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婚夜,上司命她披好白月光的婚纱》 第1章 你是毒药 t市仲夏夜,月亮高悬。 霍晏庭醉酒后的一个无聊电话,就将还在公司加班的顾安召来公寓。 男人耐心剥开她的衣衫,醉气如兰:“这个时间还加班,谁给你安排的工作?” 顾安接到电话后,便提前在公司卸完妆,用他的话说就是不想亲到一嘴毒药。 她此刻在灯光下眉眼清纯,霍晏庭没等她回答便吻过来。 他亲得很有技巧,却独独避开她的唇。 顾安自然是配合的,她盯着天花板上摇晃的琉璃灯光,如果没有这个男人,她早就不在人世了。 三年前顾安还是美院在校大学生,花一样的年纪却患上肾衰竭,一贫如洗的她已经做好准备等死,没想到本市最大企业——霍氏为学校捐款,得知她的病情后,便敲定援助事项。 顾安这条命,是他给的。 但他今夜在最后关头,俯身在她耳边呢喃:“你就是一副慢性毒药,要我的命……” 顾安心下微涩,闭上眼睛,抱紧他的脖子。 事后,顾安想起床——男人从不留她过夜,她也不习惯睡在他身旁。 没想到,这次钢筋似的手臂牢牢箍住她的细腰。 男人声音如鬼魅,还带着性格里改不掉的命令语气:“今晚留下,我有事跟你说。” 有事?顾安眼睫轻轻扇动,她想起前不久与霍晏庭同出酒店的大波浪女郎,两人看着亲密,报纸又登出霍家好事将近的新闻…… “你要结婚了吗?”顾安忍不住问,心像被大石块砸中一样沉甸甸的。 “你怎么知道?”霍晏庭声音带笑。 顾安闻言,呼吸发紧,虽然被分手的场景在心中演练过无数遍,但真到这一天才发现这种心痛是想象不出来的。 “猜的。”顾安纵使内心已天塌地陷,表面仍风淡云轻,因为霍晏庭讨厌麻烦的女人。 男人下了床。 顾安静静闭上眼睛,睫毛因难过而轻轻抖动。 直到,无名指传来凉意,她倏然睁眼,泪花中,钻石无比闪烁。 她瞪大眼睛。 霍晏庭嘴角勾起,“嫁给我?” 咚——这一下心跳无比漫长。 顾安愣住,嘴巴微张,震惊令她头脑一片空白,下意识顺从他的话。 “你跟了我三年,是时候给你个合法的身份。”霍晏庭伏在床边,正拿着她的手指把玩。 当他摸到裸色指甲后,本柔情蜜意的脸忽然阴下来,“谁允许你做美甲的?” 严厉的口吻将顾安瞬间敲醒,她慌乱中下意识直起脊梁,“对不起,我……” “算了,今天应该开开心心的。”霍晏庭感觉兴致索然,放下她的手,直起身子,双脚踩在柔软的地毯上,一边穿衣服一边看向她,“现在太晚了,明天再去卸掉。” 顾安拉着被子坐起来,她的情绪在被男人拉扯,上一秒刚要溺亡,下一秒就被捧上天堂,再紧接着一棍甩来,将她打得迷迷糊糊。 霍晏庭早就习惯她的沉默寡言,虽然无趣,但是省心,是眼下最适合的结婚对象。 他拿着蓝色波点领带过来,顾安本能接过给打上完美的领结。 “明天去辞职吧,以后专心在家当霍太太。” 顾安瞬间抬眸,自己上个月刚当上霍氏的设计总监,职业设计师的梦想刚迈出第一步,她还不想放弃。 男人的手指却按住她的唇,“你的设计平平无奇,在家里更能发挥你的优势。” 说完,霍晏庭捏捏她漂亮的脸蛋。 顾安闻言只好沉默,年轻有为的男人出身显赫,从来没吃过亏也没人敢教他委婉。 - 翌日,顾安早早去美甲店卸掉指甲,随后去往霍氏辞职。 她从美院毕业后便空降霍氏设计部门,不到三年便成为部门主力,所负责的设计在市面上广受好评,在总监离职后,她如愿上任。 上任用三年,辞职只用霍晏庭的一句话。 男人早就将一切吩咐好,顾安去人事部签完字直接回设计部收拾东西。 刚踏进部门,就听到一阵吹捧的声音。 她循声望去,同事围成一个圈,圈内焦点人物是一头大波浪的美艳女郎。 顾安心里一咯噔,这个女人好眼熟。 “姜总监,以后还请多多指教。”平日心高气傲的许设计师竟主动朝美艳女人伸出手,“您是国外大学毕业的,那设计水平一定会比顾安强。” 姜芷笑了笑,“顾安能成为霍氏设计部总监,设计水平不可能低吧。” 另一名同事:“姜总监您有所不知,她跟高层关系匪浅~当初能进霍氏都是走后门……” 姜芷眼睛闪烁,她忽然看向门口,众人循着视线看去,瞬间收声。 顾安早就习惯这些流言蜚语,在任工作时,她们就各种不服不配合。 “早上好。”顾安浅浅一笑,像什么都没听见一样走向办公室。 办公室门口,她的东西早就被装进纸箱扔在地上。 顾安眸色加深,在众人注视下弯腰抱起纸箱。 “顾总监,怎么突然离职了?”许设计师挡在门口挑衅道,“这刚上任不满一个月还能拿到全勤奖金,我们都很好奇,这到底是全勤奖还是分手费啊?” 周围传来不怀好意的笑声。 顾安淡淡笑着,“分手费?谁给我的?” 现场安静下来。 顾安踩着优雅的裸色高跟鞋,走近她,说:“新总监上任,许设计师要好好表现,造谣生事也是违反公司纪律的。” “我没造谣啊,不就高层里谢顶的那位?“ 此言一出,人群中爆发出哄笑声。 他们知道顾安在高层有背景,但不知道是哪一位,猜来猜去便猜到谢顶啤酒肚的高总头上。 而她现在离职,意味着被甩了,她们也不用再忌惮什么。 顾安眯起眼睛,“许……” 突然,门口传来一声呵斥—— “你们都是不想在霍氏干了吗?”不知何时走到门口的许特助厉声道,“还不立刻向顾小姐道歉?” 许设计师被吓住,红了脸,“我、我没有说错,为什么要跟她道歉?” “道歉!否则去找人事辞职!”许特助不像在开玩笑,设计部气氛陡然严肃。 许设计师咬唇,看看同样被吓住的同事,生硬地说了句对不起。 许特助恭敬地朝顾安弯腰,“顾小姐,霍总让我来接您回家,下午五点要去婚纱店试纱。” 身后一片倒吸凉气的声音。 顾安点头,“有劳许特助了。” “等等!”一直未出声的姜芷突然大步走过来,抓住她的手臂,“要跟霍总结婚的女人是你?!” 顾安皱眉,扭头回望姜芷,女子大波浪长发美艳至极,她一下子想起这人就是跟霍晏庭见报的那位。 哦……霍晏庭的红颜知己之一。 顾安侧身将手臂抽出来,神色淡淡,“晏庭没跟你说吗?” 姜芷一愣,捏紧拳头。 本嚣张的人群,此刻都神色紧张,连呼吸声都放轻了。 “各位再见。”顾安仍保持着良好的修养,仪态优雅地走出公司。 第2章 为她让位 今天是个艳阳天,许特助开车驶向豪华别墅区。 别墅是霍晏庭送顾安的生日礼物,这个男人出手一向大方,就算分手,光收到的礼物就够她余生衣食无忧。 顾安靠在车窗边,长发被风撩起懒洋洋的,她说:“去曦光公寓。” 许特助没有异议,掉头,说:“公司里的同事都不知道情况,顾小姐不用跟她们一般计较。” 顾安拿出手机点了点,“嗯,我没有生气。” 许特助闻言,不禁侧目看她,这个女人出身卑微,只凭这张酷似某人的脸,得到霍总垂青。 她平时不争不抢,乖巧听话,现在竟要跟霍总结婚了。 许特助一连瞥她好几眼,望见女人手机屏幕的应聘界面,倒吸一口气,好心提醒道:“顾小姐离开霍氏就不要去其他公司了,霍总知道会很生气。” 顾安正在投送简历的手指一僵,心中划过一丝不甘,她说:“你不要告诉他。” 许特助叹口气,“顾小姐,你们的婚讯一公布,不会有公司敢聘用霍太太当员工的。” “知道了。”顾安将手机熄屏,扭头看向窗外。 夏日热浪,烘得人头疼。 - 曦光公寓,许特助送完人就走了。 顾安敲门,正是午饭时间,闺蜜夏冰冰还在家里煮意面。 开门,夏冰冰看见她怀中的纸箱,表情有些扭曲。 “你……跟霍晏庭分了?” 顾安抱着纸箱挤进去,踢掉高跟鞋,自在地穿上拖鞋,说:“辞职了。” 她紧绷很久的神经在闻到饭香的那刻放松下来,将纸箱随意放到地上,走进厨房。 夏冰冰挥舞着铲子过来,“为什么辞职?霍晏庭玩腻了?” “你说的什么话。”顾安拿起筷子给自己盛一碗面,中途被夏冰冰夺下碗筷,“我给你盛,你盛的一点美感都没有。” 大厨夏冰冰一如既往嫌弃她吃饭时的粗糙。 “你是知道的,霍氏那群下属不听我的话。” 夏冰冰摆完精致的盘子,两人一起坐在桌前吃饭。 她盯着顾安问:“那你从霍氏辞职,霍晏庭能放人?” “他同意我辞职的。” “哦,那就是玩腻了。”夏冰冰加重“玩”的读音。 顾安听得刺耳,皱眉说:“我们是在谈恋爱。” “这话也就骗骗你自己。”夏冰冰坚持自己的看法,“我从一开始就跟你说了,你们俩不会有结果的,他放你离开公司就是玩腻的前兆。” 顾安下意识摸向无名指,“万一是为了跟我结婚呢?” “噗——”夏冰冰直接喷饭,“做梦吧你!霍晏庭的身家是你几辈子企望不到的。” “冰冰,你能不能不要打击我?”顾安跟夏冰冰是发小,两人从小无话不谈,长大之后顾安考入美院,冰冰学厨。 夏冰冰并未理会她的小情绪,自顾自说起来:“我们俩以前一样优秀,可是自从你认识霍晏庭就堕落了。你看我,虽然没有钱,但是从小地方餐馆混到大都市,未来一定能进入高级米其林餐厅……” “又来了。”顾安扶额,她心情不好的时候,不想听闺蜜一直自夸。 夏冰冰话锋一转,又批评她说:“你要是一直跟着霍晏庭吃软饭,那我一定会鄙视你的!” 顾安深吸一口气,分享欲消失,胃口也没了。 “我还有事,下次再来找你。” 夏冰冰不疑有他,目送闺蜜离开,说:“你好好想想我的话。” “知道了。”顾安关上门,站在烈日下,出来一身冷汗。 - 下午,来接顾安的不是许特助,而是霍晏庭。 夏季五点,金黄余晖温柔,他开着黑色库里南,高调现身别墅区。 顾安穿着低调的蓝色长裙,海藻般的黑发间别着一枚白玉兰发夹,她匆匆跑过来,长发轻盈舞动。 霍晏庭倚着车门,车身性感的腰线自他身后穿过,与掖在腰间的白衬衫交相辉映,衬得男人高高在上,贵气十足。 他正垂着眸子,模样白皙冷俊。 “晏庭。”顾安笑着,“怎么是你来接我?” 霍晏庭掀眸,嘴角上扬,气场变得柔和,伸手将女人拉进怀里,低头吻了吻她的前额。 顾安回抱他,轻声说:“走吧。” 开车路上,霍晏庭单手扶着方向盘,貌似随意问:“今天见姜芷了?” “嗯。”顾安垂眸,“她看起来好眼熟。” “她跟我一起上过报纸。”霍晏庭不明意味地笑一声,“那时刚好在酒局上遇见,她来毛遂自荐,拿出各个设计比赛里的金奖照片,呵,倒是胆子大。” 顾安听见他话中的笑意,扭头看向窗外,说:“看来她的设计深得你心,一来霍氏就是总监。” “她非总监职位不来。”霍晏庭勾唇,“那我一向爱惜人才。” 顾安降下车窗,疾风将她头发吹乱,声音被吹得不太清楚:“怪不得,她是人才,我该离开给人才腾地方。” 眼前的车窗忽然升上来,霍晏庭说:“注意点,别感冒了。” “谢谢。” 霍晏庭瞥她一眼,知道女人生气了,但他也没哄。 因为顾安的气会很快消失。 他非聘用姜芷不可还有其他原因——她是霍氏合作伙伴的千金,也是母亲看上的儿媳人选。 霍晏庭不可能娶一个没感觉的女人,作为给姜氏的台阶,就满足姜芷进霍氏工作的心愿。 当然这些,他没必要都解释给顾安听。 来到婚纱店,霍晏庭牵着她进去。 经理热情迎过来,直接带他们进入区,并呈给霍晏庭平板电脑。 霍晏庭没接,一手抄兜,另一只手就着经理捧着的平板滑动,点了点,常年审阅文件练就的一目十行在此派上用场,果断的性格让他决断非常快速。 没一会儿,他就选好了婚纱。 “去试试吧。”霍晏庭捏着她干净的手指甲,为她的听话感到愉悦,“干干净净的才好看,我为你选的,你一定会喜欢。” 第3章 为谁求婚 顾安去试衣间穿婚纱,店员蹲在地上为她整理裙摆。 面前的镜子照见她如清水芙蓉,黑眉细细长长。 霍晏庭的眼光总是如此独到,挑选的婚纱前面缝合缎面贝壳纹,千层薄纱叠得蓬松,微动间裙摆细闪不断。 很衬她,清透灵动。 顾安提起裙摆走出去,想让霍晏庭再给点意见。 霍晏庭此时正坐在沙发上翻阅杂志,这家婚纱店是t市老字号,设计独具巧思,很合他的喜好。 前方传来高跟鞋的声音,他合上杂志,抬头。 来人穿着他挑选的婚纱,但并不是顾安。 姜芷撩动一下头发,朝他吐吐舌尖,“晏庭,怎么样,好看吗?” 霍晏庭凝视婚纱几秒,面露不愉。 他不说话,气场就有些威压。 姜芷走到他面前,蹲下,手轻轻按在他腿上,问:“我好不好看啊,你为什么不说话?” 霍晏庭放下杂志站起身,姜芷失去着力点,往他腿边倾倒,可怜巴巴地抬起头,“你做什么?” “这个时间你应该在霍氏上班。”霍晏庭面沉如水,“这件婚纱,谁让你穿的?” 姜芷敛眸,“就只许你结婚,不许我结婚吗?” 霍晏庭还未说话,试衣间传来响动,他看去,顾安皱眉看着这边。 姜芷扭头,朝她挥挥手:“顾小姐,我们的品味方方面面都很相似啊,连婚纱都是一样的。” 她是想说,连喜欢的男人也是同一个。 姜芷竟能在这个时间与她同穿一件婚纱,说是巧合没人相信。 毕竟,正常人不结婚谁穿婚纱啊? 顾安揪着裙摆,看向霍晏庭。 她不屑与他的红颜知己纠缠,每只莺燕登门的权利都是男人给的。 霍晏庭瞪店员一眼,“把你们经理叫来!” 经理闻声而来,看见两个女人穿着相同的婚纱,心差点跳上嗓子眼。 霍晏庭看上的婚纱都已经买断,旁人连试穿的机会都没有。 “霍总,这一定是哪位店员疏忽了……” “这件婚纱我也喜欢。”姜芷起身,捧着裙摆看向男人,“不要怪罪他们,是我非要穿的,这是个人的喜好。” 说完,她轻蔑的眼神瞥向顾安,“晏庭,我没想到你会娶一个哑巴。” 人身攻击?接下来要为男人互相扯头花? 顾安突然觉得无趣,扭头回了试衣间。 姜芷看见顾安离开,嘴角刚要上扬,眼前就覆来一堵人墙。 霍晏庭眼底结冰:“姜芷,你的喜好该改变了。” “……为什么?!” 他嗓音低沉:“因为顾安不喜欢别人跟她一样。” 姜芷瞳孔一缩,嗓子涩得说不出话。 - 试衣间,顾安手机震动,是顾母的电话。 “安安,现在忙不忙呀,妈妈有没有打扰你工作?” 顾安听见妈妈小心翼翼的问候,心头一软,说:“不忙,怎么了?” “唔,已经月底了,你爸爸的医药费该结算了。” 顾父年轻时操劳太多,老来一身病痛,需要每周打三针进口药续命,而一针就要十万。 这钱,自然也是霍晏庭出的。 这个男人既对她有救命之恩,又给她父母无微不至的照料,这份沉甸甸的恩情,时常让顾安喘不过气。 因为她无以为报,所以对霍晏庭的要求尽可能满足。 幸运的是,她喜欢这个男人。 外面忽然传来脚步声。 “晚点打给你。”顾安急忙说,“我先挂了。” 下一秒,试衣间的门就被推开,男人冷着脸走进来,反手将门关上。 “给谁打电话呢?”他走过来,径直踩在婚纱裙摆上。 “我妈妈……哎!”顾安急忙起身阻止,“你踩到裙子了!” “我故意的。”霍晏庭在价值不菲的婚纱上留下几个脏脚印,“你喜欢它?” “喜欢啊。”顾安看过吊牌,是踩一脚心会流血的价格。 而男人,踩了三脚! “脱掉。”霍晏庭环住她的腰身,手勾住拉链,撕拉一声将婚纱褪下。 顾安身上一凉,慌忙捂住胸口,刚想问为什么,男人就俯身在耳边说:“我让人给你专门设计一套,这些配不上我的未婚妻。” 他的话语足够蛊惑坠入情网的女人。 顾安呆呆地被压到试衣间墙壁上,看着离自己越来越近的男人,她下意识微张嘴唇。 但他最终吻在她的肩头。 …… 他们离开婚纱店,顾安在商场门口等待男人开车过来。 她的肩膀忽然被重重一拍,回头,姜芷脸上泪痕未消,恶狠狠说:“霍晏庭辞退你,是为了给我让位!” 顾安闻言不为所动,好心从包里取出纸巾递给她说:“你的妆花了,擦一擦吧。” 姜芷瞪大眼睛。 “你说的我都知道。”顾安将纸巾塞进她手里,“但我不在意这个,没有霍氏还有其他公司。” 姜芷将纸巾团成球砸到她身上,“少装出大度的样子!你以为真能跟霍晏庭结婚吗?就你的家庭出身,根本不够霍家看的!霍家是绝对不会让你嫁进去的!” 顾安摸了摸被砸中的肩膀,跟霍晏庭结婚这事的确没通过双方父母同意,顾父顾母是很喜欢他的,至于霍家,那是需要霍晏庭伤脑筋的问题。 姜芷见她无动于衷,倏然逼近,低声说:“你知道霍晏庭是为谁才跟你求婚的吗?” 第4章 白裙不见 车子行驶过来,哔哔哔——十分不友好地打断姜芷的话。 姜芷扭头看去,隔着挡风玻璃,男人俊容阴沉。 “为了谁?”顾安好奇心被勾起,轻轻戳戳她的手臂,“你说话呀。” “闭嘴!我才不要告诉你!”姜芷猛地扭头对她吼,“被男人玩弄是你的命运!我不会救你的!” 顾安一呆,看着姜芷狼狈离开的背影,心情有些低落。 霍晏庭有个爱而不得的白月光,听说要在国外嫁人了,顾安也不是喜欢找不痛快的人,所以她也没问过男人的情史。 姜芷说的人应该就是他的白月光,但这跟向顾安求婚有什么关系? “她说什么了?”男人不知何时下车走过来,拿着手帕细心擦掉她额头上的汗,“先上车凉快。” 顾安坐进副驾驶,车内凉风习习,让她感觉有点冷。 “没说什么,她好像有点怕你。”顾安若有所思地侧目看去,“晏庭,你为什么要跟我求婚呀?” 霍晏庭已经发动车子,专心看路,没回应。 这是他跟顾安的相处方式之一,不想回答的问题就保持沉默。 但这一次,顾安竟然又问了第二遍。 霍晏庭有些不耐,语气比较冲:“我跟你求婚,你也答应了,现在问这个问题有意义吗?” 顾安掐了掐手指,“晏庭,我们婚后也要这样相处吗,说实话我会有点累。” 哧——车子猛然刹住,顾安要不是系着安全带就要飞出去了!她后怕地拉住门扶手,扭头看向男人。 霍晏庭侧脸线条紧绷:“你什么时候这么多事了?” 顾安斟酌词句道:“因为要结婚了,所以会比较在意你的态度。” 不管这段关系有多不纯粹,她对男人都是真心的,有爱就想求得回应。 “态度?”霍晏庭将车停到路边,降下车窗,外面车流不停,但明显都避开这辆急刹的豪车。 顾安也想避开他的锋芒,但话说出口了,就收不回来。 “顾安,你一直听话不好吗?”霍晏庭啪嗒点燃一根烟,扭头对着她吹去烟雾,语气讥诮,“就算结婚了,你也不要学其他女人,既要又要还要,你的乖顺是优势,不要丢掉了。” 他这话,是不掺杂丝毫感情的警告! 是啊,她不该问第二遍的…… 顾安喉咙发涩,绷紧的后背慢慢靠到椅背上,轻声说:“我记住了。“ 霍晏庭见她沉默,抽完这根烟便发动车子。 …… 两人一路无言,车子开进他的海边别墅。 别墅门口的超大空地上,已经停满横七竖八的豪车。 顾安下来时,听见远处鼓噪的音乐跟人声,她循声眺望,霍晏庭的朋友正在开海边烧烤趴。 男人从身后过来揽住她往别墅走,“换身衣服,见见他们。” 顾安有点头疼,霍晏庭的朋友非富即贵,一直瞧不上她,每次见面都免不了被嘲弄奚落。 她不情不愿跟着男人来到卧室,他从衣柜里挑出白色棉布裙,递过来。 “戴那枚白玉兰发夹。”霍晏庭气消,此时又变得和颜悦色。 “好。” 霍晏庭临走时吻了吻她的唇角,湿热的触感让顾安突然想躲开,所幸偏头的动作细微,他没发觉。 她很快便换上小白裙,可刚走出门就与端着红酒的佣人撞在一起。 “哎!”顾安惊呼,低头看见“小红裙”后眉头狂跳! 完了,这条小白裙虽然朴素,但材质与做工非常独特,顾安只有在跟霍晏庭朋友见面时才会穿,并且男人非常在意这条裙子。 佣人也吓得面如土色。 顾安急忙回卧室脱下来,让佣人赶紧送去店里清洗! …… 别墅里鸡飞狗跳,别墅外嗨得飞起。 海涛阵阵,海鸥迎着夕阳飞去化成几只黑影。 霍晏庭穿着休闲短裤,走进绵软的沙滩。 远处嬉闹的朋友跑过来,夸张地往他身后看,见只有他一个人便问:“你不是说要带着未婚妻来吗,人呢?” 霍晏庭步履未停:“着什么急?” “也是,神秘人物总会在最后出场。”徐子墨拿啤酒递给他,突然话锋一转,“不过你怎么还邀请楚慕白过来了,有他那个事儿爹在,我们都玩不好。” “他现在在哪儿?”霍晏庭握着啤酒罐,顺徐子墨手指的方向,看见一身黑色运动装的楚慕白正亲自烤肉,佣人则在一旁干巴巴看着。 霍晏庭挑眉,“他在搞什么?” 徐子墨呵呵笑两声,“楚少爷不吃烤料,害怕别人给他使坏,非要自己动手烤。” “他是我的朋友,谁敢欺负他?”霍晏庭若有所思地看着徐子墨。 后者干笑两声,“我可没有。” 霍晏庭便过去找孤单的楚慕白。 徐子墨撇撇嘴,坐进沙发里,对旁边正在甩头唱k的女朋友说:“那楚慕白就是条毒蛇,霍少什么时候被咬一口都不知道。” 女朋友阿玲停止甩头,气喘吁吁地躺到他腿上:“霍少身边的那个顾安也不是好东西,不冒烟不冒火,我看着就讨厌!” 徐子墨眼里划过精光,手指蹭着女朋友露出一半的酥胸,邪邪笑道:“你懂什么,我们男人最喜欢的就是这种,看着清纯其实……嘿嘿。” “色心不死!”阿玲翻翻白眼,不经意往旁边一瞥,立刻吹起口哨,“说曹操曹操到,她今天还挺靓~” 傍晚朦胧的黑暗中,一抹亮色出现。 顾安穿着明黄色a字版型的裙子,胸前画着一棵茂盛的椰子树,长发随意挽起,碎发被海风抚动,十分娇媚。 徐子墨眼睛发直:“顾安?她怎么来了,难不成是来砸场子的?” 阿玲勾唇:“应该是来要分手费的。” 顾安走近,抬起手朝他们俩打招呼,随后便走向烧烤摊。 当她走近时,正在专心烧烤不理人的楚慕白抬眸看来。 顾安朝他笑笑,随后一拍霍晏庭的肩。 正仰头喝酒的霍晏庭呛了一下,恼火地看向女人。 这一眼,让他脸色都变了。 初次遇见顾安,还是在新生欢迎会上,他作为学校邀请的贵宾坐在台下,在前面一众无聊的节目过后,顾安穿着水袖仙裙出现在台上献舞,一舞惊艳四座。 本来他对女大学生没有兴趣,直到第二次在街头看见穿着白裙的她清纯灵动,与霍晏庭记忆中的人脸重合,他断情绝爱的心怦然一跳。 可是她只在未施粉黛时才像,穿着小白裙时最像,一旦添上雕饰,顾安就只是顾安,不再是他记忆里的女孩。 霍晏庭看不见那条白裙子,脸色冷下来。 第5章 胆子肥了 顾安感到心虚,抬手拢拢耳边发丝,在男人的凝视下温柔地笑着问:“晏庭,你想吃些什么,我给你烤。” 她笑容美丽,他看着异常恼火。 “你说我现在想吃什么?”是在质问。 气氛不对,音乐声都停下来了。 沙发上看戏的阿玲笑:“完咯,玩脱咯,霍少不会打女人吧?” 徐子墨:“不会,只是霍少的未婚妻姜芷要是看见了,肯定会打起来。” 楚慕白也担忧出声提醒霍晏庭别失态,他现在的样子很吓人。 顾安倒是没觉得他吓人,只是很自责,她慢慢靠近他。 “晏庭,对不起。” 霍晏庭垂眸,“你在说什么?” 顾安抿唇,踩着柔软的沙子,踮脚在他耳边重复一遍:“对不起。” 女人气息拂过耳垂,比今夜的晚风还要温柔。 霍晏庭心底的火被扑灭了,他不甘心地冷哼,在女人即将离开时一把掐住她的腰按进怀里,恶狠狠道:“晚上收拾你。” 楚慕白离他们太近,不禁轻咳:“注意场合。” 顾安脸蛋通红,不好意思地对楚慕白笑笑。 楚慕白立即垂下眼睛不去看她。 “我靠,霍少你悠着点!”徐子墨此时站在沙发上大喊,“你未婚妻还要来呢!” 阿玲看热闹不嫌事大,也喊道:“就是啊,这正主还没来呢,顾安怎么把姜芷的风头抢了?” 周围的人哄堂大笑,笑声阴阳怪气。 顾安站在风暴中心,泰然自若,被他们嘲弄已是家常便饭,因为每个人都觉得,她只是有钱人的玩物。 玩物是不值得被尊重的。 只是,这次霍晏庭冷斥一句:“很好笑吗?” 只这一句,便令现场陷入沉寂。 霍晏庭揽着她的肩头,淡淡道:“顾安就是我的未婚妻,未来的霍太太,你们下次见面也该改口叫嫂子了。” 只听见全场的人在倒吸凉气,接着卧槽声此起彼伏。 顾安谁也没看,只盯着远处模糊的天际线,不知在想些什么。 霍晏庭的手机震动,他便让顾安给自己烤串,他去接电话。 “好。” 可是他一走,那群朋友便围上来。 “顾安,你真把霍少拿下了?” “卧槽,你能不能传授一点床上功夫给我学学?” “哈哈哈阿玲你在胡说什么,以你的家世不用学她靠身体上位吧?” 他们都是来羞辱她的。 顾安还未说话,旁边突然探过来一串烤肉。 楚慕白盯着她说:“晏庭喜欢吃这个,你烤吧。” 顾安一愣。 “拿着。”楚慕白给她让开一点位置,随后对那些人说,“不会说话就闭嘴滚开,别扫我的兴致。” 毫不客气的话掷地有声,来挑衅的人都了解楚慕白的脾气,顾念到这是霍晏庭的场子,都不敢闹出事,全憋着气走了。 顾安松了口气,感激道:“谢谢楚总。” “不用谢。”楚慕白将烤肉翻面,在滋啦油声中问:“《黑桃情人》这幅设计是你画的吗?” 顾安闻言愣了愣,随后反应过来,惊讶问:“是的,你看过这幅设计作品?” 霍晏庭的朋友都非富即贵,平日看不上她的工作,楚慕白突然叫出她作品的名字,令她感到十分意外。 “嗯,我很喜欢你的设计,希望能有机会跟你合作。”楚慕白放下手中的烧烤,从裤袋里摸出一张名片递过去。 顾安急忙接过来,名片上烫着公司名字——启天集团,是这几年与霍氏齐头并进的公司,在一些产业上互为竞争关系。 这对她来说是很好的工作机会,但是……顾安谨慎问:“启天能聘用我吗?” “一般来说是不敢的。” 顾安无奈抿唇,今天抽空联系了以前挖她的猎头,纷纷表示受到某些不可抗力因素,不能接收她。 那不可抗力,就是能带来山崩海啸的霍晏庭。 “不过——”楚慕白话锋一转,“站在公司角度来看,惹上一点麻烦就能挖来一个人才,是很划算的事。” 顾安想到霍晏庭评价她作品的四个字——平平无奇,随即自嘲道:“我又不是人才,人才另有其人。” “是不是人才要由别人判断,你来参加启天官网发布的征稿活动就能知道了。”楚慕白淡淡道,“这次征稿是可以用化名的,你不用害怕被任何人发现或者阻挠。” 楚慕白的这番话准确戳中顾安的顾虑,但就因为太准了,好像完全了解她的境遇,反倒令顾安感到不安。 “我会考虑的。”顾安再次跟他道谢。 楚慕白凝视着她发间的白玉兰发夹,眸色深了深。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四轮摩托车的轰鸣,由远靠近,停在烧烤摊旁,两个凶悍的男人过来强行将顾安拉上车。 “你们是谁?”顾安挣脱不开,被迫坐到车座上,“要带我去哪儿?” 楚慕白皱眉,凶悍男对他说:“楚少爷,霍夫人请您有空去聚一聚。” 此言一出,楚慕白阻止的动作顿住。 顾安也愣住。 这里是霍晏庭的别墅,敢来掳人的除了他妈,全t市也找不出第二个。 - 霍家是商人世家,从霍晏庭的祖爷爷辈就开始下海经商,所有子孙后代个个有出息,到霍晏庭这一代,已经积攒了可以为所欲为的财富。 t市南边浅水湾,霍家老宅、别墅占满地皮,远远看去鳞次栉比。 顾安被带到湾头——那最古老的霍宅里。 霍宅古色古香,庄重肃穆,连佣人的眼底都是一片冷漠。 霍宅客厅,刺绣沙发上,白柳翘腿坐在那里,淡绿色旗袍尾扫在地毯上,她盯着顾安冷笑:“你就是要嫁给我儿子的顾安啊?” 顾安垂首应道:“伯母,是我。” “都要做我的儿媳了,我不请你你也不来。”白柳抚摸着腿上的白猫,语调慵懒,“看来眼里是没有我这个婆婆的。” 顾安看着自己的脚尖,一字一斟酌道:“伯母说笑了,顾安初次见您该带礼物来的,寻常的东西拿不出手,正四处寻找考量,因此耽误了时间。” “没皮没脸。”白柳本笑吟吟的脸突然变冷,腿上白猫察觉到什么,一翘尾巴跳下去,围着顾安边走边发出低吼。 顾安攥着双手,霍家人都是这样喜怒无常,幸亏她待在霍晏庭身边时间够长,早就锻炼出强大的心脏。 白柳一挥手,体格健硕的菲佣拿着两张纸走过来。 “你的父亲,你的母亲,还有身体里那颗不属于你的肾脏。”白柳说话抑扬顿挫,眼神犀利射来,“这些都算在你陪晏庭三年的辛苦费里,这张卡里一共有三百万,还有新西兰的一套房产,签下合同后今晚就坐专机走吧。” 顾安抬头,看着那薄薄的两张纸,还没反应过来,就被菲佣强行按压在桌子上签下名字! “这就是霍家的待客之道吗!”顾安被菲佣扭着手臂,以跪在地上狼狈的姿态仰头看向白柳,“伯母,晏庭知道这件事会有什么反应?” “你胆儿肥呀,敢这样跟我说话。”白柳红唇勾着,摆摆手,“算了,送她去吧。” “伯母!”顾安还想说什么,就被菲佣不客气地捂住嘴巴拖到后宅院子里。 望不到头的院子竟有飞机跑道,菲佣将顾安推进飞机里,顾安急忙拉住她的手:“我可以走,那我爸妈怎么办?” 菲佣又推了一把,差点将她掀翻了,冷冰冰道:“你怎么走,他们就怎么走!” 第6章 孤立无援 飞机舱门处,正是风口。顾安好不容易稳住将倒的身子,想再去追菲佣的时候,从飞机后面蹿出来几个气势汹汹的保镖。 顾安来时被攥青的手腕还隐隐作痛,见状步子微凝。 霍家上到主人下到佣人都不是好惹的,她此刻只有自己,孤立无援,眼眶瞪得发红。 谁知那几个保镖的目标并不是她,竟是冲着菲佣去的,下手干净利落,几下拳脚便将菲佣放倒。 当保镖朝这边看来时,顾安吓得脸色惨白。 算……算了,她先进飞机里想办法吧。 顾安往后退两步,脊梁忽然贴上一堵肉墙! 下一秒,有力的臂弯从背后伸出来将她圈住,男人的下巴搁在她肩膀上慢慢扭头,温热的气息洒在耳边—— “什么叫‘我可以走’?” 此刻风雨欲来,铅云压境,顾安站在舱门舷梯上,手紧紧握着冰凉的铁栏杆,一时不知如何作答。 霍晏庭不喜欢她以任何一种方式提出离开。 刚才她对菲佣说的话,若他较真起来,顾安又要被教训了。 “嗯?”霍晏庭的声线低沉,刚结束一段冗长的电话会议的他有些疲惫,此刻神态慵懒,笑容戏谑。 他见顾安像是冻僵了,便将她打横抱起来。 在进飞机前,他顿住脚步,微微侧头对还压着菲佣的保镖说:“丢出去。” 进飞机,顾安紧张地圈着他的脖子,望见外面菲佣被粗鲁地对待,她不安地拧着眉,小声说:“她也是听吩咐做事……” “是啊,在霍家做工时间一长,以为自己也姓霍了。”霍晏庭的语气仿佛在惩治一只蝼蚁,“没有霍家批证,这些菲佣只能被遣返回国。” 顾安眼睫轻颤,男人的话像一记耳光打在她脸上,自己与菲佣对姓霍的来说,也没有太大区别吧。 霍晏庭将她放下,握着她的脖颈便吻过来。 顾安不禁轻哼出声,脖子是她最敏感的部位。 男人把她的双手反剪在背后,飞机此刻突然开始起飞了,男人却有更往下深入的意思。 顾安害怕被甩飞,抽出手轻轻拍打他的后背。 霍晏庭抬起眼,顾安一直忍着呼吸,那双眸子蒙着一层水雾。 他喉咙一紧,将她推向座椅,利落系上安全带。 顾安庆幸他还有理智。 可是当飞机平稳后,他又将安全带扯掉,扣着她的双手摸向自己的领带。 顾安手下领带布料丝滑,她禁不住打了个寒颤。 领带既能彰显绅士品格,又能作为束缚的工具。 霍晏庭身着银灰色西装,刚从沉闷的会议中脱身,此刻神情怠懒,动作既温柔又粗暴。 顾安眼前一黑时,领带便染上情色。 她此刻已经分不清东南西北,视觉被剥夺,听力与触觉的感官被无限放大。 顾安被掐着腰推向前方,她的手掌无助地贴到冰凉的机舱玻璃。 汹涌的情绪,翻江倒海,蒸腾着四周的空气。 细密的啃咬,又酸又痛。 忽然,他裤兜里的电话响了。 顾安瞬间紧张起来,没想到,霍晏庭竟打开了免提! 白柳在手机中质问他:“是你把顾安带走了?” “嗯。”霍晏庭声线冷淡。 白柳听见他理直气壮的回应,半天憋出来一句:“逆子!那我的佣人呢,你把她带哪儿去了?” “她的故乡。” 白柳:“……谁允许你把她遣返的?!” “她动了我的女人。”霍晏庭轻声道,“这是惩罚。” 后面的语气十分暧昧,不知是说谁对谁的惩罚。 白柳火冒三丈:“顾安签了离开协议,白纸黑字,信不信我让她从世界上消失?!” 顾安心下一沉,男人突然轻声说:“她吓你的。” “什么?”白柳好像听见了。 霍晏庭哼笑一声,意味不明道:“母亲,顾惜要结婚了。” 顾安浆糊一样的脑袋突然清醒几分。 顾惜? 白柳停顿三秒,在霍晏庭伸手要挂断电话时,她冷然道:“又不是我让她结婚的,你有本事就去国外抢婚,别来找我发疯。” 他的手指果断按下挂断键。 …… 顾安被松开时,已经神志不清,但脑袋里一直记得一个名字——顾惜。 “顾惜……”她念出声。 顾安的声音很小,男人却像对这个名字天生敏感,黑眸看过来。 “好奇?”他问。 顾安抬手将领带从脖子上扯下,上面有几点红痕,她轻轻喘着说:“有点。” 霍晏庭已经穿好衣服,他像餍足的雄狮坐在座椅里,手指抵着太阳穴,兴致不错道:“好奇也不告诉你。” “……”顾安转身整理衣服,突然感觉裙角被拽住,男人一寸一寸收紧布料,她会意地过去坐到他大腿上。 霍晏庭点燃一根香烟,逗弄地朝她吐烟。 顾安偏脸拒绝二手烟。 “这周我忙完工作,下周挑个清闲的时候,带你父母来霍家吃个饭。”霍晏庭说完又想到什么,“你父亲行动不便,只让你母亲来就行。” 顾安陷入沉思,片刻后,说:“晏庭,你真的要跟我结婚?” 时至今日,一切还像场华而不实的梦。 顾安从跟着他起,就深知两人的身份差距,他的母亲、朋友都看不起她,她也从未想过成为霍太太。 姜芷说,他娶她另有原因。顾安不傻,对他的观察更是细致入微,结合白柳说的那番话,顾安能猜出来男人跟她结婚的原因,与那个叫顾惜的女人结婚有关。 顾安往深里考虑,就这样交付终身,心中不是滋味。 但,霍晏庭说要娶,她就必须嫁。 “婚姻大事,不是儿戏,当然是真的。”霍晏庭用夹烟的手指抚摸她的嘴唇,冒火星的烟头近在咫尺,顾安连动都不敢动。 “听见了吗?”他问。 “听见了。”顾安回答,忍不住将脸往后躲。 霍晏庭笑,将烟头掐灭丢掉,抱着她扭头看向窗外的白云,眸色幽深又暗藏几分不易察觉的忧郁。 第7章 慕白找茬 飞机直接落到别墅外的场地里,顾安此时才理解当初修建这一处跑道的用意。 霍晏庭站在舱门口,银灰色西装显得不那么沉闷,他撑起一把黑伞,揽着她的肩头送到别墅门口。 顾安问:“你不进来吗?” “不了,还有工作。”霍晏庭一手撑伞,另一只手抬起给她拨弄颈间的发丝,“再进去,我怕出不了这个门。” 他对她与对别人还是有点不同的,那就是对她还喜欢开点玩笑。 顾安看见许助理站在三步远的地方侧目,羞赧垂首,盯着他被雨水溅湿的裤腿,说:“先进来换身衣服吧。” 他对外形象一向一丝不苟,此刻西装上尽是褶皱与雨水,并不雅观。 “那就听你的。”他心情愉悦,圈住她的腰走进去。 这藏芝别苑的房主名字虽然是顾安,但二楼也设有他的房间与书房,与其他房产不同的是,藏芝别苑里还有属于他们俩的卧室。 尽管俩人并未在一起过夜几次,但卧室在,总归是在象征着什么。 顾安拿着西装从衣帽间走出来,就望见男人背影沉默地站在窗前,窗外夏雨淅淅沥沥,在黑夜中看不真切。 霍晏庭在打电话,手机扣在耳边,他沉默许久,忽然冷漠开嗓:“我结婚跟她没有关系,我也祝福她的婚姻。” 顾安脚步无声走近,隐约能听见对方在说什么。 “晏庭,你结婚就是在跟顾惜赌气,如果她逃婚回国,你还会继续结婚吗?” 顾安停住,站在他身后一步远的位置,跟男人一起沉默。 霍晏庭最后丢下一句:“你少管闲事!” 顾安眼里闪过晦涩,模棱两可的回答,因为他自己都不知道答案。 “你什么时候过来的?”他忽然转过身,黑眉拧着,那双薄情的瑞凤眸子像蘸满夜色,高挺的鼻梁在侧脸落下团阴影。 霍晏庭的气质比窗外的雨还要清冷。 可顾安就被他迷住了,迷得死死的。 …… 今晚男人果然没有走,顾安因为走路没有声响疑似偷听他讲电话,所以被丢在床上拷问目的。 问至半夜,顾安累得手指都不想动,可她还记得要回自己的房间。 “今晚留下。”他将脸埋进她的秀发里,声音疲惫。 顾安一动不动,合上眼睛就睡过去了。 接下来的一周时间,男人每晚都要来折腾到半夜。 顾安没有工作,白天就在床上补眠。 直到霍晏庭请来婚纱设计师给她量三围尺寸,顾安猛地想起那条被红酒弄脏的小白裙。 送走婚纱设计师,她急忙给佣人打电话询问。 佣人支支吾吾,先说下午去看看,又说可能还得下次。 顾安有些急了,虽然男人不说,但是她能感觉出这条裙子对霍晏庭的重要性。 可佣人扯东扯西,就是不说实话。 顾安只好亲自去干洗店一探究竟。 干洗店位于商城二层,平时接单的都是奢侈品,店员一听她来取小白裙,笑容一凝,让她过去坐着等待。 顾安想起佣人说取衣服时店员推三阻四,她此刻有点生气,但也没有发作。 半个小时后,门口走进来一个男子,瞬间吸引客人的目光。 他穿着紫色衬衫,昂贵的腕表在商场灯下闪着光斑。 “顾小姐。” 顾安正在浏览夏季招聘网站,闻声抬头。 “楚总?”顾安有些惊讶他会在上班时间出现在干洗店。 楚慕白一手抄兜,另一只手将白色的袋子往前递,“这是你的衣服?” 顾安一眼就认出小白裙,她疑惑问:“是我的,怎么在您那里?” 楚慕白在她要拿时,又将衣服收回去,淡淡道:“请跟我来。” 顾安一头雾水地跟着进了休息室。 “这件裙子不是你的。”楚慕白等她走进来后开口。 顾安念着他曾在沙滩聚会时给她解过围,闻言并未生气道:“楚总,这是晏庭送给我的。” 楚慕白拎着袋子,垂眸说:“这件衣服的主人在国外。” 顾安眼睫微动,温柔一笑道:“顾惜?” 楚慕白感到意外,皱眉问:“你知道?” 顾安平静说:“小白裙果然与她有关,但楚总,我觉得晏庭不会拿别人的衣服送人的。” “这件裙子是他找设计师专门仿照惜惜那条制作的。”楚慕白语气讥讽,“这就是惜惜的衣服。” “惜惜。”顾安念着他叫的名字,明白楚慕白与顾惜关系匪浅。 “有什么问题吗?”楚慕白拧眉,“一开始我看你可怜,想跟着晏庭就跟着吧,但你几次三番穿着惜惜的衣服扮演她,现在又要嫁给晏庭,我作为他们俩的朋友,是绝对不会让你继续得寸进尺的。” 顾安闻言,心中对他的好感减淡,握紧手袋,反问道:“那楚总此行的目的是什么?” 楚慕白走近一步,语气警告道:“离开晏庭,有钱的男人很多,你不该碰顾惜喜欢的。” 顾安没有在他的气场下后退,她扯动嘴角:“楚总,顾惜要结婚了吧,她真的喜欢晏庭么,晏庭也真的喜欢她吗?” “当然!” “是吗,我却很怀疑他们的爱情,晏庭对自己看上的都会不择手段去得到,你想知道他为得到我做了些什么吗?他如果真的喜欢顾惜,为什么会放她在国外结婚却不闻不问?”顾安盯着楚慕白生气的脸说,“楚总,这条小白裙我从前年夏天就穿,在你面前穿过不下十次,你为何今天才对我发难?” “他们的感情已经有十多年了,轮不到你这个替身来指手画脚。”楚慕白想起沙滩派对过后,顾惜得知他们俩订婚,在跨洋电话里哭得撕心裂肺。 他对顾安本无看法,更欣赏过她的才华,但一个外人不足以与发小顾惜相提并论。 楚慕白拧眉说:“我什么时候发难还要跟你报备?” “楚总,我刚才的问题你一个都没有正面回答。”顾安淡淡道,“婚是晏庭亲自求的,你要不想让我们结婚,就去找他吧,他同意不结婚,我也没意见。” 顾安伸出手,“现在就请您把我的裙子还回来。” 第8章 委屈你了 干洗店室内,一男一女,一高一矮,剑拔弩张。 楚慕白还是第一次被个女子怼住,他不怒反笑,抱起双臂说:“好啊顾安,你在晏庭身边一直不言不语,没想到嘴巴这么伶俐。” “你让我去找晏庭说这事,不得不说是个很糟糕的主意,我能说动你,为什么要去找他?” 楚慕白低头靠近她,闻见女人淡淡的茉莉发香,眼里浮动出一丝笑意说:“想拿回小白裙?你回去让晏庭亲自来问我要啊。” 顾安生气了,脸色一沉:“楚总,裙子是我的,我这里有干洗店开的凭证,你不给我,我现在就去找店长评理!” 霍晏庭要是知道她把小白裙弄脏还骗了他,又会借口找些麻烦。 她扭头往外走,楚慕白扬声道:“没用的,这家连锁店也姓楚。” 顾安步子一顿,扭头,清秀的小脸此刻阴云密布,楚慕白挑眉,饶有兴致。 “那正好。”顾安从手袋里拿出凭证,又拿出手机打开录像,“楚总是生意太顺风顺水,想找点麻烦。我现在想知道擅自盗取客人的衣服属于违反了什么法,堂堂启天总裁,偷拿女子衣物对公众形象又会有什么影响呢?” 楚慕白脸色突变,大步走过来,一把抢走她的手机,低头点开相册想删掉视频。 顾安趁机将衣服夺过来。 男人手指点了点,却发现相册里只有女人的一些自拍与霍晏庭的合照。 楚慕白知道自己被耍了,脸色十分难看。 顾安拿过手机,把取衣服的凭证塞进他手里。 “顾安!”楚慕白作势要抓她。 顾安急忙转身快步离开,不去看男人有多愤怒。 当顾安回到别墅,就收到陌生号码的一条短信:惜惜会回来的,你别太得意。 顾安用力戳着手机,将这个号码拉进黑名单! …… 拿回小白裙后的日子风平浪静,她对霍晏庭总有莫名的吸引力,引诱男人在黑夜里不知疲倦地索取。 只是他从不与她接吻。 而她被动承受着这份爱意,心底总像有根刺。 转眼就到双方父母见面的日子。 霍晏庭开车亲自登门来接顾母。 顾母对这个未来的女婿是百分百满意的,她惆怅地握着女儿的手说:“他能不嫌弃我们这个家庭情况,不嫌弃你爸的病,这就很难得。但在婚后还是要用心对待他,毕竟他出身高门,两人的日常习惯跟三观是不一样的。” 顾安回抱住母亲说:“我记住了。” 她想,真爱与三观,也许都有水分。 在去往霍家的路上,顾安显得忧心忡忡。 她前一晚问过霍晏庭,白柳是否愿意见面? 顾安想起未来婆婆的做派,就担忧这次见面的态度。 霍晏庭并未说太多,只叫她放心,一切有他。 顾母早些年在t市中心医院做护士,现在退休在超市当售货员,一双手在活计中也变得粗糙。 她来时换上丈夫病倒前送的咖色长裙,虽然已经五十有余,但气质端庄舒雅,并不逊色于谁。 霍宅,此刻死一般沉寂。 霍晏庭下车,亲自给顾母开车门。 顾安见状心头松缓,他对她的父母还是极为尊重的。 “进去吧。”霍晏庭虚扶住她的腰,今天两人穿的衣服上都印有竹叶,无形中传递着什么讯息。 顾安一手提着礼盒,一手扶着母亲走进霍宅。 客厅中却没有想象中布置的样子,甚至连佣人都比平时少。 后脚进来的霍晏庭见状,眉微蹙。 “夫人呢?” 佣人回应:“夫人与姜小姐一起去打高尔夫了。” “姜小姐?”霍晏庭脸色沉下来,“姜芷?” 佣人将头埋低,“是的,十分钟前刚刚出门。夫人交代说,如果少爷您有兴趣,也可以同去。” 霍晏庭目光一利,他对顾安说:“我去打个电话,先给伯母看茶。” 他随即转身往外走。 顾安跟顾母就被这样晾在客厅,想到这次目的是认亲,她们精心打扮前来,亲家却去打球了。 顾安拿着礼盒,心头一凉。 “妈,先去坐吧。”顾安强颜欢笑,“今天来的不巧。” 顾母心里已经跟明镜一样,但她没有挑明,只是握着女儿的手说:“霍夫人不在就不喝茶了,你去找晏庭,别让他为我们跟母亲吵架。” 顾安抿唇:“妈,他不会的,你别担心。” “你去看看。”顾母轻轻推她,“今天若是没空,就另约个时间也一样。” 顾安听这话,心头酸涩难以。 “妈……”她咽下喉咙翻上来的酸意,“你先去坐着等我。” “好,快去吧。”顾母露出温和的笑意。 顾安深吸一口气,走到门外去找男人。 今日艳阳高照,霍晏庭正举着手机在廊檐下踱步,暗绣的竹叶随着走动在白衬衫上忽明忽暗。 终于,电话接通。 白柳懒洋洋问:“这么着急找我干嘛?” 霍晏庭抿唇,这是自己的母亲,再生气也不能发作,他掐腰深吸一口气道:“母亲是故意的吧?” “嗯哼~”白柳也懒得跟亲儿子伪装,“你爸死了,我可还活着,我不会让顾安进霍家门的,她妈我也不会见,就这样。” 嘟嘟嘟,白柳挂断电话。 霍晏庭转身一脚踢向门口的花坛,踢完,女人淡绿色裙角走进视野。 他抬头,看见安静的顾安。 “顾安,今天……” “我理解。”顾安打断他的话,走过来,拿出手帕,踮起脚尖给他擦掉脸上的汗珠。 霍晏庭凝视女人,心里一软,握住她的手拉进怀里抱住。 他闻着女人身上的馨香,为心里带来一缕清凉。 “顾安,你总能让我平静下来。”霍晏庭叹出一口气,亲吻她的头顶,“让伯母稍等,半小时后我给你一个满意的说法。” 她听见他有力沉稳的心跳,知道男人不是在开玩笑。 “你要做什么,我都陪你。”顾安的声音很轻,窝在他怀中像只乖顺的猫儿。 霍晏庭眼里流出一丝温柔,垂眸扫一眼腕表,爱怜道:“委屈你了。” 第9章 她回来了 绿草茵茵的高尔夫球场,是霍家建在浅水湾周围的休闲区。 顾安没有下车,霍晏庭让她坐在副驾驶乖乖等着。 她降下车窗透气,闭目小憩。 不知过了多久,地下停车场里忽然传来哭声跟咒骂声—— “臭娘们敢打我,今天非办了你不可!” “你别碰我!” “啊!救命啊!!” 顾安立刻清醒过来,她觉得声音非常耳熟,循声望去,一个醉汉正在围堵落单女子,只见那女人一头大波浪长发,像极了姜芷。 她瞪大眼睛,几乎没有多想,立马拿手机联系霍晏庭,可男人没有接电话。 角落里的侵犯变得更加粗暴,姜芷被打了几个耳刮子,瞬间头晕目眩失去了反抗能力。 顾安太阳穴突突地跳,她立马下车,从车后备箱里拿出备用扳手防身。 醉汉色胆包天,嘴里还骂骂咧咧,突然一股巨大的外力袭来,眼前瞬间被流血覆盖,往旁边一栽失去意识! 姜芷惊吓过度,此刻愣愣地看向顾安,那个一直带点柔弱绿茶味的女人,此刻秀白的脸上溅着别人的血。 顾安心脏跳到嗓子眼,她慌不迭丢掉扳手,沾血的脸部肌肉莫名颤抖起来。 “拉我……起来!”姜芷哆嗦地拉住她的裙摆。 顾安急忙将她扶进车里,随后拨打报警电话。 忙完这些,她又从后备箱拿出瓶装水递给姜芷,这才用纸巾轻拭脸上的血迹。 顾安擦着擦着就问:“他……不会死吧?” 姜芷喝下几口水,平静下来,她看着顾安胆小怯弱的样子,心中涌出复杂的情绪。 “你既然这么怕,刚才又何必救我。” “虽然怕,但也不能见死不救。”顾安后知后觉地腿软,刚上车就瘫倒在姜芷身旁,“晏庭跟霍夫人呢,他们没跟你一起出来吗?” “他们正吵架呢。”姜芷双手捂住脸,深吸一口气,像是下定什么决心一样说,“算了,强扭的瓜不甜,t市又不只有一个霍晏庭,我才不要被这样羞辱!” 顾安揪着胸口的衣服,扭头看她,“晏庭羞辱你了?” “他那臭脾气看谁不顺眼就羞辱谁,你不知道吗?”姜芷放下手狠狠捶打前车座椅,“我好歹也是姜家千金,才不受这个气!” 顾安能想象到霍晏庭说话不客气的样子,她都心有余悸。 姜芷突然又说:“既然霍晏庭铁了心要娶你,我也不做破坏你们婚姻的事。但我还是要建议你不要跟他结婚,霍晏庭向你求婚只是为跟顾惜赌气,顾惜回来他就不结婚了。” “到时候你就是个弃妇,白被人看笑话。”姜芷拧眉,“不过你要只是单纯捞钱,那霍晏庭的确有油水可捞。” 顾安轻眨眼睫,一时不知如何作答。 这时姜家跟警车一起到来,姜芷红着眼看向顾安,说:“今天谢谢你。” “小事。”顾安轻轻说。 姜芷白她一眼,“你自己都哆嗦成什么样了,还逞能呢。” 顾安双手交叠,按住哆嗦的手指,不好意思笑时,像一朵娇弱的白花。 “顾惜是霍晏庭的青梅竹马,你这么好看,做她的替身太可惜了。”姜芷抿唇,拢了拢身上的衣服说,“霍晏庭跟白阿姨要做一个交易,我不方便听这才提前离开,你自己心里有个数吧。” 交易? 顾安目送姜芷离去,心底涌动起一股暗流。 在霍晏庭回来之前,顾安被警察带走去警察局做笔录。 姜家派来律师,替顾安赔偿医药费,顺便将醉汉起诉入狱。 当霍晏庭来的时候,顾安正在卫生间不断冲洗手指,她总能闻到那令人作呕的血腥味。 “顾安!”霍晏庭一把扳过她的身体,眼底狠辣毕现,“这么危险的事谁允许你出头的?” 顾安的肩膀被捏得疼,身后水龙头还在哗哗流,她不好意思道:“晏庭先出去吧,这里是女厕……” 霍晏庭伸手将水龙头砸关上,几乎是把她半抱出去。 人来人往的公安局走廊里,阳光斜进,照在人身上暖融融。 顾安在他威压气场下,像只猫儿窝进他怀里,鼻子嗅着他胸膛间男人的味道,心像块要融化的奶油。 “晏庭……”她软软地叫他。 霍晏庭紧紧抱住女人,像要嵌进胸膛里,他对此事不再多言,嗓音低沉道:“双方父母的事放心吧,她们已经在谈婚礼的事。” 顾安抱紧他,没有多问他跟霍夫人是如何解决的,只是闭上眼睛,庆幸一切还算顺利。 …… 婚礼日期定在十月中旬,此时已然是金秋时节。 霍晏庭在这几个月里忙得脚不沾地,顾安后来才知道,他当日跟白柳做的交易,就是答应接手白氏。 他现在是两家大企业的首脑,比之前更加忙碌,也更加位高权重。 顾安则被白柳关在霍宅,接受礼仪培训,从头到脚被改造一番。 霍家大婚,必然是惊动各方权贵的事,婚礼规模之大铺张之华丽,令人咋舌。 什么都很贵,除了顾安这个人,身家还不如铺在地上的红毯贵。 大家对她的底细心知肚明,都在私下里偷偷议论,成了这段时间名流贵妇人之间的谈资。 但霍家还是给了顾安最大的体面。 婚礼现场,花团锦簇,高朋满座,乐师奏响曲乐。 台上,霍晏庭长身玉立,眉眼英俊,气质贵不可言。 当顾安身着洁白的婚纱走向霍晏庭时,她的眼泪已经绷不住了。 霍晏庭用手指轻抚掉她的泪珠,用只有两人才能听见的声音说:“爱哭鬼。” 顾安咬唇笑起来。 花童捧着戒指上台,在神父的见证下,他们开始交换戒指。 突然,门口闯进一个陌生女子。 “晏庭!”女子激动的喊声盖过婚礼进行曲,“希望我的祝福没有迟到!” 霍晏庭的手指一僵,戒指毫无预兆地从他指间掉到地上! 瞬间全场哗然—— 顾安幸福的笑容僵在嘴角,一记重锤砸陷胸腔。 姜芷跟楚慕白的警告交织在脑海—— 顾惜会回来的,霍晏庭跟你结婚是在跟她赌气而已! 第10章 新婚夜里 满座宾客,都认得这个女子——顾惜,顾家的千金。 顾家早些年举家移民国外,听说已与海外富商联姻,她怎么回来了? 而且在这寒凉的秋季,她竟穿着一条单薄的白裙子,发间别着一枚白玉兰发夹! 顾安眼睛被刺痛,当这个神似她的女孩走上红毯时,男人本牢牢握着她的手突然松了。 她急忙用力反握住,小声提醒:“晏庭……” 就在这时,顾惜忽然被绊一跤,直挺挺摔到地面上。 “顾惜!”霍晏庭瞳孔一缩。 随着男人大步离开,顾安的手握了个空。 “你怎么会回来?”霍晏庭走过去,质问的语气都是虚的。 他蹲下想扶顾惜。 顾惜却避开他的手,一扬下巴,眼里涌动着泪花说:“来恭贺你新婚!” 霍晏庭凝视着她的表情,轻声说:“先起来。” “不,我自己起!”顾惜看向顾安说,“你的新娘子这么漂亮,别让她误会你。” 霍晏庭一愣,顾惜忽然捂着心脏急促喘息起来。 “顾惜!”霍晏庭的脸色刹然沉下。 顾惜晕了。 顾安手捧着花,站在那里静静注视男人将顾惜抱起来,大步离开婚礼现场。 他走了,抛下她一个人。 顾安舌根发苦,一股锥心的痛意四散漫开。 新郎抱着其他女人走了,现场瞬间闹哄哄,说什么的人都有。 什么野鸡无法变凤凰之类的话,令顾父血压飙升。 “安安!这是怎么回事?!” 顾安捧着花,眼神闪烁,嗫嚅道:“爸……” 这该叫她如何回答? 知女莫若父,她的神态已经让顾父明了。 “他、他!”顾父一时急火攻心,一下子栽倒了。 “爸!!”顾安惊叫。 一直静坐的白柳冷着脸吩咐人开车送顾父一家去医院。 遣散宾客,难免要被明嘲暗讽。 顾安拽下头纱,要跟着一起去医院,手臂却被白柳抓住。 “你留下,跟着一起送客。” 顾安满脸不可置信:“我爸都晕倒了……” 白柳冷然道:“医院有医生。” 顾安一愣,而后拧起眉,愤然将手抽回:“伯母,婚礼没有完成,我还不是霍家人!” 白柳盯着她决然的表情,淡淡道:“你已经跟晏庭领证了。” “顾惜回来了,霍晏庭会跟我离婚的。”顾安抹掉两腮的眼泪,红着眼说,“伯母知道顾惜要回来吗?” 白柳一愣,“什么?” “好像每个人都在等她回来。”顾安道,“既然如此,又何必举办这场婚礼羞辱我、羞辱我的父母?” 说完,她不再等白柳回话,提起裙摆追上车子。 市中医院。 顾父急火攻心,引起全身痉挛,所幸并无大碍。 穿着婚纱的顾安跪在病房地上,耳边是母亲低低的啜泣声。 她听见顾父有气无力的声音说:“如果爸爸已经成为你的拖累,那就带爸爸回老家吧,t市的医院太贵,人太精明,我们小门小户,算计不起。” 顾安知道父亲话里有话,她闭眼低头道歉:“是女儿的错,今天我让爸妈丢人了。” 此话一出,立刻便遭到顾母的呵斥。 顾安被拉出病房。 顾母气道:“安安,爸爸的话你听明白了吗,如果你跟霍晏庭结婚是另有隐情,那这番话你要用心听!我跟你爸想得很明白,人各有命,该死就死,绝不要拖累儿女!” 说完,顾母回病房关上门,顾安一个人坐在外面椅子上,将头埋进臂弯里。 从白天到黑夜,她仿佛石化了。 直到,男人熟悉的脚步声停在身侧。 他嗓音低沉:“顾安。” 顾安睁开眼睛,抬起僵硬的脖子。 她此时还穿着婚纱,而霍晏庭已经换上一身雅黑西装。 女人的目光掠过男人熨帖的西装,落在那双天生多情的眼上。 顾安太久没说话,嗓子发涩:“你来了。” 到底已入秋,晚上的医院走廊阴冷,顾安抚了抚冰凉的胳膊。 霍晏庭不动声色地脱下外套披在她身上。 顾安感受着他的体温,心中更凉几分。 “我去见了伯父的主治医师,他的身体没什么大碍。”他说,“你先跟我回去休息。” 顾安点点头,跟着他回了藏芝别苑。 - 别苑门上贴着大囍字,顾安下车时别开眼,径直走进婚房。 在进房前,她被拉进男人怀里。 顾安急忙抵住他的胸膛,说:“我先洗澡。” 霍晏庭低声道:“一起洗。” “不了,你很干净。”顾安摸着他的黑西装浅浅一笑,“身上还有茉莉花的香气呢。” 他微顿,松开她的腰。 顾安如愿转过身后,僵硬的嘴角放下,有些呆滞地进了浴室。 花洒迎面,她闭着眼睛感受温暖的水流。 半小时后,她穿着粉色的睡裙,擦着头发走出来。 霍晏庭正坐在沙发上翻阅婚礼相册,闻声看去,女人皮肤娇嫩,白里透红,一张素颜清纯,神态乖巧可怜。 那条粉色裙边轻盈,堪堪盖住女人挺翘的屁股。 他放下相册,像往常一样朝她伸出手。 可是这次没有得到回应。 顾安没看见似的坐到梳妆镜前,开始擦油。 “我来。”他来到身后低语,倾身拿过乳液,双手揉两下,便从她的衣领探下去。 乳液,温凉。 他问:“这个力道怎么样?” 顾安按住他不安分的手,说:“今天累了,早点休息吧。” 男人动作稍顿,下一秒便将她抱上床压过去。 顾安终于皱起眉,偏头躲避他亲吻脸颊的动作。 这个举动,令气氛凝滞。 可以说,从跟着他起,顾安就从未说过不。 但今晚,她如果跟他做了,那跟被糟蹋的感觉没什么两样! 霍晏庭盯着她,淡淡道:“想自己动?” 顾安说:“我……” “别让我听见一个不字。”他说着,低头亲了下女人的喉管。 顾安咽下那个字,说:“我累了。” 他淡淡说:“今天婚礼,谁不累?” “嗯,你比我更累。”顾安扇动眼睫,看向他沉下的面容说,“毕竟你除了结婚,还要照顾顾惜。” 第11章 非提禁忌 顾惜这个名字,在今夜是个禁忌。 顾安的下巴被捏起,他有些失望道:“你还是忍不住提了。” 他的语气笃定:“所以不想做不是因为累,你是在生我的气。” 顾安扯出苦笑,这显而易见的事居然会难倒他这么聪明的人? 他有些不悦:“我很可笑?” “不是。”顾安急忙说,“顾惜回来了,你就没有话要对我说吗?” 霍晏庭的脸上闪过一丝疑惑:“比如?” “比如跟我离婚。” 说完,顾安手心冒出虚汗,她抬起眼睛看他。 霍晏庭眉骨深邃,眼尾微微上扬,此刻流露着若有若无的邪气。 他突然学着她先前的样子温温柔柔笑起来:“顾安,你想跟我离婚啊?” 顾安被他笑得心里发毛。 慢慢的,他脸上的笑容褪净。 顾安有些害怕,她扭动身子想坐起来,此刻只有跟他保持距离才能缓解恐惧。 谁知下一秒腰就被铁掌摁住! “想跑?”他低头贴近。 顾安耳根一热,刚有推阻的动作,霍晏庭就把她双手反剪到床头。 男人不顾她的意愿,霸道又蛮横,顾安就像被锁在笼子里的鸟,奋力振翅也只能被铁条绞住,想飞飞不了,想逃逃不掉! “不要!” “不要什么?”他眼里一点笑意都没有,“什么时候要或不要由你做主了?” 顾安如被当头棒喝,委屈得眼眶红了。 “霍晏庭,我也会生气!”顾安瞪着天花板向埋在她胸前的男人抗争。 霍晏庭将她身上薄如蝉翼的轻纱撕开,不以为然地冷笑一声。 他直起身子,眼神如帝王巡视疆土,掌心所经之处肌肤在颤抖,如按下琴键便立刻得到响声一样,顾安的身体总能及时给他反馈。 霍晏庭对这种反馈上瘾,决定不再忍耐。 窗外月上柳梢,星光摇曳。 不知过了多久,顾安被抱进浴室清洗。 她撑起眼皮,说:“不用麻烦了,我自己来。” 顾安听见他窸窸窣窣鼓捣一阵后,冰凉的水忽然劈头盖脸洒过来! “凉!!”顾安瞬间清醒,抱住光溜溜的身体想往外跑,却被拿着花洒的男人困在墙角! 凉水洒在身上,一股寒气从脚升起! “凉啊!!”顾安忍不住去推他,语气逐渐暴躁,“水很凉!你听到没有?!” 终于,霍晏庭将花洒丢到地上,抬手掐住顾安的脖子。 她此时已被折磨得瑟瑟发抖,嘴唇咬得泛白。 霍晏庭拨开黏在她脸上的湿发,淡漠地盯着女人燃着火苗的黑眼睛,口吻戏谑:“我坏吗?” 神经病!顾安第一次在心中骂他! 可她了解男人的脾气,听不得骂。 顾安咬咬牙,说:“不坏!” 霍晏庭的拇指捏住她的下巴骨,淡淡道:“记住今晚我对你说的每一句话。” 顾安现在只感觉到冷,冷彻骨髓!她上下牙齿在打架,此时的自己一定很狼狈吧,就像巷子里的一条狗,活得毫无尊严! 霍晏庭对白天的事只字未提,对她的情绪视而不见! 今天之前的他,是顾安的救世主! 可今晚的他就是顾安的噩梦! 以前只听人说他薄情,今天才切身经历这遭! 等霍晏庭离开,顾安抱着身体瘫在地上,面如死灰。 - 霍晏庭离开别苑,穿着黑色大衣与秋夜融为一体。 他打电话给徐子墨,这二世祖果然在泡夜店。 夜色酒吧。 