记得清清楚楚。 只有一些地方应该是还没来得及查清,所以只画着浅浅的阴影…… 但是他这里最重要的地方,竟然被一个女人,他从来都瞧不上的女人给找到了,并且成为了击溃他的致命一击。 …… 在晏暮寒将乔岁带到附近驿馆的时候,她的情况越发不对了,晏暮寒离她很近,却感觉她的气息越发弱了。 就像十年前一样。 这一认知,让晏暮寒如坠冰窟。 他让人去请了大夫给她把脉,大夫来了以后,探了探乔岁的脉,神色凝重。 他看了一眼这二人,这男子如此搂着这姑娘,想必是对恩爱夫妻。 大夫到,“您夫人她本就气虚体弱,又有先天不足,身子根本经不起折腾……此番脉象格外虚浮,病得很重……” 晏暮寒的脸色微变,语气有些冷,“什么意思?” 大夫道,“老朽这就开一方药给尊夫人喝下,只是能不能熬过去,还是要看她自己造化了。” 晏暮寒瞳孔猛缩,手背上 、额上的青筋骤然凸起,模样看起来阴狠古怪得吓人,“你说什么?” 大夫从未见过凶狠看起来这样吓人的人,尤其是此人他面容清俊,分明是男子却生得貌若好女,但冷下脸来的样子凶悍得犹如地狱的修罗,他吓了一跳。 晏暮寒知道此时就算动怒也无济于事,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才重新看向眼前的大夫,“救好她。” 他的唇色惨白着,瞳仁黑得森寒,却有几分脆弱,“请务必救好她……” 大夫连连点头……双腿却有些止不住地颤抖。 虽然此人明明在好好说话,甚至是请求自己,但他就是觉得若是自己没有酒醒这位姑娘他可能会死。 大夫开了方子,晏暮寒命人尽快将药熬来,药熬好之后,他一点一点地喂乔岁喝下。 可是喝完之后,她的状态并没有变好。 晏暮寒忽然进入了一种难以言喻的恐慌当中。 他又想起了当年。 其中滋味甚至于比起十年之前有过之而无不及。 失而复得,再失去,这种滋味不是谁都能受得住再体验一回的。 “小姐。”晏暮寒轻声道。 “小姐,醒一醒,好不好……” 他的目光剧烈地颤抖着,却抿着唇,只是搂着她。 因为她的身体有点冷,他想把自己的体温传递给她。 晏暮寒甚至忍不住想。 他果然是命中带煞吧,又或者是作恶太多,所以一次一次地看着她出事,是他命里的报应…… 为什么。 为什么? 乔岁此刻的滋味实在不好受。 浑身又冷又热的,如冰火两重天一般,她下意识地就往温暖的地方靠。 她感觉到好像有人紧紧地抱着她。 并且在喊她。 “陆诗然……”晏暮寒收紧了抱着她的手,试图叫醒她。 “陆诗然……” 他明知道她不是陆诗然,可是对他来说她又就是陆诗然。 听到这道声音,乔岁的心在某一刹开始剧烈地跳动。 她睁开眼睛,就看见晏暮寒额上的青筋有些明显,臂弯还有些不太正常的颤抖。 第78章 秦家那嫡小姐 看他慌乱又不知所措的样子,看他无所适从又满脸恐慌,有一刹心里那像被什么东西重重锤了一下。 乔岁有些怔忡,张了张口,下意识地喊道,“暮寒?” 晏暮寒只是钝钝地望着她。 就好像一时还没有反应过来…… “大人?” 晏暮寒微微回过神来。 乔岁没什么力气,还是忍不住吐槽。 什么嘛,还非要喊他一句大人才有反应,真的是。 晏暮寒本以为,她或许不会醒了,整个人陷入了无法抽身的怪圈当中,此刻听到她的声音,身体的温度仿佛才慢慢回来。 乔岁看着他缓缓闭上眼,脸上的神情有一瞬间称作是痛苦也不为过。 乔岁突然觉得,晏暮寒是不是其实远远比他表现得要在意她的生死,而且到了有些偏执的程度? 乔岁与他对上目光的那一刻,看见只一瞬间,他的眼睛便通红了。 她顿了顿,说不上心里是什么滋味,只是突然想起,如果他其实很在意她的死活,那她先前死去的时候,他是不是也曾露出过这样的神情? 又是过了多久才慢慢放下的? 乔岁难以深想,最重要的是,她现在快被他勒死了。 “大人,可不可以松松手,你勒得我好难受。” 晏暮寒僵硬地,放轻了力气,乔岁这才算是喘得上一口气了。 晏暮寒的目光还颤抖着,本以为曾经的事情又要再一次重演,可当看她又有功夫和他客套了,心中一块重石落地,一时有些撑不住了。 一滴滚烫的眼泪落在乔岁的侧脸上,乔岁只觉得脸上一趟,又液体顺着她的脸颊落下。 她有些惊愕地抬头看晏暮寒,可他的脸上根本没有半分落泪的痕迹。 乔岁微僵,是她魔怔了,但是…… 不会吧……爱阅小说app阅读完整内容 乔岁的心情突然有些复杂,但是她真的好想喝水,“有水吗,好渴啊……” 晏暮寒将她轻轻放下,去倒了水,他扶着她起来喝水。 乔岁的喉咙很刺痛而且干,咽水都咽得挺痛苦的。 “谢谢。” 乔岁有些疲倦,“我没事,就是还有点累,不用担心我了。” 晏暮寒整个人都绷着,他还是担忧、害怕,怕她一睡就不会再醒了。 乔岁道,“死不了,你放心,你也早点休息,晚睡对身体很不好。” “我就是因为在萧晟手里吃了点亏才害了风寒,但是放心吧,没什么大问题,我虽然身体一直不大好,但是真的没有那么娇气。” 晏暮寒沉默不语。 面无表情。 是,是了,她 倒是提醒他了。 萧晟—— 他的眼中仿佛有一片幽黑的漩涡,携着淡淡的煞气,满是毁灭的气息。 只是看着她,晏暮寒将最真实的情绪都藏在了眼底,看着她脸上还带着淡淡的笑,“嗯,那小姐就好好歇息吧。” 乔岁叫住了他,“等一等。” 她侧头咳了两声,缓过劲儿来后盯着他道,“记得去休息,别熬着。” 晏暮寒道,“好,我晚些再来看您。” 乔岁看着他的背影,总觉得他会这么乖乖听话地走了有点奇怪。 其实,乔岁如何会感觉不到晏暮寒对自己似乎,好的有点过了头。 但是她不知道怎么回应,也无法回应,毕竟,魏如雪的身体不好,也就是说她在这个身体里也活不了太久。 如果她们牵扯甚多,以后一定是放不下的。 那又是一度伤害,倒不如……轻拿轻放,对谁都好。 而且,乔岁也不能确定他到底是怎么想的,所以就这样吧。 暂时也只能这样。 等他遇到秦愫,如今的局面应该会有所转变,之后再劝他放下秦愫就好了吧,应该…… 乔想了会儿事,有点累了,疲倦感上头,又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 萧晟此时手脚都被束缚住了。 听到房屋的响动,他睁开了眼,瞧见一道黑色的身影在走过来。 他看见了晏暮寒,微微眯了眯眼,刚要开口嘲讽的时候。 眼前的人沉默地看着他,扬起了拳。 萧晟无法躲避,硬生生地挨了一拳,唇角留下血,半张脸都没了知觉。 那一刹那他近乎要疼得晕过去,然则他还有些意识。 萧晟恼怒地怒吼。 “你疯了?竟敢殴打皇亲国戚!本皇子再不济也是皇子,是皇族后嗣,你岂敢动我!” “二皇子抗命,拒绝回京,意图逃走,却因为做贼心虚,慌不择路,在路上摔了一跤,谁打了你?” 萧晟眼中恨意极深,“你竟如此颠倒黑白!” 但是不管他恨得如何咬牙切齿,晏暮寒都不再与他多说一个字了。 他只是目光幽深的看着萧晟。 萧晟看着他那双眼睛,淡漠得不像个人,仿佛在看着一个死人,他的唇动了动,“你想做什么?” 萧晟恼怒,“即便父皇信任你,你也休想在南靖的天下一手遮天!你不过就是个天生下贱的杂……” 话语未落,晏暮寒淡淡一个目光,他一旁的两个下属扣住了萧晟的两颊,他的口中突然多了一颗什么东西。 萧晟心中一凛,才想要吐出来,然而 晏暮寒身边的人已经强制押着他让他咽了下去。 萧晟目眦欲裂,“大胆混账,你给本皇子吃了什么?” 晏暮寒淡淡垂眸,没有搭话。 萧晟很快就知道了。 因为不过一会儿,他突然开始觉得浑身开始剧烈地疼痛起来,身子骨骼发出古怪的声音,刹那间,他痛呼出声。 晏暮寒只是好整以暇地看着他满脸痛苦的样子,缓缓地勾起了唇,总算稍满意了些。 这一晚是萧晟这一生最狼狈的模样,他被眼前这个男人,和那个该死的女人折磨得不成人样,这个仇,他彻底记下了。 “晏、暮、寒!”萧晟的唇边滑下鲜血,他浑身剧烈地颤抖着,“本皇子发誓,发誓,定会要你生不如死,悔不当初!” 晏暮寒懒懒抬眸,“可惜了,在我生不如死、悔不当初之前,二皇子会先尝到这八个字的滋味。” 萧晟的眼角旁有血泪流出,“盛家旧部,不会放过你。” 晏暮寒微微颔首,笑道,“可惜他们已自顾不暇。” 他不将任何事放在眼里的模样,让萧晟剧烈颤抖起来。 他突然笑起来,“听闻你不近女色,但我看晏大人也是风流得很呢,这么多年,本皇子也就见你对秦家那嫡小姐稍有些不同,不曾想如今又多一个魏氏。” 萧晟疼到情愿一死了之,但他不愿死,也不想死,晏暮寒要他回京,就不会让他死,他决不能死,只要不死,还有翻盘的机会。 “晏暮寒。”萧晟的口中冒着血沫,“你且等着,我看你在京中树敌众多,他们动不了你,你猜猜,那些对你恨之入骨的人,会不会找上魏如雪那贱人,你纵是手眼通天,又真的能做到一双眼睛,永远盯着一个女人?” 晏暮寒目光淡淡,只是背在身后的手微微动了一动。 “我的人,我自然能护得住,便无需二皇子操心了。” 他看着萧晟如那落水狗的模样,口鼻眼耳都或多或少地出了血,心中一口恶气微微放下,淡笑一声,转身离开。 他回到了乔岁所在的那间屋中。 她侧着身睡着,呼吸很均匀,发了一身的汗,身上的热度似乎退了不少,只是微微皱着眉头,大抵有些不舒服。 不过至少没有方才那般严重了,看起来用的药开始起效了。 晏暮寒在床边坐着,静静地看着她。 不过,不得不否认的是,萧晟说的某些话有一定的道理。 树敌太多是他过去从未担心过的事,但是如今确实是不能不谨慎了。 第79章 偏执、偏激 韩子透找到这家客栈的时候,已经狼狈透了。 外头下雨了,他淋着雨,一路寻到这里来的。 见到晏暮寒的那一刻他双目赤红。 韩子透厉声质问,“你为什么把她带到这里,而不是我所在的客栈?” 明明他那里更近,晏暮寒这样,让人觉得他就是故意为之。 可是他凭什么这么做? 韩子透从萧晟那里出来时,晏暮寒这座山庄下等候,拿了图纸,只看了两眼便匆匆领人进去了。 而他需要调度京城派来的人,所以回去了一趟。 再之后,盛家旧部那些人,有需要他来牵制。 可他本以为晏暮寒会将陆诗然带回来,可谁知道他根本不按常理出牌。 方才来时听到路上有人说起这边驿站有一个姑娘性命垂危,他猜测会不会是陆诗然,才赶过来,果然如此。 他以为自己又要再一次被通知她已经死去。 韩子透怒极。 晏暮寒只是冷眼看着他,一言不发。 他不想解释,也没必要解释。 他,就是不想把人带到韩子透那儿,不想那么多人看着她。 韩子透见他沉默不语,拳头越抓越紧,“老子问你话呢。” 卫影上前,“韩将军,您太过分了。” 韩子透见晏暮寒要走,更是气得咬牙。 他上前几步,伸手拖拽晏暮寒,晏暮寒纹丝未动,韩子透却是扬手给了他一拳。 不管当年他们的身手究竟是谁更强,但韩子透毕竟担了个武状元的名头,又是武将,这一拳用了十足的力气,晏暮寒的脸上瞬间挂了彩,唇角有血。 “大人。”卫影意图拔出佩剑。 晏暮寒只是淡淡扫了他一眼。 卫影知道这便是制止的意思。 他只是指腹轻轻擦过嘴角,什么也没说,这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滋味让韩子透深恶痛绝。 怒气涌上心头,他只想到说什么话更能戳他的心窝子。 韩子透冷笑了一声,“谁遇见了你谁倒霉,陆诗然若是再活过来见到你都要觉得晦气。” 他一句话说出来,晏暮寒才算是有了些反应,他微微抬眼,神情冷得厉害。 “如果她知道你这些年做的事,也一定会觉得自己当 初真是瞎了眼,才会选择为你这种东西去死。” 话音刚落,晏暮寒一拳也回在了韩子透的脸上。 咚地一声,韩子透猛地摔到在地。 他吐出了一口血,却是笑了一声。 “总算是不再装了。”他缓缓起身,又是猛一拳还回去,“你原来是什么样,就尽管怎么样对付我,何必那么虚伪,看了叫人恶心。” 晏暮寒却还记得的是韩子透的上一句话。 他的目光极冷。 如果他执意要做一个多嘴的人,那就去死好了。 两个人就在这驿馆里打了起来,掌柜的看这二人高手过招的样子很是害怕,整个前厅几乎是该碎的碎,该砸的砸,掌柜的却压根不敢发怒,之感躲在柜台之后。 卫影和其他人想要拉架,可这二人打在一处,他们这些人根本就不敢靠近。 韩子透能感觉到自己今日是惹怒他了。 这简直再让他满意不过了。 如果晏暮寒能杀了他,那也算是他的本事了,还能让陆诗然看清这人的真面目,以后离这妖物远一点,也算是功德一件了。 他也能很明显的感觉到自己占了下风。 他不是晏暮寒的对手。 但韩子透还是一点也没有退让。 并且无论何时都不忘了挑衅他。 乔岁是被外面的巨响给惊醒的。 窗外天已经微微亮了,她浑身都因为出汗而变得湿黏黏的,还有些头重脚轻。 可是外头那动静实在太大,担心外面出了什么大事,乔岁还是忍着难受起来了。 推开门在楼上,就看见——晏暮寒和韩子透不知道因为什么打起来了。 两个人就像恨不得杀了对方一样。 乔岁有些头疼,把脑袋微微晃清醒了,皱起了眉。 他们以前互相嘲讽就算了,这会居然直接打起来了,卫影和一旁的护卫看起来很是不知所措。 直到乔岁看到韩子透几乎是被暮寒摁在地上打,她刚想走过去拦一拦,晏暮寒已经拿起了一块碎花瓶的碎片。 “住手!” 乔岁都不知道自己是哪里来的力气,居然爆发出了身体健康、状态最好的时候都没有的速度冲了过去扑开了晏暮寒。爱阅小说app阅读完整内容 因为她的力气的 冲撞,晏暮寒又担心手中碎片掉落刺伤她,于是抓紧了碎片,他的手登时有不少血流了下来。 乔岁的心脏砰砰地狂跳着。 她知道自己算是拦住了,松了一口气。 她咬咬牙看着晏暮寒,“是不是有点过头了?” 晏暮寒沉默不语。 而乔岁身后刚被晏暮寒掐着脖颈几乎窒息的韩子透重重地咳嗽了起来。 乔岁回头看了一眼,咬牙,“卫统领,带韩将军下去包扎疗伤,我有话想和首辅大人说。” 卫影自从跟了晏暮寒之后,除了他,就不再听任何人的命令了,也几乎没人敢命令他,此时此刻,他顿了顿。 “可以么?”乔岁询问了一遍。 卫影看自家主子半点儿动作也没有,却没有再迟疑,恭敬道,“是。” 他上前想搀扶韩子透,却被一手甩开。 “咳!”乔岁重重咳了一声。 听到乔岁的声音后,韩子透顿了顿,卫影再上前的时候,他没有再有什么过激的动作。 乔岁转头对掌柜的道,“抱歉,掌柜的,这里一切损失我们都会给您合理的赔偿,给您添麻烦了。” 掌柜的刚要说什么,就看见她身后的男人斜瞥了自己一眼,顿时就不敢吱声了。 乔岁拽住晏暮寒的手腕,她本来都不指望自己能拉他起来,但是他还是站起了身,跟着她走了。 而一旁所有围观的人,若非他们在府上早已训练有素,此刻真要给惊掉了下巴。 “掌柜,劳烦,水,干净的棉布,金疮药,谢谢。” 乔岁其实很清楚此番韩子透伤得更重一些。 但是她没有跟着卫影上去瞧他。 因为乔岁很清楚,晏暮寒的状态更要紧些,她不否认,或许也是有那么一点点私心,有些话,韩子透那里晚些说也来得及,而且卫影心中有数一定会照顾好他,但是晏暮寒他的心思太细了。 掌柜的办事极其麻溜,乔岁前脚刚和晏暮寒进了房中,他后脚就把东西送上去了。 乔岁什么话都没有说,只是低着头给晏暮寒处理伤口。 小心翼翼,一丝不苟。 晏暮寒微微垂眸看着,随后抬眼,一双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乔岁。 第80章 打情骂俏的关系 乔岁先将他手中嵌入血肉的碎片取了出来,随后一点点给他擦干净,清理之后上药。 处理好了以后,给他脸上的伤也擦了药。 “你想杀了韩子透?” 晏暮寒只道,“他也想杀了我。” 乔岁和他四目相对,反正是半天没有说出话来。 她当然知道晏暮寒说的是真的,就是有点想不明白。 她不在的这些年他们是挖了对方祖坟了吗,怎么就相互憎恶到要死一方的程度了。 “你们……”她不知道情况,也没办法劝解什么,“算了,先不说这个,我有事想说。” 她的脸色因为刚大病一场而有些苍白,但是一双眼睛还是十分有神。 晏暮寒看着她如此认真的样子,微微往后靠了一靠,“想说就说吧。” 乔岁莫名有点儿紧张。 说起来,她原也是二十好几的人了,如今对着眼前的男人,还有种小学生面对家长的感觉。 乔岁觉得十分古怪,忍不住清了清嗓子,壮了壮胆。 “谢谢你今天救了我,这样一来,某种意义上我们也算是两不相欠了。” 晏暮寒听言,目光微微一沉。 乔岁怕他误会,马上道,“和你们今日的事没什么关系,有些话我之前就想说了。” “如今你,韩子透是二品的卫将军,我也不是陆诗然,而且你也知道,我如今这身份尴尬……” “我想说的是,为了我们彼此,我们都,嗯,不应该走得太近了。” 乔岁深吸了一口气,“过去的事情,都在今天结束,就当陆诗然彻底死了,魏如雪只是魏如雪。” 乔岁把这些话都说完了以后,定定地看着晏暮寒。 “我们还和以前一样,但是又不太一样,不日便要回京,也没有办法如最近这般……” 乔岁说着都有些不知道这语言要怎么组织了。 整个人都有些纠结,“你懂我的意思吗?” 晏暮寒只是看着她,重复了一遍,“当陆诗然彻底死了,魏如雪只是魏如雪?” 乔岁点了点头,“嗯。” 晏暮寒道,“可以。” 这对话进行的比她想象的未免容易太多了,他这么好说话倒让乔岁怔了一怔。退出转码页面,请下载app爱阅小说阅读最新章节。 想来他也是这么想的吧,也,挺好。 “那就……” 她想说的话刚开了个头,晏暮寒突然微微靠近了她。 乔岁看着这张放大版的俊脸。 先前他用这样的一张脸管她叫小姐的时候,乔岁就有点微微不习惯了,如今他又靠她这么近…… 他要干嘛。 不过可能是因为她对晏暮寒确实是没有任何排斥的情绪,甚至于都没有下意识地往后挪,只是有些疑惑 ,“……做什么?” 他微微坐直了些,那种莫名的压迫感消失以后乔岁松了一口气。 谁知接下来就听到他说,“既然如此,最后抱一抱小姐,没关系吧。” 乔岁,“?” 可他大抵不打算等她的回答,便已经将她拉了过去,尔后轻轻抱住。 晏暮寒以前是这样的吗? “……”虽然对他这种一言不合动手动脚的毛病很不喜欢,但是乔岁还是没多说什么。 但是他的手越收越紧,咱就是说,随便抱一抱就别抱这么紧了。 晏暮寒大约是感觉到她的紧绷了,幽幽道,“都最后了,连这么一点诚意都没有吗?” 最后,最后,最后…… 乔岁咬牙,敷衍地抱住他,拍拍拍。 晏暮寒松开了她,“小娘这是在替韩将军报仇吗?” 哟呵,称呼换得还挺快。 乔岁道,“怎么会,您和韩将军正常切磋,何仇有之?”她无法和他再久待在一间屋子里了,马上道,“反正大人的伤已经处理好了,我去看看韩将军还有气没。” 说完后,需行一礼,转身就走。 晏暮寒看着她的背影,眸光微深。 她好像,一直在怕些什么。 晏暮寒想起她说的话,其实,她是陆诗然还是魏如雪,于他而言,根本一点也不重要。 乔岁看见韩子透的时候,他根本好不到哪里去,他的情况可比晏暮寒糟多了,可见晏暮寒下手的时候是一点也没手软。 看到他狼狈的样子,乔岁忍不住笑出了声。 韩子透瞥向她。 默默地坐起了身。 “有什么好笑的,倒是你,没事吧,萧晟没把你怎么样吧。” 乔岁道,“放心,他没占到便宜,他可比我惨。” 韩子透现在才发现她的脸上也有伤,登时气就不打一处来。 “那狗杂种,居然对女人动手,他怎么敢的,不行,老子要宰了他——” 乔岁扶额,“安分一点吧,剩下的事,等把他押解回京以后自然有人会处理。” 韩子透神色凝重了起来,“他不会回京以后乱说些什么吧。” 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萧晟毕竟是皇家的后嗣,若他随口栽赃两句,他怕她会吃不了兜着走。 卫影道,“放心,二皇子什么也说不了。” 乔岁不解,“为什么?” “魏姨娘只需放心便是。” 韩子透轻哼一声,“有些人总是有法子的,他手段这么厉害,真让人望而生畏,遍体生寒。” 他就是故意说这些话给乔岁听的。 “韩将军有精神说这么多话,看来伤得并不重。” 乔岁听见了晏暮寒的声音,并不觉得意外。 韩子 透也看着倚在门边的人,不知他为何又来了,一眼都不愿多看他。 但就看到他的那一眼,韩子透还是从他的眼中看到了警告。 晏暮寒的语气中带着些许威胁,“韩将军有功夫与其说些没必要的,倒不如好好歇息。” 韩子透冷哼一声,“用不着你关心,黄鼠狼给鸡拜年。” 乔岁坐在他们中间实在忍不住了。 明明厌恶对方到不行,偏偏又时时刻刻盯着彼此甚至在乎着对方说的每一句话?这是什么相爱相杀的剧本。 “二位如果关系很糟的话,真的,就别太在意对方了,否则我会觉得你们是在打情骂俏。” 她话语刚落,在她身侧不远处的卫影整个人都僵了。 这个形容可真是,诡异到了极致。 而晏暮寒和韩子透的脸上都不约而同地出现了不同程度的,类似恶心的神情。 韩子透噎了半天只憋出了一句,“你真是瞎了眼了。” 晏暮寒的接受能力比他倒是好了不少,虽一开始也觉得十分古怪,但很快就看寻常了。 毕竟从她嘴里无论说出什么都不稀奇的。 只是,她似乎总是对他更心狠一些,晏暮寒有些不快。 “小娘,韩将军看起来很好,你可以放心了,只是毕竟男女有别,与外男共处一室久了会留人话柄,惹人口舌,随我出来吧。” 韩子透的脸色瞬间更差了,但是晏暮寒这混账所说的确实有理他无话反驳。 乔岁留在这里其实也做不了什么,有卫影在,她也说不了什么,便点了点头。 “那韩将军好生歇息吧,有事……” 没有给她说下去的机会,晏暮寒先一步开口道,“有事就喊卫影吧,或者让我来也行,毕竟我与韩将军是打情骂俏的关系。” 他面无表情地道。 韩子透在那一刹那,差点气到呕血。 这虚情假意的小人,方才明明还恨不得杀了他,如今却说得出这种话来! 乔岁对晏暮寒的话也是……很震惊。 她回头,看韩子透的表情,她适当的提醒,“韩将军,您皮肤白,脸这么红,看起来就像小姑娘害羞似的……克制一下。” 韩子透恼羞成怒,“老子都是为了谁!” 乔岁当然也不想把他气出好歹来,她很是小心地给了卫影一个拜托了的神情,卫影看着她身后主子的神情,心中擦了把汗,深深地向她行了个礼。 乔岁随晏暮寒走了出去。 大抵是还记得她的话,晏暮寒走在她的前头,只是回头看了她一眼,随口说了句。 “小娘要不要去看看二皇子?” 乔岁眨了眨眼。 “……看。” 第81章 我靠,他好香啊 乔岁想着,依着晏暮寒的性子一定不会让萧晟好过,但是见到萧晟的时候还是不由被惊到了。 萧晟此时此刻那里还有半点皇子的威仪,他长发几缕几缕地散在身后,有一部分汗湿的黏在脸上,原本长相俊逸的脸上沧桑了许多,青黑的胡茬让他整个人的气质都比原来差了好些。 他的唇嗫嚅着仿佛在说些什么,又仿佛什么也没说。 感觉到房门被打开,他整个人抖了抖,抬眼看来,眼中没什么神采,但是有惊惧和害怕。 “这是,萧晟?” 乔岁有一瞬间的不敢认。 她看向晏暮寒,“他变成这个样子上头不会怪罪到你身上么?” 晏暮寒缓缓弯唇,“若是真有人关心他是死是活,又如何会让他落入我的手中,连个监察的人都没有。” 乔岁不解。 “二皇子这些年,行事乖张,盛家旧部就像横在圣上颈前的一把刀,欲除之而后快,萧晟早成了他的眼中钉,他巴不得有人替他除掉他,只是皇帝需要面子,凡事都想做得好看些,如今他背了个意欲谋反的罪名,除非他死了,否则,只要人活着回去了,是什么模样的,都不会有人在乎。” 乔岁愣了愣,晏暮寒应当是很了解当今圣上的,他的分析自然不会有错。 都说皇家亲缘凉薄,果然如此。 看来虎毒不食子这句话在绝对的利益面前,对于一些薄情之人真不一定适用。 萧晟如今的精神看起来已经不太正常了,瞳孔之中只有混乱,好像不太认得清人了。 乔岁突然想起方才卫影所说的话,让她不要担心萧晟回京之后说些对她不利的话,原来是这个意思。 她不知道晏暮寒做了什么,但是这手段,真是肉眼可见的狠。 居然在这一夜之间,直接摧毁了萧晟的精神。 真是……不知道是该夸他还是怎么样了。 乔岁觉得头有些疼,她有些怅惘,怅惘之余,她感觉到萧晟似乎一直在看着自己。 她抬眼看回去,看他变成这个样子,不会同情,却也没有什么恨意了。 半晌之后,萧晟道,“魏如雪?” 他的眼中有片刻的赤红,有一瞬间,从牙缝里有挤出这三个字来,“魏如雪……” 他不知是头疼还是怎么样,整个人发起了狂来,整张脸涨红,青筋凸起。 此时此刻,萧晟看起来就像是一只发狂的野兽。 “没想到这样了他都还能记得你。”晏暮寒看向乔岁。 乔岁沉默。 她也没想到,都这样了还记得她呢,这特么得有多恨啊。 乔岁道,“记着就记着吧,是他先招惹我的,我只是将计就计罢了,难道还对不起他了?” 关于萧晟的事情,乔岁多问一句都觉得晦气,她转移了话题,“对了,我提到的信上的那些女子呢?” 晏暮寒道,“都救出来了。” 他微微弯唇,目露嘲讽,“只 是啊,那些人实在不值得救,有的人放出来还惦念着关着她们的人。” 乔岁摇摇头,“救了就好了,至于她们自己要怎么样,我们也无能为力。” 晏暮寒道,“如今萧晟就在眼前,想不想自己出一口气?” 乔岁道,“这样就够了。” 她确实没有再去折磨萧晟的想法了,他现在已经没个人形了,就是利息都够了。 晏暮寒看着她转身离开的背影。 再看了眼萧晟。 她为什么不想呢,明明在他看来,把萧晟千刀万剐了都不够。 晏暮寒微微走近了萧晟,弯身对他道,“喜欢么?” 萧晟的神情有了更大的变化,整个人都剧烈地抖了起来,不知是恨的,还是惧的。 晏暮寒明明没有说喜欢什么,可萧晟的反应,明显懂了他话语里的意思。 “喜欢的吧,又讨厌,又喜欢,对不对。” 若是萧晟清醒,绝对不会承认吧,可是他现在这个样子,是骗不了人的。 但是那女人根本就发现不了。 因为在这种事儿上她似乎不太开窍,就算是懂了,也会想办法回避,看她刚才那个样子,她完全不知道萧晟的想法。 但他知道,因为他们有些地方还挺像的。 晏暮寒道,“我也是,我和你一样,但是她会喜欢我,却不会喜欢你。” 他唇边带着点恶劣的笑,斜瞥了萧晟一眼,满是鄙夷以及嘲弄。 萧晟此刻的意识格外混沌,却能隐约的理解他的意思,他恨极,几乎是潜意识地又喊出了他的名字来,“晏、暮、寒!” 晏暮寒诧异了。 没想到,一个晚上过去了,他竟然还有些意识。 他笑了笑,“对了,这才是恨,纯恨。” 不过他现在应该就算是死也不愿意承认,他对他的小姐有任何心思吧。 因为实在太丢人了。 晏暮寒道,“再激动些吧,等药效久一些,恨也好,其他什么也罢,二皇子都不会再想起来了,好好珍惜这几日吧。” 萧晟嘲弄,气若游丝,“你把她当做宝,旁人可不是,不过就是一个贱人。” 晏暮寒也不在乎他说了什么,抬起手道,“这个是魏如雪包扎的,她做什么事都能做得极好,做什么也都很仔细。” 萧晟头痛至极,双目更红了。 晏暮寒道,“你应该知道,你应当见过,只可惜她都是骗你的,因为你一开始设计人带走了她,从那时候她就开始算计你了,但你不知道,她待人一贯很好,自然,你也没机会知道了。” 萧晟唇边溢出血来。 他仿佛受到了什么极大的刺激。 晏暮寒不过淡淡扫了他一眼,也转身离开了。 真可笑,明明在意了,却为了最后那点儿体面,只能装作不在意,真可怜。 …… 晏暮寒再回去的时候,看见桌上有一份粥。 他拿起来吃了些。 暖融融的。 这个点还不到用早膳的时候, 之所以有份粥,必然是有人有意安排的。 他一直很精神,直到午间,不知不觉地昏睡过去。 有个久未入梦之人进入他的梦境当中。 是一个昏黄的傍晚,桌上一盏灯闪烁着微微的焰火,她就躺在他的身侧。 而他满心全是劫后余生的后怕。 他把原本没对她做的事全都做了一遍。 让她转身对着自己,亲吻她的脸颊,耳垂,还有湿润润的红唇。 她睁开眼睛迷茫地看着他。 “唔?” 他将头抵在她的额间,低声道,似乎喊了这么一句什么,又好像没有。 而她在他的怀中挪了挪,柔弱无骨的双手颤上的他的颈部,毫无芥蒂地,与他厮缠。 如温泉浸过,如烈火缠身,只求一个沦陷与解脱。 她紧紧地搂着他,有些颤抖,“暮寒……” 他蓦然睁眼。 浑身都已汗湿。 他微微眯眼。 因为她身体不舒服,所以即便抱着她的时候,离她那样近都没生出想做些什么的心思来,偏生在这个时候,全入了梦来。 一直以来,就只有她一个人。 这间屋子她待过,枕头之上还有她的气息,晏暮寒微微闭上眼,呼吸有些乱。 隐忍确实不是什么好滋味。 但放任,现在还不是时候。 …… 到了用晚膳的时候,乔岁已经吃好了,却还是不见晏暮寒人,还是卫影告诉她,他在沐浴。 乔岁倒是没太放在心上。 他幼时待过很脏乱糟糕的环境,现在一直都是很爱干净的一个人,可以理解。 他们也并没有在一起吃饭,乔岁刚要回自己那处的时候,就看见他回来。 长发披散下来,衣裳整齐,却因为刚沐浴完,大抵是身上还有些水汽,隐约还能瞧见些轮廓,仅一眼她就怔住了。 妈妈,有人勾引她。 晏暮寒看见了她,见她要回屋,走去,站在她面前,微放低了些声音问她,“住店仓促,东西未曾带齐,可有木梳,想借来一用。” 乔岁,“……”她身上刚好有这种东西。 “虽知不妥,但若向旁人借,用得不安心,此事也不会有旁人知道,小娘不会介意吧。” 看到他垂下的头发,那么多那么长,不打理好会很麻烦。 说起来,她和晏暮寒虽然是身份尴尬,但他们实在是该做的不该做的事都做了不少,实在没什么可矫情的了。 迟疑片刻,她还是拿着梳子递了出去,晏暮寒道,“多谢。” 她摇了摇头。 就不经意间的靠近罢了,乔岁就嗅到了他身上清爽的,还有属于他的气味。 脑子有一瞬间是懵的。 我靠,他好香啊。 直到晏暮寒已经走了,她才反应过来拍拍自己的脸。 什么情况。 她忍不住在心里唾骂了一声自己一声。 太没出息了吧。 却没有瞧见晏暮寒转身之后,勾起的唇,以及眼中的笑意。 他手里拿着木梳,轻轻摩挲。 第82章 惹上了人命官司 翌日,乔岁还去了一趟魏家,他们该回京了,回去主要是乔岁需要与魏如雪的所谓家人做做样子。 毕竟众口铄金,表面功夫还是很重要的。 在回到魏家之前,乔岁看到了江家萧条的宅院。 大概是她多看了几眼,同行的韩子透便注意到了。 “先前我虽没与你在一块儿,关于这家的事,后来也听到一些。”他低声道,“魏如雪不在了,这个江姓的小子也没了,这一对也真是……惨。” 乔岁没有说话,只是看着那个方向,静默了良久。 是惨。 也不知道江言最后是否见到了他心心念念的如雪妹妹,而魏如雪回过头有没有看见这个人,一直在守着自己。 最后,乔岁也只是叹了一口气。 韩子透抬头看了一眼走在前头始终一言不发的晏暮寒。 “你真的要回晏家去么,要不,我想一个办法,在路上让你先离开,对外就称,你失踪了,曝尸荒野……” 他这个提议,不管说几次都让乔岁心动。 正当她思虑可行度时,晏暮寒转头看了韩子透一眼,语气冰冷。 “韩将军请自重。” 韩子透顿了顿,看了一眼他们之间的距离。 这他都能听得见? 韩子透沉默了下去。 前两天陆诗然和他说了一些话,韩子透也记得,她不希望自己的事情影响到他的官声,他也不希望她遭人诟病。 于是之后,韩子透没有再和乔岁说话。 他们三人的距离不近不远。 到了魏家,月牙早早已经等到了门口,看见乔岁时几乎是扑上来的。 乔岁和她抱了个满怀。 “姑娘,不,姨娘,您没事吧……” 她差点儿以为姑娘回不来了,她自幼孤苦,如果姑娘没了,她日后就无处可去了,也只有小姐是这世上对她最好的。 晏暮寒皱了皱眉。 一个春红,一个月牙,真是没完没了。 乔岁道,“我没事,有晏大人和韩将军在,能有什么事。” 月牙道,“您都瘦了。” 乔岁忍不住笑了,“瘦了不是好事么,之前都圆滚滚了。” 乔岁注意到了月牙身后偷看的,魏如雪的父母。 乔岁与这些人没什么感情也没什么仇怨,于是恭敬向二人行礼。 夫妇二人连忙扶她起来,他们从前什么都不知道,现在大抵也听说了她跟前儿的两个男人是什么人,哆哆嗦嗦地与他们行礼。 那谨小慎微,卑躬屈膝的样儿,倒和先前很不相同了。 晏暮寒只是冷眼瞧着这一对夫妻,倒是韩子透还给两人几分脸面,“诸位请起,无须多礼。” 这次再进魏家的待遇也比之前好上许多,院中摆了长长的筵席,但他们并未打算留下用膳。 “我们今日便要动身 ,就不留下了,此番是向几位道别的。” 杨氏哪能就这么让他们走,这可是两位京中来的贵人,随便一句话就能让家里不争气的儿子平步青云。 “哎唷,这吃个饭花得了多长时间呢是不是,这人是铁……” 她刚开口没说完,晏暮寒淡淡的目光扫了过去,杨氏顿时噤了声。 韩子透道,“只是圣上急召回宫,不可耽搁。” 乔岁道,“娘,我们确实该走了,圣上急召,若耽搁了我们吃罪不起。” “我与二位大人说话,有你插嘴的份儿吗?” 杨氏对她说的话很不满,人家的女儿都知道帮着自家说话,她的女儿倒好,胳膊肘只知道往外拐。 她的神情过于刻薄,让韩子透的目光也寒了几分。 卫影道,“这位夫人,魏姨娘说这些话可是为您好,您怎么这般不识好人心。” 他的目光轻蔑冷漠,让杨氏咬了咬牙。 乔氏根本不在意这些事,“娘,此番回来是给二老带了好些东西回来的。” 她话音刚落,身后的人搬了好几只箱子进来,“这是女儿孝敬二位的。” 看到了眼前的珠宝,两人才马上换上了满脸的笑,乐呵呵地关心她几句,送他们到了门口。 出了魏家宅子以后,韩子透回头看了一眼以后皱起了眉头,“天底下竟还有这样的父母,如此……见钱眼开,唯利是图。” 乔岁道,“不稀奇,毕竟不是所有人都有资格为人父母。” 晏暮寒微微侧头看他。 见他们都看着自己,乔岁道,“不用担心我,我没事,我可从不在没必要的人身上浪费心情。” 这一点,他们也是很了解的。 见她显然不太在意,也就无人多说什么了。 …… 他们来到青县花了很长时间,回京也用了十数日。 在这些日子里,他们也确实减少了接触。 乔岁知道,在京城那种‘豺狼虎豹’环伺的地方,前面的路,其实是极其难走的,尤其需要谨言慎行。 对于她而言,也没那么需要靠着他们,她自己可以应付任何事。 回晏家的时候,晏暮寒没有与她一起,他先进了宫。 分开时,他们也只是目光交汇了一瞬,两人便心中都有数了。 乔岁那边前脚刚踏进晏家府门,就觉得哪里怪怪的。 乔岁一开始觉得有些奇怪,但是想想,自她出去走一遭,他们没见面的时间比他们认识的时间都要长,那臭小子哪里还会记得她这个小娘。 乔岁没有一进门就到处找晏清泽,只是有稍微留心一下。 她按规矩去见了钱芸月,给她请安,钱芸月笑笑地与她聊了几句。 乔岁一一应答,不卑不亢,得空才问了她一句,“对了,夫人,四公子 呢?是如雪不好,前阵子您才将四公子托付如雪照看,结果如雪马上又回了青县省亲,什么忙也没帮上,很是惭愧。” 提到晏清泽的时候,钱芸月微顿。 乔岁见她这个反应,微微疑惑。 “四公子可是又出去闯了什么祸事?” 钱芸月揉了揉太阳穴,有些无奈。 “魏妹妹,姐姐知道你对清泽之事很上心,甚至还有心让他多多读书学习,将来考取一个好功名,只是这孩子啊,如今是犯了打错了,大人如今在昏迷中,我是救不了他啊。” 钱芸月知道她想让晏清泽读书的事并不奇怪,但后面的话是什么意思。 乔岁本以为晏清泽是贪玩出去了,但是怎么听她这个意思,不是这么简单呢。 钱芸月说起此事也有些气恼,“这孩子属实是太不像话了!平日里在外头招猫逗狗,没个正形儿也就算了,但他竟然沾上人命了!简直是丢了晏家的脸!” 乔岁拿着茶盏的手顿了顿,抬起头来。 “为何会这样?” 钱芸月叹息,语气之中带着当家主母的威严。 “是三日前的事了,他与从前那些纨绔玩伴在河边发生了口角,争执起来,失手将人推进了河中,人救上来后就不行了,那家人报了官,清泽那孩子就被顺天府的人带走了。” 乔岁有些诧异,“四公子被顺天府的人带走了?”她没忍住问了句,“那咱们需要做些什么?” 钱芸月眼中轻蔑闪过,却被她掩去,她摇摇头。 “人证物证俱在,天子脚下出了人命,家主虽是三品官员,却也不能枉法啊。” 乔岁半晌之后,认同地应了句,“夫人说的极是……” 面上应承,心中却是呸了一声。 说是不能枉法,其实就是不愿救人,如果出事的是她钱芸月的儿女,只怕什么枉法不枉法都成了狗屁,就算是四处托关系,拿权力压迫也会把事情压下来。 晏清泽也真是可怜,尽管生在一个大家族,可却不是被喜欢的孩子,明明人不坏,出了点事就要不断被人往下踩。 晏清泽会杀人吗?乔岁不相信,但无意致人死亡这一点,她也不能确定。 乔岁叹了一口气,“我与四公子毕竟相识一场,先前也算是有两分情分,夫人,可否让我去看看四公子……” 乔岁一点儿也不想看见钱芸月这暗暗得意的模样。 更重要的是,也不知道那小鬼现在怎么样,毕竟他才十四岁,乔岁有些担心。 钱芸月不觉得她能先起什么波澜,没有要阻止的意思。 “妹妹如此重情也是好的,想去便去吧,清泽毕竟是大人的孩子,如今一个人在里头,定然也是孤单……” 乔岁听言,缓缓点了点头。 第83章 首,首辅大人 …… 乔岁见到晏清泽的时候,他就坐在牢房的角落里,非常的安静,闭着眼睛,像一座破败的石像,随时要崩塌一样,不过一小段的时间没见,这小崽子都快要瘦得瘦骨嶙峋。 她静默地看了一会儿,喊了一句,“晏清泽。” 晏清泽的睫毛颤了颤,反应有些迟钝,慢慢睁开了眼。 他的眼睛里面全是红血丝,嘴唇也是灰白的没有一点颜色。 看见乔岁的时候他愣了很久,“魏如雪?” 可能是很久没有开嗓了,他的声音就犹如破锣嗓子,说完这三个字似乎都很艰难了。 乔岁朝他招了招手。 晏清泽没有动,乔岁叹了一口气道。 可怜的娃。 “我没办法进去,你过来。” 晏清泽浑身一颤,慢慢地抬起头看她,眼睛一瞬间就红了。 晏清不再在乎自己是不是因为太久没有清洗,又待在这又脏又乱的地方身上会有怪味,又或者什么别的事情,一点一点地挪了过去。 少年一点也没了曾经的骄矜。 乔岁这会没有嘲笑他,而是慢慢把餐盒打开,一层一层地从牢房地间隙里递进去,还取了双筷子给他。 乔岁没什么功夫与他寒暄,只说正事,“狱卒那边我打点好了,能和你说上几句话。” 乔岁道,“你的事我都听说了,先吃点东西,喝点汤,然后把那一天的事情一点一点地和我说说。” 她的神情凝重了些。 “听闻你是和昔日的玩伴发生了口角,失手将人推下河了,具体是什么情况,都和我说说。” 晏清泽没有想到这种时候会有人来看自己。 他伸出来的手还有些抖,他接过之后,眼泪一点一点地掉进餐盒里。 乔岁无奈,“别哭了,一会儿汤都被你眼泪浸咸了。” 但是晏清泽还是一边抽泣一边吃。 乔岁知道还是孩子,没那么理智,她于是道,“这样,接下来的问题我来问你,你只需要点头摇头简单回答就好了。” “那天你推那人下水的时候,是希望他死?” 晏清泽抬头,“我没有,我没有希望他死,他掉下去之后我就马上把他带上来了。” 乔岁皱起了眉,看向他的眼睛,“你马上把他带上来了?” 晏清泽连连点头。 孩子眼神清澈,不像在撒谎。 “你带上他来的时候,他就已经没气了吗?” 晏清泽连连摇头,“不是的,上来的时候他虽然呛了点水,但是原是无事的,可他却忽然间……” 乔岁沉吟,“忽然间人就没了?” 晏清泽大概是有些害怕,整个人透露着一股子惶恐,他点了点头,眼泪在止不住地掉,“小娘,我不想杀他的,我没有想过杀人,我也不知道他为什么会死,可是我不想杀人的,我没想过要杀人……” 乔岁神色有些凝重,“所以后来有让仵作验尸吗?他当时身上有发现别的伤处么?他下水以后,可有撞到哪里?” 晏清泽摇摇头,“没有,当时我们打起来,许多人都看见了,他落水后,也就呛了两口水,我就将他带上来了,这也是许多人都瞧见了的,根本就没有碰到哪里。” 乔岁点了点头。 “我知道了……” 晏清泽 微垂着眼问乔岁,“小娘,他们都说,杀人要偿命,我是不是……应该去死?” 乔岁抬眸,“你怎么就确定你就杀了人,或许你根本就没有杀人,何来偿命一说?” 晏清泽愣住。 乔岁伸手点他额头,“啧,倒霉孩子。” “看起来这些天这里面的东西你也没有随便吃,很好,今天吃完之后,这狱中再有旁人给你带吃食,也都不要碰。” “先吃饱,等我想办法捞你出去。” 晏清泽眼中包着泪,点了点头。 他忍不住问,“小娘帮我,还是因为我和你认识的一个人很像吗?” 乔岁想了想,“也不算吧,从前是我错了,你们一点也不像。” 晏清泽和晏暮寒,当真是一点也不像,乔岁从来没有见过晏暮寒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样子。 晏暮寒从来也没有真的需要过她做什么的时候,什么事情他都能自己圆满的解决。 实在是晏清泽这孩子太傻了,她看不得这么单纯的孩子被人把命都坑得没了。 乔岁道,“一个人在这里,不要害怕。” 晏清泽点了点头。 乔岁道,“我没法留在这里太久,先走了,自己要小心。” 晏清泽再次点头。 乔岁安抚地拍了拍他肩膀。 “人的一生总要经历很多事情才会长大的,经历的少了,就算活到三十岁,五十岁,也都不算长大,或许你现在会觉得一切糟糕透了,但是只要熬过去最难的一阵,只要好好地活着,时间久一点再回头看,任何事都不算大事。” 晏清泽看着她的背影,他从一开始被抓,到关了三天,就只有魏如雪一个人来看过他。 也不会有人对他说这些话。 晏清泽想,如果魏小娘是他的亲娘就好了…… 乔岁道,“你看看,才两句话的功夫,又哭了?” 晏清泽不断地抹泪。 乔岁道,“你真该向你哥哥学学。” 晏清泽扁了扁嘴。 “魏如雪。”晏清泽闷闷道,“如果你嫁给旁人了,一定会很幸福吧,不像到了我们家这样。” 乔岁摊摊手,“我在哪里都有办法让自己很幸福,这用不着你担心。” 晏清泽擦泪道,“我知道你爹娘对你不好。” 乔岁啊了一声。 晏清泽耳根子有些泛红,但是他现在整个头都是红的,所以不太明显。 他的声音细弱蚊蝇,“如果我,我没死,能活着的话,一定努力……等我再长大一点……” 不让人欺负你。 这话晏清泽说不出来,所以咽了下去。 乔岁听着这话愣了愣。 听见他继续道,“我爹他身体不好,等他走了,以后我会努力帮你找一个对你很好的夫君。” “……” 这话反正是乔岁没有想到的。 好小子,真是大孝子。 孝死他爹了。 乔岁也不推脱,“行,记着你说的话,我要年轻的、脸长得好看的,靠你了,多谢啊。” 晏清泽睁大了眼睛。 乔岁看他放松下来了许多。 “在里面什么都不要想,放宽心等好消息就是了。” 晏清泽点了点头,看着她的背影消失,他坐回了原来的位置。 心里再没了开始的惶惑和恐惧。 虽然还是整个人缩在一块儿的姿势,心 中却是暖融融的。 乔岁离开之后去寻了顺天府尹一趟。 “见过府尹大人。” 让乔岁觉得略有些头疼的是,这位顺天府尹他略显肥胖的体态,还有那双闪着精光的眼睛都在告诉她,他很难搞。 “堂下何人?”顺天府尹周冼一看着这体态窈窕,身姿曼妙的女子,一双眼睛里闪过淫邪的光芒。 乔岁察觉到了,她不卑不亢,“民妇通判使晏大人妾室,魏如雪。” 这魏氏可有盛名在外,如今一看当真是名不虚传。 周冼一的眼神几乎要黏在乔岁的身上了,“魏娘子来这顺天府,只怕是有要事吧。” 乔岁道,“不瞒大人,方才,妾去了一趟大牢,看了看府上前几日因故入狱的四公子,觉得此案尚有疑点,想请求大人复审。” 周冼一眯了眯眼,看着眼前女子不妖不媚却仍能我见犹怜的模样,他往她身上的曲线瞧,越看越是心痒痒。 “此事啊,此事较为复杂……恐怕要与魏娘子您单独聊聊,你们都先下去吧。” 他说得一本正经。 乔岁的拳头已经硬了,但还是装作什么也没曾察觉的模样。 她需要想办法和这老色批周旋周旋。 她在青县的亏损一路下来早都养好了,如今感觉好极了,甚至觉得自己能单手撂倒一只熊。 这男人明显没安好心,如果他真的太过分,那她也不会让他好过。 对付这种坏得如此明显的男人,乔岁不太担心,他有一百种办法全身而退,何况她这一次来前就听到了不少这位府尹大人的官声,所以准备得还挺齐全。 所有人都走后,周冼一叹了一口气。 “不是我们不想放了四公子,只是如今确实是那么多人瞧见了他害人性命,也是没把发的事。” 他从位置上走下来,居高临下地看着乔岁。 “不过,若是魏娘子能与本府好好说说案子的事儿,或许还有翻案的可能——” 他的目光所传递的信息再明显不过。 乔岁见他一双手看着是想扶自己起来,实则却在等着揩油的机会,不动声色地躲开。 周冼一却深吸了一口气,有些陶醉,这小娘子,当真是香得很啊。 他搂过抱过那么多女人,不乏倾城之色的花魁,而她在其中也是佼佼者。 乔岁顿时觉得一阵恶心。 周冼一却已经沉醉在自己的世界里了。 “听闻晏大人如今卧病在床,你的日子也不好过吧。” 他一双手不由分说地想抚摸乔岁的手。 女子嘛,没了丈夫滋润,床笫上总是寂寞的。 乔岁发现有些人精虫上脑还真是不会好好说话了。 她刚要开口的时候,这衙门的门突然被踹开。 巨大的一阵声响。 乔岁下意识地回头看,“……” 如此结实的房门,竟然有了些摇摇欲坠的意思。 这……会不会太夸张了一点。 他看见了门口面无表情的卫影,还有他身后,神情更为冷漠的晏暮寒。 周冼一想要拉乔岁的手,就这么尴尬地僵在半空中,在乔岁后退半步的动作后,一览无余。 周冼一愣了愣,嘴唇子都有些哆嗦,一下仿佛不知道怎么说话了似的,结巴了起来。 “首,首辅大人?” 第84章 笑意凉薄了许多 他像被烫到一般,做贼心虚地缩回了手。 这魏氏是首辅大人父亲的妾室,虽就是个妾室罢了,但他这般举动等同于是打了晏家的脸似的。 周冼一不仅嘴唇子哆嗦,如今连腿也哆嗦,他扑通就跪了下去,给晏暮寒行了个大礼。 晏暮寒看着眼前的一幕,眼中多了两簇火光,略有些阴森。 但他没有发作,只是看向卫影,敛去了眸中的情绪,从容道,“卫影,做过头了。” 卫影道,“属下有罪。”退出转码页面,请下载app爱阅小说阅读最新章节。 晏暮寒连一个多余的目光都没有给乔岁,已经到了周冼一的前头。 “周大人何必行此大礼?” 周冼一感觉到他似乎不太在意晏启盛的这个妾室,他的唇边甚至还挂着一抹略有些温和笑意,一颗心才总算安定下来。 “大人大驾,有失远迎,下官有罪。” 他完全忽略了眼前这个男人眼底的幽诡。 晏暮寒勾唇道,“周大人不必拘礼,今日晏某前来,是因为晏某四弟之事,请起吧。” 都找补完了,再加上晏暮寒这么一句话,周冼一才敢站起身来。 乔岁在晏暮寒的身后,一直在观察。 这还是乔岁第一次看见晏暮寒和除了韩子透以外的官员周旋。 没有想到他已可以如此的圆滑和周全。 “晏某听闻了我那四弟与人争执,致人死亡之事,不过周大人,此案可是当真已经证据确凿了再无转圜的余地?” 他说话的语气没有任何起伏和情绪,却能给人极大的压迫感。 周冼一道,“此案人证物证俱在,人犯是当场捕获,只怕……” “周大人。”乔岁插了句嘴,“二位大人,妾以为此案存疑,还请二位大人彻查。” 乔岁说这句话的时候不自觉地严肃,脸上什么表情都没有。 晏暮寒道,“怎么说?” 乔岁道,“妾听闻,死者被救上来后尚且有气息,后却忽然暴毙,恕我直言,府尹大人凭什么就能判断,死者是溺水身亡呢?” 这个案子其实很简单,根本经不起深究,但是一来是,古人所掌握的知识没有现代人那么全面,愚昧是多数,再加上有人又想要晏清泽死,这事儿当然就这么落在他头上了。 周冼一脸色不悦,“那你想怎么样?” 不管怎么样,晏暮寒在这里。 乔岁 挺直了腰板些,“请仵作开棺验尸。” 周冼一很是不满,“逝者已逝,如何可做如此不敬逝者之事。” “逝者已逝,生者却还需生活,难道生者错背杀人罪名就是对的么?” 乔岁看向晏暮寒,“大人……” 晏暮寒则是看着周冼一。 周冼一知道,既然首辅大人都来给庶弟撑腰了,今天这验尸是验也得验,不验也得验了。 最终,他还是召来了仵作和死者的父母,在商讨之下,便按乔岁说得做了。 乔岁听着死者母亲还在外头哭,但是他们从晏暮寒手中得到了不少钱财,便没闹。 而仵作们此时有些不知从何下手,几人面面相觑。 卫影道,“查啊。” 几人才开始有动作。 而周冼一一个眼神后,这些人又开始畏畏缩缩。 乔岁看不下去了。 “让开,我来。” 她虽然有些发憷,但是最后还是憋了一口气硬上了。 晏暮寒侧头看她,有些不解。 他没有制止,目光却死死地落在乔岁的身上。 仵作没有想到这个姑娘会有这么大的胆子。 可她竟然真的不犹豫的碰上尸体里。 过去了三日,如今的尸体已经有了不同程度的腐烂,但乔岁还是在这具尸体的头部,发现了点问题。 “来看,他的头部,后脑的位置有肿块。” …… 乔岁觉得十分的生气。 原因是这案子简单过头了。 死去的这个少年根本不是溺水而死,他是脑部受过重击,只是起初无事,三五个时辰后忽而暴毙。 这种事并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情。 头部外伤有时看着像治愈了,若是导致颅内出血,不过多久还是会致死。 而当初晏清泽和那少年口角时,不少人围观,所以许多人都看见了那人除了呛水没有受什么伤,那便是和他无关了。退出转码页面,请下载app爱阅小说阅读最新章节。 但仅仅因为那少年是在落水以后暴毙,这笔账就算栽了晏清泽的头上,凭什么? 由于晏暮寒在这儿,没人敢在他面前撒谎,不过几句话,他们便问出了事情的起始。 少年的死因是因为,他年纪轻轻就染上了赌瘾,欠了许多外债,与他父亲起了冲突以后,他的父亲失手论起凳子伤了他。 “……” 而晏清泽,不过是个可怜的背锅侠罢了。 事情以这种方式真相大白 ,周冼一的脸上其实是有些挂不住的,只好赶紧将晏清泽放了。 晏清泽被人请出来的时候整个人是懵的。 他本来还以为要等很久。 周冼一还体体面面地向他赔罪,晏清泽的注意力却只放在他二哥的身上,他没想到二哥会来帮他。 “二哥……”晏清泽这次毕恭毕敬地站在他面前,向他行礼。 “嗯。” 当他目光看向乔岁的时候,一双眼睛瞬间通红了。 乔岁道,“四公子真要好好多谢首辅大人。” 晏清泽点了点头。 晏暮寒在看着他们,似乎在思考什么。 晏暮寒道,“该回府了。” 也不知这话是对谁说的。 他们向周冼一道了别,周冼一擦着汗送离了这几位瘟神。 走到外头以后,乔岁突然被晏清泽叫住。 “魏如雪。” 乔岁回头。 晏暮寒看起来很纠结。 乔岁道,“支支吾吾的,有话说。” 晏清泽道,“我今日在牢里想了很多。” 乔岁点头,“然后呢?” “你之前说我很像你认识的一个人,我想了想,那个人应该是不在了,所以我想了很久……觉得就算你把我当成那个人也没关系。” 在晏清泽看来,毕竟她帮了他,做这点事也是应该的。 晏清泽一句话说得飞快,几乎没什么停顿,说完以后如释重负又似乎是有点尴尬地上了马车,乔岁听完却是眼皮猛地一跳,忍不住道,“你在瞎说些什么啊。” 说完,她下意识地看向他身后走出来的晏暮寒。 他刚走来,应该什么也没听见吧? 看他只往她们这儿看了一眼,神情没什么特别的,乔岁才算松了一口气。 还好他看起来没听见,否则她真的是会尴尬死。 晏暮寒必定能猜到晏清泽说的那个像他人是他,可是,乔岁自己也是不知道晏清泽是怎么会觉得她说的这位已经不在了,她可从来没有表达过这个意思。 他们就要离开,周冼一出来恭送,看着首辅大人含笑淡然的神情,他彻底将心安了下来。 却没有晏暮寒的眼底划过的阴影。 无人注意的时候,他的余光落在了乔岁的身上。 虽隔得是远了些,但她是不是太低估他的听力了? 像他?不在了?把晏清泽……当成他? 他唇边的笑凉薄了几分。 第85章 他怎么来了 乔岁在那一天之后连续几天都没有看见晏暮寒。 不过这并不稀奇,毕竟他是朝廷重臣,加之最近萧晟谋逆一事需要收尾,自然该是忙的。 萧晟之事,乔岁也有听说一二,听闻他被押解回京后便交由大理寺审判了。 传言这二皇子畏罪,接受不了从皇子成为阶下囚的转变,如今已经有疯症,说话都颠三倒四、乱七八糟。 但乔岁知道,这是晏暮寒的手段,他一向是如此行事的。 但是乔岁不觉得有什么,毕竟萧晟也算坏事做尽了。 如果他回京胡咧咧些有的没的,谁的日子都不会平静,不得不承认有的时候一件事做到没有后患的地步,可以减少许多不必要的事端。 而那天晏暮寒送她和晏清泽回府后,乔岁看见钱芸月的脸都要绿了。 然而晏暮寒当着钱芸月的面派了五个护卫在晏清泽左右,晏暮寒如今是首辅,官位比她父兄更高,比她丈夫也高,今时不同往日,就算是钱芸月在他面前都要恭恭敬敬。 她便是被打落了牙齿也只能和血吞。 乔岁想起那天自己对钱芸月说自己遇到晏暮寒的事。 那时钱芸月敷衍地点头说着,“回来便好,回来便好。”还摸了摸摸了摸晏清泽的头,说他受委屈了。 晏清泽则是摇了摇头礼貌地客套,看起来很恭顺。 想起来还觉得有意思,孩子大了,学会伪装了,这虽算不得好事,但是对他以后要走的路来说,也不会是坏事。 乔岁还记得钱芸月最后看自己的,充满深意的眼神。 她没往心里去。 她最近反正闲得很,她想怎么样尽管放马过来。 回来之后,乔岁总归没事做,就盯着晏清泽读书。 经过前些天的事情以后,晏清泽变了许多,整个人安静不少。 但也就维持了两日,三日后便有点恢复原样的意思了,乔岁发觉他有些……恃才傲物吧。 仗着自己有几分天赋,骄傲得有些夸张了。 “前段时间你看的孟子,温习过了吗?” 晏清泽道,“不需要温习,我已经记住了。” 乔岁点点头,看着他,“那我考考你吧。” 乔 岁觉得自己甚至像一个小学老师,她清了清嗓子,认真道,“晏清泽同学请你来回答以下这个问题。”退出转码页面,请下载app爱阅小说阅读最新章节。 晏清泽下意识地坐正了些,乔岁对他这尊师重道的态度很满意。 乔岁道,“何谓知言?” 晏清泽愣了一下,他想一会儿…… 乔岁等了他一会儿,道,“辞知其所蔽,淫辞知其所陷,邪辞知其所离,遁辞知其所穷。论语云,‘不知言,无以知人。’当你了解了一个人的言语之后,其实是能够了解此人想法,从而你会了解这个人。” 晏清泽愣了愣。 乔岁只是看着他。 “怎么,不是已经记住了么?怎么就这么一个问题,还需要想半天?” 晏清泽有些不服,“我已经快想起来了,是你先说出来了。” “那你为什么这么慢?” “你在旁边念,我只是睡在这里都将这些记住了,你拿着书背这些东西还支支吾吾的,请问你在学什么?” 其实他学得还不错,但是乔岁不希望他以这种态度继续,仗着自己天赋不错,一点也不用功。 这种态度,浪费了他的天分。 “晏清泽,你是天赋高,记性好,但是或许你忘记了天外有天人外有人这件事。” “你是很厉害,但是你好好想想你大哥在外的盛名,他那样好的才情,却要被病痛折磨,无望出仕。” “还有你的二哥,更不必多说。” “你自幼过得如何,我也能想象,但是,你小子该不会以为你大哥、你二哥比你过得痛快吧?” “你可能不知道,你引以为傲的记忆力,实际上甚至还不如我。” “这些天你太骄傲了,别等到以后遇到了天赋如你的般的人,结果人家哪里都比你强,再后悔如今没有好好努力。” 晏清泽的脸一阵红。 乔岁道,“不过,这种事情主要看你自己想要的是什么,如果你觉得怎么样都可以,按照你的天赋,随便学学也不会太差。” “我不是——” “不是就再用心一些。” 晏清泽被她说了一通,脸上臊得慌。 咬咬牙低头道,“我,我知道了。” 乔岁说完之后,让他自己回去 学,原因是她想要睡午觉了。 晏清泽看她这一要休息就六亲不认的样子,有些不满,却还是闷闷地走了。 回到晏家以后,乔岁又过起了宛如养老一般的惬意生活。退出转码页面,请下载app爱阅小说阅读最新章节。 说起来,她在晏清泽身上属实是费了些心思的。 起初只是因为他觉得这个孩子人还不错,不过现在,不仅仅是这样。 晏清泽是晏暮寒的弟弟,或许她作为魏如雪活不了多久,做不了什么,但亲人是可以陪着他的,和钱芸月所出的晏家老大不同,晏暮寒和晏清泽他们虽然同父异母,却是立场最相近的亲兄弟。 如果他和晏暮寒是一头的,有亲兄弟在身边,不至于太清冷,他这个做二哥的一定也会护着弟弟。 不管对于他们两个之中的谁而言都是好事,这样她就能安心多了,不过兄弟二人如今的关系一般,还得想想办法。 乔岁突然想起了另一件事,昨天听府上洒扫的下人说,顺天府尹,也就是周冼一那个老色批出了事。 他出行,在外头被人劫走了,被发现时是被吊挂在他自己的宅院后面,一双手是废了,浑身也血肉模糊的,就剩下一口气了。 听闻亲眼看见这一幕的人当场就吐了。 乔岁可以想象。 她觉得,这老匹夫定是坏事做多惹众怒了,所以被人收拾了。 活该,她暂且将这件事抛诸脑后了。 这一晚的夜间,乔岁正睡着,隐约听到外头有些动静。 空气中还有一若有若无的血腥味儿。 她警惕地睁开了眼,坐起身来,紧接着就感觉到窗户那儿似乎吹来了一阵凉风。 乔岁眯了眯眼,窗户被打开了? 会是什么人?是钱芸月派人来杀她? 她反手摸到了枕头下的匕首。 在一双手拉开床帐的时候,乔岁立刻动了。 她动作极快地扣住对方的脖颈,一把匕首贴在对方的颈动脉上—— 刚要开口质问,但是那个人顺势将头靠在她的手上…… 似乎还蹭了蹭? 因为这会子距离太近了,乔岁闻见了很熟悉的味道。 乔岁微僵,深觉诡异。 晏暮寒? 她突然发现,方才的血腥味现在更浓郁了。 第86章 她喜欢他 血腥味? 乔岁把匕首放下。 她扶着晏暮寒坐下,而他已经倒在了她的肩上。 乔岁感觉到他的气息有些乱,大抵是疼的。 乔岁低下头去看,看见他的腹部似乎是受了伤,她眉头紧皱。 “怎么回事?” 晏暮寒垂眸,没有言语。 乔岁不用他回答也知道,像他这样的,指不定外头多少人想要取他性命。 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的,凡人之躯罢了,受伤在所难免,没什么稀奇的,问也没用,他还未必想说。 乔岁深吸了一口气,小心地扶他在床上坐好。 既然他看起来不想说的样子,乔岁也就没有再追问。 “在这里等着。” 她起身小跑了出去。 在她出去之后,晏暮寒眼中的神色就慢慢变了,他懒懒地弯了弯唇。 不错,她的反应他很满意,也很……高兴。 他垂眸,看着腹部的伤。 就这个,不过是小伤罢了。 他伸手压了压伤口,血越压越多。 他轻轻嘶了一声,心情却越发愉悦了。 乔岁回来的时候,他正蜷着身子,阖着眼,手放在在腹部,已经全是血。 她的心里一阵窒闷, “暮寒?醒醒?” 晏暮寒一动不动,乔岁知道现在是没有办法了,“算了。” 她顾不得那么多了,脱掉他的衣裳,又拿剪子将伤处的衣服剪开,衣裳黏在血肉中,看着十分吓人,乔岁没有办法只能一点一点给他弄出来。 大概是太疼了,晏暮寒中途皱眉好几次,乔岁只能小心地替他处理、擦拭,上药,再拿了布给他包扎。 血迹顺着布就渗了出来。 这得流多少血,多疼啊。 乔岁处理完这些之后,还拿手帕将晏暮寒额上的汗都擦了。 处理完以后,她自己都是满头大汗。 但是这大半夜的,乔岁不可能找别人收拾,再叫人看见了,只能小心地避开伤口将晏暮寒扶到一旁的矮榻上,再换了新的床单,才又将他抗到床上。 要不是她力气大,现在已经趴在地上了。 主要是他这个人爱干净,一定不 会喜欢在全是血的榻上睡觉。 她倒来了一杯水小心翼翼地吹凉一些之后,一点点喂晏暮寒喝下。 看他状态稍稍稳定,她才一口气彻底地放松下来。 他在她的床上睡着,乔岁则是坐在床边发呆。 偶尔有回过神的时候她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像是什么都想了一遍,可又像是放空了那么一会儿。 但是没有过多久,乔岁发觉他有点不太对。 他似乎很冷。 乔岁摸了摸他的手,冰冷的一片。 她无奈之下只好握住他的手,可是之后又隐隐感觉他似乎有些……冷得发颤了? 乔岁垂头看着他的脸,借着月光,能将这脸看得清清楚楚。 她叹了一口气,想来现在他应当是意识不清的,她说什么应该都听不见吧,乔岁道,“先说好哈,可不是我想占你便宜。” 她坐到了他的身边,叹了口气,心一横,轻轻搂住他,把自己的体温传递给他。 不管怎么说,他长成这样,睡在一个被窝她也不吃亏。 再者……之前也不是没睡过,还是那句话,没什么好矫情的了。 乔岁搂着他,感觉到他浑身的紧绷,叹了一口气,一下一下轻拍他的后背,让他一点点放松下来。 乔岁心生郁闷,忍不住多说了几句,“这么容易受伤的话以后可怎么办?” 半晌以后又幽幽一叹,“没有主角光环,谁经得起这么造?再这样下去,还等不到人家来杀你,就先嘎了。” 然后这本书就没有反派了,男女主就毫无阻碍地幸福生活在了一起,要是没有晏暮寒,嫡女谋都写不到二百万字。 不过想想,他戏份那么重,应该不会说死就死吧。 乔岁倒也不觉得和他在一块儿会抢了女主气运什么的。 毕竟这可怜的孩子,喜欢了秦愫一辈子,好像……实际上连她的手都没牵过几回…… 女主根本就,从来没有喜欢过他。 她也不觉得自己做这些是在为她人做嫁衣。 她就只是…… 乔岁顿了顿,只是什么? 她想了想,她对晏暮 寒和对其他人其实是不一样的。 就比如,再换一个人像他这样躺在自己的面前,她都不可能像现在这样对待那个人,不管是谁。 乔岁知道自己来到这个世上久了,就算常想着回家,实际上也是慢慢在融入这里…… 此刻,她发觉自己其实很喜欢他,好像和她一直以来以为的那种喜欢,不太一样。 良久以后,乔岁看晏暮寒睡得熟,没一会儿大起了胆子戳戳他的脸,一会儿又改成掐了掐。 实在是玩得有些腻了以后,乔岁又发起了呆。 说起来她其实是个极其幸运的人,比起晏暮寒幼时不幸,她的童年恰恰和他相反,父母开明,家庭幸福,她妈妈常说她从小就是从这个长辈怀里,转到那个长辈怀里被捧在手里长大的。 从小学习的天赋也不错,学了很多的东西,也不太费劲。 除了专业的舞蹈,也喜欢玩越野,速降这些极限的运动,她走过很多国家,假期曾在国家组织的公益活动里报名去过其他国家做过志愿者。 所以她胆子挺大,早就能够独自解决许多问题,见过许多的人,在人际交往上从来也不是什么问题。 也正是因为这些,她和这个时代好像格格不入。 乔岁坚信自己总有一天是会回去的,可是她真的有点放心不下晏暮寒。 可是,她也放不下亲人、朋友和自己该做的事。 良久以后,乔岁长叹了一口气。 她有些惆怅,但是她这人有一点好,就是有再多心事,真要想睡了也能立刻睡着。 睡意渐渐袭来,她阖上了眼。 就在她渐渐进入睡眠以后,晏暮寒点了她的睡穴,缓缓睁眼。 晏暮寒伸手环住他的腰肢。 那日,听晏清泽说那些话后,他是很生气。 但是能怎么办呢?又不能将她如何。 不过今日看来,她对他还是不一样的。 他目光幽幽,“为何叹息……这一次就不能留下来,陪我久一点吗?” 如今他和过去不一样了,这一次,他不会让她再一次在他的面前离开了。 第87章 温暖 乔岁忽然惊醒之后才发觉不知道什么时候,天色已经微微亮了。 她发觉自己居然从一开始的浅浅眠睡到失去意识了? 乔岁顿时出了一身冷汗。 关键是她边上的可是一个伤患啊,她这个人睡相可一般的。 万一把人折腾死了怎么办。 她马上就去看晏暮寒的状态。 好在尽管她睡死了,如今两个人也不是什么奇怪的姿势,就是,她的手麻了,因为一直搂着这厮,被他压麻了。 乔岁松了一口气。 她受点罪总好过她整个人耷拉着他,把人给压死了强。 乔岁一点一点地抽出自己手,不太难,大概是因为晏暮寒现在对自己大概没有什么戒心。 说来原来他受伤不舒服之后可以睡得这么熟。 乔岁一直记得他的睡眠不太好来着。 不过细细他的样子,状态倒是比昨天好了不少。 她微微松了一口气。 乔岁突然想到,魏如雪是晏暮寒名义上的小娘,如果现在这一幕被外人看见了,昂,那可真是有嘴也说不清了,虽然他们本来也很难说清了,但是在背后总比挑到明面上的要好些。 最重要的是这一幕要是在外人看来得是什么晚上八点钟的肥皂家庭伦理剧,乔岁莫名的就脑补出了一本小妈文学,一出虐恋情深的狗血戏码,不知不觉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昨晚那个情况叫大夫是万万不可的,她本来就想等晏暮寒状态好一点点后马上起来,谁知道犯了大忌,睡得太死。 好在他应该没有发觉,因为现在的这个姿势,都还是她轻轻搂着他的,他要是醒来过,动静肯定会惊醒她。 为了避免尴尬,还是不要靠得太近了。 她起身,想到昨天的床单,是了,还有这么个麻烦的事儿。 她趁着院子里还没有人,去把床单洗了。 月牙看见自家姑娘在洗床单时吓了一跳。 “姨娘,您怎么自己……” 乔岁尴尬地笑了笑,“昨晚来了月事,不好意思假手她人。” 这床单她已经洗了一遍了,也看不出来究竟是什么。 月牙惊,“您来了月事怎可碰凉水?快让奴婢来吧。” 乔岁看她一脸的急切,慢慢让开。 “其实也无妨的,我也不过是个妾室罢了,没那么金贵。” 月牙叹了一口气,“姨娘切莫这样说,姨娘在月牙这儿最是金贵了,您快回去歇着吧。” 乔岁道,“月牙,能让厨房那边早膳做些鸡蛋和瘦肉粥么,有些饿了。” 她的身子本就差,月牙怕她来了月事还这样劳累要伤了身体,“这些事您交给下头的人就好了,一回奴婢就让人给您送 来。” 乔岁几乎是被月牙一点点推回屋里去的,不过这屋子里床榻还隔了一段距离,尤其是前头还有屏风,所以她看不到她床上有人。 乔岁进了屋,骗了她还有些小小的罪恶感。 她走进去的时候,就看见晏暮寒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醒了。 静静地坐在床上,看着她,“小娘。” 乔岁,“……” 他是真的说到做到,自从那日谈过以后,就不怎么叫她小姐了。 先前不觉得,现在乔岁真是觉得叫小娘更古怪一些。 “怎么样啊,好点了吗?” 晏暮寒微微颔首。 乔岁沉默着,思索着要说什么好,“为什么会受伤。” “嗯,本要回来看看我父亲,路上遇到了仇家,伤得有些重,这附近也没有什么好的去处,只有来小娘这里,抱歉,本身不该如此,终究还是给小娘添麻烦了。” 乔岁看他低垂着眸,一副相当歉疚的神情,心软得一塌糊涂。 又隐隐觉得不对。 晏暮寒是会说这些话的性格吗?不是吧? 是不是哪里搞错了? 就算乔岁觉得不对了,那他都说这样的话了,她还总不能狠心说什么,你知道就好你个事儿精然后把人赶走吧。 他们虽然说好,以后就当她是魏如雪,但是他也确实没有食言。 乔岁倒觉得是之前的自己之前说得太过分了,弄得他受了伤来一趟,还要这么内疚。 “没事没事,受了这么重的伤,钱氏又不是什么好人,当然要小心,来我这里也没什么,反正我不会害你就是。” 晏暮寒凝视着她,轻嗯了一声。 她当然不会害他了。 外头的月牙敲了敲门,乔岁给晏暮寒比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然后走上前去开了门。 “月牙,我果然有些不太舒服,想睡一会儿,待会我用完这些早膳,就放在窗台那儿,你晚些来取,之后我想睡会儿。” 月牙有些担忧,“需不需要奴婢替您请大夫来?” 乔岁摇摇头,“让我歇会就好。” 月牙没有怀疑什么,先前姑娘不舒服的时候也总是喜欢一个人待着。 她走以后,乔岁将粥和鸡蛋拿到了晏暮寒的面前。 晏暮寒抬头看她,“都给我?” “当然了。” 乔岁坐在一旁的椅子上,从抽屉里拿出了一包点心,“放心,我不会饿死我自己的。” 一块模样精致的鲜花饼放在嘴里,她还吃挺香。 见晏暮寒看着自己,乔岁以为他也想吃她手里的东西,道,“你刚受了伤不舒服,得吃点温热的,当然,失血那么多是要滋补的,我这里暂时也没办法准备什么药膳,先凑合 着吃点吧,还有,既然有胃疾,每日吃的东西都需要仔细。” 晏暮寒垂头看着面前的粥,一口一口地吃下了。 他目光淡淡。 记忆中,除了她以外,就没有人会在意这些事。 从来都没有。 乔岁就待在屋里,很过去的每一日一样,唯一不同的是晏暮寒在。 最近晏启盛一直卧病,钱芸月一直照顾着,早上的问安也省了,她这日子还算愉快。 她靠在座椅上,本来是发着呆,不知不觉又睡着了。 她倒是不担心发生什么,晏暮寒有绝对的警惕和应变能力,有他在她不需要担心什么。 然后,乔岁久违地做了一个梦。 他梦见了一个不大的孩子,他的手里拿着一袋钱,但是浑身是伤。 那个钱是他在地下擂台拿命赢来的,但是却被几个盯了他许久的混混抢走了。 如果他不是刚受了很重的打,怎么会斗不过一群混混。 乔岁仔细看那少年的脸,有一种熟悉感。 晏暮寒? 准确得来说是暮寒小时候。 他刚从地下擂台出来,又挨了一顿打。 躺在地上,像死了一样。 乔岁看着,突然有种喘不上气的感觉。 “你醒醒……快醒醒……” 这样倒在路边会死的。 然后,她看着有些凶神恶煞的人追上来,人大喝一声,“那小子在那!” 大抵是拳场的人。 她看见少年慢慢转醒,那些人拿着武器,还有拿铁棍的,乔岁潜意识地就觉得晏暮寒要是落在这群人手里的话就完蛋了。 不等他反应过来,乔岁一个箭步,抱起他就跑。 后面的人玩命的追,她抱着人玩命的跑,明明还带了一个人,却拿出了百米冲刺的速度,一路跑也不敢回头看。 突然,她感觉有人握住了她的手,乔岁以为自己一脚踏空在哪里了,突然惊醒。 就看见晏暮寒握了握她的手腕,正看着她。 乔岁醒来以后,心还有些慌。 她以前是在嫡女谋中看过,晏暮寒的身手极好,就是因为年幼时数次绝处逢生,锻炼出来的,非人一般的意志…… 梦里的事情,也是书里提过的,只是没有这么细节。 那如果过去,她没有像梦里那样出现,他是怎么挨过来的? 乔岁抬眼,对上晏暮寒的目光。 她下意识地垂眸看他的腹部,“伤没事吧?” 见他摇头,乔岁松一口气。 …… 晏暮寒的目光一片幽远。 刚才……她喊他名字了吧。 所以这是做了什么梦呢。 看着她清澈干净的眼睛,晏暮寒敛去了一切可能会吓到她的情绪。 都已经决定慢慢来了,怎么能总是忍不住呢。 第88章 风云起,算计 晏暮寒没有留太久,乔岁醒后,他们说了几句话。 主要是乔岁絮絮叨叨说了些他伤口的注意事项,他月牙来了一趟,问了问她情况,等乔岁再回头,他人就不见了。 对于他这种神出鬼没的行为,乔岁已经不觉得稀奇了。 她昨晚就算睡了其实也没太睡好,乔岁几乎是悠悠荡荡地回到床上,躺下就又睡着了。 她鼻尖全是晏暮寒身上的味道,就好像他在她身边一样。 乔岁又睡了一个时辰,这一次一场梦都没有做过。 她才和月牙谎称自己来了月事,这例假就怕她圆不过来似的,在这个时候来了。 乔岁浑身都没什么力气,小腹还胀痛不是很舒服。 午时之后,钱芸月那边还差人,叫她们这些‘姐妹’过去说说话。 乔岁本以为就只是走一趟形式主义,结果却是惊闻噩耗。 钱芸月的意思是,晏启盛的身体状态在转好,也许快要醒来了。 这个消息一经公布,几家欢喜几家忧,而对乔岁而言,这简述无疑是晴天霹雳。 那老家伙醒了以后她还能有好日子过吗? 斗智斗勇倒不是不行,但是真的很好麻烦。 乔岁看着身边几位姨娘的脸上露出了欣喜若狂的神情,实在是有些笑不出来。 “还有一件事。”钱芸月十分严肃的开口,“过两日首府大人将回到晏府来侍疾,你们一个个的都要记得小心着些。” 她嘲弄地道,“如今咱们这位二公子可是今时不同往日,即便是大人醒来都要给他几分薄面,他脾气古怪,诸位做事都谨慎些。” 语气阴阳怪气。 杜涵芹哼笑一声,“二公子纵然再怎么厉害,咱们大人那也是他的亲爹,哪有,儿子在亲爹面前还耍派头耍威风的。” 乔岁腹诽,这种事情还真不一定。 依晏暮寒的性格,什么事做不出来。 他像是那种尊敬长辈的人吗?何况晏启盛算什么长辈? 晏慕寒,年幼时吃的那些苦不就是因为这个所谓的亲爹而起吗?若他是个负责任的父亲,何至于让他有一个那样不堪回首的童年。爱阅小说app阅读完整内容 若不是他存心尊重的人,就算是天王老子在他面前,也休想得到他的一点好脸色吧。 不过对于古人而言,百善孝为先,孝字大过天,她们似乎都很认同杜涵芹的看法,乔岁也不好提醒她们。 尽管她们说晏暮寒的这些话让乔岁很不爽,但她知道这是因为她们看不惯他,却干不掉他的恼羞成怒,实际上对她而言最难接受的还是晏启盛要醒了这件事。 做这 厮的小妾已经够让人恶心了。 如过真要做实这个名分,就别怪她干出什么大事儿了。 乔岁的心里百味杂陈,但事已至此,只能接受,尔后,走一步看一步吧。 杜涵芹转头就看向了乔岁,乔岁,一瞬间与她对上目光,四目相对,在他的眼中看到了浓浓的酸味。 “说起来,魏妹妹自从入府以后就没有见过大人吧,毕竟大人那时已经病了……” 她呵呵地笑了起来,“妹妹如此姿容,定会相当受大人喜爱,等大人醒来,妹妹的福气还在后头呢。” 乔岁呵呵一乐,闻见了一股子陈腐的酸味。 不过这杜涵芹到底在这府上久了,情绪不太上脸,若不是此刻坐在她对面的是她,其他人估计真以为这就是一句无关痛痒的调笑。 杜涵芹看着她这一副人淡如菊,宠辱不惊的样子,就觉得她装得恶心。 这个女人天然的条件就比她们这些人要强上许多,这脸蛋,这身段,对于男人而言,简直就是利器,而她们这些人不管再怎么打扮保养,也掩盖不了几分人老珠黄的气息。 即便晏大人这些年身子越来越不好了,但不得不承认,这个男人还是有让女人为他而疯狂的资本。 男人的宠爱,总共就只有那么一些,若是再被一个新来的女人分去了荣宠,她们所能得到的就更少了,杜涵芹越想越不甘心。 但她到底也是千年的狐狸了,面上丝毫不显。 乔岁隐隐感觉到钱芸月说完这些话以后,周边的暗流涌动。 不是吧不是吧?不会真的会有人觉得她会和她们争一个有九房小妾的老男人吧。 乔岁斟酌着说了几句祝福这位通政司通政使大人的话后,与几位姨娘闲聊几句,在她们纷纷告退时也跟着走了。 拜托,她人还不舒服呢,很想回去躺着好吗? 乔岁前脚才刚踏出钱明月的门槛就听见了杜涵芹的声音,“魏妹妹请留步。” 她拦住了乔岁的去路,乔岁顿了顿,深觉麻烦,却还是恭敬问了句,“请问杜姐姐有什么事吗?” “嗐,这还能有什么事,这不就是想找妹妹说几句话吗?怎么,若是无事就不能与妹妹说话了吗?” 她一双单凤三角,眼看起来十分犀利,不是很好相处,不笑的话,还会略显出刻薄相来。 她保养得当,看起来十分年轻,且那腰肢也可称是盈盈不堪一握,不得不说,晏启盛或许别的不行,但挑女人的眼光真是一等一的。 最重要的是,她这胸前盛是壮观,十分夺人眼球, 让人一看她便忍不住注意,但乔岁觉得过犹不及,她这样多少是有点负累了,所以并不是太羡慕。 不过听闻以前晏启盛身体好的时候,这位杜姨娘可是相当受宠呢,也可以理解,男人嘛,多数就好这一口。 “自然可以。” “妹妹这般姿色倾城,等大人醒来一定会十分喜爱妹妹,到时候可千万不要忘了姐姐,我们要做好姐妹,日后有福同享,啊。” 这个时候还是要看演技的,乔岁被她奉承后表现出了两分得意。 “既然姐姐都开口了,自然该是这样的。” 先让这个杜涵芹降低警惕,看看她想干什么,再将计就计,事儿不就这么成了吗。 杜涵芹的眼中闪过的轻蔑。 就魏氏这模样说的再怎么好也掩盖不了她本质就是个乡野村妇,年纪也不大,三两句话就能被人哄了过去。 杜涵芹简直无法将她当做真正的对手。 等着吧,今晚过后,她便会让这魏氏再也没有与她一争的能力。 这一天晚膳时,乔岁就收到了杜涵芹那边送来的两道菜。 甚至于她身边的人还悄悄的对乔悴说,他们姨娘俩有意于与她相交,结为盟友,如果换做寻常人,或许这会鼻子都已经翘上天了,但是乔岁只想笑。 这杜涵芹未免也太小看她了吧。 就拿出这点智商对付她,是把她当成智障了吗? 乔岁很自然的把菜接下了,并且表现出了很感兴趣的样子,她拿起筷子的时候,就见杜涵芹身边的人死死的盯着自己的筷子,仿佛要亲眼看见她将东西吃下肚子里才肯罢休。 乔岁十分无语,这是不是也太明显了大姐? 大概是看出了她目光之中的疑惑,两人见她总归是没有怀疑的预兆,怕露馅,连忙行礼告退。 人都走后,乔岁默默的收回了眼,对月牙道,“去,向晏清泽借他身边两个人来。” 乔岁在这府上没有自己的人脉,但是总觉得晏暮寒的人是可以信任的。 月牙立刻照做。 乔岁原本还担心自己说的话他们不会听,但是两人一听说她有事要吩咐的时候十分恭敬,她稍稍敢说了一些。 她将杜涵芹送来的两道菜分别去了一部分放在碟子上,对眼前的这两位道,“两位可否帮我去验一验,这里面可有掺些什么。” 两人恭恭敬敬地接过。 他们告退以后,人很快就没影了,乔岁有些感叹于他们的办事效率。 她眯了眯眼。 如果杜涵芹做得不过分的话,一切尚还有余地,若是她太过分,就别怪她了。 第89章 想收拾她还愁没有办法吗 乔岁把这件事情交代出去以后,就静等那两位护卫兄弟的消息了。 但是她没等到那两个人,倒是先等到了晏暮寒。爱阅小说app阅读完整内容 她此刻正被姨妈折磨得半死不活,腹部突然感觉到了点温热。 暖意覆在小腹处,几乎驱散了她浑身的寒意。 乔岁有些惊讶地看着眼前的人。 乔岁突然有些疑惑,“你怎么来了?” 更让她疑惑的是,“你怎么知道……”乔岁低头看了眼自己腹部的汤婆子…… 他怎么知道她来姨妈了?还带了这种东西来? “我知道这些事很稀奇吗?” 乔岁倒不这样想。 凭他的本事,知道什么都不稀奇。 晏暮寒微微垂眸道,“昨晚小娘帮了我,今日来还一还恩情。” 啊…… 真是合理的说法呢。 晏暮寒的声音有些凉,“今日你让寻安和寻昱查的东西,一样是可以毁了你的脸的毒药,另一样,可以逐渐使人变得痴傻。” 乔岁倒吸了一口凉气。 “真是个狠心的女人。” 她慢慢坐起身来,“不过这种事他们居然还禀告给你,我本没想麻烦大人的。你不忙吗?” 晏暮寒面无表情地道,“……嗯,小娘说对了,我成日都很闲,时间多得用不完,所以任何事,事无巨细他们都会禀告上来。” 乔岁听言顿了顿,他是生气了所以在说反话吗? 她道,“伤口怎么样了?” 晏暮寒侧开身,乔岁顿了顿。 真生气了? 乔岁顿了顿,“我刚才那话的意思是,大人百忙之中抽空关心我,我觉得十分荣幸,十分感恩,没别的意思。” 乔岁总觉得有一刹那他更沉默了。 许久之后,乔岁觉得自己都要出汗的时候,他默默地在她身边坐下了。 “小娘需要我做什么吗?比如,帮你报复回去。” 他来做可指不定会变成什么样。 乔岁摆了摆手,笑了笑,只是笑意不打眼底,显得有些冷漠。 “不用了,这种事情我自己来就好了。” 报复这种事情若是假手于人那还有什么意思。 晏暮寒看着她,重复了一遍,“自己来?” 乔岁自然到,“当然要 自己来。” 晏暮寒道,“好。”顿顿之后,他说了一句,“很期待。” 在他看来,只有对方得到了类似顺天府尹周冼一那种程度的惩罚,才算报复。 他觉得只是将那个脏东西吊起来,甚至还给他留了一口气已经是再仁慈不过了。 但他身边的这个女人,一向不够果断,做事总留太多余地了,他不太喜欢。 如果她心慈手软,他少不了还要收收尾。 乔岁有点不太理解。 这事儿……有什么好期待的。 乔岁想了想,还是把自己很疑惑的问题问了出来。 “我听闻你要回晏府了?” 钱芸月所谓的侍疾,乔岁是一个字也不信,在嫡女谋里,晏家的覆灭都和晏暮寒脱不开关系,他会回来照顾晏启盛?全世界的猪都笑了,他回来必定是有别的原因。 “是。”晏暮寒道,“日后还请小娘多多关照。” 她能关照他什么。 乔岁的脸上立刻多了一抹十分真挚笑意,就这么瞧着他,“不不不,我这边才是还请多多关照,日后便要承蒙大人庇佑了。” 晏暮寒看向她。 乔岁虽然唇上都没什么血色,但是眼睛还是清亮的,满满的全是诚恳。 如果是之前的话,她必定不会说这样的话,毕竟,她一直觉得他们该保持距离,结果到现在,也没保持成,还要他庇佑,属实是不好。 但晏启盛要醒了。 对方是个三品大官,乔岁可不想和这位能当自己父亲的男人有什么牵扯,她一点也不想仅仅是穿越一趟,还要留下这毕生的阴影,所以只能请求有能力的人帮助了。 韩子透或许能帮她,但晏家和他的将军府隔了大几条街呢,离得远,加上他和晏启盛甚至没什么渊源,平白叫人家多树个敌也不好。 但是晏暮寒就不一样了。 他是天选。 这条大腿,她是抱定了的。 晏暮寒看了她良久,很有一种想把她揉进怀里的冲动,但他没有这么做。 “嗯,我考虑考虑。” 乔岁连连点头,笑眯眯的。 晏暮寒,“……”她这个样子,还真是让人……不太适应。 她之所以 忽然这般异常,是因为听说晏启盛快醒了么? 他本不想让他再醒来,但是太便宜他了,但是她所担心的事情是不可能发生的。 其实她完全无需害怕,不过她的反应挺有趣的,所以晏暮寒决定不告诉她。 他此番回来,不仅是因为许多事情需要收尾了,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是,她在这里。 大半夜的,乔岁又犯困得厉害,一整个迷迷糊糊的,打起精神与他说了几句之后,人舒服了不少就开始打起了盹。 她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醒来之后门窗都严严实实的,哪里有什么人来过的迹象。 乔岁都怀疑是自己昨天晚上做了个梦,其实晏暮寒根本没来。 但怀中抱着的汤婆子告诉她,那都是真的。 第一天过去了,她小腹的坠痛好了不少。 她今天走了出去。 月牙悄悄地走过来问她,“姨娘,昨日杜姨娘送来的东西可有查出是什么。” 乔岁道,“昨儿个你不在的时候,有人来给我送了信儿,确实,不是什么好东西。” 月牙的脸色微变,“就知道杜姨娘那边儿定然是没安什么好心的!那您接下来打算怎么办?” 乔岁道,“她既然下手如此狠毒,我们自然也要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乔岁如今在慢慢信任起月牙来了,不仅是这丫头素日为人真诚,还有一点是,这府上大多是趋炎附势的人,她们如今是命运共同体,她若是如何了,旁人也不会饶恕月牙,即便退一万步来讲,月牙就是卖主,也求不到荣。 月牙疑惑,“若是如此,我们应该怎么做。” 乔岁的手指轻轻敲着桌面。 想起自己早前曾经看见那杜涵芹与一个青年男子以为周围无人在假山后旁若无人的深吻…… 那时她虽然有些诧异,但是也没打算去做什么,毕竟不管别人私生活到底怎么样,都不关她的事,乔岁一向不喜欢管这些闲事,不过现在既然是杜涵芹先犯了忌讳,她也就不介意让某些事情大点。爱阅小说app阅读完整内容 乔岁弯弯唇,眼中笑意点点,“放心,想收拾她还愁没有办法吗。” 第90章 床上,有个人 乔岁后面几天和杜涵芹来往得还挺勤。 尽管乔岁极少去找杜涵芹,她和她的人却是她这院子里的常客。 乔岁这个人吧,和任何人都能好好相处,不过吧,熟悉她的人都知道,她这个人虽然常年笑着,但是对于那些关系一般甚至是相互为敌的人而言这笑容随时都可能化为利刃,妥妥的是笑面虎一个。 不管杜涵芹是怎么想的,乔岁都知道她们两个人哪有什么情分可言,就是不同程度的笑里藏刀罢了。 杜涵芹没少在她这里下功夫,她致力于将乔岁变丑变傻,不过总归她不好撕破脸,下的是慢性毒药,乔岁便也顺理成章地装作最近脸上总发痒,记性也不太好的样子。 看她表面担忧实际上高兴的样子,乔岁心里也高兴。 对付一个惯爱绵里藏针的人,最好的方法就是,时刻警惕,并且和她一样,谁笑到最后谁是赢家。 这一天,乔岁在屋中焚了香休息,杜涵芹便来了。 “妹妹这成日来,还真是懒懒散散耳朵,这般年纪,尽知道吃吃睡睡,岂不耽搁了这大好的年华?” 乔岁听到她的声音当即便笑了,她从软榻上起来,“杜姐姐来了。” “姐姐说笑了,人生在世,就活个自在罢了,何来耽搁一说。” 杜涵芹刚进她的屋子便喜欢上了她屋中的味道。 “妹妹用的是什么香啊,闻起来是真不错。” “啊,这个是百和香,我偶然听来的香料方子,是多种香料一起调制的香,闻着不呛人,也不过分香,但就是叫人很舒服,对身子也是百利。” 杜涵芹走到香炉边,这香气确实好,闻着叫人的心情也变好了。 看着她脸上的神情,乔岁莞尔一笑,“姐姐可是喜欢这个味道?若是喜欢,妹妹这里还有不少,这就让月牙给姐姐拿些?” 杜涵芹道,“这怎么好意思呢。” 乔岁摆摆手,“这些日子拿了姐姐这么多东西,妹妹早就过意不去了。” 乔岁就很慷慨地分了她一些,并且告诉了她这味香里的成分,杜涵芹细细听着,并且悄悄地记了下来。 她素来爱用香,当真是无法拒绝一款从未闻过,又如此好闻的好香。 她看着乔岁拿了香料后,往香炉里添了些,又包了一份给她,杜涵芹收得更加放心了。 魏如雪她自己都敢用,想来是没什么问题的。 杜涵芹叫身边下人手下香料之后,两人又坐在屋中喝了茶,聊了些各处听来的 八卦,杜涵芹走了,乔岁脸上的笑意渐渐收敛了些许。 她端起桌上的茶,轻抿了一口,目光里浅浅的光芒淡淡地流转。 很好,鱼儿上钩。 论起乔岁知道这香,还是从前做陆诗然的时候,去了东澧镇上那个青楼,有个姑娘用的香,普通用着,沁人心脾,闻着便叫人心情愉快。 她当时问了一嘴。 姑娘很热情,什么都说。 姑娘家里落魄之前是制香的,而这一款香是她们家卖的极好的一种,她还将香料的成分和如何炮制告诉了她。 乔岁默默地记下来。 这香料的妙处就在于,它本再寻常不过,但若是再混了些仙灵脾就更不一样了。 能叫人在不知不觉之中,情难自已。 对男人的效用更甚。 当然,如果杜涵芹坦坦荡荡,屋中没有别的男人,又或者就算有男人,那男人是个能把持得住的,这香也不过是催人情动,不会逼着人一定要怎么样。 所以,就看杜氏她自己的造化了。 …… 杜涵芹对这香料的喜欢倒不是装的,之后让府上大夫去查了查,确定了没有问题才敢用上。 乔岁渐渐就发现,杜涵芹很喜欢这款香。 几次见她,她的身上都有这种香味儿。 她和杜涵芹聊了几回,见她喜欢,表示欣慰。 杜涵芹这样喜欢不奇怪,她早就发现这杜氏是爱香之人,所以才用这招。 虽然这手段不是很磊落吧,但她杜涵芹对她下手也没有留情。 乔岁很清楚即便她没有假意和杜涵芹交好,这人也会动用其他手段对她下手,而且到那个时候一定更加防不胜防,所以她并不觉得自己的做法有任何问题。 等个好的时候收收网吧,看看最后的收获是怎么样的。 看着她很淡然地过了几日,月牙都有些等不住了。 “姨娘,您也太沉得住气了吧,咱们接下来到底要怎么做啊?” 乔岁默默地看了一眼窗外的略有些阴的天,约摸着是要下雨了,还有这风…… “嗯,时候差不多了。” 不过半个时辰后,月牙看着自家姑娘,整个人惊愕得不行。 “您的脸!” 乔岁摸了摸自己的脸,“怎么样,看着真吗?” 月牙松了一口气,“这也太真了……” 她不知道在脸上涂上了什么奇怪的东西,脸上都是红红点点的,像麻子似的。 乔岁拿了面纱掩上,“我走一趟,你不必跟了。” 月牙的头点了有点。 乔岁悄悄地跑到了杜涵芹那 里。 杜涵芹见她遮得严严实实的,忙道,“妹妹这是怎么了?裹得这样严实。” 乔岁伤心不已地给她看自己的脸。 杜涵芹乍一看见的时候吓了一跳,她看着魏如雪原本娇嫩的脸蛋现在都快充满了变成麻子脸了。 她那张招人嫉妒的脸,此刻丑陋不堪,差一点点,杜涵芹就要笑出来了,好在她还是终究镇定住了。 乔岁当做没有看见她眼睛里的那些情绪,仿佛把她当做了救命的稻草,慌慌乱乱地对她道,“姐姐,您看我的脸,这是怎么回事,我的脸为何突然变成这样了?” 杜涵芹一脸担忧,哟了一声,忙拉着她的手坐下,“妹妹可是吃坏了什么东西?” 乔岁就在她的面前瑟瑟发抖,“没有啊,就突然之间就变成了这个样子,也不知道是不是这几天碰到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了,怎么办啊姐姐。” 杜涵芹忙道,“妹妹别怕,妹妹先别慌,一会儿姐姐叫府医来。” 杜涵芹幽幽道,“不知道这事儿,会不会与大夫人有关?她一贯容不下我们,如今大人又快醒了……” 乔岁听言,咬牙,杜涵芹连忙安慰她,“妹妹先别急……” 她说,“不过这事儿,妹妹来找姐姐是对的,咱们要悄悄治,可不能找府医。” 乔岁不解,“这是为何?” 杜涵芹道,“妹妹想想啊,夫人那么容不得我们,这个府上的府医,咱们能信得过么?” 乔岁连连点头,杜涵芹道,“就这几日,姐姐给你在外头找郎中来,你且等一等,啊。” 乔岁再次点了点头,泪眼连连,伤心至极。 外头的风轻轻地吹着,乔岁走到窗前,将窗关上,哽咽道,“姐姐要注意身子,莫要着凉了。” 杜涵芹叹了一口气,“你倒是个心善的,别哭了,早些回去歇息吧,或许这和没歇息好也有关。” 乔岁瞧着她这虚伪的样子,心中轻嗤了一声,却是照她说的做了。 乔岁回去的时候,心情还不错,月牙见她笑笑的便知道事情是成了,她送自家姑娘回屋。 乔岁想到自己要做的事儿天时地利与人和都占了,心情大好,轻轻笑出了声,她心情贼好,哼起了欢快的歌,轻飘飘转了个圈以后,背对着床榻直直躺上去。 没有感觉到预料之中的柔软,她听见了一声闷哼。 “……” 嗯?乔岁顿了顿。 身下好像有什么硌人的东西。 如果她的感觉没错的话,应该……是个人? 第91章 他幽怨道:你差点把我压死了 把被子拉开看见晏暮寒的时候,乔岁已经无话可说了。 她连着几天没看见他,已经快要忘记还有这么个人了(不是)。 她刚才实在是整个人的力度往床上一躺的,毕竟鬼知道自己床上好端端的会多一个人,这力度下去,就是个健康的人都要吐一口老血,更何况他身上的伤应该还没有好透吧。 乔岁立刻把他扶起来,“没事吧?” 也怪她刚才比较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完全没注意到屋里多了一个人。 晏暮寒的语气有些幽怨,“小娘差点把我压死了。” 乔岁道,“我也不知道你在这儿啊。” “伤口没事吧,不会裂开吧?天哪,明明好不容易养好一点。” 看她这个着急的样子,晏暮寒轻轻嘶了一声,微微低头看着自己的腹部。 乔岁注意到了,她皱了皱眉,“很疼吗?” 见他没有说话,乔岁抬眼看他,征求意见,“我看看?” 晏暮寒点了点头。 在乔岁看来,他这伤口原本就是她包扎的,而且又不是什么重点部位,以前也不是没看过,就算看看……也是无妨的,如果他不介意,那她也没什么在意的必要。 丝毫没有想起来如果是别人,她一定做不到这么自然。 乔岁小心地掀起他的上衣,包扎的地方没有出血,“还好,伤口倒是没有裂开的迹象。” 不过…… 乔岁顿了顿,他,身材真不错。 先前包扎的时候情况紧急再加上那时候他人都半死不活了,她哪里有功夫看些不该看的想些乱七八糟的,这会儿有功夫了,脑子就不住地跑偏。 啧,这要是自家的,她就上手了。 可惜可惜。 大概是意识到自己在想些什么了,趁晏暮寒还没发觉不对,乔岁自觉地放下了他的衣裳,耳根子莫名有点发红。 “咳,吃了吗?” 本身乔岁也就是随口一问,谁知晏暮寒摇了摇头,一时还真让乔岁不知该说些什么。 一会儿以后她沉吟了片刻道,“唔,你等一下。” 她出去了一趟,晏暮寒等了一会儿,等到她带了热腾腾的一碗面进来。 他顿了顿,就见她放下手里的托盘。 衣袖还是微微挽起来些许的状态。 这是谁做的也就不言而喻了。 乔岁 做这些也没什么想法,就是自然而然的事情罢了,她没有看晏暮寒,自顾自道,“毕竟这个时候也不是饭点,让人准备饭食也挺奇怪的,我简单了下了碗面,吃些吧,面食好消化,比较养胃。” 对于乔岁而言,晏暮寒算是她在这个世上尤为重要的人,她潜意识就会照顾他。 虽然她这个人极懒,不太喜欢做饭,但是听说他什么也还没吃,到底还是担心他的身子受不住。 就算几次三番说,他们最好还是保持距离如何如何的,也没有办法做到看着他,什么也不管。 晏暮寒嗯了一声,接过面一口一口地吃了起来。 乔岁突然想起,自己好像忘记问他为什么来这儿了。 想起就问。 “你今天怎么来这儿了?” 晏暮寒道,“今日起便回来住了,得空,来看看小娘。” 乔岁,“……” “行吧,不过,要是你得空就这样来看我让别人知道了后果可是很严重的,要小心。” 晏暮寒幽幽抬眼。 慢条斯理地咽下了口中的食物才道,“你又不是魏如雪,不过莫名担了个名分,并不是我真正的小娘,有什么可严重的。” 他敛眸,“何况我们认识多年。” 与她亲近的是他,与她肌肤之亲的也是他,就算担了个与旁人乱七八糟的名分,可这人实际上一直都只是他的,不是吗? 乔岁完全不知道他心中的九曲十八弯,并早已在心里给她打上自己的标记了,只道,“众口铄金,旁人可不管这么多。” 这一点,晏暮寒并不如何担心。 如果有多事的人,就杀了啊。 不过她听到这话不知道会露出什么表情来,所以晏暮寒没打算说。 乔岁见他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已经把筷子放下了,道,“吃太少了,继续吃,吃完吧。” 看他平日里也不太在意自己身体的样子,乔岁只能再多说两句。 “胃是真的需要养的,胃疼太难受了,要是一直放任,后果会很严重,所以平日里就算是忙也不要忘记好好吃饭。” 晏暮寒微微颔首,继续吃面,十分乖巧的样子。 乔岁有些无聊,单手撑着自己的侧脸发呆,放下手的时候,瞧见了一手红红的脂粉。 大概时间久了,有点脱 妆了…… 她突然想起了一件事…… 晏暮寒见她突然没声音了,抬头看她,就看见她一脸惊愕地看着自己的手。 好一会儿以后乔岁才反应过来,“我靠!” 乔岁忽然火烧屁股似地猛站起来,去到了镜子边,勉强看见了自己化满红点的脸。 尤其是过了这么久,花了一般,是那种自己瞧着都惊悚的程度。 她拿一旁的水洗了半天才洗干净。 中途,她没忍住转头看了晏暮寒一眼,他很镇定地在吃面。 乔岁,“……” 她洗完脸以后,总算是忍不住了…… 乔岁拿手在晏暮寒的面前晃了晃。 晏暮寒有些疑惑地看她。 乔岁盯着他看了半天也没看出什么异常来,这就更奇怪了好吧。 乔岁实在控制不住自己的疑惑了,“我刚才那个样子,你居然不提醒我?看着那样的脸也吃得下饭?” 晏暮寒喜欢她现在和自己说话的方式,自然,轻松,不再一口一个大人。 比过去好。 果然,时间淡化掉的关系,要用时间来继续变得深刻。 他不知道那有什么吃不下饭的,不是都一样么? 他只说了一句,“并不难看。” 乔岁睁大了眼,“这还不难看?”都成妖魔鬼怪了好吧,她迟疑了片刻,犹豫道,“你该不会有眼疾吧?” 气氛忽而沉默了一会儿,乔岁道,“我开玩笑的。” “……” 和他四目相对,调节气氛小能手的乔某人都不由默了。 他是真的有这么闷吗? 晏暮寒瞧着她道,“小娘今日似乎心情很好?” 他还记得她方才哼着曲的样子,他极少见到她那样。 乔岁道,“嗯,该做的都做得差不多了,剩下的就看杜氏的造化了。” “不过,算着时候,如果真要有点什么也快闹起来了。” 说着乔岁还不忘补一句,“你要是不走的话,今日这府上若是抓奸成功就能抓到两对了。” 晏暮寒,“……” 她真是很喜欢说一本正经地说一些让人不知该不该笑一笑的话。 他笑了一声道,“小娘这么用心的点了这把火,我便替您多添一把柴。” 这笑就维持了片刻,可仿佛天地都为之倾倒。 她话音刚落,乔岁便听见了门外月牙的声音,“姨娘!” 第92章 他看起来有一点点,陌生 月牙告诉她,杜涵芹那儿出事了。 乔岁原本的打算是让人盯住杜涵芹,如果她有什么异动,就马上让人去钱芸月那里通报,然后接下来就会上演一场老土又刺激的捉奸戏码。 不过整件事她并没有和晏暮寒说过,可他看起来像是什么都知道的样子。 啧啧,毫无隐私可言。 她很快就明白了晏暮寒说的添一把柴是什么意思了。 乔岁原本是利用百和香和仙灵脾给她催催情,但是晏暮寒大概是加了点别的,以至于事情变得严重了不少。 因为就钱芸月和乔岁赶到的时候,那一男一女还旁若无人的在床上厮缠,上演了一出生动形象的活春宫。 还好有床帐相掩,只看到两道影子缠得死紧。 只是这帐子也就是遮住了两个人的具体容貌,但却免不了身形啊,包括某些比较具体的剪影都暴露无遗。 乔岁可被惊得够呛。 好尴尬,她想侧开脸,可刚一转头,结果就撞上了刚走进门的人。 晏暮寒也来了。 乔岁吓了一跳,但她还知道这么多人都在,肯定不能如两个人时一样。 乔岁忙道,“妾有罪,冲撞了大人。” 钱芸月眯了眯眼,虽然心底里是幸灾乐祸的,明面儿上却还不忘为她说句话,“魏氏也是无心……” 晏暮寒只是瞥了她一眼以后径直走开。 乔岁也不尴尬,倒是钱芸月不满地咬了咬牙。 这竖子,是越发不将长辈放在眼里了,见了她也是如此无礼。 但钱芸月知道自己如今开罪不了他,只能等晏启盛醒来。 钱氏看看向乔岁,见她纱巾覆面,有些疑惑,“妹妹为何带着面纱?” 乔岁捂脸,“妾的脸上多了许多丘疹,无颜见人,顾以面纱遮掩……” 乔岁看着床帐那个方向,似是不敢信,“夫人,妾以为杜姐姐有些奇怪,她不像会做出这种事的人。” 说完之后,乔岁自己都觉得这话说得真茶。 但她本人很喜欢。 这就叫做用魔法打败魔法。 钱芸月拧起了眉,她拿出了当家主母的气势,“这贱人就是淫荡,你不必为她说话了。” 见两人还难舍难分的,钱氏大怒,“杜氏,你未免太胆大妄为了。” 床帐之后吭哧吭哧地喘气声终于因为外头的人的呵斥顿了顿。 钱芸月恼道,“来人啊!把这一对狗男女分开!” 偷情偷到做的时候被强行分开也是没谁了。 乔岁想想就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他看见两个侍卫上前要掀开这床帐,钱芸月偏开了头,但是乔岁……就很好奇。 没吃过猪肉,也没看过猪跑,但眼下她真的好奇极了。 虽然怪不好意思的,但她就是想看看他们是怎么给分开的。 突然之间,乔岁感觉到了一阵森森的阴气,她下意识看向晏暮寒,就见他扫了自 己一眼。 好的,乔岁识趣地撇开了脸,什么也不去看了。 乔岁相信晏暮寒绝对有办法让她短暂性失明,不看就不看了,看了还怕长针眼呢。 那边杜涵芹被人裹了被子起来后,突然惊醒。 整个人先是愣住,她怔怔然地惊觉自己是赤身裸体地被府上的护卫抓住的。 意识到眼前发生了什么之后,她浑身都剧烈地颤抖了起来。 短短几刻钟的时间,顿时出了一身的冷汗。 钱氏的声音在床帐外头传来,“贱人清醒了?清醒了就把衣服穿了!” 两个护卫离开以后,杜氏几乎是囫囵地将衣裳穿上,从床帐后扑通地就跪着摔了出来。 她才注意到自己这里有一屋子的人,就连那个一向在府上的首辅大人也在,他的名声远扬,残酷的手段更是曾一度震惊四方,杜涵芹抖得更厉害了。 “夫人!大夫人!妾是被陷害的,妾被人陷害了!” 钱芸月简直多看她一眼便觉得嫌恶,“你说你被陷害?是旁人逼着你脱了衣裳裤子,和野男人苟合的吗?” 钱芸月哼笑,“今日是二公子回府,他的人听见了你房中的异动,托人来传唤,否则你这脏事说不定会被你瞒到几时!你竟敢在大人卧病在床之际做出此等苟且之事!简直不知廉耻!” 杜涵芹还想着辩解,“大夫人,妾是招人害了啊!” 钱芸月恼怒至极,“你倒是说说,谁要害你!” 杜涵芹环视了一眼在场的所有人,她的精神状态已经有些不太对劲了,最重要她的目光锁定在了乔岁的身上。 她发了疯一般地朝乔岁扑了上来,“是她!一定是她!” 乔岁往后退,月牙连忙挡在乔岁的面前。 “杜姨娘休要含血喷人!我们姨娘与姨娘一贯关系好!为何会害你!” 杜涵芹的逻辑还算清楚,“今天只有她来过我这儿!就只有她!” 乔岁装起了无辜,“姐姐忘了吗,我是脸上突然突然起了丘疹,不知道该问谁才来找姐姐。” 她演得很认真,但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乔岁总觉得晏暮寒是不是在盯着自己看着戏…… 呵呵。 杜涵芹这个时候哪里还有理智可言,“一定是你,你一定是知道了我在你饭菜里下了药,所以故意报复我!” 好啊,好一个狼人自爆,乔岁睁大了双眼,一脸不敢置信的样子,“什么?” 这边闹得不可开交,没有人看见晏暮寒此刻弯起的嘴角。 钱芸月看着,哪里还不明白情况。 乔岁的使劲抿唇,让自己的唇色看着发白起来。 钱芸月道,“你这狠毒的妇人,看魏妹妹的神情,显然都不知道你的歹毒心思,你说魏妹妹害你,你可有证据?” 她虽也瞧不上魏如雪,却知道今日是扳倒杜涵芹的最好时机,若让她把罪 名推到旁人身上成了被害的那个,还怎么罚她。 她自然不会让杜涵芹的心思如愿。 杜涵芹哪里来的证据。 其实原本可以有的,但是,乔岁看向窗外,窗外早已飘起了雨,乔岁想,她撒在窗台的仙灵脾粉末应该都已经被冲干净了。 她办事的时候习惯性算妥当,特意找了今天这么个天气才动手,她不可能找到证据,就算退一万步讲,就算她没做干净,这屋里还有一个人,认识这么久了,晏暮寒能不管她吗? 其实杜涵芹那儿说得再笃定,也不敢确定是魏如雪害她,她给的百和香是切切实实没有问题,那就没有其他的东西了。 杜涵芹突然发现,她本以为是自己在算计,但很有可能她已经被看穿了,并且被反咬了一口…… 她低着头,嘴里咕哝着什么,她摇着头,却无话可说。 这个时候,乔岁才注意到了她身后的奸夫,乔岁多看了一眼,这人大概……也就二十岁出头的模样,唇红齿白的,此刻也正浑身发着抖,她惊愕的睁大了眼睛。 我的妈啊! 杜涵芹真会玩啊。 在这个十几岁就可以生子的古代,她年纪都够做人家娘了啊。 所有人也都注意到这个男子了,钱芸月的脸色也不是很好看。 “贱人,你……” 这事儿要是传出去,整个晏府的颜面也就无存了。 所有人的注意也都落在了这男人的脸上,不得不说的是,此人确实……十分年轻,这对通判使大人而言简直是莫大的羞辱,一下子整个屋子里都嘈杂了起来。 晏暮寒轻轻敲了敲桌子,顿时,四周在刹那间安静了下去。 杜涵芹僵着脖颈转头,看见眼前的人…… 这位晏府的二公子,长相如神祇,性子却似修罗般无情。 “今日首辅大人。”钱芸月硬着头皮道,“您来决定如何处置这贱妇。” 晏暮寒微垂眼,想到她做的事,连眼皮都没有掀一下,仿佛杜涵芹就是个会脏了眼睛的什么玩意儿。 杜涵芹连大声些呼吸都不敢。 可所有人都觉得凉飕飕的,包括乔岁在内。 晏暮寒淡淡道,“晏府容不下这样的脏东西。” “与人私通,一身皮肉都是脏的,不如,就剥了皮,丢出去?” 乔岁,“……” 他在开玩笑对不对。 话语刚落,便有两个人神不知鬼不觉地出现在了众人的面前。 在众人的目光之下,将杜涵芹架着抬了出去。 乔岁,“……” 看来不是在开玩笑。 杜涵芹大叫,“不,不要啊,不要碰我,你们不要碰我!” 可是根本没有人理会她,就是如抬猪狗一般将她拖了出去。 晏暮寒抬眼,目光有一瞬间落在乔岁的身上,又仿佛没有。 这还是乔岁第一次看见晏暮寒处置人。 看起来,有一点点陌生。 第93章 是清音唐突了 “这件事,应该和魏姨娘没什么关系吧。” 乔岁本来都神游太虚了,回过神来的时候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就站在她面前,居高临下的道。 乔岁,“?” 要不是知道他什么事都知道,甚至于这事儿里面都少不了他自己的手笔,乔岁真要以为他在质问自己了。 一定要这么加戏吗? 乔岁在想,她要怎么应付比较真实? 她‘倔强’地抬头,“此事与妾无关,还请首辅大人明察。” 晏暮寒目光幽幽,“最好是这样。” 说完以后,他与她侧身而过。 在一边的人看来,这话,这神情,真是怎么听怎么个充满威胁的意思。 看她的眼神都变得同情起来了。 毕竟被首辅大人盯上的人,下场不是死就是生不如死。 这魏姨娘的下场哦,最后只怕比杜姨娘好不了多少。 乔岁却明显感觉到他从她身边走过去的时候,尾指轻轻擦过她的手,虽然只是再微小不过的动作,却会带来一阵痒意。 不是吧,就这么一会儿,还要碰一碰手的吗…… 她在原地站了很久,旁人还以为她被吓傻了。 晏暮寒人已经走了,卫影道,“至于这个人。”他踢了一脚跪在一旁的男子,“便交与夫人您处理了。” 钱芸月笑得勉强,“是。” 他们走了以后,钱芸月揉了揉额角,却还是将那股子烦躁压了下去。 “妹妹莫怕,二公子便是如此的性子,不会拿你怎么样的,倒是……”她看向乔岁,“妹妹的脸……” 钱芸月顿了顿道,“妹妹莫怕,改日姐姐让府医去你那儿看看,不会有事的。” 乔岁点了点头,“我真的没想到,杜姐姐会对我做这样的事……” 钱芸月道,“人心难测啊。” 可不是嘛,人心难测。 钱芸月揉了揉额角,“这里的事我自会处理,你们都先散了吧。” 钱氏一句话,众人散去。 没有人敢去关心杜氏最后会变成什么样子。 乔岁也从这儿离开了。 外头的雨还没有停,她一路走开,隐隐似乎听见了杜涵芹惊惧痛苦地喊叫,又仿佛只是她的错觉。 月牙觉得害怕极了,“姨娘,下雨了我们早些回去吧。” 身侧的月牙给她打着伞,乔岁地慢慢走着,“这点小雨罢了,不碍事。” 走在路上,乔岁听到了一 段如泣如诉的琴声。 乔岁顿了顿,问月牙,“这附近住的是谁?” 月牙道,“好像是陈姨娘吧。” 月牙叹息,“我听闻,这陈姨娘极少出房门,因为身子不好,她从前有个孩子,孩子夭折以后,也不太爱见人。” 乔岁往琴声传来的方向看过去,“也是可怜人。” 这深宅大院里的妇人都可怜就是了。 月牙左右看,看到附近杂草丛生,道,“此处偏僻些,一般都没什么人。” 乔岁点了点头。 在这忧愁琴声的渲染下仿佛也变得多愁善感了些。 乔岁伸手接了点雨水,她想起前世,专业第一考入舞蹈学院,拿了舞蹈界界几乎所有奖项,但是她已经很久没有跳舞了。 曾经练习室的光景倒像是一场梦。 雨声沙沙,琴声悠扬,给人一种心里的宁静。 雨不知不觉地停了,琴声却还在继续。 乔岁伴着琴声轻轻转了一圈,长袖随之飘舞,轻盈的盖腿,组合转圈的动作,随意地开始随意地结束,十分自然,如天然便存在于此情此景中。 月牙愣了许久。 她们姑娘什么时候会跳舞了,还这样好看。 她看起来又松弛又随意,甚至没有刻意炫技,却已经足以叫人惊艳。 “咳……”话语刚落,乔岁听见了一声轻咳,她微惊,下意识地转头,看见凉亭的后侧站了两个人,不知是什么时候站在那里的。 乔岁下意识地愣神。 去,这个人和晏暮寒……长得真像…… 他们一家男丁怎么都长这么像,这晏启盛的基因可以啊。 来人看起来很是年轻,只是他大概身子骨不够好,脸上有些不太正常的苍白。 乔岁一时有了个猜测却又不能确定,好在对方先一步开口了,语气谦和有礼。 “清音唐突,惊扰了……”他的话语间有些许停顿,大概是不知道她的身份所以有些迟疑。 他身旁的人解释道,“公子,这位是前阵子入府的姨娘,魏氏。” 晏清音了然道,“原来是魏姨娘,着实失礼。” 清音?晏家大公子晏清音? 乔岁来到晏家有一段日子了,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位大公子本人,听闻他身子不好,看起来何止是不好,简直是糟糕透了。 乔岁下意识地看向月牙……怎么回事,不是说这附近不会有人来吗? 怎 么说呢,挺尴尬的。 但乔岁的反应还是比较快的,很快便恭敬地向眼前人行礼,“不敢不敢,这边才是,唐突大公子了,不知大公子在这附近。” 晏清音道,“怎会,姨娘在此,清音本该回避,只是您的舞十分动人,一时没能移开眼,倍感惭愧。” 乔岁顿了顿,更尴尬了,毕竟随便跳跳而已,甚至都算不得是一支舞。 “……大公子谬赞。” 不过晏清音他清清冷冷的,说着这些话,不会让人觉得猥琐或者不舒服,反而真叫人有一种被夸的自豪和开心。 但乔岁不喜欢和与钱芸月有关系的人走得太近,何况这个人还是那女人的亲儿子。 所以她没打算与他有什么牵扯。 晏清音一向进退有度,他知道再聊下去两人都不自在。 他的脸上仿佛自带着三分的清浅笑意,温和道,“清音身子不好,就不与姨娘多说,先回去将息了。” 乔岁松了一口气,再度行了一礼,算是恭送,“大公子慢走。” 和晏暮寒总给人一种阴沉沉的感觉不同,晏清音真叫人感觉如暖玉一般温润,如空谷幽兰,出尘的气质让乔岁多看了他两眼。 她的眼中带着几分探究,直到他身影消失。 晏清音走后,乔岁移开眼。 月牙有些歉疚,“姨娘,我也不知大公子会在此。” 乔岁笑道,“没事,也没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月牙忍不住问道,“姨娘是何时学了舞的?” 乔岁只道,“不知不觉就会了,大抵是在梦里学了有十多年吧。” 月牙一脸诧异,“真的么,好厉害。” 乔岁笑了起来。 小丫头真是好骗,像春红一样,说来,乔岁也不知道春红如今怎么样。 她极少担心她,主要是因为乔岁觉得陆宗远和吕氏应该都会厚待春红这个忠心的丫头。 那丫头傻兮兮的,容易被人利用,但到底心不坏。 月牙在她身边叽叽喳喳道,“您若是不止是跳给奴婢看,一定有许多人要为您的舞姿倾倒。” 乔岁道,“但我没兴趣让谁为我倾倒,也不需要……”她顿了顿,抬头看天。爱阅小说app阅读完整内容 “就是觉得陈姨娘琴弹得真好,听着觉得悲伤,而且会让人有一点点想家。” …… 另一处,卫影看着自家主子的神色,忍不住喊了一声,“大人……” 第94章 不亲一亲? 就在这个傍晚,乔岁忽然想喝点酒。 本来想着就喝两口,结果不知不觉地喝了两壶女儿红。 只是她喝醉以后也不闹,也不耍酒疯,就是静静地坐在长椅上看月亮。 月牙知道姑娘想一个人静静,便悄悄地出去了。 乔岁单手撑着下巴,因为微醺的缘故双颊有点红,一双大眼微微眯着,容色姣好。 “喝得可还尽兴啊,小娘。” 乔岁微微抬头,看着眼前的男人。 看了半天,唔,这是谁啊。 晏暮寒道,“小娘今天真美,即便带着面纱,和晏清音说话让你开心么小娘。” 他的语气中有他自己都不曾发觉的酸味。 她疑惑地问了一句,“你哪位?” 晏暮寒的目光沉了沉。 却又即刻弯了弯唇。 “看来真是喝多了,连我都认不出来了,真让人伤心。” 乔岁瞧了他半天,他就站在她身后,本是微低着头看她的,忽然被环住了脖颈,被她整个人往下勾去。 晏暮寒自然是由着她来的。 乔岁道,“哪里来的小哥哥,让我看一看。” 大抵是醉得厉害了,乔岁的眼前都出现重影了,“怎么好几个小哥哥都长得差不多?” 晏暮寒僵了僵。 什么小哥哥。 没等他弄明白,她又蓦然放开手,懒懒道,“抱歉,不找乐子,不需要特殊服务,小哥哥就算再好看也没用哦。” 找乐子?特殊服务? 尤其是所谓特殊服务,虽然没听过,但大抵能猜到是什么意思。 晏暮寒顿了顿,她怎么懂这么多,看来是没少接触? 不过……听她这么说,似乎还挺洁身自好。 真有趣,他伸手,捧住她的脸让她仰头看自己。 “为什么不接受特殊服务呢?”幽幽道,“是不够喜欢我么?” 看了一眼她手边的两坛酒。 晏暮寒几乎是被气笑了,竟然喝了这么多么? 看着这张放大版的妖孽脸,乔岁有些迷糊了。 她笑眯眯地上手摸,“哇,你好帅啊。” 晏暮寒,“……” 看来是真认不出他了。 她这副模样,跟平日里还真不像同一个人。 晏暮寒幽幽一叹,“外头太冷了,我们屋里聊?” 乔岁 还记得防备他,“为什么要去屋里,你休想占我便宜!” 晏暮寒嗯了一声,语气些许无奈,“好,不占你便宜,让你占我的便宜,可以么?” “不……” 晏暮寒没有给她拒绝的机会,乔岁喝得晕乎乎的也根本反抗不了他,于是只有被他横抱着带进了屋中。 当然,她就算是清醒着,其实也是反抗不了他的,只是那个时候,晏暮寒稍敛着些罢了。 晏暮寒将她抱进了屋中,这一晚星夜静谧,只有夜莺鸣叫,明月当空照,当真适合做些见不得人的事情。 呵呵…… 晏暮寒转头看她,哪怕在漆黑的环境里,他依然能看清她的脸。 关上房门,阖上窗以后,晏暮寒看她静坐在床上。 他啧了一声,拿了一旁的水来,还有手帕,去擦她的手,并且脱去了她的鞋袜。 万人之上的首辅,这些年哪做过这些事,却进行得一丝不苟的。 他喜欢这个样子,一个空间里,只有他们,没有乱七八糟讨厌的人,和那些麻烦得要死的事。 她就在他面前,哪里也去不了。 真不错,如果能一直这样下去就好了。 晏暮寒瞧着她,很想问一问她,今日为什么喝酒,为何说想家,她的家又在哪里,只是瞧了她许久到底什么也没说。 乔岁晕乎乎地,有点不知道自己在哪里,只是瞧着身边这个人,也不觉得他是坏人。 “喂,问你个事儿。” 晏暮寒反而被她先问了问题,顿了顿道,“问吧。” 乔岁有些坐不稳,歪歪地靠在他的手上。 晏暮寒让她坐好道,“问吧,现在不问,之后我就什么也不告诉你了。” 乔岁只是皱着眉问他, “好吧,你看见暮寒了吗?” 晏暮寒僵了僵。 她都认不出他了,还找他呢。 他装作从容地看她,“你找他做什么?” 乔岁皱了皱眉,不太想告诉他的样子,许久以后才嗫嚅道,“我,我有一点点担心。” “如果有人欺负他怎么办。” 乔岁真的很担心,因为暮寒小时候一直一个人真的吃了好多苦啊,如果有人欺负他,她必须要去保护他才行。 晏暮寒浅笑了一 声,觉得她的担心简直毫无道理。 “我觉得应该没有人能欺负他吧。” 乔岁思索了片刻,想起来他现在很强了,慢慢地点了点头,“也是。” 可是她还是有些担心,“那他,那他要是没有好好吃饭怎么办?” 晏暮寒沉默。 乔岁有些纠结,“我怕他就一个人会孤单。” 乔岁悄悄地对他道,“你告诉我他在哪里吧,我去找他。” 晏暮寒鬼使神差地问,“你就只想找他?还有别人吗?” 乔岁疑惑地看着他,“还有谁啊?” 晏暮寒看了她良久,轻轻摇了摇头。 “没有了。” 他的嘴角上扬。 看来,就只有他。 她最在意的,就只有他而已。 就这一刹那,他几乎释然了心中的所有疑惑,就只剩下了愉快和高兴。 本不想如此频繁地来这儿找她,哪怕有一点儿给她带来麻烦的可能,晏暮寒都想规避,可这会儿,他却十分高兴今晚来了。 乔岁皱了皱眉,“你怎么回事,笑得像个反派似的,我问你呢,暮寒呢。” 晏暮寒不知该笑还是该掐掐她这张脸。 毕竟,醉成这副模样,她心心念念的是找暮寒。 可是他就在她眼前,她居然认不出来。 晏暮寒扶着她,“就在你身后,回头就能看见。” 乔岁皱眉,转头看后面。 随后转回来,有些迟疑地偏了偏头,再转头,身后还是什么也没有,之后又揉了揉眼睛,再回头看了一眼。 晏暮寒看她这个有些呆的模样,低低地笑出了声。 许久都没有停下来。 看几回了没有看见人,还被嘲笑了,乔岁有些恼火,“你耍我玩呢。”乔岁有些气恼,“骗人的人要吞一千根针。” 晏暮寒点了点头,“好啊。” 乔岁皱了皱眉,“算了,不要你吞了。”乔岁轻哼了一声,“真没用,找个人都找不到。” 晏暮寒一点也没有和一个醉鬼计较的意思。 “嗯,那你现在要是找到他了,要怎么办?” 乔岁道,“找到了就看着他就好了啊,那不然呢。” 见她没骨头地软着,脖子梗在哪儿,晏暮寒让她坐好。 就看着? “不亲一亲?” 第95章 酒后乱那啥? 乔岁皱了皱眉,“想什么呢,我们是很纯洁的关系好不好。” “哦。”晏暮寒道,“真的有那么纯洁吗?” 乔岁有些不爽了,睁大了眼睛瞪他,“要你管!” 晏暮寒静静地瞧着她,“小娘好凶。”他低声道,“真让人害怕。” 乔岁看着他,看着他那双情绪未知的眼睛,弱弱道,“你看起来更让人害怕好不好。” “是吗?”晏暮寒掐着她的侧脸,目光深邃,“但是你怕什么,我动过你一根手指头么?” 虽然,确实是想动的。 就这一息之间,许多念头涌现上来,他突然莫名地来了一句。 “明天醒来,你什么不会记得的,对吧?” 乔岁道,“呵呵呵,那可不一定哦。” 晏暮寒点了点头,“这样啊……那……”他弯弯唇,目光一片幽深,“不管了。” 乔岁睁大了眼睛,“你想干嘛?” 晏暮寒眼中的笑意更多了些,“想亲亲你。” 说着他也不给乔岁反应的机会,就吻上她的唇。 只是轻轻地贴着。 乔岁这会子脑子很混沌,一会儿记得自己要找暮寒,一会儿又好像知道眼前的人就是晏暮寒。 她愣愣的看着眼前的人。 “你的味道和晏暮寒一模一样……” 这会儿又是连名带姓了的,晏暮寒道,“不确定吗?那再仔细尝尝?” 他又在她的唇上印了一下。 乔岁摸了摸自己的嘴,皱眉,“你会不会亲?”她闷声道,“我来教你好了。” 晏暮寒的脸色有一瞬间的古怪。 而她已经一把按住他的肩膀,翻身跨坐在他的腿上,搂着他的脖子勾下来亲。 结果因为经验不太丰富,磕到了舌头,疼了半天。 她有些委屈,“啊,好吧,我好像也不太会。” 先前中了林秋雨药时,两人就是好一阵磨合,可如今又是许久了。 谁也没有多余的经验。 乔岁捂着嘴,有些为难,“不好意思,第二次和人亲嘴,没什么经验。” 晏暮寒额上隐隐有汗意,“真巧,我也一样。” 这样可真好啊 ,还是得在她喝醉的时候。 他继续俯身,他在她面前总是有耐心的,“没关系,慢慢试。” 他没有在她的唇上留下任何痕迹,吻得十分隐忍。 一系列的亲近下来,两人的形容都有些乱。 乔岁的肩微微露出些来,眼中微含些媚色。 晏暮寒微微仰头,压抑着喘息。 某个位置给他的反馈十分强烈,告诉他他有多渴求眼前的这个人。 他弯弯唇,闷声道,“原来亲近一番比不亲近还要难受。” 乔岁也感觉到了他的状态,轻轻戳了戳他的手,“你……有没有和其他女人做过这些事呀。” 晏暮寒看着她,“你觉得呢。” 看着她瞧着自己,他垂眸道,“没有。” 他不喜欢那些人,每一个。 乔岁听言,没想什么别的,只是有些高兴,浅浅笑开,“我也没有,那我们,是彼此的第一咯。” 晏暮寒瞧着她,对这个说法并没有太满意,“就只是第一?” 乔岁道,“那还要看以后呀。” 晏暮寒微微点头,“行。”还要看以后。 看着她眼中的清浅光芒,他弯弯唇,压低了声音。 “现在不要靠我太近了,很危险的,小姐。” 这是他这段时间第一次喊她小姐。 乔岁大抵知道是什么危险,有些纠结,“听说忍着对身体不好。” 晏暮寒瞧着她,等着她的下一句。 乔岁道,“虽然,现在不太可以……嗯,但是有别的办法,就是,我不太会。” 晏暮寒直勾勾地看着她,声音是自己都未听过的沙哑,“没关系。” 乔岁也不知道是拿来的熊心豹子胆说了句,“那,我试试……” 如果不是酒精上头,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了,乔岁现在绝不可能做这些事。 但事实上,她这一晚就是做了自己以前从来没有想象过的荒唐事。 最终,乔岁浑身酸软,尤其是手,感觉快麻了。 倒是晏某人,搂着她,十分,十分地愉悦,这一夜,就仿佛心底那些无法自控的暴虐,以及所有的幽暗,从未存在过一般。 晏暮寒垂头道,“今天,你不太喜欢我处理杜氏的手段吗?应该没有,你不会同情那样的女人,但是你看起来,有一点点怕我的手段对不对。” 乔岁哼哼了两声。 晏暮寒幽幽叹息。 可此刻,那一刻巅峰的逾越褪去,他想起了很多事,想起她的死,想起很久很久以前的许多事。 “今天如杜氏那样的事,以后还会有许多,如果有人动你,我绝不放过他们。” “我就想看着他们惨死,看着他们惨叫,多好听啊,很奇怪的爱好对不对……但是陆诗然,魏如雪……小姐,我没有办法控制。” “你不会讨厌我,也不会离开我,对不对。” 晏暮寒缓缓勾唇。 “我就当你答应了。” …… 一炷香前。 月牙担心自家姑娘喝醉了,在院子里受了凉,想进院里瞧瞧,发觉院里落了锁。 她惊了一下,刚想敲门,身边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站了一个人。 “月牙姑娘。” 月牙认得他,他是首辅大人身边的人。 一刹那,她觉得心底都寒透了。 卫影道,“魏姨娘那里,我们大人照顾便好了,你就不必进去了。” 月牙迟疑,却在对方阴冷的目光下,最终只能点头,她让自己一定要冷静下来。 先前在青县首辅大人都没有拿姑娘怎么样,现在应该也不会。 而且,蚍蜉怎能撼树,她若是生张,只会更加害了姑娘。 她强行镇定了下来。 卫影见她是真的害怕,安抚道,“别担心,首辅大人不会伤了魏姨娘的。” 月牙慢慢地点了点头。 卫影笑道,“不过,为了你自己,为了魏姨娘,此事谁都不要说,且明日面对魏姨娘,若她什么也不记得了,你最好也是管好了嘴。” 他一脸祥和道,“尽管你想说也行,但在你开口的那一瞬间,只怕就会暴毙而亡。” 月牙下意识地后退半步。 卫影笑意温柔,“月牙姑娘不必怕,只要你照我说的说,照我说的做,就什么事也不会有。” 月牙只觉得自己双腿都软了。 第96章 晏府跋扈的三小姐 次日乔岁醒来的时候脑袋疼得厉害,是宿醉之后的反应没错了。 她睁着眼睛放空自己。 揉了揉脑袋。 屋中空空如也,一如往常,仿佛没有任何不同。 乔岁拍了拍脑袋,她仿佛做了个很长很长的梦,并且,多少还带点颜色。 她梦见她和晏暮寒做了很多热恋小情侣才会做的事情。 乔岁不由自主地睁大了眼睛。 她是在做梦吗,还是真的发生了什么? 乔岁掀开被子,而自己身上的衣裳除了有点皱以外也并没有什么不妥,她坐起身来,除了头晕眼花以外也没有其它不适。 她趴在枕头上嗅了嗅,也没有闻见晏暮寒的味道。 她可能真是在做梦…… 乔岁控制不住地用双手拍了拍自己的脸颊,却止不住有些发烫。 什么啊,乔岁满脑子全是一些乱七八糟的画面。 耳边的喘息,低哑的嗓音…… 乔岁抱住枕头,控制不住地觉得羞耻,在床上滚了两圈。 门外,月牙敲了敲门。 乔岁放下枕头道,“进来。” 月牙走进来的时候,有些小心翼翼的,“姨娘……您……” 乔岁已经好好地坐正了。 “月牙……”乔岁看向她,迟疑了片刻问了句,“昨晚,有发生什么事吗?” 说实话,她有一点不太确定昨晚的一切到底是不是梦。 虽然她感觉不像真实发生的事,却还是止不住怀疑。 月牙的目光有些躲闪,她咬咬唇,看着她,“姨娘可有哪里不舒服?” 乔岁摇摇头,没有注意到她的不对,道,“就是一点点头晕。” 月牙彻底松了一口气,看来那位大人并没有对她做什么。 过了一会儿后,月牙略带试探地问了句,“姨娘可记得昨晚发生了些什么?” 乔岁有点头疼脑子都不太转的动。 但还是认真地想了想,“发生了什么?我就记得我坐在长椅上喝了些酒,对了,我是怎么回屋的?” 月牙时刻记得昨日卫影的威胁,她的眼中闪过挣扎,但是到底没敢说出实情来,“是奴婢好不容易扶您进来的,您都忘了吗?” 乔岁有些混乱,隐隐感觉好像是有这么回事。 她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唔了一声,“确实是喝多了有点不太记事了。” 月牙道,“姨娘以后可万不能再喝这么多了。” 月牙昨晚一晚上都没睡好,生怕她遭了首辅大人的毒手,又或者发生些其他可怕的事情,但现在看来她没什么大碍,她也就放心了。 既然姑娘她没事,那些话,或许不说更好。 这样就还像什么也没发生过一样,姑娘就不必为难许多事了。 乔岁看她似乎是真的有些郁闷了,笑着点了点头,“好,就听我们月牙的。” 月牙给她 带了一杯温热的蜂蜜水,乔岁洗漱过后喝了些,觉得整个人都舒服多了。 “总归今日无事,也不需要去向大夫人请安,姨娘您就再睡会吧。” 乔岁点了点头。 她漱完口以后,大抵又睡了一个时辰,再醒来的时候状态已经没问题了。 她好不容易把那满脑子乱七八糟的东西清除之后,出去在附近走了走,想去看看晏清泽最近书念得如何,可是却迎面碰见了好几个人。 来人气势冲冲,一看便是来找麻烦的。 嗯,还显然是冲他来的。 为首的人,生得和钱氏有些相似,容貌也是不错的,只是她的步伐高调,脸上的神情十分高傲,恐怕性格会刁蛮些。 乔岁想起来,这晏家还有个三小姐,叫晏芷妍。 因为性子娇纵曾经惹过不少祸事,听闻前阵子去寺庙为晏启盛祈福了,当然,极有可能是因为亲爹病了她还在京中四处张扬,所以被钱芸月罚了。 这个看着便张扬的少女,想来就是晏家的三小姐晏芷妍没错了。 晏芷妍今日走一趟,确实是特意来找乔岁的,她就是想看看她爹这刚进门的妾室长了个什么模样。 父亲的妾室一贯多,她从小就知道父亲纳回府的这些女人很有可能威胁她还有母亲和哥哥在父亲心中的地位。 趁着这个刚入门的女人没有任何根基,父亲对她也没什么感情,晏芷妍当然要抢先给她一个下马威。 总归她是嫡女,而妾室只是奴仆罢了,不管她做什么,这些贱人都只能受着。 晏芷妍看见乔岁的时候都愣了愣,发现她竟然很像安醉那个贱人,但是眉目之间是要比安醉生得好许多。 那女人可曾经给她们惹过不少麻烦,晏芷妍对她的憎恶更多了几分。 偏偏她这长相正正是男人会喜欢的那一种,更让晏芷妍感觉到不适的是,这个女人就和她差不多大。 虽然她不愿意承认,但她在这女人的身边,她真的会有种自惭形秽之感。 该死,当真该死。 “你就是魏如雪?” 晏芷妍抬着头,一脸骄矜,睨视着眼前的人。 乔岁对这种一身臭脾气所谓大家小姐没有一点好感,但是碍于身份地位的差别她不得不对她屈膝。 “三小姐。”乔岁恭恭敬敬地给晏芷妍行了个礼。 晏芷妍趾高气扬地上前几步。 睥睨乔岁良久以后,伸手掐住了她的下巴,迫使她抬起头来,她嗤笑一声,“她们说得还真是没错,果然长了张狐媚子的荡妇脸。” 随后将她的脸撇开,长长的指甲在乔岁的脸上划出了一条红痕。 月牙想要站到自家姑娘面前,却被乔岁拦住了。 晏芷妍的讽刺还在继续,“你这种乡野来的,比那偷情的 杜氏只怕也好不了几分,都是一样的下贱胚子。” 即便是脸上都多了两条渗着血丝的红痕,这张脸依旧我见犹怜,晏芷妍心中更加嫉妒。 “听闻我爹要醒了,想必你这贱人很高兴吧。”晏芷妍眼中含着轻蔑的笑,“不过也别高兴得太早,有本小姐在,你这种下贱的奴才休想在这府上有立足之地,懂了吗?” 乔岁低着头,不言语。 晏芷妍双手抱胸,“还有,下次见到本小姐,记得要用跪的。” 她身后的两个小厮登时上前,一脚踢在乔岁的膝窝。 乔岁本来可以躲避,也可以反手给那两个人一个一个巴掌,但是她没有,她只是顺势跪了下去。 她感觉到暗处有动静,乔岁猜测那可能是晏暮寒的人,她微微摇了摇头,暗处才平静下来。 如果晏暮寒的现在人公然替她出头,日后只怕要多添不少麻烦。 乔岁眼里投下了一片冰冷。 就是这仿佛毫无防备的一跪中,她手里正有细小的粉末神不知鬼不觉地撒在了晏芷妍的身上。 她这个人也不是泥捏的,晏芷妍做得这么过分,乔岁怎么会让自己就这么白白地侮辱,要报复回去,还是那句话,她自己来就好。 而晏芷妍毫无察觉,整个始终保持着胜利者的姿态,欣赏着乔岁的狼狈,嗤笑,“今日本小姐亲自来见你,就是为了提醒你,下贱的东西就应该要时刻急着自己的身份,不要以为飞上了资格,野鸡就能成凤凰了,野鸡始终就只是野鸡罢了。” 这女的说话还真刻薄啊。 晏芷妍觉得她们身份低贱,根本不可能斗得过自己,觉得十分快活,本不想这么快放过她,然而,晏清音身边的侍女荷香寻了过来道。 看着眼前的一幕,叹了一口气,对晏芷妍道,“三小姐,大公子让您回去用膳了,夫人也在。” 晏芷妍走了这一趟,心情还算不错,出了这段时间在寺庙里憋了许久的气。 她瞥了乔岁一眼道,“今日,本小姐就是来看看魏姨娘,话有说得过分的还请魏姨娘海涵,也希望魏姨娘记着本小姐说的话,先走一步了。” 她又带着他的人骄傲地离去。 月牙连忙扶自家姑娘起来。 乔岁道,“我没事。” 她的指腹揉了揉脸颊。 她确实狼狈,但晏芷妍也不会比她好。 她在晏芷妍的身上撒了点痒痒粉,当然,不是普通得痒痒粉,却可以让她浑身发痒并且不知不觉中抓破的皮肤也会留下疤痕。 还好先前攒了不少防身的东西放在身上,呵呵。 不过,这样的事情以后估计少不了,本来觉得得过且过也就罢了,但现在看来,还是得尽快想办摆脱‘魏如雪’这个身份离开这里。 第97章 晏暮寒的手段 晏芷妍想到哥哥和母亲在等自己用膳,一路跑着回去。 却在路上撞上了一个人。 她气恼,“谁啊,没长眼是不是?” 后退两步以后,对上了一双阴诡的眼睛,晏芷妍不由地觉得有些冷。 她本来张口就想讽刺过去了,却被身旁的侍女拉了拉衣袖。 晏芷妍想起母亲曾说过的话。 要离她名义上的这个二哥远些,越远越好。 她本想说点什么,然后先走一步,便看见他微微垂眸,眉目冷淡地掸衣裳,仿佛她是什么叫他恶心的脏东西似的。 晏芷妍长这么大从来都是让人捧在手心里的,何时受过这种折辱。 她咬了咬牙。 发觉对方根本就懒得在多看她一眼。 她当然不敢指着眼前人的鼻子骂,只能对这自己的侍女阴阳怪气道,“有些人真是爬的高了,就忘记自己是什么东西了。” 恼意彻底淹没了晏芷妍的理智,她也学着他的样子掸了掸自己身上的灰尘。 “呵,我还怕沾上些不知道哪个穷酸地方带来的腌臜东西呢。” 如果不是她哥哥的身体差,不宜出仕,怎么会轮得到一个父亲的庶子在朝中如此大放异彩,如今甚至压过他们全家一头。 甚至官位比父亲都要高。 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所有人都景仰他,还对她如此不屑。 晏芷妍的心里酸溜溜的。 这一番话说出来才让她心里的那口恶气丧去不少。 是了,如今再风光又如何,他的出身他的过去,鬼知道是怎么样的,定然不堪至极,有什么了不起的。 只是她这一番不计后果的话说完,她身旁陪她长大的奶娘大惊,“三小姐,您快别说了!” 晏芷妍从小就被宠着长大,不论犯什么事都有父亲母亲和哥哥帮忙摆平,根本不懂奶娘的苦心,冷笑道,“有什么好顾忌的,你们怕他我可不怕!” 这人若是恼羞成怒的话,不就正好说明她都说中了吗? 但晏芷妍发觉对方的脚步一如既往的从容,隐隐直接,她似乎听到了一声笑声。 晏芷妍僵了僵。 觉得这个人就是个疯子吧。 她忽略掉心中那阵诡异的凉意,加快了脚步离开了这里,仿佛身后有什么恶鬼在追赶一 般。 晏芷妍到了晏清音那儿,已经在饭桌上坐下的时候,人还是恍惚的。 钱芸月见女儿有些不对,问了她几句,晏芷妍摇了摇头。 晏清音看了她一眼,温和道,“芷妍已经长大了,她不愿说的,母亲就别管着她了。” 钱氏一向是儿子说什么是什么的,便也就没再多问了。 晏芷妍看着面前的一桌子菜,挥去脑中的恐惧,却突然觉得手上有些痒。 她挠了挠,却有种越来越痒的感觉。 她不停地挠…… 钱氏和晏清音都发觉了她的不对劲,“芷妍,你这是怎么了?” 晏芷妍只觉得痒意传入骨髓,简直是抓心挠肝的痒。 钱氏突然惊觉,“芷妍,别挠了!” 刚才被她疯狂挠过的手臂上的皮肤开始有些溃烂,有难闻的气味蔓延了出来。 “快,快把三小姐的手脚都绑起来,别让她再挠了。” 晏芷妍惊恐地看着自己的手臂,她痛苦的咬唇,嘴唇被她咬得出了血。 “娘!”她近乎是哭嚎,“娘,好难受,好痒,娘,别绑我,别绑我!” 晏芷妍哭得狼狈至极,眼泪和鼻涕还有涎水几乎是一起的。 晏清音看着,目光担忧,语气温和。 “芷妍,不可抓挠,否则你浑身的皮肤都会溃烂,届时你的人生便毁了。” 晏芷妍睁大了眼睛,“什么?” 她顿时怕了,下头的人已经拿了东西将她的双手绑了起来,她本是不敢再挠也不想挠的,但是实在太痒了她根本无法自控。 钱芸月焦急道,“为何会突然这般,方才发生了什么事?” 晏芷妍的奶娘此时站了出来。 她将方才晏芷妍在凉亭之中与晏暮寒的所有交流,包括晏芷妍说出的那些话都说了一遍。爱阅小说app阅读完整内容 她知道此番若隐瞒的话毫无作用,夫人必须知道实情,才知道如何去向三公子说情。 “什么?” 钱芸月听言,顿时咬牙切齿。 …… 晏暮寒去看了一回晏清泽。 为了让这个讨人厌的所谓弟弟不要天天缠着他的人,他的学业他都接管了。 包括夫子都给他请了几个,所以这几日他才没有闲工夫一口一个小娘的跟在某人身后。 否则看着这么一个人,像代替了他过 去的位置一般,很不爽。 一会再去找她一趟,告诉她晏清泽这里有他来看着罢。 晏清泽盯着自家二哥良久,总算是忍不住问道,“二哥,我什么时候可以去找我小娘。” 晏暮寒皱了皱眉,“你小娘?魏氏何时是你小娘了?” 晏清泽有些闷闷的不高兴。 在这个府上也就只有魏氏稍稍关心他些了,可是现在二哥却不让他见她。 晏暮寒道,“你们想差不了几岁,若你与她走得太近,容易败坏你的名声。” 晏清泽道,“这有什么的。” 晏暮寒道,“也会败坏魏氏的名声。” 晏清泽不说话了。 “多读点书吧。” 晏清泽慢慢点了点头。 “二哥,多读书,是不是以后就可以保护魏小娘了。” 晏暮寒瞥他一眼,随口嗯了一声。 不过,这个人,还轮不上他来护便是了。 晏清泽一下又有劲儿了不少。 晏暮寒看着他这少年意气,莫名十分、十分的不舒服,神情都古怪了起来。 年轻啊…… 她会不会更喜欢年轻的呢。 晏清泽念着书,突然觉得有一点点冷。 晏暮寒想起了昨晚的事,他目光幽幽的抬头。 不,她喜欢他。 如是一想,心中情绪好多了。 就在这个时候,卫影站到了晏暮寒的面前道,“大人,钱氏来了。” 晏清泽在一旁竖着耳朵听着,觉得二哥真是太……用魏如雪的话来说,就是太帅了。 他的人居然直接称他那讨人厌的嫡母叫钱氏。 晏清泽心中想成为他那样的人的想法更坚定了些。 晏暮寒看了晏清泽一眼,晏清泽连忙装作仔细地看书。 晏暮寒目光寒凉。 “既然来了,就见一见吧。” 想到他的人来禀告的事,晏暮寒眼中冰冷的笑意越发深邃。 钱氏本是怒火冲冲地来的,但是在看见晏暮寒的那一瞬间,气势不由自主地降了下来。 她知道,这狼崽子大了,如今比那些嗜血的野兽还要冷酷无情,甚至于她这个孩子都与他一般大的人,也不是对手。 她一直不愿在他的面前落下风,可为了女儿却不得不走上这一趟。 想到芷妍那满脸痛苦,甚至求死的模样,钱芸月便不住地气到发抖。 第98章 小娘想我了? 晏暮寒看着眼前的女人,虽不至于居高临下,却也不太把她放在眼里。 他微微抬眼道,“听闻大夫人寻我,可是有什么事?” 按规矩,庶子都要管父亲的嫡妻喊一声母亲,但是晏暮寒纵使不守这规矩,钱芸月也是无可奈何。 “暮寒啊。”钱氏好声道,“听闻,你三妹和你有些口角?” 暮寒?晏暮寒的神色有些冷,他觉得这个称呼从这女人口中说出来真叫人作呕,只是他没有刻意纠正。 他的神情淡淡,仿佛对她说的话有些诧异。 “口角,谁说的?”就像完全听不懂她的意思一般。 钱芸月知道他是故意的。 她叹息道,“你从前不再府上,回来后与芷妍的接触也甚少,恐怕是不太清楚,你三妹啊,她被你父亲宠得有些不知天高地厚,总是口无遮拦的,你这个做哥哥的,就不要与她计较了。” 钱氏看他的神情便知道自己说的这些话晏暮寒根本就没有听进去。 知道对付他这个人,动之以情是没有用的。 “你如今的身份也非同一般,若叫人知道你在家中还与妹妹不和,叫外人看了去,还惹闲话呢。” 她还保持着一抹笑意规劝着,但是眼底一片冰冷。 她就是在告诉他,如果他不想背旁人戳脊梁骨的话,最好凡事不要做得太过分,却忘了晏暮寒根本不是在意那些的人。 钱芸月说完,斜瞥了站在一旁的晏清泽,晏清泽愣了愣。 晏暮寒见钱芸月如此憋闷的模样,心情就好些,对晏清泽的语气都好了几分。 “你去屋里念书。” 晏清泽恭敬道,“是,二哥。” 他向钱芸月行一礼之后,恭顺地回屋了。 钱芸月忍不住咬牙。 好啊,很好,他如今是执意要与她做对了,她看不上谁他便偏要与之往来? 他们两个这是要沆瀣一气了? 晏清泽走后,晏暮寒才淡淡地道,“大夫人说这些话是何意,可是发生了什么事?” 钱芸月见他如此装蒜,一口气咽了又咽。 “芷妍方才 用膳的时候,浑身都痒起来,一挠那皮肤就近乎溃烂,你三妹方才在外头说了许多冲撞了你的话,这我都知道,也知道你心中不快,生了气,想罚一罚她,但是你三妹她毕竟是个姑娘家的,这样的惩罚是否太重了些?” “所以,你以为这件事是我做的?”晏暮寒勾了勾唇,“不过有没有一种可能,是她碰到了什么脏东西,毕竟有些东西可是有毒的,一旦招惹上的,瘙痒溃烂是小事,若不小心死了人那才大不幸。” 钱芸月眼中的厌恶和憎恶再也藏不住了,就那么展现在了晏暮寒的眼前。 而他,从始至终地从容地坐在座椅上,只有她在被他牵着情绪走,他的神色依旧无波无澜。 钱芸月止不住地点头,“好,好,好。” 她一连说了三个好字,却说不出究竟好什么,她知道想在晏暮寒的口中问出点什么事情来是没可能了,钱芸月拂袖而去。 如今算是他胜了一局,总有一天她会扳回来,并彻底地将这杂种踩在脚下。 晏暮寒看着钱芸月怒气冲冲的背影。 钱芸月走后,晏暮寒微微垂眸,低笑起来。 只是这笑多少有些幽冷。 真可笑啊,就是这么一个愚蠢恶毒的妇人,他如今动动手指就能捏死的存在,曾几何时,让某个女人痛不欲生。 也是她,让曾经那个陆诗然死在他的面前。 果然啊,人还是要往高处走,只有这样,才能将那些渣滓,一点一点地碾碎。 如今他对钱芸月尚算客气,只因为,若将她一次性弄死了未免太过无趣,他要……一点点让她崩溃,让她彻底绝望,让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直到疯癫,像曾经的某个人一样。 卫影沉静地站在一旁,心中却有些担忧。 …… 乔岁傍晚的时候听闻了一些传言,听见下人悄悄说晏芷妍身子发痒,以为是她的东西起了点效用,但又听说她一挠,身上便溃烂并散发出恶臭…… 这就不关她的事了。 不过这个反应,倒是让乔岁想起 了一个人。 林秋雨。 这件事想来,是出自晏暮寒的手? 乔岁有一种预感,觉得今晚又要见到他了。 天黑以后,乔岁在灯下看话本。 隐隐感觉风一吹过。 她抬头,对上一双含笑的眼睛。 “小娘在等我?” 乔岁道,“对,感觉你会来。” 他走近了些许,在乔岁一旁的另一张太师椅上坐下,“嗯。” 他的脸逐渐清晰,乔岁就控制不住自己的脑子去想到昨天的事情,然后整个人发烫起来。 晏暮寒瞧了她一眼,权当没有瞧见她的窘迫和不自在,反而疑惑地问了句,“小娘,怎么了?”退出转码页面,请下载app爱阅小说阅读最新章节。 “嗯……”乔岁略带试探地看着他,“昨晚,咳,昨晚你……” “昨晚在父亲那里瞧着,怎么了?” 乔岁龇了龇牙。 救命,真的是一场梦。 她对晏暮寒的心思居然已经龌龊到这个份上了吗? 就这么想要做那些事情吗? 居然做了那么清楚的异常梦,而且在那个梦里,她还有脸跨在他的身上。 简直是……丢人现眼好不好! 救命救命,谁能帮她清理清理她满脑子没用的黄色废料啊。 或许,他只是习惯了和她像过去那样,不太有那些心思,可她倒好,居然这么,这么……简直不可理喻。 “没事没事,我就随口一问。” 晏暮寒夜视的能力还不错,能清清楚楚地看见她脸上千变万化的神情。 “怎么,一夜未见,小娘想我了?” 乔岁连连摇头。 “没有没有,就是我昨天喝了点小酒,只怕样子会很失态,还好你没看见就是了。” “这样啊。” 晏暮寒淡淡道。 但他撑着下颌,弯了弯唇。 可惜,看到了,还看到了比她想象的还要多。 不过看她的样子,应该虽记得点,却没有完全记得。 那就当做没发生吧,否则她若是气起来,他还如何这般常来看她。 “有件事我挺想知道的。”乔岁想问问晏暮寒晏芷妍的事情,所以就凑近了一些低声道。 结果他也靠近了她,“嗯?” 第99章 肮脏的过去 这样的距离让乔岁的脸上控制不住地有些臊得慌,但是她不断安慰自己,这没什么了不起的,所以镇定了不少。 “我听闻晏芷妍出了点事,是你做的吗?” “小娘不喜欢吗?” 乔岁连忙摇头,脸上的笑意都快藏不住了,“不不不,我可太喜欢了。” 晏暮寒突然伸手,碰了碰她的脸,目光微暗。 “晏芷妍弄的?” 乔岁退了些许,“没事,小问题罢了,今天她上门来挑衅,与我动手,不过我也没全吃亏,我呢,也在她的身上做了些小手脚,如果你没动手,她同样不会好过。” 乔岁忍不住八卦,“她惹你了?” 晏暮寒微微垂下眼。 乔岁皱了皱眉,神色凝重了些。 “发生什么了吗?” 晏暮寒笑了一声,摇了摇头,“就是听她说了些许久没有听到过的话,仅此而已。” 乔岁道,“她说了什么话?” “大抵说的是,有些人,爬的高了就忘记自己是什么东西了。” 可这样的话让乔岁听来,却是有一股子火气自下而上地窜的很高。 乔岁顿了顿,咬牙。 晏暮寒幽幽道,“还说,担心沾上些不知哪个穷酸地方带来的腌臜东西,大抵就是这些了。” 他说得很从容,仿佛被言语这般羞辱的人不是他自己。 看他如此满不在乎的样子,乔岁却是做不到的。 她直接给气笑了,“什么玩意儿?” 晏暮寒看向她。 似乎,还很少看见她这个样子。 他没有说话,乔岁却越发忍不下这口气。 她冷笑了一声。 “这个晏芷妍当真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嘴又贱话还多,她自己又是个什么东西呢,除去她通政使家三小姐的身份,什么也不会的,竟然还有脸侮辱旁人?我要是她都羞愧得无言面对列祖列宗唯有自戕才能赎了活着给祖宗丢脸的罪。” 晏暮寒一贯知道她伶牙俐齿,却也极少听到她这样一连串地数落人。 他唇边的笑意更深。 晏芷妍说出那些话的时候,他其实一点也不生气。 她说他,爬的高了,就忘记自己是什么东西了。 恰恰相反,他一直都很清楚自己是个什么东西,也始终清楚自己是从什么样的地方来。 他幼时经历过各种各样的事情。 也曾经像狗一样地被人踩在脚下。 为了活下来,甚至跪着,匍匐着,祈求过那些人饶他性命。 他见过各种各样的人呢。 有的人,长了一张好人的面相,实则是做着拐骗的行当,专门将些好看的少年卖到小馆馆去做龟奴。 有的人,又老又胖又丑,家中有妻有子,却极其喜欢幼童,还是男孩儿,喜欢上下其手。 当真是恶心透了,尽管那些脏东西都被他杀了,死得极其痛苦,但是这些屈辱,如何能淡忘。 尽管不曾被得手,但是那种恶心的感觉,午夜梦回之中也是抹不掉。 小时候他什么也没有,就算抢来些钱,也会被更强的人抢走。 为了饱腹,为了活着,蛇类,虫类,鼠类,无论生熟都吃过。 那些血淋淋的东西咬下入腹是什么样的滋味,他再清楚不过了。 本该是恶心的,但是饿极了,便管不了那么多了。 他还得过痢疾。 不止是林秋雨、晏芷妍。 他的这一生皮肤也曾溃烂过。 还挺严重的,浑身丑陋,散发着恶臭,人人唯恐避之而不及。 只要看见了,便是再善良的人,都会嫌恶地躲得远远的。 只不过他应该还算挺聪明的,有些医术,一看就会,采了草药,误打误撞地好全了,身上没有留下那些恶心的疤痕。 否则陆诗然也一定会嫌弃他。 如果见到那个时候的他,她会直接吐出来的吧。 因为过于飘摇,年幼时生过各种各样的病,许是上天垂怜,又或许是想要给他更多的磨难,即便常常是九死一生,到底也留了一条命直到现在。 还能让他在陆家,在陆诗然断气之后遇到她,也算是一件幸事。 他极早的时候就有记忆了,很小很小时候的事情都记得一清二楚,又怎么会存在什么,忘记自己是什么东西的事情。 晏芷妍的那些话,虽然在陆诗然的耳中并不好听,但实际上,她一个字都没有说错。 他是脏,或许,甚至也是这世上最卑贱的存在,但他就是想以这卑贱之躯,亵渎他心爱之人。 毕竟,他一直就是一个坏得不行的人啊。 乔岁看着他脸上的笑意,伸出手,摸摸他的头发。 晏暮寒看向她。 就由着她摸。 乔岁不知道他心里是 怎么想的,毕竟究竟是怎么样的想法,才能在说起这些话的时候露出这样的笑意。 正常都会很生气的吧? 他是一点儿也不在意,还是有别的想法? 但乔岁不想他听了那些话不舒服。 她放下手,“可别听她瞎说。” “她是嫉妒你如今位及一品,比你们的父亲的官位都要高几分,自然要不遗余力的打压你,可是她做什么都不行,所以就只能单凭一张嘴来羞辱你。” “至于她所说的话更是无稽之谈,首先,你也是晏启盛的孩子,嫡庶之分算什么,再者,投一个胎而已,真的就有那么高贵吗,王侯将相宁有种乎,或许权力给予了他高高在上的资格,但那其实就是个空架子,若没能力,总要被夺走。”爱阅小说app阅读完整内容 “而且就算没有你的父亲,你也会成为如今的首辅大人,因为你比他强多了。” “至于过去,不需要忘记,不管是什么只要能过去就没什么,不是有句话叫做,男人受过的伤,都是一枚枚的勋章吗?” 晏暮寒道思考了片刻,“有这句话么,从未听过。” 乔岁道,“有的有的。” 他看着她认认真真地说了这么多话来开解他,不知道应该怎么告诉她,他真的不在意晏芷妍说的那些话。 不过,听她说话,真的很舒服。 晏暮寒道,“或许是这样的。” 乔岁突然想起一件事来。 刚才和他说这话差点忘了。 “今天做了一种点心,尝尝?” 晏暮寒发觉,在她这里,从来就不缺东西吃。 她消失了一阵,捧来了一份甜汤。 是仙草芋圆还红豆汤。 “不知道你会不会喜欢吃这种,嗐,我自己是比较喜欢甜食的。” 晏暮寒接过,“喜欢的。” 他吃了一口,是很新鲜的口感,没尝过。 不知不觉中就吃完了。 他回忆起了多年前的夜晚。 也是一碗甜丝丝的点心。 在微弱的灯光下,晏暮寒看着她。 她到底知不知道,有些长年生在黑暗处的东西,最向往温暖的地方了。 她这样,让人怎么舍得放手呢。 …… 至于晏芷妍…… 这一次他还没打算取她性命,只需让她生不如死两个时辰,算暂且给他的小姐报个仇,而这一笔日后也会记进总账里,一起请算。 第106章 他怪怪的。 “什么情况?”隔了这么老远乔岁都觉得自己的耳朵被刺到了。 她转头看向晏暮寒,发觉他单手支着头,只是笑。 乔岁却莫名觉得有些阴森。 她觉得有些奇怪,“所以那边是发生什么了?” 乔岁再次看过去,看见许多人朝那间屋子里涌了过去。 然后此起彼伏或大或小的尖叫声以及吸气声。 什么事情能让这么多人露出这种表情,乔岁好奇得骨头缝都要痒了,却也没想过凑过去看热闹。 毕竟那个使臣见过她,如果她凑过去看了被瞧见了,万一给晏暮寒带来麻烦呢,不知给他找麻烦,也给自己添麻烦不是? 所以乔岁就只有一双眼睛往那边盯住。 晏暮寒也看出了她的好奇,笑意温和。 “原本小娘想去瞧瞧热闹我是不介意带您去看看的,不过今日这场面估摸着不太好看,怕吓着你了。” 乔岁心里更刺挠了,“怎么说?” 晏暮寒只道,“小娘一会儿就会知道了。” 乔岁隐隐约约之间仿佛还听到了那使臣的哀嚎声。 “那使臣受伤了?他要是在南靖出了事,会不会对两国之间的交邦什么的有什么影响。” 晏暮寒看向她,“小娘还真是,忧国忧民。” 他一点儿不在乎什么交邦,什么影响,他在乎的是,没人能动他的人。 南靖的江山,其他任何不重要的人,在他眼里,根本就不重要。 乔岁忘记了晏暮寒根本不关心这些了。 “我这不是担心万一到时候出什么事情,你们又要忙起来,到时候焦头烂额的嘛。” 晏暮寒却找到了她话中的问题,“我们?” 他一笑,带着些许不明的意味。 “也是,小娘心系那么多人,怎么可能只担心我一个。” 乔岁,“……” 这都是什么话。 而且卫影就站在一边呢,他说出这种话也不怕被下属笑话的吗? 她悄悄看卫影,而卫影只是眼观鼻,鼻观心的,仿佛一个聋哑人。 可能这就是一个合格下属的必备特质吧,该聋的时候要聋,该瞎的时候要瞎。 她干笑一声,“瞎说啥呢。” 很快,乔岁注意到外头有一排郎中赶了过来。 乔岁啧了一声,“看起来真 是受伤了,应该挺严重?” 隐约之间,她听到了一些嘈杂声。 “天哪,里头那人究竟是得罪了什么人啊……” “太惨了太惨了。” “这恐怕得断子绝孙了吧?” “就为了睡个妓女弄成这样,这辈子都别想睡女人喽。” 什么什么什么? 乔岁整个人都快扒在了门上。 她听见外头有人说,“天哪,那连根儿被切下来的吧。” “实在是没眼看……” 乔岁还看见有人扶着墙吐了,想来是看到了什么…… 她的心里浮现出一个难以置信的猜测。 “不会吧?” 她再转头看晏暮寒。 “他是不是被……”乔岁抬手,做了个从上往下划的动作。 晏暮寒没什么反应,乔岁心里大概已经有数了,她也不往外看了,她坐到了晏暮寒的身边,压低了声音问道,“这是怎么做到的,难道那个花魁其实是你的人?” 晏暮寒瞥她一眼。 “小娘想太多了,花魁怎么会是我的人。” “只不过收拾一个这样的人,总是有办法的。” 不过就是早有人在那间屋中候着他罢了。 乔岁道,“说来这位使臣也是有点东西,我前两日才给他服下了些让他不举的东西……” 乔岁嘴快说完就后悔了,见晏暮寒看着自己,她解释道。 “不能怪我,先前我见过此人,他手脚不干净,恶心透了,我就想着不能让他好过……” 卫影在一旁,汗汗哒。 魏姨娘也不是省油的灯啊。 乔岁道,“我这人不太记仇的,一般有仇当场就报了,但我没有想到,这种情况了,他还能来逛花楼,莫非是我先前买的那药没效?” 晏暮寒笑道,“对这种人,小惩大诫是远远不够的,就该用些一劳永逸的法子,才能叫他学乖些。” “还有……” 晏暮寒补充道,“不是小娘的药无效,只是我觉得,只有在一个人得意的时候,将他的希望摧毁,如此,才更震撼。” “是我的人让他用了些助兴的东西。” 只有在他最亢奋得意的时候,把他阉了,这才能给他造成最大的阴影。 谁让他,将他的人都恶心成那样了。 那便要承受得住他的报复。 乔岁更震 惊了。 “所以你知道那天的事情了?” 晏暮寒道,“我说了,今日是来给小娘出气的。” 乔岁想起来他方才说过这句话,她之前还不知道这话是何意来着,现在突然明白了。 乔岁静静地看着他。 忽而间笑了笑。 “谢谢。” 如果说刚才她还活蹦乱跳的,那现在就是骤然静了下去。 乔岁此时的心绪翻滚,只是脸上却没有表现出什么,但是或许是她的身体太弱了,承不住这太重的心思,她轻轻咳嗽了几声。 晏暮寒看向她,给她倒了杯温水,“这是怎么了?” 乔岁接过,暖暖的被子捧在手里,摇摇头道,“没什么。” “小娘是觉得我出手太过,做得不妥当么?” “当然不是。”乔岁解释道,“是魏如雪身体不好,一天就只有几个时辰最有精神,容易疲乏,又容易困倦。” 晏暮寒缓缓点头,“那我们回。” 乔岁颔首。 他们一前一后地离开这里,乔岁听见晏暮寒道,“今日这一趟,我只是希望小娘知道,不必怕事。” 乔岁听言,眼睛笑得弯弯的。 她点了点头,“明白了。” 她道,“不过,这一次之后,这个使臣要么收敛,要么恐怕会破罐子破摔……” 经历了这种事,要么他蔫了,要么直接变态了。 晏暮寒阴沉地笑笑,“若是那般,那便最好了,破罐子破摔,最后的碎片将自己的喉咙贯穿,岂不是再好不过的结果?小娘不必怕。” 乔岁是没有什么怕的,只是看这晏暮寒这个样子,她的心绪说不上来的怪。 对,他还是那般,总给乔岁一些不太对劲的感觉…… 可细看又看不出些什么来。 …… 马车之上,乔岁垂头,看着自己的手心,他们都说,这手心由着代表生命事业和爱情的三条线。 她看着魏如雪白皙的手心,已经又浅又淡的那条生命线。 啧。 乔岁在心里叹了一口气。 妈的。 以前总觉得快点结束吧,结束了她好回家呀,现在好了,真没多久好活的时候,又开始舍不得了。 可她总得做什么吧。 她要救晏暮寒,她得让他有足够好的余生才行。 可,到底要怎么做? 第107章 他的真面目 北燕使臣在青楼受伤的事情传得沸沸扬扬。 虽然因为这件事,北燕一众来使之人都脸上无光,那边在尽力藏了,但那天青楼里许多人都瞧见了,纸包不住火,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 偏偏还是在青楼这种地方,更荒谬的,还是在与花魁云雨之际,实在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 但大多数人们只知道他受了重伤,却不知道是受了哪门子的伤,大抵是知道内情的几个人都被堵了嘴。 可外国使臣毕竟关系着两国交邦,皇帝对此事十分重视。 也曾在他的金銮殿里大发雷霆,但主要是,他们南靖派了不少人马保护这位使臣,是他自己瞒着所有人上了青楼,与花魁私会,还被人钻了空子。 这件事情有一大半都只能是由他自己打落牙齿和血吞。 乔岁作为为数不多知道一切的人,对此事一个字都没有在任何地方提过。 只是闲了就在院子里喝喝茶。 晏清音那里这几天静悄悄的。 先前说会替她查清那天放暗箭的刺客的事情也一直没有消息。 但这很正常,既然没有消息,乔岁便大抵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了。 毕竟,这府上有能耐,并且有这心思要杀她的人还能是谁,简直昭然若揭,在乔岁看来,这件事是不会有结果了。 即便有,估计也就是会有那么一个顶包的人了。 她不关心那些。 乔岁今晚就准备溜了。 她要离开晏府这个鬼地方。 毕竟,晏启盛已经和那个使臣说好了,要将她赠予他,或许即便他成了一个物理意义上的太监,还是不会轻易放过她。 乔岁当然可以等晏暮寒来帮她,但是基于她这个人的所有习惯,她不喜欢将自己的性命交付在任何人的手里,她希望自己可以掌控自己的命运。 即便她十分信任的暮寒,也不可以。 至于去哪里,她暂时还没想好。 乔岁觉得自己大抵会和暮寒和韩子透说,但晏清泽那里她是真的没办法。 孩子还小,一不小心就容易被人套出话来。 就今天,乔岁给月牙告了假,让她出城去采买些药材。 月牙那里安排妥当了,她便只管着自己就好了。 总之先离开这里,日后她还有的时间,慢慢想办法改变书里的剧情。 夜深之际,她换了一身轻便的衣着,避开路上的 所有人,来到了走过无数遍的小院。 随后借力,翻身上去。 就那一刹,乔岁感动得都要笑出声来了。 就在要翻出这座宅院的那一刹那,她被一双手往回拽了回去。 乔岁瞳孔微缩,整个人失控地往里头的方向摔去。 我靠啊! 这样摔下去就算是不死估摸着也要偏瘫了,也不知道是哪个程咬金特么坏她好事! 好在摔下去的时候旁边那个拽她的人给她垫了一下。 几乎就一瞬间的事情,乔岁的一肚子火气从腹中上升到喉咙,她一把拽住那人的衣领,一双眼睛几乎要喷火,她咬牙切齿,恨不得把他头拧下来,“你……” 一连串问候他祖宗十八代的话刚要出口,在看见他脸的时候顿住了。 晏暮寒一双眼睛里泛着幽寒,“小娘在做什么?” 乔岁听说他今日忙,不会在晏府,没想到他会出现在这里。 这倒霉催的,他拦她干哈啊? “看不出来吗?我当然是要跑路了,你拦我做什么?” 乔岁完全没有注意到眼前的人似乎哪里不太对。 晏暮寒只是看着她,“你要去哪里?” 乔岁嘘了一声,“小点声,我本来是想出去后再告诉你,是这样,去哪里还没想好,但是我不想在这里久留了。” “为什么不告诉我?” 乔岁道,“因为这件事我可以解决,我觉得没必要什么事都……” “是吗?” 乔岁看着他,“对啊,我好不容易等到一个好时候……” 晏暮寒给她把话说完的机会,只道,“你走了之后还会回来么。” 乔岁听了这些话脑瓜子嗡嗡的,她走都要走了,为什么还要回来? 晏暮寒点了点头,“看来是不会回来了。”他冷冰冰道,“我知道了。我不会让你走。” 乔岁都懵了,“什么?” “大哥,我又不是魏如雪,我怎么可能永远待在晏府做你爹的小老婆。” 她说的这些话晏暮寒根本就听不进去。 乔岁看着他,她看着他赤红的双眸一时不知道到底怎么一回事。 她最近做什么对不起他的事情了吗? 没有。 乔岁想来想去都觉得莫名其妙,她不想在这里和他多聊,被人发现了她就死定了。 “先不和你说了……” 她是觉得,这里不是一个说话的好地方,之后还有多的是的时间可以说 清这件事。 可这在晏暮寒看来便不同了,在他看来,就是她,要离开他。 这个人总给他一种留不住的感觉,哪怕她现在就在他身边,离他那么近。 可是她随时都想着要走。 为什么? 为什么都回来了,还是想要走。 为什么所有人都要走…… 他是什么天煞孤星么? 所以他喜欢的,他想留的才都留不住? 乔岁一瞬间觉得自己的浑身上下都麻了个彻底,是那种动弹不得的麻。 她发觉自己动不了了妈的!心里忽然有一个诡异的念头。 就在这时候,乔岁听见了晏暮寒的声音。 是她没有听过的那种冷漠。 “我说了,不会让你走。” 我靠!乔岁人傻了。 “你给我下药了?” 乔岁真是百思不得其解,她只是想离开晏府而已?她特么哪里对不起他了? 晏暮寒道,“我也不想用这种方法,是你逼我。” “我逼你什么了?”乔岁的理智全都消散,声音都拔高了,“暮寒,我只是不想留在晏府,不想留在这里,仅此而已!”爱阅小说app阅读完整内容 晏暮寒道,“如果你告诉我,我什么都可以答应你,也可以帮你去做,可是你为什么要瞒着我?” 乔岁只是神情古怪地看着他,像从来不认识他。 她确实没有提前告诉他,但乔岁也没想过什么事都要倚仗着他,可她从来没打算瞒着他悄悄离开。 乔岁浑身都动不了,好在还有一张嘴还能说话。 “我自己能处理,就没有想着一定要你帮,你也有你自己的事,你觉得我怎么把所有的事情都告诉你。” 晏暮寒嗤笑了一声,“借口。” “晏暮寒!” “嘘。”晏暮寒道,“再大声一点这里发生的事情就要人尽皆知了。” 乔岁气得头皮都麻了。 她听见晏暮寒轻声道,“陆诗然,你究竟把我当成什么?你的宠物吗?” “你心情好的时候,就宠一宠,疼一疼,然后,在你觉得累赘了,就随时准备抽身丢弃?” 他冷笑一声,“你休想。” 乔岁被气得一个字都不想多说了。 晏暮寒冷冷道,“你想离开这里可以,我会想好万全的法子,但你别想自己偷偷走。” 乔岁听着这话,发麻的头皮更麻了。 她一直以为她认识的暮寒又乖又懂事又温柔对她又好…… 结果,都是假的? 第108章 红颜知己? 乔岁被晏暮寒带回她那个院子里以后,手脚慢慢地恢复知觉。 他大概还生气了,人已经走了。 他多半是对晏家的人做了些什么,如此在一个姨娘这儿来去自由了这么久都没有人发觉。 她先前居然觉得这样也好…… 现在真是后悔。 还有没有人能管管啊。 乔岁越想越无语,他还生气?他居然还有脸生气,她的肺都要气炸了好吗。 还有,他说的那些话是人话吗? 如果不是因为她动弹不得,她绝对——乔岁脑中闪过各种念头,当然最强烈的想法就是想要把他打一顿出气,然后才可悲的发现自己根本打不过晏暮寒。 嗯,还极有可能轻而易举地被反杀。退出转码页面,请下载app爱阅小说阅读最新章节。 毕竟她当初对付萧晟都闹到了狼狈不堪两败俱伤的地步,如今身体一日不如一日,晏暮寒要是动起真格来,乔岁觉得自己大概会直接当场暴毙。 哦不,不需要那么费劲,他有的是办法让她死。 乔岁躺在床上生闷气。 没一会儿,有人在外头敲了敲门。 乔岁走到门边,“有事?” “魏姨娘。” 是卫影。 乔岁皱眉,还是那句话,她微微加重了语气,“有事?” 卫影道,“您先开门说话可好?” 就算和晏暮寒有些矛盾,乔岁也无心为难卫影,她把门打开,她就靠在门边。 卫影的手里拿着一盅茶,这和他卓然的身子很是不搭。 因为他明明是个护卫统领,此刻却在做着婢女的活儿。 “大人让属下给您送一盅菊花茶,那个,清心……降火。” 卫影话都有些说不出来了,尤其是在看见面前女子越来越不善的脸色后。 清心降火? 乔岁的眼皮乱跳,她呵呵一笑,语气生硬。 “用不着,拿走吧。” 卫影上前,“魏姨娘——” 乔岁皱了皱眉,这人搞不好和他主子一样手段吊诡。 她下意识地手一拂,这一盅茶摔落在地,那杯子在地上发出清脆地响声以后,碎成了好几片。 乔岁退了半步,她虽不是本意,但是也不怎么愧疚。 尤其是想起了晏暮寒说的那些话,她冷哼一声,退后两步,碰地一声,把门关上了。 虽然本来是无意迁怒的,但是最后还是迁怒了。 卫影碰了一鼻子灰。 乔岁回屋以后就在床上躺下了,她深吸几口气,翻来覆去以后,还是睡着了。 说来她有一个优点就是,无论发 生了什么事,只要不是天塌下来的程度,都无法影响她的睡眠。 在梦里,她还将晏暮寒臭骂了一顿。 乔岁醒来的时候,月牙回来了,小姑娘给她掖好了被子,一脸忧愁。 “月牙?”乔岁有些头疼,她叹了一口气。 晏暮寒走之前说他知道她的那个丫头在哪里,会把她带回来,这人在某种意义上还真是说到做到。 乔岁还是担心月牙,“我的计划失败了,我们怕是走不了了,他们没为难你吧?” 月牙摇摇头。 乔岁咬牙切齿。 最后幽幽一叹。 是她低估了剧情的厉害,妄想自己能改变别人,说到底晏暮寒还是《嫡女谋》的那个晏暮寒。 他并没有呢因为少中了一箭,避免了心疾的原因而变得温和多少。 而且他貌似对她有些过于偏激的执着。 乔岁的心情十分复杂,一边又生着气。 而大概就是这几天的时间里,听闻,在他的身边多了位红颜。 乔岁听到这件事的时候倒是有些诧异。 不过府上都已经把这件事传开了。 听闻那个女人是晏启盛、钱芸月给他寻来在他身边伺候的,好像原是钱芸月母家那边的,因为此人的长相酷似他的一位故人,所以他才会把她留在身边。 还有传言说,是因为他年纪也不算小了,如今也想身边有个知冷知热的人。 乔岁听完还觉得挺荒唐的。 因为这不可能是晏暮寒心里真实的想法。 听闻他对那姑娘虽然是不冷不热的,却并不是很排斥对方近身的样子。 乔岁不太在意。 因为,在《嫡女谋》这本书里,晏暮寒也不是没有过这种情况,但那些女人不仅沾不到他什么边,最后都还死得挺惨的。 他就喜欢秦愫一个人。 他不是乱来的人,乔岁不担心这一点。 这一天,月牙告诉她,晏清音找她有事要说,是那天刺客的事情。 乔岁走了一趟。 谁知就在路上遇到了晏暮寒。 哦,还有旁人所谓的,他身边多的那位红颜知己。 乔岁本来想直接无视了他,但是奈何这身份就摆在这里,旁边也不是没人,于是她退开于一侧恭恭敬敬地行了一个礼,刚要走,就听到了女子的声音。 “这位是……” 没有人理会她,钱安然有些尴尬。 乔岁刚要开口,卫影道,“这位是府上姨娘魏氏。” 原来是个姨娘啊。退出转码页面,请下载app爱阅小说阅读最新章节。 钱安然的目光有 些轻蔑。 乔岁看清了她的脸。 “……” 她算是知道这位姑娘长得像晏暮寒哪位故人了。 这女人,这不是长得很像陆诗然吗? 简直荒唐…… 这叫什么,垂死病中惊坐起,故人竟是我自己? 乔岁正想着如何抽身的时候,听到晏清音的声音,“魏姨娘?” 他也看见了晏暮寒,于是微微点头,“二弟。” 晏暮寒看向他,微微皱起了眉。 晏清音笑道,“我与魏姨娘有些事要说。” 乔岁觉得他这样出来,倒像是来替她打破僵局的。 如果不是有些乔岁觉得说不通的地方,或许她真会觉得晏清音是一个好人。 比如说,乔岁一直觉得这世上没有人会对谁无故的好。 就目前而言,晏清音对她确实好的有些奇怪。 艾玛,也不是没可能。 乔岁莫名自恋了起来。 但是没有渊源,还喜欢自己父亲的妾室,除非他有病,晏清音不像那种不清醒的,乔岁还是觉得古怪。 晏暮寒看他一眼,“何事不能当着我们的面说?” 晏清音道,“倒也不是不是不可说。” 他对乔岁道,“是先前的事,查出眉目了。” “是从前的杜姨娘一位忠心的护卫,我已处置了,日后不会再有这样的事发生。” 乔岁道,“多谢大公子。” 晏清音的目光清朗,摇了摇头。 晏暮寒看着她的目光落在晏清音的身上,眼中的寒气渐浓。 “没想到兄长还挺关心魏姨娘的事,这样好么?” 晏清音道,“二弟误会了,我并无此意。” 他的语气很温和,“肃清府上心怀不轨之人罢了,应该的,这府上任何一个人遇到这样的事,我都不会姑息养奸,否则下一个出事的可能就是母亲,或者是父亲。” 他就像雨后初晴的风,给人一种万物明净之感,如果他的温柔是真实存在的,确实很难叫人不为之感动。 晏清音道,“二弟可是准备去看望父亲?我与你同去吧,至于魏姨娘,听闻近来身子不适,便回去歇着吧。” 乔岁微颔首,给他们行了一礼之后,领着月牙回了。 古怪,还是觉得古怪。 如果按礼节,她本不应该会和晏清音有这么多接触的机会,而钱芸月那边居然也没动静,这太奇怪了。 要么就是钱芸月不知道这些事,又或者是晏清音稳住了她,再要么就是这里面有什么坑在等她。 第109章 遵从当时本心 傍晚,乔岁准备休息的时候听到一些动静。 她冷笑了一声。 在刹那间动了。 晏暮寒大抵想到她还在气头上了。 在她一脚踢来的时候握住了她纤细的脚踝,她挣脱开以后,从床上翻起身来,结果一头撞在了床顶上。 晏暮寒想拦都没来得及。 乔岁抱着头缓了好久,半天没发出一点声音来。 什么叫做出师未捷身先死,长使英雄泪满襟。 晏暮寒伸手给她揉。 乔岁愤愤地看着他。 她还不想放弃,突然整个人被按住。 晏暮寒的语气略带警告。 “还想尝试一下动弹不得的滋味吗?” 乔岁大怒,“你下三滥!” 晏暮寒顿了顿,“嗯,不管下不下三滥,只要管用便都是好招数。” 乔岁不想和他再说什么了。 晏暮寒僵了僵。 “怎么,就这么不想看见我?” “更想看见晏清音对么,觉得他很好?” “可是明明是我们认识更久。” 乔岁被他的几句话整麻了。 “晏暮寒!”她简直听不下去了。 乔岁死死地盯着他。 “你不用这么看着我。” 晏暮寒道,“看也没用。” 乔岁莫名镇定了下来,她瞧着他,“是吗。” “大人还说我呢,现在这么好的时候,大人怎么在我这儿啊,怎么不去陪陪您的红颜呢。” 乔岁的唇弯了起来,“不过我看您这位红颜,看着还怪眼熟的呢。” 见她说话的语气忽然又换了个腔调,晏暮寒亦不知她在想什么。 晏暮寒道,“怎么,介意了?” 乔岁很是诧异,“我为何要介意?” 晏暮寒的目光一沉。 乔岁微微垂眸,心里在思忖着挣扎着,她在做一个决定。 她在身侧的手微微握成了一个拳,又慢慢松开。 她眼里的笑意更明显。 而晏暮寒确实下意识凝重了起来。 乔岁道,“又是不让我走,又是在意我和晏清音说的那几句话,暮寒,或者说,首辅大人,你这样会让我怀疑,你喜欢我。” 晏暮寒只是幽幽地看着她。 乔岁在这样的目光下莫名有些畏缩,但也不知道是哪里来了一股子说不上来 的勇气,就这么笔直地迎上了他的目光,等他开口。 晏暮寒只道,“你觉得呢?” 乔岁有点儿挫败。 她怎么知道,她又不是他故事里的主角,问出这些话她都已经豁出去了好不好。 不过好在她这个人应对能力还是挺强的,并且她相信,只要自己不尴尬,那尴尬的就是别人。 沉默片刻,乔岁道,“我不知道。”她补了一句,“不过,我有办法知道。” 晏暮寒不知道她所谓的办法是什么。 但是他很快就知道了。 因为面前的人,忽然勾住了他的颈部,踮起了脚尖。 感觉到唇上多了一抹柔软。 晏暮寒瞳孔微缩。 但是,没有拒绝,也没有半点抗拒的意思。 乔岁此时此刻真的太佩服自己了。 她耳根子已经红了,却还是强装着镇定,“嗯……我好像有点猜到答案了。” 晏暮寒的目光浮浮沉沉的,有些难以置信,甚至疑惑地看着她。 “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乔岁这会紧张起来了,却还是硬着头皮道,“我知道啊。” 如果这两天发生的事,还不够她确定些什么的话,那她也太迟钝了些。 是,谁知道后续会发生什么,但这一刻,她就是要随心所欲一回了。 晏暮寒不能理解她的做法,难道…… “你可怜我?” 乔岁气笑了。 “我说大人,你有什么可怜的,你如今要什么有什么,在朝堂上也算是呼风唤雨了,想做什么有人敢挡你的道吗?要比可怜,那我岂不是更可怜?” 说完之后,乔岁感觉到晏暮寒似乎有些颤抖。 乔岁不太理解。 怎么是这个反应…… “为什么?” 乔岁听到他的这个疑问句的时候,脸上臊得慌,怎么老是这么刨根问底的啊。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的,让人怎么回答啊。 “我觉得很多事情没有什么为什么,如果一定要有的话……你让我想想。” 晏暮寒,“……” 乔岁道,“大概是因为我发觉,我自己从来没有这么想见一个人过,这世上也没有谁,能让我觉得这么安心,还有,我……” 乔岁感 觉到他轻轻地把自己抱在了怀中。 “小姐……” 乔岁轻哼一声,一肚子的郁闷这会还没散。 “这会不数落我了?这会不说讨厌我了?这会就不问我把你当做什么了?” 她愤愤然地戳晏暮寒的肩膀,“这会倒是不给我下药再说一些奇奇怪怪的话了,怎么,就仗着我不是你的对手,所以你就为所欲为,觉得我不能把你怎么样是吗。” 晏暮寒一动不动,一声不吭,就让她说,让她戳。 乔岁隐隐感觉自己的肩上,有两分湿意。 假的吧? 他该不会哭吧? 晏暮寒因为她和他表了个白,哭了,说出去别人只会说她臭不要脸,脸皮奇厚。 “小姐若是生气,想将我如何,都可以。” 乔岁气笑了,“那我可以把你绑起来打上一顿么?” 鬼知道他抬头来看她,竟然说了句,“可以。” 乔岁居然一点也不怀疑他这句话的真实性。 “大可不必,我可没有那么大的胆子。” 晏暮寒看着她道,“暮寒本就是小姐的奴仆,既有做了错事的时候,自然任由小姐处置。” 在他这句话下,乔岁浑身的鸡皮疙瘩都要炸了。 她睁大了眼。 “你……我知道我在说什么,你还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我可从来都没有……”她可从来没有把他当做什么奴仆,这是赤裸裸的冤枉啊。 他垂头看她那张张张合合的唇,以唇封缄,逐渐加深。 乔岁想,他肯定是知道她想法的,故意这么说就是要让她的心动荡。 她还知道,他这个人的性子大有问题,可她并没有那么在意这一点,她是知道的,也是接受的。 乔岁突然觉得,这世界真的太玄幻了。 他们这,算不算在一起了? 这几天发生的事还真是,像做梦一样。 她一直想着回家,一直瞻前顾后,可却在今天这样一个夜晚,放下所有顾虑,将自己那些封藏的心事在他面前说出。 乔岁遵从了自己此刻的本心,却不知道这个选择是好是坏,是福是祸。 但是现在,她抱着他,与他亲吻…… 乔岁一点儿也不觉得后悔。 第110章 这人真的太讨厌了吧! “喂,我们这样会不会太光明正大了一点?” 晏暮寒的目光落在她的那双眼中,他收紧了些臂弯,在她耳边轻声道,“这样多有意思。”他幽幽道,“像不像偷情。” 乔岁,“……”这是什么虎狼之词。 亏他竟然说得出口。 乔岁,“……我一点也不喜欢这个词。” 她看着他,“你说你这算不算双标,你还记不记得上一个所谓偷情的人是什么下场。” 晏暮寒略有不解,“双标?” “就是对差不多的一件事有双重标准。” 晏暮寒思忖,微微一笑,他就这样,那又如何。 不过他还是告诉了乔岁,“她的下场不是因为那个。”晏暮寒道,“你以为,杜涵芹就只有那一个人么?” “这种事,早几年前就有了。” 乔岁诧异,所以说,他早就知道这件事了,而亲自动手惩罚她,是因为她给她下毒那件事吗? 大抵是读懂了她的目光,晏暮寒道,“她们平日里做什么事都与我无关。” 他说着,又亲了亲她的侧脸。 “不说那些倒胃口的人和事了。” 乔岁看着他那双深邃的眼睛,他仅仅只是一眼看过来,她便觉得要陷进去了。 他说,“做点高兴的事?” 做点高兴的事? 不会是她想的那样吧,不会吧不会吧,她还没有心理准备啊喂。 听着他一句又一句的骚话,乔岁除了沉默只能沉默。 或许她的沉默被他当做默许,乔岁被他横抱了起来,放到床上。 乔岁缩了缩脖子,“这,这么快的么?” 乔岁上辈子也活了二十好几了,一直逍遥自在,没有谈过恋爱,这种事,略有耳闻,但是没有过实战。 她有些僵硬,像块木头。 晏暮寒垂眸,“没试过?” “这是什么话,我和谁试、怎么试,你试过?” 晏暮寒顿了顿,微微笑起来,“我也没试过,可以试试。” 乔岁紧张地快缩成虾米了。 “我,我……那个……” 晏暮寒微微垂眸,看起来似乎有些黯然。 “小姐不愿意么,果然 ,您还是嫌弃我出身卑贱。” 乔岁被他这副模样惊到了。 这个人在她面前未免也太百变了一点吧。 一会儿独断得像个暴君,完全不给她任何违逆他的机会,一会儿又说得出这么卑微的话来。 “你少来,我不会轻易上你的当了。” 晏暮寒垂眸。 乔岁的眼皮不断地狂跳,愣是没撑过三秒。 “我没有,我没有!” 晏暮寒看向她,“原来小姐没有不愿意,那便是愿意了。” 乔岁,“!” 其实她想说的是她没有嫌弃他出身卑贱,她从来没有觉得晏暮寒卑贱! 可他居然承接的这么自然,让乔岁由衷地觉得自己被他耍了。 可恶! 晏暮寒眼中有点点的笑意。 他知道,他当然知道,就是因为她对他一直心软,所以他才能在她这儿用这样的心思。 乔岁看着他眼里的笑,神情古怪,晏暮寒的手被轻轻抚摸她的侧脸。 “小姐,让我来伺候您?” 乔岁浑身哪哪都不得劲。 “你正常一点!” 晏暮寒眼中的笑意更明显了。 乔岁气起来,往他的肩上咬了一口。 晏暮寒揉着她的头。 “小姐想在我的身上刻下印记么,好啊,可是这样太轻了,用点力,都没有见血。” 乔岁愣愣地看着他。 她居然因为不够变态而与他格格不入。 晏暮寒一点也不觉得自己的话有任何问题。 “小姐。” 之前明明说好不喊小姐,结果在这个晚上全部破功了。 他喊了一遍又一遍,就像要把这段时间没喊出来的全补上一般。 他吻过她的唇,有些痴迷道,“小姐。” 晏暮寒不知道她的姓名,但他不会问。 就好像如果他知道了太多,她便会即刻消失一般。 所以他不会问,他当然不会问。 毕竟他要永远抓住她的手。 她的身边是他停留的地方,是他栖息的地方,是他迷恋的地方,是他甘愿俯首称臣的地方。 乔岁不知道他怎么了,却莫名地感觉到淡淡的让人窒息的悲伤和忧愁。 她看着晏暮寒,微微 仰起头,吻了吻他的唇角。 晏暮寒怔了怔,垂头,整个人静了下来,他将额头抵在她的额前。 乔岁抱着晏暮寒,轻轻拍拍他的后背。 “这些年,你一个人,一定很辛苦吧。” 晏暮寒目光幽幽。 他怎么会辛苦呢。退出转码页面,请下载app爱阅小说阅读最新章节。 能将厌恶的人都踩在脚下,看到那些哀鸿遍野,他很快活啊。 唯一不好的,就是她不在。 好像什么都没什么意义,也没什么意思。 乔岁微微垂眸,“对不起。” “对不起……” 晏暮寒愣了愣,不知道她为什么要和自己道歉。 “小姐从未对不起过我,无需道歉。” 和刚才的状态完全不同了,他好像也没打算再继续做他所说的所谓高兴的事。 乔岁道,“其实,你今晚本来也没想做什么吧。” 晏暮寒的目光如水一般流淌。 “等到我们新婚的时候。” 他轻声道,“三媒六聘,八抬大轿,十里红妆,洞房花烛的那一晚。” 虽然他好像没有回答乔岁的问题,却又好像什么都回答了。 乔岁的心脏狂跳,不是因为心动,而是因为担忧。 他们会有那样的一天吗,他们能有那样的一天吗? 晏暮寒侧身,将她往怀中拢了拢,“别失望,小姐。” 乔岁,“……我才没有!” 晏暮寒笑了笑。 那如今,或者说从今往后,他是不是都能这么理所应当的把她拥在怀中了? 真是好。 他所期待的人,似乎也很喜欢她。 尽管这可能是因为她不太了解他,但是没关系。 他摩挲着她纤细的腰,乔岁觉得如果放任,极有可能会变成她无法控制的境况,她握住了他的手,“干嘛?” “方才才说要伺候小姐您,自然要说到做到。” “不用!”她愤愤地瞪了他一眼。 将他的手挪开之后,搂住他,“睡觉。” 晏暮寒瞧着她,笑了一声,“那真是,太可惜了。” 不过晏暮寒倒是一点也没和她客气,兀自找了个舒服的位置闭上了眼。 乔岁的脸有些泛红。 这人真的太讨厌了吧! 第111章 梦魇 “暮寒。”在一片混沌之中,晏暮寒听到了许久没有听到的声音。 他站在重重的迷雾中,没有迷茫,眸底的光亮微冷。 “你现在真幸福。” “有喜欢的姑娘在身边,很快活是不是。” “你是不是已经快要忘了娘?是不是已经快要忘记我们的仇我们的恨了?” 女人的声音还和记忆中的一样。 听着似乎很温柔,但她又焦躁又疯魔。 “你答应过娘的,你要报仇,你答应过娘!” 女人站在黑暗中,眼睛里流的是血和泪。 “你觉得她很爱你,对不对,可是啊,娘有没有和你说过,情爱是这世上最虚妄的东西,就如镜中花水中月,你触碰不到,也不配触碰!” “你看看你自己——” “你自己是什么样的,你忘了?你再看看她,你觉得什么样的幼年会养成一个那样的孩子?” “她那样干净的人,现在会选择你,但是她会一直选择你么?你觉得她会么!” 晏暮寒冷声道,“闭嘴。” “你不相信是不是……不,你相信,你要是不相信,就不会听到我说这些了。” 女人出现在他的身侧,大抵是想要摸摸他的头。 但是晏暮寒微微退开。 “别碰我。” 甚至于情绪都没有一丝的起伏。 “暮寒啊,你知道的,她啊,心思太多了,有太多想做的事,和想去的地方,你的身边从来不是她的定所。” “这样吧,娘给你提一个建议,能让她永永远远留在你的身边,你随时随地都能看见她,她都会是这么安静美好的样子。” 晏暮寒依旧是那个态度。 “闭嘴。” 女人笑开,笑得既天真又残酷。 “你知道的,暮寒,我的执念就是你的执念,你有过这种想法,你是想的。” “你看看你啊,像不像一个疯子、像不像一个怪物,她是你喜欢的女子,你却生出过这样可怕的想法。” “这姑娘,真是可怜啊。” “和我当年,一样可怜。” 她说着,便自怨自艾了起来。 她还是曾经的模样,那张面容在所有见过她的男人眼中,都美得不可方物,这也造就了她,悲剧的一生。 “她和你不一样, 她远没有你那么蠢。” 晏暮寒毫不在意说出最刻薄的话语。 女人却是笑了起来。 她像他记忆中的一般,坐在窗前的软塌上。 而周围的一切,拂袖又破败。 “都一样的,都是一样的,我也非天生下贱,可不就只是因为看错了人,落得如此下场么?” 她笑得疯癫。 “暮寒,你承认吧,谁让你那么早慧呢,你是天才,从小被我教得就像一个怪物,你改不了的,你骨子里的冷漠和残忍,都改不了。” “替我报仇吧,你就是为此而活的不是吗?否则,那个时候,你是怎么行尸走肉地过了十年?那才是你呀,那十年里的你才是你呀。” “血溅在脸上的感觉,让你很愉快吧,对吧。” 女人笑了起来,“我知道,你会替娘报仇的。” 铺天盖地的回忆扑面而来。 阴暗潮湿,充满霉味的屋子。 还有尸体腐烂的气味。 “报仇……暮寒……答应我,一定要活着,活着,报仇。” 那个人还活着的时候,说了无数遍,“我们本可以不用过这样的日子,都是他害的,都是他害的,一定要报仇!” 可是她快要死了,她这样的一个女人,活到浑身上下没一个好地方的时候,其实比死都要难受,但是她就是要让她的儿子看着。 看着她的母亲是怎么被人羞辱到成为烂肉一块! 她瞪着眼睛宛如恶鬼,“答应我,答应我啊。” 他想要后退,却居然挣不开一个将死之人。 他木然地看着她,又像是哪里都没有看,但是还是回应了她。 “知道了,报仇,我帮你,报仇。” 浑身上下的伤痕,鞭痕,血迹斑驳,因为没有擦药,烂了许多地方。 很臭,很丑,很脏,很恶心。 “答应你,我答应你。” “我答应你……” 以前,从来没有人和他道歉。 那个女人,打他,骂他,训斥他。 说他比狗还不如,狗尚且有两分野性,他却只会任人欺负。 打回去啊,杀了他们啊。 为什么不杀了他们。 她一直都是有些疯癫的,回过神来的时候,偶尔也会给他处理伤口。 看着他一身褴褛,看过去浑身没有一处 好地方,也只会说,“别怪我,我都是为了你好。” 自从这个女人死去以后,他便居无定所,一个人游荡过许多地方。 多有被人羞辱的时候,也从来没有人,和他说对不起。 后来他走到了越走越高,也不爱听人说对不起。 没有必要。 不需要对不起。 去死就好了啊。 而那一次,在东澧镇,那个少女中了别人的药,对他做了一些事。 她说,“对不起。” 替他挡了一箭,临死前。 她说,“对不起。” 甚至连觉得他这些年一个人辛苦,也要说对不起。 实际上回忆起来,她到底对不起他些什么啊,什么也没有。 晏暮寒醒了。 他大概没睡多久,因为外头天色还是一片漆黑。 而他身边的人睡觉一贯不安稳。 不知道什么时候起,她的一双手抱着他的手臂,一条腿还要跨在他身上。 虽然不安分,但睡得是真熟。 他伸出手,戳她的脸。 乔岁的眼睫毛颤了颤,大抵是因为这一次知道自己边上有人,他醒没多久,就也跟着醒了。 “怎么醒了?” 晏暮寒垂眸,“梦魇了。” 乔岁没想到他还会做噩梦。 “快睡吧,早上不是还有早朝要进宫去?能歇一会是一会。” “嗯。”晏暮寒应了一声。 乔岁现在微微清醒了些。 也不知道要怎么让他睡好,就有一下没一下地轻拍他的手,像哄小孩儿似的。 “睡吧睡吧。” 晏暮寒看着她这略显幼稚的举动,慢慢慢慢地又放松了下去。 他弯了弯唇,“好。” 他如今十分确定的是,自己想留在身边的,是一个会笑、会恼的,这样鲜活的她。 他听她哼着从未听过的轻盈小调儿,竟是真的一点一点儿地放松下去,闭上了眼。 这一回,再梦,那个女人不再是那个癫狂的模样。 她似乎褪去了所有张扬,崩溃大哭。 “暮寒,不要忘了娘……别忘了娘。” “替娘报仇,求求你,求求你……” 脑中回荡的,仿佛都是凄凉和悲怆。 晏暮寒漠然地看着。 而乔岁感觉到了他的紧绷。 乔岁发觉,自己好像对他的了解,比她自以为的少太多了。 第112章 腥风血雨的气息 在她们越发靠近的这个晚上以后又一连过了几天。 近来,那个和陆诗然长相很是相似的钱安然就这么大喇喇地住进了晏府。 她是钱氏的人,所以就住在钱氏的宅院附近,倒是有一种近水楼台先得月的方便。 她甚至管晏清音叫堂哥,可见他们的关系多亲近。 而钱氏因为晏芷妍的事情,前段时间一直与晏暮寒颇有芥蒂,此番却像是有意求和一般。 还多次派人去请他一起用膳。 虽然这种行为怎么看都像是黄鼠狼给鸡拜年,不过一般情况下,嫡母如此给面子了,做儿子的都不会太不近人情,然而晏暮寒他就不是一般人,自然不存在什么一般情况。 钱氏请了,他便谢绝,如此几番下去,乔岁代入钱氏已经要气死了。 但是乔岁对钱氏完全没有好感,想到她吃瘪的样子,甚至有点开心。 自那天和晏暮寒说开以后,他们睡了一个晚上,嗯,就只是单纯意义上的睡,但是之后便鲜少见面了。 毕竟如今是在晏家,就算他再来去自如也需要避人耳目。 乔岁也不是喜欢腻歪的性子,就算从来没有谈过恋爱,也不像后世的一些小情侣那样,在一起后就要时时刻刻黏在一块亲亲抱抱什么的。 对她来说,如今的生活和先前也没什么太大的差别。 乔岁还记得那天她要逃出去的时候他是怎么对她的呢。 他那天的样子,明显不对。 不过事到如今乔岁大抵清楚,他就是太没有安全感所以才会那样。 还能怎么办,自己的男朋友,只能惯着了。 想到这一点的时候乔岁愣了愣。 男朋友…… 这些天她一直很纠结那天因为一时冲动走到这个地步到底对不对,思来想去得到的结果是,这是目前最好的选择。 所以,她决定先不管以后会怎么样,就一步步地过好现在的日子便好了。 而就在今天,晏府来了一位贵客。 贵客是蒙着面来的,戴着斗篷,浑身上下遮了个严严实实,只是掩盖不住贵气,和一种年轻气盛的嚣张。 上来便要见晏暮寒。 乔岁知道这些事的时候正在院子里煮奶茶。 尽管听月牙手舞足蹈地阐述着,说外头都快闹开了,她还在哼着歌。 “姨娘您真的一点也不觉得好奇吗,那贵客是谁,又为何要见首辅大人。” 这会听人喊自己姨娘,乔岁还真是不太适应,其实她一直都不适应,之前只不过觉得这是个称呼罢了随意了。 但她也没说什么,乔岁道,“我为何要好奇,即便是好奇了,我也见不着人,更不知道她为何要见首辅大人,所以有什么必要吗?” 月牙神秘兮兮地与她道,“奴婢听到了一些话。” “听言,这位贵客其实是……公主殿下 。” 乔岁挑了挑眉。 “来,说说你听到的。” 月牙道,“听闻陛下所有皇子公主当中,最为受宠的便是今日来的这位九公主了,早在五六年前,九公主第一次见到首辅大人时,据说便一见倾心了,那时还闹着要陛下指婚过。” “不过从前有大师占卜,说首辅大人……克妻,不止是妻,从前晏府给大人选的,哪怕是妾室通房,只要送过去了,不过两日便会暴毙,据说死相凄惨无比,且怎么也找不到死因。” “而后来,虽然过了那个期限,但是依然有许多人忌讳,所以听闻首辅大人如今身边,连一只苍蝇估摸着都是公的。” 乔岁像是诧异道,“还有这事儿呢。” 心里却门清儿。 什么克妻,什么命格,什么古古怪怪,乔岁看,就是他不喜欢那些女人吧。 再者,经钱芸月手送到他身边的女人,只怕不是刺客便是细作,他的脾气能留了那些人才怪,并不稀奇。 月牙道,“不过九公主大抵是真的很喜欢首辅大人,所以不大在意那些。” 乔岁点了点头。 “大人样貌生得好,叫姑娘喜欢并不奇怪。” 还是公主,她这情敌质量还挺高。 乔岁听完这些事以后,然后就睡着了。 男朋友的绯闻对她来说倒像个睡前小故事似的。 乔岁再醒来的时候,外头的八卦又更新了。 说是那公主去找了钱安然麻烦,那场面,是个人看了都觉得窒息。 不过,九公主张扬跋扈,却也没有讨着好。 听说那钱安然在她的淫威之下,像多小白花似的梨花带雨,倒显得一国公主变得刻薄恶毒了。 乔岁还听说,他们首辅大人还点了九公主一句,虽不是为了钱安然,却让九公主面上非常无关。 导致九公主如今气呼呼地走了,并且从此彻底记恨上了钱安然。 作为这场风暴的旁听者,乔岁本来站在风口处,但是所有的狂风和暴雨都绕开她了。 她表示,这日子舒服。 唯一不好的,是她的身体确实弱,到了傍晚有些难受。 该睡觉的时候,莫名便是出着一身冷汗怎么也睡不着。 有的时候就是大夫看过了,也只能给出她先天不足,身子虚弱的诊断。 道后头,她倒是睡着了,只是睡眠质量不太好。 半夜的时候,她被轻轻叫醒。 “嗯?” 乔岁迷茫,看着眼前的人。 “起来把药喝了。” 乔岁笑了,“呀,这不是我们大人吗,今日怎么这么有空来看妾身呀。” 知道她又在与他玩笑了,晏暮寒扶她起来。 “身子不好便不要总做些奇奇怪怪的东西吃了,多用些滋补的。” 乔岁已经闻见药的苦味了。 “要不然,你把药放下,我一会儿喝。” “呵呵。”晏暮 寒皮笑肉不笑。 乔岁干笑,该死,他太了解她了。 晏暮寒道,“不然,我喂你?” 他说的悠悠然的,不难猜他说的喂是那种喂。 “不用了。” 乔岁眼睛一闭,端起要咕噜地喝下去了。 喝完的瞬间,开始反胃。 他塞了一颗蜜饯在她口中,“不许吐。” 乔岁嚼着这颗蜜饯,甜丝丝软糯糯的味道充斥着唇舌,苦味淡去不少。 “今日听故事听得很愉快嘛,小娘。” 他的称呼还真是随心所欲看心情。 乔岁笑了一声。 晏暮寒微微靠近她,“小娘就不怕,我被人抢走了。” 乔岁仰头,“别人抢得走吗?” 晏暮寒的眼中微微有些笑意。 “嗯,抢不走,都是你的。” 乔岁惊呆。 天哪,他是怎么做到说这种话还一点也不油腻的。 一句平静的阐述,和他平和的目光,都让乔岁的心砰砰乱跳。 她笑道,“我当然知道了。” “而且,如果被人抢走了,那我也只能去找别人了,外面那么多小哥哥,万一挑花眼了怎么办,想想也是很苦恼。” 晏暮寒听言,只有一种想要掐死她的冲动。 他恼着笑了一声,吻了吻她的唇,却惩罚地在她舌尖上咬了一下,乔岁疼得差点飙泪。 她咬牙切齿,“你——” 晏暮寒道,“放心,不会给你这个机会。” 他勾着她问,“几日没见了,小娘想我了没。” 其实没有那么想,毕竟又不是见不着了。 乔岁由衷怀疑他恋爱脑。 晏暮寒也不太等着她的回答。 他微微含笑,意味不明地默默说了一句,“我和ta都想你了。” 乔岁乍一听没太明白。 诡异的是,他的目光明明没任何让乔岁觉得异常的地方,她却突然懂了。 “……晏暮寒,你别给我耍流氓啊。” 他之前可不这样的。 男人真是恐怖的生物,恐怖如斯! 晏暮寒突然愉悦地笑了起来,“你要是没往那儿想,又怎么知道我在说什么。” 他怎么这么能开车呢。 乔岁伸手,掐他的脸。 晏暮寒一点儿也不在意。 “接下来忙起来只怕又要一阵子不见了,多让我抱抱。” 乔岁感觉到他真的很黏自己了,所以倒是没有说什么。 晏暮寒道,“我接下来有重要的事情要办。” 乔岁道,“那,好好办,你一定能做得很好。” 晏暮寒看着她。 “就不好奇我要做什么事?” 乔岁摸摸他如绸缎一般的墨发,爱不释手。 “还行吧,你什么时候有心情说就什么时候告诉我吧。”退出转码页面,请下载app爱阅小说阅读最新章节。 晏暮寒低低地笑了笑。 乔岁瞧他两眼,心里默默地无奈,真是,笑得像反派似的。 虽然乔岁不知道他要做的是什么事,却莫名在这个笑容里嗅到了腥风血雨的气息。 第113章 无视,侧身而过 钱芸月这段日子可谓是过得焦头烂额。 前一阵儿芷妍在晏暮寒那里吃的亏她甚至还没来得及讨回来,可最近就连一向懂事的清音都要与她作对。 他竟然会帮着魏氏那贱蹄子说话了。 听言他还为了她差点受伤的时候,钱芸月差点气厥过去。 她放在心尖尖儿上的儿子,为父亲的小妾做这种事,对她而言不仅无光,甚至是在打她的脸! 清音这些年的身边也没个人,他一直不喜人靠近,也因为自己的身子不好,一直没个侍妾通房的,而魏氏年轻有姿色,她当时便只有一个念头——这女人是留不得了。 可清音却一眼看穿了她的所思所想。 “母亲,儿子有自己的思量,这件事还请您就当做不知。” 钱芸月眉目都要溅出火星子来了,“清音,娘知道你心善,但是有些人若不斩草除根,终有一日她会爬到我们的头上去。” 晏清音静静地看着她,“清音明白,也知道正是因为母亲您信奉这一点,所以这些年一直都是这么做的。” 钱芸月听到这句话的时候耳中一片嗡鸣。 她做的所有事都是背着他们的,因为在她的心里,自己的儿女不该沾染上这些腌臜。 可是清音他太聪明了,他什么都知道。 “清音,你……” “清音明白母亲做这些事都是为了我们,只是这府上多有无辜之人……” 他说着,顿了一顿,“清音完全理解母亲过去所为,若是身份置换,清音也不知自己会如何做,只是这一回,魏姨娘之事,清音尚有自己的思量,还希望母亲高抬贵手。” 钱芸月心头一片寒凉。 “你到底有何想法。” “目前尚且只是猜测,清音也说不准,故而无法告知母亲,只是,请母亲相信儿子。” 钱芸月早就知道自己这个儿子聪明,是极致的聪明,并且他早早的就会自己思考,她从很久以前起,就没有那么了解他了。 如今他的一些心思,就是她这个为娘的也捉摸不透。 钱芸月沉思。 晏清音温笑道,“母亲知道的,儿子时候不长了,有些事,烦请母亲迁就迁就?” 钱芸 月听不得他说这个话,眼眶一下便酸红起来。 “你这孩子,说什么呢,什么就时候不长了,你还如此年轻,尚有大好的年华,罢了,罢了……你若既然有自己的思量,娘自然是信你的,这魏氏娘便留着他,只要你自己心里有杆称,娘还能有什么放心不下你的吗?” 晏清音与她道谢。 钱芸月在心中重重一叹。 她就是再不择手段,也无法去看儿子对自己失望,而那魏氏,弄不好不日便要送给那已经被废了命根子的北燕使臣,听闻那北燕使臣近来性情大变,她若过去了,定是要过上非人的日子。 这种人便是翻了天了也掀不起什么波澜,清音聪明,定然不会犯些过于愚蠢的错误,她便决定不再去管她的事。 如清音说的那般,就当做不知道这些事。 而这件事,也只是她烦心事的其一。 还有一样,最近京中多了许多风言风语, 说她的父亲,有贪污受贿之嫌。 她的父亲是吏部尚书,掌管全国文武官吏考核赏罚,也是六部尚书之首。 贪污受贿……这对于官员而言可是严重的打击。 且,她早几年前便感觉到了,晏暮寒,那个狼崽子,一直若有若无地在打压她的娘家人。 这些年,除了他父亲在吏部尚书这个位置上还稳固,且即便有父亲在暗暗提携,钱家也再没有一个出头的小辈。 而近来,钱芸月也感觉到了些许不同寻常。 芷妍的仇怨,她也只能暂时放一放了。 * 今日,钱芸月的父亲钱震带着门生前来探望自己大病初愈的女婿。 他虽位居三品,却一大把年纪了,日后几乎已经没有了晋升的空间,不过在朝中也算德高望重,且这职位的特殊性,朝里朝外都有不少巴结他的,日子过得尚算得意。 在女婿面前也不必卑微。 与女婿聊了几句之后,他去探望女儿。 几人在花园中间的凉亭之中促膝长谈。 乔岁午饭吃多了些出来散散步,远远地看见一大行人的时候,便悄悄避开了。 只是她在人群中瞧见了一张微微有些变化的熟悉脸孔。 虽然有些日子了,模样也 变了,但是乔岁还是能认得出来。 她本来以为一辈子不会再看见的人,结果又出现在她面前了。 王贤宇。 她下意识自语道,“前夫哥?” 刚说完,便感觉到身后有道阴影笼罩这自己,她下意识地回头看,便看见了晏暮寒,他的身后也跟着好些人。 乔岁被吓得魂飞魄散,不过好在她就是心脏差点被吓停了也一点动静都没有发出来。 而月牙见到来人,更是吱也不敢吱一声。 然而,他就像没看见她们似的,从旁边走过,只是余光瞧了乔岁一眼。 乔岁,“……” 这么拽的吗? 她自行自己的礼,直到他走后才起身。 一旁的月牙紧紧地捏紧了乔岁的衣袖。 月牙有些难过地看着自家姑娘。 其实她知道,或许自家姑娘和这首辅大人是有些她不太知道的事的,但是他这般态度,又像根本不把姑娘放在心上。 难道是觉得她们姑娘是可以随意玩弄的对象么? 果真男人多是负心人。 若是嫌弃她们姑娘的姨娘身份,便不要总做些奇怪的叫人误会的事啊。 乔岁完全不知道月牙在想什么,以为她是害怕暮寒,于是拍拍她的肩。 月牙更难过了。 没想到自己还没安慰姑娘,便要被姑娘反过来安慰。 “姑娘,没事的。” 乔岁点了点头,“没事没事。” 诡异的是两人根本就不在一个频道上,偏偏对话得毫无障碍。 乔岁默默地在原地看了一会儿。 他看到晏暮寒朝凉亭那儿去了。 有的时候还是要眼神好才能无障碍地吃瓜啊,比如她就很清楚地看见了王贤宇在看到晏暮寒时,脸上古怪的,凝滞的,又不得不保持尴尬围笑一脸镇静的神奇表情。 乔岁想起了曾几何时王贤宇还指着晏暮寒问她,怎么会自甘堕落,看上这种身份卑微的人。 不知道他还记不记得这些事呢。 乔岁看了一旁莫名忿忿的月牙道,“走罢月牙。” 月牙怕她伤心,连忙跟上,只见她的步伐都快了,果然是太伤心了吧。 乔岁走在前头,脚步轻快。 看见讨厌的人吃瘪。 今天一天的好心情都有了呢。 第114章 病态的情感 乔岁很讨厌王贤宇。 作为她来到这个世上遇到的第一个下头男,即便对她来说不是什么重要的人,依旧是每每看到都觉得膈应的存在。 他曾经骄傲于自己是全村唯一秀才的身份,常常瞧不起旁人。 如今看来,人哪,还是谦逊些好。 就是不知道他现在看见晏暮寒都是什么心情。 乔岁心情一好,就连胃口都变好了。 就连晚上躺在床上都是喜滋滋的。 虽然魏如雪是晏启盛名义上的小妾,但好在是纯名义,那男人醒后,大抵是身子也不好,没有去过任何妾室那里,这也让乔岁的日子还算过得去。 虽然乔岁觉得晏暮寒在这其中肯定是做了点贡献的。 也是,毕竟他答应过她,她担心的事情不会发生。 至于白日里晏暮寒的漠视没有对乔岁造成任何影响,因为她太了解了,晏暮寒只有那样做,才不会让有心人盯上他们,麻烦才不会找上门来。 不管在私底下再怎么荒唐,但明面上的事情晏暮寒拎得太清了,这也是让人觉得很窝心的地方。 这一晚,乔岁睡着之后,忽然感觉脚一凉,乔岁一个瑟缩,惊醒后,落入了一个带着些凉意的怀抱中。 她挑挑眉。 自从上回在一块儿之后,大抵有六七日了,他们也没怎么见,还是今日白天的时候才看见他,不曾想今晚他会来。 毕竟这段日子他不知是在忙些什么,她也没怎么听说。 乔岁故作诧异,“呀,大人这是做什么,这样不合规矩吧。” 知道她又在调侃他,晏暮寒闭着眼睛,还不忘道。 “作为一个合格的男宠,自然不该拘泥于什么规矩,让小姐高兴才是正道。” “毕竟是以色侍人,几日不见,怕小姐忘了我,另结新欢了。” 乔岁听着这些话忍不住笑了又笑。 一开始她还浑身起鸡皮疙瘩来着,现在听着居然快习惯了。 习惯真可怕。 “你身上真冷。” 晏暮寒道,“一会儿就暖了。” 好家伙,白天那个冷冰冰的模样仿佛是另一个人。 小样儿,还两幅面孔呢。 晏暮寒道,“今日又见故人,小姐心情如何。” 乔岁就知道今天会说起这件事来。 “就那样吧,你也知道,我对不重要的人向来不太在意,不过 我倒是有点好奇他为何会出现在你们家。” 前半句他听得很舒心,可后半句她的这句你们家,晏暮寒不是很喜欢。 “这里不是我的家。” 乔岁顿了顿,瞧她这记性,完全忘记晏暮寒心思细腻敏感了,居然说出这话来了。 她改口,“好吧,我换个说法,他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晏暮寒笑道,“他如今算是钱震的门生吧,算是给自己找了个靠山。” 乔岁听言,啧了一声。 “真是麻烦又讨厌的人都凑到一窝里去了。” “但是换个思路,这样更方便一网打尽不是么?” “当初科举,他是哪一年的?” 晏暮寒笑,“与我同年。” “这样的话,你和韩恩公,还有王贤宇都是同年参加的殿试?虽然文试武试的时候应该不一样。” 乔岁感觉到提起韩子透以后,他整个人都沉默了。 如果说讨厌有个名次的话,韩子透在晏暮寒这儿绝对是排第一位的。 “怎么了?你和韩子透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我听说你们的关系很差?为什么?当初我们可是一起经历过不少事的,发生什么事了能走到这种地步。” 她一连好几问,晏暮寒都没有回答,乔岁微微皱眉。 “不管我问谁,你们都支支吾吾的。” “是杀父之仇还是夺妻之恨,能让你们这么讨厌对方。” 乔岁觉得自己好像发现了盲点。 “啊,不会是前几年你们一起看上了谁家姑娘,结果谁也没抢到人,结果反目成仇了吧。” “小姐想象力真丰富。” 晏暮寒微微垂眸,显得十分无辜。 “是我不好,也不知是做错了什么惹得韩将军那样生气,大概是因为他原本就很讨厌我,只是碍于小姐你的面子不得不虚与委蛇。” 乔岁,“……” 他叹了一口气,十分无奈的模样。 “小姐不知,他一个武状元,我又如何是他的对手,素日里见到韩将军,我都是躲着走的,半分也不敢去触了他的霉头。” 说得这么委屈,乔岁差一点点就要信了。 但是他可是晏暮寒。 一个一品的首辅大人,一个杀人不眨眼的反派,一个根本不顾人情意味制造事故的旁人眼中避之不及的大魔头,现在在和她委屈巴巴地说这些话。 全世界的猪 听了笑了好吗? 乔岁听完以后,询问,“你是在和我说冷笑话吗?” “嗯?小姐不相信我么?” “……你自己觉得你说的这些话可信吗?” “不可信么?”他微微思索,“我觉得还挺真的。” 乔岁踢了他一脚,“少来,你要说韩子透见到你躲着走我还相信。” 这厮是怎么做到眼睛都不眨地说这些话来的,真是扑面而来好大一股茶味。 晏暮寒看着她,“原来我在小姐心中这么吓人啊。” 他目光幽幽,低声道,“那小姐怎么还敢在我的面前提起其他男人,不怕我生气了,咬人吗。” 乔岁,“……大哥你正常一点。”乔岁看他一眼,“谁还没有好牙口了,你要是咬我,那我就咬回去。” 晏暮寒笑了一声。 他确实是与她说笑的。 他怎么会生气呢。 他总有一天会让韩子透知道,她是他的人,想想便愉悦,有何好生气的。 “小姐不是想离开这里么,想来快了,先说说,小姐日后想住在一个什么样的地方?” 乔岁有些愣神,这个问题她还真从未想过。 晏暮寒思考道,“若是日日只能见到我一人,想来小姐会觉得闷吧,我们可以多招些人,陪你逗逗闷子。” 等等,乔岁听着逐渐觉得不对。 是什么情况她才会日日只能见到他一个人。 “你是想把我关起来吗?” ?? 这是什么走向。 晏暮寒皱了皱眉,“自然不是,是我们在一起,我守着你。” 有差吗? 乔岁,“……”她好像掉坑里了。 她莫名想起了自己看的某本犯罪类的书籍里面偏激病态的感情。 可当类似的事情发生在自己身上,那感觉还蛮复杂的。 晏暮寒道,“小姐不愿意?” 乔岁,“……”本能告诉她,不能说不愿意,后果会很严重。 她选了个择中的说法,“我们当然是会在一起,这么好看的男宠谁不喜欢。”她摸摸晏暮寒的脸。 诡异的是正常人听了,若不知是玩笑都会觉得有些羞辱的一句话,让他很是欢喜。 乔岁在心里无声叹息。 孩子病了,又没有什么安全感,她当然不应该用反驳、质疑、厌恶来应付。 慢慢来吧。 人是会变的,想法也会变。 他当然会好好的。 第115章 首辅大人,借一步说话 在这个深夜里,晏启盛的房中灯亦是彻夜长明。 “大人。” 钱芸月给晏启盛研墨,“您的身子,本该要好好歇息。” 晏启盛病得这一阵子并不是毫无意识,但正是因为有意识,他在浑浑噩噩之中,还知道自己这阵子里是副什么模样。 刚醒来那阵子看着镜子中那张因为长久躺着颧骨凸起,瘦削又丑陋的脸,让他大怒过。 也知道由于意识不清,甚至如厕都无法自理。 这对于一向心高气傲的他而言是奇耻大辱,即便近来养好了些,却也只是比刚醒来那会儿好了一点点。 他最近几乎没有召妾室,也根本听不得旁人说他身子的事。 “我的身子怎么了?” 钱芸月一噎,“大人的身子很好,只是毕竟方才病了一场,该要好好调理。” 晏启盛微微垂眸,他亦知道此事与钱氏无关不该迁怒。 “无妨,正是因为先前歇息过久,如今事情累积了不少,都需要一一处理。” “大人,有件事,妾身一直觉得古怪,您的身子一向康健,为何会忽然……” 晏启盛想起这一点,脸上也极其难看。 钱芸月道,“妾身觉得,定是有人在背后用了什么腌臜的手段。”爱阅小说app阅读完整内容 晏启盛自然不是完全没有疑心。 钱芸月道,“不知大人是否有怀疑之人?”她生怕他不往那儿想,“妾身私以为,能悄悄动些手脚的,并且还能让大人您毫无察觉的,只怕……会是身边亲近之人啊。” 晏启盛抬眼,“你在怀疑谁?” 钱芸月道,“并非妾身危言耸听,只是大人不觉得暮寒那孩子,属实是古怪了些么?” 她说着,还不忘瞧着晏启盛的反应,见他的神色没有什么异样,她才继续说。 “起初妾身便发觉他便不是很喜欢妾身,如今他位居一品了,也不太与我们亲近,且他为人极其凉薄,您不知道,前阵子就因为芷妍说了几句话叫他不满了,他差点毁了芷妍一辈子。” 钱芸月道,“且他流落在外多年,听闻过了许多年的苦日子,焉知心中不会有怨恨?” 晏启盛的眸光有些冷。 钱芸月十分会审时度势地跪在了他的跟前。 “妾身失言。” 晏启盛捏起了她的下颌。 “究竟是暮寒有所古怪,还是你早已容不下他许久?” 钱芸月在他的目光下微微颤抖。 晏启盛道,“过去的事情,我并非什么都不知,你可明白。” 最终,他缓缓松开了手,神色有些缓和。 “你毕竟非他生母,且他的性子便是睚眦必报,芷妍那孩子被你惯得有多不知所谓你可知道?她任性时说得话,暮寒不会惯着她也不怪。” “是,大人言之也有理。” 钱氏虽然吃了瘪,却知道自己这一次没有亏。 她要做的不是让他直接便信了她的,钱芸月只是想将这颗怀疑的种子中下。 而日后,只要有些风吹草动,这些怀疑便会瞬间滋长,成为参天大树,或许到哪一日便足以取那狼崽子的性命。 晏启盛叹息,“我知你这些日子也操了许多心,辛苦你了。” 钱芸月看着眼前这个薄情的男人,可是他的眉目依旧如初,在钱氏的心中,她对这个男人的情意和恨意几乎一样浓郁。 钱芸月半敛了眸。 “大人……” 她虽然已经是两个孩子的母亲,却任然是个娇媚妇人,时光在她脸上并没有留下太多痕迹。 晏启盛看着她,心念微动。 毕竟是个大男人,这些日子又长期禁欲,晏启盛从不是一个会压抑自己的人。 钱氏看着他的目光便知道他在想什么。 她很满意。 晏启盛的女人太多了,多得让她生气,从前他虽也常在自己这儿,但也被那群小妖精分走过不少时间去。 如今他身子没好全,那些小妖精见到他这难看的模样,心里指不定生出些什么想法。 所以他也不喜看见他们。 只有她,不管他变成什么模样了,都不会嫌弃。 因为她比那些贱人要爱他得多。 大抵是因为今日频繁地提起了暮寒,云雨之际,晏启盛想着的却是另一个人。 那个如水一般,却又有些刚烈的女子。 那是他拥有过的最美的女子,只可惜,花期太短,殒命得太早,却因为她绝色倾城,叫人永生难忘。 他却忽然觉得好像自己忘记了些什么细节。 只是,面前的女人也有着叫人销魂的本事,晏启盛微回 过了神,享受着现在。 而大抵确实是身子骨还未恢复好,这次过后,他竟是半点儿劲儿和兴致也再提不起来。 尔后,晏启盛思索起了钱芸月说的那些话。 眉目间的神色越发深沉了。 …… 翌日。 乔岁没有想到,自己还能见到王贤宇。 钱芸月的父亲这两日来晏府实在有些殷勤。 乔岁感觉他就是想巴结上晏暮寒这条金大腿。 对于这么多人要和自己抢地方这件事,乔岁表示挺无奈的。 他们大概还不太清楚,这条大腿哪能是那么好抱的,如果是,那现在早就人满为患了。 说来也是凑巧了,她今天不过是在钱芸月那儿请安耽搁了一会儿,出来还没走几步便遇见这位陆诗然的前未婚夫。 王贤宇大概是去寻那位吏部尚书大人的。 退一万步讲如今这也算是他乡遇故知,乔岁瞧见他的时候虽然没有说话,却是多看了几眼。 分明半年尚不到的日子,乔岁却莫名品出了点时过境迁,沧海桑田之感。 想到曾经眼高于顶的秀才如今已经受了生活的洗礼,大抵被磨去了许多傲气了,她眼中的情绪似笑非笑。 哦,对了,昨天也忘记问问暮寒王贤宇和他的嫣儿怎么样了。 陆诗然死后,不知道他们有没有三年抱俩什么的。 说真的,乔岁觉得他俩老相配了。 没有人会在意一个从未谋面的过路人,王贤宇虽觉得那边走来的女子甚美,却也知道什么人能看什么不该,他觉得那女子似乎看了自己许久,却没有放在心上。 乔岁正拐了个弯往另一处走去,忽而听到王贤宇开口了。 “首辅大人。” 乔岁的脚步顿了顿,她看向身旁露出疑惑神情的月牙,“嘘。” 月牙听见连连点头。 乔岁稍稍探出头,果然看见两个人面对面地对上了。 王贤宇虽然依着礼节向晏暮寒行礼,只是看得出来他多少带些不甘。 晏暮寒如今也不把这么一个人放在眼里,正准备无视他离开,王贤宇道,“下官有话想与大人您说,不知大人可否方便借一步说话。”爱阅小说app阅读完整内容 而晏暮寒扫了他一眼。 嚯,什么情况。 乔岁莫名激动起来,这戏她爱看啊。 第116章 独属的浪漫 好在王贤宇说的借一步没有走到很远的地方,乔岁还能听见他说话。 而也不知道晏暮寒是出于什么样的心理,居然答应了。 月牙在一旁虽然害怕,却一点声音也没有发出来,她紧张地攥住了乔岁的衣袖。 晏暮寒睨着王贤宇。 说来也是他天生占了优势,曾几何时因为吃不饱穿不暖而孱瘦的少年,如今比王贤宇要高了半个头。 光是身高方面,就足以蔑视他了。 王贤宇感觉到了一阵上位者的压力。 他十分清楚自己与眼前人的差距早已被拉开,或许他此生都难以企及他的身份与地位,这个曾经自己看不起的小小奴仆,如今已经是他抬头也不能企及的仰望对象。 心里自然是不平衡的,只是再不平也只能憋着。 分明是他说想借一步说话,可却半天也没说出几个字来。 又过了半晌,王贤宇才慢慢调整好了情绪。 “许久不见了,大人。” 晏暮寒可无心与他叙旧,他瞥他一眼,抬脚要走。 王贤宇在这个时候蓦然张口,近乎讥诮地说了一句,“不知大人近来可好,夜里是否睡得着。” 乔岁微微张大了嘴。 就看见王贤宇双拳紧攥,也不知是怕的还是气的,又或者是紧张? 反正不管怎么说乔岁都不得不佩服他的勇气,能对晏暮寒说出这些话来,她算他有胆识。 哦不,也未必,说不定这厮就是仗着如今旁边人多,晏暮寒不会拿他怎么也,所以打打嘴炮,泄泄私愤。 晏暮寒十分瞧不上他只会靠一张嘴的幼稚举动。 不过说起这个,他心情不错。 “多谢关心,近来睡眠一向不错。” 乔岁不知是想到了什么,脸色有点古怪。 王贤宇攥紧了拳,“从前殿试见您,一直都没有机会当面与您说些话,如今虽已过去多年,但有些话仍然不吐不快。” 晏暮寒便等着他说。 王贤宇也看出了他的漫不经心,他咬牙,“首辅大人贵人多忘事,十多年前的事,想来您已经不太记得了。” 晏暮寒微笑,“本官做什么了?” 眼前的男人和十多年前的少年已经完全不同,从前的他情绪尚且有些浮于表面,如今却是戴上了虚假伪善的笑脸,虽然笑着,却更加毒辣了。 “首辅大人自己心里清楚,就且说诗然 吧。” 陆诗然的事,是王贤宇最能够用来谴责他的东西了,说起这件事的时候,他便觉得此人就算身居高位也不过是个低劣的小人罢了。 王贤宇道,“诗然就是太傻了,才会被你伪装的模样骗了去,最后落得个惨死的下场,可笑她后来多么信任你,处处维护你。” “她方才去了,你转身便离开,呵,如今身边竟是多了个酷似她的女子,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乔岁本来还以为王贤宇要说什么,结果就是说这? 不是,这渣男是怎么有这么厚的脸皮去谴责旁人的? 他不会真以为自己是什么天下绝无仅有的大情种吧。 自己是怎么对待陆诗然的心里还没点数了? 晏暮寒对他说的话也很是不屑,他嗤笑一声,“你就是要与本官说这些?” 王贤宇道,“当年,许嫣无故失踪,大人可知道这件事。” 晏暮寒正眼也没有放在他身上过。 王贤宇盯着他,“后来衙门寻到两具血肉模糊的女尸,仵作验尸,说她们生前遭受过极为惨烈的折磨……” 乔岁听言皱了皱眉,王贤宇凭什么就觉得这件事会是晏暮寒做的,万一是旁人呢, 晏暮寒无言,他的目光从容得让王贤宇都有些不能确定这件事究竟是不是他的所为了。 王贤宇道,“是了,想来时候久了,大人早已忘记这些人了。” “只是下官一直很坚信一件事,那便是,人在做、天在看。” 晏暮寒只是淡淡地瞧着他,很显然,他的这些话甚至不能入他的心。 王贤宇突然觉得自己说了这么多,就像跳梁的小丑,他的脸色一阵发白。 “本以为你要说些什么,没想到是些这么无趣的事。”他嗤笑一声,“当年的事,是我与小姐二人的事,和你一个外人,有什么关系?至于其他人,” 王贤宇看他这个反应,几乎要被他气死,“你别叫她!” 晏暮寒嘲讽道,“我记得你过去也没有很在意她,事到如今了倒在此故作深情,真是虚伪至极。” 他无心继续周旋,只是觉得无趣。 “本官很忙,没什么功夫与你闲话,到此为止吧。” 不过,他微微抬眸,目光看向转角处,目光微寒,“听了这么久的热闹,不出来见见?” 乔岁,“……” 呃,他一直都 知道有人在偷听? 乔岁有些迟疑。 但是没等他说第二遍,乔岁还是领着月牙走了出去。 她微微龇了龇牙,又收了自己的小表情,端端正正地行了个礼。 “大人。” 晏暮寒是知道又人躲在后头在悄悄听他们说话,却没有想到是她。 他皱了皱眉,眼中的神色似笑非笑。 只是在旁人看来,他露出这样的神情,定然没有好事。 “魏姨娘。”他垂眸,“知不知道有些事听得多了是会招来灾祸的。” 这不就是威胁么? 王贤宇的神色微微凝重。 “大人又何必为难女子?” 乔岁瞧着暮寒,心里没啥好气,但是脸上丝毫不显。 这人也真是,没话找话都要和她唠两句,又为了不叫人看出他的在意,装得一副漫不经心、凶神恶煞的样子,别人一看,就好像他一个大官欺负女人似的。 但是他的想法,乔岁大致懂。 或许这是独属于他们两个人的浪漫。 ——‘你每一个目光的含义,只有我明白。’ 她也乐得陪他玩,乔岁抬眸,如一只受惊的兔子,目光微颤抖,“妾明白,妾知错了。” 如果不是不合时宜,晏暮寒此刻一定会掐着她的脸,笑她演得不错。 “知道了便下去,记着管好自己的嘴。” 她连连点头,匆忙退下。 王贤宇只当他真是毫无人情味。 却完全没想到他这种性格的人从来不是雷声大雨点小的,却根本没有对他方才看似斥责之人有任何的惩戒。 而没一会儿,钱氏的父亲钱震走了出来,看见晏暮寒,眼中的神情近乎趋于谄媚了。 按照规矩,根据权势地位划分的尊卑,地位不在长幼,眼前这个后辈位居一品,就算钱震辈分高了他不少,也只能站在他的身后。 他虽勉勉强强算是此人的长辈,又和晏启盛不同,毕竟不是他亲爹,自然不能要求他如何。 可为了面子,他仍然维持着几分长辈的架子,“首辅大人来了,来,进来说。” 他看了一眼他和王贤宇,边走边道,“听闻你们二人过去认得,有许多年没好好说过话了吧,多叙叙也是好的。” 他最近遇到了些麻烦,但如果晏暮寒能帮帮他,这件事情便可以轻易解决。 晏暮寒看他这副模样,微微敛眸,唇角勾起,眼底寒凉。 第117章 情窦初开? 乔岁回去没多久,晏启盛来了。 这是自从他醒来以后第一回到她这儿来。 乔岁听说他来以后,就默默地取了一把匕首放入了袖中的暗袋才起身迎接。 在她看来,即便魏如雪是他名义上的小妾,那也和她没关系,如果这个年纪够做她爹的渣男要对她做什么的话,她也是不介意来个玉石俱焚。 魏如雪已死,这个身体的主人就是她本人,乔岁一点也不想给自己留下什么阴影。 当晏启盛踏入这个门槛时,乔岁露出诧异的神情,看着有些不知所措。 “晏大人。”她恭敬地向他行礼。 晏启盛瞧着她道,“近来在府上可还适应?” 乔岁忍着反感和不适,“大夫人宽厚,下头的人也有礼,适应的。” 晏启盛已经坐在了主位上,看着眼前的人。 是像,她和安醉,是像。 “抬起头来。” 乔岁听着他命令的语气,微微抬头,却没有 晏启盛伸手,掐住了她的下巴。 乔岁被迫将头抬得更高了些,与他对视。 救命! 她浑身都起了些鸡皮疙瘩。 大概是因为有了些接触,她的生理厌恶更明显了些,她想甩开他的脏手,浑身都不舒坦了起来。 好在晏启盛很快松开了手。 晏启盛的眼底精光微闪。 模样是生得极好,若不是北燕使臣一眼看上的便是她,而一个完璧处子送去能更显诚意,他也很想尝一尝美人滋味。 乔岁在他松手以后极快地低下了头。 狗男人,真恶心。 想到就是这样的一个渣男骗了晏暮寒的母亲,还不知道骗了多少无知少女,她就莫名有一种想宰了这个负心汉的使命感。 他哼笑了一声,“怎的胆子这样小。” 不得不说,晏启盛的模样长得其实不丑,从醒后恢复了一阵子以后,状态好了些以后,是有张有些资本的容颜。 也是,毕竟他的四哥孩子中,三个男孩长得都有些像他,容貌皆是极佳。 其中要属晏暮寒长得最好,大抵是和母亲那边的基因也有关系。 而晏清音实际上也未曾逊色太多,晏清泽那边长开以后,模样也不会差到哪里去。 但是一个人 如何,从来都不是只看脸。 他长得再好,也就是个有点人样的渣滓罢了。 乔岁没有说话。 晏启盛看着这张脸,当日人多没有瞧仔细,现如今单独相处很难不动心起意。 只是他自昨晚这事儿上便力不从心…… 他甚至还未坐稳,便进来一人。 乔岁下意识回头一看,就看见卫影站在门口。 卫影抱拳道,“大人,钱大人与主子在前厅,等大人您一叙。” 他说着,似乎有一瞬间的迟疑。 “不过大人您若是在忙,属下便回去禀告……” 晏启盛起身,“无事,走罢。” 他本也没打算今日做些什么,不过是心血来潮过来看看罢了。 最近事多,钱家那里也不安分,若是错过了什么事损失才大。 乔岁收了收已经握在手中的刀柄,看着几人的背影。 看卫影回过头来,与她对视,乔岁见他目光淡淡却几不可查地微微颔首。 乔岁没有任何动作,只是站起身来,缓缓吐出一口浊息。 啧。 她回到屋中,拿了手帕打湿,擦了擦自己的下颌,这一次才没再为难自己,擦了几遍就罢手了。 她有些困了,稍微整理整理以后她便上了床。 “姑娘……”月牙猜测她这个时候不会想听自己称呼她做姨娘。 乔岁摆摆手,“有些累了,我歇一会,你下去吧。” 月牙担忧地点了点头。 姑娘身子不好格外嗜睡,不过也好,月牙感觉到她歇息得多,精神便越好,“待用午膳时,奴婢叫您。” 乔岁点了点头,把方才的事情暂且忘记闭上眼睛养神。 月牙在午饭的时候将乔岁叫醒。 按理说,人要是睡久了反而容易衰弱,但乔岁最近就不太一样,大概是因为身体的问题,睡觉能养精蓄锐。 她觉得可能还有一个原因,她如今有一身的怪力,但这一身力气并不来源于魏如雪身子本身,像是突然出现的,所以导致消耗更多,要用睡眠来调养。 不过如果睡觉有用,她倒是很愿意做一条咸鱼。 总之到点有饭吃就好,这午膳吃到一半,乔岁感觉到了什么,她回头,墙边有个黑影一跃而下,月牙下 意识地惊呼一声。 乔岁在那一瞬间拿出了袖中匕首,她站起身来,把月牙挡在身后,匕首握在手中蓄势待发。 “魏姨娘别担心,是我。” 乔岁这才看清,来人是卫影。 卫影没有想到她会如此的警惕,他分明几乎没有发出什么声响动静,可她却提前发觉了,这种警惕心一点也不像是普通的深闺妇人。 乔岁将匕首收入刀鞘中,放回了袖中。 “卫统领。” 卫影低头,“属下不敢,属下来就是想让魏姨娘您放心。” “我们大人说,不会再有下次了。”卫影道,“接下来对于会有许多事情接踵而来,晏大人只怕是即将自顾不暇,所以——” 乔岁大抵明白了他的意思,有的时候一些话确实不必说的太清楚,她点了点头,“我知道了,多谢。” 卫影道,“魏姨娘您身子不好,多多保重身体。” 她摆摆手,“我不过是一个闲人,饿了便吃,累了便睡,一直很保重自己的身子,不会有什么大问题,倒是你们主子才是,既有胃疾还有头疾,有劳卫统领费心了。” 看卫影这怔忡的模样,乔岁多说了两句。 她笑道,“素日忙起来,提醒大人好生用膳多多歇息,如此才对身体好,不过想来这些事卫统领再顺手不过了……是我多言了。”退出转码页面,请下载app爱阅小说阅读最新章节。 卫影发觉她说起话来当真周全,不会叫人觉得不适。 卫影抱拳,“有劳魏姨娘挂心。” 他像模像样地行了一礼之后道,“属下告退。” 一会儿又消失不见。 乔岁继续坐在桌前道,“这些人真是来也匆匆去也匆匆哈。” 她刚拿起筷子要夹菜吃,就看见月牙失神的目光。 乔岁揶揄道,“怎么了,被卫统领飒爽的身姿迷住了?” 月牙的耳根子马上红了个透,她嗔怪道,“姑娘您说什么呢,怎么可能,我才没有!” 乔岁很理解她这个年纪的小姑娘被异性吸引,情窦初开的心情,但还是被她的反应逗乐了,“这有什么不能说的,又不丢人。” 月牙羞得跺了跺脚,“您不要再拿奴婢逗闷子了。” 乔岁见她这不经逗的小模样忍不住笑了起来。 第118章 先成为他房中人 钱震和王贤宇离开以后。 晏暮寒和晏启盛父子二人难得单独站在一块儿。 晏启盛看着身旁沉默寡言的儿子,眯了眯眼。 “这么久了,你还是没有放下么?” 晏暮寒侧头,“放下何物?” “十多年前,那个叫做陆诗然的女人。” 晏暮寒眉目间一片淡然,“父亲多虑了。” “那为何为父听言你允许钱家的那个女儿近身,你分明不喜……” 晏暮寒打断了他的话,“父亲,十多年过去了,没有什么放不下的,还有,依着父亲当年对东澧镇那段过去的调查,应当不会不知我与陆诗然实际上不会有多深的所谓感情。” 晏启盛当然很清楚。 那个乡野处的女儿家,性子刁蛮恶劣,而暮寒善蛰伏、伪装。 且某种意义上,这个儿子不同于清音、清泽,他与自己最像,为了自己要达到的目的,都可以不择手段。 这是他最看重的儿子,他是他的延续,会代替他,继承晏家的衣钵。 人终有一死,而由暮寒这样无牵无挂,只看重利益前程的人,在他百年之后,接替自己走下去,便是让晏启盛最放心的事。 “看来,你自有思量?” 晏暮寒仅道,“父亲大可放心。” 晏启盛颔首,“如此最好。” “为父不止与你说过一次,男子汉大丈夫,万不可被儿女私情所困,才有可能一展宏图,你这些年做得极好,日后一定要保持住。” “待到功成名就之际,不管是什么样的女人,都会前仆后继地往你身边挤,女人罢了,玩玩可以,认真便是最愚蠢的。” 这句话想来是被他奉为金科玉律多年的准则了,他才是将这件事做得最好的人,晏暮寒的眼中掠过讥诮。 只是啊,得罪女人,有的时候是会遭到反噬的。 就算这个女人或许暂时无力反击,也可能会花费数年,十数年,数十年,日日夜夜,让自己的孩子反击。 不过,他当然不会提醒他,“父亲说得是。” 晏启盛站定了脚步,回头看他一眼,大抵是有什么事在斟酌着如何开口。 晏暮寒道,“父亲若有吩咐,还请直言。” 晏启盛思虑了片刻,觉得他总要知道。 “你如今已是一国首辅,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只是,你是否此生都,甘为人臣?” 晏暮寒眼中阴诡的目光闪了闪,却并未在晏启盛的面前展露出来。 他似是疑惑,“父亲的意思是?” 晏启盛并不准备把事情都告诉他,只压低了声音在他耳边道,“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言罢,他目光微深,拍了拍他的肩,径直走到了前头去。 他的身影逐渐消失,晏暮寒的唇角却是缓缓勾了起来。 是了,就是要这样。 原本想着,让他直接干净的死去吧,可……就是要如今这般,戏才好看。 他的目光微转,看向了一旁悄悄看自己的人。 钱安然瞧见首辅大人看向了自己,她的目光含羞带怯,犹豫半晌之后才走上前。 她屈身行礼,声音娇滴滴的,“大人。” 站在主子身后的卫影,“……” 虽然那位已故的陆姑娘没有见过他几回,但是卫影从前藏匿在院子里是常瞧见她的,卫影虽谈不上多了解她,也知道那姑娘绝不会露出这样的神情来刻意讨好他主子。 反而,主子的性子虽本质不算闷,却因为生性或许便孤高些,不那么爱说话,他在魏姨娘面前的样子简直是违背本性。 晏暮寒道,“有事?” 钱安然听闻过,眼前此人从不把靠近他的女人放在眼里,就算是公主也被他无视过,而他能力强,也得皇上心,所以就算如此,圣上也不会将他如何。 也就是说,他连想无视公主都可随心所欲,却和她说话了呢。 “是这样的,大人,臣女,臣女做了些点心,是玫瑰糕,想请您尝尝。” 晏暮寒的目光落在她的那个食盒上,他淡淡道,“卫影。” 卫影上前,去接过了食盒,“多谢钱姑娘。” 钱安然有些失落,其实她想亲眼看着首辅大人吃下她做的点心的,不过她想起长辈的吩咐,在小事上不能太急于求成,会引来反感,所以只好作罢。 “我们大人还有事要忙,钱姑娘您……” 钱安然道,“啊,大人您忙,臣女,就是来送些点心的,希望大人您吃过心情能更好些。” 说完以后,她行了个礼转身便小跑离开,并且总觉得身后之人的目光一定在自己身上。 但其实,完全没有。 卫影提着食盒,觉得 烫手。 “主子,这……” 晏暮寒走在了前头。 卫影懂了,他还是自行处理吧。 “主子,这个时候了,属下去传膳吧,方才您也没怎么吃。” 晏暮寒道,“不必。” 卫影迟疑一会儿,“魏姨娘说,希望您好好保重身体,按时用膳,好生歇息。” 晏暮寒侧头瞥了他一眼。 卫影硬着头皮与他对视。 晏暮寒移开眼,“那便随意吃碗面罢。” 卫影过了一会儿,端着做好的面进了自家主子在晏府的房中。 晏暮寒尝了一口,仅仅一口便皱起了眉,不欲多吃。 但还是忍耐着吃了些,“撤下去吧。” 他想,他真是被某个人养刁了嘴。 差不多的食物,竟变得这么食之无味了。 不过也不知道她是怎么做的,她做的所有东西都新奇好吃。 …… “别丧气了,你送的东西他收了便是最好的事了。” 钱芸月安慰着回来抱怨的钱安然。 钱安然慢慢点了点头。 “他下午会出去一趟,这样,你约摸傍晚时……” 钱安然听言,缩了缩脖子,“这样做会不会有些不妥……” 钱芸月道,“有何不妥,傻丫头,生米煮成熟饭,让他抵赖不得,先成了他的房中人,其余的日后便水到渠成了。” 钱安然承认自己心动了,但她毕竟是个姑娘家家,还是少不了要故作扭捏,“可首辅大人会厌恶这种手段吧。” 钱芸月不认同,“若是旁人说不准,可若是你,你怎知他不会顺水推舟成了这事儿?说不准届时还会给你一个正妻的位置呢。” 钱芸月循循善诱,“你是钱家的姑娘,家世显赫,和别的下贱胚子不同,即便此番行为有些不妥,我们最多说你一句糊涂,再劝着暮寒娶你,暮寒身边无人,从此以后你会是他的第一个女人,何况他收了你送的点心,却未收过旁人的,他本就对你有意啊。” 成为……首辅大人的,第一个女人,钱安然的心砰砰跳着,她心里也一直觉得首辅大人对她是特别的,她羞赧道,“都听您的。” 钱芸月满意的点了点头。 她在心中冷笑,只要在晏暮寒身边安上了自己人,要想拿捏他不就容易了么。 在这狼崽子那儿受的气,她总要讨回来。 第119章 多行不义必自毙 钱安然在暮色四合时悄悄地进了首辅大人的房中。 她前脚刚踏进去,脸便止不住地发热。 这里是,是首辅大人的屋子。 她可以想象到那个沉默俊逸的男子在这间屋子里做许多事。 她悄悄按照钱芸月说的那般在香炉里点上了香料。 她有些局促地坐在他的床上,心里如同打鼓似的砰砰乱跳。 她坐在这间屋子的床上,仿佛还有他的气息包裹着自己,就着香炉里的东西,她的呼吸开始有一点点乱。 不知什么时候她就睡着了。 等再醒来以后,是她听见推门声的时候。 她看见那个容颜精致近妖的男人走进来,在夜幕里的身形显得如此诱人。 钱安然咽了一口唾沫。 她支起了身子,轻声唤了一声,“大人。” 她仿佛对上了一双深邃的眼睛,此刻那双眼睛里有她熟悉的冷意。 但钱安然以为,这个男人就是这样的。 看见她之后,钱安然看见那冷意似乎慢慢淡化了些许。 室内香料迷情,她有些难耐,也不免动心起意。 “大人……”她伸出手,环住来人的颈部。 她感觉到对方似乎有些迟疑,可是在她柔软的呢喃下,他也伸出了手。 钱安然吻着来人,吻得难舍难分,吻得意乱情迷。 如梦似幻,犹如游走在云端。 在这场幻梦中,她的衣裳也慢慢褪下。 雪白的皮肤与对方的色彩交织。 没过多久,屋中传出了叫人脸红心跳的暧昧声响。 两道身影纠缠得越发紧密。 …… “姑娘,不,姨娘,快醒醒!” 乔岁在梦中被喊醒,眼睫轻轻颤了颤,她睁开眼,视线还有些不清晰,慢慢才看清月牙那张慌张着急的面孔。 她唔了一声,“发生什么事了?” 乔岁知道月牙的性子,如果不是发生了什么她觉得很重要的事情也不会来叫醒她。 月牙压低了声音道,“听闻首辅大人,与钱家姑娘,他们,他们……睡在一块儿了。” 哈? 乔岁瞬间清醒了过来,“你说什么?” 月牙道,“如今整个府上都知道了……他们他们现在还 在屋中呢。” 她觉得不可能,却又不得不被迫相信,心焦道,“听闻,半个晏府的人,都去瞧热闹了。” wtf? 一瞬间,乔岁脑子里所有的瞌睡虫全部都死光了,她迅速起身披上了衣裳,将自己整理妥当以后对月牙道,“走,去看看。” 乔岁觉得这样的事情绝不可能。 可是又觉得世界之大,万一呢? 几种乱七八糟的想法在她的脑子里,但乔岁本能的就是不相信。 如果是真的,如果是真的……那也只能是晏暮寒被人算计了。 可是他这样的人,绝不会轻易地被人算计才对。 乔岁的心情乱七八糟的,就这么走了一趟。 正如月牙说的那样,几乎半个晏府的人都快要凑到晏暮寒这间屋子里面去了。 虽则人极多,但是大抵是害怕晏暮寒的性子,所有人都静悄悄的。 而乔岁在门外,隐隐还能听到里面床榻摇晃的声音。 乔岁还是觉得不可能,这太离谱了。 她的神色不自知地有些凝重了起来。 这么多人在这里,若说无所图谋那是绝不可能的。 乔岁能想到会做出这么缺德之事的人,就只有钱芸月了。 她要让所有人都瞧见晏暮寒的笑话。 让他成为旁人的谈资。 乔岁的脸色已经有些诡异了。 她不相信里面的会是晏暮寒。 但放在身侧的手还是不自觉地紧张捏了捏紧。 忽然间,她听到了带着些疑惑和冷意的语气。 “这是在做什么?” 乔岁、以及那些耳朵都恨不得凑到门上听听里头动静的人们都下意识地回头。 看见站在身后笔直而立的男人时,乔岁顿了顿,又转头看了一眼房内。 她算是彻底地松下了一口气。 不是晏暮寒,她就知道不会是他。 然而,钱芸月在看见他的时候,却是一整个愣住。 这贱人在这里,那里面的是…… 卫影像是才听到屋中的动静,他的脸色一变,他上前,一脚踹开了房门。 钱芸月想要阻止,却是来不及了。 这门从一开始就只虚掩着,如今是一脚便踹了个准,卫影抬步走了进 去。 而钱芸月脸色一变,也走了进去,身后有不少了跟了上去,乔岁也悄悄进去看了一眼。 而钱安然似乎才感觉到发生了什么,她浑身一颤,连忙拿被子把自己裹了起来,“啊——” 乔岁,“……”历史真是惊人的相似。 她梦回杜涵芹的那一回了。 乔岁偷偷看了晏暮寒一眼,见他神色冷清,没有情绪。 而钱安然此时也才注意到,自己身侧的男人,根本就不是首辅大人。 有一刹那,她的心脏都仿佛停了,她下意识地抬眸,才在一群看了她活春宫的人中,见到了自己梦寐以求的男子,“大人……” 她转头看向身边的人,那是一个皮肤有些黑的小厮。退出转码页面,请下载app爱阅小说阅读最新章节。 她骤然尖叫了起来。 “你是谁!你是谁!” 怎么会?为什么不是首辅大人! 她用力一蹬,那赤条条的男子就被她踹倒在地。 晏暮寒的身形微动,他不动声色地挡住了乔岁的目光,反正乔岁是什么也没看着。 而卫影眼疾手快的上前,拿了件衣裳给男子披上,“穿上!” “阿纪?” 钱芸月本以为今日事成了,却没有想到会半路看见晏暮寒出现,如此一来这屋中的肯定就是旁人,这个阿纪是晏府的洒扫小厮,是她要他盯紧了晏暮寒,事事向她禀告,可他都做了什么! “畜生!”钱芸月大怒,上前便给了这个阿纪一个耳刮子。 “下贱东西,你对安然做了什么!” 一耳光不够,她还想来第二下,“贱人!” 卫影拦住了他,“夫人三思。” 他淡淡道,“阿纪隔两日便会来替大人整理这屋子,他出现在此处不怪,倒是钱姑娘,她为何会这般出现在此处……” 钱芸月脸色一变,“定是贱人设计陷害!”她的目光恨极了。 却也只能把那些情绪藏匿起来。 而钱安然整个人缩成一团,在床榻上裹着棉被,崩溃地哭了起来。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乔岁在一旁看着这出闹剧,有些无奈。 这就叫多行不义必自毙…… 招惹不该招惹的人,这下遭反噬了吧。 第120章 想办法,定要除掉他 乔岁承认了,她确实对钱安然没有多少同情。 毕竟就算钱芸月努力地想要把这件事的责任推到别人身上,但钱安然出现在这里想做什么简直就是司马昭之心,如果换一个人,说不定就要中招了。 男女情事,在加了药物的情况下本就容易催化,百试不爽。 乔岁来时也想过如果屋中真的是晏暮寒,她也一定要泰然面对,毕竟人生就是有很多操蛋的事情,谁知道会不会发生在自己身上。 但说真的,在外头瞧见他,她还是松了一口气。 钱芸月知道这件事几乎是在打钱家的脸,“来人啊,这贱奴竟然敢设计表小姐,把这贱奴拖出去杖毙!” 阿纪的脸色一变,“夫人,您——” “堵上他的嘴,看他还要说什么污言秽语!” 钱芸月生怕他将她嘱托盯紧晏暮寒的事情抖搂出来,自然要马上捂嘴。 乔岁看着男人被拖了出去。 而钱安然还坐在床上颤抖着哭泣。 这个时候晏启盛已然歇下了,他身子不好,钱氏本打算等事情尘埃落定了,再将他喊来做个主,可现在看来,还好没提前将他叫来,否则又多了个人瞧见这丢人事。 “下去,都下去!” 钱芸月开始赶人了,众人只好离开。 既然没事了,困倦感又袭上心头,乔岁打了个呵欠,随着人群离开。 她转头之前看见钱氏面露难色。 她迟疑了片刻,还是开了口。 “暮寒,这事……” 晏暮寒道,“相信钱小姐不是故意的。” “是,是……她定是被贼人陷害了,定是有人要怀我钱家姑娘的名声可以陷害。”钱芸月道,“只是发生了这档子事,她日后算是毁了……” 她的目光看向了晏暮寒。 “这丫头,这丫头一直心悦于你。” 乔岁听着她这话头,陷入了沉默。 她该不会是想…… 不会吧,不会真的会有人说得出来那种话吧。 晏暮寒瞧了钱芸月一眼,“大夫人的意思是……” 钱芸月看他竟然接了自己的话,以为这件事有希望。 “这丫头,这丫头多才多艺,且一心挂牵着你,你就当给母亲一个面子,她只需要一个侍妾的位置便足以……” 乔岁没有想到她真的能说得出口! 她这暴脾气可真是忍不了了—— 但是还没有行动,就泄了气了。 她如今身份不对,在钱 芸月面前能说什么话,什么也说不了。 算了,困了,回去睡觉了。 这样的场面,对于她家大反派来说也就洒洒水的事吧,她相信他自己可以处理。 想通以后,乔岁心里宽敞多了。 她一路魂飘儿似的回到了自己那儿,事情过去以后她的脑子也就空了,看见床后,脱得只剩里衣后便倒头就睡。 月牙再叫她都怎么也叫不醒了。 这熟睡的速度简直叫人叹为观止。 月牙都觉得,姑娘到底是有多在意首辅大人才能因为自己的一句话瞬间清醒走了这一趟。 而那边。 钱芸月说完希望晏暮寒给钱安然一个侍妾的位份以后,晏暮寒只是看着她。 钱芸月只以为因为安然这张脸,这件事是有可能的。 他待她毕竟还与别人不同,听言他以前在东澧镇的时候,与那个和安然模样极像的女子有一段情。 钱芸月记得,就是那个女人替他挡了一箭,所以这狼崽子才有机会站在自己面前。 既然是这样,那女人对他而言必定是特殊的,那么安然就有机会。 “大夫人是在与我开玩笑?” 钱芸月硬着头皮道,“安然是个姑娘,毕竟需要照顾……” 钱安然充满希冀地看着他……她知道,这是她唯一能抓住的救命稻草了。 晏暮寒垂眸,冷笑,“大夫人恐怕忘了,我性子不好,无法照顾谁。” 他嘲讽道,“说到照顾,倒是兄长宅心仁厚,大夫人拜托他,或许他会答应,表兄妹之间的姻亲,也算是一桩美谈,传出去想必也是一段佳话。” 钱芸月的脸色一变,“你什么意思?” 人已走完了,晏暮寒也无心与她拉扯,转身离开。 今夜这个地方脏透了,是待不下去了。 钱安然却是再控制不住,眼泪大滴大滴地落了下去。 钱芸月瞥了钱安然一眼,甩袖离去。 废物,连和自己睡的人是谁都都不知道。 在夜的阴影里,她的眸光也有些阴沉,看着前头晏暮寒的背影,她藏匿在黑暗中的目光变得阴冷毒辣。 在晏暮寒的背影消失后,钱芸月的脑中突然有一个猜测。 会不会晏暮寒从一开始就是什么都知道的。 他知道她要安然做的事,甚至知道她对阿纪的安排。 所以出现在他房中,和钱安然那蠢货在一起的才是阿纪,无声无息之间,一石二鸟… … 想到这一点后,钱芸月忽然开始浑身发冷,有种一切都被这个狼崽子掌控了的感觉。 这个人,恐怕比她一直以为的还要不简单。 他到底想做什么? 钱芸月突然想起了一件自己快要遗忘的事,二十几年前,晏启盛曾被一个女人迷得五迷三道过。 甚至不顾名声,也要常到那个粗陋肮脏的地方去陪那个女人。 她嫉妒啊,这明明是她的男人,身边莺莺燕燕却总是不断。 那个时候,他的官位还远不如现在,需要倚仗她的父亲,有父亲给他施压,那个女人很快就被放弃了。 那个女人便是晏暮寒这贱人的娘。 她想办法,把那女人驱逐到了一个穷乡僻壤的一个贫民窟里。 可是几年后她却得知她当年怀孕了,还悄悄地把孩子生了下来。 听闻,是一个健康的男孩。 和她病弱的清音不同,那狐狸精的孩子很是康健。 当时她气坏了,也嫉妒、眼红坏了。 凭什么贱人的孩子平平安安,她的孩子就连活下去都那么难? 当时,她找了许多人,去将那个女人玩了一遍,她刻意吩咐了,要让她的孩子亲眼看见母亲伺候几个人的下贱样子。 但是当时她在京中,距离他们所在的地方相隔万里,不知道那些人究竟有没有照她说的办。 她如今后悔了,当初应该斩草除根的,而不是因为想听那些惨状留着她们的贱命逗闷子,事到如今留下了无穷的后患。 不,也不是她没有斩草除根,是这小贱种命太硬,几岁的年纪,便自己混迹江湖,居然活到了现在。 大概是突然如此清楚地想到了过去的事情,钱芸月不安了起来。 因为这件事,她一直想除掉这狼崽子,可十多年前尚且有机会,如今是越发艰难了。 尽管这些事情很久了,晏暮寒那时还非常小,或许他根本就不记得了,可钱芸月还是越想越难安,更觉得留他不得。 她思虑片刻后,对身旁的人吩咐道,“听着,去告诉父亲……一定让父亲想办法,无论如何都要尽早除掉晏暮寒,此人定是留不得了,不要在他的身上白费功夫了。” 细想想,他此番回来也回来的十分古怪。 当心思豁然开朗后,钱芸月不管怎么想都觉得他最近的所作所为都别有他图。 钱芸月的心中有种极其不祥的预感。 第121章 各怀心思 钱芸月将自己的想法托人转达给了父亲,但是钱震却并不理解。 只当她一个深闺妇人懂什么男人之间的弯弯绕绕,完全没把她说的话当做一回事,甚至还让她休要瞎掺和。 在他看来,这世上哪有什么永恒的敌人,大家来来往往都是为了自己利益。 他这个吏部尚书虽不及一品首辅官大,但是手上握着不知道多少人眼红的权利,下面的官员哪个不需要给他些面子,办什么事都方便,他能给晏暮寒带来切切实实的好处,他又为什么还要与自己作对。 何况他们还有这亲戚的关系,就算芸月不是他的生母,启盛总是他的生父吧。 他不觉得一个晚辈能顶撞长辈到什么地步。 钱芸月明白她的父亲如今是有些老糊涂了,大抵是年纪大些的人逐渐就容易听不进别人说话,沉浸在自己认为的世界里。 她知道这爹是指望不上了,她多半只能靠自己。 说来她的这一生,许多事都是靠自己的,她的父亲和夫君,没一个能让她倚靠的。 …… 京城,醉意欢,酒楼。 天字一号间中。 北燕使臣在眼前的人面前弓着身子。 男人身着一袭黑色长袍,袍身绣着华贵的金丝线,面容虽在帏帽遮掩之下,也不难看出其五官硬朗,面容俊秀,男人的的手指点着桌面。 “在青楼里给人下了套,出息啊,真是给我朝长脸。” 使臣的脸色不太好看,眼中是再明显不过的惶恐,“爷,我……” 因为他的某处被连根切下,如今已经算不得是个完整的男人,他心中恨极,但是找凶手却如大海捞针,难如登天。 他虽明面上是北燕皇帝派来的使臣,却并不完全忠于皇帝,而眼前此人才是他真正效忠之人。 他没曾想过,爷会亲自来到南靖。 男人冷嗤了一声,“事到如今你再说什么也是无用,你该庆幸本王此番不是为你而来,否则就凭你做出如此丢人现眼的事,便够你为全北燕脸面死一万回了。” 使臣浑身颤抖起来,只得连连称是。 “多谢王爷开恩,多谢王爷开恩。” 男人冷哼了一声。 他移开眼后,神色放缓了许多,“听闻晏大人前阵子病重,如今看来是好多了?” 一旁始终沉默无言的晏启盛笑道,“牢王爷牵挂。” “赢湛毕竟是后辈,一直以来都多亏晏大人的扶持了。” “晏某不敢。” 赢湛笑了起来,“没有什么敢不敢的,晏大人与湛之前一直都是共赢的关系,愿你我一如过去,共襄盛举。” “是。” 两人共同举杯,而使臣站在身后,擦了擦额上的汗。 他们说了些南靖最近发生些的朝中事以后,为避免人怀疑,晏启盛便领着自己的人离开了,而使臣从另一处走了。 赢湛独自喝了一口酒,对这屏风后说道,“不出来喝两杯么?” 屏风后有道身影从阴影处走了出来,“清音身子不好,无法饮酒,四王爷何必戳清音的伤心事呢。” 赢湛还在笑,“这么多年了,我以为你早已习惯。” “命运如此不公,数着日子过此生,过去一天便恨一分,病症如蛆附骨,如影随形,一日重过一日,叫人如何习惯?” 赢湛看他,“本王以为你的气色比前些年又好了许多,怎么,尽是没有变得更好?你一身医术,不是早已了得?” 晏清音笑了一声,“可清音从未习过医术,清音习的是……”他的目光流转依旧温润,却不欲再一次重复了,“罢了。” 赢湛与晏启盛的相识,是他的母妃引荐,他与晏启盛也来往多年,可在这多年里,他最喜欢的,还要是晏启盛的这个大儿子晏清音。 此人和那些老迂腐的不太一样,他以最清冷无欲的模样示人,却有着他在任何人身上都没有见识过的野性和城府,甚至于他的亲生父亲都不曾发现过这些事。 这个人,无疑比他的父亲要聪明、能干。 他为何不选择一个能力更强,更年轻,有更多可能的人合作呢? 赢湛再度给自己倒上了一杯酒。 “虽身子不好,但是所有大夫预言你活不过而立之年,可如今日子越发近了,你的身子却没有再糟糕下去,清音啊,想来,你有办法活个长命百岁吧。” 晏清音听言只是始终保持着他脸上一成不变的笑。 “王爷真爱与清音说笑。” 却不算是反驳他的话。 活着是能活着,行尸走肉罢了。 赢湛道,“此番我来,是听闻你的试验有新成果了,想要来看一看。” 晏清音笑道,“不值一提的东西罢了,王爷想看,改日约个时候走一趟便是。” “你的那些东西,若是用在战场上,啧啧啧……” 晏清音道,“那些东西,个体使用还行,但若要群体使用,造价过高,只怕倾国也难以完成,” 赢湛哈哈大笑了起来,“清音想得周全,你就放心去做便是了,有什么需要,本王都将鼎力相助。” 晏清音脸上的笑容依然无懈可击。 赢湛从未见过这样的人,他如沐春风的笑像是刻在脸上的假面,而似乎无论发生任何事,都无法击碎他从容地伪装。 他想到一件事,“听闻你有一个很棘手的兄弟,这么多年过去了,依然棘手么?” 晏清音无奈地摇了摇头,“愈演愈烈。” “即便是你也捉摸不透的人么,真是有点意思。” 晏清音道,“王爷不该小瞧他,此人性格古怪,行迹如鬼魅,如今的整个晏府都尽数在他的掌控下,虽不知他要做什么,可即便是我也无法在他的注视下有任何大动作,绝不是简单角色。” 赢湛的目光深沉了起来。 “若是麻烦,本王——” 晏清音笑道,“王爷切莫冲动,贸然动手只会两败俱伤,使那些观战的人坐收渔翁利。” 赢湛挑眉,“你似乎不太喜欢这个人。” 晏清音的语气依旧温和,“怎会。” 他的目光也是清润,身边人大多不懂他,在赢湛的面前,晏清音还会多说两句。 “清音最近遇到了一个有趣的人。” 赢湛诧异地看向他,“女人?” 晏清音点了点头。 赢湛哈哈大笑,“怎么,你这万年老铁树也要开花了?” “王爷何必与清音说笑,只不过是根据许多迹象,清音总觉得,那女子和清音的弟弟之间似乎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事,但不知是清音判断错了,还是这二人惯会遮掩,竟叫人除了怀疑以外,再看不出端倪。” 赢湛就算在北燕,也是听过南靖首辅晏暮寒的盛名,此人出了名的冷血残酷,会和女人有所牵扯?退出转码页面,请下载app爱阅小说阅读最新章节。 “不确定就试一试,多试上一试,只要有事,纸是包不住火的。” 晏清音颔首,“是这个理。” 赢湛笑了笑。 此人的温笑之下其实藏着一颗如九天玄冰的心,即便在一层伪装的包裹下,真正靠近的人深究,是能感觉到那里头彻骨的寒意的。 是了,他怎么会觉得这样薄心凉情之人会有铁树开花的一天。 二人在这个下午悠悠然地谈了许多事。 最终,晏清音向赢湛辞别。 赢湛笑道,“请替我向那位无法到场的好友问句好。” 晏清音清浅一笑,“自然。” 他行礼拜别。 转身以后,二人各怀心思。 第122章 这是什么剧情? 乔岁在钱安然出了那档子事以后就没有再见到晏暮寒了。 他最近大概真是忙透了。 不过不管他是不是忙透了,乔岁只知道最近晏启盛的日子一定不好过。 她听晏暮寒的人和她说过,最近在一些人口中,传出他与北燕人牵扯甚广的事,他正忙着堵嘴呢。 别说再找哪个侍妾了,他就连晏府都极少回来。 乔岁怀疑这就是晏暮寒给他找的事。 不过对她来说都是好事就是了。 她在府上吃了睡睡了吃,偶尔散散步,在院子里健健身,成功让自己的身体好了不少。 她再见到晏暮寒是在一个傍晚,她洗完澡刚回到自己的房门前,刚要推门,隐约感觉到身后有道黑影,她警惕地转头去看,结果没有人。 乔岁回头,在看到前头突然多了个人时,差点吓了个魂飞魄散。 晏暮寒也没有想到她会被自己吓成这个样子,竟然闷闷地笑了出来,“有这么可怕吗?” 乔岁轻抚着自己的胸口,“你说呢,差点吓死我了你怎么跟鬼似的,走路也没有声音。” “是吗?”晏暮寒幽幽道,“巧了,许多人也觉得我是鬼,还是那种,罪无可赦的恶鬼。” 乔岁的鼻翼动了动,然后看向他。 “闻见味道了?我洗了好几回了,小姐的鼻子怎的这样灵,像小狗一样。” 什么叫像小狗一样? 乔岁一脚踢在他的小腿上。 不会说话完全可以不说话。 晏暮寒也没有躲,只是故意吃痛,乔岁直接选择忽略,只是问,“发生什么事了?” 他的身上有血腥味。 晏暮寒微微沉默后委屈地看着她道,“因为有人想置我于死地,这些人真的太过分了,对我一个文臣下手,我很是无奈——” “所以只能把他们都杀光了?”乔岁从容地补了一句。 晏暮寒静默了下去,算是默认了。 他低头看着她,“小姐会讨厌我身上的味道么?” 乔岁拉了拉他的手,这里看看那里看看,“有受伤吗?” 晏暮寒微微笑起来,“我很好,受伤的都是旁人。” 乔岁,“……” 晏暮寒仿佛没有注意到她充满吐槽欲的目光,伸手环抱着她纤细的腰肢。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今晚杀 人杀多了,乔岁明显感觉到他今天明显比以往任何时候要来得兴奋。 “……”罢了,纠结这做啥呢。 乔岁道,“行了,最近天气转凉了,有什么事进去再说。” 屋里确实比外头要暖和。 晏暮寒有日子没有来这儿了,发觉她这儿似乎不管什么时候来都比自己那儿要来得有生气。 乔岁在屋中多点了两盏灯。 她回头再看晏暮寒,就瞧着他单手支着头,似乎在看她,又似乎什么也没有看。 他就坐在那里,却莫名有一种让人喘不过气来的孤寂感。 也不知道他现在在想些什么。 嗯…… 乔岁走到他的面前,思索了片刻以后,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勇气,就坐在了他的腿上勾他的脖子,“我说官人,今儿个难得来看人家,怎么还走神呢,莫不是想着其他哪个小妖精?” 她笑着,语调宛转,手指轻点着他的胸膛。 做出这个动作以后,乔岁自己都傻了。 不是,她都干了啥? 最尴尬的是,晏暮寒似乎愣住了,毫无反应,气氛就这么冷了下去。 半晌以后,乔岁实在忍不住了。 “大哥,气氛都到这儿了,你不给一点反应会让我觉得很尴尬你知道吗?” 晏暮寒忽然笑了起来。 乔岁实在是臊得慌,她想站起来,却被他抱紧了。 他把头埋在乔岁的肩上闷声笑着。 大抵是愉快到了极点,笑得实在有点夸张了。 乔岁的嘴角抽了抽,“真的有这么好笑吗?” 晏暮寒道,“这个样子一点也不适合你。” 乔岁,“……哦。” 晏暮寒微微垂眸。 他靠着乔岁道,“突然觉得这一切很不真实,你说,会不会明日再醒来时,会发觉,如今的一切都只是一场梦。” 会不会,其实外头的那些血腥,那些尔虞我诈,残肢断骸才是真的,而他根本就没有一个可以歇息的地方,眼前的一切都是幻觉,而他面前的这个人也只是自己的臆想。 乔岁沉默了,随后看着他,“有没有一种可能,是你想太多了。” 晏暮寒低声道,“怎么办,有点害怕。” 乔岁拍拍他的肩,“我看你是最近没有休息好,所以有点错乱了,像这种情况,睡一觉就好 了。” 话一出,乔岁看见他的目光明显炽热了。 乔岁,“呃,我说的睡就是单纯的睡。” 晏暮寒笑道,“不然呢?” 乔岁瞥他,“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 晏暮寒忽然问她,“好吧,那我有一个问题想问问小姐,还请小姐说实话,那日你在我门前时,在想什么?是不是真的以为我和钱安然会有什么?” 乔岁突然回忆起了那个夜晚。 晏暮寒道,“我都瞧见了,那时,你整个人都在发抖,小姐,你抖什么?” 乔岁道,“我抖了吗?可能是冷的吧。” 晏暮寒笑道,“我该说你是太在意我呢,还是太不信任我呢?” 晏暮寒忽然翻起了旧账,“不过那之后怎么就突然走了呢,你没听见钱芸月都说些什么吗?” 乔岁当然听到了,她干笑一声,“不好意思,我那时候太困了。” 晏暮寒了然,“原来如此,小姐一点也不在意我。” “那不没事了吗,我就觉得你可以处理好,这才说明我相信你对吧,就这事儿还能耽误我睡觉了?” 晏暮寒轻哼一声。 乔岁的手按住他的肩,“行吧,我补偿你?” 晏暮寒幽幽地看着她,眼神就像在问,要怎么补偿。 乔岁微微仰头,在他的脸上亲了一口。 随后捂着自己的嘴有点害羞。 晏暮寒皱了皱眉,“怎么觉得是我被占了便宜。” 乔岁瞪他。 “好,那我给你擦干净?” 晏暮寒笑了,握住她的手,“我就是觉得,这太没有诚意了。” 很快他就用行动告诉她什么叫做诚意。 不过他大概真是十分在意洞房花烛的仪式,所以无论怎么都没有真的要发生什么。 乔岁知道他心情不好,便陪着他玩。 直到她有些疲惫,不知不觉睡了过去,仿佛还有只温暖的手轻轻环着他。 乔岁做了一个梦。 梦见他已经不是现在的模样,穿着一件龙袍,坐在她的面前,戴着帝冕,珠玉轻轻晃动,明明是熟悉的面容,可是看着有些陌生。 她也在这个场景里,似乎被困住了。 他笑着对她道,“还走吗?” 她不知是气恼还是愤恨,就冲他的肩上咬了下去。 乔岁,“?”这是什么剧情? 第123章 一个久未见的人 “小姐在府上无聊吧。” 清晨因为晏暮寒要去早朝故而他起得极早,乔岁今天也醒了。 听见晏暮寒说这句话的时候整个都清醒了。 “虽然我没空陪您,但是,你若想出去可以去一趟。” 乔岁就兴奋了一会儿便兴致缺缺,“算了,被发现了得不偿失,不去了。”爱阅小说app阅读完整内容 晏暮寒道,“玩个小半日还是可以。” 大抵是看见乔岁有些顾虑,他拍了拍手,门外有一个和她长得一模一样的人走了进来。 乔岁刚捧着一杯水喝着,看见这个人的时候猛然咳嗽了起来。 晏暮寒笑着给她顺气,“多大个人了,喝个水还能让自己呛着。” 乔岁看了看晏暮寒,又看了看对面的那个人,一脸不解。 “魏姨娘。” 乔岁更惊讶了,因为那人一开口,俨然是个男人的声音,“魏姨娘不必惊讶,这只是人皮面具罢了。” 乔岁浑身都一个激灵。 “这,这这会不会有一点儿太明显了。” 这不一开口什么都露馅了吗? “魏姨娘多虑了,短短一日,属下还是可以混过去的。” 男子再一开口,声音已经变得与她一般无二。 乔岁,“……大人,您的身边真是卧虎藏龙,佩服、佩服。” 晏暮寒道,“客气了,我的人就是你的人。” 乔岁稀奇地走上前,对着眼前的另一个魏如雪就是上看下看左看右看,怎么也看不够。 就……有点好奇那个胸是啥。 好想戳戳看啊救命。 乔岁就要伸出罪恶的手时,突然被攥住了手腕。 晏暮寒一双眼睛还带着些笑意。 然后,乔岁被不由分说地轻推到了梳妆镜前。 晏暮寒微微弯身,乔岁还以为他要干嘛,结果居然是给她画眉。 乔岁微微僵硬,直到画完之后她看着铜镜中的自己,眉毛粗了,脸色灰了,九分的容貌剩下不到三分,她的眉心跳了跳,忍无可忍。 “晏暮寒!” 晏暮寒笑道,“这样,即便出去,外头的人也认不出。” 乔岁盯着他,冷哼了一声。 旋即,又有人拿了一套男子的装扮给她。 晏暮寒道,“穿上这个。” 他摸摸她的头,“我 让卫影跟着你,想去哪里都可以。” 乔岁几乎快要没了脾气。 但她确实也想要出去走一走,“好吧。” 她到屏风后换上了这一身衣裳,意外的非常合身,简直就像是为她量身定制的一样。 她原本以为是谁的旧衣。 乔岁刚走出去,对着铜镜照了照,被人从身后抱着。 她皱眉,“你属下还……”她想说他属下还看着,发现身后早已空无一人。 他那边的人,还真是一个比一个神出鬼没。 晏暮寒牵着她的手道,“走,和我一起出去,等傍晚,我去接你。” 乔岁莫名觉得他像是要将她支出去,不过她也乐意配合。 “我自己是出去玩了,月牙那边,叫你的人别欺负她。” 晏暮寒听言瞥了她一眼,“我从不欺负别的女人。”他弯唇笑道,“就欺负小姐一人。” 乔岁整个就受不了了,“别说这种话!” 晏暮寒看她这崩溃的模样,笑得乐不可支。 出门的那一刻,他松开了她的手。 “如今真是越发厉害了,大清晨从我这儿出去,就这样走正门啊。” 晏暮寒道,“这说明一切都在我的掌控之中,怎么样,我厉害么?” 乔岁竖起了个大拇指,“厉害死了。” 他将她塞上了马车以后,自己才上去。 乔岁越发觉得今日这一趟有些不同寻常,但是在晏暮寒眼里却没看出什么端倪。 他只是看着她,乔岁哑然至极,眼神止不住地到处乱瞟。 他笑着吻上来。 乔岁被他亲的就快要窒息了,尽管乔岁十分不明白,自己现在这幅自己瞧了都觉得没眼看的装扮,他是怎么做到毫无芥蒂地亲上来的,但是他们就这么莫名地厮缠了一路。 下马车后,乔岁人都是恍惚的,腿有些软,人有些发晕,脸上泛着淡淡的红晕。 她侧头看见的就是卫影那个偷着瞧了一眼,连忙避开目光的样子。 乔岁,“……” 真是说不清了…… 但是她和晏暮寒之间本就是说不清的。 乔岁哪里也没看,自顾自道,“能说说吗,今日是有什么事,让你们主子要将我从晏府指出来。” 卫影没有想到 她这么敏锐。 但他就像个哑巴一样,什么也不说。 乔岁皱了皱眉。 算了。 她就当不知道一样,把神色什么都放松了下去。 此时,前头有两个嬷嬷走了上来,对乔岁道,“姑娘,随老婆子们来。” 乔岁转头,她看见卫影点了点头。 乔岁在愣神之际,被两人带着走进了一处宅院,随后,两人带着她将脸清洗了一通,弄了一个人皮面具戴上,她换了一个模样,觉得很是稀奇。 本来两个嬷嬷要叫她换上女装的,乔岁拒绝了,她还是觉得男装方便。 等乔岁走出去以后,没走几步,有一个长相十分讨喜的小姑娘跑到了乔岁的面前。 “姐姐——” 乔岁愣神。 “有一个哥哥,要我把这个给您。” 乔岁一看,是一个花环。 于是,乔岁的手里莫名又多了个花环。 小女孩偷偷道,“这个是那个好看的哥哥自己编的哦。” 乔岁瞧着手里的丑花环陷入了沉默。 “嗯,我想到了。” 小姑娘把东西给了乔岁以后高高兴兴地跑开了。 乔岁拿着手里的花环,看了许久,止不住地笑了。 她拿着花环在路上多走了几步以后,方才还未亮的天色已经彻底亮堂了起来。 乔岁将这枚小巧却不太精致的花环小心地收入了怀中,找了家包子铺吃了热腾腾的早餐。 随后……她去了一趟赌场。 南靖的地下赌场,日夜都开着,从来不缺赌的人。 而她身后的卫影怎么也没想到她会来这种地方。 卫影更没想到她会在这里赚得盆满钵满出来。 他承认,他已经被惊掉了下巴。 他从未见过一个女人在赌场里玩色子比大小能玩得这样出神入化的。 乔岁点了点手中的钱,心满意足地都揣到了兜里。 乔岁也就是仗着晏暮寒的势,出手是一点也没收着。 而赌场不满意、想要出来找麻烦的人,在看见卫影,还有暗处那些如同鬼魅一般的身影后,纷纷知难而退了。 这一趟出来的意义可叫她找到了。 兜里有钱,她整个人都舒坦了。 看得入神时,她瞧见了一个久未见的人—— 韩子透? 第124章 回去看看魏姨娘在做什么 而在他的旁边吊儿郎当地坐着一个二十多岁的男子,前头坐了个年轻点儿的姑娘。 小姑娘看着他,眼里闪着细碎的光芒,乔岁大概知道那是什么。 她挑了挑眉,就在这个地方看着。 原本还想着去打个招呼,不过看他有朋友在,如今这个情况也不好让人瞧见。 她大概坐了半个时辰以后才走,从他们身边走过去的时候,韩子透突然开了口。 “这不是小张吗?你是来找我的?府上出什么事了?” 乔岁,“……”她什么时候姓张了? “殿下,公主,我还有事,先走一步了。” 乔岁还没反应过来,就被韩子透几乎是拽着走了。 她一路几乎是被韩子透拖着走的,走出戏园里,他手里的匕首突然直指着乔岁颈动脉,他压低了声音,“你是谁,盯了我这么久。” 乔岁慢慢抬眼,“你猜我是谁?” 韩子透皱了皱眉,靠近了她看了又看。 他从质疑变成狐疑变成不确定又变成了诧异,他还是没有太高声音,甚至更低了,“陆诗然!” “对喽。” 韩子透怔了一下,笑出来,又诧异又欣喜,“怎么回事?从晏家逃出来了?” “那倒不是,算是,被准许出来了吧。” 韩子透有些不解,“谁准许的?” 乔岁刚想跟他说时,他拉着她往前走,“先不管那么多,走,带你去吃好的。” “真是好久不见了,最近怎么样,在晏府有没有人欺负你,晏暮寒如何,有没有对你做什么。” 乔岁沉吟了片刻,不打算瞒着他,“我和他……” 韩子透就没有给乔岁把话说完的机会,“算了算了,好不容易碰上一回,咱不提他。” 他带着乔岁去买了这京城最好吃的糖葫芦。 韩子透道,“这些日子我一直想给你递话,但是无论派出了谁,最后都没有结果。”他咬牙切齿,“多半是晏暮寒搞的鬼,他到底是什么意思,简直是欺人太甚了!” 乔岁说,“……” 好吧,她也不知道她要说什么,于是配合地点了点头,慢悠悠地才磨出了一句,“对,欺人太甚,不过那什么啊, 韩恩公,这个事我觉得一定要告诉你……” “不过你知道了,你也别生气啊。” 韩子透疑惑地看着她,乔岁飞快道,“我觉得,我有些,喜欢他……” “你说,什么?”韩子透愣住了。 如果乔岁说他们在一起了的话,这种说法对这个时代的人而言太难理解了,而且也根本无法想象那是一种什么状况,所以她觉得这个说法是最合适的。 乔岁道,“我说,我觉得……” 韩子透皱眉,“等一下,我不是让你重复的意思,你说你喜欢谁?晏暮寒?是我以为的那种喜欢?” 乔岁慢慢地点了点头。 韩子透的目光沉了下去。 他像是听到了一件极荒谬的事情。 片刻之后,他笑了一声,眼底却很冷。 “我去找他。” 乔岁见他满身戾气的转身就走,连忙上前拦着,“怎么了怎么了,你找他做什么?” 韩子透看着乔岁,气起来了他又不能怎么样,只是重重点了点她的额头。 几乎是恨铁不成钢地道,“你蠢还是不蠢啊,已经为他死过一次了,还不够吗?” 在韩子透看来,从前他们年纪相仿,他和她一块儿单纯是好友,如今他年长些许,她大概还是十几年前的心智,就有一种照顾幼妹的责任感。 乔岁这一刻觉得韩子透无比像她亲哥。 但是她亲哥根本没有这么温和就是了。 她知道他是怕她给人骗了,而且在对方说这种话时,不管她说什么都好像会显得很恋爱脑以及不识好人心。 乔岁道,“不用担心,我心里有数的。” “你心里有数?你心里有数就不会是最后自己为了他连性命都丢了,可连他根本不在意的样子都看不见。” 韩子透与他同朝为官,某些事旁人不知道他却是知道的,“陆诗然,这个人,绝非良人,他……” “韩将军在背后说人长短,恐怕不是君子所为吧?” 想说的话才说到一半便被打断,韩子透转过头,看见一行人走来。 乔岁没有想到的是,韩子透都把声音压这么低了,隔了这么老远的距离,晏暮寒居然都能听得见。 他的脸 色有些差,想来他也是没有想到她出来这么一会儿,也能遇到韩子透。 晏暮寒本还有些事需要先回晏府,却没有想到只是来看她一眼,就能瞧见这样的一幕。 只怕他若是少走了这一趟,他的人就要被抢走了。 “呵,在君子面前做君子才有意义,您是君子么?” 晏暮寒听言笑了,“韩将军说得极有道理。” 只是笑意不打眼底,显得很凉。 韩子透微微眯眼,“你到底想做什么?” “与你何干。”晏暮寒向乔岁伸出手,“我们走。” 他的手被韩子透握住。 两人剑拔弩张,仿佛有火星子在四溅着。 乔岁看出来了,两个人都在憋着一股劲儿,只要有一个人有一点异动,只怕他们会当街打起来。 晏暮寒冷声道,“让开。” “纵是不让又如何?” 晏暮寒冷笑了一声。 准备错开他去乔岁那儿,而韩子透却咽不下这口气,他正要动手,晏暮寒一个目光也扫了过去。 乔岁忍了又忍,总算开口。 “怎么,是要在大街上打一架么,这两位大人。” 在她一句话出来以后,两人都看向了她。 “那,小的还有事,先走一步了,二位慢聊” 乔岁礼节周全以后,转头就走。 神仙打架小鬼遭殃,乔岁是真的不行掺和。 她咬了一口糖葫芦。 看见旁边有个酒馆还挺热闹的,想进去看一看。 她感觉到身后的阳光被挡住了,回头就看见一左一右站了两个人。 两个人倒不像要打起来了,晏暮寒身后的人也已经散了。 乔岁道,“两位大人,两位爷,酒楼午膳,去不去?我请客。” 韩子透道,“我去。” 他跟了上去,还瞧了晏暮寒一眼。 乔岁折回了头,一手拉他们一人的袖角往前走,“行了,走了走了,一顿饭的时间,应该不算耽搁吧。” “难得大家聚一回,聊聊?” 两人谁都没有说话,却都跟着走了。 拐角处,一道身影脸上带着些许温和的不解,“这个男子,是哪里冒出来的?” 晏清音对身边的男子道,“席卿,回去让人看看魏姨娘在做什么。” 第125章 神秘人,南国蛊虫 酒楼包厢里,韩子透有些疑惑,“你哪来的钱?月银?” 乔岁从袖中取了一沓钱,大款似的放在桌上。 她眉眼弯弯,“随便花。” 晏暮寒也瞧了一眼。 韩子透诧异,“你这是……去打劫了?” “什么打劫,我是那种人吗?”她懒懒地打了个呵欠,“赌场赢的。” “赌场?”韩子透拧眉,“你什么时候染上这种嗜好了,你知道那是什么地方吗?” 乔岁愣了愣,她笑起来,“放心,我有分寸。” “嘶。”韩子透恼了,“你最近是怎么一回事?是近墨者黑?跟有的莫名其妙的人在一块儿久了就不学好了?” 晏暮寒,“……” 乔岁听他的话啧了一声,没等晏暮寒有反应就瞪了他一眼。 “能不能好好说话?” “实际上如今的赌场也就是玩骰子比大小,而骰子的每个面,它发出撞击的声音都不同,有一定的规律,只要听懂了规律,想赢不是难事,这和跟谁在一起没什么关系。” 乔岁道,“这些东西我很早就会了。” 韩子透瞧着她,目光古怪。 乔岁弯了弯唇,“我会的东西太多了只是你们都不知道罢了,我可能耐了。” 她坐在位置上一脸骄傲。 韩子透其实是信她的。 好似,她不管做什么,都挺有办法的,就算是应付旁人,早在十多年前就比他强不少了。 至于她和晏暮寒。 如今想想,其实很多年前便有迹可循…… 韩子透看了她很久,又瞥了晏暮寒一眼,他的脸色冷凝了许久。 气氛也冷了一会儿。 又过了许久许久,韩子透看乔岁,“没受委屈吧。” 乔岁狐疑,“没呢,有几个人能让我受委屈。” “那就好……算了,你想做什么都随你吧。” “我需要去一趟官厕,我想首辅大人应该也想去吧。” 晏暮寒缓缓站起了身来,“行啊。” 乔岁,“……”别告诉她两个男人也会手拉手一起上厕所,就算会,也绝对不会是晏暮寒和韩子透。 晏暮寒道,“在这 里等我。” 乔岁沉默之间只能慢慢点了点头。 两人走后,菜上了个七七八八,乔岁也暂时没动筷子,在身后有人悄然靠近的时候,她的目光微微一动。 在对方伸手的时候,她握住了他的手向后折,刹那间椅子掀倒,乔岁嘭地一拳,对方立马躲开,乔岁的一拳打在了地上,咚的一声。 男子只觉得耳边震了一下。 他鲤鱼打挺地起身,乔岁拽住了他的后领。 咚的一声,男人被掀翻在地。 乔岁微微眯了眯眼,“你谁啊。” 刹那之间,乔岁看见一道小小的黑影一闪,她下意识地一把匕首戳过去。 吧唧地一声,乔岁感觉戳烂了个什么东西。 她疑惑地看了一眼,就不知道看到一只软乎乎黏糊糊的什么玩意儿,刹那间她浑身的鸡皮疙瘩都炸了起来。 “什么玩意儿?” “你丫谁啊!” 啪地一瞬间,男人跳窗就走了,乔岁直接惊了,“大哥,这里是二楼啊喂!”她从窗子外面望出去,外面已经没人了。 也没人摔在外头。 乔岁还在看那把匕首。 它钉死了一只黑胖的虫子,乔岁鸡皮疙瘩又起了一声。 说来,方才那个人究竟是来做什么的? 冲她来么? 可她如今一个假身份,会有人惦记吗? 又或者说这个人,背后有人吗? 乔岁坐在原位上待了许久,晏暮寒推门进来,韩子透也随后而来,乔岁没问他们到底说了什么,只道,“你们回来了?过来帮我看看,这是个什么玩意儿?” 晏暮寒看了一眼,目光一沉。 “刚才有人来了?” 乔岁道,“有一个不认识的人,上来就动手,被我拿住了……”原本还挺正经的,乔岁加快了语气,“结果呢,就放出了这么个玩意儿,真的……好恶心!” 乔岁还没说什么,韩子透皱眉,拿过她手中的匕首端详…… “这是,南国蛊虫……” 乔岁疑惑,“南国?”她十分疑惑,“怎么没听说过。” 韩子透的脸色不是很好,晏暮寒道,“南国 七年前就已经灭国。” 韩子透的眉头紧皱,甚至都没有功夫与晏暮寒再打嘴仗。 “当时是因为南国内乱,加之与南靖的一战,南国战败,如今已经是满目疮痍的不毛之地,南国已经被灭,这些东西也早被一同销毁,为何如今又会出现?” 他看向乔岁,“你没事吧,没碰到这种东西吧?” 乔岁道,“如你所见,我眼疾手快,戳死了。” 晏暮寒忽而道,“张嘴。” 乔岁下意识地啊了一声,嘴里就被塞了一颗药丸,然后晏暮寒合上了她的嘴,乔岁一咽就咕噜了下去。 “什么东西?” 晏暮寒道,“可以让你不变成另一个人的东西。” 乔岁更不解了,“什么意思。” 韩子透道,“南国灭国前的最后一战,被称木偶之战,那些参与斗争的士兵,像牵线的木偶,不怕死,不会疼,前仆后继,断手断脚了也要厮杀,直到心脏停跳。” 乔岁道,“你说的是,那些人就是中了,蛊?” 韩子透颔首。 她看晏暮寒,“所以我刚才吃的是防治的药?” 晏暮寒道,“是。” 乔岁怕怕的,“一颗药能够用吗?要不要再吃一颗?” 晏暮寒道,“放心吧,一颗够了。” 韩子透的神色凝重,“蛊虫这种东西不知为何还会再度出现……难道刚才找上来的是……南国之人。” 韩子透道,“南国虽人人养蛊,但是真正将蛊虫养得出神入化的,还得是南国皇室,他们所养的蛊虫,是真的能够蛊惑人心,让一个人变成另一个人……不管来的是谁,此事不得不防,恐怕,需要上报。” 乔岁点了点头。 “若是如此,你们两个可需要仔细一些了,此人会来找上我,大概率就是因为你们两个人中的一个,而不会是冲我来的,毕竟目前没人知道我是魏如雪。” 乔岁思考了片刻道,“而且若是因为你们,我想他不会是一个人,大概率背后还有别人,仔细想想会是谁,近来遇到些什么人、做什么都防着些。” 第126章 小姐等着看戏吧 “方才不是还担心一颗药不够用么,转眼就担心起旁人了?” “旁人?这里有旁人?”乔岁不希望他们两个关系那么糟,道,“都是自己人。” 她开口问道,“方才出去说了什么?” 韩子透先摇了摇头,“大老爷们的事情,你少管。” 乔岁轻嗤了一声,“小气。” 乔岁盯着韩子透,“倒是我们韩将军,今天什么情况,你对面那姑娘是……” 韩子透的脸上出现了吃了苍蝇的声音。 晏暮寒往乔岁的碗中夹了道菜,“十公主,可是心悦韩将军许久。” 乔岁诧异,“公主啊。” “比不上首辅大人,当年与九公主事闹得那样大,到如今,这九公主都不肯放下,还日日都追着您走。”退出转码页面,请下载app爱阅小说阅读最新章节。 乔岁的脸上出现了些许笑意,“是吗?没想到啊二位,苟富贵勿相忘啊。” 韩子透已经不知道摆出什么表情看她了,“你……” 不过也好,看她这个样子,说起来倒霉的还是晏暮寒,因为这姑娘心大啊,应当是不会让自己受委屈,就算有委屈,她也一定能自己解决,再不济还有他呢。 乔岁乐了起来,“开个玩笑。” 晏暮寒,“……” 乔岁歪头看晏暮寒,“公主好看吗?” 晏暮寒也看向她,“不错。” 乔岁拧了他一把。 晏暮寒只是笑了。 韩子透坐在一旁静静地看着,说句实话,他从未在晏暮寒的脸上看到这样的神情。 他一直以为,此人就像一块捂不化的冰,有的时候又像是一团火,不过是像那一种……静谧森林之中的鬼火,冷的,森凉的。 若说平日里,不要说有人可以掐他了,就算是多靠近些,只怕都会引得这厮的反感。 引得他的反感,那当真是一件极为倒霉的事。 但是如今看来,在陆诗然的面前,他竟然有了些人味儿。 可以像个普通人、正常人似的相处。 …… 一炷香前。 “你早就知道了吧,魏如雪就是陆诗然。” 韩子透问出这句话的时候,直勾勾地看着晏暮寒的双眼。 晏暮寒没有看他。 “看来是了。” 韩子透笑了一声。 “我真是弄不明 白了,你不是讨厌她吗?” 他们难得没有糟糕的气氛,但是晏暮寒几乎就不太说话。 韩子透也不在意他的态度了,只是摇了摇头。 “我更弄不明白的是,都这样了,她居然会和我说她喜欢你。” 直到听到这句话,晏暮寒才微微有了些反应,他抬眼。 韩子透道,“没想到吧。”他也许久没有和晏暮寒心平气和地说过话了,“我也没有想到,看着多没心没肺的人呢,居然会那么认真地告诉我她喜欢你。” “一开始,我根本不同意。” 晏暮寒的目光变冷。 韩子透道,“别激动,只是我不希望她和你有太多的牵扯,但是我知道,她有自己的想法,会自己做决定,所以想了很久,还是依着她。” 晏暮寒道,“你太把自己当一回事了。” 韩子透一顿,点了点头。 “你说的有道理。” “但是你可能不知道,陆诗然对我而言,还挺重要的。” 晏暮寒总算是与他四目相对。 “我总有一种感觉,如果没有陆诗然,你也还会是如今的模样,这世上怕你的人,应当还是和如今一样多” 韩子透道,“但我想如果不是陆诗然,那么我此刻定然不会站在这里。” 看着他有些森凉的眼神,韩子透垂眸。 “你不必这么看着我,她对我再怎么重要,也不是你想的那种。” “我从起初就当她是我的小妹妹。”退出转码页面,请下载app爱阅小说阅读最新章节。 韩子透的眸色加深了些。 “晏暮寒,你我不合了这么久,原因多半来自于陆诗然,今日我特意将你叫出来说这么多话,也是为了她。” “她的想法我不清楚,仔细想了想,我也无权干涉,只是我想说,如果你欺负了她,我一定不会放过你。” 晏暮寒听言,微微笑了。 大概是这个说法让他觉得十分幼稚。 韩子透也不生气,笑道,“旁的我不知道,我只知道如果她过得不好,有我在,和她一起想办法,至少能让你再也见不到她。” 这句话成功让晏暮寒的脸色又有了些变化,他身侧的拳攥紧了。 韩子透注意到了。 知道他在意,心底里有一口气彻底松了下来, 但他还不打算就此打住,偏要加一剂猛药。 “你信吧?你不相信我,也得要知道她的性子,而且啊,你也知道她情况特殊,在她的身上,似乎发生什么都不奇怪,她喜欢你,但是她也相信我。” 二人对视,韩子透冷哼了一声。 “真搞不明白这女人为什么会喜欢你。” “说来她一直都待你极好,我早就应该感觉到你对她也不同了。” 谁都知道,人是很复杂的,就说着心悦之情,九公主对晏暮寒的情感,大抵是仰慕之心,是对一个高不可攀的男人心生濡慕,又或者掺杂着些许虚荣,毕竟对所有人都冷漠无情的首辅若成了她的驸马,能极大限度地满足那位公主的心。 靠近他们的其他女人里,他们也能清楚的感受到或多或少的目的性。 唯有陆诗然,就只有陆诗然…… 人非草木,韩子透不相信晏暮寒毫无真心。 只是该说的话,他还是要说清。 …… 韩子透回过了神来。 他们谁都没有提起那一场谈话。 但是很明显,他们两个人之间的气氛有好上些。 韩子透觉得完全是因为自己让步了。 他真是一个品德高尚肚里能撑船的有容人雅量的人。 甚至在桌上,在某女的撺掇下,他们还碰了个杯。 在韩子透看来,只要陆诗然活着,还能高高兴兴的,就是最好的事情了。 三人没能聊太久,有人进来在晏暮寒的耳边说了些什么之后。 他起身道,“已经出来许久了,该要回府了。” 乔岁愣了愣,都有点儿舍不得走,但还是起了身。 他们告别之后,各上了各的马车,乔岁当然是和晏暮寒一块儿的。 她随口问了一句,“府上的事都处理完了?” 晏暮寒微颔首。 “果然啊,什么事都瞒不过你。” 乔岁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晏暮寒弯了弯唇,“大抵是府上出了细作,晏启盛今日多半要费大功夫清理门户,只怕乌烟瘴气的,会脏了你的眼睛。” 乔岁看着他。 晏暮寒将她的一缕发缠绕在指尖,语气缠绵亲昵。 “好戏就要开场了,小姐就等着看戏吧。” 第127章 太犯规了 他们对这件事就没再有过多的讨论了。 晏暮寒瞧着她,“小姐这样会玩骰子,可是有人教你?” 乔岁笑道,“我以前——” 她十分自然地开口,可话还没说到一半,就是一噎,发现有些事情根本没法说,话头儿上就拐了个弯,“以前自己研究过。” 晏暮寒目光从容,仿佛没有感觉到她的停顿。 “这样啊。” 看他没有继续问了,乔岁些微有一点儿心虚。 晏暮寒并不纠结这个事情,他转移了话题。 他瞧着她,目光认真,“我听韩子透说,小姐你说喜欢我啊。” “嗯?”乔岁选择装傻,“我还跟他说过这话吗?” 晏暮寒眼带笑意,“没有吗?” “谁知道呢,不过也不奇怪啊,毕竟我们首辅大人风流倜傥,九公主都喜欢您呢。” “吃醋了?” 乔岁偏头,“有一点,那既然这样,趁现在人还是我的,要赶紧把握住机会咯。” 乔岁本来想抱住他亲一口,但想到自己现在这个样子,她摸摸自己的脸。 晏暮寒微微俯身在他嘴角落下一吻。 乔岁看他,“我现在这个样子,你还下的去嘴啊。” “什么样子?什么样子不都是你么,当时的陆诗然如今的魏如雪,也都一样?” 乔岁有点吃惊,“你是真不嫌弃。” “嗯,不嫌弃。” “这么好的嘛。”乔岁弯唇,搂着他的脖子加深了这个吻。 马车里的温度有些升温,不过谁都没有再做更 即将到达晏府时,卫影微微掀帘,看到里面那一幕愣神。 他看见魏姨娘整个抱着自家主子的一条手臂,靠在他的肩上睡得正香。 如此生活的一幕,他几乎未曾在主子身上见过。 这魏姨娘,究竟是何方神圣,他记得明明起初,主子一开始并未对她有什么特殊的地方。 他方才听到里面细微的交谈声消失,本以为里头应当是相对着无言的,没有想到会是这样。 “主子,快到了。” 晏暮寒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 卫影颔首,他有话想说,却有些迟疑。 晏暮寒微微压低了声音,“说。” 卫影道,“晏清音 那边特意派人去府上盯了魏姨娘。” 乔岁慢悠悠地转醒,看见卫影的时候愣了愣,她突然觉得有一丝尴尬,慢慢地直起了身子,“咳。” “魏姨娘。” 卫影开口之后,乔岁觉得更尴尬了。 那都这样了她还能说什么,她只能看向晏暮寒,眼神示意‘到了怎么不告诉我?’ 晏暮寒从容地挑了挑眉,看了看自己的肩头,意思是‘不是你自己睡得那么熟’ 乔岁看向卫影又看向他,眉头皱起,她想说的是‘那你也该叫醒我,这样多尴尬啊。’ 晏暮寒就只是看着她,大有‘都已经这样了,算了?’ 乔岁撇了撇嘴。 当然算了呗,不然还能怎么样。 “嗯,到啦,那,那该下去了。” 晏暮寒道,“嗯,随我来。” 晏暮寒对卫影道,“你方才说的事,我知道了。” 卫影颔首,随后在主子的目光下意识到自己碍事了,默默地下了马车。 乔岁在卫影下马车之后,也三下五除二地下了马车, 她地朝前头伸出了双手,“大人,请下轿。” 乔岁看着他白皙且骨节分明,如羊脂玉一般的手微撩起帘子,放在她的手上,看似借了她的力气下的马车。 晏暮寒惜字如金地道,“不错。” 乔岁跟上了他的步伐,笑眯眯地走在他身后的位置,“能随行于大人左右,小的倍感荣幸。” 晏暮寒笑了一声。 全是卫影难以理解的宠溺和纵容。 卫影,“……” 这二位,是在玩什么他不知道的情趣吗? 罢了罢了,他一贯看不懂他们。 乔岁和晏暮寒走进晏府的时候,就看见一大群人站在前院,明明有这么些人,但是整个院子里却是静悄悄的,院子正中间的地面还有未清洗掉的血迹。 乔岁能清楚地感觉到这个院子中的人心惶惶,而晏启盛一双眼睛赤红着,还是发了狠的模样。 乔岁想起一句话,天若要人灭亡,必将叫人疯狂,而晏启盛这个样子,不可谓是不疯狂。 晏暮寒在展开他的报复,晏启盛的好日子到头了。 晏启盛抬头的时候看见了晏暮寒,“回来了?” “嗯。”晏暮寒随意应了一声,“外头的流言,我也压下了,不过,父亲啊,做什么事,都还需要再谨慎些才是。” 乔岁尽管在他身后,都感觉到他语气中带着的那些笑意里满是虚伪和阴鸷。 他浑然什么也不在意的模样,微微点头示意过后,离开了这个院子。 直到他将乔岁带回了她的院子里,乔岁都觉得他身上的寒意未曾尽数褪去。 她什么也没说,就是坐在镜子前,一点一点地将脸上的人皮面具揭掉。 而院子里的假魏如雪也在这个时候悄悄地消失了。 等脸上的伪装彻底取下了之后,乔岁松了一口气,“太刺激了。” 她转头,发觉晏暮寒的手有些微抖。 她在他的眼睛里看到了些微兴奋的光芒。 ……是因为,院子里刚才那些血的味道吗? 晏暮寒微微抬眸的时候,看到她正瞧着自己。 他看向她,弯唇,“怎么了?”退出转码页面,请下载app爱阅小说阅读最新章节。 乔岁看他看得认真,唉,又是这怪怪的样子。 他伸手拿,轻抚她的乌发,“小姐,说过许多回了,不要用这种眼神看我。” 乔岁发现了,他在外头时候的状态,和在晏家时候的状态有点不太一样。 蛊虫会让人变成另一个人,晏家好像也会让他变成另外一个人。 嗯……他如今的这个状态,乔岁看他更像自己梦里的那个暴君,也就是书中的暮寒,应该说是原本的他。 乔岁并不会讨厌他的这个状态,反而有点儿难过。 一定是发生了难以忘怀的事,才能让他这么恨吧。 她伸手去摸了摸他的眼睛,晏暮寒下意识地闭眼,由着她上下其手,乖得不像话。 乔岁摸够了以后往他那儿靠,依偎着他,伸手环着他,轻轻拍他的后背,“看来你要做的事很快就能做成了对不对?” 晏暮寒愣了愣,乔岁笑道,“加油!” 加油? 晏暮寒原本不明白这句话的意思,却大概能猜到。 他觉得自己原本一颗有些躁动的心平静下来不少。 那些疯狂的和执拗的仿佛在她的笑声中一起被抚平了。 晏暮寒微微有些失笑。 “小姐啊,太犯规了。” 第128章 晏启盛与愉妃??! 在这天之后,乔岁与晏暮寒就极少碰面了。爱阅小说app阅读完整内容 一些他的事情,她还是偶尔从府上一些下人们嚼舌根子中听来的。 比如他前日遇刺了,只是那些杀手都被斩了首挂,首级被在了荒郊野外的枯树上。 虽然是对方刺杀在先,大多数人还是觉得他做事过于狠辣决绝了些。 一个全是都不给人留,还这么让人曝尸荒野了。 且府上几个得罪他的小厮,最后也落了个凄惨的死相。 即便说他们是细作,但是这说法却没有那么服众。 府上的人多数认为,他就是残忍无情,关于他的闲话日渐多了起来。 其实晏暮寒在晏府的名声一贯不如何,乔岁常常听到有人悄悄讨论他,那眼睛里都是惧意,惧意之下,倒是尊重,但是不多。 更多是又惧又怕有咬牙切齿,怕他的雷霆手段和不留情面。 在不少人的眼中,钱芸月是个善心好说话的主子,而晏暮寒则是个恶鬼。 他们觉得,他那么小没了娘,一个人在这艰苦的世道里还能长这么大,指定是早被什么不干净的东西附了身了。 谁知道他回来是不是找谁索命的。 甚至乔岁偶尔有听说恶人自有天收的这种说法。 乔岁听完憋了一肚子气,就差没有冲上去和人理论了,但她到底不是那么冲动的人,气闷一会儿也只是扭头就走罢了。 晏府前阵子因为出了别处的细作,照家主大人的意思是,有人在四处抹黑晏府,一顿惩戒之后是起到了杀鸡儆猴的效用,但是整个府上的气压都极低。 而这一切,在昨天,钱芸月娘家出事之后,陷入了更让人窒息的境地。 听说在昨天早上早朝之时,一众言官,参吏部尚书钱震贪污受贿甚至,空有通敌之嫌。 此罪名不可谓不大,皇帝在言官参奏以后,第一时间,派了人去搜查了钱府。 在钱家的地下暗室中,搜到了整整一屋子的珠宝黄金,以及各地官员所赠的字画古玩,样样价值连城,几乎要赶上国库了。 而吏部尚书这个职务的俸禄,虽能叫他荣华富 贵,衣食无忧,却也是没法像如此富可敌国,其中腌臜,不辩自明。 这是一般官员几辈子也无法累积到的钱财,即便他是一个三品官员。 南靖朝廷发展至今,根儿上是有不少藏污纳垢之事,只是那些事没有捅出来的时候,还能维持着表面上的河清海晏,可钱震此事一出,皇帝又顺藤摸瓜地揪出了不少朝廷的蛀虫。 天子震怒。 当即捉拿了钱震入狱,连同钱家的所有男丁。 乔岁听说钱芸月知晓这件事后,差一点儿直接晕过去。 但是大概是她大风大浪见多了,即便目眦欲裂,一口气差点儿没有提上来,最后还是撑住了的。 她听闻钱芸月在晏启盛门前跪了一日,晏启盛都没有开门见她一面。 乔岁觉得钱芸月自己也很清楚,在这种事没发生的时候,晏启盛可以是一个孝顺的女婿,但是在这事已经出来以后,他定是避嫌都来不及的,怎么可能再掺和。 并且,夫妻无论什么时候都注定是利益共同体,钱家出事,他一定得想办法把钱芸月摘出来,才至少暂时能不连累到自己这个做夫婿的。 这种时候,像晏启盛这样的利己主义不去给对方添一把柴来保全自己都不错了,更不可能在这个档口去帮钱家出头了。 听闻她跪了许久晕了过去,作为晏启盛名义上的妾室,乔岁还刻意去看了她。 当然,去的不止她一个,还有其他人,就连一向不怎么出门的陈氏也在。 众人各有心思,但就是没几个人是真的关心她。 说了几句话之后,她们做好了面子上的事儿,就纷纷走了。 而乔岁看见了陈氏脸上出现的一丝笑。 那种笑,像是一种如释重负,以及大仇得报的笑。 就像是看着极为厌恨之人遭到报应一般。 乔岁多看了一眼,回自己那儿了。 但是在路上,她看见了极为奇怪的一件事。 月牙站在乔岁的身后,而乔岁站在假山后,她看见一个浑身被斗篷笼罩的人,在身后侍从的拥簇之下朝另一边儿的晏启盛走了过去。 乔岁多留了个心眼,就站在原地看了一会儿。 这个距离看过去,这个神秘人还挺瘦的。 她本以为这个人可能是北燕的使臣,毕竟他前阵子才没了命根子,日渐消瘦也是很正常的,然后就看见那个人提起衣裳下摆,小跑着和晏启盛抱在了一处。 很显然,晏启盛有些排斥,但那女人满是小女儿娇态地搂着他。 松手以后,晏启盛还往后退了两步,但那女子却全然不在意的模样。 乔岁看着他二人,眯了眯眼。 随后那女人掀开了帏帽,接下来乔岁看到的一幕简直是让她诧异。 不为别的,而是那个女人的侧脸,她一眼便认出了是谁。 乔岁想起自己刚穿成魏如雪那会儿,一个说她长得极像她妹妹,所以要召她入宫的那个宫妃。 愉妃,安愉。 乔岁还记得,她的妹妹叫安醉,也是晏启盛的小妾,但是已经没了。 按理说,晏启盛是她心爱妹妹的夫,那眼前这事儿算怎么回事。 晏启盛见她掀开帏帽,面露不满,马上将她的帏帽放下,四处看了看,俨然一副谨慎心虚的样子。 但是为了安慰她,只能搂了搂她的纤腰,摸了摸她的头,那亲昵的姿态,不知道的还以为是热恋中的小情侣。 不是吧,晏启盛这么勇的吗? 皇帝的女人他都敢动。 乔岁不知不觉地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她倒吸一口凉气,因为自己看到这一幕而深感晦气,想赶紧走,扭头就看见了晏清音。爱阅小说app阅读完整内容 他大抵只是出来走一走散散心,甚至没有带下人。 其实是晏清音方才就看见她鬼鬼祟祟地站在这边,不知道在看什么,他有些好奇,又不想太兴师动众,于是屏退了左右过来看看。 乔岁见他就要开口,忙将手指放在唇边,低低嘘了一声。 他面露不解,似乎也想看看她在看些什么。 他微微走过来,有些好奇地远远的望了过去,而那边也若有所觉一般,往这里看了过来。 乔岁的头皮一阵发麻,说时迟那时快,几乎是整个拽过晏清音把他往假山后头拽。 第129章 醋味酸酸 乔岁并不关心晏清音会不会被假山前面那两位发觉,因为不管怎么样,晏启盛都不会对自己的亲儿子做什么,但是若被她们发现她也在这儿,不管她到底是看到了多少,这两个人一定都不会放过她的。 乔岁很慌张。 果然不该八卦,知道的越多死得越快啊。 她现在什么也做不了,只能寄希望于那两个人不要派人过来看,因为她现在根本走不开。 晏清音根本没有想到她会有这么大的力气,他连一点儿反抗的能力都没有就被她一整个拿捏得死死的。 过了很久以后,那边没有一点反应,乔岁才敢微微探出头去看一眼,才发觉人都已经走掉了。 她整个人松了一口气,才发觉自己出了不少汗。 晏清音感觉到她的力气卸掉了许多。 他沉默地望着乔岁,什么也没有说,还是乔岁自己反应过来她正一只手禁锢住着他的脖子一只手捂着他的嘴,而这个动作已经持续了很久…… 晏清音看着她,目光依旧是清润,疑惑,他在她的手上可谓是可怜弱小又无助,显得十分无辜,对比得她像个恶霸。 乔岁马上放开了手。 一阵窒息的尴尬朝她席卷而来。 怎么办,她现在要怎么狡辩?! 救命啊! 乔岁勉强地挤出了个笑来,充满了真诚地歉疚,看着眼前病弱且脸色苍白的男人,恨不得找一个地缝钻一钻。 “那个,大公子,实在抱歉实在抱歉,弄疼您了吧,对不住对不住……” 如果管用的话,乔岁甚至可以给他磕一个。 晏清音在她这样的致歉下倒显得有些手足无措了,“嗯,无妨,其实不太疼。” 看他脸上也没有厌恶、责备的神情,不得不说,晏清音看着当真是极好相处。 乔岁为之前对他的恶意揣度生出了一丝儿歉疚。 不管他到底是不是一个好人,此时此刻乔岁也是挺感谢他的不追究的。 晏清音倒是没说旁的,只是温和询问道,“魏姨娘在此是做什么?” 乔岁微微思量后道,“方才我见到大人与 一人交谈,此人装扮古怪,我没忍住多看了两眼,后来发觉此人是个女子,我真怕大公子开口让家主大人发现我在这儿,觉得我拈酸吃醋,故而……方才的举动实属不妥,对不住,大公子……” 她说的完全是实话,只是将自己知道安愉身份的事盖了过去。 晏清音微微颔首,“原来如此。” 他看了一眼乔岁的来处道,“方才,魏姨娘可是去瞧了母亲?” 乔岁点了点头。 晏清音叹息,“有劳几位姨娘了,母亲因为外祖父之事,忧思过重,有几位姨娘与她说说话,定然能解她心中苦闷。” 乔岁,“……” 她们几个人?解开钱芸月心中苦闷? 兄弟,你认真的吗? 这种话全世界的猪听了都笑了好吗? 但她还是违心地接了句,“是这样的。” 乔岁道,“今日实在是冒犯了大公子。”她恳求地看着晏清音,“今日事,希望大公子不要,不要告诉旁人可好?” 她确实是理亏,提出这种请求着实有些不要脸的意思了,话是越说越小声了。 嗯,她确实是仗着晏清音表现出来的好脾气,有点嚣张了。 不过好在晏清音确实好说话,他只是笑了笑道,“魏姨娘不必忧心,这不是什么大事,清音不会说出去的。” 说完,像是担心她不相信,补充道,“清音发誓。” 乔岁知道晏清音会说这种话,就是绝不会说出去的意思了,她的心里松了一口气。 晏清音道,“姨娘待清泽那样好,清音觉得姨娘是心善之人,放心,不会为难您。” 乔岁总觉得他的笑容里似乎有什么东西怪怪的,但是又有些想不明白。 不管他说什么,乔岁本能地觉得没事还是和他保持距离比较好。 “大公子真是胸襟开阔宽宏大量心地善良恢宏大度之人。” 被她用四个成语连起来并且如此快的语速夸了一遍以后,晏清音一时还有些没用反应过来,眼前人已经行礼告退了。 他眨了眨眼,晏清音觉得,她的夸赞,好像不太心诚啊。 看着她如同脚底抹油一般的背影,晏清音沉默地多看了几眼。 眼中的光芒轻闪,说不上是什么情绪。 走远以后,乔岁拉住了月牙,手还有点抖。 “我差点人都吓没了。” 月牙道,“奴婢方才也瞧见了,那个女子,是愉妃娘娘吧……” 她一开始没有想到,是姑娘的许多反应才叫她回忆了起来。 月牙道,“没想到晏大人竟然会做出此等大逆不道的事情,愉妃娘娘可是陛下的妃子啊!” 她也是一阵后怕,“姨娘您方才做得极对,还好那头没发觉大公子和小姐您,否则后果不堪设想,大公子是晏府长子,说不准这些龌龊事他也清楚,但您就不同了,他们那些人说不准会将您灭口。” 乔岁道,“还记得那一日么,我们进宫,却在宫里差点儿出事,当时我便怀疑这愉妃,如今看来,八九不离十。” 说起来这些事当真是荒唐至极。 月牙道,“好在大公子为人和善,否则这一次,姨娘您怕是难逃此劫了。” 乔岁点了点头,深表认同。 确然如此,尽管她一直对晏清音多有怀疑,此刻也不得不承认,即便他真是伪善之人,今天对她的态度,也是真善。 否则就她刚才那些举动,换一个脾气稍微差一点儿的公子哥,都够她死好几回了。 “幸好他脾气不错……确实是走运了。” 月牙道,“姨娘您也不必太有负担了,其实今日您就算被发现了,想来首辅大人也不会让您有事的。” 乔岁摇了摇头,“人还是要自救,他不可能无时无刻都看着我,再者,最近他那么忙,我再给添麻烦,不好。” 她长舒了一口气,好在有惊无险。 但是乔岁忘了,晏暮寒怎么可能会不知道她的事。 这一天,乔岁在睡午觉的时候,忽而感觉到一阵阴影。 她睁眼时,看见晏暮寒,心脏漏了一拍。 “吓我一跳。” 他怎么总是神出鬼没的。 而且,现在还是白天,他不应该在忙吗? 而晏暮寒一言不发,就幽幽地看着她。 第130章 很快,南靖便只有一座晏府 他站在不远处,不言不语,只有一双眼睛瞧着她。 “……”乔岁被看久了实在有些不自在了。 她慢慢坐了起来。 “怎么了?” 乔岁有些不解,也盯着他。 她寻思了很久,他的反常就只有一个解释。 乔岁坐正了,“唔,难道是今天我瞧见晏清音的事情?你知道了?” 她忍不住笑,“不会吧,首辅大人不会是吃醋了吧?” 看着她脸上的笑,晏暮寒总算慢慢皱起了来。 他双手环着,语气不冷不热,“胸襟开阔、宽宏大量、心地善良、恢宏大度?” 乔岁眨了眨眼,脸上的笑更明显了。 他看了她一眼,神色有点冷,轻嗤了一声随后挪开目光。 “从前不是对晏清音多有防备?现在倒是不防了?” 乔岁从床上起来,拿了外裳自己穿上。 晏暮寒瞥她一眼,即便心中不快,仍然上前替她理好衣裳,系上腰带。 有人帮自己弄,乔岁当然乐得清闲了,她看着晏暮寒给她系,嘴上也没闲着。 “当时那个情况,我当然要说点什么,不然多不好啊。” 晏暮寒目光淡淡,手上一用力,乔岁的腰差点给勒断了,“哎,疼疼疼。”她拍着他的手,“太紧了太紧了喘不过来气了。” 他抬眸看了她一眼,轻哼了一声,给她松了些。 乔岁这才喘上过两口气,她看着眼前如今一声不吭的人,娇滴滴地去戳他的手。 “哥哥好狠的心,我不就和别人说了两句话,哥哥竟这般模样。” 见他现在是一个字也不说,乔岁故作委屈,“哥哥怎么不理人呢,我就知道,果然还是外头其他的妹妹有趣,哥哥一定是嫌弃我寡淡了些吧。” 晏暮寒发觉,自己拿她一点办法也没有,原本的一肚子邪火,这会子也烟消云散,一点儿也不剩下了。 晏暮寒道,他伸手,环住她的脖子,手放在她的嘴上。 “说几句话,需要这样吗?” 乔岁都怀疑他是亲眼看见了。 男朋友是个醋精怎么办?在线等挺急的。 乔岁解释,“当时是我从钱芸月那儿出来,看见晏启盛和一个古怪的人,那个人戴着帏帽,浑身上下都遮住了,她身边人也是小心翼翼的模样,我就多留了个心眼看了会儿。” 她下意识压低了声音,“结果我发现,那个人,是愉妃。” 乔岁没有 一开始就说出此事,是因为她觉得晏暮寒知道这件事,看他的神情,他应该确实一早就知道晏启盛和安愉的奸情。 乔岁道,“我当时就想马上先走一步,结果转头就看见晏清音,实在担心被人察觉,哪只他也好奇我在看什么,可是当时你爹都要看过来了,我实在不得已,就只有那样啊。” 她摊手,“你就说那是不是当时唯一的办法了呗。” 看他沉默,乔岁道,“那下次,下次我直接给他一刀,灭了口了转头就跑。” 好赖话全让她说完了,晏暮寒发觉自己要开口已经无言以对了。 他只能冷着张脸,伸手掐她的脸颊。 “你从前的想法是对的,晏清音这个人并不简单。” 乔岁看向他。 “从前没说,是因为觉得这并不是什么要紧事,你不必在意,但如今看来,不说清楚,怕我们小姐被坏男人骗了去。” 乔岁的嘴角抽了抽,“是吗?” 他居然说别人是坏男人? 大概是她眼神里的含义过于明显了,晏暮寒移开眼,“我和他不一样。” 乔岁敷衍地点了点头,“对对对。” 晏暮寒笑了一声,告诉乔岁了自己所知的关于晏清音的事,“他似乎在做些什么事,只是藏得很严实。” 这倒是乔岁有些诧异了,“连你也没查出来吗?” 晏暮寒点了点头。 乔岁的神色凝重了起来,“可是他需要做什么呢,秘密谋反?” 在她看来,这个时代的男人嘛,最大的野心应该也就是想坐坐那个九五之尊的位置,再不然?一统个天下? 但乔岁怎么也想象不了晏清音是有这志向的人。 可是不太对啊,在嫡女谋这本文里,晏清音的名字好像是有出现过,但是也就几句话的功夫,大概是在交代晏暮寒过去时提到的。 内容大抵是:晏家毁在晏暮寒的手里,包括曾经名满天下、盛极一时的清音公子,也终消逝在这世上。 而后来,晏暮寒的仇家虽多,萧珩的对手也不少,可也没有出现过晏清音这个人。 看她思考得这么认真,晏暮寒只道,“谁知道呢,你只需要知晓,他远没有外表看上去这般无害。” “那日你在外头,晏清音的人就来此处探查过,他本该什么也不知道,却似乎感觉到了什么,尽管他的人没发现这里的魏如雪不是你, 但就这一份敏锐确实不容小觑。”爱阅小说app阅读完整内容 他一本正经地说着晏清音的坏话。 仿佛只是探讨一个小问题。 乔岁听言也确实警惕了起来。 她想起了一件事。 “我记得他似乎身体不太好,听府上的人议论过,大夫说他活不过而立之年?” 此事并不是秘密,虽然钱芸月不准下人说这些晦气的话,但是晏清音性子好,并不在意,下人们偶尔说说,也皆是类似天妒英才之类的可惜之语。 他还如此年轻,确实十分可惜。 晏暮寒听了这句话并没有什么反应,只是点了点头。 因为他其实并不在意晏清音能活多久。 他能如此镇定,是因为已经欣然接受了这个结果,又或者是,所有平淡都是他的伪装? 若是后者,此人着实可怕了点。 “总之,小姐不要以为他待人温和,好说话便是好了,人远不是这样简单的。” 看他扫过来的目光,乔岁明白了。 说了这么多,还是吃醋呗。 就因为吃醋,还特地走了这么一趟。 “放心吧,首辅大人,我当然不会,不管他是一个什么样的人,我就喜欢我们大人这样俊俏的郎君,旁人一贯看不上,也不考虑。” 晏暮寒听了她的话才满意些。 “今日来找小姐您还有一件事要说,就是这两日,我便会带您出府了,您多配合我,从此以后,这世上再也没有魏如雪。” 晏暮寒弯唇笑道,“很快,这南靖便只有一座晏府。” 乔岁大抵知道,晏家落败的一天恐怕即将到来。 晏家之后,就是萧家,最后,是他自己。 有一种亲眼看着命运齿轮转动起来的感觉,乔岁的神色不住凝重了起来。 晏暮寒以为她在忧心接下来马上会发生的事。 他神色温柔,“小姐,不必怕。” 虽然他们在想的压根就不是一件事,但晏暮寒确实是在安慰她,然而看着他,乔岁还是忍不住担心。 说来,直到现在,她还不能确定他做这些事的动机究竟是什么,大概是因为他母亲,但是晏启盛、钱芸月这里可以理解,那萧家呢? 他的内心似乎有一块无法碰触的地方。 随着事情的发展,一切除了晏暮寒和情愫的感情,仿佛一切都在往他原本的命运无限趋近。 萧珩,秦愫,这一双主角,乔岁觉得,自己也许很快就会见到他们了。 第131章 有几双眼睛悄然盯上了她 “小姐为何这般嗜睡?” 把晏清音这事儿翻篇以后,晏暮寒看她靠着自己没什么精神的样子,皱了皱眉,她明明刚刚才醒来。 乔岁不愿让他担心多想,轻飘飘地就带过了这件事。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从这个身体里醒来之后就格外爱睡,每日都和睡不够似的,不过这样其实也好,每多睡一阵子,精神都更好些。” 晏暮寒眉头皱得更紧了些,“睡久了对身子也不好,改日得找一个大夫给你好好瞧瞧了。” 乔岁僵了僵,旁的大夫或许有各种顾虑,各种原因会替她瞒着如果是他自己找人来看的话也就瞒不过了。 她的脑袋在他的手侧蹭蹭,“哎呀,不用了,你知道的,那些大夫都喜欢开药,我这个人最讨厌喝药了,也不喜欢看见那些大夫的脸。” “而且每个人的体质都不太一样,说不定就是从小都这样,不必忧心。” 晏暮寒垂眸,“那你要好好照顾自己。” 乔岁点了点头,“放心吧,我都多大的人了,还能照顾不好自己?倒是你——” 乔岁伸手戳了戳晏暮寒的脸,“最近好像瘦了不少。” “还有,要少熬夜,早点歇息,睡得少了睡得晚了是会脱发的。”她宝贝似的默默他的乌发。 当然,晏暮寒是没有这个问题,但是乔岁依然要让他警醒着点。 “歇息得不够,不仅会脱发,还会变丑,脸上的皮肤会变差,我们大人神仙一样的脸可要好好养着。” 晏暮寒了然,“原来小姐看上我就是因为这张脸。” 乔岁玩笑,“那不然呢。” 看他面露不满,乔岁笑道,“就一点点关联,一点点。” 晏暮寒非常清楚她这样的人,虽然看着极好相处,但实际上要想走进她的心里也没那么容易。 至于她对晏清音说的话,多半也没几分真心。 从东澧村开始便是这样。 即便是对她而言再怎么不喜欢的人,她也总能保全体面,晏暮寒很清楚她待自己的不同,即便是醋了,也没有怀疑过这一点。 没过一会儿,月牙敲了敲门,“姨 娘,该用膳了。” 乔岁道,“拿进来,放在桌上就好,我晚些再叫你。” 月牙目露疑惑,乔岁给她使了个眼色,月牙瞬间就懂了,她有些惶然,却是在送膳食进来的时候多备了一副碗筷。 她将膳食都放下以后,乖巧地退了下去。 乔岁绕到屏风后,倚着屏风看某人,“我说这位大人,若不嫌弃,一起用些?” 说完,也不管他是何反应,拉起他的手往前去。 月牙准备的膳食都很精致。 乔岁拿筷子给他夹了块糖醋小排,又盛了份鱼汤。 “大人慢用。” 说完才自己吃起来,晏暮寒失笑,但是到底就着她夹来的菜吃了。 只是吃完后却不再动了。 乔岁彼时正动着筷子吃得欢乐,再看向他,几乎是一瞬间懂了。 “但是月牙没有备公筷。” 她迟疑片刻,“要是你不嫌弃的话……”她选了一道酒炊淮白鱼,“尝尝这个,这个很好吃。” “还有这个酒醋蹄酥片,味道也是一绝。” 一顿饭在她强烈的安利下吃完,乔岁一点也不嫌累。 看着晏暮寒好好吃饭也是她的乐趣所在。 今日布膳和收拾都是月牙做的,因为信不过旁人,好在外头还有晏暮寒的人,搭了把手,收拾的倒也不累。 屋中,乔岁折回屏风后,坐在床边,看着眼前的男人,给他奉了杯茶。 “大人还生我的气吗?” 晏暮寒看她一眼,接过了茶却放下没有喝。 “我如何会生你的气,不过是……” 后头的话他没说,但乔岁明白。 不过是吃醋而已嘛。 晏暮寒伸手抱了抱她,乔岁凡事都随他。 “小姐,我要走了。” 乔岁挑眉,“嗯,去吧。” “你看,你一点也不在乎我。” 乔岁没好气道,“什么不在乎,我这是支持你放手去做好不好。” 真是奇怪,为什么她随随便便的几句话,总是会让他有一种暖融融的滋味,那种滋味在四肢百骸蔓延开,好似叫人才在云端上了似的。 “我总觉得我的事都瞒不过你,总觉得我在想什么,小姐你都知道。” 他殷红的唇微微弯起,显得有几分绮丽,“小姐你到底是什么精怪,为何总缠着我一人?” 这叫什么话? “那你可要小心了。”乔岁从枕头底下去拿香囊,随口道,“仔细别不知不觉被我这精怪吸干了精气哦。” 晏暮寒顿了顿,他的目光有些奇异。 乔岁转过头,看他这个神情,脑子稍微动一动也知道他大概在想什么。 乔岁,“……我就是字面上的意思,你可别想歪。” “无妨,若小姐不嫌弃,随便你吸……”他顿了顿,补充道,“嗯,精气。” 乔岁瞪他,“龌龊!” 晏暮寒道,“我怎么龌龊了,我不过是回了小姐你的话罢了。” 乔岁懒得和他争辩这个,说了句,“幼稚。” 她道,“这个香囊里头配了些檀香、玫瑰花、绿萼梅、辰砂、安息香、薄荷,安神用的,到晚上歇息时便放在枕下。” 晏暮寒挑挑眉,“定情信物?” 乔岁的嘴角抽了抽,“就只是一个香囊,不用想这么多。” 晏暮寒道,“怎么好似每回来小姐这儿,总有东西拿。” 乔岁也不客气,“那当然,因为我一直挂念你啊,所以首辅大人,才该好好照顾自己。” 乔岁道,“要长命百岁啊,大人。” 她总是喜欢喊他大人,晏暮寒知道这是她的方式。 晏暮寒本不觉得活着有什么过多的意义,但如今,他确实想要一直这么活着。 “为了陪你,我自然会长命百岁。” 他看着手中的香囊,大抵是还挺喜欢的,乔岁听他道,“有时间多走一走,不要总待在屋中,仔细闷出病来。” 他点了点头。 晏暮寒走后,乔岁有些失神。 真是命运弄人,她偏偏是没法长命百岁的人。 明明不是这个世界的人,如今倒好,越来越没法割舍了。 乔岁心中怅然,在房中看了半时辰话本,都是些苦情的内容,实在没什么意思,她决定出去走一走。 如今天气一日比一日凉,晏府的荷花池秃秃的有点丑,她多看了几眼,全然没注意到有几双眼睛悄然盯上了她。 第132章 她的血 乔岁站在池边走神。 她在想着,等到她这一世要结束前,该怎么把晏暮寒哄好,让他能不要介怀,好好地过自己的日子。 在她的身边有几个忙碌似乎要赶着去做什么的小厮路过,这府上有下人来来回回实属正常,乔岁没有注意。 而此刻,正准备出晏府悄然回宫的安愉就在暗处,看着这一幕。 在某一刹那,她浑身都激动的在颤抖。 那两个小厮似有若无的目光转了过来,他们都是她花大价钱买来的杀手,极为擅长隐藏和伪装,安愉在他们的注视下几不可见地点了点头。 是了,她今日来,除了来见晏启盛一面,还有要紧的事,就是要这个长相酷似安醉的女人去死。 安愉久在深宫,这么多年了,早养了不少自己的耳目。 有部分在其他宫妃那儿,也有几个会替她注意着皇帝,但晏府这里,自然也是少不得。退出转码页面,请下载app爱阅小说阅读最新章节。 她心悦了晏启盛许久,自年少起。 原本,若无进宫选秀的事,她定是要嫁给他的。 因为这是他的心上人。 年少时,她贪玩些,和母亲去寺庙里待不住,翻墙而出,从墙上直直栽下去,当时,是晏启盛接住了她的人,也接住了她那颗充满少女心事,情窦初开的心。 安愉一直更喜欢的,都是这个比皇帝俊朗,比皇帝高大的情郎。 起初,她也曾甘于命运,安安分分地留在深宫。 可这深宫的夜晚,真冷啊。 许多年前,她有了自己的第一个孩子,却被皇后那个贱人所害,失去了自己的孩子。 而皇帝多么凉薄的一个人,他只是安慰了她几句话,便整日流连于后宫其他女人的床榻上。 他不在意她们的孩子,安愉心中有恨,更是凄冷。 在一次中元节的宫宴后,她便与再次重逢的晏启盛,于一弃殿中,越过了那条线。 她心悦的情郎在床笫之上亦是柔情似水,她那颗枯萎的心,疯狂吸收与他的情分,逐渐再鲜活了起来。 可惜大抵这世间男儿郎皆薄幸。 难怪书上总说,士之耽兮犹可说也,女之耽兮不可说也。 晏启盛也是 个多情的人。 安愉不知在暗中处理了多少她的女人。 可每每在她对他那些多情之举,气恨不已,他总有办法,让她对他无能为力。 他们的关系持续了许多年。 安愉也渐渐发觉,晏启盛对其他女人都没有什么感情,她便一直以为自己是特殊的,否则他凭什么甘愿冒着如此大的危险,亦不嫌弃她嫁了人的蒲柳之身。 直到晏启盛官位升至三品,家家皆有意攀这亲戚,安醉入了晏府为妾。 安愉一直知道安醉这个贱人生得极美。 可当她听说自她入了晏府夜夜承欢之事,心中恨极。 安醉之死,就是因为她。 可她没有想到多年以后,晏启盛会又找到一个安醉的替代品——魏如雪。 当初安愉在看到这一张脸的那一瞬间便起了杀心。 因为这张脸召起了她深藏心中多年的噩梦。 她总会梦见,安醉满脸是血,来找她索命。 看见魏如雪,让她觉得当真是那个蠢货回来了,不管晏启盛对她是个什么样的心思,安愉都没打算放过她。 可没有想到这个女人的命硬,那一回听闻是路上碰到了卫将军,所以捡了一命,后来又听闻她去了青县,同行的人是首辅和卫将军。 安愉一直没有等到机会。 直到今日。 她在暗处,亲眼看着这女人落入水中之后,弯了弯唇,眼中狠毒之色一闪而过,转身离开。 …… 那两个人趁乱总飞快地跑了,不见踪影,月牙还被撞得摔在地上。 乔岁原本是会水的。 但坏就坏在那个人推她前,她隐隐有感觉到不对,回过了头,那一推来得猝不及防,让她崴了脚。 一阵剧痛袭来,乔岁栽入了水中,一时间马上就呛了水了。 尔后她根本呼吸不上来,更别说憋着气了。 “姨娘!” 最后是听见月牙大喊了一声。 乔岁在想,如果她就这么死了,会不会太草率了一点。 如果是那样,她还有机会回到这里吗,要是有,下一次又会变成谁。 更糟糕的是,落入水中的一刹,她又感觉到了头部一阵剧痛。 她感觉到黑 暗袭来,瞬间没了意识,连在水里扑腾挣扎一下的力气都没有有了。 月牙在岸上,她想要立刻跳下去救人,但是她根本不会水,下去了也只会添麻烦,她整个人都吓得颤抖了起来。 “来人,救命啊!”她急得眼泪在眼眶里打转,控制着自己发着抖的声音道,“来人啊!我们姨娘落水了,你们谁会水!求求你们救救她!” 可一旁有了几个围观的,却没有一个下水的。 月牙那一刻,心一狠,打算就算是自己也要下去,拼上性命若是能把姑娘带上来也好。 就在她闭上眼,准备跳下水的那一刹那,月牙只感觉身边似乎有道黑色的疾影掠过,快到她甚至没有看清是水。爱阅小说app阅读完整内容 再回过身来时,有道清俊卓绝的身影,带着她的姑娘上了岸,乌发贴着他的脸侧,他的一双眸却是幽黑的吓人。 是首辅大人,月牙脸上的泪一下就掉了下来。 是首辅大人…… “卫影。”晏暮寒的声音淡淡的,但是月牙却感觉到了一阵侵入骨髓的凉意。 “带魏姨娘回去,找大夫。” 卫影背过乔岁,三两下带着她没了身影。 月牙这才发现,在后侧,大公子、晏大人,他们都在。 而此刻,二人都正看着首辅大人,神色不明。 晏清音和晏启盛都听见了月牙的声音,他们知晓她是谁的丫头。 而落水是谁,就再清楚不过了,但是谁都没有想到,晏暮寒会去救她。 他这个人说是冷心冷肺都不为过,即便是亲兄弟、或者亲生父亲落水,他多半都只会为了衣裳整洁而隔岸观望。 晏启盛沉下了脸,道了句,“暮寒。” 而晏暮寒此时,只注意到了自己手上、以及衣袍上的血,他的手有些微抖。 听见晏启盛喊他时,他抬头看了他一眼,那目光,有些凉,带着些毁灭一般的疯劲儿。 仅仅是一眼,晏启盛竟然是觉得,遍体生寒。 这个目光这让他想起了那些丛林中的毒毒物在给人致命一招之前,眼中都会泛出这种性质的……奇异幽光。 下一秒,又仿佛一切都是他的错觉。 第133章 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晏清音愣了愣。 “放才是魏姨娘落了水?” 他看着晏暮寒,像是想说什么,却又欲言又止。 晏启盛眯了眯眼,他看向晏暮寒,“还不去把衣裳换了。” 他拿着作为父亲的威严,对晏暮寒道,“换好来我书房一趟。” 说完转身就走。 晏暮寒在那一刹那只有一个念头。 杀了他,不等了,现在就动手。 他要杀了这个人,把他的筋骨都抽出来,这样好像可以让他的心平静一点。 又是那种浑身发冷的感觉。 这池中的水,真凉。 “暮寒。”晏清音开口,“你怎么样?还好么,我看你似乎不太舒服。” 晏暮寒没有看他,只是到底没有挑在这个时候动手,他转身离开。 晏清音也不恼,他看了他的背影片刻,转头对自己的人道,“方才那两个人,务必抓住他们。” 晏清音站在原地,不知在想些什么,过了一会儿,他转头,决定去看看母亲。 钱芸月在院中坐着,双目却很是无神,不过几日,鬓间竟是生了不少白发。 她在看见晏清音时,脸上才有几分神采,“清音回来了,我方才听见了外头有些人在议论些什么,可是外头发生了什么事?” 晏清音将刚才发生的事情尽数告诉她,总之刚才的事外头都传开了她总会知道,也没什么可隐瞒的。 钱氏只是冷哼一声,“没想到魏氏竟有这等手段,竟然能把那种人迷住。” 这样也好,如此一来,晏暮寒便有了弱点,魏氏此人好拿捏,拿住了她,还怕他不就范么? 钱氏的脑中灵光一闪。 是了,或许她可以靠这一点,去威胁晏暮寒,这样,钱家的事,他即便是不想管也要管了。 晏清音安抚她几句,钱芸月十分担心他,让他回去吃了药好好休息,他走以后,钱芸月叫来了自己人。 “你们今日,无论如何,想方设法,也要将晏暮寒拖住,把魏氏给我弄过来。” 几人抱拳。 钱芸月这几天耗神过多了,完全没有注意到房门边,晏芷妍靠在那儿。 她抿着唇,眼珠子咕噜咕噜的转。 晏暮寒换好了衣裳以后,去了晏启盛的 书房。 晏启盛一直派人盯着他,自然知道他哪儿也没去,第一时间就照自己说的,来了这儿。 晏启盛喝了一口茶,只是瞧着他,“来了。” 他道,“我听闻,在先前,你与魏氏,一同去过一趟青县捉拿了反贼萧晟。” 晏暮寒无言。 “是在这路上,那女人勾引了你?”晏启盛冷冷道。 晏暮寒微微眯了眯眼。 这些字眼太过侮辱。 他的小姐本不用承受这些肮脏的字眼。 可却只是因为凭空占了魏如雪的身份,让这种东西也有权力来睬她一脚。 说到底,还是因为他。 他抬眼,看了晏启盛一眼。 晏启盛很明白,他的耐心似乎逐渐告罄了。 他也很明白,眼前的这个儿子如今不是可以任他摆布的存在。 “暮寒,魏氏有两分姿色,但那是为父的女人。” 这句话成功的恶心到了晏暮寒。 真正的他的人早就已经死了,死在了他的手里。 他觉得可笑至极,微微低头,笑了笑。 晏启盛邪火顿生,“晏暮寒!” 晏暮寒道。 “通判使大人,你是不是想得太多了,我救她起来,不过是因为在青县时,这个女人确实做了不少事,我答应过她,至少不会让她横死在晏府,仅此而已。” 晏启盛当然不会相信他的说法,只是他不会选择与他撕破脸。 他道,“作为南靖子民,帮着朝廷捉拿反贼是她该做的事。” “暮寒,你还记得为父说的话吧,所有会使你多了顾虑的心绪,你都应该斩断,如此方能成大事。” 晏暮寒弯弯唇,“我自然记得。” “那今晚便解决了她——” 晏启盛的话刚出口,晏暮寒甚至还未答复,门外突然传来了道尖细的声音,“来人啊,传圣上口谕,请晏启盛晏大人入宫!” 晏启盛皱了皱眉,这个时候,皇帝召他入宫? 晏启盛看着晏暮寒道,“你自己想清楚。”说完以后,随后抬步出去。 来者是皇帝的内侍,齐全海齐公公。 晏启盛恭恭敬敬地站在齐全海身边,问道,“请问齐公公,圣上召下官入宫究竟所谓何事?” 齐全海向晏暮寒郑重地 行了一礼后,瞧了晏启盛一眼,面上恭顺,实则不屑,“晏大人随奴才走一趟便知道了。” 晏启盛甚至来不及觉得这内侍如何无礼,只觉得心中不安更甚,但毕竟天子亲召,他自然得去。 晏启盛走后,晏暮寒还站在原地。 潜意识里,他不敢往那个院子里去。 可等他回过神来时,人已经站在了院子前。 而此时,卫影和一个护卫押下了一个人。 是晏芷妍。 她被堵住了嘴,满脸的恐惧和不甘。 卫影瞧着主子道,“主子,方才三小姐悄悄试图潜入魏姨娘的屋中意图不轨,手中持刀人赃俱获,请问要如何处理。” 晏暮寒却仿佛没有注意到她。 卫影知道,他如今怕是没工夫把心思放在晏芷妍的身上,于是思虑以后自己做了决定。 “主子,人我先押下去,随时等您发落,魏姨娘她,如今还未醒……您是否去看看他。” 晏暮寒微僵,所有的怯懦在这会都消失无踪,换来的是一种恐慌。 在晏芷妍看来,此人此时的眼神十分可怕。 像只恶鬼。 她看着他走入院中,脚步不知算不算趔趄。 她的嘴被堵住了,只能发出呜呜的声音。 她是晏府的四小姐,她不相信这些人真的敢拿她怎么样。 但卫影就是嫌弃她吵闹,一掌将她击晕,像拖着猪狗一般将她拖走。 …… 晏暮寒站在乔岁的面前。 他看着她安静的睡颜。 慢慢弯身,坐在她的身侧。 他垂眸,“小姐,对不住,我来晚了。” 可笑的是他竟然有如此害怕、如此想要逃避一件事的时候。 他的一双眼睛赤红着,样子却十分平静,有些吓人。 “你为何总是喜欢这个样子躺在我的面前,就这么喜欢吓唬我么?” 晏暮寒站在原位,只静静地瞧着她。 过了一会儿,大夫走进了门,看见他。 大夫手中拿着药。 “大人。”他恭敬道,“大人放心,魏姨娘无事,她受的伤不重,呛的水也不多,吃完药以后应当没多久就会醒了。” 晏暮寒僵硬的肩微微放松了些许。 只是,大夫有些迟疑,有些话,他不知当讲不当讲。 第134章 她真的爆哭 晏暮寒看见了大夫的犹豫。 “大夫您不必拐弯抹角,有什么问题还请直说……” 此时的月牙因为十分担心,所以也跟了进来。 “方才探魏姨娘的脉象……发觉,她身子极差,先天不足,看这脉象,十分紊乱,怕是近些日子没少折腾,探脉竟隐隐有油尽灯枯之兆。” 晏暮寒的眸光一沉,本能地反驳,“不可能,她才十八岁!” 月牙的肩膀一颤,目光有些闪动,眼中蓄了更多的泪意。 这样的目光,让晏暮寒皱了皱眉,他看向她,脸色不好,语气也有些凉。 “你知道些什么?” 月牙嗫嚅道,“姨娘身子从小便不好,在入府之前便有郎中诊断,姨娘她……恐难活过二十五岁。” 二十五? 晏暮寒的眸色冷了几分。 这样重要的事,她却从未告知过他。 “她自己知道么?”他的语气中不由多带了几分凉意。 若月牙从前有些怕他防他,但经过今日事,姑娘倒下首辅大人便是她最能相信的人。 “姨娘她知晓,从前姨娘还常为了此事郁郁寡欢,偶尔还会生闷气,气恼命运之不公,但是自从前阵子起,就再没有过了……姨娘每日都过得很开心。” 月牙是想说,这一切都要多亏首辅大人,否则想来姑娘是无法这般快乐的。 晏暮寒却很清楚,这些事大概与他没什么干系,仅仅是因为这个丫鬟口中那个因为身子不好怨天尤人的女人,和后来那个每日都过得开开心心的女人根本就不是同一个人。 这女人一向没心没肺。 她什么都不太在意,包括她自己的性命。 一贯如此、一贯如此!简直叫人恨死了! 月牙只觉得自己说出这些话来以后,首辅大人的脸色是不是更加难看了。 而一旁的大夫愁眉不展,“这样虚弱的身子,光是开开心心怎么行,需要仔细养着才是,若是再受几回伤,多受几次凉,能不能活到双十都是问题啊。” 这句话对如今这气氛无疑是雪上加霜。 大夫只觉得自己说完之后,空气都冰冻了。 他马上道,“但若是能仔细的,好好的养着,定然不止是这些时候……” 晏暮寒 沉沉道,“自然会好好养着。” 他从大夫的手中拿过了药,“这药我会让她喝下。” 说完以后,他摆摆手,让他们都下去。 月牙的脚步顿了顿,但是若不是首辅大人,姑娘如今只怕已经是一具尸体,她咬了咬唇,乖巧地退了下去。 晏暮寒原本要好好地给她喂药,但是她的双唇紧闭,无法好好咽下去。 他微微垂眸。 熟练地用气了他自己的法子。 总归也不是第一回了。 一大碗的药让乔岁喝下以后,晏暮寒起身,叫来了卫影。 …… 安愉在傍晚的时候回到自己的宫中,看见院子里有两个硕大的箱子,她皱了皱眉,“这是何物,谁摆在这儿的?” 她身后的两个侍女大抵也不是很明白。 只是,空气中似乎蔓延着点说不上来的气息,她微微吸了两口气,漂亮的柳叶眉微微蹙起,“你们有没有闻到什么气味?” 这股奇怪的味道似乎是从这两个箱子里面传出来的。 安愉有些不满地抱怨,“什么人竟如此大胆,什么东西都敢往这里送——” 但这气味越闻仔细了越古怪,安愉的脸色有些变化,命令身后的两个侍女道,“你们,把这两个箱子都打开看看。” 两个丫头相视一眼,对这种来路不明的东西显然也有些害怕,但是又觉得皇宫里能有什么怪东西,便将箱子打了开来。 在看清箱子里的东西,两个宫女尖叫地摔坐在地上。 箱子大开的时候,扑鼻的腥臭味在整间宫殿里蔓延。 安愉也尖叫地闭上了眼整个人颤抖了起来,她腿也是一软歪坐在了地上。 因为这个箱子中,装的是两个男人的尸体—— 且这两具尸体,大抵是被五马分尸的,因为它们四分五裂,根本分不清哪只手是哪个人的。 而另一个稍小的箱子里,装的是两个血淋淋,一双眼睛等得极大且流着血,眦欲裂死不瞑目。 就好像……在瞪着她似的。 “来人,来人啊!” 安愉几乎控制不住自己嗓子里的颤抖,发现自己喊着却发不出什么声音。 即便在这深宫里待久了,她的手上早也不干净了,但是安愉也是从未见过如此惨 相。 她忽感浑身发冷,像严冬忽至一般。 这两个小厮,是她安插在晏府的那两个眼线,是今日推魏如雪下水的那两个人。 是谁杀了他们?不仅杀了,还用了如此狠辣的手段。 是在给那个叫魏如雪的女人出气吗? 就在这个时候门外一阵风吹过,有一张纸被吹了起来。 安愉僵着身子,可是她的腿还是软的,她缓慢地挪了过去,捡起那张纸…… 她看着上头成行成行的人名,而中间便是她家中父兄的名字。 而其中有些人的名字,已经被黑线划掉。 安愉注意到,黑线划掉的那些人名,都是从前与父兄关系极好,只是近两年犯了事,已经被杀或者被流放的人。 她浑身颤抖得更厉害了些。 安愉是个聪明人,她十分清楚,这份名单之所以会和这两箱东西放在一块儿,就是个警告。 父兄定是把柄在人的手上。 如果她把事情闹大,父兄的名字,或许就回像这张名单中的其他姓名一样,只有被抹消的份。 安愉闻着空气的腐臭味,从一开始的隐隐作呕,到现在再也忍不住干呕了起来。 一次赛过一次,只是她没什么可吐的,到最后竟是要把胃酸都吐出来了也止不住地作呕。 安愉吐到整个人都有些痉挛了,一点也没有了所谓愉妃娘娘的荣光。 最后,她只得咽下这哑巴亏,悄悄地让信得过的侍卫把尸首处理了。 ……退出转码页面,请下载app爱阅小说阅读最新章节。 乔岁睁眼的时候,眼前一片漆黑,耳边几乎也没什么声音。 这是哪里? “月牙?” 她下意识地喊一声,没有任何人回应她。 她有些茫然。 难道说她是回家了? 不太像…… 这种未知的感觉让她有一点点害怕。 乔岁突然想起自己好像是落水了,还磕着头了。 她不会是没死,但瞎了吧。 她伸手,可是连自己的手指都看不见。 她真的爆哭。 “有没有人呀。”乔岁不知身在何方,想着自己都看不见了,身边连一个人都没有,瞬间悲从中来,“暮寒……” 乔岁下意识地叫了晏暮寒的名字,好像能让她安心一点。 也是在这之后,她的脸突然被掐住,她的声音戛然而止。 第135章 长夜漫漫好寂寞,要不…… 乔岁眼前黑黢黢的一片,她害怕极了,“谁?” 但是大概是因为靠得近了,她闻见了一阵冷香。 这气息太熟悉了,乔岁的心里微微安定。 但她还是小心地问,“暮寒,是你吗?” 这话虽是问出来的,但实际上她已经确定了眼前的人的身份了。 乔岁紧紧握住了他的手,语气充满了慌乱。 “怎么办,我好像看不见了。” 她十分恐慌,“我是不是瞎了……” 面前人一阵沉默,他似乎在做什么,乔岁不知道他在干嘛,只是觉得他好像有点冷漠。 然后没一会儿,乔岁听见一簇火苗窜起来的声音,在微弱的火焰下,乔岁看见了晏暮寒的脸。 晏暮寒看着他道,“看见了么。” 乔岁“……” 还真是……再清楚不过了。 她因为刚醒的缘故,完全没有听到晏暮寒语气中的异样。 她醒来看见他实在太有安全感了,几乎是什么也没想几乎是扑过去抱住他的。 “我真的太惨了,我今天在前边荷花池那儿站了一会儿,身后突然有人推了我一把,我那时候崴了脚,更糟糕的是,那时候还撞到了脑袋,真的太吓人了,我差点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大概是动作大了点,乔岁觉得后脑勺一阵疼。 “也不知道是谁,这手下的真的又黑又狠。” 晏暮寒伸手放在她的腰上。 眸光在烛火之下显得明暗不定。 乔岁突然想起了一件事。 “当时是你救我上来的吗?” 晏暮寒没有说话。 乔岁觉得多半是了。 “当时肯定有很多人在边上看着,如果你救我上来其他人岂不是都要知道了,这府上的人你一句我一句不知道会被传成什么样,会不会对你有什么影响?” “他们都要死了,能有什么影响。” 这是乔岁醒后,晏暮寒说得第二句话,乔岁感觉他有点不对劲。 她也顾不上那些事儿了,仔细地看着他,“怎么了?” 乔岁抬头,对上他的眼睛,此时此刻,仿佛有两簇火苗在他的眼中微微闪动。 良久以后,晏暮寒道,“大夫说魏如雪活不过二十五岁的事情小姐你知道吧?” 乔岁眼皮一跳。 他突然这么怪异,是因为知道了这件事? “啊,这件事啊……” 晏暮寒没有给她狡辩的机 会,他嗤笑了一声,“看来是知道了,但就是没告诉我。” 乔岁道,“这种事情怎么能听大夫瞎说呢,他还能未卜先知看到我还能活几岁吗,人生在世能有多长的日子都是未知数,不定的事情说出来不是徒增烦恼么?” “你这一张嘴一向能说会道。” “暮寒……” 晏暮寒的手按在乔岁的肩上,乔岁只感觉自己的骨头都要被他捏碎了。 他一双眼睛毫无情绪地瞧着她。 “小姐什么也不告诉我,是打算好了什么时候,再一次悄无声息地抛下我是吗?” “晏暮寒!” 乔岁拔高了声音。 晏暮寒听见她的声音,任然不为所动。 “所以小姐现在是在用这为数不多的时间可怜我,施舍我?” 乔岁听见自己肩上的骨头被他握得咔咔响的声音。 她有个荒诞的想法,她的骨头要被他捏碎了。 他的手就放在她的心口处。 “什么都不说,在你的心里,怕是根本就没有我。” 神经病啊。 要么就什么都不说,要么就自说自话,根本不听人家说。 “真想看看你的心里都有些什么东西。” 在这句话里,乔岁隐约感觉到了一丝残酷。 怀疑他说的想看看不是夸张,而是真有那种想法。 他的手放在乔岁的心口处,让她的浑身都有一阵儿颤意。 乔岁一时不知道自己此时此刻的心情要怎么形容,她或许应该害怕,或许应该生气,但实际上,都没有。 他说出这些话,乔岁的内心只觉得有点悲凉。 “暮寒,人都会死,早晚的问题,我会,我们都会,这没什么。” 晏暮寒冷笑一声。 乔岁没有因为他的态度而生气,“我以为,最关键的是活着的时候做了些什么,有些事情的意义,不是用时间长短来衡量的。” “那是用什么来衡量的?” 他忽然厉声,让乔岁怔了怔。 他的目光幽沉,“你所说的意义又是什么?” 乔岁道,“你别生气啊。” “你看我,心里也没有什么大抱负,就想每日吃好喝好,悠悠闲闲地过日子,唯一唯一的贪念,就是你了,你还这样凶我。” 又是这样,明明是她什么事都瞒着他,却总让他无法怪她。 晏暮寒眼中的冷色更甚,低头一口咬在她的肩头上,泄 愤一样加重了力度。 乔岁一开始还忍着,忍着忍着实在忍不住了。 “松口松口快松口,啊!疼疼疼……” 大概是她的反馈过于直接,晏暮寒才松开了口。 乔岁倒吸了一口凉气,“你这个狠心的男人,你会不会心疼人的?” 晏暮寒只是看着她道,“我不爱听你说那些话,即便小姐你没有您表现的这般在意我,也没关系,我不会让你靠死离开我。” 乔岁,“……” 她怎么就没有表现得那么在意他了,这人到底长没长眼睛,还有没有良心。 得,乔岁算是明白了,他们根本就不在一个频道里。 合着她说这么多话他是一句没听进去呗。 “你……” 乔岁的唇被堵住。 她接下来要说的话全被她吞了下去。 乔岁被他亲得喘不上气来了,他才放开她。 “你可知道,因为你不够爱惜身子,七年的日子,在大夫的口中又少了五年。” 乔岁看着他眼中幽幽的冷意,忍不住笑开了,“你看,我就说这个日子不准吧,一下七年,一下两年的,我现在是刚受了点伤,脉象肯定不好,那我若是好好养养,说不定还有十几二十年的活头,一个不小心,搞不好就长命百岁了呢,那你现在生气的话不是气早了吗?” 晏暮寒听她没心没肺的话,额上的青筋狠狠地跳了跳。 乔岁安慰他,“没事的没事的。” 晏暮寒除她以外,再就从来没见过她这样的人。 天有点冷,她控制不住侧头,“啊嚏”了一声。 “好冷哦,我都这么不舒服了,你不哄哄我,还这么冷漠,我真要伤心了。” 晏暮寒沉默地看着她。 乔岁面上一点也不显,心里却在琢磨着晏暮寒说的两年。 两年啊…… 两人都静默了一阵以后。 乔岁不知自己是不是脑子抽了,突然顺嘴道,“长夜漫漫好寂寞,这位郎君,要不我们……” 口嗨归口嗨,真要说出那话来的时候,乔岁怎么着张不开嘴。 此时此刻,乔岁的脑子高负荷运转着,眼睛也不受控制地到处乱瞟,她近乎僵硬地重复了一遍,“要不我们……”但后面的话就是怎么也没说出口。 可气的是晏暮寒就这么看着她,似乎要等她把后头的说出口。 “要不我们什么?” 第136章 他不坏,他就是喜欢你 乔岁终究是没把后面的话说完。 “好的你赢了。” 她们之间的关系还是就这样继续纯洁下去吧。 晏暮寒故作了然,“我知道了,小姐是想与我发展些不纯洁的关系?” 纯洁于他而言是新学的词汇,但是第一听的时候他便明白意思了,如今用起来也很顺口。 乔岁的脸色有些古怪,因为他说的话,什么纯洁的关系,她隐隐觉得好像在哪里听过,不过她没什么印象了,应该是错觉吧。 他的声音有些低哑,“小姐是觉得自己时日不长,所以想将什么心愿都了了?” 乔岁浑身骤然起了不少鸡皮疙瘩,“什么就心愿了,才没有!” 晏暮寒低低道,“嗯,好的,我知道了,我们时日还长,总有那一日,莫急。” 乔岁,“……” 他温声道,“正如小姐说的,您会长命百岁的。”语气却很执拗。 就算阎王要索命,他也会想方设法地把她留住。 有办法的,总有办法的。 乔岁的头皮一阵发麻。 关于这件事她已经不想多说什么了。 而她的身体状况也不太允许她再精神下去。 她没什么力气的靠在晏暮寒的身上。 晏暮寒伸手摸了摸她的额头。 很好啊,高热。 就这样的状况她还想做什么,晏暮寒一阵咬牙切齿。 没一会儿,卫影在外头轻轻地敲了敲窗,晏暮寒起了身,听闻大抵是因为受了刺激的缘故,安愉到半夜便高热不退,口中喃喃着些胡话。 晏暮寒得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并没有感觉到半分解气。 如今他的心全系在屋中人身上。 她的体质便是如此,哪怕是轻伤、风寒一不小心,都会变得格外严重甚至要命。 在青县那回,从萧晟那儿回来是这样,这一回又是。 “陆诗然,醒一醒。” 他着急上火的时候,还是习惯喊她作陆诗然。 乔岁闷闷道,“嘘,小点声,借我靠靠。”爱阅小说app阅读完整内容 她有些迷迷糊糊的,就这样还不忘和他开玩笑,“我说这位郎君,你身上真的好香呀,没娶妻吧,你看我怎么样,恋爱选我我超甜,而且身娇体软易扑倒呀。” 这是一个女子会说出来的话吗? 虽然这其中有许多词都很是新鲜,但是晏暮寒依然可以确定,没有人会这般直白,除了她。 她软软道,“这位郎君,你不行啊,难道还要 我教你怎么泡我吗?” 晏暮寒一阵头疼,他揉了揉额角。 “小姐啊。” 他听她低低地笑了起来。 没心没肺,都病成这副模样了,这么不舒服,还有功夫说些有的没的,换做旁人只怕是话也不愿说了。 乔岁说了些调戏晏暮寒的话,确定他身上的气压似乎没有那么低以后,又慢慢说起了正事。 “我仔细想了想,今天这件事一出,他们肯定要怀疑些什么了。” 晏暮寒嗯了一声,“但他们都不能将我们怎么样,你说,他们是不是要气死了。” 他自顾自道,“晏启盛被请进宫了,但是到现在都还没有出来,如果没有意外的话,他出不来了。” “钱震这个吏部尚书也很快要被革职了,你说,钱芸月是不是该要很痛苦,陆诗然,你好好的,再醒来,这些讨厌的人就都会消失了。” 他笑着说起了过去,“当年,如果不是钱芸月,你就不会死了。” 晏暮寒笑道,“虽然我知道,更主要的原因还是因为我呀,但是我欠小姐的,要活着慢慢还给你,至于他们,活着也碍眼,就都去死吧。” 乔岁在昏昏沉沉之间,还能感觉到他的情绪。 她有一点点难过,有一搭没一搭地安慰他。 晏暮寒垂眸,“你都这个样子了,还这么关心我。” 乔岁懒懒地睁眼,“那不废话,就只有你总说我不在意你,我明明对你最好了。” 晏暮寒听言弯了弯唇,“是啊,所以小姐你怎么能只活到二十岁、二十五岁呢,你若走了,这世上不会有人再如你一样了,那我的存在,好像也没什么意思了。” 乔岁脑子都快转不动了,还是把他的这句话听进去了。 “瞎说,你如今是首辅,日后可还是……” “还是什么?” “总之,你一直都是很厉害的人,以后也会更厉害的。” 晏暮寒想听她说说话,哪只她就说了一半,便浅浅地睡了过去。 晏暮寒叹了一口气。 他一丝不苟地照顾着她。 她的身体这么差,他做这些事是越发顺手了。 “晏启盛还让我杀了你,可笑的东西,他还不知道接下来他自己要面对什么呢。” 晏暮寒怕她不醒,与她说着话,脑中却在想着自己的事情。 这世上有许多病症是治不了的,但是也有许多奇门遁术,用尽所有 法子,他也会让她活下去,陪着他的。 乔岁的意识彻底陷入混沌后,做了一场梦。 他梦见他为了秦愫,和萧珩交起了手。 可是秦愫一点也不爱他啊,她恨死他的恶劣和那些阴暗了。 她在他的背后捅了一刀。 而晏暮寒的目光颤抖,流了很多血,染红了一大片,玄色的衣袍颜色更深了几分。 乔岁一下就受不了了。 她哽咽地去拉着秦愫,“你别,你别这么对他,他,他不坏的,秦愫,放过他好不好,他就是喜欢你而已……” 可是对方根本就听不到她说的任何话。 “晏暮寒,无论过去发生了什么,都不是你伤害无辜的理由。” 乔岁自知自己拦不住她了,只能上前去看晏暮寒。 他跪坐在地上,背起弯曲。 脸上却带着笑,他紧紧抓着秦愫,狞笑。 “伤害无辜?这个世上谁都不无辜,人性本恶,人生来便在受苦,就只有死才是最后的解脱,我只是在帮他们脱离苦海。” 他虽然很平静,但是他摇摇晃晃地站起来,仔细看的话会发现他整个人都在抖,乔岁知道,他伤心了。 因为他真的很在意秦愫。 是啊,坏事做多了就是要接受惩罚的。 但是能不能不要是秦愫。 乔岁知道,他对不起那么多人,唯独没有对不起秦愫。 她的心绞痛着。 因为她那么在意这个人,可是在这里,却无人在意他,而且是……从来。 否则,他都不至于走到这么悲惨的境地。 乔岁知道他是一个渴望温暖的人,他对待重要的人,比谁都小心认真,他不是坏人,谁能帮帮他…… 乔岁看着在一刹那,秦愫猛推开他跑开…… 晏暮寒本来可以让她挡在自己前面的,即便他受伤了,乔岁知道他依然有那个能力,但是他让秦愫就这么跑了。 秦愫真的没看懂吗?晏暮寒对她都放海了。 很显然,秦愫真的没懂。 而此刻,晏暮寒的唇角挂着嘲弄的笑。 乔岁却试图找一个可以把他从这里带走的方法,但她碰不到他,乔岁再抬头的时候,黑压压的弓箭手对准了他。 她拼命地挡在他的面前,可是没办法,她就像一缕幽魂一样,根本就无法干涉什么。 齐刷刷的箭矢黑压压地朝他一个人射来。 “不要,不要……”乔岁又惊又惧,“暮寒!” 第137章 被心上人扎了一刀 乔岁只觉得一阵窒息感几乎要淹没了她,“不要。” 她猛地睁眼,天已经亮了,而晏暮寒就在她的床边静静地看着她。 乔岁一时还沉浸在梦境中,惊恐地看着他。 晏暮寒照顾了她一晚上没合眼,就听见她喊了自己名字一晚上。 他甚至怀疑过她是做了春梦了,可看那满头大汗的惊恐样子,又不像。 难道他在她的梦境中是血盆大口青面獠牙的吗? 会这么吓人? 晏暮寒莫名想起前阵子她在梦中骂他的样子…… 晏暮寒想不明白,他们小姐这么喜欢他,以至于让他入梦得如此频繁,为何就不能是些温馨旖旎的梦,偏要是这样的。 你看,她看他的眼神都充满了惊惧。 她这样的眼神,真的很叫人烦躁。 他有那么吓人吗?连一场梦都这样的。 “小姐到底是梦见了什么,这般惊恐地叫我的名字,莫非是梦里的我——吃人了?” 晏暮寒能想到的只有这一点。 难道是因为他昨天咬得太重了,让她心里介意了,所以梦见他大肆吃人…… 知道他一口要咬上她时,所以她大喊他的名字说不要。 除此之外,晏暮寒也是实在想不通什么别的解释了。 见她退了热醒来,晏暮寒还有心调侃,“小姐放心,我不吃人,最多就是……” 晏暮寒本是就那么瞧着她,随口地说着话,结果他话还没说完忽然被眼前的人紧紧抱住。 晏暮寒僵了僵。 随后她又很快松开他,将他这里看看那里看看。 晏暮寒的心里有一种说不上来的感觉。 明明他昨日对她那么不好,甚至还那么重地咬了她。 乔岁哪里还记得那些,她现在满脑子都是晏暮寒被万箭穿心的样子。 太真实了,未免太真实了……她到现在还忘不掉那种窒息感。 晏暮寒懂了。 敢情是梦见他被人吃了。 看来昨日真是下口太重了,她心里一定是气了,所以做梦都要梦见他被吃了去,醒来之后又舍不得了。 乔岁根本不知道晏暮寒在想写什么,她只记得梦里晏暮寒整个人都在抖,而她什么都做不 了。 真的……太难受了。 虽然她已经知道那就是一场梦了,乔岁还是很难过。 因为好像,那个,就是晏暮寒在书中的结局。 从前看书时的郁闷感,和昨晚梦境中宛如身临其境的感觉截然不同,乔岁知道,那是因为自己对晏暮寒的感情不一样了。 乔岁真的气死了。 “都怪你自己。” 她即便知道那是梦,还是忍不住开口谴责。 晏暮寒听言,沉默了。 乔岁攥着他的衣袖,微微颤抖,“谁让你要那么喜欢一个根本就不喜欢你的人。” 晏暮寒想,应该没有比他更冤枉的人了吧。 乔岁看向他,愣了愣,因为他看起来很疲惫的样子。 像一整晚都没有合眼。 “你晚上,没睡吗?” 晏暮寒道,“嗯。” 看她这个表情,晏暮寒转移了话题。 “小姐可否告诉我您梦见了什么,否则我觉得我便是死也不会安息。” “呸呸呸!说什么呢,童言无忌,童言无忌。” 看她这个样子,晏暮寒真是气笑了。 童言无忌?她是不是忘记他今年几岁了,这话是怎么如此自然说出口的? 看他的目光幽怨,乔岁一点也不怕说出来。 而且她就是要说出来,警醒他。 乔岁紧紧握住了他的手,“我梦见你喜欢的姑娘为了自己的心上人在你身后捅了你一刀。” 晏暮寒,“……” 是吗,真可怜啊。 “她还说你不好,推开了你向她的心上人跑去,数不清弓箭手对着你,然后……” 看着她变得悲伤的神情。 晏暮寒,“……” 嗯,更可怜了。 在她这样的表情之下,他甚至真的开始自己是不是真的万箭穿心地死过一回。 这样说来比被吃了好像还掺些。 晏暮寒微微垂眸,青黑的眼眶让他这个人显得有些阴诡的森林,真像地狱的黑无常似的,但是说出来的话却显得又寻常又乖巧,“我有问题。” “嗯?” 他语气温和,真的很认真地与她讨论起了这场梦境,“那个捅了我一刀的姑娘,是小姐你?” 乔岁睁大了眼睛,“当然不是我!” 她怎么 可能会做那样的事。 乔岁的手搭在他的肩上,头低着,一种无力感涌上来,太阳穴挑了又跳,“我站在一边,很想帮你,可你看不到我,我也碰不到你……”爱阅小说app阅读完整内容 晏暮寒毫不在意地笑了笑。 “那小姐这个梦真是做的毫无道理,不是你,怎么能说是我喜欢的姑娘。” 他说,“只是一场梦罢了。” 晏暮寒此刻才发觉,她额头、浑身上下全是冷汗。 看来那场梦够真的,晏暮寒一直在看着她,但是乔岁并没有觉得有什么。 她发了场热有些懵懵的,脑子都因为犯懒转得要比平时慢了,她想起了一件事。 “对了,这个点了你一直守着我么?今日早朝没去?” 晏暮寒垂眸,“身子不舒服,告假了。” 她身子不舒服,他告假? 乔岁在这种时候就会觉得她得是哪辈子做过什么天大的好事才会遇见晏暮寒,毕竟,即便她人缘一直都很好,也没有谁会在她生病的时候这样寸步不离的照顾她,心里甜丝丝的。 当然,他发疯咬她的时候不算。 现在想想肩膀上还疼呢,真是下嘴不知道轻重! “你就这样在我这儿真的没问题吗?”乔岁问他。 “晏启盛和钱芸月知道了想必会很麻烦。” “他们应该已经知道了。”晏暮寒道,“不过没什么麻烦的,接下来真正有麻烦的人会是他们。” 乔岁有些担心他,“那你现在休息一会儿吧,一晚上没睡,身子遭不住的。” 晏暮寒摇摇头,“有些要紧的事,晚些还是要进宫一趟。” 乔岁看着他,无奈之下也只得点点头。 晏暮寒看她这么沉默以为她要做什么,谁知道她突然扑过来挂在他的身上。 “辛苦大人照顾我了,无以为报唯有以身相许了。” 听她声音娇软。 晏暮寒极少看见有这样的时候,最近嘴上是越来越荤素不忌了。 乔岁因为动作猛了,整个人晕了一晕。 晏暮寒幽幽道,“小姐……” 都这样了,还有功夫闹,真是不拿自己的身子当一回事。 他叹了一口气,“好好休息吧,别折腾了。” 第138章 定要治他的罪 乔岁完全不知道晏暮寒在背地里将人五马分尸了送到安愉宫中,并且将人警告了一通的事。 也根本不知道在她昏迷不醒的时候试图对她不利的晏芷妍已经被卫影押下,不知道关在了何处。 虽然晏暮寒的表现非常淡定但是乔岁的心里多少还是有点担心。 这里毕竟是晏府,是晏启盛的地盘,她担心出事。 没一会儿,月牙就进来了。 乔岁马上让她过来,月牙见她醒来,感动坏了。 “姨娘……” 乔岁在月牙的呵护下慢慢地坐了起来。 她慢慢呼出一口气,“月牙,你跟我说说,我落水之后到底发生了什么事,首辅大人是怎么把我带上来的,”退出转码页面,请下载app爱阅小说阅读最新章节。 月牙可喜欢说这个了,她把整件事都告诉了乔岁。 “姨娘您不知,您落水以后,那些人没一个顶事的,又或者说他们都冷眼旁观……没有人来,奴婢本想着自己便是不会水,也定要将姨娘您带上来的时候,首辅大人突然出现了。” 月牙回忆起昨日的场景,仍然觉得惊心动魄。 “月牙只感觉到一个影子过去了,便看见首辅大人把您带上来了,就一眨眼的功夫,姨娘,大人真的好关心您也好厉害。” 乔岁倒没有想到是这个样子。 就月牙形容的这事儿吧,她就是听着都觉得可帅可帅了。 但是眼下还有更要紧的事情要问。 “那昨日大人带我上来的时候,可有人瞧见了……” 月牙微微低下了头,“那个,还有大公子……” 只有晏清音在? 月牙顿了顿又到,“通判使大人,还有许多下人,都瞧见了。” 这姑娘的这个大喘气这能急死个人了。 乔岁的头更疼了。 晏清音、晏启盛、还有许多下人都知道了这件事,那意思是整个府上都知道晏暮寒将落水的她从池子里捞上来的呗。 “那晏启盛,晏大人,是个什么反应?” 没有想方设法把她给做掉,居然还让晏暮寒照顾了她一晚上? 乔岁不信这种事是仁慈,这他妈是见鬼。 月牙摇了摇头,“昨日,家主大人才将首辅大人叫去问话,后脚宫里的齐公公便来了,宣家主大 人入宫,到现在都没回。” 乔岁想起了晏暮寒说的话。 接下来麻烦的,会是他们。 想来这件事也是他安排好的? 乔岁思考片刻,觉得唯有这个可能性了。 她越想越觉得厉害,真不愧是《嫡女谋》中最大的那个反派,什么事情都在他的计算内,这样的人如果是敌人真的很吓人呢。 “昨日推我的那二人……” 乔岁突然想起自己忘了问晏暮寒这个问题了。 也没问问到底是谁让人推她那一下了。 昨天的一推实在是太刻意了,要说那两人背后没人指使乔岁是万万不信的。 真是没太反应过来,本来这些话都该问问明白才是。 如今好了,晏暮寒不在,月牙这丫头知道的事情大概也不多。 月牙道,“他们已经被首辅大人捉住了,至于最后如何了奴婢也不太清楚……” 乔岁咬咬牙,“一定要让他们付出代价!” 她语气忿忿,一激动,头部的伤就开始隐隐作痛,“嘶,作孽啊,居然从背后动手,小人,太小人了!” 乔岁因为头有些疼,之后又睡了一觉。 醒来以后觉得自己人都要躺麻木了,决定出去走两步,顺便浅浅观察一下外部的环境。 结果走出屋子之后,看见自己的院子里头围了一大圈人,将她的寝房包围,而外头又是一圈,当真是叫个水泄不通。 “这会不会有点太夸张了。” 在这一众人当中,乔岁瞧见了卫影。 “魏姨娘……” “卫统领,您怎么在这里?” 卫影道,“大人让我留下照看您。” 乔岁不好意思地对他笑了笑,“对不住,次次都麻烦您。”本来可以跟着他的主子大展宏图,结果现在倒好,倒经常围在她的附近。 乔岁甚至担心他会不会因此觉得不满,万一他心生不甘对晏暮寒也没好处。 卫影愣了愣,“魏姨娘您千万别这么说,属下应当做的,如何能算麻烦。” 他很清楚主子之所以让他照看魏姨娘就是因为信任他,因为他能看得出来魏姨娘对主子而言很重要。 他从前本是晏启盛拨来给大人的人,如今还能得到大人的信任这对他 来说实在是大幸。 乔岁看卫影应该是真的不在意,微微松了一口气。 她问卫影,“如今这是……” “近来是特殊时期,魏姨娘您恐怕要委屈些日子了。” 乔岁也不是那拎不清的人,她摇摇头,“诸位才是,辛苦了。” 卫影道,“魏姨娘您如今的身子受不得风,还是早些回去,多歇息吧。” 乔岁毫无办法,这院子围成这样了,她也没地方可以转,到处走等于是给外面这些人添麻烦,所以她点了点头,回了屋中。 算了,反正她以前也差不多是这样,吃吃喝喝这日子就过去了。 还不需要去跟钱芸月做戏,再好不过了。 …… 她的院子里动静这么大旁人那儿不会不知道,而晏府此刻也是乱套了。 首辅大人的举动古怪,通判使大人昨日进宫之后就没有再出来过。 更糟糕的是,从昨天傍晚起,突然有一群锦衣卫将整个晏府包围了起来。 锦衣卫是直接替圣上那边办事的。 他们突然出现让人摸不着头脑。 哪怕再怎么询问也问不出问题,只知道这是圣上的吩咐。 知道了这事儿的钱芸月在自己的院子里来回踱步,她直觉认为这件事和晏暮寒有关系,甚至感觉那狼崽子或许是要和他们撕破脸了。 这些年来一直相安无事也就罢了,但事情闹到这个份上了,她还是忍不住有些慌。 而如今唯一能影响晏暮寒的人是魏如雪,但那贱人又把魏如雪的整个院子都围了起来,连只蚊子都放不进去,更别说是人了。 她的人根本就没办法把魏如雪劫出来。 还有一件更糟糕的事是——芷妍不见了。 她去问她的下人,那些不中用的东西支支吾吾的,问了半天才说,她恨极了晏暮寒,听说了魏如雪的事情,想要去找魏如雪来报复他。 可是这一去就没回来过。 钱芸月本来就凉透了的心几乎要彻底没了温度。 她必须要去找晏暮寒,问出来他到底要怎么样。 竟然还与魏氏这般不清不楚。 等到大人回来,她一定让大人进宫面圣,治他个不孝不义的罪,他这个首辅的位置也别想要了! 第139章 一直在等,等大厦倾颓 晏暮寒从宫里回来的时候才走进晏府没几步,便被一行人拦了去路。 钱芸月带着人站在他面前,这个愚蠢的女人似乎还不知道自己的处境,还试图拦他。 晏暮寒并不将她放在眼里,刚想无视她,钱芸月不容他忽视地开口。 “你将芷妍弄到哪儿去了?”一句多余的话也没有,上来便是质问。 晏暮寒垂眸,他的目光很是从容,甚至还笑了笑,只是那笑里一点温度也没有。 “真有意思,大夫人自己的女儿自己没看好,不知道去哪儿了就来问我?” “晏暮寒!”事到如今,钱氏也不惧与他撕破脸了。 “好,芷妍的事情暂且不提,我就问你,这外面这些人是怎么回事,你敢滥用职权让宫里的人都替你办事?” 她说这话也有试探的意思。 毕竟锦衣卫确实不是谁想调就能调动的人。 但是眼前的人是晏暮寒,这个人如今早已是站在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位置了,万一真是他私自调来的人呢? 毕竟,他怎么也姓晏,打断骨头连着筋,如果晏府出了事,他怎么还能这么从容地出入自由! “大夫人真是太高看我了。”晏暮寒看着她,冷笑了一声,“不必忧心,很快你就会知道发生什么事了。” 钱芸月在他的目光之下沁出了些许冷汗。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狼崽子已经长大,如今站在他的面前,她会忍不住地有一种式微的压抑。 尤其是如今她根本就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但是就是一切都不受控了起来。 晏暮寒一脸洞悉一切的样子,而她却是两眼一抹黑,一下子就处于了劣势。 钱芸月咬咬牙,怎么也是不愿妥协的,“不管怎么说,你先把芷妍放回来!” 晏暮寒弯弯唇,“听不懂大夫人在说什么。” “你休要太得意了,你扣住了自己的亲妹妹威胁嫡母,与魏氏的关系也是不清不楚,这两件事情不管哪一件闹到圣上那头,都够你喝一壶的。” 晏暮寒的脚步停了停,钱芸月却不觉得是他想通了,相 反,在那一刹那她感觉到了一阵铺天盖地的压力。 “是么?可是,你说的这两件事,可有证据?”退出转码页面,请下载app爱阅小说阅读最新章节。 钱氏只感觉额上的青筋跳了跳,“还要什么证据?除了你这晏府还有谁敢对芷妍不利,至于魏氏之事,昨日半个晏府的人都知道,她落水是你把她带上来,你与她若没有私情,说来谁信!?” 看着晏暮寒淡淡的神情,钱芸月突然呼吸一窒。 因为确实,这两件事,都是空口无凭。 就算是他将落水的魏如雪救了上来,也不能直接证明他们两个就有什么,就算谁都知道他性子冷漠,若无私情不可能去救人,但这确实算不得私通的证据。 而芷妍的事情,大家虽心中有数,却也确实不是亲眼所见,没有证据,在加上他如今可谓是位高权重,说出来的话本就比他们要有分量些,更不会有多少人信她的。 “你这贱人。” 晏暮寒依旧从容,并没有意思被她辱骂的羞恼。 “我还是希望大夫人说话注意些,否则……”他的目光充满了恶意。 他故意压低了声音说给她听,“对了,这几日都可以留心些院子里的角落,说不准能捡到些东西。” 钱芸月还不知道他的意思,便听见他说,“比如……几根手指什么的。” “你敢!”钱芸月瞬间赤红了眼。 “你若是敢这么做,我不会放过你,你父亲也不会放过你!你连自己的亲妹妹都敢用此重刑,如此没有人性,圣上也不会留你这种东西!” 晏暮寒点了点头。 “可以,只可惜,晏启盛他回不来了。” “至于圣上那儿,你尽管去说,我倒是很好奇你要怎么不放过我。” “你说什么?”钱芸月怔忡。 “你说你爹不会回来了?绝不可能!” 晏暮寒觉得无趣,不想与她说这些没意义的话,他想看见他的小姐,然后告诉她,他有点累。 她一定会很温柔地安抚他,她的声音会是轻轻软软的,像棉花那样,柔和之中也带着些许暖意。 而不像这些人,多看一眼,都叫他恶 心。 钱芸月见他如此,气得一口银牙咬了又咬,她似乎明白了什么。 她几乎气急败坏,恨不得上前扯下晏暮寒一块肉来,握紧的双拳止不住地颤抖。 “这一切都是你做的,这一切都是你算记好的对不对!” “你早就准备好了,要给你的父亲下套!?不,中间还包括了我爹……”她喃喃自语。 “你早就算计好了?” 她难以置信地看着晏暮寒,“为了升官,你竟然连卖父求荣之事都做出来了!” 晏暮寒的目光微微有了些变化。 不是旁的原因,就是纯粹地觉得可笑。 这话可真是过于羞辱人了。 是了,喊了晏启盛这么多年的父亲,次次于他,都是羞辱。 钱芸月在他的眼中看不出多少其余情绪,只有一种嘲讽的笑,似乎在嘲笑她的简单和蠢。 她突然觉得他的做法不像是因为她说的这个缘由。 她的脑中突然闪过许许多多的念头。 钱芸月突然之间打了个寒颤。 不愿相信的同时,又隐隐觉得有迹可循。 莫不是…… “你……”她瞪着眼前这个人,喃喃自语,“你莫不是从十多年前回来的那日,就开始算计今天了?” 可是怎么可能! 那是十多年前了,哪有人会花费十多年的时间,就为了这缥缈的一天? 那时候晏启盛便是位居三品的朝廷命官了,还是他的父亲,他怎么就能确定自己有一日一定能将他整垮!? 他那时候也不过十六七岁,且从来无人教养着,怎么可能有如此心智和城府。 可眼前的这个人,一向不屑的目光终于淡淡地投了过来。 钱芸月只觉得浑身僵硬,“你……” 他大概真的一直在等。 蛰伏在暗处,就等待着大厦倾颓的时候。 此人当真是……可怕至极。 她的脑中突然意识到了一件事。 “你一直都知道而且……还记得……” 看这晏暮寒的神色,她的话戛然而止。 晏暮寒总算来了些与她聊几句的兴致。 “知道,且记得什么?知道是你找人去折辱我的那个母亲?” 第140章 倒下 钱芸月浑身僵硬。 看着她这见鬼了的模样,并没有让晏暮寒觉得多愉快,而是嘲弄。 他仿佛在思考,“是三人,还是五人来着?” 钱芸月没有想到,他真的知道并且记得,毕竟他那个时候才几岁,如今已经有二十余年过去了。 就连她自己,也只能记得一些了。 也就是因为一直记得,前阵子发觉他有些不对劲的时候才想方设法地想要找人把他彻底解决了。 但没有想到还是晚了,终究是晚了。 她早便不想留他了,但是他回来的早几年,一个是他自己格外警惕,还有一个是当时晏启盛当真是将他当做唯一继承人看着,防她防得厉害的紧,如果这贱人出了什么幺蛾子,她马上会被怀疑。 惹怒了晏启盛,到时候她在这晏府便是没有立足之地了。 而后来则是他自己的势力一再壮大,一拖再拖到了今日。 更让钱芸月觉得惊悚的一点是,他提起这件事的时候眼睛里没有任何怒气和怨恨,他是笑着的。 疯子。 她不是第一次如此感慨,却是第一次如此确定。 眼前这个人就是个疯子! 她突然害怕起来了,他既然知道这件事了,“你,你从一开始就存了报复的心?” 她的声音止不住地颤抖。 “你,你是怎么知道那件事,是我……” 晏暮寒轻蔑地看着她,“要知道这些事并不难,以及,你找去的那几个人,他们觉得有恃无恐,觉得我与我那母亲不过是妇孺,嘴上根本就不把门,即便他们什么也没说,哪怕过去多年,想查到这些事也不是没可能。” 钱芸月只觉得自己好像坠入了冰窖里。 彻骨的冷。 那事到如今,他会怎么对她,会怎么对芷妍? “你现在想怎么样!” 钱芸月惊恐地看着他,她身边的护卫将她守在后头。 晏暮寒却只是笑了笑,“大夫人不必忧心,也不必着急,我说了,你该知道的时候,会知道的,放心,毕竟您是嫡母,暮寒能对您做什么呢?你说,对不对。” 他到底想干什么。 如今这个情况,她已经是他的瓮中之鳖,他 却迟迟不动手,他到底想做什么? 而晏暮寒如今确实还不打算拿钱芸月如何。 被架在火上烤着的感觉极为痛苦,既然痛苦,那要注意火候,多烤些时候才好。 钱芸月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只是心底里突然生出了些许即将被凌迟一般的恐惧。 “旁的先不论,可晏大人毕竟是你的父亲,他是你的父亲,对他做这些事,你不怕遭报应吗?” 晏暮寒弯弯唇,“作恶之人是该遭报应,如今你们要经历的一切,便是你们的报应,而我的报应,即便来了,我也无惧。” 钱芸月愤恨道,“好,如今你要做什么,我们也是没办法的,但你且等着,天理昭彰,风水轮转,你不惧报应,那若是这报应降临在你在意的人身上呢,迟早有一日那个人会因为你的恶行,付出代价!” 晏暮寒听着她口中的恶毒之语,脸色狠狠地沉了下去不好,可不知想到了什么,他只是冷笑了一声。 钱芸月还想再说些什么,可在他这一声冷嗤之中,只觉得一阵眼中的如鲠在喉。 在她张嘴找到自己声音的时候,眼前的人已经走远。 她说了这样多,他却根本不在意的样子也让钱芸月有种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无力感。 一时间,钱芸月甚至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了。 对了,清音。 她要去找清音。 还有办法的,一切都不会迟,她还有清音,她还要想办法保护好清音! 而走在前头的晏暮寒越发气恼。退出转码页面,请下载app爱阅小说阅读最新章节。 钱芸月的话,确实触碰到了他的逆鳞。 真可笑,可笑至极,她竟然敢说那些话。 晏暮寒转头,对身后人道,“去准备准备,要给大夫人,先送一份礼才好。”他的眼中只有阴沉之色。 因为整个人看上去状态极差,导致他如今看着十分吓人。 下属听言,立马认真地抱拳。 晏暮寒只觉得脑中昏沉得紧,心里更是烦闷地极厉害。 想杀人,想见血。 想看那些讨厌的人跪在他的面前。 想看那些人睁着眼睛,死也不瞑目。 直到…… 直到他停在那间屋子的门前,而里面的人若有所觉,打开 了门。 他看见她的脸上绽开了一个笑容来…… 可他却用尽了所有的力气。 …… 晏暮寒进了院子里以后,乔岁就听见外头行礼的声音了,所以等他差不多到门口了,她就把门开了起来。 结果就看见了他脸上十分可怕的表情。 她觉得他大概是太累了,笑着看着他本来想说点什么,结果就感觉他动作似乎变得迟缓了那么一些。 然后,突然倒就,缓缓地了下来。 乔岁一愣,伸手托住他。 下意识地喊,“卫影,卫影!” 乔岁喊了两声以后卫影迅速地出现,“魏姨娘。” 他看见眼前这一幕时愣了愣。 “主子……” 他想将主子扶起来,乔岁道,“应该是没事……”她刚才慌了一下,现在已经反应过来了,“他大抵就是太累了,睡一会,应该就好了。” 卫影也觉得是这样。 所以主子大概是撑不住回来了,又或者是在见到魏姨娘的时候过于放松了。 若是放在过去,他大概能一直撑着。 卫影突然觉得,家里还是得有一个魏姨娘啊。 乔岁不知道卫影脑子里这乱七八糟的,只道,“这样吧,我带大人进去,你帮我把门关关。” 卫影看了一眼魏姨娘如此娇弱的身子,刚想说什么,就看见她抱着自家大人,艰难地转了个声身,往后头的床边挪去。 不管怎么说,应该是把主子安置好了。 卫影“……”好的,是他小瞧魏姨娘了。 他恭恭敬敬地阖上了门。 倒是不太担心。 毕竟如果主子身边的是魏姨娘的话,他当真觉得再放心不过了。 卫影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对她如此放心的。 乔岁费了点劲把暮寒安置在了床上。 不用想也知道他应该当真是累坏了。 也是,昨天又担心又累,又一晚上没睡,就算是铁打的人也要熬不住了。 好了一切以后,乔岁就在床边坐着看着他。 一时没忍住,伸手摸了摸他那张好看到有些过分了的脸,然后将他的头发轻轻拂开些。 明明是这么随便的事情,她就觉得心里甜甜的。 啧啧啧。 这就是恋爱吧。 第141章 还请小姐,怜惜我 晏暮寒醒来的时候觉得浑身都很沉重,尤其是胸口。 有种喘不上气的感觉,且上半身麻痹不堪,这些年都是没有的。 直到他睁开了眼才发觉,是因为有个人坐在床边,但是睡着了,趴在都靠在他的身上睡着的。 “……” 甚至他醒了她都还没动静。 他伸手,在那颗脑袋上轻轻揉了揉。 乔岁若有所觉,惊坐了起来,“啊!” 她才意识到发生了什么,“我怎么睡着了。” 乔岁抹了抹嘴巴,好在上面并没有睡熟之后的可疑液体。 看着晏暮寒瞧着自己的样子,她有些呆住了,看他一直不说话,有点不太好意思地解释道,“那个,我坐在这里是想像你守着我那样也守着你,然后,就,有一点点累,我就想靠着你小眯一会儿……” 她干笑一声,“结果,太舒服了我不小心就睡着了。”这多少是有一点点尴尬了,“还害你没睡好吧,太对不住了。” “我给你捏捏吧。”为了赎罪,乔岁坐得离他近了一点,给他捏肩捏手。 晏暮寒无言,他不太喜欢听她说这些话,总觉得客气。 他坐了起来道,“没事,睡了就睡了,不必做这些。” 话刚说完,就感觉到她刚刚还在捏他肩的手在戳他的腹部,然后她一双亮晶晶地眼睛看着他。 这是什么眼神…… 他刚想开口,就听见她略带兴奋地道,“我可以摸一摸吗?” 晏暮寒,“……” 过了一会儿他才开口。 “摸吧。”声音有些沙哑。 然而乔岁根本没觉得哪里不一样,得到了许可就一点也不客气地上手了。 嗯……六块? 手感真不错, 虽然她上辈子人脉甚广,但是认识再多人,也没有亲近到可以随便摸腹肌的。 看她喜滋滋的模样,晏暮寒陷入了沉默。 是他草率了些。 有的时候还是让她客气点吧。 他在想,大部分的姑娘,都不会做出这种举动吧,哪怕是在婚后。 他们小姐的一举一动,还真是有 些奇怪,不过就因为是她,不管做什么他都不觉得有什么问题。 只是,她只顾自己开心,完全不知道这双温热细嫩的手轻轻抚摸过他的身体会给他带来什么感觉。 晏暮寒微微闭眼,想压下脑中那些缠绵的想法。 乔岁大概满足了好奇心以后就收了手,却在那一刻被晏暮寒握住了手带到了床上。 接下来便是个缠绵且深入的吻。 起初,他的手还在她的腰上,然后…… 乔岁抓紧了他的一衣裳。 结束的时候,乔岁还有些微喘,伏在晏暮寒的身前,一张脸红了个透。 妈耶…… 这这这,这啥这。 他们虽然先前也没少亲密举动,但……好像也没。 乔岁突然想起自己之前做的那场梦。 呸呸呸,春梦不算。 “小姐……” 她突然听见他靠在自己耳边吐息,“我……” 他握着她的手带了一下,乔岁在碰到什么的那一刹惊了一下,差点整个人从床上跳起来。 他靠在她的肩上沉默着。 乔岁莫名就品了些委屈的意思。 她昨天还敢说要不就怎么样了,真到这个时候完全就怂了,乔岁承认,她其实是真的有点怕。 “看小姐昨日那架势那般勇猛,今日却这般明明就是完全尚未经事。” 乔岁脸皮再厚,此刻也红了个彻底,她恼羞成怒,“你经事?” 他却一点也不生气,垂头轻声道,“这不是在等小姐教我么?” 乔岁的眼皮跳了又跳。 又出现了,骚话连篇的晏暮寒。 晏暮寒想起上次她醉酒后的经历,只觉得口更干了,那灭顶的快乐,真想再尝一尝。 而且这一次不一样了。 这一次她是清醒的,想一想,仿佛就连这血液都有些沸腾了起来。 也许是最近压抑的事情太多了,他想到这事,看着她的目光里,似乎燃起了炽热的火光。 乔岁的目光有些躲闪,“我,怎么教你,我,我也不太会,” 他当然知道她毫无经验,因为上一回她醉酒之后,完全是好 奇和探索,可真折腾死人了。 晏暮寒道,“没关系小姐,我无事,不会强迫于你。” 乔岁刚才还只是感受到了些委屈,现在当真是过于委屈了。 他说,“我们的初次,我还是想留在新婚夜。” 没有婚姻做这些事是什么样的结果,他看到了不少。 虽然这与男人的品性也有关系,但是在他看来,他就是希望,三书六礼,八抬大轿以后再…… 乔岁听见他说,“但是如今,还请小姐怜惜我。” 还请小姐,怜惜我。 每一个字都好像一根羽毛,在撩着乔岁的心。 他的声音沙哑低沉,在乔岁的耳边,就像是妖孽鬼魅的海妖说着蛊惑人心的话一般,邀请她甘愿沉沦似的。爱阅小说app阅读完整内容 偏偏他有这样的一张脸,平日就是不说话都稍显魅惑,如今刻意摆出这样的神情,就可以说是有意勾引了好吗? 乔岁的一颗心在乱跳。 “说,说什么呢。” 明明天都凉了,怎么还这么燥。 今天没有昨天那么冲动,她浅浅的吸了一口气,有一种有些行为一旦发生便回不了头的感觉。 但是,没关系的对吧。 她喜欢他呀,他应该也是喜欢她的。 那就,遵从内心把。 “你不用说这种话的,我这么喜欢你,自然……” 乔岁的目光落在他脸上,环住他的颈部,在他的唇上轻轻一吻。 晏暮寒的唇边缓缓地勾起了一抹笑,加深了这个吻。 一室的暧昧和旖旎让气温都一点点上升了起来。 晏暮寒闷哼了一声。 “小姐。” 听着他充满着一股子涩气的声音,乔岁的脸热的都要烧起来了。 救命啊,这个男人怎么回事。 他是个男妖精吗? 晏暮寒的手轻抚着乔岁的背脊。 如此感觉到她是真实存在。 无病无灾,好端端地在他的面前,还会笑会闹的。 “小姐……” 听他一声一声的汗自己,乔岁的心颤了又颤。 这人真是,能给人一种自己对他非常非常重要的感觉,让她越来越放不下他。 第142章 没有如果 好在他们弄脏的地方不太多,就晏暮寒一件外袍罢了。 乔岁把头埋在他的胸口,完全不敢看他了。 晏暮寒垂眸,叹息,“日后还有的是这种事,小姐如今便这般,以后的日子还怎么过。” 他说着说着,语气之间更添了些许无奈,“许是如今还不适应?那是不是该多熟练熟练?” 乔岁踢了他一脚。 晏暮寒笑着挪了挪,却还是由着她踢着了。 “嘶,真疼,是不是有些谋杀亲夫的意思了。” 乔岁的脸色有些古怪,终于也不怕看他了。 “什么亲夫?还够没有呢,万一日后我不高兴了,还是可以反悔的你知不知道?” 晏暮寒幽幽道,“小姐舍得吗?” 乔岁请轻哼一声,“我有什么舍不得的,万一……” 话都还没说完,她的嘴便被堵住。 他大抵是食髓知味所以变得没完没了了。 “别说什么万一,没有万一。” 他轻声道,“小姐,不要喜欢上别人好不好,否则我怕我会忍不住把那个人杀掉。” 语气之中有几分央求,他微垂着眸,看不出是玩笑还是真心,但是语气十分温柔,“到时候要是吓到小姐你,多不好,对不对。” 乔岁听着他的语气,微微起了点鸡皮疙瘩,“不要有这么可怕的想法好不好。” “你放心吧,我这个人还是挺专一的,是绝对不会劈腿的。” 晏暮寒听言觉得有些奇怪,“劈腿?” 以前她的某些话乍听还能想到含义,但这句劈腿确实是有些难揣摩了。 乔岁解释道,“差不多就是我们,在确定关系之后,比如现在,其中一个还和其他异性有暧昧关系,就是劈腿。” 真是有意思的词,晏暮寒听懂了。 “这样啊。” 他说,“我相信小姐。” 乔岁看着他,突然间好奇,“诶,你说那万一我们以后没有在一起呢,我们都和别的人在一起了。” 晏暮寒的脸色一沉,“绝无可能。” 乔岁不知道别的小情侣在一起会不会想这样的事,但大概是晏暮寒刚才的话,叫她 忍不住有点好奇了。 她虽然没有谈过恋爱,却也知道,不是互相喜欢就会走到最后的。 乔岁道,“你现在是这么说,但是如果真的有那一天,说不定慢慢就放下了呢,所以咱不想还没有发生的事情。” 晏暮寒知道,他放不下。 怎么可能放下。 她或许有许许多多的选择,但是他没有。 乔岁道,“你说万一我喜欢上旁人,你怕你忍不住杀了那个人,那如果是我成婚了呢,如果孩子都那么大了呢,你下得去手才怪。” 晏暮寒想说,他下得去手。 因为想到那样的场面,他已经开始觉得嫉妒得要疯了。 但是他知道,她不会喜欢一个面目丑陋的人,所以他一点儿也没有表现出来,只是轻轻地说了一声,“或许吧。” 乔岁的手搂着他的腰,“对吧,而且呀,我一定会很努力很努力和你一直在一起的,然后我们会成婚,有孩子,孩子一定会长得很好看,生一个像你的,或者两个,一个像你、一个像我,其实都像你也行,我们大人多好看啊。” 他心中所有糟糕的情绪,都被她的几句话抹平了。 乔岁笑道,“退一万步讲,就算我们少一点点缘分,暮寒,我也希望你一直记得我这么喜欢你。” 然后,善待自己。 晏暮寒听言皱起了眉。 他没有说任何话。 却在心中暗暗发誓。 不会的。 乔岁不知道自己这一次能活多久,不过能活多久是多久吧,她要好好珍惜这些日子。 每一秒,都像现在这样甜蜜蜜地过。 乔岁觉得这些话太沉重了,所以她决定转移话题。 “暮寒,能和我说说外面的事情么?就说方便说的。” 没什么不方便说的,晏暮寒道,“晏启盛通敌了。” 乔岁抬眼去看他,有些诧异。 晏暮寒勾唇,“所有证剧,都是我一点一点儿收集地,如今已经摆在皇帝的书房了,晏启盛昨日被请进宫中了,他不会再出来了。” 他虽然在笑着,乔岁却没感觉到他有多高兴,有的反而是一种难 言的麻木。 “小姐是不是觉得我真是坏透了,连自己的父亲都能这般算计。” “我知道你有你有你的原因。”乔岁不想她因此而妄自菲薄,“晏启盛实在算不得是什么父亲。” “这世上做父母无需通过考试,当真是件最扯淡的事,明明不是所有人都配为人父母。” 晏暮寒听她说这样的话,眼中浮现出几分笑来。 “我日后大概也是小姐说的这种不配为人父母的人。” 乔岁,“……”她可没有要说他的意思,这人怎么这么喜欢对号入座呢。 晏暮寒吻了吻她的耳朵,“所以小姐要亲自教我,好不好。” 乔岁抖了抖,又是教这个字。 她一扯嘴角,“差不多得了啊,我是和你说这个吗?” 晏暮寒只是在她的身边笑。 笑得差不多了以后才开口道,“这几日,是时候带小姐你离开这里了。” 他在乔岁的耳边说出了他的计划。 乔岁听言,愣了愣,最后还是点了点头。 假死确实是最好的选择,她相信晏暮寒都会安排妥当的。 “之后我们便可以永远在一起了。” 乔岁没忍心告诉他这件事的难度,只是点了点头。 “但是晏启盛通敌啊,叛国这么大的事情,会不会影响到你。” 晏暮寒笑了笑,“在皇上看来,如今的南靖,是两个晏家。” 乔岁明白了他的意思。 而且,晏启盛通敌这种事,都是他搜罗的罪证,确实没什么不信的。 “但是,他不会担心你会和你父亲同流合污什么的么?” 她只知道许多皇帝都是生性多疑的。 晏暮寒只道,“这些事小姐就不用担心了,我自有办法解决。” 这世上利益的事情是说不准的。 他如今的存在对于那个皇帝而言是很重要的。 毕竟他若是倒下了,他手中的棋局就会失衡。 不过这些,他不想叫她知道太多了,徒增心烦罢了。 乔岁确定了他们会没事,又问。 “那阿泽呢,会不会受到影响?” 晏暮寒皱了皱眉,他不善地看着她,“阿泽?” 第143章 晏清音失踪 “清泽啊。” 乔岁看他。 “你这是什么眼神。” 乔岁乐不可支。 “暮寒,你不会是吃醋吧,你连你弟弟的醋都吃,你羞不羞。” 晏暮寒瞥她一眼,“小姐可从未用这般亲昵的称呼唤过我。”语气不可谓不酸。 乔岁震惊,居然真的吃醋了。 “你在意这个啊。”她不太给他留面子地笑了,“就是一个称呼罢了,而且那么小一个小鬼有什么可让你吃醋的?” 晏暮寒的脸色不太好看,他嗤笑了一声,不愿意理她了。 直到乔岁靠近他,“别生气呀。” 乔岁的语气十分寻常,“你要喜欢亲昵的称呼,以后就叫你宝贝?” 大概是她开口的尤为随意,晏暮寒僵了一僵,脸色更难看了,隐隐间还有一丝嫌弃。 乔岁就喜欢看他这个神情,于是拉着他问,“宝贝,亲爱的,小甜心,喜欢哪个?” 她可真是,脸皮薄起来好比纸张,厚起来可堪城墙。 晏暮寒忍了许久,半晌瞪了她一眼,“轻浮。” 乔岁,“……” 真是难以置信,刚才酱酱酿酿他都没脸红一下,这会喊了几声肉麻的称呼居然能让他露出这种表情,真是奇怪的人。 乔岁用手捅了捅他手臂,“那就不喊了呗,而且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既然他会在意,乔岁就换了个叫法,“晏清泽会怎么样。” “放心,他自然不会有事,至于其他人就难说了。” 其他人这三个字的咬字明显重了三分。 晏暮寒一边说着,一边看着乔岁的神情。 乔岁,“……不是吧你,在你看来我到底是什么人啊,你一会儿吃清泽的醋,不会还要吃晏清音的醋吧。”退出转码页面,请下载app爱阅小说阅读最新章节。 乔岁笑得不行了。 “你就放心吧,我啊,就喜欢我们大人。” 晏暮寒听到她的这句话才有些反应,他捏了捏她的脸,“说话算数。” 乔岁重重点头,有的时候真是不明白他到底在想什么,但他既然这么担心,她当然要更坚定,才能让他比较有安全感。 接着乔岁问了晏暮寒不少话。 从中得知自己昨天之所以会被推下水,是安愉的人做的,并告知了她她和晏启盛姨娘安醉的那些事。 乔岁听完很是唏嘘。 晏暮寒说完后弯了弯唇,“不过小 姐放心,我已经严惩了那两个人。” 乔岁问,“是怎么个严惩法?” 晏暮寒不语了。 乔岁想了想,大概也知道大概是个什么情况了,虽然觉得他该好好控制一下自己的情绪了,但是她没有在这个时候劝什么。 知道自己那会儿让晏暮寒担心了,乔岁轻轻拍他的后背道,“我没关系的,你看我,现在好好的,对不对。” 晏暮寒觉得她大概猜到了什么,可她没有质问他,也没有说什么…… 他点了点头,沉默了下去…… 确实是,不敢让她知道自己做了什么。 或许她知道了就会发觉他真的就是个疯子,之后便会远离他。 那可不成。 乔岁道,“那要是没什么事儿,再睡会呗大人,来吧,我哄你。” 晏暮寒,“……” 他瞥她一眼,在她满眼的笑意之中将她拉进了怀中。 “一起睡会,省的某个人一会又悄悄地趴在我的身上睡过去,倒叫我喘不过气来噩梦连连。” 乔岁知道他说她呢。 忍不住笑了笑道,“那怎么办,还有脏衣服没处理呢。” 晏暮寒道,“直接丢了。” “嚯,首辅大人财大气粗啊,这么铺张浪费真的好吗?” 晏暮寒将她搂紧了些道,“不说了,休息。” “好吧。” 乔岁找了个舒服的位置靠了靠,然后就安静了下去,晏暮寒见她不说话了。 低头看见她呼吸均匀。 真是很难让人相信有人可以闭上眼睛就立刻睡着。 这一日的之后,又出了些事。 对于晏暮寒有些影响其中一件事情是,晏清音失踪了。 那天,钱氏回到院子里后,第一件事情就是去看晏清音,她得将如今发生的事情先告诉他,怕他若是知道的太突然,身体会吃不消。 她的这个儿子极为聪明厉害,就是身体太差。 但是晏清音的屋中空无一人。 这种时候,他身体又不好,不在屋子里还能去哪里? 难道说晏暮寒不仅劫走了芷妍,还带走了清音? 她四处地找寻过后,看到了一只托盘,上面整整齐齐地摆放着十只指甲。 那之间细长漂亮,分明是女子的。 钱芸月只觉得眼前一黑。 当即发了疯地去找晏暮寒。 但是晏暮寒无论如何就是不见她。 钱芸月心中又气又恨! 在魏如雪的院子外头大喊大骂,已经顾不得什么当家主母的样子了,根本就形同疯妇。 但是没等她嚎上两句,就被人打晕了,等她再醒来的时候,一个人躺在院子里,又狼狈又凄冷。 钱芸月的心中何止是崩溃那么简单。 她手里捧着那一托盘的指甲,恨得疯魔又咬牙切齿。 突然想起晏暮寒在说起他母亲时唇边的笑意。 钱芸月抖了抖。 但是这种事怎么可以怪她呢? 她只是太在意晏启盛了而已! 谁让他娘那骚蹄子浪荡淫妇要勾引她的男人,还和她的男人有了孩子! 他应该怪他的母亲啊! 钱芸月浑身冷的发抖。 如今清音和芷妍可能都在晏暮寒的手里,她告诉自己,她要冷静,她要想办法。 晏暮寒也听说了晏清音失踪的事情,他听言只是眯了眯眼。 与钱芸月想的不一样,晏清音失踪的原因,晏暮寒确实是半点儿也不清楚。 居然能在他的眼下无声无息的消失。 这个晏清音确实是有些本事。 但是他根本就无暇顾及他的死活。 那日的受寒还有那一摔大概是伤到陆诗然的根本了,傍晚的时候她又开始有些发热。 晏暮寒只好一直陪着她。 乔岁还有功夫开玩笑,“本来这假死之前还要装装病的,现在好了,直接本色出演。” 晏暮寒真的很能理解为什么这样不舒服了她还能笑得出声。爱阅小说app阅读完整内容 “小姐就好好歇着吧,少说话了。” 乔岁道,“我没什么大问题,就是小风寒罢了,用不着太担心,倒是你这边,晏清音失踪,只怕他会用些什么手段在背后阴你,大人可千万要小心。” 晏暮寒看她苍白的脸色,默然地点了点头。 乔岁道,“别担心,我这几天就会好了,之后我们就可以一直在一块儿了。” 晏暮寒听言,脸上总算是有了一点点的笑意。 …… 同样是这一日的傍晚,悦来客栈,天字一号间。 赢湛看着眼前脸色白皙到不正常的男人,挑眉。 “还好察觉到异样出来得早啊,否则便是你此刻只怕也要待在晏府那牢笼里等死了。” 他不无感慨地道,“你这弟弟下手可真够狠的,是要把整个晏家往死里整啊。” 第144章 我一直,任由小姐发落 “我也没有想到,他当真是下死手的。” 晏清音的手边还摆着他每日都要喝的药。 嘴边依然带着无奈且温和的笑容。 “不过,他心中有恨也是应当的。”他有些无奈,“这些天来,我也查了一些过去的事,知道了些从前不知道的。” 他摇摇头,“父亲过于自负了,只以为白捡了个会自己长大的,健康的孩子,却不曾想过这孩子从小被父亲抛弃,从来就没有见过父亲,为何会毫无敌意,心甘情愿地与他回家。” “而母亲,虽然有意力挽狂澜,但是到底手段和能力都太有限了,对付些愚蠢的、没什么能力的绰绰有余,真遇上了厉害角色,也只有束手无策。” 自己的父母都落入了那种糟糕的境地还能这般面不改色理智地分析情况,赢湛真是找不到合适的词来形容眼前这个男人了。 你要说他凉薄无情,可他的语气分明叹惋悲悯有情又有义。 可你要说他重情意,父母身陷囹圄都无法让他产生担心和忧虑,他重个狗屁的情义。 “事到如今,要想想办法,帮帮他们吗?” 晏清音看着赢湛,当真在很认真地思考这个问题,半晌以后摇了摇头。 “帮不了了啊。” 他的样子似乎很无奈,“暮寒不会放过他们的,他们做了那样过分的事情,天理难容,想来就算是到天涯海角,暮寒都不会让他们好过,父亲母亲老了,再挣扎也是负隅顽抗。” 赢湛看着晏清音。 世人总说他性子古怪,但比起这个人,他还是小巫见大巫了。 赢湛道,“清音啊,我看你是生病生久了,病得连人味儿都快没了。” 晏清音听他说这种话,也一点都不生气。 “四王爷就莫要调侃我了。” 他温和道,“人生在世总是要死的,不过是早晚的问题,若不能清醒地活着,死去与存活,又有什么差别呢,我早该想通这些,只是过去一直太想活了,如今已成执念,放不下了,却希望其他人能早日脱离这苦海。” 赢湛想,他或许已经不太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了。 赢湛想起自己最早见到晏清音的时候,便觉得此人的脑子和常人的似乎不太一样,有点疯。 而 如今,也是看着他越来越疯。 不过他与他是有合作的。他的性子到底怎么样并不重要,也许有些事正是他这样有些古怪的人才能做得成吧。 “母亲她过于在意父亲还有我和芷妍了,我和芷妍倒是罢了,父亲能带给她的就只有苦难罢了,她太苦了,还有父亲,他对权势的渴望,已经让他变成了那些欲望的奴仆,他也太苦了。” “至于芷妍,她啊,太蠢了。” 晏清音将一旁桌上的药拿了起来,这药黑而浓稠,若仔细瞧,还能瞧见这东西明明已经在桌上放了许久,却仍然鼓动着像在冒着泡一般,但晏清音就像是完全没有瞧见一样,将这一碗东西,一饮而尽。 赢湛瞧着他,听他会与自己说这么多,笑起来。 “你说得对,有的时候,去死,对有些人而言,是解脱才是。” 赢湛悠悠然地喝酒。 他本来早该回到北燕去的,不过如今这南靖有好戏看,他真是有点不舍得离开。 赢湛道,“不过看起来,比起那些人,你似乎更欣赏你那个异母的弟弟。” 晏清音已经喝完了药。 他总算是忍不住地皱了皱眉,一直温和的脸上才算是有了别的情绪。 但是很快这皱眉的表情也消失了。 他笑了笑,“暮寒他很聪明,也很强,我经常会想,如果我像他一样身体健康的话,是不是会成为与他一般的人。” 晏清音道,“我将他当做是我的对手。” 他们在血脉这层关系上很亲近,流着的也是差不多的血,但是他健康,而他是这个样子的。 如果赢过他,这对晏清音而言有不一样的意义。 赢湛想,被他给当做对手,可真是一件不幸的事情。 不过,据他所知,他的那个弟弟也是一个差不多的疯子。 他们两个要是对付起对方来,谁输谁赢还真说不准。 赢湛也很清楚,晏清音会和自己说这么多,并不是因为他将他就当做朋友了。 这个人的眼里就只有他自己罢了。 他只不过是憋太多太久的话了,需要找一个地方倾诉。 而他对于晏清音而言就是一个倾诉的地方罢了。 不过他们这种人谈什么情分也确实可笑了些,互相利用罢了。 “ 对了,你先前不是提起过一个女人么?她和你这弟弟的事情,你可弄清楚了。” 晏清音的脸上出现了一个比他平时的笑容要深一些的笑,“弄清楚了,意外之喜。” 赢湛一下子就明白了,“恭喜恭喜。” 晏清音笑道,“我也没有想到,会有人在暮寒心里占了那么重要的位置。” “不过我倒真的有点儿好奇,为什么……” 赢湛惊奇地看着他,最终失笑,“清音啊,女人这东西最是经不起好奇了,若是好奇多了,弄不好,人啊就栽了,万一不小心爱上了,那可是灭顶之灾。” 晏清音道,“这个道理清音自然明白,不过四王爷也不必太担心了,您知道的,清音这个性子,是爱不上任何人的。” 赢湛深表认同,“这倒是,不过女人嘛,玩玩倒是可以的,我倒是很好奇,在清音你这般柔情的人和你那弟弟当中,女子们会怎么选呢。” 晏清音无奈,“四王爷您又在说笑了。” …… 此时的乔岁“啊嚏”了一声,觉得鼻子很痒。 她都头昏昏到没力气说话了,居然还有力气打喷嚏,乔岁觉得很神奇。 “是谁在想我?” “都这种时候了,还有功夫想这些。” 晏暮寒刚从外头回来,第一件事就是探了探她的额头。 “好像好了许多。” 乔岁看他沉沉的脸,“脸色别这么可怕嘛,笑一笑。” 晏暮寒道,“笑不出来,我不像某人,缺心眼。” 乔岁道,“干嘛啊,怎么还带人身攻击的,我就喜欢看你笑啊大人,看你笑心情都好了,说不定这病马上就好了。”退出转码页面,请下载app爱阅小说阅读最新章节。 晏暮寒,“……” 是吗? 他看着她脸色这样苍白,确实是笑不出来,但是听她这样说,还是努力地牵了牵嘴角。 乔岁沉默了,良久后无奈道,“啊这,皮笑肉不笑的这种就算了吧,唉,你这么凶,我突然有点犹豫以后要不要和你过了,总觉得哪天你心情不好会揍我一顿。” 晏暮寒听她这么一说似乎愣住了。 大概他怎么也没有想到她会说这种话。 看她还委屈上了,晏暮寒道,“小姐,说话要凭良心的,你太冤枉我了,一直以来,不都是我任由你发落的么?” 第145章 心生后悔,却来不及 乔岁听到他这么说,也是半天都没说出话来。爱阅小说app阅读完整内容 过了良久,乔岁算是认了,“我又输了,说不过你。” 晏暮寒道,“大概是因为我说的是实话?” 好吧,乔岁承认刚才就是她瞎说的,不过就是看他过于严肃了想调节一下气氛罢了。 乔岁虽然因为不舒服有些倦意,还是问他,“晏清音有消息了吗?” 晏暮寒摇了摇头。 “不过,经过探查,晏清音的那间屋子里,有一条通往外头的暗道。” “啥?” 乔岁疑惑了,“他的屋子里,整一条通往外头的暗道是怎么回事?他不是身体不好么,还天天跑出去,也不怕撑不住的吗?” 晏暮寒垂眸,“就这么关心他?” “当然也不是,我就是觉得有点惊讶。” 乔岁看着他捂脸,“呜呜,还说都听我发落呢,你看看,这就凶我了……” 晏暮寒被她气笑了,乔岁看见他笑了,也笑了。 晏暮寒看她这副模样,无奈极了。 他算是发现了,和他们小姐但凡挨得近点,不管发生了什么事好笑都悲伤不起来,“晏清音的行迹一直都很古怪。” 乔岁道,“他这个人其实也怪怪的。” 晏暮寒倒是有些好奇她的想法了,“怎么说?” 乔岁道,“我是觉得,是人都会有几分脾气的,他这个人虽然给人一种很柔和的感觉,但总觉得太像一口古井,毫无波澜,一个人温和到这种程度,多少有点泯灭人性了,不太合常理,所以我总觉得他怪怪的。” 也就是这个原因,他不管怎么样,乔岁都很难相信他。 晏暮寒挑挑眉。 “没想到小姐这么会观察人的,那小姐看来,我怎么样,是不是也……泯灭人性。” 乔岁就郁闷了,这个人怎么不管她说什么都喜欢往自己身上联想啊。 她摸摸他的头,“我们大人不管怎么样我都喜欢。” 结果因为用力够他太累了,她又在病中,这么一伸手算是用尽全力了,最后只能无力地躺下了。 晏暮寒,“……小姐,您可真行。”他长叹了一口气,“睡吧,我陪着你。” 乔岁很认真地对晏暮寒道 ,“嗯呐,那我就安心地睡了哦,假死的事情就交给你了,加油首辅大人。” 晏暮寒心中一动。 他微微垂眸,贴住她的脸轻轻蹭了蹭。 …… 不管他们是怎么样的温馨,但是事实上就是,晏府这些日子乱套了。 府上的所有下人们都惶惶度日。 其一,大公子,三小姐都不知道去了哪儿,四公子又是一贯说不上话的,看起来也什么都不清楚的模样。 而作为府上主心骨的家主大人,几日都没有消息。 只有外头几句流言,说他下大狱了,但是谁也出不去,这些消息也没得证实。 而一直淡然如初的,就只有二公子。 但是他的存在,实在让人捉摸不透是敌是友。 还有一件事,也是叫人觉得诧异的。 就是二公子,他分明不近女色,回京十多年间,身边几乎没有女眷,曾经他克妻的传言满天飞,到如今身边一个通房都没有,但是这些日,他却与府上的魏姨娘走得很近。 大概他当真是与女子相克,接近他的女人都会不得好死的缘故,这魏姨娘原本都好好的,却在近几日忽然病倒了。 大夫来来往往地来去魏姨娘的院子里,来时都步伐匆匆,走的时候又唉声叹气。 而二公子他这段日子的脸色都极为不好。 没有人敢上前招惹他。 而晏暮寒也确实不是装的。 自从这女人说她要安心地睡了之后,两天了,总共就清醒过两回,每回都不超过半个时辰。 整个人眼见消瘦下去,不过两日,脸上都没什么肉了。 晏暮寒又急又气,却又没有办法。 他甚至觉得,再这样下去,不需要假死,他就可以直接把她葬了。 想到这一点,晏暮寒便一阵暴躁。 他是还有法子,但是那个法子不到最后一刻是不能用的,而到了最后一刻用了,也不知道后头会变成什么样子。 他这两日的状态都很糟糕,没有人敢撞上来。 但是,总有那么一两个蠢货。 这一夜,他刚从皇宫回来,夜路黑的很。 却还是特意回来看他的小姐。 在路上忽而听到一阵喧闹。 “你们别过来,别过 来,不要!” 晏暮寒甚至连一个目光都没有投过去。 但是忽然之间,那边的人大喊了一声,“暮寒!” 晏暮寒的脸色彻底沉了下去,他转头。 看到了一张熟悉的,他早该忘记的脸。 晏暮寒就站在原地,静静地看着。 “暮寒,救救我!” “暮寒!” …… “暮寒,救救我!” “暮寒!” 记忆恍若重叠。 晏暮寒想起了一件极为可笑的事情。 在二十年多年前,他见过何其相似的一幕,就连说的话似乎都是一样的。 自然,也有可能是因为时间过得太久了,他有些记不清了。 他弯了弯唇,转过头。 “住手。” …… “住手!别碰她,你们别碰她!” 记忆仿佛错乱。 同样是一个夜晚,小小的少年搬起了一张椅子,朝男人的头部重击过去。 猛击了好几回,但是几岁的小孩,能有再大的力气也打不过几个大人啊。 换来的是一顿毒打,奄奄一息地看着,看着…… “啪!”地一声。 一个耳光。 然后是第二个。 第三个。 第四个。 不停地打。 直到脸颊渗血,嘴角出血,女人也根本不愿意停下来。 “你怎么这么没用!” “你这个废物!” “你为什么这么没用!” “没用的东西,去死啊,你去死啊!” “都是你,都是你!” …… 夏曼看着眼前的男人。 没有想到这一招真的能换来他的侧目。 她入了晏府多年,也知道自己是因为和晏启盛曾经的一个女人长得相似才有机会进晏府。 机缘巧合之下,她得知自己的长相,其实就是像二公子,也就是眼前这个男人,大名鼎鼎的首辅大人的亲娘。 如今,晏府出事了,听说晏大人被关了起来,或许再也回不来了,她必须要给自己找一条后路。 在晏暮寒一声住手后,夏曼身边的几人似乎怕了,他们落荒而逃。 而夏曼,她就看着眼前的男人,神情戚戚然,我见犹怜。 可谋一刹那,她却看见了眼前人眼中的一点寒光,眼神仿佛在看一个死人。 可当她心生后悔时,已经来不及了。 第146章 救命,她好像看上了个神经病 乔岁稍微有点意识的时候,听见外头有阵阵的哀嚎声。 那声音不可谓不凄厉。 她差点以为自己还在做梦,不过眼前微弱的烛火告诉她这应当是现实。 因为自从她那日半夜醒来以为自己瞎掉什么也看不见吓了一跳以后,每个晚上晏暮寒都会亲手点上一盏烛灯放在屋中,如果他不在,就由月牙来做。 乔岁看着屋中的那点微光,慢慢从床上坐起来,由于最近真是病得厉害了,浑身都没有什么力气。 她这一次生病真是要了命了,乔岁活了几辈子,身体第一次这样差,不过大抵是歇了够久的,她如今有了一点精气神。 听着诡异的动静,乔岁开了门走了出去。 守门的弟兄看见乔岁的时候,神情有些惊讶,也有些古怪。 乔岁道,“外面这是在做什么?” 男子目光躲闪,垂下头,抱拳道,“属下这就去告诉大人魏姨娘醒了。” 乔岁是病了,不是傻了,看他这紧张躲闪的样子,明显有些不对劲。 “站住。” 这侍卫站住以后,而门边的那个侍卫正准备悄悄溜出去通报,乔岁冷厉的目光登时就扫了过去,“我说站住。” 她喊完之后所有人果然都不敢动了,也没有小动作,所有人都知道这几日首辅大人是怎么看重这位魏姨娘的,如今没有一个敢忤逆她的意思。 乔岁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是本能地觉得奇怪。 “你们大人呢?” 看着这么多人都是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乔岁懂了,“在外面,对吧。” “姨娘!”月牙见她醒来,迎了上来。 乔岁对月牙道,“我出去瞧瞧。”她点了门口的二人,“可否劳烦二位随我走一趟?” 两人相视一眼,目光迟疑。 “不管有什么后果,既然你们是听了我的,就由我来承担。” 见几人犹豫,乔岁皱眉,“算了,你们不愿意,我就自己出去。” 乔岁有种直觉,晏暮寒肯定是在外头,而这些人这些反应,很明显有什么重要的事瞒着她。 他们怎么敢让魏姨娘独自出去,连忙跟了上去。 乔岁对月牙道,“月牙,你就在里面等我,别出来。” 月牙一直守在院子里,也早就听到外面的动静了,她十分害怕却也没敢出去看上哪怕一眼,而现在姑娘要出去,她本来是要一起的,但是最终还是很听话地点了点头。 乔岁在门口站了一会儿,直觉外面会有什么自己不太想见到的画面,但是她攥了攥拳,还是推门 走了出去。 乔岁在出去以后,看见了血淋淋的一幕。 她看见不远处有个女人,被几个人抓住,她哀嚎着,连求饶都做不到,连痛到晕死过去也做不到,疼得晕过去之后又马上醒来。 乔岁知道这种刑罚,是剥皮之刑,由脊椎下刀,一刀把背部皮肤分成两半,慢慢用刀分开皮肤跟肌肉。 她看见那个女人痛到整张脸都变得扭曲,一根眼睛的眼球都要瞪得凸出来。 不知道她还有没有气,可是这种境况下,有气才可怕吧。 不知不觉中,乔岁发现自己浑身都僵冷了。 她看见一道黑色的声音坐在凉亭中。 借着月色,乔岁只能勉强看见他整个人的轮廓,却,不知道他此刻脸上是什么样的表情。 空气中血液的腥臭味传来,乔岁一个激灵,本能地掩鼻干呕。 晏暮寒哪里也没看,他的注意力完全放在自己手中的茶上,唇边带着一抹笑。 感觉到一侧有人时,他淡淡地看了过去,却在对上那双眼的时候僵了僵。 手中的茶盏僵在原处。 乔岁能感觉到那边的目光注意到自己了,她一时却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 不知道怎么一回事,双脚就像被钉在了原地一样,有一种动弹不得的感觉。 什么东西啊。 乔岁已经懵了。 作为一个长在二十一世纪的人,她活那么久也没有见过这样的场景。 眼前的晏暮寒,乔岁突然觉得十分陌生,就好像自己第一次认识他一般。 她皱着眉,问了一个很蠢的问题。 “你这是在做什么?” 晏暮寒没有回答她,只是道,“小姐,你醒了?”他的眸色微冷,看向她身后的两人,“为何无人通知我。” 空气中血的味道挥之不去,乔岁还是掩鼻的动作。 晏暮寒回过头,目光发了狠一般,“把人拖下去!” 乔岁看着他身后的人似乎见到她的出现也出现了些许慌乱,但是还是很快照晏暮寒说的做了。 而他的身形微挪,挡住了乔岁看过去的目光。 乔岁隐隐瞧见地上一块深色。 那应该是血。 她不住觉得有些发冷。 此刻的晏暮寒也只觉得呼吸仿佛一点点被夺走。 头疼的感觉袭来,仿佛有许多跟细小的针同时刺着头部的那种疼,耳边也有些许嗡鸣的声音。 她看见了。 怎么办…… 乔岁死死地抿着唇,没有看他,却是上前一步攥住了他的手腕。 乔岁捏着他的手腕便往回。 晏暮寒一愣,她的手原本是力气很大的, 但她这些日子身体不好,这会其实没什么力量,但是他还是一路被她拽着回了她的院子里。 他看着自己被她紧紧捏着的手,沉默着。 乔岁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样的心情。 一路将他带回了这间他们一起待了许多日的屋中,乔岁瞬间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她意识到自己还拽着晏暮寒的手,慢慢松开。 晏暮寒眼中闪过两分笑意。 “我以为小姐就要讨厌我了。” 乔岁皱了皱眉,“晏暮寒。” “小姐什么也别说。”晏暮寒淡声道,“我现在什么都不太想听。” 其实是不敢听。 乔岁看着他,微微皱起了眉。 晏暮寒将她因为没来得及好好梳理被外头的风吹得飘在眼前的长发别到耳后。 “小姐为什么要自己出去,我不想让你看到刚才那种场面的。” 乔岁觉得他怪怪的,“你……” 她看见他拿出了一只盒子,从里面拿出了一颗药丸送入了口中。 乔岁看他吃药和吃糖似的,总觉得那不是什么好东西。 “你吃什么东西呢?药可不兴乱吃!” 晏暮寒闷笑了一声,他俯身,扣住了乔岁的头。 乔岁睁大了眼睛,毫无防备之下,有了一个吞咽的动作,那颗药给她吞了个结结实实。 搞了半天,是喂给她的? 乔岁猛地推开他试图把东西抠出来。 然而,根本吐不出来,已经都咽下去了。 她皱着眉头看晏暮寒,“这是什么东西。” 虽然她觉得晏暮寒应该不会害她吧,但是乔岁依然猜不透他想要做什么,她现在是完全看不懂他。 乔岁瞪着他道,“你想干嘛?” 晏暮寒道,“只是一个能让小姐你好好休息的东西,等小姐再醒来,大抵就在外头了,有什么事,我们出去说。” 晏暮寒担心今晚的事会让她心存芥蒂,到时候场面乱起来容易出事。 但是先让她好好睡上几日,那时候,一些不必要的麻烦就都处理好了,她再如何都可以。 乔岁睁大了眼睛。 “你……大爷。” 晏暮寒听到她在骂他,笑了笑。 乔岁确实感觉到一阵困倦袭来。 她简直要气死,“晏暮寒……等我醒来你就完了我跟你说。” 晏暮寒伸手搂住她,点了点头,“随时恭候。” 乔岁,“……” 她好气啊,真想咬死这厮算了。 刚才看见了那样的事,她还什么都没说,他倒好,这是先下手为强? 他爷爷的,这人怎么这样。 救命,她好像是看上了个神经病。 第147章 他见过这样的神情 这药是前阵子瑰宝阁拍卖的珍品,对人的身子极有益处。 服用以后会睡上几日,身子会自动调节。 对她这种体质的人而言是再好不过的东西。 由于药效极好,无数人哄抢、价高者得。 对于他而言,只要对他的小姐身子有益处,价钱根本不成问题。 晏暮寒幽幽一叹,将她横抱起,抱到了床上。 他目光极暗,仔细看去,还有些许阴郁。 是他不好,不过因为忆起了些不好的过往,又因她始终不醒,心情糟糕,便什么都没顾上了。 他一直在她的面前营造出她会喜欢的模样,可如今,却让她看到了那种腌臜的事。 是了,他一向很清楚他的小姐会喜欢什么样的人。 她啊,一贯是个良善之人,虽然也是睚眦必报、不吃亏的性子,但是由于心软,什么事都不会做得太绝,对于那些惹她厌恶的人,也一向只是小惩大诫。 而他从十几年开始,就看不惯那些胆敢欺负她、伤害她、惹她不快的人。 晏暮寒也曾多次悄悄地观察过她。 他猜想她大概是生在一个富庶的家庭,被宠着长大的,并且这种宠,不会是如同陆诗然父母那般的溺爱。 所以她身上总有一种自然的柔和。 但这也不过是猜测,由于她的身上确实藏着太多的古怪了,他也曾多次想,她,可真的是人? 在某些志怪古籍中也提到过许多会幻化成人形的妖。 即便是如此,他也不太在意。 是什么,都没关系。 她啊,就算是只妖,大抵也是只入世不久的善心小妖。 即便她的靠近是想要他的性命,届时给她便是。 但只有一点,她不能从他的身边离开。 晏暮寒犹记得没有她的日子,当真,就如行尸走肉一般…… …… 次日,姨娘魏氏睡梦中离世的消息不胫而走。 所有人都知她这些日子病的重,却也没想到她会走得这么突然。 且这魏氏从前虽说身子有些不好,但也不像这么快就会没命的啊。 府上不少人在暗地里说起首辅大人克妻的命格。 不,魏姨娘算他什么妻啊,就过去横死在晏府的那些女子也不过是通判使大人和大夫人给他选的通房或者妾室罢了。 所以这不算克妻,首辅大人这就是命硬,所有接近他的女子都要不得好死。 也有人说这魏氏活该,都已经是家主大人的妾室了,还不安分,甚至和家中的公子勾勾搭搭,就该死。 且这首辅大人又是个无情的,魏姨娘死后,他便撤了院子里的所有人,只留了几人守着她的尸身准备下葬。 有人瞧见,那位大人出府的时候眼眶乌青,脸色有些不好。 只是仅仅是这样已经是极为 难得。 如今整个晏府已经被锦衣卫和禁军包围,只有首辅大人还能自由的出入。 所有人都嗅到了一股子山雨欲来的气息。 …… “爱卿,来了。” 晏暮寒入金銮殿时,殿内除了批奏折的皇帝,还有一位研墨的年轻妃子,在皇帝的示意下,她恭恭顺顺地退了出去。 晏暮寒方要行礼,皇帝便道,“殿内只自己人,爱卿不必多礼。” 晏暮寒微垂眸,照皇帝所言,免了礼。 他将自己带进来的东西奉上。 “陛下,这些是晏府书房当中找到的东西,还请过目。” 皇帝亲自起身将他递来的东西接过,细细看过之后,震怒。 “这晏启盛,当真是好大的胆子!” 这里头没什么特别之物,都是一些信件,然而语焉不详的也看不出什么东西,唯有一枚镀金令牌,赫然地写着北燕二字。 虽然是用北燕那边的文字。 来南靖出使的几人,都说着流利的南靖话,但北燕的语言和文字与南靖确然是不同的。 皇帝毕竟是皇帝,也识得些北燕的文字和语言,如何会看不出这些。 随后,皇帝放下了手中的一叠证据。 气得发抖。 “爱卿。” 皇帝看着神情不明的晏暮寒,眼中的情绪有些复杂。 “爱卿为南靖的付出,朕看在眼中……也是难为你了。” 在皇帝看来,眼前的这个青年也算是自己看着长大的,从他还是个青年到如今已然顶天立地,长得甚至比他还要高了。 与皇帝而言,晏暮寒的特别之处就在于,他的模样,除了像晏启盛以外,也像极了一位故人。 没来由地叫人觉得亲切,只可惜哪位故人啊,早已逝世,是再也见不到的人。爱阅小说app阅读完整内容 好在,他心向朝廷,皇帝也愿意提拔他。 自十年前殿选见他到如今,皇帝对他是越加信任,甚至超过了那些成日盯着他皇位的儿子们。 在他看来,不觉得晏暮寒对晏家下手是什么奇怪的事。 此人自小在外长大,和家里没什么感情是其一,其二便是,从他入朝为官起,便为皇帝解决了各种各样的麻烦。 而皇帝也一直有意让晏暮寒脱离晏家,为他所用,皇帝对自己的帝王心术非常有信心。 这是一把极好用的刀,也是皇帝有心一手打磨,皇帝不可能认为一把捏在手心的刀会反过来刺中自己。 如今他为了南靖,竟然能做到如此大义灭亲,更叫皇帝心中对他愧疚几分,而那份信任更是增长了不少。 “你那父亲做出如此大逆不道之事,刑部的大牢他是出不来了,只是这几日,他嚷嚷着想见你,事到如今,你可愿意见他一面?” “陛下可允臣与他一见?” 皇帝道, “朕自然信得过你。” 晏暮寒颔首,“多谢陛下。” 离开金銮殿之前,晏暮寒垂眸道,“如今天色转凉,您前阵子身子不适,臣与百官皆心有不安,陛下还请注意身子。” 皇帝仿佛又瞧见了故人的影子。 他微微颔首,“去吧。” 合适的时候,让他成为皇家的女婿,只要小九那丫头能得他三分心,今后便能更叫他死心塌地的为他所用了。 皇帝完全没有注意到晏暮寒出了金銮殿以后,那双毫无温度,甚至泛着一丝冷光的眼睛,他的唇边带着一丝淡淡的讽笑。 他离开以后确然去见了晏启盛。 在一些无关人等离开之后,在场的,不管明面上是谁的人,实际上也只剩他的人了。 晏启盛已经经过了几番酷刑,如今脸色憔悴,不成人样。 看见晏暮寒的时候,他眯了眯眼。 晏暮寒摆了摆手,让狱卒开了门,卫影将晏启盛押了出来。 晏启盛早明白了自己如今的处境是怎么回事,他看晏启盛的目光都是发了狠的。 他冷笑,“你竟帮着朝廷弄你老子,也是天公造物不测,才会生出你这样的蠢货!唇亡齿寒,你以为晏家倒了,你一个姓晏的,逃得掉?” 晏暮寒皱了皱眉,嗤笑了一声。 “这种事情便不劳父亲费心了。” 这晏启盛和那个所谓的皇帝倒真是有些相似。 都一样的愚蠢和自负。 他微微睨着晏启盛。 “倒是父亲也没有很聪明啊,事到如今了您还是不明白我做这些事的原因啊。” 晏启盛看着他满眼的笑,目眦欲裂,“你什么意思。”他冷怒,“你是为了魏氏?就因为一个下贱胚子……” 卫影伸手,啪地一声打在了晏启盛的脸色。 晏暮寒弯了弯唇,“无妨,让他说,魏氏已死了,很快你便能与她相见了。” 如今留着的,不是什么魏氏,是他的小姐。 晏启盛席地狼狈地跪着。 而晏暮寒居高临下地看着晏启盛。 事到如今,也可以告诉他了。 他微微笑了笑,“有个愚蠢的女人死前叮嘱了我,要我在晏大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之际,代其,向晏大人问声好。” 晏启盛看着眼前人的眼睛,甚至觉得这不似常人的神情。 他眼中含笑,还有一丝诡谲的冷意。 说是疯魔也不为过。 晏启盛突然想起来了,他见过这样的神色。 在一个女人身上。 当时只觉得那女人疯了。 可他一贯瞧不上女人,从不觉得女流之辈能掀起什么风浪,很快便抛之脑后了。 而时隔这样多年的如今,这样的目光,却又在另一个人的眼里瞧见了。 这一次,叫晏启盛本能地一颤,终于,再无法忽视了。 第148章 乔岁醒了 晏暮寒看着他眼中一瞬间的惊惧,冷笑了一声。 “过不了多久,你的妻子和那些妾室都会进来陪你。” “顺口一说,晏清音失踪了,一直没有踪迹,他大概,可以就你们。” 晏暮寒笑道,“想不到吧,你最后唯一的筹码,会是因为病弱,早就被你舍弃的长子。” “不过,他会救你吗?” 说完后,他笑了笑,笑意中冷意淡淡。 晏暮寒没与晏启盛说太多,一些似是而非的话,足够让他好好地去想一想了。 晏暮寒从刑部的大牢中出来时,外头九公主萧漪已经等了他有一会儿,见他出来了,小跑着到了他的面前来,身后的宫女侍卫连忙跟上。 萧漪喊了一声,“暮寒哥哥。” 听见这道身影,晏暮寒微微皱起了眉。 “九公主。”短暂问候一句,他不打算与她多说什么。 态度疏离漠然。 “暮寒哥哥,等一等……” 见他没有为自己停留的打算,萧漪的脸色微微沉了下去,“晏大人,等一等。” 称呼的改变,便是拿出身份来要求了。 晏暮寒的脚步慢慢停顿,缓缓转身,“公主。”几分不耐烦跃上他的眉眼,“所为何事?” 他在面对旁人的时候话不太多,总之给人一种极难接近的感觉。 还有一种阴恻恻。幽凉凉的冷意。 萧漪看着他,下意识地往后退了半步,但是他的那张脸又实在叫她心生喜欢,他的气度也叫她向往。 萧漪始终坚信旁人无法近他的身那是因为那些女人都庸俗无能,她是南靖的公主,当然和一般人不同。 别人都做不到的事情,她就偏要做到。 萧漪给自己壮了壮胆,她正了正神色,看着晏暮寒,“暮寒哥哥,总要人家用这种法子才肯与我说上几句话吗?” 晏暮寒的情绪并未曾因她的话而产生任何的波澜起伏。 实在要说起来,还有一丝厌恶。 萧漪,南靖性情最为刁蛮的九公主,她宫中的宫人哪个未曾被她打压欺凌过,身份低微些的,她见到了都要嫌弃,何须装腔作势,还扮出两幅面孔来。 如果乔岁此时在旁边看着,知道了他的想法一定会忍不住唾弃, 这货这么想时,是不是完全忘记了自己的两幅面孔。 他微微敛眸,没让情绪外泄半分。 “公主有何吩咐?” 萧漪抿唇,其实眼前的男人有时总会给她一种恐怖感,但她一向将缘由归结于他的气场过强。 “我听闻你,你近来与你父亲府上一个魏氏,关系很是亲近。” 见晏暮寒不语,萧漪的心中微微有些发凉,“你们,是什么关系……” 晏暮寒道,“臣以为,臣的私事无需与公主一一汇报。”他的目光稍稍落在了萧漪的身上,虽然漫不经心,却叫人难以忽视,“还有,臣多次说过,臣担不起公主哥哥二字,还望公主慎言。” 萧漪咽了一口唾沫,可意识到自己居然有些惧怕眼前这个男人后,有些烦躁。 她可是一国公主,对他已经是极有耐心了,他倒好,一次一次地拒绝她,不给她脸面,真当自己是什么大角色了么? 她是父皇的女儿,而他不过是个臣子,即便说破天了,这天下的人也都是皇室的奴仆罢了! 萧漪与他四目相对,却觉得面前的这双眼睛似乎把她看穿了一般,下意识地移开了目光不去看他。 “不过就是个称呼罢了,父皇都不在意,你在意什么。” 她咬咬牙,“你如今不接受本公主,也没关系,但是,作为我父皇的臣子你总该听我父皇的,总有一日,你定是要备下三书六礼迎娶本公主的。” “至于旁的女人,本公主也不是什么不能容人的,你若喜欢,玩玩也无不可,但你若真的上心了,本公主就不会留她了。” 不过好在这个魏氏是个短命鬼,还等不到她动手就自己咽了气,否则她定会给她一个求生不得的下场。 萧漪说完之后,拂袖赌气的走了。 其实走出几步她就有一点后悔了。 或许她不该这么闹情绪的,可她再回过头的时候,原来的位置哪里还有人。 他竟然就这么走了,甚至都没有多看她几眼? 萧漪气恼地跺了跺脚。 “这九公主当真是……”卫影忍不住说了这么一句,后面的话倒是没有宣之于口了。爱阅小说app阅读完整内容 该怎么说呢,她当真是有些不知天高地厚。 也 亏得主子根本没将她放在眼里,否则她那样拙劣之人,早便死一万回了。 主子若是决定下手,哪怕是皇帝也别想查到什么东西。 晏暮寒什么也没说,只问,“魏如雪怎么样。” 卫影感觉到主子提起魏姨娘的时候神色柔和许多。 “魏姨娘……” 卫影的话才刚起头就注意到主子扫过来的眼刀子,连忙改口,“魏姑娘还睡着,脸色看起来好了不少,不日大概便能醒来了。”退出转码页面,请下载app爱阅小说阅读最新章节。 晏家的那尸体是一具女刺客的女尸,只是下头的人将其易容成了魏姨娘的模样。 从此,魏姨娘便是死了,是他方才脑子没有转过弯来,没把称呼改好。 晏暮寒点了点头。 “回吧。” …… 乔岁醒来的时候,外头一片光亮,隐约还能听见风声。 她躺在一张大床之上,也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 出现在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她下意识腾地坐了起来。 转头看了看,四下安安静静的也没个人。 她觉得有点不对劲,她捏了捏自己的手和肩膀,并捶了捶自己的背,突然觉得浑身仿佛都舒服了许多。 她从床上坐了起来,四处都看了看。 这里不是晏府魏如雪的住处。 比起那间院子,这里不知富贵了多少,包括陈设摆件,在乔岁看来,都不是凡品。 她爸爸也总爱收藏古玩,乔岁怎么也是会看一些的。 她隐隐有个猜测…… 接着,房门被从外头推开,证实了乔岁的这个猜测。 晏暮寒见她已经坐了起来,怔了一怔。 乔岁并不知道的是,自己此时只穿了里衣与一件白色中衣,身形显得单薄孱瘦,不着粉黛的样子也十分素婉,一双眼睛的神色茫然,更加无辜,让人的心看了软了又软。 “小姐……” 晏暮寒张了张口,半晌才找到自己的声音,他笑道,“你醒了。” 乔岁脑子有点转不过来,看着他一时有点懵。 她突然想起自己是怎么晕的了。 她的目光一下变得沉了下去。 对,是这家伙把她药晕的! 晏暮寒已经做好准备了,等她开口骂他,或者动手打他。 但她只是瞧了他许久许久,然后轻哼了一声,撇开了脸。 第149章 坦白局 乔岁感觉到身边多了一个人,他伸手搂住了她。 “小姐如今是不愿意理我了吗?” 乔岁反唇相讥,“哪敢呀,大人这么厉害,谁敢忤逆您呢。” 本以为他定会说点什么,谁知他那边就沉默了下去,她想撇开他的手,但是撇不掉。 乔岁目光斜过去,然后就看见他靠在自己肩上,闭上眼睛休息的模样。 乔岁,“……”她还没开始发力和他吵呢。 乔岁没好气地瞧着他,半晌以后,她咬了咬牙,最后呼出了一口气。 “要睡就躺着睡会,别挂在我身上啊,这样你睡得着吗?”退出转码页面,请下载app爱阅小说阅读最新章节。 