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场：分手后,我转身考上省组部》 第1章 错过公务员面试,女友决绝分手 2002年，汉东省省城江州市。 梁江涛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是充满白色格调的病房，床头的绿植迎着阳光奋力生长，显示出不屈的生命力量。 这间病房说宽敞有些谦虚了，应该说豪华。 以2023年的眼光看，也相当高档了，装潢典雅大气，除了病床，还有全套家具，一看就材质非凡，硕大的落地窗外青山连绵，房间内放着很多精密的医疗器械，病床前的电视柜还放着一台索尼的36英寸等离子电视机。 在梁江涛记忆里，这样一台电视当时要好几万！ 要知道这可是2002年啊，世纪之初，虽然共和国到处孕育着机会，但还谈不上富裕。 没错，梁江涛是从2023年穿越过来的，来到了他大学毕业的2002年。 可穿越过来，却是病床上开局。 一个月前，本来他准备回老家江安市参加江安海关公务员招录面试，路上却遭遇了一场严重车祸，醒来已经是一周后了，与江安海关又一次失之交臂。 说不出是什么心情，只感觉造化弄人。 因为穿越前的2002年，他也报考了江安海关，遗憾败北。 历史惊人的相似，难道这就是宿命？ 当年，没考上只是第一个打击，更要命的打击接踵而至，已经考上江安市临江区检察院的女友蒋梦雪向他提了分手........ 这一世，蒋梦雪虽然还没提分手，但估计也快了。 听到自己错过面试后，在电话里就变了脸。 自己在医院里躺了这么久，一次都没来看过。 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啊....... 梁江涛并不悲伤，因为他早就知道蒋梦雪是什么样的人了。 思绪回到穿越前的2002。 “对不起，江涛，我家里不同意咱们的事了！” “你知道，我爸妈就是因为以为你能进江安海关才勉强同意我跟你在一起的。” “你爸妈是普通的工人，你妈还下岗了，咱们门不当户不对，要是你能进海关还说得过去，现在，只有分手了.......” “长痛不如短痛，你忘了我吧！” “对不起，不要怪我，我不能把自己的未来交给虚无缥缈的明天！” 蒋梦雪的话，如同一个个冰冷的钉子，狠狠钉进梁江涛的心里！ 他万万没有想到，那个活泼开朗的女孩的内心竟如此势利！ 他们是高中同学，就读于江安下面的宁水县第一中学。 梁江涛是一枚妥妥的小镇青年，县城普通家庭出身，爸妈都是县棉纺厂的职工，母亲王英几年前还下岗了，沿街卖早餐，起早贪黑赚个辛苦钱。 而蒋梦雪的父亲蒋明安却是县电力公司的党委书记。 第9章 张远峰的新职务 “我再补充一点，现在咱们省的领导干部年龄普遍偏大，干部老化、青黄不接的现象在一定范围存在，这也是宴清部长和万军部长反复强调的事，所以这次全省厅局级干部调整充分考虑了年龄结构，意在做好梯队建设。作为全省干部工作的主管部门，省委组织部机关同样存在这个现象，我们更应该带头改革，做好表率！远峰同志不到40岁，是全部最年轻的正处长，理应加以重用！从这个角度来说，我认为他做干部二处处长，是完全合适的！在接下来的干部调整和人事安排中，也更应该贯彻落实好这一点精神，人事厅会配合做好相关工作。” 省委组织部副部长、人事厅厅长黄延安多说了两句，和姜万军的提名形成呼应。 他是姜万军后排名第一的副部长，又兼任人事厅长，角色很吃重。 人事厅最重要的职能是干部调动，权力很大，因此人事厅长往往由省委组织部仅次于常务副的副部长兼任。 几年后的机构改革中，人事部门和劳动部门合并成为人力资源和社会保障部门，业务摊子变大了，人事调动的职能却被剥离了，重要性反而下降了，当然，这是后话。 “确实，远峰同志是部机关年轻处长中的翘楚，放在干部二处处长的位置上，更能发挥他的作用，我举双手赞成！”省委组织部副部长、省委编办主任李灵君道。 编办掌握全省的机构编制，也是个非常重要的部门，因此李灵君也是一个权柄很重的兼职副部长，地位不在黄延安之下。 姜万军、黄延安、李灵君是省委组织部三位正厅级副部长，出去都是镇地一方的角色，能和市委书记分庭抗礼。 大家众口一词同意本是预料之中的事，机关干部处高少阳心中还是禁不住起了一丝波澜。 张远峰刚入部的时候他已经是副处级组织员（虚职，相当于副调研员）了，如今正处长也干了五年，本来还想着有机会活动活动去做干部二处处长，没想到却被张远峰抢了先。 没办法，人家是领导的秘书，又年轻，还不到四十岁啊！而自己已经快五十岁了！没法子跟人家争啊！ 人比人得死！ 当然，他的内心虽然复杂，但却没有嫉妒的意思。 在机关沉浮这么多年，他早修炼到了一定境界。 而且，机关干部处处长也是组织部人人里争着想要的要害位置，省委组织部管全省的帽子，机关干部处则管部里的帽子，相当于组织部的组织部，人人都得敬三分，也在领导视野里，估计再过两三年他就能考虑外放出去了。 由于年龄偏大，到地市干常委部长估计难度比较大，也不一定是好的选择，可以考虑到省直部门任副职。 党口部门或者重要的政府部门都行，组织部就这点好，近水楼台先得月。 比如他的前任到了省直机关工委任副书记，再前任到了省财政厅任副厅长，都是很好的安排。 想着想着，高少阳的内心又热了起来。 由于张远峰的提名是常务副部长姜万军提出来的，他只负责一开始介绍情况，就不作发言表态了，一圈领导都说完了，大家都看向了省委常委、组织部长李晏清。 李晏清按开了话筒，不紧不慢地说：“刚才大家都说了对远峰同志安排这项提议的看法，总的看，还是表扬和肯定居多，我原则上都是同意的。大家都知道，远峰同志直接为我服务了几年，说实话啊，我实在不宜再赘述他的优点，否则有王婆卖瓜之嫌。但是呢，也不能因为远峰同志为我服务过，就无视他，这样也不是选人用人应有之义。中国古代有句话说，举贤不避亲，作为省委组织部的班长，我还是得表明一下态度，我认为，关于远峰同志任干部二处处长的提议是恰当的！当然，后续大家还得继续给与远峰同志关怀和帮助，帮助他更快适应岗位，更好履行职责！” 部长发完言，姜万军道：“好，今天的人事安排部务会全部原则通过，少阳，你们尽快履行程序吧。” “好的。”高少阳点点头。 内部调整只涉及处级干部，一次会议就能通过。 当然，这只是最关键的一步，接下来还有很多程序要走。 电教中心管理部主任拟定由部机关党委的一个正处级组织员（虚职，相当于调研员）调任，涉及到非领导职务转领导职务，得走干部提拔程序，相当复杂，民主推荐、民主测评、谈话...... 一个正处级组织员由副处长提拔，三个副处级组织员由正科级干事提拔，也得走提拔程序。 反倒是张远峰的这个任命是由正处级秘书实职转任干部二处处长，实职转实职，不需要走提拔程序，机关干部处下个文就行了，但由于需要跟其他几个人一起下文，所以也得等。 高少阳心想，这段时间正好给宴清部长物色新秘书提供了时间窗口，张远峰调任干部二处处长，部长秘书空出来，必将惹得很多年轻干部心潮澎湃、浮想联翩。 办公室、研究室、几个干部处的人都有机会。 当然，李部长是出了名的要求高，不仅要求政治素质过硬，还要求过硬的文字能力，不是随便就能胜任的。 不知道部长心中有没有合适的人选？如果没有的话，不知道帮部长物色秘书这个任务接下来是落到办公室头上还是机关干部处头上。 高少阳正胡乱想着，姜万军常务副部长又点到他了：“少阳，说一下今年进人的事吧。” 这是今天第三个议题，无非是进一些新人而已，就没有前两个那么扣人心弦了。 第10章 人才论 “好的，首先是调入，今年部机关共从省直单位、地市组织部借调17名干部，有3名较为优异，分别来自省委党校办公室、省发计委能源处、营口市委组织部，建议调入。” 这三名同志都来自重要部门，在组织部借调期间工作出色，其中来自省委党校的焦同更是一名副省长打过招呼的，关于他们的调入已经形成共识，不然不会上会，上会也只是走个过场。 大家都没有意见。 “说说录用应届生的事吧。”姜万军道。 “好的，今年计划录用6名应届毕业生，我们之前分别去北京大学、清华大学、中国人民大学、上海交通大学、复旦大学、武汉大学和中山大学作了宣讲，通过学校学生处共报名300余人。” “按照部务会的要求，由于这次咱们给的政策很优渥，录用后，本科半年后直接定级，定副科级，研究生定正科级，博士研究生定副处级非领导职务，同学们报名很积极，竞争比为1:50，为历年最高。”高少阳笑着说。 按照这些年惯例，省委组织部从不公开招考，因为对干部的要求很高，干活是一个萝卜一个坑，招进来如果干不了活又不能辞退，那就麻烦了。 但干部进进出出，总是要新陈代谢，怎么解决呢，所以就采用了两个方式。 一是借调——调入的方式。先从各个重要省直单位和地市组织部借调人，期间半年到一年，直接试用，大部分人期满就回去了，少数优秀的延期，用着顺手再延期，反复延期之后，基本上就通过考验了，可以考虑调入。这个方式不仅绝对保证了省委组织部的干部素质，而且对原借调部门也有很大好处，一是有人在省委组织部，人头熟，好办事，再一个自己的干部在省委组织部接受了严格的训练，就算留不下各方面素质也有明显的提升，回单位带回优良风气，对整体干部素质的提升是有帮助的，可谓双赢。 当然，在这个过程中也少不了关系户，比如焦同，就是省政府分管农业的副省长打招呼。但人家自身素质也不差，本来的单位也是省委党校。 如果真的差很多，就算是副省长出面，宴清部长也不会买这个面子。 二是从名校中内部招录。这种方式并不是公开的，而是派人到少数几个名校宣讲，然后通过学生处报名。学生的履历、条件都是学生处审核过的。 这个办法是补充新鲜血液的重要方式，是宴清部长上任后提出来的，取得了良好的效果。 这两年进入的毕业生基本都是清华北大等名校的。 汉东处于东部，经济在全国也在前列，省委组织部对这些名校的毕业生很有吸引力，尤其是汉东籍生源。 至少对于他们的家庭来说，能进入省委组织部就是光宗耀祖了，以后大概率是厅级干部，比在京城进入央企总部、大外企还要香。 因此，这两年每年的招录报考比例都在1:10左右。 和后世公务员考试动辄一比好几千没法比，但这是面向名校的内部招考，显然不能光看招录报考比例。 而今年招录报考比例陡然变成1:50，明显是因为出台了新的定级政策。 这个政策是宴清部长亲自向中zu部争取来的，突破了干部定级的规定。 按照有关规定，应届毕业生应该都有一年试用期，而且根据学历定级。本科生定科员，硕士研究生定副科级，博士研究生定正科级，很多地方执行的还不到位，硕士、博士只享受副科级、正科级工资待遇，行政级别还一律是科员。 而今年的政策，不光减少了试用期时间，而且直接整体提了一级，力度不可谓不大！ 比如有的研究生毕业才二十五六岁，直接能成为正科级！ 正科级在县里就是局长和乡镇党委书记的级别了！ 怎么不令人羡慕？！ 今年进来的人，真是赶上好时候了。 估计部里很多人也会各种羡慕嫉妒恨，苦哈哈熬了好几年，还不如人家刚入部起点高。 但没办法，在体制内混，踩点很重要。 来得早不如来得巧。 踩对了点，顺风顺水，平步青云，踩错了点，一步慢，步步慢，还找不到说理儿的地方。 “还是部长的力度大啊，向上级争取到了这么好的政策，真有李世民‘天下英雄，入吾彀中矣’的意思了。” 姜万军笑着说，其他领导也都赶紧符合。 李晏清扫视了一眼与会的同志，沉默了几秒，开口道：“同志们，关于这件事，的确是我一手推进的，其用意也就是为汉东省委组织部多招几个人才而已，有的人可能说了，刚毕业就给这么高的级别，太快了，太不公平了！” “可是咱们好好想一想，加入世贸组织以来，尤其是进入二十一世纪后，我们的国家快速发展，汉东省也进入了发展的快车道，有人说是因为资源，有人说是因为政策，有人说是因为资金，有人说是因为历史机遇，但我认为，说到底，是因为人才！” “我们国家有大量的优质劳动力，还有科教兴国战略培养的数以百万计的大学生，这才是我们国家、民族快速发展乃至长远发展的最大底气！” “一个地区，一个省，一个国家，一个民族，只要想长久发展下去，乃至兴旺发达，就必须要有源源不绝的人才！离开了人，所有的优势都是空的！出台好政策需要人，执行好政策也需要人！说到底，人才是事业的根本！国家是这样，一个单位同样如此。” “咱们到粤东看看，到长三角看看，看看人家对人才的重视程度，百万年薪比比皆是！” “而汉东，虽然经济也还可以，但跟人家这两个地方相比还是有一定差距的，据我观察，重要的一点就是咱们脑袋不够开放，有枷锁，对人才的重视程度不足。” “只要是人才，给多么优厚的待遇都应该。当然，咱们是党政机关，给钱是不行的，想一想，也就是在干部使用上能给一些优厚条件了，如果还死死抓着帽子不放，敝帚自珍，那怎么能吸引到真正的人才？发展必然远远落后于人家！” “组织部除了干部工作、组织工作，还有一项重要的工作是人才工作！我们带头，先试点，看看效果好不好，如果可以，我给省委作专题汇报，在全省省直机关推开。其他行业、其他领域，也应该有所动作，延安同志，人事厅下去后先就此调研，拿出个方案来。” “是，部长，人事厅落实好。”黄延安赶忙道。 所有人静静听着，想不到部长还有这么一篇大文章，仔细想一想，部长说的很有道理，汉东资源丰富，人口多，地理位置又好，虽然经济这些年发展也很快，但总是比南方的那些省份差一些，思想不够解放是一个重要原因。 而对人的使用，是思想僵化的重要反映，想要破处这一点，从选人用人上着手，不失为一个好办法。 省委组织部带头试点，人事厅规划方案，全省铺开！ 这力度就大了！ 一开始这些人心里多多少少有些不以为然，以为宴清部长给的优惠太多了，突破了常规，没有必要，可能有施恩之嫌。 现在听了他推心置腹之谈才知道完全出自公心，有理有据，切中要害，所有人都心服口服。 李晏清看着大家的表情，露出了一丝难以察觉的笑意，继续道：“录用范围么？光这几所大学还不够，省内的高校怎么没有呢？” 高少阳哑然，按惯例都是从这几所名校里直选，汉东就一所985汉东大学，虽然也是重点，但算不上名校，因此没列入进来。 难道是因为想把汉东大学纳入进来？ “部长......” 李晏清摆了摆手道：“少阳同志，你不用着急解释，我没有责怪你的意思，这几所大学，也是我圈定的嘛。可现在看，是我的思维局限了，光想着这些名校了，其实，我们身边的大学就有很多德才兼备的人才嘛！比如我就深入了解到一名大学生，叫梁江涛。” 第11章 梁江涛是何方神圣？ 梁江涛？ 是何方神圣？部长亲自点名，可见不是一般人。 所有人都竖起了耳朵，等着宴清同志接下来的话。 “这名小同志是汉东政法大学的应届毕业生，我也是因为一个偶然的机会才了解熟知他。” 一听是汉东政法大学，所有人心中更是觉得奇怪。 汉东政法大学虽然也是重点，但不是211，更不是985，和目前的这些大学相比可谓天差地别。 部长专门提这个人，难道有什么惊天背景不成？ 很多人都把目光投向了姜万军，企图能获得一点儿信息。 只不过姜万军也是一脸疑惑，显然宴清部长之前并没有跟他通过气。 李晏清孙女李明玉被人救的事情只有张远峰和少数几个在李晏清身边工作的人才知道，他们嘴都很严，一丝风都漏不出去。 “他不仅品学兼优，最重要的是党性修养很强，关键时刻，挺身而出，不惜自己的生命救了一个处在危险中的小女孩，之后还不图回报！说‘看见人民身陷危险之中，挺身而出是一名党员应有之义’，这样的同志，正是我们需要的人才！何况，汉东政法大学也是省内重点大学，专业能力上是不需要怀疑的，再加上现在大力倡导依法治国，法律专业的毕业生也是我们迫切需要的，因此，我提议，把他纳入这次招考的面试名单！”李晏清用不容置疑的声音说道。 李晏清是一个正直的人，绝对不会公权私用。 因此，虽然他心里一直很感激梁江涛，之前也没有想过用这种方式报答他。 直到张远峰从医院回来，向他详细汇报了梁江涛严正拒绝两万块钱以及说过的那些话，李晏清听完动容了。 这可是两万块钱啊，而且是救人性命的感谢费，拿了于情于理都分所应当。 换句话说，这是李晏清欠他的！ 梁江涛救了自己唯一的孙女，就算他拿了这钱，对自己来说也无法还人情于万一。 可人家却斩钉截铁的拒绝了，没有一丝一毫的犹豫，而且理由堂皇正大。 对于梁江涛的家庭背景，李晏清已经找人了解透彻了，是非常普通的家庭，并不是看不上这些钱。 在这种情况下还能拒绝常理上应得的“巨款”，只能说明一件事，那就是梁江涛具备至纯至净的品质、极强的原则性以及自强不息的精神。 李晏清自问，他在梁江涛这个年纪，是不具备这些的，或者说，不可能有小梁同志做的这么好。 仅凭这样的思想觉悟，就称得上人才难得！ 这样的人培养出来放到重要岗位上，绝对是党和人民的财富，用起来绝对放心。 我党的用人原则就是“坚持德才兼备、以德为先，五湖四海，任人唯贤。 有这样的品质，哪怕能力上平庸一些也不要紧。 何况，他接着就让张远峰悄悄详细了解梁江涛的学校表现，发现也非常不错，成绩名列前茅，只是似乎和辅导员有些矛盾，没有做学生干部。 随后又了解到，那名叫吴宏的辅导员很不像话，吃拿卡要，作威作福，学生们怨气很大。 和这样的人有矛盾，更是能说明梁江涛的正直。 作为省委组织部长，李晏清的主要工作就是选人用人！ 看人，是他最擅长的事情。 也是他习以为常的事情。 人人都有职业病，李晏清也不例外，甚至更严重。 看见合适的人才，如果不能收为己用，会非常难受。 从那一刻，他就决定省委组织部一定要把梁江涛纳入麾下。 因此今天部务会上，李晏清直截了当提名了梁江涛。 “听完部长的介绍，我认为这名小同志非常优秀，应该把他纳入面试范围。”黄延安说。 “汉东政法大学是省内实力很强的大学，虽然不是985，但是专业实力在全国名列前茅，比很多985综合性大学的法律专业都强，作为其中出类拔萃的学生，进省委组织部也是顺理成章的事情。咱们每年调入的同志，很多也都是普通学校出身，凭借后期的努力不断进步成为独当一面的人才，英雄莫问出处。像我们这些老同志，很多都没有上过大学，不都在为党和国家做事嘛！对于将小梁同志纳入面试名单，我完全赞同！”李灵君道。 其他副部长、部委委员依次发言，全都争先恐后表态同意。 同时在心里想，这个梁江涛怕不是有什么惊天背景？ 可是一来他们都知道李晏清的风格，刚正不阿，选人用人从来都是工作说话，最不喜欢拉关系，讲背景。 二来能让李晏清这么捧，要是有关系，除了省委书记和省长，其他常委也不够格啊？ 难道是北京？ 可如果要是那种关系，为什么在汉东上一个普通的大学，还要留在汉东呢？ 搞不懂搞不懂。 这些看透人事沉浮的脑袋瓜子一个个想破了都想不明白。 不过既然李晏清发话了，结果是显而易见的，这个人必然入部。 虽然现在只是纳入面试名单，可对于部长定的人面试肯定是走个过场，最后分数肯定最高。 报考比率又陡然升高又怎么样？ 清华北大又怎么样？ “既然大家都没有意见，少阳，你们尽快联系汉东政法大学，让他们尽快推荐梁江涛，另外，面试的事情尽快推进，争取五月中旬前完成面试工作，体检考察政审等事项也快点推荐，六月份要入职。”姜万军安排道。 “好的！”高少阳点头。 第12章 同学聚会 鹏聚酒楼在江州市算是中档餐厅，在汉东政法大学周围算是最高档的，而汉东政法大学在江州市比较偏僻的位置，像样的餐厅只此一家，因此生意很不错，尤其是在两个时期生意特别火爆。 一是新生入学的时候，很多有关系的学生家长都会来这里请老师，请求关照自己的孩子。 第二就是毕业季，可能吃完饭就天各一方了，即散伙又谢师，因此虽然穷学生没钱，但也都想体面一点。 梁江涛在汉东政法大学读了四年，来这儿的次数一个手也数得过来。 今天鹏聚酒楼被民商法学系包场了。 梁江涛他们98级有5个班150多人。 当然，法学教育在本科阶段是不分专业的，不管是民商法系、刑法系、行政法系都是法学专业，方向不同而已，毕业证和学位证都是一样的，只不过由于汉东政法大学是专业性政法大学，所以分得比较细。 他们的出路首选还是进体制。 法院和检察院最多，其次是公安局和司法局，然后再是其他党政机关。 因为法院和检察院这几年进人需要律师考试资格（2002年已改为司法考试，不过这届毕业生已经在2001年参加过律考，通过的直接具备司法从业资格，不需要再重新参加司法考试），大部分职位还要求法学专业，所以对这帮法学生来说竞争小一些，自然成为首选。 再次是进企业当法务，进央企的最好，省属垄断国企也不错。 最后是当律师。 在这个年代，律师的福利待遇还是差一些，尤其是刚开始的时候，没有案源就没有收入，要度过一段艰难的成长期，所以除了少数极为有法治理想的人，一般还是被动选择的多。 鹏聚酒楼大厅被包下了，满满当当坐了十桌，桌上大都是大鱼大肉，还有各种白酒啤酒。 这个年纪的人是最能吃的，根本不会客气，大快朵颐。 最中间一桌坐着吴宏和主要班干部。 吴宏三十岁出头，穿着白衬衣，戴个眼镜，留着寸头，表情很倨傲，哪怕是和这群学生很快就要分别，也不放过任何一个装逼的机会。 在98级民商法学系里，吴宏就是土皇帝，从来都是说一不二，其他人只能围着他转，不然就各种穿小鞋。 梁江涛最烦这种人，所以大学四年都没做班干部，只不过他成绩一直排在年级前十名，人缘也不错，大二的时候吴宏作为辅导员把他推荐为入党积极分子，后来顺利入党。 吴宏觉得自己有恩于梁江涛，而梁江涛一点表示都没有，是“不把他放在眼里”，于是这个梁子就结下了，从此各种给梁江涛穿小鞋，还私下里让人带话给梁江涛“让他小心一点”。 好在梁江涛遵纪守法，也没有被他抓着小辫子。 除了刘健这个狗腿子坐在主桌，梁江涛他们寝室其他几人都坐在靠角落的桌上。其实刘健也算不上什么主要学生干部，一个班级体育委员而已，只不过跟吴宏跟得紧，是有名的二狗子。 听说这次进宁水县公安局是吴宏帮他找的关系，刘健四年的辛苦拍马屁也算有了收获。 “同学们，请敬爱的吴老师给咱们讲话！”开席前，刘健谄媚地大声说。 大家都不情不愿地鼓起了掌，很多人都在心中暗骂。 “同学们啊，你们毕业了，老师真的是舍不得，可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你们终究要离开老师，走向社会！走到工作岗位后，一定好好干，不要给我丢人！另外，如果有人欺负你们，报我的名字！我在省内政法系统还是有几分面子的！开席！”吴宏眉飞色舞地说。 “好！” 这个年纪的年轻人正是爱热闹的时候，再加上快要分别，更是放飞了自我，对酒也没什么概念，不管能不能喝都大口灌，酒还没过三旬，很多人就捂着嘴跑进了厕所....... 场面一度很热闹。 虽然分别有不舍，但同学们更多还是刚刚找到工作的兴奋和对未来的憧憬，喝着喝着自然聊到了工作。 工作好的同学自然洋洋得意，享受万千吹捧，工作差的也得强颜欢笑，努力敬酒，给今天的同学、明天的领导留下一个好印象，说不定以后就能帮上自己呢。 没办法，大学生不再是单纯的孩子了，很多心思已经很复杂，趋利避害是人的天性。 也有无聊的人闲得蛋疼，没事儿找事儿，在一旁议论梁江涛。 “你听说了吗？梁江涛本来要面试江安海关，前一天却进医院了。” “海关福利待遇可好了，我听说刚进去一个月就三千多！” “三千多只是工资，听说他们工资卡上天天发钱，连他们自己都搞不明白为什么发，发的什么钱，一到过年过节东西都论车发！” “说这些都晚了，你说咋这么巧？面试前一天得病？” “我听说了，得病是对外的托词，真正的愿意是他pc被公安抓了！” “怎么可能？被抓了不得开除？” “有啥不可能，我消息多灵通你不清楚？现在只要花钱，什么摆不平？花钱给买出来了，学校根本不知道........” “啊？想不到梁江涛看着挺老实的，背地里是这么龌蹉的一个人！” 胡乱编造的谣言满天飞。 其实这件事就是吴宏使坏，他接到梁江涛见义勇为住院的通报后，压着不对外说，搞得现在同学们不知道梁江涛为什么住院，为谣言滋生提供了土壤。 再一个，说他pc被抓的源头还不知道是不是吴宏呢。 这就是吴宏给人穿小鞋的手段，让你很难受，却又叫不出！ 黄思澄听见了，义愤填膺地想拍桌子过去理论，却被梁江涛按住了。 “吃菜，喝酒，理他们干什么？”梁江涛压根不在意。 有理不在声高，真相早晚会水落石出的。 黄淮由于留在了省城，所以不少其他桌的人前来敬酒，让他有些不知所措。 吴宏那里更是觥筹交错，很多人拼命向吴宏敬酒，吴宏作为政法大学的辅导员，之前带过不少学生，有些已经成了工作骨干，所以就算毕业了也不乏有人捧吴宏的臭脚。 吴宏大模大样地坐着，面对敬酒只是端起水杯浅浅的抿一口，而敬酒的人却要整杯喝完。 突然，满脸通红的刘健端着酒杯走了过来，对着梁江涛大声说道：“梁江涛，在这儿大模大样坐着算几个意思，马上毕业了，还不赶快向吴老师敬酒？” 第13章 系里的土皇帝 刘健身高一米八，体型干瘦，外号“瘦猴”。 平时跟吴宏跟得很紧，打小报告最多的就是他，人人讨厌。 梁江涛和他同在一个寝室，更是看他不顺眼，老死不相往来。 其实，两人都是宁水县人，刚来的时候，刘健还想把梁江涛纳入自己的“势力范围”，可梁江涛根本不上套，一点儿面子都不给，从那时起梁子就结下了。 不过梁江涛长得高大强壮，学习成绩又好，人缘也不错，刘健却也不敢欺负他。 可今天不一样了，刘健自觉进入了宁水县公安局，而梁江涛无缘进入江安海关，酒后不禁起了欺辱他的念头。 这叫借题发挥，既帮吴宏出气，又能搞梁江涛，岂不是一举两得？ 看梁江涛这厮还敢不敢傲气？ 媚上必然傲下，这是亘古不变的真理。 刘健一脸嚣张，语气不善，旁人一眼就看出他要找茬。 梁江涛脸色略微一变，旋即又恢复常态，如果是以他前世的脾气，说不定就要跟刘健干起来，不过如今他已两世为人，又知道自己即将飞黄腾达，因此不准备跟刘健计较。 也不看刘健，也不答话，就当没听见，自顾自吃菜。 刘健的脸已经黑了，想不到梁江涛当众让他这么下不来台。 砰的一声，把酒杯重重搁在梁江涛面前，指着梁江涛道：“梁江涛，别给脸不要脸，你入党的事还是吴老师帮你搞定的，大学四年一个屁都不放，跟个没事儿的人似的，你狂什么？” 在酒精怂恿下，刘健完全撕破脸了。 “笑话，吴老师帮我搞定？入党是组织说了算还是吴老师说了算？”梁江涛一句话怼回去。 “你......吴老师是咱们年级的党支部书记，当然他说了算！”刘健脸红脖子粗地说道，他不觉得自己这么说有什么问题。 “吴老师比组织还大？组织是他家开的？吴老师让谁入谁就能入？你和吴老师关系那么好，为什么没让你入党？”梁江涛一连串反问。 “你......”刘健顿时才知道自己失言，而且梁江涛竟然当众接他的伤疤，他没入党是因为挂过科，不符合硬性条件。 第15章 省委组织部的面试机会 “梁江涛也真是的，干嘛跟吴宏硬顶，县官不如现管，现在还是人家管着，真撕破了脸，绝对没有好果子吃！” “该服软的还得服软啊，跟辅导员对抗不是自寻死路么？” “不就是敬一杯酒么？有什么要紧，梁江涛真是轴，死要面子活受罪！” “韩信当年曾受胯下之辱，过不去这一关，终究也难成大事！” “毕业证、学位证、报到证都在人家手里捏着，那可是咱的命根子啊！” 一些同学议论纷纷，虽然很同情梁江涛，但都觉得这么做不值得。 “话可不是这么说，吴宏太过分了，人家明明是见义勇为，他不仅不表扬竟然还诬陷人家pc，那不是毁人名节吗？还好江颜看到了，要不然能说得清吗？” “就是，不能是非不分和稀泥，梁江涛做得对！” 有几个女生小声说着，支持梁江涛。 吴宏的表情越来越狠毒，他已经想出怎么整梁江涛了，到时把他的报到证和派遣证给撕了！ 人事档案个人是不能接触的，等发现没有的那一天，说什么都晚了，谁又能证明是他撕的？ 报到证和派遣证是干部身份的重要凭证，没了这个东西，哼哼，梁江涛绝对永无翻身之日。 华国十几亿公民，分为三种身份，分别是干部、工人和农民。 很多人以为现在已经没有身份这一说了，其实不然，虽然改革开放后一直弱化这个概念，但其实到现在还在沿用，并没有取消。 哪怕到后世的2023年，还是有这三种身份的分野，只不过取得干部身份的方式发生了变化。 改革开放以前，农民可以提干、工人可以提干、解放军战士也可以提干，当然比例很小，也十分困难。 提干之后等同于改变命运，吃铁饭碗、国库粮，人人羡慕，不仅需要能力很强，表现出色，而且需要看出身，是否出生在根正苗红的家庭。 改革开放后，提干的方式慢慢只剩下了一种，那就是考大学。 只要考上大专以上的学校，毕业就能生成人事档案，取得干部身份。 再通过报到证和派遣证把人事档案迁移到接收单位，固定干部身份！ 只有具备干部身份的人才有人事档案，放在人事局，归人事局管理。 普通人只有劳动档案，放在劳动局，归劳动局管理。 当然还有大量的农民和农民工是没有档案的，归农业局管理。 三种身份，虽然还存在，但渐渐混同了，社会上已经没有那么在意了。 比如有的老板只是工人身份，甚至是农民身份，但并不妨碍人家开公司，赚大钱，雇佣一大批大学毕业的干部来为他打工，享有很高的社会地位。 但这也不是说干部身份没用了，在某些情况下还是非常重要的。 比如从政！ 干部身份是进入体制的必要条件，换句话说，如果不是干部，那就不能当公务员！ 所有公务员招录条件第一条就是学历，至少需要大专以上学历，潜台词就是要求干部身份！ 就在这时，大厅外一个着急的声音响了起来：“梁江涛在这里吗？” 是一个中年人，待他走近，很多人已经认出来了，他赫然是校学生处处长仇学平，吴宏顶头上司的顶头上司！ “仇处长，您怎么来了？”吴宏赶忙换上一副谄媚的面孔。 仇学平没空理他，问道：“梁江涛同学在这里吗？哪位是？” “我是。”梁江涛平静地说。 “太好了，可找到你了，快跟我走！” 梁江涛有些懵，但能感觉到和这几天他隐隐期待的事情有关。 “哎呀，快走吧，省委组织部高处长到学校来了，指名要见你，跟你说面试的事儿，校长书记都一起陪着呢！” 说完，拉着梁江涛就往外面走。 留下整个大厅的人目瞪口呆。 “我没听错吧，什么部？” “好像是组织部，还是.....省委？” “去面试，梁江涛要去省委组织部工作了吗？！” 好半天大家才反应过来，这个消息实在太让人震惊了。 别说省委组织部，县委组织部都不轻易招应届生，一般都是从干部中选调。 跟着组织部，年年有进步，能进组织部就意味着仕途迈进了快车道。 那省委组织部呢？ 这些年他们学校毕业生最好的去处也不过是省厅，去省委的都凤毛麟角，何况省委组织部？ 其实对于这些年轻人来说，只是知道省委组织部很牛，但具体牛到什么程度却不说不清了，毕竟他们层次有限，社会经历也少。 梁江涛作为过来人，却感知得很深。 在整个公务员队伍中，最牛的四个单位，也就是排名最靠前的四个单位，就是办组宣纪。 分别是办公室（厅）、组织部、宣传部以及纪委机关。 当然，后世随着反腐工作的推进，纪委机关的重要性逐渐加强，排名到了办公室（厅）前面，成为排名第一的单位，但在2002年，却只排在第四。 另外，还有一个点需要强调，纪委其实不算一个部门，仅比同级的党委会矮半级，不能和组织部、宣传部这些党委工作部门排在一起，而纪委机关就算是部门了，是可以一起排的。 纪委和纪委机关，是两个概念，却是一个单位。 从排名就能看出单位的重要性。 办公室和组织部，是最靠前的两个。 但是对于干部个人成长来说，组织部较办公室却更胜一筹。 因为办公室虽然核心，但人多，工作也杂，有直接服务领导的，有负责综合材料的，比如常委办、秘书处、会议处，但也有负责机关事务的，比如餐厅、车辆、食堂、印厂.......颇有些稂莠不齐的感觉。 处于核心位置的当然一步登天，进步速度飞快，但处于边缘位置的就不行了，可能就是一件事干到退休。 而组织部却全都是精兵强将，队伍也精干，流动速度很快，到了时间要么提，要么交流，很少有剩下的。 所以从实际出发，还是组织部最好。 尤其是省委组织部，全省十几个地市，都可以去当常委部长，还有省直那么多部门、国企、高校、事业单位........ 梁江涛心花怒放，终于要时来运转了。 本来他估摸着应该会让他去哪个省直单位，没想到直接一步登天，到了这个他想都不敢想的单位！ 脸上却要装出一副困惑的样子来，问仇学平：“仇处长，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边走边说，你见义勇为的事省委组织部知道了，组织部的领导对你评价很高，正好现在招收应届毕业生，一致同意给你一个面试的机会！今晚省委组织部机关干部处高少阳处长是特意来学校传达这件事的，还说要见一见你，这可是千载难逢的机会啊，一定要把握住！” “这不仅是你个人的事情，也是学校的光荣！” “说实话，我毕业留校工作二十多年了，还没见过有人一毕业就进省委组织部，如果你能进去，将是创记录的第一个！”仇学平边走边说，很是兴奋。 看着梁江涛和仇学平的背影，很多人还没缓过神来，这是在拍电影吧？怎么觉得那么虚幻？ 本来一文不名的梁江涛，转眼间就要进入省委组织部？ 吴宏和刘健张大了嘴巴，完全石化了，他们不知道得罪梁江涛会有什么后果……但感觉不太妙。 江颜露出了笑容，梁江涛能在关键时刻舍命见义勇为，就凭这份勇气和担当，就值得进省委组织部！ 高斌的表情比较复杂，本来他的工作是系里最好的，现在却被人压了一头，而且还是一个名不见经转的人，这在大学四年里是从来没有过的事情，他不喜欢这种感觉。 不过......只是面试而已，不一定能录用，他在心里悄悄想。 第16章 迈入仕途快车道 汉东政法大学行政楼贵宾接待室。 校长和书记分坐两旁，陪着一个四十多岁，衣着正式的人说话，言语间很是客气。 那人赫然是省委组织部机关干部处处长高少阳。 虽然高少阳只是正处级，而汉东政法大学校长和书记都是正厅级，但他们在一起交流丝毫看不出级别的差异，互相尊敬，都很客气。 汉东政法大学是省属高校，厅级干部归省委组织部干部四处管，面对省委组织部核心处室处长，校长和书记自然不会托大。 “少阳处长，你可是很少来我们政法大学啊，要常来指导工作才行！”校长程万里道。 程万里戴着一副黑框眼镜，头发花白，一脸学者气。 他是省内知名法学教授，是前任校长从人大挖来的，有望评选文科一级教授。 “是啊，组织部是咱们干部的娘家，要多多关心我们。”书记田齐道。 他是行政干部，曾经当过省委宣传部理论处长，后来调任汉东省工业学院党委副书记，转入学界，累迁至汉东政法大学党委书记。 这两位是那个年代学校领导的标配，校长往往学术出身，书记是行政、党务出身。 至于谁是一把手，往往并不固定。 按照规定，高校实行党委领导下的校长负责制。 这里面就有解释的空间了。 究竟谁说了算，恐怕要看资历、背景、业界影响、性格等等。 一般是校长管学术，书记管人事。 这种安排下，往往校长更容易占优势，因为在高校里学术更重要，更能代表资源和地位，而行政职务相对就要弱一些，这也是高校和党政机关的不同之处。 不过二十年后情况就不一样了，在加强党的领导的大背景下，往往都是明确书记为一把手。 “二位领导太客气了，程校长是我敬佩的专家，您的书我上学时就爱读，田书记则是我的老领导，我刚进组织部的时候您就是宣传部理论处长，咱们两家可是在一起办公的兄弟部门，抬头不见低头见，您来给我们讲过党课，我也给您送过件。以后我可要多来进修，现在工作太忙了啊，各种杂事缠身，学习方面明显落下了，要不了多久就成吴下阿蒙了。”高少阳打着哈哈，叙着交情。 “少阳处长客气了，组织部是管人的机关，机关干部处更是管组织部的人，识人用人是一篇大文章，那才是真正的学习，你这个层次在象牙塔反而学不到什么了。”田齐摇头道。 “您言重了。”高少阳道：“事实证明，象牙塔里也能培养出真正的人才。