霍晏庭快步穿过乐声鼓噪的一楼,来到二楼踹开包厢门。 正在玩乐的一群公子哥吓了一跳! 徐子墨立马从女人身上下来,摸一把脸小跑过去。 “新婚夜咋这么大的火气?”徐子墨展臂揽他。 霍晏庭侧身躲过,黑眸往下睨一眼,沉声说:“提好裤子滚出来。” 徐子墨边走出来边把门关上,跟着霍晏庭来到天台。 天台冷风阵阵,徐子墨打了个激灵。 “不会是你白天逃婚的事惹顾安不开心了吧?”徐子墨从兜里摸出烟递给他,“不过她敢跟你叫嚣?” 霍晏庭点燃香烟,狠狠吸一口。 他才没逃婚,只是顾惜旧疾发作护送她去医院罢了。 “找你不是这些事。”霍晏庭吐出杂乱的烟雾,高挑的身子站在天台俯瞰灯红酒绿的城市,“你上个月提的合作计划我看完了,有点意思,两家一起竞标,万无一失。” 徐子墨大脑宕机,“啊?” “工作!”霍晏庭狠狠瞪他一眼,“徐老爷子是怎么放心把公司交给你的?” 徐子墨摸摸脑袋,“不是霍少,你大半夜来找我谈什么工作啊?今晚是你的新婚夜啊!” “工作重要。”霍晏庭重新看向黑暗的天际,“你见过新婚夜提离婚的吗?” 徐子墨现在对别的无感,对好兄弟的八卦倒是敏感,他不可思议道:“顾安跟你提离婚?!她牛逼啊,我对她刮目相看了!” “找削?”霍晏庭抖落烟灰,修长的手指互相碾磨,杀气腾腾。 徐子墨笑弯了桃花眼,“别,我能理解,她说的都是气话,顾安这种女人嘛你买几个包送点东西就哄好了!” 霍晏庭侧目,“气话?” “昂,吃醋了呗。” “吃醋?”霍晏庭作思索状,“我送顾惜去医院,她吃哪门子醋?” “天呐,你是在婚礼上抱着顾惜走的,顾安现在成了个大笑话,她怎么就不能生气吃醋了?” “婚礼只是个形式,顾惜去医院晚一步就会没命,两者哪个重要?”霍晏庭看着他淡淡道,“再说,我霍晏庭的妻子谁敢笑话?” 徐子墨脖子一缩,“你看我干嘛?我没那么无聊。” “最好是。”霍晏庭抽完这根烟,转身就要走,“等天亮来一趟霍氏,合作三天推进下去。” “三天?” “对,趁霍氏那几个老家伙觉得我新婚燕尔松懈的时候,打他们个措手不及。”霍晏庭步下楼梯,“徐子墨,工作要紧,把心思从女人身上收一收。” 徐子墨目送他离开,默默腹诽:“我的公司要跟霍氏一样大了,我天南海北玩!” 第13章 初见顾惜 顾惜的病房跟顾父同是第一档次,只是能看出又被某人精心布置过了,现在连窗帘都是粉色的,花瓶里插着盛开的白玉兰枝子。 “看够了吗?那是晏庭亲手插的花。”顾惜倚在床头上,瘦弱的身躯陷在宽大的病号服里,领口歪斜能看见她内衣的白色蕾丝边,只是与她楚楚可怜形象不符的是那双眼睛,在看顾安时透着高高在上的审视。 顾安走到床边,将果篮放在床头柜上,她鼻间传来淡淡的茉莉花香,与昨晚霍晏庭身上的香味一致。 顾安感觉牙根有点酸,她凝视着顾惜与自己相像的脸,说:“顾小姐气色红润许多,如果还有什么需要可以跟我说。” 顾惜闻言,讥诮道:“你是个什么东西来跟我说这番话?” 顾安微微讶异,本以为霍晏庭喜欢的会是像她这样乖巧的女人,没想到顾惜还挺彪悍。 她感觉有点荒诞。 顾安自从跟着霍晏庭后已经被羞辱习惯了,她波澜不惊道:“我是晏庭的妻子,昨天在婚礼上我们见过一面,你既然是他的朋友,那便是我的朋友,有任何需求你都可以来找我。” 顾惜的羞辱被顾安轻轻挡回来,她意识到眼前的女人不是简单角色,她刚想发作时,眼角余光瞥到出现在门口的身影,她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白。 “顾安,一切都是我的错,但请你看在我还生着病的份上先放过我吧,我保证不会再见晏庭。”顾惜眼里浮动出水光,“我只在t市待到病好就走,再也不会出现在晏庭面前!” 顾安看着她这幅模样,心头一跳。 下一秒,熟悉的身体便贴过来,男人的胸膛靠住她的肩。 “谁敢赶你走?”霍晏庭往前走到床边,忽视被自己撞到的顾安,弯腰给顾惜掖了掖被角,“你从小就胆小,怎么长大了还是这样柔弱?你就算病好了,我也不放心你一个人回去。” “晏庭快别说了!”顾惜抬手捂住男人的嘴巴,给他使眼色,“还有别人在呢。” 这场眉来眼去真是精彩。 顾安抬手抚住被撞疼的肩膀,在人前尚且如此,他们俩单独待在一起的日常得有多亲密呢? 对比霍晏庭对她时的粗暴,爱与不爱的差距竟是如此戳人心肺。 顾安有点喘不动气,继续待着宛如被现实抽打,只想赶紧逃离。 “顾安!”男人突然叫住她,“顾惜身体不好,你以后别来了。” 这话不留情面,顾安颜面尽失,顿觉面部燥热,忍着鼻头的酸意,快步离开这令她窒息的空间! 她刚出门,就撞上迎面来的徐子墨! 徐子墨穿着黑夹克,怀中捧着花,见到顾安便凑上来打招呼。 顾安面对这花花公子,今日是没心情搭理他,低头快步远离。 没想到他追到电梯口,问:“你要去哪儿,我送你呗。” “不用。”顾安偏头,不让他看见眼泪。 徐子墨笑出声,“何必这么怕我,我跟顾惜不一样,又不与你争男人。” 他的话让顾安感到难堪,她是爱情里被斩落马下的失败者,像是不堪忍受奚落一样,顾安提高音量道:“你有什么了不起的?我才没怕你!” 徐子墨一愣,摘下墨镜,看着顾安泛红的眼眶,后知后觉道:“喔,你哭了啊?” “这花送给你。”徐子墨耸耸肩,“我没有别的意思,你不想让我送,我就不送了。” 顾安已经做好跟他大吵一架的准备,突然被芬芳的花朵簇拥,甘甜的香气扑鼻,召唤回她的理智。 “……抱歉。”顾安别过去脸不看他。 徐子墨:“没事,你刚才只是说话声音有点大而已。” 此话一出,徐子墨看见她的耳根泛起红色,小小的耳垂粉白可爱。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低沉的声音—— “你们在干什么?” 叮~电梯恰巧到达,但顾安走不了了,她无意识地抱紧比自己还大一圈的捧花,心情很低落。 “霍少。”徐子墨重新戴上墨镜,迎面走过去,“我来看望顾惜,路上碰到你的老婆哭了,是你惹的吧?” 霍晏庭双手抄兜,皱眉看着他:“跟你有关系?” 徐子墨路过时拍拍他的肩膀:“怜香惜玉点,我先走了。” 此时僻静的电梯间,只剩他们。 “过来。”他命令。 顾安跟着他三年,身体已经被驯化,他说的话就像按下执行键,她这串代码会自动跑。 霍晏庭刚从公司来,盯着她,抬手松开领带。 这个动作对顾安来说是危险的,她步子有些凝滞。 顾安离男人还有三步远,他失去耐性一把拽过去!力道之大,圆圆的捧花都压扁了。 霍晏庭垂眸,气势汹汹:“解释!” 顾安上一秒还沉浸在悲伤里,此刻只剩下害怕。 这该死的本能啊。 “是妈打电话让我来看望顾惜的。”顾安一五一十道,“我也不想来打扰她,我觉得你也不会想让我来的。” 顾安说到这,撩起眼皮看他,霍晏庭骨相清绝,皮肤白皙,胡茬都刮得干干净净,是个体面到极致的男人。 可是此刻,再好的面相都柔化不了他的凶气。 “谁问你这个了?”他凶巴巴的,手还掐着女人腰上的软肉,一下一下,似在撩拨。 顾安惊慌后退,立刻又被抓回去。 “那你是问……”顾安头皮冒出些细密的汗,思索自己还惹他什么了。 他盯着她,身高优势让他高高在上,嗓音低沉:“徐子墨在追求你?” 顾安大脑宕机,几乎是脱口而出:“开什么玩笑?我是说,他怎么可能追求我?” 他眯眸:“那就是两情相悦?” “没有!” “那这花?” 顾安急忙解释:“他是给顾惜买的,但是看我哭了,所以给了我。” 霍晏庭冷笑:“我认识的徐子墨可没这么好心。” 顾安这才觉得是捧烫手山芋,思来想去,说:“我再给顾惜送去。” “丢了。” 顾安有些惋惜,这么一捧花也要三四百块,她说:“不如送给治疗顾惜的医生,也算是尽到徐子墨的心意。” 霍晏庭没再说话就是默认了,可她腰间的手还没松开的意思。 阿玲此刻跑出病房扬声道:“霍少,惜惜找你!” 恰巧此时,电梯从下面上来,门开,楚慕白目睹纠缠的两人。 “你们……”楚慕白拧眉。 霍晏庭的手这才松开,顾安后退几步,抱着花说:“你先忙,我走了。” 她走进电梯,不给楚慕白一个眼神。 楚慕白还对上次的冲突耿耿于怀,等电梯走后他皱眉问:“惜惜都回来了,晏庭你跟顾安还纠缠不清?” 霍晏庭指尖还残留着女人身体的温度,他心不在焉道:“我跟她刚结婚。” 楚慕白直接道:“惜惜那么脆弱的女孩可经不起骗,你当年作出过承诺要一直等她回国,她也等你这么多年,你敢辜负她我就当没你这个朋友!” “她在国外也谈婚论嫁了。” “惜惜这不是为你逃婚回来了吗?”楚慕白拧眉,“她为你牺牲了一辈子的幸福,你倒在t市找女人找得心安理得!” 霍晏庭陷入沉默。 “离婚啊!”楚慕白低吼,“跟顾安保持距离!别伤害到惜惜!” 第14章 她都清楚 顾安找到顾惜的主治医师,将花献给他,顺便问:“顾惜的治疗还顺利吗?” 医师捧着花一脸喜色道:“顾小姐的身体没有大碍,很快就能出院了。” 顾安点点头,心中已经有数,顾惜昨天多半是装病。 嗡嗡~ 霍家佣人此时给她打电话,说白柳要她回去一趟。 顾安挂断电话,感觉一个头两个大。 霍家对她来说,跟赴鸿门宴差不多少。 …… 霍宅,顾安打起十二分精神走进去。 “太太!”佣人见了她都急忙打招呼,上次菲佣的事已经小范围传播开,现在都知道顾安是霍晏庭心尖肉,没人再敢怠慢。 “夫人呢?”顾安在客厅不见白柳身影,也不敢随便坐下,规矩地站在门口。 佣人道:“夫人在楼上花房。” 顾安便站在原地等待,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她的脚都站麻了。 终于,从楼上跑下来佣人说:“太太,夫人叫您上去。” 顾安急忙跟着去天台。 霍宅房顶建有一座玻璃花房,墙边的热带高叶植物起到阻隔视线的作用。 进门后又潮又热。 “妈,我来了。”顾安穿着小高跟鞋,谨慎地踏过地上的泥土与花枝子,弓腰躲过纵横的矮葡萄架,来到正蹲在地上给玫瑰剃刺的白柳身旁。 白柳穿着旗袍,露出一大截白腿,带着黄色胶质手套,动作利索。 “我不叫你你不来,跟结婚前一个德行!”白柳不悦地扫她一眼。 顾安双手交叠在身前,规矩地站着说:“我怕您烦我。” “你若是真不想烦我,当初就别嫁过来啊。”白柳咬牙将一朵玫瑰花连根拔出,突然脸色涨红! 顾安看见手套上渗出血点,急忙过去扶她。 “妈,先去拔刺上点药吧。” “嘶——”白柳摘下手套,看着血又笑道,“我养的玫瑰就是厉害,这刺天下第一粗。” 这话整得顾安不知怎么接了,白柳突然将手套交给她,说:“剩下的你给我拔了。” 顾安一愣,急忙接过来,说:“好。” “拔完下去找我。” “好。”顾安目送她离开,扭头看着玫瑰花圃,还剩下二十来枝都要连根拔了。 没想到白柳的爱好这么接地气。 等顾安拔完玫瑰,已经是半个小时后的事。 她下楼,白柳还在泡澡。 佣人说白柳叫她进去。 顾安便又来到浴室门口,雾气氤氲里,白柳的声音传过来。 “见到顾惜了吗?” “见到了。” “感觉如何?” 顾安敛眸,说:“顾小姐的身体已经没有大碍。” “谁问你这个了?”白柳提高声音。 沉默—— 白柳透过雾气盯着她一会儿,不悦道:“算了,你这么聪明肯定能明白我的用意,先出去吧。” 顾安抿唇,白柳的用意无非是让她“知己知彼”,摸清顾惜是个怎样的人物,在以后的争斗里能不落下风。 但是顾安并不想争,男人的心像蒲公英四散的绒毛,是受风遥控的,是不定的,是会受伤害的。 顾安只有听之任之的命运,也正是如此,无所求,才能不被伤害。 等白柳泡完澡一起吃午饭,下午白柳又教她插花,等傍晚时又让她叫霍晏庭回家一起吃饭。 可是顾安给霍晏庭打电话一直在忙线。 白柳放下手中的红玫瑰,招呼佣人拿电话过来,她一打便接通了。 顾安站在一边眼睫轻扇,哦,原来不是在忙,只是不想接她的电话。 白柳挂断电话后问:“你跟晏庭吵架了?” 顾安老老实实道:“今天去看顾惜的时候碰上他了,以为我要赶顾惜离开来着。” 白柳侧目,顾安说完话就安安静静插花,一点都不见担忧的情绪。 她突然问:“顾安,你爱晏庭吗?” 这话来得毫无预兆,顾安插花的动作一顿,缓缓点头,声音不大但笃定:“爱的。” “爱他你还不在意他。” 顾安笑着看向婆婆,“妈,我在意他呀。” “我看你并不在意。”白柳拉下脸说,“我当然也不会管这些,只是警告一句,为霍家脸面着想,你们结婚三年内不许离婚。” 顾安眉梢微微挑起来,若有所思说:“我记住了。” …… 晚上,霍宅外照进两道车灯,一辆暗夜黑色的轿车优雅驶入,佣人过去打开车门,一道修长身影下了车。 霍晏庭微微抬眸,看见灯火通明的别墅门口站着气质温婉的顾安。 他想起下午顾惜哭红的双眼,往前的步伐都带着一丝烦躁。 顾安等他过来,自然地抬手接外套。 可男人随手将外套扔给佣人,淡淡地瞥她一眼说:“这些都是佣人的工作,你抢着干什么?” 顾安一愣,被说得耳根燥热,低下头。 她跟着男人走进去,听见坐在餐桌旁的白柳道:“有什么事不能回去关起门说?” 霍晏庭笑着坐下问:“妈什么时候这么护着她了?” 白柳白他一眼。 顾安慢腾腾落座,霍晏庭对比以前明显变得冷漠了,看来白天顾惜的事完全触到他的逆鳞。 她的胃忽然有些难受,这顿晚饭只吃下几口米饭便放下了筷子。 白柳:“怎么,饭不合胃口吗?” 顾安还没说话,霍晏庭也跟着放下筷子,说:“妈,我也吃好了,先回去了。” 说着他站起身,眸子一垂看向她。 顾安接收到目光,默默跟着起身。 临走之前,佣人送来一捧玫瑰花,这是白柳白天扎的那捧。 闻着甘甜的花香,顾安眼眶有点热。 顾安接过来,跟着霍晏庭走向车子。 霍晏庭看着玫瑰花,眸光晃动,忽然说:“以后少见我妈,你不需要讨她欢心。” 顾安今天共收到两次花,本都是开心的事,但每次都被霍晏庭搞得不愉快。 她抱紧玫瑰,不无怨怼道:“我现在又不能工作了,这个人不能见那个人不能见,我难道每天闷在家里发霉么。” 顾安不知不觉落在后面,没注意前面停下的男人,直挺挺撞上他的后背。 她看着被撞扁的玫瑰花束,一时间心酸无比,闷着声音说:“我知道我们快离婚了,你不想让我跟妈亲近,既然你不想那我不做就是了,我什么都听你的!” 第15章 贱与低劣 霍晏庭背对着她,双手抄兜,淡淡道:“从你的语气里听出了不情愿。” 顾安抬头,眼底一片灰暗,说:“我情不情愿不重要,只要你开心,我怎么做都是应该的。” 男人背影一僵,“应该的?” “你是我的救命恩人,也是我父亲的续命恩人,大恩大德,我一直记得呢。”顾安说这话,感觉心在被冰锥捅。 她只能这样想,只有这样说,才能心安理得地待在他身边。 霍晏庭转过身,脸色阴沉:“所以你跟着我,只是因为这些?” 顾安眸光晃动,低下头。 “呵。”霍晏庭扯出无语的笑,“若当初不是我,是徐子墨出钱救你跟你爸,你现在也会对他言听计从?” 顾安感觉他要发火,忍不住往后退一步。 霍晏庭一把攥住她的手臂拽到跟前,低吼道:“你也会跟他谈情说爱,跟他上床,答应他的求婚?” “你回答!” 顾安吞下唾沫,满脸复杂神色:“人生……没有假如。” “回答我是或不是!你在逃避什么?嗯?”霍晏庭闻言十分窝火,额头上青筋直跳,“如果是,那顾安你——可真够贱的!” “贱?”顾安声线有些抖,轻声道,“其实我也这么觉得。” “住嘴!”他骇然打断,眼里燃着火苗,“我跟你之间从头到尾都是我居心叵测,这段关系的主动权在我,我来决定结束还是继续。你如果觉得自己贱,不如说我手段低劣!” 顾安眼里涌出泪花,摇头:“不是的,不是的……” “事实本就如此!”霍晏庭顿了顿,冷静下来,“跟我回去。” 顾安抱着玫瑰花,被塞进车后座。 一路无言,车子到达别苑后,许特助看着霍晏庭欲言又止。 霍晏庭冷声道:“有事?” 许特助低声道:“顾小姐在医院还没吃饭,半个小时前打来电话,说想吃南街的芙蓉糕了。” 顾安一刻未停地下车,抱着玫瑰花走向房内,单薄的背影在黑夜中显得憔悴可怜。 霍晏庭不知怎的,望见这幅场景后心脏一揪,突然有些窒息。 他抬手松开领带,从她身上收回视线,吐出一口气说:“去南街。” …… 当顾安在睡觉前收到一盒芙蓉糕后,表情僵住。 许特助说:“这是霍总吩咐给您买的。” “……谢谢。”顾安收下,摸着盒子上的芙蓉花图案,深知霍晏庭的用意——太生气所以送来顾惜想吃的芙蓉糕专门恶心她的。 顾安也不会表现出像吃了苍蝇的真实感受,送走许特助,转身就将芙蓉糕送给佣人吃。 佣人忐忑接过。 顾安叮嘱说:“你不说我不说,霍总就不会知道。” 佣人急忙点头。 可是半夜,顾安就接到男人的电话。 深夜悄悄,顾安大脑还在迷顿状态,嗓音软绵绵的问:“怎么了?” “芙蓉糕为什么给别人吃?” ……他从哪里得到的消息,难不成在家里装监控了? 大半夜的,为个糕点打电话质问,是又想恶心她一波吧。 顾安闭着眼睛慢慢说:“我对芙蓉过敏。” “呵。”他嘲笑这谎言的拙劣,“芙蓉糕里没有芙蓉。” 从他声音中能听出疲倦,顾安静了一会儿,咬唇道:“……这是顾惜爱吃的东西,你只给她买就好了,我不喜欢吃这个。” “是么。”他语速很慢,“不吃就扔掉,我给你的就是给你的,别人不许碰。” 困意袭来,顾安敷衍地嗯嗯几声,耳边似乎传来一声叹息。 翌日早晨起来,顾安凝视着手机界面有些出神。 昨晚她跟霍晏庭的通话记录,竟然长达五个小时,也就是说凌晨六点左右,他才挂断。 顾安还没来得及细想,佣人就敲门道:“太太醒了吗?” “怎么了?” 佣人:“许特助又送东西过来了!” “来了。”顾安细眉轻蹙,掀开被子下床。 已是深秋天凉的季节,顾安裹着披肩下楼,还没走下楼梯,就看见许特助手里提着方盒子,加上茶几上摆放的共有十多盒。 “太太,霍总说您不喜欢吃芙蓉糕,昨夜就联系南街那边早晨做好其他口味供您挑选。”许特助端详着顾安的神色说,“这是柑橘的,那是梅花的,还有凤梨跟椰子。” 顾安神色复杂,缓缓步下楼梯道:“不必这样麻烦,我也不是很想吃这家的糕点。” 许特助当即问:“那您想吃哪家?” 顾安略一思索说:“嗯……其实我不喜欢吃糕点,无所谓哪家都不喜欢。” 许特助露出“我明白了”的表情。 顾安现在心情相当复杂,犹豫一瞬后问:“霍总为什么要关心我喜欢吃哪家糕点的事?” 要知道霍晏庭日理万机,平时可没空关心她的喜好问题,从昨晚就执着于糕点的事,实在古怪。 许特助笑得高深莫测:“霍总一直很关心您。” 顾安闻言撇嘴一笑,不以为意,只说:“麻烦你跑这一趟。” “不麻烦,是我份内的工作。” 只见顾安弯腰拿起一盒酥,她嗅着淡淡的茉莉花香递给他说:“当早餐吃吧。” 许特助接过道谢,顾安送他来到门口。 清晨的院子安安静静,湿润的空气中飘动着淡雾。 别苑院内种着一棵高大的白玉兰树,霍晏庭平时极为爱护,让人在它周围圈出石圃。 快到入冬的季节,伶仃的叶子在枝头要落不落。 顾安凝望着这棵树,眼前浮现出医院里的花枝,这棵不顾院内设计而格格不入的白玉兰花树,恐怕也是与那个人有关系的。 …… 接下来的两个月里,霍晏庭好像人间蒸发了,顾安只在财经频道里扫见过他的身影。 以前他也如此忙碌,经常连轴转半个月不见人,顾安当时作为秘密情人尽职尽责,跟随着他的脚步飞往各个国家的谈判地为他解决需求。 结婚后她反倒清闲了。 今天是圣诞节,昨日下了一夜雪,今早出门时眼前一片白茫茫,耳边沉寂,偶有冷风刮过肌肤刺痛。 顾安坐上回老家的公交车,半张脸埋进柔软的围巾,随着公交车颠簸,她扭头看着外面空无一人的街道,想着父亲爱吃南街的包子,今天一大早就去排队买来,现在窝在手里还烫人。 顾父身体好转后便办理出院手续回到老家宁乡。 这里本是一片红砖瓦房,后来改建成二期小别墅,顾安提着一堆补品回来时,父亲正坐在一楼院子里编竹筐。 “爸,我回来了。”顾安站在门口观察父亲的神色,自从婚礼风波后,顾父就不肯再跟她说话。 顾安知道父亲有气,今天就是想趁年关前,缓和与父亲的关系。 第16章 弃养女婴 顾父果然眼皮都没抬,低着头继续用手指将竹条捋成想要的弧度,这才上午九点钟,他脚边就放着六十多个做好的篮子。 顾安挤出一个笑容说:“我先进去看看妈。” 顾父依然不为所动。 顾安提着一堆礼品走进去,家里静悄悄的,她将礼品放下,朝二楼卧室走去。 刚踏上楼梯,就听见母亲低低的啜泣声,她眉心一蹙,加快脚步。 干净的卧室内,母亲坐在床沿上,正盯着一个小巧的盒子流眼泪。 “妈?”顾安放轻声音怕吓到她。 顾母扭头看见她后,眼里瞬间蓄满泪花,喑哑着嗓子喊道:“安安——” “妈?”顾安从未见母亲哭得这样伤心,她拧眉跑过去抱住她,“谁欺负你了?” 顾母揩掉眼泪,将手中的小匣子递给她。 “这是什么?”顾安接过打开,里面是半枚莹白的玉佩,玉佩上写着瘦瘦的页字。 “安安,你还记得十岁生日时,妈妈告诉你的秘密吗?” 在十岁生日那天,顾安得知自己并非他们亲生女儿,她是被亲生父母弃养在垃圾桶里的。 顾安思及此处脸色忽然一变,抿唇问:“妈你提起这个做什么?” “安安,当年这枚玉佩就在你的襁褓里,他们既肯留下信物就表明遗弃你是另有隐情,希望你长大了能去找他们。” 顾安白净的脸皮浮上些许的红气,她垂眸说:“能将刚出生的孩子遗弃,要么未婚先孕怕担责任,要么是被人贩子偷走的,既然有信物在,那肯定不是人贩子犯罪。” 顾母说:“你又怎么确定他们是未婚先孕?” “我不确定。”顾安握紧母亲的手说,“但我确定他们是视我为累赘怕担责任所以才选择遗弃的。” “安安,不要这样想,你也不会开心的。” “我对被遗弃的事早就释怀了。”顾安悲从心来,抱住母亲的肩膀说,“因为有你们,我从没羡慕过别人。” 此话一出,顾母眼眶泛起红,说:“可爸妈毁了你一辈子!” “母亲何出此言?” “你跟霍晏庭在一起都是为你的父亲,这些我们都清楚,都怪我们没用,打拼一辈子也没赚到大钱,老了还要孩子操心!” 顾安握紧母亲的手:“别胡说,我爱晏庭才结婚的。” “婚姻这件事如鱼饮水冷暖自知,我跟你爸都不会干涉。”顾母从盒子里拿出玉佩塞进她的大衣口袋里,“只是信物要拿好,看这玉佩不简单,如果有朝一日能找到他们,安安你会过得比现在好得多。” 说完,顾母从床上站起身,走向梳妆台。 顾安拧眉望着她道:“他们想找我早就找来了……我也不是个玩意儿,任谁想遗弃就遗弃想找回就找回。妈,这件事我不想再提起,你也彻底忘掉吧。” 顾母拉开抽屉的手有些颤抖,说:“如果不是我们没用成了你的累赘,自己养大的孩子哪舍得往外推……” 顾安瞬间站起身,拧眉道:“我从来没觉得父母是累赘。” 只见顾母像没听见一样,从抽屉里拿出一个褐色信封,转身走过来,交给她说:“你爸身体好转回家后便开始做卖手工竹篮的小生意,他托朋友找到销往国外的渠道,这在国外叫手工艺品,卖价比本地高出一大截。” 顾安打开信封,里面是厚厚的一叠钱。 “你爸的意思是虽然赚钱速度会慢一点,但欠霍晏庭的钱我们会还。”顾母抬手揩一下哭肿的眼睛,“安安,你爸的胃病不能根治,他不想拖累你。” 顾安紧紧捏着信封,鼻头泛酸:“妈……你是不要女儿了吗?都是一家人,为什么要分得这样清楚?” “你永远是爸妈的女儿。”顾母颤着嘴唇说,“正因为我们爱你才会这样做,不想让你在夫家抬不起头!” 顾安嘴角抑不住地往下压,眼泪流进嘴里很苦,她点着头说:“我明白了妈,这钱我会收着。” 只有她收下了,父母才会心安。 顾安没留下吃午饭,她听顾母说顾校在夏冰冰工作的餐馆里打杂,立刻就坐不住了。 “我要去找他,明年就要高考了,他不学习打什么杂?” 顾母目送女儿离开,喊道:“安安还有一件事——冰冰爸前阵子把冰冰打伤了。” 刚走到院子里的顾安步子一滞,婚礼过后夏冰冰就像人间蒸发了,给她发短信打电话都没回。 她抬头看着二楼阳台上的妈妈问:“为什么?” “冰冰父母欠了高利贷,问冰冰没要到钱,就动手了。” 顾安捏紧拳头,一点冰凉忽然落在脸颊上,她墨色的眼珠动了动,原来下雪了。 顾安扭头看向沉默的父亲说:“爸,我先走了。” 顾父还是没回应,专心编手里的篮子。 顾安得知夏冰冰的事后,离开的步伐都变得沉重了。 雪越下越大,树枝上新雪覆盖着旧雪,世界被照得亮堂堂。 顾安来到餐馆时正是用餐高峰期,她站在柜台处往里略略一看。 热火朝天的厨房里,夏冰冰身穿雪白厨师服,脸上戴着口罩,在这大冬天里热汗都迷得她睁不开眼睛。 “让一让,菜来了!”熟悉的男声迎面响起,顾校端着两盘菜快步走来。 顾安急忙侧身让道,撞到身后不知何时站着的男人。 “不好意思……”顾安一边道歉一边转身,在看清老男人的脸时脸色一沉,“夏叔?” “安安啊,你也是来找冰冰的?”夏父穿着破旧的蓝色夹袄,说话时扑面一股烟味,看牙缝里的黄渍厚度就知他是个老烟枪。 顾安知他来者不善,心中升起担忧。 夏父扭头敲响柜台桌面,对老板说:“快点,她怎么还没出来?” 正在玩手机的老板不耐道:“夏冰冰正忙得要死,你有什么事等下班再说!” 夏父顿了顿,脸色刷得阴下来:“她再忙还能不见自己的爹?行啊,她不出来我进去!” 说完,他就往厨房方向走。 顾安下意识拽住他的胳膊:“夏叔!” 第17章 爱情童话 夏父扭头打量顾安狞笑道:“这么紧张干什么,我又不会吃人。” “有什么事等冰冰下班再说吧,她找这份工作不容易。” 夏父闻言一下子挥开手臂,拔高声音道:“你夏叔我就容易吗?追债的都要砍死我了,这个不孝女一分钱都不给我!” 顾安没站稳倒在地上,手心火辣辣的疼。 “姐!”远处的顾校冲过来扶她,“你没事吧?” 顾安被扶起身的瞬间,没注意有什么东西从大衣口袋中掉落了,她摇摇头推顾校说:“快去厨房看看。” 夏父此时已经一溜烟跑进厨房,揪着夏冰冰争执不下。 顾安进去的时候,夏父扯着夏冰冰的头发往扑天的火里按! 顾校冲上去跟夏父揪扯到一起。 “冰冰!”顾安跑过去抱住闺蜜。 夏冰冰的厨师帽掉进火里点着了,顾安这才看见她太阳穴上的头发被夏父薅下来不少。 夏冰冰满眼的蚀骨恨意,颤着声音说:“安安松开,我要杀了他!!” 酒馆老板报了警,警察来时顾校跟夏父脸上都挂了彩。 他们都被带进警察局。 顾安心一沉,急忙跟上前,顾校还是个学生,万一留案底影响考学怎么办? 夏冰冰正在跟老板道歉,老板一脸复杂道:“先去忙吧,明天就别来了。” “什么……意思?” “我这是小本生意,你爸隔三差五来闹一场,客人都被吓走了,从明天起你不用来上班了,工资下个月结清。”老板拿出一块玉佩说,“这个应该是你那个朋友掉的,一起拿走吧。” 夏冰冰浑浑噩噩地将玉佩揣进衣服里,被辞退的消息如晴天霹雳,她无法接受! 外面已下起鹅毛大雪,马路上的雪积到脚面。 顾安打车跟夏冰冰一起去警察局,得知顾校要被拘留时,她吓得脸色惨白,忙求道:“警察同志,我弟弟明年就高考了,学习成绩一向优异,不能被拘留啊!” 拘留虽不会留案底,但被拘留也是会在公安系统里留记录的。 顾校紧紧拧着眉,一言不发。 夏父在一边猖狂笑道:“拘留好啊,他们就砍不到我了!” 夏冰冰闻言双眼冒火,一个箭步冲上去薅住夏父头发,狠狠扯下来一撮! 夏父嗷一声蹦起来要打她。 顾校眼疾手快地挡住夏父。 警察过去分开他们:“还闹个不停是吧!你们三个一起拘留十五天!” “十五天就是半个月,年都过去了。”顾安一下子瘫坐在椅子里,顾校过年都在警察局拘留的话,顾父顾母不得气死? “姐,你不用担心。”顾校还有心思安慰她,“不就是拘留吗,我不怕!” 顾安掐紧手心,不行,她绝对不能让弟弟的档案里留有污点! 她迅速站起身往外跑去。 现如今,就只有一个人能帮她救顾校出来! 冰天雪地里,顾安蹲在墙根边给男人打去电话。 电话接通,顾安迟疑问:“晏庭,你现在有时间吗?我有件事想拜托你。” 男人未回应,她掐紧手接着说:“我弟弟顾校跟人打架要被拘留十五天,他一向品学兼优以后要考进名牌大学的,档案里不能有记录!” 说完,顾安忐忑地等他回应。 电话那边静了一瞬,接着令人心安的男声缓缓响起:“把位置发给我。” “好!”顾安紧绷的神经松懈下来,脸庞忽然流下两行热泪,她咬住嘴唇也不可避免地发出啜泣声。 “别哭。”他的嗓音贴着她耳朵响起,“这都是小事。” “嗯……”顾安哭出声,“先挂了。” …… 霍晏庭办事迅速,连着顾校将夏冰冰跟夏父也一并保释出来,但他们都需要去监狱义务劳动三天。 他们走出警察局,站在门口。 顾安紧紧抱着顾校的胳膊说:“以后不能打架了。” 顾校耳根都红了,别扭地将胳膊抽出来说:“下次再遇见这种事我还会挺身而出的。” 夏父捂着头皮跟夏冰冰对骂。 夏冰冰忍无可忍道:“这次若不是顾安你就要蹲局子了!” 夏父刚扬起巴掌,旁边就传来女声警告道:“夏叔!你再动冰冰一下我会让你蹲监狱!” 夏父收回手,扭头看向顾安,突然讪笑一声:“安安,你既然跟冰冰这么要好,替她把我的债还了怎么样?” 夏冰冰大吼:“你还要不要脸?!” “你就是太要脸才只能在酒馆打工!你看顾安抱上了霍氏老总的大腿,一个电话就能让警察局放人!”夏父语气不怎么正经道,“别管人家在外面养了多少女人,顾安连问都不问,哎,老顾也是教子有方,我的女儿为什么就没这个觉悟呢?” “你再胡说我撕烂你的嘴!”顾校勃然大怒,顾安急忙拉住他劝道:“顾校,你跟他计较什么?!” 就在这时,一辆气势凌人的轿车破开雪幕驶近,停在他们面前。 本吵闹的四个人不约而同望去,司机下车打开车门,一柄黑伞撑开,穿着黑色及膝大衣的男人下了车。 天地之间,大雪纷飞。 霍晏庭身段修长,气质尊贵,眼尾微微上扬,黑色的眼瞳像一湖潭水深不可测。 他打着伞朝这边走近,与生俱来的气场令本暴躁的夏父都冷静下来。 顾安隔了两月再见他,既有熟悉的亲切感,又多出几丝拘谨。 当男人走到台阶下面时,她不好意思道:“工作这么忙,你怎么亲自过来了?” 霍晏庭微皱着眉头,朝她伸出手。 顾安生出几分错觉,此刻真像王子与公主的童话故事,她牵住男人的瞬间就被腾空抱去怀里,闻见他身上淡淡的木调香。 身后传来夏冰冰激动的惊呼声。 顾安脸轰一下红了。 霍晏庭抱着她立于雪中,伞沿微抬,对台阶上的三个人说:“路上积雪,专车到这还有十分钟,怕冷先进去等着。” “不冷。”顾校皱眉问,“你要带我姐去哪儿?” 霍晏庭瞥他一眼:“大人的事小孩少打听。” “……我不是小孩!”顾校走下台阶,发觉自己比他还矮几公分便又站上台阶,“姐夫,我有事要问你。” 顾安本乖乖埋在他大衣里汲暖,闻言扭头用警告的眼神看弟弟。 霍晏庭淡淡道:“问。” 顾校忽视姐姐的警告,低声说:“姐夫,出现在你婚礼上的那个女人到底是谁?” 第18章 乌鸡送暖 冬风挟着雪往他们身上吹。 顾校捏紧拳头,他想起夏父刚才说的闲言碎语就生气,今天一定要当着夏父的面给姐姐把面子找回来。 这时清冷的嗓音盘旋在顾安的头顶:“你也想知道吗?” 顾安眸光闪动,她听出男人的意思——并不想回答。 顾安便对顾校说,“姐姐不想被别人当做谈资,你真为姐姐好,这件事以后都别再问了。” 这话说得有些重,顾校青涩的脸庞添上一层阴霾。 夏冰冰走下台阶拉他道:“雪越下越大,待会儿路上结冰不好开车,先让他们走吧。” 说完,她又看向霍晏庭,后者恰好也看过来,夏冰冰眼神闪烁,说:“你们先走吧,我们进去等。” 霍晏庭垂下眼皮,揽着顾安转身往车边走去。 顾安的手脚早就冻僵了,车里的暖气充足,她坐进去后挺起身子,在冷热交替环境的影响下狠狠打出一个寒颤。 霍晏庭皱眉,伸手包裹住她腿间的手。 顾安脸一红,有些不自在地将腿往旁边一挪。 许久不接触,竟然会有些害羞。 霍晏庭吩咐司机先将她送回别苑,并未察觉她细微的动作。 他扭头看她,问:“今天回去看爸妈怎么没叫我?” “喔……我看你这两个月很忙,不想打扰你。” “伯父的身体怎么样?” 顾安简答道:“好多了。” 霍晏庭嗯一声后就没话了。 等车开回别苑,他脱下大衣披在她身上。 顾安贴着他温热的体温,下车后迟疑几秒还是弯腰敲敲车窗。 车窗降下,露出那张英俊桀骜的脸。 “工作再忙也要记得吃饭。”顾安说,“你都瘦了。” 霍晏庭一愣。 北风呼啸,顾安披着他的大衣,更显得身形消瘦,红色围巾里的脸蛋白皙粉透,此刻被风刮出细细的红血丝。 他看着这双温婉单纯的眼睛,轻轻点头,说:“进去吧。” 顾安莫名有些失落,裹紧他的大衣,直起身子小跑进风雪里。 关上车窗,霍晏庭凝望着远去的倩影,心里有点堵。 他抬手松了松领带,薄粉的唇瓣微启:“回公司。” 车子驶动,顾安在别墅门口站稳脚跟,心头空落落的。 佣人迎上来,替她拍去肩头的雪,一脸喜色道:“这是先生的衣服?” “嗯。”顾安将外套脱下,避开佣人接衣服的手,亲自上楼挂到他的书房里。 顾安久久没有离去,她端详着大衣,英挺有型的毛呢,触感柔软温和,只有穿在他身上才最俊俏。 她忽然叹一口气,侧身扫一眼书房,他曾每晚都要坐在那张办公桌后面批阅文件,文件垒成小山的情景以后怕都见不到了。 外面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佣人兴奋的声音传进来—— “太太,夫人的电话!” 顾安回神,自从被霍晏庭警告后,她就不曾主动联系过白柳,白柳自然不肯纡尊降贵联系她,今天又来电话,怕是有要紧事。 她抱过电话,斟酌称呼,最后恭敬道:“夫人。” 白柳沉默一瞬:“……你叫我什么?” “……妈。”顾安还是跪倒在她威严之下,“您找我有事?” “昂,听说你老公在离家出走两个月后,今天终于回去了?” 霍晏庭前脚刚走,白柳就得到消息了。 顾安眼珠一转,看向守在门口的佣人,浅浅笑着说:“妈的消息真灵通。” 白柳说:“你若是有我一半手段,早把晏庭拿捏住了,你知道他这两个月都在哪里吗?” “妈知道他住在哪里吗?”顾安抱着电话坐进黑色皮质沙发里,手指无意识缠绕起电话线,“我没打听过,晏庭若想让我知道就主动说了。” “等着男人主动说就晚了。”白柳恨铁不成钢道,“他今晚会在公司加班,你去给送饭。” “……好。”顾安扭头看向窗外白茫茫的雪景问,“我想熬点乌鸡汤,妈你喝吗?” “我这边要什么没有?不用你操心。” 顾安嗯一声。 “挂了。”白柳切断电话。 放下电话,顾安有些出神,怎么感觉白柳没有表面上那么凶悍? “太太。”佣人兴奋道,“要安排厨房做先生爱吃的菜吗?” “嗯。”顾安抬头看向她,“还有乌鸡汤。” “好嘞!”佣人的喜色溢于言表。 顾安心想他们莫不是也想霍晏庭了? …… 夜幕四合,外面却被雪晃得发亮。 顾安提着保温桶坐进专车,司机正在收听天气广播,未来十个小时内还有强降雪。 来到霍氏,这幢在市中心拔地而起的高楼立在雪景中威风凛凛。 顾安提着保温桶去等电梯,电梯下行,打开,迎面是设计部的旧同事——许设计师许晓薇。 “顾安?”许晓薇上下打量她一番,“来给顾总送饭?” 顾安跟她的关系谈不上热络,在离职当日还与她发生了不愉快的事,自那之后更无往来,此时面对她的问询,顾安轻嗯一声算是回应。 顾安走进去,按到顶楼。 许晓薇用脚挡住电梯门,笑眯眯道:“新婚快乐呀,虽然那天我没去,但关注了婚礼现场的事情哦。” 大boss的婚礼,全公司的员工都在关注,顾安被丢在现场的糗事硬是被八卦了一个月。 “谢谢,有劳你关心。”顾安笑着去按关门键,“我还有事,回见。” 许晓薇却一把攥住她的手腕,说:“都是老同事了,我们的顾总监着什么急,再聊会儿天呗。话说顾总这两个月吃住都在公司里,你们还是新婚,他就这样冷落你吗?” 顾安目光一闪,霍晏庭这两个月都在公司里吃住吗,他不是跟顾惜在一起啊? 许晓薇见她一脸笑意,呵呵两声:“不用强颜欢笑了,很多有钱人都是想娶个花瓶回家摆着,我们霍总年轻有钱,身边从不缺女人,你要想把握住他的心可难咯。” 顾安还未说话,一道冷冽质感的女声自一旁响起:“许晓薇你不下班在这里聊霍总,闲的么?” 第19章 你坐上来 霍氏大厅此时没有几个人,正是下班后的清闲景象。 来者是姜芷,她里面穿着普通灰色工装,外面裹着浅灰色貂毛。 许晓薇见到她就发怂,立马松开顾安灰溜溜走了。 姜芷冷漠的视线又落在电梯里的女人身上,张嘴就是讥讽:“性格这么包子,难怪在霍氏当总监管不住手下人。” 顾安的皮肤嫩,刚才被许晓薇故意捏出红印来,她等姜芷走进来后按上关门键,笑道:“刚才谢谢你解围,不过你怎么知道我管不住手下人的?” “霍晏庭又不喜欢我,他为我换掉你的想法不成立。” 顾安哦一声:“这件事我早就忘记了。” 姜芷夹着一摞文件,目视前方道:“他换掉你单纯是觉得你工作能力不行,堂堂总监屡次被手下戏耍怼,这些他都知道。” 顾安:“……哦,还是第一个理由更容易接受。” 话音落下,姜芷扭头看向她,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顾安发自内心地笑出来,说:“我还以为你会选择辞职,没想到在霍氏干得还不错。” “嗯,除去男女关系,霍氏是个值得留下的平台。”姜芷夹紧怀中的文件,“看见没,我这么晚了还要来汇报工作,很不像养尊处优的千金大小姐吧?” 顾安附和:“嗯,不像。” 姜芷皱眉:“我说真的!” “我说的也是真的。”顾安笑弯眼睛,清纯没有攻击性的长相看起来像只乖巧的小雪狐。 姜芷眨眨眼,似乎在考虑她是不是装的。 叮~电梯到达顶楼。 两人刚走出去,就听见从办公室里传出男人的咆哮声。 霍晏庭的五个秘书在外面紧张兮兮地站成一排,为首的许特助拧眉拦住她们。 “太太,姜总监。” 姜芷问:“谁在里面?” “霍副总。”许特助小声说,“已经咆哮半个小时了。” 姜芷嚯一声:“霍建?那难搞了,看来我明天还得再来一趟,本来还想明天出差的,要不你帮我给霍总吧?” 许特助拒绝道:“还是你亲自送吧,万一霍总问起什么事,我不懂设计也不知道。” 姜芷:“他什么也不会问的……” 顾安听见总裁办里的怒吼,眉都拧起来,她说:“我帮你送。” 姜芷还没反应,怀中的文件就被女人抽走,她急忙拦住抬步的顾安警告道:“你疯了,霍建在里面你现在进去?” 顾安抬起腕表道:“七点一刻,已经下班一个小时了。” “……你是不是傻,霍建出名的暴脾气、是霍氏的铁血谏臣!连霍晏庭都照凶不误,你怎么敢进去触他霉头的?” 顾安一脸平静道:“你误会了,我只是去送个文件。” 说完,她不管姜芷的阻拦,大步走向办公室。 姜芷看得目瞪口呆,扭头问许特助:“顾安是不是脑袋有问题?” 许特助失声笑道:“她是我见过最聪慧的女人。” 姜芷迟疑道:“……那你脑袋也有问题。” 众人都默不作声,看向推门而入的顾安。 霍建在霍氏是有实权的副总,顾安在职时曾去找他签过字,为人不苟言笑,两道粗眉又浓又黑。 刚进去,就听见霍建说:“你小子是没把我放在眼里!跟徐氏合作竞标这么大的事怎么就你做主了?跟我商量过吗?” 顾安垂眸,将门重重关上。 发出的声响令场面一下子静默。 霍晏庭正倚在位子里玩笔,顾安的出现令他十分意外,不禁握住在指间旋转的签字笔,直起身子问:“你怎么来了?” 顾安一边走进来,一边微笑道:“送文件。” 霍建的气还没撒完,盯着她放下文件站定,嗓音粗噶道:“还不走?” 顾安脸上露出尴尬的神色,抬起保温桶说:“啊,我以为已经下班了,在家里做好晚饭送过来的。” 霍晏庭挑起眉。 霍建一憋,一下子想不到要说什么。 “霍叔,要不要一起吃?”顾安笑起来眼睛弯弯的,她知道霍建是霍晏庭的远方表叔,是霍晏庭父亲临终前钦点的“摄政王”之一。 正是因为这些摄政王的存在,霍晏庭仍被外界戏称为“太子爷”。 伸手不打笑脸人,对方又是个乖巧的女人,霍建这等阳刚的人只好把气压下去,冷冷说:“我不饿!” 末了,霍建又看向含笑的霍晏庭说:“你好好想想我的话,明天给我答复!” 说完,霍建怒气冲冲地离开。 随着门重重关上,顾安松了口气,这才看向霍晏庭。 只见他也正看她,饶有兴趣地开口:“你不怕他?” 顾安低头将他面前的文件分门别类叠在一起,然后打开饭盒,摇摇头。 “哦?”霍晏庭无意识地玩笔,笔头戳在桌面又弹起来接住,“为什么?” “因为有你在。”顾安很是乖巧,将饭菜摆出来,“家里的佣人知道是给你做饭都高兴坏了,做的都是你平时爱吃的。” 男人手中的笔突然掉在地上。 顾安下意识弯腰捡起来,她穿着黑色的贴身毛衣,大好身材尽显,随着她起身,一道幽深的目光落过去。 霍晏庭饶有兴趣地端详她,表情似笑非笑,眼眸看她时颇为深情。 他忽然倾身贴过去。 顾安一下子僵住,耳边温热,以为他要亲自己。 谁知,他只说了声谢谢,便将笔抽走。 “……不客气。”顾安强作镇定,实则耳根都是烫红的。 这一幕,让顾安回想起两人刚认识的时候。 霍晏庭有意撩她,不时的身体接触令她面红耳赤,一个眼神都能让她想入非非。 实话来讲,年少无知的顾安真是被他拐到手的。 “你吃了吗?”他忽然问。 顾安回神,摇摇头,说:“等你吃完,我回家吃。” “一起吃。”他从饭盒里拿出另一双筷子。 原来佣人给放了两份,真周到。 顾安便要去找座椅。 “找什么?” “座椅。” 霍晏庭不明意味地笑一声,忽然一侧身子,伸出腿。 顾安一愣,看向他。 霍晏庭耐心道:“坐上来。” 第20章 今晚留下 顾安盯着他的身体,漆黑的裤管包裹着笔直的双腿,优雅裤线被一条金属卡扣皮带束在腰间。 男人的腰,是看一眼会脸红心跳的部位。 她还在犹豫,男人就拽着她的手腕坐过去。 半推半就之间,她落进他怀里。 霍晏庭的肩膀展阔,一条臂弯便将她锁住。 顾安身心都被久违的男人荷尔蒙侵略,她感到不好意思,小声提出抗议:“我这样不好夹菜。” 话落,他用筷子夹来一片牛肉,“张嘴。” “……谢谢。”她只好配合他吃完这顿饭。 霍晏庭抱着她看向窗外的夜景,突然皱起眉问:“这场雪下了多久?” “已经一天一夜了。”顾安靠在他手臂上,吃完饭就呈现出跟平时不一样的放松状态。 她打了个小呵欠,说:“我该回家了。” 霍晏庭随手打开手机滑了滑,说:“外面积雪,道路结冰,回去路上危险。” 他的视线从手机落到她脸上:“今晚在这里睡吧。” 顾安知道他总裁办里面有个大床休息室,她以前来汇报工作时,偶尔会被拽进去…… 他现在的语气也不是在商量,顾安便听他的话。 …… 两人甚少同床共枕一夜,顾安洗漱完时,他已经换上睡衣假寐了。 临近年关,公司都在做收尾工作,他确实累瘦许多。 男人像个天生的暖床宝,顾安进被窝后感觉暖呼呼的,棉被上还有阳光干燥的味道。 她绷直双脚,有些惬意。 霍晏庭的小憩被她打断,此时睁开眼,歪头看着她,眼底含笑。 “舒服吗?” 顾安点头。 霍晏庭关掉床头灯,躺下,对他来说女人轻飘飘软绵绵的像块面团,根本不用费力便将她抱进臂弯。 霍晏庭微微低头,将脸埋进她的头发里,感到久违的心安。 顾安枕在他臂弯里,脸正对他因呼吸微微起伏的胸膛,鼻尖碰到他棉质睡衣的纽扣,此刻真切感受到他的体温。 她慢慢合上眼睛。 白天都太累了,对方又像安眠药,碰到便有倦意袭来。 两人什么都没做,就这样睡到天亮。 霍晏庭罕见地赖床,还是顾安将他摇醒的。 他眯着眼睛抗议道:“才几点?” “六点。”顾安微微起身,看向结白雾的窗子,足见外面有多冷。 霍晏庭重重吐出一口气,呈大字型躺在床上望着天花板回神。 顾安见他这幅劳累的模样有些心疼。 “起来吧。”她说。 “嗯。”霍晏庭扭头,看向正在穿衣服的女人问,“你要回去了吗?” 顾安背对着他:“嗯。” 霍晏庭眸光一黯,手指摸了摸她尚有余温的被窝,最终也没说什么。 顾安自然没瞧到他这幅模样,一心想着赶紧穿好衣服,去楼下给他买个南瓜饼当早餐。 等霍晏庭洗漱完走出来,一眼便看见办公桌上的热豆浆跟黄色的圆饼。 他走过去,捡起便利贴,女人字体娟秀:记得吃饭~ 霍晏庭黑眸凝着后面的小波浪号,突然失声一笑。 刚走进来准备打扫卫生的许特助望见这一幕,急忙退出去,不敢打搅大老板难得的开心瞬间。 要知道,大老板在公司吃住的这两个月,心情那是相当差劲,连着他都没睡个好觉。 - 雪虽然下得小了,但路面上是比雪还冷硬的冰,刮过来的老北风里还夹着些雪花。 顾安走出霍氏后,冻得跺脚! 她足足等了半个小时计程车才到,载着她前往曦光公寓。 顾安敲响闺蜜的家门,过了很久,门开,里面的人影直接扑过来。 冷风吹,她鼻尖冻得发麻,咬牙将身上的人一把推进房间。 关上门,房里暖和多了。 夏冰冰坐在地毯上,可怜巴巴地望着她,哑声道:“安安,你来看我了。” “昨天回去有点事,今天空下来就过来了。”顾安从包里拿出热气腾腾的煎饼果子,过去跟她并排坐到一起。 夏冰冰偏头说:“我没胃口。” 顾安便放在桌子上不再勉强,她坐到沙发上问:“工作丢了?” “嗯!”夏冰冰闻言一下子有了力气骂道,“他就像个幽灵缠着我不得安生!” 顾安看着她微红的眼眶,心中也不是滋味道:“惹不起躲得起,我听爸妈说夏叔回去当天就被放高利贷的人打了。” “打得好!一起毁灭吧!我被这家人折磨得痛不欲生!他怎么不死了好!” 顾安制止她说:“何必为他造口业。” “母亲嗜酒如命,父亲嗜赌如命,我从四岁起就给他们洗衣服做饭,从小学到现在一颗心悬着就没放下过!”夏冰冰肩膀抖动起来,哭声破碎不清,“他们为什么还不肯放过我!” 顾安蹲下,抽纸给她擦掉眼泪。 顾安跟夏冰冰是发小,对她的遭遇再清楚不过,她心情一样沉重,将夏冰冰拥进怀里说:“我们一定有办法摆脱他们的。” 夏冰冰窝在她怀里流眼泪,闻言抬起脸,说:“安安,我能不能求你一件事?” “你说。” “我想离开t市去省会发展。”夏冰冰揪住她的衣袖,“省会有家米其林餐厅,你能不能去跟霍先生说一下让我进去?” 顾安微顿,为难道:“晏庭他也不是认识所有人……” “我查过了,霍氏在那家米其林有投资!”夏冰冰直起身子,眼睛亮晶晶的,“霍氏在餐饮业也很有话语权,就算进不了那家,也可以帮我找其他餐厅!求你了安安,帮我问一下霍先生吧!” 顾安咬唇:“冰冰,你知道我不太想麻烦他。” “我知道,要不你帮我引见一下?”夏冰冰用力抱住顾安,“求你了,你就当可怜我,这是我想到唯一能摆脱他们的机会!我要离开这个城市,我要活出自己的人生!” 顾安感到为难说:“我考虑一下吧,晏庭他最近很忙……” 夏冰冰急切道:“这样,我今晚去你的别墅里当厨师,如果霍先生吃过我的菜觉得好吃,你就帮我说说好话。” “……好吧。”顾安推脱不过,只能答应下来。 第21章 竟敢嫌他 傍晚,顾安带着夏冰冰回了藏芝别苑。 夏冰冰还是第一次来,她情不自禁地张大嘴巴:“哇,安安,你确定霍先生把这套别墅送给你了?” 顾安一向低调,闻言轻轻嗯一声。 “哎,他可真大方。”夏冰冰眼底涌起艳羡,“我表姐跟着的小老板平时也就送名牌包包,跟你比起来就是小巫见大巫。” “日子不都一样过吗?”顾安揽住好友的肩膀快步进去,“你先去打好菜谱,我联系晏庭。” “好。” 顾安把好友安排进厨房,她来到客厅坐下,做一番心理建设后,给霍晏庭发去短信:今晚回家一起吃饭吧。 发过去,顾安将手机往身上一扣,没想到立刻震动起来。 一看,是霍晏庭的电话。 工作养成的习惯,比起打字聊天,他更倾向于用简短的电话快速搞定问题。 可这把需要斟酌词句的顾安吓坏了。 接起,她声若细蚊:“晏庭。” 他直截了当:“今晚有个会。” “……没关系。”顾安闻言反倒松了口气,她还是不太想麻烦他的。 电话那边传来碎纸机的钝音,他的声音由远靠近:“不过会议推迟到了明天上午,今晚我会回去,你想吃什么?南街新开一家法餐,去尝尝?” 顾安听见变故,急忙说:“回家吃吧。” “也行。”霍晏庭说,“老时间。” “嗯,你先忙吧。” “再见。”霍晏庭一目十行地扫完一页文件,将手机丢在桌面上,对站在桌前的许特助说:“今晚会议推到明天上午。” 许特助刚才听得真真切切,大老板是为陪顾安吃饭推迟了会议,他感到十分讶异。 出名的工作狂霍总,也有为女人推掉工作的时候。 - 晚上,夏冰冰使出浑身解数做了一桌大餐。 顾安坐在桌前等待男人回家,她现在都在纠结要不要直接告诉他。 就在她思考时,携满一身冷意的男人大步走进门,他不让佣人出声,悄声来到她身后,弯腰,温冷的气息洒在她耳边:“我回来了。” 顾安吓了一个激灵,急忙扭头,嘴唇擦过他的脸颊落在他的唇上。 陌生的触感,又凉又软。 顾安大惊失色,男人一向拒绝跟她接吻! 她急忙赶在他生气之前,猛地往后撤开距离! 动作幅度之大,让霍晏庭都感到吃惊。 他还弓着身子,一手撑在餐桌上,挑眉道:“怎么,我会吃人?” “抱歉!”顾安想站起来,无意撞倒了座椅,发出很大的声响。 沉默—— 这下更加尴尬了。 霍晏庭想到什么,直起身子,面露不愉。 “嫌我脏?” 顾安正拧着眉,这幅模样的确像嫌弃。 但她是紧张! “不,我……” “不必解释,吃饭吧。”霍晏庭转身走向自己的位置,将手套脱下丢给佣人,其动作都带着不耐烦。 顾安有些自责,他一定是因为这个吻生气了。 霍晏庭一言不发地开始吃饭,刚吃一口就放下筷子。 顾安望向他,紧张问:“怎么了?” 霍晏庭摇头,站起身说:“我还有事,你自己吃吧。” 说罢,转身上楼。 等他离开,顾安急忙去尝他面前的菜,她对美食的感觉一向迟钝,这也尝不出好坏来。 - 霍晏庭回书房后,脸色已然十分阴沉。 他脑海里频繁闪过顾安亲到他时厌恶的神色。 怎么,她就这么嫌弃他? 既然嫌弃他,又何必叫他回来? 他不如一直住在公司算了。 霍晏庭越想越气,还真就这么做了。 可当他走到楼梯口,就看见顾安跟那个夏什么冰拉拉扯扯。 顾安拦着不让人走,说:“你别冲动,到时候我陪你去省会找工作。” 夏冰冰:“我能找到什么工作,饭做的这么难吃,他吃一口就走了!” “晏庭也许是心情不好。” “心情不好也不影响吃饭啊。”夏冰冰刚才一直躲在暗处观察,看到霍晏庭吃一口就撂筷子后心态立刻就崩了,“我就是个废物,一辈子也不可能进米其林工作!我一辈子也不可能摆脱吸血的父母!” 顾安拦她时被打了一下脸,突然感到生气,语气一沉:“夏冰冰!你当初怎么说我的?” 夏冰冰一愣:“嗯?” 顾安拧眉道:“你当初口口声声说看不起我靠男人,你为自力更生自豪!如今那股志气去哪儿了,怎么现在非靠霍晏庭进米其林不可?” 夏冰冰脸色涨红,“我……我……你干嘛要说这些让我难堪?” 顾安用力扯住她的腕子:“我都没怪过你说话不好听,现在倒觉得我让你难堪了?” “我……”夏冰冰其实是害怕顾安这幅样子的,很盛气凌人,幸好她看见从楼梯走下来的男人,仿佛看见救星。 “顾安,他下来了……” 顾安一愣,急忙收起严厉模样,转身,不失尴尬道:“你忙完了?” 霍晏庭盯着与刚才判若两人的顾安,缓缓踱步,说:“看来今晚这顿饭不简单。” “我可以解释……” “不必解释,我刚才都听见了。”霍晏庭身高腿长,站在两个女人面前还得低头,他看向夏冰冰,“这顿饭是你做的?” 夏冰冰目光躲闪,她无意识地揪住胸前的衣服,“是我。” 霍晏庭点头:“没吃饭吧?” 夏冰冰一愣,老实摇头。 “来到即是客,过来一起吃吧。”霍晏庭对刚才的事闭口不谈,反倒来到餐桌前,邀请她共进晚餐。 顾安直觉他没这么简单,刚想开口,夏冰冰就自觉过去坐到他右手边。 顾安只好跟着过去坐下。 佣人上前添上碗筷。 霍晏庭脸色如常,顾安倒是坐立难安了。 夏冰冰等他吃完,问:“霍先生,你觉得味道怎么样?” 霍晏庭放下筷子,不答反问:“你父亲欠了多少高利贷?” “……问这个是什么意思?” 他似乎耐心有限:“多少?” “五十万。”夏冰冰脸色一红,“霍先生,我认为食物是否美味,跟我父亲欠多少高利贷没关系吧?” 第22章 节欲过度 别苑餐厅。 霍晏庭靠在椅背上,眼角带笑:“既然问你了,那一定是有关系。” 他那双黑眸像能吸人的风眼,夏冰冰有些局促问:“有什么关系?” 霍晏庭曲起指骨敲两下桌面,“这顿饭值五十万,我给你现金要吗?” 这话像深水炸弹,两个女人都瞪大眼睛。 夏冰冰下意识看向顾安。 顾安摇了摇头,她也猜不透男人葫芦里在卖什么药。 “还有第二个选择,这顿晚餐免费,但会送你一个机会,去哪个餐厅你自己选择。” 这下炸弹彻底引炸。 “我选第二个!”夏冰冰生怕他反悔,选择完才问真假,“霍先生,你是说真的吗?!” 霍晏庭淡淡嗯一声,嗓音撩人。 “我靠——”夏冰冰抓住他放在桌面的手臂,“幸福来得太突然了吧!” 霍晏庭不着痕迹地抽回手臂,淡淡道:“好好工作,只要你以后不主动回来,你的父亲就不会有你半点消息。” 夏冰冰捂着心脏,眼眶微红:“谢谢你霍先生……” 一直在旁边静坐的顾安忽然起身,她脸色有点白,轻声说:“我有点不舒服,你们先聊。” “好。”夏冰冰此时注意力都在男人身上,连头都没回。 顾安走之前扫男人一眼,他正含笑看着夏冰冰。 依她对霍晏庭的了解,无利不起早,就像他当初帮她找肾源一样,一开始就抱有目的。 那他对夏冰冰的好,又是在图谋什么呢? 顾安回到卧室,趴在飘窗处凝望冰冷的苍穹,外面雪又下大了,还好房内暖融融的,她赤脚踩在地毯上也不会冷。 不多时,身后响起脚步声。 顾安长睫轻动,不知该对他说些什么。 “太太,牛奶。”没想到,进来的是佣人。 顾安转身,拿过牛奶一饮而尽。 玻璃杯放回托盘,她像随口一问:“他们聊完了吗?” 佣人小心翼翼道:“太太您一走,先生跟夏小姐就一起离开了。” “去……哪儿了?” 佣人摇头:“先生没说。” 顾安忽然有些胸闷,她抬手锤了锤胸口。 佣人担心问:“太太您不舒服吗?” “没有,只是有点犯困。”顾安面无表情道,“你也去休息吧。” “……哦好。” 顾安等佣人走后,身体有些懈怠地倒向床铺,她脸朝下埋进被子里,身体似有千斤重,无法调整到正常的姿势。 不知过了多久,离开的佣人又默默进来帮她关上灯。 顾安眼前陷入无法捉摸的黑暗,正如她此时的心情,五味杂陈。 男人一晚没回家,翌日天蒙蒙亮,夏冰冰就提着行李来跟她告别。 顾安坐在沙发里,盯着她沉默不语。 夏冰冰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意:“安安,谢谢你帮我圆梦!” 顾安淡淡道:“不用谢我,我没做什么,你该去感谢霍先生。” “昨晚已经好好感谢他了!”夏冰冰嘴角噙笑,“安安,等我在省会站稳脚跟,你一定要来找我。” 顾安细眉一紧,说:“那我祝你成功。” 她的语气不太客气,夏冰冰这才发觉她不对劲,问:“你怎么了,身体还不舒服吗?” “嗯,有点胸闷。”顾安抬手捶打几下胸口,“你快去吧,别耽误飞机。” 夏冰冰一看时间确实来不及了,便也没顾得闺蜜的心情,急忙先去赶飞机。 顾安目送闺蜜离开,身体极为倦懒地倒在沙发上。 失去工作的她每天都无所事事,像一艘没有方向的船,漂泊在没有边际的海洋里。 太阳东升西落,一天就这样过去了。 晚上,她坐上餐桌吃饭,佣人前来提醒她等一下霍晏庭。 “他爱吃的菜我又不爱吃,早吃完又有什么关系?”顾安眼皮垂着,语气极为冷淡。 她的位置背对客厅,并未留意从外面走进来的男人。 直到,佣人悄无声息地离开,男人在她对面落座。 啪,顾安将筷子放下,站起身就要离去。 “顾安。”他出声叫她,“过来吃饭。” “身体不舒服,吃不进去。”顾安冷淡道,“我去睡了。” 说完不等他回答,便抬脚往楼上走去。 顾安回到自己的房间,关上灯,眼前陷入一片黑暗。 房内静谧,她踢掉鞋子刚走上地毯,身后的门就被拉开,门外刺目的灯光立即便照泻进来。 顾安立即转身还未看清什么,那具高大的人墙便将她压到冷硬的墙上。 “嗯……”顾安闷哼一声,后脑勺撞进他的手掌。 万幸霍晏庭还有点分寸,不然她得撞傻了。 两人在黑暗中无言对视,像是在较劲,谁都不做先开口的人。 借着门外的灯光,霍晏庭看着她被黑发包裹的清瘦小脸,尖尖的下巴可以看清骨骼的走向。 这幅倔强的模样,让他恨得牙痒痒。 手,不老实,拽住她的衣摆用力往下拉。 顾安穿着的米色开衫滑落,露出圆润性感的肩头。 他垂首,张嘴含住。 “嗯——”顾安怕痒地拱起双肩,用手去推他。 霍晏庭顺着肩头亲到锁骨,舌尖在两根细骨上打转,注意着这具身体打颤的幅度,他的嘴角随之上扬。 然后,往下,鼻尖埋进柔软起伏的弧度。 顾安揪住他的头发,忍不住低吼:“要不要脸?” 霍晏庭吃痛,就着弯腰的姿势将她抱起来,转身丢到床上。 人影覆上来,他毫不客气。 顾安凝视着天花板,眼底一片漠然:“小心纵欲过度。” 霍晏庭突然干笑两声,撑起身子,额头抵住她的额头,口吻霸道:“老子两个月没碰你,这叫节欲过度。” 顾安冷笑道:“节欲?还是绝育?” “你敢再说一遍吗?” “不敢,你听见就行了。” 霍晏庭啧一声,“你倒说说,我跟谁纵欲了?” “我不清楚。”顾安扭头随便看向某处,“霍总行踪不定,我捉摸不透。” “行踪不定?”