她的语气甚至不太好,但晏暮寒也丝毫没有注意,轻轻地道了一句,“嗯。” 乔岁想把他从自己身上弄开,可她确实挣不脱,反而被他搂着倒在了床上。 他在她的耳边吐息,“小姐现在不愿与我说话,那先不说了,我们先歇会。” 乔岁一个白眼差点翻上天。 “有没有一种可能,我现在也不想和你挨得这么近?” 乔岁觉得说完这句话以后,晏暮寒似乎更靠过来了一些。 他笑道,“那不行。” 且乔岁如今虽然力气已经恢复了七七八八,身体状况也没有那么要死不活了,但是依然挣不开他。 乔岁,“……” 你这样臭不要脸你爹知道吗? 哦不,他爹现在估计在蹲大牢,当然不知道。 何况这个姿势,她哪里还敢乱动,动一动,只怕接下来谁也别想安生了。 而且乔岁刚才其实也瞧见了晏暮寒的脸色,眼底一片乌青,乔岁怀疑他的黑眼圈要垂到肚脐眼了,目光里也是一片寂然的死气。 她便是再生他的气,也做不到在这个时候给他一巴掌把他呼醒。 让他睡,什么事养足了精神再算账。 晏暮寒在她的身边,睡了这些天第一个好觉。 他大概是累极了,乔岁能感觉到晏暮寒真的睡着了,但她睡不着,脑子里在捋《嫡女谋》的剧情。 原书的剧情开展时,晏府已经被灭,晏暮寒已然是权臣。 按理,这个时候晏暮寒对秦愫已经是颇有好感,因为秦愫曾经似乎救过他一回。 虽然未听他提过,但这件事应当是曾经发生过的。 不过依着晏暮寒的性子,他如果很喜欢秦愫,就不会和她……是这样的。 乔岁看了一眼 双手搂着自己的某人。 所以,他对秦愫的执着这条线应该可以划掉了。 在晏暮寒的逻辑里,他所对付的,一开始是晏家,接下来,便是皇家,最后,他果真夺位成功,而萧珩也过了一阵极为落魄的日子。 秦愫那边,则是被他,强留在了皇宫里。 嗯,反派强取豪夺的剧情罢了,不算什么稀奇,只是剧情走到那里时,他的精神状态已经是极差的。 因为东澧村留下的心疾,疼痛难当,性子越发偏激残忍。 可乔岁想起自己那天看见的,姨娘夏氏的结果。 她不觉得他现在的精神状态就好到哪里去。 乔岁觉得,他之所以会变成书里的样子,她一直觉得是心疾的原因更多,现在看来,只怕远远不止是因为生理上的病痛。 乔岁怀疑这和他的过去有关系,但她即便知道一点他的童年,但也不过是几句话的事情。 再多了也是不了解的。 他也没与她说过,触及他心中隐秘的地方,他没说,乔岁也不好去问。 乔岁本以为自己睡了这么久,可能是睡不着了,但实际上是这样久躺着不动,脑子也放空,她不知不觉地睡了过去。 直到身边的人有些不对劲乔岁才又再醒过来。 他浑身紧绷,微微颤抖。 乔岁马上伸手去摸他的额头,没有发热,看他睡得这样不安稳,乔岁觉得他大抵是梦魇了。 她也不知道该做什么,就只能伸手抱住他,轻轻拍他的肩。 过了好一会儿,他似乎安稳了不少。 乔岁一阵头疼。 她都怀疑自己是养了个没安全感的崽。 关键是,这都是什么事,她还生着他的气呢,他做了噩梦还要她哄。退出转码页面,请下载app爱阅小说阅读最新章节。 她的原则呢…… 乔岁的总结是,她大概已经没有原则了。 算了,吵架该吵架,再说吧。 可之后乔岁就没有再睡着了,而晏暮寒醒来时,天色已经晚了。 他睁眼,就对上了面前人百无聊赖,了无生趣的目光。 他没说什么,就是往她那儿靠了靠。 “醒了?” 乔岁现在半边身子已经麻了,注意到他应该是确实清醒了,她一把重重把晏暮寒推开,倒吸了一口凉气,整个人缩成一只虾米。 手臂仿佛有一阵又一阵的电流涌过。 晏暮寒愣了一愣,大概明白她的反应为何这样大,握住她 的手轻轻捏着。 好半天,乔岁才缓了过来。 “抱歉,小姐。” 乔岁抽出手,为了找回自己的里子,淡淡道,“不用你管。” 晏暮寒的目光微微一凉。 不用他管?那要谁管。 他笑了一声道。 “小姐真是讨厌我了么?” 乔岁感觉到了不妙,因为他的这个语气又和平时不太一样了。 每次他用这种语气说话的时候,她都可能要倒霉。 也说明他的情绪不好。 但乔岁这个时候一点也不想顺着他,或许这次糊弄过去了,下次也可以,一直都可以,但是那也太没意思了。 如果不用一些极端手段,他大概永远都对她藏着些什么。 她没有说没有,也没有说是,只道,“你觉得呢?”乔岁的神色凝重了些,认真地道,“我想和你谈谈。” 谈什么?一刹那,晏暮寒的脑中闪过无数的念头,他的拳微微攥紧,青筋凸起,“你说。” 乔岁道,“那天晚上,你对那个姓夏的姨娘做了什么。” 见他沉默,乔岁抿了抿唇,也是想到了那个画面,唇色有些发白,“我看见了,剥皮之刑,对不对?” 晏暮寒微微僵硬。 看来这件事,还是躲不过要拿出来说。 她会想要远离他么? 她休想。 晏暮寒缓缓弯了弯唇,幽幽道,“是的。” 就这么几个呼吸之间,乔岁仿佛看见他露出了他最真实的模样。 他的目光不再是他会故意在自己面前表露出来的卑微假象,而是倨傲的凉薄。 晏暮寒看着乔岁一点一点变得严肃又冷淡的目光,心中涌起一丝淡淡的悲凉,但面上一点也没有表露。 “小姐真的要因为这个事,讨厌我了么?” 乔岁淡淡地看着他,眼中一点情绪也没有。 她的这个样子,确实是刺激到了晏暮寒,他低低笑了笑。 “可是怎么办呢,这样的事情,我做的多了。” 晏暮寒告诉自己不要继续说了,不能再说了,可是看着她的眼睛,不知是出于一种什么样的心态,他笑开,带着些恶意,将这些事和盘托出。 明知道她这样的人,根本不喜欢那些阴私的事。 “当初的林秋雨,许嫣,她们每一个,都不比夏曼的结果好。” 说着这些话,看着她的神情,晏暮寒的心中有一种快意,还有一些疼和冷。 第150章 一个故事 “我就是一个不择手段的人。” 晏暮寒笑着对乔岁道,“所有叫我不满的人,我一个都不会放过。” “只怕不能用最狠的手段,从没有轻易放过一说,我就是这样的人。” “当初,若不是小姐你的态度突然转变——”他轻笑了一声,“陆家人,也一个都别想逃。” 他的语气轻飘飘的,却带着幽凉。 “我知道,小姐不会喜欢这样的人。”他一眼望进她的眼中,“可是为什么要好奇呢,本来我们可以一直都这样,小姐就当做什么都不知道不好吗。” 乔岁不大恰当地形容,她现在的感觉,就像是一个人好好地坐着,突然察觉有条毒蛇,突然顺着自己的手臂缠上来,而且还对自己吐着信子的那种。 她突然有一种很哇塞的感觉。 如果用少年感来形容少年,那晏暮寒身上的反派感未免有点太实在了。 就是说,他真的很有那种疯批的气质,不敢惹,实在是不敢惹。 乔岁又有了一个总结,女主对他那个态度,纯纯是他活该。 乔岁想起了自己那天晚上看到的场面,说实话,她确实不是很能接受那种事。 可能是因为她接受过的教育,和被灌输的观点,那样的事太残暴了一点。 她想起来脸色不可能好,甚至会想吐。 但他确实没有像晏暮寒以为的那样,想着远离他。 她之所以想要与他谈谈,只是他那个样子,和她原本以为的样子有些不太一样,她太惊讶了罢了。 但其实她的心里是一点也不知道吗?不,她早就能看得出一些端倪。 她一早就知道晏暮寒会越来越疯。 如果没有一点心理准备,她怎么可能会和他发展成这种关系。 就是早就决定了,无论他变成什么样,她都不在意。 但看起来,他并不知道她的想法。 关于他下手如何的狠厉,她只是担心他终有一日会被仇恨反噬,而乔岁更在意的一直都是那天,他不愿与自己沟通,一下把她药倒了的这件事! 晏暮寒一直在看着她,可是她的态度实在过于镇定,没有他以为的厌恶和慌乱。 也没有他想象的那么诧异和惊疑。 反倒让他,有些无措。 他的目光一暗,“小姐。” 乔岁却没有给他再做什么的机会,她一点也不甘示弱。 “所以你就不由分说地把我给药倒了,也不问问我的想法,这样把我带出来,觉得这样我就在你眼皮子底下了,跑不掉了?” 她的反应和晏暮寒想过的任何一种可能性都不一样。 乔岁想起那天的事情来越想越气。 一把就拽住他的衣襟将他拉到了自己的面前。 而晏暮寒,连躲都没有躲。 就好像方才说了那么多狠话的人不是他一样。 乔岁咬牙切齿地道,“你把我当什么了?任你摆布的玩偶?刚才和我说这些话又是什么意思,吓唬我?不好意思,我可不是吓大的,不吃这套!” 她手上的劲儿加大了几分,“这次我就是看见了又怎么样?怎么,发现了你的小秘密,大人要杀我灭口?” 晏暮寒微微垂眸,看着被她紧紧攥住的衣襟,颇有几分无奈。 “小姐看看如今,到底是谁要灭谁的口?” 乔岁慢慢地放开了手。 分明她还气鼓鼓的,晏暮寒的眸色却是软了下来,“是我错了,小姐。” 乔岁看向他,“告诉我夏氏是做了什么惹得你如此生气我就原谅你。” 大抵是气氛使然,这话她便脱口而出了。 她有时觉得不想提他的过去,戳他的伤疤,但此刻又觉得若是找不到症结所在,就永远无法对症下药。 晏暮寒僵了僵。 乔岁道,“你要是不愿说也可以,我们原也没什么关系,你的事,确实也不必让我知晓。” 说这样的话,就是在逼他了。 晏暮寒的目光猛一沉,“陆诗然!” 乔岁感觉到他的怒气,却不以为意,态度十分强硬。 气氛一时沉默。 良久以后,乔岁刚要开口,手就被攥住。 晏暮寒的目光不断变化,像是在做些什么挣扎。 良久以后,他手上的力度微微放缓…… 他终于张了张口道,“倒是也没什么不可说的。” 乔岁就静静地听着,没有去看他。 “是夏氏那个蠢货,不知是听了谁的话,扮作了一个早已故去的人,我不喜欢,自然不会留她 。” 乔岁知道,要他开口谈起这些事来并不容易。 所以他说完这句话以后,良久没有声音。 乔岁看着他的神色。 他一双眸中大抵是回忆起了些什么,显得有些幽深的混乱。 像是陷入了什么梦魇。爱阅小说app阅读完整内容 乔岁莫名觉得悲凉,心中涌上涩意。 她抿唇,撇开脸,刚想让他不要再回忆了,便听见晏暮寒道。 “小姐喜欢听故事,那就给您讲一个。” 乔岁顿了顿,心中纠结一阵,可觉得他既然决定说了,她便听着就是了。 晏暮寒停了一会儿道,“从前有一个女人,她大抵,是世间最蠢笨之人。” 晏暮寒说起这句话时,带着几分嗤笑。 “年少时,被男人骗得家破人亡,可年纪长了,却没长记性,几句花言巧语便又被另一人哄得服服帖帖,她以为自己历经折磨再度遇到的良人,却是个自私自利、自以为是,风流成性喜好眠花宿柳、贪恋花丛的多情种。” “只是她明明看出了这一点,可只因几句甜言蜜语,便执意要跳下这火坑。” “她大抵是以为,只要自己做得再好些,对方便不会离开,可后来男人还是走了,而她发现,自己有了身孕。” “那男人有个善妒元配,将她驱赶至了一个极为贫苦之地。” “不知是如何想的,明明是一个什么也不会的女人,可在那样的地方,却还是执意将那孩子生了下来。” 乔岁串了串她所知道的,知道晏暮寒这是在和她说自己小时候的事情。 她看向了他,他也并不吝惜自己的目光。 他唇边带着笑,像是在说旁人的故事。 “可孩子到底是个活人,再小心也藏不了多久,那男人的元配不知道从哪儿知晓了这些事,她哪儿咽的下这口气呢。” “于是,找了几个人去折辱那女人。” “那个孩子当时也有几岁了,但是没什么能耐,想帮帮那个蠢女人却被打得就只剩一口气。” “嗯,当时那些人以为他死了才停手,只可惜,有些人,命太大,就是死不了。” 乔岁不知道他是怎么做到带着笑说出这些话的,她只觉得自己听完之后,如鲠在喉。 第151章 这是什么人生啊 说得轻松…… 亲眼看见自己的母亲被人折辱是什么样的感受? 被人打到奄奄一息又是什么体验。 这种寻常人想想便觉得窒息的事情,发生在一个稚童的身上又是一种什么样的滋味? 稚子年幼或许根本不懂发生了什么,但是也看得出母亲痛苦,身体疼痛。 而且最糟糕的是,命运多舛的人若再聪明又清醒,那他该活得多痛苦。 乔岁知道他的过去不会平顺,但是真正听来的时候,只觉得比她原来想象的还要叫人喘不上气来。 她下意识地攥紧了晏暮寒的衣袖。 晏暮寒恍若未觉。 有些事情回忆起来,仿佛还在昨日。 他唇边的笑越发凉薄诡异。 “当时,那个孩子身受重伤,是因为有个游历的郎中,对他心生同情,治了他,但是郎中到底不是那孩子的什么亲人,做到这种份上已经是没什么可说的了,运气好的是,因为这个那孩子算没落个残疾。” “小姐你再猜猜,一个女人,经历了那些事,会如何?” 乔岁想,应该会自暴自弃,大抵…… 晏暮寒没有等她的回答便道,“想想也知道,那之后,她大概就疯了把。” 乔岁一顿,确实,能猜到的。 人的心理承受能力有限,有些事超出了这些范围导致心理崩溃是再寻常不过的事情。 “可是你说,她一个什么都不会的女人,在外头就是任人鱼肉的废物,她还能怎么办。” 晏暮寒笑了笑,“只能拿自己的孩子出气了。” 他不爱讲故事,但今天说起来居然有些上瘾了。 尤其是在这个安静的白天,与他的小姐躺在一块儿,无所事事地聊。 晏暮寒道,“天下真的会有父母,恨透了自己孩子的。” 他玩着乔岁的头发道,“你说可笑不可笑,分明是他们不经人同意,将孩子带到这个世上,后来,恨上孩子的也是他们自己。” 乔岁一时发不出任何的声音。 晏暮寒以为她还在生自己的气,所以并未放在心上。 “所以,那个孩子的身 上总是带着许多的伤,那个时候,大概已经五岁了吧,这个母亲,再也不会给他带任何食物。” “为了活着,也只能去偷,去抢。” “结果大概,也不太好。” “那女人大概是真疯了,她已然没有了任何骄傲,成了个……只要有吃有喝什么事都能做的,曾经她最为不耻的那种人。” “就这种情况了,还能念着,报仇。” 他大概是觉得有些有趣,眼中笑意更明显了。 他把什么话都说得那么轻松,可乔岁却品出了其中,压抑的悲剧。 女人遇到了负心人可怜了一辈子,连带着孩子也可怜至极了。 坏人做的那些事简直遭一百回的天谴都不为过了。 再说这个故事当中的女人,她或许还有识人不清,以及恋爱脑的错处,可那个孩子呢。 他就只是来到了这个世上罢了,又做错了什么呢。 凭什么要平白无故地经受这么多。 乔岁其实,大概已经知晓后续了,但她还是问了句,“后来呢?” 晏暮寒道,“后来那个女人大概是死了吧。” 乔岁抓紧了自己的手腕,“那那个孩子呢。”退出转码页面,请下载app爱阅小说阅读最新章节。 晏暮寒微微垂眸道,“不知道啊,这就是个故事,多年前偶然听到的一个故事罢了,那个孩子,或许也死了吧,毕竟他母亲死去的时候,他也就八岁而已。” 他说,“大概,早就饿死,或者,冻死在了某个冬天了吧。” 晏暮寒瞧着乔岁“你看你,说了一个故事给你听一听,马上就忘了方才的事了?” 他道,“小姐若心中还有气,想如何都可以,我说过,我一向是任小姐处置的。” “但小姐若是想离开,那是不可能了。” 乔岁是很想扯出一个笑来,但是她发现自己笑不出来,“我让你说夏氏哪里惹你生气了,你倒好,一句话就带过了,接着又说了个这么长的故事来转移我的注意,首辅大人好手段啊。” 她虽然什么都明白了,却面不改色地将这件事搪塞了过去。 有些话,不必说得太清楚。 又腻 歪,又叫人不自在。 乔岁道,“但是本姑娘宽宏大量,决定不和你计较了。” 说完之后,还不忘表明自己的立场,“虽然还是很生气你什么都不愿与我好好说的事情,不过仅此一次,下不为例。” “小姐更在意的,竟然是这件事么?” 他以为她会更害怕夏曼的那件事。 毕竟那样的手段,换了谁见了,只怕从此都要对他退避三舍。 就说韩子透,他这些年常躲着他,不也有这样的原因。 他们这些见识过他手段的人,都很怕他。 乔岁皱眉,想想又来气了,“不然?” 晏暮寒笑了笑,“好,我明白了,下不为例。” 真是……原来是他会错意了。 还自己闹了这样久的情绪。 他的小姐一直都是和别人不一样的。 其实,乔岁也介意他的残忍。 他就是因为这个性子,树敌众多,从不顾虑,以至于最后,落得一个万箭穿心的下场。 乔岁实在不愿意那样的事情再次发生。 可是,他会变成这个样子,又能怪得了谁呢。 从小看见母亲被旁人折辱,据他所说的只怕是目睹了轮*的场面。 而且他还承载了母亲在那之后疯狂的恨意。 在那之后又亲眼见证了母亲的死亡,尔后便是颠沛流离,尝遍人情冷暖。 为了生活,甚至在陆家也受尽折辱。 …… 这究竟是人间还是炼狱? 就因为他是反派,所以一定要给他安排一个这样的身世吗? 乔岁觉得这种环境长大的人,他要怎么才能成为一个会去关心爱护别人的性子,他被人爱护过吗? 没有。 这个世间几乎没有任何一点点的温度,或许也不是没有。 毕竟秦愫出现了。 秦愫的出现让他疯了一样地想抓住那捋黑暗中的微光。 可是,那道微光,对他而言就是一团炽热的火焰,抓不住,反被焚烧殆尽。 经历了半生折磨以后,最后死在所谓正义的手上,这是什么人生啊。 乔岁不服。 她不接受。 她偏不要让晏暮寒走向他既定的结局。 第152章 药的滋味 乔岁之后在这个府邸上又待了三日,每天吃不完的药等着她。 晏暮寒这段时间想来很忙,回来的时候少之又少。 乔岁知道,晏家的事情,他需要收尾。 皇帝那边也需要周旋。 毕竟他也是晏家人,晏启盛通敌叛国的事情整个南靖已经是闹得沸沸扬扬。 晏家的人,锒铛入狱。 但由于查获这件事的便是他这个姓晏的,上头并没有诛晏家的九族,之事将有关的所有人都缉拿入狱。 除了晏暮寒,和自幼由他带大的晏清泽。 虽然乔岁根本不清楚,晏清泽什么时候是被晏暮寒带大的。 而首辅大人大义灭亲之事,也成了许多百姓茶余饭后津津乐道的谈资。 这里不像晏启盛的府邸,在晏暮寒手下当差的人嘴上都相当有分寸,不会出那些没把门的。 但乔岁想想也清楚,对于这件事,百姓的反应无非三种,必然有一部分的人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看这件事就像看个热闹,也会有一类人觉得他深明大义,为大家舍小家,当然,另一类约摸就是觉得他卖父求荣大逆不道,迟早要遭天谴。 但事实上,别人不管怎么想,那都不是晏暮寒真实的想法。 他虽然嘴上对自己的母亲很是冷淡,但乔岁觉得,他的母亲在他心里一定很重要。 所以他才会如此费尽心思地替她报仇。 还有一种可能,或许他就是靠着对这件事情的执念,活到现在呢。 乔岁想起了从前看过的一句话,‘对于活着这件事,如果没有很多很多的爱撑着,那么有很多很多的恨也可以。’ 她有些怅然。 所以晏暮寒靠的是什么呢。 她今天早上已经喝过一次药了,当第二碗药出现在自己面前的时候,乔岁的内心是崩溃的。 她自觉自己最近身体已经好了很多,而这个药,苦到一种乔岁觉得喝一碗,舌头就要麻上半个时辰的程度,再吃蜜饯也没有半点儿味道。 喝一次都不亚于上刑了。 而为了不辜负大夫和晏暮寒的一片苦心,她已经连喝了三日了,乔岁觉得今天她说什么也咽不下去了。 她笑着接过了药 ,“劳诸位费心了,给我就好了。” 这府上的人到底不太了解她,见她神色自然,就将药放下了。 人走以后,乔岁的脸色就像吞了苍蝇似的。 不是她说,她现在闻见这股子恶心的药味都要有生理反应了。 呕。 因为吃了这药,她觉得以前那些药简直就是小事一桩。 这药和旁的药不太一样的,是它还挺浓稠的,这不仅是对她味蕾上的摧残,也是精神上的折磨。 好在这间屋子的窗后是块灌木丛,倒进去应该也没人能发现,乔岁一手拿着这看一眼都想吐的药,一手推开了窗。 刚打算悄悄把药倒掉的时候,看见卫影就站在草丛后的不远处。 乔岁吓得一个哆嗦,手一抖,而身后有只手拖住了她手里的药碗,碗里的药愣是一滴也没洒。 乔岁下意识地回头,听到了晏暮寒的声音。 四目相对时,一丝尴尬悄然而生。 晏暮寒道,“就知道小姐会做这种事。” 乔岁脸上的表情都凝固了,“你听我狡辩,啊不,听我解释……” 晏暮寒就静静地等。 乔岁承认了,她解释不出什么来。 晏暮寒将手中的药碗放下,卫影恭恭敬敬地鞠身,行了一礼后,他的身形一闪消失在了原地,晏暮寒将窗关了起来。 风被隔绝在外。 乔岁却在关窗的那一刹,抖了一下。 她尴尬一笑,语气之中都带了三分讨好。 “暮寒,这药太苦了,我身体康健得很,真用不着天天喝这个。” 乔岁甚至觉得,少喝点这种东西,自己能多活十年。 “看着康健,实际上先天不足这种东西,虚的都在内里。”他看着乔岁道,“小姐难道想再过两年便撒手人寰?” 乔岁的五官都纠结地快皱到一块儿去了,“这个,不至于吧。” 晏暮寒没有再多说些什么,他坐在了主位上,拉住了乔岁的手。退出转码页面,请下载app爱阅小说阅读最新章节。 乔岁被他带着坐在了他的膝上。 乔岁,“……” 她老脸一红,浑身都不太自在。 晏暮寒言简意赅,“我喂你。” 乔岁其实有点意动于他说的这个喂法。 事实上确实有够没羞没臊的。 乔岁有 点喘不过气来,唇边也沾了点药渍,看他也没有好多少,她忙制止了。 “好了好了,我自己喝了。” 晏暮寒道,“怎么了,小姐不喜欢?” “没有,我就是觉得,这东西味道实在难以忍受,我速战速决了,也好过你跟着我已经受煎熬。” 乔岁实在是忍不住道,“这么恶心的药,你居然也能忍……” 晏暮寒疑惑,“恶心吗?我倒觉得尚可,没有那么难以忍受。” 想了想方才那个绵长的吻的滋味。 相反,他觉得感觉还挺不错的。 乔岁神色古怪。 晏暮寒面色寻常地问道,“小姐吃过生蛇么?” 乔岁短暂地想象了一下,只感觉浑身一个激灵。 晏暮寒笑道,“想一想那个,再看看这个,便会觉得尚可了。” 等一下,他……不会吃过吧? 乔岁没问,心里却多少有一点猜测。 她的唇抿成一条直线。 乔岁看他随口地说,完全没有往心里去的样子,却觉得呼吸有些窒闷。 没等他多说完,不知是出于什么心态,她一点儿也没再矫情,忍着恶心劲儿,就把药喝光了,强忍了半天她才没有了那种想吐的劲儿。 乔岁喝完了药以后,唇又被吻住,她放松了些,回应这个吻。 乔岁明显的感觉到他似乎有些宣泄的情绪,所以这一吻来得激烈又缠绵。 晏暮寒道,“日后若小姐不愿喝药,都可以用这个法子,反正也不是第一回了。”他笑着道,“虽然有好几回小姐病得重了都不知道。”退出转码页面,请下载app爱阅小说阅读最新章节。 乔岁一惊。 还有这种事? 他看她这个神情,笑了笑,“总觉得这样一来,再苦的药都是甜的。” 乔岁一点儿也不认同这话。 这是他个人的错觉。 就是说破天了这药也还是苦的,就像现在她的舌头都还是那种苦得发麻的滋味。 乔岁道,“如今这药也喝了,你看我都连喝了好几天了,有没有一点奖励什么的。” 晏暮寒道,“小姐想要什么奖励。” “嗯……想出去走走。”前段时间病了,不知道躺了多久了,乔岁都快在宅子里闷坏了,特别想呼吸一下外头的新鲜空气。 第153章 超出了她的认知 “可是外面很危险。” 晏暮寒道。 “有许多人盯着,并且还可能发生许多未知的事。” 乔岁想起来了,她和他曾经探讨过这个问题,她当时觉得有时间慢慢调整他的观念,没想到这一天来得这么快。 乔岁了然道,“啊……所以你把我带到这里,本来就想好了一辈子把我关着了是吗?” 晏暮寒并不认同她的说法,他还是一如从前的说法,“这怎么能是关着?” “那叫什么,关起来养着?” 乔岁真的认真和他探讨起了这个问题,“可是我觉得活着就是有各种各样的危险,要是为了杜绝外面的危险,就待在家里不出门了,那我要是害怕怕噎死是不是再别吃东西了,以后吃点流食能活着就够了。” 乔岁认真解释道,“你看,如今魏氏已死,这个世界上已经没有魏如雪了,我乔装打扮一下,扮作一个小厮,谁又会刻意为难我呢。” “再说了,就算有,这不是还有你吗?你这么厉害,总能保护我的对不对,所以你可以带我出去走走对不对?” 见他绷着张脸,乔岁嘤嘤假哭。 “你这么好的一个人,不会忍心看着我久居府上,郁郁寡欢,日渐消瘦,以泪洗面的对吧?” 她擦了擦眼角不存在的泪,一双大眼睛一眨不眨地瞧着他,又期盼又可怜无辜。 晏暮寒,“……” 分明是一个跳脱又张牙舞爪的性子,非要说什么郁郁寡欢,日渐消瘦,以泪洗面,这些词和她一点儿也不搭。 他太了解了,如今在她还能与自己好好说的时候,是这样无辜,只怕他一不答应,不需要眨眼的功夫,她便能直接翻脸了。 谁又知道这样一张能言善辩巧舌如簧的嘴还能说出什么惊天地泣鬼神的话来气他。 乔岁见他不语,以为这事儿好好说是说不通了,刚一张嘴,便感觉他的手收紧了自己的腰。 “行了,答应你。” 她说的不错,有他在,不会有事。 乔岁的表情愣在脸上,“这么好说话啊。” 晏暮寒学着她的语气道,“不然?” 乔岁一把抱住他,乐不可支,“你说说,我们暮寒怎么这么好,长得这么好看,声音这么好听,还这么善解人意,怎么办,好想嫁给你。” 她夸得这样不遗余力很容易让人在这种毫不收敛的夸赞中迷失自己。 但是晏暮寒十分清楚自己是一个什么样的东西。 他只是弯了弯唇道,“小姐本就是要嫁给我的。” 乔岁太知道晏暮寒的性子了。 也大抵知道他虽然没有表现出什么,但是现在心情一定非常好。 她知道他过去过得十分不好,所以他高兴的时候,她的嘴角也止不住地往上扬了扬。 晏暮寒微微垂眸。 等晏家的事情尘埃落定,他便要娶她过门。 要八抬大轿,要明媒正娶。 可是…… 他尚 未见过她的家人。 她也,从未提及。 乔岁看见晏暮寒的目光有些许游离。 “你在想什么?” 晏暮寒摇了摇头。 他不知想些什么,俯身,吻上她的唇。 低声道,“既然小姐说我那么好,那我也要奖励。” …… 马车之上,乔岁摸了摸自己脖子上的假喉结和脸上的人皮面具。 “虽然不是第一次了,但是还是觉得很新奇。” 晏暮寒伸手摸了摸她的脸。 乔岁制止道,“现在我是个男子了,还请大人与我保持距离,否则容易让人误会大人是个断袖。”她想到了什么又笑了起来,“不过想想其实也不奇怪了。” 晏暮寒目光不善地看向她,乔岁看他这个神情,笑得往他那边歪倒。 晏暮寒恨不得恰恰她的脸。 “什么意思?” “确实嘛,你看看时下男子十六七岁的年纪,孩子都会爬了,家中妻妾女眷,凑起来能玩场蹴鞠。” “像大人这样的,别人难免猜测,不是隐疾就是好男风。” 晏暮寒,“……我好不好男风,你不知道吗?” 乔岁眨了眨眼睛,忽略了这某种暗示意义强烈的话语。 她属实好奇,靠近了他些问道,“外头的人说靠近你的女人都不得好死,这分明是无稽之谈,不过暮寒,你之前,从未想过娶妻生子的事情么?” 晏暮寒道,“从未。” 乔岁偏偏头,“为什么?” 因为你不在。 晏暮寒没有说出来。 “因为没想过。” 说了半天,说了句废话。 乔岁想的是,她大概知道为什么没想过了,因为晏暮寒在嫡女谋这本书中虽然是反派,但也是男二,这样重要的男性角色,在遇到女主之前没有别的女人也是常见的事。 就是谁都想不到她这个外来者带来的影响实在是太大了,强势地就把反派占为己有了。 晏暮寒看她忽然一脸我都明白的表情,拍了拍自己的肩。 “……” 他觉得她不明白。 马车突然停了下来。 晏暮寒皱了皱眉,“何事?” 外头的卫影语气有些迟疑,“主子,是九公主……” 乔岁听到了外面有些娇蛮的声音。 “是首辅的马车吗?” “暮寒哥哥,你在里面吗?” 乔岁挑了挑眉。 暮寒……哥哥? 晏暮寒微微侧头就看见她那双笑意盈盈的眼睛。 他微恼,垂眸一口咬在了她的唇上。 乔岁倒吸一口凉气,嘴皮已经被他咬破了。 乔岁一脚要踢他时,他已经准备掀马车车帘了。 乔岁暗暗瞪他一眼,先一步到了他前头下了马车,随后晏暮寒才下来。 她现在是他的小厮,如果在主子后面下车,倒像是让晏暮寒伺候她似的,叫人看了怎么想。 萧漪看见从晏暮寒的马车上下来了个唇红齿白的小厮时,心中莫名生出了些许敌意。 尤其是见到他嘴边一块暧昧的伤 口时,心中的敌意更甚,连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这种感觉是出于什么原因。 可当她看见那个男人下马车之后,他的注意力一下就转移了。 晏暮寒道,“九公主。” 萧漪见到他,唇边就绽开了一抹笑,但这旁边毕竟还有别人在,到底还是矜持了些,她轻咳了一声。 “晏大人,上回本公主对您说的那些话,确实是有些过火了,为了赔礼,本公主想在酒楼设宴,还请晏大人赏脸。” 乔岁明白了,这公主果然如旁人所说的,这是有意让暮寒做她的入幕之宾啊。 而无人知晓,与此同时在茶馆的二层有一个带着黑色面具的人,他单手支着下巴看着楼下的闹剧。 “去——”他的手指向了乔岁,口气之中有笑意,“把那个人,带来。” “是,主子。”黑暗处有一道阴影一闪消失。 …… 晏暮寒道,“不必。”他看向乔岁,“吃什么?” 乔岁才发现前面原来就有家酒楼。 乔岁还没张口,萧漪就挤开了乔岁,“你这奴才,主子问你话呢,也不知道回答。” 晏暮寒的脸色蓦然沉了下去。 萧漪硬生生阻挡住了晏暮寒的目光,她十分不甘,不相信自己还比不过一个低贱的下人。 乔岁却突然觉得有些不对劲,原因是她的腰在刹那之间好像被什么东西束住了。 晏暮寒的目光向上扫了一眼,下一瞬,他抽出了卫影的佩剑。 刷地一声,乔岁感觉到他斩断了什么,但下一刻,她整个人不受控制地朝他的剑上扑了过去。 她瞳孔微缩。 晏暮寒捞住她的腰,斩断了那些细小到肉眼难见的丝线。 楼上茶馆传来一道沙哑的声音,“若这位公子不放手,这丝线恐怕要将这小兄弟腰斩了。” 乔岁倒吸一口凉气,果然她的腰上已经渗血了。 晏暮寒眸光沉冷,“南国之人……” 男人笑了一声。 而晏暮寒的眸底划过一丝深意。 他也注意到那丝线被她的血染成红色,晏暮寒垂眸,松开了手。 就在那一刹,乔岁只感觉自己整个人被吊了起来,她强忍着才没叫出声,晏暮寒的双拳攥紧。 而一旁的百姓皆是惊惧四散。 男人道,“不必担心,我们就是请这位小兄弟去喝口茶,时候到了,会让你们再见的。” 乔岁背脊发寒,而她被一个古怪的黑衣人劫了过去。 晏暮寒目光微扫,有一道黑影跟上了那个黑衣人。 而乔岁不知晏暮寒的盘算,当她目光接触劫走她的那个人时,乔岁的心里有一种熟悉的感觉。 却刹那间失去了意识。 乔岁磨着晏暮寒要出来的时候,从来没有想过这个世上还会发生这样古怪的事,毕竟这种情况已经超出了她对这个世界的认知。 南国? 乔岁想起了韩子透的话。 她不明白,这些人是怎么盯上自己的。 第154章 试探 场面乱成一团。 路上的车马惊得惊,乱得乱。 导致便是想追人也难。 萧漪在中间也吓了一跳,她想要去抓住晏暮寒的手,但他挥开了她。 萧漪本要恼,却在他的眼睛里看到了极为可怕的情绪。 她本能地僵木在原地,之后,居然一句话也不敢再说了。 “卫影,追。” 卫影急速地追了上去。 不过一晃眼的功夫,几道身影都消失不见了。 而等乔岁再醒来的时候,看见面前的两个人时,她本能的一个激灵。 见他们都站在床边,居高临下地看着自己,她第一时间先是查看了自己的衣裳。 好在,衣服都整齐地穿着,身体也没有什么不适。退出转码页面,请下载app爱阅小说阅读最新章节。 她还干净着,没被这些人怎么样。 而她的面前站着两个男人,看到她这一系列动作以后,戴着面具的那个男人发出了笑声。 乔岁确定自己在认识的人中从来没有听过这么难听的声音。 怎么说呢,有一种难言的嘶哑感。 乔岁想说,要不咱就别笑了,但是她怕惹怒的对方,所以只能警惕地看着两人,“你们是什么人?” 乔岁惊讶的发现,自己的假喉结和脸上的人皮面具都已经被撕了下来。 而对方没有任何惊讶的样子,或许,他们已经猜到了,是她。 他们的目的不是别人,就是她。 带着面具的男人用他嘶哑的声音说,“你可以猜猜看。”目光明暗不定。 乔岁觉得,没有人会莫名其妙下这种功夫来绑架她,所以只能是有仇。 还能当着晏暮寒的面儿劫走她,也说明,有些本事。 她强行维持着镇定。 “你们南国的人,也和萧晟有瓜葛吗?” 她在南靖结的可以可以叫上名字的仇,就只有萧晟。 要不然就是因为暮寒,他结仇太多,所以这些人就找上了她的麻烦。 但是,人人都知道魏氏已经死了,如果不是有一定的能耐和眼线,谁能知道她是被晏暮寒藏起来了。 萧晟如今已经是强弩之末,自己人都被关着,外面他的势力也被清的清,除的除,他的人 真的有办法做到这个份上吗? 乔岁眯了眯眼,莫非,“莫非你们是,晏清音的人?” 那个面具男笑了一声,“晏清音?那个病的快死的晏家大公子?你怎么会这么想?” 病的快死…… 乔岁脸色一变,“你礼貌吗?你说谁病得快死了,病得快死怎么了?吃你家药了?” 她知道自己的情绪不该太大,毕竟她现在是人家刀上的鱼肉,但是她就听不得这种话。 面具男见她反应这么大,了然道,“戳到你伤疤了是么,毕竟,快死的人还有你。” 乔岁只觉得膝盖中箭。 是的,确实是有一种被人戳到伤心事的痛感。 魏如雪的身体很差,也是将死之人,哪怕如今调养的精神焕发,也掩盖不了身体差得很。 但是在口舌之快这一方面,她从不让人。 就算她明天就要死了,这嘴仗也不能输。 还有,乔岁有一种直觉,他们不会杀她。 如果他们的本意是要杀了她,先前在街上,他们就可以直接下手,她也不会好端端地在床上醒来。 她目光凉凉,“这你又知道了?” 面具男看向一旁那个把乔岁劫来的男人道,“他是大夫,你能活多久,他看一眼遍知晓。” 乔岁垂眸,“别把这种话挂在嘴边,小心打脸,我如今天天养生,搞不好活得比你还长。” 她这般态度,也是在试探,试探对方的容忍度。 面具人有没有生气乔岁不知道,只是她感觉,对方一直打量着她,目光似乎还挺是新奇的,让她浑身不自在。 他语气淡淡,“你真是不怕死,只怕还不了解自己如今的处境?你如今,可是被我们绑来的,也就是说,只要我们想,可以对你做任何事。” 乔岁抿唇。退出转码页面,请下载app爱阅小说阅读最新章节。 就当两人因为她要开始闹时,她开口了,“我错了两位大哥。” “我为我刚才的态度向二位赔不是,还请两位大哥不要计较。” 就像是真被男人刚才的威胁吓到了的样子。 乔岁觉得,有的时候爱面子也没什么用,为了小命,还不如舍了。 面具男 ,“……你。” 谁能想到她的话锋能转得如此之快。 “对不起,我就是刚刚被绑来太紧张了所以口不择言了。” “……”真是看不出来她哪里紧张。 乔岁的语速飞快。 “我知道,二位能让我如此放肆,说明二位是有容人雅量的君子,我也确实猜不出二位英雄究竟绑小女子来此处做什么,我想了想,觉得其中一定是有什么误会。” “什么误会?”面具人道,“在晏暮寒身边的人不是你?呵,能让他那种人看重,你这个女人,不简单呢。” 难不成是晏暮寒的仇家? 乔岁抹泪,“什么不简单,不过就是混个日子罢了。” “两位看见我与首辅大人走得近,实在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小女子原是青县之人,被家人卖到京城给通判司那个通判使做小妾,可小女子如此年轻,正是人比花娇的时候,怎么甘心跟一个天杀的老男人呢。” “只不过是这个时候首辅大人出现了,他那般厉害的角色,小女子也会心动啊,就存了些心思,想让自己日子过得好些,谁知道,他的性子十分古怪,懂不懂就罚人杀人的,小女子早就想逃了,只是逃不掉罢了,又不敢违逆他,当真是,呜呜呜……” 见她说得动情,男子只是笑。 “继续。” 乔岁说不下去了,只是带着哭腔道,“继续什么,小女子已经说完了。” 他说,“继续编。” 乔岁,“……” 很明显吗? 乔岁摇摇头,“我没有编,信不信由您。” 她擦掉了眼角硬生生逼出来的泪道,“其实,小女子说了这么多就是想说,诸位想做什么,咱们不妨开诚布公地谈一谈,或许我还能帮帮二位,对不对。” 不管她前面说得那么多这两个人信或者不信,只要她有用,他们应该不会过于为难她。 还可以为自己挣来更多的机会。 这个时候,张弛有度就十分要紧了,还有一点,在适当的试探以后,要识时务。 也不知道暮寒那里现在有没有什么办法把她带出去…… 第155章 喘不上气的冰冷 “在想晏暮寒来救你?” 乔岁正有那么一点点走神,面具男突然离她很近,乔岁一眼能看见那双眼睛,明明闪动着柔和的光芒,却没什么人味儿,莫名叫人有一点点不舒服。 她几不可见地往后挪了挪,“您想多了。” 可她的小动作根本瞒不过面前的人,乔岁的下巴突然被扣住。 他的力度并不太大,却让人没法挣脱。 他似乎是好奇,又或者是出于一种别的什么心态,扣着她的下颌左看看又看看,随后慢慢松开。 他的语气并不重,但是就是有些嘶哑,“仔细瞧着,长得也一般。” 乔岁,“……” 绑架了人就算了,还附带人身攻击? 如果眼神可以杀人,面前这个人已经死千次了。 乔岁强忍了半天才忍住没有对着他骂出来得到冲动。 其实魏如雪的长相不算一般了,否则青县离皇城这样远,怎么还能让晏启盛发现,还迎进府里做了小妾。 大概全世界的女子,都不喜欢听到别人说这样的话。 而且,真的很没有礼貌。 大概是看出了她微笑之中带着的那些咬牙切齿,又不敢发作的模样,面前的人似乎愉悦了些。 “还是真性情些好,刚才的样子太虚伪,不讨喜。” 乔岁觉得这个人真的很莫名奇妙。 她认得他吗,为什么要讨他的喜。 “你们到底想做什么?” 她一脸可怜弱小又无助。 男人道,“放心,我的目的不是你,所以只要你好好待在这里,暂且不会把你怎么样。” 目的不是她? 那就是晏暮寒了? “你们是冲着晏暮寒来的?”她疑惑地问,“可我一个女人,能做什么?他那么大一个官,怎么会在乎我这种人的性命?” 眼前的人淡淡地睨着乔岁,“会不会在乎,你说的可不算。” 乔岁心里暗恨。 他大半张的脸都被遮挡,但是乔岁确能感觉到这厮的目光一直落在她的身上,带了些认真地打量,半晌以后,他的问题让乔岁懵了一懵。 “你们可行过云雨枕席之欢?” 乔岁,“……” 这个是能问的吗? 看着她目光警惕惊愕,男人从容道,“你若不愿说,也有别的法子可以验。” 乔岁太阳穴一阵狂跳,“没有、没有、没有!行了吧!” 她的态度可证实没有说话,乔岁看着他点头,似乎肉眼可见的满意。 什么意思? 他对她没心思,觉得她长得一般,那难不成是。 “你…… ” 这个带着面具的男人大抵是有的是时间,还有功夫看着她,“怎么了?” 乔岁的目光小心,带着些许试探。 “你喜欢首辅大人啊。” 看他一个眼神扫过来,乔岁举起双手。 “放心,我和他什么都没有,虽然我觉得他大抵还是喜欢女子的,但是你也不是没有机会。” “……” “不过他大概不会很喜欢被人强迫,我还是想劝劝你……”在对方的目光下,乔岁飞快道,“别太爱了。” “……” “你……” 男子头一回发觉,自己也会有说不出话来的时候。 而乔岁看他的神情带了两分难言的同情。 他从未在谁的眼中看到过如此鲜活的神情,笑了起来。 “你想得太多了,硬要说起来,比起他,我还是更喜欢你。” 乔岁看着他,希望能从细节里看出他的身份来,但是最终还是以失败告终。 喜欢她? 真是让人无福消受。 男子突然开口,“做我的药人吧。” 乔岁,“……” 这不对吧? 她没听错吧,不是做我的女人,是做我的药人? 这哥们儿的脑回路真不是一般人能想象的。 他淡淡道,“你不必害怕,其实答应我没什么不好,你不是身体不好么,答应我以后,就不必担心什么时候会死去,说不准将来能救许多人,是一件极有意义的事。” 乔岁觉得自己这辈子的无语都在今天用完了。 活着,也得看怎么活着吧。 如果变成另一个人那样活着,又或者变成一个怪物那样活着,那也能叫活着吗? 乔岁可是听过韩子透提起过南国手段的人,她可不觉得做什么药人是什么好事。 “这么有意义的事,我就不好抢了您的了,您自己做吧。” 他没有再说什么了。 好像并没有强迫的意思。 而另一处。 晏暮寒已经回到了府上。 他的脸色又沉又冷。 “位置找到了么?” 卫影道,“位置已经确定了,我们随时可以去将魏姑娘接回来。” “她有没有受什么委屈?” “如主子所料,这些人带走魏姑娘,目的却是您,他们没有为难魏姑娘。” 晏暮寒眼中杀气浅了两分,他微微垂眸,眼中射出寒意。 “是我小瞧他了。”他的语气淡淡地说出了那个名字。“晏清音。” 他的人在朝堂,以及各处势力之中均有渗透,但是对晏清音多少有两分捉摸不透。 若非他此回以这种方式露面,他手下 的人只怕也无法顺着那些蛛丝马迹去找到他。 早知他不会是什么简单对付的角色,如今看来,果真是不一般。 但他竟然敢动他的人。 不知死活的东西。 一个惜命到那种程度的人,却做这种不要命的事,真是叫人佩服。 卫影也没有想到,“属下也很是惊讶,这大公子是何时和南国的余党搭上线的。” “大人,大公子此人行迹古怪,为人极擅长伪装,城府也深,不宜轻视,而且,他一直在研究些古怪的东西,在晏府,他屋中的密室中,也有那么多不堪入目的试验品,须得小心对付才是。” “我知道。” “一个病秧子无所惧,只是一个扭曲的疯子确实是需要忌惮,既然他想通过我身上的东西活命,我便给他一个机会,就看看他,有没有那个能耐了。” 晏暮寒垂眸,“不过也好,正巧,我也需要南国的那些东西。” “让我们潜入内部的人盯着些,再不打草惊蛇的情况下找到我要的东西后,即刻动身接人,不过在那之前,也要保证她的安全。” 卫影道,“是。” 其实,卫影大抵能想到主子要寻找那些东西做什么。 南国蛊术,是极其神秘,也是极其吊诡的存在。 还有传言说,善用蛊术者,能肉白骨,活死人。 主子他,曾经在那位陆小姐死后,陷入那样疯狂的境地,到如今,卫影也深知当年的事情在主子的心里并没有过去,只是被掩藏了。 主子如今虽未曾表现出来,但大抵是,即便用极端的法子,也要留住魏姑娘吧…… 所以他这样关心魏姑娘的人,才会情愿,以她、也是以自己去冒险。 可是卫影其实想说,南国蛊术若真有那样神奇,为何这个国家还会覆灭。 用极端法子留人,真的能留得住吗? 只是有些人,陷入某种执念以后,或许根本无法理智,卫影知道即便说了也是没用的。 不知道为什么,卫影觉得若真有那一天,魏姨娘也不会喜欢主子用些古怪的法子,让她留下吧。 不过好在,魏姨娘如今的身子还算康健,也可能永远走不到那一步。 卫影看着眼前的主子…… 他发觉,在魏姨娘不在时,主子的周身总有一种叫人喘不过上气来的冰冷。 卫影发觉自己都无法想象,若有一日魏姨娘与主子若是分开,他会变成什么模样。 其实卫影甚至不明白,主子是什么时候开始对她那般上心的。 第156章 有没有可能策反一下 晏清音出了乔岁这儿才摘下面具,露出了他那张清俊的面容,他的唇边还带着笑意。 “席卿。” 身后把乔岁带来的黑衣人应了一声,叫了一声,“主上。” “你觉得她说的话,可信吗?” 叫席卿的男子没有说话。 晏清音道,“想来,你也觉得,没有一句能信的,对吧。” “魏姨娘,与我想象的很不一样,当真是个妙人,或许不怪暮寒喜欢,身边有这样一个有趣的人,日子都要鲜活上几分吧。” 席卿依然没有说话,他一直是一个沉默寡言的人,晏清音没有放在心上。 晏清音回头看了一眼,“她和我先前见的时候,很不一样,这个女子,当真是一个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好手。” 他刚才没有胡说,他是真的挺喜欢她的。 “她很重要,席卿,代我看好她。” 这个叫席卿的男子点了点头。 可到了午膳的时候,让他头疼的事情就来了。 这个女子一脸的防备,就是不愿意吃饭。 乔岁看着这个黑衣人站在自己面前,双手环胸,一副她不吃就不会走的架势。 其实乔岁很饿,但是她不敢吃。 因为被逮来时暮寒的那句南国让她十分在意,她韩恩公也说,南国蛊术可以让一个人变成另一个人。 乔岁想起,在嫡女谋中,也发生过些许很诡异的事件,那时提到中毒,其实也有可能就是中了蛊,只是书中没讲得那么清楚。 毕竟书中能承载的内容毕竟有限,不可能这个世界所有的细节都写得一清二楚。爱阅小说app阅读完整内容 不管怎么样,乔岁都不想吃了什么不明不白的东西变成一个怪物。 到时候,晏暮寒怎么办啊,还有,那样的话,她还能做回正常人、还能见到爸妈哥哥小伙伴们、将来再回到舞台跳舞吗。 乔岁对眼前这个半天不会说一句话的人其实是有一点发憷的。 如果他是一个健谈的人,她还可以用自己三寸不烂之舌从中看出什么端倪,试探一下情况,但偏生这人就是一个锯了嘴的 葫芦,不显山不显水看起来难搞得很。 乔岁有一种预感,就算说了什么,他也不会理自己的。退出转码页面,请下载app爱阅小说阅读最新章节。 而且乔岁看他,总觉得这个人是不是在走神啊。 乔岁已经不知道时间过了多久了,她的肚子饿得乱叫,而眼前的人还是笔直的站着,和先前一样的神情。 又过了良久以后,他总算是动了动他的目光,疑惑地看向她,“你不饿吗?” 乔岁的肚子适时的发出了抗议,直接连回答也不需要了。 男子皱了皱眉。 “为什么不吃饭?” 乔岁,“……” 席卿低头,“是菜食不合胃口?” 乔岁坐正了,即便她知道眼前这个人是上次酒楼试图偷袭她,被她摁住了,然后跳窗离开的那厮,但对方似乎并没有认出自己来,乔岁觉得这种事情也没必要提醒对方。 她饿得没什么力气了。 双目无神道,“我就是饿死,死外边,也不会吃你们一口饭的……” 半晌之后,乔岁听见他哦了一声。 乔岁,“……” 然后他什么也没有说,就拿着餐盒出去了。 乔岁饿得一点力气也没有了。 大概人在饿狠了的时候,就很容易破防。 她觉得如果她再不吃点东西,都不用中蛊,就能变成另一个人了。 她现在看见是人,都想咬一口。 暮寒。 乔岁在心里默默落泪,这一刻对他的思念达到了鼎盛,她真想对他说一句,好饿啊。 过了好一会儿,那个锯嘴葫芦又回来了,手中的食盒冒着热气。 他又恢复了原来的姿势站在那里。 乔岁警惕地看着他,“你刚才去做什么了?” 他只道,“凉了,重新做了一份。” 两人之间仿佛又陷入了极端地沉默当中。 又是不知道过了多久以后,他说,“我想说,你如果担心这菜有问题,就这样想,不吃也是会死的,倒还不如吃了,尚能活久一点。” 方才不觉得,如今饿极了才闻见这膳食真的香极了。 “这位兄台,我是相信你才问你的……这菜里面没什么奇奇怪 怪的东西吧。” “没有。” 乔岁盯着他的眼睛。 席卿刚想再开口,她就已经坐下吃了起来。 再慢一点,都是对自己小命的不尊重。 乔岁她想开了,人是铁饭食钢,实在要怎么样,除了认了还能怎么办,现在硬着骨头,两日就饿死了,还逃不出去。 但是她面子上有点过不去,梗着脖子道,“我是相信你,才吃的。” “如果你骗我……” 乔岁想到她现在是人质,只能道,“那就……算我倒霉……” 一般像这种情况,有的人一定会拿她刚说的话来嘲讽她,但是这个人没有。 乔岁觉得这真是一个怪人,她尝到这些吃食里面有药味儿,下意识地浑身僵硬。 席卿看她的表情,“不必忧心,是药膳,小黑药炖鸡,杜鹃花炒肉。” 乔岁皱眉,“为什么。” 她一个人质,不是喂点蔫了吧唧的菜饿不死就好了? 他道,“如果身体太差,等你想做药人,可能会死在第一关。” 乔岁听到这话,反而还松了一口气,如果对方是有目的的,那倒不担心他会在食物里下毒了。 不过,该说不说,这药膳做得确实是非常美味,她不管是在家中,还是做魏如雪在晏暮寒身边,顶级的美食都尝过不少,这些也可以排得上名次。 乔岁盯上了这个沉默寡言的男人,心中在打着转盘。 不知道他是什么来头,对那个面具男是否忠心。 有没有可能策反一下呢? 但是要策反他,她这一没筹码也没计策的,能用什么手段。 难不成用美人计? 当然乔岁很清楚这是不可能的,她对除了自家反派以外的男人都不感兴趣。 她深吸了一口气,暮寒一定会来救她。 但是在这之前,她也不能一味把人得罪了。 她活了几辈子,都不习惯把自己的性命完全托付给他人,她还是相信,人无论到什么样的境况都得选择自救。 席卿看着她吃着饭,但眼睛咕噜噜转的样子。 他只看了一眼,又恢复了原来那个样子。 第157章 膈应死他们也不为过 尽管是只言片语的功夫,乔岁能看得出来不管那个面具男是何身份,这个叫做席卿的人对自己至少没什么恶意。 虽然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此人应当是忠于那个男人的,但将两人对比一番,那个人虽然满眼笑意,实际上肉眼可见的冷血,相较之下,这人显然好相与不少。 她长舒一口气,开始和他闲唠嗑。 如她所想,这人确实是个锯嘴葫芦,在非必要的时候,他几乎不理会她。 而乔岁将自己的身世说得极其悲惨,还把自己的日子说得非常可怜,他也没有看过来几眼。 不管对方是怎么一个漠视法,乔岁都坚持不懈,孜孜不倦,想的就是真有一天动手的时候,他能有那么一丝的恻隐。 只要有那么一点点,也是生机。 她也经常会问他他主子的情况。 但是席卿也不会理他,往往是她问完以后,看她一眼然后沉默不语。 乔岁也不会觉得尴尬。 他的回应并不重要,如果能从他的反应里看出一点什么蛛丝马迹来就是赚到了。 不过当然也有可能适得其反,比如因为过于聒噪了被讨厌,但是这种情况下,膈应死他们都不为过。 但晏清音却知道,席卿被她影响了。 晏清音对自己的人还是相对了解的。 尤其是席卿。 席卿虽说是下属,与他却更像合作关系,他过去接触的人太少了,虽然在旁人的手里吃过许多的亏,但心里一直都希望有人与他亲近。 但他性子过于闷了,旁人多避之不及,觉得这人一定极难相处,就是有人看中他容颜姿色,如今的姑娘大多内敛,不敢做出不合规矩的主动,有的与他就是说上两句话,见他沉默,也会羞得再不敢和他交谈。 在他们两个人单独在一块儿的时候,晏清音看着站在一旁始终沉默的席卿,心里动了些许念头。 “魏姨娘,不,魏姑娘如今虽为人质,只是她到底无辜,我虽需要用她拿捏暮寒,但倒也不必为难一女子、伤她性命。” 他弯弯唇,“不过你也要将她看紧一些,她这个人心思玲珑,若一个不查,便有可能着了她的道。” 席卿根本没有想到他的言外之意,只道。 “是。” 晏清音的眼中笑意点点。 说来,这么多年了,他也没见晏暮寒对哪个女子上心过,如今好不容易来一个魏如雪,他确实很好奇,一个这样的人,在男女感情中能受到多少影响。 他也很好奇,他们这样的所谓感情,究竟能深到什么样的地步…… 如今魏如雪被关在一个对于她本身而言充满未知和危险的地方,这个时候,若身旁有人对她多有照拂,她会不会有些许心动? 若是心爱的女人心里有了旁人,他的心中该是什么滋味。 暮寒会杀了她吗? 晏清音这些年也有在观察这个弟弟,他知道暮寒的手段,那他对他这般在意的女子,会用上他的几成手段呢? 不过其实这些都是其次。 要紧的是,他的药还差至亲之人的心头血这为后的药引,父亲他老了,清泽又太小,只怕取血前的步骤都挺不过去,否则她也不愿专挑这最麻烦的人动手。 而魏如雪若是稍稍动摇,他趁着暮寒最脆弱时,才好动手呢。 却说此时的晏暮寒一点儿也不想轻易放过晏清音。 但此时此刻,他知道乔岁安然无恙,先去看了另一个人。 晏芷妍被关了好几日,每日最深刻的感觉就是饿,可他们也根本没有送来能吃的东西。 她的指甲盖儿全被掀掉了,但也没有人给她处理伤口,每时每刻,她都能感觉到痛意和痒意,让她简直不想活了。 但是看管她的人也根本不让她死。 她甚至想好了,如果他能来见她一眼,哪怕要她跪下,要她求饶,都是可以的。 在晏芷妍不知道自己过了多久这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时候,门从外面被推开。 她这些天发疯了一样想见到的晏暮寒出现在了她的面前。 晏芷妍的眼中闪过疯狂的恨意,可她知道自己如今不能与他再硬碰硬下去了。 否则她一定会死! “晏……”她下意识地开口,又马上口叫了二哥。 “二哥……二哥……我错了,我知道错了。” 晏暮寒听到这称呼,眼中没有丝毫动容,相反还有一丝讽意。 他缓缓地走了进去,睨着晏芷妍,“哦?” 他背着光站着,晏芷妍根本看不到他脸上的神情,只是听他开口了 ,以为事情还有转圜的余地。 她扑通地跪在了晏暮寒的面前,开始了她以前从不会做的服软和示弱。 “二哥,以前是芷妍错了,芷妍不该与您作对,不该说您不是,芷妍知错了,以后不会了再也不会了!” 晏芷妍强忍屈辱将身段放到了最低,“哥,只要您能放了我,芷妍日后定给您做牛做马,您说什么芷妍都会听。” 晏暮寒微微垂眸。 为了活命,连这一声哥都喊出来了?真是可笑。 可晏暮寒看着她,眼中一片冷意,他沉默不语,倒是他身后一个一直没什么存在感的人开了口。 “三小姐只怕也就只有这种时候,才会念及兄妹情谊了吧。” 晏芷妍听到了一道妇人的声音,她下意识地抬头,在自己乱成一糟的头发中看清了面前的人。 “……陈氏?” 眼前的人是父亲的妾室之一,那个死了孩子以后一直便在府上称病的那个陈氏! 晏芷妍大叫,“你怎么在这里,你竟然没有入狱?” 晏暮寒看了一眼她们,对陈氏道,“此人便交予你处理了,在送钱氏上断头台之前,允你,亲自去给她送一份大礼。” 陈氏跪下,千恩万谢地给晏暮寒磕头。 “多谢大人,多谢大人给妾身这个机会!” 晏暮寒没有多说什么,只是看了晏芷妍最后一眼。 对自己的人道,“你们几个,对三小姐的处置,全听陈姨娘的吩咐。” 看管晏芷妍的人听言,纷纷抱拳称是。 而在晏暮寒身侧的卫影无比清楚,主子这么做自然不是单纯地为了帮陈氏。 刻意留下陈氏,叫陈氏处置晏芷妍也不过是因为想让钱芸月切身体会一番因果的循环。 陈氏的儿子生前遭到过晏芷妍的虐待,又被钱芸月杀害,陈氏能放过这折磨晏芷妍,折磨钱氏的机会么? 而看到陈氏送去的大礼,只怕能让钱芸月比丢了性命还难受。 晏暮寒并没有在这里停留太久,走了出去。 “主子,该用膳了……” 晏暮寒只道,“真可惜,钱氏很快就要被问斩,只怕暂时没法让他的另一个儿子与她一道下黄泉了。” 他的目光中闪过狠色。 “不过,很快,我会让他们一家团聚,” 第158章 你才是贱人,自私的贱人! 钱芸月入狱几日,整个人便瘦的眼窝凹陷,颧骨凸起。 她一向保养得当的脸上多了细纹,短短几日鬓间不知生了多少华发。 她出生便是大小姐,而如今父亲受贿入狱,丈夫通敌叛国,一朝入狱,儿女皆不知下落不明生死,不过短短几天的时间,她便像老了二十岁一般。 看着不像个贵妇人,倒像个老妪了。 她每日口中都在嘟囔,不知是念叨什么。 晏府女眷被关在一块儿,如今也没人管她是大夫人,每日都在吵在闹,甚至是撕扯地打架。 狱卒都让这些女人吵得不厌其烦,恼一回安静那么片刻。 今日也是如此,狱卒看见牢头亲自来了,转头就对里头哭哭啼啼地女人喊道,“都别哭了!” “钱氏!”牢头领了一个人走了进来,“有人见你!” 他吩咐狱卒,“把她单独带出来,有人要和她说两句话。” 钱芸月过了良久才抬起头来,被她自己抓得乱如蓬草的头发,神情有些木然,却还是站起了身。 陈氏看见钱芸月的时候,就见到她这狼狈至极的模样。 她一双眼睛直勾勾地看着她,带着满满的恶意。 钱芸月没认出她来,因为她易了容。 但是陈氏等这一日等的太久了,她每天苟延残喘地活着,就是为了要看钱氏跌入泥潭的那一天,好在这日复一日的煎熬之后,她等到了! 她可以压低了声音道,“有一件东西,是特意赠予你的。” 她的身后还跟了两个人,是晏暮寒的人,他们是来压制钱芸月的,免得场面失控。 钱芸月的双手都在发抖,希冀道,“是清音对不对,是清音让你们来看我的的对不对,清音他怎么样,他过得好不好,在外面没有受委屈吧?” 她一边说着,两行泪不受控地落下。 钱芸月哽咽道,“你们让他,让他救救芷妍,一定要救芷妍,她被晏暮寒那杂种带走了……” 话才刚说一半,陈氏身后的一护卫上前,狠狠地给了她一巴掌。 护卫声音低沉,带着冷意,“凭你也敢对大人不敬?” 钱芸月这几日根本没吃什么东西,整个人瘦削得不行,这一个巴掌就打得她摔在一旁。 原本狼狈的模样更是不能看了。 她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的几人。 只有陈氏,弯下身,亲手,将她,扶了起来。 “大夫人 ,快来看看我赠予您的厚礼吧。” 钱氏防备地看着她,“什么东西!我不看!” 陈氏稍显病态的脸上出现了些许诡谲,“这可是和三小姐有关的好东西,大夫人您若不看清楚点,是要后悔一辈子的。” 她像是从地狱里爬出来要索命的厉鬼。 钱氏抖着手,结果那个锦盒,打开锦盒,是一颗人头。 钱氏一抖,却没有把这盒子丢在地上,在那盒子差点脱手的时候,她紧紧地把锦盒捞在了怀里。 双手剧烈地颤抖了起来,如失了魂一般盯着那双凸出来的眼睛看。 好半晌以后,她痛苦地发出了一声哀嚎。 “啊!” “啊!” 她想要把内心的苦恨都喊出来,哽咽却失声。 “你们,你们……” 她的喉咙嘶哑,拼命地想要叫喊,却因为情绪极度剧烈地起伏,而只能发出剧烈地喘息声。 陈氏重重地踩在她的脚上。 “钱氏,你还记得吗?”她低着头,语气毫无起伏。 “十八年前,是你,是你的人害死我的辉儿。” “你的女儿晏芷妍,在他活着的时候辱骂他,欺负他,让下人踢打他,践踏他的时候,没有想到今天吧。” 所有人都知道陈氏这些年郁郁寡欢,是因为有一个儿子走了。 可却少有人知,那个孩子就是被钱芸月所害。 陈氏想起了自己的辉儿。 她的辉儿死的时候还那么小。 过了这么多年,梦回时,陈氏还记得他糯糯喊着姨娘的样子。 她的辉儿,会把自己最喜欢的糖糖和牛乳分给她,再把自己的小腮帮子吃得鼓鼓的。 他的小脸儿白白嫩嫩的,因为小小的,会有点儿鼓鼓的,像个小包子。 走起路来好像还有一点儿不稳当。 太久了……连他的样子,她都快要忘了。 可因为钱氏,她不过一场病的功夫,留给她的便是辉儿被泡得肿胀不堪的尸体。 如果辉儿没死,晏家是不是会多一个卓越的公子。 不会比晏清音,还有首辅以及清泽差…… 钱氏终于知道她是谁。 晏暮寒当真了不得。 陈氏在入狱之前,死在了宅中,她本以为这种病秧子早该死了,何况她自身都难保了,故而不曾在意,没想到她竟活着了,还到这儿拿着芷妍的尸首与她耀武扬威! 芷妍才多大,她都还没嫁人啊! 钱氏哪顾得什么,她像是 发了疯一样地护着怀里的锦盒,然后冲上来就要咬人,如今的模样已与疯妇无二。 “你们这些贱人,这些混账!” “芷妍,芷妍啊!” “她还没有成婚,还是个孩子啊!” 陈氏被她的话给刺激到了。 “你的芷妍活了二十有余了!还没有成婚是她自己心比天高!孩子?她若是个孩子,那我的辉儿呢?” “钱芸月,你才是贱人,你还是个自私的贱人,刀子不落在自己身上,你永远不知道疼,你身上背着多少人命,如今是你的报应来了!”爱阅小说app阅读完整内容 陈氏她深吸一口气,还是压抑不住尖锐的嗓音,由于许久没有这般高声说话了,她的语气像嗓子撕开一样。 “你是个冷血无情的贱人所以你的儿子也活得像个怪物!都是现世报,你活该!” 钱芸月最听不得别人说她的清音,尤其是他身体差这件事。 她被激怒,哪怕脸上还有泪,脸色糟糕,眼神还像淬了毒似的。 “住口,陈氏!你也跑不掉!只要我告诉外面的人你的真实身份,你和晏暮寒你们都跑不掉。” 陈氏轻笑了一声,大仇得报巨大的快意让她亦是状若疯癫。 “可以啊,首辅大人那边已经知道你的儿子晏清音的位置了,你若也想要见到他的人头,尽管再大声些。” 钱氏在那一刹像被抽走了所有力气。 她知道自己如今已经没有了翻身的可能。 她毫无力气地跌坐在地。 除非,除非清音来救她。 可是清音什么时候会来救她? 钱芸月不相信清音会丢下自己不管。 她坚信他一定是有所顾虑要从长计议。 清音是她唯一的指望了,她不能激怒晏暮寒,不能给清音添麻烦。 可是她还是恨啊! “清音会让你们付出代价,一定会。”她毫无形象地坐在地上,目光发狠,“你们都要死的,都总要死的,一个都别想好过。” 钱芸月紧紧地捧着手中的锦盒,抱着她最疼爱的女儿喃喃自语。 完全没有注意到陈氏身后二人看着她的嘲讽到怜悯的目光。 大抵是受不了这打击,钱芸月的状态极为不对劲。 她自说自话一阵子以后,紧了紧手中的锦盒,一会儿大哭,一会儿又大笑,没一会儿竟是厥了过去。 而陈氏看她这气数已尽的样子,像被抽干了力气一般,耸着的肩膀松了下去…… 第159章 心心念念的首辅大人 “主子。” 晏暮寒在书房里出神时,卫影敲门之后走了进来。 晏暮寒看他,“何事?” 卫影道,“钱氏见到三小姐尸首之后没多久晕了过去,再醒来,便有些神志不清了,大抵是失心疯了。” 晏暮寒神色淡淡,看着有些萎靡,只道,“嗯,应该的。” “还有……”卫影道,“陈氏回来后,没多久便自尽了。” 晏暮寒神色淡淡,没有言语,大抵是有所预料的。 卫影在心中暗自叹了一口气。 实际上,陈氏的这个做法也可以理解。 卫影听说当年那小公子死后,家宅常有古怪之事发生,之后晏启盛便请了几个所谓道士来瞧了瞧,大夫说是那小公子的灵魂不散,充满怨念,只怕从此对晏大人的仕途都会有影响。 晏启盛是个心狠的,他硬生生地将那小公子从族谱中除名了,否则三小姐、四公子在家中的排名都要往后顺一位。 想来那之后,陈氏就对这所谓的夫君,断了情分吧。 但晏启盛入狱,她没有嘲讽,没有幸灾乐祸,想来也曾满心满眼的,喜欢过这个枕边人。 都是可怜人。 而这所有的悲剧,大抵全都来自于那个男人的风流成性、薄情寡义。 这些年,陈氏大抵就全靠着一股子恨意活着,如今算是大仇得报了,或许,她也是想陪伴那个夭折的孩子了。 但这都是旁人的事了,更让卫影担心的是。 卫影觉得主子看起来比任何时候都要冷静,而这种沉寂的冷静才是叫人可怕的,谁知深处正酝酿着何种风暴。 “主子,魏姑娘她会没事的。” 提到乔岁,晏暮寒的目光终于有了些变化,“我知道。” 他目光沉冷,“后日便是钱氏行刑之日,盯紧了刑场。” 卫影愣神,“您的意思是,大公子他或许……” 他大抵知道晏清音此人凉薄冷漠,但是却忘记了,这人性子古怪,说不准真会到场观刑,卫影没等晏暮寒再开口便马上想明白了。 “属下清楚了,属下遵命。” 若明日能有机会将魏姑娘抢回来自然是最好的。 否则,主子心情不好,他们下头的人也不好过。 而且,卫影也不忍心让魏姑娘在那种龙潭虎穴待太久。 …… “你的意思是,你要去刑场?还要我也去?” 乔岁被带到了院子里,再次见到了那个面具男,但她并不知道这面具之下的人 就是晏清音。 晏清音端正地坐着,看着她,有些疑惑。 “你不想去吗,我以为你很讨厌晏家人。” 乔岁盯紧了他,然而,还是那张丑的要命的鬼面具,她看不到他的面部表情,也根本看不出他说出这些话来的时候在想什么。 乔岁道,“虽然我是不太喜欢晏家人,但是刑场那种太血腥了,这种画面我也不是很爱看,当然能不去就不去。” 乔岁说完,就感觉对方看着自己。 这是什么眼神? 半晌以后乔岁听到他说。 “不想看见那种画面,是因为你畏惧死亡么?” 乔岁不知道他什么脑回路。 这世上大多数人都是畏惧死亡的好吗? 大概是看出了她的想法,他再次开了口,“‘吾所以有大患者,为吾有身,及吾无身,吾有何患’简单的道理,人总参不透,不过人总是想活的,谁都一样,各凭本事罢了。” “胜者王,败者寇,在这强者为尊的世上,弱者死亡……就如从麻出油,从酪出酥,是新生才是。” 乔岁听着他的这一番言论不由微微皱眉。 所以他的逻辑是,强者为尊的世界里,弱者死亡是解脱,是新生,好扭曲的观念。 晏清音看乔岁的神情,还是温和的。 “怎么了,看你这个样子,不太认同我的说法?” 乔岁摇摇头。 他从容道,“你可以不认同,我也想听听你的看法。” 他还挺想从别人的口中听一听反驳自己的话,他也想知道,一个什么样的人,会让暮寒如此看重。 乔岁,“……” 和一个绑匪讨论这种问题,实在诡异。 乔岁沉默,可晏清音却没有给她蒙混的机会,“说说看。” 乔岁不知道他到底想从自己这里听到什么。 可在他的目光下,她硬着头皮开口,“既然你想听我的看法,那说说也无妨。” 乔岁无心激怒他,只是就着他的问题说了说自己的想法。 “不否认这世上确实有物竞天择适者生存的丛林法则,能够顺应这些规则的人确实往往可以在残酷的世道过得如鱼得水。” 她顿了顿道,“但世事都不止一面,这世上有残酷,也有温情,一个不富裕的家庭养着一个身患重病的孩子,照你的意思,这孩子一个弱者,死去方为心生才是,但他们为这个孩子四处求医,只为了给她挣一线生机,每一个人都过得很辛苦,这家人 蠢吗?他们敬畏生命,拼尽全力留下自己的家人,他们很幸福。” 乔岁皱眉,“人的追求不同罢了,都是向死而生,谁比谁高贵、谁又比谁该死。” 眼前的人听完以后,笑了一声,“果真是个天真的小姑娘,心里都是些美好的幻想。” 乔岁,“……” 大哥,您是过得有多不幸。 她早知道,人的观念不是几句话就会被改变的。 晏清音站起了身。 虽然对她的话不以为意,但是与他说几句话,他的心情还不错。 “好好休息吧,明日说不准可以见到你心心念念的首辅大人,不过,也只是可以见见,我还不能把你放走。” “我需要诱他过来,你说,有你这样的鱼饵,他会愿意上钩吗?” 这几日晏暮寒那边太安静了,不知道在筹谋些什么,所以晏清音才决定将这魏氏带出去,稍作试探,看看他会如何做。 自然,他也确实想,去送送他的……父亲和母亲, 乔岁没有开口。 她觉得这个人太自负了,他就不怕将他暴露在晏暮寒的眼前,最后偷鸡不成蚀把米吗? 但是他既然自己不这么想,乔岁当然不会提醒他。 晏清音突然问,“如果他为了救你死了,你会难过吗?” 说什么的玩意儿呢,你死了晏暮寒都不会死。 乔岁在心里无声地回了一句,但是脸上半分情绪也没有外露。 她并不准备回答这种毫无意义的问题,毕竟自己先前才跟这人说她和晏暮寒的关系如何如何淡薄,她也不想一开口就把自己暴露了。 晏清音道,“真是倔脾气。” 乔岁无言。 但想到也许马上就能见到晏暮寒了,乔岁的心里还是有些期待。 这里的这些人都太古怪了,来来往往伺候的人,都像被什么控制了一般,可诡异了,除了这个面具男,就那个席卿还有点人味儿。 但这两个人也是不太正常的。 一个虽然和和气气,但总叫人觉得他有点精神疾病,另一个像有点自闭症在身上…… 其他人眼里和所有动作,都带着些死气,乔岁觉得再这样待下去,她也快不正常了。 两厢一对比,她实在太想念月牙卫影他们了。 还有暮寒,不知道这样一群怪人会用什么法子对付他,也不清楚他们到底要对他做什么,不过,乔岁对晏暮寒就是有一种莫名的信任。 相信他一定能解决好这些事。 第160章 是暮寒 翌日,乔岁听说晏启盛的斩立决被改为了凌迟处死。 乔岁听言一脸懵逼。 只有少数人知道——通敌叛国本就是重罪,所有与此案有关之人,包括其关系亲近的亲眷,判在这一日的午时三刻斩立决。 这还是皇帝法外开恩了,否则此等最终就是诛九族也不为过。 而之所以能从斩立决改为凌迟,是因为就昨儿个,那愉妃大抵是是失心疯了,为了晏启盛的事情不断去向皇帝求情。 已经证据确凿的事情,她非要说有误会,结果求着求着,人晕了过去,太医一诊断就诊断出来,这愉妃娘娘有了身孕。 宫妃有了身孕本该是天大的好事,这坏就坏在,愉妃有身孕的日子,与侍寝的日子根本便对不上。 皇帝问不出她奸夫是谁,却也不影响他联想。 若无私情,一个妃子,怎么会为了一个犯了重罪的大臣求情。 给戴了这样大一顶绿帽子的皇帝盛怒,但是为了皇家颜面,他有不得不沉下心来,把这件事压了下去。 但就是这天晚上,皇帝改了晏启盛斩立决的旨意,成了凌迟。 让皇家颜面如此受损之人,只有将其千刀万剐了才能解他心头之恨! 也就是在昨儿个晚上,宫中的愉妃因病暴毙。 这种事在宫闱内并不稀奇,由于宫中人多少都有点门路,稍微知道些内情的也没有人敢嚼舌根子。 这一日,近午时,刑场边已经站了许多人。 乔岁穿着一身颜色普通的衣裳,斗篷之下掩住了她被铐着的双手,脸上稍稍做了点修饰,站在人群中一点儿也不显眼。 而她一左一右分别站着两个男人。 其实不止如此,就她们周边的这一圈人,都是他们安排着来看着她的。 乔岁也不知道自己多久出门没有这么大的排面了。 从前一直带着面具的男人此刻也将面具摘了,也是,今日来观刑的全都是些百姓,如果打扮得过于古怪,很难不引起注意。 不知道他是易了容还是怎么样,这一张脸……确实是乏善可陈,长得没有任何的特点。 晏清音感觉到了她的目光,也朝她看了过去,“怎么了?” 乔岁摇摇头。 她的心里略带了些思索,虽然他声音是嘶哑的,脸看着也没什么特点,但乔岁总有一种感觉。 他 是晏清音。 一开始也有彻底否认过,但越久越动摇。 说不上来,大概是平日里说话的节奏和他待人的态度,还有那一双眼睛。 她很怀疑,但是没有证据。 如果他是晏清音,今天他是来劫刑场的吗? 如果是这样的话,乔岁仿佛已经感觉到他拿刀架在她脖子上,逼着晏暮寒想办法放了钱氏一众。 没过一会儿,犯人都被领了上来。 乔岁看见了曾经风光无两的那些人,穿着肮脏的囚服被人像猪狗一样推上刑场。 过去,她只在一些古装剧里面看见过类似的场景,但是也没有人头被砍下来的画面。 她下意识地退后一步,却被身侧的人伸手往前轻推了一下。 “看着,这是他们的新生。” 新生你奶个腿啊这分明就是砍头。 乔岁想骂他神经病。 乔岁在囚犯中看到了钱氏,说实话,那一眼看过去她差点不敢认,这个两鬓斑白,邋遢丑陋的女人是那个钱氏? 在乔岁的印象里,那个女人总是得体又高贵的模样,如今看着却像一个失心疯的女人。 她下意识地看向身边的这个人,他也正看着钱氏。 只是没多久就收回了眼,像有心电感应一般,钱氏那边也蓦然抬头看向了这个位置。 她一怔。 嘴里咕哝着什么,眼中的神情又惊又喜。 “清音?” “清音!” 乔岁觉得她真是疯了。 否则不会在这大庭广众之下喊晏清音。 这样以来就算人真的在,也不好动手了。 如果是以前脑子清醒的钱芸月, 果然,刑场的守卫已经加强了警惕。 为了试探身边的这个男人,她装模作样的四处看了看,“晏清音来了?” 侧头,就看着身侧的人瞧着自己,他什么也没说。 乔岁在他脸上也什么都没看出来。 没意思,浪费表情。 刑场附近的守卫来回看,也没有看见晏清音,只当是这个疯女人出现幻觉了。 钱氏那边已经被摁住了。 她还看着晏清音,希冀地,充满了希望的。 然后就看见了那个人脸上淡淡的笑意。 可潜藏其下的,是极深的恶意。 钱芸月此刻是混乱的,她直接的周边很吵,而她眼里只有前头的那个人,她觉得自己是疯了,甚至感觉到了许多平日感觉不到的情绪,甚至 她那个人站在那里,她就是知道那是清音。 以及,他恨她。 清音……恨她? 钱氏突然安静了下来,看着这个方向,往后缩了缩,表情就像一个做错事的孩子。 乔岁注意着她,自然也看见了她的神情,有一瞬间她都觉得她可怜了。 不过她瞬间清醒,比起可怜,这个人做的可恨事更不值得原谅。 她突然觉得,如果她身边的这个人真的是晏清音的话,那也未免太可怕了。 钱氏可是晏清音的晴娘……而且据乔岁所知,他们母子的关系是极好的,钱氏也很宠爱晏清音和晏芷妍,她先前所看到的,也是母慈子孝。 若这都是装的,那晏清音得是个什么城府的人。 此时的晏清音却像感觉到了什么一般,抬头往侧边的阁楼看了过去。 乔岁也想看,却被摁住了头。 乔岁感觉到头顶上的目光,顿时心跳如雷。 她有一种预感。 是暮寒在那里吗? 可就在这个时候,乔岁被另一道声音吸引去了视线,刽子手他们高举着刀。 乔岁抿唇,下意识地脱口而出。 “你真的不去救救他们吗?” 乔岁潜意识觉得他就是晏清音。 她并不是希望眼前的人去救下晏家这群人,而是疑惑他明明有那个能耐,为什么在疼爱他的母亲被砍头时,可以无动于衷。 “我?为什么要救他们?” 就在这一刻,刽子手高举鬼头刀。 在监斩官丢出令牌说了斩字时,手起刀落…… 人头落地。 看着人头在地上滚了滚。 乔岁的瞳孔放大,双腿一软。 人群中也迸发出了嘘声一片。 晏清音扶住了她,乔岁他意味不明地笑了一声,“热闹看完了,该见的人也见到你了,该走了,接下来,就让目标自己送上门来吧。” 他一把拽住了乔岁往前走。 他将她捞上马背以后自己翻身而上,乔岁本想趁着这个时候想办法挣脱他跑掉。 “要是不抓紧,摔下去救必死无疑了。” 就一眨眼的功夫马儿便疾驰了起来,乔岁猛地后仰,“你妹的!”她猛地下意识地拽住他的衣服才没翻下去。 这速度摔下去不死也脑残了。 乔岁听到了身后卫影大喝一声,“追!” 风一阵阵往乔岁的衣领灌,让乔岁感觉到凉意和微微的恐惧。 第161章 将她打晕了过去 乔岁听到耳边的风猎猎的响,这个季节天气都已经冷了下来,这风也就跟刀子似的,把她的脸都吹得生疼。 而晏暮寒的人也不是吃素的,带到行至人迹罕至的那竹林里,他们的人已经将她们包围了起来。 竹林…… 乔岁的心里突然有一种荒谬的熟悉感。 可接下来她被一个人从马上拖拽了下去, 她手有束缚,刚才没有从马背上翻下去纯粹是一时运气好抓住了前头人的衣服,附近被这么一拽差点摔了个狗吃屎,好在她马上稳住。 晏清音下了马,那张人皮面具掩盖下的表情没有多明显,但是双眼之中依然是从容镇静的神情。 他将乔岁往自己的身边拉了拉。 乔岁知道,如果这个时候有人使用暗器的话,他会毫不犹豫地拉她挡暗器。 这个人虽然平时行事温柔稳妥有风度,但实际上心肠堪比铁石。 “来了,暮寒。” 乔岁听见他亲昵地喊晏暮寒的名字,神情有一瞬间的惊异。 是,虽然早觉得他有点问题,但看着对方在这种情况下还能露出一副我们两个很熟我们之间亲密无间的表情来还是会觉得有些惊讶。 “晏清音,你到底想做什么。” 乔岁看着晏暮寒,几天没见,她看他总觉得清减了。 他现在的眼神很是可怖,乔岁知道是她让他担心了。 她一早就猜测这个人是晏清音,可此刻听到暮寒这么说还是有些不敢相信。 因为刚才,他可是亲眼看着钱氏的人头落地,一点反应也没有。 晏清音本也就是觉得伪装样貌好行动,也想看看这个魏姨娘在面对旁人时是什么样的态度,他很喜欢观察旁人,也很喜欢观察人性。 不过如今既然暮寒把事情都挑明了,也没有什么继续伪装的必要了。 魏氏,魏姨娘也很聪明,她已经猜到了,他也伪装不了多久了。 晏清音笑了一声,“我想做什么,你的人没有查到么?” 他一如既往的温和从容不疾不徐,像春风像暖阳,可在这个环境下,只透着诡异的虚假。 “我很需要你,暮寒,但是我知道你不会配合我,所以啊,我只好抓了你最 在乎的人。” 晏暮寒目光狠狠一暗。 晏清音道,“事实证明,我应当没有选错人,对吧。” 乔岁的目光淡淡地朝他斜了过去。 晏清音接触到了她的目光,他有的时候觉得她的一些神色真的非常有意思。 不过晏清音觉得自己还是有必要提醒她些。 “魏姨娘,不,魏姑娘,这么久了,你还是没有点儿作为人质的自觉,你知道吗,这若是换了别处,会很危险。” 他的声音还像乔岁第一次见到他一般儒雅柔和,仿佛永远没有脾气的泥人。 呵,当真是人不可貌相。 乔岁冷嘲热讽,“大公子真是让人刮目相看。” 晏清音看着却也不生气,反而还微笑,“魏姨娘谬赞。” 乔岁看着他,对如今这个状况有气恼又怨愤,一双漂亮的眼睛里几乎要喷出火来了。 这人到底是个什么怪物。 晏暮寒咬牙,他讨厌晏清音看她的这个眼神。 “别和他说话。” 乔岁听到暮寒冷沉还带着点酸意的声音一时间都无语了。 这个时候他还有功夫吃醋啊? 难道她会对一个绑架自己,又没道德又虚伪到极点的家伙生出什么情愫来吗? 但是她有几天没见到暮寒了,此时看着他只觉得还挺想他的。 晏暮寒看出了她的心思,心中一窒。 如今这个场景,一直是他心里的噩梦。 晏暮寒也感觉到她的不安。 因为她此刻双手紧紧地攥着。 差不多的时候,差不多的竹林,差不多的剑拔弩张。 对她来说,也不是什么美好的回忆, “别怕。” 晏清音注意到晏暮寒此刻近乎赤红的双眼了。 他觉得有些疑惑。 “你们究竟……” 晏清音闷闷笑了一声。 也好。 “原本这几日你一点动静都没有,我还有些担心,你其实并没有太在意她,如今看来是我多虑了。” 乔岁极度厌恶他的卑鄙。 晏清音道,“如此我就放心了。”他的目光看向了晏暮寒,“晚些会有人告诉你我在的地方,希望你能一个人来,到时,我给你一个把人抢回去的机会。” 卫影冷笑一声,“大公子还当自己如今是晏家的公子 么,你有什么资格和我们谈条件?” “暮寒,希望你能照我说的做。” 卫影见主子无言,在某一刹那他扬手,在他们的人准备朝晏清音一行人攻去,而其中一人的剑,直刺晏清音的心脏,席卿一瞬动了,他硬生生地推开晏清音,肩胛骨愣是被刺了穿。 可他恍若未觉,在那抽出剑之后,只是后退了两步。 卫影想让大家乘胜追击,晏清音攥起了乔岁的手,从袖中抖落一把匕首,刺穿了她的手心。 乔岁只觉得一阵剧痛传来,但是因为席卿和晏清音早已识破她的一身力气,逼她服了一定剂量的软筋散,她现在也就是一个普通人罢了。 只是那一刹那,她连哼都没有哼一声,就好像被刺穿了手心的人不是她一样。 乔岁不想自己影响到晏暮寒。 可她一声没吭,晏暮寒只觉得是自己的心上被刺了一刀,很疼很疼,在漏着风。 “晏清音!” 晏清音看了一眼乔岁,之后又转头看晏暮寒。 “这一次是手心,但若是你们的人再靠近些,你觉得下一刀会落在哪里?”他语气温然,“是她这张漂亮的脸上呢,还是她的喉咙。” 晏暮寒看着乔岁手心不断流出的鲜血,脑中的理智几乎在一瞬间消失,他目眦欲裂,“都站住!” 乔岁唇色有些发白,她当然知道席卿现在受了更重的伤,但是她没工夫去管敌人。 她的眼前一阵发黑,却还是喊道,“别管我,动手。” 晏暮寒皱眉。 乔岁知道他担心,但是她还是坚持道,“暮寒,你根本不用顾忌着我,他其实根本不敢杀我。” 她死死地看着晏清音,“你敢吗,不敢吧!” “如果我死了,你就再没有任何筹码了,想来你也很清楚,如果没有我,就凭你这种阴沟里的东西根本不是暮寒的对手!” 她若是不客气地说起话来实在太难听了,还喜欢专挑旁人的痛处去踩。 席卿看见晏清音的温和的神情有一瞬间的皲裂,为了避免她之后说出更难听的话彻底激怒主上,一直沉默的他像不会痛似的,抬起了那条已经鲜血淋漓的手来,将她打晕了过去。 第179章 就好像,要把对方揉进身体 用力到,就像要将彼此揉进身体里。 暮寒,是暮寒,乔岁的眼睛也开始泛酸。 真的是暮寒。 一年半的时间,失过明,断过腿,挨过刀,为了逃跑还被拐到山沟沟,每时每刻拔高警惕,连呼吸都要经过仔细算计,怕被人发现端倪。 每一刻都有被识破的危险,晚上睡觉也不敢睡熟,怕梦呓中说出什么不该说的话,那样她一切伪装都将白费,事情一下子就要到最糟糕的状态,如果她被发现问题,他们会用最撕破脸的方式,像之前那样威胁暮寒。 并且用不知道是什么的法子来折磨她。 所以她没有办法。 整整一年半她都不知道是怎么过来的。 精神状态几乎已经到了临界点。 她真的,特别特别特别地想他。 看见他以后,便感觉到前所未有的安心和安逸。 两人一句话都没有,就是这么吻着。 晏暮寒目光微暗着将她抱起来,乔岁的双腿环住他的腰。 这里是一间无人的宫殿,周遭也是静悄悄的,但是就算这里是荒郊野岭的,她都不会感到害怕。 乔岁被他放在了一座书案上。 她什么也没说,只是倾身环住他的脖颈,将头埋在他的肩上。 晏暮寒微垂着眸,凝视了她片刻,笑道,“我以为,小姐不记得我了。” “怎么可能。”乔岁收紧了抱着他的手紧了紧道,“发生太多事了……” 乔岁紧紧地抱着他,平复了一番心情道,“时间紧迫,我先长话短说,我一年半前醒来的时候,头上受了伤,当时我落到他们的手里,为了刻意安全的活下来,就告诉他们我什么都不记得了。” 说起这段过往,她的声音都还有些颤抖,“没过两日,他们就说要回北燕,我逃不掉,只能跟着他们走了,这一年多,我一直都想回来,但是一直都找不到机会。” 三言两语带过这一年半无法言说的经历,乔岁强行克制才没有让情绪爆发,却还是很明显地有一些失控。 晏暮寒摸了摸她的头。 他凑近 了些,贴了贴她的脸。 第180章 是我 但是晏清音就是晏清音,只需两个呼吸的功夫,他的脸上再无任何异样。 只是于沉默中,他与晏暮寒对视。 在这之间却有火星四溅,气氛仿佛在下一刻就要被点燃。 “换个衣裳罢了,怎的要这么久,还叫四王爷也等着,太失礼了,小雪。” 来的人虽然多,但也就是晏清音和几个不放心这边的侍从罢了,晏清音这么开口,便是给了双方一个台阶。 在他看来,就算为了两国的交邦,暮寒也不会在这个时候动手。 这个时候,身后来的宫女很识趣道,“是奴婢不好,没有带好路叫这位姑娘迷了路了,这就带您去换一身衣裳。” 乔岁在这样的情况下看了晏暮寒一眼,随后和宫女走了。 晏暮寒眸光浮浮沉沉,叫人难以看出心中所想。 晏清音看着乔岁头也不回的目光,弯了弯唇。 旋即目光再度与暮寒交汇。 他看见了其中的冷意,却不以为意,他躬身行礼,却一点也不显得讨好谄媚,只是眼底强压着的,也有一丝难以忽视的敌意。 乔岁换好衣裳以后,晏清音没有让她再回宴会上去,而是让席卿带她先走了,还走得格外小心意义。 “席卿,刚才那个人是谁。” 席卿顿了顿道,“这个,晚些您问公子吧。” 乔岁不再多问了。 席卿道,“不过那个人,很危险,所以我带您先回去,我们要小心些。” 乔岁十分听从地上了他们安排的马车,随后回了驿站。 她回到自己的屋内,闭眼休息。 晏清音很晚才回来,在门口说了几句话以后,以为她已经歇息了,便走了。 好在这人在某些方面来说还算个君子,从不轻浮逾矩,也可能是他这个人没什么感情,也不会对女人产生什么邪念。 乔岁浅眠到一半的时候,突然感觉到眼前似乎闪过了一道黑影,她这一年半养成的警惕让她在黑影闪过的时候就蓦然睁开了眼。 “谁?”她压低了声音。 在黑影靠近的时候,她手中已经握了把匕首,抬起来猛朝来人刺去,手腕突然被握住。 来人靠在她的耳边道,“是我。” 他说,“找到你了。” 乔岁怔然。 大概是听见了她房中有些细微的动静,外头有个侍女的声音响起。 “姑娘醒了吗?” 她现在心里有点乱,怕一开口会 暴露出什么,乔岁控制住自己的呼吸道,“嗯,嗓子有些干,起来喝杯水。” 侍女小心翼翼地问,“需要奴婢进来伺候吗?” 乔岁看了一眼面前的某人,他的目光没有看她,却笑着坐在床边,好像自己的出现是多么寻常的事情一样。 她移开了目光,语气从容得像什么也没发生,“不用了,我自己就可以。” 话音刚落,她再转头,就对上了他的目光,她的唇被吻住。 乔岁当真是人麻了,猝不及防,她也不敢动,生怕发出一点儿动静外头的人就会马上冲进来。 直到外头的侍女说了一句,“是。”随后脚步声慢慢远离,乔岁一颗提起的心才稍稍放下。 还有,她快要窒息了。 乔岁拍了拍暮寒的双臂,大概是她的反应太明显了,他稍稍餍足的放开了她。 “你怎么来了?”她的语气中有些惊讶,还有见到他的小小开心,晏暮寒全都看在眼里。 他垂眸笑道,“这里不难找。” 乔岁觉得很惊讶,她小声道,“这个地方虽然不难找,但是守卫森严,里里外外的都有人看着,全是赢湛的人,你就这样闯进来,太危险了。” 这要是被发现了,就是被人瓮中捉鳖一样地包饺子了。 晏暮寒只是笑了笑,伸手戳戳乔岁的脸颊,“见到我不开心吗?” 什么开心不开心的,怪肉麻的。 不过这么久没见了,乔岁还是愿意说点让他高兴的话的,“开心开心,当然开心。。” “不过还是要小心点。”她说起这件事就皱起了眉,“这里到处都是他们的眼睛。” 说完这些,乔岁将头靠在他的肩上。 “所以说你来找我有什么事么?是不是先前有什么事没说?” 晏暮寒摇头,“没什么事,就是来看看我们小姐。” 乔岁弯唇,“呀,这么忙的一个大人专程来陪我,好感动。” 晏暮寒将她抱在了怀中,“睡会?” 乔岁点了点头。 她已经数不清有多久没有安稳地熟睡过了。 “你不能待太久了,还有,要走的时候一定要叫醒我,我怕我会睡忘了。” 晏暮寒应了一声,感觉到她拉着自己躺下以后,缩在他的身边以后就马上睡着了。退出转码页面,请下载app爱阅小说阅读最新章节。 他垂眸,目光中情绪不明。 没过一会儿,他听见了晏清音的声音。 “小雪。” 小雪? 晏暮 寒冷笑,随后,他看乔岁,目光幽幽。 乔岁是被痒醒的。 因为身边这个人的指腹轻轻摩挲着她的腰肢。 她迷茫地看向了身边的暮寒,就看见他看了一眼门外,似乎在示意什么。 乔岁听见了晏清音的声音,“睡了?” 乔岁的瞌睡虫都跑干净了,看着晏暮寒的目光,乔岁突然感觉腰被掐了一下,她轻哼了一声。 她瞬间恼怒地瞪了晏暮寒一眼。 这个人,疯了吧!干什么呢,嫌命长还是怎么样。 却不得不回复了晏清音,她抿唇,语气中因为忽然被吵醒还带着点儿鼻音,“嗯,要睡下了。” 门外长久的静默之后,晏清音道,“行,你休息吧。” 顿了顿以后,他询问,“今日之事可有吓到你?” 他声音一向平缓,倒不会觉得恼人。 乔岁道看了一眼暮寒,“有一点,不过没关系。”她的语气平和。 “这世上什么奇怪的人都有,我也算什么奇怪的事情都遇到过了。” 算是对他表示自己此刻的不满。 晏暮寒弯了弯唇,仿佛一点也不在意她当着他的面编排自己。 门外传来轻笑声,“罢了,具体的事情改日再与你说,好好休息吧。” 乔岁有些愣神,所以他到底是来做什么的? 特意来一趟,就说了点有的没的? 她不理解,这也不太像晏清音的逻辑啊。 但是门外半天没动静,他应该是走了? 半天没动静以后,乔岁脸色古怪,“嗯?他真的就这么走了?” 晏暮寒目光微暗,“舍不得?” 乔岁压低声音,没好气,“什么啊,我是以为他找我有事来着,结果就说了几句没用的。” 她警惕了起来,“难道是他发现什么了吗?” 晏暮寒只道,“谁知道呢。” 乔岁神色有些凝重,“诡计多端的男人。” 当她不再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以后,就专注地看着晏暮寒,看他深邃的眼睛,英挺的鼻梁,薄薄的唇,乌黑乌黑的长发,哪怕在黑夜里,这样的条件也显得如此得天独厚。 她摸摸他的脸,越来越喜欢,不仅仅是因为他的容色,不过是因为这是他。 晏暮寒看着她明亮的眼睛。 良久以后,晏暮寒看着眼前人的睡颜,目光明灭幽诡。 同他的荒芜不同,她似乎一直都是如此明媚。 他伸手,轻抚着她的长发。 第182章 他眼里诡异的阴光 月牙的手都在抖。 她害怕极了,又怕自己一走掉这个人就会死。 她只能扬起了声音寻人,“有没有人!有没有人啊!”语气里都带着些哭腔。 卫影找到了她,月牙抬头,她沉默了良久,还是恭恭敬敬地唤了一句,“……卫统领。” 她其实没有想到他会过来的,不过这倒是正好,卫统领在的话,这个人应该就有救了吧? 月牙有些慌,“这里有个人受了重伤,他一直在流血,怎么办?” 卫影皱了皱眉,他看着这个男人,又看着月牙一脸忧心的样子,皱了皱眉。 “此人来路不明,若带回去,恐怕不妥。” 他毕竟要负责主子的安危,若是不甚带了一个刺客回去,后果将不堪设想。退出转码页面,请下载app爱阅小说阅读最新章节。 月牙的唇嗫嚅了半晌,喃喃道,“那,那怎么办,他可能会死。” “此人身份不明,我们没法帮他,你知道的,如今北燕使臣在京,情况复杂,对于任何来去的人都需要谨慎。” “可是……”在月牙看来这毕竟是一条人命。 而卫影早已看惯了生死,眸色凉薄。 乔岁听到月牙的声音,原是来瞧上一眼,但是她这一过来,就看见了月牙怀里那人—— 沈淮谙? 晏清音总不喜欢他过去的身份,所以有任何活动,都不让他参加,这一次也一样,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但乔岁瞧见他似乎受伤了,而且伤得很重,当即也来不及顾着什么了,跑了过来。 “不好意思让一让。” 卫影听到这声音的时候愣了愣。 竟然是……魏姨娘? 月牙在抬眼的时候,看见眼前人,她只觉得自己的心缩了一下。 这是……姑娘? 天知道月牙看见她的时候有多么诧异和惊喜,一刹那,她几乎都要喊出声来了。 可是姑娘为何,不认识她的样子。 乔岁注意到了月牙的神情,但她现在没办法和月牙相认,只能就装作不识,“谢谢你小姑娘,这位是我的朋友。” 刚才乔岁有听到了卫影的话,她也知他做事周全,所以并无苛责之意。 “二位放心,他不是坏人。” 月牙怔怔然地看着她,半天没有说出话来。 乔岁看见淮谙胸口在不断出血,倒吸一口凉气,一咬牙,撕了自己衣摆的一截,给他缠上紧紧包扎住。 她皱起了眉。 “淮谙,还醒着吗,能听得见我的声音吗?” 卫影没有想到此人会是她的相识,这会儿都尚未反应过来。 在乔岁叫了他好几遍以后,淮谙虚弱地睁开眼睛。 “乔老板……” 他咬牙,艰难道,“小心七公主……” 乔岁咬牙,又是那个女人。 就因为晏清音,她为难她多回了,现在又动她的人。真当她是泥捏的,任她宰割了? “我知道了,你保持清醒,我带你去找席卿。” 她对月牙和卫影道,“人我先带走了,改日再谢姑娘。” 见她就要背起此人,卫影怎么能让她去背一个男人。 “姑娘,还是让属下……” 可她已经扶起了淮谙把人背起来了,“谢谢,不必了。” 乔岁看淮谙受伤严重,要是不及时医治,只怕会保不住性命。 而且若让人瞧见了她找卫影帮忙,指不定生出什么事端来。 她近乎是扛着他,避开了人群,脚步很快。 路上,她看见了七公主,她身边的人是,暮寒。 七公主……当年她派人杀她那件事乔岁没想过计较,因为也是那一次,贡献给了她唯一逃离北燕的机会,但是这一次又一次,她对这个人已经充满了厌恶。 乔岁冷眼看了她一眼,加快了速度。 “席卿!” 席卿刚从营帐里出来,就瞧见了她,当然也看见了她背着的淮谙,顿了良久,把人接过去。 沉默了一会儿以后,他问,“这是怎么弄的?” 乔岁摇摇头,“具体情况我也不清楚,你快帮他看看吧。” 在北燕,不管是乔岁的眼睛还是她的腿,都是席卿在帮忙养着,尤其是她的腿,如果当时没有治好,只怕现在她走路还是跛着的。 虽然席卿是晏清音的人,虽然没有他她当年也不至于落到那个地步,但是至少也是因为他,她才没落到一个更悲惨的地步。 所以乔岁对席卿确实没有对晏清音那么咬牙切齿的厌恶。 北燕七公主赢菡看见了乔岁的目光,她冷嗤着轻蔑道,“不懂规矩的贱人。” 她说出此话纯粹是本能反应,她对乔岁的厌恶早就达到了极点。 说完之后才反应过来,男人不会喜欢太粗俗的。 何况身边这个人虽会与她说上几句话,却还是很冷淡。 她忙看向身边的人,却隐约在他眼里看到了一丝诡异的阴光,可细看又像是她的错觉,他分明就一直是平平淡淡的模样。 赢菡解释。 “并非我对人太过苛责,只是这女人实在叫人厌烦,且她肯定不简单。” 大概是她的话引发了对方的兴趣。 “怎么说。” 虽然他语气淡淡甚至似乎带着些诡异的凉,但是赢菡也只当他就是性子冷淡。 “她啊,是 个没记忆的孤女,这种身份的人,却能叫我哥哥对她极是上心,你说一个有这样心机的人能简单么?” “而且就她先前那副模样,一个残废,却能让我哥哥费那么大的功夫给她请大夫……” “残废?” 晏暮寒眯了眯眼,备在伸手的手,缓缓地攥成了拳,他眸中的情绪迅速地翻滚着,仿佛有火焰在翻涌,面上却一片平静。 “看着倒是不像。” “那是因为治好了呀。”赢菡不无刻意地道,“最开始见到她的时候,她还是个瞎子呢,腿也不行,整日卧床,病秧子似的,起初我还担心她别有目的,装瞎装瘸,后来试了试才知道真是个残废。” 她故作大度,“不过,像她那样没有背景又看不见又断了腿的人,想要活下去确实要用些手段吧。” 晏暮寒垂眸,语气似乎带着一丝笑,“怎么试?” 赢菡像炫耀自己的聪慧似的道,“有一日哥哥他们都不在,我便让下人们诈她一回,她摔在地上以后,摸着黑,看不见、站也站不起来我才确定,毕竟不能让哥哥被人骗了呀。” 她觉得身边这个男子竟毫不比哥哥的谋士模样差。 忍不住就抱怨了许多。 “但我还是很担心这样一个人留在哥哥身边会给他带来麻烦,所以想赶走她,可是她呢,确实不简单,打坏了我好几个侍卫就这样跑了,但她运气实在不好,偏偏在路上又遇到了其他的人贩子,听说被抓到了又远又偏的地方。” 晏暮寒的脚步停住,赢菡看着他,只觉得他的眼睛有一种她看不懂的情绪,仿佛让她的心狂跳,也仿佛让她的心漏风,就这种古怪的感觉让他对此人越发难忘。 她说起这些话,有些不满,闷闷道,“但就是这样,还是让哥哥他们找到了,可是我做这些明明是为了哥哥好,哥哥后来反而却怪罪我,真是太过分了。” 他微垂着眸,看起来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像是同意她的话,又像是有什么别的含义一般,他说。 “是啊,真是……太过分了。”眸底冷得像一片寒潭。 赢菡没能和这个俊逸的首辅大人多说几句话,就有他的人来通传,说皇帝召见。 他走以后,赢菡看了一眼不远处,似乎看向这处的,她极为喜欢的清音公子,不自觉地高傲扬了扬头,心中只觉得喜滋滋的,仿佛一切都美好起来了,还哼起了曲儿。 却不知她以为神仙一样的人,在与她侧身而过时,眼底只有阴狠与杀机。 第183章 为什么不告诉我 第一轮的狩猎结束,皇帝设宴,舞姬在偌大的营帐中翩翩起舞,奏乐声不绝于耳,是场视听盛宴,宴会上觥筹交错,其乐融融。 晏清音看着坐在位上的晏暮寒,然而,他连一个眼神都没有望过来。 这叫他不由心中疑惑。 自那日宫宴初见以后,他竟一直没有动作? 若他有些举动,他还好随机应变,若是没有,反而更叫人心下忌惮。 另一边,帐篷里,乔岁担心沈淮谙这里有什么状况,所以这一次的宴会她就没有去,若让旁人照看,这里也没有她信得过的,还不如自己多留心点,再者赢菡也在,她不想看见那女的,闹心。 乔岁坐在椅上,单手放在桌上撑着下颌,不知不觉地她居然睡着了。 突然之间,她觉得脸上痒痒的,她下意识地一巴掌拍了过去,啪的一声以后,感觉到了手下的触感有那么一点点的不太对,乔岁清醒了。 看着眼前的人,“……” “啊。” 她连忙给他揉了揉脸。 “别怪我啊,你自己突然出现的,吓我一跳。” 晏暮寒就静静地看着她。 乔岁道,“抱歉抱歉,我还以为是什么东西呢。” 晏暮寒盯着她。 呵呵,拐弯抹角地骂他? 她下意识地看着那些守卫,就见他们低着头,状态有点不对劲。 “你对他们做了什么?” 她也就是好奇,随口一问,不过他既然敢出现在这里,一定是有自己的办法不让人察觉。 这男人,真是嚣张的让人好喜欢。 晏暮寒只是看着她,并没有回答这个问题,乔岁觉得他的表情凝重的有些森冷。 “为什么不告诉我?” 嗯?什么事? 乔岁在脑中思索自己瞒着他什么了? 想半天她也没想出来,就一脸疑惑地看着他。 看他这表情,严重得就像她和别的男人成婚了,然后有了孩子没告诉他似的。 乔岁觉得自己这个想法很危险啊。 而且,根本没有那种事啊。 乔岁百思不得其解之中,似乎慢慢意识到了什么,她想到了,“是淮谙的事吗?事发突然,我也没有想到会这样,他对我而言就有点像卫影对你……” 晏暮寒有一刹那真是很想咬死她。 谁问那个了。 他眸光微暗,却维持着表面的风平浪静,他打断了她的话“我说的是,你的眼睛,还有,是哪条腿?” 这件事?乔岁倒是没想到,她有点诧异,“你是怎么知道的?” 难道 是赢菡,她为什么会和暮寒讲起这种事? 她作为北燕的公主和南靖的重臣说话嘴上也不把门?脑子没事儿吧? 乔岁不知道她是怎么想的也不知道她为什么会和暮寒说这件事。 其实这件事,当时是如何心酸,也就只有自己心里清楚,但是如今一切都过去,再回首去看,那段好像难熬到分秒都觉得窒息的时间其实也不过如此。 她随口道,“都已经好全啦,我现在视力好极了,就是看那天上飞的风筝是个什么样式,只要不是远的只剩个点儿,都能看见。”就像一点儿也不在意的样子。 “还有腿,养得也不错,没落下什么后遗症,能跑能跳的,你也看见了不是吗?” 乔岁再看暮寒,他脸上的表情,很可怕,她的心揪了一下。 “别这样,暮寒。” 他在的时候,她总是分外安心,明明这里到处都是眼线,乔岁却知道他能解决一切问题。 有的时候,反派其实是能和男主持恒的角色,只是大概是因为一边正义,一边罪恶,而邪不胜正,最后才会一败涂地,但是,在给人安全感这一方面,乔岁觉得她们家暮寒绝对不会比萧珩差。 乔岁叹了一口气,双手放在他的脸上,将他的脸抬起来让他看着自己的眼睛。 “最煎熬的时候已经过去了,后面肯定都是好事,我本来不想告诉你这些糟心事情叫你烦心,但你现在既然都已经知道了,那我就再多说一点。” “开始的时候,确实有一点点不好过,但是我总在想,只要我活着,只要我一直坚持,或许我就还能再见到你,但是如果就因为身在敌营,又看不见,动不了,选择一了百了的话,也有一种可能,我再也找不到你了,比起前者,后者更让我不能接受。” 她的话,像是一汪温泉,温养心扉,一直是这样,她总有办法能让他觉得这人世间还不错。 可是真的会更好吗? 晏暮寒不太相信。 遇见她,就像是上天给他这可怜人生的一点施舍。 可既然是施舍,就总是不想让他拥有太多,还随时有可能收回去, 上天从不曾厚待于他,就连眼前这片刻的安宁,他们都要付出尤其多才能得到。 可是那能怎么办。 只能,如果天不祝福他们,那便与天去争。 他最会这些了。 其他人都不重要,他们死了,他能和她一直在一起,那他即便成魔,成鬼,也不介意手 中多沾些人命。 乔岁不知他心中在想什么,只以为他因为知道这些事,有些郁闷。 “你看,事实证明,我的坚持是对的,暮寒,是你救我。” 晏暮寒的手顿了顿,一刹那间心绪涌动,如翻滚的浪花一层层将人淹没。 “小姐,你怎得这么会哄人?”就算即便心中有千般怨、万般恨,在她的一番话之下,也能一刹那被抚平。 晏暮寒很清楚,她就是这样的人,因为她的选择是他所以待他这样好,若是她选了旁人,不管是谁,都是其幸运。 这一次幸运的人是他。 晏暮寒低下头,吻住了她的唇。 他的动作温柔,如和风徐徐,浸润万物。 仿佛再没什么更甜蜜的事。 直到—— “咳,咳……” 一道不合时宜的咳嗽声响起,乔岁蓦然睁大了眼睛。 暮寒放开了她,而乔岁怔了良久,红着脸做了许久的心理建设以后才僵硬地转头,看淮谙怔怔然看着这边的时候,她又马上扭回了头,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算了。 好尴尬! 乔岁压低了声音,有点咬牙切齿对眼前这个神色自然的男人道,“你,你早就知道他要醒了吧?” 晏暮寒语气无辜,“怎会,我也不能未卜先知的。” 乔岁更确定他是故意的了。 换在以前他十几岁的时候,乔岁还会觉得他无辜,现在看他这快黑透了的心肠,几乎不用多说就明白他的那点心眼了。 她还没在别人面前接过吻,怎么说也有点尴尬。 而晏暮寒对乔岁如果有十分的耐心,对旁人却是有三分都难得,他看着沈淮谙,脸色微冷。 他可还记得她带着这个男人一路跑回来的那个焦急模样。 沈淮谙就算偶尔敢和乔老板开一些玩笑,此刻也是不敢吱声的。 因为这个男人,看起来很危险。 可当他远远看见他脸的时候,大为惊愕,“清音公子?” 乔岁的眼皮一跳。 果然,晏暮寒冷嗤了一声。 沈淮谙发现了,虽然像,但很显然他不是晏清音。 他注意到了乔老板的神情,忙道,“是在下错了,阁下与清音公子长相肖似,气度却大不相同,小雪姑娘与清音公子也并不亲近,是小的一时不曾反应过来,唐突冒犯了,深感歉意。” 语气有些弱,但很清晰。 乔岁,“……” 不愧是道上混的人,就是上道,一句话,所有所有都解释了。 圆滑且不失分寸,不愧是淮谙。 第184章 一见钟情? 乔岁起身走到了床边。 她看他这虚弱的样子,叹了一口气,“说说吧,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还受这么重的伤?是赢菡?” 沈淮谙看向暮寒,欲言又止。 乔岁道,“没关系,直说就是了。” 他意识到这个男人对乔老板而言或许十分重要,不需要防着,于是也不再顾忌了。 沈淮谙道,“从你们出来以后,我悄悄地注意了七公主那边的动向,察觉到她的动作,一路追上来,大约七八人左右,都是冲您来的。” 乔岁皱起了眉。 他想起方才的事还是不由语气沉沉,“这七公主当真是欺人太甚,在北燕时便处处给您下绊子,咱们明里暗里已经不知吃了多少亏,该忍的不该忍的不知忍了多少,她这莫不是还要赶尽杀绝?” 沈淮谙瞧了乔老板身后那男子,觉得这个人看着不是好相与的,但是他对乔老板的在意也不像假的。 乔老板和他说话的时候,他就坐在那里,也不发表言论,不知道有没有在听。 乔岁道,“她毕竟是赢湛亲妹妹,就算真的做了再如何过分的事情,晏清音看在赢湛的面子上也不会与她计较,何况不论如今面上如何,我对他们而言就是人质罢了,只要保全我这条性命,其他的想来他们也都无所谓。” 沈淮谙目光担忧地看着她,心中叹息。 知道她的日子其实非常不好过。 只是刚有这样的想法,不知是不是他的神情过于明显了,淮谙感觉到那个男子就坐在不远处看着他,目光虽算不得阴冷,但也绝对不友善。 那样的人,只要他释放一点点敌意,就足够让人惊惧。 沈淮谙也算是阅人无数了,他觉得自己什么样的场面都见过了,可面对此人依然觉得浑身寒津津的。 苍天可鉴,他对乔老板真是别无二心,且不说他自知身份卑贱,他的过去肮脏,不配与这般干净的姑娘如何牵扯,退一万步讲,即便这些都不顾虑,他是见过乔老板和人动手的,如此 凶悍的女子也实非他喜欢的类型。 只是这话如果突兀地说起来,也是怪哉,他张了张口,最后还是把话咽了下去。 要是让乔老板发现自己对她避之不及,估计会很不快……嗯,权衡利弊之后他还是决定保持沉默。 乔岁沉吟片刻,“没关系,这个人交给我,明面上确实不能如何,暗地里整整她还是可以的,你好好休息。”爱阅小说app阅读完整内容 沈淮谙道,“是……” “乔老板……” 乔岁疑惑,“怎么了?” 沈淮谙过了很久才问,“刚才那个姑娘,您认得吗?” “嗯?”乔岁一下没反应过来,“你说的是,月牙?” 沈淮谙顿了顿,有一点点出神,“原来她叫月牙吗?” 乔岁,“……” 她转头看了暮寒一眼,又回过头来,“怎么啦,一见钟情?你喜欢她?” 沈淮谙咳嗽了两声,大概是牵扯到伤口,他脸色一白。 “您又不是不知道,我这样的人,哪里有什么资格喜欢旁人。” 乔岁忍不住调侃,“你什么样的人?一个平平无奇的帅哥?” “咳。”身后的晏暮寒警告地看着乔岁。 乔岁回头冲他吐了吐舌头。 她说的是实话啊,沈淮谙这张脸,本就是极受女子喜欢的模样。 不说话的时候一双眼睛似有潺潺春水流动,他长了张含情眼,看谁都像看十世情人。 面容虽不似暮寒般一眼万年,却也是清润佳公子的长相。 若稍稍上了妆容,也是可以男女莫辨的。 晏暮寒弯了弯唇,才忍住没走过去往她的头上敲上一记。 乔笑着对沈淮谙道,“不要有任何负担,你哪里不好了,喜欢就上。” 喜欢就上? 若不是他失血多了虚弱,没有那么多血供养,否则只怕现在脸都要红了。 “月牙是我的人,虽然我现在还不能与她相认,不过她的终身大事我担心很久了,如果是你的话,我再放心不过了。” “只是……”乔岁突然想起一件事,转头,晏暮寒看他说话如此不便,走上前去 ,坐在了床边。 沈淮谙看他离自己这样近,下意识地一个激灵,不过对方看都没有看他一眼。 晏暮寒对乔岁道,“你说。” 乔岁想起刚才看到的场景,忍不住问,“月牙和卫影,他们有事儿吗?” 看着她的眼睛,晏暮寒皱了皱眉,“什么事?” “就是,这一年半,月牙应该是在你府上吧,她和卫影,他们有没有生出什么情愫来,我今天看着两个人说话,感觉有点怪怪的。” 晏暮寒微微思索。 乔岁算是看明白了,他根本就不知道。 她有些诧异,“不是吧,卫影每天在你这么近的地方,你都不关心他的感情状态吗?” 晏暮寒疑惑,“我为何要关心他的感情。” 乔岁,“……”行吧。 也是很有道理。 沈淮谙总觉得他看自己的神情似乎更不悦了,神淮谙很快就明白了,是因为他在这里,不方便他们打情骂俏,说体己话了。 他不应该在床上,他应该在床底。 然而乔老板根本就感觉不到这些一般。 淮谙猜她还在想那个叫月牙的姑娘究竟是和他在一块儿好,还是和那个叫卫影的人在一块好。 果然,她应该是抉择不了,叹了一口气,“不管了。” 乔岁确实是在纠结应该站哪对cp了。 “看命吧……” 沈淮谙选择转移话题,“这位公子在这里久留真的没问题吗?会不会有危险。” 乔岁道,“不用担心……” 晏暮寒皱了皱眉,见她可能还要继续和这个人说什么,耐心告罄。 乔岁话还没说完,就看着沈淮谙的眼皮沉沉的样子,应该是无心听她说什么,他睡了过去。 乔岁看向暮寒,一脸疑惑。 “放心,只是让他暂时睡过去,毕竟,我不信任他,最好不要让他知道太多。” 乔岁看淮谙,应该真的只是睡着了。 想来他也是忍了很久。 乔岁算是发现了,他的脾气真是越来越怪了。 他弯弯唇,“趁着还有点时间,我们说说话,不让旁人打搅。” 第185章 不能再留她了! 乔岁还以为他要和自己说什么呢。 结果就是搂着她的腰,二人又亲了一会儿。 乔岁还不忘找他麻烦,“我今天可是看见你和北燕那个七公主走在一块儿了,有点生气,你想好要怎么哄我了吗?” 晏暮寒微微思索道,“是吗,虽然我只是想从别处知道些小姐的事情,但确实让小姐不开心了,那就,任小姐责罚了。” 说完,他勾了勾唇,他在乔岁耳边低语,“罚我这辈子,都守着你,怎么样?” 居然这么正经地说情话,乔岁耳根子有些发烫,她强装镇定。 “美得你。” “怎么,不愿意?” 见他语气变危险,乔岁笑着窝在他怀中,“愿意愿意,当然愿意。” 晏暮寒轻哼一声。 过了一会儿,他叹了一口气,“真不想让你留在这里,要不然我把你偷走吧小姐。” 乔岁摸摸他的头。 晏暮寒略带不满地抬眼,但是在乔岁看来,毫无威慑力。 看着她脸上的笑,心中虽然不快,也没有办法。 晏暮寒圈住她的腰,没有说什么,也没有让她看见他的表情。 那就再晚点吧,那就再让她多自由些,等到解决了这些杂碎,再把她带回家去吧。 晏暮寒没有在这里待太久,虽然宴会上,是有个假的在撑着,但毕竟不是本人,时间久了总容易暴露。 而皇帝近年来格外信任他,总经常召见。 他走后没多久,乔岁看着床上还睡着的某怨种,笑了一声。 起身出了营帐呼吸新鲜空气。 还没怎么样呢,就看见嬴菡向自己走来。 乔岁讨厌这个女人,本能反应是避开。 但是嬴菡并没有给她这个机会,“那边的那个,你站住!” 乔岁本想当做没听见,但她身边的侍女已经拦住了她的去路。 嬴菡今日本不想找她,然而就在刚才,她听闻,那个首辅大人曾经有个相好,与这女人甚是相似,嬴菡十分不快。 她越发留不得这女人了。 乔岁刚回头,恭恭敬敬地与她行礼。 嬴菡突然伸手,推了乔岁一把。 “你今日看见本公主了吧?为何不行礼?” 乔岁不想与她拉扯,看向她身后,恭敬道,“四王爷。” 嬴菡早被哥哥警告过要离她远些,她的肩膀下意识地一颤,转头回去,发现后头哪里有四王爷,只是哥哥身边的谋士公子在不远处。 她的脸色有些难看,大概是不想当着晏清音的面,把事情闹得太难看,她轻哼一声,扭头走了。 乔岁皱了皱眉,她总觉得,赢菡做事不会这么简单。 但她一时没有多想,要朝晏清音走去,问问宴会上的事。 嬴菡看准了时候,转头给身后的小厮使了个眼色后,自己默默地 离开。 乔岁没有注意到的是,在这营帐外空旷的场地里,有匹马突然发了疯似的狂躁了起来。 乔岁抬头的时候,那匹疯马正失了智一般地朝她飞奔过来。 宴会刚散场,有不少人走了出来,于是也就有不少人瞧见了这样的一幕。 乔岁没叫,倒是旁边的人叫了。 一阵阵惊呼让她的心也提了起来。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看着这惊悚的一幕,仿佛下一刻就能看见一个漂亮的姑娘被疯马撞飞,死相凄惨的模样。 晏清音刚从营帐中走了出来没多久,看见的就是一匹黑色的健硕的马飞快地朝乔岁奔驰而去。 他脸色大变,本能地上前,但这个距离过远,无论如何也赶不上。 且他的身体反应快过头脑,等他意识到的时候,他已经往她的方向走出了好几步,而明明他的大脑告诉他,那边非常危险。 这让他一时愣住,忘记了动作。 他竟然,想要保护一个人? 这个人,还是曾经恨他入骨,巴不得他早些死去的魏氏。 为什么……怎么会? 乔岁并不知道晏清音心中的纠结,面对这场面,就算她是再镇定的人,此刻脸色也是一变,那匹马明显的不对劲,她知道现在躲绝对是来不及的。 脑中一闪而过的画面,是嬴菡方才拍自己的那一下。 可能她身上沾什么脏东西了? 她内心沉重,摸着袖中的匕首刚要动。 而那匹马的行动极不可控,乔岁根本不确定自己能不能应付好。 千钧一发之际,众人突然瞧见一道白影闪过。 乔岁在怔忡之中感觉到自己突然凌空了。 她被人给横抱了起来。 自然清新,安全感爆棚,弄得她都懵了。 人群中再次爆发出了阵阵的惊叹。 乔岁也下意识睁大了眼睛。 虽然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但是就是觉得非常厉害。 紧接着,来人翻身,带着她上了马,而那匹马还在四处乱窜,乔岁觉得自己简直要被颠吐了。 可来人不知用了什么办法,硬生生地让马停了下来。爱阅小说app阅读完整内容 马儿一个仰起,乔岁差点吓死了,只能像抓着救命稻草似的紧紧拽着对方。 事情发生的过于紧急了,乔岁甚至来不及看清来人的脸,会救她的人按理说只会是暮寒 但乔岁知道眼前的人不是暮寒,暮寒今天穿的是黑衣服,再加上他们身上的气味也截然不同。 她闻见一阵自然又清新的味道,淡雅、沁人。 和暮寒的气息不太一样,暮寒总给人一种危险的感觉。 此人的身上却是有如沉木般清冽的味道。 沉木般清冽的味道? 脑中有什么信息好像即将捕捉到。 但乔岁人还是懵的,都没来得及想清楚,马儿在飞驰, 她甚至来不及回头看看对方的脸,随后,她就看见了晏清音担忧的神情。 一脸懵逼地被带下了马。 对方朝晏清音微颔首,晏清音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 再回头去看,只看见一道背影。 ?? 这是什么英雄救美后一眼万年的剧情? 晏清音自然也看见了她这怔然的神情,问乔岁,“没事吧小雪。” 乔岁摇摇头。 她甚至都没来得及反应过来,下意识一脸懵,“刚刚……” 乔岁看着刚才的那个男人,见他侧头与身边的人说着什么。 应该是让属下去查马的事了?乔岁不知道,只是随意猜测。 阳光在他的侧脸上渡了一层光晕,这个人的长相,哪怕是一张侧脸,也能看出他五官定是精致的,加上那无可挑剔的轮廓,正面定然是一个翩翩如玉的佳公子。 乔岁有些恍惚,随后,她反应过来了什么。 心里对这个人气度、容颜、行为做了一系列分析以后,隐隐浮起了一个猜测。 乔岁略带疑惑地转头问道,“刚才那位是……” 晏清音道,“方才那位是三王爷,今日王爷救了你,往后要好生感谢他才是。” 乔岁愣住。 三王爷?萧珩? 她期待已久却不曾谋面的主角? 真是他? 乔岁有些诧异。 可是他为什么要救她? 对了…… 乔岁几乎秒懂,她如今是北燕的人,还与四皇子身边的谋士很是亲近的样子,如果她死了,很难确定他们不会借题发挥,为了不徒增事端,男主当然会救她。 再者萧珩本就是个正派人物,他是个好人,心怀百姓,本就不是会见死不救的性子 乔岁看嫡女谋的时候是很心疼作为反派的暮寒,但是她也很喜欢主角的。 秦愫和萧珩,一个是喊了许久女鹅,一个是喊了许久鹅子和男神的人。 怎么说呢,就有种见到了偶像的感觉,偶像还救了她一条命。 晏清音看向她,语气含笑,“小雪不会是心动了吧?” 怎么可能,乔岁心里马上就翻了个白眼,她可早就已经是非某个反派不嫁的人了好吗? 就算旁人再如何,在乔岁的心里,也比不过那个每个日夜总是伴她左右,每每回头,总是在她身后的少年,当然,如今少年已经长大了,变得有些阴沉沉的。 但是对她来说,也没什么关系。 不过她当然不会对晏清音说实话了。 “当然没有!”她没有明说,表现得却模棱两可耐人寻味。 她不能引起晏清音的怀疑。 “是吗?”晏清音弯了弯唇,看了一眼萧珩离去的方向。退出转码页面,请下载app爱阅小说阅读最新章节。 又看了一眼,方才出来时便瞧见萧珩带她从马上下来的暮寒,见他脸色又苍白又阴沉难看,一时心情甚好。 第186章 许是月色柔和、烈酒醉人 到了这一天夜晚。 乔岁很晚了还是睡不着。 在猎场之外,营帐一片连着一片,倒是不缺住的地方,大抵是因为她是女子,也算是北燕使节的一员,有单独的住处也不算奇怪。 沈淮谙那边晏清音派了旁人去照顾,说她一个女子与男子独处太久对名节不好。 乔岁这次倒是信得过他不会对沈淮谙下手,毕竟也没必要。 他们曾经虽然是你死我活的关系,但是如今明面上的关系却是好的,他没必要因为一些小事,让她对他生出意见来。 她是真难眠,于是来来回回地想着今天白天的事情 为什么马突然会受惊,为什么那么多人,这匹疯马独独冲着她来,若说这后面没人做手脚,乔岁是不会信的。退出转码页面,请下载app爱阅小说阅读最新章节。 然而首先晏清音和赢湛是不会舍得她有事的,他们当然不可能做出这种事,其次,南靖的人没几个知道她是魏如雪,在知道的人中,更没人与她有仇,这里费尽心机想要她死的人就只有嬴菡一个。 会做这么阴损之事的人,除了嬴菡那女人乔岁也想不到别人,这件事九成九就是她做的。 加上她故意来找茬的那件事,乔岁已经确定了。 那个女人就不是什么做事周全的,这一年半来,她针对自己做的哪一件事,不管是哪一件都漏洞百出,她根本就不怕被人知道她在针对她、她想要她死。 因为她是一国公主,从小被人捧在手心里,除了那些与她身份相差无几的皇室贵胄,其他人的性命在她的眼里就如草芥一般。 乔岁知道,不管是赢湛还是晏清音,他们的心里都有数,但是今日这两个人都只是安抚了她两句。 嬴菡是嬴湛亲妹妹,赢湛不会为了一个外人动自己的妹妹,晏清音也不会为了她去得罪嬴湛。 只要不是得罪了她的父皇,很多事情,她的哥哥都会帮她兜着。 乔岁的脑子转得飞快。 淮谙的事,马的事,哪一件都是她不能忍的。 她绝不让嬴菡好过。 乔岁正动着脑,外头传来的晏清音的声音。 “小雪。” 乔岁道,“公子?” 他笑道,“出来 聊聊?” 乔岁站起来,整理了一番心情走了出去。 “公子找我有事吗?” 晏清音道,“想你会睡不着,喝点酒么,喝一点大抵会好睡些。” 营帐之外有两张椅子,晏清音兀自坐下后,对她示意自己身边的位置。 乔岁犹疑了片刻,不客气地坐下了。 他瞧着她一脸郁结的模样,笑了一声。 “今日的事情,吓着了吧?” 他给她倒了一杯,乔岁放在鼻尖闻了闻,“真喝酒啊?” 晏清音做了个请的手势,“喝点。” 他的声音如春风拂面,如果他实际上不是一个冷血的人,或者如果他们之间不是敌人的话,和这样的人相处,应该会挺舒心的吧。 但是乔岁不敢对他放松半点警惕,只是他都请到自己面前了,乔岁还是喝了一口。 顿时被辣到了。 晏清音的眼中闪过笑意。 “今日之事,是七公主做的吧。” 乔岁道,“是吗?我不太清楚。” 晏清音道,“你我之间,说话就不必这般掩饰了吧。” 最近,乔岁总是容易恍惚,仿佛她和晏清音真是至交好友一般,但是,那些眼盲腿瘸的日子历历在目,且被嬴菡如何羞辱的事情,对乔岁来说也是印象深刻,如果不是晏清音,她这辈子都不需要经历那些屈辱且充满恐慌的日子。 没有人知道她在一个个黑暗又绝望的日子是怎么撑过来的。 如果就因为这些和谐的假象就放下一切了,那她也是真贱。 “我觉得是七公主,但是我没有证据。” “不过,公主也就是小孩子脾气罢了,应当是没有坏心思。” 呸,乔岁真怕自己说完这些话明天嘴就要烂掉。 嬴菡没有坏心思?傻子都不信,她若是个小孩子,那也是个被宠得不知天高地厚,心肠歹毒的小孩子。 “你真的这么想?” 乔岁沉默不语。爱阅小说app阅读完整内容 晏清音笑道,“看来是假的。” 她又喝了一杯酒。 不过这么一杯下肚,就有点上头了,她的脸有点红。 酒是最烈的酒,她的这个反应在晏清音眼里实属正常。 他换了一个话题,晏清音抬头望天,夜 幕深沉,仿佛也染进了他的眼睛。 “你最近可有想起一些过去的事?” 说起这句话的时候,晏清音的一双眸子十分幽暗,转头再看乔岁时,眼里头仿佛有看不见的漩涡在翻滚,充满了打量与试探。 他看她似乎有点晕乎乎的,咬字有些不清了,但还是一脸的茫然,“嗯?什么过去的事呀?” 晏清音听她这娇娇软软的声音,莫名地就心软了些,神色柔和了一点点。 乔岁还在含含糊糊地道,“公子是说,当初黑水村的事情吗?” “当初若不是公子与四王爷,我恐怕就再也回不来了,还会被那些人……我都知道的……” “我就是不明白,我究竟做错了什么,七公主那么讨厌我……” “我也不明白,是不是做错了什么事,老天要那么罚我,让我又是瞧不见,又是坏了腿,又是没了记忆。” 她的话语里面全是委屈,一双眼睛红彤彤的。 晏清音看她迷迷糊糊的样子,应该不会说谎话。 她从前虽成了父亲的小妾,但年纪实际上比他和暮寒都要小许多,不知是因为月色过于柔和,让他一颗磐石一般的心都软了些,还是因为今晚的酒分外醉人醉人,让他这样的人都变得不像自己。 晏清音摸了摸她的头,“都已经过去了,眼睛已经好了,腿伤也痊愈了,没有留下后遗症,至于记忆,没有关系,慢慢来。” 晏清音做完这个动作以后,愣了愣,下意识地看着自己的手。 又是一次,动作快过了思考。 他放下了手。 垂在一旁的手仿佛还留着刚才温柔的触感。 他真是,喝太多了吧。 这一年半以来,看着她在绝望的境地是如何挣扎的,他总想起过去的自己,而她和自己不一样,她总是很乐观,晏清音总是难以自控地观察着她的所有举动。 加之她在自己身边的每一句温柔的问候。 或许还有那一次,她一脸惊慌地推开他,挡在前头。 呵……真是疯了。 她的眼睛,她的腿,她的记忆,可都是他一手造成的。 晏清音看着她清澈的目光,移开了眼。 第187章 未曾褪去的猩红 见乔岁这沮丧模样,晏清音整理了一番自己的心绪,笑了一声。 “让你受委屈了,公主那边,我让四王爷罚她,别难过了。” 乔岁没有言语。 做戏罢了,她不知道自己还能说什么。 见她毫无形象地躺在椅子上,晏清音问她,“回营帐歇息么?” 乔岁点了点头。 他看她摇摇晃晃的样子,好心询问,“能自己走吗?需不需要我扶你进去?” 乔岁摇摇头,伸手制止,“不必,男女授受不亲。” 晏清音笑得温和,“嗯。” “那需不需要我找下人给你煮碗醒酒汤?” 乔岁摇摇头,“我想休息了,公子,你有点吵。” 晏清音一愣,旋即弯了弯唇,“那不打搅你了,去吧。” 乔岁进了营帐,而晏清音一个眼神示意以后,十数道黑影将乔岁的营帐团团围住了。 若是有人来抢人,绝无可能。 乔岁进了营帐以后,晏清音月下独酌,突然又觉得,这月光过于清冷了些。 他嘲弄地垂眸,揉了揉自己隐隐作痛的太阳穴以后,自嘲地失笑,缓缓起身,离开了此处。 再说乔岁那边在背对着晏清音的位置,脸上哪里还有半点醉意,虽然脸上还有两分酒意上头的酡红,但是一双眼睛清明的哪里像喝醉酒的人。 乔岁站在门口,下意识地往外看了一眼,外头已经瞧不见人了,她回过头来,神色十分古怪。 今晚的晏清音到底要干嘛,试探她? 还有他温柔的语气……虽然他这个人除非被气狠了,一直都是这样的,但乔岁还是觉得诡异。 她甚至很难受,因为刚才顶着醉意演了一出戏,大概是有点超负荷了,她实在是有点难受。 甚至想起自己刚才那虚伪的样子,她更难受了。 怕被晏清音听见动静,连忙往里走了几步,才干呕了了起来。 好在反应不太剧烈,只是有一点点生理不适。 之后,这一夜,她一觉睡到了天亮。 翌日便听说起嬴菡不知因为做了什么事惹怒了嬴湛,被他禁足,在他们离开这猎场之前,都不能出她的那个营帐。 听闻嬴菡还发了大脾气,但是嬴湛也不曾理会她。 乔岁想起昨天晏清音说的话,让四王爷罚她。 还真是说到做到啊。 不过,禁足? 乔岁在心 里冷笑,真是哄小孩的手段。 她几次因为嬴菡的手段,差点丢掉性命,沈淮谙为了替她解决嬴菡安排的麻烦,现在还在床上躺着,而她也差点成了马下冤魂,结果就是嬴菡被禁足了几天。 也是,跟封建王朝的统治者讲什么礼。 诚然,对于他们而言,嬴菡一个公主,身份高贵,被禁足已经是给全了她面子。 天啊,她们居然为了她这么一个不重要的人质罚了公主诶,她真该感恩戴德、感激涕零,最好是心怀感激,再给他们磕一个。 甚至嬴湛还亲自找了她一趟,说,“菡儿的事情我听说了,这丫头不懂事,我已经罚过她了。” 乔岁一脸惶恐,“四王爷折煞民女了,民女怎么担得您如此抬举?” 嬴湛笑道,“本王如此看重清音,你对清音又这般重要,本王自然也是看重你的,且发生了这样的事,本便是菡儿的过错,自当为你讨个公道。” 乔岁听他说得冠冕堂皇,真是觉得可笑至极。 你的公道,就是这雷声不大、没有雨点的打发吗? 这样的人竟然能把公道挂在嘴边,还挺搞笑的。 “多谢王爷抬爱。” 嬴湛把话说完了就走了。 乔岁看见了不远处的晏清音,她微微行了一礼,脸上带着点笑意。 他似乎愣了愣,点了点头摆了摆手。 乔岁去看沈淮谙了,看完之后回了自己那儿。 她本来以为能瞧见暮寒,毕竟他总是会以各种千奇百怪的法子出现在她的身边,可她如今大半天都没有看见他了。 唔,也是,其实这样才是正常的,她如今也算是在北燕的层层监管之下吧,他就算再厉害,这来来去去的也怕是会有危险。 如今嬴菡被禁足了,想来也是被他们的人紧紧看着,她要做什么更难了。 乔岁越想越气,气得晚饭硬生生地多吃了两碗,心里才舒坦这一点点。 一天过去,她仍然没见到暮寒,她也没有太放在心上。 这一天的傍晚,下雨了。 乔岁听见外面阵阵的惊雷,窝在营帐里还算自在,而外头的守卫应该也不会撤离,更自在了。 她躺在床上,不知不觉地睡着了,却做了一个梦,梦境光怪陆离的,有的时候明亮,有的时候阴沉,总觉得一些画面在她眼前不断变 化。 直到她缓缓醒过来。 乔岁听到营帐内细微的声音,她微惊,坐起身来。 在一片黑暗里,乔岁还是看见了晏暮寒。 他毫无声息,像飘进来的似的,外头的那身黑袍已经湿透了,乔岁一惊,连忙起身,走上前,怕被外头盯着的人发觉,低声道,“怎么弄成这样的,你去哪里了?” 她走了上去,帮他把最外层的雨披脱去。 而他不知道怎么了,一双眼睛有些未曾褪去的猩红。 他这怪异的样子让乔岁有些惊慌,细看才发觉他脸上和手上都有血渍,哪怕淋了雨都没有冲掉。 乔岁又是一惊,赶忙前看后看地瞧他,好在看起来也没有哪里受伤了。 好在大概是雨小了,他的中衣都没有湿。 乔岁见他不说话,心中虽然担忧却也没有别的办法,她将他拉到了床边让他坐下,拿被子将他裹住。 好在一旁给她晚上用来洗脸的水是干净的。 她给他把脸上的血擦了,包括手上的也是。 他什么也没说,乔岁就什么也没问。 好在她这里还有准备着擦发的巾帕。 她把他湿掉的发放了下来,把水绞干。 晏暮寒的目光微动,落在她的身上,脸上还带着些笑,看着她,“你不害怕吗?” 乔岁只是道,“怎么了呢?” 晏暮寒听见了她一如寻常的声音,仿佛没有意识到现在的他有多异常,他脸色的笑意一点点敛去,才露出了冰冷麻木,却较为真实的神色,他的眸光微深,紧紧地盯着她,好像下一刻,眼前人就会化作泡沫一般。 乔岁正给他擦着头发,就感觉到他拉了她一把,乔岁向他的怀里跌去,然后,感觉到肩上一疼。 不对,是非常疼。 他咬她!而且这一次咬得非常狠。 乔岁抱着他,本来是想说,如果他心情不好,就给他出出气也没什么,但是,她疼得倒吸凉气,实在受不了了。 “松口松口!疼疼疼……” 他确实松了口,乔岁只觉得肩侧像麻了似的,她疼得龇牙,却是一句斥责也没有。 晏暮寒看着她平静的模样,手有些微抖。 乔岁当然能察觉他的异样,心里充满了不解。 天爷的,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了。 她感觉到他将头低在了自己的颈窝,放在她腰上的手在收紧。 第188章 安抚 他的这一生,究竟是来做什么的? 晏暮寒时常会想这样一件事。 他是来报仇的吧。 要将曾经所受的屈辱,全都还给赠予他过去那些年的人。 只是偶尔也会觉得很累。 唯一栖息的地方就只有这里—— 他的小姐身边,可是总有一些人要妨碍他。 晏暮寒回忆起了昨日,他才从营帐中走出来,就差一点点,或许要再次看见她,死在他的面前。 要查出幕后主使并不难。 明明是不难的事情,却没有一个人愿意插手。 既然没人管,那么他来管。 乔岁能感觉到他今晚状态的古怪,或许从她此番回来,他便一直就有些不对劲。 “是不是遇到刺客了?对方人很多?” 可是如果是这样,事情应该闹得很大了,为什么她完全不知道? 晏暮寒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只是他突然问了句,“你喜欢萧珩么?” “啊?”怎么问这种奇怪的问题。 晏暮寒垂眸玩着她的头发,“他们都说英雄救美,只怕又一位姑娘的芳心要陷落了。” 他声音很轻,“那天,是我来晚了一步。” 乔岁都差点要有些不真实的感觉了。 看着他这个样子,乔岁的心里有些担心。 他到底怎么了? “拜托,你有你自己的事要忙,怎么可能一心全挂在我身上呢,若是那样,你受得了,我都受不了,昨天的事情,是冲我来的,我自己应该学会防备和小心,就算萧珩没有来,我也有办法规避危险,最多受一点伤,未必会如何,你不用想这么多。” 外头还有淅淅沥沥的雨声,乔岁担心他的行踪会被人发现,更担心他精神的状态。 很心疼,除了心疼以外没别的。 乔岁没好气地望着他。 “还有,什么芳心陷落,你觉得我就是这么一个朝三暮四的人吗?” “你猜萧珩昨天为什么会救我,他只是不希望北燕来的人死在这儿,徒增事端,当然,也可能是他好意,见到有人遇险,顺手一救,怎么,难道每一次相救,都要以身相许吗?他救我一回,大不了以后,也帮他一回还了这个人情便 是了,我自己或许帮不了一个王爷什么,但我家大人可以啊。” 乔岁突然想起他不喜欢皇家人。 “当然,如果你不喜欢他也没事,我可以自己想办法,毕竟我总有能做点什么的时候。”爱阅小说app阅读完整内容 晏暮寒偏开脸,“用不着你。” 乔岁笑道,“我就知道有你在,什么都不用担心。” 见他这么沉默,乔岁伸手去捧他的脸。 “诚然这个世上有许许多多优秀之人,但是在我心里,我们暮寒最好了。” 晏暮寒看着她,良久,他才敛去了眸光,但还是,不敢看她的眼睛。 乔岁大抵知道他年少时经历过一些什么事,那是常人所不能忍受的,所以没有安全感,患得患失是再寻常不过的事情了。 情绪有的时候是一柄双刃剑,在伤己的同时也伤人,乔岁一直都很清楚,和如他这般性子的人在一块儿,或许总有被他的情绪刺伤的时候,她早就想好了,她不在意那些。 因为她要和晏暮寒在一起,当然要接受他的一切。 或许是外面的雨声衬得帐内越发静谧温暖,乔岁觉得如果能就这样待一辈子也很不错。 乔岁摸摸他的脸,笑了。 晏暮寒早就发现了,她似乎很喜欢这个动作,还有点像,把他当做小孩子哄似的,他微微皱眉,虽然面上似乎有一点儿不满,但是并没有不喜欢。 乔岁只当他那边发生了什么事,所以他心情不佳,多陪一陪他应该就没事了。 乔岁在他的唇上亲了亲,看着他幽深的目光,她弯弯唇,再次轻轻靠上他的唇,还是那个冰冰凉凉的触感,晏暮寒也不动,只是瞧着她,大有一副任她予取予求的意思。 乔岁过去就没有谈过恋爱,所有亲近接吻任何任何的技巧,都是在晏暮寒这里现学的,并且她很清楚,他也是这样的。 大概是这滋味过于甜蜜了些晏暮寒心中再多的浮躁和杀戮心也都平复了下来,他闭上眼睛享受她的主动。 但是渐渐开始不太满足这和风细雨一般的吻了,他环住了她腰,一手轻扣住她的后脑勺,掌握了主动权。 室内迅速的升温 ,仿佛空气都热了起来。 乔岁真是相当佩服他对大婚的执着,其实大概也明白,或许是因为他母亲的关系,他对男女之事、孩子、大婚这类的事情有执念。 她是没什么关系的,毕竟难受的不是她,也吃不了什么亏,甚至看他这个略像自虐的样子,还有些幸灾乐祸。 大概是她笑得过于明显了,晏暮寒瞥了她一眼,哼笑了一声。 乔岁看着他的眼睛,莫名地觉得坏了。 接着,乔岁就被他拽进了怀里。 乔岁发觉他今夜真有点不对劲,她也知道,在他没有折腾自己的时候,最好别看他笑话,就算不做什么,他也有无数种法子磋磨她。 虽然只是两个人玩玩闹闹,毫无意义,但乔岁隐隐还是觉得,他似乎放松了些。 到最后他也没有说今晚究竟发生了什么,不管她再怎么问他都只沉默带过。 看他这样,乔岁最后也只能选择放弃。 之后,晏暮寒看着侧身窝在他怀里,双手握着他手的这个人,看了良久,在她的额上轻轻落下一吻。 明明他来时,脸上、手上还都是血,但是她为什么一点也不害怕呢。 晏暮寒知道,他再也遇不到一个这样的人。 “小姐……” 唔,乔岁听到了他的声音,但她不似他这种精神,大半夜了还这么清醒,乔岁快困傻了,以为他怎么了,她伸手环住他的腰,拍了怕他的后背,“睡一会。” 晏暮寒嗯了一声。 但是他有些睡不着,取出了一瓶药,轻轻拉开她的衣裳,涂在她的肩上。 “对不起,小姐。” 没有控制住自己糟糕的情绪,对不起。 但是他怀里的人根本没有和他计较这个的意思。 晏暮寒知道,她不会生他的气,但越是如此,便越是有愧。 他的目光落在她的侧脸上,这个距离,可以看见她脸上的绒毛,温柔得不像是真实存在的。 总觉得,这时光像是偷来的一般。 他这样的人,真的可以拥有这么一个温暖的太阳吗? 他微微垂眸。 不管是哪里出了纰漏,让她出现在他的面前,他都不允许任何人把她夺走。 第189章 同等的伤 乔岁翌日再醒时晏暮寒已经不在了,她甚至怀疑昨晚他的异常就是她做的一场梦,除了……她的肩膀是真的好疼。 看来不是梦。 只是乔岁万万没有想到,不过是一个雷雨夜过后,外头就变天了。 或许是刚雨过的原因,泥土的味道十分清晰,乔岁不讨厌这样的气味,反而觉得心情很放松,但这样的松快并没有持续多久。 她刚在侍女准备了东西进来以后洗漱完,就听到了晏清音的声音,“小雪。” 他的语气极少有这样凝重的时候,“出事了。” 乔岁微愣,下意识地反问“什么?” 听他这个语气,恐怕不止是出事了,是出大事了吧,她马上走了出去,就看见晏清音的脸色不太好。 “怎么了公子?” 就见晏清音看着自己,眼神中满是一种古怪的探究。 她做了什么会让他起疑心的事情了吗?难道说是昨晚他们察觉了什么?又或者,和暮寒昨天的异样有关系? 乔岁不解,略带迟疑,不确定地看着他,“……出什么事了?” “七公主,薨了。” 乔岁更疑惑了。 “什么?七公主?怎么会?她不是被四王爷禁足了么?” 乔岁这才看见,团团的禁军围住了嬴菡的所在的营帐,场面很是严肃和凝固,她有些诧异,“这是……” 她忙看向晏清音,“究竟出什么事了?” 晏清音道,“你随我来。” 他拉着她的手腕,他极少做这样的事情,乔岁感觉到了这件事情的严重性,甚至她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他带到了嬴菡所在的帐子里。 刚进去乔岁就闻见了一股血腥味。 嬴菡已经被抬到了床榻上,但是还未处理,接着,乔岁看见了嬴菡的模样。 只一刹那,乔岁心中有一万个念头闪过了。 她这个样子必然是已经死了,而且可以说死得非常惨,一双眼睛睁得极大,却也只剩下两个血窟窿,很显然是被挖去了双眼。 双手和双脚都呈一种极其不自然的扭曲 状,满脸的血已经看不出原来的模样。 她看起来像是从血里捞出来的,看着非常恐怖。 乔岁大概知道这是怎么回事了。 实际上,乔岁十分讨厌嬴菡,这个女人惯会欺压弱小,比她身份低点的人她都恨不得把对方往泥里踩再碾上几脚,她曾经眼睛还没有恢复的时候,嬴菡做过许多过分的事,比如让人将她的饭菜换成馊的,比如出去散步时,会让她的人把坐着轮椅的她放到下坡上,看着她摔进草堆中,而她起初连是谁在整自己都弄不清楚。 首先没有人会告诉她,其次,也没有人会为了她得罪公主。 乔岁也是后来慢慢想到,会做这些无聊又恶毒的事的人,除了嬴菡,没别人。 她死了她的心里也不会有半分怜悯和难过。 乔岁在意的是,这件事,大多出自于暮寒之手。 联想起昨晚他的模样,乔岁觉得不是可能,几乎是一定。 乔岁其实能想象他面无表情做这些事的样子。 纵是心思千回百转,面上她也要装作什么也不知道,乔岁倒吸一口凉气,退后半步,席卿只当她被吓到了,上前半步,状若无意地遮挡了她的目光。 “这到底是发生了什么?” 而此刻的赢湛转过头来,恶狠狠地看着乔岁,那个眼神就像是要将她活剐了一般吓人。 瞪你奶的个腿。 乔岁见他如此觉得可笑,但却仍然摆出了一脸害怕,晏清音侧身,“王爷,清音知您心中难过,只是此事恐与小雪无关。” “无关?” 亲妹妹死于非命,嬴湛也有刹那失了智了,“若是无关,为何偏生是眼睛,是腿,是胸口,是……” 这个女人的眼睛瞎过,菡儿的眼睛便给剜了,这个女人的腿断了,菡儿的手脚也受了重伤,还有她那下属胸口中刀,菡儿的胸口也有一个血窟窿,还有身上也像遭了什么重击一般,若昨日,她被那匹疯马所伤,或该是这样的伤。 怎么会这么巧? “清音——把这个女 人给我,我……” “四王爷,此时应当确是与小雪无关的,请王爷明鉴。” 他的眼中充满了不认同,还有隐晦地提醒,提醒他乔岁于他们而言还有其他用途。 嬴湛对南靖情势很是熟悉,这个国家的皇帝,以前或许算个角色,如今也早已年老昏庸了,在朝中最说得上话的权臣,可以靠这个女人来拿捏,晏清音的意思是,不该意气用事 他眼中怒气翻滚浮沉,乔岁觉得如果眼神可以刀人,她现在已经被嬴湛碎尸万段了,但是那有怎么样? 她垂着头,敛去眼中的真实情绪。 下一刻,外头传来了皇帝内侍奸细的声音:“皇上驾到!” 毕竟是北燕的公主,死在了南靖这是一件天大的事情,甚至可能挑起两国战争。 皇帝亲临并不是什么怪事。 乔岁看着皇帝火急火燎的走来,而他身后的架势也是浩浩荡荡。 “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乔岁知道暮寒在他身后,而因为旁边就是晏清音,所以乔岁只是看了他一眼随后就一脸害怕地移开了目光。 嬴湛没有言语脸色极其恐怖,嬴菡身边伺候的人哭声震天响。 这个时候,包括皇帝在内的所有人都瞧见了嬴菡的死相,有些胆子小的人,甚至都露出了作呕的姿态。 可是在天子不怒自威的的气场下,所有人都在竭力忍耐。 皇帝的语气满是怒气,“究竟是谁胆大包天竟敢做出这种事来,齐全海,把昨日北燕七公主营帐附近的守卫都给朕叫进来。” 乔岁,“……”胆大包天的那个,可能就在你身边吧。 “陛下……”齐全海目露为难,他看了嬴湛一眼。 毕竟,北燕使臣这一片的守卫,可都是由这位北燕四王爷亲自安排亲卫的,他们的人只是远远的守着。 嬴湛也明白这一点,脸色更难看了。 “陛下!”还没等他开口说什么,几个禁军装扮的侍卫就押了一个男人进来,“我等在外瞧见此人形迹可疑,特把他带来。” 第190章 她不该招惹一个疯子的 那人也不怎么挣扎,他一身的血迹甚至都没怎么清理,看起来像是失了智,嘴里含糊不清地念着些胡话。 而榻上嬴菡的尸首也稍显萧索。 人啊,不管生前如何高贵,死后都是一样,葬在某一处,归为尘土。 嬴菡那双再也闭不上的眼睛,仿佛在诉说着不甘和怨愤。 昨晚发生了多么可怕的事情,她再没有机会告诉任何人—— 嬴菡作为北燕公主,虽谈不上是最受宠的那个,但是一国公主的身份就足够她在北燕横行,加之她母亲母族风光,对她又十分宠溺,更是叫她无所顾忌,禁足这种事,过去都是没有的。 可是这一次和哥哥来了趟南靖,竟然就这么被关了起来,这事儿大大地拂了她的面子。 就在昨日晚上,嬴菡在营帐中大发了一通脾气,把所有人都赶了出去。 她在屋中拿着照那贱婢样子做的人偶,扎了好几针,暴雨倾盆,电闪雷鸣,嬴菡有些害怕,想叫人进来说说话。 可在她喊人进来之间,忽然便被人强行捂住了嘴,那人不知道为她吃了什么,她顿时发不出任何声音,手里的人偶被拿走。 她的耳边听到了一阵低沉的声音,“做的还挺像。” 那只娃娃上头已经插满了针,嬴菡睁大了眼睛惊恐地看着眼前的人。 若是平时她完全都不会害怕,甚至看见他这样的一张脸,还要忍不住心猿意马,然而今日对方明显来者不善。 嬴菡强行逼自己镇定,他们不敢的,她可是北燕公主,若是在南靖出了什么事,必然会挑起两国战乱。 他们一定不敢。 嬴菡想张嘴喊,想大叫,想跑,但是她动不了,也发不出声音,整个人只能处于一种极度紧绷的状态,也就是因为这种不能动弹的滋味,叫她整个人陷入了一种极度的崩溃当中。 她今日刚把下头的人都狠狠地臭骂了一顿,让她们要滚多远滚多远。 或许,不会有人管她的死活了。 她眼中全是惊恐,一双眼睛里蓄满了泪,看着 眼前这个一身黑袍的男人,将她刺进布偶里的那些银针一根根慢慢地取出来。 小心翼翼,生怕弄疼了这个娃娃似的。 等清理完以后他将那些银针都交给了身旁的人。 嬴菡能看见他的神色淡淡,只是指腹轻轻摩挲过那些针孔时,目光都是柔和的,但当他抬眼的看自己的瞬间,她的心脏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 晏暮寒将这小人偶拿在手上,看向嬴菡。 “昨天,是你让那匹马发疯,往她那儿去的吧?” 嬴菡想否认,可是她动不了。 晏暮寒只是看着她,“放心,今晚不会有人进来了。” 看着她身体细微的颤抖,晏暮寒一点儿同情也没有。 “好奇吗?”他道,“但你没必要知道。” 晏暮寒想起了昨日,萧珩抱着她,躲过了那匹发疯的马。 但他没资格讨厌萧珩,因为如果不是他…… 晏暮寒的脑中突然有许多画面,清丽的少女被那匹疯马撞倒,满头的血,流了一地。 让他有些分不清现实。 这个女人,几次三番想杀他的小姐…… 真是该死。 让她去死吧—— 等他回过神来的时候,晏暮寒看着自己满手的血。 嬴菡一张眼睛里全是红血丝,赤红充血,快要瞪得鼓出来。 晏暮寒看着她,“这双眼睛能看得到,你很得意?” “你说,在她什么也看不见的时候,有多害怕,在她什么也看不见的时候却还要被你这种人欺辱,她是什么滋味。” 她害怕了起来,哪怕身体动不了,浑身都在剧烈地颤抖。 她想说她错了,她想说如果可以他可以向她道歉,她想说哪怕让她跪下道歉也可以。 但是没有那个机会了。 只要他给她一个机会…… 嬴菡想,只要熬过这一会儿,她会告诉父皇这一切,让他治他们死罪,她当然不会道歉。 可是对方根本没有给她这个机会。 紧接着,她的眼睛便是一阵剧痛。 而几乎是同时,一声惊雷响起,天地间仿佛有一瞬间的明亮,却又 在下一刻沉寂在黑暗之中。 她痛得浑身痉挛,脑中只有一个意识,这个人,是个疯子。 不是为了泄愤的辱骂,而是他这个人此刻给她最真实的感受,这是个疯子。 他疯了。 平日里看着衣冠楚楚,也能够交谈的人,却是个疯子,而她,惹了一个疯子。 嬴菡的心中甚至没来得及生恨,有的只有惊恐和后悔。 她不该的,不该惹一个疯子。 他是来为那个女人报仇的。 她如今的身体剧痛像要死了一样,她像条砧板上的鱼,像要挣扎,可最后却被人一手摁住,一点反抗的余地也没有。 嬴菡感觉到他拎着自己的长发,将自己提了起来。 她感觉到眼睛被剜了,血淌过侧脸,痛到她想即可死去,可她知道他不打算放过她,她还要剜了她的另一只眼睛。 嬴菡在心中大声祈祷。 父皇、母妃! 哥哥…… 救救菡儿,救救菡儿…… 救…… 但事实上是,她喊不出一声救命,甚至痛到浑身痉挛,身体也没有做出什么反抗的动作。 不管她怎么祈求都是无用功罢了。 不到半个时辰,她再也见不到雨过的晴天和明日的太阳。 她生来便是君王的女儿,她站在高处俯视着那些低贱的蝼蚁,她喜欢玩弄那些蝼蚁,看他们无法反抗,奋力挣扎却无可奈何的样子。 那些人有的比她好看,有的比她聪明,可是没有人能斗得过她。 她可是可以随意决定旁人生死的人。 为什么有一日也会这般,这般毫无反抗力的被人践踏? 嬴菡此生,从来没有将身份比她卑贱的人看做是人,那些人就是她的玩意儿罢了。 母妃说,她是这世上顶尊贵顶尊贵的人,父皇宠着她,百姓只能仰望她,她想做什么都可以。 哥哥日后也会做皇帝,哥哥很厉害,到时候南靖也不会是哥哥的对手,到时候这天下会是她们一家人的。 可是,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会是这个结果。 嬴菡到咽气的那一刻,也不曾想明白。 第191章 简直不像他 也是那个时候,晏暮寒恍惚回神之际,看着自己满手的鲜血。 手中的人偶娃娃不知不觉的时候也全都沾满了血。 干净的娃娃,被他手上的血弄得这样脏。 有一刹那,晏暮寒不敢碰它。 晏暮寒将它交给了卫影,“收好。” 卫影双手接过,忧心忡忡地看着自家主子。 晏暮寒却是出奇的冷静,只是因为刚做了些血腥的事,还有些隐隐的,古怪的兴奋。 “收尾。” 听着主子的吩咐,卫影立马称是。 “主子……” 卫影有些担忧地看着自家主子。 可他知道,即便主子状态再不对,也不是需要他忧心的。 等晏暮寒回神时,已经站在了另一个营帐之前。 他行事稳妥,即便恍惚,也不会让人察觉了端倪。 他倒是没有什么怕的,只是担心如果暴露势必引起动乱,后续的计划也要尽数提前,会让一切在没有安排好的情况下陷入混乱,给她带来不便和麻烦。 暴雨倾盆地下,淋了他一声,可他却毫无察觉一般。 像一个在地狱游荡的幽魂,找不到方向和归途,下意识地往自己心中向往的方向走去,却又害怕自己的模样,惊扰了那个温暖的人。 可是站在她营帐前,他也只犹豫了一会儿,还是走了进去。 大概是他天生自私,所以他情愿打搅了她,也不想在这个时候自己一个人离去。 晏暮寒看见她的时候,她还在睡觉,从前她休息,雷打不动,什么都不足以惊到她,有事他就算是看了她许久她也察觉不到,但是如今一点儿细小的动静都足够惊醒她。 这次也一样,她睁开眼,看见了他。 大概是被他吓到了,大概她自己都没有注意到,她整个人都哆嗦了一下。 但是让晏暮寒没有想到的是,她马上朝他走来,一脸担忧地问他怎么弄成这个样子。 她瞧见了他身上的血渍,第一个反应也不是害怕得后退,而是看他有没有哪里受了伤。 她也一点不像一般的女子,什么也没有说就开始脱他的衣服。 就好像对待家人那般,将他推到榻上,拿被子将他裹住。 她也不嫌弃他身上的血迹有多脏,一点点地替他擦干净,还替他擦头发。 小的时候,他曾经幻想过这样的事情, 幻想过那个女人会在他受伤的时候,像其他孩子的母亲那样,替他吹一吹,在他头发没有干的时候,替他擦一擦。 如果都没 有,在他难过的时候,在他身边陪陪他也可以。 但这些事,从来都只存在于愿望里。 后来啊,他做了许多学塾里教书夫子口中所说的坏事,更没有一个人再会对他做出这些事,就连一个善意的笑容也看不见,但他一点也不在意,却没有想到有一天还会有人这样对待他。 她太好了,好到有些不真实,让人害怕、仿佛随时会消失。 他觉得很奇怪,为什么看见他这副模样,她依旧那么平静,他问她怕不怕。 她说,怎么了呢? 就好像,没有任何值得她害怕的事情,当时他的心中只觉得好像被什么涨得极满。 满腹的情绪,在那一刻都在寻找着一丝发泄口。 他咬伤了她的肩,她也只是抱着他说疼。 这个世界上不会有比她更好的人了。 他的小姐,让他做任何事,哪怕她要他死,恐怕他也甘愿。 只是,即便她给了他许多的安全感,却有一个他很在意的人,萧珩。 不知为何,看见这个男人,总是让他觉得很不舒服。 再没有一个人,能让他生出这般厌恶的情绪。 这个人给他的感觉与任何人都不同,既刺目、又碍眼。 南靖最受百姓爱戴的王爷,他有些地方与自己完全一致,又有部分和他截然相反,这个人,一副高风亮节的模样,在他看来怎么看都是道貌岸然,却偏偏救了她的性命。 还有些蠢货,就在他的耳边说他的小姐会喜欢上萧珩。 但是,她说她只喜欢他一个,他自然相信。 她总是这样,可以消除他的所有惶恐和不安,可以抚平他的所有怨愤和不甘。 就想和她待在一块儿,多久都不够。 所有伤害她的,他都不会放过。 晏暮寒看着乔岁,想起了昨晚的事情,心情愈发好。 “蔺严?” 嬴湛脸色难看地看着被几个人押下的男子。 他还四处看着,当看到嬴菡的时候,突然大笑着,发疯了似的要挣脱这些禁军,但还是牢牢地被制服了。 嬴湛上前,拎起他的衣襟,“不是让你照顾好公主,你都干什么去了!是谁把公主弄成了这个样子!” 这个叫蔺严的人忽然发起了抖来,“都是她不好,是她不好……” 嬴湛恶狠狠地给了他一巴掌,“狗奴才,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 “都是她不好,她明明已经是我的人了,可她那一双眼睛总是盯着旁人,这个朝三暮四,水性杨花的女 人,是公主又怎么样!她该死,她该死……” 他突然又混乱道,“你们杀了我吧,她死了,我也死,这样我们就可以永远在一块儿了。” “闭嘴!”嬴菡都已经死了,嬴湛如何还能容许旁人败坏她的名声,当即拔剑就要了结了他。 只是几个南靖的禁军阻止了他。 皇帝道,“贵国公主之事,朕深表遗憾,只是此人恐是重要证人,如今还不可取他性命。” 一旁的乔岁眼睁睁地看着这一出闹剧很惊讶。 她都要怀疑嬴菡惨死,其实是这个叫蔺严的人的情杀了。 但乔岁还是本能地确定,这就是某人做的。 那他是怎么做到的? 能让这个叫蔺严的人变成这个样子。 这个人可是嬴菡身边最忠心的,虽然他对嬴菡,确实是有非分之想。 嬴菡她喜欢晏清音,这个蔺严与晏清音的长相又有个三五分的相像,在北燕的时候,乔岁也撞见过这两个人的事儿。 她的印象太深了,那是她腿脚恢复好了,眼睛也复明的某个早晨,在四王府,清晨她起得早,想假装去找东西吃顺带看看这王府有没有哪里守卫比较少,方便逃跑的地方。 结果再一条小道儿上,就看见一男一女的抱在一块儿,女的跨坐在男子腿上。 两个人的衣裳整齐,但也不难猜他们在办什么事儿。 最让乔岁印象深刻的是,嬴菡的口中一遍一遍喊着晏清音的名字。 她不太关心旁人的私生活,虽然觉得莫名其妙,而且十分无语,但若不是今日再看见此人都要忘记这件事。 所以,她先前之所以一整日没看见暮寒,他是在查这些事吗? 更让乔岁惊讶的是,他居然能做到这样彻底的控制一个人吗? 这个手段,有些像催眠,虽然不知道他是怎么做到的。 乔岁还注意到了他一直在看自己。 这倒不至于引起晏清音的怀疑,相反,他关注着她,晏清音才不会觉得奇怪。 但是,大哥,咱能不能稍微收敛一点。 她皱着眉抬头瞪了他一眼,满是警告的意思。 晏清音注意到了,只当她是不满暮寒一直看她,她的胆子一向大,脾气也不太好,此举倒是不太奇怪。 晏清音刻意将她慢慢拉到身边,挡住了晏暮寒的目光。 看着他一点点沉冷下去的脸色,晏清音的心中莫名有些快意。 竟是有种……胜利的感觉。 生出如此,幼稚的情绪,简直不像他。 第192章 平静的日子要结束了 晏清音怀疑过晏暮寒的做法有别的目的。 但他不曾怀疑过魏如雪会骗他,又或许是他潜意识地就排斥这个可能性,所以不曾往这里去想。 晏清音认为晏暮寒之所以没有直接把人抢走,或许,他是在等待时机,又或许,是他有别的计划,所以他始终十分警惕。 只是他也很清楚,或许有一日,他为了自己的目的会亲手把她送回去。 因为,他有必须要做的事情。 他的身体,如今虽尚可,却也就是一个空壳子,随时都有彻底崩溃的可能,是不知用了多少药,和多少偏方,才有如今这健康的假象。 南国有一法子,只要把一方的身子用药调理到合适的状态,再以其心头血为其中一位药引,几次调理,他会慢慢有一具健康的身体。 这是他这小半生的执念,像那些健康的人一样活。 只不过是,被用作药引的那人,在前期调理的阶段,毕竟是一种对身子的改造,一般人根本撑不住,所以晏清音才会选择晏暮寒。 他是最合适的。 这毕竟是他一直最欣赏的弟弟。 对于晏清音来说,他的药物实验已经牺牲了太多人了,他这双手早就不干净了,也不在乎什么善恶了。 还是那句话,这世上本就是强者的天下,弱者,被抛弃被放弃也是应当的。 就像他那样,一直以来,也是被放弃的那个。 他和魏如雪所面临的境况其实是何其相似,两个不被命运偏袒的人,旁人口中令人惋惜的短命鬼。 从前他对此没什么感触,但是在这快两年的相处里,晏清音看着她和自己一样痛苦,却比他坚韧开朗更多的性子,并不是完全没有触动。 他这种早以为心如铁石的人,竟然也会触动。 乔岁被晏清音拉到了他的身侧,他这个举动让她猝不及防,往他的手臂上撞了个结实,一点痛感都没有,但是有一点懵。 虽然乔岁只能注意到他的侧脸,却还是隐隐能看得出他的情绪。 一年半,她在晏清音的面前一刻都没有放松过,就是为了好好潜伏着,可是真当她获得他的信任。 也并没有玩弄人的快感。 是,玩弄旁人,也没什么好快乐的,至少在她看来是这样。 这种事情并不光彩,但这世上就是这样,哪个角落没点阴私的事情。 虽然但求光明磊落,也得是在能够保全自己的情况下,如今若她不伪装,处于劣势被玩弄的就是她自己了。 乔岁不后悔,并且还打算继续按照计划的执行。 他们三个人之私下的暗流涌动在此刻没有太多人注意到,大多数人的关注点都在于这个叫蔺严的人身上,还有那个公主。 在众人眼里,这 个叫蔺严的不知是不是刚做了这么一件惊天地泣鬼神的大事,有些神志不清了,嘴里叨叨地念着一些话,却是将自己招得干干净净。 是他,他深爱公主,可公主却一边心悦着北燕四王爷身边的谋士,又一遍盯着他们南靖的首辅大人,且他们之间已经有过肌肤之亲,私下已经犹如夫妻一般,他气不过,所以一怒之下,杀了公主。 并且自己也有寻死的意思,说要与她在阴间双宿双飞,再也不分开。 他的受伤都是血,脸上都是癫狂的模样,叫人不得不相信,这事儿就是他做的。 一国公主死在异国,死得这么惨,也是叫人唏嘘,偏偏,这是儿又是他们北燕自己人干的。 偏偏周围的守卫,也是他们自己人…… 这事儿就算是怎么算,也算不到南靖的头上,看起来和南靖唯独有点关联的是,北燕的公主死在南靖国土。 最关键的是,这北燕的公主是如何的不检点,又是如何的妄想着南靖的好儿郎给她做牛做马,经过这蔺严的嘴,算是传得人尽皆知了。 嬴湛的脸上也是挂不住,但偏偏他封了这蔺严的嘴,像是他心虚,又或者想把责任推给旁人,可不封了他的嘴,北燕皇室的脸都快被丢尽了! 他的脸色极差,看向晏清音,可平日一向稳妥的人,此刻专注着他身边的那个女人。 嬴湛刚死了亲妹妹,此刻又被这么一气,喉咙翻滚起了些血腥味。 他便是一开始想与南靖皇翻脸,如今却也是不能了。 他心中对嬴菡这个妹妹甚至生出了一丝厌恶。 没用的东西,死了以后也只会给他丢人,没有半点价值,这等蠢货,竟就是他的好妹妹。 “此事发生在我南靖,公主如此年轻,朕甚感心痛。” 嬴湛心中十分不快,有的话便脱口而出了,“舍妹横死南靖,难道换来的就是这么一句心痛?” 此时,一旁的六皇子萧瑜道,“此事发生在我南靖,我等皆深感遗憾,只是四王爷,公主之死也是我等意料之外的,公主附近守卫全是你们安排的,毕竟公主是女子,为了避嫌,南靖的侍卫虽敬重也是不敢靠近,且此案凶手都已经自己承认了,甚至都不是我南靖人,若要将此事赖在我等身上,四王爷就不怕遭人耻笑?” “老六!”帝王呵斥,“四王爷痛失亲人心中难过,你又何必说如此刻薄的话。” 这一声老六叫得字正腔圆荡气回肠,乔岁脸上的表情差一点没绷住。 好在即便整个称呼真的很让人破功,她的忍耐力也不会让她做出一些不合时宜的事情来。 其实明眼人谁看不出这皇帝和六皇子显然是是一唱一和。 六皇子做了这嘴上不饶人的恶人,警告了嬴湛此事与南靖无关,而皇帝的一番话全了嬴湛脸面,也显得他仁厚大度,这皇帝心里对自家这老六指不定如何满意呢。 嬴湛知晓这件事,他是不仅讨不着好,恐怕还要打落牙齿和血吞了。 他一双狼一样的眼睛恶狠狠地盯着蔺严。 只是他总觉得这件事情哪里不太对劲儿。 嬴湛幽幽抬眼时,对上了一双冰冷如寒潭的眸子—— 晏暮寒。 嬴湛与他牵扯不多,唯一一次交手,是在清音那儿,这个人很强,且有一种让他这种人都觉得胆寒的狠劲儿。 嬴湛总觉得,这件事和他恐怕脱不了干系。 可他根本没有证据,那些守卫的侍卫,一个个地不知是害怕担责任,还是真的瞧见了,纷纷冒出来只认说昨晚这蔺严鬼鬼祟祟,昨晚在公主营帐里的只有他,他们不敢打搅…… 那副笃定的模样,哪怕嬴菡醒着,恐怕都百口莫辩,她又死得这样惨,根本没有开口的机会。 而乔岁这时候更佩服暮寒了。 他分明做了这样的事,但是偏生就是一点端倪都没有露出来,这是何等可怕的能力。 毕竟,他可以无声无息的,让一个公主消失,还叫人怀疑不到他的身上。 等于是只手能遮半边天了,这个人如果是对手就太可怕了。 幸好,他是男朋友。 也是在这一天,他们从猎场回京。 很快,北燕公主死亡之事就传得沸沸扬扬,而这公主的那些糗事也无声无息地传了出去。 外头的百姓私下皆是议论又唾弃。 而就因为这件事,北燕皇那边,乔岁听说是震怒。 但嬴湛毕竟还在南靖,若是如今他做些什么,只怕这四王爷是回不去了,所以北燕那边还算是风平浪静。 但发生了这种事,北燕公主死在南靖,怎么也会影响两国的交邦,后头会如何的剑拔弩张,暂时也是无人知晓。 而嬴湛他们,以要带公主回家的缘由,要启程回北燕了。 对外宣称的是整个使节团都离开。 但实际上,晏清音留下了。 乔岁自然是同他一块儿的。 她很清楚,嬴湛此番离开是憋了气走的,只怕等他再来,就是他做足了准备回来找麻烦时候。 但是那怎么也是后头的事情了,如今,她更关注的还是眼前的事。 晏清音告诉乔岁他留下的原因是,毕竟这里是他家,而且在这里还有些事要处理。 乔岁却很清楚他到底想做什么。 只怕晏清音很快会与暮寒对上,到那个时候,不知道他会要她做什么,晏清音这个人不好对付,她要提起十二分的警惕才行。 如今看来,这短暂的平静,差不多要结束了。 第193章 这是遇上小白莲了啊 乔岁和晏清音留在南靖住的是客栈。 毕竟晏府是不可能回去的,如今的他,已经不可以再是晏家的大公子。 对于乔岁而言,晏清音是晏家大公子还是北燕四王爷的谋士而言都没什么区别,只要是他,无一例外就是她又咬牙切齿又暂时无可奈何的存在。 这段时日,晏清音对她确实不错,只是乔岁也很清楚,这一切都基于她自己建立的这些谎言之上,也是基于她的利用价值,不过是虚假的镜花水月。 乔岁很清楚晏清音是一个多么十分凉薄的人,从钱氏斩首那日便可见一斑,只是有点时候戏演多了,也是会分不清虚妄和现实,乔岁在这场戏中时刻保持清醒,不知道他会怎么样。 不过乔岁觉得自己或许是杞人忧天了,晏清音多聪明的一个人啊,怎么会不知道,哪怕她现在真的失去记忆,他们之间也横着深仇大恨,一旦等她想起一切,他们也必定会反目成仇。 在这种前提下,如果他还能有什么真心,那便是犯蠢,他那样的人,怎么会做这种事。 不过就这段时间,她和晏清音还是一如既往的融洽。爱阅小说app阅读完整内容 只是,乔岁发现暗地里盯着自己的人似乎比往日更多了。 他是有多防着晏暮寒啊。 乔岁和暮寒已经有日子没见了。 不过对于她而言,能见到他自然是开心,但是见不到时便平静地去过自己的日子,偶尔想念一下,担心一下他,也没有别的不自在。 乔岁一直觉得,恋人无论身在何处,都相互挂念就好了,朝朝暮暮也许还会腻烦,当然,这是因为她们现在没有办法朝朝暮暮,如果能和晏暮寒一直在一块儿,她也是不在意的。 乔岁想过,等晏清音这边解决了以后,她估计要尽量长时间地待在暮寒的身边。 她真心地觉得晏暮寒的精神状态很差。 比如说嬴菡这件事,当然,嬴菡死,她是拍手叫好的,但是她总是忍不住想起,暮寒在做这些事的时候再想什么。 杀人会让他快乐吗? 很明显并不是这样的,否则那个雨夜他就不 会露出那么脆弱的表情。 乔岁特别头痛。 暮寒和她说过自己年幼时的事情,虽然只是像讲故事那样讲出来,但乔岁却会想,经历过那些事情的一个孩子,他的心理真的可以接受那种事吗? 若是接受不了,会变成什么样? 或许他甚至来不及反应过来自己的心境发生了什么样的变化,就被生活赶着往前走,为了活下去,甚至来不及去想太多,过去的悲伤和痛处甚至崩溃全都压在心底,这是很可怕的事情,就像一个定时的炸弹,仿佛随时都会爆发。 乔岁突然想起过去,她用着陆诗然的身体时,当时暮寒那乖巧卑微的样子下面,到底藏了怎么样一颗千疮百孔的心。 乔岁越想越难过,心里酸胀酸胀的。 想想,无论他变成了什么样子,乔岁都无法去讨厌他。 毕竟,这个有一百种理由黑化的人,确实变成了一个心狠手辣的人,但唯独尊重她的想法,从来没做任何伤害她的事情。 哦,除了咬她的这一口。 “小雪在想什么事?” 晏清音今日带她子啊茶馆喝茶,见她似乎有些出神,问了一句。 乔岁在此时看到了一个人,“啊,那个人。” 乔岁没有想到在这里会见到月牙,而她的对面还有一个女子,那个女子脸色有些苍白,看着身体不好,而两个人似乎在说什么,月牙的脸色有些不好,也有些黯然。 晏清音当然是知道月牙的,他看向乔岁,“那个人,你认识?” 乔岁摇头,“不认识,但我见过她,那天是她先捡到了淮谙,应该是谁家的小丫鬟吧,是个心善的,被淮谙吓到了,却还四处喊人救他。” 乔岁稍稍靠近他,脸上带着笑,小声道,“我看淮谙,对这小姑娘有一点意思,这可是很难得的。” 晏清音也配合地前倾些许,听她说。 “是吗?”他倒是有些诧异。 本以为那个人对她有些想法。 现在看来竟然不是这样一回事吗? 乔岁道,“淮谙以前日子过得苦,很多事情不是他想要的,却没有办法,他是个极 好的人,我希望他可以找到幸福,这姑娘性子看着良善,我觉得不错。” “你怎知她性子良善?”晏清音语气中的试探十分明显。 乔岁却是一脸疑惑,“方才不是说了吗,她见淮谙受伤,自己都被吓到了,还慌里慌张地找人救他,这般的,应该就算良善了。”乔岁看向他,“不算吗?” 晏清音道,“嗯,算了。” 乔岁的目光追随着月牙。 而没过一会儿,卫影出现在了这里。 乔岁喝了口茶,一双眼睛都点起了八卦之魂,认真地做一个前排的吃瓜群众。 “这两女争一男的情节,我在话本里见过。” 乔岁在远处看着下头那三人。 或许是太闲了,她还给人配起了音。 首先是月牙对面那个弱柳扶风一般的女子先张了口。 乔岁在阁楼上喝茶,根本听不见他们说话,给那女子配音到,“哎呀,人家和哥哥就只是朋友,姐姐你千万不要误会,哥哥对不起,我不是故意要破坏你和姐姐的。” 难得地夹了嗓子,晏清音近乎诧异地看着她。 接着说话的是月牙。 她又给月牙配音,她娇滴滴地却又带着不满道,“装模作样的小贱人,你休想插足我们的感情。” 旋即在卫影开口的时候,压低了声音,还真像是个男子的声音。 “不要吵了,你们不要吵了,天哪,难道我是这个世界上唯一一个爱上两个女人的男人吗?” 晏清音见她在意,也多瞧了几眼,只是…… “……我怎么觉得,他们的口型与你说的话完全沾不上边。” 不能说是一模一样,简直是毫无关系。 他察觉到自己唇角在无意识的时候早就愉悦得高高扬起了。 乔岁的目光还是很认真地观察着那边。 乔岁看见月牙微微低着头。 而那女子,一副娇弱得任君恣意怜的样子。 看起来,她们家月牙是遇到小白莲了啊。 大概是卫影注意到了她过于明显的目光,仰起头来朝这般看了过来,看见她的时候,怔了一怔。 而月牙也再次看见了她,眼中瞬间蓄满了泪水。 第194章 见到就好 “怎么回事,那姑娘怎么看见我就哭。” 晏清音道,“许是你与她旧主长得太像了。” 乔岁点了点头,“行吧。”她略显无奈地摇了摇头,“一个个都这样,合着我是要给人做替身的?” 又喝了几口茶以后,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又略带好奇地问,“真的有那么像?” 晏清音颔首。 “那公子当初救我,可有因为我与那人长得像的缘故?” 乔岁道,“看来,她那旧主还挺有魅力的?这些人似乎都很喜欢她?” 她像是自说自话,倒是没有要他回答这个问题的意思。 晏清音道,“或许吧,不过,对我而言,你和她,完全不同。” 关于那个‘当初救她可有因为她与那人长得像的缘故’他没有回答。 他不过是随口这么一说,乔岁捧着茶喝了两口。 两人心中各怀心思。 乔岁道,“既然都见到了,打个招呼?” 晏清音道,“可以。” 乔岁起身,从楼上下去。 她的态度恭恭敬敬,月牙和卫影却有些惶恐。 月牙看着乔岁,目光颤抖,“姑,姑娘。” 乔岁朝她笑笑,“那日猎场,多谢这位姑娘发现了我的下属,否则他只怕是凶多吉少。” 那个人是姑娘的下属……姑娘看来真的已经忘记了她。 月牙的心里越发难过,她的唇嗫嚅了半晌后什么也说不出,只能连连摇头,“奴婢,奴婢也没做什么,姑娘不必放在心上。” “这怎么是没做什么,要不是你发现了他,那荒郊野岭的,等旁人再过去,只怕他尸体都凉了,他自己也很是感激,还说改日一定要亲自来谢你。” 一旁站着的杨楚看她们两个相谈甚欢,而那个生得极美的姑娘将自己忽略了一个彻底,心里有些泛酸。 “真羡慕月牙姐姐,如此勇敢,不像我,遇到一些事情就先害怕死了。” 这是什么近乎公式化的茶言茶语,乔岁看了一眼那个姑娘,她也在瞧着自己,那眼神,总归让她挺不舒服的。 乔岁注意到她往卫影的身边靠,她平静地询问,“这位是令夫人?” 卫影不知她为何这么问,只是下意识的脸色一白,看向月牙。 这个反应…… 乔岁在心里默默地分析。 虽然不知道这一年多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是看情况,月牙应当是对卫影有好感的,看卫影这个表现,对月牙带也不是完全无情,但是,这旁边有一个人,显然就是盯着卫影。 不关他们是什么关系,只怕此人对于他们而言都很棘手。 当一段感情中束手无策的事情多了,其实是很累人的。 乔岁虽然与卫影也算是旧识了,但是她毫无疑问是偏向月牙的。 月牙是个好姑娘,在乔岁看来,她值的得到幸福,而男人,本来就是一种极度不安分的生物。 一个男人的责任感非常重要,还有与其他异性相处的分寸感,乔岁相信这些卫影是不会缺的,但是他这种有责任感的人,也很容易被旁人绑架,道德绑架。 如果要照顾的异性多了,是照顾不好最重要的那个人的。 或许是看她真的在等自己的回答,卫影道,“姑娘误会了……” 杨楚也低声道,“是的,姑娘误会了,我和……不是那种关系。” “不是吗?”乔岁一脸诧异的神情。 杨楚似乎还想说什么,乔岁摆了摆手,笑道,“不必挂怀,我不过是随口一问,不是便不是吧。” 乔岁对月牙道,“对了姑娘,那天你救下的那个人你还不知道他的姓名吧,他叫淮谙,沈淮谙,淮是橘生淮南的淮,谙是,风景旧曾谙的谙,他如今还在养伤,等他好些了,我让他亲自来找姑娘你道谢。” 乔岁瞧了一眼卫影,对月牙道,“那日他与我提起姑娘时,可是颇有好感呢。” “值得一说的是,姑娘也是见过的,淮谙这个人长相俊美,素日待人也是宽厚,虽有些不足道也的过去,却是一个顶好的人,最重要的是,他还未婚配哦。” 有的时候,感情也是需要适 当刺激的。 对于乔岁而言,月牙和卫影还是淮谙在一起都没什么差别,重要的是她自己幸福。 月牙听着她调笑的语气,想起了过去与姑娘的种种相处,心中酸涩不已,此刻更是想不管不顾地跟她走。 “姑娘,您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吗?”月牙下意识地上前,乔岁则是像被她这突然的举动吓到了,微微后退。 晏清音在这个时候走了过来,将乔岁拉到了自己的身后。 月牙对上了他的目光,却是觉得被噎得狠了连话都不会说了。 因为晏清音易了容,所以月牙不太知道这个人是谁,却有一种十分熟悉的感觉,她似乎在哪里见到过这样的目光,又有点不一样,因为此时此刻对方看着她,眼底的冷意和警告十分明显。 乔岁此时还有些疑惑地看着月牙。 晏清音语气温和地问乔岁,“说完了吗?” 乔岁点了点头。 晏清音对月牙道,“你应当是认错人了,她不是你要找的人,既然该说的话都说了,我们便先走了。” 晏清音看着卫影沉着的目光,四处看了看,也没有看见那个他想见到的人。 或许他就不在这附近吧,否则怎么会这么久了,还没有出面。 晏清音点头示意以后,带着乔岁离开了。 也就是在他离开以后,天字一号的包厢里走出来了两个人。 继钱震之后新上任的吏部尚书恭恭敬敬地给晏暮寒行了礼以后离开。 而晏暮寒则是看着门口那个方向,目光微凉。 他看了一眼卫影身边的杨楚,皱了皱眉。 杨楚一怔,下意识地哆嗦起来。 卫影道,“主子。” 杨楚看着这位首辅大人走来,而卫影和月牙跟上,她却只能站在原地,因为这是规矩,如果她惊扰了这位,哪怕是卫影哥……对她也只会毫不客气。 晏暮寒只道,“先回府。” 看她和晏清音在一块儿,虽然让他非常不快,但是既然她有计划,他只需支持便是。 只是太想见她一面,见到也就够了。 第195章 报复 他们的一行人前脚才出茶馆,晏暮寒眯了眯眼。 只因为前头那是晏清音来时的马车,而就是在这一晃眼的功夫,后头有数道黑影闪过。 “这大公子还真是肯下功夫。” 魏姑娘的身边总是围着那么多人,像是生怕他们做些什么,只不过,若主子真想如何,但凭大公子,如何拦得住。 马车之上月牙未曾同行,卫影让旁人护送她回去。 月牙虽然是个丫鬟,但是她并不是他们府上的人,而是魏姑娘的人,而魏姑娘又对自己这个丫头十分在意,所以月牙在他们这儿也是不能出任何岔子的。 “卫影。” 马车缓缓行驶,卫影在外头,突然听见了主子的声音,“属下在。” 晏暮寒随口一问,“你与那两个女子——” 卫影顿时羞愧。 “属下有罪。” “这毕竟是你的事,只是你应当知道,她那个人见不得自己人受委屈。” 卫影迟疑了片刻道,“属下明白。” 这件事他明白,并且是非常明白。 魏姑娘可不是什么温软的性子,当初青县她对付萧晟的时候就看出来了。 卫影不知道乔岁伪装失忆这件事,但是他只是觉得,若是他让月牙受了委屈,若魏姑娘恢复记忆,等待他的会是什么样的腥风血雨简直可以预想。 就说今日,她便明显偏向就是月牙,虽然已经很收敛了。 卫影有些无奈,但也是这样的性子才像她。 自从知道她多半便是那位陆小姐之后,卫影才知道她对主子为何会是那么重要的存在,在他这里,魏姑娘也是半个主子。 他的主子,是他所认可的,可以决定他的生死和未来的人,是他完全听命的人。 而月牙,卫影并不打算辜负她。 他一直知道,月牙是个好姑娘,而杨楚心思多且重,只是有时,很多事情,总有些无奈。 晏暮寒道,“虽然你在她那儿约摸也算自己人,但是恐怕即便是自己人,在她那儿,还是有先后的。” 卫影哪里有什么不明白的,虽然不知道主子因为什么将魏姑娘留在大公子那儿,但是他总是维护魏姑娘的。 这 话,也算是在提醒他。 第199章 嫉妒得发疯 下车的时候,晏暮寒想搀她一下,乔岁担心这附近有人在盯,无视了他的手自行下了马车。 晏暮寒扬眉。 这脸变得可真快。 他也凉凉瞥她一眼,威胁道,“别想着逃,否则打断你的腿。” 乔岁回头,神情惊愕。 见他绷着个冷脸瞧着自己,乔岁差点笑出声来,硬生生地忍住转了头。 倒是沈淮谙不明所以,听见他这句威胁,微微侧身,挡住她,在她耳边道,“你们吵架了?” “乔老板,此人看着是个不好招惹的,即便你们关系亲近,但你确定——” 乔岁微微压低了声音道,“我可提醒你,他听得见。” 晏暮寒的耳朵可好了,乔岁觉得这个距离,即便沈淮谙压低了声音,还是跟在他耳边说似的。 沈淮谙,“……” 他下意识地回头去看,就见对方正冷眼瞥着自己,他立即安静了下去。 可以说是噤若寒蝉。 毕竟,这个男人可比晏清音危险多了。 他来南靖不久,就听说了不少关于这位首辅大人的事。 他只知道晏清音还是偶尔得罪也不会有大碍的对象,但是这个人,是万万不可招惹的。 嘶。 乔老板怎么会看上这样一个人,这两个人那样的性子,日日凑在一块儿不会打起来吗? 乔岁在心里默默叹息,“行了,具体情况回头和你细说。” 也可以理解,她和暮寒这你来我往的,他们自己心里有数,但旁人什么都不知道,误会也是很寻常的。 卫影抱拳,“大人,给姑娘安排哪里的房间呢。” 晏暮寒道,“不必另外安排了。” 乔岁拧眉,转头看他,瞪了他一眼,意思是,给我另外安排。 晏暮寒道,“住在主院的偏殿。” 乔岁听言,这才稍稍满意了些。 因为落了水,在下头的人侍奉之下,乔岁沐浴一番,换了身衣服后,她沉默地进了偏殿。 屋里没人,也没什么好装的了,她咚地一声跳到了床上,还蹦了两下,放飞自我地躺在床上。 晏暮寒就站在门边看着,看她躺在床上以后又在床上来回滚了好几圈。 还 真是将戏演到了极致。 “这么开心?” “当然了,这才是人过的日子。” “真是……受苦了,以后不会那样了。” 乔岁从床上坐了起来,“嗯,以后不会了。” 等他坐在她身边的时候,乔岁环住他的脖颈,将头靠在他的肩上,片刻休憩,觉得岁月静好,心情似乎都变得恬淡了。 晏暮寒笑道,“小姐你说,如若晏清音他知晓了现在这个状况,一定会非常后悔吧。” 他的手轻轻抚摸过她的背脊。 乔岁只觉得酥麻,又痒得慌,她缩了缩。 她略有不满,“这个时候提他做什么?” “倒是没什么,只是突然觉得好嫉妒。” 乔岁看着他幽深的眸。 听见他说,“一想到这些日子你一直与他在一块儿,就很嫉妒,很想杀人,怎么办。” 乔岁看着他,双手环住了他的腰,轻轻拍拍他的后背。 “是我不好。” 晏暮寒微僵,“这和你有什么关系?” 他唯独没有想到她会把责任往她自己的身上揽。 “怎么没关系了,当初我要是再小心一点,在北燕我要是更努力一点,就不会让你担心这么久了。” 晏暮寒垂眸,他不喜欢听她将责任归咎于自己,“你还要如何努力?当初崖边,你已经差点杀了晏清音,而在北燕,眼睛看不见,腿也动不了……还能怎么努力?”退出转码页面,请下载app爱阅小说阅读最新章节。 他微微垂眸,“一定要说,也是我,是我当时去得太晚了,没有保护好你。” 这件事,算是他们两个人彼此心里共同的刺。 乔岁道,“可是你也做得够好了,先是自己孤身一人单枪匹马地闯进晏清音的地方救我,你知道你那时多帅吗,我当时就在想,我的意中人,可真是一个盖世英雄。” 她的双眸亮晶晶的,显然这句话里,半点假也没有掺。 乔岁道,“所以细究起来,这件事我们都没有错对不对,错的是晏清音,他用那些恶劣的手段,让我们两个人分开了那么久,他为了利用我,把我带在身边,而我没有反抗的办法,只好伺机而动,寻找机会回来见你,我和他就 算被迫待在一块儿,也是各有算计……” 言下之意,所以你嫉妒他什么呢。 晏暮寒弯弯唇,“小姐,你啊……” 与她兜了这么大一个圈子说了这些话,心里负面的情绪都像是被风吹散了一般。 她总有这个能耐。 乔岁知道他偏执,知道他因为心里受过太多伤,性子也怪,她也知道他如今的精神状况或许真的不太好。 但越是这样,她越想多陪陪他。 她的手里圈着他的头发,“忘掉那些事还有那些让人不愉快的家伙,日子是过给我们自己的,不要受那些影响。” 晏暮寒看她。 “忘不掉怎么办?” “嗯……”乔岁沉吟片刻,“情绪最不好的时候,可以稍稍转移一下注意力,或者休息休息,之后,就慢慢来。” “如何转移?” 乔岁看着他的眼睛,笑了一声,“总有办法。” 如今总算是回到了这个安全的地方,乔岁整个人的状态和心里的轻松都是和在北燕时候不能比的。 她看着他的眼睛。 “小姐。”晏暮寒的声音有些沙哑,乔岁盯着他看了半晌,凑在他的面前,在他的唇上亲了一口。 又温柔又亲昵。 乔岁见晏暮寒便就如此坐着,静静地看着自己,就像在等待她的下一步。 下一步? 可她没有想过接下来还要怎么样,她就是想亲一亲,然后就没了来着。 而他的眼中惊涛骇浪,汹涌可怖,像要把他们两个人都吞没了一般。 如果不能让他满意的话,今日只怕要糟。 “今日就没事要处理么?一直待在这里,大人不怕被人诟病,沉溺美色什么的?” 晏暮寒直勾勾地瞧着她,“小姐是在自夸么?” 他回答乔岁的问题,“我今日无事。”说完,看着她,目光如有实质,“很有空,也不必担心被任何人诟病,没人敢,我们来说说话吧小姐。” 他笑着捏起她的手。 “比如,晏清音都碰过你哪儿。” 乔岁,“……”怎么说着说着又到这事儿上了,不是都说忘掉吗?而且,她和晏清音可是没有一丝半点儿的暧昧好不好。 第200章 胡作非为 就这么一点事,让他吃了好一通的飞醋。 非到乔岁把过去许多事,说到细节的份上他才肯放过她。 好一通磋磨,弄得她头发凌乱,脸红得像熟透的虾,好像这样才可以让他不那么嫉妒。 说白了,就是他不好过,也不想让她好过呗。 乔岁被他一阵儿闹得都有点生气了,之后他又低声下气地来哄她。 说了各种各样的好话,乔岁翻了个白眼,轻哼了一声,这事情就算过去了,几时又会和他真的计较。 她要是和他计较,早她作为陆诗然死时,他说出那样一番话以后,就再也不理会他了。 乔岁没好气地瞪着晏暮寒,“你就是仗着我喜欢你,所以每一次都这么的胡作非为。” 晏暮寒点了点头。 “嗯。” 乔岁诧异地看着他,这人,居然就这么恬不知耻地承认了。 刷新乔岁三观的还有他接下来的话。 偏偏他的脸上全是一本正经地淡定,“既然小姐给我恃宠而骄的机会,我是不是更应该努力一点伺候,来报答小姐?” 乔岁睁大了双眼,好在这周围没人,否则谁知道旁人听到他说这种话会有多么可怕的眼神来看她、看他们。 “住口,你一国首辅,位居一品,注意一下自己的言辞好不好,这么埋汰的话都说得出口。” 晏暮寒道,“埋汰?” 他不太知道这两个字的意思,但却不妨碍他猜出来。 他让她坐在自己的腿上,自然而然地低她一头。 “小姐不喜欢么?” 乔岁看着他。 有点头疼。 “我现在可不是可以被首辅大人称呼为小姐的身份。” 先前一直叫着小姐也就罢了,但乔岁现在觉得这厮就是故意恼她呢。 “那应该叫你什么呢,陆诗然,诗然?”他说着,眼中自然流露出了郁闷的神情。 乔岁看笑了。 都现在了,他提起陆诗然这个名字还是很不喜欢,看来真是讨厌到家了。 晏暮寒看着她。 我也不喜欢叫你魏如雪更讨厌随着他们唤你小雪,所以还是唤小姐吧,我也习惯了,私下唤,不叫给旁人听,好么?” 得了吧。 虽然嘴上在询问,就算她不答应,这厮也是不会听的。 乔岁道,“你高兴就好。” 他 看起来确实心情挺好的。 看他再次靠过来,乔岁忙伸手捂住他的嘴。 “对了。”乔岁道,“上回狩猎似乎一直都没有见到韩子透,他怎么样,还有清泽也是,他们都还好吗?” 晏暮寒的神色先是变得阴恻恻的,听完她的话后,神色又凝重了起来。。 乔岁见他如此,心一沉,“他们怎么了?” 晏暮寒看了她良久后,见她皱起了眉,一脸焦心的样子。 才弯弯唇,“他们很好,晏清泽随韩将军去边关了,也算是历练。” 这个弯拐的还真是让人猝不及防。 乔岁斜瞥他,“……嘶,所以大人,你刚才那是,玩我呢。” 晏暮寒的目光淡淡。 “谁让你这个时候非要提起这两个煞风景的。” 乔岁,“……你礼貌吗?” 乔岁没好气地看着他半天,旋即无奈地笑了,“不过看起来,这些日子,大人和这两位的关系还不错?” 晏暮寒瞧她,“何以见得?” “因为如果你们的关系像过去那样的话,你应该是这样的。” 乔岁一人分饰两角色,学自己重复了一遍刚才的话,“上次一直没见到韩子透和清泽,他们还好吗?”随后身子歪到另一边,双手环着,瞥了一眼空气,既冷漠又淡薄,“活着,怎么了。” 乔岁演完觉得自己演的妙极了,拍着手笑得停不下来。 晏暮寒看着她这笑得前俯后仰的模样,也弯了弯唇,他将她搂在怀中。 乔岁很高兴,“真好,我不在的时候,有他们和你在一起,我也算放心些了。” 晏暮寒冷冷地看着她。 乔岁道,“我说真的,有朋友在真的挺好的,晏清泽和韩子透都是很好的人,如果有一天……我希望……” 乔岁的嘴一疼,她的话全被晏暮寒的一个吻堵住了。 他很快加深了这个吻,乔岁只觉得舌头都痛了,结束后她的嘴都是麻的,想骂他,抬头就看见他的眼神,十分可怖。 她一时愣住了。 晏暮寒冷声道,“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我不需要任何人陪我,我只想要你,你不想一直陪着我、和我一直在一起吗?” 乔岁没有想到自己一句话会让他有这么大的反应,甚至她能感觉到他浑身的紧绷 。 乔岁啧了一声,双手按住他的肩膀,“我可还什么都没说呢你这么激动做什么?” 神色跟不认识他了似的。 她话语落下,他也沉默了下去。 过了好一会儿,晏暮寒捂住她的眼睛。 “别这么看着我。” 乔岁移开了他的手。 看着他,半晌之后,笑道,“哟,没想到我对你来说,还挺重要?” “那你就更要注意身体了啊大人,别到时候我长命百岁,你自己忧思过度,心思过重,积劳成疾,英年早逝啊。” 晏暮寒撇开脸,“即便是那样,也是被你气的。” 乔岁看他这个样子,更是笑了起来,“行吧,真要是那样我罪过可就大了,万万不可,万万不可。” 她深吸了一口气道,“暮寒,我们做个约定吧。” 晏暮寒看着她,“看你如此,不像要说什么好事,不要。” 乔岁脸上的好神情瞬间收了,明显就要不高兴了。 “……罢了,你说,我听着。” 乔岁从他身上下来,尽管他还想搂着她,却在她明显拒绝的神情上作罢了。 乔岁道,“我不知道魏如雪的身体能撑多久,但你知道我的情况,若有那一日,我一定想方设法,回来见你。” 晏暮寒垂眸,“你不会有事的。” 乔岁看着他执拗的神情,点头,“好,就当是这样,但是我们还是要有个约定。” “心情再不好,也不要伤及无辜,还有,不能做任何伤害你自己的事情。” 在她认真的神色下,晏暮寒道,“这个,抱歉,我无法答应,除非,小姐一直看着我、监督着我。” 乔岁的太阳穴隐隐作痛。 她怕的不就是自己有一天没办法盯着他了吗? 说了半天,还是没有达成这个月约定,最后还是乔岁败下了阵来。 “真是拿你没办法……” 如今,虽然最让乔岁头疼的是晏清音,但是她很清楚,真正叫人烦恼的是后面的事情。 除了女主秦愫和暮寒没有了情感纠葛以外,其他的剧情似乎都在按照书中走向进行。 暮寒的性子也几乎没有什么改变。 或许他最后还是会成为皇帝。 像书里那样的暴君,后头还要发生那么多不可控的事情,她真担心自己会什么也做不了。 第201章 莫名心虚 乔岁回到这里有两日了。 活动范围不算广,她也没有什么闲心到处晃。 而晏暮寒除了要去早朝的时候不在以外,很多时候都待在这个偏殿里。 有的时候往往是他在处理一些公务,她在看话本子。 她看得高兴,他就会抬眸看她。 有的时候他遇到一些问题的时候,乔岁就会绕过去看两眼,说说自己的想法。 偶尔还会聊起来,他也会与他说些朝堂上的事。 他还告诉她,萧晟被带回宗人府以后,就有些疯癫了,皇帝被他私自出逃气狠了,如今是将他手脚都锁了起来。 在她们这里仿佛任何事都没什么可避讳的。 但乔岁知道就这事儿,他肯定有什么没告诉她的,他会这么容易放过萧晟?乔岁是不信的,但她也没有去深究。 他还会鄙夷地说礼部尚书是个左右逢源的色老头,虽然他说的浅,但乔岁却能听出一切深层次的东西。 不过乔岁知道,有的事情他还是从未提及过。 比如他为什么这么讨厌萧家,也就是皇室。 甚至于,如今瞧着,这位首辅大人只是一位脾气不好的忠臣,但是乔岁心里很清楚,他如今正在暗中筹谋很多事情。 甚至于晏清音都根本不在他的计划之内,只不过是个暂时横在了脚边,让他觉得有些厌恶的绊脚石。 而那些事,他从未与她提起过,没有任何人知道,只有他自己知道他要做什么。 关于他的过去,乔岁所知道的,也就是书中有过的内容,和他曾经提起过的那些。 他不太爱提起,她也没有多问。 多给他留些空间也好。 乔岁知道,即便没有告诉她这些,也不代表暮寒对她不真心。 她也知道有些事情,确实是不知如何开口,想说出来似乎总少一个口子。 就比如她,也不知道怎么和他说起她过去的事。 总觉得突然提及是否过于突兀,那样古怪的事情,他真的能接受吗? 就算接受了,知道她的另一个世界以后,他会不会开始担心她是否会想着回去从而变得患得患失。 若是那样,乔岁已经可以想象到未来了,仿佛小黑屋伺候,日夜被监视的日子在向她招手了。 只不过暮寒这个人偏执,有的时候是连她都觉得 病态的程度。 乔岁知道他生病了,如果是换在以前,她也不觉得自己会有这个胆量喜欢上这么一个人,甚至还有一种愿意陪着他岁岁年年的疯狂。 但是现在,她真是可以接受并且包容他的所有毛病。 就像他也在很认真地对待她那样。 他那么个坏脾气的人,几乎从来没有对她发过火,就是爱吃醋些,有他在,就仿佛哪怕天塌了也有人顶着。 乔岁也很清楚,自己和他的未来其实正因为那些谁都没有提起的事情,而变得未知起来。 但他似乎并不这么认为,乔岁也很无奈。 如今一切还算浪静,真的等到风云骤变的时候,谁也不知道会怎么样。 不过这些事,她也就偶尔想一想,不会因为还没有发生的事情就吓得不敢过日子。 乔岁偶尔看着他,会想象他戴着帝冕的模样。 不知道她有没有机会瞧见。 乔岁是很想回家,只是她的父母还有哥哥在,而暮寒,谁都没有了。 能多陪着他,乔岁自然是想在这个世界久留的。 不过很多事情也都不是现在要思考的问题。 只是晏清音那里,确实是个麻烦。 如果不想办法解决,后患无穷,如果斩草除根……乔岁觉得如果晏清音和席卿真的在她面前暴毙,她也高兴不到哪里去。 翌日,晏暮寒不在的时候,乔岁到外头坐了一会儿。 晏暮寒将月牙拨给了她,但是不太让她常过来。 乔岁看见月牙的时候微微一笑。 月牙看着她,好半晌也没敢说一句话。 旁人都说姑娘极其不愿回来,即便首辅大人如何待她,她都冷眼相对,月牙本以为她也会因此厌恶自己,却不想没有。 乔岁道,“不必拘束。” 乔岁没打算让月牙知晓太多,毕竟这对她没什么好处。 月牙站在她的一边,沈淮谙站在她的另一边。 “你伤好的怎么样了?”乔岁随口一问。 “已经好许多了。” 乔岁给他使了一个眼色。 沈淮谙就像看不见似的。 乔岁眼神示意,他还是视若无睹。 真是个木头。 “你就没有什么话要和人家姑娘说的吗?” 她的语气显得有几分咬牙切齿。 沈淮谙道,“那日,多谢姑娘相救。” 月牙有些局促, “没,没什么的。” 沈淮谙道,“应该的。” “哦,嗯……没什么的。”她的声音越来越小。 然后,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乔岁,“?” 他们似乎在进行一种很新的交流。 她看向沈淮谙,神色不解。 沈淮谙没有看她。 气氛肉眼可见地尬了起来,一旁的月牙在捏着自己的手,而沈淮谙就站着,仿佛……已经入定了。 “月牙姑娘,你先下去一会儿吧,我突然想起我和淮谙还有话要说。” 月牙点了点头,马上就离开了。 乔岁看着沈淮谙,对他十分不满,怎么都看不惯。 “先前看你,对月牙还挺有好感的不是吗?怎么这就怂了。” 沈淮谙抿唇。 “我这样的人,有什么资格。” 他的语气淡淡的,却带着一些自我厌恶。 “你什么样的人,你怎么了?你什么都没有做错……” “乔老板,如果是你,你会选择一个像我这样的人吗?” 乔岁看着他,“你是觉得我在故意把月牙往你这个火坑里推?” 沈淮谙这才反应过来,忙道,“我没有那个意思。” 乔岁道,“月牙是个好姑娘,我一直认为她值得有个好归宿,如果你是一个我根本看不上的人渣,你甚至别想靠近她,在对我表露出你对她有一点意思的时候,我就会让你滚,但是你不是。” “我也希望你有个好归宿,不想你草率的放弃追求自己幸福的机会,明白吗,我不是想撮合你们两个在一起,我只是希望你给自己一个机会。” “可是,乔老板,真的会有女子能接受有我那样过去的人吗?” 乔岁看着他,“只要你自己放得下,当然有。” “要我说,人啊,就是不能太畏畏缩缩了,喜欢就上,如果你真有那个意思,放弃就太可惜了,争取一下,行不行的另说。” “如果你实在不行,就问我啊,这种事情我还是擅长的,我可以传授你追女三十六计,只要你主动一点,爱情不就来了。” 乔岁正说着,沈淮谙注意到了她的身后,他脸色古怪她冲她使眼色,想告诉她她的爱情回来了。 乔岁注意到了他的眼神,下意识转头,就看到了晏暮寒。 她明明啥事儿也没干,却莫名觉得心虚。 第202章 也该有个了结了 尤其是乔岁看见某人略有些阴恻恻的目光之后。 她佯装不知,脸上扬起了吧一抹笑,“大人回来啦。” 晏暮寒,“嗯。” 乔岁极少看见他穿官服的样子,走上前去前看看后看看。 沈淮谙十分识趣地向晏暮寒行了一礼,退了下去。 晏暮寒只是看了他一眼,随后侧头看乔岁,“在聊什么?” 乔岁眨了眨眼睛,“嗯?能聊什么,就那些事儿呗。” 晏暮寒目光幽幽,伸手将她揽了过来,故意掐她的脸,“还不说?” 乔岁不满地把他的手弄开。 “你肯定都听见了,都听见了还问我做什么?” 晏暮寒道,“听见什么,听见某个人说自己有什么经验?追女三十六计的经验,我倒是不知道你什么时候有这种经验了。” 乔岁乐了,“这有什么,小女孩儿嘛,喜欢什么都很好猜的。” 晏暮寒轻哼一声,“误人子弟。” 乔岁轻轻地在他的小腿上踢了一下,“你懂什么,怎么就一定是误人子弟了,万一帮上忙了呢。” 晏暮寒无奈地看着她。 “这种事也不能总靠旁人推,他们的事情就让他们自己折腾。” 乔岁点了点头,表示赞同。 “听闻,晏清音来信了。” 他突然开口。 乔岁并不意外他的消息灵通,点了点头。 晏暮寒笑道,“与你商量了如何杀我?” 这没什么不可说的,乔岁道,“差不多。” 晏暮寒领着乔岁回屋去。 “信上大抵说了些什么?” 乔岁道,“就说,两日后,醉如意酒楼,要我定将你叫到那里……” “或许我们和他的事情该要有个了结了。” 晏暮寒将她搂在怀中,“如果他死了,你会难过吗?” 乔岁皱了皱眉,完全不理解他的顾虑。 “我为什么要难过,晏清音自己都那么清楚成王败寇这个道理,再说我与他又不是什么亲近的关系,甚至还有仇,这次,他是想要对付你,要你的命,这种情况下,我有道理替他难过吗?” 乔岁道,“我是站在你这里的,一直都是,你不知道吗?” 他知道。 一开始,她就在吕氏面前维护他 ,在那个县衙里也维护他,一直都是。 她是唯一一个从一开始就站在他这里的人。 记忆里,那个生下他的女人都讨厌他,小时候没有任何一个人愿意亲近他。 直到遇到她。 晏暮寒看着她,知道自己这辈子都放不开手了。 他弯弯唇,“我知道了,小姐。” 而此时,驿站。 晏清音问席卿,“信送到了么?” 席卿道,“一早便送到了。” 之后两人没有再言语,席卿看着晏清音负手而立,似乎有心事的样子,良久后才问了句,“公子您怎么了。” 晏清音沉默片刻。 “只是突然觉得太安静了,不太适应。” 真是怪哉,他居然也有放不下的人了么? 席卿微微垂眸。 晏清音弯弯唇,“也无妨,早便知晓会有这样一天。” 他想留住的本来就是一个虚妄的幻影而已。 “公子您很快会得偿所愿。”席卿的话没头没尾,但是他们都很明白。 晏清音却是有些出神,“是么?” 得偿所愿,他的所愿到底是什么,事到如今,就是他自己,也有些分不清了。 人有的时候真是矛盾到有些可笑,明明这是早便计划好了的事,可偏生真到这一日,心中只有无限的失落和怅惘。 席卿看着晏清音,虽然他什么也没说,其实也有些担忧。 他的身体本来就是受不得寒的,这一次还受伤落的水,好不容易好点,这会算是倒退到过去了。 饶是席卿也想不到,他这样性子的人,会为了救人搭上自己。 晏清音喝下了席卿拿来的药。 “咳咳咳……” 他躺在床上,以及许久未曾复发的旧疾因为此次受伤再度开始折磨他。 他不想再过那样只能卧病在床,废物一样的人生了。 晏清音的神色极为冷漠。 过不久又再次咳嗽了起来, “公子,别想太多了,休息吧。” 晏清音微微颔首,“不必担心我了,你先下去吧。” 晏清音躺在床上,闭了眼睛假寐。 “晏清音——”他仿佛听见了她的声音,冷厉之中带着恨意。 少女手里拿着匕首,狠狠地往他的胸口刺下去。爱阅小说app阅读完整内容 若不是 当时他躲避得即时,那么只怕他已经死了。 呵,下手真是毫不留情。 分明是十分久远的记忆,那伤口早就不会疼了。 只是这一次,更痛的却不是伤处。 画面一转,晏清音瞧见她往暮寒的怀中扑去。 她真是信任晏暮寒,他们两个似乎也未曾相识多久,却有种旁人无法打搅的气氛。 魏如雪随暮寒去青县时他并未太关注,所以并不知道其中细节。 如今想想,仍觉古怪。 在晏府时,他和暮寒虽然接触不多,却也知道他这个人根本就不近女色,与那些身边女子如过江之鲫的男人不同,他这个人根本不怎么与女子亲近,若有人想用女人给他使绊子,简直是痴人说梦,甚至所有有意亲近他的,那些图谋不轨的女人,一个个都无端暴毙了。 这样的人,怎么会突然被自己父亲的女人迷住,并且甘愿为之付出一切? 他像一个旁观者,瞧着他们相爱。 虽是冷眼相待,心中却止不住地冒着自己都察觉不了的酸水。 慢慢地,他的意识暂时地归于虚无。 不知过了多久以后,他的脑中又浮现她的声音。 “公子。” “公子?” “公子……” 半点儿不受控。 大概是几日前她带着他去医馆那一路的印象过于深刻了,鼻尖仿佛还有挥之不去的,她的气息。 明明一开始,他只是看着她什么都不记得的样子觉得有趣,故意逗弄于她,可后来怎么反而是他放不下了。 大概是从她每一回有意无意的关心下,大概是分明她也被病痛所折磨,却依然肆意生长、不被困扰的坚韧模样,大概是那一回,她抓紧了他,替他挡了灾祸的时候。 原以为自己的心有磐石那么硬,原来还是普普通通的人心罢了。 终是成了他原本最瞧不上的样子, 最讽刺的是,他常想起的人还是一个,根本不会和他有任何关系的,绝对不可能的女人。 晏清音蓦然睁开了眼,却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头疼欲裂。 如果他可以一直活下去…… 如果她可以永远是小雪。 他竟不可避免地,生出了如此可笑的妄念。 第203章 烈火 两日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 这两天里,乔岁画了一张图。 南靖这里,有一处晏清音的私宅。 她去过,也知道里面的一些构造和安排。 晏清音到底还是防着她,没有将一切都与她说,但是乔岁让淮谙悄悄去查过。 对里面有什么一清二楚。 沈淮安就是探子出身的,这些事他做得很熟。 很多事情,乔岁虽然清楚,但当初在北燕的时候就只有她与沈淮安两个人。 而晏清音和嬴湛身后则是几乎有小半个北燕,和他们斗,简直是蚍蜉撼树,再加上晏清音此人做事谨慎得很,若不在他警惕性降到最低的时候动手,很容易功亏一篑。 所以最好的日子,就是今天。 乔岁偶尔还会想起在北燕的时候。 其实大部分的时间,应该是几乎所有的时间里,她们都相处得很不错。 只是乔岁无比清楚那一切都是假的。 晏清音他自己也知道。 而今天,她们该撕破脸了。 在醉如意酒楼的时候,乔岁坐在雅间里,神色淡淡,晏暮寒则是一直看着她。 乔岁没有表现出太热络的表情,也在他的神情下感觉到了些许不自在。 虽然要做戏也不用看得这么认真吧。 乔岁斜瞥他一眼。 而许久之后,晏暮寒倒下,乔岁暗信中所说,以摔杯为信号。 听见了摔杯子的声音,天字一号房的门从外头被推了进来。 乔岁看见了晏清音,道,“公子!” 晏清音也看着她。 “公子身体可好些了?” 晏清音没有说话。 看了她许久才道,“好些了。” 他有些不敢看他们的眼睛似的。 乔岁看向晏暮寒道,“他……” 晏清音道,“交给我们就好了。” 乔岁点了点头。 晏清音走上前,看了一眼晏暮寒。 刚伸手碰到他的时候,眼前的人却忽而动了。 晏清音早有防备。 乔岁只听见一声细微的声音,她看见晏暮寒的腹部,被晏清音用匕首刺中。 乔岁瞳孔微缩,身体不自觉地微微颤抖起来,甚至自己尚未反应过来人就先动了。 她也摸到了袖中的匕首,狠狠地往晏清音的背部刺了下去。 晏清音的后背一阵剧痛。 他大概明白究竟是发生了什么。 乔岁拿着一把匕首刺入了他的 后背。 晏暮寒看着这一幕,先是愣了愣,他的唇边弯起了一抹笑。 他明明自己的情况也非常差,可是这个时候还能笑得出来。 晏清音的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只是神色微微有些僵硬。 “小……雪?” 事到如今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他的神色有些冷,眼中的笑意不达眼底,“真是难为你了。” 乔岁抿唇。 晏清音道,“等这一天很久了吧。” “公子!” 席卿看着这一幕,惊愕地看着乔岁,似是一时失了语。 他过来的时候,乔岁松了手,知道在这个时候也做不了什么了,到晏暮寒的面前,扶住了他。 是为了他。 一直都是为了他。 所有事情都是假的。 他明明有机会看出端倪,却选择自我催眠,告诉自己那些都是真的。 看着一幕,和他梦境里出现过的场景重叠了。 晏清音自嘲地弯了弯唇。 “咳……”他吐出了一口血。 “公子!” 就一刹那,乔岁和晏暮寒被层层包围了起来。 酒楼都已经被他的人控制了起来,晏清音应当唯独没有想到,乔岁整整花了一年半的时间,一直在博取他的信任。 他本来有别的办法让她乖乖地听他的话,却用了变数最大的,最唇的这一种——就是相信她说的话。 可她会温柔地叫他…… 甚至愿意替他挡刀。 整整一年半,她都在他的监视下,就算是梦话,她都没有提起过暮寒一星半点,甚至让他都真的以为她确实忘记了晏暮寒。 原来一个人,未达目的也可以对自己那么狠。 乔岁神色淡淡,她扶住晏暮寒,晏暮寒半个身子都搭在乔岁的身上。 席卿神色复杂地看着她,“你根本就没有失忆。” 他说的是肯定句。 乔岁没有多余的神情,也没有说多余的话。 “你这不是知道了么?” 见她如此冷漠的态度,晏清音的人中有人愤恨道,“枉顾公子如此信你,你这个骗子!” 她是骗子? 是,她是骗子。 但她要自保,也有自己想保护的人,那就做个骗子吧,没有什么不好的。 乔岁沉默之际,说话的人,话音刚落,便瞪大了眼睛,口儿中流出鲜血,死不瞑目。 乔岁侧头看自己身侧的某人。 晏暮寒 嘶了一声,一双眼中满是无辜,“真疼啊。” 乔岁明白了。 晏清音刚才哪里能那么刚好的伤着他。 明明就是他故意的。 瞧见她一刀刺伤了晏清音他才算高兴了。 居然用这种法子?乔岁看着他的腹部,这神色,说不上来的冷。 晏暮寒隐隐感觉到她好像生气了。 嗯……好像有些玩脱了。 惹了他的小姑娘生气了。 他微微站直,好像不断流血的伤处没有什么要紧的。 他看着她道,“突然又好些了……” 乔岁没有看他。 晏暮寒确定,她就是生气了。 她看向晏清音,“很抱歉骗了你,但我并不后悔。” 晏清音看着她的神情又冰冷又狠厉,他再次咳嗽了起来,血沾满了他一手,乔岁有一点看不下去,她撇开了脸。 晏清音倒下了,他的身边围了一群的人一遍又一遍地喊着公子。 乔岁带着晏暮寒趁着这个时候离开。 里头的人方寸大乱,拦着她的人乔岁很轻易地便解决了,而且晏暮寒虽然伤得不轻,但对他来说,这样的伤也影响不了什么。 他伸手捂住乔岁的的口鼻,一手拦住她的腰,在她耳边道,“屏息。” 乔岁听言,如他所说的那样屏住了呼吸。 他手中的粉末飘散在空中,阻拦他们的人一个个窒息地窒息,抽搐地抽搐,脸色发青发紫,根本拦不住他们。 晏暮寒将她带了出去。 他重重的影卫包围了整个酒楼。 乔岁再回头的时候,酒楼已经起了火,在投放的火药下,没过多久就变成了废墟。 这只能是早便准备好了的。 看得出来他真的很想晏清音去死了。 这种情况之下,当时倒在里头的晏清音,几乎没有一点生还的可能。 想来这个时候,卫影那边要做的事情应当也是成了,晏清音那个私宅里的东西,应当是毁干净了。 晏暮寒流了许多的血,这会儿似乎有些撑不住了。 乔岁扶住了他。 乔岁突然想起了晏府第一次见到晏清音的场景。 他脸色苍白,却有种如玉一般的清润……本以为是没什么干系的人,谁知道会结上这么深的孽缘呢。 看着眼前的熊熊烈火,乔岁的心里百味杂陈。 她莫名觉得,这一切简直顺利得让人有些不安。 第204章 是我不好 “她人呢?” 府上,晏暮寒问了卫影一句。 卫影道,“魏姑娘确认您无事之后便去偏殿了。” 晏暮寒沉默。 等他到偏殿后,里头空空如也,哪里还有人,晏暮寒的脸色一变。 “不是说回偏殿了么,人呢?” 卫影也是好一阵怔忡。 晏暮寒浑身僵硬。 “找人!” 乔岁回来的时候看见院子里黑影晃动,也不知道是不是晏暮寒接下来还有什么大动作。 但是她很快就发现了,当她出现的时候,很多人都看着她。 看得她浑身都不得劲了。 这是发生了什么? 她有些疑惑。 “丢什么东西了吗?” 她话语刚落,这些人就全数退了下去。 乔岁还没有想通发生了什么,整个人就被扛起来了。 乔岁懵了。 反应过来之后,她火冒三丈,“做什么?你疯了?自己身上还有伤你忘了吗?” 乔岁就这么被他带回了屋中,不出所料的是,他的伤口处又开始大片大片地出血。 乔岁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被晏暮寒搂在怀中,她无话可说,只觉得额上的青筋似乎跳了跳,乔岁懒得再和他说什么,一把推开了他,起身去取了剪子和细布过来。 推开门对外头侍奉的人道,“把外用的药拿来,再送盆水进来。” 外头的人马上照做,飞快地将东西送进来之后又飞快地出去。 生怕里头的这两位神仙打架,他们这些做小鬼的药遭殃。 晏暮寒沉默不语,只是静静地看着她。 乔岁抿唇,按住了他,不由分说地就把他的衣裳给脱了。 动作一点也不温柔,哪怕他疼得倒吸凉气,乔岁也没有慢下来哪怕一点点。 他哪会怕疼啊。 要是平时他还会有点不好意思,但现在她除了一肚子火,没有别的心思。 她将药撒在他的伤口上也不太小心,随后给他包扎,动作也不太温柔。 “真疼啊,小姐这是要谋杀吗。”晏暮寒看着她怒气冲冲的样子,弯了弯唇。 乔岁掀了掀眼皮。 “原来大人还知道疼啊,我 以为你早就活够了,如今一心寻死呢。” “我可不像小姐这般狠心,怎么会丢下你一人。” 他本来很喜欢她担心自己,使小性子的模样,但是说到这里的时候。 过去的画面一帧帧闪过,语气中不自觉地便带了两分凉。 “所以你一直对我有意见呗,觉得我丢下你了?” “难道不是吗?” “那你觉得,我有别的办法和选择吗?” 他也看着她。 虽然他们谁也没动,谁也没有说话,但是四目相对,眼神已经凶得像要打起来了似的。 乔岁看着他的时候,心里有一种荒谬感。 她和晏暮寒现在是在吵架吗? 可是他们为什么要吵架? 她因为他不爱惜自己的身体而恼,他因为过去她的离开而生气?可她过去是自愿离开吗? 他明明都知道不是吗? 乔岁怎么也想不通。 不是,这有道理吗? 因为这样这样原因互相生气不是很奇怪吗? 说起来,她和晏暮寒好像没怎么真正意义上的吵过架。 就算是此时此刻也不算什么传统意义上的吵架,但有的时候火气上来得简直不讲道理。 一直以来她不管做什么,几乎都先想到他,可他现在居然凶巴巴地看着她? 呵呵。 乔岁给他包扎好之后,将他的衣服丢给他。 “随你怎么想吧,我现在不想和你说话。” 乔岁还没有走出两步,手腕就被拽住了,她正不耐烦地回头,然后就看见晏暮寒的一双眼睛里几乎可以喷出火花来了。 她看着他的眼睛,心里莫名咯噔一声,好像真的惹着他了? 他现在的样子看起来,真挺吓人的。 可随后她又觉得自己为什么要担心这个,她就算惹到他了,又怎么样? 他还要动手不成? 乔岁觉得心里郁闷极了,还有几分自己都没有察觉的委屈。 “干什么?放开我。” 晏暮寒看着她。 “不想和我说话,那小姐想和谁说?晏清音么?可惜他现在应该已经死了,再也没有办法开口说话了。” 