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明末当倒爷》 第1章 仙人 深夜。 昏暗的街道上一个人呆愣楞的怔在原地,片刻之后才开始有所动作。 他活动了一下身体,便口中倒吸一口凉气,只觉浑身酸疼的仿若长久不运动的人急速奔跑了十公里,脑袋也昏沉沉的隐隐作痛。 “我真的又从明末穿越回来了?!” 刘寒看着手臂上的印记忍不住惊喜出声,甚至都扬起了手臂想欢呼,但却由于胳膊腿儿的半残废状态又疼的直咧嘴。 他叫刘寒,二十八岁,本是豫州市一个普通的扑街写手,在去超市买泡面的路上捡到一枚不知什么年代的古朴钱币。 正值盛夏,街道上也没什么人,酷热难耐的刘寒扛着一箱方便面,想着如果能如小说里的人物般可以瞬移就好了,可这么一想不要紧,他只觉整个世界天旋地转,四周一片幽深,无数的星辰碎片如乱流般肆虐,以至于在意识消失之前刘寒只能奋力抱紧那箱泡面。 好在是这箱泡面,让他从三个从强盗手中逃走的农民口中得到了不少消息。 从他们口中,刘寒确定自己穿越到了弘光元年的顺庆府。 此时,崇祯皇帝已自挂东南枝,大明作为统一王朝正式结束,而后南明政权不思进取陷入内斗,同一时间顺治入关进驻紫禁城,多尔衮率大军南下势如破竹,一声号令留发不留头,酿成扬州十日、嘉定三屠、江阴八十一日、昆山之屠、嘉兴之屠、常熟之屠…… 但相比于满清,此时还有个更狠的主,那便是定都成都的“大西皇帝”张献忠,虽然史书上对张献忠屠蜀存疑帮满清背了锅,但张献忠绝对脱不了干系。 这……这活脱脱的地狱模式呀! 小说里的穿 越大多都是能去不能回,古代虽然好发财,但古代战乱活着都不容易了,又没有电脑手机高科技,连个空调都没得,哪有现代舒服? 但如果能来回穿梭可就不一样了。 这……这是一条发财的康庄大道呀! 乱世什么最值钱?粮食呀,但这玩意儿在现代却极为便宜,反倒是古代的收藏品成了香饽饽,而这些玩意儿在人命如草芥的明末,又能值什么钱? 刘寒突然有了梦想,他要当一回倒爷! 在街边站了一会儿,刘寒忍着浑身的酸疼先回到了自己的出租屋。 他需要先好好的考虑一下做个计划,毕竟这金手指除了穿越后浑身酸疼外,还有没有其他后遗症。 其次是一次能带多少东西往返? 能不能带活物? 还有就是隐蔽性的问题,这都需要实验,现在刘寒还有点后怕,现在科技发达到处都有摄像头,他可不想被拉去切片。 刘寒租住在豫州市城中村里一个不大的单间里,虽然条件简陋,但胜在房租便宜,且还有单独的小厨房和卫生间。 此时的他坐在自己的二手电脑旁,正打开一个txt文档皱着眉头一边思索一边记录着。 首先,也是最重要的一点,他得准备点防身的家伙。 作为现代人他可不信一箱泡面就能收买三个壮汉,还是小心为妙。 最好能买到防刺服、电棍、防狼喷雾啥的…… 嗯,再去户外用品店买一把好点的匕首,随着二手键盘噼里啪啦的响着,不多时刘寒就记录了一大堆自己需要准备的东西。 到了第二天,刘寒天很早就起了床,虽然浑身还是疼的厉害,但他一晚上都没睡好,一想到自己的挣钱大 计就兴奋的不行。 刚出了大门,刘寒就看到房东孙大婶儿跟周围几个邻居坐在小板凳上闲聊,天气炎热,这些房东们也就早上能趁着凉快拉拉家常里短。 “哟呵,小刘今天起这么早,是想明白了?打算出去找份工作?”孙大婶儿扬着手里的老式蒲扇笑道。 “早起的虫子有鸟吃嘛,工作就先不找了,哦对了,孙大婶儿能不能借用一下你家的三轮车?”刘寒笑着冲在座的大爷大妈们摆了摆手。 在这栋楼也住了一年多,他对这孙大婶儿还是有些了解的,除了嘴碎、爱贪小便宜、爱显摆、说话难听、喜欢埋汰人外,也没什么缺点。 “用车干啥?” “呐,在那儿扔着呢,用吧,唉,你得听劝,写小说死路一条,最好还是去找份儿工作,不说是像我家那丫头似的在医院寻个铁饭碗,最起码也得在正经公司上班吧?” “整天窝在家里哪儿成,老薛你说对不对?”孙大婶儿明着是劝刘寒,实则确实又在显摆自己孩子,说到自己孩子声调都抬高了几分。 不过刘寒却没功夫去辩解。 老一辈人自然认为医院律师公务员什么的铁饭碗是最好的工作,可人各有志,不过有一点他倒是认同,那就是写小说死路一条。 好在他现在不用写小说了。 “出趟远门,去备点东西。” 刘寒敷衍了一句,便朝着那破电动三轮走去,隐约还听到那个叫老薛的在小声嘀咕。 “这小伙子该不会是要提桶跑路了吧?我说孙大妹子你可看着点,我家有个住户就是这样,房租没交趁黑就跑了,现在的年轻人哟,世风日下……” …… 刘寒当然不知道背 后的议论。 事实上就是知道了他也不在乎,现在他满脑袋都是当倒爷干大事儿。 他骑着借来的破三轮车按照昨晚制定的计划。 先去了一家卖安保用品的店里,来回瞅了瞅,张口就让店员给他拿店里最好的防刺服和防暴头盔。 结果得知只是一个头盔竟然就要两三千,而一套稍微高端点的防刺套装更是要四五千,这一下让刘寒傻了眼。 自打入了网文行业,他的银行卡里至今也只有五千块钱的存款。 考虑再三,刘寒最终咬咬牙,花了一千一百多块买了一套据那店员说性价比最高的安保装备。 他甚至还拿着店里的一把刀具试了试效果还不错,而那个头盔据说使劲儿摔都摔不烂,唯一让刘寒不爽的是头盔上印着两个大.大的白色字符“保安”。 不过刘寒不在乎,反正那群古代人也不知道保安是什么意思,保命最重要。 除了防刺服和防暴头盔外,店家这套装逼还包括一支强光手电、一副安保用防爆盾牌、防爆手套、pC防暴棍等。 敲定第一单生意后。 刘寒见那店员也是个油条,又软磨硬泡的花了四百块大洋买了一根高功率的电棍。 这类装备属于管制类用品,一般除了安保公司是买不到的,总体来说刘寒很满意。 解决了安保问题后,其他的就简单多了。 无非就是笼络人心用的米面粮油。 跑了一趟农贸市场花了八百多块买了六袋五十斤装的面粉、一大桶植物油,以及杂七杂八的调料厨房用品等等。 最后又到路边诊所随便买了些家庭常备的药品,算是满载而归,但此时刘寒悲哀的发现,他的卡里只剩下两千 多块钱。 自己这一去不知道得多久,房租快到期了,算上水电费一个月是八百多块。 三个月就得两千五左右,就算其中大部分时间不用水电,那也得两千三四,这样算下来,一番折腾他只剩下三百多么块钱,几乎处于破产的边缘。 “我……我好穷呀!” 刘寒骑着借来的破烂二手电动三轮车仰天长叹道。 不过刘寒只是嘴上哭穷,心里却一点都不气馁,按照计划他将三轮车开到一处破旧的烂尾楼。 豫州市有满地的烂尾楼,以前他还没觉得有什么,现在倒是给他提供了条件,大热的天这里连个鬼影都没有。 刘寒将东西全部卸到烂尾楼最里头一处黑洞洞的破房里,而后开着破三轮车回了家,直接通过微信转账续租了孙大婶儿的三个月房租。 这让孙大婶儿高兴的直哈哈,还不忘冲那个老薛挑了一眼,意思是小刘虽然写网文很穷,但她家的租客人品岂是你老薛能比的? 刘寒将破三轮车往门口一扔,当即就回了家里简单的将几件衣物以及一应的洗漱用品塞到程序员专属双肩背包里,又将家里所有的电源什么的全部关掉,兴冲冲的打了个车向烂尾楼,他没有一丝的留恋,只觉得干劲儿十足,而且十分兴奋。 待看着那出租车司机以一种看傻屌的眼神离开之后, 他重又回到自己存放东西的破烂房子里,由于不知道时空穿梭到底能带多少东西过去, 刘寒将面粉和其他东西尽可能的归拢到一起,自己则身处中间,两手则紧紧抱着那套花‘高价’买来的保安套装,心里则默念着‘我要回明末……我要回明末……我要回明末……’ 第2章 倒爷 眼前顿时一阵恍惚,天旋地转的感觉相继而来,周围变得幽深无垠,无数的星辰碎片在周围肆虐,但这次刘寒努力的将眼睛睁开一条缝,在意识消失的前一秒,他看到远处的乱流仿佛一幅图画,确切的说类似积木堆叠起来的数字,而后他的意识消失了。 在意识恢复过来后,有了经验的刘寒并没有急着活动身体,而是等身体逐渐适应后才慢慢抬了抬腿,虽然依旧酸痛难忍的直呲牙,但终究没有像第一次那样直接疼的叫出声来。 自己身处的仍旧是离开时的山洞,而不是第一次到明末时的那个不知名山丘。 这就说明他的时空穿梭是按照上次离开的地点来定位的,想到这里刘寒有些窃喜,这比时空屋可方便多了,随时随地可以往返两个时空。 唯一的缺憾就是对身体的压力实在太大,以至于刘寒认为如果马上再来一次 ,他估摸着会直接疼的躺地上起不来。 刘寒马上观察携带的东西,一整套防护服安稳的抱在胸前,以自己站立的点为中心,花费‘高昂’代价买来的食物也都还在。 刘寒心里的石头顿时落下,倘若有了闪失,他大概的确要破产了,那可太糟糕了。 