他咀嚼这话,“我怎么听着不是滋味,你在吃醋?” “笑了,我吃谁的醋。” “除了我你还吃谁的?” 顾安磨了磨牙,“不要脸。” 第23章 雪灾降临 霍晏庭饶有兴趣地挑起眉,嗓音散在暧昧的气氛里。 “你今晚倒是一身反骨。” 顾安深深吸满一口气,胸腔鼓起来又瘪下去,她没说话。 “因为昨晚的事生气了?”他脸上浮现笑意,“今天夏冰冰没来找你?” 话落,顾安瞪向他的眼神变得十分凶狠。 “嗯?说话。” “你让我说什么?”顾安胸腔起起伏伏,真像要喘不动气了。 霍晏庭急忙起身,打开床头灯。 灯光打开的刹那,两行眼泪从她眼眶滑落。 “一个是我丈夫,一个是我闺蜜,你要我说什么?”顾安抬手抓住胸口的衣服,心脏像被针扎着,密密麻麻的痛意让她快要死掉了。 她一直忍着,一直忍着,忍了一夜,忍了一白天,忍了二十四小时,未来还要一直忍着,一直忍到她断气那天! 他们两个一如往常,受伤的只是她一个人! 顾安泪腺崩掉了,眼泪擦掉又流,新眼泪源源不绝,像暴雨冲刷玻璃,源源不断的雨痕要将这个世界都淹没了。 霍晏庭竟感到手足无措。 他吓不能吓,哄又不会哄,手忙脚乱地下床去拿纸巾,刚拿来就被女人扔出去。 “你……”霍晏庭弯腰用手背给她擦眼泪,啪,被打掉。 “我跟夏冰冰什么事都没发生!”他终于喊出了真相,“昨晚存心逗你的,吃完饭把她送回家,我在公司睡的!” 顾安躺着怕眼泪堵塞气管,坐起来哭得顺畅,她闻言用手背擦了擦眼睛,哭声慢慢停止了。 霍晏庭被她气笑道:“听明白了吗?” 顾安不肯相信:“那你这么帮她图什么?” 他坐到床沿上,抬手捏住她的下巴,小声道:“昨晚不是你组的局让我帮她吗?我能图什么?” 顾安不信:“我让你帮,你就能帮吗?没有好处能请动你吗?” “能啊。” “为什么?” 霍晏庭轻声道:“为了你啊。” 顾安一愣,咬住唇瓣。 “是你想让我帮她的,我帮了怎么反倒成了坏人?”霍晏庭偏头,非常不解,“今晚还跟我闹脾气,顾安,以前怎么没发现你……” 他欲言又止。 顾安问:“没发现什么?” “没发现你这么可爱。”霍晏庭突然开怀大笑,顺手就将她抱紧了,“小家伙,你昨晚是吃醋了。” 真难得见到懂事听话的顾安露出这样一面,这次他没觉得烦,反而有点,乐在其中。 顾安的脸撞在他怀里,耳朵贴着胸腔,被他每一句话的声浪震得发昏。 这到底是怎么个变故?怎么就,开怀大笑了? 原来,他跟冰冰昨晚没发生什么。 顾安消化完这个消息,鼻头又一酸。 那她想的都是些什么事啊…… 霍晏庭抬手拍了拍她的后脑勺,叮嘱道:“还有几天过年,别苑一点年味都没有,你也该费点心好好装扮一下。” 顾安此时心里五味杂陈,缓了缓,说:“知道了。” 男人的手忽然掐起她的下巴,一记吻毫无征兆地落下来。 双唇相贴,湿热,柔软,酥麻。 一阵从未有过的奇异感觉像股电流从两人相接的地方往每一根神经探去。 顾安瞪大眸子,看见他紧闭的双眼睫毛在微微颤动。 昨天那个擦到的不算,这个算是他们之间第一个吻。 往常霍晏庭一直有意避开她的嘴巴,顾安第一次索吻时都被他推开了。 可他,现在竟然吻了她…… 这个吻仿佛令时间都静止了,就算到大年初一这一天,顾安都记得这个吻的温度,她在霍宅独自给白柳拜年时,都忍不住笑。 白柳见她这副模样,拿出两个红包给她。 “妈,多了一个。”顾安急忙说。 白柳话里有话说:“看你比年画娃娃笑得都甜,赏你的。” 顾安脸一红,捏着厚厚的红包,止不住开心。 霍宅的其他家眷都约在晚上一起吃饭,白天都各自去拜访其他重要人物,所以白柳这里此时只有顾安一个人。 白柳抿一口茶,犹豫了下还是说:“有什么可开心的,待会儿顾惜就过来了。” 顾安闻言微微惊讶,“她家不是在国外吗,过年也不回去吗?” “让你去看好她,也不知道你都看了些什么。”白柳嫌弃地将茶杯往桌子上一撂,“顾惜非但不回家,这个年还要住在这里跟我们一起过!” 顾安的笑容僵在脸上,她最近在白柳面前经常忘记做表情管理,惊讶道:“我不知道这件事呀,那……那您同意了?” “霍顾两家是世交,顾惜小时候我还抱过她呢,我怎么拒绝?” 顾安真没料到还有这一出,她立即便像个泄气的皮球。 顾惜能来霍宅过年,那一定是经霍晏庭授意的。 她想到这层关系,收敛起笑容,慢慢坐进沙发里。 白柳扭头看着窗外面的雪色,不无担忧道:“城北发生了雪灾,大雪压塌了一个村子的房屋,冻死的牛羊无数,霍氏跟白氏又捐款又组织员工去救援,也不知道现在情况怎么样了。” 顾安说:“晏庭昨天就过去了,今早打电话说如果没有意外能赶上晚宴。” 白柳揉揉太阳穴,“我昨晚做的梦不太好,让他多多小心。” 叮铃铃——霍宅的座机突然响起,把正在聊天的她们吓一跳。 白柳伸手接起,“什么事?” 顾安侧耳去听,只见白柳的脸刷一下惨白。 “你确定吗?”白柳眉头紧皱,“他在哪里消失的,多派几个人去找找。” 又说了一会儿,挂断电话。 顾安心中升起不好的预感,她急忙问:“妈,谁消失了?” 白柳看向她,紧皱着眉头没说话。 顾安瞳孔一缩,“是晏庭吗?” 恰在此时,佣人来报,说顾惜到了。 顾安此时也无暇去管她,追问道:“妈,晏庭怎么了?” “城北村子倒塌的房子下面压着人,他跟人一起去救……踩空了。”白柳好像在复述并不相关的事,但她握住座椅的手指都掐白了。 顾安心一空,下意识站起来,说:“我们去找他。” 第24章 树下见血 霍宅客厅里一片寂静,像暴风雨前的宁静。 白柳缓缓摇头,说:“我就不去了,你去。” 顾安惊讶于她的镇定,看起来丝毫不担忧。 白柳眉头压着眼睛,低声道:“晏庭是霍白两家公司的领袖,他出事的消息若传出去会人心恐慌,若引起股市动荡,后续的事情需要有个霍家人坐镇。” “我留在家里,你去现场看看情况。”白柳用从未有过的严厉语气叮嘱,“晏庭失踪的消息不可以传出去,越少人知道越好。” 顾安感到内心震撼,自问她若是出事,爸妈绝对做不到考虑这么多,早就第一时间冲去现场了。 “伯母,晏庭失踪了?”门口响起突兀的女声。 顾安拧眉看去,一身红色棉裙的顾惜捂住嘴巴,一双黑眼瞪得大大的:“他在哪里失踪的,我也要去找他!” 白柳并未直接答应,而是望向顾安。 顾惜立马便生气地看向顾安:“顾安,我知道你不喜欢我,但晏庭失踪这么大的事情,我作为他最好的朋友,也有权利担心!” 顾安扭头,不想理这个擅长往人身上泼脏水的女人,吩咐司机马上备车去城北村子。 坐进车,另一旁车门也被拽开,霎时灌进来冷风。 顾惜坐进来,说:“城北受雪灾严重,你可以留在家里,我一个人去找晏庭就够了。” 顾安扣紧安全带,面无表情地回敬道:“我是他的妻子,让外人为丈夫涉险,我心中也过意不去。” 顾惜漫不经心地笑道:“要论谁是外人,我跟晏庭高中相识,你跟他才认识几年?” 顾安浅浅地弯起唇角:“说实话啊,我觉得为男人打嘴官司很没意思,两个女人斗得风度尽失,都忘记了男人也有感情有思想,尤其像晏庭这样的拔尖人物,他喜欢谁就会跟谁在一起,感情这件事顺其自然不好吗?” 顾安喜欢挑明了说,并不喜欢打暗语。 顾惜听得一噎,扭头看过去:“好啊,你清高了不起,那就拭目以待咯。” 顾安闻言就知她是个油盐不进的对象,她微微合上眼睛,拒绝再跟她有什么交流。 车子在冰天雪地里小心前行,花费一个多小时才到城北村落。 这里是被开发商忽略的角落,三面环山,村子像在“u”的凹陷地形处。 顾安在来的路上经过无数山坡,山体上覆盖着厚重的积雪,好像随时都要坍塌封路一样。 她一来,灰头土脸的许特助便带路去了出事地点。 顾安踩着厚雪,深一脚浅一脚来到一处矮崖边,脚下积雪清脆,崖下被雪堆出和缓的弧度。 霍晏庭掉下去已有一个多小时,滚动的痕迹早就被新雪覆盖,顾安站在这里,能看清崖底刚刚来到的搜救人员。 顾惜突然跪在地上往下看,随即一脸焦急道:“许特助,我要一起下去寻找晏庭,你带我下去吧!” 许特助刚才见到顾惜就觉得有些尴尬,刻意没理她,此时立刻便去看顾安的脸色。 怎么说,这位才是正牌霍家太太。 顾安点头:“要赶在天黑之前找到他,人多力量大。” 许特助过去扶起顾惜,顺着旁边的小路慢慢下去。 顾安正准备走,眼角余光瞥见顾惜刚才跪下的地方有一个打火机,她一蹙眉,蹲下捡起。 金属打火机是定制的,机身雕刻一尊观音,底部刻字——高。 顾安见过这个打火机,是霍氏高总的心爱物;她跟秃顶的高总曾共同负责过一个项目,也因此一直被许晓薇嚼舌根,离职那日还被拉出来一起羞辱。 她知道这个打火机是高总的心爱之物,怎么会丢在这里? 崖下传来许特助的呼喊声,顾安也顾不得思考这个,将打火机揣进兜里,应一声便跟上去。 崖下比崖上暖和,一条小溪从不知名地流下,此时结了厚厚的冰冻。 顾安跟许特助并排走着,她黑褐色的眼球随着顾惜的身影转动,走的步子不紧不慢。 许特助小声提醒说:“太太要不也表现得急切一点?” 顾安来时本很担忧,可等她望见满崖下全是搜救员跟搜救犬后,反而放下心了。 她但笑不语,只问:“高总也来了吗?” 许特助答道:“高总上周就回省会老家了,他不可能来这里。怎么了?” 顾安不动声色,摇头,说:“没事,就问一问。” 突然,前面传来搜救犬的狂吠声,顾安跟许特助对视一眼,急忙往那处跑去。 “晏庭!”顾惜最先跑到那里,她声嘶力竭地尖叫,扑到那团鼓起的雪上。 顾安停在搜救员外围,眼看着奄奄一息的霍晏庭被从雪中刨出来,她一直悬着的心放松下来。 从一开始她就对霍晏庭抱有莫大的信心,觉得他那样厉害的一个人,福大命大,不可能会出事。 顾惜扑到男人身上,喜极而泣:“吓死我了,吓死我了!” 霍晏庭的大腿骨折不能动弹,脸颊被石子划伤几道血痕,在冻白的皮肤上分外显眼。 这股难得一见的病态在他身上竟表现得十分和谐。 突然,他所靠树干上厚重的积雪被声音撼动,吱嘎吱嘎细小声响后,树干跟雪直挺挺冲他俩砸下来。 顾安正给白柳报平安,眼见这幕呼吸一滞。 而树下遭殃的霍晏庭眼疾手快,将顾惜压到身下,成人胳膊粗的树干砸中他的后脑勺! “晏庭!”顾安跌跌撞撞跑过去,在离他还有一步远的地方跌倒,正好目睹他衣领被血一点一点洇染。 她愣住,再看见被他紧紧护在怀里的顾惜时,浑身的血液都凉了半截。 搜救员压着声音说:“大家不要大声说话,赶紧撤离这里!” 许特助带着救护人员过来,将霍晏庭抬上担架。 顾惜哭哭啼啼地跟在后面一起进了救护车。 顾安用石块砸开溪面的冰,舀出点水洗把脸。 人群散去,崖下寂静无声,她抬手摸上嘴唇,想起接吻的画面,突然觉得好笑。 许特助后面找来,以为她被吓到了,亲自将她带去医院。 顾安去时,医院里塞满浩荡的人。 顾惜正陪白柳在霍晏庭的病房里,顾安要进去时却被保镖拦下。 第27章 我的替身 医院僻静的电梯门口,顾安本是来堵人的,没想到成了被堵的那一个。 她捏紧双拳,打算在阿玲动手前推开她跑掉。 “别这么紧张,刚才那股气势汹汹的劲儿跑哪儿去了?” 阿玲倾身,顾安闻到她身上熟悉的茉莉花香气,想到了顾惜。 顾安瞬间猜到什么,不确定问:“那个照片……你给顾惜了?” 阿玲挑了挑眉,并未回答,只是拿出手机,当着她的面把照片删除了。 “顾大小姐,我把照片删掉了,你能放我走了吧?” 顾安心头笼罩起乌云,她现在可以断定阿玲已经把照片给顾惜了。 事到如今再跟阿玲纠缠也没有意义,便侧身出去,放她离开。 顾惜既然拿到照片,就一定会给霍晏庭看。 顾安觉得一个头两个大,那个照片虽然亲昵了一些,但也不能证明她跟楚慕白有点什么。 坏就坏在她老公是霍晏庭。 这个占有欲可怕到令人发指的男人,三年前就将她身边所有异性铲除干净,包括她手机里的视频软件都不能刷到男模。 他若发现了,阴阳怪气是小,变着法玩点新花样才严重。 顾安想去病房看看他,但双腿似灌了水泥有千斤重,挪过去,从玻璃窗往里看,霍晏庭跟顾惜白柳似乎在说什么严肃的话题。 他们三个能讨论什么严肃的事情? 这次保镖没有阻拦她,她便推门进去。 “那你看清是谁推的你吗……”顾惜的声音随着开门的声音变弱,病房里的三个人不约而同谨慎地看向门口。 她一来,三个人就默契地停止话题。 顾安握紧门把手,感觉自己像个局外人。 白柳神色未变:“不是回家了吗,还知道过来啊?” 顾安抿唇,看向病床上的男人,他头缠着白绷带,额发下垂,脸上还有被打断谈话的不愉快。 “我来的不是时候。”顾安本想问有什么事是顾惜都能听她却不能听的,但看霍晏庭的臭脸,她觉得问了也白问。 顾惜此时温柔笑道:“晏庭,要不把这件事告诉顾安吧?” 霍晏庭从醒来就没跟顾安说过话,此时开口还带着倦怠的沙哑:“让她回去煲汤吧。” 这就是拒绝的意思。 顾惜勾唇,笑吟吟地看着顾安。 顾安觉得房内的氛围有些难以忍耐,她低下头说:“好,我晚些时候送过来。” 她不知,在她说完这句话,病床上的男人脸都黑了一个度。 门关上,白柳看着儿子叹口气,说:“口是心非。” 霍晏庭打断道:“妈,你跟她一起回,这里有惜惜照顾着,放心吧。” 顾惜急忙说:“伯母我会照顾好晏庭的。” 白柳看着她欲言又止,最后无奈地转身离开了。 病房里只剩下他们。 霍晏庭伤在后脑勺只能侧卧,他疲惫地合上眼,想的都是顾安那不成器的家伙,一点都不关心他的安危,他醒来第一眼没看到她,简直不可饶恕。 此时鼻尖嗅到茉莉花香,女人嗓音软绵绵地道:“晏庭,你今天为救我险些搭上一条命,这份恩情我会记在心里的,这辈子都不会忘记。” 霍晏庭闭着眼睛,嘴角无所谓地一勾道:“我们认识这么多年了,你还说这么客套的话?” 话落,一团柔软的小人忽然拱到他身上。 霍晏庭瞬间睁开眼,视线下移,穿着红裙的顾惜抱着他的腰,脸埋在他腰间。 他这部位分外敏感,他的左腿又因骨折打着石膏不能动弹,只能任由她抱着。 “惜惜,你这是?”霍晏庭一点旖旎的心思都没有,他有点怕她动着他的伤口。 惜惜这女孩很柔弱,男人见了她会从心底里想保护她,但有时候吧确实毛躁了些。 但这些想法,霍晏庭也不敢说出口,就怕把她惹哭了。 于是,他一动也不敢动,只能让她抱着。 顾惜瓮声瓮气道:“晏庭,我在国外的时候每天都有在思念你,你呢?有没有想我?” 霍晏庭轻轻嗯一声:“我的工作比较忙,但空下来时总会想起我们在一起时的悠闲时光。” “我就知道你会想我的,并且是很想,不然你也不会娶一个跟我长得这么像的顾安,平时还让她穿我的裙子跟戴我的发夹。” 霍晏庭挑眉:“楚慕白告诉你的吧?” “不用他说,我跟你的共同朋友又不只他一个。” 霍晏庭无奈笑道:“这点事也要告诉你,我第一次见到顾安就感到惊讶,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像的两个人,你要不是顾家独生女,我还以为她是你的姐姐。” 顾惜脸色瞬间一变:“不会有这种可能的。” “嗯,我开玩笑的。”霍晏庭不免想到初见顾安时的场景,她虽然舞技惊艳四众,但她脸上猴屁股一样的妆容实在不敢恭维,他思来想去,顾安还是适合像顾惜化的这种清淡妆面。 “我也没想过你会找一个我的替身在身边,你若是这么思念我,为什么不开口让我回来?你知道的,只要你开口,我就会回国。” 霍晏庭听到替身这个词,连自己都没察觉微微拧起眉头,半天没说话。 顾惜仿佛察觉到什么,抬头,向他确定问:“顾安对你来说,是我的替身对吧?” 霍晏庭一时无言以对。 他回忆起那段时间,自己让霍氏市值翻了十倍,正是意气风发的年纪却还是孤家寡人。 生意伙伴想尽办法往他床上塞女人,白柳也张罗着相亲哪家的千金小姐,他也曾抱着或许能碰到一个真命天女的心理接受这些橄榄枝,但次次都事与愿违,渐渐地没了找女人的心思。 他从小亲近的女孩就不多,大多数对他来讲都太幼稚。 唯有顾惜,人笨了点,但胜在可爱。 她虽然出国定居,但他们俩的联系不曾断过,顾惜曾开玩笑问他会不会等她回国,他回了个会字。 对他来说,一诺千金,这一个会字的重量可想而知。 可是时间漫漫,为谈生意时常出入纸醉金迷场合的他又怎能一直清心寡欲? 顾安就在他最孤独的时候闯进了他的世界。 第28章 是玩笑话 病房,男人沉默不语。 顾惜未能立刻要到想要的答案,抬起晶亮的眼睛看向他。 她的嘴唇都在颤抖:“晏庭……我可是为了你逃婚回来的,我爸妈为这件事要跟我断绝关系,除了你,没人再要我了。” 霍晏庭沉思几秒,他想到顾惜婚讯传来时自己的错愕,他本以为那个“会”字是他们之间的承诺,没想到女人只当是玩笑话。 可就在他刚要走出悲伤开始新生活时,这个女人又回来履行承诺。 霍晏庭沉默许久,薄唇轻启:“惜惜,那你为什么不早回来?” 眼泪流过她柔美的小脸,像清晨茉莉花儿滴落的露珠。 “晏庭,婚约是我爸妈定的,我一开始并没有反抗他们的勇气。” “那你为什么又回来了?” “当我听说你结婚对象跟我长得很像时,就像有把刀往我心口插,我知道自己若是不回国,早晚会因思念客死他乡!” 霍晏庭声音一沉:“别说那个字。” “什么字,死字吗?可今生若是失去你,我定会凋零。”顾惜哭得梨花带雨,不断撼动着男人,仿佛要唤醒他内心深处快要遗忘的感情。 顾惜一遍又一遍向他确认:“顾安是我的替身对吧?” “顾安长得像我,穿衣打扮也像我,我们甚至都一样姓顾,世界上哪有这么多巧合,巧合多了就是人为……” 霍晏庭听着她的话,感情有些许乱。 “也许是吧。”他迟疑说。 顾惜重新抱紧他,将脸隔着衣服贴紧他的小腹,语气坚定道:“晏庭,我这次既然回来了就不会再辜负你。” 霍晏庭视线下移,盯着女人的头顶,心中五味杂陈。 顾安试探道:“晏庭,还有一件事我不知道该不该跟你说。” “如果不想说就不说了。”霍晏庭现在更想安静一会儿。 顾惜抬起头,眉尖蹙着:“事关你的婚姻,我必须告诉你。” 她拿出手机,点了两下,将屏幕朝向他。 霍晏庭心不在焉地看去,手机里是一张男女合照,双方以匪夷所思的亲密姿势在公众场合里被人拍下这张照片。 他盯着看了一会儿,不禁眯起双眼,脸上明明没有什么表情,却仍能让人感受到摄人的寒意。 男人的手臂还有伤,此时却仿佛感受不到骨裂之痛一样,将她手机拿过去。 顾惜不禁出声:“晏庭,小心手……” 霍晏庭又对着手机端详几眼,歪头,看向她:“你拍的?” 顾惜面对他的眼神,脸上出现一丝惧意,她急忙否认道:“不是,是阿玲,她来看你就撞见顾安跟楚慕白一起进了办公室,两人有说有笑的……” 霍晏庭打断她:“阿玲拍的为什么不直接给我反而给你?” “……也许,她没见到你,所以就拜托我给你看。” “也许?”霍晏庭眼神锐利,似能看穿所有伪装。 顾惜又倾身抱住他:“晏庭,你吓到我了。” 恰在此时,病房门被敲响。 “是我,顾安。” 男人眸色沉沉地开口:“进来。” 门被推开,病床上的一对男女分外惹眼。 顾安只看一眼,便将视线移开。 只听男人问:“这么快就回来了,汤呢?” 顾安双手交握在身前,她盯着脚尖说:“还没做,走到一半想起有件事要跟你说,现在看我来的不巧,要不你们先忙完我再进来?” 说着话,顾安做出后退要走的动作。 顾惜拧起眉头:“你是什么态度,自己做错事还敢这么嚣张!” 顾安稳住身形,眼观鼻鼻观心道:“顾小姐,好像做错事的人不是我吧?” 尽管她极力克制,但语气中夹杂的质问还是出卖她的真实心情。 顾惜刚扬起挑衅的笑,手机便伸探到她眼前,男人说:“你先出去。” “晏庭?”顾惜一愣,看男人不像是在开玩笑,心有不甘地拿着手机,起身走出去。 顾安等她离开后,将门关上。 她转身,抬眸看见男人脸色阴沉,心中不禁怅然。 看来她打断他们俩的好事引起他的不悦了。 “我回来的确是有事。”顾安坐车走到半路,从口袋中摸到高总的打火机,脑海中回想起这三人在医院里的密谈内容,觉得有必要回来告诉他这个发现。 当她把打火机举到霍晏庭面前时,他只面无表情地看着。 顾安主动解释道:“这是我在你掉下去的崖顶捡到的,底部刻着一个高字,这是特制打火机,全世界只有这一个。” 她在男人意味不明的视线里说道:“而它的主人是霍氏的高总,我问过许特助,他早就回省会老家了,这个打火机出现的时间跟地方就很可疑。” 霍晏庭眸光收紧,他微颔首,说:“用我的手机给许特助发条短信。” 顾安见他的手臂受伤了,便自觉代劳,将打火机搁在桌子上,拿起他的手机点开许特助的对话框,问:“发什么内容?” “证据找到,立刻行动。” 顾安盯着他薄唇轻吐,惊讶道:“你早就知道是他?” 霍晏庭不悦道:“我连谁推的我都能不知道吗?” 顾安被怼,便默默将短信发完,低头说:“好了,再见。” “站住。”他倚在床上,虽刚从鬼门关回来,但精神仍旧饱满,他直接开门见山说,“你跟楚慕白都很上相。” 顾安睫毛一颤,猛地抬起看向他。 霍晏庭不像在生气,唇角甚至还挂着讥讽之笑。 她审词度句道:“那是个误会……” 他不耐地往后仰一下头,闭上眼打断道:“你知道我不爱听这个。” 顾安微愣,她低下头,捏紧拳头:“我错了。” 霍晏庭闭着的双眼这才睁开,“错哪了?” 顾安知道他这个人此时不会想听这件事情的来龙去脉,便说:“不该跟楚慕白见面。” “错了。”霍晏庭眼底一片凉薄,“你错在不该让人偷拍下来还传到了我这里,有胆子做,却没能力收拾烂摊子,这是你最大的问题。” 顾安闻言,感觉心中的委屈慢慢散掉。 她不该早点想到吗,像他这样的人什么事情没做过,道德败坏也好,背叛乱搞也罢,他的道德水平线是随心所欲去定义的。 所以他才会做出脚踏两条船被撞见还面不改色的事! 第29章 服不服气 霍晏庭的眼神在她脸上梭巡:“不服气?” 顾安犹豫了下,说:“虽然你不愿意听,但我还想为自己澄清几句,是楚慕白不让我跟你在一起于是纠缠我,那张合照看起来暧昧,实际情况并不是那样。” “无所谓。”霍晏庭呵笑一声,眼里却没有丝毫笑意,“你觉得我会在乎你有没有跟他睡过吗?” 顾安倏然抬起眼,直直看向他。 “你不在意吗?” 霍晏庭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我要事事在意早就累死了,就像你跟着我时是不是第一次?你跟徐子墨、楚慕白或是我其他的朋友有没有趁我不在时眉来眼去?这些我又从何得知?” 顾安听他这些话血压飙升,拔高声音:“我是不是第一次你不知道?” “医院什么项目不能做?” 顾安心情一瞬间相当复杂,她本柔弱现在怎么那么想抽他? “好,随便你怎么想!”顾安感觉怒火把她烧得浑身发烫,她平时说话谨小慎微、时刻照顾他的感受,他平时毒舌也就罢了,如今竟侮辱她的清白! 当时她在被楚慕白欺负还差点被扔下楼,如今落在这些狗东西眼里,就是她乱搞的证据? 顾安鼻头一酸,心中五味杂陈。 到底是有什么深仇大恨的过节,他们何必这样欺负人? “你只是个玩物,我为什么要在你身上花那么多心思?就算是随便想想,都是浪费时间。” “你只需要召之即来挥之即去,守好暖床宠物的本分,我也不会为难你。”霍晏庭下意识用受伤的手去拿床头柜上的烟盒,断骨之痛传来,骨髓瞬间像要化掉一样。 烟盒掉在地上。 霍晏庭维持着刚才的姿势,咬紧牙关,一声不吭。 顾安听着他的话心都凉了半截,她抬手擦掉脸上的眼泪,说:“所以,我这个替身什么时候能完成使命离开?” “只要你有能力随时都可以离开。”霍晏庭抖着胳膊,将烟盒拾起来,咬出一根烟,“顾安,是你离不开我,不是我离不开你。” 顾安眼泪模糊视线,她点头:“对,是我需要你的钱,我们之间只是场见不得人的交易,你对我的温柔不过是怜悯跟消遣,我却把这些当成天赐的甘霖,是我没有自知之明,是我异想天开,是我没摆正位置,竟然还敢奢望你的真情,哪怕一丝丝的怜爱!” 倚在病床上的男人此刻脸有些苍白,衬得那双黑眸愈发漆黑,他说:“你现在认清现实还不晚。” 顾安眼睛猩红,瞪着他,脸上的哭意缓缓收起,她抬手揩掉眼泪,决绝地转身。 再跟他共处一室,她非要恶心到吐出来! 在走廊,撞见一直听墙角的顾惜。 顾惜抱着双臂,指间旋转着手机,手机屏幕亮起,正是顾安与楚慕白的合影。 她问:“是我说的,你想打我吗?” 这是很直接的挑衅。 顾安往左走,顾惜就横跨一步挡住去路。 顾安比她还要高一点,此刻低头,看见她扬着下巴,这股恶毒的得意与清纯的五官格外不符。 “顾安,你今天亲眼目睹晏庭为救我连命都不要了,就没有什么感想吗?” “带走他。”顾安木着脸说,“你如果真有本事,就直接把他从我身边带走,如果下次还只是会来挑衅,那我就当你是搞不定他才来找我的。” 顾惜笑容一僵。 顾安仿佛看穿她的假面一样,语气都与平时判为两人:“再有下一次,我就真瞧不起你了。” 说罢,周遭安静到落针可闻。 两个女人对视,一个恨不得眼神化刀捅死对方,另外一个却满是空空的淡然。 顾安无视她往前走去,把顾惜撞开。 “顾安!你算个什么东西!”顾惜顾忌病床上的男人,将声音压得很低。 她从小就是养尊处优的顾家小姐,谁见了她不是呵护备至?就算是出身显赫的霍晏庭不也是柔肠百转地叫她一声惜惜? 这个顾安是怎么敢得罪她的! 顾惜跺两下脚,余光扫到急匆匆走来的许特助,没来得及收回表情,一时空气都安静了。 许特助略微尴尬地打招呼。 顾惜不自然地笑了笑,两人就此错过,但见许特助行色匆匆,她又忍不住悄然跟上去。 顾惜猫腰在虚掩的病房门口,前面的话她听不清,只在打火机的喀嚓声后,霍晏庭低沉的声音传出来:“告诉徐子墨,他若管不好自己的女朋友,那我就替他管。” 徐子墨的女朋友……阿玲? 顾惜拧起眉,还想再听,谁知病床上一道凌厉的视线冲过来,她心跳吓得一停,慌忙弯腰蹲到地上! 霍晏庭这个男人比以前还要可怕,但是还好,男人的心思她最会拿捏了,只要让他爱上自己,那就是这辈子最稳固强大的依靠。 - 顾安回霍家后,白柳看着她红肿的双眼,招呼佣人拿冰块给消肿。 “还有几个小时就是家宴了,你这副鬼样子怎么见人?”白柳拿来冰块包,毫不客气地往她眼上按。 寒冬腊月,顾安被冰扎得一个激灵。 顾安闭着眼睛道:“顾惜不是也要来吗,让她陪着出席就是了。” “这冰把你冻傻了?”白柳的语气天生冲人,此刻像在训她,“你是晏庭明媒正娶的太太,她是什么?” “她是晏庭爱的人。” 白柳闻言,将手中的冰块包丢到银盘里,发出刺耳的声响。 顾安睁开眼,视线低垂,满脸不痛快。 “收拾好你的心情,晚宴不能掉链子让人看去笑话!”白柳叹了口气,摇摇头,“你这样让我怎么放心把霍家交给你?” 顾安眼眶又红了,她想起跟白柳第一次见面时遭遇的雷霆手段、在商议婚事时的下马威,到后来她在霍宅与白柳同吃同住,接受礼仪培训的那几个月里,顾安对她的看法已经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而霍晏庭呢,以前是菩萨心肠,现在就是地狱修罗。 人怎么能这样复杂多变? 顾安低声啜泣起来,白柳在一边守着她哭,守着无聊,让佣人打开电视机。 一打开,就听见熟悉的名字。 她们看去——大年初一,霍晏庭就上了法制新闻。 第30章 一起去转 t市今年雪灾来得出乎意料,在年味正浓时压倒整个村子的房屋、冻死牛羊不计其数。 因为过年期间,救援人员大半都放假回家,上面便向社会呼吁志愿者救援。 霍氏是t市第一跨国大企,首当其冲响应号召。 霍晏庭亲自带员工前去救援受伤的消息在全市引起轰动,在他出院时,医院门外不仅花团锦簇挤满记者,还被电视频道同步直播。 顾安盯着电视屏幕里的人,他坐在轮椅上,腿跟手臂都打着石膏,额前虽缠着白绷带,但神采奕奕,正微笑朝镜头打招呼。 这个男人,好像什么事都打不倒他,今天命都差点没了,依然能满面春风地赶回家宴。 他对自己尚且如此,那对旁人的狠辣更不在话下。 顾安在移开目光的时候,镜头正巧往记者人群里一扫,眼角余光瞥到一颗反光的光头。 顾安一愣,急忙再次看向电视,镜头却早就对准霍晏庭不动了。 白柳见她脸色有异,问:“怎么了?” “刚才好像看见高总了。”顾安自我安慰道,“也许是看错了,他……” 白柳奇怪问:“看见他就看见他,害怕什么?” “我害怕了吗?”顾安抬手抚摸自己的脸,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心中总有不好的预感。 再看向电视,霍晏庭身后有那么多的保镖,前面又都是记者,镜头会记录下来任何一点突发状况,高总那么聪明的人不会选择在此刻做坏事的。 “啊——” 可伴随着一道尖叫现场收音顷刻间乱糟糟的,直播镜头陷入晃动的黑暗,电视频道紧急切进了广告。 白柳猛地站起来,大喊:“备车去医院!” 事发突然,顾安急忙联系许特助询问现场情况。 许特助那里吵吵嚷嚷。 “……霍总没事,是顾惜小姐替他挡了刀……” 白柳拧眉问:“什么情况?” 顾安刚想站起来,此刻又慢慢坐回去:“晏庭没事,顾惜替他挡了刀子,恐怕有生命危险。” 白柳紧着的一口气舒出来:“还好受伤的是顾惜。” 顾安闻言皱了下眉,但也没说什么。 既然霍晏庭没受伤,她也没必要去医院,想必顾惜也不想见到她。 这个年随着霍晏庭被刺杀的风波惊险过去,家宴取消,顾安便收拾东西回老家陪爸妈。 临走之前佣人问她是否需要给霍晏庭准备一日三餐送去。 顾安神色里有丝忧伤,她说:“不用麻烦了,他身边不缺这点照顾。” 只要他想,有人恨不得将饭嚼给他吃,何虚她操心? 而她回顾家后,发现顾父竟也住了院。 顾安站在家里的厨房门口,看着母亲忙碌的背影问:“爸什么时候进的医院,为什么没告诉我?” “大过年的住院又不是值得宣扬的事,有些人家忌讳不吉利的事。”顾母将饭盒打包好,转身走出来说,“你怎么自己跑回来了,霍家那边不忙吗?” 顾安隐瞒霍晏庭受伤的事,只说:“婆婆让我回来看看你们。” 顾母这才放下心。 顾安跟母亲一起去医院,一问住院费等费用已经全部交齐。 顾母笑着看她说:“你爸编的竹篮在国外很受欢迎呢,以后医药费都不用你操心。” “妈,以后有什么事还是要跟我说。”顾安让她先去给父亲送饭,她去找医生询问病情。 医生的话跟以前相差不大,强调病人的病不能根治。 “只是——”医生忽然话锋一转,“国际胃病专家李舒刚发表一篇文章,里面提到你爸的症状,他已经医好三个同症状病人,你可以去了解一下。” 这话点燃她的希望,父亲胃病是早些年没日没夜工作落下的病根,寒冬腊月在工地里上夜班,杯子里的水都结冰碴了。 他年轻时为这个家付出很多,顾安不忍心看他余生都要受罪。 她去了解了下李舒医生,他是一名白发苍苍的老者,名下弟子无数,现如今很少帮人看病,致力于研究一些罕见的奇难杂症。 顾安从网上找到他的邮箱,满怀期待地发去邮件。 整个春节假期,她都在医院陪伴父亲,与父亲的关系也缓和不少。 霍家那边全身心扑在受伤的顾惜身上,也没空管顾安去了哪里,她便也乐得清闲。 直到,年味慢慢过去,各行各业开始复工,顾安也接到夏冰冰的电话。 夏冰冰兴奋地说她已经在省会安下家,换了电话号码父母再也找不到她了之类,最后询问顾安的近况。 顾安淡淡道:“不错啊,跟以前一样。” 夏冰冰羡慕道:“一定跟以前一样被霍总宠爱着吧,春天要来了,霍总有没有送你首饰跟包包呀?” “没有。” “唔,目前珠宝服饰公司的春季新品还没出,应该过段时间就给你买了。” 顾安淡笑道:“我若是喜欢就自己设计了,不必等他们设计出来。” “说的也对,我都要忘记你以前是很有名气的设计师了,当时橱柜里让万千少女做梦的珠宝都是你设计的!”夏冰冰叹一口气,“不过霍总那么宠你,在家里做全职太太也是种福气。” 顾安倚在父亲病房外面,语气有些微妙:“福气?” “是啊。”夏冰冰回答完,感觉不对劲又问,“你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吗?” “没有。”顾安倚在走廊里,察觉前方走来一个人,她心不在焉地扭头,看清来人脸后,她慢慢直起身子。 “我这边有点事,先挂了以后再聊。”顾安切断电话,对来人严阵以待。 楚慕白扯了扯嘴角:“不至于见到我一副苦大仇深的表情吧?” 顾安对他很是警惕,她回身将父亲的病房门关严实,低声问:“来找我有什么事?” “去楼下小公园转转呗。”楚慕白伸出手邀请她。 顾安皱眉说:“你离我远一点,让人拍去照片遭殃的还是我。” “哦豁,真是话里带刺。”楚慕白悻悻收回手,“今天我来找你刚好与这件事情有关,赏个脸一起去转转公园?” 第31章 楚掉进湖 顾安从心底里不想跟他再扯上关系,淡声拒绝道:“楚总,你就高抬贵手别再来找我了。” 楚慕白顿了顿,黑眸底闪过一丝笑意,他低着头往前走一步靠近她:“小顾安啊,你是想自己走还是我带你走?” 顾安抬眼,男人俊朗的面容有点坏。 这楚慕白做出什么石破天惊的事都不稀奇了,顾安妥协道:“我自己走,去听听你有什么幺蛾子事。” 医院后面修建了一处公园,新年伊始草都还没冒头,草坪花圃里一片秃黄色。 顾安走到人工湖就不想再往前走了,结冰的湖面沉静幽绿,岸边是片潦草枯黄的芦苇荡。 景色算不得美。 楚慕白穿着铅灰牛仔裤,手插在黄褐色夹袄口袋里,坐在桥墩子上仰头看她。 顾安在早春天气也衣着单薄,假两件毛绒牛仔外套衬得她英姿飒爽。 这个女人毫不掩饰对他的讨厌,臭着一张脸,眼睛微敛成一条细细的线瞅他,很不耐烦。 楚慕白挑眉问:“你不会觉得自己跟霍晏庭吵架都要怪我吧?” “你说呢?”这话就是肯定。 “别太荒谬,照片不是我给他看的。” 顾安拧眉:“我又没说是因为照片吵架,你怎么知道,谁告诉你的?” 她跟霍晏庭关起门吵架的事,这么快就传出去了? 楚慕白耸耸肩:“霍晏庭身边有多少双眼睛盯着呢,他有点风吹草动就全城皆知,你问这话不免幼稚。” “这件事就是因你而起的,不过我也没打算找你的麻烦。”顾安双手抄兜,“你今天找我是想为这件事道歉吗?” 除了道歉,她也想不到他还能干什么。 “哦——对不起。”楚慕白慢条斯理地盘起二郎腿。 顾安本想提醒他注意安全,后面就是结冰的湖水,一不小心掉下去就会摔得惨烈。 但看他这欠揍的表情,顾安也懒得管他死活。 “无聊!”顾安想要离开。 “等一下嘛。”楚慕白倾身拉住她的手腕,“去年夏天就跟你提过入职启天集团的事,年都过完了考虑得怎么样了?” 他的指尖微凉,顾安现在很忌讳跟他有肢体接触,沉声呵斥道:“你松手。” 楚慕白自顾自道:“四月要上新了,启天设计部还没给我一版满意的图纸,你要不要来试试?” “虽然我看不惯你的品德,但你的工作能力我还是认可的。” “……”顾安薄怒,猛地将他甩开。 楚慕白惯性往后一仰,本也没事,但当他看到女人脸上露出惊恐的表情时,突然升起逗弄她的心思,双脚离地、夸张地往后仰去。 “楚慕白!”顾安魂都要吓飞了。 楚慕白爽朗地大笑起来,刚想收回身子,没想到脚下踩到细小的砂砾一滑,失重感传来,竟真的摔了下去! “楚慕白!!”顾安趴到桥沿上,眼睁睁看着他砸破冰面掉进了水里! 噗通一声,顾安差点吓晕过去。 就在此时,冰洞里传来一串水泡,楚慕白露出头。 “楚慕白!”顾安眼睛一亮,“快,快爬到岸边!” 楚慕白咳出来几口水,费劲地爬上冰面,站起来,从冰面缓慢移动到岸边。 顾安飞快跑过来:“你没事吧?” 楚慕白有点懵,反应一会儿甩了甩头,然后将吸满水的袄脱下去,又觉得不舒服,一口气将所有衣服都脱了。 一阵风吹过,他打了个大大的喷嚏。 突然感到上身一热,他定神一瞧,顾安把自己的外套围给了他。 她整张脸都是担忧的神色。 楚慕白呵笑一声:“你叫我名字的声音在水下都听得见!” 顾安却一下子退避三舍:“你这么大声音干什么?” “啊?” “小点声,我听得见!” 楚慕白意识到什么,心头涌上不好的预感:“我声音很大吗?” “大!” “你说什么?我听不清。”楚慕白瞳孔一缩,静了三秒后问,“这医院有耳科吗?” …… 顾安带这男人去清完耳朵,又去拍x光片,确定没问题后长舒一口气。 楚慕白换上助理送来的新衣服,忍不住又开始打喷嚏。 顾安皱眉说:“这么冷的天掉进水里了,肯定会感冒,你赶紧回去吧。” 楚慕白转身捂住口鼻连打三个喷嚏后,脸颊升起两团红晕,他身形微微摇晃两下说:“好……你考虑下我说的事,早点给我答复。” 顾安没回应,她肯定不会再跟他扯上任何关系的,但刚失手将他推下水,万一惹他不快被追究责任就得不偿失了。 她本想冷处理,没想到过了几天又收到他发过来的新赛季主题。 顾安对此无视,在卧室收拾好行李准备启程回藏芝别苑。 叮咚叮咚。 家里的门铃突然响起,顾安正好拉着行李走到玄关处,伸手打开门,竟然是笑得如沐春风的许特助。 “太太,好久不见。” “许特助。”顾安下意识往他身后看去,没看到那个男人。 许特助开口说:“今晚有场慈善晚宴需要您出席,看来我来得正是时候。” 他将行李拿过去,顾安便从善如流地关上门,跟他一起走出去。 今天就是元宵节,本是家人团聚的日子,顾安不想回去也被顾母赶回去,没想到还有个慈善晚会等着她。 外面等着一辆黑亮的奔驰车,顾安毫无防备地拉开车门,没想到正好是男人坐着的那侧门。 在她要上车的动作里,他朝她看过来。 顾安动作立刻收回,就像被马蜂蛰了一下。 “霍总。”顾安神色常常,但对他的称呼已经恢复到最初的疏离。 “上车。”他的伤已经恢复得差不多,腿跟胳膊上的石膏已经拆下来,但腿还不能使力,只能拄着一根通体漆黑的拐杖。 说完话的他扭头合上眼,一副很疲惫的样子。 顾安眼底划过一丝讥讽,每次来找她都这么累,看来精力都花在顾惜身上了。 她从另一侧上车,关上车门。 车子行驶,鼻间萦绕着他淡淡的木质香味,像是冰雪中的冷松……他换香水了。 冷不丁,他开口:“听说你想杀楚慕白未遂?” 第32章 她故冷淡 顾安扭头看着窗外说:“都是捕风捉影的话,霍总不必当真。” 两人再见,距离仿佛拉远成为两个刚认识还不熟的关系,她的语气如常,说的话却无比官方。 霍晏庭握着拐杖的手指动了动,脸上浮现一丝不悦,但他也没再说什么。 一路无言,许特助都感觉车内气氛压抑。 车子到达藏芝别苑,顾安一刻也未停留迅速打开车门,半个身子出去后,手臂忽然被攥住。 男人力度不大却不容反抗。 顾安皱眉扭头看他。 他也未言语,稍一用力,将她拉回车里。 司机跟许特助对视一眼,自觉下车离开。 顾安被压在座位上,他手掌按着她的后脑勺,靠近,在离她唇还有一寸距离时停住。 霍晏庭垂眸看着她满脸的抗拒,兴致大减。 “摆这张脸给我看?” 顾安没有反抗但也没有迎合,她抬起晶亮的眸子,瞳孔有他的倒影。 “我年龄大了,不如以前好看,但是体温尚热,暖床还是绰绰有余的。”顾安说话时一脸平静,“霍总说我哪里不合格,我都可以改。” 霍晏庭好像牙根痒,眼里闪起火星子。 “几天没见都不会伺候人了?” 顾安睫毛轻颤,嘴角突然弯起,如春雪消融,露出灿烂的笑容,霍晏庭看得眸色一深。 她的细指如灵巧的蛇在他胸前游走,从纽扣之间的缝隙钻进去,在他火热的肌肤上勾挠。 霍晏庭低头,在她颈间亲嗅,女人领口香韵绵长,在拱嗅时被撑散几颗扣子,她往后一仰宛若修长的天鹅颈,男人贪婪地吻上去,留下几点暧昧的红痕。 已经很久没做过了,这件事对男女来讲食髓知味,他虽不是热衷纵欲的人,但在这段时间仍很想念她。 直到,他开始亲她的嘴,不经意睁眼时看见她未对焦的眼睛。 她有时可爱得像只小狐狸,眼睛圆钝机灵却偏偏勾人摄魄,是嘴上说不要,但腿已经缠上来的那种撩人。 但这次,她眼睛黑白清明,没有丝毫的欲望。 吻停下。 霍晏庭身体里的火被消灭大半,他突然撤身离开她。 顾安撑住车座,垂下眼睛似乎叹了口气。 他似有隐怒未发,声音冷凝:“滚下去。” 顾安拉住衣领,毫不留恋地抽身离去。 她感觉那道视线中的怒火已经融化车身直要吞没过来了。 但是,她现在连逢场作戏都要耗费所有的力气,毕竟不是所有人都如他一般,铁石心肠。 - 新年第一场慈善晚宴由公益组织牵头,巨大的lcd屏上轮番播放向社会求助的人群vcr。 慈善晚会也是一个社交场合,作为各行业大佬、豪门之间的新年第一场联谊。 顾安没少陪他出席这种场合,已经学会如何做一个称职的花瓶。 他身上还有伤,长时间的站立让腿不舒服,便微微靠向她借力。 所以顾安原本的自由活动时间,都来充当他的人形拐杖。 霍晏庭跟那些人说的事都像加了密,她一件都听不懂,脸上保持着得体的微笑,偶尔与人握个手。 就这样跟随着他,遇上举杯过来的楚慕白。 楚慕白在朋友聚会时不受待见,可在这种场合还是受追捧的。 “晏庭,顾安。”他显然很开心,举起酒杯示意。 霍晏庭执杯喝酒时,眼角余光注意到顾安神色的不自然。 “慕白,你可把我害得不轻。”霍晏庭请他一起去沙发落座,让她得以暂时休息。 顾安落座,微微扭动穿着高跟鞋的脚踝,只听楚慕白发出疑问声。 “那张合影——”他拖长声音。 顾安猛地抬眼,看见他轻声开口:“在朋友间广为流传,都在说你给我带绿帽子。” 那张合影传开了吗?顾安掐紧沙发把手,这张照片就只顾惜一人独有,若真传开也是她的手笔。 楚慕白抿口酒,不以为然道:“没有的事,那是个误会,有心之人的抓拍罢了。” 话落,见霍晏庭不接话,楚慕白补充道:“你若是不痛快,我就去找阿玲要个说法,让她来跟你澄清。” 顾安闻言默默翻个白眼,早干什么去了,若是一开始就听她的话,这张合影也不会闹出后面这些幺蛾子。 谁料霍晏庭声线清冷,双手交握着拐杖,淡淡道:“阿玲最近被禁足在家里,一时半会儿你也见不到她了。” 楚慕白挑起眉。 恰在此时,从人群中急匆匆走来徐子墨,他穿着燕尾服,弯腰从侧面盯着霍晏庭冷淡的样子说:“晏庭,你高抬贵手把阿玲放了吧,她这几天给我电话狂轰乱炸,我都要疯了!” 霍晏庭侧目,说:“阿玲跟我有什么关系,你若是想她就去她家里。” “拉倒吧,我才不要去面对她那苦瓜爹,每次去都要被拉着问东问西,好像我已经非娶他闺女不可了!”徐子墨寻个位置坐下,对顾安咧开嘴笑笑。 顾安想起他跟阿玲人前你侬我侬,没想到背后也是没有几分真情。 霍晏庭几句话把自己择得一干二净:“她禁足是她做错事,与我无关。” “嚯,怎么无关,她最近惹的最大麻烦不就是拍了顾安跟楚慕白的照片吗?” 徐子墨直言不讳,立马便收到男人的眼刀。 霍晏庭叹口气,转脸又看向沉默不语的顾安:“你说怎么办?” 问她?现场坐着的三尊大佛都朝她看来。 他这是把烫手山芋扔给她了。 “这件事徐总问不到我们,毕竟阿玲被禁足是家事。”顾安只能顺着霍晏庭的官方话去回答。 本以为能简单应付过去,但男人偏生不叫她好过。 霍晏庭盯着她说:“如果阿玲确是被我禁足的,没有我的松口,她一辈子都要被关在家里,你现在又怎么想?” 顾安抿唇:“霍总位高权重,既有这等本事,那自然也是想怎么办就怎么办。” 霍晏庭并不满意她这个说法,扭头问徐子墨:“徐总满意她这个回答吗?” “当然不满意!”徐子墨心直口快,“顾安打的都是官腔,看似说了一大堆其实啥都没说,她跟你学坏了!” 霍晏庭嘴角刚要扬起微笑,楚慕白那方就出声说:“你们别为难顾安了。” 此话一出,这小方天地气氛瞬间变得古怪。 第33章 对她慈善 慈善宴会休息区,四个人各怀鬼胎。 霍晏庭本就没真为难顾安,不过打的是嘴官司,可楚慕白过于认真的口吻一下子拉紧气势。 徐子墨最先出声说:“人家小情侣之间斗嘴是情趣,你跟在后面过于真情实感干什么?” 楚慕白手中执着高脚玻璃杯,杯中金黄色的香槟摇摇晃晃没个定数,他盯着霍晏庭笑道:“不好意思,我只是不想看见顾安受委屈。” “……”顾安庆幸自己没有喝酒,不然非要喷出来。 这个家伙在胡言乱语什么?自己跟他的关系何时这么好了? 霍晏庭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就此沉默下来。 这时礼仪小姐端着盘子过来打破僵局,她给每个人一张卡片,上面填写捐款的金额与要资助的对象。 “今晚的慷慨之星会获得这条海蓝宝石项链……”礼仪小姐侧身,身后的侍卫生捧着一个玻璃橱窗,里面是一条闪闪发光的项链。 项链对男人来说自然算不得诱惑,这是专门为男人带来的女人准备的。 顾安扫一眼,兴致缺缺,她并不缺这些珠宝,而且平时穿衣打扮风格偏向素雅,珠宝对她没有多大的吸引力。 礼仪小姐也将卡片递给她一张,顾安拿着笔小心翼翼地写上自己的名字跟预估好的份额。 虽然不多,但也是她自己的钱,算是为慈善事业出一份力。 写完后,一一投进礼仪小姐抱着的箱子里。 霍晏庭自从跟楚慕白对话结束,整个人兴致就不太高,后半场都懒洋洋地坐在角落里品酒。 顾安乖巧地坐在他身侧添酒,但他喝酒速度太快,她最后直接抱着红酒瓶,他喝完酒就迅速给满上。 在她又将瓶身倾侧过来时,他微微盖住杯口,挟着淡淡的酒味靠近。 顾安抬眸,不解。 他轻声问:“你今晚是打算灌醉我吗?” 顾安这才发现他已经微醺,酒润湿他一双多情眼眸,雨打湿桃花瓣儿也不过如此。 “那就不喝了。”顾安放下酒瓶,伸手去拿他的酒杯。 霍晏庭给她酒杯,在她将玻璃杯放在桌面时,拉住她另一只手,无意识地在掌间揉捏。 一开始,顾安会给他煲汤做饭,后来不小心割伤手,他就请来八个厨师住在别墅里。 顾安问过他为什么要请八个厨师,不是请三个或者九个? 霍晏庭说因为全国八道菜系,她想吃什么口味就点哪个厨师还方便。 顾安当时不过二十出头,从没见过这种宠人手段。她想,自己跟霍晏庭分手后,恐怕其他男人再怎么对她示好,她都不会感到惊讶了。 自此,她就没再下过厨房,而她这双手就变得更嫩更滑,骨头细细软软,如新生雏鸟般纤细柔软。 霍晏庭一边捏着她的手,一边将身体放松在沙发里,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顾安在一边安安静静,她现在想起两人以前恩爱的光景,心中就哀怨婉转不停,最后只能叹口气,说这就是命运吧。 慈善晚宴慢慢接近尾声,主持人跟礼仪小姐一起上台,开始宣读捐款人与金额。 顾安不用听就知道今晚的主角会是霍晏庭,他本身就是t市有名的慈善家。 但今晚,全程并没有念他的名字,反而出现三次顾安的捐款。 顾安感到疑惑,跟她同名同姓的人这么多吗? 这时,徐子墨异常兴奋跑过来,说:“霍总,是你把自己的名字写成顾安了吧!” 霍晏庭醉着酒在放空自己,闻言眯起眼睛,说:“那恐怕是写错了。” 徐子墨哈哈两声,又对顾安说:“那两万块钱是你自己捐的吧?是不是少写了一个零?” 顾安脸一下子红了,她知道会有宣读这一环节,早就做好被嘲弄的准备,但她还是为自己是全场最穷感到羞赧。 “别逗她。”霍晏庭声音沉沉地传过来。 徐子墨收住笑声,又说起另一道八卦:“话说这次楚慕白也没有名字,他是不是也给顾安了呀?毕竟顾安的名字被念到三次。” 此话一出,顾安察觉本在捏弄她手的动作微停,她心中不免升起疑云。 “嚯,我问问他就知道了。”徐子墨对着远处的楚慕白招手,“事儿爹,过来,问你个事!” 楚慕白慢悠悠走过来。 徐子墨问:“你捐了多少钱,怎么没听见宣读你的名字?” 楚慕白将酒杯朝顾安一扬,说:“写她的名字了。” 果然是这样,顾安有些按捺不住问:“你写我的名字干什么?” 楚慕白说:“我也是好心,知道你没钱怕你丢人,怎么还不满意呢?” 顾安瞪着他,捕捉到他嘴角闪过的坏笑,这狗东西还真是故意的! 她忍不住道:“你捐了多少钱,我还给你!” “一百万。” “……”顾安一时失语,只满脸怒意瞪着他。 “这钱我还。”旁边传来一道深沉的男声。 顾安扭头,看见霍晏庭闭着眼睛靠在沙发里,脸色有点苍白。 她立刻就察觉他不对劲了。 楚慕白搅浑气氛后耸耸肩说:“随便咯。” 说完,他又被其他生意伙伴拉走了。 顾安抬手去摸霍晏庭的脸,触手湿凉,他脸上都是冷汗,她不确定问:“你发烧了?” “没有。”霍晏庭说,“回去吧。” 他虽然否认,但顾安见他这状态已经没办法自己行走,急忙求助徐子墨。 徐子墨让顾安去联系车子,他扶霍晏庭离开。 许特助将车开到门口,一脸严肃地将霍晏庭带上车。 顾安对徐子墨道谢,却被叫住。 徐子墨一改往日吊儿郎当的样子,一脸认真道:“顾安,我虽然不知道你跟晏庭怎么了,但还是给你一句忠告,离楚慕白那个神经病远一点。” 顾安露出苦笑:“我也想啊。” “楚慕白是楚老爷子在外面的私生子,回楚家后干掉楚家大哥自己上位,其手段为人如何你自行判断吧。” “干掉?” 徐子墨:“对,楚家大哥死于车祸,车祸不是事故,是人为。” 顾安顿时感到不寒而栗,问:“他这样可怕,晏庭为什么还跟他交朋友?” “楚慕白替晏庭挡过一枪,枪伤离他心脏往左了一寸,差点去见了阎罗王。”徐子墨站在夜幕里说,“可是顾安,换做是我在场,我也会替晏庭挡枪的。” 第34章 做梦混账 顾安听完徐子墨的话,心中感到惴惴不安。 这样来看楚慕白是个危险人物,霍晏庭还这样信任他,不就是在引狼入室吗? 顾安坐上车,忧心忡忡地询问许特助要去哪里。 “霍总的伤还没有完全好,腿内钢钉有发炎的迹象,现在要去医院看医生。” “怎么会发炎呢,那个医生这么不靠谱吗?”顾安知道医生不是超人,但霍晏庭找的医生都是全国顶尖的,医药费手术费都高出普通医生一大截。 如果真是钢钉发炎了,那顾安觉得多给的那部分医药费很不值当。 来到医院,全部的人都严阵以待。 顾安靠在走廊墙壁上,黑发垂下,遮住她略微疲惫的脸。 许特助忙前忙后,尽职尽责,终于空闲下来时还来安慰她不要担心,医生说再住院观察几天就行,没有大碍。 顾安抬手揉一把脸,振奋起来精神说:“好,麻烦你费心了。” “太太,这都是我的工作,不麻烦。” 顾安笑笑,转身就要离开。 “太太,您不进去见见霍总吗?” 顾安微愣。 许特助说:“霍总发烧了,现在没有意识。” 顾安闻言,动了点恻隐之心,点点头说:“今晚我给他守夜,你先回去休息吧。” 许特助点头。 顾安便推门走进去。 偌大的病房满是消毒水的味道,她换下高跟鞋,穿上一次性拖鞋,踩着消音地毯来到床边。 床头开着一盏昏黄的灯,霍晏庭昏睡着,眉头稍拧看起来睡得并不安稳。 顾安无法将眼前这个病态十足的男人与昔日生龙活虎的霍晏庭联系到一起,她脱下大衣,露出里面单薄的蓝色碎花裙。 “水……水……” 男人发出细微的声音,顾安便给倒来一杯温水,吃力地抱起他,让他倚在她怀里,但没喝几口水就呛出来。 霍晏庭反应剧烈,一个翻身趴在床沿上咳得撕心裂肺。 顾安急忙放下水杯,本想给他去拿毛巾,没想到手腕被紧紧攥住。 他抬起猩红的眸子,冷然道:“想跑?” “不是的,我想给你拿毛巾。”顾安不得已蹲下,用自己的袖子给他擦了擦嘴巴。 她的动作轻柔,眉目在灯光中都变温柔许多。 霍晏庭冷冷地看着她,好像在用此刻迟钝的大脑分辨真假。 顾安给他擦干净嘴边的水,问:“要不要再喝点?” 霍晏庭拧着眉点点头,可当水喂到嘴里,又立马咳出来。 顾安真怕他呛死,说:“你小口小口喝。” 霍晏庭皱眉说:“我小口小口喝了。” 他重念她话时的神态像个被误解的小孩,顾安这才意识到他神智不太那么清晰,连水都不会好好喝了。 “你先躺下。”顾安刚转身,裙角就被拉住。 “你不准离开!” 顾安有点无奈道:“我不离开,就是去给你拿个汤匙,喂你喝水好不好?” 霍晏庭沉下眉眼,冷斥道:“顾安,你以为我会信你的鬼话?你明明在打算着如何离开我。” 顾安奇怪:“我什么时候打算离开你了?” “无时无刻,每时每刻。”霍晏庭虽然病了,但手劲还是很大,扯着裙子就将她拉上床。 顾安倒在枕头上,被他压在身下。 他眸子黑亮,闪烁着没有头脑的光点。 “你还想不想喝水了?没有汤匙我没办法喂你。”顾安躲避他过于灼热的目光,像猫爪下的老鼠,老老实实一动也不敢动。 “你喂我。” 顾安刚想问怎么喂你,他的脸就在眼前放大,只感觉唇上一软,全是他的鼻息。 他碰了下她的嘴就抬起脸,说:“用这里喂。” 顾安呆了呆,用嘴喂能喂出什么好事? “恶不恶心呀?”她小声说,“要不你再试一次,如果呛不到就继续喝。” 她只是抱着试试的心理,本以为会被拒绝,没想到他点了点头说:“好。” 接着,身体上的重量消失,他翻身躺倒。 顾安急忙坐起来,将水杯递给他。 他拿过去,这次自己喝倒是没呛到。 喝完水他就又昏睡过去,刚才的混账好像只是他做的一场梦。 顾安心情复杂地守在床边,害怕他起夜听不见,所以一直打着精神撑到天亮。 直到许特助前来换班,顾安去用清水洗把脸,肿着两只眼睛说:“我先走了。” 许特助吩咐司机送她回去。 顾安刚坐上车,就看见熟悉的身影往医院里走。 白裙,长发,不用细看也知是顾惜。 她一夜未睡,头皮绷紧,脸皮也干巴巴的,但闭上眼睛又睡不着,神经异常兴奋。 这是熬夜后遗症,在接下来的几天里,她都像躯体被掏空一样赖在床上起不来。 百无聊赖时,她也会想起霍晏庭,可紧接着就是那道白色的倩影。 顾安想,算了,霍晏庭说得对,是她离不开他,不是他离不开她。 霍晏庭没有顾安,也会生活得很好。 顾安从男人那边收起心思,打开邮箱查邮件,发现还是没有李舒的回音。 她犹豫一下,还是打电话给许特助拜托他找一下李舒医生的电话。 这件事对许特助不是难事,很快就将号码发过来。 顾安拨通,接电话的却是李舒的助手。 她说明来意,遭到助手不耐烦的拒绝:“李医生研究大方向,做的是一件造福整个人类的大善事,他哪有空给你父亲一个人治病?” 顾安心一下子沉下去,还是争取道:“请李医生看一次诊诊费多少都不是问题的……” “住口!”助手措辞严厉,“不要用钱来侮辱我们,说没时间就是没时间,你怎么连人话都听不懂?” “对不起,我……”顾安听着耳边的忙音,心情一下跌落至谷底。 顾安再拨电直接提示正在通话中——她被拉进了黑名单。 她深吸一口气。 还是不能就这样放弃,电话打不通,就多发几封邮件。 但她的邮件在半个月后,也被拒收了。 顾安坐在电脑前,忽然产生一股怒火,这是对自己无能的怒火。 母亲在此时给她打来电话。 “安安,家里来了一个陌生人,说自己叫李舒,受朋友之托来给你父亲看病。”顾母不确定问,“你知道这件事吗?” 第35章 当陌生人 顾安跟母亲通完电话,感觉像是在做梦。 她又给李舒发过去一封邮件,仍然提示被拉黑。 他明明是拒绝给父亲看病的,怎么会直接出现在她家里? 顾安带着满腹疑云,匆匆赶回老家。 顾家门外,停着一辆黑车,她走过的时候,车窗倏然升上去,严丝合缝。 顾安狐疑地看一眼,快步走进家门。 “妈。”顾安来到客厅,看见一位白发苍苍的老者正坐在沙发里喝茶,他戴着无框眼镜,一派老学究气质。 而他身侧站着一位扎马尾、穿黑西装套裙的女子,年龄不大,眉毛浓黑差点于眉心相连。 顾母见到她立刻像见到救星,将她拉到一边低声说:“我没敢让他们上楼。” 顾安在网上见过李舒的照片,这人的确是他。 那马尾女子开口说:“你是顾小姐吗,我师父时间不多,令父在哪里?” 顾安听出这声音是与她通话的那名女子,忙过去,朝她伸出手说:“我是顾安,家父在楼上。” “哦……你就是顾安。”马尾女与她轻轻相握,转身看向师父。 李舒放下茶水,望向这边,只见顾安衣着雅致,黑发柔顺披在身后,额前是细细碎碎的齐刘海,见之令人心生好感。 “你就是小顾?”李舒站起身,笑着伸出手去,“我受朋友之托来为你父亲治病,如果方便现在就开始吧。” 顾安急忙过去握住他的手,一面欣喜地为他引路,一面疑惑问:“不知李医生是受哪位朋友之托?” 李舒闻言淡笑道:“他若是想让你知道就自己来讲了。” 顾安在门口停住脚步,目送李舒走进去为父亲检查身体,大脑迅速将可能办这件事的人想了一遍。 她寻找李舒这件事并未对外宣扬,知道的人只有许特助。 如果是许特助帮忙,他一定会提前说,没必要瞒她。 这行事作风,倒是有点像霍晏庭。 顾安一时心情分外复杂。 顾母紧张地问:“安安,他……” “妈,不用担心,是霍晏庭安排的。” “啊?晏庭这孩子怎么也没提前打声招呼。” 顾安敛眸,他也许是在照顾她的脸面,上次两人吵架撂下狠话后,她哪还有脸面去找他帮忙? 顾母识破这层别扭,叹口气说:“夫妻本是一体,床头打架床尾和,真准备当一辈子的仇人吗?” “妈,你先照看下这里,我去镇头的饭馆里叫点午饭给他们吃。”顾安急忙找个借口往楼下走,她害怕母亲再体贴两句,她一个泪崩哭出来再让母亲担心。 虽然霍晏庭打一巴掌再给个甜枣吃的事情干多了,但她从未跟母亲说过一句。 她出门,二月的早春暖风掀起她的裙摆,抚干她酸涩的眼。 嗡嗡,她抬起手机一看,是楚慕白的来电。 顾安毫不犹豫挂断,嘟囔说:“真是阴魂不散。” 走过停在门口的陌生轿车,车窗忽然降下去。 “你在说什么?” 顾安步子一凝,震惊地看着突然冒出来的男人,惊讶问:“楚慕白?你怎么在这里?” 楚慕白打开车门出来,直起身子霎时比她高出一个头。 他说:“我不来谁送李医生过来?” “什么?李医生是你带来的??” 