也不知怎么 连他也有情绪不受控的时候,明明过去一直都在她的面前做得很周全。 压制情绪,害怕外露的情绪会吓到她。 除了那么几次的失控再没有出过岔子,可今日她的一点点冷淡都让他一点儿也无法接受。 乔岁皱起了眉。 晏暮寒的心中一片悲凉,却控制不住继续开口,“可惜你知道我的,就算你不想和我说话,就算你不想看见我,也没有别的选择,是你先招惹我的,你别想先脱身,否则……” 乔岁听着他说话只觉得脑瓜子嗡嗡的,只觉得他还要再说出什么招她郁闷的话来。 她一个字都听不下去了,就想让他闭嘴。 可她能有什么办法让他闭嘴啊。 她咬他的肩。 晏暮寒怔了怔,就看着她。 反正他也咬过她,还不止一次,这样算扯平了。 晏暮寒并不计较,仍然看着她。 乔岁只想干脆咬死他算了,这样她也用不着听他说一些气死人的话。 她看他这平静的样子,心里忿忿,又转而去咬他的唇。 可是就算是咬破了他也没反应,乔岁觉得这个人就是有毛病,刚要抽身,他搂住了她的腰,吻下来。 乔岁想要躲开,可是根本避不开他的禁锢。 最后只能一起沉溺。 良久以后,乔岁都快要窒息的时候,他才肯放开她。 乔岁浑身都软绵绵地靠着他,晏暮寒的喘息声也犹在她耳边。 “小姐,别恼我。” 乔岁瞪他。 晏暮寒垂眸,“我自幼无人教导……” 乔岁哪里听得了他说这种话,“混蛋,闭嘴!” 她都觉得自己是精神分裂了,明明前一秒都还在生气,这会却是难受得窒息。 “不许说这种话!” 晏暮寒垂眸,弯了弯唇。 “是我不好。” 他不想让她知道自己是一个什么样的人,有的时候却又喜欢自虐地将自己剖给她看。 乔岁只觉得太阳穴突突地疼,想生气,可眼神在怎么装都不凶。 他就是知道说什么话能让她难受,让她无法生他的气。 乔岁气得又捶了他一把。 第205章 只有她,一点没变 乔岁看着他,又撇开了头。 “现在倒是说起这些话了,方才不是还凶得很吗?” 晏暮寒道,“我何时……” 乔岁瞪他,“居然不承认?”她轻哼了一声,“还不凶,我方才都以为大人要动手了。” 晏暮寒看她说得委屈,就差指着他大骂负心汉了。 “我真是冤枉,小姐看看这里,再看看这里……”他的唇上是已经被她给咬得破了一块,如今已经是不能看的了。 虽然嘴上破的一块并不如何影响他这张脸的整体美感,但是还是会让人想入非非,尤其是上头的牙印,简直是不打自招了。 因为方才的那个吻,以及她温和的态度,他心中所有的不安都平复了些,他看着她,“到底是谁动手?” 乔岁其实这会儿已经有点后悔了,但仍然嘴硬,“我动手了么,我动的是口。” 晏暮寒看着她耍赖的这个样子,点点头,“是,只是动口了。” “那方才包扎的时候呢。” 乔岁道,“那也是你自找的!” “虽然是你活该,但是……”乔岁看着他的嘴。 也是被他气糊涂了,他一个一品大臣,就这么被她咬得破了相,虽然如今哪有人敢说他什么。 但是这个情况明天上朝岂不是要让旁人笑话去? 晏暮寒一眼便看穿了她的心之所想,道,“明日上朝只怕是去不了了,我伤得太重了,称病吧。” 乔岁瞥他一眼,“首辅大人真是随心所欲哈。” 晏暮寒叹息,“就因为我今日惹小姐生气了,所以小姐就要一直这么呛我么?” “我又何时对小姐动过手,竟让小姐这般怀疑过。” 乔岁道,“还说没有,先前是谁咬了我……” 晏暮寒,“我那动的……也是口。” “挺骄傲呗?” “不敢。” 乔岁控诉道,“你还怪我心狠,丢下你。” 唯独这一点,晏暮寒没有反驳。 乔岁睁大了眼,“你还真这么想?你有没有良心啊,我当初那么做都是为了谁?还有过去的 那一年半,我是不是一直就在找机会回来找你,你还怪我呢,我多委屈?” 乔岁道,“你说,我是不是一回来,就找你了。” 晏暮寒幽幽地看着她。 乔岁想起来了。 并没有。 她刚成魏如雪的时候,根本没有一回来就找他。 见她目光躲闪,晏暮寒就知道她这会想起来了,“再说一遍,真的一回来就找我了么。” 乔岁看他一眼倒是没有反驳,只是就那样看着他,明明是再平常不过的目光了。 晏暮寒却突然觉得心里灌了一阵冷风…… 乔岁突然说起了句仿佛与这件事没有任何关系的话,和晏暮寒所回忆的一模一样。 乔岁含笑调侃地看着他。 “你以为我会在乎你的生死吗?你要死便去死吧,休想在我这里获得什么。” 她语气从容,晏暮寒却是浑身一僵。 “还有什么来着?”乔岁摸着下巴回忆。 想起来了又补了一句,“谁要你替我挡了?” 她又学着曾几何时的他的语气,拍着他的肩道——“还有——” 她的声音,与记忆中自己的声音蓦然重叠。 晏暮寒的耳边突然嗡的一声。 爱阅小说app阅读完整内容 乔岁感觉到了他的不对劲。 ?? 她不过是听他怪她过去回来没有马上去寻他,所以拿他以前说过的话来呛呛他罢了。 他们两个人说话的时候互相呛也不是什么怪事。 但是乔岁真的没有想到这话给他的刺激会这么大。 “暮寒暮寒,你,你别在意啊,我就是开个玩笑,那些话我根本就没有放在心里,我要是真的在意就再也不 会理你了,我知道你当时说那些话不是真心的,你就是嘴硬,我又不傻。” 她本来是存了故意噎他的心,但不想他这样的。 “我也知道你大概不想我死的吧,虽然你那时候应该不怎么喜欢我,但是我们曾经毕竟那么好。” 晏暮寒像是陷入了某段回忆当中……他的目光一片空洞,听到她的话,抬头看她。 乔岁也想起来了过去的很多事情。 想起她的腿受了伤,他背她走在回陆家的路上。 想起送别了韩子透,他们牵着手漫步。 想起吕氏曾经给她下药,她在屋中,抱着他啃,完了还唾弃自己是个变态。 她本来以为这些事,虽然对她来说,还仿佛就在昨日,但是对晏暮寒而言应该早就是一段模糊、即将消失在记忆边缘的遥远回忆罢了。 乔岁知道她的死必然会在他心里掀起波澜,没有想到会这么严重,这些话居然提都不能提起来? 时过境迁,他们如今相对而坐,可两人都再不是过去的模样。 只是他们的心,应当是比以前近许多了。 乔岁道,“我说过吧,我没有找你,是因为我顾虑很多,毕竟对你来说十年过去了,死去的人突然出现在你的面前,多奇怪啊,而且我确实不能确定你还记不记得那些事,也不确定你能不能信我,如果说‘陆诗然’突然出现在你的面前,你会不会很困扰,我就觉得,互不打扰,挺好的。” “而且你就说吧,你自己是不是脾气不好,我要是找你,你能确定你不会把我当成别有所图或者失心疯吗?” 乔岁道,“好嘛好嘛,我错了,是我不好,当时居然没有马上回来就找你,还躲着你,我真是一个坏女人,以后不会了。” 晏暮寒紧紧地攥着她的衣裳,却没有抓她一下,怕将她弄疼了。 记忆仿佛倒退到很久很久以前。 她也像方才那样,小心翼翼地给他清理伤口,上药。 岁月匆匆,什么都变了,只有她,一点也没变。 第206章 姑娘,您能回来,真好 晏暮寒以受了风寒,身子不适为由,一歇就是三日。 一开始府上的人就注意到了他嘴上的伤,只是没有人敢多看,更没有人敢多嘴。 即便是卫影瞧见了,也只是很惊讶地张了张口,在主子气定神闲的目光之下,一个多余的字都没有说。 怎么说呢,魏姑娘真是威武…… 普天之下,敢对他们大人做这种事,还一点事儿也不会有的人除了她也就没有旁人了。 乔岁还发现,晏暮寒受了个伤,整个人都变得娇弱了起来。 能躺着就绝对不会站着,能要她做的事情就绝不会自己动手。 偏生乔岁真拿他一点办法也没有。 他若表现出疼,她就只能缴械投降。 且自从她给他换过一次药了以后,这件事他就再不要假手于人了,都由她来做。 可即便是如此荒唐,也半点影响不了他在这府上的威信。 所有人都知道,这魏姑娘能在主子面前造次,那是主子允许的,他们若是因此就觉得主子是个好说话的,那就是找死。退出转码页面,请下载app爱阅小说阅读最新章节。 而这几日,就是晏暮寒的膳食方面都是乔岁亲自安排的。 做的都是些健康、有助于伤口恢复的吃食。 有时候卫影看了,都会觉得,这日子若是能一直这般过下去,就再好不过了。 卫影跟着主子的时间极长,经历过那位陆小姐离世的日子,知道若是没有她在,主子是怎么样的状态。 即便是他这么个近身伺候的人都会心惊。 他倒是由衷的希望,魏姑娘能够一直就这般陪伴在主子左右。 而晏清音那边的问题解决了,乔岁也就没有继续再他们面前假装失忆的必要了。 卫影也知晓了她在北燕那边的一些事。 乔岁还亲自地找卫影谈过话。 将这些事情与他全盘托出,卫影只觉得受宠若惊,其实主子的事情,不必告知也无妨。 乔岁知道卫影对暮寒忠心,不希望他们主仆之间生出任何隔阂,尤其是因为她。 乔岁还问了卫影他对月牙是何想法,卫影的回答是,月牙是个好姑娘。 乔岁不知道他心里究竟是怎么想的。 但是还是对他说了一句很土的话:不管任何人伤害月牙,她都不会放过。 卫影抱拳称是。 乔岁很清楚,后面的事情,估计真要让他们自己去闹腾了。 沈 淮谙很明显地对月牙有些好感,尤其因为他是她的人,所以月牙对他多有帮衬和照拂。 尤其沈淮谙还为了她受了伤,他那边的事,月牙也有些上心。 乔岁看着他们的关系从一开始说两句话都会紧张,变得像如今,已经能很自如地交谈,心里也是高兴的。 不管怎么样,感情的事情就是如人饮水,冷暖自知,不到最后到底会走到什么样的地步谁也不知。 事到如今,月牙自然也知道自家姑娘没有失去记忆了。 当乔岁叫她过来的时候,她几乎是热泪盈眶地迎上来。 “姑娘……” 乔岁朝她笑了,“怎么还哭了,这么感动的吗?” “月牙还以为姑娘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 乔岁道,“那不是因为特殊原因,不好告诉你吗?” 月牙点了点头,“这些年发生的事情,奴婢都知道了,没有想到大公子会是那样的人,他从前明明——” 乔岁道,“人心隔肚皮,本就是不还看穿的,如今都过去了,这个人,我不是很想提起。” 一年半的相处,这一年半里,他的那些笑容里面到底有没有一刻的真心,如今都已经是不可考究的事情了。 自然没有真心最好,否则,倒像是她欺骗了他的感情似的。 可是,分明是他先对不起她。 如今再想这些也没什么意思了,所有的一切都在那场大火之中消失殆尽了。 “姑娘在外,受苦了……”月牙哽咽着道。 乔岁想了想先前的日子,确实是受苦了。爱阅小说app阅读完整内容 “已经没事了。” 月牙点点头,“日后再不会发生那样的事情了,日后,姑娘只要与首辅大人甜甜蜜蜜地过好小日便好了。” 乔岁点了点头。 可是她的心里总是觉得不安。 月牙道,“姑娘,虽然您大概在外受了很多的苦,不过好在您的气色还不错,不似从前……” 乔岁道,“那是因为,晏清音那里有一个……厉害的医者吧。” 乔岁说的人是席卿。 虽然他学习的并不是常规的医术,但是不得不承认,他确实是一个很厉害的人。 说起来,席卿与晏清音是一起的,她过去那些痛苦的日子有晏清音的一份,也有席卿的一份,但事实上是,在北燕的那些日子里,席卿对她确实多有照拂。 人 非草木,乔岁只要想到他大抵也死在那场大火之中了,心里还是难免有一点点的触动。 乔岁其实并不怎么讨厌席卿。 她很清楚,和晏清音那种已经深入骨髓的淡漠不同,席卿虽然看着冷淡,实际上是一个非常好相处的人。 虽然他不会主动和旁人说话,但只要旁人主动与他搭话,他嘴上再不承认,心里都是高兴的。 说白了,他的心里是很渴望与旁人的接触的。 但是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原因,他这个人,就是看起来很孤寂。 他的本性不坏,对晏清音事事顺从,好像也是因为晏清音对他有恩。 但是他既然是晏清音的人,他们就不可能真的成为朋友。 在北燕的那段日子,看到席卿比看到晏清音轻松多了。 这个人是个天才,有他在,晏清音真是如有神助了。 但是乔岁很清楚,她的身体是真的差,哪怕如今好些了,也经不起什么大风大浪的,否则只怕很快就会衰败,之后死亡。 即便是如今这尚且不错的现状,也不知道能维持多久。 她和晏清音的病其实很类似,都是先天不足,所以身体不好,本来都是早夭的人,被一份份的汤药把命吊到现在。 晏清音比魏如雪的运气好,出生在大户人家,他自己又很聪明也很厉害,奇迹一般的活到现在。 而她本该在之前的某一次生病时死于心力衰竭,偏偏一次次被全力地救了回来。 乔岁倒是也很想像月牙说的那样和暮寒甜甜蜜蜜地过好小日子,但是她知道,她这身体什么时候都有可能会垮。 甜甜蜜蜜的过小日子,哪有那么好的事,暮寒那个人明显还有放不下的事情,否则书中的他不会有那么大的野心,在心疾严重到无法忍受的情况下还是扳倒了萧家。 对晏暮寒来说,要走那条路还少不得曲折,在他当上皇帝之前,少不了些惊险的事情要发生,她不是那种会甘心做一个被保护的瓷娃娃的人,她当然是要罩着他的。 乔岁看向月牙,“总之我的身子如今还不错,不必忧心。” 月牙点了点头。 她怅然,“姑娘,您能回来,真的太好了,真的,真的太好了。” 乔岁笑了笑。 “我也很高兴,在我好好回来的时候你们也一切都好。” 第207章 等一些事尘埃落定 “奴婢一切都好,其实,还得感谢首辅大人的收留,还有卫大哥,他待我也极好。” 月牙说得小声,乔岁倒是听得一清二楚。 “这事儿我都知道。” 月牙小声地对她道,“不,其实还有些事,姑娘您可能不太清楚。” 乔岁见她这个小心翼翼的样子,“什么事?展开说说?” “关于首辅大人……”月牙四处都看了看,没有看见什么人,但是她还是不敢说关于那位大人的事。 月牙十分清楚,首辅大人只有在姑娘的面前时会像一般人那样,见到其他人的时候可不是那个态度。 即便是同品级的朝廷重臣,也休想他客气几分。 而在背后议论主子是死罪,所以月牙其实不太敢说。 如果是关于晏暮寒的话,乔岁确实是很想知道的。 “你不必顾忌,尽管说。”乔岁道,“出什么事,我给你担着,不必怕。” 月牙听小姐说这话,脸有些红。 姑娘若是个男子,真是比卫统领要好百倍千倍,不知道要多叫姑娘们喜欢呢。 月牙道,“奴婢只是想说,小姐您回来之后,首辅大人当真是变了许多……” 月牙道,“从前您不在的时候,这府上的人,没一个敢大声些说话的,生怕惊扰首辅大人。” “姑娘您不在的时候,首辅大人真的,十分可怕……也不太爱惜自己的身子,不怎么用膳,也不怎么休息,如今才好了些。” 其实月牙还有些话没有说。 姑娘大抵都不知道首辅大人的手段有多狠,从前姑娘刚离世那段日子,许多人都肉眼可见,这位权臣的状态很不好。 一般人所想的自然就是趁他病要他命了,就那段时间,遇刺的次数几乎是月牙在这府上那样久最多的一阵子。 而她即便没有亲眼所见,却知道那些此刻最后的死于非命。 听闻死得非常的惨。 而外界知道这些事的人也是议论纷纷。 许多人都说他疯了。 就连月牙偶尔瞧见他时也会觉得,那些话不是没有道理,那个时候的首辅大人有多可怕,总之与正常的人都不太一样。 仅仅是一个眼神瞧来,便会给人一种窒息的感觉。 总之会叫人非常难受。 月牙也隐隐听说,那阵子朝堂上有许多弹劾他的折子。 奈何皇上就是信任他,旁人说什么都没用,这才没出什么事。 只是,不知有多少人都视他为眼中钉。 毕竟在旁人看来,一个疯子手握重权是相当可怕的一件事。 那个时候,就连月牙都担心过,首辅大人不会是真的疯了吧…… 而这一切,都是从 首辅大人去参加了一次宴会之后慢慢好起来的。 月牙也是后面才知道的,因为那一次宴会,首辅大人他见到了姑娘。 乔岁看着月牙的神情,就猜到她应当是有些话没有说出来。 能让月牙露出这样的神情,他在她不在的时候到底是做了什么事。 月牙道,“那个时候,好在还有韩将军和四公子……” 乔岁顿了顿。 “韩将军从前与大人那么不对付,两人一副不死不休的模样,但那阵子,几乎天天都要来府上,常常还会带酒来与大人共饮,还有四公子,以为姑娘您死后,奴婢悄悄看见他在院子里大哭,之后便是很用功的读书,每日都要让大人检查他的功课。” 乔岁的脑子里还真的出现了那样的画面。退出转码页面,请下载app爱阅小说阅读最新章节。 又温暖又有点想哭是怎么回事。 乔岁确实是根本不知道这些事情的。 她当时看见暮寒,只知道他见到自己是很惊讶,只知道他的状态不好,哪里会想到那一年半,她痛苦不安,他也根本不好过。 她的喉咙有一点点哑了,“原来还有这些事。” 月牙眼中含泪,“好在现在都好起来了,姑娘,奴婢一直都很怕首辅大人,过去见您与大人那么好,心中也想过会不会首辅大人并非良配,可是如今,奴婢真的希望你们一定要好好在一块儿。” 月牙这些日子也看得真切,如果没有姑娘,首辅大人他真的太可怜了。 月牙说着,感觉到自己似乎是有些失态了,她抹了抹泪。 而她也是这个时候才注意到,在姑娘的身后有一片黑色的衣角。 刹那间,月牙只觉得浑身血脉逆流,仿佛瞬间浑身上下都要凉透了。 乔岁注意到了月牙的目光,没好气的回头,果然看见了某人。 也不知道他在那里听多久了。 乔岁看着月牙浑身都快抖成筛子了,双手摁住她的肩,失笑,“没事,你先回去吧,别怕,大人又不会吃人。” 月牙欲哭无泪。 这位大人虽然不会吃人,但他有百种千种更可怕的手段,好在姑娘让她这会子先避一避,否则她真的会当场跪下。 月牙行了一礼之后,几乎是脚底抹油地跑了,而她腿一软,还差点摔了。 乔岁诶了一声,“你这丫头倒是小心点……”她走到了晏暮寒的身边,“大人这几日不是柔弱不能自理吗?现在不好好养着伤,怎么还有功夫出来听人家墙角?” 乔岁看见他的脸色有点冷,食指拇指放在他的唇角,硬给他凹出了一个笑来。 “你看你,那么严肃,人家小姑娘看见你跟见鬼了似的。” “走了,身体受了伤不便吹风,着了凉可是很严重的,我们回屋说悄悄话去。” 晏暮寒看她这一脸明媚的样子,眉间的戾气散了些。 乔岁挽着他的手与他一同回屋。 有些话,在外面说太腻歪了,还是要关起门再讲的好。 “别生月牙的气,有什么事都是我让她说的,你要气就气我呗。” 晏暮寒看着她道,“过去的事情,我不喜欢旁人提起。” “为什么?怕我知道你是怎么不爱惜自己身子的?” 乔岁斜瞥他一眼。 “难怪先前青县的时候,大夫说你有很严重的胃疾,居然还不好好休息,熬夜多了可伤肾呢。” “身子坏了,日后孩子都不健康,你说怎么办。” 晏暮寒看向她。 “你说……什么。” 乔岁不解,“我说,若是不注意身子,身子坏了日后孩子都不健康,怎么,大人耳背了?” 乔岁笑道,“如果孩子爹是你的话,我还是想要孩子的。” 晏暮寒的神色有些许怔忡。 乔岁道,“我们如今在一起,将来成婚,以后再有孩子,这不是很寻常的事么?” 晏暮寒弯弯唇,搂住她。 “嗯,你说得对。” 但是,他们不会有孩子的,他不想要。 他的小姐身体本来就不好,生字的那一关难过,他绝不冒那个险。 晏暮寒道,“小姐再等一阵子,等一些事情尘埃落定后,我们成婚吧。” 他们是一定会成婚的,但这婚,他不要那个皇帝所‘赐’。 乔岁听着他的话,愣了愣。 等一些事情尘埃落定后…… 乔岁对《嫡女谋》的剧情还是挺熟悉的,在这个时候,她不难猜出他所谓的尘埃落定是什么意思。 莫名地,乔岁就有一种身在命运齿轮之中的感觉,而一切,开始转动了起来。 她的脑中莫名地浮现了一个画面。 她深深喜欢的这个人,坐在那张象征着九五之尊的位置上,却孤寂孤独得让人喘不过气,好似只有无尽的杀戮才能填补他内心的空洞一般,直到最后,死在所谓正义的手中。 不是第一次了,只要想到这些,每一回都让她喘不过气来。 他已经在计划对付皇室的事情了吧。 总是想起这些事,是不是在预兆些什么? 乔岁在想,如果她作为魏如雪陪不了他太久,有一个小孩子绕着他转,应该也不至于让他那么孤独,如果是他们的孩子,想来他再怎么样也不得不上心。 她的脑中突然冒出了些危险的想法。 “……”她分明是想为他着想,怎么想到这些,脑子里冒的全是些黄色废料。 第208章 辽国公主 晏暮寒感觉到了一件事。 他的小姐、他家的那个小妖精,最近总在有意无意地勾他。 好像是从说起他不爱惜身子,以后孩子不健康之后开始的。 大概是为了什么,晏暮寒心里大抵也有了猜测。 只是,他不爱想那些事。 对他来说也不必想。 他不可能让那样的事情发生,可她似乎不太明白。 不过晏暮寒也不想与她说,毕竟他很喜欢、并且享受她的主动。 当然,晏暮寒对这些事的了解也几乎全来自于她,以及无数个有她的梦。 其实乔岁虽然是个嘴强王者,但是某些事情她是根本没有半点儿经验,更不知道该怎么做。 所以就是偶尔开个车,也不过是婴儿车。 但是自己却总是脸红到窒息。 直到某一天,她总算是觉得有些疑惑了,乔岁怀疑,他的心里有什么顾虑或许是她不知道的。 想到这里可把乔岁担心坏了,还悄咪咪地跟他打听。 晏暮寒如何会不明白她的脑子里在想些什么,失笑着说她想太多了。 刚说完,乔岁的目光就变得不善了起来。 诡异的是,晏暮寒已经能很轻松地猜到她的心中所想了。 “小姐莫急,等到新婚夜不会让你逃过此劫的。” 乔岁瞪大了眼睛,她……急? 说得好像她急色似的? “新婚夜?世事可难料得很,谁知道……” “我知道。”晏暮寒打断了乔岁要说的话,“你担心的事情不会发生。” 乔岁看向他,想说真不一定,可在他执拗的目光下倒是怎么也说不出口了。 “你太固执了。”良久之后,她还是换了很温和的说法。 “哪有世事都像想的那么好,该学着接受的。” 晏暮寒道,“我为什么要接受?” “我不接受。” 乔岁看他露出这么冷淡的神情,幽幽一叹。 晏暮寒道,“小姐,我要新婚夜,和你名正言顺地成为夫妻。” 乔岁还能说什么,只能瞧他一眼道,“认死理的家伙。” 也算是放下了一直 在纠结的事情。 晏暮寒道,“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但是小姐,我无法一个人带孩子,这对孩子也不公平。” “我不想让我们的孩子和我一样。” 看来,他一直都很清楚她要做的事。 不过,这也是他第一次在乔岁面前说这话,让乔岁怔了一怔。 乔岁知道他的意思是,他小时候过得不好,所以不想让孩子和他一样。 乔岁道,“我们将来的孩子有你这样的父亲会过得很好。” 晏暮寒笑了,看着她,“小姐说这话的时候,自己信吗?” 乔岁想了想,还真不一定,她瞥了晏暮寒一眼,“看来你对自己真是有很清晰的认知啊。” 她现在算是一点也不怕拿他的缺点去损他了。 晏暮寒将她搂紧了些。 “所以,小姐要一直看着我才行,对吧。” 乔岁头疼,“只能是这样了呗。” 她何尝不是在安慰他,也顺便安慰自己。 乔岁想起未来总是不安,偏生他又这样偏执,怎么也不肯像乔岁想的那样做出些改变来。 如今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几日休息以后,晏暮寒肉眼可见地变忙了。 常常是白日一天不在,但是不管再忙晚上都要回来睡,不管多晚都要在乔岁边上。 乔岁被他吵醒几次都要炸毛了,他还是非要这样。 最后乔岁也只能由着他去了。 “你说……”这一夜,乔岁忽然有些睡不着,她问了一句,“晏清音真的死了吗?” 晏暮寒道,“应该。” 乔岁点了点头,过了一会儿又道,“其实,我仔细想想,总觉得怪怪的,他那样的人,真的会那么轻易地死掉吗?” 晏暮寒看着她。 乔岁道,“我总有一种不好的感觉。” 晏暮寒点了点头,“放心吧,再怎么样都有我在。” 乔岁听他这么说,觉得很安心。 晏暮寒道,“这段日子,辽国的使臣来了。” 乔岁道,“所以你才那么忙?” “有一部分原因。”爱阅小说app阅读完整内容 他微垂眸道,“小姐,我在做一些事 ……” 乔岁听他这么说,点了点头,“你忙你的就是了,我知道,等你觉得合适开口的时候再告诉我。” 乔岁道,“对啦,我这几天带府上都要闷烂了,想偶尔也出去走走,可以吗?” 晏暮寒听言有些紧张。 他知道,她一贯向往自由,微微颔首。 而看他同意了,就安心地睡了过去。 晏暮寒发现她真是睡得很快乐,当真是不太好奇他都做了些什么的样子。 晏暮寒失笑,她对他还真是放心。 得到晏暮寒出门准许的乔岁第二天就带着月牙和沈淮谙跑出了府。 她能感觉到背后有许多的人跟着,不过晏暮寒一直就敏感,她也可以理解,就当做不知道。 不过乔岁倒是没有想到,自己就出来一趟,还能碰见他。 虽然是她当方面地看见了他,不过也是很巧合了。 乔岁注意到与他同行的还有一方的人。 那边,还有个女人一直在悄悄看他。 哦豁。 乔岁看得饶有兴致。 沈淮谙道,“听闻这几日,辽国使节来南靖,那边那个女子,会不会是辽国公主?” 月牙看见了这一幕,皱起了眉,看向自家姑娘。 那辽国的公主眼睛都快黏在首辅大人身上了。 乔岁注意到了她纠结的目光,笑道,“怎了这是?” “姑娘,您就一点也不担心吗?” 乔岁道,“担心什么?” 月牙看了一眼首辅大人边上的那个辽国公主,欲言又止。 乔岁恍然大悟,“你说那女子么?” 月牙慢慢点了点头,看着她的眼中忧心忡忡。 乔岁被她这小心翼翼的样子逗笑了,“不担心啊。” 这分明是有公事谈的样子。 晏暮寒这边也不是他一个,还有两个中年官员,且那公主也显然不是一个人,身边的青年,应当是和她关系亲近的人。 这样的一行人能有什么事。 月牙没有想到姑娘能想得如此豁达。 乔岁知道她在想什么,喝了口茶。 看月牙替她患得患失的那个样子,无奈失笑。 第209章 口味挺奇特啊 “傻瓜,首先,人的一生不可能只围着一个人转的,我的意思是,咱们每个人的一辈子,不是只有爱情,还有友情和事业,如果事事都要心惊胆战地盯着,大家都会很辛苦。”退出转码页面,请下载app爱阅小说阅读最新章节。 月牙似懂非懂得点了点头,她也觉得首辅大人是让人放心地,可是还是有些担心,“可万一……” 乔岁道,“且不说会不会有这个万一,就算有,在两个人的关系里,做好自己应该做的事情就行了。” “真正留不住的人,强求也不会有结果。” 乔岁说这话,其实主要是在点月牙。 她很放心暮寒,但是很不放心月牙。 这姑娘看着就像是会为情所困的,她最怕看到的就是这种了。 尤其是被困在一段根本不值得的感情里的人,她是真的会头疼。 虽然,有些事情,当事人想看穿确实很困难就是了。 但是,有的时候快刀斩乱麻虽然痛那么一小阵子,也比藕断丝连强上百倍。 当确定自己在某段关系中过得并不好以后,闭上眼睛,飞快地决断,等回头在看,是真的会海阔天空。 乔岁看得出来,月牙在卫影的事情上很难过,她是真怕这小姑娘在有些事里陷太深,会受伤。 “书上总教女子要以夫为天,但其实,那只是男权之下掌权的男人们对女人们的控制罢了,他们要把女人变成他们想要的那样,好随他们肆意掌控,但凡有一个脱离了他们所想的那样,便要遭千夫所指,偏生这个时代,女子卑微惯了,甘愿如此,并且看不惯于她们不同的……” “大家觉得一向如此,但是一向如此,便对吗?” 月牙听着姑娘说的这段话,觉得十分惊世骇俗,却又,十分的有道理。 乔岁当然不会教月牙去做什么抗争,她们的力量太小了,乱扑腾容易让人直接捏死。 “诚然我们大家就生在这样的大环境下,有的时候是很无奈,但我们可以记得这些事,做出一点点的改变,至少不要画地为牢,自己圈住自己。” 乔岁道,“我管不了旁人,但是月牙,我希望你可以不一样,不要迷失自己,最后变成不像自己的模样,失去现在这一颗金子一样珍贵的心,为了任何人都不值得。” 月牙听着姑娘这一番话,心里有很大的触动,也十分震撼。 乔岁回来之后虽然只看到了一些事,也能猜到月牙如今的状况。 卫影上回身边那姑娘,一看就是个高段位的绿茶。 而月牙对卫影 又有那么些意思,自然要难受。 感情上的事处理不好,很容易影响一个人。 月牙是她的人,乔岁不介意与她说多些。 她看了一眼晏暮寒刚才和辽国公主走过的地方,已经没了人影,她也没有太过在意。 不过该说的已经说了,乔岁也不想场面太严肃了。 乔岁坐在这个位置,一抬头就能看见对面的人。 为了活跃活跃气氛,乔岁对月牙道。 “快看对面那位公子。” “看着真斯文,长相也白净,应该有九头身?比例也不错……” 乔岁拉月牙的手道,“要走了要走了,快看……” 乔岁突然觉得手感有些不对劲,月牙什么时候还练出肌肉来了? 她刚转头,就看见晏暮寒脸上含着笑意。 只是笑意之下还有些无法忽视的一抹幽深。 “是吗,看谁呢。” 乔岁的脸色一囧。 她看向沈淮谙和月牙,两人也都是噤若寒蝉的状态。 她都不好意思怪他们不告诉她他来了。 晏暮寒朝她说的那个方向看去,“斯文、白净、九头身?比例不错?” “确实如此呢,隔这么远也能看得如此清楚,小姐眼神也不错。” 他在她耳边低声道,幽凉的声音让,乔岁倒吸一口凉气。 “哈哈。”她笑了一声,“随便看看,随便看看罢了。” 晏暮寒笑了笑,好像根本就不在意。 但说出来的话却根本不像那么回事。 “不是随便看看还想怎么样呢?呵呵。” 乔岁没有想到自己就随便说几句话,还能让他抓包了。 月牙和沈淮谙两人也是是呆若木鸡的状态。 然后,他们看着这位大人脸上带着淡淡的笑,像拎小鸡仔儿似的提溜了起来带到了天字一号的雅间去了,“走吧,聊聊?” 乔岁毫无反抗之力地被抓了进去。 沈淮谙和月牙两人相视一眼,都不好说些啥,心里默默地为她点了根蜡。 乔岁反应超快的,感觉到了他铺天盖地的酸意,进屋以后她就搂住了他。 “我错了暮寒,是我看见你和那个公主走在一块儿太嫉妒了,所以故意说出那些酸话的。” “我没有想到看见你和别的女人站在一起会让我如此心如刀绞,疼得无法呼吸,又不想让淮谙和月牙笑话我,所以故意说出那些话来,我在嫉妒中迷失了自我,嫉妒使我面目全非呜呜呜,你不会怪我吧。” 她把头埋在他的肩上,一副痛改前非伤心欲绝的样子。 晏暮寒瞥她一眼。 “如果 小姐能演得再真一点,我可能会觉得没有这么假。” 乔岁默默地抬起了头看着他。 “其实我没有误会你应该高兴的,如此善解人意的我,是不是刚好配如此刚直不阿的你。” 晏暮寒皱了皱眉。 刚直不阿,形容他? 是不是越说越离谱了。 他看她,“小姐就不想知道我为何出现在这里?” “你做你的事就好,不用什么都告诉我,我可是很信得过你的。” 晏暮寒了然。 “所以小姐的意思是我也该信得过你,方才你说的话就该当做没听见是不是?” 乔岁掩唇笑,“你要这么想也可以。” 晏暮寒被她气得冷笑一声。 乔岁和他撒娇,“哎呀,刚才是我不好,无论如何都不应该说那些话的,我深刻地认知到了自己的错误,并决定马上改正。” 乔岁看他这个样子,微微思索,“你很生气?我知道了,接下来是不是然后为了罚我,要把我酱酱酿酿?” 她越想越觉得剧情应该就是这么个发展,嗯,倒是可以接受,“来吧,我准备好了,不用顾虑我。” 书里的反派都这样的,强取豪夺型嘛,乔岁都懂。 晏暮寒看着她。 她甚至把手都摊开了。 这反而让他不会了。 看了她半晌后,倒是忍不住笑了起来。 他本来也无法生她什么气,从刚才她那一番话,他那些不满也早消了。 她如今这个样子,倒是让他失笑。 “小姐,你到底脑子里都在想些什么?” 乔岁被他这么一笑,是面子里子都给笑没了。 她不满地皱起了眉,“走剧情啊,你怎么回事?”还是不是个合格的反派了? 她又在说些让人听不懂的话了,晏暮寒看她这个郁闷的样子,笑意越深。 乔岁没好气地看着他,但是看他这么开心,倒是没什么可郁闷的了。 乔岁很少看见他这样笑,一点不像个反派,倒像是意气风发的主角。 晏暮寒想想也大抵知道她想要看什么了。 他板起了脸,轻哼一声,“日后若是再看别的男人,我就把你关起来,再不放你出来了。” 看着反派演反派是什么滋味,乔岁现在算是动了,未免也太诡异了点吧。 乔岁怔了怔,也没忍住笑了起来。 晏暮寒看她这个样子就知道自己想对了。 “喜欢这样的?口味挺奇特啊,小姐。” 乔岁恨不得踹他两脚。 …… 他们都不知道,在天字一号的门关闭以后,有道目光久久地落在这里。 第211章 小……嫂子 韩子透和晏清泽回来,是在五月十七。 乔岁先见到了晏清泽。 因为在晚宴以前,他是先回府上的。 晏清泽回来的时候,晏暮寒也刚从外头回来,乔岁没有刻意去门口迎接他。 而是做了点他以前爱吃的糕点就回屋里看话本了。 出来的时候,就看见他们两个一前一后地走着,晏清泽在说着什么,而晏暮寒只是淡淡地听着。 这小子原来白白净净的,去了边关一阵子黑了不少,不过看起来倒是更成熟稳重了些。 倒是少了许多小孩子气。 不错不错。 乔岁看着这一幕,不知道怎么搞的,心里有一种十分欣慰的感觉。 乔岁十分清楚身边有一个亲近的家人对人来说是多么大的慰藉。 晏清泽和晏暮寒他们关系能这样和谐,她真是放心不少。 晏暮寒先看了过来,其次是晏清泽。 晏清泽看见她的时候,愣住了。 乔岁看向晏暮寒,才又看晏清泽。 “哟,好久不见啊晏清泽。” 晏清泽愣神,盯着她看。 乔岁笑了,“怎么回事,听说你去边关历练了啊,人傻了?” 谁都没有想到他会突然冲了过来。 晏暮寒皱了皱眉,就看见这个他好不容易没那么讨厌的弟弟,抱他的女人。 虽然晏暮寒很清楚,晏清泽是个知分寸的,只是一时过于激动,但果然还是让人很不快。 他的脸色一瞬间就冷了下去。 晏清泽的动作越快越突然,似乎还哭了,这孩子成长得太快,也很孤单可怜,乔岁的双手无处安放,不知道是要拍拍他还是怎么样的时候,晏清泽就被晏暮寒一把拉开。 晏清泽最近长身体,整个人长高了许多,已经要比乔岁还高一点了,愣是被这么就给拽开了。 晏暮寒淡淡地看着他。 晏清泽顿时大气也不敢出,他在自家二哥面前,从来不敢放肆。 也意识到自己刚才的做法不对。 他看见魏小娘太高兴了,忘记二哥会吃醋了。 乔岁看晏清泽还在吸鼻子,她默默地掏出了一方帕子要递给他,晏暮寒没让,而是示意了一眼月牙,月牙马上重新拿了张帕子递给四公子 。 乔岁,“……”这人好小气哦。 晏暮寒看了晏清泽一眼,“这么大的人了,还如此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绪,成何体统?且男女授受不亲,日后再如此不知分寸,仔细受罚。” 晏清泽道,“二哥教训的是,清泽明白了。” 晏清泽接过了月牙手中的帕子说了声多谢。 乔岁看着这一幕差点儿惊着了。 这还是晏清泽那个叛逆的混小子吗? 他看着乔岁,还是控制很高兴。 “小……嫂子,原来你没事。” 一句小娘差点脱口,晏清泽迅速地改了口。 乔岁露出了迷惑的神情,“啊?” 她看向晏暮寒,目光询问,晏暮寒没有解释。 “该用膳了,走罢。” 晏清泽点了点头,跟在他的身后,乔岁挑了挑眉,晏暮寒伸手拉了她一把,让她和他并肩而行,乔岁没有多说什么,就照他示意地这样走。 晏清泽看着他们站在一块儿,心里其实有些高兴。 乔岁完全不知道他想的是什么,她乔岁不太了解这个时代的边关是什么样的,有点好奇。 “边关风沙挺大吧。” 晏清泽点了点头。 乔岁笑着看他,“你没上过战场吧,害不害怕。” 吃饭以前,乔岁忍不住多说了几句。 晏清泽道,“我才不怕,男子汉大丈夫的有什么可怕的。” 乔岁道,“是吗,第一次杀敌的时候,腿没软吗?” 就算软了晏清泽也不会承认的,“当然没有” 乔岁点了点头,“不错嘛,孩子长大了。” 晏清泽本来以为再也听不到有人用这种语气和他说话了。 又偷偷擦了擦泪。 乔岁倒不敢说话了。 其实晏清泽还是有些问题想问她,比如这些年她去哪里了过得好不好,有没有人欺负她什么的,不过这些事情有二哥关心,他就不问了。 晏清泽听说过一些事,她当初出事,是因为大哥。 这让他很难受,虽然晏清泽从小与长兄的相处不多,但是在魏如雪进他们家以前,他曾经是受到过大哥庇佑的。 可他没有想到,大哥会和二哥反目成仇…… 也没有想到大哥会变成旁人口中那样,他根本不 认识的模样。 其实他很想知道大哥如今如何,却问不出口。 即便大哥如今还好,他如果又要伤害魏如雪的话,他现在也可以出一份力气了。 晏清泽看见魏如雪还活着真的很高兴,也很庆幸自己这些年没有荒废,现在也是可以扛起一些事的人了。 他知道二哥会保护好她,但是如果二哥累了,也可以换他来保护她和二哥。 晏清泽还记得,魏如雪死后,二哥的样子有多可怕。 他虽然一开始不明白,慢慢才想明白。 二哥他喜欢小娘,而且是很喜欢,特别喜欢,他听过一些二哥和小娘的事情,但是一开始没以为是真的。 起初晏清泽也很震惊。 可直到有一回,他亲眼看见那么厉害、如天神一般的二哥吐血倒下,他从震惊变成了接受。 本来晏清泽就希望魏小娘以后能找一个如意郎君,若那个人可以是他的二哥,简直再好不过了。 可是,魏小娘那么好,就这么不在了。 如今再看见她,晏清泽可高兴坏了。 这简直是他梦里的场景。 晏清泽甚至想,若是哪一天魏如雪和二哥成亲了,他就有小侄子和小侄女了。 晏清泽飞快地把饭吃了以后,想给哥哥和她留独处的空间,很快就找了理由先走了。退出转码页面,请下载app爱阅小说阅读最新章节。 晏暮寒自然同意。 他走前看向乔岁,乔岁挥了挥手,晏清泽像回到了过去一样,脸上多出了几分笑。 晏清泽走后,乔岁总算是问出了自己心里的疑惑,“话说,他为什么叫我嫂子啊,他怎么知道我们的事情……” 晏暮寒塞了一颗狮子头在乔岁的嘴里,偌大一颗把她嘴都占满了。 “好好吃饭。” 乔岁一张嘴现在满满当当的,嚼着嚼着越嚼越香,她哀怨地看他一眼,“哼。” 晏暮寒道,“如今清泽长大了,男女授受不亲,小姐……” 乔岁好久了才把这一整颗狮子头吃完。 这醋神真是…… 乔岁道,“知道知道,放心吧,以后你看着他,我嘛,就只看着你。” 晏暮寒听言,笑了笑,看得出来乔岁的话让他很满意。 乔岁无奈,这人,简直有点太好哄了吧。 第212章 韩恩公,好久不见 宫宴在黄昏时候开始。 在皇宫的太和殿举办,很是热闹。 且因为辽国的使臣也在,皇帝对这个宫宴更是用了心。 这一次宫宴的主角是韩子透。 这位卫将军如今在武臣当中可是风头无两。 而皇帝在座上,也是十分欣慰地看着自己的这个臣子。 这样的宫宴,皇帝并不会久留,而是先行离开让臣子尽心。 自皇帝离开,韩子透作为宴会的主角,就被人层层围着,各种结交。 晏清泽在他的身边,也有不少人与他说话,夸赞他的。 此人虽然是晏启盛的儿子,确实那位首辅的弟弟,是首辅一手力保的人,他们自然不会不放在心上。 当然最受吹捧的还是韩子透。 乔岁在暮寒的身边,却是微微皱起了眉。 “怎么了?” 她没有说话,但晏暮寒明显地感觉到了他的沉默。 乔岁看向他,笑道,“看韩将军这么受欢迎受追捧,大人嫉妒吗?” 晏暮寒喝了一口面前的茶,“有何可嫉妒的,我有你,他没有。” 乔岁听着这话,眨了眨眼。 “大人真会哄我开心。” “我说的这是事实。”晏暮寒看她,“不过小姐想说的,恐怕不是这个吧。” “确实不是这个。”乔岁的神色微微有些凝重。 “狡兔死,走狗烹,飞鸟尽,良弓藏,我担心韩子透。” 晏暮寒目光幽幽,“怎么不见小姐担心我?” 乔岁道,“你多厉害啊,还用我担心吗。” 晏暮寒弯弯唇。 “这些担心并不是多余的。” 那帝王是个愚蠢的,谁知道会做出什么样的事。 “小姐多多提醒他吧。” 晏暮寒看着乔岁诧异的目光道,“小姐的话,韩将军应该会更听些吧。” 乔岁道,“还是你们的相处时间长,你多提醒他一二。” 正说着话,乔岁看见了那日见到的女子走来,是辽国公主。 她脸上有些许羞怯的神情,大抵是要与晏暮寒敬酒。 辽国的女子豪放些,自然不似南靖的内敛。 晏暮寒起身,乔岁诧异,他道,“走了,我们也去与韩将军喝一杯。” 就这样忽略人家公主真的好吗? 对乔岁来说,这样当然最好,真有安全感。 乔岁注意到辽国的公主僵在不远处,跺了跺脚,马上跟上了他。 “天哪,我们大人这避嫌的样子真是太帅了,越来越喜欢你啦。” 她低声地说了一句,晏暮寒看过来的时候正好能看见她眼中明媚的笑意。 他移开了眼,嘴角却在上扬。 他当真去给韩子透敬了酒,而韩子透身边的人见他过来,都自觉地让出了一条道。 有部分的人还以为这两个人似以前似的, 只怕不会有什么好脸色看,又要有一场大戏要上演了,不自觉地在一旁看戏。 韩子透瞧他走过来,没什么好气。 “我以为你还要在那儿坐多久呢,还知道过来和我喝一杯呢。” 他压低了声音道,“我都看见了,你是要甩掉那公主吧,用我做借口,晚上结束了请我喝酒啊。” 晏暮寒颔首,“行。” 韩子透看他,“最近怎么样。” 晏暮寒看了一眼乔岁,“不错。” 韩子透也看了一眼他身边这平平无奇的小厮。 什么?难道这厮受了刺激现在看上男人了。 乔岁看他不解的目光,双手相叠行了个礼,“韩恩公。” 韩子透蓦然睁大了眼。 随后笑了一声。 “好久不见。” 伸手给了晏暮寒一个拥抱。 “结束酒楼见啊,必须把陆诗然带上。” 晏暮寒点了点头。 乔岁听到了人群中倒吸凉气的声音。 不怪这些人惊讶,她也没想到现在这两个人关系这么好了。 本来以为两个不死不休的人,突然间兄友弟恭了,是谁都会觉得不可思议,但乔岁虽然诧异却觉得情有可原。 他们两个本来就应该是这样的。 在宴会将要结束,皇帝回来了一趟,与参加宴会的官员们客套了几句,他身边的太监齐全海宣告宴会结束,官员们告退。 韩子透被留下了一会儿。 乔岁本以为就要回府了,晏暮寒对她和晏清泽道,“一会去酒楼坐坐。” 乔岁疑惑,晏暮寒道,“韩子透想见你。” 乔岁点了点头。 晏清泽站在旁边,有些局促,“二哥,那我……” 晏暮寒转头看他。 “你若想去,也可以同去。” 晏清泽肉眼可见地高兴了起来。 乔岁很久没有见到韩子透了,心里也很高兴,“快走快走,我们去酒楼等他吧!” 晏暮寒无奈把他们送上了马车自己才上去。 韩子透半个时辰后到的,乔岁看他带进来好一阵凉意,就知道他是多着急赶过来的了。 乔岁已经卸下了脸上的伪装,用魏如雪的样子面对他了。 “臭丫头。” 韩子透见她来门口张望,单手揽住她就将她拖进了屋中。 “咳咳。”晏暮寒不满地看着韩子透,他才放开了手。 “男子汉大丈夫,气量真小。” 韩子透看着乔岁道,“说说看,先前到底是怎么回事?好好地活着怎么不回来,居然一个人在外头待了那么久?” 乔岁将自己发生的事避重就轻地简单与他说了一遍。 韩子透倒是没有想到居然还有这样的事情。 “真就太不是人了。” 晏清泽也是第一次听到内情,难以置信地握紧了拳头。 乔岁摇 摇头,“都过去了,而且……” 乔岁将晏清音的事情告知了他,韩子透陷入了沉默,晏清泽则是垂着头。 晏清泽道,“二哥,二哥做的是对的。” 大哥要伤害二哥,也伤害了魏如雪,他差点让魏如雪死在悬崖下,晏清泽如今早就知道,对敌人不能手软这件事了。 可是,可就是…… 少年人到底还是不够隐忍,他说这话的时候,两行泪落了下来。 乔岁揉了揉他的头。 说起这些事心里也是沉重。 晏暮寒只是淡淡地喝着茶,这些事不管谁知道了,都对他造不成影响。 韩子透看了他一眼,叹了口气。 乔岁也感觉到气氛过于沉闷了,他对韩子透道。“看你千里迢迢从边关回来,我有送你的礼物。” 见此,晏清泽抹了眼泪,十分不满。 “为什么我没有?” 晏暮寒看了他一眼。 晏清泽立马噤声。 但一双眼睛里面明显还满是郁闷。 韩子透倒是笑了起来,哈哈大笑的那种,一边笑着一边拍晏清泽的肩膀,“这有什么奇怪的,我和你嫂子的交情是你这臭小鬼的能比的吗?边上去。” 晏清泽双手环胸,不满地撇开了脸。 乔岁对晏清泽道,“没送你是因为你还不需要。” 说完转头看韩子透,“还有,什么这嫂子那嫂子的,以后不许这么叫!” 韩子透和晏清泽齐刷刷地看晏暮寒,晏暮寒淡淡道,“某个人会害羞,我们需要顾及一下她的面子。” 乔岁瞪他。 什么和什么啊。 韩子透道,“行了,别卖关子了,什么礼物,拿出来看看。” 乔岁从袖中拿出了物什,卖了一个小关子,神秘兮兮地摆在他面前。 韩子透看了一眼,似乎是几个长得一样的香粉盒子。 韩子透皱了皱眉,“姑娘家的玩意儿,给我干什么?”他似乎懂了,“你是要我拿这东西去哄小姑娘啊,这不是登徒子吗?” 乔岁道,“错,这是送你的。” 乔岁道,“边关苦寒,我看清泽都憔悴了不少,你就更不用说了,这是红玉膏。” 真是涂脸的东西。 韩子透一脸嫌弃,“不要,又不是小姑娘。” 刚说完,看她瞬间带了威胁的目光,韩子透还是硬着头皮收下了。 “我突然觉得,偶尔涂涂,也不错。” 乔岁轻哼了一声。 乔岁道,“给我用上!你也到了要娶妻的年纪了,爱护好你自己的脸,你未来的小娘子看着也高兴,以后多生几个孩子,子孙满堂了,你娘在九泉之下也会很欣慰的。” 韩子透小声道,“你以为谁都跟你似的,光看个脸。” 乔岁的目光横向了他,“你说什么?” 第213章 挽错了人!?! 韩子透立刻道,“我说,我会好好用的,多谢多谢。” 晏清泽悄悄看他们。 他知道师父的父母都已经亡故多年,但听着这些话,就好像小……嫂子,认识他们一样。 韩子透啧啧两声,对晏暮寒道,“悍妇啊,真委屈你了。” 乔岁,“说我的坏话能不能小声点……我听得到。” 晏暮寒看着他的眼中有些笑意。 韩子透看看这个再看看那个。 笑了笑,“今天难得聚在一块儿!喝酒,不醉不归!” 乔岁道,“喝!” 晏清泽道,“我也要喝!” 韩子透道,“小鬼的换成茶。” 晏清泽的脸色苦了下去。 韩子透今晚特别高兴,宴会上都没怎么喝出来之后喝了一杯又一杯。 每次都是我干了你们随意,最后喝得疯疯癫癫的。 晏暮寒看着眼前说话都大舌头的酒鬼,陷入了沉默。 乔岁道,“他该回去了。” 晏暮寒表示赞同。 韩子透突然揽住了晏暮寒的肩膀,这一下子给乔岁惊着了,显然晏暮寒也惊着了。 乔岁诧异地笑了。 这两个人,现在关系这么好了吗。 韩子透突然带着哭腔道,“你们,你们一定要好好的。” 乔岁脸上的笑容慢慢地变成了其他更复杂的情绪。 韩子透醉醺醺地,揽住了乔岁的肩,晏暮寒也没有制止,只是静静地听着他说话。 “陆诗然,等你出嫁那一天,我送你上花轿。” 乔岁抿唇,眼眶不自觉地有些酸涩。 韩子透整个人都歪到了晏暮寒那里,含糊不清地道,“暮寒,一定要对她好。” 他们两个人,曾经因为她有过漫长的不和,如今再和好,关系比从前更深。 晏清泽坐在旁边瞧着,心中很是羡慕。 虽然他也不知道他们究竟是什么时候认识的,但总觉得好像有很多他不了解的事情。 最关键的是,师父为什么叫小……嫂子做陆什么的呢。 但他没有问。 乔岁和晏暮寒相视一眼,一人一边将他搀了起来。 “行行行,我们知道了。” 乔岁有点子头疼,不过他们两个将韩子透扶出去并不难,路上乔岁还不小心撞到了一个人。 她道了句不好意思,没有太放在心上。 韩子透还在说。 “我们三个又好久没有在一起说话了……” “都是你,之前一直都把人藏起来不让我见。” “她是你一个人的吗,啊?” “成天就摆着个脸子给谁看,谁愿意搭理你。” “他以后再这样,你就把他踹了跟别人。” 晏暮寒额上的 青筋跳了跳,“我们别管他了,就扔这里谁要谁捡走吧。” 乔岁道,“那可不行。” 发酒疯的韩子透走得非常快,晏暮寒和乔岁被他一边带一个,几乎要在原地再转个圈。 晏暮寒道,“把他打晕吧。” 乔岁道,“也不行。” 他叹了一口气,只能认了。 乔岁实在忍不住笑了起来。 现在这个状态,好像十多年前啊。 直到把韩子透交给他的下属秦弄,才算放心。 乔岁回头,“晏清泽呢?” 乔岁看暮寒的表情,就知道他已经开始后悔和他们出来喝酒了。 回包厢发现,晏清泽趴在桌上呼呼大睡,旁边的酒坛子已经空了。 乔岁,“……”头疼。 晏暮寒道,“卫影。” 卫影现身。 “把四公子带走。” 卫影抱拳,拎起了晏清泽,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乔岁笑得简直要直不起腰了。 晏暮寒,“……” 乔岁道,“现在这样真好,对不对。” 晏暮寒颔首。 “如果能永远就这样下去,就更好了。” 晏暮寒看她今晚似乎很惆怅,道,“会一直好下去的。” 乔岁点了点头,“走吧。” 他们走出去以后,前头迎面而过的人中,乔岁似乎看到了一张熟悉的脸。 她脸色微微凝固,回过头。 晏暮寒疑惑,“怎么了?” 乔岁缓缓摇了摇头,下楼后,乔岁道,“我刚才觉得荷包硌得慌没拿,我上去一趟,你等我一下。” “我和你一起去。” 乔岁道,“我马上来。” 她很快地上了楼,但是没有看到刚才那个她觉得熟悉的人。 可能是她看错了。 乔岁回包厢去取了荷包。 天色已经很晚了,乔岁也喝了几杯,这会真是有点困了。 她出来就看见暮寒站在门口的不远处,她小跑上前挽住了他的手,打了个哈欠,“快走快走,我要困死了。” 她硬生生地拽着他往前走了几步以后,抬头,就看见……晏暮寒正在对面,看着她。 乔岁僵了一下,什么鬼,她马上转头看身边的那个人,根本就是张陌生的脸。 我去! 乔岁的脸色马上就呈现一个囧字。 她马上放开了挽着人家的手。 身边那位不认识的公子也正看着她。 啊这…… 许是夜幕有些深沉,乔岁不知道对方能不能看见她涨红的脸。 应该是红了吧,她觉得自己现在脸都要热炸了。爱阅小说app阅读完整内容 呜呜呜。 这世上怎么会有这么社死的事。 “不,不好意思……我,我认错人了。” 晏暮寒目光幽幽,他缓 缓抬步上前,就盯着乔岁,那目光要多不满就有多不满。 乔岁看他一眼也就不敢看了。 呵呵,真是敢认。 乔岁也注意到了他脸上咬牙切齿的笑意。 乔岁的头更低了。 他几乎是将恨不得缩在一团找个地缝钻了的乔岁单手拎起放在了自己的身后。 乔岁缩了缩脖子,毕竟是她的锅她也不敢造次。 晏暮寒神色淡淡,微微朝那男子颔首。 “内子顽劣,见笑了。” 乔岁诧异地看着他。 什么内子啊,真是说瞎话也不怕闪到舌头。 男子倒是没说什么,晏暮寒瞥了一眼整个人都木了的乔岁,牵起她手,“走吧。” 乔岁就像是个没有感情的提线木偶,由着他拉着走了。 走出好远好远以后尴尬就像是反弹了似的,乔岁垮了脸,双手覆面。 “呜!好丢人。” 她又困又尴尬,难受得很。 晏暮寒瞥她一眼,“倒还知道丢人。” 乔岁道,“呜,是真的很尴尬……”只是,“刚才只是看背影是真的很像。” 乔岁微微沉思,下意识地想要扭头再看一眼,被晏暮寒扳了回来。 “不许看。” 看他这般。 乔岁也就放弃了。 说实话,现在想起刚才的那些巧合,乔岁的心里莫名有一种怪怪的感觉。 晏暮寒见她不知在想些什么,看了她一眼以后收回了目光,“怎么,方才旁人挽着手都挽得好好的,现在换我是不行了?” 乔岁越发尴尬,“我真是看错了。” 她当时真是过于自信了,乔岁本来以为不管是什么情况,哪怕烛光微弱,视线模糊,她也不可能认错暮寒,谁知道那一挽就闹出了这么个乌龙。 晏暮寒看她,“困了?” 乔岁点了点头,“太困了。” 晏暮寒看她,“我背你走罢。” 乔岁摇摇头,“这是在外面,被人瞧见了怎么办,首辅大人屈身背一个女子,传出去旁人笑话。” 晏暮寒道,“我不怕这些,天色晚,没人看得清,再说了,马车就在外面,还是小姐要我抱着你走?” “再说了,没人敢说我的不是。” 乔岁微微沉吟,抱着也太怪了,背着也怪。 晏暮寒知道她在想什么,道,“不必在乎那么多。” 乔岁抿唇,心里甜丝丝的,看着晏暮寒,“那你背我吧。” …… 阁楼上,方才乔岁挽错了手的那人便在那里看了一眼楼下。 尚能看见女子双手环着男人的脖颈,似乎在说什么,微微侧着的脸上带着深深的笑意。 他微微敛眸,转身离开。 第214章 掐 大概是因为喝了点酒,且已经很晚了,乔岁困得上眼皮下眼皮打架,上了马车之后就歪在晏暮寒身上睡着了。 晏暮寒侧头看她,倒也不稀奇了。 之后他便一路看着她。 倒是也不腻歪。 毕竟怎么会腻呢。 他们经历了千辛万苦,才有如今的日子。 互相思念的日子远比在一块儿的时间长。 如果没有这个人,他这一生会是如何的景象……晏暮寒不太愿意去想。 酒楼到府上的路并不远,之后,他将她抱下马车一路带回去。 从北燕回来以后,她不再像以前那样一睡就怎么也闹不醒,但是今天比较例外些,大抵是喝了酒的缘故。 卫自影看在眼里,却也早已经习以为常。 主子再怎么疼爱这姑娘,卫影都不会觉得奇怪,若是在过去,他还会觉得主子身份如此高贵,对一女子如此宠溺,实在有失身份,但如今,他心里却盼望魏姑娘一定要长命百岁,与主子长长久久。 只有她能管得住主子了。 没有魏姑娘在一旁盯着的主子,实在是太可怕了。 就这一会儿,乔岁做了个噩梦。 “小雪。” 她看见晏清音浑身都被烧得不成样子,一双清润的眼睛早已充血,死死地看着她。 “为何骗我?” 即便是晏清音这样看着她,乔岁依然不觉得骗他是做错了。 乔岁其实从来不觉得自己对不起晏清音,是他对不起她在先,她做的一切只是为了自保、以及保护暮寒而已。 如果不选择骗晏清音,那她那一年半会怎么度过,多半是像狗一样地被拴起来。 更有甚者,他们为了利用她,可能会用各种法子对付她。 逼得她或许变成她自己都不知道的样子,去对暮寒下手。 而后面的事,是他和暮寒的事,晏清音伤害暮寒,难道她还要劝暮寒饶恕他? 怎么可能呢。 如果晏清音不死,那他就不会放过暮寒,也不会放过她,事到如今,她不该纠结这些。 她又梦见在自己看不到的时候,晏清音扶她坐起来,拿着勺子给她喂药。 乔岁冷漠地道,“ 那又怎么样?你做这些不就是为了利用我吗?我难道应该感谢你?” “魏如雪,你难道不知道吗,我做这些,也只是想活久一点,我只是想活得久一点,凭什么人人都可以有健康的身子,只有我要一直遭受病痛的折磨。” 乔岁暗恨着咬牙。 “就算你再怎么想要健康的身体,你凭什么对无辜的人下手,你身体不好是慕寒给你下毒了吗?那些药人也是,他们伤害过你吗?” “别拿你那些优胜劣汰的话来玷污我的耳朵!” …… 在北燕的时候,他们确实有相处得不错的时候。 “学用弓箭,姿势很重要,直接便关系道射击的精准度,你可以用食指、无名指以及中指去把弓弦勾住,右手将弦勾住……做好准备后,眼睛、弓箭和目标三点一线,慢慢把弓箭拉开,瞄准之后轻轻撒放——” 箭无误地射中了七环。 “你学东西真的很快,小雪。” 有的时候乔岁也会恍惚,如果晏清音不是一个精致的利己主义,如果他们无冤无仇,如果他有具健康的身体,或许他真的会是一个很好的人。 可惜没有如果。 乔岁看他瞪着双目伸出双手掐她的脖子。 她瞬间感觉到窒息。 “暮寒——” “小姐?” 晏暮寒感觉到她的呼吸乱了起来,似乎发生了什么很可怕的事情。 晏暮寒轻声唤了她几遍,乔岁隐约听见了他的名字,才突然醒了过来。 “怎么了,小姐。” 乔岁僵木地看着他。 晏暮寒道,“小姐梦见了什么?” 乔岁摇摇头,搂紧了他的手。 晏暮寒伸手摸了摸她的头。 “不过是梦罢了,没什么可怕的。” 其实旁的也就算了,主要是他被火烧的样子,真的很可怕,乔岁光是想一想便觉得浑身发凉。 晏暮寒道,“天色已晚,接着睡吧。” 乔岁摇了摇头,“有点睡不着了。” 她有一点儿迷茫,“你怎么也还没睡?” 晏暮寒弯弯唇,“我也睡不着。” “现在的日子太好了,真害怕眼睛闭上,再醒来便失去了。” 乔岁垂 眸,“我也怕……” 乔岁觉得自己可能真的太贪心了,既想要可以一直陪着他,可是又放不下自己远在异世的父母亲人。 是,她的父母不只有她一个孩子。 但如果她一直不回去,他们怎么可能会不伤心。 世间安得双全法。 至少想和他们说一声,她现在身在别处,虽然不在他们的身边,但是她过得很好,有一个人对她非常好,她也有好朋友在身边。 可是现在她根本找不到回去的法子。 就算是死,也有可能是再度重生,但一次并不能说明什么,如果再有一次,万一就醒不过来了呢。 试错成本太高了根本不可能儿戏。 而暮寒,现在的他是这样,可随着命运的推动,将来他会变成什么样,他们又会变成什么样…… 乔岁都不清楚。 她最近总会思考这些还没发生的事情,就好像一种什么预兆。 而想起这些,她就觉得浑身发冷。 晏暮寒幽幽地看着她,“小姐不会又要因为一场梦,讨厌我吧。” 乔岁失笑,“怎么可能。” 晏暮寒道,“当然有可能,这也不是第一次了,毕竟这么久了,还能认错我,我是不是可以认为,小姐对我还没有那么熟悉?” 乔岁直觉他这张嘴里又要说出什么虎狼之词了。 他看着她。 “不如趁这个时候我们更深入地熟悉熟悉?” 乔岁皱眉,几乎要把他看穿了,嫌弃兮兮地看着他,“你说的深入熟悉是指……” 晏暮寒垂眸看她,“小姐又在想什么脏东西了么,我可没有那个意思。” 他的眼神,好像她是个玷污良家少女的流氓。 乔岁,“……” “随便你了,天这么晚了,不闹了,就算睡不着也该闭眼歇了。” 乔岁伸手环住他的腰,顺手拍拍他的后背。 见晏暮寒正看着她,乔岁道,“本小姐命令你,睡觉。” 说完以后,她整个人都抖了抖,显然在他面前这么说话,自己都有点受不住。 晏暮寒笑了,额头靠在她额前。 “遵命。” 乔岁默默地倒吸了一口凉气。 这谁顶得住啊。 第215章 遇到讨厌的人 之后,乔岁多穿一身男装跟在晏暮寒身边。 她起初是没想这样的。 毕竟担心她在边上待着,他行事不太方便。 晏暮寒却不觉得有什么。 乔岁不止一次觉得这样的人太叫人安心了。 如果说她爸妈能见到暮寒的话,应该也会喜欢他。 她的家人多少有一点点儿的帮亲不帮理,只要她不是做了什么太过头的事情,父母都会站在她这儿,他们也说过,她们家的条件不需要靠对方的家世,以后找女婿的标准,就是要她喜欢,人好、对她好的。 虽然人好这一点有待商榷,但是其他都很符合标准啊。 只可惜大概率他们是见不到他了。 乔岁跟了他几日,发现他是真的挺忙的。 接触各种各样的人,处理各种各样的事。 且很得皇帝的信任。 乔岁在一边默默地看着。 皇帝留他议政时旁边一般是无人的,出来以后,乔岁倒是能见到他们说几句话。 晏暮寒一般不说什么,但是皇帝就是很开心的样子。 乔岁不能理解。 乔岁发觉,晏暮寒其实是一个很冷淡的人。 哦不,他是个很高傲的人,之时因为如今在朝为官,对待旁人收敛了一二,之时用冷淡示人而已。 不过乔岁比较少看见他这个样子,这几天也算是涨了点见识,就是偶尔觉得快有点不认识他了。 在马车上的时候,乔岁就默默地坐在一边,看了他几回。 晏暮寒伸手一捞把她捞到了身边,“怎么了这是。” 乔岁道,“就是平时没怎么见到你工作时的样子,觉得有点陌生,不确定,多看两遍。”爱阅小说app阅读完整内容 很明显她的这话让晏暮寒不太受用。 “看我还有点陌生?那得快些挨近了点多看会了。” 乔岁被他不轻不重地按着头,笑着缩了缩脖子。 晏暮寒略带威胁地道,“还陌生吗?” “不陌生不陌生。”乔岁道,“我错了!” 在乔岁讨饶之后他才放过她。 晏暮寒道,“饿了吧,去酒楼用膳。” 乔岁点头,“好啊。” 但是乔岁没有想到的是,不过去酒楼用个膳,还能遇见些讨厌的人。 实际上,乔岁一直以为自己在这世上真正有过较深交集的 ,也就是有晏家的人,和韩子透。 再多也就是北燕皇室那些人。爱阅小说app阅读完整内容 可再看到那几张脸的时候才发现,只是有些人太久不见,她一直没有想起来罢了。 那为首的人乔岁倒是不太熟,只知道他是六皇子。 毕竟当初狩猎的时候,皇帝一声老六给她带来的印象过于深刻了,她对这张脸有点印象。 而后面的几个人,光是乔岁这种对南靖朝堂一点都不了解的人就认识两个。 竟然是王贤宇和谢崇。 乔岁不动声色地往这两个人的脸上看了一眼,而由于她此刻的伪装平平无奇,所以这两个人也不曾注意到她。 虽然即便他们注意到了也不会对她有什么印象。 至少谢崇不该有印象。 但王贤宇和六王爷是见过她现在作为魏如雪的样子的。 乔岁是真的没有想到,王贤宇在经历了钱家倒台之后,竟然还能安然无恙地站在这里。 以前真是她小瞧他了,还以为只是一个普通的孬种,没想到也是有些心计和手段在身上的。 他居然搭上了王爷。 这便是站队了吧。 或许他真是有点东西,竟然得了六王爷的青睐。 六王爷,萧瑜。 《嫡女谋》之中,戏份不多也不少,萧珩是男一,暮寒是反派兼男二,赢湛是男三,萧瑜在里头可能排个四五六吧。 但他确实是扑腾过几个水花的。 是个有点麻烦的角色。 晏暮寒向萧瑜微微行了一礼,乔岁学着卫影的动作照做,而萧瑜身后的所有人都向晏暮寒行礼。 萧瑜的语气也是和气。 “首辅大人一个人来酒楼用膳么?” 晏暮寒道,“约了人。” 萧瑜与身后的人笑道,“首辅大人一向少与人深交,不知是谁有如此殊荣,能与首辅大人一同用膳呢。” 王贤宇则附和道,“许是哪位美娇娘也未可知吧。” 虽然听着就像一句玩笑话,但他的腔调里就带了讥讽。 在王贤宇看来,总之他与晏暮寒不对付的事情早早地就摆在了明面上,以前做小伏低也就罢了,现在他是六皇子的人,若在外强硬些还能让六皇子高看他些许。 他的话让乔岁觉得很不舒服。 嗯,手又开始痒了。 她由衷觉得当初打王贤宇那巴掌轻了,如果可以的话,牙应该给他打掉的,这样他说话漏风了,大概就会注意少张张他的臭嘴吧。 一旁的谢崇也在笑。 乔岁还记得曾经吕氏给她下药后,谢崇那丑陋的脸,一脸得意地说他是她未来的夫主。 即便是现在想想,犹觉得有一丝恶心。 当时乔岁记得是暮寒收拾了他,他屁都不敢放一个,如今战队了个皇子,倒是让他胆子也大了。 晏暮寒淡淡道,“确是约了个美娇娘,就不与几位闲话,先走一步了。” 说完以后他已然抬步先走,根本不在乎这些人是什么神情。 萧瑜脸上笑着,备在身后的拳却微微攥紧。 谢崇的脸色也不太好看。 王贤宇这是僵了一瞬后,面无表情。 乔岁想过他会说各种讽刺的话嘲讽回王贤宇,唯独没有想到他会这么应下来。 乔岁刚好能瞧见王贤宇的脸色,看着他犹如吃了屎一般精彩的表情,嘴角微微抽动。 微垂着头跟上了晏暮寒。 走进包间以后,卫影关了门。 乔岁摇了摇头,“真是没想到,这六皇子到底是什么来头,他集邮的吗,把几个人渣都收集到一块儿去了。” 晏暮寒看着她,“想吃什么?” 乔岁看向他,“你和六皇子有仇么,怎么他身边那几个,都是和你有点渊源的人?” “不过是办了些捞油水的案子,耽误了有些人捞钱,自然少不了人盯上。” 晏暮寒伸手刮了刮乔岁的鼻尖,“至于渊源,也不想想那两个都是谁惹来的。” 卫影仰起了头,觉得自己不该在这里。 乔岁对他这个说法很不满,看了一眼卫影,羞恼地拍开他的手,“话不能这么说,陆诗然惹的人关魏如雪什么事。” 乔岁拍了拍他的肩,“只能说这是上天给你的历练,要好好应对。” 晏暮寒挑挑眉,“就凭他们,历练我?” 好狂妄的话。 乔岁应和道,“是是是,对对对对,就凭他们根本不配。” “不过啊,还是要留心着些,有些人下手可黑可阴损了,防不胜防。” 晏暮寒微微颔首,“说得对,不过没事,我比他们更黑,更阴损。” 第216章 心头之恨 乔岁觉得他说得很对。 但就这种事儿,也不用骄傲吧。 此时此刻,酒楼外。 萧瑜回头一看,笑了一声,“王兄的脸色真差啊,可是发生了什么事么?” 王贤宇面如菜色,却还是摇了摇头。 “多谢殿下关心,其实也没什么事。” 萧瑜敛去眼中精光,就这么瞧着他,“你我之间何须如此生份,王大人有什么心里话尽管可以与本皇子说说看,若是遇到些个什么问题,互相有个照应,也有解决的法子不是。” 王贤宇道,“就是想到而一件久远的过去罢了。” 萧瑜饶有兴致,“哦?可是与里头那位有关?听闻你与里头那位,过去便认识,这其中究竟是有何渊源?” 那些事情不管过了多久,对王贤宇而言都是奇耻大辱,“事到如今,有些事情说出来倒也不怕殿下笑话。” 王贤宇摇摇头,叹息道,“我过去在家乡本有一未婚妻,秀外慧中,温婉体贴,可自从当初那个首辅大人去了她们家以后,我的未婚妻就像是变了一个人似的,宛若被下了降头。” 萧瑜作出大惊的神情,“竟有此事,只是他为何会去你未婚妻的家中?” 王贤宇面露不齿,“晏暮寒在回晏家之前,谁知道他是什么晏家的二少爷,他当初……” 王贤宇压低了声音,将当初的事情说了一遍以后,萧瑜脸上的神情更为震惊了。 “他过去如此,竟能走到如今地位,当真是……” 王贤宇道,“当真是不简单,只不过,他一直是不简单的,从过去看着便非同常人,只说十数年前,就生了一双可怕的眼睛,那时我见他,他还不若如今这般稳重,看他的那双眼睛,就像山上的狼。” 他叹了一口气,“也就是我那未婚妻,心思单纯,看不出他的勃勃野心,最后……惨死在了他的手上。” “什么?” 这次就连谢崇也惊着了。 关于王贤宇说的这件事他自然知晓些,对于他说 的那个未婚妻也有点印象。 当然也记得他那对父母曾经撮合他们,却被晏暮寒拦阻的事情。 并且如今想想,都还偶有不甘。 那陆诗然确实是个水葱儿一般的人,若是能尝尝滋味儿,一定是上乘的尤物,虽然只是乡野村妇,上不得大台面,但那双眼睛当真是又清澈又水灵,模样生得也不错,少女的身材更是无可挑剔。 只是那个时候,晏启盛在朝中名声正是大盛之时,他听闻那女人和晏启盛的公子有纠葛时,哪里还敢沾染。 那会那女人中了药,眼睛都像长了钩子似的勾人,谢崇觉得没有人能够抵得住此等诱惑,尤其他还别有所图。 定是要拿此事威胁那女人的,所以他断定那次他们定是发生了的。 没有想到,此人对自己的女人也能如此阴狠。 谢崇道,“恕愚兄直言,你那未婚妻大抵根本没有你想的那般好,说不准啊就是个风骚浪荡的,有那下场,是她咎由自取,这样的女人配不上你,你早日放下,另择佳人吧。” 王贤宇长叹一口气。 谢崇伸手拍了拍他的肩。 “王兄一直是个有才华的,这些年却总是被那人打压,真是可惜……可叹啊。” 王贤宇听言,面上不显,心中却实实在在的是咬碎一口银牙。 谢崇道,“六殿下恐怕有所不知,那姓晏的,当真是欺人太甚了,过去不知内情也就罢了,如今我才知道王兄竟然还遇到过这些事,这些年还要受他打压。”他边说边摇头,“是可忍孰不可忍。” 王贤宇道,“只是如今他位居一品,又受陛下看重,王某势单力薄,又怎能是他的对手。” 谢崇道,“呸,这皇室姓萧不姓晏,总是当朝首辅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也没有在南靖只手遮天的能耐吧!” 萧瑜颇有深意,“他近年,气焰是嚣张了些。” 此人风头过盛了,他若想完成大业,会是个极大的阻碍,加上一些其他的原因,如今 这个晏暮寒,他是一定要除掉的。 王贤宇道,“其余的倒是没什么,我只是过于气不过他的那些手段,利用能够利用的万事万物,用完又顷刻毁去,为了登上高位无所不用其极,连女人的裙摆都不放过,实非士之所为……” 谢崇如今想想当初在陆家受过的那些折辱便越想越是气不过。 “过去不觉得,如今听王兄这么一说,咱们这位首辅当真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谁知道是靠了多少女人的裙带关系才走至今日的,只怕不知道爬过多少贵妇人的床吧。” 谢崇压低了声音恶狠狠地说到。 饶是他们讲起这些话都不敢大声。 晏暮寒那人实在太强,让人防不胜防,谁知道周围有没有他的耳目。 他们虽然议论,却没有做好直面晏暮寒的准备。 谢崇、王贤宇绝不愿承认此人是靠着自己走到今日的地位的,他那种不择手段的人,指不定是用了什么腌臜的手段往上爬的。 这种事情,从古至今便屡见不鲜。 总有人,为了逐利是什么脏事都会碰的。 萧瑜听他们这样说,摇摇头,“两位真是气昏头了,这般的话在我面前说说也就罢了,旁人面前可不兴说的,你们也知道他脾气怪,若被听着了,只怕某夜过后便再醒不过来了。” 在得罪了晏暮寒的人中,这种事情也不是没有。 “不过,本皇子倒是很好奇这位首辅会约了哪位美娇娘。” “他身旁没什么女人,怕是一向只当女子是工具,只是听闻这几年,有一个意外。” 王贤宇道,“殿下的意思是……” “他父亲身边的那个魏氏。”萧瑜道,“听闻她已经死了,不过那北燕使臣身边的女子却与魏氏长相相似,从此入手,或许会找到些有趣的东西。” 王贤宇听言,眼中阴光一闪。 总算确定自己跟对了人。 他这些年被晏暮寒打压,心中早就恨透了。 他定要除了那男人。 才解心头之恨。 第217章 如果晏清音没死 包间里只有乔岁和晏暮寒二人了,卫影已经出去守着了。 看着眼前的一桌美食,乔岁心里才没有刚才那么郁闷了。 “我猜,就外面那几人现在肯定在说很难听的话编排你。” 乔岁咽下了口中的食物道,“当然,估计也少不了我。” 晏暮寒点头,“大约是吧。” 乔岁轻哼了一声,“真是一群小人,就那个王贤宇,呵呵,我真后悔当初给他打轻了,就应该多打他两下,倒真没想到,如今还有再见的机会,真是瞧着都觉得晦气的程度。” 晏暮寒就看着她这气鼓鼓的模样。 给她沏了一杯茶,“来,去去火。” 乔岁两口把茶喝了下去。 晏暮寒眼中隐隐有笑意,“小姐不必觉得惋惜,当年该打的都已经打过了,即便是日后,也用不着你亲自动手。” 乔岁没懂他的意思。 “什么叫当年该打的都已经打过了?” 晏暮寒没有说话。 乔岁倒是想起了一件事,她看向他,“莫不成,当初县衙找我们过去那一回,真是你动的手?” 看他沉默了片刻,乔岁一脸难以置信的表情。 “不会真是你吧。” 晏暮寒从容地看着她,“小姐觉得呢?” 乔岁还是不敢相信地道,“我觉得不会吧,你那个时候……怎么会替我出气呢,难道不是他日日在外头炫耀着考上了个秀才叫人给收拾了?” 晏暮寒没有说话。 乔岁凑进了他,“真是你?” 晏暮寒看她一眼,微微颔首。 乔岁只觉得自己过去的一个认知完全被推翻了。 “天哪。” 乔岁看着他,满脸的难以置信。 晏暮寒见她看自己的眼神简直是……崇拜。 他挑了挑眉,“早知道这件事能让小姐你这么感动,我早就告诉你了。” “你当时,是晚上悄悄出去的?为了……我吗?” 晏暮寒道,“小姐这么看着我,就算当时不是现在也只能是了。” 看着他似笑非笑的眼睛,乔岁无话可说。 “行吧,果然是我自作多情了。” 她话虽这么说,但是眼中的笑意可 没有一点这个意思。 有些事倒也不用说的那么明白。 晏暮寒看着他高高兴兴地吃着东西,眉眼弯弯的,觉得如今的时光真是好极了。 而当初。 最早的时候他是怎么想的呢,总之,王贤宇用那些难听的语言折辱他,也折辱她,这让他很不快。 他很高兴当年做的是自己心里最想做的事情。 并没有因为心中的别扭而放弃。 他当时不怎么喜欢她的,因为她是陆诗然,那个欺辱他打压他,刁蛮恶毒、又蠢又坏的女人,他恨不得她死上千回万回。 他很清楚自己在意的人,到底是谁。 吃好以后,他们从酒楼里出来。 晏暮寒的目光落到了某处,乔岁也注意到了。 只是他们都什么也没有说,只是权当没看见。 这些人也真是,乔岁的眼中闪过嘲讽,像些赶不走的苍蝇,还真给他们盯上了。 不过,乔岁相信晏暮寒肯定心里有数。 他这些年的仇人,肯定不止这几个。 上了马车之后,晏暮寒对乔岁道,“有件事,要告诉你。” “清理火场的时候,清点尸体时……” 乔岁突然觉得天气果然有些冷。 “他们……都在吗?” 晏暮寒点头。 乔岁沉默不语。 “我觉得这样的结果,才不算便宜了他们。” 乔岁看向他,良久才道,“你说得对。” 她伸手抱住晏暮寒。 “你说,这是怎么回事,我真的很讨厌他们的,他们死了当然最好才对,这样他们就没有办法一直盯着我,也没有办法盯着你了,但是他们真正都死了,我还是没有特别高兴。” 晏暮寒轻轻拍了拍她,“小姐心善,与我不同,也没什么不好。” 乔岁就抱着他,鼻尖全是他的气息,心里任何的情绪都慢慢地平静了下去。 她收敛了脑中那些乱七八糟的情绪道,“是我不好,太过优柔寡断,不该如此。” 乔岁道,“若是找到了他们的尸体,那便是尘埃落定了,只是,即便如此还是不能放松警惕,你知道的,他们会伪装尸体,就怕这一次又是 故技重施,让我们放松警惕,琢磨在暗中下手。” 乔岁看他,“我最近总觉得不安,一开始觉得是我想太多,但是慢慢我就想明白了,是因为晏清音是一个很警惕的人,他那样的人,走一步也要看十步,我总害怕这件事情没有这么简单。” 晏暮寒见她很快便冷静地分析起来了。 只是静静地瞧着她。 她就是一个这样的人,心好,又玲珑。 乔岁道,“虽说他死了我没那么高兴,但是如果他还活着那确实是太可怕了。” “你记得吧,他当初在刑场,面不改色地看着钱氏斩首,那可是他亲娘啊,关键,吕氏最是疼爱这个长子的,而他居然和我说什么死亡是她的解脱,他这个人绝对脑子有病。” 乔岁笑了笑,“他要是没死,一定会回来找我,我把他骗得这么惨,我看他就是死也会拉上我。” 乔岁道,“如果有那么一丝的可能他没死,都一定恨不得把我剁碎了。” 乔岁越想越害怕,“对不起,我觉得他还是死在那场火灾里比较好……” 晏暮寒看出了她的紧张,笑道,“别怕了,有我。” 乔岁看着他道,“我觉得你也很危险,放心,我这几天会尽量寸步不离地跟着你保护你的。” 到底是要寸步不离地跟着他保护他,还是要跟着他,让他保护? 晏暮寒想,随便她吧。 “那就先多谢小姐了。” 乔岁拍了怕他的肩,“应该的应该的。” 晏暮寒道,“不过,有些麻烦的是,此番事情一起,南靖和北燕明面上的和平,便要结束了。” 乔岁看向他。 晏暮寒道,“他是北燕的使臣不是吗?” 乔岁暗恼自己怎么会忘记这么重要的事情,“那你岂不是会遇到麻烦?” 晏暮寒道,“担心我呢小姐?”他笑道,“别怕,我怎会做没准备的事?” 乔岁看着他脸上的笑意,明白了。 他只怕早就有应对的方法了,否则他就不会那么做。 只是不知这件事他准备怎么处理,又怎么和皇帝那边交代,这可是一件大事。 第218章 早有准备 北燕使节在南靖出了事的事情很快就传开了。 皇帝也在这个时候如晏暮寒所料地传召了他。 他对此既然早有预料,便是早有准备。 面对皇帝的怒气,他让后头的人将早早便备备好的东西呈上。 皇帝看完之后,怒将竹简摔在了地上,“混账!竖子!竟做出如此丧尽天良之事!” 他的内侍齐全海看着一旁站姿笔挺的首辅大人,大气都不敢喘地弓着身子去捡竹简。 “这北燕当真欺人太甚!明面上求和,暗地里却尽玩些腌臜的手段!” 这竹简上的事迹,简直丧心病狂,枉生为人。 那些人,竟然敢掳走他们南靖子民去试药、去做实验。 已经不知道有多少的人遇害了。 而那些人都是些无父无母、无儿无女的,即便是突然失踪也不会有人觉得奇怪。 但毕竟是南靖子民,若是传出去,这种事情也不严加处理,他们南靖皇室的脸面还往哪儿搁。 不光是为了脸面,本身这种事情,便是天理不容,若不严加惩办,日后若有人效仿,不堪设想。 皇帝看向眼前这个自己一向信任的臣子,“如此重要之事,爱卿为何不早些上报于朕?” 晏暮寒微微垂眸,神色从容淡然。 “臣一早便觉得北燕几位使者有些古怪,起初不过是怀疑,苦于没有证据,而北燕与南靖又有结交之心,两国交善,可免两地百姓战争之苦,若陛下不知此事,臣的调查败露,便是臣肆意妄为,惩处臣一人便是,不会影响两国交邦,与南靖与陛下无关。” 皇帝听言,哑口无言。 “爱卿辛苦了。” 皇帝皱了皱眉,“不过,爱卿为何会觉得北燕的几位使臣有古怪?” “因为,北燕四王爷嬴湛所带着的谋士,臣总有一种异样的熟悉感。” “哦?” “他像极了臣的兄长。” 皇帝的面色一变,“你是说,当年你那个与南国余孽勾结的兄长其实没死。” 晏暮寒道,“起初臣也不能确定,所以才于暗中调查。” 皇帝冷冷道,“你那兄长本是个可塑的人才,朕知道他,曾经也有几篇文章名震天下,朕也瞧过,他的才华不在你之下,只是身子不 好,无缘科考,没有想到这样聪明的人,竟然不走正道!做出这些天理难容的事情!” 他摇了摇头,“你们晏家除了你,真是没一个好的。” 晏暮寒垂头。 皇帝叹了一口气,“这些年,委屈你了,好在你还有一个弟弟,也算是,留了个亲人在身边罢。” 晏暮寒听言,神色不变,他敛去眸中的嘲弄与讥讽道,“陛下宽厚。” 皇帝看着他,仿佛透过他在看什么。 “你为南靖付出了如此多的心血,朕必不会亏待了你,只是,首辅啊,你如今年纪也不小了,身边也没个可心的人,这可不好。” 皇帝道,“当初,北燕那公主便明显对你有意,只是原本朕觉得两国婚约,须得慎重,没想到后来那公主就出了那档子事,花一般的年纪,就这般去了,也是可惜。” 说到这里,皇帝扶额。 “还有朕那小九,她原对你有意,求了朕几次让朕给你们指婚,只是当初你不方便成婚,此事便暂搁着了,谁知她会突然变成那副模样。” 皇帝也有很长时间没有见萧漪了。 一是心有不忍,二是瞧见她那疯疯癫癫的样子,心烦。 萧漪就是让宠坏了,平日里行为便张扬,在一年多前,突然告诉他,她经常心悸多梦。 之后性子便越发古怪,嘴里甚至都说起胡话来了,到现在,一整年里也没几句清醒的话。 晏暮寒自然也想起了萧漪。 他的眼中有一丝阴冷的笑意一闪而过,“公主近来还好吗?” 皇帝浑然不觉,“朕将她送往了皇觉寺,希望她在哪儿能够好生修身养性,等她将性子养好些了,再接她回来,届时再为她寻个好人家嫁了。” 皇帝摇了摇头,“一个一个的,都是不让人省心的,还有那老二,当真是胆大妄为,朕看在他是朕亲子的份上,即便他意图谋反都饶过了他性命,不曾想他还敢私逃去联络盛家那些未清剿干净的余孽!” “朕原是信他才让他去青县赈灾,锻炼锻炼他的心智,也是给他得个好名声,不曾想那不中用的东西,都将朕的脸面丢尽了。” 晏暮寒随口道,“陛下仁德,是二皇子不珍惜。” “他 们这一个个的,若能有爱卿这心性,朕便无憾了。” 晏暮寒道,“皇子们人中龙凤,臣德薄才疏,不敢相比。” 皇帝看着他,神色有些无奈,“只是这北燕使臣,本是交予朕处理是最好,如今倒有些棘手了。” 晏暮寒道,“臣有罪,那日酒楼,他约臣相见,却是场鸿门宴,事急从权,臣别无他法,请陛下责罚。” 从皇帝见到他的第一眼起,他便是如此,宠辱不惊、不卑不亢。 数十年如一日,倒是一点儿也没变。 皇帝冷哼一声,“即便如此也是他们不义在先,罢了杀了便杀了,本就是该死之人,如今这些东西在,届时有他们所挟持之人的证词,即便北燕再派人来,南靖也是占理的。” “这件事情你做得很好,也算是又一次替朕除去了心腹大患,朕自然不会责罚于你。” 晏暮寒道,“多谢陛下体恤。” 皇帝瞧着他从十几岁到如今,也不是没有情分。 “你虽说是一心为国,也该关心关心自己的私事,这个年纪了家中没有妻室便罢了,连妾室与通房都不曾有,属实有些说不过去了吧,你若暂不愿娶妻,这几日,朕让人送几个好的,到你那里。” “多谢陛下,不必麻烦了,从前晏启盛并不是没有这么做过,只是臣房中的女子都无端暴毙了,臣如今已然歇了那份心思,至于取妻,待合适时,臣会的。” 皇帝看着他的双眸,却不知道他眼中蛰伏着一只时刻盯着他,准备取他性命的兽。 已等了十数年。 而在晏暮寒的计划中,距离那一天,也越来越快了。 皇帝哑然,“你啊,在此事上怎么总是这么倔?” 晏暮寒平静道,“算是臣母亲的遗愿。” 皇帝极少听他说起母亲的事,片刻后,略带疑惑地道,“哦?” 他弯弯唇,“母亲总说,她无福与心上人永结同心、白头到老,迫不得已地委身于无情之人,希望臣,与她不同。” 皇帝似乎有些诧异,“你母亲的心上人竟不是你父亲?” 晏暮寒刻意让语气中透出了几分惋惜,“应当不是,只是可惜,臣直至她病逝,也并不知母亲思念的是何许人。” 退出转码页面,请下载app爱阅小说阅读最新章节。 第219章 互相吃飞醋 晏暮寒从金銮殿走出时,第一眼看见的人,是等候在外的某女。 对,他今日将她也带进宫来了。 但她此刻却在看另外一个人。 是与他擦肩而过的三皇子——萧珩。 察觉到这一点的晏暮寒感觉十分不快。 “王爷。” “晏大人。” “许久不见,别来无恙。” “劳烦大人记挂,本王很好。” “王妃近来可还好?” 他这句话问得稍显刻意了些。 萧珩眼中满是警惕。 “内人甚好,不劳您费心……” “甚好便可,臣尚有约,先走一步。” 萧珩看着从自己身边走过的男人,脸色沉了沉。 这个男人到底想干什么? 萧珩见他走到了他一小护卫的面前,语气有些冰冷冷地说了句,“走了。” 那个小护卫,萧珩从未见过,他似乎对自己有些好奇,所以多看了两眼。 一双眼睛倒是没有半点恶意。 看着倒是个纯良之人。 可惜了,一个好孩子,跟了个阴狠的主子。 他仅看一眼便收回了眼,转身往金銮殿里去了。 乔岁也注意到了这两个人的剑拔弩张。 而晏暮寒一路走在前头,自从与她就说了一句话之后,便闷声地往前走去,看都不看她一眼,乔岁好像一下子明白了什么。 不会吧,为什么看见萧珩会让他这么不爽。 难道说是因为他其实根本就还喜欢秦愫? 但是他对她的喜欢,应该也不是假的。 乔岁突然想到一句话。 ‘我不会是这世上唯一同时爱着两个女人的男人吧。’ 她突然觉得一阵恶寒,直勾勾地看着他似乎在宣泄着什么不满的背影,好啊,可以啊,莫不是还想脚踏两条船,很好嘛,她也生气了。 不过等等…… 乔岁转头看卫影,略压低了些声音,“三王爷他成婚了?” 卫影道,“是的,怎么了,魏……” 乔岁摆了摆手,示意他不要继续说下去了。 她原来还以为这个时候,萧珩和秦愫这会还没有成婚。 不过也合理 ,嬴湛喜欢秦愫时,她已经是三王妃了。 书中晏暮寒在秦愫是三王妃前就已经对她情根深种了,而如今没有那么明显,倒是让她有点不知道剧情进行到哪儿了。 她微微沉思。 想着方才晏暮寒和萧珩之间的暗流涌动。 这两个人是不可能做朋友的,这一点毋庸置疑,乔岁一开始就没有想过。 而后来因为晏暮寒登帝,萧珩也会有一段十分落魄的日子。 甚至秦愫还被他囚在深宫过。 让乔岁觉得他尚可的一点是,即便是那种情况下,他也没有强迫了秦愫。 当然,很有可能是因为作者要保证主角双洁所以才有的设定,但是意外得很合理。爱阅小说app阅读完整内容 晏暮寒就不是那种会在那种方面对女人用强的性子。 尤其是他若那么做了,秦愫只会求一死的情况下。 不过,书中,萧珩和秦愫成婚这件事,刺激到了晏暮寒,让他加速了自己的计划。 更早地对皇帝动手了。 乔岁每每想着这些头就疼。 而且,如果晏暮寒注定要因为一些事,而黑化,而变得像书中那么偏激,不,后期的他已经不是偏激偏执的问题。 后期的他,高低精神上有些问题。 那是因为秦愫,因为心疾。 现在,受秦愫这个因素影响的可能性降低了。 这样会导致两种可能性。 要么就是,他的性格会改变,不再变得像书里那么吓人,要么就是,会有其他事情成为新的诱因。 如果是前者当然是最好,他好她也好,大家好才是真的好。 但如果是后者……乔岁莫名觉得自己的背脊凉飕飕的。 她控制不住自己的脑子。 有没有一种可能,如果晏清音还活着,而他找上了她,不知不觉地把她劫走,然后真的把她杀了,甚至如她想象的那样……分尸、肢解、凌迟。 乔岁想到这里,身上就止不住地变得凝重且苦大仇深。 晏暮寒侧眸看她的时候看到的就是她这个神情。 萧珩成婚的这件事对她而言,就这 么难接受么? 晏暮寒气恼地上了马车。 第一次没有转身扶她一起。 卫影看着眼前这一幕都惊了。 这二位来时还如胶似漆,这是怎么了。 乔岁微微皱了皱眉。 还没来得及想什么,晏暮寒又黑着脸,从马车上下来。 乔岁只感觉自己被他拎到了马车上,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坐在马车上了。 她都有些懵了。 不是吧,被萧珩刺激一下,情绪这么不稳定的吗? 乔岁也懒得说他,本来还想问问她晏清音那件事和皇帝说得怎么样了,现在也不想开口了,而是很快就歪在一边睡着了。 等马车停下来的时候,她转醒,就发觉自己正歪在晏暮寒的肩上。 她慢慢地坐起了身来。 外头卫影的声音传来,“咳,大人、姑娘,到了。” 乔岁侧头看暮寒,他摆着张冷脸。 乔岁也不不想说什么,虽然多少也是有点郁闷,但她姑且算是理解他的心情,于是她先掀开了马车的车帘,跳了下去,先走了进去。 卫影看着自家主子阴沉着脸从马车上下来。 忍了又忍,忍不住多嘴了一句,“主子,您和魏姑娘是,吵架……了么?” 一句话刚说到一般,卫影就接触到了主子极为可怖的神情。 卫影选择沉默。 而这一沉默,就是一下午。 卫影莫名觉得,整座府邸都沉默了一下午,又有了那种让人喘不过气来的感觉。 乔岁到傍晚的时候才又见到晏暮寒。 他怒气冲冲地推门而入,彼时她正闲着没事在院子里练劈叉。 正是一个竖叉下腰的动作,月牙被她这惊人的柔软给吓到了,捂着嘴满是担心,又觉得很厉害,而乔岁头仰着就看见一个倒着的人。 晏暮寒看着她这怪异的动作,皱眉道,“你这是在做什么?快起来!” 她……就是太闲了,乔岁直起身来,两下站了起来。 看见晏暮寒沉着脸,但眼中满是担忧的样子,她有点想笑。 “怎么了,心情好点了,大人?” 第220章 看着她 晏暮寒皱眉,瞧着她,“我心情为何不好,你不知道吗?” 月牙眼看两位主子要在一块儿说体己话,识趣地退下了。 乔岁偏偏头,迟疑了许久…… “这是能说的吗?” 晏暮寒斜睨了她一眼,“怎么,不敢说?” 乔岁不明白她又没做什么亏心事,她有什么不敢说的。 “不是因为三王爷成婚了,让你感到不快了吗?” “什么?”晏暮寒听了这话,觉得很是离谱,“萧珩成婚,我为何要觉得不快?” 乔岁不解,“难道不是因为秦家小姐的缘故?”她摇摇头,“男人啊,总是这样的,吃着碗里的还喜欢看着锅里的。” 说完,瞧着他,眼中的神情略带些不满。 这是什么话? 她竟然倒打一耙? 晏暮寒深吸了一口气,觉得自己总有一天会被她给气死。 盯着她瞧了许久之后,他弯了弯唇,笑容里有几分咬牙切齿的意思。 乔岁故意地往离他远一点的地方挪了挪,玩笑道,“干嘛啊,不会被我戳中了心思要家暴吧。” 晏暮寒真是被她气笑了。 乔岁看着他脸上的笑,总感觉等着自己的没好事。 她拔腿就跑,晏暮寒两步走上前就把她拎了起来。 乔岁毫无还手之力,甚至只能在他手上扑腾,浑身都怪力都无处去使,“诶,好好说话啊,君子动口不松手,不能仗着我打不过你就欺负人啊。” 晏暮寒将她放下。 “看来是我做错了什么事让小姐误会了?” 他揽住乔岁的肩道,“来,我们进屋去说。” 乔岁看他这个态度大抵就明白了自己应该真是误会什么了。 她看着他脸上虽然笑着却写满了山雨欲来,默默地跟他进屋去了。 面对某人的询问,乔岁表示很无辜。 “今日一见三王爷,能让你那么不快,我思来想去觉得只能是因为三王妃吧。” 而且人的情绪总是复杂的,书中的晏暮寒那么喜欢秦愫,只能说明女主确确实实有着能够吸引他的地方,即便是如今一切都已经发生了巨大改变,但与书对比,总有不变的地方,他若是有一点点在意,也不是完全没有可能。 乔岁看这晏暮寒直勾勾,带着些怒火的眸子,掩面,“你还瞪我,我还觉得很委 屈呢,我如此在乎大人,大人却因为旁人的事情,给我摆了一天的脸看,呜呜呜。” 晏暮寒看着她这委屈的样子,额上的青筋跳了跳。 “我之所以见到萧珩如此的不快,难道不是因为某个人一见到萧珩,眼睛都恨不得长在人家身上,瞧了半天也瞧不够么。” 晏暮寒有一种想掐死她的冲动,实际上也只是把她搂在怀里罢了。 “你倒还委屈上了?” “啊?” 乔岁看向他,有一些迷茫。 见他目光危险,乔岁一直竟不知道还能说什么。 “你生气了这么久,是因为我……多看了萧珩几眼?” “远不止如此,某人听闻萧珩成亲,那副魂不守舍的模样,竟然还好意思来责问我与三王妃,我与那女人连话都不曾如何说过,居然也能被如此误会。” 她听闻萧珩成亲?魂不守舍? 好大的误会…… “三皇子成亲我为何要魂不守舍?” 晏暮寒幽幽地瞧着她,“没有么?” 乔岁道,“那会我只是在想一些事。” 他显然不太相信,“什么事?” 乔岁瞧着他,“你真的想知道吗?” 晏暮寒皱了皱眉,面色不佳,“看来小姐还有许多不想让我知道的事情瞒着我啊。” 乔岁道,“其实也没什么不可说的,不过在你听来可能会有一点点的荒唐。” “说说看。” 乔岁不再隐瞒,“其实,我做过一场梦……梦中你与三皇子是对手还是情敌。” 见他神色古怪,乔岁道,“对,那场梦里,你的心上人就是秦小姐,在那场梦里……你输了,所以我听到关于他们的事情,就想起那场梦,有一点恍惚而已。” 晏暮寒,“……” 乔岁安慰他,“别难过,输得还挺帅的。” 死得可悲壮了。 晏暮寒瞧她如此认真,倒真是忍不住笑了。 “一场梦罢了,竟然能让你想这么多,小姐这脑子素日都在想些什么,总能梦见如此古怪的事情。” 乔岁很认真地看着他,是不是乔岁再清楚不过了。 如果她没有机会来到这里,那就是他要经历的事。 该有多疼、多难受啊。 乔岁道,“我梦里那些事,不会发生的。” 晏暮寒看她这样认真,不明白她到底在担心些什么,“当 然不可能发生。” 乔岁知道,晏暮寒的情绪不稳定,她不可能在这时把穿书的事情都说出来,他信不信是一回事,主要说出来的后果,她不一定能承担,所以很多事情她只能慢慢改变。 将这半日的误会解除了以后,乔岁的心情都松快不少,虽然本也没什么,但现在更能好好地说话了。 乔岁敛看向他,“对了,今天皇上与你说了些什么。” “只是说了些晏清音的事情。” “这件事可会对你造成影响?” 晏暮寒摇头。 “如此受陛下的信任,大人可有什么想说的吗?” 晏暮寒看着乔岁的眼睛,直觉告诉她,她似乎什么都知道,甚至知道他想做什么。 乔岁笑着看着他。 “去做你想做的事情吧,不管你做什么,我都支持你。” “我发誓,我对萧珩真没心思,我是你这边的,不管是过去,现在,还是将来,都是你这边的。” 晏暮寒瞧着她,弯了弯唇,“小姐总是这样,随随便便就能影响我,轻易能让我惴惴不安,又如此轻易地能哄我高兴。” 乔岁惊呆了。 “原来大人白日里那个反应叫做不安啊,我以为是要把人生吞活剥了呢。” 晏暮寒瞧着她眼中这明媚的笑意。 整日的阴霾一扫而空。 乔岁觉得他今日心情不好,应该还有别的原因,大抵是因为金銮殿那帝王的缘故。 乔岁自然不忍看他一脸疲惫。 “既然今日是我惹大人不快了,作为惩罚,我给大人按摩吧!”乔岁拍了拍自己的腿,“躺下试试?” 晏暮寒也不客气。 他躺下后,睁眼看着她。 乔岁伸手阖他的眼睛,“闭目养神。” 她的手在他头部的穴位揉捏。 很舒服。 晏暮寒竟然不知不觉地在她的手法下睡着了。 乔岁知道他应该是处理完了手边的事才来的,又给他按了许久以后,才将他挪到枕头上,她稍稍检查了他腹部的伤,好在他恢复力惊人,当初被晏清音那一刺也不太影响到日常生活,如今便已经好得差不多了,乔岁重新给他盖好被子。 她支着下巴瞧着他看了一会儿,弯了弯唇,才自己也睡下。 在她睡着以后,晏暮寒缓缓睁眼,他侧眸,将身边的人搂在了怀里。 第221章 打架 北燕和南靖的矛盾在短短几日的时间里,便彻底激化了。 起初,北燕派使者前来,怒斥南靖杀害北燕使臣,甚至连公主嬴菡的事情都被拿出来说事,一口黑锅架在南靖头上,说南靖行事如此恶劣,说不准公主死亡之事,也与南靖脱不开干系。 而南靖皇自然也不是吃素的,他冷笑着让人将他们所谓使臣在南靖犯下的恶事所有证据尽数摔在了使者的眼前。 那白纸黑字的,甚至有的证据上面还刻印着北燕四皇子的私印。 使节脸上挂不住,诡辩地说那些全都是栽赃陷害。 然而是非公道自在人心,不管他如何巧舌如簧,都掩盖不了他们北燕的狼子野心,以及假意求和,实则野心勃勃的事实。 北燕的使者没有多久便灰溜溜地回了北燕。 从此北燕和南靖的关系就糟糕到了一触即发的地步。 而在连接着北燕和南靖地界的边关,南靖和北燕都纷纷派了重兵把守。 所有驻京的军队也就地整装待发,等到一声令下,随时都有打起来的可能。 在这件事上,本身也是北燕理亏,只是事情已然败露,再掩盖也是无用,南靖亦不打算容忍,如此只有撕破脸的份。 两国之间本就势均力敌,若真要打起来,胜负也不太好分。 这时候,其他国家的态度便较为重要了。 皇帝对辽国的使臣也更加重视。 这几日,还频繁的召见韩子透去商议此事。 刚平边关之乱,又要委派如此重要的事情给韩子透,足以说明皇帝对他的重视。 而这几日,与北燕争端的由头也传了出去。 百姓分为了两派,一部分的人觉得首辅大人做得对,对于使用如此下作手段的国家,就要与其正面对抗,才不折了南靖人的脊梁。 也有人认为这位大人肆意妄为,不顾百姓似乎,若是真打起仗来,若要抓壮丁去,不知又有多少人家受那离别之苦。 自然,还是支持的居多。 因为北燕既然一直虎视眈眈,这仗早晚要打,不如越早越好,再其未曾准备好的情况来一个措手不及。 那 些人拿他们南靖人的性命不当性命,是南靖人就不能放下这口气。 南靖的这位首辅大人又一回声名远扬。 这位大人年少成名,一直都是国人心中的少年英才。 只是,谁人都知道他是个心狠手辣的,为了自己的官职,是能大义灭亲,连亲生父亲都不放过的人。 这官场上,提起首辅大人的名号,文武百官哪个不惧。 他的雷霆手段,朝廷的人就是没见过,光是听听都叫人腿软了。 毕竟,他清缴过数位奸臣、叛贼,是陛下极为信任、南靖不可或缺的重臣,但似乎那些没犯什么大事,只是得罪过他的人,也没什么好下场,很难让人怀疑不是假公济私,总之在百姓的心中,是个亦正亦邪、极为复杂的人物。 值得尊敬,却也有不少暗中唾骂的声音。 只是在他这一次的声名大噪之中,还有一些不好的声音。 是关于他的过去的。 只是一些花边事件,但比起那些国之大事,百姓们较为津津乐道的,还是那些私下的小事儿。 说他为了到达今天这个位置,用过许多不太正当的手段。 其中还有女人的裙带关系。 乔岁在茶馆喝茶时听到一些传言的时候差点喷了。 那些百姓大多没见过首辅大人,并不知道他具体长什么样子,也并不知道这天子脚下,自己身边每日擦身而过的是些什么人。 晏暮寒见她呛着,还伸手给她顺气。 还没碰到她,她已经站了起来,与隔壁桌那几个江湖打扮的人争论了起来。 “我记得当年首辅大人可是以殿试第一的成绩,考上的状元之后,才入朝为官。你们说首辅大人是靠女人的裙带关系上的位有证据吗?” 几个人没想到出门喝口茶,还能遇到个当朝首辅的拥护者。 可有人给了他们钱了,只要多说几句,一会儿还能拿更多。 “这还需要什么证据啊?诚然那位大人殿试第一名,那再之前呢,进京赶考不需要钱么?” 晏暮寒神色淡淡地喝了一口茶。 几个人也有注意到此人气度不凡,只是他似乎不参与争 论,而他们也没有太将外头随意遇到的人放在眼里。 且,他们几个人高马大的,而此人即便不文弱,却并不魁梧,到让他们没什么可怕的。 乔岁道,“无知!且不说当时的晏家如何鼎盛,便说是当时的首辅大人没有晏家加持,你又怎知如此有才之人就会缺钱了?” 那几个人相视一笑,“你说的也有理,只是,在那之前呢,听闻那位可是自幼丧母,长大些了有能力挣钱了,那再年幼时呢。”他们说着,眼中浮现出了肮脏的嘲弄和讽刺,“听闻首辅大人容颜俊秀,谁知道是不是做了娈……” “嘭!”地一声。 卫影只看见主子甚至都还没有动,魏姑娘已经把桌子掀了,还没缓过神来的时候,就瞧见她已经把说话的人给揍了一拳。 “闭上你的脏嘴。” 卫影整个人愣住了,因为他从来没有见过魏姑娘这个样子。 她一向是爱笑且性子温和的,就算有的时候生气起来,也不会露出如此狠戾的神情。 乔岁从来都没有这么生气过,气得想把这个满口胡言乱与语的人给杀掉算了。 为什么会有人能说得出这样恶心的话来。 乔岁一句也听不下去。 她气得浑身都在发抖,这一拳将说话那男人的脸直接打肿了,他吐出了一口血,里头还带着三颗牙齿。 她的目光极冷,“你们可知道侮辱朝廷命官该当何罪!” 而那人身边的三个人腾地站起来时,晏暮寒已经起身,他的神色依然没有什么变化,只是将乔岁拉到了身后。 乔岁根本就管不了那么多,只想教训教训这些口无遮拦胡言乱语的混账。 最好是让让他们这辈子再无法开口说话。 只是这几人运气好,还没有到晏暮寒动手的时候,官兵先赶到。 见到如此乱象时脸色不好,只是看见桌边人时,其中一人一眼便认出了他的身份,忍不住惶恐道,“首,首辅大人?” 普通老百姓不知道这位,可他是曾经远远见过这位大人的。 没有想到今日能如此近距离的见到这样的大人物,心中十分激动。 第222章 惩处和套话 什么? 三个大汉看着眼前的男子,双腿发颤。 乔岁今天没有装扮成男子,还是女子装扮,只是稍稍易了容没有用原本的模样。 原本几人还觉得这娘们真是大胆妄为,一个女子竟然敢和他们三个人叫板。 更是没有想到她力气那么大,一拳能将他们的兄弟打成那样。 可当官兵在他们面前挑破她身后男人的身份时,给他们带来的几乎是天打雷劈的震撼。 谁能想到自己在外头闲话几句,竟然会就这么正好地叫正主听见了。 看着眼前这个身长如玉又俊美绝伦的人,起初他们对这张小白脸儿还有些嫉妒,可如今只剩下惊诧和惶恐。 只觉得一颗心脏要跳出了喉咙,噗通的几声,三人跪了下去。 “小人有罪,小人有罪!还请大人饶命!”语气带着颤抖、 乔岁看着他们这副样子,眼中流露出一点也不作假的厌恶。 晏暮寒没有多看这些人一眼,只是回头看乔岁的手。 好在她天生力气大,把人的脸都要打歪了,自己的手倒是没红。 只是这种脏东西,也配让她动手吗? 乔岁这时候只有一肚子的火气,她看向官兵,“几位官爷,这些人在大庭广众之下,公然传播不实的谣言,大肆毁坏朝廷命官的名声,该当何罪?” 他们小心翼翼地道,“这些人以下犯上,胆大包天,当着大人的面竟然还敢满口胡言,自当全凭首辅大人惩处。” 乔岁看向晏暮寒,她又看向那几个男人,多瞧一眼都嫌肮脏,她移开了眼,神色极冷。 “大人,这些人胆敢辱骂朝廷命官,便是不将朝廷放在眼里,不将圣上放在眼里,如此胆大妄为,如何惩处都不为过,我看应当先掌嘴八十,再脊杖八十。” 不将朝廷放在眼里、不将圣上放在眼里,这罪名越安越大,他们明白,此人是要重罚他们。 先掌嘴八十、再脊杖八十? 掌嘴八十以后,只怕是要有半个月话都不能讲了,以后一张脸会不会毁掉还另说,只怕是再吃东西都不会利索了,更何况是脊杖—— 那可是用那又粗又大的板子打背脊骨啊,脊杖八十,那 还能有活路吗? 就算是活了,只怕从此也要躺在榻上,从此屎尿都要着人照顾了。 乔岁听到了人群中倒吸凉气的声音,她冷眼睨着三人,“毕竟,若不严加惩治,只怕三人成虎,谣言愈演愈烈,日后,朝廷都将不再有威望,不得不重罚。” 众人觉得这女子当真是手段很辣,而首辅大人尚未发话,倒还显得仁慈些。 乔岁看着晏暮寒道,“大人您万万不要心慈手软,近来总有一些关于您的不实谣言,这三人口中话语荒谬至极,焉知不是源头!” 三人不过是逞一时口舌之快,何况还有钱拿,谁知道后果会如此严重。 三人忙道,“草民们不是源头,不是源头!草民有罪!是外头有人付了银子让我们说这些话的!草民上有老下有小,只是被财迷了心窍啊!” 另一人连忙附和,“是啊!是啊!小的也觉得首辅大人龙章凤姿定不是传言说得这般!小的们知道错了,小的们罪该万死但还请首辅大人饶过小的们一命啊!” “大人饶命!大人饶命啊!” 乔岁就知道,他们说的那些话里有问题。 虽然荒谬,却有部分事实。 毕竟,他们三个人即便是胡言乱语地瞎说一气,又怎么会知道晏暮寒自幼丧母,独自一人闯荡,是巧合的可能性太小了。 所以这些话只能是别人教他们说的。 果然,背后还有人故意传谣。 这些人,就是要吓一吓,才肯什么都说。爱阅小说app阅读完整内容 乔岁转头,看向门口,这里人太多了,方才这闹的动静也大,只怕是外面要给着三人结钱的人都已经跑了。 她转头,微微拔高了些声音,“你们是说,有人故意让你们传这些话,还给你们钱?” 掷地有声,谁都能听见。 “是的!” 他们纷纷都拿出了银票。 三人都有一模一样的五十两银票。 人群中再度传来抽气声。 谁能想到,还有人会专门花钱出来诋毁当朝首辅啊。 想来必定是这位大人的政敌做的。 这些日子来,坊间流传着许多关于这位大人的传言,都不是什么好事,如今看来全是假的,是有人刻意要抹黑这位大人 啊。 乔岁瞥了一眼他们手中的银票,“出手还挺阔绰的。” 乔岁看向晏暮寒,“大人,此事必须要彻查!” 晏暮寒看向卫影,“查。” 卫影抱拳道,“是。” 乔岁道,“这些人看来确实是受人指使,又被钱财迷了眼,可恨那些指使之人恶毒,只是惩罚还是不能少,那便掌嘴四十,廷杖八十,以儆效尤?” 晏暮寒看她,“就这么办。” 毕竟首辅大人的威名在外,所有人本都以为这三个此番是必死无疑了,却没有想到这位大人居然饶过了他们。 廷杖八十虽然只怕也要养上许久,但至少不是必死必残的结果。 三人也是如获特赦,冷汗出了一身,如今只觉得劫后余生,看着眼前的男人越发觉得伟大,心中满满的全是感激。退出转码页面,请下载app爱阅小说阅读最新章节。 “多谢首辅大人!多谢首辅大人!大人您大人有大量,胸襟开阔,草民几个认罚,多谢大人!” 几人连连磕头。 晏暮寒看向一旁的官兵,“这几个人就交予你们处理了。” 晏暮寒看了一眼被掀翻的桌子,又看向乔岁,“你这气性是越发大了,连桌子都给人掀了。” 乔岁道,“……恐怕要赔偿给掌柜的了。” “卫影。”晏暮寒示意卫影。 卫影拿了银钱给一旁腿软着的掌柜,掌柜双手接过钱,有种磕头跪谢的冲动。 他们这些小人物,想见到一位贵人都实属不易,没有想到今日贵人就站在离他们这么近的位置。 而那边首辅大人已经迈出了他们茶馆的门槛。 人群中瞬间多了许多私语。 大多数人都在说这位首辅大人的好。 而卫影在后头,自然都听见了。 他不由感慨起了魏姑娘的做法。 她不仅解决了谣言的事情,让前阵子所有针对主子的那些言论不攻自破,还给主子挣了个仁德的名声。 天。 那是一个跟他们大人八竿子打不到一块儿的形容。 要罚人时,自己担了心狠的名声,要减轻惩罚时,又询问主子,可以说是生怕旁人对主子有一点儿坏印象。 一个女子,有如此胆识和应变的能力,处理事情不疾不徐,聪明又冷静。 谁不喜欢。 第223章 世上女子都如此愚蠢么 其实这一次乔岁并没有吃饱,但是她已经气饱了。 直到上了马车也还在生气。 晏暮寒看着她这皱着眉头,满脸都写着气恼的神情,笑了笑,“小姐还管旁人说什么呢,那些不重要的人说的话又有什么需要生气的?” 乔岁并没有感觉到任何的安慰。 晏暮寒道,“何况,如今不是都已经解决了么,从今日往后,所有人都会觉得那些不好的言论是有人在背后恶意的传播,不是真的。” “我就是不喜欢听别人这么说你,一个字都不行。” 她今日就是图热闹才没有去包厢的,没有想到坐在大堂内,就容易听到这些糟心的事。 “到底是谁会在背后传这种恶心人的谣言,真是下作,有什么想说的,有本事就当面来说,我还敬他是个英雄,搞这种小动作,真是小人行径。” 晏暮寒看她这个样子,眼中笑意更深。 乔岁难以置信地看着他,“你居然还笑得出来,你不生气吗?” “没什么可生气的,看你这样就更不生气了。” 有人能为自己的事生这样的气,即便是再生气的人,也会感觉到慰藉。 何况,他并不曾将那些话放在心上。 晏暮寒看着她气鼓鼓的样子,还有她自己都没有察觉着的微微咬着的红唇上多了小排的牙印。 此事外头的卫影询问道,“大人,我们现在是……” 晏暮寒道,“回府。” 他看着乔岁,低声道,“小姐怎么就没有想过,万一真的有这样的事呢?” 乔岁抬眸看他,良久以后才道。 “没有的,对不对?” 晏暮寒挑挑眉。 乔岁道,“我知道是没有的,但是,退一万步来说,就算是如他们所说的那样,也没有任何人有资格用嘲讽和鄙夷的口气,说出那种话。” 如果一个没有家的少年,在这个世道上独自生存,走到那种份上的话,那也不是那个少年的错,是这个世道的错。 乔岁想起了那三个人所说的话,就算是她也会常因为如今的日子过得好了,就忘记晏暮寒过去过着什么 样的日子了。 但是他自己应该一直都记得吧。 自幼丧母,小小年纪,一人在世间游荡。 没有亲人、朋友,这世道人心又险恶,在他小时候的那种生活环境里,哪里有机会遇到几个心慈的好人,大概全都全是恨不得扒开他的皮去吸他血的丑恶嘴脸吧。 乔岁又想起了书中的描写,他小时候什么都不懂,母亲死后,他还留在那个屋子里,有人来看见的时候,尸体已经爬满了蚊蝇。 可那些传谣的人,随随便便就说出那些话来。 光是想到那些嘴脸,她就气得浑身都发冷。 晏暮寒单是看着她的眼睛就知道她大致在想些什么。 他侧头看她,“还想呢,那种事情,确实是没有的,我小时候,是过得一般,但自从遇到小姐之后,一切都好了呢。” 乔岁道,“你那么厉害,就算没有我,也会便好的。” 晏暮寒弯弯唇,不置一词。 乔岁伸手环住他的腰。 晏暮寒低头,吻上她的唇。 这个吻很是激烈,如同天雷勾动地火一般一触即发,他贪婪地攫取着她的气息,睁眼时,她微微泛红的眼眶刺激着他的神经。 直到乔岁快窒息时,他才放开了她。 “别气了,小姐。” 乔岁听着他的声音,心里的郁闷一点点扫清。 她将头闷在他的怀里,缓缓点了点头。 他们下马车的时候,卫影注意到了主子和魏小姐的嘴…… 他只是不小心地看了一眼以后,马上移开了目光,就当做没看见。 他目送这他们二人进府。 心中觉得,有没有一种可能,要不了多久,他们府上就要添人了…… 嘶。 之后主子大抵还是会以魏姑娘为主,孩子的话交给旁人他也不太放心,卫影在想自己是不是应该去学一学关于这方面的事了,毕竟有备无患。 乔岁完全不知道卫影想了这么多了。 不过卫影是不知道,她和他主子,虽然如今还不是夫妻也胜似夫妻了,但说起来,姑且还算是盖着被子纯聊天的关系。 她看向晏暮寒,“我仔细想了想 ,思来想去,传那些肮脏流言的人就只有一个——我怀疑是王贤宇。” 当初晏启盛接晏暮寒回去,关于他的过去如何如何是藏得很紧的,京城这里根本没人知道,又过了这么多年,谁还会在这个时候去查那些事,就算查了也不是那么好查的。 那就只有王贤宇了,他从一开始就知道些这些事。 肯定是陆诗然和他说过。 晏暮寒只道,“是吗?” “我看是八九不离十,毕竟除了他还能有谁,真是癞蛤蟆贴在脚面上,倒不咬人,膈应人,千万别轻易放过他。” 乔岁觉得这个歇后语贴切极了。 这个王贤宇可不就跟个癞蛤蟆似的吗? …… 酒楼之中,王贤宇在酒楼包间里来回踱步。 直到他的人走进来。 “怎么样,那些人都安顿好了吧,确定他们不会出去乱说吧。” “是,大人不必担心,本身也是下面的人去安排外头的人去做的那件事,就算他们在查,也查不到咱们身上。” 王贤宇这才放心。 “听闻今日茶馆里,有个女人站出来出头了?” 他的下属点了点头。 王贤宇握紧了拳,不可谓是不嫉恨。 “这晏暮寒真是好运气,在诗然之后又有女人被他骗得团团转,这世上的女子都如此愚蠢么?被一张皮相便能迷得颠三倒四,全然不知那皮相之下有多么的阴狠毒辣。” 而诗然…… 他的诗然啊,就这么再也回不来了。 若她当初能听他的话,离这下贱的小人远些,就不会年纪轻轻地便死去了吧。 王贤宇记得在她死后,自己去看过她。 她躺在那棺椁之中,而她心心念念的人早就没有了踪影,连她的葬礼都不曾出席。 她的脸色那么苍白难看。 王贤宇如今想想,依然觉得心痛。 诗然一定十分后悔了吧。 可惜即便是后悔也来不及了。 王贤宇又想起了这些年晏暮寒给他的折辱,咬牙切齿,“我定不会忘记这一切……总有一日要他付出代价。” 他的下属叹了一口气,“大人,您真是重情重义。” 第224章 不愿面对的那些事 翌日,卫影告知大人六皇子萧瑜那里派人在查魏姑娘的身份。 晏暮寒听言,神色有些阴沉地弯了弯唇。 “这些人还真是无孔不入。” 卫影冷哼一声,“这六皇子近来越发不安分了,魏姑娘许多踪迹咱们这儿都已经刻意地抹去了,他为了这点事,也是煞费苦心。” 晏暮寒淡淡道,“大抵是因为他父皇近来身子不大好了,过去掩藏得好,但这狼子野心也不可能藏一辈子,总会露出端倪。” 皇帝最近看着康健,实际上这一段时间一直都在用药。 这件事鲜有人知,但有心人想要知道还是不难的。 皇帝的宝座放在那里,意味着至高无上的权利,眼看这位置上的人摇摇欲坠,下头的人坐不住也很正常。 卫影叹息道,“官场无父子,尤其是还是天家。” 他说完,看见主子瞧了自己一眼,突然想起来——主子不会觉得他在内涵他吧? 在主子这里,对晏启盛那也是下狠手的。 但卫影是万万没有那个意思的。 晏暮寒笑道,“种什么因得什么果罢。” 就像晏启盛年轻时中下的因,在数十年以后狠狠地反噬了他。 不是所有人都有资格为人父,也不是所有父子,都会有情分。 皇帝和萧瑜多半也如此。 所以他的儿子里前有萧晟,后有萧瑜……一个个都图谋不轨,他不过接近知天命的年纪,这几个就已经在掰着手指数着他的死期了。 但其实,对他有不臣之心的人,何止他们。 当今这位天子,也是个无情无义、唯利是图、皇权至上的,身边近乎所有人都遭到过他的算计。 如今一切的恶果,又焉知不在他自己导致的。 “大人,此事虽也不是什么大事,但若是被皇上怀疑起还是有些许麻烦,属下也担心魏姑娘的安危,您看应该如何处理呢?” 晏暮寒道,“此事交给我便是。” 卫影抱拳,恭敬道,“是。” 有主子发话了,还有什么可 不放心的。 “她膳食里调理身子的药,都有每日按时按量的放么?” 卫影点了点头。 “魏姑娘不爱喝药,主子用心了。” 晏暮寒揉了揉隐隐作痛的太阳穴。 她啊,这么大的一个人了,总是格外排斥喝药,尤其是稍苦一些的药,每次喝都像要她半条命似的,他看着也难受。 但她那个身子,差成那样,不喝药又怎么行? 卫影道,“属下去查过了,从前的魏氏一家在青县,日子过得是出了名的清贫,家中本就不喜女子,她又自小先天不良,家里给她用药也都是买的最便宜的,更是有些不要钱的害人偏方,喝着喝着,命是一直吊着了,底子也是薄透了。” 晏暮寒皱起了眉,沉下了眸,脸色极其难看。 卫影叹息,“倒是叫如今的魏姑娘也受苦了,且,先前又遭了那么多变故,如今还能如此康健,已然是十分不易,只是恐怕再经不起什么风浪了,属下真是担心……” 他本来还有想说的话,但是在主子抬眸的时候彻底噎住。 最近主子既好相处又好说话,他都快忘记了主子原本的样子。 只是在这一刹,卫影看着自家大人近乎狰狞的目光,心中一颤。 他知道,魏姑娘经不起变故,主子也是…… 前阵子,他们都太好了,卫影都快忘记了如今最真实的情况。 这二人简直像是被上天诅咒过的一对,好像要经历时间最巨大的磨难,才有可能厮守一生。 卫影真的觉得,老天对主子他太狠了,他在这目光下感觉到了巨大的压力,双唇轻颤着。 晏暮寒放在紫檀木书案的手紧紧攥住了。 “南国蛊术的那些秘本,不是已经找人研究过了么?” 他的声音十分冰冷,眼中的目光都是森寒的。 明明是还未发生的事情,明明是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发生的事情,可是光是想一想,就让他所有的冷静和理智全部崩盘,整个人都是近乎崩溃的状态。 如 果…… 如果真的到了那一天。 那他现在做的这一切还有什么意义。 卫影微哽住,看着主子这个样子,心中抽痛,可提到这件事,卫影头更是痛。 “南国蛊术确实能做到许多难为之事,但是大人,咱们不可否认其弊端极大,下头的人在研究了,咱们也征集了许多将死的病人自愿参与那边的研究,只是目前没有真正意义上成功的……” 主子不愿多看,卫影确实亲眼瞧见的。 那些临近死期,却靠着秘法拖延性命的人,每时每刻都痛苦不堪。 “若真到那一日,魏姑娘她也不会喜欢那种法子的。” 晏暮寒微垂头。 卫影十分担心他,“大人,魏姑娘如今身子还康健,她会长命百岁的,您别多想了,或许,或许那些东西根本就用不上,又或许,待到要用上的那一日,咱们已经找到了更好的法子。” 他见主子的神色并没有变好,算了算时辰,“该用午膳了,主子,我叫膳房的人备好。” 晏暮寒道,“不必了,我没胃口。” 而门外传来了敲门声,卫影的太阳穴有些疼,不知道是谁这个时候过来找晦气来了。 开门后发觉是魏姑娘…… 卫影的眼睛马上就亮了。 乔岁是担心晏暮寒又忙得忘记吃午饭,卫影一个大男人大抵也不太细心,所以做了点吃的走了一趟。 进来就看见卫影如释重负的神情。 “魏姑娘请进!”他说着,接过了她手中的托盘。 乔岁又怎么察觉不出气氛不对,暗道自己来的可能不是时候,马上道。 “你们在聊什么大事么?记得吃饭,没什么事我就不打扰了。” “来都来了,为什么着急走?” 直到晏暮寒开口,她才注意到他的脸色很差。 卫影也道,“其实已经没什么事了……”他连忙识趣地道,“属下先退下了。”爱阅小说app阅读完整内容 乔岁道,“都这个时候了,快去用膳吧。” 卫影连连点头。 走后,还替他们将门给关好了。 第225章 帝王猜忌 卫影走后,乔岁将食盒打开,取出一层一层的菜品。 晏暮寒看着她,幽幽一叹,“小姐,我没有胃口。” 乔岁抬眼,“是吗?可是这些菜我在厨房做了挺久的,虽然只是几道寻常的家常菜,但是不吃太浪费了,卫影应该还没走远,我叫他回来吃?” 晏暮寒面不改色地道,“原本是没有胃口,但是看见你以后突然又有了。” 乔岁挑挑眉,笑着双手将筷子递给他,“多谢大人赏脸呢。” 她早上闲着也是闲着,就进了厨房做了这几道菜。 一道莼菜鲈鱼羹,凤尾虾,翡翠白玉卷,烟熏蜜汁排骨。 美一道都很精致,让人食指大动,能看得出她的用心。 晏暮寒看她,“做了许久吧?” 乔岁道,“你说呢?我可是一个很懒的人,一般情况下是不会自己动手做菜的,所以一口都不能浪费。” 晏暮寒倒是没说别的,只是尝了她做的菜。 一如既往的好吃。 大抵因为是她做的,所以格外的好吃。 乔岁问他,“怎么样。” 他微微颔首。 乔岁十分心满意足地笑了。 等他吃得差不多了,乔岁才问他,“发生了什么事了,看你脸色不太好。” 晏暮寒放下了手中的筷子。 “没什么,只是想到了一些不愉快的事。” 乔岁看他,“那也不能说没胃口,就不吃饭啊,身体受得了吗?这样很不好,下次注意。” 看着她带着警告的目光,晏暮寒微微点头。 乔岁让外头的人进来收拾了东西。 人走以后,他突然伸手抱住了乔岁的腰。 乔岁被吓一跳,就看见他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她本来想说点什么的,但是最后还是没有说。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放开了手。 乔岁盯着他,“是不是发生了什么糟心事?” 晏暮寒幽幽道,“只要你好好照顾好自己,我就没有什么可以糟心的。” 乔岁,“……”关她什么事? 在他的目光之下,乔岁不明所以,也只能缓缓点了点头。 午时过后,晏暮寒进宫了一趟。 这一回乔岁没 有去,不知道是不是昨天情绪起伏太大,还动了手,晚上又想东想西没有睡好的缘故,她今天困得厉害,所以留在府上午睡,一下午睡得昏天地暗的,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晏暮寒此番进宫,本也是皇帝召见。 皇帝东拉西扯地与他聊了聊一些正事以后,状似无意地道,“朕先前倒是忘记问你了,过去听闻你与晏启盛的一小妾,关系不错?” 晏暮寒道,“姨娘魏氏曾在二皇子一案中立下功劳,路途上对臣颇有照拂,她后来病重,臣只是尽一尽绵薄之力罢了。” “听闻,她已然故去?” 晏暮寒道,“是。” “近来朕听闻了些闲言,关于北燕使者之事……”皇帝说完,看着他,等着他开口。 “臣知晓陛下所言何事。”晏暮寒道,“臣的兄长,收留了位孤女,与魏氏长得,极其相似,一直有许多人认为,那孤女就是魏氏。” “但其实不是?”皇帝看着他。 晏暮寒道,“不是。” 只要‘魏如雪’这个身份是死的,旁人便动不了她。 “你也觉得那女人,长得与魏氏相似?” 晏暮寒颔首。 皇帝皱了皱眉,“你当真对那魏氏有情?” 晏暮寒道,“臣不敢。” 一句不敢就很说明问题了。 皇帝双眸看着他道,“你说你兄长收留那个孤女,是不是想要迷惑你,那女人,会不会别有用心?” “一场大火,已经带走了北燕所有的使臣,无一例外。” 皇帝瞧着他。 “她死了?” “是。” “臣很清楚,有些祸端,不可留。” 皇帝看着他,摇了摇头,“你啊,这些年当真是一点儿也没有变。”退出转码页面,请下载app爱阅小说阅读最新章节。 晏暮寒不语。 皇帝笑了起来,“不过,听闻首辅近来,身边倒是多了位红颜?” “是府上的人。”他的回答模棱两可,仿佛说了,又仿佛没说。 皇帝笑了起来,“无妨,无妨,也是时候了。” 对于皇帝而言,他身边有这么个人,确实要比他孑然一身的,更让他放心些。 毕竟,一个有着软肋的人,和 一个心如铁石,毫无弱点的人,作为制衡着一切的皇帝而言,当然是前者更好,即便他相信这个臣子。 晏暮寒微微垂眸。 皇帝看着他,确实越发满意。 内侍齐全海走了上前道,“陛下,韩将军到了。” 皇帝道,“让韩将军进来吧。” 韩子透进来时,自然也看见了晏暮寒,他挑挑眉,只是在皇帝的面前,不管他平日里是什么样,这会都是正经的。 他恭敬地行礼道,“参见陛下。”随后又向晏暮寒微微颔首,“首辅大人也在啊。” 晏暮寒微微颔首,他对皇帝行礼,“臣先告退。” 皇帝颔首,晏暮寒走后,他转头对韩子透道,“今日召卫将军相见,主要是为了北燕一事。” 韩子透道,“臣明白,臣手下的将士,如今都已经严阵以待。” 皇帝笑道,“二位爱卿,当真是国之栋梁,一文一武,堪称是朕的左膀右臂啊。” 韩子透道,“陛下谬赞。” 皇帝深深地看着他,“怎会,爱卿自受封为将军至今,凡事上战场,便从无败绩,爱卿是百姓们心中的大英雄啊。” 帝王的话语里虽然全是赞赏,但是在韩子透听来,却并非是什么好事。 “为陛下分忧本是臣分内之事,在战场上尽心尽力,便是为了少些将士战死,多些战士能回去与家人团聚。” 不知道是不是韩子透的错觉,他觉得皇帝今日说得许多事似乎都别有深意。 他不愿意多想,却又不得不承认,一个手握重兵的武将,受到帝王的猜忌是在所难免。 韩子透本以为自己只要安分守己,只做好自己分内的事情,不做任何叫人误会的事,就不会有面对这样的一天的时候。 可是他忘记了帝王都是多疑的,如今百姓的眼中,这位韩将军战无不胜,是百姓们的保护神,帝王是天下之主,根本就容不下百姓心中有其他的神。 何况这个神,也不过是一个普通人。 根本不需要他做什么,只要他手里还握着兵权,百姓还高呼他的名字,帝王就不会对他放心。 第226章 刚到,幸好是来了 “所以说,皇上现在对你是多有猜忌了。” 两日后,茶馆里,乔岁看着韩子透。 韩子透点了点头。 他一脸落拓,“我本以为只要我不做对陛下、对社稷不利的事,这种事情就永远不会发生。” 乔岁很能理解他的心情,韩子透一直是一个很认死理的人,在他心里,还是觉得清者自清,而现在,他一心忠于皇帝,一心维护这个国家和百姓们,皇帝却开始防备他。 确实,让人心寒。 韩子透这样的心性,还好是个武将,若是个文官,早就要在朝廷里让人吃死了。 “皇上也是人,人心难测,尤其还是个多疑的人,伴君如伴虎,帝王的疑心病一向是重的,因为盯着他的位置的人太多了,连至亲的人都要怀疑,何况是其他手握重权的臣子呢?” 韩子透看向她,“你懂得真多。” 乔岁道,“那是。” 说起了这些事,乔岁其实是没什么心思和他接着贫嘴的,她的神色变得凝重了些。 “当日你那洗尘宴的时候我就开始担心了,我知道你不是一个会被一些浮华蒙住双眼的人,但当你拥有的东西越来越多,身边眼红你的人也会变多,哪怕你什么都不做,也会有人迫不及待地往你身上泼脏水,等皇上真的觉得你手上不干净的时候,带来的反噬会很可怕。” 韩子透道,“可我,只是想打好每一场战,让敌国畏惧我们,保护好南靖的百姓,如此而已。” “我还不知道你的想法吗?”乔岁道,“但是别人总会觉得你有的东西多了以后会想要更多,南靖的武臣,真正有用的如今就只有以你为首的几人而已,真有战事,皇上还是指望着你与你带的兵,筌者所以在鱼,你就是捕鱼的竹笱所以皇帝暂时是不会动你,但怕只怕……有人得鱼而忘筌。” 乔岁道,“你得时刻保持着警惕韩子透,否则真的会死。” “你和你男人还真是默契,说的都是差不多的话。” 乔岁扶额,“什么就我的男人了,你这人说话怎么不害臊呢。” 韩子透乐了,“难道不是吗?” 不过他还是有些诧异, “他最近气量见长啊,居然让你一个人来见我,我以为他肯定会跟着呢。” 乔岁道,“本身是要一起的,只是皇上那边有事召见,既然是你约了我们,哪好随便让人来搪塞了你,所以我就先来了,怎么样,够义气吧。” “够义气够义气。” 乔岁担忧道,“既然皇上已经开始疑心你了,日后行事一定要再低调些,多多小心啊。” 韩子透颔首,“知道了,去吃点什么么?” 此时,他却注意 到乔岁转头不知道往后头看些什么,“怎么了?” 乔岁摇摇头,“应该是错觉吧。” 她说,“等暮寒来了一起。” “行,只要你不饿。” 韩子透说完,突然拽住乔岁的手,往一旁拉,而几支飞镖刺入后头的柱子上。 他面色一变,“有危险,走!” 乔岁被韩子透一路护着往前走。 外头他的人和那些杀手缠斗在一块儿。 而街上的百姓在四处逃窜,惊呼,乱成了一锅粥。 “好像是冲我们来的。”韩子透道,“这里人太多了,会伤到百姓——” “走,去人少点的地方,会会他们。” 韩子透看了她一眼。 这么多年,她好像也没怎么变。 韩子透护着乔岁一路往前,乔岁只感觉自己不断地再跑,知道附近的人越来越少,但不巧的是,他们也被包围了。 韩子透的人还在和刺客打,然而敌方人太多了,韩子透站在乔岁的身后,他们背对着背。 韩子透挑眉。 “这个场面,有没有觉得很熟悉。” 乔岁十分无奈,“熟悉,可真熟悉。” 韩子透拔剑将射来的箭羽拦截,将她护在身后。 乔岁一记横踢,将韩子透身后试图偷袭的人一脚踹飞。 韩子透看了一眼,“可以啊。” 乔岁也看了他一眼,“十几年前的剑了,居然还在用?一把剑都用得这么破破烂烂了也不换新的,倒是不怕士兵们嫌你这个将军磕碜?” 韩子透手边的动作没停,对面的攻击在继续,乔岁也不敢放松,她手里就只有一把短刀,只能是靠灵巧与对方近身肉搏。 然而她的有时在于自己力气很大。 韩子透的长剑穿过其中一人的胸膛,还不忘回应道,“这把剑用得顺手,早就习惯了,这可是某人送我的,上头还有某人刻的字,舍不得。” 乔岁已经不是当初那个取敌人性命会手抖的人了,她现在的动作又快又纯熟,没有一点儿优柔寡断。 韩子透笑道,“我们陆诗然长大了。” 总之有韩子透在后面,就算现在的局势不太好,乔岁倒也不怎么害怕,“这不是应该的吗,就像你不也不是当年那个失意的少年了。”再说了,什么叫长大了,她当时的心理年龄说出来都吓死他。 这个时候说起那段过去,韩子透的眼里出现了些笑。 乔岁虽然没瞧见他在笑,却能感觉到他现在的心情。 其实对于她,暮寒,韩子透三人而言,十几年前那段的过去,直到现在都是闪闪发光的记忆。 虽然暮寒那个性格,现在就算说起来,他也不会承认这件事,但是从那天韩子透醉酒,他能耐着性子搀着他,就 已经很说明问题了。 他们三个人虽然在一起的时间不算长,但他们对彼此的意义其实都非同一般。 那时的他们,几乎是在对方人生中最迷惘的时候认识的彼此。 三个人中,她,虽然有吕氏和陆宗远这两个名义上的亲人,但其实说白了,就是一个人在这个完全陌生的世界里闯荡罢了。 当时如果不是有暮寒和韩子透在,她也不知道自己会有多迷茫,那些日子有多难熬。 而韩子透,一个人照顾着病重的母亲,直到唯一的亲人离世,身边没有亲戚也没有朋友。 而暮寒其实是他们三个人当中心智最坚韧的,他自己一个人也可以,他在那个时候已经经历了太多风浪了,根本不在乎那些,但乔岁却知道,他也喜欢当初的日子,即便他不说。 这周边的人解决得七七八八,韩子透注意到,远处的弓箭手那边有人过去了,那些人一个个倒下。 也就是他走神的这一刹,有人乘虚而入,提剑往韩子透的手臂上刺了下去。 乔岁看着,脸色一变,踹开了自己这里的一人,手中短刀换了个方向,刺入了那人的颈侧。 拔出短刀溅了她一脸的血。 那人倒下,而韩子透的手臂已经鲜血淋漓。 “没事吧?” 韩子透捂着手,脸色发白,他摇摇头,诧异地看着她,“厉害啊,巾帼不让须眉?” “你在走什么神啊!小心手都让人砍下来以后就成独臂了!” 他的额上一滴滴冷汗滑落,还笑得没心没肺,“没事,你韩恩公我就算是成独臂了,也还是可以背你上花轿的。” 乔岁瞪大了眼睛,“可闭嘴吧你,让一个独臂背我上花轿,我还不想被人戳脊梁骨呢。”她赶紧撕了一大块的衣角,将他的伤简单包扎了一下。 “走,去找大夫给你看看。” 而他这会流了太多的血,乔岁扶住了他。 两人下意识地相视一眼。 时光仿佛倒退到十数年前的某一天。 乔岁的嘴角忍不住抽了抽。 “看来又要我背你走了?” 韩子透这会都快撑不住了,却还是不忘笑道,“这样不好吧,某个醋神会酸死的吧。” 乔岁的太阳穴跳了跳,“又不是没背过,装什么装。” 乔岁刚想把他背起,眼前就有一道黑影。 她看着来人,怔了怔。 她本以为解决那些弓箭手的是他派来跟着她保护她的人,现在看来应该是刚带来的人。 乔岁看见晏暮寒,还是有一点惊讶,“你什么时候来的?” 晏暮寒目光微沉,拉着她,前后看了看,确定她没事以后才稍稍安心。 他将她搂在怀中。 “刚到,倒是幸好来了。” 第227章 差别对待 韩子透的额上滑下三条黑线。 他虚弱道,“我说,你们可不可以考虑一下旁观者的感受。” 乔岁知道他担忧,“我没事,主要是韩恩公——” 晏暮寒皱了皱眉,瞥了一眼韩子透,“没事吧?” 韩子透冷哼了一声,“一点血而已……” 晏暮寒看他整条手臂都要被血染红了,“……” 乔岁道,“他就是硬撑,我看他是走不了了。” 晏暮寒语气冷淡,扫了韩子透一眼,之后拉着他的手搭在自己的肩上,微微扛着他。 “就是硬撑给我撑着。” 韩子透,“……”要不要这样差别对待啊。 乔岁看着,觉得有些惋惜,“我还以为可以看见公主抱呢。” 乔岁已经满脑子都是画面了,却没见着,叹了一口气。 韩子透和晏暮寒不巧都知道他说的公主抱的意思,韩子透现在脸色是白得黑不起来了,但是晏暮寒的脸是黑了,他抬手,拍了一下乔岁的脑袋,“收起你脑子里那些乱七八糟的。” 但是很轻,一点痛感也没有。 韩子透道,“你不来,我们大小姐可是可以背着我走的,你来了我还得自己走,切。” 晏暮寒额上的青筋跳了跳,他微微一笑,“要不你还是死外头吧。” 韩子透没什么力气,却也还不忘反驳他,“呸呸呸,死什么死,真晦气。” 他没好气地道,“算了,勉强也能凑合。” 乔岁就跟在他们边上。 看着他们两个互呛,如果是平时早乐不开支了,现在却高兴不起来。 她皱眉,微微思索,“到底是谁会这么处心积虑地要取我和韩恩公的性命?” 她抿唇,脑中有很多想法,但是都没有说出来。 晏暮寒的目光有些晦暗,也没说什么。 韩子透道,“狗东西,让老子知道是谁老子弄死他。” 说着说着,渐渐没了声音。 晏暮寒皱眉。 乔岁道,“你就背着他走吧,不快点找大夫,这血这样流下去真要出事了。” 晏暮寒叹了一口气,到底还是照乔岁说的做了。 …… 酒楼里,萧瑜的脸色并不好。 “这女人的运气真是好,即便是首辅不在,还有个将 军在她身边保驾护航,呵,真不是一般人。” 他说着,抬眼看对面的人,语气之中略带了些许揶揄。 “看这女人安然无恙,你有什么感觉,是觉得惋惜,还是觉得幸好如此?” “殿下这是何意,我不明白。” 萧瑜看向他,“瞧我说什么呢,发生了那样的事情,你当是对此女恨之入骨才对又怎么会庆幸她没死。” 对面的男子微微一笑,笑意薄凉,“殿下说得极是。” 萧瑜也真是百思不得其解,“那女人与晏暮寒和韩子透之间唯一的重合便是青县一行,可那个时候,晏韩二人尚且你死我活的,又怎么会同时与一个女人交好,何况他们回来时,据说,还是晏暮寒带着韩子透回来的,说明他知道魏如雪和韩子透关系不错……” 萧瑜神色有些冷,如何也弄不清这其中种种。 可气的是,他明明知道那女人就是魏如雪,又没有证据,无法证明,若真要证明,便会暴露自己,得不偿失,所以至今也只能忍着,无法用这件事扳倒晏暮寒,萧瑜很是不快。 “只能说这女人当真是个有手段的,你和她接触过,想必是领教过的,你与本殿说说,她到底有何特别之处。” 男子一身青色衣衫,端方无双,如玉一般,一如过去。 “其实哪有什么特别之处,普通人罢了。” 萧瑜微微眯了眯眼,盯着他,“你不会还对这种女人残存着什么未了的情感吧。” “尤其希望其死的情感,也算么?” 萧瑜看着他虽然含着笑意的唇角却稍显凉薄的眼睛哈哈大笑了起来。 “这才像你,这才像本殿认识的你,说实话,过去有一阵子的你本殿都快不认识了,本殿一直觉得像你这样的人不该那般,如今这样甚好,我以前认识的那个你总算是回来了。” “不过,六殿下,我如今厌恨暮寒,是理所应当,只是我不明白,你为何会这样恨他?” 萧瑜弯着唇只是笑,“晏暮寒如今在我南靖只手遮天,他不过是区区一个臣子,也配,本殿想除掉这枚眼中钉,难道不是再正常不过?” 男子静静喝着杯子里的 药物,“我却觉得,不止是这样的原因。” 萧瑜的眸色沉了沉,“你这是在打听本殿的事?” 对方在萧瑜极具压力的目光之下仍然面不改色,只是他脸色苍白好像命不久矣。 他笑道,“毕竟咱们是合作的关系,想多知道一些事,也不为过吧。” 萧瑜的脸色微寒,“这些事你就不必知晓了,本殿有自己的原因就是了,不过你放心,我们确实是合作的关系,在你的事情上,本殿亦会全力相助,只是你也要记得,如今你已经没有其他的选择,若有什么私心,趁早歇了。” 而不管他怎么说,面前的人都是不咸不淡,不卑不亢的,仿佛没有什么话,能在他的心里掀起任何波澜。 萧瑜觉得经历了一些事以后,他似乎变了许多,遗世独立的佳公子,也变得孤冷了些。 他似乎真的被伤到心了。 真是难以想象,一个这样的人,竟然是有心的。 人生真是幽默又讽刺。 萧瑜说完,又缓和了神情,他幽幽一叹,“抱歉,是我近来心情不佳,情绪起伏大了些,你从很久之前便是本殿信任的盟友,本殿……” 男子微微垂眸,“殿下不必多说,我明白。” 萧瑜轻哼一声,“你是个聪明人,不像那几个,尤其是一个王贤宇,一个谢崇,当真是乌合之众,一个蠢货,一个软蛋,难当大用,真是几个废物!” 萧瑜说起这些事便头疼。 “这朝中虽多的是人看不惯晏暮寒,但大多也是不像招惹他的,其他人需要徐徐图之,而这两个,都是十多年前与他有些瓜葛,又对其恨之入骨的。” “但是这两个人真是无能,尤其是王贤宇,只是此人出身乡野,眼界低格局小,只会在背后弄些小动作,还自以为了不得,而那谢崇,畏首畏尾,难怪这些年只有被踩在脚下的份。” 萧瑜摇摇头,“有些事啊,但凡稍微重要些的,都不能让这两人知道,毕竟两个蠢货,何时误事了也不可知。” 男子道,“我可以帮助殿下,只有一个要求——” 萧瑜笑道,“放心,事成之后,人会交给你,任由你处置。” 第228章 蠢货 韩子透在昨天及时地被送到了医馆,皮外伤,虽然伤口挺深的,但好在没什么大碍,只要好好修养一阵,防止邪祟入体……其实就是防止伤口感染,疗养一阵就会好起来。 好在北燕那里似乎还在观望,倒是不影响他休养。 回府之后,晏暮寒差人给他送了一些补品。 他不太会关心别人,搞得就跟例行公事似的,不过也无人计较就是了。 听说韩子透遇到刺客受了伤,皇帝那边也派了太医去看了,还派人一定要查出真凶严惩。 然而过了两日,还是没有查出幕后指使。 和晏暮寒查到的东西一样,都是一些拿钱办事的亡命之徒罢了。 经过晏暮寒那边的拷问,也有人扛不住招了,但是他们也只是拿了雇主的钱,实际上却没有见过雇主的模样,可见背后之人小心谨慎。 韩子透和晏暮寒不太一样,他在朝中一向低调,从不主动与人交恶,所以他的仇家其实很少。 大多数人都觉得,这些此刻是冲着韩子透来的,毕竟一个大将军和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女子站在一块儿,没人相信谁会煞费苦心地对一个女人下手。 毕竟在大多数的人眼里看来,区区女子而已,用得着费什么心。 但乔岁倒是觉得,有极大的可能这些人是冲自己来的。 为了避免危险,她也减少了外出,不出去就不会牵连旁人了。 而且,前段时间外出,她常常感觉像有人在盯着她,不知道是不是她想太多了。 又或者是因为前阵子的噩梦所以有些神经过敏。 “乔老板。” 乔岁在院中的秋千架上坐着,沈淮谙从屋顶上跳下来。 乔岁抬头看向他。 沈淮谙道,“您叫我查的事情,我查到了。” 他神色凝重,看着乔岁,“晏清音大抵是真的还活着。” 乔岁揉了揉隐隐作痛的太阳穴,良久之后,她无奈地笑了笑,“这还能怎么说呢,真是祸害遗千年,他这样的人果然不会那么轻易地死。” 沈淮谙的神色担忧,“他若活着,一定会想方 设法地回来找你,一定要小心。”爱阅小说app阅读完整内容 乔岁摇摇头,“防不住他的,等着吧,该来的总会来。” 只是乔岁还是有些不理解,“那天大火,几乎是几个呼吸的功夫整座楼都倒了,这样的情况,他到底是怎么活下来的,那先前看到的尸体又是怎么回事。” 沈淮谙道,“我想,大概是有人接应他。” 也只可能是这样了。 “还真是……狡兔三窟。”乔岁对淮谙道,“既然他很有可能没死,你我都要戒备起来……谁知道接下来他会做什么,我们毁了他多年的研究和心血,不知道他会做出什么事来。” “那首辅大人那边……” “他那边我会提醒他,他比你我都要谨慎也更有法子,无需担心。” 沈淮谙道,“乔老板,清音公子真的会对你赶尽杀绝吗?” “谁知道呢。”乔岁看向天空,“多半会吧,挫骨扬灰那种都有可能,虽然过去的近一年里我们相处的不错,但你也知道,那些都是假象罢了。” 淮谙道,“您说得对,他虽看着温和,但骨子里当真是凉薄到了绝情的,其实,还有一件事……我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乔岁挑眉,“别墨迹,有什么事情直说就好了。” “其实,清音公子之所以没事,是因为席卿……” 乔岁记得过去沈淮谙和席卿的关系还不错。 因为席卿是个锯嘴葫芦,而沈淮谙虽然有一张巧嘴,却其实也不是个会主动表达的,两个人站在一块儿,就是死一样的寂静,换做旁人早尴尬死了,但他们两个倒是不会。 乔岁偶尔看他们两个,就不说话,但是还挺自在的。 人与人之间的关系有时其实挺微妙的。 乔岁随口一问,“席卿怎么了?” “……他带着清音公子逃脱了,晏清音毫发未损,但是他自己被烧成了重伤。” 淮谙微微垂眸,“他至今还未醒,瞧见他了,似乎为了不引起人的怀疑,那边甚至连大夫,也是没有请的。” 在北燕这些年里,他们的身边也他们有的人,虽然 不是近身伺候的,但他花了些功夫,至少找到了席卿,他也是因此确定,晏清音很有可能没有死的。 乔岁的唇抿成了一条直线。 好一会儿后,她才冷笑出声,“我真是高看晏清音了,以为这几年他已经有一点点改变,现在看来是我错了,这个人还是那么没有心。” 沈淮谙道,“乔老板,我不知道当讲不当讲的……就是这件事。” 他垂下了眼,“席卿他伤得太重了,或许,会死。” 明知道自己跟着的是个冷血动物,还敢用命救他,落得现在这个下场? 席卿是个医者,但是医者不自医。 晏清音也是久病成良医的,但是烧伤这种毕竟不同。 不请大夫,不请大夫就是个死! 乔岁道,“蠢货。”她的眼中全是冷意,咬牙叱骂,“真是个傻逼。” 这天下真有这样的笨蛋,旁人的一点点恩情,好像要记个生生世世似的。 或许晏清音对他有恩,他也早就还清了吧,为什么还要做这种事,他带晏清音逃脱,自己受重伤,结果对方根本不在意他的死活。 他这辈子就这么甘愿去做别人的鹰犬? 明明有能力自己去闯出一片天地,却作茧自缚,甘愿屈居人下,把自己性命给人去蹂躏,简直愚蠢又可笑。 一腔的忠心给不值得的人,结果就只有被人践踏的份。 真是看着就叫人火大和不爽。 白痴! 沈淮谙被她犀利的言语给呛了一呛。 乔老板骂起人来还真是丝毫不客气,一点也不像个女子…… 下一刻,沈淮谙看着她的手里丢出了一只琉璃瓶。 沈淮谙下意识地接住。退出转码页面,请下载app爱阅小说阅读最新章节。 乔岁道,“这种傻子的东西放在我这里我看着闹心,我也不需要承他的情,帮我处理掉。” 沈淮谙下意识地垂头,看见那个琉璃瓶子因为太阳光的照射,折射出七彩的光。 是她回到这个府上后不久,席卿叫他带给乔老板的东西。 沈淮谙看着她的背影,拿着手里的东西,揣在了袖中。 乔岁回头的时候,看见沈淮谙的身影消失不见。 第229章 你啊,就是太累了 她摸了摸自己的手背,本来这只手要废了来着,本来她的眼睛这会可能还看不见,本来她的腿很难恢复无虞,大夫原来说的,伤得较重,大概日后都要跛着了。退出转码页面,请下载app爱阅小说阅读最新章节。 为什么能恢复无恙的原因,她不是不清楚。 说来,晏清音是真的狠,如果不是席卿,她现在就算还好端端地活着,也是个残废。 算了。 就这样吧。 乔岁想,她可没要救他。 她只是把东西交给淮谙罢了,接下来淮谙会怎么做,主要是看席卿自己和他的交情了。 不关她的事。 沈淮谙拿着东西,再次去了那家驿站。 他仔细地观察以后,从二楼翻了进去。 晏清音果然又不在。 他推开门以后,闻见了非常难闻的气味,就像第一次来一样。 他知道这是席卿身上传来的气味。 但是他并不在意。 他这样的人,见过的脏乱多了去了,这种根本算不得什么。 他只是觉得,怎么就弄到了这种地步呢。 沈淮谙一直觉得席卿和自己是相似的人,有的时候看着他就像看着自己一样,所以瞧见他这副模样,沈淮谙并不舒服。 虽然席卿从来没有说过,但是沈淮谙大抵明白,他们的过去都没有什么好事。 但是他不同,救他的人,是一个真正意义上的好人。 乔老板虽然脾气差,一点也不像个女子,偶尔还会骂人,损起人来也是一套一套的,但是她实际上心软又善良。 她是看得见旁人苦难、并且会真正同情苦难的人。 救他,也从来不是为了利用他。 席卿就倒霉多了。 他这样一个人认死理的人,却跟了个世上薄凉难有人能出其二的主子。 结果变成这副模样。 沈淮谙先前只是远远地瞧见了他,如今近处一看才叫让人心惊。 他的后背一大片都是烧伤,正冒着脓血,身边也没有什么人伺候,只经过一些简单的处理。 他此刻的一张脸脸色又红又灰,大概在发着高热。 真是能活到现在都实在是奇迹了。 乔老板说得 没错,真是个蠢货,他到底傻不傻。 这世上谁不是为了自己,他倒好,真把自己当棵草,他以为自己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吗? 死掉也就罢了,这副半死不活的样子是怎么回事。 总之,沈淮安看着都觉得骇人。 也不知道他现在在忍耐着何等的痛楚。 真可怜,伤成这副鬼样子,身边连一个人也没有。 只怕就算痛到意识不清了,也没个能惦念的人吧。 沈淮安打开了瓷瓶,将里面的东西撒在他的伤处。 他不可能在这里久留了,如果他被抓了,会连累乔老板的。 沈淮安做完这件事后一刻都没有停留,马上离开,好在并没有被人发现。 没过多久,席卿被痛意折磨地醒了过来。 他的额上一点一点地出着汗。 顺着背脊划过去的时候,更是痛到让他喘不过气来,每一刻都只想一死了之。 只是…… 敏锐如他,很清晰地察觉到了一些不同。 他被火灼伤,如今化脓甚至快要有些腐烂的伤口,似乎和平时的感觉不太一样。 像是有什么在蚕食他伤口上的腐肉。 他没一会儿,浑身就像是放在太阳下暴晒了一番一般,整个人汗湿了个透。 他对自己培育的蛊特别了解。 有人来过了。 好像是淮谙。 席卿微微垂眸,在这难以忍耐的痛楚之下,他却走了神。 …… 傍晚,府上。 晏暮寒回来以后,乔岁马上就与他说了沈淮谙调查的事情。 “淮谙告诉我,晏清音可能没有死。” 晏暮寒看向她。 乔岁发现他脸上的神情并不意外,她倒是意外了,“你知道了?” 晏暮寒道,“是,有人瞧见过他。” 乔岁睁大了眼睛,“这你都不告诉我?” 晏暮寒笑道,“看你想起他来都梦魇的模样,如何告诉你?” 乔岁叹了一口气。 “那你还是应该告诉我,让我心里有个数的啊,过分。” 晏暮寒挑挑眉,“是是,我太过分了,小姐可以随意惩罚我。” 不知道他说这话到底 有没有什么别的含义,但乔岁就是一脸惊诧地看着她。 晏暮寒瞧着她的眼睛,弯了弯唇,“小姐又想太多了不是?”退出转码页面,请下载app爱阅小说阅读最新章节。 又来了又来了,明明一直就是他给人点莫名其妙的暗示,然后又好像思想龌龊的就只有她一个人了。 倒像是她成日就想着欺男霸女似的。 乔岁踢他,“你讨厌不讨厌。” 良久以后,乔岁垂眸,和他说起了今天沈淮谙与她说起的这些事情。 “我听说席卿为了救他,烧成了重伤,我把他先前给我的东西交给了淮谙,我想,沈淮谙应该会选择救他。” 她看向他,还是决定把这些事都告诉他。 晏暮寒道,“可以,晏清音伤了你,他治好了你,我伤了他,你帮他一回,如此也算是两清了。” 乔岁倒是没有想到他会这么说。 他笑着道,“这样一来,小姐再不欠任何人人情,日后就看着我一个人便好了。” 这反派有的时候真是该死的有魅力。 “说起来,这些日子我总觉得有些擦肩而过的人格外可疑,现在想想,有没有可能那些人其实就是——” 说起这件事,晏暮寒的神色也微微凝重了起来。 乔岁想想,便有些起鸡皮疙瘩。 晏暮寒微微垂眸,安慰她,“别怕。” 乔岁道,“席卿那里其实倒没什么,他受了重伤,即便是用了那些药也不会马上好,他的伤拖了许久,想要好也需要极长的时候休养,而且,至少帮他了一回,不用担心会遭到反噬,但麻烦的是晏清音那里。” “他在如今的朝堂上似乎也有助力,北燕那边,想来也不会放弃他,他对你对我,应当都是恨的,他这里,十分棘手。” 乔岁看着晏暮寒道。 “我最近一直都有一种很不好的感觉,暮寒,我明明不是胆小的人,但就是总觉得不安……” 总有一种,要发生些很糟糕的事情的感觉。 晏暮寒听她这样说,神情有些晦暗,伸手揉了揉她的头。 “你呀,就是太累了,哪会有什么事呢?” 第230章 找茬 乔岁过了几天清闲日子以后,突然有一日,有人找上了门来。 嗯,直接找上了一国首辅的家门前。 乔岁没见过胆子这么大的人。 不过当她知道做出这件事的人是辽国的公主之后,她也就不太惊讶了。 毕竟这些小公主想必都是在众星捧月中长大的,自我一些也再正常不过了。 晏暮寒并没有让她进门的打算,倒是乔岁有些好奇她究竟是来做什么的。 “我倒有点想知道这小公主找我所谓何事,大人就别管了,让我会会她。” 她几次坚持,晏暮寒原本不乐意她去见辽国的那个公主到最后也不在阻止。 看得出来她大概是无聊了。 晏暮寒很清楚,她不是会让自己吃亏的性子,索性倒是有她去了。 乔岁知道这位公主看上暮寒了,但是她还没有和她面对面交流过。 当她见到辽国公主的时候,对方正双手抱胸起着范儿,扬着头看着她。 “你就是首辅大人身边的那个女人?” 乔岁不卑不亢地向她行了一礼,“公主。” 她倒是不怕什么,本身她如今的脸就是假的,就算这公主记住了她的模样,也很难对付她。 辽国的公主叫耶律晴,她看着乔岁,慢慢皱起了眉。 她觉得这个女人虽然长得尚且能看,但是也绝对算不上是绝色。 耶律晴真的很想想象那个神祇一样的男人,身边有着其他女人的模样。 耶律晴一直想不明白,她明明几次对那个男人暗示了,为什么他却总是装作看不见。 如果不是她,为什么可以是旁人,耶律晴今日就是想来看看,什么样的女人可以迷住这个男人,结果看过之后,大失所望。 “不怎么样嘛。” 乔岁看着她轻蔑的目光,略带疑惑地看着她,“公主殿下,是来找首辅大人的吗?” 耶律晴微微扬起了脑袋,“我是来找你的。” 她从上至下地打量着乔岁,突然凑到了她的面前道,“你是怎么勾引男人呢?” 那目光要多不善有多不善。 乔岁在她满是挑事意味的目光之下,没有什么太大的反应,甚至连生气或者说反唇相讥都没有。 这让耶律晴觉得十分的不愉快。 就好像她是个胡乱蹦跶的跳梁小丑一般。 “本公主在和你说话呢,你听不见吗?” 耶律晴气得就要甩鞭子,但是鞭子还没甩下来之前就先被人攥住了。 卫影 拦下了她手中的鞭子。 而乔岁身后的晏暮寒开了口。 “公主是来做什么的?青天白日的,在别人府前撒野?” 耶律晴听到他这么不客气的话语,脸都有些绿了。 她转头看向身后的马车,用辽国的语言喊了句哥哥,马车里有一双手拉开了车帘。 她身后的男人从马车上走了下来。 对方脸上带着和善的笑意。 “舍妹不太懂事,无意冒犯,还请首辅大人不要怪罪。” 他的语气是有些豪爽的。 晏暮寒看着这位辽国王子,微微颔首之后,言语依然不太客气,“还请王子看好公主,这里毕竟是晏某的府宅。” 耶律安看了一眼乔岁,见多美人的他也不太理解晏暮寒的身边为什么留着这样一个女子。 他和气道,“大人不让我们进府坐坐么?” 晏暮寒皱了皱眉,看了一眼他身后的耶律晴,耶律晴下意识地觉得后脖颈子一凉,微微垂下了头。 晏暮寒略作停顿后道,“请进。” 耶律安不知要与他说些什么,倒是耶律晴,一直目光不善地看着乔岁。 乔岁在许久之后还真是有点受不了了。 “公主,有事?” 耶律晴很突然地道,“你为什么要缠着他。” 在她看来,晏暮寒这样的人会选择这样的一个女人,一定是她苦苦痴缠。 耶律晴道,“你根本就配不上她。” 她很显然对南靖的语言不太熟悉,说起话来不太顺畅。 “公主怎么就认为我配不上大人?” 耶律晴微微眯着眼睛看她,不管怎么看,她都觉得眼前的人十分平庸。 越看便越是不快。 “你觉得你配得上他么,你敢与本公主比一比吗?” 乔岁微微抬眸。 耶律晴双手环胸,态度略显嚣张。 她要让这个女人知道,她自己是多么卑贱的存在,根本不可能比得过她,也配不上那个男人! 乔岁倒是觉得有些有趣了。 “比试,比什么?” 耶律晴见她竟然敢提出和自己比试,马上站了起来。 “你跟我来。” 她带着乔岁,到了晏暮寒和耶律安的面前,耶律晴指着乔岁道,“我要和她比试,她答应我了!只要我赢了,她就要离开晏大人!” 晏暮寒听到耶律晴这么说,脸色沉了下去。 乔岁忙道,“大人,我并没有说过这话,公主说要与我比试,我不过是问了一句比什么……” 她觉得这件事 还是要解释解释才行。 耶律安看着耶律晴,脸色不太好,她这又是在闹什么? 耶律晴道,“我不管,就算你没有说过要离开晏大人,但你问我要比什么,就说明你已经答应了要和我比试!” 晏暮寒满脸寒意,乔岁怕他又说出什么不客气的话来。 她倒是微微低头,先一步道,“公主要比些什么呢?” 耶律晴道,“我要和你比骑射!” 她想要让这个女人看看她和自己的差距,这样她总要知难而退了吧。 晏暮寒刚要开口,乔岁便道,“若公主不介意,民女愿意与公主切磋。” 晏暮寒皱起了眉。 耶律晴觉得这女人真是个不知死活的人。 不过没有关系,看她怎么打她的脸。 耶律安看着自己的妹妹,满脸的头疼。 他看向晏暮寒,但是他并没有看自己,而是看着那个女子。 最终,乔岁还是答应了耶律晴比试的要求。 毕竟对方找茬都找到她头上来了,她也不能老是缩着头。 晏暮寒本是不同意的,但是在乔岁的坚持下,他到底还是松了口。 耶律晴带着乔岁去了趟马场。 她其实有些骄傲。 她是辽国骑射最好的小公主。 哪怕是马儿在奔走,她也能准确无误地射中移动的靶心。 她听说中原的女人都做不到。 可,结果却是让她十分的惊讶。 这个女人,竟然是会骑射的。 马场上,耶律晴下马时,挑衅的目光甚至还没有传达给她,就看见她翻身上了马背。 催动坐骑的那一瞬间,尘土扬起。 竟然是完全不输她的风驰电掣,她手中的箭矢光芒闪过,破空而去,竟然也正中了靶心。 动作如行云流水一般。 她又似乎把这当做是小孩子的游戏,不想多玩,于是很快就下了马。 除了她,卫影和耶律安又何尝不是看呆了。 他们并不知道,这些乔岁在北燕都快玩腻了。 当真是无他,唯手熟尔。 但是因为当时看着她的人太多了,她并没有借此找到逃出来的办法。 想想也是很无奈,不过确实是技多不压身,这不,今日还算派上了一点点用场? 耶律安看着这个英姿飒爽又沉稳的女子,看着她硬着阳光从马上下来,心脏都漏跳了一拍。 乔岁朝耶律晴微微躬身,“此局能算平局吧,公主。” 她像是在纵容不懂事的小孩玩耍一般,将耶律晴气够呛。 第231章 原因 耶律晴本来是想让她不快的,结果倒是自己挣了一肚子的气。 她瞪着眼睛瞧着她。 “还没完呢!”耶律晴道,“我们再比些别的!” 乔岁觉得她多少是有点难缠了。 “嗯……敢问公主还要比什么?” 耶律晴道,“舞蹈,我们还可以比舞。” 乔岁,“……比舞蹈?要不然,公主还是换一个吧?” 她从小就是学舞蹈的,虽然来到这个世上之后没怎么跳过了,但是这毕竟是她的专业。 乔岁怕别人觉得自己欺负她。 耶律晴却以为她是不会,才这样的。 “你怕了?” 乔岁默默道,“我只是觉得……” “不是怕了就闭上嘴,再和本公主比比。” 耶律安有些无奈,“你太任性了。” 晏暮寒道,“够了——” 耶律晴道,“你如果不敢和我比,就是承认了,你配不上他!” 一定要这样吗? 乔岁道,“比是可以,只是怕公主输了要哭鼻子。” 这个辽国的小公主,显然就是人任性妄为的小姑娘。 耶律晴咬牙,“你在胡说八道什么,倒是你不要哭鼻子找首辅大人告状才好。” 啊,对对对。 乔岁发觉自己没有办法,她看向暮寒,神色似笑非笑,就像在说——你这祸水一般。 晏暮寒本想让她不需要比,可她却像是杠上了似的,答应了下来。 耶律晴道,“既然是要比舞蹈,那就要有观众才行!我们可以带上面纱,不让别人知道我们是谁,看所有人的反应——” 什么? 还要让他的小姐跳舞给旁人看? 晏暮寒脸色更难看了。 然而乔岁已经神色含笑地说了句,“行啊。” 随后给了他一个眼神。 晏暮寒皱着眉头,沉默了下去。 一袭白衣。 踢后腿、探海翻身、衣裙飞舞,如蝶翩然起。 眼前女子衣袖轻合,高难度的技巧组合一气呵成,旋转,轻轻一跃。 舞蹈过程中带着微微的滞空感,仿佛时间定格,神女降世。 又如误入人间的妖精。 乔岁其实已经很久没有跳舞了。 且魏如雪并没有怎么学过舞蹈,自然不必她从前灵活,但是这种程度也不错了。 乐声渐渐平缓,她最后以一记轻柔从容的盖腿动作结束了整场舞蹈。 轻柔如随风飘扬的花瓣儿,体态轻盈柔软,如落入人间的仙子又如散落的云彩。 即便是再难的动作,她都做得从容不迫,充满力量,美得让人能将这身姿、这容颜印刻于心。 耶律晴看着台下的人一步开眼睛的痴迷模样,脸上一阵青一阵红。 她知道,这些人肯定都已经忘记她刚才 的表现了。 她没有想到,这个女人看着除了一张脸长得还行以外没有什么大不了的,舞却跳成这个样子。 她更没有想到,她一个在马背上长大了辽国人,骑射方面竟然只能与她打一个平手。 在她较为擅长的舞蹈方面,也被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女人杀得片甲不留。 她可是自幼被父皇捧在手心里的养着的辽国公主,一向吃穿用度都是最好的,所有教导她的师父也都是请的最好的,可是最后竟然哪哪都比不过一个低贱的女人。退出转码页面,请下载app爱阅小说阅读最新章节。 她本来是想让这个女人知道她和自己的差距,从此知难而退,却没有想到最后的结果是让自己无地自容。 台下一点声音也没有,而在过了好一会儿之后,迸发出了一声高于一声的喝彩声。 乔岁蒙着面纱,没有人能看见她长什么样,一舞毕以后,她就离开了台上。 她将一身舞裙换了下来,回到了包厢里。 她看向耶律晴,什么也没说,脚步轻快地走到了晏暮寒的身边,朝耶律晴淡淡一笑。 耶律晴的脸色再次迅速地涨红,见身边的所有人都盯着这个女人看。 连她最忠诚的侍从也不例外,她恼怒地跺了跺脚,转身跑了。 她身边的所有人也只能去追。 乔岁看着这位任性的公主,挑了挑眉。 “真是年轻人,这么经不起挫折。” 而晏暮寒正看着她,那眼神怎么说呢,乔岁觉得他似乎不太高兴。 眼看这二位气氛如此,卫影给月牙目光示意,月牙收到了目光之后,马上跟在他身后退了出去。 “小姐为何要答应和她比试?” 他目光幽幽,一想到刚才那么多男人盯着她,一个个都如色中恶鬼似的,他便压抑不住心中想要杀人的冲动。 乔岁见他露出这个神情,她在他边上坐下,“我本来也不是爱和人争的,但是这不那小公主都找上门来了么,她觉得我哪里也比不上她,摆出了那一副挑衅的姿态,那我就算不争馒头也要争口气不是?更何况——”她笑道,“这个馒头,我也是想争一争的。” 晏暮寒伸手去掐她的脸,神色淡淡的,“小姐将我比作馒头真的好吗?” 乔岁单手支着下巴看着他,“别管这些,怎么样,我没有给大人丢人吧。” “小姐是什么妖精么?” 晏暮寒直勾勾地看着她,“否则为什么,似乎什么事对你而言都很轻易。” 乔岁听言噗嗤地笑了,“我们大人权势滔天,做什么才是真的很轻易,我这算什么,非要这么说的话,我是不是可以合理怀疑,你也是妖精?” “而且,做这 些事情也没有那么轻易。” 她小时候学舞蹈,也是付出了很大代价的,常常是浑身是伤的,有的时候双腿双脚格外明显。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信任,是从来不停下来的。 不过倒是来到这个世界以后,还真没再怎么练过了。 她从小就学很多东西,每天都过得满满当当的。 现在回头一看,真是感谢那些充实努力的日子。 晏暮寒看着她。 心中却越发的空落。 从前没有如此深切的感觉,但是今日,不知怎么,瞧着她倒是有种水中望月的模糊感。 她究竟从何而来。 她到底……是什么人。 她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她会不会,离他而去? 乔岁正在吃着桌上的糕点,就看见她一直瞧着自己。 他这是,想吃她的糕了? 乔岁抓起盘中的糕点,塞在他的嘴里。 晏暮寒的本意是要躲开的,但她都已经拿到他的嘴边了,所以他也就张嘴接住了。 从包厢里走出去以后,外头还有许多人在问方才跳舞的女子是谁。 晏暮寒的脸色有点黑,乔岁则站在一旁捂嘴偷笑。 晏暮寒转头看她。 乔岁一脸无辜地看着他,“真是不好意思,我太优秀了。” 晏暮寒微微一笑,几乎是将她提溜着走了的。 “我大概知道你们为什么会喜欢这个女人了。” 对面的包厢里的门关上。 另一边的晏暮寒抬眸,往那里看了一眼。 萧瑜感觉到晏暮寒似乎察觉到了这边投去的目光,尽管这个距离,他应当看不出他们是谁,却敏锐地发现了他们的存在。 “啧,真是警惕啊。” 萧瑜道,“你方才可看见了?他们多开心啊,他们一直都以为你已经死了才能笑得出来吧,若是让他们知道了你还在这件事,他们会露出什么表情呢?” 大概是想想就觉得有趣,他的眼中有明显的笑意。 “我们早些动手吧,他们真是,幸福地让我觉得有些碍眼了。” 他的笑意之下满是淡漠的杀气。 晏清音坐在他的对面,沉默着,目光淡淡地流转。 说起来,他近来查到了些有趣的东西。 晏清音一直都知道萧瑜的生母早逝。 却并不知道,他曾经受过萧晟那个母亲的迫害,差一点死去,是被愉妃所救。 他为何会这么厌恶晏暮寒呢,听闻,愉妃是某一天起突然开始精神失常的,而他大抵是知道了些什么。 很多事情但凡一经联系,便耐人寻味了起来。 只是愉妃与他,年纪上可相差了不少呢。 不过许多事情,确实是说不清。 皇家的那些事,真是看不完的大戏。 第232章 为什么要那么做 经过这一事之后,辽国的小公主不知是没脸了还是如何,倒是没有再来找过乔岁。 乔岁也因而过了几天安静日子。 她常去看韩子透,他的伤在慢慢好起来,还好也没有伤到骨头,乔岁慢慢安心下去。 闲着没事的时候,就和沈淮谙还有月牙玩斗地主。 乔岁主要负责和月牙一起赢沈淮谙的钱。 沈淮谙这人聪明的很,但是手就是很臭,永远都是一手烂牌, 月牙赢到后头都有些下不去手了,暗暗拉了乔岁好几次。 她担心姑娘将沈公子的钱都赢走了。 乔岁摆摆手,“别担心,咱沈老板可有钱了,咱以后要是无处可去了,都是得求沈老板收留的。” 月牙怔了怔。 乔岁知道他不喜欢提到过去,也不喜欢那些钱,所以再没多说什么,只是对月牙道,“一定要和沈老板打好关系,这可是金主爸爸。” 月牙有些惊诧。 沈淮谙眼睛都没有抬,“您哪是会缺钱的人,凭乔老板的本事,去哪儿不是风生水起,哪能轮得着我。” 这沈淮谙真不是奉承。 她这样的人,在哪里都能混得很好。 “不过还请放心,只要淮谙不死,不会让二位出去要饭的。” 沈淮谙手里确实不缺银钱,他愿跟从乔老板的主要原因,主要是报恩,以及想求一个心的宁静。 否则,他并不知道日后的日子应该怎么过。 过去的那些银钱,他也不想再碰。 就像,与过去做个割离了。 乔岁听言,乐不可支。 “谢谢谢谢沈老板。” “不过我们家大人也舍不得让我饿死的,你也不用太担心了。” 这个沈淮谙倒是认。 那个男人,虽然是个难对付的主儿,但对乔老板当真是没话说。 乔岁手里的牌刚好打完了,她拍手道,“给钱给钱!” 沈淮谙只好认输的掏钱。 这一局月牙和他一组,也输了。 乔岁到后来实在有些过意不去了,改成在脸上贴纸条。 半个时辰过去以后,沈淮谙的脸上已经没位置了。 结 果他又输一把,乔岁拿着纸条沾了米糊递给月牙。 月牙轻轻啪地一下,拍在他的脸色。 沈淮谙就那么看着她,月牙愣了一瞬,连忙移开脸。 晏暮寒和卫影来偏院之前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幕。 沈淮谙先注意到他们二人,他站起身来,将满脸的贴纸扯了下来。 结果剩下了一张脸的米糊,粘粘的,很狼狈。 乔岁注意到了他的脸,下意识地就喷了,月牙也瞧见了,因为太过于滑稽她也忍不住想笑。 沈淮谙慢慢地就接受了这件事,“失礼了……”他忙道,“抱歉,先告退了。” 随后飞快地逃走了。 卫影看着月牙,看着她微微掩唇还在笑的样子,他看着她,月牙注意到了卫影的目光,连忙向小姐告退,和他走了出去。 乔岁站到了暮寒的身边看着两人离开的背影。 她摇着头感慨,“我都不知道要站哪一边了,我觉得卫影也好,淮谙也好。”她看向暮寒,她一脸看透了他的表情。 “你觉得谁好,你肯定选卫影对不对?” 晏暮寒瞥她一眼,将她转过来,“我选我们。” 乔岁挽着他的手往里走,“好吧,走,我给你倒茶。” 外头,卫影看着月牙,他明显感觉到她的心情很好。 他迟疑了片刻,有些话终究没有问出口。 …… 杨楚最近有些烦心。 她感觉到了卫影的不对劲。 她偶尔来见他,便会瞧见他在走神。 但绝对不是因为她。 因为他的眼里根本没有她。 杨楚觉得,她一定得想想办法。 所以她写了一封信约月牙,说有些关于卫影的事要告诉她。 这个女人实在有些傻,叫她来她便真的按着约定来了。 月牙本以为她要和自己说什么重要的事情,因为是关于卫大哥的,所以她便没有多想地来了。 却不曾想,她只是站在河边,与她说了些他们的过去。 月牙听着,心里有些闷闷地难受,直到杨楚突然道,“月牙姑娘,你能不能,不要抢走阿影……” 月牙一时 没能反应过来,“什么?” “月牙姑娘,我如今就只有阿影了。” 杨楚垂着眸,恳切地看着她,“我和阿影从小相识,至今已经十六年了,在我的心里,我早就是他的人了,月牙姑娘你不要和我争了,好不好。” 即便她眉目温柔,可步伐却时时紧逼,月牙的心里有些发毛,她下意识地往后退,“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杨楚的眉眼之中浮上哀伤,“因为你常常出现在阿影的身边,阿影他自己也会混乱的,他的心里应该只有我的,我们才是认识最久的,月牙姑娘,你行行好吧,不要破坏我们之间的感情了。” 杨楚柔柔弱弱地道,但是声音里全是压迫感。 月牙皱起了眉,“卫大哥,卫大哥才不是你的东西,他是一个人,你……” 杨楚看着远处的身影。 她弱弱地一笑,“月牙姑娘,我们打一个赌吧?” 月牙不知道她要做什么,可下一刻,她突然抓住了她的手。 月牙愣神之中,她已经自己一头栽进后头冰冷的河水里了。 什、什么? 她看着杨楚眼中的笑容,心中一阵发凉,也就是在这个时候,她感觉到身边一道人影闪过。 月牙记得这样的画面。 她从前就遇到过。 姑娘她被奸人推落水,首辅大人的身影也是这样在她眼前一上而过,带回了姑娘。 可是卫大哥此番……是去救别人的。 卫影将杨楚带了上来。 月牙慌乱地站在岸上。 她看见了卫影看自己的目光。 他皱着眉头问了一句,“为什么?” 他的声音让她的心在一刹那仿佛就像是漏了风一样。 他问她为什么? 难道他觉得是他把杨楚推下去的吗? 月牙上前,本能地便想要解释—— “我不是,我没有……” 还没等月牙将解释的话说出口,卫影已经带着不省人事的杨楚离开。 月牙怔愣地看着这一幕,她死死地抿着唇,周边还有些指指点点的目光,她的喉咙仿佛被哽住了,连气都有些喘不上来。 第233章 动了气了 就这一天,月牙本身是有些不太舒服的,乔岁让她休息。 之后,她发觉月牙出去了一趟回来之后,就站在院中,像被风霜击打了的茄子一样蔫,她感觉到了些异样走上去瞧了瞧。 月牙看向她,本能便扯出了一个笑道,“姑娘。” 乔岁皱起了眉,她是一个观察人心情的好手,最擅长对付的是言不由衷的人,是不是真的高兴她一眼就能看得出来。 这笑得比哭都难看了。 乔岁的神色有些凝重,“发生什么事了?” 她略带疑惑,“谁欺负你了吗?” 月牙的肩膀轻轻一颤,她本来不想叫姑娘看出这些的,没有想到还是让姑娘发现了。 她虽然是姑娘的陪嫁,但是说白了就是个丫鬟,是个奴才罢了,可是姑娘却待她这样好。 月牙想到这里,双眼更是止不住地通红了起来。 “姑娘……” 乔岁看见了月牙如兔子一般的眼睛,目光微微沉了下去。 “怎么了?” 如果一直都无人在意也就罢了,可是现在月牙听着姑娘她温温柔柔的声音,就忍不住越来越委屈。 所有的窒闷在这一刹那涌上心头。 “姑娘,我没有推她,我没有推她……” 乔岁听着月牙的话,虽然她不清楚具体发生了什么,但尽管她这番话说的也是牛头不对马嘴的。 可就单凭这句话,猜也知道多半是发生什么了十分俗套的事情。 月牙的圈子很简单,晏府,卫影和她,能让她露出这种表情的事情不多,乔岁很容易地就联想到了那天见到的卫影身边的那个女人。 有的时候女人的直觉就是这么准,看着月牙的脸上露出了这样的神情,乔岁甚至连事情的过程都已经猜了个七七八八了。 虽然事情不难猜,不过乔岁对小姑娘是很有耐心的。 乔岁看着她红彤彤的眼睛,坐下拉着她的手道。 “来,和我说说发生了什么?” 月牙愣愣地看着她,觉得姑娘的声音让她暖洋洋的。 她微微抿唇,低着头一会而以后,把事情的经过说了一遍。 乔岁听完整件事的来龙去脉以后,竟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 果然和她想的差不多。 这是什么年代的老土陷害招式,偏偏竟然百试百灵? 月牙说着卫影看她的神情时,眼中的两行清泪直直地落了下来。 乔岁看出来了,小姑娘是伤心了。 少女时的心思总是纤细敏感的,乔岁是已经过了那个年纪了,但是也能理解她的心情。 “他居然问我为什么,难道卫大哥真的觉得我会去推了她吗?” “姑娘,他怎么可以……怎么可以这么想我,难道在他的心里,我就是一个这样的人吗?” 乔岁道,“你很在乎卫影?” “从前姑娘您不在的时候,卫统领照顾过我许多。” 乔岁啊了一声,“你们发展到哪一步了?” 她就是随便这么一问,谁知道月牙就露出了被吓到了宛如见了鬼一般的神情。 乔岁不觉得自己问的话有什么问题,“嗯?” 月牙涨红了脸,看姑娘如此坦然的模样,甚至觉得自己太龌龊了。 她低着头连连摇头,“什么都没有,或许,一开始便是我一厢情愿。” “姑娘,这种感觉真不好。” 乔岁点点头,确实。 暗恋的滋味,应该就是酸酸甜甜的吧。 但是除非这种暗恋是双向的,否则酸楚应该会永远多于甜蜜。 要是遇到一个根本对自己没有感情,且私德也不是太好的人,这暗恋真是会糟糕透顶。 卫影当然不是私德有亏的人,但是,他的身边有一个麻烦的绿茶青梅。 月牙微微红着眼睛看着乔岁,“姑娘您应该不理解吧,您与首辅大人这样好。” 乔岁看见她眼中的羡慕,也有些愣神,她也有一段可以让人羡慕的感情了?她一直想的是船到桥头自然直,一开始什么期待也没有,只是走到现在,她感觉,还不错。 月牙抹眼泪,“姑娘,若是您遇到这样的情况,您会如何?”月牙真的很想知道,如果是姑娘这样的性子遇到了这种事会如何。 想起方才的事情,月牙便觉得浑身发冷。 乔岁想了想,“其实我也不太清楚。” 她只知道,如果有小绿茶跟他这么耍阴招的话,那大家都别想好过。 但是卫影又是暮寒的人,她就是不看僧面也要看佛面。 可就让月牙受委屈的话,她也不爽。 居然有人动她身边的人。 呵、呵。 乔岁安抚月牙,“很多事情你看得太重了就会觉得比天大,但你要是可以想开一点,会发现有的事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 “我们无法左右旁人的目光,这个世上无时无刻都存在误解,没道理一一去解释,所以我们只需要在乎身边重要的人就够了。” 乔岁道,“如果卫影的看法对你来说很重要,那你就找个时间告诉他你没有做。” 月牙低着头,双唇颤了颤,“他会相信吗?” “谁知道呢。”乔岁道,“可 能会信,也可能不信,但是至少我相信你,月牙,我知道你就不是那种会对人下黑手的人,就那个,刚才开始一直在树上的那个,我觉得他也会相信你。” 月牙下意识地顺着姑娘的目光看了过去,被树上的那道影子吓了一跳。 沈淮谙看乔老板都已经这么挑明了他的存在了,就干脆也不藏着了,从树上跳了下来。 乔岁看向他,“是不是啊。” 沈淮谙看了一眼月牙红彤彤的眼睛,应了一声。 乔岁道,“如果你不希望被卫影误解,就去找他说清楚,只要你没做,你与他说清便是,至于信还是不信,他爱信不信,但如果有人要借题发挥也不怕,我们月牙可不是没人罩着的孩子。” 月牙看着自家姑娘,眼眶又含了热泪,“姑娘……” 乔岁拍拍她的肩膀,“看在卫统领和晏大人的面子上,我不主动去找她的麻烦。” “但是若是那叫什么的女人,她再敢在你的面前为难你,那么,我绝不姑息。” 这种做法也绝不是看在暮寒和卫影的面子上要包庇谁,毕竟,对方刚尝了甜头,哪里耐得住不耀武扬威一番,到那个时候再出手,谁都无话可说。 月牙心中感动。 她能跟了姑娘,大概是三生修来的福气吧,月牙想,她的主子是姑娘,此生无憾了。 乔岁想的没有错杨楚果然没有沉住气。 她不仅仅是耀武扬威,她甚至挑了一个最瞩目的时候,彻底将乔岁给点燃了。 这天她和暮寒、清泽去看了韩子透,刚从将军府出来就看见月牙被那个女人纠缠住了。 月牙站在那里手足无措,杨楚不知在说些什么。 乔岁转头,她看见暮寒微微皱了皱眉,他看向卫影。 卫影的脸色微僵,歉疚道,“主子,属下有罪……” 晏清泽皱起了眉,“那女人在做什么,她为什么扒拉着月牙?” 晏清泽知道她是乔岁的人,在乔岁不在的时候,月牙也很照顾他,他一直是个细腻的,记得所有人的好的人,这个时候自然是替月牙说话的。 乔岁看着不远处的杨楚,目光微冷。 就一会儿以后,她弯起了唇。 “这不是卫统领的小青梅吗,她找月牙是有什么事吧,我们去看看?” 卫影看着她眼中和善的笑容,只觉得浑身的弦绷紧了。 他早与杨楚说过,不要再出现在他们的面前。 卫影觉得,魏姑娘虽然笑着,但只怕是动了气了。 他的太阳穴疯狂地跳着。 第234章 打脸 月牙不太擅长应付这些事,她瞧见首辅大人的时候脸都白了。 因为自己的私事影响到了这位,她真的觉得很羞愧。 月牙行过礼以后,听见姑娘叫她,她看姑娘走来,羞愧的感觉更深了。 她往后退了几步,退到了姑娘的身后。 “这是怎么了?”乔岁询问月牙。 杨楚下意识地看了一眼她,还有站在她身后的暮寒,她注意到卫影正在用目光严正地示意她离开。 但是杨楚微微撇开脸,当做没有瞧见的模样,她歉疚道,“抱歉,几位贵人,让几位看笑话了。” 月牙想赶紧与她撇清关系,挣脱开她 杨楚泫然欲泣,“月牙姑娘,一定要这样吗?” “我不知道是哪里惹得你不快了,可是月牙姑娘,我真的不是故意惹你不高兴的。” 乔岁对小白花过敏,不过因为如今已经很少有人敢这样舞到她面前来了,她微微偏了偏头,瞧着这个叫杨楚的女人。 确实有两分姿色,但是绝对算不得倾城绝色。 杨楚见眼前这个样貌极佳的美丽女子正看着自己,有一些抬不起头来。 乔岁轻笑了一声,看向卫影。 卫影微微低下头。 乔岁又看向暮寒,很显然这种事他根本就懒得管。 她本来也没想过他会插手这些事,这种事情有她处理就够了。 “所以这位姑娘来找我们月牙有什么事么?” “民女只是想要一个公道。” “你想要什么公道?”月牙再也忍不住高了声。 乔岁瞧了她一眼,弯了弯唇。 挺好的,人长了嘴就是要为自己辩驳的,她不喜欢受了气只会哭的小媳妇。 杨楚一脸难以置信地看着她,“那一日,你推我落水……此事最终不了了之,我只是想要一个公道,你竟然矢口否认,月牙姑娘,你怎么可以这样。” “我没有推你!是你自己说,要与我打一个赌之后自己跳下去的,你是故意的,休想栽赃我!我是不会认的!” 月牙的话刚说完,杨楚的两行泪当即就落了出来。 乔岁看着觉得有意思,这个人有点东西啊,在 控制泪腺这一方面,造诣都要赶上她了。 乔岁看了一看在座男性的反应。 沈淮谙看了她一眼,移开了眼看月牙。 暮寒看也没看那女人一眼,只是皱了皱眉,大抵是有些不耐烦了。 而卫影瞧着杨楚,神色复杂,之后又看向月牙。 很好理解。 沈淮谙一直以来的生活环境让他十分了解人心和人性,他这种看人的老手,一眼就能看出杨楚的眼泪虚伪。 而暮寒,他若是想看,应当是不难分辨真伪,但是他不感兴趣甚至反感。 至于卫影……她与杨楚相识或许要比与月牙相处得久,乔岁觉得,他是真的动摇了。 月牙见她这个样子,此时当真是气急了,“你,你……” 她不明白怎么会有人可以这样搬弄是非颠倒黑白。 乔岁叹了一口气。 这丫头还是太善良了,少了点脾气,只怕若是春红在这里,应该已经破口大骂并且上手了吧。 乔岁偶尔也会想知道春红如今在做什么,那丫头虽然是个泼了些的,本性就是不坏的,她容易受人影响,身边跟着的是什么样的人,她就是什么样的人。 但是她对暮寒造成的伤害也是不可忽略的。 所以乔岁没有在他的面前如何提过她。 不过,她对陆诗然对陆家都那么忠心,想来,吕氏会好好对她的。 乔岁淡淡道。 “月牙。” 月牙在杨楚的面前几乎百口莫辩,她浑身都发起了抖,她根本不会应对这样的心机,和这样的伪装,听到自家姑娘的声音后,她微微怔忡。 “姑娘,我没有……” 乔岁十分无奈地道,“这样看来,我还真看不出到底谁说的是真话了。” 月牙扑通地一声在乔岁面前跪下,眼眶通红地看着她。 杨楚忙道,“民女相信,贵人您一定不是会偏私的人!” 乔岁点了点头,对她弯了弯唇,“谢谢你信我。” 杨楚瞧了月牙一眼,眼底闪过一丝得意,可她瞧着眼前这女子脸上的笑容,好看温柔到有些夺目的程度,她心中有些嫉妒在生长。 乔岁将她所有的神情都尽 第238章 他有软肋 “你并没有如说的那般,把人带回来。”退出转码页面,请下载app爱阅小说阅读最新章节。 此处是萧瑜府外的私宅,前阵子他们刚过来。 萧瑜看着晏清音,脸上隐隐地露出了几分不快。 只是他如今需要他,即便如此也无法表现出太多的情绪,萧瑜微微敛了神情。 晏清音道,“我该想到她在拖延时间的。”他垂眸,“是我不好,每每遇到这个女人的事情,总是会乱了章法。” 萧瑜瞧着他,唇边虽然是含着揶揄的浅笑,只是目光到底是多带了几分深意,“是乱了章法,还是于心不忍?” 面对萧瑜的态度,晏清音面不改色,他仿佛听到了一件多可笑的事情。 “六殿下瞧见席卿的样子了么,我本会被如那般烧死,您倒觉得发生了这样的事情以后我还会于心不忍?” 萧瑜的目光落在他的脸上,试图从中找出一丝一毫的不自然,然而并没有。 他笑了一声,“不过开个玩笑,别介意,我也觉得,你这样聪明的人,怎么会对一个蛇蝎心肠,如此狠毒的女人生出不忍来。” 晏清音没有再就这么问题谈下去了。 “虽然没有将人带回,但我提起了一些过去的事情,大抵是惹到暮寒不快了。” 萧瑜微微颔首,“也好。” 他单手支撑着下颌,目光慵懒,“晏暮寒那样的人,当真是很难叫人相信,他有真心,你说他如今待这个魏如雪尚可,等他厌了呢,他这种人,最是薄情寡性、心狠手辣了,真要到了那个时候,倒不知那女人会怎么死,不过……” 他唇边扬起了一丝恶劣地笑来,“最好是在他厌弃了那女人之前,在他们情最浓时,将那个女人杀了。” 他希望他也尝一尝,内心崩溃、痛不欲生的感受。 他不是从不在意旁人的感受,一直都那么我行我素么? 萧瑜想,有些滋味总该要让他也尝尝,他才会知道痛。 而晏暮寒此人,对旁人狠,对自己也从不手软,他的亲信看着只有卫影一人,实则手下影卫成千上万,最近身侍奉的 那些人,最忠心,不知他用了什么手段,能叫手下的人与其背叛他,宁愿死。 此人从回到晏家起,便开始培养自己的势力,十几年了,早便不容小觑,如今的朝中,也不知有多少人已经倒戈向他那边了,说是权倾朝野根本不为过。 他也同时高傲甚至自负,可怕的是,过去的他甚至没有弱点。 一个如此残酷且手握重权的人,除了自己以外几乎不在乎任何人,就以为着他没有软肋,不可拿捏。 如今,他的身边多了一个魏如雪,此人即便是再厉害,也不过是个女人,女人大多心软,好利用,只要能将这个女人抓在手心里,还愁如今对她情根深种的晏暮寒上不了钩? 只是这件事,他无能为力,因为他与那个女人没有任何的关系和交情,终究还要靠—— 萧瑜对晏清音道,“站着做什么,请坐。”他冷眼看向一旁侍奉的奴才,“怎么都愣着,还不给清音公子看坐。” 伺候的人毕恭毕敬地请晏清音坐下。 他坐下后,萧瑜看向他,“说来,你和那魏如雪在一块儿待了也有一年半,你应当是了解她的,既然你也恨她,我们自当联手,给他们一记重创。” 萧瑜的眼中颇有深意,“听闻她与韩将军,还有你们家那个排行老四的庶弟关系不错啊,或许这两个人会是个很好的切入口。” 晏清音微微皱眉,“韩将军如今是二品卫将军,只怕不好动手。” 萧瑜摆摆手,坐正了些,“正因为他如今是权臣,这手握重兵又被天下百姓爱戴的,才好动手呢。” 晏清音听言,他微微思索,点了点头,“确实如此。” “你对你那四弟,可会心有不忍?” 晏清音神色淡漠,“殿下觉得呢?” 萧瑜哈哈大笑了起来,“是我多此一问了。” 对生身父母,一奶同胞的妹妹都没有不忍之心的人,怎么会对一个庶弟有什么情分呢。 他仿佛看见了一切事情都如他所预料地那般发展。 萧瑜想到这美好的 将来,便止不住地觉得兴奋。 他看着晏清音,眼中精光轻闪。 “只要你助本殿一臂之力,清音,本殿必不会苛待你。” 若能除掉晏暮寒,叫他手下的那些人受降,他的势力便会再一步扩大,父皇他老了,如今的身子已经开始有些力不从心之态了。 可是他的几个儿子,他的几个哥哥中,不是病弱便是早夭,要么就是胆大妄为谋逆的,真正能够与他一争的人就只有萧珩而已。 他这个兄长啊,是个叫人嫉妒的天之骄子。 自幼便是所有兄弟们之中天赋最高的人,只可惜啊,他不太受父皇宠信。 在萧瑜眼中,这个天下以后,都要是他的。 他看着晏清音,露出诚挚的神色。 晏清音十分清楚,人善伪装,尤其是萧瑜这样的人。 他神色不便,“我自然是信得过殿下的。” 萧瑜点了点头,与他说了一些近来朝中之事后,听了听他的见解,又聊了一会儿才让他离开。 萧瑜微微叹息,“你身边那个叫做席卿的人啊,他都伤成那副模样了,如今吊着一条性命可还有什么意义,你……” 晏清音道,“席卿是大才,若能将他治好,会是一大助力,所以清音想尽力试试。” 萧瑜了然地颔首。 实际上,这也是他欣赏晏清音的地方。 他是一个物尽其用的人,有用的人才能在他这里受到优待,无用的人只会被一脚踹开。 这样心够狠的人,是能办大事的。 很巧,他也是这样的人。 萧瑜的眼中满是幽幽的算计。 他讨厌晏府所有人的,从最早与晏清音接触的时候,他便没打算留他到最后,只是此人有着极其聪明的头脑,他才一直与他保持着密切的联系。爱阅小说app阅读完整内容 而如今,他要榨干他所有的用途,再将这个眼中钉除去。 晏清音在转身之后,眼中的清然不变,只是在这之中有一抹冷意一闪而过。 他微微低头看着自己手,银针扎下的地方留下了一点儿小小的印记。 他在心中,自嘲地笑了笑。 第239章 除却巫山不是云 毕竟是在马车上,毕竟外头就全是人,晏暮寒到底没有多做什么。 但他确实是厮缠了一路。 乔岁很清楚,大概是自己后背的伤刺激到了他。 所以她就只好很认真地安慰她。 而之后,他便只是抱着她,沉默着。 直到回到府上,他以为这件事会在沉默中过去的时候,他抬眸看她。 “你一个人在北燕,到底受了多少苦。” 乔岁听到晏暮寒说这话的时候,心里缩了缩,将头轻靠在他的肩上。 手轻握成拳,捶在他的另一边肩上,“我还以为你会生气不理人了。” 这力度,轻的连只苍蝇都打不死。 她明明有着能把桌子都砸穿的力气。 晏暮寒知道,她对他一向温柔,从始至终。 “在小姐看来,我就是这么一个脾气暴躁,随时随地都会对你动气的人么?” 乔岁没有声音。 因为他的脾气确实不好啊。 而且还总容易吃一些莫名其妙的飞醋。 “小姐可知,为何我一直都唤你做小姐?” 乔岁怔然地看着他。 这个问题在她的心里也曾经多次一闪而过。 乔岁觉得可能是因为习惯。 又或者是因为—— 他知道她既不是陆诗然,也不是魏如雪,他平等地厌恶着这两个名字,所以哪个也不愿意多叫,所以用这两个字代称。 可是看着他的眼睛,乔岁又觉得仿佛是有什么更深的原因。 晏暮寒也回望着她,这一双清澈、如秋水一般的眼眸,永远是他可以栖息的地方。 也只有在这里,仿佛他永远都不会是格格不入的、异样的那一个。 他深爱着这双眼睛、 而只有他面前的这个人,这个灵魂,才拥有这双眼睛。 不管她是人是妖是什么,是任何事物,都是,他的挚爱。 这是晏暮寒第一回如此认真地向她解释,小姐这二字,对于他的含义。 “因为,在我的心里,小姐永远都在比我更高的位置。” 他其实知道自己是一个什么样的怪物。 他在旁人那里听多了,再了解不过。 那些人说他是畜生,说他是冷血的怪物,说他残 忍,乖戾什么都有。 他也并不否认自己骨子里的恶劣。 他喜欢看见那些讨厌的人剩下残肢断骸,鲜血横流的样子。 甚至血的味道会让他的血液都沸腾。 显而易见的是,正常的人是不会这样的。 他显然和寻常人不同。 可是他一路都是这么走来的。 从那个女人死在那间漏雨漏风的破屋子里发烂发臭他却没有多么大的情绪起伏以后,从他杀了第一个人浑身战栗不止,忍不住兴奋以后,他就和普通人不同了。 但是小时候什么也不明白,只觉得是寻常,或许所有人都是那样的。 长大后才慢慢意识到,那个时候手中染血,才能活下去,倒是没什么,再大一些多明白点道理以后,开始知道伪装成什么样子能得到有些人廉价、却能让自己过得更好的同情,并且慢慢试着像正常的人那样去生活。 初识那会,她大概真的觉得他单纯无害。 就比如她大概不知道,他对她有多深的欲望,又是从多早开始的。 他其实早就发现陆诗然变得不同,但她依然是他讨厌的对象,可也就是那个时候,他便开始想要她了。 一场场她主动,或者他掠夺的梦。 真是糟糕透了他这个人。 但是直到如今,他也能克制着自己。 他的话语在乔岁的心中掀起了惊涛骇浪。 他说,“不管我变成什么样子,不管我有多么的让人憎鬼厌,都不会伤害你,请相信我……小姐。” 他的言辞又冷静,又低沉眼里的汹涌像是能将她彻底吞噬,连骨头都不剩。 这样浓烈的情绪几乎让人招架不住,甚至能从心底里生出一些慌乱来。 乔岁的心脏在他的目光之下跳得有些过于用力了。 “你这是在和我表白吗,暮寒?” 她将他的这番话归纳成一句总结:他喜欢她,很喜欢。 从来没有一个人,让她有这样的反应,乔岁很清楚地知道,也不会再有第二个人能给她这样的感觉了。 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 乔岁的手握着他的手腕,勇敢地弯起了一抹笑。 “如果是的话,那我好像只能接受了。” 她把手放在他这张长得过于优越些了的脸上,心情十分好的摸了摸,觉得手感真的超级好。 她放下了手,不然真的非常像变态。 “不过有一件事我不同意,什么人嫌鬼憎,你这祸水都不知道勾了多少姑娘的心了,你说自己人嫌鬼憎是在凡尔赛吗?” “其实能遇见你,我,我觉得自己很幸运。” 乔岁微微垂下眸,眼中泛起了一点点泪花,但是她才不要那么没出息,所以用力地眨了两下眼睛之后,把那点酸涩逼了下去。 突然煽情是怎么回事,她们要一直高兴才是。 乔岁抬眼瞪他,“说,你是不是有意的,故意说这些话,惹得我心里乱糟糟的。” 晏暮寒看见她眼眶红红的,弯了弯唇,这一次没有调侃她只是道,“我说的全是肺腑之言。” 晏暮寒很清楚的知道,在她作为陆诗然的时候,虽然暖得像冬天的太阳,但就似天边漂浮的云彩,虽然干净又柔软,但却可望而不可触。 她那个时候,对他虽好,虽也是特别的,但她并不是爱他,甚至连男女之间的喜欢恐怕都是微乎其微,甚至可以说是没有的。 好在如今,他在她眼中的模样,如此深刻。 他头一回感谢命运的垂青。 若他的小姐不爱他,他也真不知自己如今又该是什么模样。 乔岁不能再让他继续说下去了,否则她真怕自己这颗心要跳到只能把他绑了今晚成婚才能消停。 “你还说!” 晏暮寒不再说了,只是搂着她,手中摩挲着她后背处的那道疤痕。 眼中的风云涌动。 晏清音,他真是越来越看不惯了。 他在想,要如何让他干净地消失,再无法叫他在他的面前出现, 但同时,他的心中又酸又胀。 他喝药都嫌苦的如此娇气的小姐,却总是在承受一些她本不该受的痛。 算来算去,最后的原因还都是他。 她真是,一直都在为了他。 所以啊,所以他更要做好这眼前的事,直到再也没有一个人会成为他们的阻碍那天。 第240章 怀疑的种子 萧瑜见他父皇的时候,他方才与众臣们议完事。 在内侍的服侍下,回寝殿休息。 他近来身子越来越不好了,还总是爱服仙丹。 使得这身子透支的越发厉害。 不过萧瑜并不打算劝他什么。 人各有命,路是他自己选的。 何况在他看来,他的这个位置本就是要让更有才能的人去坐。 他都老了,年纪越大越糊涂,信任些不该信任的人,早些腾出地方,让晚辈们接手这个江山,这才是正理。 对他,对黎明百姓都好。 但是萧瑜一向将自己的野心掩藏得很好,自然不会在这个时候暴露自己。 “父皇,近来身子可安康?听闻父皇您前阵子身子有些抱恙,儿臣的心中十分担心,今日特来摆件您。” 他关切的询问,但其实不大关心。 大概是做皇帝做久了,享受惯了这万万人之上的权力,舍不得放手了,所以大多帝王都喜欢四处寻找延年益寿的法子,追求什么长命百岁。 然而物极必反,越是这样的人,越容易叫人趁虚而入,死得越早。 纵然他年轻时有如何英姿,如今也不过是个熬坏了身子的普通男人。 “老六有心了,朕无碍。” 萧瑜道,“方才出去的人中,儿臣瞧见卫将军了,这些年了,卫将军真是越发意气风发。” 皇帝微微敛眸,眼中闪过深思,只是脸上未显。 “卫将军是我南靖肱股之臣,气度自然非凡。” “父皇说得极是。” 萧瑜道,“儿臣近来也听闻民间不少关于韩将军的传言,这位卫将军在咱们南靖可是极受爱戴,甚至有人觉得他是天上哪位仙者转世,专来救咱们的百姓于水火的呢。” 皇帝的目光幽幽,“是么?卫将军屡屡打胜战回来,免更多百姓受战乱苦楚,受百姓们拥戴也也是应当的。” 萧瑜道,“父皇说得极是,得此良臣,是南靖之幸。” 皇帝认同地颔首。 他关心了一番皇帝的身子,并且关心了一番中宫的皇后,随后请辞。 萧 瑜说了那么一番话,他很清楚,虽然父皇面上什么都没有说,但怀疑的种子已经种下,只要他偶尔施施肥浇浇水,这可小小的种子就会生根发芽,最后长成苍天大树。 帝王的怀疑,能够要任何人的性命。 哪怕他是个再怎么忠诚的良臣。 萧瑜再出金銮殿时,瞧见了一个女子站在门外等候。 她身段妖娆,模样长得也极为俏丽,是他父皇新封的美人。 美人与萧瑜四目相对,几不可见地微微颔首,随后她恭恭敬敬与他行礼。 萧瑜一点儿反应也没有,只是微微掀了掀唇,越过她径直离去。 …… “所以那天发生了什么事?你们为什么就那样先走了。” 韩子透从宫里出来以后,去了晏暮寒的府上。 如今已经是黄昏了,外头摆了一大桌子的菜。 他们四人坐在一块儿,晏清泽在一旁,还是稍显拘束,但是韩子透是一点也没把自己当外人。 乔岁道,“嗯,见到晏清音了,说了几句话,之后也没什么心情接着吃了。” 晏清泽听到这话的时候抬起了头。 乔岁并不避讳他,叹了一口气。 “他如今好得很,有人替他垫了背,伤得很重卧病在床,他……毫发无损。” 晏清泽微微垂下了眸。 韩子透看向乔岁,“所以那天你受伤了吗?” 乔岁摇摇头。 韩子透道,“没事就好。” “那……”他疑惑道,“你们那天吵架了吗?” 晏暮寒瞥了他一眼,给乔岁夹了道菜,“我们从不吵架。” 看着他完全不信的目光,晏暮寒随口道,“就算有什么,也是情调罢了,想来韩将军是不懂。” 韩子透露出了个作呕的表情。 “你要不要脸!” 晏清泽微微皱起了他的眉头,“师父,别这么说我兄长。” 韩子透眼睛一瞪,“好你个小兔崽子,合着你们是一家人,我是外人是吧?” 乔岁拿了块桂花糕递给晏暮寒,“多吃点,多吃点,吃的也堵不住你的嘴吗?” 韩子透觉得自己 就好像那路边的狗,无端地被人踹了一脚。 乔岁看向他,“你和清泽马上就要走了,在战场上,一定要注意安全。” 韩子透道,“放心吧,我会照顾好你们家晏清泽的。” 乔岁道,“你的安全也特别重要。” 她压低了声音道,“小心敌人,同时,也别忘记防备后方。” 韩子透知道她的意思。 “放心吧。” 他笑道,“等我凯旋回来,还来找你们喝酒,我说过,等你们成亲的时候,我要送你出嫁。” 乔岁拿起酒杯与他碰了一下,笑道,“说到要做到,韩恩公,你是要背我上花轿的人。” 韩子透道,“不过,战场上的事谁也说不准……我若是……” “没有这种可能,你们一定要安全回来。” 几杯浊酒下肚,韩子透喝得有些上头。 “你说得对,我们一定会安全地回来。” 即便回不来,他这一生其实也无憾。 他终究是成了能让他娘引以为傲的那种人。 其实他很感谢面前的这两个人,尤其是陆诗然,在他最迷茫,最不知前路几何时拉他一把。 人生是真的会遇到贵人的,这两个人,就是他的贵人。 半时辰后,韩子透抱着晏清泽又喊爹又喊娘,晏清泽手足无措,他没有见过师父这个样子,但这依旧不妨碍师父在他心中英明神武的形象。 乔岁挂在晏暮寒的背上也跟着喊爹娘。 晏暮寒示意卫影将韩子透带到厢房去休息。 并让晏清泽早点睡,他则是自己站了起来,好在哪怕身上挂着一个人形大挂件,他依旧站得稳健。 乔岁先是做了一个梦,梦见韩子透摇摇晃晃地站在前面,她喊了他几声,他都没有应她。 而暮寒在她身后,乔岁转头让他去看看韩子透到底怎么了,可他抬眼的模样,好陌生。 周边的一切光怪陆离的,让乔岁整个人都有些迷茫。 之后她似乎是往哪里坠了坠,有好一阵子没什么意识,又过了不知道多久之后,乔岁突然感觉有人在叫她。 第241章 头痛且不安 “岁岁,你怎么了?” 忽然间,乔岁低下头,看着自己身上的吊带裙,好一阵的恍惚。 大概是因为太久没有穿这样的衣服了,她甚至觉得自己好像没穿衣服一样的不自在。 “嗯……”她下意识地应了一声,但由于在走神没有回答她的问题。 并且看着眼前的母亲大人许久许久。 “这是怎么了,一直看我?” 乔岁有点不知道自己现在是在做什么,下意识地脱口而出—— “没有,就觉得,很想你。” 乔母愣了愣,她的女儿今天好像有点奇怪。 乔岁看自己的爸爸,“爸,我也很想你。” 乔父失笑,“怎么了,这突然之间的。” 他们好像没有感觉到什么异常,好像她一直都呆在他们身边似的。 这是,在家? 乔岁想起很多事,有点走神,许久以后,在爸妈担心的目光下,她轻轻摇了摇头。 乔母十分担心她的状态,“最近也没有什么比赛和活动,就在家好好休息休息,别不着家地到处跑了。” 乔岁看着眼前的妈妈,时过经年,恍如隔世。 她下意识地应道,“好。” 乔岁下意识地以为自己回家了。 暮寒……那暮寒怎么办? 乔岁突然想起了一件事,简单地吃了几口饭,看妈妈,“哥呢?” “在楼上呢。” 乔岁马上道,“我吃好了,去给他送份饭。” 在妈妈的目光下,乔岁拿了一个托盘,将菜食摆好了,蹬蹬瞪地上了楼。 乔母本想说让阿姨送上去就好,愣是没有机会开口。 乔岁仿佛还能听到妈妈对爸爸嘟哝,“你和我常不着家,岁岁总是和斯年亲些,这孩子明显有心事,也不会与你我说了。” 而她的爸爸在说,“孩子们亲近不是很好么?” 她走过每一片瓷砖,心中都有些恍惚感。 智能的家电,四处清理的扫地机器人,声控的灯。 家里一切都还和以前一样,甚至没有任何改变。 乔岁敲了敲她哥的门,过了一会儿,里头才有声音,“进来。” 乔岁进去以后,看见她哥在看……应该是公司的财务报表,接 着拿着手机,应该是给什么人发短信。 乔岁将午饭放在他桌上,在边上找了张椅子坐。 她没有吭什么声音,就这么待着,大概十五分钟以后,他总算开了口,“有什么事?” “我之前在你这里看了一个剧本,叫嫡女谋,我以前看过这本小说……” 她之前就是在那之后,睡了一觉再睁眼就看见春红、暮寒的。 乔斯年看向她。 乔岁也盯着他,特别久。 乔斯年低头整理了自己的东西,“所以?” “你这里为什么会有那个?” 她哥冷淡道,“不知道,公司在偶尔也会参与影视游戏方面投资,可能是谁送来的。” 他微微皱眉,“怎么突然问起这个?” 乔岁过了许久以后问了句。 “你相信穿越吗?”她将自己这些日子,这些年所有发生的事情都和他说了一遍。 听她叽里呱啦地说了一长串,她哥分明不相信道,“是最近太累了?一晚能做这么长的梦?” 梦? 她摇头,“不是梦,没有梦会那么清晰的,连和那个人……” 她哥抬眼。 乔岁顿了顿,“别误会,没有那种事,就……就……” 而她哥看了她很久,“是该谈恋爱了。” 他一脸再不谈恋爱,她就要变态了的表情道,“需要我给你介绍么?” 乔岁几乎要炸毛,“我需要你给我介绍男朋友吗?还有,这跟我是不是该谈恋爱有什么关系,我不是思春!” 乔岁不知道自己怎么突然回来了,她感觉心里空落落的,“哥,我,我好想看见他……” 乔斯年听她这么说,脸上是他没见过的悲伤神情。 他沉默良久,淡淡道,“别太把一场梦当真了。” 乔岁瞪他,“才不是梦!” 她在那个世界的时候想家,在家的时候,却思念那个人。 她不想再也见不到暮寒。 和晏暮寒在一起的点点滴滴她都记得,哪有梦会连春夏交替季节的晚风,和一个人被吹起的头发都那么清晰? 她还和韩恩公一起喝酒,他搂着晏清泽发酒疯的时候,那小子的嘴角都在抽搐。 这么清晰,怎么会是 梦? 但是,有爸妈,哥哥在的地方也是她贪恋的,她同样想念他们。 乔斯年看着她,一直看着她,人人都说乔岁和她这个哥哥长得非常像,只要认识他们两个人,哪怕并不知道他们关系的,都会觉得她们一定是有血缘的。 但是他们的性格是相反的,她是一个多跳脱的人,他就是多冷漠冷静的人。 “为了一个虚拟的人物消耗自己的情绪,你这是在犯蠢。” 乔岁给他骂懵了。 “乔斯年!” 啪地一声,她拍桌子站了起来,用生平最大的声音和胆量与他相抗,“你才是犯蠢,你才蠢!” 声音越来越小,在他的眼神下,乔岁连喘气都不敢了。 对着他的双眼,她感觉到了来自亲哥的血脉压制。 乔斯年的脸上还是没有什么表情,但是压迫感就是随之而来,他说,“乔岁,你是不是——” 在他话语落下之前,她蓦然睁开了眼,发觉自己出了一身的冷汗。 乔岁猜测,他想说的是,“乔岁,你是不是找死。” 她是做梦了吗? 这场梦是不是有点过于真实了。 而暮寒正看着自己。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那一场梦,乔岁突然觉得不真实。 晏暮寒抬手,拉开衣袖,露出了他通红的手臂,“小姐究竟是梦到了什么,怎么还动手?” 乔岁整个人是懵的。 她看自己的手,确实也红了一片。 她就觉得刚才拍桌子的那个手感好像怪怪的。 乔岁的心里一阵酸楚,看着他。 “怎么了,醉一场酒,醒来,不认识了?” 乔岁伸手,掐他的脸。 “疼吗?” 晏暮寒看她掐的是真的很不客气,但是又十分担忧地看着他,竟让他一时不知该说什么。 他伸手不轻不重地反掐了回去。 “你说呢,小姐。” 乔岁松了手,紧紧地抱住他。 闻着他身上熟悉的香味和气息。 她居然,梦见自己回家了,这是最真实的一回。 虽然过程不是那么的愉快,但是毕竟见到了家人。 大概是喝了酒的缘故,她有点难受。 前前后后的两场梦,都让她头痛并且不安。 第242章 兄弟相见 乔岁这次醉酒后的反应挺大的。 明明都睡了一觉了,还是觉得头痛恶心想吐。 晏暮寒让人给她备了醒酒汤喝下。 他叹息,“以后是不能让你喝酒了。” 乔岁道,“我感觉也没喝多少啊,怎么会这样?” 晏暮寒瞥她一眼,“还没喝多少,都挂着我喊爹了。” 乔岁捂嘴,“我这么失态的吗?” 晏暮寒看着她,“所以,小姐是梦见了什么?” 乔岁张了张口,一时真不知道该怎么说,有些事解释的成本太大了,说出来对他的刺激估计也大。 她一直因为各种顾虑,所以没有提过,这会儿她也不知道从何说起。 “倒也没什么。” “小姐不会是梦见了什么旧情郎吧?” 看着他质疑的目光,乔岁皱起了眉,“我哪有什么旧情郎,我一直不就只有你这么一个情郎。” 她说得顺嘴了,说完也觉得好像哪里怪怪的。 于是皱起了眉头,神色有些古怪。 看他似乎也怔了怔。 乔岁捂脸,“情郎二字不是很好听吧,叫你胡说八道。” 谁知道他根本不在意这个,“倒也不会,我挺喜欢的。” 乔岁看着他,“呵呵,可别叫别人听到这话了。” 那他一国首辅的威严要往哪里搁? 乔岁想起乔斯年说的虚拟人物,她的心揪了一下。 于是都没有注意到自己看着他走了很久的神。 “怎么了,小姐。” 他低沉的声音在乔岁的耳边想起,惹得她心猿意马。 这厮就是知道她爱听这声音,所以喜欢故意这样勾引她。 但是乔岁现在在思考很深沉的问题。 “我在思考人生。” “哦?”晏暮寒看她这么不舒服,还有空思考什么,倒是有些好奇,“展开说说?” “就我偶尔会想,这一切会不会是一场梦。” 乔岁显然地感觉到他僵了僵,她伸手触上他的脸,“怎么了?” 晏暮寒道,“没什么,我只是在想,如果这是一场梦,我希望,我永远都不会醒。” 乔 岁愣神。 晏暮寒道,“如果你的存在,只是源于你的一场梦,那么我也喜欢小姐你,永远不要醒来。” 乔岁看着他眼中的执着。 “小姐,不要离开我,否则,我真的不知道,我会变成什么样子,我……” 乔岁闭了闭眼,“啊,想的问题太深刻了我头疼。” 她随后又睁眼看暮寒,“来,亲一口,用你的美色来迷惑我,或许就不晕了呢。” 她说完也不等他反应,就坐起了身,抱住他亲了一口。 晏暮寒垂眸看着她,眼中是化不开的欲色。 “小姐你是狐狸精变的吗?” 晏暮寒觉得她今天很不一样,似乎格外主动。 要想办法了,他得早些与她成亲,否则,只怕他哪天就要血脉喷张而亡了。 若她真是狐狸精所化,他想,他也是愿意死在她身上的。 不过这种话,若是叫她听见了,只怕又要骂他两句了。 乔岁此刻,什么都不想去思考,只想沉溺在这一刻的甜蜜里。 有句话说得很对,爱或许就是自由意志的沉沦。 乔岁很清楚,这么鲜活的暮寒,他的坏很真实,说的那些骚不拉几的话也真实,甚至,他对这世界所有的恶意都很真实,他才不是什么虚拟的。 “小姐……” 听他的声音,乔岁感觉到了彻骨的酥麻。 “好想和小姐成婚,我们的洞房花烛,一定会是最好的夜晚。” 乔岁觉得,对他可能是最好的夜晚。 对她不一定吧。 外头的夜色很深沉,月华淡淡的光辉,到给这内间多添了许多暧昧。 因为喝了酒的缘故,乔岁后半夜睡得人事不省,什么都不知道,不过等第二天再醒来的时候,她整个人清清爽爽的很舒服。 她身边已经没人了。 他可能是去早朝了还没回来。 乔岁侧身,抱着被子深吸一口气。 就还是晏暮寒身上的味道。 给人一种很安心的感觉。 乔岁有些失神,所以昨晚的那些,是梦?她没有回家去? 她又有些失望, 又有些放松。 虽然不是真的回家见到了爸妈和她哥,但好处在,她也没有真骂了乔斯年,挺好的。 乔岁见过很多兄妹的相处之道,但她哥的脾气实在不是一般人可以比拟的,她从小也是有点不知天高地厚的那种性子,不管她在外头怎么作威作福地淘气,回到家,在亲哥的面前就是得夹着尾巴做人。 乔岁有些恍惚,出了门见到月牙淮谙以后,才有一些真切的感觉。 …… 之后,晏暮寒在宫中的时间比在府上长。 晏清泽也是要长时间待在训练场,他们要准备出发了。 不过,明日要出发,晏清泽说今晚会回来。 乔岁决定等孩子回来了一起吃饭。 黄昏的时候,晏清泽沿路走回来的。 他马上就要走了,想多看看家乡这边的景色,因为很快就要看不见了。 他的心中都是满满的抱负,他要保家卫国,他要建功立业,他要变强,不再是只能在二哥羽翼下寻求庇佑,二哥在朝中树敌众多,他也要努力,要成为二哥的盾。 想着未来,晏清泽的心情十分晴朗。 晏清音注意到迎面走来了一个人。 “清泽。” 晏清泽在看清那张脸的时候,浑身僵硬。 来人面如冠玉,神色温和,是已经许久许久未见了的…… 大哥。 他一时不知自己是应该马上逃走,还是留下来说几句话。 晏清泽看着眼前的人,犹豫许久以后还是喊了一声,“兄长……” 他的心思百味杂陈,有点怔忡,下意识地就想问问他,最近过得好不好。 可又觉得这样极其不妥。 他马上摸向自己的袖子。 如果他做出什么奇怪的举动,他今天就要取走他的性命。 他已经不是以前的那个晏清泽了,他不要再为人鱼肉,任人宰割。 不仅是这样,他还要保护二哥,保护魏如雪。 晏清音已经到了他的面前,摸了摸他的头,“嗯,长高了。” 晏清泽蓦然后退数步,防备地看着他,“你想干什么?” 第243章 太容易相信旁人了 如果可以的话,晏清泽绝对不想对他动手的。 可是如果放任他不管,他又做出伤害二哥和魏如雪的事情怎么办。爱阅小说app阅读完整内容 “听闻你也会和韩将军一同前往前线,我来看看你。” “我不需要你!” 晏清音看他像只刺猬一样地竖起浑身的刺,一双眼睛却是通红的。 “你的心思太明显了。” 晏清音看向他,语气一如既往的温和,“心思都写在脸上的人,做不成大事,清泽。” 晏清泽咬牙,“我知道,我是不如兄长您,您是干大事的,我却不是,我也不想干什么大事,我只想,我只想……保护我想要保护的人,你休想伤害他们。” 他恶劣的态度并没有让晏清音生气。 他还是那双含笑的眼,“这样吗,挺好的。” 晏清音弯弯唇,“其实你若想杀我,替魏氏报仇,可在就可以,我如今病得很重,随时都会死,你可以在现在动手。” 晏清泽睁大了双眼,双手都在抖。 晏清音就从容地站在他的面前。 就像小时候那样。 大哥虽然和他没有多么亲近,但是晏清泽一直记得,小时候,二哥还没有回到这府上时。 有一回家宴,大哥的生辰宴,他们所有宴请的宾客都在大哥的身边,围着他,赞扬他的聪慧,是百年难遇的奇才。 他在角落里悄悄望向父亲,还有钱氏,心里很羡慕。 肚子里也很饿。 府上的下人对他并不好,所有人都知道他不受宠,所以他在吃穿用度上,有的时候连下人都不如。 宴会结束的时候,大哥也是现在这个表情,他拿着一包点心,和他从来没有吃过的牛乳糖站在他的面前,将东西给他,然后摸他的头。 他的脸色好差啊,看着他这张满是病态的苍白面容,晏清泽有一点点难过。 晏清音看着他,“动不了手?” “优柔寡断的人,也是成不了真正的男子汉的。” 晏清泽不知道他是怎么能说出这些话来的。 