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练他总惯着我［电竞］》 1、第 1 章 fuse战队的翻译郑曼曼迅速在本子上记下一行字：“我们选手之间的联动不能说差劲，只能说一点没有。” 随即反应过来，她摇摇头，赶紧把字划掉——这种阴阳怪气的话并不在她需要翻译的范畴里。 这是一间后台休息室，十多个年轻人或坐或站，电视屏幕上播放着实时比赛画面。 今天的气氛很不同寻常。平日里无论输赢，像是总经理、主教练这种队内最有话语权的人，总还会说上一两句什么。 而现在，当他们的比分被对手带到2:0之后，这间屋子里所有人思考的都不是能否扭转战局，而是如何降低自己的存在感。一个个生怕被人注意到似的，在原地化成了一尊尊蜡像。 哦，除了一个人。 郑曼曼的眼角滑向了中间沙发上一位肤色苍白的年轻男子。 在这个队服和潮牌搭配穿着的人群中，他把一身廓形挺拔、细节考究的衬衣长裤穿得一本正经。 天生有点上翘的唇角，即便是面无表情的时候也显得有几分笑意。不同于其他人的凝重，此刻他正微微歪着头，气定神闲地靠着沙发，看得津津有味。 比起计分板上的数字，这个人才真正宣判了他们的死刑——fuse俱乐部的老板，廖誉。 “我们是一向这么打的吗？从来不抢位置，没有二楼没有高台，直接冲进去——这什么操场约架式打法？”廖誉的语气非常漫不经心。 回应他的是屏幕中fuse又输掉一波明显优势的团战，和休息室内冗长的沉默。 廖誉的眼窝偏深，几缕略微卷曲的刘海掠过额角，一对双眼皮的深痕宛如重墨勾勒。 他突然转过头来看着郑曼曼，“怎么，你不翻译给我们教练吗？” fuse这个赛季的主教练是一位韩国人，他只会几句最简单的中文，但此时却像听懂了一样，又往人群后面缩了缩。 被点名的郑曼曼额头渗出了冷汗。 她入职一年多了，跟随队伍赛训和日常，为队内的几位外籍教练选手做翻译，却从来没有在基地或赛场见过这位传闻中的老板。 据说他是甩手掌柜，只管出钱，任何事情都漠不关心。 因此谁都没有想到，他会在今天比赛打到一半时来到现场，而且还直奔休息室。 廖誉的一双眼睛太具有挑拨性，他那似有似无的一点内敛斯文早没了踪影，如果说还能看得出任何美感，那也是让人惶惶不安的。 郑曼曼张了张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她转过头，把求救的目光投向站在沙发后面的总经理。 总经理面色尴尬，机械地干笑了两声：“对手的个人实力是要强些。” “个人实力？”廖誉恰到好处地做了一个困惑表情。 “哦，你是指，刚刚他们一个队员在我们五个选手头上跳舞，还杀了四个。是挺离谱的。” “他们那个选手叫什么来着？”廖誉问。 良久，总经理才用微不可闻的声音答道：“ryan．” 廖誉点点头，“他们刚刚把ryan换下场了，上了一位替补。可能对手的教练也想证明一下，他们不靠个人实力碾压，也不靠阵容博弈或团队配合，他们只用做个正常人，就能赢我们。” 总经理用力地咽了咽唾沫，房间又陷入了死寂。 廖誉转过手看了一眼腕表，似乎都懒得掩饰对这场比赛已经失去了兴致。 面前桌上摆满了花花绿绿的饮料，廖誉修长的手指在其中拨了一下，他想从中间找点吃的——他晚饭基本没吃，这比赛更给他看饿了。 然而他没有找到，于是站起身来。 他这一站，简直像是即将宣读判决的法官。一旁的几人面面相觑，而坐在角落的几个已经直接跟着他站了起来。 廖誉毫无自觉，他对一直坐在他旁边的一个小姑娘说道：“你先看，我等会回来。” 小姑娘是今晚早些时候跟随他一起来场馆的，表情有点懵：“哎？” 挂着“fuse战队”标牌的门在身后关上，廖誉出了休息室沿着走廊走了一段。他记得进来的时候，看到过一台自动贩卖机。 就在前边的拐角——这时机器前已经站着一个正在买东西的人。 那是一个非常高的少年，廖誉一米八的个头需要微微仰头才能看见他的眼睛。 少年穿了一件宽松的白色帽衫，脚上一双白黑蓝倒钩aj1，弯腰从取货口拿了一瓶气泡水。 廖誉见他买完了，就走了上去。 售货机的屏幕上大部分是饮料，本就不多的几种零食都标注了售罄，只剩下一样——泡面。 喝瓶装饮料和吃泡面哪个更容易接受一点？廖誉那件单针车缝定制衬衣的袖口间露出一截白皙清瘦的手腕形状，在屏幕前停留了一秒，就放了下来。 他选择饿着。 “你如果要买吃的，楼上看台小卖部，那边东西多一点。” 廖誉这才发现那少年还没走，正盯着他看。 “那边有什么卖？”廖誉问。 “有热狗。”少年拧开气泡水喝了一口，“不过我建议你点外卖，因为都挺难吃的。” 他的面颊瘦削，骨骼棱角如由锋利的钢笔尖划成，好在尚且保留的几分少年之感才让他的长相不过分具有攻击性。 廖誉打量了他一番，“你是哪个队伍的选手吗？” “我？”少年垂下眼皮，饶有兴致地盯了他几秒，“我是dynamic的翻译。” dynamic是他们今天对手队伍的名字。 廖誉的眉毛往上抬了一分，似乎是觉得眼前这个人作为翻译有点太年轻了，最多20岁的样子。 少年扯扯嘴角，他接下来的一句话是用韩语说的：“请我特别划算，工资只要一份，电竞圈常用的几国语言我一人全通。” 继而他换了个更低的语气，就像要读一首诗，又说了一句某个国家的语言。 “瑞典语？”廖誉问。 少年一点头。 “什么意思？” “我说——”少年的尾音带着一丝沙哑和上挑，像个小勾子在人心头挠了一下，“你真的很好看，要试试和我约会吗？” 廖誉眯了眯眼睛，有几秒钟没说话。 但他很快就无所谓地笑了，“如果我们队伍哪天要换翻译，我会记得你的。” 廖誉又看了一眼贩卖机。这座场馆位置比较偏僻，刚来的路上，附近连家便利店都没看见。他改了主意。 “你刚说的小卖部在什么位置？”他问。 “你得先绕到看台。”少年伸出手臂一指，“前边左转，沿着走廊走到头，走西3或者西4口，上一层楼梯，左转，看见服务台牌子了再右转，再走一段就能看见了。” “……” “怎么，没听明白？”少年眼神里流转过一丝狡黠。 也不是没听明白，只是听完不想吃了。 “我带你去。”少年大度地说道。 廖誉的语调带了揶揄，“翻译不用在休息室待命？” “哦，没事。今天这对手就随便打打，教练也不用布置什么，都用不着我。” 廖誉笑了。 少年紧紧地盯着他的眼睫毛，也笑了，“怎么，你不会认为这场比赛还能翻盘吧？” “不，这是一场4:0。”廖誉斩钉截铁，“我只是觉得，从今天进了场馆，这还是我听到的最真实的一句话。那走吧。” 少年转身在前边带路，廖誉走在后面。 “你没来过这场馆？你不常看比赛吗？”少年问。 廖誉说：“我有两年没看过比赛了。” 少年微微点了点头，“你觉得今天有哪个选手打得很好吗？” “都挺好的。”廖誉心不在焉地说。 “？” 少年转头看了看胡扯时眼睛都不带眨的廖誉，“4:0横扫局，所有人打得都挺好的？你端水大师啊。” 廖誉也觉得很有意思，“你们翻译还关心这个？还是说，你们队的翻译除了要会几国语言，还得兼管战术？” “怎么说话呢，翻译就不能看比赛了？翻译努努力，也能当俱乐部经理。探讨一下嘛。” “有志气。”廖誉清清淡淡道，“可我一般不探讨，我的建议都挺贵的。” “多贵？请你吃热狗够不够？”少年故意拉长了语调，“不够的话，我可以多请几次。” 廖誉瞥了他一眼。 少年一脸无辜，“这场馆也只有这个了。” 廖誉半是无奈地回答了他刚才的问题，“你们队那个ryan打得还可以。” “哦……”少年点点头，“只是还可以？” 廖誉说：“有个好教练带一下，他可能更厉害。” 少年眼神里顽劣的精光一闪而过，“懂了，fuse老板说我们队的教练不行，这就上论坛开团去。” 廖誉对这少年知道自己的身份并不奇怪。他虽然好久没在赛场露面了，但只是作为一支联赛队伍老板和一个很有钱的超级富二代，就足够自己的照片时不时出现在各种社交平台上了。 “到了。”少年扬扬下巴。 走廊的一侧有间只有几平米的小店，货架上不多的几样食物着实不够廖誉挑剔的。他最后只拿了一包薯片。 “咱们两个走这么远，你就买个这个？”少年懒洋洋的声音凑到了廖誉头顶，“你真不吃热狗吗？” 廖誉不着痕迹地往一旁闪了下身，绕过他，“不用了。” 廖誉付完钱，抬头发现少年已经走出去了一段。前边不远处有一道门，出去便是二楼看台。少年正站在那里，看向场内。 “打完了啊。”少年说。 “这么快。”廖誉也走了过来。 通道口位于看台高处，远远眺望着舞台。此时场内的几面大屏上都是放大版的dynamic队标，向所有人宣示着他们的胜利。 “再绕回后台有点来不及了。”少年喃喃自语道。 他沿着看台通道往前走了几步。 这个位置的两侧已经密密麻麻地坐满了观众。最先看到他的一名观众惊讶地用手捂住了嘴巴，用力撞了一下身旁同伴的肩膀；与此同时，另外一侧的观众已经冲他兴奋地蹦跳尖叫起来。 少年上衣口袋里的手机震个不停，信息正一条接一条地传来。他伸手拿了出来。 【你他妈人呢？不是说买个饮料就回来？】 【主教练已经骂人了，你完了，以后别想上场了。】 【准备板凳坐到死吧，我相信你看的饮水机水质都比别人的好。】 【刚工作人员通知，赛后要采访你。为什么你只打了两张地图，接受采访的却是你？不是，你他妈人呢？？？】 消息还没读完，一个电话打了过来。 少年摁断了通话。 “你能帮我拿下外套吗？”他转过头问廖誉。 廖誉此时斜着身子靠在门边，嘴角挂着他那招牌的冷淡笑容，“这观众都挺喜欢你的。” 少年没搭他这茬，伸手拉开了帽衫拉链，脱下外套，露出一件dynamic的队服t恤。 “抱歉，我好像一直没有做正式自我介绍。”少年说道，他显露的遗憾就像表演一般刻意。 他拉起廖誉的胳膊，把外套塞给了他，“我叫左严，我还有一个id。 左严两根手指在自己右胸口位置点了点，那里印着四个字母，“谢谢你夸我打得好。” 他没等廖誉反应，便快步顺着看台通道向内场跑去。他的队服背上印有大大的英文字母“ryan”，还有他的背号18。 左严没跑多远，突然顿住脚步。他转过身，毫无预兆地对上了廖誉的眼睛。 这时，看台的摇臂摄像机已经注意到了观众席上这一片不小的骚动。 因此下一幕是被捕捉到吊顶高悬的巨幅显示屏上的。 在鼎沸的人声之中，屏幕上的少年眼神熠熠生辉，眉目深刻而张扬。他笑了一下，无声说了句什么。 廖誉看得清清楚楚，那口型就是左严不久前说过一遍的那句瑞典语。而那一笑，更像是恶作剧得逞的挑衅。 左严转身匆匆穿过内场，跳上了舞台。 2、第 2 章 “ryan，今天的比赛中有感觉到什么压力吗？有没有哪位选手需要你特别注意和盯防的？”主持人把话筒递到了左严身前。 “没有吧，挺轻松的。” 这直截了当的回答把主持人听得眉飞色舞，当下就拱了把火，“你是觉得双方的实力差距太大了，fuse战队没有任何优点是吗？” 左严一脸惫懒：“我可没这么说。优点肯定有啊，比如他们老板长得特别好看。” “！！！”现场顿时沸腾。 主持人瞪大了眼睛。她原本是奔着“来点火－药味”的目标提问的，结果看看她发现了什么！ 等会下场她就去微博带节奏，内容她都想好了：今天的比赛看似是外战实则是调情。 “你刚才出现在二楼看台，所有观众都吃了一惊。可以问一下你在那边做什么吗？” 左严歪了歪脖子，“约会啊。” 观众席的尖叫声隔着墙壁传到了战队休息室。 fuse的一位选手正用鼠标垫把外设卷起来，塞进背包。电视里的采访听得他手一抖，键盘“啪嗒”掉到了地上，嘴巴张成了一个“o”。 什么叫吃瓜吃到了自己队伍身上。 总经理越文敬走过去关掉电视，眼睛扫了一遍休息室，“让司机把大巴开出来吧，载你们先回基地，我在这等廖总。” 正捡键盘的那个队员声音闷闷的，“直接回基地吗？本来不是要去打浦桥吃宵夜，这位子都定好了……” 越文敬啪的一巴掌拍在桌子上，“去你大爷！输了没饭吃！” 话到一半，休息室的门被推开。廖誉拎着一件白色外套走了进来。 越文敬立刻跳起了身，“廖总你去哪了？嗯？这衣服是啥，balenciaga?不是，廖总你变了，你以前说这牌子下楼吃个饭，能撞8次衫，谁穿谁s……哎？” 他一把接住廖誉扔过来的连帽衫。 “找人把这个给dynamic战队送过去，你跟我来。”廖誉吩咐完就转身走了出去。 越文敬一把拎过领队，将衣服往他怀里一塞，小跑着跟了出去。 坐在沙发的一个女孩子，见状也赶紧提起自己的小包，一溜风冲了过去。 两人在电梯门口追上了廖誉。 廖誉一语未发，看上去比看那脑溢血的比赛时心情更不好了。 越文敬跟在后边很是忐忑。他三十几岁的年纪，方脸，厚下巴，身材像是常年健身的样子。 他的职位是俱乐部中层管理中位置最高的，他很清楚廖誉把自己叫出来就是为了骂一顿。然而他们从地下停车场的d区一路绕到了a区，廖誉还没开口，他心里很是没底。 “今天我……”廖誉突然说。 越文敬心头一紧，当机立断自己还是先承认错误的好。 他一副浓密眉毛下的表情堪称严肃认真，语速极快地说道：“廖总，我这已经准备收拾收拾回家找个厂上班了，您放心辞职信我今晚就写。” “……我忘了车位编号，找不到车停哪里了。”廖誉面无表情地把刚才的话说完。 “……” “廖总……”两人身后一道女声嚅嗫响起。 是刚才从休息室跟出来的女孩子。她也猜测廖誉会因为今天的比赛发脾气，一直保持着距离跟在几步之外，却意外发现他似乎对这一切并不大在意。 “我下车时拍了照片。”她晃了晃手机，上面图片是一块停车场的地板，醒目的大字赫然写着“b2-e087”。 “……” 越文敬难以置信地看着她，一脸你不早说的表情。 小姑娘回瞪了他一眼，又用余光指了指廖誉，那表情仿佛在说：“你看他那脸色谁敢说话！” 今晚早些时候，廖誉参加了一个饭局。这个小姑娘据人介绍是席间某位老板的女儿，她听说了廖誉有家电竞俱乐部，非要跟着来看。廖誉也没好当场驳人家面子。 原本今天确实没打算来比赛现场。实际上，廖誉连今天队里有比赛都是在小姑娘闹着要去基地参观时才想起来的。 廖誉已经许久不关注赛事和队伍，fuse一向是由越总经理和教练组全权负责的。只在每周的电话和邮件汇报中，他得知了今年常规赛的成绩很差，排名倒数。 他们吃饭的地点距离比赛场馆不算太远，廖誉便打了个电话给越经理：“大约半小时，出来接我，带两个工作证。” 这才有了今晚的廖总空降战队休息室。 廖誉看了看那小姑娘，语气带了些许歉意，“可能你得自己先打车回去了，我还有点事情。” 廖誉微微卷曲的头发略长，侧面大约到耳垂，后面比这还要长些。他那双总是半睁不睁的眼睛里有一种荒漠的神气，但当他定睛看着你的时候，你好像很难拒绝他说的任何话。 小姑娘脸一热，“呃，那……我下次要去你们基地玩。” 廖誉眉眼轻轻一弯，随口应道，“好。” 小姑娘挥了挥手，转头去坐电梯了。 廖誉在一辆巨大的白色suv前停住脚步，车头黑色的飞翔女神立标升起。他打开车门，迈开长腿坐了进去。 越文敬爬上副驾驶，看到廖誉正低头哒哒在手机上输入着什么。 他花了十几秒把那个网页看完，然后将手机侧过来一些。 “这个选手你了解多少？”廖誉问。 越文敬一眼就认出来了。那是业内常用的一个电竞专门网站，上边可以查询到所有主流项目、半职业以上级别的队伍、教练和选手的简历。 页面上有一张定妆照，照片中的男子剑眉上扬，轮廓深刻中透着野性，喉结与颈间肌肉起伏的线条隐没在标有大大“dynamic”字母的队服中。照片下的姓名显示“左严”。 越文敬看着照片，沉吟片刻，“不多。” 左严的队伍更替和过往成绩，简历上都写得清清楚楚。廖誉问得明显不是这些。 当队伍方在考虑一位选手时，除了他的天赋实力与赛事经验，还会关心一些其他东西——性格、交流能力等等。在某些教练眼里，后者甚至占比更重。 越文敬迅速在大脑中搜索着信息，“左严，他是19岁还是20岁来着？我下午在后台还见过他一次，那身高和身材不得不说现在小孩营养是真好……哦跑远了。他现在的队伍属于北美赛区，这次是来国内打锦标赛的。他成年前一直在国内打比赛，当时队伍的管理层都可以打听。” “不过，”越文敬话锋一转，“传言有不少。” “哪方面传言？” 越文敬不明所以，“还能是哪方面传言？赛训相关的啊，你要打听私生活我也不知道啊。” “也对。”廖誉说。 越文敬琢磨着他的语气，探头又发现他顺着那个简历页面的链接，点进了左严的社交软件主页，正在翻看。 他当然知道那小子今天公开调戏了他老板，但这种事其实更多的只是为了节目效果，大家早就见怪不怪。 越文敬一时摸不准廖誉什么意思，试探道：“廖总，你要真想知道，我去勾搭勾搭他们的领队，看能扒出来什么不？” 廖誉微微一笑，“不用，你接着说。” 越文敬：“据说这个选手很跳，不怎么听话，一般教练没把握管得住他。” “他年轻气盛，脾气火爆。自从去了北美赛区，垃圾话说得比人家当地选手还溜。采访时也经常不说人话，所以队伍不太喜欢让他接受采访——虽然说赛事方看热闹不嫌事大，总爱找他。” “战队工资里不是一般都有一项社交绩效嘛。我听说的版本是，他一次都没拿到过，罚款才是日常。” 廖誉被逗笑了，“有意思。那他现在的队伍什么想法？” 越文敬摸摸下巴，“他合同今年应该还没到期，凑合过呗，还能离咋滴？这选手不稳定因素太多了，也不容易卖给其他队伍。” 库里南车内过分宽敞的空间，对于两个身量都不算矮的成年男子来说也丝毫不显局促。 廖誉苍白的肤色在地下停车场不甚明亮的光线中依然突出，他看着前方，若有所思。 越文敬左右看看这辆连内饰都选了白色的车，好奇问道：“廖总，你这车里能抽烟吗？” 廖誉顺手就打开了扶手箱，“自己拿。” 越文敬诚惶诚恐地看着扶手箱里躺着的几盒烟，也没敢动手。 “廖总你不知道，这车我在淮海中路吃个饭的功夫，就能看见好几辆跑过去，虽说有的不是你这bb版吧。但我一度有种这车是不是快要普及了到底什么时候给我发一辆的错觉。” 廖誉的语气波澜不惊，“我一直等着你给我抱回总冠军奖杯就给你发一辆。” 一提成绩，越文敬默哀似的低了两秒钟头，几不可闻地咕哝了一句：“那难度应该和我自己买一辆是一样的。” 《primaluce》，中文译名“破晓”，是一款5v5、带有moba元素的fps游戏。其职业联赛在全球范围举办得如火如荼，特许经营权售价水涨船高。 极其擅长烧钱和败家的廖誉，四年前花费重金买下一个席位，组建了fuse战队。起初两年，队伍也时常成为联盟里的夺冠热门，如今却连季后赛门票都拿不到了。 越文敬叹了口气，“廖总，我知道你为什么让我管理队伍。当时事出紧急，把我从传统管理岗调了过来。但你现在至少也给我指个路吧？我要求不多，你选个靠谱的主教练给我就行——反正其他的人也是他来选。虽然不瞒你说，市面上教练这么多，我找来找去发现最牛逼的居然是我老板。经理教练圈子里现在都还流传着你执教时期的传说……” 越文敬也意识到自己越说越夸张，轻轻咳了一声，“我确实觉得你闭着眼睛管理队伍都能强过现在大部分教练了。” 车内静了几秒，廖誉对他的马屁无动于衷。 片刻后，他的指尖在手机上点了点，缓缓说道：“你去跟左严的队伍沟通一下，探探口风。如果能谈妥，交易窗口打开之后，就拿下来。” 越文敬惊讶地瞪圆了眼睛，“廖总你真想把这个选手买过来？其他的队伍可都是避之不及，认为他是个麻烦。” 廖誉的表情非常平静，“没关系，我会尽量不跟他在训练室里打起来的。” 越文敬哑口无言。 自廖誉两年前离开赛场，多少圈内人士和他带过的选手都盼望着他回归，他从来不置一词。 而今听他的语气，他不只是要买这个人，还有更多参与进来的可能性。 越文敬的目光落在廖誉的手机屏幕上。所以他俩今天不是节目效果，是真的有点什么？ 3、第 3 章 耀眼的晨光从窗帘缝隙中透过几缕，洒在熟睡的少年身上，冷硬线条的脸也镀上一层暖融融的金。 空调开得有些冷，少年眼皮动了动，伸手想拉被子。他的手却一下从桌子上滑了下去，身体也在电竞椅上一歪——他并不是睡在床上的。 这是dynamic战队在北美基地的训练室，距离上次和fuse比赛已经过去一个月了。 上午的训练室里出奇安静，少年面前桌上的显示器还亮着，正闪烁着“你因为挂机即将被移出排位比赛”的倒计时。 “啊————！！！” 一声杀猪叫响彻房间。 左严还没来得及睁眼，肩膀就被人抓住猛晃好几下，耳边传来一连串的暴躁英语，每句都夹杂着一个以上f开头的单词。 “你就这么睡着了？！我们在双排啊，双排！我他妈第一次见有人打着天梯睡觉的！！！” 左严睡眼惺忪地看着他金发碧眼的队友erik怒吼完，波澜不惊地拍拍肩膀上的手示意他松开。 训练室的整面玻璃墙外，有路过的人探头探脑，显然是被刚才那惊天动地的叫声吸引来的。队伍赛训相关部门都要下午才到，此时路过的不是打卡上班的商务运营人员，就是保洁阿姨。 左严坐直身体，重新连回游戏对局。 只看了一眼，他斜飞的剑眉就是一拧，“我刚不都杀完了吗？栓条狗都能赢的局，你赢不了？” erik用看智障的眼神看着他，“有没有一种可能，是我们少个人，对面很容易就打回来了？” “没可能。”左严断言。 他瞥了一眼屏幕上的时钟，9:30，“我睡了也就1分钟，对面进度这么快，明显不止我一个不干人事。” erik坐回了自己电脑前，“我刚花了三十秒举报加鼓动队友对手一起举报你账号挂机，确认所有人都举报好了才叫你，不用谢。” 左严头有点痛，“我一直以为这辈子都不用再这么早起床了，而且还是和一个冤种队友在天梯当送分童子。” “没办法嘛。”erik叹了口气，“谁让咱们前天的比赛一个反向配合，主教练气到心肺停止，就被罚天梯自主训练50个小时，不然也不用这么早起床。” “别‘咱们’。”左严纠正道，“是你自己操作失误，如果说顺带把我送走了也能算‘配合’的话。” erik都没看他，趁换子弹的空当冲他比了个中指，“那么，栓狗赢的局，你能打回来吗？” “笑话，打不回来我明天发一份退役声明。”左严皮笑肉不笑，“用你账号发。” “？” 二人骂骂咧咧中继续打着游戏。 队内平日的训练赛都是下午开始，左严最早也要近11点钟才起床。而近期赛训紧张，他打天梯的时间很少,他这号也只勉强算是高分段。 这把的对手都是普通玩家，同他们两位顶级联赛选手的双排组合相比实力过于悬殊。让左严一边有着殴打小朋友的罪恶感，一边无聊地睡了过去。 不过这把游戏倒是…… 《破晓》以射击游戏为基础，融合了moba游戏的英雄技能。根据功能性，英雄大致可分为四类：坦克、突进型输出、长-枪输出和辅助。 游戏的模式有三种，左严正在打得这一把是推车模式。 