楚慕白满意地欣赏她震惊的表情,说:“嗯,你爸不是有胃病吗,我刚好认识李医生,你也不用太感谢我,这就是一个电话的事。” 他勾起唇来笑道:“不过你不想欠我人情的话,就拿设计图来报答我吧。” 他已经把话说得很明白了,顾安也不是傻子,他之所以如此示好,图的不过就是一张设计图。 但是,她如果为他做事,让霍晏庭知道了…… “我知道你在顾虑什么,晏庭他就是占有欲太强,时常让你感到窒息吧?不过这件事就你知我知天知地知,晏庭不会知道的。” 顾安抬眸,看着他胸有成竹的样子,忍不住苦笑一声说:“我何德何能,竟让楚总如此大费周章。” 楚慕白但笑不语,说:“我把新季主题发给你了,尽快出个方案。” 他抬起手扫一眼腕表说:“我今天还有事就不留下吃饭了。” “等等。”顾安见他要走,出声叫住他。 她犹豫一下,直起脊梁,说:“想必在慈善晚宴里你频频向我示好也是为了这个,我现在答应帮你做这一次事,还请你以后见到我就当见个陌生人吧。” 楚慕白挑起眉,有些不能理解:“多少人想跟我交朋友都没有门路,你这家伙……” “我是晏庭的女人,他什么脾气你也清楚,如果你还想继续跟他当兄弟,就按照我说的做。” 楚慕白沉默三秒后,说:“行。” 他上车,很不友好地将车门关上,绝尘而去。 顾安站在原地,目送那渐远的汽车尾灯,感到心头沉甸甸的。 比起楚慕白,她更希望帮自己的人是霍晏庭。 顾安叹一口气,没想到在自己认识的人里,霍晏庭还是她唯一放心依靠的人。 …… 李舒医生给顾父做完初步检查,说他的情况要比想象中轻一些,但需要他去医院做进一步检查。 他给顾安一张名片。 顾安一看,是市医院。 马尾助理解释道:“师父在市医院要开场讲座,那里的器械可以免费使用。我们就不留下吃午饭了,明天记得准时过来,不能早也不能晚。” 顾安急忙应下,跟母亲一起送他们出门。 顾母一脸担忧问:“他们靠谱吗,看起来很不好相处。” “妈,李舒医生是国际名医,像爸这样的病人在他手里已经痊愈好几个了。”顾安宽慰母亲,她本想留下吃晚饭,但别苑佣人连环夺命电话催她回去。 顾母问她要去李舒的名片,准备明天亲自带顾父去看病。 等顾安回去,正好在门口碰到刚下车的霍晏庭。 男人穿着风衣,带着墨镜,正站在傍晚的薄暮中等她。 顾安漫步过去,在进门前像是不经意扫他一眼,好心提醒道:“晚上戴墨镜,容易摔倒。” 霍晏庭微愣,然后甩手摘下墨镜,大步追过来。 顾安感觉他伸出手要抓她,下意识一缩脖子转过身来,一边倒着走一边瞪着他问:“霍总,你腿好了?” 第36章 最终宣判 藏芝别苑,夜幕降临,灯光将别墅内的一切都照得清楚,包括女人清纯可人的小脸。 霍晏庭盯着她脸上些许的笑容,这才意识到她很久没对他笑过了。 顾安见他目不转睛,后知后觉自己的态度有点轻佻,她抿去笑意想转身好好走路,没想到跟别墅台阶的距离这么近,脚尖踢到石阶时就大感不妙,但还好平衡能力不错能站稳。 “小心!” 只听男人急促喊一声,随即细腰被勾抱过去,顾安撞进他坚硬的怀里。 “走路不看路?”他呵斥。 顾安懵一瞬,看看石阶又扭头抬眼看看他,解释说:“其实我刚才也没有倒。” “不用否认,我不会笑话你。”霍晏庭也没松开她,环着她的腰抬步往石阶上走。 顾安已经很久没跟他在清醒的时候这么亲昵了,有些不自在地扭动身子想甩掉腰间的手,他皱下眉问:“还没到晚上扭什么?” “不是,我还有事,夫人在等我!”顾安找个借口小跑着离开他,快步进了客厅。 佣人连环夺命call叫她回来,却一直没说原因,她猜测是白柳来了。 此时客厅并未有白柳的身影。 顾安着急去换衣服,一边走上楼梯一边问:“夫人还没来吧?” 佣人站在楼下仰望她着急的背影说:“太太,没接到夫人要来的通知。” 顾安脚步一顿,回头问:“那为什么叫我回来?” 佣人还未说话,从门口款步走来的男人张开双手说:“是我叫你回来的。” 他一进来,客厅里的气氛明显变得不同,佣人低着头默默退离。 顾安握着楼梯扶手,眼底闪过一丝晦暗。 他这么急匆匆叫她回来,恐怕是要谈离婚的事。 她已经没有以前那么伤心,心被伤多了,也就看开了。 霍晏庭步上楼梯走过她说:“来书房。” 书房是他谈正事的地方,顾安深吸一口气,转身慢慢跟上去。 男人率先进去,脱下外套,坐进沙发。 顾安跟进去,她也想为自己保留一点体面,多余的话就不打算多说了,可看男人似乎还有话要说的样子,她便过去坐到他对面。 他的长腿横陈,西裤熨帖,嗓音醇厚:“听说你在找李舒医生,怎么不直接跟我讲?” 顾安垂眸,这是宣布离婚前缓和关系的例行慰问吧,他实在是多此一举,正如他所言,这段关系的开始与结束都由他来决定,她并没有主动权。 她心中再如何想,面上依然保有客气:“没想麻烦你。” 话落,就感觉男人的视线变得有些冷。 霍晏庭说:“不麻烦,已经交代许特助去联系李医生了。” 顾安闻言微愣,莫名有些慌乱。 他看过来的眼睛像被冷霜笼罩的黑潭:“怎么,还有其他我不知道的事?” 顾安很想说没有,就这样让事情静静过去,但只要许特助联络李舒医生,那她跟楚慕白的约定再也瞒不住。 “没有。”顾安抿唇,还想说什么,就遭到他的进一步怀疑——“顾安,你跟着我三年了,说真话还是在撒谎我都知道。” 他是在提醒她,也是给她的二次机会,顾安深吸一口气,抬眸,坚定道:“我刚才的话还没说完,李舒医生已经同意给我爸看病了,不用麻烦你再去找他。” 闻言,霍晏庭便没再深究。 “我今晚叫你回来,是有件事要通知你。”他语气不急不缓。 顾安掐紧手,等待他最终的宣判。 他开口:“顾惜为救我腹部中了一刀,昨天脚又扭伤,一个人住着很不方便。” “嗯。”顾安睫毛低垂,很想让他直接宣布,不用铺垫这么多。 “所以——”霍晏庭忽然往前一探身子,“让她来别苑里住一段时间,你平时闲在家里留心照看着,我也放心。” 顾安猛地掀起眸子,眉头拧起:“你的意思是让我照顾她?” 他黑眸凝着她:“有问题吗?” 当然有问题!顾安控制不住大声说:“你要通知我的是这件事?” “不然你以为我想说什么?”霍晏庭眼尾带出一丝笑意,“每天都在暗自揣测我,小脑袋瓜里不知有多少奇思妙想,现在说给我听听吧。” 顾安却沉浸在这个消息里无法自拔,刚才的哀伤化作一团怒火在炙烤她的胃,整个人从里到外都火烧火燎的。 “我没揣测什么。”顾安双臂抱起,借着这股怒火烧得正旺,斩钉截铁道,“我不想照顾她。” “你是别苑里的女主人,你不想就能不负责吗?”他眸色加深,“顾安,我以为你是个识大体的女人,今天这番话让我太失望了。” 顾安闻言,心口酸软,她盯着他的皮鞋尖道:“是我不配做这个女主人了。” “……顾安。” “霍总。”顾安脸上表情木然,“我会照顾好她的。” 他既然已经决定要在离婚前给她来这么一遭,那她就接着,有什么是接受不了的呢? 毕竟这条路,也是曾经的自己选择的,也没什么好抱怨指责的。 霍晏庭见她答应,便将要说的话咽回去,他伸出手,示意她坐过去,像是要好好爱抚如此听话的她。 顾安见状心头无限悲凉,霍晏庭啊,你就看不出我并不情愿吗? 霍晏庭见她不动,第一次主动起身走过去,坐到她身边,将她抱在怀里。 他语重心长道:“惜惜是个很柔弱的女孩,从小体弱多病,性格又是那么温顺从不与人争抢,你跟她多相处几日也会喜欢上她的。” 顾安反问他:“我为什么要喜欢上她?” 难道全世界的人都必须喜欢顾惜吗? 霍晏庭顿了顿,评价说:“你问的这叫什么问题?” “我若是就不喜欢她呢?”顾安明知这话不可说也偏要说,不然比死了还难受,“她在你面前是温柔可人,对我时就不这样了。” “别想多了。”霍晏庭扭头亲了下她的额头,他的动作亲密无间说的话却凉薄疏离,“就像你在我面前乖顺听话,但我一离开你就能立马与我的兄弟有说有笑,对吗?” 第37章 你好幽默 别苑卧室,死一般沉寂。 顾安闻言微愣,不可置信道:“我不过说她一句,你就这样为她打抱不平?” 霍晏庭沉默地看着她。 “有的时候,我真不知道你跟谁是一家人。”顾安想站起来却被按着身体动不了,她的心此刻比寒九腊月的天都要凉。 霍晏庭知她想走,偏不叫她如愿。 他的气息铺天盖地包裹住她:“太巧了,我也想问你这个问题。” 顾安瞪着近在咫尺的男人,往日无瑕帅气的面容此刻有些可憎,她用力推打他的胸膛,男人扬起脸,倒是任由她打自己的身体。 顾安停下手,此刻也感觉累了,双颊发着烫,嘴唇微张轻轻喘气。 如若霍晏庭不为顾惜说话,她还能委曲求全,可他偏偏要这样刺激她! 但她甚少与他如此大动干戈,顾安以为自己会因此被他掀下去,没想到这次被抱得越来越紧。 霍晏庭露出意味不明的笑容:“打累了?” 顾安一下子被他整不会了,躲避他那灼热的鼻息:“你要干什么?” “你说我要干什么?” 顾安闻言恨得牙痒痒,他这老奸巨猾的性格,就别想听见他一句正面回答,总是反问反问反问! 霍晏庭忽然将她打横抱起,转身,走出书房,往卧室方向走。 步履稳健,步伐却有些急。 顾安怕掉下去,牢牢圈住他的脖颈,嗅着他颈间的木质香调,心想这男人也是浪的一批。 她被放在床上,他单膝跪在旁边,一边盯着她一边解开纽扣。 看他那熟悉的眼神,顾安就知道自己接下来要经历什么。 她坐在床头,说:“霍总一向有洁癖,现在不嫌我脏吗?” 霍晏庭将单薄的衬衫脱下,露出健壮匀称的上身,他眼珠轻佻地在她身上滑过,最后定格在她紧张的小脸上,问:“你昨晚没洗澡?” “……”顾安黑着脸说,“霍总好兴致,还跟我开玩笑。” 霍晏庭点头,弯腰过来,气息拂过她的鼻尖:“最近没见你,也没人惹我生气,心情自然不错。” “那我要扫您的兴致了,毕竟我跟您的兄弟牵扯不清,霍总一向有洁癖,知道这些怕是不想再碰我了。”顾安说完话都佩服自己,若放在以前都是不敢大声说话的,现在触他的霉头倒也没感觉很害怕了。 霍晏庭的手指正在抚摸她脖颈上娇嫩的皮肤,闻言微敛着眼睛笑道:“别以为惹怒我就能逃过相欢,我现在的生理需求比你想象中还要旺盛。” 话落,他眼珠游移,看向她。 顾安被他这直白的话搅得心绪紊乱,目光躲闪。 他趁机吻上她的唇,舌尖强势闯开牙关,钻进去,搅弄。 顾安由一开始的抗拒到被迫配合,只因不想被弄疼。 他牵引着她脱去衣服,喑哑着嗓子说:“徐子墨跟楚慕白有什么好,一个花心一个是木头,有我全能吗,嗯?” 顾安像置身在蒸笼里,被热气烘得头晕,她咬牙说:“不要脸。” 霍晏庭哼笑,用鼻尖碰她敏感的脖颈。 “顾安,你是离不开我的。” 顾安颤抖着呼出一口气,忍无可忍地抬手捂住他的嘴巴。 …… 一场酣畅淋漓的战役结束,夜都深了。 顾安累得食欲不振,洗完澡吃几口饭,就匆匆回自己房间睡大觉,全程没给男人一个眼神。 半夜,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迷迷糊糊时感觉床边站着一个黑影。 “谁啊……”顾安嘀咕,强打精神揉揉眼睛,黑影不见了。 应该是个梦。 顾安没什么精力细想,就此睡去,第二天醒来想起才觉得背后发凉。 她无精打采吃早餐,佣人走过来为她添牛奶。 “他呢?”顾安像是随口一问。 佣人没反应过来。 顾安掀起眼皮,说:“霍总。” “啊,太太说的是先生啊。”佣人第一次听顾安提起霍晏庭是如此不耐烦,反应过来后说,“先生一大早就出门去接顾小姐了。” 顾安嚼着培根,掀眸看着二楼佣人忙个不停,问:“这是做什么?” “先生让收拾出来西号房给顾小姐住。” 顾安拧起眉说:“你们听错了吧,西号房一直锁着连我都进不去。” 佣人想了想说:“太太有所不知,顾小姐曾在西号房住过一段时间,里面陈设为保持原样,先生就命人锁住了。” 顾安一愣:“霍晏庭跟顾惜同居过?” 还是在这里? 佣人急忙否认:“不不不,当时顾家家产变卖出国,顾家老爷夫人先一步飞走,顾小姐的航班因为台风延误三天,所以借住在这里的。” 顾安心头酸溜溜的,她端着牛奶杯起身。 佣人担忧提醒道:“太太,顾惜是顾家千金,与先生从小交好,为她留一间卧室也许是出于礼貌。” “你不用担心我。”顾安唇角淡淡勾起,“我只是好奇那里面有什么。” “太太。”佣人皱起眉,“还是不要过去了,让先生知道会不开心的。” 顾安站在原地,仰头将牛奶一饮而尽,玻璃杯叮一声磕在大理石桌面上。 “好。”顾安转身走上楼。 她回到卧室,坐在柔软的床沿上,扭头看着墙壁上挂的巨幅婚纱照。 男人英俊的脸上挂着笑,现在看来尤为讽刺。 突然,开着的门口经过一对女佣,她们怀里抱着两大团俏生生的白玉兰花。 顾安瞳孔骤缩,好像被刺了一下。 她起身打开梳妆柜里的一个小黑盒,里面躺着一枚白玉兰发夹,白玉的材质触手生温。 她毫不留恋地丢进垃圾桶,眼底一片悲凉。 就这样吧。 春风从窗外涌进来,催着新生。 别苑铁门打开,黑车进来停住。 后车门打开,顾惜在霍晏庭的搀扶下下车,她略显忧愁道:“晏庭,顾安她欢迎我过来吗,我身上还有伤,实在经不起折腾。” 霍晏庭扶着她的胳膊往前走,心不在焉地抬头扫一眼二楼卧室的方向,说:“放心吧,顾安她心不坏。” 顾惜说:“晏庭,你太不了解女孩子了,为爱生痴,为爱生怨,为爱生妒,爱会里里外外改变一个人。” 霍晏庭提醒她小心脚下石阶:“你头痛症就是因为想了太多没用的东西。” 顾惜闻言尴尬地笑笑:“晏庭你好幽默啊。” 第38章 顾惜来了 顾安站在二楼卧室窗口盯着下面两道身影,霍晏庭绅士地扶着顾惜的胳膊,她的胸已经蹭到他不止一次。 一大清早目睹这种场景,真有点给人添堵。 顾安将窗子哐当关上,拉出行李箱,随手捡几件衣服放进去。 路过的佣人看见,急忙过来帮忙。 顾安便指着衣柜里的衣服说:“麻烦把这些都叠进去,我在下面等你。” 顾惜已然登堂入室,她这个替身是时候退场,纵然霍晏庭不提,她也要主动提醒一下了。 下楼,正好看见举止亲密的两人在客厅张望。 都在找她吗?顾安扯出笑,一步一步走下去。 霍晏庭刚扫一眼客厅里吃剩下的早餐,便听到女人下楼的脚步声,抬头看去,顾安今天用一根木簪子将长发挽出个矮矮的发髻,额前薄薄的齐刘海随着走动微微晃动,遮不住那双宛若水洗过的黑瞳。 多么乖巧可人的小顾安呀,可那嘴角的讥讽却是如此扎眼。 霍晏庭将顾惜安置在沙发里后,便抬脚朝她走去。 顾安见他走来,便停在原地等着他过来,避开他伸过来的手。 霍晏庭握了把空气,他微顿,执拗地去牵住她的手。 “昨晚没睡好吗?”他关怀的语气如此深情,给顾安一种他们是恩爱夫妻的错觉。 但现实是,他正领着心爱的白月光登堂入室。 “霍总,我有事要说。”顾安抬眸,眸底是一片复杂的决绝。 霍晏庭似乎预感到什么,捏着她的手心说:“先来跟惜惜打个招呼,有什么事去书房说。” 远处坐在沙发上的顾惜眼巴巴看着他们,笑容紧绷,问:“你们在说什么悄悄话呀?” 顾安从她身上收回视线,有点像是在看好戏似的,语气还算真诚说道:“霍总,你的惜惜好像误会我们了,你不如现在就跟她宣布我们离婚,倒是能省下功夫去哄她了。” 霍晏庭似乎被这话里那两个字刺到了,他沉声道:“是她误会还是你误会了?” “那一定是她误会了。”顾安笑得惨淡,“毕竟我们在一起快四年了,我还是了解你的。” “呵。”他的笑声讽刺,“少操心我的感情,你尽好自己的本分就行了。” 咕噜噜,楼上传来行李箱的滚轮声。 佣人提着她的箱子下来,察觉气氛不对,战战兢兢道:“太太,衣服都收拾好了。” “麻烦你了。”顾安勉强挤出一个尴尬的微笑,刚伸手去接行李箱,手腕就被男人扣住。 力道之大,像要捏碎她的手骨。 真狠啊,顾安脸一下子疼红了。 “霍总……”顾安压低声音,嘴唇都在颤抖,“你弄疼我了。” 霍晏庭冷笑一声,扭头看向差点跪下的佣人,说:“谁同意你给她收拾衣服了?” 佣人害怕得嗫嚅不清。 “我给你一个将功折罪的机会。”霍晏庭将顾安推到佣人跟前,“把太太带上去,没有我的命令,谁都不许放她离开半步。” 顾安撞在佣人身上,堪堪稳住身形,她忍着手腕处的剧痛,别开脸不让他看见自己的眼泪。 她知道霍晏庭的脾气,也不想硬碰硬连累不相干的人,便自己转身走上楼梯。 霍晏庭只用眼角余光瞥见她走得飞快的背影,转身脸上没有多余的表情。 顾惜看着他说:“对不起,因为我让你们吵架了。” “走吧,我带你去看看房间。”霍晏庭面无表情地岔开话题。 顾惜脸上浮现自责神情,眉心蹙着,但见他这副模样也没敢继续往下说。 霍晏庭扶起她,娇弱的女人把身体的重心放过来,他本想招呼佣人过来扶着,想起什么后,又让佣人退开。 西号房在顾安房间的隔壁,要过去必定会经过顾安的门口。 霍晏庭扶着顾惜走过时,眼角余光看见房门紧闭,什么声音都没有。 他停在西号房门口,问:“喜欢吗?房间还是你走时的样子。” 顾惜眼睛晶亮,扶着门框走进去。 卧室里,摆放着一架白色钢琴。 “晏庭,你还记得你教我弹的那首钢琴曲吗?”顾惜指尖抚摸黑白琴键,心情很好。 “嗯。”霍晏庭夸赞道,“你在弹琴上很有天赋,十分钟就学会了一首曲子。” 顾惜低头一笑:“如果不是我腹部还有伤不能用力,现在就给你弹一首听听,说起来我很久没听过你的琴声了,今天这里正好有琴,不如……” “不如让顾安给你弹一首。”霍晏庭忽然示意佣人去把顾安叫出来,他没看见顾惜僵住的表情,自顾自扬声说,“上次钢琴老师还夸她有进步,我还没考核呢,正好趁这个机会,你也一起给打个分。” 叩叩叩,佣人敲响门扉。 顾安此时正把头埋在枕头下面,双手揪着枕头边压着耳朵,不想听外面聒噪的声音。 可男人好像是故意的,她再怎么捂耳朵他的声音也原封不动传进来。 尤其是,他居然想起来她弹钢琴这件事。 顾安之前有次跟着他去参加宴会,他被朋友支开,阿玲故意起哄把她赶到舞台上弹琴。 顾家是没有条件送她学乐器的,在众人的嘲笑声中,她眼里挂着眼泪逃走了。 那是第一次感受到与这群人的差距。 后来回家,顾安就主动提出要学钢琴,霍晏庭只是挑了挑眉,就吩咐许特助找来t市的钢琴家来教学。 当时顾安也不知脑子里哪根弦搭错了,还计划着去考级。 霍晏庭用手漫不经心地敲着钢琴键,说在考级之前要先过他这关,不然去考试也是丢人。 顾安一口答应下来。 只是后来,她的音乐天赋是个洼地,随着被羞辱后产生的不快散去,她对钢琴也失去兴趣。 顾安以为,霍晏庭是个高情商的人,这点脸面还是会给她留的,毕竟他后来心照不宣地安排佣人将客厅里的钢琴运出去了。 可他此时此刻,竟然要她在顾惜面前弹钢琴?! 这是存心使坏要让她在顾惜面前丢人是吧? “太太,您如果没睡我就进来了。” 佣人在霍晏庭的授意下说的话跟催命符一样。 顾安忍无可忍地睁开眼睛。 第39章 她的牙印 佣人在门把手转动的那刻,感到有股更大的力量从里面将门拽开。 顾安没想到男人就站在她的门口,虽然手上卸了力,但脸上凶恶的表情还未来得及收起。 霍晏庭垂眸睨着她,英俊的脸上没有什么表情。 顾安将隐隐作痛的手腕举到他眼前,一言不发地等他回应。 他在看到那圈红时,眉一皱。 “我没用力。”他为自己辩解。 顾安冷笑一声,吐出三个字:“家暴男。” 霍晏庭一愣,而后眉紧紧拧起来。 “我是无心的。” “谁信你?”顾安不想跟他多话,握住门把手想关门,男人却往前一步,脚尖踩住门边。 “我真不是故意的。”霍晏庭执起她的手放在眼前仔细端详,“还好没有伤到骨头……” 他话未说完,自己的手腕就被女人咬住! 尖锐的疼痛袭来,霍晏庭闷哼一声。 他可以轻易将女人甩开,但此刻像被咬傻了,只是不可思议地看着她,寂黑的眼睛此刻泛起光亮。 顾安本想给狠狠咬一口,但见他这奇怪的反应,瞬间没了报仇的兴致。 她松开手跟嘴,感觉牙关有点酸。 霍晏庭垂眸,盯着手腕上月弧线的牙印,像才反应过来一样看向她问:“你咬我?” 顾安敛眸,抚摸自己的手腕,说:“我们扯平了。” “呵。”霍晏庭不怒反笑,他再次看了看手腕上的牙印说,“咬得还真整齐。” “晏庭,发生什么事了?”隔壁顾惜拖着缓慢的步伐走出来,在看清男人手腕上的牙印后尖叫一声,“晏庭你的手!” 顾安不想看他们卿卿我我,这就转身要走。 “顾安你站住,晏庭手腕上的牙印是你咬的?”顾惜伸手抵住门板不让她关门。 顾安感受着门的力道,心情不是很好,冷冷嗯一声等待后话。 “你怎么能咬晏庭呢?” 顾安抬起受伤的手,看她再怎么说。 顾惜眼里流露出一丝不屑:“你跟晏庭能相提并论吗?” 顾安闻言像早就料到一样,用力将门关上,反锁! 外面的顾惜本就受伤胳膊用不上力,加上藏着的一点私心,她惊呼一声往后倒去。 霍晏庭接住她的肩膀。 “谢谢晏庭。”顾惜顺势倒进他怀里,嘴角露出一丝笑容。 “你先进去休息会儿吧。”霍晏庭给佣人一个眼神,佣人便过来扶起顾惜。 顾惜不知是不是自己的错觉,竟觉得男人有些不耐烦。 她心中慌乱,问:“晏庭,你要去哪儿?” “书房。” 顾惜凝望着他离去的高大身影,喊道:“你要去工作吗,可我想出去走走。” 霍晏庭停住脚步,扭头,侧颜线条清冷,他说:“伤口还没好就不要随意走动了,有什么不习惯的地方就跟佣人说。” 说罢,他继续抬步离开。 顾惜微愣,总觉得这次男人对自己的态度比以前凉薄了一些,思及此处,她又失笑。 霍晏庭不一直如此冷血吗,心中只有他自己没有别人。 顾惜捂住自己腹部的伤口,罢了,自己想要的也不是他的心。 毕竟,他没有心。 顾惜在昔日住过的卧室里躺了一上午,到午餐时间跟着佣人来到餐厅。 她四处瞧,没望见顾安的身影,便貌似不经意问佣人:“晏庭平时回来的次数多吗?” 佣人给她拉开椅子,并不言语。 顾惜皱眉:“跟你说话听不见吗?” 佣人对她笑笑,说:“先生想回来时便会回来。” “你这不是跟没说一样?”顾惜拧眉,“你们也太没规矩了,在我们顾家是绝对不会启用你这样的佣人,看来顾安是没把你们管教好啊。” “发生什么事了?”此时,从楼梯上传来男声。 顾惜抬头,脸色有点异样问:“晏庭,你什么时候在那里的,一点声音都没有吓我一跳。” 霍晏庭换了件休闲衬衫,袖口挽至手肘,露出精壮的小臂,如此慢慢踱步下来。 他淡淡扫佣人一眼:“忙去吧。” “是。”佣人退离。 顾惜抿唇,坐到他左手边。 男人沉默地吃饭,没什么说话的兴致。 顾惜吃了几口,打量他的神色说:“晏庭你别生顾安的气了。” “我没生她的气。” 顾惜扫一眼他手腕上仍未消的牙印,说:“那你就是生我的气了?如果是这样,那我现在就走。” 霍晏庭沉默几秒,抬眼看去,说:“我没生任何人的气,惜惜,是我哪里让你产生了错觉?” 顾惜一愣,眼眶一湿。 “……”霍晏庭没有管理表情的习惯,此刻五官冷硬,整个人散发着腾腾的黑气。 他跟顾安相处时随心所欲惯了,一时还不知怎么招架娇滴滴的顾惜,这两个女人长得像,但性格是天差地别。 对他来说,跟顾安在一起时最舒服惬意,别的女人也有擅忍的,但顾安就是更加可爱,也许是她完全长在他口味上了。 当然,面对同款长相的顾惜还是他曾经的白月光,霍晏庭也要比对别人多出份耐心的。 “抱歉。”他想了想,想不出别的话。 顾惜等待片刻,见他也没有要上前哄的意思,自己吸了吸鼻子,说:“没关系,我很坚强的,不知怎么的突然就有点伤心,也许是我太在意你了吧。” 霍晏庭本来有点饿,但吃两口饭感觉食之无味,他放下筷子说:“医生交代过,养病期间心情起伏不要太大,你从小就爱多想,如此身体自然虚弱。” “知道了。”顾惜低下头,哀怨的神情显得她更加柔美,“你既然没有生气,那就让顾安下来吃饭吧,她不吃饭也会饿。” 霍晏庭:“你这么关心她。” 顾惜抬起眼,眼底几分幽怨道:“这些年多亏她替我照顾你,我也该好好感谢她。” 她露出和善的笑容:“顾安中午还没吃饭,我也怕她饿坏身体,你就算再不喜欢她,也不能这样虐待小姑娘呀。” 霍晏庭闻言微顿。 这时,佣人走上前说:“先生,您吩咐给太太准备的饭菜已经好了,现在送上去吗?” 第40章 背叛自己 佣人站在桌前,等着下一步吩咐。 顾惜也若有所思地看着他。 霍晏庭思忖后起身,身后椅子发出刺耳的声音。 他知道顾安虽然善忍,但也是个犟脾气,她不会伤害他,但会做伤害自己的事。 比如,绝食。 她犟起来,这些佣人是劝不动的,还是需要他出马。 霍晏庭说:“取来钥匙,把饭给我。” 于是,佣人端来三菜一汤,用木托盘盛着。 霍晏庭接过来,准备走时,顾惜叫住他说:“晏庭,这些饭菜油水太重,顾安是个女孩子,怕是不会吃这些容易发胖的食物。” “顾安喜欢吃这些。”霍晏庭点菜时回想顾安吃最多次的食物,都不是特别清淡的类型,可以说无肉不欢。 顾惜托起腮,一双清纯的眼睛睫毛忽闪忽闪的,她说:“晏庭,有种女孩子在男人面前什么都吃,回去可是会催吐的,没有女孩子不怕胖。” 霍晏庭:“顾安太瘦了,胖起来好看。” “……那我呢?”顾惜握住手边的刀叉。 “你都行。”霍晏庭感觉跟她一来一回地说话,举着托盘的手有些酸,毕竟刚拆石膏不久,他便不再继续话题,抬步往楼上走去。 顾惜凝望着男人远去的背影,握着刀叉的手紧了紧,尖尖的指甲掐入手心。 - 此时顾安正坐在地毯上,趴在飘窗边,望着外面还略显萧条的景色发呆。 她刚收到母亲定时转过来的钱,这些都是父亲做竹篮小生意赚的,只为还清霍晏庭之前出的医药费。 母亲让她不要委屈自己。 顾安觉得自己对霍晏庭还是无法做绝,就算把医药费还清,她也欠着男人的命。 忽然,身后门锁传来异响,她扭头的瞬间,门被人从外面推开。 男人端着饭菜,冷酷着一张脸站在那里,暖春光线从他身后的窗子切进来,丝丝缕缕绽开的光线仿佛是他的神光。 “吃饭。”他声音冰冷,走进来,将托盘放在桌子上。 咕噜……顾安肚子很给他面子,她本拒绝的话在看到焦糖色的肉皮后咽下去。 她站起来,穿着白袜子的脚走到桌旁,坐到矮凳上,拿起筷子钳起一块肉送进嘴里。 不愧是霍晏庭特意请来的老师傅,肉汁在齿间炸开,肥而不腻,鲜而不咸。 顾安吃到好东西,五官都柔和下来,嘴角甚至牵出几丝笑意。 霍晏庭坐进她对面的沙发里,长腿搭起,抱着手臂说:“我还以为你有多大的出息,一盘肉就开心了?” 顾安闻言专心吃肉,并不理他。 他说:“你跟我一刀两断后,就吃不到老师傅的手艺了。” 顾安一想,心中还有点舍不得,确实是这样,霍家这群厨师大拿不会给一个普普通通的她下厨。 “怎么样,后悔了?” 顾安搁下木筷,掀眸看向他。 霍晏庭半靠在沙发上,腰部收紧,长腿岔开,野性不羁,表情欠揍。 顾安默默用纸巾擦干净嘴角,她刚才冷静下来想起很多往事,比如在她都写好遗书的情况下,霍晏庭出现给了她这条生命。 又比如在换肾后的住院期间,他每日都来看她。 那时的他站在病房窗前,窗外风撩动他的衣角,言谈举止中都是成熟男人的魅力,比她在学校中认识的毛头小子不知帅多少倍。 顾安的这颗心,一直为他悸动。 尽管被现实无数次捶打,却仍想爱他。 顾安想到这里,整个人都散发着浓浓的落寞感,她双手在腿上互相握着,忽然注意到空空的无名指,想起那被丢在婚礼现场的戒指。 她不免惆怅,抬眸,看向他的手腕,问:“还疼吗?” 霍晏庭嘴角的讥讽慢慢消失了。 他冷嗤一声。 “对不起,不管怎么样,我不该伤害你。”顾安想起当时自己对他产生强烈的恨意就感觉不寒而栗,是嫉妒,是愤怒,是情绪没给她一个思考的机会。 她抬起手插进秀发之中,将脸埋进双臂里。 主动求和,令她从心底涌上无奈。 这次求和,是向这段关系妥协,是意味着能容许顾惜横插在他们的婚姻里,如长在她身上的一块毒疮,无法忽视。 顾安开始恨霍晏庭。 恨他当时救她,恨他救她的父亲。 恶之棘好断,善意却难以辜负。 这个选择让她背叛了自己,这不该是顾安做的事。 她的内心纠葛痛苦,颤抖的肩膀忽然覆盖上男人温厚的手掌。 霍晏庭站在旁边,虚抱着她。 顾安将头枕靠在他身上,说不出话。 他紧抿着唇瓣,弯腰坐到椅子上,将她抱上大腿。 “吃饭。”他说着,执起她的筷子夹菜喂她,“我下午要去公司开会,晚饭就不在家里吃了。” 顾安一边吃一边看向他。 霍晏庭望着她红通通的眼睛,失声笑道:“晚上如果还不想下去吃,就再叫佣人把饭送上来。” 顾安思忖一下,说好。 过了一会儿,她说吃好了想起来,被他按住,他自己开始吃起来。 顾安问:“你在下面没吃饭吗?” 霍晏庭咀嚼着饭菜仰起脸,想起自己在下面吃的那几口饭,说:“在下面没什么食欲,你的饭好像格外香。” 顾安闻言便静静等他吃完后,问:“我的衣服呢?” 霍晏庭扫一眼空荡荡的衣柜:“你不是要丢了吗?” “没有……” “上午你叫佣人收拾好带下去,就是要丢掉的。”霍晏庭轻轻用手敲击桌面,“如果不是要丢衣服,就是你想离开。” 顾安从他的语气里听出什么,有点不舍地点头:“那就当是衣服要走吧。” 霍晏庭忽然伸手到她脑后,抽出她的发簪,没有发簪固定,秀发如瀑布散下,衬得她的脸更加小小一个。 他轻啄下她的嘴唇,低声说:“好,我信你。” 他离她很近,顾安抬起睫毛时都能扫到他的鼻梁。 顾安看着他眼底淡淡的笑意,明明是他提供的思路,是他想以这种方式将上午的不愉快抹掉,但必须要借助她的嘴说出来,仿佛只有这样,才可以当上午的冲突不存在过。 第41章 太极功夫 霍晏庭并未在别苑停留太久,霍氏大山压在他头顶,顾安知道女人对他来讲只是生活中的调味品,工作才是最重要的。 顾安一整个下午都在自己的房间里画设计图。 启天跟其他公司不约而同选择以春天万物复苏为主题推出珠宝新品,到四月珠宝行业竞争有多激烈可想而知。 顾安既然受到楚慕白的帮助,为偿还人情,她要拿出真本事来在众多设计中脱颖而出,这才算真的偿清。 她面对窗子坐在书桌前一下午,翻以前的旧杂志找灵感,想到许多与春天有关的事物通通勾画下来。 草稿纸铺满整张桌子。 不知不觉天黑下来,门忽然被推开。 顾安安逸的坐姿瞬间弹起来,她下意识将草稿纸都拢到一起,回头,见是佣人松了口气。 佣人不好意思说:“忘记敲门了。” 顾安并未责怪她,扫一眼时间,一边将草稿纸塞进抽屉里一边问:“开饭了是么。” “是的太太,先生说如果您不想下去吃,就送上来。” “我下去吃。”顾安转身朝门口走去,她在楼上自然轻松,可别苑是她的家,没有在家里躲人的道理。 餐厅。 顾惜正坐在顾安昔日坐的位置上,翻着顾安往常爱看的杂志。 当她看见顾安下楼,将杂志往桌子上一放,说:“都是过期杂志你怎么还留着?哦,我忘记你现在赋闲在家,没有收入来源,想必连杂志也订不起了吧?” 顾安来到餐桌旁,将杂志收起来,淡淡道:“杂志会过期但时尚不会,就算是十年前的杂志都可以成为设计师的灵感缪斯,顾小姐虽然也是设计专业,但毕业至今都没有工作过,想来也不懂这些。” 她过去坐到顾惜对面。 顾惜语气张狂道:“你们负责设计东西,我呢就只负责买,你们费大工夫设计出来的商品只要明码标价,我一个电话就能让送上门。” 顾安垂眸开始吃饭:“那我要替设计师同僚们好好感谢顾小姐了。” 这一顿饭吃的犹如参加了武林大会,顾惜是进攻型功夫,她就专擅太极,前者想将她乱拳打死,却扑了一场空。 晚饭结束,顾安气定神闲地起身,对面顾惜猛拍桌子:“顾安!” 顾安用眼角余光看她:“顾小姐?” 顾惜忍着手心的痛意,弯起嘴角说:“我的伤口还没好,你来帮我上药。” 顾安挑眉,扫一眼佣人。 佣人立马会意刚想说话就被顾惜挡住,她说:“这是为你老公挡刀受的伤,你要打发个佣人敷衍我?” 顾安若有所思,问:“要在哪里换药?” “楼上吧,我也困了。”顾惜起身。 顾安跟着她上楼,两人的关系绝对称不上和谐,顾惜却主动让她换药,不知真正的目的是什么。 二楼西号房,顾安是第一次见连墙壁都是粉红色的房子。 天杀的钢琴靠在窗边,好像在嘲笑她白日的无能。 顾安弯腰,给坐在床上的顾惜解下绷带,侧腰上一道刀疤触目惊心。 她倒吸一口气,回想当时的情景,顾惜能为霍晏庭挡下这一刀,需要的不仅是视死如归的勇气,还要有甘愿付出生命的爱意。 看到这道刀疤,顾安满脸复杂,抬眸看向这娇生惯养的大小姐。 顾惜眼底的笑意很深,说:“如果换成你,你会不顾自己为他挡刀吗?” “我会。”顾安想都没想就斩钉截铁回答了,她低头继续给她换药,“你的伤口已经愈合,这药是祛疤痕的吧。” 顾惜嗤笑一声:“说嘴谁不会呀,当你真的面对一个要置人于死地的暴徒就知道什么是害怕了。” 她摸上腰间的伤口:“就冲着这道疤,霍晏庭这辈子就不会忘记我。” 无论是讥讽还是嘲笑都伤不到顾安,可顾惜的这道疤却像条灵活的虫子钻进她心里。 顾安没再说什么,上好药便逃似的离开这里。 走廊里,遇见佣人。 “太太,你的脸色不太好,要叫医生上来看看吗?” 顾安惶惶抬头。 佣人惯性解释说:“先生在别苑里配备了医疗团队。” 应该是专门为顾惜准备的,顾安摇头说:“我没事,今晚你睡在西号房对面的房间,注意着顾小姐的动静,她若有什么不适,第一时间叫醒我。” 佣人忙点头。 顾安跌跌撞撞回到自己的房间,伏在桌前,心情难以平静。 她脑海里都是顾惜那道疤痕,像幻灯片一样闪过,没想到这倒激发出她的创作灵感,立刻从抽屉中拿出画纸。 …… 晚上十点一刻,顾安仍专心地伏在案前,连霍晏庭回家都没听见。 叩叩,身后敞开的门轻扣两声,男人磁性的嗓音传来:“在忙什么?” 顾安劳累的大脑反应慢半拍,下一秒突然很大动作地站起来,惊慌地转身看他。 男人穿着黑色风衣,面无表情地站在门口。 她:“你回来了……” “在藏什么?” 顾安双手心虚地在背后抓住画稿:“没藏什么啊。” “都说过你不会撒谎了。”霍晏庭一边走进来一边脱下大衣,“什么东西,给我看看。” “真没什么……” “啊——”隔壁惊恐的尖叫声覆盖住她的声音,面前的男人几乎是立刻就跑出去了。 顾安急忙将草稿纸塞进抽屉后也小跑出去,却见霍晏庭停在西号房门口。 “怎么了?”她问,“怎么不进去?” “你先进去看看。”霍晏庭拧着眉。 他这是在避嫌,顾安惊讶地点头,打开顾惜的门。 门刚开,那具馨香的娇躯便扑过来。 顾安被撞得往后踉跄几步:“顾小姐,你还好吗?” 只感觉身前的身体一僵,下一秒顾安就被推开。 顾惜穿着白色的睡裙,露着半个圆润的肩头,她泫然欲泣地投进旁边男人的怀抱:“晏庭,我好怕……” 霍晏庭自然地给她拉上衣服,说:“做噩梦了?” “嗯,又梦见……”顾惜说不下去了,剩下的只有破碎的哭声。 “都过去了。”霍晏庭说,“我绝对不会再让任何人伤害你。” 第42章 李婶来到 顾安默默回到自己的卧室,准备洗洗澡睡觉。 浴室墙上挂着一面大镜子,将她从头照到脚。 氤氲的雾气包裹着这具白皙的身躯,微微打湿的黑发蜷在纤薄的肩头,水珠顺着流畅的瓜子脸型汇聚在下巴尖上,像叶尖要掉不掉的雨滴,清纯可人。 顾安抬起手,粗略擦干镜面,照见的眉眼隐含幽怨。 她打开花洒,简单冲洗完身体,围着白色浴巾走出去,男人的身影蓦然出现。 顾安一愣,只见霍晏庭朝她的书桌走去。 “晏庭……”顾安出声,来不及穿鞋就赤脚追过去。 “地面凉,穿上鞋。” 顾安听着他漫不经心的语气,看见他的手勾住抽屉,那瞬间心要蹦出嗓子眼。 她奋力从背后抱住他,紧紧扣住他的双臂,但女生力气有限,只要他想是能轻易挣脱的。 “晏庭,顾惜好点了吗?”顾安想说点什么转移他的注意力。 霍晏庭是个执着的人,她越是不让看,他就越是想看,顾安心悬浮在半空里,十分慌张。 她感觉男人稍稍用力,便将她挣开。 “晏庭……”顾安嗓音有些发涩,惶惶不安地等他去打开抽屉却不能阻止。 谁知,男人并未开抽屉,反而慢慢转过身,一双古井无波的黑眸盯着她的脸,不放过她一丝一毫的表情变化。 “顾安。”他双手捧起她的脸,好像在小心翼翼捧着举世无双的珍宝,薄唇轻吐,“怎么了?” 顾安觉得他的温柔是绵里藏针,眼眶被浴室里的水雾熏得发湿,她拉住身上的浴巾,说:“顾小姐刚才好像做了一个非常可怕的梦,你怎么没陪着她?” “惜惜上次被高雄吓到了,晚上经常做噩梦,我今晚住这里随时听着她的动静。”霍晏庭弯唇,双手放下揽住她光溜溜的肩膀。 顾惜晚上做噩梦的事他怎么知道?脑海里冒出这个疑问后立马被打消了,顾安自嘲一笑,她年后一直在顾家陪爸妈,这期间什么事都有可能发生。 顾安善解人意道:“既然如此我就搬去隔壁了。” 半晌没得到男人的回应,她只能抬头去看他的表情,就在此时男人的唇压下来,浅浅地吻着,手指慢慢勾开她的浴巾,温热的掌心覆住她微凉的身体。 他的意思再明白不过,顾安被压到墙壁上,还不忘扭头去检查门关没关紧。 顾惜跟他们就只一墙之隔。 白月光在隔壁,也许这样做起来更有滋味? 顾安被弄疼了,指甲深深陷进他的后背肌肉。 “嘶。”他咬她的耳朵尖,“轻点。” 顾安没有理他,闭上眼睛抱紧他的脖颈。 过程中,他故意提起顾惜:“别苑的佣人她用不惯,从小伺候她的李婶刚回国了,明天一早就过来。” “随便。”顾安依旧闭着双眼,但光洁的额头上已经起来细密的汗珠。 他忽然靠近她的耳朵,嗓音低沉:“提起她你是不是很兴奋?” 顾安撩起眼皮,眸色无比幽深,她的声音柔媚极了:“不要说话。” 霍晏庭见此全部了然,吻了吻她的额角,没再说什么。 …… 翌日清早,顾安醒来准备下楼,正好碰见霍晏庭跟一个脸生的阿姨说话。 正在打扫卫生的佣人悄声说:“这位就是李婶,顾小姐的奶妈。” 顾安闻言倒不着急下楼了,她靠在楼梯扶手上往下望,顾惜正拉着李婶的手跟男人有说有笑。 连眼高于顶的霍晏庭对李婶都客客气气,她托起腮,回想霍晏庭对她的母亲是什么态度。 看着看着,他好像察觉到什么,顿了顿后,抬头朝上看来。 顾安面无表情地朝他挥挥手,算是打招呼。 霍晏庭嘴角抿出若有若无的笑意,一闪即过。 站在他面前的顾惜问:“怎么了?” “无事。”霍晏庭说,“我先走了。” 顾惜点点头,“你不用挂念我,好好上班。” 霍晏庭临走前再次往楼上看一眼,上一秒还倚在那里的女人已经不见了。 顾惜循着他的视线转身望去,楼梯上空空荡荡。 男人走后,李婶说:“小姐,这么多年了霍少还没放下你哩。” 顾惜眸光微闪,嗔怪道:“李婶别胡说啦,他都已经结婚了。” 李婶眼皮一耷,毫不客气道:“谁不知道顾安长得像小姐你啊,以李婶我这个过来人来看,她恰恰是霍少旧情难忘的证明。” 顾惜微微一笑,朝餐厅处走去,说:“不管怎么说她已经是霍太太了,我做不出破坏别人家庭的事。” 李婶:“小姐跟霍少青梅竹马心意相通,在感情里不被爱的才是小三。” “李婶,不要再蛊惑我了。”顾惜停住脚步,一脸愁容,“顾安虽然出身贫寒但是个好女孩,她的父亲身体不好,现在还需要依靠晏庭支付高昂的医药费,正因如此,我才要离晏庭远一点。” “什么?这不是扒着霍少吸血吗?居然是这样,我老婆子可看不下去!”李婶拧起眉头,“我现在就去会会这个顾安!” “李婶别去,别苑里的佣人都听她的话,你去了也是吃亏,顾惜拉住她的胳膊,“我从小吃你的奶长大,我可舍不得看见你被欺负。” 李婶满眼慈爱之情,动容道:“小姐,有你这句话让老婆子我做什么都值得,就为你这片真心,我今天也要去会会顾安!” 顾惜摇头,依然阻止她去,只是眼底闪过急促的笑意。 这时,一道倩影走过来。 “找我有事吗?” 顾安出现得太突然,李婶见到她一时想不出说什么。 顾惜瞥李婶一眼,说:“顾安,李婶是我很亲近的人,你别欺负她。” 顾安从桌子上顺起面包,谁也没看就往外走。 “小姐跟你说话呢,没听见吗?”李婶反应过来立马出声,往旁边移动挡住去路。 顾安停住,咬一口面包,问:“那你听见我说话了吗?” “我又不聋!” “既然听见了,那还有什么疑问?”顾安眨眨眼,“我欺负你了?” 第43章 躲得起啊 餐厅,李婶挡住顾安的去路,几乎是在一瞬间里,一楼的佣人都移动过来,将李婶跟顾惜围住。 “你们要干什么,仗着人多就要合伙欺负人啊?”李婶伸出一只手臂像母鸡护崽护住顾惜。 顾惜瞪着顾安说:“你敢动我?晏庭回来不会放过你的!” 顾安觉得这两人像有被害妄想症一样。 佣人过来帮忙她得以脱身,不去理后面李婶的喊声,自顾自走出别苑。 三月份春日渐暖,别苑不远处的公园里垂柳依依,草色渐青。 顾安踩着帆布鞋,坐到湖边的石头座椅上,清晨草叶上的露水浸透鞋面,传来一丝淡淡的凉意。 楚慕白怕她跑单,昨日又来催她,别苑里又让顾惜请来一尊大佛,她索性跑出来工作。 这在外面一待就是一整天,接触大自然后灵感爆发,设计图一气呵成。 直到夜幕降临,她估摸霍晏庭也该回家了,便去路边奶茶店要一杯加冰的芝芝莓莓,刚一手握着推开玻璃门迈出两步,面前就飞驰而过一辆黑色轿车。 轿车几乎是擦着她开过去的。 顾安站在原地都呆住了,三秒后惊魂未定地看向那远去模糊的汽车尾灯,学着妈妈以前的样子说了一句:“赶着去投胎啊。” 忽然,那辆车在远方掉头又开回来。 顾安心有余悸,这车该不会听到她说的话了吧? 只见那辆飞驰的车一个甩尾停到她面前。 还真听见了?顾安看着车窗降下,露出楚慕白那张欠揍的脸。 “……”顾安将奶茶杯差点捏扁,“楚总,好技术。” “过奖。”楚慕白一扬下巴道,“上车,我送你回去。” 顾安还未回答,这男人就下车过来将她塞进副驾。 她自己系上安全带,已经懒得反抗他了。 “你发给我的设计稿还有几处不满意的地方,在电话里说不清楚,特地来找你。” 顾安吸一口冰凉的芝芝莓莓,小腹传来一阵急促的刺痛,但因为正在生气,并未察觉到身体的异样。 “楚总怎么知道我在这里?”顾安狐疑地看他,“你跟踪我?” “问这话之前先考虑一下,如果我派人跟踪你霍晏庭会不会同意。” 顾安扭头看向前面的夜色,一滴雨啪嗒打在挡风玻璃上。 第二滴、第三滴……下雨了。 “真突然。”顾安嘟囔。 楚慕白打开雨刷器,说:“我还有个会要赶回去开,时间很宝贵,在送你回去的这段时间里跟你说一下要修改的地方。” 顾安闻言立刻从书包里拿出小本子跟笔。 楚慕白扫一眼:“这么把我的话当回事?” 顾安捏紧笔说:“早点修改完早点截稿还清你的人情债。” “哦。”楚慕白面无表情道,“那我接下来要说的你听好了。” 顾安拿笔认真记下来。 楚慕白说完,她问:“就这些?” “你没什么想对我说的?”楚慕白说得口干舌燥,抽空看她一眼,发现她脸上一丝不耐烦的表情都没有,也没有要跟他交流的欲望,这倒跟公司里那群坚持己见的设计师不一样。 “没有啊。”顾安说,“你的需求我都记下来了,今晚就能修改出来,等明天再发给你,你早点给我回复。” “哦。” 顾安侧目看他,问:“怎么了?” “只是觉得你跟其他设计师不一样,你在霍氏时一定是老板最喜欢的员工吧。” 顾安说:“……你说的老板是霍晏庭的话那是的。” “哈哈哈,不要脸。” “你先提起来的!!”顾安奇怪自己这么温柔的一个人却总能被楚慕白挑起怒火,到底是什么原因呢? “说真的,启天里面的那些设计师不让人说话,旁人提点意见就是‘外行人瞎指挥’,哪像你,完全能吸收我的建议。” 顾安看着他自信的侧颜,欲言又止。 “所以说,我一定要把你挖进启天里。” 顾安被他自信的话语吓得一个激灵,一阵抉择之后,开口说:“这很好理解,我只是个野生设计师,没有自己的追求,目的只为满足老板的要求,如果我入职启天,那对设计的态度自然也会改变。” “是么?”楚慕白有点相信了,眉头都皱起来,像在慎重思考她的话。 “嗯。”顾安把纸笔收起来,为避嫌她不可能入职启天跟霍氏抢生意,霍晏庭不会允许,她自己也绝不会选择与霍晏庭成为竞争对手。 前方一条笔直宽阔的柏油马路,尽头往西拐个弯就是藏芝别苑。 此时大雨倾盆,铁栏杆间茂密的花丛像要被雨点砸断腰似的左右凌乱。 顾安本能地摘下书包护在胸前,里面都是辛辛苦苦画的稿子,可不能有一点闪失。 “谢谢你送我回来。”顾安看着外面的雨幕说,“回去的路上慢点。” “等等。”他叫住她,“拿着。” 顾安扭头,他递过来一把黑色折叠伞。 “谢谢……”顾安迟疑接过来,“你还有伞吗?” 楚慕白有点不耐地催促她离开:“赶紧进去吧,我还等着开会。” “哦……好。”顾安对楚慕白的认知里他不是个肯吃亏的人,外面这么大的雨都能把伞给她,车里应该是有两把伞。 想到这里,顾安不再有心理负担地下车撑开伞,春夜急雨,差点把伞面打穿。 顾安撑伞走入夜色中。 楚慕白倒车之前,眼角余光扫到副驾坐垫上一抹扎眼的红色,他瞬间反应过来这是什么,想到女人穿着淡黄色的裙子,他立刻停车。 打开车门下车,雨幕中女人走得缓慢。 “顾安!”他叫,可顾安耳边只有噼里啪啦的雨声,根本没听见有人在叫自己。 顾安正吃力地往别墅里走,忽然肩膀被人扳住,高大的男人像只落汤鸡挤进她伞里。 她瞪大眼睛,凝视着一脸凶相的楚慕白问:“楚总,怎么了?” 他展臂脱下西装外套,弯腰系在她腰间,接着什么话也没有说,转身大步冲进雨里。 “……”顾安一头雾水,直到车子离开,她想楚慕白可能是只有这一把伞。 她思及此处,心情有丝微妙。 第44章 礼义廉耻 顾安上身没事,但裙摆湿漉漉地贴在小腿上。 她路过餐厅往二楼走时,餐桌旁坐着两个女人气势汹汹地瞪着她。 顾安抿唇,忽视这两位,自顾自回到卧室。 她解下西装,看见西装里衬蹭上了一抹淡红。 “……”顾安脸腾一下红透了。 原来楚慕白是这个意思。 糟糕,来生理期还喝了冰水,她瞬间感觉腰腹湿漉漉难受。 她这人比较特别,不知道来生理期时什么事都没有,发现来生理期后就无比娇惯,与其说是生理痛,不如说是受心理心情影响极大。 顾安将楚慕白的西装晾到阳台上,将伞收起来放在旁边,放下时看见褐色木柄内烫一个楚字。 富贵人家连小玩意儿都这么精致。 她笑笑,从衣柜里拿出换洗的衣服进了浴室。 洗完热水澡,她叫佣人把饭送上楼用餐。 吃完后,佣人来收餐具时提醒说:“先生还没回来。” 顾安看向外面的雨幕,说:“雨这么大,路上肯定堵车,把饭菜热着,浴室调好热水。” 佣人应下,又说:“跟着顾小姐住下的那位李婶一直在胡言乱语,要不要告诉先生把她赶走?” 顾安没有问李婶胡言乱语什么,该听的早晨她都听见了。 “不用。”顾安勾起淡淡的笑意,“她是顾小姐的奶妈,对别苑来说也是客人,你们要优待她,不要被抓住话柄。” 万一顾惜给霍晏庭吹枕边风,遭殃的是这些为她出头的无辜佣人,到时顾安再保也有心无力。 佣人点头,下去了。 顾安拿出白天的画稿,虽然外面大雨倾盆,但是被她护在怀里保护得很好,她面向窗子坐在桌前开始专心改稿。 半个小时后,她拿出手机给楚慕白拍了张照片发过去。 刚做完这些,门就被砸响。 顾安皱眉,她为防止霍晏庭突然回来就把门反锁了,此时听声音又是李婶。 李婶在她的家里砸门,无异于是在下她的脸面。 也许是生理期来到,顾安的脾气比往日要大一些,她过去开门,冷冷凝视着来者。 李婶在她冷漠的视线里,露出老成的笑容:“老婆子我来霍家还没好好跟你打过照面,先不论别的,只说身份你也是霍家太太,怎么一点礼数都不懂?” 顾安撑着门,脸色有些阴郁。 她已经很给李婶面子了,惹不起也躲得起,没想到自己退一步落在她们眼里就是退缩,还给了她们这个勇气上门来找麻烦? 李婶:“顾安,我可不怕你跟这些狗腿子,有些话该说还是要说,霍少有钱是真,你也不能把人家当个冤大头提款机,就你这个家庭情况那就是个无底洞,多少钱也填不满,放在我们乡下都没人敢娶你。” 顾安抓紧门把手,警告她说:“李婶,我是看在顾惜面子上才不跟你计较这些话。” 李婶仿佛听到天大的笑话,张大嘴说:“你说这些是想展示你有多宽宏大度吗?我老婆子可不吃这一套,我们小姐跟霍少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在我们小姐出国留学的时候你趁虚而入、插足他们的感情,难道你爸妈没教你什么叫礼义廉耻吗?” “呵。”顾安闻言都笑出声了,“青梅竹马?两小无猜?顾惜跟霍晏庭仅在高中认识了两年,你这青梅竹马的年龄过于大了吧?” 李婶瞪大眼:“霍少连这都跟你说了?” 顾安沉下脸,声音也冷下来:“李婶,你跟顾惜既然来到就是客,想继续住在这里就好好相处,不想住了就离开吧。” 李婶一愣:“你说什么?你想赶我们走?” “不要胡搅蛮缠了,不送。”顾安冷着脸将门关上,对这些油盐不进的人她一向不想多费口舌。 隔着门,都能听见李婶的大嗓门,像是早就商量好的一样,顾惜几乎是在几秒后就进来了。 “顾安!”顾惜眼里狠辣必现,“你怎么能赶李婶走?” 佣人都被惊动围在门口:“太太!” 被顾惜拉着的李婶看向他们:“你们来这里干什么,又想像早晨一样欺负我们两个人吗?要说人多势众,我们顾家也不是吃素的!” 顾安正站在书桌前整理画稿,闻言让佣人退下,重新看向顾惜,说:“是我说的,你不同意就去找霍晏庭吧。” “你信不信我去找晏……”顾惜声音消散,瞪大眼睛瞅着顾安,“你让我去找晏庭?” “你上一句话不就是要去找晏庭吗?”顾安用早就了然一样的语气说,“既然早就想好了那就直接去吧,省下跟我吵架的力气,待会儿大哭一场能博取更多男人的同情。” “你!”顾惜的招数都被她预料到,不禁掐紧手。 李婶上前要动手:“你怎么敢这样对我们小姐?” “李婶!”顾惜拉住她,“不要中她的计,她就是想惹怒你再跟晏庭告状。” 李婶闻言与她对视一眼,好像在传达什么讯息。 顾安无奈地摇摇头,这么明显的对视,她们是不是还以为别人都没长眼睛? 掐算时间霍晏庭也快回来了,顾安将画稿整齐想锁进抽屉里。 谁知顾惜突然冲过来夺过手稿,推开窗子就扔了出去! 十几张手稿包括她已经修改好的最终稿,像纷飞的蝴蝶,在顾安眼里是以慢动作下落的。 顾惜欣赏着她的表情,冷笑一声:“顾安,你——” 顾安没听她说完话,疯了一样往外冲去。 手稿!手稿!手稿! 外面瓢泼大雨,顾安没考虑那么多就冲进雨帘。 夜雨带着天穹上的冷气,顾安感觉自己咬不紧牙关,天地之间除了哗啦啦的雨声就只剩下咯吱咯吱牙齿的打架声。 她跑到卧室窗下,十几张手稿四处散落,线条在雨水的晕染下无一幸免,已经看不出原来美丽的曲线。 顾安眼眶发热,蹲在地上,捡起画稿的手都在颤抖。 她闭上眼睛,心痛万分。 突然,两道车灯强势穿透雨帘刚好照在她的身上。 是霍晏庭回来了。 第45章 顾惜袒露 大雨滂沱的夜里,顾安蹲在地上捧着画纸睁不开眼睛。 车子停下,车门火速打开,男士皮鞋踩进水里,溅起不小的水花。 霍晏庭看清蹲在地上的是顾安后,眉头拧起,拿过保镖递过来的伞小跑过去。 顾安感觉头上的雨停了,她转动僵硬的脖子,看见男人湿了半截的裤腿。 她不动声色地将画纸丢到地上,任由雨水漫过它,浸泡它。 “发生什么事了?”霍晏庭皱眉,弯腰握住她的胳膊将人扶起来。 她浑身都湿透了,单薄的睡衣贴在身上,凌乱的头发贴着苍白的脸颊,那双红肿的眼睛格外显眼。 霍晏庭火速将外套脱下将她围进怀里,紧紧抱着,雨声太大,他不得不贴近她耳朵问:“发生什么事了?” 顾安瞪着通红的眼,凝望着正从别墅走出来的顾惜跟李婶,紧紧攥紧他的衣服。 “晏庭,你回来了。”顾惜由李婶扶着,捂着腹部走过来。 霍晏庭还未说话,怀中的人儿忽然挣脱,扬手狠狠扇到顾惜脸上! “顾安?”霍晏庭想去拉她,被推开。 顾安扭头,眼神有些森然:“别动我!” 霍晏庭从未见她气成这样过,她本来有些许浅淡的瞳孔现在变得比夜还黑,在那张惨白的脸上愈发黑亮。 他确定,如果自己拦着她,那今晚的结果将会是他不愿意看到的。 所以,他伸出去的手慢慢垂下。 顾惜捂着脸,震惊地看着她:“你疯了?” “你以为霍晏庭来了我就不敢打你是吧?”说着,顾安又扬手狠狠扇向她另一边脸,动作太快,李婶都没来得及拦。 顾惜左右脸跟被蜂子蛰了一样火辣辣地疼,她眼泪迅速流下来,崩溃地朝霍晏庭喊道:“晏庭,你都不拦着她吗?!” 霍晏庭始终站在顾安身后给她撑着伞,只有在李婶要打她时,将她猛地拉进怀里。 李婶扑了个空,错愕地抬头,对上男人森然的视线,只感觉背后生寒! 霍晏庭的保镖蓄势待发,他沉着脸轻抚顾安的后背,说:“好了,先进去。” 顾惜错愕地捂着脸:“晏庭……” 霍晏庭抱顾安进去时,侧目看向顾惜,说:“你也进来。” - 别苑客厅,灯火通明。 顾惜细皮嫩肉,两边脸已经肿厚起来,稍微做点表情就疼,眼泪流下来就像在伤口上撒盐。 李婶说:“霍少,我们小姐不能白被打了,你得给我们一个说法!” 顾安站在一边,已经做好迎接男人雷霆之怒的准备。 可他却叫来佣人:“伺候太太洗澡。” 顾安猛地抬起眼。 见人没走,霍晏庭有点不耐道:“听不懂吗?” 佣人急忙说:“太太,先上楼吧。” 顾安转身走几步,又停下扭头看他:“我可以道歉。” “上楼!”霍晏庭背对着她加重语气,他的衣服也湿着,此时很不耐地将腕表摘下丢给保镖。 顾安既然敢打就敢承担后果,目前看来还不是她的出场时间,她只好上楼去。 客厅,霍晏庭坐进沙发里,很不耐道:“说吧,怎么回事。” 顾惜见先来问自己,悬着的心放下来,说:“晏庭,谢谢你选择先来问我。” 霍晏庭一只手臂搭在沙发上,此时抿着唇敛着眸,等她说下去。 可顾惜还未说话,站在一边的李婶就抢先哭诉道:“霍少,今天顾安出去一整天,直到晚饭时才回来,我终于找到机会去拜访她,谁知因我是小姐的人、她看不惯我,于是便要赶我走!” “我家小姐心软,见不得我被欺负,这才上楼跟她理论,没想到就被打了两巴掌!”李婶说着说着就声泪俱下,“我们小姐金枝玉叶,从未挨过打,女孩子尤其看重的脸如今红成这样,霍少你要给小姐做主啊。” 顾惜的啜泣声做背景音,时断时续。 霍晏庭并未与李婶说话,直接问顾惜:“你去找顾安理论了?” 顾惜点点头:“本来想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也怪我沉不住气,看不惯奶妈被欺负,就上去找顾安说了几句,想着她平时看起来通情达理,不至于无缘无故针对我的奶娘,兴许其中有什么误会,没想到……” 她看面无表情的霍晏庭一眼,接着哽咽道:“没想到会动手。” 李婶大声嚎出来:“霍少你要替小姐做主啊!” “住嘴!”霍晏庭忽然斥责道,“从现在开始你不要讲话。” 李婶瞬间收声,像被噎住一样,急忙去看顾惜。 顾惜眼泪掉下来:“晏庭,为何你也要这么对李婶?她在顾家,是连我爸妈都敬重的人!” “烦。”霍晏庭抬起手掐了掐鼻梁。 顾惜一噎,似乎没想到他会如此直白,脸上浮现一丝绝望:“我看你不是烦李婶,是连我也一起烦了!” “惜惜,不要扩散矛盾。”霍晏庭虽然忙碌一天,但大脑还是很清醒的,“今天的事我会给你一个答复,先让医生看看脸早点休息吧。” 他抬起右手打了个手势,佣人立马会意去请医生。 顾惜望着远去的佣人,急道:“晏庭,你这是不相信我了,既然如此我还待在这里做什么,今晚就带奶妈走,不给你们添麻烦!” 霍晏庭静静看着她生气的脸,说:“伯父伯母在国外回不来,你一个人要去哪儿?” “随便!”顾惜噙着眼泪看他,“只要不碍你的眼,让我去睡大街都行。” “惜惜。”霍晏庭唤她,“不要小孩子脾气。” “我若是小孩子脾气,早就不会被打两巴掌都不还手了。” “动手打人是她的错,我替她向你道歉。”霍晏庭微顿,语气琢磨不透道,“只是,顾安不是无理取闹的性子,你先去看医生,我还有话要问李婶。” 他点到李婶时,当事人立刻拉紧顾惜的袖子。 顾惜:“李婶被你吓到了,有什么事不能当着我的面问?” 霍晏庭并不让步。 顾惜顿了顿,忽然将自己的上衣拉上去,露出白皙的肚皮。 尚在站岗的保镖齐刷刷背过去身。 霍晏庭拧眉:“你这是做什么?” 第46章 拉开抽屉 顾惜扯着上衣,凝视着他,说:“晏庭,我身上这道疤不是为谁都留的!” 霍晏庭终于换了个坐姿,他上身往前倾,手肘架在膝上,凝视着她说:“惜惜,我明白你的意思。” “不,你不明白!”顾惜放下衣服站起来,“我为你挡刀是因为爱你,爱你爱到可以放弃生命!你呢,我被打的时候袖手旁观,我奶妈说的话你都不相信,这么多年了,你还爱不爱我?” 霍晏庭眼神沉了沉,他未及时给出回应。 两人的感情说喜欢太浅薄,说爱又过分沉重。 顾惜永远是他青春里抹不掉的存在,而她身上的刀疤,也同时在他心上刻下了这一刀。 就像多年前楚慕白为他挡下的那枪,让他终生铭记。 顾惜目光在他挂着复杂表情的脸上梭巡,说:“我再换个问题,你,爱顾安吗?” 霍晏庭愣住了。 他,爱顾安吗? 不爱?他说不出这个“不”字,可是,他爱吗? 顾惜的话在他心里埋下一颗种子,他想催着发芽、急于知道答案,可那种子被埋在地心里就是长不出来。 “不爱吧。”霍晏庭拧着眉,感觉有些,言不由衷。 “你肯定不爱啊!”顾惜有些激动说,“她是你找来代替我的影子,你怎么会爱上她?” 霍晏庭无意识交叉起双手。 顾惜:“你爱谁就会相信谁。” 他更沉默。 顾惜走过去蹲在他腿边,握住他的手,小脸极尽柔美:“晏庭,我现在很后悔出国留学,如果我当年留下,现在是不是已经跟你有一个可爱的宝宝了?” 