他想尽量摆出最狠的神色看着他,可是眼泪就是止不住地掉。 他从小就没有什么亲人,一直以来会对他好的人,掰 着手指都数的过来。 而大哥就是其中的一个。 他从小没有娘,如今父亲和嫡母还有以前所有过去亲近点的人都不在了,他虽知道那是他们罪有应得,但是他还是不明白。 “到底是为什么?” 所有人都说大哥是个伪善之人,可对晏清泽而言伪善也是善,很多人连骗他都不愿意。 晏清泽根本受不了他这样又温柔又从容的神色。 在小时候,就是这个神情,一次一次地安慰了他,让他觉得发生什么事情都没有关系,可是现在却要来告诉他,他的所有都是假的,尤其是他的笑容。 就像是从小的信仰崩塌了一般,晏清泽浑身都止不住地颤抖。 “你为什么要那么做,为什么,哥?” 晏清泽泣不成声,“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你明明那么厉害,一直都那么厉害……” 他斥问道。 心里却全都是舍不得,真要动手的话,根本就舍不得。 他说得对,像他这样优柔寡断的人,可能这辈子都干不成大事了。 晏清音看着他满脸的泪,唇边的笑意稍稍深了些,即便他是这个神色,其实多少有些不理解。 明明那么防着他讨厌他,竟然还会因为他哭成这个样子么? 说到底,还是个没长大的小孩子啊。 晏清音余光看见了几个人在后头过来。 他叹了一口气,“这世上有许多事情并由不得你我,等你再长大些,会明白这个道理的。” 他突然开口,“清泽,你过来,我有话要对你说。” 晏清泽看着他,眼底全是防备。 晏清音无奈道,“快些,没时间了。” 大抵是本能地还是相信他,晏清泽往前走了几步,“什,什么事?” 难道说,他那样对魏如雪,那样对二哥,其实是有苦衷的? 是有苦衷的吧? 否则大哥怎么会做那些事呢? 如果他有苦衷,他就算不会原谅他,也会想办法劝他,让他不要再错下去,让他离开这里的。 晏清泽上前了几步,腹部却一阵剧痛。 他满脸愕然地抬头,看着眼前的人。 他的神色还是一如既往的风 轻云淡。 晏清音弯了弯唇。 “你看,你还是太容易相信别人了,这样不好,会吃亏的,清泽。” 晏清泽无力地倒下时,晏清音微微弯身,在他耳边道。 他像一个再教他道理的好兄长,可也是他,刺了他一刀。 一旁有不少百姓看到这样的场景,惊惶地逃窜。 乔岁瞧晏清泽这样晚了还是没有回来,所以出来找他。 没有想到看到的就是这样的一幕。 “清泽!” “清泽!” 晏清音见她这样慌乱地来了,退后数步,晏清泽摔倒在地,地上马上形成了一个血泊。 “晏清泽!” 乔岁目眦欲裂,抬头看晏清音的时候,就像在看自己这毕生的仇人。 “晏清音,你这个该死的混账!” 她上来的时候,本是要狠狠地给他一把巴掌的。 但是晏清音躲过了。 乔岁不想和他纠缠,于是转身到后头扶起了晏清泽。 她看向晏清音。 语气中全是厌恶和失望。 “不管你怎么样,清泽心里都一直在偷偷想着你这个长兄,晏清音,你如此辜负人的真心,就不怕遭报应吗?” 晏清音只是看着她弯了弯唇,“哦,原来清泽出事,你真的会伤心啊,看来对你来说他和我还是不一样。” 晏清音道,“我只是觉得,小雪,凭什么我过得这样不好,你们却那么开心,你该和我一样的。” 乔岁皱着眉,不想再和他多言一句。 晏清音道,“你和我走或许,我会帮你救清泽,再说,没有暮寒,说不定清泽对我同样有用,我也舍不得他死。” 乔岁冷声道,“闭嘴!你这个……” 她张口,发现自己竟不知道用什么词来形容他才合适了。 只能道,“你这个恶魔。” 晏清音愣了愣,微微笑了笑。 这个词,或许倒是适合他。 又是这个表情! 乔岁再也不想看见他,哪怕一眼。 她带着晏清泽离开,晏清音才上前一步,数十影卫拦截在了前头。 “啧。”晏清音浅笑,“真是,费心了。” 下一场,众人只觉得眼前烟雾四起。 等缓过神来时,面前哪里还有人。 第244章 为什么啊 乔岁几乎是用自己最快的速度把晏清泽带回去的。 连头都不曾回一下,她知道,晏清音那边的人追不上来。 这里离府上越近,就越多暮寒的人,他们根本就不敢靠近。 晏清泽还有意识的时候,双目有些涣散,“为什么?” “小嫂子,为什么啊……” 乔岁感觉到有泪淌在自己的肩上。 从晏清泽颤抖的语气里,她能感觉到他这次真是被伤到心了。 乔岁抿唇,一阵心酸,安慰他,“没事的,别怕啊,会没事的……” 也是,他怎么能不伤心,哪怕他知道了那么多事,心里只怕也没有完全恨上晏清音吧。 在晏启盛的这些孩子里面,大概只有晏清泽依然是一颗赤子之心,哪怕小时候受了那么多的苛待,但是他不怨恨任何人,属于是晏家的一朵奇葩了。 在晏清音和暮寒其实是很相似的一类人,他们很聪明,但是很凉薄,甚至道德感也相对薄弱。 他们两个的差别在于,暮寒感知情感的能力很强,所以他的爱和恨都会很浓烈。 但晏清音感知情感的能力,很弱,大概有一点,但是极少。 所以,钱氏、席卿、清泽对他的好,他不理解,不看重…… 晏芷妍则是只有自私。 而清泽,这孩子就是缺爱,关心他的人他总想着成百上千倍的回报。 晏清音却利用了他的温柔,给了他这么一击,他的心里一定很受不了。 “清泽,听话,我带你回家,保持清醒,二哥在家里等你。” 晏清泽只觉得很疼很冷,听到她的话,心里又有了一点能量,“好……” 但其实,身体上的痛处,永远不及心里的空。 也是在今天,他自幼奉为榜样的那个人的形象,在他的心中彻底崩塌。 乔岁感觉到他的气性儿都像被击溃了一般,咬了咬牙。 晏清音这个混蛋! 她在心里将他骂了千遍万遍。 但是有一点,她还是觉得很奇怪。 晏清音来这里,给了清泽一刀,目的是什么? 只是 为了气她? 他是不是有毛病? 可她总觉得以她对晏清音的了解,他做一件事,不会是表面看起来的原因那么简单。 路上有人要替他带清泽回去的,乔岁拒绝了,直到她看见暮寒。 他的脸色沉沉的,看着她急得额头上有许多汗,眼中满是心疼,“把他给我吧。” 乔岁点了点头。 除了他以外,别人她都不放心。 晏暮寒将晏清泽接了过来,走回府中,大夫已经提前准备好了,立刻为他看诊。 拔刀的时候,溅了大夫满脸的血。 乔岁只在外面等着,都觉得心急如焚。 晏清泽可只有十几来岁,还有很多事情没有做过,很多风景没有看过,这孩子可以有大好的将来,他那么善良,乔岁真心希望他可以安然无恙。 “别担心了,会没事的。” 乔岁看暮寒出来,还安慰她,她紧紧抓住他的手。 “暮寒……” 晏暮寒将她揽在怀中,“好了好了,你把他送回来的很及时,你已经做得很好了,剩下的交给大夫们,担心也无用,所以别担心了。” 乔岁点了点头。 晏暮寒见她情绪似乎好些了,松开了手。 乔岁虽然着急且担心,但她的语气还是冷静,她看向他。 “我就是觉得,晏清音他怎么可以这么狠心,他这么讨厌我的话,为什么不能冲我来,晏清泽从没有任何对不起他的地方,他一直那么景仰这个大哥,我真的不能理解。” “你我也没有任何对不起他的地方。” 晏暮寒微微垂眸看着她,这次她说的这话,他并不赞成,“并且,他为何要冲着你来,要论起来,也该是冲我来,但这个没用的东西只能在暗地里盯着你和清泽……只能冲你们下手,一个没用的废物。” 乔岁垂下眸。 “混账……” 她骂了一声,可还是觉得哪里不对,但是又说不上来。 她总觉得,晏清音或许还有什么后手。 但这就是一个下意识地猜测,乔岁甚至不知道要从何说起。 就 在她的脑子极快地在转的时候,几个大夫走了出来。 还好,大夫们的脸色还算轻松,情况应该不会太差。 大夫道,“还好送回来的即时,我们处理得即时,只是四公子他失血过多,伤口也深,需要好生将养,这些日子怕是都要留在府上好好养伤了。” 乔岁道,“人没事就好。” 大夫道,“姑娘还请放心,如今人是没事的,现在睡过去了,只是需要好生照顾着,这几日也得派人守着,伤得这样重,若是邪祟如体便要出大事了。” 和韩子透一样,大夫担心他伤口感染发炎。 乔岁道,“我们明白了,有劳几位大夫了。” 大夫走后,乔岁看向暮寒,叹了一口气,“我们进去看看他吧。” 晏暮寒颔首。 乔岁看晏清泽躺在床上的样子,摇了摇头,“还好没事……” 晏暮寒看着她。 乔岁道,“不过清泽醒来后,你得开导开导他,他这次,应该是真的被晏清音伤到了,他心思细,只怕会转不过弯来。” “很多事总要遇到的,比如,被信任的人伤害。” 乔岁转头看他,“你也有过吗?” 晏暮寒目光淡淡,“我没有他那么愚蠢,我从不信任何人,除了……” 乔岁注意到他的目光。 她挑挑眉,“啊,原来你也觉得我很靠谱,所以相信我对吧。” 晏暮寒弯弯唇,没有说话。 他只是愿意,哪怕她有一天,刺他一刀,或者,哪怕有一天,她要杀他,他也,可以接受吧。爱阅小说app阅读完整内容 他绝不轻易倒下,除非他的小姐要他死。 直到乔岁看他半天没有反应,用手肘捅了捅他道,“是不是?”他才应了一声。 乔岁的心情松快了不少,她挽住他的手,轻轻拍了拍他的手臂,朝他竖了个大拇指,“可以,你是有眼光的。” 晏暮寒的目光看着躺在床上的晏清泽,目光幽暗。 如今想要除掉晏清音,只怕要连着萧瑜那边的根,才能一起拔起了。 真是麻烦。 不过,不会太久了。 第245章 打得他满地找牙! 韩子透第二天一听到消息就来了。 看着躺在床上将养的晏清泽,他气得就差把屋中的桌子都掀了。 “上等的紫檀木桌,很贵的韩恩公,坏了要赔的。” 乔岁抱着手里的珠算,拨弄得很响,甚至期待地看着他。 韩子透默默地放下了掀桌的手。 乔岁给他倒了一杯茶,“喝杯菊花茶降降火吧。” 韩子透不客气地接过了茶,“你这女人,我们什么交情,你居然帮着你男人算计我钱,谈钱多伤感情啊。” 乔岁挑挑眉,“什么啊,弄坏东西了照价赔偿不是很正常吗,多的钱就算劫富济贫了呗。” 韩子透皱眉,“什么什么,劫什么富什么贫,你家这位和我比起来,到底谁贫谁富啊,你要不要睁大眼睛看清楚?” 乔岁道,“当然是劫你的富,济我的贫,你不会这么小气吧。” 韩子透一时竟无话可说。 他突然想到什么,看向晏暮寒。 是了,陆诗然是一个女子,如今在这世上,还得仰仗某人的鼻息。 他突然觉得很不快。 凭什么,她可是千金大小姐,如今却要靠着男人活。 晏暮寒自然注意到了他的神情,道,“别这样看我,我的房产最近在做转让了。” 这下轮到乔岁疑惑了,“什么转让?” 他的语气风轻云淡,仿佛在说今天天气不错,“自然是将我的房产还有我名下的财产都转让给你。” 乔岁不解,“?为什么?” “难道你……”她捂嘴,眉头紧皱,难以置信,“命不久矣了?” 除了这个原因,她想不到别的了。 不会吧,这么严重的事情这厮都不告诉她的吗? 难怪,他一直压抑着那事儿,是怕她以后不好嫁人吗? 一刹那,她的脑中闪过了一百种的可能性。 晏暮寒看她这个神情,怕再给她一点时间想下去,她连要给他买什么棺材都要想好了 忍无可忍之后,终究是给了她一个爆栗。 乔岁,“嗷!” 韩子透看他们一个根本没用力,一个哎呦呦地叫唤玩得开心,实在是懒得多言。 唉,他在瞎担心些什么,这两个人好的跟一个人似的。 他原本是可怜陆诗然,现在看来倒是他,才是最可 怜的那一个。 晏暮寒瞥了乔岁一眼,“某人不是说,万一有一日,无处可去了,要投奔什么沈老板么?” 乔岁的眼皮一跳。 她再次捂嘴,“这你都听见了,你这个人真吓人啊,怎么无处不在的。” 晏暮寒的眼皮跳了跳,“你说什么?” 乔岁眼看他要炸了,马上改口,“你怎么这么关心我啊,我的一举一动你都这么在乎我真的太感动了。” 韩子透看她这随机应变的样子,面部的肌肉微微跳动,“陆诗然我鄙视你。” 乔岁瞪他,“别用从我这里学去的话来骂我好不好。” 韩子透,“你没节操,没下限,你这个怂包。” 乔岁咬牙踹了他一脚,他毫不费力地躲过。 “啧!”看她横眉冷对的,韩子透不躲了,愣是让她踢了一脚出气。 韩子透拍了拍自己的裤脚。 “好男不和女斗,首辅大人,管好你的女人。” 晏暮寒道,“管不了,她就算踹我,我也没法躲。” 韩子透已经被这两个人的恩爱快要闪瞎了眼。 他看晏暮寒都像是在看一个没见过的怪物。 偏生此人一点也不在意。 他神色淡淡地抬了抬眉,看他仿佛在看一个傻子。 得得得。 不过,乔岁看向晏暮寒,“你为什么要把财产转到我的名下,不许转,记在你那里。” 她皱眉,“我都不知道我还能活多久你——” 乔岁清楚地看见他的脸色变了,韩子透将她拉过去了一些。 “可以了,你会长命百岁的,别说这种话刺激他。” 乔岁十分无奈。 韩子透道,“你可得好好照顾你自己,这小子可经不住了……” 乔岁看向他。 韩子透用眼神郑重地示意她。 乔岁才慢慢地点了点头。 这个时候,晏清泽有转醒地迹象,韩子透一把把乔岁推开。 乔岁给他推得都傻了,还是晏暮寒一把托住了她,她看向暮寒,大概知道韩子透就是故意的。 要不是怕吵到晏清泽了她真的差点就要破口大骂了。 乔岁道,“好吧,我错了,我不会说那种话了,不要生气呗?” 晏暮寒叹息,“我没生气。” 乔岁拽住他走到床边去看晏清泽。 晏清泽睁开眼之 后,看见的就是他们三人,他的眼睛一会儿就红了,两行泪就这么掉了下来。 韩子透道,“别哭,男子汉,流血流汗不流泪。” “师父……” 乔岁在旁边挑了挑眉,“某人自己哭的时候,倒不记得这些话了,安慰别人很有一套嘛。” 韩子透额上的青筋跳了跳,“我真是不明白暮寒喜欢你什么了。” 晏清泽吸了吸鼻子,伤口还有点疼,“师父,不许说我小嫂子。” 韩子透的嘴角抽了抽,“臭小子,你就会维护你哥嫂。” 乔岁真的很想纠正他们。 都还没成婚呢,怎么就哥嫂了。 他看着晏清泽,毕竟是跟了他这么久的小徒弟,说不心疼是假的。 “要是让我遇到晏清音那龟孙,看我不打得他满地找牙。” 真是一个狠心的烂人,亲弟弟都下得去这么狠的手。 乔岁听他说要打得晏清音满地找牙,看向暮寒,忍不住道,“还真是……很难想象那个画面哈。” 晏暮寒道,“满地找牙的不知道会是谁。” 韩子透觉得自己这脑瓜子嗡嗡的。 “喂,你们两个到底是哪一边的?” 乔岁立刻道,“当然是你这边的啦。” 韩子透看着她的笑脸,真是没脾气了。 他看向晏清泽道,“小泽啊,所以说师父还是最喜欢你,你看看他们两个。” 晏清泽想笑,但是又不敢,怕伤口痛。 他知道,他们是希望他可以放轻松。 晏清泽想,没什么过不去的。 他的哥哥嫂嫂,还有师父,都对他这样好。 韩子透叹了一口气,对他道,“很快我们就要出发了,这一次的前线,你别去了。” 晏清泽睁大了眼睛。 韩子透道,“我知道你的心思,但是我不可能带着一个伤员上战场,好孩子,等你好起来,以后还会有很多机会。”退出转码页面,请下载app爱阅小说阅读最新章节。 乔岁道,“傻瓜,你还这么年轻,以后多的是机会上战场,想完成你的抱负什么时候都可以,这次就听师父的话,好好在家养着吧。” 晏暮寒道,“听你嫂子的。” 乔岁转头瞪了他一眼。 晏清泽躺在床榻上,他想起了大哥那张温柔的脸,闭了闭眼睛,让自己不再去想。 “好,我听你们的。” 第246章 担忧 韩子透率军出征的那天,乔岁没能去送。 但是在那之前,她自己去庙里替他求了个平安符。 乔岁想起曾经去见韩子透的母亲,当时他娘担心自己去了之后,韩子透就只剩下一个人,才想要见到她和暮寒。 若是孩子的身边有朋友,自然是要比孤身一人要叫人放心的。 乔岁虽然是没养过小孩,却也能理解些他母亲的心。 韩子透有一对很爱他也很善良的父母,所以他这一生都可以坚定地坚持着自己心中所向的正义,所向披靡。 哪怕命运多舛,哪怕父母已经不在身边,但是他也永远是被爱着的。 但是他也很优秀,也关心着南靖的所有百姓,乔岁想,韩父韩母在天之灵应该也为他而自豪吧。 “在想韩子透的事情?” 乔岁道,“嗯,希望他此去平安,可以早日凯旋归来。” “他是位居正二品的卫将军,经历过许多次的战役,经验很丰富,相信他吧。” 乔岁点头。 “确实,我相信他,但是,我相信他对敌的能力,却害怕……” 害怕他返程的时候,被自己人插刀。 他那个人,又那么仗义,对自己人一向少有防备。 而且,他曾经多次对她表示过,皇帝如今不太信任他,乔岁还是很难放心。 晏暮寒道,“必要的时候,我的人会提醒他。” 乔岁看向他。 他的人? 晏暮寒弯弯唇,“小姐是不是太小瞧我了。” 乔岁回过神,是哦,她怎么忘了,他的势力遍布各处,只是很少摆在明面上,一直低调着,她其实可以安心一些的。 “有你真好,暮寒。” 她挽着他的手站在一旁,抬头看着蔚蓝的天空,在这同一片的天空下,韩子透,应该正很坚定地往前吧。 那她也不能总希望他退缩呢。 她转头看向暮寒,如果他成了皇帝,乔岁觉得,或许,她就不用担心韩子透了吧。 到时候,韩子透会为他所用吗? 乔岁觉得,只要他能做一个好君主,会的吧。 她和韩恩公都会努力让他成为一个好君主的。 其实,如今的南靖亦有许多弊病,当今的皇帝前些年也曾沉溺美色,重用几位受宠娘娘的娘家人,而那些人在前朝,甚至对百姓作威作福。 如今有些恶势力已经逐渐壮大,要收拾也不是易事,所以他这几年信任暮寒,因为暮寒有能力有手段替他解决那些事。 总归坏名声首辅都担了,他皇帝依然是英明神武,仁德为民的好君王。 不过这天底下哪有那么好的事情。 至于晏暮寒的事情,韩子透和他走得这样近,乔岁不相信他会一点也不清楚,或许,他心里已经有些数了。 如今虽看着是太平盛世的模样,底子却相对空了些,许多贫困些的地区,百姓也可谓是受苦受难。 只有这紫禁城最是一派虚伪的繁荣,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是常态,韩子透也不傻,他也能看得出来这些。 他为的也不是这个多疑的君王,而是他所在国家的百姓,所以在这一点上,乔岁相信他不会过于纠结,他并不是一个愚忠之人。 “倒是清泽,如今天天躺在床上叫唤着不甘心。” 乔岁道,“从前也是我小瞧他了,我以为他就是那种受不了什么苦的小公子,如今看来也是个小男子汉了。” 晏暮寒微微颔首。 她大概不知道,若不是因为她,晏清泽也不会是如今这个样子。 他、清泽、韩子透、沈淮谙、还有那个叫做席卿之人的命运,全部都因为她有所改变。 不过她大概从来不会去想这些事。 “我一直都是男子汉好不好,少瞧不起人了!” 晏清泽在下人的搀扶之下艰难地走了出来,“哼,这点小伤算得了什么,对我来说,几天就好全了,我还要去找师父的。” 乔岁斜瞥他一眼,“你就消停着点把,就你这样的,你师父上了战场还要挂念你的小身板有没有再出什么问题。” 晏清泽还是嘴硬,“我都说了,这点小伤,是奈何不了我的,我也是上过战场的人,什么都见过了,也不是没受过伤。” 乔岁朝他走过去,晏清泽下意识地护着自己的伤口,“你想干嘛?” 乔岁双手抱胸,朝他走过去,微微弯身,“哟,还知道害怕呢。” 晏清泽默默后退,“谁知道你这个不按常理出牌的人又要做什么。” “哈,你不是觉得这是小伤不会怎么样吗,怎么还怕我做什么?” 晏清泽默默后退,“你,你别过来啊,哥,哥!” “行了,别逗他了。” 晏暮寒将她拉了过来,语气甚至是无奈的。 晏清泽这才松一口气,十分嚣张地看着乔岁。 乔岁是给他气笑了,“你个死孩子,你倒知道防着我,是谁傻傻的,给别人伤你的机会?” 听她提起这件事,晏清泽喉头一哽。 乔岁本不想提的,但是他更不想晏清泽日后重蹈覆辙,“以后放聪明点,知道了没有。” 晏清泽慢慢地点了点头。 晏清泽抬头看向自家二哥,晏暮寒看他一眼,“有什么事,说。” “二哥……你会不会怪我……” 晏暮寒微微皱眉,“什么?” “本来,本来大哥,不,那,那个人他做了那样的事,我应该要……” “和你没有关系。”晏暮寒道,“那些是我们之间的事情,本就与你无关,不需要多想。” 晏清泽看着他的眼睛,微微抿了抿唇。 “别再哭了。”晏暮寒道。 晏清泽使劲儿地眨了眨眼,把眼泪咽了下去。 晏暮寒道,“不要再有下回了,受伤的是你自己。” 晏清泽连连点头。 “身上还有伤就不要四处走动了回房去,好好养着,好些了再出来。” 晏清泽听话的回屋去了。 乔岁在一旁摇头。 “还得是亲哥啊。” 晏暮寒看向她。 “是你太惯着他了。” 乔岁道,“有什么不好吗,有人惯着是多好的事情。” 晏暮寒挑眉。 乔岁抬起手拍拍他的肩,“不要吃醋哦,我也会一直惯着你的。” 第247章 乔岁与晏清音 这段时间,乔岁派了沈淮谙去打探了晏清音如今在做些什么。 她总觉得他们那边要有什么动作。 但是晏清音学谨慎了,他是一个非常聪明的人,只要多加防备,就很难从他的行迹之中再查到些什么。 而暮寒那边,最近格外专注朝廷那边的事情。 乔岁大概知道是什么原因。 她也知道,如今的晏清音背后也是朝廷的势力。 晏清音他多年的研究因为他们,而毁于一旦,乔岁不知道他具体是什么样的心情,但照如今看来,他大概是想要报复他们,玉石俱焚。 说来很疯狂,曾经在北燕的时候,她甚至曾想过在什么样的情况下,他们和晏清音不会是这样的生死仇敌。 或许得是在他没有生病的情况下,又或者……他不是钱氏的儿子。 但是如此一算,他和暮寒似乎生来就该是仇敌。 那么和她,也只能是仇人了。 其实,过去,晏清音甚至也有和她谈过几次心的。 他那个时候应该是真相信了她的,又或者是抱着一种十分复杂的心情,与他说起了心里话。 他以说故事的态度,说起过钱氏的事情,虽然没有提起名字,但乔岁一听便知。 他问她,曾经有一个人,旁人说,他的母亲待他极好,但是他感觉不到这些,态度十分冷漠凉薄,有这样的情况,应该试着改一改么? 听完那些话,乔岁大概知道他有什么问题了。 原来真是感觉不到啊。 而且,让她诧异的是,晏清音这样的人,居然也会短暂地纠结于自己,是不是应该试着改一改。 不得不承认的是,当时乔岁的心里对这个人,不再是纯粹的讨厌了,还有同情,还有无奈以及叹息。 看起来,他的悲剧,也是由晏启盛导致的吧。 晏启盛本就不是什么行为端正的人,钱氏有的时候也非常疯狂,或许他从小就看到了太多伤害,所以如此封闭。 他们那样的人,真是不配为人父母。 他们一定没有想到,就因为那些,他们最喜爱的儿子,在他们死前,都只是用最冰冷的眼神,目送他们离开这个世界。 她那个时候并没有说应该改,或者不该改。 只是说凉薄之人不会受伤,但也不会知道拥有情感是多好的滋味。 “是么?可是,这世上还是凉薄之人多些,那些动了真心真念的,他们受了伤,多痛苦。” 乔岁还记得那时候他唇边清润的笑,一如既往的虚假缥缈,看着她的眼中却带着询问和不。 他说,“我看到许多人受情爱折磨,最后变得面目狰狞,也见过有的人,被友情背叛,千疮百孔,这样的日子,真的就好过吗?” 那时候的乔岁,心里很担心自己如果表现得太过异常,会被他发现自己的伪装,所以脑子里面不敢想些别的,只能时刻注意着自己在下一刻应该做出什么举动,说出什么话来,才妥当。 当时,晏清音问她,“小雪,如果是你,你会怎么选,哪怕受伤,哪怕痛苦,也没关系么?” 她当时是怎么说的来着。 乔岁记得,她说的是,“如果是我的话,我会觉得没关系的,我曾经听过一句话,那也是我的心中所想——” 他那时大抵与她说的,是难得的真心话,所以她说的,也是真心话。 “我宁愿痛苦,也不要麻木。” 她不知道晏清音听到她说这些话的时候是不是在心里笑她的愚蠢。 但是现在想来有些可笑。 他们竟然也算是交过心的人。 但是看起来,他们最终还是背道而驰了,最后,也不知道会是谁将谁,送下地狱。 “晏清音那边没消息就算了,席卿那边如何了?” 乔岁问淮谙。 沈淮谙看着她。 乔岁的太阳穴跳了跳。 “我就想知道他死没死。” 沈淮谙道,“乔老板嘴真硬,明明就不希望他死。” 乔岁皱眉,冷着脸看他,沈淮谙知道再说下去她真的要翻脸了。 他道,“席卿那边,应该是死不成了,只是他的烧伤太重了还需要很长时间将养,不过他自己能动之后,就能办法给自己疗伤了,会越来越好的。” “哦,算他命大。” 是啊,确实是命大。 席卿这人,说他倒霉吧,他确实倒霉,碰上了晏清音这么个黑心肠的,说他运气好吧,经历了这种事,他还能活着,不是命大是什么。 “既然他还需要养着,近来晏清音那边的事,没他掺和吧?” “他都那个样子了,就是想掺和也是有心无力了,何况,晏清音此次,大概也伤到他心了吧。” 沈淮谙摇摇头,“他这样的凉薄之人,凡事都想着自己,是会让自己得不少好处,可是他不把旁人的性命和情义当做一回事,最后的结果只能是众叛亲离,迟早而已,且他如今的立场,这样做,无异于自掘坟墓。” 乔岁道,“我想,他大概很清楚自己时日无多了吧,所以这些日子我们一定要多加警惕,他这样的人啊,若真要和我们同归于尽,我们落不着什么好的。” 沈淮谙叹息,“我从前看他的样子,以为他会有所变化,因为分明后来他的身上似乎渐渐开始有一些人情味儿了,只似如今看席卿和那位小公子的情况,是我错了,清音公子还是那个清音公子,从未变过。” 说起来,乔岁也有些恍惚。 或许沈淮谙说得对。 很可惜的是,她和晏清音始终站在对立的面,她帮不了他,也拉不了他一把。 只能就这样,敌视着,一条路走到黑了。 乔岁道,“算了,说来他也是个自幼就不被命运偏袒的人,变成如今这般也在清理之中,只是他做了这么多事,如今也到了清算的时候,我不太相信恶人会有天收,但我相信因果循环,至于最后究竟结果会如何,就各凭我们的本事吧。” 沈淮谙皱眉,“也不知道他和他背后的人究竟在打些什么算盘,真是麻烦。” 乔岁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吧,只能如此。” 第248章 病 韩子透率领的大军在路上发生了一件事,传得沸沸扬扬。 行军的路上,有人见到一块石头。 上面俨然写着‘韩王胜,天下兴’的字样,字体浑然天成,像起初便生在那巨石上的一般。 这件事在当地引起了轩然大波,很快就连京城里都流传起了风言风语。 乔岁刚听说这件事情的时候特别震惊。 “这算什么事,到底是谁会在这种时候闹这种事?” 韩子透是个将军,韩王二字,不管是谁在刻意为之,都简直是其心可诛。 在这种时候,什么韩王,能引起人联想的对象,就只有韩子透而已。 这分明是要置他于死地。 时下之人多少都有些封建迷信,许多解释不通的事情,喜欢用鬼神之说来自圆,但其实世上哪有什么鬼神,那些看上去的牛鬼神蛇,也都是有人在捣鬼。 最可怕的是,古人大多信奉君权神授。 在石头上,发现了这六个字,足够让皇帝的疑心把韩子透给害死。 甚至皇帝还有可能会怀疑,这是韩子透自己在给自己造势,怀疑他要谋反…… 明明快要到夏天的季节,乔岁只觉得浑身发冷。 外面的风言风语她不清楚,但光是知道这一件事,就足够让她的心凉上半截了。 晏暮寒提起这件事的时候,神色也略显凝重。 这里只有他和皇帝有所接触,乔岁十分忧心地问他,“在你看来,皇帝那边,可会起疑。” 晏暮寒道,“发生了这种事,起疑是必然的,但是北燕一战上他需要韩将军,所以至少不会在现在做任何动摇军心的事情,哪怕怀疑到夜不能寐也不会显露半分,只会轻轻拿起又轻轻放下。” 他目光微暗,“但在这之后就不一定了……” 乔岁一听,更是心焦。 “小姐,很多事情是他需要自己面对的,你我即便是帮着,也做不了太多。” 乔岁很清楚,但是心里还是止不住担忧。 她问他,“在你看来,是谁会做这种事?” 晏暮寒道,“最近朝中几股势力很不安生,而此番与北燕的一战中,有人与北燕有勾结,企图得到北燕的支持,让他自己站稳脚跟。” 乔岁一阵头皮发麻。 她的脸色微寒道,“果然是萧瑜吧。” 其实乔岁心里已经有所猜测了。 而晏暮寒的话,几乎是坐实了她心里的想法。 其实并不难猜,晏清音和北燕有关联,这几乎是人尽皆知的事情,六皇子还会在这种情况下权力地支持他,只能说明他和北燕也不干不净。 “当初狩猎,嬴菡出了那档子事,萧瑜还曾出演讽刺嬴湛,他和赢湛既然是盟友的关系,竟还能如此无所顾忌?” 晏暮寒道,“皇帝早就怀疑身边的人有与北燕勾结者,几句话能让一个多疑的帝王打消质疑,何乐而不为?” 确实是这样。 而且凭借着乔岁对赢湛的了解,那个人也是个唯利是图的。 亲妹妹的死对他而言固然让他难受,但是绝对盖不过他政治上的追求,不管任何事情都大不过他的野心。 对他来说,或许还会觉得萧瑜做得好。 毕竟,他们是双赢的关系,萧瑜好,对他来说百利而无一害,即便是妹妹的死,能利用的他照样会厉害。 面对这么一群无所不用其极的人,乔岁很是头疼。 “他们用这种法子还真是高明,不费什么力气,就真是能让人忙得焦头烂额。” 完完全全的造谣一张嘴,辟谣跑断腿。 “在与北燕打仗的关头发生这样的事情,将水搅浑了以后他们不可能没有后手,暮寒,你也一定要小心。” 晏暮寒抬手卷着她的一缕发把玩,“放心,我不会有什么事。” 他慢慢放下手,神色凝重。 “至于韩子透那里,我会尽量叫人看着” “他远在前线,只怕谁都是鞭长莫及,但是我也相信他的能耐,他一定不是轻易会被人拿捏的。” 如今前线在打仗,京城这边也不得安宁,总有人会在这个时候折腾些事,这很正常,尤其是萧瑜,他似乎有动手的打算。 对晏暮寒而言,萧瑜并不是什么难缠的对手,对他来说真正麻烦的人,反而是……萧珩。 此人行为总是低调,但是谋略和手段也是深不可测。 在他的背后,也总有助力。 且在这朝中,不少忠臣都站在他的一方。 他和这南靖的皇室反目只是时间的问题,真正到那天,处理掉萧瑜之后,大麻烦还在后头。 真是麻烦。 他真是讨厌死那个男人了。 尤其是看见某人瞧见他,那锃亮的目光。 虽然,她对萧珩显然只是有些好奇,或者说最多便是有一点点的好感,那也是因为曾被他所救,但是晏暮寒就是,讨厌他。 他觉得,这个人留不得。 很奇怪的是,他与萧珩此人接触并不多,可对他的敌意总远超任何人。 心中总有种古怪的预感,此人似乎会抢走什么极重要的东西甚至是……人。 乔岁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只是她的手被他握在手中,他拽得越发紧了。 “你在想什么,我的手都要给你折断了……” 晏暮寒道,“真怕松手,小姐就不见了。” 但他到底还是松了些。 乔岁瞪着他,“什么乱七八糟的,别想太多了好不好,我又不会什么大变活人,还能凭空消失不成。” 乔岁道,“最近时局乱,希望能安稳地度过这一关……” 话虽这样,乔岁后来听闻,民间对韩子透的吹捧越发厉害了,多的是人夸他是忠心之士,为国为民,甚至还有些弱小的声音表示若真有这么个天下之主,那真是百姓的福祉。 乔岁很清楚,这些传言,不管是百姓们真实的想法,还是有人有意指使传谣,都是在把韩子透往死路上推。 前朝百官参韩子透的折子,据说也是越来越多了。 但是乔岁最近甚至无暇关心他。 分明是快入夏的季节,前两日的天气却很冷,她就在昨天染了风寒。 她的身体一贯是不病尚好,一病就跟要了命似的。 从昨晚开始便高热不退,已经烧了一宿了。 到早上也没有退下来,浑身寒津津的,冷得很,怎么捂都暖不起来。 头也疼得像有蚂蚁在啃噬。 乔岁害怕把晏暮寒传染了,本来想让他离她远一点,但是他执意要陪着她,一晚上都没有合眼。 大夫也一直都候在外头。 乔岁喝完药就窝在他的怀里,晕晕沉沉半梦半醒。 直到第二天的中午,才退了烧。 第249章 甜蜜与风暴 乔岁意识到这具身体果然还是一如既往地差,即便因为一直以来有在好好调养,才没有常常病倒,但就是偶尔来这样的一次,也实在是有些招架不住。 她连续过了好几天昏昏沉沉的日子。 而头一晚,晏暮寒因为担心她,几乎都没怎么合眼,到了第二天她的情况稍微稳定下去以后,他才休息,算是睡了一个天昏地暗的。 乔岁其实感觉到中途他离开过一阵子,具体多久她也不知道,她因为不舒服,真是有些浑浑噩噩的。 乔岁再醒的时候,他还在身边。 她的心里说不上是什么滋味,只是往他的怀里钻了钻。 觉得有这么一个人在身边真的十分安心。 她过去时常满世界地跑,也曾经有重病在床,身边一个人都没有,当时其实并没有觉得怎么样,感冒而已,吃点药抗一抗也能过去,实在过不去,打个急救电话也死不了,而且一般也没有遇到特别严重的时候。 但是身体不舒服,有一个人一直陪着的感觉,也还不错。 “小姐醒了。” 晏暮寒连眼睛都没有睁开,倒也知道她醒了。 乔岁应了一声,他才睁开眼。 他的目光之中很是无奈,“你可真是,折腾人。” 关于这件事乔岁也不想的,但事实就是她确实折腾到他了。 “你好好休息吧,其实我没什么事的。” 他目光幽幽,微微靠近她,乔岁以为他想干嘛,谁知他只是轻轻用额头抵住她的额头。 “嗯,没有再发热了。” 乔岁的心脏砰砰砰地在跳,她感叹于自己没出息,但又控制不住本能地反应。 说来也真是,她和晏暮寒认识也久了,他这张脸她是天天近距离地看,日复一日,按理说就是再俊俏的容颜也该有一点腻味了,偏偏都多少回了,居然还有这种心跳加速的感觉。 不过,也亏得他现在还能抱得住她,她今日出了不少汗,连自己都有点嫌弃自己了。 “暮寒……” 她开口道,“我想沐浴。” 他原本要阖上的眼睛再度睁开。 “好,我命人去备水。” 乔岁点头如捣蒜。 想到可以舒舒服服的地泡个澡,她觉得自己这心里总算没有那么焦躁了。 只是大概是因为风寒未愈,她的身体多少还是乏力。 晏暮寒瞧着她,微微挑眉。 “有力气么,需不需要我帮你。” 乔岁觉得他真的是越熟悉越没有下限了,她震惊了一会儿,默默道,“请正经点,这位大人。” 她提着力气走了。 她在浴池里舒舒服服地泡着,不知不觉地睡着了。 直到听见晏暮寒声音的时候,她才微微惊醒。 “怎么了,我不小心睡着了。” 外头的他仿佛微松了一口气。 “在浴池待久了不好,早些出来吧。” 乔岁应了一声,然后收拾了一番穿好了衣裳走了出去。 就看着他站在外头看着她,“小姐若再晚回一会儿,我就进去了。” 乔岁耳朵太阳穴跳了跳,“我这么大个人了,沐浴还能出什么事儿不成,你就放心吧,我真的没问题。” 晏暮寒看她的目光很显然地不放心。 “你看起来并不能照顾好自己,尤其是如今还在病中。” 乔岁觉得他真是有点神经过敏了。 不过很快她觉得他的担心并不是没有道理的,她走了两步,头突然有点晕,往前就栽过去,晏暮寒早有准备,一把捞住了她。 “我说什么呢。” 乔岁忍不住笑,“没事,我就是有一点儿晕,大概是昨儿晚上烧得太厉害了没好全,就算我自己也可以站稳的。” 晏暮寒对她的强撑并不多做评价,只是将她横抱起来,回了屋中。 路上自然也有不少护卫瞧见自家大人抱着她回屋,但是对大家来说都是见怪不怪了。 在他们看来,这魏姑娘,就是半个主子,有的时候主子说的话可以不听,也不能不听这位的。 乔岁感觉到他应该也是刚沐浴完的样子,盯着他都有些出神了。 “你怎么这么好看啊。” 晏暮寒瞧她一眼,将她带回屋中。 “好看吗?” 乔岁连连点头。 “原来小姐真是看上了我这张脸了。” 乔岁看他如此从容地模样,当然是拒绝当一个外貌协会主义者的,“那倒也不是。” 他了然,“那小姐莫非是看上我……善良?” 乔岁是有点绷不住了。 他是怎么做到面不改色心不跳地说出这种话的。 他自己要不要看看自己说的话像话吗? 善良…… 这两个字跟他这个人有半文钱的关系吗? 晏暮寒挑挑眉,“那还是看上了这张脸。” 他微微俯身,让她能更近距离地瞧见他的样子,“没关系,既然小姐这么喜欢,那大概未来的几十年内,我都会好好保持着现在这个样子,小姐尽管放心地看吧。” 他的眼尾微微上挑,分明妖冶的俊逸,动人心弦。 靠,谁说狐狸精就是女子了,男人中也有这种颠倒众生的好不好。 谁能受得了这啊。 乔岁默默地与他拉开了一点点的距离,“咳咳,倒是也不用,放心吧,你什么样我都不会嫌弃你的,所以倒是不用在意这个。” “是吗?” 乔岁道,“当然啦。” 赏心悦目的东西或者是人谁都会喜欢的,但是乔岁想,如果晏暮寒他变了样子,变成什么样子,都没关系,只要是他就好了。 乔岁看着他,自然能看见他眼中点燃的那簇焰火。 她道,“我风寒还没好,一会儿你也染上了,最近这么忙,这边建议您爱惜身子呢。” 晏暮寒目光幽幽。 乔岁道,“休息吧,大人。” 晏暮寒看见她因为风寒脸色一直不是很好。 他沉默了片刻,轻哼一声,“休息吧。” 之后乔岁只听见一点细微的动静,房中的灯火就灭了。 也不知道他是怎么做到,真是帅呆了。 晏暮寒拍拍她的后背,“快睡。” 乔岁颔首,心中洋溢起暖意。 这时的她还不知道,一场巨大的风暴,正朝他们袭来。 第250章 温馨 第二天早上,卫影上来禀告,说晏清泽不见了,只留下了一封书信。 这几日乔岁病得重,晏暮寒的重心都在她这儿,晏清泽的伤如今已经稳定了,只需要定期让大夫前去查看就不会有什么大碍,他又是个男子,很多事情是该要自己处理的,所以他并没有多挂心。 哪知道孩子大了,想法真是不少,留书一封,就这么悄悄地走了。 晏暮寒看信的时候乔岁也凑了上去。 信上就短短几行字,大概意思是,他师父如今遇到了磨难,他一定要前去相助,否则他就是留在京城也难以心安。 说白了,就是担心韩子透应付不来如今的状况,所以想要去帮他。 孩子重情重义是好事,但是有的时候不考虑自身情况,冲动行事就不好了。 卫影道,“属下已经派人去跟了,大人,可需要将四公子强行带回来?” 晏暮寒皱了皱眉。 乔岁道,“人自然是能带回来的,不过晏清泽这年纪正是叛逆的时候,就算带回来,谁知他又会在哪天用什么法子溜出去。” “不若这样……多加人手盯着他点,路上稍稍照顾着些,他的伤再养养就要好了,到那边之后,他和韩恩公也能互相有个照应。” 孩子长大了,也确实该放手。 一直拘着他对他也没有好处。 何况,他们两个人谁也不知道韩子透如今的处境如何,晏暮寒诸事缠身,不可能到前线去亲自盯着,她身体这个状态,更难做什么事了。 如果清泽带上一队人马过去,能帮到他一二,乔岁也可以放心些。 晏暮寒颔首,“照你说得做吧。” 乔岁迟疑,“要不还是强行把他带回来吧,前线危险,他身体都还没有好利索,再出什么问题的话怎么办?而且也不知道那边的情况到底怎么样,韩恩公都不一定能应付的过来,晏清泽如今到底还青涩,恐怕也帮不上什么大忙,万一再添乱了……” 看她身体都还没好全,心思就这样多,晏暮寒道,“如此,卫影,你带人去,把我们的意思,还有这些利弊全告诉四公子,让他自己做决定。” 乔岁看向他。 晏暮寒道,“他已经长大了。” 乔岁明白,虽然晏清泽这个年纪,在后世确实算不得大,但是在这个时代,已经是一个可以独当一面的年纪了,还有不少人他这个年纪已经当爹了。 他们应该尊重他的决定,他自己也应当要为自己的决定负责了。 乔岁抿唇,微微思索后点头,“就这么做吧。” 晏暮寒道,“不管他如何决定,卫影,你都带人去一趟前线,之后一切行事,听韩将军调遣,只是需要注意,不要暴露身份。” 卫影抱拳,“是,大人。” 他的身影很快消失在了他们的面前,乔岁没有想过,他会将卫影都调去。 晏暮寒伸手,点了点她的额头,“现在可以稍微安心些了吗?” 他道,“我知道你担心他们,不过事到如今不管是在京城之中,或者上前线,都不是什么安全的地方,尤其是对韩子透而言。” 乔岁知道确实如此,韩子透已经受到了皇帝的怀疑,他便不再安全了。 哪怕是再坚固的东西,只要人怀疑它并不断测试它,那么分崩离析就只是时间的问题。 可笑的是,他明明一心为国,只想效忠朝廷,却要面对这么不公平的事情。 “有你这个朋友,是他的幸运。” 是么?但其实若不是她一直在努力,他大约不会和任何人成为朋友。 晏暮寒道,“就当小姐是在夸我了。” “我当然是在夸你了。”乔岁竖起两个大拇指。 “既然可以稍稍安心一些了,那是不是该喝药了?” 乔岁看下头的人端上来了一碗黑乎乎的药,她轻轻吸了吸鼻子,可怜兮兮地看向晏暮寒。 晏暮寒垂眸,“要我喂你?” 反正乔岁是轻易不敢让他喂了,从前他经验少还好一点,现如今一个吻都让他玩出花来了,乔岁可不要折腾自己。 “算了,我自己来。” 她在北燕的时候,也是全靠自己把药喝掉的,也就是在他面前还能矫情一下。 乔岁端起了碗,将这难喝的要命的苦药下肚,觉得整个人都失去了理想。 看她分明厌恶吃任何的药,可如今却一碗又一碗地灌,心里也不好过。 乔岁看他的眼睛,这么久了,他一个淡淡的目光,她都能大概能看出他在想什么。 她把药碗放下,“小事,虽然我不爱喝这东西,但是喝多了也就习惯了,现在是生着病,喝药的频率高了点,等我好好喝几天养好身体了就不用一直喝了,我逗你玩呢,这药也就那样,不太苦。” 呕。 其实真的很苦,一股怪味,她真的很想吐。 晏暮寒如何还能看不出她的言不由衷,他笑了一声,轻吻了吻她的唇。 乔岁推开他了些,“本身风寒就容易传染,我们接触得又多,再这么无所谓,一会再过了病气给你。” 晏暮寒不以为意,“我的身子比小姐的强健,不必担心,再说了,就是病了又如何,我不在乎。” “所以是要病一起病,一家人就要整整齐齐?” 她本来是没好气地调侃,但也不知道这句话戳到他哪个点了,他突然就这么看着乔岁, 乔岁被他看得非常的不自在,疑惑地看着他。 晏暮寒看着她眼中的不解,只是摇了摇头。 她大概不会理解,当她说与他是一家人的时候,他的心里有多高兴。 “大人。” 门外传来一男子的声音。 “大人,宫中齐公公来了,说是,陛下他召您入宫。” 晏暮寒的目光微微暗了些,“我知道了。” 乔岁明显地感觉到,提到皇帝,他身上的气息都冷了几分。 乔岁握了握他的手,“去吧,路上注意安全,暮寒。” 晏暮寒瞧着她,伸手环住她纤细的腰肢,将头靠在他的肩上,“嗯,好好休息,小姐。” 看着他的背影,乔岁微微垂眸。 她低头,看了看手心又浅又短的,人称生命线的那道纹路。 第251章 自虐 皇帝这几日身体不舒服,也是风邪入体,病得有些重。 只是他还是每日都坚持早朝。 他这个人,最怕的就是大权旁落。 而今日早朝之后,他便病得下不了床了。 就这个时候,他想要见到的人既不是自己的儿子,也不是自己的哪位妃子,或者皇后,而是晏暮寒。 当晏暮寒入殿之后,听着龙床上传来的咳嗽声。 眼中闪过一丝再明显不过的嫌恶,只是转瞬即逝,无人瞧见。 他入殿之后,才要行礼,皇帝的声音便传来,“爱卿……免礼。” “爱卿进来吧。” 皇帝在屏风之后,晏暮寒微微皱眉,只是还是抬步走了进去。 一旁的太医们见到他,都自觉地往后躲了躲,生怕冲撞了这位,那可是没有好果子吃的。 这位首辅性子极其乖僻,虽然与人接触不多,但是谁都知道,这位是绝不能得罪之人。 何况陛下如今生着病,谁都不愿意见,就只召见他一人,可见陛下有多宠信这个臣子。 晏暮寒看着龙床之上,略显沧桑的皇帝,他微微垂着眼。 皇帝却是看着他。 仿佛在透过他,看着另外的谁。 “咳,咳咳咳……” “陛下,您怎么了?” 皇帝伸手,他身边侍奉的人连忙上前扶着他坐起来。 “无妨,朕就是偶感了风寒。” 晏暮寒道,“陛下召臣所为何事?” 皇帝的内侍齐全海忙笑道,“首辅大人这是什么话,没事陛下就不能召见您了么,陛下一直都十分看重您呢。” 他年纪也是大了,脸上的皮肤很是松弛,一笑起来满脸的褶子,看着倒像朵菊花,如果是乔岁在这里指定会多瞧上两眼,但是晏暮寒根本就没有多瞧他一眼。 皇帝看着晏暮寒良久,越看便越是觉得这张脸,与记忆中的那个人有所重叠。 那是,他此生最对不住的一人。 也是他此生,唯一,真心爱着的一人。 他这一生看遍美色,后宫里亦是百花争艳,他以为如此便能忘掉那少年时的情愫,却不曾想,那些情感在岁月的沉淀之下越发浓重,到最后变成了碰不得触不得的一处暗伤。 再每每以为快要结痂长好时便会奇痒无比,伸手去抓却挠不到痒出,直到伤口再次破开甚至溃烂。 有些事情,他一日都没有忘记。 甚至有些记忆,久经岁月竟更深刻了,简直就像是上天对他的惩罚。 齐全海眼皮狂跳。 虽不知道陛下心中到底在想何事,但是陛下这显然是对这位年轻的首辅大人生出了些许舐犊之情。 如此难得,这晏大人却一点儿也不知道把握么,辜负了陛下的情谊,谁担得起。 齐全海疯狂地示意,甚至微微咳嗽出声。 晏暮寒凝眸,微微抬手。 皇帝他握住了他的手,轻轻拍了拍。 晏暮寒微僵,唇角扯了扯,却十分僵硬,如果有人仔细看,就会看出他脸上的神情实际上是有几分扭曲的。 皇帝与晏暮寒说了自以为十分体己的话,才放开他的手。 他确实是很不舒服,但见到他说了许多话以后,像是某根不安的弦被抚平了一般。 他像是安心了下去,总是不能寐的状况也好了些,喝下药躺下便休息了。 齐全海见陛下的状况好了些,这才弓着身子走到晏暮寒跟前压低了声音道。 “陛下看起来好多了,有劳首辅大人了。” 齐全海说完,感觉到这位晏大人似乎还僵木在原地。 瞧瞧,哪怕是位居一品不苟言笑的首辅大人,面对陛下圣恩时,也会感动成这个样子啊。 “陛下歇下了,首辅大人不若便先回吧,奴才送您出去。” “不劳了。” 他说完以后,微微颔首,转身离开。 齐全海见他浑身紧绷的模样,只当他是有些不知所措了。 这也是当然的。 毕竟也不是谁都能接触到陛下龙体的。 然而他并不知道,晏暮寒此刻的感觉就是恶心。 一种彻头彻脑,叫人无法忍耐的恶心。 回府以后,他第一件做的事便是让人备了水,将这双手洗了一遍又一遍,但是依然觉得反感厌恶。 一种作呕的情绪止不住地上涌,叫他脸色发白。 他周身环绕着一种极其可怕的气息,左右根本不敢上前规劝。 乔岁正在屋中睡着,便听到有人在敲门,一下两下三下的,敲得还挺急的。 乔岁醒了,她有些疑惑,“怎么了?” 她穿好了外裳,开了门,外头站着一个不认识的人。 “属下景裴,见过魏姑娘。” 景裴? 乔岁隐隐觉得这个人面熟,曾经大概见过那么几回,但是过去一直都是卫影在晏暮寒的左右又因为晏暮寒知道她对卫影较熟悉,所以有任何的交涉都是让卫影来,所以她与其他人也没什么交情,并不熟悉,今日见到其他人倒是还挺新鲜的。 “怎么了吗?” “魏姑娘,去看看大人吧……” 乔岁皱了皱眉,也不用他多说便道,“大人在哪,带我去吧。” 乔岁跟着他,见到了暮寒。 乔岁注意到他在洗着手,乔岁看水都被他的血染得有些红了。 他到底是怎么洗的,这是要脱去一层皮啊? 乔岁跑着上前,把他的手从水里拽了出来。 她看到晏暮寒沉着的目光十分可怖。 再看周边几个护卫噤若寒蝉的样子…… 难怪别人都不敢靠近。 他摆出这么吓人的模样,鬼见了都愁。 “好了!跟我来。” 乔岁拉着他往屋里去。 她做了所有人都不敢做的事情。 “这位姑娘,果真不是一般人。”有人如此感慨,景裴一个不显不淡的目光看了过去,对方瞬间噤声。 众人皆知卫影,却少有人知道景裴。 只是他们二人都是主子的心腹。 过去一个在明,一个在暗罢了。 有许多暗地里的事情,全是景裴在做,比起卫统领,大家都更怕他些。 因为他是所有人中,气质与大人最相似的一个。 再说那边,乔岁把晏暮寒拽进了屋中以后,就拿了自己贴身放着的手帕,将他手上的水和血渍一点点地擦掉。 这是在洗手吗,这根本是在自虐。 第252章 暗地里的硝烟 “发生什么了这是?” 乔岁翻箱倒柜地找了盒药膏出来,抠一点抹在他的手上,一点点地涂匀。 晏暮寒的目光极冷,“碰到了脏东西。” 乔岁很难想象到底是什么脏东西把他恶心成了这样。 “不管是什么,皂角洗上两遍也该干净了,弄成这个样子,有什么必要吗?” 他垂着眸道,“有必要,很恶心。” 乔岁抬眼看他。 没多说什么,只是握着他的手在他的伤处上轻轻吹了吹,把药抹好。 “行了,不许动了,也不能再洗了。” 他的眉头始终紧皱着。 乔岁觉得,这属于是心理的问题了,“能说说嘛,什么情况?” 晏暮寒看向她,忍着厌恶将事情随口地说了出来。 “说来你又不是他亲儿子,他在病中不召见萧珩,也不召见萧瑜,唯独想见你,确实古怪……” 乔岁莫名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这皇帝,不会有什么奇怪的癖好吧。” 晏暮寒眼中的厌恶更甚。 “若他真有,我会叫他后悔来到这人世间。” 他对他的厌恶从一开始便极深,到如今也是只增不减。 “有一个问题我早就想问了。”乔岁微微低着头思索,她靠近他低声问,“你和萧家是不是有什么恩怨?” “不能说吗?” 晏暮寒微微撇开目光道,“倒不是什么多了不得的事,只是纯粹的讨厌他们。” 他看起来是抗拒提起这件事的。 乔岁不再逼问。 “行吧,你也不用太在意这件事了,被讨厌的人触碰固然恶心人,不放在心上就好了,若因为嫌脏倒把自己弄伤了,反而不值当,我以为你最明白这个道理了。” 晏暮寒垂眸,看着自己的手。 乔岁的风寒还没好全,她偏开脸咳了好几声,有点停不下来的那种。 晏暮寒伸手,轻抚拍她的后背。 “既然身子都还没好,就该好好歇着,跑出来作甚?”他微微皱眉,“景裴过于自作主张了。” 乔岁抬眼看他。 “这跟别人有什么关系,还不是某人一点也不爱惜自己,否则我用得着 费心吗?” “关心你的人倒还有错了?” 看她这一脸气愤的模样,倒是有几分别样的可爱,晏暮寒心中的郁卒淡去不少。 他弯弯唇,“是我不好,小姐莫气了。” 乔岁由衷怀疑他脑子有问题。 好像她越是生气越是激动,他就越兴奋,倒给她整不会了。 不过他看起来比刚才的样子正常多了,乔岁放心多了,这心情一松懈,便觉得晕乎。 她处理好手边的东西之后,像一条虫一样钻进了被子里。 她一旦病了,就容易嗜睡,睡眠能让她恢复精神,晏暮寒当然不会阻止她久睡,看她没一会儿就平静下去的睡颜,他伸手,指腹轻轻摩挲她的脸颊。 他总算不觉得这双手那么叫人反感了。 手上还残留着一点她指尖的温度,心里只觉得安宁。 他还是第一次拥有这样一个,能抹平心中戾气的地方。 但……他还有些别的事情要做。 “大人……” 他走出这扇门以后,景裴就站在门口。 晏暮寒抬眼,景裴感觉到了一阵压力,他微微低头。 晏暮寒想起了方才小姐的话,他没有说什么。 “走罢。” 景裴称是。 他去了起初便与人约好的那座酒楼,大抵只相聊了一炷香的时间便起身离开。 却在出酒楼的不远处见到了一个人。 他的目光看了过去。 而对方看见他时,弯了弯唇。 “好久不见,晏大人。” 虽然他唇边带笑,但只是一刹那,两边的火药味便浓了起来,仿佛有看不见的硝烟正缓缓升起。 “六皇子,确实有几日不见了。” 晏暮寒看了一眼萧瑜,余光则放在他身后,身披斗篷之人的身上,眼底划过一丝冷意。 萧瑜望向他的身后,“晏大人这是和谁见面呢。” 晏暮寒目光从容不迫,不疾不徐地道,“一位久不见的老友罢了,小聚一阵,怎么了?” 萧瑜道,“倒是没什么,与谁见面都是晏大人的自由。” 晏暮寒在言语上也是丝毫不客气,“六皇子知道就好。” 萧瑜脸上的笑容几乎要 僵在脸上。 两人状似和谐地寒暄了一番,实际上暗流涌动,只怕若不是如今还不是撕破脸的时候,这些东西就不会在暗处进行了。 萧瑜见卫影竟然不在他的身边很是诧异。 “晏大人身边那位护卫倒是不在,竟然换了旁人?” 晏暮寒微微扬眉,眼中那一缕邪气丝毫不加遮掩,带着他自身漠然的气质,显得既傲慢又冷淡,“六皇子何时如此关心臣身边人的私事了?” 萧瑜脸上的笑有些勉强了。 “我这可是关心晏大人,毕竟晏大人是父皇信任的重臣,这不是应该的么?” 晏暮寒微微弯唇,“那真是多谢六皇子了。” 他的目光带着淡淡的深意以及凌厉。 萧瑜讨厌这种被人压上一头的感觉,可偏偏在此人的面前,他就是感觉到了一阵叫他抬不起头来的威压。 直到晏暮寒离开,他的脸色都还是极冷极沉。 手中的折扇咔地一声,断成了两截。 “这位首辅大人当真是一如既往的目中无人……” 他的眼中闪过阴狠的笑意,“我倒想看看,他能笑到几时。” 如今他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首辅大人,再过一阵子,或许就不是了。 届时,这个人一旦落在他的手里,就是任凭他处置了,他一定叫他悔不当初。 “如今一步步的棋都在往殿下您所布局的位置走着,殿下又何必因为一些小事就动怒。” 萧瑜看向身后的人,十分认可地颔首,“你说得对。” “那日你伤了晏清泽,都让他那儿沉寂了好些天,看来这首辅也不是全无弱点,等着吧,用不了几日,他们便不再笑得出了。” 晏清音在他身后,黑色的斗篷遮住了他所有情绪,让他看起来十分神秘。 萧瑜吩咐身边的人道,“去打探打探,方才和他在酒楼叙话的是什么人。” 他的下属连忙去探查。 可是雅间内空空如也,里头的人根本不知去向,所以也不知身份。 萧瑜皱起了眉,却没有太放在心上,如今的一切都在按他的计划进行,没什么可担心的。 第253章 兴奋 此时此刻,皇宫之中。 皇帝喝下了药歇了许久,如今精神头倒是好多了。 齐全海在他身边侍奉着,而外头有人进来通传,“陛下,许美人在外求见。” 皇帝的神色略微有些怔忡,道,“让她进来吧。” 女子身形娉婷,款步而入。 “陛下。” 她恭恭敬敬地行礼。 “爱妃请起。” 皇帝轻轻咳嗽了起来。 许蓉儿忧心忡忡地看着皇帝,“陛下的身子可好些了,怎看起来还是这般虚弱?下头的人究竟是怎么伺候的嘛。” 她这等小性子让皇帝越发恍惚。 他的语气也变得柔和,“他们也都是尽心的,只是这风寒顽固,难免的。” 大概是人生着病时,心便会比平时要软些。 皇帝看着许蓉儿的目光也越发怜惜。 许蓉儿微微偏开头,略带不满,“陛下这般,当真不会把这些奴才都宠坏了么?” 齐全海觉得,在这后宫之中敢如此与陛下耍小性子说话还不会被陛下责怪厌恶的,也就只有这位了吧。 皇帝看着她这个模样,想起了一些过去。 他握住了许蓉儿的手,微微摩挲。 齐全海与御前侍奉多年,之所以深得皇帝心意的原因,便是他极其会看脸色,看着气氛这般,他示意了前头的其他几个太监,几人齐齐地退了下去。 齐全海的徒弟小夏子有些担忧,他欲言又止,最后有的话还是忍不住问了自己的师父,“陛下的身子不好,如今这般……真的没问题么?” 齐全海瞪了他一眼,“胡说八道什么呢,陛下龙马精神能有什么问题。” 陛下可是真龙天子,他有这心,谁敢劝什么,他们这种奴才,只有哄了主子高兴才有好日子过,其他的东西,就不是他们该考虑的事情。 尤其是这档子事,谁敢不要命地劝,不就是明晃晃地嘲弄皇帝不行? 这是绝不能做的事。 何况这些日子陛下病中从未召幸,算算也有些日子了,男人嘛。 皇帝看着面前的女子,他曾无数次想过那张脸的模 样,就应该是这样的。 “陛下,嫔妾做的药膳,您可要好好尝尝。” 在皇帝的记忆之中,那个人,就很喜欢做一些吃食送给他。 但是,她啊,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做出来的东西都十分难吃。 皇帝他尝了一口女人所做的药膳。 果然也是……十分难吃。 可这才更戳中他心中柔软的地方。 这种感觉几乎要让他老泪纵横,仿佛那个深爱着的那个人又回到了他的身边。 他并没有吃多少,女子便伺候了他漱口。 大抵是这段时间病中心思重了些,心中些许空虚。 在女子有意无意的流露出的撩拨之中,即便是皇帝这样坐拥后宫三千的情场老手,也控制不住地沦陷。 看着眼前这年轻的面容自己也仿佛年轻了起来,回到了少年时期,释放了曾经所有压抑的情绪。 许蓉儿看着这个年岁甚至比自己父亲还长些的皇帝,心中其实是厌恶的。 那个妙龄的有姿色的女子不希望嫁一个年轻有为,容颜英俊的青年,谁愿意跟了一个老态龙钟又薄情寡性的老男人。 可她还是十分配合。 她答应过那个人要帮他,就一定要帮。 毕竟,他曾给她许下金钱地位、荣华富贵。 她听着面前的老男人叫了声‘长宁’ 许蓉儿并不知道那个人是谁,但应该就是那个人说与她生得相似之人吧。 许蓉儿照着那个人交代地扮演着一个有些娇纵,却又心肠柔软的角色,果不其然这皇帝是有些混乱了。 她本事乐意接受的,谁知道这皇帝突然吐出了一口血,就这么倒下了。 许蓉儿被吓得尖叫出声。 而也就是这么一叫,引来了外头的许多人—— 这件事算是一件巨大的丑闻,在当时便被严令禁止不许外传。 违令者死,所以消息被封锁了,只有少数人知道。 皇帝身边也少不了晏暮寒的眼线,当眼线来报的时候,乔岁也在场,她正百无聊赖地喝着养生茶,听到消息的那一刹那当即就喷了。 探子其实也不想再 一个姑娘的面前说这些话的,但是魏姑娘执意想听,大人也不介意她知道些事,于是他也便不再顾忌,等探子走后。 乔岁才忍不住道,“没有想到,这皇帝玩得这么花啊,真是色字上头一把刀,居然真的会有人为了这种事连命都不要了。” 一国之君,倒在了女人身上,还是那种时候,还被不少人瞧见了。 这得是多么社死的场面。 晏暮寒轻蔑道,“这种事情发生在这种人的身上倒也不稀奇了。” 乔岁忍不住道,“我其实有点好奇这美人究竟是何等人间绝色,竟然能哄得见惯了美色的皇帝陛下这般五迷三道的。” “约摸只是生得像他过去的某个旧情人。” 乔岁的脸上全都是吃瓜的热情,“宛宛类卿?” 见他疑惑,乔岁道,“就是替身的一种说法。” “大约是吧。” “啧。”乔岁无语道,“渣男,我最讨厌的就是这种,自以为情深似海,心上人走后找了百来个替身的男人。” 她双手摊在桌上,懒洋洋的。 “诚然逝者已矣,生者还是要往前看,再找便再找吧,非要找和以前一样的,两头辜负,倒还以为自己是个大情种,又当又立的,恶心。” 晏暮寒颔首,“说得有理。” 乔岁坐直了身。 “不过,他吐血了的话,严重么,万一,我是说万一,万一这种时候政权更迭,只怕将是一场腥风血雨。” 晏暮寒想。 她说的腥风血雨,应该是快到了。 “他这阵子虽是在养病之中,可这病确实越养越厉害了……” “你的意思是,有人在这之中动了手脚?” 晏暮寒不必多说,乔岁也明白了。 “是六皇子吧?这可是他亲爹啊,他也下得去手……” “皇室之中,亲情本就凉薄。” 晏暮寒微微垂眸,“腥风血雨也算不上,但大抵确实会有些麻烦,不过小姐也不用怕,只要好好地留在府中,很快会过去的。” 乔岁看向他,隐隐能瞧见他眼中甚至能说得上是兴奋的光芒。 第254章 挑拨 待晏暮寒再于宫中见到萧瑜的时候,他又变了一副嘴脸。 整个人变得十分和善,倒叫人以为他们似乎关系不错了。 他这种人能露出这种嘴脸,必定是要出什么幺蛾子了,晏暮寒在官场久了,有些事情看得十分清楚,他即便有意松了口,变祥和些,他依旧没有给他什么好的态度。 有些虚假的和谐,大可以不必。 而他的蔑视也确实让萧瑜屡屡破功。 他心里有些拿捏不准晏暮寒真正的实力,尽管先前敢与他明面上斗上一斗,心里也不是没有忌惮。 他压抑着心中的邪火,将一切轻轻揭过。 说来他们之间的斗争才刚刚开始,这之后还有得要打照面的时候,少不得会有彻底撕破脸的时候,他要沉得住气才好,若一开始就破了功,要到最后再立起威势来就难了。 萧瑜看着晏暮寒的背影,额上的青筋跳了又跳,最后拂袖进了金銮殿。 他身边地侍从脸色也不是很好,“这首辅大人当真是过于目中无人了,他是不是要忘了,如今的天下姓萧不姓晏了。” 萧瑜冷哼了一声,眼中闪过阴冷的光芒,“无妨,很快,他就再笑不出来了。” 自从他这父皇的身子每况愈下,他来到金銮殿前,里头侍奉的人都会对他多恭敬一分。 宫中的人啊,都是势利眼儿、也是墙头草。 一看情势倾向哪边,就回跟着朝哪边倒,这是他早就深深明白的道理。 看来很多人也都知道,这南靖要变天了。 今日萧瑜是来侍疾的,自从他父皇倒在许容儿的床榻之上后,这身子肉眼可见地差了起来,平日里都是中宫皇后在服侍,但是偶尔也会召皇子来侍疾。 萧瑜看着不过几日之间,便迅速仿佛苍老了数十岁的父亲,眼中满是心疼。 “父皇,儿臣来了。” 他看向中宫的皇后道,“母后,辛苦您了。” 皇后和祥地与他说了些话后,萧瑜道,“父皇这边便交给我吧。” 皇后那边推辞了几句,到底还是交给了他。 萧瑜十分清楚,皇后的行为也不过是客套罢了,她与父皇纵然开始有些情分,如今也差不多要耗尽了。 尤其是他这父皇啊,还是在那么羞于叫人启齿的情况下病倒的,怪让人瞧不上的。 九五之尊又如何,病了之后不过就是个垂垂老矣的中年老男人罢了,又是个恬不知耻的中年老男人,明知道自己身体不好,在病中也要玩女人。 呵,萧瑜的眼底一片讥诮,只是转身即逝,回过头来又是一个担心父亲的孝子。 “父皇,该用药了。” 皇帝如今身子难受得慌,却依然还要在儿子的面前摆出些为君的庄重和威严。 “朕自己来。” 萧瑜颔首,低头站在一旁。 皇帝喝完药之后看向他道,“你倒是个有心的。” 在他病中,来探望的人不少,也就只有老六和老三叫他觉得有几分真心。 而老三又总是说些他不爱听的话,皇帝并不是很喜欢见到他,还得是老六,见着舒坦。 “是儿臣应该的。” 萧瑜看着他喝完药之后,微微低垂的眸光轻闪着。 “父皇,儿臣有一事要报。” “您让臣派人盯着卫将军,臣的人回来禀报了。” 从前萧瑜在他的面前提起过些韩子透的事情,南靖皇便叫他多留心了。 韩子透对他而言是那么好的一个切入点,能让晏暮寒有些在意的人真心不多,他怎么可能会放过这么个机会。 皇帝听言抬眼,“你说。” “当初,石头上有字的事情传得沸沸扬扬,此事多半是人为,臣有理由怀疑,韩将军多是生出了不臣之心,在刻意为自己造势。” 造什么势,造谋反的事。 此话一出,无论真假,都会让他这父皇的心中警铃大作,尤其是他近来身子不爽,本就疑心疑鬼的,对身边的一切也是草木皆兵的状态,这更能突破他心中的防线。 果然,皇帝的脸色微变,已经有些难看了。 萧瑜道,“韩将军虽看着是个正义之士,只是他近几年手中权势越来越大了,难免心思不会到别处去……” 人的野心是如何膨胀起来的,他父皇比谁都清楚。 见皇帝的脸色沉了下去。 萧瑜乘胜追击,“最近一段时间,韩将军带领的军队几次大破北燕军队,若等其凯旋归来,父皇您如今病着,只怕要给人趁虚而入的机会啊。” 皇帝拿着药碗的手已经有些颤抖了。 他开始害怕了。 呵,曾经也曾英明过的皇帝,如今还不是变成了个胆小鬼,畏手畏脚,轻易便被人拿捏。 “儿臣的人曾经几次听到他与身边的副将谈话,言语之中对南靖,对父皇您都多有不敬……父皇,恕儿臣直言,此人怕是……留不得啊。” 萧瑜道,“儿臣私以为,韩将军之所以敢这般光明正大地做这些大逆不道之事,就是因为如今许多战事,都要靠他来平,只怕将他的胃口养得大了,将军一职满足不了他的野心了啊。” 皇帝如今头有些昏沉。 偏生他说得头头是道,这个老六和韩子透素来也无冤无仇,在他看来,他没有必要污蔑于他,照这么说来,大抵是确有其事。 皇帝的神色有些冷,“你说得有理,只是朕如今确实要靠他平定与北燕的战事……” 萧瑜恭敬地抱拳道,“父皇,当断不断,恐受其乱啊,南靖并不是无可战之人,三哥便是带兵的奇才,三哥是有大才之人,父皇又何必将权力给到外人的手上。” 皇帝没曾想到他竟然是如此顾全大局之人,倒是丝毫不怕他若是重用老三,会给他自己带来什么影响。 “只是他如今在打北燕毕竟是为了南靖,若这种时候动手,恐怕……” “韩将军是为过有功之人,这般有才之人竟因为北燕军队偷袭,死于前线……待尸身返乡之际,父皇定要予以追封,告慰天下。” 皇帝听着他的言语,目光微闪。 他在京中听多了关于前线的风言风语,早便心生杀念,如今只不过是落实了罢了。 皇帝的眼中闪过了一丝不忍,但即便韩子透未曾生出谋逆的心思,也不代表他身边的人不会煽风点火,如今不会,只怕日后也会,何况他还得百姓的心,这样的情况下,若他有心造反,那便是势如破竹,他不得不防。 且,如今他这身子,是经不起任何风浪了。 为了南靖的社稷,只能如此。 牺牲一人,换取安宁,是值得的。 “照你说得做,务必谨慎,不可留人话柄。” 萧瑜抱拳称是,“此事便交给儿臣吧,如有任何问题,儿臣当一力承担。” 皇帝对他很满意。 却没有看见他的眼底划过深深的愉悦。 第255章 自己人的背叛 萧瑜本以为,只要他父皇这边一点头,那边要做的事情就快了。 毕竟行军打战,许多人只顾得了前头,是注意不到身后的。 可他的人几次行动纷纷败北,消息传回京城,气得他几度掀桌,叱骂那群没用的废物。 他的人回报,似乎有一股他们不知道的势力,在帮着这位韩将军。 其实不难猜测,这所谓的势力来自于何方。 他想把人揪出来,之后禀告父皇,奈何那些人行动如鬼魅,想要揪出来就不是易事。 若他先着急地去与父皇禀告,拿不出证据,也不能叫人信服,反而显得他似乎对他们别有用心。 且若他急于求成暴露了身份,便会引起韩子透警觉,之后再要动手就难了,反而还落个背后插刀的名声。 所以说即便他气得半死,也只能把这口气咽下去。 只是不能马上取来他之性命罢了,他多的是迂回曲折的法子,不过要再花上多一点的时间罢了。 他有的是功夫耗着。 花些功夫,便花些功夫,他的眼线也遍布各处,韩子透的身边,也有他的人。 这件事需要徐徐图之,不过对于萧瑜而言,他现在还有一件重要的事要做。 自从皇帝倒在了许容儿的身上之后,许容儿便以谋害身体的罪名打入了大牢。 毕竟许多人都知道皇帝倒下前与许容儿在一块儿,虽然不了解具体的事情。 但也就是因为如此,事情总要有一个说法。 不能说皇帝荒淫无道,病中还非要传妃子缠绵,就只能让女人去背了这个罪名。 萧瑜暗地里去瞧过许容儿一回。 无他,主要是还是要安抚安抚她的情绪,否则若他说出了什么不利的东西,那可真是麻烦了。 虽然他大可以杀了她,一了百了,然而难说这女人后头还有别的用途呢。 萧瑜见到许容儿的时候,她被磋磨的浑身都是伤,基本上没有了能看的地方。 瞧见他的时候,还往后头躲了躲,大抵是不想让她瞧见自己这个狼狈的模样。 也是难怪。 毕竟她出身不高,又得了帝王宠爱,在后宫中过了那么久的好日子,受宠到旁人连分一杯羹的机会都没有,难怪遭人嫉妒了。 后宫女子的嫉妒心有多可怕不必言说,难怪她会变成这个样子。 萧瑜十分庆幸自己来得早了些,没有因为惫懒一度拖延,否则就她这个样子,怕是撑不了多久就会把他招了。 而如今,他是来给她上定心丸的。 萧瑜叹息着上前,在她的面前缓缓弯下了身子,皱着眉头,怜惜地抚过了她眼角的伤。 他的指腹有些许粗粝,却带来几分温暖,这让许容儿的肩膀轻轻颤抖。 萧瑜道,“委屈你了。” 许容儿的肩膀又是猛地一颤,心里所有的酸涩一股脑儿地涌上了心头,泪水控制不住地夺眶而出,她哽咽着道,“不,不委屈的……” 萧瑜垂眸看着她,“难为你,为我做这么多。” 许容儿原本心中还有许多不安,在这一刻全部都被抚平,她甚至觉得为了这个英明神武的男人,她可以去死。 “只要殿下您好,奴就安心了。” 她身份低微,如今这身子也不干净了,她本是不配待在他眼前的,却承蒙了六殿下的不弃,她绝不能背叛于他。 萧瑜看着她不过几日便消瘦的面容,语气中满是郑重,“我绝不会忘记你做的这些事。” 他的眼神好生温柔,就像在看十世的情人,让许容儿心动不已。 “殿下莫要说这些话,为殿下做任何事都是容儿甘愿的。”她的语气卑微又虔诚。 她本身身份微贱,若不是六殿下,她怎么能穿得上华贵的衣裳,锦衣玉食。 是,她如今确实受了些委屈,但是六殿下他记在了心里,六殿下是要做大事的人,她只要再熬一熬,将来定能过上好日子的。 “苦了你了,再等一等,等我。” 许容儿的心剧烈的跳动了起来,她从未觉得自己这般活过,她连连点头,看着男人怜惜的目光,甚至连心都恨不得掏出来给他。 却不知道,在萧瑜起身,留恋地回头看她一回之后,再转头,眼中一片冰冷的嘲弄。 再说乔岁这边,她的身体养了好久才稍微好一点。 分明天气一天比一天热了起来,可她总觉得身上发凉,有的时候大热天的,晚上都得抱着汤婆子睡。 她还听说了一些很不好的消息。 比如说,有人在对韩子透动手。 若不是晏暮寒早派了人在那边盯着,只怕他根本抗不过。 毕竟前线还要对付敌人,一心难二用。 乔岁很清楚,若是没有皇帝的示意,恐怕没有人会有这么大的胆子。 而这也是最让人心寒的一点,他在为皇帝打战,结果皇帝老儿暗算他。 乔岁恨不得去前线把他们拎回来。 这个国家有一个这样的君主,有什么值得人保护的啊! 乔岁只希望他这一次能平安回来,之后便辞官归田,不管皇帝换成了谁都不要卷入这庙堂的纷争当中了。 韩子透就算离开了官场,在江湖上也能做一个名扬天下的大侠。 那也是他曾经的理想。 乔岁本来以为,只要他自己足够小心谨慎,只要身后还有暮寒的人帮衬,就不会出什么岔子。 甚至卫影还带了大队人马在暗中保护他和清泽,按理说,是足够安全的。 可是过了一段时间以后的某一天,她才知道自己的想法有多么的天真。 当卫影带着一身的重伤出现在乔岁面前的时候,她的心猛地一沉,心跳如雷,却只能祈祷没有发生什么事。 但天不遂人愿,卫影到底还是带来了十分糟糕的消息。 韩子透身边有人叛变了。 他的人也中了埋伏。 什么按招都防了,最终没有防过自己人。 而叛变之人,是韩子透极其信任的都尉,在一次与北燕的交手之后,这个韩子透一向当做自己人的人,把刀刃对向了他。 人对心腹往往不设防,谁都没有想到会这样。 韩子透拼死给他和晏清泽创造了机会,让他们走。 卫影带着晏清泽跑了很远,可不想,他执意要回去帮韩子透,让卫影回去传消息。 可卫影并不答应,他想将这个离开的机会给四公子,自己折回去帮韩将军。 毕竟此行危险,只怕凶多吉少,若没能安全带回四公子,他无法向大人交代,却没有想到四公子会在他喝的水里下药。 他铁了心要和韩将军共进退,怎么也不愿意留了韩将军一人,自己做这逃命的懦夫。 等卫影再醒来时,人已经不见踪影,他折回去救人,却遇到了追兵,一番大战之后,他负了伤,身边所剩不多的人也纷纷倒下。 找不到四公子,只有他一人,拼上性命地先回来,将消息送回来。 乔岁听到这些话的时候,眼前一阵发黑。 第256章 绝望 晏暮寒冷声道,“让下头的人加派人马赶到前线增援,务必救回四少爷和韩将军!” 卫影伤得很重,景裴得令之后马上吩咐人去做了。 晏暮寒握紧了乔岁冰冷的手,安慰她,“会没事的,会没事的……” 到这种时候,乔岁自然只能相信他。 她也不断地在心中祈祷,可叹她一个过去根本就不信佛的人,如今却将漫天神佛都求了个遍。 晏暮寒派去的人赶到那边也要很长时间,中间不知会发生些什么。 一直也没有什么音信。 韩子透在北燕出事,皇帝对外表示自己十分担心,并会彻查此事,但此事究竟是因何他自己心里清楚得很,乔岁十分厌恶他这虚伪又道貌盎然的模样。 为了不耽误战况他又让萧珩带了军队前往前线。 乔岁很清楚,韩子透这是要彻底成为一步弃子了。 也就是萧珩离开的后一阵子,皇宫那位的身子彻底不好了。 乔岁很清楚,是萧瑜看准时机,要动手了。 这段时日,宫里宫外虽看着平和,时机上早就暗流涌动,风波诡谲,俨然是黑风压城城欲催的架势。 晏暮寒甚至也极少回到府上。 乔岁知道这是事关重大的时候,虽然她还很清楚,暮寒这一次极大的可能会赢。 因为如今发生的一切,虽然有出入,但大体的剧情,还是按照书中走的。 她甚至隐隐感觉到命运的齿轮在滚动之中处理一些无端生出来的枝节。 比如书中不曾出现过的韩子透,比如晏家灭门就应该死去的晏清泽…… 有些猜测一旦生出来,人便再不得安宁。 她不愿意往最坏的方面去想,却不得不承认,如今的一切都在往最差的方向发展。 大概是十日的时间,晏清泽和韩子透还是毫无消息。 乔岁的心也一天比一天发凉。 暮寒有五日未归,而她知道他在记挂着这边。 因为晏府的守卫越来越森严了。 也就是十日之后的这一天,萧瑜似乎总算按捺不住了。 一箭送来了一封书信,上面写了一个酒楼地址,附带了一句,“我要魏氏一人前来,方可保韩子透和晏清泽一命。” 乔岁看见了托盘上那而是根整整齐齐的手指甲,心里像被锥子戳了一般的疼。 这个世界对她来说从不是虚拟的,清泽和韩子透与她而言都是真实具体的人。 甚至是亲人是朋友。 此番,就算是陷阱,但是只要有一线救下他们的机会,乔岁也一定要办。 “景裴。” 乔岁知道暮寒把景裴留给了她,这是她第一次用这个人,心中也有几分没底,但是事到如今,乔岁只能相信他。 “我需要去营救韩子透和晏清泽。” 景裴皱眉,“魏姑娘,此事极有可能是个陷阱,您就是去了,也未必能见到他们二位……” “我知道,所以我并不打算真的一个人去,我需要你们的人帮我。” 景裴神色凝重地看向她。 乔岁道,“如今宫中之事大人极难脱身,此事悠关所有人的生死,我们不能让他分心,所以救人这件事,只能我们自己去办,但是要小心谨慎地办,不能人没救上,光将自己折进去了。” 景裴见她思维清楚,连忙抱拳,“但凭姑娘吩咐!” 乔岁道,“我要你们的人,先去探查这个地址,绝不能被发现,探查到四公子和韩将军踪迹以后,立刻来报。” “待我去的时候,你们以各种身份也好,就隐藏在人中,我会带信号弹去,需要你们的时候,你们马上出现。” 景裴没有想到她是一个如此周全的人,听言立刻抱拳称是。 他立刻让手底下的人照魏姑娘说得去办。 景裴发现,魏姑娘也是个极其谨慎的人,就算是主子,也只会下达与此差不多的命令。 景裴派人最擅长潜伏,探查的人去往萧瑜给的地址调查。 而他们来报,也确确实实见到了韩将军和四公子的身影。 乔岁听言便知道,这一趟她真是非走不可了。 她的心里不太害怕。 因为她已经准备得很周全了,只要足够小心和谨慎,她就有办法把韩子透和晏清泽带回来。 乔岁相信,只要他们能够平安度过这一次的危机,以后都会好的,一定…… 可乔岁到底还是太低估了萧瑜。 他誓要趁着这一次,给她,也给晏暮寒一记重创,自然是已经在这个时候布下了天罗地网。 他原本没有那么不快的。 但是最近朝廷的事情实在是让人太不愉快了。 他的父皇病得越来越重,眼看就要不行了,三皇兄那边也好不容易被他支去了前线。 本以为那个自己觊觎已久的位置不过唾手可得。 却硬生生的被人挡在了中间。 晏暮寒! 萧瑜以为他的人再多,也斗不过羽林卫。 却没有想到,辽国的皇子竟然会站在他那边,来帮着他对付自己。 萧瑜很清楚,如果真要正面对抗,他确实未必会赢得过他,甚至胜算可以说十分渺茫。 既然如此,他不如放手一搏,把事情做绝了。 他把她的女人逼上绝路,他一定会很痛苦吧。 至于怎么做,他十分的清楚。 乔岁是如萧瑜说的,自己进入了约定见面的酒楼的。 此地已经被萧瑜清空了,只是,略微古怪的是,空气中有一股腐臭的气息。 让乔岁由衷作呕的心,胃酸反了几度,她差一点要吐了。 莫非这里面是放了什么毒物。 乔岁一开始不理解,直到他抬起头来。 看见酒楼的牌匾之上,俨然地……挂着两颗不瞑目的人头。 一阵风吹过,乔岁只觉得空气仿佛都结冻了。 那两颗人头,沾满了血迹,可是乔岁却能从面目上辨认。 她从未痛恨过自己的视力有这样好。 “清泽……韩恩公……” 萧瑜……萧瑜杀了他们! 还用这种方式狠狠地折辱了他们。 乔岁浑身都在颤抖,止不住地剧烈颤抖。薆荳看書 像被朔风无情吹动的话,仿佛顷刻就要凋零。 她的脚下一时一点力气也没有。 乔岁满眼通红,目眦欲裂,“啊!” 像优质无形的手撰住了她的心脏,并徒手硬生生地将她的心从中间掰开。 然而,萧瑜要的,可不仅是她痛苦,他要的,是她的命,即便如今他不在现场,他也早便命人准备好了一切。 说起来,还是晏暮寒对付晏清音的招式给了萧瑜灵感。 不知道他的女人,被用他的招式杀死,看着她烧成一块黑炭,在他怀中抽搐的样子,晏暮寒会作何感想啊。 乔岁的脚像被钉子钉在了原地,全然忘记了叫人,和信号的事情。 满眼就只有那两颗灰白的脑袋。 她还在做梦吧,是在做梦吧。 真是一场噩梦…… 毕竟现实中,怎么可能会发生这样的事情呢? 韩恩公和阿泽那么好的人,他们应该要活到很久很久才是。 怎么可能这么凄凉地,被挂在那种地方。 不可能变成这样的,不会是这样的! 她的心脏撕裂一样地疼,她头痛欲裂,只觉得天旋地转。 痛不欲生,原来是这种滋味。 不过刹那,她气血上涌,口中吐出一口血。 她的脑中一片空白,却没有注意到有团火越烧越大,整座酒楼,正在被烈火烹烤之中。 第257章 杀光他们 此时此刻,房屋已经开始倾塌。 突然有只手将她拉开。 “愣着做什么,想死?” 乔岁惊愕地看着他,“你怎么会在这里?”她现在已经看不得任何人死了,“这里要塌了,快走!” 乔岁是防备晏清音的,但是她也很清楚,这里很快就要塌了,如果他要做什么,完全不需要以身犯险,她自然会死在这里。 晏清音道,“闭上嘴,带你走。” 乔岁几乎是僵木着被他带走的。 她像失了魂的人偶。 晏清音道,“他太傻了,分明可以不淌浑水,却偏要前去,分明可以自己逃走的,却誓死也要保护他的师父。” 晏清音的语速极快,乔岁从来没有听他有各种语速说话,“那次他折回去,救下了韩将军一回,但后来两人遭到了围剿,我的人……也尽折损了。” 乔岁怔神。 “你伤他,是不想让他去前线?” 可是乔岁不明白的是,“为什么?你又为什么要救我,你不想我死在这里吗,我死在这里,不能让你解气吗?” “呵,那日大火我便已经输了,而我,比起其他事情,更厌恶受萧瑜掣肘,不过是临死前,换个活法罢了,我想试试看,会不会有什么不同。” 他们走不出去了,四面八方都被火舌舔尽,整座酒楼亦摇摇欲坠,外头的人想要进来只怕也只有一个难字。 乔岁苦笑。 乔岁道,“看来今晚我们都会死在这里。” 晏清音嗯了一声。 他说,“你说等晏暮寒来后,看见我们的骨灰烧作一堆,分不清你和我的时候,会是什么表情。” 晏清音轻笑了起来。 乔岁觉得他疯了。 乔岁的心情却很复杂,明明是于烈火之中,但实际上她的浑身发冷,韩子透和晏清泽的死状在她脑海中挥之不去。 太疼了,疼得她没一点儿力气了。 “明知道是这种局势,你为什么要来?” 他们像如今这般好好说话的时候,真的很少。 乔岁也没有想到,这一次,他会和晏清音死在一起。 真是说不上来什么滋味。 晏清音道,“我平等的厌恶这个世界,可是这世上的这么多人里,我唯独不那么讨厌你,魏如雪。” 乔岁的头顶上有东西正在坠落,晏清音一把拉住了她,没有让房梁砸到她的身上,可是要不了多久,这里就回塌遍。 躲得过初一也躲不过十五。 但是让乔岁有些感慨的是,晏清音对她做了那么多过分的事情,到这个时候居然是想保护她的…… 他仿佛还是初见的那个清润公子,满眼都是温和的笑。 “你经历着和我差不多的事情,同样是被大夫告知活不了几岁,同样是日夜被疼痛所扰,有的时候看见你就像看见我自己。” “你同我又有所不同,你看你,天天那么高兴,我起初十分不解,后来竟然觉得像你这样也挺好的。” 明明皮肤白皙,眼底确实青黑的,还有些不正常的发红。 晏清音这些年为了延长寿命,什么大夫都看过,什么药都吃过,如今整个人也都变得古怪得很。 平日里脸上擦了些脂粉不太看得出来,可如今什么遮掩也没有,脸色看起来就是差极,呈现极其诡异的将死之态。 “你别那么讨厌我,其实我一开始只是不甘心,只是太想活,也不知怎么了,时间一久便也看不得旁人活得太好。” 乔岁皱了皱眉。 晏清音道,“别怕,我陪着你,尽管,你不太需要我来相陪。” 只是由于她降低了防备,没有注意到晏清音眼中闪过的暗芒。 他抬手,抬手重击乔岁的颈侧。 乔岁晕了过去。 “抱歉,但是我也没办法,毕竟你醒着的时候,不会配合我。” 他的手中有一件黑色的冰绫裳,材质特殊,隔绝烈火,晏清音拿着衣裳披在了她的身上,将她整个人裹了起来。 他有些吃力地将她横抱了起来。 晏清音见过晏暮寒抱着她,轻轻松松,她是很轻的,但是对于他这样的身体来说,是极大的负荷,往前迈两步以后,他额上的汗就一滴一滴地滑落了。 晏清音却弯起了唇。 他将乔岁抱在怀中,一步一步地朝门口走去。 冰绫裳是他的尺寸,对于她来说略大,所以刚好可以裹住她整个人。 晏清音一步一步地朝火中走去。 疼痛席卷了他整个人,晏清音却是一声也没有吭。 因为多年病痛折磨,他最会忍受痛苦了。 在最后有意识的时候,他一咬牙,将怀里的人推到了外头。 小雪啊。 我是不是,变了些呢? 随后整个人被火舌吞噬,发出滋啦啦难听的声音,还有一股焦臭。 原来,这世上真有浪荡子死于忠贞、偷窃者死于奉献、阴谋家死于忠诚,自私者死于牺牲,向阳花死于黎明之前这样的事。 就连晏清音都不愿相信自己这样薄情的人,竟会愿用这样惨烈的方式,送她去活。 大概是因为,她对他而言是不一样的。 大概是因为,她能活成他想要的样子…… 原来死亡的感觉,就是疼。 那芷妍和母亲应该也一样。 想来他们两个,应该已经一起走了吧。 谁也不会在乎他了。 呵…… 魏如雪啊,如果有下辈子,让我成为那个,无论如何都会被你所袒护的那个存在吧。 晏清音也觉得,自己真是矛盾至极,明明先前对她的怨恨也是真心的。 可是却舍不得,她当真被活活烧死。 她一个女人,哪里受得住这个…… 晏暮寒赶到的时候,从远处看见的便是坍塌着的剩余灰烬的房屋。 一路过去,却在庭院离屋子的不远处,见到她躺在那里。 他一颗心经历了剧烈地起伏,心脏几乎停跳。 乔岁的手指动了动,此刻已然有了些意识。 乔岁看见晏暮寒朝自己奔赴而来,她愣了愣,暂时却没说话。 她低头,看到自己身上的黑色衣裳,顿了顿,惊诧地往废墟里看,却看到一堆木柴压在一具黑漆漆的焦尸上。 乔岁瞳孔惊缩,她站起身来喃喃道,“晏清音……” 她看见了被压在下头的,一具形容十分惨烈的尸体。 不,或许还不是尸体。 这具已经辨认不出模样的身体还在抽搐着,一双眼里充的血,看起来像个可怕的怪物。 “晏清音!” 心里却在一瞬就揪了起来,窒息,诧异,还有酸楚这几种情绪压在乔岁的心上。 她的唇动了动,几乎是一刹有眼泪掉下来。 她的双肩颤抖起来。 “晏清音!” 她的目光看向那一片废墟里,下一刻几乎就要闯进去,把韩子透的晏清泽带出来,被晏暮寒用尽全力地拦住了,“小姐!” 乔岁的浑身都在发抖。 她紧紧地抓住暮寒的衣袖,像是失了魂一样,痛声大哭了起来。“暮寒,晏清音要死了,他要死了!” “阿泽没了,韩恩公没了,晏清音现在也……” “怎么办,谁来救救他们,怎么才能救救他啊……” 乔岁只觉得喉咙像被什么卡住了,手足无措。 卫影清楚地看见,眼前这个分不清面目的人那充满了血丝赤红的眼睛里,掉下一滴清泪,没了呼吸。 谁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也不知道他是不是有想说未说的话。 卫影道,“大人,大公子他,走了。” 乔岁的双唇猛地颤抖。 晏暮寒紧紧地抱着她,按着她的头,不想再让她看到这样狰狞的场面。 一口气压在胸口处,将她所有的呼吸都夺走了。 乔岁觉得,原来这世界的空气其实是如此的稀薄。 她彻底地陷入了崩溃,“晏清音!晏清泽,韩子透!” “不要,求求你们,不要死,不要死!” 她从前过得太安乐了,从来不知绝望是什么。 以至于当这个世界所有最糟糕的事情一起降临的时候,这么的让她猝不及防。 晏暮寒道,“快!清理这一片,把人带出来!” 他看着她的唇边溢出血迹,瞳孔一缩。 乔岁看着他,浑身都在颤抖着,痛苦到无法喘息。 “暮寒……” 乔岁哇地一声,吐了一大口血。 紧接着,缓缓地倒在了他的怀里。 她的手还紧紧地抓着晏暮寒的衣襟。 晏暮寒抱紧了乔岁 晏暮寒的眼睛紧紧地锁住这一片废墟。 双眸一片猩红。 该死。 该死的…… 罪该万死! 他要杀掉所有,让他的小姐感觉不快的人。 还有那些,动了清泽,和韩子透的人。 杀光他们—— 第258章 梦 “魏如雪。”少年的声音有些闷,“如果你嫁给旁人了,一定会很幸福吧,不像到了我们家这样。” 乔岁看了看周围,这里好像是顺天府的牢狱。 她看着晏清泽,他的肩膀还在微微颤抖,“如果我没死,如果我能活着的话,等我长大一点……”他的声音有些微弱,但却很坚毅,他说,“我一定会保护你。” 乔岁怔怔地看着他,心脏处像有刀在割。 “晏清泽……” 他还在冲她笑,仿佛回到她认识他不久的时候,他从几个地痞流氓的手中保护她的时候。 “冲我来就好了,别动女人。” 她的眼前一晃,是他的头颅被挂在酒楼牌匾边,瞪着那双眼睛死不瞑目的样子。 不,不要…… 晏清泽这两年长高了许多,乔岁眼前一晃,看他的背影站在自己面前,她伸手拉他。 她听见自己又很轻的声音对他说,“你不是说要帮我找一个对我很好的夫君吗,你为什么说话不算数?” 乔岁看他似乎听不到自己的声音还在往前走。 她控制不住自己的声音在颤抖,“清泽,不要走好不好,小嫂子给你做很多好吃的,我和你二哥还要给你找媳妇呢,你还没有娶妻呢,我们还想要等到被你庇佑的那一天。” “还有……还有你大哥哥他其实也很关心你,你没有看错人,他是真心把你当做了亲弟弟的,他想要保护你,清泽,你知不知道,你真的很好,现在有好多人都很疼你。” 眼前的一切突然变了,一枚斧头在她不查的时候,嵌入身旁的树上。 韩子透…… 乔岁听到了自己的声音,“多谢公子救命之恩,无以为报,唯有……” “以身相许就不用了,举手之劳而已,像你这样的富贵人家的小姐,我也是负担不了的。” “我有说要以身相许吗?” 她浑身发冷,慢慢地蹲在了地上。 甚至不敢上去和眼前的人说一句话。 “陆诗然,你们一定要好好的,等你出嫁那天,我给你送嫁。” 她看着他的身影越走越远,再也忍不了了,站起身来追上去,“韩恩公,阿泽……” “你们这些骗子。” “小雪。” 乔岁浑身僵硬,她回过头去。 看见那张脸,瞬间崩溃地哽咽出声。 他脸上还是温和的神色,“别哭了,讨厌的人死去,不是很好吗?” 他叹了一口气,“你不是做梦都在怕我吗?” 他的声音一如记忆中的平和,没有半点责怪的意思。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他大抵是觉得奇怪,笑了笑,“你没有任何对不起我的地方啊,你的担心不无道理,我只是在伤害你和保护你这两个选择中选择了前者,但我做了那么多让你讨厌的事,你觉得我会选择后者也是应当。” “不必愧疚,小雪,我本就是个坏人,” “以后,就和暮寒好好的吧,如果可以,我倒是想把你抢走,可惜你不是任人拿捏的人,从前,算是我对不起你们。” “不过,你给了我一刀,该消气了吧。” “我也觉得自己真奇怪,为什么你做了那样的事情,我还是,舍不得伤你。”晏清音道,“大概是,我不愿相信,我们在一起的那一年半,全是泡影。” 巨大的歉疚和难过如汹涌的浪潮一般,几乎要将她淹没。 乔岁试图拉住他,“晏清音……” 他的手却在她靠近的时候,迅速地变成了被烈火焚烧过的模样,一片炭黑,血肉明显,他的眼珠子充了血,仿佛炼狱里的恶鬼。 这位世人眼中如金如锡,如圭如璧的大公子,最终以这样的方式,离开了人世。 乔岁猛地惊醒。 她的心脏处狂跳,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的,泪水已经湿了整张脸旁。 她的眼睛里毫无光亮,只有悲伤,无尽的悲伤。 “乔老板……” “魏姑娘……” “魏姑娘……” “姑娘!” 月牙几乎是一刹的时间抱住了她,“姑娘,奴婢知道您伤心了,姑娘您千万要照顾好自己的身子啊……” 乔岁感觉到月牙在哭,她略微僵硬地看向她。 将头靠在她的肩上,哽咽地哭了起来。 她咳嗽了起来,先是一点殷红的血迹落在手心里,随后是一大片的血迹。 “姑娘!” 乔岁看着自己手心的血。 这样啊…… 原来她的时间也不多了。 她轻声道,“暮寒呢?” 所有人都沉默了,卫影和景裴的目光有些闪烁。 乔岁不需要他们回答,她轻声道,“我知道了。” 晏清泽和韩子透的死,对她来说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对暮寒而言又何尝不是莫大的打击。 乔岁了解他。 也知道他会去做什么。 她并不想阻止。 只是,心里丝丝地疼着。 所有的人,还有发生的所有的事情都在逼着他。 为什么要这样…… 晏清音和韩子透,他们这一生,坦坦荡荡,从来没有对不起谁过。 为什么要这样呢? 就在这时,门外有人来报,“卫统领,景统领……外头有人想见魏姑娘……赶也赶不走,就跪在门口……” 乔岁道,“可知道是谁?” “他自称,席卿……” 乔岁蓦然抬眼,她想站起身来,沈淮谙伸手摁住她道,“别动了,你别动了,我去把他带进来。” 乔岁摇摇头。 坚持自己起身去见了席卿。 事到如今,面对席卿,乔岁并不知道自己该用什么表情。 席卿他的神色有些木然,抬头看见她的时候,才微微有些神采。 乔岁的声音很哑,“你,好了吗?” 席卿道,“我知道是你救我。” 乔岁摇摇头。 席卿道,“主子有东西要我给你。” 他双手奉上了一封信。 乔岁看着他。 “你……还愿意叫他主子。” “所以,都说他不管你死活这件事,也不是真的,是吗?” 席卿听言,缓缓地点了点头。 乔岁不知道自己是带着什么样的心情打开这封信的。 信封的开头写着,小雪,展信佳。 字体很是柔和,就像他那个人给人的感觉一般。 可柔和之中,又有风骨。 或许,那才是晏清音原本的模样。 第259章 真的好想再见到他们 “小雪,展信佳。” “想来,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已经不在人世了,许是时日无多,竟也多愁善感了起来,不知你是否有那个耐心听我胡言几句。” “我知你厌我,但有几件事,总想与你解释明白,我亦知你并非无情之人,对我的厌恶之心,也是情有可原,只是我仍想为自己辩驳一二。” 乔岁没有想到,他竟然知道她是怎么说他的。 她死死的抿唇。 “那日伤害清泽,我并非想要他性命,萧瑜企图对韩将军动手,我无法帮上韩将军的忙,唯一能做的便是叫清泽不要卷入这趟浑水,但清音无能。” “清泽之事,是我对不住他,清音从前淡薄,从未护过他,如今难得想护他一回,却终究没护住,不过无妨,我很快会与他相聚,这一路上,若他还愿意,不会叫他孤单。” “还有一事相求,便是席卿,我想让他跟随你,席卿是大才,你身子不好,他对你有极大的价值,看在这一份上,你便将他留下罢,否则他孤身一人,也不知有何处可去,他跟随我,只能做一个恶人,可在你身边,却不同,你知晓他的秉性,你救过他,他永不会害你。” 他说了很多,包括以前在北燕的事情。 乔岁才知道,原来那么多她都忘记的事情,他记得那么清楚。 席卿道,“公子将我的伤拖了许久,因为只要我好起来,便会卷入六皇子的计划当中,再无法抽身,公子想成为六殿下的筹码。” 席卿道,“公子他,变了很多……他……” 席卿低着头,他的脸上甚至没有什么悲伤的神情,但是乔岁很清楚,有些人的悲伤表达的方式是不同的。 席卿在这个时候还称晏清音为主,就说明,他很在乎这件事…… 乔岁道,“席卿,晏清音他现在不在了,你愿意跟随我吗?以后我们就是自己人,风雨同舟,休戚与共。” 席卿抬眼看她。 他道,“是因为公子么?” 乔岁摇摇头,“是因为我需要你,你愿意来帮我吗?” 席卿微微抱拳,“万死不辞。” 沈淮谙站在一旁,在心中叹了一口气。 什么她需要他啊,分明就是这个女人,心太软。 她就是不忍心看席卿从此如一抹幽魂一样活着才说这些话的吧。 但是沈淮谙真是没有想到,那个清音公子,会为乔老板做到这个份上,他扪心自问,就算是他,也未必能做出像他那般的选择。 席卿看着她不过一段时间没见,却蓦然枯槁的容颜,正想说点什么,她却突然倒下。 “魏姑娘!” 沈淮谙道,“我来背她回去,席卿,快来帮忙!” 席卿连忙跟上,卫影和景裴对他都十分防备,但是他并没有多说什么。 席卿给她诊脉的时候,脸色十分难看。 淮谙道,“怎么样?” “油尽灯枯,将死之兆。” 卫影和景裴的脸色都是大变。 “你有办法的,对不对?” 席卿道,“她悲伤过度,心力衰竭,就算救好,心病不医,病情也会迅速恶化。” 心病不医? 谁都没有说话,但是谁都清楚,这心病要如何医。 他们犹记得将韩将军,四公子面目全非的头颅带出来后,大人是如何的目眦欲裂,更何况亲眼目睹了这一切,还眼睁睁看着大公子为了她被烈火烧死的惨状。 这心病,如何能医? 倒不如直说已是病入膏肓,无药可以了! 沈淮谙道,“你想想办法……” 席卿从袖中拿出了一枚瓷瓶,喂了颗药在乔岁的口中。 此时,大夫过来,给乔岁诊脉。 两个大夫都是一脸惊异,“脉象竟然正常了?” 席卿道,“只是暂时的……” 他的神色十分凝重。 卫影和景裴对席卿抱拳,“有劳……” 席卿什么也没说,只是就站在一旁,静默地看着乔岁。 乔岁几度被意识困在噩梦当中醒不过来,她拼了命地挣扎,才醒了过来。 天色已经黑了下去。 现在是什么时辰她也不知道。 只觉得头好痛,恨不得一死了之算了。 乔岁在空气中闻见了血的味道,“暮寒,是你回来了吗?” 乔岁突然感觉到自己落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当中。 他大概是刚沐浴,身上还带着些水汽儿。 就是这样,也难掩他身上的血腥味儿。 “小姐……” 乔岁明显感觉到他的声音怪怪的。 似乎格外的幽凉。 痛苦的,一直都不止是她…… 她问了一句,“没有受伤吧?”再没有更多的疑问。 “没受伤。” 乔岁感觉到他浑身似乎都在微微的颤抖,似乎并不来自于冷或者惧,反而有种未停歇的兴奋一般。 乔岁伸手,紧紧地抱住了他。 像在酒楼之外,他对她做的那样。 想到晏清音、晏清泽还有韩子透,她拼命地忍着鼻尖传来的酸涩。 即便是在夜深之时,晏暮寒的瞳孔之中也清晰地倒映着她的脸。 乔岁本不想让他看见自己狼狈的样子,却止不住地咳嗽了起来。 血迹斑驳,弄到了他刚才换上的干净衣裳上。 晏暮寒浑身僵硬。 乔岁紧紧地握住他的手,“别担心,我没事的……” 他的声音更是僵冷,“小姐……” 乔岁知道,现在说再多安慰的话都没有用。 “暮寒……如果我不在了,你一定要好好地照顾自己……按时吃饭,多穿衣裳,不要害了风寒……” “不要说这些话,不会的,小姐,我们会长长久久。” 长长久久? “好,我们长长久久……” 真是个美好的愿望,但是看来,大概是很难实现了。 他的怀抱很安全,也很温暖,她一直压抑着自己的心情,可是在此刻的温暖里,她再也忍不住了。 一个无论发生什么事情,都不爱哭的人,却在这个时候,哭得像个孩子。 晏暮寒紧紧地将她搂在怀中。 乔岁哽咽道,“暮寒,真的,真的好像是一场噩梦啊……什么时候可以醒过来……我真的好想再见到他们啊……” 第260章 反 这一日一夜,不仅在乔岁的心中是一场噩梦。 更是南宴皇宫所有人的噩梦。 皇帝本就病了,尤其是那日在许容儿床上倒下之后,身子一日不一日,像个空架子似的硬撑着。 人人都说那许容儿是给陛下下了药,也有人猜测她是别国派来的细作,但不管对那个女人如何严刑拷打,都套不出半点有用的讯息。 而六皇子萧瑜早早地就入了皇宫侍疾。 只是这一次和过去的任何一回都不同,他带了军队。 只是阖宫上下无人敢多言,太医都说了,宫中早就传来了风言风语,陛下快不行了,这宫里是要变天了,如今三皇子不在,六皇子或许就是日后的新主,他们若是想活,这人是万万开罪不起的。 何况,六皇子私自带了那么多人入宫,羽林军为什么一点儿动静也没有,可能性只有两种,要么就是六皇子待人入宫是陛下嘱咐过了的,要么就是,羽林军早就被他控制了,在这种情况下,更没有人会与他过不去。 当然,原本首辅大人在的时候,六皇子尚未如此嚣张,可首辅大人不知什么原因,有人回来禀告了些什么事以后,脸色极其难看的离开了,那之后,六皇子算是彻底伸展开自己的爪牙了。 南宴皇此刻就躺在床上,喉咙仿佛有刀子在剌,他极想喝口水,萧瑜却坐在一旁,老神在在地喝着茶,连目光都没有给他一个。 “萧——瑜!” 皇帝毕竟也是见过风浪的人,如何会不明白他是什么意思。 萧瑜听到他的声音后才淡淡地抬眼,“哟,父皇喊儿臣呢,怎么了?” 他唇边带着笑,却在自问自答,“父皇是渴了吧。” 他起身,带着茶杯走到了皇帝的面前,作势要将茶水递给他。 皇帝目光极度冰冷地看着他,萧瑜如今确实也没有了继续伺候他的心思,笑着,将手中的茶水浇在了他的脸上。ζΘν荳看書 皇帝不知是被气得还是被烫的,整个人发着抖,极度愤怒地看着萧瑜,扯着嗓子喊,“来人,来人!” 回应他的,只有窗外细微到可以忽略的风声。 “父皇你怎么叫都没用的,不会有人来了。” 萧瑜看着他这副狼狈的鬼样子,愉悦地笑了起来,肩膀颤抖,原本俊秀的容颜笑出了几分狰狞之色。 “真好,有生之年能见到父皇这副模样,儿子真是无憾了。” 皇帝浑身抖得更厉害了。 萧瑜站在龙床边,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怎么,父皇想坐起来啊,儿臣帮您——” 萧瑜拎着皇帝的衣襟,将他半提了起来,随后又厌恶地将他甩在一边,“废物,父皇这个样子,真是让儿子看不上。” 皇帝如今身体虚弱得很,哪能受得住这个,他倒在一遍,喉咙里发出着浑浊地呼呼声。 大抵是气急败坏,他吐了一口血。 他喘着粗气,仿佛下一刻就要气晕过去,“萧瑜,你真是朕的好儿子……”没有想到,自己以为最贴心的儿子,会在自己最虚弱的时候这样翻脸。 皇帝气血上涌,死死地瞪着门外。 他的动作自然没有逃过萧瑜的眼睛。 “父皇……是在等您最信任的臣子么,在等晏暮寒?不过,恐怕要让父皇您失望了。” 萧瑜转动着自己拇指上的扳指道,“他才见到了自己亲爱的弟弟,和最好朋友的头颅,此刻恐怕正忙着伤心和哄女人呢,他不会来的。” 而且这个蠢货只怕还不知道,晏暮寒那厮也是个包藏祸心之人吧。 不过无妨,先给他一点希望,再慢慢折磨死他好了。 皇帝浑身一阵发冷。 “老六……阿瑜,朕待你不薄……” 这是打算打苦情牌了? “待我不薄?怀疑我清白的母妃与人通奸,叫人将其推入古井是待我不薄,我自幼受人欺凌,你不管不顾,叫我任人践踏是待我不薄?父皇少说两句吧,别叫人笑掉大牙了。” 看着萧瑜眼中的薄情和残酷,皇帝浑身一震,没有想到他母妃的事情,他竟然知道…… 萧瑜道,“愉妃娘娘……这个唯一在我小时,对我好过的人,也死于你,若不是你,若不是你大家都可以好好的。” “你真该死啊。” “你这个人,既利益至上,又凉薄自私,活该,身边没有一个真心人。” 皇帝死死地瞪着他,“混账,你这个大逆不道地混账!畜生!” 几句话以后,萧瑜的情绪其实已经冷静了下来,欣赏着他无能为力的样子。 “陛下,陛下身边也有不那么大逆不道之人,比如韩将军,这位可是个忠心不二地忠君之士啊,可父皇是怎么做的呢,听了儿子两句挑拨,就要杀了他,若没有父皇的首肯,儿子还真是很难不动声色地除掉他呢。” 皇帝浑身僵硬,如坠冰窟,瞪着眼睛目眦欲裂。 “你说什么……” 萧瑜没有说第二遍的闲工夫。 皇帝其实是听懂了的,“你这贱人!竖子!” 萧瑜一点儿也没有被骂的气恼,只是笑。 毕竟,从来没有哪一天,他离自己梦寐以求地这个位置这样近。 “还有萧珩,最被你忌惮的天之骄子,父皇不断地架空三哥的势力,就是觉得他啊,有才有德恐危及了您自己的地位,之所以派他出征,也是觉得他最好拿捏,只要您让他叫出兵权,他眼睛都不会眨一下,可惜啊,如今他不在,没人会护您了,陛下。” 皇帝听着他的诛心之语,猛地咳嗽了起来。 一口一口的血咳出来。 天色渐晚,萧瑜在宫中静静地等着,天色渐渐黑了下去。 萧瑜身边的人走了进来,说了点什么以后,萧瑜弯了弯唇。 “如今儿子的人应当已经在外头掌握了各宫各院,大局已定,想来,等你信任的那个首辅一来,儿子的人便会将他拿下,带他来见您。” 只是他话音刚落,就听见外头传来了兵戈相接的声音。 而进来通风报信的那人,突然露出短兵,一刀刺向萧瑜—— 竟然是未装好了的敌人! 第261章 救兵 萧瑜脸色微变,立即闪躲,短时间内过了数招,他皱起了眉,最终还是用了袖中暗器,将人杀死。 他拧眉看向门外,这时殿门忽而大开,萧瑜手下的一人被一个人一脚踹进了宫殿。 外头天色黑得彻底,只是金銮殿内灯火通明,在一片温暖的烛光之中,眼前的这个人,显得比厉鬼还要吓人。 他的脸上、身上,全是一片血迹,整个人几乎要被血染红。 可怕的是,他的唇边带着笑容,一双眼睛泛着冰冷又叫人胆寒的寒光。 萧瑜脸上的笑容一点一点地消失不见了,“晏暮寒?” 话音刚落,他的人从外头进来,将晏暮寒包围在中间。 萧瑜注意到他身后的所有人都是生面孔,他眼看眼前的架势,笑容又重新爬上了他的脸颊。 “我给您准备的大礼您瞧见了么?” 萧瑜笑了出声。 “看着亲弟弟、还有好兄弟的头颅是什么滋味?” “看着自己的女人,受了惊吓,状似疯癫的模样,又是什么滋味?” 他小声大了起来,“这个手段,是不是觉得很熟悉呢?当初你是怎么对她的还记得吧,是你吧,是你的人送了两具碎尸给她的吧?如今自己亲尝这种滋味,是何感受啊?” 晏暮寒弯了弯唇,“是啊,只是,六皇子是如何确定自己会赢,所以如此嚣张的呢?” 萧瑜看着他的神情,莫名心中发憷。 这个疯子,怎么是这种反应。 “从宫外杀进来,就剩你身后这些人了吧?呵,本皇子何会惧你,” 萧瑜没有注意到的是,他身后的所有人,都在不约而同地咽着唾沫,手里拿刀的姿势都有些不稳。 “殿下,殿下,小的们快撑不住了殿下……” “这群人都是疯子……他们根本就不是人啊!” 萧瑜眯了眯眼,也是这个时候才看见门口,堆成了山的尸体…… 他的瞳孔放大。 “别怕,上,杀了他们!谁能取晏暮寒首级,本王赏千金,邑万户!” 他听到了一声笑。 晏暮寒嗤笑道,“这世上如何会有你这这种自大又愚蠢的人——” 萧瑜只看见晏暮寒身后那些人抬手,一些什么东西从他们手中的机关里射了出来。 他们只觉得自己好似是被蚊子蛰了一口。 原本没有上心。 可突然间,有一个人突然捂着眼珠子叫了起来,很快,所有人就发现,他的一张脸变得青紫且扭曲。 随后吐出一大口的血,如同一摊没骨头的烂泥一般倒下了。 众人惊惧,可很快,这种反应开始落到他们自己,整个金銮殿都在响着极度扭曲且痛苦的叫喊声。 萧瑜身后的所有人,都倒下了,他们的死相奇惨,无关痛到扭曲,脸上青紫得不像人,倒像某种兽类,或者说是,怪物。 萧珩偏头去看,心脏那个地方仿佛要从喉中跳出来了一般。 这是什么? 这是什么毒,他从来没有见过。 这世上怎么会有这种东西。 他看着晏暮寒,就见他正看着这些尸体,眼中露出兴奋的光芒。 萧瑜神色震惊到一种古怪的程度。 他这才发现,平日里见到的晏暮寒倒还像个正常人,可他真的发起疯来的样子,简直就是个不折不扣的疯子。 他发现自己和他比起来,竟是怎么看多弱了几筹。 在他浑身僵硬之际,他看见眼前人过来,他立马格挡。 两人起初不相上下,萧瑜却发现他的脸上还带着笑,而他已经用尽了全力,就连后槽牙都要咬碎了。 下一刻,他被猛地推翻,砰地一声,撞在身后的桌上。 一刻也不能停!否则就要被他占先机了。 可当他马上起身,喉咙已经被掐住。 他看着眼睛的人的眼睛,背脊忽而一阵发凉,这是正常人会有的眼神吗?倒更像是萧瑜曾见过的眸中,冷血动物的眼睛,对视上叫人汗毛倒立。 他和这个人的距离,竟然如天堑一般? 他本以为,自己的人这样多,一定会赢。 萧瑜本以为自己就要被他杀死,可他却微微松了力度。 萧瑜立马挣扎,就感觉到他伸手扼住他的手腕。 咔嚓一声。 萧瑜额上的冷汗瞬间沁了出来,强忍了才没叫出声来。 “你是,你是什么怪物?” 晏暮寒只是看着他,他的脑中全是小姐仿佛被夺去魂魄的模样,然后是清泽,和韩子透面目全非的头颅。 他突然低低地笑了一声。 “是啊,我一直都是怪物,可我已经尽量在收敛了,为什么要逼我呢?” 萧瑜在他微冷的声线之下,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萧瑜只感觉到自己的腹间一痛。 他再次被一脚踹开,接着,是手,然后是脚,接着是胸口,尔后是脸。 一下又一下,像是怎么都不够。 萧瑜只觉得自己仿佛死去又活来,不断往复,还不如死去罢了。 疯子……这个失心疯。 萧珩……三哥! 萧瑜突然想到,或许萧珩那种自幼天赋异禀的人,资质超群,一直在兄弟们之首的人,会有机会和这个怪物一战。 可是他已经不在了。 萧瑜还没死,但是他已经无法动弹了。 满地都是他的血,还有他的汗水,他的一张脸已经完全不能看,再没有了风神俊逸的模样,倒像条被痛打的落水狗。 “我的对手根本就不是你啊,萧瑜,我本无心动你,可你为什么要逼我呢?” 晏暮寒身后的这些人是他手底下的最强的一支,是暗部,为首的人是景裴,可这里的人每一个都是能够独当一面的。 故而分散在天下各处,执行任务,清除异己 也就是再近来才从各地召齐,一部分赶往前线支助韩子透和清泽,另一部分被他调回了身边。 如果他们等到了暗部,便不会死了…… 是他这一次,没有算好时机。 晏清泽和韩子透的死,他有责任。 晏暮寒突然觉得一阵头疼。 为什么?为什么…… 小姐不喜欢他这个样子,他也不想这样的。 为什么都要逼他,为什么。 小姐晕了过去,晏暮寒本来是想陪着他的。 但他如今,真的很希望萧瑜立刻去死。 他让他无法陪在小姐左右,他是当真该死! 此时,龙床之上的皇帝见到他,就仿佛是见到了救星,见他轻而易举地竟然除掉了这些叛党,眼中轻闪泪花,两眼放光的看着晏暮寒。 他怎么忘了。 暮寒是文状元,可也是武探花啊。 第262章 臣早就疯了 皇帝强行忽略着心底的不安,看着晏暮寒几乎要感动的潸然泪下。 “爱卿……爱卿啊……” 暗部的影卫们看着他这不知死活的可笑模样,有的甚至憋不住想笑,脸上露出了古怪而狰狞的神情。 能进暗部的影卫都不是一般人,能力十分强,都有各种的特长,只是性子上也十分古怪,他们这一支队伍和卫影那一对虽然是井水不犯河水河水,但多多少少在背地里都有些看不惯对方,虽然他们明部在外也被人称作心狠手辣,但是比起暗部这一群疯子实在是好多了。 皇帝虽然现在迷迷糊糊地,但是毕竟是生死攸关的时候,他尽量保持着耳清目明,看着他生活热的反应,他觉得汗毛倒立。 “爱卿,你——” 晏暮寒身后一男子上前,狠狠地给了皇帝一记耳光,“真是下贱呢,谁是你爱卿,听着没来由叫人作呕。” 晏暮寒的眼中没有一丝情绪,只有凉薄和漠然,但他还是缓缓地开了口。 “裴司,不得无礼。” 这个叫裴司的人咯咯咯地怪笑了起来,“属下知错了,大人。” 这哪里是知错的样子,皇帝只觉得耳边嗡嗡作响。 “你,你们……反了,这是要反了!” 皇帝半天没能说得出话来,只是你了许久。 晏暮寒微垂的目光闪着彻骨的寒,“陛下还没死呢,真是王八的命,祸害遗千年啊。” 九五之尊哪里听过这种满是折辱的话,他原本就难看的脸色更是又绿了几分。 只是眼前此人和萧瑜给人的压迫感完全不同。 皇帝这才知道,他过去在自己的身边是如何伪装自己,如何韬光养晦的,他那副忠心不二,低眉顺目的模样,全都只是一种伪装。 他一直蛰伏着,等到如今才露出本来的面目要取他性命,不……恐怕,他还要夺他的位! “为什么……为什么……” “朕如此看重你!” 晏暮寒只是瞧着他,“我以为你知道缘由。” 老皇帝浑身僵硬。 “你知道,你一直都知道……” “是啊,我一直都知道的。” 晏暮寒淡淡道,“那个女人死前那一阵子天天念叨,泣血一般,真是让人很难忘。” 皇帝的浑身都颤抖了起来。 他这一生都是一个唯利是图的人,可唯独对那个小公主有真心,她曾经是他生命里最明亮的朝阳,可却被他亲自踩进了烂泥里。 午夜梦回之际,他也愧疚,也曾整夜整夜的睡不着觉。 时间并没有淡化一切,长宁对他来说很重要,只是一念之差,叫他放弃了她。 只是他也不愿的。 “朕放她出宫,一直叫人保护她,是先皇后,是先皇后害我失去了她的动向!” 皇帝试图争辩,好让自己的心里更加好受些,并希望他心里的怨憎能少些。 “哦?那臣替她谢谢您了?” 皇帝的脸色更加难看。 “不,你不能这样,你这是篡位,是逼宫,会背上千古骂名,要遗臭万年的!” 晏暮寒脸上的笑容显得十分古怪,“你觉得,我会怕这个?” “你大概不知,我从不在意所谓名声,过去的许多年,臣每每阖眼,眼前便全是那女人啼哭的声音,真是烦死了,只要你死了,她应该会安分一些,不再吵闹我了吧。” 皇帝看着他似鬼魅的一般地一步步朝自己走来,浑身发寒,颤抖着,“你疯了,你疯了……” “我是疯了。”晏暮寒微微低头,看着他这狼狈不堪,出了身冷汗如落水狗的丑样子嫌恶地眯了眯眼,“从幼时看着那女人尸体腐化,却饿到有一刹想捡了尸块吃一口的时候就已经疯了。” 皇帝浑身僵冷。 “从动衣不蔽体,食不果腹时,拿鼠类蛇类甚至那些恶心的虫子充饥的时候就已经疯了。” “从为了不被折辱,一刀捅进那县官老爷的心脏,又连刺了他二十几刀仍不解气的时候就已经疯了。” 他的语气是如此从容,像是在谈论今日的天气如何。 “你说,陛下赐给了臣这样多的劫难,臣当如何报答您呢。” 皇帝想起了晏启盛被凌迟致死的惨状,如今又如何不明白,这到底是出于谁都手笔。 他就是在报复,疯狂地报复,连他的亲父亲都不放过,更遑论他这个他认为的元凶。 皇帝太害怕了,他从未在任何一个人的脸上见到这般充满死气,却又如毒蛇一般冰冷的目光。 “韩将军那个人啊,对陛下曾经是忠心耿耿,他是臣的挚友,若他在,臣还不知道如何对付您不会吓到了他,可如今,你因为你那可笑的疑心病让他死在了前线,真是……自掘坟墓。” 皇帝哭得鼻涕的眼泪混在一块儿,完全没有了九五之尊的风范,当真比路边的乞儿还要卑微,“暮寒,朕知错了,朕知错了……” “晚了。” 晏暮寒如今的心里有一团火,越烧越烈,几乎要让他发疯,必须要见点血才能缓解,外面那些杂碎根本无法让他平静,还得是这个人的血。 在他的小姐还未出现之前,他的目标便一直是这个人,几十年过去了,已经成了心中的执念。 如今愿望总算是要成真了,当真是让他兴奋,仿佛血液都要沸腾了一般。 他话音刚落,嗤地一声,刀就落在了皇帝的手腕上,他将她的手腕整个砍了下来。 晏暮寒的眼中露出了兴奋的光芒,他身后暗部的人嗅见了这浓郁的血腥味,听着皇帝骤然爆发的惨叫,一个个跃跃欲试,眼中都有光芒在跳动。 他还告诉了皇帝萧漪是如何疯的,让他在痛苦之中更觉得诛心。 待他差不多出够了气,皇帝已经不成人样了。 他身后的影卫问道,“大人,接下来要做什么?” 晏暮寒弯了弯唇,“当然是把各宫的人都放出来看一看,他们仰仗的天子,如今变成了什么模样。” 暗部的人们跃跃欲试,他们很清楚做这样的事情意味着什么。 他们当中许多人都对这个昏庸的天子恨之入骨,自然是等这一天很久了。 第263章 须得振作 这一世,是皇宫众人的噩梦。 前脚先是六皇子带兵进入宫中,将所有人都强行封锁在府上。 各宫娘娘以及皇宫一众都隐约的感觉要变天了,可如今的皇宫,不是太监就是妇孺,连羽林军都被六皇子掌控了。 人们只当只怕这位,就要是今后的天下之主了。 所有人都在迷茫于自己的未来,甚至有人为此痛哭时,时局又发生了变化,另一对的人马从宫外杀了过来。 没人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有小部分胆子大的人隔着门缝看了看外头的情况,有的人被吓得晕了,而有的人被吓得吐了。 到处都是羽林军的尸骸,没有一个完整的。 不是手脚分离,就是身首异处,有的死相还极其古怪。 大约一个时辰以后,他们又被极其凶残地从宫中被‘请’了出去。 才靠近了金銮殿附近,就听到皇帝身边的齐全海公公声嘶力竭地扯着他尖锐地嗓子大喊,“陛下!陛下!” 他方才听见了陛下的声音,那是生不如死的哀嚎,听得他的心都要揪起来了,毕竟是服侍多年的郡主,齐全海对皇帝可谓一片赤诚,当即便怒吼了起来,“你这个乱臣贼子!对陛下做了什么?”ζΘν荳看書 当一个村里,一条狗叫起来的时候,有许多不明所以的狗也会跟着叫。 许多人还认为他成不了气候,跟着怒骂了起来,各种难听的话都有。 有的人甚至诅咒起了他的祖宗十八代。 还有人说,只要等三皇子回朝,他便必死无疑了。 偌大的院子乱成一团,在晏暮寒听来,耳边有狗在不停的乱吠。 那些缩在角落里大气也不敢出的人在角落里面瑟瑟发抖,只觉得耳朵要被这些声音吵坏了。 可突然之间,这世间都静了下来,众人只瞧见这些人都被一些空气中古怪的丝线串了起来。 有人捂住了嘴,有人难忍地干呕了起来,有人直接吓得尿了。 更可怕的是,那些人被串起来了之后,有人拉了丝线,他们的肢体顿时四分五裂。 空气中弥漫起了令人晕厥的血腥味。 “啊!” 惊恐地呼声,慌乱逃窜的声音此起彼伏。 他们都明白了前头那个恶鬼一般的男人要做的是什么了。 他这是要血洗皇宫啊。 这位首辅大人的声音在每个人的耳边响起。 “还有什么要说的么?” 这种情况之下,还有哪个人敢有什么要说的,就是有也只能憋着。 而南靖彻底地,变了天。 在这之后,就连百官都被召进了宫中。 有的誓死不服的人,死得凄惨,就连家中老小,也被控制。 但是还有一部分的人,本就是他的党羽,在这个时候下跪磕头臣服。 这一夜的皇宫,哀鸿遍野,血光几乎要染红了天际,所有人都知道,韩将军出了意外,三皇子远在前线,等到赶回来,只怕局势早已经改变。 或者说,以这个男人的雷霆手段,只怕三皇子是回不来了。 在极端暴力的镇压之下,许多人是很难感觉到恨意的,只有畏惧和惊恐。 甚至有些有一大部分的人,已经迫不及待地跪拜,求新帝登基了。 或许这般还能换一条活路。 毕竟,如今南靖皇室覆灭已经基本上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即便再是无谓地坚持也没有任何的作用了。 而晏暮寒这残忍的手段,也给所有人的心里都刻下了一个恐惧的印记,无一人再敢忤逆。 所有人都以为这一夜,他们都不得不看着这个可怕男人的时候。 他却突然地离开了。 只是他的人迅速地控制了整个皇宫,没有人知道他去了哪里,也没有一个人胆敢多问。 回府的路上,晏暮寒的手还因为杀了太多人,而有些微微颤抖。 他也知道自己如今的样子。 小姐不会喜欢他这副模样的。 所以他刚回来便去沐了浴。 见到她的时候,她的眉头紧皱,大抵是梦魇了。 而她的感觉也是敏锐,他刚进门没多久,她便皱了皱眉,问是不是他回来了。 晏暮寒知道,自己身上染了太多的血迹了,即便是仔细地洗过了,还是掩盖不了那恶心的气息。 但他知道,他的小姐,不会嫌弃他。 她什么都没有说,只是问了一句,“没有受伤吧。” 晏暮寒不得不承认,狠狠地折磨那个狗皇帝确实有快感,可快感之后,却是空虚,仿佛只有更多的血才能填补,直到,回到他的身边。 这是他可以安心栖身的地方,绝对安全,也十分,温暖。 只是晏暮寒看着她苍白的脸,和青黑的眼眶,越发觉得那些让她变成这个样子的人罪无可赦。 方才还是下手下太轻了。 她大概是感觉到了他的异样,紧紧地抱住了他。 他的耳边嗡嗡地响着各种声音,又或许是杀红了眼,此刻也没能平静下来,闭上眼便是那个女人死后的惨状,还有晏清泽、韩子透他们的模样。 一遍又一遍地刺激着他的神经,让他不得安宁,满眼杀戮。 原来,他也没有自己想的那么无情,原来,他这么在意……那两个人。 他们三个人填补了他心中最空洞的地方。 分别是他一世薄情中仅有的亲情,友情,爱情……得之不易,走到今天更是不易。 可如今,却被人生生剜了去。 凭什么,一个忠君为国的将军,要被自己所忠的君主派人杀死。 为什么那个,一口一句二哥,一口一句兄长唤着他的少年,要经历这等残酷的事情。 真想杀了那些人,他们所有人都该死,他们都有罪! 他需要保持冷静,否则会吓到她。 他一定要保持清醒,否则,他就配不上她了。 晏暮寒在心中想,没关系的,没关系的,至少他还有她。 乔岁的心里其实是害怕的。 她知道,从一开始发生了这些事以后,暮寒是看着最平静的那一个,完全没有她这般的崩溃与绝望,看起来十分的冷漠且薄情,他仿佛只在乎她的情绪,但是乔岁却是知道的,他虽然面上没有任何表现,但是这些事情在他心中一定已经掀起惊涛骇浪了。 且在她没有看见的地方,恐怕已经因为他,掀起了一片血浪。 乔岁不知道他造成了多少死伤,她现在只在乎他。 这个世界本就残酷,清泽和韩恩公,他们也是无辜的人,谁又曾替他们鸣不平了。 皇帝和萧瑜本就该死,但若是不杀尽拥护他们的人,刀刃就会落到她心爱之人的身上。 她会站在晏暮寒这边。 哪怕死后要下地狱,她也陪她一起。 乔岁能感觉到他的颤抖,她想,表现出一些脆弱,也是好的,他如今看着越是平静,在某一日,所反噬的就会越恐怖。 乔岁想,她得振作起来了,绝不能这样颓废下去了。 从前都是暮寒救她,这一次,她一定要做撑起他的人。 第264章 到底做了些什么 府上的众人发现魏姑娘突然变了。 她仿佛不那么沉浸在三位挚友的离去当中了。 虽然在她的眼中总是能看见忧愁,但是已经极少瞧见她因为这些事,吃不好,睡不好的模样。 她开始时常腻着大人说话,而大人也很喜欢与她说话。 除了处理些事情以外,剩下的世界几乎都陪着她。 大人对外话越来越少,性子越来越古怪,可是在面对魏姑娘的时候,就好似他本就是一个温和可亲的人。 但事实上是,如此的假面仅限于在魏姑娘面前,而其他人不可在他面前行差踏错一步,尤其是在与魏姑娘有关的事情上。 乔岁和晏暮寒不过过了几天蜜里调油的日子,可是她的身体却一日比一日差了。 明明天气一天天变热,她却一天天怕冷起来。 大夫说她油尽灯枯,晏暮寒始终不相信。 直到有一天晚上,她还抱着他,但是脉搏和呼吸却一点点变热。 在晏暮寒发现的时候,大夫来了,也只说毫无办法。 拿了药吊着气息,却不是什么长久之计。 就是席卿来了,也一时想不到办法。 她的身体本来就差,在看见韩子透、晏清泽还有晏清音惨死的样子之后受了大刺激,本就已经不堪一击了,大抵是真的没剩下几天了。 所有人都觉得,魏姑娘怕是也要走了。 但是又过了几天之后,她依然安然无恙地活着。 大部分的人觉得幸运,也有与乔岁不相熟的人觉得十分诡异。 但席卿却想,他大概知道一些缘由。 他的秘本不见了,想来就是在这个男人的手里。 只是他没有想到的是,秘本里的蛊术本就难学,居然真叫他的人掌握去了方法。 这个男人知道小雪的身子不好,所以一直在找能延长她寿命的法子。 他和公子一样,只是他们一个是为了自己,一个则是为了心爱之人。 可是这世上哪有什么起死回生之术,任何事情,想要得到一些,总会有所失去。 秘本上这个可以叫将死之人寿命再延长的法子,确实可行,可代价极大。 别人不懂,他却是知道的。 席卿看乔岁这几日一直在房中休息,趁着晏暮寒不在的时候,他去瞧了她。 乔岁感觉到有人来,她忍着五脏六腑的剧痛抬眼看他。 “席……卿?” 席卿微微颔首。 他看着她,皱起了眉,明明什么都没说,又什么都说了。 “别这么看着我,席卿,我是自愿的,我也想多活一阵子,多陪陪他。” 席卿的眼中分明写着不赞同。 “你明明很疼。” 乔岁道,“其实我不太怕疼……” 席卿伸手,往她肩上,腹部,几处穴位按下去。 乔岁疼得恨不得原地去世,“你这人!” 他道,“还说不疼?” 乔岁抿唇,“那你说,我还能怎么办呢,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为什么要这么对我们。” 席卿无言。 “小雪,不要强撑。” 他话语刚落,门口就传来一道极其幽凉的声音。 “你在做什么?” 席卿静默地回头。 晏暮寒走到了乔岁的身边,乔岁拉住了他的衣袖摇了摇头。 晏暮寒才不再发作。 席卿道,“我有话想与你说。”说完,他便径直地走了出去。 晏暮寒皱起了眉,他转头,安抚乔岁,“小姐先睡会,我看看他要与我说什么。” 乔岁道,“你别为难他。” 晏暮寒颔首,“放心,我不会。” 得到他的承诺,乔岁才算彻底安心。 晏暮寒走出去以后,席卿正在院子外头的杨树下等他。 他沉着脸,走了过去。 席卿的目光不忍地看了一眼乔岁所在的屋中,语气却是平静的,“你难道就愿意看着她继续这样痛苦下去么?” 他一贯是个话少的人,极少在人前多说什么,让如果不是这件事严重到让他不吐不快,他是不愿与人交谈的。 尤其是这个男人还给他一种十分危险的感觉,他和公子又是宿敌,他们曾经是对立的关系,他不觉得自己的话对这个人来说会有用。 但是事关小雪,有的话他不能不说。 “与你何干,不过,我知道你,你是南国皇室的后人。” 席卿的目光抖了抖,微微垂下眸,“我不是。” “是或不是你自己心里很清楚。”晏暮寒抬眸看向他,眼中仿佛有两簇火焰烧得极其疯狂,“你们南国擅长用蛊,我手中的那些秘本就出自你们,如果你能告诉我减少伤害的办法,我必有重谢。” 席卿微微皱起了眉,“请你冷静一些。” “我也不想小雪死,但凡有一点办法,我都会救她,可惜南国蛊术不是可以肉白骨活死人的存在,施展起来对术者的伤害极大,伤害如何尚且不提,外伤可以很快治好,但是小雪和公子这样的,实在是……无能为力。” “秘本上的那些蛊术是南国早已失传甚至被当做禁术的,如果你坚持这么做,小雪是可以活着,可是终究会在一次一次的折磨中变成一个活死人一样的存在,靠着药物维持呼吸,日日夜夜的痛,长久以往,小雪还会是小雪吗?相信我,没有一个人愿意那样活,若你真的很在乎她,你又何尝忍心?若那法子管用,公子如何会选择放弃治疗从容赴死?你当真看不出来她现在在承受何种苦楚吗” 他的语气死板又平静,只是眼底也是担忧。 只是,话都说得差不多了,其他的,他也没法再多说。 如果他真的在乎小雪,他会知道该怎么选择的,如果他执意要一条错路走到黑,他一定会阻止。 晏暮寒微微垂眸,目光在颤抖,席卿无意再诛他的心。 “可否允我再进去看看小雪?” 晏暮寒目光沉沉地看着他,但是他并没有拒绝,“可以。” 晏暮寒瞧见了躺在床榻上的她,他确实给她用了先前秘本上的蛊术,暗部的人在各处寻来的药引,以及他让他的人,走了一趟南国,寻来了一些只怕席卿手里都没有的东西。 这些确实可以暂时留住她的性命,但是副作用极大。 她的嘴上分明总与他说着不疼,可是此刻却蜷缩着身子,整个人缩成一团。 席卿的脸色一变,他想开口说点什么,但是看着眼前男人的目光,又终究是不忍。 “可否请你将她扶起来些?” 晏暮寒此刻比起旁人,确实更信得过席卿,他将乔岁扶了起来,席卿一把匕首划破自己的掌心。 “抱歉,冒犯。” 他将自己的血滴入她的唇上,越来越多地汇进她的口中。 “我的体质比较特殊,这些血可以安抚住她体内的蛊,但是也只是暂时的,并且无法奏效太多回,只能短暂地缓解她的痛苦……” “多谢……” 席卿还想再说点什么,但是他看着这个男人满眼全是小雪的样子,最终选择了沉默,他转身离开,给他们两个人留下独处的时间。 晏暮寒的目光落在乔岁的脸上。 满心所想的,全是席卿的话。 这张脸原本只是有些病弱的苍白,可到底还是如花一般,可如今已经枯槁且充满了疲倦。 不应该是这样的。 他的小姐本该恣意的活着。 而不是像被风霜击打的花般残破。 他这些日子到底都做了些什么啊。 晏暮寒很清楚,她或许是该要回到她来时的地方了,是他执念太深,想要得太多,性格自私,一直想要绑住她,所以才让她变成这个样子。 他微微垂眸,自嘲一笑。 小姐……我啊,好像该放手了。 第265章 婚礼 虽然他永远不会嫌弃她。 但是或许,她根本就不喜欢现在的自己。 却因为纵容着他,所以才由着他做这些事。 “小姐……” 乔岁方才还觉得痛得要了命了,这会儿突然好了一点,对方才发生的事情丝毫不知,只听见暮寒在叫自己。 她伸手抱住他,“唔?” 就算因为他已经这么难受了,她还是从不会怪他。 晏暮寒弯了弯唇,低下头,贴了贴她的前额,“小姐,我们成婚吧。” “先加急办一场简单的婚礼,等你大好以后,我给你补一场盛大的婚礼,可好?” 乔岁愣神。 这么突然的吗? “可是我现在的样子,穿婚服恐怕不会好看吧?” 晏暮寒摇摇头,“不,小姐什么样都是最美的。” 乔岁看着他的目光,缓缓地点了点头,“好吧,都听你的。” 当她说完这句话的时候,乔岁看见了晏暮寒眼中的笑。 干净、纯澈,那是世上最好的笑容了。 府上因为乔岁的病,愁云惨淡了好长一阵子,便听说大人和魏姑娘要成婚这件事。 外头的人都很诧异,这位新帝七日后便要登基,却要在三日后成婚,有人不赞成,可在看到晏暮寒的神色之后,觉得这样的人若成婚了能有点人情味也是极好的,之后,在没有人敢多言。 而乔岁一直在养病,但也知道一点外头的事情。 沈淮谙都与她说了,而晏暮寒也无意瞒她。 乔岁什么都知道,可是什么也没多说。 她知道,他现在就是想以他自己的身份,与她成婚好了。 她只要期待这场婚礼便是了。 不过她倒是没有想到,一场匆忙准备的婚礼,一切手续倒是都很齐全。 在县衙登记造册了,请了官媒人。 至于其他的,犹豫他如今没有家人,而她在这世上也是孤身一人,很多繁琐的礼节倒是省了。 这几天,晏暮寒再没让她喝过药,受过苦。 哪怕乔岁主动提起,他也只是说,“那药难喝,又没有什么效果,咱们不喝了。” 乔岁看着他温柔的目光,笑着点了点头,“好吧,我早就不想喝了。” 他便会说,“是我不好,不该一直强迫你的。” 她就会轻哼一声,“你知道就好。” 但是,他们都知道,停药意味着什么,只是谁都默契地没有提及,只是两人长久地腻在一块儿,也不管成婚之前需不需要分开一阵子。 到了成亲那一日,乔岁早早就被弄起来收拾。 没有人敢说她面色不好,似将死之人,大家都笑着,看起来便是喜气洋洋的模样。 只是一股子浓重的悲伤,还是在空气中蔓延。 月牙看着一身红妆的姑娘,眼中含着泪,却笑得很明媚,“姑娘真是世上,最美的女子了。” 乔岁握住她的手,“傻丫头,你也早点把自己嫁出去吧。” 月牙摇头,“不,月牙要照顾姑娘一辈子,月牙要一直都跟着姑娘。” 乔岁笑道,“你这么粘人,若是个男子,我就瞧上你了,说不定就轮不上外头的那个人了呢?” “是吗?” 喜娘赶忙拦他,“新娘子没出来,新郎官不能进去啊。” 乔岁回头,就看见他穿着一身喜服,他的模样本就生得好,一身红衣更衬得一张脸妖孽得不似凡人,只是他最近的脸色也不太好,很是苍白,一双眼睛幽幽沉沉,更像是蛊惑人心的妖类了,此刻他的唇边噙着笑,淡淡的,却很温柔。 乔岁十分诧异,对月牙道,“对不起月牙,我移情别恋了。” 月牙见姑娘分明病重,性子还是一如既往的跳脱没有一丝变化,她强忍住了泪水,“姑娘就别拿奴婢逗闷子了。” 乔岁看着暮寒,唇边弯起笑来,“夫君真是……龙章凤姿。” 她不知道,自己今日上了妆,轻掩病态,小女儿的娇俏一下子就出来了,而魏如雪的容颜本就极其适合这种夺目的红,整个人也是熠熠生辉,美得不可方物。 “娘子亦是,倾国倾城。” 那边的喜娘从未见过如此不守规矩的新郎,连忙想方设法地将他推了出去。 “是了是了,公子的娘子倾国倾城,洞房花烛夜有二位亲近的时候,就不必急于这一时了吧?” 这也是晏暮寒第一次毫不计较地有着旁人动手。 乔岁今日的红盖头是薄纱,外头的人能若隐若现地看见她的脸,她也能看见外头的景象。 这是晏暮寒的安排。 他想她也能好好看看他们的婚礼。 乔岁没有想到,出门看见的,会是秦弄。 秦弄原本是韩子透身边亲近的人,而此番回来,也是带着自己所有人转跟了暮寒。 他是被韩子透力保着回来的,他的心中全是对萧家皇室的不满,所有人都知道,先皇帝昏聩,信小人杀贤臣,让韩将军的亲信都寒了心,是个昏君。 乔岁看着他的手中拿着牌位,红盖头下的眼睛一瞬间的红了。 “大人特许,让小的带着吾主,来参加魏姑娘喜宴。” 乔岁的心里像有什么在撕扯一般的疼,她咬着唇才让自己没有落下泪了。 她这段时间一直以为自己藏得很好了,但是实际上还与凌迟一样,想到他们便难过至极。 “欢迎,欢迎……” 秦弄道,“恭贺魏姑娘新婚大喜,抱歉,吾主没能做到约定好的事。” 乔岁摇摇头。 人都会死的,很快,她也会和他们一样。 之后,像所有婚礼一样,他们在满堂宾客的注目下开始拜天地。 而他们没有高堂,便拜了两回天地。 之后,是夫妻对拜。 拜下的那一刻,乔岁忽而往前栽去。 晏暮寒马上扶住了她。 乔岁很艰难地结束了这些理解。 她突然看见到一滴血落在地面,随后是两滴,三滴,有种越发不可收拾的架势。 空气在这一瞬间凝结,一股子窒息的悲哀仿佛在空气里蔓延。 那声送入洞房的声音响起以后,晏暮寒扯了扯嘴角,艰难地弯起了一个笑来,将她打横抱,往内室里去了。 可没有一个人起哄。 那一刹那,乔岁仿佛听到了月牙哽咽的声音。 第266章 大限 乔岁能感觉到自己的生命在一点一点地流逝。 这些日子她本来就是在强撑,或许今天就是大限了。 乔岁早就知道自己会有这么一天了。 从她来到这个世界后没多久,她就感觉到魏如雪的身体很不好了。 大夫也早就给她定下了最后的期限。 但是她没有想到会是在这个时候。 自己穿着嫁衣,嫁给暮寒的这一天。 在最幸福的时候终结,不知道是奖,还是罚。 “小姐……” 婚房里是一派喜庆的红,晏暮寒将她抱上了床,他让她靠在自己的怀里。 看着她有些苍白的脸,“小姐,可会疼?”他的语气都有些颤抖,“若是会疼,我给你喝些止疼的药吧?” 乔岁摇了摇头,“我不疼。” 她将头靠在晏暮寒的肩上,“暮寒,我觉得很幸福,从来没有过这种感觉,特别幸福。” 晏暮寒的手轻轻落在她的背上,他微微笑道,“我也是,我也一样,小姐。”他的笑容里难掩痛苦。 “暮寒,和你在一起的日子里,我每天都很开心。” “有小姐在的日子里,我也很开心。” 他感觉到自己的肩上冰凉凉的,似乎有液体浸湿了他的衣裳。 “小姐,大喜的日子,别哭。” 乔岁只是在想,他以后怎么办啊。 这一次她离开以后,没有韩恩公会找他喝酒,派遣寂寞了,没有清泽等着他检查功课了。 不过好在,卫影对他绝对忠心,乔岁前几天刚单独见了卫影,一遍一遍地拜托过了。 还有月牙,她仔细地嘱咐过月牙了,要她一定要替她规劝他好好生活。 乔岁觉得他进来瘦削了许多, 她抱着他,“我大概真的要离开了,暮寒,你能答应我好好地照顾你自己吗?” 晏暮寒垂眸,轻声应道,“好。” 他的眼中翻滚着惊涛骇浪,汹涌得几乎要将自己都淹没。 乔岁道,“说话要算数,我们拉钩。” 晏暮寒看她伸出来的尾指,按照她要求的那样和她拉钩。 “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骗人的人要吞一千根针。” 她真的很想对暮寒说,等她,她一定会回来找他。 可乔岁不知道自己如果这一次死亡之后会发生些什么,也不知道她还有没有机会再次回到他身边。 她怎么忍心让他等太久…… “如果你日后遇到了满心满眼都是你的女子,就把她娶回家吧。” 晏暮寒的目光骤然变得无比猩红,脸色也变得无比狰狞,他几乎是咬着牙,一字一顿地道,“你说什么?” 乔岁感觉到他的气息在一瞬间都变得可怖了,她抱着他的力度更紧了些,“暮寒,我希望你幸福。” 他的语气是前所未有的冷,“你觉得我娶了旁人就会幸福?” 乔岁的手都有些颤抖,“我当然从心底里不希望你娶别人,一想到你和别的女人在一起,我就难受死了,但我也不敢让你等我,如果我还有机会回来,我一定会来找你,但若又过了十年、二十年呢?” 晏暮寒微僵。 “我不想你一个人。” 晏暮寒能感觉到她的不甘,却什么也没有说。 十年、二十年啊…… 是了,从前她是陆诗然时,他十六岁,如今也已经是十几年过去了。 若再过十年,二十年呢。 他们的日子太短了,他不甘心。 一定要想办法。 半晌以后,乔岁听到他说,“我明白了。” 她浑身微僵,却知道这是最好的结果。 乔岁拉住他的衣袖,“等等我,等我五年,好不好,暮寒。” 晏暮寒颔首。 “小姐,小姐……” 他趁她愣神时,搂住她,将头埋在她的颈窝。 乔岁道,“你忘了吗?我们现在可是夫妻。” 晏暮寒顿了顿,“那……娘子……” “夫君。” 晏暮寒俯身,覆上她的唇。 乔岁回应着他。 可慢慢地,她有点闻不到他身上的气息了。 只是突然之间,她的视线有些模糊,她好像渐渐有点看不见了。 渐渐,耳边的声音仿佛也越来越远了…… 晏暮寒缓缓地松开了她。 他看着她,一双眼眶已是通红。 她今天真的很美,凤冠霞帔,俏丽若三春之桃,一抹正红更是添了无边艳色,他们是金玉良缘,他们是天作之合。 “暮寒,我爱你。” 晏暮寒发觉她要开口时,便侧耳弯身,所以他的左耳,将这句话听得十分清楚。 而话音刚落之际,他手中的手渐渐滑落于一侧。 他静默地抱着她,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 过了良久以后,他弯了弯唇,轻轻开口,“喜今日赤绳系定,珠联璧合,卜他年白头永偕,桂馥兰馨,此证” “小姐若是累了,就睡吧,睡着之后,便不会再痛了。” 他俯身,轻轻吻去她眼角的泪水。 手指轻抚过她似乎带着淡淡笑意的唇角。 她说,今天很幸福。 这就好。 他微微将头靠在她的颈侧轻笑了起来,笑声越来越大,却显得几分诡异的凄厉。 在乔岁没有气息以后,空气中似乎变开始有些冷凝。 不知过了多久以后,晏暮寒轻轻让她再自己的臂弯里躺好,另一只手伸手拉住了被子盖上。 晏暮寒看着她的脸,叹息,她将她搂在怀里,“小姐最近总是畏寒,既如此,暮寒陪你休息,这样便不会冷了。” 丝毫也不顾对方是不是没有了气息,也不在乎搂着具尸体睡下,是多惊悚的一件事。 他只知道,他和小姐今日成亲了,他这个做丈夫的,自然是要陪着妻子的。 一生一世都要陪着。 阖上眼睛之后,他做了个好梦。 夜里,蝉鸣阵阵,星光点点。 她挽着他的手,歪在他的怀里笑得花枝乱颤,笑前头韩子透喝得烂醉抱着清泽喊娘,清泽一脸嫌弃又无奈地望过来,“兄长……看师父他啊。” 韩子透突然清醒了一些,不满地看着清泽,“你懂什么,我和你哥可是十几年的兄弟,他定是帮着我的。” 他瞥了他一眼,“我谁也不帮。” 怀中人笑着回头,“哼,我们暮寒最在乎的人当然是我了。” 眨眼间,往事灰飞烟灭。 他的心里,也好像有什么东西在这一刻,彻底死去。 第267章 好想回到他的身边 乔岁恢复意识后,马上感觉到的是消毒水的味道。 睁眼发觉自己躺在医院的病房里。 她有些恍惚,想起自己上次做梦梦见爸妈和哥哥,梦里她以为自己是突然回家了,还梦见自己冲乔斯年发了火,果然是梦。 “乔小姐,您醒啦!” “王姨。”乔岁的目光有些失神。 王姨的目光看向门口,“先生,太太,你们来了。” 乔父和乔母点了点头,他们忧心忡忡地看着乔岁,“岁岁,你总算醒了。” 乔岁看着他们。 乔父和乔母莫名觉得女儿好像变了很多。 “岁岁,怎么了?” “让车撞傻了?” 乔岁听到了这道淡淡的声音,只觉得一口老血卡在了喉咙。 她看见后进来的乔斯年,顿时多了几分真实感。 真的是…… “你好烦啊。” 她的声音很哑,但是倒让乔父和乔母安心了些,还有功夫斗嘴,看来没有造成什么太大的伤害,“醒了就好,醒了就好。” 乔岁看见妈妈在擦泪,她的鼻尖顿时就酸了,她不在的这些日子,让家人们担心了。 “爸妈,我没事了……” 不知道是出于什么情绪,她的眼中的泪水滚滚落下,再也控制不住地哭了出来。 为了清泽,为了韩子透,也为了晏清音。 更是为了……暮寒。 她想起闭眼前的那个怀抱,是她不曾在任何地方感受过的别样温暖,他的脸,他的唇,他的手,每一处,只要想起来,心里就像被撕扯一样的疼。 乔岁想起最初,自己刚成为陆诗然的时候做了一场梦。 梦里的人让她……救他。 她是已经做到了吗? 作为陆诗然死后,睁眼便在十年后的晏家,这一次她从那个世界回到了家里,这是不是意味着她再也见不到他了? 乔父和乔母见她哭得撕心裂肺,尤其是乔母,有些手忙脚乱,就连一向冷漠的她哥,都往她这儿多看了几眼,“这么大的人了……” 乔斯年刚淡漠地开口,就被乔父拦住了,他冲他摇了摇头。 乔斯年沉默。 确实,乔岁不是一个爱哭的人,哭成这个样子,一定是有什么他们不知道的事情发生。 他的目光微微沉了沉,“发生什么事了?” 回应他的,还是只有她不断掉下的泪水。 乔斯年莫名地想起了自己前段时间的一场梦。 …… 转眼,距离乔岁醒来,一个月的时间过去了。 全家人都发现乔岁变了很多。 以前她总是喜欢满世界的跑,去参加一些舞蹈比赛,空余时间也参加志愿活动,和朋友开party,现在门不爱出了,话不爱说了,就连说话也带了些过去从来没有过的腔调。 一整天,拿着毛笔练字,也不知道写些什么,要么就是坐在家里的小花园里发呆。 乔父和乔母十分担心她会抑郁,时常找她说话,但是她的回应又是正常的,不像有什么问题。 他们没办法,就只能让斯年回来陪她说说话。 过去他们还小的时候,他们时常在外,所以两个孩子的关系更亲近些,虽然斯年话少,冷淡,但他们清楚两兄妹的关系是好的。 但事实上是,斯年回来以后,也一直都在他自己的房间里。 乔斯年观察了她三天,第三天,倒是总算找她谈了话。 “要一直这么颓废下去?” 乔岁在秋千上晒太阳,头也没抬。 “哥,你说人死后,会去哪里呢?” “你说呢?人死后,当然是哪里也去不了。” 乔岁该想到他会这么说的。 “那你相信穿越吗,或者说平行时空吗?” 乔斯年看着她,并没有正面回答他的问题,“你这几天,总是悄悄进我书房,是去找东西的吧。” 乔岁惊讶,“你都知道啊。” 虽然上次见到他是一场梦,但乔岁确实在他那里,看到过嫡女谋这个剧本,她想说,找到那个,会不会有可能再回到那个世界,但这种事情,乔岁又不知道要怎么和他解释,所以才会偷偷进他的书房。 乔斯年眯了眯眼,他也觉得荒诞古怪,可看她这个样子,或许有些事情,真不是没有可能。 乔斯年递出一沓剧本给乔岁。 “这个给你。” 乔岁震惊地看着他,也是很突兀地问了一句,“你怎么知道?” 乔斯年不善地看着她. 乔岁突然想起了自己过去的那场梦。 她还很冲地对他喊话,乔岁装傻,“啊?什么,怎么了吗?怎么用这个眼神看我?” 乔岁伸手去抢剧本,乔斯年没有要给她的意思,乔岁只好道,“尊贵的兄长,我深刻地认识到了自己的错误,不会再犯了……” 乔斯年皱了皱眉。 那场梦,竟然真的不止是梦。 只是,两兄妹都心照不宣地没有提起那件事,但彼此之间,心里都有了一点数。 乔斯年冷哼一声。 把剧本拍在在她的头上,之后才递给她。 乔岁手里拿着剧本,怔然地看着他,“哥,你就不担心……” 乔岁总觉得他或许知道些什么…… “有什么好担心的。” 乔斯年的语气一如既往地淡漠,“关于你前面的那个问题。” 乔岁看向他。 “死去的人无法回到我们的视线,思念可以多一点,伤感可以少一点。” 她垂眸,“要是控制不住怎么办?” “那就更努力地控制。”他的语气有些不耐烦,“如果一个人的死亡会让你感到难过,那一定是你亲近的人,但既然是你亲近的人,对方会忍心看见你反复折磨自己吗?” 乔斯年看着自己这个妹妹,“记住我说的话,心态平和点,遇到事情从容点,任何事都一样,没有什么跨不过去的坎。” 说完以后,他身边的特助跑了过来,与他说了几句话,乔斯年皱了皱眉,乔岁看向他,“哥你去忙吧。” 他点了点头。 乔岁看着他的背影,扬声道,“谢谢哥……你说的话我都记住了。” 他头也没回。 其实,回家真的很好,不过是几句话,她觉得心里暖洋洋的,好像又有使不完的劲儿了,像充电了似的。 乔岁将剧本放在腿上,抬头看天。 仿佛还能看见那几张笑着的脸。 乔斯年说得对,他们想要看见的,一定不是她伤心欲绝,痛不欲生的那个样子,那只会让亲者痛,仇者快罢了,她再清楚不过。 道理其实很简单,只是人太容易钻牛角尖了,有的时候往往做不到理论上很轻易的事情,但是她会做到的。 她手里拿着嫡女谋的剧本,翻到了有晏暮寒的剧情,指腹轻轻摩挲过他的名字。 乔岁知道自己的死,或许会带给他很大的刺激,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 好想,去他身边。 第268章 变天 卫影觉得主子他疯了。 自从新婚那日他将魏姑娘带进了房中,便无人再见魏姑娘出来过。 且就是主子不在的时候他也根本不允旁人进屋,说旁人会打搅到魏姑娘歇息。 只是府上所有人都觉得很奇怪,魏姑娘这样爱动的一个人,怎么肯一直在屋子里头躺着。 莫非她是陷入了昏厥? 可是就是昏厥了,也该有人此后才是,就算再怎么样主子也该让她出来晒一晒太阳的。 否则这样躺下去,是会生褥疮的,等魏姑娘醒来以后该有多难受。 甚至卫影委婉地在主子的面前提过,只得到了主子一个极冷的眼神。 他便知道主子的意思了。 主子不希望他们置喙这件事,卫影也只能不在意。 可是种种怪异,让所有人的心中都生出了个不愿相信的猜测,大家心中都有点数,可是谁都不想往这儿想。 但纸永远包不住火,天气一日日的热了起来,尸体根本无法好好地保存,当有腐烂的气息传出以后,所有人都只觉得头皮发麻。 心里的猜测,逐渐被证实。 月牙连着哭了好几日了,当她听到下头的人悄悄议论起这件事的时候,回去又大哭了一场。 当初因为杨楚的事情,月牙和卫影慢慢地生疏了许多,月牙其实也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卫影。 每一次见到他,月牙总能想起他那个不信任的目光,她就忍不住躲避他的眼神和他的关心,卫影也看得出来,慢慢地,就不总出现在她的面前了。 如今发生了这样的事情,月牙一个人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办,她只能去找了沈淮谙。 姑娘不在,月牙整个人就像没有了主心骨一般,不仅如此,由于每日每夜的担忧,伤心,思念,整个人都憔悴了很多,看起来就快要瘦脱相了。 只是很多话尚未说出口,眼泪就先止不住地掉了下来,沈淮谙看着她哭成了一个泪人,心里并不好受。 他只是沉默,并没有像月牙一样的落泪,而是把席卿叫来了。 说来,这府上的其他人其实都是那个人的人,那个男人是她爱的人,很显然,他也足够爱她,但他太过于偏执,若让他一直这样下去,并不是乔老板想看见的结果。 他要完成乔老板的心愿,只 .org 是一个人的力量不够,他需要帮助。 而其他人都是他的下属,就算与乔老板有几分情分,但说白了他们最在乎的还是他们的主人,他如今可以信任的,唯有席卿了。 三人站在院中,皆是沉默,月牙在无声的落泪,沈淮谙无奈叹息,而站在一旁的席卿想起了乔岁说的话,她说,以前你所在的环境不好,那些人相处不了也罢,但如今我们身边的都是很好的人,你学着接纳大家,大家都会接纳你,就算你觉得这很难,也务必一点点去尝试。 席卿看着还在落泪的月牙,伸手,拍了拍她的肩。 席卿的心里只有一个想法,她是小雪在意的人。 月牙怔住。 沈淮谙也道,“别哭了,乔老板不希望她在乎的人成日里以泪洗面。” 他的语气温和,有抚慰人心的力量,“你既在意乔老板,便不要叫她担心,只不过,这个道理如此简单,却很难做到,你做不到,那个人那么聪明,也做不到。” 他们心里都明白,乔老板已经不在了。 那个人一直留着她的尸首,又有什么用呢? 席卿神色凝重,“果然,得想办法把她带出来。” 沈淮谙颔首,这是乔老板交代过的事情……她有猜到这样的事情,所以吩咐过他们了。 她不希望她爱的人一直沉浸在悲伤中走不出来,也不希望他作出些太偏激的事情,既然他们答应了她,就一定会做到。 但是,她那夫婿,为人太过偏执了,他们若这么做了,定会激怒他。 席卿看出了他们的顾虑,道,“这件事情我来做。” 沈淮谙不太赞同。 席卿道,“做完以后我会马上离开这里,你们不要参与。” 沈淮谙和月牙都皱起了眉,“你……” 席卿在这个决定上,态度很坚定,“小雪说,这么做他一定会很生气,但是只要与他好生谈谈,他不会为难我,所以你们放心,只是,小雪如今不在了,我也没有什么留在这里的必要了。” 沈淮谙道,“那你……” 他的神色淡淡的,不需过多言语,便有淡淡的悲伤始终萦绕。 “我想四处走走,替她,还有公子去看看大江南北。” “如果真如小雪说的那般,她还会回来,到那时,她若要找 我们,就给我们定下的那个联络点递消息,只是那个店面只开在京城中心,我要那个店面开遍整个南靖,若她到了别处,也能找到我们。” 尽管,他对这件事情并不抱什么希望,但是她既如此说,或许真的有这个机缘呢? …… 南靖这几天彻底的变天了。 新帝登基,改国号为宣武。 震惊到了许多人。 宣武是前朝的国号。 许多人也是这才知道,这位新帝,是前朝的皇室血脉。 难怪他在京中蛰伏十余年,原来如此,如此一来便说得通了。 而尚在国都的辽国使者,也是第一时间送上祝福,了解些过去的人都知道,前朝有位公主,与辽国联姻,当初灭国之际,辽国还曾伸出援手,只是后来被南靖皇帝打败,一直需要给南靖上贡。 难怪辽国公主和王子前来,对当初还是首辅的新帝很是热络,原来他们之间还有亲戚的血脉。 百姓们知道的事情都很少,但是就因为这一知半解地,给这位新帝又增添了许多的神秘色彩。 这位新帝的性子古怪是所有人早都知道的事情,谁也不知道在这样一位君王的统治下日后百姓的生活会如何。 只是如今的朝堂上,根本无人敢忤逆这位君王。 他近来似乎心情很差,在最近所有得罪过他的人,全都悄然地消失了,导致官员们都是战战兢兢,如履薄冰。 更有一部分人知道,这个新帝是个疯子。.org 他的性情极其乖僻,行事风格偏执暴戾,宫中行事不能有任何行差踏错,否则若是让他知晓,便会遭到极其严厉的惩罚。 还有少部分人知,他如今即便已经登基了,每日都要回过去的那个府邸。 晏暮寒这些日子过得就犹如行尸走肉。 而曾经的晏府于他而言,还有一个家的意义。 每天晚上睡在小姐的身边,他才能有片刻的安心。 否则耳边总是吵吵闹闹的。 他胃痛的毛病又犯了。 头疼也越来越严重。 总是能听见些乱七八糟的声音,脾气也因此变得很差。 每日都希望第二天醒来,能见到小姐,但事实上是,她甚至不曾在他的梦中出现——因为,他根本就睡不着。 直到有一日。他再回到府上的时候,房中,空无一人。 第269章 轮转(卷二,完) 晏暮寒先是微微一怔,觉得自己出现了幻觉,直到他听见身后的脚步声。 晏暮寒回过头。 月牙和卫影跪在了他的面前。 他声音极冷,“人呢?” 卫影道,“是属下,让席卿公子将魏姑娘的遗体带走了。” 晏暮寒的脸色尤为难看,他看着卫影,眼中的冷意几乎要将他冻住。 “谁准你自作主张了?” 卫影从没有见过主子的眼中对自己露出这样的神情,在这一刹那,卫影确定,主子他,是动了杀心的。 月牙立刻跪下,她看着眼前这个男人,分明她认识他已久,按理说,不该这样害怕了,可此时,他的神色,她的样子,都让月牙从心底里发寒。 “陛,陛下,卫统领无意冒犯您,这件事,是姑娘的意思,陛下,姑娘她不愿看见您这样,也不愿您瞧见她衰败腐朽的样子……” 月牙原本便颤颤巍巍的不敢开口,好不容易才挤出了这莫大的勇气,可当她话说到了一半,接触到眼前男人的神色时,一股森林,阴寒的气息顿时席卷了她全身,月牙瞬间感觉好像有一双无形的手攥住了自己的心脏,叫她从心底里产生了慌乱。 还有一种想要立刻逃跑的冲动。 她话虽说完了,可浑身都在止不住的颤抖,天气明明一天比一天热了,可是月牙此刻却浑身发冷,可要说发冷,不自觉之中,汗水有沁满了她的额头。 “陛下,属下有罪,此事与月牙无关,属下自愿受罚,还请您降罪!” 晏暮寒的目光阴郁非常。 “滚。” 卫影连忙起身,他拉起了月牙一起,“属下告退。”随后快步地走了出去,主子虽气极,却也……没有罚他……卫影微微垂头。 “景裴。”晏暮寒沉声开口,一道阴影闪过,景裴出现在了屋中,“陛下。” “把席卿找出来。” “是。” 景裴领命以后,很快消失,屋中便只剩他一个人。 晏暮寒的双眼赤红,眼中的神色冷若冰霜, 那个叫月牙的人说,这是她授意的。 她不想留在他的身边。 连一具尸体,都不愿意留给他么? “为什么。” 今日天晴,连风声都没有一阵儿,世界仿佛陷入寂寥,唯有这一声疑惑,格外清晰。 他静坐许久,太阳穴的位置隐隐作痛,直到头痛难忍,耳边嗡鸣的声音盖过了一切。 外头守卫只听见,一声又一声清脆又巨大的声响,依着这个动静,那间屋子要被砸毁了吧,众人虽心中惊惧,但是没有一个人敢轻举妄动。 “为什么?” 乔岁感觉自己的手腕被攥得生疼,仿佛骨头都要被捏碎了。 有一种很闷的感觉,简直让人喘不上气来。 她看着眼前的人,心脏一抽一抽的疼,“暮寒……” 她看他眼底青黑,嘴唇乌紫,“你怎么了?” 眼前突然一空,刚才看见的人仿佛一段泡影,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她转过身去,可茫茫一片的天地之间就只有她一个人而已。 “暮寒?” 她蓦然睁开了眼。 乔岁已经回家有快要五个月了,这几个月,她做什么都提不起劲来,总是嗜睡,就连自己最爱的舞蹈事业,也被抛到了脑后。 别人都说她有些抑郁了,乔岁却知道,不是这样的,她就是,有点想他。 这一趟,她是出来散心的,选择了一个蹦极的项目,乔岁背身倒下,居然发现自己没有任何的恐惧。 好像跳下去以后,至少在那个刹那,她什么也没想,什么也不怕。 乔岁想起了一件往事,想起从前和晏清音一起从山崖上坠下去,那时候可比这害怕得多了,而如今,一切都变了。 即便她从前再讨厌晏清音,也见不到那张时刻维持着笑意的脸,甚至有时,他在烈火中烧得面目全非的模样还会出现在她的眼前。 一刹那,乔岁的脑中闪过很多画面。 韩子透喊她陆诗然,晏清泽唤她一句小嫂子,晏清音一句小雪,沈淮谙恭敬地一声乔老板,月牙清脆地叫一声姑娘。 还有,还有她一直以来最在意的那个人—— 她眼角的眼泪被风抹去,仿佛从来便不存在。 “如果你真的很想去到你说的那个世界,如果你真的可以等到机会,就去吧。” 乔岁想起乔斯年说的话,大概是因为她的魂不守舍,就像行尸走肉的样子让他很是看不惯。 “无论怎么样都可以,别总露出这副模样让人担心。” 乔岁心中很闷,也清楚自己有多幸运。 不过万念皆是一闪而过,就这一跳,乔岁觉得头晕目眩,仿佛整个人都被扭曲在了某处,不知何时,突然就没了意识。 …… 于乔岁而言难熬的五个月,时空轮转,却是轮换了五个的四季。 在这一天,京都的五丈河边,莫名出现了以为穿着怪异的女人。 第一个发现她的人,是个约二十岁的青年与一个嬷嬷。 只不过他们起初的目的,是为了寻人来的。 “怎么办,公子,小姐未免太任性了,虽说大人要她进宫是委屈了她,可是她怎么敢在这种关头抛弃家族,就这么一走了之呢?” 李嬷嬷痛心疾首。 男子抿唇,一言不发,只是神色沉冷。 嬷嬷叹了一口气。 她自知公子一直看不上家主的这种做法,此时出来寻人也根本不是为了交差,纯粹是担心小姐的安危。 只是,在如今这个险恶的世道,公子这样的性子,如何有光明的前程啊,过刚易折,不说前程了,若他再这般固执己见下去,不肯顺应这世道,只怕性命都未必能保得住。 当今的圣上,可不是什么好相与的。 陛下登基多年,朝堂上一次又一次的大换血,而他素来雷厉风行,手段狠厉,一直都有人不服他,偏生无人能不惧怕他凶残的手段。 他以杀止杀,起初的几年冒头的还不少,而渐渐地,大家都放弃了。 朝堂之上愁云惨淡已久,整个京城,数年来,都仿佛笼罩在乌云之下,所有人,只要近了那位的身,都不敢大声喘息,谁也不知道,引起他的注意后,会不会惹怒他。 这位陛下,不仅喜怒无常有手段,心肠狠,能算计,又懂谋划,直至如今,还未出现敌手,而他们家老爷,在前朝,虽便是世家了,只是一向不冒尖,不出头,才能生存这样久。 老爷胆小惯了,想用点手段保全家族,也是有的…… 嬷嬷正想着,就见到自家公子的目光落在五丈河边,似乎是看见了什么,皱起了眉。 李嬷嬷看了过去,她瞧见了一个姑娘。 远远看过去,她当真穿的非常少,在她看来,近乎是一种衣衫不整的程度了。 难道是他们家小姐,被人羞辱了……丢到此处? 由于这个距离确实看不清前头人的模样,他和李嬷嬷想的一样。 男子瞳孔紧缩,“停车,快停车!” 第270章 替嫁? 他们也是走近了才发觉,此女的衣裳根本不似叫歹人给撕烂了,这衣裳看起来本就是这个样子。 一种……从未见过的样式,这是一件什么衣裳啊。 男子的脸瞬间就红了,他背过身去,心里念着非礼勿视。 可脑中,女子俏丽到惊艳人心的容颜,却怎么也挥之不去,还有她纤细雪白的肩臂。 自幼的教养让他一直都克己复礼,他告诉自己不该这般,但是这也是第一次,他的心绪这般控制不住,心跳快得有些不正常。 “公子……这可如何是好?”嬷嬷还在担忧。 男子轻轻抿唇,平定了自己的心以后,将手中刚刚从马车里取下来的斗篷递给了嬷嬷。 “还请嬷嬷替这位姑娘披上。” 嬷嬷照他的话照做以后,男子才再次回头,这里就只有他一个人能抱得动她了,礼数什么的,此刻也是顾不着了。 无论怎么样,自然是救人最要紧。 他将人抱了起来,往马车那边走去。 嬷嬷一拍手,“公子,咱们若让此女替小姐进宫,小姐就不必受那灭顶之灾了,咱们家也便安全了。” 男子淡淡的目光扫了过去。 “住口,乘人之危,非君子之道,我救人,绝不是为了叫她成为小雅的替代品。” 嬷嬷只觉得喉咙一哽,半晌说不出话来。 公子似乎有些动怒了。 他不愿把人带回家中,因为若是那样,家里那些人做的决定,定是与李嬷嬷一致的。 只是当他转身,便发现自己马车的后头,有好几个人。 他们是家中的护卫……听命于他的父亲。 乔岁是突然吓醒的。 她明明不害怕…… 醒来的时候,看见的却是一些不认识的人。 而这些人的穿着—— 乔岁猛地回头打量自己所在的屋子,没有一件现代的物品。 她大惊,下意识地拽住了一个人,脱口而出,“这里是南靖吗?” 然而,她话语刚落,就注意到所有人的神色都有刹那的停顿和恐惧,仿佛她提起了什么禁忌一样,在场的人都像被按了暂停键一般,卡了几秒。 她是说了什么很不得了的话吗?为什么这些人是这个态度。 “姑娘,姑娘,这话可说不得。” 李嬷嬷忙道,“姑娘所说的那两个字,那已经是前朝了,如今是万万不可再提了。” 乔岁在一瞬间,脑子里想过了很多。 哦对了,她先前快死掉的时候,暮寒他应该是已经完成了他对萧家的复仇,所以南靖,确实应该是前朝了。 但是,至于如今是过了多久,还真是说不准。 如果过了十几二十年……这都是小事,要是过了四五十年,那可真是…… 乔岁连忙打住自己的想法,毕竟,这不是她能选择的事,不管遇到的是什么情况她都得应付,都得接受。 原本能再回到这个世界,就已经是意外之喜了。 只不过,她是蹦极的时候出的事,乔斯年会担心的吧,爸妈会怎么看,说不准还会吓到那些工作人员,给不少人添麻烦…… 这不是她想要的,可是事情已经发生了,没有办法改变了。 乔岁忍不住问了句,“今年……是几年……” 李嬷嬷见她这个迷茫的样子,觉得这可怜的姑娘,大概是脑子坏掉了。 “今天是宣武四年啊,姑娘。” 乔岁还有些懵,“当今的皇帝是——” 她话语刚落,眼前的所有人再一次露出了刚才的神情,惊恐,僵硬,害怕…… 到底是什么人能把这么多人吓成这样,那得是什么妖魔鬼怪啊。 “姑娘,您以后会慢慢知道的,别再问了,别问了……” 李嬷嬷擦了一把汗,“您,您好好休息吧。” 她说了这些话以后就脚底抹油地溜了,就好像她是什么烫人手的山芋。 人都走后,乔岁有些失神。 宣武,四年……吗? 如果是她理解的那样,那么从元年开始计算,已经过去了,五年啊。 老天仿佛在与她开什么玩笑,不过这老天玩弄的,何止是她一个。 不知道如今,暮寒如何呢。 乔岁垂眸,如果他真的娇妻美妾在旁了…… 光是想到这里,她的心里就一阵难受,但是那种酸涩感并没有持续太久。 如果是那样,至少说明,他这些年,过得大概还不错。 他的日子太苦了,就算这个结果对她来说,是让人难过了点,但如果真是那样,她想,她不是完全不能接受的。 本来就不是所有感情都能有始有终的,她早就明白这个道理了,只是总会忍不住去执着,不过,争取过便好了,就算结果不尽人意,也没有关系,人生就是这样,有的时候追逐目标的过程,比结果重要。 乔岁给自己做了许久的心理建设,已经想过了各种的可能,她想,不管是好坏,她应当都能接受了。 …… 乔岁是个很敏锐的人,她在这座府上待了一日之后就摸清楚了有些事。 比如,这家人和她一样姓乔…… 虽然是这家人救了躺在外头的她,但是乔岁隐隐从众人的态度之中感觉到了些许不对劲。 这府上的人不少,人言自然也多,她大概拼出了一点信息。 这家人的小姐被强迫嫁人逃了,而这府上的人,有意让她去替…… 看那些人的态度,乔岁隐约能猜到,他们要那小姐嫁的人,似乎是个什么心狠手辣,茹毛饮血的恶霸。 虽然她不是很明白,这样的一个家族,为什么会让女儿去屈就一个恶霸,但是她也不愿意被恩情绑架,把自己给搭进去。 所以挑了一个天气晴朗,无人看守的时候,乔岁溜了。 这家人帮过她,她记得,将来若真的有需要的时候,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她不会袖手旁观,但如果他们要利用她,她也不是逆来顺受的冤种。 如今的她,皇宫不是什么好去的地方,想见暮寒谈何容易,她得先想办法联系到月牙,淮谙,或者席卿,之后的事情再从长计议。 乔岁弯了弯唇,甩开身后追上来的人,几步翻上了墙,快速翻出了这座府邸。 为了不再欠点什么人情,她连他们府上的衣裳都没有带走一件,穿的还是自己的。 身是因为天气过热了,所以她穿了件吊带,裤子是阔腿长裤,而如今,若在这时代看来,她这上衣,就比穿了个肚兜多点…… 乔岁扯了扯嘴角。 嗯……还是避着点人吧。 第271章 见了鬼似的 乔岁在路上有意避开人多的地方,还是少不免被人瞧见,但她并不是很在意别人的目光。 只是有件事情她有点在意。 她在路上见到了许多官兵,他们似乎在追一个逃犯。 看起来这个逃犯被通缉了许多年,然而一直没有人抓到他,导致那些官兵也是怨声载道,打工人的怨念都要冲破云霄了。 让乔岁注意这件事的原因是,她仿佛在那些讨论的声音当中听到了席卿的名字。 所以说,他们说的通缉犯,很有可能就是……席卿。 可是为什么? 乔岁有一点不能理解。 席卿做了什么天怒人怨的事情,要被通缉这么多年? 是因为晏清音的缘故么,可是,晏清音已经死去那么多年了,又或者是他后来又做了什么惹怒暮寒的事情了? 乔岁其实有点慌,就像当初刚从魏如雪身体里醒来的那会儿一样。 因为时间的跨度实在过长了,中间发生任何事情都有可能,最重要的是,漫长的时间可以磋磨掉许多的感情,毕竟日子久了,就算是再亲近的人,不生活在一起,也无法想象对方的变化。 而在这之中,席卿和淮谙以及月牙于她而言,又和暮寒不太一样,又或许是越重要的,就越小心些? 她在心里叹了一口气,发觉自己有点不知道该去何处。 因为,她根本不知道沈淮谙和月牙甚至席卿他们到底在哪里。 他们是否还在京城里,又或者,她的突然出现,算不算是一种打扰。 她仿佛又陷入了过去的那种纠结。 最后,通过过去的经验,乔岁决定,就算是打扰,她这次也只能是……打扰定了。 他们是朋友,即便大家真的变了,要疏离也该是之后的事情,若他们没有变,而她一味的后退,将他们当做不熟悉的生人,才让人伤心吧。 乔岁悄悄听到了点消息,席卿过去大概是离开了京城有些年了,隐姓埋名,四处游历,而近来不知是有什么事,突然回来了。 她真幸运。请下载小说app爱读app阅读最新内容 乔岁本来不报什 么希望,直到她跟在一队官兵的身后,看见了席卿。 这群人大概也没有想到自己的运气那么好,居然真的找到了朝廷的钦犯,乔岁一直在暗地跟着,所以能感觉得到这帮人明显是凑数摸鱼的,若不是这样,怎么会发现不了她。 不过,仅仅是这样的一些人,席卿自己就够应付的了。 乔岁决定不出面,看一看席卿如今会如何处理这些事情,以及对待这些人。 正如她想的那样,这些人根本就不是席卿的对手,甚至来不及近身就已然倒了一片,乔岁这个角度还能看见那些人胸口有点起伏,他们没有死。 乔岁下意识地看向席卿。请下载小说app爱读app阅读最新内容 他好像变了,又好像没变,五年的时间,让他整个人都多了些沉淀的东西。 大概是多年的游历让他褪去了从前的青涩和犹豫,变得更坚定,好像,也更温和了些。 见到他过得还不错,乔岁无声地笑了笑。 真好。 但是让乔岁没有想到的是,这一些人才倒下,在席卿的后方,又有人源源不断地赶来。 她听见了脚步声,还隐隐能感觉到些杀气。 如果她现在跳出去和那些人正面交锋,别说有说什么的机会了,谁知道会不会死在这里。 乔岁注意到席卿皱了皱眉。 乔岁在那一刹那,想也没想地从暗处现身,快步跑到了席卿的面前。 乔岁看对方人多势众的,敌众我寡,不跑是傻子。 “别愣了,快走!” 她几乎是拽起席卿就跑。 席卿一时没反应过来,竟然是被她带着跑。 席卿尚弄不清楚这个突然出现的姑娘是何人,但是他却能感觉得到,她对自己没有恶意。 她的长发随意地散着,被风吹起,拂过他的侧脸,带着从未闻见过的馨香。 他怔忡。 直到他被她七拐八拐地带到一个小巷子里,女子探出头去看外面,而追兵没有注意到这边,往另外的方向去了。 “好像没有追上来。” 她的脸上有松了口气的神情,伸手拍了拍着自己的胸口。 “好 险……” 席卿这才注意到她身上的穿着。 他的目光停留,随后落在她的脸上。 随后就看见了她的侧脸,能看见她满眼的笑意,不知道为什么,他的胸口处忽觉震荡,“姑娘……” 席卿莫名觉得她的神情有些熟悉。 他怔忡之余,本能地又重复了一遍,“姑娘……” 席卿皱起了眉,这熟悉的语气,熟悉的神色,熟悉的笑容。 小雪—— 他被自己心中的想法吓了一跳。 他怎么会下意识地觉得她是小雪呢?m..org 乔岁此刻的心情也是极为复杂的。 再见到熟悉的人,心里不可能一点触动也没有,她的心里百味杂陈,不知道该怎么样去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 明明人就站在她的身后,她却有一点点不敢回头,那段回忆太伤了,记忆中的席卿,总是在晏清音的左右,见到他,她就会忍不住想起那个人来,然后便是酸涩难言。 不过好在,她现在已经接受了,自己失去了清泽,韩恩公,以及再也见不到晏清音的这件事了。 她也不知道此刻背对着自己的席卿是什么样的表情,更不知道自己要是坦言身份了,会不会吓到他。 但是,总是要说的。 乔岁的心情渐渐恢复了,她满眼笑意地转头看他。 “好久不见,席卿。” 她竟知道他的名字。 心里的猜测越来越清晰,答案仿佛就在眼前,但是,席卿根本不敢确定,他的语言变得十分匮乏,仿佛就只会这两个字了。 “姑娘……” 乔岁笑了笑。 本来还觉得他好像有点变了,现在看来,哪有什么变化。 “姑什么娘,是我,魏如雪。” 席卿的唇微张。 乔岁注意到他的神色,就像见了鬼一样。 可能某种意义上来说,现在这个状况和见鬼也没什么区别。 “这件事情说来话长……”乔岁看向他。 注意到他的神色并没有发生任何变化。 “你是不是不信我?” 席卿只道,“哦,没有……” 乔岁狐疑地看着他。 分明就是不信。 第272章 小雪 乔岁看着他,还没说什么呢,肚子便咕噜噜地叫了起来。 席卿道,“饿了么,带你去吃些东西吧。” 乔岁抬头,感动得几欲落泪。 她真的很饿,又不好意思开口,毕竟这么久没见了,见面的第一面就要诓人家的吃喝。 她虽然早就练就了一副厚脸皮,但说实在的还是会有些不自在。爱读小说app阅读完整内容 席卿听到她的肚子发出了在明显不过的抗议声,想她大概是饿坏了。 她一个女子,又是真心帮她,不管她是不是小雪,也总不能叫她饿着肚子。 “走罢。” 席卿看着她身上的衣裳道,“等一等。” “你这身衣裳,有些不妥,换一身吧?” 她早就觉得非常不方便了。 乔岁连连点头,“多谢。” 他将她带去了成衣阁,席卿正坐在外头一动不动,听到她出来的动静才睁开眼睛,见她换了一身寻常的衣裳以后,才带她去酒楼的雅间里吃饭。 也实在这之后,才终于敢正眼看她。 虽然方才没有表现出来,只是她穿着那样的衣裳,确实叫他不敢直视,仿佛多看几眼,就会把人看坏了一般。 一路上,乔岁没有说什么话,席卿也没有。 席卿取下了戴着的斗篷,进了雅间才开口。 “抱歉,我最近正被通缉。” 乔岁诧异地看着他,“你得罪什么人了?为什么要通缉你?” 席卿看向她。 他简单地说了这件事,看着她的神情还有些恍惚。 乔岁的唇微张,“不会是因为,你把我的尸体带走这件事吧?” 席卿微微点头之后,乔岁觉得离谱,“不会吧,都五年了……” 这个时候,小二已经上齐了菜。 席卿转移了这个话题,“膳食都已经到了,吃吧。” 乔岁看到了一桌子的菜,都是她爱吃的,她看向席卿,“那我就不客气了!” 席卿颔首,乔岁大快朵颐了起来。 吃饱以后,她摸着肚子感叹“感觉自己又活过来了。” 席卿愣神,小雪,从未在他的面前露出这样的模样。 从前他们关系最好的时候也没有过,也是,那个时候,本身就是假的。 乔岁看向他,“大家……都还好吗?” 席卿道,“一切都好。” 乔岁松了一口气。 “这样 就好,不过,还真是世事难料,这么久了,我们还能再这么相处。” “是你不计前嫌。” 乔岁忍不住笑了,“别说了,我可不是那么高尚的人,只不过是我一直都知道,如果不是你,我的眼睛好不全,腿脚也是,我们立场是相反,但我没有把你当做过憎恶的对象,以及讨厌的敌人。” “不管是不是本意,我们都带给过对方不那么好的回忆,所以能一起坐在这里,才不容易。” 如果原本他的心里还有质疑的话,如今已经消散得一干二净了。 席卿看向她,“你呢,你还好吗?” 他看着她脸上的笑容,看起来,那位韩将军、那个小少年,还有大公子的死,她已然释怀。 这很好,这才是他们想要的。 席卿下意识地伸出了手。 伸手以后却不知道自己要做什么,最后只是在她的肩上轻轻拍了拍。 乔岁挑挑眉,“我觉得你变了,席卿。” 席卿移回了目光,道,“没有人是一成不变的,小雪。” 乔岁觉得他和晏清音变得越来越像了。 也是,毕竟他们在一块儿了那么长时间,互相影响也再正常不过了,如今清音去了,他的一部分,就留在了亲近之人的心里。 倒是没有想到,这个人会是席卿。 或许连他自己都没有察觉。 乔岁想,如果晏清音不曾生病,如果钱氏一直能给他正确的引导,或许晏清音会是一个真正温柔儒雅的世家公子。 席卿看着她,知道她很有可能是想到公子了。 她没有忘记公子,席卿的心中满是酸楚。 过了良久,他才问出了心中的疑惑,“小雪,你会去找那个人吗?” 席卿神色忽然凝重地看着乔岁。 这个人是谁,根本不必多言。 关于这个问题,乔岁根本就不用思考道,“会。” “小雪。”席卿有些迟疑。 乔岁笑着看向他,“你想说什么,但说无妨吧。” 席卿道,“我无意挑拨你们之间的关系,但是正如我之前所说,没有人是一成不变的,尤其是你走以后,那个人性情大变,如今的他或许已经不再适合你,小雪,五年过去了,很多事情都与过去不同了,人是会变的。” 他大概已经不是 以前那个心里眼里,只有小雪的人了。 席卿担心她以后会伤心。 他不忍她受委屈。 今日若不是她突然出现,想来他会随那些官员走一趟,亲自去问问那个男人,他到底是怎么想的,可既然她回来了,席卿就不想入那个虎穴了。 他要护着她。 乔岁听着席卿的话,看着他这个眼神,微微垂眸,心里大概也有一点数了,随后她抬头,笑道,“你不用担心,我知道。” 她清楚五年的变数有多大,她就是放不下他。 如果他现在再和以前不同了,乔岁想,她也是可以理解的。 就算一时难以接受,慢慢也是会习惯的。 他啊,受过太多的苦了,曾几何时,她自己都不能确定,自己是否还有回来的可能,又凭什么要求他等一辈子。 乔岁是知道的。 可就是这个想法一出,她的神色不知觉地就空洞了些。 乔岁安慰自己,没事的。 没事的…… 随后又有点唾弃。 她现在居然变得这么恋爱脑了,得赶紧打住。 其实,她这番能回到这里,是有正事可做的。 乔岁从席卿这里得知了很多这五年来缺失的信息。 让她认真细问的,也就是萧珩的事情,按照席卿的意思是,萧珩应该已经死了,毕竟这么长时间毫无音信,又被整个国家通缉,就算是活着,恐怕也很难有什么大作为。 但乔岁却是知道的,他多半还活着,而且萧珩会是劲敌。 不管暮寒现在变了多少,乔岁还是绝不允许他回落到一个万箭穿心的下场。 尽管她并不讨厌萧珩,但是立场不同,只怕也没有办法了。 她管不了旁人,但是暮寒的事情她一定要管到底。 席卿感觉到,她是真的很在意那个男人,看她这般,大概无论那男人变成了什么模样,不管他们之后的关系会如何,她都要拼尽全力地去保住他。 不管他们的结局怎么样,她都,接受。 席卿从她的态度上,看出了她的想法,他虽不赞同,却只能叹了一口气。 他这一生,只愿随波逐流,追随自己愿意追随之人的所有意愿,不论对错。 从前对公子如何,今后,便是她了。 既如此,无论如何,他也只能帮她了。 第273章 保护他,成了她的本能 “陛下,我们的人找到了席卿,本是准备将人带回来的,只是……” “只是什么?” 一道略带幽凉的声音响起,声线中的淡漠难以掩藏,士兵们冷汗涟涟,无人敢抬头直视天颜,只是在这巨大威压之下双腿发软。 “是,是这样的,有一个女人突然闯了出来,带着他逃掉了,他们跑得,跑得很快……我们没能追上。” 清脆的一声响以后,大殿内陷入了沉默,有人下意识地抬头,瞧见陛下手中的茶盏应声而碎,尖锐的瓷片划破了他的手,鲜血顺着伤口滑落,看起来很严重。 陛下这是,生气了么? 空气凝滞,人人自危,没有一个敢说话的。 “是么,朕知道了,退下吧。” 士兵们恭恭敬敬地退下,殿内重新陷入了寂静之中,晏暮寒单手撑着下颌,独坐在殿内这个最尊贵的位置上。 窗外种了棵常青树,风一吹,卷起几片落叶。 他的唇色如血,眼中的神色幽幽,带着一丝不达眼底的笑,更有种叫人不寒而栗的感觉。 “景裴,有一个人,你亲自去,带过来。” 乔岁暂时无处可去,所以先住在了客栈,席卿则在对面的房中,她躺在客栈的屋中,还有种恍惚的不真实感,就像在做梦一般。 有没有一种可能,她一直以来心思太重了,所以现在发生的一切就只是做梦而已,等她一觉睡醒,说不定还在家里。 她确实是这么想着入睡的。 但是醒来的时候,确实是不在驿站了,却也不在家里。 她被绑起来了。 绑起来…… 为什么? 乔岁简直不能理解这个状况。 她才刚到这里没几天,好像还没来得及得罪什么人吧? 乔岁的脑中仔细地回忆着各种可能性。 其一,她觉得或许是席卿的仇家,如果不是就只能是……乔家的那些人? 还真有可能,毕竟他们的目的是想让她给他们家的女儿替嫁吧,那哪能轻易放过她。 原本大家都姓乔,还是有点恩情的人,她是不想把场面弄得太难看,但如果对方太过分,她也绝不会手下留情。 可现在的问题在于,那些天杀的不知道是有什么毛病,把她的手脚都绑了,眼睛也蒙了黑布,这是要干嘛? 若说劫财的话,她身无分文,所以只能是劫色了。 呵呵,她倒想看看,是哪个龟孙,敢惹他姑奶奶身上了。 乔岁感觉到脚步声到来,她猜测对方的性格应该,挺沉稳的?脚步声不疾不徐,沉稳有力,没有可以的隐匿,显然并不担心被她发觉。 尼玛,这么嚣张,未免太不把人放在眼里了吧。 可越是这样,她越是警惕,当门被推开的刹那。 乔岁感觉到一阵凉意从脚底升起。 她的眼睛被蒙住,其他感观就变得十分清晰。 一点点的动静都让她起一身的鸡皮疙瘩。 双手也被绑住了,似乎用的是一种绸缎,绑的很紧,但是不至于会磨伤手腕。 她是不是该要说声谢谢啊。 乔岁突然感觉到有人坐在了她的身边。 谁? 她整个人都绷紧了。张了张嘴,想说点什么,但是这种绝对弱势的情况下,就算是放狠话,也显得很无力,说不准完蛋的更快。 所以,还是敌不动我不动更好。 之后,蒙住她眼睛的黑布被一双手解开,乔岁警惕地看着面前的人。 瞳孔中散发着冷意,若是发生什么不测,哪怕就是用咬的,她都能咬死他,却在看见那张脸的时候,怔住了。 极致的熟悉,却又别样陌生。 居然是……暮寒? 她看着他,将他现在的整个样子都刻入心底。 乔岁是可以一眼认出他来,但是却也不得不承认他的变化大到了惊人的地步。 但其实明明过去了五年了,他的脸依然基本没变,像吃了防腐剂似的,不仅没变,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她怎么觉得就这张脸,似乎比以前还妖孽了。 乔岁甚至怀疑他是不是练了什么采阴补阳的邪术。 变的地方,是整个人的气质,和过去比起来大不相同,尽管是她看着,都莫名有几分发憷。 她想起自己做过的梦,以及席卿说的那些话,她的手有些凉。 可是,可是就算是这样,她还是忍不住关心一些其他的方面。 他才几岁,为什么鬓间已经有了白发? 脸色也白得有些病态,衬得唇色像血一样,红得妖冶。 看状态就知道了,平时肯定不是很在意自己的身体,按理说,他身边应该有女人,那为什么还能把自己折腾成这个样子。 她作为陆诗然转变成魏如雪的时候,过去了十年,他的变化也很大,但更多的还是从少年转变为一个成熟青年的模样,长大了自然会和十几岁的时候有差别。 对于她来说,就只有数月未曾见到他,就已经时度日如年,可再见,见他变化这样大,心里也是如刀割一般的难过。 可是,乔岁不理解,他把自己抓来是干什么的? 有一刹想扑上去的冲动,被自己脑子里的冷静硬生生的阻止了。 但不管怎么说,至少不是别的什么奇奇怪怪的人……她的肩膀总是微微放松了点的。 她沉默不语,晏暮寒也没有说话,气氛一时沉默到尴尬。 他就像是没有注意到她的目光一样,微微垂眸,唇边勾起了一抹笑。 在那笑意里,乔岁古怪的感觉到了极深的恶意。 她想要说的话在一刹那全咽了下去。 他先开了口,“私藏要犯,该当何罪?” 哈? 她皱起了眉,她私藏席卿吗?开什么玩笑,她这两手空空两袖清风的,用什么去私藏一个人。 乔岁不知道自己应该说点什么。 她不过沉默了片刻,下颚突然被掐住。 “你是哑巴?” “我是你妈。”他的力气太大了,给乔岁掐得疼到想爆粗,但是也只是想想,这句大逆不道、挑衅意味极强的话她到底是没能说出来。 不管怎么样,乔岁也不想这么被动。 她的手挣扎的动作太大,丝绸隐隐有撕裂的征兆。 她以前学习过这种情况怎么逃生,说实话,不是什么太难的事情。 乔岁记得以前和他曾约定过,如果再见,一定第一个来找他。 可是现在,她居然会产生如此巨大的犹豫。 乔岁承认自己现在很火大,她什么也不想说了,五年时间,足够让曾经亲密无间的朋友,甚至爱人变成一个陌生人,加上那些话语,她即便不愿意相信,也不得不承认,人是会变的,他们都会。 她知道这无可避免,她从来不是那么天真的人。 最重要的是她不想,也不愿在不了解具体情况的时候让自己处于弱势。 这个时候,门外突然有人进来,“陛下,请用茶。” 晏暮寒头也没有回,乔岁感觉到他的目光就落在自己的身上。 过了好一会儿,那种诡异的压迫感才渐渐消失,而绑住她的绸带已经快要断开。 眨眼的功夫,乔岁注意到,那个小太监放下托盘以后,银色的寒光一闪。 拿着匕首便朝暮寒刺去。 不管她的心态发生了什么样的变化,对他如今的一切都觉得陌生和怀疑,但是保护他,几乎成了她的本能反应。 乔岁这辈子动作没有那么快过,她几乎是在刹那挣脱开了绑着自己的丝绸,将晏暮寒往一边推,抬腿狠狠地一脚踹在对方的腹部。 第274章 极端 那人往后倒去,又几乎在刹那间一记鲤鱼打挺翻身而起。 那人刺过来的瞬间,她本能地抬手去挡,手上被划了一道口子。 小小的口子罢了,乔岁不太放在心上,她本打算在这会儿,一记过肩摔把人制服,再给他几拳,只是还没有动手, 她的腰被揽住,乔岁整个人被往一旁带了带,她看过去的时候,那人已经被活活掐死,像丢垃圾一样地丢在一旁了。 动作如行云流水,没有一丝的情面。 “景裴。” 景裴蓦然出现。 然后这个人就像拖死狗一样地,被拖了出去。 景裴还和以前差不多,只是给乔岁的感觉是他似乎更加冷淡了,他好像已经习惯了这种事,见到有人刺杀,连眼睛也没有多眨一下。 乔岁的手被晏暮寒紧紧地攥着,他作势要拉她的衣袖,乔岁猛地把手抽出来,不满地看着他。 他现在怎么变这么轻佻了,女人的袖子能随便撩? 乔岁突然感觉到手臂麻了,她睁大了双眼,下意识地拉开了衣袖,看见手上已经一片青紫。 不是吧…… 刀上有毒。 她这次可是自己的身体穿越的,这次要是死了,只怕真的要没了。 如果就这样死了,是不是有点过于草率了些? 乔岁后知后觉地感觉到晕眩,之后就没了意识。 晏暮寒微微垂眸,伸手捞住了她。 沉默着将她抱了起来。 眼中正酝酿着一场巨大的风暴,汹涌得可怕,仿佛但凡靠近,就要被碾得粉身碎骨一般。 “呵,骗子。” 他的指腹划过她的侧脸。 说话不算数,就要付出代价。 等她再醒来的时候,正躺在床上,周围静悄悄的,连一个人也没有,不知道睡了多久,喉咙也很干涩。 全身上下都酸软得没有什么力气。 她抬了抬手,发觉手上中毒的古怪青紫已经褪去,应该是没什么大碍了。 乔岁闭了闭眼,不想让自己一直想着些乱七八糟的事情。 乔岁正发着呆,突然听到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然后,房门就被一脚踢开。 哈? 她现在不是很想动,但也能感觉到来着不善,乔岁静静地躺着,等着面前即将到来的幺蛾子。 “狐狸精!” 对方被一群人簇拥着,在看见她以后,顿了顿,说出了这三个字。 她说,“我说怎么够本是勾搭陛下呢,原来是仗着自己有两分姿色,呵。” 乔岁有了点闲心,看了过去。 是一个长相明艳的女人。 只是性格好像不太好,就差没把嚣张写在脸上。 这是,他的妃子?ζΘν荳看書 品味很一般啊。 如果说见到高段位的女人,她或许会更难受一点,但是眼前这位,乔岁实在生不出什么难过的心情。 乔岁忍不住怀疑,这人这几年,是不是有点太乱来了。 甚至于她都怀疑这些后宫的真实性了。 眼前的这个女人,张扬跋扈,无礼至极,一眼就能看到底的粗浅,这种粗浅,在乔岁看来,是精神上的某种匮乏。 乔岁不觉得晏暮寒会和这样的人扯上什么关系,他这个人,与谁都不太深交,看女人,也不会选择外表能带来刺激的,就像书中他会喜欢秦愫,眼前这个,绝不是晏暮寒会喜欢的类型。 毕竟是女频文的纯情反派,并非是个女人就行的性子。 乔岁还没来得及琢磨得太透,眼前这人已经恶狠狠地瞪着她了。 她沉默的冷眼在女人看来,就是清高的鄙夷。 自小被众星捧月,养尊处优的人,怎么可能可以忍受这种屈辱。 “贱婢,你看什么?” 她进宫已经有日子了,只是拢共没有见过陛下几面,乍一听一个来历不明的女人得了那位陛下的青睐,自然心有不甘,所以就想来看看,没想到这女人的容貌好到叫人嫉妒。 她自然不允许这样的小妖精真的夺走陛下的心。 女人道,“你是细作吧,被安排在陛下的身边,是谁派你来的?” 乔岁眯了眯眼。 见她沉默,秦月随手拿起放在桌旁的茶水,就浇了乔岁一脸。 乔岁微微撇开脸,却还是被浇到了,茶水是温热的并不烫人,但是屈辱感却是比水的温度更加灼人。 乔岁的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心里却只有一个念头,弄死她。 秦月进来的时候,把房门关得紧紧的,本来是想给这个不知道从哪里来的死女人一个教训,但是在她将茶水泼在她脸上以后,看着这个女子的神情,她还是控制不住地有些心慌。 不过一个贱婢罢了,她要她死她就得死,乔岁正准备坐起身来,可是接着,房门忽然被一脚踹开,坚固的房门就这么打开了,发出了嘎吱嘎吱的响声,似乎有些摇摇欲坠。 秦月往门口看去,一张刻薄的脸马上就变得娇软可人了起来,她微惊道,“陛下?” 乔岁已经不知道自己有多久没有欣赏过此等拙劣的演技了。 她现在心情很不好,看谁都烦,所以脸上是极其冰冷的神色。 乔岁和她哥乔斯年长得很像,在乔岁看来,乔斯年沉默不说话隐隐有些生气的样子很可怕,明明没有表现出多狰狞的怒容,却会让人有种空气都被冻住的感觉,尤其是那个眼神,会让人觉得非常冷漠。 大概是因为眼型的缘故,他没有表情的样子看起来特别的无情,脸上就像写着,你快去死吧,渣滓。 一旦在被谁惹怒的时候,他就会露出这种神色,但对她不会,可乔岁却被这个眼神误伤过,明明在生其他事情的气,却让她觉得自己被连坐了似的。 不过她不知道的是,其实她自己也是一样。 晏暮寒看见了她发丝在滴着的水,沉默了片刻,低低地笑了起来。 这一笑可惹怒了乔岁,她的目光朝他挪了过去。 眉头微微皱了起来。 能不能揍人啊? 他看也没有看秦月一眼,只是拿了张手帕给她擦脸,乔岁这会的心情,只想在他脸上也泼一杯叫他尝尝滋味。 她撇开脸,简直不想看见他。 秦月看着这一幕,微微张了张口,可明明陛下的眼睛甚至没有往这里扫一眼,她却觉得浑身发冷。 晏暮寒将乔岁脸上的水渍一点一点的擦掉,动作很仔细,乔岁背脊微僵,看向他,心脏莫名其妙地乱跳,她抬起没什么力气的手,在自己的脸上啪地打了一下。 顿时清醒多了。 晏暮寒皱了皱眉,倒没多说什么。 乔岁这回再看着他,心里倒是平静不少。 不过她的第六感告诉她,他要作妖了。 果然,晏暮寒叹息。 “竟然将朕的恩人弄得这么狼狈,该怎么罚呢?” 他看着乔岁,弯唇,“你说?” 气息离她很近,乔岁的心里一颤,看着他,下意识地屏住呼吸。 我靠,太近了太近了太近了太近了! 没等乔岁开口,他便道,“不如,泼回去吧。” 秦月的脸色一变,若在众人面前被泼茶水,她日后在下人的面前还如何立威? 秦月极忙解释,“陛下,臣妾,臣妾是担心此女,此女是细作,是刺客,陛下,臣妾都是为了您啊。” 乔岁垂眸,心情复杂,并且不想说话。 不过,泼回去。 这倒也是她想的。 不过对于这么个身娇体软的美人,某人舍不舍得哦。 事实证明,他没什么舍不得的。 晏暮寒根本没听秦月说了什么,只淡淡道,“景裴,备水。” 乔岁下意识的看向景裴,又在随侍人中环视了一圈。 卫影呢? 晏暮寒将她的小动作尽收眼底,沉默。 有一点,乔岁觉得挺疑惑的。 这茶壶里,不是还有茶水吗,怎么还要重新备水?没等她多想,下头的人就已经抬了水上来。 整整一大桶,冒着腾腾的热烟,这是刚烧沸的水吧。 乔岁皱了皱眉,随后就听见他随口的一声,“泼吧。” 秦月瞳孔微缩,“不——” 求饶的话尚未说出口,她就已经被人摁住了手。 “等……” 乔岁想要制止,然而景裴他们,速度快得惊人,乔岁还没来得及开口,一桶沸水,就这样从头淋在了秦月的身上。 一道可以称之为惨烈的叫声响起,热气甚至蔓延到了整间屋子。 乔岁下意识地瑟缩了一下,撇开脸。 她下意识地看向暮寒,却看见他低低地笑了起来。 看着她,他的脸上全是愉悦,只是笑着,不知是不是头疼的缘故,微微扶额。 他明明在笑,可是乔岁觉得,他好像很痛。 第275章 温度 陛下又不舒服了。 景裴做了个收拾,殿内的其他人将已经晕死不知生死的女人拖了出去,她的侍从自然也都被押了下去,所有人都默默地退了下去。 这个时候,让陛下一个人静静是最好的。 至于这个女人,她还是自求多福吧。 就算死了,也没办法。 乔岁完全没有意识到他们的心思,她只是看着晏暮寒,心里的情绪像骤然找见了一个缺口,自空隙瞬间倾泻,也导致她本以为坚不可摧的防线彻底崩塌。 她看着他,张了张口。 他的头微微垂下,乔岁下意识地伸手。 他怎么了? “暮寒?暮寒?” “晏暮寒?” 稍微检查一番,他的脉搏和心跳没有什么大问题,看起来是昏睡过去了。 乔岁本来想喊太医进来,最后到底没有。 他的人做事很麻利,不过一会儿的功夫,人带出去了,地上的水渍也处理好了。 乔岁看他微微紧锁的眉,想起他方才的模样,觉得自己的头也隐隐有些疼了。 她伸手,之间轻轻拂过他鬓间的发,她以为自己很平静,可当回过神来的时候,几滴泪就滴在他的脸上,乔岁一懵,马上给他擦掉了。 然后自己抹掉脸上的濡湿,轻轻地吸了一口气平静了下来。 之后,在他头部的几个穴位,力度适中的揉捏起来,如果他很不舒服的话,这样可以缓解,如果没有不舒服,人也会变得更轻松点。 乔岁耐心地给他按了很久,直到他的眉头松开了些才放手。 让他平躺下来以后,换了个姿势再按了一会儿,才慢慢地放开了手。 乔岁突然想起了一件事,她和席卿在一家客栈里,如果她在这里的话,那席卿现在会不会也在这里的某处。 想到刚才那个女人,她也不知道席卿会怎么样。 如果真的出了什么事呢? 乔岁站在门口听了听,外面没有动静,好像没有人,她小心地走到床边,轻轻推开窗。 正打算翻出去的时候,身后突然传来晏暮寒的声音。退出转码页面,请下载app爱读小说阅读最新章节。 “去哪啊?” 她浑身一个激灵,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她回过头。 明明都累到晕过去了,居然这么快又醒了过来,不好好休息,头不疼才奇怪 。 乔岁本想说什么,在他面无表情的冷脸之下,唇角微微往下。 “啊,就天气有点闷,开窗透透气。” “是么?开窗透透气,需要一只脚都踩在窗台上么?” 这个动作,大概确实有些不雅。 乔岁默默地把脚放下。 晏暮寒走到了她的面前,攥住她的手,拿起来,掀开了衣袖看了看伤口。 “看来是恢复的不错?” 乔岁看那里的青紫已经消失了,自己的腿脚也没有那么软了。 “哦,还要多谢……陛下呢。”乔岁微微低头,笑了一声,自己都不知道这一笑是什么原因。 大概是……为他高兴吧。 乔岁心里有疑惑,但是不想继续兜圈子问了,几乎是单刀直入地开口。 她的语气平和,看着他,只是单纯的询问。 “如果我在这里的话,那席卿呢?” 晏暮寒看着她,弯了弯唇,“他啊,他死了。” 乔岁皱起了眉,“为什么?” 晏暮寒只是挑挑眉,什么话都没有多说。 乔岁低下头,沉默了下去。 “这么在意,你和他什么关系?” 他走到桌边,倒了水,朝乔岁招了招手。 乔岁心有不满,一动也不想动。 “过来。” 就简简单单的两个字,语气也不算冰冷,乔岁就知道要是不过去可能会倒霉,她走了过去,手中就多了杯温水。 她确实很渴,于是在他的目光下,把水喝了下去,嗓子总算舒服了一些。退出转码页面,请下载app爱读小说阅读最新章节。 “回答吧,你和他什么关系。” 他弯唇瞧着她。 乔岁心里不满,觉得气势都被压下去了,她撩了一把长发,暧昧地弯弯唇,“那当然是……” 耐人寻味地停顿之后,她话锋一转道,“朋友罢了,还能是什么。” 晏暮寒眼中的阴翳无声退散。 “是么,不过既然是朋友,听闻他的死讯,你好像也没有很难过,为什么?” “没有啊,我只是觉得他应该不是那么容易会死的人,所以没有什么真实感罢了。” 而且,她潜意识里就不相信,晏暮寒会真的杀死席卿。 晏暮寒看着她的眼睛,“你说得对,那个人很聪明,不是轻易会死的人,他没有死。” 乔岁看着他,目光微动。 晏暮寒勾唇,“不 过,想来有你这个朋友在,抓到他,大约也不难。” 乔岁搞不懂他到底要做什么了。 “我有一个问题。” 晏暮寒从容道,“问。” “您与席卿,究竟有什么深仇大恨……” 看着她白皙俏丽的脸上出现这样的神情,还有那双熟悉的眼睛。 晏暮寒想了想,笑道,“你要这么问的话,朕也不介意告诉你,大概是,夺妻之恨。” 乔岁有一瞬间的迷茫,她简直怀疑自己的耳朵。 “什么?” 夺妻之恨?带走尸体也算夺妻之恨?如果不是的话,他到底有几个老婆? 可乔岁没有多问的机会,晏暮寒已经起身,他大概还有别的事情要忙。 他只微微侧头道,“安心留在这里吧。” 之后便离开了。 他走之后,短暂开启过的门又阖上了。 乔岁突然有一个新鲜的体验。 她现在是被软禁了吗? 不过,现在席卿没事,按席卿所说,月牙和淮谙应该也很好,他们似乎都过得还不错,席卿也变得通透很多,听说,席卿这次回来,就是为了月牙和淮谙的婚事—— 很多事乔岁都不太了解,但月牙和淮谙都要成亲了,这是她意料之外的事情,却也是极其值得高兴的。 目前看来,状态最差的,还是暮寒。 甚至于他的样子让乔岁找不到契机坦言身份,还是再等等吧。 这些天来,乔岁听过一些他的事情,在天下人眼中,这位君王俨然是位暴君,就连他的性子,也还是向书中靠近。 乔岁不知道他会怎么对现在的她。 但是,无论他变成什么样,她都想在他需要的时候,陪他走下去。 而且,乔岁认为,他不会伤害她的。 最重要的是,她对他完全没有一点恶意,也没有任何图谋,他不会伤害一个这样的人,不管怎么样,至少乔岁是这样相信的。 在庭院之外守着的景裴看着他走出来,迎了上去。 “陛下?” 晏暮寒停住了脚步,淡漠道,“看好里头的人,除了不能让她出去以外,她想要做什么,都可以满足她。” 景裴一愣,道,“卑职遵命。” 晏暮寒拇指的指腹轻覆上自己的侧脸。 上头仿佛还残余着泪水滚烫的温度。 第276章 爆发 “陛下,属下派人去查了,实在是查不到那女子的身份,这个人就像是凭空出现的……查不到任何的过去。” 金銮殿内,景裴向他汇报自己派人去调查的事情。 晏暮寒微微抬眼,“什么都查不到?” 景裴摇了摇头。 晏暮寒轻笑了一声,“是么。” 景裴站在一旁,一动也不动。 这些年,他们这些曾经行走在黑暗角落的人走到了明面上坦荡行事,而曾经随侍陛下左右的卫统领,在五年前的事情发生以后便鲜少出现在陛下的跟前。 景裴知晓,即便陛下心中有芥蒂,但是陛下始终是信任卫统领的,他虽然辞去了原来的职位,前往军中,但在这五年中,也已凭借自己的能力步步高升。 而之所以能如此,若是没有陛下的支持也是做不到的。 但是因为卫影不在,陛下的身边更是没有了能说得上话的人,哪怕是能劝上他多注意身子的人都没有。 如今陛下的身边是他们这些人,他们是陛下得力的下属,但是更像是主子手里的刀,要的就是听命行事,干脆利落,在主子的私事上不应该插嘴半句。 景裴深谙这个道理,这些年,也就是时而会难免在心中担忧,但从未越过这个界限。 他知道,如今的陛下,是谁也无法左右的。 无论世人说他残暴冷血还是如何,都是他此生唯一要誓死效忠的主子。 晏暮寒道,“查不到便不必查了,就这样吧。” “看好她,吃什么,做什么,状态如何,事无巨细,都报上来。” 景裴抱拳,“是。” 晏暮寒摆了摆手,“下去吧。” 景裴恭敬地退下。 晏暮寒在他走以后,静坐了良久。 她那么爱闹腾的人,只怕过不了两日,就会吵着找上他了吧。 然而,第一天,毫无动静,下头的人来禀告,也只说她吃好喝好,还屋中静坐,看窗外,一坐就是大半日。 第二日则是吃好后,便在屋中锻炼。 都说她身体极软,能做到一些人类很难做到的动作…… 这倒是让晏暮寒回忆起了一些过去。 再之后,他又等了半日,可那边还是一点动静也没有。 在他捏碎了三个茶杯之后,殿内一个侍奉的人也没有了。 这位陛下脾气极为不好,根本没有人敢在这个时候犯忌讳。 晏暮寒手中拿着奏折,眼底的戾气满溢,气得几乎要笑出声来。 再说乔岁,她现在完全没有感觉到山雨欲来。 以前她总爱往热闹堆里凑,是半点也闷不住的性格,但是现在不太一样了,不知道是年纪大了,还是经历的事情多了一点,她开始觉得宁静的生活也不失为一个好选择。 哪怕是算被软禁了,也不会焦虑,反而,可能是因为在他身边的原因,甚至觉得前所未有的宁静。 如果在过去,她大概早炸毛了,但是现在,她知道什么事情更重要。 她在屋中吃好喝好,为避免横生枝节,也不怎么打听晏暮寒的事情,日子过得无比惬意。 这天,她半夜有些口渴,醒来想倒杯水,就看见窗边似乎有道影子。 她困得厉害凝神去看,窗边的人似乎有所感应一般,缓缓回过了头。 乔岁本能地吓得一哆嗦。 直到来的人走近她才缓过来一点儿。 她下意识地看了看屋子里,伸手不见五指的黑。 不是,现在是什么时辰?他不好好歇息在这干嘛? 晏暮寒走过来,一股极大的压迫感也袭来。 她还没回过神来的时候,自己已经退到了床边,因为退无可退,无意识地坐了下去。 “怎,怎么了?” 他微微俯身看她,乔岁捂住自己的脖子,不会是要杀人灭口吧。 晏暮寒一眼就将她看穿了,眼中的幽暗更深。 “怎么,担心我杀人灭口?” 他说……我? 乔岁的手腕被他随手移开。 晏暮寒的情绪没有任何起伏他的手覆在她的脖颈处,“如果真是这样呢。” 乔岁仰着头看着他。 谁都没有说话,就这样过了很久。 晏暮寒的眸光越来越冷,像要杀人一样,他微微收紧了手,乔岁有一点难受,皱了皱眉,他的手很快松开,放下。 “都这样了,还是什么都不愿意说。” 乔岁的目光这才有了些变化。 “……” 乔岁微微低头,拉住他的手。 “松手。” 他垂头看着攥紧自己的那双素白的手。 她没有松。 “呵,不是不愿意见到我么,现在又是在做什么。” 乔岁看向他的眼睛,良久才道,“你知道了?” 晏暮寒只是静静地看着她。 乔岁还能有什么不明白的。 他竟然知道了……不可能是别人告诉他的,只能是他自己看出来的,可是这是怎么看出来的。 她和魏如雪明明没有任何相似的地方。 她的心中百味杂陈。 其实她早就想过,他有可能是认得出她的,从他对她的态度里面,她隐隐期待过,可是不敢自己说,这份心情太沉重了,没有见到的时候,心里有千言万语,真正见到时,才发觉有些话很难说出来。 乔岁和他四目相对,随后微微摇了摇头,“我没有不愿意见到你。” “我一直很想你。” 他嗤笑了一声。 很显然并不相信她的话。 “你不信?” 她现在已经全然醒了,能看见他投来的神情,微微敛眸睨着她。 他满眼淡薄的戏谑,“我该怎么信你?” 乔岁不喜欢他这样,她微微皱眉,决定讲道理,“我该怎么说,人人皆知当今陛下三宫六院,这种情况下我要怎么说——” 话还没说完,晏暮寒冷冷地打断了她的话,“这不是你希望的么。” 乔岁只是看着她,鼻尖微酸,却不想让她看见自己狼狈,强忍住酸涩。 若不是没有一点儿办法了,哪有人会希望发生这种事? “所以我不是什么也没有说么,我一不反对二没打搅,有什么问题吗?” 这大概是乔岁对晏暮寒说话最重的一次,她瞪了他一眼。 “你要不要搞清楚,是你让人把我抓来,还非要大半夜地站在我的面前,我本来可以慢慢接受,你给我这个机会了吗?” “我为什么要给你这个机会?”晏暮寒的语气也冷了几分,“凭什么让你慢慢接受?” 想说的话明明不是这些,这些年来,他是变了,却也没变,还是会说着违心的话,心中绞痛。 乔岁看着他和自己挨得那么近,还有眼睛里面幽冷的笑意。 乔岁的胸口处有一团火,怎么也憋不住,她就一个念头,想打他一顿而已。 他按住他的肩膀往后推了点。 晏暮寒大概也没有想到她会有这么个动作,微微后退了半步。 她还在他的小腿上踢了一脚,他走上前,没等她上手,先一步地控制了她的双手。 “你知道与我动手是什么罪名?” 乔岁一双眼睛满是倔强,“那你报官吧。” 他看了她良久,笑道,“我若想处置谁还需要报官?” 这么嚣张的吗?可恶! 乔岁还想再踹他两脚,但是他有了防备,现在根本踹不到、 乔岁心里还是有一堆的火气,还有难过,还有……许多自己都说不上来的情绪。 乔岁感觉自己像条离开了水,胡乱扑腾的鱼,但是他则随随便便地就摁住了她,那从容的样子让乔岁更生气了。 亏她一直那么想他,结果他居然这么对她…… 她有点扑腾不动了,歇了一会儿,铆足了劲儿,一口咬在他的手臂上。 结果自己牙差点给磕掉了。 看着他的眼睛,咬咬牙,实在忍无可忍,一口咬在了他的唇边。 像是要将分别以后,所有的悲伤和思念一次倾泻。 可即便如此,她也没有多用力。 她总是怕伤到他。 晏暮寒笑了一声,一手轻轻捏住她的脸颊,便让她松了口、 “想占我便宜?不用这么迂回吧?你要是不好意思,那就我来?” 他俯身,并不算温柔地吻上她的唇带了些惩罚的意味,乔岁睁大了眼,然而她毫无招架之力,抽痛得倒吸一口凉气,反抗无门。 可慢慢的,这一吻变得缠绵悱恻,缱绻暧昧。 乔岁怔然,却又控制不住一颗心在狂跳。 一记漫长的吻击碎了所有的疏离,时光仿佛又倒退了,回到她离开之前,乔岁却知道,他们比起从前都有了许多的变化。 她的心里本来许多别扭,可看见他那双幽深的眼眸后,不知觉地晃了神。 他虽然变了不少,但这张脸,还是记忆里的样子。 这是她一直在想念的人,眼里的泪整颗掉下。 晏暮寒是真心很生她的气,气得想杀人,可看到这滴泪,心脏的位置丝丝地抽痛着。 他伸手,拭去了她脸侧的泪滴。 第277章 真实与梦幻 乔岁不太自在地挪了挪。 “别动。”晏暮寒冷声道。 乔岁真不动了。 她这个人有个极大的优点,就是听人劝。 过了许久以后,他起身,转身离开。 乔岁看着的背影,半晌以后,微微叹息,卷起被子侧身到了另一边。 她闭着眼睛却怎么也睡不着了,直到过了没多久,身边突然有些凉意。 乔岁翻身,再次对上他的眼睛。 发觉他身上有水汽意外,头发也还没干,在他就要躺下的时候一把拦住了他。 看他如此不爱惜自己的身体,乔岁的脸色不太好,“头发还没干怎么能睡?” 他随口道,“少管我。” 乔岁瞪他,“可你弄湿了我的枕头,我怎么睡。” 晏暮寒看向她,“这是我的枕头。” “那你让我走,这样就用不着你的枕头了。” 他冷哼一声,“想得美。” 乔岁恼怒地看着他,“不可理喻。” 他斜了她一眼。 乔岁的目光和他僵持了许久,最终败下阵来,“坐好,我给你擦头发。” 大概是有人伺候,不要白不要,他总是没有再多说什么。 乔岁带着满腔的不快地给他擦头发,等他头发干的时候,天也亮了,在几乎大干的时候她已经控制不住上下眼皮打架,“今天不用早朝么?” 晏暮寒道,“今日休沐。” “哦……”她困得厉害,想靠在床边歇一会,不知觉地就睡着了。 晏暮寒转头,将她抱到了枕上,掖好了被子。 他看了她许久,最终轻轻在她的唇边印上一吻,搂着她闭上了眼。 偃旗息鼓,紧紧相依。 翌日,先醒来的人是乔岁,她睁眼的时候就发觉自己靠在晏暮寒的身上,一条手搭在他的身前,一条腿搭在他的膝上。 和她所想的,赌气离他远一点相差甚远,她无比郁闷之后,把腿和手挪开,之后就偏开头。 可是,过了一会儿,乔岁转头去看他。 不得不承认,她就是眷恋和他在一起的时间。 乔岁将头靠在他的肩侧,一会儿以后坐起身来。 就瞧见他看着自己。 “这又是在做什么?” 乔岁面不改色地看他,“没什么……” 乔岁刚这么一说,手腕便被他拽了一下,她整个人失重地朝他倾身,倒在他身上,之后她的头被轻轻扣住,接触到他的唇后,乔岁如触电了一般浑身一颤。 他掌握着主动权,加深了这个吻,她也没有反抗。 他的声音之中压抑着五年所有的荒凉和寂寥。 乔岁呼吸一窒。 晏暮寒看着她的眼睛,那里面有什么情感,他看得一清二楚。 他的手摩挲过她的脸颊。 乔岁莫名鼻尖一酸。 晏暮寒道,“休息够了的话,是不是该还一还债了。” “什么?” 他用一个个吻让乔岁知道了他说的是什么。 乔岁推了推他,本能地拒绝,“不要——那么多人排着队想和陛下洞房,你总盯着我做什么?” 晏暮寒的语气寒凉,“我可不像某些人那么翻脸无情,说放弃就放弃,说找新人就找新人。” 这话是什么意思…… 乔岁看着他的眼睛,突兀地明白了。 他的那些妃子,莫非是假的? 但即便如此,她还是不甘示弱,“我可不像某人后宫佳丽三千——” 晏暮寒用自己的法子堵住了她后面要说的话。 许是积压已久的情绪终究爆发,其威力就像干柴遇到了烈火。 只字不提爱意,却又处处全是爱意。 “还说吗?” 乔岁郁闷道,“你就欺负我斗不过你。” “谁要和你斗?” “暮寒……” 晏暮寒的声音喑哑,“小姐。” 久违的称呼,将两人之间的某种氛围彻底点燃。 仅仅是吻,根本不够。 他们以前不是没有过亲密的举动,但是从来没有越过这一步。 她的衣裳被轻轻解开,乔岁肩膀微僵,好在如今这个季节不会冷,但是对她来说,这一切还是有些难为情和不好意思,同时又紧张,浑身都绷紧了。 晏暮寒也并不好受,对这件事,他很谨慎,这是他们的第一次,也担心伤了她。 