对局在一张长型地图上展开，进攻方需要在限定时间内将运载目标护送至终点，车边的己方队员越多，推进速度越快，而当车边有防守方英雄存在时，车将静止不动。一回合后攻守互换，推进进度更多的一方获胜。 左严这一方正在防守。他刚刚所说的对方进度快，是指现在还没出复活点，已经看到对面堵在他们家门口打了。 但也正由于对手热爱堵门，车推的进度并不快。距离终点位置还有一段。 左严玩的突进型英雄，类似于刺客，脆皮，但单体击杀能力较强。 他从复活点的侧门出来，几段位移落位到了敌人后方。 接下来的一切都发生得非常迅速。 erik拿一把大狙从正面一枪对位爆掉了对手长-枪，几乎同时，左严迅速接近敌方后排辅助，以堪称“人形自走挂”的瞄准，在敌方人群之中一梭子秒掉了他。 左严用极好的身法躲过四面而来的各种技能，还在间隙换了子弹，又收割掉两个残血。 他全程没有补给，和走位太好以至于己方路人奶根本奶不到他的情况下，也没掉几滴血。 对方仅存的一人正在推车，见前边的队友死完了，转身就跑。 之后的运载目标没能再前进一厘米。 拿了炸鱼剧本的两位联赛选手，没有再输过一波团战，卡在时间限制的最后几秒，结束了这把游戏。 胜利特效出现时，erik冲左严爱意满满地比了一个心型手势，左严没吃早餐的胃开始疼了。 他潇洒利落地点了退出小队，“让我再睡15分钟，一会排。” “！！！”眼看左严又要趴到桌子上，erik起身飞扑过来，“不行！不能再拖了，要打不完了。” 左严眼都没睁，连人带座椅熟练地往旁边一躲。 电竞椅咕噜噜滚了一小截，erik在磕到桌面前堪堪刹住脚步。 他一句脏话还没骂完，就听左严懒洋洋说道：“我在想，如果完不成这50个小时，你猜下一场比赛，教练是不让我上场呢，还是直接把我开了？” 左严觉得自己也不是很想知道答案，“算了，我只想睡觉。” “靠！你作死不要拉上我。”erik弯腰拿起左严桌上的鼠标。 他点了桌面一个图标，感慨道：“自从跟你做了队友，我一年被罚的次数比过去五年还多，每天不是被罚就是在被罚的路上。” 左严打了个哈欠，“别扯淡，你打联赛还没有五年。” “我以前在欧洲打次级联赛的时候！” erik是瑞典人，身材瘦高，体型和左严不相上下。粉丝称之为队内男模组，实际上却是两个每天用英文夹杂中文瑞典语韩语——把自己会的语言全用上——从早互骂到晚的队友。 当然，左严之所以能跑到廖誉面前秀瑞典语，也是这么来的。 “好了！”erik大功告成，松开鼠标，“我真是太难了。” 将醒未醒的左严余光扫了下屏幕，才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erik把他的直播推流开了，还打开了摄像头。此时正“哒哒”敲着键盘往他能找到的所有粉丝频道里发开播通知。 左严一把推开了他，抓过鼠标试图最后抢救一下。却眼看着直播间人数在疯狂上涨。 这下他可没法睡了。 他眼神呆滞地看着聊天框内的文字已经刷了屏，俊朗的脸上俨然失去了世俗的欲望，连说话的想法都没有了。 左严半靠半躺到椅子上，一副老僧入定的模样。 erik随手开的是他自己常用的一个国外直播平台，直播间里各国语言的文字欢快地蹦着。 【ryan这是怎么了？】 【年轻人要节制啊！】 【这个人你在非比赛时间根本见不到他影子的好吧，今天是什么日子？居然开播了？？】 【自从上次他调戏完fuse老板，我一直等着他被追杀。主播怎么还健在呢？】 【虽然但是，这么看着也挺帅的。】 左严闭眼叹了口气，再睁开时，锋利的眉眼间已经恢复了以往的清明。 他懒懒地动了动肩膀，t恤下隐隐显出肌肉的轮廓，“照往常情况，我这时候已经和erik打了一架了。现在嘛……倒也不是开着直播观感不好，主要是会留下证据。啧。” 屏幕上的游戏界面弹出了组队邀请，是已经坐回电脑边的erik发来的。 左严点了同意，“你们问为什么突然直播？我最近要打50小时天梯，顺便播给你们看了。” erik在旁边说了句什么，直播里听不清晰，但左严笑了一下。 “你们知道他刚刚说什么？”左严问。 “他说我男人的嘴骗人的鬼——好吧，其实直播不是我开的。大概播一会我就关了。” 左严犯困时的声音带着些许沙哑，他的语气很平，但是他的惯用语速很快，“我现在困成狗，下午还有两场训练赛——不是时差，时差早就调过来了。我日常睡很晚，昨天也是天亮才睡。” “为什么要打50小时天梯？因为我再不打就要被教练扔到深山苦练一年了。” 游戏内的比赛已经开始了，左严边聊着天，边顺畅地进行着操作，似乎早起也没有影响他的反应速度。 左严这一把打的狙位，他从点位的二楼以一个极小的身位拉出，手臂一甩，瞄左拉右。 砰！ 对面应声倒地。 他同时注意到erik选了一个他几乎从来没用过的英雄，光速白给之后，开始在那刷手机。 左严深吸一口气，又看了好几遍直播间的观众人数，才压下了把鼠标扔过去冲动。 “如果我单排50个小时，肯定就拿到公司的天梯登顶奖金了。但现在和erik双排就是在负重训练。你们看他选了个什么阴间英雄？” 左严在聊天框里私聊给erik几个字：“notroll．”（别送） “不是，你们有看过他比赛拿这个英雄吗？比赛他敢拿这个，第二天你们就会在我们官方账号上看到一条‘thankyou,erik’了。” “不懂就问他玩这英雄什么水平？”左严读了一条观众的聊天，“就退役水平吧——我这么跟你说，我们基地负责打扫的阿姨用脚玩，跟他对位能打个五五开吧。” 虽然两人打得都不怎么认真，但从早晨到现在战绩却是全胜。左严看看时间，差不多也要吃午饭准备下午的训练赛了。 “最后一把。”他说。 聊天框内的信息都是刷屏而过的，左严刚好捕捉到一条：“为什么穿外套？” “因为我们队的小崽子们所到之处空调都是最低温度。我喜欢热一点，手臂凉的话就没那么准了。” “脱衣服？不脱。”左严心不在焉地说，“除非给钱。” “一千美刀一件怎么样？等等，我得再去穿两件衣服。” 游戏中，左严正躲在一面墙后。这时直播间弹出了打赏广播，他飞快地瞥了一眼，就重新专注回对局。 左严开麦用英文和队友简短地沟通了几句，而后才对刚刚的打赏进行例行感谢：“谢谢‘随便看看不说话的廖’赠送的……” 话到一半，左严突然意识到了不对。 他又看了一遍打赏信息，以确认自己没有眼花。 左严毫无波澜的声音终于出现了一点起伏：“wtf．” 打赏金额处显示着“$100,000”，左严游戏里的角色已被人两枪打死当场去世。 他盯了几秒屏幕，狐疑道：“为什么还真有人傻钱多的？” 【骂老板是吧？】 【老板糊涂啊！】 【廖？哪个廖？上次跟你在锦标赛看台约会那个廖誉吗？】 【真的假的？妈耶我磕的cp时隔一个月终于又有糖了。】 “不是，这个金额……”左严扬起一边眉毛，“我脱到直播间被封了也不够你这钱啊，你是要我卖身吗？” 刚摘掉耳机的erik一听这话就来了精神，一个箭步窜了过来看热闹。 然而他刚凑到屏幕前，就被又一条打赏信息惊呆了：“随便看看不说话的廖赠送了$100,000。” 这次还跟了一个字：“对。” 4、第 4 章 一辆白色的库里南打了转向，缓缓停靠在路边。 廖誉拿起扔在副驾上的手机，“我在楼下，把需要签的那份文件拿下来，我就不上去了。” 他望着窗外高层写字楼的玻璃外墙。这座大楼是廖誉自家的产业，坐拥舒适的阳光草坪和开阔江景。fuse基地在这寸土寸金的商用地段占了足足三层，还不算宿舍，堪称联盟最豪基地。 电话那头是越文敬特有的夸张语气：“我正在楼下咖啡店，廖总你要喝什么吗？我给你带。” 十一月的天黑得有些早了，五点钟已是夜幕初临。 廖誉犹豫两秒，反正喝不喝都会习惯性失眠。 “美式，多加一份shot。” “好咧！” 廖誉挂断电话，手机页面返回到他之前正在看的一条微博。 ryan：回来啦。 日期是几天之前，配图看着像是浦东机场。 热门评论里着实没几条正常的。 【这么早？这才刚进休赛期。】 【你这机票怕不是季后赛刚开始的时候买的。】 【我说怎么上来就掉进败者组，开演了是吧？打比赛哪有回家找老婆重要。】 【廖誉那张脸我真的，你要有这样的老婆你每天几点回家？】 【ryan明年到底去不去fuse？为什么还没消息？】 【说实话我以前是磕“男模组”的，现在果然还是“难以严誉”更香。】 廖誉的脸上看不出什么情绪，给最后那条敲了个赞。 副驾的车门开了。 “廖总廖总，你可太难找了。俱乐部的运营团队副总裁跟我说这个文件必须要你来批，于是我抱着电话从中午就开始给你打，到傍晚才被接起来。那声音我也不认识，但是听着还挺好听的，我心里想着难不成是廖总新欢？于是我满心欢喜一句董事长夫人还没叫出口，他居然告诉我他只是球童，说你在打高尔夫，晚点会来基地找我。廖总，不是我说，老也不见你谈个朋友，我知道你这几年心情都不太好，但是廖总你还年轻啊，年轻人就该谈恋爱……” 越文敬一口气说下来几乎没听见换气。站在路边等车的一位女士看着他们眨了眨眼睛，有点好奇他们公司的业务是rap还是脱口秀。 越文敬带上车门，递了一杯咖啡和一沓文件过来。 廖誉的发色和上次见面时不一样了，应该是有染过。越文敬分辨不出那颜色叫什么，感觉又灰又棕的，衬得他整个人更加苍白。他简单翻了翻合同，便在最后签了名字。 “你晚上有安排吗？”廖誉问。 “没有哇。” “跟我去看个人。” 廖誉发动了车子，在下个路口开上高架，马上便被晚高峰堵到六亲不认。 越文敬看看前方不见尽头的红色尾灯，也没多问这是去哪，总之不是因为他这赛季成绩太差要杀他灭口就好。 “廖总，我听说你在左严的直播间，一甩手就打赏了四个联盟底薪出去？” 廖誉的手臂搭在车门上，“怎么？” “好家伙，吓得dynamic的经理当天就跑来跟我对线。” “他上来就是一句，你们廖总这‘签字费’给的挺清新脱俗啊。你说他一个职业经理人说话怎么阴阳怪气的？所以我当时就回了一句：刚来，请问是走流程还是直接挖墙脚……” “说起这个，我倒想起件事。” 前方长长的车龙完全没有要动的意思，廖誉在手机上点了几下，扔给越文敬。 越文敬接住一看，是微博的私信消息界面。 聊天对象的昵称和头像都是左严，但聊天记录空空如也，两人并没有任何互动。 越文敬摸不着头脑，不知道廖誉想让他看什么，“怎么了？” “就是什么都没有。” 越文敬一头问号。 廖誉扶着方向盘，幽幽说道：“一般平台的主播，打赏多了都会主动来跟你聊天的。” “……” 越文敬好像终于听懂了他在说什么，“他又不是主播。他是顶级职业联赛的选手，那能一样吗？” 廖誉不以为然，“他直播时人气还挺高的。” 越文敬居然认真地思考了一下，“那好像只是因为他的外貌条件好，而且还挺能讲段子。一般的技术型职业选手直播，观众也没那么多。” “廖总，你要只是想听段子，我给你买两张脱口秀门票，用不着在他身上花那冤枉钱。我上次在新天地看的一场还不错，就在你家旁边，你走路过去都行。” 然而廖誉并不买账，“从打赏完到现在，两个月了，一句话都没有。” 越文敬说：“咳，看开点，他至少关注你了。” “？”廖誉瞟了越文敬一眼，“他关注了好几支联赛队伍的管理层。我看了，他也关注你了。” “……”越文敬脸上的笑容凝固了。 “廖总你要是不开心，我现在把他拉黑，我应该就不在他的关注里了吧？” 廖誉没说话。 越文敬又试探道：“实在不行你看看能不能申请退款？” “这又不是钱的问题。” “……”那我哪知道这是什么问题？我又招谁惹谁了？咱也不敢说，咱也不敢问。 当然，这心理落差他懂。毕竟全网粉丝天天在磕ryan当众表白、廖总打赏万金讨其欢心云云，谁知现实竟是如此惨淡。 越文敬觉得网上脑补的都不对，这很可能是一部19岁海王撩完就跑、霸总钱财散尽求而不得的戏码。 他挠了挠头，谢天谢地前面的车终于动了，再堵下去他已经不知道这天该怎么聊了。 “呃，虽然他这态度确实有问题，不过未经队伍允许，他也不好联系你对吧？以防什么‘私联’的帽子扣下来，避避嫌嘛！”他绞尽脑汁终于想出一个相对合理的说法。 车子驶出中环后，拥堵稍有改善，不久他们便到了目的地。 还没停车，越文敬已经知道他们要去哪里了。 这旁边有一座容量千人左右的小型场馆，正在举办《破晓》的次级联赛。 找车位又颇费了些功夫，时间已将近晚8点，比赛开始好一会了，检票口仍有稀稀拉拉晚到的观众正在入场。 两人走向场馆的侧门，廖誉边走边打了个电话：“我到了。” 几分钟后，一个大约十六七岁的小孩从里边开了门，问道：“廖誉？” 廖誉一点头。 “下场比赛就到我们了，雨妹刚上台去调外设，让我出来接你们。”小孩递了两张胸牌过来，带他们进了门。 “他跟我描述是个帅得惊天地泣鬼神的人。”小孩用双臂很夸张地比划着，“说我一眼就能看见，哈哈。” 他带着两人走了一段，来到了主舞台的侧面。顺着走廊往里是后台，而往外已经可以看见观众席了。 “今天观众很少的，你们随便坐。”小孩还处于变声期，声音有些嘶哑，“其实也不只是今天，一直观众都不多。比不了你们顶级联赛，我们次级联赛没什么关注度。” 廖誉轻轻点头，他拍拍小孩肩膀，“你去忙你的。” “嗯……”小孩在原地站了几秒，神情纠结，“其实我今天应该不会上场，我是替补，要不我陪你们看……啊算了，万一教练找我呢，我先回去了。” 小孩有些懊恼，但还是往后台走了。 对于大部分选手来讲，多认识一些队伍的管理层和教练，机会也会更多。被舔习惯的廖誉，面对左严这飘忽不定的态度，多多少少感到不可思议。 观众席只有前几排有人，后排几乎是空的。两人找了人少的位置坐下。 场馆不大，后排倒也看得很清楚。 越文敬想起刚才小孩的话，问道：“‘雨妹’是指……drizzle小雨？” “嗯。”廖誉应了一声。 “哇，你要有想法让他明年进fuse，我们是可以直接发试训通知的啊，到时再看他的现场发挥水平。” 越文敬向上伸着脖子，似乎在确认台上哪个人是小雨，“你居然堵了这么久的车专程跑过来看他，真不愧是亲儿子——虽然是被你遗忘很久的亲儿子，但待遇还是不一样的。” 正值两场比赛之间的准备时间，小雨从对战席上站了起来，往台下张望。 他原本就眼尖，况且廖誉实在是那种在人群里第一眼就能注意到的类型。 小雨兴奋地跳了两下，向廖誉挥挥手。 廖誉抬了抬手臂，算是打过招呼。 “是有几年没见他了。”廖誉说，“我看了几场他近期的比赛录像。他这个年龄的孩子许多打着打着自己就垮了，他还行，临场处理比以前成熟多了。” 越文敬附和道：“我上次见他，他才14岁。说起来现在是快满18了，够联赛的年龄门槛了。” 比赛开始，二人安静地看了一会。 他们的座位靠近后排的入场口，有观众走了进来，从他们身侧经过。 “居然有到的比我们还晚的，这不是今天最后一场了吗？”越文敬突然顿住，“嗯？这是……” 廖誉转过头。 一个很高的少年走了过去，身后还跟着一个男生。两人在过道的另外一侧落座，并没有注意到他们。 左严？ 观众席的光线偏暗，逆着舞台的灯光，只能看到他硬实的宽肩，和脑后青黑色发茬。 他上身只穿了短袖t恤。虽然白天时大约有20度，但现在要更低一些。看来这人只有打比赛，才随时一件外套穿着保暖。 “廖总，有件事我一直在想怎么跟你说。”越文敬突然开口，“关于左严的。” 过了好一会，他才终于斟酌好了措辞，“这选手我们买不到。” 5、第 5 章 廖誉的眼睛没有离开屏幕里的比赛，“原因呢？” “廖总，你还记得你的前男友……呃不是我是说朋友……也不对。”越文敬卡住了，似有话很难说出口，“前合伙人吗？” 廖誉的眉头几乎不可见地皱了一下。 越文敬这么会察言观色的人，如果是平时，他已经知道自己应该闭嘴了。 但他还是硬着头皮说了下去，“我是指，傅则与。你知不知道他喜欢看棒球比赛？” 廖誉有些漠然地答道：“他以前经常去现场看mlb的比赛。” 他突然意识到什么，“他该不是……” 廖誉的头脑转得太快，越文敬只提了一点，他已经猜到了全部。 果然，越文敬说道：“左严的战队dynamic的母公司在传统体育界很有影响力，其中就包括他们在mlb拥有一支球队。” 越文敬说了一支队伍的名称，“傅则与前段时间在加州，去了人家主场，和这支球队的少东家——也就是dynamic的创始人——一起看了场比赛，就把人家手里的电竞席位买走了。” “现在还没官宣，不过也快了，联盟那边已经批了这笔交易。而且，我不知道傅则与是不是就为了针对你，他要释放几乎所有教练和队员的合同，只除了一个人——左严。他说这是非卖品。” “我们想签左严的意愿，我只跟dynamic的经理聊过，并没有走漏消息。但毕竟电竞圈里都在炒你跟左严的事情，所以……” 廖誉有一会都没有说话。 “dynamic为什么突然要卖席位？”他问。 “也不算突然吧。”越文敬说，“他们队伍这几年，说白了，就是花最多的钱，挨最狠的打。每年转会费都是大手笔，多贵的选手都敢买。但建队从来不是做简单加减法，把一群身价高的人凑在一起就能出成绩。” “他们就一直没找对路。虽然左严来了之后直接把队伍成绩从下游拉到了中上游，不过老板并不买账——毕竟每年九位数的亏损摆在那里，只会觉得自己的钱打水漂。” “他们老板本来也不想明年再花钱了，还准备把所有薪资高的教练和选手全卖了，直接开摆。我原本还觉得居然有这种好事？都跟他们经理谈好了左严的交易，价钱还算合适。” “结果没几天，就在签交易合同前夕，出了这事。” 廖誉高挺的眉骨与鼻梁立体得恰到好处，如同美术馆放置在光池里的大理石雕像，冰冷的没有一丝人气。 他短促笑了一下，“傅则与如果是想恶心我，确实不会让我如愿了。” “可惜，二十万彩礼白下了。” 台上的比赛打完了，廖誉站起身，向后台走去。 “廖誉廖誉廖誉！”他刚到舞台后面，就被下场的小雨跳过来熊抱住。 小雨有一双大大的猫眼，娃娃脸，穿鞋170的高度。他雀跃地看着廖誉，“我什么时候才能像你这么高！” “你少熬夜肯定可以。”廖誉在他毛茸茸的脑袋上揉了一把，“去拿包，带你去吃饭。” “好哇，我要吃那个啥！”小雨张口就说了一家人均消费过3000元的店名，“你以前带我去过一次，后来我一直——巨！想！吃！” 廖誉原本情绪不高，也被他说得一笑，“时间这么晚，你今天肯定吃不上了。” “你们等我一下，我去拿东西马上回来！” 小雨刚跑远，廖誉就听身后传来一句，“好久不见啊，廖总。” 左严正抱臂看着他，似乎站了有一会了，刚才他们说话不知听了多少。 越文敬觉得廖誉现在不一定想跟左严说话，主动接过了话茬，“确实啊，我们刚刚还提到你。” “提到我什么？”左严说。 “提到你……”越文敬看了看廖誉的脸色，“新换了个好老板。” 左严只是礼节性笑了笑。 队伍方不太好越过俱乐部直接和选手谈这些，况且如今的合同各种限制，早没那么容易背地里搞小动作挖墙脚了，也谈不出来什么。双方都心照不宣没有在这个话题上继续。 “你回来得还挺早。”廖誉说。 “嗨呀，这不是能力有限嘛。”左严的语气是他一贯的懒散，“我们连总决赛都没进，一早我就买了回国机票。” “很有意思的是，我下飞机发了一条微博，下边的评论一水的说我回家找老婆了。” 左严歪着头看他，“我想了想确实。我这么着急回来，可能是想你了。” 廖誉嗤笑了一声。这人好像从来都不会放过任何一个皮一下的机会，但他说的话肯定是不能当真的。 廖誉用公事公办的口气说：“谢谢，我也挺想你的。” 小雨背着双肩包跑过来的时候听到的就是这句话。 他的脚步慢下来，内心警铃大作：“我爹不是专程来看我的吗？这人是哪里冒出来的？看这样子也是个职业选手，不会要截胡吧？” 他走近了才看清，“ryan？” 小雨并没见过左严本人，但上岸联赛是他一直的梦想。联赛选手他基本能认全，何况左严这种名气本就不小的。曾经他还对左严带有一点崇拜，但是现在…… 小雨一脸防备：“你来干什么？” 没等左严回答，他又补充了一句，“廖誉是来找我的。” 左严只用眼角瞥了瞥他，“官方送了我门票，今天刚好没事，来学习下。” “是吗？我还以为你是来当翻译的。”廖誉不冷不热地说道。 “廖总怎么还记得这档子事啊。” 左严咧嘴笑了起来，“我跟你说实话，我那几国语言的水平啊，当翻译肯定是不够了。但类似上次跟你说的那种话，你要想听，我能跟你说一晚上。” 小雨的眉头皱得更紧了。这俩人说话跟对暗号似的，他当然没听懂。 但是左严前边的一句话，听在小雨耳朵里，总有点阴阳怪气的意思，毕竟他俩打的比赛都差着一个等级。 “你说来学习？学习什么？”小雨谨慎地问道。 “很多啊。”左严的身高高出小雨太多，几乎是居高临下的看着他，“比如说，你一看性格就非常好，很懂与人相处。” “嗯？”这人怎么突然夸起他来了。 “就拿你今天那操作来说吧，我如果在比赛里打成那样，我队友肯定都自闭了。但是你看着还挺开心，说明你跟队友相处得真的很好。” 左严的腔调中带刺。他脑海里还是刚刚廖誉揉了小雨的头发，说实话，挺扎眼的。 “你！”小雨一蹦三尺高，差一点就爆了粗口。 他深吸一口气，生生憋了回去。左严今天是无缘领略他的脏话了，因为廖誉在这。 小雨一直都是个好孩子，至少当着廖誉面的时候是。他时常会怀疑在廖誉的心里，他还是那个14岁的小孩。他也乐意这样，在廖誉面前总保持一副清纯形象。 他恶狠狠地瞪了左严一眼，转身去拉廖誉的胳膊，“廖誉我们走，吃饭去了！” “一起吃呗。”左严说，“正好我们也要去。我记得我还欠了廖总一顿……热狗。” 他望着廖誉，依旧是那副松散表情，“我请客。” “你请？小雨刚说要吃什么？”廖誉重复了一遍餐厅的名字，“这都快十点了，他们厨师肯定下班了。我现在打电话包个场，不知道还来不来得及？” “廖总你这也太奢侈了。”左严说。 “那家店我记得以前位子很难定，黄牛卖号都卖到三千一个。我们这种经常修仙训练打比赛的人，后半夜通常都是一顿海底捞就糊弄了。廖总，你该不会一直被这小孩这么坑吧？” 小雨叫道：“什么小孩，我就比你小两岁！廖誉是我亲爹，你别挑拨离间。” “还亲爹。”左严不屑笑道，“你亲爹肯定不少。” “好了，走了。”廖誉说。 不知为什么，左严似乎看小雨特别不顺眼。这俩人再吵下去没完没了了。 廖誉看了看左严，“那就一起吧。” 左严自己开了车，他载着他朋友，廖誉带着剩下两个人，一前一后驶向市区。 坐下来吃饭时都11点了，这个时间可选择的宵夜，除了火锅，也只有烧烤最方便了。 众人扫码点餐的时候，小雨连手机都没掏出来，坐在一旁乖巧说道：“我爹点啥我吃啥。” 左严在菜单里加了十块羔羊排，丝毫没掩饰话语里的嫌弃，“你别老一口一个爹。你如果管他叫爹，你也得管我叫爹。” 