比如贵校培养的这位梁江涛同学，就很不简单，很多品质让人敬佩，关键时刻舍己为人不说，事后还不图回报，显示出了极高的道德品质和政治素养，而且他学习成绩突出，当得起德才兼备这个评价，我们部里的主要领导非常欣赏，说明贵校培养人才还是有一套的！” 部务会结束后，他本来想给汉东政法大学打个电话说一下情况，摸起电话来又改变了主意，去了张远峰的办公室祝贺并深入交流了一番，之后临时决定当晚亲自来到汉东政法大学。 程校长和田书记闻言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喜悦，梁江涛真给他们挣脸！ 省委组织部主要领导就是指李晏清部长了，能得到他的肯定和表扬，绝不是一件简单的事，他们二位连带着脸上也有光。 而且汉东政法大学在李晏清部长心里挂上了号，对他们的仕途进步也是有帮助的。 突然门开了，仇学平领着梁江涛走了进来。 “校长、书记，高处长，人终于找到了，让你们久等了。”仇学平喘着粗气道。 “仇处长辛苦了，是我来得太突然，给你们的工作增添了负担，你们快坐。” 坐好后，程校长说：“小梁啊，给我介绍一下，这位领导是省委组织部机关干部处的高处长，今天找你来有件事情。” 梁江涛闻言装出一副吃惊的神情，坐姿又正了正，道：“领导好！” 梁江涛悄悄打量着高少阳，身上的气质和张远峰差不多，只是年纪比张远峰大了一些，少了一分锐气，多了一分谦和。 高少阳和蔼地点点头，露出一个欣赏的眼神道：“嗯，果然沉稳！不错不错！” “江涛同志，我就开门见山了，你的见义勇为得到了省委组织部领导的认可，我们进一步了解到你品学兼优，想邀请你参加省委组织部的入部面试，你有兴趣吗？”高少阳的语气很平稳，但在梁江涛听来就如同天籁之音。 尽管已经知道了这件事，但心中还是抑制不住万分激动。 这可是省委组织部呀，如果前世有这个起点，这个平台，那他的前途将不可限量！ 以前想都不敢想的事情就要成为现实，他怎么能不激动？ 凭借他对体制的了解，省委组织部主动邀请自己参加面试，那么自己一定会被录用，何况，凭借他前世的记忆和对历史大势的把握，面试中他也必然是一枝独秀、独领风骚，就算对手是北大、清华的高材生，他也凛然不惧。 “谢谢领导的夸奖和重视，那些事情都是我应该做的，我本身就有志于进入仕途，为人民服务，因此，虽然我知道我离省委组织部的干部标准还有很大的差距，但我愿意接受这个挑战！” 梁江涛话说得很圆满，滴水不漏。 高少阳笑着点点头，心中对梁江涛更加满意了。 关于部长对梁江涛钟爱的背景，张远峰没有跟他多说，只是说了梁江涛此子非凡，让他好好照顾，他顿时心领神会。 今日一见，气质沉稳，言语得体，颇为少年老成，立刻感受到张远峰为何对他评价如此之高。 况且这孩子风云际会，得到李部长的青睐，日后一定会有一番作为。 自己作为组织部的人事大管家，肯定要充分利用好这个机会，提前跟他交好，结一个善缘，任谁都想提携一个有前途有价值的年轻人，何况处于自己这个位置？ “好的，那就好，下周一下午一点半在省委大院一号楼举行面试，带上你的身份证和学生证，从北门登记进入，还有，周五前要把你的简历交到机关干部处，一式七份，不过有一句话我要提前说好，你虽然进入面试了，但究竟能不能被录用还要看你面试的表现，清楚吗？” “我明白，我会好好努力的！” “那就好，不用紧张，沉着应付，客观全面展示自己，有什么需要帮助的随时联系我，这是我的电话。”说着高少阳递过一张名片，上面只写着姓名和电话，没有多余的职务介绍。 以后梁江涛会明白，省委组织部就是这个特点，往往都比较谦虚低调。 梁江涛感觉到，他的仕途之路从现在就要开启了，而且一上来就迈入了快车道！ 第17章 初入省委大院 第二天梁江涛直接把录音交给了仇学平。 仇学平听完，气了个半死，之前他明明把警方关于梁江涛见义勇为的通报下发给系里了，可吴宏揣着明白装糊涂，冤枉人家不说，还拿人家的报到证威胁，实在太过分了。 绝对是老师中的败类，败坏了汉东政法大学的师德师风！ 仇学平气得拍了桌子，再三向梁江涛保证一定会严惩吴宏。 梁江涛现在可是汉东政法大学的红人，连校长书记都很关心，而且又有直接的证据，何况辅导员是负责学生工作的，业务上归学生处管，仇学平更得拿出态度来，他的选择只有一个，严惩吴宏。 当即召开会议，免去了吴宏的辅导员职务，发配去了学校印厂。 了解此事的利害关系后，人事处也很配合，处长当即签了字。 调动一个普通干部，人事处出文件就够了。 吴宏接到调令后都傻眼了，想不到报应来的这么快。 他虽然只是系里的辅导员，但却妥妥管着几百号学生，手里权力很大。 而且辅导员的前途很好，可以当系里的团委书记，干好了还能接任分管学生工作的副书记，再往上还可能交流到校机关各处室。 而到了印厂这样的边缘部门，他的前途就全完了。 可这份调令盖着人事处的公章，他执行也得执行，不执行也得执行。 去找仇学平，结果吃了闭门羹。 仇学平还放出话来，快滚去印厂，不然怕是连这个地方都没了。 吴宏只能胡溜溜地收拾东西去印厂报到，可恶的是竟然没有一个学生过来帮他收拾。 以前他办公室里门庭若市，全都是排着队拍马屁的学生。 如今看他失了势，跑得连人影都见不着。 连刘健都消失得无影无踪。 其实这个处理已经非常轻了，凭他这些年做的事，如果仔细查他的话，肯定得进去，这样算便宜他了。 各种奖项、积极分子资格不知道问学生收了多少钱…… 还利用实习的名目跟合作企业收钱…… 还有那些学校周围的培训机构…… 他每月的灰色收入是他工资的好几倍。 这几天系里传言频出，有的说梁江涛背景深厚，爷爷是省里的老领导，父亲是市领导，只是由于比较低调，才一直隐瞒身世。 有的说梁江涛其实是个红三代，家里的长辈和当年的开国老将军是把兄弟。 更有甚者说梁江涛被省领导的闺女看上了，要招做上门女婿。 真真假假传得有模有样，而且很快向其他系蔓延，梁江涛已经成了学校的名人了，让他有些哭笑不得。 这就是人性啊。 人总是习惯于相信虚假的东西。 越是夸张的东西越是坚信不疑，越是超出常理的东西越是深信不疑。 无论是之前关于梁江涛嫖娼pc的谣言，还是如今关于他身世的谣言，总有很多人趋之若鹜，无脑相信并传播，恰恰说明了这一点。 很多之前不熟悉甚至不认识的同学都过来套近乎拉关系，还有送钱让办事儿的，说他爸是一个县里农业局的副局长，让梁江涛帮忙给搞成正局长。 把梁江涛都给整无语了。 真是一朝出名天下知啊。 这是他上辈子从来没有体会的感觉。 虽然心里有些爽，但他还是坚持原则，对于这种跑关系要官的，绝对不给好脸色，直接给骂出去了。 把他送的钱直接甩在脸上，搞得所有人都知道了，让他下不来台，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还是一个学生的时候就搞这一套，以后不知道会做什么坏事，早晚得出事儿，梁江涛这么做也是帮他。 刘健更是夹住尾巴做人，连宿舍都不敢回了。 找了黄思澄他们几个，想让他们在梁江涛面前美言几句，说和说和，还写了一个几千字的类似悔过书的信，可没人搭理他。 刘健彻底懵了，天天想破了脑袋都想不明白，他和梁江涛是一个县的，从来没听说过梁江涛有什么惊人的背景啊，怎么突然成了大领导的亲戚？ 可人人都说的斩钉截铁，而且省委组织部亲自派人招揽梁江涛是他们亲眼看见的，这总不会是假的。 反正刘健现在肠子都悔青了，狠狠抽了自己几巴掌，早知如此，就算给他一万个胆子，也不敢惹梁江涛。 天天生活在胆战心惊中，生怕梁江涛一句话就把他宁水县公安局的工作给撸了。 他家历代都是农民，就指望着他改命呢，好不容易考上政法大学，分配到县公安局，这已经是祖坟冒青烟的事儿了，村里村外别提多有面子，如果工作黄了，被打成原形，他连死的心都有了。 几天时间，刘健原本干瘦的脸又瘦了两圈，都快瘦脱相了，活像个骷髅。 可梁江涛没空理他，对刘健这样的臭狗屎踩一脚都嫌脏，何况他忙着准备面试的事。 就算心中知道十拿九稳，可还是要做万全准备。 这可是逆天改命的机会，不能出一点纰漏！ 首先是简历。 简历是一个人的门面，不仅能够帮人用最快的速度了解自己，而且也能从简历的精美程度、排版、文字表述，展现制作者的逻辑思维能力。 一份精美的简历，能够帮助赢在起跑线上。 作为从2023年穿越过来的人，梁江涛对于电脑和办公软件的熟练程度都远非2002年的人所能企及。 他来到学校打印店，给老板买了两盒好烟，找了一台性能最好的电脑，认认真真、扎扎实实做了一天的简历。 看着花团锦簇一般简历，绝对远超这个时代的制作水平，梁江涛觉得很满意。 证件照是他去市里最大的照相馆现照的，照完之后还请老板好好修了一下，头发整理得一丝不苟，白衬衣穿得板板正正，一看就是朝气蓬勃的有为青年。 花了梁江涛三十块钱，真是有些肉疼啊…… 不过为了面试也值了。 简历美观、整洁、大方、内容丰富，相信绝对能给考官留下好的第一印象。 然后梁江涛把近年来从中央到省领导的讲话认真学习研读，吃透精神，做到心中有数。 前世作为县委研究室的笔杆子，这是梁江涛的看家本领，轻车熟路。 其实这些东西都是烂熟于心的，两世为人后再读起来反而得到了一些新的体会和感悟。 升华了！ 梁江涛自信此时参加面试，绝对可以引经据典，贴合实际，既有高度又有深度。 他要横压全场！ 周五的时候，梁江涛坐公交车来到省委大院，报了姓名登记后就进去。 仔细打量着院中的一切，这可是省委大院啊，一省中枢机要之地，前世别说进来了，连在门口站都没站过。 因为差距太大了，对一个县里的干部，市委大院都可望而不可即，别说省委大院了。 如今他出入如履平地，不禁感慨万千。 仔仔细细看着这里面的一草一木，要深深刻在脑海里。 院里古木参天，显得很有底蕴。 省委大院并没有高楼大厦，而是由一幢一幢小楼构成，一般都不超过四层，楼体一看就年代久远，青灰色的砖墙透露出岁月的斑驳，很多都是上世纪五十年代的苏式建筑。 梁江涛慢慢在大院里走着，不时能看见几名穿着正式的干部步履匆匆走过，无人高声说话，整个大院儿显得肃穆安静，只有偶尔驶过的汽车发出轻微的声音，给人一些白天的真实感。 梁江涛发现驶过的汽车大都是汉o牌照，有少数红旗车还是军牌，这就让他有点儿搞不明白了。 按照高少阳给的提示，他来到3号办公楼，这是一座三层小楼，来到机关干部处交了简历。 高少阳不在，是一个年轻干部接待的他，态度谦逊和蔼，让人有如沐春风的感觉。 看了梁江涛简历后点头说：“你这简历真不错，让人眼前一亮，用心了，梁江涛是吧？不错不错。” 梁江涛谦虚道：“领导您客气了，请批评指正！” “我可不是什么领导，我叫孙平，为你们服好务，下周面试加油！”孙平笑着说。 从省委大院出来，梁江涛觉得自己全身上下充满了力量。 第18章 面试候考 周一，梁江涛早早吃完午饭，坐公交来到了省委大院。 下车才12点30，梁江涛围着省委大院走了一圈，1:10的时候进入省委大院，按照指示来到了3号办公楼2楼219会议室。 就在上周五交材料的那间办公室隔壁，算得上轻车熟路。 这是一间大会议室，里面已经坐着十几个年轻人，有男有女，都身穿西装，男的还都打着领带，用严肃的神情压制着内心的紧张。 有的年纪比梁江涛明显大，估计是研究生或者博士生。 梁江涛随便找一个位置坐了下来，他穿的是一件深蓝色夹克，里面穿了白衬衣，比其他人要休闲不少。 其实在机关里西装革履的很少，除非极为正式的公开场合，从领导到办事员，都是夹克为主，有的还喜欢穿布鞋，走路悄无声息。 前世梁江涛当然习惯了天天夹克，上次交材料的时候特意留心观察了一下，省委大院中基本也是这么穿，看来和县里层级不同，但基本的着装风格还是一致的。 因此，梁江涛今天没有选择穿西装，而是穿了夹克。 这样显得大方自然，提升亲和力，反而有助于面试。 其他考生当然不知道这些，极尽正式，有的还戴了领夹，搞得像出席晚宴一样，却显得露怯，怎么说呢，有点小孩儿装大人的感觉。 1:30的时候，孙平准时进场，扫视了一遍候考众人，道：“各位考生，你们是第三考场下午场，共20人，一会儿抽签，按照抽签顺序叫号到220候场，不用紧张，好好展示自己，考完后按照指示有序离开，不能再回候考室，也不能跟其他人交流，旁边有为你们准备的水和小食品，可随意取用。” 孙平说完，另外一个工作人员拿着抽签盒进来了，大家围过去抽签，梁江涛抽了3号，登记好后又坐了回去。 3号挺好的，早点面试完早回去，按照一个人十分钟算，二十个人至少也得3个小时，再加上中间休息，最后一个面试完不知道到几点了，在这里枯坐一下午可不是什么好事。 而且越到最后考生和考官越疲惫，想拿高分很难。 抽完签孙平等人出去了，氛围一下子轻松不少，很多人开始交头接耳。 “咱们这是第三考场，看来还有其他考场，看来报名的人不少啊。” 梁江涛旁边有人跟他说话，侧身看了一眼，只见一个年轻男生，典型的西装革履，还专门做了头发，大分头估计用了一整瓶发胶，锃亮锃亮的，身上还喷了古龙水，这打扮不去走红毯可惜了。 看着他带着稚气的脸配一个大分头，梁江涛有些无语。 “肯定很多，不过不公布报名人数，具体竞争比例咱们也不知道。”梁江涛笑笑说道。 “我听说报了四五千呢！”大分头道。 “这么多？”梁江涛挑起了眉毛。 高少阳跟他简单介绍过，这次考试不是公开报名，是通过少数名校学生处内部报名，不可能那么多吧。 “你别不信，这可是从机关干部处打听到的，你想想，咱们汉东的大学生那么多，你肯定也是汉东人吧，谁不想来省委组织部，我们系里就报了十几个呢！竞争别提多激烈了，听说一共招6个，上千人争一个职位啊！不过一旦考上就平步青云了，也值得！” “我也就是来试试，管他能不能行，我家里就是江州的，江州市工商局已经要我了，省农行信贷部也要我，我两个好岗位在手，还不知道怎么选呢，要是省委组织部考上了，就不用烦心了。” “你知道机关干部处吗？就是负责招录我们的处室，权力可大了！” 大分头好像有些话痨，说起来没完没了，而且故作高深，显得跟机关干部处很熟。 这样其实很没必要。 考生之间是竞争关系，有人考上就有人考不上，考不上估计以后就没缘分见面了，没必要交流太多，考上了以后就做同事了，更得谨慎打交道。 “听说过。”梁江涛看了他一眼，不想跟他扯那么多，含糊说。 “对了，我是武汉大学的，你是哪个学校的？”大分头继续问，脸上一股自信的神色，显然对自己学校很满意。 “汉东政法大学。”梁江涛淡淡地说。 “政法大学？中国政法大学？”大分头以为自己听错了。 “是汉东政法大学，你不是汉东人吗？汉东政法大学都没听说过？”梁江涛更加无语了。 “汉东政法大学的也能来面试吗？这次招聘不是只针对几个名校吗？”大分头一脸不解。 梁江涛无语了，这人情商也太低了吧，当着人家的面说人家学校不行，这样以后到机关里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汉东政法大学虽然不是什么名校，但实力也是不错的，不是什么野鸡大学。 再说，面试是公平竞争，不以出身论英雄，面试表现不好，别说武汉大学，清华大学也没用。 而且这里比他学校好的大有人在，不知道这大分头是怎么想的，在这里狂秀优越感，太不成熟了。 梁江涛不再搭理他，闭目养神，脑海中反复过着大领导的讲话框架以及中央的路线方针政策。 “1号孙跟安和2号管杨候场。”一个工作人员过来说。 两名男生起身走了出去，脸上明显紧张。 面试正式开始了，整个侯考室又变得安静，气氛压抑起来。 过了大约十分钟，工作人员又出现了，道：“3号梁江涛候场。” 梁江涛淡定起身走了出去。 转角碰见了孙平。 刚想点头示意，孙平先道：“江涛，加油！” 态度非常亲切，宛如对老朋友一样。 梁江涛一怔，接着明白了，像自己这样被领导点名进入面试的，省委组织部的人肯定都知道了，这里面个个都是人精，肯定想结个善缘。于是笑着说：“谢谢孙主任，我会的！” 在体制里，在不知道对方职务的情况下，叫主任最稳妥，可以说是万金油。 因为主任这个职务可大可小，大的可以是中ban主任，小的可以是村主任，还有科级的主任，处级的主任，厅级的主任，部级的主任，总不会叫错。 孙平笑着点点头。 跟在身后的大分头却惊呆了，不安分的他本来以上厕所为名，想看看能不能探听点儿消息，却看到了这一幕。 这个汉东政法大学的小子竟然跟机关干部处的人很熟？！ 而机关干部处的人怎么对他态度这么好，甚至好像有些谄媚？！ 那他面试岂不是占很大优势？！ 大分头心中又惊愕又嫉妒又失落。 梁江涛来到220，进来先是间小休息室，摆着几张沙发，沙发对面是个大门，里面显然就是考场了。 大门密闭性很好，只能感觉里面有声音传出，至于说得是什么却根本听不到。 “你先坐一下，二号已经进去了，大约十分钟吧，他出来你接着就进去。”工作人员道。 “好的！”梁江涛点点头，却没有坐，就这么站着等。 这十分钟有些漫长，就算理智告诉他最后的结果一定是好的，但还是有抑制不住担心，毕竟这对他太重要了！ 说是逆天改命也不为过！ 第19章 压力测试 门开了，走出刚才进去的考生。 他面色微红，显然还没有从刚才的亢奋状态下恢复过来，也没有看梁江涛，径直走了出去。 “三号梁江涛，请进入考场！” 梁江涛定了定神，推门而入。 只见偌大的会议室里摆着一张长条桌，后面坐着七名考官。 长条桌前面摆着一张小桌子和一把椅子，显然是为考生准备的。 考官大都表情严肃，和梁江涛预料的一样，都没有穿西装，清一色夹克，有黑色有灰色有深蓝色。 中间一名考官头发已经花白了，表情和蔼，对着梁江涛微笑，显然是主考官。 高少阳赫然坐在最靠右边的位置，看见梁江涛微笑了一下。 梁江涛快步走到考生席，向着主席台深深鞠了一躬，道：“尊敬的各位领导，我是三号考生梁江涛，来自汉东政法大学。” 之前已经从高少阳那里了解到了，面试是允许自报家门的，考官都知道考生是谁，手里就拿着考生的简历，还会根据考生的特长经历来提问，和后世的公务员考试不太一样。 后世的公务员面试严禁自报家门，连考官都是考前随机抽取的，一旦出现在考试中泄露个人信息的情况，不管有意还是无意，会立即判违规，取消考试资格！ 严重的还会被认定为作弊，记入诚信档案！ 整个程序搞得严格无比，也僵化无比。 考官严格踩点给分，根本不管考生的综合素质。 其实，手拿考生简历反映出省委组织部的格局，录用你自有录用你的道理，不录用你肯定有不录用你的道理，所谓的程序公正只是细枝末节，根本不需要在意。 我们要的是人才，不是考试机器。 从另外一个角度说，如果你有足够的关系找到省委组织部的考官，那自然是你的本事，也是能力的一部分，录用也没有什么好说的。 这才是绝对的公平！ “你好，小梁，请坐，不用紧张，我们随便聊聊。” 主考官虽然面带微笑，但身上的气场却非常强大，一看就是大领导。 梁江涛不知道他的职务，也不知道他是不是李明玉的爷爷。 “你是党员吧？” “我是2001年4月入党，2002年4月转正的党员。” “不错，在大学里能入党说明你很优秀，我这个老家伙还是工作后入的党，你应该经常过组织生活，写思想汇报吧，你说说‘三个代表’重要思想是什么？”主考官问道。 “该思想是从全面总结党的历史经验和如何适应新形势新任务的要求出发提出的重要理论，具体为中国共产党始终代表中国先进生产力的发展要求、中国先进文化的前进方向、中国最广大人民的根本利益，这是我们党的立党之本、执政之基、力量之源。必须毫不动摇地学深悟透、弄懂做通、贯彻落实，以之指导我们的思想和工作。” 梁江涛自信从容地说道，声音洪亮，不徐不疾。 不仅一字不差，而且简单概括了“三个代表”重要思想的提出背景，结尾还作了发挥，为整个回答增色不少。 几名考官听了回答神情一亮，注意力都集中了起来。 按理说这道题是个客观题，有固定答案，而且对这些考生来说不是什么难题，基本人人都能背出来，可梁江涛却能有所发挥，而且发挥得恰到好处，这就难能可贵了。 尤其是最后那一句“学深悟透、弄懂做通、贯彻落实”十分精到，简直是金句，如果用在材料中定然会让人眼前一亮。 要知道他还只是一个学生啊，竟能说出让一群材料大拿都觉得好的金句，绝不简单。 有几名处长本来还对梁江涛不以为然，相比于其他考生动辄出身北大清华等名校，只有他一人出身省内普通高校，觉得是靠关系才得到面试资格，心中难免有轻视之心。 可梁江涛一个回答就他们知道厉害了，扫清了那种心理！ 他们都是省委组织部的处长，识人用人是看家本领，基本上听人说三五句话，材料看三五句话，就能大体判断出水平如何。 再加上梁江涛的穿着、谈吐、气质，越来越觉得这个考生不容小觑。 梁江涛看着考官们的神情变化在心中暗笑，其实后面那句话在二十年后是材料中常用的语言，人人都会，没什么了不起。 可现在是二十年前，可以说是实打实的创新。 考官们听了自然耳目一新。 政治语言、文件语言、材料语言都是不断进化的，后世常用的语言放在二十年前自然是金句。 姜万军满意地点点头，继续问：“”那你能说说你对‘三个代表’的理解和认识吗？” 这个问题很大，很开放。 可以说既好回答又不好回答。 谁人都能答上几句，可要出彩，却很难。 几名考官不由得想，如果现在回答问题的是自己该怎么办？如何才能答出亮点让万军部长满意？ 然后一致地得出一个结论，想要答好很难。 尤其现在是在考场上，没有提前准备，想要临时组织思路和语言回答如此综合的问题更是难上加难。 真是个压力测试！ 这也是面试最让人崩溃的地方。 看的不是考生的智商、情商，更不是考察知识和答题能力，而是在极端压力面前的表现。 是否从容，是否能保持定力，是否临危不乱，是否能在压力下迅速理清思路，都在毫无保留地展示着考生的综合素质。 有考生在压力下崩溃大哭也是有的。 第20章 技惊四座 这个问题难不倒梁江涛。 “三个代表”重要思想是他近期准备的重点。 他已经从各个角度设计了考题，这道题也在他的计划当中。 他沉思了大约一分钟，拿起纸笔简单列了要点提纲，深吸一口气，道： “生产力是人类利用自然、改造自然的能力，也是人类和人类社会发展最根本的动力。” “正是生产力的提高，带动生产关系的变革，才有了社会的演进。古猿人学会用石器，开始有了私有制，人类社会产生。后来人类学会使用青铜器，奴隶制社会出现，再后来使用铁器，封建社会出现，再后来蒸汽机发明，工业革命出现，衍生出了资本主义和共产主义！” “所以，中国共产党的出现是生产力发展的必然产物，而中国共产党的历史使命，就是带领中国人民继续解放生产力，发展生产力，消灭剥削，消除两极分化，最终达到共同富裕，实现共产主义远大理想！” “因此，中国共产党必须代表先进生产力的发展方向，需要注意的是，这里的生产力必须是先进的生产力，不能是落后的生产力，必须是公平的、有活力的生产关系，而不能是剥削的、压迫的生产关系，这是中国共产党的根本任务。” “第二点，始终代表先进文化的前进方向。中华民族有五千年的灿烂优秀的文明，这是我们五千年来薪尽火传、不断发展壮大的根本力量，在二十世纪，中华民族经历了种种艰难困困苦，最终站了起来，改革开放之后，又逐渐富了起来。但这不是我们最终的目标，我们还不能满足，我们的最终目标是强起来，让中华民族屹立于世界民族之林，实现中华民族伟大复兴！要实现这个目标，就必须继承和发展先进文化。” “再发达的经济，再先进的政治制度，如果没有先进的文化支撑，必然没有生机活力，也就没有持续发展的动力！” “因此，要实现中华民族的伟大复兴，就必须要大力发展先进文化，尤其是要继承发展中华民族优秀的传统文化，这是我们和世界其他强大民族相比最大的核心竞争力！” “世界上有很多国家经济比我们发达，资源比我们丰富，人口素质和受教育水平远超于我们，但我们有一点他们比不了，那就是五千年的文化积累，美国再强大也不过立国二百年，日韩经济再好也不过是我们汉唐文化的延续！只要我们把自己的文化力量发挥出来，必然能让我们的经济发展水平和社会发展水平再上一个台阶！” “第三，代表最广大人民的根本利益。这是由中国共产党的性质宗旨决定的。我们的宗旨是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如果不代表人民的根本利益，那我们就成了无源之水，无本之木，就算代表再先进的生产力再先进的文化都没有了任何意义！无论走得再远，都不能忘记我们为什么出发！不能忘记南昌起义，不能忘记万里长征，不能忘记土地革命，不能忘记延安窑洞……” 梁江涛的声音抑扬顿挫，侃侃而谈，既有理论高度，又结合实际，还不忘引经据典。 说完，他自信地看着考官席，相信他的表现一定能征服考官。 如他预想的那样，考官都已经听呆了，全场鸦雀无声。 他们怎么也想不到，这些话是从一个二十岁出头的大学生嘴里说出来的。 这高度，这能力，这口才，就算有人告诉他们梁江涛正在口述一篇人民日报的评论员文章他们都信。 实在太厉害了！ 晏清部长推荐的这个人果然是人才！ 他们对梁江涛的疑虑已经全部打消！ 之前还有人怀疑梁江涛是有什么了不得的背景，让部长都不惜折腰。 现在他们才发觉自己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这样的人才哪怕放在省委组织部都是凤毛麟角！ 也加强了心中对晏清部长的佩服。 姜万军点点头，脸上已经抑制不住对梁江涛的欣赏，道：“很好，我看了你的简历，你的简历论制作水平在所有考生中可谓是出类拔萃的！你很擅长做这些吗？” “我认为凡事最怕认真，不光是制作简历，所有的事情我都倾尽全力，力求尽善尽美！”梁江涛自信的说。 “这样是否会有形式大于内容之嫌？或者说应该把有限的精力更多放到内容上，而不是去考虑形式？毕竟简历精美与否，呈现给我们的内容是一样的。”姜万军道。 他这不是鸡蛋里挑骨头，而是要故意为难梁江涛，给他更多的压力，看他临场应变如何。 在场的考官都明白这一点，饶有兴致地看着梁江涛，期待他的回答。 “报告领导，孔子有句话说得好，质胜文则野，文胜质则史，文质彬彬，然后君子。无论是形式大于内容，还是内容大于形式，都不是一个好现象。形式就是内容，内容就是形式。所以中国的传统文化讲究礼，讲究秩序，并不完全是迂腐古板。持两用中，保持中庸之道，才能战无不胜。就好比我们现在发展经济，既不能固步自封，过于谨慎保守，白白丧失发展时机，又不能盲目发展，片面追求经济增长速度。这两者都是不好的。为了经济快速发展，要开动脑子，放开胆量，向粤东、苏南学习。同时，不能为了经济增长而忽略其他社会问题，比如说环境污染、农民工权益保障，再比如由于市场经济自发性、盲目性、滞后性等固有的局限性所导致的种种违法甚至犯罪的乱象，必须下大力气解决，不然积小成多，反过来就会制约经济发展速度，尤其是经济发展质量，那就是欲速则不达了。” 梁江涛脑子转得飞快，完全接住了姜万军抛过来的球，而且自由发挥，有理有据，结合未来二十年出现的很多社会问题，作了拔高，让在场的考官都有醍醐灌顶之感。 第21章 考官们忍不住抢人 “哦？经济增长还有什么不好？”姜万军继续为难梁江涛。 “报告领导，改革开放以来，尤其是加入世界贸易组织后，我们每年gdp有百分之十以上的增长速度，这在世界经济发展史上无疑是一个奇迹！” “但也不得不说，经济增长的背后也存在很多问题，甚至成了隐忧。比如刚才提到的环境污染，有河流污染，大气污染，生态破坏，城市垃圾污染……很多地方的绿水青山变成了黑水光山，这是在透支我们子孙后代的生存环境啊！央视有一则著名的广告，别让最后一滴水成为人类的眼泪，发人深省，说的就是这个道理！” “再比如资源的过度开发，铜矿，铁矿，煤矿，都是几百万年地质运动形成的宝贵资源，如果短短几十年里开采光了，后续怎么办？还能不能实现可持续发展？我们可以看看日本，他们不开发本国资源，而是大量进口外国资源，有很多就是从我国进口的，就是一种居安思危的心态，很值得我们借鉴。还有很多地方，比如说山西的一些黑煤窑、小煤窑， 是能增加煤矿产出，但隐患极大，一旦塌方，很多农民工就活埋在里面了，有多少家庭从此家破人亡？” “再比如说很多地方存在唯gdp论英雄的片面政绩观，只要gdp搞上去就是好干部，就算贪污受贿都瑕不掩瑜，不影响提拔使用！如此一来贪腐之风将会愈演愈烈，侵蚀党的健康肌体，成为沉疴毒瘤，不得不防啊！” 梁江涛说的这些东西在后世都发生了，党和政府也都花大力气去解决了，可以说教训深远，在这个时代说出来十分振聋发聩，显得很有先见之明。 考官全都呆住了。 想不到一个大学还没毕业的年轻人竟然有这种见识，他说的事情……仔细想一想，好像真是怎么回事！ 太厉害了！ 姜万军沉默了，他是省委组织部的常务副部长，干部的选拔任命就是他的重要工作。 现在从上到下的用人导向，的确如梁江涛说的这样，以能力为主，尤其是抓经济搞gdp的能力，其他的都是小节。 短时间看，这种用人导向对于经济发展的确有莫大的好处，也有助于解放思想、试错、搞创新。 但凡事都有个度，不能偏离了中庸之道 如果任这种思想自由蔓延，就会出现难以遏制的贪腐之风…… 组织部不仅管干部的任用，还管干部监督。 真出了那种问题，他们难辞其咎，对于历史和人民也没法交代。 这个问题晏清部长和他已经反复讨论过，都没有一个成熟的想法，想不到被梁江涛说出来了！ 这是英雄所见略同？ 还是初生牛犊不怕虎？ 以后有机会一定要跟梁江涛好好的交流一下。 “很好，看来你对当前的经济社会发展问题比较留心，也比较注意思考，你认为当前组织工作存在什么问题？” 姜万军这道题已经不仅仅是在考梁江涛了，而是存了想听听梁江涛看法的心思。 组织工作是组织部的看家工作，也是党的基础，但当前面临很多问题。 考官中坐着组织一处、组织二处的处长，他们听到这个问题也都打起精神来。 梁江涛想了想，随着经济社会的不断发展，组织工作的确出现了一些之前没有遇到过的问题，目前只是苗头，在后世就一目了然的。 开口道：“最主要的问题现在只是苗头，在未来十年内将会持续的暴露，那就是农村基层党组织薄弱的问题。” “我们知道，随着经济社会的快速发展，大量的农民工将会进城务工，他们的生活环境其实已经半脱离农村了，在这个背景下农村的党组织必然会面临老龄化空心化的问题。老党员年龄越来越大，而新鲜的血液却没有办法及时补充进来，长此以往，农村党支部基层战斗堡垒的作用将无从发挥！同时，已经发展了的农村党员也要进城务工，怎么样把他们组织起来，也是一个重要的问题。恐怕要考虑建设流动党支部。” 对于这个问题梁江涛研究的不深，因为前世他没有在组织部工作过，也就仅知道一些面上的东西，知道什么就说了什么。 但殊不知，他的这些面上的东西对考官们来说也很新鲜，因为现在还没人把这些问题想明白、说明白。 考官们对梁江涛的评价越来越高，这个小子实在太厉害了，真是个人才啊！远远超出了他们的认知范围！ “很好，小梁，你今天表现得非常不错，我们通过跟你的交流也学到很多的东西，我们会认真评估你的表现，请你先退场吧，等候进一步的通知，再见！”姜万军道。 主考官考试当场表扬考生是极为罕见的事，代表对考生不是一般的满意。 “好的，领导！” 梁江涛起身又鞠了一躬才退场。 他刚一离开考场，里面顿时炸开了锅。 “万军部长，这孩子太优秀了！等他入部后一定要弄到我那里！”组织一处的处长说。 “凭什么到你那里啊？我那里也很缺人才！部长，干部工作是部里最重要的工作，一定要给我们呀！”干部一处处长说。 “你们干部调配处参和什么？这孩子明明对组织工作比较有研究，还是该来我们组织二处！” “要我说，还是该来我们干部教育处！实事求是地讲，干部教育工作是部里工作中比较薄弱的环节，来了能尽快补齐短板。你们这些处室都人才济济，别跟我们抢了！” “你们都别忙，这孩子是我们机关干部处招进来的，上周我可是连夜去了他们学校揽才，以前有好苗子都被你们先要去了，我们回回都为人做嫁衣，这次肯定得给我们！”高少阳也横插一脚。 “别闹，你们就是干这个活的，不能近水楼台先得月，这叫坚守自盗。” 处长们已经开始按捺不住抢人了，对于这样的人才谁都不想放过。 “好了好了，这事儿以后部务会还要研究，咱们先把分打了，时间有限，赶紧向下推进，下面还有十几个人呢，别耽误了整体的进度。”姜万军道。 第25章 汉东政法大学是一本还是二本？ “哇塞，师兄好厉害，进了研究室，凭你的能力和水平，估计很快就能成为笔杆子！”吕娜一脸崇拜地说。 大家基本都知道研究室好，离领导近，重要性高，成长得最快。 其实，前世经历过宦海沉浮的梁江涛对此更是了解得透彻。 一般体制外的人往往觉得权力越大的职务越好，坊间还造出了“含权量”这样的词汇。 一般情况下是这样，发计委（2003年机构改革改为发改委）、财政局、建设局（2008年机构改革改为住建局）这些掌握经济建设审批大权的单位要比妇联、残联、党史办这些清水衙门显赫很多。 梁江涛前世亲眼见过有人宁愿在财政局当科长，也不愿意提拔到统计局当副局长。 因为当科长的时候，很多正局长都得请他吃饭、唱歌，很场面，而提拔了之后影响力反而直线下降。 但也有例外，比如研究室这样的单位。 各级各单位都有研究室，中央有，地方有，党委有，政府有，部门里面还有，说到底也是清水衙门。 因为研究室的主要职能是写稿子，参与宏观政策的制定，说白了就是参谋助手，手里没有审批权，没法儿给别人办事。 但这并不见得是坏事，因为研究室直接为主要领导服务，而且是在做主要领导最看重的工作。 一个地方，一个单位工作做得再好，如果没有好的总结，上级领导、上级单位怎么知道？ 所以，研究室是在干领导眼皮子底下的活儿。 至于没有权力，这也是一体两面的事儿，是坏事，同样也是好事。 没有权力，也就没有负担，没有人感激你，也就没人怨恨你，枯坐几年，级别上去了，一朝风云际会，就能鲤鱼跃龙门，到主要领导岗位上。 能当上大领导的，基本上都是两办、研究室、组织部出来的，还有团委，都是服务领导的，没有太多实际的权力，而那些有权有钱的部门，往往出不了大领导。 “如果能进研究室当然是好事，不过听说里面卧虎藏龙，不容易出头啊。再一个，就算研究室进人，也不一定是我啊。”张平眼中闪过一丝兴奋，随即平复下来。 “师兄谦虚了，咱们中除了你，谁还能进研究室？除非程伟的消息不准。”吕娜道。 “我的消息八九不离十，听说那人很受部领导的欣赏，怕是以后平步青云，前途无量，看样子应该就是张兄了。” 程伟一个亲戚是省委组织部某处室副处长，从那里探听到了一些消息，但具体是谁并不清楚，只知道应该不是自己。 张平笑着摇摇头，眼中却充满自信。 这几位新同事虽然都很优秀，但跟自己相比，明显还是差了一些。 当然，还有一个没自我介绍的，不过看样子也不过如此，问道：“这位同事是哪里毕业的？” 梁江涛闻言悠然道：“我叫梁江涛，来自汉东政法大学，法学专业，本科。” 汉东政法大学？ 所有人都呆住了。 想不到新同事中竟然有汉东政法大学的，还是本科。 汉东政法大学虽然在省内也算不错的学校，但跟北大、人大、复旦、武大这些顶级的名校比就什么都不是了。 这些人从小就是天之骄子，何曾把汉东政法大学放在眼里？ 在他们眼中，这都是失败者上的学校啊，竟然能跟他们进一个单位....... 汉东省委组织部已经这么堕落了吗？ 还是有什么特殊的关系？ 但看他的样子，不像有深厚背景的样子啊！ “汉东政法大学？是一本，还是二本？”吕娜问，眼神中充满了困惑和轻视，一点儿都不带掩饰的，好像梁江涛跟她做同事，是一件奇耻大辱的事，拉低了她的逼格。 梁江涛何许人也，不会跟她一般见识，道：“一本。” 吕娜点点头，不再说话。 只有隋千芊热情地说：“我刚才还想，怎么没有学法律的同学，这样一来，几个主要的学科咱们都有人了，中文、社会学、法学、新闻学、经济学，咱们这批新同事学科门类很齐全啊。” 