大概是感觉到了她的慌张,晏暮寒轻抚她的背脊,用吻安抚她。 在她总算放松以后,他缓缓靠近她,他们的距离无限缩短,在离得最近的时候。 乔岁蓦然抓紧了他的手腕,晏暮寒感觉到自己大抵是弄疼她了,他紧紧地回扣住她的手,缓和了一会儿。 乔岁下意识地双手环住他脖子,完全不敢看他,只是将头埋在他的颈间。 之后便是,任他摆布。 破碎的声音不自觉地从喉咙中溢出。 乔岁耳朵红得滴血。 听着他一遍一遍地喊她,心里蔓延着的不知是何种情绪。 晏暮寒看着她俏丽的脸上曼上暧昧的红晕,美得不可方物,如此梦幻。 那年的雨,成婚那日的艳红,于晏暮寒而言,仿佛都是上辈子的事情了,一切仿佛都是虚妄的。 真好啊。 怎么这样的好,究竟是事实还是幻梦,他都快有些分不清了。 所以怎么敢放开这一刻的真实。 若之后又化为泡影了呢? 乔岁望着他的眼睛,总觉得他有些不太对劲,可是这种时候,她很难完整地思考什么,他也根本不给她思考的机会。 “你走神了,该罚。” 他不轻不重地咬了她一口,乔岁的脸红得滴血,“你……这混账。” 她完全忘记了,一个到三十多岁才开荤的人有多可怕。 一个个吻落下,他掐着她的腰肢带动着她。 不知道折腾了多少回,若不是她的身体从小就练得好,这一次非得被他折腾晕过去不说。 每当乔岁觉得快要结束的时候,都会发现事情没有这么简单。 开始她还能配合着折腾,直到后来,她是浑身酸软,甚至中途她求了几回饶。 乔岁浑身酸软之余,还有一肚子的气恼,忍无可忍了,痛骂了一句,“你这疯子。” 可大概是她的气急败坏,和这句疯子取悦到了他,他很高兴地在她唇上亲了亲。 乔岁气得想要掀桌,“晏暮寒!” 愤怒地朝他扑去时,却从身下传来极度不适,她腿一软,差点摔了个狗吃屎,还是晏暮寒接住了她。 乔岁握拳,身体传来的不适感让她又羞又恼。 而某人,吃饱喝足了,一脸餍足,春风得意。 他看起来真的很高兴,而乔岁也真的是想刀了他。 晏暮寒微微挑眉,“受伤了?我看看?” 乔岁往后缩了缩,“看个鬼啊,变态,你这个变态!变态!” 他不明白,她为何这样生气,都已经到了这个地步,还有什么是要避讳的,不过真将她惹毛了也不好。 “行,不看。” 他将她横抱起。 “干什么?” “沐浴。” “我,我可以自己来——” “哦,是吗。”他弯弯唇,“看来你还很有精力。” 乔岁已经累得连手指头都不想动了,看着他,目光之中还是对他禽兽的程度而感觉到的吃惊,可她哪里还有什么力气斗争,“我突然又觉得自己不太行了,那就有劳了。” 晏暮寒嗯了一声。 乔岁拿他没办法,只能彻底摆烂,随他去了,于是之后的事情,真就是他来代劳了。 她中途睡了过去,等到醒来的时候已经一身清爽地躺在了床上。 第278章 破冰 乔岁是被他亲醒的。 醒来之后能瞧见自己侧着躺,正对着面前的人。 她摸了摸自己脸,痒痒的。 ……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家里金毛。 “我说,皇帝陛下没有政务需要处理么,您这样真的好吗,您这样您的臣民们知道吗?” “总归也是处理不完的,偶尔搁置搁置怎么了?” 乔岁看着他,晏暮寒让她瞧得不自在。 “看我做什么?” 乔岁道,“看你生得好看。” 晏暮寒对她如此的反应还是满意的,不枉他这些年在这张脸上费的功夫。 他当然知道她喜欢,不过还是要装作无所谓的样子,“是么,真是肤浅。” 乔岁不想对他的这句话做任何回应和评价。 她只是看着他,不愿意承认自己近乎贪婪地想着他。 想他好听的声音,缱绻的目光,温暖的掌心,叫人无比安心的怀抱。 还有那双脆弱、苍凉的眼睛。 乔岁很清楚,除了她以外,不会有人在看得见他那副样子了。 所以啊,叫她如何放得下。 她没有说任何回击的话。 她用手轻轻摩挲他鬓间的发。 记忆中那个单薄的少年已经长成了如今这个成熟的样子,十几岁的年纪里,在旁人正幼稚的时候他便被催熟了心智,直到如今,明明还如此年轻,就生了这样多的白发。 世道真是不公平,有人从出生起泡在蜜罐子里从未受过苦,而有的人,尚未走过半生,就已受尽磋磨苦楚,仍不得善果。 暮寒是这样的人,但是他不需要任何人同情,就算是她。 而她也并不可怜他,强者不需要任何人的可怜,同情于之,反是羞辱。 以前她没有想那么多,现在不会了。 乔岁偶尔会觉得自己很幸运。 有幸陪他走过几程,有幸成为对他而言,重要的人,但在这个过程中,又何尝不是他给的温情更多。 她的神色如常,只是摸了摸他的白发,却让晏暮寒的神色微僵。 他撇开脸,“过几日染一染。” “染什么,好看的。” 她捧住他的脸,啵地亲了一口。网页版章节内容慢,请下载爱阅小说app阅读最新内容 晏暮寒,“……” 看来有的时候,她肤浅一些也有好处。 乔岁见他瞧着自己,歪着头道,“盖个戳就是我的人了,日后若是背叛——”她做了个手起刀落的动作,“就别怪我辣手无情了。” 晏暮寒挑挑眉。 “是吗?” 乔岁的神色十分认真,“是的,虽然你是皇帝你更厉害,但是千万不要小瞧女人。” 晏暮寒道,“我哪厉害得过你,说也说不过,动手也总输。” 他淡淡地望向她,“你给我咬的可疼了。” 乔岁见鬼一样地看着他。 “你叫人夺舍了?你怎么好意思说这种话来的,你先前可不是这样的。” 当年秦始皇造长城怎么没用这厮的脸皮啊。 晏暮寒移开眼道,“先前是因为我在生你的气。” “更可气的是,即便气你,也做不到一直气下去。” 乔岁,“……我错了。” “若我不找你,你便要藏一辈子?”晏暮寒冷笑一声,“你总是这样。”他望着她,“是根本就不在意,所以才能这般无所谓?” 他看起来是真的很在意她瞒着他的这件事。 尤其是听了这些话,乔岁瞬间觉得自己渣无人道,“……” 可是,别想把她带进去。 她伸手去掐他的脸,给搓圆了有捏扁。 “错是我错了,可是陛下,摸着你的良心给我好好说,你觉得我不在意你?” 她轻哼一声,“我给你看看,你还有没有良心。” 晏暮寒,任她动手,时而挡一挡,也掐她的脸,“是或不是你自己心里清楚——” 乔岁咬牙,“我清楚着呢,谁不清楚谁知道。” 这一闹又闹在了一处,晏暮寒吻了吻她的唇,乔岁伸手挡住了他的脸,将他与自己隔开,乔岁偏开了红透了的脸,不给他亲。 这一来二去的,也不再像开始那样,能吵得起来了。 大概是情绪发泄干净了,他们彼此都很珍惜在一起的时候。 但就算珍惜也不能放纵,乔岁觉得自己不能由着他这样下去了,“没完了还,睡觉,明天不是还要早朝。” 晏暮寒听了她的话,淡淡道,“真不想去。” 乔岁道,“必须去,你现在是一国之君,得为这个国家的百姓担起责任,再说了,旁人要以为是因为我让君王不早朝,我要被唾沫星子淹死的。” “知道了,放心吧。” 对于他而言,他并不爱民,这些年,也不过是因为照着她可能希望的样子一直在做罢了。 可那些人还总是说他残暴。 他一向不在乎,如今更是无所谓了。 他从几个不在乎旁人的看法,除了她。 “既然你这么希望,那我努力吧。” 这个样子,哪里还有平日里叫人闻风丧胆的影子。 晏暮寒知道自己是什么样的人,但他一贯会在她的面前伪装。 他弯了弯唇,“但是,你日后如果再有事瞒我……” 乔岁就看着他眼中的幽暗,点了点头,她倒要听听他想干出点什么事。 晏暮寒想到这件事,便压抑不住自己心中的暴虐,但是看着她的眼睛,那些幽暗的情绪又架不住地一点点龟裂崩塌。 最后只闷声说了句,“就没有这次这么简单了。” 乔岁与他对视了良久,只是双手环住他的腰,“好。” 乔岁道,“好晚了,该休息了,熬夜伤身,年纪大了,爱惜点。” 看他的脸黑了黑,她笑了好一会儿,才拍怕他的背,“歇吧,亲爱的陛下。” 晏暮寒轻哼一声,阖上了眼。 乔岁看着他,抿唇笑了笑。 “晚安,暮寒。” 是对现在的他说的,也是对这些年来,每一个日夜的他说的。 乔岁感觉到他搂着自己腰的手紧了又紧,她快被勒死了。 但她什么也没有说。 原来心酸到极致是这种感觉。 她的脑中还在想他要她不要瞒着他什么了的事情。 乔岁突然侧身,伸手戳了戳他的脸,“睡了没啊,告诉你件事呗。” 晏暮寒应了一声,“说。” 乔岁感觉他好像没有在听,但还是说了。 “虽然我觉得这也不算刻意瞒你,但还是想告诉你,就是,你知道,我既不是陆诗然,也不是魏如雪,其实,我姓乔,单名一个岁字,岁岁年年、岁月静好的那个岁,从出生起就是这个名字。” 乔岁道,“我过去总是觉得姓名只是称呼而已,没那么重要,又觉得如果突然说起这些事情很奇怪,总想找一个时机再告诉你,但是不管什么时候说起来,好像都有点奇怪,现在发现哪有什么好时机,可能告诉你的时候,就是最好的时机。” 乔岁见他似乎睡着了。 她有些出神,好一会儿以后也闭上了眼睛,“没听见也没事,不是什么要紧事。” 第279章 一头雾水 乔岁这一觉没有睡很久,晏暮寒醒来的时候她也醒来了。 晏暮寒见她看着自己道,“昨日不是累着了?不必这么早起。” 乔岁摇了摇头,“大概是昨天傍晚睡多了,睡不着了,再说了睡太久也头疼。” 他身边没有太多侍奉的人,乔岁就给他整理了着装,仔细地戴上帝冕。 她的动作一丝不苟,然后左看看又看看,觉得差不多了。 “是这样吗?” 晏暮寒看向镜中,她整理得一丝不差,他垂头看她,“你是怎么会这些的?” 乔岁道,“因为见你戴过呀,你忘了吗?” 晏暮寒笑了一声,“是么。” 他伸手将她捞在怀中,纤细的腰肢盈盈不堪一握,是如此真实的存在。 “多谢娘子。” 乔岁被这一声娘子唤得一个激灵。 倒也无他,就是没有那么适应。 而且,都做皇帝的人了,选择的竟然还是这样如此民间的叫法,让乔岁心里暖洋洋的。 “那,我和我相公商量个事情呗。” 晏暮寒看她。.org 乔岁不客气地往他腿上一坐,搂住他的脖子,拉了拉他的衣袖,“我能不能不要一直待在这座宫殿里,想出去走走。” 晏暮寒顿了顿,目光微暗,“不行。” 离他早朝的时间还有一会儿,乔岁也不怕耽搁了,稍显做作地伸出一根手指,在他的前襟上画圈圈。 “陛下——” 晏暮寒皱了皱眉,仍然不为所动。 只有这里最安全,只有在这里,才永远不会受伤。 若放她出去,谁知是不是会有一天她又会突然消失。 他承担不起了。 乔岁大概能想到他在担心什么,但她虽然可以待在这里,可总不能被圈住一辈子。 “暮寒——” 乔岁拉住他的指头晃了晃。 “好不好。” 他的指尖刮过她的脸颊,一双手凉得冻人。 这种天气,一双手还能凉成这副模样? 乔岁看着他摇了摇头。 乔岁幽幽地看了他良久,偏开头,起身。 这变脸真是比翻书还要快 了。 看她盘着腿坐在了床上,晏暮寒走到了她的面前,他俯身看她,“生气了?” “没啊,放心吧,本小姐肚里能撑船,不会因为这点小事就生气的。” 他很显然不太相信。 “是吗?” 乔岁不看他,“走开,一想到以后每天都只能看见你的脸,感觉已经开始腻了,为了避免这种事情的发生,没要紧事就别在我面前晃了。” 晏暮寒的脸色一黑,“你说什么?” 乔岁缩了缩脖子,看向他,“呜,你凶我。” 晏暮寒,“……我没有。” 她已经拒绝和他交谈了。 晏暮寒,“……” 她这个人,怎么可能会怕他,这是故意和他闹脾气的呢。 空气中静默了良久,晏暮寒看她这个样子,便知道,他若是不答应了她,她是不会再轻易开口了。 乔岁听到晏暮寒闷闷地声音,“是不是准你出去就好了。” 乔岁仍然不说话。 晏暮寒的心里很是烦躁,更多的又是无奈。 “行了,只要是皇宫之中,带上两个人,随便你去哪里。” 乔岁转头看他,“真的吗?” 看她这亮晶晶的一双眼睛,晏暮寒偏开脸,点了点头。 “只是,哪怕在宫中也不是绝对安全,要小心。” 他撇开了脸,但还是想看看她现在脸上的神情,刚要回头,就突然感觉到身上一沉,他怕她摔着,忙捞住她。 然后就感觉到脸上一下吓柔软的触感,他一怔,近乎诧异地看着她。 乔岁这个角度刚好能瞧见他的耳根子诡异地红了个彻底。 ? 她还伸手摸了摸,很烫很烫。 天—— 反正乔岁是震惊了。 昨天怎么没发觉他还会这样。 未免太可爱了吧。 “我刚才是骗你,陛下容色艳冠天下,怎么会轻易看腻呢。”m..org “爱你哦。” 说完以后,就放开了他,自己又退回到床上坐下笑盈盈地看着他。 晏暮寒,“……变脸是真快啊。” 乔岁十分谦虚,“没有啦,我刚才就是开个玩笑, 我就知道你会答应我。” 晏暮寒看着她含笑的脸,越看便越心生欢喜,他坐在她的身边,俯身吻她的唇,在她略微讶异的目光下,加深了这个吻。退出转码页面,请下载app爱读小说阅读最新章节。 方才下头的人侍奉乔岁洗漱以后,门并没有锁上,景裴本是要来告诉陛下该上朝了,陛下过去只要是在殿内,从未有过需要避讳的时候,他也便没有想那么多,直接便推门而入。 “陛——” 刚踏进门内,看见的便是这样的一幕。 那一刹,他的脑中竟是空白的,完全忘记了如何反应。 晏暮寒听到了景裴的声音,他停止了动作,自然地回头,乔岁则是尴尬地低下了头攥紧他的衣袍。 景裴已然低下了头,“陛下,该上朝了。” 宫中虽有内侍,但是陛下身边没有亲信的太监,用的还是以前的护卫。 晏暮寒揉了揉乔岁的头。 起身离开。 景裴紧随其后。 晏暮寒走在前头,回头看了他一眼,“日后不可再莽撞,有事先敲门。” 景裴道,“是。” 他想起了方才看到的画面。 郎才女貌,二人相拥,竟是如画一般自然和般配。 景裴突然想起了一个人…… 他敛眸,已经五年过去了,或许这样才是最好的结果。 晏暮寒道,“席卿那里,可有什么动作。” “暂未有什么大动作,但是始终,蠢蠢欲动。” 景裴皱了皱眉,突然想起来了。 这个女人,为什么还会与席卿有联系。 “陛下,此女会不会是,借席卿为跳板,故意出现在您的面前?” 晏暮寒微微挑眉,“也不是没有可能。” 景裴看着陛下眼中不知由何出现的笑意,已经说不出话来。 为何陛下听到这些话以后,看起来还能这样高兴。 昨日一日之间,陛下不许任何人随行侍奉,不准任何人打扰,本以为那女子要吃大苦头了。 可如今看来似乎完全不是这样的。 一天的时间,究竟发生了什么能让陛下从提及那女人便怒气冲天,到如今这般…… 第280章 要带她走 暮寒走后,乔岁难得出去透口气。 她屏退了左右,自己一个人走了走。 乔岁过去对皇宫就没有什么记忆。 她做魏如雪的时候,也没有进过几次宫。 但是走过这条巷道,倒是十分熟悉。 她想起那个时候,她就是在这里遭到了愉妃派人的袭击,韩子透突然出现在她的面前,帮她逃过一劫。 他那么守礼的人,也会突然倾身拥她,就是在这个地方。 那个怀抱是什么感觉,乔岁已经快要记不清了,当时太快了,也是点到为止,可惜如今,就算是想要看见他也是不能了。 乔岁看着道路两旁花团锦簇有些失神。 如果他还在就好了。 那样就能看见他和暮寒斗嘴,和清泽一块儿学武。 他应该会一边抱怨着,一边帮暮寒处理好他国的外患,他要是在的话……暮寒也不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清泽也是。 一直跟在这个不靠谱的师父身边,他这样不靠谱的人都要成熟了不少。 他应该会很坚定地站在他二哥这边,无论何时。 一阵风吹来,吹起她的长发和衣裙,仿佛有清朗的笑声环绕在耳边,与她嬉笑祝好。 这个季节的烈日晒得厉害,有的时候叫人感觉像火烤似的。 乔岁却并没有怎么怕,也不怎么觉得难受。 这算什么呢。 比起烈火烧在身上的感觉,这种温度算什么呢。 她克制自己不去想那个名字,可不知觉中,眼前已经被一片泪雾变得模糊。 她轻轻地呼出一口气。 她知道,逝者已矣,他们那样重要,自然不该忘怀,可一味怀恋并无意义,珍惜眼前人才是最重要的。ζΘν荳看書 正当她想将心情调整得再好些时见到了一只蝴蝶。 它扇动着那双美丽的翅膀翩翩而来,乔岁愣了愣,这只蝴蝶在她周围飞了一会儿,下意识地伸出手去,它就停在她微微蜷缩起来的手指上。 晏暮寒来寻她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一幕。 乔岁并没有注意到自己正被人注视着,看了它好一会儿,微微弯了弯唇,蝴蝶扇动着翅膀飞走了。 乔岁笑了笑,看着这只小蝴蝶飞走。 分明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可她心里的感伤被驱散了不少。 晏暮寒身后的景裴也看见了。 看见这个女人的神色从起初叫人心窒的悲伤,到此刻释怀的笑容,不得不承认的是,此女容色极好,她的发虽不短,但也绝不是正常的长度,甚至细看去,还带些冷棕的颜色,不似寻常人的发色,瞳孔颜色也偏浅。 只是她观察过她的手,白皙无暇,以及她的皮肤,不可置疑的是,过去应当是悉心养护过的,整个人美得漫不经心,甚至身形、体态方面,也完胜旁人。 比起当初美艳的魏姑娘只有过之而无不及。 这种人危险的地方就在于她的样貌。 他是陛下身边的人,要做的事情就是守护陛下安危,不让任何人有机会伤害陛下分毫,可如今,这个女人处处是疑点,却又不见任何对陛下的敌意。 他移开目光。 是了,还需慢慢观察。 这条长巷之后是御花园,还有人也看见了她。 只是并未曾发觉她身后的晏暮寒。 那人见到乔岁时,先是怔忡,后是诧异。 乔岁正垂着头想着自己的事情时,手腕被一人紧紧攥住。 她有些疑惑,人已经被猛拉着走了好些步。 她听见他身边的人惊愕地喊了一声,“大公子!” 这个称呼让她愣了愣,但还是很快就反应过来,立刻甩开了这人的手,“这位公子,男女授受不亲,请你放手。” 男子的眉头紧锁,有些沉默的冷肃。 “他们骗了我,是不是,他们还是把人送进宫里来了。” 他身后的小厮微微后退半步,他摇头,“小的,小的也不知道啊……老爷他们是说,人不见了的。” 乔岁听得有些蒙圈。 “什么?你们在说什么,不好意思我打断一下,你们……是认错人了吧。” 男子的脸色十分不好。 只是他在转头面对乔岁的的时候,还是有稍微放松一些。 “姑娘,这里不是好呆的地方,快与我走吧。”没等乔岁反应过来,他又拽住了她的手。 “啊?”乔岁完全没搞懂他对她执着的理由是什么,正常人会和陌生人说这些吗? “公子不可,这里可是皇宫,擅自带离宫中之人可是大罪。” 乔岁的太阳穴跳了跳,用巧劲儿挣开了他。 暮寒那个人脾气大心眼小的,这要是让他瞧见可不得了。 而且,她算是有妇之夫,入乡就该随俗,这个时候实在不该和别的男人有什么牵扯。 “看得出公子是个好人,不过公子可能认错人了,我不认识您。” 看着她眼中的防备,男子道,“在下乔修远,那日在河边救了姑娘,无意将姑娘卷入这漩涡,却不料还是害了姑娘,在下想尽力弥补。” 乔岁微微后退了两步。 “啊,是你救了我啊。” 乔家,就是那个要把她送给什么恶霸的那一家人? 乔修远只是看着她,看她这样防备自己,心下无奈,他本就是清润儒雅之人,此刻也不会显得有任何恶意,可乔岁还是多有防备。 这世上的斯文败类可多了,外表可不能说明任何事。 乔修远皱眉,当今皇帝的性子暴戾,若这姑娘深陷后宫,不知会有如何的下场,他救不了所有人,却不能放任就在眼前的人不管。 “姑娘,先随我走,其余的乔某之后再与您解释。” 乔岁现在仍然是满头的问号,她想得赶紧甩掉这几个人。 她的心里莫名有种不祥的预感。 然而很快,这种不祥的预感就成了真。 “是吗,你要带谁走?” 乔岁听到了暮寒含笑的声音,只是这笑里面,带着无法忽略的冷意,她就知道。 要糟。 乔岁看他看过来的目光,虽然不带什么苛责的意思,甚至还有笑,她却从里面察觉到了一个信号,她完了。 无语了…… 乔岁欲哭无泪,她是无辜的。 但是这个和她一样姓乔的公子不是坏人,她也不能看着人家倒霉。 乔岁地脑子飞快转了,觉得自己的cpu都快烧了。 第281章 这事儿过不去了 乔岁还没开口,就听见咚的一声跪地声,乔修远身边的小厮已经跪了,又是咚地一声,磕了个响头。 “参见陛下,不知陛下驾到,还望陛下恕罪。” 乔修远沉默一刹,幽幽抬眼看了眼前这个身份尊贵的男人,亦是双膝跪下,同样行礼。 乔岁一时觉得时间停住了,她本来是不想跪的,但是眼前已经齐刷刷地跪了一片,周边这么多人看着,皇帝的尊严很重要。 她也双手一合,正要跪的时候,手肘的位置被捞住,她几乎是被拽起来的。 乔岁看向暮寒,看他的眼睛赤红,全是红血丝,怔了一瞬。 他真的生气了,而且是特别生气那种。 而且他用力到,乔岁觉得自己的手都要折了。 乔修远自幼学得是四书五经,尊的是君子礼仪,他想要保护眼前这个姑娘,可面前的人又是当今天子,他阻止不了天子,只能尽微薄之力,转移他的注意力。 “草民光禄寺少卿乔允道之子乔修远,奉陛下之命入宫觐见,参见陛下。” 他微微提高了声音,果真成功让晏暮寒将注意力转移到了他的身上。 乔修远能感觉到上位者的极致威压几乎要将自己的背脊压弯,但他仍然挺直了身子不卑不亢,只尊敬地将头低下。 乔岁也注意到了这一点。 他觉得这个人,似乎不错,如果处理得好的话,或许会是个可用之人。 乔岁感觉他微微松开些了的手再次收紧了,她默默地移开眼,表示自己不会再看别处。 “你就是今年殿试的第二名。” 乔修远道,“回皇上的话,是。” “你尚未回答朕的问题,你说,你要带谁走。” 乔修远身边的小厮忙道,“回陛下的话,我们公子他认错了人……”他生怕公子说出什么大逆不道的话来,“公子,这位不是那位姑娘,您认错人了——” 乔修远微微皱眉,“我——” 小厮压低了声音道,“公子,夫人她的身子……” 乔修远沉默了下去。 他知道他要说的,是了,母亲的身子还不好,小妹失踪以后,就更厉害了,他可以什么都不管,却不能不管整个乔家上下。 乔修远背脊僵直,整个人像是被冻住了一般。 晏暮寒看向他,“是他说的那样么?” 乔修远将头垂了下去,过了许久许久以后,才道了一句。 “是……” 他不敢再抬头看眼前女子的眼睛。 所以没有瞧见乔岁松一口气的样子。 乔岁感动得都快泪目了,他总算没有一直轴下去,不用她费太多脑子了。 她和暮寒的事情是没可能三言两语和人解释清楚的,更没必要告诉一个不会有什么牵扯的人,能简单地解决是最好的了。 晏暮寒没有避讳乔岁,和乔修远说了些话,全程,都没让他起身,说的差不多了,才让他离开。 乔修远走前看了乔岁一眼,乔岁低着头没有注意,乔修远以为她伤了心不愿看他,情绪略微低迷,最终只能转身离去。 乔岁抬眼时瞧见人已经走远,然后注意到,身边除了晏暮寒以外再没人了。 她转头,正好对上晏暮寒的目光。 他弯了弯唇。 “解释?” 乔岁道,“我有什么好解释的,我行的端做的正的。” “呵。” 乔岁刚移开眼,就被晏暮寒横抱了起来。 看见他微微带了些阴沉的脸色,但是光天化日的,被他这样抱着走,乔岁尴尬地都僵住了,“干嘛啊这是,这外头可到处都是人呢陛下,被瞧见的话天家威严往哪儿搁呢?” 晏暮寒沉默不语。 愣是将她这样抱回了殿内。 “还不交代?”晏暮寒的语气很是平静,乔岁被他放在了床上,看他这个语气就知道要是不说的话就要倒霉了。 “好嘛,我说我说!” 乔岁道,“前段时日,我在这儿醒来的时候,在一座没去过的府邸里,大概待了两天,听到那府上的人说,好像因为他们家要把女儿嫁给什么恶霸,他们的女儿不愿意就跑了,后果挺严重的,要我替嫁,当天我就溜了。” “那时候我大概知道他们家姓乔,但是今天才知道,那天救我的人实际上是他们口中的那个大公子。” 晏暮寒听言,脸色古怪。 “恶霸?” 乔岁道,“听他们提起来的反应还挺吓人的……” 乔岁说着突然觉得不对。 乔修远父亲堂堂一个光禄寺少卿,为什么非要把女儿嫁给一个恶霸,除非…… 除非他就是要将女儿送给某个官员,而女儿逃了以后,又需要这么担惊受怕地寻找替身。 若只是一般的官员,他们大可不必这样如临大敌。 那就只能是,他们要把女儿送进宫里。 “为什么啊。” 晏暮寒道,“想知道为什么?” 乔岁点了点头。 晏暮寒弯弯唇,“因为我想你回来啊。” “可是她们都太没用了。” “一个、两个、三个、四个……那么多人,一个有用的都没有。” 乔岁看着他。 晏暮寒靠近了她,他们挨得很近,乔岁能感觉到他的温度。 “怕了?” 见她沉默,晏暮寒敛眸,低低笑了起来,“怕也没用,你走不掉了。” “方才的那个人,你看到了么,口口声声说要带你走,可是他不敢,为了他的家人,畏手畏脚的,真没用啊,所以才会什么事都做不了。” “不过,即使他什么都可以抛弃,也没有那个能耐带你走,我不会允许——” 乔岁听他说这些话,只道,“那些都是什么人?” “什么?” “只是无辜的人吗?我不信。” 晏暮寒只是看着她,在她的目光下,缓缓垂下了眸。 “五年来,进宫的有十七人,其中九个是刺客,有五人已找了理由送出了宫,另外三个,其一你已见过,还有一人,与宫中侍卫私通,如今在冷宫里,还有一个,是从前这些人内斗,掉进了荷花池了丢了性命。” 乔岁听明白了。 除了刺客以外的人,他都没动手,说白了他根本就没有说的那么狠心。 乔岁抬头看他,“既然是这样,你为什么要把自己说得那么吓人,对刺客也用手下留情吗,那其他的人,不是都没动吗?” 晏暮寒看着她,笑了一声。 他不置可否。 她看起来真是莫名地相信他。 但其实,是他将自己美化了,他根本就不是什么心存善念的好人,留有一线也只是因为,如果他伤害无辜之人,会被她讨厌。 就算不被讨厌,她也会很在意这些事,或许会自责。 这才是他的顾虑,而非他真的有那么心软。 晏暮寒只道,“我实话实说罢了。” 他弯弯唇。 果然,他每天都会更喜欢她多一些。 但是乔岁想到了另一件事,“十七个女人,九个刺客,你到底是有多招人恨?”乔岁摸摸他的脸,“不应该啊,长成这个样子,那些人就没有心动的?” 晏暮寒道,“大概是我没有给她们心动的机会?” 他突然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了,“现在,该聊聊别的事情了吧,小姐真有本事啊,看看今天那个姓乔的,不知道日后还有多少这样的人等着呢。” 乔岁,“……” 这事儿还没过去呢…… 晏暮寒道,“还有,我觉得你的东西若是在席卿那里多有不妥,所以就让人将你的衣物整理了一下。” 乔岁,“……”她就说为什么有一个包袱放在她床边……以为是他的东西所以也一直没动过。 晏暮寒将包袱拿了过来,打开后道,“东西真少。” 乔岁看着他拎起了她的那件吊带,还有她的那条牛仔裤。 他端详了一阵,“材质从未见过。” 他有些疑惑,“不过似乎还缺了外裳?” 由于听寻东西的人说,哪儿也找不到外裳,晏暮寒十分怀疑是不是被席卿那厮拿走去做什么龌龊事了。 第282章 思念成狂 “没有……啊。” 她的语气有一丝小小的瑟缩,虽然乔岁也不知道自己在畏缩什么,就是有一种莫名的心虚。 “没有什么?” 乔岁默默道,“没有外裳……” 她和晏暮寒你看我我看你,良久以后,清楚地看见晏暮寒怔了怔。 他又看了看手中那件单薄至极的吊带,“所以那一日,你就穿着这个?” 乔岁感觉到了,他说这句话的时候好像,在咬后槽牙。 啊这,后槽牙都要被他咬碎了喂! “那个,在我家中,穿这个其实还挺正常的……” 晏暮寒大概完全没有听见她在说什么,只是自语道,“所以说,那两个人,都瞧见了?” 乔岁觉得他说的那两个人应该是席卿和乔修远。 “应,应该是?” 乔岁清楚明显看见他唇边弯起了一个奇异的笑容,阴森到夏天都要结冰了。 “很好,我要杀了他们,或者剜了他们的眼睛。” “诶诶!” 乔岁一把抱住他的腰,把他往回拖。 她飞快道,“那要不陛下先处置我?毕竟是我穿的衣服?” 晏暮寒轻哼一声,“跟你有什么关系,你穿什么都好。” 要不要这么双标的。 乔岁知道他的脑回路很奇怪,和一般人不太一样,需要靠哄的。“他们也没做什么,长了眼睛不是他们错。” “我以后不穿这样的衣服了,或者就穿给你看?而且,先前确实是他们两个帮了我,别气了别气了。” 乔岁整个抱着他的腰,对他身体的反应十分清楚,他僵了僵,乔岁就知道有戏,能劝得下。 之后她也不说别的,就这么从他身后紧紧搂着他不放手,她能感觉到他的状态在渐渐放松。 结果真的被她拽了回来。 晏暮寒慢慢地转过身,看她抬眼正看着自己。 虽然不是那么熟悉的样貌,却是他如何也忘不掉的眼睛。 看着她朝自己笑,晏暮寒沉默了良久。 本来还好好的,可乔岁看他的眼睛,突然觉得,虽然他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但是就是有一种很伤感的氛围, 人虽然很难和身边的人真正共情,但是却很容易被感染。 乔岁拉他的手,让他在自己身边坐下,什么也没有说,只是没有放开手。 她随手拿了一旁桌上的书看,上头全是食谱,诸如如何调理身子,药膳的做法之类。 他这些年显然没有好好照顾自己,如果想他活得长一点,需要慢慢将他的身体养好。 这种事情教给她就好了。 从前的乔岁喜欢自由,现在的她,觉得在他的身边,就很自由。 乔岁正看着书,下一刻,她被一双手环住。 她手中的书掉落在了床上。 乔岁看着将头靠在她肩上的暮寒。 她眨了眨眼。 刚笑着想调侃点什么,就感觉到自己的肩上似乎有点……湿了。 乔岁一整个震惊住了,是错觉吗,是错觉吧!他,他哭了吗? 明明很久以前,被陆诗然的人鞭打,被勒令睡在柴房,也不会看见他这样来着。 乔岁没有怎么见过他这个样子,所以有点子手足无措。 只能抱着他,然后伸手轻轻拍拍拍。 乔岁尚在神游太虚,就被他吻了吻唇。 在她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经加深了这个吻。 他们两个人都年龄不小了,但是在男女情事这方面一个比一个小白,所有的经验都是从对方身上摸索出来的,甚至因为长时间的分别都生疏得不行。 昨天虽然他们彼此都经历了十分难忘并且开启新世界大门的一天,但是到底不是很老练。 但是到今天乔岁明显感觉到某人似乎上了一个层次。 他的手搂着她的腰。 乔岁发觉他很喜欢搂她的腰。 在他有以下没一下的摩挲下,乔岁痒的想笑。 他的一条腿横在乔岁双腿的中间,一双眼睛亮的惊人。 微红的眼眶更给这张脸添了不少绮色。 她却不知道其实自己的样子,才更让人心里痒上加痒,一双秋水剪瞳带着些自己都不曾察觉的媚态,水润的双唇,仿佛是熟了的樱桃,长发披散在身后,几缕发散在前方,是待人采撷的俏丽佳人。 这是他的小姐。 他的,岁岁。 想要她。 乔岁在他这侵略性极强的目光下,沉默了。 “怎么了?” 晏暮寒他垂眸拉住乔岁的手往下探。 “小姐,我好难受。” 乔岁别说头皮发麻了,她整个人都麻了。 接着,又听见他低声地询问。 “可以吗?” 乔岁真想掰开他的脑袋看看里面的构造。 他们都已经是这种情况了,还问什么问。 装什么装! 她盯着他,揶揄,“我要是说不行呢。” 好像真有那么听她的话似的。 谁知他真就叹了口气,“那就下回?” 乔岁还是那样看着他。 晏暮寒看着她的眼睛半晌后,别开脸,“别这么看着我。” 乔岁见他当真是听了她的话,忍不住笑了起来。 晏暮寒满脸黑线,想要狠狠地欺负她。 又想着来日方长,不想让她累狠了。 何况昨日,确实过了些,恐怕已经惹她不快了,所以当然要收敛些。 为得都是将来日复一日的幸福,这回难受就难受些吧。 乔岁看着他郁闷的样子,闷声笑得更厉害了。 在他额上青筋微跳。 乔岁伸手,戳他的胸膛。 “你是内疚了吗,觉得昨天实在是有点过分了是吧,你原来知道啊我以为你不知道呢。” 晏暮寒心虚不语。 乔岁轻哼了一声。 脑子里突然多了许多坏主意。 晏暮寒看着她唇边的笑容突然深了起来。 “……” 一个时辰以后,乔岁躺在床上,感觉自己浑身的身子骨都要散架了。 她整个人都像是被拆开了再重组一样的酸痛。 若不是她学了十多年的舞蹈,她现在可能已经晕过去了。 一开始明明是这次她想磋磨他一回来着,可是为什么到最后,被折腾的人还是她。 晏暮寒看向身旁的束缚带,和遮眼的黑帕,回忆起了方才的滋味。 在一片黑暗之中,感观就变得无比清晰,被她带动的滋味也就…… 蛮不错的。 不,是非常不错。 这样的事情如果能多来几回也是极好的。 第290章 闲言 乔岁偶尔能感觉到他大概是真的很想快些要一个孩子,有的时候觉得他就是爱折腾她。 缠绵的吻,散下的床帘,落地的罗裙。 一室旖旎。 动情时,乔岁的耳畔能听见他一声一声的,“小姐。” 她意识到,自己在这段感情中从未觉得不安的原因,应该就是他从不加任何修饰的在乎和爱意。 他的感情好像从来都这么炙热。 …… 皇帝封后一事在前朝传得沸沸扬扬,慢慢地,就变成了人尽皆知的事情。 过去后宫不是没人,但那些女子位份都不太高,而且都在宫中待不了太久。 知情的人也觉得奇怪,过去的陛下纳妃不似为了绵延子嗣,倒像是养蛊,让她们互相内斗,作死了的抬出去,安分守己的倒被遣出宫。 此种行为,实在让人难以理解。 可不知情的,都以为这位陛下生性残酷,爱玩弄女人,更有甚者,有人传那些所谓出了宫的妃子,都是被他玩死了,丢了出去,未免遗臭万年,才说只是送了出去。 毕竟有几位,说被送出宫了,就再无踪迹的。 事实证明,谣言就是可以这么离谱,然而还有许多的人信以为真。 就,可能这位暴君疯批的形象太深入人心了?所以大家潜意识地就怀疑他 乔岁听说这件事的时候还觉得有点奇怪,问了某人。 实际上,晏暮寒他自己也不清楚。 其实想想也可以理解,那些人是被家里送进宫来的,总会有那么几个,心寒再不愿回去。 听闻她们离开的时候还有一笔银钱拿,足够逍遥一生,反正皇帝的名声本来就不好了,确定不会死了,想得了这个恩典,与过去割离的人,想来也是有的。 哪怕是在被压迫得再狠时代,都有不屈服于命运,想要做出部分改变却没有机会的人。 但是乔岁最关心的倒不是这个。 “还有遣散费的……这么好。” 大概是她的表情管理没做好,满脸都写着想要,让晏暮寒十分的……无奈。 “你有我不就好了,有了我就什么都有了,再说了,你缺钱吗?” 她似乎从一开始就不太缺钱,哪怕是做魏如雪的时候,不说他将地契转移到她名下,她自己也总有一些奇奇怪怪的法子大赚,她明明其实不太在乎那些,却总是很爱钱的模样。 乔岁不知道他的想法,但他真真儿是误会了,她是真心爱钱的,没有任何人会觉得钱是多余的东西吧。 虽然乔岁心里始终觉得恋爱是恋爱,钱是钱,要保持冷静的头脑,在恋爱中也要做好自己的财产规划,不让自己彻底成为只能依附人的菟丝子,但是她当然是完全信任暮寒的,所以她对他的话表示了一定程度的认可。 皇帝封后这件事,在其他人看来,就是一场闹剧。 饶是所谓皇后,在这样一位陛下的手中,想来也是活不了太久的。 更有甚者,还搬出了十几年前,旁人所算的,他克妻的这件事来说事。 众人皆知的是,这位陛下成过婚,大婚当晚新娘就没了。 现在后宫无人,很有可能就是因为这事儿。 还有许多人对此事深以为然。 其实许多百姓都知道些当今圣上的事情,他曾经便亲自将自家的人送上了断头台,又不知克死了多少女子,简直就是妥妥的天煞孤星。 这位芝麻小官在茶馆里絮絮叨叨地把自己知道的小道消息传出来,获得了一众认可以后,当晚便在家摔断了两条腿。 乔岁知道这件事情的时候,在吃点心看话本。 晏暮寒怕她无聊,派了个话贼多的小丫头在她身边,乔岁不知道她是怎么做到知道几乎全京城的八卦的,但是听她说起那些奇葩事儿也觉得非常有趣。 “也不知道是哪位神仙替天行道,磨了磨那些个乱说话之人的性子,哼,皇家的事也是可以随便议论的吗?” 那小姑娘和乔岁不过相处了小半个月,便十分喜欢这个没什么架子,性子也有趣的主子了。 哪位神仙?比起神仙,就某人那种奇奇怪怪的,应该用妖魔鬼怪来形容更加合适。 乔岁到底没有纠正她,只是表示认同。 而此时,晏暮寒会见完了大臣回来,小丫头恭恭敬敬地向她们行礼之后,一溜烟地退了下去。 乔岁看着她脸上可以称之为兴奋的笑容,很是不能理解。 这是……磕疯了的意思? 晏暮寒回来之后,乔岁看他自己脱了外袍放好以后,笑意盈盈地看着他,“该喝药了。” 是治胃疾的药。 他十分顺手地接过喝下随后在她身边坐下,“用膳了么?” 乔岁就看他这个动作如此丝滑,是一点也不担心她害他。 难怪会被女主捅刀子。 晏暮寒看向她,目露疑惑。 乔岁伸手拍上他的肩,“人也不能一直向前看,有的时候还是需要注意一下身后。” 晏暮寒,“……” 即便他们是这样的关系,偶尔她的口中仍然会蹦出那么些他听不懂的话。 “我的意思是,不要轻易相信别人,容易被捅刀。” 晏暮寒沉默,不是很能理解她脑子里在想什么。 “这么突然?” “一点也不突然,就像刚才这碗药,要是有什么问题你现在已经没了。” 晏暮寒久违地感觉到了无语。 他为何要多此一举地去思考根本不可能发生的事。 但是看着她忧心忡忡的目光,他依然颔首。 “你的意思我明白了,娘子不用担心。” 乔岁在他的盛世容颜之下,心里的压力卸下了不少。 最近的日子越过越安逸,乔岁十分担心未来。 因为后面还有一道大坎。 像个埋着的炸弹,不知道它什么时候就炸了。 毕竟仔细想想,晏暮寒和秦愫在书中的孽缘被她斩断了,他们没有了感情线,许多剧情直接没走了,按理说书里本该发生的一切早就巨变了,但是,在真正的大事上,比如晏家的覆灭,朝廷的倾颓,萧家江山易主,暮寒登基,成为百姓口中的暴君,萧珩在战场上失踪,不见踪迹这些与感情线无关的真正主线剧情,一点也没变。 乔岁不可能不担心。 越想就越心慌。 “今天晚上你那个头疼的汤药多煎一副好吗,也给我来一碗。” 第291章 暴风雨前的宁静 晏暮寒,“……药不可以乱吃。” 乔岁抱头,“呜。” 他将她的手一点点地拿下来,“发生什么事了,小姐最近似乎总有心事,说说?在担心什么?” 乔岁幽幽地看着他。 她要不要告诉他,她是在担心他那越来越近的死期啊。 算了,这种事情说出来不过徒增一个人的烦恼,并且她难道要告诉他他本来是应该如何凄惨地死在萧珩的手里的吗? 她不想他知道这件事。 更不愿意他觉得自己的命运是早已被决定的,书中那苦难的一生和现在的他已经没有关系了。 至于改变他结局的事情,还是她来想想办法吧。 不过乔岁觉得自己有必要警示他一番。 “我起那天做了个梦,梦见萧珩回来了,你们两边打起来,太吓人了,把我吓醒了。” 晏暮寒笑了一声。 “怎么,小姐连在梦里都信不过我?觉得我摆不平这种事?” “你当然摆得平,不过暮寒,凡事还是要谨慎,我最近时常觉得不安,并且有一种莫名地预感。” 晏暮寒弯弯唇,点了点头。 虽然她显然不太讨厌萧珩,但是他的小姐是站在他这边的。 她一直是站在她这边的。 曾几何时,有个女人,对他动辄打骂,时常会说他是不该出现在这世上的。 而他世人眼中的父亲,也不过是将他当做政治上的工具,只要出现一点问题,就随时会被抛弃。 晏暮寒早知道这个世界是什么模样的了。 所有人都只为这自己的利益奔走,无暇顾及除亲近者的任何人,只是人之常情,而他生命中生他的父母,又是只为自己考虑的性子。 只有眼前的这个人,从始至终,在意他,关心他,疼他,爱他,虽然这些词略酸了些,难以启齿,但他知道这是真实存在的。 哪怕她不愿与他相认时,真若发生些什么,也会马不停蹄地来他身边呢。 所以,这辈子他是定要将她守在身边的。 他再次问了句,“用膳了么?” 乔岁摇摇头,“传膳吧,我陪你,不过我就不吃了,吃不下,不太舒服。” 晏暮寒的双眸蓦然一亮。 乔岁的嘴角抽了抽,几乎不用转弯就知道他在想些什么。 “别想,不是,纯粹是因为刚才吃得太饱了。” 她指了指桌上的点心盒,三层,全空了。 晏暮寒,“……” 他轻叹一口气。 过了半晌他幽幽道。 “太慢了。” 乔岁的表情有一丝古怪,“你以为是播种吗?春天种下去,秋天就一定能长出来?” 她道,“不急的。” 晏暮寒垂头。 不,他急。 他也担心。 乔岁道,“其实,孩子的话,晚一些来也好,你看你现在还在吃药,虽然太医说影响不大,不过等你身体更好些以后也好啊,孩子更健康。” 晏暮寒抬眼。 “你说我身体不好?” 乔岁,“……我说了吗?我的意思是,不着急,总会有的。” 最主要的是,这厮为了这种事还专门问过太医。 太医也给他诊断了一下身子,他的身子没什么毛病,至于乔岁,她就更没问题了,她从很小的时候开始,半年就会做一次全身体检,而当哪像指标出现一点偏斜的时候,就会调整饮食,简直是到了一种严苛的程度。 从小开始养生。这就有一个结果,哪怕有一天她什么都没有了,也不会缺少健康的身体。 当然,就算是再健康的身体,被车撞了也会死。 所以她会来到这个世上。 但是在生孩子这件事上,她的身体应该是没有问题的。 “你和我都没问题,孩子总会有的,不担心哈。” 她体贴得像一个某宝金牌卖家。 晏暮寒只道,“你说得对,看来还需要继续不断地努力。” 见他神色淡然,若有所思地说了这句话,乔岁心里就明白了。 她被他抱起往床上走。 这一次,她完全没有任何推拒,甚至主动环上他的脖颈。 在最近显得十分频繁地交流中,有进步的人可不止是某人呢。 她平日里总是懒洋洋的,在这件事上也很少真正地主动,大概是因为每回想要扳回一城的时候,都会吃亏,所以便放弃了。 今日这是…… 晏暮寒隐约觉得她有诈,这里面肯定有什么问题然而他实在太享受这种滋味,哪怕知道她肚子里说不准在憋着什么坏水儿,仍然放空了思绪如此沉沦。 晏暮寒被她三两下弄得意乱情迷。 微微眯着眼睛看她,“小姐这是在憋什么坏呢。” 乔岁道,“这不是也想努力点,让小家伙来我们家吗?” 乔岁看他这呼吸不稳当,还看着她笑的模样。 可恶,太帅了。 她俯身,吻了吻他的喉结…… 她看着眼前的男人一双眼中浮沉着巨大的风浪,仿佛要卷起一切来将她吞噬,呼吸在她的耳边也显得滚烫。 她突然肩膀一颤,无辜地看着他,“暮寒,我忘了,我早上才来了月事……” 晏暮寒微微一僵。 然后,乔岁清楚地看见了他咬牙切齿的样子。 她微微蜷缩了些身子,“就,突然觉得有一点点痛才想起来……” 她一脸歉疚地看着他。 然后十分担心地道,“你没事吧。” 乔岁想起了这些日子那些求饶无门的时候,看着他此刻阴沉的脸色,心里默默地给自己点了赞, 扳回一城! 乔岁突然忍不住想自己这个算不算是恃宠而骄呢,因为就算把某人惹气了,他看她有一点点不舒服,也不会把她怎么样的。 爽啊。 郁闷的总算是不止她一个了。 晏暮寒怎么可能会看不出他的那点小心思,他气笑了一声,“你等着。” 他的气息还很乱,显然不太好过,将头靠在她肩上猛吸一口气,他抬手按在她的小腹上轻柔。 乔岁想翻个身。 他便厉声道,“别动。” 乔岁马上不动了。 她已经小胜一把当然要容许人家又小情绪了。 晏暮寒看了她一眼,乔岁回以一个笑容。 晏暮寒,“……”真是…… 拿她没办法。 窗外有风轻拂,岁月静好。 第292章 你别哭 乔岁其实没有那么疼的,甚至其实不怎么难受。 但是没有人在被温柔对待的时候,会不开心。 不过坑了人,对方还这么好,她都要内疚了。 晏暮寒给她揉了一会儿,去沐浴了。 走之前,还搂着她嗅了好一阵。 在他去沐浴的时候,乔岁叫膳房的人传了膳。 等他回来的时候就可以直接吃,都是些可以养胃的食材。 晏暮寒回来的时候,就看见她坐在桌前等他。 这种只要回过头,她就在眼前的感觉,真是好到有些不真实。 乔岁看见他走过来,坐在自己身边以后便伸手环住她。 她拍开他的手,“吃饭。” “嗯。” 就很像是寻常的夫妻。 不,应该是,像一对寻常的恩爱夫妻。 其实也不太妥当。 他们本就是寻常的恩爱夫妻。 在他小时候,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也有这样幸福的时候。 在他吃饭的时候,乔岁就拿斤帕给他擦头发。 “下午要是没什么事,等头发干了,政务可以先放放,睡一会儿。” “好。” “别忙了,坐下来吃点。” 乔岁看他头发不再滴水了,坐他一旁去,“可我不太饿。” 不过不得不说,眼前的食物还是很精致看着便有食欲的。 “突然想吃块排骨。” 晏暮寒听言便夹起块排骨,乔岁张嘴,不得不说,味道真的很不错。 他们都吃好以后,漱了个口,晏暮寒批他的奏折,乔岁就继续翻她那些写着药理的书。 待他的头发干了以后,晏暮寒便自己起身,躺在了她身边按她说的那样休息。 乔岁以后他忙得都忘记时间了,没想到他还记得自己的话,在他躺下头,乔岁摸了摸他的头发,已经完全干了,便放下了心来。 他们相拥而眠。 主要是晏暮寒搂着她,乔岁只好把手搭在他的身上。 她的思维不受控地发散。 他现在都是这个样子,小时候该有多乖。 如果她没有记错的话,在书里,他的母亲对他根本就不好。 怎么能那么狠心呢。 “睡不着吗?” “没 有,只是在想事情。” 其实乔岁是有点困的,他每天上朝都太早了,一般情况下,她又习惯他醒的时候她也会起来帮着整理。 “想什么?”晏暮寒随口问道。 乔岁闭上眼睛,“就是在想,如果我能再早一点遇到你就好了。” 晏暮寒看她前一秒还说这话,后一秒就睡着的样子,笑了一笑。 其实他们的相遇就很好了。 再早一点的话……他其实不太想。 他小时候的样子,可一点也不好看。 丑陋而且狼狈。 “想那些做什么呢,睡吧小姐。” 说完以后,他也闭上了眼。 …… “不知道姑娘如今在做什么呢。” 这个时候,月牙、席卿、沈淮谙也吃过了午膳。 月牙忍不住慨叹了一句。 席卿只静静地看着沈淮谙院子里的那颗玉兰树。 沈淮谙安抚道,“放心吧,她不是会受委屈的性子,再者,今日看那位的模样,他们应该还和以前一样。” 其实月牙后来也想明白,陛下没有真的和旁的女人牵扯,他大概是有别的原因,但是想想心里还是会有些不舒服。 可如今看来,其实他们二位,才真真是最合适的。 旁的事情月牙都无所谓,只要姑娘高兴就好了。 他们从来没有雇佣过下人,凡事都是在自己收拾。 聊了几句,沈淮谙很自然地便到后头去收拾碗筷了,月牙本要追上去帮忙,但还是一如既往地被他拒绝了。 席卿看向月牙,月牙有些不好意思。 他只是笑道,“想来二位也是好事将近了么。” 席卿的长相也是一表人才,气度亦是芝兰玉树,原本是沉默怪异的性子,这些年发生了极大的变化,行为温雅,有一刹那,月牙觉得他似乎有一点像……大公子。 月牙看向沈淮谙的那个方向,低着头轻声道,“希望如此吧。” 席卿也同她一样,望向同一个方向。 “会的。” 他这几年当真是走遍了大江南北,见到了各种各样的人,月牙姑娘与淮谙兄弟的气氛,比许多成婚多年的夫妻都要融洽 .org 温暖。 想来淮谙兄弟私心中,也无法做到不贪恋这些吧。 越是漂泊之人,遇到了浮木,越是忍不住想抓住,这一点,他很久以前便明白了。 席卿知道他们都是善良的人,是自己的朋友,所以也衷心祝愿他们能够好。 席卿是个很识趣的人,他们聊了聊这些年发生的事情以后,他便想要辞行,然而沈淮谙有意留下他,盛情难却,他便去一旁屋中休息了。 院中只剩沈淮谙和月牙的时候,还有一些尴尬。 月牙还记得席卿公子阖上门那时候,向她微微颔首的神色。 月牙深吸了一口气。 她鼓起了勇气,笑着看向淮谙,“方才,席卿公子还问我,我们是不是好事将近了。” 沈淮谙怔然地看着她。 月牙道,“我说,希望如此。” “月牙……” 沈淮谙看着她弯弯的眉眼,一张白净素雅的小脸上,有时间留下的沉淀,镀上了一层温柔亲和的柔光。 月牙微微垂首。 “我说的是真心话,可是,好像只有我一个人有这个想法。” 她笑着抬头看沈淮谙,“我是不是有一点点可笑?” 沈淮谙觉得她最近确实有些不太一样。 沈淮谙闭了闭眼,“可是,月牙,你很好,我没有那么好……” 月牙听言,皱眉反驳他。 “我也没有那么好,没有你聪明,没有你会得多,没有你那么厉害。” 月牙垂眸,“可谁又能做到哪里都好?” 就算是那位,过去与姑娘最好的时候,姑娘偶尔也会叹息着说起他的性子太过古怪了。 明明是说他没有那么好,但是眼睛里全都是幸福,甜甜蜜蜜的。 真正的喜欢,不就是好的和坏的都喜欢吗? 月牙想到他的那些逃避,以及他对他自己的厌恶,心中便不由地觉得酸痛。 眼中渐渐浮起泪意。 沈淮谙看她如此,手足无措。 “你别哭……” 每次她一哭,他就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看沈淮谙伸出手想安慰她的模样,月牙第一次在他的面前发了脾气,她不轻不重地打开了他的手。 第293章 漂泊之人 沈淮谙看着她泫然欲泣的样子,心脏处丝丝的疼。 月牙只是静静地看着他,轻声问道,“如果你真的对我无意,为什么又要对我这么好?” 月牙想起姑娘的话,她想和他有将来,她是期盼的,所以这一次,最重要的一步她来跨,只要他愿意向她走过来,她想,她或许真的会获得幸福,他要是不愿,那她一定要……打他一顿。 月牙突然反应过来自己居然会有这样可怕的想法。 大概是受到姑娘的一点点影响了? 月牙连忙打断自己的想法,不不不,她家姑娘最是温柔恭俭,她怎么可以这么想。 月牙看着沈淮谙,“还是你对谁都可以这么好?如果是那样,就当我看错你了。”.org 沈淮谙的心中一慌。 “我不是……” 月牙一直都是温温柔柔的,极少有强势且逼人的时候,这会儿说起这些话来,也并没有多大的威慑力,但是,语气坚定,是她平日里极少见的样子,“既然不是,你为什么总往后缩往后退,难道,难道你就这么不愿意……以后都和我在一块儿吗?” 她才说完这句话,才发现原来姑娘说的主动是这么难。 她的脸红得像滴血一样,恨不得下一刻就死了算了。 说完这句话,她就像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月牙能感觉到眼前的人正看着自己。 她突然觉得委屈又难堪,甚至不敢去看他的眼睛,而面前的人,半天了,一点儿的声音也没有。 月牙双唇颤抖了许久,低着头,嗫嚅道,“算了……”语气很轻,就像在叹息。 眼泪再次像断了线的珍珠般夺眶而出。 对不起,姑娘,她好像还是做不到。 她还是不够勇敢。 月牙咬了咬唇,转身,跑开。 沈淮谙有一刹感觉自己的双脚像被钉在了原地,脑中一片空白。 可,看她就要出这个门了,脑子里有个声音告诉他,如果这一次不追上去的话,他们可能……从此就这样了。 不甘心,不要。 他大步上前,拉住了月牙的手 。 月牙浑身一僵,转头看他。 沈淮谙道,“我……” 可他是这样一副肮脏的身体,无法做到恬不知耻地说些漂亮的好听话。 月牙的脚步停住了,停了很久。 她静静地转身,伸手环住了他的腰。 她大概真的是很没用,什么也不会,就只会哭。 姑娘离开的时候是这样,现在还是这样,一点长进也没有。 五年来,他们虽也是互相依靠,但始终都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从未有过半分愉悦。 这个拥抱已经是他们这五年来做得最出格的事情了。 月牙有些愣神。 原来的他的怀抱这么温暖宽阔,原来如果靠在这里就不会觉得害怕。 她是个无父无母的人,当初是魏家用很低的价格买回给姑娘的,除了在姑娘那里,还没有哪一处让她觉得像如今这样安全和暖和。 沈淮谙一动也不敢动,生怕惊扰了她。 他听见月牙的声音。 “我不知道你为什么总觉得自己不好,可是在我看来,你就是最好的人了。” 她的声音带着些淡淡的鼻音。 沈淮谙有些失神。 心中只有柔软、还有喜欢。 如果此刻乔岁能看见这一幕,一定会激动得捂嘴尖叫起来。 实际上,她在离开的时候,确实有意撮合他们。 乔岁是很欣赏沈淮谙这个人的。 她知道,年幼时天赋极高的沈淮谙,也是曾被赋予厚望的。 可后来命运多舛,经历了非人的不幸,可跌落尘埃,他却始终心向晴空,一直很坚定,哪怕身陷囹圄也没有迷失过,他的内心很强大,如果他能和月牙在一块儿,在乔岁看来是再好不过了,他看惯了人心的丑陋,看遍了斗争、算计、心机,什么都了解,但依然温和。 这样的性子,十分难得。 而月牙,她既温柔又善良,是个宽容的好孩子,心思简简单单,很会照顾人、很贴心,唯独是,没有安全感。 害怕不被信任的感觉,害怕被误解,细腻且想得多,而这些,是沈淮谙能一眼便注意到的, .org 因为他也十分细腻。 他们两个如果能在一块儿,应该会是一段很治愈的关系。 乔岁也希望卫影幸福,但是他和月牙确实不能算是合适,或许走上许多弯路后也能幸福,但注定要坎坷十倍不止。 她虽有偏向,但始终是最尊重月牙想法的。 …… 过了良久以后,月牙缓缓地松开了沈淮谙,她有些羞赧地垂着头,又过了一会儿,才敢看他。 见他也在瞧着自己,一张脸滚烫起来。 “那,那我们……” 沈淮谙看着她明明胆子这么小,却还是始终强撑了这么久。 是他不好,如此懦弱,反叫她等。 大概是乔老板的话时不时地就在他耳边回荡,犀利到振聋发聩。 大概是这些日子他也一直在想这件事。 他想,与其当真让她选了旁人,那人还有可能辜负于她,不若,他从此便亲自照顾她,绝不让她受委屈。请下载小说app爱读app阅读最新内容 又许是,他当真不忍也不愿意放开她的手。 想到将来的某一日,她要和其他的男人恩爱缠绵,生儿育女,心中的酸涩便要满得溢出来。 卑劣一回,便卑劣一回吧。 这回,沈淮谙微微屈身,将她轻搂入怀中。 “抱歉,让你久等了,是我的错,还有,谢谢你,月牙。” 谢谢你,接纳我,谢谢你,喜欢我。 明明一开始是他先动心起意,可最后却连说出来都不敢,还要叫她来努力。 月牙听着他的话,“不,不用谢,我,我才是,道歉,我刚才太,太凶了……” 沈淮谙摇摇头,“没有,一点也不。” “我们月牙是最温柔的姑娘。” 她是没有见过真正凶悍的女子,一脚能踢歪一个人的脑袋,咔嚓的一声,是真的吓人。 月牙总觉得,好像自己努力之后,他,他有一点不太一样了。 这会子,月牙所有的不好意思和害羞尴尬都瞬间反弹,她挣开他的手,红着脸道,“那,那就晚点再见吧,我,我回去了。” 说完就一溜烟地跑了、 回到自己院子里以后,月牙双手捂脸…… 第294章 相顾 乔岁在听月牙说这些话的时候也很诧异。 心里惊喜一阵之后,听月牙红着脸说完了全过程以后还有一丝淡淡地可惜。 “就这样啊……” 月牙想过姑娘的各种反应,却没有想到会是这样。 为何姑娘,似意犹未尽。 乔岁笑意盈盈地道,“比我想象地要顺利很多呢,我还以为——” 虽然姑娘的样子十分明媚,但是月牙还是体会到了几分其中的意思,她的脸更红了些。 “姑娘!” 她的反应大得让乔岁怔了一下,她还什么都没说呢。 这个时代的人脸皮真薄啊。 “不过这样也好,再过头一些的事情,想来我们月牙也是做不来的。” 乔岁笑道,“害,太可惜了,我还以为……” 月牙愣愣道,“姑娘以为什,什么?” 两个时代的思想碰撞是可以让一个人的三观爆炸的。 乔岁但笑不语,也是不想把孩子吓坏了。 “不知道就算了,也不是什么必须要知道的。” 月牙却觉得脸上烫得要烧起来了。 “姑娘就莫要取笑月牙了。” 乔岁偏着头看着她,当初和自己形影不离的姑娘,很快也要成婚了。 “你高兴吗,月牙。” 月牙低着头,连连颔首,“高兴,我很高兴。” “他们说,世上有两种东西是藏不住的,风寒时的喷嚏,还有喜欢一个人的眼神,你现在就是这样的状态,月牙,太明显了。” 姑娘从过去开始就十分喜欢逗她玩儿,月牙这会儿听着她说的这些话,如此直白入骨,只叫她恨不得就地刨一个坑去把自己藏起来。 乔岁看她这个样子,乐得很。 乔岁微微偏头看着她,笑道,“月牙,要幸福啊。” 月牙的心中涌上一阵暖意,“姑娘,您也,您和,和陛下也一定要幸福。” 她曾经以为的一些东西,如今发现是错的,但是姑娘与她不同,姑娘比她聪明,也比她厉害,比她更知道什么对什么错,所以只要是姑娘的选择,月牙觉得那就会是好的。 乔岁看着她的眼睛,月牙这小姑娘,经历的事不多,常年也就陪在魏如雪和她的身边,见过的人也并不多,简简单单的,什么心事都在脸上,一眼就能看见的真诚。 乔岁听着她的话点了点头,“乖,你的嫁妆我来准备。” “姑娘……不必的,我……” “这件事不用多说了,听我的。”乔岁不容置喙地道。 “虽然淮谙的品行我是信得过的,但日后,行事上面无论如何,都不要让自己受委屈,我们月牙可是有娘家人的,若有人欺负了你,是有人给你撑腰的。” 乔岁在这个世上重要的人已经没剩几个,他们每一个人对她而言都无比珍贵,大概就是因为失去过,所以对留下的才格外珍重,再不想有半分遗憾。 月牙伸手抱住了乔岁,泪水滚滚而下,“姑娘……” 乔岁看着她,拍了拍她的后背。 她们这些年都经历了太多事情,性子也都被磨得更加柔软,她很能理解月牙的感受,如果现在是阿泽、韩恩公和晏清音任何一个人出现在她的眼前,想来她也会绷不住地落泪。 “许久没有进宫了吧,一起走走?” 月牙点了点头。 “其实以前,我对这宫中也并不熟悉,只拘着自己在那院子中,哪也不想去……没有姑娘在,做什么都提不起劲来,当初卫统领,和景护卫都挺照顾我的,我知道那也有陛下的意思。” 说起那些过去来是,月牙似乎有些恍惚。 “都过去了。” 乔岁近来说得最多的就是这句话了。 月牙轻轻地应了一声。 如今陛下不在,也就是如此她才能这般自在无忧地伴姑娘左右。 月牙很喜欢这样的日子,觉得不回家去,就这样留在姑娘身边也是极好的。 月牙在路上和乔岁说起那天不曾说完的,他们这五年来发生过的一些事。 乔岁发觉,里头几乎都是和淮谙有关的事,她一遍说着,眼中还闪着清浅的笑意。 陷得很深啊这是。 乔岁就静静地听着,时不时地回应几个音节,鼓励月牙继续说。 也将他们这五年发生过些什么事情。 月牙还在乔岁的耳边说得开心,乔岁地脚步却突然停下。 月牙只以为姑娘看见了什么喜欢的花儿停下来观赏观赏,嘴上还在道,“那个时候,我本是以为要糟,可他突然出现,我真是觉得……” 她注意到姑娘的目光停在前方的时候,也看了过去。 只这一眼,她愣住。 乔岁真是没有想到会这样巧。 原来暮寒去见的人是,卫影。 偏偏月牙难得进宫一趟,两方就这么碰上了。 说实话,乔岁见到卫影的第一眼没有太认出来,他的肤色比过去黑了些,看起来也比过去更沉闷了,但是,似乎也更加沉稳。 卫影在看见月牙的时候也是微微顿了顿,他的目光落在她身上良久……才让自己移开目光。 随后,他向乔岁这儿行了个礼,态度恭敬之中带着些迟疑。 又瞧见月牙与她的亲近之态,卫影顿了顿,看向陛下,又看向眼前的女子,“魏……” 乔岁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 卫影蓦然睁大了双眸。 这本该是天方夜谭的荒唐事,可结合所有人的反应,却又不那么荒唐了。 毕竟在陛下身边,又能让月牙守在身边的人,不再会有旁人。 再加上,他是知道的,知道魏如雪是曾经的陆诗然,自然可以接受这件事情。 卫影此刻心下大震,他行了个与方才不同的礼。 乔岁道,“别来无恙?卫将军。” “卫影无恙……” 乔岁微微颔首之后,领着月牙向晏暮寒行礼。 晏暮寒十分不喜欢这些规矩,偏生她又执意如此,他便上前将她扶起来。ζΘν荳看書 乔岁却在注意另一边。 这边,卫影正悄然看着月牙,而月牙的唇似乎也动了动,大概是想说点什么,却又咽了下去。 他们似乎有许多话要说。 五年的时间过去,乔岁本以为,正如月牙曾经的那些心意随时间湮没一般,卫影这里,应该更是不剩什么了,却没想到似乎不是这样的。 第295章 萧珩 在晏暮寒扶她的时候,她反手就握住了他的手,晏暮寒看向他。 乔岁转头看向月牙,“我有事要与陛下说,月牙,你在此地等等我。” 说完便拽着人离开。 月牙看着姑娘她从容温和的样子,颔首,同时也与陛下行了个礼。 晏暮寒就由着某人拉着自己走。 随意地问了一句,“要与我说什么?” 乔岁拉着他绕到凉亭那边去,随后嘘了一声,探出头去看。 看那边的月牙和卫影。 晏暮寒觉得有些意思,“这是做什么?” 乔岁道,“想看看他们说什么。” 但是吧,就这个距离,乔岁就算是再仔细也看不到他们的嘴是怎么张的,自然也就不知道他们说了什么。 她有些泄气地转过了头。 其实本身听墙角这种行为吧,也不是很好,乔岁这么一想也就放弃了。 “你就不怕他们旧情复燃,最后苦的就是你那下属了。” 乔岁摇摇头,“不会的,月牙已经做了决定,不会改变的。” 她笑道,“今日是我在这里,会让月牙和卫影说说话,若是沈淮谙在这里,他也会的。” 晏暮寒微微皱眉,“若有万一呢?” “没有万一,如果真的有,只能说明他们也不是彼此最好的选择,便没什么好强求的,强扭的瓜不甜嘛。” 对于这个说法晏暮寒倒是不怎么认同。 他看着她,说了一句,“其实,也未必吧。” 毕竟她也算是他煞费苦心,强行谋算来的,如今他觉得,倒是挺甜。 乔岁看向他,皱了皱眉,不满道,“所有人要是都像你这种想法,这世上可就乱套了。” 这显然不是什么夸人的话,但是晏暮寒听了却很是愉悦的样子。 这不以为耻反以为荣的样子,让乔岁一时也不知道还能说什么。 可能……做反派的都要有这么点气质吧。 那边的卫影和月牙大抵是有说些什么,不过两个人一直保持着原来的距离,没有任何的接触。 大抵是该说的话说完了,月牙提起裙摆,朝这个方向来。 乔岁便走了出去,看向她。 月牙恭敬地向晏暮寒心里,晏暮寒微颔首,“起吧。” 乔岁看见了后头走来的卫影,他的神色似乎还有些许恍惚。 月牙已经进宫有一阵子了,乔岁看太阳下山,她转头看向月牙,“时候不早了,我让人送你回去吧?” 月牙下意识地拉住她的手。 她不太想走,她想留在这里陪着姑娘。 晏暮寒看着她握着乔岁的双手,神色淡淡。 月牙只感觉似乎有道目光如有实质地落在自己的手上,她突然觉得背后生出一阵凉意,她本能地就想松手。 乔岁没好气地瞧了暮寒一眼,皱了皱眉,他才缓缓地移开了目光。 月牙感觉那阵迫人的威压尽速散去。 乔岁低声在她耳旁道,“该回去了,否则有人要以为出什么事了呢。” 月牙的脸立刻便红了。 乔岁笑道,“那两个都在一处吧,若是家中无人做法,不是下馆子,只怕就是炸厨房了。” 沈淮谙许多事都会,唯独就是不会做饭,不是焦了就是味道古怪。 又焦又酸又苦又辣,当真是世上独有。 乔岁有幸尝过,就差没当场归西。 乔岁道,“席卿虽妥帖些,但是他做出来的饭食,谁敢碰呢。” 他这个人对蛊虫有极致的痴迷,不知道现在如何,反正他做的食物里总有些奇奇怪怪的食材。 月牙十分任重道远地感觉到那个家恐怕没有她不行。 “那,我便先回去了……” 乔岁颔首,“路上小心,我让——” 晏暮寒在这时开口,“卫影。” 不远处的卫影抬头。 晏暮寒看着他,神色有几分复杂,也是在端详他的想法,良久以后,他示意道,“送送。” 随后移开了眼。 乔岁跟在他的身后,回头朝月牙挥了挥手。 月牙恭恭敬敬地行礼。 乔岁转过头,几步上前走到了他的身边。 她偏头看他,“怎么让卫影送她呢。” 晏暮寒道,“有些事,早看明白早好。” “不担心卫影会因此事心怀芥蒂吗。” 晏暮寒看了她一眼。 乔岁笑了一声,莫名地就懂了他的意思。 晏暮寒道,“他们二人,差点缘分。” “卫影也不够坚定,在他犹疑之时,自己的猎物,是很容易被虎视眈眈之人叼走的。” 他这个叼字就用的很有灵气了。 乔岁有一瞬间甚至感觉自己就是被他叼着走的猎物,然后他又慵懒地张嘴,吃吧吃吧地把她咽下去。 不过,就现在这个情况,就算不是这么回事,也差不多了。 乔岁深吸了一口气,“他们的事情,说白了,还是要靠他们自己抉择,能互相见见,做个最后的决定,也好。” 乔岁悄悄地看向晏暮寒。 他说有些事情早明白早好,恐怕不是想让卫影知难而退吧。 毕竟他的想法不能用一般人的思维去理解,毕竟,他自己就是属于迎难而上,更喜欢掠夺的人…… 事实上,乔岁的想法是对的。 晏暮寒确实不是为了要卫影知难而退,反而是想刺激刺激他。 若这一回去过以后,他想争取,也许还来得及。 晏暮寒不知他会怎么做,也只是,给他多一个选择。 啧,这个人啊,嘴上不说,不也悄悄地操着那么多心呢嘛。 晏暮寒转头看她,“怎么了?” 乔岁只是摇摇头,就是觉得,他明明是这样好的一个人,但是所有人都不懂,这世界也对他不好,逼着他,成为罪大恶极,又一边让正义来声讨他,真不公平啊。 晏暮寒道,“走罢,回宫用膳。” 今日卫影回来,也带回来了些消息。 北燕赢湛根基刚稳些,便小动作不断。 不过北燕那边他早有部署,不足为惧。 不过还有一件让人不得不在意的事。 有人在南方发现了萧珩的踪迹。 本不是什么大事,但他近来夜里总会梦见些怪事,醒来又记得不太完全,时常会觉得烦躁。 还总有些说不清道不明得十分糟糕的情绪。 第296章 甜蜜 月牙回去之后发现,姑娘说得一点也没有错,如果她不在的话,席卿和淮谙是会把房子烧了的。 她和卫影见到不远处冒着的浓烟都是大惊。 月牙甚至来不及回头看一下他是什么表情,提起裙摆就往那边院子里去了。 她跑进院子里面的时候,就知道浓烟的来源在于厨房。 沈淮谙的袖子微微卷起来,拎起一只木桶,用里头的水把灶上起得火给灭了。 浓浓的烟还在冒,呛的屋中几人都咳嗽了起来。 席卿已经注意到了后头的月牙和卫影,沈淮谙听到声音的时候也回过了头去。 月牙注意到他的手,马上上前去看。 沈淮谙的目光却是落在她身后卫影的身上。 他的手已经被月牙拿起来看了,他下意识地缩了缩,被月牙的手禁锢住。 “怎么弄成这样的?” 沈淮谙回过神来。 他看向月牙,“哦,这个啊,不是什么大事很快就会好了。” 他十分认真,“以后还是别做菜了,太危险了。” 月牙不解,“为什么突然做菜呢。” 席卿轻咳了两声。 “因为天色已经晚了,不想月牙姑娘回来再忙,所以沈兄便与我想着做几道菜等你回来,不曾想弄成了如此局面。” 月牙看向席卿。 或许她见到的席卿公子一直都很是正经的模样,从未见过他灰头土脸的样子,而此时此刻,他们两个的鼻子上都沾了一层灰,看起来十分的滑稽,叫她的嘴角有些许抽动,低下头才没有笑出声来。 “席卿公子……”月牙指了指他的脸。 席卿愣了愣,下意识地抬袖子擦脸,结果就是脸上被越抹越黑。 沈淮谙顿了许久道,“你还是下去洗一洗吧。” 席卿略微有些不好意思。 “失礼了。” 随后侧着身子从卫影的身边出了这个门,中途他的脚步微微停下,礼貌性地颔首以后加快了脚步。 沈淮谙的目光总是有意无意地落在月牙和卫影的身上。 月牙并不曾注意到,而是拿出了自己的手帕,将沈淮谙脸上的灰一点一点擦掉。 沈淮谙微微愣了愣,耳根有些发红。 月牙擦了半天以后有些泄气,“越擦越脏,都成大花脸了。” 实际上,沈淮谙的长相本就极好,清逸俊秀的佳公子,此刻头发微微束起,宽松的衣着和卷起的衣袖,都让他的整个气质变得更加柔和。 “无事,我也下去整理一番。” 他看了看月牙,月牙顺着他的意思往后看。 是了,她方才被这滚滚的浓烟都弄乱了心绪了,差点忘记卫影也在这儿了。 卫影看着眼前的这一幕,心中泛起的酸涩怎么也无法忽略,他看着月牙的目光始终跟随着眼前的这个男人,放在身后的手不自觉地缩了缩。 卫影道,“我来送送月牙。” 沈淮谙道,“多谢……” 这声谢让卫影皱了皱眉头。 沈淮谙也觉得自己说的似乎有些不妥,一时也不知道该说些别的什么。 “既然将军来了,今晚不若留下用膳。” 沈淮谙道。 但这句话更多的也就是客气一番,因为他觉得卫影应该不会留下来。 却不想他道,“那便叨扰了。” 沈淮谙下意识地看向月牙,月牙也没太想到他会答应下来。 她有些苦恼,“但是这里弄成了这个样子,光是收拾都要很久吧。” 沈淮谙摇摇头,“你别操心,交给我来收拾就好了。” 月牙皱起了眉,“本来就是你弄的。” 沈淮谙深觉理亏,只能笑了笑,“抱歉抱歉。” 他无奈地看向卫影,“见笑了,不曾想会弄成这个样子。” 卫影看着月牙皱起了眉头不满的样子,虽然是在闹小脾气,可是过去她在自己的面前,也不曾露出过这个模样,卫影心中却觉得微窒,他偏开脸,微微摇了摇头。 他想起了自己来此之前陛下的意思,他跟了陛下那么久,其实是明白的。 陛下许是想让他来亲眼地看一看,若是有意,便……再争取一番。 沈淮谙没有让月牙再整理这边,而是自己整理一番以后,去了趟酒楼带了菜食回来。 来领回来两个小厮,让他们帮着整理整理如今乌烟瘴气的厨房。 他们吃上晚膳时,天已经黑了下去。 大概是受到乔岁的影响,他们一行人一块儿的时候,并没有很拘泥于一些规矩,用膳的时候月牙从来都是一块儿的,他们的院子周边也没什么邻居,所以很是自由,守自己心里的规矩就好了,不太惧人言。 不过卫影的到来倒是让气氛稍微有些尴尬。 沈淮谙迟疑了许久道,“就像平日一样吧。” 几人都表示赞成。 月牙吃过一些以后就先走了。 卫影这才发觉,他们所住的地方原来这么近,只有一墙之隔。 所以这些年,一直都是这个沈淮谙,在保护她。 月牙走后,气氛更加怪异。 沈淮谙道,“院子的树下埋了一坛竹叶青,两位,可要喝些?” 卫影和席卿倒是没有拒绝。 造化弄人,他们本是三个不同阵营的人,放在过去,那便是针尖对麦芒,哪怕沈淮谙和卫影的主子是一对,但是说白了他们还是各为其主,并没有建立任何友好的关系,甚至因为月牙的缘故,两人其实一直都有些不对付,席卿那边更不必说,谁能想到他们三个有一日会在月下对酌。 虽然气氛古怪,却不再敌对。 就像那三个人的微妙关系,尤其是在晏清音死后,不管是乔岁还是晏暮寒都不得不承认,对他那种复杂的感情。 大概人就是这样的,曾经亲密无间的友人会反目成仇,曾经不死不休的仇敌,也有化干戈为玉帛的时候。 他们三个里,卫影和沈淮谙的酒量都极好,有一决高下的能耐,但是席卿的酒量才算是差到家了。 只一倍,他的目光就迷离了。 沈淮谙和卫影都察觉到了,对此很是惊讶。 这世上竟然还有抿了一口小酒就醉过去的人? 沈淮谙觉得他真是一点也喝不了,想劝他去休息。 “沈兄。” 席卿突然出声。 第297章 他好爱他 可饶是沈淮谙等了许久,也没有等到他的下文。 他正要将席卿扶起,“没想到你竟是一点酒也不能喝的,既如此逞什么能呢。” 沈淮谙十分无奈,早知道就不要叫他喝了。 卫影还在这儿呢,若是一会儿他耍起酒疯,胡言乱语起来,说了什么不得了的话可就糟了。 卫影只是喝着酒,神色还算泰然。 席卿突然挣扎开了他的手,“我要去找小雪。” 沈淮谙的太阳穴跳了跳,果然啊。 “现在很晚了,乔老板估计已经歇下了。” “公子拿命救她,我要照顾好她。” “你那公子是薄情之人,你为什么总是这么听他的话,为自己活吧席卿。” 席卿摇摇头,又点点头,又摇摇头。 这波操作沈淮谙看不太懂了。 席卿道,“公子确实是凉薄之人,可是他本可以不是的。” 他的语气淡淡的,没有什么很浓郁的悲伤,却让人本能地觉得沉闷。 在席卿看来,公子就是不被眷顾罢了。 从出生开始,到他死为止,都不被眷顾。 这个世上,真正爱他的人,就只有钱氏。 可是那钱氏对公子是好,对旁人却真是黑了心肠,他知道公子他其实一直不喜那些肮脏,也一直没有人教过他任何关于感情上的事,他知道也只是他自幼病弱,接触的人极少,所以对很多事情的理解,只是自己看到的那样。 他不懂感情,也就没有感情,他的感情,便是想着让愚昧和痛苦消失。 好不容易,他好像懂一些了。 却付出了性命的代价。 “若是下辈子,下辈子叫他先遇见小雪就好了,若是下辈子,小雪能像对晏家的二公子那般爱重公子,就好了。” 这是沈淮谙第一次从席卿的口中听说这些,他下意识地去看卫影的脸色。 谁知道他突然搁下了手中的酒杯,发出了明显的声音,道了句,“不可能。” “魏姑娘的心里眼里只会有陛下一人。” 在他看来,他的公子不该经历那一切。 那他的陛下呢?卫影从他青年时候开始跟着他,一开始他是通判使晏启盛派去的人,但是他从跟从主子起的那一刻,就决定要忠于一人,就是自己跟着的主子。 后来,他的家人都由陛下安顿。 他比谁都清楚,陛下被外人所诟病的残忍,也都是外界所逼。 他不太清楚陛下更久远的过去,却也大概能想象那是一种什么样的非人生活。 而晏家大公子呢,他虽然是病弱之躯,可一直养在父母膝下,锦衣玉食,就算病得那样重,也从来没有缺过药,还有一个关心他、为了他不择手段地去伤害任何人的母亲。 他感觉不到,他无法与人共情是他自己的问题。 他的主子呢,只能说若非命大,早便在年幼时,就死在某个荒凉的地方了,连一块裹尸的草席怕是也不会有。 陛下的古怪性子大多数源于他的母亲,卫影跟着陛下久了,从他的口中也知道些只言片语。 那个女人堆陛下说的话,从来都是充满怨恨与极端的。 虽然陛下口中极少提及,卫影也知道陛下的那个母亲给他带去过多少的影响,这才让陛下有了如今的性子。 席卿的话,沈淮谙一个字也不同意。 沈淮谙不明白和一个醉酒之人谈论这种事有什么意义。 就比如此刻的席卿已经睡着了,根本没有听进去卫影说了什么。 而且,在他看来啊,这席卿也是傻啊。 即便下辈子,也只为他那公子求。 竟然是连这种虚无缥缈地念想都想着旁人。 他将自己又放在哪里呢。 沈淮谙将席卿带到屋中以后,替他脱了靴,掖好了被子。 想想,他都还未替月牙做过这些事,倒是先便宜了他。 到院子里的时候,沈淮谙发现桌上的酒坛子全空了。 他藏了多年,想要慢慢喝,或者日后若能与月牙成亲的话,与她一起喝的酒,全入了情敌的肚子。 而卫影正看着他,那目光实在算不上和气。 “您也喝多了,将军。” 他有些头痛。 卫影走上前,抓住了沈淮谙的衣领。 沈淮谙没有动弹,只是看着他。 良久以后,卫影缓缓地松开了手。 卫影虽然有满腔的话,但是,他不愿意再沈淮谙的面前显出弱势,所以什么也没说。 沈淮谙却是皱眉。 他从容道,“卫兄为何一副我抢了你女人的神情。” 卫影看向他,目光冷厉。 “卫兄舍不得月牙,为何从前不对她再好些呢。” “她过去那般喜欢卫兄。” 卫影垂下头。 他也是第一次喜欢一个姑娘,根本就,不知道该怎么处理。 “卫兄让月牙受了许多委屈。” 沈淮谙道,他没有挑衅的意思,只是在于他陈述一个事实。 他补了一句,“在月牙心悦你的时候。” “以后不会了,我不会叫她再委屈了。” 卫影回头,“你不是也从不敢正视自己的心意么,你又比我好多少。” 沈淮谙颔首,“卫兄说得对,沈某也不过是个懦夫,一直的愿望就是守好她,只是沈某与卫兄大概还是有所不同,卫兄想要守护的人太多了,而沈某……如今卫兄所效忠的那位陛下会照顾好沈某的恩人,乔老板那边不必我忧心,席卿很是能耐,也比沈某强,沈某需要守护的,就只有月牙了。” 卫影不得不承认,自己的呼吸一窒。 明明此处的空气如此沁人干净,也没有任何勾心斗角,人心算计,可卫影却觉得这里好到让他觉得不适。 因为他身边,没有这样干净舒服的地方。 卫影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离开这里的。 即便沈淮谙觉得他喝得太醉了想让他留下,也没能成功。 卫影是浑浑噩噩地回到宫里的。 回去的第一件事,就是求见陛下。 乔岁觉得他这个点会求见应该是有什么大事。 于是和晏暮寒一同见了他。 而见到卫影的时候,他正红着眼,只看着晏暮寒,“陛下……” 身边的人就是拦也拦不住。 因为他显然喝了些酒,宫中的人多半都认识他,甚至与他有交情,怕他殿前失仪,又不好说什么。 其实卫影确实就是有些迷糊。 但是就想要见到陛下。 这些年就算他在军中有了些成绩,也总怀念以前在陛下左右的日子。 乔岁还没有见过卫影这个样子。 他在月牙那里伤了心以后,最想见到的人居然是,暮寒? 救命,他好爱他。 她在背后的手戳了戳暮寒。 晏暮寒拉着她的手,放了下来,走上前在卫影的肩上拍了拍。 他吩咐景裴,“送他去歇着。” 第298章 放手
第298章 放手 卫影回来的几日以后,北燕那头派了军队在边关周围驻守,很是不安分。 于是卫影甚至没能回来多久,大抵又要再度离开。 乔岁十分担心他的状况,毕竟他的心情看起来并不太好。 战场又是刀光剑影,稍有不慎就可能有去无回,乔岁不希望他在状态不好的时候去那么危险的地方。 对比乔岁的瞻前顾后,卫影便显得很从容了,当那些消息传回来以后,他便自请前往边关。 当他那日夜里醉着酒来寻陛下的第二日他便亲自去向陛下请罪了。 君臣二人在金銮殿里相见。 和他刚回来时有所不同,此番没有什么要交代的差事,卫影请罪以后,竟然也是不知再该说些什么。 晏暮寒自然不会计较一些小事。 两人倒是有几分无言。 良久以后,还是晏暮寒先开了口,“昨日都瞧见了?你打算怎么做。” 他想起昨日,某女在自己耳边絮叨了快半宿,要他多关心卫影一些。 若非如此,有些话,他大抵也是不会去说的。 乔岁细数着卫影是如何如何地尽心尽责,却还因为一些小事,被逐离了他身边,实在是有些不好。 晏暮寒很是确定,她说不好绝对已经是斟酌过好几回之后的用词了,否则,她大抵会直接骂出来。 晏暮寒并没有向她解释,若不用此法,卫影这人的性子,定不会选择离开他的身边,去更大的地方施展拳脚。 当然,他当时也确实心中有气,不想见到他。 人总是如此,有些事情即便心里再如何有数,也做不到永远理智,不被情绪左右。 更何况那个时候的他,确实是太失控了。 好在她没见到,否则怕是定要吓着了。 卫影听陛下言,他垂下头,“瞧见了……”他很清楚陛下会问这话,便是愿与他说些心里话了。 卫影当真是迷茫,他实话实说,“陛下,属下不知。” 晏暮寒只是道,“若实在不知当下如何选择,就顺心而为罢。” …… “就算是要顺心而为,他这就要前往边关了,哪里还能做什么。” 乔岁在知晓卫影已经定下离开的时日时,幽幽地叹了一口气。 晏暮寒只是看了她一眼,“平日里倒是挺聪明的,这会子怎么傻了。” 乔岁看向他。 晏暮寒道,“他已经做出选择了。” “你的意思是……”乔岁道,“卫影的决定,是放手。” 晏暮寒没有说话,但这就是默认了。 乔岁有些没有想到是这样的,“我以为他可能还会想要争取一番,毕竟曾经月牙确实是喜欢他的。”寻常人都会有一阵子的不甘心吧。 说着,她笑了笑,“或许卫影是权衡过了儿女私情和家国大事之间,而他选择了后者。” 乔岁点头,“若是如此,倒也像是他会做出的选择。” “他与月牙不那么合适,但是或许,日后卫影会遇到他的缘分,若是这样就好了。” 晏暮寒轻轻掐了掐乔岁的脸。 事实证明,乔岁想的确实对了大半。 成全就是卫影的决定。 卫影的心里是喜欢月牙的,对他来说,这个简单纯粹的小姑娘,早就走进他心里了。 这些年来,从未改变。 杨楚那边他已经安排好了,她嫁给了一个读书人,他已经斩断了她对他的念想,不会再来纠缠了。 卫影原本想的便是待他挣得些功名,为陛下出一份力以后,回来娶月牙为自己的妻子。 可他忘记了,时间可以改变一个人。 她不要他了。 卫影是想过将人抢回来的。 毕竟如何甘心,曾经那可是满心满眼都是自己的人。 可是月牙在沈淮谙身边的样子那么高兴,若是强迫她的眼睛再只看着自己,或许,会被厌恶吧。 而他,此生是定要效忠陛下的,韩将军走了,他要为陛下解除外忧。 而若要做到这件事,就会常年在外,在战场上,在所有陛下需要他去的地方。 这样的情况下,他又如何能守着月牙,让她过上好日子…… 然而,他做不到的事情,沈淮谙却能轻松做到。 所以放手吧。 那是最好的结果了。 又过了三日,卫影要出发前往边关了。 乔岁写信将这件事情告诉了沈淮谙。 沈淮谙到底还是告知了月牙,临行之前,几人都来送了送卫影。 卫影稍稍沉默了些,看着月牙略带担忧的目光,叫她宽心。 心里却很清楚,她如今只是因为心善所以才关心他,换做是任何一个她熟悉的人,都是一样的。 卫影的目光落在了她的身上,只道了一句,“保重,照顾好自己。” 月牙亦道,“您也是,战场之上刀剑无眼,多加小心,一定要平安归来,陛下、姑娘,我们都会挂念着您。” 卫影微微颔首。 他没与月牙多说什么,只是和沈淮谙单独说了几句话。 沈淮谙看着眼前的这个情敌,他大抵也明白些了什么。 卫影道,“如你所见,我就要走了,从此不会再有人与你为难。” 沈淮谙沉默不语。 卫影笑道,“好好对她。” 只是这笑容里有几分的苦楚也就只有自己知道了。 沈淮谙道,“不必担心。” 卫影不得不承认,沈淮谙此人比他更为细腻。 他总是莫名地惹月牙不高兴,还不知是什么缘由,但沈淮谙看起来便不会像他一样。 若沈淮谙是个卑劣阴险之徒也便罢了,可偏偏,他为人和行事上头都叫人挑不出错处。 这样也好,这样他以后,就不必担心月牙会不会受委屈了。 …… 当卫影骑着马,领着大队的人马离开,月牙还是忍不住红了眼眶。 在沈淮谙揉了揉她的脑袋以后,月牙就靠在他孔武有力的手臂上,没有回头看众人离开的方向。 乔岁和晏暮寒此刻就在城墙的阁楼之上。 随着他们的人渐渐消失不见她紧紧地握住了暮寒的手。 晏暮寒道,“不要太小瞧了卫影,他没有你想象当中的脆弱,也比你想想的要更能干。” 乔岁听言,颔首。 她当然相信了。 第299章 忌日 卫影离开以后,季节更替。 天气渐渐转凉。 北燕军队节节败退,传回来的全都是好消息。 转眼就快过年了。 就在这段时间里,发生了不少的事情。 他们确定了萧珩还活着,只是他那一行人行踪不定,如今行事还低调着,四处隐匿。 不过乔岁相信总有藏不住露头的时候。 不过,近来应当是不会。 在这段时间里,他们度过了几个特别的日子。 韩恩公和晏清泽的忌日,还有晏清音的忌日,乔岁就更厉害了,她还过过自己的忌日。 乔岁做魏如雪的时候,和他们死在了同一年,所以不知道留下的人都是如何祭奠他们的。 这一回他们忌日的时候,还是忍不住地哭了又哭。 本以为自己已经坚强了,还总说自己接受了他们不再的事情事,还是每每难过到在暮寒怀里哽咽,任谁说也没有用,最后还要他背着才能回去。 晏清泽的尸身,葬在晏家,当然,是暮寒的那个家,而非原本的晏家。 想来,他也更愿意伴在他二哥的左右,而不是孤零零地留在晏家那个没人气儿的地方,清泽出生的那个家里,没有人爱他。 而韩子透不葬在附近,晏暮寒那而只留了个衣冠冢。 韩子透的丧事,在晏暮寒登基以后办得仔细,他给他添了谥号,将他送回了他的家乡,葬在了父母的身边。 乔岁才知道,暮寒才真是细致。 韩子透那个人啊,虽然父母走得都早,可他最讲究孝道了,一定是想和父母团聚的,至于在晏府留一处衣冠冢,乔岁很清楚,那是暮寒对他的想念。 虽然不声不响,却是真真切切的。 那天,乔岁晚上睡醒以后,发现暮寒不在身边。 这是极为少见的事情,自从她回来以后,几乎每晚醒来都是在他的怀里。 而乔岁出门以后看见,他在殿外的院中喝酒。 喝的是那会他们几个人坐在一起吃饭时喝的那种就酒。 乔岁就看着他一个人,在院中枯坐了许久。 眸光中如古井般无薄,却总觉得在那之下掩藏着什么汹涌的情绪。 尽管比起她,对于韩子透和清泽的离开,他似乎表现得有些过于平淡,可乔岁太了解的,他的心里,也是添了一道再也不会磨灭的伤。 每日都淡淡地疼着,不会要命,也无法忘记,这份疼,在一些特定的日子,总会撕扯着提醒着他,他的挚友和亲人,都不在了。 只是他的情绪很是内敛,叫寻常的,哪怕是身边的人都瞧不出来罢了。 那天,乔岁什么也没多说,只是坐在了他的身边,默默地倚在他的身侧合眼睡罢了。 有的时候,也确实什么都不必说,只要轻轻地一个触碰,让他知道她在这里就够了。 祭奠晏清音的时候,乔岁没有主动和暮寒说起,只是告知他自己需要出门一趟。 他想来也是知道缘由,哪怕有些不愿,也没有制止。 晏清音也只有一个衣冠冢。 他死后,席卿将他火葬了。 这大概也是晏清音自己的想法。 乔岁从席卿的口中知晓,他会带着他的骨灰,游遍大江南北。 “这是公子过去的理想,他虽去过很多地方,由于身体不好,从未尽兴地游玩过,所以我便想着,带他多走一走。” 乔岁听言,只是沉默。 晏清音的衣冠冢立在一个四季如春的地方。 不知道席卿是不是用了什么法子,那附近总是花团锦簇的。 席卿真是一个很有办法的人。 如此清雅之地,乔岁觉得,肯定会很合晏清音的心意。 席卿走了以后,乔岁看着眼前的衣冠冢。 她就在衣冠冢的前头旁腿而坐,之后抬头望天,说了一句,“晏清音,我来看你了。” 她垂眸轻笑了一声。 乔岁坐着,喝了许多的酒,不知过了多久以后,仿佛面前静静地坐着一个人,用平和的目光正看着她。 轻轻地唤了一句,“小雪。” 恩怨散尽,留在她面前的只有一个温柔的倒影。 一阵风吹过,乔岁紧了紧身上的大氅,她何尝不知,是醉意和风声导致的幻影。 她还是浅笑了一声,道,“你看啊,当初真不该救我,你救了我,我也没能多活几年,但是魏如雪不是真正的我,所以我又回来了,可你的命就这一次,为了我,真的不太值当。” “你说你,你明明是一个这么自私的人,到最后到底是怎么想的呢,做了这种选择,离开得这么惨烈。” “如果有来世,你现在应该有了自己健康的身体,或许也有爱你的父母……祝福你。” 前世今生这种事,虚无缥缈,但至少也是个美好的愿望,活着的人的心灵寄托。 她不能在这里留太久了,暮寒会不开心的。 乔岁摇摇晃晃站起来的时候,差点一头栽了下去。 有一双手扶住了她。 乔岁靠近面前的人,伸手环住他的脖颈,“暮寒!你怎么来了。” 晏暮寒看了一眼面前的衣冠冢,再看了看自己身边的小女人,他微微一叹。 却并没有说她半句,只是揉了揉她的头,温声道,“走了,回家。” 他幸好是够了解她所以来了,否则若是她这个样子,让席卿送她回去,他只怕真要气疯了。 乔岁应了一声,绕到他身后去,够着他的脖子,晏暮寒顺势背着她离开。 他们离开以后,席卿静静地回来,他轻轻地拂开了墓碑上的花瓣。 “公子,看见了吗,小雪如今过得还不错。” 那个男人如今身居高位,却能弯下腰去,背着她,便说明他对她的在意了。 不知公子看着这一幕,是不是会有些醋。 不过,他心中应该早就有数了。 小雪最爱的人,还是他的这个弟弟。 席卿看着眼前的衣冠冢笑了一声。 “您赌的是对的,公子,小雪她一直都没有变,哪怕经历了再糟糕的事情,她还是这样,善良且乐观,她做到了您没做到的事情,此生应该都不会变了。” “公子,好眠。” 他想,如果公子能看见如今的一切,也不会后悔当初的决定。 毕竟,小雪的情感方面,对亲朋好友,还有她心爱的那位都柔软至极,可对旁人却像顽石一样坚硬,可他却用他自己的法子,强势地在她的心中留下了无法磨灭的印记。 还解脱了自己。 席卿知道,他是不悔的。 第300章 在他的雷区蹦迪 年关将近。 可乔岁发现,从暮寒十几岁的年纪,她便认识他,可直到今日,她似乎都没有在他身边安稳地过过一个年。 每当年节的时候,总是会有各种的原因不在身边。 所以也算是一次新鲜的体验。 封后大典,定在年后,晏暮寒在初春,桃花盛开的时候。 乔岁本以为他这个人是不会在意那么多的,没有想到也会有浪漫细胞。 但实际上,对于晏暮寒而言,他最喜欢的还是春季。 夏季炎热,总生焦躁,逢秋多寂寥,冬季则是苦寒,春天是最好的季节,生机勃勃,万物复苏。 他厌倦死气沉沉的生活,所以最喜欢的便是春。 他们会在一个天朗气清的日子,办此次的婚礼,之后,他们会在一起,永远不分开。 只是冬天到了,天气变冷了,他身体的毛病便更显露无遗。 比如容易受凉,一害了风寒便容易高热不退,到了晚上难以入睡,头疾和胃疾都很严重,吃不得一点凉的东西。 从入秋之后这个状态就没怎么好过,乔岁可以说是为他操碎了心。 她可以肯定,如果此番她没有回来,凭他过去对身子的消耗,用不了两年,也用不着他自己动手,就可以先到黄泉路等她了。 “真是一报还一报啊。”某夜,乔岁给某人按摩的时候忍不住道,“从前都是你照顾我多一点,现在倒是颠倒过来了,你这个人怎么一点亏都不吃的。” 吐槽归吐槽,她是一点也没闲下来。 晏暮寒睁眼看她,还是花一般的容颜。 “小姐疼我。” 乔岁亦看着他这张与过去没有任何分别的脸,听他说着这话没有任何不自然的感觉。 她低头抵着他的额,“那是自然,闭眼,好好休息,有我陪着你,什么都不要想。” “嗯。”晏暮寒轻轻阖上眼。 乔岁身手,轻轻触碰他长长的睫羽,在他头部的穴位用适中的力度揉捏着。 如果换做以前的乔岁,绝对不相信在自己为人做这些事情的时候,会觉得如此满足和高兴。 她想要的真的不多,就是能和某人一直在一起。 乔岁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睡着了,再醒来的时候外头的天已经微微亮。 暮寒已经不在身边了。 虽然她一般是陪着他醒的,但也有偶尔会睡过头醒不来的时候,他也不会吵醒她。 乔岁起了以后,便传人进来洗漱。 之后在外头伸展伸展身子。 暮寒给找的那个小丫头最近一直陪着乔岁,在看见她那些伸展伸展的动作以后不断发出惊叹的声音。 乔岁忍不住停下来与她打趣,“别这样,怪叫人不好意思的。” “姑娘您……您好软啊。”小丫头忍不住拍着手道,“而且好好看。”小丫头的眼睛都亮了。 乔岁喜欢这个姑娘,显然是个心思简单的,这样的人纯粹也不麻烦,“想学吗,可以教你一些简单的。” “真的吗姑娘。”她结巴着道,“奴婢,奴婢可以再看看姑娘怎么做吗?” 她知道眼前这位是没有什么架子的,如今陛下不在,胆子也稍稍大了一些。 “可以啊。” 乔岁也没有就真的跳支舞,只是做了几个组合动作。 探海翻身、坐撑后桥、盖腿。 小姑娘看得眼睛都直了,不过她没有什么舞蹈基础,这些动作于她来说太难了,但是能看见姑娘跳她就已经很满足了。 “姑娘当真是太美了!太厉害了!” 乔岁每次都被她直白的话夸得手足无措,不过没有女孩子不喜欢听这种话。 她笑道,“只是练得比较多,没什么厉害的。” 可小姑娘看着她的神情全是心驰神往。 直到她看见姑娘看向另一边,微微行礼。 小姑娘转过头去,正好看见陛下,她吓得一哆嗦,也赶紧行礼。 “参见陛下。” 晏暮寒看着眼前这个跪着的宫女,皱了皱眉,“都下去吧。” 小姑娘忙看向乔岁,乔岁朝她微微一笑,小姑娘觉得心中安宁了不少,连忙离开。 人都走后,晏暮寒伸手,指腹擦拭掉她额上的汗水。 他轻声一叹,幽幽道,“为何你身边的所有丫鬟都总让人觉得这么碍眼。” 乔岁想了想,“难道是因为,她们的眼里都只有我?” 她摊了摊手,“不过我这么有魅力,她们喜欢我也很正常吧。” 晏暮寒笑了,“怎么了,有我喜欢你还不够。” 晏暮寒微微弯身,“小姐都没怎么跳舞给我看呢。” 他的语气有些酸溜溜的。 她自己大概不知道,明明就几个小小的动作,可她似乎整个人都泛着一种光彩。 这样的她叫好些人都看着。 真是叫人不快。 想把她藏起来。 乔岁无奈地将他拉进屋中去。 “行了,天气有点凉,就你这身子骨还是别在外头吹风了,有什么话屋里说。” 晏暮寒任由她推进屋中。 屋里确实暖和多了。 他的胃不好不能喝茶,于是乔岁让他先吃了几块点心,又叫人送了杯温牛乳。 晏暮寒喝着牛乳皱起了眉。 “我最近日子过得是不是有些过于细致了……” 有的时候就觉得,恐怕些生了孩子坐月子的女子都没有他养得仔细。 乔岁皱起了眉,“闭上嘴,想活久一点就照我说的做。” 晏暮寒道,“有娘子在,我就是不想长命百岁也是难。” 乔岁没好气地看着他,“要不是你自己过去瞎折腾,我现在至于下这么大的功夫吗,你给我好好地养着好不好,年纪大了就得服老,你当还像以前那样怎么作都不要紧吗?” 她才说完,就见眼前的人笑了一声。 这一声笑得乔岁浑身发毛。 “哦,年纪大了啊。” 乔岁的太阳穴跳了跳。 她好像,精准踩雷了? 晏暮寒缓缓坐下,支着下颌看着她。 他轻叹,“确实是不比当初年轻了。” 说着,语气之中带着些疑惑地看着她,“也不知道是谁总叫我等着,每每还是五年十年的等,你说,人的前半生能有几个五年十年呢。” 他幽幽地说着,带着一丝笑意,眼里的情绪也是温温和和的,却让乔岁头皮发麻。 啊!乔岁在心里骂了自己一句。 怎么就一气之下口不择言了呢,都快忘记某人那么在意这个了。 第301章 我年纪大了? 呜呜。 自己惹得事情自己担着。 “我就是气你没有好好顾着自己身子胡言乱语了,怎么还带生气的呢。” 晏暮寒只是看着她,点了点头,“这么说来,是我无理取闹了?” 干嘛这样啊,怪吓人的。 他放下了装着牛乳的杯子,里头的牛乳轻轻荡了荡,代表着他的心情。 看着好似风平浪静,实际上暗藏着的汹涌才吓人呢。 乔岁对他有一点头疼,“怎么了嘛。” 晏暮寒轻笑了一声,“没什么,不想喝了,总归我年纪也不小了,该如何就如何吧,早些归西了或许还能腾出位置,让我们小姐去结交些年轻人,毕竟这种事情在我活着的时候是不太可能的。” 乔岁扶额笑了起来。 晏暮寒幽幽地看着她。 “你现在情绪的表达方式真是越来越别致了。”乔岁双手捧起牛乳,递到他的面前。 “陛下给一个面子,喝了呗。” 在她努力的邀请之下,某人才勉为其难地将这杯牛乳喝完。 之后偏开了头。 乔岁双手将他的脸转了过来。 “我也想尝尝这杯牛乳的滋味。” 晏暮寒看着她,目光之中某种剧烈的情绪沉浮着。 乔岁委委屈屈地看着他,“不可以吗?” 晏暮寒的喉结上下滚动了一番。 他弯了弯唇,“这可是你自找的。” 他微微垂头,覆上她的唇,反复品尝她的滋味。 这一吻气势汹汹,让乔岁毫无挣扎的余地。 某人最近身体不好,总是不舒服,让她按着素了好长一段时间,事实证明,有得事情压抑得久了,容易一发不可收拾。 这一吻,可谓是动荡激烈,他像是恨不得把她拆吃入腹。 一吻结束,他要去沐浴,乔岁看着他的眼睛,决定离他远一点。 然而还是硬生生地被他扛了去。 结果某人在浴池里折腾了一番。 乔岁红着脸,双手环住他,任他予取予求。 晏暮寒低低地喘息着,附在她的耳边道,“我的年纪大了?” 乔岁双手抓紧了他的手。 “不不不,我错了,我们陛下意气风发,英姿飒爽,怎么会年纪大呢?” 隔了好一会儿的间隙,晏暮寒幽幽道。 “别叫陛下,我不喜欢。” 对哦,虽然乔岁时常叫他陛下来打趣他,而晏暮寒虽然什么也没说,乔岁也知道他不喜欢听自己这么叫他。 乔岁从来没觉得叫他的名字是怎么让人害羞的事情。 “暮寒。” 他笑了一声,也不知道这两个字打开了她什么奇怪的开关,似乎越发兴奋了些,“多唤几声,我喜欢听。” 这个人可真的是,不知羞! 乔岁实在是有些不敢看他的眼睛。 “暮寒……” 晏暮寒掐着她纤细的腰肢,吻着她的唇,一如寻常那般,一遍又一遍地唤。 “小姐。” “小姐,小姐……” 一趟澡洗干净以后,乔岁路都有些走不稳了。 只是如果让晏暮寒将她抱回房中,这青天白日的,她实在是丢不起那个脸。 只能一路强忍着酸软,正常的回屋。 回去之后真是一根手指头也不乐意动了。 晏暮寒在她的身边躺下,将她捞回了怀中。 “小姐方才可还满意?” 满意你个锤子哦! “闭嘴,不害臊。” 晏暮寒不解,“你我老夫老妻,为何还要害臊,多多交流,有什么不舒服的,日后还可改进。” 乔岁自认为自己的脸皮已经够厚了,没有想到与他一比,还是相形见绌。 “就说了你一句罢了,你就这么报复我,呜呜。” 晏暮寒见她如此,抚了抚她鬓间的发,“不是报复,是娘子太美,我忍不住了,这样说可好?” 乔岁瞪他一眼,“油嘴滑舌。” 晏暮寒道,“事实如此。” 他直勾勾地盯着乔岁道,“自从入秋以后,我的药量增加,不适合要孩子开始,你便冷淡了不少,怎么,我就是生孩子的工具么。” 这话说得,怎么还带委屈上的。 乔岁翻了个白眼。 “少胡说了,自己身子怎么样心里没数吗,满脑子尽是些乱七八糟的,你自己折腾起来多不知节制你不知道吗。” 晏暮寒倒是一点也不在意她的控诉,只道,“人生得意须尽欢,你自己说,我等了你多久……” 这个,乔岁倒确实是心里有数。 她伸手环住他的腰,闷闷道,“知道啦。” “对了,再过一阵子月牙和淮谙就要成婚了,我要去为他们主婚,陪我一起吗?” 某种意义上,她是这两个人的主子,他们没有宗亲,由她主婚倒也不算不合规矩。 “他们的婚礼竟比我们要早。”晏暮寒的语气带了些酸。 “他们两位也是等了许久了,都有些迫不及待了,毕竟,我们不同,我们已经成过婚了,早便是夫妻了,人家想早早要个名分,有什么不妥的么。” 乔岁的这番话倒是让晏暮寒比较满意。 是了,他们早便是夫妻了。 “若我去,怕是不妥吧。”晏暮寒随口道。 毕竟那些人见到他,难免拘束,并且多少怕是要有些尴尬。 “我夫与我一起去哪里都不会不妥吧。” 晏暮寒看了她一眼。 “好,随你去。” 乔岁喜笑颜开。 实际上,时下的人,婚礼上有皇帝亲临那是多大的喜悦,没有人会不高兴的。 何况,他是她亲近的人,沈淮谙和月牙在婚礼上见到他也是再寻常不过的事情,他们才更忐忑他不愿去吧。 晏暮寒忽然再次皱了皱眉。 “他们的孩子,不会也比我们的更早出生吧。” 乔岁扶额。 “这天下比我们家孩子早出生的孩子可多了去了,你每一个都要去在意一遍吗?这种事情随缘好不好,别想了。” 要被他那些臣民知道,他们杀伐果断,手段残忍的陛下实际上还有这么幼稚的一面,也不知道会怎么想。 不过乔岁完全忘记了,晏暮寒的性子从来没有过任何变化。 如今也是只有她才能瞧见他有些幼稚的一面。 也就是她身边守着的人才没那么怕这位陛下。 某人对她和对外从来是两幅面孔。 第302章 惊喜 在要和月牙成婚之前,沈淮谙还咨询过乔岁。 他从前在她的身边听到过一个新鲜的说法,叫做求婚。 他想知道那是怎么做的。 乔岁觉得这个事情没有什么太大的必要,毕竟她当初说的求婚,完全是西式的做法,他们这地地道道地古代人其实不必去追寻那些。 不过既然他诚心诚意地发问了,说明他对月牙的重视程度还是很可以的,于是乔岁即便觉得没有太大的必要,还是很认真地告诉了他。 沈淮谙也听得很仔细,满脸受教。 他在得到了乔岁的亲传以后,收获颇丰地离开了,临行还带走了乔岁做的点心去给月牙和席卿。 乔岁欣慰地在凉亭里喝自己刚做好的芋圆波波奶茶,吃着鲜花饼,简直不要太享受。 晏暮寒这几天比较忙。 乔岁几乎见不到他,即便是晚上他也没有回来。 不过乔岁倒是不太担心他,饮食休息方面,她说过了,他该是自己会注意的,至于其他,她更不担心。 她在宫里,就读了各种书,医书、兵书、药理,什么的都看了,甚至晏暮寒怕她无聊还特地请了人来教她这些她感兴趣的事情。 所有教过她的老师,无不赞扬她的天赋极佳。 乔岁也没有太放在心上,毕竟,有晏暮寒在盯着,只要她不是个蠢到令人发指的地步,总不会有人说她这不行那不行的,这些人夸的未必真是她的天赋,估摸着大半全是人情世故。 然而她不知道的是,若不是晏暮寒拦着,那几个老古董个个都恨不得收乔岁为徒。 毕竟就他们那些徒弟,没有一个学东西有她这个半路出家的快。 晏暮寒从前就知道,他的小姐是一个很厉害的人。 而如今才觉得,他大概还是低估了她一些。 这一天,她扎着低低的头发,与宫中一位老太医学针灸。 事到如今,没有人会在意规矩不规矩的。 他们这位陛下做事一向随性,谁没事敢在他的面前提什么规矩,他就是最大的规矩。 老太医告诉乔岁头疾一般是如何针灸。 在老太医细致地讲解之下,她大概清楚,外感头痛一般选百会穴、合谷穴、风池穴、风府穴、曲池穴、太阳穴; 如果有发热,便是大椎穴、天柱穴; 若是血管性头痛,会选头维穴、角孙穴;神经性头痛,可以加风池穴、风府穴; 乔岁听得仔细,学得也认真,她学得快,老太医也教得高兴,虽然一开始觉得女子学东西该是慢的,却没有想到眼前的人完全颠覆了他的认知。 到了黄昏以后,乔岁在殿里吃饭。 手里还在看着那些书。 “姑娘都学了一天了,不累吗,把书放下来歇歇吧。” 乔岁看向小姑娘,笑道,“不太累。”她活动活动自己的筋骨,“我倒是觉得这每天都挺充实自在的。” 小姑娘问,“您学这些,是为了给陛下调理身子么?” 乔岁唔了一声,“是,但也不完全是,知识学来毕竟是自己的,技多不压身。” 如果真是一点事也没得做,就当一只纯纯的米虫,虽然很幸福,但她也是坚持不了多久。 “不过姑娘好厉害,人人多夸您学东西快呢,奴婢也觉得您学东西真的很快,真叫人羡慕呀,不像奴婢,那些书呀,多看几眼就能睡着。” 乔岁摇摇头,“我学东西也不算多快,萤虫之光罢了,只是勤能补拙,学东西真正快的我倒是见过几个……” “其中之一便是你们陛下,过目不忘,只要扫过一眼的东西,就不会忘,像这样厉害的怪物,我见过好些个,在此类神仙的面前,其余人就只是凡人罢了。” 虽然被夸很开心,但乔岁很难被夸到得意忘形的地步,因为她见过真正聪明厉害的人。 比如她哥乔斯年,乔岁从小可以说是在他的阴影下长大的,她这点东西,从小就被秒杀得只剩渣。 据乔岁所知,晏暮寒、晏清音、萧珩,都是不可多得的天才,或许在天赋方面,他们这样的能和她哥那样的一较高下。 不过,她倒是并不纠结这些事,很多事情是生下来就决定的,既然决定不了那些,不如就努力做好自己能做到的事情。 吃完饭以后,乔岁便道御花园去散散步消消食。 有阵子没见到晏暮寒,乔岁也不至于就多想念,不过还是偶尔会想他吃的如何睡的如何。 她刚要找个亭子坐会,就见景裴迎了上来。 她挑了挑眉,“怎么了景裴,可是陛下那边有事?” 景裴道,“陛下如今在宫外,特让属下来接姑娘过去相见。” “他在宫外做什么?” 景裴就只是来传话的。 传到了便不再多说一个字。 乔岁也差不多了解他的性子了,便没有再多问,“好吧,我随你去。” 乔岁路上还有些迟疑。 他不会是在宫外喝酒了吧? 还是说在外头叫哪家的小娘子缠上了什么的。 路程是乔岁没有想到的远。 远到乔岁在半路上便生出了警惕的心,等到马车停下来的时候,她手中的匕首都已经出鞘藏在袖内。 “姑娘,到了。” 乔岁嗯了一声,掀开车帘的时候,车夫已经不在了。 动作这么快? 她的心里越发防备了起来。 她隐隐感觉到这附近有很多人,而才下马车又没见到暮寒这件事让她整个人的警惕达到了巅峰。 这种时候,她不能不谨慎。 如果她这里出了什么岔子,这次就真的完了。 乔岁感觉到身后有人靠近的时候,眸光一凉,她不动声色地露出了匕首的刀刃,选了个差不多的时机,转过身匕首猛刺去。 她的手肘被攥住。 晏暮寒扬眉道,“小姐这是要谋杀亲夫么?” 听到他的声音,乔岁怔了一下,力度渐渐卸了下来。 她将匕首收回了鞘里。 抬手就要打他,“混蛋,大半夜的,吓死人了你知道吗?” 晏暮寒轻笑一声。 “是因为天太黑了,所以害怕吗?” 乔岁道,“这是哪里啊,黑灯瞎火的,怪吓人的,你是不是要找个荒郊野岭地把我卖掉?” 晏暮寒道,“怎么可能?” 他打了个响指。 第303章 求婚 乔岁听到了一些细微的动静。 然后,在不远处,亮起大片的灯光。 乔岁清楚地看见晏暮寒的身后是一大片的花海。 这个季节,居然有这么大的一片花海。 乔岁微微张大了嘴,“这是做什么……” 晏暮寒道,“求婚?” 他似乎有些迟疑,“是这么个说法吗。” 乔岁看他今日没有穿那身龙袍,而是穿着一身玄色的装束,紫金发冠将长发束起,像普通人家的俊俏郎君。 一双眼睛,如墨般深沉、温和,简直不像他。 乔岁完全没有想到他会做这样的事情,“你怎么……” 晏暮寒只道,“旁人有的,我们小姐怎么可以没有。” 看着他的眼睛,乔岁的喉咙有些发干。 阖宫上下都是他的人,他会知道自己和沈淮谙说了什么好像并不稀奇,可乔岁知道他这段时间因为边关的战事很忙,根本没觉得他还会留心他和沈淮谙说了些什么。 没有想到在这种情况下,他居然还费尽心思地准备了这种事。 “其实,其实不必的……你那么忙,还有那么多重要的事情处理,还为这种事这么费心做什么?你知道,我不大在意这个的。” “那么多重要的事?”晏暮寒只是笑道,“我竟不知有什么事比我的小姐更重要。” 那边,裴司见灯都已经点起来了,赶忙让自己的人全都撤离。 这大片花海之中,就只剩下晏暮寒和乔岁二人。 乔岁想侧头去看那边的情况,头上感觉突然多了些什么。 她闻见淡淡的花香。 是一个花环。 她戴过晏暮寒所送的花环,但不是他亲手戴上的,可能感觉还是有点不同。 虽然说嘴上说着不必,可真当这个时候,乔岁还是不得不承认,是真的很心动。 “沈淮谙告诉我,小姐说在你家乡那边,男子向女子求婚,需手持婚戒,单膝下跪……” 沈淮谙说的?乔岁还以为是他听下属转述的。 沈淮谙和他说这些做什么啊。 乔岁看着他,马上道,“不要,真的不用——” 乔岁看着他向她弯着唇,单膝跪下。 她的心也随之扑通了一声。 “岁岁。” 乔岁知道他那天听见自己说的话了,但他极少这么叫她。 他一直还是称呼她作小姐,但是这个叫法,一直都是她家里人对她的称呼。 乔岁的心跳得更厉害了,她仿佛什么也听不见了,只能听见自己心里扑通、扑通,没完没了的声音。 好吵啊。 心跳的声音好吵啊。 晏暮寒看着她,重新郑重地喊了一声,“乔岁。” 乔岁看着他唇边的笑,月华在他的脸上镀了一层薄光,叫他整个人不像凡世人,倒像月下妖。 他说,“你愿意,嫁给我吗。” 乔岁没想过他会这样的。 她也没有想过这种求婚的场面。 因为这样的事情和他也太不搭了。 可是这一刻,她却觉得,好像没什么不自然的。 她的眼中不自觉地泛起了泪雾。 可在下一刻地一笑之后,又悄然地消失了。 “我愿意啊。” “我早就愿意了,你还不知道吗?” 此时此刻,心脏在乱跳的人又何止是她一个。 晏暮寒也是前所未有的紧张,连呼吸都觉得是不是有些刻意了。 他有些怔然,脑中一片空白,“接着,该怎么做。” 乔岁啊了一声,“戴,戴戒指吧。” 晏暮寒微微颔首,取出了他提前准备的戒指,乔岁道,“如果是我们的话,该戴在无名指上,意味着已经成婚了。” 晏暮寒亲手给她戴好了戒指,缓缓起身。 乔岁笑着扑入了他的怀里,揽着她的脖颈,吻上他的唇。 晏暮寒将她稳稳地托着,回应她的这个吻,他们吻得缠绵又热烈,在一片花海前,在浅浅的灯光之下。 直到风一吹,乔岁冻得缩了缩脖子。 她搂着晏暮寒的脖颈道,“回家。” 晏暮寒应了一声。 乔岁回头看了一眼道,“啊,好想拍照发个朋友圈啊!” 晏暮寒不解,“朋友圈?” 乔岁在他的身边,挽着他的手道,“就是在我家乡那边,分享自己生活中的细节的一种法子,有点像记录某一个时刻,发出去,大家都能瞧见的那种。” 晏暮寒道,“封后之事,会昭告天下……” 他的神色有几分在意,大概是在意她发不了朋友圈的这件事。 乔岁道,“其实也没什么,想发朋友圈也就是,想让我的家人、朋友知道,我就要嫁人了,而且这个人对我还不错罢了,不过嘛事实如此,他们知不知道的也没什么关系了、” 晏暮寒拉着她的手,与她十指相扣,轻嗯了一声。 马车之上,乔岁倚靠在他的身边,想着刚才的场景,唯美的不像在人间,仿佛身在天堂一样,心还是忍不住跳着。 可就算再怎么心动也抵不过睡意袭来,她靠在他的肩上沉沉睡去。 实际上,人生最难得的事情,就是遇到这么一个人,你与他在一起的时候可以什么都不顾虑,好好地去放松自己。 可喜的是,她有幸遇见了。 乔岁是被他吻醒的。 醒来的时候还有些迷茫,发现自己已经躺在了宫里的床上,屋子里暖洋洋的,隔绝掉了外面的一切冷意。 “小姐真狠心,几日没亲热,我想得睡不好,你倒好,如此安稳。真是不公平。” 乔岁有些迷迷糊糊地搂着他,后来也是慢慢清醒。 “你真是的,大半夜的还这么精神,还好我今天没有什么起床气,不然我怕我忍不住踢你两脚。” “小姐舍得吗,今日我看你似乎也很感动呢。” 乔岁应了一声,“嗯,很感动。” 一室温暖之中,他们相拥缠绵。 晏暮寒道,“我最近啊,身子好很多了小姐。” 乔岁道,“知道了。” 她微微仰起头,亲了亲他的喉结。 晏暮寒微微红了耳根,不满足地道,“还要。” 他将乔岁抱了起来,两人换了个位置。 “今日,娘子来疼疼我,如何?” 乔岁看他微微泛红的眼尾,心中倒吸一口凉气。 男人有的时候也是相当勾人啊。 第304章 五人,八副碗筷 月牙和沈淮谙的婚礼在正月十五。 在那之前,春节先一步来了。 乔岁在她和晏暮寒的寝宫外面挂灯笼。 一个人爬得老高,下头的人看得那叫一个心惊胆战。 甚至有的时候看那梯子摇摇晃晃,她不害怕,旁人都替她害怕。 乔岁从梯子上下来的时候,晏暮寒正黑着脸站在她的身后,见她下来了一些,马上伸手接她下来。 “你站这么高做什么?” 乔岁道,“这高吗,还好吧,不碍事。” 他的神色很是不满。 “不行,万一受伤了怎么办?” 乔岁笑道,“干什么这么紧张,我又不是纸糊的。” 乔岁满意地看着自己挂上去的灯笼以及对联。 “看着如何,喜庆吗?” 晏暮寒道,“这种事,谁都能做你又何必亲自弄。” 乔岁道,“自己挂的感觉不一样啊。” “国富民殷羊毫挥颂千秋业,年丰人寿燕剪裁成万点春,时和岁丰……” 乔岁笑道,“我的字也还不错吧。” 晏暮寒扬眉,点了点她的鼻尖。 “大家风范。” 乔岁叉腰,马上又放下,“不吹牛了,承蒙我们陛下不嫌弃。” 晏暮寒看她看着她自己布置的院子,满眼全是喜欢,就站在她的身边,静静地看着。 “今年大年三十,需要宴请群臣么?” 乔岁问他。 “今年我们自己过,筵席可以延后,在后头办一场便好。”m..ζa 乔岁点头。 “好,那我们自己过。” 晏暮寒道,“若你喜欢,可以邀你想邀的人一起过这个年。” 他随口地说了一句。 乔岁转头看他,“真的可以吗?” 晏暮寒知道她不喜欢冷清,点了点头。 乔岁想了想道,“快过年了,不知合不合适在给边关的将士们送补给的时候,送些御寒的新衣去。” 晏暮寒看她,“怎么,关心卫影?” 乔岁道,“我不信你不关心。”她这一大半也是替她关心好不好,毕竟这厮对这种又不怎么表达,当然要她多来操一点点心了。 乔岁问他,“就是,国库的情况,允许么?” 晏暮寒瞥她一眼,“你太小瞧你的夫君了,适逢年节,本就该叫边关的将士也过个好年。” 若是以前,他对这些事情并不太伤心,因为她不在,他对任何事都无法上心,但是如今大概是因为有了她在身边,心也变得软了些。 乔岁喜笑颜开,看来这是可以了。 晏暮寒看着她因为别人的事情这样开心。 她啊,果然是一点也没有变。 很快,除夕就到了。 在这个较为特殊的日子,月牙和沈淮谙,甚至席卿都久违地入了宫。 乔岁本来还不确定他们会不会来,但见到他们她还是忍不住地高兴。 他们见到她和暮寒的时候,恭恭敬敬地行礼。 晏暮寒道,“不必拘礼。” 说起来,月牙几乎不相信自己的眼睛。 因为在他们行过礼后,明显地注意到,这位陛下他,在剪窗花。 这种事情和他实在过于不搭了,所以简直叫人不敢相信。 晏暮寒剪好了一幅,拿起来给乔岁看了一眼。 “如何?” 乔岁竖了一个大拇指。 拿着桌子上的窗花到外头粘贴。 月牙和沈淮谙忙道,“我们来吧。” 热热闹闹地忙了一天以后,傍晚他们开始吃年夜饭。 虽说,只有五人一起,乔岁却准备了八副碗筷。 他们都明白这是什么意思。 月牙一开始根本不敢坐下吃饭,可是在得到了陛下的准许之后才敢入座。 若不是乔岁就坐在她的身边,她估计吃饭的时候连筷子也不敢伸的。 只是,人多一起吃饭确实热闹,此番若不是姑娘让他们入宫,今晚的年夜饭,大抵也就只有她和淮谙。 他们家中都已经没有人了,席卿本打算今晚离开的。 虽是过年,但却冷冷清清。 而宫中人多,当是热闹的,她没想到姑娘会让他们一块进宫来,且一起吃团圆饭。 实际上,能与自己此生最重要的人在一块儿过年,月牙觉得十分幸福。 晏暮寒也并不在意所谓身份,所谓规矩,他希望她高兴罢了。 他也知道,就因为清泽,韩子透,晏清音的离开,她对身边人都更在珍稀爱重,晏暮寒自然是支持她做任何事的。 不过,因为人多,他全程无话,可以说是一言不发,专注地吃那几道乔岁亲手做的菜。 沈淮谙还偶尔会和月牙说几句话,席卿也会和他们搭上两句。 乔岁也不太在意。 等到只有他们两个人的时候就好了。 乔岁偶尔还会和月牙八卦几句她和沈淮谙的事情,把月牙逗得满脸通红,头都恨不得钻到地缝里面去。 乔岁一直就没觉得自己说的是什么过分的话,毕竟因为这个时代的小姑娘纯情,所以她开起玩笑来也很懂分寸的,几乎一点颜色都不带,结果小姑娘还是很容易就通红了脸。 沈淮谙将月牙往自己这儿带了带。 “乔老板,就别逗她了。” 月牙红着脸往沈淮谙那儿手侧埋了会儿,才慢慢挪开。 乔岁猝不及防地感觉自己吃到了一嘴的狗粮。 “切,小情侣,有什么,我也可以。” 她的头往暮寒那儿靠了靠。 结果没看准,整个差点往下栽。 晏暮寒将她捞起来。 他无奈道,“坐好。” 月牙不敢往她这儿看哪怕一眼,乔岁听话地坐好,又和月牙说别的去了。 晏暮寒看着她,弯了弯唇。 沈淮谙注意到,他更安心了些。 他则更坐向席卿那头,问他将来打算去哪些地方。 几人这一顿饭吃得格外和谐。 吃完以后,乔岁看着面前空着的三副碗筷,沉默了良久。 晏暮寒伸手。 乔岁靠在了他的肩上。 良久以后,晏暮寒擦掉了她脸上的泪。 乔岁稍稍直起身来的时候,除了眼眶有一点儿红以外,又和平时都没什么不同。 她举杯,“敬大家,简单碰一个?” 五只酒杯碰了一瞬。 在饮下这杯温热的酒时,乔岁只觉得心里仿佛都暖了些。 吃完饭以后。 前头的戏台子开始演出,再便是歌舞。 十分热闹。 这一天,乔岁喝了很多的酒,因为她喝得多,晏暮寒几乎没怎么喝,且他的有胃疾,本也不能多喝。 等将人安排着歇下以后,乔岁已经是醉醺醺的了。 第305章 梦境:别过去,那不是我! 她的一张脸红彤彤的,像只醉猫似的。 晏暮寒看着她眼前的酒坛。 扶额。 即便是偶尔喝一些也没什么,但这也有些太过了吧。 “小姐,酒量不错。” 她歪歪扭扭地倒在了他的肩上。 “暮寒,过年了。” “嗯,过年了。” “我好开心啊。” “嗯……”虽然开心,但是好像没有她说的那么开心。 “如果清泽和韩恩公在就好了,他们要是在的话,一定更热闹。” 晏暮寒就知道会是这样。 “如果晏清音也在的话就好了,就算我们没有一起过年,但是如果所有人都在的话就好了。”请退出转码页面,请下载爱阅小说app 阅读最新章节。 “嗯。”晏暮寒道,“其实他们一直都在的。” “只要我们没有忘记他们,某种意义上来说,他们一直都在的,这话,不是你常说的吗?” “是。”乔岁笑道,“不过,能说会道的,和在我们心里的,还是有一点不一样。” 晏暮寒摸了摸她的头。 “不知道卫影现在如何,除夕夜,那边热不热闹。” “将士们一块儿过春节,彼此也熟悉,当是热闹的。” 乔岁道,“那就好。” 乔岁道,“等以后,我们的孩子出生了,淮谙月牙也带上他们的孩子,还有席卿,卫影,分别带上他们的妻子孩子,日后还会遇到更多的人,以后会一年比一年热闹。” 晏暮寒想象了一下那个画面,隐隐已经开始头疼了。 乔岁靠近了他,“你是不是不喜欢太热闹的。” 晏暮寒道,“没有,你喜欢就好。” “哦……”乔岁靠在他身边道,“你要是不喜欢的话一定要告诉我哦,如果你不喜欢,以后就我们一家人一起过年,因为和大家平时也都能聚的,所以你的想法最重要了……如果你不喜欢的话……” 她平时很少这么黏人,也很少这么软绵绵地和他说话,晏暮寒的心亦是软得一塌糊涂。 “小姐,我没有不喜欢。” “只要你在我身边,不管做什么我都喜欢。” “所以,只要你不再离开我就好了。” “否则,我真的不知道会怎么样。” 乔岁觉得自己似乎有些迷迷糊糊的,又觉得自己好像很清醒。 大概是喝多了酒,她的话也变多了。 “我也想待在你身边,我觉得在你身边真好啊,好像什么事情都不用太担心,总觉得你什么都能解决。” 晏暮寒看她靠在自己的身边,“小姐太高看我了。” 他若真的无所不能,过去又怎么会看着她一次又一次地离去而毫无办法。 乔岁道,“没有,你已经很厉害了,你已经比主角还厉害了!” 是的,在嫡女谋这本书里,暮寒这个反派,在巅峰时期,确实甚至将萧珩都甩下了一大截,从他成为皇帝,而萧珩却只能蛰伏多年韬光养晦就能看得出来了。 若不是他最后自己认输,输给了感情,又怎么会走到最后的地步。 晏暮寒听她说着自己听不懂的话,皱了皱眉。 然后她直起身子,揉了揉他的头发,又在他的侧脸上亲了一口。 晏暮寒亲了亲她的唇。 “嗯,你喝得太多了,我好像都要醉了。” 乔岁撇开脸,将他的脸往后推,“你不能醉,要养胃。” “小姐……”晏暮寒失笑,“我今晚,酒都没喝两口,很听你的话了。” “当然要听我的话了,我们要活很久很久,这一次我不会让你一个人了,你也不能让我一个人,听到没有,否则我真的会很生气。” 晏暮寒应了一声,“当然不会。” “你知道的,我没有你搞不定的。” 晏暮寒看她语速和动作都比平时慢了不止一星半点,又往自己怀里钻的样子,十分地享受。 虽然晏暮寒十分清楚,她说的这句话很有水分。 因为他很清楚,他的小姐什么都会,学什么都快,没有什么事情她自己做不了。 但是还是会为她的话感到欣喜。 “你啊,惯会哄我开心。” 乔岁突然抬起自己的手嗅了嗅。 “暮寒,我好像都臭了。” 晏暮寒靠近她,“不臭啊。” 乔岁道,“我要洗澡。” 她拉着他的手晃,“我要洗澡……” “好,我带你去。” 晏暮寒无奈地将她横抱起,下头的人已经备好了热水。 “要我帮你洗?”晏暮寒揶揄道。 乔岁应了一声。 晏暮寒顿了顿。 若是放在平日,她早就骂了他以后自己去了。 果然喝酒还是有些好处的。 “好。”他挑挑眉,“不要后悔。” 但事实上是,她醉得太狠了,睡得格外欢实,让晏暮寒根本不忍折腾。 最后只能把她收拾好了,送回榻上自己又去泡了一回澡。 躺回床上以后,晏暮寒搂着她睡着了。 晏暮寒做了场梦。 他像旁观者一样看着梦里的一切。 有一个女人在自己的背后捅了一刀。 晏暮寒对这个女人有一点印象,萧珩的女人,她家小姐莫名吃过几回醋的那个。 他看见的那个自己,流了很多血,染红了一大片,玄色的衣袍颜色更深了几分。 那个女人的声音,满是冰冷和复杂。 “晏暮寒,无论过去发生了什么,都不是你伤害无辜的理由。” 那个自己跪坐在地上,背脊弯曲。 脸上却带着笑,他紧紧抓着那个女人,脸上露出了并不怎么好看的笑容,甚至有些狰狞。 晏暮寒看着这一幕,皱起了眉,觉得反感,为什么他要抓着这女人,而且,小姐不喜欢他那样,用和他一样的脸做出这种表情,真让人恶心。 他还听见自己说。 “伤害无辜?这个世上谁都不无辜,人性本恶,人生来便在受苦,就只有死才是最后的解脱,我只是在帮他们脱离苦海。” ? 这话像晏清音那个疯子会说的。 此人脑有疾吧。 虽然那女人叫梦里那人他的名字,晏暮寒还是不认为那厮会是自己。 梦里的这个和自己长得几乎一样的人,似乎想将这个叫做秦愫的女人紧紧攥住,可她不愿意,猛推开了他,朝萧珩跑去。 这都什么和什么。 真是莫名其妙。 不过,也真可怜,眼拙,运气也不好,看上的是什么人呢,没有他的小姐一半好,落得这样的下次也是活该。 可紧接着,他看见,在黑压压地弓箭对准那个人的时候,有道身影上前,挡在他面前,面对这那个人,像要将他护在怀中。 晏暮寒猛地一惊。 “小姐别过去!那不是我——” 而那个人抬眼,也看向他的小姐,神色古怪地喊了一声,“小姐?”” 晏暮寒眸光一沉,“她不是你的小姐,你闭嘴。” 晏暮寒猛然睁开了眼。 第307章 婚礼和过去 晏暮寒几天没去上朝,就和乔岁腻歪了几天。 腻歪到,乔岁没事都不想看见他。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这厮每时每刻都看着她也看不厌烦。 反正乔岁是没见过像他这样精力旺盛的人。 虽然她也没个参照物的,但是她就是隐约觉得,可能别人真不至于这么过。 乔岁觉得照他这个劲头下去,等他身子好些,不在喝药了,他们三年抱俩,五年抱仨这都不是梦想。 想到那个场面,乔岁这头就隐隐作痛。 总之,这个年过的,乔岁觉得自己的肾可能都要虚了。 她不是没想过要给某人也补一补,但是一想到补到他身上的,最终还是会折腾到自己这儿乔岁也就放弃了。 乔岁唯一庆幸的就是他还有堆积如山的奏折要处理,大概他处理这些东西的时候,也是她唯一可以偷闲的时候。 这几天她的那些师父们也都在过年,她就停止了对医术药理的研究。 在晏暮寒在前头批折子的时候,她就在他的身后给他编辫子。 等他回过神来的时候,她又一个一个地给他拆掉。 日子过得惬意又清闲。 之后的一件要紧事,就是月牙和淮谙的婚事了。 他们的婚礼在正月十五,在黄历上是个宜嫁娶的好日子。 前一天,乔岁就出宫去陪月牙了。 连晚上都在月牙那边过夜,这件事让晏暮寒十分的不满,不过他很清楚乔岁对月牙的看重,即便不满倒也没有阻止。 在月牙和沈淮谙大婚的这一天,喜娘喜轿早早地就在门口等着了。 他们家隔得很近,周围一圈都热闹了起来。 参加婚礼的人有不少。 沈淮谙和月牙这几年在宫外,都认识了不少新朋友。 沈淮谙也一直都有好些朋友,从前就是与他们一起替乔岁办事,只是只有他一人与他们联系,乔岁与那些人并不相熟,所以整座府邸可以说是热闹非凡。 傍晚的时候,沈淮谙将月牙迎进了门。 宾客落座,而两对新人也在拜天地。 乔岁看着处理好了朝中事务来迟的暮寒,把他拉到了自己的身边看着。 整场喜宴十分热闹。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对拜!” “送入洞房!” 乔岁看着他们礼成,她挽着暮寒,看着月牙和淮谙终于喜结连理,一双眼睛亮晶晶的。 她隐隐约约感觉到暮寒的情绪似乎有些不太对。 他看着月牙和沈淮谙身上的大红喜服,似乎有些出神。 乔岁大抵知道他在想什么。 她紧紧地握住他的手。 晏暮寒看向她,大概是她那一双明媚的眼睛,让他心里的那些阴霾散去了些许。 乔岁道,“今天是月牙和淮谙的喜酒,我要多吃一点。” 乔岁看向一旁的席卿。 席卿也感觉到了她的目光。 他有些愣神。 乔岁道,“月牙和淮谙都已经成婚了,席卿,提上日程啊。” 席卿微微颔首,“只要遇见合适的。” 乔岁点头,“等着吃你的酒席。” 席卿沉默了片刻道,“好。” 乔岁已经转过头去和暮寒说其他的了。 她是如此的自如且自然,就只是朋友之间的几句调侃,很显然不带任何旁的情绪,但是席卿却失神良久。 他注意到她身边的那个男人看了自己一眼,席卿微微颔首。 晏暮寒已经移开了眼。 呵,别的男人觊觎自己的女人这件事,真是让人不快。 没过一会儿,沈淮谙衣着一桌地去敬酒,他的那些好友都打趣着一定要他多喝些。 乔岁却注意到了,他很鸡贼地动了手脚。 看着喝了不少实际上非常有分寸。 乔岁对此很满意。 看来他们淮谙晚上有计划有安排啊。 这样很好,若他真的喝得烂醉如泥,不省人事,这个洞房花烛夜也就没什么意义了,若他喝得醉醺醺的,乔岁还怕他欺负了月牙呢。 等到沈淮谙敬酒到这边的时候,脚步已经开始有些虚浮了,说话仿佛也大起了舌头。 乔岁也没有拆穿他,“哎哟,新郎今天喝了这么多呀,一会还有的忙呢,少喝点少喝点。” 沈淮谙也不知道她一个女子是怎么笑着说出这些话的,他下意识地看向她身边的男人,毕恭毕敬。 晏暮寒倒是没有摆任何的架子,只是朝他微微颔首。 看着他身上的那间红色喜服,他却莫名有种窒息的眩晕感。 晏暮寒移开了眼。 乔岁看那边沈淮谙再走两步就要‘倒’了的样子,连忙唤一旁的小厮搀扶住他。 她还不曾注意到暮寒的异样,对着小厮道,“新郎喝得太醉了,快扶他进去吧。” 在沈淮谙的身后,也有不少人调侃他,随后哈哈大笑,满堂的喜庆和热闹。 待喜宴还未散场,乔岁便察觉到暮寒似乎不太舒服。 她甚至注意到了他额上的冷汗。 她转过头去看他的时候,他也看着自己,乔岁听见他说,“小姐,我们走吧。” 乔岁看了席卿一眼,席卿微微颔首之后,她便与暮寒先一步离开了。 乔岁与暮寒上了马车以后,她感觉到他的情绪很是不对。 晏暮寒垂眸,仿佛又回到了那一日,红色的喜服,喜宴上的哀窒,她的拥抱,以及离开,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拜天地,拜新娘,还有那个所谓的洞房…… 明明暮寒什么也没有说,可乔岁却很突兀的懂了。 她笑着看着他,双手拍在他的脸上,轻轻地,但是足够转移他的注意力了。 “暮寒,你看,我在这儿呢,对不对。” “既然过去不那么好,我们就不要回头看了,就算我们之前的婚礼没有那么愉快又怎么样,那只是比较难忘的一天,以后我们还有一年,十年,半辈子要一起,所以不要回头看,就看现在,看以后。” 她的死对他来说就像一场永远不会醒来的噩梦。 哪怕她如今回来了,那段记忆也很难彻底抹去。 所以他总会觉得如今的一切不那么真实。 可大概是他错了吧。 没有比有她在的当下,更加真实的时候了。 晏暮寒看着她。 那些负面的糟糕的思绪一点点散去。 “我知道了,小姐。” 第311章 姑娘别怕 她从没有想过。 自己人里,会出这样的问题。 等乔岁再醒来的时候,人躺在一间完全陌生的房中,但是情况比她想象的要好一点,至少不是在什么阴暗潮湿的柴房里,也没有像她想象的那样,被绑在柱子上,或者吊起来什么的。 “你醒了。” 在她警惕地巡视四周时。 乔岁看见了一个眉目温和的女人走过来,她正看着自己,脸上虽然没有什么笑容,但也不至于咄咄逼人。 乔岁的心里已经隐隐有些猜测了,但是她还是没有说出口。 “抱歉,乔姑娘,对么?我们本也不想用此手段,实在是无可奈何之下不得已。” 乔岁想要起身,却发现自己浑身无力。 “乔姑娘,我们无意为难你,但是若是你有办法离开这里的话,我们的麻烦就大了,所以我们对你用了些特殊的手段,但是还请放心,这对你的身体不会有太大的损害。” 这个世界上为什么会有这么有礼貌的绑匪,乔岁甚至不知道自己应该说什么了。 良久以后,乔岁看见了一个人。 一个许久没有见过的人,当然,他们原本也没有见过几回。 竟然是,萧珩。 他果然没有死,不过也是的,男主角怎么会那么容易死。 剧情的齿轮开始转动,他们这些人的命运终究还是注定重叠。 可乔岁想,这跟她好像没什么关系吧。 他们的命运重叠,抓她来做什么啊。 不过想想也是,抓旁人,估摸着也没有什么用。 既然真是萧珩在这里,那么他身边的这个女子,就是秦愫了吧。 真是个漂亮温柔又知性的姑娘,难怪书中的暮寒会喜欢她。 男女主站在一起,也很般配,光是气场就合适得不行。 她这个人质在这里都稍显多疑了些。 尽管已经知道他们的身份了,乔岁还是十分做作地佯装胆怯,问了一句,“你们,你们是谁?” 她完全是受惊吓的样子,浑身上下都在微微颤抖着。 即便乔岁的心里对萧珩和秦愫是持有好感态度的,但是她们的立场相对,暮寒就是死在他们的手里,乔岁不能不演,更没有办法信任他们,与他们寻常的相处。 不过有一点好的地方是,乔岁知道他们的性子,他们不会滥杀无辜,也不会牵连她,即便他们需要她牵制暮寒,应当也不会危害到她的性命。 果然,秦愫看着她,叹息,“姑娘别怕,我们不会伤你。” 她说,“我叫秦愫……” 乔岁看着她的眼睛,好似被她安抚到了的样子,微微平静了下来。 “姑娘,我们无意害你,只是为了牵制暴君,不得不出此下策,不求姑娘原谅,只是姑娘可以不必太担心。” 秦愫道,“若是太过担心,对腹中的孩儿也不好。” 什、什么? 秦愫看着她怔然的神情道,“姑娘的腹中,已有胎儿,虽月份尚小,但应该不会有错。” 不过是一句话的功夫,乔岁额上就已经有汗水渗了出来。 什么孩儿? 乔岁怀疑她在诈自己。 可是她看过小说了,太过了解秦愫就不是那种性格,在这种时候,她不会开玩笑,也不会诈她。 而且,根据剧情,她就是会医的,她说有孩子,那就不会有错。 可是,最近暮寒在服药,分明大夫也说不易受孕,从前他们想要孩子的时候,一直没有消息。 如今一有点什么事情,又怀孕了。 乔岁眼中怀疑这孩子是在逗她玩。 如果只有她自己的话,乔岁无所畏惧,可如果有了孩子,她就不得不畏手畏脚小心翼翼。 秦愫知道不管自己说什么,恐怕都无法阻止她的心慌,对一个有身子的女子如此,她也很是不忍,只是事到如今,已别无他法。 秦愫沉默。 “放心,我们不会伤害姑娘,与你腹中的孩子,我们知道,你们是无辜的。” 秦愫看她这失神的样子,忍不住问,“姑娘,可是被那人胁迫了……” 因为在她看来,这世上怎么会有人心悦那种魔头,他杀人如麻,是疯子也是怪物。 秦愫根本就无法理解,也无法想象。 胁迫…… 乔岁道,“我,我其实与他根本就不熟悉……我们才刚认识不久,他总说我像过去的故人,我想他大概就是那我当某个人的替身,但是我没有办法反抗……” 乔岁说这些话的时候很镇定,大概是情况糟糕到一定程度时,人是高度警惕的,就算是撒谎也会尽量不露出马脚来。 “我想离开这里……我……” 秦愫的目光略微闪烁,显然是有所动容。 在这个时候,萧珩淡淡地开口。 “情报有言他们二人情比金坚,愫儿,别被她骗了。”网站即将关闭,请下载爱阅小说app 阅读最新章节 一句没有什么情绪欺负的话,让乔岁所有的功夫几乎都白瞎了。 萧珩看过来的眼神仿佛洞悉了她的一切。 乔岁暗暗心惊。 她知道,就这样的情况下,再装下去,就不好看了。 善良、心软、独立、聪明的女主角。 强大、理性、智慧、果决的男主角。 她如今之所以能安然无恙地躺在这里,腹中孩子也没出什么问题,完全依托于他们品性。 秦愫看乔岁沉默了下去。 她皱起了眉,“为何……乔姑娘为何会喜欢那样一个人呢,他的手中,沾了许多的血,其中有些人,甚至没有那么该死,乔姑娘在这样的一个人身边,不会害怕么?” 关于这个问题。 乔岁只是沉默,没有回答。 但是她的答案很清楚。 那就是不会。 她在晏暮寒的身边时完全不会觉得害怕,甚至恰恰相反,在他的身边比在任何地方都要安心。 在秦愫看来,他仿佛是洪水猛兽,是魔鬼是什么妖怪。 但是在乔岁看来,他就是暮寒,是一个很温柔很傲娇的人,只是有点小毛病,比如睚眦必报,小心眼了一点。 秦愫根本就不了解他。 不管是如今,还是在书中,都是。 秦愫见她良久没有言语,隔了半晌以后,只道了一句,“罢了。” 乔岁有些走神。 不知道暮寒如今发现她失踪了没有…… 比起自己,她果然更担心他的状况。 第312章 审 “你们当中应当还有萧珩的人吧。” 皇宫,金銮殿外的庭院跪了一众宫人,黑压压地的一大片。 金碧辉煌的皇宫此刻却是一派的阴森和恐怖。 有一个人被押着坐在刑椅子上。 他的面前就摆着数十种刑具。 血腥的气息满眼开,那人披散着头发,就宛如厉鬼一般,一身囚服已经被血浸染。 他满脸都是血污,浑身都在细微地颤抖着,如今的状态,当真是个求生不得求死无门。 “有就快些站出来,替朕联系你们的主子,否则你们的人就会多受一分苦。” 晏暮寒就坐在移出来的紫檀木椅上,睨着眼前的这些人。 在男子的面前,还摆着一个火盆,里面烧着铁,这是烙刑。 若他再受一次,恐怕根本就受不了。 如今的皇宫已经被禁军围得水泄不通,就是一只苍蝇飞出去都要过数人的眼睛。 虽然如今外头黑压压地全是人,但是整个皇宫除了晏暮寒说话的声音以外,静得连树叶落地的声音都能听见。 晏暮寒看着眼前这个痛不欲生的人。 他起身,走到了他的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或者你告诉朕你的主子在哪里,朕会让太医先给你诊断,再放你走。” “呸!” 男子啐了一口血沫子。 晏暮寒微微退后才没有沾上,他的目光一凉。 “啪!”裴司扬手,一巴掌狠狠地打在了他的脸上。 他的脸上带着笑,在夜色下既古怪又阴森。 “你这个人怎么回事,问你问题,你居然吐口水,不仅没有礼貌,还脏得厉害,恶心死了。” “咳咳咳。”男人缓缓地从嘴里吐出了一颗牙。 他恶狠狠地看着晏暮寒,“暴君,你不得好死……” “朕得不得好死不由你来挂心。” 下一刻,男子感觉到自己浑身的经脉似乎都在痉挛。 “只是,你还能撑多久?” “快点说吧。” 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是刚才自己似乎吸入了些许粉末。 浑身的剧痛让他所有的感观几乎都消失了,只感觉疼,不仅涕泗横流,甚至还失了禁。 作为一个男人的尊严,在此刻都几乎被粉碎。 晏暮寒在与他隔了几步的距离站定,由于过于污秽了,他没有太靠前,只是眸光凉淡,没有嘲讽也没有鄙夷。 “到了这种程度,还能硬气起来吗?” “如果你快点说,朕也不会太为难你。” “懂吗?朕对你的性命没有兴趣,对折辱你亦不感兴趣,只是想要回朕的人。” 男子的双肩紧绷着,颤抖着,晏暮寒看差不多了,挥了挥手。 有人在他的嘴里惯了解药。 痛觉如退潮一般消失,他浑身都被汗湿,意识也渐渐回归之后,泪水止不住地滚滚落下。 晏暮寒面无表情道,“朕的手段远远不止如此,你不会想要一一体验的,所以说吧。” 男人浑身都颤抖着,面带菜色,一片灰败就像下一刻就要死去一般。 晏暮寒那双黑色的瞳再次落在了男人的身上,“还是不说?” 裴司笑着道,“蠢货,你不会到现在还以为你的主子能救你出去吧,就算他想,也没有那个能耐,你好好想清楚吧。” 男人看眼前帝王微微上前一步,他浑身颤抖着,“别过来,别过来,别过来,我说,我说……” 他发觉自己到底是低估了眼前这个帝王,之所以敢一口一个暴君的称呼他,说到底还是被因为不知道他的手段。网站即将关闭,请下载爱阅小说app 阅读最新章节 当恐惧从心底散发出来,眼前的人哪里还是人,是高举屠刀的刽子手,是手拿镰刀的魔鬼,在他的面前,只能颤抖。 “我不知道……” 话语刚落,下一刻,他在面前帝王的脸上看见了最让他恐惧的神情,他额上的青筋微微凸起,一双眼睛像在看着一直蝼蚁,这样的神情,根本就不像常人。 他说,“你说什么?” “我不知道,我是真的不知道——三王爷或许很快会主动寻您。” “朕等不了了!”晏暮寒的声音极冷,带着让人胆寒的狠色,“不想再尝试那种痛不欲生的滋味就有什么说什么都交代出来!” 男人根本不敢看这样可怕的一双眼睛。 “我交代,我交代——”他的语气极快,带着极致的恐慌,“三王爷一直很谨慎,从来都是居无定所,过一阵子便会搬迁,不过,我知道一件事,关于三王妃,我知道她会常去的一个地方——” 他看着晏暮寒,见他的目光没有看自己,他恐惧地颤抖着,以为他没有在听。 晏暮寒微微敛眸,“你说,朕听着。” 甚至并不在意他对萧珩的称呼。 …… 连着几日,整个皇宫之中都出于一种极致的低气压当中。 所有人都满心的惶恐,生怕在这种时候出一丝的岔子。 从前的陛下也十分的可怖,但是比如今至少要好些,至少不似情绪紧绷着,随时都会杀人的样子。 很显然的一件事是,宫里有细作,如今皇宫人人自危,生怕自己哪里出了问题被当做是那眼线,只怕是要死无葬身之地。 那日,就是一个鬼祟的眼线被陛下察觉,那下场,所有人也都瞧见了。 没有人敢在这个时候触那位的逆鳞。 已经两日了,皇宫还是先前的那个状态,除了几个特定的人群,不许进,也不许出。 进出的人,全是陛下一手安排。 而外头寻人的事情,晏暮寒没有交给任何人,而是将沈淮谙和月牙接进了宫中,将事情全权交给了沈淮谙。 发生了这种事情,月牙急得就像热锅上的蚂蚁,每日都坐立不安。 甚至连陛下让她也一同进宫,大概就是为了胁迫淮谙罢了的这种事情也顾不上了。 沈淮谙知道发生了这种事,这位的情绪有多紧绷,他知道乔老板对他的重要性,他也绝不会伤害月牙,只是乔老板在宫中出事,谁都可能是内鬼,他想要牵制他也可以理解。 对于沈淮谙而言,他没有父母,重要的就是忠义,和妻子。 他愿意为这二者付出一切。 沈淮谙自然是义不容辞。 “这件事,就交给我,还您要的人,我也会一并带来。” 晏暮寒道,“有劳。” 发生了这样的事情,沈淮谙本以为他的情绪会很糟糕,可是他看见的是一种近乎诡异的冷静,虽然冷静,但是看起来像是一根随时都会崩溃的紧绷的弦。 沈淮谙看向月牙,月牙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郑重地缓缓点了点头。 第313章 你也觉得他很帅? 除了第一天以外,他们到底没有再乔岁用软筋散了。 毕竟哪怕是再讲究的用药,长期用下去恐怕也对胎儿有害。 只是,他们所在的这座山庄也是水泄不通,乔岁根本就没有逃离的可能性。 慢慢地,乔岁发现自己根本逃不出去,就算逃出去了,也是不知道该到哪里去,所以她索性歇了那个折腾的心思。 如今也只能既来之则安之了。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唯一有那么一点点值得庆幸的大抵是,她落在的是秦愫和萧珩的手里,若是旁人,只怕不管是她和孩子,都会十分危险。 秦愫渐渐地发现,这个女子尽管长期与暴君接触,但她其实是个很温柔的人。 就算是被她们绑了过来,对身边的下人们也没有可以的苛责为难。 秦愫甚至觉得,若不是她是晏暮寒身边的人,她们是可以成为好友的。 她越想越是不明白,这样的姑娘为何愿意留在那样一个人的身边。 乔岁这些天,没怎么见到过萧珩,倒是秦愫时常会来她这里坐一坐,与她说说话。 乔岁也很欣赏秦愫这个人。 秦愫可以说是这个时代优秀女子的代表了,世家嫡女,知书达理,琴棋书画精通,又不拘泥于后院,心中亦有一股劲儿,自立又自强,虽与萧珩相爱,却并不依附于他,有自己的爱好与事业,别说是这个时代的人了,即便是在后世,这样的人也很是难得。 且她的性子温和,虽然被一众侍女护卫拥护着,在之中也不显得高傲。 而且,他们是很了不起,乔岁很清楚,如今他们的势力,是在这几年里,从零一点点发展起来的。 只能说,真不愧是男女主,即便是落魄过,也会很快东山再起。 即便乔岁完全不觉得暮寒不如萧珩,也不得不承认,他们果真是势均力敌,如果对手是萧珩,谁输谁赢,真是很难说。 如今她还在他们的手上,肚子里还揣了个不懂事的,若束手束脚起来,暮寒那边的胜算便更未知了些。 最重要的事,如果不是必要,乔岁不希望萧珩和秦愫死,但若他们不死,死得就要是暮寒的话,乔岁更无法接受。 但如今乾坤未定,且走一步看一步吧。 这一天,乔岁站在院中看梅花。 秦愫不知何时站在了她的身后。 乔岁回过头,正好对上她的眼神。 “乔姑娘。” “秦小姐。” 她们同时开口。 秦愫对她道,“过来坐会么?” 乔岁在她的对面坐下。 “你们打算何时联系他。” 乔岁说的是暮寒。 “时候到了,自然会的。” “你们想要如何呢,要他死?” 秦愫沉默了。 “乔姑娘……” 乔岁道,“从你们如此待我我便知道你们不是坏人。” “我们亦知姑娘你不是坏人,你要不要考虑考虑离开晏暮寒的身边,去寻找新的生活?” 秦愫是真心为她着想。 “那人不是好人,那是个心肠又硬又黑之人,即便如今你觉得他对你不错,但日后呢,若有一日,你遭了厌弃,你又如何确定他不会用对付旁人那种手段来对你呢?” 乔岁看秦愫的目光,满是急切,像极了一个为了自己身边的恋爱脑疯狂担忧的样子。 有一瞬间她都要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中毒太深所以看不见事情的本质。 可是乔岁实在太清楚了,她特别的清醒,是秦愫,她根本不了解暮寒。 他虽不是什么善人,也绝不是大恶之人,他绝不会对亲近的人下手,也不会随意拿无辜的人撒气,即便有时残忍,也是这世道逼他至此,谁也没法多说什么。 他幼时的经历,是萧珩自幼锦衣玉食的萧珩想象不了的。 乔岁只是笑了一笑道,“确实不是没有可能。” 不过,他可不敢。 就算他们有什么七年之痒,哪怕哪一天他真的厌弃了,也不会动她一根汗毛,这是乔岁可以百分百确定的事情。 秦愫见她如此神情,便知她大概是没有听进去。 她看着眼前的女子。 肤若凝脂,脸上没有一丝瑕疵,小巧的鼻梁,唇樱桃般红润,唇形也很美,身材虽然纤细,却给人一种力量感,长发披散着,却很是轻盈,盈盈不堪一握的腰肢,纤细笔直的双腿,笔挺的背脊,容颜也俏丽,眼尾处微微上挑,妖而不媚。www..lΑ 她确实有叫任何男子心动的资本,性子也好,且若不是他们是如此的尴尬的关系,这个女子应该会挺活泼的。 美丽且有趣。 也难怪晏暮寒那样的人都会为之倾倒。 秦愫对那人也有些印象。 事实上,确实不止是有些印象,有的人生了那样的一张脸,仅仅是一眼便能记得住了,因为是足以惊艳的一眼。 过去她不明白,后来也知道了,他的母亲是前朝的那位公主,那个公主本就以艳冠天下为名,他的父亲容颜也是不俗,两者结合的孩子,长成这样确实不为过。 难道说…… 秦愫迟疑着道,“乔姑娘,看人也不可只看皮相……” 乔岁听她这苦口婆心的模样,但是她关注的重点并不在这里,乔岁就像遇到同好了一般,眼神也亮了亮。 “你也觉得他很帅对不对。” 乔岁的脸上露出了英雄所见略同的赞赏表情。 虽然他们日后或许是敌人,但是日后的事情,日后再说好了,如今,她暂时无心和他们像斗鸡似的互相干瞪眼,就随意的相处了。 乔岁甚至很想告诉书里的某人,秦愫在心里对他的长相非常认可。 大概也会给他一点点慰藉? 秦愫,“……我不是那个意思。” 可她思索了半晌后,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被她这么一打断秦愫都几乎要忘记自己来这里的目的是什么了。 秦愫看向乔岁的腹部,叹息,“乔姑娘好生将养,再过一段时日,你便能见到你想见到的人,只要他不要刻意为难,我们不会动你。” 乔岁垂眸,沉默。 难不成她还要谢谢她们吗。 秦愫言尽于此,也知道多说无益。 即便她再如何欣赏此女,她们也不可能成为朋友。 第314章 孕吐,秦愫失踪 没过几天,乔岁开始有了些反应。 难受,以及犯恶心。 她一点儿也不想要待在这里,但是没有办法,她所在的地方被围得水泄不通,连日来来回回见到的都是那么些人。 不过作为一个被绑的人质她已经过得够好了。 秦愫是个极好的人,她知道女子怀孕不易,从未苛待过她。 不过就算是这样,乔岁还是觉得自己就要emo了。 如果是在晏暮寒的身边,不出门也没事,在宫里有很多事情可以做,最重要的是心里不会有现在这样的焦躁感。 尽管秦愫常来与她说话,乔岁还是觉得很不自在。 直到有一回,秦愫有两日没有出现。 那是乔岁除了第一天来到此处以外,第二次见到萧珩。 谦谦君子,卑以自牧,温润如玉,如切如磋,如琢如磨。 这些话,就算全用在萧珩身上也不会显得夸张。 只是,乔岁见到他的时候,还是第一时间警惕起来,捂着小腹微微退后。 “三王爷想做什么?” 萧珩的脸色不太好,可看她护着小腹担惊受怕的样子,他又不屑对有孕的女子如何。 只是维持着一张臭脸,沉冷道,“愫儿失踪了。” 乔岁能感觉到他的语气之中压抑着极重的情绪。 看得出来,他在尽量克制着自己。 他很担心,并且在心疼。 乔岁皱起了眉。 “谁做的?” ‘啪’地一声,萧珩将一张字条拍在了桌上。 乔岁上前看了一眼,识得那是……暮寒的字迹。 暮寒要他明日中午,带她于城西竹林前的那片空地见面。 甚至表示,他不会动秦愫,只要他善待她,秦愫就能全须全尾,安全妥当的回去,否则他会十倍百倍的奉还。 乔岁怔了怔。 心脏突然不受控制地狂跳起来。 这个地方,好像就是,书里,晏暮寒殒命的地方。 萧珩的目光落在乔岁的身上,而乔岁的全部注意力全在那张纸条上,慌乱的心思上涌,让她的胃里一阵强烈的翻滚。 心慌意乱之中,她的身体也给出了较为强烈的反应。 而萧珩的心中满是对秦愫如今处境的担心,他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乔岁。 “以你对他的了解,他是会——”信守承诺的人吗…… 萧珩的话尚未问出来。 “呕——” 乔岁原本忍了又忍,可在那一刹那突然忍不住吐了出来。 因为不太舒服,她中午甚至吃不下饭,而为了肚子里的崽子,她还是硬生生地让自己吃了几口,但就在此刻,心里压力,情绪波动和妊娠反应的几重压力之下,中午强迫自己吃的东西就这么yue了出来。 而萧珩因为一心担心秦愫,如今这里了解晏暮寒的人又只有这女人一个,他便来审审。 事情发生的过于突然他甚至因为在想些事情没来得及反应。 然后就这样被吐了一身。 “……” “……” 如果但凡给乔岁一丝自己决定的可能性,她都宁愿咽下去,而不是就这样吐在萧珩的身上。 我靠不要啊! 乔岁的内心是崩溃的。 她和萧珩一点也不熟,她现在还是个人质,他老婆还被她家那个抓了去。 她却在这个时候,吐了他一声。 皮孩子你要你妈死啊! 乔岁想说什么的时候,又一波反胃袭来。 萧珩连忙退后,秽物从他的衣袍上滑下。 他身后的小厮连忙替他整理,另一个过去伺候秦愫的小姑娘连忙给乔岁递水。 “对不起……我说我不是有意的您信吗?” 乔岁捂嘴还是很作呕,生理性的泪水憋得她难受至极,但是毕竟和眼前的人不熟悉,还是敌人,她强忍着维持寻常的模样。 而萧珩的脸色,十分十分的难看。 他要是脾气再差一点点,恐怕就一巴掌拍飞乔岁了。 “爷,我们下去整理一番吧。” 他身边小厮的脸色也是十分的惊恐。 萧珩转身离去。 乔岁好不容易缓和了一会儿,强忍着不适道,“关于您方才问的那个问题,您放心,秦小姐不会有大碍。” 萧珩脚步停住,转头。 这个女人并没有看自己,而是捂着自己的嘴仿佛再抗衡着什么。 萧珩脚步顿了一颗,抬步离开。 乔岁过了好一会儿才稍稍好受一些。 侍奉秦愫的那个小姑娘的眼中含着泪,“我主子真的会没事吗?” 乔岁看向她,这个丫头,乖顺温良,本性便是善的,所以才会在这个时候,待她还如寻常一般。 “会的。”乔岁道。 暮寒是说到做到的性子,他说会就一定会。 小丫头觉得眼前的女子和自家的主子似乎有一点点的像,在易相处这一点上,她们很是不同,却有一种共通点,就是和煦和温柔。 她本能地相信她。 乔岁看向桌上的那张字条,她的手抚上自己的小腹。 将那张字条拿在手里反复地看,然后失神。 …… 萧珩是一个君子。 他并没有因为被晏暮寒的失踪为难于乔岁。 甚至于中午的时候,乔岁还因为身子实在难受得厉害小睡了一会儿。 只是不过浅眠,而且噩梦连连睡得格外不安稳。 一会儿梦见暮寒被万箭穿心。 一会儿梦见自己在血泊里,身下血淋淋的。 孩子没有了…… 虽然她会吐槽这孩子折腾人,可不代表她有一丝的不喜欢这个孩子。 这是她和暮寒的第一个孩子,乔岁是无论如何都想要小孩平安出生的,梦中孩子没有了那种空落落的感觉,简直像要在她的心上捅一个窟窿。 等她醒来,就惊出了一身冷汗。 乔岁下意识地抚摸自己的小腹。 好在,没有什么不适的,孩子还好。 只是,想想梦里的内容,心中还是止不住地一阵又一阵后怕。 她微微侧身,只觉得浑身上下都凉飕飕的。 莫名其妙地有一种很想哭的冲动,明明她根本不是爱哭的人,这会儿却有点承受不住心里的压力。 乔岁抿了抿唇,脸上的神情一点一点地冷静了下去。 她得坚强一点,她有要保护的人,不可以放任自己这么懦弱下去。 第315章 孩子? 秦愫醒来的时候,手和脚全都被绑着。 她试图动弹,却也是动弹不了。 “我劝你安分一些,动得狠了,手脚磨破了可怪不了咱们。” 在秦愫的面前,裴司笑嘻嘻地站着。 秦愫皱了皱眉,她不喜欢眼前的这个人,看起来就像一个疯子。 秦愫沉着脸,脸色阴沉地看着他。 裴司捧着自己的道,“为何这样看着人家啊,你们劫走乔小姐的时候,就没有想到会有今天吗。” 裴司和景裴、卫影都有些不同,他长着一张娃娃脸,有着一双猫儿一样的眼睛,看起来就是个乖巧的小正太,但是也是性子最奇葩狠辣的那个。 乔岁与他接触的不太多,每次瞧见他心里都免不了觉得怪诡异的。 不过,她并不讨厌这个人,大概是因为他看起来年纪就不太大,要是忽略掉那些异样的感觉,就会想拿东西给他吃…… 裴司这个人……在书里也出现过,他也喜欢秦愫,不过,因为如今许多事情都改变了,自然后续的轨迹也会与书中不同。 如今的秦愫与晏暮寒都没有牵连,与他接触得就更少了,此刻她和裴司四目相对,甚至觉得有一丝悚然。 裴司还挺喜欢乔岁的,当然,不是主子的那种喜欢,只是她偶尔会给他一些很新奇的东西吃,他喜欢那些点心,这又是主子的女人,裴司最喜欢的就是主子了,所以也爱屋及乌,所以他看秦愫便越发厌恶。 秦愫感觉到了,这个少年似乎挺讨厌她的。 她在那双漂亮的猫眼里看到了惊人的恶意。 “裴司。” 裴司听到了身后的声音,笑嘻嘻地转身,“陛下。” 他退到了晏暮寒的身后站定,看着秦愫,只是眼睛里没有任何情绪。 秦愫总算见到了这个将自己绑来的主谋。 “圣上真是好手段。” 能让阿珩身边数一数二的心腹都出卖他们的人,此等手段,旁人哪能轻易拥有。 晏暮寒的眸光一片森凉,“彼此彼此。” 他的目光满是冷意,若不是秦愫早便有了心理准备,这些年经历的事情也比过去多,只怕真会忍不住瑟瑟发抖。 只是,哪怕她能维持表面的镇定,唇色却因为本能的反应,变得一片煞白。 晏暮寒弯弯唇,双眸之中带着一丝蔑视。 “放心,朕不会伤你,但如果我夫人有一丝不妥……”他脸上的笑意一点点地敛去,露出了他此刻最真实的情绪,面无表情中带着摄人的寒意,继续说着后面的半句,“那么,你现在就可以开始期待后果了。” 秦愫的脸上没有多余的表情。 晏暮寒稍稍放心,看来他们没有对她做什么。 他备在身后的手紧了又紧,虽然面上不显,却是无时无刻不在担心,心如火煎。 “你把我们的人怎么了。” 秦愫沉默了片刻,问了一句。 她想知道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能让他们的人将她的事情吐出来。 晏暮寒只是半阖着眼,无心与她多说这些有的没的,“你可以猜猜看。” 他只想从这个女人的口中知道乔岁的下落,还有她的情况。 如果她表现出来的情况有一丝不对,让他知道,他们动了他的小姐一根毫毛,他都会不遗余力地让这个女人知道什么叫生不如死。 秦愫从他麻木不仁的神情中,就可以想象他到底是做了什么。 像他这种人,就是不择手段的! 秦愫只觉得胸口有一口气,她狠狠地看着眼前的这个男人。 却觉得如今发生的一切莫名有些熟悉,她对他的厌恶似乎有一种莫名地宿命感,眼前的场景也莫名熟悉,感觉像发生过的事情一般。 “你真不是个人——” 晏暮寒的眼中没有任何情绪的波动。 类似的话他这些年可听得太多了。 小姐第一回离开后,韩子透说过,晏家灭门时,许多人说过,在那之后,更是不胜数,他早已习惯,也从不在乎。 秦愫从未见过一个如他这般,无情,也无义的人。 她想到乔岁腹中的孩子,便觉得心中同情。 “你这样的人……”秦愫的神色一点一点地变沉冷,她就是生气,也说不出羞辱人的难听的话,“你这样的人,如何能为人父。” 晏暮寒听言,神色冷漠。 这女人真是多管闲事。 他能不能为人父与她有什么关系? 他的态度让秦愫很是费解。 他究竟将乔姑娘当做什么,为了她可以大费周折,可他真的有那么在乎她么。 如果真的在乎,为何提起孩子是如此冷淡的态度,如果不在乎,他又为何会做这样多的事情,方才对她的称呼也是夫人。 按照秦愫的理解,或许,这个男人是在意乔姑娘,却只是男人的征服欲? 或许他千方百计地将她劫持而来,是因为被阿珩摆了一道心有不甘? 秦愫摇摇头,“可惜乔姑娘就是被你所惑。” 秦愫发现自己在说完这句话的时候,眼前的人的眼中似乎有一丝微微的,真心的笑意,可当她仔细去瞧时,又像是自己的错觉。 晏暮寒冷冷地道,“你们劫了朕的人,此刻却与朕说教,还自以为很正义么?” “我们自然算不得什么正义,否则也不会叫乔姑娘怀着身子还要受这样的苦,只是特殊的时期有时也只能用特殊的法子。” 除了那个女子以外,这个男人再没旁的弱点了。 既然用了这种法子,他们也确实卑劣,无可辩驳,只是若不扳倒此人,如何对得起萧家,对得起死在这个男人手里的忠义之士。 她说了这么多的话,晏暮寒的脑中却一直只有一句‘怀着身子还要受这样的苦’ “你说……什么?” 秦愫只是冷冷地看着他,眼中满是警惕。 晏暮寒冷声问道,“你说谁有了身子?” 秦愫恍然,原来他方才没想到她说他不配为人父是因为乔姑娘有了身子。 秦愫看着他道,“是乔姑娘,如今已经有一月了。” 晏暮寒一时还无法接受这个冲击。 孩子?一月? 第316章 背叛者 原本翌日就要对峙,但是当天萧珩派人传信说乔岁身体不适、心绪不定,昨晚下人来传,说是见了红,不宜舟车,需要再晚几日与他们碰面,毕竟是他的妻子,希望他谅解,因此又延迟到了三天以后的同一时刻。 晏暮寒听说了此事以后,一阵恍惚。 传信之人言辞平和,还很是有礼,可却让他们这一方面的人更加不快。 裴司对此很是生气,笑嘻嘻的脸上难得敛了笑,多了几分冷意。 “他一定是故意的,主上,您千万别上了他的圈套,萧珩一定是故意这么说,想让咱们自乱阵脚。” 晏暮寒的手握拳放在桌上。 他神色蓦然,仿佛这些话不能对他造成任何影响,唯有攥紧的拳才微微泄露他的情绪。.しa 他将手抵在额前,其实没有太听清裴司所说的话,只觉得耳边全是嗡嗡作响的声音,头疼欲裂。 裴司注意到他的不对时连忙上前。 “主上?” 比起陛下,在私底下裴司还是更喜欢叫眼前人主上。 “主上,不管萧珩他怎么说您都要相信乔小姐才是,她是一个聪明的人,会用尽一切法子保护好自己还有小皇子——” 晏暮寒听见他提起乔岁,神色清明了许多。 关心则乱,他其实比裴司要更了解她,如果是因为别的原因,磕着碰着见了红,或许还有可能,但若是因为心绪不定,确实未必。 她那个人啊,在关键的时候比谁都靠得住,她一定知道他在挂念着她,所以一定会照顾好自己。 此番与萧珩对峙必定凶险,对晏暮寒而言,他即便是想要一个与她的孩子,可谁都没有她对他重要。 他不是多喜欢孩子的人,想要孩子也是因为想要留住她。 所以,无论付出什么代价,他都要护住她。 “主上,您该去歇会,想来您昨晚都没有怎么歇,您也不要让乔小姐担心才是,若三日后您这里出了什么岔子,乔小姐那边便更危险了。” 晏暮寒知道裴司说得是对的。 “朕知道,下去吧。” 裴司乖顺地行了个礼后离开。 晏暮寒揉了揉剧痛的太阳穴。 身旁放着的是裴司拿来的安神药,他想到乔岁,端起药喝下,好一会儿以后才堪堪睡着。 此时的裴司则是去了一个地方。 暗部的大牢里。 裴司冷眼地看着隔着栏杆的景裴,唇边带着轻蔑的笑。 “进了这里还能如此体面的人,也就只有你了,主上对你真好,居然没有把你凌迟了。” 景裴缓缓地抬眼看他,动作之中,透着一丝迟缓和闪躲。 裴司娃娃脸上的神色因为愤怒变得有片刻的狰狞,“为什么背主?我从来没有想过会是你。” “裴司……” 裴司弯了弯唇,情绪在刹那之间又变了,方才的狰狞仿佛是旁人的错觉,他又恢复了那个无害少年的样子。 景裴是他们这些人之首,曾经是裴司最信任的人,那日乔小姐失踪,是他巡守,因为主上信任他,所以乔小姐的安全,一般都是交给景裴的。 但他却让旁人混了进去,还不知不觉地将人带走了。 如果是旁人,犯了这种错误,或许是无心,但是景裴绝不是。 裴司很是不理解,也很生气。 他明明是可以为主上付出性命的人,为什么要做这样的事情,他不会不知道乔小姐对于主子而言的重要性。 偏偏他明知会败露,却没有第一时间离开,反而来留下来了,一副任凭责罚的死样子。 裴司最讨厌的就是这样的人了。 忠心的不完全,背叛也不完全。 卡在中间是想要让主上同情他吗?真是恶心。 他眼中神情凉薄,“少叫我的名字,你这个贱人。” 裴司笑容之下的神色又冷又刻薄,他拿最简单,也是最羞辱人的词来形容他。 景裴并没有为此动怒,也没有说什么。 裴司哼笑一声,说着继续狠心的话。 “你这种人呀,就应该永远待在奴隶市场那种地方,被无数人踩在脚底下,不过,你长得这么好看,说不定没有主子还能被卖到更好的地方呢。”说着,他还嗤笑了一声。 他所谓的更好的地方是哪里简直不言而喻。 这种话对任何人而言都是莫大的羞辱,景裴听言,只感觉额上的青筋跳了一跳。 若是寻常,听了这种话是个人都要暴怒, 景裴很了解裴司,他的本质是一个很单纯的人,只是因为小时候的一些事情导致性格大变,很久之前是主子救了他,所以他什么都不在乎,只忠心主子一个人,他在气急败坏的时候,嘴极坏。 寻常人根本承受不住。 但是景裴却很清楚,他是因为对自己太过于失望,心中堆积着极致的愤怒,才会说出这些话来。 他的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就像是一台等待被输入指令的机器,只是到底还是有一点点的不同。 “抱歉……” 他接受所有的惩罚,哪怕凌迟,哪怕千刀万剐。 裴司冷冽地扫了他一眼,懒懒地坐在他的面前,红唇弯起,“道歉有什么用呀,你不如直接去死,这样才最好。” 裴司取了腰间的佩刀,那是一把极为精致的月牙形弯刀,是他最常用的武器。 “不知道主上想怎么处置你,但是看你活着我真的特别不爽,同僚一场,我们过去的关系也算不错,我送你上路吧。” 景裴只是看着她。 裴司弯唇笑,唇边勾出了一个残忍的弧度。 在他高举尖刀,神色越发乖戾时,外头有道声音轻声道,“裴护卫,有人找。” 裴司的手顿了顿。 被这么一打断,他才酝酿好的情绪都没有了,“啧,真扫兴。” 裴司面无表情地看着景裴,一会儿之后,敛了神情,“算了,没意思,懒得杀你了。”说完,他转身离开,并懒洋洋地道。 “还是等着乔小姐回来以后让主子处置你吧。” 裴司道,“仔细想了想,我你还是别轻易死了,总得让主子想好怎么杀你好。” 他的嘴里喃喃道,“真是搞不懂,他们是给你钱了,还是那个萧珩其实是你爹啊,你为了他们连主子也能背叛,呵。” 景裴看着他离去的方向,并没有张口辩解或者争论什么。 就是想起曾几何时,总是跟在自己身后身后,带着一脸笑意的娃娃脸少年。 景裴木然地垂头,看着自己双手的铁锁,如同入定一般,静静地坐在牢中。 第317章 记忆中的甜 晏暮寒做了一个很长的梦。 十分真实,仿佛回到了过去,他看着那一段过去,看着里头的那个他,但是不会思考。 那是在从前的陆家。 从阁楼上摔下以后,陆诗然没有再醒过来。 她死了。 而他的心中自然不会有所同情,甚至觉得快意。 她那样的人不就该死吗?真是活该。 只是觉得心尖空落落的,好像少了些什么,在梦中,又仿佛一切都没什么不妥。 但是陆家那群疯子,他们非要把这个罪过安在他的头上,发了狠地打他,哪怕他们没有证据,哪怕他们根本证明不了他害了陆诗然,哪怕他们的心里其实也知道和他没有什么关系,但是他们还是让那些人狠狠地将他按在地上动了手。 他们是想要把他打了半死之后,丢出去自生自灭,可他很擅长应对这些,所以没有被她们打残,也没死,只是腿坏了。 走路也走不好,但是运气好的是,还能走。 没关系,活着就好,他这样的人,只要多活一天都是赚到了,他还有未完成的事情,只要活着一切就都有可能。 虽然脚跛了,还是有办法的,只要打断了,再强行复位就好了,他看过此类的医书,可以自己试着做到。 事实证明,他运气不错,虽然过程痛苦一点,但最后还算是恢复正常了。 然后啊,就该找那些人清算了。 他杀了陆家那些人,看着他们惊恐的目光,晏暮寒一个都没有放过,陆宗远和吕氏,他们都是不可饶恕的罪恶之人。 他也是。 但是弱肉强食啊,没有办法,他们玩不过他,就只能输,只能死,如果有一天他输了,那就是他死,很正常。 再后来,晏启盛派人寻他,钱氏要杀他灭口。 他中了一箭,但是他的命太大了,在这种情况下还是活了下来,只是伤得重了,到底还是有些毛病,他常胸痛,像是心疾,疼到让人失去自我意识,心里只剩杀戮。 好像看见别人流血了,才会有所缓解。 怪物,真是怪物。 可就是在这种情况下。 回京以后,他心疾发作时,曾在外遇到一个女子。 她施针,替他缓解疼痛。 那是头一回,清醒过后,手上干干净净,没有杀人,也没有自残。 后来,他知道,这个人的名字叫做秦愫。 不知道怎么回事,他总是习惯性的注视这个人。 后来他成为首辅,可她,却早就忘记了自己曾经救过的人,在三王爷萧珩的身边。 他总是找各种的法子与她有些牵扯,可她早就看清了他的本质,从心底里,便不喜欢她。 她只喜欢萧珩,心里,眼里全是那个男人。 他不喜欢这样,想让她看着自己。 他为了幼年时,那个叫做娘的女人报仇,夺得了萧家的江山,也获得了更大的权势,便想将女人抢过来。 可他怎么会愿意。 最后,她刺了他一刀,而他玩腻了,疲倦,且厌恶如今的生活,放弃了一切的争斗,万箭穿心而死。 晏暮寒缓缓地睁开了眼,天色已晚。 他下意识地伸手去触碰自己的胸口,那里并没有任何的不适,也感觉不到梦里噬心的痛处。 他突然想了起来,本来他当年也是要受伤的,但是因为当时的小姐,所以才得以无恙,代价是,她再也醒不过来。 晏暮寒甚至有一种古怪的感觉,就是梦里的那一切,似乎才该是一切本来的样子。 不,不对的。 晏暮寒后起身,去了一趟御膳房。 御膳房里的厨子被宣来之后,照着陛下的意思做了份点心。 很简单,原料就只是糯米粉和红糖。 他们从来不知道陛下会喜欢吃这样甜得发腻的东西,只是最近阖宫上下都很进展,自然无人敢说什么。 只有裴司道,“主上,此物不易克化,您少用些……” 晏暮寒微颔首。 他捞起丸子,尝了一尝。 没有他的小姐做的好吃,但是这个味道还是让他回忆起了很久很久以前的那个晚上。 “暮寒暮寒!” 她唤自己,说生火的时候差点把眉毛点着了。 拉着自己,要一起吃点宵夜。 一切都是真实存在的,怎么能因为一场梦而产生怀疑。 她喜欢甜食,因为吃下去会很幸福,她很爱笑,也很爱他,生气起来喜欢踢人,心情好的时候喜欢用双手摸他的脸。 她的身体很好,不太怕折腾,只是折腾狠了就会骂他。 她很担心他,所以在努力研读医书,想要调养好他的胃疾和头疾。 他们还有孩子。 可是如今仔细地想一想,还是有奇怪的地方。 当初,她初为陆诗然的时候,是有一些陆诗然的记忆么? 这个问题晏暮寒从未仔细思考过,可如今想起,方觉种种细节都为自己所忽视。 从开始,她便对自己抱有极大的善意,从来没有讨厌过那时人人避之不及的自己,绝不仅仅是因为他的样子讨她喜欢吧。 晏暮寒吃着碗中的点心。 看来等她回来,还得好好地去问一问。 裴司看见主上的眼中难得有一抹柔和,他心下稍安。 看起来,主子的状态还不错。 裴司见他没有提起要如何处置景裴,也没有主动地说起自己本来想杀掉景裴的事情。 主上没有直接杀了景裴,或许是仁慈,或许是之后还有别的处置吧。 晏暮寒将整碗地丸子吃完以后,看向了裴司。 只一眼以后,目光示意厨房的人,厨房的人立刻懂了陛下的意思,装上了一份,递给裴司。 “早些休息,这几日后续还需部署。”晏暮寒走时,只留下了这句话。 于他而言,这不过是顺手的事情,他记得小姐过去总记得让人给裴司捎一份甜食,他也记得他喜欢这种。 做她会做的事情,叫他觉得很是安心。.ζa 裴司的手上结果厨房的人递过得食盒,他看向前方离开的身影,开心地拎着食盒离开了。 主上赏了他点心? 开心。 裴司很小的时候就被卖到黑市了,小的时候被逼着干活,只有干活干得最好的人,可以吃到新鲜的馒头,哄得主人心情好,还能用馒头蘸白糖。 白糖蘸馒头的味道甜丝丝的,是他小时候吃过的最美味的东西了。 直到现在,他都喜欢甜甜的滋味。 第318章 担心 “听说你要见我。” 日子越近,乔岁被看得便越紧。 自从上一次她和萧珩闹了个尴尬以后,乔岁也不是很想见到他,想来他也不是很想见到她,所以他从未出现过。 他们不是可以闲聊的关系,所以不见反而好。 但是约定好了的日子却没有出发这件事,让乔岁稍觉不安。 她忍不住想要问问萧珩。 好在他并没有推辞,听说她想见他,正午便出现了。 在外头的凉亭里,他们旁边还有两圈的侍卫。 乔岁觉得他真是高估她了,派这么多的人看守她,是觉得撤几个她就能从这种鬼地方逃出去吗? 但是她并不配有什么意见,只是询问,“为什么延期?” 萧珩道,“因为你最近身体不适。” 得到答案以后,乔岁皱了皱眉,良久没说什么,半晌也只悄悄地憋出了一句。 “诡计多端的男人。” 如果她脑子转不过弯一点,搞不好真要以为他是担心自己,然而想也知道这绝不可能,即便他们是够仁义了,没有刻意地去为难她和孩子,但也不是傻子,真心为对手考虑。 他说因为她最近身体不适,只怕这话是说给暮寒听的吧。 也不知道他听完,心里会不会乱。 秦愫在他那里,他一定知道她有了孩子,在这样的情况下他该有多担心,如今他们手里都拿捏着彼此重要的人,比得就是一个心理素质。 谁要是防线够硬,谁就赢了。 而暮寒提出的日子,如果萧珩如期赴约,他便落了下乘,但如今一延期,暮寒却别无他法,情况便逆转了。 啧。 男主也是心机boy。 萧珩不知道是听见了还是没听见,他能感觉到眼前的女人的恼怒,即便她控制得还不错。 而且萧珩有一种预感,这个女人外表冷静平和,但是一定在心里正骂着他。 乔岁确实骂了,但如今自己的小命都被对方拿捏着,她不配有脾气。 只能在他坚不可摧的外壳下,寻找一丝突破口。 “时间长了,你就不担心秦小姐的安危?” 乔岁感觉到提起秦愫的时候,萧珩的神色有了微微的变化。 但萧珩什么也没说,不显山亦不显水,丝毫不给乔岁一丝找出他弱点的机会。 只是静默地看着她,乔岁在他的眼中感受到了威压,她与他对视,在他冷冽的目光之中半分也不为所动。 萧珩很少见到这样的女子。 就算是骨头再硬的敌人,对方处于弱势时,他也能在与其对视时,在对方的眼中看到几分飘忽,然而她,完全没有。 这个人完全不如外表看起来的瘦弱。 若非她此刻受制于人,还怀有身孕,只怕也是个不容小觑的对手。 乔岁感觉到萧珩的目光越发泛冷。 她微微捂唇,唇抿到发白,萧珩皱了皱眉,似乎又想起了不太好的回忆。 “我们无心让你和你腹中的孩子出事,所以,你好生将养,好自为之。” 说完这句话后,看她白着脸虚弱不堪的样子,他再没说什么,转身离开。 乔岁在他走后良久,紧绷的双肩才微微放松。 男主,可真是敏锐得不行。 她刚才果然不该为了不被压一头而太过肆无忌惮,合适的时候,弱小也是一种伪装。 只有在对方放低警惕的时候,才能寻找到好的时机,给对方狠狠地一击。 乔岁对萧珩本无恶意的。 但是她一定不能让暮寒有事,若注定是敌对的关系,再心软下不去手,就是对自己的残忍了。 想必,他们也很清楚这一点。 就算帮不上暮寒什么忙,她也一定要想办法,自己有自保的能力。 当晚,乔岁一晚上也没有让自己睡着,翌日,乔岁身体的妊娠反应更加的明显,一不小心之中,还打碎了一只花瓶,划伤了手。 有大夫来给她包扎和检查。 这一天,她被安排着强行休息。 萧珩应该是没有了再延期的想法,看起来,延期一回给他造成的心理压力也不小,毕竟他从前和暮寒是有些接触的,他知道他是一个怎么样的人。 对待敌人从不手软,能有多狠一贯都看心情,他不敢做赌。 只是自幼,他所接受的教育便不允许他去在一个女子怀孕的时候,去伤害对方,此非君子所为,这回已经破了例,他在这样的情况下,也只能尽自己所能去安排好。 此番乔岁手上,萧珩并没有露过面。 不过这对乔岁来说正好,而且他们的人,就算再怎么仔细也难免疏漏。 比如,就无人发现,她在花瓶碎后,藏了一块大小适中,尖利的碎片在自己的袖袋中。 不过,锋利的东西也容易划伤自己,何况还不能露馅,肚子里还揣着个小的,所以乔岁的心里是怀着十二分的警惕和小心。 她按照大夫的要求,喝了药,在床上静养。 她在床上闭着眼睛休息,但是一直也没敢熟睡。 乔岁的手覆在自己小腹上。 说实话,经过这一番折腾以后,乔岁不知道自己和这个小家伙是不是还可以有缘分,她也感觉很抱歉,有了这孩子以后,她没几天安稳的,连带着小孩儿都不知道能不能够健康的出生。 乔岁将手放在自己的腹部,那里还一点动静也没有,毕竟月份还小,只不过这孩子大概能感知到她的情绪,早早地就那般不安分,闹得她很不舒服。 毕竟,就连她自己,她都不知道能否安然无恙。 乔岁自然是希望一切都好,他们一家三口健健康康,平平安安,但是如果天不遂人愿,有时也只能无奈。 这是她和暮寒的孩子,乔岁自认为自己和暮寒都是很坚强的性格,只希望宝宝也能稍微顽强一点。 她是真的,不想失去这个孩子。 乔岁在一段乱七八糟的思绪当中睡了过去。 等她再醒来的时候也仍然保持着这个动作,她睡得不太好,因为脑子强行要自己保持清醒,可是身体又控制不住想要休息,醒来的时候头有些疼。 望着外头的夜色,乔岁沉沉地叹了一口气。 第319章 奇怪的人 沈淮谙替那位陛下将秦愫带了过来。 之后便一直在查乔老板的下落。 却一直都没有找到他们可能栖身的地方。 对于这件事情,他亦是焦头烂额的。 但是明日便是他们双方要见面的时候了,他只能提前在暗处多做些部署。 他得尽他所能地,想办法保证乔老板的安危。 只是在这一天,有一个十分古怪的人找上了他。 那个人,带了个斗笠,将整张脸和整个身子都遮了起来。 他的手中拿了张卷起来的画卷。 “听说你最近在找这个人,你认识她?” 沈淮谙对此人抱有十二分的警惕心,所以对方还未开口的时候他并没有打算先说话,秉持着敌不动我不动的状态。 看他打开那副画卷,沈淮谙的眼皮跳了跳。 画卷上的不正是乔老板? 沈淮谙终于破功。 “这位公子知道画卷上的女子在哪儿?” “不知道。”对方的语气没有什么起伏,说是冷冰冰也不算为过了,但是沈淮谙又能隐约地感觉到,大概此人说话的语调就是如此? 实在是一个怪人。 沈淮谙听见面前的人说,“我在找她。” 沈淮谙面露疑惑。 “您找她做什么?” 沈淮谙并不确定此人会不会是萧珩那里派来扰乱他们的,所以语气之中带了几分质疑。 只是面前的此人目光淡淡的,他没有说什么。 但沈淮谙莫名地感觉到,似乎这个人正在打量着自己,并且在评估些什么。 “你是晏暮寒么。” 沈淮谙莫名地觉得自己仿佛从头到脚都被此人一眼看穿了一般。 他的眼皮在狂跳着。 这个人…… 这个人…… 这个人他到底是什么人啊。 他就只是静默地站着,微微比自己高出一些,可沈淮谙就觉得有一种压力席卷过他的全身,这种感觉,他只有在极少数的人身上能感觉到一二。 最关键的是,沈淮谙也算是阅人无数了,可是眼前的这个人,他找不到他的丝毫逻辑,因为古怪到了极点了。 比如说他认识乔老板,可照理说乔老板识得的人他也应该识得。 但是,他完全没见过,而且,他竟问他是不是,那位。 他为何敢直呼当今圣上的姓名。 不仅是此处,总之就是哪里都很古怪。 沈淮谙半晌没有回话,面前的人已然淡淡道。 “看来不是。”也是,这个人和乔岁形容的,没有一丝像的。 沈淮谙莫名觉得此人看起来对乔老板似乎并无恶意。 只是如今情况特殊,沈淮谙又不得不在意。 甚至,在弄清楚他身份之前,沈淮谙也不能让他离开。 “阁下究竟是——” 沈淮谙看着面前人的目光之中充满了探究, 而眼前的人看了他一会儿,他掀起了斗笠,“既然你这么着急的在找她,是认识她?出什么事了,她失踪了么?” 在看见斗笠下的那张脸后,沈淮谙倒吸了一口凉气,浑身的鸡皮疙瘩仿佛都起来了,眼中的讶异怎么也掩盖不去。 “你们是朋友吧。” 沈淮谙听到他平淡的声音。 沈淮谙莫名地就有些支吾,“是……” 听到这句话,眼前的人的神色似乎平和了两分。 “看来是出了什么事,叨扰了,麻烦将和她有关的事情与我说说。” 沈淮谙在他的脸上没有看出任何易容的痕迹,很显然这就是他本来的样貌。 他的长相让沈淮谙感觉到惊讶的地方在于—— 用乔老板的话说,就是不能说毫不相关,简直是一模一样。 他和乔老板长得太像了。 即便两人没有站在一处,也让人从心底里觉得像。 但是不一样的地方。 就是显然眼前的这个人,从里到外,都让他感觉不到任何的人情味,就算知道他是乔老板的朋友时,他的态度平和了些许,也叫人能感觉到一种如天堑般的距离感。 即便他说起话来彬彬有礼,可浑身上下就是充满着生人勿近的气息。 “您是,乔老板的……” 乔老板? 能这样称呼的,应该是关系不错的朋友。 “我是她的哥哥,乔斯年。” …… 乔岁在从医院醒来以后的状态一直就不太对。 还时常和他说起一些很古怪的事情。 乔斯年知道她并不是会胡言的人,对于她的话,他也是持相信的态度。 虽然一方面觉得荒谬,但他确实想过或许真有另外的一个空间,在那里,他的这个妹妹经历了他所不知道的事情。 又或许,她在医院躺着的那段时间,做了一个很长的梦,混沌中分不清梦和现实,这都可以理解。 但这并不代表,乔斯年能够接受她凭空失踪。 爸妈也不接受。 他也没有想到,自己会因为意外来到这里。 不过哪怕是再陌生的环境,对他来说,也就那样。 要召集一些人,找一个人,也算不得难事。 只是他对她的那个男朋友并没有太感兴趣,他需要先见到她人。 只是他在三天前来到这里,那个线索最多的皇宫,戒备十分森严,听说出了大事,所以他准备从外入手。 也就在这里,他见到了沈淮谙。 听完沈淮谙说了这些天的事情以后,乔斯年的脸上也并没有什么太大的波动。 “你的意思是她被绑架了。” 沈淮谙听着眼前人的话,莫名觉得更不对劲了。 沈淮谙能清楚地看见他若有所思的神情。 这世上真的有人亲妹妹出事,也如此无动于衷啊。 不对,沈淮谙觉得他大抵是在意的。 但是表现出来的样子,却好像和听到不相干的人出了事情一样淡然。 乔斯年并不在意别人的看法,只道,“能和我说说具体的情况么?” 沈淮谙认真地与他说了一番后,他点了点头。 “把地址告诉我吧。” 沈淮谙并没有太犹豫。 乔斯年道,“有劳了。” 沈淮谙道,“需不需要我告知那位……” 乔斯年知道他说的那位是谁,他道,“不用说了,不是说他的人里或许还有内应么,有的事情越少人知道越好。” “何况,如果他真的能够成为我的妹夫,我既然在这里,还怕以后见不到么。” 沈淮谙看他全程情绪没有任何的波动。 突然觉得,家里有一个这样的兄长,乔老板以前可能也过得很辛苦吧。 第320章 惊恐 三日之期很快就到了。 虽然乔岁被绑住双手捂住了嘴,但当见到暮寒的时候,她就比原来安宁了许多。 有的人只要站在那里,就能给人无尽的安全感。 乔岁也没有在一见到他的时候就红眼眶,哭哭啼啼,她很镇定地看向他,也是在刹那间,与他对视。薆荳看書 只需要交换一个眼神,便清楚了他的意思。 小心。 其实他们也不算太弱势。 乔岁怀着孕是两个人。 暮寒的手里也有两个人,一个是秦愫,一个是一开始的时候,被他们的人捉到的男子。 萧珩自幼的兄弟,原镇北侯之子,而如今也是在萧珩麾下,算是他的好友和心腹。 他确实未对秦愫动手,但这个镇北侯之子,却是狼狈不堪。 萧珩见到他的时候,眼皮狠狠地跳了跳,拳也攥紧了。 如今他的人还在萧珩的手上,晏暮寒无心挑衅他。 “两条性命互换,也还算公平吧,萧珩。” 萧珩的脸色极冷。 “是。” 他们双方都很清楚,这场交换是两边人马的一次对决,而萧珩一方确实是占弱势的,他们的筹码就只有人质,但是如今,秦愫也在他们的手中。 或许这场交锋,很难有赢家。 若秦愫或者乔岁出了事,谁都不是赢家。 “把人带过来,交给对方的人。”萧珩看向秦愫,秦愫也在看向他。 如果不是时机不对乔岁现在就磕了这糖了,但是她现在自己都性命难保的,实在是有点磕不动了。 他们双方都死死盯着对方寻找突破口的时候,乔岁被绑在身后的双手没有人注意到。 她佯装不适,晏暮寒和萧珩都稍稍看了过来,晏暮寒的目中略有忧色。 但乔岁其实只是趁着这个时候能动,将藏在袖口的瓷片一点点从袖中挪到手上。 因为无法控制,它划破了她的手,但是乔岁就像没有感觉一样。 她小心地将绳子割断握在手里,瓷片也包裹在手心里。 虽然没有表现出来,但实际上萧珩大半的注意力全在秦愫的脸上,不过短短的几日时间,她便消瘦了,只是眼中没有任何的畏惧,很是从容。 她总是这样的。 仿佛遇到任何事都无法击垮她,不过萧珩也注意到了乔岁脸色的惨白,以及晏暮寒无法掩饰的忧虑。 很好。 哪怕并不光彩,但只要他心中越是慌乱,此番的赢面就越大。 萧珩示意他的下属将乔岁带上前。 相对的,晏暮寒也让人将他要的两人领了上前。 乔岁看见那个形容狼狈的男人脚下踉跄,听见萧珩唤了一句,“元佑——” 元佑? 这个人是赵元佑? 爱慕秦愫的男配之一? 为秦愫挡灾而死的,镇北侯之子,赵元佑,读者心中的又一个白月光? 也是萧珩自幼一起长大的兄弟,难怪此人被擒住会让萧珩不计后果,哪怕暴露在晏暮寒身边安插的细作也要把他劫去。 同生共死的兄弟,就算是情敌,也总是惺惺相惜的,何况赵元佑一直都在秦愫的身边默默守护,从未想要插足她与萧珩的关系,可以说是一个极好的兄弟,也是极好的爱慕者了。 这个赵元佑在书中既然有名字,自然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 乔岁多留了一个心眼。 果然,在两边的人要交换的时候。 赵元佑他挣脱了绳索突然反感,晏暮寒这便派来的人是裴司。 他的反应也是极快,当即护住乔岁。 在紧要的时候,秦愫不知哪里来的力气,猛撞开了裴司,赵元佑就要动手的时候,余光注意到乔岁不知何时,朝秦愫举起了手中的瓷片。 赵元佑倾身上前,挡下了这一词。 赵元佑闷哼了一声,身后被划了一长条的血痕。 秦愫惊呼,“元佑!” 萧珩的声音几乎与她同时响起,“阿佑!” 也就是在此事,赵元佑的手脚都被细长的丝线缠绕住,他动弹不得。 乔岁知道,是席卿出手。 虽然不知道他在哪里,但是她的心中很是感激。 萧珩的人追上来的时候,乔岁一咬牙,将秦愫往他们的那个方向推了去。 萧珩快步上前,秦愫摔在他的怀中,并没有受伤。 他的指尖洒出一些药粉,缠绕这赵元佑的丝线一点点地化开。 晏暮寒的身边,能人异士真的不少。 萧珩还很清楚,此人善用毒,若不是顾忌妻子有孕,只怕此番他们注定要损失惨重。 萧珩看见那人伸出双手,去接那个女人。 与他和愫儿想得不同,此人对他的妻子,是万分的爱重。 为何? 萧珩所了解到的是,此人蛰伏多年,不管是晏家的覆灭,还是他父皇和他几位兄弟的死亡,皆由他谋划。 他当他是杀人不眨眼的恶徒,可他却是一个会在妻子的面前,露出这般欣喜温暖眼神的人。 怎么也让人无法联想他会是一个工于心计,城府极深的人。 萧珩头一回地产生了些许迟疑。 而经过了这样的一番闹剧,两边的人马剑拔弩张。 而晏暮寒派来的人,几乎要将萧珩的人马围在中间包抄了。 也就是在此时,乔岁看见了一个人。 是陪了她许久的那个丫鬟。 她一向以为单纯又无害的小姑娘, 这个小姑娘常与她玩笑,甚至向她撒娇,头手里拿着一把刀,在这个关头,朝暮寒刺去。 她的身手敏捷,不像是手无缚鸡之力的人,动作也极快。 电光火石间,她想到了很多。 比如暮寒,比如孩子,比如家人,可她来不及躲闪,连呼吸都停滞。 她脑中突然多了许多画面,暮寒被秦愫所刺,最后万箭穿心。 难道换了人,结果还要一样吗。 乔岁的脑中一片空白。 还是那样,她总是本能地想要保护暮寒。 可就在这个仿佛静止的时刻,她突然被揽进了一个怀抱里,鼻腔之间全是暮寒的气息,心脏也在不断地猛跳。 她听见晏暮寒的一声冷笑。 乔岁下意识道,“暮寒……” 不过是这么一会儿的功夫,乔岁的额上已经满是冷汗,身体也在不住的发抖。 或许事情其实根本没有她想的那样严重,可一想到书中暮寒的结局,她便怕得浑身发软。 可也是这个时候,有道银色的光闪过,这个丫头突然睁大了双眼。 晏暮寒手中的匕首在刺入她颈侧之前,她便已经先一步倒下。 第321章 我是岁岁丈夫 乔岁往银光闪过的方向看了一眼。 会是谁? 晏暮寒也往那个方向望了一眼。 他看见了沈淮谙,而他身边还有一人。 也就在方才,也就是他们的这一分神,萧珩和秦愫的人已然不见。 这个小丫头,很明显是他们的人,她要用自己换他们离开的时间,此等忠心,在哪里都是十分难得的。 即便萧珩和秦愫再是不愿,而所有人的覆灭与一人的牺牲,他们也确实是没得选择。 晏暮寒的目光扫过那个方向,尽是沉冷。 乔岁的心还在狂跳,她紧紧地攥着暮寒腰侧的衣裳,浑身都还紧绷着难以放松下来。 晏暮寒自然能一清二楚地感知到她的所有情绪,紧紧地将她搂在怀中安抚。 “没事了,没事了……” 她很好,他也没事……尽管很惊险,但是,他们一家都很平安。 乔岁喉咙像被哽住一样。 一直以来的担心全都如数咽了下去。 “暮寒……” 悬起来的心也都安定了下去,窝在他的怀里时还隐隐觉得飘忽。 她想就这样安心地在他身边、怀里待着。 原来是她多虑了。 也是,书中秦愫之所以能伤到她,是因为暮寒对她根本不设防。 换了旁人想背刺他,哪是那么容易的事情啊。 乔岁看着地上躺着的这个曾经和自己朝夕相处的小姑娘,心里并不好受。 但是,一切都是她自己的选择。 好在,好在这一关他们都过去了。 好在她所担心的事情没有发生。 她抱着暮寒的手紧了又紧。 不过,这里的人实在是有一点太多了,就抱了这么一会儿的时间,乔岁就能感觉到一旁热辣辣的目光,所以她很快就松开了手从他的怀里离开。 晏暮寒知道她被身边的人看得不自在了,他一个淡淡地目光,所有的都默默地移开了眼。 乔岁看向朝这边走来的沈淮谙,和他身边的那个人。 莫名地,她就不自觉地看着那人。 虽然他的样子被遮住,乔岁还是觉得莫名地熟悉。 晏暮寒的目光先是落在了她的身上,见她微微皱着眉看着眼前的人,亦抬眼看去。 “乔老板,没事吧。” 乔岁慢慢地收回了目光,看向淮谙摆了摆手,笑嘻嘻地道,“没什么事,如你所见,好极了,也没受什么罪,身体健康万事如意。” 反正到底没出什么大问题,她也不想让身边的人平添担忧。 沈淮谙看她还有闲心说这么多话,看来是真的没什么事,稍稍安心了些,如此以来,月牙也可以放下心了。 乔岁正和沈淮谙说这话,就感觉到自己的眼前被一道阴影笼罩,然后,面前的人抬起手,就给了乔岁狠狠地一个爆栗。 乔岁一下被揍得懵懵的。 晏暮寒的脸色一变,眼底泛起寒意。 沈淮谙连忙站在他的前头,“那个,您还好么。” 晏暮寒微微皱起了眉。 沈淮谙只感觉自己的太阳穴突突地跳着。 这两个人的气场都无比的强大,哪个都不是能轻易得罪的。 但是,沈淮谙还是想帮一帮乔老板的,毕竟,不想这位与她的兄长有什么争执。 乔岁平白被敲打,捂着头半天没有缓过劲来,痛觉让她的脑子一下也没转过弯来,就呆呆地看着眼前的人。 然后,她的手被抬起来了,那里还有昨天才包扎的伤口。 “啧。” 她的手又被松开。 乔岁能明显感觉到对方皱着眉头,还有斗笠之下嫌弃的表情。 乔岁满脸的难以置信。 什,什么啊。 她简直怀疑自己的眼睛。 乔岁抹了把眼睛,直勾勾地盯着眼前的人,越发确定了心里的才想。 “我没在做梦吧,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语气中的惊讶和惊喜怎么也藏不住。 乔斯年也有一瞬间凝滞的思考。 随后又恢复了面无表情的模样。 语气淡淡的,“我要是知道就好了。” 所有人都在悄悄地观察这个男子,并且猜测他的身份。 乔小姐看起来认识此人,看样子关系匪浅。 他的身形笔挺,瞧这身形就会叫人忍不住想到一张英俊的脸。 看乔小姐这个诧异和喜悦的模样,此人……该不会是什么旧情郎吧,裴司在一旁,猫儿一样的眼睛微微眯了眯,心中很是不屑。 哼,一定是个长满了痘疮的麻子脸,反正不会有主上好看。 乔斯年瞥着乔岁,虽然对她的突然失踪,还有非要离开家里,让自己陷入这种危险的境地而感到生气,但是看她除了手上的一点小伤还算安然无恙,是她自己说的身体健康,也算是放下了心来。 随后,他的目光看向她身后的那个男人。 说实话,这一幕在乔岁的梦里甚至都没有出现过。 乔岁想到自己刚才刚顾着惊讶了,完全忘记和暮寒介绍一下了。 乔岁慢慢挪到暮寒的身旁小声道,“虽然我也很惊讶,但是这个人,好像是我哥。” 晏暮寒诧异地转头看她,神色之中也略显僵硬。 乔岁看向某人,指了指他所戴着的斗笠。 晏暮寒看了一眼周边的侍卫,他们抱拳以后,纷纷退下。 乔斯年原本戴着这种东西,也就是不想见到旁人看见自己时的古怪目光,一个现代人,和古人的差距还是挺大的,尤其是对男性而言。 不过,总归这里也不是在大街上。 他将斗笠取了下来。 当他们两个人站在一起的时候,视觉上给人的冲击还是挺大的。 就是像又不像。 眉眼五官都很像是,但一个明眸皓齿性格开朗,一个拒人千里冷若冰霜。 六七分的相似和巨大的反差。 乔岁道,“哥,这是我……” 乔岁的脑子飞速地运转着,如果说是男朋友,好像略轻佻了一点,但如果说是老公,又很尴尬。 晏暮寒侧头看她,握住她的手,手心的温度稍稍让乔岁安心下来,晏暮寒向面前的人微微颔首。 “兄长。我是……岁岁的丈夫,过去没有机会拜会,一直很遗憾——” 乔斯年微微静默,片刻后道,“毕竟情况特殊,没有办法,舍妹顽劣,以后还要有劳多照顾。” 乔岁惊讶—— 第322章 景裴的坦白 他们并没有在外停留过久。 倒是先回到了宫里去。 乔岁知道乔斯年肯定不适应这里的一切,所以跟他跟得比较紧。 只是,乔岁回去的时候,第一件事情,是去见了景裴。 晏暮寒没有去,是裴司带着她去的,出去以后,只有乔斯年还在乔岁的身后。 他们是自家人,根本没什么可以避讳的。 乔岁看向牢狱之中整个人都显得忧郁沧桑的景裴,一时间竟也不知该说些什么。 景裴看到她时,只是一怔,随即道,“您回来了。” 乔岁带了一个食盒来。 “听说你在这里面一直没有好好吃过东西。”薆荳看書 景裴抬眼。 “这是最后一餐么。” 乔岁的神色有几分古怪,他怀疑她是来送他上路的吗? 景裴看着她的神情,神色微微有几分变化。 他看向乔岁的身后,虽心有疑问却什么也没有说。 乔岁隔了好一会儿,只是问了一句,“为什么?” 她的神色如常,没有质问的意思,看起来只是纯粹的好奇。 景裴沉默了许久。 “陛下可有受伤。” “没有。” 乔岁看他在这种情况下还关心晏暮寒,也很是不能理解,既然是忠心于他的,为什么还要做这样的事。 景裴的目光有些闪烁,大有几分欲言又止的意思。 “你是在担心谁吗?” 景裴的虽然没有说话,但乔岁观察他的面部表情,知道自己猜对了。 “对方是萧珩的人?” 乔岁在一片沉默之中,知道自己又猜对了。 该不会…… 她的心里有一个猜测。 “今天,我们双方都没有太大的伤亡,只是,有一个小姑娘,死了。” “她为了给萧珩争取时间,试图行刺陛下,被当场诛杀。” 景裴的目光有了巨大的变化,眼底像掀起了惊涛骇浪般翻腾着。 乔岁好像知道症结在哪里了。 “那个小姑娘,你应该是见过的,就是前阵子,我身边的——” 乔岁看见景裴的身体颤了颤,双手捂住了头。 乔岁认识景裴已久了,一直以来,景裴都像是一台执行上级指令的机器,乔岁从来没见过他露出这种神情,他甚至在微微颤抖着 乔岁适时地止住了要说的话,只问道,“是你认识的人吗?” 景裴没有言语,整个人仿佛是被施展了定身术一般立在那里。 过了良久以后乔岁才看见他缓缓放下了手,他笑了一声,“是我认识的人。” 乔岁的心里大致有了猜测。 “明白了,是你心悦的姑娘吧。” 人的感情是一种极难预料的东西,为此做出许多事情,也不奇怪。 但有的时候世事就是这样,很多人的路都是自己所选,身边的人只能被迫接受最后的结果。 景裴那边沉默了片刻。 乔岁以为他不会开口的时候,他说话了。 “属下的性命是陛下所救,只想成为陛下手中的刀刃,此生不会陷于情爱,只可惜,最终还是并未做好这件事。” 最后,景裴只是说了一句,“今日死去的女子,名叫景蓉。” 乔岁有些诧异地抬眼,看见景裴脸上,那张一贯死板的脸上,难得有一点点笑意。 既温暖,又让人觉得悲伤。 “是属下的妹妹。” 说完这句话,景裴不再多说什么,乔岁却大概从这些话里,察觉到了一点信息。 她看着景裴,良久后道,“我明白了。” 想到那具到底的尸体,那个爱笑的姑娘,乔岁能明白景裴此刻心中所想,“我很抱歉,景裴。” 景裴知道眼前这位是良善之人,她本不用道歉,之所以这样说,也是因为她是个温暖的人吧。 陛下身边有这样的人,真好。 “与您无关,是她的命。” 乔岁不忍心多在这里留一会儿了,她转身拉着乔斯年就走。 乔斯年看着她紧绷的嘴角,就知道她心里肯定又想了很多。 “你知道吗,他跟了暮寒很久了,办事从来没有出过什么岔子,可唯独这一次……我以为是过去他藏得太深,没想到还有这样一层关系。” 这里面肯定有很多景裴没有说的隐情。 很显然,景裴不是一个会想引人同情的性子,所以什么都没有说,但是乔岁知道一点他的过去,他是奴隶市场出来的人,还有一个妹妹,想来也知道,小时候定是发生过巨变的。 他做这些,想来也是为了妹妹。 乔岁偷偷瞟乔斯年。 “干嘛。” 乔岁侧头看他,“如果同样的情况,换成我们,你会怎么选。” 乔斯年很冷漠,“别总做一些没必要的想象。” 乔岁有种想要翻白眼的冲动。 “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无趣的家伙。” 乔斯年漠然地对她做了个评价,“确实不像某人,情感丰富。” 乔岁可将他语气里的嘲弄听得一清二楚,她也不甘示弱,“总比某些冷血动物好一点吧。” 乔斯年往一旁去。 乔岁也不在乎,跟着他往同一个方向拐,她换了一个话题,“那你在这里,家里公司怎么办呀。” 乔斯年看向她,“我在这里应该不会久留。” “你怎么知道?” “第六感。” 乔岁不相信,“你的第六感能准吗?” 在远处,裴司看着身旁的陛下,他的神色很是担忧,“属下去问一问乔小姐可有想吃些什么点心?” “不必去了,让他们说说话也好。”他远远地看着那张素白的脸,道,“走罢。” 乔斯年的余光往他们的方向瞥了一眼。 “这么想我走,我在这里打扰到你了?” “不是……” 其实恰恰相反。 “我舍不得你。” “那就和我一起回去。” 乔岁,“……” “这件事不一定能有我选择,而且,要是我回去的话,宝宝就没有爸爸了。” 乔斯年的脚步停住了。 “……你说什么?” 乔岁点了点头。 乔斯年头疼地揉了揉太阳穴。 “你真是……” 看着这个自己一手带大的妹妹。 乔斯年叹了口气。 “或许过不了多久我就帮不了你什么了,爸妈也是,我们尊重你的选择,只是以后的路,你就要自己走了,谁都不知道未来会怎么样,我们不放心,所以你得想好,岁岁。” 第323章 深藏的悲伤 乔岁回寝殿以后没有见到暮寒。 想来他应该是有别的事情,她没有多想,换了身衣裳以后就在床上躺下了。 这几天发生的事情就好像是一场梦。 回到了熟悉的地方,她的心里和安宁,很快就睡得不省人事了。 等她再醒来的时候,天都已经黑了,而暮寒就在她的身边,乔岁伸出手去环住他的腰。 晏暮寒知道她醒了,见她睡了这么久悬起来的心也慢慢放下了。 他的头抵在她的额前。 谁都没有说什么。 乔岁能感觉到他的气息,既安宁又缱绻。 晏暮寒轻轻地吻上她的唇,带着克制和压抑,尽可能地轻与柔和。 他们相濡以沫,汲取着对方的温暖,晏暮寒的喘息之中带着一丝轻颤。 乔岁能感觉到他被激发的欲望。 她低声道,“孩子……” 晏暮寒微微垂头,看向她的腹部,“所以,是真的?” 乔岁缓缓地点了点头。 她这些天的反应,妥妥的就是妊娠反应,“回来的时候太医不是也诊断过了吗?” 晏暮寒点了点头,“还是觉得有些不真实。” 他微微弯了弯唇,“小姐,我们有孩子了。” 乔岁的眉眼也弯弯的,“嗯,我们有孩子了。” “真是不懂事,在这个时候来,让我娘子吃了这么多苦。” 乔岁实在是忍不住吐槽了,“到底是因为谁啊。” 某人过去那么不克制,折腾起来那么狠,按理说一直没有孩子才不正常吧,只是没有想到,这孩子来得这么不凑巧。 但或许一切都是最好的安排。 乔岁忍不住道,“乔斯年呢?” 晏暮寒将她搂在怀中,“裴司在陪着兄长,兄长知道你在歇息,所以不会太担心,天色已晚,若是想见,明日再见吧。” 乔岁点了点头,笑道,“你这声兄长,叫得很顺口嘛。” “不然呢?叫什么。” “倒也没毛病。” 晏暮寒在她的肩头微微平复气息,“不过,怎么办呢小姐,我觉得兄长不太放心我。” 乔岁甚至能感觉到他语气中的紧张。 原来他也有会紧张的时候。 不过他确实不太了解乔斯年。 “恰恰相反,我觉得他挺喜欢你的。” “嗯?”晏暮寒不解。 “他对你说的第一句话远远超过了十个字,已经很说明问题了。”乔岁道,“以前我的朋友是没有这种待遇的。” 晏暮寒顿了顿,“兄长当真是……” “是个怪人吧。” “别这么说。”晏暮寒看着她,良久后酸溜溜地道,“不过,你和兄长的关系真是好。” “小姐,你……” 乔岁看着他的眼睛,就大概知道他在想什么了。 乔岁往他的怀里钻了钻。 晏暮寒口中的话,到了嘴边,没有再说出口,他弯了弯唇,将她搂紧了些许。 过了一会儿,乔岁抬起了头看向他,“暮寒,你家孩子饿了。” 晏暮寒顿了顿,笑道,“好,那娘子可知,咱们的孩子想吃什么了?” “想吃酸辣鱼和糖醋排骨了……” 晏暮寒嗯了一声,“好,让御膳房做。” 虽然天色已晚,但乔岁想吃的菜那边还是很快做好了,乔岁吃了些,但没有吃太多,和他走几步一块儿消消食以后又回到了屋里去。 聊起这些天发生的事情,没什么巨细的,都和他说了遍。 晏暮寒听她说不小心吐了萧珩一身时,有些不满。 在他看来,他宁愿她吐在他的身上。 乔岁表示无言以对。 这是什么好事吗,还值得他吃个醋? 再说了她也不是故意的啊,难道她会希望发生这种这么尴尬的事情吗? 乔岁自从用回了自己的身子以后就没有太嗜睡,但大概是因为孩子的缘故,她白天睡了那么久,晚上还是照睡不误。 又或许是这段时间的精力消耗得太厉害了。 依偎在他的怀中,睡得极好。 翌日醒来的时候,乔岁就听说出事了。 景裴他,在牢中自尽了。 昨晚,暮寒和乔岁商量了一番后,晏暮寒决定让他离开,前脚,太监才刚宣读圣旨,要他离京,此生不可出现在陛下的面前,可没过多久他便自尽了。 乔岁听言的时候,第一个反应是看向暮寒。 晏暮寒没有太大的反应,就好像不在意,“既是他自己的选择,随他去罢。”倒是裴司的神情有些恍惚。 乔岁看向他,“去看看。” 晏暮寒制止他,“你有孕,别看这些。” 乔岁摇摇头,“没事……要不你陪我一起去。” 晏暮寒皱眉,“我……” 可拒绝的话刚说出口就已经被乔岁拉着走了。 晏暮寒到底没有让乔岁进去。 “你就在这里等着吧,我去。” 乔岁脚步停下。 晏暮寒抬步走了进去。 在狱中。 太监呈上一块布帛,是景裴身上撕下来的衣裳。 “陛下——” 上头写着的是一行血字。 写着,“属下叛主之罪,罪该万死,无颜苟活,今以死谢罪,来世定将结草衔环,以报主上隆恩。” 晏暮寒沉默不语。 而一旁裴司则是冷冷地看着那个满头是血的景裴,死死地抿着唇。 他咬牙,看了良久之后,撇开了脸。 晏暮寒抬手,落在了他的肩上。 裴司抬头看向他,笑嘻嘻地道,“主上,属下无妨,景裴叛主,本就该死的。” 晏暮寒没有说什么,只是转身离开,走到门口时,一道轻飘飘的声音传来。 “葬了吧。” “裴司,你来办。” 他抬步离开。 而裴司在狱中停留了许久,他走到了景裴尸体的一旁,看着那张脸停顿了许久。 他神色轻蔑。 但是抬起袖子,一点一点地将他脸上的血渍擦干净。 “撞得真丑啊,怎么选择这种死法,还不如让我杀死。” 裴司扯了扯嘴角,这回却没能够笑出来。 “景裴哥哥。”他面无表情,但若是细看,便会看出他眼底的一丝红。 “好眠。” 他查到了一些事情,本来要先禀明陛下的,但是看来只能一会儿在禀告了。 也没什么,反正当事人都已经不在了。 裴司轻嘲,“说是无颜见苟活,恐怕是想去见家人了吧,切,虚伪。” 第324章 卿卿我我被瞧见 “主上,属下查到了一些事。” 裴司在汇报的时候乔岁也在,乔岁在想自己是不是该稍微回避回避,被晏暮寒按了按手,既然暮寒的态度是如此,她便安然地坐着了。 裴司倒也没说什么,因为这些事情里也确实没什么不能叫乔姑娘知道的。 裴司道,“是景裴……”他的眼中一闪而过了异色,“是有关于他的事情。” 晏暮寒抬眼,神色薄凉,“不必说了。” 乔岁道,“让他说吧,我想知道。” 裴司不知该听谁说的,晏暮寒示意他继续。 “属下查到,他确实是有个妹妹的,在时疫的时候,父母都去世了,之后兄妹二人便相依为命,只是很小的时候,妹妹就丢了,他会在奴隶市场,也是为了去找妹妹。” “只是数年未果,后来进了暗部,也从未放弃。” “他的妹妹叫景蓉,是那日……行刺的女子。” “她自小受就被过去的萧珩所救,过去在萧珩的府上府上做了个侍女。” “后来秦愫入了当时的三王府,她因为人机灵,会说话,被调到了她的身边,是秦愫的心腹之一。” “后来,经过一番大变,想来,她进宫就是为了替萧珩寻找机会。”.org “景裴哥哥,大概是前阵子才知道那是他的妹妹。” “不过,属下查了两人之间的接触,其实并不多,大抵是分开多年的兄妹,到底也生分了些。” “据说两人之间还有过一场争执,只是具体说了些什么,如今也不得而知了。” 乔岁想,若是争执,无非就是怨恨和愤懑吧。 责怪命运,责怪对方,为什么让事情变成如今的模样。 裴司没有说太多,乔岁发觉他今日的神色多有迷离和恍惚。 他要将这些话汇报给暮寒,也像是说给自己听。 “朕知道了。”晏暮寒道。 乔岁看向了他,眼里隐有忧色。 晏暮寒道,“裴司,允你三日假,你该整理整理你的情绪。” 裴司弯弯唇道,“主上,裴司很好,不必——” “听朕的。” 裴司 颔首,“属下明白了。” 说完,他抱拳,恭敬地退下了。 “裴司和景裴的关系应该很不错吧。”乔岁道。 晏暮寒嗯了一声。 乔岁道,“看他的样子就知道了,因爱生恨,相爱相杀。” 晏暮寒看向她。 乔岁摊摊手,“我说的可是普通的兄弟情哦。” 晏暮寒道,“大概是我们岁岁平日太不正经了,乍一听真没听出来你说的是普通的兄弟情。” 乔岁在他的身边笑。 虽然她笑着,可事实上却没有多快乐。 良久以后,她静静地望向他,“暮寒,我们是不是年纪大了呀,为什么我总觉得身边的人在一个一个地离开呢。” 晏暮寒没有言语,乔岁道,“其实景裴挺好的,我想你也是这么想的吧,他本来可以不用死。” 晏暮寒敛眸,“这是他自己的选择,或许是他能看到的最好的结果。” 乔岁低垂着目光,“也许人的一生都在追寻内心世界的平静,大概,他用他自己的方式找到了吧。” 晏暮寒道,“身边的人在一个个离开,但是你别害怕,我会一直陪着你,无论何时、何地。”m..org 哪怕是上穷碧落下黄泉,此生也不会再相离。 乔岁指了指自己的腹部,“还有这小东西呢。” 晏暮寒笑了一声,“娘子说的是。” 不过孩子日后也有自己的生活,他便守着她就是了。 晏暮寒道,“一会儿我还约了兄长喝茶,大抵不能一直陪着你了,午膳做了些爽口的,多用些。” 他要和乔斯年一起喝茶? “你们喝茶?我也要一起。” 晏暮寒道,“不行,你有身子,不宜饮茶。” 乔岁不满,“谁说我一定要喝茶了,我可以坐在一边吃点心。”乔岁实在不敢想象他和乔斯年一起喝茶的那个画面。 会不会话不投机,会不会打起来。 一山不容二虎,这两个都是高傲的性子,乔岁几乎可以想象那个针尖对麦芒,火星撞地球的可怕画面了。 最重要的是,她担心他们谈崩,会很难办…… 晏暮寒笑 道,“我与兄长单独喝茶,自是不喜有人打搅,你就莫要掺和了。” 乔岁知道他这是真不能让她听了,幽幽怨怨地看着他。 晏暮寒看她娇俏的侧脸,心念一动,低头在她的脸色偷了记香。 可就是这么一吻又勾起了一些意动,想吻吻他的唇。 才稍稍碰到,便听见一声淡淡地轻咳。 乔岁往门口看去,看见自家哥哥站在那儿,身后是方才领路的小太监,恨不得找个地缝钻了。 她身边的这个人就显得厚脸皮得多,简直到了一种让乔岁感觉敬佩的程度。 “兄长。” 他从容自然,还一丝尴尬都没有地、厚颜无耻地叫了一声兄长。 乔岁道,“你们现在就要聊?”没等晏暮寒开口她便想溜,“那你们好好聊,我就不打扰了哈,先走一步。” 说完了就脚底抹油。m..org 晏暮寒看她这个样子,微微皱眉,“小心点。” 乔岁做了一个没问题的手势,走到乔斯年的面前将他微微拽到了一边。 乔斯年瞥她一眼。 乔岁目光恳求。 乔斯年点了点头。 乔岁冲他一笑。 乔斯年的神色带了几分嫌弃。 乔岁知道他的意思是刚才那事儿,她露出了尴尬而不是礼貌的微笑。 乔斯年漠然地看向别处。 