小雨大叫：“凭什么！” “凭什么？”左严难得语重心长，“我说，孩子你是不是太久没有网上冲浪了？” “？？？” “但凡你稍微刷刷微博、看看论坛，都不可能不知道，我跟你爹已经是电竞圈里大众认可的官配。官配你懂吗？” “就你还官配，那这个是谁？”小雨伸手一指晚上跟左严一起来到赛场的男生。 默默点餐却无辜躺枪的男生一脸茫然地抬起头来。 “不是谁，我在国内打比赛时的前队友。”左严说。 小雨故意压低了声音，神经兮兮地冲着廖誉说道：“廖誉，我告诉你哦，‘前队友’这个词，可比‘前男友’暧昧多了。” 6、第 6 章 小雨双手柱桌上身前倾看着廖誉，服务员端着盘子站在一旁，连说了好几遍“当心哦”才把小雨赶下去，开始上菜。 前队友听到他的话却是眼睛一亮，仿佛节目终于到了他最喜欢的环节。 “还是外人看得清楚！”他突然站到了某家庭论理节目的舞台上，语气哀怨悲愤，“他是上岸了，抛下我就出了国。我苦苦地等了他……呃，这种事谁会记得多久啊，反正我都快忘了有这么个人了。” “但是！他如果要走向新的幸福，我还是会祝福你们的！”男生意有所指地看着廖誉眨眨眼。 廖誉极其冷淡，“哦，我没兴趣，你自己留着吧。” 点的餐陆陆续续上齐，全都没吃晚饭的几人是真的饿了，风卷残云一会就消灭了一大半。 “廖誉！”小雨一边腮帮子鼓鼓的，“我明年5月份就满18岁了！” 廖誉正把羊肉串上的肉用筷子一块块弄到盘子里，含糊地应了声，“嗯。” 小雨见他没什么反应，索性明说了，“我超级努力的！每天除了队伍训练占去七八个小时外，都在自己打天梯，一周少说也有100把。像我这么上进听话还很猛的选手，我愿称我为次级联赛的link……好了我编不下去了，你到底让不让我进fuse！” link是今年总冠军队伍fmvp选手的名字。 廖誉把嘴里的食物吃完，当下甩锅给了越文敬，“你问他。” 一直安心吃饭却突然被点名的越文敬顿住了筷子，“呃……等那个过段时间吧，队伍开始试训了我通知你？” 小雨的猫眼瞪得老大：“我这种关系户还需要试训吗？” 越文敬心里苦但是没法说。 他心想你亲爹不肯当这坏人让我当，嘴里说的却是：“应该还是要的。” “你肯定得试训啊。”左严唯恐天下不乱，“就你今天发挥这水平，我怀疑你去打韩服的路人天梯局，会被按在地上摩擦。” 小雨用他能做出的最怨毒的眼神瞪着左严，“我这赛季韩服的分数比你高！我看过排行榜了！” “哦，这个啊。”左严把刚吃完的一串铁签往桌上一扔，“首先，我在美国打韩服延迟太高，我一般不打；其次你可能不知道，等你到了我这个位置，就已经不用去打天梯证明自己了。” 左严的声音极稳，仿佛是在纡尊降贵地为他解释，“一般只有各大俱乐部旗下的学院队下边所设的青训队试训，才会很关心你的天梯分数。” “……”小雨的脸都憋红了。左严给他在联赛体系里连降三级，比他现在打的比赛等级还要低。 他决定今天无论左严再说什么，绝不再接话。等廖誉走了再骂他！ 一顿饭吃得鸡飞狗跳，除了小雨是气饱的，其他人也终于吃好了。 越文敬放下筷子，“廖总，我等下打车稍微绕点路，把小雨送回他宿舍。” 廖誉点点头。 小雨问：“廖誉不送我吗？” 越文敬说：“廖总家近的不行，开车10分钟就到，你还想他特意送你？” 左严在旁“哦豁”一声，“人民广场10分钟通勤圈，我们郊区人民想都不敢想。” 前队友举手：“我们在郊区租房的人民更不敢想。” 越文敬和前队友各打一辆车走了，左严和廖誉到停车场取车。 半夜的地上停车位宽松得很，两人的车距离很近，只隔了一个车位。 廖誉这时才注意到左严开的是一辆玛瑙灰色的911，还是新款的992ts，从外观大概也能推测出这车选装到接近满配了。 “车不错。”廖誉天生上扬的嘴角带着隐约笑意，“这么低调，有点意外。” “啊？”左严不明就里。 “因为我一直觉得你的品位挺……”廖誉上下打量着左严的衣服和鞋。 “挺什么？” “没什么。” “没事你说。” 廖誉叹了口气，“就是哪个奢潮牌子火了穿哪个，什么联名贵买什么，品位可能跟你没有什么关系。” 廖誉又看了看车，“这个价位你随便买一辆牛马伦，应该会和你比较搭。你不像是会买这种别人都看不懂的东西的人。” 左严不屑地切了一声，“衣服我只是没花那么多心思研究，那些潮牌随便穿了都不会出错也就买了。” “没事，你穿还挺好看的。”廖誉说。 左严谅解似的哼了哼。 过了几秒钟，左严说：“我能问你个问题吗？ “还是别问。”廖誉干脆道。 左严却并不是在征求他的同意，“你为什么不当教练了？” 廖誉沉默了一会，“你还知道我当过教练。” “这又不是什么秘密。”左严无所谓道，“你可能是联盟里唯一一个在职业电竞网站上还有词条的老板。” “我刚开始接触职业圈子那会，还在一支半职业队伍。联赛我是每场必看，当时就觉得fuse的风格独树一帜，你们的选手单个拉出来，在联盟里没一个算得上t0级别。但是，你们能赢拥有多个t0选手的队伍。” “fuse的阵容都挺有想法，教练的布置和战术痕迹也很重。我猜这一定是个很厉害的教练，就去查了你们的管理层名单。结果发现上边有好几个助理教练，却并没有主教练。” “我很奇怪就去问圈内人，有个经理告诉我，你们实际上的主教练，在那个名单上顶着的头衔是owner，你们老板亲自管整支队伍。” “后来我还去过……”左严停顿一下，“算了，这个不重要。” 廖誉的嘴唇抿了抿，他刚想说什么，一阵铃声打断了他。 手机屏幕上的号码并不认识，廖誉还是接了起来。 电话里传来低沉的男声：“是我。” 廖誉的大脑一瞬间是空白的。 仅仅一个声音而已，却立刻将他整个人往回拖了几年的时间。廖誉握着手机的指尖缩紧，几乎是条件反射地想要挂断电话。 “我一直在想，你要什么时候才肯给我打电话。”听筒那端说道。 廖誉开口前，唇角在颤抖，但发出的声音却冷静得有些不正常，“你想多了，我连你号码都没存。” 电话里有杯子中冰块撞击发出的轻响，不知道是在喝酒还是咖啡，“我现在在我比弗利山庄的房子里，阳光真好。这天气就像你上次来的时候，我们两个在二楼……” “挂了。” “等等。” 那边顿了顿，“那我们不叙旧，说点你喜欢的。就聊聊你感兴趣的那个选手，左严。” 廖誉看着左严，“……” “那孩子这几天不太高兴。”电话里说。 “你把他的队友全开了就留他一个，能高兴有鬼了。”廖誉微微仰起头，直视左严的眼睛，“傅则与，有时候你总蠢得超出我的意料，而且越老越蠢了。” 傅则与却毫不在意，“一方面吧。但我觉得主要不是这个。” “左严跟我们经理说，他想回亚洲赛区打比赛。你说他这是什么意思呢？” 这声音让廖誉几乎透不过来气，他向后两步靠在了车门上，勉强说出一句嘲讽，“可能是对自己的新老板没什么信心，不想被他带来的管理层折磨，早点跑路。” “我一时不知道是你那20万起的作用，还是……”傅则与的语调听起来颇为怀念，“说实话，你的外表太有欺骗性了，很多人都喜欢你，连我也被你骗过。左严现在也跟被你灌了什么迷魂汤一样。” 廖誉无声地闭上了眼睑，“那你放人啊。” “就算我同意他的交易，倒也不一定会卖给你，我的选择还是有一些的。” 廖誉已经厌烦了，“随便你。” 他正要将手机拿离耳侧，就听到一句：“可他刚好符合你喜欢的全部特质。” “我知道，你总是不屑于我说的话。在你眼里，我做什么都是盲目自信。特别是在电竞这一块，你觉得你比我懂。但你又何尝不是盲目自信。” “你就是喜欢他这样的。那种不止能打一个位置的天赋型选手，明明有能力，却被那些控制型的教练压迫着，一副等着你去拯救的样子。而你只要给他自由、给他资源，他就能成为你的终极明星选手。” “是不是全部戳在你的点上了，你是不是看到他的时候都硬了？” 廖誉握着手机的指节都有些发白，“不要用你的龌龊心思揣测我，再跟你说下去我要吐了。” 廖誉这次没有犹豫，挂断了电话。 他的手在落下前突然被抓住。 左严从他手掌中拿过手机，没等他反应，便回拨了过去。 7、第 7 章 傅则与接的很快，“我多久没接过你主动打的电话了？没记错的话，你母亲走的那个晚上是你最后一次打给我吧？” 左严的脸色一点点沉了下去，“我跟你说过，我想回亚洲赛区打比赛。看来你并没有考虑我的话。” 他五官挺拔的棱角在街灯下明灭不定，“不过没关系。” 傅则与怎么也不会料到左严居然也在，一时难掩惊讶，“你怎么……你跟廖誉在一起？” 左严并没有解释。 他的手掌抚上廖誉的头发，轻轻掀开他额角的刘海。 廖誉用尽全力在他面前保持着冷静，可他原本就没什么血色的脸，此刻连嘴唇都是苍白的。左严用拇指擦去他脸侧的冷汗。 “你确实可以拒绝其他队伍的交易申请。”左严说。 “但是，我可以自己买断自己的合同。你无权拒绝。晚些我会给经理打电话商量这件事，以后，就不劳你挂心了。” 傅则与终于从震惊中回过神来，“你等等。” 他气极反笑，“你是不是觉得我在欺负他？你才认识他几天？别被他的外表迷惑了，他看似温和无害其实根本没有心。” “你先别着急反驳我，不如问他几个问题。他是怎么跟我闹成现在这样的？还有，他最后一年带队在总决赛前夕玩消失，当年的决赛居然是助教带着去打的。” “职业选手的青春能有几年？你可别被他耽误了。” 左严盯着廖誉颤动的眼睫，“行吧。” 他的声音听上去毫不在乎，“等以后有空，我会慢慢问的。” “哦对了，钱我会自己出，和廖誉没关系。这点你可以放心。” 电话挂断了，许久没人出声。只有夜晚清浅的风吹过。 左严在廖誉脸上的手还没放下，他见廖誉没什么反应，便干脆在他脸颊揉捏了一把。 廖誉如梦初醒，触电般猛地向后弹开。 左严不怀好意一笑，“现在这发色好看，比黑色适合你。” 廖誉麻木的指尖渐渐恢复知觉，他仿佛一直置身深水，周围的一切声音都很遥远。 哦对，声音。环境太安静了，他刚刚都能听到听筒里边的声音。那么他跟傅则与讲电话的时候左严肯定也听到了，包括傅则与说他看到左严会……硬。 廖誉的手指插进头发里，“你别听他乱说。” “？” “他有时候说一些话，目的只是单纯的羞辱我。这是他一向的乐趣。” “他有一部分说得对。天才毁在教练手里，甚至被折腾出了抑郁症、最终退役的，在职业圈里屡见不鲜。这是我不愿意看到的事情。” 廖誉刚从那种僵滞状态清醒，整个人显得有些脆弱，“但他说我……你不要当真。我没有任何不尊重你的意思。” 左严看着他，突然笑了，“你说什么呢？” “怎么办呀。”左严又恢复了他没正形的样子，“你知道我的违约金有多贵吗？我可是连娶媳妇的钱都花出去了，以后就只能赖上你了。” “……” 他特别自然地搭上廖誉的肩膀，就像两人是熟识几年的好哥们，“这小脸白成这样，要不要我送你回家啊。” 在左严超过一米九的身高面前，廖誉生生被他搂出了娇小的味道。他挣扎一下，左严立刻松手，倒也没坚持。 廖誉恢复了惯常的镇静，“不用。” “干嘛，你都不带考虑的。还怕我吃了你？” 廖誉的眉毛动都没动，“是啊，怕。” “那以后你可怎么办啊。” 左严本就长的有点邪气，他笑起来的时候这一特点更被放大，“你又这么想签我，等朝夕相处了……你防我可得防好了。” “他们都说你脑子不太正常，我觉得这个用词太谨慎了。”廖誉看着他，“你是胆大包天。” “过奖。” 廖誉好言相劝，“左严，我今年都27了，大你八岁。你别天天调戏我了，可以吗？” 左严的脸皮一向厚得可以，“真的吗？你看着最多21，不能再多了。你如果不是整天故作成熟，肯定比现在可爱。” 廖誉差点翻了个白眼。 “宝贝。”左严的头凑到他旁边，“你从七年前开始做教练，拿过杯赛、锦标赛各种大大小小的冠军。可自从你买了席位，都没拿过联赛的总冠军，不觉得遗憾吗？” “回来当教练吧，这是我加入你战队的条件。” 左严的距离极近，他闻到了玫瑰交融着黑檀木的气息，似乎是廖誉身上的香水。 “我考虑一下。”廖誉说。 左严点点头，“真不要我送你？那我走了。” 廖誉摆摆手。 玛瑙灰色911一骑绝尘地跑了。直到那条贯穿式红色尾灯消失，廖誉才点了根烟，靠在车门缓缓抽着。 他在左严微博评论点的那个赞已经一石激起千层浪，被截图出来转发上万次。 【这号真是廖誉本人？？？】 【那么大个v摆在那，楼上你瞎啊？】 【我不行了，真就按头嗑呗。】 【“难以严誉”官方认证，不嗑这对的已经在去天台的路上了。】 【你俩这么毫不避讳，直接去领证得了。】 廖誉吐出一口烟，拨通电话，“越文敬，你可以去找左严聊合同了。” 越文敬才刚到家，“什么玩意？我跟他们队伍交涉几个月，打个车的工夫你就搞定了？廖总真不愧是廖总……” 廖誉打断了他，“是他自己搞定的。” “啊？什么意思？” 廖誉却并没有解释，只是说道：“你跟他谈最长年限的全额保障合同，给他顶薪，多一毛钱我们就会被联盟查预算帽的那种。然后我想在标准合同外，送他一套房子，就当做住房补贴。” 饶是专门负责管合同的越文敬，也已经被他说懵了。慌忙开了免提，点开备忘录准备开记，“哦哦好，哪一套？” “我现在住的那一套大平层。” “？？？” 越文敬沉默了。经我手的合同没有上万也有数千，还从来没见过这么离谱的。 “这开玩笑的吧，廖总？你要送房子，意思一下也就算了，需要送一套价值一个半亿的房子？” “没关系。”廖誉说，“他不是想要人民广场10分钟通勤圈吗？别的房子，超10分钟了啊。” “……” 越文敬嘴角抽了抽，“那你岂不是还要搬出去？廖总，直接给钱不行吗？” “给不了啊。20万他晾了我2个月，这么多钱，他不理我了怎么办。” 廖誉走到旁边一个烟头垃圾桶边，把烟摁灭，“这人可真难哄。” 越文敬心说这我可不好评价，“廖总你高兴就好。” “你怎么联系他？”廖誉突然问。 “啊？”这问题跳跃得让越文敬猝不及防，“怎么联系……dc吧大概。现在不能通过队伍找他了，但是公开的联系方式有很多，随便找。” “那傻逼连我微信好友都没加。”廖誉小声嘟囔道。 “廖总你说什么？声音太小了听不清。” “没事。对了，你之前说左严的队友erik的合同已经释放了是吗？” 越文敬应了一声。 “你直接给erik发一份offer，基本的我就不说了，谈合同你比我熟。只是很多孩子你跟他谈钱并不能吸引他，所以务必跟他提一下——他和左严的配合打得不错，而且两人的英雄池加一起能覆盖全部输出类英雄，这很难得，如果他选择其他队伍而放弃这些就太可惜了。” 越文敬：“应该问题不大。廖总，不是我吹，虽然我年近三十五至今未婚但是我已经把谈恋爱的心思都花在谈选手上了……左严这次是意外没办法，但这人我保证给你拿下！” “我们原本队内的选手有几个合同到期了？” 越文敬思索片刻，“没有在合约期内的了。有3个选手马上到期，4个选手队伍选项。” “嗯。所有队员和教练组成员，全部不再续约。” 廖誉说得很慢，他终于下了决心，“下赛季的主教练，我亲自来。” 挂断电话，廖誉才注意到微信的几条未读信息，大都来自一些狐朋狗友。他坐进车里，随手点开了一条。 【廖总你怎么还不到？我们等你半天了。】 后边跟了一家夜店的定位。 他隐约记起好像是答应了人去喝酒，可他现在一点也不想去了。 他没有回消息的打算，直接右滑退了出来。屏幕下方有一个红点。 【ryan请求添加你为朋友。】 廖誉的唇线像画笔下的飞鸟翅膀一样漂亮，轻轻一弯。他将手机锁屏，发动了汽车。 8、第 8 章 廖誉的睡眠一向不好。 他常常需要借助药物入睡，但是最近胃病又犯了，沾药就痛。他昨晚一直到凌晨4点半才睡着，再次睁眼一看时间，刚过6点。 他索性起身，把笔记本抱到床上，开始看比赛录像。 这是他最近半个月一直在做的事情。 离开联赛两年，这时间在竞争残酷的职业电竞行业已经足够一批选手更新换代，游戏的大环境也全然不同。 他把近期有价值的比赛录像全补了一遍，对如今联赛和次级联赛的队伍及教练情况有了大致印象和考量。他要从零开始重新组建自己的体系，这些是基础。主教练的每个选择对队伍发展都至关重要，他的思路决定了队伍所走的路。 他不禁想起自己二十岁刚入行的时候。没有人是从一开始就厉害的，他当时也时常忙到半夜三四点甚至通宵，彻夜研究录像，研究对手的战术和打法。他太年轻了，游戏外的东西懂得也不多，还要抽时间去读哲学、心理学、管理学等一系列对执教有帮助的东西。 廖誉看录像到十点钟，打开一个记事本文档记下几个名字。终于有些困意，便合上笔记本补觉。 十二点多，他被一连串的微信消息吵醒了。 廖誉望着天花板怔愣一会，才拿起手机。 【ryan：你喝东西加糖吗？】 【ryan：你喜欢吃甜的还是咸的？】 【ryan：你海鲜不过敏吧？】 这人又抽什么疯。 廖誉放下手臂，手机顺着掌心滑落到床上。 加起来也只睡了四个小时，他这种状态都记不得有多久了，精神实在不济。 廖誉撑起身，去卫生间简单洗漱一下，又到厨房拿了一瓶水。 房子的装修与摆设是极简的风格，精致利落。开阔宽敞的横厅，从落地窗可以眺望到太平湖。 只是有些过于冷清，走路时都觉有回声。 廖誉放下矿泉水瓶，伸手去够茶几上的烟盒。 门铃响了。 哦他记起来了，外边电梯门厅的灯出了点问题，他昨晚找物业，大概是来修了。廖誉打开门。 然后就呆在了原地。 “你怎么……” 你怎么在这？你来也不提前说一声？谁允许你来我家的？ 左严站在门外，笑得纯真烂漫，“你都说了要送我这房子，我不能来？” 说得好他妈有道理啊。 “不是，你得等我搬出去之后……” “搬什么啊，你住着吧。”左严毫不见外地走了进来。 “签合同的时候，越经理才跟我说房子的事。我平常住几万块一平的房子住惯了，你这几十万一平的有点吓人，我可不敢收。可他告诉我你现在还住这，我瞬间就有兴趣了。” “……” “你要连房子带人一起送，我如果还不收可就太不解风情了。” “……” 廖誉起床只随意披了件浴袍。左严的眼睛从他睡得微微翘起的发梢，看到敞开的领口，停留几秒。 以他的身高角度，好像不止能看到胸口位置。 他若无其事地晃晃手里两只袋子，“我买了早餐。” 他把袋子往餐桌上一搁，“你不回我信息，我也不知道你喜欢什么，就多买了几种，你自己挑吧。” 廖誉觉得浴袍的衣带有点松，他想抬手系紧一些，又觉得太刻意了。 “等我一下。”他转身往里走，直奔衣帽间。 再出来时，廖誉已经换好了衬衣长裤，连领口最上边一粒扣子都系得严严实实。 左严正坐在餐桌玩手机，似笑非笑地瞥了他一眼，“这么见外啊。” 廖誉没理他，走过来开始拆袋子。 很神奇的是，一个纸袋里装着两杯咖啡和几只面包，另一个塑料袋里却是一份鲜肉大虾双拼生煎和一碗油豆腐牛肉粉丝汤。 廖誉看着咖啡配生煎粉丝汤这么新鲜的组合，都能感觉到左严是真没有什么关心照顾人的经验，但是很用力在做了。 即便事逼如廖誉，也不好再说什么。 他指着装生煎的盒子，“哪个是鲜肉，哪个是大虾？” 左严侧过头看了看，“我也不知道，你可以咬一口看看。不是的话拿给我吃。” 廖誉到厨房拿了两套餐具，在左严对面坐下，夹起一只生煎包。 才吃了一口他就皱起眉头，一脸嫌弃地把那只鲜肉生煎丢到了左严盘子里，“太油了。” “你怎么这么挑啊。”左严两口将包子囫囵吃掉，笑眯眯看他，“所以以后不许不回我消息。” 廖誉不满地瞥他一眼。 左严耸耸肩，“不然你看吧，买了这么多种，你一样都不爱吃。” 确实，左严不知是对廖誉有什么误解，断定廖誉吃不了苦的，买的咖啡和面包一个比一个甜。 导致廖誉这天中午最后吃的是大虾生煎，配一杯澳瑞白。就离谱。 而左严则非常绅士地让他选完，负责把剩下的消灭光。于是他吃的是鲜肉生煎配芝士贝果，丹麦奶油卷搭一碗油豆腐牛肉粉丝汤。 廖誉喝完最后一口咖啡，“下午队里有一场试训，你要不要来看看？” “你们教练选人，我跟着凑什么热闹。”左严说。 “不能叫凑热闹。别人也就算了，但我新赛季的建队思路原本就是以你为核心的，其他的人，都要围绕你去放到这套体系里。” 廖誉习惯性去摸烟盒，看看左严又放下了，“但我的只是理论，不一定完全契合现实，听听你的意见也好。” “受宠若惊啊。我从前的教练都是不肯分权给下边的，他们要的是完全服从。” 左严拿起那包烟，自己叼上一根，点燃后转手递到了廖誉跟前，“我偶尔也抽，只是很少。” 廖誉盯着左严骨节突出的手背几秒，不动声色地接了过来。 “越是没能力的教练，才越需要建立绝对的威信。那些动不动就对队员进行责骂、压力选手、传递消极情绪的人，连最基础的运动心理学都没搞懂，根本就不配做教练。” 袅袅烟气遮住了廖誉的眼睛，“选手离开他的舒适圈太远了，怎么可能发挥出最好的状态。” 左严轻快地点了点头，“所以说，我喜欢你啊。” 两人出发前往fuse基地。 fuse的队标和队服均以灰白橙三色为主色调，整个基地的装修延续了这一配色风格。灰黑色系墙面，搭配橙白相间的不规则几何造型光束带，极具科技感。 入门后是一整面荣誉墙，展示着fuse俱乐部旗下所有电竞项目分部的历程和奖杯。这一层主要是队内的餐厅、健身房、娱乐室、会客厅和拍摄宣传物料用的摄影棚等，赛训团队的训练和运营团队的办公场所都在楼上。 廖誉带着左严从这座大到可以跑半程马拉松的基地里径直穿过，进了一号训练房旁边的教练组办公室。 一号训练房平常是主队在用，和办公室之间以玻璃墙相隔。现在正值休赛期，原本的队员还都被廖誉开了，训练室的一边空无一人，但办公室靠角落的电脑前坐着一个人。 “呦，廖总今天依旧是踩点上班呢？”座位上的人指指屏幕，那是一个游戏自定义房间的等待界面。 “今天试训的选手都在三、四号训练室那边了，加上3个线上试训的韩国选手，一共15个人，就等你了，廖总。” 这人叫vili，从四年前开始跟着廖誉做助教。廖誉离开联赛后，他独自去了韩国赛区，如今又被廖誉召了回来。 他一口广普口音，冲左严一招手，“嗨你好呀，你就是那个廖誉可喜欢可喜欢的小朋友吧。” 廖誉：“……” “不会说话可以闭嘴。”廖誉面无表情地在另一台电脑前坐下，“开始吧。” vili在对话框里打出指令，通知正在等待的试训选手们，“我接了十份新赛季的offer，其他队伍提供给我的都是主教练职位，只有你给的是助教，但我还是接了。我劝你对我好点。” 他看看左严，才继续道：“做人不能太双标。” 廖誉仿佛没有听见他说话，专注地看着显示器。左严拉了张椅子，坐在他旁边，单手拄着脸，歪着头，也不知道是在看他还是在看屏幕。 廖誉把观战视角调到了坦克位身上，“vili，这阵容是你安排他们打的？” vili点点头，“最近一个月韩国的次级联赛都在打这几个英雄的组合。” 廖誉说：“这个阵容新是新，但是太过团队了，你这是在考他们的游戏理解啊。