一套防刺服、防爆头盔、防爆盾牌、一个双肩包、一些常用药品,以及六大袋整整三百斤的面粉、食用油厨具等等。 这是他目前的全部家当,活动了下身体后,刘寒考虑再三换上了防刺服。 虽然那三人看着老实,而且因为他的言谈举止和奇装异服之类的,暂时对他抱着敬畏之心。 但他怕三人看到这么多食物后动歹意,刘寒可不敢拿自己的性命来搏三人的善良。 将防刺服、头盔穿戴好,刘寒又将店家赠送的匕首塞到防刺服右小腿的侧方口袋,又从双肩包中取出花 费数百大洋购买的电棍,这是他目前最强的攻击性武器,刘寒将电棍挂在了最方便取用的腰间,而后将双肩包仍在面粉上,手里把玩着防暴棍走出了山洞。 至于为何没拿防爆盾牌,刘寒觉得那就有些过了,会让他觉得自己像个傻帽。 …… 刘寒走后三人也一直在附近没有离去,更不敢回村子。 他走了没多远就听到不远处就听到了三人的议论声。 “俺觉得他不像神仙。” 林登万沉声说了一句,他虽然没读过书,但却也听人讲过,仙人都是鹤发白须的老人。 他从未听哪个说书人讲过有留短发的神仙。 林登万虽然脑子有点反应慢,但却有自己的想法,只是很显然张永涛和钟龙很不认同。 “二楞你小声点,说不定神仙就在周围听着咧!” “我确实不是神仙。”林子深处突然传来一阵响动,却是穿着一身安 保用防刺服的刘寒归来。 三人开始是一愣,随后吓了一跳赶紧站起身来,恭敬的行了大礼。 不论刘寒是不是神仙,底层百姓对于未知的一切都抱有敬畏,更别说刘寒走前还答应给他们吃食养活他们。 刘寒的一句话让三人不知如何作答。 不是神仙怎的会有那般美食? 怎的那个装扮? 那个装美食的箱子,他们三个早就研究过是他们从未见过的材质,还有那舀面的叉子,非金非木,一看就不是凡品。 仙人说他不是仙人,这让三人怎么答话? 就连口才最好的张永涛都结巴了。 “按照你们这里的风俗,就先叫我公子吧,我姓刘,都饿了吧,我带来不少吃的,你们随我来。”刘寒说完便带着三人朝那个山洞走去。 虽说在这个时代装神弄鬼很容易被人敬畏,但刘寒并不想将自己塑造成一个神棍。 他要做的是 通过这几人搞些明朝的古董来,虽然对收藏市场不太了解,但最值钱的瓷器他还是知道的。 这些东西对连吃饭问题都解决不了的张永涛三人来说又毫无价值。 刘寒给他们饭吃,换来三人为他效力,这在他看来是很正常的事情。 三人跟在刘寒的身后,一路上一直偷瞄着刘寒身上的古怪着装。 这衣服相比昨天的更怪异了,尤其是那黑色的头盔,还有头盔上写着的大.大的两个字,三人都不识字,但却觉得那肯定与刘寒的身份息息相关。 “就是这里了,里头有点潮,赶快把东西搬出来吧,湿了就没法吃了。”刘寒指着黑呼呼的山洞道。 张永涛三人不疑有他,压抑着心里头的疑问走了进去,不多时里头便传来一声惊呼。 “白面!这绝对是白面!一等一的白面!比咱爹在县城买来的米粉都白!”张永涛兴奋的叫出声来。 第3章 新发现 张永涛是吃过馒头的,虽然是杂面的,也见过县城里的白馍馍。 一开始他并不信袋子里的是白面,可袋子里散发出来的浓浓麦香却骗不了人,这确实是白面,而且是新收的麦子磨出来的上好面粉。 “天哪!这么多!够咱们吃好久了!这……这都是啥东西?” 钟龙指着除了面粉外的其他东西,还摸了摸装食用油的塑料桶,确认是他没见过的材质,里头的东西像油又不敢确定。 张永涛没有搭话,但却给二人投去了一个笑脸。 他心思活络,看出刘寒竟然将炊具都带了过来,这说明什么? 这说明仙人是真的打算跟他们一起生活,这也意味着日后大概率真的不用再为生计发愁了。 这对于三个一无所有的穷汉子来 说,绝对是个天大的好消息。 “也年头只有仙人才能吃到这么好的白面了吧……” 林登万的反射弧很显然比较慢,他捏了捏面粉下意识的咕哝了一句。 这时刘寒走了进来,他不知道里头发生了什么事,刚从阳光里走进山洞,眼睛十分不适应,以至于刘寒下意识的打开了手电,但见三人都用热切的眼神看着他,仿佛都在传递着一个声音: “你还说你不是神仙?” 明末的夜晚,除了火能带来光亮外,哪里还有其他光源,见三个汉子这副表情,刘寒便耐心的给他们讲什么是电,可谁知却越描越黑。 “公……公子,您是说这小东西里的那个电光,是您从打雷时的闪电里弄来的?”张永涛说话都结巴了。 闪电的 威力他是清楚的。 他曾听长辈说过,石头村以前就有个人下雨天站在树下被雷劈死,那树直接烧没了一半,人没了,树现在却还在。 天地之威如此可见一斑,联想到刘寒能将雷电的光亮弄到他手里的小东西里,就连一向木讷的林登万都不信刘寒不是神仙。 “这……这叫科学,解释多了你们也不明白,快些把东西搬出来吧,这可是接下来活命的食物。” 适应了山洞里的昏暗后,刘寒从林登万手里接过强光手电后关掉。 虽然川蜀人多以米为主食,但灾荒之年谁还在乎这个,更何况还是他们从未见过的精致面粉。 张永涛三人喜滋滋的按照刘寒的指示将面粉全都搬到了外头。 钟龙甚至还舔了舔沾在手上的面粉 ,露出心满意足的表情,即便刘寒没有吩咐,三人仍旧保镖似的站在面粉堆旁,十分恭敬的看着他。 刘寒在现代里买东西折腾了半天也没吃饭,到了明末后本就饿的不行,于是干脆在林子里生火做饭。 东西都是现成的,林子里也不缺干柴,取了河水来和面,在面粉中加入些盐巴、十三香等各种调味料,然后在案板上揉搓压成饼状,之后便打算生火。 张永涛三人本来想代劳的。 毕竟他们作为属下哪里能让刘寒给他们做饭,但被刘寒摆摆手拒绝了。 他可不相信三人的手艺,虽然他自己也不怎么做饭,但总归是熟悉带来的那些现代炊具。 受宠若惊的三人只好围着刘寒蹲着,直到刘寒拿出了打火机。 按照刘寒 的吩咐,三人除了捡了些干柴外,还弄了不好干枯的树叶。 只是三人心中一直有个疑问,那就是如何生火,明末有火折子、火镰等不少的生火工具,但依旧限制很大。 而且他们三人逃命时身上并未携带,在野外生火可并不容易。 咔哒——刘寒按了一下打火机,呼呼的火苗便从小小的塑料外壳中喷了出来。 只一个呼吸的时间便将枯叶点着。 包括林登万在内,三人都愣了一下,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出了不可思议。 刘寒似乎也意识到了这一点。 这样的老套情节之前他只在那些yy小说里看到过,但自己实际遇到,还发现真是这么个问题,现代的一切对这些古人来说都是那么的有冲击力。 “这叫打火机。” 第4章 权威 “这叫打火机。” 他微微摇了摇头,将手里的打火机递给了一只目不转睛盯着的林登万。 林登万小心的接过打火机,咔哒按了一下,被突然冒出的火苗吓了一跳,眼中满是不可思议。 “你想要呀,那就送你吧。” 刘寒知道在古代打火机的重要性,自然不在乎这么个小玩意儿,所以买了十多个。 “谢……谢公子!”林登万咧着嘴笑着从蹲着的姿势变作下跪。 他还是第一次收到这么贵重的礼物。 刘寒没太在意,他将锅放在石头做成的简单灶台上,然后将食用油咕咚咕咚的倒进锅里,油热了后便下进去刚弄好的饼子。 为了节省食用油,使用的是半煎半炸的方式,张永涛三人虽然还是觉得浪费,但却并未敢说出口。 待油饼在食用油的煎炸之下,不大会儿功夫香味儿就溢了出来。 张永涛三人不断的吞咽着口水,哪里还记得什么是浪费。 第一个油饼煎炸熟了之后,见三人口水都快流出来,刘寒盛出来后便示意三人先吃,这可吓了三人一跳。 “公子不可!应当公子先吃。”虽然很饿张永涛还是将煎炸的油光铮亮的油饼推了出去,钟龙也点了点头。 “俺爹说尊卑有序, 礼数不能乱。” 林登万稍有的拽了两个文纠纠的词,也没敢接那块饼。 林登万的父亲乃是石头村的甲长,虽然大明的统治已经不能延伸到川蜀,但先前村里有什么紧要事,仍旧听从林登万父亲的号召,长久形成的威严,使得林登万对他的父亲格外尊敬。 刘寒突然有点庆幸,刚来到明末就遇到这么三个心眼不坏的人,便随便在油饼上撕下一小块塞到嘴里,随后边吃边笑着对三人道: “我吃过了,你们吃。” 张永涛自然知道这其实是刘寒的善意,但他也不是扭捏之人,拜谢之后便将剩下的油饼分成了三块,给了钟龙和林登万各一块。 三人随即大吃起来,也是从这时候起,就连一向心思多的张永涛,也暗自有些感动,觉得跟着这样的人肯定不会吃亏。 可谁知林登万吃着吃着竟然有些呜咽。 “俺上次吃上饼子时,还是俺娘给俺做的,可如今……”林登万想起了爹娘的惨状,却是再也咽不下嘴里的食物。 “你个二楞!哭什么?如果哭能让咱爹娘活过来,俺比你哭的紧。”