霍晏庭慢慢抬头看她,喉结滚了滚,说:“惜惜,以你当年的成绩在国内进不去好的学府,出国留学是你当初最好的选择了,不要美化你未选择的那条路。” 顾惜嘴角的笑僵住:“我想说的不是这个意思。” 霍晏庭叹了口气,将她从地上扶起来,问:“脸还疼不疼?” 顾惜还欲说什么,男人忽然抬起手碰了下她的脸,登时疼得她眼泪又流出来:“晏庭,疼……” “不好意思。”霍晏庭拧起眉,扭头示意早早等候的医生过来。 “女孩子脸上不能留疤。”霍晏庭说,“让医生给你敷上药,明日就能好了。” “谢谢晏庭,可……” “这件事我会给你一个结果。” 顾惜眸光闪动,轻轻点头,说:“我当然相信你会站在我这边。” 霍晏庭未答她话,只转头示意佣人扶顾惜上楼。 顾惜顿了顿道:“对了,自从我回国还没好好跟老朋友叙旧,今天下午碰见慕白送顾安回来时天下着大暴雨,我也没能跟他打招呼,不如改天约出来我们三个一起吃个饭?” 霍晏庭闻言果然皱起眉头:“今天是楚慕白送顾安回来的?” 顾惜嗯一声:“我也奇怪慕白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好心了,他不愧是你的好兄弟,爱屋及乌,对顾安也怪好的。” 说完,她就带着医生往楼上走去。 李婶不想跟霍晏庭单独处一起,忙抬步跟上去。 - 窗外雷声大作,闪电像游龙在黑暗的云层中闪过,照亮深浅不一的云色令人心惊。 顾安躺在床上,盖着厚厚的棉被。 也许是淋了雨的缘故,她感觉浑身发冷,手脚就像冰块,可脸却像在被火烧。 顾安知道自己发烧了,生理期让她下身坠坠得疼,两种难受的滋味交织在一起,让她大脑都有些不清醒。 她迷迷糊糊,背对着门浅睡。 忽然雷声大作,她猛地睁开眼睛,床前竟然又站立着一道人影,乌漆嘛黑,但因为看身材是个型男,她并未将这跟鬼魂联系在一起。 “谁?”顾安从被窝里伸出手,吃力地按开床头灯。 “鬼。” “……”顾安不用抬头看,听这嘴上抹了毒似的话就知是霍晏庭。 顾安抿唇,一边做心理建设一边慢慢坐起来,虚弱的身体倚在床头上。 “你怎么了脸色这么难看?” 顾安听成“你怎么这么难看”,下意识抚摸自己的脸,嘴角扯出惨淡的笑意,说:“我跟着你时才二十岁,四年眨眼过去,我也不比以前了。” “胡言乱语。”霍晏庭从裤兜里掏出手摸摸她的额头,而后眉头紧皱,转身就走出去。 顾安闭上眼叹口气,等着他带医生进来,给她挂吊针。 “嘶。”针扎进手背,疼得她小口喘气。 “轻点。”霍晏庭有些不满道,“她没受过伤,怕疼。” “是是是。”医生是个年轻女孩,听这话手心都冒汗。 顾安宽慰道:“我没事,正常来就行。” 打完针,霍晏庭催促道:“都出去吧。” 风风火火叫进来的医生又风风火火离开。 她们贴心地给带上门。 顾安垂眸看着青紫的手背,等他先开口。 霍晏庭却端来一杯温水,弯腰喂她。 “喝完。”他赶在她要偏头之前说。 顾安偏脸拒绝道:“喝多了水还要上厕所,麻烦。” “不用担心这个,我带你去。”霍晏庭语气轻柔了些许,“我会在这里守着你。” 顾安只好听话,一边喝水一边狐疑地瞅他。 水喝完,他将水杯放下,就在床边的椅子上落座。 顾安躺下,睁眼看他。 “你就没什么话想对我说吗?” “没有。”回答得斩钉截铁。 好吧,虽然很奇怪,但他既然不问,那她就先睡觉吧。 顾安闭上眼睛,刚才还混沌想睡的大脑却因为他的到来一点困意都没有了。 忽然,她听见男人站起身,有拉开抽屉的声音。 顾安猛然睁开眼,看见他拉开了上次没有打开的抽屉。 她见状心中反而安定了些,这样才是他,不达目的决不罢休,这才是她认识的霍晏庭。 霍晏庭看着空空如也的抽屉,眸色变了变,而后扭头朝她看来。 顾安平静地与他对视,问:“找什么呢?” “找你不想让我看见的东西。” 她回:“我的一切你都了如指掌,哪有不想让你看见的东西?” 霍晏庭将抽屉关上,又扭头朝书桌上打量,很干净整洁,如他以往见到的每一次。 第47章 只是伪装 顾安神色如常:“我哪里不对吗?” “哪里都对。”又哪里都不对。 霍晏庭觉得从结婚后,这个女人就渐渐脱离他的掌控。 心,空落落的,便急切想抓住她、控制她,以此让心安下来。 顾安没说话,静静地看着他转身往浴室方向走,随后哧拉一声打开阳台门。 阳台与浴室连在一起,一道玻璃门与卧室隔开。 顾安躺在床上,看见他将楚慕白的外套跟雨伞丢出来,正好丢在卧室地毯上。 他一脸怒容:“这是什么?” 顾安:“衣服跟雨伞。” “谁的?”他明知故问。 顾安抿唇:“楚慕白的。” “他的贴身衣服怎么会在你房间里?”霍晏庭走到床边,身量颀长,如一根修竹,投下的影子施压在她面前。 顾安深吸一口气,不禁冷笑出来:“你又要怀疑我跟楚慕白?” 霍晏庭语气冷酷:“那你给我一个解释。” 顾安感觉失望:“说到底,你还是不信任我。” 他:“解释!” 顾安连连点头:“好,我给你解释,今天下暴雨,我出门散心被暴雨困在奶茶店,楚慕白开车刚好路过便送我回来,他怕我被雨淋湿就借给我伞。” 霍晏庭冷冷凝着她:“那衣服呢?” “我来生理期裙子脏了,衣服是他借给我挡羞的。” 他:“哪家奶茶店?” 顾安抿唇:“安远路68号。” 霍晏庭一瞬不移地盯着她,从兜里拿出手机打给下属:“去安远路68号奶茶店,查证顾安下午的行程。” 顾安低头,眼前的人坐到床上,差点压到她打针的手。 她默默将手移远。 霍晏庭将电话撂到远处沙发上,扭头看她。 顾安脸色是病态的白,嘴唇没有一点血色,神色恹恹,眉心微蹙,似有浓浓的不满。 霍晏庭伸手摸她另一只手。 顾安躲过。 他:“……我查证也是为还你清白。” “我在谁眼里不清白?”顾安掀眸看他,“我看就只在你心里不清白。” 她嘴角扯出一丝冷然的笑意:“那霍先生,难道你在我眼里就是清白的吗?” 如果放在以前,她可不敢跟他这样讲话,霍晏庭有一百种方法让她哭。 但时过境迁,此时的霍晏庭忽然发现自己拿她一点办法都没有。 让她滚?他怕犟脾气的顾安真的一滚了之。 让她乖乖听话?他又不想要行尸走肉一样的顾安。 他眯起眸子:“我不清白?” 顾安见他不似以往那般强势,心里胆气更足:“我只不过坐楚慕白一次车就被质疑清白,你都带着顾惜回家了,我不该怀疑吗?” “我跟顾惜从小就认识。” “什么从小,不过是高中两年而已!” 顾安嘴快,说完后才意识到什么。 显然她跟不上霍晏庭大脑转的速度,只听他质疑问:“你怎么知道我跟顾惜是在高中认识两年?楚慕白告诉你的?” “我……”顾安一时编不出谎话。 霍晏庭脸色一沉:“你们聊天这么深入,看来关系不是一天两天了。” 顾安有点无法忍耐:“你太会给人找茬了!” “我说错了吗?你现在就告诉我,你跟楚慕白一共见过几次面,在哪里见面为了什么事,一五一十说给我听!” 顾安不可置信地瞪着他:“你是在审犯人吗?” 他并未理会她的反抗,甚至还警告道:“你说的每句话我都会派人去查证,想好再说!” 顾安下意识捏紧手,他脸上的警告霎时褪去,低头去拨开她的手:“针头跳出来了,不怕疼吗?” 他越是在意什么,顾安就想毁掉什么,她咬牙将针拔下来丢到他身上。 “不打了!”顾安颤抖着嘴唇,恨恨地瞪着他,“我疼!你满意了吧?” 霍晏庭猛然起身,盯着她淌血的手背,脸黑得堪比窗外的天空,他憋了半天都憋不出话,扭头甩袖往外走。 顾安捧着脸,眼泪从指缝流出来。 怎么又变成这样了,明明想好不动气的…… 本以为他走了就不会再回来,没想到是去外面叫医生了。 顾安将手藏到背后,倔强道:“不打了。” “打。”他出去一趟洗了把脸冷静下来,白削的双颊上还挂着水,他模样俊得如一颗明珠,忽然俯身靠近医生时,女医生脸颊绯红。 霍晏庭霸道地拿出顾安的手,对医生说:“愣着干什么,扎针!” “我不要!”顾安扭动手臂往后躲。 “你再动我就叫人把你绑起来!” 顾安听见绑这个字,直接触碰到内心的记忆,医生趁机扎上针。 女医生劝诫道:“别再有下次了,手背会长疤。” 对顾安来讲,这的确是个镇定剂。 见她不再闹,霍晏庭松开手,他着意扫一眼自己握过的手腕,细细白白,幸好这次没捏出红印。 他下意识抚摸自己的手腕,摸不见牙印,心中竟有点空。 女医生出去了,房内又只剩下这两个人。 霍晏庭掐着腰,语气似乎有些恨铁不成钢:“为了让我心疼,所以伤害自己?” 顾安偏头抹掉眼泪:“少自作多情。” “最好不是,不然你有够傻的。” 顾安闻言,血气上涌,本煞白的小脸此刻闷红,像在喷发边缘的火山。 “是,我当然傻,你不就是看上我的傻气才会娶我吗?乖巧,好听话,可操控,这就是你喜欢我的点,哪点说错了?” 霍晏庭忽然嗤笑一声:“你乖?你傻?你听话?你好操控?” 顾安眼眶浮动着眼泪。 他眼底一片漠然:“你把我的喜好摸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面对顾惜你都能做到坦然大方,如果没有敏捷的心思跟容人的肚量,你能做到吗?你用来形容自己的那几个词语根本不是你,只是你的伪装!” 顾安心口中了一枪,她揪紧棉被的手指泛白:“霍总,你这么聪明,怎么不猜猜我为了什么才忍气吞声伪装得温柔贤淑?” 霍晏庭顿了顿,裤兜里的手无意识握紧,他喉结一滚:“为了伯父。” 顾安心像被人剜去一块。 原来她在他心里,果真就只是这么一个利欲熏心、不忠诚的女人。 第48章 狐假虎威 楚慕白的话题,从下属打电话来证实她的话为终止。 霍晏庭的手机开着免提,等下属说完,他挂断电话。 顾安倚在床头,瞧着他脸上的表情,冷笑道:“我现在清白了吗?” 她的语气,含着浓浓的讽刺。 “这件事到此为止。”霍晏庭似乎还有疑虑,来自敏锐的第六感。 他说:“你跟楚慕白两个人最好没有事情瞒着我。” 顾安目光躲闪一瞬,自然也被他捕捉到了。 但霍晏庭并未再揪着不放,他为自己添上一杯温水,顺势坐到床边啜饮几口。 他慢慢道:“还有今天晚上你不该打顾惜。” “不,她该打。” 霍晏庭抿唇:“她是什么身份你知道吗?” “你的青梅竹马。”顾安加重四个字的读音,说时像在嘲讽他。 他觉得很扎耳:“今晚她怎么惹着你了?” “她唆使李婶侮辱我。” “骂你了?” “不。”顾安移目看向他干净的领口,男人沉肩长颈分外性感,生气时多看看他长得好看的地方,也能让怒火往下压一压。 霍晏庭等不到她的后话,便扭头看个究竟,正好对上她像恶虎捕猎的眼神。 无端的,他竟然被骇了下。 霍晏庭没好气问:“怎么,想咬断我的脖子?” 顾安收回视线。 他问:“你今天晚上是故意当着我的面打她的吧?” 这不是疑问,是肯定。 顾安也没想瞒着他,如今被识破也很坦然承认:“每天看她在我面前狐假虎威,我都忍让了,今晚我想让她知道分寸。” 霍晏庭眸色变幻:“顾安,这才是真正的你吧?” 他在女人反应过来之前说:“顾惜不是你想的这种人,她是个很单纯的女孩,虽然有时候比较笨拙但心眼不坏,你不要对她抱有偏见。” “我不这么觉得。” “你才认识她几天,就能保证自己知道她是个什么样的人吗?” 顾安听他声音已有隐隐的不悦,心中怅然,说:“我能保证。” “你拿什么保证,因自己的一时嫉妒就给一个纯洁美好的女孩两巴掌?” 顾安动了动眼珠:“对,那你替她打回来吧。” “你!”霍晏庭皱眉,“你知道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 “知道,我说你既然这么心疼她,那你就替她打回来吧。”顾安指着自己的侧脸,凑过去,“往这边打呀,打完这边再打另一边。” 说着,她捉住霍晏庭的手往自己脸上扇。 “你疯了!”他猛地抽回手。 顾安上身因力道跌在床上。 霍晏庭深吸几口气:“你现在听不进我说的话,那就自己好好反思吧,既然忍顾惜很久了,也不差以后,不要再让我看到今夜这场闹剧。” 他说完,见女人伏在床上一声不吭,起身要走。 谁知他的手腕忽然被抓住,一阵刺骨的疼痛从手腕传开,他闷哼一声。 顾安这次是真咬,恨不能把他手腕上的肉撕扯下来。 鲜血滴滴答答落在棉被上。 直到她牙酸,松开口,抬眼,对上男人漠然的视线。 霍晏庭声音淡淡的:“这一口就当我替顾惜还你的,以后不要再敌视她。” 顾安一瞬间被抽干力气,她闭上眼睛。 “滚!” 耳边窸窸窣窣,男人脚步声远离。 只听外面的佣人尖叫:“先生你的手……” 他走远了,声音跟着他远离。 顾安捂着心脏蜷缩在床上,感觉好痛啊。 心脏像被绵密的针细细扎着,她只有维持姿势不动,才能缓解疼痛。 霍晏庭像阵来势迅猛的飓风过境,离开时留下一片狼藉。 顾安闭着眼睛,昏昏沉沉到了天亮。 - 翌日,周末。 昨夜暴雨后,今天天气异常晴朗,气温明显上升。 别苑客厅里,气氛像根紧绷的弦,佣人的脚步声都比平时要轻许多。 霍晏庭坐在沙发上看新闻,电视上方挂着钟表。 顾惜坐在他身旁剥葡萄,问:“晏庭,你的手还好吗?” “没事。” “我昨晚听见你跟顾安吵架了,对不起,都怪我不好。”顾惜声音柔柔的,“李婶是乡下人,说话直爽,也许是触到顾安的霉头了,我昨晚已经把她说了一顿,保证下次不会再犯。” 霍晏庭好像被财经新闻吸引,并未说话。 顾惜抬手将剥好的葡萄喂给他,他微微偏头,躲过葡萄,说:“你吃吧。” 顾惜收回手,有些失落说:“真的对不起。” 霍晏庭忽然皱眉,扭头问佣人:“她还没醒?” 佣人摇摇头。 顾惜的话被忽略,不死心又刷存在感:“顾安吗?她也许是在睡懒觉。” 话落,男人站起来要往楼上走,说:“她生病了。” 顾惜急忙起身跟上去,眼底划过一丝怨毒。 直接生病死了多省事。 霍晏庭站在顾安卧室门口,推开门,正好碰见顾安醒来,她朝门口只看了一眼就立马收回视线,看向别处。 他将门关上。 顾惜问:“怎么了,不进去看看她吗?” 霍晏庭对佣人说:“给她送饭。” 说罢,转身走下楼。 顾惜没人理,站在原地捏了捏拳头。 过了一会儿,佣人跑下来。 霍晏庭正站在门口的石阶上往天边看,问:“怎么,她没吃?” 佣人点头:“把饭全砸了。” 霍晏庭立即转身往里走,佣人劝道:“先生,太太现在……也许不想见到您。” 他锐利的目光扫过去,佣人打了个寒颤。 不过,冷静一想,顾安现在一定是恨死他了。 霍晏庭停住脚步。 佣人出主意道:“不然叫顾夫人来劝劝太太?” “不行。”霍晏庭想到那位娴静的伯母,因着婚礼的事,他至今没敢再见他们一面。 “那……” 霍晏庭抿唇:“夏冰冰,联络她回来。” 佣人立刻去照做。 这时,顾惜又端着一盘苹果块走过来,说:“晏庭,我切好了水果,现在送上去给顾安吃。” 霍晏庭扫一眼她贴着创可贴的手指,问:“伤着了?” 顾惜咬唇:“没关系的,不小心切到了。” “以后这些事交给佣人去做。”霍晏庭语气温和几分,“你从小没干过这些事,用刀很危险。” 第49章 正面冲突 顾惜一头乌发用超大的布蝴蝶抓夹束起,此时垂首,蝴蝶上的流苏跟着晃动,她说:“晏庭,你这么关心我很感动。” 霍晏庭抄兜往里走,说:“水果就不用给她吃了。” 顾惜跟上去说:“昨晚的事也有我的错处,我去跟她道个歉会好一些吧。” 霍晏庭侧目:“惜惜,这样太委屈你了。” “哪有委屈不委屈的,只要顾安身体能好起来就行了。” 霍晏庭叹了口气:“如果顾安能跟你一样善解人意就好了。” “我也不懂怎么做才是善解人意,只知道要为你分忧,才是在爱你。”顾惜的目光变得炽热。 霍晏庭闻言一顿,裤兜里的手机适时响起,工作的忙碌免去他的回应。 顾惜嘴角勾起一抹笑,小声哼着歌往楼上走。 …… 楼上卧室,佣人正在打扫地上的饭菜。 顾安躺在床上注视这一切,心中愧疚,语气却有些冷冰冰的:“不用再往上送东西了,我也不想浪费粮食次次都要打翻这些。” 叩叩,门口出现一道身影。 顾安只瞥一眼,就嫌恶地闭上眼睛。 佣人打扫完出去。 顾惜嘴角勾笑,慢慢走进来,说:“第一次你来医院见我,是我躺在病床上,你当时送给我果篮,我今天是来还你的。” “滚。”顾安不想废话。 “哼。”顾惜笑,“你一定很生气吧,气晏庭站在我这边,为我受伤,你心底的嫉妒像疯草一样长,恨不得把我绞死是吧?” 顾安不耐:“你与他确实天生一对,都这么自以为是。” “不是吗?”顾惜将果盘放在她床头桌上,“既然觉得我跟他天生一对,识趣的就乖乖退出,还能少吃点苦头。” 顾安嘴角牵起来。 “你笑什么?”顾惜厌恶地盯着这张与自己有几分像的脸,“不过是你幸运沾我的光,否则以你的家世怎么能高攀上晏庭?” “我在笑你还看不清现实。”顾安舔了舔干裂的嘴唇,“诚如你所言,我家世不好,结婚是他说了算,那离婚也不过是他一句话的事,现在还没离婚,其实是他不想离。” 顾惜捏起左手,忽然弯腰用右手捏起她的下巴。 她很用力,指甲掐进她脸颊的肉里,恨不能戳穿。 “那很容易,把你这张脸毁掉,他一定会离婚。” 顾安吃痛,挥开她的手。 刚才的顾惜,身后的恶魔翅膀在振动。 “你没有这个本事。”顾安冷然一笑,“你动了我的脸,觉得霍晏庭会无动于衷吗?” “你!”顾惜恨得牙根痒痒,“你这个小偷,偷我的脸,偷我的男人,你不得好死!” 顾安躺回床头,抬手摸着自己的脸蛋,说:“我没有整容,说什么偷不偷的?这眉这眼这鼻子都是天赐的,你向谁申请的专利?” “呵。”顾安说完,自己都忍不住笑了。 “你嘲笑我?”顾惜一瞪眼睛,竟然真的掐住了顾安的脖子! 十指收紧,力道十足。 顾安刚发完烧,身体虚弱,反抗的力气跟弹棉花似的不值一提。 “掐死你掐死你!”顾惜如念咒语,使劲想要掐断女人的喉管。 顾安胸腔里的空气越来越少,舌头忍不住往外伸,她看见顾惜狰狞的面目感到恐惧,这个女人竟然真的要杀她…… 突然,力道松懈,顾惜收了手。 “咳咳咳!”顾安大口大口呼吸空气。 顾惜拍了拍手,冷笑一声:“你是不是以为我真要掐死你?放心,我没这么蠢,你肯定会死但绝不会死在我手里。” 顾安捂着脖子,眼里布满红血丝,后怕地往后缩了缩脚。 顾惜见状嘲笑道:“胆小鬼,你知道我是谁吗?我可是顾家唯一的千金,想弄死你跟捏死一只蚂蚁那么简单。当然,我不会傻到自己动手,阿玲因为你至今都被禁足在家里,她可是无法无天的混混,世界上最想杀掉你的人就是她。” 顾惜弯腰,贴近顾安的耳朵:“小心享受生活吧,在阿玲恢复自由之前你是安全的。” 这是赤裸裸的死亡威胁! 顾安抚着脖子,害怕之余又有种验证了心中所想的释怀感。 顾惜拧眉:“你这是什么眼神?” “没什么。”顾安有气无力地坐起身,“顾惜,昨晚霍晏庭问我真的了解你吗,你在他心中是单纯美好的女孩,我从不怀疑他的判断力,昨天晚上我反思到半夜,现在终于释怀了。” “你,顾惜。”顾安看她,“你就是个坏种。” 啪!巴掌迎面甩过来。 顾安只感觉天旋地转,她靠在床头上缓和几秒,慢慢睁开眼,说:“昨晚霍晏庭用自己的手腕来替你道歉,本来一笔勾销的恩怨现在多出这一巴掌,谢谢你,我又有理由跟你斗了。” “你凭什么对我这么说话?你这个贱人!你没有钱!你没有社会地位!你就是任我践踏的蝼蚁!”顾惜瞪大眼睛,“你不配跟我斗!” 顾安笑了两声:“那偏偏就是我这个贱人抢走了霍晏庭,怎么样?你有什么办法除掉我?你是说那个胸大无脑的阿玲吗?她为什么被禁足?只是因为她偷拍了我跟楚慕白的照片,霍晏庭就出手教训她了,只要我待在霍晏庭身边一天,阿玲就奈何不了我。” “不,是你们所有人,都奈何不了我。”顾安笑两声,看向顾惜的目光发冷,“除了死亡威胁,你还有其他招数吗?” “你!”顾惜被激起怒火,“你怎么肯定霍晏庭会一直护着你?” “就凭他让我咬了两口。” 顾惜嘲讽道:“你傻了?” “不信你去咬他试试。”顾安神色异常认真,“看看你咬他的时候,他是任你咬呢还是推开你。” “我没傻!” 顾安:“你是不敢吧?” “我敢!” “那你现在就去咬一口试试,如果你成功了,我就主动退出,以后再也不出现在你们面前。” 顾惜犹疑了。 顾安又下猛药:“霍晏庭这次不过是在气我说狠话,只要我说几句软话,他立马就能心软,什么阿玲哑铃的,不在话下。” 第50章 喂猪喂你 “神经病!”顾惜骂完她就气急败坏地走出去。 走到半路,顾惜又折返回来将果盘端走:“喂猪也不喂你!” 顾安盯着她:“慢走不送。” 顾惜气冲冲走出来,碰见从刚开始就一直在门口等候的李婶,将果盘给她。 李婶接过来,说:“顾安太过分了,是在把小姐你当傻子啊。” 顾惜一边往楼下走一边侧目看她,不悦道:“李婶你既然听见了,刚才怎么不进来为我出头呀,竟然还在外面看热闹。” 李婶小声说:“霍少还在家里……等他走了,我再上去为你出头。” “你这么怕晏庭就算了。”顾惜步下楼梯,“顾安说的话虽有几分疯,但也有值得深思的地方,她咬了晏庭两口竟然还毫发无损。” 李婶说:“小姐你要是想咬,霍少一定会上赶着给你胳膊的。” 顾惜眸光一闪,嘴上却说:“我才不会做这种事呢。” …… 卧室里。 烦人精离开后,顾安又睡过去,在睡梦中,她感觉有只烦人的苍蝇在她身上起起落落。 啪,她打苍蝇时好像扇到了谁的脸。 “啧。”有人不满。 顾安立即睁开眼,卧室里的厚窗帘不知被谁拉上一点光亮都不透,房内昏暗,乍一看还以为自己睡到了下午。 她想起刚才的触感,猛地转身,空无一人。 但,卧室门开着。 “安安!”忽然,门口出现夏冰冰。 顾安一时没敢回应,她以为自己在做梦呢,抬手揉揉眼睛,再看时夏冰冰已经走到床前,握住她的手腕。 顾安感受着手腕上的温热,确定眼前是个真人,她惊讶问:“冰冰你怎么来了?” 夏冰冰:“安安,我听说你不舒服就赶回来了,现在身体怎么样?” “我感觉好多了。”顾安迟疑道,“是霍晏庭叫你回来的?” 夏冰冰并未正面回答,她给顾安掖了掖被角,说:“自从我去省会后就没收到你的消息,连身体不舒服也不跟我讲了。” 顾安见到发小心情也明媚很多,她弯了弯浅白色的唇瓣:“我没事,只是昨晚淋了雨有点发烧。” 夏冰冰抬手摸了摸她的额头:“嗯,已经退烧了,吃饭了吗?” “还没。” 夏冰冰起身:“我去给你做,想吃什么?” 顾安想了想,笑弯眼睛:“啤酒鸭,你走后我就没吃过正宗的了。” 夏冰冰笑着叹气:“你啊,生病了还吃这么重口味的东西。” 她虽然念念叨叨,但还是去厨房忙了半天。 顾安找出小桌子,夏冰冰将清淡的小青菜跟米粥端上来,啤酒鸭就只有四块。 夏冰冰说:“先吃这些,等病好了再给你做。” 顾安往她身后瞅了瞅,确见只有这点后,有些不乐意道:“我除了发烧也没别的病,医生今早已经给我检查过身体了,还叮嘱我多吃饭,吃饱饭才能早点恢复力气。” 夏冰冰闻言迟疑道:“那好吧,我下楼拿。” 过了一会儿,楼下传来争执声,一惊一乍又激烈,顾安从中听见夏冰冰的声音,不禁皱起眉。 她挪开小桌子,下床穿上拖鞋出去。 餐厅,啤酒鸭摔了一地,夏冰冰正跟李婶互相揪着衣领对骂。 夏冰冰:“你凭什么打碎我的锅子?!” 李婶冷笑着说:“夏小姐不要血口喷人,是你撞上我的,老婆子我脚背都烫到了,没来找你麻烦就不错了,你还倒打一耙!” “你!” “哎呀,你们这是做什么?还不赶紧放手!”闻声赶来的顾惜忙过来分开两人。 夏冰冰打量这年轻女子,问:“你是谁?怎么在霍家?” 顾惜淡笑不语,李婶说:“这是顾家千金,顾惜小姐。” 夏冰冰听见这个名字脸色都变了,她拧眉:“你就是破坏我姐妹儿婚礼的顾惜啊?” 李婶:“夏小姐注意用词!” “李婶,没事。”顾惜面色不改,温柔一笑,“啤酒鸭是你做的吗?” “是啊。” 顾惜笑言:“闻着味道不错,你给我再做一份。” 说完她自顾坐到餐桌旁。 夏冰冰立刻拒绝:“我又不是你家厨子,凭什么吩咐我?” 李婶瞪大眼睛说:“我们小姐想吃啤酒鸭是瞧得起你,怎么这么不识抬举?” “你说谁呢?还想打架啊?”夏冰冰撩起衣袖,“我可没有顾安的好脾气,你再在我面前狂吠,信不信我揍得你满地找牙?!” “你敢……” “你试试我敢不敢?”夏冰冰作势要打她。 “好了。”顾惜靠在椅背上,脸色阴沉,“夏小姐,这里不是菜市场,注意素质。” “抱歉,我没有素质。”夏冰冰眼神变得冷冰冰的,“这里是霍家,我姐妹是这个家的女主人,你算什么东西在这里吆五喝六?” 顾惜冷笑一声,李婶仿佛接收到信号,这就撸起袖子气势汹汹地朝夏冰冰走过去:“看我老婆子今天撕烂你的嘴!” “李婶!” 此时,楼梯上传来一声怒喝,打破这剑拔弩张的局面。 顾安一出现,本做手中事的佣人都停下望去,好像随时待命要为她冲锋陷阵一样。 这令顾安心中微暖,别的不说,霍晏庭培养的佣人都是很忠心的。 “你们先忙吧。”顾安想着今日男人在家,也不想爆发冲突时把这些无辜的佣人扯进来。 夏冰冰迎过来,扶她:“你不在上面吃饭怎么下来了?” “下面在吵架,我怎么吃得下去?”顾安看向地面的啤酒鸭,浓郁鲜香的汤汁淌了一地,让她十分可惜,眉头不禁也皱起来。 夏冰冰见她这副心痛模样,便说:“我给你再做一份。” “不用。”顾安看那两个烦人精一眼,拉着夏冰冰准备回楼上。 “慢着。”坐在椅子上的顾惜叫住她们,“刚才夏小姐把我奶妈比作狗用‘狂吠’这个词来侮辱她,她还没有道歉。” 夏冰冰还想说什么,顾安牵动她的手,径直往楼上走。 李婶追上去:“小姐跟你们说话呢!” 顾安顿住步子,扭头,眼神如刀。 第51章 监视她吧 李婶被唬了一下,眼珠往楼上一瞧,登时面如土色。 顾安浑不觉她看见了什么,只是问:“冰冰是我请来的客人,李婶,你要我给你道歉吗?” 李婶急忙摆手:“不不不,不用。” 顾惜皱眉,顺着李婶的视线往楼上看,立刻在椅子上坐直身躯。 夏冰冰悄悄拽了拽顾安。 顾安后知后觉地扭头,看见站在高处居高临下的霍晏庭。 “上去吧。”顾安从他身上收回视线,带着夏冰冰上楼去。 她走过他身旁时,撞到他因手抄裤兜而微弯的手肘。 回到房间,关上门。 觉察气氛不对的夏冰冰追问她跟霍晏庭怎么了。 顾安将饭菜端到桌上,坐在椅子里一边吃饭,一边轻描淡写道:“如你所见,顾惜为霍晏庭挡了一刀,他就把顾惜带回家了。” “你这也能忍?”夏冰冰都愣住了,“你没跟霍总提出抗议啊?” “抗议有用?”顾安说,“顾惜跟霍晏庭之间的感情……不好说。” 夏冰冰因太过震惊陷入了沉默。 顾安吃几口饭菜,抬头看她:“怎么了?” “惊讶罢了。”夏冰冰慢慢坐到顾安对面,“我以为你跟霍晏庭感情很好,他不会做出这些事才对。” 这下轮到顾安陷入沉默了。 过了一会儿,她找新的话题:“你来这里要待多久?” 夏冰冰也变成熟许多,识趣回答:“等你病好吧,这段时间由我负责你的饮食,也防止那主仆二人给你的吃食里做手脚。” 顾安倒是没想到这一层,她笑着点头。 “身边有个朋友真好。” 夏冰冰闻言怅然道:“是啊,朋友都在t市,我在省会也一直一个人。” 顾安跟她相视一笑,没再说话,现在说什么好像都是伤感的。 …… 夏冰冰在t市一直待到顾安完全康复。 在她临走前几天,被其他朋友约着一起出去玩,她邀请顾安一起去,顾安婉拒了。 “你病已经好了,整天闷在家里做什么?” 顾安叹了口气,说:“我还有张设计图要画,你先去玩吧。” 夏冰冰不懂她的工作,问:“霍总不是不让你出去工作吗?” 说完她想到什么,惊讶道:“你接私活了?” “嘘!”顾安急忙捂住她的嘴巴,“秘密。” 夏冰冰呜呜点头。 等夏冰冰收拾好背包出门后,顾安便将卧室门反锁。 楚慕白那日看过修改稿后基本满意,让她把手绘拿过去,顾安今日要根据照片重新绘一张。 她用一上午的时间完成了稿子,装进牛皮袋里,穿好衣服下楼准备出门。 出门前竟遇见了姜芷。 姜芷穿着浅绿色西装,非常职业,她朝顾安一点头。 顾安跟她最后一次见面还是在年前,没想到短短半年时间,姜芷的气质变化这么大。 “出门啊。”她说。 顾安停下脚步,问:“你是来找我的吗?” “不是。”姜芷脸上的笑意味不明,“听说顾惜也住在这里,我跟她是大学校友,今天来见个面。” 顾安有些惊奇:“今天是周三,你不上班?” “再忙也要来见朋友啊,顾惜是我的好闺蜜,如今又是我顶头上司的红颜知己,你说我要不要来见?” 姜芷脸上的笑有些坏,顾安听出其中的讽刺,她干笑两声:“挺好的,那先去忙吧,再见。” 顾安转身离去,仍能感受到姜芷嘲笑的视线。 但当她走到门口时,前路被车挡住,车门打开下来一个人,原来是别苑的司机。 司机:“太太,先生吩咐我以后是您的专属司机,现在是要出门吗?” 顾安抱紧怀中的牛皮袋,以前她出门可从没有专属司机,霍晏庭这是在监视她罢了。 她有些抗拒:“我去的地方也不远,不用麻烦你了。” 司机态度毕恭毕敬又略感强势:“太太说笑了,这是我的工作,不麻烦。” 顾安眸色加深:“我不需要你送。” “太太,别苑这一带路是被霍家管控的,出租车也进不来。” 顾安拧眉:“什么时候的事?” “一周前就开始了。” 顾安掐算时间,一周前正是那个雨夜…… 算了,胳膊拧不过大腿,她可以再想想其他办法。 她坐上车,让司机送她回顾家。 车窗外景色倒退,许久未出门的顾安此时才看见外面已经绿意盎然。 春天的脚步静悄悄,不知不觉已然来到这座美丽的国际都市。 顾家门口,迎春花开得正盛,金黄浓烈,生机盎然。 顾安对司机说:“我很晚才回去,你先走吧。” 司机笑:“我是太太的专属司机,回去也没有其他事做,太太尽管去做自己的事,我在门口等着您。” “嗯。”顾安心中已生不满,她转身进入顾家。 顾母正在家里做午餐,对顾安突然回家很惊喜。 顾安过去抱住母亲,闻着妈妈身上熟悉的饭菜味,眼眶有些湿润。 “这是怎么了?”顾母手上还沾着面,怕弄脏她只好张着手臂。 顾安摇摇头,说:“想您了。” “你这孩子,才多久没见呢?”顾母说,“先放开,妈去洗洗手。” 顾安松开她,火速转身往沙发走,生怕母亲看见她红着的眼眶。 顾母洗完手出来,见她便笑:“你弟弟刚过完年就去学校了,你爸在医院里接受李医生的治疗,我每天中午都要做两份饭,一份给你爸一份给你弟。” 顾安问:“还要工作,时间来得及吗?” “妈已经辞职了。”顾母给她沏茶后,坐下,怅出一口气说,“你爸的艺术竹筐生意做得不错,正跟你叔叔商量开个小工厂,这也赚到一些钱了,他死活要我把超市的工作辞掉去工厂里当老板娘。” 顾母说这些时笑得很灿烂。 顾安点头:“家里发展得很好。” “那是,先前你爸病着用晏庭的钱已经全汇给你了,你还给他了吗?”顾母问。 顾安微顿,她摇摇头。 曾经,这些钱把她跟霍晏庭绑在一起,现在若是还给他,那就是在厘清这段关系。 顾母琢磨着她的脸色,问:“安安,你是不是跟晏庭还在闹矛盾?” 第52章 带奶妈子 顾安垂下眸子,没有说话。 “知女莫若母,妈妈明白什么意思了。”顾母倾身握住她的手,“你跟晏庭结婚有部分原因是为了你爸,你不用否认,我跟你爸心里都清楚,如果你跟晏庭实在过不下去,那最坏的结果就是离婚。” “你也不要把离婚看作天大的事,晏庭的钱我们会还,你若是跟他过不下去就回家,我跟你爸永远是你最坚强的后盾。” 顾安眼眶慢慢变红,她看着母亲弯了弯嘴角:“我知道了。” “好孩子,受苦了。”顾母倾身将她抱在怀里。 顾安像小时候一样将脸埋进妈妈怀中,嗅着记忆中的饭菜味道,说:“给我留点饭吧,我想吃完再走。” “好嘞,妈妈给你去做。”顾母捏捏她的手臂,“看现在瘦得皮包骨头,不如小时候可爱了。” 顾安笑得嘴角要咧到耳根了。 无论何时,家都是她温馨的港湾。 吃完中午饭,顾安临走前将牛皮袋交给顾母。 “妈,你帮我把这个送到启天集团,我把位置发给你。” 顾母问:“这是什么?” “设计图,不能让别人知道。” 顾母若有所思地点头,没问其他的事。 “爸的病情有新消息第一时间通知我。”顾安一边往外走一边说,“还有顾校,他今年就高考了,不仅要关注饮食还要多关注他的心理,他的追求者不少,希望没有早恋。” 顾母笑着将她送到门口:“有你这个好姐姐做榜样,他也不会差的。” 顾安走出来时,司机已经给她打开车门等着了。 “辛苦了。”顾安坐进去,捕捉到司机的眼神。 他谨慎问:“太太是不是忘记带东西了?” “没有。”顾安心中不悦,语气疏离,“那是给我母亲的礼物。” 司机便没有再多问,坐进车子往别苑方向踩油门。 - 与此同时,藏芝别苑里的聚餐也来到尾声。 一张长桌,姜芷坐在桌尾,顾惜坐在桌首,两人之间隔着一道银河。 顾惜看着她,笑问:“老同学吃好了?” 姜芷放下筷子:“不合口味。” “我也这么觉得,毕竟是顾安手下的厨子……你也知道她是乡下人,品味也就这样。”顾惜站起身,“走吧,去客厅吃点水果。” 姜芷眼底闪过一丝不屑,她擦了擦嘴角,有些阴阳怪气道:“你回国后混得还不错,在藏芝别苑就跟在自己家一样。” “我在哪里混得不好过呀?” 姜芷想了想:“也是喔,你在国外上学时就是被男人环绕的女神。” 话落,姜芷捂住嘴:“天呐,我是不是不该说这些?” 顾惜扯了扯嘴角:“那都是别人造的谣,那些男人我都不认识就来追我,最后脏水都往我身上泼,不得不说现在厌女的人太多了。” 姜芷跟着来到客厅,在她背后翻了个白眼:“你跟我不用解释这么多啦,我们大学时同吃同住,我能不了解你吗?” 顾惜坐进沙发,一派女主人架势,闻言偏头:“你觉得我是个什么样的人?” 姜芷皮笑肉不笑道:“那自然是人美心善的顾小姐了。” “不要因为我们是朋友就都说好话啦。”顾惜捂嘴轻笑,“不过你这么坦诚,我作为朋友也要给你些建议。” 姜芷端起茶杯抿一口,要听她放什么厥词。 顾惜:“想起我们的大学时光,一起参加派对一起满世界旅游,虽然学习成绩优异,但其实并不喜欢这门专业,你是姜家明珠,怎么毕业后选择出来打工了呢?” 姜芷撩起眼皮看她,学着她的语气:“我打工怎么了呢?” “呵,这句话不该从你嘴里说出来,我还以为你被顾安附身了呢。”顾惜忽然捂住嘴巴,“啊,我突然想起来,你打工是因为进不去姜氏吧?听说你哥哥跟嫂嫂在姜氏干得不错,准备每个月给你零花钱然后再给你谋个多金老公,外面都在传你的嫁妆就有几个亿,是真的吗?” 姜芷脸色登时变了,她敛眸将茶杯往桌子上一摔:“你要谈这个我就走了。” “哎别呀,我不过是好奇,你不喜欢我就不提了。”顾惜笑眯眯地倾身,手肘靠在搭二郎腿的膝上,“再坐一会儿,我们再聊一聊。” 姜芷冷笑一声:“好啊,说起来结婚的事,我的份子钱都准备好了,惜惜你怎么说不结婚就不结婚了?该不会是因为新郎出车祸变成植物人之后你嫌弃才逃婚的吧?” 顾惜脸上的笑容一僵。 姜芷对她的心情变化浑然未觉,继续说:“这件事霍晏庭知道吗?” 顾惜慢慢直起身子:“你想干什么?” “我不干什么啊,你别紧张。”姜芷耸了耸肩,“毕竟现在新郎跟你家那边都还没发解除婚约的声明,你现在就堂而皇之住到别的男人家里恐怕对你的名声不好吧?” “而且,新郎的家族也不是吃素的,等他们计较起来可靠谁来承受这雷霆之怒呢?惜惜你做事也太欠缺考虑了。”姜芷叹了口气,“不过啊,我的大老板确实是个合适的顶锅人选,他英俊多金,难能可贵的是他重情义,在全球的有钱人里也找不出第二个了吧?” 说罢,姜芷笑眯眯地站起来,伸手让佣人送过来手提包,在顾惜犀利的视线中摆摆手:“时间也不早了,我这个打工人该去打工啦,再见惜惜,祝你在别苑生活得愉快。” 可就在姜芷转身抬步的刹那,李婶迎面撞到她身上,从盆子里洒溅出来的脏水不多不少洒到她的腿上。 “啊!”姜芷惊叫一声,连连往后退。 李婶急忙道:“不好意思姜小姐,老婆子眼神不好撞到您了!” 姜芷低头看着西装裤子脏了一大片,脸登时气红了。 “你是故意的!” 李婶哎呦一声:“我哪儿敢。” “你!” “姜芷。”顾惜慢慢站起身,“抱歉啊,这是把我从小照顾大的奶娘,她年纪大了眼神不好,你别往心里去。” 姜芷瞪着毫无愧疚之色的李婶,冷笑一声:“惜惜,你多大了还没断奶吗,走到哪里都带着个奶妈子?” 第53章 我没劫吗 藏芝别苑门口,顾安坐车回来,看见门口的车旁倚着姜芷。 “停车。”她等车停稳,打开车门下车。 下车后,顾安看见姜芷身上脏兮兮的,一张脸要多臭就有多臭。 “你怎么了?”顾安有些惊讶。 姜芷阴着脸说:“你去哪儿了,怎么才回来?” “回家看我妈妈了。” “哼,你倒是孝顺,跟霍晏庭的爱巢都被心机女占了也不管。” 顾安没想到她说话这么直白,微微一笑后岔开话题:“你身上的水怎么回事?” “被不长眼的泼了。”姜芷倚在车门上,阴恻恻盯着她,“我在这里等你回来就是提前告诉你一声,过几天别苑来什么人都别拦,不关你的事,自己找个借口出门躲着就行。” 顾安扬眉:“你要干什么?” 姜芷眼神变得狠劲十足:“你只管看好戏吧,也当我还你的人情。” “什么人情?”顾安没反应过来。 姜芷嘴唇动了动,欲言又止,只用眼神戳她一下,随后转身拉开车门。 “姜芷。”顾安忽然叫住她。 姜芷皱眉回头:“干嘛?” “我楼上有干净的衣服……我们俩的身材差不多,你总不能穿成这样去上班。” 姜芷脸色明了些许,冷硬道:“不用了,我去商店随便拿一套就行了。” 说完,她坐进车关上车门。 顾安站在原地目送她离开后,抬步往别苑里走,刚走到门口,就听见嗓门大的李婶在说:“我让她牛逼,还不是一盆水就解决了她!” 接着传来顾惜银铃般的笑声。 顾安皱起眉,脚步微顿,她现在实在不想进这个门了。 此时司机在后面问:“太太怎么了?” “没事。”顾安觉得后面这个跟屁虫也挺烦的,闷着头就走进去。 她一进去,里面的声音戛然而止。 顾安谁都没看,直接上楼回卧室。 下午五点多,夏冰冰忽然跑回来,来到她的卧室,双腿发软倒在地面上,发出噗通一声。 顾安正坐在飘窗上看书,听到声音吓了一跳,急忙下来过去扶起她:“怎么这么不小心,你怎么了脸色这么难看?” 夏冰冰眼神发直,有气无力地说:“安安,我要回去,我要回去!” 顾安:“本来就计划明天回省会呀,怎么,那边工作出问题了?” “不是!”夏冰冰艰难地咽了口唾液,“夏国带着小混混满大街找我,要不是我抢了辆计程车回来今天就被抓回去了!安安!怎么办啊,他们还是没死心!” 夏国是夏冰冰的父亲。 顾安抱紧正在哆嗦的夏冰冰,安抚道:“没事,你在这里是安全的,等明天一早我亲自送你去机场。” “不、不,我今晚就走。”夏冰冰摇头,像是魔怔了,“我再也不回来了!” 顾安心疼地抚摸她颤抖的后背:“今晚的车已经没有了,你怎么回?” “我来时是霍总派专车接的我,我今晚找他再送我回去!”夏冰冰挣开她的怀抱,转身就去收拾行李。 顾安站在原地看着闺蜜忙碌的身影,忍不住问:“霍晏庭专门叫你回来的?” 夏冰冰皱着眉,一边收拾衣服一边说:“是啊,他说你生病了吃不进去饭,就叫我回来看看你。” 顾安闻言心情一时很复杂。 夏冰冰催促道:“安安,能麻烦你联系霍总给我准备车吗?要走高速。” 顾安抿唇道:“不用,坐我的车走吧。” 夏冰冰停下手中动作,眼巴巴望过来:“霍总给你买车了?” “不是,是给我配了个司机。” “真好。”夏冰冰眼里忽然浮出泪光,“什么时候我也能找到自己的霍总呢。” 顾安不知该回答什么,说:“我给你联系司机。” …… 夏冰冰很快便收拾好坐上车,顾安弯腰跟她告别。 “安安,你在t市也要小心。”夏冰冰有些不安地嘱咐说,“夏国已经疯了,他带着收高利贷的那群混混到处找我,如果找不到我我怕他回来找你的麻烦!” 顾安握紧她的手:“我在别苑里很安全,你去t市照顾好自己。” “好,那我先走了,再见安安,我会想你的。” 车子发动,顾安依依不舍地松开她的手,目送车子融入黑夜,眼眶又湿了。 她抬起手揩掉眼角的泪水,今天怎么回事这么爱哭? …… 晚上,顾安在楼上吃过晚饭,便去别苑房顶的健身房里散步消食。 健身房四面都是玻璃,跑步机正面对南边,她一边走一边看挂满星星的漆黑夜空。 随着春天复苏,晚上的星星也多了起来。 咔嚓,健身房的门一响,有人来了。 顾安没有回头,用眼角余光看,那个男人穿着黑色背心,露着结实的肱二头肌,过来轻易将哑铃举起来,面对南边的玻璃墙锻炼。 霍晏庭的呼吸很有节奏,顾安想忽视都难。 两人谁都没说话,就这样各自锻炼各自的。 过了一会儿。 “嘀——”顾安关掉跑步机准备离开,旁边的人放下哑铃,忽然闪身过来,双手握住跑步机的把手,将她困在跑步机上。 顾安后腰磕在跑步机中控屏边缘,瞪大眼看着忽然罩过来的他。 霍晏庭长相明俊,养尊处优的神态散发着高高在上的疏离感,他的灵魂仿佛是炙热的火焰,灼烧每一个试图靠近他的人。 他衣着很清凉,胸口呼吸起伏,锻炼后身体像水洗过般发亮。 顾安从他身体上移开视线,随便看向健身房的某处,心猿意马问:“你干什么?” 霍晏庭喘了几口气,忽然又起身,慢条斯理道:“拿毛巾。” 说着,他拿走跑步机上的毛巾。 顾安愣了愣,点头,没再说什么,想走却发现骨架高大的男性躯体将去路都挡住了。 霍晏庭一边擦汗一边盯着她问:“听说你今天出门了。” 顾安静静等待他的后话。 他问:“那牛皮袋里装的是什么?” “给我妈妈的礼物。”顾安不悦嘲道,“你还安排给我一个司机,这个行为很像在监视我。” “对。”他回答得干脆迅速,没有一丝迟疑,“袋子里装的是什么礼物?” 顾安瞪他:“你好奇心这么足,今天怎么没劫下牛皮袋打开看看啊?” 霍晏庭黑眸幽深,哼笑一声说:“你怎么知道我没劫?” 第54章 就这么办 健身房内,头顶灯光亮得刺目。 他额发散却不乱,像是精心抓过造型一样,白皙的面皮上落着五官立体的影子,眼底幽深似口深潭。 顾安觉得他的内心深不可测,譬如此时都分不出他话的真假。 她抿了抿唇瓣。 霍晏庭视线下移,盯见她淡粉色的唇瓣肉嘟嘟的,上面还泛着诱人的光泽,忍不住问:“你嘴上涂了什么?” 话题跨越度有些大,顾安微愣,抬起手碰了碰下唇,说:“润唇膏。” 顾安在书里看过一句话,当一个男人一直盯着你嘴唇看时,就代表他想吻你。 当霍晏庭跟着她的动作靠近时,顾安眼神飘忽,说:“那个牛皮袋你真看了?” “什么味的?”他凑近。 顾安忍受不了嘴唇被他这么仔细看,抬手想捂住,他迅速抓住她的两只腕子,就这么亲上来。 顾安被亲到一次,急忙躲避道:“是水蜜桃!” “哦——”霍晏庭若有所思地点头,“我爱吃桃子,让我尝尝。” 顾安生气地将他推开,但男人纹丝不动,倒是她因作用力往后退一步,手肘刚巧按到开关,只听“嘀”一声跑步机启动了! “啊!!”顾安瞪大眼睛不受控地扑向男人。 霍晏庭也被突然启动的运动带绊地趔趄,但他核心力量强,几乎是立刻就稳住身子,可没料到前方女人尖叫着冲过来,明明平时那么瘦弱的一个人,此时硬是像个小地雷将他撞出画面。 两人双双倒地。 可顾安并未感觉到痛感,因为她被霍晏庭牢牢抱在怀里,他以自己的身体当缓冲垫,她一点都没磕着。 只听霍晏庭闷哼一声,接着没了声音。 顾安还压在他身上,急忙抬头看向他:“你怎么样?” “撞到头了。”霍晏庭松开她,抬手摸向自己的后脑勺。 “啊?严重吗?”顾安急忙撑起身子去查看他的伤势。 就在顾安坐起来时,眼前的男人像头猛兽扑过来,直起腰拥吻住她。 一边吻一边喘着气,口齿含糊地说着什么“想你”“知不知道”的话。 顾安的感受并不好,大起大落之后吓得不轻,在大脑宕机几秒里已经被占去便宜。 敏感的耳朵尖被他攻陷,顾安挣扎着往外推他。 “别碰我!”顾安有些生气地抗议。 霍晏庭将她抱到仰卧健身板上,将她的粉色短裙撩上去。 啪,顾安手打在他脸上发出一声脆响。 “呵,打我?”霍晏庭眼里闪着不甘的火苗,“你就这么不想跟我亲近?” 顾安往下按着短裙但也阻止不了他的动作,羞愤道:“谁叫你骗我的!” “我骗你什么了?” “你说自己撞到脑袋,我好心帮你看伤势,你却……”顾安说着声音忽然消失了,她瞪大眼睛。 霍晏庭浑然未觉地逼近她:“我怎么了,你说啊。” “你别动,你真流血了!”顾安倒吸一口凉气,抬手碰他的后脑勺摸到湿漉漉的头发。 就在此时,男人趁机占有了她。 顾安不堪忍受地揪起眉尖,盛满怨气的眼前蒙上湿润的水雾,她紧紧咬着唇瓣闷不做声。 她想,身上这个男人真是疯了! 腰间使力,如雨点落上鼓面,靡靡之音渐起,水溢出鼓面顺着鼓身流淌。 可他的吻却不慌不忙,吻过她湿润的眼角,咬住软热的唇瓣,舌尖挑开牙关,追逐那一直躲避的丁香。 身下仰卧健身板小弯月型的弧度让男人很省力,顾安每每感觉自己下坠时都被他重重接着,天然的身体重量如大锤将钉子砸进木板……有力,沉靡。 顾安总是不安,她小鹿似的眼睛往四面玻璃墙外看,小声在他耳边央求:“先等一等,把窗帘关上。” 四面玻璃墙外灯光很淡,显得健身房内的一切都更加清晰。 “求求我。”他动情的嗓音像带着电震颤着她的神经。 顾安局促地吸气,将脸埋在他颈窝间,小声说:“求求你。” 他低笑,抱着她站起身。 顾安惊呼一声:“你要做什么?” “胆小。”霍晏庭走到门边,关灯。 一刹那,健身房漆黑一片,外面浅淡的灯光倒显眼了。 霍晏庭将门反锁,抱着她来到玻璃墙边。 外面天际星光遥远,顾安后背抵着冰凉的玻璃墙,刺激得她像猫拱起身子。 霍晏庭满足地喟叹:“顾安,顾安。” 顾安咬住唇。 两人倚在墙上休息时,通向天台的那扇门忽然发出声响。 顾安吓得一激灵:“你快看!是顾惜!” 霍晏庭只淡淡扫外面的女人一眼,弯腰拿起遥控器,几乎是在一瞬间,四面墙壁上的窗帘都垂下来。 顾安急忙往前走两步躲开窗帘,她听见顾惜在外面敲门。 “晏庭,你在里面吗?” 霍晏庭弯腰捡起衣服穿上,穿背心时碰到后脑勺,他忽然嘶一声。 顾安有些着急道:“慢点,有伤。” 她拿起毛巾过去给他捂了捂后脑勺,拿下来看了看血已经凝固,看来只是擦破皮。 顾安明显松一口气。 霍晏庭忽然俯身凑过来:“你在担心我?” 顾安一愣,往后退开一步。 “我还以为你巴不得我死了。” 顾安瞪他一眼:“你死了于我有什么好处?” “不耽误你找下家。” 顾安抿唇,生气地穿上上衣拉下短裙,不假思索往门口走去。 当她要拉开门时,霍晏庭也没阻止,只在原地盯着她。 门开,顾惜震惊的脸出现在视野里后,顾安恍然发觉自己做了什么事。 现在把门关上还来得及吗? 顾惜见到她,皱起眉:“你自己一个人在健身房?” 顾安看着她捉奸的架势,感觉十分膈应,她说:“你觉得呢?” 顾惜脸色陡变,一把推开她自己走进去。 顾安趁机溜之大吉,回到卧室后想起顾惜的行为还感觉很无语。 鸠占鹊巢就是这么不要脸的人才做得出来吧。 此时健身房里,霍晏庭从沙发格子里找出一盒烟。 火石摩擦,火光跃起照亮他的面容,点燃香烟后,薄薄的烟雾从他唇线中均匀吐出来。 霍晏庭面对顾惜的质问,舔了下嘴唇:“她是我明媒正娶的妻子,我不觉得睡她是道德瑕疵。” 第55章 李婶遭殃 顾安回卧室后就火速给母亲拨去电话确认牛皮袋的事。 “妈,牛皮袋你给启天送过去了?” 顾母那边很吵,好像在跳广场舞,接到电话后就退出跳舞队伍走到一边。 “啊,给了,亲自交给了楚慕白。” 顾安:“这路上没人问你要牛皮袋看吧?” “没有,很顺利就送过去了。”顾母感觉其中有事,但她从不多问。 顾安闻言放下心,看来霍晏庭在健身房里是在诈她! 真狡猾啊! “没事了,妈你继续忙吧。”顾安挂断电话将手机丢在床上,她身上的衣服都被汗水黏着很难受,走两步感觉腿上也黏腻腻的。 她低头一看,脸色爆红。 该死的霍晏庭……顾安发觉自己现在胆子大了很多,骂人这事越来越熟练。 她去到浴室冲凉,出来时看见男人侧卧在她的床上。 顾安抿唇,一边擦头发一边用眼角余光看他头上缠着一圈绷带。 “这是我的房间。”顾安说,“你回自己的卧室去睡吧。” 霍晏庭本来在假寐,闻言睁开眸子:“这是谁的家?” “我的。”顾安这话说的倒是不虚,别苑的房主就是她! 他显然也是说完才意识到这点,不禁哼笑两声,掀开被子下床,朝门口走。 走过她身边时,意味深长地看一眼。 顾安警惕地目送他出去,过去将门反锁。 真是危险,以后回卧室就要记得反锁门。 …… 顾安不知道当晚顾惜跟霍晏庭吵了怎样的一架,接下来的几天顾惜都食欲不振的模样。 顾安只管吃自己的饭,其他的事一概不理。 吃完饭她每天就无所事事,本着不浪费生命的观念,报名了本专业大学网课进修,顺便考取外文口语证书。 顾惜对此嗤之以鼻,在餐桌上冷嘲热讽说:“眼界决定命运,你都奔三了考这些证书有什么用呢?屎盆子上镶金边。” 顾安从此决定不再下楼吃饭,跟这位毫无追求的女人划清界限。 平静的生活没过几天,在一个阳光明媚的周五上午,顾安就被楼下的喧闹声吵得心烦。 她出门,站在二楼楼梯上朝下看,见是李婶跟另外一个女人撕扯在一起。 “……”顾安觉得这位奶妈战斗力真足。 “你这个老娘们、臭女人!没皮没脸!你生的孩子没屁眼!” 李婶骂得很脏,跟她对骂的女人穿着女佣服,梳着矮矮的发髻,看起来风韵十足。 顾安眯了眯眼,倒是不记得别苑里有这号风韵的佣人。 风韵女佣回敬道:“你会骂就多骂点,让大家伙都听听你的素质有多低。我倒也不怕,毕竟儿子今年三十来岁,该有的东西都有。” 李婶要不是被人拉着就上去抽她几巴掌了:“你这个小三,勾引男人!” “不不不,在爱情里不被爱的才是小三,我跟你家男人一见钟情,怎么不行了?” 李婶一愣,觉得这些话似曾相识,但她也无暇深思,眼泪哗啦啦就流下来:“爱情?你两个孩子的老女人了谈什么爱情!” 风韵女佣一笑:“看来你这辈子没有品尝过爱情的滋味吧。” 李婶一愣:“你放屁!” 就在这时,别苑门外冲进来一个五十多岁的男人。 李婶一见到他眼泪就流得更凶:“你这个负心汉,怎么敢来的?” “我来也不是找你的!”老男人过去抱住风韵佣人,对李婶时厉声厉气,此时语气又柔情似水,“乖乖,你没事吧,那婆娘没打你吧?” “没有。”风韵佣人窝在他怀里,“宝宝我好心疼你这些年跟这么粗鲁的女人在一起生活。” “不怕了,我很快就跟她离婚了!”老男人愤愤地瞪向李婶,“老子现在有钱了,房子车子你尽管收回去,老子不稀罕!” 李婶站在原地如遭雷劈,目眦欲裂:“你说什么?” 缓了一会儿,李婶才恍然大悟:“你这个软饭男是攀上这个狐狸精了是吧?好,你们给我等着,我现在就去让小姐开除她!” 对方两人显然不惧她的威胁,冷冷哼一声。 李婶被激怒,甩开拦自己的佣人,大步朝楼上跑去。 顾安站在角落里,看着李婶跑进西号房。 恰在此时,顾安电话响了,她接起。 姜芷在电话里先笑两声才问:“怎么样,那个奶妈子是不是崩溃了?” “这是你策划的。”顾安倚在楼梯上,叹了口气,“这是怎么回事?” 姜芷:“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奶妈子底细并不难查,本是个乡下老太太,攀上顾家高枝儿后就把户口迁城里来了,家里有个吃软饭的废物男人,这个男人软饭硬吃,还在外面养小三。” 顾安皱眉打断她的话:“你怎么把这个女人塞进别苑当佣人的?” “嚯,你们别苑自己招佣人,我就动用了下钞能力。” 顾安有些不悦,皱眉盯着下面你侬我侬的两个人,不由地说:“真恶心。” “顾安,你圣母心发作了?”姜芷愉悦道,“别忘记李婶是跟谁一伙的,打压了她就是打击顾惜的元气,你正好趁机扳回一城。” 顾安没说话,姜芷沉默几秒才说:“你真无趣。” 说罢,通话切断。 顾安放下手机,走向西号房。 西号房里,李婶伏在坐钢琴凳上的顾惜脚边,哭得肝肠寸断。 顾惜却并未听她说了什么,只托着腮盯着窗外的景物发呆,突然说:“李婶,你说霍晏庭有心吗?” 李婶的哭声瞬间变小,她抽抽噎噎道:“小姐,我的家庭都要散了,你怎么还在想这些事?” 顾惜挑起眉,终于扭过来头,视线落在匍匐自己脚边的老妈子身上,说:“刚才你们的争吵我都听见了,她说在爱情里不被爱的才是小三,这句话没错啊,你也是这么教我的。” 李婶因太过震惊而石化。 “小姐……你不帮我吗?” 顾惜轻叹一口气:“奶妈,我现在也一堆烦心事呢,男人的心太难琢磨了,如果我的计划不顺利,下半辈子可就毁了。你也不要这么自私,多为我的终身大事筹谋不行吗?” 李婶哆嗦着手抱住她的腿:“小姐,老婆子也不求别的,只求你把那个狐狸精从别苑里赶走……” “奶妈,这件事我做不了主。”顾惜叹了口气,“你去找顾安吧。” 第56章 算是过渡 别苑客厅。 顾安步下楼梯时,正在客厅里你侬我侬的两个人抬头看过来。 风韵佣人立即从老男人怀里出来,毕恭毕敬道:“因为我的家事惊扰太太了。” 顾安走到沙发上坐下,她拿起一份杂志漫无目的地翻着,看佣人时目光有些犀利。 她问:“你认识姜芷吗?” 风韵佣人跟老男人的脸色俱是一变,两人面面相觑。 顾安说:“你们不用回答,我都清楚。来别苑干多久了?” 风韵佣人乖乖道:“一个星期。” “去领一个月的工钱,下午别来了。” “太太?”风韵佣人错愕道,“姜小姐说您不会赶我走的,现在很不好找工作,我好不容易应聘到这个岗位。” 顾安语气变得有些严厉:“姜小姐?她是别苑的太太吗?” 佣人一愣:“不、不是的。” “走吧,我也不想为难你。”顾安态度很坚决,她扫一眼旁边站立的管家,管家立即上前将两人驱赶走。 有佣人问她喝什么。 顾安想了想:“椰乳奶茶。” 佣人便去做。 顾安搭起双腿,抬头时看见满脸泪痕的李婶走下楼梯朝她走过来。 李婶看见顾安有些难以启齿,之前她那么对顾安,顾安能帮她吗? “太太,我……”李婶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只见顾安起身拿过佣人送来的奶茶,淡淡瞥她一眼说:“我喜欢清静,今天的事下不为例。” 说完,她拿着奶茶往楼上走。 李婶此时说话都没以前的盛气凌人:“太太,我还有件事想求你帮忙……” 顾安没有停下脚步,径直走开。 李婶停在原地脸色复杂,这时有佣人说:“太太已经让她领钱走了。” 李婶一愣:“真的吗?” “真的。” 李婶激动地往前跑两步,站在楼梯下面仰头目送顾安远去的身影,心情十分复杂。 等到晚上,顾安听见隔壁书房开门的声音,她便起身去打开卧室门,视线刚好捕捉到男人的一片衣角。 在男人闭门之前,她出声:“等等。” 门微顿,男人探头出来,脸上挂着笑看她:“怎么了?” “我有事跟你讲。”顾安出门走过去。 霍晏庭转身走向沙发,说:“正好,我也有事要问你。” 顾安关上门,睫毛微闪,他能有什么好事问她? “你先问。”顾安想留着自己的事情做中和,万一他又问出什么石破天惊的问题也好转移话题。 霍晏庭正看着站在沙发前的她,今晚穿着保守,还披着薄薄的褐色风衣,腰间垂着风衣腰带,看起来像个走秀的模特。 他:“今天别苑里有人闹事,你给李婶解围了?” 顾安没想到他说的事跟自己要说的是同一件,她懵懵地点头:“也不算给她解围,这是我应该做的。” 霍晏庭偏了下头:“出乎意料,你成长了。” 顾安扯了扯嘴角,语气干巴巴的:“你误会了,我想说的也是这件事,我辞退佣人也不是为李婶出头,只是不想让人随便往别苑里安插人。” 她确实不是圣母心发作为李婶出头,她在意的是姜芷往别苑里塞人。 姜芷今天对付的是顾惜,明日就能对付她顾安,如果轻易叫姜芷得逞,那下次又该如何应对? “哦?看来这件事还有我不知道的隐情?”霍晏庭侧过身子,“谁要往别苑里塞人?” 顾安眨了下眼睛:“不知道,我只是怀疑……” “那怀疑谁呢?” “没有目标。” 霍晏庭轻笑:“你既然不想说那我就自己去查,这件事你做的很好,看来你真的很喜欢别苑。” 顾安垂下眸子:“毕竟在这里生活四年了,这里又是我的家,当然要多上心一点。” 她发现自己在说话时,那坐在沙发上的男人视线总是不正经地将她从头看到脚。 “我事说完了,再见。”顾安不等他说什么,转身往门口小跑走了。 她经过健身房那一遭,知道霍晏庭始终是霍晏庭,胆子大又随时随地都能发情,他决定做什么事她都只有配合的份儿。 也幸好早回来了,桌子上的手机已经响过两轮。 顾安一看是楚慕白来电,一边接起一边去将卧室门反锁。 “喂?”她很小声。 楚慕白讥讽她:“送设计图让你妈妈送,打电话还这么小声,每天在晏庭面前做贼呢?” “……你到底有什么事?”顾安可不喜欢听他说话了,“设计图给你设计完成了,咱们之间的事也两清了吧?” “两清什么?”楚慕白说,“还没完。” 顾安大脑里立即闪出之前担心的种种情况,生气道:“你还想干什么?” “你别生气嘛,听我说完。这设计稿你还要来签个授权,顺便跟设计部那群人讲一下构思。” 顾安本想拒绝,可楚慕白又说:“如果这个方案顺利通过投入生产,到时还要给你分红。” 顾安将拒绝的咽下肚子:“真的分红?” “我不说空话。” 她闻言咬住嘴唇想了想,楚慕白就算不给多了按启天以往销售额来看对她来讲也是笔巨款,她再说话时语气都温柔许多:“哪天去?” 楚慕白明显憋着笑:“明天来吧,今晚准备下演讲稿,帮我搞定设计部那群人。” “好。”顾安说,“没什么事就挂了。” “等等,顾安,我发给你个东西,你看一看。” 顾安说:“好。” “咱们加个好友?” 