这种东西没有教练系统讲解过，他即便站的位置不对，你也不能说这选手有什么大问题。你让他们换一个依靠个人发挥的阵容，先让我看看个人能力。” “还有这个叫bonbon的，”廖誉指着屏幕上坦克位的id，“他打的‘执行者’这英雄我实在看不下去了，他要打成这样我根本不会让他参加这次试训。我记得他比赛里不是打这英雄的。” vili切出数据面板，“只看数据的话还行。” “行什么——他的进场时机一言难尽，简直团灭发动机。团战都被他带崩了，自己在那刷数据有什么用，回头队友已经死完了。” “他这种打法去当主播陪玩代练还行，打职业就有点过分了。” “让他换最擅长的英雄出来，再给他一次机会。” 左严在旁边要笑疯了，“宝贝，我虽然知道这些话你绝不会当着选手的面说。但是如果我打的时候你背后这样说我，我还是会伤心的。” 廖誉推开他的手，“你干嘛，别动手动脚的。” 9、第 9 章 左严偏不，长手一伸就把他圈住了，“那你保证不跟别人这样说我，我就放开你。” 廖誉想拨开他的胳膊，手心却感受他手臂的肌肉曲线和一股炙热温度。 廖誉脑子里闪过一个荒唐念头，他想起自己曾经说“尽量不跟他打起来”，现在怎么看都有点打不过的样子。 “……行，那我当你面说。” “好呀好呀，你可以只跟我一个人说，我们家丑不外扬嘛。”左严从善如流。 vili：“喂？喂——这里还有个人呢。” bonbon换完英雄以后打得不错，被廖誉在名单上标记了一个备选，他需要再对比下其他选项。 廖誉手中的这份名单是他稍微花了些时间做出来的。 他从世界各大赛区联赛、次级联赛成千上万名职业选手中挑选出他想要的人，按照坦克、突进型输出、长枪输出和辅助这四个位置进行了分类，每个位置都列了十多个选手。 除去顺位第一的选手可以免试训、直接谈合同外，其他的都由越文敬那边的团队按照名单上的排序一个个去聊，约试训时间。 左严看着名单，“这个蹦蹦在坦克位备选里排第4顺位，前三怎么样了？” vili接过话茬，“第一那人没戏，已经被别的队伍抢走了。第二、第三上周来试训过，廖总还在考虑呢。其实这几个都很好，本来能入廖总法眼的人就不多，还排到前三已经强到外太空了好吗？” “那我呢？我都不在这名单上。”左严说。 “你得分个锅。”廖誉说，“我预算都花你身上了，给别人就无法提供最有竞争力的合同，我这最心爱的坦克位才会被人抢走。” “那挺好的，你心爱的选手有我一个就够了。”左严说，“如果你要签两个以上的坦克位，我推荐第二位这个人，和今天试训的蹦蹦。这个第三我很不喜欢。” “私人恩怨？”廖誉问。 “那倒不是。你不觉得他的坦克位打得太独了吗？只会打伤害，不懂保人。整天有一颗想秀的心，但他打得并不是一个需要秀的位置。” 廖誉说：“他的风格和其他几人区别还是挺大的。他之所以进名单，是我考虑到在某些特殊阵容里，比如需要坦克去绕侧单走的阵容，能用到他。但你说得对，一个好的坦克应该能适应各种各样的风格，这个价钱我签他来大部分时间只能坐板凳，有些不值。” 说完廖誉便将那人从名单上划掉了，而第二位的“m3lon甜瓜”和第四位的“bonbon蹦蹦”名字后面标注的备选都变成了通过。 “……”vili缓缓在自己脑门上扣出了一个问号。 我跟你好言好语分析了一周，你一直搁那待定，左严两句话就决定了是吧？那他刚要是说私人恩怨，那人是不是直接上你黑名单了？ “我在这里是不是有点多余？”vili问。 廖誉在跟左严分析的时候，第二组试训正准备开始，等在电脑前的选手们无所事事，便开始了屏幕左下角的小剧场。 ［比赛频道］leon亿枪一个：准备开始了吗？ ［观战］vili：你先别急，我在这看小情侣谈恋爱看得更急。 ［比赛频道］妈妈说名字太长躲在树后面会被敌人发现：哪来的小情侣，让我看看。 ［观战］vili：v我50，我给你们文字直播谈恋爱。 ［比赛频道］leon亿枪一个：给你100，直接上付费内容好吗？ ［比赛频道］baedong-hyun：（韩语）我开了翻译软件，还是看不懂你们在说什么。 ［观战］vili：在说r18fbiwarning内容。 ［比赛频道］baedong-hyun：--|||这次看懂了。可是，视频链接在哪？ ［比赛频道］小雨：狗都不看，夺父之仇不共戴天，ryan傻逼我已经说腻了。 第二场试训开始了。 “leon亿枪一个，”左严说，“里昂这人我记得，他早年是你带出来的选手，上赛季的比赛没打完，手伤原因缺席了整个后半程。他的手好了？” 廖誉小幅度摇摇头，“暂时好了。” “他心态不错，特别冷静。不过他好像是狙位专精？除了狙不会玩别的。小雨在他对面啊……”左严歪靠在电竞椅上，“你儿子打不过他，你信不信？” “如果只是对狙，联盟里没几个枪位能直接对得过里昂。但小雨是玩突击的，如果里昂被近身还是有变数，我觉得四六开吧……啊？”廖誉的眼睛睁大了一些，“怎么是这张图？” 屏幕中，游戏正来到一张地形结构相当复杂的地图。纵深大，高低台错落，桥洞、房间众多。 左严冷笑一声，“这下零十开了。狙位强势地图，你儿子已经没了。” “这可能是里昂最强的一张图，他对这地图的理解就离谱。上次比赛里他一枪爆了对手的头，对手都不知道他从哪里打的。后来看回放才知道，那子弹从十多座房子的墙和门窗缝隙里飞过去，横穿了半张地图。那个角度可太刁钻了。” 游戏中，里昂使用一个狙位英雄站在防守方一栋房子的楼梯上，开镜预瞄。 几秒种后，一抹红色影子的边缘从他的视野中一闪而过。 紧接着右上角便是一个爆头击杀提示。 小雨拿了一个突击位刺客英雄，看他的走位，明显是要去切里昂的狙。 他悄悄接近，这个距离已经到了小雨的优势范围里——他的英雄近战爆发强，而众所周知狙位无法近战。 小雨一个闪现到了里昂的侧面，精准90度转身，准心对上里昂的头。他的子弹刚刚要打出去，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 里昂没有躲，而这种情况也根本来不及呼叫队友帮忙。他只后退了一步，同时近距离贴脸开镜，一个拉枪。 屏幕右上角显示：【leon亿枪一个爆头击杀小雨。】 “哇帅的啊，这一枪。”左严感叹，“救救孩子，真对不过。” “虽然你这个不孝子小雨，天天在微博、粉丝群、我的商务邮箱dc等一切能找到我的地方骂我，被我一律拉黑了。但是实话实说，他刚才那操作已经不错了，身法没毛病，是里昂的这一枪太离谱了。这种神经枪是无解的，换谁都不一定能招架得住。” “当然，如果换我处理这一波，我压根就不会去挑衅他。我会叫上自家坦克去打集火，坦克可以走正面吸引注意，但我会走这里——”左严慵懒地从椅背上坐起，指了指刚刚里昂所站的建筑上方的屋顶平台。 “他在看到我之前，我就能让他只剩一个血皮。我不止能把他杀了，还能连他附近的后排全杀完。玩长枪准度第一，但是玩突击一定要聪明啊。小雨脑子是不是不太好？” 廖誉转过头，颇为无奈地看了他片刻，抬起手轻拍在他后颈的头发上，“你少说两句吧。” 被顺毛捋的左严瞬间满意地闭了嘴，“你带出来这个里昂确实强，虽然这学生偏科严重不会打别的。” “是啊。”廖誉说，“缺点就是他只会狙，让他上场基本就等于一张明牌，容易被针对。” “那你就签他专门打狙位强势地图。他只要在队伍的大名单里，就相当于自动为对手教练ban掉了一堆地图，他们选图时都得三思。明牌又怎么样，那些人贴脸都打不过他。”左严说，“而且，我还挺馋平常能跟他1v1练枪的。” “他当替补确实不错。”廖誉说。 “……？”vili觉得自己渐渐有些习惯了。 真就左严说什么都对呗？他前面某些话，但凡游戏上过宗师分段的人也能分析个七七八八，所以重点其实是最后一句对吗？你就是给他签了个练枪的是吧？ vili长吁短叹地摇着头，“以前想进fuse，他们都习惯去舔廖总，以后要舔谁都懂了吧？” “廖总。”有人推门进来。 是选手经理崔嘉。他年纪不大，镜片度数颇高。之前一直在fuse二队做经理，刚刚提上来，“有一个上周试训的选手过来，在门口吵着要见你。” “谁？”廖誉问。 “星竹。” “星竹……”廖誉花了点功夫才想起来这人是谁，“他不是当场就被我否掉了吗，怎么还来？” 崔嘉的表情为难，“就是因为被你否掉了，所以好像很不服气。” 廖誉冰冷尖刻的侧脸神情淡漠，都没有看他，也没有给任何指示。 崔嘉僵在了那里，“我知道这种事情不应该麻烦你，但是今天越总经理和他助理都出差了，平常都是他们处理这些事。那个星竹……我赶他他不走，我又怕说话重了，他回去在网上说我们黑幕什么的……对不起，廖总，我……” vili看着崔嘉一脸的局促和畏缩，在旁边轻哼了一声，心道对味儿了。 平常廖总就这一副要死不死的样子，怎么就跟左严那么好说话呢？ 廖誉终于开口，“让他过来。” 10、第 10 章 崔嘉的双手拘谨地握在身前，“带到这里来吗？” vili撇了撇嘴，得，又说错话了。这人该不会刚从二队提上来就要被开了吧？ fuse这支拥有联赛特许经营席位的战队颇具规模，俱乐部结构完善，管理层相当职业化。就比如越文敬虽然整日里嘻嘻哈哈，但他确实是高薪聘请的高级管理人才。不过眼前这个一看就刚毕业没多久，学历估计不差，但还没经历过社会毒打。 当然这也不能怪他。fuse除了老员工，基本都没见过这位老板，完全不懂廖誉这人到底有多麻烦。 vili好心提醒：“带到楼下会客厅吧，等我们把这场看完再说。还有，我建议你下次这种情况去给越总经理打电话，或者你直接把那个什么竹铲出去。” 他指指廖誉，“那个人回去黑我们、和你面前这个人不高兴，应该还是后者的风险更大。” “好、好的！”崔嘉向他投来感激的目光，关上门出去了。 “你话很多啊。”廖誉说。 “我这是关爱新员工……”vili说到一半对上了廖誉上挑的眼尾，立刻举手投降。 “好好好我知道了，我不在你家小朋友面前黑你。” 他越过廖誉的后脑勺对着左严猛使眼色，小声说道：“你走了我可能就要从这窗户跳下去投黄浦江了。” “我是听不见吗？”廖誉说。 vili立马拾起耳机，转移话题，“来来你听一下，选手们在语音频道里的报点交流。这个baedong-hyun打得是真好，他一个辅助，伤害击杀数据全场最高。只是他完全闭麦不跟队友交流啊。” 裴东铉，今天线上试训的一位韩国选手。 廖誉却并不怎么在意，“即便是一支成熟的队伍，到后期都还要反复强调交流问题。这个现在不急。” vili：“你要说他高冷吧，可他刚才在左下角跟我要小黄片时怎么那么活跃呢？” “什么小黄片？”左严问。 vili当然不敢说是你俩的小黄片。 他咳了一声：“我之所以提到这个问题，是因为听说他的性格本来就不怎么好。而且他毕竟来自上赛季的总冠军队伍swing，拿过冠军的人是不是都多少有点飘？” “性格问题其实在我这里都不是问题，毕竟……”廖誉看了一眼左严，那意思仿佛在说性格最有问题的正在这坐着呢。 “实际上，当教练久了你就会发现，管驴子都比管选手轻松。因人制宜就好。” vili：“确实，以前再有毒的选手，到你手里，最后都是心甘情愿地服服帖帖。” 游戏正值攻守互换，复活点的门还没开启。裴东铉使用的角色正绕着队友360度转圈圈，在房间里上蹿下跳。 左严看着屏幕，“裴东铉不交流……不应该啊。” “你该不会以为他是那种自闭不开麦，开了麦也连点位都报不明白的人吧？一支总冠军队伍，他们的辅助交流却有问题。这可能吗？” 总冠军到底有多难？在联赛，你要面对无数怪物级选手和顶级团队配合。你的队伍要经过一场耗时巨大的征程，直到没有缺陷、解决了所有问题、磨合到完美。你要做到六边形战士，才有资格站得距离那座奖杯稍近一些。 他们的辅助不可能存在交流这种问题。 “或许是语言原因，或许是其他。跟他单独聊聊就知道了。”廖誉说。 左严的手指无声地敲着电竞椅的扶手，“我们的主教练不如来推测一下嘛。你说一个原因，我说一个，我们赌一下。” “这有什么好赌的。” “不是吧，宝贝。”左严浅浅一笑，甚至笑出了可爱的气息。 “你亲自带过的职业选手可能比我认识的都多，以你的经验还不敢跟我赌吗？你的猜测肯定比我要接近。” 然而激将法对廖誉没有用，“可能性太多了。” “别呀。”左严说，“那这样，如果你说对了，我保证以后都勤勤恳恳，认真训练。你说什么是什么，绝不违背你的意思，绝不搞事。” 廖誉信都不信——我作为队伍方还没给你画饼呢，你倒给我画起来了。 但不得不说，这毕竟是一个机会。至少在以后左严搞事的时候，可以当做筹码。 “可如果我赢了……”左严凑近了一些，在他的耳旁低声说道，“你给我亲一下。” “……” 廖誉的视线很微妙。 “好。”他说。 左严彬彬有礼到近乎做作地弯了弯腰，“afteryou.” 廖誉注意到他的头低下前，眼底掠过一丝含义不明的笑意。如果他以后再看到左严的这个表情，是不会上他的当的。 廖誉说：“裴东铉这边的队友，包括小雨在内的4个人，都没有在混合班底呆过，交流只习惯用中文。或许裴东铉最开始试过说话，但另外几人听不太懂——无论他说的是英语还是韩语，总之没有回应。所以后边他就没开麦了。” “有道理，分析得不错，专业。”左严连说了几句夸赞却不带一点感情，“那我来说我的。” “他是线上试训，可是他现在根本没在韩国，甚至都不在亚洲，他今天是顶着200多ping延迟打的。而且咱们职业战队平常都不用游戏里的语音频道，多开一个语音软件让他本来就不好的网络雪上加霜。他为了不占网络资源，直接把语音软件关了。” 廖誉皱了皱眉，隐约察觉到了不对。 “如果还显示他在房间里，可能是延迟吧。”左严又补充了一句。 如果他这是猜测，未免也太过详细了。 “怎么，你不信？”左严的眼睛里满是促狭的神情，“那你要不要自己问问他？” 左严把手机扔在廖誉面前的桌上，屏幕中是一个对话框。 最后一条信息—— ［昨天22:50］裴东铉：［图片］ 左严脸上爆出一朵大得惊人的坏笑，“宝贝，我跟你说件事——你知不知道dynamic的基地和swing的基地在同一座城市？一共隔了没有两条街，裴东铉还来我们基地蹭过宵夜。” “上次我们拍一个同城德比宣传片，他说他要去非洲看水牛，还到处拉人陪他去，可这么奇怪的事情除了他谁都没兴趣。所以现在假期，他就自己去了。” “这张照片是他昨天发给我的。”左严点开图片，是一只牛角弯弯、憨里憨气的黑色公牛，“我也不知道他今天哪里来的电脑，哪里来的网——可能他是找了个什么非洲的黑网吧试训吧。” “……” 靠！他这哪里是赌，他这是内部消息。 廖誉的一只手缓缓扶住了前额。 左严看着他低垂的眼皮，“宝贝，你该不会不认账吧？” vili在旁大声叫道：“我艹这是真实存在的吗？200ping打成这样，这么牛逼吗？可是裴东铉在你辅助位备选里不也才排第二吗，第一我记得是……” vili拿起名单看了一眼，“这‘又菜又贪瘾又大但是脸比吴彦祖帅你喷我就挂机’是什么东西？” 过了好一会，廖誉才将手拿开，慢条斯理地吐出一个字，“认。” “真的？”左严刚凑近就被廖誉一把推开。 “那个是郗帆，他打职业用的id是wuyanzu，这次试训用的账号是你刚念的那个。裴东铉排第二是因为，我对于风格激进到他这种程度的辅助一直都持保留意见，而且swing的开价太高了。” 廖誉的面色如常，但语速却比平时快了许多，“今年夺冠的swing就像阳澄湖的水，什么螃蟹往那沾一下身价就几倍的翻。他们的选手溢价严重，性价比低。越文敬那边还在讨价还价，他们如果肯给我便宜300万转会费我就买。” 说完他便站起身来。左严一直毫不掩饰地用赤－裸裸的目光盯着他，他是一刻也坐不下去了。 “我去看看那个星竹。” 他走到门外，门刚要关上，就被撑住了。左严跟了上来。 廖誉眼皮一跳，“你干嘛？” 左严挤了出来，关上门，“放心，我不在这里亲你。” 他走近一步，目光逡巡在廖誉嘴角那不笑时也仍旧弯弯的弧度，“等回家再慢慢亲。” “……”廖誉转头就走，“你离我远点。” “不行，楼下那人一看就是来挑事的，我得保护你。”左严说得理直气壮。 “我用不着你保护。” 可无奈左严的腿比他的还长，两步就跳到他前面，倒退着走着，“你看，这休赛期的基地里都没什么人。你又整天一副病恹恹的，我碰你都不敢用力气大了。你自己去太危险了。” “我又不是去打架。” 没等他说完，左严便搂住了他的肩膀，“我不放心。走走走。” 都不给他拒绝的机会，左严半推半裹挟着他往楼下走去。 11、第 11 章 会客厅靠近前台的玄关位置，是距离荣誉墙不远的一片开放空间。 沙发上有一个人，远远看到他俩就站了起来。 左严的吵闹根本不分场合，或者是说，他着实不把即将要见的人放在眼里。 “宝贝，你晚上想吃什么？”他边走边问。 廖誉：“你回你家，我回我家，你管我吃什么。” “那不行，你现在住的那地方已经是我家了。” “宝贝，上次咱们吃烧烤那地方附近有一家泰式火锅，你吃过吗？我从回来还没去过呢，就是排队特别长。跟别人一起等几个小时可太劝退了，但跟你就不一样了，我看着你都不会无聊。” “要排号的地方别叫我去。”廖誉说。 “哎呀你这个人怎么这样，一点都不贴近我们基层民众。没事，咱俩领个证……哦不是领个号，然后我带你去旁边商场打游戏机怎么样？我抓娃娃可厉害了。” 左严勾着他的脖子往自己这边拉了拉，“宝贝，你喜欢星之卡比吗？就是那个粉的、圆的，有两只脚。我给你抓一只怎么样？” “………………” “宝贝你这是什么眼神，你不信吗？真的真的，你跟我去了就知道，如果抓娃娃也能打天梯，我觉得我亚服百强。” 廖誉实在没办法去琢磨这个神经病的脑回路，敷衍道：“行行行，以后有机会给你办个抓娃娃中韩对抗赛。” “我觉得可以。”左严说得特别认真，“等下次赛后散场，咱们直接到后台抓人，拉去游戏厅决一死战。” 左严搭着他肩膀的手根本不老实，被廖誉拍开了好几次。星竹看到的就是他俩这副打打闹闹走过来的场面。 他眉头紧锁，先是打量了一番廖誉，最后眼睛落到左严身上。 他不屑地笑了一声，“所以传闻是真的？” “什么传闻？” 星竹对上廖誉的眼睛。 廖誉的长相本来就不属于清淡那一挂，他那种浓烈到惊心动魄的美感时常会带来一种压迫感。 星竹原本的气势顷刻就下去了一半。他移开目光，对着一旁的墙壁说道：“虽然ryan还没官宣，但是你们递交到联盟审核的那份合同因为太离谱，被内部人员爆料了出来。” 他举起手机，上面是那个爆料贴。 原来他是指这个。这事廖誉听说了，但没那么多闲心去关注。转会期各种爆料本就层出不穷，有真也有假，如果舆论风向不对，俱乐部的商务运营人员也会积极去处理，用不着他操心。 【震惊！ryan的合同到底有多贵？】 【一人可以买别人一整队，另外打包跟他配合习惯的erik。据说还送了一套房子。】 【不是普通的房子哦。如果说市区鄙视郊区，上只角看不起下只角，那套绝对能站在地段鄙视链顶端位置了。】 【感谢楼上，你这么说我已经知道要去哪里堵ryan了。】 【啊啊啊豪门战队fuse的钞能力，我心心念念的ryan终于重回亚洲赛区。】 【省流：ryan被包养了。】 【说起来，你们都认为他和fuse老板是最近的事情。但就我考证，早有迹可循。他以前天梯头像不就用的fuse队标吗？】 【真的吗？】 【真的，他有一个小号一直用fuse队标，挺长一段时间的。】 【人在曹营心在汉？】 【这种人我们俗称渣男。】 廖誉随手给最后那一条点了个赞，甚至还在想这次不是用自己账号点的，不用被人截图出来了真不错。他考虑晚上回去就注册个小号。 他把手机交还给星竹，才慢悠悠问道：“所以，你是什么意思呢？” “什么意思？我试训的那个位置是给ryan当替补的吧？我打替补你都看不上？凭什么！” 廖誉不疾不徐道：“如果这么说能让你心理平衡一点，我可以告诉你，他的替补试训了大约有十五六个人，其中好几个都是一线队伍的首发，我一个都没看上。” “那你就看上他了？”星竹越说越激动，伸手指着左严，“你把他的身价炒到全联盟最高，上赛季fmvp的link都没他贵！他就算有些实力，他能有link强？他给link提鞋都不配！” “你们这都不叫黑幕了，你们这叫潜规则。要说你俩真没点什么事我都不信！” 左严笑出了声，“潜就潜嘛，你吼那么大声干嘛。” 廖誉的眉头却是一皱，看了左严一眼。 “你笑什么？”星竹也瞪着左严。 左严神情丝毫未变。打职业几年了，大风大浪都经过，这种骂他的话早免疫了。 “我笑你骂人挺没水准的。你是今天没发挥好还是一直这样？那你岂不是打游戏时谁都骂不过。不然你下次来之前背背台词？” 廖誉却抬手制止了他继续说下去。 他的脸色有些古怪，看了星竹片刻，“你真这么觉得？” 星竹没说话。 “其实，如果你去打听打听就会发现，我对选手是出了名的好脾气。”廖誉说。 “如果我的队员有必须指正的错误，我会选择适当的、自主支持的方式引导对方发现，但一般不会说很重的话。因为作为教练，一句话是有可能毁掉别人一辈子的。” “我对选手说话一向谨慎，通常表现为，即便我认为你是个傻逼，我也会温和地跟你聊天，就像现在这样。” 星竹站在原地两秒才反应过来自己被骂了，“……你说什么！你说谁傻逼？” 廖誉遗憾地摇了摇头，“可惜你没有机会进我执教的队伍了。但我可以好心为你解答一下疑惑——ryan为什么厉害。” “顺风局的神很多时候都是错觉，你要在那种队友都在白给的逆风局里还能杀——这是一个很重要的标志。” “ryan就是这样。dynamic的教练全是负面作用，连团队基本都搞不明白；坦克位也场场在给对手送温暖。即便这样，ryan几乎每波都有单点击杀。他能在1打5的情况下存活，甚至反杀一两个。” “我第一次看他比赛录像时就在感慨，为什么会有这么强的人？他的每个英雄的评级我都能给定到t0。” “联盟里有他这个英雄池广度的，没他的强度；有他强度的，没他会的英雄多。能媲美这水准的选手，一只手就能数清，而且，那些人多少还有缺陷。” “有缺陷？就他没有？”星竹愤愤不平，“你这不就是……那句话怎么说来着——情人眼里出西施？” “他还真没有。”廖誉平淡道。 “比如，你提到的link确实厉害，但他年纪大了。他现在23，下赛季还没开始呢他已经24了，下坡路早就开始走了。新秀中厉害的，这周cipher战队官宣的李俊映算一个。他今年几乎杀穿了韩国次级联赛，他或许很有前途，但至少还得等上一两年。ryan打职业比赛将近四年，心态比他老练多了。” “我说了这么多，怕你没有听懂，就给你总结一下。” 廖誉的语气稳稳当当：“ryan天下第一。” 