张永涛说完也心情有些沮丧起来。 “人死不能复生,如今咱们跟着公子,好日子还在后头呢!就是咱 爹娘在天有灵,也肯定是希望咱们好好活下去。” 钟龙沉默了一下安慰两人,同时也是安慰自己。 “既然村里已无匪军踪迹,我的计划是暂时搬进村里住。”刚才一边做饼子,刘寒也了解了石头村以及附近的情况,便说道。 他当然不可能每天穿越时空回到现代去睡觉,全身现在还酸疼难忍,频繁穿越时空的结局大概率是自己骨头散架,亦或者陷入更大的危险。 毕竟他现在对手臂上的印记还不够了解,尤其是先前穿越时失去意识前看到的无数星辰堆叠出来的数字。 他觉得那些数字肯定隐藏着什么秘密。 至于提出搬进村里住倒也不是随口说,既然农民军大部队已经离开,村子也已经被他们屠戮劫掠殆尽,短时间内就不大可能返回。 即便有也肯定是别有用心的小股队伍,实在不行他还有绝招,那便是穿越回现代。 反正他是不想睡在荒野里,而且他可不是来这喂蚊子的,这次回去一定要带上一些瓷器或者值钱的东西回去。 “公子万万不可,村里危险呀!若是被那群屠夫发现,怕是来不及跑!”张永涛闻言下意识的道。 他是亲眼见过那群匪军乌压压冲进村里的阵势,现 在想想还心有余悸。 “是啊公子,咱们在林子里虽然苦了点,但至少安全些。”对于张永涛的话,钟龙是举双手双脚赞成。 他本就胆小逃命时双腿抖得跑不动路,几乎是林登万连拉带拖才活了性命,虽然石头村是他从小长大的地方,但却仍旧让钟龙谈之色变。 “俺听公子的,这林子里啥都没有,回去至少还能遮风挡雨。”林登万见两人都发表了意见,自顾自的嘟囔了一句。 张永涛闻言心里有些郁闷,心说他们三个从小一块耍到大,本以为能同进同退,这憨货咋的两顿饭的功夫就叛变了? “农民军的大部队肯定有既定的计划,大概率不会突然折返到一个没人没粮食的小村子,不过鉴于安全考虑,你们三个轮值观望便可,此事就这么定了。” 刘寒一边将煎炸好的另一个饼子撕下一块,一边将剩余的饼子递给三人道。 他的意思很明白,作为领导他的决定只是告知,而非征求意见,而既然选择了跟着他,就要学会听从指挥。 而钟龙三人很显然没什么文化,对于这样的人,什么事都需要解释显然不太行, 所以最好的方式便是不解释,让他们学会服从,竖立自己的权威。 现在虽然只有他们四个人,但想在这个人命如草芥的时代生活,肯定需要更多的人才能抱团取暖。 刘寒当然知道这并不容易,可在现代世界挣钱同样很难,既然选择了这条路,肯定要承担这方面的风险。 张永涛见刘寒这么说,自然不敢再辩驳,三人在林子里吃饱喝足,便将剩余的东西全部扛在肩头,这让刘寒有些吃惊。 他原本想着先带一部分东西去村子,而后再折返一趟带走剩余的东西。 毕竟光是六袋面粉就有三百斤,可没曾想三人压根没当回事,只林登万一人就扛了三袋子,除了一只手扶着肩头的面粉,另一只手还提着食用油等其他东西。 张永涛也扛了两袋,外加其余的炊具,而刘寒本来想着多少拿点东西,可三人根本不给他机会,就连双肩包也被钟龙挂在胸前,一手夹着剩下的面粉,一手还提溜着那个防爆盾牌,搞的刘寒成了空手反而有些不好意思。 在古代当公子哥的感觉,确实不错呀!刘寒一边走一边慨叹道。 这种好心情一直持续到四人到达石头村。 虽说早已知道石头村刚被劫掠过,刘寒心里早已有了准备,但真的看到石头村的惨状后,刘寒还是大吃一惊。 …… 第5章 薪火 那是一幅怎样的情景呀! 四处是纷乱的茅草、尸首、血迹,难闻的恶臭味道充斥在整个村庄,除了林子里的蝉鸣,连声狗叫都没有,人都活不下去的时代,狗又岂能独善其身。 宁为太平狗,不为乱世人,古人诚不我欺,是刘寒如今真实的想法。 “白天我来警戒,你们三个只有一个任务,挖个大坑,将所有尸首掩埋。”刘寒心有戚戚然,但仍旧使自己冷静下来对三人吩咐道。 任凭尸首在太阳底下曝晒,倘若再来一场雨,极有可能引发瘟疫。 三人自然没有意见,林木匠作为村里的富户,院子也相对更大,他们收拾一番,刘寒便决定暂时将林木匠的宅子当作住处。 此时正值上午,林登万三人从农户家里搜罗出几把刨坑的农具,在村子中央两条稍宽的交叉路口开始挖坑。 刘寒原本是建议将尸首全部埋到村子外的,但三人坚持就要埋在村子中央,这些人祖祖辈辈生活在这里,落叶归根。 三个人挖了整整两个时辰,一直挖到正午,天气很热,但却没有一个人偷懒抱怨的。 刘寒除了负责警戒外倒成了闲人,中午四人简单吃了点东西。 按照计划,下午他们将把村里的尸首全部集中在挖好的坑里,这对三人来说,不仅是身体的负担,也是心理的负担。 “有没有办法能找到其他幸存的人?”出发前,刘寒沉吟了片刻后道。 这是今天上午刘寒都在 考虑的问题,虽说人少更便于隐蔽,也更好生存,但抵御风险的能力实在太弱,而刘寒来明末又不是搞荒野求生,他是要赚钱的。 可现在就这么三个人手,效率实在太低,而且一旦真遇到零星的农民军匪兵,他们似乎只有跑路一条路。 这肯定不符合刘寒的计划,连脚跟都站不稳,何谈以后? “公子,能活下来的人都相对谨慎,藏身的地方也都隐蔽,不到万不得已,他们不会贸然回村的。”张永涛砸吧着嘴,似乎还在回味面饼的香味儿。 “等俺下午把活儿干完了,就帮公子去找找,不过公子,咱们的粮食虽然不少,可真是人多了,那可就不够了。” 钟龙虽然面上说着去寻人,但心里却似乎并不认同,源于小农思想的自私性,包括张永涛在内并不希望有其他人来分享他们的食物。 “公子,俺有个法子,不过有点危险。”林登万咕哝了一句道。 “可以在村里亮眼的地方点上一堆火,这样附近猫着的人就能看到了。”见刘寒一副感兴趣的样子,林登万接着道。 “你这叫什么法子?附近村民能看到,张献忠那狗娘养的就看不到了?” 张永涛对此嗤之以鼻,他觉得林登万似乎没意识到人多了粮食不够吃的问题,还悄摸给林登万递了个眼色,可惜林登万压根没看他。 “公子都说了,匪兵的大部队已经离去,因为这事儿折返的几率很小,哪有没 风险的事情。”林登万说完便不再作声。 意思很明白,就是不用这个法子,已然存在被匪兵发现的几率,让他们出去寻人也同样存在风险。 “就这么办,你们不必担心粮食问题,下午去收拢尸首时,去各家屋子里搜一搜,看看有什么值钱的东西,比如瓷碗、瓷瓶啥的。”刘寒沉吟了一下将此事定下,并着重提了一嘴搜寻值钱物件的事儿。 他为了这事儿已经‘倾家荡产’了,继续整一些古物回去回血,否则即使现代的粮食再便宜,他也没钱买。 “值钱的物件早就被那群强盗兵抢走了,不过俺们会留意的,但是公子,瓷碗瓷瓶又不值钱,你找这些玩意儿作甚。”张永涛不解的道。 “有大用,总之,想一直吃饱饭,就按照我说的做吧。”刘寒对此没有解释太多,说了他们也不会懂。 按照计划,林登万三人下午开始收集和掩埋尸首,而刘寒则在距离墓坑的不远处点了一个火堆烟虽然不大,但确实是个不错的点子。 可是左等右等。 刘寒等了一个多时辰,也没见一个人前来投靠,最后还是林登万提醒了一句,刘寒才豁然省悟。 于是刘寒便在那火堆上架了一口铁锅,狠了狠心直接倒入大半桶食用油,开始在开阔地直接炸油饼。 滋啦啦的热油,煎炸着故意多放了香料的面饼子,不多时香味就弥漫在四周,一阵微风吹过,油饼的香气便四溢开来。 果然,没过多久,村口就出现了几个鬼鬼祟祟的人。 有男人有女人,一个个饥肠辘辘,很是警惕。 “是李家村的人吗?俺是石头村的张永涛,俺们公子是好人。”张永涛看着那群人里有眼熟的,赶紧冲那群人尝试着喊了一句,这一喊还真有效果,那几个慌不择路的人随即停了下来。 “俺是李家村的李顺,俺见过你。”那去扶女人的男人见是熟人,便让几个同伴停下。 石头村和李家村距离并不算远,但碍于山路难行,张永涛也是偶然的机会去过几次李家村,见过这个叫李顺的男人。 有相识的人自然好说话, 李顺简单的说了下李家村的状况,李家村与石头村的遭遇几乎如出一辙, 不过那天他带着妻小去走亲戚,很幸运的躲过了一劫,后来又遇到了同村的另外几个幸存者,这两天一直藏在山里,是实在饿的不行了,才打算去附近村里搜寻食物碰碰运气。 “俺村里就剩俺们三个了,这位是俺们刘公子,如果想吃饭,可以跟着俺们公子,但是要听话。”张永涛十分干脆的替刘寒说出了要求。 他与这李顺本就不是很熟,再加上听这李顺说出了他们五个,在山里竟然还藏着三个孩子,一下子来八个人让张永涛很是犯嘀咕,且不说粮食不够吃,八个人全部接收了,他们石头村的话语权就低了。 “只要有吃的,俺就有力气,干啥都行。”李顺几 人一听脸上都露出了喜色。 