她明显是在给梁江涛解围，让他不至于太尴尬。 梁江涛心中一清二楚，对她报以微笑。 人往往是锦上添花，雪中送炭不容易，哪怕是一句话。 其他几人虽然没有吕娜那么夸张，但多多少少也都有同样的心思。 人的本性都是最爱慕强者，轻视弱者。 只不过年轻人不懂掩饰，表露得更加明显。 尤其这些即将步入社会的大学生，豪情万丈，更是如此。 他们这些人在古代算得上是同年了，但和同年互相扶持不同，他们中存在很多直接的竞争，入职相处一段时间后关系将变得十分微妙复杂，再想像现在这样坐在一起吃饭恐怕不容易了。 吃完饭，留了联系方式，就各回各家了。 隋千芊和程伟有手机，其他人只有传呼机。 尤其隋千芊拿的是三星新出的女士手机，带液晶屏幕，估计得好几千快，惹得吕娜很是羡慕。 “不知道咱们工资多少，得攒多久的钱才买得起。” 梁江涛回到了宿舍，接下来的政审应该和自己没关系，按规定本人要回避，估计学校是要来的，居住地那边也是要去的，不过肯定没什么问题。 他虽算不上根正苗红，但祖上都是正经的工人农民，这一点还是有自信的。 第41章 比海关好一百倍的单位 “什么！”梁伟的脸顿时变得苍白。 老大没去成海关？ 不可能？ 怎么没跟我说？ 看向了梁江涛，颤声道：“老大.....你大舅.......说的不是真的吧？” 梁江涛显得很淡定，拍了拍老爸的肩膀，示意他稍安勿躁，向王君说：“大舅，既然你说断绝关系，那就断了！这也是我最后叫你大舅。不过，你凭什么说我没考上海关？” “哼，你不是这个圈子里的人，不懂。话说你当初进了海关的面试，在宁水县还着实掀起了一点儿小轰动，找我打听的人很多的，后来你没有参加面试，很多人自然也打听到了，我知道有什么奇怪的？你为什么没参加面试，是去哪里鬼混了？还是压根儿不敢去？我实在想不明白，今天请你可跟我除一除疑。”王君说。 他没有说，那些找他打听的人都是想知道他外甥是怎么进海关面试的，为自己的子女以后铺路，王君对外说是因为他给找的关系，着实吹了个大牛，场面了一把。 “既然你已经知道了，也没什么好瞒你的，我是没有参加海关面试，原因嘛，告诉你也无妨，是因为我被更好的单位录用了，那个单位比江安海关好十倍，一百倍！所以我还用去参加海关面试吗？”梁江涛反问。 “哈哈哈，笑话，比海关还一百倍？整个江安市就没有那么牛的的单位！市委办公室、市委组织部都不敢说这样的大话吧！”王君冷笑一声，满脸不信。 “你就学你爸的假清高吧，好高骛远，最终的结局就是这样，上了汉东政法大学又怎么样？到头来还不是一场空。还不如扎扎实实上个中专，学个技术，现在也不至于这样！哼！是什么命都得认！要是你这个大学名额给王强或者王刚就不一样了，真是老天没眼！”王君的话很阴毒。 “我爸说的对，我同学有在汉东政法大学的，梁江涛是面试被撸了，听说因为去嫖娼！他谈的那个女朋友都掰了！”王刚在电视机旁插话，说完又继续看电视。 “老大，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梁伟坐不住了，大声问道，要是王君父子说的是真的，那就全完了。 可他们说的有鼻子有眼的，感觉不像瞎编的！ “什么啊，江涛这孩子怎么这这样？这个年纪就去嫖娼。” “年纪轻轻不学好，大好前途都耽误了！” “他之前谈的那个女朋友我见过，长得可水灵了，又是大家闺秀，听说是供电公司党委书记的千金！” “供电公司的党委书记？我天，那家庭条件得多好啊！供电公司一个普通干部一个月就四五千，他们的领导都是坐好车！有这样的好姑娘不知道珍惜，江涛真是作孽啊！” “要是没考上海关，那他以后干嘛呀，大学四年不是白上了吗？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去哪儿哭去！” 这些亲戚你一言我一语，但基本都信了王君父子的话。 “你们胡说，我哥哥才不是这样的人呢，我相信他！”梁珊大声说，眼泪都出来了，她绝不相信哥哥会做这样的事。 “爸妈，弟弟妹妹，你们不用着急，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我是没有去江安海关，之所以不跟你们说，是因为我的新工作有点复杂，正想找个机会告诉你们呢，既然今天都聚在一起，我就索性说了吧。” 看着梁江涛淡定的样子，梁伟他们才放心一些。 对于儿子的品质他们是一万个放心的，要说儿子面试被刷，他们还可能相信，可要说儿子去pc，打死他们都不会信的。 “王君，刚才你造的谣咱们先不管，先说我的工作，你说江安没有这样的单位，那我问你，谁说我的工作在江安？” “你这小比崽子，竟敢直呼我名字！你快把牛吹完，然后滚蛋！你不在江安，那还能在哪儿？难道你还能去省城？”王君不耐烦地说，他以为梁江涛在故弄玄虚，虚张声势。 “好，那我今天就告诉你，我的工作单位是，中.国.共.产.党.汉.东.省.委.员.会.组.织.部.！”梁江涛一个字一个字地大声说道。 在场人都蒙了，什么会？什么部？有这样的单位吗？ “就是省委组织部！”小舅王振道，在这些亲戚里他还算好的，不跟大舅同流合污，大舅的有些做派他也看不惯。 “省委组织部，乖乖，听起来好像很好的样子，比县委组织部厉害多了吧！听说县委组织部一个普通办事员出来都见官大一级，局长、镇长都得给几分面子！” “你搞笑呢吧，还县委组织部，县委组织部上面是市委组织部，市委组织部上面才是省委组织部，省委组织部管全省的帽子，要是去了省委组织部，县委书记在你跟前都跟二小一样！你说牛逼不？” “我的个乖乖，县委书记啊，那可是咱们县的天啊，管着八十多万人呢！” “要真是去了省委组织部，那的确比江安海关牛一百倍，不，比江州海关都牛一百倍！”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都知道省委组织部厉害，但究竟厉害到什么程度又没人能说得清。 就好比一个乞丐，你突然给他一百万，他是知道这钱很多，但究竟多多他就没用概念了。 “哈哈哈哈啊哈哈哈！”王君狂笑。 “看来你这个外甥真的是疯了，不知道什么原因错过江安海关面试，竟然得了失心疯！妄想进入省委组织部？” “你这话骗得了别人，骗不了我！省委组织部什么时候招过人？咱们宁水县这么多在外面混，也就是几年前听说有个市委组织部的干部去里面借调过，借调了很久都没留下，回来说能留在省委组织部的都是得道成仙一般的人物，都是命中注定的，要么有雄厚的背景，要么有很强的工作能力，大学刚毕业就进去，除非是清华北大毕业！你一个汉东政法大学也想进去，痴人做梦吧！”王君恶狠狠地说。 他说的那个去省委组织部借调的人是市委组织部的一个科长，去年到隔壁溧阳县当县委常委、组织部长。 以王君的地位是没有资格接触那样的人物的，他也是听县委组织部的人说的。 在他眼里，梁江涛说得实在是太离谱了，明显是吹牛，要是说市委组织部他还勉强能信信，省委组织部，哼，离了大谱了！ 吹牛不是越大越好，吹爆了，就没人信了！ 第42章 县委组织部刘军部长 梁江涛的爸妈张大嘴看着他，想说什么又说不出来，儿子说的话已经远远超出他们的理解范围。 省委组织部离他们的生活太远了，他们实在是不知道真假。 他们世世代代都是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农民，在他们这一代才有幸进城当了工人，亲戚中最成功的就是梁江涛的大舅王君，也不过是县水利局下面二级单位的副职。 至于弟弟妹妹这些小孩更是不知道什么是省委组织部，只能通过众人的反应知道很厉害的样子。 王君却铁了心认为梁江涛在胡说八道，因为这件事在他的认知里是不可能发生的。 “井底之蛙，坐井观天！”梁江涛冷冷地说。 “你这小比崽子胡说什么，竟敢辱骂长辈，就算断绝关系了，你也不能如此无礼，没教养的东西！”柳梅这个泼妇被气得浑身发颤，继续道德绑架。 在宁水县他做了几十年的官太太，身边全都是谄媚的声音，还从没有人敢这么跟她说话，什么时候受过这个气。 “哼，你现在就是个没有工作的倒霉蛋，连没上过大学的都比你强一百倍，如果你肯跪下来求我，看在你曾经是我外甥的份上，我还能帮帮你，别的不说，至少在宁水县给你找个工作还是没问题的，告诉你，县委组织部管干部的部长刘军和我关系很好，只要他一句话，县里的机关还不随你挑？但是如果你还是这样执迷不悟，那到时候别怪我翻脸无情！得罪了我，你连最普通的建筑工人的工作都找不到！”王君冷冷地说。 但他却是在吹牛，刘军是他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终于搭上的，想要给自己解决副局级（副科级）。 刘军是县委组织部分管干部工作的副部长，在县委组织部里也是响当当的人物。 对于王君这样的正股级干部，只要他说话，解决副科是很容易的事。 可虽然下了很大功夫，可人家刘部长还没表态。 梁伟和王英的脸色变得很难看，他们真怕他王君怎么做。 “大哥江涛毕竟是你的外甥啊，你怎么能说这么狠绝的话？”王英流出了眼泪。 亲戚是打断了骨头还连着筋的啊，这些年他们对大哥家从来都是礼敬有加，大哥怎么能跟一个孩子怄气呢？ “大舅？谁是他大舅，咱们已经断绝关系了！你家老大这么牛逼，你们不认我，我为什么要认你们？现在你们滚出我家！”王君下了逐客令。 “好，这可是你说的，以后我们再不上门，爸妈，咱们走！”梁江涛站起来说。 砰砰砰，门外传来了敲门声。 二姨夫赶忙过去开门。 “你找谁？”二姨夫显然不认识来的人。 “老梁……梁伟在这里吗？”来人气喘吁吁地说。 “在啊，你是？” “让我进去！” 来人不再跟二姨夫废话，推门进来。 “刘部长！您怎么突然光临寒舍，篷布生辉啊！”王君一见来人大惊，慌忙站起来，满脸堆笑。 “我给大家介绍，这是县委组织部刘军部长！汉东这个地方地面儿邪，说曹操曹操到！” 来人竟然是刚才提到的刘军。 大家慌忙站起来了一片，县委组织部部长，对他们来说是了不得的大官了。 看向王君的眼神都不一样了，果然不是在吹牛。 王君面上露出掩盖不住的得意之色，实在是心花怒放，他已经给刘军递了好几次投名状，这次刘军能来他家，说明已经拿他当小弟了，他副局的事有着落了！ 本来想着解决个副局级（副科级）就很好了，看这势头提实职也是有指望的，解决个水利局副局长？要不然再激进一点，直接弄河沙局局长？ 王君想入非非，但随即否定了这个想法，河沙局局长虽然也是副局级（副科级），但毕竟是掌管一个单位的一把手，走组织部副部长的路子恐怕不够，至少得组织部长才行。 按照宁水县的官场惯例，副局级（副科级）非领导职务，只要资历够，组织部副部长一句话都能帮忙解决。 一般单位的副职，比如局行副局长、乡镇副镇长，至少需要组织部副部长说话，但最终能不能行需要综合很多因素。 重要单位副职，比如财政局副局长、乡镇副书记、城关镇党委委员，和一般单位一把手，比如科技局局长、司法局局长和偏远乡镇镇长，需要分管县委常委提名，组织部部长点头。 重要单位一把手，比如发计委主任、建设局长、财政局长、重要乡镇党委书记，则需要县委书记或县长提名，县委书记拍板。 官场三大权力，人权、财权、事权，人权排第一！ 谁掌握了人权，谁就是一把手，这是毫无疑问的。 谁管帽子，就能决定他人的兴衰荣辱，人人都削尖了脑袋往上爬，自然一呼百应，言出法随。 这也是为什么两办和组织部最厉害！ 两办和领导最近，组织部直接管帽子。 财权次之，有了钱，就能做事，就能有政绩，就能分配资源，分配蛋糕，为以后往上爬积累资本。 尤其是现在经济高速发展的时代，很多地方以“gdp论英雄”，谁能弄钱，谁就是牛逼，谁就能提拔。 试看政府中的强势部门，都是掌握财权的，比如发计委、财政局、建设局、土地局、税务局、海关、水利局........ 河沙局是水利局下属二级单位，管理河沙资源，也勉强算这一类。 事权可以理解为行政权、司法权，也很重要，比如公检法、工商局、质监局、教育局，虽然不和钱直接打交道，但在社会中也起着非常重要的作用。 和三大权直接相关的部门，一般都比较强势，甚至是要害部门，如果和三大权不直接相关，往往就比较弱势了，比如史志办、体育局。 王君不由自主地做春秋大梦，幻想着一旦成为副局级（副科级）领导将会多爽，这可是他一辈子的追求啊！ 从刚转业的时候他就到河沙局当科长，到现在已经快二十年了，还没有真正跨入领导干部的序列！ 关于自己的事情，人都喜欢往好处想，他没有想过，人家一个重要的副部长，怎么会不请自来到他家里？ 梁伟和王英的表情瞬间变得很难看，这可怎么办？他大舅和这样的大官真的那么熟，让他们家老大可怎么办？ 可刘军根本不理他，径直说道：“棉纺厂的梁伟梁会计在这里吗？” 梁伟惊呆了，想不到这样的大官竟然来找他！ 可.......找他做什么？ 难道是老大犯了什么是，东窗事发？ 现在他脑袋是乱的，或者说内心深处还无法相信梁江涛刚才说的话，因此没有往省委组织部身上联想。 第43章 省委组织部考察组到来 “是......是我......领导......您找我做什么，难道是我家老大？”梁伟语无伦次。 他还从没跟这么大的领导说过话，这么多年来，他接触过的最大的领导就是棉纺厂分管副厂长。 “是啊，是你家老大梁江涛！”刘军飞快上前两步抓住了梁伟的手。 梁伟一听，腿有些发软，差点瘫了下去，真是老大犯了事？顿时觉得一片灰暗。 王英也是一脸如丧考妣，老大可是他家的希望啊，难不成真的没有考上海关，还摊上事了？ 柳梅洋洋得意，在心中冷哼，这就叫现世报。 “你家老大梁江涛考上了省委织部，组织部的考察组来县里了，刚才已经在棉纺厂和社区座谈完了，本来规定动作已经结束了，但想再找你谈谈，打你家电话打不通，听邻居说来你大舅哥家了，我赶紧过来找你，想不到终于找到你了！老哥，你给我们县培养了这么好的人才，你有功劳啊，我代表钱书记和赵部长谢谢你啊！”刘军使劲摇着梁伟的手，显得非常激动。 刘军的这句话如同一颗原子弹，在屋子里炸响。 “什么......省委......省委组织部？”梁伟的脑袋彻底浆糊了。 “怎么？省委......组织部？真的是省委组织部？”王君此刻脸比哭都难看，谁能想到，梁江涛真的考上了省委组织部？ 可.....怎么可能？ 他一个汉东政法大学大学毕业生，家里一穷二白，怎么有资格去那种单位？ 这不科学啊！ 直接鲤鱼跃龙门，飞黄腾达啊！ 这要是在古代，至少算个举人啊，不，进士也差不多了。 要是......要是早知道这个外甥，能进省委组织部，自己就不用苦哈哈托关系求人了，他一句话，县里还不给自己解决得妥妥的？ 可现在，他明显已经把外甥得罪死了！ 刚才还说以后断绝来往！让他们离开他家！ 这可怎么办？ 王君的大脑在飞速旋转。 “老哥啊，就是省委组织部，咱省里的！在江州省委大院！以后你就得去省城享福了，我先有言在先，今天晚上我请客，给你好好贺贺，你可一定得赏脸来！” “好.....好.....这.......”梁伟彻底语无伦次了，笑着答应着，实在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咱们赶快去组织部吧，车在下面等着呢。” 柳梅的脸色也是比哭还难看，这谁能想到，这个小崽子真的考上了省委组织部。 以前她也跟着王君在酒场中见过刘军，那时他气场强大，官威很足，完全没有今天这么热情，似乎还带有一丝谄媚....... “江涛真的进省委组织部了！我的天，他们家祖坟冒青烟了！” “什么他们家？你这话就见外了！咱们不是一家人吗？你不是他姨？” “江涛是咱们自小看着长大的，从小咱就说这孩子长大了有出息，却没想到能这么出息，真是有本事！” “江涛不仅是咱们家的骄傲，还是宁水县的骄傲！我的天，咱们都能跟着沾光。” “好了好了，我这个姨夫以后不用愁了！真是好外甥啊！” “我家小孩以后工作有着落了！” 一屋子亲戚脸变得很快，纷纷拍马屁。 梁江涛冷眼看着他们的表演，前世自己遭遇重大挫折，也没见他们这么热乎，不过，梁江涛不怪他们，他们跟王君不一样，王君一家是坏，而他们都是小人物，在这个社会中艰难生存，趋炎附势也是无奈之举。 “刘部长，辛苦你跑一趟找我爸，爸，您就跟刘部长过去吧，领导们估计就是想见见您，不用紧张，去了有什么说什么。”梁江涛站起来说。 “梁.....梁主任，想不到您也在这里啊！幸会幸会！”刘军赶忙握住梁江涛的手，狠狠摇着。 他们之前都以为梁江涛还在江州，没想到回家了，仓促之间，使用了官场中的万能称谓。 以他县委组织部管干部的副部长之尊，竟然对大学还没毕业的梁江涛如此尊敬，把众人也是看呆了。 其实，对于刘军来说，这么尊敬毫不过分。 别说对省委组织部的，就算对市委组织部的一般干部，他们都礼敬有加。 没办法，官大一级压死人，何况是上级单位。 他们平时也就是跟市委组织部打打交道，和省委组织部根本接触不上。 趁现在跟梁江涛不关系搞好了，以后受益无穷啊！ 再一个，人家今天还是一般干部，可能明天就下来当你的顶头上司了！ 上下有别啊！ “刘部长千万不要客气，叫我小梁就行了，再说，您是老前辈。”梁江涛笑着说。 “可不敢不可敢，您是省里的领导，以后家里有什么事用得着我，随时吩咐！不客气的话，我就叫你老弟，你就叫我老哥。”刘军笑着说。 “您言重了！好！”梁江涛道。 王君心中升起一股滑稽的感觉，你们兄弟相称，那我呢，我不是差辈儿了？你刘部长叫我舅，我敢答应吗？ “既然您也在，稍等，我报告请示一下！” 说完，刘军拿出了手机：“赵部长啊.......好，嗯，明白！我们就在这里等着。” 挂完电话，他说：“赵部长请示了省委组织部考察组，既然梁主任在这里，那就不要跑了，他们过来见一面，五分钟就能赶过来！” 第44章 不能当作省委组织部普通干部看待 过了不到五分钟，楼下来了汽车，接着是上楼的声音。 一大帮人呼呼啦啦来到了王君家。 率先进来的是一个中年人，年纪五十岁左右，一脸的笑给人很舒服的感觉。 “梁主任，梁老，这是咱们县委组织部赵副部长。”刘军介绍道，对于梁伟的称呼也变成了梁老。 梁江涛前世对他很熟悉，赵建国，后来当了县委副书记，县长，后来又当了县委书记，然后交流到其他地市当副市长了，后来的仕途轨迹梁江涛就不知道了，估计最后解决了一个正厅级。 “赵部长，还劳烦您跑一趟，我和我爸实在过意不去啊！” 梁江涛赶忙上前握手。 “客气啦，咱们宁水县出了你这样的人才，我这个组织部长脸上太有光了，本来想过来感谢一下你家老人，没想到在这里就见上了，以后你得常回来看看，多指导我们的工作！”赵建国紧紧抓着梁剑涛的手，他的手很有力。 “爸，这是县委组织部赵建国部长，您快跟他握一下手。”梁江涛提醒道。 这样光辉的时刻，也得让爸好好的感受一下，以后出去也有谈资。 不过以后他更光辉的时刻肯定有的是，一步一步来，对此梁江涛充满信心。 赵建国和刘军眼中闪过一丝异色，在县城里知名度最高的是书记和县长，老百姓基本上都能说出名字，对于其他县领导就不一定了，尤其是组织部长，虽然权力大，地位重要，但和老百姓直接接触的很少，因此知名度并不高，可能还不如一般的副县长高。 但梁江涛能准确说出他的名字，说明是个有心人，怪不得能考上省委组织部。 从几句话的接人待物就能看出来，梁江涛非常的成熟，甚至有几分老成。 少年老成，在官场里边绝对是一个十分加分的特质。 王君在一旁五味杂陈，这可是县委组织部赵建国部长啊，如果他能给自己说一句话，自己河沙局局长都能干得上了。 这样梦寐以求，想要巴结都巴不得不上的人物，今天竟然主动来到了自己的家里。 但讽刺的是却不是因为他，而是因为那个刚刚被他往死里得罪的外甥。 这该怎么办？ 他多想上去结识一下，握一下手，做一下自我介绍，可他不敢。 两条腿像灌了铅一样，挪不动步子，在组织部部长面前，他如何敢造次？ 嘴巴也像被封住了，什么话都说不出来，只能一脸的憨笑。 “赵部长您好啊……以后可得多多……照看我家的娃子，他刚毕业，什么都不懂，你是我见过最大的官儿，也是我们的父母官，我得好好感谢你，拜托您！” 梁伟语无伦次地说着，有些前言不搭后语，他现在脑子很懵，只是知道儿子恐怕要飞黄腾达了，要帮他搞好关系，多说几句好话。 这些朴素的带有浓浓父爱的话把大家都给逗笑了。 “梁老你客气了，以后不是我照顾梁主任，而是梁主任照顾我们，你可别搞反了！”赵建国哈哈大笑。 “再说，我不是领导，省委组织部的领导也来了，我就是给他们服务的。” 说着赵建国侧身，露出了身后的人。 “你好啊，江涛，我们不请自来，没有打扰吧！” 竟然是孙平，他们可是老熟人了，到机关干部处交材料就是孙平接待的，面试的时候有也见过面，想不到考察也是他过来。 “孙主任你好，咱们又见面了，欢迎欢迎！快别站在门口了，咱们进来谈！”梁江涛笑得很灿烂。 梁江涛把他们让到沙发上，王刚还坐在那里，手里拿着薯条，睁大了眼睛看着。 王君赶紧上去朝他脑袋呼了一巴掌，压低声音说：“你这混球还坐这儿干什么，快走！” 王刚吃痛，但也不敢在这这儿坐着了，赶忙到餐厅。 省委组织部考察组的两人、赵建国、刘军，还有梁江涛和他爸爸住在沙发这边，柳梅泡好茶然后退下去了。 王君和其他人没有资格过来，只能在餐厅那边看着，脸上挂着傻笑。 省委组织部考察组除了孙平外还有另外一个年轻人，看样子比孙平年轻几岁，唯孙平马首是瞻。 从刚才的寒暄中得知孙平已经提拔为省委组织部副处级组织员，这次考察是由他带队。 另外一个年轻人是从地市委组织部借调的，在梁江涛面前很谦虚，一点都不敢托大。 “江涛啊，去你们学校的考察调档在昨天已经结束了，严格来说，从昨天开始，你已经是我们省委组织部的干部了，今天到你老家来座谈，主要是了解一下你的成长生活背景，这也是咱们省委组织部的惯例，加强对你的直观认识。其实今天的规定动作也已经结束了，过来见一下你父亲是我主动提出来的，纯粹是想感谢一下他老人家，为省委组织部培养了你这么好的人才，想不到在这里又遇见了你，咱们真是缘分不浅啊！”孙平笑着说。 “孙处客气了，从面试前你就对我很照顾，以后我得多向你请教，再一个机关干部处也是全部同志的娘家，有什么困难我得向娘家求助啊。” 梁江涛点点头，他虽然办了手机，但号码还没有告诉其他人，因此没有得到通知。 “这是自然，另外不要喊我孙处，太见外了，咱们工作上是同事，生活中是兄弟，我比你大几岁，你就叫我孙哥吧！” 孙平说道，其实他来看梁江涛的父亲就是想在私底下跟梁江涛搞好关系。 他身在机关干部处，对于梁江涛的背景了解的更多，知道李部长对他很看重。 对于这样的人物，搞好关系是非常有必要的，尤其是入部前，这个时候事半功倍。 很多事情都需要打好提前量啊，锦上添花不如雪中送炭。 “好的，孙哥！” 梁江涛如今刚入部，更是需要搞好关系，因此对于伸过来的橄榄枝想都不想就接住了。 赵建国坐在一旁没有说话，他做组织部长的人物，是人精中的人精，几句话他就全看明白了。 孙平座谈完后，主动提出要到梁江涛家里看看，这不正常，说明他很想搞好跟梁江涛的关系，另外，他对梁江涛礼敬有加，似乎也有些过了。 孙平三十多岁，刚提了副处级，在省委组织部算是老人了，需要对一个刚入部的新人这样吗？ 在哪个单位也不会这样啊。 这只能说明梁江涛不一般。 至于怎么个不一般法，赵建国就无从得知了。 看破不说破，只是在心中决定要更加重视梁江涛，不能简单把他当做普通省委组织部干部对待。 第45章 县委书记请吃饭 “叔叔，以后家里有什么困难就找县委组织部，江涛现在是我们省委组织部的同事了，是有单位有组织的人了，我们要帮他解决好后顾之忧，让他专心工作，所以千万不要客气，我这次过来，也就是想对您说这句话，好吧？”孙平对梁伟说。 梁伟看着这个三十多岁的年轻领导，连县委组织部长都以他为尊，知道他很厉害，激动地只是点头，嘴里不停地说谢谢。 王君和其他亲戚都看呆了，梁江涛跟这些大人物谈笑风生，有来有往，恍如隔世…… “好了，也没有其他的事情，我们就不打扰了！我们马上就回省城了，咱们在部里见吧！”孙平道。 “好的孙哥，我的手机号请你记一个吧，方便联系，xxxxxx。” “哦？” 听到梁江涛有手机，孙平露出一个诧异的眼神，他家庭条件显然很一般，能买得起几千元的手机，让人出乎意料。 但嘴上却没有说什么，掏出手机来记下。 然后拨了过去：“我给你振一下铃。” 梁江涛的手机响了起来，赶忙挂断，知道这是孙平的号，在手机上输上他的名字。 赵建国也摸出手机把梁江涛的手机号码记好，然后给他发了个短信 “梁主任你好，我是宁水县委组织部赵建国。” 梁江涛赶忙回了一个：“赵部长你好，以后还请多多关照支持！” 交换完手机号，孙平他们就走了，梁江涛和梁伟把他们送到楼下，王君也试探着腆着脸下楼来送。 赵建国陪孙平他们上了小汽车，是一辆黑色奥迪A6，应该是赵建国的专车，刘军没有跟着坐上去，孙平他们摇下车窗挥手致意。 梁江涛也举起双手挥手。 心理却咯噔了一下，这辆奥迪A6是2.8排量的，这个年代裸车就得四十多万，全下来至少得五十多万。 何况，领导坐的车一般都是高配，什么自动泊车、电吸门、全景天窗、前后雷达、行车液晶显示屏、后排独立空调、后排电动座椅、后风挡遮阳帘、后风挡加热等一应俱全，全下来不知道多少钱了。 这还只是一个县的组织部长啊，县长呢？书记呢？ 现在县里普通公务员一个月也就是七八百元工资.......一辈子都赚不了五十多万啊。 前世2002年他刚参加工作，不懂这么多，对车也不了解，如今一看，果然问题很大。 现在的县领导一般都坐奥迪A6，坐红旗的也有。 这车按规定当然是超标的，有关规定对工作用车的品牌、价格、排量都有严格的限制，奥迪A6的价格和排量是副部级标准，但这会儿对公车的管理并不严格，超标是常态。 按照标准，只有正部长级才能配备专车，退休后还能享有，副部长级都不叫专车，叫相对固定工作用车，退休后就没了。 其他级别的都叫工作用车。 但这里面还有很多弯弯绕绕，比如赵建国坐的这辆奥迪A6根本不是县委县政府的，名义上也不是他的专车，而是县里一个煤矿国企的，由于工作需要“借”来开。 国企是企业，买车很方便，不受有关规定限制。 这也算是上有政策，下有对策。 不过专车超标的问题越来越严重，很快就引起了中央的重视，下大力气整治，从市委书记到乡镇党委书记都清一色换成了1.8t的帕萨特，风气才好了很多。 直到十八大以后，2014年7月16日，中央办公厅、国务院办公厅联合印发《关于全面推进公务用车制度改革的指导意见》和《中央和国家机关公务用车制度改革方案》，在全国范围推行著名的车改，取消一般公务用车，普通公务出行社会化，适度发放公务交通补贴，规范公务用车管理，加强监督检查等，才比较好地解决了这一问题。 挥手看着汽车走远，刘军恭敬地对梁江涛说：“老弟，孙处长他们一行就直接回江州了，赵部长让我跟您说一声，晚上在宁水宾馆，钱书记、马副书记安排了一桌，和您聚一聚，他来作陪。” 看来知道梁江涛在宁水后，赵建国马上给领导作了报告。 钱书记、马副书记！ 梁江涛知道，钱书记是指钱定钧，是现在的宁水县委书记，宁水八十万父老乡亲的父母官。 马副书记是马俊，目前分管组织的县委副书记。 其实，对于县委书记来说，能接触上省委组织部的干部也是好事，尤其是年轻干部，因为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能透露给自己一个信息，也不用违反纪律，可能就让他受用不尽。 后世一个落马的高管曾在警示片中说：“我跟秘书说，一定要跟上级机关的xxx（某年轻同志）搞好关系，上级机关的大领导没用，不会给你办事，这种年轻干部反而要高度重视。” 二位大佬请吃饭，是何等荣耀？ 梁江涛心中抑制不住地激动，前世他在宁水县干了一辈子，还在县委办公室工作了那么久，对于书记的敬畏是刻进骨髓的！ 书记一句话，就能改变他的命运！ 前世他倒是经常见书记，但连话都没说过，何况吃饭？ 今天，能和县委书记同桌进餐，还是书记亲自邀请。 梁江涛突然有种不真实的感觉，感觉好像在做梦。 刘军看他没有说话，赶忙说：“省委组织部不同于一般的部门，按照惯例，只要来人，书记在家的话都要请吃饭的，孙处他们也是，昨天钱书记已经陪过他们了，今天活动就没有陪同，何况您又是土生土长的宁水人，更得好好亲近亲近，不用有顾虑。” “好的刘部长，请回复领导们，我一定准时到！”梁江涛笑着点点头。 “好的！没其他事的话，我就先走了，有什么事您就找我，刚才我也记了您的手机号，给您发了个短信。”刘军道。 梁江涛掏出手机，果然收到一条短信，输入刘军的名字，道：“您辛苦了，再见。” 一辆黑色桑塔纳两千开了过来，是刘军的专车，作为县委组织部管干部的副部长，他也是有专车接送的。 刘军跟梁伟重重地握了一下手，又跟王君握了一下手，说了再见。 他知道王君是梁江涛的大舅，不敢怠慢，准备回去就研究，把他做到这次提拔方案里。 第46章 你配做我大舅吗？ 梁伟和王君都看呆了，县委书记请吃饭啊........ 梁伟是激动地快晕过去了，王君则是心中五味杂陈，早知道梁江涛一步登天，打死他都不能那样对他啊，但事已至此，后悔也没用，只能死命求外甥饶了自己。 不过得等刘军走了之后，站在他的角度讲，这个家庭矛盾可不能公开。 可梁江涛不会称他的心意，冷冷看了他一眼，大声说：“今天借了你家的地方，添麻烦了，我们这就走。” 王君脸色一变，赶紧瞥了一眼刘军，赔着小心说：“外甥啊，千万别急着走啊，晚上让你舅妈做饭，给你好好祝贺祝贺，这么久没见你了，怪想你的！” “用不着！”梁江涛的声音更大了：“你刚才亲口说的，从此以后我们断绝关系，让我们滚出你家！从此以后，我们再无任何关系！我不是你外甥！你也不是我大舅！” “我的大外甥啊，刚才大舅是无心之言，你千万别见怪啊！咱们之间血浓于水啊，我是你妈的亲哥哥，你怎么能说不认我就不认我啊！”王君急死了。 梁江涛是故意在刘军面前说的，他要亮明自己的态度，不然以后王君打着自己旗号办事，那可便宜死他了。 “无心之言？血浓于水？知道我没去成海关，羞辱我，羞辱我爸，羞辱我妈！说我是小比崽子，拿工作威胁我，还造我的谣！说我去pC，如果我真的去pC，还能去省委组织部吗？造谣诽谤是犯罪你知道吗？知道我去了省委组织部立刻换了这副嘴脸，你是学川剧变脸的吗？还好意思说亲情，我们之间有亲情吗？你摸着良心说，你配做我大舅吗？啊？你配吗？！” 梁江涛咄咄逼人，一连串问题砸向王君，王君支支吾吾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只能露出比哭都难看的尬笑。 “大舅......大舅错了........你大人不记小人过，不要跟我一般见识，行吗？”王君用近乎哀求的语气说。 “外甥啊，不怪你大舅，都是大舅妈的错，要不你打我吧，给你出气，只要你认我们，你打我都行！千万别不认我们啊！”柳梅哭着扑了过来。 屋里的人都出来了，连王刚这个蠢蛋都下了楼，一些邻居听到后也从窗户中探头看。 “吆，那不是王君王局长吗？怎么跟二小一样被人训？还有柳梅，平时嚣张得不行，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是县委书记夫人呢，今天怎么这个样子？” “这柳梅别提多过分了，我提垃圾路过他们家，漏了一点儿，让我赔他清洁费！都是邻居，又是同事，抬头不见低头见的，至于么？” “这算什么？他家安了空调，天天往我窗户上滴水，溅得到处都是，找他们家好好说，人家说空调就这样，大城市人人都有，让我别矫情，不行就搬走，你说气人不气人。当初王刚刚来的时候，我还是他班组长呢！如今翅膀硬了，当了局长，这么欺负人，妈的！” “还没听明白？那是他家外甥，好像之前被王君一家欺负得狠，其实人家早就发达了，故意瞒着不说，没想到王君他们变本加厉，还说断绝关系，结果县里的领导开车过来拜望，现在又死乞白赖地讨好人家，人家能愿意吗？！” “王君一家就是这样，既贪婪又势利，连亲外甥都这样对待，早知今日何必当初？正好有人治治他，大快人心，也是老天有眼。” 邻居一边看戏一边伸头说着风凉话，可见他们两口子人缘有多差。 刘军这下听明白了，怪不得刚才来的时候就发现气氛有些不对劲儿，原来还有这一节。 接下来他知道怎么做了，王君这个人绝对不能提拔！回去也得把这事儿跟赵部长说一下。 梁江涛的家务事他不宜掺和，装没听见，头也没回坐上他的桑塔纳就走了。 “这世界上有后悔药吗？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只要以后你们不惹我，那咱们井水不犯河水，老死不相往来！爸妈，弟弟妹妹，我们走！”梁江涛用不能质疑的口气说。 梁伟和王英两口子都是老实巴交又善良的人，这些年一直被王君一家欺压，心中都是敢怒不敢言，想到刚才王君竟然拿儿子的前途威胁他们，这还能算亲戚吗？如今儿子雄起跟他们撕破脸，他们也不用装老好人了，无条件支持儿子，冷冷看着王君他们。 “大外甥啊，你今天要走，我就死给你看！” 王君心里一急，扑过去抱住梁江涛，看起来像给他跪下了。 “呦呦呦，王君平时那么牛逼，怎么给他外甥下跪了？还要不要脸啊！” “人家不是给外甥下跪，是给权力下跪，这些当官的真是没品，不害臊，老不羞！” “王君的脸皮不城墙还厚，他们河沙局局长比他小好几岁，平时也是像伺候爹一样伺候人家，给外甥下跪有什么了不起的？” 邻居你一言我一语地嘲讽，但王君毫不在意。 “你要是走，我也死给你看！”柳梅在地上打滚，如同泼妇一般。 梁江涛无语........ 前世只是知道他们冷酷无情，贪婪爱钱，没想到今天见识到了他们一家如此无耻的嘴脸，真是刷新他的认知。 但他不会轻易被绑架，说破天也没用。 如果他们真心悔过的话，不是没可能考虑原谅他们，但他们是真心悔过吗？显然不是，他们只是看到了自己的地位，以及未来能给他们带来的巨大利益，才不顾礼义廉耻地哀求他！ 对于这种恶心的人，梁江涛是没可能原谅他们的！ “给我走！” 梁江涛奋力挣脱，他二十岁出头，身材高大，王君哪里能跟他比力气，立刻甩出去扑到地上，如同狗吃屎。 “梁江涛，你敢打我爸，我弄死你！” 王刚冲了过来，梁江涛直接给了他一巴掌，一脚踹翻在地。 这个死胖子，一生肥肉，实际上一点儿力气没有，典型的外强中干。 别看他胖，其实蔫儿坏，小时候没少欺负霸凌梁江涛。 “这是我家的香蕉，你别吃！” “那是我妈买的，你放下！” “我的玩具，你别碰！” “我的蛋糕吃完了，你的给我吃！” “惹我不高兴，我就把你赶出去！” “快给我道歉，不然让我哥揍你！” “我妈说，你家就是仗着我家施舍才能在县城立足，不然早就滚回农村了，你要听我的，不然我就把你们赶出去，让你们回农村种地！哼哼哼！” 王刚嚣张的神色梁江涛没有忘记！ 新仇旧恨，连本带利，他要讨回来！ “啊？你敢打我？都出血了！啊......呜呜呜.........”王刚从小打到都是蜜罐子里长大的，什么时候被人打过？哭的稀里哗啦，捂着脸打滚。 梁江涛走到王刚面前，冷冷地说：“小比崽子，我告诉你，以后别让我看见你，看见你一次打你一次。另外，你造我的谣，我不会善罢甘休的，我会让警察来抓你，判你的刑，让你进监狱，不过不是现在，而是等你考上大学时，什么时候考上了，什么时候抓你，你这辈子都上不了大学了！” 王刚露出惊恐绝望的神色，他辛苦复读了三年了，人生唯一的目标就是上大学，那样的话还不如死了算了。 刚才那些大官是怎么尊敬梁江涛的他都看眼里了，或许，梁江涛真的有能力那么做........ “啊！”王刚发出痛苦绝望的惨叫，如同杀猪。 