乔岁微囧,然后就马上溜了。 领着乔斯年来的小太监就跟在乔岁的身后,生怕她哪里磕着碰着了。 “乔小姐您慢点,唉,您慢点呐。” 乔斯年过去从未近距离的接触过太监这种存在,方才对方也没有开口,此刻他多瞧了一眼,但并没有很在意于是很快又移开了目光。 他看了一眼乔岁离开的方向,皱起眉摇了摇头。 晏暮寒道,“她平日都很沉稳的,只是在兄长您的面前偶尔会多些小孩子气。” 沉稳?乔斯年不觉得这一个词里的任何一个字是能和乔岁沾边的。 他看向面前的人。 他的神色很是平和,此刻就站在他的面前,谈吐气度不逊色于他所见的任何一个同龄人。 即便是年长者恐怕也难出其右。 第325章 谈话 “本该晏某去见兄长,劳烦兄长亲自走一趟了。” 乔斯年自然能感受到他在有意地放低姿态。 如眼前这人一样的上位者,还是他这个地位的人,能愿意将姿态放低到这种程度,除了因为在意和尊重,也没别的原因了。 乔斯年道,“是我来得不巧,打扰你们了。” 乔斯年是一个生性就不爱笑的人,乔岁经常调侃他如果在大胖橘的后宫,就是天选拽妃。 不过,与许多人的双标不太一样的是。 他对所有人都是一个态度。 熟与不熟的人,他都很冷淡,如今的态度已经算是极好的了。 “怎会。”晏暮寒笑道,“兄长请坐。” “岁岁从前就与我提及兄长许多回,对您很是尊敬。” 是吗? 乔斯年倒是无法想象那个画面,倒是可以预料到她嘀嘀咕咕说他坏话的样子。 他们坐在一张桌子前,身边并没有下人伺候,就只是两人相对着喝茶。 乔斯年在他对面坐下。 在这段接触中,他没有感觉到任何不适。 他们来自不同的时代,接受的也是不同教育,自然许多观念都不同,可他却不觉得有任何不舒服。 是因为面前的人在尽力顾全。 “她也在我面前提起过你,我还是头一回见她这样喜欢一个人。” 因为见不到日夜思念,失魂落魄。 乔斯年道,“从前我不太理解,但是见到你之后,大概就明白了。” 晏暮寒的神色微动,看向他。 乔斯年道,“今日就不喝茶了,换成酒,如何。” 乔斯年知道,有的人清醒和醉酒是两副模样,故而做了这个提议。 晏暮寒听言颔首,“那便换成酒罢。” 晏暮寒朝外唤了一声,便有四个小太监进来,将东西都收拾了,给他们换成了酒以后,过了一会儿,又呈上了精致的下酒小菜,便退了出去。 乔斯年举杯,“敬你。” 晏暮寒举起酒杯,轻碰,他喝了一杯。 乔斯年道,“乔岁从小顽劣,自幼脾气就坏,多谢你 对她的包容。” 晏暮寒微微皱眉,他看向他,“兄长所言在下不是很认同,岁岁脾气一向不坏,即便偶尔有些小性子,亦是可爱之处。” 乔斯年看着他。 发觉……这个人,是在很认真地反驳自己说乔岁脾气坏的那句话。 甚至隐隐还有一些对他说乔岁脾气坏这件事的不满。 乔斯年看了他许久,眼中难得出现了一点点淡淡的笑,虽然极其不明显,而且转瞬即逝。 很快他的神色恢复了寻常,给自己续了杯酒。 他笑着道,“是么?” 晏暮寒颔首。 乔斯年与他又喝了几杯以后,他淡淡道,“人心易变。” “假设一件洁白的衬衫,不……衣裳,染色了一抹艳色,起初它看起来像是鲜红的玫瑰,可日子久了以后在看,或许就会像是碍眼的蚊子血。” 晏暮寒的目光顿了顿。 乔斯年道,“我不是怀疑你们的感情,只是,这才是人心。” 他是商人,一个阅人无数的商人,深知人心是何种模样,不是以最坏的结果猜忌旁人,只是遵循事物的变化可能导致的结果。 乔斯年看着眼前男人的眼睛。 “我在此处应该无法久留,但看情况,那丫头也是不会随我走的。” 晏暮寒其实不太会喝酒,此刻已经是有些醉了,从他这句话里他就听明白了一个讯息,他想带他的小姐走,目光之中微微覆了一层淡淡的寒霜。 乔斯年道,“我知你爱重她,也愿意将她托付于你,也希望你们能够百年好合,只是今日在此我希望,能与你立下一君子之约。” 晏暮寒微抿唇,“兄长请说。” “我知道你大约是一个守信之人,如果一天,你对如今的生活感觉到厌烦,又或者乔岁想离开,还请你——” “啪。” 乔斯年看着他一手捏碎了手中的瓷杯。 乔斯年的话还没有说出来,他便已经给出了答案。 “不可能。” 而乔斯年则是在看着那一枚碎裂的瓷杯。 “……” 他在脑 .org 中计算着瓷杯的硬度,以及他的手给这只瓷杯所带来的压强。 这,合理吗? 他伸手捏了捏手中的瓷杯,怎么也不觉得这是可以单手捏碎的硬度。 晏暮寒看着顺着自己指尖留下的酒水。 他明明想好,无论发生什么事都要控制住情绪的,怎么却…… “抱歉兄长,我有些失态了。” 他想快些离开这里,摇摇晃晃地站起来,脚步却有些趔趄。 最后又慢慢地坐下了。 乔斯年看着眼前的人,沉默。 他看着他的神情,似乎有些颓然。退出转码页面,请下载app爱读小说阅读最新章节。 晏暮寒道,“抱歉,让兄长见笑了。” “我年幼时是母亲一手带大,七岁那年,母亲离世,便只余我一人,不怕兄长笑话,若非运气好,我大抵活不到今日,而我此生最大的运气不是活了下来,而是,而是遇到岁岁,若非如此,我大抵此一生,都难见光明,只有她在时,我才会觉得每一日,全都是好日子,我曾经失去过,知道那是怎么样的滋味,此生都不想再尝一回了,所以兄长,我恐怕无法答应您的要求,我是一个极自私之人,不愿,亦不能放手。” 乔斯年从未见过这样的一双眼睛,凉得像九天的玄冰,里面又藏着极为炙热之物,火舌仿佛能将万事万物都吞噬下去。 遇到这样炙热的感情,难说是福还是祸。 乔斯年大抵知道他一些情况,所以此番从未提过他的父母,晏暮寒也很清楚,是他有顾及自己的感受。 他是真心有想过,如果他提及父母,他根本就无法回答。 晏暮寒说完这些话的时候,双手微微有些颤抖。 他知道这是害怕的感觉,他许久都没有这样害怕过了。 这个时候,乔斯年听见了门打开的声音,看见了一颗探进来的脑袋。 他眯了眯眼,就看到某人在看见屋中情况的时候,不管不顾地推门而入,提着裙摆跑了进来,到他的对面去了。 还皱起了眉头,有些不满,“本来喝茶都不该了,居然还喝酒啊。” 第326章 醉 也怪她,刚才满脑子都是暮寒和乔斯年见面会有什么火花,完全忘记他胃不好不太能喝茶这件事。 犹豫了许久才打算来看看,好家伙,酒都喝上了,一看,似乎还喝不少。 乔岁实在是有点惭愧,暮寒倒是时刻记得她有孕不能喝茶的事情,相比之下她就粗心大意多了,确实不太应该。 想到这里,她有点小小的懊恼,以后得改改这个毛病才是。 乔斯年冷眼地看着她。 乔岁皱起了眉,“哥,小酌怡情,大酌就伤身了,以后如果我不在,你出去应酬,也不要喝这么多酒。” 乔斯年语气淡淡的,“我需要你提醒?” 乔岁笑了笑。 是哦。 从小到大都是他在操心她来着。 乔斯年看着对面的那个男人缓缓直起身来望着乔岁。 刚才眼里所有灼人的焰火一点点柔和了下去,他大概有些晕,所以花了一点点时间分辨眼前的这个人。 过了一会儿伸手,就环住了他这个傻妹妹的腰。 “小姐——” 乔斯年的神色有片刻的不解。 这个称呼是什么情趣吗? 不过关于他们的事,他不想多加思考。 只不过,乔斯年参加过许多酒宴和应酬,见过许多男人醉后的模样。 有些人清醒的时候尚且人模狗样,喝醉了以后则丑态毕露。 仗着几分醉意,情绪和心智都恨不得回到婴儿时期,有的人会像动物那样,暴躁、易怒平日里仔细藏着的劣根性也暴露无遗,尤其是平时就相对偏执的人,在意识没有那么清晰的时候会更加明显。 乔斯年浸淫商场多年,阅人无数,和不少经验丰富的老狐狸交过手,见过各种各样的伪装,他大概清楚,这个人对自己和这个妹妹是真诚的。 此刻这副模样,也是真的醉了。 不管怎么说,不管和谁在家里人面前大喇喇地秀恩爱都会有一点点的负担,乔岁也是。 虽然她知道乔斯年这里不会有任何的意见,甚至不会有任何的想法,因为他根本就懒得想还是会有一点点不好意思。 她稍微拍拍暮寒的肩,“不喝了呗,我让人带你下去休息,一会儿煮碗醒酒汤给你?” 他大概根本就没有听清她说了什么话,只执拗道,“不行,我不让你走。” 乔岁的嘴角抽了抽,“我没走,一直在这里呢,回去睡会,一会把醒酒汤喝了。” “不行,我还要与兄长再喝几杯。”他缓缓地站起身来,举杯看乔斯年。 看得出来是在强撑没错了。 乔斯年沉默片刻,“今日喝得差不多了,就到这里吧……” 良久以后,晏暮寒垂眸,“也好……” 乔斯年迟疑片刻道,“或许我刚才不该那么说。”他的语气一如既往的平静和冷淡。 “好好休息。” 晏暮寒听言,目光浅浅流动。 “……多谢兄长。” 乔斯年没再说什么。 身边的太监想要扶他,他漠然道,“不必。” 太监的肩膀微微哆嗦。 乔斯年看着他的背影,在他走后,看向了乔岁。 “怪我让他喝了酒?” “怎么可能?我是那种人吗,就是他有头疼的毛病,又有胃疾,酒量也不怎么好,不让他喝大了而已,不然我才不会管呢,一个大男人哪那么娇贵。” 乔岁怎么会不知道,乔斯年不管做什么都是为了她,她如果还怪他,未免太过不识好歹。 就算他做了什么过火的事情,乔岁也不会生他的气,她是从小和哥哥一起长大的,也可以说在爸妈日日夜夜的忙碌下,她是被哥哥带大的。 而以后如果她要留在这里,他们能在一块儿的时间就更少了。 因为时间有限,所以不想浪费在生气这种事情上。 尤其是她失去过很多了,已经切身地感受到,人与人之间,就是见一面少一面的。 何况,她这个哥哥比谁都更有分寸。 怎么可能怪他? 乔斯年道,“算你还有点良心吧。” 乔岁看着他。 因为是血脉至亲,因为在身边长大,因为父母极少参与甚至是让哥哥带着妹妹长大,他们兄妹的感情其实很好。 乔岁本来没有想到能在这里见到他。 这本会是她毕生藏在心里的遗憾,可是如今,已经圆满。 她有的时候运气很差,但在某些时候,这运气又好到让她心生感激。 乔斯年道,“可以了,别这么看着我,人长大了本就有自己选择未来的权力,我和爸妈都不会做绑住你事情,这代表你想去哪里,都可以。” “但是,乔岁,不管发生了什么样的事情,你都要记着,一直都有人在记挂着你,懂吗?” “即便不在你的身边,我们也永远爱你。” 乔岁听着他的话,只觉得满腔的情绪在碰撞着,她有种落泪的冲动,手也无处安放。 他微微地停顿,看她捧着她老公刚刚喝过的酒杯就顺手要往嘴里送伸手拿了过去,看了她肚子,“要当妈的人了,自己时刻都注意一点。” “哥……” 乔斯年道,“他不错,如果今天在这里的是爸妈,也会喜欢他。” 以他的目前看来,那个男人似乎更爱一些,所以也难怪她愿意做这么多。 乔岁笑道,“当然,我的眼光一直都是无可挑剔的。” “以后无论发生任何事,都可以自己处理吗?” “可以。” “我知道了。” 她还不止有她自己。 她看起来在这里有几位关系不错的朋友,有肚子里这个小的,还有她自己选择的另一半。 乔斯年也相信,就算有一天这一切会有变化,但她很会赚钱,也很能周旋。 应该有能力让自己住在温暖干净的房子里,应该每餐都能吃得饱饱的,她擅长人际关系,打雷下雨时,心情不好时也能找到可以依偎的地方。 乔斯年没有说出自己的这些估量,只是在计算之后点了点头,说了一句。 “你长大了。” 乔岁低下头,狠狠地眨了眨眼把眼泪发散出去。 再看他的时候笑道,“我早就长大了。” “你也要照顾好自己啊,爸妈也是……” “他们两个会互相照顾得很好,大概是轮不到我了,至于我这里,更用不上你操心,只要你把自己的日子过好,就是对我们最好的回报。” 乔岁坚定地看着他,“我会的,我发誓。” 第327章 喜欢你 等乔岁回到寝殿的时候,屋中静悄悄地,乔岁猜暮寒应该还在休息。 她也想睡一会儿,于是小心翼翼地躺上床,拉着被子盖上,不想吵到他所以背对着他动作慢悠悠的。 可是下一刻,她的腰便被环住。 乔岁翻了个身,直接便对上了他的眼睛。 “嗯?我还以为你还歇着呢?” 她笑道,“所以现在是醉着还是醒酒了呀?” 晏暮寒揉了揉隐隐作痛的太阳穴。 乔岁笑了一声,拿开他的手替他揉了一会儿。 谁知他幽幽一叹,“如今醒了。” 这个样子可真是少见啊。 乔岁忍不住有点子好奇,“怎么了?” “果然,喝酒误事,我方才,似乎有些失态了。” 他幽幽地叹了一口气。 搂着她的手却更紧了些。 乔岁脑子不转也知道他现在在想什么。 “应该没有吧,我还觉得惊讶呢,我哥好像挺喜欢你的。” 晏暮寒顿了顿,看向她,目光之中显然是有些不信任。 乔岁道,“不骗你,他还说,如果我爸妈见到你,也会喜欢你。” 乔岁发现他似乎有些失神。 他亲情缘薄,从未有长辈对他的存在真正感到欣喜,所以一时,还有些不知该作何反应。 他想说些什么,却发现不知如何开口,也是在这个时候,他注意到了一点—— “小姐,你的眼睛红了。” 乔岁愣了愣。 她还是洗完脸,把眼睛用冷水敷了好长时间,确定眼睛没有那么红肿了回来的。 乔岁看他神色仔细地瞧着自己,心里有些惭愧。 “我……” “小姐什么都不用说,我都知道。” 晏暮寒亲了亲她的眼睛。 一个温柔亲昵的吻,将乔岁心里有些沉重的情绪一点点地清扫开。 “我希望小姐留下……” 晏暮寒轻声道,“我大致明白,小姐与我不属于同一个地方,我也曾想过,如果你不愿,即便是不计代价,不择手段,也要想方设法把你留下,你知道的,我一直是这样一个人。” “可是果然啊小姐,我还是舍不得你哭,所以,我尊重你的所有选择……” “如果,如果你当真要离开,那么——” “便不用在意我的感受了。” 乔岁一开始听着他说这话,就隐隐约约觉得哪里不对了。 乔岁见他如此,问了一句,“那之后呢?” 晏暮寒看着她,眼中笑意点点。 “总归,我对除了小姐以外这世上的一切也没有多少留恋,小姐不在了,我便想办法来寻你,若寻不到,也是我命该如此。” 乔岁越听越不对劲。 “这话怎么哪里听起来乖乖的,你是在威胁我吧晏暮寒。” 这人真是有点黑莲花不是? 句句善解人意为她着想,可这是真愿意放她走的意思吗? 他微微垂眸,拉着她的手,“万一找到了呢。” 他是真的不愿她难过,愿意放她离开的。 可是在离开后呢,他的生活里再也不会有一点光亮了。 那么一切,也就失去了本来的意义。 他这一生,在肮脏的泥潭里挣扎过,也曾在世人认为的权势之巅伫立,可这一切对于他而言,实则都十分无趣。 早就厌弃了没有她的日子了。 乔岁实在是不想吐槽了。 那万一死透了呢? 可怕的是,乔岁知道他真的做得出来。 乔岁无语。 “啧,你这个人真的是,你怎么知道我会不要你,拜托,就当是我留在了这里,我也顶多算是远嫁了,又不是死了,难道我爸妈还要把我绑回家去吗?” “而且,从我来到这里以及我哥来到这里,都没有什么规律可循,你为什么认为我想来就能来,想走就能走。” “还有,你知道见不到你的日子对我来说有多难过吗,你就当只有你一个人煎熬吗?我也不想再过一次那样的日子了。” “所以,你没想过要走对不对?” 听着他甚至有些惊喜的语气,乔岁就明白了,这厮就没信过她。 乔岁越想越生气。 一口咬伤了他的肩。 结果她的牙都酸了,他也就像没有痛觉一样。 啧。 一点意思也没有。 她瞪了他一眼。 晏暮寒根本不会在意这些,他只是真的没有想到,原来她是坚定地,选自己的,他很高兴,搂住她。 “咬这里不太痛,要不换个地方?” 可以让她把气出得尽兴些,怎么都是好的。 他指了指自己的手臂前端些的位置。 乔岁轻哼一声。 晏暮寒只觉得心中微暖,俯身去亲她的唇,情绪泛滥,一发不可收拾。 前阵子她被萧珩的人带走的那种担忧和恐惧,以及这几日的患得患失,一直在找一个突破口宣泄。 还有一点,在面对眼前这个女子的时候,他总是,情难自控,怎么爱她也不够,他浑身上下每一处都在叫嚣着想要她,又顾忌着孩子,根本不敢磕着碰着,更别说什么过火的了。 乔岁听见他在自己耳边喘息着道,“小姐,帮帮我……” 有暧昧的吐息在她的颈侧。 她只觉得似乎有蚂蚁爬过她的心尖。 一点一点地撩拨她的心弦。 乔岁现在基本已经确定了一件事……这厮根本就是故意的。 他是不是忘记了自己现在是皇帝啊,真是可以一点也不顾帝王的威严。 也是,他这个人,一直都是这么我行我素的。 要命的是,晏暮寒是真的很知道要怎么拿捏她的情绪。 几句软化,扮几句可怜,就让乔岁一点也办法也没有。 “岁岁,喜欢你。” …… 在他神清气爽地去沐浴以后,思维忍不住发散。 说起来,这这厮这些年变了许多,更加沉稳,在外情绪也是一点不外露。 可要说没变,也是一点也没变。 还是当初那个找到机会就要与她扮可怜,在她身边要贴贴的绿茶男! 后来的几天,暮寒会和她还有乔斯年一起吃饭。 他们两个人还会单独在一块儿,不知研究什么。 直到某一天,乔斯年的身影消失在宫中。 十分突然。 哪儿也找不到。 守卫只说他当夜回屋之后再也没有出来过。 乔岁大抵了然。 虽心中空落,却也没有太难过。 就像他说的那样,无论身在何处,他们永远是互相牵挂的一家人。 晏暮寒见她虽然什么也没有说,但是抽了更多的时间陪着她。 直到当天晚上,感觉到她抱着自己的力度大了许多,他将她搂着,没有出声安慰,只如此相拥了一夜。 第328章 记得 第二日,在乔斯年房中,下人们整理出了一个锦盒。 这只锦盒被送到了乔岁的面前。 是一只奇怪的机关盒子。 没有人见过此物。 但乔岁却知道这种复杂的东西很符合她哥的性格。 彼时暮寒去与大臣议事了,她花了很长的时间研究机关,才把盒子打开。 里面是一张信纸,和厚厚的一沓银票,底下的,是几张地契,还有一只他常佩戴的那块机械表。 乔岁倒吸了一口凉气。 乔斯年他才来这个世界多久,是怎么攒下这么多财富的。 她不得不再一次被人类的参差所折服。 也是,他那样的人,在哪都是天之骄子,想要什么都在总是很容易。 乔岁看到这些东西的第一反应就是高兴,倒不是在于天降横财,而是再一次确定,她的哥哥可以将他自己的日子经营得很好,哪怕她不在。 乔岁看到放在最下面的,是一封信。 她拿起那块机械表放在手心,去拆那封信。 “我想你总会看到这封信,但其实该叮嘱的事情都已经说完,只是时间会模糊一切,怕你有一天会忘记,或者怀疑,哥哥曾经来过。” “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大概已经不在你的身边,不需要为此感到难过,各自在自己的生活里精彩就好了。” “有些话说了千万遍,却还想要最后再叮嘱一次,以后,你会是孩子的母亲,丈夫的妻子,会被冠以许多头衔,但是无论是什么,都不要忘记,你首先是你自己,先爱自己。” “你的另一半很好,哥哥很放心,但是爱情不是生活的全部,永远不要忘记充实自己,不要虚度光阴,不要懒惰。” “或许你在某些时候,还会遇到孤立无援的时候,但是,希望你不要感到孤独,这世上永远有人爱你。” …… 乔斯年是个话很少的人。 平时也只是几个字几个字地往外蹦,她的话他大多时候就听一耳朵就罢了的,可这封信却足足写了四页纸。 事无巨细地交代,包括不要熬夜,不要贪凉,不要吃得太多,也不要吃得太少,不要内耗自己,不要思虑过多,不要太多压抑,不要忍受委屈…… 乔岁看了一遍又一遍以后,将信纸叠好放进自己的小盒子里,连同银票、房契和机械表。 以后这些就是她最贵重的宝贝了。 晏暮寒进来的时候,就看见她捧着一只盒子像宝贝的样子。 他在她的身边坐下,“是兄长留下的?” 乔岁看向他,“看看吗?” “方便么?” 乔岁无语,“没什么不方便的。” 她将盒子打开,一一拿给他看。 晏暮寒揉了揉她的脑袋。 他的小姐,能成为如今这样的人,应该和那位兄长脱不开关系的。 大抵,长兄如父,所以他对兄长也极其尊重。 “兄长,是奇才。” 他和兄长共处过几日,他想,任谁都会被那样的才华与能力所折服。 他这般的人,若是敌人,就太过可怖了。 乔岁也想到了,她道,“在他眼里你也是,他从小是有一些天赋异禀的,一般人在他眼里都有点傻,他一向不喜欢和在他看来不聪明的人来往,不管是任何人。” 但是这几天,他们竟然会在一起讨论些乔岁都不想去花脑子听的事情,足见乔斯年是欣赏他的。 晏暮寒挑挑眉,“是么。” 乔岁点头,“我怀疑他更希望你是他的亲弟弟。” 晏暮寒笑了一声,“无妨,如今的结果也是一样的。” 乔岁有些好奇,“所以说,他这些天都和你说些什么呢?” 他笑道,“也没什么,只是研究了些新火器,制了些威力再大些的火药。” 乔岁倒吸了一口凉气。 这种事情,他就这么轻描淡写地说出来了。 他们男人好可怕。 “怎么了,这是要征服世界?” 晏暮寒道,“我对征服世界不感兴趣。” 他说,“这龙椅坐着,也觉得索然无味。” 乔岁的脸色更诡异了。 “你想干什么。” “我在想,我大抵无法成为一个好的天下之主。” 乔岁不明白,但是她大为震惊,“然后呢。” 晏暮寒道,“这天下,也不会喜欢一位暴君,我也不需要天下人的喜欢。” 乔岁听他说这么多,觉得可能很快就会听到让她眼珠子惊掉的话。 晏暮寒道,“只是,北燕还是我心中的一根刺,务必要除。” 乔岁就静静地听着。 晏暮寒笑道,“做完这一切,我们,便归隐吧,小姐。” “我的暗部可敌千万军队,那些人不会是我们的对手。” “那这江山……” “我不愿意的事情,有人能做。” “他不是主角么。” 乔岁的眼皮一跳,“你说什么。” 晏暮寒弯弯唇。 “兄长都与我说了哦,很多事情。” 乔岁的太阳穴一直在突突。 乔斯年这个人,怎么什么都说? “小姐别误会了,兄长并没有说些什么细致的,只是我根据些只言片语,自己猜出来的。” 乔岁定定地看着他。 她担心这种几乎可以冲击一个人世界观的事情,会给他造成太大的打击。 毕竟,穿书,书中世界这种事情,足够让人对自己的存在而产生质疑,而这种情况下内心浮动也是正常。 “小姐这是什么眼神,担心我么。” “小姐不必如此的,我没什么事,相反,我很高兴,小姐可以提前认识我,并且在了解我的情况下,还喜欢我。” 乔岁由衷自己被看穿了的感觉,“你怎么知道……” “我知道啊,小姐从一开始就是喜欢我的。” 虽然,非是男女之情。 但他知道,她是喜欢他的。 “那个时候,小姐的手,抚摸过我背脊的感觉,我一直都记得。” “有的时候,很感谢我的好记性,比如后来的许多日夜,全靠那些回忆熬过来。” “还有过去,小姐被下药时,那个吻,很舒服。” 说实话,乔岁自己都没什么印象了。 “等一下,那么久远的事情,你都记得?” “都记得,每一个触感,每一个反应和神情。” 乔岁想的是,每一个细节都记得,那是不是小时候的事情也…… 第329章 他的过去 晏暮寒的神色有片刻的僵硬。 “小姐,是不是知道些我的过去?” 那些最不愿意回首的,肮脏的过去。 她都知道? 乔岁摇摇头,“只言片语,知之甚少。” 乔岁只用八个字就让他微微松下一口气。 他笑了一声。 乔岁看向他,“不过,你也不用担心什么,就算我都知道又如何呢,如果你觉得我会因为同情而喜欢一个人,那你就大错特错了。” “并且,强者根本无需同情,所有过往,皆为历练,必经之路罢了。” 她支着下巴看着暮寒。 “我只是想呀,我们暮寒以前一路走来很辛苦,又因为记性这么好,有些不想记得的过去,应该还是记得很清楚,所以我希望,我和孩子能带给你些好的回忆,将未来填补上,以后你想起来的,就全是好事。” 她短短的一句话,让晏暮寒的全身都紧绷了起来。 乔岁道,“不过我是真的不知道,这一点上可没有骗你。” 她话刚说完,唇就被堵住。 乔岁被他搂在怀里,能感觉到他激烈的情绪。 乔岁和暮寒这么久了,比任何人都要了解他。 他虽然比谁都要成熟稳重、强大可靠,但是他幼年的那段时间,是很空虚麻木地长大的。 所以他的情绪没有那么稳定,极度缺乏安全感,既警惕,又脆弱。 只是他从不会把外壳褪下,让人看见他深藏着的真实情绪。 唯独在她的面前才有可能显露一二。 她哥担心过他的情绪状态,在乔斯年看来,像他这样的人是可怕的,可是他后来也发现,那是对外人而言,如果是在乔岁面前…… 他甚至怀疑,如果乔岁想捅他一刀,可能他还会给递刀。 不过晏暮寒无论如何都是有分寸的,他不会做伤害孩子的事情,更不会伤害她。 所以往往是把自己磨得汗流浃背,却会慢慢遏制那些难以自控的欲望。 “孩子什么时候可以再大些。” 他幽幽叹息。 “从前就总让我等了,如今好不容易可以一直与你在一块儿了,又多了个拦路虎。” 乔岁没好气地瞪他,“哪有说自己孩子是拦路虎的。” 晏暮寒叹了一口气,摸了摸她如今还平坦的腹部。 “算了,再等这孩子长大些吧。” 乔岁有一些忧郁,“我最近就已经感觉自己有一点胖了,等孩子再大些……恐怕就要变丑了。” 想来没有一个女子是不爱美的吧。 她以前是很喜欢跳舞的,本来想过这辈子不要小孩的,可是和他在一块儿以后,这个想法就再也没有出现过。 反而,她还比他更想要孩子。 果然人都是会变的。 晏暮寒直勾勾地看着她,笑道,“我娘子无论如何,都是天下最美的人。” 哼。 男人的嘴骗人的鬼。 晏暮寒确实说的是心里话,他对除了她以外的女子,从未如何注意过,或许也不止是女人,他其实不太在意任何人。 他想,如果没有她的话,这个世界上,他大抵是不会在意任何人的。 他是因为她,才和这个世界有更多其余的联系。 所以,在他看来,自然只有她才最好。 乔岁想起他刚才说要舍下皇位的事情。 “你说想要归隐,可是暮寒啊,你真的不会舍不得这里的一切吗?” 晏暮寒的目光淡淡的,“早已厌倦了。” 乔岁弯了弯唇。 “你做你自己想做的事情就好了,无论你怎么选,我和宝宝陪你就是了。” 晏暮寒幽幽地看着她。 对她称呼腹中的孩子如此亲昵有些许的吃味。 乔岁,“……” 不是吧,这醋也吃? 她亲了亲他的嘴角,贴贴他的唇。 不带欲念地轻轻亲了几口。 晏暮寒与她挨得更近了几分,“再来。” 晏暮寒对这样的事总是有别样的热忱。 因为这样的亲密能让他时刻地感受到她在身边。 于是在这个闲暇的午后,他们就在这张龙床上探讨了许久关于亲吻这件事的技巧。 即便他早就熟能生巧,甚至有点炉火纯青了也不嫌腻歪。 晏暮寒能感觉到自己胸腔中一天比一天累积更多的爱意。 兄长说,人心易变。 但对于他来说,已经不接受任何的变化了。 如今的日子是他此生最好的日子,绝不能有任何的闪失与变故。 兄长已经离开,走时定很不放心。 而小姐也是为了他,不得已与家人分别,他定是不能负她的。 到最后,还是乔岁将他的脸推开,在他幽怨的目光之下,窝在他的肩上闭眼休息。 晏暮寒道,“小姐想知道我的过去么。” 乔岁睁开了眼睛,“如果你想说的话,我愿意听,如果你不想说的话,我就也不想知道。” “如果是小姐知道的,也没什么关系。” “只是啊,这个故事会有一点点的长,与无趣,你可能会听到睡着。” 乔岁没有言语。 晏暮寒知道她在听。 “那个女人离开的那一天,好像和任何一天都不一样,清晨的阳光格外刺目些,早晨,她做了荷叶包饭,以前是没有的。” “她不喜欢做饭,尤其是在生病以后,我也不会,只有一点儿的钱了,不能买药,只有一点简单的吃的。” 想娘多吃两口,所以自己只要吃一点点,多喝一点水就好了,多喝一点水,就不会饿了。 “那天的荷叶包饭,味道……很好。” 虽然食材有一些坏了,有些酸,但却是他那段时间,吃过的,最美味的东西。 “那一天过后,她就再也不会动了。” “当时,我应该是知道的,但是,不太接受,在屋中,不敢离开,直到有人推门进来。” “尸身已腐,恶臭扑鼻。” 晏暮寒请笑一声,“好些人,直接就吐了。” “从那以后,我便,一人在这世间。” “她说,今后要靠我自己了,虽然她在的时候也没有帮上我什么忙……确实如此,这个女人什么都没有,倒还算有些自知之明。” 乔岁搂紧了他的腰。 晏暮寒揉了揉她的头。 其实她说的不止这些,晏暮寒将她说过的话记得很清楚,他说: 我要死了,暮寒。 替娘报仇,晏启盛、还有当今的那个皇帝,一个都不要放过。 是因为他们,我才会这样,是因为他们,你才会这样! 你一定要活下去,你是娘全部的希望。 她睁着一双无神的眼睛,像厉鬼一样,对他施下诅咒: 杀光他们,哪怕就剩下一口气,哪怕被人踩在脚下,也要活下去。 他们算什么东西,他们全都不是我儿的对手—— 求求你,帮帮娘。 娘不是故意要对你这么坏的,暮寒。 帮帮娘,求求你,娘其实,真的很爱你—— 第330章 封后 乔岁听他说起那些过去,语气平静,轻描淡写。 仿佛诉说的是别人的故事,可是她却听得浑身紧绷,听着听着,将他越抱越紧。 那种过去,听者尚且窒息,亲历的人又是遭受了怎么样的痛楚煎熬。 这世上没有几个人能熬得过这种日子的。 他历尽千帆,从那么黑暗的地方一步步走上来,谁都不能要求他什么的。 晏暮寒看她的样子,他怎么觉得,明明这些是他的事情,但是他的小姐比他还要痛苦。 晏暮寒轻抚她的背脊作为安抚,“不必如此的,小姐,那些事情早就过去了,我没关系的。” “本以为这些事我永不会宣之于口,但是如今说出来,也没我想的那样糟糕。” “也许,经历这些事,就是为了让我遇见你呢。” 乔岁道,“如果是这样,我宁愿你没有遇见过这些事,也不要遇见我了。” 晏暮寒垂下眸,“不许说这样的话。” 他弯弯唇,低头看着抱着自己不撒手的小女人,笑意温柔,“不是这么算的。” 晏暮寒把玩着她的头发,靠近一些,还能闻见她身上让人安心的香味。 他浅浅地吸一口气, 在乔岁的肚子大起来前,封后大典先一步来了。 即便他们平日都是一切从简的,但是大典这种事还是半点马虎不得。 婚礼之前有纳采、问名、纳吉、纳成、告期几个婚仪。 这些事情乔岁并没有太挂心,大多都是暮寒在办。 这个时候,有一个靠谱的男人就显得非常重要了,如果这些事情全部都要乔岁办,她倒也不是不行,只是怀了孕之后,总是倍感惫懒,并且容易疲惫,腹中的小儿太闹了,让她在很多事情上都有心无力。 好在孩子他爹靠谱,因为有晏暮寒在,乔岁少吃了很多苦头。 即便封后大典再怎么大再怎么忙,大多数也是他和下面的人办了,她只需在必要的时候配合一下便是了。 在大典的前三天,就要斋戒沐浴,官员们要祭告天地及宗庙。 前一天,侍仪司要在奉天殿御座前设置册宝案,规矩非常的多,要在册案东西设置奉节官位,掌节人位于其位左后处,并在其南面设置承制官位,其都朝西而立,并在横街南面设置正副使受制位,面北而立,在其北面设置承制宣制官位,其东北面设置奉节奉册奉玺官位,面北而立,在受制位以北设置正副使受册受玺位面北而立,典仪二人位于台阶上方南面,赞礼位于正副使北面,知班二人位于赞礼南面,都东西相向,百官以及其侍从都按日常庭仪位置站立,每一点都要照着祖宗规矩进行,不可出任何纰漏,封后大典不仅是帝后的事,而是天下的事。 乔岁也意识到,这不止是一场婚礼,也是责任的转接,虽然皇后是后宫人,却也是国母,母仪天下四个字不是说说而已。 这也是,暮寒在昭告天下,她是他的妻子。 其实朝中对于乔岁身份的质疑声从来没有断过,只是晏暮寒力排众议,没有人敢与这位陛下作对,再加上,毕竟陛下登基数年,后宫也不是没有别的女人,只是到最后都死的死伤的伤了,若能有一人,能和这性格古怪的陛下走下去,绵延子嗣就已经很好了,要求不该再高了。 如此以来,到最后一切也只能顺理成章,水到渠成了。 就算有许多不赞成的人,也不得不承认这是最好的结果了。 转眼就到了封后大典当天,天才刚泛起鱼肚白,披甲侍卫与掌管宫廷礼仪的宫人从就分列宫门的两侧。 宫中奏起礼典乐曲,太监在大殿忙碌的准备这场封后大典所需之物。 譬如在封后大典上,需要供奉神位的香案,大典需要的册子。 封后大典上,包括站位,包括走动的位置,都是经过对比规矩,一板一眼安排好的,不能有任何的差错,一旦出了纰漏,一不小心就是个以下犯上。 晏暮寒本以为她会很不喜欢这些规矩,并且平日里都比较不拘小节一些,会紧张些,他告诉她别想太多,就算犯了点错误也没什么。 但真正到了这天的时候,她只是听了一遍嬷嬷和太监们所说的规矩,之后便完全领悟。 轻松照做,没有出任何的岔子。 哪怕底下的人出了点乱子,她也能轻松化解。 就经过这场封后大典,宫里的人都知道了,他们这位皇后娘娘看着不显山不显水,实则是个聪明的厉害人物。 知礼节有气度,难怪像陛下那般英武的人物,都会为她倾心不已,并且陛下这般凉薄之人,会做到非卿不娶。 封后大典之上,一切备好后,负责册封的使者,要敲三回的礼种,百官与身着一声明黄龙袍的皇帝随后进入册封的大殿上。 由礼部官员为皇帝奉上册封的册封书以及皇后宝玺放于事先备好的案桌,百官则都站于自己应该在的位置之上。 乔岁在中宫都能隐隐听见礼乐奏起,大概能想象前殿大臣四拜的模样。 声乐在耳边回荡,颇有几分荡气回肠的大气,待百官起身以后,礼乐声止。 乔岁在想,前头的礼仪一定很繁杂,今日受累的,可不止是她一个。 “娘娘,该走了。” 乔岁颔首,在宫女的搀扶下,走出阁楼,站立居所大殿中,朝南站立。 穿戴着繁琐的礼服,听见外头在宣读封后诏书。 一段冗长复杂的诏书宣读完毕,她一切照规矩办。 到受册典礼结束后,翰林院官员把诏书交于礼部官员,礼部官员在橙天门奉旨朗读,在那之后,还要拜谒祭祀祖先。 最后还有一些流程,乔岁一点一点地走完。 到了晚上,当真是累得动也不想动了。 而也就是在今日,举国上下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当今圣上今日封后。 如今,后宫无妃,独中宫皇后一位。 这个成为当今皇后的女子,是帝王的挚爱。 那位百姓口中闻风丧胆的帝王,也因为此事,在百姓们的心中有了些人情味儿。 也实在今日之后,晏暮寒的心里彻底的踏实了。 如今就好了,全天下都知道他的小姐的存在了,她切切实实地在他身边,所有人都知道,她是他的妻子。 第331章 养得娇气了 “我看我真的是养得娇气了,我以前可从来不这么快觉得累。” 夜半,乔岁只觉得自己浑身都酸痛,躺在床上有些出神。 她伸手摸了摸自己逐渐养了出些肉的手臂的肚子,马上坐起来,“不行,不能再这样下去了,从明天开始我要锻炼身体了。” “饮食上面也不能想吃什么都随意了,这几日我真的肉眼可见地胖了。” 晏暮寒想到了她的那些锻炼方式,不禁都替她担心。 不过他倒是没有说什么,而是捏了捏她的脸颊,摸了摸她的两条手臂和腹部。 “确是圆润了些。” 乔岁的脸色苦了下去,“是吧。” 晏暮寒微微颔首,“全都是它的错。”他指了指她的腹部,“真是一个坏孩子。” 乔岁不满地看着他,“你怎么不说是你的错,若不是你怎么会有这么个小家伙,你居然会怪一个什么都不知道的小胚胎,我鄙视你。” 晏暮寒思索,“娘子说的有理,都是我的错。” 晏暮寒想了想,“要不这样吧,若你在意自己胖了些,从明日起,我陪你吃,和你一块儿……胖?”憾凊箼 乔岁幽幽地看着他。 “你过来。” 晏暮寒听言,坐了过去。 乔岁伸手,往他的腹部摸了摸。 腹肌依然很称手。 她又默默他的脸道,“还是算了,人到中年,新陈代谢就会减速,胖了就不好瘦了,胖了还容易油腻,就这样吧。” “……” 乔岁注意到自己说完这些话以后,面前的人脸上的神情就有了些许的僵硬,片刻以后,他的脸上甚至挂上了几分笑意,只是笑意之中,还有不少压抑着的火气,可见他的心情非常之不好。 但乔岁说的确实是心里话。 即便他现在的长相就十年前根本没有任何的差别,甚至还更帅了几分,但是也不可回避确实年纪是上去了。 不管怎么说,养生都是很重要的。 她委屈巴巴地看着他,捂着自己的肚子,“你不会在我怀着孩子的时候还要生我的气吧。” 晏暮寒笑得咬牙切齿,“怎么会呢……” 一字一顿,乔岁怀疑他的后槽牙都要咬碎了。 “呜。”她往后挪了挪,佯装害怕,“陛下好可怕,我和孩子都吓到了。” 晏暮寒将她捞到了自己的怀里,气恼道,“装什么装,你何时怕过我了。” 听见她的笑声,晏暮寒就知道,她就是仗着他根本不会将她怎么样,就肆无忌惮。 他也阴沉沉地笑了笑,“给我等着。” 乔岁微微吐了吐舌头。 晏暮寒上前,轻轻咬了下她的舌尖,乔岁痛得吸了一口凉气。 “你这人报复心真强。” 晏暮寒冷哼了一声。 乔岁好一阵没有说话。 晏暮寒看向她,以为她真的生气了“怎么了?生气了。”语气放轻了许多。 乔岁停顿了良久道,“饿了。” 晏暮寒揉了揉她的头,“很晚了,吃了东西睡不着,明日早膳时多吃点?” 乔岁点头,一方面又实在忍不住纠结,”啊,怎么办,再这样下去真的不行了。“ “没关系,娘子怎么样都好看。” 晏暮寒停顿了片刻,安慰她,“退一万步讲,就算娘子胖了些如何,正如你所说,我也老了,不是吗?” “你看,这些华发。” 他拉起乔岁的手抚过自己的鬓间。 “不似我们岁岁,看起来像十几岁的小姑娘。” 乔岁总开玩笑说他年纪大了什么的,但其实她根本不在意这个,偶尔看他黑着脸的样子有趣所以逗他玩罢了。 可他要自己真的认真说起这个,她就不爱听了。 “什么十几岁的小姑娘,我先前出去,外面的小孩儿也管我叫阿姨了好不好。” “我还觉得你奇怪呢,这么多年了,这长相一点变化也没有,是不是什么妖精变的。” 晏暮寒听言,眼中有些细碎的笑意。 “是吗,真是多谢娘子夸奖了。” 乔岁没好气地看着他,“啊对对对,我是在夸你,不过就算样子没变,年纪上去了这种事也是不可否认的,到底还是和年轻人不一样了,还是要爱惜哈。” 晏暮寒这会也不太与她生气,只是若有所思,“是我哪里做得不够好,让你产生这种想法了么,看来我以后还需要继续努力才能叫娘子满意了?” 乔岁,“……好了好了,是我胡言乱语了好不好,别生气,虽然我不太了解,但是,和年轻人应该没什么不一样,不用再努力了。” 晏暮寒只是笑着看着她,“我怎么觉得娘子想到奇怪的地方了呢,我可没有那个意思呢。” 乔岁瞪他,“你有没有你自己心里清楚!” 晏暮寒搂着她笑。 他伸手,抹了抹她的腹部。 “好似有一些显怀了。” 乔岁道,“我也觉得最近身子沉了一些。” 晏暮寒轻轻吻了吻她的额,“怀这孩子辛苦娘子了。” 且在怀这孩子的这个阶段,事情又比较多,导致她才怀孕初期,许多症状便挺明显的,也不知道到了后头还会怎么折腾,恐怕之后还要更累。 “等这个孩子出生以后,我们便不生了。” 乔岁看他,“就要一个孩子?” “嗯,就要这一个,日后,就我们一家三口。” 乔岁点了点,“行啊。” 晏暮寒给她揉揉肩膀,按按腿,乔岁就躺在床上享受着他的伺候。 要是别人知道皇帝给她按摩,怕是不知道要惊掉多少人的下巴了。 不过乔岁倒是挺舒服的,当然不会傻到去阻止他。 她舒舒服服地睡着了。 …… 此刻,乔府。 府外有人在敲着门。 小厮开门以后,很是惊讶。 “二小姐?” 乔父乔母听闻失踪已久的孩子回来,连忙出来接她。 “姝儿?” “你这孩子,这些天到底去哪里了?” 乔父乔母看着明显憔悴了许多的女儿,担心都来不及了,如今也是根本就舍不得责怪她的。 乔静姝有些日子没有见到爹娘了,如今只觉得心中酸涩不已,眼泪霎时夺眶而出。 “爹,娘——女儿不孝。” 她近来的日子过得并不太好,而今日又听说当今圣上封后,封的是乔家女,心下有一种奇怪的感觉,所以什么也没有想了,就回家里来了。 第332章 羡慕嫉妒与恨 在那之后又过了五日。 …… 春日宴,宴请官员。 这也是帝王封后之后的第一场宴会。 百官们再次见识到了帝后的恩爱。 那位一向不苟言笑的皇帝,在他们这位新后的面前,比在任何时候都要有人味儿。 这是所有人从前不曾见过的。 朝堂上的人也不常见到当今的皇后娘娘。 可远远瞧见,只觉得此女甚美,温婉柔和如神妃仙子。 有胆子大的悄悄多看几眼,都要被这位皇后娘娘脸上淡淡的笑容所经验。 这一身宫服和华贵的钗饰更是衬得皇后娘娘的气度都华贵不凡了起来。 且这位皇后娘娘,听闻是二十有四的年龄,这看起来也是真年轻啊。 晏暮寒在注意到那些落在自己娘子身上的目光时,总会一个不咸不淡地目光扫过去,惊得那些远观之人马上垂下头,不敢再多看一眼。 “啧,真不想让旁人见到你。” 那些目光,简直叫他感觉不快。 他的岁岁甚美,在哪里都有人觊觎,若非有他坐镇在此,只怕那些人肮脏的眼睛都要长在她身上了。 “眼睛长在旁人的身上,你还管得着这些么?再说了,那些小姑娘也没少看你啊,你看我说什么了么。” 晏暮寒撑着下颌看她,“娘子也吃醋了吗?” 乔岁故意地点了点头,“是呢,我都要酸死了。” 晏暮寒弯弯唇,“有一个法子可以解决。” “嗯?” 晏暮寒道,“挖了她们的眼睛,只要如此做一回,以后便无人再敢看了。” 乔岁连忙捂住自己的肚子,“宝宝听不见听不见哈,别学你爹,你爹是坏人。” 晏暮寒的太阳穴跳了跳,“你和孩子胡说八道什么呢。” 乔岁轻哼一声,“怎么了,大实话说不得?你教坏小孩,我的宝宝将来可是要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的,可不能叫带歪了才是。” 晏暮寒深吸一口气,“我不说了还不行吗。” 真是怕了她了。 乔岁看着他,眉眼弯弯。 若不是场合不对,晏暮寒当真很想亲一亲她,像只有他们两个人时那样。 乔岁看他这个神色就知道他在想什么,“这么多双眼睛都盯着呢,我可丢不起脸,在外头注意点自己的威严好么,皇帝陛下。” 晏暮寒微微仰头,长舒一口气,再看向下座那些人的时候,目光便是说不上来的阴郁。 “一群碍事的东西。” “这样的宴会也不多见啊,耐心一点。” 晏暮寒没有再说什么,他就是厌烦那些不能和他们家小姐独处的时候,其他任何人都显得碍眼至极。 大臣们也隐隐察觉到他们的陛下似乎突然之间情绪就不佳了。 在座的不少人,是辅佐过几任君王的,他们只知道,自古帝王家多薄情,后宫三千,妃子们都争相斗艳,怎么也是个姹紫嫣红,而皇帝与皇后的关系,大多都是微妙的。 毕竟立后事大,有事只能立合适的,而非喜欢的,所以一般情况下来说,帝后能相敬如宾,已是极好的,帝后关系如这般融洽,如寻常夫妻的,就是放眼历朝历代里头,都是少数。 他们的关系这样好,也惹来了不少艳羡。 尤其是在女眷一席,就有人忍不住羡慕。 当世女子,皆养在深闺,心中最大的盼望无非就是嫁得如意郎君。 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 但世间男子多三妻四妾,想要一段从一而终的感情,哪里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可龙椅上的那个,可是帝王啊,帝王本就该三宫六院,可如今却只有皇后娘娘一人。 这已经不止是叫人艳羡,而是叫人眼红的程度了。 虽然过去陛下也有过妃子,可谁不知道,陛下对那些女人根本毫无情分,还叫人误会了陛下就是个凉薄无情之人,谁曾想,只是对的那个人还没有出现。 “过去总有许多不实的谣言,我还以为陛下当真是那无情之人,如今看来都是骗人的。” 在这些声音之中,不少的女子目光都追寻着座上男人的威仪身姿,期盼着能得那位看上一眼,若有幸被看上,说不准就是一生的富贵荣宠。 其中有一道目光最为不甘和炙热。 她们的眼神实在是太明显了,明显到乔岁都无法忽略了,她端起杯,喝了一口……牛乳,余光看了一眼那边。 晏暮寒是帝王,男人们不敢觊觎他的女人。 但她虽然有皇后之名,那些女人觊觎起她男人却一点也不需要避讳,甚至如果她表现得很在意,说不定还要被安上个妒妇的恶名,被唾沫子淹。 不太公平啊。 乔岁转头看向某人。 真不爽。 晏暮寒,“……别这么看我。” 乔岁摇了摇头。 晏暮寒的心一乱。 他往下看一眼,确实看到了许多盯着他,如同苍蝇叮肉的目光,他微微拧了拧眉。 周身寒气有些浓。 “朕略身子略有不适,先离席一步,众卿各自尽兴。” 他起身,对乔岁道,“皇后,走罢。” 乔岁挑挑眉,在他身后起身。 众臣起身行礼,乔修远看着那两道身影,般配得如一对璧人,他明明很快便意识到了自己的心思,却还是迟了,太迟…… 乔静姝在女眷席里,她从前离家出走的事情,私下里挺多人都知道了,她能听见她们对自己指指点点的声音,心中十分憋闷。 还有一种,强烈的落差在里面。 她是真的觉得,是自己的位置被别人顶替了,虽然那个皇后是很美,也姓乔,但是那个女人根本就和他们乔家没有任何关系,就是个来历不明的人,谁知道过去是什么身份。 如果,如果她当初没有听信谗言,听旁人说那陛下是如何杀人不眨眼如何可怖,如今坐在那个位置上的人,是不是就会是她了。 乔静姝甚至觉得是那个女人她蒙骗了陛下。 否则高高在上的皇帝陛下,为何会看上一个那样,那样低贱的人? 乔静姝身边的宫女见小姐突然起身。 有些疑惑,“小姐您怎么了?” 乔静姝道,“我有些不舒服,想要出去透透气,茯苓,你与我一块去吧。” 第333章 大胆! “你是真不舒服啊,还是只是托词?” 乔岁在暮寒的身后走几步,差不多无人看见以后,他便折回来牵她的手,“方才的不舒服是假的,若是再待下去,便真要不舒服了。” 乔岁瞥他,“怎么了?” 晏暮寒寻思着,这回可不能说些狠话,否则又要让她听了编排。 他一本正经地道,“那些女人的目光像要吃了我,很可怕,所以得快些离开。” 乔岁看他这个样子实在忍不住想笑,“太虚伪了你!” 晏暮寒掐了掐她的脸。 “大胆,说朕坏罢了,如今还说朕虚伪?” 乔岁就在他身边走着,与他在一块儿的时候便心情愉悦,脚下自然也轻快不少。 晏暮寒道,“小心脚下。” 乔岁觉得好笑,“没那么夸张吧,这一片可到处都是平地,连个台阶都没有,我可不是什么瓷娃娃,碰一碰就要碎。” 晏暮寒对她说的这话略为不满,“什么瓷娃娃碎不碎的,不许说这种不吉利的话。” 他过去就莫名仔细她,如今腹中还揣了个崽崽,便更是捧在手里怕摔着,含在嘴里怕化了。 毕竟,他观了许多医书,无不言女子怀孕是多么辛苦,女子生产是多么危险,尽管他的小姐身子康健,太医每回诊断,都数次保证不会有问题,他的心里还是忍不住担忧。 为了将来生产更安全一些,如今就必须要做完全的准备,最重要就是不能让她有任何闪失。 即便她总说他过于夸张,但是只有他自己知道。 他再经不起一次失去了。 命运的玩笑,已经够了。 如果再次叫他面临曾经的那些场面,或许再之后,他便不再是他。 晏暮寒绝不允许。 那边的裴司上前禀告,说有事要与他说。 乔岁听言道,“你们说吧,刚好春天来了,许多话也都开了,我到御花园去坐一坐。” 晏暮寒颔首,“也好,你自己小心着些,怀着身子呢,与过去不同了,不要太冒失。” 乔岁道,“知道啦,我又不是小孩子了。” 晏暮寒目光示意她身边的小宫女。 宫女是裴司的亲信,绝对忠臣,武艺除了裴司和过去的景裴以外,也不逊于暗部任何一个人。 宫女恭敬行礼,沉默地跟在乔岁的身后。 乔岁到慢慢走到了那边的御花园,在凉亭里坐下。 能听见鸟语和花香,比方才那个沉闷兮兮的宫殿要舒服多了。 乔岁往裴司那个方向看了一会儿。 “景裴的丧事……” “回娘娘的话,都已经办妥了。” “裴司还好吧。” “回娘娘的话,裴护卫……已经没事了。” 乔岁侧头去看那个小姑娘,笑着点了点头。 乔岁发觉,自己现在越来越能以平常心面对那些离开了。 其实就像后世说的,在一个人死后,如果还有人记得,在某种意义上,那个人便还在。 她有的时候闭上眼睛,总是经常想到一些很美很好的画面。 感觉清泽和韩恩公还在一起习武,晏清音应该也会在某处赏花,看着盘旋于天空的鸟儿、思考他的哲理,哥哥在花园里看报表,微微皱着眉头指出问题,她的爸爸妈妈则像她现在那样坐在边上,看着较真的儿子,爸爸一脸欣慰,妈妈在笑。 大概是这样的一切太过于美好了,乔岁都没察觉自己唇边正带着一抹温柔的笑。 随着春日的暖阳,将她的容颜衬得更圣洁,美得心惊。 不知不觉走到御花园里的乔静姝看到了,心中漏跳一拍以后,生出的更多的情绪是酸味。 酸水止不住地在她的心中燃烧沸腾,一点点地往外冒了出来。 乔岁对这个女子有一点印象。 宴会上姑娘堆里的其中一个。 这个时候不在宴上吃席,来到这里……是想偶遇某人吧。 乔岁其实很难遇到情敌的,她和暮寒这样久了,他又长了张招摇的脸,从来都不是没有人盯上他,但是他在这一方面有点不一样。 寻常男人好色的劣根性在他身上倒是没有沾染半分。 她不太需要操心这方面的问题。 这也是她愿意坚定选择他的其中一个原因,他和别人是不一样的。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吧,乔岁对这些姑娘没有什么太深的恶意。 不过她也没有先开口。 倒是她身边的宫女道,“大胆,见了皇后娘娘,还不行礼。” 乔静姝微微咬了咬唇,她屈膝跪下。 “臣女乔氏静姝,见过皇后娘娘。” 乔岁扬眉,“你是,乔家的姑娘?那位状元郎的小妹妹?” 乔家那个一听要嫁给暮寒便离家出走了的那个。 乔静姝以为她听见自己的名字心慌了,刻意地重复了一遍,“是,臣女是乔家的姑娘。” 乔岁笑道,“乔姑娘回来了就好,你的兄长与父母应该都很担心你。” 乔静姝听着这话,怎么都不太舒服。 在她看来这话里全都是嘲讽。 心里那种不甘与怨怼都深了几分。 “臣女早听闻皇后娘娘的名号,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乔静姝看着乔岁道,“臣女听阿爹阿娘说,皇后娘娘您也姓乔,还是我们家的远房亲戚呢,可是臣女怎么从未见过皇后娘娘。” 乔岁看着眼前的小姑娘,她大概比自己小上许多,年纪轻轻一点也不会掩藏情绪,那些表情几乎全都写在脸上。 乔岁道,“是了,本宫虽姓乔,却也是不知本宫何时有你们家这门远房亲戚的,要不,姑娘再回去好好地问一问你爹娘。” 乔静姝原本想过她的所有反应,觉得她可能会慌乱,可能会难看,却没有想到她会将问题重新抛给自己。 她一时噎住,竟然不知该说些什么。 可是她很快就吐出了一口气,问道,“那敢问娘娘家在何方,家中都有何许人呢,说不准,真与我们家有亲也未可知呢。” 乔岁身旁的宫女淡声道,“你是个什么东西,皇后娘娘的事情也需要告诉你?” 乔静姝的脸色有些不好看,她弱弱地道,“是臣女僭越了么,皇后娘娘,此事是什么不可说的么?” 乔岁看了小宫女一眼道,“无妨。” “倒没有什么可说的,只是本宫这个情况较为复杂,不知从何说起。” 乔静姝心中越发不甘,面上也越发咄咄逼人起来,“皇后娘娘是不知从何说起,还是说不出呢。” 小宫女脸色阴沉,“大胆!” 乔岁觉得她其实可以不必如此生气,不过,这小姑娘也是道行不太深,且说话和做事看起来也不太考虑后果,一看便是家里宠惯着长大的,她弯弯唇,刚要开口—— 第334章 去死好了 “这里风大,坐久了也不怕着凉?” 乔岁才注意到暮寒不知什么时候来了。 乔静姝看着眼前如九天神祇一般的男人,哪怕如今是一个跪地的姿势,都不自觉地忽略了膝上的酸痛,心砰砰的乱跳。 她心中十分难受。 当初她为什么会听信了小人的谗言,觉得这个男人那么吓人并避之不及。 否则,这样的温柔,也有可能是对她的。 乔静姝从小便是父母的掌心宠,想要什么几乎都没有得不到的,如今确实尝到了这求不得的滋味。 这段日子里,她借住在曾经的好友家中,那好友有个举人兄长,过去,乔静姝对那男子身上的书卷气多有倾慕,可这段时日,她借住在他们家中,却彻底地死了那条心了。 他们家的宅子实在太小了,雨天还会漏些水,空气里都有淡淡的霉味儿。 她也渐渐地觉得,什么书卷气的,有什么可喜欢的,为人都不懂转弯,就是只知道读书的书呆子,且那种气质,哪里比得上眼前这个男人君临天下,睥睨众生的霸气。 两者相形见绌,云泥之别,乔静姝更是悔不当初。 乔岁将她看着暮寒,眼中的那些百转千回的情绪尽收眼底。 乔岁似笑非笑地看向晏暮寒,不过这里人这么多,该要有的礼节还是要有的,她起身行了个礼,晏暮寒忙扶她,“不必多礼。” 又是因为那些碍事的人—— 他冰冷的目光扫向在场多余的人,乔静姝身边的茯苓明显地感觉到了一阵浓烈的冷意,她浑身都发着抖,下意识地去看小姐,可小姐却完全不觉得一般,还在直勾勾地看着陛下。 小姐她,又开始犯糊涂了。 茯苓忙道,“参见陛下,陛下万岁!” 乔静姝这才意识到自己竟然看他看到失神了,她的脸马上就是一红,“臣女参见陛下,陛下万岁。” 晏暮寒没有言语。 倒是也不必和小姑娘计较,乔岁看了他一眼,晏暮寒刚要开口。 乔岁身边的琉璃道,“皇后娘娘,此女对您不敬,奴婢认为,应该严惩。” 晏暮寒方才的心思全在乔岁的身上,根本没有听别人说些什么。 此刻听琉璃这样说,他的目光向乔岁看了过去。 乔岁不太在意这样的事情,但琉璃很在意,因为陛下在意皇后娘娘的事情,她刚想说,乔静姝便先一步为自己辩驳了起来。 “陛下,臣女冤枉,臣女不敢对皇后娘娘不敬,臣女只是好奇皇后娘娘的一些事,多问了几句,或许是多嘴了些,但绝非不敬……”ζΘν荳看書 晏暮寒扫了一眼在场的人,他弯弯唇,“哦?你好奇皇后什么事。” 乔岁看他脸上绽开了不该出现在此刻的笑容,便知道有些事再说下去只怕有人要倒霉了。 但是她并不阻止,毕竟就在刚刚,乔静姝对她说的那些话,确实是抱着较为浓重的恶意。 她虽然无意主动拱火,却也没道理帮着她,不管她要说什么,会不会惹怒暮寒,她都没有阻止的道理。 乔岁觉得她的哥哥乔修远是今年的金科状元,应该是聪明的人,为什么他的妹妹却好像没有什么脑子。 毕竟再怎么说她也是当今皇后,且不说如今暮寒与她的关系还算不错,就算退一万步讲,暮寒如今厌弃她,想来也不会有男人容忍别人贬低自己过了明路明媒正娶已然昭告天下,荣辱与共的妻子。 她居然还敢把那些话重提一遍。 乔岁怀疑她可能不会这么蠢,但事实证明,她高看她了。 乔静姝道,“臣女听爹娘说起皇后娘娘与臣女同姓,还是我们家的远亲此事,只是觉得诧异,因为臣女从未见过皇后娘娘,从不知家中还有这样一位远亲,今日太过好奇,才问一问皇后娘娘的。” 话里话外,都想要体现这位皇后娘娘和他们乔家根本就没有任何关系,她们乔家也不认识这号人的意思。 茯苓在小姐开口的时候就想要拦她,然而小姐像是根本看不到她的阻拦一般。 乔静姝说完这句话之后,悄悄抬头去看面前帝王的神情,期待他知道真相以后,发现自己上了这女人当的神色。 然而,并没有。 她在眼前帝王的眼中看到了淡淡的寒光。 那种眼神,仿佛在看一个死人。 乔静姝的心一慌,这是什么意思? 晏暮寒道,“看来是朕错了。” 他眸色极冷,“皇后家人不在京中,思家心切,朕见你们都姓乔,且还算有些特别的缘分,想让两家认个远亲,也好叫安抚皇后对家的想念,看来,是朕思虑得少了,没有考虑清楚,某些人家,根本就不配与皇后攀亲。” 乔静姝浑身上下忽然之间都似冷透,虽不知究竟是如何,却切实地感觉到自己似乎给家人惹祸了了。 “朕原是一片好心,却给了人编排皇后的话柄,呵。” 乔静姝也没有蠢到家,眼见眼前帝王的态度如此,还知道找补一番,“臣女,臣女绝无编排皇后娘娘的意思,臣女,臣女就是好奇……” 她突然在面前男人的目光之下感觉心惊胆战,浑身都如不受控制一般地颤抖了起来,心动之感也被恐惧笼罩。 他的威压让她喘不过气来,窒息感如同沉入水中袭来。 且那张俊逸的脸,此刻也因为冷漠和残忍变得暴虐扭曲。 仿佛有双手,扼住了乔静姝的喉咙。 琉璃道,“此女方才还质问皇后娘娘的身份,是不知从何说起,还是不好说,语气之中极尽嘲讽之意,此乃大不敬也” 晏暮寒眼中阴沉的笑意更深。 “是么。” 虽然小姐从未提及过,但从前与兄长的攀谈之中,晏暮寒大致清楚,她生在一个富足的家庭里,为了他留在这里,却要被这些不知死活的东西,用言语来折辱她的身世。 而哪怕她的过去不好又如何呢。 这些人为什么那么喜欢谈论这些,为何要用家世、过去这种事情,去鄙夷旁人。 真叫人作呕。 去死好了,渣滓。 只不过,如今小姐腹中还有孩儿,他不能做得太过。 晏暮寒冷声道,“此女妄议皇后,出言顶撞,冒犯皇室尊严,掌嘴二十,脊杖八十,此刻行刑。” 第335章 人情 乔静姝万万没有想到,自己几句话,会带来这样糟糕的后果。 她还想再说点什么,却在下一刻听到了更冰冷的声音。 “若再让朕听见有人敢对皇后出言不逊,做出有辱我皇室声名之事,直接将舌头拔了,乱棍打死。” 他的声音平平淡淡,却叫人不寒而栗。 若是只为皇后娘娘行如此酷刑,便显得残暴了些,可加上一句辱没皇室声名,便怎么打都不为过了。 毕竟,皇室威严大过天,不容许任何人半点践踏。 此时,裴司笑嘻嘻地站了出来。 “陛下,此人对皇后出言不逊,确实该掌嘴,不如让属下来吧。” 晏暮寒才要点头,乔岁头疼道,“明月来吧。” 明月是这一圈里,除了琉璃乔岁唯一叫得出名字的小宫女了。 如果让裴司打的话,恐怕一个巴掌能把人打死了,他还要觉得人家不经打。 而琉璃同为暗部人,也是好不到哪里去。 晏暮寒的命令已出,她不会制止,更不会让他朝令夕改,但是还是不想闹出人命来。 “娘娘,您太心善了。”裴司有些不满,“明月姑娘那点力气能干什么,让属下来,怎么说也能让她再无法对娘娘您有半点不敬,从根源上就把事情解决了呢。” 晏暮寒道,“裴司。” 裴司默默地站在了陛下的身后,不再多言了。 那边的明月已经开始掌嘴。 她的力气确实不太大,但是二十个巴掌下去,乔静姝的嘴还是肿了起来。 乔修远一路赶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的场景。 “参见陛下,参见皇后娘娘。” 晏暮寒森冷的目光转到了他的身上。 乔修远如何能不知陛下此刻这是动了怒了。 而此时的乔静姝已经要被拖下去行脊杖了。 乔静姝见到哥哥来了,脸上的泪更多,“兄长,姝儿知道错了,救救姝儿吧!” 乔修远顿时浑身一僵。 天子一怒,浮尸千里,他不知道自己应该说些什么,因为他身上不仅有做哥哥的责任,他还是乔氏的长子,还系着整个乔氏的荣辱。 只是乔修远也不可能弃妹妹于不顾。 “陛下,娘娘……不知姝儿她,做错了什么事。” 此时是裴司开了口。 “状元郎,你们家的家教是真不如何,此刻宫宴,令妹闯入御花园之中也就罢了,还冲撞皇后娘娘,甚至出言嘲讽,完全不将皇室的尊严放在眼中,你说,是该罚还是不该罚。” 乔修远只觉得心似乎落入了冰窖之中。 在静姝才回来那日他便觉得妹妹在提及皇后娘娘时不甚尊敬,也提点过一二,她当时应下了,却没有想到她竟然敢冲撞到陛下的面前。 “陛下已经足够仁慈了,只罚了掌嘴二十,脊杖八十,没有要她的命,要我说,真是运气好啊。” 乔修远只觉得浑身的血脉都冷了下去。 脊杖八十,不死也是要残废了吧。 裴司道,“已经很好了,皇后娘娘甚至不让我去行刑,二十叫了力气那么小的明月姑娘动手,否则您猜,身娇肉贵的小姑娘,能不能抵得住一掌?” 乔修远看向了皇后娘娘。 乔岁没有多说什么。 乔修远才看一眼,晏暮寒便不着痕迹地挡住了他的目光。 那边乔静姝已经在挨脊杖了,一下又一下,杀猪般的叫喊着。 乔修远实在是听不下去了。 他连连地磕头,“静姝犯了大错,是该罚,草民发誓,发誓定会好生管教她,还请陛下、娘娘放过静姝一命,八十脊杖,静姝她熬不过的,臣愿代她受罚!” 他这一下一下地磕得极其实在。 几个下去,额头便已经磕破了。 乔岁抿唇。 他们的兄妹情深,倒是让乔岁想起了乔斯年。 都是有哥哥,做妹妹的人,她能理解他作为哥哥的心情,也很欣赏他。 她虽不好让暮寒朝令夕改,但是让他稍微手下留情一点应该可以,她也觉得八十脊杖会死人,但是刚才刚下令,她不好马上就反驳。 如今这个情况,送那个乔家一个人情也一件好事。 综合考虑,乔岁认为这顿打,乔静姝挨到这里就好了。 “陛下,那位小姑娘的兄长曾经确实对臣妾有些恩情,此番既有大公子求情,这刑罚便到这里吧。” 晏暮寒不太赞同,“若有人日后还敢出言不逊呢。” “我想,那位小姑娘应该已经知道错了,陛下已予以惩戒,想来,日后无人再敢冒犯。” 晏暮寒看了一眼前头磕破了头的乔修远,如何看如何碍眼。 “那便依皇后的。” 乔岁道,“让太医去给二小姐诊治一番吧。” 乔修远怔怔地看着眼前的女子,只觉得她的身上泛着淡淡的柔光,如此耀眼夺目,却又让人心中宁静。 他知道,以静姝的秉性,真是无法与眼前的女子相提…… 也难怪陛下如此爱重。 裴司也看出了他的那点子心思,轻哼了一声,“还不行谢过皇后娘娘和陛下?” 眼看二人已经离去,乔修远在他们的身后恭敬行礼道,“多谢陛下宽宥,多谢皇后娘娘……” 他望着那道远去的身影,掩下了眼中的倾慕。 …… 乔岁看暮寒走在前头,跟了上去。 他挽住他的手,“怎么了这是?” 晏暮寒脚步停下,看向她。 “他磕了几个头,你就心疼了?”语气上酸溜溜的。 啊?乔岁有一点点懵,很快就反应了过来。 “这和心疼有什么关系。”她笑道,“暮寒,你这醋吃的真是好没道理。” 晏暮寒沉默地看着她。 乔岁笑着解释道,“你看,乔修远是今年的状元,背后还有一个乔家,罚也罚了,咱们送他们一个人情,留有余地,难道不是更好么。” 这他自然知道,但还是很不舒服。 乔岁道,“何况,看到他我就想起了我哥,小的时候我也没少犯错,很多时候也是他跟在我的身后到处给人道歉,虽然我比较知道分寸,没有惹过太大的祸事。” 乔岁见他还是不太高兴的样子。 她示意他靠近一点。 晏暮寒微微俯下身,乔岁四处看了看,见无人之后,在他的唇角轻轻吻了一下。 “不气啊。” 晏暮寒瞥她一眼,掐着她的侧脸,轻哼了道一声“不知羞。” 脸色却转好了不少。 第336章 只喜欢你 “哥,难道我说的有错吗?那皇后,难道不是一个来历不明的女人吗?” 乔静姝被送回乔府之后,太医诊治一番离去,乔父乔母心痛地看着眼前的女儿,乔母则握着乔父的手抹着眼泪。 “她不是,静姝,即便她是,皇后娘娘也是一国之母,容不得任何人言语冒犯。” 乔修远的神色很是温和,没有怪罪她得罪皇帝皇后,而是轻声与她说着这些道理。 “我见过皇后娘娘的兄长……” 乔修远垂眸。 在乔静姝心里,兄长是这世上顶厉害的人,他是金科状元,是未来的国之栋梁,哥哥身上一直都是有些孤傲的,可在提及他口中的这个人时,却不见任何清高。 乔修远道,“那是一个见识超群之人。”他轻轻一叹,“在那个人的面前,能让人看到自己的渺小与无知。” 就在前一段时间,陛下曾召身边的心腹大臣,以及今年殿试的前三名入宫见了一人。 开始便介绍了,那是当今皇后娘娘的兄长。 仅仅是半日的时间,他们这些人学到了前半生都闻所未闻之物。 此人的学识和气度,远在他之上,让他发觉自己曾经引以为傲之物,有多么的浅薄。 乔修远道,“我远不及那位……” “静姝,这世上天外有天,人外有人,不要小看任何人。” “我们确实是站在比许多百姓更高的位置上,但并非是我们有多么的厉害,我们很有可能只是运气好一点,所以即便是在面对暂时位置比我们低些,家世比我们差的人,也不应该过于自大,我们可能是幸运时的他们,他们也会是不幸时的我们。” “若如今,遭遇困境的人是我们自己,你希望面对那些不屑和鄙夷的目光吗?” 乔静姝死死地抿唇。 “且,皇后娘娘大概并不是因为顶替了你的位置才进了宫,陛下和皇后娘娘似乎已经相识很久了,静姝,你的不甘心毫无道理。” 乔修远平和地与她分析。 “依着陛下的脾气,你对皇后娘娘不敬,他杀了你,革了父亲的职,断了为兄的前程都是正常的,如今的结果已是宽容之至,还是因为皇后娘娘不与你计较。” 乔父和乔母听言也是颤了颤。 他们知道儿子说得极有道理。 陛下的脾气他们是见识过的。 乔静姝听言,心中还是不甘,还是难过,眼泪簌簌地掉。 乔修远叹息,“兄长知道,静姝你只是不知未来如何,希望能找一个好人家罢了,只是啊,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陛下心中已有了人,你又何必再执着,你日后也会遇到一心的如意郎君,又何必去抢旁人的呢,何况,能被你轻易抢来的东西,将来也终将被旁人轻易抢走。” 乔静姝在哥哥温柔的话语之下被说通了。 崩溃地大哭了起来。 “哥,姝儿错了,姝儿知道错了……” 她的脸到现在还是红肿的,眼泪划过滚烫滚烫。 乔修远心中怜惜这个妹妹,让她的侍女替她拭泪。 “知道错了就还是好孩子,无人会怪你,别哭了,好好上药罢。” …… 番子汇报这些言语的时候,乔岁就在暮寒的身边。 她听着这些话,支着下巴。 “乔家的大公子真是个哥哥。” 晏暮寒并不言语。 “不过,人家关起门来说的话你都能知道,也太吓人了吧。” “即便是这样的情况,暗处的细作仍捉不完。” 他的一句话就让乔岁了然了。 “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啊。” 晏暮寒只是笑,“谁是道谁是魔尚未可知。” 番子报告完这些事以后,退了下去。 晏暮寒见乔岁又坐在床上翻起了医术,他走上前去,将书抽走。 “这种无趣的东西有什么好看的,皇后不如多看看朕。” 乔岁想要去抢他手里的书,晏暮寒抬起手,乔岁顿时又拿不到了。 “幼稚。” 乔岁不抢了,晏暮寒又将书换给了她。 乔岁瞪他,“无聊,批你的奏折去。” 他摊摊手,“方才已经批完了。” 乔岁也不想看医术,看向了他,看了一会儿又移开了眼,“看太多了,也看不出什么新鲜的了。” “还想要新鲜的?” 晏暮寒将她的脸扳了过来,“娘子是不是对乔家那小子更感兴趣些?” 这种话可不兴说诶。 乔岁知道他这个人就是容易无端吃飞醋,都懒得与他争辩了。 可见她竟然不反驳,晏暮寒更加不满了。 乔岁无奈道,“都当爹的人了,我也都当娘的人了,怎么你还老是说这种话呢。” 晏暮寒轻哼一声,“那小子觊觎朕皇后的美色,不要太明显。” “乔静姝也觊觎你的美色啊,还有宴席上的那些小姑娘,我也是很有危机感,毕竟怀孕之后,人会变丑的。” 乔岁道,“我每每思及此,总觉得夜不能寐,食不知味,想着或有一天,兴许就色衰而爱驰……唉,到时候我唯一能倚仗的,也就是这腹中的孩子了。” “……如果小姐能说得不这么假,或许会显得真些。” 乔岁听言忍不住笑了起来,“我很明显吗?” “很明显。” 晏暮寒的心中很不是滋味。 她总是如此从容,让他总觉得只要松开手,那双手就会从掌心滑落,所以他必须得握得更紧一些。 乔岁笑着看着他,“暮寒,你不用担心什么的,我会只喜欢你一个人的,一直以来都是这样不是吗。” 晏暮寒轻搂住他,头轻靠在她微微隆起的腹部,“嗯。” 他这一生拥有的东西太少了,所以格外珍惜,格外在意,格外偏执,必须要一次一次地确定才能叫他感觉到安全。 他怎么会不知道她会只喜欢他。 只是…… 他还未来得及想很多,乔岁便让他在自己的膝上躺好。 伸手在他头上的穴位按了按。 “什么也不想了,睡会。” 晏暮寒应了一声,闭上了眼。 最近,他已经极少犯头痛了,胃疾也好了许多。 他很清楚这都是因为她每一个细节上都格外悉心的缘故。 她按了一会儿以后,晏暮寒没让她操心太久,在她身侧躺下。 “孩子也想午睡了,小姐……” 第337章 产前焦虑 之后,宫中一直没有什么事情发生。 只有地方偶尔会出现一些暴乱。 萧珩那边,在招兵买马,大概是要与他们正面刚上了。 但晏暮寒一点也不在意。 他如今更多的精力,放在北燕之上。 他要灭了北燕,要嬴湛死。 因为这也是小姐的愿望。 至于再之后,其余人爱如何折腾,他也不太在意了。 乔岁的肚子一天天大了起来,如今已经有五个月了。 但是又比一般人的肚子还要大些。 要不是大夫说很有可能是双胎,她都要怀疑自己要生个巨婴了。 也是这个原因,导致她这个孕怀得很是辛苦,五个月的月份,像人家七个月的。 行走坐卧都不是很方便。 也因为睡不好,以及各种不舒服,她也不太吃得下。 又是难受,心里又是焦虑,就连脾气也变差了许多。 有时看着铜镜里样子变了不少的自己,乔岁都会有些恍惚。 晏暮寒能很明显地感觉到她近来的情绪不好,直接将月牙两口气都接进宫里陪她了。 白天让月牙和琉璃陪她聊天,晚上在她睡不着的时候,便也不歇着了,会与她说许多话。 大概就是这样,乔岁一天一天地熬了过去。 尤其如今还有一个问题,有时晚上好不容易要睡过去了,又会因为小腿抽筋而疼醒。 乔岁看暮寒还睡着,不想吵醒他。 最近因为她的问题,他晚上也总睡不好觉。 虽然他什么都没有说,乔岁能感觉到他最近头疼的毛病又重了些。 明明过去已经很久不发作了。 乔岁也不知道自己最近这是怎么了,她以为自己可以很好地控制住自己的情绪,可是最近也总是发一些莫名其妙的脾气。 虽然暮寒从来都不会和她计较这些,但是乔岁的心里感觉特别不是滋味。 尤其是他每回被她无故地凶了一番,还要反过来哄她。 甚至有的时候连她都会觉得自己无理取闹。 乔岁觉得,一直这样下去,他肯定也会受不了吧。 小腿还在不断地抽痛着,乔岁咬牙忍住不敢动,因为暮寒的睡眠很浅,如果她多动一下就会吵醒他。 明天早上他还要早朝。 乔岁睁着眼睛,借月光能看清他的脸,可是突然觉得很难过。 她微微蜷缩着身子,小心翼翼地翻了个身背对着他,她已经很久没有哭过了。 现在却突然觉得很想家,想哥哥想爸妈。 蜷着身体,她有一点颤抖,忍着没有发出声音来。 在她身后,晏暮寒睁开了眼。 他听见了她的一声啜泣,很低很低,像一只蜷起身的小兽,也像一把尖刀刺进他的心里。 如果早知道有孕会让她这样难受,他就不应该那样渴求有一个孩子。 乔岁感觉到她的身手贴上了具温暖的身子。 有双手环住了她。 她本身闭着的眼睛缓缓睁开。 她让自己的嗓音变得稳定了一些才开口,“怎么醒了?是我吵到你了吗?” 晏暮寒没有开口,乔岁微微垂眸。 觉得浑身冷冰冰的。 良久以后,他听见他有点沙哑,带着点冷意的声音。 “为什么哭了。” 乔岁感觉他似乎有一点生气了。 她沉默着也不知道说什么。 果然,她最近的脾气太糟了,谁都会受不了。 “我没有啊。” 乔岁感觉到他的手抚过她的眼角。 “没哭?那这是什么?” 乔岁沉默了。 乔岁感觉到他的气息都沉了。 晏暮寒微微松开了手,乔岁怔了怔,她感觉到他往另一个方向和自己隔开了距离。 乔岁听到他的声音带着点叹息,“睡过来点,快挤到墙角里去了。” 乔岁刚要挪一挪,他又开口,“不许背对着我。” 乔岁不解看向他。 待她向左侧侧躺着的时候,晏暮寒将她搂在怀中。 乔岁道,“我以为,你在生气。” 晏暮寒道,“我确实是在生气。” “不舒服为什么不叫我,为什么要背着我哭?” 晏暮寒看见她红彤彤的眼睛,心疼不已。 他伸手摸摸她的头,“为什么哭,是不是我哪儿做得不好,让小姐和孩儿不高兴了?” 乔岁摇摇头。 “我的小腿抽筋了,很疼。” 晏暮寒,“……” 他轻叹,“我给你揉一揉。” 乔岁道,“现在已经不那么疼了。” 他的目光暗了暗,还是坐起身来,问了她,“是哪一边?” “右边。” 晏暮寒给她按着小腿,刚才痉挛的位置现在还有些酸痛,按完之后好了许多。 乔岁道,“我不想吵醒你。” 晏暮寒的目光微沉。 “为何,我是你的丈夫,这个时候不叫醒我什么时候叫我。” 按了许久以后,他在乔岁的身侧躺下。 乔岁微微移开脸。 晏暮寒气得伸手将她的脸朝自己扳过来,“怎么,现在都不想看见我了?不想看也得看,忍着。” 乔岁低头,“我是不想让你看我,最近我看我自己,都觉得好难看。” 她的语气里面已经没有哭腔了。 声音显得沙沙的。 “晚上也睡不好,还总吵得你也睡不好,脸色也难看,脾气还变得很不好,总是无理取闹,我不喜欢现在自己这个样子。”ζΘν荳看書 “谁说不好看了。” “我们小姐一直都很好看。” 晏暮寒叹息,俯身亲了亲她的唇,在她愣神间加深了这个吻。 带着安抚的意思。 极致的温柔和缠绵。 乔岁脑中一片空白,直到感觉到他的生理反应,愣愣地看着他,“你……” 晏暮寒声音有些沙哑,“太医说了,如今孩子的状态很稳定,可以同房了……” “我会小心。” 正如他说的那样,他确确实实是非常小心。 这个过程中,他都十分克制,生怕碰坏了她,但因为憋久了,还是要了两回。 “小姐……” 看着他克制、却情动的目光,乔岁的目光微微流动,她轻喘息着,下意识地紧紧拥住他。 他将她搂在怀中,呼吸带着几分轻喘简直让她的心脏都要比平时跳快了许多。 “生下这两个孩子以后,我们就不再要孩子了……” “是我不好,不要哭了,就是要哭,也别背对着我哭了,我受不了。” 第338章 胎动 待沐浴过后,乔岁手里紧紧地攥着暮寒的手,再没有什么精力胡思乱想,不知不觉间沉沉地睡了过去。 晏暮寒却再是无眠,他静静地看着她。 等乔岁醒来的时候,晏暮寒已经早朝回来了。 乔岁起时,看着屋外的大太阳还有些恍惚。 她已经不记得有多久没睡这么久了。 “醒了?” 乔岁道,“刚醒。” “醒了便洗漱了用膳罢,昨夜娘子辛劳了,如今定是饿了吧。” 乔岁的脸有些红,瞪了他一眼,“说什么呢。”裴司都还在呢。 裴司眼观鼻鼻观心,但是嘴角却止不住地往上扬。 晏暮寒丝毫也不觉得不好意思,只冲他摆了摆手,裴司笑嘻嘻地退了下去。 “别教坏小孩子!” 晏暮寒的目光有些古怪,“小孩子?裴司?嗯,也是二十好几的小孩子了。” 乔岁,“……真的假的?” 她一直以为裴司就十五六岁。 晏暮寒颔首。 乔岁觉得自己的灵魂都受到了一定的冲击,她哑然,“真是一点也看不出来。” 乔岁见他面色不善,忙道,“你也是,果然,主仆在一块儿久了很多地方都很像。” 其实旁的晏暮寒倒是不太在意,只是看她昨晚睡得不错,今日的状态似乎好了许多,在她洗漱之后,上前揉了揉她的脑袋,“来,去用膳。” 她如今的身子比较笨重,但是也不能懒散怠惰,躺在床上,对日后的生产无益。 乔岁最近的胃口也不是很好,御膳房那里都做得是些比较爽口的膳食,虽然如此,乔岁还是吃不下多少,只是为了肚子里的孩子忍着不适硬生生地吃了些。 看得晏暮寒心疼不已。 “这两个小崽子,天天就会折腾我娘子——” 说完以后,他反应了过来,想到她又要说他居然怪两个什么都不懂的小胎儿。 “罢了,说到底还是因为我。” 乔岁听他这些话,在一旁笑了起来。 晏暮寒见她脸上笑意盈盈,心念一动,在她的唇角亲了亲。 他们用膳的时候遣散了左右,所以没人在一旁,他也就没什么顾忌的。 乔岁的神情古怪,“我吃着东西呢,你还下得去嘴,也不嫌埋汰。” 晏暮寒反而觉得她很奇怪,这有什么的。 吃完以后,他还有些事,见乔岁和月牙说起话来,一旁还有沈淮谙和裴司看着,才去处理政务。 “娘娘,今日身子可有好些?” 月牙关切地问她。 乔岁道,“还是和之前一样不舒服,这一胎可将我折磨得够呛,月牙,怀孩子好可怕。” “你看我现在五个月肚子就这么大了,再之后怎么办。” 沈淮谙道,“皇后娘娘之所以若此是双胎的缘故,是会辛苦些,即便是辛苦,平日里也要多走动走动。” 乔岁点头。 沈淮谙看向月牙,“女子生子是苦,若……” 月牙道,“无妨的,姑娘都吃的这苦,我怎么就不行。” 乔岁抱住月牙,“我与月牙要说私房话了,沈公子请那边些去——” 她朝他摆了摆手。 沈淮谙的嘴角抽了抽。 都成皇后了,还要抢他的妻子。 真是…… 只是皇后娘娘的命令,当真是让人莫敢不从。 沈淮谙退了下去。 月牙轻声问乔岁,“娘娘怀孩子的时候这般辛苦,可有后悔过。” 乔岁不假思索地道,“这倒是从未。” 月牙替她高兴,“也是呢,陛下待小姐您真是极好的,与心爱之人有孩子虽然辛苦,应当也是极幸福的。” 乔岁看她一脸的羡慕,笑了笑,“放心,淮谙也会待你极好的。” 月牙的脸有些红,没有反驳,半晌之后憋出了一句,“月牙明白。” 乔岁大概就明白了,看来这小两口婚后的生活很是甜蜜和谐嘛。 她看了沈淮谙一眼,笑道,“可能我们月牙很快也会有好消息了。” 月牙的脸更红了。 “只是,我们都没有做过父母,有些担心,会做不好……” 乔岁道,“你不会以为我做过吧,别说小小的孩子了,从前家中养猫儿狗儿的时候我都没怎么喂过。” 乔岁有些怅惘地看着自己的腹部,“算了,一步步慢慢来吧。” 月牙陪了她许久,直到看见陛下过来,她站起来行了礼,知趣地向他和乔岁告了退。 乔岁看暮寒眉目之间似乎有些疲态。 “昨晚我闹得你没怎么睡好吧?陛下要不要去歇会?” 晏暮寒牵住她的手,与她十指相扣,摇了摇头。 “不想歇,咱们去散散步,之后一块儿午睡?” 乔岁看了看他,点了点头。 她就站在他的身边,一步一步地跟着。 “小姐,这样的日子真好,对不对。” “嗯。” “我们会一直这样下去。” 乔岁看向他,晏暮寒的目光之中全是认真。 这是他的承诺。 乔岁微微垂眸,“好。” 因为太医说,让她多走动走动,有助于将来顺利产子,所以他每日就算再忙也会抽出时间来陪她。 乔岁也知道自己最近情绪真的很不好,如果没有他一直包容忍让,她也不知道自己的状态会不会更糟。 乔岁看着他们牵在一起的手。 晏暮寒见她出神,不住地问了一句,“在想些什么?” 乔岁道,“就是想起了一些过去的事情。” 那天,送走了韩子透,她问他一句‘可以牵你的手吗?’ 如今给她的感觉就好像是,自从说出了那一句话之后,他们就再也没有放开过对方的手了。 走了好一会儿,乔岁突然停了停。 晏暮寒侧头看她。 “小家伙踢我,不知道是哪一个。” 晏暮寒愣了愣,手轻放在她的腹部上,也感觉到了。 他的唇角止不住地上扬。 “调皮的孩子。” 乔岁捂嘴轻轻打了个呵欠。 “困了,咱们回去歇着吧?” 晏暮寒颔首。 “走罢。” 路上,晏暮寒告诉乔岁,“边关传信,与北燕交手,首战大捷,大挫敌军锐气,如今要乘胜追击了。” 他道,“如今,赢湛刚将皇位坐稳,在他最得意的时候,再叫他一败涂地。” “为清泽与韩将军报完仇,我们便离开这里。” 至于其余的,就叫一切归为吧。 一直以来,他所想要的,从来就不是这些尊位。 第339章 产子 乔斯年留下了晏暮寒一同研究后改良火器的图纸,以及比如今现有的黑火药,威力大上数十倍的炸药。 在半年之多的时间里,经过晏暮寒手中暗部一系列的研究,在半年多的时间,大批量地赶制了出来。 对于晏暮寒而言,他无心逐鹿天下,也曾答应过兄长,这些东西,仅用于守护身边人。 所以,他并不打算用这些所谓先进的武器去对付任何人,但是嬴湛的北燕除外。 北燕在赢湛继位以后,胃口是越来越大,周遭的几个小国都已经被他攻占,若让他壮大,这天下都要陷于战火。 更何况,还有当年,韩子透和晏清泽的仇,想来嬴湛也早已明白当初的嬴菡是死于晏暮寒之手,所以如今才会在脚跟还没完全站稳之际,屡次挑衅。 以为他们亦在内斗所以想坐享渔翁之利。 在晏暮寒看来,可笑至极。 想对付一个嬴湛,对他来说从来也不是什么难事。 但是就是近日,他遇到了一个坎儿。 乔岁快要生了。 这一胎她怀得辛苦,五个月的时候就曾经崩溃过一次,越到后头,她便越加难受,常常整夜整夜地睡不着。 尤其月份大了,肚子也是越来越大,起初还能多多走动,可是到了有孕的晚期便是不能了。 平时也十分需要照顾。 晏暮寒较少假手于人,向来都是自己的陪着的。 越到后头,她的样子越辛苦,他便越焦躁,在朝堂上也常发火。 心里的担忧远远超过喜悦。 生产的日子越近,他便越发恐慌和后悔。 后悔自己当初为何会因为想要将她留下来,想要与她多些牵绊,那般执意地要与她有孩子。 忽有一夜,乔岁半夜因为不太舒服醒来的时候,直接和他对视。 她被吓了一跳,以为天快亮了。 “怎么了,你怎么还没睡?” “睡不着……” 她无奈,“怎么我怀孕,睡不着的人反而是你呢。” 晏暮寒将头靠在她的肩上。 “岁岁……” “你想得太多了,再这样下去,我没事,你反而要抑郁了。” 乔岁道,“放心吧,我的身体很好的,虽然怀这胎的时候比较辛苦,但我想是没问题的。” “不为没有发生的事情去担忧,什么事都不会有。” 乔岁其实很疲倦,但是因为太过于难受了,也睡不着。 忽然之间,腹部就是一阵痛。 她蓦然抓紧了晏暮寒的手。 晏暮寒愣神,“怎么了?” “痛,痛……” 晏暮寒微僵,立刻起身。 “裴司!传太医,把稳婆叫来!” 裴司正守在门外,这几夜因为皇后娘娘快要生产,连眼都不怎么阖了。 听到陛下的声音,马上道,“属下遵命!”随后马上就出去喊人。 不及片刻,整个皇宫之内灯火通明,来来往往的脚步声此起彼伏。 御林卫也在这个时候,将整个皇宫都守住。 暗处有一道道的黑影闪过。 皇后娘娘许是要生了,此刻的皇宫必须固若金汤,一点儿岔子也不许有。 乔岁觉得自己今天可能真是要生了,因为她隐约感觉似乎是羊水破了。 “暮寒,暮寒,我好像真的要生了。” 不消一会儿,她的额上已经布满了汗水。 晏暮寒皱起了眉,紧紧地握住她的手。 “别怕,别怕小姐。” 但实际上他语气之中才是真的慌乱。 在他前头,稳婆已经跪了一地。 “陛下,产房污秽,还请您离开——” 有一瞬间,晏暮寒的神色变得极为可怖,“你说什么污秽?” 稳婆吓得软在一边,瑟瑟发抖。 晏暮寒的脸色变得更可怖,“你抖什么?” 抖成这样,如何接生? 乔岁觉得稳婆都快被他吓死了,外头的太医也是一点声音不敢出。 说实话,他在这里乔岁真的没有安全感。 “陛下,您出去吧,您在这里,他们,他们都放不开手脚……” 乔岁已经痛得没边了,还是挤出了这句话。 晏暮寒的目光沉了沉,感觉到这些人似乎真的十分害怕,他尽量让自己身上的戾气散去些。 “还有劳诸位多多费心。”说完以后,抬步走了出去,稳婆们这才感觉到压着肩膀的那股子恐惧散去了些。 “臣、民妇,定当尽心竭力,助皇后娘娘诞下皇嗣。” 晏暮寒在外头听见了屋中压抑着的痛呼声。 如同入定了一般站在原地,一动也不动。 虽然人在外头,心思却全都系在眼前的这间屋子里。 “陛下别担心,娘娘她一定会平安生下孩子的。” 晏暮寒没有言语。 裴司静静地站在他的身后侧。 过了许久以后,产房内女子痛苦的呼声越发无法忽略。 从里头端出了一盆血水。 晏暮寒的目光就落在这盆血水之上。 血,她的血…… 今夜分明没有下雨,他却下意识地伸手,仿佛有一滴又一滴的雨滴落在他的手中,淋湿他的心。 看向自己的手,上面似乎沾了很多血。 又好像,那一回,他亲眼看着她的身体,一点一点地变腐朽。 他还是会亲吻她的侧脸她的唇。 可直到一天,她彻底的消失不见。 他的心就像破开了一大条口子。 “啊!你大爷的,好疼啊,好疼啊好疼啊啊!” “啊!我靠,啊啊!我不要生了!” “啊,嘶!救命!” 晏暮寒的目光微微闪动。 其中一个稳婆的声音也是中气十足,“娘娘,您别喊了,留点体力产子啊。” “我也不想喊,可是真的好疼,好疼啊,啊,晏暮寒……” 不知为何,晏暮寒的肩微微就放松下来了些许。 稳婆的声音马上传了出来,“娘娘,陛下的名讳唤不得啊。” 乔岁一直以为自己是忍痛小能手,无论多疼都能忍得住,可是没有想到开始还忍得住一点,现在痛起来真是控制不住嗷嗷叫。 产房里面,还有太医的声音,“娘娘的身子真好,寻常人,怕是都疼得叫不出声了。” 不知为何,就听着这些叫人啼笑皆非的话语,晏暮寒的心更加安定了些。 他脸上的神色不自觉地松动了些,心中的那些阴霾恐惧,也淡去了许多。 他轻轻舒了一口气。 裴司在他的身后道,“陛下要注意自己的身子,一会儿还要抱两位小公主或小皇子呢……” 晏暮寒轻应了一声。 第340章 和熙与辰安 时间如砂砾般在指尖流逝,晏暮寒的信亦是越等越冷。 直到一声小娃娃的啼哭声响起。 裴司在原地几乎要蹦起来,“出生了,出生了,陛下,属下听见孩子的哭声了。” 晏暮寒道,“朕也听见了。” 晏暮寒连忙走进屋中,他在屏风之外,稳婆抱着一个小孩儿,“陛下,陛下您快看,是小皇子。” 晏暮寒从稳婆的手里接过了孩子。 一个抽抽的,皱皱巴巴的小孩儿躺在晏暮寒的怀里。 裴司看了一眼,脸上的嫌弃都快溢出来了,“咦,小皇子怎得生得如此难看啊。” 稳婆:“……” 太医:“……” 虽然裴护卫是陛下身边的人,但是说这种话会不会太放肆了点。 然后,他们听见了陛下的声音,“是丑。” “……” “……” 小皇子听懂了是要伤心的陛下。 稳婆忙道,“小孩子刚生下来的时候都是这个样子的,等过几日长开些,定是冰雪可爱的样子。” 可她发现陛下根本就没有在听,即便嘴上嫌弃小皇子丑,可眼中尽是笑意。 但是没有一会儿,他就将小皇子塞进了裴司的手中。 裴司抱着这小小的孩子,一双猫眼好奇地盯着他,看着陛下的这个孩子闭着眼睛睡觉觉,他很想伸手戳戳他的脸,又怕把孩子戳坏了,所以一时就僵在那里,动也不敢动。 “皇后如何。” 稳婆替许多人家接生过,也不缺富贵人家的,几乎没见过这样,不那么关心儿子,全心全意放在娘子身上的。 且眼前人还是帝王。 稳婆道,“皇后娘娘的身子极好,比多数女子都好许多,如今很是安康,不过腹中还有一子……” 晏暮寒隔着屏风,还能听见她的声音,心稍微放下一些,却还是很担忧。 “陛下不必担心,第一个孩子出生了,后头的会轻松许多。” “嗯,有劳。” 两个孩子出生的时间没有间隔太久。 接着,一道啼哭声又起。 “生了,生了!” 里头稳婆惊喜的声音传来。 “是小公主!” “竟是龙凤双生,这可是大吉兆啊!” 晏暮寒愣神。 他大步走进了产房当中,起初,稳婆以为陛下是要看看小公主,可是却看见陛下精致越过自己走过。 “陛下,产房污秽……” 但是他没有理会。 乔岁已经累得浑身都要脱力了,她直到现在自己肯定脏兮兮的,因为她能感觉到满头的汗几乎要将头发都贴在她的脸上了。 她想要说点什么,也没有力气。 乔岁感觉到他低下头来,抵了抵自己的额头。 她有一点不好意思,毕竟这里还这么多人呢,也不嫌害臊。 晏暮寒一时也不知要与她说些什么。 良久后,乔岁道,“我想,看看孩子。” 晏暮寒道,“把两个孩子都抱进来——” 裴司和稳婆将两个孩子都带了进来,乔岁看到他们的时候怔了怔。 “他们,好丑啊。” 乔岁说完以后,慢慢闭上了眼。 “岁岁?” 其中一个稳婆连忙上来道,“陛下,皇后娘娘太累了,让她好生歇会儿吧,孩子……孩子就先交给奶娘?” 晏暮寒颔首。 他示意琉璃,琉璃接收到陛下吩咐,连忙跟了上去。 乔岁一觉睡了个天昏地暗,醒来的时候还有点疼。 她看见暮寒就坐在她的床前,听见她轻轻抽气的声音,有些无措,“醒了,还疼么?” “疼……” 乔岁问他,“你怎么不去看孩子?” “看过了,现在他们都在看,想陪着你,有裴司在,还有你那个月牙和她那个沈淮谙,琉璃他们,也没什么可担心的。” 乔岁看着他,“你怎么这么好呀,暮寒。” “傻,这样就算好么?” “当然了。” “那为了报答我,小姐可要快些养好身子。” 晏暮寒倒,“御膳房煮了些温热的小米粥,吃些,你现在刚生产完,气血虚弱脾胃应当也不太好,只宜吃些清淡的。” 乔岁看他这个架势,是要喂她吃啊。 好吧,乔岁心安理得地享受着他的投喂,感觉自己像是回到了婴儿时期似的。 吃完以后,晏暮寒亲了亲她的嘴角。 乔岁一个激灵。 若不是身上疼的话她都要跳起来了。 晏暮寒见她反应这么大,疑惑,“怎么了?” 乔岁的神色都古怪,“脏死了!” 晏暮寒,“……你嫌弃我?” 乔岁道,“不是,我的意思是我脏。”她现在的状态很是不好,整个都是脏兮兮的,自己要是照镜子说不定都会被自己现在这个疲惫的状态吓到,也难为他能下得了嘴。 “不脏。” 晏暮寒幽幽地看着她。 “小姐可嫌弃过我脏?” “你知道么,在我小的时候啊,生过很重的病,这里,这里,还有这里……都有过不同程度的溃烂,虽然现在好了,也因为运气好当时遇到了比较好的大夫,没有留下什么疤痕。” “还有以前,我身上的那些伤,看起来不脏吗?” “当然不——” “所以呀,小姐怎么会脏?” 他曾经和那个女人的尸体共处一室,身体都烂得生虫了,他还总喜欢往她的身边挨。 脏吗? 对他来说,一点也不。 更可怕的是,永远触摸不到。 乔岁望着他的眼睛,总觉得心里十分柔软的地方仿佛被戳了一戳。 她伸手摸了摸暮寒的脸。 “晚上没有休息吧,等忙完了,去睡一觉,不用管我这里,我没什么问题了。” 晏暮寒轻轻应了一声。 乔岁道,“孩子的名字……” “听你的。” 乔岁道,“你定吧,不想去思考这个问题,好难哦。” 晏暮寒弯弯唇,“好,其实我已经想过了,从前听闻是双生子,我便想过,如果是两个女孩儿,便叫曈朦与和熙,若是两个男孩,便叫九衢与辰安。” 每一个名字都是很美好的祝愿。 不似他的名字,即便是好听,也免不了几分苍凉。 看得出来,他在孩子的名字上是用了心的。 乔岁思忖了片刻,“那便,叫辰安与和熙罢。” 晏辰安、晏和熙。 晏暮寒弯弯唇,“好。” 第341章 这段时间的债,今晚都一并还了吧 乔岁在生完孩子之后,养了近两个月。 每日都感觉自己像被人给供着似的。 前面的两周,她除了如厕和吃饭,其余时候几乎全都卧床,只偶尔会下床走动走动。 暮寒时常会抱着孩子给她看,但是一次也没叫她抱过,只说刚生完孩子,太医说最好是少让她花力气。 再之后,她才慢慢开始下床走动走动,做一些简单的运动。 刷牙漱口,也都用得是温水。 太医说可以用艾叶、鸡血藤或姜皮等煮水沐浴洗头,才没叫她真的就挨着不沐浴。 否则乔岁可能真的会崩溃。 但是即便如此,这种小心翼翼的日子,还是没那么舒坦的。 两个月过后,她的生活才慢慢开始恢复和以前一样。 太医都说她的身子很好,恢复的也非常好。 于寻常女子当中都不多见。 晏暮寒听言也很是高兴。 他也清楚,这大概是因为在她小的时候,兄长、以及她的父母将她照顾得极好。 既然兄长将她交付与自己,那他自然不能让他的小姐因为跟了他,反而吃些从来都没吃过的苦头。 乔岁的身体恢复许多以后,一般就贴身带着两个孩子。 因为孩子如果和奶娘待久了,和爹娘就不会很亲了。 辰安与和熙两个月了,也早不似刚出生那般,又黑又皱了,两个孩子都白白净净,可爱得紧,眉眼之间,也能看得出来与父母的相似。 譬如和熙的眉眼和暮寒生得像,辰安则和乔岁生得像些。 每次乔岁看着两个孩子都会被萌得走不动路。 和熙这个小丫头比较粘人一点,总是喜欢粘着乔岁,辰安则更喜欢跟他爹待在一块儿。 在乔岁怀里安安静静地待上一阵之后,就会到处找爹爹了。 乔岁倒是有些不解,“怪了,我一直以为女儿会更黏爹呢。” 暮寒抱着小辰安,在他的脸上轻轻亲一口,小辰安就会露出一个腼腆的笑来。 乔岁看着大为嫉妒,故意道,“好啊小子,就和你爹这么亲吗?” 她抱着怀中的小丫头,小丫头的嘴角还在流哈喇子。 “呜呜,宝贝可可爱爱,麻麻亲亲, “辰安和熙呢?” “在奶娘那。” 乔岁松了一口气。 晏暮寒的目光幽怨,“娘子如今的眼里只有孩子,是不是已经快要忘记为夫了。” 他在床上躺下,侧身瞧着她。 乔岁眨了眨眼睛。 晏暮寒见她这个样子便来气。 俯身就去咬她的唇。 乔岁感觉到他应该是刚沐浴来回来的,身上还有很好闻的味道,便靠近他嗅了嗅。 这一嗅,晏暮寒只感觉到了浑身的气血都汇到了某处。 他笑了笑,“这段时间的债,今晚都一并还了吧。” 乔岁隐隐能明白他的意思,脸有点红。 没过一会儿,她便觉得有些凉。 晏暮寒低声道,“如今身子大抵也养大好了,应是没问题了。” 乔岁看着他眼中的笑意,容色近妖,她咽了一口唾沫。 晏暮寒清楚地注意到了她的动作,眼中的笑意越发明显。 “奇怪,原来小姐也是想要我的。” 乔岁被他的话语刺得心脏跳得比平时快了一倍。 “今夜长,慢慢来。” 他将自己眼底的涌动藏下,只留下一片暗流。 他们连孩子都生了,彼此是再清楚不过对方的了。 晏暮寒也是知道怎么磋磨的。 他便是自己先克制着,直到乔岁双颊泛红,呼吸紊乱,香肩轻颤。 他将她抱起,手覆在她的背脊,游刃有余地点着火。 一双眼睛凝视着她,呼吸在她的耳边十分清晰,带着微微的喘息,如羽毛撩过心弦。 乔岁微微将头靠在他的肩上,贝齿轻轻地咬着唇,目光游离,“暮寒……” 晏暮寒额上有汗水滑下。 喉结滚动了一番。 “你,你别折腾我了。” 晏暮寒笑了一声,将她抱了起来。 “这怎么能叫折腾呢,才开始呢。” 乔岁紧紧的搂住他的脖子。 他们的身体和气息都纠缠在一块儿。 屋内全都是破碎的嘤咛和喘息。 “小姐的声音真好听。” 他低沉喑哑,带着几分欲色的声音在乔岁的耳边响起,乔岁的脸都红了。 乔岁倒,“都当爹的人了。” 晏暮寒挑挑眉,不以为意,“那又如何。” “什么啊……” 晏暮寒双手覆在她的腰肢上,语气带着几分压抑,“乖,专心点,不说话了。” 这人怎么还双标呢,不是他先开的口嘛。 在乔岁怀孕和生产这段时日,晏暮寒当真是顾忌这里那里的,是不敢碰她的。 直到今晚,两个孩子交给奶娘,才偷来这么点和她一块儿的时间。 什么也都不顾及了。 但到底还怕伤了她没有太过火,只是对比哪一回而言,乔岁都觉得今晚的他简直就不是个人了。 最后还是她求着他,并和他约定日后绝不只看着孩子而把孩子爹忘记了他才渐渐罢休。 乔岁骂了一句‘禽兽’伸手捶在他胸口的力度却小的可怜。 第342章 一家人 与北燕一战,让卫影将军的名号响彻了全天下。 他们军队之强悍,武器之先进,也叫人望而生畏。 北燕的百姓叫苦连天,皇帝嬴湛在连战了数日后,大败于三军。 于北燕的恒江边自刎。 而魏将军直接取了嬴湛首级,丢入了火堆之中,最后被烧得面目全非。 一位帝王,就此陨落。 听闻在此之后,将军长叹一口气说,“陛下,臣为韩将军与小公子报仇了。” 有知道真相之人骤而恍然。 当初,便是与北燕一战时,前朝那位与当时南邺身为首辅的皇帝交好的那位韩将军,死于非命,据说一同死去的,还有那位皇帝陛下的亲弟弟。 难怪,难怪,他们的军队,直捣北燕皇城,取北燕皇帝首级。 灭一国,仅用不到一年的时间。 这是何等强大的国力。 渐渐,知道这些事的人越来越多。 可世事难料,在这之后不到三个月的时间。 那位叫人又惧又怕的帝王,生了场重病。 听闻他的身子原就耗损严重,已是强弩之末,在卫影将军战胜之后便再撑不住了,直接便病倒了。 原本人人都猜测,他们在攻下了北燕之后,会将其余小国一并吞并,一统天下,可却没有想到在那之后皇帝先撑不住了。 人人感叹,一代枭雄,竟然福薄命短至此。 这些天里,皇帝寝宫总是有着来来往往的太医,时不时还能听见外头的哭声。 因为皇帝病重,已然要不行了。 所有人,都在悲叹着自己的命运。 而乔岁望着那个几日不曾上朝,坐在殿里逗孩子的某人。 “你这样真的好吗?” 晏暮寒不以为意,“有什么不好。” 乔岁道,“人人都想做皇帝。” “那就让想做的人做吧。”晏暮寒垂眸,“这个位置,我一点也不喜欢。” “哪怕是重新让萧家人回到了这个位置也无妨吗?”乔岁忍不住问他。 “无妨。”晏暮寒道,“仔细想一想,我与萧家人本无大恨,有仇恨的只有——” 乔岁挑眉,“我知道了。” “不过,你与萧珩可是有仇的,杀父之仇,你就不怕他掌权以后报复?” 晏暮寒的眉梢微微扬起,“随时恭候。” 看他这狂妄的模样,乔岁忍不住笑了起来。 “是了,你总有办法。” 晏暮寒道,“萧珩要是有脑子,就不会来招惹我。” 他眸光幽幽,“若是没有,我不介意让他所在意的天下和百姓再次陷于噩梦。” 说完,他温和一笑,“当然,我就是说说而已。” 乔岁很想翻白眼,是不是说说他自己心里有数,她还不知道他,装什么装。 乔岁道,“说说吧,接下来打算怎么做?” “自然是按计划行事。” 乔岁看向他,“皇帝这个位置,可是位于权势之巅,就此放手,将来会不会不甘?” 晏暮寒道,“我想要的,都已经得到了,其余东西于我,不过桎梏。” 他垂眸,“而且,小姐你也是希望百姓们过得好吧,但我不是一个仁心之人,便让有这份心的人去做吧,且……” 有些事情,他没有告诉她。 过去有一阵子,他常梦到些没有发生过的事情,又诡异地十分身临其境。 一日接一日的梦。 加之兄长和她曾经说过的一些话,他大抵明白了些什么。 一来,帝王这个位置,他本也不那么喜欢。 二来,若这么做了,是万事归位,也算是他为一切做一个了结。 他早已过够了每日早朝,处理政务,还顾忌各种事情不能与他们时时在一块儿的日子。 瞧着乔岁疑惑的目光,晏暮寒笑道,“没什么。” 奇奇怪怪的。 乔岁从他的手里抱走了辰安。 “淙淙,到麻麻怀里来。” 他们孩子的大名比小名取得还要早,主要是因为取大名的父亲很勤快且有学问,而取小名的母亲懒散怠惰且草率。 就差一点,辰安的小名就要叫大胖,而和熙的小名就要叫二丫了。 还是被孩子他们的爹极力反对以后,做娘的某女才稍微动了动脑子,儿子的小名叫淙淙,女儿的小名叫潺潺。憾綪箼 善上若水,这两个名字也都与水有关,稍稍想一想,这也是深思熟虑的样子,也带着点美好的祝愿,还算不错。 但仔细想想,淙淙是流水的声音清澈,潺潺则是水流动的样子,其实也挺草率的。 不过就算再怎么也比大胖和二丫来得好听一些,孩子们的爹才算是勉强同意了。 原本,在许多时候暮寒是很支持她的,唯独在孩子哪怕是小名这一点上,他是一点也不让随便的。 大概是,因为自己再小的时候从被这般悉心的对待过吧…… 因为自己淋过雨,所以才会想给自己的孩子撑伞。 乔岁觉得,淙淙和潺潺有这个爹,真是幸福极了。 不过可惜摊上了她这个娘。 乔岁想起自己小时候有一阵子比较肉,爸妈说她小时候经常被叫胖胖,或者胖儿…… 大概是自己淋过雨,所以就想把别人的伞给撕了。 嗐,不过还是由着孩子爹高兴吧。 如今两个小孩儿已经会阿巴阿巴了。 长得也越发可爱了,胖嘟嘟的小脸儿和肉嘟嘟的小手,看得乔岁的心化了又化。 然后没过一会儿,小丫头潺潺就往她这儿伸手了。 乔岁把小丫头也抱了过来。 而小淙淙果然还是喜欢他爹。 在他被暮寒抱走以后阿巴阿巴地显然比在乔岁怀里高兴。 晏暮寒抱着辰安道,“淙淙和娘越长越像了。” “潺潺和爹也长得越来越像了。” 女儿和她爹长得像完全不是坏事,就她爹那个五官,遗传到就是赚到。 当然,儿子和她长得像也没毛病,她哥以前在学校也是多少多少少女的梦来着,毕业以后好几届的学妹里,都还有乔斯年学长的传说。 乔岁越看女儿越喜欢。 轻轻贴了贴女儿的脸,她便咯咯咯地笑了起来。 “呀!宝贝笑得好开心哦。” 相比之下,淙淙安静多了,乖乖地扒拉着暮寒,窝在他的怀里。 晏暮寒对他笑的时候,他也笑。 还喜欢伸手去碰他爹爹的脸。 第343章 淙淙与潺潺 卫影回来的时候,眼眶是湿润的,他红着的眼里全都是血丝。 只是男儿有泪不轻弹,他才没有落泪。 只是整个人都憔悴了非常多。 他处理好了北燕之事,就立马赶回来,但挺听闻的消息是,陛下已经弥留了。 他外头没有什么人守卫,他魂不守舍地闯入皇帝寝宫。 可就在他推门以后,就看见一个奶娃娃坐在殿前玩,旁边裴司在逗孩子,小女娃娃眉眼之间与陛下肖似。 皇后娘娘在看医书,陛下似乎在床帐之后。 可是为何?陛下病得这样重,这场面还是如此其乐融融? “将军,将军您不能直接进去啊,这不合规矩啊——”身后的小太监急得出了一头汗。 卫影的唇嗫嚅了半晌都没有说出话来。 乔岁见到他的时候很惊讶,“卫影将军什么时候回来的,你们下头的人竟然也不通传一声么。” 乔岁看向那小太监,摆了摆手,他马上退了下去。 卫影听见了陛下的声音。 晏暮寒道,“差不多这个时候确实是该回来了。” 陛下的怀里抱着一个男娃娃。 男孩儿和皇后娘娘眉眼十分相似。 男孩儿在陛下的怀里睡得正香。 卫影,“?” “陛下——”卫影的眼中含泪,“您安然无恙,真是太好了。” “有些事越少人知道越好,所以没有告诉你。” 卫影摇了摇头,“无妨,只要陛下身体康健,对属下而言便是最好的结果。” 晏暮寒看着他,幽幽一叹。 他将自己的计划告知了卫影。 “你的能力天下皆知,若你想留下,也能够受到重用,只是要对付信任,要花上一些时间与功夫,你——” “属下誓死效忠主子。” 晏暮寒看着他。 “日后无法加官进爵也无妨么?” “属下想要的,本也不是高官厚禄。”んttps:// “卫影。” “属下意已决,此生只追寻主子一人。” 晏暮寒沉默了良久以后,道了一句,“好。” 卫影抬头抱拳,“多谢主子成全!” 他已无父无母,身边无牵无挂,一直不知自己该往何处去,只有在追寻主子身影的时候能看到自己的意义。 若非主子,他的前半生会一直受人掣肘,会无法尽孝于父母,此等恩情,他愿用一生来报。 卫影说完这些话的时候,突然感觉道两道沉甸甸的目光落在了自己的身上。 裴司的一双猫眼正一眨不眨地看着自己。 还有裴司旁边的小丫头。 她摇晃着小手道,“阿巴阿巴……” 卫影一时不解。 乔岁道,“潺潺大概是想要卫影叔叔抱抱。” 她这女儿是有点子社交悍匪在身上的,半点儿也不认生,完全不知道像谁。 卫影的脸刷地一红,有些手足无措,都不知道从哪里下手,也不知道可不可以抱。 那边裴司已经抱起了小潺潺。 当卫影抱起她的时候,怔了一怔,战场上所用血腥的煞气仿佛都被手中的小奶团子洗涤了。 潺潺咯咯咯地笑着,在卫影的怀里撒欢。 卫影生怕抱重了把孩子弄疼,也怕抱轻了把孩子摔了,格外地小心翼翼。 看潺潺的笑,也不自觉地笑了起来。 裴司嘻嘻地笑了,“小公主很喜欢卫影哥哥呢。” 卫影和他们暗部的人一向是不合的,他也记得以前裴司见到自己那可以说是十分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镜的,如今居然叫他卫影哥哥。 他莫名觉得鸡皮疙瘩起了一身。 卫影小心翼翼地抱着潺潺玩了一阵儿以后,他和裴司就退下了。 淙淙醒了过来,然后发觉自己还在爹爹的怀里,一下子就笑了。 乔岁再一旁支着下巴看着。 “这小子就这么喜欢爹爹?啧,这孩子果然像我。” 晏暮寒的眼尾微微上挑。 眼中全是笑意。 “潺潺喜欢娘这一点,也很像我。” 潺潺:阿巴阿巴。 乔岁道,“这俩孩子的习性我都快找出规律来了,潺潺长得像爹性格有那么一点儿像我,淙淙长得像我,性格不知道像谁。” 晏暮寒道,“说不准,淙淙的性子就是像我呢。” 乔岁想了想,“也不是没可能。” 但暮寒小时候的性格如何其实已经无可追溯了,因为她并不知道他小时候的样子。 她一直以为像他这样的,小时候该是皮的,小小年纪就憋着坏的那种。 可后来想想,也未必。 或许他本身就是像淙淙这样的性子,而其他的,只是后来的保护色。 但是淙淙比他要幸运许多,因为淙淙有一个爱他的爹爹并且很强很强的爹爹庇佑着,可以一直保持着自己本来的模样。 乔岁看着安安静静窝在暮寒怀里的淙淙,眸光柔软。 算了,淙淙喜欢和爹爹贴贴就由他去吧。 这样也好,他们的爹爹呀,小时候太孤单了。 不过以后就不会了。 有淙淙和潺潺在身边,他以后,身边会一直热热闹闹的。 而乔岁不过不留神一会儿的功夫。 潺潺就自己在地上打了个滚,撞在了桌腿上。 然后哇地一声就大哭了起来。 乔岁马上起身,那边暮寒已经将淙淙放在了床里头,将潺潺抱了起来。 潺潺的头上红红的,趴在爹爹肩上哇哇哭。 乔岁过去看,无奈地摇了摇头,“笨丫头。” 潺潺又攥紧爹爹的怀里去哭得更伤心了。 还是晏暮寒哄了她许久,她才趴在他的怀里哭得睡着。 乔岁则抱着淙淙玩他的手手。 淙淙安安静静地给她玩,那边还在看着妹妹。 昨天晚上和暮寒在一块儿,乔岁就没有太睡好,这会儿实在是太困了。 潺潺睡着之后,晏暮寒将淙淙抱了过去,她也不知不觉靠在暮寒的肩上歇了一会儿。 屋中静悄悄地,淙淙没多久也又睡下了。 晏暮寒将两个孩子放在靠墙的里头,他睡在最外头,将乔岁搂在怀中。 曾几何时,他以为自己的一生就那样了。 报仇以后,找一个安静的时候离开。 不会有人为他等候,更不会有人为他难过。 这就是他的一生,前半生遭人迫害,后半生就像岁岁说过的一句话那样,屠龙者终成恶龙。 可如今,他的怀中拥着这世上最爱的人,身边还有他们的两个孩子。 即便他一个不信天不信命的人,都不由感谢一句—— 老天庇佑。 第344章 冤冤相报何时了 在皇帝重病的这段时间,一些地方出现了些许暴乱,只是被不知名的人士平定了。 百姓们后来才知道,是前朝的三皇子萧珩。 萧珩曾经在南邺也是负有盛名之人。 人人都觉得,若皇帝驾崩,小皇子又不足一岁,定会有一场腥风血雨。 过了两个月以后,坊间皆知,皇帝没有扛过去。 国之大丧。 只是叫人担心的事情并没有发生。 也没有皇后娘娘带着襁褓之中小皇子登基垂帘听政的事情。 反之,在皇帝离世的那天,听闻那夜皇后娘娘在陛下身边亦含笑离世,不准任何人探视。 清晨之际,皇帝寝宫大火,等到宫人救火以后,寝宫里的尸身已经分辨不出本来的模样了。 此事被传得沸沸扬扬,叫人欷歔不已。 陛下登基数年,虽被不少人诟病暴政,手段也铁血无情了些,但到底从未苛待过百姓,且不得不承认的是,若是这位帝王一直即为,他们的国家会比任何一个国家都更强。 只是这世上那有什么如果。 人人都道是前阵子出生的小皇子和小公主太可怜了。 才那么一点儿大,家中就出了这样的事情。 更惨的是,不过两日的功夫,便有传言说,小皇子与小公主被宫人苛待,在有心人四处找寻他们的时候失踪了。 也有人说,他们大抵是夭折了,被藏在了某处。 发生了这样大的事情,所有的牛鬼蛇神几乎都冒了头,想要坐上这如今空无一人的皇位。 京城一时间动荡不堪,别国也虎视眈眈。 而或许有些人注意到了,而有些人没有注意到,在陛下‘离世’以后,宫中的人,少了近一半。 那些藏身于暗处的影子,一夜之间彻底消失无踪,在他们不知不觉,如呼吸般自然长在某处的‘眼睛’如今也消失无踪,就仿佛从未出现。 由于陛下驾崩,皇后亦跟着薨逝,小皇子小公主生死未卜不知所踪,京城陷入了前所未有的暴乱之中。 各处纷纷都涌起了不同程度的暴乱。 连续几日,可谓是暗无天日。 而各地百姓联名陈情,请求南靖三王爷萧珩匡扶正道,登基为帝。 民间流传起了各式各样的童谣,内容无一不言,只有萧珩才能救这个国家。 而曾经辅佐几代帝王的臣子,自从晏暮寒登基以后就一直称病,比起那个四处冒尖,得罪了晏暮寒被杀的臣子,他虽不再活跃于政治的舞台,却也过着安逸的生活,在此之际总算是忍不住冒了头,三请萧珩登基。 这之后,萧珩方答应了这万民的请求。 在他登基以后,重修律法,百废俱兴。 过去的臣子,只要愿意归顺,便会给予机会。 而在萧珩登基以后,各处的暴乱渐渐平息,那些不愿意平息的,也都被官府衙门狠狠地教训了一顿。 萧珩花费了极大的精力处理这些事情。 连日连夜,也没有休息的时候。 但也是因为他的勤政,将此番的损失减小到了最小的程度。 夜晚,他回到寝宫的时候,差一点儿没能站稳,还是秦愫连忙扶住了他。 “陛下……” 萧珩抚了抚额,“无妨。” “这些日子陛下您辛苦了。” 萧珩从未如此咬牙切齿。 他只觉得太阳穴突突直跳,或许经此一遭他能少活数年。 萧珩的眸光淡淡。 他长叹了一声,“我从未见过行事如此怪诞之人。” 秦愫问道,“陛下是说谁?还有,陛下该改改这些称呼了,如今重回宫中,无规矩不成方圆。” 萧珩的眼中有笑意淡淡,“愫愫还是这般讲规矩,一点也没变。” 秦愫的脸有些红。 萧珩回答了她的第一个问题。 “至于我说的是谁,你是真心不知么。”他摇了摇头,轻嘲,“你觉得,那样的一个人,真的说病就病,说走就走么?” 秦愫沉默了下去。 萧珩道,“因为是交过手的缘故,所以我、所以朕很明白,他不会,他此番,究竟是想做什么。” 秦愫道,“陛下觉得他想做什么?” 萧珩垂眸。 显然,若是晏暮寒要用计谋将他,并不需要做如此大的退让,那便不是这个可能性,且,他将后路断得干净,就连‘尸身’都已经烧毁,就是不想再以过去的身份面世,想要割舍掉这一切。 思来想去,就只有一种可能。 只是这个可能,彻底地颠覆了萧珩对此人的认知。 他一直以为,晏暮寒是一个冰冷无情的野心家。 他步步蛰伏,在达到目的之前,是不讲情面,不择手段的。 他一向认为,这样的人得到了权势,是绝不可能放手的。 可他所做的是什么,近乎是将手中的一切全都拱手相让,还是拱手让给了他这种仇人。 秦愫道,“陛下,虽我知道说这些话不妥,但我这几日一直在想,过去可能是我看错了人。” “我一直以为,如他这般薄情寡义之人,对乔姑娘定也是少有真心,如今看来似乎……” 只是,若是如此,简直就像在说—— 他对阿珩父亲的报复,并不是因为他此人的权欲和物欲,而是因为…… 萧珩闭了闭眼,心中一片苍冷, “所以陛下如今打算怎么做,您可想找到他?” 萧珩缓缓摇了摇头。 “一场大火,什么也不剩,人都已经不在了,还找什么呢。” “陛下……” 萧珩并不是什么都不明白的人,他大抵知道父皇与那人有什么恩怨。 他也知道,他的父皇或许才是真正的薄情之人。 最终技不如人,惨败。 一切皆是因果。 若冤冤相报下去,何时才是个了结,不如就在此处,以那人的‘死’画上一个句号。 秦愫看着他的神情,大概也知道他在想什么,“这或许便是最好的结果了。” 秦愫想起乔姑娘那张明媚的笑脸。 想起那一日,那两个人之间的磁场。 想来,她会幸福罢。 那个姑娘,聪明、善良且温柔,应当要幸福的。 听闻啊,她的那孩子,是对龙凤胎。 秦愫笑了一笑。 萧珩顿了许久,缓缓颔首。 第345章 不许看别的男人 待一切都稳定了下来,他们一家人已经到了东澧镇。 这个地方是他们的回忆。 乔岁回到这里的时候好一阵恍惚。 十多年的时间,足以让一个地方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从前常常跑动的地方,也变得陌生不已。 街道也发生了不小的变化。 他们带着两个孩子,所以一路走了很久,但是走走停停,且马车等等都是上乘,一路一边走一边四处游玩,倒也不累不苦,也没受什么罪。 之所以会来到这里倒也不是因为多么放不下这个地方。 仅仅是因为韩子透葬在这里罢了。 乔岁和暮寒带上了三捧花。 将花放在了韩子透,以及韩父韩母的墓碑前。 她小心翼翼地将墓碑上落得灰都擦得干干净净。 一边擦着,脸上带着淡淡的笑。 “韩恩公,我和暮寒来看你了。” 只是眼眶就不知不觉地红了。 “我们还带了淙淙和潺潺来,在京城的时候与你说过了,淙淙和潺潺是我们的孩子,大名叫辰安、和熙。” 身后的卫影和裴司蹲下身,在早早铺开的赶紧的布上爬来爬去。 乔岁额上的青筋跳了跳,“好了,晏和熙,不准拿你韩舅舅的供品!” 她将潺潺手里的东西拿下来,还在她的手上打了两下。 潺潺马上就哇哇地哭了,最后还是被爹爹抱着红了好久才稍稍好一点。 乔岁道,“你看她,嚎来嚎去的结果一点眼泪都没有流,就是故意的。” 她叉腰,带着十分的不满,“你别惯着她,小孩子不能太惯着,小崽子不懂天高地厚的,长大了什么事都敢做。” 晏暮寒揉揉她的头,“这点大的孩子懂什么,好了,别生气了。” 乔岁的余光时刻看着小淙淙。 淙淙正爬着爬着,拿着乔岁刚才的布块,去擦那块墓碑。 乔岁于是盘腿坐在他的身边,静静地看着,手指轻轻刮了刮淙淙的小胖脸儿。 “宝贝。” 这个儿子从小就乖乖巧巧的,乔岁对他总是多几分心疼。 乔岁在他的面前拍了拍手,“好了,淙淙很棒了,让麻麻来吧。” 淙淙也没有放开手。 他只是看着韩子透的那块墓碑,一点也没有害怕的意思。 乔岁垂眸笑了笑,“看,淙淙好喜欢你。” 如果他还活着的话,他们的关系一定会很好吧,他大概会交淙淙习武,或许会陪他一块儿闹腾。 潺潺看着麻麻陪着哥哥,很快就不再哭了,想要从晏暮寒的怀里下去。 晏暮寒大抵也知道女儿的性子,就算岁岁把她抓起来打上一顿,她躲在他这里哭许久许久,没过多久还是会爬到她的身边去撒欢。 尤其看见哥哥和娘亲近的时候,小姑娘就会更黏她娘几分,像是吃醋似的。 这会儿,她就已经不要他这个爹,歪歪扭扭地走了几步以后,又爬到了她娘的身边去拽拽她娘的衣裳。 “麻麻——” 乔岁没有理会她。 潺潺的眼中马上就包了泪,望向一旁的晏暮寒,“爹……地……” 小孩儿话还说得不太像样,爹爹说不像,说爹地。 晏暮寒无奈,到了乔岁的身边。 乔岁幽幽地看向他,但是她也不至于和自家女儿真的生什么气。 她点了点潺潺的额头。 潺潺马上就咯咯地笑了起来。 淙淙擦了一会儿,擦累了之后还坚持了一会儿才放下,潺潺也马上爬上去,跟着哥哥像模像样地学。 乔岁揉了揉两个小家伙的脑袋。 淙淙腼腆地笑了笑,潺潺则很高兴地抱着乔岁的脖子。 回去的路上,晏暮寒一手抱着一个孩子。 淙淙在他的臂弯里安安静静,潺潺则是这里看看那里看看,完全是好奇宝宝的模样。 乔岁则站在他的身边。 她见他一手一个抱了这么久,“你的手会不会酸呀,我抱一会儿潺潺,这丫头最近沉了不少。” 晏暮寒淡淡道,“娘子是不是太小瞧你夫君了。” 乔岁笑了一会儿,“好好好,瞧得起,太瞧得起了,你抱你抱。” 晏暮寒弯弯唇。 看着她到路边去买了两串糖葫芦。 他有些无奈,都是两个孩子的娘了,还喜欢吃这些。 潺潺看着有些流口水。 一条长长的哈喇子就这么滴在了晏暮寒的衣裳上。 乔岁再一旁看到了全过程。 “啧啧啧。”她马上拿了手帕擦了擦小丫头嘴边的哈喇子,又叠了叠,擦了暮寒的外袍。 她无奈地对小丫头说,“有了我们潺潺以后,你爹的忍耐性都高了,以前可不许衣裳上弄脏的。” 晏暮寒这个人很奇怪,乔岁感觉如果有一天她沦落在外,乞讨了七天,被他瞧见他都未必会嫌弃,但是他一般情况下,是不会允许自己的衣裳和身上沾上不洁的。 晏暮寒道,“这有什么脏的。” 乔岁在一旁边啃着糖葫芦边笑。 时不时还走到他面前给他喂一颗,晏暮寒也不说什么,她送到他面前他就吃。 乔岁就站在他的身侧,手里没有拿任何东西,她有些慨叹,“我以为你不会喜欢回到这里。” 她侧头看他的神色。 晏暮寒道,“对这些地方确实谈不上喜欢或是不喜,不过有你们在,去哪里都好,何况,韩子透在这里,我也想来看看他。” 时代更迭得很快,除了他们,估计也不会有什么人记得曾经那个叱咤一时的将军,如今只剩下黄土一抔。 乔岁想起了那张恣意张扬的脸。 韩子透啊,对她来说,她有的时候还会有些恍惚,就好像他还在某个地方从未走远那样。 正在路上走着,乔岁看见了一个人。 他的头发乱如蓬草,此时手中正拿着一坛酒,歪歪扭扭地走着,身边的人对他指指点点,乔岁看了几眼,越看越觉得那个人眼熟。 “暮寒。”乔岁靠近他,小声道,“那是王贤宇吗?” 这厮竟然还活着吗? 她一直以为以晏暮寒的性子,应当不会留他才是。 晏暮寒照着她看的方向扫了一眼。 “大抵是。”他酸溜溜道,“不许看别的男人。” 乔岁:? 没事儿吧你。 第346章 别太荒谬 乔岁好半天才从他这话里缓过劲儿来。 实在是忍不住笑了,“你真的是,别太荒谬了。” 她忍不住啧啧称奇,“当年名动一时的王秀才,现在混得真是惨,瞧瞧他如今的模样,大概是成了自己曾经最瞧不上的人了。” 乔岁的话语之中多了几分揶揄,“说真的,遇见你也是他倒霉。” 晏暮寒瞧了她一眼,看她满眼幸灾乐祸的模样,活脱脱地像一只小狐狸,眼中也有几分笑意。 乔岁道,“当然,遇见我也是。” 两个孩子不知道爹娘在说什么悄悄话,潺潺好奇宝宝一样地盯着乔岁。 看得出来她应该是想吃她手里糖葫芦的,那晶晶亮的哈喇子还在流。 乔岁拿手帕给她擦了又擦。 “你这贪吃的小丫头,这唾沫再流下去都能把你爹给淹了。” 晏暮寒笑了笑,“哪有这么夸张。” 乔岁却注意到,王贤宇正往他们这个方向来。 看起来他还住在原来的家里,他们如今暂时的住所离这儿并不远,这样走过去可能会迎面碰上。 “要不我们还是避着他点吧,你就这样大喇喇地在外头晃,被他认出来挺麻烦的。” “呵。”晏暮寒笑了一声,“为何要避,这世上没有我们需要避着的人,认出又何妨。” 乔岁想了想,其实确实是这个理。 那就不管了。 既然他都这么说了,那么确实没有什么可躲的了,不过,不知道王贤宇是注意到了他们没有,乔岁只知道侧身而过的时候,他近乎缩在一边。 大抵是没有注意到他们的。 她挑了挑眉。 果真是她想太多了。 即便是认出来了,真正该躲着的也是他自己啊。 乔岁很快将两串糖葫芦吃掉了。 回家以后稍微锻炼了番身体,压了压腿什么的。 小潺潺就坐在边上看自家娘亲,小手拍啊拍地鼓掌。 乔岁生下这两个孩子以后,大抵是养了太久了,身体都养得有些僵硬了,从前舞蹈是她的职业,即便如今不太在这上面如同以前那般钻研了,但乔岁不太允许自己把学了十多年的基本功都丢了。 她练得一身汗,沐浴完以后回到房里,看见暮寒在看什么书。 真是怪事儿了,他如今闲散了就喜欢逗孩子,居然还会想要看书提升自己?问题在于,他还有啥要提升的。 实在是让乔岁忍不住好奇,“看什么呢。” 晏暮寒瞧她一眼,将手中的书在她的面前摊开。 乔岁看了一眼,震惊地拿了书就合上放在一边,“不是,你看这玩意儿做什么?” 妈的,一个人在这里一本正经地翻春宫图,不知道是怎么想的! 晏暮寒挑挑眉,“随便看看罢了,不过这上头的人,画得真是丑,毫无美感。”言语之中的嫌弃可见一斑。 乔岁的太阳穴跳了跳。 不过,从他这话语之中,乔岁捕捉到了什么,“你以前没看过这种?” 晏暮寒道,“你不在,有什么好看的,你在,有什么必要看?” 随随便便的几句话,说得乔岁忍不住地嘴角上扬。 但是很快,她就察觉到了他话中的漏洞,“那你现在看做什么?” 晏暮寒道,“倒是想着可以学习一番,可实在没什么新意。” 乔岁,“……” “以后不许再看了,也不许学!” 他微微颔首,“本也没什么好看,不及小姐万一。” 乔岁被酸得缩了缩脖子,狐疑地看着他,“今天说话这么好听,怎么了,是想一起拼个三胎?” “如今已经有了淙淙和潺潺,足矣。”他说,“三胎便不必了,只是这个地方如此特殊,想多一些时间与小姐独处罢了。” 乔岁坐在他的身边,她躺下,长出一口气。 “现在留在这里,总有种回到过去的感觉。”只可惜,已是物是人非事事休。 晏暮寒微微俯身看她,“我不想回到过去。” 过去没什么好的,最好的是现在。 乔岁躺着,她微微仰起身,吻他的唇。 晏暮寒微微挑眉,搂住她的腰肢。 “小姐,腰不错。”旁人想这般做这个姿势可挺难的。 大抵是,熟悉的地方,许多熟悉的事物,那些故人勾起了他们太多心绪,这一吻吻得难舍且激烈。 晏暮寒没让她维持这个姿势太久,而是将她抱了起来,让她跨坐在自己的腿上。 “大白天的,会不会不太好?” 晏暮寒的眼中笑意星星点点,“有什么不好。” 乔岁能感觉到他今天的情绪格外高涨些。 大抵这个地方还是勾起了些不太好的回忆,嘴上说着无妨,却又无法真正释然吧。 他们亲吻着对方,并且沉溺于此刻的温存。 晏暮寒扣住了乔岁的手道,“小姐,今日王贤宇看了你好几眼。” 乔岁,“……” “有吗?”她的脑子里有一点空白。 晏暮寒咬了咬她的耳垂,“嗯。” 他说,“真让人不快,哼。” 多大的人了,哼什么哼啊! 等到一切结束的时候,乔岁方才的澡算是白洗了。 她出了不少的汗,额间的发贴在侧脸上,被晏暮寒轻轻拂开。 乔岁微微靠近他,在他的侧脸上亲了亲。 晏暮寒将她搂在怀里。 乔岁道,“说起来,真是,你为什么会吃王贤宇的醋,我真是不能理解,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可从来对他没有任何心思。” 乔岁说着,倒是意识到了什么。 “说起来,我除了对你有一点色心以外,和其他任何谁可都没有一点暧昧,回忆一下,连一个前男友都没有,倒不似某人身边三妻四妾、美女如云,怎么每次吃醋的还是你,不应该是我吗?” 晏暮寒听了她这段话,略带不满道,“就只是一点色心吗?” 说真的,他的关注点好奇怪。 乔岁道,“那,不止一点?”她推了他一把,“别岔开话题!” 晏暮寒瞧着她笑,“什么三妻四妾美女如云,通通都比不上我孩子他娘。” 乔岁也不是真心要和他闹,她不是不知道什么三妻四妾美女如云是什么情况,说多了简直就是在他心上插刀。 她窝在他的身边,也轻哼了一声,“你能这么想最好。” 晏暮寒将她捞起来,“走罢,沐浴。” 第347章 诋毁 乔岁和暮寒忽略了一件事,就是孩子小且稚嫩,这长期的旅途,即便一路走得慢且一直也都有人小心照拂,也难免会让小孩儿有些不舒服。 到了晚上,潺潺就开始有些不太舒服。 两个孩子从出生之后身体一直都还不错,因为被照顾得很好也少有生病的时候。 但是今天算是病得最厉害的一回。 又是吐,又是烧。 平日吵吵闹闹的孩子一夜之间就消停了,但是反而让乔岁更加担心害怕。 这个时代的医疗并不发达,就算是风寒对成年人都要命更何况是这么半大点的孩子。 乔岁整夜照顾着潺潺,连眼睛都不敢阖。 小丫头平日里完全不认生,谁抱都可以,但是一生病就不行了,除了乔岁以外,谁抱都要哼哼唧唧地闹。 又生着病,闹起来像只受伤的小猫儿似的,叫人极为不忍。 所以乔岁只能全程顾着她,也没办法让她自己躺着,只能一直抱着。 妹妹生了病,这个时候早该睡下的淙淙也没有睡。 窝在他爹的怀里,打着盹儿一双眼睛还放在妹妹的身上。 哪怕妹妹经常欺负他。 裴司领了两个大夫来,他担忧地守在一边,乔岁只能让潺潺把药喝了。 药一点也不好喝,潺潺也不愿意喝,就闹着,只能煎了两副来,因为注定是有一副要吐出来的。 乔岁的身上已经满是中药的药汁了。 她十分无奈,又拿小丫头没办法。 “麻麻……” 乔岁揉揉潺潺的脑袋,“潺潺乖,睡觉觉,睡着就好了好不好?” 晏暮寒见她如此辛苦,叹了一口气,他在潺潺闭眼歇下之后,走过去伸手想把潺潺抱过来。 但是潺潺就像能感觉到似的,刚稍微被她爹碰着之后,她就有要醒来的征兆。 晏暮寒只能又将她塞回乔岁的怀里。 倒是那边的淙淙有些熬不住了,小小软软地窝在卫影的怀里睡着了。 乔岁摇了摇头,她轻轻摆了摆手,想让他回去歇着。 晏暮寒只是缓缓摇了摇头。 他将淙淙抱了过来,让裴司和卫影先下去歇着了。 淙淙睡在最里头,乔岁抱着潺潺,时刻关注着丫头的状况。 时时换着她头上的湿毛巾。 就这一抱,就是一宿,她的手其实已经有些麻了。 但是生病之中的小娃娃娇气,就是没办法放下,到天微微亮的时候她实在是熬不住上眼皮和下眼皮打架,靠在暮寒的身侧睡了过去。 这一睡,乔岁真是睡了个天昏地暗,醒来的时候,潺潺已经不在她的怀里了。 外头太阳已经很大了,看这情况她像是一觉睡到了中午。 她起来的时候,发现暮寒和两个孩子都不在家中。 裴司道,“夫人,主上他带着小小姐和小少爷出去晒太阳了。” “潺潺的身体已经好了么?” 裴司笑道,“小小姐今日已经大好了,能笑爱闹的,亏得您昨夜整宿照顾着,主上见您歇着,所以没有叫醒您。” 乔岁笑道,“他们现在在哪,我去寻他们吧。” 裴司说了个位置,“属下陪您一块儿去吧。” 乔岁已经提起裙摆小跑出去了,“不必了,几步路的距离罢了。” 裴司倒是没有再跟上去了,只是他目光示意以后,暗处便有人悄然跟在她的身后保障她的安全了。 不过乔岁倒是没有先找到暮寒,反而看见了远处一道有些鬼祟的身影。 她的目光沉了沉,有些弄不明白,这个人都被暮寒折腾成这副鬼样子了,为什么还总是学不乖,非要来招惹他。 王贤宇在见到乔岁的时候,眼中的嫉恨都要溢出来了。 当然,这份嫉恨是冲着晏暮寒去的。 他的一生,名誉、仕途、前程都已被他毁去,如今成了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 而他,却是身边的女人从未断过,昨日他全都看见了,他的怀中抱着两个孩子。 一男一女,身边的人,是他如今的妻子么。 原本,前段时日国丧,听闻皇后与他一起离世,他在家中放了两日的鞭炮。 却不曾想还能再这儿看见他。 他这是玩够了权势,带着妻儿退隐么。 凭什么! 凭什么他一个贱奴,一生却过得如此顺风顺水,他杀了诗然,娶了魏氏并克死了她,后来又有好几位宫妃,最后,却留下一个对他忠贞不二的妻子,还有了龙凤双胎。 他分明一开始,是个被他踩在脚下的贱奴啊。 王贤宇的目光追随着前头的那个女人,她白皙的面容,她盈盈不堪一握的纤细腰肢,她纤尘不染的干净瞳眸。 让王贤宇的心中生出许多暴虐的心思。 那个男人抢了他的诗然,还没有好好对待,他为什么不能报复。 他绕到了乔岁的身后。 当他试图将放了蒙汗药的手帕,捂住乔岁的嘴时,乔岁已经擒住了他的胳膊,旋即就是一记过肩摔。 王贤宇砰地一声摔倒在地。 乔岁拍了拍自己的双手,冷眼瞧着疼得缩在一处的男人,眼中满是厌恶。 她微微俯身看着他,拽住他的衣襟,几乎要将他拎了起来,“帕子上的是什么,迷药么?呵,这么久没见了,你怎么还是这么下作,这么无用。” 王贤宇意识没听清楚她在说什么。 只知道她话语之中全是羞辱,她的话让王贤宇恼羞成怒,“贱人。” 王贤宇狞笑,“你以为自己嫁了块宝吗?你可知道,你那丈夫,过去就是个低贱的奴才,勾搭上了有钱人家的小姐上过以后,利用完就把人杀了,那人还是我的未婚妻!他还娶过一个妻子,新婚当夜那女人就死了,你猜她是怎么死的?” “那些自动送上门的下贱女人,被他玩过以后便都死了!哈哈哈哈哈!” 王贤宇知道自己斗不过她,便有些癫狂了。 “你不知道吧,他过去姿色便好,说不定不止那有钱人家的小姐,只怕,那些富人家夫人的床,说不准男男女女的都有,都伺候过,就是个彻头彻尾的脏东西……” 乔岁的瞳孔微震,被他这番话气得浑身发抖,扬手,狠狠地在他的脸上扇了一巴掌。 旋即,又是更狠的一巴掌。 他挑在没有什么人的时候动手,也有好处,就是她就是动手也没人会瞧见。 王贤宇没有想到一个女人的手劲儿会这么大,下手会这么狠。 乔岁冷笑一声,第三个巴掌如期而至。 王贤宇骂道,“贱人……” 第四个巴掌再次落下。 王贤宇的口中已经是鲜血淋漓。 乔岁的眼中一点表情也没有,冷到了极致,带着森寒的杀意,“你是真贱啊,王贤宇。” 她的手握成了拳,正巧还要砸下去的时候,被人拦住。 乔岁抬眸,看见了暮寒。 第348章 恶心人的弃卒 晏暮寒的眼中有几分无奈。 “你的手,不疼?” 那边卫影已经捂住了孩子的眼睛把两个孩子抱着快步回了宅子里,不叫他们看见自家奶奶个亲如此凶残的模样。 那边的王贤宇猛地咳嗽着。 对面二人高高在上,而他自己却像肮脏的烂泥,这让他心中大挫,像失了魂似的倒在地上。 晏暮寒道,“把他拖下去。” 有两名暗卫现身,道,“遵命!” 乔岁还是被王贤宇那一番颠倒黑白的话气得胸口疼。 晏暮寒则是握着她的手腕,看她发红的双手。 “你当自己还有过去那么大的力气么,用这样大的劲儿打人,瞧着把手都打破了,就为了那样一个人,值得吗?” 乔岁还是不舒服,她沉着脸一言不发,气自己刚才没有再多打几下。 她走两步上前,抱住他的腰。 晏暮寒失笑。 像哄潺潺那般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 “犯得着被那种人气成这副模样?就因为他说的那几句话?我都不在乎,你又何必为此生这样大的气。” “你不在意我在意,他真的太过分了,空口无凭胡言乱语,端了屎盆子就想往人头上扣,自己明明是个败类,不寻思着做出改变只想着诋毁旁人,真是未见过这般厚颜无耻的下作之徒!” 如果晏暮寒开始有一些在意的话,也早无所谓了。 因为瞧见她因为这事都将人揍成了猪头,手都打疼了,还如此愤慨地替他将造谣者骂了个狗血淋头。 他便觉得,只需顾好重要之人便是了,其他人张嘴说什么又有什么重要的? “好了好了,走罢,回家了。” 乔岁看向他,“你不会就让人把王贤宇放了吧。” 晏暮寒道,“那倒没有,总要让你把心里的气出了吧,放心,押下去了。” 乔岁轻哼一声,“这还差不多。” 乔岁在他身侧,时不时地侧目去看看他。 “怎么了?” 乔岁摇摇头,“没什么,就是觉得你变了不少。” 这段日子,淙淙和潺潺都有他们亲自带着,平时晏暮寒对两个孩子又极其上心。 和孩子们在一块儿多了,乔岁感觉他整个人似乎都变柔和了。 过去那些尖锐的棱角,如今都柔软了下去。 要说他曾经有多么冷漠无情杀人不眨眼,乔岁都不信了。 晏暮寒微微扬眉,“是么。” 她挽住他的手,“嗯,越变越好看了。” 晏暮寒的眉目之间染上几分笑意。 就她最会哄人开心。 小丫头潺潺昨晚还生病,今天虽然就生龙活虎了,可是身子多少还是有些耗损,回来以后没多久就睡着了。 淙淙还会爬过去摸摸妹妹的脸蛋儿,然后乖乖地躺在边儿上。 “我们淙淙怎么这么乖呀。” 乔岁简直要爱死自家的宝贝了。 她在床边贴宝贝白白嫩嫩的小脸,没一会儿就被晏暮寒拖走给她的手上药了。 乔岁方才确实是下了狠手,手破了还留了点血,上药的时候还有点疼,听她哼哼唧唧的,晏暮寒轻哼了一声。 “该你的。” 却在替她轻轻吹了吹伤口。 乔岁撇了撇嘴。 她选了暮寒午睡的时间,去找了一趟卫影。 问他王贤宇被关在了哪里。 卫影带她走了一趟,乔岁走进那间黑漆漆空荡荡的屋子,像一件简单的审讯室一般。 王贤宇的手脚都被绑在凳子上,头发凌乱宛如一个疯子。 门打开的时候,微弱的光照进了屋子,他整个人开始挣扎了起来,样子有些怪。 乔岁道,“不用堵他的嘴了。” 一名带着手套的暗卫将堵他嘴的抹布取了出来。 王贤宇总算是止不住地干呕起来。 乔岁看着那块脏兮兮的抹布,也不知道是干什么用的,但确实隐隐能闻见一股味儿。 啊这,挺损啊。 他干呕了许久,但是却没能吐出什么东西,好久以后才停下来。 只是脸上的神情还像是吃了屎一样。 乔岁微微掩鼻,这个样子气得王贤宇浑身发抖,半天也说不出话来。 “给他拿点水漱漱口吧。” 不然再这样,也说不了话啊。 然后,一旁的暗卫拿水给他猛灌了几口,王贤宇咳嗽起来,差点就被呛背过去,好久才缓过劲儿来。 乔岁冷眼睨着他,“你若不刻意招惹,也不用落得如此狼狈的下场,这么多年过去了,还是这么学不聪明。” 王贤宇僵了僵,如今才意识到了些许不对劲。 为何此女浴自己说起话来,总让他觉得她们似乎过去就认识。 还有,她先前说什么来着。 她之前仿佛便说过一句‘这么久没见了……’ “你是谁?”王贤宇瞪大了眼睛看着她,“你是谁?你怎么知道我的?是晏暮寒告诉你的?” 乔岁只是隔着这个距离看着他。 “你觉得,他会无端与人提你?这么一个不足为人道也的小角色?你未免太高看自己了。” 王贤宇不得不承认,于晏暮寒那般自负且目空一切之人,确实如她所说一般。 王贤宇的目光微微颤抖,“你是谁?你是谁?” 乔岁想到他说暮寒的那些话,凝视着他。 “你总是自诩深情,但其实就是薄情寡义第一人,当年贪图陆家财产的人恐怕也是你自己吧,你自己是这样,所以你看旁人也是这样。” “你一边向陆诗然展现出一副情深义重,一边与许嫣不清不楚,在你心里,陆诗然就应该任你践踏,所以有一天他不再对你好了,你便觉得她背叛了你,真是可笑至极。” “你自视甚高,但其实十分平庸,你不喜欢晏暮寒,却连他的一根手指也比不上。” “你与萧瑜为伍,但实际上他根本瞧不起你,你不过是一个只能用来恶心人的弃卒罢了。” 她的一字一句,都犹如尖刀一般刺进王贤宇的心中。 “你怎么知道这些事的!你怎么知道的!是晏暮寒告诉你的,是晏暮寒告诉你的!” 乔岁道,“我都说了,你别太把自己当做一回事了,他根本不会把你放在眼里,自然不会无端与人提你。” “你想知道我是谁的话,动动脑子就知道了,或者我可以给你一点提示?” 事到如今,也是不怕他知道了。 第349章 了结 乔岁对卫影和一旁的暗卫道,“你们先下去吧。” 卫影有些迟疑。 乔岁道,“放心吧,他都已经这副模样了,做不了什么。” 何况就算是把他放了,这白斩鸡也不是她的对手。 卫影见她坚持,无奈之下只能领着暗卫离开。 他们显然是有话要说,大概还是不方便外传的,既如此便由着罢,毕竟是他们当家主母,在府上比主子还大,也只能听着。 王贤宇瞪着一双眼睛望着乔岁。 乔岁在他面前的一张椅子上从容坐下。 “如今就剩我们,就没什么不方便说的了。” “我给你的提示是:我们曾经有过婚约。” “你也曾为了许嫣,打过我一掌,那是记忆之中第一回叫人打了脸,我如今都还记得,方才在外头与你动手,一方面是因为你的胡言乱语而气恼,另一方面是,当年的一掌,即便打了回去,还是叫我每每想起便越来越气。” 乔岁冷眼看着王贤宇道,“若是这还想不起来的话……” “我们相遇在城隍庙中,直到当时情景的,只有你我、春红,姻缘树下我祈愿一段良缘,当时你就在我的身后,捡到我落下的玉佩。” 其实乔岁根本没有这一段的记忆,还是从前春红慨叹地说起来被她记住了。 “我当时是怎么想的,大概是觉得这不是天命姻缘又是什么?确实是有些犯蠢,对吧。” “可惜啊,一门心思扑在王秀才身上的那个人大抵是不知道一个道理,被偏爱的人有恃无恐,所以就那么将自己的心上人惯坏了。” “就算你后来试图挽回,可惜,过去的陆诗然已经死了,后来在你面前的那个人,可是对你这小人嘴脸,厌恶至极。” “直到现在我都想不明白,曾经那个陆诗然究竟喜欢你什么,纵观上下,无一点可取之处。” “你显然也没有那么爱许嫣,却摆出一副大情种的样子,真是让人作呕至极。” 王贤宇听完这些话,已然目眦欲裂,“你是……诗然!你是陆诗然!你没有死!你竟没死!” 正如她所说,姻缘树下的事情,晏暮寒不可能知道,而春红,春红那般讨厌晏暮寒又如何会与他扯上关系,且晏暮寒那样的人,也绝不会将春红放在眼里。 所以她,他面前的这个女人,只能是陆诗然。 乔岁打了个响指,“不错,猜对了。” 王贤宇无法接受这件事,这些年以来,他一直将诗然当做自己前进的动力,因为想到她的死,便会觉得,她死前定然已经悔不当初了。 可如今面前的这个女人,简直是颠覆了他认为的这一切。 “不,你不是诗然,你是妖女,妖女!” 乔岁道,“随便你怎么说吧,不过想来,你的心里已经有答案了。” “王贤宇,晏暮寒没有杀我,那时是钱氏派人要他的性命,我当时只不过……” 乔岁笑了一声,没有说完后头的话。 王贤宇却马上听懂了,就像是自己心里一直信奉的东西突然断裂一般。 “至于你说什么上过之后,利用完就杀,是你自己的思想肮脏,当时我们可是清清白白,至于什么妇人家夫人,什么男男女女,就更是无稽之谈。” “是你自己想吧,王秀才,你自己是龌龊之人,看旁人都龌龊。” “你总觉得暮寒过去如何不好,但不说他是通判司通判使之子,即便他只是他自己,文状元,武探花的能力,也永远胜过你,就算他只有自己,也注定站得比你高,注定,他会高高在上地俯瞰着你,而你的性格,只配你深陷在沼泽,即便你试图将他拽下来,也只是徒劳,因为你再怎么伸手,都够不着他,这就是云泥的差别。” 王贤宇被她气得面红耳赤,半晌之后,吐出了一口血来。 他猛地咳嗽了起来。 乔岁却一点也不同情他。 “即便你说话再怎么难听,你也没办法让他变成和你一样的人——” 王贤宇只觉得天旋地转。 他想张口却说不出话来。 此时,门被推开。 乔岁转过头去看。 “你果然在这里,小姐。” 王贤宇听见那一声小姐的时候,浑身都更剧烈的颤抖了起来。 “混账……混账……” 他几乎要没了力气。 晏暮寒轻叹了一口气。 “潺潺醒了,吵着要娘。” 乔岁看着他,晏暮寒道,“卫影,带夫人下去。” 乔岁皱起了眉头,可晏暮寒的神色坚持。 乔岁知道自己注定拗不过他。 只能和卫影走了。 当门再次关上的时候,屋中只剩下了晏暮寒和王贤宇两人。 晏暮寒看着王贤宇这副狼狈的模样,眼中没有任何波澜。 就连王贤宇都觉得他如今变了,周身不再如过去那般阴沉寒冷。 他过得很好,想要权势便能轻易拥有权势,想要钱财便可以轻易拥有钱财,想要女人,就会有无数女人前仆后继。 而他选了一个最爱他的。 幸福得十分碍眼。 晏暮寒微微抬眼,唇边带着几分冷笑。 王贤宇看见他手中拿着一封信从容地前后看着。 那是他想寄给自己京城人脉的检举信。 王贤宇的浑身颤抖了起来。 晏暮寒淡淡道,“想把这种东西寄到哪去?” 他将手轻放在乔岁方才坐过的哪张椅的靠背上。 “就算寄到了,你以为会如何,你觉得,有人会想要打破如今这得来不易的宁静,不自量力地来招惹我么?” 王贤宇嗫嚅着唇,在面前这个男人眼皮子下,他压抑不住恐惧。 “原本你逃了,也便罢了,可你偏偏又要出现,还惹得她很不高兴,那就没办法了。” “我错了,别,我错了,别杀我——” 晏暮寒并没有理会他。 走上前,手中的匕首划过他颈部的动脉,鲜血溅了他满脸。 晏暮寒伸手抹了抹脸,看见满手的血迹。 小姐说他变了,但实际上他还是没变的,这温热的血迹,还是会让他从血液里感觉到沸腾。 他笑了一声,将手上的血渍甩开。 第350章 永远在一起 晏暮寒收拾一番以后,回到房中,乔岁正带着淙淙和潺潺玩她给两个孩子定做的布积木。 既柔软又有鲜艳的颜色,上面的图案都是乔岁画的样式,叫绣娘们一针一线绣出来的。 上头有的印着数字,有的印着拼音,有的是小动物的图案。 下头的人有的看着奇怪,但也知道他们的夫人总有些奇思妙想,也不足为怪。 两个孩子看着新奇,尤其是潺潺,简直是爱不释手,边玩边乐。 乔岁耐心地在她旁边,告诉她每个图案印的是什么东西。 小丫头大概不是很懂,却很欢喜。 晏暮寒回来的时候,乔岁就注意到他沐浴了,且浑身上下的衣裳都换过了。 大白天,分明也没做什么,只是见了一回王贤宇…… 乔岁想到了什么,目光落在他的身上,抿了抿唇,最后还是没有问他关于王贤宇的事情。 “淙淙,潺潺,爹爹来啦。” 淙淙和潺潺抬头看他,淙淙没有说话,潺潺叫了一声“地地!” 乔岁扶额,“是爹爹,爹爹!” “低低……” “爹、爹——” “爹地……” “……爹地就爹地吧。” 晏暮寒在她们身边沉默地坐下,看两个孩子。 淙淙这会儿没有马上去粘着他了,而是去抓旁边的魔方。 这个魔方也是乔岁让人做的,本来想让孩子大一点的时候再玩,只是刚才拿玩具的时候一起都拿出来了。 乔岁将淙淙抱起放在自己的腿上。 这么大一点儿的小孩,小孩儿哪里会玩魔方,怕是拿都拿不动的。 乔岁手里拿着魔方,“淙淙看——” 她玩给淙淙看,她将魔方打乱,组合,慢慢转给小淙淙看。 淙淙看得入神,等乔岁这样玩了两回以后,他自己也想伸手去抓,但是他确实拿不动魔方,就摸了一模。 然后抬头看乔岁。 乔岁被淙淙萌得不要不要的。 淙淙长得像她,又是个男孩儿,乔岁看着他,就会想起乔斯年小时候的照片,简直一模一样。 不过男孩儿像舅舅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她瞧着淙淙,脸上带着笑,淙淙抿抿小嘴,嘴边有一个小梨涡。 乔岁一个不注意,旁边的小丫头就在抱着布积木啃了。 乔岁看东西都被她啃得湿哒哒黏糊糊的,啧了一声,好半天才叫她松开了口。 小家伙长乳牙,大概是要磨牙,总喜欢咬点什么。 乔岁轻打了打她的嘴,“笨丫头,这要是硬邦邦的木头,你才长出来的小牙都要磕掉!”ζΘν荳看書 潺潺爬到乔岁的怀里撒娇。 “哼,别以为撒娇有用,你看,东西都被你啃得脏兮兮,哥哥还怎么玩?” 虽然淙淙就一开始对这些玩意儿新奇一点,后面便不大感兴趣的样子。 潺潺扁了扁嘴。 乔岁就冷冷地瞪着她,她扁起得嘴慢慢就平下去了,拿起脏兮兮的布积木,擦了惨。 乔岁的脸色这才好了一点儿。 她也不管孩子懂不懂,指了指潺潺手里和面前的这些东西,指了指嘴巴,做了个x的手势,“以后不许把东西放嘴巴里了。” 虽然孩子现在可能不太懂这些,但是什么东西都是从零到一的,只要讲得多些,小孩子是会有记忆的,好习惯还是要从小豆丁养起。 比起这皮丫头,淙淙简直不要太乖,乖得让人不放心。 乔岁让两个孩子玩,自己则坐到了暮寒的身边。 “你有没有觉得,淙淙实在是太乖了,唉,这个年纪的小孩子,不应该都是那个样子的吗?” 她指了指刚刚才被训了一通,这会就嘎嘎乐的潺潺。 太皮的叫人头疼,太安静的也叫人心疼。 乔岁说完以后,发觉暮寒……并没有在听。 乔岁伸手在他的面前晃了晃。 “你在想什么吗?” 晏暮寒看向她,微微地下头,靠在她的肩头。 “什么也没想。” “王贤宇死了。”他的声音不高不低,只有她能听见,即便两个孩子什么也不懂,他也没叫他们听见,“我动的手。” 乔岁听见他笑了一声。 乔岁道,“猜到了。” 他本来就不是心慈手软的人,会下手实在是意料之内。 “你先前说我变了,但是,或许,我其实根本没有变。” 乔岁看向他。 他可能自己都没有发觉,他以前是不会想这些事的,杀了就是杀了,连眼睛也不会眨一下,而现在却会说出这些话来。 已经是心软了许多。 乔岁想说点什么,却不知道要如何开口。 这个时候,乔岁注意到淙淙正看着这边。 她戳了戳暮寒,“你儿子在看你呢。” 晏暮寒朝淙淙看过去。 小家伙爬过来些,晏暮寒朝他伸手。 只是伸出的手又微微顿了顿。 他听闻小孩子对一些事情是很敏感的,他担心自己身上会有没有洗干净的血腥味,担心淙淙会为此感觉害怕。 不过他还是伸手,将孩子抱了起来。 淙淙搂着他亲了一下。 晏暮寒怔了怔。 乔岁睁大了眼睛,“晏辰安,你都没有亲过我!”她捂嘴,一脸难过,“呜呜呜,麻麻伤心了,呜呜!” 她这个样子让淙淙有些无措。 乔岁凑过去,指了指自己的脸。 小家伙也在她的脸上亲了一下,然后马上窝进他爹怀里去了。 乔岁一整个高兴了。 那边的小丫头看哥哥和爹娘在一块儿高高兴兴的样子,有一点点失落了。 走到小丫头的身边,把她也抱了起来。 她也突然在乔岁的脸上亲了一口。 又往前倾要去找爹爹。 乔岁看她这样,“诶诶”了两声,只好被她放在她爹那儿了。 结果潺潺也抱着暮寒亲了一口。 吧唧的一声。 “咦!” 乔岁嫌弃道,“你这丫头,口水沾你爹一脸。” 乔岁拿手帕,给暮寒把脸擦了。 见他看着自己,实在是忍不住笑了。 她还不忘去教育小潺潺,“小屁孩,还争宠,你哥怎么样你也要怎么样吗?”她刮了刮潺潺的鼻子,“有样学样不好玩,可不可以自己有点创意啊?” 淙淙也不会跟潺潺计较。 潺潺笑他也笑。 乔岁就在一旁撑着下巴看他们。 她看向暮寒,脸上依然带着笑。 她想,有些话,看来是不用说了。 孩子的行为永远比话语要来得治愈。 无论发生什么事,又或者无论他是怎么样的人,他们都是一家人,他们会永远在一起。 第351章 轮回甘堕 这一夜,下了一场暴雨。 淙淙和潺潺已经睡着,就在隔壁房中。 房中还有奶娘轮流守着。 他们是等两个孩子睡着以后才回屋的。 静静聆听者窗外的雨声,很有几分岁月静好的意味。 身心都放松下来。 乔岁很喜欢这样的感觉,心里很安宁。 明天没有什么事要做,可以在安静地在屋里待上一整天,哪怕外面下着雨,也不用弄湿鞋袜。 夜里,乔岁看见暮寒在黑夜里的目光,在如此气氛里,她的心里也难免意动。 这一回,她没有半点儿扭捏地迎上他的唇。 这么一来便是一拍即合,难舍难分。 雨声渐渐大了起来,但是耳边的喘息声,床板轻轻摇晃的声音都十分明显,让乔岁的一颗心砰砰地跳。 窗外雨打芭蕉,将室内暧昧旖旎的动静全部掩藏。 只有他们两个听得见。 他的唇压下,带着夜里的躁动。 在某一刻,乔岁的手攥紧了床单。 “岁岁。” 乔岁不敢看他的眼睛,却能听见他磁性的小声,脑中有一根弦猛地绷紧了。 他却放缓了速度。 乔岁的唇边不自觉地溢出几个破碎的音节。 听着像猫儿在呜呜咽咽。 晏暮寒的眼中有些笑意,只是呼吸也不是很稳定。 直到脑中一片空白。 良久以后,晏暮寒道,“我喜欢这样的夜晚。” “在这里,也总让我想起很多事情,小姐可还记得当年,小姐是怎么亲我的?” 乔岁刚要开口,一个吻便又缓缓地落了下来,她的唇被又咬又啃了一番。 “我们一起回忆回忆?” 外头连月亮都没有,雨声依然很大,这样的夜晚仿佛不用来做点什么,就太浪费了。 在这个不带什么技巧全是情感的亲吻里,她能感觉到他再次意动。 晏暮寒微微将她的双腿分开,黑夜里,乔岁能感觉到他,可是这伸手不见五指的,她是不能将他看得太清楚,只能看见他亮得惊人的双眼。 可是乔岁知道,这厮不仅耳朵好,眼睛也异于常人,就算这黑漆漆的她看不清什么,他也是可以的。 即便他们也算是老夫老妻了,对对方的身体简直不要太熟悉,乔岁依然紧张尴尬。 “小姐,放轻松。” 他搂着她的腰肢。 乔岁握紧了他的手臂。 这一夜,乔岁感觉到了他的放纵,也能感觉到他的欢喜和快乐。 这人闷骚,就算嘴上什么也没说,但两个孩子亲近他,让他觉得很欢喜。 乔岁承受着他带给她的所有感受,她的反应,她的回应都处处鼓舞着他。 乔岁额上微微有些汗湿了,她搂着他的脖颈,亲吻他的唇角。 “岁岁,我爱你。”晏暮寒喘息着,搂紧她,往下沉些。 乔岁仿佛听到了他的话,在她的心湖里投下一圈又一圈的涟漪,但是她一时无法反应,只是紧紧地搂着他。 良久以后,她轻声回应,“我知道。” 还有啊。 我也爱你。 乔岁也说不准他们到底折腾了多久,只知道,雨停时,一切结束,而这雨,不知到底下了多久。 他今晚有些不一样。 每次有些刺激都这样。 乔岁一直都知道他有些心理问题。 是再现代大医院诊断以后,怕是会需要住院的程度。 只是啊,那些事对她来说没有那么重要。 反正,他以后会好好的,他们一家人都会好好的。 清晨的时候,乔岁看着眼前闭眼休息的人,她微微上前些。 晏暮寒缓缓睁眼。 乔岁与他四目相对。 她突兀地想起了一句话,‘上帝的珠宝掉落一地,所以我看见了满天的繁星,和你的眼睛。’ 她想仰头,亲一亲他的眼睛,他已经低头,吻了她的额头。 爱惜、虔诚。 “天晴了,今天只有我们一起,如何?” 乔岁应了一声,“好啊。” 一晚上没睡,她很困,于是在他的怀里闭上了眼。 微微地细雨滴答滴答,乔岁做了一场甜蜜的梦。 少年捧着狐裘,双手奉上,“这个,是小姐昨晚着人送来的吧,多谢小姐怜惜。” 还有,他们手牵着手,走在那条蜿蜒的小路上。 在那个陌生的山林,周遭混乱不堪,尸山血海当中,他拥着她,带走了他所有的恐惧。 经年再见,他们彼此厮缠,恨不得将对方融入骨血,再不分离。 等乔岁再睁眼的时候,暮寒还在她身边休息。 正如他说的那样,今天,他们在一起。 她做了睡前就想做的一件事,倾身,在他的眼前,落下一吻。 乔岁偏头看他很久,轻声笑道,“暮寒,今生遇见你,我很荣幸。” “是吗?” 乔岁看他缓缓睁眼,目光之中满是笑意。 “你装睡?” “没有。”他并不承认,“明明是小姐偷偷亲我,才让我清醒的,我就是想看看,若我一直睡着小姐要偷偷轻薄我到何种程度。” “什么偷偷轻薄啊,混账,我这是光明正大地……轻薄,好不好……” 她的声音越来越小。 晏暮寒眼中笑意愈加明显。 “无妨,我就在这里,任凭小姐轻薄。” 乔岁想翻白眼,她瞪着他,没好气道,“明明是正宫,说起话来活脱脱像个男宠。” 晏暮寒显然不在乎,在只有他们两个人的时候,这厮的脸皮厚比长城。 “愿做小姐的男宠,所以,小姐打算如何宠幸我?” 见她耳尖飞上两抹红,他佯装疑惑,“或者,还喜欢用些什么器具助助兴?” 尺度越来越大了!乔岁是一个字也听不下去了,“够了,打住打住!” 她瞪他,“你有一点当爹的样子不?” 晏暮寒笑了起来。 可恶啊,明明是一个变态,还长得这么帅! 晏暮寒看着她冰清玉洁,看着她明眸皓齿,即便是气鼓鼓的,也如此可爱。 他伸手,将她搂紧怀中。 “小姐,遇见你也是我的荣幸。” 乔岁浅浅吸了一口气,他的气息在鼻尖,如此叫人安宁。 乔岁展颜。 晏暮寒轻轻靠了靠她的额头。 他啊,永远为她的笑颜心动。 ‘任他凡事清浊,为你一笑轮回甘堕。’ 多希望这一刻能成为永恒。 (正文完) 第352章 番外:平行世界① 注:番外微玄幻,选择性观看 “这都是什么啊,这女人死多久了?” “你看她的尸体,这都腐烂了吧!” “你看他,他缩在那里,他娘可是死了啊,为什么不出去找人?” 乔岁有意识的时候,听见了一些细碎的声音,虽然不知道是什么情况,但也能从这些话语中感受到一些不友好。 这是哪。 她不是在和暮寒大婚那天死了吗?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乔岁注意到了自己面前的人。 这是,缩小版的暮寒? 卧槽,她相公变成小鬼了? 那她现在是个什么情况? 乔岁感觉到暮寒似乎动了动,然后她被一块黑布罩住,然后被他拿在了手里,他跌跌撞撞地从门口跑了出去。 不得不说,这画面多少是有点子诡异了。 她为什么会被直接拿在手上? 很快,乔岁大概明白了,她现在的灵魂,好像附在一块玉佩上。 她能感知到一些东西,这个地方,比任何地方都要古老破旧一点。 简直像……像书中提过的,暮寒小时候长大的地方。 乔岁倒吸了一口凉气,所以她的灵魂现在时回到过去了? 她感觉到面前的这个小少年现在没什么力气了,他滑倒在一边,整个人都在微微颤抖。 乔岁大致明白了。 她在做梦吧。 她有些心疼,“暮寒!” 乔岁试图叫醒他,也不知道他听不听得见。 她连唤了他好几回,他缓缓地睁开了眼睛,眼中有少许茫然。 “醒醒,暮寒,你必须去找点东西吃!” 谁在说话,他已经出现幻觉了吗? 他不知道是什么,支撑着自己站了起来。 前头,有一个包子铺,散发着香气,他不受控制地咽了一口唾沫,身体又在止不住的发抖。 他攥紧了手中的玉佩。 可是,她说,绝不能将玉佩弄丢或者卖掉的。 他低垂着眸,目光一点点地暗淡。 直到有一刻,那里面的光芒变成了一片的灰暗。 “咚——” 在某一差,他撞上了那个包子摊。 正在看隔壁豆腐西施的老板大叫,“你这小贼,竟然偷包子!” 他本身就没有力气了,没一会儿就被追到。 叫人狠狠地痛打了一顿,包子掉落在一旁,被人踩得脏兮兮。 老板冲这个方向吐了口唾沫。 转身就走了。 乔岁怔在这里。 她看着少年颤抖着伸出手,捡起了那个包子,往口中塞去。 吃得很猛,狼吞虎咽,那是生存的本能。 她看见周边有人指指点点。 在这里,没有人会同情别人,哪怕他只是个七八岁的小孩子。 哪怕他瘦骨嶙峋,仿佛浑身只剩下一把骨头,随时好像都会死去。 他就像是一个被摔了好几回的瓷娃娃,上面充满了裂痕,随时都有可能会碎裂。 从前只是想过他经历的这些事,可此番亲眼所见,叫她的心仿佛撕裂一般的疼。 乔岁感觉到他在颤抖。 浑身都在剧烈的颤抖。 她大抵知道,他在感觉羞耻,因为偷那个包子,在感觉害怕,在感觉无助,因为前途迷茫黑暗,可是他一滴眼泪也没有掉,就好像,眼泪已经流干了。 乔岁心里酸楚,可她现在不会流泪。 “没关系的……没关系的……暮寒。” 他趴在地上,像已经死去一般,不知道过了多久才慢慢地站了起来。 一瘸一拐地往前走,不知道要到哪里去。 乔岁就这样跟了他很久。 她一路就在他的身边,看着他是怎么在这个险恶的世道里面生存的。 看着他,吃着那些,人类一般不会以之为食的东西。 心里像撕裂一样的疼。 他睡过破庙,睡过天桥之下,睡过荒郊野岭,像一抹游魂一般在这个世间游荡。 这天,他睡在一条小巷子里面,天开始变冷了,而他在瑟瑟发抖。 乔岁看着难受,太难受了。 每时每刻都像是要窒息了一样。 这场噩梦,什么时候才能醒来? 然后,乔岁就做了梦,她以为那是梦中梦,结果渐渐发现并非如此。 她看见自己还和暮寒在一块儿,那个,明显也是她。 她的灵魂自己分裂了? !! 乔岁有些恍惚,所以,这就不是梦? 她这是来到了暮寒小时候? 还他妈连人都做不成了! 乔岁又是心疼暮寒,又是自己郁闷。 今日是月圆之夜,虽然不是什么节日,但月圆总归思家,可,她身边的这个少年,已经没有家了。 在某一刻,乔岁觉得自己的身体,也就是这块玉佩有点儿发热。 当她看见自己双手的时候差点热泪盈眶。 她还穿着原来的衣裳。 好啊,真好,怎么这么好! 她现在又是人类了! 乔岁忙侧头,看向那边蜷缩成一团的少年。 她一咬牙,转身往一旁的地下赌场里去。 天快亮时,乔岁手里拿着几张银票,一个包袱到了晏暮寒的身边。 他快要冻僵了。 乔岁打开包袱,用里头的被子将他裹住,将那几张数额不太大的银票塞进他的怀中。 她只有一个人,当然不敢在地下赌场那种地方赢太多钱,否则若被盯上则得不偿失。 且刚才她足足被追了一路。 好不容易才甩掉那些贼心男。 看着面前蜷缩着毫无意识的少年,乔岁浅浅弯弯唇,整理整理他的头发,就像他永远不会嫌弃她那样,她也一点不嫌弃他,“会好的,一切都会好的。” 乔岁轻轻地靠了靠他的额头。 当阳光微微照在她身上的时候,乔岁怔了怔。 因为她好像,又要变成原来的样子了…… 她浅浅地松了一口气。 乔岁知道,虽然她给暮寒的东西不多,但这些东西,足够他在逆境里翻盘了。 因为他是那么厉害的人。 从小就厉害…… 晏暮寒有意识的时候,整个人打着哆嗦,却发觉自己被裹在一床棉被之中。 他感觉到有什么东西掉在他的身上了。 是他的玉佩。 他马上伸出手,将玉佩收起。 他微微动了动僵硬的身子,发觉自己的怀里有几章银票和一张字条。 字条上面画着一个冒着热气的被子,和两只卷饼。 还有一个符号,看起来,像是一张笑脸。 第353章 番外:平行世界② 这么久以来,乔岁就做过一回人,其余时候多半还是乖乖巧巧地当好一块玉佩。 不过好在,暮寒有了那为数不多的银子以后,日子终于不再过得那么叫他绝望了。 虽然他一开始似乎很疑惑这些钱到底是从哪里来的。 但好在他不至于因为它们来历不明,就将它们丢掉,而是很好地利用了起来。 他可以买一身好的衣裳,吃一顿饱饱的饭,睡一个暖呼呼的觉。 然后,变得越来越好。 乔岁亲眼看着他是怎么在地下赌场与人搏斗的。 但是,他没有输过,哪怕是在面对比自己强壮数十倍的对手。 只是难免会有被打到出气多进气少的时候。 她被缝在包袱里面的暗层里,塞在一堆草絮中间,一般不会被发现,只会在他打完之后,被丢在他身上。 这一天,是他被打得最严重的一回。 乔岁感觉到自己被他拿了出来,握在手心里。 这枚玉佩是他这些日子里最大的支撑了吧。 可是,也就是这时,几个大汉朝这边走了过来。 “这小子快不行了?” “呵,这混账东西也有今天!” “他不是很厉害么,弄死他!” 晏暮寒微微睁开了眼。 他的拳紧了紧。 “快看,他手里抓了什么?” “好像是块玉——” “把他身上值钱的东西都抢了!” 晏暮寒攥紧了手中的玉佩。 不要…… 不许…… “你仔细看,这小子长得也真是细皮嫩肉,不必那小倌馆的怜人差。” “这小小的身板是怎么做到那么能打的?” “被多疼爱几回,以后怕是就嚣张不起来了吧。” 该死的。 这些人都该死…… 为什么他们不去死…… 杀了他们。 把他们都杀死。 他们强行去掰晏暮寒的手,却发现,他的手上什么也没有。 晏暮寒怔神。 玉佩不见了。 他浑身的血脉都仿佛逆流,一股强大的怨气和杀意支使着他恢复了一些体力。 “臭小鬼,你他娘瞪什么瞪!” “喂,你们这些人,欺负小孩子算什么本事。” 几人看见一个女子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了小巷旁。 她的脸上带着淡淡的笑容。 在这种地方,无人见过此等绝色。 即便是这里勾栏里最美的花魁,也比不上眼前此人一根手指头。 几个人不由地咽了一口唾沫。 毫不顾忌地打量着乔岁。 “哟,这是哪里来的妹妹,生得真是漂亮。” 乔岁眼里的笑意一点一点地凉下去。 很不幸,她这一次来到这里,有一个收获,就是魏如雪时期的大力buff好像跟着来了。 而她本身,也是学了十几年散打。 至少比这个时期的暮寒,只强不弱。 “怎么了,要玩玩吗?” 她话一出,几个男人嘿嘿地淫笑起来。 太他妈让人作呕了啊喂! 乔岁笑了一声,一记勾拳朝男人的脸上砸下去。 一个体型是她三倍的男人就这么被她掼在地上了。 乔岁轻轻扭了扭脖子。 “姑奶奶今天刚好有空得很,跟你们切磋切磋?” 她偏偏头,“要单挑,还是一起来?” 几人面面相觑,一起攻了上来。 约摸半炷香的时间过去以后,他们就横七竖八地躺在了巷子里。 乔岁摇了摇头,“不行事儿啊老弟。” 她转头,看暮寒在找什么东西,在确定找不到以后失神地坐在原地。 她大概知道他在找什么。 不过,她都在这里,肯定是找不到了。 她走上前,晏暮寒抬眼看她,小少年一时间有些失神。 乔岁还没有用这个角度打量过他。 这个时候比她做陆诗然的时候还小好多哦。 乔岁不等他说,就将他背了起来。 晏暮寒僵了僵,一张脸马上就红了。 他支支吾吾道,“你,你,做什么?” 乔岁道,“待你去找大夫哦,你伤得有点重。” 晏暮寒看着她洁白的裙裳,是他从未见过的极上乘的料子,而他的身上都是血迹还有汗味,很脏的,在路边,都没有人愿意碰他,可为什么,这个人干干净净的,却愿意背着自己呢。 他挣扎,“不,不必了,放我下来。”少年的声音硬硬的。 乔岁倒,“不行,必须去,再动揍你。” 她背着他一路飞快地到了医馆。 郎中看了一眼这二位这奇怪的组合。 在给暮寒治疗的时候,问了一句,“二位是什么关系?” 一个绫罗绸缎,一看便是大户人家,而这另一个……是…… 乔岁一脸痛心地将他圈着摸摸头道,“这孩子是我家弟弟,年纪小,不懂事,离家出走,看看把自己折腾成什么样了,大夫务必尽兴医治他啊。” 大夫笑道,“自然,治病救人本就是医者本分。” 晏暮寒浑身僵硬,下意识地转头看向身侧的人。 就见她弯唇对着自己笑。 那双眼睛是从未见过的美丽,在她的面前,就更显得自己的肮脏,他有一些抗拒。 大夫将药抓好以后,乔岁准备付钱的时候,猛地发现,自己没钱。 她的面色一囧。 而医馆的伙计们在她如此反应的情况下,脸色也多有不善。 乔岁在想,拿霸王药这种事,是不是有点过于缺德了。 还是坐在一边的晏暮寒将钱给付了。 “……” “对不起,我完全忘记我身上没有钱了。” 出了医馆以后,乔岁很懊恼地站在暮寒的身边。 晏暮寒没有说话。 “钱我下次想办法还给你好不好,是我不好。” 他就是想将钱攒下来,才没有去医馆的,结果她强行把他带去,还要他自己付了钱。 简直就是……丢人。 “不用了。” 乔岁看着眼前的少年,她幽幽轻叹。 她看见他脚步停下,以为他要转头来骂人了。 但是,他说了一句,“谢谢你。” 乔岁笑着跟了上去,“不用谢。” 他的脚步有些一瘸一拐的,但是没有继续让乔岁背着他。 乔岁看着眼前人的背影,她轻叹了一口气。 晏暮寒感觉到她在自己的身后。 他转头看她,“你为什么……跟着我?” 他只是不明白。 “因为……” 乔岁还什么都没说呢。 突然有种异样的感觉。 她马上将他拉到了一条无人的小巷子里。 晏暮寒亲眼看着一道白光闪过,眼前的人消失不见。 一块玉佩躺在他的手心。 第354章 番外:平行世界③ “你现在知道我为什么跟着你了吗,我实在是无处可去。” 半个月以后,她再次出现在晏暮寒的面前,他依然觉得很诧异。 “嗯……”他说,“你是,寄宿在玉佩里的精怪么。” 乔岁存心逗他,“也可以这么想,你可以把我当做是你的守护神哦。” 他的目光有些空泛。 “守护神?” 他不相信。 更不相信,这世上有他的守护神。 但是不管怎么说,他还挺喜欢这只妖的,她,很温暖,很干净,很热闹。 乔岁看出来了她的不信任,有些挫败,“好吧好吧,实话和你说了,我不是什么守护神,我原本也是人类来的,但是被困在这里了。” 她叹息着摇了摇头。 “不过,你给我的感觉很熟悉,我也没有别的去处,不如,你暂且就当你在……旅行,我是一个同伴,带我一起走一程呗。” 她望着天道,“一个人的路途太孤单了。” 晏暮寒似乎有些不理解她为什么会想要与他结伴。 乔岁道,“你看,我现在是一枚玉佩对不对,如果到了别人手里,又像如今这样变成人的模样,不知道会不会被当做是怪物砸碎,我怕到时候我就会魂飞魄散了。” “但是,我就是信得过你,带带我吧,拜托。” 眼前的少年静静地望着乔岁。 “我如今生活窘迫,尽管如此,你还是愿意和我一起旅行么?” 乔岁与他对视。 想抱抱眼前的小少年,却没有伸手,只是笑看着他,“这有什么,而且啊,你小小年纪已经这么厉害,长大以后一定更了不得,现在的生活或许不太好,但肯定只是暂时的。” “而且,你也知道的,我只有偶尔能出来,像现在这样和你说说话,大多数时候虽然能感觉到外界,但是实打实的是一件死物,对你造成不了太大的影响。” 晏暮寒听她说完,良久以后,应了一声。 乔岁弯起了眉眼。 晏暮寒耳根微红。 乔岁很清楚,他不过是因为没怎么与人接触过,尤其是女人,所以有点社恐罢了。 而她,对这个时候的他,也只是心疼和照顾罢了,并没有将他当做是自己的相公或者未来的相公。 在这一天之后,乔岁就再也没有出现过。 只是,晏暮寒将她藏得更好了。 乔岁本以为,至少她做过一些事情了,一切一定会发生一些改变,说不定暮寒的日子会过得比原来好一点。 可是,却在有一天,她发现,原来世间的轨迹这么难以改变。 在他于地下赌场小有名气以后,叫人盯上了。 双拳抵不过四手,他身上的钱财都被夺走了,人也遍体鳞伤。 已经是苟延残喘的状态了。 他的包袱也被人刺得乱七八糟,所有财物里面,保住的就只有这块玉佩。 乔岁想像以前那样,出来替他摆平一切,可是事情的发展根本就不受她的控制。 她就算看着这一切,浑身发冷,也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想做什么,却什么也做不了。 她突然觉得难堪,说自己是什么守护神,有她这样不称职的守护神吗? 如果她是暮寒,只怕要拿起这破玉佩砸掉,此生不想再看见这碍眼又没用的玩意儿。 所以当暮寒颤颤巍巍捡起她的时候,乔岁是接受等待自己的结果的。 可是他并没有把她砸了又或者是丢出去。 而是攥紧了她,揣到了胸口处。 乔岁想起来了,尽管她再怎么没用,但这玉佩对他而言是特别的。 一直以来,都是他活着的动力。 那之后,他又回到了身无分文的艰难阶段。 为了果腹,他什么都吃过。 然后,就生了病。 皮肤也开始出了问题,发痒发疼,挠一挠之后,便会开始腐烂。 最糟糕的时候,他趴在地上,就像死掉了一样。 只有手里,紧紧地攥着一枚玉佩,谁都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 明明当了它,应当是可以去买几副药,吃上点好东西的。 而乔岁,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这一切,心中绞痛。 “师父,您看,这里好像有一个人,快要死掉了诶,但是还活着呢,咦,他好臭!” 因为身体各处腐烂化脓,自己也没有办法清洗,气味自然不好闻。 乔岁感觉到在那小童说完这句话的时候,暮寒的手指动了动。 她的心里很难过。 她知道他这个阶段是有自尊又有一点点爱面子的,他肯定很不喜欢自己这个样子。 那小童叫师傅的人走到了暮寒的面前,看了他许久以后,说了句,“把他带回去。” 乔岁在之后才知道,原来此人是四方游历的郎中,他是个医痴,对所有疑难杂症都很是感兴趣。 而暮寒这个濒死的状态,激起了他的挑战欲。 只是挑战欲。 他让药童给他上药,可是药童们嫌弃他身上的那些伤恶心,只是敷衍地随便对待,因为嫌弃,动作还很粗鲁。 难得地有事一个月圆,乔岁总算出来一回。 她看见少年暮寒已经睡着,语气说是睡着,不如说他是晕过去的。 她抿唇,拿起了郎中给他配的药。 她将骨瘦如柴的少年扶起来,想了一想,将他的衣服全都脱了,只留下了一条亵裤。 然后给他上药。 看他浑身上下,几乎要没一块好地方了,她的心里很不好受。 只是将手洗净,将药膏在他身上抹匀。 晏暮寒是被冰冷的触感刺激醒的。 他惊愕地发现自己没穿衣服,他回头去看,只看见她的长发,用了一根不知道哪里来的树枝绾了起来,哪怕他已经醒了,她也没有一丝不适应。 甚至手上的动作都没有听。 月华的柔光撒在她的脸上,就像是天上来的仙子一般。 “你,你干什么?” 乔岁拍了一下他的脑袋,“别动。” 晏暮寒的脸全都红透了,羞和恼并存,“男女授受不亲!” 乔岁不以为意,“小子,你毛都没长齐呢,别跟姐姐提什么男女,听话把药抹了才是正事。” 晏暮寒几乎是被他摁下了,连动都没法动。 他将脸埋在枕上,拳紧紧地攥着。 第355章 番外:平行世界④ 乔岁只是瞥了一眼,不对此发表任何意见。 “对不起。” 她垂眸,动作没听,轻轻地替他吹伤口。 乔岁自嘲道,“我还说自己是什么守护神,结果什么忙也帮不上你,对不起。” 晏暮寒没有出声。 但是感觉到,有一滴什么液体,落在他的后背。 乔岁从刚才给他擦药起,就忍了又忍,她抹了脸,却还是不注意到这边落了一滴泪在他背上。 她们暮寒小时候真的过得好糟。 晏暮寒想回头,但是他还被她摁着。 不知道为什么,虽然一阵阵的凉意往他的身体钻,可他却觉得心里,暖融融。 “别擦了,我……很脏。” 乔岁只道,“少废话,你只是身体不舒服,有点生病了而已。” 她替他将药上好了以后,让他盖好棉被,自己则翻窗出去,打了点井水,将他的里衣洗了好几遍晾起来。 晏暮寒感觉到屋里空了,她人似乎也不在外头了。 他的心里忽然想灌进了冷风一般,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凉。 过了很久以后,她回来了,手里拿着两件儿新衣服。 她上次从赌场里赢的钱,留了一点儿在自己这里,原来想着紧急的时候可以用,现在算是派上了用场。 如今这种情况,她没有买很好的料子,只要是能穿的,干净的就好了。 条件有限,也没办法过水后再给他穿,只能就先给他穿上。 晏暮寒看着她。 乔岁将手放在他的头上,揉了揉。 她看着他抿着唇,唇色让他抿得发白,下一刻,少年突然前倾了些,伸手,抱住了她。 乔岁顿了顿,苦笑。 知道他一个人经历这么多,换了谁都会崩溃。 她也想轻轻抱抱他,但是担心碰到他的伤口,所以没有伸手。 乔岁笑道,“我恐怕陪不了你太久,能为你做的事情也很少,但是,别怕,不管你看不看得见我,我会一直在你身边。” “别怕,睡一觉吧,睡一觉起来会舒服很多。” 乔岁本来以为他会哭的,可事实证明真是她想多了,他根本就没有哭,而是很快松了手。 乔岁道,“你后背坏得有点严重,侧着睡吧。” 晏暮寒应了一声。 乔岁在她身侧坐下。 轻哼歌谣哄他睡。 “闲时炉火升,清粥一碗月色可温 拾起一束光,蒲扇轻晃动了浮沉 门前的香椿,爬过青瓦等雨湿身 总有一个人,刻在心里入木三分 风中看,故里一抹蓝 藤椅颤,花期已过半 不去怪,错付的少年无声去远方 憾,不曾同一望月光。” 第一次有人,为了哄他入睡,做这样的事。 晏暮寒在棉被之下的身体几不可见地微微颤抖着。 “摇啊摇,秋风摇过白露就是外婆桥 嚷啊嚷,嬉闹声声穿过小巷ganqing五.com 闹啊闹,兜里藏着米糕嘴里塞不了 跑啊跑,树下追着阿嬷笑……” 乔岁见他似乎睡着了,不知又过了多久以后,抵了抵他的额头,“暮寒,好梦。” 晏暮寒不想睡的,可是,这一晚他太安心了。 等他醒来的时候,玉佩在他的床边。 他连忙将玉佩抓进了手心,像揣着宝贝似的揣在了怀里。 救了他的郎中并没有在此地久留,见他好了以后,他便要继续去游历了。 晏暮寒向他辞别,郎中对他也并没有什么别的情感,他对除了医术以外的任何事情都不太上心。 路过这么一程,搭了把手便离开了。 这之后,他又将是孤独一人。 不,不一样,晏暮寒捂了捂胸口的玉佩。 他还有一个女神仙。 乔岁并没有很多出来的机会,甚至可以说少之又少,之后的半年里,她都没能再出现过。 乔岁看着他的性格一点一点的变化,眼中的狼性越来越凶狠,对那些欺辱他践踏他的人,越来越残忍。 直到看见他,虐杀了一个试图偷走他的玉佩的贼,最后面无表情地将人推进了井里。 再以后他开始学会用毒。 乔岁知道,他只有这样,才能保护好自己。 所以她只是旁观着,没有任何的想法和意见。 在这样的情况下,要他善良就是要他去死。 日子一天一天的过去,曾经那个偶尔会出现在他面前的女神仙再也没有出现过。 晏暮寒甚至快要以为,那些回忆,是他曾经濒死时,出现的幻觉。 乔岁看着暮寒一天天长大,她并不觉得多慢或者无聊,大抵是因为空间不同感觉也不同,她觉得几年时间也就一晃眼的功夫。 就一晃眼,暮寒从一个小少年长成了小青年。 她看见了他血洗陆家,以及一瘸一拐的样子。 她心里大致有数,那段剧情要来了,中箭,心疾的剧情。 乔岁越想就越心焦。 真的到那天的时候,她的心脏都要跳出来了。 当箭矢破空而来,她只隐约感觉自己有了力气,猛地将晏暮寒扑开。 这一次,她很敏锐,没有伤到自己。 他如今已经比她高一点了,但现在没办法顾忌那么多。 先解决敌人再说。 “妖,妖怪!” 看见她的人惊恐地睁大了眼睛。 “有妖怪!” 他们马上就要逃,其中一人却被一柄匕首从头劈开了,鲜血如注。 晏暮寒的身影非常快,甚至就好像忘记了腿上的疼痛,将所有人都杀了,一个活口也没有留。 乔岁那边也被他这个不要命的样子吓了一跳,但是她这里也不敢含糊。 敲晕了数人。 最后,晏暮寒将所有人一一补刀以后,看向她。 他说,“不能留活的,后患无穷。” 乔岁怔神,点了点头。 他松了一口气,整个人就往下倒。 乔岁马上扶住他,她将他驮着,一路快步离开这里。 这一次,晏暮寒醒来的时候,她还在。 他躺在自己的住处里,她知道他的住处在哪,这代表着,她一直在。 乔岁见他醒过来,松了一口气。 她摇着头道,“真的太险了,刚才吓死我了。” 乔岁道,“不过,你长得好高了,感觉上次才就这么一点儿。” 乔岁比了个手势。 晏暮寒应了一声。 好冷淡…… 不过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说白了,眼前的这个,虽然是暮寒啊,但到底不是她的那一只。 所以,现在这样倒也没关系。 第356章 平行世界⑤ 乔岁这一次能现身的时间比以前任何一次都长。 他的脚有些坏了,这个时候乔岁过去学的那些医术就派上了用场。 她按照宫中老太医教的那样,替他正骨、针灸,手段比较温和,让他一天一天的好起来。 每次看见他今天比昨天好一点,就会由衷地感到高兴。 她的笑容也时常感染着暮寒。 只是他发觉,她时常会坐在院子里发呆。 尤其是在晚上的时候。 “你在想什么?” 乔岁突然听到身侧的声音。 她看向他。 她如今坐在屋顶的瓦砾上,他不知道什么时候上来的,就坐在她的身旁。 乔岁轻轻摇了摇头,她侧头看暮寒,她好像已经很久没有见过这个样子的他了。 晏暮寒有片刻怀疑自己的脸上是不是沾了脏东西。 在他疑惑地擦了擦自己的脸时,乔岁就会忍不住笑。 然后去揉他的头。 晏暮寒十分的不习惯,也十分的不喜欢这个动作,“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 “是吗,我怎么觉得和以前没有太大的分别。” 晏暮寒皱起了眉。 乔岁看了他一会儿,慢慢地放下了手。 “你要是不喜欢,那我以后不这么对你了。” 晏暮寒僵了僵,他偏开了头。 “我没有。” “嗯?” 乔岁不解地看着他。 “我没有不喜欢。”他的声音细弱蚊蝇,乔岁没太听清。 她很想靠在他的肩上,可乔岁知道自己不能那么做,待会把孩子吓着了。 她坐了一会儿,缓缓起身,“早点休息,否则小心长不高哦。” 晏暮寒再次皱起了眉。 乔岁觉得他今晚真的很容易不高兴,想了想倒也没说什么。 乔岁知道,下一个阶段他就该回到晏府了,在那里与人周旋,也没几日顺心日子可过。 于是这几天就与他四处走动,四处散心。 虽然很多时候,可能是他陪着她逛。 也就是在这一天,乔岁想给暮寒买药的时候,遇到了一个人。 在看见他的那一刹那,她整个人都僵住了。 第357章 番外:平行世界⑥ 啧。 她是个心善的人。 对他好,也大概是因为她的心善。 可他却不能放她走。 因为,他什么也没有,只有她。 “姐姐,我腿疼。” 夜深时,乔岁给晏暮寒送药的时候,他便在她的面前使了一出苦肉计。 他的手段层出不穷,想演出戏自然是再简单不过的事情了。 不过一会儿,他的额上就出了一层薄汗。 乔岁皱起了眉,“怎么回事,为什么会突然之间疼成这个样子?” 晏暮寒缓缓地摇了摇头,“我不知道……” “你介意我看一看么?” 他缓缓摇头。 乔岁神色有些凝重地卷起了他的裤腿,发现他的腿痉挛地十分厉害,看起来都快变形了。 “这是怎么回事?” 难道是她学艺不精,反而把他的腿给治坏了? 可是明明今天下午大夫才来看过,说了他的腿已经渐渐开始好起来了,所以到底是为什么会弄成现在这样子。 “疼……” 晏暮寒的头靠在乔岁的肩上。 乔岁并没有太在意这个细节,她能理解人身体不舒服时对身边人的依赖,而且对她来说,他是暮寒,而且还是病人,身体不舒服的时候,谁都会想找一个地方靠一靠,他身边又没别人。 乔岁道,“我给你稍微按一按看看一会儿会不会好些?” 晏暮寒轻轻颔首。 乔岁微微垂眸,给他按腿,没过一会儿,她感觉到他似乎晕了过去。 他整个人朝乔岁倒下,乔岁没有一下把他推开,所以一不小心就被压了个实打实的。 他的唇就擦过乔岁的嘴角。 那一刹那,乔岁整个人都不好了,她将他稍微挪开了一点。 嘶,他还是个少年啊! 当年的那份罪恶感席卷而来。 尽管他们何止是亲过嘴儿,他不知道圈着她了多少没羞没臊的事情。 “对不起对不起,不小心碰到你了,无意冒犯,阿弥陀佛哈利路亚,勿怪勿怪。” 他的腿有一阵子比较严重,乔岁给他揉了许久才稍微好些。 等他微微皱起来的眉头放松了下去,乔岁才把门阖上,离开他的房间。 在那之后,晏暮寒缓缓睁眼。 他的一双眼睛在黑夜之中显得格外灼热明亮。 渐渐地,乔岁发现了一点儿问题。 他最近总是会有各种各样的不舒服,然后找她,然后占她便宜。 一开始她感觉不出来,是她对他信任。 中途觉得不对劲,到后面,乔岁要是再察觉不出点什么的话,那她就是大傻子了。 终于有一回,乔岁忍无可忍地撕破了这窗户纸。 “玩够了吗?这样有意思吗?” 晏暮寒不解地看着她,“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乔岁的嘴角抽了抽。 只是她没有生气,也没有羞恼,只是很平静地看着他。 “我现在没有在诈你。” 他们四目相对,晏暮寒过了好一会儿才承认,算是败下阵来。 乔岁给他气够呛。 “你想干嘛?” 晏暮寒垂眸,“我只是想知道,你是不是在乎我。” 乔岁微微睁大了眼。 双眸之中全是震惊讶异之色。 “选我吧,姐姐,我一定比你相公好。” 他自泥泞而来,只寻到这一束光源,怎么也不舍得放手。 乔岁鸡皮疙瘩起了一身。 我去…… 这是什么意思。 乔岁觉得他好像是误会了什么。 她也是想了半天,才大致想明白这其中的意思。 在他说出这句话来的时候,一阵头疼。 这会是真的晕了过去。 乔岁见他靠在自己肩头,给他把脉。 乱七八糟的药吃得太多了,气息紊乱,对于这种情况,乔岁只能送他两个字‘活该’。 还有,他居然说他自己一定比他相公好。 乔岁越想越是觉得好笑,她支着下巴看着他,“说出这种话来,你会后悔的。” 等晏暮寒醒来的时候,她已不见人影。 他做了一个很长的梦。 很长很长,梦里的一切和如今的一切都不太一样。 他梦见女子穿着一身喜服嫁给自己,却在自己的怀里殒命。 他只觉得浑身发冷,并想起了一些现实。 他还梦见了一场火海,那场火海里的那些人。 他的爱人,他的朋友,他的亲人…… 当他猛然惊醒的时候,看见面前的人还守在自己床边。 晏暮寒你的目光微动。 “是你,是你……” 乔岁感觉到他的身体似乎再颤抖。 她的手贴了贴他的额头,“怎么了,你不舒服么?” 晏暮寒沉默不语,只是伸出手,将乔岁抱在了怀中,“我做了一场噩梦。” 梦里的人,似他非他。 他像是在看别人的一生,可那一切和自己又似乎有千丝万缕的关系。 乔岁轻轻地叹了一口气,“噩梦罢了,当不得真,醒来了就好,醒来就什么事都没有了。” ……他大抵还有些昏沉,又睡了一会儿。 等他再醒来的时候,手里静静的躺着那枚玉佩。 很多话他都还没来得及问她。 晏暮寒将手中的玉佩随身地带着,期待那个美丽的姑娘再次如命中注定一般出现在他的面前。 不过她很久都不再出现了。 但也是一天一天的,他白日过着自己的日子,夜里却总是做很长的梦,日子一天天过去,他似乎对另外一个时空的自己了解更多。 直到回到晏家的时候,他已经知道了后续的走向。 还有一个很重要的人,叫做,魏如雪。 晏暮寒的心里大概清楚,梦里的这个魏如雪,并非现实中的那一个。 此番,晏暮寒没有要了那个魏如雪的命,只是随手将他丢出去了。 他渐渐地了解了另一个时空的自己的一切。 而也就是这样,导致他看许多事情的目光截然不同了。 萧家的江山依然要夺,晏启盛依然该死,但是……他终究还是不一样了。 他静静地,等着他的‘小姐’‘娘子’再度出现在自己的面前。 还有一个人,他厌恶着,反感着,在意着,却不得不将其留着。 每每看见那张虚伪的笑脸,这一次,他却无法做到完全蔑视。 他不得不承认,他很在意—— 晏清音。 第358章 番外:平行世界⑦ …… “二公子,这是妾亲手做的玫瑰糕,您尝一尝?” 晏暮寒的手中蓦然多了个食盒,那个女人就一溜烟的跑远了。 “哟哟哟,亲手做的玫瑰糕呢。” 晏暮寒刚要将手中的食盒丢开,突然听到了身后的声音。 他转过头去看。 乔岁朝他挥了挥手,“好久不见。” 趁其不备,她将他手中的食盒抢了过去。 晏暮寒还没来得及制止,她已经取了一块尝了一口。 乔岁微微皱起了眉,撇了撇嘴,“味道不怎么样嘛。” 晏暮寒道,“你怎么这么不小心,别吃了,谁知道这里面有没有添点什么脏东西。” 乔岁看向他,很是赞赏,“很好嘛,还知道警惕,我以为你见到漂亮姑娘会放低戒备呢。” 晏暮寒听言,黑了脸。 乔岁完全没有感觉到他心情不怎么样,自顾自道,“就算到了差不多该成亲的年纪,还是要稍微防备一下有些人,就刚才那个,搞不好可是你未来的小娘。” 乔岁说着,突然想起来,从前,她也…… 想起这些,她话锋一转,“这倒是没什么,但是刚才那女人啊,心思一看就不纯,野心全写在脸上,显然一直盘算着算计你呢。” “有些花,漂亮,却有毒。” 这鲜花饼的味道真不如何,乔岁就尝了一口酒放下了。 抬头就看见他面无表情的脸。 她顿了顿。 他怎么了? 晏暮寒忽然意味不明地开口,“你的意思是,不带毒的花就可以摘了?” 乔岁看了他良久。 眼前的人和记忆中的人重叠。 可是,他们都说人是有过去的所有记忆组成的,所以就算是前世今生,也不是一个人了。 而且她现在这个样子,能陪他多久? 他又是不是她的那个暮寒。 他们没有东澧村的那些日子,没有京城那几年,没有经历过那些事情,她如果把所有希望强加在一个这样的他身上,又是否公平。 乔岁的唇抿成一条直线,“看缘分吧。” 晏暮寒突然笑了一声。 他的脸色瞬间变得奇冷,忽然之间转身就走。 乔岁诶了一声,马上跟上他。 突然之间这是耍什么脾气呢。 刚才她说的话有什么问题吗? 乔岁跟了他一路,奈何他走得太快,一个转身以后,乔岁就不知道他往哪边去了。 她有些纠结地选了一边,提起裙摆追上去,结果就撞上了一个人。 乔岁还以为是暮寒。 “嘶——”她毫不客气地一下拍在他的手侧,“你突然之间在闹什么脾气。” 说完以后才发觉,眼前这个人的身形和暮寒隐隐有些区别,虽然很像,却并不是他,他的身体大抵是有些不好所以显得孱瘦。 身长如玉,温和清雅。 是她想到过,在这个平行世界里,有可能会遇见的人。 是她一直以来,在梦里都甚少会出现的人。 乔岁怔然地看着他,一时间,忘记应该作何反应。 “晏……清音?” 她的喉咙里不自觉的发出了这三个字。 声音很轻,连她自己都听不真切。 整个身子,更是都莫名的僵硬起来,更有甚者,她注意到自己的双手在不自觉地颤抖。 记忆中仿佛又回到了那个火光冲天的一日。 她失去意识,醒来的时候,看见那具焦黑的身体,那一双血红的眼睛,甚至还能感觉到,那具身体的抽搐,一滴泪,顺着面目全非的侧脸缓缓落下。 “小雪。”仿佛有一道温和的声音,从久远的长空空灵的传来,安静的同时,又矛盾地震耳欲聋。 晏清音的手蜷成拳放在唇边轻轻咳嗽。 “姑娘说什么?” 乔岁浑身僵硬,退开两步,她缓缓摇头。 晏清音看着她,微微一笑,“我们认识么,姑娘。” 乔岁的脸上没有什么多余的情绪,缓缓地摇了摇头。筆趣閣 她曾经无数次想过。 如果可以再来一遍,那么他们不要再认识了。 不要再有任何纠葛了。 那些虚幻的,真实的,所有的回忆,都不要再重复一次了。 他依然做那个冷心冷肺,精致利己的晏清音,往他自己的宿命而去,至少不是,因为她,在某一天,清醒过来,发现自己过去错了那么多事,最后,活生生的在烈火炙烤下死不瞑目。 而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 用余生背负他惨烈死去的罪过。 每每回忆起那场大火,挥之不去的,全都是晏清音含笑清雅的目光。 晏清音多瞧了她几眼,大抵也是觉得她有些奇怪,他温和地冲她点了点头。 乔岁在他的面前,缓缓地行了一个礼,在他走后倚在墙边。 她还看到一道身影跑着跑着突然之间被脚下的石头绊倒。 是晏清音曾经试图拯救,却没能救下的晏清泽。 乔岁只是看了一眼那张侧脸。 便知道那是阿泽了。 她缓缓蹲下。 捂着自己的眼睛,隐隐能感觉到手心的湿润。 韩子透在家乡,或许此生能过着日出而作日入而息的寻常日子,或许会成为他曾经想要成为的那种扬名立万的大侠。 晏清音和阿泽,如今也活着。 他们不会死在战场上,最后还要被火焰吞噬。 那些糟糕的,诛心的事情,在这个世界里都没有发生。 大家都好好的。 暮寒也在她的面前。 这个世界真好。 不知不觉中,她泣不成声。 眼前的光芒突然被一道黑影笼罩。 乔岁抬眼去看。 晏暮寒站在了她的面前,伸手将她从地上拉起来。 乔岁的情绪再也压抑不住,伸手环住他的腰,放声地哭了。 所有的悲戚和难过仿佛都要在这一刻宣泄而出。 晏暮寒僵了僵。 她总乐观的在他身边,似乎什么事情都不会影响到她的心情,还总是将他看作是孩子一般。 从不曾像梦中那样,依偎着他,依靠着他。 可今日,她主动地靠在他的身前哭。 晏暮寒抬手,将她搂在怀中。 乔岁紧紧地拽着他的衣袖,哭完之后,想想自己现在是一副什么狼狈的模样,后知后觉地感觉有点丢脸。 低着头,都不太敢看他。 第359章 番外:平行世界⑧ “你认识他?而且,就这么在乎他?” 听见暮寒的声音,乔岁才抬眼看他。 看见他目光幽幽,唇边弯起一个笑来,只是笑意不达眼底,“你喜欢他吗?因为他,哭成这个样子。” 乔岁想起来,他什么都不知道,他不知道所有的一切,所以他会觉得她喜欢晏清音。 对于暮寒来说,他肯定是讨厌晏清音的。 他或许会认为,她对晏清音的态度是对他的一种背叛么。 乔岁擦掉了眼泪。 见到这个世界的晏清音,她的某些心结,算是解开了些许。 曾经那个为了救自己死在大火里的晏家大公子,她会一直埋葬在心底,永远记得那份感激,至于眼前的这个晏清音,他们不会有任何牵扯,也不会相识了。 “我不认识他,也不打算认识他。” “只是刚才看见那个人,想起了一些过去的事情,还有过去……亡故的几位,好友,一时没有控制住,让你看笑话了,” “我不喜欢他,我……有喜欢的人。” 说这话的时候,乔岁头隐隐作痛。 自己都有点理不清楚这乱七八糟的思绪。 都什么和什么啊,感觉她好像是个渣女。 晏暮寒弯了弯唇,将她的双手交叠着轻捏在手心里,不让她彻底放开自己。 “姐姐有喜欢的人了,为什么还抱着我,不撒手啊?” 乔岁看着眼前这张熟悉的脸,隐隐有裂开感觉,是了,她一直在意着他是不是她的那个暮寒,可一边又不自觉地将他当做那个可以肆无忌惮依靠的人。 所以刚才才会无所顾忌地抱住他哭。 然后现在,面对他的质问,一个字也说不上来。 晏暮寒看着她,眼中情绪涌动。 他微微低头,吻了吻她的耳垂。 “小姐?” 乔岁浑身一颤,难以置信地看着他。 晏暮寒道,“我就这么叫叫,果然一点也不习惯。” 乔岁很不自在。 他看着她,自然知道她大抵在想什么,“我知道了,你不太喜欢这里,那我们换个地方再继续?” 说着,乔岁就被他拽着走了。 说实话,乔岁整个过程之中是懵逼的。 而且,什么叫不喜欢在这里,换个地方继续,说的好像他们要做点什么似的。 但是这个说话方式,又莫名叫人熟悉。 回到屋中的时候,乔岁的唇就被他堵住了。 她睁大了眼睛。 比刚才他亲吻她的耳垂还要让乔岁震撼些。 血气方刚的少年,做过那些梦,只要稍稍回忆一方,就足以挑起很多东西了。 奇怪的是,他大抵知道梦里的那女子有着不同的面孔,但是只要在他的面前时,就只有这一张脸。 大概是因为,这就是她吧。 晏暮寒轻车熟路地撬开她的唇齿,加深了这个吻。 乔岁想推开他说点什么,但是她现在被抵在墙边,双手都被他禁锢着,哪里能动弹。 “唔,晏暮寒!” 好不容易挣开他的那一刹,她张嘴咬在他的肩上。 他抱着她,将头靠在她的额前。 乔岁根本就没能用力。 只是愤愤地看着他,“你!” 晏暮寒无辜道,“我怎么了?” 乔岁瞪他,“你刚才不是还生气么,走的那么快,追都追不上,现在又是在做什么?” 晏暮寒轻哼了一声,“还不是因为某些人,想让我去摘野花,自己还去私会别的野草。” “什么话……” 乔岁看着他,皱起了眉,“你,你之前可不这样的。” 晏暮寒道,“我一直都这样,只是你从来都没有发现罢了,姐姐。” 他刻意将姐姐二字咬得很重。 那个眼神,像是抓到了妻子不安分的丈夫,虽然努力冷冷淡淡,却还是掩盖不了酸溜溜的。 “我必须要做点什么,否则,只怕要被某些东西捷足先登了。” “最重要的是……” 他突然凑到了乔岁的面前,“你看我。” 乔岁的手突然被他握住,他将她的手放在他的喉结上,然后慢慢往下移,在她佯装淡定的目光下,还要再往下的时候,乔岁很是震惊直接抽走了手。 “晏暮寒,你别跟我耍流氓啊。” 他怎么回事,明明她也算看着他长大,以为这一世他总要有些改变了,结果骨子里那股子变态的劲儿居然一点也没少。 甚至于他似乎一点没觉得自己做的事情有什么问题。 其实,晏暮寒根本没打算做什么,只是想吓吓她罢了,没想到她反应会这么大。 “总之,你应该要感觉到,我早就不是什么小孩子了,如果你还要像以前那样对我,我倒是不介意……” 乔岁生怕他再说出什么惊世骇俗的话来,面无表情地捏住了他的嘴,“好了我知道了快别说了好吗,我以后会注意的,你已经不是小孩子了我记住了。” 晏暮寒点了点头。 “你还没有告诉我,你为什么,叫我……小姐。” 晏暮寒道,“我叫的不对吗?” 在她的目光之下,他笑了一声。 “过去做过一阵子,梦,梦见了一些事。” 他也并不隐藏,将梦中的事情全都说与她听。 乔岁听完,神色复杂。 晏暮寒道,“还有些特别的东西呢。” “我还梦见梦里的那个人,和他的小姐,有了两个孩子。” 乔岁惊讶地看向他。 晏暮寒支着下巴看她,“所以我想,眼前的这个‘小姐’恐怕是,给我的礼物,只属于我的,你说,对不对?” 他笑得天真。 在乔岁还没回答的情况下,那笑容越发的生硬,有些霸道的寒光在他的眼中一闪而过时,乔岁伸手摸了摸他的脸。 她勾住他的脖子,自己微微垫脚,亲了亲他的额头。 晏暮寒的目光轻轻颤抖着。 乔岁道,“我害怕陪不了你太久,也害怕,眼前的你,并不需要我,我只是,不希望自己成为你的负担,晏暮寒这个人啊,对我太重要了,对他可能有一点儿不好的事情,我都不太想做。” 乔岁说完这番话以后,自己先起了一身鸡皮疙瘩,然后迅速羞红了脸。biquiu “这话好酸,我都有点说不出口了。” 如此说完,她看着面前的男人怔着神,愣愣地望着她。 她忘记了一件事。 从小没怎么感受过爱意的少年,最喜欢听的,就是滚烫炙热的言语。 他将她紧紧地搂在怀里,笑了一声,“我怎么会不需要你……” 第360章 番外:平行世界⑨ 在那天,晏暮寒向她表完白以后,到了第二天早上,她再次消失不见了,只有一枚玉佩在他的身侧。 晏暮寒有些无奈。 她又不见了。 这都是什么事呢。 他将玉佩妥善的收放在自己心口的位置。 他早就已经习惯了这样的事了。 就算她无法与他说话对他笑,晏暮寒也并不太在意,因为他知道她一直在自己的身边。 乔岁也要习惯这样的事情了。 她算是发现了,她虽然能陪着暮寒,其他的时候,就像是旁观者看着他走剧情一般。 比如后来的事情,一直都和另一个世界一样。 他成为首辅,晏家败落,满门抄斩,而晏清音,不再像那个世界一样,对暮寒下手。 奇怪,他应该会知道至亲心头血对他身体的效用。 为什么晏清音完全没有动手呢。 这件事情让乔岁觉得有点奇怪。 暮寒时常会和乔岁说话,虽然她完全没有办法回应,但是从他的口中总会知道许多信息。 后来,暮寒告诉她,他的人调查后发现,本该被斩首的晏芷妍和钱氏,都消失不见了,而被他保下来的清泽,也自己逃跑失踪了。 乔岁越想越觉得奇怪。 因为这和她知道的,都不太一样。 直到有一天,暮寒告诉她,找到清泽和晏清音在一块儿,听说两人相处的很和乐。 和乐?那是会出现在晏清音身上的词吗? 乔岁越想越觉得不对劲。 “好奇怪,我还是了解晏清音一点的,他根本就不是这样的人。” 她几乎有两年没有出现在晏暮寒的面前了。 若不是他这人的性子本就古怪,哪怕担心无望再见到她,也能对一块不会说话的玉佩絮絮叨叨,寻常人真要被逼到疯魔。 “一提到晏清音你就出现了,你还说你与他没什么?” 乔岁发觉自己能开口了也是很诧异,就听见他酸溜溜的一句话。 乔岁,“……”大哥,你明明知道这种事情又不受我控制。 还没开口,就被他一拽,坐在了他的怀中。 乔岁,“……” 算了,这人这张嘴就这样,习惯了就好。 他虽然刚才在说晏清音的事情,但是从乔岁出现了以后,就没有再提旁人,两人腻歪了许久。 只是,乔岁还是将晏清音的变化记在了心里,存了个疑惑。 直到有一天,晏暮寒将晏清泽以及钱氏和晏芷妍捉了回来,晏清音找上了门。 这世界的晏清泽和暮寒不亲。 见到晏清音就马上闪躲在大哥的身后。 晏暮寒本也没打算将她们三个怎么样,因为在他这里,还有个必须要解决的麻烦。 其实,关于晏清音的事情,晏暮寒的心里有一个猜测。 他不太知道晏清音原本是什么样的人,但是从乔岁的口中,他了解到了一些,那么一个人,若是从小按相同的轨迹长大,为何会性情大变呢。 只有一个可能性。 尤其是在晏清音开口说第一句话的时候,晏暮寒就确定了自己的猜测。 晏清音说,“我就知道你会找我,暮寒。” 晏暮寒冷笑一声,“是吗,那你可真是神机妙算,晏清音,你想做什么?” 晏清音只道,“我想要见她。” 他想要,再见她一面。 果然,晏暮寒看着他,彻底确定了自己的念头。 这个人,知道她,知道魏如雪,甚至已经知道了,她是魏如雪。 聪明人之间的对话,从来不知道太多弯弯绕绕。 晏暮寒淡淡道,“你凭什么认为,我会答应。” 晏清音笑道,“你会答应的,虽然,你和那个世界的你有一点不太一样,但你的性子一点也没变,你会让她见到我的,因为,你不希望她的心里一直有一根刺,或者说,一直有我的身影,这么好的划清界限的机会,你不会放弃的。” 晏暮寒冷冷地看着他。 良久以后,才冷笑着道,“你还是聪明的让人讨厌。” 晏清音笑道是,“彼此彼此,你也是,总是幸运的让人生嫉。” 乔岁隐约的感觉到晏清音有些奇怪,但是事到如今,她还有什么弄不清楚的呢。 当见到那道身影的时候,和第一次见时的情绪截然不同了。 因为乔岁知道,他有那个世界的记忆。 他是她认识的那个晏清音。 “小雪?” 在她找到晏清音之前,是他先喊住了她。 乔岁听着熟悉的声音和熟悉的称呼,双脚就如同被钉在了原地一般。 “你居然……”乔岁还有些难以置信,“你怎么知道是我。” 晏清音道,“第一次见你,我就知道是你了。” “你知道?” 晏清音微微颔首,“是,我知道,小雪,我认得你的眼睛。” 他说,“不仅知道,还看见了你的眼泪,我查过你,知道你的身上发生着一些让人难相信的事情,所以第一次见你的时候,我就猜到了。” 他和乔岁记忆里的样子很不一样,虽然脸色还是不太好,可是眼神之中,还有举手投足里,都多了几分真正意义上的柔和。 晏清音看着她笑道,“其实,你不必如此,做任何事都是我甘愿,至死不悔。” “过去,许多人都说我活不过双十的年纪,原本活到那时,就已经是上天眷顾了,许是做多了错事,在偿还罪孽吧,或许就是因此,我才有带着那些记忆,再来一次的机会。” “晏清音……” 晏清音看着她,笑道,“从前我执念太深,想要的太多,不想要的也多,那些需要的被我利用,不需要的被我随手丢弃,这一次,我想换一个活法,你常说的那种活法。” “所以这一次,我试着,全做了一遍,对值得的人,宽容、真心,原来也会得到些相应的东西,和权势和钱财带来的,确实不太一样,从前那般活着,我总觉得活不够,想再久留一些,可如今发现那时的感觉,大抵是因为,空虚。” 他说,“仿佛什么都有了,实际上,却什么也没有。” “如今……”他看着不远处,崇拜欢喜等待看着自己清泽,还有嘴里咕哝着什么话语,却静静等着的母亲和妹妹。 心里是前所未有的宁静。 “既然第一次见我的时候你就认出我来了,那为什么不告诉我呢。” 他失笑,“因为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既然这是你想要的,我尊重你的决定。” 乔岁说,“我一直以为,对你来说最好的结果就是从来没有认识我,这样你就不必受那烈火焚烧的苦。” “但我不觉得苦。”晏清音笑道,“不管我有没有这重来一次的机会,那场活对于我而言,都是救赎,是涅盘,是重生。” 乔岁为他的话而感到震惊。 “此番,我也没有想过赢过暮寒,活着改变母亲和芷妍的结局,他们的性子啊,从来就不是我能扭转的,但至少在这最后,我希望他们可以活着,偿还完犯的错以后,我希望,还能作为儿子,和哥哥,补偿我对她们的亏欠。” 眼前的这个人,真的像变了一个人。 他的身上没有了任何的偏执于阴鸷,有的只剩下如水一般的柔和。 乔岁的心情很复杂,可他似乎比过去任何时候都要轻松快乐,这也让她感觉无比欣慰。 “那接下来呢,你打算,如何?” 第361章 番外:平行世界⑩ “我会离开这里。” 乔岁看向他。 晏清音道,“和母亲,芷妍,离开这里。” 乔岁看见暮寒捉回来的事一个已经状似疯癫的钱氏,只要一见到人,便会缩起脖子来,畏手畏脚,哪里还有从前意气风发的样子。 而晏芷妍也目光痴呆地看着某个方向。 他的母亲和妹妹,虽然有些小心机,又如何斗得过暮寒。 他的身子还是不好,几次从阎王殿里逃生,自顾不暇,帮不了她们什么,能做的只有保住她们的性命。 不过,母亲也是欠了暮寒的,而芷妍……暮寒甚至没有对她动手,就已经将她吓成了这副模样,只能说都是命。 “我知道他们如今变成这个样子,都是因果循环,我很清楚,没什么可以怪的,但是我还是想带她们离开这个地方,不知,可否烦劳暮寒,饶过她们一条性命。” 就是因为要离开了,所以才在她的面前言明这一切,也是借此机会,再看一看她。 乔岁听言,看了一眼如今的钱氏和晏芷妍,“抱歉,这样的事情,我恐怕没有办法替他做决定。” 他们之间的仇恨,关系着上一代的恩怨,乔岁确实没有资格替暮寒做任何决定。 晏清音从来不打算为难她的。 所以从头至尾,他都只是看着她身后的那个方向。 “随你。” 乔岁话语刚落,身后就传来暮寒的声音。 他的语气淡淡的,乔岁转头,就看见他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后头,双手环胸,漠然地看着这个方向。 刚才那句随你是他说的? 晏暮寒看着晏清音,重复了一遍,“只要你再也不要出现在她的面前,其他随你。” 钱氏和晏芷妍变成了这副模样,他的仇便算是报了,虽也想将她们杀死,可想到那场梦中,晏清音的死状,他便只得作罢。 算是替她偿还这份情。 从此他们就没有任何关系了。 晏清音笑了一声,“他应该是不知道我们那些事的吧,为什么还是这样。” 乔岁没有说话。 晏清音看着她,弯弯唇,“不过,既如此,也好,就这般吧,日后,我不会再出现在你们的面前,这一点其实大可以放心,我也不愿看见你们这情意绵绵的样子,过于刺眼了些。” 刺眼是因为,喜欢她。 可她的目光,却从不曾为他停留。 不过,在这里,能够见到她,已是意外之喜,人生,不全是为了男女情爱而活,尤其是他这赎罪的人生。 听他说这样的话,乔岁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今天的天很晴很蓝,正如他此刻的心一般开阔,晏清音看着眼前女子姣好的面容,心中眷恋不舍,留恋万千,只是所有的一切,都只化作温柔的眼神。 他做错了太多事了,以至于她讨厌他那么多年,现在好不容易,在她的心中占据一席之地,从恶人的队列中离开,他不希望一切的一切都付之一炬。 “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阿泽也能与我一起走。” 晏清音笑道,“这一回,我与他的关系还挺不错的。” 乔岁点头。 京中一切错综复杂,如果留在这里谁也不知道未来会如何,但是如果是晏清音带晏清泽离开的话,对他,对他们所有人都是最好的结果。 她看向晏暮寒,晏暮寒对晏清泽确实没有太深的感情,他还知道一些另一个世界里发生的事情,他点了点头。 乔岁才对晏清音道。 “当然可以,有劳你……阿泽就有劳你了,清音。” 晏清音的目光微动。 乔岁见他如此神色,“怎么了。” 晏清音摇了摇头,“没什么,只是,我好像,还是第一次听到你这样唤我。” 他的眼中映照着消融的风雪,像带着融融且真切的暖意,笑道,“我很欢喜,小雪。” 晏暮寒在这个方向看不见乔岁脸上的神色,觉得无比焦躁。 晏清音看起来像一只正在开屏的孔雀,就算说是花哨的孔雀夸张了点,那也像是求偶期的雄性。 他在勾引他的人。 偏偏他这个时候还不能做什么,甚至只能淡淡地看着。 烦躁、气闷,还有一股子难以忽略的郁结迅速凝聚在他的胸膛,就连这秋高气爽的天气,也叫他觉得有些燥热,心中有股子无名火在燃烧,他却只得压抑着火气。 心里唯一宽慰的就是。 他知道那是他的人,无论晏清音做什么都没有用,她的想公是他,也只喜欢他一人。 所以,即便心中酸得厉害,他依然冷眼的瞧着。 呵,最后一眼了,有什么就让他们说个够吧。 乔岁其实,能感觉到晏清音的心意。 在火堆旁边,能感觉不到热吗? 但是她没法回应,也没有对应的情感可以回应。 她站在他的面前,距离不远不近,弯起了一个笑来。 一笑泯恩仇。 曾经那些糟糕的、虚伪的、所有的好的坏的,那些恩和怨,全都消散在这秋风之中。 “能再见到你,我也很高兴,再见,晏清音,从此山高水长,我们各自珍重。” 北燕白云山雪,西丘岭的风,都会让我记得,曾经认识过你。 晏清音轻轻颔首,微微转身。 却还是顿了顿,他似乎是迟疑了很久,最后还是看了晏暮寒一眼。 他笑了一声,移开目光,随后看向乔岁。 乔岁在他这个目光中怔了神,恍惚间想起曾经在晏府第一次看见他。 晏清音弯弯唇,两步并作一步的上前。 乔岁突然感觉到自己落入了一个冰冷的怀抱中。 “你——”晏暮寒脸色猛地一沉走上前。 伸手想要将他拽开的时候,晏清音从容地避开了他的手。 在乔岁惊愕的目光之下,轻吻她的额头。 他笑了一声,“如果暮寒对你不好,叫你受了委屈,就来找我吧,只要你想找我,我会很快的,出现在你的身边。” 晏暮寒咬牙,扬手一拳砸在他的脸上。 晏清音缓缓地站直了身子,笑了笑。 既没有还手,也没有生气。 只是道,“这一次真的要走了。” 看着他带着晏芷妍和钱氏还有阿泽远去的身影,晏暮寒后槽牙几乎都要咬碎了。 “混账,就不该让他走。” 乔岁也没有想到晏清音会突然间有这么个举动。 她看向暮寒,有些无奈,拉了拉他的手,“好啦——” 晏暮寒道,“他不会有那个机会的,我发誓。” 乔岁道,“我知道的。” 晏暮寒俯身,吻上她的唇。 “真是可气,让他亲到额前了,但是这里,是我的,不整个人都是我的。” 他的目光有几分阴郁的森然。 虽然眼神很可怕,但果然还是好幼稚啊! 乔岁无奈道,“你的你的,是你的,一直都是你的。” 晏暮寒将她搂在怀中。 垂下眸。 晏清音是故意的,他在提醒他。 多此一举。 他根本用不着他的提醒。 第362章 番外:平行世界【完】 “大哥在想什么?” 晏清音听到了晏清泽的声音。 他淡淡一笑,“我在想,他们会幸福吧。” “大哥是说二哥,和刚才那个姐姐吗?” 晏清泽道,“大哥你喜欢那个姐姐吧。” 晏清音的神色顿了顿,“你怎么……” “想问我怎么知道吗?”晏清泽道,“你还当我是小孩儿啊,大哥,你太明显了。”