他们自然相信刘寒不会骗他们,毕竟那口铁锅正在炸油饼呢,没有点财力的人怎么敢这么浪费食物,油在这个年代可是很贵的东西。 “如今是乱世,所谓人多力量大,聚在一起肯定比单打独斗更容易活下来,欢迎你们加入。”刘寒笑了笑道。 钟龙本来还想有些嫌弃这些人都是拖家带口的,但也被刘寒用眼神制止。 傍晚的时候,李顺就带着之前藏在山里的孩子一块返回,总共有八个人,三个男人,两个女人,另外还有两男一女三个孩子。 而林登万三人在李顺的帮助下,终于在天黑之前将石头村所有的尸首都收集到了挖好的坑里埋下, 石头村总共有七十多户人家三百多口人,除了刘寒有些戚戚然外,其他人大多都沉默着, 他们的眼泪前几天都已经流干了。 李顺同行的一个叫李丰和的人读过几年私塾,在村子里搜了一块木板做了个简易的墓碑,并找来笔墨在木板上写下碑文。 弘光元年甲申月丙申日, 献忠戮石头村, 尽杀村民三百六十四口,仅余吾三人苟存, 今立此碑,使吾与后辈不忘此仇。 碑文很简洁,是张永涛林登万钟龙三人商量后拟定,又经过李丰和稍作润笔。 张永涛三人在高大的坟头前磕了三个头,逝者已矣, 这是他们能想到和能做到的,至于报仇,张献忠的匪军足有一、二十万,想想罢了。 第6章 抉择 当天晚上,十二个人都吃了个饱饭, 正所谓吃水不忘挖井人,李顺等人对刘寒格外恭敬,不仅让他女人将刘寒所住的屋子打扫的干干净净, 两个女人还包揽了所有人的衣物清洗,以及日后的饭食,一副其乐融融的气氛。 这些人或许很普通,但都在努力的活着,仇恨和苦痛并不能将他们击倒, 刘寒突然觉得自己有用起来,似乎他存在的意义并不是为了倒卖东西赚钱,而是有个更高尚的价值,那便是希望,张永涛、李顺以及那些同样朴实的农人,就是薪火。 他来明末的目的虽然并不高尚,但依旧被这群人感染,相比于现代社会的浮华忙乱,这里的生活条件虽然很差,但人与人之间的情分却很真。 刘寒望着这群人简单交代了接下来的安排,除了搜罗瓷瓶瓷碗、埋葬遇难的尸首外,还安排了六个男人轮值,事儿都挺简单,张永涛李顺等人也都举双手双脚同意。 吩咐完了之后,刘寒便回了自己的屋子, 今天一天张永涛等人共搜寻来瓷盘瓷碗十多个,其中多半还都有磕碰缺角的,毕竟是乡下农村,瓷器少刘寒心里自然是有数的。 陶器倒是不少,毕竟这玩意儿便宜耐用,尤其是腌咸菜的坛子, 钟龙当宝似的献给刘寒时还闹了笑话,说那坛子是他爷爷的爷爷留下来的,腌泡菜没有比那个坛子更好的了。 刘寒不懂瓷器,但仍旧觉得这些再怎么说也是明朝的东西,等再过几天收集的多一些就回去一趟。 …… 接下来的几天,张永涛李顺等人根据吩咐一直在忙碌掩埋尸体的活儿,石头村、李家村还有更远一些的侯寨村。 虽然他们不明白刘寒为何要为不认识的人收尸,但只要有吃的所有人都没什么怨言,除此之外按照刘寒的要求,一群人每到一个村子,都会留意各户人家里的瓷瓶瓷碗,这里边功劳最大的反倒是李家村的三个半大孩子。 由于有刘寒的吩咐,这几天队伍里又新增了不少人,总人数已经二十八人,石头村重新又热闹了起 来。 只是这种情况并没有持续多久,人多就杂,总有些生性懒惰亦或者蛮不讲理的人,再加上随着人多,吃的也多,那几袋面粉以飞快的速度被消耗殆尽。 负责做饭的李家娘子与其他几个女人商议,开始在面糊糊里加入野草野菜,以降低食物消耗,但却被张永涛怒斥其偷工减料,藏着粮食只给他男人和孩子吃,那李顺见自己女人被人指着脸辱骂,自去找张永涛理论,本来都在忙活的人都围了过来。 “俺家婆娘不是这样的人,俺家里若是能翻出一把白面,俺现在就带着老婆孩子离开。”李顺将自己婆娘护在身后,义正言辞的对张永涛道。 “俺是看着吃食照这么个吃法,坚持不了多久,俺们几个商量便自作主张少放了些白面……”张春花红着眼睛低声解释,一旁的李家婶子却不受这个气,见李家村的人聚了过来,当即就来了勇气。 “你们几个憨货自己多大饭量心里没有个数?倘若能让你们敞开了肚皮吃,就这些粮食,再撑三天大伙儿都得吃草!好叫你们一番斥责,真当俺们女子好欺负!”李婶儿在李家村本就泼辣,说起话来更是犀利,又有李家村三个壮劳力在周围,胆气更大,指头都快戳到了张永涛脸上。 “俺们天天干的都是体力活,你们又不是不晓得,吃不饱饭哪里有力气干活?”张永涛虽然还在争论,但很明显已经没了底气。 以前干农活时,吃的甚至还不如这个,地里的农活仍旧是照样干,说白了,这就是吃大锅饭的通病,不是自家的东西谁去珍惜? “说起干活,你们李家村的懒货,吃倒是能吃,一干活就跑没影,真当俺们刘公子什么人都养吗?李二呢?让他出来!”张永涛似乎找到了发泄点,干脆转移了话题。 说起这个李二,本就是李家村出了名的懒汉,由于好吃懒做,都三十大几了也没娶上个婆娘,自家的地懒得打理,干脆卖给了县里的地主,而换来的钱很快赌钱输了个精光,一直靠偷鸡摸狗度日,也是运气, 张献忠的农民军杀进李家庄时,他正在外地作案,以至逃过一劫。 不过这李二刚来石头村两天,就遭到了所有人的厌恶,吃东西第一名,偷奸耍滑也是第一名,干活却经常没影。 “什么李家庄石头村,咱们的村子都没了!现在没有李家庄,李二之事俺也看不惯,全凭刘公子定夺便是,至于吃食的问题不是俺婆娘的错,怎么处置,俺也挺刘公子的。”李顺的逻辑很清晰,而且说话算是客观,并没有让张永涛下不来台,于是李二便成了问题的核心。 刘寒正在屋子里擦拭着手下收集来的瓷器,这些天收集到的瓷器越来越多,光是瓷瓶都有十几个,瓷盘瓷碗更是放的满地都是,刘寒一边擦拭一边将有磕碰缺损的放成一堆,没有瑕疵的放在另一堆,正踟蹰着以后的赚钱大计,隐约听到外头在争吵,便走了出去。 “公子来了,让公子定夺!”李二被一大群人围着批判,见刘寒出来赶紧迎了过去。 了解了前因后果后,刘寒摆了摆手后让所有人静下来,这几天刘寒也逐渐意识到了各种问题,并相应有了对策。 首先是这个李二,前两天他已经警告过了,而张永涛李顺等人也都不止一次提醒,可此人却屡教不改,偷奸耍滑,已然成了害群之马,此人是留不得了。 其次是吃饭问题,他决定自明天就回去现代一趟,尝试将收集来的古董变现,如果顺利的话想来能换购更多的粮食,危机就可以解除,但却是不能再吃大锅饭了。 大锅饭的失败他虽然没有亲历,也是听自己的父母讲过,公家的东西谁又会珍惜呢?吃多吃少干一样的活,劳动积极性自然降低,这是个大问题。 “李二,这里不适合你,今天就收拾一下离开这里吧。”刘寒十分平静的对仍旧在狡辩的李二道。 “不是公子……俺不是你想的那样,俺已经洗心革面了,公子……你再跟俺个机会。”刚才还在跟李顺、张永涛等人吵架吵的热火朝天的李二,一听刘寒的话马上就变了脸色。 他虽 然人厌狗嫌,却十分明白就算跟李顺、张永涛吵破了天甚至打一架都没事,但唯独不能忤逆面前这个一向好说话的异装公子。 “已经给过你机会了,你自己不珍惜,离开吧。”刘寒看了一眼张永涛,张永涛多鸡贼的人,立马拽着李二就要赶走。 “公子……公子!再给俺一次机会吧俺一定改……”李二一边挣扎一边哀求,李顺也上去拖着他另一只胳膊。 “你们这群狗娘养的不要后悔,告诉你们,老子在八大王那边有人,不给老子活路,老子也不给你们活路!……你们一定会后悔的……”李二见事不可为,已经有些歇斯底里。 但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其他人都当这李二是在吓唬人,刘寒闻言直接皱起了眉头。 张献忠的军队虽然已经离开,但距离此地并不远,而李二作为这里的村民,有相熟的人在军营里当差是一件很合理的事情,倘若这李二真的去投了那张献忠,再以这里私藏粮食为由带着人找上来,事情可就严重了。 刘寒心里十分清楚,他现在生活的这个年代并不是个和平的年代,甚至连主持公道的官府都没有,在这样一个人命如草芥的乱世里,纯善的老好人是活不长的,想要活下去,那就得够狠。 他给林登万使了个眼色,正在舔碗的林登万不舍的放下了碗跟着刘寒进了自己屋子。 “登万,如果有人想要破坏这里的一切,想要将所有人都陷入极为危险的境地,你会怎么做?”刘寒觉得心跳有些加速,作为现代人,他一直恪守着自己的底线,那便是守法。 不论在生活里遇到多么操x的事情,他也从未对谁动过杀意,但是这里不是现代,这里有法,但却没有执行正义的人,他不得不自己去面对一切。 这阵子刘寒其实一直在观察相继跟着他的这些人,张永涛脑子活络市侩,钟龙胆小怕事且有着小农特有的自私,相比来说后来的李顺做事规矩有条理,能承担责任,但却过于保守,当然这样不能怪李顺,封建礼数熏陶之下的底层百 姓,不少都是这种模样。 