梁江涛是故意吓唬王刚的，他不会真的那么做。 王刚这头死肥猪，不配！ 和爸妈弟妹骑车扬长而去，留下王君一家死狗一般躺在地上撒泼，周围邻居指指点点........ 第47章 老爸催婚 回家后，梁伟和王英不断感慨，老大真是厉害，长大了，成才了！ 他们辛苦了一辈子，人生的希望都放在孩子身上，梁江涛没有让他们失望，让他们获得了前所未有的尊重和荣耀。 县委组织部长亲自来看他，县委书记亲自请吃饭，以前他们做梦都不敢想的事情，如今成了现实。 说出去人家肯定不信，连他们自己都云山雾绕，感觉像是做梦。 未来.......未来一定更加光明，明天会更好！ 他们梁家翻身了！ 祖坟冒青烟啊！ “老大，人说三十年前看父敬子，三十年后看子敬父，爸没本事，从小到大没让你享过福，可是你争气，成器了，给你弟弟妹妹带了个好头，让人家尊敬爸妈，给咱们家长脸了，爸谢谢你！”梁伟说着掉下了眼泪，说不出是激动还是感动。 “爸，你千万别这么说，我是您和妈辛辛苦苦拉扯大的，能有今天，离不开你们的言传身教，咱们家虽然穷，但精神上却很富裕，从小到大，您教我的那些做人的道理让我终生受益，毫不客气地说，我今天能进省委组织部，最关键的因素不是我书读得好，也不是我多优秀，而是我有原则、有底线，知道自己该干什么，这些都是您教我的！”梁江涛动情地说。 他这么说不是恭维，虽然他是个重生者，有重开的优势，但他最大的机缘却不完全是重生带给他的，而是他在关键时刻舍命救了李明玉！ 勇于帮助弱小，这是梁伟从小教给他的，也是他做人的原则。 王英只是哭，她心里有一肚子的话说不出来。 弟弟和妹妹就没有这么复杂的情绪了，满心欢喜，他们虽然不大，但也能感知到，他们家的命运要改变了。 哥哥越厉害，他们未来就会越好。 而且，今天让大舅一家吃瘪实在太爽了，这些年他们早就受够了。 “爸、妈，不要哭了，咱们应该开开心心的，以后日子会越来越好，日子会越来越甜，等过两年我就把你们接到江州享清福！”梁江涛道。 “不用，这话我之前都跟你妈商量好了，你千万不要管我们，把你的工作干好，再一个，我们手里攒了点儿钱，你再攒攒，到时候在江州给你买房子！反正现在江海和珊珊还小，暂时还用不到钱。”梁伟道。 “不用，房子什么的你们不用操心，我自己能搞定！”梁江涛的头摇得跟破浪鼓一样。 开什么玩笑，他现在身上就有八万多现金。 何况，根据他的搞钱大业，很快就能实现财务自由，别说在江州买房子，就算是去京城买别墅都小菜一碟。 而且，他都计划好了，弟弟和妹妹以后他都会照顾得很好，不会让他们的生活有后顾之忧。 “不行，老大，爸还得嘱咐你一句，你现在的位置很高，更得注意，不该拿的钱一分钱都不能拿，高处不胜寒呐！你就老老实实把工作做好，听到了吗？买房子的钱，还得主要靠家里，再贷点儿款。”梁伟紧张地说。 他完全是为了儿子着想，以县里领导对儿子的态度看，儿子想找他们办点儿事太容易了，这就容易出问题啊。 比如有人找到儿子，让他帮忙说句话，对儿子是举手之劳，对他们可能就是迈不过去的火焰山。 事成之后感谢一大笔钱是自然而然的，那不是让儿子犯错误吗？ 儿子毕竟年轻，不一定能经受这种诱惑啊！ 好不容易到了这么好的单位，千万不能因小失大！ 梁伟越想越紧张，但这话不好直接跟儿子说，急得满脸通红。 梁江涛看出梁伟在想什么，道：“爸，你不用担心，我你还不了解吗？我绝不会突破底线的。我刚才说我解决，是因为省里分房子，比市场价要便宜不少，而且工资高啊，再说，毕竟我是学法律专业的，有时间帮朋友出个主意，提供点儿法律服务，拿点儿辛苦费，合理合法，所以不用担心。” 梁江涛赶忙编出来一堆理由，至于省里分不分房子他就不知道了。 不该拿的钱他绝不会拿，这是他的底线，刚重生时他就想明白了，一方面以后他的钱根本花不完，再一个后世的反腐他经历过了，贪腐就是自寻死路，让他拿他也不会拿。 梁伟听了这才放下心来：“房子的事还是得尽快解决，不行咱买个小点儿的，买了房子才能结婚了啊，工作后成家就是最大的事，快点儿找个好女孩结婚，给我们生个大胖孙子，反正再过三年你妹妹也考上大学了，让你妈去给你带孩子！” 原来爹妈想孙子了，梁江涛无语。 晕，这才哪儿到哪儿，他还不想这么快结婚。 再说.......他的脑海里闪过两个倩影，一个是江颜，一个是林暮雪，顿时有些悸动。 第48章 报复蒋梦雪 过了一会儿，赵建国打来电话，说下午5:30派车过来接他，梁江涛客气了下拒绝了，说到时候他会准时过去。 他不是不想坐车，而是有一件重要的事要办。 经过刚才一闹，他考上省委组织部的事情是瞒不住的，相信用不了几天，就会搞得满城皆知。 好在现在通讯手段还没那么发达，需要一点传播时间。 他得赶紧利用这段空白期做件事。 报复蒋梦雪！ 新仇旧恨，今天就要一起算。 摸出手机，拨通了蒋梦雪的电话。 蒋梦雪一年前就买了手机，一个小巧的三星女性手机，价格应该在3000元以上。 这手机根本不是自己买的，而是别人送给他爸的，听她说他爸办公室抽屉里有十几个没拆封的手机...... 供电公司以前叫供电局，也就是后世的国家电网，是有名的电老虎，既有行政机关的权力，又有垄断国企的资源，可谓是非常好的单位。 在那个电力资源不丰富的时代，限电是常态，连居民用电都经常听，别说企业用电了。 要想保证正常生产，企业必须跟供电公司搞好关系，正因如此，它才有电老虎的称号。 一个供电公司，一个地税局，一个国税局，一个工商局，开企业办公司必须搞定这四家单位。 在宁水县，地税局和国税局的楼是最高的，一个高达九层，一个高达十层，再加上玻璃幕墙，显得极为现代化，在二十一世纪初的县城极为扎眼，被坊间戏称为“帝国大厦”。 后世两家单位合并称为国家税务局，工商局也跟其他几个单位合并为市场监管局，供电公司改组为国家电网，成为巨无霸央企，这是后话。 蒋梦雪他爸蒋明安在供电公司当党委书记，虽然是二把手，但在宁水县却很有能量，不比一般的局长差，比王君至少还要强两个档次。 “喂，你是哪位？”电话那头传来蒋梦雪的声音。 “是我。”梁江涛尽量让自己的语气正常一点。 “梁江涛？”蒋梦雪语气很吃惊，明显有一丝慌乱。 做贼心虚！不知道她跟郭天宇搞到一起没有。 前世梁江涛是工作后很久才在机缘巧合下得知，蒋梦雪和郭天宇搞在一起的时候，他们之间还没分手呢....... 换句话说，蒋梦雪把他绿了！ 等他彻底“失业”后，蒋梦雪才决然提出分手。 这个时候对他只是态度有些冷淡，梁江涛还找过她几次，都没有看出什么异常，还以为是替自己担心........ 关于蒋梦雪为什么没第一时间提分手他也想过，可能觉得自己还有机会去其他好单位，骑驴找马？ 不管怎么说，蒋梦雪伤他伤得很彻底，成为压倒他的最后一棵稻草，让他彻底沉沦下去....... 梁江涛强压着心中的怒火，他不是输不起的人，两人没结婚，蒋梦雪看不上他是她的权力，移情别恋也是她的权力，要分手更是她的权力！ 愿赌服输！ 可是，能不能光明正大分手后再跟小白脸搞？分手后能不能放过他，不要二十年后还设局害他，想到重生前的那个饭局，他还是怒火中烧。 要不是老天有眼，他已经被这对狗男女害死了！ 什么仇什么怨，要下此毒手！ 他只恨自己当初瞎了眼，没有看清楚蒋梦雪是什么人。 绝不原谅！ “是我，你很奇怪吗？”梁江涛反问。 “是......啊......不是不是，你怎么有手机的？”蒋梦雪稳定了一下情绪。 一个手机好几千，梁江涛这样的穷鬼怎么可能买的起？ “我捡的。”梁江涛冷冷地说。 “你运气真好。” 什么捡的？怕是来路不正吧，现在偷手机的很多，偷来的手机为了尽快出手会卖得很便宜，估计梁江涛就是通过这种方式搞的。 为了装面子，真是什么都顾不上了。 “你在哪儿呢？”梁江涛开门见山。 “我......没在那儿啊。”蒋梦雪顾左右而言他。 “你在家呢吧？” 以梁江涛对她的了解，现在工作还没入职，学校又没事儿，她应该在家享受这一段快乐时光。 舒服的环境，父母的宠溺，对未来工作的期待，顺便再和郭天宇撩骚，真幸福啊。 “没呢？我在.....学校呢。”蒋梦雪道。 撒谎！ 以梁江涛现在的人生阅历，一听就知道蒋梦雪在撒谎。 “那好，我去你家找你，看看你爸妈。” 梁江涛没少送蒋梦雪回家，她家在哪儿一清二楚。 “你去我家干什么？”蒋梦雪一听就急了。 “我们是男女朋友啊，我们要毕业了，我去你家见未来岳父岳母有什么问题吗？商量一下未来我们怎么办啊。”梁江涛阴阳道。 “有这个必要吗？” “没这个必要吗？” “我爸妈也不在家.......”蒋梦雪继续撒谎。 “好，今天不在家，明天也不在家？反正我也没工作，有的是时间，就去你家堵你，你躲得过初一，躲得过十五吗？” “你......你这不是无赖吗？” “对，我就是无赖，出身贫寒，以后又没有前途，我是光脚的不怕穿鞋的，跟你这大检察官在一起三年，承蒙你蒋大检察官照顾了三年，提携了三年，我总得学到点儿什么啊。”梁江涛也不生气，用一种玩世不恭的语气说。 重生一世，很多东西他都明白了，遇事不再慌张，不再急迫，而是会用手段，用计谋，小火慢炖，逼对方就范。 拿捏一个蒋梦雪，还不是手到擒来？ 要是前世有现在的觉悟，哪怕没有重生，梁江涛感觉自己也不会混差。 一念成佛！ 有时候成长和成熟就是一瞬间的事。 “你........真没想到你是这样的人！”蒋梦雪的声音变得气急败坏。 她生怕梁江涛做出什么不理智的举动，比如败坏她的名声，那她可亏大了。 从小到大她爸就教她，心可以黑，但脸必须白！ “同样的话送给你！不过我究竟是怎么样的人，怕你还看不透，以后会让你明白的！” 蒋梦雪听了这话更以为他要做什么不理智举动，比如来她家闹什么的，一下子邻居就都知道了，对她很不利，赶忙换了一副楚楚可怜的语气道：“江涛，之前你出车祸的事我也很难过，毕竟在一起了这么久，我不是不想去看你，可我当时不是在准备毕业论文吗？那时是最紧张的时候，你不要怪我好不好？” 梁江涛无语，你一个省内野鸡大专准备什么论文？这托词也太生硬了吧。 不过也不揭穿她，反而柔声说：“我不怪你啊，我怎么忍心怪你呢，所以我这不是来看你了么？” 接着换了一个凌厉的语气道：“我现在不光工作没了，腿还瘸了，你要不要看看？” 蒋梦雪被吓了一跳，带着哭腔说：“你要干什么？难道你要赖上我了不成？你要是敢欺负我的话，我爸可是县里的领导，不会放过你的，让公安抓你！” 梁江涛在心中冷笑，不就是供电公司的领导么，还不是一把手，是狗屁县里的领导。 而且真会颠倒黑白、倒打一耙，明明是你欺负我，竟然说我欺负你，心机婊！ “嘿嘿嘿嘿........”梁江涛冷笑。 “江涛，看在咱们好了一场，你不要这样好不好，我害怕。你到底想怎么样？”蒋梦雪赶紧装小绵羊。 “我没有怎么样啊，蒋梦雪，咱们好聚好散，但之见总得有句话吧，不能这么悄么声息就算了，我梁江涛虽然不是什么男子汉大丈夫，但也从不为难女人，我就一句话，让我去你家，当着你爸妈的面儿把话说清楚，说完之后我就离开，从此咱们两不相欠，怎么样？你不要打量着躲我，你躲不过的，早点见面，你早点解脱，不好吗？”梁江涛晓之以理。 蒋梦雪显然被说动了，想了一会儿，道：“我爸妈在家，你过来吧........” 想到今天就能把梁江涛这块狗皮膏药甩了，正大光明地跟郭天宇双宿双飞，心中也觉得敞亮。 既然躲不过，那就不躲了，在她家梁江涛还能翻天不成？ 第49章 蒋梦雪的新对象 挂了电话，蒋梦雪忐忑地告诉爸妈梁江涛要来。 蒋明安又矮又胖，真不知道他怎么生出蒋梦雪这样苗条的女儿来的，脸一黑，冷哼一声道：“他来干什么？还要不要脸？” 当初，他并不同意蒋梦雪跟梁江涛在一起，直到听说梁江涛可能进江安海关才改了口。 当知道梁江涛错失海关面试的时候，第一时间让蒋梦雪不要再联系梁江涛。 “我毕竟和他谈过几年恋爱，他现在死皮赖脸不放，我有什么办法？”蒋梦雪气呼呼地说。 “你还说，让你大学不要着急恋爱，等工作后再给你介绍好的，你不听，非要自己找一个，还找个这么次的，你看，现在甩不掉了吧，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蒋明安恨铁不成钢。 梁江涛家都是工人，他妈还下岗了，本来要是能进海关还勉强说得过去，现在简直一无是处，找这样的女婿先别说能不能给女儿带来幸福，别人会笑话他的....... “我当时哪里知道他是这样的人嘛？当时觉得他学习好，人长得也精神，谁知道狗皮膏药一样，我都好久没联系他了，这意思已经很明显了，可他还来找我，一副不见面就要闹的架势，别提多吓人了！”蒋梦雪道。 “哎，闺女，你就是太善良了，不知道人心险恶。找对象历来讲究门当户对，你还年轻，把握不住。你这么单纯重感情，肯定不在乎这些物质的东西，可根本不是这么一回事儿，家庭好的人自然知书达理，那些穷人泥腿子，一天到晚忙着讨生活，根本不讲礼义廉耻，也不讲是非对错。这也是我和你爸为什么不让你自己找的原因，咱家家庭条件这么好，在江安随便给你买车买房，何况你现在工作又这么好！你看那个男的呢，要工作没工作，要家庭没家庭，肯定得死皮赖脸贴着你不放啊！他精着呢！今天必须得彻底跟他分手，不然还会一直纠缠你！”蒋梦雪的母亲贾媛皱着眉头说。 她皮肤白皙，身材高挑，看来蒋梦雪更多遗传她。 不过满身穿金戴银，金耳环、金戒指、金项链，还带着一个金色发卡，就差金鼻环了，显得俗不可耐。 “小雪，你看看，我现在给你介绍的这几个，咱们县农业局局长的公子在临江区委发计委，卫生局局长的公子在临江区法院，也算跟你同行，孙副县长的公子在环山区团委，都是多好的家世，多好的人物，至少得找个这样的才行啊，跟他们比，梁江涛就是一滩臭狗屎！你看看你，被这滩臭狗屎贴在了身上，踩又不能踩，打又不能打，让我怎么说你好！真是把我脸都丢尽了！”蒋明安点上一根软中华，深深吸了一口，吐出一大口二手烟。 目前，他正广泛发动社会关系给蒋梦雪介绍对象，在他眼里，女儿长长得好、工作好、家世好，怎么也得找个县处级干部的家庭，至少也要找个实权局长家庭。 “好了好了！别抽了，有话好好跟闺女说，她也是太年轻，一时不慎着了那男的的道，反正咱吃一堑长一智，以后就知道了，对于这些社会底层的人真的不能沾惹，他们光脚的不怕咱们穿鞋的，只要看见了利益、钱，他们不顾礼义廉耻，六亲不认的！”贾媛拍着胸口说，一副高人一等的样子。 “知道了，爸妈！”蒋梦雪点了点头，深以为然。 “对了，我给你介绍的这几个都见面了，怎么样？有中意的吗？”蒋明安话锋一转问道。 “都还不错，他们倒是都对我挺满意的。” “那你呢？” “我觉得差点儿意思？” “哪里不行？” “具体也说不上来，就是觉得没那么有感觉。”蒋梦雪低下头。 “闺女，找对象可不能光凭感觉，除了看家世地位，还得看有没有潜力，你把他们的生辰八字要来，我找大师给你们算算，一是看合不合适，二是看看这些小伙子哪个最有前途，哪个最有前途咱挑哪个。”贾媛。 “行了行了，老娘们儿懂什么，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我看，孙副县长的公子就行，他也是大学生，听说快要调到团市委了，在这几人里面，无论家世，还是潜力，都是数一数二的，你多跟他接触接触。” “爸......”蒋梦雪有些扭捏。 “怎么回事？” “其实，我自己接触了一个，他来我们检察院找朋友时认识的。”蒋梦雪道。 虽然嘴上说接触，可私底下她已经跟郭天宇确定关系了，她对外都是宣称单身的，特别婊。 “什么？你还没出虎口呢，就要往狼窝里跳？这是绝对不行的！告诉你，你必须从我给你介绍里挑，不行我再跟你介绍，凭咱的条件什么样的找不到，可不许你自己瞎胡找！”蒋明安一听又急了。 “哎呀，爸，你说什么呢，他和梁江涛不一样，其实，跟你介绍的家庭也差不了多少，还可能更好。”蒋梦雪道。 “哦？说来听听，他爸干什么的？他干什么的？”蒋明安一听来了兴致。 “他爸好像是我们区里的领导，是个副区长，还是什么常什么的。” “常务副区长？！”蒋明安两眼放光。 “对，好像是常务副区长，叫郭健。” “郭区长！对了，就是他！太好了，上次我听说他儿子没对象，还想托人跟他说一说呢，没想到你自己就搞定了，闺女，你真厉害！”蒋明安心花怒放。 郭健可是临江区常务副区长啊，比一般的常委还要重要。 而且临江区是江安市区，虽然不是市委市政府驻地，但也比宁水县要高不少，最关键是蒋梦雪工作在临江区啊，有什么事儿照应起来很方便。 “这孩子叫什么？”贾媛也一脸热切。 “郭天宇，在市建委工作。” “简直完美！市建委也是强势部门，有这样的工作，这样的家世，必然前途无量，只有这样的人才配得上你啊，我的闺女！” 蒋明安和贾媛满脸放光。 第50章 给他点儿钱打发走不就行了吗？ 蒋梦雪一脸得意，郭天宇简直是她心中的白马王子，父亲是区领导，家里住区政府给盖的二层小楼，而且他身材高大，年纪轻轻就会开车，开车带她兜风的时候别提多酷了！ 和郭天宇一比，梁江涛简直是个垃圾。 也不知道当初怎么就瞎了眼，看上了他，暗恨自己真是年少无知。 心中又想入非非，如果能嫁到郭家，那简直太完美了。 想着周围同事和同学羡慕的眼神，心中美滋滋。 她已经忘了，当初她追求梁江涛的时候，心境和此时差不多。 那时候才十八九岁，心思比现在单纯地多，梁江涛长得帅、学习好，是众多女生心中的白马王子，至于家境，不是大家关注的重点。 旋即想到梁江涛要来家里，心里别提多膈应了，道：“爸，梁江涛怎么办？他来咱家一定是兴师问罪的。” 蒋明安冷哼一声：“怕什么，有爸在家里，他还想怎么样？我怕他一个小瘪三？” 蒋明安浑身上下散发出强大的气势，他在供电公司干了一辈子，可是人人敬畏的电老虎，从来都是别人看他的眼色，被人恭维惯了，养成了暴脾气，根本不怕硬的。 如果梁江涛老老实实地还好说，要是想来闹事，哼哼，让他知道花儿为什么这样红！ “老蒋，还是别跟他置气，跟个小屁孩儿一般见识干什么，他们小户人家出身，眼窝子浅，我看他过来无非就是想要两个钱，咱们家大业大的，不能跟他上杆子闹，我看就给他个三千两千的，打发他走了不就行了吗？”贾媛还是主张息事宁人。 “给他钱？他跟我闺女处对象那么久，便宜都让他占了，好白菜都让他拱了，想想我就来气，还给他钱？门儿都没有！”蒋明安气呼呼地说。 “爸！”蒋梦雪脸红了，不依地嗔了一声。 “都什么年代了？你这个老封建，满嘴跑火车臭毛病改不了！告诉你，这话在家里说说也就算了，出去千万别胡说八道，闺女的名声都被你败坏了！”贾媛数落蒋明安。 “还用你说？你以为我傻？我就是气不过，一个穷小子，他什么身份地位？敢染指我蒋明安的女儿！哼！”蒋明安吹胡子瞪眼。 “还是按我说的，一会儿千万别动气，也别多说话，给他钱息事宁人，我来跟他说，一切看我的，你这个暴脾气不行，这种事儿压根不能来硬的。懂不懂！”贾媛道。 她还是主张柔性处理，别看她是个老娘们儿，心计比蒋明安要深得多。 “他拿了钱反悔怎么办？咱们不更亏了？”蒋明安道。 “拿了钱还想反悔？那更好啊！要是敢反悔，就告他敲诈勒索，连本带利给他吐出来，让公安抓他，法院判他，性质就不一样了，我们是受害者，名声上也不怕！”贾媛冷冷地说。 好阴毒！ 原来蒋梦雪遗传了爸妈的全部“优点”，蒋明安的势利、爱慕虚荣，贾媛的阴狠和心计，怪不得前世能耍得梁江涛团团转，成为他一辈子的阴影。 “好，你这计谋不错，一会儿先礼后兵，你先跟他谈。”蒋明安点点头，贾媛说服了他。 “闺女，一会儿你尽量不说话，更不要跟他犟，一切看妈的。”贾媛一副成竹在胸的样子。 叮咚，门铃响了。 开门后，梁江涛走了进来，满脸笑容，手里还提着两袋子水果。 蒋明安一愣，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他这副模样，还真不好一上来就给他脸色看。 蒋梦雪在心中狐疑，刚才电话里那么凶，现在怎么和颜悦色的？ 她现在还年轻，对人心人性的把握很浅，想不明白这个道理。 梁江涛之所以这个样子，是要麻痹他们家，让他们放松警惕。 他得好好跟蒋梦雪一家玩玩儿。 蒋梦雪前世的所作所为性质极为恶劣，已经不是戴绿帽子这么简单了，而是设局要他的命，这绝对是化不开的深仇大恨了！ 重生一世，要连本带利讨回来！ “叔叔阿姨，你们好，还有梦雪，刚才不是说没在家吗？现在学校没事儿，我过来看看你们。”梁江涛很有礼貌地说。 贾媛上下打量了一下梁江涛，这还是第一次见他。 小伙子长得很精神，大学也不错，要是家庭条件不那么差，再考上了海关，不是不能招他做女婿。 这个想法一冒出来，赶紧又否决了。不行，就算如此，跟郭天宇也比不了。 老蒋这辈子事业上已经能望到头了，换句话说，他们家的层次也固化了，再往上突破是不可能了。 他们家在宁水县算是次一流家庭，不算顶级。 如果想要继续攀升，把富贵延续下去，只能得靠女儿了，一定得找个好女婿！ 对此，贾媛心中的渴望一点儿都不比他们爷俩小。 第51章 县城的权力结构 在县城里面，只有出过县级干部的家族才算顶级。 县级干部算得上“高干”，退休后还有一定影响力，可以惠及孙子这一代，换句话说，可以保证三代昌盛。 可一个县城里面县级干部凤毛麟角，正县级领导岗位仅有四个，分别是书记、县长、人大主任、政协主席，如果人大主任由书记兼任的话，又少了一个位置。 接下来是副县级领导岗位，有县委常委、副县长、人大副主任、政协副主席，也就是“四套班子”领导，再加上少数特殊的副县级领导，比如开发区党工委书记、主任，县委党校常务副校长.......满打满算也不超过四十人。 值得一提的是，在2002年那个时代，不是讲“四套班子”，而是“五套班子”，把纪委也算了进来，但纪委副职级别不够，这样讲从政治逻辑上不通，因此以后越来越少提“五套班子”，而是提“四套班子”。 其中，这些县级领导不都是本地人，甚至大部分都不是本地人，尤其是书记、县长等重要领导岗位，根据有关规定要回避原籍，多是上级单位派下来的，干几年就走了，留给本地人的县级职务其实根本没多少。 在职的两只手都数得过来，再加上退休的几十个，组成了一个县城最顶尖的权力结构。 本地人一旦干上县级领导，必然在实权正科级岗位上浸淫过多年，根基人脉非常深厚，门生故吏遍布全县，虽然可能只是个人大副主任或政协副主席，但地位不同凡响，甚至能形成家族势力，不可小觑！ 后世2008年，北大某博士在某省新某县挂职县长助理两年，作了一个调查，深度反映了中国县级基层的官场现状，发表后引发重大反响。 他的调查称：“该县共有副科级以上干部1013人，其中副科680人，正科280人，副处40人，正处5人。从籍贯上看，正科级以下基本来自本县，副处级以上多为所在地市其他县人。” “在县里，具有血缘和婚姻关系的政治家族有161家，其中，产生5个以上副科级以上的大家族21家，5个以下2人以上的小家族140家，这就意味着每十个干部中至少有一个背后有家族势力，有20%的干部属于官二代。” 可以断言，这21家大家族里面追溯三代，必然有退休县级干部坐镇，也就是县城里如假包换的顶级家族！ 调查又称：“除了21家大家族，还有15家4人型，35家3人型和90家二人型小政治家族，这161家政治家族几乎把持了该县大大小小的政府部门。” “近年，政治家族子弟有向纪委，组织，公检法，县委办等核心部门聚集的趋势，同时向外部延伸........” 调查中提到的小政治家族则是由实权局长、乡镇党委书记、少数几个大老板构成，人数不超过一百，也可以称之为一流家族。 其中这些大老板们所从事的产业多是资源型行业，比如砂场、煤矿、石场，其从事特点是门槛极高，主要核心竞争力是有关部门的批文........ 顶级家族和一流家族这些政治家族，构成了县城里的特权阶级。 该调查总结了县城政治家族存在的特点： “1、不少都是行业内或者系统内繁殖，具有一定的世袭性，比如岳父当过某乡书记，他的女婿后来也在该乡当书记，姐夫和内弟都在组织部副部长的位置上干过；” “2、副处级以上的县领导子女一般至少有一个副科，不少还是正科；” “3、政治家族的大小和家族核心人物的权利和位置成正比，核心人物权利和位置越重要，家族内出的干部也就越多，同时和后代数量也成正比，后代越多，家族内出的干部也越多。” “政治家族形成了地方利益集团和势力集团........” 可以看到，政治家族的目标不光是这一代富贵显赫，更重要的是要培养子女，并通过联系这种方式，将优势固化下去。 中国的主体是熟人社会，在县城里体现得更加淋漓尽致，在县城官场里混，除非有很强的能力和机缘，否则关系是第一位的。 一个位置，你也行，人家也行，这个时候拼什么？ 不就拼关系，看有没有人给你说话么？ 中国的体制就是这样，从上到下，而不是从下到上。 蒋明安所在的供电公司是实权单位，但政治地位和发计委、财政局这些能产生县级领导的单位还差了一筹，再加上蒋明安只是二把手，所以他们家只能算是次一流家族。 只差了一级，只能算边缘化的特权阶层，也就意味着地位不稳固。 稍有不慎，蒋明安辛苦一辈子积累的优势就会化为泡影，出现阶层跌落。 同时，也意味着，蒋明安有更强的焦虑感，他在基层混了一辈子，什么都见过，深知里面的艰辛，更知道大树底下好乘凉的道理，因此，他有更加强烈的联姻欲望。 他是农村出来的，穷怕了，实在不能接受子孙再回到那种状况！ 而他只有一个女儿！ 他们家族想要延续辉煌，甚至实现突破的话，只能把希望寄托在女儿身上了。 寄托着全家的希望！ 必须选个最好的女婿！ 这不光关乎女儿的幸福，也关乎他们家的兴衰荣辱！ 如果，如果女儿真的能嫁给郭天宇的话，那该多好啊。 郭健比一般的县级领导地位要重要得多，他现在已经是常务副区长，比一般的区委常委还要高。 而且他才四十多岁，仕途明显还有很大的进步空间，怕是很快就能接副书记，再往上就是区长，或是交流到哪个县当县长。 如果要是来宁水县，蒋明安心中一阵冲动。 或许，或许，他的机会来了，他蒋家绝不止于此！ 第52章 拿了钱赶紧走！三千块买断三年感情！ “小伙子，你买的是什么？阿姨看看。”贾媛板起脸，翻开梁江涛提来的袋子。 里面是香瓜、草莓等一些时令水果。 贾媛立刻就变脸了：“第一次上门就拿这些破玩意儿，寒碜不寒碜？” 按理说，梁江涛买的这些水果都很不错，贾媛也不是真的贪财到这个份儿上，之所以这么刻薄，是为了给梁江涛来个下马威，让梁江涛知难而退，为之后的谈判打基础。 “阿姨，我还是个学生，没有那么多钱，买这些水果有什么问题吗？”梁江涛强压住怒火道。 “太有问题了，以你和小雪的关系，来我们家连个像样的礼物都不拿，可见你做人太有问题了！小气！男人可以没钱，但不能小气，像你这个样子，我们怎么能把女儿交给你？”贾媛冷冷地说。 “也就是说你认可我们的关系了？” “你......我可没这么说。” “你不是说我和蒋梦雪的关系吗？请问我们是什么关系。”梁江涛挑出贾媛话中的毛病。 “哼！”贾媛自知失言，冷哼一声。 “阿姨，你不用找我茬，我不是来吵架的，我毕竟和蒋梦雪谈过一场恋爱，今天，我是来请你们吃饭的。”梁江涛淡淡地说。 “小梁啊，请你不要胡说，首先，你们那不是正儿八经谈恋爱，只是小孩子过家家闹着玩。不是阿姨说你，恋爱结婚讲究的是门当户对，鱼找鱼，虾找虾，癞蛤蟆不找大青蛙，不是一类人是修不成正果的。” “阿姨是过来人，你别不信，凭你现在的条件，你去大街上问问，和小雪能合适吗？小雪现在是天上的白天鹅，而你......啧啧啧，话我实在说不出来，给你留点儿面子吧！” “你这样纠缠，其实耽误的是你自己！还不如早点走出来，找个合适的结婚，阿姨这边有合适的小姑娘也能给你介绍嘛，条件也都不错，虽然远远比不上小学，但家里在县城不止一套房子，配你是够了。不过有言在先，你得先找到工作，没有工作肯定是不行的。现在不是八十年代了，大学生是天之骄子！告诉你，现在大学生已经烂大街了，没有工作屁都不是，可不要自视甚高。”贾媛换了一副嘴脸，虽然脸色和缓了一些，但眼中轻蔑的神色还是藏不住。 蒋明安在一旁暗自点头，没想到这老娘们还挺会谈判的，一开始先从气势上压住他，然后再缓和缓和，一推一拉，这小子估计已经被镇住了。 “阿姨，你是不是误会什么了？谁想纠缠了？我和蒋梦雪已经结束了，我就是想请你们吃饭而已。”梁江涛语气依旧很平淡。 “吃什么饭？有什么好吃的？你们已经结束了，不可能再有任何关系！何况，男未婚，女未嫁，你要怎么办？难道要我们赔你钱不成？”贾媛根本不相信吃饭的事，肯定以为梁江涛想借吃饭的名义继续纠缠。 “走走走，什么玩意儿？告死你，你跟小雪现在半毛钱关系都没有，识相的就赶紧走，不然没有你好果子吃！”蒋明安忍不住呵斥道。 蒋梦雪在一旁一言不发，但脸上忍不住露出笑意，梁江涛不自量力，竟敢来家里挑战她爸妈，这不是自取其辱么？ “蒋叔叔，你先不要着急，正如你说的，我们已经结束了，但是，我就想请你们一起吃顿饭，你、阿姨、蒋梦雪，还有我，怎么，这点儿面子都不给？” “面子，你有什么面子？你还在纠缠什么？你撒泡尿照照镜子，做工的不像做工的，卖唱的不像卖唱的？告诉你也不要紧，现在追小雪的人很多，都是江安市党政机关的青年才俊，有发计委的，有法院的，还有........”蒋明安顿了一下，继续说：“和他们比比，你有什么脸面站在我们家？如果我是你的话，早就找个地缝钻进去了，有多远滚多远！” 蒋明安的话比贾媛要难听很多，两人一个唱白脸一个唱红脸，一副完全吃定拿捏梁江涛的样子。 “蒋叔叔，你刚才是不是还漏了一个人？比如江安市建委，郭天宇。”梁江涛用平淡的语气说道。 蒋梦雪一家都震惊了。 尤其是蒋梦雪，一万个不敢相信，梁江涛怎么知道郭天宇的？ 不可能？ 他们之间没有任何交集啊！ 而他跟郭天宇刚刚在一起，知道的人统共没有几个！ 想了想那几个人，都跟梁江涛不认识，而且是绝对不认识。 但不管怎么说，这件事她脚踏两条船，一旦暴露要受到道德上的指摘，脸色顿时变得很难看。 “你什么意思？你胡说八道些什么？”蒋明安指着梁江涛怒骂，但气势明显没有刚才嚣张。 如果女儿谈新男朋友的事被他知道了，这就有些麻烦了。 她可是堂堂的未来检察官，要是梁江涛拿捏住这一点跟她闹怎么办？如果闹到单位去怎么办？ 她的前途会不会受影响？更重要的是和郭天宇之间的关系会不会发生变故？ 投鼠忌器！ 该死的梁江涛！ 此刻，蒋明安想弄死他的心都有了。 “我胡说八道？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蒋梦雪，你和郭天宇正在谈恋爱，可谓热恋啊！拿我当什么了？！”梁江涛换上了一副怒气冲冲的面孔。 “没有，我没有.......”蒋梦雪还在狡辩。 “小伙子，你先保持冷静。听阿姨的，这件事不管怎么说，是你们之间不合适，阿姨给你三千块钱，你们之间做个彻底了断，谁都不要纠缠谁，怎么样？” 一看情形不对，贾媛赶紧祭出她的杀手锏，收买。 “三千块，真是一笔巨款啊。” 梁江涛冷笑道，感觉好讽刺！ 自己这个当年的白马王子变成了如今蒋梦雪迫不及待想要甩掉的臭狗屎！ 他认认真真跟蒋梦雪谈了三年恋爱，就值三千块钱？ 真心真意换来堂而皇之的背叛！ 还大言不惭！ 如此冷血，让人心寒！ 这一家人，自私自利到极点，真是斯文败类！ “是啊，宁水县刚参加工作的公务员一个月也就六七百块，三千块等于是半年的工资了，何况你还不是公务员。怎么样？听阿姨的吧，拿了钱赶紧走，去追求你自己的幸福。” 第58章 梁江涛才是你的真命天子 “什么？省委组织部……”蒋明安又石化了。 饶是他今天已经非常震惊了，可听到这个消息还是忍不住全身巨震。 怎么可能？ 梁江涛这个低保户出身的失业者，怎么摇身一变成为省委组织部的领导了？ 这根本不科学啊！ 这不可能啊！ 这是本世纪最大的国际玩笑吧！ 说县委组织部他都不信。 神秘又高高在上的省委组织部，让他怎么相信？ “好了，不要再胡说八道了，你连梁主任的身份都不知道，还说人家跟你女儿谈对象？玩笑不是这么开的！告诉你，今天这件事儿不是小事儿，钱书记已经不高兴了，赵部长那边吃完饭后还会追究，你自己小心点儿吧！”刘军说完挂了电话。 蒋明安听着电话里嘟嘟的忙音，一脸茫然。 “怎么了？究竟是怎么一回事？”贾媛赶忙着急问道。 “梁江涛……梁江涛去了省委……组织部。”蒋明安呆呆地说，内心深处还是无法接受这个事实。 “省委组织部？” “省委组织部？” 贾媛和蒋梦雪母女两人也呆住了，他们实在无法把梁江涛跟这个单位联想起来。 对于他们来说，这是可望而不可即的存在，就好像是仙凡之别，跟他们的生活差着十万八千里，从来没有想过自己能和这里边的人发生任何关联。 “老蒋，你清醒一点，从刚才钱书记他们对梁江涛的态度看，肯定是因为梁江涛进了省委组织部，这就对上了！当然，也可能是梁江涛自己编造出这个谎言.......” “对，一定是他说谎，把领导们都骗了，我要揭穿他！”蒋明安眼神一亮，兴奋地说。 “你先别急，以钱书记他们的见识，可不是这么容易被骗的，而梁江涛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子，凭什么瞒过他们？所以这件事儿，十有八九是真的！” 贾媛郑重地说，现在只有她还能保持冷静。 她虽然势利贪婪，但智商还是在线的，比蒋明安父女强多了。 “可他怎么能去省委组织部，这摆明了不可能。”蒋明安道，要不是有她在背后帮衬着，早就不知道被别人搞死多少次了。 “至于他为什么能去你就别管了，省委组织部离咱们太远，根本不是咱们能了解的，不要用你的常理去揣度，为今之计，得赶紧跟梁江涛修复关系！” “怎么修复？” “解铃还需系铃人，雪儿，到你出马的时候了！”贾媛说。 贾媛的脑袋越来越“清醒”。 “我不去，我不要跟他道歉，丢死人了！”蒋梦雪头摇得跟拨浪鼓似地，她还年轻，多少还要点儿脸。 “不是让你跟他道歉，而是要解开误会，重归于好！”贾媛道。 “什么？你让我女儿嫁给那个低保户？”蒋明安回过神来失声道。 “什么低保户？人家现在早就不是低保户了，人家是省委组织部的领导，是县委书记的座上客！” “情随事迁，你们怎么这么死脑筋？郭明宇是不错，但他爸也只是个常务副区长，以后的前途命运还很难说，而梁江涛却是妥妥的一个超级潜力股，现在进了省委组织部，以后至少也是个厅级领导，厅级领导啊，老蒋你仔细想想，你以前敢不敢想闺女能嫁给一个厅级干部？” 厅级领导啊，全宁水县都没有一个厅级领导。 全江安市七百多万人，三区两市（县级市）四县，一共才才几十个厅级领导！ “要是让他做了女婿，县委书记都得过来给你请安问好，过年过节看望你！你想想到时候我们家是何等风光？” “还有小雪，以后说不定你就是市领导夫人！” “小雪，你仔细想想，你爸混了一辈子，在县城里面是够风光了，连带着我也风光无限，走到哪里受人尊敬，咱们回老家的场景你一定记得，别人都把你当公主一样！但毕竟还是在一个县城里啊，而且还不是顶级的！如果你能成为市领导的夫人人，那种感觉绝对是无法想象的，所以别犹豫了，赶快跟梁江涛复合吧，他才是你的真命天子！” 贾媛脑子转得飞快，一瞬间把未来几十年都规划好了，她才是真正的老奸巨猾，见风使舵溜得一比。 蒋明安已经被说服了，两眼开始放光，喃喃道：“是啊，我怎么没有想到？这儿就现成摆着一个乘龙快婿，何必舍近求远？小雪，你赶快去找他，不行就去他家门口堵他，等他一会儿吃完饭就和他解开心结，重归于好！” “可是.......可是这样会不会不太好？” 江梦雪面露为难之色，刚才已经把话说绝了，而且说得很难听，如今又低声下声的去求他，她实在迈不过心里的那坎儿。 何况由简入奢易，由奢入俭难。 郭天宇家庭条件很好，两个人才在一起短短十几天，就给她买了很多高档衣服，别提多好看了，天天带她去吃江安市区的高档餐厅，这是她以前从没有体会过的感觉。 