星竹被他说得一脸懵，还想最后挣扎一下：“李俊映没他厉害？我不信。” “没事，我们跟cipher战队同一个赛区，应该挺早就会撞到。到时候你记得看看，我是怎么打李俊映的。” 左严实在没忍住，“哈哈哈哈——” “你再这么夸下去，我都要不好意思了。”左严顶着他那一副刀枪不入的厚脸皮说道。 廖誉没理他，“我最后奉劝你一件事——不要去跟队伍方杠，队伍方如果跟你撕破脸，你以后会连找队的机会都没有。” “但你放心，今天不会。因为，”廖誉顿了顿，轻轻一笑，“我真的是一个充满爱心与同情、十分关爱弱势群体的人。门在那边，慢走。” 廖誉没有再看他一眼，转头上楼去了。 “宝贝，虽然你夸我我很开心，但是你这个理由我有点失望。”左严跟了上来。 “什么？” “网上有个热帖，标题是［ryan重回亚洲赛区，未来格局展望］。里面吵着吵着就歪了楼，开始分析为什么你选我而不选李俊映。” 左严低头笑着看他，“点赞最高的一条是：李俊映虽然长得白净清秀，但身高只有166左右，潜规则当然得找个模特身材的。” 廖誉却没有笑，“以后别拿这种事情开玩笑。” “你联盟最高身价的原因只有一个，就是你值这个价。”廖誉停下脚步，沉声说道，“所有人在不久之后，都会认可这件事情。” 今天试训结束了，选手们被告知回去等通知。 廖誉在嘱咐vili试训结果时，vili惯常一句嘴贱：“没事，我们试训了好多人，最后通过的刚好都是左严喜欢的。仅此而已。” 如果他知道刚刚楼下发生了什么，肯定是不会说这句话的。 果然，廖誉的脸色不愉。 “这些人最初就是按照我的逻辑选出来的，在我原本的框架体系里，谁通过试训都不奇怪。有了这个前提，选我队伍核心喜欢的人，有什么问题吗？” vili立刻：“没有，完全正确。” 跟着廖誉四年多的vili今天又学到了一件事情，就是不能说左严的坏话，也不能拿他开玩笑。 廖誉拿起桌上的车钥匙，去等电梯。 他的车停在地下一层，他看了看左严，却按下了地上一层：“出门几百米就是地铁站，你坐地铁回家吧。” 两人下午是开廖誉的车来基地的。 左严自己明明有车，也不知他是真没开还是假没开，反正他当时直接上了廖誉的副驾，然后给的理由是：“我们郊区人民来市中心从不开车，知道这地方找车位就得俩小时。” 左严把电梯面板那个“1”字按钮取消掉，又按下b1。 “坐地铁？”他说。 “电梯，停车场，你家，三选一。你想让我在哪亲你？” 12、第 12 章 电梯里静得可以听到呼吸声，左严斜靠着墙壁的镜面好整以暇地看着他。 要命。 公共场合并不能让左严有所收敛，廖誉毫不怀疑他什么都干得出来。 整栋大楼都是廖誉家的产业，走到哪难免会撞到熟人。怎么可能让他……在这亲。 廖誉还没想好怎么应付他，稍一犹豫，电梯“滴——”的一声，在19楼停住，有人上来。 左严十分好心的给人家让位置，这一让就把自己让到了紧贴上廖誉，将廖誉整个人挤到了墙角。 刚进电梯的上班族原本在给自己看外卖，他点了一份招牌牛肉炒米粉，又在购物车里炒鸡肉小青菜夹心鱼排加了一堆好不容易凑齐了满减，心满意足地准备付钱，左严这一让把他给让无语了。 我占地面积就这么大吗？我胖到都需要半个电梯了吗？ 上班族平生最恨撞到网红，特别是眼前这种不用修图就很好看的网红！特别是……他侧着脑袋瞄了一眼，廖誉被左严挡得严严实实他也看不清，但这任谁看都是一对不顾单身狗的狗眼卿卿我我凑在一起伤风败俗的小情侣！ 上班族气得把手机一关，不吃了！减肥！ 廖誉被左严逼得退无可退，身体贴着墙壁，“其实我觉得你身后至少还能站下十个人，你能不能往后稍稍。” 左严低下头，声音在他的耳边，“宝贝你还是想赖账。” “没有。”廖誉说。 “哦，我知道了，那你是想赊账。” 左严故作认真地想了想，“也不是不行，只是我得收利息。这样吧，到明天翻一倍，到后天再翻一倍，以此类推，再往后……” “高利贷都没你敢要价。”廖誉话没说完就又被左严打断。 “再往后，你可能只能让我对你干点别的，才能还清我了。” “……” 廖誉放弃了，“你愿意跟我回家就来吧。” 二人开车到了廖誉家附近时，左严突然叫道，“等等等等，停车。” 廖誉开慢了一些，“你干嘛？” 左严指指窗外一家生活超市的牌子，“我要买东西。” “家里有洗漱用品，如果你是指这个的话。”廖誉说。 “不是。” “那你要买什么？”廖誉左右看看，找到了停车场的牌子，把车拐了进去。 左严的唇边露出微笑，“我刚才说，你得让我对你干点别的才可以。你都没问是干什么，还是你已经猜到了？” “……” “那你猜我想买什么？就……通常都摆在收银台的那种商品？” 廖誉一脚急刹车，左严差点弹到挡风玻璃上。 “宝贝你这车开的，你驾照还剩几分啊……咦？”左严顿住，突然把脸凑了过来，“你是不是……” 城市的霓虹从车窗流转而过，廖誉那双宛若棉密细致笔法勾画而出的眼睛被一片嫣红光晕笼罩。 左严的鼻尖距离他不超过两厘米，气息窜到他的脸上，“你脸红了。虽然不太明显，但是谁让你这么白，你的耳朵都……” “没有，灯光而已。”窗外红色的光斑已经替换成了蓝色水纹，从廖誉凌厉的下颌淌过，仿佛方才确实是错觉。 左严没有反驳他，只是轻轻偏了偏头，嘴唇几乎就要贴上廖誉。 廖誉呼吸一滞。车内空气凝固了。 左严低笑了一声，倏地拉开距离，坐回了自己座位，“你停在马路中间，都堵车了宝贝。你要开的不是这辆劳斯莱斯，后面那车撞你的心都有了。不逗你了，我要去超市买酸奶。” 廖誉抓着方向盘的手放松下来，深表怀疑地睨了他一眼。 “真的是买酸奶，我还在长身体。” 廖誉在后车不停地闪灯抗议中重新启动了车子，半晌说了一句，“其实你不长也行。你有多高？190？” “191，”左严强调道，“男人的身高一厘米也不能少。” 廖誉找到了停车位，“真的，你不用再长了。” “没关系，再长我也不会嫌你矮的。”左严玩味看他，“我一直都认为我老婆只要好看就够了，不用多高。” “……”廖誉一时都不知道该从哪里开始反驳他。最后觉得确实，男人还是身高比较重要，老婆不老婆的可以再议。 “我180很矮吗？”他问。 “没有没有，走了走了我们去买东西。” 廖誉往椅背上一靠，“我不想动，你自己去吧。” 左严点点头，“宝贝你就放心让我自己去，那我真的要买……” 廖誉打开车门一秒站到了地上，“走。” 他知道他不去左严是真敢带一盒安全套回来。当然即便去了，左严如果当着收银员的面拿……他能怎么办？ 他又不能在众多顾客的排队与注视之中反应激烈地给他摁回去。 廖誉有点头痛。他默默走在后面离了左严八米远，觉得自己或许装不认识他比较好。 左严说买酸奶是真的直奔冷藏柜，唏哩呼噜拿了好多瓶。 廖誉看着他装满了半个购物车，“你这没半个月喝不完吧？” “啊？其实也不多，不会过期的放心吧。” 谁关心你酸奶过不过期啊！你是想在我家住多久？ “我觉得，你刚回国，你爸妈应该都挺想你的，你最好回家住。”廖誉说。 “没有，他俩只想了我一天。后边我妈就天天嫌我睡到下午4点，今天就是被她揪起来的，不然我也不会12点多就到你家了。” 左严又往购物车里扔了两瓶果汁，“在家睡不好觉，我决定离家出走了。” “……” 左严特别诚恳地问他，“宝贝，那你让不让我睡呀？” “打职业的有几个不是阴间作息……”廖誉脱口而出，又突然反应过来左严这句话好像有歧义。 他真是疯了才会觉得左严需要他安慰。 左严嘴上得了便宜，一点都不害臊，“没事，你即便一时半会不让我睡呢，我也是可以接受的；但是你如果一直不给我睡我就……。” “你什么？” 左严拽了他一把，“我就会睡眠不足呀。宝贝，结账去了，你别这么一脸深情地望着我，我会误会的。” 廖誉一只手撑住他的胸口，缓缓把他推开。顶着一张冰封雪覆的脸，人却往后退了两步。 左严慢慢悠悠地扫了一遍收银台旁的货架，大概是把那一排排小盒子的品牌和型号都看了个遍，才转过头冲着廖誉戏谑道，“你看你躲那么远，还怕我让你付钱吗？” 左严掏出手机扫码结账，提着满满两大袋的东西扔上了车。 进家门后，左严开了一瓶酸奶，往沙发上一坐，“宝贝你想吃什么啊，我点个外卖吧。” 他刷着手机，“徽菜吃吗？就是太辣了，你看上去就不像是能吃辣的样子……嗯？” 左严猛地从沙发上跳起来，“宝贝！” “？” “宝贝，你得给我搞个停车位。” 左严拿着手机给他看，是一个微信小程序页面，上边显示：“停车缴费：目前应缴金额220元。” “我才停了不到半天！你们市中心真的不是人呆的地方！” 廖誉勾唇笑了笑，“你不是没开车吗？” 左严被拆穿了也完全不尴尬，“小区里你有几个停车位？分我一个呗。” “只有一个，我建议你现在直接开回家，就不用继续交钱了。” “或者，”廖誉半讽半戏谑道，“旁边那条巷子有个20一小时的，上不封顶，应该比你今天这停车场便宜点。你停一个月也才1万4而已，我相信你付得起的。” 左严一声长叹，“你知道有句老话叫，当年看星星的时候叫人家小甜甜，现在……” 廖誉看神经病一样看着他。 左严饶过桌子，走到了他跟前，“我是说，当初想签我的时候，扔二十万刀跟玩儿一样，现在连个车位都不给。” 左严越靠越近，他的目光滑过廖誉的眼睫，鼻梁，下巴。像是在描摹一件艺术品。 最后停留在他的衬衣领口，那挺括的布料紧贴着喉咙，皙白细腻像是瓷器。左严的眼睛又返回到他的嘴唇。 廖誉在放松时，那里总有一弯弧度，给人笑着的感觉，看得心里痒痒的。可是现在嘴角却绷到平直。 “你紧张？”左严问，“为什么？我一直都以为，廖总是天塌下来也不会动动眉毛的。你该不会……” 左严意味深长地看他，“喜欢我吧？” 客厅寂静无声，左严耐心等待。 良久，廖誉的眼神闪动几下，忽然淡淡笑了。 从开始到现在都是，这只是少年的恶作剧。 从左严的游戏风格就能看得出来，他非常聪明，他知道同一个英雄在不同的阵容中，要使用不同的打法思路。他对付不同的人也会用不同的办法。 像廖誉这种仅外表就能引人无限遐想，但偏偏又缺乏烟火气的人，他选择了现在的办法。仅此而已。 廖誉不甚在意地喟叹了一声，突然一把拉下左严的衣领。 他的嘴唇干燥，柔软。仅蜻蜓点水的一下触碰，即刻分离。 “可以了吗？”廖誉说。 左严的瞳孔骤然一缩，显然没有料到他会这样亲上来。 他沉静地看着廖誉，停了几秒，“你这也太糊弄了吧。” 说完就又想靠近，廖誉的一根手指抵住了他的下唇边缘，“你的欠款已当日结清，够了啊。” 13、第 13 章 左严长眉一挑，眼底是惯常的不可捉摸。 他又闻到了廖誉身上那带着一丝甜感的木质香，空灵中揉进了一点诱惑，“宝贝，我上次就想说了，你这个香水的味道让人很想……” 廖誉贴着他嘴唇的食指稍稍用力，把他的嘴巴按住了。 左严眼珠调皮地看他，略一低头，嘴唇滑过他的指腹，落在了手背，“你又知道我想说什么？” 廖誉果断抽回了手，“不知道，也不想听。下次我会换一种香水。” 左严意犹未尽地舔了舔自己的唇角，徐徐说道，“那好吧。” 等外卖的时候，左严打开了客厅里那台ps5，拿着手柄，就坐在电视前宽阔空旷的大理石地板上，靠着茶几玩一个2d横版小游戏。 左严着实有些精力过剩，一刻都闲不住。 屏幕中，一个蓝衣服红帽子的小女孩从一片冰天雪地的湖面森林里跑过，看样子是一个冒险解谜类的游戏。 左严边操作边问：“咱们游戏新出的英雄今天上正式服了，宝贝你看了吗？” 廖誉从左严买的那一堆乱七八糟的瓶瓶罐罐里挑出了唯一一个写着“0蔗糖0添加”的酸奶，然后把剩下的一股脑塞进冰箱，走到左严旁边就地坐下，“还没，之前只在测试服玩过。” 左严转动摇杆，爬上梯子，穿过屋顶的积雪，“那英雄你怎么说？” 两人坐得很近，廖誉肩上的衣料蹭到了左严的胳膊，“据说头上正式服前加强了，得再看看才知道。但我感觉不太行，强度还是不够在比赛里上场的。” 左严正检查树屋上的鸟巢，从里边发现了一块刻着图案的木块，他捡起来，又往回跑了一段路，把木牌放到了一个圆盘机关上。转盘里外好几圈，其上图案很是复杂，但左严随意摆弄几下，后面的门便打开了。 廖誉突然觉得看他玩这个也挺有意思。都没见他怎么思考，却一路顺畅，完全没有卡关。 “你有没有哪个类型的游戏玩得很菜？”廖誉问。 “这个谜题解法太简单了啊，没意思。地图还搞这么大，光跑图了。”左严嘴里念叨着，点了退出，“玩得很菜？你这么问我一时半会还想不出来了，让我看看啊。” 他进入了ps5的游戏库翻看着，“宝贝，我们等会吃完饭去试试那个新英雄嘛，你陪我玩。有电脑吗你这里？” 廖誉向着走廊里边扬扬下巴，“书房有。去年换的，配置是够的。以前那台旧电脑还在地上摆着，装起来应该能用。可以双排。” “宝贝你买的游戏还挺多的，就是好像都没怎么玩过。嗯哼，这种你也玩的吗？” 电视屏幕上是一个恋爱模拟游戏的详情界面。 “哦，虽然游戏时长是空的。”左严有些失望，“但是你买了就代表想玩对吧？这种游戏有什么可玩的。你想体验哪种恋爱，我可以陪你模拟呀，游戏哪有真人好玩。” “买游戏和玩游戏是两回事，没听说过有句话叫……”廖誉抢过他的手柄，“我都花钱买了为什么还要花时间玩吗？你别乱翻别人游戏库。” “这有什么嘛，我也可以让你看我的。一会开电脑给你看我的steam。” “不看，没兴趣。到时一开游戏库全是黄油。” 左严故作惊讶地喊道，“哇，宝贝你怎么知道的？我游戏库里，大概有400个游戏。” 廖誉讥诮道，“去掉黄油呢？” 左严特别无辜地眨眨眼睛，“去掉黄油没了呀。” “……” “400个黄油的游戏库，是我见识少了。”廖誉别有深意地看了他一眼，“你身体还好吗？” 左严专心地注视他，“你想试试吗？” 手机响了，外卖到了。 “来了来了来了。”左严起身去拿。 他从包装袋里掏出大盒小盒摆到餐桌，看着袋底的一次性餐具包，还是把它留在了里边。 廖誉估计不肯用的，左严未雨绸缪地去厨房拿餐具。 厨房的里面有一扇门，是这种作为豪宅的大平层惯常配备的保姆套间。现在门半开着，可以看到堆放着的杂物，廖誉似乎把它当成了储物间。 廖誉并没有请保姆，这幢房子也没有其他人生活的痕迹。 左严自己家住的郊区别墅也有三层，但实用性的家庭别墅都不会特别大，一家三口住着宽敞温馨刚刚好。而这座上海梧桐区里的珠宫贝阙，却只有廖誉一个人。 “宝贝吃饭了。”左严说。 廖誉走到餐厅，把桌上的菜环视了一遍，才坐下来。颇有些看着不满意就不吃了的意思。 左严打开手边一只圆形小餐盒，顺着桌面推到廖誉跟前，是一盒杨枝甘露，“要我自己就点个汉堡或者三明治了。怎么样，比我中午买的有进步吧？” 菠萝咕咾肉，普洱红烧肉，桂花熏鱼，安吉小野笋，椒麻小贝壳……满满的一桌子，菜品分量都不大，精致靓丽。 廖誉笑了笑，夹了一块葱油芋艿吃，“点个外卖都能邀功了，不知道还以为你亲自做的饭。” 左严坦然道：“没办法，我真不会做饭，我煮的东西我自己都不敢吃。我在dynamic，有天晚上饿了，搜刮了一个韩国队友的拉面去厨房煮，中间我是去干什么来着记不太清了，反正回来锅底已经黑了。那是我唯一一次做饭，就差点把厨房炸了。” “你也不能要求我什么都会吧？其实我挺不错的了，你不如考虑下我。” 廖誉不搭腔，他挑挑拣拣地安静吃饭，直到放下筷子，才说了一句，“有机会我煮点什么给你吃。” 左严像是听到了什么火星撞地球的消息，“你会做饭？？？” “不会。以防我们两个都饿死，我还是不考虑你了。”廖誉轻描淡写道，“不过我会熬几种汤，以前给我妈熬过。” 左严愣了一下。 廖誉这时候垂着眼，用小勺子可有可无地喝着那份杨枝甘露。左严越过他，看向客厅。 沙发旁靠近墙边的一张长桌上，摆放着一张照片。左严那会就注意到了，但是他并没有多问。 那是一张自然而随意的生活照，地点可能是某个公园或者路旁，一弯河流泛着银波，河畔草坪碧绿，修剪得整整齐齐。 照片上只有一个人，一个非常漂亮的女人。她的眼周和嘴边难掩岁月的留痕，但美人老了，也还是不可方物。玲珑精致的五官，那一对大大的双眼皮，和廖誉简直一模一样。 左严站起身，拉住廖誉的手腕，“宝贝吃饱了吗？我们去打游戏吧。” 他另一只手端起廖誉剩下的小半碗杨枝甘露，“拿去书房吃。” 廖誉这回特别安静，任凭他拉着，穿过走廊。 左严把书房桌上的电脑开机，将廖誉按到旁边的椅子上，然后去整理地板上那台已经拆散了的电脑。 透明的玻璃机箱一侧盖子敞开着，左严把它搬到桌面，凝神看着机箱里边。大部分走线没有问题，只有主板上那一只24pin接口针脚被拔了下来。 左严把它接好，又从地上那缠成一团的乱线里抽出了电源线和显示器的连接线，“旧的这台屏幕是144的啊，那有点难受了。” 廖誉轻声说：“你用这台新的玩吧，我只是看下那英雄的改动，不费配置。” “宝贝，我们再配一台电脑吧，今天先拿这个凑合下。”左严拿过自己的手机，打开一个购物app，输入了“显卡4090”，然后才递给廖誉。 “你来选配置嘛，我继续装电脑。” 很快，机箱被左严点亮了，“宝贝，有扎带吗？我把这个绑一下。” 廖誉打开一旁的抽屉，从里面拿了一袋扎带，和手机一并递还给了他。 “选好了吗？”左严接过来，“那我下单了。” 他的手突然停住，“我有个问题。” 左严把手机屏幕转了过来，“这些主板cpu硬盘什么的无所谓了，可是，这个牌子的红轴键盘，而且是白色侧刻。” “宝贝，你为什么会对我用什么外设这么清楚？连外观都选得一模一样？” 廖誉平淡看了一眼，“不记得了，可能是你词条上边写了，之前查的时候看到的。” 左严眉头拧了拧，“不对啊。” “宝贝你还嫌我满嘴跑火车，其实你自己才是胡扯从来不打草稿。” “那种电竞专门网站的词条更新，只有成绩和转会动态是实时的，外设这种东西谁会管你啊。宝贝你再去看看那个网页就会发现，我外设lastupdated那栏至少得是700daysago。我当时用的根本不是现在的外设。” 廖誉面不改色，“那就是看你比赛录像时看到的。” 左严探究地审视他，“你看得还挺细。” “研究录像是我的工作职责之一。” “宝贝，你一本正经胡说八道的时候特别可爱。”左严笑嘻嘻地蹲在他身前，“以后你看录像呢，就去看选手第一人称视角的观战版本，不要老盯着那些现场视频专门找我露脸的镜头。” 廖誉推开他，将座椅转过去对着电脑，冷着脸点开游戏平台。 左严不依不饶，“我一直以为，会连我外设都清楚的人只有两种。一种是想从我这学技术、去天梯上分的粉丝，他们确实会连外设都参考；另外一种呢，就是非常非常爱我、脑子里边只有我的女粉。宝贝，你是哪种呀？” 14、第 14 章 “我是想抽你那种。”廖誉面无表情说道。 左严嘿嘿一笑，“你看你还不好意思了。这有什么嘛，毕竟喜欢我的人那么多。” 左严站在廖誉侧面，扶着椅背弯下腰，脸就快要贴上他，“还有那种上来就叫老公的粉丝，我也见太多的，现在都懒得理了。不过宝贝，你如果肯叫，我一定会理的。” 左严那张俊脸近在咫尺，廖誉优雅斯文地吐出一个字：“滚。” 左严淡笑起身，走到旁边那台电脑。 “等一下，”廖誉站起来，“你用这台新的。” 左严把他按了回去，“打个天梯而已，又不是打比赛。我关了显示器都能打。信我。” 廖誉微微抬起下巴，“好啊，你现在把刚才订单上那个显示器退了吧。” “你怎么还真生气了呀。”左严说，“来来来，你选新英雄，我选辅助就单奶你一个。” “你搁这哄小孩呢？”廖誉打开了自己的好友列表，“我们联盟第一超级自由人的辅助我可用不起。” “哎——你干嘛？”左严叫道。 廖誉从列表中随意点了一个人，邀请加入小队，“你自己玩吧，我找别人玩了。” 左严盯着入队的那人看了几秒，“这个名字该不会是……” 他的手掌覆盖上廖誉拿着鼠标的手，比廖誉大了整整一圈。廖誉被他握在手心，拖着点开了那个账号的生涯界面。 “我还以为我在看自己的小号。”左严说。 生涯面板的常用英雄像彩虹一样罗列，展示着号主广阔的英雄池。伤害、最后一击、大招击杀、暴击命中率等各项数据都相当漂亮 “这号是李俊映吧？”他问。 此时对方发来一条私信。 廖誉点开。 左严顿时眼睛直了，“你俩还有这么多聊天记录？？？” 他从上到下扫了一遍，“李俊映这最高不超过小学肄业水平的塑料英语，还掺着韩语。你也能看得下去？真是难为你了。” 刚刚的最后一条信息是：“heong．”（哥哥） 紧接着又发来一条韩语：“最近过得好吗？” 左严转过头看廖誉，“海王还是你海啊。一边说着全世界我最好，一边找别人聊天，一点都不耽误。” 廖誉无所谓道，“我这只是职业病。当教练人脉极其重要，没有哪个教练会拒绝一个状元级别的18岁全能新秀，跟他说话就是客气联络一下。” “那不就是找备胎吗，我说的没错啊。你这是什么找备胎的职业电竞版说法吗？” 左严似笑非笑看他，“heong，你的鱼塘里到底有多少鱼？” “我不是，我没有，你听我解释。”廖誉说。 左严耸耸肩。 “最初联系他，是想让他给你当替补。你也知道，我对于你的替补要求很高。但是他已经有队了，那就算了。” 左严将信将疑地看着他。 “我这是心疼你，我总不能把你往死里用吧？每场都上那也太累了。” “有点道理。”左严点点头，“要不是早就知道有多少支队伍抢他我就信了。廖总，你考不考虑出本书，教导出轨被抓的人怎么应付正室的那种。” 廖誉跟他大眼瞪小眼。 片刻后，左严摇摇头，几近刻意地大声叹了口气，就要坐回到电脑前。他的袖口一沉。 廖誉的手指勾住了他的衣服，当着他的面，鼠标移到小队李俊映的头像上。 右键，移出小队。 左严低头看着自己的袖口，那细长的指尖和他白色的卫衣几乎同色。不，还要更素白透明许多。 左严露齿狡黠一笑，“行吧，念在你是初犯，我就原谅你了，不然我都想跟你去民政局办离婚了。” 电脑那头还正在打字的李俊映：“？？？” 左严打开游戏平台，趁着更新的功夫，把直播开了。 廖誉奇道：“你是嫌这台旧电脑帧数太高了，还不够卡是吗？” 左严说：“不是，我是想秀下双排对象。” “……”廖誉站起来，“你先打一把，我去拿点水果。” “你怎么刚吃完饭就吃零食啊？” 廖誉已经走了出去。游戏还没更新完，左严开始看弹幕。 【说！你在哪里直播！】 【晚上的照片大家都看见了，还能是在哪里直播？】 【所以你还有空直播呢，你到底行不行啊？】 【还是说你要直播什么少儿不宜内容？来吧，我已经满18岁了，火箭飞船也准备好了。】 左严没看懂，“你们在说什么？什么照片？” 【看微博，at你了。】 【我就知道这货肯定没看。】 【忙，在谈了，勿扰。】 【还行吧，他以前也没看过，从来不回复不互动。】 【他上一次在微博上回复没记错的话是三年前。】 【跟我们就高冷，跟某人就眼神拉丝。】 