反倒是不洗说话被称作愣子的林登万让刘寒更欣赏,办事实在,心思也不多,是刘寒现在来说最为忠实的拥趸。 “公子,你说的是李二吧,俺刚才听到了,如果是以前,俺会狠狠的揍他一顿,但是他要去告官,把那群强盗屠夫引来,俺们都活不成,俺要杀了他。”说完林登万便四周看了一眼,似乎在寻摸工具。 刘寒眼睛一亮,心道以前总听张永涛钟龙两人说林登万呆傻,如今看来,或许林登万反应迟钝,但在某些重要之事上,却是一点都不迟钝,反而比大多数人看的更明白。 “嗯,是他,咱们这里人少,又无处可逃,所以,必须绝了这个后患,拿着这个,你跟我来。”跟明白人不用解释太多,刘寒将小腿上绑着的匕首递给林登万。 林登万吓了一跳,这么多天了他还是第一次知道刘寒身上随身带着利刃,不过这把刀是真精致啊。 刘寒让林登万将匕首塞到腰间遮掩好,而后直奔李二骂骂咧咧离去的方向,没过多久便在一条小路旁看到了坐在路边石头上的李二。 “哎哟这不刘公子吗?怎的?怕了?咱就是在这儿等着你们来寻咧!”李二腆着脸笑的很是奸诈,似乎吃准了刘寒会服软一般。 “是呀!我刚才想了一下,确实是错怪你了,你身体瘦,吃的没他们多,没他们力气大,自然就有所差别。”刘寒面带笑意的走到李二身边,林登万没有作声就抱着手站在刘寒背后。 “俺就知道刘公子最是体谅人,不像李顺那个龟儿子,他就是看咱不顺眼,依俺的意见,该赶走的应该是他们,倘若他们不走,咱李二也不回……啊呀——”李二正得意的说着,突然却翻了个白眼身体抽搐了一下倒在了地上。 林登万甚至没看清楚发生了什么,只听到似乎有滋滋啦啦的声音,而后这好端端的李二就没了声音,他眼睛瞪得老大,一脸的不可思议,刘寒将抵在李二腹部的电棍收回,叹了口气道: “接下来就交给你了。” …… 第7章 规矩 当刘寒与林登万两人再次回到村里时,众人已经开始了自己的工作,见刘寒走来都哈着腰的向他问候,而刘寒少有的没做回复。 即使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第一次参与杀人的情景还是让他感觉很恶心,虽然不是他动的手,但看着林登万淡定的割断李二的喉咙,那股子血腥味儿现在还挥之不去。 而林登万却仿佛没事人一样,就好像刚才杀的是一头不会说话的牲口,而后林登万拖着李二的尸体扔进了附近的一条河里,还顺手将血迹用土做了掩埋,整个过程一气呵成,林登万甚至都没说话。 这是个狠人,以前总听说,硬的怕横的,横的怕愣的,这一点都不假。 唯有正在砌墙的张永涛皱着眉头多看了一眼刘寒的背影,觉得好像发生了什么,周围几个村子的尸首都已经清理完毕,刘寒觉得应该不会发生瘟疫了,于是便让一部分人四处搜罗值钱的玩意儿,另一部分的人则负责加固院墙。 林木匠的院子虽然不错,但院墙却也是一半土坯一半石头,正好张永涛和李顺会砌墙,而石头村也不缺石头,便想着加固一下。 其实刘寒心里清楚,就算是把整个院子都用石头围起来,也没有一点用处,无非就是给这些人找点事做,否则一个个都干坐着混吃等死,事情只会更多。 到了晚上,刘寒组织所有人来到他的院子里,经历了今天的事,他打算给所有人立个规矩,倘若是三五个人肯定是没必要,如今已经将近三十个人,以后可能还会更多,没有规矩不成方圆。 “找你们来是想说一些重要的事,所有人都听好了,我只说一遍。”刘寒环视了一圈,所有人都不敢直视他。 毕竟是这群人的衣食父母,再加上高大的林登万就那么五大三粗的站在刘寒身后,所有人都安静的低头听着。 “我要定一些规矩,第一,从今天开始各吃各的,粮食每隔三天来我这里领取,只准许晚 上在屋子内生火,白天敢私自开灶者,粮食没收去自生自灭。”刘寒沉声道。 之前吃大锅饭主要便是考虑到,分开吃烟火气太大,毕竟一户生火或许不会引起注意,但做饭的人多了,会给人一种村里住了很多人,而且还有粮食的假象,一旦被那群农民兵知晓,可就危险了。 不过这事儿也不是没有解决的办法,无非就是晚上在屋子里做饭,这样既看不到火,也看不到烟,现在又不寒冷,就算是第二日吃冷的也没事儿,人啊,就不能惯着,这才叫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 每隔三天来领取粮食一次,也有刘寒的深意,因为只有这样,才能让所有人始终意识到,他才是整个团体的核心。 “林登万、李顺,你们二人暂时就只负责看守放粮食的那间屋子,没有我的允许,谁也不准进里头一步。”刘寒接着又对林登万和李顺道。 林登万只是答应了一声,并没有觉得有什么奇怪,反倒是李顺有些惊讶,按道理张永涛才是跟刘寒最久的,他有些意外这么重要的事竟然交给他,而不是张永涛和钟龙,但他知道粮食的重要性,所以十分郑重的应下。 “老钟,公子这是咋的了?不信任咱俩?”张永涛一脸失望的对身边的钟龙小声嘀咕了一句。 “知不道呀,不过俺想公子肯定是不想咱们庄或者李家村一家独大,所以才一个村选了一个。”钟龙自以为猜到了刘寒的用意,信誓旦旦的小声道。 “那咱们这儿不是还有其他村儿的人吗?”张永涛随即皱眉道,钟龙闻言也怀疑了起来,但却没有再作声。 “第二,从明天开始,所有男人上午都要早起锻炼身体,只下午外出做事。”刘寒瞪了一眼张永涛,张永涛随即低头不敢再嘀咕。 至于锻炼的内容倒是不难制定,他是接受过军训的,短时间内先让这些人练练体能即可,譬如俯卧撑、仰卧起坐、蛙跳、跑步等,这些东西虽 然老套,但一个训练臂力,一个训练腿,一个训练腰腹,跑步则是全身训练,都是极其有用的方法。 至于以后,刘寒打算等人足够多了,就回去去买本民兵训练手册,那里头有中华这块土地上的大部分军事训练结晶。 “明天我会教授你们具体的训练方式,胆敢偷奸耍滑的,这里不适合你。”刘寒冷冷的道。 所有人都感觉到刘寒似乎变了,不再像从前那个对谁都和和气气的公子,其实刘寒也觉得自己变了,自打参与杀掉李二之后,心里的观念就好像发生了异变,就好像就应该这样一样。 “第三,每天轮值从一人一班,变作两人一班,互相监督,尤其是夜里,更要打起精神来,你们要记得,这是在保你们自己的命,而不是我的命。” 他这话倒是实话,因为只要他想走,随时都可以回现代,虽说可能会有隐患,但与性命相比,冒点险肯定是值得的。 目前来说,已知道的时空穿梭后遗症有头晕头疼、浑身酸疼、过程中丢失意识,但同样的,酸疼感消失之后,刘寒明显觉得自己的体能比以前有了很大改观。 自己以前要么坐电脑旁打游戏,要么就是码字,身体素质差的不是一星半点,往往爬个楼梯都大喘气,而如今他感觉自己精力充沛,就算一口气跑个五公里都能轻轻松松。 这让刘寒觉得很诡异,他有点担心自己别在时空里基因突变了,并决定等这次回去后有了钱,一定要去医院对身体做个全面检查。 当然,决口不能替穿越的事,手臂的铜钱印记也得想办法遮掩住,否则他十分怀疑自己会被某个研究所切片研究,他可不想当小白鼠。 “弟兄们,我晓得你们跟着我的目的,你们想活下去,你们都是普通百姓,可是这个世道就是不让你们好好活,如果我没有料错,用不了多久建虏就会杀进四川,相信我,他们的手段只会比张献忠更加残酷。 官府是 靠不住的,值得依靠的,只有你们自己,想活下去,就得拿出拼命的劲儿来。”说完,刘寒便不再多言,直接转身回了自己屋子。 这些话现在或许有些人明白,有些人不明白,但总有一天他们会理解,而且这一天可能来的并不迟。 “公子这是要干什么?咋的突然这么郑重,俺一时还有点适应不了咧。”张永涛带着不以为然的腔调对钟龙道。 “俺瞅着不像开玩笑,建虏跟朝廷在打仗,扬州的事儿你知道吗?听说全城人都死绝了,说不定有一天真能打到这里。”钟龙说完突然有些慌了,是啊,张献忠不让他们活,朝廷也管不到这里,如果建虏那群野蛮人再来了,这日子怎么过? 天哪! “登万哥,公子让咱俩负责看守库房,你今天干的活儿重,要不今晚我先来,明早你来替我。”李顺知道林登万不善言辞,主动到林登万身边道。 …… 第二天一大早刘寒就起床了,张永涛等人也陆续从各自的住所出来,刘寒便觉得以后得同意定个时间,便暗自记下。 能参与训练的成年男子并不多,林登万在值守那个小库房,另外有两人在村里的高处轮值,能按时来的也只剩下十六个人。 刘寒首先示范了俯卧撑的动作要点,其实他自己也不怎么练,他突然有点感谢大学时的怨种好友程浩,这家伙为了追妹子成了个健身狂人,曾指导过他常用的训练要点。 “不要撅屁股,对,胳膊下压,再压,好,起——屁股又撅起来了!”刘寒皱着眉头指导着一帮菜鸟,也就是在古代,这些人本就是吃苦习惯的底层百姓。 这里头有几个都三十大几的人了,若是搁在后世,哪里能忍受一个年轻人对他们的指指点点。 饶是这些人都不恼怒,只是俯卧撑、仰卧起坐和蛙跳三项,每项先教导正确姿势,而后每组三十个,做了三组,就用掉了一个时辰的时间。 接下来刘寒又带着他们 绕着村子跑圈,见那几个半大孩子也很感兴趣,便让他们也加入,经过计算,绕着村子跑一圈不到一公里的样子,别看张永涛等人扛点东西力气大,但耐力却并不好。 没过十分钟,便大喘气撑不住了,反而刘寒面不红气不喘,这让张永涛和钟龙大吃一惊,原本以为刘寒就算不是神仙,也是个富家公子哥,富家公子哥的体能能好吗?反正他们是不信。 可如今看来,他们不信也不行。 五公里下来,除了刘寒,就连一直咬牙坚持的李顺都有些吃不消,一屁股坐在地上不想动弹,可刘寒知道这样下去很可能会抽筋儿,便又强拉着他们做压腿和拉伸。 待所有运动做完,已然快中午了,效率之低,如此可见一斑。 训练完毕,刘寒将剩下的粮食和盐巴分了分,平均每人分到的分量并不多,粮食分完后,所有人都闷闷不乐的皱着眉头,他们早已从李婶口中得知,粮食不错了,这很有可能是最后的粮食。 “粮食的问题不必担心,只要你们按照我说的去做,少不了你们吃的。”说完,刘寒就喊来张永涛三人跟着进了自己的屋子。 张永涛对此很是高兴,还与钟龙使了个眼色,意思是公子果然最信任的还是他们。 “将这些东西全部搬到库房里。”到了屋子里,刘寒指着地上收集来的瓷器道。 张永涛三人对视一眼,林登万没有考虑,直接开始干活儿,其余二人也跟着搬起来。 东西其实没多少,三人一来一回,两趟便搬完了,刘寒又让他们将东西尽可能的归拢到一块,因为他隐约觉得传送肯定是有范围限制的,一切准备工作就绪,刘寒看着三人道: “我要再去弄些粮食回来,我离开后,登万,看好这库房,不让其他人进来,也不要放任何其他东西进来,就是睡也要睡在库房门口,能不能做到?” “俺明白,只要俺不死,谁也进不来。”林登万拍了拍胸脯道。 第8章 买卖 林登万回答的很快,甚至没考虑刘寒刚才说的上半句话,而张永涛和钟龙却听了都有些窃喜。 一来是刘寒的神秘只有他们三个知道,二来缺粮的问题马上就要解决了,这算是能给所有人吃下定心丸。 “这把匕首就送给你吧,记住我刚才的话。”刘寒从腿上把匕首拔出来递给林登万,昨天杀李二时,刘寒就看到林登万对这把匕首爱不释手,便索性打算送给林登万。 林登万果然很高兴,接过匕首后抚摸着刀刃,傻呵呵的笑着嘴都合不拢了。 “我的事暂时不要告知众人,只说我去买粮便是,我走后这里便交给你们俩了,每天要按时训练,不能偷懒,尤其是每日的轮值更要认真对待。”刘寒又对张永涛二人道。 虽然这两人都有着不小的缺点,但毕竟是最初跟着自己的,李顺虽然更靠谱,倘若有一支成建制的小队伍,交给他带没问题,可现在那些人都还是半吊子,有刘寒在或许没人敢说什么,但他不在,李顺很可能就弹压不住,这一点圆滑世故的张永涛反而更适合。 “公子放心,俺张永涛保证不让公子失望。”张永涛说这话时腰杆都挺直了。 随着人数的增加,等级观念也在逐渐产生,虽然所有人都没有意识到,但攀比心是有了,比如张永涛常以最早跟着刘寒的身份自居。 “嗯,就这样,你们都出去吧。”刘寒交代完,便下了逐客令,库房的门也很快关上。 张永涛本来还想问去哪儿买粮以及什么时候能回来,可惜刘寒根本没给他机会,钟龙嘀咕了一句,公子就算不是神仙,那也至少是神使,否则关在库房里怎么去买粮? 众人走后,刘寒背着自己的双肩包,站在一堆瓷器里默念了几遍咒语,熟悉的感觉随即自周围涌动,无边的黑暗和时空乱流包围了他,在意识消失之前,刘寒努力的挣开双眼盯着远处的诡异奇观,那无数的星辰在尽头交错,汇聚成了模糊的文字。 刘寒睁大双眼,赫然看到那文字的具体内容——三二九九,而后意识便消失了。 等他再恢复意识后,发现自己所处的正是上次离去的那个破烂尾楼,这证明他之前的猜测是正确的,也是这个原因,刘寒将返回的地点设在了那个库房,并且让林登万张永涛他们将库房清理干净空起来。 刘寒缓了一会儿活动了一下酸疼的胳膊腿儿后,从地上捡起一个瓷瓶,他抚摸着完好无缺的瓷瓶,按捺住心里的兴奋,这是他第一次从明末带过来东西,这些即使都是明末新出产的,那距离现在也有将近四百年的历史,妥妥的古董呀。 虽然烂尾楼周围没人,也没人会闲的来这里逛游,但刘寒却依旧觉得这里不够安全,并暗下决定等有钱了一定专门租个仓库。 从烂尾楼盘出去,不行走了十多分钟,又在一条大路边等了小半个小时,刘寒终于打到了一个的士。 “师傅对这边应该熟悉吧,带我去最近的一个能买到包装盒的地方。”刘寒上了车后对司机道。 “好嘞!离这儿最近的也得有五公里,这是刚下班? ”司机看了一眼刘寒,边将表重新打上,边问道。 刘寒这才发现自己回来时忘了换衣服,如今身上穿的还是那套防护服,这衣服虽然有很好的防护作用,但外表看起来与高档小区的保安差不多,估计这司机是将他当成保安了。 “是啊,钱少事儿多离家远,这工作真不是人干的。”刘寒故意抱怨道。 他这一说算是打开了的哥的话匣子,二人一路上从家庭琐事聊到工作问题,又从经济环境聊到国外动乱,十几分钟的路差点聊成异父异母的亲兄弟,以至于下车时刘寒没好意思,给车费凑了个整多付了五毛钱。 到达包装品店后,刘寒让那的哥在外面等着,他则买了十几个包装用的纸箱和防止磕碰用的废旧报纸泡沫什么的,一股脑塞到了出租车的后备箱。 “老弟买这么多包装箱干啥?”的士一边帮刘寒搬运,一边随口问道。 “嗐!有个业主要搬家,狗日的队长让帮忙,说起这个就来气。”刘寒瞎咧咧着上了车。 “没办法呀,就这世道。”那的哥拍了拍刘寒的肩膀以示理解,心里却想着骗鬼呢,就那地方,一堆烂尾楼,哪里有什么高档小区。 的士司机见的事儿多了,完全不在意,反正就是满天装逼,就地取材,下了车谁也不认识谁,至于说了啥,全当胡咧咧。 十几个包装箱,外加一些没用的泡沫和旧报纸,刘寒一共花了八十多块钱,往返打车又花了四十,回去的路上刘寒又约了个货拉拉,又用掉了六十多,这让本就不富裕的他雪上加霜。 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这的士司机话太多,一看就是个老油条,虽然那些瓷器出租车后备箱和后座也能勉强装下,但刘寒没敢冒险,万一被这人看出些什么,都是不必要的麻烦。 待回到烂尾楼,刘寒小心翼翼的将瓷器全部包装好,又给货拉拉司机发了位置,等了半个多小时车才赶到地方。 货拉拉司机明显有点不高兴,烂尾楼这里荒草丛生鸟不拉屎,路也不好走,刘寒提前给他结清了钱才不情不愿的帮他搬了两箱子东西。 折腾了好半天,又接受了房东孙大婶儿的好一番数落,刘寒才将东西都搬进了自己的出租房,此时的他已经累瘫,躺在床上一点也不想动弹。 可是钱包并不允许他停歇,只剩不到两百钱了,看时间还早,他只得忍着酸疼的身体,打开了一个纸箱,拿出两三个品相较好他认为很值钱的瓷器塞到了双肩里出了门。 他没敢再打车,豫州市的古玩市场离他所在的城中村并不远,刘寒借用了房东的电驴直奔古玩街。 豫州的古玩街刘寒来过几次,但多是抱着散心寻找灵感的念头来的,他知道这里鱼龙混杂,大多是拿着工厂做旧的玩意儿糊弄怨种,或者是摆个摊子穿一身民工一副戴个工地头盔,故意说东西是从某个工地挖出来的,还故作神秘的小声说着价,以让周围的怨种看客信服。 尤其是那种摆地摊卖各种古钱币的摊子,你随便拿出一枚,只要你但凡表现出了兴趣,要价绝对都是三百以上,倘若 遇到怨种就能大赚一笔,有懂点皮毛的能将价格讲到十块,自认为买到了好东西,却没曾想老板一脸吃亏却含泪赚你九块。 刘寒背着双肩包压根没理会那些摆摊吆喝的老汉,而是直接去了他认为逼格更好些的实体店铺,能在古玩街租上店面的,大多都是正经做生意且有些实力的。 刘寒进了一家名叫宝鉴阁的店铺,里头装饰的古朴典雅,看起来就很气派,店铺里人不多,老板坐在茶台前品着茶,一个客人坐在茶台对面拿着个木头做的笔筒在观摩,还有个中年人则站在展柜旁摸摸这个看看那个,老板似乎并不在意。 “老张,你都瞅半个多钟头了,都老相识了,傻开门儿的东西,我还能骗你咋着?”老板沈东边喝茶边跟茶台对面的人笑道。 “东西没问题,就是你这价格,这不合适嘛,老相识的钱你也赚,你心安不?