而且郭天宇还答应送她最新款的三星手机，也是她期待已久的，别提多酷了。 眼看到手的鸭子要飞了，心里还是不舍。 就算梁江涛真的去了省委组织部，现在也只是有潜力而已，短时间内可能还改变不了他穷逼的命运，跟着他受几年苦，多少心有不甘。 “哎呀，小雪，你怎么这么傻？这是婚姻大事，管他好不好意思？依我看，他对你用情还是深的，根本放不下你，刚才不顾阻挠来我们家也是对你不死心的表现，说不定他今天安排这个饭局，就是要吸引你回心转意呢？” “话都说绝了啊，刚才他已经说两不相欠了！”蒋梦雪还是有些不情愿。 “吵架时说的话怎么能当真？何况，男人都是死要面子，口是心非，只要你服个软，他自然就回到你身边了。” “何况男追女隔重山，女追男隔重纱。他现在血气方刚的小伙子，实在不行你往他身上生扑，说之前是为了考验他的真心不就行了？”贾媛循循善诱调教道，套路还是她玩儿得深。 说的蒋明安都一愣一愣地，想起了当年的一些事。 “你妈说的有道理！实在不行，找个机会生米煮成熟饭，他还能跑了？”蒋明安道。 “爸！”蒋梦雪满脸通红跺脚道。 “行了行了，你这个老蒋胡说八道些什么呢！”贾媛瞪了他一眼，恨铁不成钢。 “咱们现在就去他家门口！小雪，你知道他家地址吧。” “嗯，我知道。”蒋梦雪也被说动了。 第59章 王强寻仇 王强骑着豪爵大摩托回家，摩托巨大的轰鸣声吵得小区里的人敢怒不敢言。 他染着黄毛，穿着牛仔坎肩，露出一个大花臂，显得很社会气。 一身酒气，显得喝了不少！ 那个时候酒驾尚未入刑，只是交通违法，查酒驾的也很少。 尤其王强他们这些社会人，更是以喝了酒骑摩托为荣。 回家后，发现爸妈瘫在沙发上，一脸如丧考妣，王刚也垂头丧气坐在那里，都没往嘴里塞东西，脸上还有个大红印子。 “爸妈！怎么回事儿？”王强大惊。 家里是不是遭贼了？ 是不是他的对头来偷家？ 不然的话，谁敢对爸妈如此不敬？ 竟敢在太岁头上动土？ “没事儿，没事儿！今天白天你弟过生日，我们都挺好的。”王君赶紧爬起来道。 “什么没事儿？哥，我们都是被梁江涛给打的！” “什么？那个小逼崽子敢打你们！他不想活了！”王强一听狂怒。 他本来就无法无天的性格，此刻又喝了酒，处于一种“天老大、地老二、我老三”的虚幻状态下，立刻炸了。 “你别听你弟弟瞎说，跟你表弟没关系！”柳梅急忙说。 “是强子，你千万别冲动，听我说！” 他深知自己这个大儿子非常冲动，一言不合就要干仗，是惹是生非的祖宗，要是不跟他讲清楚，去找梁江涛那可就完了。 他们家现在最重要的是和梁江涛家缓和关系，然后低声下气的做小伏低，希望他家看在亲戚一场的份上放自己一马，最好能在县领导那里替自己美言几句。 可王强此时怎么听得进去他的话？ 从小到大他最讨厌的就是梁江涛！ 因为梁江涛学习好，而他是个学渣。 本来学渣的身份也没那么刺眼，可耐不住有人衬托，更加显得他是个饭桶。 第60章 刘健被发配 梁江涛也才知道，原来钱书记是市委组织部出身，以前也在省委组织部借调过，不过那是十几年前的事了。 知道这件事后他眼前一亮，正好从钱书记这里打探一下省委组织部的情况，为了以后在里面混打下良好的基础。 到一个陌生的环境里面，提前多了解一些情况，就可能有意想不到的效果，这叫赢在起跑线上。 所谓知己知彼，百战百胜！ 钱定钧却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他知道这些信息对梁江涛有帮助，而且这个时候是雪中送炭，对方一定会非常感激。 他在省委组织部借调还是八十年代，回想起了那一段难忘的岁月。 说了很多细节，让梁江涛非常受用。 比如说处室设置、哪些处室比较核心，还讲了一些在省委大院需要注意的事项，比如怎么跟文印室、保卫处、小车班、wj打交道，这些都是一些细小但实用的经验，以及办公厅、宣传部、纪委的一些事情，增强了梁江涛的直观认识，很受启发。 “老弟啊，在省委组织部混最重要的还是材料能力，笔杆子们能获得更多的机会，领导的青睐，仕途的晋升，趁年轻一定要多在笔头上下功夫。” “不要怕吃苦，要多学习，多请教，有写的机会一定要舍我其谁，迎难而上，很多年轻人有畏难情绪，畏葸不前，丧失了锻炼的机会。其实没有谁天生会写，都是一点儿一点儿锻炼积累出来的。谁锻炼的机会多，谁就有优势，慢慢就写出来了。”钱定钧认真传授着他的经验，宛如一个耐心的兄长。 他是市委组织部出身，干过市委组织部干部二科科长，主要的工作就是识人用人，也有很强的职业病，当了县委书记后更是如此，看见人才就想培养指导一番。 尤其梁江涛这么好的苗子，更是搂不住地长篇大论，恨不得把几十年的经验和感悟都传授给他。 像他这个级别的人物都懂得一个道理，给别人铺路就是给自己铺路，一个好汉三个帮，一个篱笆三个桩。 其他县领导都如同听讲的小学生，只有笑着点头的份儿，只有马俊偶尔插句话。 他们之中有些梁江涛认识，有些不认识。 前世这个时间点他还没在宁水参加工作，之后有的在座领导可能交流到市里或其他县市，就没什么印象了。 梁江涛插空敬了钱定钧三杯酒，他是真心感激钱定钧。 前世在体制内混了那么久，深知提携人不是只有提拔一个途径，传授真经验同样重要。 这酒是金山酒场的酒，没有包装，但入口柔和，香味浓郁，知道是酒场专门窖藏的老酒，专供内部使用品鉴，不面向市场。 前世梁江涛只是听过这种酒，听说比茅台五粮液都好喝，但一直没有机会品尝，今日有机会品尝，果然不同凡响。 “别说省委组织部，就算是其他部门也一样，负责综合材料的同志最辛苦，成长进步得也最快。哪怕公安机关这样的业务机关，我前两天听钟山说，会办案子的神探们固然重要，但真正进步快、走上领导岗位的还是那些笔头强、会总结个一二三的同志，是不是？”钱定钧看向了副县长、公安局长钟山。 钟山是钱定钧的心腹，之前在市公安局工作，钱定钧在市委组织部工作的时候就结识了。 等钱定钧做了县委书记，钟山是市局法治科长，就运作下来重用为公安局长。 市局的科长和县公安局长虽然同为正科级，但含金量却远逊于公安局长。 去年钱定钧又帮他解决了副县长，同时兼任公安局长，对他有知遇之恩。 钟山笑着点头称是，他虽然身材高大，五官冷峭，但温婉谦和，笑眯眯的，一点儿看不出来是掌管“刀把子”的公安局长。 其实，他的谦和是因为身在如此场合，如果出去后，他就成了威风八面，让整个公安干警敬畏异常，让不良势力闻风丧胆的“冷面神”。 梁江涛对他有印象，他官声不错，能力也很强，在任期间破获了几个gA部挂牌督办的大难要案，后来又力主打掉了一个黑恶团伙，受到gA部和省gA厅的表彰，后来升任县委政法委书记，再后来调到市公安局任副局长、常务副局长。 梁江涛重点跟他碰了两杯酒，一来他是个“好官”，二来处于公安局长的位置上，以后多多少少有事请他帮忙。 “钟县长啊，我是学法律的，汉东政法大学毕业，对司法工作也情有独钟，之前差点去了江安海关，如果去了就是做缉私警察了，但机缘巧合下错过了，但心中对这身警服还是很向往的，以后多向您请教。” 当初梁江涛考的是江安海关缉私局，也是警察编制。 在体制内，警察不止存在于公安局里。 海关有缉私警察，民航那边有空警，受民航总局（后改革委中国民用航空局）和gA部双重领导。 海洋局那边有海警，受部队和国家海洋局双重管辖。 出入境管理局有边防警察，是现役身份。 以及还有一个神秘特殊部门，也都是警察编制，这里就不多赘述....... “梁主任客气了，如果不嫌弃的话就叫我一声老哥，我叫你一声老弟！”钟山很豪爽地说。 “好，钟老哥！”梁江涛也不客气。 “梁老弟！你是汉东政法大学毕业的啊，你们认不认识一个叫刘健的？也是政法大学毕业生，今年刚来我们局。” 对宁水这样的县局来说，汉东政法大学毕业生是妥妥的高材生，因此刘健的到来连局长都知道。 “我和他是室友。”梁江涛道，接着说：“但跟他不熟。” “原来如此！” 钟山何许人也？ 从这句话立刻就知道他们关系怎么样。 如果不是极为恶劣，是不会这么说的。 本来还想把刘健安排在办公室或政治部锻炼。 不过现在看来，这个刘健不仅不能重用，还得狠狠打压，就分到最偏远的派出所吧。 钟山掌管的公安局，光正式编制的警察就有六七百，算上协警一千多人，是个杀伐果断的狠角色，发配一个大学生，眼都不会眨一下。 第61章 原来是李宴清部长！ “书记，省委组织部的张远峰处长您知道吗？” 酒过三巡，梁江涛问道。 他还是称呼钱定钧为书记。虽然钱定钧称呼他老弟，他可不能上杆子喊大哥，那样太不讲究了，毕竟两人年龄差距在这儿摆着呢，人家快五十岁了，又是一县之尊，还是要保持尊重。 “张远峰，当然知道，可是省委组织部的大红人。当年我去省委组织部借调的时候他刚进入部机关，现在是省委常委、组织部长李宴清部长的贴身大秘，省委组织部最年轻的正处长，我前一段时间听人说，他应该又有好事，前途无量啊！怎么，你跟他认识？” 这个世界没有不透风的墙，干部人事问题虽然严肃，但本质上也没有差别。 关于张远峰的任命部务会刚通过，还没下文，就已经传开了。 当然，只限于一定层次的圈子。 钱定钧由于是组织系统的老人，从省委组织部到市委组织部都有熟人，才能知道一二。 梁江涛虽然早有预感，可心里还是震动了一下。 张远峰果然是李宴清的秘书！ 其实出院后，他立刻找了汉东日报来看，知道了这个时候的省委组织部长是李宴清。 李宴清，李明玉，张远峰，省委组织部....... 略一关联就知道，李明玉的爷爷很有可能是李宴清！ 当然，也不排除省委组织部也有个姓李的副部长，这是梁江涛无法获知的事情。 因此，李明玉的爷爷究竟是不是李宴清，他一直无法确定。 之前想跟孙平打听，但思虑再三，还是没有这么做。 他们是同事，说话要注意，尤其是他的底牌不能轻易暴露，稳妥为上！ 这件事情早晚会水落石出，所以千万不能着急。 如今碰上了钱定钧，正好解答了这个他心中重大的疑问。 李明玉的爷爷就是李宴清！ 我的天，李宴清，那可是李宴清啊！ 梁江涛心中思绪万千，久久不能平静！ 李宴清现在是省委组织部长，是从汉东省基层一步一步干起来的，经历十分丰富。 不久之后，他就会升任省委副书记，后来应该是去了国家人shi部，中zu部副部长！ 那可是部长啊，在体制内，已经是非常高的层次了！ 能和这样的人产生关系，梁江涛心中涌现出一股自豪感！ 同时对自己的仕途之路更加自信！ 前途一片光明！ 知道了这个消息，对他来说不仅是兴奋和高兴，更是能做到有的放矢。 他要利用好这个关系，获得李宴清的信任和好感，为自己开拓更广阔的发展天地。 当然，这件事之后还得细细琢磨，妥善规划，不能着急，用力过猛也不好，搞的画虎不成反类犬。 “嗯，远峰处长帮过我不少。”梁江涛斟酌了一下说道。 他说的是实话，自己之所以能进省委组织部，肯定跟张远峰是分不开的，至少把自己的情况跟李部长介绍了，肯定也没少给自己说话好。 同时，这件事情没必要跟钱定钧点透，笼统着说效果更好。 再一个，扯虎皮做大旗，适当显示肌肉，在体制内也是一种很常见的手段。 钱定钧一听这话，立刻肃然起敬，更加不敢小看梁江涛了。 张远峰已经是省委组织部的实权处长了，而且背后又连着李宴清，在省委组织部是很有分量的一个人，可能说话比一般的部领导还好使。 何况，他马上要去做干部二处处长，这是省委组织部权力最大的处室，直接管各地市的厅级领导，对自己非常关键，只要他能给自己说句话....... 再一个，梁江涛有张远峰的关系，在省委组织部也不是一般的年轻人，甚至可能搭上李部长的天地线，前途无量真不是一句恭维话。 怪不得省委组织部考察组对梁江涛评价那么高，当时他就觉得有些反常，现在就对上了...... “梁老弟，以后找个机会我去省城，方便的话看看能不能把张处长约出来，我也是组织系统的老人，还应该常常向他汇报工作才是。”钱定钧斟酌着话说。 第65章 谁的拳头硬谁就有理！ 十几辆摩托喷着尾气来到了宁水宾馆门口。 “狗日的宁水宾馆，灯火通明的，这么豪华，那些领导在这里面不知道怎么腐败，啐！”一个胖子羡慕嫉妒恨地说。 “强哥，宁水宾馆里领导不少，咱们来这里寻仇是不是不太合适？等他回家了再动手给你出气不好么？”一个染着绿毛的瘦子说。 “绿毛，不懂就别放屁？是领导又怎么样？强哥还用怕他们？谁敢拦着，一样挨揍！到时候我开大脚！”胖子一脸不屑地说。 “猪八，你懂个锤子，县领导还是不要惹为好！”绿毛还有几分冷静。 “怕了，你怕了就滚！老子就是在这里弄他！什么狗屁宁水宾馆，什么狗屁县领导，老子手下几十个兄弟，用得着怕他们？” 王强嚣张地说，他虽然已经在社会上混了几年，但说白了就是底层打手，顶多算个痞子，天天在城乡结合部厮打，被洗得满脑子都是“江湖儿女”“快意恩仇”，典型的不知道天高地厚。 在他扭曲青涩的价值观里，谁的拳头硬谁就强，天底下最牛的就是他们沙场的老板，人称豹哥。 豹哥自幼习武，年轻时就打遍四里八乡无敌手，朋友遍“天下”，现在更是坐着大奔，走到哪里前呼后拥，一年百八十万进项，警察见了都客客气气的，这才是真正的牛人。 至于县领导，天天就知道腆着个大肚子到处视察，算个屁？！ 典型的欺软怕硬，碰见他们这些江湖中人，还不乖乖认怂？ 至于这宁水宾馆，哼，江安的高档场所他也经常陪豹哥去，有什么了不起？ 绿毛被呵斥，顿时觉得没趣，不再说话。 猪八一脸得意，神情更加嚣张了。 “走，进去干他们！”王强下令。 “强哥，出来了一拨人，你看有你表弟吗？”猪八眼尖。 “狗日的，不是他还有谁？抄家伙给我上！”王强一看梁江涛，气顿时不打一处来。 十几人气势汹汹地上前去。 “梁江涛，你个小比崽子，敢在我家里撒野，是不是活腻歪了？”王强大声喝道，用棍子指着梁江涛。 梁江涛冷笑，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闯进来！ 今天当着钱书记，就把你这个脓疮给挤掉。 “你们是干什么的？！”钟山上前一步，大喝一声。 王强本来气势正盛，突然面前出来一个彪形大汉，且满脸杀气，一看就不好惹，顿时愣了一下。 “强哥，这是咱们县里的公安局局长钟山。”绿毛小声说。 “公安局长？你怎么知道？我怎么不知道？” “你不看新闻嘛！”瘦子翻了个白眼。 公安局长，又不是治安大队长，估计也没什么了不起的，跟着豹哥都没见过他。 在王强眼里，公安局就是治安大队长厉害，连豹哥见了他都得客客气气的。 至于一个小小的局长，没听说过，估计也就那么回事儿。 “不关你事，最好闪开！”王强拿棍子指着钟山，一脸狂傲。 钟山眼中闪过一丝杀气，县城里这样的小痞子小混混很多，尤其是下面几个乡镇有几个资源行业，沙场、煤矿、石场，很多社会青年聚集起来没少干坏事，本来就想着开展专项行动整治，没想到今天竟然被他碰上了，还当着钱书记的面儿，真是岂有此理。 “梁老弟，这是怎么回事儿？你认识？”钱定钧问道。 “不瞒书记，这人论血缘是我一个亲戚，可论亲谊两家已无亲可言了，他不务正业，天天在沙场里面混社会，十分无法无天，如今不知出于什么原因来寻衅滋事，让书记见笑了，今天钟局长也在这里，还请严格按照法律办理，我不胜感激！” 梁江涛开门见山亮明态度，而且连罪名都定好了，“寻衅滋事”。 钟山是专业人士，眼中精光一闪，立刻知道该怎么办。 “梁老弟不用客气，家家有本难念的经，我是万分理解的。这也太过分了，明月高照，竟然聚集团伙，妄图行凶！钟山，你们还不快行动！” 钱定钧淡淡地说，语气中有不容置疑的气势。 钟山一凛，赶忙道：“把这些人都抓了！” 书记晚上有活动，公安局会安排警察保护，瞬间，几个便衣围了过来，更有十几个警察从警车里窜出来，都穿着制服，很有气势，接着宁水宾馆外响起了警笛声，显然更多警察正支援过来。 在警察面前，刚才还嚣张跋扈的小混混们立刻萎了，手里的家伙咣当咣当都掉在地上。 他们中年龄最大的也就是王强，不过二十三岁，其他人最小的只有十六岁，还是个县成人中专的学生，平时是没少打架斗殴，但都没出过什么大事，有事也都是私底下解决，还从来没跟警察打过交道，也没进过局子。 现在亲身经历了电视剧里才有的场面，顿时觉得一股寒意从脚底涌上后脑，两腿发软。 尤其是胖子猪八，两腿战战，都快瘫了。 “强哥，怎么办啊?怎么办啊?我听说进局子要挨打，还要喝洗脚水，还要扎飞机........”胖子哭丧着脸说。 “闭嘴！你们别碰我！你们知道我是谁吗？我是兄弟沙场的疤强，跟豹哥混的，听说过吗？我跟张虎还吃过饭！” 王强气势上早就萎了，就嘴还硬。 张虎是县公安局治安大队大队长，想拿出来吓吓人。 他实在想不明白，自己这个穷酸的表弟身边怎么有这么多领导。 而且，这些领导和警察平时看起来也没什么了不起，怎么气势这么强？ “闭嘴！你被抓捕了，有什么话进去再说！” 抓王强的警察满脸痦子，凶光外露，在旁边照着他的腰给了一拳，打得王强差点闭过气去，眼泪都涌出来了，但这一拳很隐秘，旁人根本开不出来，但使上了暗劲，等闲的一拳就瘫了！ 王强发出杀猪般惨叫，在心中狂吼，这一拳怎么这么硬？！！！ “草你......”王强忍着眼泪想骂，但看这个警察实在不好惹，就把话咽了下去，继续喊叫道：“我爸.....我爸是河沙局副局长王君，你们这么对我，他不会饶过你们的！” 第69章 你想当代的陈世美吗？ “嘿嘿！”梁江涛气得热血上涌。 “你移情别恋，是我的责任？” “我在医院躺了两周，你一次不来，忙着跟你的新欢郭天宇柔情蜜意，不知道做了什么苟且之事，是我的责任？” “你全家现实又势力，难听的话都说尽，难看的事都做尽，也是我的责任？” “看我现在考上了省委组织部，又过来可怜巴巴地求我复合？” “告诉你，不可能，天底下没有那么便宜的事，是你们自己说的，我们之间结束了，现在同样的话送给你们，滚！滚得越远越好，不要再纠缠我！否则对你们不客气！”梁江涛的语气冰冷如铁。 “你这么绝情么？我一个小女孩，可怜巴巴来求你，你真的是铁石心肠吗？”蒋梦雪哭得稀里哗啦。 道德绑架？！ 这是后世绿茶婊、小仙女惯用的伎俩，前世梁江涛虽然没有亲身经历过，但在网络上也看过不少。 “闭嘴！你死了这条心吧！” “梁江涛，你不要太过分！三年的旧情你都不念，以前你是一文不名的穷小子，我家小雪是千金大小姐，没有嫌弃你，跟你好了三年！现在你发达了，就像抛弃她，你想当代陈世美吗？！”贾媛突然厉声喝道。 眼看梁江涛没有回心转意，她祭出了杀手锏，颠倒黑白！ 蒋明安看贾媛突然发作，愣了一下，旋即明白过来。 这个时候千万不能分手，不管用什么办法，先把梁江涛留住才是最重要的。 一旦分手，以梁江涛的身份地位，身旁还怕没有条件好的女孩儿吗？ 那他们女儿就再没有机会了！ 现在梁江涛刚考上省委组织部，自身虽然有前途，但并不硬，最为在意自身羽毛！ 这是他的软肋，也是他的痛点！ 抓住这一点，先稳住他，让他不敢分手，以后再慢慢利诱！ 实在不行，色诱也行！ 生米煮成熟饭，他想赖也赖不掉了！ “是啊，去了省委组织部就想分手？想始乱终弃吗？没那么容易！”蒋明安也跟着大吼大叫。 “大家都来看啊，梁江涛要做陈世美，考上省委组织部就想甩掉我女儿，三年的感情一句话就想一刀两断！” 此时已经万家灯火，贾媛尖锐的声音划过夜空，一些不明真相的邻居推开窗吃瓜。 那个年代没有网络，吃瓜只能靠现场。 年代不同，人性相通，情感大戏最是吸引眼球。 不过和王君家不同，梁江涛家一直本本分分，与人为善，邻里关系很不错。 因此大家也只是看，没有起哄的。 “那个是梁家老大谈的对象，好像是供电局的，听说还是领导的闺女！” “是供电局的二把手，那个男的叫蒋明安，我表弟就在供电局，听说平时架子可大了，现在怎么跟个怨妇一样？” “梁江涛我和他一起长大的，人很厚道，应该不会做什么过分的事。” 梁江涛怒极反笑，这一家人真是毒！ 压根没有底线！ 竟然用如此阴毒的手段逼他就范！ 不过他们低估了自己！ 自己两世为人，对他们的本质有很清醒的认识，早就有所防范，准备了录音机。 “不要脸！你们一家真混蛋，竟然颠倒黑白！” 突然，一个雄浑愤怒的声音传了过来，赫然是熊鲁宁。 他早就到了这边，看见蒋梦雪一家正在和梁江涛争吵，就站在一旁听着。 关于蒋梦雪和梁江涛的事，他是清楚的。 梁江涛因意外错过海关，蒋梦雪就想甩了他，到处说梁江涛的坏话，他们很多同学都知道。 无论是出于公德心，还是出于自身利益考虑，他现在都必须站出来揭发蒋明安一家丑恶的面目。 蒋明安发现一个五大三粗的黑汉突然站出来呵斥自己，有些发懵。 “他是谁？”贾媛问。 “他叫熊鲁宁，是我们高中同学。”蒋梦雪有些发怵，毕竟她理亏。 “邻居们，你们千万别听这一家人的，他们满口谎言！” “我是江涛和蒋梦雪的同学，本来他们在一起是蒋梦雪追的涛子，涛子毕业后本来要去海关，结果被车撞成重伤没去成，这女人在市里找了工作，就开始嫌弃涛子，和一个小白脸好上了，到处说涛子不好，涛子在医院躺了很久，她一次都没去看过！ “到处跟人说涛子家里穷，配不上她！那你光明正大分手啊？又搞小白脸，又不说分手，不就是既当表子，又立牌坊吗？” “涛子家里是穷，可叔叔阿姨都是本本分分的人！他上大学时为了给你买个生日礼物要啃三个月的馒头！出去同时打好几分工！你知不知道？” ”现在知道涛子去了一个好单位，立刻就变脸了，要拉着人家求复合，不同意就造谣他是陈世美！各位叔叔大爷阿姨婶子你们说，这一家人是不是无耻？是不是人？配不配做宁水人？这女人是不是潘金莲？！” 熊鲁宁义愤填膺，他的话慷锵有力，掷地有声。 “原来如此，这女的长得倒挺漂亮的，想不到如此蛇蝎心肠！” “这一家也太不要脸了吧，看都穿得挺周正的，想不到内心这么龌蹉！” “知人知面不知心啊，人家心黑脸白，你有什么办法？” “果然是潘金莲，叫蒋梦雪是吧？宁水县就这么大点儿地方，用不了多久就出名了！” 吃瓜群众议论纷纷。 公道自在人心，谁说谎，谁说真话，很容易分辨出来。 “熊鲁宁，我跟你无冤无仇，你.......”蒋梦雪指着熊鲁宁，气得浑身发颤。 “你什么你！我熊鲁宁敢对天发誓，我说的话如果有一个字是假的，就让我五雷轰顶而死，全家死绝，你敢说这句话吗？你敢吗？”熊鲁宁熊目一瞪，咄咄逼人。 “你.......”蒋梦雪气结，却又无可奈何。 熊鲁宁说的的确都是真的。 半路杀出个程咬金，贾媛和蒋明安一时也懵了。 第70章 新仇旧恨,我还你一巴掌,不过分吧？ 蒋梦雪眼看情况不对，不再跟熊鲁宁对质，而是转而继续打感情攻势，装可怜：“呜呜呜呜！涛子，我不知道你为我做了这么多，我错了！我真的错了，错得很离谱，我是真的感动了，你再给我一次机会好不好？我一定做个好朋友，做个好老婆，再也不会离开你了，好不好？呜呜呜呜.......” 她知道梁江涛是典型的外冷内热，外表高傲，但内心善良，也就是吃准了他这一点，才死死拿捏住他。 可她错了，梁江涛已经不是过去那个他了，他是重生的人，经历了前世的痛苦和死亡的考验，早就浴火重生了。 “现在说这些，晚了！”梁江涛冷笑了一声， 这一家人，从一开始对他蔑视，想要尽快撇清关系，到知道他身份后认错求复合，打感情牌，利诱，最后用道德绑架绑架威逼。 可谓尽情表演，丑态百出。 再加上前世蒋梦雪对他做的事，他已再无任何迟疑，当众掏出了小型录音机。 “这是你们自找的！” “本来我说过，我们之间没关系了，我再也不会来找你们。” “可你们不听，反而要来纠缠我！还威胁我！” “我已经提醒过你们了！这是你们自找的！” 梁江涛按开了录音机，蒋明安狂傲的声音传了出来。 “我们的工资根本花不着，我家的茅台、中华以及很多你听都没听过的好酒好烟堆得满储藏室都是，根本喝不完、抽不完，逢年过节.........” “哪家企业不得给我表示？何况我手里那么大的审批权，谁想办企业用电，都得我点头同意。惹我不高兴了，就断他的电，哭的地儿都找不到.......” ““在宁水县，我就是电老虎，跺一跺脚，地都震三震，谁敢不给我面子........” “叔叔在这个位置上，每年工资外的收入少说也得一二十万，再加上你阿姨往外放贷，叔叔家两三百万还是拿得出来的，怎么样.......” 蒋明安脸色大变，冲了过来：“关掉！关掉！你tm竟敢陷害我！你怎么这么毒！” 这些话私下里说是一回事，拿到台面上又是一回事！ 这小子是要把自己往死里搞啊！ 不就是对象没处成么，他们之间又没有什么深仇大恨，这小子怎么做这么没底线的事？ 可他不知道他闺女做的事才是没底线，双方早就结下了深仇大恨！ 他们一家不仅不知悔改，反而变本加厉，毫无底线。 自作孽，不可活！ “我天，精彩啊，这不比《还珠格格》好看？” “老子长这么大还没喝过茅台呢，他家连茅台都喝不完？真tm人比人气死人！” “供电局这么有钱么？我滴个乖乖！” “你想什么呢？人家是电老虎，不都自己招了吗？那都是企业送的！还放印子钱，真是tm的毒瘤！” “这种人都不抓，那就没天理了！” “草，老百姓的民脂民膏都被这群贪官污吏给糟蹋了，我明天就去举报他，咱们一起，去纪委！” “去啥纪委？要去就去检察院反贪局！” 周围的邻居你一言我一语，蒋明安都快晕了过去。 可他不能晕，必须把录音机给抢回来！ 贾媛也是同样的心思，他们两口子过来一起撕扯梁江涛。 “大熊！不用跟他们客气！”梁江涛语气狠厉。 “好嘞！” 如今熊鲁宁彻底认准了梁江涛，让他做什么他就做什么，一丝一毫犹豫都不会有个，何况整治几个败类？ 熊鲁宁五大三粗，年轻力壮，一把将蒋明安如小鸡般提起来，一巴掌扇在地上！ 蒋明安年纪不小了，而且哪挨过这样的整治？惨叫一声，登时就起不来了。 “啊！”贾媛尖叫一声，就要来撕扯熊鲁宁。 熊鲁宁怒目圆瞪，一巴掌把贾媛扇出两三米远，晕了过去。 只剩蒋梦雪一个人，已经呆住了，眼泪夺目而出，恐惧地看着熊鲁宁。 熊鲁宁看向了梁江涛，看怎么处理蒋梦雪。 梁江涛面无表情，如同一塑雕像。 “江涛....不要......”蒋梦雪用近乎哀求的声音小声喃喃。 熊鲁宁走过去高高扬起了手，重重扇了下去。 啪！ 清脆的耳光声响起。 “啊！” 蒋梦雪惨叫一声，脸上出现了一个鲜红的五指印，倒在地上，眼泪干流....... 梁江涛冷冷地说：“新仇旧恨，我还你一巴掌，不过分吧？” 不过，“旧恨”二字只有梁江涛自己懂。 “我擦，牛逼啊，梁江涛给力！” “这种女人就得狠揍！” “这一家人就是社会的败类，打他们是为我们所有人出气！” “嘚瑟成这样，早晚会被收拾！人不收拾你，老天就要收拾！” 这一家人已经犯了众怒。 邻居们眼看贪官污吏吃瘪，都很兴奋。 他们都是棉纺厂工人，出卖汗水换一口饭吃，都不容易，听了蒋明安的录音，早就怒火中烧，心里一万个不爽，...... “走吧，大熊，去我家坐一会儿，让他们自生自灭吧。” 说完两人上了楼，不管蒋明安一家，狗一般躺在地上。 在棉纺厂职工的调侃奚落下，蒋家三口慢慢爬了起来。 “老蒋，这小子太阴毒了，竟然让人打我们！我什么时候被人打过？不行，我要报警，抓他们！”贾媛恶狠狠地说。 “没用，如今这小子是县委钱书记的座上客，今天晚上公安局长钟山都去了，报警没用！再说，也不是他动的手。” “那就这么算了？”贾媛厉声道，她披头散发，金耳环也被打掉了一个，如同泼妇。 “你好好想想，录音还在他手里呢！”蒋明安小声提醒道。 一听录音，贾媛不说话了，那可是要命的东西........ 第71章 他们三个,一个都跑不了！ 回到家，梁伟担心地问：“刚才发生了什么事？跟人吵架了？你表哥刚才来找你了，没事吧？” 棉纺厂的楼不高，楼下发生什么事，楼上都能听得差不多，只是声音不大的话听不太清。 “放心，爸、妈，没事儿，刚才是几个贱人，已经把他们打发走了。至于王强，我已经请人教育过他了，以后再也不敢闹事儿了，咱们以后跟他们家井水不犯河水，不用再走动了。” 梁伟和王英还是有些不放心，但也只能点点头。 不过梁珊却一脸激动，大哥简直泰酷辣，以后再也不用看大舅一家的脸色了，难看死了，都快给她幼小的心灵留下阴影了。 “爸，妈，这是熊鲁宁，我同学，也是好朋友。”梁江涛介绍道。 “啊，你就是鲁宁啊，谢谢你啊，你家的小灵通真好！谢谢你啊！”梁伟一听是熊鲁宁，立刻热情地说。 “鲁宁快来坐，阿姨去泡茶，珊珊，你去洗水果！”王英吩咐道。 “好嘞，叔叔阿姨，别客气，我就是来看看你们！”熊鲁宁把带来的烟酒放在地上。 “来就来，还拿什么东西？”王英埋怨道。 这些孩子，实在太多礼数了，这烟酒看着就很高档，怎么好意思？ “叔叔，我和涛哥高中时就是好朋友，来看看你们是应该的！”熊鲁宁憨笑着说。 “好了，爸，妈，鲁宁跟我还有些事说，你们要不先去屋里吧。” 梁江涛得把他们支开，他知道熊鲁宁来是有事儿找他。 “好，你们坐着喝茶，吃水果，涛子，你让着你同学点儿，人家第一次来不好意思。”梁伟嘱咐。 “好。” “大熊，今天谢谢你了啊。”爸妈等人进屋后，梁江涛道。 “涛哥，你别客气，咱们兄弟一场，我不帮你谁帮你？再说，蒋梦雪一家实在是太过分了，这不摆明了颠倒黑白么？是个人都忍不了！我要不说公道话，以我的性子得憋死！”熊鲁宁义愤填膺地说。 “对了，你怎么来了？有什么事儿吗？” “涛哥，我是来感谢你的。今天晚上在宁水宾馆我们是请电信局副局长王长贵吃饭，做生意吗，没办法的事，还给他包了个大红包，可他见了你之后，红包立马不敢要了，还说以后有什么事都好商量！” “涛哥，你实在太厉害了！连县委书记都请你吃饭！作为老同学我是万分激动啊！” “我爸说，这钱王长贵不要，就得给你，这是你的面子给俺们省下来的，我给你送过来！还有，那批小灵通，我们一分钱都不能赚，赶明儿银行开门我就把利润取出来给你！”熊鲁宁诚恳地说。 第74章 师兄侯长城 “现在做什么呢？”梁江涛问。 “嗨，在工地上出力呗，我从小就是四肢发达，头脑简单，别的咱也不会，趁着年轻出憨力，养活女儿。” 他以前就喜欢说“嗨”，是他的口头禅，想不到几年过去还是如此。 “你都有女儿了？” “咱农村的娃，不像你们城里的孩子，不考学了就赶紧结婚生娃呗。” 梁江涛默然，以陈国栋的身手，其实在县城里面不愁混不出来，现在是二十一世纪初，很多行业疯狂扩张，尤其是资源行业，少不了打打杀杀。 如果陈国栋愿意，绝对能吃香的喝辣的，可他宁愿到工地上搬砖也不愿意赚那钱，说明也是个有原则底线的人，不然他们当初也不会那么投脾气。 梁江涛生出一丝敬意。 “你呢，老同学，去哪里了？当初考上了那么好的大学，现在该毕业了吧。” “毕业了，留在省城了，一会儿咱们细说，你怎么到这里来的？” “刚才在车站我就看见了你，刚想打招呼叫你，你就追着这群孙子过来了，我赶紧追了上来！” “我说，兄弟，你们去一旁叙旧不行吗？把我们放了，我给你们一人两百块钱，怎么样？” 那扒手躺在地上问。 两人只顾着聊天，这俩人还被他们擒着呢，一个被陈国栋扭着肩膀按跪在地上，一个躺在地上，被梁江涛踩在身上。 “闭嘴！欠打！” 梁江涛闻言又给了他一脚，扒手又一次蜷缩成了虾米。 陈国栋也想给他手下的人一拳，还没打呢，那人赶忙求饶：“别打，别打，我不吱声，不吱声。” 正在这时，三个警察跑了过来，身后跟着受害者。 “怎么回事？”为首的警察问道。 “师兄？” 梁江涛一看这警察不是别人，正是他政法大学去年毕业的师兄侯长城，他们还是系篮球队并足球队的队友。 侯长城也是江安人，不过是市区的，毕业到了环山区公安局，想不到在这里遇上了。 “江涛！是你啊！”侯长城也惊喜地说。 梁江涛把事情的经过告诉了他们，然后一起把犯人押送到派出所，做了笔录，把失物归还给受害者，那女人带着孩子千恩万谢后走了。 扒手已经不仅仅是盗窃了，而是演变成了抢夺，和抢劫仅有一线之隔，这个罪名要重很多。 “师弟，这位老弟，你们这次可是立了大功了！”侯长城笑着说。 这几人团伙是这一片儿土生土长的地头蛇，专挑警察不在的时候下手，抓捕难度很大，在汽车站横行一时，成为了社会的毒瘤。 想不到今天梁江涛和陈国栋见义勇为，直接抓了先行，这一次他们一个都跑不了。 “都是应该做的，多亏了我这个高中同学陈国栋，他是练散打的，身手了得！” “好兄弟，是条汉子，我看你行为举止就不一般！”侯长城眼神中透出了欣赏的目光。 陈国栋只是憨笑。 “对了，我们所长说了，你们见义勇为的事要报到分局，然后以分局的名义向你们单位发表扬信，你今年毕业工作去哪儿了？”侯长城问道。 梁江涛见义勇为给他脸上也增光不少，狠狠在领导那里露了一把脸。 “我的就发到学校吧，现在档案应该还在学校呢，国栋的发到你们村委吗？” “行！”陈国栋道。 “中午我请客，咱们搓一顿！工作上的事一会儿跟你们细说。”梁江涛说。 “哪能让你请客，这不是打我的脸么？这是我的地盘，何况你们今天帮我办了这么件大案子，听我安排！”侯长城道。 第75章 派出所长才是正股级 三人来到了一个名叫“阿香嫂”的川菜馆。 他们都是年轻小伙子，是吃壮饭的时候，侯长城点了五个菜，分别是火锅肉、酸菜鱼、川香肠、麻婆豆腐、白灼菜心，一人要了一大碗豌杂面，又叫了一件啤酒，后来又加了一份豆花佐酒。 用侯长城的话说“中午就少喝一点”。 那个时候和后世不同，尚没有禁酒令，中午喝酒是普遍的现象。 后来，随着管理越来越规范严格，提升工作水平和干部形象，很多地方先是出台中午“禁酒令”，后来一些特殊部门还推出了工作日“禁酒令”，尤其是八项规定出台后，风气焕然一新。 很多干部都是发自真心拥护“禁酒令”和八项规定。 除了少数特别能喝、酒瘾特别大的人，大部分人还是迫于情面不得不喝，很少有不过量的，当时就难受，时间长了身体怎么能不出问题？ 酒场那么多，既占用了个人修习时间，又喝坏了身体，图什么？ 那些愿意喝的也是有苦难言，既是始作俑者，又深受其害，酒量大、豪爽的名声出去了，酒友多，叫他陪酒的也多，偶尔想少喝一点儿也办不到，“你平时能喝一斤怎么跟我只喝半斤？是不是对我有意见？”。 结果越喝越多，喝到连自己都控制不住，好多肝癌、胃癌不能不说跟这个有关系。 这就是所谓的“善水者溺，善飞者坠”。 当然，这是后话。 梁江涛坐了一路车，又见义勇为了一把，早就饥肠辘辘了，侯长城和陈国栋也差不多，菜一上来，几人什么都顾不上了，大吃大嚼起来，然后几杯凉啤酒下肚，真是痛快，立刻变得神清气爽。 “师兄，你不是去分局了么？怎么在汽车站这边巡逻？”梁江涛问道。 “别提了，市局规定，所有新入职的警察都必须下所锻炼两年，我分到到站前派出所， 每天带着几个协警在这一片儿巡查，一天少说也得七八件案子，可把我累坏了！”侯长城摇摇头。 他也是政法大学的高材生，当警察本来是想满足儿时的梦想，当神探，办理大案要案。 可现在成了派出所民警，还是人口流动最大、人员最为复杂的站前派出所，每天都是一些鸡鸣狗盗的事儿，还特别多、特别杂，每天数着日子盼着回分局。 “这有点儿屈才啊，不行找领导说一说？”梁江涛道。 “不好使，公安人虽多，但管的事儿更多，尤其是派出所，贼缺人，所以我们这些新入职的大学生都得下基层，当片警，这也是没法子的事儿，像我，刚工作一年，手下就管着四五个协警，大小也是个小领导，说实话也能锻炼锻炼。”侯长城道。 在公安局，除了正式民警，还有大量协警、辅警。 他们是编外人员，招收门槛也低，待遇自然也差一些，没有独立执法权，在正式民警带领下辅助执法。 编外人员的存在是为了解决执法人员的不足。 不止公安，工商、城管都面临这个问题，随着经济不断增长这个矛盾会越来越突出，有关部门往往通过招收大量编外人员予以解决。 当然，这个现象不是当代社会独有的，在古代就有大量“白员”，也就是政府临时工作人员。 下基层也不全是坏事，虽然辛苦，但相对自由一些，面对很多复杂事情手头也有处置的权力，对于能力提升很有帮助。 “辛苦师兄了！”梁江涛提了一杯。 “在体制内混，还是得到上级机关，在底下呆一段时间还行，时间长了就不行了。