顾安想了想,说:“不用,你直接发我邮箱吧。” 挂断电话后,手机屏幕上立刻弹出来一个好友申请框。 顾安看着,犹豫几秒,还是同意了。 楚慕白立刻给发过来一个word,文件名是串乱码。 顾安起初还担心是病毒,没想到点开一看,竟然是本校园小说。 顾安:? 楚慕白:怎么了?好看,推荐给你。 顾安:…… 楚慕白:干什么,不爱别诋毁。 顾安:我一般看正版小说,这个电子版文档的容易有病毒。 教育楚慕白要支持正版的消息发过去之后,他就没再回复什么。 顾安谨慎地将聊天记录框删掉,想着明天要去启天讲解设计图,对自己的形象有点犯愁。 t市设计圈子不大,还经常举办圈内联谊,顾安跟启天设计部的设计师也打过照面,如果这样前去很有被霍晏庭发现的风险…… 第57章 顾安变身 周末,天气晴朗。 霍晏庭难得在别苑里安静吃一顿早餐。 顾惜坐在他对面不言不语。 早餐吃完,他问佣人:“顾安呢?” 佣人摇摇头。 霍晏庭心想她还在睡觉。 顾惜见他说话,吃一口沙拉,道:“今天慕白邀请我一起吃中午饭,你去不去?” 霍晏庭想了想,点头:“你回来后跟朋友没聚过几次,今天我正好有空,都叫出来吧。” 顾惜敛眸:“我的朋友又不多,我们三个一起吃顿饭叙叙旧就好了。” 霍晏庭看见她心情异常低落,犹豫了下,开口说:“那天晚上我的话是说重了点,抱歉。” 顾惜本在无意识扒拉蔬菜沙拉,闻言动作一停,低着头说:“你也没说错,我跟其他男人订过婚了,要说瑕疵我也有不少,怎么能再多要求你些什么呢?” 霍晏庭闻言蹙眉:“我不是这个意思。” “不必说了,以前的事就翻篇吧。”顾惜吃一口沙拉,豆大的眼泪掉进碗里。 霍晏庭不忍心看见她这样,不禁叹口气道:“抱歉惜惜。” 他越说,顾惜眼泪掉的速度就越快,男人见之就更加自责。 直到,她泪眼婆娑地抬头看过来:“晏庭,吃完早餐你可以带我去趟商场吗,我想买点新衣服穿着见朋友。” 霍晏庭不假思索地点头。 顾惜似乎还有些话,难以启齿。 “还有什么话,你尽管说。” “晏庭,我的信用卡被爸妈停掉了……”顾惜眼泪涟涟,“我没有钱买衣服了。” 霍晏庭露出一丝无奈的笑容:“你回t市之后我忙于工作都没有好好招待你,你今天看上什么都给你包起来,不用你付钱。” “真的?”顾惜喜极而泣,放下叉子捂住嘴巴。 霍晏庭对哭泣的女人束手无策,他问:“还有什么事吗?” 顾惜摇摇头:“没有了,我只是感动,本以为你厌恶我,连朋友都不想跟我做了。” “不会的,你永远是惜惜。”霍晏庭在想要不要带顾安一起去商场。 “太太。”这时佣人出声。 霍晏庭扭头,只见顾安不知何时已经来到餐厅,她今天的脸色有些苍白,穿着单薄的长袖睡衣,自顾自坐到桌子旁。 佣人给她端来饭菜。 霍晏庭看她这副模样说:“你脸色不太好。” 顾安抬手摸了摸脸颊:“是么,从今早起来头就有些晕,可能昨天吹了风有些不舒服。” 说完,霍晏庭扭头让佣人叫医生过来。 “不用了,我吃完饭上去睡一觉就好了。”顾安挤出一丝笑,“你今天是要出门吗?” 霍晏庭眼神有些躲闪,端起杯子,没有立刻回答。 顾安身边坐着的顾惜扭头,笑得天真:“是呀,晏庭要陪我去买衣服,顾安你也一起去吧。” “噢——”顾安意味深长地应道,“我就不去了,身体不舒服,你们玩得开心。” “你真的不去吗,逛完街我们跟楚慕白还要聚餐,人多热闹。” 顾安看见顾惜眼瞳里的笑意,恍若未觉地摇摇头。 顾惜:“好吧。” 吃完饭,顾安什么都没有说准备回卧室。 走过他,他说:“顾安,要不要我在家里陪你?” 话落,只见顾惜猛地抬头。 顾安看顾惜一眼,对他耸耸肩说:“不用了。” 她看见男人眼底一闪而过的失落,转过身时不禁疑惑地蹙起眉,自己给他们留下单独相处的空间,他不应该感到高兴吗,露出这样的表情想力证自己不是个渣男呗? 顾安回卧室的脚步坚决,霍晏庭一时盯着她的背影没回神。 顾惜指甲都要掐进掌心里面了,她隐忍道:“晏庭,你要实在放心不下就陪着顾安吧。” 霍晏庭回神,摇头,说:“她能照顾好自己。” 顾惜抿唇,到底也没再说什么。 - 顾安回卧室后就去厕所卸掉惨淡的妆容,露出红润的小脸。 打开衣柜,上次的衣服都被丢掉后,霍晏庭按照原来的款式又买了一些新的、一模一样的回来挂在这里。 顾安很想阻止他这浪费钱的行为,无果。 她给楚慕白的设计图署名用的是化名:曼妮,她也不想让任何人认出自己,今天去便要打扮得与平时不同。 昨晚在衣柜里翻翻找找,每件衣服都有她的个人特色:素雅娴静,穿出去就能被认出的程度。 她只好连夜联系柜姐按照尺码送来几件与她形象非常反差的衣服。 当霍晏庭开车载着顾惜离开,顾安就给佣人放了半天假,整个别墅静悄悄的空无一人。 柜姐亲自登门送来衣服。 顾安换上,这是一件明黄色包臀裙,露着大腿根,颜色衬得她的皮肤像被牛奶洗过一样,白嫩还散发着诱人的味道。 白色过膝长靴还是亮面的,肩上再裹一件奶白色皮草,昂贵的毛毛柔软又有型,波浪长发随着她走路q动。 顾安看着落地镜里张扬的自己,心弦蓦然一动。 她弯了弯唇,拿起墨镜跟口罩,挎着香奶奶包。 打开门,门前赫然立着一个人。 “……”顾安心都要跳出来了,努力保持淡定看着面前的人。 “太太,你要出门?”李婶仔细端详她一阵后说,“我看您早晨没吃进去多少饭,就蒸了碗蛋。” 顾安透过墨镜看了看她手里的蛋羹,抿唇说:“不用了,我有事要出去。” 李婶点着头让开路。 顾安关上门,锁住。 李婶敲错门了吧?顾安抿唇,感觉一头雾水。 …… 启天集团。 楚慕白正在办公室里办公,忽然接到秘书的电话。 秘书声音有些鬼祟:“楚总,有个女人找你。” 楚慕白皱眉:“谁?” “一个……很神秘的女人。” “在哪儿?”楚慕白见秘书连句话也说不明白有些生气,“谁啊?让她上来!” 秘书问:“要让她走单独的电梯吗?让别人看见不好吧?” 楚慕白愣了:“什么?” “楚总,您的个人形象与启天集团是一体的,虽然周末公司人不多,但叫有心之人拍到后续也比较麻烦。” 楚慕白被搞得一头雾水:“你有病啊?” 顾安站在秘书一边要笑喷了,她抬手往下压了压墨镜,露出一半漂亮的眼睛,伸手说:“给我电话吧,我跟他说。” 第58章 钟意她吗 启天集团顶楼办公室。 顾安走进总裁办时,桌后等候多时的楚慕白明显愣住了。 他没有立刻说话,眼睛盯着她发直,随后不确定道:“顾安?” “楚总。”顾安关上门,抬手在他面前转了个圈,皮草毛毛轻摇,光彩照人。 楚慕白的视线从她纤细的小腿往上移,快速划过腰腹胸,停在她明媚精致的小脸上。 “顾安。”他又唤一声。 顾安笑着走到他桌子前,摘下墨镜,也再叫了一遍:“楚总。” 楚慕白眸色变得些许幽深,点了点头,说:“想好怎么说服那些人了?” 当他在公司拿出顾安的设计稿后,设计部那群人先是夸赞,当得知是出自一个叫曼妮的无名小卒之手后,个个脸变得比翻书还快,说什么放着本公司设计师不用去用一个来路不明的人的稿子,对他们来说是种侮辱。 顾安想自己可没有那么大的能力说服一群人,不然当初也不会被霍氏下属折磨得那么惨,她来就是把设计灵感解释一下,那群人爱听就听,不听……她觉得楚慕白会兜底的。 “嗯,刚才在路上浪费了点时间,现在开始吧。” 楚慕白闻言着意看她的脚一眼,说:“穿这双鞋很费力吧?” “挺舒服的。”顾安下意识抬起脚点了点地,给他展示鞋底的柔软度。 楚慕白一声不吭地按响内线:“通知人开会。” 秘书说好。 楚慕白站起身,双手将西装拽了拽,英挺有型,他走到顾安身边,居高临下地盯着她的脸多看几秒。 就在顾安感到疑惑要问他干什么时,楚慕白说:“跟着我。” “……哦。”顾安便乖乖跟在他身后。 启天集团会议室,当顾安进来时,一张大桌子上已经坐满人。 楚慕白过去坐在首位,让她上台开讲吧。 顾安站在台上,看着下面乌泱泱一群臭脸的员工,心想启天的企业文化果然随着楚慕白的性子长了。 她以前跟这群人联谊过,打心底里觉得比霍氏的那群人好相处。 因为有好感的印象先入为主,所以就算顾安演讲完毕后,面对他们刁钻的问题,她也能以不带任何偏见的心态去解答。 慢慢的,在唇枪舌战里,他们对顾安由一开始的挑刺心态转变为专业切磋交流。 楚慕白的坐姿越来越放松,他的眉头也慢慢舒展开,最后甚至出现了观众心态,期盼着他们的交锋更加激烈才好。 最后,有人说:“曼妮小姐,这不是你的真名吧?” 顾安嘴角的笑一僵,刚才的针锋相对没怎么样,这一句话却吓得她不轻。 那人接着说:“以你的设计功力与对设计的理念理解,不像个无名小卒,曼妮应该是你的新名字,能不能告诉我们你以前的名字?” “我……”顾安有些紧张地整理面前的纸,求助的目光飘向台下的楚慕白。 男人接收到求救信号,立刻便轻咳一声,直起身子对下属道:“怎么样,这设计稿过没过?” 大boss说话,下属自然要以他为重,面面相觑讨论后,都点点头。 “好。”楚慕白勾唇,“那就这样吧,散会。” “楚总……”刚才那个人想说话。 “你们是工作狂我可不是,有什么事周一再说。”楚慕白站起身,移目看向台上,“曼妮小姐,你跟我来一趟。” 顾安点点头,急忙小碎步跟上他。 “你也算给我了却一桩心事。”楚慕白心情很好,“我送你回去吧。” “不用了,上次你送我回家,可闹出不少的乱子。”顾安有个优点就是在哪里跌倒就尽量避免跌倒两次,从小到大,她也就在霍晏庭身上栽过无数次…… 楚慕白闻言,侧目:“因为我跟晏庭吵架了?” “也不能怪你,你是好心送我。” “确实,该怪晏庭小肚鸡肠了。” 顾安下意识维护霍晏庭道:“也不怪他。” “哦?他那个人平时看着清贵绅士,可若谁惹到他了可是一点情面都不会讲。” 顾安听这话,皱起眉头,反驳道:“我不这么感觉。” 楚慕白步子放缓:“按理说你该最深受其害,怎么反倒替他说话?” “他没有伤害过我。”反而有救命之恩。 “我记得之前在海边烧烤,他可对你没穿小白裙大发雷霆。” 顾安眼睫轻颤:“他这个人确实霸道了点,但并不是个坏蛋。人……都是复杂的,片面地给他贴标签很不负责任。” 楚慕白闻言干笑两声:“我只是说说,他是我的好兄弟,我当然知道他是个什么样的人。” 顾安无端想起徐子墨评价楚慕白的话,意味深长道:“知道最好。” 因为谈到霍晏庭,本来活跃轻松的气氛变得有些微妙。 楚慕白将她送到电梯门口,顾安说:“我自己走就行了,不麻烦你。” “我闲着也没事。” 顾安低头扫一眼腕表,说:“你中午还要跟他们吃饭,别忘记了。” 她按下电梯键:“我自己走就好。” 楚慕白不置可否,只见面前的总裁独立电梯是从地下停车场升上来的,他眼底闪过一丝捉摸不透的深意。 顾安显然也觉察到这一点,她问:“晏庭有没有说要来找你?” 楚慕白手抄兜,盯着上升的楼层悠悠道:“不知道啊。” 顾安不知怎么有道古怪的直觉,她拿出口罩跟墨镜戴上。 楚慕白觑着她说:“怎么了?” “没事。”顾安低下头,有些紧张。 当电梯上升到顶层停住,电梯门缓缓打开时,顾安墨镜片上倒映出熟悉的两道身影。 那一刻她的心跳都要停止跳动了,身侧的楚慕白挑起眉:“晏庭惜惜,你们怎么来了?” 霍晏庭淡淡扫好兄弟旁边的女人一眼,问:“你忙呢?” “不忙了。”楚慕白勾唇,“这位是我中意的一位设计师,刚刚开完会。” 霍晏庭闻言又把目光投过去,只见这妙龄女子衣着入时却把自己的脸遮得严严实实,一副不想让人认出的样子,他想到什么不禁轻笑着对好兄弟揶揄:“你钟意的女孩?” 第59章 被绑架了 楚慕白忽然笑得别有深意,低头去看顾安的眼睛:“是吧?” 顾安在墨镜后翻了个大大的白眼,这厮莫不是故意想让她暴露? 许是察觉到顾安不乐意,霍晏庭为自己的失礼颔首:“抱歉。” 顾安默默摇头,等顾惜慢蹭蹭挪出来后走进去。 没想到电梯被按住。 顾安心一提,看向顾惜。 顾惜按着电梯阻止下行,眨着眼睛说:“这位小姐很面熟喔,不知道是不是我认识的老朋友。” 顾安看见顾惜不怀好意的笑,这烦人精该不会认出她了吧? 楚慕白:“那你肯定认错人了,曼妮小姐是土生土长的省会人,这是第一次来t市。” “哦——”顾惜扭头时朝楚慕白俏皮地挤眼睛,“那曼妮小姐一起来吃顿饭吧。” 顾安:“……” 楚慕白还想说话,顾惜打断道:“慕白,你什么时候这么爱当别人的发言人了?” 她就是要顾安说话。 这时,霍晏庭接起一个电话,听了听,脸色有些不好,这倒适时给顾安解了围。 楚慕白问:“怎么了?” “工地上有工人坠楼了。”霍晏庭脸色凝重,“我要回公司处理,午饭就先不吃了。” 顾惜失落地啊一声:“很严重吗,可不可以吃完饭再走啊?” 霍晏庭一愣,似乎没料到她能问出这么蠢的问题,语气有些严厉:“死人了你说严不严重?” 顾惜被他语气吓得一哆嗦,眼里瞬间涌起泪花:“我又不知道……” 全场最不会说话的楚慕白却要被迫打圆场,他说:“惜惜没经历过这些,晏庭你快先去吧。” 霍晏庭沉着脸走进电梯,顾安自觉往一旁挪,给他让位。 电梯下行,顾安站在一边,他虽未发一言却仍能叫人感受到浓浓的焦躁。 顾安也是第一次见他这么严厉,没想到他对白月光也丝毫情面都不留。 她在一楼出电梯,他紧接着关电梯到地下停车场,全程两人什么交流都没有。 顾安拿出手机上网看了看,霍氏地产承包的居民楼已经快要封顶了,今天两名工人坠亡的消息立马便上了热搜。 工人作业时是否按规定做好安全措施?霍氏在其中要负什么责任?诸如此类的热搜词条在短时间内被顶上去,但这并不是热度最高的。 讨论最多的是,居民楼死了人,这房价要跌几成? 顾安看着网上乌泱泱的话题都替霍晏庭感到头疼,看来这阵子他有的忙了。 “安安!” 她本想走到路边打车回去,忽然听见身后有人在叫她。 顾安下意识转身,夏父突然出现在她面前,已经到了春天仍旧穿着他那件蓝色夹袄,但袖子下面的线已经豁开,薄薄一片脏棉花内里藏都藏不住。 “夏叔。”顾安想起夏冰冰临走之前说的话,心里有点打怵。 “你打扮成这样差点没认出来。”夏国脸色晦暗,“你最近有没有夏冰冰的消息?” “没有。”顾安不假思索道,“我已经很久都联系不上她了。” “是么。”夏国从兜里掏出一张照片,举到她面前。 这正是夏冰冰出入藏芝别苑的照片,顾安也在上面。 顾安目光移向夏国,他的瞳孔黑漆漆的一丝光亮都没有,此刻正死盯着她。 “夏叔……”顾安深吸一口气说,“放过冰冰吧,她也该有自己的人生啊。” 没想到夏国将照片塞进夹袄的口袋里,点点头:“你说的有道理。” “夏叔……” “你走吧。”他说。 顾安抿唇,在一瞬间她想帮夏国一把,但想起夏冰冰的遭遇,给他还多少次赌债都填不满这欲望的沟壑便作罢了。 人各有命。 顾安忧心忡忡地转身,脖子忽然被勒住,还不等挣扎口鼻就被一块手帕死死捂着,短短几秒她就不省人事了…… 与此同时,启天集团感应门开,楚慕白正安慰顾惜并未注意到这边的动静。 “惜惜,晏庭他这次遇到很大的麻烦,情绪激动也是难免的。” 顾惜哭的时候肩膀一耸一耸的:“不是的,他就是讨厌我。” “他为什么会讨厌你?” “因为顾安。”顾惜瞪着通红的眼睛看向他,“慕白,你跟我说实话,今天的那个曼妮是不是顾安?” 楚慕白一愣。 “你不会骗人,这个表情出卖了你。” 楚慕白尴尬地笑笑:“你不是说让我对顾安使美男计吗,现在已经初见成效了吧?” “嗯,上次她跟晏庭吵了很凶的架,但两人还是没有离婚。” 楚慕白叹口气:“晏庭这个人太重情,有句话我现在要跟你说,你在国外订婚是个很错误的决定,你迈出这一步时就已经将晏庭推远了。” 顾惜眼泪流得更凶:“因为我生气,他怎么能在四年前找顾安这个狐狸精在身边?他置我于何地?” “唉,没错,这是他最大的错处。但惜惜,他既然会顶着家族压力也要娶顾安这么个没背景的女人,足可见他对顾安的感情不浅。” 顾惜抓住他的手臂:“你不是说晏庭不爱顾安的吗,她只是我的替身呀。” 楚慕白:“是晏庭没意识到自己爱顾安,你只要趁他还不明白自己的心意之前把他抢回自己身边,不就ok了?” “可、可我要怎么抢?”顾惜一下子钻进他怀里抽泣,“我在t市无依无靠,父母还要因为我回国断绝父女关系,现在信用卡都给我停掉了,慕白,你是我唯一的朋友,我已经失去晏庭了,不能再失去你。” 楚慕白心软得一塌糊涂,他抬手摸摸女孩的后脑勺:“放心吧,我肯定会帮你把晏庭抢回来。” 说着,他拿出钱包抽出一张卡给她:“以后你想买什么刷我的卡。” 顾惜接过来,眼神闪烁:“这多不好意思……” “收着吧,跟我还客气什么?”楚慕白勾唇笑着,“在这等我,我去开车。” 顾惜点头,目送他走开后,拿手机给李婶拨去电话。 “奶妈,今天顾安是不是出门了?” 李婶那边窸窸窣窣一阵响,说:“不知道,我没看见她,她不是不舒服回房间了吗?” “假的!她在装病!二楼走廊有摄像头,你现在赶紧去拷贝一份她出门的录像发给我!” “要这个干什么?” 顾惜:“哼,这是她跟楚慕白胡来的证据!你就等着看好戏吧。” 第60章 绑架现场 “还睡呢,给她叫醒!” 一阵凉水泼过来,使顾安提前醒了。 她醒后发觉自己躺在水泥地上,双手被折在背后用麻绳束紧,因为吸入迷药现在有些头昏眼花。 “安安,醒了。” 顾安听到熟悉的声音,不可置信地眯眼看向蹲在她身旁的人:“夏叔……” “你为什么要这样做?”顾安用力挣了挣,手腕被麻绳勒得很紧,她心中升起恐慌。 夏国没说话,只是从怀里又拿出那张照片:“安安,夏叔也没想为难你,你乖乖说出夏冰冰的下落就放你走好不好?” 顾安咬唇,摇头:“夏叔,冰冰她可是你的亲生女儿……” “不要说这些没用的,她既然没把我当成她爹了,老子也就当没生过她!”夏国将照片收起来,抬脸朝前面看去。 “怎么着,她还不说啊?”一个操着北方口音的光头男走过来,沾满灰尘的马丁靴离顾安的脸只有寸距离,顾安能闻到他的脚臭味。 她不禁别过去脸,光头男看见她时摸了把自己的光头,蹲下来,掐着她的下巴将脸扭过来。 “哎呦啧啧啧,这闺女长得漂亮嘞。” 顾安拧起眉,虽然心中厌恶但也不敢做什么,任他淫邪的眼神在自己身上流连。 夏国见状急忙说:“光头哥,这是我发小的女儿……” 光头挥开夏国的手臂:“谁他妈管你发小不发小嗷,你欠我八十万的钱你发小能替你还不?” 夏国缩回手,小声说:“她还是霍氏老板的老婆。” 听见这话,光头眼神幽深,语气变得微妙:“真的?” 夏国点头:“是的,她就是顾安。” “哦?”光头手指暧昧地划过顾安的脸颊,“你就是那个婚礼轰动t市的顾安?被丈夫丢在婚礼上的那个?” 顾安咬牙,说话都没有什么力气:“你想要钱我给你,放了我。” “一百万你能给?” 夏国在一边提醒道:“八十万八十万……” “滚一边去!”光头一把将夏国推倒,凶神恶煞地朝他吼道,“刚才这一个小时不长利息呐?” 夏国瞪大眼睛:“光头哥不能这么算呐,我一开始只欠你30万的……” 光头:“你闭嘴,不知道我这是高利贷啊?” 夏国还想说什么,被光头哥要杀人的目光凶回去。 顾安在一边却是听明白了,这个光头是坐地起价,但她人被绑在这里,不答应也得答应,她点头说:“给,一百万也给。” 光头哥回头,第二次淫笑道:“那二百万呢?” 顾安再次答应:“给……” 光头哥似乎很满意:“那三百万?” 顾安听见他的嘲笑声才知他在耍她,心底不禁有些恐慌:“你不是真心要钱的,那你想要什么?” 光头哥哼笑一声:“你可是霍晏庭的老婆,那我要一千万不过分吧?” 顾安瞳孔一缩,霍家人出行都要带着保镖,只因在这t市想绑架勒索的人不少,没想到这光头单枪匹马也敢干这种事!不过得知他想要的还是钱,顾安心也再次放下来。 “可以,你联系人送钱吧。”顾安暂且先答应下来,只要她被绑架的消息传递出去,以霍晏庭的实力她会是安全的。 光头便再次看向夏国伸出手说:“手机。” 夏国便将手机递过去。 顾安背出霍晏庭的号码,光头给打过去。 几乎是立刻,霍晏庭就给挂断了。 顾安抿唇,说:“今天霍氏出了乱子,他现在应该正在处理,你等一会儿再给他打吧。” 光头阴恻恻盯着她,似乎想干点什么。 顾安急忙补救道:“我的手机里还有其他人的号码,你可以联系他的助理或者打电话给霍宅。” 光头扭头看向夏国:“她包呢?” 夏国回忆道:“掉在路上了。” “蠢货!”光头狠狠扇他脑袋一下,又看向顾安,“你爸妈手机号多少?” 顾安微怔,随后摇摇头。 夏国:“我知道!” “夏叔!”顾安立即阻止,“我爸妈身体不好,听见我被绑架的消息会出事的!求你们等一等,等霍晏庭忙完了他就会接电话了。” 光头嗤笑一声,站起身没说什么话,但也没给她父母打电话。 顾安躺在地上,夏国喂她喝了点水,神智慢慢回笼,开始打量周围环境。 她正躺在还没安装门窗的楼房里,水泥地上尘土飞扬,只看这毫无信息的内部结构她分不出这是在哪里。 胖哥正坐在不远处的砖头上,喝着刚才泼完她剩下的半瓶矿泉水。 顾安手被绑得太紧此时有些充血,她闷哼两声,挣脱不开。 夏国坐在她一边说:“别费力气了,这绳子你挣不开的。” 顾安闻言,看向这从小看她长大的叔叔,有些恨铁不成钢道:“夏叔,你怎么能这样对我呢?” “你也别怪夏叔,这都是命逼的。” 顾安无话可说,因为觉得说得再多也是对牛弹琴。 - 霍氏,门口被记者堵得水泄不通,个个扛着长枪短炮对准大堂。 总裁办,除了霍晏庭每个人都如临大敌的样子,个个严阵以待。 霍晏庭站在落地窗前,手中拿着一张a4纸在默读,秘书踮脚伸手给他系紧领带。 “晏庭,准备好了吗?”霍建一脸严肃地站在门口。 霍晏庭抬眸,面无表情地点头,转身迈开长腿,将手中的纸丢进碎纸机。 “让他们进来吧。”霍晏庭显然很冷静,霍氏在半个小时里紧急公关,需要他出面召开记者招待会向公众公示调查结果。 霍氏大会议室,记者鱼贯而入,个个争着抢着坐在前排。 当霍晏庭一身银灰色西装昂首阔步走进来时,台下引起不小的轰动。 要说全国的青年才俊有谁,霍晏庭必然名列前茅,他不仅在二十七岁的年纪成为商界巨鳄,继承了庞大经济体量的霍氏,他还热衷慈善,帮助弱势群体,年初更是亲率下属爱心驰援雪灾第一现场,赢得全市人民的尊敬。 除了这些,他的私生活也备受瞩目,在豪门争相联姻扩大资源时,他竟然娶了一位毫无家世背景的平凡女孩…… 这样的一位天之骄子,此时站在台上,丰神俊朗,眼眸像浩瀚的星海,深邃神秘不可估测。 围在最前排的记者将镜头对准他,情不自禁地脸红了。 可就在霍晏庭要演讲时,怀里的电话响了。 第61章 意外突发 还未建成的居民楼里,光头气急败坏地将手机关掉。 “霍晏庭是不是真喜欢这娘们?” 夏国双手揣着袖子,说:“我看对她不错。” 光头着急地在原地来回走:“你该祈祷霍晏庭能拿出一千万,不然老子把你手剁掉!” 夏国将手往袖子里揣得更深了。 顾安费劲地挪起身,倚在墙上,她早晨没吃多少饭又吸入迷药,药效令她现在心口窝泛起恶心。 只听夏国担心道:“只怕以霍晏庭的本事要找到我们轻而易举,你要不要多叫几个兄弟来帮忙?” “哈哈哈哈……”光头毫无预兆地大笑起来,“不用担心,你知道这是哪里吗?” “金桂园呀。” “今天上午这里刚死了两个工人,尸体被拉走后这一整片都被封起来没人敢靠近,就算霍晏庭有天大的本事他也想不到我就在他刚出事的楼盘里吧?” 顾安闻言皱起眉,感觉背后贴的墙壁阴森森的,她不禁往后瞅一眼。 光头:“怎么样,我选的地方好吧?” 夏国正蹲在顾安身旁,闻言点着头往墙上靠了靠脊梁:“就是有点吓人。” 光头白他一眼,拿出自己的手机说:“不过你说的也对,待会儿要有个人出去拿钱,这里也需要个得力的人看着,我叫兄弟细狗过来。” 夏国听见这个名字就缩了缩脖子,似乎很怕的模样。 顾安也有点打怵,直觉这是个坏人。 过了一会儿,楼下传来骂骂咧咧的声音。 “妈的这里刚死了人,你去哪儿不好非来这?”细狗支撑着两条小细腿从楼梯走上来,人如其名,瘦如细狗。 光头过去揽住他,指了指顾安。 细狗眯着眼睛往这一看,登时卧槽一声:“你从哪儿找来这么带劲的娘们?” 说着,他一边解裤腰带一边走过来。 “哎哎哎慢着兄弟,她可是霍晏庭的老婆。” 细狗听到名字迈出去的脚又收回去:“霍晏庭?” “嗯,夏国不是欠咱钱没还吗,女儿也藏起来找不到,这女人就是他女儿的好朋友,人家有钱!” 细狗听了点头,将裤子提上去:“那还愣着干什么,赶紧联系霍晏庭吧。” “我看过了,霍晏庭还在忙这俩死人的事,等忙完我再给打电话。” 细狗嗷一声,过去围着顾安点头。 顾安从他出现到现在都默不作声地低着头,她感觉这个人像个穷凶极恶的歹徒,比起光头来更加可怕,尤其是他那不怀好意的眼神,就像长了手给她衣服扒了一样。 她现在只期盼着霍晏庭能早点接电话来救她。 - 霍氏,一抹白色身影出现在顶楼。 顾惜手中提着饭盒,敲了敲敞开的总裁办门。 霍晏庭正坐在老板椅里放空,闻声扭头看去。 “忙完了吧,我给你带来了午饭。” 顾惜提着饭盒走进来,脸上盛满笑意。 霍晏庭点头,起身去隔间洗漱。 这时,他放在桌面上的手机响了,顾惜下意识接起来。 “霍晏庭,你老婆被我们绑了,想见着人就拿钱来赎吧!” 顾惜听着电话那头狂妄的声音,皱紧眉没说话。 “喂,你在听吗?” 手机那边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接着顾安焦急的声音传来:“晏庭,是我顾安!” 顾惜吓得将手机抛了出去,哐当掉在桌子上,她急忙捡起来将电话挂断,把通话记录删掉,再把电话号码拉进黑名单,在霍晏庭出来之前一气呵成。 霍晏庭拉开门走出来,心不在焉的他并未发觉不妥。 顾惜做了坏事却脸不红心不跳,低头将饭菜摆出来。 “事情都解决了吗?”她问。 “嗯,下午要去安抚去世的工人家属。” 顾惜叹了口气:“对不起,今天上午是我说话不好听。” 霍晏庭嚼了几下饭菜,说:“没怪你。” 顾惜抿唇一笑,等着他吃完饭,将饭盒收拾好,就乖乖离开了。 秘书走进来,跟他确认下午的行程。 霍晏庭一边听一边闭目养神,这时他脑海里闪过某个女人的影子,想起她早晨苍白的脸,不知道病情怎么样了。 但女人只在他的脑袋里占据了几分钟,很快就被工作取代。 快要封顶的居民楼里坠亡两名工人,房价大受影响,如何弥补亏损以及补救措施在他脑袋里渐渐清晰。 等秘书汇报完,他睁开眼睛吩咐说:“把副总叫来。” 秘书微愣:“霍总忙碌一上午,现在要不休息一会儿吧。” “不用。”他打开电脑开始看下属提交上来的方案。 秘书只好出去。 而此时,被挂断电话的光头再拨过去提示自己已经被拉黑,换个手机打也是一样。 “草,这是怎么回事?” 顾安呆愣地摇头,霍晏庭是不管她了吗?不是的,不会的! 他平时就算再严厉,也不会不要她。 “说话啊!” 顾安被光头采着头发被迫往后仰头,她被这凶神恶煞的神色吓得眼眶通红,弱弱道:“我也不知道……也许他在忙。” “哼,忙?他一个老总忙什么?”这时细狗走过来,狠狠抓她一把大腿,雪白的腿上霎时出现一道血痕。 “啊……”顾安疼得惊呼一声,想将腿藏起来却发现避无可避,“求你们放过我吧,想要多少钱我回去一样会汇给你们。” “当我们是三岁小孩吗,你回去不就立刻报警了?”细狗推开光头,“我对付女人才有一套,你起开!” 顾安害怕极了:“你、你想做什么?” 细狗狞笑:“欺负你怕不怕?” “你别乱来,我是霍晏庭的老婆,你敢动我他不会放过你的!” “他要真管你早就来了,刚才打电话都没接,这还不说明问题吗?”细狗慢动作地解开她手腕上的麻绳,温柔地将皮草给她脱下来丢给光头,“小心点,她穿的衣服也值不少钱,拿去卖了。” 顾安瞪大眼睛,他又把手伸向她身上唯一的明黄色包臀裙。 “别碰我!”顾安猛地推开他,细狗往后晃了晃身子,接着狞笑一声又上去。 第62章 联系到他 细狗让光头按住顾安的双手,小心地将她身上的包臀裙脱下来。 一阵凉风吹过,顾安蜷起膝盖捂着仅剩内衣遮羞的身体,在两个恶魔手下瑟瑟发抖。 细狗将两个长靴整理好交给光头说:“放外面车里去。” 光头便抱着衣服离开,接着细狗打量起她道:“不愧是有钱人的女人,这胳膊腿儿白得晃眼,跟老子在发廊玩的女人不是一个档次啊。” 说着,他一边搓着手一边走过来。 “你不要过来!”顾安害怕得声音都含着哭腔。 “狗哥狗哥!”一直背对他们的夏叔此刻出声,“不能动她呀,让霍晏庭知道了我们吃不了兜着走。” “你少吓唬我啊,就算我不碰她让霍晏庭知道她被绑在这儿也不会放过咱们,还不如两手抓,等钱拿到手就把人撕票,逃到东南亚澳洲去,霍晏庭还有这个本事抓到我?” 顾安听到要撕票,不禁想到最坏的结果——细狗从来都没想要放过她! 夏叔大骇:“杀人?” 顾安瞪着他:“你敢碰我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细狗朝天笑两声:“老子又不是没杀过人,要是害怕早就不来这里了!” 顾安眯眸:“你是什么意思?” “老子的意思就是,今早坠亡的两名工人是我杀的!”细狗直起身子,从空荡荡没有任何防护措施的窗口往下看,楼下地面上被警察画出两道尸体白线,在一桩桩犹如鬼城的楼区里看着分外渗人。 细狗轻嗤一声,目光冷然地看向她:“我手上无所谓再多出你这一条命。” 顾安打了个寒颤:“那你为什么要杀他们?” 细狗接下来的话却是盯着夏叔说的:“欠债不还这就是下场!” 夏叔果然打了个哆嗦,低着头没敢说话。 “不过我也不是个杀人狂魔,只要你乖乖听话,我嘛就再给你一次机会,霍晏庭白天在忙,如果晚上还不接电话我就管不得那些了。”细狗说着从怀里掏出烟,离开之前对夏叔说,“你看好她,她要是跑了也把你从这里丢下去。” 等细狗离开,顾安抱着没穿衣服的自己无声哭泣,夏国背对着她将蓝色夹袄丢过来。 顾安急忙披在身上,虽然夹袄混合着烟酒味,但对她来说已经是唯一能遮羞的东西了。 “夏叔,报警吧,细狗是个杀人犯,就算这次把钱给他,他为永绝后患也不会留我们的性命。”顾安真诚地哀求夏国,“霍晏庭那些钱给他们不如给你啊。” 拿安危与钱财诱惑夏国是她想到的唯一办法。 可夏国说:“安安你不了解他们,细狗之所以能这么肆无忌惮,都因他背后的帮派,是涉颜色的!” 他说得含蓄,顾安心却乍凉,不禁激动道:“那我怎么办,夏叔,我要是被糟蹋了被杀死了你就是罪魁祸首!你以后怎么有脸再面对我爸爸?” 夏国重重叹了口气,他说:“叔叔也没办法,这辈子就这样了……” 顾安抱紧腿,眼泪无声流下来,晕开脸上的粉底,眼线花了一片。 外面天色渐黑,顾安在这几个小时里只喝了点水,她已经饿得前胸贴后腹。 等到晚上八点钟,细狗跟胖子吃饱喝足回来,一边用牙签剔牙,一边拿出夏国的手机丢给顾安。 “最后一次,你给他打电话。” 顾安激动地捧起手机,给霍晏庭拨去电话,没想到刚拨通,对面就传来冰冷的女声提示无法接通。 无论重复拨打多少次都提示无法接通,按她对霍晏庭的了解,为方便工作手机从不设置拒接,而且他们第一次拨打是接通的,唯一的解释就是霍晏庭将这个号码拉进了黑名单。 那一刻顾安的心跌落谷底,掌心的手机被细狗夺去,冷笑道:“怎么样,死心了?” 她的眼泪无声滑过脸庞,但她还是不肯完全相信霍晏庭会不救她,仍抱着一丝希冀:“一定是误会了,他不会不管我的。” “怎么不会,霍晏庭早就想甩掉你了吧,正愁没理由,你死在我们手上正好成全他跟那个小情妇。” 顾安拧起眉头:“你说的话太不负责任了!” 细狗闻言大笑起来:“你这个娘们太有意思了,霍晏庭不要你你不如跟着我?” 说着,细狗蹲下来,抬手去摸她。 顾安躲过他的触碰,说:“我还有爸爸妈妈,你联系我妈妈吧。” 细狗挑起眉,抬头看着外面的夜空,说:“今晚十二点之前,如果我还见不到钱你这辈子就见不到他们了。” 顾安咬唇:“你打吧。” 尽管再不情愿,现在联系父母已经是最后的办法了。 细狗将手机丢给光头:“你打。” 光头便给顾母拨去电话,说了两句,大步过来将手机给顾安。 “喂妈,是我安安……对,我被绑架了,你先别着急,他们只是想要钱,我现在联系不上晏庭……今天公司里出了事,他现在应该在霍氏,你如果电话找不到他就去公司找。” 顾安交代完,听见母亲焦急询问她的状况。 她抱紧赤裸的双腿,说:“我很好,不用担心,把钱送来我就能走了,时间位置等联系上霍晏庭会跟他说。” “妈,不用担心我。”顾安故作轻松说这话,眼泪却不争气地流下来,她其实也不确定霍晏庭的意思,如果他真的想要她死,那……也许这是她跟母亲最后一通电话。 她想到年迈的父母,心中酸涩无比,但顾念着母亲的心情,她也没敢说什么丧气话。 挂断电话后,顾安将手机还给光头,自己抱着膝盖哭起来,双肩抑制不住地颤抖。 细狗见到她害怕更加兴奋:“是不是很怕死啊?” “不怕!”顾安抬起满是泪痕的脸,眼底的怯弱少了一些,多出几分赴死的决然,“我四年前就该死了,如果霍晏庭想收回我的命,那我就还给他。” 说着,晶亮的眼泪从眼眶漫出来,顾安一想到霍晏庭故意不接电话,她就更想要自暴自弃。 细狗笑着从怀里掏出一把折刀,拿在手里翻飞把玩,说:“老子当年走上这条路也是被娘们害的,这辈子最见不得负心人,如果再见到霍晏庭老子替你杀了他。” 第63章 最后时分 今夜的月光很亮,亮得如同刀刃泛起的冷光。 霍宅大门开,黑色轿车急切闯入,停下的同时车门打开,霍晏庭大步走进别墅。 他刚接到顾母的电话得知顾安失踪的消息! 那个女人早晨还病殃殃的在别墅里面,怎么会被人抓走? 他觉得是场恶作剧。 霍晏庭来到二楼推门,发觉门反锁,不等佣人取来钥匙,他已经不耐烦地将门踹开。 他黑眸如鹰隼犀利扫射,又去浴室,确认她的卧室里空无一人。 霍晏庭心一下子吊起来,他转身看向许特助。 许特助急忙说:“来的路上就报警了,已经安排司机去接顾母直接到警察局配合调查。” 霍晏庭沉下眉目:“联系上歹徒了吗?” 许特助还未回答就接到警察局的电话,听了两句,他急忙说:“霍总,歹徒说只与你一个人联系。” “好啊。”霍晏庭冷笑一声,抬手扯开领带,“号码给我。” 许特助将电话号码发给他。 他拨电话时,发觉这个号码竟然在自己的黑名单里,还提示今天拒接过? 霍晏庭眉瞬间皱起,他为什么一点印象都没有? 按下拨号,那边很快就接起。 一个嚣张至极的声音响起:“你是霍晏庭啊?你老婆在我手里昂,拿一千万来换!” 霍晏庭眼眸黑沉沉的,冷声道:“我要先确认顾安的安全。” “你放心嗷,她肯定安全。” “我要跟她交谈。” “你怎么那么多事?” 霍晏庭讽刺道:“你是第一次绑架勒索?要钱时什么流程都不知道?” 电话那边安静几秒,接着传来怒吼声:“我是绑匪还你是绑匪?我想怎么整就怎么整!” 一阵窸窸窣窣声,粗犷的男声变作带着哭腔的女声:“喂……” “顾安,你怎么样?”霍晏庭的手无意识攥成拳头,“他们有没有伤害你?” 顾安听见他关心的话语,眼泪哗啦啦流下来,她想说话却几度哽咽。 手机又被歹徒抢去:“怎么样,听见你老婆声音了吧?” 霍晏庭在听见顾安的哭声后气息就不稳了,他从门口踱步到窗口,凝望着外面漆黑的夜色,咬着牙说:“钱放在哪里,你怎么还我人?” “哎呦霍少对赎人的流程还蛮熟悉的。”对方揶揄道,“把钱放在明珠塔塔顶,要你亲自去放,我会在周围看着,如果你没去我就撕票。” 霍晏庭深吸一口气,语气十分不耐:“你怎么交人?” “还没想好,等我拿到钱了再联系你。” 霍晏庭眸底蓄起风暴:“不想死就别耍花招。” 对方静了几秒,咔嚓挂断电话。 霍晏庭转身看许特助一眼,后者立刻会意道:“我去准备。” “要快!”霍晏庭一边大步往外走,一边联系警察那边询问进度。 警察说刚才让顾母给他们打电话时已经定到位了,现在正在往那边赶,他们有信心能营救出顾安。 霍晏庭仍然让许特助准备现金,说:“你找个身形像我的人去明珠塔,我要去救顾安。” 许特助担忧道:“警察已经去了,霍总不如在家里等着他们将太太送回来。” “我知道你是为我的安危着想,但这种话别让我听到第二遍。”霍晏庭神色间透着一股狠劲,“顾安平时胆子不大,她一定被吓坏了,只有见到我她才能不害怕。” 许特助微愣:“可是霍总,那里很危险。” 霍晏庭不屑地冷笑:“绑架这种事我见得多了。” 这时,从楼上急匆匆跑下来一个身影,顾惜一脸紧张问:“晏庭,我刚才都听见了,你真的要去救她?” 霍晏庭没吭声,只是看她的眼神很冷。 顾惜神色坚毅,说:“你既然决定了,我也不会阻止你,我想说的是带上我吧,我也去!” “这不是去玩。”他语气有丝生硬。 顾惜说:“我也担心顾安,也更担心你,如果命中注定有这一劫,那我情愿再为你挡一刀。” 霍晏庭闻言神色柔和几分,他深吸一口气说:“你在家里等着,我会平安回来的。” 说完,他伸手捏了捏她的肩,以示安慰后毫不犹豫地转身阔步离开。 顾惜往外追了几步,眉头深皱。 这时李婶抱着一捧花默默路过。 “奶妈,你怀里抱着什么?”顾惜皱眉问。 “玫瑰。”李婶抱紧了花。 “这么晚了你采这么多玫瑰花干什么?” “管家说每间房的花瓶里都要放上几朵,老婆子我看别人忙不过来,就帮忙采来一些。” 顾惜哦一声并未怀疑,走近几步,低声问:“今天让你去拷贝的监控视频呢?” 李婶低着眼睛说:“我去了,今天摄像头没开监控。” “怎么可能?”顾惜扬眉,“二楼的监控虽然很隐蔽,但全天候都会开着。” “不知道,今天上午佣人都放假了,也许是没维护。” “真的?”顾惜怀疑地眯起眼,“奶妈,我怎么总觉得你最近怪怪的?也不像以前那样与我亲近了。” 李婶闻言干笑两声:“老婆子我这么大年纪还去离婚处跑了一趟,心情不太好,怠慢小姐了。” 顾惜闻言才放下心:“多大年纪都有离婚的,这点小事你不用放在心上,更何况那种软饭男离开是你的福气。” 李婶点头说:“多谢小姐开导,我先去忙了。” “去吧。”顾惜没再管她,只是觉得没了那段监控视频真是可惜,不然可以在霍晏庭面前再搬弄点是非了。 …… 此时的金桂园楼盘,风吹过楼体身上的洞发出呜咽声,粗粗听来很像鬼在哭。 顾安面前点着一根白蜡烛,照见她莹白娇俏的身躯,脚指头踩在地上,珠圆玉润。 光头坐在一边看着这副光景有些口干舌燥,想起刚才与霍晏庭的交谈更是怒从心起,骂骂咧咧起身过去压住顾安:“不管了,老子今天非要爽一下再放你回去!” 顾安脸上泪痕未消,惊恐地推搡他:“你滚开别碰我!霍晏庭知道会杀了你!” 第64章 同归于尽 水泥楼里回荡着女人凄厉的喊叫声。 地面的蜡烛被踢灭,唯有异常明亮的月光照见这方暴行! 忽然,细狗一脚将压在顾安身上的光头踢开,光头正在兴头上丝毫没设防,一骨碌滚了老远。 “卧槽你有病啊?”光头坐在地上生气怒吼。 顾安哭着坐起身,她看见细狗已经换了一身黑色紧身衣,他冷着脸说:“老子被你拉来趟这浑水,你倒好还有心思玩女人?” 光头闻言自知理亏,站起身悻悻说:“那你也不能踹我啊,万一给我踹楼下去跟那两个死鬼做伴啊?” “我留在这里,你去明珠塔取钱。”细狗临时变卦说,“去东南亚的船已经停在码头上,你取完钱去码头跟我们汇合。” 光头皱眉扫顾安跟夏国一眼,说:“这俩人呢,你准备都带走?” “带。”细狗有些不耐烦,打了个手势让光头出去说。 顾安泪眼朦胧,看着他们离开,缩到墙角。 “他们的意思是带我们离开吗?”顾安问一直沉默的夏国,“晏庭已经答应给他们钱了啊,他们还是没打算放过我们?” 夏国蹲在一边开始抽烟。 顾安现在恨死他了,压低声音说:“夏叔!他们带我们走绝对图谋不轨,东南亚那是个什么地方你知道的啊!” 夏国闷闷地抽着烟:“那他们不放人,我们怎么办?” “横竖都是死,现在死跟被卖到异国他乡被摘器官,你选哪个?” 夏国又猛地吸几口烟,过了段时间,终于肯回过来头看她:“安安,你说该怎么办?” 顾安抿唇:“夏叔你也参与了这起绑架,追责起来你也得判刑,我有个办法可以让你功过相抵。” “什么办法?” 顾安将想法跟夏国刚说完,楼下就传来脚步声,她立刻打起十二分精神借着月色去看来人,竟然又是光头。 她用一白天的时间搞清楚自己在八楼,从空口往下看,几道楼梯互相交错,在黑夜看起来更加恐怖。 光头一脸不服地走上来,恶狠狠瞪她一眼,然后竟笑出声:“算了,以后有的是时间,今晚先办正事。” 顾安没理他,只是抱着膝盖往墙根的阴影里又缩了缩,以她对霍晏庭的了解,去明珠塔的细狗绝对回不来了,这里只剩下一个光头,夏叔已经被她说动反水,只要等细狗走远,他们把光头制服就能逃出去了。 约莫过了十来分钟,外面忽然响起警笛声,由远及近,越来越靠近。 本躺在地上假寐的光头瞬间起身:“什么声音?” 顾安跟夏叔对视一眼,从对方眼中都看见了喜色。 光头跑到窗口往外看,本漆黑的环境被警灯照得蓝红一片,分外刺眼。 “干!”光头气急败坏拿出手机给细狗打电话,对方却提示无法接通。 光头意识到不好,急忙转身拉起顾安往下跑。 顾安没想到都这个时候了他还没忘记她,立刻挣扎起来:“警察已经来了,你束手就擒吧!” “臭娘们闭嘴!他们还没抓到老子呢!” “冥顽不灵!”顾安急忙看向夏国,“夏叔就现在!” 光头一愣,刚要回头看什么情况,自己的手腕就被咬住传来剧痛,他慌忙松手。 顾安往后倒退两步大喊:“夏叔制住他!” 谁知夏国并未完全听从她的,他想起以前被压迫的种种,此时竟生起杀心。 光头后面就是一眼看不到头的深渊,夏国趁他捂着手腕吃痛时猛地推一把:“去死吧!” “夏国你!”光头失去平衡,惊恐之下抓住夏国,两人在危险地带摇摇晃晃最后竟双双掉了下去! “夏叔!!”顾安瞪大眼睛扑过去,她跪在水泥地上往下看,因为太过漆黑什么都看不见,只能听见惨叫跟身体砸在地上的闷响,在这空腔楼里回荡。 顾安张着嘴巴,眼泪落下来。 夏叔,死了! 这一次劫难都因他而起,但当他死去的那刻,顾安都原谅了他。 警笛声渐大,一束灯光先打进来。 “顾安!” “顾安!!” 顾安听见有人在叫自己,她反应过来流着眼泪回应:“晏庭!我在这里!我在这里!” 她用夏叔的手机照明,颤颤巍巍地走下楼梯。 警察鱼贯而入,条条手电筒灯光汇聚进来照亮一楼这方天地,他们看清地上两具尸体后大惊失色。 下一秒,尸体就被大步走来的男人跨过去。 霍晏庭根本没在意这是不是死人,他刚才听见顾安的声音了! “晏庭!我在这里!”这一次,女人的声音响在头顶。 霍晏庭抬起手电筒,照见只穿着内衣的她,那一刻他眸中风云变幻,可身体没给他太长时间反应,下意识脱下外套大步跑过去罩在她身上,再紧紧拉进怀里。 他抱住顾安后,才感觉自己站在地面上,刚才整个人都是飘在空中的。 “顾安顾安!”他狠狠亲她的额头,大大小小的绑架他或经历或目睹过无数次,可这一次真是让他体会到牵肠挂肚、胆战心惊的滋味! 顾安搂紧他的腰,情不自禁勾起唇角。 “你终于来了,我还以为你不要我了。”顾安有些埋怨地捶打他的腰际,“你知道我有多害怕吗?” 霍晏庭稍稍松开她问:“他们没对你怎么样吧?” 顾安拢了拢披在身上的大衣,说:“他们看我的衣服都很贵,就拿去卖掉了。” 霍晏庭闻言不屑地轻嗤一声:“杂碎!” 顾安正想说什么,眼角余光瞥见从黑暗中刺出来的刀尖,刀尖锋利,闪着冷芒…… 她连想都没想就推开霍晏庭替他挡下这一刀! 扑呲,刀尖没入她的小腹,从未经历过的疼痛让她浑身震颤了下,听力跟视觉反应都被痛觉神经剥夺,她听不见现场的声音,警察跑过来的动作都像慢速电影。 细狗脸上的表情从震惊变为凶恶,非但没有收手,反而拧转刀尖,一边扩大伤口一边刺得更深。 “啊……”顾安想张嘴喊疼,一股一股血从喉咙涌上来,吐了自己一身。 第65章 痛入心扉 刺与被刺,生与死发生在瞬息之间,黑暗的水泥楼房里,所有人的手电筒都汇聚到顾安身上,他们看见了源源不断溅湿视线的鲜血。 “顾安!”霍晏庭心脏空掉一拍,他接住她的瞬间重重跪到地上,素日沉稳的眸子此刻激荡着震惊。 细狗立刻就被警察制住,此刻他不甘地仰天大笑:“霍晏庭,我还是没能杀掉你啊!” 霍晏庭听不见任何人说话,世界里此时只剩下怀里的女人,他一遍一遍呼唤她的名字。 “顾安顾安顾安……” 她的半张脸都被鲜血染红,此时嘴里还往外不断吐着血,平日或温柔或狡黠的眼睛此刻没有焦点,瞳孔漆黑一片。 霍晏庭捂着她腹部的刀口,知道她不是中刀这么简单,他大吼:“叫救护车!叫救护车!” “没用的!她中了毒,这个世界上没有解药!本来这毒是给你准备的,现在看来便宜她了。”细狗仍在火上浇油。 霍晏庭抱着轻飘飘的顾安,感觉自己体内的野兽濒临失控,理智被击溃,他目眦欲裂,从口袋里掏出了一把银色手枪。 手枪洞口对准了细狗。 警察立刻制止道:“冷静点霍先生,他自有法律处置!” 细狗却挑衅说:“来啊,你有种就开枪啊,我倒要看看名震t市的霍晏庭杀了人要不要坐牢。” 霍晏庭知道细狗在挑衅,他咬着牙问:“你一开始的目标就是我,到底是他妈谁派你来的?!” 细狗冷笑一声,不说话。 这时,一双虚弱的手抱住他因愤怒震颤的手臂,顾安已经没有力气了。 霍晏庭低头,顾安像朵泣血的花,在他怀里竭尽全力发出声音:“不要杀他……白天坠楼的两个工人也是被他推下去的,不要杀他……霍氏需要他……” 霍晏庭内心受到重创,他立刻就明白了顾安的意思,如果白天两名工人是被谋杀的,那就与霍氏无关……两行陌生的眼泪无声从他眼眶掉落,他竟然哽咽了。 他这辈子,还是第一次为女人流眼泪! 就在顾安放心地放下手时,他却执拗地扣下了扳机! 砰砰砰砰砰!五发子弹射出,枪声震耳欲聋! 本架着细狗的两名警察骇得大步退开,没有人支撑的细狗身体抖如筛子,他倒下时眼里布满不可置信。 顾安在听到枪响后就昏迷过去,接下来的事她没有机会知道了,腹部的血窟窿持续痛了一段时间后,神经慢慢麻木死掉,她的意识也逐渐抽离…… - 警察局,审讯室。 当白柳进门时,霍晏庭掀起眼。 “母亲,顾安怎么样了?” 白柳面无表情地走到他面前,二话不说就扬起了手。 啪! 霍晏庭沉默地接下这一巴掌。 “你是疯了吗?!”白柳努力克制心情,但扭曲的五官出卖了她此刻有多愤怒,“你不仅携带枪支还在警察面前杀人!是谁教你这么做的?!” “堂堂霍氏总裁,就这点理智吗!”白柳又扬起手,这次扇在他另一边脸上。 霍晏庭的脸颊被扇红,他的眼神却愈发坚毅,说:“母亲不必担忧,我留了细狗活口,五枪都避开了要害。” “是啊,他是没死!”白柳咬牙道,“为了一个杂碎,险些把自己搭进来,值吗?!” “我不是为了他。”霍晏庭执拗地反驳,“我只恨不能亲手杀死他!” 白柳凝视着他眼里嗜血的寒意,深深叹了口气。 “顾安没事,被救回来了,只是……”白柳拧起眉,“刀伤到子宫,刀上还有毒,她以后受孕会比较困难。” 霍晏庭听到她没事,整个人才算真正放松下来,他点头说:“照顾好她。” 白柳脸色有些复杂:“我说她以后可能不会怀孕了。” 霍晏庭拧眉,语气有些冲:“她人没事就好!” 白柳微愣,眉拧得紧紧的。 霍晏庭转身,面向墙壁,说:“妈,叫久文来见我。” 白柳转身走到门口,还是开口道:“我没有别的意思,提前告诉你一声,你奶奶听说这件事之后就连夜启程要回来了。” “知道了,我心里有数。”霍晏庭听见母亲离去的声音,从兜里摸出一盒烟,磕出一根咬在牙尖点燃。 霍晏庭站在阴影里抽烟,当霍久文推门进来时他才转身。 霍久文西装革履,黑褐色卷发与他略显阴柔的长相格外搭配。 他常年以律师身份游历欧洲,行事做派沾染着西式礼仪。 “表哥。”霍久文直接说,“你知道我不擅长做无罪辩护,霍氏的律师团就足够让你脱身了。” “我知道。” 霍久文一笑,问:“那表哥需要我做什么?” 霍晏庭坐到阴影里的凳子上,漆黑的皮鞋面反射着上方惨淡的灯光,他英俊阴鸷的脸上没有丝毫表情,眼底是一片不近人情的冷酷。 他说:“做你擅长的事,把细狗送进监狱,我要他死。” 平静的语气说着致命的话,他丝毫不忌惮审讯室里的收音设备,倒听得外面的人心里一惊。 “表哥,我可从不做违法的事。现在嫂嫂脱离了生命危险,那两名工人又死无对证,细狗若是咬死不承认罪行,那他判死刑是不可能的,你知道t市法律永远偏向活着的人。” “我知道,你只需要把他送进监狱,剩下的事我来办。”霍晏庭吸了口烟,青白色烟雾从薄薄的唇线里漫出来,沉静,危险。 霍久文顿了顿,点头,说:“我明白了。” 霍晏庭便摆了摆夹烟的手:“去吧。” 霍久文临走之前说:“我进来的时候碰见顾惜在外面吵着要见你,让她进来吗?” “我现在谁也不见。”霍晏庭之所以进警局拒绝了律师保释,也是为躲避一些人。 不说霍家的叔叔伯伯,只说一个顾惜就让他束手无策,一个女人可以呆萌,但不能永远呆萌。 偶尔的呆笨是小可爱,永远的呆笨是累赘。 霍晏庭现在一个人时,满脑子都是顾安吐血的模样,那么深刻,令他痛入心扉…… 回忆至此,他夹烟的手又抖起来。 第66章 使美男计 顾安不知道昏迷了多久,在某一天恢复意识后,眼皮霎时睁开,眼神清明,面前是白晃晃的天花板。 她鼻子里还插着导管,手背被什么东西咬着不能动弹,只能在有限的视野里环顾四周。 确定病房里没有人后,顾安紧张的神经才慢慢放松,她闭上眼静静等着人来。 这时门开,门关,走进两个人。 当顾安看见走进来的人是顾惜跟楚慕白后,立马又将眼睛闭上,她刚从鬼门关回来,第一个想见到的人更希望是霍晏庭。 顾惜见顾安昏迷着便说话没有防备:“慕白你有什么打算?” 楚慕白问:“什么?” 顾惜有丝急切:“顾安啊,你还要继续对她用美男计吗?” 楚慕白并没有立刻给出答复,他抱臂站在病床边看着顾安说:“惜惜,自从顾安为晏庭挡刀之后,我就时常在反思自己的判断对不对。” “反思?” “对,我一开始以为顾安只是攀附权势,可这段时间接触下来,她还是挺坦诚的一个人。”楚慕白语气有丝忧伤,“她为晏庭挡刀,为了霍氏还阻止晏庭杀歹徒……也许他们两个之间有爱,并不是我们以为的那样。” “不是我们以为的哪样?”顾惜说话间带着点哭腔,“我从来没诋毁过顾安,她在我心里一直是个好女孩,你现在说这些是想怪我吗?” “不是的,我想表达的是他们两个是真爱的话,我就没必要再使美男计破坏他们的感情。” 顾惜哽咽几秒:“那我呢,我也为晏庭挡过刀,我跟他是不是真爱呢?” “这……”楚慕白迟疑了,“哎呀,你们之间的感情好复杂,我也不知道了!” “行了,你就是反悔不想帮我了,也是,你们都把我当作累赘吧,既然如此我不如回去嫁给我不爱的男人,你们一辈子到死也不要再联系我了!” 顾惜哭着跑了出去,接着传来楚慕白追出去的声音。 吱呀~病房门开关后,顾安睁开眼,她有些震惊,这段时间里楚慕白在对她使美男计? 可她一直都没感觉到啊…… 不过这也解释通了为什么前段时间楚慕白会一直出现在她面前,医院落湖、请来李舒、替她慈善等等这一系列的事情都有了解释。 顾安心里竟有些许落寞,从楚慕白那里她或多或少感受到友谊的滋味,没想到是场骗局。 细细想来,她跟霍晏庭最近的几次吵架都是因楚慕白而起,而顾惜就是这场骗局的始作俑者。 顾安感慨,换做是她可能没有这么多的心力设局。 有点,无聊。 这时,病房门又开,抱着一大捧玫瑰花的李婶走进来,抬头时正巧与她对上视线。 “……” 李婶瞬间瞪大眼睛。 就在顾安怀疑她会不会过来使坏将氧气管给她拔了时,李婶抱着玫瑰就转身跑出去大叫。 “太太醒了!” 她的叫声引来一堆医生护士,人数太过夸张,蜂拥进来后挤满整个私人病房。 顾安静静让他们做检查。 做完检查,呼吸机被撤下去,一直咬着她手背的检测仪也拿掉了。 白柳分开层层人群走进来,问:“感觉怎么样?” 顾安淡白色的唇瓣勾起浅笑:“我感觉好多了,妈,晏庭呢?” 问到男人,白柳脸色都变了,她说:“这家伙还被警察关着,不过你醒了,他很快就出来了。” 顾安后来才知道为挽救崩塌的股市,霍氏跟白氏停掉了他所有职务……而她现在只有紧张:“他没事吧?被警察关着……难道细狗死了?” 白柳叹了口气,顾念她刚从鬼门关回来,没跟她讲太多,只说:“这些你别管了,他肯定死不了。你先躺着休息,我叫你爸妈过来。” 顾安的注意力被顾父顾母带走,急忙点点头。 她被绑架的时候跟母亲通了一次电话,那时有千言万语想说,可当顾父顾母还有顾小弟一起进来后,她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顾安咬着嘴唇只是哭,顾母也抱着她哭,顾父站在一边偷偷抹眼泪,反而是年纪最小的顾校最稳重。 “姐,你现在还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吗?”顾校正着神色问。 顾安看着故作老成的弟弟,伸手叫他过来。 顾校抿唇走到床边:“姐……” 他还未说完一句话,就被顾安拽下身子抱住了。 顾安伸手拍了拍弟弟脊梁上的骨头,说:“姐姐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只这一句话,就打破顾校强装冷静的心理防线,他开始咬着牙低声哭。 病房里一家人哭成一团。 直到病房门再次被推开,风尘仆仆的男人闯进门叫她:“顾安!” 顾安微愣,眼前还蓄着眼泪,男人的身影被泪水虚化看不真切。 她用力挤掉眼泪,终于看清男人英俊的容颜。 他变了,脸颊都瘦陷进去了,唯有他的精神仍然饱满。 “晏庭……”顾安将他从头到脚看了好几遍,确认他没受伤后才放下心。 顾母擦着眼泪说:“我们先去问医生你的情况,待会儿再来给你送午饭。” “好。” 霍晏庭的眼从始至终就没离开过她,等人都走出去,他来到床边蹲下,他身高,饶是跪在地上也比她现在高。 “顾安!”他刚伸手想碰她,她却已经主动抱紧了他。 “晏庭……” 两人跨过生死再次见面,明明都有一肚子的话要说,可此时都不知道该问什么,只是不断重念对方的名字。 名字对他们此时来说是有重量的,比千言万语更牵动人心。 “我在!”霍晏庭没敢用力拥她,反倒是她恨不得使用全身的力气将他揉进身体里。 “我还以为永远都见不到你了。”她说。 霍晏庭语气中有着失而复得的欣喜:“我也是,把你送进医院后我就跟着警察离开了,我听母亲说你已经脱离生命危险才松了口气,在你昏迷的这段时间,我一直都在警察局里等待你醒来的好消息。” 顾安幸福地闭着眼睛,问:“为什么要在警察局里?” 霍晏庭停顿几秒,语气轻轻道:“因为在你醒之前,我没有力气面对这个世界。” 第67章 怪异两人 顾安以前经常听霍晏庭对自己诉说情话,她听了固然开心,可是知道自己只是个替身,开心一阵后就恢复平静。 但是现在,顾安百分百确定他的心意是对自己表达的。 顾安抱紧他,嗅着他脖颈间干净清爽的味道,歪头吻了吻他的耳垂。 只感觉男人身体像过电一样颤了颤。 “别闹。”他嗓音干哑性感,像秋天落在地上的树叶,轻轻踩一脚就碎掉。 顾安点头:“知道了。” 他嘴上正人君子,可行动上就像个小人,用鼻子轻嗅她的锁骨,慢慢深入。 直到,两人气息不稳,顾安扯到伤口哎呦一声。 迷醉的霍晏庭方如梦初醒,一脸严肃地站起身,说:“抱歉,你先躺好!” 顾安疼得嘴唇都白了,她躺着凝望天花板,想着想着就笑出声。 霍晏庭耳根在她的笑声里变热,抿着唇问:“你笑什么?” “笑我们两个人。”顾安歪头看着他说,“我们什么时候这么狼狈过?” 霍晏庭想到什么,点了点头:“是,从来都是想要就要,没有需要禁欲过。” “……”顾安脸红着吐槽,“我说被绑架的事,你在想什么呢。” 霍晏庭闻言挑了挑眉,眼中闪过促狭的笑意。 他在病房也没多久,很快就被臭着脸的白柳叫出去不知要说什么。 没过一会儿楚慕白就进来了,他看她时露出一丝笑容:“你可是福大命大,伤得那么重都能被救回来。” 顾安再见到他时愣了愣,脑袋里回想着刚醒时听到的话,不禁脱口而出:“美男计?” 楚慕白瞳孔立刻收紧了,脸上的笑容僵住。 顾安抿唇,不咸不淡开口说:“不用紧张,我又不能把你怎么样。” “你都听到了。”楚慕白后知后觉地想起当时的检测仪界面,自己那时只顾着跟顾惜说话,倒是没注意当时她已经醒来了。 顾安抿唇说:“嗯。” “这件事我也没什么好解释的,毕竟我也牺牲了色相,你作为享受的一方也不会怪我的吧?” 顾安讶异:“不愧是楚慕白,脑回路就是与常人不同。” “常人被拆穿都会感到羞赧不好意思,可我不一样啊,我这皮囊虽比不过晏庭,但也已经胜过其他百分之九十九的人了,你每天都被美男围绕,那段生活该很快乐吧?” 楚慕白表面上风淡云轻,但裤兜中的手已经攥成拳头。 顾安的眼瞳在窗外光线的照射下变得浅透,她眼底的情绪淡淡的,确实没有怪他,但正是这种空空如也,让楚慕白心里很不舒服。 “楚总,虽然有过这么一段故事,但我们之间的分红约定还作数吧?” 楚慕白闻言一愣,而后哈哈大笑:“你是财迷啊,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我许诺给你的分红必然作数。” 