要不这样,两万四!两万四我就要了。”那人明显跟老板很熟,互相开着玩笑埋汰对方不信任他。 “这可是正八经的晚晴黄花梨!两万四肯定不行,等会儿再跟你白扯,得!有客人来了,年轻人要点什么?还有有物件儿要出?”那老板沈东很明显没同意,撇开了话题站起身笑着对刘寒道。 “瓷器收不?明代的。”毕竟是第一次做这种生意,刘寒也不懂,直接开门见山。 “哦?瓷器当然收,来来过来坐,东西在哪儿呢?拿出来开开眼。”沈东一见刘寒真有货,马上眼前一亮。 但凡是做古玩生意的基本都是八面玲珑,除了懂鉴赏外,对察言观色也很有一套,譬如刘寒这样的,虽说也有看走眼的可能,但大抵上这种装束都是急着用钱悄摸偷家里东西来应急,更重要的是这类人不仅不懂行情,拿出来的东西还大概率是真货。 而对于老油条般的沈东来说,这类人可是财神,一不小心就能捡到漏。 刘寒急着用钱也不客气,往茶台边一坐,拉开双肩包的拉链就拿出一个瓷盘、一个瓷盘,还有一个不大的花瓶,他这次从明末带回来的主要就是这三种,而背包里拿出来的这三个又是品相最好的。 “喝茶喝茶!”跟刘寒坐在同一边的那位想买晚晴笔筒的张姓中年人给他倒了一杯茶,那老板拿起个盘子一边看一边对刘寒道。 老板沈东对着亮光仔细了看了看瓷碗的外形,又翻过瓷碗的低托看了看落款,然后又托起花瓶看花瓶上的纹路,沈东虽然看得很仔细,但脸上却没什么表情,搞的刘寒莫名的有些紧张,不清楚这些东西到底值多少钱。 沈东将花瓶放下,又拿起那个盘子看了看后摇了摇头。 “年轻人,这应该是你家里长辈的藏品吧?可以看出保存的很不错,就是有点可惜呀!”沈东将盘子重又放到茶台上,叹了口气道。 “你是说这些东西都是假的?”刘寒故作吃惊的道,他虽然不懂古玩市场,但自己手里的货是真是假却是一清二楚的,这特么可是啊亲手从明朝末年带回来的东西,那还能有假? 他越看越觉得这老板人不实在,这是要把他当怨种 了。 “年轻人,你别生气,我在这儿做生意也十几年了,莫说是你长辈,就是玩了一辈子收藏的老手也有被骗的时候,你看看这花纹,虽然精致,但仔细一看就是流水线工业产品,不过这工厂也太不地道了,竟然连做旧都给剩了,你看这低足,万历年制,万历距离现在四百年,这低足像经历了四百年吗?” 沈东半是安慰半是解释,还说什么万历年的假货是最多的,年轻人吃一堑长一智,日后有了经验就不容易被骗了云云。 “是啊年轻人,我也是玩了八.九年收藏的老手,可去年还被骗了八万,如今科技发达了,造假的水平也提高了不少,不过你这东西就是我这半懂行的也能看出是赝品了。”旁边的张姓顾客很配合的讲了自己的经历,希望刘寒心里能接受现实。 而那沈东悄摸对其竖了下大拇指。 “不过这器型不错,也能值些钱,我这儿客户多,有的客户不在乎是不是古董,就是想买些瓷器摆到家里做装饰品,你看这样如何?这三件我按一件一百五的价格收,三件给你五百,就当是交个朋友了,日后如果还有其他东西,直接来找老哥我就成。”沈东见刘寒不说话,便开口说了一个自认为自己很吃亏的价格。 毕竟在他眼里这是现代仿品,现代工艺下的瓷器本就不值钱,超市的瓷盘瓷碗也就十几块的价格,按照他的说法,如果不是为了交个朋友日后让刘寒有物件还找他来卖,他是吃亏了的。 刘寒心里头直接妈xx批,如果这些东西不是他亲自从明末带回来,本就没什么社会经验的他还真有可能被骗着当了怨种。 “既然是假的,那我不卖了,我这人最不喜欢让朋友吃亏了。”刘寒随着他的话回道,说完就要将东西放回背包里。 什么朋友,狗日的朋友,这些天天把朋友、哥们挂在嘴边的,就没几个当真朋友的,骗鬼去吧! “年轻人别生气,老哥我真没唬你,这东西不值钱,这样,我再加两百,让我今天开个张,如何?”沈东又试探道。 “不卖了,我走了。”刘寒将东西塞进背包转身就走,只留下站起身的沈东一阵无语,而那站在展柜观摩的中年人却跟了出去。 “唉,现在的年轻人啊,一点都不懂规矩,不知道做生意就是讲究你来我往吗?倒是还个价呀?”沈东无奈的对那张姓朋友道。 “嗐!现在的年轻人都急躁,话说那三件瓷到底是真是假?我瞅着不像假的呀?那花边一瞅就是手绘的,要我说……” …… 刘寒郁闷的走在古玩街上,他有想过会不太顺利,却没想到这狗日的老板心这么黑,那可都是自己冒着生命危险带过来的。 “兄弟莫慌着走,刚才你的物件我看了,能不能聊聊?”正在刘寒琢磨着再找一家店去试试的时候,背后突然传来一个声音,刘寒回头看了一眼,见是沈东那家店里一直默不作声看展品的人。 “有什么聊的,我这东西真假我自己知道,都是老一辈传下来的,倘若想让我以赝品的价格卖就面谈了。”刘寒仍旧面色 不好看的道。 “你误会了,我跟那沈东并不熟,我姓陈,叫陈俊山,是个专门跑乡下收货的跑山人。”陈俊山接我介绍到。 这人四十岁上下,生着一张国字脸,短头发,有着略显起伏的肚子,总体不算胖,但眼角纹和肤色偏深,一看就是饱经风雨的人。 “我在这条街有个小库房,不如咱们去那儿聊聊。”见刘寒不做声,陈俊山又平和的道。 刘寒觉得这人带着些诚意,便跟着他走,从大街上往里拐进一条不宽的胡同,陈俊山在一处十分不起眼的门房前停下。 他掏出钥匙先打开了最外面的一道铁栅栏门,而后又打开防盗门,让刘寒无语的是,防盗门后竟然还有一道木质的门,上头落了一把个头不小的铁锁。 “让你见笑了,这里虽然到处都是摄像头,也有管理人员巡逻,但我经常在深山里跑,有时候一个月都不回来一次。”陈俊山一点也不尴尬的解释道。 待进了屋子里,刘寒四下瞅了瞅,屋子并不大,约莫二十几平,到处放满了瓶瓶罐罐,有些用纸包着,有些干脆就晾在地板上,除了靠墙的一边放着两三把木质椅子外,连个其他落脚的地方都没。 “都是从乡下收来的,有些不好出手的,就暂时存这儿了,日积月累的就越来越多,来,坐坐!”陈俊山从一个小冰箱里拿了两瓶农夫山泉,外头日头大,刘寒也口渴了,便接过喝了几口后坐下。 看这屋子虽然不大,如果这屋子里的东西都是古董,应该能值不少钱,刘寒心里暗自想着。 “你刚才那三件瓷我看到了,不太像赝品,不过我离得有些远,看的不太清,能否拿出来再让掌掌眼?”陈俊山见刘寒没动作,很是平和的问道。 “哦,不好意思光顾着看东西了,没问题。”刘寒说着便将东西都取了出来。 陈俊山并没有从刘寒手里接,而是刘寒将东西放到桌子上后才双手去拿,这里头也是行业里的规矩,要不然交接过程中不甚有一人没拿好掉地上,容易酿成纠纷。 陈俊山先拿起那花瓶来,靠近窗户皱着眉头仔细观摩。 “这花纹是人工描绘的无疑,机器雕不出这么自然的花纹来。”陈俊山边看边轻声道,有点像自言自语,又有点像是专门说给刘寒听。 “哦?这么说是真品了?”刘寒脸上装作镇定,他觉得这人有戏,但又不想让对方觉得自己那么沉不住气。 “嗯,是真品,我确定。”陈俊山又拿起那个瓷盘来看,之后十分笃定的道。 “那这些值多少钱?我虽然是外行人,但瓷器大致的价格我是清楚的,网上的价格我也查过,希望陈老板给个公道价。”刘寒还没等陈俊山开价,马上便看着对方面无表情的提醒道。 如果这陈俊山开的价格不是太离谱,刘寒就决定卖掉,他现在实在是太缺钱了,如果不是有出租房住,他身上的钱甚至不够住一间像样点的宾馆。 “你别着急,东西虽然是真的,只是……”陈俊山欲言又止,刘寒的脸色立马拉了下来。 果然,古玩街上没有一个实诚人,刘寒心道。 …… 第9章 败家 “只是……年份不太正常呀!你看这胎足,虽然也有使用痕迹,但包浆不对,还有你看这个发色。”陈俊山说完自己也陷入了自我怀疑。 从工艺上看没问题,不论从哪方面讲都应该是老物件,而且是晚明特有的工艺,可看年份也同样考验一个人的功力,这在陈俊山的鉴定生涯里不能说没出现过,但也很少很少出现,而面前却一下子出现了三个,这让陈俊山实在想不通。 “先不谈价格,能聊聊这三件瓷的来历吗?当然我没有别的意思,你可以不说。”陈俊山仍旧看着瓷器,说话的时候压根没有去看刘寒。 可是看出来,这是个对瓷器尤为痴迷,而且很有研究的老手。 “我祖父是地主,这都他老人家留下来的,破四旧的时候毁掉不少,这是仅存的一部分。”毕竟盗墓的事儿是违法的,刘寒对此早就想好了托词。 就如同有尴尬的事情要对别人说的时候,总说自己有一个朋友一样,事实上刘寒家里哪有什么地主爷爷,他家里三代贫农。 “不对,年份还是不对,不过我这只碗我可以出八百,盘子一千二,花瓶贵些,我能出到两千五,我瞅兄弟是实在人,我这给的都是实在价,你如果不信,也可以拿着去问问其他店的老板。”