比如在派出所干，最多干到副所长啊，所长基本上都是机关派下来的，还是得尽快回分局。”侯长城干了一杯酒，继续问： “对了，你还没跟我说你工作去哪儿了，回江安吗？” “额......师兄，此事说来话长，本来我想去江安海关的，已经进面试了，可面试前突然出了车祸，遗憾错过了。”梁江涛道。 “我擦！这么不走运！”侯长城把酒杯重重地墩在桌上，大声说。 “江安海关待遇贼好啊，咱们以前有个师兄去了那里，一个月三四千，年底奖金还发一两万，比咱们地方公务员高三倍都不止！” “人家属于中央驻汉单位，条条管理，地方管不着，还要好好保障着，给了他们很多地，到现在还盖房子、分房子，连房子都不用买！” “你是去缉私科吗？那里各种补贴，待遇更好了！更重要的是权力大！多少外经贸企业得求他们？” “晋升还快！几年就能搞个副科，不像我们，一辈子都不一定能搞上副科！” “像我们所长，四十多岁了，从警二十多年了，管着二十多个正式民警，杂七杂八加起来手底下七八十口子人，到现在还只是个正股级，分局看他资历太老，想着给弄个副科待遇，年前就报了上去，现在还没批下来！” “同样是警察，可差距太大了！哎......兄弟，你怎么这么不走运？” 侯长城喝了酒一顿发泄，真心替梁江涛难过，也抒发自己的愤懑。 在环山区公安分局，几百号正式民警，除了副局长，只有少数几个大队的正职是副科级，剩下的大队领导、派出所领导都是股级。 股级就是不入流，在人事上只是普通干部，算不上真正的领导。 想到仕途之路一眼就能望到头，突然有些迷茫。 “师兄，有志者事竟成，以你的能力，早晚有属于你的机会。”梁江涛道。 “希望如此吧，对了，那你有什么打算？”侯长城用同情的眼光看着梁江涛。 实在太不走运了，能进入江安海关算得上一步登天，成为让他仰望的存在。 起点基本上就是他的终点。 可错过了，就是跌落凡尘，这滋味肯定痛彻心扉！ 第76章 男儿有泪不轻弹 “师哥，我还没说完呢，后来我获得了省委组织部的面试机会，现在被录用了，等着去报到呢。”梁江涛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平淡一些。 语气平淡，可内容太过于惊世骇俗。 “什么.....什么组织部？”侯长城瞪大了眼睛，感觉自己听错了。 “省委组织部。”梁江涛又说了一遍。 “省委大院里的那个？”侯长城再次确认。 “对。” “我天.....师弟，你怎么去了那么好的单位？那.....我这辈子想都不敢想啊！咱们这么多届，从来没听说有人能去那里啊，你是怎么进去的？”侯长城极力压制着他内心的震惊问道。 这已经超出了他的认知，让他无法理解。 但他知道以梁江涛的性格是不会乱说的。 “此事确实有机缘巧合在里面，我当初被撞伤是为救一个孩子，也算见义勇为，这事儿被省委组织部知道了，他们正好招人，就给了我一个面试机会，结果我发挥得不错，就录用了。”梁江涛道。 “乖乖，这真是天大的机缘啊！我们这一届能去省直机关的只有一个，还是去了省司法厅，跟你这，这没法比了啊。”侯长城呆呆地说，显然还没有从震惊中完全缓过来。 “这可能就是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吧，连我自己都没想到。”梁江涛道。 “师弟，这是大事，你的人生从此不同了，师兄敬你一杯，以后再见面，你就是领导了！”侯长城举起了酒杯。 他是真心祝福梁江涛。 一来他们关系很好，二来梁江涛是师弟，三来梁江涛现在的平台远超于他，甚至根本没有可比性。 从感性的角度讲，人只会对跟他差不多的人产生复杂的情感，一旦好得太多，难以望其项背，反而就剩最纯粹的祝福了。 他现在每天就在汽车站四处巡逻，处理些口角、打架斗殴、扒窃案件，而梁江涛即将进入省委大院，在全省最核心的几个部门工作。 这之间的差别，如同天堑！ 从理性的角度讲，梁江涛跟他关系很好，以后混出头，对他来说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想清楚了这些，侯长城真诚地举杯祝福。 他已经能预感到，或许若干年后，他要仰仗这个师弟了。 “涛哥，我没上过学，也没什么见识，不知道你们说什么，但从侯哥的话语中我也知道，你应该是发达了，兄弟我也敬你一杯！”陈国栋也端起了酒杯。 他就是一个在工地上混的农村娃，什么组织部，什么海关，对他来说就像听天书一样。 在他眼里，就是穿制服、戴大盖帽的人厉害，可连警察大哥都对涛哥如此态度，傻子都能看出来涛哥出息了！ 他也是真心为梁江涛高兴。 “师哥，兄弟，谢谢你们！你们放心，我一定混出个样子来，以后来省城记得找我！”梁江涛一饮而尽。 年少时结下的感情是最纯粹的，对于这些投脾气的兄弟，他也是很珍惜的。 几人连连碰杯，梁江涛趁上厕所的机会悄悄把账结了，惹得侯长城一顿埋怨。 梁江涛只笑笑不说话，侯长城工资不高，就不让他破费了。 和陈国栋把侯长城送回单位后，梁江涛问陈国栋：“国栋，你不是在宁水打工吗？今天怎么到江安来了，从刚才喝酒我就看出你有心事，怎么了？” “啊？这都被你看出来了，没事儿，家里有点情况，不是大事儿。”陈国栋支支吾吾不愿说，他性格十分要强，从不在人前说自己的不顺。 “拿我当兄弟的话就快说！”梁江涛故意板起脸。 “好吧，涛哥，我告诉你，我闺女先天性听力弱，医生让配助听器，可一个助听器要好几千，家里拿不出这个钱来，就一直拖着。她妈看闺女残疾，去年跑了。我爸妈在家种地带孩子。我在外面打工，存不下几个钱。可小孩听力不好，说话也不清楚，这不马上三岁了么，想着快上幼儿园了，再拖下去孩子一辈子就完了，咬咬牙想来看看，一看最普通的也要两三千，贵一点的五六千，只能回去再凑凑了！”陈国栋叹了口气。 其实，他没有说，这些年为了给闺女治病，他们家已经欠下了一屁股债，能借的都已经借光了。 梁江涛沉默了，陈国栋家是农村的，就种着一亩三分地，属于手停口停的人。 在工地上没黑没白地干，一个月也就挣七八百块钱，除去吃喝，一月最多存五百块。 全家老小要生活，闺女听力不好也需要定期到医院检查治疗，日子肯定过得非常艰难。 几千块钱对他家里来说是一笔巨款，甚至是一个根本无法达成的目标。 一分钱难倒英雄汉！ 陈国栋穿着一件皱巴巴的蓝衬衣，脚上蹬着一双胶鞋，皮肤晒得黢黑粗糙，背已微微有些佝偻，明明才二十岁出头的年纪，像是三四十岁一样。 强壮的体格和高傲的头颅在生活的重压下变得弯曲....... 他再也不是那个长发飘飘、潇洒自在，为了兄弟二话不说强行出头，面对不公怒打教练的陈国栋了！ 而是一个为了女儿甘愿在工地上耗费青春，日复一日搬砖的父亲。 是一个了不起的男人！ 梁江涛拉起了陈国栋的手就走：“跟我来！” “涛哥，去哪里？” “你别管！” 梁江涛拉着他来到了建行。 二话不说，取了8000块钱出来。 8000块，足够买一个很好的助听器了，这对陈国栋和他女儿来说是至关重要的钱，可对他来说，只是一个数字。 少了这8000块，不过调整一下体育彩票的赔率就行，对他准备赚的钱毫无影响。 他不是见人就帮的圣母，可对于应该帮的人，他必须要帮！ 把钱塞到陈国栋手中。 “涛哥，你这是干什么，我不能要你的钱！” “拿着！这是我借给你的，什么时候有了什么时候还。” “我自己会想办法，你才刚工作，你家里也不富裕！” 陈国栋知道梁江涛家虽然是城里的，但父母都是普通工人，一个还下岗了，还有弟弟妹妹，比他好不到哪里去。 “你刚才吃饭没听侯哥说吗？我现在不同以往了，这些钱对我来说不算什么。别跟我客气！快拿着！” “不行，涛哥，真的不行！”陈国栋坚持不要。 “你这个陈国栋，让我怎么说你好？你女儿的前途不比你的破面子重要？还在执拗什么？拿着钱，给闺女配个好一点儿的助听器，你想耽误她一辈子吗？我借给你钱，是因为认准了你这个兄弟，你再推辞我就不认了你！”梁江涛再也顾不上了，出言呵斥陈国栋。 陈国栋呆住了，用颤颤巍巍的手接过了钱，眼圈红了，蹲了下去........ 他所有的尊严和困苦，全部化作了倾盆的泪水。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 “涛哥，我感谢你一辈子！！!” 第77章 韩国队进世界杯四强,那不是太阳打西边出来吗？ 和陈国栋道别后，梁江涛抓紧到体育彩票店，开始他的宏图伟业。 为了稳妥起见，他一共跑了十几家彩票店，分开买了大量彩票，把他真正想买的几张彩票悄悄隐藏其中。 每家店都买了几千块钱，到时候中了也不会引起怀疑和过多的关注。 而且戴着帽子和一副大大的墨镜，还买了一顶假发。 不交谈的话，感觉很多熟悉他的人也认不出他是谁。 彩票店的老板们见怪不怪，看他特务一般的打扮也只是多看了两眼，并没有说什么。 不过看到他买的体育彩票就有忍不住说话的了。 富源街彩票店老板以为他是个冤大头，败家子儿，苦口婆心地劝他： “小伙子，彩票这东西少买一点儿可以，多了可就不行了，这就是个命，没有命，买再多都中不了，一堆废纸一样！” “有人买这个迷瞪了，卖房子卖地，倾家荡产，结果啥都没中，还有想不开寻了短见的，你还这么年轻，千万别迷这个啊！” 对此，梁江涛只能报之以灿烂的微笑，根本没法儿解释。 看梁江涛不听，老板也只能无奈地摇了摇头，人是劝不回来的，可惜啊可惜。 这孩子长得倒挺精神的，不过看这样子迷得很深了，在他这儿一次就买了一万多块钱的彩票，看来不把家底儿折腾干净不算完。 还老买比分三串一，这和白扔钱有什么区别？要是能中，母猪都能飞上天！ 还好不是他儿子，不然打死他！ 梁江涛并不知道老板心中的想法，这家店是他买的最多的，也是中奖最多的，能中一百多万。 不知道比分出来后老板会是什么表情。 在学院路一家彩票店，老板看他买了韩国队进四强，差点笑喷了出来：“兄弟，你没什么毛病吗？韩国队进四强？一个亚洲小国在欧美列强夹击下进四强，那不是太阳打西边出来吗？” 老板的心态是对的，心智正常的人都会这么想。 可他们低估了东道主的民族秉性，以及黑哨的力量。 这届世界杯，小组赛逼平美国，战胜波兰，最后一场靠着罚下葡萄牙两人，一剑封喉，断送了葡萄牙黄金一代大力神杯的梦想。 淘汰赛，继续靠着裁判和粗暴犯规，连克意大利、西班牙两大欧洲豪门！ 好在半决赛碰上了如日中天的德国队，才没有进一步得逞。 可也进入了四强，创下了亚洲球队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纪录，也成为了他们口中的“亚洲之光”！ 但很多人认为这是一届丑陋的世界杯，也是足球史上的耻辱，尽管韩国人不这么觉得。 梁江涛只能含糊地说：“富贵险中求，这样买赔率高啊，中了我可赚大了。” 老板看傻子一样看着他，说：“你这不是富贵险中求啊，你这是扔钱！当然，这是你的自由，又不是扔我的钱，我不会拦着，相反我还能赚钱。” “嘿嘿。”梁江涛只能继续笑。 老板露出了嘲弄的笑容，真是个傻子。 在翠微路一家彩票店，看到梁江涛买巴西夺冠，而且买的金额很大，老板知己一样搂着他的肩膀说：“兄弟，懂行啊，巴西必胜！支持巴西，上帝会给你好运的！绝对大赚一笔。” 他显然是巴西球迷。 梁江涛清楚，虽然巴西队每次都是夺冠热门，但在2002年世界杯开赛前，很多人并不看好他们。 他们在预选赛上表现磕磕绊绊，主教练斯科拉里古怪固执，罗纳尔多重伤刚复出不久。 “你买了吗？”梁江涛问。 “没有。”老板耸了耸肩。 “你不赚点儿？” “我就是卖彩票的，我的原则就是，不碰彩票！”老板笑着说。 第80章 你想从政,想去哪个部委不行？ “没有瞒着您啊，我对组织部一直很好奇很向往，再说，李伯伯不是在那里么，有他照顾我，您还不放心么？” “瞎说，你想从政，想去哪个部委不行？实在想去组织部的话，让你爷爷或大伯打个招呼，去zz部不行吗？为什么非得离开北京，你就这么想离开这个家？离开我？”叶峰越说越急。 眼看叶峰发飙，林老张张嘴，想说什么还是忍住了。 他这个小儿媳妇什么都好，只是有些过于要强泼辣，平时也就是在自己面前才有所收敛。 可今天当着自己面就发作了，显然已经憋闷到了极点，这个时候还是避其锋芒为好。 人老了，有时候就像小孩儿一样可爱。 林暮雪的爸爸林行书更是一句话都不敢说，当初女儿要去山东是征得了他的同意的，她对女儿一直是无条件宠溺。 如果这时候接话的话，绝对会百分百吸引妻子的怒火。 “妈......咱们老家也是汉东的，我回去不就是回家么？”林暮雪继续道。 “强词夺理，你想气死我吗？那是老家，从爷爷起，咱们出来已经七十多年了！你在四中读书，清华北大都能保送，可你死活非要参加高考，结果只考了人大！家里就你一个不是清华北大。我让你学新闻，你非要学经济！大学毕业让你去国外读研，哈佛、剑桥都联系好了，你非要工作。说到工作我更来气，你不愿意到国社来我没意见，毕竟咱们娘俩也得避嫌，可我党报都要你了，你一声不吭跑到汉东省委组织部，档案都调走了才让你爸跟我说，你想气死我吗？” “你看看你大伯、二伯家的三个哥哥，都是清华北大毕业，一个在zB，一个在国B，一个在国家发计委，你不好好跟他们学学，反而一天到晚反着来，跑到汉东，人生地不熟的，我知道你想气我，可你能拿自己的前途开玩笑吗？呜呜呜.......”叶峰已经哭了出来。 她生性好强，两个大哥家里都是男孩，而她只是生了一个女孩儿，虽然全家万般宠爱，可她就是觉得浑身不自在。 从小到大都对林暮雪要求极为严格，要求她事事争先，不想激起了女孩儿的逆反心理。 再加上她性格随林行书，开朗大方，总想逃离母亲的掌控。 “叶峰，女儿大了，有自己的想法，咱们当爸妈的要支持，何况汉东离家那么近，又有宴清大哥照顾，咱们不用担心。”林行书斟酌着说。 “好好好，你们都有自己的想法，谁在乎过我的想法？大哥二哥现在都是部级，你呢？天天就知道写书做学问，你还能再没出息点儿吗？我现在都快解决正局（正厅）了，你呢？”叶峰更来气了。 林行书淡泊名利，若干年前在jun报里刚提副师就自愿退出行政职务，转为专业技术职级，调到guofang大学当教授，目前是专业技术五级，相当于副jun待遇。 对于普通人来说，这已经是高得不能再高的职位了，可在林家这样显赫家族，就显得极为普通。 叶峰和林行书是北大新闻系的同学，毕业后林行书去了jun报，叶峰去了国社。 她科班出身，能力出众，工作又拼命，再加上婆家的显赫背景，不到四十岁就当了国社总编室副主任，解决了副局，如今就要调到国社下面一个二级媒体当社长，成为正局级实职领导。 事业上的成功不能掩盖丈夫和女儿在她心中的瑕疵，渐渐成了她的一块心病。 如今，女儿不仅不去党报，反而瞒着她偷偷去了汉东，让她彻底爆发了。 “都是为党工作，职务高低不能全面反映一个人的价值，再说，汉东省委组织部也是一个很高的平台，小雪去了那里一定能学到很多，成长不一定比党报慢。” “不比党报慢？党报是正部级，下面的中层就是局级，汉东省委组织部的领导才是局级，能比么？”叶峰停止了哭泣，没好气地说。 “妈，对不起，我又一次让你失望了，可我这次去汉东真是深思熟虑的。党报、国社都是级别很高的单位，在里面一定很有前途，可那又能怎么样？新闻工作不是我的兴趣所在，我希望更加了解华国的基层组织，zz部太高了，很难接触到基层，去市里县里你们肯定又不同意，所以就折中了一下，这是我深思熟虑过的。” “而且汉东省委组织部有个很有意思的人，上次听明玉说，前一段她差点出很严重车祸，是那人救了她，那可是生死瞬间啊，能不顾一切挺身而出救一个素昧平生的人，谁能做到？事后，那人在医院躺了很久，还不图回报。在我印象里，这种人只存在报道中，世界上真的有这样的人吗？也正是这件事，让我彻底下定决心要去汉东省委组织部工作，我想去认识一下他，也了解一下我的家乡汉东。这是我在京城学习不到的东西，也必将是我一辈子的财富。”林暮雪道。 “那你提前跟我说一下啊，老是搞先斩后奏，成什么样子？”听了她的话，叶峰虽然还是流泪，但已经释怀不少。 “我是怕您不同意嘛，您放心，我要是不适应的话，随时调回京城来，我又不是真的跟您过不去，也不会跟自己过不去的，这您还不放心。” “行，就按你说的，最多在那里呆一年，一年后你就得给我回来！” “妈！一年够干什么的？”林暮雪无语了。 “行了，小峰，你就不要责怪小雪了，小雪去之前，也征求了我的意见，我是举双手赞成的，温室里的花朵是长不大的，想要做点儿事儿，就必须经受磨练！她能主动离开家，我很欣慰。林家的儿女是将门虎子，就要大胆地去闯！你就不要担心了，再一个刚才他爸已经说过了，宴清在那边，江州jun区司令政委都跟我干过，我以前的秘书小徐还在那里当武jing司令，有什么不放心的？” 听了老爷子的话，叶峰才点点头。 她不是不明事理的女人，只是有时候关心则乱。 “呦，小雪回来啦！昨天你爷爷还念叨你呢。” 一个很有气场的中年人走了进来。 “大伯你回来啦！”林暮雪高兴地跳了起来，大伯、二伯只要回来一个，妈妈就不敢多说什么了。 “刚在京xi宾馆开完会.......” 第81章 黄老师的职称 梁江涛准备去看他的高中班主任黄胜利老师。 往年他都是每年去看望黄老师两次，一次是过年的时候，一次是暑假。 不过从今年开始他就没有暑假了，所以趁着现在在家，就把这件事给先办了。 在求学时代，他最感激的人就是黄胜利老师。 初中的时候，他爱玩，学习成绩并不好，而且文强理弱，偏科非常严重。 刚进入宁水一中时，在班级只排三十名左右，只能算是中游。 可黄胜利老师看出来他是个好苗子，对他倾注了很多心血，孜孜不倦教导他，梁江涛的成绩稳步进步，到了高三更是突飞猛进，经常考进全班前五名，高考的时候更是超常发挥，考了全班第二。 不过宁水一中是理强文弱的格局，文科班里的第二只能上汉东政法大学，要是理科班至少能上985。 梁江涛万分感谢黄老师，可以说对他有再造之恩，两人关系情同父子。 今天是周末，他也没有提前给黄老师家打电话，而是径直骑车去了学校。 以他对黄老师的了解，这会儿去学校办公室一准儿能找到他，师徒俩中午在学校周围找个地方吃饭。 梁江涛还带着上次去江安给黄老师买的一支万宝龙钢笔。 这些年来，他连一件像样的礼物都没有送过老师，如今有了能力要第一时间报答。 宁水县第一中学位于城西，是县里最好的高中，被称为宁水最高学府。 在整个江安市也是能排名前五的存在，妥妥的地方“名校”，在宁水父老乡亲的眼里有着神圣的地位。 在很多人眼里，只要能进入宁水一中，就意味着一只脚已经跨入了大学校门。 校园和他离开时没有太大的变化，进门先是一条大道，正面是一座六层高的办公楼。 上面挂着一副退休老校长撰写的对联：千里马起步祁山之阳驰骋万里，大鹏鸟展翅宁水之滨一飞冲天。” 祁山、宁水是宁水县的名山名河。 整齐的道路、校舍，树木郁郁葱葱，周围还有几个正在施工的教学楼，如今整个社会都迈入基础设施快速建设的时代，学校也是如此。 尽管今天是周六，教室里偶尔还传来阵阵读书声。 梁江涛神清气爽，好像又回到了他的青葱时代。 推开历史教研室的门，今天是周六，除了高三外，高一高二正常休息，老师们也能宽松一口气。 办公室里只有寥寥几个老师，黄老师正坐在角落里认真批阅试卷。 黄老师将近五十岁了，头发已花白了一半，满脸皱纹，看起来比实际年龄还要苍老不少。 日复一日的高强度教学工作已快耗干他的心血。 梁江涛在他身旁站了一会儿，良久才开口：“黄老师。” 黄胜利猛然抬头，一看是梁江涛，立刻高兴地说：“是江涛呀！快坐下！你怎么回来了？” “这不快毕业了吗？学校没事儿，就回家待一段时间。” 突然一个年轻的老师推门走了进来，道：“黄老师，您的职称申请材料拿回来了！” “好的，谢谢。”黄胜利道。 “唉，真是太不公平了！黄老师你要资历有资历，要能力有能力，按理说高级职称早该解决了，这次竟然又打回来了！简直没天理啊！”年轻老师愤愤不平地说。 “别那么说，名额有限，不是谁都能晋。”黄胜利摇摇头，眼中闪过一次落寞。 “什么啊，这里面就是暗箱操作，他们几个上的人都找了关系，老张是程副校长的小舅子这就不用说了，老吴和老魏，听说一个找了教育局的关系，一个找了人事局的关系，就您一天到晚干坐着，谁也不去找，肯定不行啊。”年轻老师摇摇头。 “我谁也不认识，也没有走过后门，就这样挺好，这次不行，还有下一次嘛！我再跟你说一下这个月教学计划的事儿。” 黄胜利迅速驱赶沮丧，立马投入到工作中。 在学校里面职称是非常重要的，意味着工资等一系列福利待遇。 在宁水一中，高级老师基本上是能聘任的最高职称了。 狼多肉少，竞争异常激烈。 往往八仙过海，各显神通。 像黄胜利这样老实正直、只知道默默干活的人十分吃亏。 梁江涛听了默然，这件事他管定了。 趁着黄老师跟到那名老师说话的功夫，他走出办公室拨通了赵建国的电话。 “赵部长，有这样一件事……” 回到办公室，黄老师和那名老师已经谈完了。 “江涛，工作上的事怎么样了？”黄老师问。 梁江涛道：“海关黄了。” “唉，没事儿！胜败乃兵家之常事！其实我之前已经听说了，本来想打电话安慰你来着，想了想还是没这么做，想着等你来看我再跟你好好谈一谈。”黄胜利一脸关心。 梁江涛笑了笑，正要开口告诉他自己已经被省委组织部录用，可被黄胜利一连串的话给打断了。 “你是个好苗子，失败只是一时的，要相信自己！” “以你的聪明才智、学识以及人品，早晚会有出彩的那一天，要坚信是金子总会发光的！” “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实在不行就到学校里来，先代一段时间课，虽然你是学法律的，但你教历史一点问题都没有，实在不行我去找政治教研组组长，让你去代政治课！边代课边想下一步怎么办，考研也行，再考公也行，总之这只是一个过渡……” 黄老师给他安排得明明白白的。 梁江涛真的感动了，黄老师尽自身最大努力帮他谋划、操心。 如此恩情，怎能不竭力报答？ 第82章 装什么装,还真以为你去了海关？ 突然门被粗暴地推开了。 “黄老师，你果然在办公室呢！快跟我走，操哥都等急了！” 来人赫然是梁江涛的同班同学，叫王辉，干瘦干瘦的，上学时就是个小混混，狗腿子一个，现在不知道在哪里游手好闲。 “昨天我不跟思操说了吗？今天得弄职称材料，去不了了，你们聚吧。”黄胜利尴尬地笑笑。 “什么材料这么着急？今天可是个重要的局，操哥进县委办了，得好好给他贺贺。再说，你这个什么职称，只要操哥一句话不就办了？况且，刘思琪刘哥回来了，有一个重要消息要宣布，今天的主要客人也是他，你不来怎么行？我这不都来接你了吗？”王辉皱着眉头说，意思是黄胜利今天必须得去。 操哥是马思操，也是他们班同学，是个小官二代，他爸好像是民政局长，上学时最喜欢吹牛逼，也喜欢拍老师马屁。 高考上了一个大专，去年毕业去了城关镇。 听王辉的意思，他应该是调到县委办了，梁江涛知道，应该是去了县委办接待科，若干年后当了接待科科长，梁江涛重生前他应该是县种子公司的董事长，副科级国企一把手，在县里也是场面人。 前一段时间梁江涛进海关面试后，马思操经常跟他联系，非常热情，一口一个哥叫着，后来突然不联系了，估计因为听到自己错失海关。 典型的心理扭曲、小人心态，媚上敖下，喜欢拍强者马屁，自己一旦做成了什么事就要大肆宣扬，而且一定要在以前巴结过的人面前显摆，以找到心理平衡。 因此，马思操根本不是出于尊敬黄老师的目的请黄老师，而是为了让黄老师看看如今的他有多牛逼。 对于这样的人，黄老师也很反感，压根儿不想去。 可马思操很霸道，派狗腿子强行来“绑架”黄老师，一点儿尊重都没有。 至于刘思琪，是当年他们班的第一，从入学到高考都是第一，考上了京城的一个211，今年毕业。 梁江涛知道，他是去了市委组织部下面一个杂志社，不过他为人非常高傲，拒人于千里之外，关于他的消息不多。 “不去了吧，今天江涛来看我，你们聚吧，我们两个随便吃点儿就行。”黄老师道。 “吆，我当是谁呢，原来是江涛啊，咱们班就刘哥跟你上的大学最好，他来了，你也跟着去吧。你不是海关没考上吗？工作还没搞定吧，跟刘哥和操哥好好说一说，帮你还不是一件很轻松的事儿。”王辉笑得很贱。 “黄老师，难得他们一片孝心，咱们就去吧，我陪着您。”梁江涛笑一笑道。 “那.....好吧。”黄胜利点头。 几人坐上了王辉的二手捷达，来到了“四海居”酒店。 “四海居”是县里最高档的几个饭店之一，背后的老板是县委常委、办公室主任的老婆，生意好得不行。 马思操去了县委办，请客自然安排在这里。 不过不知道他有没有能力“签单”，会不会表演一番？ 当时有身份地位的人吃饭一般不当场结账，而是“签单”，年底办公室主任统一结账。 有些没有能力又想吹牛逼的人，提前把账给饭店结了，然后吃完饭当着客人的面潇洒签单。 这在当年是真事儿，而且并不少见。 一进门，桌上坐了七八个人，已经开始觥筹交错。 黄老师还没来，就已经开席，实在太无礼！ 看见他们进来，马思操大声说：“黄老师，你来晚了啊，罚三杯！” “吆，这不是梁关长吗？你可是稀客啊，加个位子！” 梁江涛一看，马思操坐在主陪，刘思琪坐在主宾，给黄老师只留了一个刘思琪下面的位置。 梁江涛坐下后仔细打量场中人，都是一些狗腿子型的人物，陈平、李铁、刘琪赫然在列。 “黄老师，之前你说你不来，就没给你留主位，别见怪啊！”马思操假惺惺地说。 “没事儿，今天的确有事儿，你还让王辉去接我，太客气了。”黄胜利道。 “就是有天大的事儿，你也得来啊，今天这桌饭可不简单，你知道这里订一桌饭多难吗？我可是找了钱书记的秘书王学兵王主任才订到的。” “王哥可是咱们县的‘二号首长’，是我大哥，我跟他混，在委办很照顾我。”马思操渲染着他跟王学兵的关系。 “黄老师，我估计你从来都没进过这里吧？好不容易能进来体验一把，还不来？那你多傻啊？” “何况，今天思琪哥有重要消息宣布，一会儿就明白了，你那点儿职称上的事儿在思琪哥这里根本不叫事儿。”马思操摆摆手说。 梁江涛在心中冷笑，对老师这种态度，马思操真他妈是个混蛋，有他哭的那一天。 刘思琪端起了酒杯淡淡道：“黄老师，各位同学，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儿，是我工作上的事儿，我去了市委组织部。” “市委组织部啊，我的天！思琪哥，你以后可就发达了！可要罩着兄弟啊！”李铁道。 “那不比操哥还厉害？在我眼里，操哥就已经牛逼得不行了！”陈平道。 “操！拿我跟思琪哥比，这不是犯忌讳吗？滚，罚酒三杯！”马思操笑骂道。 “思琪哥，你有女朋友了吗？”刘琪眼中闪出了光芒。 她浓妆艳抹，倒是有几分姿色。 “就你这逼样，还想打思琪哥的主意？省省吧？你要是追我还差不多！”刘铁说。 “滚！要你管！你？老娘才看不上呢！” “思琪，恭喜你，出息了啊，老师敬你一杯！”黄胜利主动端起酒杯。 “黄老师，这你就言重了，谁不知道江涛才是你最喜欢的学生？我？什么都不算！”刘思琪似笑非笑地说，也不端酒杯。 梁江涛听出来了，刘思琪这是对黄老师有怨气呢。 刘思琪从小到大都是班级第一，是老师眼中的“第一爱生”，上了高中后，这身份却被梁江涛夺走，于是心里怨恨黄老师偏心，现在还未释怀。 黄胜利有些尴尬道：“江涛现在不如你了，你能照顾就照顾一下他。” “你们真是情同父子啊！可江涛连句话都没有，连个酒都不敬，我怎么照顾？”刘思琪冷冷地说。 他从上学时最讨厌的人就是梁江涛，有什么了不起？靠着运气好才考上汉东政法大学。 还经常有人拿梁江涛跟他比，对此他非常反感，梁江涛凭什么跟他比？ 而且前一段时间听说他要去海关，还有人说梁江涛是他们班里最出色的学生，真是岂有此理。 不过老天有眼，后来他没去成，原形毕露！ 但这样还不解恨，他要狠狠杀一杀梁江涛的傲气，如果真心恳求的他话，说不定他会发发善心帮他一把。 县委组织部的几个科长听说他去市委组织部了，都过来祝贺他，只要跟他们说句话，随便给梁江涛找个工作应该问题不大。 “敬酒就算了，本来我也没打算来！”梁江冷冷地说。 “哼，梁江涛，你也太拿大了，黄老师都给思琪哥敬酒了，你还在这儿跟个大佛一样坐着，凭什么？一点理礼数都不懂，怪不得梦雪把你给甩了！”刘琪阴阳怪气地说。 “是啊，你装什么装，还真以为你去了海关？就算真去了，能跟思琪哥比吗？真是笑话！”陈平道。 “梁江涛，上学时我就看你不爽，要不是思琪哥、操哥他们拦着，我早就揍你了，今天你要是再装逼，可没人救你了！当着黄老师的面揍你！不信你试试？”李铁恶狠狠地说。 第83章 今天这酒,他敬也得敬,不敬也得敬！ “同学们，你们都消消气，江涛他没有这个意思，他这些年都在外边上学，对宁水酒场上的礼数不是很清楚，你们多担待一些啊！”黄胜利一听赶忙说。 “听到了吗？梁江涛，再给你一次机会，快点儿向思琪哥敬酒！”马思操冷冷地说。 “我已经说过了，我不会敬酒，再说，我敬酒，他当得起吗？”梁江涛看向刘思琪。 其实刘思琪只是去了市委组织部下面的一个事业单位而已，远没有他表现出来的那么牛逼。 何况就算是市委组织部机关又怎么样？ “思琪哥可是去了市委组织部，能和他坐在一起吃饭向他敬酒是你的福气，不要敬酒不吃罚酒啊！”马思操冷冷地说。 “你们这样是不对的，都是同学，应该互相帮助，不应该这样欺负江涛！”黄胜利道。 “黄老师你省省吧，你以为今天叫你来是给你面子吗？你还是我们的老师吗？还能对我们说教吗？老子就是看不惯梁江涛，今天这酒他敬也得敬，不敬也得敬！”马思操恶狠狠地说。 如果梁江涛不乖乖就范，他自信有十几种方法来治他。 啪！ 一记清澈的耳光响了起来，马思操脸上多了一道红印。 梁江涛甩甩手。 “你……” 马思操捂着脸，一脸不可思议。 梁江涛竟然敢打他？ “你他妈的找死！” 李铁立刻要上来搞梁江涛。 “李铁，昨晚和你大嫂玩得挺花呀？”梁江涛一句话，把李铁定在了原地。 “你……你胡说什么？” “悦来宾馆，啧啧啧，牛逼！” 李铁的通话记录对梁江涛了如指掌，听到李铁跟他大哥女人偷情的事儿。 那不是他亲大哥，而是他在道上的大哥。 如果被他大哥知道了，能打死他！ 李铁心胆俱裂，呆若木鸡。 “刘琪，你最近皮肉生意做的怎么样？光顾你的客人多吧？给人介绍了几单生意啊？”梁江涛转向刘琪。 “你胡说些什么？” 刘琪心虚地说，她是暗娼，生意都是偷偷做，被人知道了还嫁人吗？ “我胡说？你问问陈平，几天前他不是还光顾过你吗？”梁江涛似笑非笑。 “陈平，你这个混蛋，竟然把这件事告诉梁江涛！”刘琪怒斥陈平。 “我没有！梁江涛，我跟你无冤无仇，你为什么往我脸上泼脏水？”陈平急得满脸通红。 “呵呵，是不是破脏水，你跟公安局说去吧。” “马思操，你现在到县委办公室接待科还只是借调吧，黄主任签字了吗？同意你调进去吗？” “你……”马思操怎么也想不到，梁江涛竟然连这些细节都知道。 他爸虽然是民政局长，但由于他的学历太水，县委常委、办公室主任黄昆仑一直不同意他调进去。 “还有刘思琪，你有没有跟他们说你去的是市委组织部下属的《党建生活》杂志社？只是自收自支的事业编，不是公务员。” 刘思琪立刻变得满脸通红，身份问题是他最在意的事情，想不到被当众揭穿了老底。 正在这时，门开了，只见王学兵满脸堆笑地走了进来：“梁哥，想不到今天您在这里吃饭，我赶紧过来敬酒。” 梁哥？ 县委书记的秘书王学兵竟然叫他哥？ 明明比他大好几岁啊！ 而且态度万般谦卑。 看到他千方百计想巴结的大人物竟然如此对待梁江涛，马思操惊呆了！ “王....王哥。”马思操道。 “马思操，你怎么在这里？” 可看到他竟然大模大样地坐在主位，梁江涛坐在那么下面，顿时露出几分不豫之色。 钱书记都让梁主任坐主宾，你们这样坐不是显得你们比书记地位都高？ 岂有此理！ “梁江涛是我同学.....您怎么认识他？” “梁哥现在是省委组织部的领导，我见了当然得敬酒，有什么问题吗？” 王学兵是人精的人精，一句话就知道什么意思了。 这些人根本不知道梁江涛的身份，而且轻视于他，真是狗眼看人低。 省委.....组织部？ 所有人都惊呆了。 尤其是刘思琪，心想怎么可能？？？ “梁主任，来我这儿怎么也不给我说一声？还好学兵看见你了！” 县委常委、办公室主任黄昆仑端着酒杯走了进来。 马思操彻底石化了。 不过黄昆仑只知道他的名字，和人对不起来。 “黄主任客气了，我就是来吃顿饭，想不到惊动了您！” “你的事儿没有小事，以后在宁水吃饭什么的直接给我打电话，给学兵打电话也行！不然照顾不周，钱书记会怪罪我们的！” 几人连着喝了几杯，之后黄昆仑给他们加了好几个菜，并且给免了单。 这时，黄胜利的小灵通响了。 “喂.....是张校长啊！” “老黄，刚才人事局贾局长和教育局吕局长打来电话，点名这次高级职称要给你！我说，你有这样的关系怎么不早说？你是真人不露相啊，尽快把材料交过来！” 黄胜利呆呆地挂了电话，看见梁江涛正一脸微笑地看着他，顿时什么都明白了。 第84章 蒋明安夫妇被双规 陈平由于pC，被行政拘留十五日，罚款3000元，之后公安局治安大队通报县农信社，予以开除处分。 刘琪因为引诱、容留、介绍卖淫罪被刑拘，将面临五年刑期。 李铁最惨，和大嫂之事被揭发，恼羞成怒的大哥愤而执行“家法”，把李铁打得生活不能自理，断了一条腿，大哥还放出话来，这事儿还没完，早晚弄死这小子。 宁水是个小地方，这三人名声已经臭了，再也没有头之日。 马思操被县委办清退回了原单位，至于刘思琪，则灰溜溜地回到江安，再也不敢回宁水装逼。 ....... 蒋梦雪这几日在家以泪洗面。 可什么都晚了。 那天他们一家在梁江涛家楼下一闹，伴随着梁江涛考入省委组织部的爆炸消息，她乱搞的事儿也被越来越多人知道。 一个荡妇的帽子扎扎实实戴在头上，还有塑料姐妹花阴阳怪气怪气打电话问她。 “小雪，你振作一点，梁江涛如此薄情寡义，分手就分手吧！何况，郭天宇各方面都很好，咱至少还有个保底的。” “以你的身材相貌，以后有他哭着回来求你的那天！”蒋明安看蒋梦雪整个人瘦了一大圈，于心不忍安慰道。 “事情还没到那一步，好女还怕缠郎呢，别说男人了！只要死死抓住他不放，等他气消了，早晚会回心转意。”贾媛还是不想放弃。 “爸，妈，我现在好后悔，当初都是被郭天宇迷惑了，怎么办嘛！”蒋梦雪生气地说。 突然，蒋梦雪的电话响了。 是郭天宇。 蒋梦雪愣了一下，赶忙接了起来，用甜的发腻的声音说：“天宇哥，你好久不给人家打电话了，怎么回事嘛？” 刚才还在怨郭天宇，现在竟然用这种态度，真是口是心非的典范。 “你这荡妇，有男朋友还勾引老子？被你害死了！贱货！以后不要再让我看到你！” 电话那头传来了郭天宇愤怒的声音。 “天宇哥.....” 蒋梦雪刚想解释，那边已经挂了电话。 “哇......”蒋梦雪大哭了起来：“郭天宇不要我了！” “什么！气死老子了，这些男人怎么一个个如此薄情寡义！都怪梁江涛这小畜生，咱们一家都被他玩儿了，老子不会放过他的！我要去纪委举报他，去省纪委，去省委组织部，让他不死也得脱层皮！”蒋明安爆炸了。 叮铃铃，蒋梦雪的电话又响了。 她定睛一看，是临江区检察院政治部干部科王科长的电话，不敢小觑，赶紧接了。 “王科长好，我是梦雪。”蒋梦雪尽量让自己的语气显得正常一些。 “蒋梦雪同志，我们了解到你有严重的个人作风问题，经过院党组研究决定，中止对你的录用程序，鉴于你的档案已经调入，将立即发还到你原籍人事局，请注意查收，配合办理相关手续！” 电话那头传来了一个冰冷的声音。 “王科长，您听我说......” 蒋梦雪刚先解释，电话那头已经挂了。 蒋梦雪呆若木鸡，连哭的力气都没有。 接连两个打击，她已经承受不住了。 “怎么了，小雪？” 贾媛看她的样子，知道没有好事，焦急地问道。 可蒋梦雪直勾勾地看着前方，不说话。 “你快说啊，到底怎么了？让我们在这儿干着急吗？”贾媛大喝一声。 蒋梦雪浑身颤抖了一下，呆呆地说：“检察院干部科，说中止对我的录用程序，他们也不要我了.......” “什么，真是岂有此理！这事儿可是临江区检察院政治部李主任给办的，我这就给他打电话，当初收了我那么多米，这个时候想把梦雪扫地出门，门儿都没有！” 蒋明安怒不可遏，拨通了李主任的电话。 第一个没接通。 蒋明安不管不顾，继续拨打。 当打到第四个的时候，电话终于接通了。 “喂？李主任，怎么回事？你们怎么不要我们家小雪了？事儿不能这么干啊？！” 面对蒋明安怒气冲冲的质问，电话那边的声音显得态度不错：“老弟啊，这不是我们的问题，你闺女的作风问题被区委组织部知道了，点名要我们严肃处理，院党组也没办法啊？解铃还须系铃人，这真不关我们的事儿。” 打太极？！ 跟老子玩儿这一套？ 蒋明安已经红了眼，冷笑道：“李主任！说什么区委组织部？这是搪塞我吧？谁不知道你们检察院是条条管，你们归市级检察院管啊！” “蒋老弟，说这话就没意思了，你们供电公司还是归市公司管呢，你们董事长敢不听县委组织部的话吗？”李主任毫不客气。 “李主任，这事儿你真的不能落井下石！作风问题这都是捕风捉影的事情，往我们孩子脸上泼脏水啊！何况人事问题是你的职权范围，你必须得顶住！” “谁落井下石了？说话要负责任啊！还要我顶住，你以为你是谁？是我领导吗？敢这么跟我说话？！事情是你们自己惹出来的，就不要赖我了，我也是按规定行事！”李主任毫不客气。 “你！李老哥，咱们都是兄弟！刚才都是气话，消消气！我也是为了闺女的前途着急上火，也请你理解。我闺女今年大学毕业，人品、学历、相貌都是没得说的，你们说不要就不要，她以后怎么办？就当帮老弟一个忙，一定把梦雪留住啊！”蒋明安赶紧服软。 “对不起！这事儿别找我！我真的办不了！”李主任油盐不进。 “李国权！别给脸不要脸！当初给了你那么多米，想翻脸不认人？！”蒋明安彻底憋不住了，出言威胁。 “嘿，真会胡说八道，别忘了我是干什么的，拿这种脏水往检察院身上泼，你找死吗？”李主任比蒋明安硬得多。 当初蒋明安是给了不少米，可当时那么隐晦，彼此心照不宣，李主任自问是万分保险的，不怕蒋明安拿出来说事。 何况，这事儿涉及到他闺女，抖落出来先遭罪的是他们一家，所以根本不怕。 在那个年代，纪委只负责党纪处理，涉及到反贪反渎两大职务犯罪，由检察院反贪反渎局直接立案侦查、批捕起诉！ 检察院手握达摩克里斯之剑，是非常强势的！ 蒋明安也是急糊涂了，竟然拿这个威胁检察院的领导，而且毫无知觉，继续道：“你想死不认账？不怕我鱼死网破？！” “哼，谁是鱼，谁是网？想诬赖我怕是没那么简单，你还是担心担心你自己吧！你说话可要当心啊，否则的话我奉陪到底！” 说完，李主任挂了电话。 “妈的，这老狐狸！”蒋明安恨得牙根儿痒痒。 “老蒋，就这么着吧，检察院咱们还是别惹，想想都怕！”贾媛出言提醒。 “哼，老子就是咽不下这口气，再说，他们只是纸老虎，没什么可怕的！” 叮咚！ 门铃响了。 几个穿着正装和蓝色制服的人出现在门口。 “蒋明安和贾媛在吗？”一名穿着正装的人冷冷地说。 “在啊，你们是？”蒋明安问。 “我们是县纪委的，接到举报，你涉嫌贪污受贿，贾媛涉嫌偷放高利贷，县纪委已立案，由于线索证据比较充分，县检察院反贪局也已经提前介入，很快也会立案，请跟我们走吧。” 来人语气冰冷，却带着杀气。 蒋明安和贾媛都被“双规”了。 贾媛是县中小企业局的普通干部，也受县纪委的管辖。 “双规”是纪委的手段，指在规定的时间地点交代问题。 后世改革为“留置”，这是后话。 蒋明安瘫倒了，他万万想不到真的会来查他，一旦进去，他就完了...... 贾媛也瘫倒了....... 蒋梦雪满脸惊恐，欲哭无泪。 几天前她还是骄傲的公主，妈妈答应她过几天就就给她买一辆车。 对未来无限憧憬。 可短短几天，她男友没了，工作没了，名声没了，家也没了....... 不！！！！ 第85章 汉东未来的政局 省委组织部。 李宴清正在办公室批阅文件。 张远峰敲了一声门，进来道：“部长，万军部长过来了。” “好！快请。” 李宴清写完最后一个字，把文件放到旁边一摞文件上，摘掉花镜，抬头伸了伸脖子。 姜万军已经进来了。 “老姜，快坐！”李宴清笑着说。 姜万军是他的副手，老同事老伙计，年龄比他还大两岁，他一直非常尊重。 姜万军笑笑坐下，没有客气。 作为常务副，他主持省委组织部的日常工作，天天要来给部长请示汇报，两人一天至少见一次，多的时候两到三次，没有那么多繁文缛节。 张远峰照例给姜万军端来一个瓷杯，里面是一泡红茶。 然后把那一摞批过的文件拿走，把门带上了。 这些文件将会尽快流转交换出去，贯彻落实宴清同志的指示。 “部长，秋天中央就要开大会了，在此之前省里要完成换届工作，最近委办那边很忙，好几个重头材料，办公厅张主任给我打电话，要请我们支持一下！”姜万军说道。 张主任是省委办公厅主任张海洋。 虽是主任，但他在委办的角色相当于姜万军在组织部的角色，仅主持日常工作。 省委办公厅真正的一把手是省委常委、秘书长。 省委办公厅是直接服务书记和省委常委会的中枢部门，最为机要核心，而且负责省委和省委书记的综合文字材料，可以向任何部门借人。 省委虽然也有政策研究室，是独立于省委办公厅的部门，但并不负责书记的材料，书记的材料是由省委办公厅常委办负责。 这一点各地、各级都不一样，主要是看领导的意见。 “委办的工作咱们要支持，他们想要谁？点名了吗？”李宴清道。 “点了，要齐云飞和周密。” “嗬！这个张海洋，真敢开口！直接把我们两个笔杆子给要去了，组织部这边的材料怎么办？”李宴清笑着说。 齐云飞是省委组织部研究室主任，周密是正处级副主任，两人是组织部青年干部中的材料大拿，在整个省委大院也是小有名气的。 “呵呵，估计他也是漫天要价、落地还钱，给您留着还价的空间呢。”姜万军笑着说。 “话虽如此，现在是特殊时期，委办那边任务最重，于情于理咱们得支持。这样，就让云飞过去，周密留下，毕竟大会前咱们这边任务也很多很重，我再给敏清秘书长打个电话，这件事就这么办。”李宴清道。 敏清秘书长是指省委常委、省委秘书长曲敏清，他在常委里排第十一，资历最浅，添居末席。 但由于直接为省委书记赵文龙服务，是书记的心腹，因此地位特殊，虽然李宴清在省委常委里排名第五，跟曲敏清也得客气一些。 赵文龙已经在汉东干了八年书记，资历很老，在汉东是说一不二的存在，传闻换届后有望进入全国政协，级别上更进一步。 到时候汉东的政局也会发生巨大的变化。 省长樊建华年富力强，料定更进一步，副书记宁琳是女干部，大概率接省长，省委副书记的位置，就成了几名老资格常委都想得到的位置，李宴清也不例外。 现在最有希望的是两人，除了李宴清，还有一个是常务副省长吴荣江，目前在省委常委里排名第四。 两人旗鼓相当，各有优势。 李宴清胜在从基层一步步干起，经历丰富，且非常务实，多次得到了有关zy领导的肯定。 吴荣江则是国家计委出身，做过能源司、工业司、经济运行局等多个司局一把手，还做过驻外经济参赞，典型的经济干部，眼界非常开阔，抓经济很有一套。 他俩谁升任省委副书记都不会让人感到意外。 省委副书记在班子里仅次于书记、省长，虽然也还是副部，但已产生质变，名份上是其他省委常委的领导，而且很容易提拔为正部级领导。 或提拔为省长，或上调zy，机会很多。 因此，谁能成为省委副书记，对两人非常关键！ 这个时候，除了两人的资质能力，省委赵书记的意见非常关键。 李宴清当然明白这个道理。 越到这个时候，就必须更加妥善处理和书记的关系，尤其是和委办的关系，牵一发动全身，不可小觑。 “好的，明白，我这就给海洋打电话。另外，现在确实各个处室都很紧张，各地都在换届，干部、组织都是一大堆事儿，今年新入部干部的手续人事厅正在加紧办理，我想着让他们提前入部适应，也缓解一下部机关的压力。”姜万军道。 这是小事，李宴清直接道：“按你的意见办。” “好的。” 第86章 报到第一天 梁江涛接到省委组织部机关干部处的通知已经是6月10日了，通知让两天后的下周一正式报到。 梁江涛当即给张远峰和高少阳分别打了电话。 两位大哥都表示欢迎他的到来，并透露了他的处室应该是研究室，以下周一入部谈话为准。 同时嘱咐，新人能进研究室是并不多见的，显示了领导对他的看重和培养，一定好好干。 张远峰还嘱咐，不要跟人吐露他们之间的关系。 梁江涛当即表示知道怎么做，并感谢大哥的帮助，一定不会辜负领导的欣赏和期待。 能提前告诉他这样的信息非常关键，让他做到心中有数，有的放矢。 张远峰和高少阳对他的照顾不言而喻。 研究室，正合他意！ 梁江涛前世就跟材料打了一辈子交道，基本功很扎实。 虽然当时他的层级很低，只是县委政策研究室，但底层逻辑和省委组织部研究室是一样的，而且他有二十年的眼界优势。 相信一定能尽快进入状态，甚至很快就能出彩！ 省委组织部，我来了！ 第二天，梁江涛挥别依依不舍的爸爸妈妈，弟弟妹妹，让熊鲁宁开车送他去了江州。 本来爸妈想陪他去江州，毕竟要安顿下来还有很多事情要做，可他坚决不让。 熊鲁宁家的车是辆普通桑塔纳，这车当年也是国民神车，在路上出镜率很高。 皮实耐操，非常实用，在国产车尚未崛起的年代，是非常好的选择。 熊鲁宁虽然外表沉稳，但车开得很猛，上了高速一路飙到150，不到两个小时就到了江州。 梁江涛找了一家宾馆住下，跟熊鲁宁简单吃了顿饭，就让他先回去了。 第二天，梁江涛去租房。 他的原则很简单，近！ 他的时间很宝贵，而且现在还没买车，不能把时间浪费在通勤上。 省委大院位于江州市最中心的地带，由于2002年全国房价还未开始上涨，价格并不贵，估计这位置均价也就2000左右。 梁江涛想着过一段时间可以入手一套。 先租一段时间吧，找了一个叫康宁嘉园的小区，是省委党校的回迁宿舍，离省委大院也就是七八百米，步行十分钟就够了。 看了一套房子，两室一厅，不到九十平米，装修得简约大方，家具齐全，报价六百元。 梁江涛心中满意，稍微一还价，还到了五百元。 房主是省委党校的一个处长，当时回迁给了两套，一套自住，一套租出去，很好说话。 一听梁江涛是省委组织部新入部的大学生，变得更加热情。 倒不是人家让他办什么事儿，而是房子租给他这样的人放心。 签了合同，押一付三，梁江涛给了两千元，正式拥有了自己一个小窝。 下午去买了锅碗瓢盆和一系列生活用品，然后仔细打扫了三个小时。 毕竟内心是个中年大叔，照顾自己还是没问题的。 收拾完这一切，到了晚上七点多了。 下楼吃了一碗面，想着明天穿什么衣服，带什么东西，把一切收拾停当，洗澡上床。 想到明天就要正式去省委大院报到，内心激动难耐，翻来覆去很久才迷迷糊糊睡着。 早上六点闹钟把梁江涛叫醒。 他一个鲤鱼打挺起床，感觉精神满满，穿上白衬衣，打好领带，穿上西装。 面试的时候故意穿得随意，那是为了和其他考生形成对比，是考试的计策，报到就得穿的正式一点，显示出对于单位和领导的尊重。 这一套是他专门去省城市中心高档商场买的，花了三千多块钱。 人靠衣装马靠鞍，板板正正的才对。 老要张狂少要稳，越是年轻干部，越要表现出沉稳大气。 去楼下找了个小店吃了早点，油条肉包小米粥，步行到了省委大院侧门，报了身份证和来意，门卫核对了一下就让武警放行了。 梁江涛观察其他人进院，都是拿出黑色工作证给武警一亮，然后泰然进入。 少数一两个年纪不小、很有气场的人步行进入，不仅不用亮工作证，武警还主动敬礼，应该是有一定级别的领导，具体是什么级别，梁江涛就无从得知了，估计至少得是厅局级。 省委大院里有好几个常委部门，可谓卧虎藏龙。 除了省委办公厅和省委组织部，还有省委政策研究室、省委宣传部、省委政法委、省委统战部，省纪委不在里面，在旁边不远处，有自己的省纪委大院。 除此之外，省委党校、党史办等一些列党委部门也在外面，都离得不远。 省政府不在里面，在离省委大院三公里左右，有单独的省府大院。 省委大院最核心的办公楼是“常委楼”，外号“0号楼”。 除此之外，1号楼和2号楼是省委办公厅所有。 3号办公楼是省委组织部的办公楼，上次梁江涛就是在这里面试。 按照通知，他来到了上次那间会议室。 现在7点，通知要求是7点50前到达，会议室里还没有人，住得近的优势就体现出来了。 梁江涛看地有点脏，旁边就有拖把，想也不想，拿起拖把就去卫生间涮了涮，认真拖了起来。 正在拖着，进来一个人，赫然正是那天给他面试的主考官！ “咦，小伙子，这么早？”姜万军道。 省委组织部是八点上班，五点下班，但实际下班时间没点儿了，看工作情况，八点九点下班就是早的。 因此，早上上班时间没那么严格的要求，晚点儿也没关系，一般都是8：30后再开始一天的工作。 因此早上七点，还是很安静的时刻。 姜万军一般都是第一个到，他就住旁边的省委家属院，而且年纪大了睡得少，再一个，他的生活跟工作早就密不可分，醒来第一件事就是到办公室。 其实整个省委组织部最繁忙的并不是部长，而是他这个分管日常工作的副部长。 他的办公室也在二楼，离这间会议室不远，正好路过这里，看见一个不太熟悉的身影进了会议室，就过来看了一眼。 一看竟然是个西装革履、一表人才的小伙子。 “领导好，我是今天报到入职的梁江涛，请您指示！”梁江涛不卑不亢地说。 这位领导是谁他并不清楚，不好跟他认识的几个人打听。 “是梁江涛啊，你面试表现很不错，一来就干起活来了，辛苦了。” 姜万军笑着说，本来就对他印象好，现在就更好了。 没人会不欣赏一个眼里有活的年轻人。 很多年轻人有才干、有能力，但往往弱点是眼界高，不能俯下身子，甚至有些高傲，这在官场混是大忌。 本来还担心梁江涛有这样的问题，一看他不仅7点就到了单位，而且不用嘱咐就打扫起卫生，如此通透，是个可造之材！ “都是应该的，领导！” “好！好！” 姜万军没有再多说，笑着点点头，转身离开了。 第87章 入部谈话会 梁江涛内心一阵欣喜，俗话说，早起的鸟儿有虫吃，这是一个好的开头。 大约7:30左右，孙平走了进来，一看梁江涛在，立刻笑着跟他打招呼。 “就你一个啊，其他人真是稳坐钓鱼船。”孙平开玩笑道。 “估计家住得远吧，我就在旁边的省委党校家属院租了房子。”梁江涛笑笑。 “那感情好啊，以后加班方便了。对了，一会儿是姜万军部长主持会议，他是咱们的常务副部长，也是你上次的主考官。”孙平道。 梁江涛恍然，原来刚才的领导是常务副部长姜万军。 常务副部长是部机关的二把手，又是他的主考官，对他有“知遇之恩”！ 再加上李宴清的关系，他在省委组织部绝对算是天胡开局！ 要是这手牌打不好，直接找一块豆腐撞死就行了。 “谢谢孙处！以后有什么跑腿儿的事儿，随时找我！”梁江涛笑着说。 “你看你，上次不都说了吗，叫哥就行，孙处太见外了！”孙平道。 “好的，孙哥！” “那边有矿泉水，随便拿着喝，一会儿处里的小孩儿过来摆桌签和会议手册，你可以帮着搭把手。” 过了一会儿，两名年轻干部抱着桌签和会议手册走了进来。 孙平介绍，两人都是机关干部处的借调干部，一个来自江安市委组织部，叫安汉卿，一个来自汉东大学党办，叫王少泽。 汉东大学是汉东最好的大学，985，在全国范围也是很好的学校。 两人知道梁江涛是正式的入职干部，以后说不定就是领导了，对他都很客气。 几人很快把东西摆好，梁江涛看了会议手册， 其实就是一张纸。 抬头写着“新入职干部集体谈话会”。 下面列着参会人员，第一个就是常务副部长姜万军，还有一个部务委员李明，估计是机关干部处的分管领导。 部务委员也是部领导，是次于副部长，高于副巡视员的实职领导。 接下来就是办公室主任阎腾飞、研究室主任齐云飞、干部一处处长何平、组织一处处长高娜、干部教育处处长邢明远、干部监督处处长李晓磊、机关干部处处长高少阳、机关党委专职副书记张晓，研究室副主任周密、机关干部处副处长梁思平，接下来是孙平，职务写的是副处级组织员。 为什么是这些领导出席？ 梁江涛想了想，办公室和机关干部处是肯定要参加的，估计还要强调一些注意事项，另外干部教育处、干部监督处、机关党委也是和大家密切相关的综合部门，来见一见面也是应有之义。 其他处长估计是新人分到的处室领导，过来“领人”。 当然，不排除前面几个处也是他们中的人分到的处室。 梁江涛已经知道自己应该分到研究室。 不过研究室来了两个领导，一个处长，一个副处长，显得比较特殊，至于是什么原因就不知道了。 接下来是他们新入职的六人，职务都写着“干事”。 后来梁江涛才知道，在省委机关，只有副处级以上的职务才写明。 科级以下，不管正科、副科、科员、办事员，都写“干部”或“干事”。 这也显示出了机关的层级，正科在其中算不上什么职务。 可在县区里，正科可是局长或乡镇党委书记啊，一方“诸侯”般的存在。 不过他们几人排序很有意思，他排在最前面，紧接着是张文俊、林暮雪、吕娜、杨思远、程伟，不知道是用什么标准。 机关里的排序、座次是最关键的事情，一丝一毫都不能乱，绝不是随便排的。 摆完材料，张文俊、林暮雪他们逶迤着进来了，也都是清一色的正装。 除了林暮雪，其他人都明显有些紧张。 梁江涛笑着跟他们打了招呼。 林暮雪道：“你这么早呀，穿西装还挺有型。” “谢谢。”梁江涛笑笑。 众人坐好，大家都看到了摆在面前的会议手册，张文俊看了一会儿，脸色顿时僵了一下，这个细节正好被梁江涛看见。 过了一会儿，有穿着制服的服务员进来给每人面前摆了一个茶杯，倒上了热水。 后来知道，有部长或常务副部长参加的会议，省委机关服务中心都会有专门的服务保障。 手册中写的会议时间是8点30，却通知他们7点50到，看来是对他们这些新入职的干部不太“放心”，提前量打得足一些。 整个会议室就他们几个，开始说起话来。 “江涛，你可以啊，在我们这里排名第一。”程伟个性最活跃。 “这不知道怎么排的，按理说不应该啊。”对此梁江涛也很奇怪。 他瞥了一眼张文俊，发现他的脸已经黑了。 “这不科学啊，江涛是本科，学校又很一般，怎么也不应该排我们前面吧？退一步说，就算在我前面我也没意见，但排在文俊师兄前面就说不过去了把！文俊师兄可是连国家部委都拒了才来这里的，太不讲究了.......会不会是他们不懂啊......”吕娜愤愤不平地说。 她既是张文俊的小迷妹，同时也打心眼儿里看不起汉东政法大学毕业的梁江涛，觉得和他一起入职拉低了他们的身价。 “吕娜，不能这么说，组织把江涛兄排在前面，自然有其道理，我们服从安排就是。”张文俊黑着脸说，虽然话语上说没问题，可语气中透露出明显的“不服”。 “我觉得是根据大家分到的部门排的吧，各个处室在部内肯定有个排名，不会错的。”林暮雪道。 她家学渊源，兰心蕙质，看这些问题很清楚。 梁江涛恍然大悟，他怎么没想到这一点。 前世他们在县里开会，同级别的也是按照部门排序排名，比如县委办公室副主任张三排在县委组织部副部长李四前面，但前面都有部门，所以看起来一目了然。 而这张会议手册上只有名字，没有处室，就显得扎眼一些。 研究室一般都是排在办公室或综合处之后，他分去了研究室，自然在前面。 笨！ 怎么这一点都没想到。 这也梁让江涛有所警醒，前世他虽然有仕途经验，但层级太低了，很多在省委组织部这个层次不能直接套用，要转一转弯。 可不能犯经验主义错误啊！ 第88章 梁江涛凭什么排在文俊师兄前面？ 听了林暮雪的话，张文俊脸色好看了一些。 他心中早就把自己当成他们这一批人的“领头羊”，这个地位必须尽早确立稳固。 吕娜说：“那也不对啊，文清俊师兄他们是研究生，将来转正要定正科级，咱们几个是本科，将来转正要定副科级，梁江涛好像不是咱们这一批名校内部选调的，我记得当时发给咱们的简章中明确写了高校范围，可能只能定科员，还是得按级别来吧，不然顺序都搞乱了。”吕娜不依不饶地说。 她刚刚入职，在机关里面一天都没待过，但脑海中尊卑思想已经很固化。 等等，怎么回事？ 对于吕娜的轻视，梁江涛根本不在意，但对她话语里关于定级的内容却一惊。 研究生定正科？本科定副科？ 这一点和梁江涛的认知出现了重大差异。 按照规定，本科应该定科员，研究生定副科，博士才能定正科啊。 但这也只是《公务员法》理论上的规定，具体还要根据实际情况来。 比如前世梁江涛所在的宁水县，不管新入职的公务员是什么学历、什么工作经历，都是统一定为科员。 然后再根据具体学历来确定工资待遇。 研究生享受副科级工资待遇，博士生享受正科级工作待遇。 只是工资待遇上有所区别，但级别上还是科员。 当然博士到县里工作还是凤毛麟角的存在，至少梁江涛没见过。 市里基本上也是这样规定的，不过听说部委和省里不是这样的，按照《公务员法》来，甚至还考虑之前的工作年限，比如前世他们单位一个小年轻科员遴选到农业部，转正后直接定为主任科员，机构改革后还有直接定为一级主任科员的。 层级越高，起步越快，这是毋庸置疑的。 不过现在是2002年，《公务员法》还没有出台，干部的定级存在一定的自主性，尤其是省委组织部这样的部门，给新入职的干部高定一级也是有可能的。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可就太出乎意料了，又一大天降喜讯。 梁江涛是八零年十二月出生，现在还不满二十二岁，如果能直接定副科的话，那就是二十二岁的副科，不敢想啊。 要知道前世他辛辛苦苦干了二十年，才解决了一个四级主任科员，相当于副科，如今出道即是巅峰，怎么不令他感慨万千？ 至于吕娜说的他们这些名校的才定副科，梁江涛定科员，想都不用想就是胡扯，完全是她的主观臆测。 他们都是一起考进来的，政策上肯定是一样的。 梁江涛强行按捺心中的澎湃起伏，准备等开完会去问一下孙平。 “不要紧，大家以后都是同事，名字谁在前边谁在后边没有区别。再说，我这个正科是实打实的，难道还会因为这个排名给我抹了不成？”张文俊道。 “师兄真是肚量大，要是我绝对受不了。”吕娜还是喋喋不休。 八点十五的时候，孙平带着那两名借调干部率先走了进来。 孙平坐在了他的桌签后面，两位借调干部坐在了主桌后排的位置，并没有名牌，应该是会议保障人员。 “大家好啊。”孙平热情地跟他们打招呼。 “孙处好！” 他们都看到了会议手册 知道了孙平的职务是机关干部处副处级组织员，都很自觉地叫着孙处。 “领导稍后就到，一会儿给大家集体谈话，这是每名省委组织部新入职干部的第一课，大家一定要认真听讲，不过不用紧张，放松一些就行，感觉怎么样啊？”孙平笑着说。 他来省委组织部已经七八年了，算得上是“年轻的老人”。 和其他机关动辄就是干了二三十年的老干部不一样，这里流动很快，很少有干一辈子的。 孙平自借调起就一直在机关干部处工作，基本上对全部新入职干部都很熟悉，很好地充当一个大哥哥的角色。 “挺好的，不过省委大院儿里处处透着大机关的威严，我们都是刚毕业的学生，要尽快完成角色转换，还请您多多指教。”林暮雪谦虚地说。 “我已经迫不及待上班了，在家里都快等的全身发霉了！”程伟开玩笑道，显得比较随意。 其他人只是笑笑，没有说话。 吕娜拿着会议手册翻了又翻，还是没忍住，问道：“孙处，会议手册上我们的排名是按什么来的？文俊师兄是研究生，还是京大学生会副主席，怎么只排在第二，梁江涛却排在第一？我怎么都想不明白！” 她性格泼辣直爽，出生于城市小知识分子家庭，父母都是中学老师，由于学习好，从小到大都是天之骄子，无论家长还是老师、同学都让着她，使她从小就养成了娇纵的性格。 考上京大后，更是自视甚高、变本加厉，除了少数几个人，谁都不放在眼里。 在她眼里，汉东省委组织部也没什么了不起，以她的学校和能力水平，留在京城也是轻而易举的事，要不是爸妈非得让她报名，她才不来这儿呢。 梁江涛顿时一阵无语，这女的也太不懂事了。 在机关里面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 不该问的千万不能问。 这么排自有这么排的道理。 作为一般干部，只有执行的份儿，没有发问的分份儿。 这么问两次，就能暴露自己不懂规矩，除了惹得领导不痛快，对自己没有任何好处。 孙平微微皱了皱眉头，但并没有露出不豫之色，耐心讲解道：“这一点我解释一下啊，这是咱们省委组织部的规矩，其实也不光是咱们，整个省直机关都是这样办的，级别职务相同的情况下，个人以所在部门的顺序排序，你们现在都是试用期干部，都没有级别，所以就以所在部门排序，一会儿领导在谈话中会宣布你们所在的部门，接下来办公室还会发给你们内部通讯手册，对照一下就一目了然了。” 孙平解释得很耐心，对于这些新入职的干部心中还是存有一些宽容的。 不过这种宽容也是有限度的，而且有一定时间期限。 “行了，吕娜师妹，这个问题不用纠结了，我们服从安排就是。” 吕娜听了还想说什么，被张文俊制止了。 孙平却挑起了一根的眉毛，张文俊和吕娜都是京大毕业的，而且刚入部就显示出了不同寻常的关系，似乎有发展成小团体的倾向。 在机关里，这是大忌！ 当然，小团体是没有办法根本杜绝的，毕竟人和人之间总有关系好的，投脾气的，也有关系不好的，甚至有矛盾的，但那都是私下里存在的，绝对不能拿到明面上说，明面上永远都是一个团结友爱的大家庭。 这一点必须得警觉，接下来认真观察，有必要的话还要向领导报告。 机关干部处除了负责招录干部，还负责追踪考察他们的表现。 至少在刚入部的试用期里，是要这样做的。 是为了全面了解一个干部的成色，以及他的性格特点、工作能力，看他究竟适合做什么工作。 虽然一开始都给他们安排了处室，但这也只是一个初步安排而已，试用期结束后，会迎来一个比较大的调整，那时之后就相对固定了。 第89章 常务副部长的风采气场 随着时间越来越向8：30靠近，名单中的领导们陆续到场，坐下后饶有兴致地打量梁江涛他们这六人。 有人表情严肃，有人面带微笑，不知道心里在想着什么。 面对这样的审视，多多少少会让人有些紧张。 不过梁江涛却很淡定。 毕竟他的内心已经是一个四十多岁的大叔了，而且经历过生与死的考验，心态成长成熟很多，不一定比这些处长差。 8:25，一个五十岁左右的中年人走进了会场，坐到了他的名牌后面。 高少阳没有起身介绍道：“各位，这是咱们的部务委员李明部长。” 梁江涛他们赶紧站起来问好。 “好好好，不用客气，你们坐。”李明笑着说。 他是分管机关干部处的部务委员，也是组织部的领导，副厅级实职，内部也叫部长。 如果直接叫xx委员的话，有些太奇怪了。 8:29的时候，姜万军进来了，他身材高大，头发花白，身后跟着秘书模样的人，端着茶杯，拿着笔记本。 他一出场气氛顿时安静了下来，针落可闻，所有人站起来致意。 梁江涛在心中感慨万千，对于前世的他来说，省委组织部的处长都是见都没见过的大人物，可如今和他们坐在同一张桌子上，这是何等的机遇？ 而且姜万军常务副部长亲自跟他们开会谈话，这是何等的荣耀风光？ 姜部长的风采气势，真的让人折服！ 不用前呼后拥，不用鲜衣怒马，就能带给人一种非常大的压迫力。 凝而不发、含而不放，显得非常厚重。 和他一比，县委书记钱定钧身上的那点儿气场就什么都不算了。 这是几十年身居高位带来的质变。 这就是省委组织部常务副部长的气场！ 梁江涛心中热血澎湃，在这个平台上跟这个层级的领导朝夕相处，一起工作，他的进步一定非常快，早晚有一日会一飞冲天，鹏程万里！ “大家坐！”姜万军走到他的位置上笑着往下压压手，然后坐下。 然后侧头对身边的李明说：“开始吧”。 李明点点头，道：“各位同志，各位新同事，今天我们在这里召开新入部干部集体谈话会，集体谈话是省委组织部的优良传统，旨在帮助新干部尽快了解环境、适应环境，增强集体荣辱感和认同感，更快投入工作……” “今天出席会议的有，省委组织部常务副部长，姜万军同志！” 热烈的掌声响起，姜万军笑着点点头。 “我是省委组织部部务委员李明，刚才已经认识过了。” 按照名单，李明是排名第二的领导，进行了正式的自我介绍，现场同样报以热烈的掌声。 “省委组织部有关处室负责人，其中研究室云飞主任抽调到省委办公厅开会做专项任务，今天的会由副主任周密同志代为参加。” 处长们没有一一介绍，当然，也没有掌声了。 梁江涛明白了，原来研究室主任不在。 周密是副主任，也就是自己未来直接的领导，不禁多打量了几眼。 只见周密身材不高，留着平头，微胖，看起来四十岁左右的样子，眼神锐利。 根据梁江涛观察，省委组织部的领导一般是留背头，处长们一般留平头。 当然，有少数领导干部提前“谢顶”了，这是自然规律，不以主观意志为转移，那就没办法了。 “根据省委三定方案，省委组织部是省委主管全省干部、党建方面工作的综合职能部门，是省委在党的组织工作方面的助手和参谋，在省委领导下，全面负责全省干部工作、组织工作、人才工作.......” “通俗点将，省委组织部是全省的干部之家、党员之家、知识分子之家........” “省委组织部由宴清部长负责全面工作，万军常务副部长主持日常工作，除了两位领导，还有两名兼职副部长，分别是省人事厅厅长黄延安同志，省委编办主任李灵君同志，还有四名副部长、两名部务委员、三名副巡视员.......” “下设办公室、研究室、干部一处.......” “从今天起，你们光荣地成为了省委组织部的一分子，一定要珍惜荣誉，努力工作，不辜负组织的信任和培养.......” “今天出席会议的除了相关综合处室的领导，还有你们所在处室的领导，一会儿由少阳处长介绍你们分到哪个处室，并且请相关综合处室的领导介绍一下你们需要注意的事项。” 会议由李明主持，开场先介绍了省委组织部的主要职能，主要领导，机构设置，帮助新人有个宏观的感性认识。 第90章 处室分配 接着，李明宣布了处室分配情况。 “下面，我讲一下处室分配的情况，经过部务会研究，新入部干部使用如下：梁江涛同志任政策研究室干事、张文俊同志任干部一处干事、林暮雪同志任组织一处干事、吕娜同志任干部教育处干事、杨思远同志任干部监督处干事、程伟同志任机关党委干事，宣读完毕。会议结束后，请尽快向各自处室报到。” 这是今天的一项重要内容，从今往后就是各回各家，各找各妈。 在省委组织部，处室是最小的战斗单位，一个处室也就相当于一个小家庭。 梁江涛虽然已经提前知道了消息，但还是抑制不住地激动。 不光是因为材料工作非常重要，更是因为研究室是他前世干了一辈子的单位，经验丰富，自然轻车熟路，能更快地脱颖而出。 天时地利人和，他基本上全部具备了！ 一定要全力以赴，早日凭借能力进入领导的视野！ 对此他信心满满，满怀期待！ 当听到李明念他名字的时候，他看向了研究室副主任周密，不过周密没看他，而是盯着手中的会议手册。 他同时注意到，当宣布他分到研究室的时候，除了林暮雪向他露出一个祝贺的笑容，其他人的神情非常复杂，有吃惊的，有不可思议的，还有嫉妒的。 之前体检的时候听程伟说过了，有个人被领导钦点进入研究室，本来大家都以为是张文俊，毕竟他是京大中文系的高材生，又是研究生，听说还是“笔杆子”，起草过校领导的材料。 而梁江涛只是汉东政法大学毕业的本科生，出现在他们这群人中本身就显得很突兀，跟张文俊更是天上地下，没想到竟然是他进入了要求最高的研究室。 最吃惊的是吕娜，简直把“凭什么”三个字写在脸上，要不是姜部长等一群领导的气场形成绝对压制，梁江涛感觉她能当众说出这三个字。 张文俊的脸色很好玩儿，先是一白，然后红到了耳根，最后黑了全场，显然经过激烈的天人交战。 梁江涛实在有些搞不懂，张文俊是当之无愧的天之骄子，自视甚高可以理解，可为什么对研究室有那么强的执念？ 他现在分配的处室是干部一处，也是绝对的核心处室，以后的发展不一定比研究室差。 甚至在很多人眼里，干部处比研究室要好。 毕竟综合文字工作最辛苦，不是所有人都能干，也不是所有人都愿意干的。 把他安排在干部一处显然是经过领导的慎重考虑的，体现了对他高看一眼。 可张文俊根本不领情，他在心中狂吼： “暗箱操作！暗箱操作！这个梁江涛绝对有问题，一个垃圾学校的毕业生，凭什么进省委组织部，绝对找关系走后门了！” “还有，进来就进来了，为什么要安排在研究室，他会写稿子吗？这不是瞎搞吗？” “妈的，一定是领导嫉妒我，想要压制我！心胸如此狭窄，当时我拒绝国家部委和央企总部来了这里，真是脑袋被驴踢了！” “这是近乎侮辱一般的安排！不行！我不能坐以待毙！必须有所行动！” 接下来，是办公室主任阎腾飞介绍有关规定，包括日常作息安排规定、请假制度、离江报备制度、工作证、餐卡的办理、固定资产设备的申领管理、工作中的车辆使用、住房待遇、以及电子化办公等一系列规章制度。 早上是8:00上班，晚上5:00下班，当然阎腾飞也说了，上班时间可以晚一些，根据处室的具体工作情况来，不做硬性要求。 在省委组织部，作息时间基本不用理会，更不用打卡，加班是常态，尤其是重要时间节点或会议期间，不下班也是正常现象，据阎腾飞说，最忙的研究室，以八点前下班为耻，周密同志更是在某年全省组织工作会议期间，创下了七天没回家的纪录！ 这话一说，众人纷纷向梁江涛投去了复杂的目光，似乎羡慕嫉妒中还有一丝同情。 请假一天以内由处长签批，三天以内由处长、分管副部长、常务副部长签批。 三天以上，要报到宴清部长那里签批。 离开江州，不论是公事私事，都要提前报备，只要不是请假，无需填写纸质的单据，口头报告处里就行了。 这一点倒是梁江涛没想到的，不过想想也能理解，这里可是省委核心要害机关，肯定要防止自由主义思想蔓延，规矩大一点儿是正常现象，既是工作要求，又是纪律要求，体现了对干部的严格管理。 试想一下，如果周末、假期突然有紧急任务，处室里的人都离开了江州，赶不回来，不是耽误工作了么？ 工作，是第一位的！ 工作证和餐卡是省委办公厅保卫处负责办理，工作证就是出入证，向门口武警亮明后就能自由出入。 阎腾飞让他们尽快上交两张一寸证件照，办公室已经跟省委办公厅保卫处打了招呼，会加紧办理。 在此之前，先使用临时出入证和餐卡，一会儿就能拿到。 就餐是在省委大院里面的省委机关食堂，各单位一起就餐，餐卡是需要自己充钱的，不过吃饭很便宜，早餐和午餐都是五毛，晚餐免费，都是自助餐。 这些新入职的干部一听两眼放光，这是超乎他们预料的事。 这算是一项福利吧，不过在2002年，并不是什么过分的事。 毕竟，让人家晚上八九点下班，不管饭的话，实在有些说不过去。 固定资产就是桌椅、橱柜、保密柜等办公用品，办公室都已经给他们配好，使用时注意保管就行。 纸、笔等日常办公用品，可以随时去办公室领取。 另外还说了住房问题，让大家安心工作，一般每过两三年省委机关服务中心都会集中分一次。 省委机关服务中心是隶属于省委办公厅的事业单位，副厅级，相对独立，是整个省委大院后勤保障的大管家，各个单位都有求于它，因此地位很高。 虽然97年开始，全国范围内开始实行房改，慢慢中止福利分房，改为货币补贴，但进程有所不同，目前还是有分房的。 另外，这个时代还没进行车改，部领导们都有工作用车，除此之外，小车班还有几辆公用车，外出开会、学习等公事都可以以处室的名义申请，个人有急事也可以申请。 最后，阎腾飞还特别强调了电子化办公。 随着电脑的不断普及，电子化办公室是大趋势，他发出倡议，新入部的年轻干部都要熟练使用电脑办公，要能熟练打字。 办公室有打字员，但也只能保障服务部领导，处室的稿件只能自己来搞。 每个处室都至少配备了一台电脑和一台打印机。 但使用情况有所不同，有的处室都是些四五十岁的老同志，面对电脑只能干瞪眼，不会用，还是习惯用手写，费事又费力。 而且现在领导都看习惯了打印稿件，和手写稿件形成了明显的对比，看起来太痛苦了。 因此，闫腾飞对新入部的几名干部提出了明确的倡议。 