顾安点点头,委婉说:“既然你的美男计已经被我识破了,以后就不必再使了吧,我跟晏庭还有顾惜之间的三角恋,外人实在没有必要掺和进来。” 她这也是在提醒他不要当冤大头,白被顾惜利用还不自知。 楚慕白却说:“这个不关你的事。” 说完,他就偏过去头,心情似乎一下子由晴转阴,叮嘱她说:“照顾好身体,我先走了。” 说罢,不等她回答楚慕白便扭头离开了。 顾安目送他离开,无声叹口气,没想到门又被推开。 这一次来看望她的,是最先进来的李婶。 李婶捧着玫瑰花走进来,说:“太太醒了。” “嗯。”顾安看着李婶熟练地将床头的花瓶换上玫瑰花,心头升起怪异的感觉。 自绑架案前的那碗蛋羹开始,李婶对她的态度就有些暧昧。 顾安怀疑她跟顾惜又在合计什么,比如在花中下毒之类的。 李婶插完花,拿着替换下来的玫瑰花说:“太太好好养病,医生已经制定好食谱,以后一日三餐都要严格按照食谱来吃。” 顾安有些不自在地应道:“知道了,李婶。” 李婶见她不太想与自己攀谈的样子,眼里闪过落寞,点点头便要走。 “等等。”顾安猛地想起什么,犹豫了犹豫问,“那天我出门穿的那身衣服,你有没有告诉别人?” 李婶立刻摇头:“没有,我知道太太是偷偷跑出去的,就给你把监控都删掉了,霍少绝对不会知道这件事的。” 顾安一愣,扯出干巴巴的笑容说:“我也没说害怕他知道。” “太太那天早晨装病,等霍少跟小姐出门后又给佣人放了半天假,穿着与平时风格不同的衣服,显然是在干不想让人知道的事。”李婶说,“太太有所不知,二楼尽头的南边夹缝里有个隐秘的摄像头,将太太那天的所作所为都拍了下来,小姐本想以此挑拨你跟霍少的关系,我就提前去删掉了。” 顾安彻底愣住了:“你、你……” 李婶这是吃错什么药了,还是说被夺舍了? “太太你好好休息,我先走了。”李婶见状就知道自己的猜测是对的,抱着半枯萎的玫瑰花退下去,留下一脸震惊的顾安。 李婶这是,在向她示好?顾安觉得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虽然李婶将话说得很明白了,但顾安仍怀疑这是李婶与顾惜串通的阴谋,为此让医生检查了一下玫瑰花,上面除了洒了点水保持新鲜外并未有什么别的物质。 而在接下来的住院时间里,李婶每天早晨都会抱着还沾着露水的玫瑰花来给换上。 顾安确实最喜欢玫瑰花,卧室里每天早晨都要放一朵,既然医生都说没什么了,她便也放下心来。 直到在她伤好得差不多时,久未谋面的顾惜闯进病房,将她床头的玫瑰花瓶摔得稀巴烂,才打破这平静的生活。 顾惜指着她的鼻子骂道:“你这个狐狸精男女老少通吃啊,李婶是我奶妈还是你奶妈?别苑里的玫瑰花都要被她薅秃了,敢情都送到你这里来了啊!” 顾安微愣,第一反应是心疼别苑里的玫瑰花丛,有点着急道:“真的假的?你没劝劝她吗?” 顾惜:“……” 第68章 不忍说谎 医院病房,闹出很大的动静。 顾安静静看着顾惜发疯,平日里娇滴滴的大小姐,此时跟李婶发飙时比起来也不遑多让。 “你说话啊!”顾惜来这里骂了这么多,感觉自己像一拳打在棉花上,此刻的顾安明明那么虚弱,为什么自己却更加不能把她怎么样了呢? 顾惜想到在别苑的那天,眼神一厉,又故技重施掐住顾安的脖子:“你凭什么不怕我了?是不是以为替晏庭挡了一刀他就会高看你一眼了?” 顾安虽然腹部受伤,但总归也比发烧那天有劲,她这次抬手掰开脖子间的手,冷然道:“是你觉得替他挡一刀后就被高看一眼了,否则也不会拿着腰间那道疤一而再再而三地说嘴。” 顾惜仿佛被戳到痛处,她的双手被顾安制住动不了,只能咬着森白的牙齿说:“那你呢,你是在学我是吧?我给晏庭挡刀你也立马去给他挡刀,生怕落后于我,哈哈哈,你这点小心思瞒得住谁啊?” 顾安拧着眉:“你是不是脑子出了问题,为了抢一个男人拿自己的生命当筹码?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 她这话说的有些过激,顾惜一直是被人捧在手心里的小公主,何时被这样一句一句掀翻过逆鳞? “你竟然敢骂我?”顾惜想挠她,奈何双手被抓着动弹不得,一怒之下低头咬住顾安的肩膀! “啊!” 顾惜对顾安的意见很大,打算把她肩膀上这块肉咬下来! 还好顾安急中生智,用力揪住顾惜的耳朵往上拽! 顾惜吃痛松开口,扬手要扇过去。 “顾惜!” 巴掌被赶来的男人拦截在空中。 顾惜浑身一凛,慢慢扭头:“晏庭……” 顾安正捂着肩膀嘶嘶地吸气,只看见霍晏庭将顾惜甩到一边去,满脸焦急地问她:“你怎么样?” 顾安见他这么关心自己,心中还是感动的,她摇摇头:“没有大事。” 霍晏庭抿唇,全身都散发着浓浓的不悦:“顾惜,你来这里做什么?不是让你家里好好待着吗?” 顾惜刚才撞到了墙,她对男人丝毫没手软的态度感到心凉,闻言说:“自从顾安受伤这一个多月来,你都不让我出门,难道我没有人身自由吗?” “惜惜,你先回去冷静一下。” “呵呵呵。”顾惜抬眼,眼眶瞪得发红,“那我受伤的时候你有这么紧张吗,难道我不是为你受的伤吗?” 霍晏庭看见她抚着肩膀,有些愧疚地想过去扶她。 “你不用管我!”顾惜恶狠狠看顾安一眼,“我自己会走。” 霍晏庭抿唇说:“叫许特助送你。” “不用你关心!”顾惜眼前蒙着一层泪水跑出去。 顾安捂着隐隐作痛的肩膀,抬头看见他还望着门口的方向眉头深锁,不禁垂下眸子问:“怎么不追出去,她万一出事怎么办?” 霍晏庭这才回头,过来拿开她的手,解开她的衣领看了看伤口,见没大碍后说:“让许特助送她不会有事的。” 顾安闻言点头不再言语。 她心里是不舒服的,想起上次她去医院看望病中的顾惜,什么都没做就被男人怼得颜面尽失,今天他亲眼看见顾惜伤害她却无动于衷,这明显的对比让顾安有点生气。 “你平时不让她出门吗?”顾安倚靠着床头,不咸不淡说,“原来你管她这么严啊。” 霍晏庭伸手温柔地为她整理凌乱的发丝,说:“没有不让她出门。” 然后,没有然后了。 顾安执拗地瞪着他,双眸炯炯有神,射出来的两道光宛如带着温度,要把他的脸看出两个窟窿。 霍晏庭给她搂完头发的手落到她肩膀上:“你的伤也好得差不多了,今天我带你回家。” “不回。”顾安抿唇,脸色有些不好看。 “怎么就不回去呢,奶奶听说你受伤了,不远万里从国外回来看你……” 顾安闻言睫毛颤了颤,她还从未见过霍晏庭的奶奶,早些年听他说奶奶身体怕冷热,就去四季温暖如春的国外生活,连孙子结婚都没回来,她能为了顾安的身体回国? 顾安直觉没这么简单的事。 但这些都是后话,她现在更在意在自己昏迷的这段时间里,霍晏庭跟顾惜究竟又有多么亲密? 许是见她不说话,霍晏庭轻轻叹了口气,将她拥入怀里:“你在闹什么脾气呢,我只是怕惜惜来打扰你休息,就不让她来医院而已。” 顾安倚在他怀中,眼眶有些湿润:“那她为什么说你不让她出门?” “她胡言乱语。” 顾安抿唇,心中这才痛快一点,男人的手紧紧搂着她,这种因为肢体接触从心底生出的安全感令她感到很舒服。 “晏庭,你以后可不可以多说点话?我不喜欢你沉默。” 顾安察觉自己从鬼门关走一圈回来后对霍晏庭的占有欲更强了,不,也许是她将体内的占有欲释放得更多了。 原来她也不能免俗,顾惜为他挡刀就觉得自己对他有恩,她现在这比以前放纵的态度又何尝不是在向他索取? 意识到这一点,顾安感觉一阵心惊,身上甚至起了一层细密的汗珠,她抬头,说:“我收回刚才的话。” 霍晏庭本在思考她的建议,听她说完这句话现在又感觉一头雾水,他关切问:“你是不是还感觉不舒服?现在想事情还有些想不过来?” 他这话说得委婉,顾安用病号服袖子擦了擦额头,说:“我没事,医生也说我身体没什么问题。” 话落,她看见霍晏庭脸上的笑容一凝,眼底闪过晦涩。 顾安小心问:“怎么了,医生说的不对吗?” “对,医生说的没错。”霍晏庭抬手将她按进怀里,女人的眼睛太过澄澈,让他有些不忍说谎话。 顾安失去生育能力的事他还没想好要怎么说,他知道顾安喜欢小孩子,以前做避孕措施时她偶尔也会流露出失望的情绪。 如果,如果他早知道会发生这样的事,一定会派保镖寸步不离地跟着她。 不过想到这里,霍晏庭轻轻拍了拍她的脑袋,问:“我现在都不知道你是怎么被绑架的,细狗说是夏国绑的你,可那天你生病了没出门,他是潜进别墅绑的你吗?” 第69章 她演技派 绑架的事细狗没有参与,他当然不清楚一开始的状况。 夏国跟光头双双坠亡,现在只有顾安清楚当时发生了什么。 可顾安这一个多月里都在修养身体,霍晏庭不让任何人、包括警察都不能打扰她,所以尽管细狗已经因在狱中跟其他狱友发生冲突而不慎死亡,这起绑架案仍有此处疑点未清。 顾安微愣,突然嘶地捂住头。 “疼……” 霍晏庭皱起眉,伸出两指帮她按压太阳穴,说:“脑袋疼就先别回忆了。” “不……不,就算现在不去想,等我出院以后警察也会来问,我只要一想起当时的情景头就疼,奇怪,我为什么像失忆一样……”顾安狠狠捶打自己的脑袋。 她挥舞的拳头被他大掌包住,他说:“医生说给你做手术时用了大量麻药,麻药可能会暂时影响你的智力跟记忆力,想不起来也没关系,警察那边我会给你挡回去,就先这样吧。” 顾安停止捶打自己,瞪着澄澈的眼睛看他:“晏庭是这样吗?你的意思是我会变傻?” 霍晏庭严肃的神情有丝松动,笑意像石缝里的水流出来,轻声说:“傻一点有什么不好,不用考虑那么多事,以后在家里吃喝玩乐,想买什么就买什么,我给你的卡没有上限。” 顾安抿唇,抬手圈住他的脖子,说:“你真好。” “所以你要活得久一些才能享受完我的好处。” 顾安听着带有他个人特色的情话,嘴角浅浅勾起。 她也不是很想欺骗霍晏庭,但那日的事不能让他知晓,所幸经历过绑架案之后,霍晏庭展现出前所未有的耐心,对她的警觉也降低了,她刚才那么拙劣的演技都能骗过他。 因为顾安做了亏心事,她对霍晏庭跟顾惜不满意的情绪也有所缓和,这件事在表面上就这么轻轻翻篇了。 “伤怎么样了,我看看。”他说着去解她的病号服。 顾安按住他的手说:“今早你起床的时候不是刚看过吗?” 当她伤口愈合之后,霍晏庭就跟她挤一张病床睡觉,每天早起都要看一眼她的小腹再出门。 霍晏庭拿开她的手,解开她的衣扣,认真看那白皙肚皮上一道浅浅的疤痕,眸色深了深,闭眼吻上去。 顾安抖了一下,浑身起来一层鸡皮疙瘩,她跟霍晏庭已经负距离亲密过,但每次面对他的触碰都不能自己。 他的唇瓣湿热,舌尖舔过之处又凉嗖嗖的。 “晏庭,门没锁……”顾安脸都烧起来。 霍晏庭抬头,清明的眼里带笑:“你紧张什么,我什么都没做。” “好,又变成我的不是了。”顾安拉紧衣服。 见她的脸红得像熟透的大虾头,霍晏庭也体贴地没纠缠。 他只是用手轻轻弹她的额头,揶揄说:“小脑袋里天天都在怎么想我?” 顾安咬唇不语,她能想什么,他只要打开打火机,她就能想到烟头被点燃绽放的样子。 …… 医院门口,偶尔走过的人已经穿着短袖。 顾安是个例外,在金灿灿的黄昏落日里裹着大衣。 掐算时间也是夏初了,她竟然有这么长时间没有出过门了。 霍晏庭在她住院期间,大部分时间都在医院陪同。 顾安看见他穿着薄薄的黑色衬衫,衬衫下摆掖在裤腰里很显身材,不禁伸手想将他的衬衫拽出来。 霍晏庭很快回头,问她:“怎么了?” “哦,只是想起你这段时间好像很悠闲。”顾安一边闲聊一边将他的衬衫下摆都拽出来。 他也没阻止,只等都拽出来后低头瞧了瞧,不可置信问:“你喜欢邋遢的?” 顾安没说话,只是眼底漾出淡淡的笑意。 他的身材太好,形体从小受训极为优雅,就算是把衬衫下摆拽出来也只是给他从高贵性冷淡风变成落拓不羁而已。 甚至这样,更平添一丝颓废美感。 顾安说:“你以后别穿黑衬衫了。” “为什么?”霍晏庭转身面向医院的玻璃门瞧了瞧自己问,“我穿黑色不好看吗?” 顾安有些惊讶他现在会因她的一句话而怀疑自己的审美,急忙说:“不是的,是太帅了,我有点不想跟别人分享。” 霍晏庭似乎没料到是这个回答,脸上的认真还未散去,有些哭笑不得:“那我以后穿白衬衫。” 顾安想了想他穿白衬衫时的模样,急忙摇摇头说:“不是衣服的问题……” “那便是我的问题。” 顾安急忙摆手:“不对……” 说着,见他眼里星星点点的笑意,在此时黄昏里格外好看。 咚、咚咚咚。 顾安心跳毫无预兆地加快两下,就像跟他一开始在一起时的样子,说一句话用一个眼神,就能让她魂出天外。 还好,司机开着车过来打断这时的暧昧。 上车时,霍晏庭都搀扶着她。 顾安一开始感觉没什么,走着走着才说:“我的伤已经好了,不用搀着。” 霍晏庭笑两声:“习惯了。” 顾安又从他这平平无奇的语气里听出什么,她想到的是这段时间他对她无微不至的照料,每晚睡前擦身体、半夜起夜上厕所他都要守在门口…… 她一开始还不适应,在床上被他用湿毛巾擦来擦去时,说:“要不找个护工?” 霍晏庭对待她的肌肤像审阅文件那般认真,沉声:“嘘,我做的比他们好。” 顾安也不好打击他的积极性。 等晚上,她刚坐起来,睡在一旁抓着她手腕的男人就惊起来,先是茫然地四处看,然后再如大梦初醒,下床给她穿上鞋。 顾安坐在厕所马桶上,扭头往外看,就能看见玻璃上他那磨砂的影子。 高大,修长。 顾安捂着脸有点悲伤,有什么事是比让帅哥围观上厕所还尴尬的事? 虽然那帅哥是她老公,但!那!也!不!行! “在想什么呢?” 霍晏庭的声音将她的回忆关掉,抬手把她揽进怀里,不放心地叮嘱说:“待会儿见了奶奶如果身体不舒服就提前离场,别硬撑。” 顾安闻言有些紧张:“奶奶是个什么样的人?” 第70章 大吵大闹 车内,霍晏庭沉吟几秒,说:“你见了就知道了。” 顾安有些疑惑,一边玩着他的手指一边说:“你怎么好像有什么难言之隐?” “没有。” 顾安感觉他有些低气压,这时他的五指收拢将她的小手握住,略略施加力道。 车子直接来到霍宅,此时已经临近傍晚。 霍宅里佣人虽然忙但仍然井然有序,顾安被男人牵着手走进去。 刚走到客厅门口,就听见里面传来老奶奶的笑声。 “你看你这么大的姑娘了还哭鼻子,放心吧,等晏庭回来了奶奶给你撑腰!” 顾安跟霍晏庭走进去,她看见顾惜坐在一位鹤发童颜的老人身旁。 “奶奶。”霍晏庭牵着顾安站在茶桌前停住脚步,也没有落座。 顾安见到顾惜以后心情就不太好,但这是第一次见霍老夫人,她还有些紧张,跟着他叫道:“奶奶,我是顾安。” 霍老夫人不咸不淡地瞥她一眼,没理,看向孙子,有些严厉道:“你今天欺负惜惜了?” “奶奶,我没事的……”顾惜红着眼看男人一眼,急忙拉着霍老夫人撒娇,“晏庭最近也累了。” “哼,他自找的,堂堂霍氏总裁不务正业,整天在医院里照顾一个快死的人,他不累谁累?” 霍老夫人这话说的有些重,顾安知道她口中快死的人是自己,心都提起来。 她感觉霍老夫人不喜欢自己,一时也不知道说什么了。 “奶奶,不是吃饭吗?”霍晏庭脸沉下来,看向坐在一边不语的白柳,“妈,吃饭吗?” 白柳:“吃……” 霍老夫人语气很冲地打断道:“吃什么?孙子对奶奶这种态度,奶奶怎么吃得下去饭?” 这话里里外外都在指责霍晏庭,但男人好像无动于衷,顾安轻轻捏他的手指,她不知道他跟奶奶之间发生过什么,但依她对男人的了解,如果发生冲突,他说的话会是最锋利的刀。 可霍晏庭只是反握住她的手,依然挺直腰板,面无表情地站在那里,就像一尊沉默的雕像。 “现在都让奶奶我自言自语了是吧?”霍老夫人拄着玉头拐杖,很生气地捶打地面,语气严厉,“白柳!这就是你教出来的好儿子!” 顾安立即看向自己的婆婆,白柳从刚才到现在都一言不发,平时的端庄精致好像正被不可名状的势力压着。 白柳养的那只小白猫踮着脚走过来,尾巴高高扬着,突然很凶地喵一声就蹦上桌子正对霍老夫人,两只圆眼变成竖瞳,像是要随时扑上去一样。 “啊!”顾惜忽然尖叫一声,“快、快来人把这只猫抓走!” 白柳拧眉。 霍老夫人也有点躲避猫的意思:“白柳!” 白柳的名字对猫来说好像是个指令,就在它蓄势起跳时,一双手忽然过来抱起它。 众人顺着手的主人看去,顾安脸上没有多余的表情,将猫转身交给佣人,嘱咐安顿好。 因为她这个行为,终于让霍老夫人对她说了今晚第一句话。 “你叫顾安?” “奶奶,我叫顾安。” “你为什么要抢着干佣人的活?”霍老夫人用讥讽的语气说,“你虽然出身不高,但你已经嫁进霍家这么长时间,是一点礼仪都没学到啊,白柳,你就是这么教育儿子跟儿媳的?” 白柳抿唇,仍然沉默不语。 放在以前,顾安打死都不会相信婆婆会这么逆来顺受,她忍不住出声说:“我看见奶奶怕猫就没想那么多,就算这是佣人的工作也没关系,只要奶奶开心就好。” 霍老夫人脸一拉:“我跟白柳说话,这里有你说话的份吗?” 顾安垂下眸子:“我出身不高,哪里有冒犯奶奶的地方还请奶奶不要跟我一般见识。” 霍老夫人手心摩挲着拐杖,阴恻恻看着她。 忽的,一直静默的男人说:“我饿了。” 霍老夫人止住他的话:“你不要白费心思为她解围。” 霍晏庭点头说:“如果还不开饭我就走了,原来这偌大的霍家现在连顿饭都拿不出来了。” “看看!”霍老夫人用拐杖敲打地面,“惜惜,你看看这就是你从小爱慕到现在的男人吗,目无尊长!” “奶奶!”顾惜抱着老太太的手臂说,“晏庭不是一直这样吗,您不要跟他生气,气坏身子该怎么办?” 霍老夫人瞪着他:“听听,这才是大家闺秀该说的话,你自己找的是个什么玩意儿?” 顾安抿唇,现在连牵强的笑都牵不出来。 忽的,垂在身侧的手被握紧,清朗的男声响在她耳旁:“走吧。” 顾安有些懵懵地扭头,霍晏庭的神色不像在开玩笑。 他虽长着一张傲气的脸,但平时待人接物都很有礼貌,面对长辈更是礼遇有加,可是今晚他对奶奶的态度着实与平时不同。 顾安觉得霍老夫人虽然说话难听,但他们做小辈的就这样离开,传出去会被人说闲话,所以没立刻跟着他走。 就在她犹豫的时候,霍老夫人抓起桌面上的茶杯猛地砸过来! 霍晏庭眼疾手快地将她往怀中一带,茶杯带着滚烫的茶水在她原来站着的地方炸开,顾安紧紧揪着男人的衣襟,后怕地看着那本会浇在她身上的热茶,吓得心咚咚咚跳。 她感觉男人的胸膛气得上下剧烈起伏,就像要爆炸似的。 霍老夫人怒火中烧:“你当初找这么下贱的女人结婚我都依你了,我在国外什么意见都没提吧?可现在这个女人已经失去了生育能力,你还一意孤行不为霍家考虑,如果你爷爷还在世,非要家法伺候!” 顾安一愣,忽然抬头看向他:“晏庭,我身体怎么了?” 霍晏庭紧紧搂着她,下颌咬得绷紧,没理她而是对霍老夫人说:“小孩那么讨厌,我就喜欢她不能生!霍家伯伯那么多的孩子,你若是喜欢就抱一个去国外!” “你!她不能生小孩,谁来继承霍氏?!” 霍晏庭从牙关里挤出话:“姓霍的小孩那么多,挑一个有能力的继承不也一样吗?” 第71章 他很过分 霍家客厅,祖孙两个在唇枪舌剑,其他人连大声喘气都不敢。 霍老夫人差点爬过茶桌拿拐杖打他,还好顾惜死命拦着。 老太太声嘶力竭:“这怎么能一样?!” “怎么不一样,我们家是有个皇位非要世袭?”霍晏庭用最冷静的语气说着最不理智的话。 这话让围观的人都惊呆了。 “你!你这个不肖子孙,现在竟然为了个外人来怼奶奶?”霍老夫人捶打自己的胸口,“真的是气死我老人家了!” 顾惜哭着抱住她的手:“奶奶,你不要打自己了!” 霍晏庭却并未打算就此收嘴,手抱紧怀中的女人,像是宣誓一样:“顾安不是外人,她是我明媒正娶的妻子,是唯一的霍太太!” “你要气死我这把老骨头吗?霍家的产业是祖祖辈辈奋斗下来的,还随便从霍家子孙里找个人继承,难道霍氏要让你这样糟践?!” 霍晏庭眯眸:“糟践?” 老太太:“你做自己的春秋大梦去吧!” “奶奶!”霍晏庭终于忍不住拔高声音,“你说得对,霍氏是祖祖辈辈打拼下来的,但在这个世纪为霍氏流血流汗的人是我!殚精竭虑撑起霍家的人还是我!创业容易守业难,我付出的精力不比祖上哪位爷爷少,做了这些的我现在连话语权都没有了吗?!” 他的这一番话振聋发聩。 顾安是此时离他最近的人,靠着的这具身躯在激动的情绪中细微地发抖,就如地震中的石山,不会山崩地裂,但随便从上面滚落的石子就够砸死山下的人了。 霍老夫人瞪着眼睛,指着他:“你、你怎么可以这样对奶奶说话,你要不是你爸的儿子,霍氏能轮得到你继承吗?!” 此时,坐在沙发上一直沉默的白柳忽然喝止:“母亲慎言!” 顾安还未反应过来,身侧的男人就像岩浆里被泼一瓢凉水,滋啦一声将水烧得连渣都不剩。 “既然如此,那奶奶就将霍氏收回去吧!” 说完,他拉紧顾安的手腕,决绝地转身离去。 “晏庭!” “啊!奶奶你怎么了?!” “晏庭!奶奶晕倒了!” 他们走到门口,身后鸡飞狗跳。 顾安担忧地回头看,霍老夫人真的晕倒了。 “晏庭……”她想劝阻,但男人一丝回头的意思都没有。 霍晏庭带她随便坐进一辆车,问司机要了钥匙启动车子,随即一加油门,车子轰鸣一声窜出去。 顾安扣紧安全带,抿唇看着前方快速窜过的景物,她虽然有满腹疑问,但见他这么生气,也没就没提。 嗡嗡嗡……白柳给她打来电话。 “妈。”顾安有些忐忑,还怕她发火。 白柳沉着声音问:“他带你去哪儿了?” 顾安迅速将手机声音降低,侧目去看他气得铁青的脸,小声说:“不知道……还在路上,嗯,他开车。” 手机里传出一声叹息:“知道了,顾安,今晚照顾好他。” “好的……那,妈你呢,没事吧?” 白柳听见她关心自己,顿了顿,说:“管好你自己吧。” 这一句话的语气满含深意,顾安握手机的手指都掐白了。 “嗯。” 挂断电话,顾安握紧车把手,扭头看向窗外,黑色的车窗上倒映着她苍白的脸。 今夜的这一场架,包含的信息量也太多了,她有些消化不过来。 只见霍晏庭开着车在市区里飞驰,最后来到公共的海边。 夜晚的海黑黢黢的,海浪声拍打岸边的哗哗声非常浩瀚。 霍晏庭将车停在岸边修建的石子路上。 打开车门,啪,关上。 顾安感觉整辆车都因他的力道摇晃,她解开安全带跟着下车,男人抱着一篮子啤酒跟她擦身而过,大步往沙滩上走去。 顾安脱下鞋,赤脚跟上去。 沙子绵软湿凉,脚底踩一下就下陷,柔软的沙子吸住她的脚后跟,顾安此时浑然不觉,只呆呆地望着他咬开瓶盖,仰头像不要命地灌自己。 岸边昏黄的灯将海边照得影影绰绰,他的容颜看不清晰,但只看那轮廓也非常潇洒。 他的衣角被海风吹动,仰头喝酒时凸起的喉结不断上下滚动。 顾安等了等,见他还没有要停的意思,担忧出声:“好啦,喘口气再喝。” 他不听。 顾安警告说:“别像在医院那晚,喝口水都差点呛死!” 此话一出,啤酒瓶瞬间放下来。 霍晏庭很狂躁地将嘴里的啤酒往前一吐。 顾安咬唇,低头从衣服里给他找纸巾。 她的手被一把钳住,他像个大螃蟹,手指很硬。 “怎么了?” 霍晏庭低头,凑近她:“那晚我不是在做梦,是你在照顾我?” 顾安看着他漆黑的眼睛,说:“你第二天醒来看见的人是顾惜对吧?我走的时候正巧碰到她去医院看你。” “你为什么要走?” 顾安低头,下巴被挑起。 “告诉我。”霍晏庭贴近,呼出麦芽的清甘味,“你为什么要走?” 顾安抬眸盯着他这过分英俊的脸,说:“你猜?” “我猜,你一直想离开我。” “我为什么想离开你?” 霍晏庭好像被问到痛处,黑眼睛有些晶亮,顾安努力辨别,发现这竟然是层,浅浅的泪。 他咽了口酸意,说:“因为我对你不好。” 沉默良久,顾安淡笑着点头:“你对我挺好的呀。” “骗人。”他很笃定,挑着她下巴的手指慢慢摸到她的脸颊上,咸咸的夜风从海平面吹来,他的声音穿破这风而来,“我以前很坏,我知道。” “翻来覆去就这一句话吗?”顾安笑着打断他,“连个例子都举不出来,我怎么相信你真的认识到自己的错误了?” 霍晏庭神色间笼着忧伤:“还用例子吗,我从头到脚都是个混蛋,所以每个人都想离我而去。” 说这话,他仿佛想到什么,脸色十分阴郁。 他漆黑的瞳孔一瞬不移地盯着她,确实是在看她。 但顾安在他说出这些话时,以前那被当作替身时熟悉的感觉又来了。 所有柔情刹那被截断,顾安的情绪一点一点冷下来。 第72章 最大争执 这晚,霍晏庭在海边吹了半夜冷风。 顾安没有陪他,转身坐进车里。 春末的尾巴还有些冷,海边更甚,顾安关上车窗,坐在黑暗安静的车里,倾身打开音乐。 一段安静的钢琴曲慢慢倾泻,低沉男声若无若有的吟唱,像是呓语。 顾安倚在椅背上,透过挡风玻璃,看见坐在海边沉默的男人,他像出自欧洲名家之手的雕塑,带着上世纪的忧郁气质。 眼泪无声掉落,她抬手揩掉。 越想越苦闷,眼角余光瞥见被男人扔在中控台上的烟盒,伸手够过来,学着他那潇洒的样子磕出来一根,咬在嘴里,点燃。 深吸一口,烟雾像是流体,刚来到喉咙,第一次抽烟的顾安就有些害怕轻咳,烟从她咳嗽时打开的器官溜进去,一股不可言说的窒息感传来,顾安剧烈咳嗽起来。 她掐着脖子,脸色通红地打开车门,脚踩空滚了下去。 “咳咳咳……” “顾安!”男人焦急地呼唤她。 顾安掐着嗓子伏在地上咳嗽,不多时,男人几步跨过来蹲下扶起她。 “你抽烟?”霍晏庭脸色有些复杂,大手帮她慢慢顺气。 顾安倚在他怀里大口喘气,没反应,指间夹着的烟被他顺去,丢掉。 她缓过来,将男人一把推开,所用力道之大,让霍晏庭坐到了地上。 他皱眉:“顾安。” “不要再叫我了!”顾安没来由地感觉烦躁,她抬手捂住耳朵,痛苦地闭上眼睛。 霍晏庭沉默一会儿,说:“摘下手,我有话对你说。” 顾安没动。 他抬手握住她的手腕,摘下来,目光坚定道:“你是有话想对我说对吗?” 顾安掀起眸子的瞬间眼泪掉落,眼眶猩红,她这幅模样令男人的心一痛。 “我是不能生育了吗?”顾安哽咽着问出今晚一直梗在心中的疑惑。 “不是。”霍晏庭攥紧她的手腕,“虽然确实伤到了身体,但现在医疗科技那么发达,总是能有办法痊愈的,她们都在危言耸听。” 顾安眼泪涌出来,模糊视线,她颤抖着声音说:“是么,所以我现在确实是不能生宝宝了。” 她的质问像把刀插进他心里,就像在提醒着,顾安变成这样都是因为他。 “你说话啊。”顾安揪住他的衣领,手上却是没有力气只能左右摇晃他,“你为什么每次遇见这种情况都要闷不做声,我身体出了这么大的事你也不告诉我,如果不是被你奶奶羞辱,我现在都还被蒙在鼓里!” “霍晏庭,你到底有没有把我当成一个人看?”顾安仰头看着天空,眼泪落下来流进衣领,“我顾安也是个人啊,不是你的宠物!” “我没有把你当宠物。”霍晏庭搂住她的腰,“顾安,你看着我,你觉得我是那样的人吗?” “不,你是个好人,我是个坏人,我是个忘恩负义的混蛋,你救了我,你救了我父亲,我无以为报,我还经常恨你,我真是个混球啊。”顾安说着苦笑起来,“我是个混蛋,我忘恩负义,我是个混球……” “顾安!”他用力扳正她的脸,努力让她眼里有他,“你听我说,没有孩子没关系,我不需要孩子,我们还跟以前一样,好不好?” 顾安愣住了:“还跟以前一样?还跟以前一样?!” “不!不是孩子的问题!”顾安受不了地摇头,“不,这又是孩子的问题……” 霍晏庭也许是觉得她逻辑混乱,不想让她再说下去。 “不,我脑子没有坏!”顾安再次揪扯住他的衣领,“你认真听我讲话,我们之间问题的本质是,你没有把我当成一个人看,你一直在把我当成宠物……” “别说了,你现在在钻牛角尖。” “不!”顾安觉得很累,解释的嘴巴很累,努力从一团乱麻中找到线头更累,但她必须要找,错过今晚,她也许就不会有说第二次的冲动了。 “假如我是顾惜,丧失了生育能力,你难道会选择隐瞒吗?” 霍晏庭紧紧皱着眉:“顾安,不会有这种假如。” “你在逃避什么啊?”顾安失控地吼叫,“如果我是顾惜,你不敢隐瞒!如果我是顾惜,你也不敢把白月光带到家里来住!如今的悲剧都只是因为我是顾安!你跟其他所有人一样,其实一直看轻我,没把我当人看!” 她过于激动,耳边都是自己沉重的心跳声。 可当她发泄完,从男人眼里看见的,只有一片荒芜。 他没有感受。 他没有感情。 他只想让她闭嘴。 顾安脑袋轰的一下,眼前陷入浓烈的黑暗。 “顾安!”霍晏庭脸色大变,他抱起昏迷的女人放进副驾,关上车门火速上车。 他一边开车一边给徐子墨打电话。 “你的姑姑还在t市吗?” 徐子墨慵懒地嗯一声:“明天早八点的飞机,她可是有名的心理医生,怎么了,你们家谁心里出问题了?” 霍晏庭将车开出火箭的速度,他紧紧攥着方向盘,声音沉稳道:“顾安最近心情不好。” “哦,好,我让她明天过去。” “不,今晚就过来。”霍晏庭眼底升起担忧,“藏芝别苑。” 挂断电话后,他将蓝牙耳机摘下丢到中控台。 他之所以隐瞒,就是怕顾安想不开。 两人刚认识的时候,霍晏庭就发现顾安对避孕药物有很强的抗拒心理,所以他一次都没让她吃过。 后来顾安经常分享一些萌宝日常视频给他,他一开始以为是她在暗示什么,后来才发现她只是单纯喜欢看小孩。 顾安跟他描述过,刚生出来的小孩很丑,但过段时间就会变得又香又软,慢慢地会爬,从只会嗷嗷嗷地像幼兽一样叫,到叫出第一声爸爸妈妈的过程很治愈。 她说想养点什么,比如孩子。 但孩子对霍晏庭来讲,看见的是教育、付出精力与继承祖业,有很多伯伯的孩子被送到奶奶膝下教导,并没有顾安所描述的那种治愈感。 顾安现在不能生宝宝了,霍晏庭觉得这对她来说是致命的打击,他在得知消息的第一时间就派人去四处寻访名医,想有结果了再告诉顾安,这样她不会太难过。 但他精心安排好的事情,被奶奶在今夜用一句话捅破了! 第73章 我害怕你 藏芝别苑,灯火通明。 卧室,女人躺在白色的大床上,脸色苍白如纸,饶是在昏迷状态,她的眉尖都微微蹙着,像是有什么烦恼。 三个医生围在床边轮番给她做检查。 门口,霍晏庭站在那里,抱着手臂注视着昏迷的女人。 徐子墨也一脸严肃道:“这个时候要多注意她的情绪,按我姑姑的说法,她很容易得抑郁症。” 霍晏庭一脸凝重,他说:“还要麻烦你姑姑在这里多住段时间。” “最多一周。”徐子墨说,“她在国外有很多讲座要开,她不可能一直留在这里。” 徐子墨见他沉默不语,叹了口气:“心病还须心药医,你这段时间没有工作就多陪陪她。” “嗯,我本来也是这样打算的。” “是啊,顾安再怎么样,她现在也是你的妻子了,别管别人说什么,你作为丈夫都要相信她。” “嗯。” 徐子墨张开嘴想说什么,想着想着变成深吸一口气。 霍晏庭皱眉,看向古怪的朋友:“有话就直接说。” 徐子墨目光有些躲闪:“没、没事了。” “说。” “……好吧,顾安前阵子不是被绑架了吗,当时你去救她的时候,她是不是……没穿衣服?” 徐子墨见好友眼神一下子变得十分锐利,急忙举手做投降状,撇清关系说:“这话可不是我说的,最近t市圈子里都在传。” “传什么?” “传……传,传她被绑架八个多小时,你找到她的时候满身伤痕还没穿衣服,就……” “闭嘴!” 徐子墨缩了缩脖子,看见好友脸色铁青,急忙赔笑道:“你也知道圈子里的闲言碎语就没停过,之前还传阿玲给我戴绿帽子呢。” “这倒是真事。” 徐子墨呆住了:“啊?” 霍晏庭冷哼一声就要往卧室里走,被徐子墨一把拉住:“你那话是什么意思?” “你不是都听见了吗?”霍晏庭表情很冷。 “草!阿玲那个贱人!”徐子墨摸一把脸,转身就蹬蹬走下楼梯。 霍晏庭走进卧室,问:“怎么样?” “太太的身体没有大碍,只是刚恢复气血虚亏,情绪不稳,只要多加疗养就好了。” 这时,一个医生拿着一根细细的银针刺入顾安的人中,顾安霎时睁开眼,眼神发直,直愣愣地瞪着天花板。 “顾安。”霍晏庭几步来到床边,他一过去,衣袖立刻被女人的五指死死抓住。 “霍晏庭,如果我是顾惜,你还会这么对我吗?”顾安靠抓着他的力量坐起来,她的眼眶猩红,好像从来没有昏迷过,继续说着昏过去之前的话题。 “你不会是顾惜,你是顾安,你只能是你,为什么要假设一些根本不会发生的事?”霍晏庭很严肃地看着她,“之前住院摄入的药对你的伤害太大,需要时间从你的体内慢慢排出去,在这期间你要保持身心舒畅,不要总想这些有的没的。” 顾安愣愣地看着他的嘴巴开开合合,说的没有一句是她爱听的,也许真是药效作用吧,她现在的火气比以前大了许多,就算很想克制脾气,但也不可避免地感到生气。 “有的、没的?”顾安死死抓着他的袖子,瞳孔有些震荡,“你是想说我无理取闹?” 霍晏庭抿唇:“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想让你好好休息。” “好好休息,好好休息……”顾安重复他的话,感觉一阵心累。 “顾安。”霍晏庭拉住她,“你要去哪儿?” 顾安正低头在找自己的鞋,看着找不到鞋子,便打算赤脚走。 地毯软绵绵的,顾安脚刚沾到地毯就被男人提上去。 “你干什么?”顾安咬牙想推开他,男人纹丝不动,她就推得更用力,“你放开我!” 就在她挣扎的时候,胳膊头上突然传来一阵刺痛,安定剂缓缓注入她的身体,她刚建立起来的意识随着药效发挥慢慢又抽离。 当女人失去意识躺到他臂弯里后,医生将针尖拔出来。 霍晏庭将顾安抱上床,给她盖好被子,叫佣人打盆温水端进来,他脱下外套,拿着毛巾打湿,要亲自给顾安擦身体。 医生退出去,关上门。 之前在顾安住院期间,霍晏庭每晚都会给她擦身体,他从一开始的笨拙到娴熟,也多亏她的大度忍耐。 此时,顾安脸上还带着明显的泪痕,他将她的衣服解开,脱下,露出白皙的躯体。 霍晏庭想到徐子墨的话,用手抚摸了一下顾安的脖子,当时他救出她的时候,她脖子上还带着淤青,一看就知是被人掐的。 幸好,现在淤青都已经消散了。 湿毛巾擦过她的身体,女人好像还有反应,颤粟一瞬,嘴唇微张。 霍晏庭看见她的反应,心中又生起怜悯之情。 给顾安擦完身子,他去洗了个澡,再回来时躺到女人身旁。 他关上灯,过来搂住她的腰,轻轻说声晚安。 霍晏庭今天也比较累,躺下很快就睡着了。 黑夜里,被他搂着的顾安突然睁开眼睛。 她皱着眉,扭头面向霍晏庭。 男人呼吸绵长,连睡颜都这么好看。 顾安想起身,可她刚一动弹,男人就睁开眼。 两人黑夜里对视。 霍晏庭似乎还没反应过来,过了几秒问:“你醒了。” 他的神色间有丝紧张。 “醒了。”顾安心中凉嗖嗖的,“睡吧,我不想再说了。” 霍晏庭靠近她,用鼻子顶她的脸颊:“睡吧。” “睡,如果不乖乖睡觉,你又会叫医生给我打镇定剂是吧?”顾安嘴角扯出一丝笑,“我有点害怕,所以我当然会听你的话。” 她说的话句句带刺,霍晏庭眼神变得有些复杂。 “睡吧。”其他的话在喉咙里滚了滚,他最终只是说了这么两个字。 顾安便闭上眼睛,静静的,果然没有再闹。 两人就这么相安无事地睡了一晚,等第二天早晨起来,霍晏庭怀中空空,他瞬间就清醒了,坐起来,棉被从身上掉下去,露出精壮的身子。 “顾安?”他提高音量叫她,却许久不见人出来,他心头涌起不好的预感。 第74章 一起钓鱼 霍晏庭摸到西装裤子穿上后就急忙出去找顾安。 他趴在二楼栏杆处往下看,客厅佣人来来往往,唯独不见顾安的影子。 霍晏庭抓住迎面走来的佣人,问:“太太呢?” 佣人闻言看向他身后。 霍晏庭立刻转身,便看见神采奕奕的顾安,她穿着黄色背带裤,头戴草帽,头发编了两个大麻花辫垂在胸前,齐刘海分到两边露出清纯的眉眼。 顾安脸上洋溢着灿烂的笑容,捏着背包带子朝他打招呼:“早安。” 她一双星眸晶亮,好奇地看着他裸露的精壮上身,问:“你怎么了?” 霍晏庭大步过去拉住她的胳膊,急问:“你要去哪儿?” “去太明湖钓鱼。”顾安说。 “钓鱼?”霍晏庭狐疑地盯着她,昨晚的她还郁郁寡欢,今天就像变了一个人似的,他放心不下便说要一起去。 顾安点头:“那我在外面等你。” 霍晏庭有点放心不下,但还是松开手。 顾安朝他笑了笑,往前走下楼梯来到客厅等着。 李婶给她端来一碗芝麻糊。 顾安看向她:“李婶,顾小姐在霍宅小住,你怎么没跟着去?” 李婶揪着自己的围裙说:“顾小姐没让我跟着去。” “哦……”顾安应着,眼角余光忽然瞥见门口停下一辆车,车门打开,霍建昂首阔步走进来。 上一次两人见面还是在过年时的总裁办里。 霍建作为霍晏庭的叔叔之一,在霍氏的存在感不可小觑。 “晏庭呢?”他环视一圈,没在客厅看见男人便来问她。 “霍叔。”顾安浅笑,放下芝麻糊用纸巾擦擦嘴角问,“您找晏庭什么事?” 霍建闻言打量起她,语气意味深长道:“你出院了,身体怎么样?” 顾安起身,弯唇说:“很好,准备去钓鱼呢。” “哦。”霍建点点头,敷衍说,“好兴致。” 顾安说:“晏庭也要陪我去钓鱼呢。” 霍建眸光一厉:“他不去工作陪你去钓鱼?” 顾安仿佛未察觉到他的变化,点头:“嗯。” 霍建重重哼出一声来:“谁给他的胆子?身为霍氏总裁不以身作则,让我以后怎么安心完全放权给他?” 顾安眨巴眼睛,似乎没听懂。 这时,霍晏庭从楼上踱步下来,像是没看见霍建一样,来到顾安面前执起她的手说:“走吧。” 顾安便跟着他走。 “晏庭!”一直被当成透明人的霍建出声,“你没看见叔叔吗?!” 霍晏庭这才认真地看他:“叔叔,什么风把您吹来了。” “哼,现在霍氏群龙无首,人事联系不到你本人,我这才来看看,没想到你是要去钓鱼,这那还有点领导的样子?” 霍晏庭挨着训,敷衍地点头:“叔叔说的对,幸好霍氏还有您跟几位伯伯做主,也不至于群龙无首,我的工作既然说停就能停掉,那说明我也是个可有可无的人,既然如此还有什么必要留在霍氏?” “你、你这是还在跟我们置气?”霍建走近他,“当时你可是面临杀人未遂的指控,如果霍氏不停你的职怎么跟其他股东交代?” “我很理解你们的做法,我也毫无怨言。”霍晏庭面对久经沙场的霍建一点都不逊色,此时微微勾唇,笑容里面闪着刀光剑影,“所以霍叔也理解一下,我今天想陪着娇妻去钓鱼,其他什么都不想干。” 说着,霍晏庭握紧顾安的手,径直走出去,留下准备跳脚的霍建。 顾安坐进车里,她什么都没问,甚至兴致很好地哼起小曲子。 霍晏庭开车,闻声侧目。 顾安今天心情好得离奇,若是放在以前,她一定担忧他发生什么事了,但今天她什么都没说。 霍晏庭开车来到太明湖。 太明湖在太明山脚,湖水碧绿,已有小舟泛在湖上。 顾安挑了个地势平缓的地带,拿着小马扎坐下,穿上鱼饵投进湖里后,就安安静静坐在那里。 除了下车时让他在后面扎个帐篷好午睡之外,顾安没再说任何一句话。 霍晏庭花钱找人给他们搭帐篷,自己走到女人面前。 “顾安。” “嘘,别惊到鱼。” 霍晏庭看着她安静的侧脸,要说的话堵在嗓子眼里,他只好过去蹲在她身旁,漫无目的地盯着经常泛起波纹的水面。 鼻前是嫩绿青草香,远处还有白鹭在御水飞行。 看起来确实是个好景。 顾安钓鱼钓得认真,他却等得辛苦,蹲久了腿麻,刚站起来活动下长腿,就听见女人啧一声。 她用有些埋怨的语气说:“别动了,鱼刚游过来。” 霍晏庭抿唇:“腿麻了。” “坐地上。”她皱眉。 “脏。”霍晏庭踩了踩下面的青草,“刚才还有蚯蚓在这里钻土。” “你怕蚯蚓?” “不怕,但也不能这样坐下啊。”霍晏庭重复说,“脏。” 顾安终于肯施舍一个眼神给他:“那你去帐篷里休息吧。” “那你呢?” “我继续钓鱼啊。”顾安扯了扯鱼竿,“来这一上午了什么东西都没捞到呢。” 霍晏庭皱眉:“你还真的只是来钓鱼的!” “不然呢?”顾安扭头继续看向湖面,好像并未察觉到男人的怒气。 霍晏庭感觉自己被忽略得很彻底,对顾安来说他竟然还不如湖里那几条鱼。 就在他往帐篷那边走时,一辆熟悉的车子行驶过来。 车门开,楚慕白走下来掐着腰四处看了看,在看见好友时朝他挥挥手。 霍晏庭蹙眉,摘下墨镜挂在外衣口袋上,抬步走过去。 “你怎么来了?” 楚慕白打开后备箱拿出渔具,说:“顾安给我发消息钓鱼。” 霍晏庭一愣,而后眉心拧得很深:“她什么时候给你发消息钓鱼的?” “凌晨两点。”楚慕白问他,“顾安呢,怎么还不来迎接我?” “她为什么会在凌晨两点约你钓鱼?”霍晏庭挡住他的去路,抬手将渔具夺过去。 “哎……”楚慕白看着自己的雨具落入好友手中,有些无奈说,“你抢我的东西也没用啊,顾安在哪里,找她问问呗。” 第75章 晏庭吃醋 白云机场,晚上九点被封锁,一只蚊子也飞不进来。 那些被拦在外面的的士司机跟保洁都翘首站在外围,他们都好奇是谁这么大的排场。 九点一刻,铺着新鲜地毯的通道里,保镖开路,走出来的竟是一位鹤发童颜的老太太。 她个子不高,穿着米色旗袍,腰滚滚如桶,一双米色小皮鞋的鞋带开了。 开路的保镖立即蹲下,老太太却一挥手,拒绝他给自己绑鞋带。 当保镖起身的刹那,露出身后眉头紧锁的美丽妇人。 “母亲……”白柳开口说第一句话。 老太太皱了下眉,眼皮一拉垂一眼自己的鞋。 白柳会意,咽下想说的话,当众半跪为她系好鞋带。 鞋面上蹭上了点灰,白柳用自己的手心擦掉。 起身,白柳扶住她:“母亲舟车劳顿,先去附近的酒店休息,等明日再回霍宅吧。” 老太太好像懒得给她眼神,扬着下巴缓慢地走出机场。 保镖撤离,几个围观群众聚在一起。 “我刚才没看错的话那是霍夫人,她保养得可真好啊。” “保养好有什么用,这么大年纪了还要给人擦鞋呦!” “那被擦鞋的老太太是谁啊,这么大的排场,竟然还能让霍夫人跪地擦鞋?” “嘘,那是霍老夫人,霍夫人的婆婆。” …… 加长版林肯,车漆油亮,映着t市繁华的霓虹,自由穿梭在高架桥上。 白柳为坐在最里面的霍老夫人捶腿,膝盖跪在地上,不敢怠慢。 “你说——”霍老夫人终于开口,嗓音独具苍老的威严感,“晏庭的老婆不能生孩子了?” 白柳低头道:“是……顾安是为替晏庭挡刀受伤的,现在还在icu里抢救,她是个好孩子,被刺伤生死未卜时还在为霍氏考虑。” “可她不能生孩子了。” 白柳抿唇。 霍老夫人闭上眼,说:“不过既然晏庭很喜欢她,想来伺候人是有一手,等晏庭跟她离婚再娶,可以把她养在外头。” 白柳皱眉:“再娶?为了霍家的名声,母亲三思,等三年……” “等三年?那是当初给你的三年时间,那个顾安是什么,爸妈劳碌一生毫无建树,还忍着他们扒着霍家吸血。” 白柳眼底闪过一丝晦涩,她说:“可是有哪家的名门闺秀能容忍丈夫养着别的女人?” “你不就能忍吗?”霍老夫人丝毫没顾及她的感受,语气里还带着点轻蔑,“晏庭这点随他爸了。” 白柳脸色一下子沉下去,给她按摩的力道也加重了一些。 霍老夫人舒服地哼两声:“这也好说,我来之前跟惜惜通过电话,她为晏庭逃婚足以见她的一片痴情。” 白柳皱眉:“顾惜?” “对,顾家跟霍家本就有些交情。”霍老夫人撩起眼皮意味深长地看她一眼,“你也别为当年的事心存芥蒂。” “呵,母亲说笑了,往事我已经都忘记了。”白柳脸上的笑意不达眼底,“只不过惜惜已经在国外订婚,怎么又能跟晏庭结婚呢?” “这好办,霍家出马,任她未婚夫是谁不得给面子?”霍老夫人拍了拍白柳的肩,“这件事就交给你了。” 白柳没说话,只是手上更加用力,将霍老夫人捏舒服了,听她满意地说:“我要去看看我的大孙儿。” “晏庭很快回霍宅了,母亲安心。” 等车驶到霍宅,白柳看见顾惜早就在霍家门口等着了。 “夫人。”顾惜很快地问一声好,就急不可耐地朝霍老夫人跑过去。 “奶奶!”顾惜抱住老太太,“你还记得惜惜吗?” “吼吼哈哈哈……”霍老夫人发自内心地笑出来抱住顾惜的腰,“小惜惜长这么大了呀。” 白柳听见她们亲昵的交谈,快步往霍宅里走,在客厅她看见了坐着喝茶的几位警察。 白柳一愣,看向站在落地窗前沉默的霍晏庭,黑色的窗前,他的背影略显孤寂。 白柳提醒:“奶奶到了。” 霍晏庭闻言转过身,白柳一愣,他这高大又冷漠的样子跟他父亲像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白柳想到什么,眼神一黯,快速说了一句:“顾安为你命悬一线,就算你心里再想着谁,也要讲点人情味。” 她这话说完,霍老夫人就携着顾惜走进来。 “晏庭,你这是刚从哪里回来呀?”霍老夫人牵着顾惜走到他面前,抬手拉起孙子的手,一左一右,来到沙发坐定。 “奶奶这么着急回来,一定是有要紧事吧。”霍晏庭开口,嗓子有些哑。 霍老夫人招呼佣人给他送来一杯水,说:“那是自然,我回来是准备为你跟顾惜证婚的。” 霍晏庭现在的心都在医院里的顾安身上,本来有些心不在焉,听到这话眼皮瞬间撩起来,眼白上都是纵横的红血丝,看起来很令人心疼。 “奶奶你说什么?”他甚少重复问人问题,可奶奶刚才的话太令他震惊。 顾惜小声惊呼一下:“奶奶你说什么呢……” 霍老夫人没理大孙子,而是觑着脸蛋绯红的顾惜问:“你难道不喜欢晏庭了?” “不、不,我不是那个意思。”顾惜害臊地低下头。 “你放心吧,晏庭他也喜欢你,婚事就这么定了,我来的时候已经叫人拟定日子订婚……” “奶奶!”霍晏庭拧起眉打断她,“我没说要离婚。” 顾安为他躺在icu里生死未卜,他却手脚健全地坐在明亮的别墅里听奶奶商量自己跟其他女人的婚事? 霍晏庭深吸一口气,豁然起身。 顾惜猛地抬起头看他。 霍老夫人握紧顾惜的手,严厉道:“医院里那个女人已经失去生育能力,她已经无法为你带来价值了。” “我什么都有,不需要靠女人提供什么价值。” “你没有孩子!”霍老夫人不耐地打断他,“好了,你不用说了,你跟顾惜的婚事就这样定了,我今晚就联系顾惜的父母商量订婚的事。” “我不会同意的。”霍晏庭黑眉压住眼睛厉声说,“我,绝不会同意!” “哎你这孩子……” 霍晏庭转身,不再听她说什么,阔步往外走去。 第76章 play一环 湖面再起波纹,顾安一脸可惜,摇摇头说:“看来有他在我钓不到鱼。” 说罢,她丢下鱼竿站起身,弯腰拍拍坐在地上的楚慕白的肩膀:“你加油钓,中午吃烤鱼。” 说完,她高声对帐篷那边喊:“我来了!” 楚慕白等她走后,怅然若失地凝视着帐篷方向,看见顾安刚走到帐篷边,就从里面伸出来一只大手将她拽进去。 楚慕白眼神瞬间变得晦暗,接着扭头将视线投入到湖中央,早晨湖面上的雾气随着太阳越升越高变得越来越稀薄。 此时的帐篷剧烈摇晃两下。 顾安看着压在自己身上的霍晏庭,他穿着一身偏黄的土褐色工装,胸前有一条明晃晃的拉链直抵喉结,他的皮肤白皙,下颌骨骼清晰分明,单看哪个部位都是大帅哥的感觉。 他此时不苟言笑,眼皮半敛,面沉如水。 顾安等着他先说话,但他太有耐心,就这样直勾勾盯着她很长时间。 “怎么了?”还是顾安先开口问,“是不是帐篷里闷人,想出去走走?” 霍晏庭想不通她是怎么变得这么淡定的,不再像以前那样敏感脸红,这令他心中升起危机感。 男人俊脸缓慢压下去,他用鼻尖触碰她的鼻尖。 “不是,刚才有虫子咬我,想问你带没带杀虫药。” 顾安闻言,脸色陡然变了变,她说:“你确定有虫吗?” “嗯。” “那还等什么,还不赶紧起来?”顾安急忙攀附住他的脖颈催促说,“快点快点!” 霍晏庭总算从她害怕的神态中看出几分往日的模样,提起的心稍稍放下,他啄了啄她的柔软的唇瓣说:“放心,我已经清理出去了。” 顾安还不放心,她扭头去扫视周围,确定四周密闭不会有虫子进来后,心中已经了然几分。 她抿唇,抱着他压低的脖子紧了紧力度,并没有戳穿他的谎言。 她知道男人想问什么。 三秒后,霍晏庭低沉的嗓音传进耳朵:“你为什么在凌晨两点会想起来约楚慕白钓鱼?” 顾安轻声说:“我解释过呀,你不是说相信我吗?” 说着,她闭上眼睛轻啄下这近在咫尺的唇瓣,男人气息是温热的,清爽的。 她亲吻他,一下一下,他眼神随着她的动作变得炽热,大掌在她腰上揉捏几下,警告说:“这里是郊外,楚慕白还在外面钓鱼。” 顾安想起之前两人在顾惜隔壁做的那次,不由地将他那时的话送给此时的他:“楚慕白在外面随时都会进来,你不兴奋吗?” 她被压在下面的腿微动,碰到他,像羽毛在挠痒痒窝,无法忽视,无法克制。 霍晏庭的呼吸有些重,他将她抱进怀里揉着:“别闹。” 男人的力气很大,捧着她的肩胛骨揉啊捏啊,像在摧残一朵花芯,将柔软的花瓣恶意地一片一片撕碎。 对什么渴望到极致时,就会产生毁灭她的冲动。 “嗯……”顾安有些不安地哼出声,她用力将男人推翻,直起衣服凌乱的上身,手掌按压住他坚硬的胸口。 今天她编着两股大麻花辫,帽子松松垮垮歪在脑袋上,凌乱的发丝往瓜子小脸上扑腾,一双黑眸微眯时竟有些勾人。 霍晏庭喉结滚动。 夏天的小帐篷透气透光,外面偶尔走过的人频繁刺激他们的肾上腺激素分泌,一股暧昧紧张刺激的感觉浓烈地四散在密闭的小空间里。 就在顾安要将他衣服拉链拉开时,一道高大的身影停在帐篷外。 “晏庭,你叔叔来了。” 楚慕白的声音不算突兀,只是带着一丝不合适的紧张感,顾安跟霍晏庭对视一眼,不约而同笑出声。 霍晏庭叹了口气,坐起来,说:“吓到他这个单身汉了。” 顾安整理好头发,戴好帽子,捶他一下就拉开拉链弯腰出去。 霍晏庭依依不舍地摸了摸被捶打的地方,他以前怎么没发现顾安还有这么惹火的一面? 以前的她任他索取,今天的她还会主动了…… 外面站着的楚慕白小心翼翼地透过缝隙看进去,见好友还穿着衣服倒松了口气。 “好奇心这么重?”顾安在一边凉嗖嗖地说。 楚慕白抬眸看她,女人小脸红扑扑的,眸光水盈盈,他想到什么不好的画面,急忙别开眼睛,对着远处臭脸的霍建招手。 顾安看去,这次霍建不是带着一个人来的,而是一群人。 她微微讶异,霍建这次真是兴师动众,竟然将整个霍氏的股东都带过来了! 自从她受伤醒来之后,霍晏庭几乎是天天陪着她,以前的工作狂忽然变得清闲,她也问过原因,但他不肯直说。 后来顾安从白柳口中得知,霍晏庭为她枪杀细狗面临牢狱之灾,霍氏股东二话不说便暂停了他的职务,后来细狗被救回来,他被放出来后就一直没回霍氏。 在霍建眼中看他是在赌气,可顾安不这么觉得,她认为这个男人又在耍什么谋略。 霍建带着一群股东浩浩荡荡来到岸边,一个一个位高权重的气质引人注意。 霍建看向顾安:“晏庭呢?” 顾安看向帐篷。 帐篷里的男人幽幽道:“霍叔,你怎么跟着过来了?” 霍建十分不注意形象地弯腰撅着屁股,撩开帐篷看见正坐在里面的男人,厉声道:“出来!” 霍晏庭没动,霍建也没动,两人就这么对峙着。 顾安虽然不是当事人,但站在一边都提着一口气,这些位高权重的人都不按套路出牌,上一秒可能嘻嘻哈哈下一秒就能大打出手。 从她之前在霍氏的所听所感来说,这些有钱人不怎么讲情面。 这时从股东里面走出一个人打圆场,将霍建拉到一边去,蹲在帐篷口说:“霍总,之前是我们不对,您就先别生气啦,给霍叔一个面子,咱们换个地方谈?” 霍晏庭低沉地笑了笑,忽然唤她一声:“顾安。” 众人都朝她看来。 顾安弯腰:“嗯?” “钓到鱼了吗?”霍晏庭脸上带笑。 顾安不明所以,摇头。 霍晏庭便从帐篷里出来,他谁也没看,执起她的手说:“没关系,老公帮你钓。” 第77章 为她出气 日头当头照,穿着西装打领带的老板们都站在底下曝晒。 楚慕白因为忍受不了毒日头提前回去了。 顾安蹲在岸边的柳树下面,陪霍晏庭钓鱼。 她侧目,男人表现得很悠闲,细细的鱼竿在他手中握着,纹丝不动。 有人窃窃私语—— “怎么办,要不要再过去问一问?” “霍总的意思是要钓鱼,钓上鱼才有功夫钓我们啊。” “那还等什么,我们也去钓,只要钓上来霍总就能跟我们说话了!” 顾安侧耳听着,觉得他们的脑回路还可以,这些人说干就干,去从其他钓鱼的人手里高价买来鱼竿跟鱼饵,十多个油头老板站成一排开始钓鱼。 顾安看见这场景有些不可思议。 “鱼上钩了!” “我钓到啦!” 庆祝的生意此起彼伏,霍建在一边冷哼:“过去问他够不够!” 当有人来问他时,他扭头问顾安:“够吗?” 问她?众人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能否跟霍晏庭搭上话,还要取决于这个女人。 这个女人是谁来着?哦,那个上不了台面的顾安。 那几个男人表情有丝微妙。 霍建对她说:“顾安,够了吧?” 这语气中带着点高高在上的命令感,不像是在问,更像是在发号施令。 顾安早就熟悉这些人对自己的嘴脸,她眼底闪过一道暗芒。 “不够。”在她回答之前霍晏庭替她回答了。 顾安惊讶地看向他,他这次是为她出头。 “你!”霍建刚想发作就被人拦下。 众人:“接着钓!” 顾安抿唇,看见霍晏庭额头上细密的汗,她拿出手帕给他擦了擦,轻声说:“够了吧。” “嘘,别把我的鱼惊跑了。” 顾安点头,觉得他这话一语双关,这鱼不一定只是水里的鱼。 终于,等霍晏庭手中的鱼竿抖动,收杆,钓上来一条特大号的肥鱼后,他才肯看霍建一眼。 顾安满心欢喜,让他快放进小红桶里要带回家。 通过刚才的事,众人再看不出来顾安的重要性就是傻子,一瞬间都蜂拥而至,将自己钓到的鱼像献宝一样给她看。 “霍太太,你看我这条鱼头上还有抹红,这叫鸿运当头!” “你那个算什么,我这个才牛,钓上来的时候扇了我好几耳刮子。” 顾安挨个看完,撇撇嘴,说:“我的最好看。” 人群沉默几秒,然后传来一阵奉承之声。 “那是那是,这可是霍总亲自钓的鱼,肯定比寻常的鱼要好看呢。” “就是啊,先不说霍总的能力超群,就说他的长相万里挑一,没结婚那会儿迷倒万千少女,我奶奶都贼喜欢他咧!” “拉倒吧你……” 顾安在这些吹嘘声里有些晕头转向,她赶紧提着桶离开这群人,刚才还在的霍晏庭不见了踪影。 她提着桶走向来时乘坐的车子。 车子在地面开阔的停车场里,霍晏庭倚在车身上,霍建竟然亲自给他点烟。 男性给烟赋予了非凡的含义。 霍建给霍晏庭点烟,是屈服的信号。 顾安提着桶手有些酸,但她没过去,而是就近找到休息的座椅,坐在那里等他们谈事。 在这期间,她接到来自母亲的视频邀请。 自从她醒来,顾父顾母几乎每天都要跟她打视频聊上几句,看着他们几乎老了十几岁的模样,顾安心里特别不是滋味。 顾母此时正在藏芝别苑门外,脸上挂着凶气。 顾安甚少见委婉的妈妈这样,忙问:“怎么了?” 顾母将手机镜头拉远了点,顾安看见了二楼阳台上的顾惜。 顾安瞬间就明白了,她问:“妈,你怎么来之前没跟我打招呼呢,我现在还在太明湖钓鱼。” “这些都不重要。”顾母皱着眉头,“我想知道这个女人怎么还在你家里?” 顾安淡淡道:“没有理由赶她走呀。” 只是,她以为顾惜这阵子会跟霍老夫人住在霍宅,没想到这么快就回来了。 “这是你的家,赶走她还需要什么理由吗?”顾母语速有点快,像是再也忍不了似的,“那天晏庭在医院里是怎么发誓的,他都忘记了吗?” “他说什么了?”顾安并不知道他发过誓。 “他说只会有你这一个妻子!” 顾安勾着唇摇头:“可以有一个妻子,可以有一个白月光,还可以有一个红颜知己,这不冲突。” 顾母一愣,眼底跳跃着火苗:“安安,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妈,你想我怎么做?” “妈想让你离开霍晏庭!”顾母说这话时哽咽了,“妈想让你开心快乐。” “我知道……”顾安声音渐弱,“但我不甘心。” 她抬头看向面前的参天大树,已到夏日,树冠蓬松翠绿,已经能给人遮住刺目的日头。 “我不甘心自己的人生就这样了。” “我不甘心永远被人踩在脚下看不起。” “我不甘心把心爱的男人拱手让给自己讨厌的女人。” “我不甘心自己总是受害者。” 顾安轻声,絮絮叨叨,她垂眸看着地上的蚂蚁,一脚踩上去。 视频那头不知什么时候沉默下来。 顾安抬眼去看,顾母没有进别苑,而是坐在门口路边的马路牙子上,毒辣的日头将她晒得脸颊通红,神色却已经比刚才好多了。 “妈妈知道了。”顾母微微点头说,“你想做什么就去做吧,妈妈会永远在你身边,需要爸妈的地方尽管说,妈妈拼命也会为你做到。” 顾安鼻头有些酸,她点点头:“妈你放心吧,我也不是以前的顾安了,我会照顾好自己。” 顾母也笑着点头。 这时,手机屏幕上慢慢出现男人的脸。 顾安立刻回头,看见抽烟的霍晏庭。 “谈完了?”她将手机反扣在胸前。 “嗯。”霍晏庭吸了口烟,黑眉轻皱着,“跟谁打电话呢?” “我妈。”顾安将手机拿开,“你要打个招呼吗?” 霍晏庭想到什么,拒绝说:“改日吧,我亲自登门拜访。” 顾安点点头,听他丝毫未提及别的事,因他突然到来而紧张的心放松下来。 顾母也将电话挂断。 顾安问:“现在要去哪儿?” “霍氏。” “那你去吧,我自己打车回去就行。” “你跟我一起去。”霍晏庭朝她伸出手。 顾安眼睫一扇,她作为霍氏前设计总监认识公司很多人,霍晏庭曾不太乐意她经常出现在公司里。 今天为什么要带她去? 第78章 霍建为难 霍氏,最近最忙的就是公关部了,饶是周末公关部的同事都挤满会议室,只是今天多出设计部的人。 顶层长长的走廊里。 顾安本来跟霍晏庭并肩走在一起,后来霍建端着文件不停向他做汇报,每当顾安以为要结束时,霍建又会从助理手中拿过新的文件继续念,恨不得将霍晏庭停职这段时间发生的所有事都一股脑倒出来。 