左严打开微博果然收到无数提醒。 他点进去，看到一张照片。 两人站在超市的货架前，一高一低。泛白的灯光下皮肤有一层细密光泽，连左严头上那嚣张翘起的一撮毛都看得清清楚楚。他上身是某个曾被廖誉称作“谁穿谁＊＊”牌子的宽松卫衣，黑色卫裤搭一双dior联名款aj。 廖誉全身看不出什么牌子，在这不算冷的十二月穿了一件薄款黑色大衣，略显鬈曲的灰棕色中短发让他整个人气质柔和不少，上扬的嘴角又掩盖了一向表情缺乏的特征，简直可谓温柔地仰头看着左严。而左严略微低头，侧耳倾听。 照片配字：想要签名来着，但是没胆子呜呜呜。真的好帅，还很高。 下边评论短时间内已经数万。 【尼玛这就差亲上去了吧？】 【这个身高差应该是要踮脚亲的啊啊啊啊啊啊——】 【你先别激动，人家私下里应该已经什么都干过了。】 【廖总单看又苏又矜贵，这一对比为什么有了小娇妻的感觉。】 【一起逛超市？这进度是不是比你们磕得要快？】 【我们还在磕拉扯暧昧，人家已经婚后生活老夫老妻了。】 【这超市不是那家city''''supe＊吗？卖的都是高端进口食品。一个苹果售价30,从来不坑穷人。】 【这超市还挺容易撞到明星之类的，所以虽然我不买但有时候也会去看看。】 【说实话ryan这双鞋也有问题。虽然他以前穿的也是“钩子一反倾家荡产”那种鞋，但是联名谁也联不到dior身上。他是不是觉得廖总喜欢这种风格？】 【我不信，除非过几天廖总穿了一双情侣鞋我就信。】 左严放下手机，转过头，冲着门口喊了一句：“宝贝——” 过了一会，才隐约听到一声：“怎么了？” “宝贝你过来一下。” 弹幕瞬间炸了。 【？？？？？？？】 【宝贝？？？？】 【我听到了什么？？？？】 【打扰了。我以为是直播打游戏，原来是直播谈恋爱。】 【我是来学技术的，别逼我吃狗粮。】 【一年365天ryan能有366天不想播，我他妈终于知道他今天为什么开播了。】 【我只能说感谢廖总，只有在这种时候ryan才会想起他的粉丝。我只能说多来点。】 【所以是确认去fuse了？可还没官宣啊，什么时候官宣？】 “是不是去fuse？”左严说，“你们等官方公告就可以了，不要问我。” 【你是懂谜语人的，都已经这样了还能谜语人。】 【没官宣，但是和fuse老板同居了，你们猜我去不去。】 【官宣什么？官宣入队还是官宣结婚？】 【你能不把我们当傻子吗？虽然我都习惯了。】 游戏更新好了，左严点了进去。新英雄刚上线正式服，在天梯中尚未解锁，左严随便开了一把匹配，顺便等廖誉。 他选了新英雄，走出了复活点。 “讲解一下这英雄怎么玩？我的建议是不要玩，这英雄就是依托答辩。”左严说。 “如果你们非要头铁，从你现在的分段再往下掉两个段位，应该不成问题。” 【不可能。我青铜，你教教我怎么再掉两个段位？】 【那你还玩。】 “我玩是因为没办法，工作原因懂吗？这英雄是属于突击位的输出，哪天游戏策划的脑子灵光一闪，把她加强了，我过几天可能就得拿这英雄上场比赛了，不练行吗？” “而且我玩那能一样吗？一个英雄在我手上和在别人手上，那就是两个英雄。” “你们看她这个e技能，伤害吃满是……行吧这根本看不出来伤害，对面随便奶一口已经又满血了。这技能还没有任何附加的额外效果。我的评价是，如果我刚不浪费时间扔这个e，只用平a，对面现在已经是具尸体了。” “我能玩是因为——” 屏幕中，左严的视角极晃，曾一度被粉丝说是“看他直播只敢看摄像头，不敢看游戏画面”、“比赛ob到ryan视角时为什么长时间不切走？不只是因为他打出了精彩画面，而是ob看了两秒钟后惊觉自己原来晕3d已经冲出去吐了”。 然而，无论左严如何走位和旋转镜头，对手如何试图躲避枪线，他的准星却始终锁在对方头上。 新英雄名叫“金幽灵”，她的枪适合中近距离，射速快，伤害低。打起来就是一股刮痧的感觉，但当你刮痧全刮在头上时—— 画面右上角：【ryan爆头击杀marsh。】 而后，左严的手臂稍稍移动，准星一下跳跃到旁边另一人头上。那人立即使用一个滑铲后退，可左严的瞄准像是黏住了他的头，一梭子子弹没打完就把他刮死了。 双杀。 左严：“懂了吗？” 【我靠好强。】 【妈妈有挂啊！】 【怎么会有人在匹配里开挂啊！】 【卧槽这怎么打，真就人形自走挂呗。】 【ryan的眼里只有头。】 【懂了，学不来。】 【懂了，这英雄太弱了。但只要你一枪不空全打头就能玩。】 【懂了，这东西要看id。你的id叫ryan就能玩。】 【懂了，除非附身在ryan身上，否则就不要玩这个英雄。】 廖誉这时候进来了，端了一盘水果，眼看就要放在他自己的键盘边上。 左严不干了，“宝贝你在吃什么，我也要吃。” 盘子底还没沾到桌面，廖誉又拿了起来，随手递到他旁边。 左严故意似的左右横甩了两次手臂，屏幕中的视角向左向右各转了180度，又回到原地。 左严展示完了，于是说道：“我没手。” 15、第 15 章 直播中的摄像头静了片刻，站在电脑旁的人没有露脸，画面截止到他一点尖削的下巴。 他身上铅灰色的府绸衬衣剪裁利落，每一寸褶皱都平整贴合得恰到好处。纽扣只解开了一粒，肩部舒展。 他身形微微一低，从盘子里捡了一颗草莓。 袖口间露出一小截铂金表壳的金属色泽，冷白纤长的手指捏着草莓的绿蒂，喂到了左严嘴里。 “好吃吗？”他说。 “挺甜的。”左严答道。 廖誉似乎轻笑了一声。 【我靠这个声音……我一个男粉都酥了。】 【哇我受不了了，这声音能给人听＊了。】 【ilooooost.】 【救命，这画面真的好涩……】 【擦边主播，关注了。】 【这是我能免费看的？？？？】 【虽然没露脸，但廖总这肩线也太好看了8，是我命中注定的老公没错了。】 【你老公？我老公！】 【不是，你们都没看见脸，就这么确定这个是廖总？】 【这衬衣看上去就顶我一年生活费那种，一看就知道是谁了好吗？】 【那腕表看上去就顶我一辈子工资那种，一看就知道是谁了好吗？】 【八二年雪碧：想知道廖总的嘴是不是也是草莓味的。】 【老板来十碗云吞：不看电竞比赛，从世界500强名单来的。请问这里是英伯集团家公子的老公的直播间吗？】 左严将游戏切了出去，看着屏幕似乎在操作着什么。 半分钟后， 【系统提示：八二年雪碧已被主播禁言365天。】 【系统提示：老板来十碗云吞成为了本直播间房管。】 【？？？？？？】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让我们恭喜这位在ryan回国第一次直播就喜提365天套餐的小兄弟。】 【廖总的嘴是你能肖想的？】 【你要这么说，刚那些打ilost的也该封。】 【可能ryan没看见。】 【掩护。】 【掩护。】 【掩护。】 【兄弟们我悟了。送十个飞船不一定成为房管，但只要你cp嗑得好就能给你房管。】 【我现在编还来得及吗？】 廖誉站在后面，自己又拿了一颗草莓，咬了一小口。看着左严的游戏画面。 左严按住tab，正查看这把对局的数据，“宝贝，这英雄好难用，快给我玩吐了。” 廖誉吃完草莓，抽了一张纸巾擦手，“等等，你往后走。” 左严控制着角色往后退了几米，再次按下左键，“看到了吧？这个伤害距离衰减。我只退了这么一点，对面就完全不掉血了。这还是增强以后的。” “这英雄到底加强了什么？” 左严按下技能，角色向着侧面腾空跃起，“这个，她的位移技能减了1秒cd，这个cd下基本是可以把除了‘捷娜’外的所有英雄溜着走的。头部命中区域削了10%，所以生存能力很强，但伤害还是太低了，就处于一种我打不死你、你也打不死我的状态。两个这英雄对位应该能打一年。” 廖誉却没有评价英雄，而是说道：“你这准度有点夸张了。我习惯新屏幕之后再看144的画面只觉得又黏又撕裂，你还能瞄准。” 左严微微一笑，“这英雄只能卡爆头线打，不然伤害约等于挂机。可是打的好累啊宝贝，你觉得这英雄未来几个版本内能不能上场啊？我可不可以申请不练了。” “我又不是预言家，”廖誉说，“现在版本一直在变。这种问题你不该问我，你可以找个算命的问一下。”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一直在思考怎么cue主播才能显得清纯不做作，还是廖总强。】 【ryan由于练不出来新英雄，被廖总连夜打车送回加州dynamic基地。】 【还得是廖总啊。】 【廖总vip节奏位。】 【廖总表示看不上我们带的节奏，于是亲自来。】 【廖总带节奏可能跟他带队伍一样强。】 【好带。】 【可以。】 【好开。】 【ryan的新英雄强度？就匹配里乱杀，比赛里拿不出来那种吧。】 “拿不出来？”廖誉说，“不可能。他的准度摆在这里，退一步讲，哪怕他真的对这英雄的理解一般般，强度无法达到最高的那一档，但是比赛里绝对够用。” “这英雄都已经刮痧成这样了，你们不会觉得有人能拿她在比赛里1打5吧？假如新英雄能够出现在某些阵容里，那个阵容的逻辑简单讲就是吃大招轮次、平时大家诚信互刷。考察的与其说是选手的个人发挥，不如说是整个团队和教练战术的基本盘。” “但鉴于ryan一向练什么都很快，至今还没有一个不擅长的英雄，”廖誉的手非常随意地放在了左严的肩膀，“刚刚说那种话的人，应该没看过比赛吧？在这摁云？” 【好家伙，啥都没说呢，已经开始护短了。】 【我希望你们都明白，我的人只有我能说。】 【廖总别骂了，其实我们都还没下游戏呢。】 【别骂了别骂了，我人要被骂傻了。】 【还好我听不懂廖总在说什么。】 游戏中，左严杀的没有队友送得快，己方仅剩他一人，正在被对面五个人围堵。 他面色倒是十分轻松，甚至还悠然自得地转过头，瞥了一眼廖誉搭在自己肩上的手。 他不由想起不久前落在手背的一吻，那皮肤像是略带温度的软玉，光洁细滑到不可思议，嘴唇还能感受到掌骨和血管的轻微突起。左严猜廖誉的香水大概有喷在手腕静脉处，因为香气一时变得十分浓重。 左严也不知道看没看屏幕，手头动作不停。他按出一个位移技能，躲过了对手丢来的缓速和晕眩，角色凭空起跳，沿着身旁的悬崖边沿擦过。他打算先跳到另外一侧，等技能cd好了再回来摸点。 【→ryan】 击杀的左侧是空的，这是一个地形杀自己的标识。 死亡回放动画里，左严的角色从悬崖跌落下去，对面五个人站在悬崖边围观，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好像也有点傻眼。 ［比赛频道］懂又不懂：？ ［比赛频道］满级智障：我跟我队友说这个是假的ryan他们还不信，真的能被我逼到跳崖吗？ ［比赛频道］18岁清纯男高：ryan就这？ 左严等待复活的倒计时还没读完，两个硕大的字体霸占了屏幕—— 【战败。】 “啧，”廖誉嘴角挂着一抹揶揄，“怎么会有人说自己关了显示器也随便打天梯，结果打匹配输了啊。” 【？？？？？？】 【这把我能笑一年。】 【哈哈哈哈哈ryan也能有这种低级失误。】 【有没有人懂，他看了廖总的手一眼就这样了。】 【哈哈哈哈我要是对面这把我能吹一辈子。刻在我的墓志铭上，最好带上一个二维码，一扫就自动循环播放这把对局。】 【兄弟们，背诵并默写全文了。】 【下期搞笑集锦见了。】 左严摘掉耳机扔到桌子上，“垃圾英雄，不想玩了。” “这英雄真有阵容能用？”他问。 “有，我刚想到一个。”廖誉说。 “什么阵容？” 廖誉一副懒得回答的样子，“你直播还开着，让我怎么说。” 左严毫不犹豫，“等会关了直播，我们去床上说。” 【？？？？】 【举报了。】 【超管在吗？还有没有人管了？】 左严：“哦对了，我差点忘了。” 廖誉这会坐回了电脑前，他摘掉腕表，随手扔在桌上，解开袖扣。 左严拿起手机，回头问他，“宝贝你穿多大码的鞋子？” 【真就要买情侣鞋是吧？】 【别秀了你秀得我头痛。】 【求战地记者，求照片。】 【有没有人关注过那双鞋现在炒到多少钱了？我送个5毛钱的礼物略表心意吧。】 【这东西它看尺码的，有的码数能卖到10万。】 【那我出1块好了，以后到了赛场我就跟人说：看到没，fuse那俩人的情侣aj是我买的。】 【我不懂，这鞋有什么特别的？为什么要卖这么贵？】 【没啥特别的。大约穿上之后可以上个buff。】 【啥buff？ryan这种他每说完一句话我就想骂一句傻逼的buff不要也罢。】 左严拉廖誉进小队，排队的功夫，浏览着购物软件，抬头就看到一句： 【廖总能不能打上百强？】 “百强？呃，如果你是这个游戏的老玩家，就会知道有一个id是liam的号，曾经三服登顶。那个号是他的。” 左严那漠不关心的语调就像这件事情完全不值一提，他专心看着手机，“宝贝，其实我还想买两双这个，但是我怕你不肯穿。” 他晃晃屏幕，廖誉简短看了一眼，“要淡蓝加白那双吧。” “哈——宝贝你最好了，我就知道你会陪我穿的。”左严手指飞快地点着手机屏幕，买好之后散漫地往桌上一扔。 “哦，我接着刚才的说。不过这不是很重要，因为教练和选手专注的事情根本不同。” “特别是主教练，这是一个全能型的人物，懂游戏只是最基础的东西。” 弹幕还沉醉在刚才的情侣鞋，满屏乱叫之中插进来一条： 【三服登顶不重要……凡尔赛我只服你。】 “确实不重要啊。登顶这件事情对于职业选手来说有点简单了，即便是联赛的某些混子选手，他想要登顶也是随随便便的。” “我怎么跟你们说呢，你天梯登顶可能还不够让廖总看你一眼的水平。” 【你差不多得了，就只看你是吧？】 【顶级联赛他们要看的东西可太多了，可能最不看的就是你天梯。】 【联赛的某些登顶混子选手，你在暗示谁？】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今天这节奏起不来我看不起你们所有人。】 【可是教练不得游戏打好了，才能教打游戏吗？】 “教打游戏？”左严嗤笑道，“你这句话就像在说，英超教练是教他们队员踢足球的，nba教练是教他们队员打篮球的。确实有那种助教，就像nba的内线教练、后卫教练。不过主教练可不干这活。” 【那主教练具体都干嘛？】 “主教练具体干嘛？”左严不太正经地一笑，“主教练陪我谈恋爱吧。” 对着一屏问号，左严笑吟吟继续道：“开个玩笑，主教练就是把控全局的人。选手只需要专注操作，把眼前的战斗打好。剩下的所有事情，都交给主教练就好了。” 左严正说着，游戏对局已经开始了，耳机里传来廖誉的声音，“这个技能的前摇为什么这么长？” “是吧？我就说了这英雄的手感可太恶心了，也就是我能玩到那么好了。”左严一口快夸我的语气。 “你那便宜弟弟都不一定行。”他又补充了一句。 廖誉十分随和道，“确实。” “那我都这么好了，你亲我还那么糊弄。” 耳机里，廖誉的声音带着模糊的笑意，“那我也不会亲别人啊。” “你敢。”左严说。 【？？？？？这他妈是在说什么。】 【信息量有点大让我缓缓。】 【亲？？？所以真亲过了？？？】 【我就喜欢这种不把我们当外人的，麻烦多来点。】 两人玩了几把游戏，等廖誉看得差不多了，都没说一句话，直接关了电脑。 左严去客厅找他的时候，发现他正从酒柜里取出一瓶红酒，给自己倒了一杯。 左严看看时间，凌晨2点05分。 “有没有人告诉过你喝酒不利于睡眠？” 廖誉把杯子放在中岛台，轻晃着醒酒，“我不喝更睡不着。” 左严不动声色看了他片刻，“那我哄你睡呢？” 廖誉没理他。 左严走过来，“给我一杯。” “你知道俱乐部禁止喝酒吧？你偷偷摸摸喝，我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当着我的面别太过分。” “不是只禁比赛日吗？”左严说完拿过酒瓶给自己倒了一杯，“你这酒好甜，没劲。” 客厅陷入了沉默。左严抬头，廖誉正一瞬不瞬地盯着他。头顶暖黄的吊灯，映出廖誉眼中清浅的微光。 一声轻响，廖誉把空杯放在了台面上，“酒柜里有tequila，冰箱里有柠檬。你自便。” 说完便离开了中岛台。 “廖誉。”左严的声音低沉。 廖誉停住脚步，可也只有几秒。就继续向着卧室走去。 16、第 16 章 ［5小时前］【erik：下飞机了。】 【erik：虽然我知道你一点都不关心，连问都不问一句的，但我觉得还是告诉你一声比较好。】 【erik：领队刚问我出关前能不能去一趟日上免税店。】 【erik：他说，帮他表姐的舅妈下属的外甥女带条烟，然后帮他叔叔家继子的表哥带个口红。这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您收到一张图片］代购清单：ysl方管#01正红；雅诗兰＊白金面霜。 【erik：整张纸我只能看得懂ysl，他是不是觉得我中文很好？可是我中文除了cnm，wdnmd，nmsl，sb，qnmlgb，fw之外啥也不会啊。】 【erik：我在接机口看到领队和翻译了，我还以为你也会来接我。】 【erik：你不爱我了。】 【erik：渣男。】 ［现在］【ryan：脑子有病就去看。不要给我发消息。】 【系统提示：消息已发出，但被对方拒收了。】 【ryan：？】 【系统提示：消息已发出，但被对方拒收了。】 左严拿着手机的手被一股力道压了下去。 “你到底吃不吃饭？”廖誉的语气有些不耐烦。 左严抬起目光，小幅度摇摇头。 廖誉冷冷道：“你饿死算了。” 这是一家坐落在老式里弄的法餐厅，门外绿植掩映，内里环境静谧，装修是简洁的深色调工业风。这家店几乎每一季换了新菜单，廖誉都会来吃。 可自从这餐厅蝉联米其林三星之后，预约难度直线上升。别人需要排队几个月，即便是廖誉，也得稍微等上几天。 就在要来吃饭的头一晚，左严收到了一条信息—— ［群聊天］宛平南路600号fuse分院（31人） 【领队褚博：孩儿们，周四下午要拍定妆照！别忘了！！！】 左严当时倒是没说什么，可今天一吃饭，廖誉选的十二道菜式，他吃到第三道就把餐具一放，说什么都不肯再吃了。 廖誉问他，他只说了一句：“我不想拍照时脸肿。” “……” 服务员轻声细语地介绍着食材，餐厅的灯光昏暗，为一切都罩上了一层朦胧的神秘感。 廖誉看着左严脸上立体的阴影，“我倒是不知道你的偶像包袱这么重。” “还行。主要是，只给粉丝看也就算了，可有人就喜欢看我的现场镜头。”左严眼中闪过一丝得意，“估计照片他也没少看。” “……” “其实我可以看的又不是只有脸，可惜你每天都不让我进你卧室，我都没有机会展示其他的给你看。” 廖誉都懒得理他，“你知道这家餐厅很难订吗？不想吃可以让给别人。” “不让。”左严说得理直气壮，“这里怎么看都是情侣约会氛围。我不来的话，你还想跟谁来？” “幼稚。”廖誉几不可闻地说了一句，低头吃自己那份冰岛鳌虾。 “而且我发现，比赛过程中，出选手数据对比的时候，每次到我那里，满屏弹幕没一个人提数据，全都在夸脸。这样其实也不错，等哪场我数据打得不好看了，也不会有人注意。” “？” 为什么会有这么厚颜无耻的人。 餐厅是开放式厨房，廖誉特意定的板前位置，整个烹饪过程一览无余。 廖誉说，看到那精湛复杂的工艺，一丝不苟的调制，赏心悦目的摆盘，用严谨的态度去诠释美食的艺术，就像是在呈现一部完整的戏作。本身也是一种享受。 主厨是个年轻法国男人，讲话十分温柔。一头深褐色卷发，眼神里道不尽的风流。 两人刚入座时，主厨就来跟他们打招呼。廖誉是老顾客了，似乎互相之间认识。因为那人明明跟其他顾客用的是中英掺杂的语言沟通，跟廖誉第一句却说的法语。 后面还一直不停地送他们菜品。直送到左严还没红眼，邻座的两位顾客已经眼红了。 坐在那边小声嘀嘀咕咕：“我们核心菜单都是一样的啦，就算他们换菜加菜，付的钱也不会跟我们差太多。凭什么他们的菜比我们多了那么多道？难道他长得好看？哦，好像是长得还行……” 可长得好看什么时候也能当饭吃了？ 主厨这时候走了过来，跟廖誉两人用法语随意寒暄着。 他看着左严那份一口没动的主菜，问道：“是不合口味吗？” 左严刚要说话，廖誉哼笑了一声，“不用管他。不是你的问题，是他自己的问题。” 主厨十分理解地点点头，“你朋友今天胃口不太好，对吗？” “不，”廖誉横了左严一眼，“是脑子不太好，而且不止今天。” “……” “……” 吃完饭，主厨亲自把他们送到门外，态度亲和地道了别。 一转头，左严就是一句：“你在我眼皮底下，就跟别人眉来眼去的，是不是有点过分了？” 廖誉说：“你当着人家主厨的面，菜都不肯尝一口，完全不给面子，是不是有点过分了？” 左严轻蔑地勾了勾嘴角，“米三主厨很看创意。就他那个菜，我实在没吃出什么东西来。换我我都能做。” 廖誉很是无奈，“你又开始了是吧？” “方便面都能煮糊了，你在说什么东西啊？” 说话间，两人已经走出了餐厅所在的巷子，来到了马路边。 一辆汽车从面前驶过，左严停下脚步，低头看着他笑。 廖誉被他看得没脾气，摇摇头，眼底也带了笑意，“等着，我去取车。” 自从上次左严住到他家之后，不知不觉已经过去了一个月，休赛期也临近尾声。 廖誉原本计划着搬家，被左严按了下来，而他居然没怎么反抗。 他也不清楚是为什么。可能是因为原本计划搬去的那座房子面积更大，他想起来就心生抵触——那房间里的回音一定会比现在更加明显。 之所以选择住目前的房子，就是看中了这边的环境热闹。楼下就是繁华的新天地商圈，而且这种位置的房子，再大也大不到哪里去，结构相对紧凑，还像个家。 左严既不让他搬走，又以这座房子已经归自己所有的理由搬了进来。廖誉不知出于什么心理，全程只是由着他，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 橘黄的光亮打在头顶的梧桐树枝丫，左严的身影被路灯拉的特别长。 一辆墨蓝色的车悄无声息停在了他跟前，车窗缓缓降下，露出廖誉小半张脸，“这位先生等人吗？” “我在思考人生。”左严言之凿凿。 廖誉眉毛略抬。 “你跟人表白过吗？”左严说，“有没有人拒绝你用的理由是：两个人加起来都煮不出来一碗泡面？” 廖誉被他逗笑了，催促道：“快上来。” 第二天就要拍摄定妆照，而左严惯常又没起来床。 廖誉站在左严住的那间卧室门口，手扶在门把上停留了好一会，才推开进去。 房间里很暗，左严随手扯上的窗帘根本没有拉好，光线从那间隙中漏进来，在地板和床上斜出一条窄窄的光束。 左严趴着枕头，呼吸平稳，睡得很沉。被子只盖到了腰部，结实的上半身裸露着。廖誉看了片刻，走上去。 “左严。”他声音很轻。 没动静。 