他回头看,哪怕那两个人早已不在身后。 很奇怪,即便发生了这么多的事,他也不讨厌二哥,对那个女人也讨厌不起来。 但是他也不愿意大哥心里伤怀,“虽然我觉得二哥应当也是喜欢她的,可是大哥,你为什么不试一试。” 为什么不试试。 晏清音微微抬头,看向那片碧蓝的天空。 良久以后,他才开口,“我试过,只是有些人,有些事,不属于我们的,即便再怎么努力,也终究不属于我们,他是奔着他而来的,并非为我。” 晏清泽有些不解。 晏清音一笑,“有些事情你不懂就算了。” “阿泽,我希望你知道,虽然你可能不认识你说的那位姐姐,但是她应该很关心你。” 晏清泽不是很明白。 晏清音没有多说,只是拍了拍他的肩,“没什么。” 他对清泽有愧,如今见他健康平安,简单快乐,便是最好的安慰。 晏清泽见他不知道想什么的样子,“大哥不必伤怀,你长得这么好看,喜欢你的姑娘定是要从咱们家中排到城门外的,就算无法与那个姐姐在一块儿,日后也一定会遇到更好的。” 晏清音很清楚。 他对男女情事本无太多的期待。 若不是那个唯一的人,除此以外的,于他都并无意义。 不过他没有打算扫清泽的兴。 “承你吉言,谢谢清泽。” 晏清泽只要能和大哥多聊天就已经很高兴了。 听见他的感谢更是开心地一张嘴都能咧到耳根子后去了。 晏清泽看着他的笑容,微微垂下眼。 很显然,他也回忆起了一些过往。 他大概是天生凉薄,自私的父亲尚且不提,从前就是在如此爱他的母亲和一向尊敬喜爱他的妹妹芷妍相继离世,他都没有什么感觉。 可后来,慢慢会被身边人所触动的时候,就见到了清泽的头颅。 血淋淋的,死不瞑目的。 晏清音按了按隐隐作痛的太阳穴。 笑了一声。 真是报应,迟来的愧疚与痛苦折磨了他数年。 若非如今是看着清泽一日日长大,母亲和芷妍也好生的活着,只怕这样的折磨要伴随他一生一世。 “清泽,你若是留在这里,跟着二哥,或许将来有望位极人臣,万人之上,就算是这样,你也愿意和我走么。” “愿意啊。”晏清泽没有一点迟疑。 从他小时候起,会对他好的人就只有大兄长一人。 父亲因为他娘也并不喜欢他。 他与二哥也不太熟,比起所谓位极人臣,他还是更想和亲人在一块儿。 更何况兄长身体还不好,怕是无法照顾好他的母亲和妹妹,他若不帮忙,他要多辛苦。 就算有下人,那下人能有自己人上心么。 “哥,二哥身边有人陪伴,他不会孤单了,您身边也有我,我也希望可以留在家人的身边,日后我会照顾三姊和母亲的。” “多谢你,清泽。” 晏清音何尝不知母亲和芷妍他们对清泽不好,他却因为他,愿意照顾她们两个。 “不过,他们有我照拂便好,你只要做你自己喜欢的事情就好。” 大哥从前没有保护好你,对不住。 往后的日子里,大哥会努力偿还那些亏欠。 想到这里,晏清音无声笑笑。 从前的清泽早已回不来了,眼前的阿泽和那个阿泽他们其实有巨大的不同。 说什么偿还,也不过是为了自己心中好受些。 他大概还是和以前一样自私吧。 “清音,清音,中午,咱们吃臊子面吧,娘给你做。” 晏清音听到一旁和芷妍不知叽叽咕咕说些什么的母亲突然说了这么一句话。 她们的外祖母是陕原以西那边的人,他小时候很喜欢吃外祖母做的臊子面。 晏清音以为她早就忘记了,不曾想,她竟然一直都记得。 “好啊。” 他轻声道。 他们回到了他在外头置办的那处宅子。 他在院中抄一些书,突然听见晏芷妍的惊叫声,她似乎受到了极大的惊吓。 他放下笔,去查看。 是她动了席卿的锦盒,里头的蛊虫都跑了出来,各种奇形怪状的虫子把她吓得够呛。 晏清音无奈地将东西都收好了,看向晏芷妍,“你不该随意动席卿的东西,不管是任何人的东西,不是自己的,都不应该不问自取。” 晏芷妍扁嘴快哭了。 晏清音淡淡道,“哭也没用,除非你一会儿找到席卿,向他道歉。” 晏芷妍见他这样强硬,直到自己哭也没用,将锦盒放回了原位,去找席卿道了歉。 她如今精神出了些问题,却不再似过去那般张扬跋扈了。 席卿摇摇头,将柜子锁上了。 他远远地朝公子抱拳以后,回屋去了。 晏清音微微一笑。 如今的一切都好极了。 哪怕这一切,都只是上天赐予的一场梦境,也足够让他无比感激。 让他体会到了,前所未有的幸福。 也许这也是,上天对他的眷顾。 …… “你说,晏清音现在在做什么。” 晏暮寒看向她,略微有些不满,“提别人做什么。” “我想,他一定会过得很美满,对不对,他已经知道了一切,可以规避许多风险,他这样聪明的人,会过得很好吧。” 晏暮寒倒,“会。” “我们也会很好。”乔岁将头抵在他的肩上。 她已经很久不会像过去那样突然消失不见了。 大概,他们会一直这样过下去。 也许就是因为有许多不确定的事情,他们更加珍惜在一起的日子。 晏暮寒道,“嗯,我们也会。” 命运是一支笔,在每个人的一生里都浓墨重彩地写下悲欢离合。 即便谁都不愿意提醒自己,但人世间的面,本就是见一面少一面。 只有好好珍惜,方可不负当下。 第363章 番外:淙淙和乔斯年 淙淙四岁那年生了一场重病。 他高热不退,所有大夫都束手无策。 当该请的大夫都已经请了个遍以后,乔岁听到的最多的话,就是准备后事吧。 不过几天的时间,乔岁几乎要崩溃。 一双眼睛里全都是红血丝,潺潺也发觉哥哥不对劲,总是在哥哥身边小声地哭,嘴里叫着哥哥,哥哥。 而暮寒,更是淙淙病了多久,就有多久没有合眼。 他不似乔岁和潺潺,崩溃到极点了,便会哭泣,他没有掉过一滴的泪,没有崩溃,没有失控,而是在照顾淙淙之余,陪伴妻女。 他是家中的主心骨,不管是谁倒了,他都必须要笔直地立着。 如果他这里崩溃了,他的岁岁也一定再撑不了多久。 淙淙一直都和乔岁更亲近一点,病了的这段时间也是如此,甚至更粘人了几分。 天天都要她抱着。 乔岁在他发着高热睡下以后,眼泪一滴又一滴地掉在他的脸上。 原本白白胖胖的小子,如今小脸都已经蜡黄,还因为吃不下饭,比从前瘦了整整两圈。 乔岁每时每刻都要确定着他的呼吸。 生怕自己一个不小心,她的宝贝就会彻底离开她。 其实瘦了的人何止是淙淙,就连她一贯很好的身子也日渐憔悴。 若是淙淙真的走了,只怕她也撑不了多久。 “麻麻,淙淙没关系的,别哭。” 乔岁听见迷迷糊糊的淙淙这么说,乔岁的心就想要被撕裂一样。 晏暮寒坐在他们的身边,手里抱着睡着的潺潺。 乔岁倚在暮寒的身侧。 “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暮寒……” 她不知道自己无声地哭了多久,更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 她久违地梦见了哥哥。 她哭着问乔斯年自己该怎么办,乔斯年他迟疑了很久。 乔岁听见他说,“如果那个时代的医疗没有办法救他,或许这个时代可以。” 乔岁当然知道。 可是哪有那么容易。 她也知道,是自己太想要救淙淙了,才会做这样的梦。 四处云游的席卿得知淙淙生病的事情回来了。 那时的淙淙,病得太厉害了,甚至出气多进气少,而乔岁的心里,也是一片苍凉。 席卿想方设法地,将淙淙多留了几日。 直到有一天,淙淙闹着说想要爹爹给他做一个小木马。 想要吃阿娘亲手做的桂花糕。 所以月牙一直照顾着她。 可在小木马雕好,桂花糕做好以后。 月牙慌张地跑出来,告诉乔岁淙淙不见了。 淙淙虽然才四岁,却已经会说很多话了。 月牙告诉乔岁,淙淙告诉她自己可能要死掉了,但是不想爹爹和娘亲眼看着他走,所以才和他们耍赖的。 这是多么乖巧的孩子啊。 可是她不过转眼的功夫,淙淙却不见了。 甚至她自己也觉得很蹊跷,虽说她一下是没看紧淙淙,可也不过是他倒杯水的功夫,那么小的孩子,还生着病,哪里可能从屋里跑开。 席卿道,“不可能,我一直在门口,淙淙就没有出来过。” 晏暮寒在院中给淙淙做了木马,若是他跑出来,也不可能没察觉。 甚至屋中连窗户都没有打开过。 这样的事情古怪,太古怪了。 乔岁听说以后,却只是愣了一愣,大抵是想到了什么,她缓缓地将手中的桂花糕放在院子里的桌上。 微微捂眼。 晏暮寒起身,将他搂在怀中,“也许……” 乔岁道,“我知道,我知道……如果是那样就好了,如果真的是这样就好了暮寒。” 晏暮寒点了点头,“嗯。” …… 乔家老宅这两天乱套了。 昨晚深夜十二点,乔斯年忽然抱着一个小孩从屋中出来,随意地拿了件西装外衣,便要上医院去。 乔父和乔母这几天一直在家,听到外面的动静都吓了一大跳。 虽然他们不知道是什么情况,只看见二字的怀里好像抱着一个小孩子。 身上的衣服还传得很奇怪。 他们不知道这么个小孩子是从哪里冒出来的,甚至没来得及看清,他已经上了车,他们只看见车屁股一闪而过,发出了一声声响。 连句小心都还没说出口,人就已经不见了。 乔斯年这会儿还没有睡,明天有场重要的竞标需要他参加,一直在做准备,可转头就看见自己的床上多了个小孩。 发着高热,看着很不对劲。 看清楚脸的时候,他连怎么呼吸都差点忘记了。 想都没有想就叫了司机,将他送完医院。 在路上,他微微皱着眉,催促司机,“快一点。” 怀中的小孩儿似乎难受坏了,还在抽噎着,“爹……娘……” 乔斯年将他抱在怀中,轻轻拍着他后背。 淙淙微微睁眼的时候,迷迷糊糊地感觉自己在一个很温暖的怀抱里,这个怀抱香香的,是那种从来没有闻过,但是又特别好闻的味道。 他莫名觉得很安心。 是爹爹吧,爹爹应该刚沐浴完吧,应该也是用了阿娘新做的……那个,好像是叫皂角,所以爹爹,才这么香吧。 帝都夜里人不少,但是他们还是很快到了医院。 院长早听闻他要来,马上带了人来迎接。 “给他退下烧,做个全身检查。” 医院的人马上将淙淙给带下去了。 乔斯年跟了上去。 在外头等着医生治疗的时候,乔斯年揉了揉自己的额角。 结果很快出来了,医生说是休克型肺炎,虽然有些严重,但不是不可以治疗,需要在医院住院,进一步治疗。 休克型肺炎,乔斯年揉了揉额角。 是了,这样的病,对于他们来说,应该是很难治疗的,在那个风寒都能要人命的时代。 乔斯年都可以想象,乔岁会急成什么样了。 他经历过类似的事情,如今这种荒唐的事情发生,也不觉得奇怪了。 好在这病死感染病,倒不传染,他们一家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 从看到淙淙的第一眼起,他大概就猜得出这孩子是什么人了,两个世界时间的流速有所不同,想想这孩子这么大了也可以理解。 乔斯年对面前的医生说,“另外,还想麻烦医院,帮我和里面那个孩子,做一个亲缘鉴定。” 医生连忙点头。 虽然有些事情,心里已经有数了,但是乔斯年还是想要更确定一些。 尽管他心里基本上已经有答案了。 第364章 番外:是外公外婆 淙淙醒过来的时候,以为自己被爹爹抱着。 “爹……” 才刚叫了一声爹,发觉眼前的这个人,不是自己的爹爹。 他把那声爹爹咽了下去。 乔斯年的手覆在他的额前,“退烧了。” 淙淙的眼睛眨了眨。 乔斯年幽幽地看着眼前的孩子。 也不知道这孩子怎么长得,和他父亲是真的不怎么像,眉眼之间却与他妈如出一辙。 是他们乔家的小鬼没错了。 淙淙张了张小嘴巴,好奇地看着眼前的人。 可是眼前叔叔的话好少的样子,他只是抱着自己,然后阖上了眼睛。 淙淙一时不知道自己在哪里,但是很奇怪的是,明明他好像在一个从来没有到过的地方,可是一点也不觉得害怕呢。 乔父和乔母在家担心了半宿,给乔斯年打电话,从他那只言片语之间也得不到什么信息,只能等他回来。 等到的,是他和昨晚那个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孩子一块儿回来。 原本以为是哪对不负责任的父母将孩子托付给了斯年,可当看着那一大一小,宛如缩印的两个人,乔父和乔母都齐齐的沉默了。 他们这个儿子,从小就和一般人不同。 在同龄的孩子嬉笑打闹的时候,他就一个人安安静静的。 小时候也带他去看过医生,这孩子有些孤独症。 后来岁岁出生以后,他们尽量让那孩子闹着斯年,渐渐地感觉到他有那么点儿人情味儿了。 可是他除了对自家人以外的其他人,一直都很冷淡。 他们想过即便这孩子日后成家了,多半也是利益形婚。 可他们情愿一等再等,也不希望自己儿子的婚事潦草,一生不幸福。 前阵子岁岁失踪的事情,给他们带来了很大的打击。 斯年和他们说过岁岁的情况,可他们这个年纪了,哪里能接受那样的事情,只能是半信半疑,安慰着自己。 本来带来的震撼就已经不小了,现在又看见了这个大的一个孩子。 “斯年,这孩子是……” 乔母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己的儿子,“这是你在外的骨血?孩子的母亲……是谁?” 乔母的脚步晃了晃。 难道是儿子他在外面欠下了什么风流债,跟外头的女人玩起了那种时髦的,你逃我追的游戏? 乔母心里十分难以接受,她慢慢地皱起了眉,“斯年,若你让小姑娘怀孕了,就应该要负起责任来,妈以为这个道理你很早就知道了。” 乔父的脸色也很不好。 淙淙见到两位长辈模样的人似乎生气了,有些害怕地将头买进乔斯年的怀中。 乔父和乔母看着这孩子害怕的模样,脸色稍缓些。 却还是瞪了乔斯年。 这种体验对于乔斯年而言十分的新鲜,只是他的心里还是没有多深的感触。 随口道,“他的母亲是你们女儿。” 什么? 乔母在那一刹那差点就要晕过去,“斯年,岁岁可是你妹妹啊。” 乔父这个时候倒是先一步意识到了什么,大概也知道是自家夫人想太多了。 乔斯年听到了这么离谱的话以后,才微微皱起了眉,“你在想什么,他是你女儿和你女婿的孩子。” 淙淙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眼前的人。 “你认识我麻麻吗?” …… 闹出了这么大的乌龙,乔父和乔母也是后来看见了亲缘鉴定结果以后彻底信了乔斯年的话。 看着十分乖巧的孩子,乔母轻声问道,“好孩子,你叫什么名字?” “淙淙。” “什么?” “流水淙淙,淙淙吧。” “淙淙是小名吧,你有没有大名呀。” 淙淙乖乖地道,“辰安,淙淙的名字叫晏辰安。” “潺潺的名字是和熙。” 乔父和乔母怔忡,“潺潺?潺潺是谁?” 淙淙道,“潺潺,是妹妹。” 妹妹!乔父和乔母大喜。 眼中甚至都带了泪,“孩子,你妈妈,不,你娘,你娘她还好吗?” 淙淙已经听得懂很多话了,他看见两位长辈落泪,觉得她们好像很爱很爱娘亲,于是大大的眼睛认认真真地看着他们道,“淙淙生病,娘哭,爹爹陪。” 乔斯年道,“是休克型肺炎,这孩子差点命都没有保住,她那个男人很可靠,只是那里的医学还是不够发达。” 乔父和乔母没听乔斯年说什么。 只是乔母抹着眼角的泪,“你爹爹对你娘好吗?” 淙淙看着那些新鲜的玩具小车,像是在看什么新鲜的东西。 乔父无奈,“这么小的孩子,你问他这么多,他也说不清。” 淙淙伸手,摸了摸小车玩具,但是没有拿起来,道,“爹爹和阿娘每天都要在一起,爹爹最喜欢阿娘,然后才喜欢淙淙、潺潺。” 乔母很是震惊。 “这孩子,这孩子真是早慧。” 乔斯年已然取消了所有的行程,就在家中看孩子。 “大概是遗传了他父亲的基因。” 乔母瞪了他一眼,“胡说八道,你妹妹差哪了?” 乔父和乔母看着外孙,也是越看越喜欢。 他们还将乔岁以前所有的照片都拿出来给淙淙看。 淙淙看得很认真。 他看到了他娘,摸着照片道,“阿娘——” 乔父乔母点点头。 然后淙淙看见照片里的另外一个人,回头看向乔斯年。 乔父乔母道,“那是舅舅,我们是外公、外婆。” 淙淙乖乖地点了点头。 他的身体没有完全恢复好,就精神了一会儿就困了。 小孩儿不哭也不闹,只是小小声地喊了几声阿娘。 喊得乔父乔母湿了眼眶,最后还是乔斯年将他抱起来,才把孩子哄睡。 “也不知道岁岁知不知道孩子在我们这儿……” 乔母十分担忧。 “还有啊,虽然咱们是做外公外婆和舅舅的,可是淙淙总会想回到妈妈身边……” 乔斯年只道,“现在这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不用想那么多,会没事的。” 乔母知道他的意思,如今淙淙能好起来,确实是最好的结果。 对于乔斯年来说,他信得过自己的妹妹是个聪明坚强的人,还有那个人,能照顾好她。 第365章 番外:宝贝,欢迎回家! 淙淙失踪以后,潺潺天天都在哭。 大眼睛一直都是红彤彤的。 乔岁告诉她,淙淙是去治病了,小丫头才稍微好一点点。 可是每次一觉睡醒,感觉到身边没有哥哥在,小嘴巴就会扁起来。 乔岁虽然也很担心,但是她的心里莫名就是有一种感觉。 淙淙在一点一点地好起来。 淙淙在身边气息一点一点变微弱的时候,她整夜整夜没有睡过好觉,淙淙不见之后,她反而心里松上了一口气,睡了个昏天地暗。 乔岁知道,暮寒一直在自己的身边陪着。 她时常能感觉到自己靠在一个温暖的怀抱里。 他做了个梦,梦见淙淙靠在乔斯年的怀里睡着。 在梦里,她忍不住地啜泣起来。 晏暮寒听见她在哭,轻轻把她叫醒。 乔岁醒来以后,红彤彤地眼睛看着他,伸手环住他的腰,将头埋进他的怀中。 “我梦见淙淙了。” “嗯。” “暮寒,我有一种感觉,淙淙在我哥那里。” “嗯。”他抱着她安慰。 乔岁道,“你说,他还会回来吗?我好想他……” 晏暮寒道,“淙淙若是在兄长身边,会长成一个好孩子,像你一样。” 他轻轻拍着乔岁的肩。 “且,你不是总担心兄长的性子么,若有淙淙在他的身边,便可以替你我照顾他了。” “纵然兄长贯彻他的不婚主义,将来无子嗣,淙淙在他的身边,也有个陪伴,咱们都可以安心些,对不对。” 他自也希望淙淙在身边,但若他在兄长那边,依然会受尽宠爱长大,像在他们身边一样。 而淙淙纵然不在身边,他们也会永远爱着那孩子。 “可是淙淙是你的孩子,若是这样,你不会觉得……” 晏暮寒笑道,“不会,这是最好的结果,岁岁,淙淙平安无事,才是最好的结果。” 乔岁感觉到他似乎在自己的颈侧,微微地颤抖。 这些日子,他没有表现过一丝一毫的脆弱,若是不熟悉的人只怕要觉得冷血。 乔岁确实知道的,他对淙淙的在意和担心,不会比任何人的少。 他却默默地承受住了这一切。 不仅如此,还日日都要反过来哄她,哄潺潺。 乔岁也抱住他,像他对自己那样,轻拍他的肩。 “这段日子,辛苦孩子的爹爹了。” 晏暮寒一双眸子含笑地看着她。 “我早就不是要人哄着的了。” 简直胡说八道,之前也不知道是谁,幼稚得要命。 明明都是两个孩子的爹了。 虽然,不断地安慰着自己,但是说白了,乔岁还是忍不住想淙淙。 她知道暮寒也是。 包括潺潺。 很多时候,一家人在一块儿的时候,仿佛有着面对一切的勇气,少了谁都不行。 哪怕再怎么安慰自己,都拂不去心里的思念。 有一天早上,乔岁突然被小孩子咯咯咯地声音吵醒了。 睁眼就看见小丫头扒拉在淙淙的身上,哭得呜呜嗷嗷的。 乔岁捂唇,差点失声地哽咽出来。 潺潺也在大哭,“淙淙的头发,淙淙的头发没有了!” “麻麻!”淙淙嗒嗒嗒地小跑过来,身上穿着一件小西装,一下子扑到乔岁的怀里去了。 乔岁摸了摸淙淙的头发。 “你这头发,和你舅舅是同款吧。” 淙淙他拿出了几张东西来。 居然是几张照片。 照片里面,他和乔斯年穿得都一模一样,甚至还戴了同款的墨镜。 一个拽一个萌,长得又几乎一样,看着跟俄罗斯套娃似的。 而暮寒,嘴上说是他陪着兄长也不错什么的,实际上见到淙淙的第一眼,就马上将他抱着举了起来。 “爹爹。”淙淙在他的脸上害羞地吧唧了一下。 这性格还和以前一样。 就是太久没见了有一点点粘人。 乔岁还在看着照片,里面不仅有他和乔斯年,还有爸妈,也不知道淙淙怀里的袋子是怎么装得下这么多照片的。 淙淙在里面,简直是小团宠,谁都想要抱一抱,每张照片都处在C位。 晏暮寒也看了那些照片。 兄长和淙淙自不用说,他大致能认得出来岳父和岳母,岁月在二位的脸上没有留下什么痕迹,只是沉淀出了些成熟的韵味。 二位都像是温和之人,难怪能养出他的小姐这样好的人。 还有一些人就多了…… 有金发碧眼的男人女人,也有皮肤黝黑的,还有穿着身花花绿绿的,像开屏的花孔雀的人,也有如同兄长那般黑色外裳,好像是叫西装的。 他挑了挑眉,“这些人是……” 乔岁一张一张地辨认过去,“他们啊,有的是我哥哥的朋友,也几乎是看着我长大的哥哥,还有的是我的朋友。” “你交友的范围还挺广。” 乔岁道,“都是一些活动上面认识的人,正经活动哦,也都只是普通朋友罢了,我这儿是什么情况你又不是不知道。” 晏暮寒当然再清楚不过了。 只是还是不可避免地有些酸。 他不曾出现的,她的年少时期,是如此的缤纷多彩。 乔岁隐隐能感觉到他此刻在想什么。 她抱起潺潺看向着照片,随意地对他道,“你知道吗,我以前,去过很多地方。” 这一点他们有点像,又不太一样,她是漫无目的地四处飘游,暮寒是一个人独自走过了许多孤独漆黑的道路。 “但是我一直不知道自己该落到哪儿去,直到遇到你,我才前所未有地坚定了我自己的归处。” 乔岁抬起眼来,笑着看向他。 我给我自己定下的归处,就是你的身边。 晏暮寒失笑。 “得到夫人如此青睐,真是此生之幸。” 其实,遇见他又何尝不是她的幸运。 对乔岁而言,这世界上不会再有一个人比他更好了。 不过,他们了解彼此,有些话无须一遍又一遍地说。 乔岁抓了抓淙淙的小短发,无奈叹息,“我们家宝贝的头发什么时候才可以养长长啊。” 淙淙腼腆开心地笑起来。 他也好喜欢舅舅和外公外婆,还有叔叔阿姨们,可是果然还是最喜欢阿爹阿娘了! 乔岁在他的侧脸上亲了好几下,“娘的宝贝呀,欢迎回家!” 第366章 是不是不想负责? 江允是在栖霞山的山脚下遇到那个小姑娘的。 她被几个匪徒围住,周围已经倒了一片的人,小小的姑娘浑身拥有着巨大的力量,她好像不知道什么叫做害怕,笑嘻嘻地看着眼前的匪徒,只有眼底全是冷意。 十几岁的模样,就独身一人和那些凶神恶煞的人缠绕在一起。 动作很快,行云流水一般,但双拳难敌四手,她到底还是落了下风。んttps:// 江允的身后背着今日砍下的柴火,正往回去的路上去。 看着这一幕,他微微拧了拧眉。 眼看她的身上多处挂了彩,流血不止还在硬撑,江允再看不下去,将小姑娘拉到了身后,一柄斧头硬上对方的剑,铮地一声,剑身被硬生生砍断。 他身后的小姑娘大抵是失血过多,看着他似乎怔了一怔,软绵绵地倒了下来。 江允犹豫了一刹,到底还是扶了她一把。 几个男人眼瞧马上就能杀了这个麻烦的臭丫头,结果半路杀出了个程咬金,登时气不打一处来。 这个男人年龄在二十几三十左右,看着却有种饱经风霜的沧桑感。 他生着十分俊俏的五官,然而,下颌往上些却有大片伤疤,蔓延至脖颈往下……生生破坏掉整个美感,显得狰狞。 几人啐了一口,“哪里来的丑八怪,我劝你不要多管闲事!” 他们只看见这个男人背起了受伤的小姑娘,像只沉默的老牛,只做着眼前的事,却不言语。 怪人。 “和你说话呢,听不见吗丑八怪!” 有几人提剑上上前,眼见就要朝那姑娘刺去,将两人刺穿,然而那男人却像背后也长了眼睛一般。 背着小姑娘往旁边偏,躲过一剑也便罢了,可他躲过了所有的招数,甚至一个旋身,将身后一人踹出去数米远。 几个匪徒转头看自己的同伴。 “该死的!” 可当再转头,眼前已经没有人了。 那是什么怪物啊。 江允背着身后的小姑娘,只能先去了自己的住处。 这山间根本寻不到大夫,可若放任她这样流血,只怕会有性命之忧。 江允闭了闭眼,最终还是去寻了一方黑布,将眼睛蒙上。 “冒犯了,姑娘。” 即便他心无旁骛,只是对方毕竟是个小姑娘,须得小心,等处理好她的伤后,他已经是一头的冷汗。 坐在床边的地上,他幽幽地叹了一口气。 听见小姑娘唤了一声爹爹,又唤了一声娘。 他的目光看着空气中的一片虚无。 等她醒来,一整天过去了。 潺潺醒来的时候,天色黑黢黢的,她轻轻地吸了一口凉气,看了一眼自己的身上。 伤口全都做了包扎,虽然有点疼,但是不会死了。 她现在在一个,小木屋里,屋里的东西都摆放的挺整齐的,不过东西烧得可怜。 当房门咯吱一声被打开的时候,潺潺看到了一道黑影。 她整个人几乎要跳起来了,袖中藏的匕首出鞘,已经想好了要来一个杀一个,来两个杀一双了。 可当她匕首刺下去的时候,刺了个空。 潺潺不信邪。 “你是谁!” 两下、三下,仍然刺不中。 她觉得自己就像是小丑一样上蹿下跳的。 不能吧。 潺潺的武功是她爹爹教的,虽然她爱偷懒,虽然爹爹疼她也舍不得她太累,所以连爹爹的一小半都没有学到,可也是得到了几分真传的。 寻常人不是她的对手。 可这个人,怎么这么难对付。 潺潺累了,微微停了停,定睛一看,他放下了一碗草药。 再定睛仔细看,眼前的人,好像是今天救了她都那个…… “恩人哥哥?” 江允顿了顿,他看见眼前的少女双眸中的光芒灿若繁星,从一开始杂乱无章的攻击到现在笑靥如花全都是年轻人的朝气。 潺潺对自己的恩人动了手十分过意不去,“恩人你怎么不说话呀,我还以为是那些大坏蛋呢。” 江允沉默。 潺潺突然意识到了一个问题。 她刚才都对他出手了,他也不说话,她的恩人可能不会说话。 “特别感谢恩人救了我的命,以后只要恩人有需要,我做什么都可以的!” 江允见她对自己笑得十分灿烂,他微微动了动嘴道,“不用。” 潺潺睁大了眼睛,“恩人,你的声音好好听哦。” 他的声音……好听? 没有人对他说过这样的话,江允能感觉到,眼前的小姑娘天真浪漫,善良体贴,是个教养极好的姑娘。 他心中温暖,语气也更温和,指了指眼前的碗,有些犹豫道,“你有伤,这是我煎的草药……” 话还没说完,少女已经端起了碗,咕噜咕噜将药喝了,“谢谢恩人哥哥!” 江允看她这一系列的动作,抿了抿唇。 他想告诉她,她该要犹豫一下的,因为旁人给的东西不能乱吃,若他是坏人怎么办。 可犹豫了完了已经过去了许久,他最终还是没说。 因为眼前的少女突然微微扒开她自己的衣裳看了一眼,然后看他,“恩人哥哥,我这伤,是你帮我包扎的吗?” 若不是因为她的眼睛纯澈干净,江允会以为她是在兴师问罪。 “抱歉,这山间没有大夫,你伤重,恐耽误你的性命。” 江允指了指一旁的黑布,解释道,“我什么都没看。” 潺潺微微张大了嘴巴。 “那……不是都摸到了吗……” 虽然她的上在手上和腹部,应该没有摸到什么奇怪的地方,但是她还是觉得什么都没看的这个说法有点偏颇。 摸到不是比看到更严重吗? 江允看她水汪汪的眼睛,以为她要哭了,有些手忙脚乱。 眼前的姑娘只有十几岁的模样,她的人生才开始,若被他这样的人毁了清白名声,他便是以死谢罪也无以偿还…… 他不会哄人,只能放轻了声音安抚她,“此事我定不会说与任何人知,别怕……” 潺潺没有见过他这样的人,所以偏偏头看了他好一会儿。 她扁了扁嘴,拢着自己的衣襟,一脸难以置信,要哭不哭的表情,“恩人哥哥是不想负责吗?” 第367章忘年交? 潺潺只是想逗逗他,她不是被碰碰小手就要上吊的人。 何况,她跟着娘亲学过一点医,还有一个郎中师傅,他们都说,救命的时候,是不分男女的。 可是她恩人哥哥似乎特别的认真。 他沉默了很久很久才开口。 “你还小,以后会遇到更好更合适的人,今天的事,我不会告诉任何人,否则必将天打雷劈,不得好死,永世不得超生,所以,你别担心。” “且,你年岁小,我至少长你一轮,于我而言只是照顾孩子,所以你不必介怀。” 这一双眼睛里仿佛藏着特别多的风雪往事,可带给旁人的……至少带给她的全是温暖。 潺潺看着他出神了好一会儿,甚至觉得自己的玩笑开得不是很好。 她撅了噘嘴。 “那不还是不想负责吗?算啦算啦,恩人哥哥是嫌我太吵太闹了吧,我不会为难您的,放心吧。” 江允道,“你的年纪这样小,可以叫我叔叔了。” 潺潺这边主打的就是一个叛逆,她笑眯眯道,“好哦,恩人哥哥。” 江允没有言语了。 许久以后,他道,“你好好休息吧,明日,我送你回家。” 潺潺顿了顿。 她的伤要是被淙淙看见的话,她就完蛋了,以后怕是一年半载都要他盯得死死的没好日子过…… 她不想过那种日子啊! 江允见她如此,以为是说到了她的伤心事。 “你的父母……” 潺潺满腹心事,心不在焉地道,“他们去了很远的地方……” 去了很远的地方啊。 江允没想到,这个人小姑娘的命运竟然如此多舛悲凉,“那你身边还有其他亲人吗?” 阿爹最近带着阿娘去远游了,潺潺哪里知道他会想歪。 “家中还有一位兄长。” 江允放缓了语气,“明日带你去寻你兄长。” “不行!”她马上拒绝,“他看见我现在的样子,一定会打死我的。” 潺潺所说的打死不过是一种夸张。 比如说,完了,今天打碎了阿娘心爱的花瓶,要被阿爹阿娘打死了。 可在江允听来,就是她的兄长,竟还会打人。 潺潺忙拉他的衣袖,“求求你了,不要赶我走呗,我会很听话干很多活的。” 江允沉默了很久,许久以后,慢慢地点了点头。 潺潺以为他好歹还会再说点什么,可是他当真是半天憋不出一个屁来,很久以后才说了句。 “那,你好好休息。” 说完以后,他走了出去。 潺潺借着月光看着他的背影,不似爹爹那般坚挺,似乎每时每刻总带着些疲倦和沧桑。 他的身上到底发生过什么事呀。 她撑着下巴看了好一会儿,然后躺下休息,很快就什么也没想地睡着了。 娘亲说,想的多就老的快,会像爹爹那样,鬓角长白发的。 虽然爹爹如今还是很年轻的样子,但是他真的有白头发了,虽然爹爹有白发也好好看,可是潺潺不想要…… 虽然这么想好像有一点对不起爹爹。 潺潺一觉就睡到天亮了,她是一个喜动的人,如果要她躺着,那是比杀了她还让她难受。 结果她刚出门,就看见她的恩人在劈柴。 他挥起斧头,劈得很是轻松。 “恩人哥哥!” 江允回头去看,少女在日光下透着别样的光彩,他静默地看着她,等她要说的话。 潺潺道,“我想洗漱一下,恩人哥哥。” 江允领了她去。 看她漱口,用牙粉洗牙,将水打在自己的脸上,朝气勃勃,他移开目光。 只是,她身上的这身衣服,已经是一件破衣烂裳,该买新的了。 洗漱完以后,潺潺卷起了袖子对他道,“恩人哥哥,这种活就让我来做吧。” 她拿起斧头,江允道,“你还有伤在身。” 潺潺不以为然,“小伤而已。” 然而江允还是没让她动手,他强硬起来潺潺连商量的余地都没有,只能在一边看着。 江允指了指桌上,那边还有温热的粥和两叠小菜。 潺潺于是也乐得清闲,在桌子前荡着脚丫子吃饭。 她看他高高举起斧头,肌肉鼓鼓的,全都是力量感,他明明看起来这么清瘦。 这一点跟爹爹有一点像呢,爹爹看起来也不是那种肌肉怪物,可是爹爹轻易可以削掉那些坏家伙的脑袋。 江允瞧见了小姑娘的目光,微微皱了皱眉。 阳光下,他侧脸上的疤痕很瞩目。 有许多人对此避之不及,视他如蛇蝎,这少女的目光倒是将他当做了正常人来对待。 见江允柴劈得差不多了,潺潺马上给他倒了杯水,“恩人哥哥!” 江允接过了水放下,他皱着眉,神色有一些凝重。 潺潺不知道怎么了,缩着脖子怯怯地看着他。 江允不自觉地放缓了神情,“你不必叫我恩人哥哥。” 潺潺看着他,“那叫什么?” 江允侧头看她,“我叫江允。”他说,“你可以叫我允叔。” “噗……”潺潺忍不住笑了。 她笑得实在突然,江允感觉很费解。 “……你笑什么。” 潺潺道,“我就是觉得很奇怪,你看起来这么年轻,我叫你允叔,感觉好像在叫老爷爷。” 江允皱了皱眉,有些无奈,“你呢,你叫什么名字。” 潺潺想起阿娘说过的话,在外面不可以告诉别人自己的真实姓名,不可以让人知道她姓晏。 “叫我潺潺就好了,流水潺潺的潺潺。” 江允叹息,“好,潺潺,你今年多大了。” 潺潺道,“十六了。” 江允道,“潺潺,我二十九岁了,我若成婚得早,孩子也快有你这样大了。” 潺潺算了一下,觉得好像差不多。 可她不爱纠结这些,“但这不是没有嘛,而且,我将你当朋友,你却想当我长辈占我便宜,怎么可以!” 江允对她有些无奈,他说不过她,也没她会说。 小姑娘显然不是很讲道理,他只能问,“那你想怎么样。” 潺潺道,“你不想我叫你恩人哥哥,我就叫你江允呗,反正不叫叔,休想占我便宜。” “我们虽然认识的比较晚,但是也可以做朋友对不对,又不是通过我爹娘认识,你会介意吗?你不会介意吧,我看你不像那么小气的人呀,江允,就这么叫你,不然就还叫恩人哥哥,行不行?” 江允,“……随你。” 潺潺笑开。 江允叹了一口气。 突然间交了个小了自己十五岁的……朋友,还是个小姑娘。 这算什么。 忘年交么…… 不过,这沉寂的院子陡然有了人气的这种感觉他并不讨厌。 第368章 允哥 午时,江允带潺潺去镇上买衣裳。 乡里本来也有衣铺,但是江允仍带潺潺去镇上买。 她兄长虽是个会打人的,但到底穿衣上不曾苛待她。 她身上穿的料子很好,他也不想这样一个姑娘,穿着粗布麻衣。 潺潺却是有些纠结的。 她感觉江允不像是有钱的大户人家,可镇上的成衣阁衣服都很贵。 潺潺有些迟疑,“我身上没钱了……我们去村里随便买一件就好了,钱我以后还你。” 江允沉默。 潺潺拉着他的衣袖要出去,江允道,“来都来了。” 潺潺道,“你是不是想把我卖掉,所以带我来买这么好看的衣服,为了卖一个好价钱?” 江允瞥她一眼。 潺潺道,“你不会这么心狠的对不对允哥。” “允哥?”允叔不叫,倒喊允哥? 潺潺笑道,“我想了想,允叔真的很难叫的出口,但是你又比我更年长,连名带姓不太好,就叫你允哥,以示尊重叭。” “哦。”江允表示明白的方式是最原始的,他说,“放心,不卖你。” “卖你你也会自己跑掉,给我添麻烦。” 潺潺脸皮很厚,“嘻嘻,你真了解我允哥。” 但是潺潺考虑的还是很多的。 “可是允哥,我这段时间恐怕都要倚仗您了,我现在又没有钱,如果我们把钱花完了,之后的日子就只能吃土了……这一套衣服下来,够吃好多好吃的了吧。” 江允道,“无妨……”在她担忧的目光下,他无奈地补了一句,“我有钱。” “真的吗?”潺潺震惊地看着他,“允哥您莫非是什么隐藏的大佬、大隐于市的那种,表面上很普通,实际上在京城坐拥好几套大宅子的有钱人?” 江允发现她不仅话多,还很无厘头。 “你是从哪冒出这些想法的。” 潺潺说,“话本上都是这么写的呀。” 江允点头。 “那恐怕要让你失望了。” 唔。 潺潺表示理解。 “没关系,我也可以想办法赚一点钱补贴家用的,不会让你太辛苦。” 江允看她。 “你顾好自己便是,我这里不需要你补贴。” 补贴家用……她到底知不知道这种事有什么前提。 于是潺潺买了一套新衣服穿在身上,还有两套提在手中。 她的心情很愉快,连走路都是蹦着的。 “允哥,这些钱以后我都会想办法还你的。” “嗯。” “我阿娘说,不能白收人的东西。” “嗯。” “尤其是男人的,因为爹爹会生气。” “……” “不过我这不算白收因为我会还的所以没关系的,虽然他们看不见,但是我不想让爹爹娘亲生气。” 江允想,潺潺的父母应当是很爱她,很善良的父母,才会将女儿教得如此开朗温和。 可惜他们已经不在了。 否则这个小姑娘大抵不需要过这样辛苦的日子。 潺潺这个时候则是在想,不知道爹娘如今在做什么,如果阿娘带好吃的回来,她也要带给她允哥尝尝。 江允就在她身后,听她提着袋子哼着歌,明明身上有伤,还是闲不住。 潺潺闲来没事,在哼种太阳这首歌。 江允很少和人相处,更别说她这个年龄的小丫头了。 怕她走丢再次遇险,只有在她身后亦步亦趋。 路上时常有人对他投来异样的眼光,因为他虽然遮得够严实了,疤痕还是会露出来。 这种目光其实江允早已习惯,只是今日有些不一样。 因为他前面的这个小姑娘,只要有人看他,她就瞪过去,若是有人指指点点,她就会恶狠狠地瞪过去。 她虽然只有十六岁,可已经是亭亭玉立的小美人了,一双凤眼不知道像了谁,极美却总有几分邪气,叫人不太敢细看。 那些被她瞪过的人大多数都会快步离开。 潺潺走在江允的身边,兴致缺缺,“不知道这些人在看什么,有什么好看的真的很奇怪,无语,无语无语,不想出门了。” 一个两个就算了,只要走得近的每个都要看过来,没什么的事情都被看得发毛了。 “没什么可在意的,走罢。” 潺潺走到他的身边,还是有点气鼓鼓。 江允看着她的侧脸,要说原来有些在意的事情,现在也是一点也没有了。 “阿允……” 才往前走两步,潺潺听到一道女声,她看见江允的脚步顿了顿,她下意识的回头。 看见了一个女人,手里牵着一个女孩,怀里又抱着一个女孩,肚子里明显还揣着一个。 潺潺看这两个孩子最多只差一两岁,但绝不是双生子…… 潺潺小声问江允,“允哥,她是……找你吗?” 女人看着潺潺刚才和江允从成衣阁出来以后,换上了这么一身好衣裳,手中还提着……心里很不是滋味。 “阿允,真的是你。” 江允没有回应她,“潺潺,走了。” 王翠道,“你如今,与我说句话都不愿了吗?” 江允皱了皱眉。 刚张口,就听见了旁边喀吱的声音。 他看见潺潺不知道从哪里掏出了一把瓜子已经磕了起来。 一双眼睛亮晶晶地看着他们,做了个请的手势。 “……” 如果江允方才还有一丝沉郁的话,如今就是无言以对,以他的性子笑又笑不出,可她这个样子,叫他气也气不动。 王翠抿唇,看着这一幕,更是心中梗着难受。 “我就只有几句想说的……” 潺潺在和两个孩子玩。 王翠单独对江允道,“阿允,这个小姑娘是……” “这与你无关……” 王翠担忧道,“我们相识一场,我想提醒你,我听说现在有很多年轻的小姑娘,对人好,那都是为了骗钱,等将你的钱都骗完以后,马上就会跑的……” “那些年轻小姑娘,都希望漂亮的,你的伤……” 看自己的两个女儿被潺潺逗得乐呵呵,她黑着脸将女儿拉到身边,并打她们的手。 “囚根子,什么人都哄你们高兴,被人抓去卖了都不知道!没用的蠢货!” 潺潺静静地听着,眨了眨眼,笑道,“大婶怎么这么容易发脾气呀,肝火有点旺盛呀,这对身体真的很不好,还会加速衰老,本来看着已经够老了,还是要注意调节调节。” 第369章 是那些人配不上你 王翠这些年被街坊邻里那点破事磨的也是有一点泼辣劲儿的。 “呸,我可不像一些小狐狸精,浑身上下就是一股浪荡劲儿。” 江允皱眉,甚至觉得有些不认识眼前的人了。 他像说什么,但那边从不吃亏的潺潺先开了口,“大婶说谁呢?” 潺潺笑道,“啊,让我猜猜怎么回事吧,大婶叫我允哥……阿允?却不是允哥的妻子,想来你和我允哥以前就认识,可能关系还比较亲近?” 她上下地打量王翠,“但是因为某些原因,你没和允哥在一块,跟了个不怎么样的人,心里有点后悔,如今看见允哥,才像苍蝇扑肉一样围上来?” 潺潺嗤笑,“您是三个孩子的娘了,有夫之妇叫别的男子如此亲近的称呼……阿允?不大合适吧。” 王翠被她说的面红耳赤,“你,你别血口喷人?” “我血口喷人?大婶,您刚才那一声一声的阿允你两个女儿都听见了,现在反悔,不好吧?” 王翠气急败坏,想要冲上来抓潺潺的头发。 “小贱人,你闭嘴。” 江允皱了皱眉,将她们隔开,但是他典型拉偏架,几不可见地将王翠往后推开好几步。 潺潺就躲在江允身后,可怜巴巴道,“这大婶好可怕,我娘说,吵架抓人家头发的阿姨全都是泼妇,好害怕。” 王翠被她气得面红耳赤,“不知道你爹娘是怎么教你的,年纪轻轻,就出来骗男人的钱来了,不要脸!” 潺潺无奈叹息。 “大婶,你真的误会了,是允哥人好,看我无家可归可怜,又被坏人追杀,勉强收留我给我一口饭吃,见我衣裳破旧,带我出来添置,这份恩情我自会回报,我不为骗钱,就算给我两片树叶子蔽体我也能穿,但是江允哥哥人太好了,一定要叫我添置,我都说不要了,可他非是不听呢。” 王翠深吸了一口气,还是有口气咽不下去。 潺潺忙道,“别气别气,别动了胎气,其实您心里有气我可以理解……您丈夫对您不好吧。” 她分析地头头是道,“您看您身上的衣裳,满是补丁,还有您的两个女儿……也都穿着坏衣裳。” 潺潺继续温柔的补刀,“您抱着两个还怀着一个……很辛苦吧我娘只有我和我兄长两个孩子,还是因为我们两个是双生子,一块儿怀的,才有两个,我曾经想要弟弟妹妹,阿爹却说,生孩子痛极了,不想我阿娘受那份罪……可想来您夫君,也不会替你的身体想吧。” 她的言语,让王翠陷入了很长时间的沉默,她整个人的情绪像空了一般。 潺潺弯弯唇,“别太难过了,如果这孩子还是女子,您还要继续的,梦娣、迎娣、盼娣、念娣,我这个人体贴,其他孩子的名字都替你想好了,难过也没用,日子总要继续。” 潺潺的脸上还带着一丝笑意,“还有啊,有什么事情冲我来就好了,如果你再多说我爹娘一句坏话,我会让你付出代价,包括但不仅限于你自己,还有你全家,小心点。” 她不笑的时候,气势尤其惊人。 她姓晏,是爹娘的孩子,不仅自己不能让任何人轻贱,更不允许任何人轻贱她的爹娘。 潺潺和爹像,冷脸的时候气势上尤为惊人。 王翠毕竟只是扑通村妇,竟被她吓到了,“你,你敢!信不信我报官!” 潺潺笑了一声。 “你可以试试,然后你很快就会知道,想对付我报官可能不太管用,要你自己有真本事才行,否则,你奈何不了我。” 她低声道。 说完,潺潺笑着揉了揉两个小姑娘的头,两个小姑娘怔怔地看着这个温柔好说话的姐姐。 她转身和江允道,“允子哥,我们走!” 江允,“……”又有新称呼了。 王翠还没回过神,而江允只是看着潺潺。 潺潺被他看得很不好意思。 “别这么看我嘛,我刚才说那些话就是吓吓她而已。” 潺潺道,“遇到她这样有一点难对付的人,就是要在气势上压倒对方,我就吓唬她而已,我最怕官兵了,从小我爹就告诉我,要是再不听话就叫官兵把我抓走。” 她委委屈屈地道,“所以要是真有什么事,允哥你不要不管我呗。” “知道了。” 潺潺问她,“刚才那个大婶是允子哥你什么人,初恋?” “初恋?” “就是情窦初开时第一个喜欢的人吧。” 江允道,“算也不算。” 潺潺摇摇头,不太满意,“允子哥哪里都不错,但眼光不太行。” 江允无奈道,“潺潺,有没有人和你说过,你话有点多。” 潺潺道,“这话我爹爹以前说过,阿娘也说过,兄长也说过,还有沈叔,月牙婶婶,席卿叔叔都说过……” 这般如数家珍地细数其实可以不必的。 他敏锐地察觉到她走路的姿势有些不对,“怎么了?” “鞋子磨脚呢,破了点皮,不过没事……” 江允看着她,在她面前微微蹲下,转头看她。 潺潺惊讶,“你要背我吗?” “嗯,一个小孩,我还是背的了的。” 小孩小孩小孩,她才不是小孩。 但是……潺潺还是很乐意的。 她手环住江允的脖颈,“那就有劳允哥了。” 江允不说话。 潺潺其实,能感觉到他身上的孤独感。 他总是这样,潺潺能从他的身上,感受到寂寥,像一颗逐渐失去生机的老树。 他才几岁啊,人生才刚开始,可不能这样的。 潺潺道,“江允哥哥,那个大婶说的话是假的,什么我骗完你的钱就会跑,我现在是无处可去,能跑哪里去?” 江允的脚步顿了顿。 “还有,她还说了你的伤……哼,明明是她自己浅薄就觉得天下人都和她一样,字里行间她都认为你的伤不好看,旁人会不喜欢会嫌弃,但是,是她不明白你的好……那些因为你身上的伤痕不喜欢你的人也配不上你。” 江允失语。 “你都听见了。” 潺潺点头,“我娘以前常说我爹有顺风耳,在他身边说话多小声都能听见,我好像有点像他。” 她脚还痛,还在他背后动来动去,说着许多话。 江允背着她一路安静地听着,沉默地往前走。 第370章 没事了,没事了 转眼,潺潺在木屋里已经待了有三日了身上的伤也好了许多。 但是,时间越久她反而越不敢回去。 因为一开始她只是逃避,说会被打死也是夸张,可现在,她很有可能真的会被打死。 但是允哥会保护她。 潺潺有种感觉,江允是个好人,他会保护自己。 于是潺潺总想为他做点什么。 但是江允什么也没有让她干,什么东西都是他准备好的。 潺潺一开始还有点纠结,慢慢就全都接受了。 江允也几乎要习惯了身边吵吵闹闹地感觉。 潺潺今日还在院子里看允哥做事。 他是一个猎户,她偶尔也会跟她进山里去打猎,每每都收获颇丰。 潺潺也更有信心了,如果淙淙生气了,躲在允哥身后,绝对安全。 潺潺很喜欢和江允待在一起。 每日总是一口一个允哥唤着。 这个院子里平时没人会来,就像与世隔绝了一样,潺潺很喜欢这里。 今日,江允正在做饭,突然听见院子里一道尖叫声。 他连忙走出去,就看到一道影子闪过,他的身上一重。 “蛇,允哥,蛇,蛇蛇蛇!有蛇!” 江允果然看见不远处有条蛇盘踞着,吐着信子。 他忙拿起一柄叉子,将蛇叉死。 江允拍拍她的后背,“没事了。” 潺潺抱着他,像八爪鱼一样,听见他这么说,才从他身上下来。 少女的馨香散去,江允有些出神,神色也渐渐凝重。 到了午饭的时候,他将饭菜放在了潺潺的面前,在她面前坐下。 潺潺已经开始吃饭了,可是他一直没有动作,潺潺抬头看他,口齿不清地道,“怎么不次?” 江允将她手中的碗拿过去并放下,“我有话要与你说。” “你说吧。”潺潺想将碗端过来,两人争夺了一阵子,潺潺再次胜出,她吃着饭,看着江允。 江允那她一点办法也没有。 “潺潺,我是外男,还比你年长那样多,即便你如今暂住于此,你我也要保持距离,方才那样地事,不该再发生了。” 潺潺看着他。 “你讨厌我吗。” 江允不知道自己要怎么说她才会明白。 “你不是个会让人讨厌的孩子,潺潺。” “我哪里像个孩子了?有许多人像我这么大的时候可都成婚了呢。” “潺潺,别耍小孩子脾气” 潺潺就这么静静地看着他。 “我知道,你是怕我和你走得太近了,坏了名声以后嫁不出去了。” 江允见她明白,知道自己或许不用多说了。 谁知道她笑道,“这不很简单吗,你娶我呗,就好了啊。” 江允觉得自己的头更疼了。 “潺潺,我没和你开玩笑。” “就当你是认真的,你可知我比你年长了多少,十五岁,我的年纪许和你的父亲差不多。” 潺潺默默地阐述了一句客观事实,“我父亲三十几岁才与我母亲有了我与兄长的。” 江允,“……我是按许多人家来算的。” “潺潺,你如今是花一样的年纪,不要开这样的玩笑。” “也叫我觉得……很困扰。” 潺潺听言,慢慢地将米饭咽了下去,看向他。 安静了很久以后,潺潺抿唇,“对不起,江允哥。” 江允看着她,却并不觉得轻松,相反,心中有一处,沉重,压抑。 “不必道歉,潺潺,我只是希望……我的存在,不要影响你的名声。” “潺潺,认识你的时间虽短,我却知道你是个好姑娘,既然我们是……朋友,日后遇到了喜欢的男子,成婚时,记得请哥哥喝杯喜酒。” 潺潺笑道,“好呀。” 江允微笑,起身去收拾碗筷了。 潺潺坐在原来的位置,在他看不见的角度,眉头皱起来,快成川字了。 这是什么感觉,好不爽。 她本来什么也没想的,可在他这么一说以后,她莫名觉得自己被拒绝了,心里很不好受。 这顿饭以后,大约不是谁都错觉,两人之间的气氛变得有些古怪。 天气也从闷热转阴。 盛夏的季节总有许多阵雨,六月的天也好比娃娃的脸,说变就变,吃完饭以后,这天气突然便乌云密布了起来。 简直就像潺潺的心情一样。 然后,毫无预兆地下起了暴雨。 她在屋里,突然开始想弟爹爹娘亲和淙淙了。 她的心情有一点点低落。 想回家,可是要是回家的话,她就没有什么机会再见到江允了。苏丹小说网 人的感情是会在时间下慢慢变淡的,要是没有经常见面,以后就会慢慢成为陌生人。 何况,他们本也认识不久,要是分开太久,就会像从未认识过一样,潺潺觉得自己好讨厌这种感觉啊。 她在屋中枯坐了一下午,傍晚晚膳也没用就睡着了。 所以不知道江允来看过她,本是叫她起床用膳,然而敲门没动静,他有些担忧所以进来看了看。 小姑娘抱着一只枕头睡得正香甜,他不自觉地弯了弯唇,转身轻手轻脚地阖上了门。 到了深夜,雨又下了起来,还带着电闪雷鸣。 潺潺做了一个梦,梦见自己一个人在一个漆黑的路上一直跑一直跑。 爹爹阿娘和淙淙都没有了影踪,卫叔,沈叔,席叔叔……所有人都不在。 身后一群怪东西正在追她。 她特别害怕。 “爹爹阿娘淙淙!” “卫叔,淮谙叔,席卿叔叔……” 然后那些坏人,杀了席卿叔叔,眼看一柄剑要刺入她阿娘的胸口了。 不要啊…… 潺潺拼命在喊了,喉咙里却发不出声音。 她猛的惊醒,浑身都已经汗湿了,受伤的地方在隐隐作痛,屋子里黑漆漆的,充斥着陌生感。 潺潺缩成一团,想找江允,可是江允说,她让他觉得很困扰。 她是不是被人讨厌了…… “呜呜……”她短促地抽泣了一声,却把想哭的情绪咽了下去。 在这个时候,她听见了敲门声。 潺潺一哆嗦,“是谁?” 门外无声,好久潺潺才听到他的声音,“是我。” 潺潺起身,把门打开,江允看见了她长发披散在肩,白皙的皮肤越发衬得眼眶红。 “潺潺……” 潺潺坐回床上,安安静静的。 江允是个寡言的人,可在面对这丫头的时候关心的话还是会不自觉地出口。 “梦魇了?” 潺潺应了一声,抬眼看他。 如小鹿一般无辜,像一只可爱的小动物。 但是她乖乖地坐着,没有什么动作。 江允叹了一口气,轻轻拍拍她的肩。 潺潺扁了扁嘴,将头靠在他的肩上。 “呜呜呜……” 害怕的感觉就如潮水,她突然哭了起来。 怎么也停不下来。 江允手脚都有些不知该往哪儿放,他手忙脚乱地哄着她。 “没事了,没事了,一场梦而已……全是假的,梦都是假的。” 第371章 狼狈,荒唐,卑劣,躲闪 可能不安慰还好,一安慰,她哭得更厉害了。 潺潺一想到对她那么好的席卿叔叔死掉,阿娘可能也要受伤,心里就难受至极。 而她的面前就只有这么一个救命稻草。 江允是好人,是顶好顶好那种很体贴的好人,所以潺潺对他很依赖。 还有她自己都没有察觉的,一些其他感情。 总之,就是喜欢和他待在一块儿,和他接触就开心,保持距离就不开心。 所以靠在他肩上让她的害怕减少了一大半,所以潺潺不想离开。 她就这么哭了很久很久,直到在江允的怀里睡着。 江允看着睡着了,还在一抽一抽的小姑娘,微微抿唇。 才说了保持距离,只管用了半日不到。 也怪他…… 她才一哭,就不知怎么应对了。 他果然不太会应付小姑娘。 江允想让她松开手自己睡,可是潺潺抱他抱得紧。 稍微将她推开一点点,她就有要醒过来的征兆。 好在他的这个院子,不会有任何人来。 她既然这么难过,便哄她一回好了。 只有今晚。 像哄小孩儿一样而已。 他的喉结上下滚动,在心里默默地想了想其他事情。 诸如他脸上身上的疤痕,小孩儿看到了都会被吓哭,诸如他比潺潺年长,会让她受很多闲话。 所以,怎么可以让这样的好姑娘经历那些呢。 她只是年纪小,又被他所救,家人不在身边,才如此依赖他罢了。 所以,睡吧。 安心睡吧潺潺,过了今晚就是新的一天。 什么事都不会有。 不会有人知道这件事,那些不该有的悸动也会湮没在风中,随着时间埋葬,他也只是想,贪心地,短暂的贪恋一下她的温度而已。 她的睡姿很不好,江允一夜也没怎么睡,被她紧紧缠着有一点喘不过气。 不止如此,他还是太高估了自己。 少女温软,又在怀中,他虽已经这个年岁了,在男女情事上却仍如白纸。 身体的反应骗不了人,他闭上了眼,觉得羞耻又惭愧。 想要平复呼吸,可怀里的少女一点也不安分,不仅在动,还轻轻的嘤咛,像猫儿一样。 江允想挪开些,他微微挪开,她突然翻身,洁白细长的腿搭在他的腿上。 江允深吸了一口气。 呼吸更不稳了。 “潺潺……”他的声音低哑得惊人。 他手臂上的青筋微微鼓起。 他死死地抿唇,控制己不要再喊她的名字。 脑中也不要再想任何的冒犯之事。 偏生身上的人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柔软的身子近乎贴在他的手臂上。 江允闷哼了一声。 在她睫毛轻颤,缓缓睁开眼睛的那一刹那,浑身紧绷。 灭顶的快感和极致的惭愧让他的肩膀微微垮了下去。 若非是和衣而眠,他的狼狈、荒唐、低劣就会全部暴露在她面前。 潺潺揉了揉眼睛,想起昨晚发生的事情,觉得丢脸至极,然后发现自己居然强行搂着江允这样待了一宿。 这这这…… 潺潺的脸马上红了,“对不起,江允哥,是我不好,你说过让我和你保持距离的。” 江允没说话。 潺潺道,“别生我的气……” 江允道,“没事,你只是梦魇了,已经过去了。” 潺潺发觉,他的声音好哑。 她看他缓缓起身,逃一样地出去了。 潺潺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想到她昨晚和他睡在一张床上,举止亲密,还是忍不住脸红。 心脏也跳得砰砰响。 潺潺受到娘亲的影响,知道很多新的词汇。 她觉得自己,好像恋爱了。 但是…… 潺潺又想起来阿娘说的话…… ‘晏和熙你要是敢给我早恋就死定了。’ 可是她身边好多和她一样年岁的人,都已经成亲啦,阿娘会把她养成嫁不出去的老姑娘的。 明明她早就已经及笄了。 潺潺轻轻叹了一口气。 潺潺起床洗漱时天色已经不早了,桌上还摆着温热的肉包子和一碗甜甜的绿豆汤。 可是就是没看见江允。 潺潺也不知道他去哪里了。 潺潺觉得他可能去打猎了。 桌上连午餐都备好了。 潺潺在家里待了一整天,耶没等到江允回来,直到天色黑黢黢的,她才在院子外面看见江允。 江允看见她时,完全愣住了,“潺潺?”苏丹小说网 潺潺不满地上前,瞪了他一眼,然后凑近了他,鼻子一直在闻。 没闻见什么奇怪的味道才肯罢休。 江允没有看懂,“你这是在做什么?” “我在闻你身上有没有什么奇怪的味道,还好没有。” 她很不满,“你去哪了?居然把我一个弱女子丢在家里,整整一天!你怎么好意思的。” 江允不知该如何面对她,甚至不敢直视她的眼睛。 潺潺不满道,“不管你去哪里都可以,但是黄赌毒三样,一点都不许沾否则我真的会特别生气的。” 江允叹息,“我没有,只是今日去了一趟镇上。” 他提起了手中的点心,“给你带的。” 潺潺的眼睛一亮。 江允确实猜到她会爱吃甜食。 见她这样开心,他也不自觉地弯了弯唇。 潺潺看了他一眼,轻哼了一声,“勉强原谅你了。” 江允看着她亮晶晶的眼睛,有些话想和她说,“还有一事……” 潺潺看他。 江允道,“你的父母如今不在,你不愿见你的兄长也罢,从此往后我便是你的……亲人,我会说你是我遗失在外的亲人,从此,你可将我当做一家人。” 这是他能想到的,对她最好,也最能断绝他那些想法的办法。 “你快及笄了吧,潺潺,今日我在镇上寻了媒婆,替你说亲,虽不着急,但是可以慢慢看,寻一门好的亲事,日后也有倚仗。” “啊?”潺潺懵了。 “替我说亲?”让他替她说亲,爹爹知道了会手刃了他吧。 而且,她刚觉得自己恋爱了,她喜欢的人就要把她介绍给别人了? 还有,潺潺觉得他的这个做法也很奇怪,她双亲尚在,让旁人替她说亲不太合适吧。 不过他也是一片好心的样子。 但是潺潺依然拒绝,“不要,我不想嫁给一些乱七八糟的人。” 江允无奈,“先看一看吧,万一遇到合适的人了呢?” 潺潺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她。 清晨时发生的事情历历在目,江允没敢看她的眼睛。 他的这个反应很是耐人寻味。 潺潺是个聪明的姑娘。 此刻她就在想,为什么他昨天晚上会留下来而不是甩开她,为什么这些天,她说什么他都仔细地听,哪怕是再没用的废话。 他真的舍得她吗,还是因为他先前说的那些原因——年龄,和他身上的伤。 潺潺看了他很久,一副败下阵来的样子。 “那好吧,我听你的话。” 她要将计就计,然后酸死他。 江允很是欣慰,可是心中到底是难免涩然。 第372章 你的脸上写着想和他有什么 潺潺第一个见到的人姓陈。 十七岁左右,是一个十分年轻的秀才。 看起来十分的腼腆。 “你好啊。” 潺潺才和他打了个招呼,他的一张脸就全红了。 潺潺一时不知道自己还能说什么。 陈姓少年似乎是想给潺潺倒杯水,结果全倒在自己的手上,还溅到了潺潺的身上。 “对,对不起,我,我……” 潺潺拿帕子给他擦,结果他一紧张连人带椅子摔了个四脚朝天。 等都弄好以后,他大概也是无心相看了,没聊几句就灰溜溜地离开了。 潺潺看向后来的江允,张了张口,“我有这么沉鱼落雁,闭月羞花吗?他用得着反应这样大?” 江允也没想到会这样。 分明各方面都不错的年轻人,却这样莽撞,还笨手笨脚,连句话都说不好,这样的人和潺潺根本就不会合适,他叹了一口气。 第二个,是一富商的儿子。 他倒是没有上一个那般夸张,然而,他浑身上下,都透着一股子难以言喻的自信。 光是他头上那两缕须子,半个时辰,他足足撩了有六十四回。 脸上还带着潺潺无法理解的笑,左边的嘴角永远先勾起,自以为风流倜傥地看着潺潺。 潺潺矜持地和他聊了良久,最终他离开的时候,都还带着几分欣喜,人走以后,潺潺揉了揉自己笑僵了的脸。 “他为什么老是盘他这里那两撮头发,都被他摸油了……我也没好意思问,还有他的那个邪魅一笑,我看得头好痛。” “这都算了,他还说可以让我做他的六夫人,他都已经妻妾成群了,六夫人啊,他是什么天神下凡吗,也配有六个夫人……” “江允,你是不是讨厌我,所以才让我见到这些奇形怪状的人。” 她想用他们试一试他的反应,可是一个能用的都没有。 这自然不是江允安排的,他皱了皱眉,没想到媒婆这样不靠谱。 “不看了,带你去吃饭。” 江允带她去了镇上的酒楼。 潺潺一点也不客气地饱餐了一顿,将酒楼里的招牌菜都吃了一顿,江允也没说什么。 潺潺勉强算是解了气。 她拉着江允想要去消食。 “潺潺?” 潺潺听到身后声音的时候,下意识地回头看。 她一整个傻住。 因为此处是临县,她就没想过会遇到熟人。 江允看着眼前的男人,神色淡淡,心里却有些疑惑。 这个人……他看不出年龄。 潺潺尴尬地笑了笑。 席卿倒是真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潺潺,更奇怪的是她身边的这个人,他从未见过。 “潺潺,这位是……” 潺潺拉着江允的手,席卿的目光落在她的手上,皱了皱眉。 潺潺感觉他肯定在想什么奇怪的事情,她连忙上前,将他拉到了一边道,“叔,他是我的恩人,先前,南国的人找到我,我差点就死在他们的手上了,要不是他救了我,我现在就是一具尸体了。” 席卿的目光一沉,“这事你爹娘知道吗?” 潺潺道,“我没告诉他们,因为没什么大碍的,要是爹爹知道了,他们都要担心,而且还会很麻烦,我现在没什么事,很安全哒。” 席卿拉着她,上下打量,“你受伤了?” 潺潺道,“小伤而已,现在已经快要好了。” “淙淙到处找你,他很担心你,潺潺,你这次太任性了。” 潺潺委屈巴巴地看着他,“我知道,我一开始也是不想让他担心嘛,可是拖久了,我感觉他肯定会很生气,所以不敢回去了。” “所以我就想再等等嘛。” 席卿眉头皱得更深,抬手就敲下她的脑袋,“你这皮丫头,不要总做些让你娘担心的事情好吗。” 潺潺想,完了席卿叔叔这么好脾气的人都生气了,被爹娘淙淙知道了打,她就要面临群殴了。 江允不知二人说了什么,只是看到席卿动手,立刻将潺潺拉到了身后道,“抱歉,有什么事情还请好好说,不要动手。” ? 席卿疑惑地看向潺潺。 潺潺的唇边有两个小酒窝。 席卿的脸色无比凝重。 “潺潺!” 他隐约从小丫头的脸上看出了点什么,这简直让他心惊胆战。 小丫头是到了情窦初开的年纪。 但是席卿莫名觉得,她爹绝不会同意。 潺潺看向江允道,“我有几句话说,江允哥哥你等等我。” 江允缓缓地点了点头,去到不远不近的地方等候 “江允哥哥?” 席卿的嘴角在狂抽。 从她的嘴里听到江允哥哥这个称呼,简直就像是从她娘嘴里听到xx哥哥一样让人觉得见鬼。 “怎么了嘛。” “潺潺,你可有想过这事儿让你爹娘知道了会如何?尤其是你爹。” 潺潺一脸无辜,“我们又没什么的。” “可是你的脸上就写着,你想和他有什么。” 潺潺飞快地嘘了一声。 “叔,这件事情,先不要告诉别人好不好,算我求求你。” 席卿的神色凝重。 潺潺道,“我知道我在做什么,虽然知道爹娘他们迟早要知道现在的事情,但是我想他们晚一点再知道,你放心,我不是会拿自己将来开玩笑的人。” “做一切事情之前,我都一点会先找到最优解,我就希望叔你能多给我一点时间,我真的……想像现在这样多和他待一段时间。” 席卿看了她许久,伸手,揉了揉她的脑袋,“小丫头长大了,有自己的小心思了。” 潺潺冲他笑。 虽然这丫头长得奇像她的父亲,但她是小雪地孩子,席卿一向待她也非常好。 “好,我相信你可以处理好自己的事情,潺潺,别让叔叔失望。” 潺潺脆生生地应了一声。 席卿道,“去选择你想走的路吧,别留遗憾。” 潺潺知道席卿叔这样说就是答应了,她几乎要高兴地跳起来,“叔,谢谢你,你真好。” 席卿道,“有钱花吗?” 潺潺嘿嘿一笑,“打算先欠我江允哥的,然后将来慢慢还。” 年轻人的小把戏,席卿了然,“你啊……”他笑了一声。 罢了,随她去吧。 “不过,淙淙已经将你不见了的事情告诉你爹娘了,叔也只能不叫他们更早知道,你好自为之吧。”他拍拍她的肩。 潺潺道,“足够啦,谢谢席卿叔。” 席卿看着眼前的小丫头,她的性子真的很像她娘。 “走了,下回见。” 潺潺向他挥手。 席卿看向江允,神色平和地向他微微颔首。 对此人,席卿第一印象挺好的。 江允也礼貌性的微颔首,他看着潺潺提着裙摆向自己小跑了过来。 第373章 如她这样的姑娘 “潺潺,方才那位是……” “他是席卿叔叔,是我娘的朋友,我和我兄长小时候都生过很重的病,我们能长这么大,有一半的原因都靠这位叔叔。” 潺潺小声道,“偷偷告诉你哦,席卿叔叔从前好像还喜欢过我阿娘,可惜我娘就只喜欢我爹爹,席卿叔叔真的很好的。” 江允觉得潺潺爹要是听到她这么说应该会很不好。 潺潺道,“就是因为这件事情,我爹爹一直不待见他,但是我可喜欢席卿叔叔了,不过当然还是最喜欢爹爹……” “我听说最早的时候,阿娘和席卿叔叔原来关系很不好的,甚至还是仇人,后来发生了很多事情,如今可以算得上是生死之交了。” 江允想,会发生这样的转变,想来也是一段传奇往事吧。 潺潺垂眸道,“我想爹娘了。” 江允垂头,没有说什么。 潺潺问他,“江允哥,您会想爹娘吗?” 江允道,“已经不记得他们的模样了。” 潺潺抿唇,尔后,她轻笑,“没事,人的这一生其实一直都是自己孑然一身,但是每个阶段或许都有不同的陪在身边的人。” “现在在你身边的人是我,以后嘛,不是我……也会有别人。” 江允弯弯唇。 他知道,不会有了。 在这山间,他已习惯独身,却也时常觉得寂寞,可这么多年来,强势闯入他生活里的,就只有她一人而已。 他也知道像潺潺这样的姑娘,不会再有了。 “走罢,回家。” 傍晚时,潺潺出了趟门,想去拔几颗萝卜回来。 在回程的路上,她看见了几个歪歪扭扭走过来的人。 潺潺只是看了一眼,就提着自己的小箩筐走了。 然后她就听见那几个人中其中一个大着舌头道,“快看,看啊,那个就是我六夫人了,怎么样,是不是很美。” 几个醉鬼歪歪扭扭地走来。 其中一个,就是今日潺潺相看的那个富商之子。 他大概是喝的有点上头了,有些不知道天高地厚了,“看看那脸,那身材,睡起来一定很爽吧。” 她挑了挑眉,骂了句,“败类。”以后继续往前走。 “钱哥,这小美人够味儿,也让哥几个尝尝呗。” 钱杰醉醺醺地笑道,“你们想得美!” 他跟着潺潺的身后,笑着,和白天一样地自以为是。 “我要回家了,别跟着我。” “别走啊,小美人,跟我回家吧,你想要金银珠宝,绫罗绸缎哥哥都给你买,来让哥哥亲一口。” 潺潺往旁边挪了挪,嫌恶地挥了挥空气中的酒味儿,继续往前走。 钱杰还要拉她的手,凑上来亲她的时候,潺潺脸色一冷,刚要动手的时候。 他已经被人拉开,一拳狠狠地落在了他的脸上。 钱杰重重摔倒在地。 “钱哥!” 他的兄弟立刻围上去。 江允已经带着潺潺走了。 潺潺给他看自己拔的萝卜,“你看……” 江允的脸色不太好,“没事吧。” “没事哦,那种败类我自己就可以解决了。” “是我不好,方才不该让你一个人出来。” “放心吧,我不是那种任人欺负的。” 江允的眼中隐隐酝酿着杀意。 回神,发觉潺潺正在看着自己。 “你在生气吗?” “有一点。” 潺潺眉眼弯了起来。 江允不知道刚才发生了那种事,他为什么还能开心地起来。 “我要喝排骨萝卜汤。” 江允道,“知道了。” 潺潺有些纠结,“你说,今天你打了那个败类,他会不会让他爹带人找上门来啊……” “感觉他就像是那种有事就找爹的。” 潺潺看向他,“他要是带来很多人上门找你麻烦怎么办。” “我能解决。” “你好帅啊,跟我爹爹一样帅。” 江允有些疑惑。 “就是很厉害,我很仰慕你的意思,你和我爹爹一样,好像什么是都可以解决,只要有你们站在那里,好像就可以什么都不用害怕。” 江允道,“令尊一定是个了不起的父亲。” “我爹爹可厉害了,他在的时候,我什么都可以不用想,我娘说,只要爹爹在身边,我就会变成一个什么都不会的小废物。” 她说着,神色有些不满,可是更多的还说对爹娘的依赖。 “虽然他们去了很远的地方,但我想,你的爹娘对你的疼爱永远也不会变。” 潺潺莫名觉得他看自己的目光似乎带着一丝心疼和同情。 她隐隐觉的哪里不对,又说不上来。 反正就感觉,奇奇怪怪的,她莫名其妙地说了句,“那是当然啦。” 江允道,“今日会发生这种事是我不好,日后不会了,我保证。” 潺潺道,“那还继续相看不?” “不看了。”江允道,“媒婆寻的人大多只看表面的调节,内在很糟,没什么意义。” 潺潺郁闷道,“经过今天我要对那些人绝望了,全都是怪人。” “你也不喜欢我,我看我是嫁不出去了。” 江允皱了皱眉,“潺潺,我没有不喜欢你,你也不会嫁不出去……” 潺潺敷衍道,“好好好,是是是,你就搪塞我吧,哼。” 她轻哼一声,走到前面去了。 江允无奈。 这显然是一个被宠着长大的娇娇女不是吗。 他在她的身后走着,看她一路步伐轻盈,朝气蓬勃,就像清晨初升起的太阳,给人以一种满满的希望感。 光是目光追随着,便好像可以找到未来的希望。 如她这样的姑娘是他这种人,可望而不可及的存在。 她走到了很前头去,转头看他落下了这么多,有些不满道,“江允,你能不能快一点!” 江允,“……” 现在好了,连哥哥也不叫了。 “是你太快了。” 像兔子一样,蹦蹦跳跳的。 潺潺折回来拉他往前走。 “年轻人不要总是老气横秋的嘛,走得慢悠悠的,你当是老爷爷散步吗?” 怎么会有人还没三十岁,看气质像五十岁一样。 潺潺经常觉得他像是一把钝掉了一半的刀。 半边严重老化,另外半边却锋芒毕露,泛着叫人心生敬仰的锋利光芒。 她有的时候像将其打磨,有的时候又觉得就这样也很好,只要他自己舒服。 两个人一静一动,就这么往前走。 这一晚,潺潺喝到了她心心念念的排骨萝卜汤。 比她吃过的任何东西都要美味一点。 第374章 他的伤疤 入夜了,潺潺觉得很无聊,于是她拿了在镇上买的围棋,想找江允玩。 她见他没有锁上门,兴冲冲地推门而入,“江允,我们下棋吧!” 但是此刻,江允正在擦拭身子,他的上半身什么也没穿…… 他一人早已习惯,这会也是不小心忘记了潺潺的存在,加之她从未来过这间屋子所有他不曾想过她会突然进来。 这事儿一发生,两个人都怔住了。 潺潺一下就注意到了他那半边身子。 应当是烧伤的瘢痕,看起来很是崎岖狰狞,坑坑洼洼。 从前只看见侧脸的部分,如今看见全貌,还是忍不住觉得震惊。 他当初得要……伤得多重啊。 在她进来的那一刹那,江允的第一个反应是要遮住这些伤痕,他不想叫她看见自己这令人作呕的模样。 可最后,不知是出于如何的心理,他没有那么做。 过了好久以后,他才拿了外裳穿上。 潺潺感觉非常的不好意思,“对不起对不起,我不知道你在……没敲门就闯进来了不好意思啊。” 潺潺道,“我觉得有一点点无聊,所以想找你下下棋的,你先洗着,我晚一点再过来。” 说完她要出去来着。 江允道,“我非是在沐浴,只是这些疤痕隐隐作痛,有些发痒,浸些凉水会好受些。” 潺潺见他这样说,就没有出去了。 她又折了回来,见他已经穿好了里衣,在他身边沉默了许久。 “很疼对不对,肯定特别疼。” 为什么他要经历这些事啊。 潺潺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抿着唇,很是心疼。xbiQiku.com 江允皱眉,“你不害怕吗,不觉得……很恶心吗。” 曾经有人看到这伤痕,就算面上不说,眼底的嫌恶也是掩藏不去的。 “为什么要觉得恶心?” 潺潺皱眉,“受伤已经很痛了,为什么你还能说得出恶心这种话?” 江允无奈。 “潺潺,受过这种伤以后,身体注定和其他的正常人不同了,这样的身体,就是丑陋且让人不适的,即便你不想我听着这些话难受,但这依然是无法改变的事实,我早已接受了这件事,所以没有关系。” 潺潺觉得他的逻辑有问题。 “这不是你觉得有没有关系的问题吧?可能每个人都看法都有所不同,或许有人觉得这些伤口狰狞,但是也有人不会,受伤就只是受伤,没有人会因为受了伤就不是人了。” 潺潺道,“难道不是因为那些在你受了伤以后离你而去的人有错吗,明明是那些人虚伪浅薄,为什么你好像觉得是你自己有问题。” 潺潺越想越气,语气都微微冲了起来。 “你就是运气不够好,没遇到几个正常人罢了,为什么要封闭自己过现在这样的日子?” 虽然语气不太好,但是眼中浓浓的心疼和担忧也掩盖不去。 江允垂眸一笑。 潺潺不知道他在笑什么,一时更生气了。 江允看着她气鼓鼓的模样,有种想揉揉她脑袋的冲动。 他的语气温和,“潺潺,你有没有想过,你觉得身边的正常人太少,是因为你对正常人的要求太高了。” 潺潺微愣。 他说,“或许,会因为自身喜恶,不受控地厌恶那些没犯过错误的人和事人的、喜欢好看的东西的,趋利避害,有欲望有贪念,但不会主动害人,不因为一己私欲杀人放火,不会不分青红皂白欺压他人的,这种大多数普通人,就已经是正常人了。” “而你所认为的那种正常人,实际上是非常难得善良之人。” 江允笑道,“潺潺,遇到那样的人不是常态,这个世界,大多数人还是为生活、为利益奔波的,逐利,才是常态。” “你的父母将你保护得很好,所以你才会觉得这个世界上的有些人好像有多坏,但其实那些不那么好的事情才是世间原本的模样,你只是被家人温暖的手蒙住了那只看见恶的眼睛。” 潺潺听着这些话,心理受到了不小的冲击。 “是……这样吗?” 江允颔首。 潺潺看向他,“那你就是那种小部分的良善之人。” 江允道,“我不是,潺潺,或许,我其实只是擅长伪装呢,你怎么知道你看到的我就是真正的我?” 潺潺直言,“坏人不会说这种话。” 江允道,“坏人也许猜到你会这么想,所以故意说这种话。” 潺潺已经被他绕晕了。 一个平时都不怎么说话的人,怎么说起这种哲理的话来一套一套的。 江允看着她,少女纠结的神情在灯光下明明灭灭,他心中荒草丛生的地方,仿佛有什么要破土而出。 江允生生压下。 他不是什么良善之辈,她才是真正难得的那个。 “就算是你说的这样吧,但我不管了,对我好的就是好人。”她的神色依然寻常,她是真的看到了这些,却不觉得厌恶和恶心。 就好像,他和其他任何人都一样。 “下棋吗允子哥?” 江允,“……来吧。” 他很快又变回了原来的样子,就算潺潺叽叽喳喳吵吵闹闹还平繁撒泼耍赖,他也只是无声让着。 好像刚才和她说那么多哲学的人不是他。 潺潺原本还端正坐在,很快又蹲在了椅子上,然后又趴在了桌上。 江允从来也不职责她没有仪态,只是沉默地下着棋。 “为什么我每赢三局就要输一局,而且每次都这样?” 她狐疑地看着江允,要么就是他真的菜,要么就是…… “该不会是你在操控输赢吧。” 江允说,“你想多了。” 之后,潺潺依然赢个几局要输一局,但这之后就没了规律。 明明赢得多,下得也很需要用心,体验感爆棚,为什么还是有种被死死拿捏住的感觉……是她的错觉吗? 她的棋下得还是可以的,如果是这样,那江允也太吓人了吧。 不过应该不会,可能他就是真的菜,潺潺将心里的胡思乱想压了下去,玩累了才回屋睡。 走之前还不忘对江允说,“今天场次是我赢得多,我明天要吃秦记的肘子!” 江允只说了句,“好。” 第375章 你是在幸灾乐祸吗,岁岁 翌日,江允给潺潺带来她想要的吃食,回来的时候,潺潺神秘兮兮地拉着他,打开了一只盒子,里头是绿油油的草药泥。 “这是何物?” 潺潺拉开他的衣袖,江允的手缩了缩,潺潺没有给他躲避的机会。 拉着他的手,将草药抹在他的瘢痕处。 “如果你的瘢痕又痛了或者痒了的话,就用这个吧。” 江允看向她。 潺潺道,“其他的忙我也帮不上,能做的就只有这些而已……” 江允垂眸,看着她的手抚过的地方。 再抬眸,看见的就是她明媚的笑容。 他自私地想,如果时间永远停留在这一刻多好。 这样,就可以无限期地看着她。 在深渊中待久的人,无法拒绝眼前的温暖。 而潺潺那边一件抱着肘子准备开啃了。 她拿起肘子捧到江允的面前,“你吃点吗?” 江允摇了摇头。 潺潺轻嗤一声,“真是不懂欣赏。” 江允看着她两只爪子吃得油油亮亮饿,摇了摇头,坐在门口劈起了柴。 潺潺倚在门边,边啃着肘子边看他。 为什么会有人在劈柴的时候都发着光的。 “江允,你以前是做什么的呀,还是一直都在这里生活?” 江允没开口,潺潺自顾自地道,“我觉得不太像呢……” 江允看她。 “为何不像。” 潺潺道,“嗯……我也说不上来就是感觉不像,那天我遇到的那些人,虽说不是什么顶级的高手,却也武功高强,你能带我从那些人的手中逃脱,感觉你也不是一般人。” 江允只道,“那些人比山间的猛兽好对付得多。” 潺潺的眼睛一亮,“你这么厉害的吗?” 江允,“……也没有。” 他将劈好的柴捆起,拎到了柴房里。 然后回来后,就开始磨刀。 潺潺觉得,他像是一个在这里生活了八十年的孤寡老头儿,寂寥但是习惯,可能五十几年后,他还是这个样子…… 她不相信这个世界上会有人生来就是这样的闷性子,每天重复着做同一件无聊的事情也不觉得厌烦。 他的样子更像是经历了太多,最终回归最普通平凡的生活。 不过看起来,他不是很想提起自己的过去,所以潺潺也不再追问。 几天后,潺潺听到了一个传闻。 镇上的富商,也就是钱家,不知道得罪了什么人,一家子都遭了一顿打,却不知道是什么人做的,如今都躺在家中动不了。 家里的生意也似乎出了点问题。 听到这件事的时候,她和江允正在茶肆里喝茶。 潺潺小声地问,“钱家是那个钱家吗?” 江允道,“应该是。” 潺潺噗嗤一笑,“真是活该,我看他们家是坏事做多了,有人看不下去了,特意收拾他们。” “嗯。” 潺潺早就习惯了他这个闷葫芦性格,所以尽管他的回应显得冷淡她也不在乎。 自顾自地说着自己的话,喝完茶才走。 江允注意到了茶肆角落有两个人,他们穿戴着斗篷,只在喝茶时能窥见容颜一角。 他皱了皱眉,只一眼以后,抬步离开。 直到他们走了以后,一道含笑的声音才响起,带着几分揶揄。 “你说他是不是注意到我们了?现在的年轻人还挺敏锐的嘛。” “你倒还笑得出来。” “为什么笑不出来,我觉得还挺有意思的啊。” 乔岁的手支着下颌,看着两个人离开的方向,“就咱女儿那个小话痨,成天叨叨叨的,除了咱们,居然真的有人受得了。” 晏暮寒皱着眉,脸色不太好。 “今日必须将她带回去,女孩子家家,成日和陌生男子在一起,像什么样子。” “你没听席卿说吗,那人可是咱们潺潺的救命恩人。” 乔岁倒了杯茶给他,“能以这种方式相识想来也是特别的缘分。” 看他脸色更差了,乔岁忍不住想笑,“来,喝点绿茶,下下火。” 一个生怕自家小白菜让猪拱了的老父亲哟。 他居然也有今天,哈哈哈。 晏暮寒皱眉,“你是在幸灾乐祸吗,岁岁。” 乔岁眨了眨眼,“有这么明显吗?” 乔岁笑道,“不是,主要孩子也大了,让她们自己去闯吧,我们只需要远远地看着,叫他们不要走了歪路就好,慢慢学着放手吧孩子他爹。” “不过潺潺虽然长大了,但十四岁谈恋爱的话确实太早了,头疼啊,现在的孩子实在叫人不省心,但我觉得,潺潺似乎是真的挺喜欢那个人的。” 晏暮寒微微垂下眸,神色几分深重。 “方才那人全程背对着你我,也没看清正脸,只最后回头时看了一眼,此人,我似乎在哪见过。” “你见过?” 被他见过那可不是什么好事。 “是什么人?” “记不太清了。” 乔岁也慎重了起来,“那就得查查了。” 以他的记性见过就是见过,哪怕是扫过一眼,能叫他留有印象的或许都不太简单。 乔岁道,“至于潺潺,那丫头不是会吃亏的,这段时日南国那边的人又盯上了席卿,先前都找到了潺潺头上,先让她在外待一阵更安全,就先不要管了,把事情解决了再接她回家,如何?” “看起来,那个孩子对潺潺还不错,先由着他们去吧。” 乔岁笑道,“你也不用太担心了,像潺潺这个年纪的孩子心思都是很飘忽的,今天喜欢这个明日说不准就喜欢那个了,再说了,既然你如今回来了,那边有什么事不是都在你的眼皮子底下吗?” 若那人真对潺潺做了什么,他只怕早把人拧成麻花了。 之所以如今还坐的住,不就是因为对方还有几分可靠么。 “怎么,看见女儿身边突然出现了自己以外的其他人,老父亲觉得伤心了?” 见他沉默不语,乔岁笑道,“这才哪到哪,不是那孩子以后也会有其他人,你得习惯才是。” 乔岁放下的茶碗,“好了,我们也该走了。” 晏暮寒揽住她的肩,“看你也不太喜欢喝茶,去吃些别的吧。” “听说这里有家秦记,肘子非常不错。” 晏暮寒颔首。 “行,吃什么都行。” 第376章 萧京墨 翌日的清晨,江允去山上备柴火,潺潺跟着他去。 下山的时候潺潺一身轻地走在很前面,而江允早被她甩到了后头很远。 潺潺在前面看到了一道熟悉的身影。 她挑挑眉,几步上前,确定了来人的身份,还不免有些惊讶。 “萧京墨?” 不是吧,太子爷怎么到这荒郊野岭的地方来了。 萧京墨就看着潺潺,这架势,显然,就是冲她来的,他轻生唤了句,“和熙。” 潺潺听着这个称呼,说实话,真有点不太习惯,“你怎么会在这里。” 潺潺和萧京墨的渊源,说来已经有些久远…… 这事儿还和她娘有关。 但在这里看见他,潺潺还是很惊讶的。 “我是来找你的,听说你受伤了。” “你听谁说的?”xbiQiku.com 潺潺有些疑惑,说完,她想到了什么,脸色一点点地沉了下去,“你该不会是,派人监视我吧?” “你的反应不用这么大。”萧京墨道,“想要打探到你的消息不算难。” 潺潺移开眼,随口道,“嗯,有道理,然后呢,你找我做什么?” “我很担心,所以来看看你,你……好些了么?” “谢谢关心,如你所见,还不错。” 见他还想要说什么,潺潺看了看他,笑着问,“话说,你就这么跑出来,你父皇母后知道吗。” 萧京墨撇开了脸,“这是我的事情,他们不需要知道。” 潺潺扬眉,随口道,“是吗,你现在这么厉害啊。” 萧京墨明显地感觉到了她的轻慢,或许并非刻意为之,这大概是她对不那么喜欢的人习以为常的态度。 但是他知道她的性子就是如此,自然不至于与她置气,“你呢,你的事情,你爹娘还有兄长都知道吗。” “他们,如今如何,都还好吗。” 潺潺疑惑地看向他。 “问这些做什么,你不会是想从我这里套到什么他们的消息吧。” 此话一出,萧京墨地脸色当即就是一变,“晏和熙!” 他没有想到潺潺会这样想他。 就连语气也尖锐了几分,“你把我当成什么人了,你的爹娘——他们也是我的恩人。” 潺潺被他吓一跳,诧异地看他。 “我就随口那么一说,你才是,反应太大了吧,再说了,防人之心不可无,你毕竟是萧家子,我不可能拿我爹娘和哥哥的安危开玩笑,对不对。” 萧京墨知道,和她辩驳是没有意义的,反正不管怎么样都会输。 “当年乱党作祟,我还小,是你娘救了我,潺潺……” 看着她冷下去的神情,萧京墨无奈改口,“好,和熙……我不是一个忘恩负义的人。” 潺潺道,“我相信你。” 虽然她的语气看似认真,但萧京墨却知道她是在敷衍。 虽然她性格并不尖锐,可有的时候却有超凡的警惕和敏锐。 微笑的同时,也拒人于千里之外。 潺潺看着他,语气温和,“你想见我也见到了,如你所见,我很健康,谢谢你的关心,早点回去吧,别让你父母担心。” “和熙……” “嘘……” 萧京墨见她的目光落在不远处那人身上后又迅速看向自己,看她的嘴型是让他唤她潺潺。 萧京墨的心中有一分欣喜,觉得这是他们之间独有的默契,而旁人都是被排除在外的罢了。 “我父……父亲母亲那里,不必担心,难得出来一趟,我也想在外头多走走。” 关于他在说什么,潺潺完全没怎么仔细听。 她突然意识到了一件事,“等一下,既然你都能找到我,那晏淙淙岂不是……难道说他就没找过我?” 潺潺突然意识到一个严重的问题,她觉得她们家晏淙淙肯定是生气了。 想到了这一点的潺潺就像是被霜打了的茄子。 “辰安哥应该……是有什么别的原因吧。” 萧京墨想安慰她句什么,但确实不知道能说什么。 因为他也觉得,辰安哥不来寻和熙可能确实是因为生气了。 毕竟她连这么大的事情,都接连隐瞒,还悄悄藏起来。 潺潺头微微低下了。 萧京墨很清楚,在她看来,任何人都比不上她的家人,所以她才会对所有人都很耐心,却唯独对他,充满了戒备和不耐烦。 “无妨的,辰安哥即便是生气,也不会气太久。” 潺潺知道,但是更难过了。 萧京墨注意到了来人从脖颈上蔓延的伤,注意到他穿着普通,粗布麻衣,背上背着大竹篓,里面全都是木柴。 是个……樵夫? 他出于礼貌,并没有盯着他身上的伤看。 “潺潺。”江允看了眼她身边地萧京墨,“这位是……” 潺潺道,“是一个认识的弟弟,说是听说我受伤了,来看看我……” 萧京墨的神色有几分郁闷,“谁是你弟弟了?” 潺潺斜瞥他一眼,“你不是比我小吗?” 萧京墨不满,“就小一年罢了。” “那我比我哥就小了一注香不到的时间,他不是照样是我哥?” 萧京墨撇开了脸。 潺潺,“……” 他还是礼貌地向江允道,“您好,我是潺潺的朋友,您叫我京墨就好了。” “你好,江允。” “江叔叔,谢谢您照顾潺潺……” 江允没有说话,萧京墨莫名觉得自己自己是不是被讨厌了。 江允却是看向了潺潺。 见她这次没有阻止这个男孩叫他叔叔…… 他只是点了点头。 背着木柴准备往回走。 这会儿,萧京墨的肚子叫了起来。 江允道,“来家里吃饭吧。” 萧京墨发觉,此人是真的闷,潺潺这性子最受不住的就是这样的人了,也不知道这两人平日是如何相处的。 但是他似乎人还不错…… “谢谢江叔叔……” 萧京墨和江允不熟,一路上自然都是跟着潺潺的,他总在找一些话和潺潺说,话语中满是小心翼翼,倒是潺潺从容自如。 江允背着柴往前走,但是他走得不快,萧京墨对他道,“江叔,让我来吧。” 潺潺噗嗤地笑出了声,“让你这么慢悠悠的,真让人当老头了。” “潺潺——”萧京墨皱了皱眉,又对江允谦和道,“潺潺小孩子脾气,江叔叔不要与她计较。” 江允看了他一眼,摇了摇头。 萧京墨只觉得他当真是个怪人。 第377章 屋顶上的黑衣人 等到了江允的住处,萧京墨发觉这屋子也是少见的简陋,三间屋子,一间似乎是如今潺潺所住,还有一间放了些杂物,中间有张床,想来应当是江允叔叔的屋子,另外一间则是厨房。 他看向潺潺,她似乎是好了一阵,但大抵是又想起了辰安哥的事情有点泄气。 所以说…… 萧京墨亲眼看见了江允叔叔进了厨房。 他还发觉,午膳的菜全是潺潺喜欢吃的…… 辣子鸡,糖醋里脊,焖茄子,一盘时蔬,还有一份鲈鱼汤。 潺潺看见吃的以后心情都好了很多。 萧京墨则是正襟危坐着等主人家先动筷子。 江允这里从不讲什么规矩,所以潺潺已经动筷子了。 江允看了一眼萧京墨,“吃吧。” 萧京墨恭谦地颔首以后,才动筷。 江允想让她多吃一些青菜,可因为萧京墨在这里所以他沉默不语。 萧京墨一贯食不言寝不语,吃饭时很沉默,只有潺潺一个人是欢快的。 然而这顿饭进行到某一刻的时候,江允微微抬眼看向门外。 潺潺不知道他怎么了,也跟着看过去。 过了好一会儿,她听到了一连串的脚步声。 对方人马的脚步虽快却明显训练有素,不像是贼人,倒像是官兵。 潺潺腾地站起了身。 她看向萧京墨,萧京墨有些怔神,潺潺已经跑回了屋子里藏了起来。 江允皱了皱眉。 果然,没过一会儿,小院便被围了起来。 这些人虽然没穿官服,却完全就是官吏的感觉。 萧京墨继续吃了一块江允做的辣子鸡。 而官兵们都担忧地看着他,但到底他们没有暴露他的身份,只是喊了一声,“公子……” 他们恭敬道,“您该与属下们回府了。” 如此逼迫,让萧京墨深吸了一口气。 只是他自幼就被教育着要懂事,所以他很快就恢复了镇定和形容。 也没有拒绝,“好。” 他恭敬地对江允道,“多谢江叔叔款待。” 江允的态度并没有因为发现他的身份非同一般而有所改变,只是微微颔首。 萧京墨微微颔首以后道,“京墨先行一步,日后再探望您。” 他就要走,而身后领头之人还在往屋中看去。 萧京墨沉了脸,语气在某一刹变得冰冷且充满威压,“还不走?” 所有人再不敢言语忙跟上。 人走了许久以后,潺潺才微微探出头来。 “已经走了,出来吧。” 潺潺小步地走了出来,长出了一口气,“真麻烦。” “为何要躲?” 潺潺道,“来寻那厮的,全是官兵。” 江允颔首,问她,“你为何要躲避官兵?” “也不算是躲避官兵吧,只是因为我们两家的关系有些复杂。” 见江允看着自己,潺潺想了想,寻了个比较能说的角度道,“他父亲算是……一个大官,我父亲以前也是……但是我们两家……是世仇。” “我们两家都结仇不少,他小的时候遭过迫害,差点就没命了,是我娘救了他,小时候不懂事,那段时日常和他在一块儿玩。” “令堂,真是心善。” 潺潺笑道,“我娘是世上最漂亮,最好的人。” 江允微微颔首。 潺潺道,“反正因为各种原因,我们两家关系很差,我不想被他们的人瞧见。” 江允道,“他心悦你。” “你也心悦他,但是因为家里的原因,不能与他在一起,是么。” 潺潺只是看着他。 她的这个行为,在江允眼中就是默认。 所以见到他,说的那些话,是想与家中斗争,作为一种报复吗? 潺潺年纪小,江允不会怪她。 他只是轻叹了一口气。 江允在她吃好以后,收拾碗筷。 之后,不管潺潺再说什么,他都没有再多说一个字。 潺潺发现他不理人了,但是却没有不开心。 而是对他的话也比平日里少了。 到了傍晚,江允恍惚地觉得日子仿佛又回到了过去。 仿佛整个院子都冷清了。 他缓缓起身,敲了敲潺潺的门。 “潺潺,吃饭了。” 屋里的人声音闷闷的,“没胃口。” 江允顿了顿,“可是身体不适?” “没,就是不想吃。” 江允的脚步停顿了许久,随后离开,但是看着桌上的饭菜,若一人食…… 他突然毫无胃口。 原来人的习惯这样可怕,这才热闹多久,就很难回到原来的生活了。 他将桌子收拾了,饭菜盖好放在厨房里,坐在院子里砍了会儿柴,回到屋子里去了,只余下,一道无奈地叹息。 回屋后,身上的瘢痕发痒发痛,他拿起潺潺之前给的药物涂抹上去。 才抹上去,痛感热感就消失了,只有淡淡的草药味道和冰凉触感,在夏日里更加让人舒适。 只是,江允依旧难以入眠。 最终,又到了院中的树下去静坐,潺潺所在的屋中没有了动静。 他不自觉地失了神。 无趣,且……寂寥。 没有生趣。 “嘿!” 江允转头看了,潺潺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了他的身侧。 他有些诧异,“潺潺?” “你还在生气吗?” 晚风轻过,潺潺坐在他身侧,侧眸看他。 “没有。” 潺潺微微转身,整个人一往后仰,江允让她吓到了,连忙接着她。 潺潺其实根本就没有和他置气,只是想晾他一会儿,让他感受一下她的重要性罢了,不过久了她也晾不住,不管有没有用都就到这里吧。 潺潺已经顺势躺在了他腿上,双脚放在树桩子上。 江允抿唇,整个人都是一僵。 “潺潺!” “嘘……” 江允也不知还应说什么。 潺潺道,“江允,今晚的星星好亮啊。” 江允只看见她的眼睛。 她的眼睛里倒映不出满天繁星,她的里全是满天繁星。 潺潺道,“我没有喜欢过那个人,但是他我就不知道了,因为我这个人人见人爱嘛,旁人喜欢我,我也没办法呀。” “我喜欢……” 江允听她小声说了点什么,但没听清。 “什么?” 潺潺朝他招了招手,江允下意识地用耳朵靠近她。 “啊!”她突然惊呼一声,江允连忙看她,可她脸上哪有什么惊吓,甚至还带着笑意。 江允只感觉唇角感觉到了微微的触感。 这个事情对潺潺来说极其出格,她马上红了脸从他的膝上坐起来,然后飞快地跑回屋中把门关上还落了锁。 江允微愣,但下一刻,他眼神一冷。 很快,他的身影出现在了屋顶的瓦砾之上。 一道黑色的身影瞬间被他死死地摁住。 第378章 爹娘…… 他的脑袋被江允摁着扣在瓦砾上。 “你是谁,为什么在别人的房顶上?” 卫七是卫统领手下的得力干将,这么多年在影卫当中除了卫统领以外再无敌手,如今却被这个人单手摁在了屋顶上。 此人竟然这样厉害。 卫七沉默不语,刺客,屋中忽然传来一阵动静。 潺潺尖叫一声,“江允,江允!” 江允一顿,那人则是趁此机会挣脱,江允只能先去看潺潺。 结果就看见她已经拿凳子砸死了一只大黑耗子。 此刻正指着黑耗子的尸体发抖。 “现在怎么办?” 江允一时真不知应该说什么了。 最后是江允将耗子清理走的,而潺潺一脸崇拜地看着他。 “壮士、大英雄。” 江允沉默良久道,“……你也不错。” “我不要留在这里,我们再出去坐坐吧。” 江允被她抱着手臂往外拉,她亦往外走去。 江允无奈,“潺潺,你究竟想如何?” “什么如何?” “方才……” “方才怎么了?这样吗?” 见她踮起脚尖,江允这一回是眼疾手快地将她按了下去。 “潺潺,不可。” “你可知道,真正与你合适的,是京墨那样的孩子” 此话一出,潺潺的脸色一下就一点一点地冷了下去,她斜瞥着他,明显对他的说法很是不满。 江允道,“你如今年纪尚小,很多事情还看不明白,偶尔会有走岔路的时候,又喜欢新鲜的,但再过十年,哪怕是三年五年,难免你不会后悔,而对女子,哪怕是一年半载,也耽误不得。” “你这个人,怎么磨磨唧唧的,我喜欢你,你也不讨厌我,试试怎么不行了?” “潺潺,我需为你考虑。” 潺潺幽幽地盯了他半晌,冷哼一声。 江允伸手,想按按她头上翘起来的头发,潺潺偏头躲开。 “你怎么想无所谓,但是,你要是在我死心前看上别的小姑娘,你就完了。” 随后,气呼呼地回屋了。 江允忙道,“你不是害怕?” 潺潺一脸别惹我的表情,“怕什么,我现在遇神杀神,遇鬼杀鬼。” 江允,“……” 好可怕的小姑娘,也不知道像了谁。 他微微垂眸,笑了一笑。 不知是对她的无奈,还是对自身落寞的掩盖。 他从前不曾如何喜欢过谁,更别说日后看上什么别的小姑娘了。 他这一生或许就这样了,但是潺潺不一样。 潺潺不行。 “呀卫影叔,你的人不太行啊,怎么看起来,这么狼狈啊。” 裴司在淙淙的身后,幸灾乐祸地看着卫影。 卫影只感觉自己的太阳穴突突的。 这么多年过去了,岁月改变了许多东西,唯独没改变裴司这张娃娃脸,和那身唯恐天下不了的气质。 主上和主母因为一些原因,容颜不会有什么变化了他们是知道的,可裴司当真是……如今两位小主子都已经长大了,他还是那副少年的模样。 在外头可有不少小姑娘喜欢他,简直骗死人不偿命。 “卫七的身手仅在我之下,既然是他都看不住的人,必然不是一般人,也不知小姐那边会如何。” 卫七道,“若此人敢动小姐,我等必与他同归于尽!” 卫影摆了摆手,“下去吧。” 卫七走后,裴司笑道,“只有无能之人才会天天把与人同归于尽挂在嘴上,同时把这种话挂在嘴上的人,往往只会丢了自己的性命。”苏丹小说网 卫影才随乔岁和暮寒远行回来,有一阵子没面对裴司这种刻薄的嘴了,“这么久了,你这张难相处的嘴真是从未改变。” “有吗,人家可是非常温柔的前辈呐。” 卫影深吸了一口气,不想再与他多言了。 “年纪一大把了,也不想着成婚,再老可就不中用了。” 裴司一脸诧异,“所以卫影兄是觉得自己再老就不中用了所以几年前才匆匆成婚么。” 他一脸原来如此的表情。 卫影觉得,自己终有一日能被这小子气死。 “你就这么装傻下去吧。” 裴司道,“公子来了,不和你多说了。” 淙淙看见他们的时候愣了一愣,他恭敬作揖,“卫叔,裴叔。” 裴司笑嘻嘻道,“公子回来了,今日辛苦了。” 淙淙摇摇头,“不辛苦。” 他今日的课程是习武,虽然累,但是很充实,他喜欢这种感觉。 不过,卫影叔在此,是不是爹娘也…… 淙淙有些期待地往后看了看。 卫影没有说出任何他想听的话,行了一礼后离开了,淙淙微微有些失落。 裴司也道,“时间已晚,公子好好歇息吧。” “谢谢裴叔关心,淙淙知道了。” 裴司在淙淙面前还是十分正经的,他离开以后替他将门关上。 淙淙在院子里坐下,夏天的院子里很是清凉,有阵阵蝉鸣。 淙淙的眼睛突然被蒙住。 “猜猜我是谁?” 淙淙听着这个声音,有些疑惑,“潺潺?” 她怎么会突然回来。 然后,身后的声音变了些,“猜错了!” 淙淙惊讶地回头,“娘?” 还有她的身边,“爹。” 乔岁道,“淙淙又长高了。” 淙淙笑了。 见他头发还有些湿,乔岁推了推他,“快先去沐浴吧,别受凉了。” “是。” 乔岁看着他的背影,转头看暮寒,“你说以后淙淙会不会比你高啊。” 晏暮寒淡淡道,“谁知道呢。” 乔岁想了想,“他今日习武应该是累坏了,我去给他煮碗面吃,怎么样,要不要也来一碗。” 晏暮寒摇了摇头。 “也是,人到中年,晚上总吃多的话可容易发福,不比年轻了。” 晏暮寒幽幽笑了一声,“是么,你是这么想?” 乔岁,“不,我就是开个玩笑,虽然孩子都快能成亲了,我们暮寒也还年轻着呢。” 晏暮寒,“……” 乔岁道,“不跟你说了,给儿子煮面了。” 淙淙沐浴完之后,乔岁给他做的面也煮好了。 一碗茄汁面被她做得极好,隔了老远都能闻到香味。 “淙淙,吃碗面吧。” 淙淙和潺潺最喜欢的就是她做的吃食了。 他端端正正地坐下,“谢谢阿娘。” 淙淙从小就极为懂事温和,比起潺潺那个皮丫头,乔岁尤为心疼这个大儿子。 何况潺潺自幼和她爹亲,淙淙一直就和她更亲。 淙淙无论是做任何事情都特别的得体端正,但是懂事是孩子总是少不得要受许多委屈,所以乔岁总是关注他多一点。 淙淙将面吃完以后,他们一家三口坐在院子里乘凉。 第379章 这也太酷了吧 “爹,娘,今日过后你们还会去别处吗?” “这回当是会就留一段时日。” 淙淙道,“是因为潺潺的事情吗?” “倒也不是,出去太久了,回来多陪陪你们,怎么,不希望吗?” 淙淙忙道,“自然不是。” “傻瓜。”乔岁笑道,“逗你玩呢。” 做了许久以后乔岁起身去了趟厨房,过了许久又出来。 “炖了梨,还有银耳,红枣,枸杞,都喝点。” 淙淙双手接过,“谢谢娘。” 乔岁道,“放凉些了慢慢吃吧。” “最近,南国那边的人盯上了你席卿叔叔,你和潺潺与他走得近,尤其是你,还是他的徒儿,平日里都要小心些。” 淙淙道,“所以爹娘回来,也是为了我 吗?” “主要确实是为了你了。” 乔岁揉了揉他的头,“别担心,爹娘都在。” 淙淙点了点头。 乔岁却能感觉到他现在很开心。 乔岁就坐在这里听他说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听他道歉说自己没有照顾好潺潺等等。 乔岁不是很赞同他的这个说法。 “照顾她从来就不是你应该做的事情,你就比她早出生那么一会儿罢了,不用让自己背上这么重的担子。” “你们小时候,爹娘照顾你们,你们现在长大了,爹娘只能慢慢放手,以后更多时候是自己照顾自己,只是在自己尚有余力的时候,你们可以互相帮扶,因为你们是兄妹,是很亲很亲的亲人,但绝不是谁当方面去照顾谁,知道吗。” 淙淙点了点头,心中暖洋洋的,只要想阿娘身边,就总有这样的感觉。 “娘。” “嗯?” 淙淙道,“没什么,就是想叫叫您。” “这次,娘还给你带礼物了,这个是一场拍卖会上买的前年玄铁打的短刀,你可以放在身上防身用。” “还有一方千年墨,用此墨写字,永不褪色。” 淙淙看见短刀上面,刻着一个淙字,那是父亲的字迹。 那一方墨更是难得的臻品。 “还有这枚玉佩,也是用成色上佳的美玉所雕琢,你与潺潺一人一块。” 淙淙知道,阿娘即便在外,也一直记挂着他,也记挂潺潺,他一一收下。 这一晚,他们坐到了很晚才回。 乔岁拉着晏暮寒,“你心里明明也记挂儿子,为什么见到了反而不说话了。” 晏暮寒无言。 他们父子之间,有些话不必多言。 而淙淙这孩子,对谁都冷冷淡淡,惜字如金,总让气氛变得尴尬无边,唯独在他娘面前还有点孩子的样儿,他自然不想打断他们。 乔岁盯着他,“淙淙这孩子面上不声不响,心思细着呢,你可不能太偏心潺潺了,他会看出来的,嘴上不说,心里多半要难过的。” 晏暮寒挑眉,“……看来你还是不太了解你大儿子。” 乔岁不解。 晏暮寒就知道她果真是不了解,淙淙这孩子,根本不在乎旁人更喜欢他还是潺潺,哪怕所有人都疼爱潺潺他也是喜闻乐见的。 他一直都是,只要他娘偏向他就够了。 事实上,她也确实因为所有人都更照顾潺潺,从小就将眼珠子都长在淙淙身上了。 那小子心里美着呢,谈何难过。 翌日,乔岁让淙淙休息,带他去买新衣裳,顺带,带他去与席卿会个和。 这孩子衣着挑剔讲究,若是随意给他送来,他也不太会穿,但是他自己也极少出去买,所以乔岁闲来没事,就带他去看衣服。 东西全让下头的人拿了,乔岁看着淙淙身上这身墨绿色的衣裳,很满意。 午饭时,他们去了镇上的酒楼,没过一会儿,席卿也来了。 “他们的爹呢?”没见到晏暮寒这件事让他觉得很诧异。 “他啊,他今天没有一块儿出来,刚回来,还有些事要安排。” 席卿道,“真是难得。” 这男人防其他男人就像防贼似的,今日居然没有和他们母子在一块儿?苏丹小说网 不过也好,难得能与小雪单独叙一叙。 刚才这么一想,门边就响起了一道熟悉的声音。 “难得什么?” 雅间的门被推开,席卿看见晏暮寒从外头走了进来,最后在小雪的身边坐下。 乔岁哑然,看着他,“你不是还有事处理?” “是有事,不过只是小事罢了,已经处理完了。” 他看着席卿,目光含笑,“你方才说,难得什么?” 席卿,“……”他也随意一笑,“难得能与小雪一叙,晏兄真是喜欢横插一脚。” 晏暮寒看着他,笑意一点点凉起来,“我?横插一脚?” 乔岁扶额。 “好了,小二来上菜了,吃饭吃饭。” 早些这两人连话都不会说,这么多年过去了,倒是好了许多,现在好了,会拌嘴了。 她每每在这中间,难做人得很。 这一顿饭的气氛很一般,只有乔岁和淙淙其乐融融。 吃好喝好,聊过一些事以后,他们从酒楼里出来。 踏出的那一步,就感觉到了不同寻常。 席卿的手搭在淙淙的肩上,与他说着话,晏暮寒揽住乔岁的腰肢。 虽看似寻常,却已完全是保护的姿态。 乔岁看到了远处的一人,她身边还有一个人。 直到他们走到了人少的地方。 对面的人还挟持着一人。 乔岁的脸色有一瞬间变得极其难看,但是很快又恢复了寻常。 她看向晏暮寒,果然他的神色只比她有过之而无不及。 潺潺的嘴被堵住,见到他们的时候睁大了眼睛,能发出声音却说不出话来。 晏暮寒微上前一步,正要出手之际。 不远处传来细小的动静,一支短而尖锐的暗器,刺入潺潺身后人的脖颈,鲜血如注。 潺潺吓了一跳,整个人抖了一抖。 随后感觉到一道身影骤然出现,她被拉到了身后。 潺潺虽然一向胆子大,也敢和歹人交手,但刚才那种事情确实还是吓到了。 她懵懵地道,“江允……” 江允道,“没事了。” 就这电光火石之间发生的事情,乔岁都惊呆了,听不见那边说什么,只是有点震惊。 “我去,这也……太酷了吧。” 第380章 爹爹 晏暮寒幽幽地转头看她,乔岁伸手做了个给嘴上拉链的动作。 眼见对方还想游戏江允,乔岁连忙轻推了暮寒一把,“快去!” 电光火石之间,他已拔剑。 一个刹那,抹了偷袭之人的脖子。 众人看不清她的动作,只是看见一片血光,回过神来的时候,人已经倒了一片。 江允目光落在眼前人的身上。 可怕的身手。 若与此人为敌,他或许也没有多少胜算, 眼前的人没有言语,只有潺潺,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 晏暮寒没看她,只回头看乔岁。 乔岁,“……”这个眼神的意思是…… 她露出了非常震惊且感叹的神色,然后小动作鼓掌,见他脸上出现了满意的笑容,乔岁实在是想笑。 果然是这样。 幼稚鬼。 席卿,“……他一直这样吗?” 乔岁笑着艰难点头,“一直这样。” 席卿不自觉地抬头看天。 公子,他们啊,真的很幸福。 而身后再度有人出现时几根难见的银丝穿入他们的喉咙,心脏,在阳光下,偶尔泛着强烈的银光。 乔岁道,“看起来更精进了。” 席卿微微一笑,“年纪大了,我也不能总停在原地。” 江允自然也看到了席卿,他再看晏暮寒,发觉此人和潺潺生得极为相似。 潺潺的兄长? 不,潺潺和他的兄长是双生子,年岁上应当是一样的,眼前人却显然成熟许多,看起来,年岁大抵与自己差不多。 不,也不像,虽然面容上看起来很年轻,可却有种说不上的复杂,让他觉得眼前的人不是他能看穿的。 所以应当不是他想的这么简单。 是什么人? 还有远处的少年,和那位与那少年长相酷似,此刻正关怀少年的女子。 那女子,看起来年岁不大,却莫名有一种……长辈的感觉。 江允感觉到了混乱。 直到潺潺细声细气地唤了一声,“爹爹。” 江允神色微怔。 爹爹? 什么爹爹? 他愕然地看向面前的男人。 他是潺潺的父亲? 乔岁和淙淙向江允和潺潺走去,“都好吗,没受伤吧。” “阿娘!”潺潺抱住自家娘亲,“阿娘,阿娘,你和爹爹什么时候回来的,好想你们啊。” “嗯,回来有一阵子了,有点事需要解决。” 在她说完这句话的时候,江允注意到了树林里阴影闪动。 有人…… 乔岁道,“不用担心,能解决。” 淙淙瞥了潺潺一眼,“这么大了,还天天缠着娘。” 潺潺放开了手,转头看自家爹爹,“爹爹,你看淙淙。” “好了。”乔岁将潺潺拉开了点,仔细地检查她的脖颈和身上,没发现伤痕,点了点她的额头。 “小丫头,是一点不让人省心。” 潺潺捂着自己的额头,但是却一脸的开心。 “阿娘……” 江允此刻浑身都有些僵,因为他很久没有与这么多人有过接触。https:/ 再者,这些人,都是潺潺的家人。 这让他更不知道该如何应对。 毕竟,潺潺过去说,她的双亲去了很远的地方,他一直以为潺潺的双亲都已经……不在了。 毕竟,他对潺潺…… 虽他一直有所克制,此刻,潺潺二位双亲的面前,他觉得自己简直是,无所遁形。 他发现,不论是潺潺,还是她的兄长,似乎都很喜欢他们的母亲。 不仅是敬,更是亲。 潺潺马上意识到,自己见到阿娘太高兴了,差点忘了她江允哥了。 他似乎很不自在,实在是太不应该了。 潺潺忙道,“爹娘,向你们介绍一下,他是江允,是我的……救命恩人,还是……” 我喜欢的人。 潺潺想说的话还没说完,江允已道,“在下,失礼。” 他知道潺潺的笑容的意思,也知道她后面想说的是什么话。 但是,不要说。 他不愿见到潺潺的双亲对她失望的模样。 他的声音十分的喑哑,像生锈的刀突然出鞘。 潺潺看向了他,又看向自家爹娘。 爹爹的脸上一点表情也没有,让潺潺缩了缩脖子,心里有一点点害怕。 她近乎求救一样地看向阿娘。 乔岁脸上带着笑,她看着江允,“多谢你对潺潺的照顾,我们潺潺被家里宠坏了,性子上任性了些,承蒙你担待了,年轻人。” “不……潺潺的性子很好,我也……没做什么。” 乔岁无奈道,“只有你将她当做朋友才能说出这样的话来,小丫头自幼就难缠。” 江允能感觉到她的善意和亲切。 乔岁笑,“不止如此,今日之事也非常感谢你对潺潺的关心,要是没有你,这小丫头这次怕是凶多吉少了。” 江允甚至有些无措,“是在下应该做的……” 乔岁道,“潺潺,今后可要好好感谢江允哥哥,江允哥哥心善,但没有人有义务待你好,记住了吗?” 潺潺连连点头如捣蒜,“我知道啦,我会的。” 潺潺下意识地看向爹爹。 见爹爹他只是沉默地看着江允,也不知在想些什么,随后移开眼,也不知道是不是不高兴了。 可是她什么话都不敢说。 潺潺就算从小与爹爹亲近,也知道爹爹这边是不容置疑的,只有阿娘才能说得动爹爹。 但是她又是真心希望,爹爹不要不喜欢江允。 乔岁看了下这样多的人,心里思忖着如何安排最好。 而席卿开了口,“既然如此,大家要不到我如今暂住的院子坐坐,喝杯茶,是这样,那群人还未完全解决,我们不宜分散。” 乔岁道,“好啊,小江也一起吧。” 江允的唇动了动,恭敬道,“是。” “走了。”晏暮寒淡淡道。 乔岁眉眼弯了起来,走到他的身边,凑到他的耳边很低很低地低声说了句话。 就就连潺潺都一点也没听见。 就看见爹爹的脸似乎黑了一黑,而阿娘倒是很高兴的样子,随后爹爹伸手揽了揽她,阿娘则向他靠了靠,笑得更好看了。 潺潺看着这一幕,心中也十分高兴。 她回头看了一眼后侧的江允。 江允也正看着她。 潺潺什么也没有说,尔后转过了头。 还是那句话,要慢慢地来。 第381章 我要和阿娘睡 席卿作为主人家,给所有人倒了茶。 他们全都坐在院子里,淙淙坐在乔岁的右边,潺潺江允坐在乔岁的对面。 江允双手接过席卿递过的茶水后轻声道,“多谢。” 潺潺也道,“谢谢席卿叔叔。” 席卿点点头以后,坐下。 “今日过后,想来那些人也能安分一阵。” 晏暮寒淡淡道,“真麻烦,迟早一日将他们杀干净。” 席卿笑了一声,“真是有劳。” 明明是好话,可两人对视一眼,明显都对对方看不顺眼。 很快又移开了目光。 乔岁扶额。 “好了。” “过阵子青葙周岁,我们是回京一趟呢,还是送礼就好呢。” 席卿道,“苏弘,清木,青山,扶桑,子赫,青葙。” 乔岁,“……” 席卿道,“每一个出生以及周岁你们都会回京为他们庆贺,又要将京城那些人吓得够呛。” 乔岁感觉十分无辜,“可我们什么都没做啊,难道不是他们自己胆小?” “倒也不怪他们。” 知道这位传奇的先帝未死,提心吊胆才是正常的。 纵然萧珩这些年从未想要与他们作对,然而他收下总有些不听话的人,前几年还有人不要命的来冒犯。 当然如今已经是没有人敢干这样的蠢事。 他们似乎发现了,若他们不与他作对,还可以相安无事,但若他们试图做什么,下场一定是以惨败高中。 如此一来倒也和谐多年,但只要他的踪迹一出现在京城,被人知道了就要乱上一阵。 但偏生小雪与月牙关系好。 偏生月牙和沈怀谙又这样能生。 在苏弘与清木出生以后,他们也向小雪请教了避孕的法子,真的很难相信这已经是他们避孕后的结果了。 他们都担心女子喝药伤身,所以都是他和晏暮寒喝的特制的药,然而沈怀谙的情况特殊一点,他过去的身份特殊,被迫服用过一些烈性药,导致现在那药对他的作用不是很大。 结果就是,这十多年怎么也有了六个孩子。 五个大胖小子之后,总算生了一个姑娘。 从来信上看,沈怀谙那小子心疼月牙之余,快开心坏了。 席卿见他们没有避讳江允,说起自己的事情来,他多看了江允一眼。 而江允只是保持着礼仪淡淡喝茶。 席卿对此人也挺欣赏。 乔岁和江允随口的聊了几句,她无奈笑道,“说起来,也不知潺潺这丫头是否给令堂与令尊添了麻烦,我们这做父母的,要替潺潺赔个不是才是。” 江允道,“没有,在下的双亲,都已不在了。” 乔岁叹息,“抱歉” “无妨,许久前的事情了。” 他这般没有正常家庭的人,想来他们家应当挺看不上的。 江允沉默,即便不是如此,又能怎么样呢。 他们一块儿坐了许久,聊了许多有的没的,最后分别时,潺潺自然只能和乔岁他们走。 乔岁向席卿道完别,出去以后,又向江允道别。https:/ 尤其是潺潺,她十分不舍地挥手,江允微微笑着,目送他们离开。 乔岁不用回头也知道,小江他孤身一人,他们这里却热热闹闹。 兴许他已习惯,却应当还是忍不住心生落拓。 乔岁不自觉地挽住晏暮寒的手,他以前,也是那样吗? 不,想来只会有过之而无不及。 但是以后,再也不会了。 晏暮寒垂首看她,虽然她什么也没说,他却明白了他所有意思。 他抬手,在她的脑袋上揉了揉。 他们的生活都一如既往,只有潺潺,回家以后人蔫儿了不少。 一天都没什么动静。 晚上,乔岁还和晏暮寒还聊起了这事儿,她脸上含笑。 “看起来,咱们潺潺,是真的害了相思病了。” 晏暮寒看了她一眼,见她没有任何想要阻止的意思,扬了扬眉。 “你看起来倒是很满意那小子。” 乔岁道,“因为那孩子……各方面都不错,目前看来没什么可挑剔的。” “比如?” 她举例道,“比如,成熟稳重有担当,有能力有魄力,性子温和情绪稳定有责任心,这样的人,确实可为良配。” “还有一点重要的是,潺潺喜欢他,看得出来吧,你女儿很喜欢他。” “这孩子别的不行,看人的眼光还是可以的,我们做父母的,把把关就好了,不要替她决定,既然那孩子人品上没什么可挑剔的地方,我们就该尊重祝福。” 晏暮寒漠然。 乔岁道,“虽说年岁上只长了潺潺一些,过去似乎也经历了很多事,但这,不算是什么问题对不对。” “不是也查过了吗,他过去也没什么复杂的感情经历,虽然有些事有些查不出,但是只要大方向没有问题,我们就由着孩子们去吧。” “你看江允那孩子,显然是个能把潺潺照顾好的人,而咱们潺潺那丫头,虽然性子娇蛮了些,却也是个好姑娘,若他们在一块,江允的未来,也可不必那么寂寞着过,他们啊,若能在一起,是个不错的选择。” 晏暮寒道,“或许吧。” 乔岁知道他是有所松动。 她轻声道,“咱女儿的性子你也知道,是个执拗的,做的决定很难改变,但她很在意你这个爹爹的喜恶和看法,但正因为她在意,我们在做她的决定时,更应该慎重对不对,因为她真的会听我们的,暮寒,我不希望潺潺将来回望自己的过去,有遗憾。” “何况,江允看着就是个退惯了的,他会觉得自己耽误着潺潺,这两个孩子的未来还要看他们自己是怎么走的,我们只需要看着他们,不要走歪路便是了,其余的,就随他们去吧。” 晏暮寒沉默了良久后道,“罢了。” 乔岁的眉眼弯了起来,晏暮寒道,“你总是有理的,说不过你。” “哪有,是你让我。” “最近总是忙,我们许久没有……” 乔岁眨了眨眼,“许久没有,没有什么?” 晏暮寒懒得看她装傻,已经吻上了她的唇。 反复地亲吻,轻柔,缱绻,缠绵,诱惑。 乔岁闭上了眼,回应他的吻。 夫妻这么多年了,若还什么假意推拒就未免太过于矫情了。 几乎是一拍即合的。 如此唇齿相依着,两人的呼吸缠绕在一起,都有些紊乱。 撕拉一声,乔岁身上一凉。 “虽然但是,这是不是有一点过分了。” 晏暮寒道,“是想好生解开的,质量太差。” 乔岁,“……”你最好是。 看她目光幽怨,晏暮寒笑了一声,“抱歉。” 他吻她的下颌,吻她的肩颈,一路向下,乔岁微微一颤。 “小姐真美。” “晏暮寒……” 他爱恋地吻了吻她的小腹,抬眼看她通红的脸和耳根。 “阿娘!” “……” “……” “小姐,这么晚了,你干嘛啊。” 裴司见潺潺抱了个枕头,站在门口就要上台阶的样子,连忙上前。 “我好久没见阿娘了,想和阿娘一起睡。” “你和你阿娘一起睡,那你爹呢。” “爹爹可以和淙淙睡啊,爹爹天天都和阿娘在一起,我和阿娘好久才见一面呢。” “改日早些说吧,最近舟车劳顿,你娘很早就歇下了。” 潺潺怔了怔,“这么早就睡了啊……” “那好吧。” 她无奈地摇摇头然后走掉了。 裴司,“……” 实际上……他们哪有那么早歇息。 而且外面的动静不算小,如果是一般情况下,主子应当是已经出来了…… 现在都没出来的话…… 咳咳咳。 主子,属下只能帮您到这儿了。 裴司飞快地溜了。 晏暮寒,“……已成婚这样久了,竟还似偷情。” 见到外头的人影消失,乔岁一颗紧绷的心总算是放下了。 虽然门已经上了锁,但还是怪尴尬的。 想想真是让人啼笑皆非。 “要不,今天就算了?” 晏暮寒幽幽地道,“不,继续——” 第382章 陈芳 潺潺不在的这些日子里,江允的日子一下子就回到了从前。 好似没有什么改变,又好似天翻地覆了。 她出现在他生活里的日子其实不算长。 但是那个太阳一样的小姑娘,照亮了荒凉的他。 但其实这样也好,这样才是最好的结果。 他每一日,日出而作日入而息,一如从前。 只是有的时候,总是不自觉做多了饭,不自觉多盛一份。 就连菜也变得甜口居多。 从前,他分明不爱吃这些,如今却也觉得分外美味,果然人会变,胃口会变。 “允哥。” 江允听到这个称呼的时候有一瞬间的恍惚。 他转头,看见了一个许久未见的人。 对方很是惊喜,“允哥,真是你。” “陈铁?” 这个叫做陈铁的男人大步上前和江允拥抱,“好久不见,允哥。” “嗯。”江允应了一声。 陈铁四处看了看周围的环境,叹了一口气,“两天前听兄弟说见到了你,我就四处找你,没想到,你如今住在这种地方。” 江允沉默。 “你来寻我,可是有事?” “无事兄弟就不能寻你吗?当初要不是你救我性命,兄弟早就不在人世了,可以说若没有你,兄弟如今就是一抔黄土了。” “你倒好,突然之间销声匿迹了,不声不响来到了这种地方,你到底有没有拿我当兄弟。” 江允依然没有说什么,只道,“抱歉。”陈铁也是觉得习惯了。 他甚至觉得,自己问出这样的问题有点傻。 他这个人本就薄凉,虽然心善,但是江人当兄弟什么的,像寻常人那样相处,属实是太为难他了。 陈铁道,“兄弟是来找你喝酒的。” 陈铁举起了提来的桃花酒。 江允沉默颔首。 他进了厨房,装了两盘肉菜出来。 油炸的鸡腿和鲜香的猪肘子。 “午膳吃过了竟然还备了这些菜?”陈铁觉得有些奇怪。 因为允哥此人自己活得十分随意,吃食等物能果腹即可,居然还会花时间做这些东西。 可能是馋了吧。 原本有些时日未见的人上来就直接一起喝酒的话多少有些奇怪。 但是江允本身就是一个怪人,若是连酒都没有提来的话,他们两个人很有可能会干坐一下午。 陈铁原本还担心他会让自己一个人吃喝,但是当他准备了两副碗筷时,陈铁松了一口气。 两个大男人坐在一块喝起了酒。 但即便是这样,江允还是喝出了独酌的感觉。 陈铁,“……”他觉得自己好像是不存在的空气一般。 陈铁连喝了好几碗以后,就看向江允。 有些话他也实在是羞于开口。 江允并没有注意到他的欲言又止。 只是他了解陈铁,此人没有什么坏心思,无需如何防备。 若他想做什么的话,两眼就能看出来了。 陈铁喝了几杯以后,就开始有些上头了。 开始胡咧咧。 他说了许多的话,包括心中如何如何的不得志。 说他自己无能,不能给妻儿好的生活。 说他根本没有江允这么厉害。 说在他看来,江允更惨,他根本不该过如今这样的生活。 说朝廷黑暗。 哪怕换了皇帝,还是有许多人过不上好日子。 江允没有说话。 在他看来,他并不在意这些。 且在他认为,过得好不好,与朝廷没有什么关系。 但是他可以理解陈铁的感受。 陈铁喝多了以后,整个站起来以后,却在原地打圈。 江允觉得他来寻自己可能还是有别人事情,但是他既没说,他也就没问。 “兄弟该回去了,嗝,兄弟该回去了。” 江允看他这个样子,看起来也是回不去了。 “在我这里歇一会儿吧。” 陈铁转转悠悠的,“不必了,不必了。” 他抹了一把脸道,“兄弟该走了。” 江允道,“没事,留下来吧。” 陈铁大着舌头道,“好,好……” 然后晕乎乎地往前头走。 江允眼看他要走进一个房间,他站起身,拦住了他。 “那里不行,去我那吧。” 陈铁晕乎地与他转了个方向,脑子里根本就想不到哪里不行,为什么不行。 只是迷迷糊糊地随他去了。 陈铁倒头就睡,没过一会儿就打起了呼噜。 江允则一人回到了院子里,继续喝酒。 他什么也没想,只是重复着喝酒的这个动作。 陈铁带来的酒已经见了底,江允却仍然很是清醒。 他起身将碗筷收拾了起来,重新回到了院子里,砍起了柴。 酒水于他无用,并不能麻痹他的神经。 但在江允看来,人就是应当时刻保持清醒。 否则就容易碰上不可控的事情。 他并不喜欢失控感。 大概过了半个时辰的左右,江允感觉到门口有人来了。 他回头看去,看见了一个女子。 他沉默地看着。 对方畏畏缩缩地瞧着他。 江允没有理会。 “是江允哥吗?” 江允看了过去。 陈芳道,“我哥说,来找您喝酒,一直没有回来,我有一点点担心。” 江允沉默,“他喝多了,在里屋休息。” 陈芳的神色有一些局促。 “好……” 她迟疑了许久道,“我,我可以进来吗?” 江允见她一人在门外,道,“进来吧。” 陈芳红着脸走了进去。 江允依然在砍柴,陈芳有一些尴尬,就站在进来的位置上,不知该说什么做什么。 江允砍完柴以后,看见她还站在那里才道,“坐吧。” 陈芳点头坐了下来。 她悄悄看了江允好几眼,随后在对上江允目光的时候忙垂下了头。 江允觉得她有点奇怪。 陈芳是个很普通的姑娘,她的手因为常年劳作有些粗糙,她捏着自己的手道。 “江允哥好像,不记得了我了。” 江允道,“你是……” 陈芳就是这么一说,但他真的不记得的时候还是觉得很尴尬。 “我是陈铁的妹妹陈芳,当初就是您救了我兄妹两的。” 听陈芳这样说,江允并没有可以去回忆什么,只是点了点头表示了解以后,起身去了陈铁那屋。 陈芳更加尴尬了,手和脚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去了。 第383章 陈铁足足睡了两个半时辰才醒来,醒来的时候,他看见江允点着灯在看书。 他马上坐了起来。 一阵头晕。 陈铁拍了拍自己的脑袋,“我这是睡了多久。” “很久。” 陈铁马上从床上坐了起来,起身出去。 出门就看见妹妹陈芳还坐在外头,看见他的时候连忙站了起来。 她的面前是摆着茶水和点心,但是江允并没有如何招待于她。 毕竟男女之间还是理应避嫌的。 而潺潺那姑娘,他拿她啊,根本就一点办法也没有。 “小芳。”陈铁道,“你在这里多久了。” 陈芳没有说什么,只是悄悄地看向江允。 陈铁拍了拍头无奈道,“走罢走罢,回家了。” 他转头向江允告别,说麻烦他了。 江允摇了摇头,将他们送到了门口并且也道了别,之后才回去。 洗漱完了以后,他便回去换了床上沾了酒气的被子,才歇下。 而自陈铁和陈芳出了江允的门以后两个人就聊上了。 “哥只能帮你到这里了,之后看你自己的。” 陈芳有些羞涩地点了点头。 她喜欢姜允哥多年了,只可惜突然有一日他就消失了,如今再次见到他,陈芳真的很开心。 “你啊……” 陈铁虽然无奈,但是如果她妹妹喜欢的人是允哥,他是再赞成不过的了。 毕竟允哥是什么样的人陈铁是再清楚不过的了。 陈铁道,“允哥是位值得托付终身之人,这些年也从未娶妻纳妾,洁身自好估计连个女人也没有,但是他这性子啊,若你跟了他,说不准还要受些委屈。” 陈芳道,“若是能与江允哥在一块儿,就不觉得委屈了。” 江允哥虽然脸上受了伤,但是在陈芳看来并不重要。 她有的时候甚至觉得江允哥有了那伤还挺好的,否则,她是无论如何也配不上他的。 原来的江允哥惊艳卓绝,就像天上的月亮,她这样的人碰都碰不到,一场火让他变成了如今的模样,陈芳觉得是老天想要看江允哥和她在一块儿吧。 翌日,陈芳就给江允送了一筐的鸡蛋,感谢昨日他对自己兄长的照拂。 在这一日以后,江允经常看见陈芳。 有的时候她会上门来,送一些吃食。 有的时候则是来送些水果。 说他是恩人,这些都是应该的。 江允并不想收下他的任何东西,但是陈芳的态度十分坚决,江允不想与女子推搡,于是便沉默地收下。 时而备些合适的回礼。 这段十日,他收到过潺潺写的两封信,都是说着最近的事情。 说兄长不允许她吃这个吃那个,说父亲不许她和阿娘吃太多的冰碗,已经不知道这大热天应该怎么过了。 江允并没有回过信,只是将这两封信看了一遍又一遍。 倒也不是有意为之,但他有许多闲暇的时间,无事打发,便看看信罢了。 他已经逐渐重新适应了如今的生活。 这一日,需要出去才买些东西。 路上他又一次遇到了陈芳。 她似乎也是来采买的,江允向她微微颔首,陈芳有些红了脸。 江允本以为他们一会儿就回分开,但是陈芳与他要采买的东西似乎有一些重合。 总是在他左右。 江允不曾放在心上。 直到突然之间,陈芳崴了下脚。 她抓住了江允的袖子。 江允侧眸回去看了一眼,又转过了头。 陈芳疼的眼泪都流了出来,“江允哥,我的脚崴……” “江允!”陈芳想要说的话还没说完,突然之间有一道清凌凌的声音响起。 一道粉红色的俏丽身影突然出现。 眼见她就要跳起来挂在江允这儿了,江允连忙伸手拉住她的后领,将她拎了起来。 好端端地放在了面前。 “怎得如此的冒失,受伤了怎么办?” “没事,哪有那什么娇弱的。” 潺潺压低了声音道,“好久不见,想我没。” 江允没有说什么话。 潺潺嘁了一声,“我就知道,你怎么会想到我,哼,你该不会已经把我忘了吧,是不是觉得我不在了整个世界都清净了?想得美,不会让你如愿的。” 江允,“……”他好像还什么都没有说。 潺潺看见他就高兴,脸上带着笑容。 江允无奈地叹了一口气,“你爹娘也让你出门?” “让的啊。” 其实一直都是让的,甚至阿娘还开她的玩笑,说她怎么不去找江允哥哥玩。 但是潺潺就是想先和他分开一段时间。 哼,只有这样,他才能意识到没有她的生活会是多么的无趣。 但是潺潺万万没有想到,江允就是个这么冷血无情的人。 他就像忘记了她这个人一样。 她给他写信都不带回的。 今天,潺潺是必然要来找他的了。 不然,江允真是会连她长什么样都忘记的。 潺潺看向了一旁的陈芳。 “姐姐,你怎么了?” 陈芳看着眼前这个一眼惊艳的小姑娘愣了一愣。 刹那间只感觉到了铺天盖地的羞赧感。 她没读过书,不知道什么叫云泥之别。 只知道眼前的小姑娘,生得极其漂亮,就像是天上的仙女儿一般。 一身粉色的衣裳俏丽娇软,美得不可方物。 而她也知道自己的样子,一双粗糙难看的手,和这样普通的长相,与如此的姑娘相对,简直让她无地自容。 她是谁? 潺潺微微蹲下。 看了一眼她的脚脖子。 “你应当是崴脚了吧。” 她轻轻拍拍陈芳的肩,“坐下来一下吧。” 陈芳本能地坐下了,潺潺握住了她的脚,轻轻转了一圈。 她突然道,“那是什么?” 陈芳下意识地看了过去,然后就听见咔嚓的一声。 陈芳感觉到脚一痛,然后,崴脚处的酸痛感全都消失不见了。 潺潺道,“好些了吗?” 陈芳没有说话。 潺潺笑道,“走路的时候还是要小心点,崴一下也是挺痛的。” 陈芳觉得她似乎在嘲笑自己。 她下意识地攥紧了自己的衣摆。 难道穿的衣服好,家境好久那么了不起吗? 她凭什么这样高高在上的。 就好像,她是她脚底下卑贱的泥土一般。 第384章 谣言 潺潺能感觉到陈芳对自己的敌意,但是她什么也没说。 她只是看向江允,“好饿。” 她的肚子就像是急着向江允证明一般,咕噜噜地叫了起来。 在江允沉默之际,足足抗议了两回 江允微微对陈芳颔首,“陈姑娘,江某还有事,您自己小心些。” 他无奈地叹了一口气,转头看潺潺,“走罢。” 陈芳看着二人发背影,咬了咬唇 尤其是看着那道朝气温和的背影,让她的心里,被嫉妒的感情布满了。 等走过一阵子以后,潺潺才对江允说。 “你知道吗,刚才那个姑娘,很喜欢你。” 江允侧头看潺潺,神色十分的凝重认真,“别胡说。” 潺潺轻哼了一声,“我可没有胡说,江允,我比你懂女孩。” “她因为喜欢你,所以讨厌我。” 江允看向她。 潺潺笑道,“没有想到吧,你是不是觉得我会像对那天那个大婶那样对她。” 潺潺道,“我可不是那样的人,那天是那大婶先挑衅的,但我也不会对谁都那样。” 潺潺道,“有人喜欢你,我觉得是很正常的事情,毕竟你那么好嘛。” 江允皱眉,“潺潺。” 潺潺眨了眨眼,“不许反驳,我说的是实话,不接受反驳。” 江允沉默了许久才后,忽然道,“我没有。” 潺潺听言,有一点懵,“嗯?” “我从没有觉得,你会对谁都那样。” 这句话说得很突然,当时潺潺还是明白了他在说什么。 江允知道潺潺的性子,她是个再善良不过的好孩子,所以方才会对陈芳那么温和。 潺潺还挺高兴。 “快走快走,再不吃点什么,我就要饿坏了。” “从前都是你请我吃饭,今天换我了,还是去那家咱们常去的酒楼吧。” 江允不太赞成。 潺潺道,“不可以拒绝哦,而且,我如今手里的钱,都是我自己做了香粉,卖掉挣到的,不是阿爹阿娘的钱。” 虽然做这些小玩意儿的法子是阿娘教的啦,当然还有她自己看书学的。 江允看向她。 潺潺道,“你这是什么表情,不相信我有自食其力的本事?少瞧不起人了,本姑娘可是很厉害的,如今就算阿爹阿娘不在身边,我也是可以凭双手养得活自己的人,早就是了。” 江允笑了笑,“嗯,很厉害。” 潺潺停下了脚步,红了脸,“犯规,太犯规了!” 他们两个人这样的搭配,在外人看来大抵是有些古怪的。 有人下意识地侧目。 潺潺只当作没看见。https:/ 江允虽什么也没说,却是将一切都看在眼里的。 他不是一个优柔寡断的人,但是也不得不承认,在潺潺这件事上,自己处理得并不算果断。 潺潺年轻随性,他却已经不是那个无忧无虑,随心所欲的年纪了。 江允揉了揉她的脑袋,“不是说饿了吗?早些去吃饭吧。” 他可少做这些略显得亲昵的动作了。 潺潺的神色有几分古怪,可发觉他根本就没有看自己只是径直地往前走。 潺潺觉得,大概是这么些日子没见了,他总算是发现了她的重要了。 潺潺像模像样地将点菜的权利让给了江允,很有东道主的样子。 江允也没有客气,点了五道菜,三道甜口,两道清淡,还选了一份汤。 “请问今日请客的潺潺姑娘,这样的菜品,你可满意?” 潺潺认真地点头,“没问题,你想吃什么都行。” 潺潺大气地又加了两道江允平时喜欢的菜,然后才心满意足地往包厢里面去了。 江允摇摇头,跟了上去。 他倒是也不担心会浪费,因为…… 半个时辰以后,一道菜也没有剩的。 潺潺吃的心满意足,总算是饱了。 潺潺叹了一口气,“我跟你说哦,这段时间我有个叔叔的孩子要周岁宴了,爹娘他们都要去,但是我不太想去,所以这段时日,估计要很无聊了。” 潺潺也不卖关子,“我可以常来找你玩吗?” 江允道,“都行。” 潺潺撇了撇嘴。 她吃得有些撑了,懒得与他计较那么多道,“走罢,结账以后我们到处走走呗,我需要消消食。” 江允应了一声。 潺潺还像一直以来那样自顾自地说着自己的事情,江允只是时不时给点回应。 一路上,他还给她买了新发簪和发饰。 看小姑娘高高兴兴的模样,他也露出了笑来。 这个时候潺潺就会凑近了他问他,“我好看吗?” 江允往往会用一根手指抵着她的额头将她推远一些,“别闹。” 潺潺笑嘻嘻地去玩其他东西了。 江允看着她的背影,目光温柔。 就这样吧。 傍晚的时候,江允背着玩累了的潺潺向前走,他大抵知道她家在哪。 路上,他便看见了一个人。 对方的态度恭谦有礼,江允觉得他有一些眼熟。 卫影道,“多谢公子,我们小姐有劳公子照拂了。” “举手之劳,无需挂齿。” 潺潺感觉到江允停了下来,茫然地抬头,“卫叔。” 卫影颔首,“小姐,属下来接您了。” 潺潺乖觉地向江允挥了挥手算告别。 江允道,“回去后好好歇歇吧。” 潺潺清冽冽地应了一声,“嗯!” 江允微微一笑,手前后挥了挥。 看她两步一回头,他笑了笑,直到那两道身影消失,他才转身。 晚风吹动柳树梢,呼呼声响起,像谁的叹息。 …… 这一日以后,不知道镇上从哪里传来了一些流言蜚语。 说是有一个小姑娘,为了钱财,想要勾搭一个猎户。 这个猎户虽然如今身份普通,但听说以前可不一般,虽然过得质朴,实际上家境优渥得很。 也就是因为这个,总有些走歪路的人凑上去…… 翌日起,江允再出门便感觉总有目光看着自己,他也没聋,自然也听到了那些话,甚至不难猜出,这些人所说的似乎是自己。 简直是再荒谬不过的谣言,但是在确认的那一刻起,他的脸色还是变得极其的阴狠沉戾。 想到那些难听的言语,会传入潺潺的耳中,那些肮脏的话会如脏水一样泼在她的身上。 江允便渐渐对那些乱传谣言之人动了杀心。 第385章 官兵通缉之人 江允在调查那些谣言的源头。 想要查出这件事来并不困难。 何况陈芳做事本来就不是滴水不漏天衣无缝的。 甚至可以说是错漏百出。 他用了最为直截了当地威胁法子,让那些传谣的人闭嘴。 那些人只知道,夜里有一个蒙面人叫他们不要胡乱传谣言,否则会有严重地后果。 胆子小的差点被他吓破胆,没多久,这话就没什么人再传了。 毕竟,都说那猎户身份不简单,那女子说不准也有了不得的背景,小老百姓哪里敢和大人物斗争,自然马上就闭上嘴了。 江允是再最后找了陈芳的 “是你在外面传的那些谣言么。” 当江允找到陈芳的时候,陈芳是真心觉得他的样子有些可怕。 她想反驳,可是什么谎话都说不出来。 “我……” 江允并没有发怒,只是淡淡地重复着问了一句,“是你在外面传的那些谣言么。” 陈芳往后退了两步。 江允只是看着她,皱了皱眉,几乎是一眼将她识破。 “果真是你。” 他并没有多说什么 “不要再这么做了。” 说完,他转头离开,只是他看她的那个眼神,叫陈芳的心中一片寒凉。 陈芳鼓起了勇气道,“江允哥,你喜欢那个女孩吗?” 江允的脚步顿了顿。 在这种事情上,他也很不会伪装。 陈芳觉得自己说中了。 她不解地问,“是因为她年轻漂亮吗?” 她的眼泪瞬间就掉了下来,“明明是我们先认识的,难道就因为我没有她年轻,没有她漂亮,没有她那么会说话,会装乖巧,我就不配……你的喜欢吗?” 江允的脚步停了停。 她知道,她自己在说什么吗? “我只知道,如果是她,不会在旁人身后造谣,让人陷入无端的谩骂之中。” 陈芳的唇颤了颤,她下意识地反驳。 “我,我只是觉得有那些可能……他们说的那些书并不是完全不可能不是吗?” “可能?”江允的脸色一冷,“若有人在外谣传,你与令兄有染,陈姑娘要作何感想?” 仅仅用可能就把脏水泼在别人的头上,让人洗都难以洗掉,简直太过可笑了。 这个说法完全不合伦理,陈芳睁大了眼睛,一张脸都变得惨白且毫无血色。 “绝不可能,这太荒唐了!怎么可以这么说!” 江允的语气很冷很淡,“这也并非完全不可能不是吗?” 陈芳难以置信地看着他。 江允道,“己所不欲勿施于人,你自己都受不了的事情,为什么就可以用在别人的身上。” 江允道,“陈姑娘,自重,我不希望再发现,你在任何地方,说那些污人清白的言语。” 他都语气淡淡,“你崴脚的时候,她是真心帮你,您难道一点也看不出来么,为何可以毫不在意地抹黑她?” 说完这一番话以后,江允便漠然地离开了。 江允虽然不是个怜香惜玉之人,但也绝不是个言语刻薄的人。 他今日和陈芳说的这些话,已经是他所认为的,最过难听过分的话了。 只是,若他客客气气地对她,如何对得起潺潺受的委屈。 他走以后,陈芳愣在原地,泪水在刹那之间滚落。 他说的话,让陈芳的心里有一瞬间感觉到了十分地惭愧。 可是她不愿意承认。 她不相信那个女人真的是那么想的。 陈芳被数落一通,又羞又恼,眼泪掉的更凶了。 直到周边有人侧目,她才马上提起裙子跑开。 跑开很远很远以后,陈芳停下了脚步,迷茫如游魂在街上游荡。 只是她觉得不甘,十分的不甘。 又难过。 因为在她的心里,江允哥一直是高大的身影,虽然冷漠,但却从不对任何人迁怒发火,陈芳觉得他是个温柔的人,可是今日,他却对她说了这么多难听的话。 想到方才江允的神色,陈芳黯然地抿唇。 突然之间被几个官兵装扮的人包围了,他们拿着一副画像冷冰冰地问陈芳。 “你见过此人吗?” 陈芳看见了画像上的那个女子,目光微动,之后露出了难以置信的目光。 画上的女子,虽然不及她见到的那个貌美,却也是画得神似了。 那张脸只要看见了便难以忘记的漂亮,她怎么会不记得。 那个女孩居然还被官兵通缉? 她果然不是什么好的。衛鯹尛说 江允哥是被那女人欺骗了,才那么对她的…… 此次面对官兵的询问,她连忙点头,“我见过她!我见过!” 几个官兵向她询问了情况以后,陈芳自以为一五一十,实际上添油加醋地将她知道的事情全说了。 几个官兵互相对视,都看见了对方眼中的深意。 潺潺并不知道外头发生的这些事,也不知道江允为了她还做了这些事。 只是她这一天出门去找江允的时候,突然被一个什么套住了头,之后,她就被人强行带走了。 …… 江允这一日都没有看见潺潺,本以为是她那边又发生了什么有趣的事情,玩得把他忘记了,故而并没有太放在心上,所以当卫影找到江允的时候,江允的脸色瞬间就变了。 “你说潺潺来寻我了?一个时辰前?” 见他如此反应,卫影的脸色也是骤变。 江允咬了咬牙,什么都没有拿便往外走了去。 可是,这天大地大的,若是毫无目的地去找一个人,机会是不可能的事情。 正当他脸色极其难看的时候,陈铁突然领着陈芳来了。 江允正忧心潺潺的事情,没有功夫应对他们。 正要走,陈铁突然拉着陈芳跪下。 江允的脚步微微停下,他皱起了眉头。 就见陈铁突然掌掴了他自己一巴掌。 “允哥,我要向您道歉,我妹子她,做错了一件事……” 此刻的潺潺已经被拐到了一间小黑屋子里。 是被一盆冷水泼醒的。 她听到了陌生男人的声音,瞬间就意识到了眼前是发生了什么。 “说,你爹娘去哪里了?” 潺潺的目光极冷,但就是一言不发。 “真是个硬骨头。” 潺潺从头到脚被这盆水淋了个透,一双眼睛却微垂着不知道在想什么。 第386章 像小猫儿 她虽然年轻且看着娇娇弱弱的模样,但从骨子里,就透出着一股倔强。 她的下颌被狠狠地捏住抬了起来。 对方的眼中带着狠色和几分不怀好意,“你可知道若是一个小姑娘被拐到了这种到处都是男人的地方,会发生什么,就这样还是什么也不愿意说吗?” 潺潺的心颤了颤,一股寒意从脚底窜起来。 她很害怕,又很心慌。 她想爹爹、阿娘、淙淙还有江允了。 江允…… 现在只有江允了。 江允会来救她的吧,潺潺心里害怕,却也知道她绝不能坐以待毙。 她得要先自救,然后再等江允来。 她衣袖的暗袋里一直藏着一块刀片。 潺潺被绑在身后的手趁着他们不注意的时候,微微挪动着将刀片取了出来,除去了小小的刀鞘,锋利的刀片将绳子割断。 她手指捻了捻,刀片变成两截那么长,在刹那之间,潺潺将刀片刺入了面前人的腹部,趁着谁都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 推开他往前跑。 她沉着脸,也不怕见血,一路杀出去。 谁也没有想到一个十几岁的小姑娘会有这样的身手,他们没反应过来时竟然真的就叫她跑掉了。 “追,快追!” 她就像是一阵风一样地略了出去。 潺潺用了自己这辈子最快的速度向前跑,可是她甚至没有来过这个地方,完全没有方向感。 她从小,就经常犯错,怕被阿娘逮到,别的不行,但是逃跑的速度非常快。 这是潺潺第一次感谢小时候常常犯错的自己。 但事实上是她很害怕,什么都来不及想。 好在这里的地势错综复杂,她这么一跑,那些人也追不上她。 然而,运气不好的是,潺潺没有注意到前面有个滑坡,脚步没停,不小心就栽了下去。 她只有一个感觉,便是疼,好疼。 她跑不动了,只能拖着自己的身上的伤往前走,走到一颗大树之下,脱力地蹲下了身。 潺潺缩成了一团,将头埋在了自己膝上。 有一滴两滴的雨水落在她的脸上,潺潺一愣,抬头看见下雨了。 她甚至在想,自己是不是要死在这里了…… 江允是在这个时候找到这里的。 他先是看见了一座黑屋,门边还有守卫,那些守卫看见他的瞬间,要拔刀,可动作未出,便已顷刻被抹了脖子。 …… “潺潺!” 江允从那件黑屋子里出来后,便一路从周边掠过。 “潺潺!” 在这路上,江允看到了一些人似乎响起搜捕着什么。 他的眼中一片血丝。 抓了一个人来问。 然而对方支支吾吾根本说不出什么,他大概知道,他们是出来找潺潺的。 那丫头自己想办法逃出来了。 他沉着的脸看起来如地狱修罗,走过一路,便杀了一路。 他的动作太快又太疯,竟然谁都不是对手。 “潺潺!” 他的语气带着慌乱和急迫。 惊起一片飞鸟。 “潺潺!” 正闭着眼的潺潺睫毛颤了颤,她觉得自己好像听到了江允的声音。 却又不敢确定是不是幻觉。 直到江允又唤了一声,“潺潺!” 潺潺七八分确定了这是江允的声音,才敢出声。 但是她没什么力气了,声音不大,像小猫儿。 江允在听到这细微的动静以后,便在原地停下,转了个身,微微闭眼分辨了一番以后,往一个方向去了。 “江允……” 潺潺也不敢太大声,因为害怕,害怕来的人不是江允,或者太大声了,先引来了别的人。 江允找到她的时候,潺潺正躲在一颗大树后,整个人缩成一团,说是灰头土脸也不为过,整个人狼狈至极。 她还在发着抖。 江允从未见过她这个样子。 一直,她就像娇俏鲜嫩的花,如今却遭了极大的风霜。 是他没有照顾好她。 “江允……” 江允快步上前,讲她搂入怀中,“没事了,没事了。” 他好像常说这句话。 没事了,没事了。 可潺潺当听到这句话就会知道是真的没事了。 “你怎么才来,你为什么来得这么晚呀,我真的好害怕……” 潺潺将头垂在江允的肩上哭了起来。 她明明知道自己这样很不该,但就是怎么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我明明什么依然没有做,也没用做错过什么事,那些人,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江允的脸色有些阴沉。 她什么都没有错,是那些人不好。 他也正是这样对她说的,“你没有做错,是他们不好,不要多想,我带你回家好不好。” 他当然不会怪她任性。 江允道,“你家人如今不在家,去我那儿,可好?” 潺潺点了点头。 她站起来,可是还有一点腿软,江允扶住了她。 抚了抚她的头发以后,江允轻叹一口气,像往常一样背起她。 潺潺缩了缩,“我身上又湿又脏,会弄脏你的衣服。” 江允认真道,“不脏。” 潺潺被江允背着,眼泪一颗一颗地掉着。 卫影找到此处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的一幕。 江允也看见了他。 卫影深吸了一口气,但是什么都没说,只是微微颔首。 江允也点了点头。 卫影的眼中带着煞气,往前头去了。 可推开门才发现,遍地横尸。 卫影怔了怔,潜意识地转头,是那个人吧。 可此处四处都是血迹,他的身上却未沾上半点。 或者说还有别人来过这里吗? 可是这个地方偏僻,根本就不似有谁会踏足的。 卫影领着人从里面看了一圈,发现所有人都是些小喽罗,领头那人已经不见踪影。 让他逃了么…… 卫影攥紧了拳,领着人道,“搜,我倒要看看这些人背后站着谁!” 至于小姐那里。 那人应当比他们任何人都更能安抚好她。 主子与夫人似乎也不排斥这二人在一块儿。 那便先如此吧。 江允将潺潺带了回去以后,先是找了金疮药,给她的伤口上了药,以后马上便去烧了水,让她去沐浴。 潺潺将自己收拾干净以后,因为有江允和她在一块儿的缘故,她躺在床上很快就睡着了。 第387章 我这个人,不喜欢被别人左右 江允过了好一会儿才知道,她之所以能这么快睡着,是因为身体不舒服。 “潺潺……” 江允唤了潺潺两遍,她也没有什么动静,只是发出一点点嘤咛的声音。 江允皱了皱眉,将手覆在她的额上,烫得厉害。 发热了。 也是,白日被人泼了水,还受了那么大的惊吓,十几岁的小姑娘罢了,哪能受得住这些。 江允去备了些水,擦拭她的额头。 他的余光发觉她的手臂上还有其他伤。 江允的脸色变了变,微微卷起她的衣袖,才注意到了一片又一片的伤痕。 他的目光微沉。 在这个时候,江允听到了外头的敲门声,他走出去,看见了卫影和他带来的侍女。 “你们来得正好,潺潺受伤了,我不便替她查看,让这二位去瞧一瞧吧。” 侍女进去以后江允便退了出去。 卫影也出来时,他已经不见了踪迹。 …… 一桶凉水泼到薛严的头上时,他醒了。 对方不知道从哪里取到了冰块,就连水都是冰刚化开的,直接刺激到他的骨子里。 薛严醒来后,看见眼前的男人,他沉默地站在自己的面前,侧脸上的疤痕让他看起来十分骇人,看起来,就像是地狱的恶鬼。 薛严的目光却并没有多少变化,“你是在替那个孩子出气?” 江允道,“你不应该对一个小姑娘下手,太过下作了些。” 薛严冷冷地对江允道,“你当真不怕与官府为敌?” 江允无言。 那个态度显然就是不怕的。 “呵,真不愧是曾经的第一刺客。” 江允冰冷地抬眼,目光之中闪过冷锐的杀意。 “咳,咳咳咳咳咳……”冰冷的寒意让薛严猛地咳嗽了起来,他也笑了起来。 “虽然你早已退隐,这些年也隐匿的很好,但是一个人既然存在,他的过去便注定是有迹可循的,我知道这些也不奇怪吧。” “真是奇怪,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事,让你这样张扬又一身傲气的人,愿意缩着脖子过如今的生活。” 江允并没有被他的话激怒,“与你何干。” “但是你弄错了一件事,我虽不喜欢提起这些过去,却也不惧。” “不惧?” 薛严笑了起来,越笑越大声。 “我只是疑惑,你知道你如今维护的这个小姑娘,是什么人吗?” “曾经于江湖叱咤的剑客,是位心怀天下,大义凛然,嫉恶如仇的大侠,虽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封刀隐居于这种小地方,但你过去的事情,便抹得去吗?” 江允漠然道,“我从未以自己的过去为耻。” “是么,不愧是连皇帝也敢刺杀的人。” 蒋严笑了一声。 江允想起了十多年前,的一件事,太过于久远,但是对他来说,确实印象深刻。 他的态度冷淡,“这种事情,与你何干?” 蒋严道,“与我无干,但可与你今日救的小姑娘有关。” 江允皱眉。 蒋严道,“江大侠是个关心百姓,心系天下人的善人,难道真的要眼睁睁地看着一些祸患,埋在如今这一派安详当中么。” 江允不知他究竟想说什么,只是想起了今日潺潺受过的伤,他手中的一把匕首刺入了蒋严的掌心。 蒋严咬着牙汗如雨下。 江允道,“也挺你说半日的废话了,若你再不告诉我你究竟想说什么,我想你也不用说了。” 蒋严的额上一滴又一滴的汗水滑落,道,“你知道你今日救的那个小姑娘叫什么名字么。” 江允如何不知。 她是潺潺。 只是,潺潺大抵是她的小字,只是她所有亲近之人,都唤她潺潺。 他不太在意自己知不知道他的姓名。 蒋严道,“她的本名叫和熙,晏和熙。” 他的目光充满恶意地看着江允。 江允的脸色一顿随后猛地一变。 “不可能。” “先帝分明……” “当初那事本就蹊跷,所有人都被那个男人骗了,那就是个疯子,谁都不知道他要做什么,他现在又回来了,你说他想要做什么!” 江允僵了僵,脸上的神色有几许的恍惚。 他想起十几年前的那个夜里,他那时候,少年意气、年少轻狂…… 潺潺,和熙,晏和熙…… 所以,那日见到的那个男人,就是…… 江允的双脚就像是被钉在了原地。 他僵硬道,“我过去,有所误会……” 他过去以为先帝杀人如麻,是个麻木不仁的残酷君主。 “不,你没有误会,那个男人本就不是什么好东西,他杀了当今陛下的父亲篡位,不仅如此,他自己的一家人,他的父亲,母亲,府中的姨娘,也是他蓄意要杀。” “他即位之后,死了多少大臣妃子?” 江允道,“我后来得知,那些妃子根本没死,那些大臣,本就该死……” 虽话是这样说的,可江允突然感觉到一阵凉意。 他回忆起了十几年前看到的那一双眼睛,后来的许多年,都是他的噩梦。 只是夜晚太深,时间太久,他已经记不起那张脸。 可,经过眼前人的这么一说,有些记忆似乎逐渐清晰起来 他突然开始感觉,潺潺父亲的模样,与记忆中的那张脸重叠起来。 江允低头看自己的手。 他过去到底都做了些什么啊。 “就算如此,你觉得,若他想起了这件事,会轻易地放过你么,那种锱铢必较的疯子。” “可笑的是,你似乎,很喜欢他的女儿……可是,若知道你曾经刺杀过她的父亲,那个小姑娘会怎么想?” 江允的神色有一些僵硬的木然。 “想必,会变得很讨厌你吧,大抵还会很难过。” 蒋严道,“但这都不是我所在意的,江允,若是晏家这些人,想与朝廷为抗,百姓们定要陷入水深火热中,你也不愿意看到这一幕吧,只要你帮我们,有了那个小姑娘,便能轻易瓦解这些人……” 江允扼住了蒋严的下颚,咔的一声,他的下巴被卸。 “你大概不知道,我早已不过问这些事了,如今只为自己而活,而且,我这个人,最讨厌旁人,来左右我的事情。” 第388章 总有机会 潺潺到了第二天,热才退下来,醒来的时候她都没有见到江允。 潺潺觉得有一些委屈。 她都病得这么严重了,江允居然都不愿意来看看她。 嘤嘤嘤,生气。 直到她病都好了,都要走了,江允也没有出现过。 潺潺觉得更伤心了。 但是她的伤心并没有持续多久,因为爹娘来接她了。 “爹爹,娘!” 潺潺在见到他们的时候,几乎是扑过去的。 晏暮寒的脸色不太好,“身体好些了么?” 潺潺道,“怎么会不好呢,您看我现在活蹦乱跳的。” 乔岁道,“看起来确实恢复地不错嘛,你这倒霉孩子,你爹和我只要一下没把你看住了,你就出事。” 潺潺道,“是江允救了我……” 乔岁看向晏暮寒,又看向潺潺,点了点她的额头,“是个又倒霉又走运的孩子。” “小江人呢,怎么没看见他。” 卫影道,“这几日都不见人影,不知忙什么。” 乔岁点了点头表示了解了。 “潺潺。” “潺潺。” 潺潺看见了爹娘身后的那辆马车下来的人,睁大了双眼。 “姨姨,沈叔叔!” 潺潺几乎是蹦跳着跑过去的。 月牙抱了抱她,“几年没见潺潺了,大姑娘了。” 她摸摸潺潺的头发,“还好你没事,我和你沈叔都很担心你出事,特意来看你。” 潺潺道,“啊?可是小青葙妹妹还那么小……” “有奶娘和苏弘在,青葙会被照顾得很好,弟弟们也很担心你,都想跟着来看你。” 潺潺看见了后面那辆马车下来的清木,青山,扶桑和子赫,一双眼睛笑得弯了起来。 “和熙姐姐!” “和熙姐姐!” “啊呀!”潺潺高兴坏了,“你们怎么都来了呀。” “听说和熙姐姐受伤,我们都很担心。” “对呀,我们都可担心了!” “我们…我们都担心坏了。” 听着他们的小奶音,潺潺笑得甜甜的。 她弯身抱起最小子赫掂了掂,子赫咯咯地笑着。 潺潺在他脸上亲了一口。 “子赫子赫,好可爱呀!” 她还想抱扶桑,扶桑伸出一只手,红着脸拒绝了,“和熙姐姐,男女授受不亲。” 可是扶桑哪里拗得过女魔头,一下就被他提溜了起来,抱着转了一圈。 她看向月牙道,“扶桑前两年还尿过晏淙淙一身,现在都会说这么小大人的话。” 乔岁显然也想起了这件事,她看向淙淙,“还记得不?” 淙淙,“……”忘不掉,根本忘不掉。 乔岁现在也是想到了淙淙当时的表情,笑得根本停不下来。 晏暮寒无奈地看着她。 扶桑的脸整个红了,有些生气地对潺潺道,“和熙姐姐!” 潺潺道,“怎么啦!” 扶桑不说话了,潺潺偏头看他,扶桑更生气了,他躲到了沈怀谙的面前,“不喜欢和熙姐姐了!” 潺潺委屈巴巴地道,“可是我最喜欢扶桑弟弟了。” 她假哭两声,扶桑回头,看她好像在抹眼泪,又从沈怀谙的怀里挪到了潺潺那里。 “呜呜呜,扶桑不喜欢姐姐了。” “我,我随便说的,和熙姐姐别哭了。” 潺潺本来就没哭,于是假兮兮地抹了抹不存在的眼泪后点了点头。 “啧。”乔岁道,“戏精。” 晏暮寒道,“你觉得是像了谁。” 乔岁总觉得他在内涵她。 她煞有其事地道,“你也觉得像你吧。” 席卿此刻就在他们身边。 “……”他们两个不分伯仲的,大哥竟还有脸面说二哥。 但是他选择了沉默。 月牙看向了沈淮谙,笑了一声。 沈淮谙拉了拉她放在身后的手。 明明已是老夫老妻了,连孩子都这么多个了,他们之间这些却一直从未变过。 大抵是他们过去都经历得更多,懂得珍惜吧。 “咳。”席卿轻轻咳嗽了一声。 月牙和沈淮谙已经所有的人都看向了他。 席卿,“……” “卫统领,好久不见。” 卫影微微颔首,低头看前面的四个孩子。 “卫影叔叔,好久不见。”几个孩子都很礼貌。 卫影道,“你们好。” 开口时卫影才发觉自己的声音有多沙哑。 每当这个时候,乔岁的心里都会有一种负罪感。 当初,她希望沈淮谙和月牙在一起时,确实太过于忽略卫影的感受了。 她只希望月牙不要受了委屈,却没有想到,卫影会为这件事情遗憾半生。 虽然当初因为杨楚的事情,月牙是已经要放手了,可乔岁如今看着卫影如此,心中还是觉得有愧。 沈淮谙过去很苦,她知道,可卫影的心意,也是贵重的,只是年少时不懂如何把握感情,最后错过了一切。 她因为各种原因,也没帮过他什么。 想到这些事,她的肩膀微微有些垮。 晏暮寒注意到了,他看了看卫影,收回了目光道,“走罢,也该带潺潺回家了。” 乔岁道,“可是,还没看到小江,我们怎么也该好好地跟人家道谢吧。” 晏暮寒的目光在有一刹那看向了某个方向,说了一句道,“总有机会。”潺潺撇了撇嘴,晏暮寒揉了揉她的脑袋道,“走了。” 潺潺挽他的手,“爹爹,前几天在京城有没有什么有趣的事情。” 晏暮寒面无表情却认真地回忆了一番后道,“没有。” 他只记得马车坐久了,岁岁有些不适,靠在他的肩上睡了一路。 那天她的身上有栀子花的清香味,指甲刚修,泛着粉色。 他对周遭的事情不是很感兴趣,除了始终保持着高度的警惕以外,只在乎淙淙潺潺,还有岁岁的身体。 乔岁道,“你问他有什么意思,我倒是知道,京城近来新来了个戏班子,戏排得不错。” 乔岁低声对晏暮寒道,“还有绿竹阁那个清倌,模样生得也不错。” 晏暮寒轻瞥她一眼,笑了一声,“是吗?” 乔岁笑道,“当然比起我夫君还是差远了的。” 乔岁当然知道那人是晏暮寒的人,毕竟虽然他们如今不与旁人牵扯,却也必须握着全局,不能让人拿捏。 所以总要有些眼线,可他居然瞒着她,还是挺让人不快的 晏暮寒轻哼了一声。 乔岁就知道,这醋神就是心里有这种难以理解的醋坛子才不告诉她这事儿。 这么多年了,一点也没变。 她有些没好气。 倒是潺潺,有些心不在焉,一步三回头的。 晏暮寒看了小丫头一眼,没有说什么。 第389章 失落 “暮寒,我觉得我好像做错了。” 只剩下乔岁和晏暮寒的时候,乔岁幽幽地对他说。 “因为卫影?” 乔岁点头。 “当初我确实是带了些偏向,没有照顾到他的感受,这些年,他似乎也没有怪我的意思,更让我觉得,不该。” “世间安得双全法,岁岁。” “当年的事情,你做的即便不说是对却也绝没有错,至少,月牙如今很幸福,你那个沈淮谙亦然。” 乔岁的嘴角抽了抽,“什么叫我那个沈淮谙。” 晏暮寒点了点她的额头,两人一笑。 “我不后悔看着淮谙和月牙在一块儿,因为他们很幸福,如我曾经预设的那般,可我也希望卫影能够幸福,但我觉得,他似乎一直难以释怀。” 晏暮寒道,“你可还记得,你曾经说过的一句话,人总会为年少不可得之物,困顿一生。” 乔岁道,“这话不是我说的,是我听过的。” “好,我是觉得,这句话,是正理。” 晏暮寒道,“人生总是有遗憾的,即便我们再如何,也难以做到尽善尽美,能到如今这般,已经是很好的结果。” “卫影,如今也有自己的妻儿,他会知道自己的责任所在,不会辜负他的妻儿,所以,过去的事情,都会过去。” 一些美好的,苦涩的回忆,都会随着时间浪潮,变成一颗颗闪闪发光的星星存在心中,在某些时刻回忆起来,便不辜负那些时光、故人或者说,这一路走来的自己。 乔岁将头轻轻靠在晏暮寒的肩上。 他们如今已经走过了半生,回忆起过去总会有一些不一样的感触。 “你说的这些话,真的安慰到我了,我觉得好多了。” 晏暮寒笑了笑,“原就是你想得太多了。” 乔岁叹了一口气,她看晏暮寒,“关于江允,你查到了些什么吗?” 晏暮寒微微摇头。 乔岁有一点点头痛。 “潺潺这丫头,缺根筋的时候,是真傻乎乎的,难得情窦初开,情况却这么复杂。” “江允是个好孩子,但是一看便知,也是个想很多的,他在意自己年纪比潺潺大些,又在意自己的伤。” 晏暮寒挑眉,“你与他接触也不多,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 “因为……我长了一双慧眼。” 晏暮寒,“……” 乔岁被自己逗笑了。 “主要是,他那些心思就差写在脸上了。” 晏暮寒知道她一向是敏锐的,尤其是对于旁人的情绪。 从他刚认识她开始她就这样。 许是因为从小与兄长一块儿长大,兄长又是一个喜怒极其不言于色的,所以她总能从一些细枝末节的地方,察觉旁人的情绪。 晏暮寒只道,“儿孙自有儿孙福。” 乔岁忍不住笑开了,“你这话像一个老爷爷会说的。” 晏暮寒,“……”他抬手给了她脑袋一下。 他根本就没用什么力气,乔岁抱住他手。 不管怎么样,他说得对,不管他们怎么操心,孩子们的路,还是要他们自己走。 乔岁时常会想,现在的日子真是好极了,他们都会越来越好。 但是相比之下,潺潺心情就不是很美妙了。 他有些难过,因为江允。 他就像是突然消失了一般,她去找他,他也不在家中。 没有看见江允,潺潺倒是先见到了另外一个人。 是陈芳。 她的不远处站着一个人,正看着她,和她有几分相似。 潺潺听江允说过,陈芳似乎有一个哥哥。 潺潺没有找到江允,心情一般,她看向陈芳,却没有带任何情绪,“你找我吗,有事?” “我是,来找你道歉的。” 潺潺神色有一瞬间的古怪。 “嗯?” “我不应该……”她攥紧了拳头道,“我不应该在外面散步关于你的谣言,我不应该,和那些官兵说你的事情,我向你道歉。” “原来是因为你。”潺潺目光淡淡地看着她道,“我知道了。” 陈芳咬唇,“抱歉,请你原谅我。” 潺潺面无表情地道,“我还有点事,别挡着我的路。” 陈芳欲言又止,咬了咬牙。 见潺潺就要走,陈芳不甘心地低声道,“有什么了不起的。” 潺潺的脚步顿了顿,她回过头,“呵,有什么了不起的?你是来道歉的,还是来挑衅的。” 陈芳咬唇,“我已经说了对不起了,你还想要我怎么样。” 潺潺冷笑,“你说了对不起又怎么样,说了对不起我就一定要原谅你吗?被人绑走差点死了的人是你吗?凭什么你说了对不起我就要说没关系。” “如果你是真心实意的来道歉,至少带上一点诚意,如果不是,那么你现在就可以滚了。” 陈芳的脸色由白到红又到了紫。 “请问,你,散播了什么谣言?” 陈芳还没来得及开口,就听到了一个少年的声音。 谦和有礼,平和温柔。 陈芳有些说不出口。 “卫七,去查一查。” “是,公子。” 陈铁也看到了这个少年,他连忙上前,“抱歉,我妹子做了很过分的事情,但是江允哥已经想办法解决了,我也训斥过了她,还请公子饶过她!” 淙淙静静地看着眼前的男人,微微颔首,“好,但我不希望再有下次。” 这个少年虽然看着年纪非常轻,却气度不凡,一看便出自名门望族。 这少女显然也不是等闲人物。 淙淙道,“你维护你的妹妹,我也一样,希望我们不要成为敌人,一直像现在这样互不冲突。” 这少年的威压很可怕,陈铁的额上沁出了一滴又一滴的冷汗,只能连忙道,“是,是。” 陈芳突然感觉很无力。 因为有些人,好像生来就那么高高在上,而她们这些人,无论再怎么努力,也只能在这些上位者面前低下头。 “哥哥。” 潺潺还是很敬重淙淙的,虽然淙淙只年长她那么一会儿,但是他做任何事物都比自己好,也更聪明沉稳,还一直保护她。 淙淙道,“爹娘让我接你归家吃饭了。” 潺潺慢慢点了点头。 有点委屈巴巴的。 淙淙抬手拍了拍她的肩。 第390章 给自己一个机会 江允看着他们身影离去,才转身离开。 回去以后,他短暂地阖了阖眼。 哪怕只是这么一会儿,他还是做了场梦。 梦到了十多年前的事情。 少年人总是年少轻狂,觉得天下无不可行之事,却曾经吃过一回极大的瘪。 以一己之力,闯入那个宫殿。 那个时候,宫殿里就只有一个人。 在漆黑的夜里,他看不见什么,但是好在他十分敏锐。 矫捷稳健地找到了那个目标。 对方正闭着眼睛假寐,正当他以为此人真的如此好对付的时候,他不过是微微一偏,从容地躲过了他必杀的一招。 那是江允第一次和那样的强者过招。 也是在那一回,感觉到天外有天这件事。 过程究竟如何,他已经记不清了。 但是他还记得一件事。 在他狼狈地逃离以后,带着伤坐在宫墙后。 有道小小的身影突然从墙上砸了下来。 他在那个时候,被那从天而降的小奶团砸中。 一口血差点吐了出来。 江允突然想起来了忘记很久的一件事。 那个小女孩看见他的时候很开心,咯咯咯地笑着。 然后抬手去摸他的脸。 那个时候,他的脸上还没有伤痕,他只看着那双亮晶晶的眼睛。 然后他的脸上突然湿了一下。 那个小奶团子在他的脸上亲了一口。 江允的脸顿时就红了。 “回去吧,你爹娘该着急了。” 他不会哄小孩子,手忙脚乱的。 小奶团子年纪小,当然不懂他在说什么。 他也不能在那么多人的面前暴露踪迹,自然更无措。 小姑娘一点也不认生,而且莫名地很喜欢他似的,白嫩嫩的手还摸着他的脸,将他脸上的灰擦去。 江允的心一颤。 而他的面前突然多了一道黑影。 抬头,看见方才的帝王正冷睨着自己。 江允下意识地护住怀中的姑娘。 “和熙。” 小姑娘听见对方的呼唤时,从他的怀中挣了挣。 江允放开了她,她就往面前帝王那边跑去,然后被抱了起来。 小脑袋被轻轻点了点。 “真是皮丫头,被你娘知道了,她是要揍你的。” 小姑娘窝在帝王的怀中捂嘴偷偷乐。 两人的身影渐渐走远。 他僵在原地。 才发现自己的腿有些软了。 本以为必死无疑,却是死里逃生。 他也是因此,对那位帝王改观。 一个温柔的父亲,一个会对想杀自己的人,手下留情的,会是什么穷凶极恶,不讲情面之人。 江允突然醒来。 突然有些恍惚。 原来他在那个时候,就见过潺潺了。 醒来的时候,江允发觉天色已晚,他本只想歇一会儿的。 窗户不知什么时候被打开了,他起身,去关了关窗。 再回头,就发觉身后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一个人。 江允的神色虽然一怔,但还算镇定。 “您……” 江允这会儿不知道说什么合适。 而面前的人也并没有说话。 晏暮寒看着眼前的人,良久道,“你变了不少。” 江允的唇动了动,“您记得我。” 晏暮寒只是看着他,淡淡道,“第一次见你便觉得,是一个很有天赋的年轻人。” 江允道,“陛下……” 晏暮寒只道,“谈谈。” 江允微微颔首。 在他的身后走了出去。 “蒋严,是在你那里吧。” 江允道,“是……” “可否将他交于我。” “可以。” “潺潺的事情,让你费心了,多谢。” “应该的……” 晏暮寒看向他。 江允只觉得有些抬不起头来。 晏暮寒也并不是一个多么健谈的人。 微微颔首以后,本事要走的。 突然间,他的目光扫向了某处。 语气之中甚至有些无奈,“……你在,干什么?” 乔岁从后头探出头来。 她啧了一声,“我还以为你要干什么呢,结果就说这些啊。” 晏暮寒,“……” 江允,“……”他好像知道潺潺究竟是像谁了。 晏暮寒道,“怎么,怕我杀了你未来女婿不成?” 江允的脸在夜色下瞬间就红了,“不,我……” 乔岁道,“确实有点小担心。” 晏暮寒,“……” “你们散步的话,介意加上我一个人吗?” 看着她脸上的笑容,江允摇了摇头。 晏暮寒,“……” “所以说,你们两个之间是有什么事?” 晏暮寒沉默,江允只觉得脸烧了起来。 看他这个神色乔岁的神色有些一言难尽。 “唔,别这样,真的很让人误会。” 晏暮寒咬牙切齿,“收起你心里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 乔岁哈哈大笑。 听江允说了这些前因后果,看他很无措地在道歉和解释。 乔岁了然,“原来还有这种事。” 乔岁看向晏暮寒,“你早就想起来了吧。” 晏暮寒沉默,乔岁就知道是这样。 乔岁对江允道,“你不必有太多的负担,当初做出这件事,也不过是因为你心怀天下和百姓。” 晏暮寒幽幽地看着她。 乔岁眨了眨眼,突然间就反应过来看,“我这么说是不是不太好?” 他撇开脸,“你都已经说完了,还问我做什么。” 江允看着这二位相处,心中生出艳羡。 世间少有这样的夫妻,彼此包容,彼此相爱,不论对方说什么做什么都不会伤了感情的模样,可以在对方的面前从容自然地做自己。 乔岁道,“当初不止是你,天下许多正义之士都希望他下台。” 何止如此啊,简直恨不得他死翘翘好不好。 江允道,“抱歉,是我不了解……我们后来也知道的,陛下是位……好君王。” 乔岁悄悄看向晏暮寒,看他脸上没什么表情。 他还真是不脸红。 她也并没有拆穿什么,只是微笑。 江允道,“很抱歉……” 乔岁道,“有很多事情,是立场的问题,再者,立场也是会改变的,江允,你是个好孩子,你对潺潺的照顾,我们都很感激,潺潺这丫头,真的很喜欢你。” 江允知道,她接下来,或许会说些希望他远离潺潺的话吧。 “虽然潺潺还小,我们有点舍不得,但是,你这样的好孩子真的很少见,所以,我希望,如果可以的话,给潺潺一点机会。” 也给自己一个机会。 乔岁看向晏暮寒。 他并没有反对的意思。 乔岁就知道,就算他嘴上不说,心里啊,也是很欣赏江允的。 江允惊愕地看向他们。 第391章 岁寒(1) “这世上大抵没有像你这样开明的母亲了。” 回了家中后,晏暮寒对乔岁这样说。 “你这个父亲也不差啊。” 乔岁道,“不管旁人怎么想,对我来说,我女儿的幸福最重要了,而且这个幸福,不能是我认为的幸福,得是她自己以为的幸福。” “潺潺觉得江允性格温和,能包容她,和他在一起很开心,很幸福,也希望自己能带给江允一些好的情绪价值,他们一起变得更好,事实证明,江允的性子确实不错,对他而言,潺潺也在他心里占到了一席之地,如此,我便觉得是合适的了。” “我啊,帮不上他们什么忙,也只能尽一些微薄之力,希望孩子们少走一点儿弯路,但最后如何,大概还是要看他们自己的造化。” 晏暮寒道,“你不怕潺潺如今年纪小,做不好真正正确的决定,到了将来会后悔?” 乔岁道,“我觉得我女儿已经有成熟的思维体系,可以像大人一样处理自己的事情了,至于会不会后悔,这种事情谁能知道呢,就算她现在选的是一个完人,将来也未必不会后悔。” “而且很多感情,走到最后,谈的就已经不是感情了,决定最后结局如何的,往往是两个人心里的责任感和两人的人品德行,而我能确定的是,江允这个人,就算最后他们不能在一块儿了,也一定是体面平和的。” 乔岁正认真地分析着,就看见晏暮寒笑着正看着自己。 “哦?那小姐当初为何会选了我,明明我这样的人,人品和德行都不如何。” 乔岁也不知道为什么说着江允的事情,也能莫名其妙地扯到他们的身上去。 他幽幽笑道,“感情走到最后谈的就不是感情了,那,小姐,能不能告诉我,我们如今谈的是什么?” 他的眼中还是笑容,“原来我们现在是因为责任才再一块儿吗,因为淙淙和潺潺,我还是父凭子贵了?” 乔岁惊觉自己刚才的那一番话踩到了这么多雷。 她不由觉得好笑。 他脸上虽然在笑,但是怎么看怎么危险。 她的双手拍在他的脸上,笑道,“大哥,我说的是很多感情,不是所有感情,我们当然不一样了。” 乔岁在他的脸上亲了亲。 “虽然模样还和以前一样,但是请不要忘记自己如今已经几岁了好吗,年纪一大把了,还总想着这样的事,幼稚。” 乔岁很清楚的是,他啊,就算嘴上不说,也永远会是这样。 因为,小的时候没有感受过任何意义上的情感,所以没有安全感。 好在他遇见的是她,从来不吝惜于表达,说多少遍都没关系。 这要是别人可怎么办。 晏暮寒的唇是一条直线,只是静静地看着她。 乔岁撑着下巴看着他。 “至于你所说的,为什么选了你这么个人品和德行都不如何的人。” 见他目光动了动。 乔岁笑得更厉害了,“晏暮寒,这么多年过去了,你还是一点也不了解你自己吗?” “如果你真的人品和德行都不如何,你觉得,我会喜欢你吗?” “我早就知道,如果哪一天,我们因为一些原因,吵架,讨厌对方,不能在一起了,你也不会伤害我。” 甚至没有为什么。 一定要说为什么的话,因为他不会伤害曾经给过他温暖的人。 因为他其实是一个很珍惜与任何人都牵绊的人。 他自己都不清楚,自己骨子里,其实是多温柔的人。 连他自己都被自己用来保护自己的那一层外壳给骗了。 觉得自己就是心狠手辣,冷血无情的。 晏暮寒静静地看着她严重明媚的笑意,也笑了笑,“你错了,就算我们因为什么而争吵,我也不会讨厌你,但是我大概会在你讨厌我的时候生你的气,会做出什么事来,我也不能确定啊,小姐。” 乔岁挑眉,“是吗,可是我好好地想了想,我好像从来没有讨厌过你。” 晏暮寒的心狠狠地颤了颤。 但是他的脸上没有表露出什么。 即便,他们的孩子都已经那么大了,即便他们已经再一起了很久很久,他也从不觉得这些日子寻常。 尤其是,每每与她说话的时候,他觉得如今的一切,珍贵得像随时都会醒来的美梦。 生怕他的动静太大,就会惊扰命运,让他醒来。 发现他还是那个,没有亲人,只有满手鲜血的刽子手。 他低头,虔诚地吻了吻她额头。 天色已晚,床榻上,乔岁靠在他的身侧道。 “没有遇到你之前,我从来没以为,会有一个人可以依靠这么久。” “我以前想过如果和一个喜欢的人结了婚,很可能,几年以后,大家也没什么感情了,也许会靠责任心一直走下去,也许会在某一个风和日丽的日子分道扬镳,但是现在,我觉得,很幸福也真心地觉得很幸运。” “暮寒,我是真的觉得遇见你很好,甚至于这些年,其实我一直在担心那件事,如今也觉得,如果能和你一起,好像可以面对。” 晏暮寒也知道她说的那件事是什么。 靠了靠她的额头。 乔岁将头偏在他的手臂上,想起了一段往事。 一段并不那么美好的回忆。 十几年前,淙淙大病一场好了以后,他就倒下了。 病情来势汹汹。 乔岁从来没有见过他那个样子。 她甚至也是在那个时候才想起来,他一直以来,其实身体都没有多好,只是这个人嘴硬,又不喜欢将脆弱的一面展现在孩子面前,才让她也忘了这件事。 当初,也是她第一次真切的感受到,从前她和淙淙出事,对暮寒而言到底是多么大的打击。 她一想到眼前这个男人会天人永隔,心里就活像被生生剜掉一块肉,那种感觉是无法用言语形容的恐惧以及、痛苦。 仅仅是想一想,一个晚上就都无法入睡。 而他那个时候,还不忘笑话她,“你啊,总算是体会了一回我的感受。” 乔岁当时觉得他真的太过分了。 明明就要丢下她一个人了,还一点也不觉得内疚。 第392章 岁寒(2) 那时他天天就让淙淙和潺潺缠着她。 乔岁很清楚,晏暮寒知道她有多爱两个孩子,他觉得如果两个孩子常出现在她的面前,那她会对这个世界多几分留恋。 但事实上,如果那个时候他不在了,最多最多再等淙淙潺潺再大一些,她一定会去找他。 毕竟,她早就习惯了这个人的存在了,乔岁知道,他这个人最怕寂寞了,她又怎么会让他一个人走那条路。文学一二 之后,是席卿从南国的一处古墓里寻到了古书中机位稀有的长生蛊,才为他挣来了一份生机。 但是长生蛊出世,被多方争夺,在到他们手中之前。 也是因为长生蛊,他的身体才好转,乔岁也是后来才知道,长生蛊有两只。 其中一只给了晏暮寒,另外的一只,席卿种在了她的身上。 从那之后,十年时间,他们两个人的容颜就再也没有变过。 像是停止了生长,同时也是停止了老去一般。 虽然之后,他们该风寒还是会风寒,该不舒服还是会不舒服,可哪怕是受了重伤,也死不了。 这件事情,淙淙和潺潺都不清楚。 只有他们两个和席卿知道。 现在倒是还好,旁人只会觉得他们保养得好,但若是再过十年,十几年,再迟钝的人都会察觉到异样。 到时候,他们再想留在两个孩子身边,只怕也是很难了,所以这些年,他们常在远方,也是希望,彼此都能习惯对方不在身边的感觉。 更让乔岁担心的是,这样下去,他们不会就这样一直活下去吧。 所以,她每每想到这件事的时候总是会陷入不同程度的焦虑。 感受到她的不安,晏暮寒揉了揉她的发。 乔岁抬头望向他,看他那双深邃的眼睛。 她伸手,搂住他的肩,主动地吻他的唇。 晏暮寒挑了挑眉。 感觉到她灵巧的舌滑入口中,他缓缓闭上了眼,搂住她纤细的腰肢,亲吻挑逗。 呼吸在夜里渐渐变乱,他吻着她,缓缓坐起身来,搂着她,将她抱起来,让她跨坐在自己腿上。 这一回倒是没有那么狂风暴雨,而是细雨缠绵。 甚至耐心地一件件脱她的衣裳。 哪怕已经忍耐得很不适了,依然自虐一般地压着腹下的一股火。 乔岁能看见他看着自己的目光,双肩颤了颤,脸还是红了。 晏暮寒的声音有些沙哑,“这么多年了,还害什么羞。” 他微解开了腰带,衣裳微微敞开。 腹部的线条,人鱼线以及…… 晏暮寒的声音更哑了两分,“小姐……” 乔岁搂着他的脖颈。 某一刹那,乔岁轻哼了一声。 夏夜的空气彻底地燥热了起来。 汗水一滴一滴从晏暮寒的下颚滑落。 空气中响起乔岁有些支离破碎地嘤咛。 “我们要永远在一起,嗯?” 乔岁觉得他今晚好像有一点亢奋,是因为她的那一番表白吗? 没听到乔岁的回答,晏暮寒有一些不满,他不满的结果就是,折腾地更狠了。 他咬了咬她地耳垂,“回答我,岁岁。” 有一刹那,乔岁的脑中一片空白,她咬了一口他的肩,也还知道回答他,“好,好……” 晏暮寒满意了,亲吻着她。 他会永远热烈地爱她。 如果有一天她不喜欢了,那就把她和自己这双手绑在一起。 直到她从新喜欢。 今日,他本来就想搂着她,这般睡一晚的,但是谁让她难得主动。 那便,就别睡了吧。 翌日,潺潺看见爹娘的时候,看见他爹爹在院子中,给刚洗漱完的阿娘梳发。 阿娘看起来没什么精神的样子。 潺潺坐在阿娘身边的凳子上,“阿娘,您怎么这么没精神,昨晚没睡好吗?” “没事的,就是晚上做了个很长的梦,所以没有睡好。” 潺潺眨了眨眼,“阿娘做了什么梦呀。” 乔岁幽幽转头看向孩子爹,笑了一声,“不太记得了,一开始好像是个好梦,但是后来就不太好了。” 孩子爹道,“嗯,梦长了确实容易睡不好,过一会儿再补上一觉?” 他还好意思说? 乔岁连瞪他都没力气了,更别说想踹他一脚了。 “娘定是昨日傍晚吃得太多了,阿娘,无论是美食,或是果饮,都当适量才是,中医认为,胃不和则卧不安。若晚餐过饱,必然会造成胃肠负担加重,致使人失眠、多梦,久而久之,恐易引起神经衰弱等疾病,更别说年纪再大些,还会带来许多不好的疾病,人不可贪口腹之欲。” 淙淙不知什么时候也来了,微微皱着眉无奈道。 “爹爹偶尔纵着您些是无可厚非,可若舅舅在,定是要生气了,舅舅总担心您凡事太随性而为,伤了身体,过去就嘱咐淙淙许多事情,若是淙淙照顾不好阿娘,恐叫舅舅失望了。” 乔岁,“……”她寡言的好大儿,只有在数落她的时候才会说这么多话。 不过,乔岁盯着他,“你见你舅舅都十几年前的事情了,怎么把他的话记得那么清楚。” 淙淙道,“从前的事情,我全记得,近日,淙淙总能梦见舅舅,不过,淙淙觉得不太像梦。” 乔岁道,“真的吗,他们都好吗?” “嗯,舅舅好像要成亲了。” 乔岁看向晏暮寒,乔岁问,“你知道和谁吗?” “好像姓林,叫……” “林妍?” “林妍。”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乔岁捂住了嘴。 她不过是这么一猜,居然真的猜准了。 晏暮寒问,“是你认识的人?” “是我的好友,以前与我关系很好,还悄悄喜欢过我哥,如果是她,我想我不用担心他孤独终老了。” 淙淙道,“舅舅让阿娘照顾好自己,不必担心他们,外公和外婆如今也很好,他们四处旅行,游山玩水,都很快活。” 乔岁真心地露出了笑来,“我知道了。” 潺潺坐在一旁,有些难过。 因为她都没有见过外公外婆还有舅舅。 她其实也想见到他们的。 “舅舅让我给潺潺带话,他说,外公和外婆还有他,都很……很爱你,虽然没有见到面,但是他们都希望,潺潺健康快乐地长大。” 潺潺知道淙淙不会说谎,虽然听到这些话很开心,但她还是有些委屈。 “我也好想见到舅舅还有外公外婆呀。” 晏暮寒轻轻嘘了一声。 潺潺注意到阿娘不知道什么时候起,靠着爹爹就睡着了。 哎,爹爹他的心里就只有阿娘。 她都习惯了。 第393章 江允生气了 与家人待在一起,潺潺觉得很幸福。 就算爹爹的心里最在乎阿娘,潺潺还是觉得出生成爹爹和阿娘的孩子是天底下最好的事情了。 “爹爹,我想出去走走。” 她在家里也是有一些待不住了。 等阿爹将阿娘带回屋里休息以后,潺潺小声地对爹爹说。 “需要裴叔与你一起吗?” 潺潺摇了摇头。 小女孩的心思其实是很简单的,非常容易看穿,但是晏暮寒没有阻止她,“去吧,在外头自己小心。” 潺潺连连点头。 当潺潺走出家门以后,却有些恍惚,原来除了家里以外,她根本不知道自己还能去哪里。 她想要去找江允的,可是这些日子他一直躲着自己,让潺潺也有一点儿生气了。 她不要不去找他了。 潺潺走了以后,晏暮寒还是叫来了裴司,“去告诉江允,潺潺出门了,不知会不会去寻他,再让人看着点那丫头。” 裴司道,“是。” 裴司走以后,晏暮寒回了里屋,看着睡熟的乔岁。 他微微俯身,在她的唇边印上一吻。 最后一回帮帮这两个孩子了。 剩下的路,便看他们自己了。 晏暮寒知道,岁岁看见如今的江允,会想起过去的他吧。 虽然他们有极大的不同,却有极其相似的地方。 或许是,那份孤独感? 她啊,从一开始就那么温柔。 潺潺没有去找江允,她去了酒楼,去大吃了一顿以后,叫了一桌子的酒。 阿娘平时碰都不让她碰这些东西,让她特别好奇。 她打开了其中一坛,喝了几口。 有点辣…… 但是这种感觉好像还挺好的。 “咕噜咕噜……” “嗝。” 一段时间过后,一桌子,三四坛的酒就被她喝光了。 也没用什么特别的感觉嘛。 只是站起来的时候,有一点晕。 她突然觉得有一点闷,起来想要回家了。 推开包厢的门以后,摇摇晃晃地走了出去。 一个醉醺醺地,看起来非常年轻的小姑娘走在酒楼里,偏偏她容颜娇俏,姿态清丽,一时间,许多目光都朝她聚了过去。 第394章 是不是要有宝宝了 她现在这个样子,江允怎么可能让她一个人走掉。 他伸出手捞住她的腰,就讲她抗了起来往屋里去。 潺潺只觉得很委屈,很用力地挣扎! “我不要在这里了!你放开我!你不要我,我也不要你了!” 一边说着,一边哭得非常大声 江允被她的话刺到心脏漏风。 但是他这次并没有过于粗暴。 大概也是意识到了自己刚才的态度太不好了,她也不会听的。 江允讲她轻轻地放在了床上。 “潺潺——” 他按着她,没怎么用力,却轻松化解了她所有的挣扎。 他叹了一口气,让心里那些因为担心生出来的焦躁一点点淡去。 语气也变得温和多了。 他对潺潺道,“好,你现在喝得太多了,有一点醉了,你先好好休息一会儿,有什么事我们晚一点说,好不好。” 潺潺那里还在大哭。 江允虽然生气,可哪有不心疼的。 “先前是我不好,所以等你休息好了,我们再好好谈一谈,但是你现在不太清醒,离开的话,在外面不知道会不会再遇上坏人,所以,你在这里睡一觉,醒来再走,好吗。”苏丹小说网 看她的眼泪就像掉不完一样,江允道,“我刚才看见那些人差点欺负了你,很着急,所以特别生气,你明白吗潺潺,不是我想对你发脾气,是……” 潺潺什么也没有说,只是哽咽一声扑到了江允的怀里。 哭得更加停不下来了。 其实,潺潺第一次见到江允的时候,只觉得他是个好人,而且觉得他挺好玩的,明明是比她年纪大许多的大人了,却比她还要木讷一点,所以玩心起了想要逗逗他而已。 可是她也不知道,一玩就玩得过头了。 不管是他自然流露的温和,还是那些对她的照顾,都让潺潺每天更喜欢他一点。 后来,越来越喜欢。 就想和他在一起,觉得其他人都不好,至少都没有他好。 就算他比她年长许多,可是潺潺一点也不在乎。 可到了现在,越来越放不下。 说什么不要他,根本就是假的就是气话。 因为除了他,没有人那么厉害了,能从坏人的手里救下她,没有人,会像他这么好了。 呜呜呜,她最讨厌江允了,他什么那么好又那么坏。 这个拥抱让江允僵了僵,他伸手拍了拍她的后背。 “别再那么让人担心了,潺潺。” 潺潺扁了扁嘴,其实也是能意识到自己的错的。 她幽幽看着江允。 可能是醉意让她胆子变大了。 她就盯着江允不放。 江允让她看得浑身发毛,“好了,你睡会儿吧,别使小性子了……” 话才刚说完,他的肩膀就被按住。 江允愣了愣,就看见眼前的少女脸上满是视死如归的神色。 ? 发生什么事情了,让她露出这种表情。 就见她好像是做了什么人生特别大的决定一样,突然之间,她靠了上来。 江允感觉到自己的唇上贴上了软软的东西。 少女的馨香和酒的味道一起强势的侵入了他的嗅觉。 江允的脑中轰地一声,他该拒绝的。 但是他卑劣地没有推开。 潺潺毫无这种事情上的经验,全凭醉意的勇敢,和感觉随意来。 她咬了江允的唇,在他微吃痛的时候,探了自己的小舌头。 江允的眼中翻起了惊涛骇浪。 可是,这一次,他不想推开。 那就自私吧,他想再贪心地自私一回。 他伸手,抱着眼前的姑娘,闭上了眼。 加深了这个吻。 两人都是新手,全都是自行摸索着。 潺潺的脸已经通红了,甚至浑身都发软。 这种感觉对她来说陌生又新鲜。 而且,江允平日里都那么一副难接近的样子。 潺潺觉得自己地心脏都要跳出来了。 直到,两人都快要呼吸不上来的时候才分开。 江允看着整张脸都红透了的潺潺,闭了闭眼。 潺潺没有注意到他似乎有点不对劲,只是捂着自己脸。 江允见她神色恍惚,以为是她后悔了,脸色微微有些发白。 谁知潺潺突然道,“江允,我们是不是要有小宝宝了。” 她有一点点害怕,“要是被爹娘知道了,他们会揍死我吧。” 江允,“?” “……什么?” 潺潺感觉到他的声音特别的沙哑,道,“我们刚才那样,会不小心有……有孩子吧,你的声音怎么了,你不舒服吗?” 江允一时竟不知该说什么,没有回答她后面的那个问题,只是问,“……你是听谁的说的?” 第395章 断片儿 “唔。” 潺潺醒来的时候头很痛。 她觉得自己好像做了个很长的梦,她好像喝了太多的酒。 本来只是想偷偷尝尝味道,结果一个没忍住就喝了很多很多。 后来,后来发生了什么来着? 她的脑袋里一时有些空白。 然后看了看周围,发觉,这不是江允那儿吗? 江允都不愿意见她,为什么她还会在江允家啊。 又在做梦了吧。 潺潺觉得自己打开的方式不对,于是躺下,又睁眼。 嗯,还是在这里。 直到她看见江允,才完全确定,自己现在不是在做梦。 两人对视,江允率先移开了目光,潺潺也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 江允最终还是捧着一碗蜂蜜水到了潺潺的面前。 潺潺伸手接过,嗫嚅道,“谢谢。” 江允应了一声,“嗯。” 江允甚至不知道和她说什么,也不敢看她的眼睛。 谁知潺潺接下来就是一句,“是你把我带到这里来的啊。” 江允顿了顿。 僵直了看着她。 潺潺道,“对不起啊,又给你添麻烦了,我在酒楼里想尝尝酒的味道,不小心就喝多了,之后的事情记不太清楚了,还好有你在。” 潺潺感觉江允的神情有些不太对劲。 像是彷徨和迷茫。 她的语气还是轻缓的,“怎么了吗?” 江允摇了摇头,沉默地起身。 潺潺看着他的背影,皱了皱眉。 又是这样…… 他又是这样。 看着他这一言不发的闷葫芦样子潺潺心里就来气。 她的唇抿成了一条直线。 语气邦邦硬。 “你现在都不想理我了吗?” 在她如今对江允最后的印象,就是他从那些劫匪手里救了她以后,就消失不见了。 像特地躲着她一样,不管她怎么找,都见不到他这个人。 而她只能每天晚上躲在被窝里面缩成一团。 怎么想也想不通。 想找阿娘一起睡找找安慰,爹爹又不准。 简直是可怜到家了。 而他如今又是这个样子,让她的心七上八下以后,一脸的冷漠。 想到这里,潺潺的脸色就有些不太好。 越想越觉得江允很过分,然后脸色就越来越不好。 江允,“……” 听着她突然拔高再无半点客气可言的声音,他悬起来的心才一点一点地放下。 那边潺潺已经腾地一下站起来了。 “是,我今天是不小心喝了很多酒,但是你知道是因为什么吗?” 说到这里,她顿了顿,大概是觉得面上有点挂不住,声音低了一点,“虽然是因为每一种都想尝一点但是最后喝忘了……” 说完后,声音又骤然拔高了,“但是最开始想要试试这种东西,也是听别人说借酒可以消愁,都是因为你。” 委屈的感觉涌上心头,她数落起江允的时候腰板都直了许多,“你知不知道你这个人真的很奇怪,我又没有惹你生气过,你呢,一会儿又不理人了,原因也不告诉我就突然失踪,让我找你也找不到,就只能一直去想自己是不是做错了什么事情惹你不高兴了,可是怎么想也想不明白。” 一开始的时候潺潺还因为他突然失踪这么段时间,而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可一旦开了这个口,就像洪水决堤一样。 所有的不满几乎都瞬间爆发。 叽里呱啦地就抖出了一大串,“你要是讨厌我,当初救了我就已经够了,为什么我脚伤了你要背我,有人挟持我你要救我,我梦魇惊醒你要哄我?你这么做了之后,还想要我什么心思都不要生,我是个人我又不是木头!” “现在也是这样,我在外面喝多了酒,你把我带回来,可是我要说什么的时候,你又马上要走,我真是不知道你在想什么了!” 江允一直不是一个能说会道的人。 在被逼急了的时候,可能可以说上几句。 比如先前,看见她差点被人轻薄的时候。 可经过后续的那个缠绵的吻,他先前那股劲儿早就散了。 在这个时候,他听完并且记住潺潺如同连珠炮一样抖出来的话以后更是说不出任何的话来。 看他这个样子,潺潺气得上前踩了他一脚。 “都这样了你还什么话都不说。” “你真的气死我了!” 踩完还觉得不够解气,又连打了好几下。 江允由着她闹脾气,等她闹完之后,叹了一口气。 潺潺难以置信地看着他。 “你叹气?你叹气是什么意思,觉得我吵闹是吗?我……” 潺潺突然看着他,见他唇上似乎有伤,无意识地担心道,“你嘴上怎么了?” 她突然凑近了几分,几乎凑到了江允的面前。 江允能感觉到自己的下颌被这个小姑娘的双手捧住了。 江允下意识地遮掩,却被她拦住了手。 他只能顺从地由着她双手微带,离她近了许多许多。 潺潺看见了他的上唇上面有伤口,看起来是破了,再仔细看,上头似乎还有一点不知道是不是齿印的痕迹。 那一刹那,她只感觉自己懵了。 一双眼里霎时间蓄满了泪水。 就连双手都有一点细微的颤抖。 原来这些日子,他躲着自己,是因为有心上人了吗? 她抿唇,垂下了头。 江允没见过她这个样子。 “潺潺?” “是谁?”她突然抬眼瞪着他。 “什么?” 潺潺指着他的嘴,“你这里的伤是谁弄的!” 江允这才意识到,她是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而并不是因为后悔那一吻,想装作不记得,与他划开距离。 “你……还真是什么都不记得了。” 潺潺怀疑地看向他,“你什么意思?” 江允叹了一口气,“你不是想知道,这是谁弄的吗?” 他无奈道,“是个喝醉了的小酒鬼。” “更可气的是,她醒来就忘了,还倒打一耙。” 嘴上说着可气,但他的语气却是平和,纵容的。 潺潺现在是懵的,但不是傻的。 一下也反应过来了。 脸色一点点涨红。 “你的意思是,这是我,我咬的?” 她马上推翻,“不可能,我才不会做这样,这样的事情呢。” 江允侧眸看向她。 潺潺被他看得心慌慌,“真是我?” 江允道,“你觉得呢?” 第396章 接纳她,更是接纳自己 他这么一说,潺潺的脑中突然多了一些画面。 她的脑袋一晕,脸马上红了。 啊,好像真是她…… 她好像是做过这样的事情。 那不是梦吗? 她想起来,在哪个如梦似幻的场景里,她好像是咬过江允的嘴巴。 好像就是他嘴上的那个位置。 啊! 江允道,“你一个女子,在外喝酒,喝得差点让人占了便宜,本该生气的,不该是我么。” “本想等你醒来,再让你记住以后不可如此,你倒好了……” 潺潺明白他意思,她倒好了,先把他臭骂了一顿。 “啊……”潺潺抱头,丢脸的感觉终于反弹了上来。 让她从脸红到了脖子。 还是她先动的手,是她先按住江允的! 她居然做出了这种事来。 潺潺突然抬头,“我们会不会……” “不会。”江允道,“不会有孩子的,你别怕。” 潺潺的眉头皱了起来,“你别在诓我吧,都已经……”她的脸红了个透,“也不会吗?” 江允将手按在她的头上揉了揉,“不骗你,骗人是小狗。” 潺潺望向他,“江允,我不是小破孩了,你不要这样和我说话!” 江允道,“好。” 潺潺觉得他还是没听。 潺潺的神情有些悲戚。仟仟尛哾 江允抿唇。 微微低头,将头靠在她额前,“潺潺,你若后悔了,还来得及,不用怕,我们什么也没有。” 潺潺道,“谁跟你说我怕了,我就是觉得好烦……” 她伤心道,“明明,明明……难得……可是我不太记得了。” 潺潺心中悔恨。 江允却看着她,觉得温暖。 “这么说来,你不悔?” 潺潺瞪他,“是你后悔了吧,你还说我们什么都没有!” 江允看着眼前鲜活娇俏的姑娘,心中熨帖得很。 这一次,他主动地靠近了她。 潺潺看着他突然靠近的脸,那双深邃的,总是有很多她看不懂的东西的眼睛,那种经过岁月沉淀,温和又持重的表情。 潺潺的眼中倒映出他的模样,哪怕他颈侧的伤痕,在她看来也温柔得像一幅美好的画卷。 潺潺从来不会觉得他样貌丑陋,哪怕是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她都觉得这个人在自己的面前,闪闪发光着。 他身上的从容和慈悲,善良和正直,是他见过的最英俊的最吸引人的存在。 她有些出神,江允心中柔和,轻轻吻她的唇。 和先前那个狂风骤雨般席卷的吻不同。 这一次的吻,像平静海面上时不时卷起的浪花。 温柔,缱绻到极致。 而若方才还十分青涩的江允,此时却已经有了些心得。 他掌握着主动权,主导着引领着潺潺。 潺潺已经是震惊且不知所措地看着他了。 当江允与她分开的时候,潺潺隐隐约约还看到了一缕银丝。 她低着头,微微喘息着,浑身都已经软得像一滩水,她伏在江允的胸膛处,脸是红透了。 身体还有一些异样的,她不太明白的感觉。 最重要的是,她的心快要跳炸了。 “江,江允……” 刚才亲她的那个人是江允吗? 他是不是被什么怪东西给夺舍了啊。 “嗯。”江允应了一声。 将她搂在了怀中。 他在接纳,不是早就被他放在心上的潺潺,而是适中不被他接纳的自己。 潺潺是个善良但是有些任性的姑娘。 她被家里保护得很好。 但是那两位,也无法保护她一生吧。 若换了其他人,江允想,那些人或许比他年轻,比他有趣,比他俊俏,却不一定比他强,也不一定比他更在意潺潺。 那由他来保护她,应该,也不是不行吧。 是潺潺选择的他,那么他是不是也可以,选择自己。 江允想起了潺潺的爹娘。 心里的念头越发坚定。 “潺潺。” 潺潺羞红着脸看他。 江允的心头一颤。 看着她都眼睛。 “江,江允……”潺潺莫名觉得他现在的样子有一点陌生。 这个眼神也好炙热,感觉,好烫。 江允想让她不要担心,也不要害怕。 他将侧脸,贴在她的脸侧,轻轻蹭了蹭。 “潺潺想要知道,怎么样才会真的有孩子吗?” “啊?”潺潺傻了眼,心脏又开始乱跳了,“我,我以后去书上学学?” 江允道,“不用去书上学,待咱们成婚那日,我教你,可好?” 潺潺微微张着嘴吧看着他。 江允这是要和她成亲的意思吗? 是吗?是吧! 江允道,“潺潺,今天都所有事都是我们的秘密,不要告诉别人,若是可以,等我娶你,你愿意……吗?” 成婚之前,江允不想她的名声受到任何伤害。 他已经决定了,他要……娶她。 或许,他早就生出了妄念。 只是之前,一直懦弱地将这个妄念排斥出去。 可到了如今,他不愿再那么做了。 潺潺道,“你要是反悔,我一定会踩死你的。” 江允道,“反悔的权力只在你手上……” 江允说完,顿了顿,反了悔,“嗯……之前是这样的,但是之后,就不可以反悔了,好吗,潺潺?” 潺潺连连点头。 “那你以后,还会不会突然失踪,消失不见那种?” 江允道,“是我不好。” 潺潺道,“再有一次的话,我就不要你了!” “不要说这样的话,潺潺。” 潺潺道,“反正我最后也会舍不得……” 江允看着她,拂了拂她的发。 还想再亲一亲她,可是又怕做的太过头了,吓到她,何况如今他们还未成亲,不宜太过孟浪。 潺潺突然想到了一件事情,看向他,“江允,我现在身上还有没有酒味啊。” 江允道,“你张张嘴,我闻闻。” 潺潺张嘴,还哈了一口气。 “有没有?” 江允笑道,“我们一起太久了,就算有也闻不出了。” “那你还让我张嘴?” 江允只是觉得,让她做什么她都做的模样,很是可爱罢了。 潺潺叹了口气,“被我爹娘知道我喝了酒,他们会生气的。” 江允道,“你以为他们还不知道吗?” 只怕,那二位安在各处的眼睛,除了潺潺在他这里的事情看得比较少,其他事情,都看在眼里吧。 自从潺潺接二连三的出事以后,他感觉到,她如今身边的保护墙,只怕早已里外三重。 但是那二位却没有在他这个院子里安排人手。 江允感觉到了来自那两位长辈的尊重和信任。 他知道,自己绝不会辜负那些。 江允看着潺潺纠结的模样道,“我陪你一起回去吧,但是这种情况,不能再有下回了。” 潺潺一把抱住了他,“江允你太好了,爱死你了!” 江允嗯了一声,他缓缓起身道,“有些热,我去沐浴一下,我们再一起走,你晚些也将身上的酒气洗一洗吧。” 潺潺看他离去的背影。 那么着急。 嗯……有那么热吗? 第397章 该罚 潺潺回来的时候,是缩着脖子的。 彼时乔岁就靠在门边等着她。 “呀,回来了啊。” “我以为你现在翅膀长硬了,已经不想回这个家了。” 江允就站在潺潺的前头,他发现自己好像也帮不上什么忙。 潺潺的阿娘微微向他点头以后,就继续看向潺潺。 “那,在下先走了。” 江允如今觉得他还是快些远离这个是非之地的比较好。 “江允,江允!” 潺潺几乎是抱住了江允的脚脖子。 “这是做什么,成何体统!” 乔岁毫不留情地把她提溜了起来。 她揪住了潺潺的耳朵,一点也没有留情。 “现在很厉害啊,还会自己出去喝酒了是吗?” “啊!疼,疼疼疼阿娘,爹,爹!” “叫爹?你最好不要叫你爹,你爹比我还要生气。” 潺潺的眼眶微微红了。 “娘……” 乔岁目光沉沉地看着她。 她知道,这孩子心太大,如果不好好教教她,有的事情她永远不会记在心里。 潺潺和淙淙从小到大,几乎是没有挨过打的。 因为乔岁不认为靠打能解决什么事情,当时潺潺这丫头,必须要让她长长记性。 惯子如杀子这个道理,她太明白了。 “淙淙,去拿戒尺来。” 淙淙迟疑了片刻,“娘……” 乔岁道,“去拿。” 淙淙顿顿,看了看潺潺,想了想,还是下定了决心,他去取了戒尺来。 江允知道,自己没有任何理由阻拦。 潺潺的娘不是为了自己出气才要罚她。 她的家人,比任何人都要在乎她,所以才会如此。 当淙淙拿来了戒尺,乔岁在潺潺的手上打了三下的时候,她的手已经肿了起来。 “你还记得从前是怎么答应爹娘的吗?” “在十八岁以前,不可以碰酒。” 潺潺低着头,眼泪一颗一颗的掉。 “娘,我错了。” “你还敢一个人在外面喝到烂醉。” “你想过,如果江允没有出现会怎么样吗?” “如果我和你爹的人没有在附近,会怎么样?你以为,我们所有人的眼睛都会一直长在你的身上吗?” “是因为一直以来你遇到的危险都可以轻易化险为夷,就让你觉得,什么都没关系吗?” “你要承受哪种后果以后,才会知道,在外面你要保持警惕,好好保护自己?” “娘,我错了……” 接连又是三下,潺潺的手有些充血了,淙淙移开了脸。 “很疼对不对。”乔岁道,“但是你要记得,这个疼,比你真正被那些恶人、烂人带走以后,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疼轻一万倍。” “你确实靠着自己的小聪明,闯过一些难关,但你不过是运气还不错,可是没有人会一直幸运,而且现在你的背后还有我与你爹,还有淙淙,你还有江允会保护你,但是即便这样你也该知道,你未来的人生里,会不止遇到一次只能靠自己解决的事,你都要稀里糊涂地靠语气去过吗!”ζΘν荳看書 潺潺眼泪止不住地掉。 又是四下以后,最后的一下戒尺断开。 江允下意识地伸了伸手。 乔岁将戒尺丢在了一边。 “你自己好好想一想吧。” 裴司是在这个时候回来的,他也看见了小姐挨罚,但是他并没有阻止的意图,只是略微不忍地看了两眼以后,停在门口,“主上。” 此时,房门被从里推开,潺潺看向爹爹,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掉。 但是晏暮寒没有看她。 裴司与她说了几句以后,他微微颔首,随后又转身回去。 乔岁叹了一口气,看向淙淙,淙淙微微点头。 乔岁看向江允,无奈道,“实在是不好意思,招待不周,还让你见笑了。” 江允张了张口,想要说无妨,想要说没有见笑,但是他不是一个太擅长表达的人。 乔岁看了看他和潺潺,微微对他一笑,“这丫头的事情,真是多亏了你。” 江允道,“是……该做的。” 乔岁不得不感慨潺潺的运气。 江允这样性子的人,要找一个有多难…… “淙淙去备茶,好好招待招待江允,不可怠慢,我去和你爹说两句。” 淙淙恭敬道,“是。” 乔岁看了一眼抿着唇泪流不止的女儿,看了一眼她被打得充血的手,这一次没有太心软,转头进了屋。 淙淙顿了顿,去照乔岁说得做了。 潺潺的手垂在一边,江允拉着她的手腕,看她肿起来的手。 潺潺缩了缩。 江允拉着她的手放在唇边吹了吹,并擦了擦她的眼泪。 潺潺道,“江允,我真的做错了事情惹爹娘生气了。” “以前,他们从来都舍不得打我的。” 江允道,“你还小,是允许犯错的,只要以后改掉就好了,你爹娘不会生气很久,因为他们很爱你,他们只是希望你保持警惕,保护和照顾好自己,他们是担心你。” 他说,“这一次也是我错了,是我先让你伤心了,所以,等你的手好了,我也让你打十下,所以,别哭了。” 潺潺道,“疼死了我干嘛要打你啊。” 江允将哭得停不下来的小姑娘搂在怀里。 潺潺把眼泪往他衣襟上面蹭。 “咳!” 听到一声咳嗽声以后,潺潺僵了僵,动都不敢动。 倒是江允,克己复礼地放开了手,那手帕给她把眼泪擦掉了。 淙淙给江允倒了杯茶,江允双手结果,姿态放得低些,“多谢。” 淙淙感觉到有些别扭。 但是他并没有别扭太久,而是站到了潺潺的面前。 “伸手。” 潺潺伸出了没有挨打的那只手。 淙淙道,“另一边。” 他从袖里拿出来一盒药,在潺潺僵硬地抬起手来后,抠出一点往她手心擦。 “疼,好疼……嘶……” 淙淙皱眉。 江允在一旁道,“让我来吧。” 淙淙把药盒递给了江允。 江允小心地给潺潺上了药,尽管她还是疼得嗷嗷叫。 淙淙想,他们谁擦这药好像也没有什么差别吧。 淙淙敏锐地感觉这两个人之间的氛围有些非同一般。 此人,不会就是他未来的妹夫,吧。 淙淙看着这还算温馨的一幕。 他想,就算是,应该也还行。 第398章 发乎情,止乎礼 “我这一次下手确实重了点,那么厚一把戒尺都让我打断了。” 回屋以后,乔岁喝了半壶水,才平静下来一点。 晏暮寒道,“你做的没有错,该让她长点教训。” 乔岁看向他,“我不信你不心疼。” “纵然再心疼,也是该让她受点教训了,否则,有些亏从旁人那边吃,代价就不是那么简单的了。” 乔岁道,“这孩子,真是特别像我小时候。” 乔岁无奈摇了摇头,“我小的时候也是天不怕地不怕的,觉得天塌了也有我哥顶着,我哥后面还有爸妈,什么事都敢做。”薆荳看書 “有一回,也是犯了错让我哥揍了一顿,但是我哥也是没有经验,我还嘴硬,让他气极了,我就被打了一巴掌,差一点耳朵就听不见了。” “他把自己关起来三天,连一口水都没喝。” “我吓死了,哭得跟傻子似的求他不要生气了,跟他说我错了,和他一起也不吃也不喝,他才出来。” 看晏暮寒的神情,乔岁道,“是不是很惊讶,能让我哥那种几乎没有情绪的人气得打我,我那时候得有多欠收拾,估摸着也没比潺潺好多少。” “但是那一次之后,我几乎再也没有做过他不让做的事情,但是他也对我放宽了不少要求。” “可能年少的时候,大家都需要得到一些教训,才会慢慢懂事,也是什么都不懂,兜兜转转摸索那一种。” 晏暮寒看向她,“那丫头,样貌像我,性子当真是和你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刁钻。” 乔岁道,“照这样说,那淙淙的性子,应当是像你才对。” 晏暮寒道,“淙淙样貌随你,性子也随你。” 温和,慈悲,宽容,大度。 这也是她的一面。 乔岁皱了皱眉,“淙淙的性子哪里像我了,这孩子啊,太懂事了,简直叫人看着难过,从八九岁的时候开始就像一个大人一样思考问题,像你更多吧。” 晏暮寒道,“娘子对为夫的评价真高。” “毕竟是状元郎嘛。” “首辅大人……” “陛下。” “夫君。” 晏暮寒原本有些恶劣的心情一点一点地放晴了。 乔岁道,“对了,还有一件事。” 晏暮寒给她倒了杯水。 乔岁道,“我刚才看见江允的嘴上有伤口。” “不知是上火了还是叫人咬破的。” 瓷杯在晏暮寒的手中应声而碎。 乔岁看还是烫的茶水撒了他一手,忙给他擦手。 “你反应怎么这么大?” 晏暮寒阴沉沉地笑了笑,起身。 乔岁道,“哎,你干嘛?” “没事,去杀个人。” 乔岁连忙把他拦住,“干什么干什么。” 乔岁道,“我看你女儿啊,还是没开窍的懵懂样子,想来江允还是绅士的,我的意思是想来江允还是个君子,说不准还是潺潺轻薄的人家呢。” 晏暮寒道,“岁岁,你不了解男人的想法,哪有什么君子,谁知道他脑子里憋着什么坏,装着什么龌龊事。” 乔岁幽幽看着他,“这种事你怎么这么有经验。” 那还不是因为…… 他的目光突然有些飘忽。 想起许久以前。 他对她不就是…… “总之就是如此。” 乔岁狐疑地看着他,她抿唇,“不过,你说的也有道理,潺潺如今还小,就算我觉得江允还是靠得住的,也不宜让他们走得太近了,怎么着也要等提亲,成亲以后再作他念,日后得将潺潺看紧一些。” “好了,我出去看看孩子们,你就随意该干什么干什么吧,再装着气一气,你一生气,潺潺可害怕极了。” 晏暮寒无奈颔首。 乔岁出门的时候,还是一脸无奈的表情。 潺潺的眼眶更红了,“爹爹还是生气吗?” 乔岁道,“你这回是真的错了。” 潺潺道,“我也可以让再爹爹打一打出出气的……” 乔岁道,“要你爹动手,你的手就别想要了。” 潺潺眼泪汪汪的。 乔岁道,“如今天色已经晚了,江允,留下用膳吧。” 江允道,“我还是早些回……” 乔岁道,“回去也有些路程,今晚便宿在这儿吧。” 她笑道,“让裴司寻人给你收拾一间客房,你若不嫌弃,就暂留一晚吧。” 江允想了想,谦卑道,“那在下,便恭敬不如从命了。” 用晚膳的时候,晏暮寒都没有与他们一起。 “潺潺的父亲有些事要处理。” 乔岁提了一嘴作为解释。 江允表示可以理解。 晚膳的时候,乔岁像是才注意到,“小江,你的嘴上怎么伤到了?” 潺潺听言,脸马上一红。 直接红到了耳根。 乔岁看向潺潺,似乎是惊讶,“你怎么了,很热?” 潺潺连忙摇头,然后又点了点头。 倒是江允道,“这几日多食辛辣,内火旺盛所以……” 乔岁道,“这样啊,天气热,还是要吃得清淡些。” 潺潺这才暗自松了一口气。 一顿饭,潺潺很快就吃完了,虽然只有一只手不太方便,但还好她常用的右手没事,且她有些食不下咽。 潺潺很快吃完,她看向江允,江允点了点头,她又问乔岁,“我可以去找爹爹说话吗阿娘。” 乔岁道,“你去吧。” 潺潺一下就起身,犹犹豫豫地要往屋里去了。 看来他爹还是比江允重要不少,乔岁看向江允,无奈一笑。 潺潺刚进了屋中,淙淙也吃得差不多了。 “母亲慢吃,淙淙再去温习一阵功课。” 乔岁道,“去吧,早些休息。” 淙淙颔首,转身离开。 乔岁知道,他是离开,让她能单独和江允聊聊,不过乔岁也没想到江允会突然起身,跪了下来。 乔岁让他吓了一跳。 “这是怎么了。” 江允道,“方才晚辈向您撒了谎,很是惭愧。” 乔岁道,“你嘴上那伤,是潺潺弄的吧,那丫头,实在是不成体统,看来今日的教训还不够——” “不。”江允道,“全是晚辈的错,只是晚辈发誓,晚辈与潺潺发乎情止乎礼,并未……有更多的逾矩,晚辈……心悦潺潺,这几日,定准备周全来贵府提亲……” 说着,他端端正正地磕了一个响头。 乔岁在这个青年的身上看见了一颗纯粹的赤子之心。 她四两拨千斤地道,“起来吧,别跪了,我们家如今不兴这个。” 乔岁笑道,“只是,你既说了提亲一事,我与潺潺父亲,期待你的诚意。” 看着眼前人的背影,乔岁抬头望天。 真是女大不中留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