说是倡议，其实就是要求。 梁江涛不知道其他人的情况，这点事儿对他简直小菜一碟，闭着眼睛都能打....... 第91章 三龄两历一身份 办公室主任的发言时间是比较长的，而且内容很具体，也很实用，能帮助梁江涛他们尽快适应工作生活，很多都涉及到他们的切身利益，大家都听得很仔细、记得很认真。 接下来是干部教育处、干部监督处处长发言，主要强调了党规党纪以及部规部纪。 新入职的干部还是一张白纸，得让他们系好第一粒扣子，干部监督处处长还宣读了省纪委最新下发的警示教育案例。 梁江涛不由得在心中感叹，省委组织部的干部教育工作还是做得非常扎实的。 前世他在县里入职，当时各单位对干部的教育培训极少，廉政教育更是闻所未闻，全凭个人觉悟，后果当然不用言明。 干部教育处处长还着重强调了“忠诚、干净、担当”的部风。 大学一般都有学风，梁江涛还第一次知道有部风的存在。 仔细想想，其实这和很多企业强调的企业文化是一个意思，目的是为了提高职工的凝聚力和荣誉感。 但这在机关里不常见的，是文化底蕴的体现！ 梁江涛观察，所有处长的发言都不穿靴戴帽，往往简洁明了，很有针对性。 无不透露着规范化务实化，大机关就是大机关。 处长中最后是机关干部处处长高少阳发言，算是他们的老朋友了。 “各位新同事，我先讲一个情况，虽然今天咱们算是入职了，但实际上咱们的入编手续人事厅那边还在走，由于工作需要，经过部务会的批准，先让你们过来工作，但正式入职的时间是7月1号，你们报到证上的时间也是7月1日，这是全国高校统一规定的时间，也就是说，以后你们填参加工作时间以及入部时间，需要填2002年7月。”高少阳道。 人事厅那边走程序时间比较长，因为是整个省委机关是一起走，涉及到十几个部门，所以只能按规定的时间6月下旬走完。 就算省委组织部管着人事厅，也没办法单位提前走程序，于是采用这种先报到、再走程序的方法。 由于这个问题直接与参加工作时间和入部时间相关，涉及到“三龄两历一身份”，因此高少阳重点强调了一下。 所谓三龄两历一身份，是指年龄、工龄、党龄，学历、工作经历，以及干部身份认定。 这是干部个人档案中非常重要的内容，而且必须跟报到证上的时间一致，可不能搞错了。 等人事厅那边走完程序后，还要填写《干部履历表》放入档案，这是每一名正式在编干部都必须填写的。 “当然，你们的工资也要到7月份发放，一般是月初发放当月工资。在部领导的关心下，6月份按照每日20元给你们发放工作津贴，有困难的同志可以跟我们反映。” 考虑到他们都是刚进入社会的应届生，机关干部处还是妥善作出了安排，不能让大家饿着肚子干活。 工资核算是人事部门的事，财务部门再根据人事这边的单子发放。 不过，工资有多少高少阳并没有透露，不过应该不会太多。 对此，梁江涛是不在意的，说句出格的话，就算以后不发工资他也饿不着（略带得意的笑）。 其他几个人看起来也不怎么在意，根据梁江涛观察，林暮雪和程伟家庭条件应该很好，杨思远虽然话不多，但感觉条件也不错，张文俊、吕娜应该是一般工薪家庭出身，但应该也在贫困线之上。 高少阳说到了户口问题，现在他们的户口应该都在学校的集体户上，到时候填写落户申请表，到机关干部处盖章，以“调干”的名义到公安机关办理就行了。 江州的户口虽然没有京城户口那么值钱，但在这个年代也不是随随便便就能迁入的，没有单位接收，是不可能办下来的。 省城、地市、县城、乡镇、农村，每一级都有着巨大的鸿沟。 2002年还好一些了，要是搁十年前的90年代，城镇户口和农村户口还是有着天壤之别的，成为城镇户口就意味着吃上了“国库粮”，和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农民有天渊之别。 那时候各地县公安局的户籍科长权力大无边，不知道多少人挤破头了要求他办事。 不过进入二十一世纪后，情况发生了奇怪的变化，具体说出现了两极分化。 除了京城户口，就是魔都户口还稍微有点儿价值，其他城市的落户门槛变得越来越低，基本上就是买房就能落，在出生率明显下降之后，很多城市还发起抢人大战，不光不用买房，还给住房补贴....... 尤其是农村户口成了香饽饽，因为能分宅基地啊，拆迁一下，不就赚翻了？ 很多农村的娃子上大学把户口迁到学校，毕业后发现迁不回来了。 因为户口只能单向流动，只能农转非，不能非转农！ 哭晕在厕所！ 这些都是时代发展造成的意想不到的变化，梁江涛能以过来人的身份再审示一遍，顿时觉得很有意思，也很唏嘘。 不过，京城的户口是越来越难，甚至有难于上青天之势，而且无法用金钱衡量！ 每年就几千个进京指标，只有应届毕业生才有微小的机会落下，堪称千军万马过独木桥。 除此之外，任你关系再硬、钱再多，都没卵用。 很多演艺明星身价十几亿，没有户口就是没有户口。 20年左右爆出来，一个顶流明星曾因为他在京城的一套被代持的别墅跟代持人产生了纠纷，进入诉讼程序。 代持的原因显然就是他没有京城购房资格。 没有户口就是没有户口，买得起别墅也没有户口。 还有一名顶流小鲜肉，在著名艺术学校毕业后考编进入京城某艺术院团，入编公示引发大量围观，令大量网友破防，认为你都是顶流了，有钱有名气还有才华，为什么还来抢我们这些“小镇做题家”仅有的编制？吃相太难看了吧？ 这件事引起了很大的舆情，最后顶流先鲜肉不得不出面道歉，并自愿退出这次事业编招聘。 其实，顶流小鲜肉不是故意来抢“小破编制”的，这可是京城的事业编啊，考上了就能拿到进京指标，取得京城户口，并进一步融入“京圈”，而且只有应届这一年的机会，对顶流小鲜肉也是非常重要的大事。 现在放弃了，也就意味着他丧失了拥有京城户口的机会，还没法儿对外讲，真是有苦说不出。 梁江涛脑海中突然灵光一现，自己为什么不能搞个京城户口？ 第92章 京城户口！ 他清楚地记得，2002年这个时间点，京城户口是可以通过购房取得的！ 当然，得是京城几个郊区才行。 前世他刚参加工作的时候，就听说一个同事的哥哥在京城做蔬菜生意，通过买房落了户，一家人的户口都过去了，他侄子本来在宁水读书，成绩很一般，户口落下后到京城读了两年，高考考了一个985。 这件事在当时他周围引起了很大的反响，很多人为了孩子纷纷咨询买房进京落户的事儿，他也听到了不少。 买房落户确切地说是“投资落户”，就是在京城特定的几个郊区，买一套房子，再往银行存几十万块钱，多少年不能动，就能获得落户资格，和一些发达国家的移民政策差不多，只是数额上有差距。 那个时代，京城房价还没真正开始上涨，在远郊地区，集全家之力，再加上贷款，不是没可能买。 既买了房子，又解决了户口，当时真这么搞的话可真是赚大了！ 但最后真正买的人也没听说有谁，毕竟大部分人没有这种魄力。 那个时代不像现在交通这么发达，江安到京城的高铁才两个小时，开车高速畅通的话4、5个小时就到了。 那个时代都是绿皮车，要摇摇晃晃七八个小时，还没有直达高速，开车时间可能更长。 互联网还是处于萌芽状态，手机通讯也刚开始普及中。 那个时代社会治安远没有后世好，人口流动也远没有后世自由，与之相对应，城市管理也比较粗放。 当时，“收容遣送制度”还没有废除，在大城市的城乡结合部，经常查外地人的“三证”。 如果不符合条件，有可能被遣送回原籍。 对于陌生的城市，人人都有一种天然的恐惧感。 很多人一辈子连江安都没出过，别说出汉东了。 前世2005年左右梁江涛见过一对中年夫妻同事出门旅游，竟然让单位开了一封介绍信，还带上了结婚证。 在他们的印象里，男女出门住宾馆要带结婚证备查…… 现在看来是很好笑的，但却的的确确是那个年代人的心态。 因此，京城的房子，不是那么容易买的。 当然，投资落户的时间窗口很短，好像2004年左右，政策就取消了，当时很多人扼腕叹息，后悔怎么不早点出手？ 而现在，梁江涛毫无疑问是可以这么操作的！ 京城户口非常有价值！ 医疗资源其实还好，由于是面向全国的，不是京城户口照样也可以去挂号，最难得的其实是教育资源。 京城的教育资源冠绝全国！而且未来几十年还会越来越集中！ 这一点不仅只体现在大学，从小学开始就是这样！ 实验二小、北师大附小、景山、府学、史家、五一、七一、十一、二中、四中、人大附......都是全国知名的名校！ 如果在这些学校读书的话，老师是什么人？周围同学是什么人？学生家长是什么人？同样的资质，成材的概率将会变得非常大！ 何况，京城本身就有全国最多的高校，外地高校也更愿意在京城投放更多的招生名额，而它本身才多少考生？ 高考竞争压力和汉东这样的高考大省根本没有可比性！ 如果汉东考生跑到京城高考，绝对能考一个好得多得多的大学。这一点是毋庸置疑的！ 为下一代着想，京城户口太有诱惑力了！ 而且，弟弟明年就要高考，妹妹再过几年也要高考，能不能想办法让他们去北京高考？ 只要落下户口，绝对是有可能的。 梁江涛心动了！ 没有人知道梁江涛刹那间蹦出这么多想法。 接下来轮到姜万军发言了，他按开了话筒，顿了一下，声调不高，但很有气势：“各位新同志，刚才李明同志和各处室负责同志介绍了很多情况，也说了很多组织的要求，这些应该是你们尽快融入省委组织部这个大家庭，健康成长乃至成熟的金玉良言，我都同意。下面，我站在我个人的角度，以一个过来人的身份再跟你们交流几点感受。” 第93章 姜万军的讲话 姜万军的声音很浑厚，而且抑扬顿挫，听起来让人如沐春风。 “第一，在省委组织部工作，要有坚定的理想信念........没有信仰，人只能硬扛，一年两年可以，十年八年就不行了，一辈子更是痴人说梦，你的精气神都耗尽了，还谈什么前途？.........没有信仰的人，是走不远的........” “第二，在省委组织部工作，要有点儿真功夫真本事。整个部机关满打满算不到一百八十个干部，再机上借调的同志，也不过两百多，却要做全省的干部、组织、人才工作，工作量何其艰巨？一个萝卜一个坑啊........我们要的是独当一面的人才，必须得是多面手，既能拿笔，又能‘扛枪’！机关里面三大工作，办文、办事、办会，办文首当其冲！能不能快速写出一篇成熟的文稿？委办之前有个博士，工作十多年了，连一个通知都写不明白，整个省委大院都拿来当笑话讲，可你们得问问自己，你们能行吗？” “这里我要表扬一名同志，就是今天去委办参与重大任务的齐云飞同志，云飞同志是省委组织部青年干部中公认最能写的笔杆子，水平比很多厅级老同志都高，在整个省委大院都很有名气，这次省委有重要稿件，省委办公厅主任亲自给我打电话点名要借云飞同志，什么时候到了这个程度，材料功夫才算到了家。” 姜万军一说这话，张文俊等人顿时热血沸腾，恨不得也尽快展示自己。 梁江涛上辈子就是材料狗，深知想写一手好材料可不容易。 看着张文俊红光满面的样子，梁江涛替他捏了一把汗，机关里的材料和一般的文章不一样，就算文字基础很好，要想上手都要经历一个漫长且痛苦的过程，自我认知和实际情况往往有比较大的距离，祝他好运吧。 “光会写还不行，还得会做事，能不能处理急难险重的事情？这里面是有大学问的！还有办会，一个会议看似简单，但要平平稳稳、不出纰漏办下来，里面不知道有多少程序，多少事项。地点怎么安排？文字材料怎么准备？议程怎么安排？手册怎么做？参会人员是谁？怎么过去？桌签怎么打？怎么摆？一个环节不搞清，一个会就办不利索。” “今天你们同时入部，水平应该都差不多，可几年后就会出现分化，我说一个时间点，就是五年，之后有人会成为骨干，有人只能做些辅助性的工作，再过五年，有人会走向重要岗位，有人还在原地踏步。你们现在的平台起点很高，可也不见得人人成材！造成分化的原因是什么？我想无非是一个‘心’字而已！是否用心琢磨？是否当仁不让承担重大任务？是否能一复一日枯坐冷板凳，苦练基本功？每天跟别人拉开一点差距，日积月累，集腋成裘，雪球越滚越大，最终将会积累成难以逆转的胜势！你们回去都要好好想一想。” “第三，在省委组织部工作，要时时刻刻绷紧党纪红线，警钟长鸣.........实事求是地说，咱们很多同志手中有不小的权力，而且关乎别人的升迁荣辱，也免不了有人找你们打听这、打听那，我在这里说一句忠告，但凡找你打听消息的，找你办事的，一律辞了就是！这是工作纪律， 也是保密要求。我们手中的权力不是自己的，而是党委托我们行使的，必须如临深渊，如履薄冰！用权谨慎！每年因为跑风漏气我们都会清理一批干部，这些在干部监督处都有据可查，过一段时间组织一次专题教育，让新同志们好好学一学。” 姜万军说的没有一句套话空话，很多都是实实在在的案例，并做了拔高和升华，是很宝贵的经验分享，而且听起来并不枯燥，梁江涛很受启发，其他人也都差不多是如此感受。 能听到这样的讲话，对一个干部的成长是很有帮助的，比在学校听那些冗长的专家讲座有意义多了。 梁江涛进一步明白了在大机关工作的意义。 因为领导的层次高，言传身教，能让你明白很多宝贵的道理。 工作上是如此，做人也是如此。 姜万军讲了半小时左右，顿了一下，道：“我再说一下你们转正定级的事儿，其实，按照有关规定，干部入职后有一年的试用期，试用期满合格转正，无工作经历的应届本科毕业生定为科员，无工作经历的应届研究生毕业生定为副科级。” “但是，经过部务会讨论并提请上级单位批准，今年的政策有所不同。你们的试用期统一缩短为半年，转正后学历为本科的同志定为副科级，学历为硕士研究生的同志定为正科级。” “这一点在入校宣讲的时候已经宣明了，你们很多人应该也都知道了。我今天要说的是，这种力度在省委组织部是前所未有的，也是宴清部长亲自去上级部门争取来的，来之不易，充分体现了宴清部长和部务会对年轻干部的关爱和对人才的尊重，希望你们能不负领导的期望期待，锐意进取，展示自我，充分展示省委组织部年轻干部的风貌和形象！” 姜万军说完，场中再一次爆发出了热烈的掌声。 所有人都发自肺腑真诚地鼓掌。 梁江涛眼睛一亮，他终于知道定级是怎么回事了，这是今年的特殊政策，还是宴清部长亲自争取来的，自己果然赶上了好机遇，真是运气来了怎么都挡不住！ 看来今年年底、明年年初就能成为副主任干事，妥妥的副科级领导干部！ 第94章 梁江涛,你会写材料吗？ 姜万军总结发言后，李明又作了简短的收场：“万军部长的讲话高屋建瓴、贴近实际，既有高度，又有方法，为新同志们尽快熟悉工作提供了很好的指引和遵循，我本人也深受启发。希望大家都能好好领会，尽快成长为一名合格的省委组织部干部，散会！” 散会后，大家目送姜万军离开会场。 然后处长们都鱼贯而出，也没人管他们。 接着，机关干部处的借调干部给每人发了一张内部电话表，上面还标着各处室的办公室。 有了这个，他们按图索骥就能去各自处室报到就行了。 “梁江涛，你可以啊，真人不露相，不声不响分到了研究室，看来以后得高看你一眼了。”程伟开玩笑道。 “大家都不错，你去了机关党委，也算发挥特长。”梁江涛道。 “嗨，机关党委是边缘部门，不过搞各种活动，还搞宣传，我倒是挺喜欢的。” 程伟大落落地说，他性格开朗，嘴巴也很大，心里有什么就说什么，按理说和体制文化是格格不入的，但他没有坏心，因此不招人烦。 他没有留意到，旁边张文俊的脸色已经越来越黑。 当初体检时程伟率先说出了有人分去研究室的消息，张文俊对此深以为就是他自己。 现在公布是梁江涛，等于啪啪打脸，张文俊顿时觉得无比羞辱，就快原地爆炸。 程伟道：“文俊兄去了干部一处，那也是很好的处室，以后前途无量啊。” 他不是在恭维，干部一处的确是最好的几个处之一，虽然不管具体的干部调配，但管宏观政策，是半业务半综合的处室，更适合年轻干部成长，刚入部能去那里，很多人做梦都会笑醒。 可张文俊显然不领情，冷冷地回应：“都是工作，去哪里都一样。” 吕娜道：“什么啊，让我去什么干部教育处，那是干什么的？还有，为什么不让文俊师兄去研究室写材料？他可是我们京大的笔杆子，难道省委组织部比京大还厉害？真是搞不懂......对了，梁江涛，你会写材料吗？” “我？还行吧。”梁江涛没想到吕娜会直接这么问他，随便敷衍道。 “还行就一般喽，你一个本科毕业生，还是省内学校毕业，想也不用想肯定不会写啊，搞不懂为什么把你放在研究室，真是无语。姐劝你一句，没有金刚钻别揽瓷器活，以你的水平去了那里肯定也适应不了，还会把自己整抑郁了，不如趁早退位让贤，你去跟领导说，你和文俊师兄换换地方吧。”吕娜怂恿道。 梁江涛心中一万个大无语，还让他去找领导，有病吧？ 这个吕娜自我感觉太良好了，以为自己是京大的就目空一切，自己想怎么样就怎么样，这样早晚要吃亏的。 “这都是组织的安排，我只能服从，不能提出个人意见。”梁江涛冷冷地说，语气中已经显露出不快。 “你现在不知轻重，等露馅儿了就晚了，到时候谁都知道你是不会写材料被淘汰的，还不如现在急流勇退。”吕娜继续不依不饶。 梁江涛不再理她，以这种人的情商，不知道怎么通过面试的。 “你......” 看着梁江涛冷淡的面孔，吕娜气不打一处来，一个小小的汉东政法大学的毕业生，竟敢如此无视她这个京大毕业生，岂不是礼坏乐崩？ “吕娜，不要再说了，江涛能去研究室，自然是他的本事，何况这是组织的安排。领导现在不知道我文字方面的能力也很正常，没事儿，慢慢来。”张文俊淡淡地说，但脸上的表情却很僵硬。 梁江涛不再跟他们纠缠，打了个招呼，走出了会议室。 他根据电话表，找到了周密的办公室，230房间。 研究室有三间办公室，分别是230、231、232，和李晏清、姜万军的办公室都在同一楼层的同一侧，办公室的几间办公室也在这一侧。 当然，办公室的办公室不止在这一侧，至少有八九间，还有小车班、仓库，在一楼和三楼也有。 从办公室离主要领导的远近，也能看出处室的地位和重要程度。 梁江涛定了定神，用适中的力度敲门，不能太大，也不能太小。 “请进！” 停了几秒钟，屋内传来了一个声音。 梁江涛推门进去，屋内只有周密一人。 靠窗户的位置对着摆着两张桌子，周密占了一张，另一张空着。 空着的桌子上摆着一台电脑，还连着一台打印机。 旁边还摆着几个木头柜和铁皮柜等家具，以及一盆铁树。 靠门的这边还摆着一张长条沙发，面前有一个小茶几。 这间办公室有二十多平米的样子，如果坐两个人，还算宽敞。 “梁江涛，欢迎欢迎！”周密伸出了手，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容。 “周处您好！”梁江涛恭敬地说。 周密四十岁左右的样子，说话声音洪亮，显得精气神很足。 “以后你就坐我对面的位置，这里以前是名借调干部，上周刚回去。” “好的。” “齐处现在在常委楼那边，偶尔也会回来，到时候再见吧。你先坐，我跟你介绍一下情况。”周密指着沙发道。 梁江涛坐下，周密也坐在旁边说：“现在处里正式干部就三个人，齐处、我，再加上你，另外，借调干部还有三个，都在对面的办公室。另外齐处在232办公。” “我们处的任务和工作量在部里是有名的多，而人却算少的，你知道为什么吗？”周密突然问道。 “不知道，请您指示。”梁江涛摇了摇头。 “因为我们这里不养闲人，一个萝卜一个坑，如果不能写，无论什么关系最后肯定都留不下。” “嗯！” “何况，如果不符合要求，自己在这儿就待不住，太痛苦了。研究室虽然重要，但却是个苦差事，说实话也没什么权力，还不如趁早去一些业务处室，横向纵向混个脸熟，以后办事儿也方便。” “嗯！” “可一旦真的在这里吃得了苦，上得了道，成长也快，咱们的活都在领导眼皮子底下，而且是真的长本事。研究室的处长副处长提副厅是最多最快的，横向调到委办的也有，去年我们处两个正科级干部，一个三十五岁，一个三十六岁，都提拔到别的处室当副处长了。”周密严肃地说。 梁江涛不断点头答应着，同时在心里念叨，周密的话很实在，把研究室的利弊都剖析清楚了，第一次见面就说这么直白的话，说实话大大出乎梁江涛的意料。 在他的经验里，体制内的人都是带着面具说话。 “小梁，能来研究室，既是组织对你的肯定，也是对你的考验，千万不要打量着进入研究室了，就万事大吉，平步青云了，那是不存在的，如果你不能尽快适应研究室的节奏，不用齐处说话，我就能跟万军部长说，把你调走，明白了吗？”周密说道。 这既是对梁江涛的鼓励，又是对他的鞭策，甚至表达了些许对他能否胜任研究室工作的怀疑。 梁江涛闻言却毫不在意，心中对周密的评价反而高了几分。 周密说得这样直白，而且都是实话，证明他是个心直口快的业务型干部，至少不是虚头巴脑的伪君子。 而他，则会尽快向周密证明。 “周处，你放心好了，我不会让领导失望的！”梁江涛笃定地说。 周密闻言点点头，说实话，他心中对梁江涛是有些不以为然的。 每个人都有有色眼镜，他也不例外。 一个汉东政法大学的本科毕业生，来省委组织部研究室？ 能干什么，不添乱就不错了！ 而且本来那个借调干部很优秀，齐云飞和他用得都很顺手，本来想着跟领导建议调进来的。 可梁江涛占了这个坑，只能让他回去了。 这不是添乱吗？ 他心里对此是有意见的，可听说这是大领导的意思，也只能服从了。 心直口快的他不会藏着掖着，当然，也不会故意给梁江涛穿小鞋。 同时在心里打定主意，会对梁江涛严格要求，仔细观察，如果事实证明他真的不符合要求，他绝对会以工作的名义“犯言直谏”。 第95章 给材料穿上更好看的衣服 接下来，周密还问了梁江涛会不会打字，梁江涛说会，周密点了点头，神情舒展了一些。 周密是60后，电脑对他来说是近几年才出现在生活和工作中的“新式武器”，有着强烈的神秘感，甚至还带来一丝丝恐惧。 虽然也在练着使用，可上手没那么快，打字还是不行。 在很多人眼里，电脑就是打字机。 省委组织部有文印室和打字员，但只能保障大领导的材料，一般的材料还是只能靠各处室自己解决，都是手抄手写，所以以前的领导干部清一色漂亮字迹，都是逼出来的啊。 后来配了电脑，可大多人还都不会用，于是从下级单位借调人的时候就加了一条硬杠杠，必须会熟练打字。 之前那个借调干部是从一个地级市市委组织部借调的，字打得很熟练，大大提升了研究室的工作效率，都有点儿离不开他了。 周密打开保密柜，把近期起草的材料和各种文件都拿给了梁江涛，足足有几十份，让他尽快学习，熟悉情况。 梁江涛立刻如饥似渴地翻了起来，这些材料有宴清同志在全省组织工作会上的讲话等各种讲话，有上级部门印发的通知、文件，有部里出的《工作动态》、《每日情况》。 通过日常性的材料，他知道现在省委组织部主要在做的工作，增加宏观认识。 还有一些中央文件，都是不公开发布的，上面标着“机密”或“秘密”的密级，还有20年、10年等不等的保密期限。 这些文件他前世只能通过国社通稿看到部分内容，如今看到全文，觉得非常兴奋。 通过看这些，他对中央的路线方针政策有更加深入的认识和体会。 同时在想，为什么材料水平越往上越高，一个很重要的原因就是看到的文件多，看的多了，眼界就宽了，水平自然就上去了。 而且上级的材料都是呕心沥血，一个字一个字写出来的。 下面的材料则有丰富的借鉴模板，按照上面的思路，再根据自身的情况调整一下，材料就成了。 省委组织部的材料水平虽然不如zz部的高，但定位的是一个大省，水平已经很高了。 除此之外，他重点看讲话稿。 一个单位最重要的材料就是领导讲话稿。 讲话中不仅能看出领导的施政思路，也可以看出材料班子的写作风格和行文特点。 很多人认为领导的材料都是秘书写的，其实这是大大的误解。 领导为什么能是领导？就是因为站位高、眼界宽、看问题准！ 一份材料的精神实质和基本内核，往往都是体现着领导的思路，是领导直接口述给写作班子的。 然后写作班子以此为主题主线，再进行创造性加工。 可以说，材料是领导和写作班子集体创作的产物，领导往往起主要作用。 看了几份材料，梁江涛不禁感慨，省委组织部就是省委组织部，材料的水平很高！ 就算以二十年后的眼光看，这些材料都很精彩。 首先站位很高，看到了若干年后的问题，点的都非常精准。 而且贴合实际，分析从不泛泛而谈，而是有论据、有数据，让人非常信服。 最后，解决办法都是具体可行的，而且很有针对性，没有假大空。 材料其实都是三段论，简单地讲就是什么、为什么、怎么办。 再引申一些就是有什么问题，产生问题的原因是什么，出台什么样的政策来解决这些问题。 这是材料的黄金结构，也是写文章的黄金结构，是漫长的历史中总结出的规律。 当然，这些讲话的用词也有这个时代简朴的特点，没有后世那么丰富的政治语汇。 梁江涛一边看，一边想，如果让他来写这份材料，能不能写出来。 他得出的结论是，凭借着他前世二十年的材料生涯，领先二十年的视野和经验，如果写之前领导给他比较充分的交代，他是能写出来的，至少能写出一个高质量的初稿，再给齐云飞和周密他们修改。 换句话说，目前他在研究室，应该也是一个成熟的写手，就算比不上周密，也不会差太多！ 他有这个自信。 同时，他在想，如果他来改这篇材料，怎么才能更出彩。 他惊喜地发现，其实这是很简单的一件事，加入一些出彩的词汇和语句就行！ 就比如一个人的样貌身材都很好，可以穿上更好看的衣服，整个人的气质就能进一步提升。 材料的基本内容和逻辑是身材样貌，用词用语就是衣服，而这些，他手到擒来。 可以把后世一些词语甚至句式，直接拿来用，意思不变，但显得更加出彩！ 比如踔厉奋发、栉风沐雨、砥砺前行........ 第96章 省委大院,家的感觉！ 随后办公室打电话来，让梁江涛领钥匙、餐卡、通讯录、还有办公用品，并且交一寸证件照。 负责这项工作的是个叫安然的小姑娘，看起来年纪跟梁江涛差不多，扎着马尾，笑起来一对小酒窝，显得清纯可爱。 不知道是不是借调的，对梁江涛很客气，问他需要什么办公用品，可以随便领。 梁江涛交了照片，领了笔记本、签字笔、钢笔、墨水、铅笔、橡皮、裁纸刀、剪刀、便利贴，又想了想，还要了两包打印纸。 安然嘱咐梁江涛，她一会儿就去委办保卫处给他们办临时出入证，估计下午就能拿到了，中午先不要出去，不然进不来了。 梁江涛笑着答应。 餐卡里预存了一百块钱，以后没了可以往里面充，在2号楼1层的省委办公厅综合处膳食科。 这一百块钱恐怕能吃好几个月了。 机关食堂一年四季365天每天三餐皆有，因为每时每刻都有值班加班的人，梁江涛听了不知道是高兴还是感慨。 不过这对他是个利好消息，他家住得近，又是单身汉，周末和节假日就算不加班，也能过来吃。 签了字，拿起东西，跟安然说了声谢谢，出门碰见了同样来领东西的林暮雪，笑着打了招呼。 回去的路上他路过208房间，从电话表里得知，这是省委常委、组织部部长李晏清的办公室，大门紧闭着，不知道李部长长什么样子。 按理说，以李晏清的身份，基本上每天都会上汉东新闻联播，后来成了rs部长，在全国都有一定的曝光率，可前世这个时间点梁江涛不怎么看新闻，等年纪大了养成看新闻的习惯李晏清已经退了，竟然不知道李晏清长什么样子。 两人虽未蒙面，但缘分很深。 反正早晚都会见的，梁江涛想着与李部长见面的场景，不知道该是什么样子。 他翻了翻通讯录，一个黑皮的小册子，挺厚的，上面印着内部资料，请妥善保管。 和刚才发的内部电话表不一样，这是整个省委机关的通讯录，连带着还有省政府的。 首先是省委常委的通讯录，领导的名字和职务一一在列，不过没有标明办公室和电话，每个领导后面都有秘书的名字和电话。 梁江涛看到李晏清的名字后面是张远峰的名字。 接下来是各部门的厅局级领导，都有名字、办公室地址和电话，然后是各处室的地址和电话。 梁江涛突然感觉这个小册子很沉很重....... 回去把东西放好，梁江涛发挥坐功，如老僧入定一般看材料，到了12点左右的时候，周密说可以去吃饭了，并把三位借调同志叫过来认识了一下。 一个叫周汉阳，来自台庄市委组织部，三十四五岁的样子，又高又瘦，看起来得将近一米九。 一个叫宁斌，来自平宁市委组织部，三十出头的样子。 一个叫黄敏，来自江安市委组织部，看起来只比梁江涛大几岁，应该是这几个人里面最小的，不过浑身透着机灵。 梁江涛记得，机关干部处的安汉卿也是江安市委组织部借调的。 估计是江安离江州比较近，借调得多。 三人都热情地跟梁江涛打招呼，梁江涛也热情回应。 周密说：“黄敏，下午你带着江涛熟悉一下送件儿，等过几天这个任务就交给他，多跑跑，整个省委大院就熟了。” 按照规定，省委各部门正规的文件流转要通过办公室机要员，但那样费时费力，研究室材料多，所以很多日常材料都是直接腿着送。 各处也差不多，都有这项任务，一般都交给最年轻的同志。 一来年轻好使唤，跑跑颠颠很方便，二来多跑跑却是人头熟，和办公厅、宣传部、政法委等其他部门建立联系，对个人有好处。 之前研究室都是借调干部送，乍来梁江涛一个本科应届，虽然是正式的，但周密还是把这个任务交给他。 “好的！” 黄敏和梁江涛赶忙答应。 五人一起下楼吃饭，周密一边锁门一边说，办公室没人的话，哪怕是去卫生间都要锁门，这是保密要求。 就算是内部的同事也不能各个办公室乱窜，这是规矩。 梁江涛点点头，下楼的时候，看见张文俊在高少阳办公室门前站着，不知道在做什么。 下了楼，呼吸着省委大院的空气，梁江涛觉得神清气爽。 前两次过来还有几分忐忑，有过客心态，可今天再逛就有了主人翁心态。 从现在开始，这里就是他的单位了，有一种家的感觉！ 省委大院原来是明清布政使衙门和紧挨着的贡院衙门打通连接而成，所以有两条建筑中轴线，分为东西两院。 解放时就被接收征用了，正好东院是省委，西院是省府，合称省委省府大院，91年时省政府搬出去了，在东城建了一座现代化的大楼，称为省府大楼。 里面的明清古建筑已经不多了，大多是一幢幢苏式建筑。 斑驳的木门纸窗变成了玻璃自动门，青砖墙换成了水泥墙，石板路砖换成了柏油瓷砖，只能尽量保留着最后的几分古旧风貌........ 路边停着一辆辆0牌车，偶尔还有几辆驶过，都是省直机关车辆，还有少数的警车和jun牌车。 走五百米左右，来到了机关食堂，这里是自助餐，刷了餐卡，拿着铁盘子自取。 人不多，都安静地排队。 菜品很丰富，有荤有素，包子、馒头、米饭，汤、粥...... 旁边还有面点摊，有兰州牛肉面、臊子面、油泼面...... 梁江涛早就饿得不行了，一盘子打得满满的，还要了两碗油泼面。 几个借调的也都差不多。 周密只是打了两个素菜，很是羡慕地说：“我在你们这个年纪的时候饭量也差不多，可是现在不行了，天天熬夜久坐，一点儿都不敢多吃，上次体检血脂高、脂肪肝，哎........” 梁江涛吃着，觉得口味很不错，虽然没有什么名贵菜肴，但大师傅显然功力比较深厚，于是夸赞了几句。 周密道：“食堂的主厨是省宾馆的老师傅，后来去了京城钓鱼台，做国宴的，退休后又返聘回来，嘿嘿，吃了省委食堂，保管你去哪里下馆子都不香。等有机会尝一尝桌餐，才知道什么是地道的汉东菜。” 梁江涛点点头，突然觉得很幸福。 吃饭的时候他看见了姜万军和李明，也都是拿着餐盘自己打饭。 吃完饭，梁江涛本来想替周密拿盘子，周密赶忙拒绝了。 在省委大院，从上到下，都是自己端盘子，不兴这一套。 第98章 辛苦的材料工作 下午，黄敏带着梁江涛送件。 本来梁江涛叫他黄哥，黄敏连忙说不敢当，你是领导，以后仰仗你的时候还很多，就叫名字就好了。 最后达成一致，梁江涛叫他黄敏，他叫梁江涛江涛。 黄敏是77年的，比梁江涛大三岁，家是江安市华庭县的，宁水县隔壁。 汉东大学毕业后进入临江区委组织部，去年调入市委组织部办公室，级别还是科员，不过他工作也几年了，副科也快解决了。 对于江安市委组织部的，梁江涛也高看一眼，毕竟是家乡的，以后说不定有什么事儿会麻烦人家。 感情这东西就是相互的，真心换真心，千万别摆架子。 有的人就是想不明白这个道理，媚上傲下，不断在不如自己的人身上找存在感，最后把自己弄成了孤家寡人。 人家惹不起，躲得起。 他们先去了省委办公厅综合处，把文件放到一个个小格子里，有的放到某一个领导名下，有的放到具体处室名下，然后去了省委宣传部办公室、省委政法委办公室、省委统战部办公室，把材料亲手交给有关人员。 经过这一下午的奔波，省委大院里很多部门差不多算是混了个脸熟。 回来后，他的临时出入证已经放在桌上，这是一张夹片纸，外面套着塑料膜，贴着他的一寸照片，上面写着省委组织部梁江涛。 一下午的功夫，周密都在那里写材料，听那意思应该在弄下周领导在全省新任县委组织部长培训班上的讲话，不过宴清部长参加还是万军部长参加还没定。 周密全神贯注，运笔如飞，还不时让黄敏他们三人给他查资料，大部分材料都在文件柜里，有的还要去其他处室找。 他对各种讲话材料了如指掌，哪个领导哪年在哪个会议上的讲话，张口就来，黄敏他们负责翻找就行了。 有的时候黄敏他们怎么都找不到，周密就会起身自己找，几下就翻出来。 梁江涛都看呆了，周密心里装着一个资料库！ 这是日积月累积累下的真功夫！ 不过周密是用钢笔写，估计效率高不到哪里去。 后世在电脑广泛普及的情况下，写材料都是一件痛苦万分的差事，遑论现在用笔？ 有时候一篇稿子成了，交给领导前认真誊写一遍，可最后一句话有个错字，对不起，这一页要重新写。 更要命的是，稿子拿给领导，领导可能就改了几个字，对不起，还得重新誊写。 梁江涛想到以前在博物馆里看到大臣写给皇帝的奏章，端的一手漂亮小楷，一笔一划，全无纰漏，就跟印刷一样，怕是差不多的意思。 文字工作，真不是一件容易的差事。 字字值千金呐！ 笔，可不是好拿的！ 到了晚上六点左右，周密让梁江涛他们先去吃饭，他没时间去了，今天得把材料赶出来，让给他打回来。 去食堂的路上，碰见了程伟，他已经下班了。 “机关党委和你们没法儿比，我们就是主题教育的时候忙，平时到点儿下班，嘿嘿，加油干！”程伟笑着说。 梁江涛心中大无语，看来省委组织部里面也是忙闲不均啊。 不过其他几人估计很难按时下班。 晚餐比午餐简单一些，但也很丰盛了，鸡鸭鱼虾都有。 吃饭的人也不少，看来省委大院普遍都比较忙碌。 梁江涛秉持“早上吃饱，中午吃好，晚上吃少”的原则，再加上今天基本都是坐着，没怎么活动，有意识地少吃了一些。 吃完饭，在食堂拿了免费餐盒，给周密打包了一些。 回到办公室，周密继续奋笔疾书，顾不上吃饭。 到8:00左右的时候，周密终于放下了笔，伸了个懒腰，说：“终于成了！” 梁江涛眼看着周密坐了一天，真是太辛苦了！ “周处，快吃口饭吧，都凉了。” “好，怎么样？感受到研究室的节奏了吗？”周密问。 “是的，我已经深切领会到了。” “都是这么过来的，有朝一日等你能上手了，我就能松快一些了，借调同志中也有不错的，好好培养培养，看看能不能出来。” “我一定尽快！” 虽然能感受到周密对自己有些不信任，但梁江涛并无怨言。 周密完全是从工作的角度出发的，换了他，也会这么怀疑。 从第一天的接触情况来看，周密没有任何架子，也不搞花里胡哨的东西，只是工作要求高，而且很多时候都是身先士卒，老实说，梁江涛喜欢这样的领导。 “小伙子不错，端正态度是第一位的。这样，今天就到这里，你也快下班吧，这花脸稿你明天打出来，上午给我就行！打字没问题吧？”周密夸奖了梁江涛一句，可能对他今天的表现比较满意。 “好的，没问题，我今晚就能打出来。” 梁江涛看了看这几页纸，也就两千多字，而且周密的字又挺工整的，半个小时就能打出来了，连校对检查，最多不用40分钟。 “不用那么着急，我今天把稿子赶了出来，时间上就能稍微松快一些了，明天上午给我就行，慢慢打，不用着急，注意正确率。”周密叮嘱道。 在他眼里，一上午搞出来效率就很高了，其实明天下午出来也来得及，他打了提前量。 “好的！”梁江涛点点头。 “好了，我去跑会儿步，你快回家吧。”周密摆摆手，换了运动装就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