廖誉低了低身子，一根手指的指头尖戳了戳左严肩膀的肌肉。又叫了一声，“左严。” 左严稍稍动了动，呼吸有了一点变化。 廖誉又要伸手，突然手腕被攥住，整个人向下倒去。 “你让我抱五分钟，我就起。”左严眼都没睁，声音有些暗哑。 廖誉落在了左严的胸膛。炙热的体温扑面而来，那热量似乎有形，廖誉的身体抖了一下，然后就僵住了。 他许久才想起来挣扎，可左严的手臂牢牢不动。 “1分钟。”廖誉说。 左严：“4分钟。” “2分钟。” “3分钟，不能再少了。”左严的下巴埋在了他的颈间。 廖誉的肩膀突然放松下来，“嗯。” 房间里又静了。他趴在左严怀里，只隔着一层薄薄的衬衣。左严的体温比他高出好多，在这种冬天的时候，烘烤的人一阵阵发晕。左严坚实胸口的起伏和心脏的震动也被无限放大。 两人的手机同时响了。廖誉猛然清醒过来，一下坐起身。 他知道左严在看他，但他没有回头，快步往门外走去，“你快去洗漱。” 那个名为“宛平南路600号”的群是fuse赛训团队的大群，除此之外还有一个小群和一个小小群。 【m3lon瓜呱呱：我中午在基地食堂吃的饭，真的好吃！想吃什么还可以跟大厨说，比我上个队伍的伙食好多了哎。】 【m3lon瓜呱呱：我中午吃的羊肉串！】 【里昂：为什么会有人大中午的吃羊肉串？】 【bonbon崩甭琫蹦：为什么会有人拍定妆照前大吃特吃？】 【m3lon瓜呱呱：你这名字？考虑过教队里的外籍选手学中文吗？】 【bonbon崩甭琫蹦：图片。】 【里昂：图里这个胖子是谁？】 【m3lon瓜呱呱：？】 【bonbon崩甭琫蹦：m3lon减重100斤之前。不会有人还不知道他以前长这样吧？】 【m3lon瓜呱呱：早知道不吃饭了。】 【廖：你们怎么都这毛病？】 【erik：基地附近有没有瑞典菜可以吃？】 【领队褚博：按照廖总的意思，我已经订了一家瑞典餐厅了撒。孩子们下周大家一起去吃！】 【里昂：瑞典菜都有什么好吃的？】 【bonbon崩甭琫蹦：没吃过。】 【ryan：宜家肉丸。】 【erik：？】 【ryan：鲱鱼罐头。】 【erik：……】 【ryan：美食荒漠。】 【bonbon崩甭琫蹦：……我不想吃了。】 【erik：ryan，你好早之前不是跟我提过，这里有家瑞典人开的餐厅，那家在什么位置？】 【erik：你阴阳完人就又不看消息了是吧？＠ryan．】 【吴彦祖：烦死了，你们好吵。你俩能不能私聊？一看消息999+，我还以为队里有什么事情，给我吓醒了。】 【erik：我已经没他好友了，怎么私聊？】 【erik：你他妈能不能说句话？＠ryan．】 【ryan：别狗叫，我很忙。】 【erik：你忙个jb。】 【m3lon瓜呱呱：我一直想问，为什么erik用中文骂人骂得这么溜？】 【bonbon崩甭琫蹦：dynamic全队上下就一个会说中文的，这是跟谁学的就不用多说了吧？】 【erik：我怀疑廖总都没听过他说脏话。】 【裴东铉：做作。】 【小雨：装纯。】 【廖：确实。】 【ryan：？】 廖誉那间宽大的主卧，连通了一个小客厅，还内套一个步入式衣帽间。 左严空着自己卧室的衣柜不用，把所有衣服全都塞到了那个衣帽间里。这样他每天就可以名正言顺地去廖誉卧室了。 廖誉正在换衣服，左严大摇大摆地走了进来。 廖誉背过身，拿了一件大衣披到身上。 “宝贝你穿这个不行。”左严手边的格子里放着几件叠好的卫衣，他从里面抽出一件，随意往身上一套，拉过廖誉就开始扒他身上的大衣。 “你干什么——”廖誉里面衬衣的扣子根本还没系好，被左严一拽，半边肩膀露了出来。 “天气预报说傍晚要下雪。”左严把他的衣领拉了回去，一粒粒系好扣子，又从衣柜更里面的位置取了一件白色羽绒服。 抓起廖誉的胳膊，像摆弄洋娃娃似的把他裹在了里面，“现在外面气温只有3度。” 廖誉抗议道：“开车又不会冷……” 他话没说完就被左严又围了一条浅色围巾，绕着他的脖子缠了好几圈，直把他的鼻尖都盖住了，“宝贝，虽然你哪里都很好看，但是我一直觉得你最神的就是这双眼睛。” 左严停了停，“怎么说好呢？可能就是，像妖精吧。” “？”这又是什么形容词。 “不然我为什么会……” 为什么会什么。 左严的微笑浮上脸来，“宝贝走吧，去基地。” 17、第 17 章 “不是，你为什么会觉得定妆照好看很容易？” “我没这么说。” “你不懂。” “我懂。你来的路上已经说过一遍了。” 廖誉就要关门，左严伸手抵住。 “我要换衣服。”廖誉说。 左严：“我也要换队服。” “我不想跟你一起换衣服。” “你换衣服为什么要躲着我啊，都躲一个月了你累不累啊？你真的好奇怪啊。” 廖誉面无表情，深觉自己已经进化到不会被左严的大言不惭惊呆了。 左严继续道，“你这个思想就有问题，不行我必须要开导你一下。” 廖誉手里拿着为今天定妆照而准备的一套西装，他往桌上一放，闭了闭眼睛。这样左严就看不到他翻的白眼，“来，你进来，速说速滚。” “你换啊。”左严看着桌上的衣服一脸大惑不解，“你换你的，我说我的。我们节省时间。” 廖誉真不愧是离开赛场许久还活在传说中的人物。一言一行都贯彻着一位好教练应有的自主支持行为，深谙在任何时候对选手都只能做出正强化和鼓励性反馈。 他此时居然还保持着极好的素养，“其实我也不是很急。” 他耐着性子继续道：“我先专心听你开导。” 左严开始散布他的歪理邪说：“你看哦，那些特别有名的教练，很多都是横跨好几个项目的。你虽然做的已经很不错了，但是跟人家比，肯定还有差距不是？那么差距在哪里呢？” 廖誉都快懒得说话了，他的嘴唇几乎没动，“差距就是你说的那些人起码比我老了30岁。” “别打岔，我没跟你开玩笑。” “行行行，你说，哪里。” “宝贝你太娇气了，都不能适应各种环境。身为教练，最起码的应该要跟队员们同甘共苦、打成一片。假如有一天你去了一支足球队，一共只有一间更衣室，所有球员公用，那你换不换……” 廖誉已经过了入行新手期太久，实在没想到自己有一天还会被人教育怎么当教练。 他有点听不下去了，打断了左严，“我跨项目最多也是跨到别的游戏，不会转到传统体育界去。” 左严：“你不要这么肯定，如果是很好的那些球队，比如英超西甲里那些……” “不去。人家也不会要我。” “我们假设——” “假设也不去。” 左严是没想到廖誉居然这么不配合他，问道：“为什么不去？” “首先,我对于高层不放权的情形非常抵触，我执教生涯最开始的时候，每天都在跟管理层吵架，这才是我买现在这个席位最重要的原因。既然我无法找到一位能完全理解我工作的老板，那我就只能自己做老板。但我可不想花那么多钱去买支英超球队之类的。” “这其次嘛……” 廖誉准备用魔法打败魔法，他的声音温柔地快要滴水，“我舍不得你啊。” 他趁着左严尚未反应过来，将他推出了房间，“砰”地关上了门。 “宝贝，你学坏了。”门外传来声音。 “我第一见你时，你明明特别好骗，随便一句话你就跟我走了。你说我当时要把你怎么样了你都没办法……” 廖誉赶紧打断了站在走廊口没遮拦的左严，“我是因为有人天天给我挖坑，所以学会了小心谨慎。” 他解开扣子，换上那件新的衬衣，“我现在看到你，脑子里也只能想到什么农夫与蛇、东郭先生和狼、吕洞宾与狗之类的故事。” 左严说：“宝贝，你不要为了怼我而怼我，这样显得你很没有水准。我们来继续说，当你去了足球队那种一堆人的更衣室，你换不换衣服嘛？” 廖誉从里面拉开了门，“你到底想说明什么？我只有跟你一起换衣服，才是跟队员同甘共苦、打成一片，是吧？” 左严满意地点点头，“宝贝你真聪明。” 廖誉觉得左严的逻辑和脑回路听多了容易心梗，实在不利于身心健康。 他绕过左严，来到走廊上，“我必须纠正你一点，你说那东西叫‘球员更衣室’，他们教练还真不跟他们队员一起换衣服。而且你放心，我要真去了，我就赞助他们弄一人一间更衣室。” “宝贝，你听听你说的这是人话吗？” 左严走上来，“你见过哪个体育队伍一人一间更衣室，你搁那建商场试衣间呢？咱俩到底谁有毛病。” “宝贝你等等。”左严拉住了他。 廖誉日常穿的其实算是时装，而不是正装，左严还是第一次见他全套西装上身。 高定西装的廓形优雅，质感十足。左严从头到脚、从脚到头看了几遍。 廖誉被他看的浑身不自在，“怎么了？” 左严却没答，他轻巧地摇了摇头，而后说道：“宝贝，昨天我们出门你还陪我穿情侣鞋穿得好好的，今天你那件羽绒服明明也可以配aj，可你又说什么都不肯穿了。” 廖誉好一会没说话，两人又走了一段，他才淡声道：“你别搞那么高调。” “我知道，你说过了，什么利益冲突，避嫌。”左严双手一摊，“我又不在乎。” 廖誉意识到跟他讲道理简直对牛弹琴，索性把话说得直白，“你也不想被人说，你的队内首发位置，是陪我睡来的吧？” 左严极少听到廖誉这么说话，一时愣了半秒。 但他立刻就回道：“其实我考虑了一下。” 左严似乎都没有想过要让语气真诚一点，“你要肯给我睡，我坐板凳席上睡你也不亏啊。” 他拖长了字节尾音，又补充了一句，“至少短时间内不亏。” “左严。”廖誉转过头，表情并不像是在开玩笑，“但是我在乎。” 左严也停下了脚步。一旦他收起嬉皮笑脸，眼底总会浮出一股陌生的冷冽。 廖誉缓缓说道：“我不管你是认真的，还是只是觉得这样很好玩，又或者是想在我这里找什么成就感。我的回答都是一样的，我不会喜欢自己的队员。” “哪怕我有信心不被影响，比赛中保证公平公正的正常轮换，不让其他队员有意见。但是——” 他的声音淡然而透彻，“但是，我不能把你放到那个风口浪尖的位置。这个世界是存在你必须恪守的界限，一旦越过去，你一定会遇到麻烦，而代价不一定是你能承受得起的。” “可能……”廖誉的目光闪过一丝异样，“还有一点个人因素吧，我已经不想再拥有什么东西了。” 两人来到fuse基地里的摄影棚，平常一队二队的各种照片、宣传短片和视频等都是在这里拍摄。 这时小雨刚拍完一组，正跑过去看。他指指其中一张，“这个角度好显矮啊。” “有没有一种可能不是‘显得’。”左严的声音从门口飘过来。 “……” 小雨跑到廖誉旁边，根本不看左严，“廖誉，我刚拍的那一套特别好看，果然还是我长得太可爱了。” “这种定妆照好看那不是很容易吗？”左严说，“这化妆，这灯光，如果不行还能帮你后期磨皮修图一条龙。” 廖誉张口想要阻止，可已经来不及了——小雨问出来了：“那哪种定妆照好看不容易？” 廖誉的手缓缓覆上额头，“又来了。” 左严：“我给你科普一个常识。你知道吗，欧美摄影师拍摄时的打光只适合欧美人。” 小雨似懂非懂地点了下头。 左严继续道：“从来没有哪个亚洲选手能经受住欧美队伍的死亡打光，几乎所有人拍出来的照片都没法看，除了我。” 他滑开手机，解锁屏幕立刻跳出一张他跟廖誉炫耀了一路的、在dynamic时的定妆照，“这些欧美队伍有时候连选手脸上的痘都不会帮你修掉。放眼整个亚洲赛区，这么能打的，也只有我这张脸了。” “老子这张脸禁得住你随便怎么拍，无所畏惧。” 廖誉的嘴角抽了抽。昨天他妈的死活都不肯吃饭的是谁啊！！！ 左严又转过头来看廖誉。 廖誉立刻，“欧美队伍、死亡打光、团灭、只有我的脸能打。好了我背过了。” 他推了左严一把，“你快去拍照。” 左严去拍定妆照了，中间他回了下头，廖誉正跟小雨聊着什么，时不时笑笑。 左严不由情绪有些复杂。 廖誉表面上似乎挺喜欢小雨的，毕竟一向被称作他亲儿子。然而他给小雨的居然是一份双向合同。 双向合同的选手都来自发展联盟，平时安置在二队打次级联赛，可以在联赛比赛中上场，但工资仍按照次级联赛计算。 当然，这件事可以有很多种解读。比如，双向选手无人数限制；比如，小雨的试训表现并不好，根本就不应该通过试训。 可毕竟电竞圈里从来不存在什么绝对的刚正不阿，教练更喜欢自己的嫡系选手是大家心照不宣的事情。一位厉害的选手和一位自己带过的选手同时摆在面前，大部分教练会选择后者。 无他，只是更加了解，风险更小。 可廖誉却没有。个中原因，他毕竟和其他教练不同。其他教练保住自己工作永远是第一位，承担不起任何风险。而廖誉是老板，他承担得起。 但左严知道这件事情时，脑子里面第一时间冒出来的，却是傅则与的那句话：“他看似温和无害，其实根本没有心。” 左严这边照片拍得差不多了。摄影师刚看到他时就很兴奋，难得遇到这么好拍的模特。无论脸和身材都全无缺陷，是真正的上帝宠儿，完全不用特意去找角度。 摄影师高兴，左严也很随意，直到他让左严换出一个动作前，一切都很愉快—— “我不想拍抱着手臂这个动作的定妆照。”左严说。 “太俗了。拍过太多次了，每个选手都拍过，这动作都快成职业选手的标配了。” 左严语调干脆，“我不想再拍了，我这脸也不适合那么俗气的定妆照，我还是一看就跟外面那些妖艳贱货们不一样的。” “……”摄影师抱着相机，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左严：“不然你以为你们廖总为什么这么喜欢我？以他的财力，模特明星随便找，那些人长得也不会多差。但是他为什么选择我？这充分说明了，只靠外表是不行的，人得有内涵……” “好的好的我知道了，不拍不拍。你爱用什么造型就用什么造型。” “我不说话了，你也别说话了。”摄影师一脸惹不起，“只要你不说话，你不拍都行。” “？” 站在一旁的erik满脸习以为常的表情，他走到廖誉旁边，“廖总，你是怎么能忍受他的？” 廖誉：“？” “你是不是有什么把柄落在他手里了？被他威胁了？” “……” “如果被威胁了，你就眨眨眼睛。” “……” fuse赶在联盟要求的最后截止日之前，官宣了大名单。 坦克：m3lon，bonbon 输出：ryan，erik，leon，drizzle 辅助：wuyanzu，baedonghyun，may 照片上左严c位。顶着那张米三都不肯吃一口、刀削斧凿一般、一点都不肿的脸，以及什么动作都懒得摆一下、只有一个嚣张跋扈、似笑非笑的眼神和嘴角，不出意外地霸占了评论区。 【啊啊啊啊啊我直接喊老公。】x10 【老公给我唆一口！】x10 【裴东铉脖子上的文身好帅，但是让我选的话我选我老公ryan。】 【erik身材好像挺好的，肌肉量应该和ryan差不多，不愧是男模组。让我选的话我选我老公ryan。】 【为啥都没看见赞助什么的？fuse是不是去年成绩太差了，今年拉不到赞助啊？】 【赞助？fuse不需要赞助。赞助来了，廖总问人家，要不要我给你点钱？】 【同时签m3lon和bonbon？我怎么感觉有m3lon在，bonbon就是看饮水机的啊。毕竟只能上一个坦克啊。】 【那又怎么样。我也想看饮水机，一个月少说给三四万块，我自己就是饮水机，不用你们看。】 【他俩英雄池还是有差异的，不一定bonbon就上不了。】 【我承认我是菜鸡，我看不懂bonbon强在哪。我怎么觉得他和谁都五五开，和强的也五五开，和弱的也五五开。】 【各位云教练开始了。】 【那就看廖总怎么用人了。】 【挺喜欢瓜哥的，脾气好，性格好，年龄大。】 【？年龄大不是缺点吗。】 【赐我瓜哥一个冠军吧，瓜哥值得的。】 fuse的第一场训练赛约在一周之后。 “为什么要和一支在次级联赛差点被降级的队伍约训练赛——这还用问吗？”廖誉快步走在走廊，助教蒋宇在身后紧紧跟着，“当然是给他们玩的。” 廖誉随即解释说：“我们新队伍还没有一点配合，化学效应为零。我觉得让去年的fuse来都能直接把他们人打没了。” “而第一场又必须要让他们体验到成功，这对我们接下来一段时间很重要。只好找一支能绝对碾压的队伍，让他们炸鱼开心一下。” 廖誉掏出手机发给越文敬一条信息，“我让你给我再找两个打杂的助教，你就给我找了这么个东西？” 越文敬很快回道：“廖总我在路上，你等我到基地当面跟你说。” 紧接着又是一条：“可是，廖总不是你自己说的吗？对助教唯一的要求是喜欢粤菜，因为除了vili外的所有助教的主要功能都是陪你吃宵夜。就像我招选手经理时，要求是会帮选手盖被子。我连去年冠军队伍的助教都拒绝了，直接给你找了一个会用excel、业余兼职美食博主的助教，专门让他带着你吃宵夜。” 廖誉看到这条占了半个屏幕的信息，直接把手机锁屏，推开了训练室的门。只见一个白色的影子“嗖”地贴着他的肩膀飞了过去。 廖誉抬起头，和一只站在座椅背上的圆头圆脑的小银渐层对上了眼睛。 “？”廖誉还没来得及说话，两只肥嘟嘟的橘猫蹭着他的脚跑了过去。 “？？？” “哪里来的猫？”廖誉问。 “那个是雨妹带来的。”m3lon的座位靠近门口，最先应道。 “他一大早就来这边打天梯了，说晚上不知道几点回去呢，不想把猫扔宿舍。他背了一个大猫包，打开居然跑出来4只。” 廖誉去玻璃墙另外一侧的办公室时，那只小银渐层跟了上来。廖誉往电脑前一坐，它就往键盘上一趴。 廖誉伸手就把它拎到了一边。一秒后，小家伙又趴了回去。 “……” “廖总，训练赛开了啊，你不看吗？”vili问。 “懒得看，下场再说。” 廖誉在那跟猫较劲，那只小银渐层被他拎来拎去的生气了，哈了他一口，往键盘上一站，屏幕左下角就出现了一句话—— ［观战］liam：wdnmd你能不能滚啊oueh％oijug98u309r79. “……” 廖誉歪了歪头，银渐层也歪了歪头。 “你是故意的吧？” 小猫的眼睛像漂亮的玻璃球，好奇而懵懂，纯真而不带一点邪恶地看着他。 “你这个眼神就跟左严每次又要作妖前的眼神一模一样。” 廖誉原地投降，“你趴着吧，键盘归你了。” vili说：“廖总，我终于知道你为什么不看了，太糟心了。” 廖誉笑了笑，“怎么，你是看到了5-0分走，还是千里白给，还是去人家家里边开大招？都是新队常见的经典场面而已，淡定点。” “通常第一场训练赛我喜欢让他们体验胜利，喜欢拿什么就拿什么，随便打，但我肯定不会看。没有参考价值，就跟看天梯一样，而且我怕看了会忍不住把他们都开了。” “如果说好的配合可以称作严丝合缝，那我们现在的配合大概是东非大裂谷。但是无所谓，无论他们打得有多离谱，今天这队个人实力差太多了。左严应该自己就能把他们杀完了。” 虽然比赛没必要看，但交流却还是可以听一下的，有问题也好及时发现—— “一枪头！残的残的一丝一丝！喵喵喵。” “我靠这他妈不是满血吗？真就见面半血、摸到一丝是吧？喵喵喵。” “这波慢打，给我蹭一下大招马上就好了。喵喵喵。” “喵喵喵，喵喵喵。” 小雨的这四只猫，其中一只特别爱叫，它一叫另外一只还总跟着凑热闹，一时训练赛背景里全是喵喵喵。 越文敬进来了，“廖总，有个事情。” “联盟那边赛程已经出来了，抽签形式不容乐观啊。” “第一场打谁？”廖誉问。 “去年亚洲赛区积分第一的队伍，cipher。” 廖誉眉头一皱。 这是什么地狱难度开局？ 18、第 18 章 “cipher，去年亚洲赛区积分第一进的季后赛，又一路全胜战绩打进1/2决赛，也就是胜者组决赛，被swing干了下去。最后没能从败者组爬上来，获得年度第三名。” vili顿了顿，继续道：“廖总的选人我一向是信的。今年我们队伍的配比合理，选手个人实力出色。但上来就打cipher……我说实话，这要不是第一场，我都想战略性放弃了。可是这偏偏是第一场。” “廖总以前打比赛就很看重第一场。他认为对选手的心理至关重要，会影响选手的自我效能和自信心等一系列东西，但是……廖总？你在做什么？” 廖誉看着桌子，“你说这只猫为什么掉毛这么严重？它趴了一会我键盘已经没法要了。” “？？？” vili从自己桌子上拿了一张纸，“廖总你看这个。” 廖誉把猫提到一边，开始思考这键盘还能抢救一下还是直接扔了，随手接过来，“这是什么？” “就我目前所打听到的消息列出来的统计，所有已经开始训练的队伍拿过的阵容和胜率。” vili指着纸上画圈的位置，“不过他们最近几场训练赛全都趋近于只用这一套阵容了，这套几乎是当前版本答案级别的。” 廖誉只看了一眼，“不行，我们打不了这套。这个可以放到以后再练，但是下一场就跟cipher对这个阵容就是找死。” vili：“可是从昨天，训练赛就已经快没有人拿其他阵容了，所有人都打这个。” 廖誉刚捡了几小撮猫毛，小猫就把他的手挤到一边，卧了回去。屏幕上又是一排“lllllllllnnnndsssssss3333333”的乱码。 “以后游戏打得菜，能不能说猫毛卡进了键盘里啊？”廖誉说。 “……廖总？” 廖誉双手离开桌面，“这一套阵容没有什么个人发挥的空间，纯粹打技能交换和拉扯。cipher今年的新人除了李俊映，只有一个替补，其他全是一两年以上的老人了。” 他指了指那张纸上cipher战队那一列名字，“特别是这4个人，他们从次级联赛时，就一起打比赛了。人家什么配合，我们什么配合，你自己心里没点数吗？” “cipher原本就是打团队厉害，去年决赛版本偏向了swing，否则cipher夺冠都有可能。我们一个只打了几周训练赛的队伍，去跟cipher拼配合，你怕是没死过。” 他总结道：“我们唯一的机会，就是打阵容差异，打个人能力。” “廖总，我打断一下。”越文敬说，“刚刚翻译来问，她今天能不能早走，说她晚上有点事情……” “可以。”廖誉说。 “但我们不是说晚上要聚餐嘛？” “让她去吧。” 廖誉看向玻璃墙的另外一边，训练室里的选手们不知道在干嘛，大都站了起来。左严身高过于突出，一眼就能看见，“我们不是还有一个自称会电竞圈所有常用语种的人吗？” “而且，翻译加班得加钱，他加班还不要加班费啊。不用白不用。” “……” 越文敬还是没忍住，“电竞圈所有常用语种……你这圈的范围在哪？要只是moba游戏还好，但如果还包括那些传统fps强国，那你意思是，左严会丹麦语瑞典语法语德语葡萄牙语等等的所有语言？” 廖誉纹丝不动，“我怎么知道他到底会不会，他嘴里有一句实话吗？” 越文敬很是好奇，“廖总你就没问过？” “我才不问。只要我不说话，我就不会被坑。” “……” 玻璃另一侧的训练室里，一群人正凑在melon的桌边，从那拿什么东西。左严刚好转过头来，跟廖誉对上了眼。 左严轻飘飘一笑，迅速从桌上拿起一个什么，就冲了过来。 “他们刚刚点奶茶，我多加了一杯杨枝甘露。” 左严把一只奶茶杯递到了廖誉跟前，杯盖上的吸管已经插好了，“我刚尝了一口，奶茶店做的肯定没上次点的那种正经饭店的甜点好吃。你喝喝看，不喜欢就算了。” “不过，melon刚还给我推荐了一家饭店的马蹄西米露，那地方还挺远的。