霍晏庭也听得认真,长长黑黑的睫毛轻眨,眼底透着极致的认真,顾安知道他露出这种表情时就是已经进入忘我的处理工作当中了。 顾安识趣地放慢脚步,慢慢落在他们身后。 她现在不是霍氏的人,总部能跟着一起去会议室吧?还是自己找个休息室坐一坐等他忙完。 “顾安。”就在她准备默默离开时,走到会议室的男人忽然刹住步子,侧身看来。 “嗯?”顾安看见其他人也将目光移过来,淡定地弯了弯唇说,“我有点口渴,自己去隔壁休息室坐一坐就行。” “南街那边新开了一家法餐厅,散会后我带你去吃。” 霍建皱了皱眉。 顾安点头:“好。” 目送男人进入会议室,顾安来到熟悉的隔壁休息室。 许特助端着水果进来。 顾安急忙说:“许特助先去忙吧,我自己来。” 许特助露出一丝苦笑:“自从霍总走后我就被降级了,现在倒是难得清闲了。” 顾安微微讶异,全公司上下都知许特助是霍晏庭的心腹,霍建竟然把事做得这么绝,当初是一点都不怕霍晏庭回来。 霍建怕也是没想到,霍氏的烂摊子比他想的要棘手,没有霍晏庭的确不行。 许特助给她端来一杯咖啡。 “霍氏遇见的麻烦很大吗?”顾安问。 许特助像是闲聊一样说:“快要封顶的楼盘里一下死了四个人,那一片的房子怕都会很难卖出去。” 这楼在顾安未离职时便开始建造,霍氏在其的投资不少,如果真出问题,那对霍氏的资金链有很严重的影响。 怪不得霍建千方百计都要把霍晏庭请回来,这个锅他可背不动。 顾安轻叹一口气,说:“晏庭接下来得不到空闲了。” 许特助点头说是:“今天设计部的同事也在一起开会,听说是霍总有意将这一片开发成鬼屋探险。” 顾安闻言,顿时有柳暗花明的感觉,她不禁笑道:“这是个好办法,晏庭真聪明。” “所以接下来最忙的不再是公关部,而是设计部咯。” 顾安笑笑没说什么。 时间很快就过去,一眨眼外面天都黑了。 霍晏庭宣布散会后又跟霍建那些人周旋。 霍建:“晏庭,今晚有个饭局,你得来参加。” 他很快又说:“我听见你跟顾安的话了,但不行,你给霍氏带来这么大的影响,不跟股东吃顿饭赔罪,怕你以后的工作很难推进。” 霍晏庭眼底闪过暗芒。 霍建:“我已经定好包厢通知好众人,你现在跟我一起去。” 霍晏庭皱眉,抬起手腕看一眼时间。 霍建:“怎么,你不想来?” 两个位高权重的人之间气氛像根紧绷的弦,周围的同事避之不及地散去。 “叔叔说笑了,我去跟顾安说一声。”霍晏庭开口说话还算友善。 霍建眼神有些意味深长,说:“听说顾安不能生小孩儿了,你打算怎么处理?” “这是家事,不牢叔叔操心。”霍晏庭面露不悦,不再等霍建说话就抬步离开。 休息室,推门。 沙发上,女人的身子歪着,正闭眼睡觉。 霍晏庭见状手下动作放轻,慢慢走过去,蹲在沙发边。 他看见顾安的睡颜十分乖巧,婴孩般娇白的肌肤被压出几个红印,奇迹地将他还未来得及散去的冷硬拂走。 似是他的目光太灼灼,顾安睫毛动了动,睁开黑白分明的眼。 “你回来了。”顾安在睡梦中嗅到熟悉的香气,一睁眼果然是他来了,她慢慢起身,揉着眼睛扭头看向窗外深沉的夜幕,说,“这一场会开得真够长啊,我中午吃的盒饭,你呢?” “我自然是跟你一样的。”霍晏庭笑着抬起手给她抚顺额前的细碎刘海,“我有件事跟你说。” “饿了,有事就去餐厅说吧。”顾安想着晚上吃的法餐就挺开心,握着他的大掌想起身。 “我想说的就是这件事,今晚我有个应酬。” 顾安脸上的笑容淡去。 霍晏庭不知怎么的,竟然有些心虚,要知道他以前并不会对顾安产生这种情绪,不过是一顿饭,他此刻却非常害怕顾安笑容消失。 “应酬我推掉就是。”霍晏庭站起身将她拉起来,“我也不想听那群老头子念经,跟你建吃饭多有意思呢?” 顾安眨了眨眼,她没说什么你先忙工作这种善解人意的话,她笑着点头:“好。” “那我有个条件。”霍晏庭手掌扶在她后背上,“以后不准约楚慕白去钓鱼了。” 顾安问:“为什么?” “你就说答不答应?” “你是吃醋了?”顾安笑,像只狡黠的小白狐狸。 霍晏庭仔细咂摸着她的语气,微敛的黑眸沉沉的,他恍然大悟说:“你是故意约他让我吃醋的。” 顾安没有回答,敛眸遮住会泄密的情绪,一如他以前那般沉默。 后来在男人的追问下,她才给出模棱两可的答案:“楚慕白钓鱼技术蛮烂的。” 两人正走在地下停车场里,霍晏庭闻言顿了顿,这个意思是说楚慕白钓鱼技术烂所以不会再跟他一起钓鱼了? 霍晏庭觉得有趣,她何时也爱这样说话了,倒令他多费脑筋。 就在这时,远处一辆车开过来,车灯照在两人身上。 霍建从驾驶座面无表情地下来,来到顾安面前。 以前霍建瞧不上顾安,她虽已嫁入霍家但也没得到霍家人的认可,两人交流并不多,但他此刻直接来到她的面前,开口说:“顾小姐身体哪里不舒服?” 顾安一头雾水,摇头说:“没有。” “既然如此那就尽早回家吧。”霍建毫不客气道,“今晚晏庭有要紧事,顾小姐该识点趣。” 第79章 尴尬场面 “叔叔,我今晚没空。”霍晏庭握住顾安的手就要绕开他走,霍建却挡住去路。 顾安感觉两人的之间剑拔弩张,她便往霍晏庭的身后藏了藏。 霍建看见她这个举动一瞪眼:“顾安,你真要如此不识大体吗?!” 在他的眼里,顾安此刻只怕已被当作狐媚子。 顾安只像以前那样低着头,她并不搭理霍建的话,这些人之前对她爱答不理,现在却需要她出面劝霍晏庭?她自问自己也没有这个闲心。 死过一次的人,不再执着在他人眼里维持好人设了。 霍晏庭的掌心温热,握紧她的手找到自己的车子,不理会暴跳如雷的霍建,径直开向南街。 - 霍宅,佣人正在拔除门口的玫瑰花丛。 白柳站在灯光下,一脸阴郁。 这时,一辆气势汹汹的车停住,霍建降下车窗探头出来。 “嫂嫂,这不是你最爱的玫瑰花吗,为什么要拔了?” 白柳这才移目过去,冰面似的脸上崩裂出一丝笑:“老夫人不喜欢便拔了。” 霍建点头:“老太太不喜欢那就拔了吧。” “你今天怎么有空过来了?”白柳过去打开他的车门坐进去,跟着一起开向别墅。 霍建像头老牛,呵叱一声:“还不是你的好儿子!现在根本不把我放在眼里!” “你们姓霍的谁服过谁?” 霍建一噎,而后闷闷笑起来:“嫂嫂说的对。” 白柳嘲讽说:“前不久你联合其他人撤他的职撤得很快,他心里有气不应该吗?” “应该,应该。”霍建舔了舔嘴唇笑说,“所以我也没怪你的儿子。” 车子来到门口,白柳下车将车门狠狠摔上,走进门。 客厅,传来老夫人跟顾惜的欢声笑语。 白柳一来笑声就停了,顾惜盯着她看,恭敬不多。 老夫人悠闲地吃着茶:“怎么样,玫瑰都拔完了吗?惜惜的手被扎得流了血,一时半会儿都听不到她优美的琴声了,你实在不应该在门口种植这么危险的花。” 白柳抿唇,对顾惜说:“是啊,伯母实在对不住你。” 这话让刚进门的霍建听见了,他大嗓门说:“玫瑰都是危险的花,那还有什么花不危险?” 老夫人听见他的声音脸上出现一抹喜色:“今天怎么有空来这里坐了?惜惜,快见过你霍叔。” 顾惜急忙站起来。 霍建负手觑着她说:“顾惜?你可知道玫瑰是你白伯母心爱之物,现在为了你连根拔除,可见老太太有多宠着你。” 他的语气没有笑意,更多的是施压。 顾惜脸上的笑僵住,扭头看看老夫人:“我我……” “哎,只是一些花,白柳不会介意的。” 霍建扭头看向白柳。 白柳表情未变,说:“是。” 霍建哼笑两声:“嫂嫂一点都没变,在老夫人面前还是如此规矩。” 白柳在去厨房准备茶水之前说:“你快坐吧,说这么多话站着也不嫌累。” 霍建哈哈大笑,没再看顾惜一眼,过去坐上沙发。 顾惜一脸委屈地看向老夫人。 老夫人让她先上楼吧。 顾惜便走上楼。 “你怎么回事,今天是第一次见顾惜这孩子,你就这么不喜欢她。” 霍建说:“我不喜欢仗势欺人的人。” 老太太笑眯眯说:“罢了,我来这好多天你是第一个来看我的霍氏男儿,老太太我很是欣慰啊。” “老夫人,在这么多人里数嫂嫂最孝顺,有她天天陪着你就算不见别人也无所谓的吧。” 老太太哼一声:“她跟年轻时一样不让人喜欢,天天跟我作对,我不喜欢猫她就养猫,我不喜欢玫瑰她就偏要种玫瑰!再说她到底姓白是个外人,你们才是真正的霍氏子孙!” 这时白柳带着佣人端着茶水过来,她坐到霍建对面,冷冰冰道:“喝吧。” 霍建端起来啜饮一口,道:“嫂嫂亲手泡的茶就是好喝。” “好喝你就多喝点。”白柳敷衍地客套一句。 “不过我今晚来也不是专门来喝茶的。”霍建将茶杯放到桌面上,耷着眼皮说,“晏庭前不久持枪伤人的事闹得沸沸扬扬,股东对他不知分寸的行为很不满,我在各方游说才攒好一个局,现在股东都在酒店等着呢,晏庭却带着顾安去吃什么法餐。” 老夫人皱眉:“竟有这种事?你没拦着他吗?” “我拦不住,不过这件事也不怪晏庭,他还年轻对男女之事比较热衷,只是娶妻要娶贤,那个顾安躲在他后面一句话都不说,本来晏庭答应得好好的,去见过顾安一面后就爽约,她还一副无辜的样子,看得我实在火大。” 老夫人皱眉:“那个孩子竟然那么这么不知礼数?” 这时,从旁边传来冷笑:“晏庭心智坚定,他下的决定怎么会被其他人左右,顾安更是做不到,虽然晏庭是我的孩子但我也要说句公道话,这件事肯定是晏庭自己的主意。” 老夫人一脸不悦:“你倒是公正,不帮着自己人说话,反倒帮着个外人。” 白柳冷脸冷声:“顾安不是外人,她是晏庭明媒正娶的霍太太。” “是不是霍太太还不一定呢,要不是你同意娶这样一个女人进门,她怎么有资格高攀霍家?”老太太拄着拐杖站起身,“既然你不会管教儿媳,那今天就让老太婆我给你做个示范。霍建,他们此时人在哪里,带我们过去。” 霍建站起身,看着白柳说:“嫂嫂请吧。” 他们驱车去往南街。 南街是t市有名的美食街,霍建带着他们来到最新开业的法式餐厅。 法式餐厅服务的是金发碧眼的外国人,当得知他们要找人时便亲自带着过去。 而此时霍晏庭正在拉小提琴。 昏暗的一角,顾安托腮看着优雅拉琴的他,长眉英气,双眸微醉,嘴角勾起迷人的弧度。 一曲完毕,他拿捏着腔调在她面前鞠躬谢幕。 顾安从钱包里拿出一张小费顺手塞进他的领口,这一幕刚好被走来的四个人看在眼里。 第80章 你可知错 “这是成何体统!” 旁边传来拐杖敲打地面的声音。 顾安扭头看见老太太气得铁青的脸,伸出去的手顿时收回来。 霍晏庭起身转头看他们一眼,最后目光落在霍建身上后,顿时对一切了然。 “叔叔也学会告状了?”他不紧不慢地将小提琴交给原来的乐师。 乐师跟前台离开。 “怎么跟你叔叔说话,没大没小。”老太太对他颇为不满,但她凶狠的目光很快就移向最终目标——顾安身上。 顾安已经站起身迎接他们,见状问候:“奶奶。” 惨了,真尴尬,刚才那种情况怎么偏偏就被他们看见了呢。 霍家是讲究礼数的家庭,她刚才的行为太过轻浮。 “顾安,你可知错?!” 老太太声如洪钟,顾安抬头,老太太本就不喜欢她,眼下对她的厌恶更加毫不掩饰,顾安认命道:“奶奶,没有下次了。” “奶奶,今晚的事跟顾安没关系。”霍晏庭正低头挽着袖口,顺便看一眼腕表,“现在正是吃饭时间,大家一起过来吃?” “就你护着她!”老太太沉下脸,“吃什么吃,你的叔叔伯伯都在酒店等着你,你却跟她在这里吃法餐?” 说话间,霍晏庭已经过去将顾安按着坐下,他泰然自若地坐到旁边,轻声对她说:“吃吧,不是饿了吗?” “好。”顾安便随着他吃起来,只要垂下眼睛就看不见他们的脸色。 “你们!”老太太没想到顾安这么大胆,她都亲自来了竟然还敢吃饭? “白柳,看看你养的好儿子娶的好儿媳!”老太太转头对白柳发难。 此话一出,现场两个男人都皱起眉。 霍建说:“这不怪嫂嫂。” 老夫人说:“是啊,什么都怨不着她,既然如此,就让我老太太跟着这两个年轻人住两天,看看到底是谁的问题!” 顾安仍旧没应答,后来老夫人领着那群人又离开了。 餐厅这里安静下来,顾安放下刀叉,扭头看向淡然自若的男人。 “奶奶刚才好像很生气。” “不是好像。” 顾安问:“你跟奶奶有矛盾吗?” 他好像很容易就跟老夫人起冲突。 她没得到回应,霍晏庭好像并不喜欢谈论这类话题。 顾安识趣地没有再问。 他们吃过东西又去最近的江边手拉手溜达一圈,平桥上水面漆黑,江对岸写字楼上还亮着一片灯光。 两个人一起看了会儿,就回了藏芝别苑。 藏芝别苑,此时有一大批保镖在往里面搬东西。 顾安看见抿了抿唇瓣,没说话。 虽然藏芝别苑写了她的名字,但到底也是男人送给她的礼物,谁想住进来得到他的首肯就行了,更何况老夫人是他的亲奶奶。 她跟随男人走进去。 老夫人坐在沙发上,顾惜在她旁边吃水果,见她来了睁着两个眼睛看她。 “我有点不舒服先上去了。”顾安看见这幅场景只觉得压抑,奶奶明显更喜欢顾惜,今晚来别苑的用意肯定不善。 “上去吧。”他说。 顾安向老夫人问好后便走上楼梯。 “慢着!”老夫人虎着脸叫住她,“我还没上楼,你怎么敢走?没大没小!” 顾安停在楼梯口看沉默的霍晏庭一眼,他脸上露出早就习以为常的表情但并没有插手的意思,她便慢慢走下来,来到老太太面前听训。 老夫人见她回来,冷哼一声:“既然进了我霍家的门,就要遵守霍家的规矩,霍家对儿媳最讲究一个孝字,长辈在场小辈不得离开,长辈未眠小辈需服侍在侧,听懂了吗?” 顾安抬头,老夫人穿金戴银,脖子上的链条在灯光下泛着冷光,年老的眼神经过岁月淬炼更加老辣,她在这咄咄逼人的气势下低头,言不由衷地嗯了声。 身侧男人忽然转身往楼上走去,飞起来的衣角蹭到她的手背。 老夫人见状并没说什么。 但顾安忽然一把拉住男人的手腕,瞪着眼睛看他。 霍晏庭以为她委屈了,给她一个安抚的眼神。 顾安却说:“奶奶刚刚才说长辈在场小辈不得离开,长辈未眠小辈需服侍在侧,你要去哪儿?” 霍晏庭闻言愣了愣,他一向不理会这些规矩,也没人敢当面点出来,看顾安无辜的眼神,她应该也不是故意的。 奶奶咳了一声:“顾安,女人讲究三从,未嫁时从父,嫁后从夫,夫死从子,丈夫的行为不容置疑。” 顾安闻言扭头看向老夫人:“奶奶,规矩只说小辈,没说男女,难道规矩仅女人可见吗?” 老夫人给台阶居然不下? 顾惜皱眉喝声说:“顾安,你怎么没大没小的,奶奶说一句话你就要反驳,心里是有多不服气啊?” 顾安:“我跟奶奶在交谈,你插什么嘴啊?” 老夫人:“惜惜从小在我跟前长着,她跟晏庭一样都是我的好外孙,你见到她也要注意说话。” 顾惜脸上流露出一丝感动:“奶奶……” 顾安看向霍晏庭的眸子变得温柔,贝齿轻轻咬住下唇,说:“对不起,我不知道这些……” 霍晏庭心中一软,握紧她的手:“没事,累了吧,先跟我上楼。” 顾安被拉着往前走,一步两回头,似乎很纠结。 霍老夫人见状恨得直咬牙。 顾惜眼睁睁看顾安被拉走,忙问:“奶奶,怎么让顾安给走了?” “我那个好孙子做主啊!”霍老夫人并不想跟孙子起冲突。 顾惜:“晏庭不该这样的,顾安本就目无尊长,现在知道背后有晏庭撑腰以后更不得了了。” 霍老夫人冷笑:“她想得美,晏庭能给她撑这一次腰,还能次次都在吗?奶奶我来这里也不只是为了看孙子,主要还是为了你,惜惜,你是奶奶看好的人,顾安就交给你了。” 顾惜一愣:“奶奶……我不是在做梦吧,您……您真的要为我撑腰?” “当然是真的,奶奶我说的话还能有假?” 顾惜一把抱住霍老夫人,用脸蛋亲昵地蹭着老夫人的针织衫:“奶奶,惜惜在这里无依无靠,眼下就只有您对我好了。” 第81章 家庭欺凌 藏芝别苑,二楼卧室。 灯亮,顾安跟着男人进房,她低垂着眉眼,听见男人松领带的布料摩擦声。 “奶奶说的那些话你可以不听。” 顾安脱掉外套,背对着他将毛呢大衣挂在衣架上,摇头说:“你不该把我带上来的,奶奶如果生气了,以后我该如何跟她相处呢。” “你在霍氏跟部门同事闹翻后是如何相处的、以后就如何跟奶奶相处。” 顾安撇了下唇角:“以前在公司的时候没发现霍总这么关注我。” 男人温热的胸膛慢慢靠过来,带来好闻的松针味道,他俯身将她圈在怀抱里,低声说:“你不知道的事情多了。” 女人的耳朵白白嫩嫩,藏在黑色的发丝里,霍晏庭用鼻尖将头发拨弄开,牙齿将耳朵尖叼走。 顾安浑身震颤了下,她想推他,却被剪住手脚…… - 一番云雨后,霍晏庭就下床穿衣服。 顾安看了眼窗外黑蒙蒙的天,磕绊道:“你……不累吗,要去哪儿?” “公司。”霍晏庭展臂穿上灰色西装,熟练地给自己打上领带,又从衣柜里拿出黑色大衣穿上。 “去这么早,公司里遇见什么棘手的事情了吗?”顾安打开手机扫一眼时间,才凌晨三点。 “嗯。”他漫不经心应着。 顾安识趣没有再问,她知道霍晏庭离开了霍氏一段时间,霍氏这么大的公司在一天里就能发生小公司一年发生的事,他若不花时间了解这段时间发生的事,后续工作里会有隐患。 等男人离开后,顾安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她便披上衣服起身去了书房。 她回想着白天里在霍氏听见的信息,因为她的原因霍氏楼盘遭遇危机,霍晏庭准备将那儿打造成世界鬼城。 世界鬼城,听名字就是个大手笔。 顾安最近在进修室内设计的课,当她听到霍晏庭这个想法时不免技痒,抱着试一试的态度开始作图。 人沉浸在一件事里时就会忽略时间的流逝,不知不觉就过去三个小时。 书房的门忽然被推开。 “原来你躲在这里。”顾惜握着门把手站在门口,凝望着顾安,“奶奶叫你过去。” ……顾安说问:“奶奶怎么了?” “奶奶饿了,你来做早餐。” “我做的奶奶吃不惯,你去小厨房看看吧。” “我早就知道你会这么回答。”顾惜勾起唇角,“可惜的是,奶奶点名要吃你做的饭菜,难不成你不听奶奶的话?” 顾安只好放下平板起身,她并不想让老人生气。 等她走后,顾惜却走进书房来到书桌面前,打开她的平板看了看,随后撇了撇嘴:“画的什么玩意儿。” —— 顾安亲自去找老夫人了解了下她想吃什么。 对方说想吃点清淡的。 顾安便给熬了白粥,煮了几个茶叶蛋。 等她将饭菜端过去时,没想到老夫人就将白粥打翻了。 滚烫的白粥冒着热气,她的手背登时就被烫红了。 “你就给我吃这个?喂猪吧!” 顾安烫得额头上的筋在乱跳,她先没跟老夫人闹,本想先去厨房冲水,没想到被老夫人带来的佣人挡住去路。 顾安忍耐着说:“奶奶您想怎样训我都行,先让我去冲下凉水!” 霍老夫人阴着脸说:“我今天不教育你,你以后再拿这些吃的糊弄晏庭?” 手上传来针扎似的疼痛,顾安忍了忍说:“我平时就吃这些,有问题吗?” “你这是什么态度,对长辈如此说话?”霍老夫人脸色一沉,“没有父母教的,我今天替他们给你补上这一课!” 话落,旁边佣人忽然对她动起手来,啪啪几个耳光落在她脸上。 顾安被打懵了,手上痛脸上也痛,看见一旁顾惜得意的笑容,她恍然明白这一切都是霍老夫人故意为之。 别墅里原来的佣人都被调走,这里只剩下霍老夫人的人,连一个能扶她一把的人都没有。 顾安被打到地上,一声不吭地看着坐在椅子上高高在上的老夫人。 霍老夫人竟然问道:“学会了吗?” 霍老夫人做派狠辣,顾安不想白白吃亏,她颤抖着烫伤的手,无言点头。 可老夫人并未想就此放过她,闻言笑着说:“那就去吧,再去重新做份早餐,如果还不对,我会让她们再教你一遍。” 顾安咬着牙根:“老夫人直接说想吃什么,我给您做。” “呵,一把年纪了想不明白这些事,你看着做吧。” 顾安闻言便知道这场折磨远远没有结束,她感到震惊,望向老夫人:“老夫人,您直说,要怎样才肯放过我?” “别扮出楚楚可怜的样子,我不是男人,不会吃你这一套,今早你要么自己做饭,要么让她们教你做饭,你选一个。” 顾安咬牙:“老夫人,我跟霍晏庭在众人面前举行过婚礼的,我不信您会打死我。” “我当然不会打死你。”霍老夫人脸上的笑容一停,“老人家我不过是想吃顿早餐,怎么就这么难?” 一旁的顾惜走上前:“奶奶先上楼吧,我亲自教她,顾安这么聪明的女人,一定很快就会学会的。” 霍老夫人嗯了声:“那就辛苦惜惜了。” 说罢,看着就高高在上的老夫人回了楼上。 厨房里剩下顾安跟顾惜还有刚才打她的佣人。 顾惜并未打她,只是说:“给奶奶做个煎蛋吧。” 顾安将手放在水下冲洗,水流冲过皮肤时刺激出阵阵刺痛,她眉头拧着说:“好。” 她简单冲下手,就拿起平底锅倒上油煎蛋。 没想到顾惜一把将她的手心按进锅底,只听滋拉一声,伴随着顾安的惨叫声,她闻到自己手掌被煎熟的声音! 顾安死命推开顾惜。 顾惜笑眯眯道:“不是喜欢画设计图吗,这样了还怎么画啊?” 顾安捧着右手,双眼通红地瞪着她。 “你们,是一群魔鬼!”顾安从未想到在21世纪,自己还能被欺负成这样! 顾惜皮笑肉不笑,过去将火灭掉,耸耸肩就带着那群佣人离开。 顾安五官疼得扭曲了,她捧着手,眼底是浓厚的恨意。 第82章 她报警了 霍宅。 二楼阳台上放着木质躺椅,霍老夫人惬意地坐在上面,顾惜在旁边喂她吃西瓜。 “她呢?”霍老夫人语气中夹带着看好戏的意思。 顾惜笑了笑,说:“顾安做事笨手笨脚,不小心将手掌心烫熟了,现在正在医院包扎吧。” “是么。”霍老夫人闭着眼睛沉默一会儿,迟疑说,“她不会是去找晏庭告状了?” “根据我对顾安的了解,她应该不会告状,她觉得告状就是背后打小报告,要么自己来闹,要么就忍气吞声。” “这不是傻子吗?”霍老夫人闻言不禁笑出声,“不知道我那个孙子怎么就鬼迷心窍,喜欢上这样一个傻瓜,如果她为我们霍家生下孩子,那会影响霍家后代的基因,我绝对不容许这件事发生。” 顾惜转了转眼珠子,“奶奶,孩子这件事你就放心吧,顾安已经没有生育能力了。” 霍老夫人满意地点头:“那几个绑匪真是帮了大忙。” “只是……”顾惜小心翼翼道,“最近圈里都在传,顾安被绑架那么长时间,晏庭找到她时衣不蔽体,大家都说她被轮着侮辱了……” 老太太本来悠哉悠哉吃着西瓜,闻言停止咀嚼,瞪着浑浊的眼睛问:“竟然有这种事?!” “嗯,我怕奶奶你听了不开心,一直没敢说。” “傻孩子,你不告诉我这件事,奶奶就要一直被蒙在鼓里了!” 顾惜隐去眼底的笑意,默默拿来手帕给奶奶擦嘴巴:“那现在该怎么办啊,看样子晏庭还不知道这件事呢。” “我会告诉他!”霍老夫人想了想,“你现在就去拿电话,我要找白柳过来!” 顾惜便去拿电话。 霍老夫人又躺下,气得圆滚滚的肚子起起伏伏,过了一会儿,她听见身后的脚步声,便伸出手。 没想到,传来警察的声音。 “霍夫人,我们接到报案,是你指使人将顾安打了?” 霍老夫人皱着眉,慢慢起身,她不可置信地看着两个警察:“顾安报案?” 匆匆赶上来的顾惜叫道:“你们搞错了,顾安是霍家的儿媳妇,这只是日常起了口角推了她一下,怎么劳你们来?” 两个年轻警察互相看了一眼,一脸严肃道:“家庭暴力也是犯法的,请你跟我们走一趟!” “不可能!这位是霍老夫人,霍家你们知道吗?” “不管是谁,在法律面前人人平等!” 霍老夫人喝道:“你们谁敢动我?” 话落,在一侧的保镖挺身而出将她护在身后。 警察也没有废话,拿出传呼机:“都上来吧,嫌疑人拒捕。” 很快,在车里的警察都上来了。 霍老夫人已经让顾惜联系霍晏庭,准备跟警察硬杠到底。 顾惜打了好几个电话都没有人接,就打电话给白柳。 白柳让她扩音。 白柳:“妈,你先跟警察去吧,我很快就到。” 霍老夫人生气道:“要你有什么用!竟然让我一把年纪了去警察局?!” 白柳:“……妈,拒捕罪加一等。” “我偏要看看怎么个罪加一等!”霍老夫人将顾惜手里的电话打掉,命令保镖,“都给我上!” 黑衣保镖都是黑人,个个孔武有力,拳脚功夫了得。 两波人马剑拔弩张,直到警察拔出枪,刚才还在秀肌肉的保镖就都老实了。 警察拿出手铐铐住了还在大叫的霍老夫人,就这样带进了警察局。 - 当霍晏庭开完一场会议,就见霍建急匆匆走过来。 “叔叔脸色这么不好?”简直比他还差。 霍建:“晏庭,你奶奶被警察带走了,是你老婆报的警!不知道媒体从哪里搞到的消息,十分钟前就发出去了,赶紧通知公关部!” 霍晏庭的脸上出现了从未有过的震惊,他错愕地反应了一会儿,接着沉声:“许特助!” 许特助立马就明白了他的意思,转身小跑走了。 “先去警局,边走边说。”霍晏庭大步流星。 霍建跟上去,说:“你老婆真是厉害,只是简单的口角问题就报警把你奶奶抓进局子里了。” 霍晏庭拿出手机,给顾安打电话,冰冷的女声提醒用户已关机。 “丑话说在前头,如果这件事给霍氏的形象造成很大的影响,到时候就别管我容不下她。” 霍晏庭沉着脸没说话,霍建扯了下嘴角,他还真享受单方面输出的感觉。 - 警察局。 霍老夫人正在大声数落白柳,美丽妇人被骂得抬不起头来,一脸隐忍之色。 刚走进警察局的霍晏庭望见这幅场景脚步一顿,扬声:“妈!” 白柳抬起头,转身看来。 刚才还在喋喋不休训斥的霍老夫人见到他一下子便老泪纵横:“晏庭啊。” 霍晏庭沉着脸大步走过来,伸手将白柳拉到身后。 “顾安呢?” 霍老夫人:“你还提那个贱人!” “奶奶,注意言辞!”霍晏庭语气不善,霍老夫人立马便噤声,她对这个孙子是又爱又怕。 白柳冷静出声:“顾安回顾家了。” 霍晏庭转身问母亲:“到底怎么回事?” 白柳说:“警察说顾安被打成轻伤,你奶奶……如果顾安不和解的话,你奶奶要被拘留。” 霍晏庭深吸一口气:“我去处理。” “妈跟你一起去。” 霍晏庭带着白柳坐上去顾家的车。 在去的路上,霍晏庭接到公司电话,听到媒体已经架起长枪短炮将霍氏门口堵住以后,他的眉头紧紧拧起来。 挂断电话后,白柳问:“对公司造成影响了?” “嗯。” “现在的办法就是让顾安出面澄清这件事。” 霍晏庭拧起眉:“先去看看再说。” 白柳讶然:“我有点惊讶你会在这件事上犹豫,你的亲奶奶还在警察局。” “顾安她,比较倔。” 白柳侧目:“从什么时候开始,你跟顾安之间的角色互换了,现在看来,你是处于弱势的那个。” 男人没说话。 白柳:“既然这么在乎她,为什么还要让顾惜跟奶奶住进藏芝别苑?” 第83章 她不重要 行驶的车厢内,气氛压抑。 “母亲,顾安没那么重要。”霍晏庭淡淡道,他闭上眼睛,后脑勺轻轻抵到后座上。 白柳见他这幅模样,无声叹了口气,人年轻的时候会因为口是心非错过真爱的人。 希望她的儿子,能不要像他的父亲一样,到死都跟心爱的人错过了。 白柳扭头望向窗外,眼尾微翘,睫毛像片黑云压下了下去。 - 顾家。 霍晏庭的车子一停下,顾家门口便探出一个脑袋。 “顾校。”霍晏庭下车。 “姐夫。”顾校看见他时眼睛都亮了,“你快来啊,我姐姐不知道被谁欺负了,手上都是伤。” 霍晏庭脚步没有停顿,他知道顾安还未将这件事告诉顾家人,不知道为什么他松了口气。 “带我去看你姐。” “好。”顾校看向白柳,“伯母也来了。” 白柳露出淡淡的笑意,招手让提着礼品的司机过来,“我来看望你爸妈。” “我爸妈不在家,你等一下我给他们打电话,让他们赶紧回来。” 霍晏庭跟白柳对视一眼,白柳立即阻止道:“不用了,我还有事,等接上你姐姐就一起回去了。” 顾校便带着他们上楼。 “姐——”顾校喊,“姐夫来接你了。” 此时正坐在床边的顾安抬起头。 霍晏庭步子一凝,他看见女人哭肿的双眼,但她眼底却分外冷静,并没有一点怨怼与委屈。 他视线下移,看见她腿上的电脑,她的一只手被绷带绑成了粽子,此时正在用左手敲字。 霍晏庭情不自禁出声责怪:“手都伤成这样了还玩电脑。” 顾安静静凝视他,无言将笔记本合上。 “你们怎么来了。”顾安起身,吩咐顾校说,“你先去上学吧。” 顾校身上还穿着校服,闻言点头说:“姐夫,那我先走了。” 霍晏庭轻嗯,他抬步走进顾安的卧室。 小小的卧室,红木地板干干净净。 “我来接你回去。”他说。 顾安平静道:“我还能回去吗?” “能,你去警局撤销报警,奶奶那边我去说。” “呵。”顾安心口有点疼,她扭头盯着木质的衣柜说,“我已经请好律师了。” 霍晏庭拧眉:“请律师做什么?” “为我自己讨个公道。” 霍晏庭抿唇:“什么公道,都是一家人。” “先不说一家人的事,你奶奶有把我当个人看吗?” “顾安!”他的脸色沉下来。 “怎么,你早不来晚不来,现在来有什么用?”顾安举起手,扭头看向男人的脸,“你奶奶吩咐保镖打我的时候你怎么没来,顾惜把我的手按进油锅的时候你又在哪里?这个公道我自己不讨,谁还能为我做主?你吗?霍晏庭?!” 她想起今早的情景,感觉自己的脸皮开始发烫,嘴角的肌肉在颤抖。 “真是可笑,难道一家人就可以随意伤害我吗?” 霍晏庭此时语气缓了些:“发生这些事时我并不知情……” “那你现在知道了吧,走吧,不要拦我。”顾安放下手,吸了一口气,重新坐到床边,拿起笔记本开始滑动,“我已经让律师起草了一份离婚协议,我看着没什么问题,现在发给你,如果同意就签字吧。” 话音刚落,她腿上的笔记本电脑忽然被一股外力扫到地上。 顾安没有任何准备,心头一惊,下一秒自己就被男人提着衣领拎起来。 “晏庭!”站在门口的白柳大声喝止他。 霍晏庭却提着她拉近自己。 顾安近距离看清他眼底的怒火。 “我说回家!”他手上用力,拽着她就往外面走。 两人体型相差悬殊,他拎她就跟拎个拖把一样,顾安甚至连一句话都没说全就被关进车里。 顾安愤怒地捶打他:“你跟你奶奶一样!都没有把我当个人看!” “随你怎么想。”他冷酷地安排了她,“现在跟我去警察局接奶奶出来,一个小时后在霍氏开澄清发布会。” “凭什么?”顾安质问他,“我偏不!” 等白柳坐上副驾驶,他冷笑一声:“你有什么资格问我凭什么,从什么时候开始要你做我的主了?” 顾安舌根发苦,她吞了口唾沫,说:“你对我跟我爸有救命之恩,可这么多年里我为你做牛做马陪你睡觉,甚至把我的婚姻也赔上了,你在我身上花的钱我爸会还给你,这一切,我觉得已经够偿还你了吧?” 霍晏庭冷笑一声:“你爸最近开的小公司顺风顺水,如果这个时候吹过来一个台风,你觉得你爸爸能不能应付得了?” 顾安闻言一愣,瞪着他:“你要对我爸做什么?” “不知道!” “霍晏庭!”顾安用左手拉住他的领带,“你要是敢动我爸爸,我不会放过你!” 他眼皮微敛,像尊沉默的神像。 顾安宁愿他是个哑巴,但他还是开口说出伤人的话:“我就算动了,你能把我怎么样?” 顾安就像被人打了一棍子,他的眼神像厚重的云层压在她的头顶,令人窒息,无能地愤怒! “好了,都少说两句!”白柳面色阴沉着,“顾安,这件事我们肯定会给你一个交代,现在因为这件事,大量记者堵在霍氏门口,如果不妥善处理会造成严重的后果。” 顾安闭了闭眼,抬起左手揩掉脸颊上的眼泪。 “我可以配合你们,但是我有条件。” 霍晏庭:“你说。” “第一,我要你奶奶跟顾惜向我道歉;第二,我要她们搬出我的别苑!” 霍晏庭冷着脸:“第一条,我替她们向你道歉,第二条可以。” “你可以代你奶奶向我道歉,顾惜又是什么东西,你要替她道歉?” 顾安冷笑一声:“你们可真是相亲相爱的一家人。” “顾安。”白柳出声,“对不起,我替奶奶向你道歉,顾惜那边我会带她过来。” 顾安皱起眉头,她看见一向高傲的白柳脸上对自己的愧疚,胸腔里翻江倒海的怒意得到短暂的平息。 霍晏庭在一边冷嘲说:“满意了吗?” 第84章 让她离开 霍晏庭的车子像头猛兽在高架桥上穿行。 顾安跟着去完警局,就去了新闻发布会。 她按照公关部给的说辞,将手受伤的事揽在自己身上,说是做饭的时候不小心烫伤的。 下面的记者扛着长枪短炮,个个脸上都是不信的神情。 顾安心里想,不信就对了。 最后,他们回了事故的现场,藏芝别苑。 霍老夫人见到顾安就想扬手打她。 顾安站得远远的,冷冰冰道:“奶奶不要闪了手。” “你!你这个混帐东西,竟然敢报警把我抓进去?我要了你的命!” 顾安扯了扯嘴角:“奶奶真要这么做了,那天皇老子来了你也得进监狱!” 霍老夫人被自己瞧不上的人这么怼,一口气没上来险些晕过去,在一边大气不敢喘的顾惜急忙扶住她。 “好了,都少说两句。”白柳从楼上走下来,她身后跟着几个提着行李的佣人。 霍老夫人见状问:“你要做什么?” “婆婆,你先回去吧,这里有我照看着,你放心。”白柳侧身,让佣人将行李都抬下去。 “你敢赶我走?”霍老夫人看着昔日在自己面前不敢大声说话的女人,此时竟然指挥佣人将她的行李抬出去,简直是嚣张至极! 白柳闻言脸上的表情没有丝毫变化,她已经习惯应对霍老夫人的各种情况。 霍老夫人看向自己的孙子:“晏庭,你也想让奶奶走吗?” 霍晏庭一身黑色西装,今日的他显得比往日更加沉稳深沉,他语调低低的:“奶奶,国外四季如春,比这里更适合你。” 他没有直说,但话什么意思大家都听得明白。 霍老夫人难以置信道:“晏庭,我可是你的奶奶,难道你要为了这个女人赶奶奶走吗?” “不是为了她,也是为了奶奶好。” “呵,你们一个个的,就欺负我老了不中用了,这要是还在壮年,看你们敢这样对我吗?” 说着,霍老夫人一把抓住顾惜的手,看着霍晏庭说:“你要是让我走,那奶奶就把惜惜带走。” 顾惜闻言大惊失色,差点把手直接抽出去:“奶奶……” 这个老人家在说些什么啊,她怎么有不好的预感。 “我就不信你也舍得!”霍老夫人冷哼一声,她知道自家孙子的感情状况,他第一个喜欢的女孩便是顾惜,就算后面来了个顾安也是照着顾惜的模样找的。 难道真有人放着珍宝不要去要个赝品? 她的孙子没有那么傻。 霍晏庭顿了下,说:“奶奶,顾惜她愿意吗?” “惜惜她是最关心奶奶的人,不用我说她也想跟着我走!” 说完,半天得不到女人的回应,霍老夫人扭头看向顾惜,只见她嘴唇微张,欲言又止。 霍老夫人一皱眉:“怎么,你不乐意去陪伴奶奶?” 顾惜觉得她真的昏了头,现在不知道是该哭还是笑。 霍老夫人见状感觉自己丢了面子,不禁沉下脸色问:“你说话,难道之前对奶奶说的都是甜言蜜语、不是真心的?” “我……奶奶,我怎么可能骗您呢,只是我有不得已的原因不能回国。”顾惜说完求助般看向男人,“晏庭他知道的。” 霍晏庭接收到她楚楚可怜的目光,动了恻隐之心,冷硬地嗯一声。 霍老夫人闻言一把甩开顾惜的手,往周围看了一圈都没有自己的人,这下总算明了,点头说:“好好好,你们都是一起的,就我一个孤家寡人,既然如此,这里也没什么好呆的,我走就是!” 霍老夫人闭了闭眼,再睁开时朝顾安那边望了一眼。 顾安望见她浑浊眼睛里薄薄一层水光,一时闪过的恻隐之心被她狠狠压下去,毕竟手上的伤痛还在提醒她,这位霍老夫人究竟有多残忍。 也许是被伤透了心,霍老夫人一刻也没有多呆,现下便离开了。 藏芝别苑客厅。 白柳来到顾安身边,执起她的左手,愧疚说:“先上去休息吧。” 顾安没说话,一旁的顾惜靠山走了,此时有些恍惚,以为白柳在跟她说话,便抬脚往楼上走。 “站住!”旁边传来呵斥。 顾惜吓了一跳,恍然回头,看见顾安正看着自己。 “怎么了?”此刻顾惜说话声音都小了一截。 顾安没有说什么,只是把受伤的手举了起来。 她有时候真的很佩服这些伤害了别人还能若无其事的人,同时她也很憎恨自己的懦弱,为什么不能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呢。 “道歉。”顾安眼底闪烁着暗芒。 一旁的白柳阴着脸:“顾惜,你真的把顾安的手按进了油锅里?” 顾惜本想狡辩,但想到顾安都敢报警把霍老夫人抓进警察局,她就有点害怕,便说:“我不是故意的,我看老夫人不肯放过她,就、就想帮忙来着,没想到把她的手碰到油锅里去了。对不起顾安,我跟你道歉,对不起!” 说着,顾惜挤出来两滴眼泪。 顾安别过去脸,不想看这伪善的嘴脸。 白柳替她道:“顾惜,你总跟他们小两口住在一起不是个好事,他们因为你已经吵过几次架了,我看你还是离开这里吧。” 顾惜睁大眼睛:“伯母,你要让我去哪里?我、我不能回家,我要是回家,他们又会逼我嫁人的。” 白柳:“你爸妈不是不通情理的人,你实在害怕我可以跟他们说。” 顾惜这下眼泪是真的流下来,她扑到一直沉默的男人面前,拉着他的胳膊哀求道:“不要赶我走,晏庭,我求求你让我留下吧!” 霍晏庭眉头动了动,看向白柳。 白柳面露不愉,叹了口气说:“随你便吧,只是不能再住在藏芝别苑,这里毕竟是你们两个人的家,又不是出租房,谁都能在这里长住。” 说罢,白柳拉着顾安往楼上走。 顾安感觉男人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但她并没有搭理他,跟着白柳来到自己的卧室。 白柳的关心很亲切,顾安看着她欲言又止。 白柳问:“你想跟我说什么?” 第85章 带李婶走 顾安站在原地想了想,木然的脸上没有表情。 “我想离婚。” 今早的事给她一个警醒,门不当户不对的婚姻大概率会失败,婚后生活不能单靠爱来进行下去。 霍晏庭处理这件事的态度寒了她最后一寸心。 她累了,也不想为了那点爱出卖自己的尊严跟下半生! 白柳皱眉:“不行,婚姻不是儿戏,刚结婚不满一年就要离?当初你们结婚的时候我就不同意,反抗的心有多坚定,这么快就忍不了了?” 顾安被她说的鼻子发酸,想当初,霍晏庭跟她提着东西上门时结婚的态度是何等的坚定,她又对婚后生活是何等的憧憬,怎么也没想到她跟霍晏庭的感情会变成现在这样。 “我心死了。”顾安背靠着墙壁,合眼的刹那眼泪掉落下来,流过脸颊的地方湿湿凉凉的。 “你爸妈知道你要离婚吗,知道的话会同意吗?” “我爸我妈都是很开明的人,他们只要我过得好。” 白柳说:“三年之内不许离婚,不仅我不同意,看晏庭的态度他肯定也不会同意,你是否是真的不想跟他过下去了?” “是,今天的一切在我脑子里不断播放,我不想再跟他过下去了。” “好,那我有个办法,你搬来霍家,晏庭一向不喜欢回家住,你如果来了老宅,就等于跟他分居,等三年之后你们再离婚。” 顾安泪眼模糊地看向她。 白柳扭头,留给她一个清冷的侧脸。 “怎么不说话了?”白柳陪她站了一会儿,就在她以为女人不想离开时,听见她说—— “妈,你陪我在别苑住一晚吧,我怕他明天不让我走。” 白柳有些许错愕,问:“你当晏庭是什么了,洪水猛兽吗,你该怕的是我吧?” 顾安没回应,她现在更愿意相信白柳。 霍晏庭对她来说,才是最危险的存在。 不过好在她赌对了,白柳虽然嘴上不乐意,但今晚还是在隔壁睡下了。 顾安手受伤,只能简单冲了冲自己。 晚上,男人进来了。 顾安背对着门口睡的,她听见脚步声就闭上眼睛。 那个脚步声从门口走到床边,在她床边来回走动。 “我知道你没睡。”他沉着开口。 顾安便睁开眼睛,看见他站在床边,挡住外面惨淡的月光。 他的眼睛像鹰一样锐利,看来是把顾惜赶走惹他生气了。 “今天的事情你处理方式有问题,以后收到伤害应该第一时间联系我,而不是报警。”他半敛的眼睛透着丝冷气,“你知道今天的事对舆论有多大的影响吗?” 床上的女人在夜色中隆起一个小山丘,她静静地好像没有气息。 霍晏庭等了一会儿,见她没有什么反应,眉目间闪过一丝紧张,忙弯下腰伸出去想去探她的脸。 顾安仿佛受惊了一般,猛的往后拉开距离,她像只迅捷的豹子,警惕地瞪着他:“你想做什么?” 霍晏庭被她的动作刺到了,伸出去的手还在半空中,气氛变得微妙。 直到,他慢慢收回手,眉头拧着,轻嗤一声:“这是做什么,你觉得我要碰你?” 顾安的手还隐隐作痛,她沉声说:“我要睡了。” “我没瞎。”霍晏庭口吻毫不客气,“我只是来警告你,今天这种状况还有下次,就休怪我不念情面了。” 说完,他冷哼一声就离开卧室。 惨淡的月光照进来,顾安面无表情地躺下。 - 翌日,天气尚好,热烈的阳光在眼前有了实体,白色的光束从天上的大圆球上四射下来。 白柳已经穿戴好,敲开顾安的卧室,看见一身白裙的女人正站在阳台上喝咖啡。 “行李收拾好了吗?”白柳走过去,她看见小小的行李箱在顾安脚边,不禁问道,“就带这么点东西?” “没什么好带的。”顾安小饮一口手中的热咖啡。 白柳看见她手中的传呼机,问:“这是什么?” 就在这时,传呼机里传来电流声,接着工人的声音传过来—— “夫人,工人已经准备好了,可以动手了吗?” “开始吧。” 白柳感觉顾安的样子过于神秘,她问:“动什么手?” 顾安下巴往上一扬:“看那边。” 上午的太阳浓烈,她们站在二楼的小阳台上,面前是一整片院子。 白柳为能看清前方的状况,只好举起手挡在额前。 只见院子里有一台推土机,几个工人围着那棵白玉兰树,树周围的花圃都已经被推散了。 而现在,推土机正朝着那棵弱不禁风的白玉兰树发起进攻。 白柳有点好奇问:“你走之前还要砍棵树助兴?” “这棵树——”顾安说着话一顿,“是他们俩种的树。” 这棵树,很碍眼,在她走之前要推倒不能留。 这样一说,白柳心中了然,她哑然失笑。 “你开心就好。”她半天吐出来这么一句话。 顾安笑了笑,看着推土机将她的眼中钉拔去,心中的郁闷总算散了一些出去。 她提起行李箱跟白柳一起往外走,半路碰见怒气冲冲找过来的顾惜。 顾惜经过昨天的事对她还有忌惮,见白柳在这里更是不敢发火了,她问:“你……为什么把我种的树推倒了?” “我不知道这棵树是谁种的,我只知道这棵树很碍眼。” 顾惜看着顾安仿佛变了一个人似的,底气更虚:“那晏庭知道这事吗?” “只是推倒一棵树,晏庭日理万机,不会在意的。” “你怎么知道他不会在意?”顾惜闻言倒是松了口气,她看向地上的行李箱问,“你要去哪儿?” “这跟你没关系。”顾安扭头对白柳说,“妈,我们走吧。” 白柳全程都没有给顾惜一个眼神,闻言嗯一声,又想起什么一样说:“去了那边你谁也不认识,从这别墅里带走一个佣人吧。” 顾安不经意地看见顾惜身后站着的李婶,看见她正直勾勾盯着自己,问:“李婶你想跟我走吗?” 李婶仿佛被命运之神选中了,急忙点头:“愿意愿意。” 第86章 他错了吗 站在李婶前面的顾惜不淡定了,她猛地转身瞪着李婶:“奶妈,你刚才说什么,你是我的佣人,怎么能跟着她走?” 李婶并没有因为她这些话感到羞愧,反而理直气壮道:“我把小姐当成亲生孩子看待,不知小姐有没有把我当成奶妈呢?上次我跪在地上求小姐做主,是小姐你让我去找夫人的,夫人帮了我,我怎么不能跟着她走?” “你!你扪心自问,难道以前我对你不好吗,因为一件事就抹杀我之前对你的所有好处,你就是这么把我当成亲生孩子的?”顾惜感觉被亲近的人背刺了,她转身瞪着顾安说,“这样的人你敢用吗,等哪一天你对她发个脾气了,她就能立马掉转枪头。” 顾安看着这一场戏,点了点头:“你说的也有些道理,既然这样我谁也不带了,妈,我们走吧。” 李婶见她走,着急地跟上去。 “夫人,你别听小姐瞎说,我跟着她也没有受过多少恩惠。” “我做事很麻利的,上一次的视频还是我帮你删掉的。” 顾安闻言脚步一顿,她看向李婶,眼神里的警告非常犀利,吓得李婶站在原地愣住了。 上次她乔装打扮给启天集团设计的事还不能让霍晏庭知道,李婶刚才把这事说出来吓她一跳。 看来这个人也不能留下。 等她跟白柳坐上车,白柳哼笑道:“你从一开始就没想带李婶走,纯粹是为了离间那主仆二人。” “我在这里受过不少欺负,李婶就是顾惜的帮凶,这样的人我是不会带在身边的。” 白柳若有所思地看着她:“你好像变了好多。” 顾安沉默了一瞬,说:“我再不变化就要被害死了。” 白柳叹了口气:“昨天的事已经过去了,我保证以后不会再有这样的事情发生。” 顾安并未将她这话放在心上,因为麻烦永远不会消失的。 还没到晚上,霍家老宅就来了不速之客。 此时顾安正坐在楼上发呆,就听见楼下传来霍建的大声音。 “嫂嫂,你把顾安叫出来,我准备好好问问她,为什么非要把一把年纪的奶奶赶走,难道她就这么容不下一个老人家吗?” 白柳的声音有些不愉:“霍建,这件事你直接去找晏庭了解吧,顾安不会出来见你的。” “为什么,这件事我不需要再了解,不就是一个老人家跟她起了冲突吗,她至于报警闹到人尽皆知后,又把奶奶送出国?奶奶一把年纪,能活还能活几年,做飞机一个单程就要两个小时,她的心脏本来就不好……” “够了,霍建,马上从我家出去。”白柳声音忽然冷下来,“我这里不欢迎是非不分的人!” 霍建一愣:“嫂嫂,你是不是也盼着奶奶早点离开?我知道你跟奶奶一向不对付,不然怎么会站在顾安那边对吧,你既然是这样想的就早点说,我也不是个不通情达理的人,肯定会站在你这边的。” 白柳抬起手揉了揉额角:“你赶紧走吧,被你吵得我头痛病都要犯了。” 霍建深深叹了一口气:“好吧,那你好好休息!” 顾安在楼上安静地听了一会儿,确定霍建离开后也走了出去。 她顺着木质楼梯往下走,来到客厅的白柳面前。 “您看见了,因为奶奶的事,霍家人对我都有意见,离婚是大家都希望看见的结果。” 白柳淡定地喝茶,掀起眼皮看她一眼,说:“离婚的事不要再提,你还有其他想说的吗?” 顾安被她一句话堵回去,沉默半晌才道:“谢谢你刚才替我解围。” “我不向着你难道向着他吗?”白柳叹了口气,“你先上去休息吧,等晚饭好了我会叫你。” 顾安慢慢转身,想到什么随后回头问:“我看见门口的玫瑰花都拔了。” “有人看着碍眼,就拔了。” 白柳没说是谁,但顾安结合在佣人口中得知的很快就猜出事情大概,顾安没说什么便走了。 - 夜晚,月上柳梢头。 藏芝别苑里,霍晏庭回去时已经人去楼空。 他忍着怒火,一边松领带一边问佣人:“顾安呢?” “太太跟着霍夫人走了。” 霍晏庭拧眉:“你们就这么让她走了?” 佣人急忙说:“霍夫人也在,我们不敢拦。” 霍晏庭深吸一口气,他怎么就没想到留几个保镖在家,那个女人越来越大胆了,不仅敢提离婚,还敢悄悄离开! 就在他大步流星走出客厅时,看见空荡荡的院子总觉得少了什么,静默一会儿想了想才想起来这里本应该有一棵树! “树呢?!”他震怒,看向管家,“这么多人在家里还能少东西?” 管家颤巍巍说:“是太太请了人把树砍倒卖了。” “她?”霍晏庭深吸一口气,顾安明明知道这棵树是什么由来还是将树砍了,这是明着给他颜色看! 真是翻天了! “备车!”他现在就要去找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女人问问! “晏庭!”楼上忽然传来顾惜的声音,她跑下来,眼圈红红的一看就是哭过,“你终于回来了。” 霍晏庭看见她后有些意外:“我白天就派司机过来了,你怎么……” 她怎么还没走?难道顾安就是因为她还在这里所以被气走了吗? “喔,我在走之前还想见你一面。”顾惜苦着脸挤出一点苦笑,“你知道我的,在这里举目无亲,除了你也没有别的人可以依靠了。” “你回国这么长时间,伯父伯母应该急疯了,我建议你主动联系他们将事情说清楚。” “不可以!他们想让我嫁入豪门已经想疯了,如果我联系他们岂不是自投罗网吗?” 顾惜泪光婆娑:“晏庭,你说这些话是对我不耐烦了吗,可惜我当初拼了命也要回国找你,没想到换来的是这个结局。” 霍晏庭拧眉,他并不喜欢听顾惜一直说这些话,每次听见都有种窒息的感觉,可他什么事都没有做错啊。 第87章 再次回来 客厅里,顾惜哭得梨花带雨。 霍晏庭感到一阵心烦,他冷着脸看向别处,说:“别哭了,我已经给你安排好了住处,你不愿意回家就不回家,我也不逼你。” 顾惜泪眼朦胧里,看见男人冷酷的侧脸,心口感到慌张,但慌张过了一会儿就变成了恨意。 她跟霍晏庭青梅竹马,他曾亲口说跟她之间的感情不会变,没想到还是变了,他不仅娶了别的女人还要为了别的女人抛弃她! 顾惜抬手擦掉眼泪,说:“我肯定是要走的,为了你,我也要离开这里,给你们一个心安。” 说完,顾惜就头也不回地跑上楼。 霍晏庭站在原地没动,西装挂在他的臂弯,一如年少时挂在臂弯的白玉兰花束。 这捧花他要送给即将离别的顾惜,在人来人往的飞机场,她将花束接到怀里,身上穿着小白裙,笑得是那样单纯可怜。 霍晏庭从没想过她会跟其他男人订婚,也没想过自己会另外一个女人结婚,现在还为了另外一个女人去凶她。 这样想想,顾惜的确很难受,他忽然有些于心不忍,就在自己想抬步走上楼梯时,忽然接到一个意外的电话。 电话来自大洋彼岸,是一把被年龄浸润得足够醇厚的嗓音:“晏庭,惜惜现在还在你那里吗?” “伯父。”这是顾惜的父亲,霍晏庭不由地放尊敬了些,他仍记得当年顾伯父的英姿。 “惜惜的事,我想跟你多谈一谈……” - 这几日,顾安在霍家过的也不安生,奶奶被她报警抓进警察局后又被赶回国内的消息也不知道是谁散播出去的,本来没把她当回事的霍家人都“慕名而来”,她每天都要应酬几个。 这么多的霍家人,她就只剩霍晏庭这一个人没见到了。 慢慢的,顾安也能不再时时想起他。 某一天她想起还没设计完成的设计稿还在藏芝别苑,就犹豫着要不要去拿。 白柳得知这件事后说:“今晚他要参加个宴会不在家,你可以偷偷去拿出来。” 顾安眼睛一亮,然后纠正说:“我不会偷偷去,我是光明正大去拿。” 于是她就在夜幕降临的时候启程去了藏芝别苑。 藏芝别苑,此时一辆迈巴赫停在门口。 许助理正站在台阶下面等待,看衣服款式是要去参加宴会。 顾安让出租车先走,自己先在一边躲着。 一株高大的灌木丛挡住她娇小的身躯,透过叶子的缝隙,她看见顾惜身着美丽的礼服从里面走出来。 “晏庭,你看我好看吗?”顾惜笑得如同花朵。 “好看。”好听的声音从迈巴赫降下的车窗传出来。 顾安眼神从顾惜身上移到车窗上,经过光线的透射,她可以看见男人上半身的剪影。 他依然那么气定神闲地坐在车里。 顾安忽然就感觉很窒息,她想过霍晏庭有她没她都一样,可当现实赤裸裸摆在眼前时,她到底还是没绷住。 她会想起自己过生日时,他送过来一个礼物盒,初拿到手轻飘飘的,她以为是个项链什么的,没想到打开是红色的本本——藏芝别苑。 他把藏芝送给了她。 可如今,她再回来时都要偷偷摸摸,而那个顾惜却穿着华美的礼服站在她的家门口。 顾安咽不下这口气,她眸光一厉,便大摇大摆走了出去。 还是站在高处的顾惜率先看到她,脸上的笑容立刻就僵住了。 顾惜急忙打开车门弯腰进去。 霍晏庭把她慌乱的行为收在眼底,他问:“怎么了?” “没事,我、我只是有点想快点去宴会。”顾惜抬脸挤出来一个自以为灿烂的微笑,“楚慕白应该等着急了,我们快点去吧。” 她不想让霍晏庭看见那只狐狸精。 霍晏庭看见她这神似某个女人的笑容,心弦毫无预兆地弹了起来,他对顾惜的冒失也看顺眼了点。 “进来吧。”霍晏庭坐进另一边,他刚坐定,耳边就传来“叩叩叩”敲击玻璃的声音。 是谁这么大胆敢敲击他的车玻璃? 他皱眉扭头看去,那张熟悉的脸就这么毫无预兆闯进他的视线。 “顾安……”他呢喃,七分惊讶。 只见顾安一脸不耐用手指着他,另一只手还在拉车门,示意他下车。 这么嚣张? 顾安其实心里也有点忐忑,但近距离看见顾惜的装腔作势后,她仅剩下的一点对霍晏庭的畏惧也没有了。 “下来!”顾安今天必须要跟他讨个说法。 就在她用力拉车门的时候,车门忽然从里面打开了。 高个子男人下车,立马就像尊守护神像一样站在车前,冰冷的眼神睥睨四方。 顾安看着他深沉的眸子,毫不客气开口:“顾惜怎么还在这里?那天你是如何答应我的?” 霍晏庭漫不经心地扫她的手一眼。 “看,你想看就看个彻底。”顾安捕捉到他的眼神,气不打一出来,将手掌举到他眼前。 登时,霍晏庭愣住了。 女人本来白皙光滑的手掌,现在掌纹像弄皱的水,烫伤留下的疤痕触目惊心! 好半天他也没说话。 站在一边一直没敢拦她的许助理禁不住叫出声:“太太,您的手……” 顾安的伤本来已经好了,但不知为何现在开始隐隐作痛,她一瞬不移地看着眼前的男人,口齿清晰地质问:“我的一切都是拜你车上的女人所赐!我看她是你的初恋情人,我没再追究,你答应我会让她离开,为什么她还在这里?” 霍晏庭面对她的质问,在那掌心的疤痕面前,他忽然开不了口。 顾安见他不说,又弯腰拉开副驾驶的车门,对窝在车里不敢冒头的顾惜喊道:“你下来!” 经过顾安把老太太送进警察局还能全身而退的事情后,顾惜再见她都有点打怵,不敢再像以前那样硬碰硬了。 “我、我为什么要听你的?”顾惜虽然这样说着,但也还是麻利下车,绕过车尾跑到霍晏庭身边,抱紧他的手臂。 “晏庭,我怕。”顾惜怕虽怕,但也不会放过恶心顾安的机会。 第88章 送走她了 藏芝别苑门口,花香馥郁,却有两队在对峙。 顾安自成一队,她冷下脸赶顾惜走:“这里是我的房子,你带着你的衣服赶紧滚。” 顾惜往霍晏庭身后缩了缩,说:“我也想走,但晏庭说这里有我们以前的回忆,就要我留下来了。” “真恶心,这房子有你们的回忆那干什么还要送给我?”顾安收回手,双手揣进兜里,她看向一言不发的男人说,“送不起人房子就直说,我当初跟着你也不是只图钱,何必要拿这一套房子送来送去?” 顾安看见霍晏庭的脸色变得十分难看后,心情总算舒爽了一些。 “我今天来是拿自己的东西,既然自己的房子我都守护不了,那也就罢了,明天我会让人把房本送回来。”撂下这句话,顾安十分潇洒地转身往藏芝别苑里走去。 她一走,霍晏庭像被解开封印,视线伴随着她的身影消失。 顾惜在拽他的手臂:“顾安好可怕,她看见我占了她的卧室会不会发疯啊,我们还是快点离开这里吧。” 霍晏庭略一思索,对许助理说:“照顾好顾惜,我上去看看。” “是。” 男人忽然将手臂抽离,顾惜想追上去就被许助理拦下。 霍晏庭大步流星地追随那道身影而去。 当顾安推开自己的卧室门,扑面的粉红色装潢差点把她打出去。 错愕,震惊,怒火,情绪像海浪层层叠叠反扑上来。 这,她原来的卧室,怎么会变成自己完全不认识的模样了? “你的东西,都在主卧里。”身后传来男人的声音。 顾安几乎没有犹豫,转身抬手就打过去。 霍晏庭到底是练过十年跆拳道的高手,在巴掌接触脸之前就被他截胡,他站在走廊的灯光下,两道眉毛俊秀无匹,一双多情的眼睛微微敛着,白皙的肤色上因为动气而浮起淡淡的红晕。 “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暴力了?”他说,感受着女人还在施加的力道,心情并不是很愉快。 以前,她可是不会打他的。 “这里,给我个解释!”顾安因为生气浑身都在应激颤抖,“霍晏庭,我刚刚走几天,顾惜就成这里的女主人了?既然如此,你早早跟我直说,我能立马把女主人的位子让出去!” 霍晏庭看着她,说:“她不算抢你的房间,这里,她以前也住过。” 顾安冷笑不已:“你真的很可笑,只要你发话,这整座藏芝别苑都是她的!但你们也不能这样欺负人,我的东西呢,谁让你们私自动的?” “你的东西都在主卧。”霍晏庭握着她的手腕,感觉很容易就圈过来了,“你瘦了很多。” 顾安不想搭理他的话,将手用力抽出来就往主卧走去。 霍晏庭的指尖还残存着她的体温,让他的心泛起波澜。 他转身跟随着她来到主卧。 站在主卧门口,看见她翻箱倒柜,问:“你在找什么?” 顾安不想让他知道自己曾为霍氏画设计图,她当时只想减轻他的负担,谁知道这个男人根本不值得她这么付出! 她一言不发,只闷着头将整个房间翻了个底朝天。 主卧除了她的东西,还有他的用品,她毫不客气一起翻。 霍晏庭也没有阻止她,最后进来一起跟着她翻。 顾安看见他把她的鞋子翻开,像暴怒的狮子扑过去。 “你别动我的东西!”顾安推他。 霍晏庭将鞋子丢在地上,抓着她的手拉进怀里。 “别闹!” “我恨你,我恨你我恨你!” 顾安觉得昔日温暖的怀抱此刻像是毒蛇窟窿,这个男人的接触让她觉得恶心! 可是,她就像以前根本抗拒不了他。 “你现在抱我又是想干什么,外面的顾惜你还没有抱够,要来抱我这个赝品?” 霍晏庭听着她的话,并没有生气,只是说:“谁让你擅自离开的,既然走了还为什么要回来?” “呵。”顾安看见自己根本激怒不了他,心中产生一股无力感,她也不打了任由他抱着,“我这次回来只是想拿自己的东西,如果你早点跟我坦白自己有这么喜欢顾惜,那我早就不跟你好了。” 霍晏庭的怀里有股独属于他的清冽香气,这香气就像他这个人一样,有种吸引人的魔力。 顾安想反抗的不只是他的拥抱,还有他的这股香气,这股香承载着两人在一起所有的回忆,还有顾安这辈子所有的少女情怀,都曾在这香气的见证下全部属于他。 该死,真该死! 忽然,门口传来响动。 本来含情脉脉的霍晏庭一个眼神扫过去,看见了走进来的白柳。 顾安抬起头。 “妈?”白柳怎么来了? 白柳看着拥抱的两个人,脸上露出了微笑。 楼下传来顾惜的尖叫声。 霍晏庭脸色一顿。 “我已经联系顾惜的爸妈把她带走了,你不用再管她。”白柳叹了口气,“她爸说她有抑郁症也是假的,你不用放在心上,从今天开始跟顾安好好过日子。” 霍晏庭一愣,然后看向怀里的女人。 顾安却推开他:“我不会这样原谅你的。” 说完,她就跑了出去。 霍晏庭还想继续追,没想到白柳拦住他,“你伤人家这么深,要想追人家要拿诚意来。” “路还长,你慢慢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