宝贝，等哪天闲的时候，我带你去吃呀。” 他这句“宝贝”一叫出口，一屋子的经理助教眼神从四面八方扫射过来。 左严抬起头，最先看到了越文敬惊掉的下巴，“哦不好意思，没给你买。因为他们说你只喝咖啡，不喝奶茶。” “？？？” 廖誉也只喝咖啡啊！！！哦他最多还喝茶……越文敬这句话刚到嘴边，眼睁睁看着廖誉喝了一口杨枝甘露，生生把话噎了回去。 “……” 越文敬内心翻江倒海。我平时给他买个咖啡你知道多麻烦吗？什么品种的豆子，浅烘中烘还是深烘，怎么个做法，几份浓缩，什么温度，糖加多少，要哪种类型的奶……你知道我要问多少吗？？ 只要有一点不对，他连尝都不会尝一口。你这个什么奶茶店买的撑死不过二三十块一杯的破奶茶…… 行吧，半杯已经没了。 算了，可能喝什么不重要，谁买的才重要。 左严这时看到了廖誉桌面上的小银渐层，和一键盘的猫毛，“它这么小就脱发正常吗？它不会要秃顶了吧？” “……”你这思路跟廖誉还挺像。 “宝贝，你喜欢这只猫？”左严说，“那我们把它偷回去嘛，小雨应该不会发现的。” ？ 小雨是瞎吗。 廖誉抱着奶茶杯，又喝了一小口，“你先出去。我们在说事情。” “是我可以听的吗？没关系的，就算你们在说‘ryan是个傻逼，他下场比赛如果被李俊映对位打爆了我就准备让他爬’我也不会玻璃心的。” “……” “没事，你可以听。”廖誉站起身，把那只猫拎起来往左严胳膊上一揣，“我刚要说，打cipher这种队伍嘛，第一场打最好。真后边几场遇到了，我们还不一定打得过呢。” “他们可能现在还正想着拿我们这种新队试阵容、练兵，就让他们抱着这种盲目自信……” 廖誉向着训练室走去，“我来告诉他们什么叫世事险恶。” 廖誉坐到左严那台电脑前，打开一个网页，输入了去年韩国次级联赛冠亚军队伍的名字。 左严桌上也摆着一个大杯奶茶，标签上是“新鲜椰子水”，廖誉前后看了好几眼。 “你想喝？”左严问。 廖誉看着他，没说话。 左严拿起杯子，放到他嘴边，“是纯椰子水，喝着还挺清爽的。我只加了一份鲜椰子肉，什么别的都没加。” 廖誉看了他的手片刻，又看了看房间里的其他人，从他手上接过来，尝了一口。 屏幕开始播放一个视频，廖誉把所有队员叫到了旁边。 “这场是去年韩国次级联赛决赛。” 显示器上的id为junyounglee，使用“捷娜”这一位游戏中机动性最高的英雄。捷娜血量少，武器在中距离之后子弹发散严重；拥有三段位移，方向可以是向前或升空；大招为一组能够单体秒杀的飞刀，全部击中一击必杀，需要极高的准度。 “这里李俊映被沉默了，所有技能灰掉，他纯靠走位活了5秒以上，技能好的一瞬间，就反杀两个。把大招刷到了98%，交位移技能去吃了一次血包补给，大招100%，然后……就杀完了。” “怎么样？”廖誉问。 “吓人。”m3lon说。 “其实还好。”左严说。 “因为对面的捷娜完全不去找他对位，当然对也对不过他，所以才让他满场乱跑。对面捷娜哪怕有一点还手之力，就算能拖住他，也不至于让他这么爽杀。” 廖誉又喝了一口椰子水，“cipher目前训练赛里，不算他们随便乱玩的时候，正经拿出来的阵容有两套。” “一套是他们在去年季后赛里几乎无敌的那个阵容，我管那套叫吃老本阵容。他们那套的熟练度太高了，今年靠吃老本恐怕都能吃进季后赛去。” “另一套就是现在所有战队都在用的这个新阵容，我们先说这个。” “这套从理论上没有错误，上限很高，cipher目前用它在训练赛里的战绩6-0。也正因为这样，没人打得过他们，就都认为这套阵容无敌，纷纷加入。” “但这套真的很难，他要求每个位置都没有缺陷，将拉扯做到极致，抓对面失误。我也不是很懂那些想跟cipher打镜像的队伍，看看去年cipher的录像和积分，问问自己你有那个能力吗？” 周围的几个队员和助教面面相觑，你这是在鼓励还是在泄气？ “但其实，只要你换一个角度，”廖誉看着面前已经暂停的比赛录像，李俊映的名字在屏幕正中，“破解的办法就在眼前。” “他们这套新的体系是围绕李俊映打的。” “职业和非职业割裂异常严重的一点是，有些人的天梯分数高了一些，他就认为自己能打职业了。我就遇到过一个玩家问我，他说他在天梯里赢了我的哪个选手，他能入队吗？我说，你哪怕在天梯收集齐了我所有选手的人头，都不可能进得来。” “顶级联赛为什么要看你的赛事经验，原因有很多，其中之一，就是我下面要说的内容。” “李俊映，今年的联盟最佳新秀奖我觉得可以跳过评选，直接颁给他了。但是，18岁，上岸第一年，一场顶级赛事都没打过，他的抗压就是个笑话。” “我要你们所有人上来就扑他，我要他每波团战都第一个死，我要他半个身子露出复活点就死。我要他的首秀kd在零点几，把他限制到完全无法发挥。团战可以输，李俊映必须死。” “前两张地图可以送给他们，但第三张地图之后，我要李俊映心态爆炸给我滚下去。他们教练要么上替补，要么跟我打他们去年那一套阵容。只要将他们逼到了这一步，我们的机会就很大了。” vili：“……” bonbon：“……真吓人” m3lon：“我要是李俊映我就报警了。” 里昂：“这么狠啊，还好我不是廖总的对手队伍。” 裴东铉还在听翻译，半天说了一句：“李俊映过几天就退役了你们一个也逃脱不了责任。” 郗凡：“这是大刑伺候啊。你们觉不觉得刚才廖总那个表情，配一句那种台词更合适。就是那种‘我有一万种让你后悔来到这个世界上的办法’……” 左严直截了当，“我现在信你跟李俊映什么都没有了。” 廖誉拿起奶茶杯又喝了一大口，再放下时，桌上已经是个空杯子了。 19、第 19 章 三辆商务车一路开到虹桥的韩国街。 按照廖誉的意思，是照顾队里的外籍选手，了解彼此文化才好进一步促进队伍融合。还要餐厅一定得是他们本国人开的，没怎么经过本地改良的，吃一口能让选手感觉自己在家的那种。 所定的韩国料理必然就跑到了这一块韩国人聚居区域。 前两天大家一起去吃瑞典菜时，大部分队员还是吃得挺开心的，并再次体会到了左严的话果然不能信。 小雨当时嘴里的蘑菇可丽饼还没吃完，就又塞了一口土豆泥，然后感叹道：“这肉丸可比宜家的好吃太多了。” 左严正兴趣缺缺的用叉子拨弄着面前的海鲜沙拉——这不是他点的，是廖誉点完又嫌冬天吃沙拉冷，所以丢给他的。 他瞥了一眼小雨的盘子，“这不就是升级版的宜家肉丸吗？你知道它这六个丸子的价钱在宜家能买半锅丸子吗？” 而领队褚博当下让大家投票，说要统计下，下一顿的韩国料理是定酱蟹还是定烤肉。 从左到右问了五个选手，无一例外都选了烤肉。问到左严那里，终于给出了一个不同答案。 “酱蟹。但是——” 左严把沙拉里的虾和蟹肉吃完了，剩了半盘子的绿叶菜、西蓝花和蘑菇，“但是我觉得你刚说的那家酱蟹没有它旁边的名＊酱蟹好吃唉，就隔了几百米，你要不要考虑下换成那家。” “我也选烤肉。”廖誉说，“还有，你几岁了还不吃蔬菜？” 左严有气无力地拿叉子戳了半块小番茄，送到廖誉嘴边，“你教导别人吃饭不能挑食，就特别没有说服力。” 桌上其他人看似吃饭的吃饭，喝果汁的喝果汁，聊天的聊天，其实一个个眼角全在往他俩这边瞄。 廖誉把他的手推到一边，“行，我不教你。一会回去路上去趟书店，我给你买本少儿画册，让你学习一下吃蔬菜的好处。” 烤肉vs酱蟹，投票结果是烤肉一路遥遥领先，最后甚至达到了20:2的地步。 就连说那天晚上有事不能一起去吃饭的人，也都投了烤肉，纷纷表示“虽然我不吃，但是我要表明一下态度”。 作为被照顾的对象，韩选裴东铉本人，也投了烤肉。 左严一脸不高兴，跟廖誉俩人的回家路上就开始逼逼：“你以为我选酱蟹是为了谁？我是为了让你多一票！你这样的人怎么能喜欢烤肉呢？说出去有人信吗！” 廖誉无动于衷看着他，“我不是喜欢烤肉，我只是更不喜欢酱蟹。” 他表情一言难尽，“就你提到名字的那家店，我觉得他家能吃的只有餐前小食芥末章鱼。” “……” “我一直很好奇，你评判我喜欢东西的标准是什么？”廖誉问。 “哦，这个很简单。人家说，霸总起床窗外看到的只能是黄浦江、太平湖、前法租界建筑三选一，”左严指指廖誉家的方向，“这不就是太平湖嘛，你看这话说的对吧。” 左严百思不得其解：“可你见过哪个霸总喜欢烤肉的？” 廖誉反问，“那你见过哪个霸总喜欢一个高一米九多、他的所有爱好都可以概括成一个词就是‘没事找事’的？” “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你到底从哪看的？”廖誉慢慢摇了摇头，“少看言情小说，真的。” “……” 回到今天。商务车在一家烤肉店门口停下，一堆人一拥而下。 店里生意很好，人气旺盛。桌与桌之间的间隙很小，座位排布密集，喧喧嚷嚷之中，不时就能听到几句韩语，着实一股首尔大排档既视感。 fuse选手加工作人员，一共来了二十个人，合并座位占了长长一横排的桌子。 裴东铉自告奋勇，亲自为大家烤肉，饭间气氛十分火热。 吃到一半，有人站在沙发后面，敲了敲左严的背，“ryan？” 左严回头。 沙发后站着两个小姑娘。跟左严打招呼的这个染着一头金发，编成了两只麻花小辫。一顶贝雷帽扣在脑后，完全不遮刘海，笑容洋溢，娇俏可爱。 左严看了她片刻，才说道，“好巧啊。” 女生问：“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我都不知道。” bonbon突然小声说了一句，“这人不是那个谁吗……她叫什么来着？禾禾鹿还是丫丫兔，反正挺怪的那么一个名字。一个女网红，挺喜欢打游戏的。以前ryan天梯是不是经常带她玩？” 越文敬坐他旁边，听到这里，赶紧用胳膊撞了他一下，瞟了一眼廖誉。 廖誉全无反应，甚至都没有看左严一眼。 他从裴东铉那里接过来一盘刚烤好的牛肉，尝了一片，用了一句英语问：“东铉，这肉是不是有点过火了？” 裴东铉挠挠头，然后就跟廖誉讨论起烤肉技巧来了。 裴东铉大概比廖誉高了一点点，是真的一点点，大约181、182的样子。他不愧在北美战队呆了那么久，英语还不错，两人聊得还算顺畅。 不过裴东铉很快就发现，廖誉这人根本不懂做饭，在那瞎聊。可裴东铉自己烤得也不算好，于是就把服务员叫来了，帮忙烤。 服务员用剪刀剪着肉，跟他们随意说着话。大家这才发现，帮忙烤肉的不是服务员，居然是店老板亲自上阵。 店老板是个韩国大叔，讲着一口流利中文。看他们这桌这么多人，留住了堪称大生意，态度特别客气地前来服务。 他烤不同食材换不同烤锅，眼色极好，几下就从这一大群人里，分辨出了那个真正掌权话事的人。 当然，也可能只是廖誉身上的气质太过容易分辨了。 店老板来到他身旁，细心地为他讲解这生菜要怎么包，味道才会更好。 金发小姑娘那边，是已经跟朋友吃完饭了，和左严说了没有几句话，就道别走了。 店老板刚说完生菜，裴东铉就接了过去，“我来我来。” 说完就给廖誉包了一份猪颈肉，递给他。 廖誉接过来，说：“你脖子上的文身不错，设计好，细节也好。应该是个技术很不错的文身师。” 裴东铉说：“我是在韩国的时候文的。” 廖誉点点头，“我知道一个很好的文身师，在长宁区那边。价钱也不贵，他这个水准的文身师里应该是最低的了，只要1500左右一小时。” 廖誉笑笑，“我清楚文身这东西上瘾。你要哪天还想文，可以去找他。” 老板送了两份冰镇草莓。裴东铉用韩语跟老板道谢，随手就将一份草莓放到廖誉跟前。 廖誉刚要拿，盘子一下被端走了。 左严看着他，一字一顿，“他冬天不喜欢吃冷的。” …… 一顿饭吃完，人群热热闹闹地从店里走出来，等着司机去取车。 左严抬起头，望着天上，“下雪了唉！” 空中洋洋洒洒飘下雪花，被晚风吹得四处飞舞。 左严突然一把拉住廖誉的手，转身就跑，丢下一句，“你们先走，我俩打车回去！” 廖誉想要挣脱，却被他紧紧拽着，沿着街边跑了好长一段。穿过贩卖小吃和饰品的摊位集市，经过一家家韩货超市，又从一个小的舞台前路过，上面的歌手在唱着没有听过的歌。 直来到一片人少的绿地，左严才终于肯停了下来。 廖誉体力不好，这时候跑得只顾得喘气。 左严的头发上落满了雪粉，羽绒服的前襟上也是。他猛地晃了晃脑袋，“宝贝你冷不冷？” 廖誉的嘴边呼出白气，气喘还没平息，“你过几天就去住战队宿舍吧，训练后边会紧张起来，也更方便。” “好呀。”左严说，“那你陪我住。我训练的时候你不也得去？” 廖誉却没说话，只是看着他。 左严终于把衣服上的雪拍完了，停下动作，“你不高兴了。” 廖誉平淡说道：“我有什么可不高兴的。” 路灯将长街照得通亮，三两行人从旁安静路过。南方的温度还是太高了，留不住雪，落地成水，只有绿油油的草尖上，浮着一层薄薄的雪沫。 左严将廖誉头顶的雪花一点点拂掉，“我也不知道。我今天好像没惹你……我有点想不出来了。” 他突然顿住，“呃，宝贝。你该不是因为刚刚那个女生吧？” 廖誉还是没有说话。 “唔，可是我跟她不熟啊。” “不熟？”廖誉眼里泛着冷清的微光，“那你跟我熟吗？” 左严有点懵，“这有什么可比性。我连她真名叫什么都不知道，你到底是……” 廖誉笑了，神情冷峭得像这阴雪的天气，“你是不是觉得，每天看我被你耍得团团转，可比去泡网红之类的，有成就感多了。对吗？” 左严眼神一凝。 雪还在下着。城市上空一片浓郁的黑暗，云层低悬，快要碰到头顶。 左严的剑眉向下压了压，许久，“其实根本就不是因为这件事，对不对？” “这几天你就有点怪怪的，也不爱跟我说话了。”他说。 “就从上次。因为上次你说完那句话之后，我没有反驳你。” 廖誉依旧不说话。 左严叹了口气，“宝贝啊，你有话为什么不能直接说呢。” “那如果我想不明白呢，你准备怎么办。是一直就跟我这样不冷不热的态度，然后哪天转头就跑掉了？” “你生气是因为，你上次说，不管我是认真的，还是觉得这样很好玩，还是想在你这找什么成就感……你说完我没有否认，你就生气了。一直自己生闷气到今天。” 左严瞳孔的色泽深邃，“可是你想要我怎么说，我说了你就会信吗？” “而且，”左严顿了顿，“我可能，自己也不知道。” “我只是，每次看到你……” 左严又轻轻拨了拨廖誉刘海上的雪，有一片向下掉到了睫毛上，廖誉闭起一只眼睛，雪片化了，就挂在睫毛尖。 左严没有继续刚才的话，转而说道，“宝贝，我上次说，你这双眼睛就像妖精一样。我一定是被你蛊惑住了，不然，我为什么会……” “我为什么会觉得，你无论说什么我都会答应，毫不犹豫的答应。” 雪更大了。终于在冰冷的地面铺上了浅浅的一层，行人留下几行淡淡的脚印。 左严低了低头，声音更近，“今天那个小姑娘，她是我一个朋友的前女友。或许也不能叫前女友吧，因为我后来也不知道我朋友到底追到手没有。” “我朋友当初，以能带她去后台要我签名的理由，来讨好这小姑娘，想追她。” “我空闲的时候，那朋友偶尔缠着我陪他打天梯。结果一打他就把这小姑娘也拉进队。可能他太菜了吧，我不在这小姑娘也不会跟他玩。” 树木沙沙作响。隔了好一会，廖誉突然说道：“要签名，打天梯，这种事情你不是每天都能遇到？这你都能记住。” 左严笑了。越笑越大，最后实在忍不住了，笑出声来。趴在廖誉的肩膀笑了起来。 廖誉皱眉，“你笑什么？” “你呀。”左严下巴抵着他的肩，“天天说我幼稚，其实你才像小学生。” “为什么能记住她呢……让我想想。”左严的头向着廖誉的颈窝歪了歪，目光调皮，“因为这小姑娘挺漂亮的呀，我就记住了。” 廖誉向后一步就要抽身，左严立刻伸手把他抱住，“啊啊啊啊我错了宝贝。不漂亮，全世界只有你漂亮。” “能记住当然是因为，我朋友整天都在跟我念叨她啊。差不多就是那种——可以给我讲讲xx吗，已经有五分钟没听了。” “我朋友跟我提起她的频率，差不多就跟你和别人提到我的频率一样……哎哎哎宝贝别走我错了，哄人的时候不能嘴贱，我记住了。我改还不行吗。” 廖誉还要挣扎，左严又抱紧了一些。廖誉终于不动了，任他抱着。 “这么看来，我还真该感谢那个小姑娘了。她简直救命恩人啊。如果不是她，你根本都不会让我发现你是这样想的，直接就准备把我推开了，是不是。” 他学着廖誉的语气，“怎么会有人……说的时候满不在乎，结果说完又自己生气呀。” 廖誉被左严紧紧按在胸口，“那哄好了没呀？宝贝，我今晚回家，是跪键盘还是上床睡觉呀？” 廖誉终于噗嗤一声。 “你笑啦。那没事啦？” 左严稍稍松开一点手臂，看他的脸。 继而又完全松开，去拉他的手，“宝贝，你的手好冰啊。” “宝贝，你发没发现？最近这些年，每年冬天上海都一定会下一场雪。” “可以前每次下雪的时候，我都不是很喜欢。毕竟这雪化得也太快了，出门一走路，鞋子就要湿掉了。我每次，都只觉得好冷啊，感觉不到别的。” “可这次下雪，我现在只觉得……” 廖誉仰起头，“只觉得什么？” “只觉得想亲你。” 左严的双手覆上了他的脸侧，掌心的温度过度到廖誉冰冷如冷血动物般的脸颊。 不行。 不能在街上…… 眼前光线一暗，左严的吻落下来。起初浅尝，缱绻温和。廖誉的安静，助长了左严的肆虐，舌尖伸进了他的嘴里。 雪在灯下飞旋乱舞，万籁俱寂。 他终于还是没有躲。 20、第 20 章 ［群聊天］宛平南路600号fuse分院（32人） 【bonbon崩甭琫蹦：这群啥时候多了一个人？】 【里昂：宛平南路600号是这样的，不停会有回家的人。】 【m3lon瓜呱呱：好像是上次廖总说请喝奶茶，发了个红包里面居然有1万块。发完就多了一个人。】 【bonbon崩甭琫蹦：严查，谁小号。】 【赛训经理章井然：廖总在吗？你看下邮箱。＠廖】 【m3lon瓜呱呱：不在吧。估计在忙。】 【bonbon崩甭琫蹦：他俩不是私奔了吗？这是可以说的吗？】 【赛训经理章井然：还回来吗？】 【越文敬：？】 【bonbon崩甭琫蹦：……按理说应该回来吧。如果不回来那就是什么小黑屋强制爱文学了。】 【系统提示：赛训经理章井然撤回了一条消息。】 【赛训经理章井然：越总经理，抱歉，是我说话欠考虑了。】 【ryan：他睡着了。】 【里昂：？？？？？？？？？】 【m3lon瓜呱呱：………………………………】 【bonbon崩甭琫蹦：这才11点半就睡觉？你们做了什么……】 【erik：从烤肉店出来到现在，一共也没过多久啊。ryan你是不是有点快了？】 【ryan：？】 【erik：早就说你那游戏库都没法看，不能整天玩那些。】 【里昂：？细说游戏库。】 【bonbon崩甭琫蹦：账号借我玩玩！！！】 【erik：借啥啊，你趁他不在去开他电脑玩不就行了。这事我以前就干过。】 【系统提示：很馋左严的steam账号退出了群聊。】 【里昂：？？？】 【bonbon崩甭琫蹦：这抢红包的小号，退群前还改个名字啥意思啊？】 【ryan：6．】 左严将手机侧面的静音键拨了下去，车里顿时安静。 窗外午夜的街道飞速后退，高架两侧的建筑深沉伫立，景观灯随着时间流逝又暗了一档，不再耀眼。 他放松地靠坐在出租车后座，一侧的肩膀沉沉的，廖誉斜在他的肩上睡着了。 雪花撞到车窗玻璃，顷刻粉身碎骨化作水滴，迸溅出一条长长的水痕。摩天大楼宛如峡谷高耸的岩壁般升起，无数灯火和霓虹铺天盖地袭来。进内环了。 这个时间去夜店都还太早，去玩个密室或者沉浸式戏剧却刚刚好。 左严的脑袋向着车内的一侧一歪，耳朵就贴上了廖誉头顶，“宝贝，你想出去玩吗？” 廖誉枕着他的肩膀，不太满意他的动静，似醒非醒地摇摇头。倒像是在蹭他的胳膊。 玻璃上一层模糊的水汽，不远处静安寺金碧辉煌的塔尖，在雨雾中弥散出奢华绚丽的形状。街上的车流和行人越来越多。 “可是你看外面好热闹哦，我们这么早就回家吗？” “是你自己想玩吧。”廖誉还是没有睁眼睛。 他声音轻的只剩气息，“你怎么就这么精力旺盛，总得找点事情做。” “这可不能怪我。如果我有别的渠道发泄一下可能就好了，比如你给我……哈？你干嘛掐我。” 干嘛掐你。前排的出租车师傅已经三分之一时间看路，三分之二时间看后座了好吗？ “可是我好困，不想出门了。”廖誉说。 左严凑近一点，嘴唇压上他的耳廓，“那回去你让我进你卧室睡，我现在就不闹你了。” 廖誉被突如其来的温度激得轻轻一颤，“不可能。” “师傅开进小区吧。”左严离开他的耳朵，抬起头，冲前排说道。 “嗯对，你跟保安讲一下门牌号，xxx弄，x号xxx。前边左转。里边里边那座，就停这里吧。” 左严下了车，绕到廖誉这边。廖誉已经慢悠悠自己下来了，就是人还有点迷糊。 左严伸手就把他羽绒服上的帽子拉上了，廖誉被他这毫不温柔的动作压的头低了低。帽子有点大，廖誉脸都被盖住了小半边。 他肤色苍白的要溶进这一圈白色里，抬手就要摘。 “戴着，你头发都淋得有点湿了。”左严说。 廖誉还是不听。 “干嘛，压不坏你发型啦，又没人看见。我又不会嫌弃你。”左严拽过他帽子两边的抽绳一系，这下摘不下来了。 廖誉觉得有点好笑，“真的吗？可是你耷拉着脸，明明都不想看我。” 左严无精打采地解释道：“当你喜欢的人，既不陪你玩，也不陪你睡，你也会觉得人生顿时就失去了色彩。” 两人进了楼下大堂，颇具艺术气息的装修像是到了美术馆。经过摆放鲜花插花的长桌，和穹顶垂下的圆弧形吊灯，廖誉按下电梯。 左严那因为不开心而难得有点正经的脸，看得廖誉又想笑又无奈。 “真拿你没办法。我今天有点累了，改天一定陪你出去玩，可以吗？” “切——一口哄小孩的语气。”左严不屑。 “不是。”廖誉说。 “不是什么？” 廖誉进了电梯，脸上挂着笑意，“不是哄小孩。” “嗯？”左严看他，“那是哄什么？” “你猜嘛。” “你说嘛。” 廖誉靠着墙壁，轻声道：“你说是什么，就是什么。” 左严眼睛一亮，“真的？” 电梯到了，廖誉走了出来。他的声音像是叹息，“真的。” “那你叫老公。” 大平层是一梯一户的设计，独立的电梯门厅里，地板平坦宽敞，既没有阶梯也没有障碍，但廖誉差点就绊倒了。 栽下去之前，被左严手疾眼快地扶住。 “……” 这个世界上能把廖誉震撼到的人和事情还是不多的。 他已经提前猜到了左严可能会用什么“男朋友”、“小情人”之类的词语来逗他，反正又不会少块肉，权当哄左严开心了。 但他还是低估了左严的脸皮厚度。怎么也不会想到他居然冒出来这么一句。 廖誉半天没说出来话，“……真是稍微给你点颜料，你就能开染坊啊。” 左严一笑，打开门锁，抓着廖誉衣服软绵绵的布料，就把他拉进了家门。“嘭”地一声，抵在了门上。 “不叫不让你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