陈俊山很是认真的看着刘寒道。 刘寒听了报价直皱眉头,什么胎足、包浆、发色,他通通不懂,虽然看这人不像那个沈东般油滑,但这……他三件明朝古董才值四千五,他原本以为随便一件都能卖个三万五万的,以至于不得不怀疑这陈俊山也只是表面文章,毕竟有的人是隐藏的很深的。 “太低了,我这可都是明朝的东西,货真价实,你再添点。” 如果不是真的缺钱,刘寒还真想去再找几 家店问问,虽然得到的结果可能跟那个鉴宝阁的老油条给的报价一样,但总归是心里好接受一些。 不过这就跟卖股票不可能卖到最高点一样,只是赚多赚少的问题,刘寒考虑了一下就暂时放弃了,毕竟像桌子上的这类货色,他这次可是足足带了五六十件,如果都是这个价格,这一下子就能赚个小十万,他当扑街作者当了两三年都没挣到这么多钱。 “兄弟,我确实已经给了高价了,虽然这花瓶上有款,但包括这个盘子跟碗在内,如果是官窑给你加个零都行,可这都是民窑。”陈俊山也不生气,仍旧耐心的解释道。 “罢了罢了,我看兄弟你也是急着用钱,这样,如果这三件瓷器都卖给我,我再多出五百,给你五千,这是最多了,而且兄弟如果以后还有其他物件要出手,务必优先来让我看看。”见刘寒还是没打定主意,陈俊山一边说着,一边从抽屉里拿出一张名片递给刘寒。 这名片做的格外简陋,就印了名字和手机号。 “好吧,就五千。”刘寒从陈俊山手里接过名片。 “实话跟你说吧兄弟,这三件东西是真品没错,但我若想出手,还需要把它做旧,这也需要精力和成本,我肯定还是会赚,但赚的并不多就是了。”陈俊山做成了生意自然高兴,但仍旧一边掏钱一边解释。 当然,可能也是这个原因,沈东能在好地段的地方开上那么个大店铺,而这厮却只能在胡同小巷子里租个破旧的仓库。 拿到钱之后,刘寒没有急着回去,而是谨慎的在古玩市场又转悠了好一会儿,确定没有什么人注意他后,这才打着车离去。 回到家里,刘寒取出那五千块钱躺在床上,他的心情很是愉悦,虽然这阵子在明末吃粗粮挨蚊子 咬,但总算是回本了,没有什么比付出得到回报更让人心满意足的事情。 不过在床上躺了一会儿,刘寒又开始发愁。 古董这东西,如果一件一件的拿出来,还没人觉得奇怪,倘若他想大批量出货,百分百会引起人怀疑,而且东西一多,肯定也会被压价,毕竟物以稀为贵,可一件一件的卖,这五六十件东西得卖到什么时候? 而却豫州市就这么一个古玩市场,他每天都去卖,还是会受到有心人的怀疑。 真是头大呀! 想了半天刘寒也没想出更好的办法,于是便又从箱子里取出一件与卖给陈俊山的盘子同样成色的盘子,咬咬牙打了个车再次回到古玩市场。 接下来的一个多小时,他拿着这个盘子将古玩市场的大部分店铺都跑了一遍,这其中有三分之二的人都是大忽悠,看着他不懂行,出个三两百想拿他当怨种。 剩下的三分之一的老板相对实在,但开的价格最高的也才八百块,也不乏有人拿这不是官窑、或者年份有问题为由搪塞,但现实确实是这么个情况,相比之下,那陈俊山反而还真没说谎,他确实是出价最高的那一个。 在路边踟蹰了片刻,刘寒终于打定主意,他拿出手机按照名片上的手机号码给陈俊山打去了电话。 “歪?你好,我是陈俊山,做古玩生意的,请问你有什么事吗?”那边的陈俊山显然不知道是刘寒,很是客气的问道。 “我是刘寒,就是刚才卖给你三件瓷器的那个,我还有瓷器想出售给你。”刘寒直接明了的道。 “是兄弟你呀,好好好,我正打算锁门呢,你在哪儿?我去找你。”有生意做陈俊山很高兴,而且还是回头客,这说明对方信任了他的话,或者去验证了后选择了相信他。 “ 我就在古玩市场,还是我去找你吧!”刘寒说完挂了电话。 刘寒到了陈俊山的小破仓库,很是干脆的又取出了个盘子,由于已经傍晚,屋子光线差了些,陈俊山客气了两句后就打开灯认真的查看。 “嗯,与先前的三件一样,工艺是晚明的工艺,是真品没错,只是依然需要后期处理,真是奇怪……”陈俊山说到后边眉头紧皱,似乎仍旧想不明白。 刘寒似乎知道了些什么,这陈俊山与另外几个店铺的老板都说他的东西工艺没问题,只是年份不对,他的东西是亲手从明末带回来的,肯定是真品无疑,而好几个收藏老手都说年份有问题,那这问题就显而易见了。 也就是说他从明末时空穿梭回来,但却并没有让这些瓷器经历四百年的打磨,所以,从原理上分析,其实他手里的那批东西都不是古董,毕竟从万历到弘光,也才堪堪几十年。 这么一想明白,刘寒突然就同情起这还在认真品鉴瓷器的陈俊山来,那些狗日的店主都想让他当怨种,可最终他没当上,那些店主也没当上,反而是诚信做生意的陈俊山当了这怨种。 啊这…… “这件盘子与你先前拿来的一样,我能给一千二。”怨种陈俊山很是笃定的道。 “怎么了,兄弟是嫌价格给低了吗?”陈俊山见刘寒看向他的眼神很奇怪,便问道。 “不……不是,价格很合理,呵呵。”刘寒愣了一下随即露出个尴尬但不失礼貌的尬笑。 “是这样,一开始我是不信你说的家里是地主的事儿的,但现在我有点相信了,这东西我收没问题,价格也没问题,但作为比你多吃了几年饭的人,我还是想跟你多掰扯两句。”陈俊山一边掏钱一边说道。 “不论是你长辈收藏,还是你 家族流传,这些肯定都是你家里长辈悉心保存的好物件,人有需要用钱的时候是正常的,但不能一缺钱就卖家底,你还年轻,以后你就明白了,呵呵,我这人就是这毛病,嘴碎,总是说些不该说的,你别在意。”陈俊山说到后来也觉得不该说这些,尴尬的笑了笑。 其实陈俊山有些话没说,那便是,凡是一有困难就卖家底的人,有一个专属称谓,那便是败家子。 喜爱收藏的人最厌恶的便是败家子,他们恨不得死后将收藏了一辈子的东西都陪葬,但事与愿违的是,大部分的收藏家死后不仅没有如愿,那些自己视若珍宝的藏品,还都被不懂行情和价值的子孙便宜卖掉。 “嗯,我知道你的意思,可是我还有不少东西要卖,你能都收了吗?”刘寒本来还不能确定要不要将东西全部卖给这个陈俊山,但刚才陈俊山的话无疑给他打了个强心剂。 这是个有良心的人,至少不会去坑蒙拐骗,当然,也是因为太有良心,导致他常年去走山、去乡下经历日晒雨淋,却仍旧不能在古玩市场拥有一家自己的大商铺。 这样的人简直太合他的口味了,他向来不喜欢跟油嘴滑舌的家伙共事,而自己的倒爷生涯很显然才刚刚开始,日后肯定还有更多的东西要卖,有这么个靠得住的人来销赃,啊不,来收东西,这简直是天助我也。 现在的刘寒突然开始担心陈俊山了,想着这位老哥连个像样的店铺都租不起,到底能不能拿出十万块来买他的古董,他看了一眼陈俊山,发现陈俊山也在看着他,而且眼神很奇怪,似乎有点恨铁不成钢的感觉。 “兄弟,我刚才说的……你……”陈俊山是真的有些无语了,就差直接说出败家子之类的粗鄙之语。 …… 第10章 合作 “嗐!这不是分家了嘛,我要买婚房,这些东西对我来说确实没什么用。”刘寒随口就开始胡咧咧。 他当然明白陈俊山的意思,但他又十分不理解那些爱收藏的人,盘子啊花瓶啊又不能当饭吃,卖掉不是很正常吗? “好,既然兄弟信我,那我也不多说了,你有多少,只要成色跟你拿来的这些一样,我都按照这个价格收。”陈俊山知道自己多嘴了,别人来做生意是别人的事,何须他来说教。 唉,看来他确实不太适合做这个行当,陈俊山心里有些郁闷。 “不少,像这样的,还有五十多件。”刘寒如实道,说完便看向陈俊山,他十分担心这位怨种老哥没钱,那样他就又要开始犯难了。 “没问题,东西都在哪里,方便的话,我可以开车去你那里看看。”陈俊山似乎看出刘寒没有车,便好意的问道。 “成,既然陈老板信得过,那边一块回去看看,不过天马上就黑了,陈老板不是要回家吗?”刘寒很惊讶这个穿着一般的老兄能一下拿出十万块钱。 事实上,他实在不太了解收藏界的人了,但凡是玩收藏的老手又怎么会没钱呢? 看人不能只看外表呀,刘寒坐上了陈俊山的路虎后,十分笃定的对自 己道。 “到了,就是这里。”刘寒坐在副驾上给陈俊山指着路,七拐八拐的才到达自己的城中村出租屋。 陈俊山也没有丝毫的嫌弃,甚至一边爬楼梯,还讲起了他年轻时候的事,待到了出租屋里,刘寒指了指地上那几十个纸箱子。 “呐,全在那儿了,陈老板自己看。” 陈俊山闻言眼前一亮,他嫌屋子内的灯光太暗,干脆打开了手机的手电筒,蹲在箱子旁开始查看,那专注的模样让刘寒无语,这样的人跟喜欢盘东西的人一样让他不理解。 “都是好东西呀!啧啧——这釉色!这花纹……竟还有四川瓷艺大师的作品,难得!难得呀!”陈俊山一件一件的把玩品鉴,不时嘴里说些刘寒听不懂的词。 刘寒坐在电脑桌旁就那么看着,足足过了半个小时,陈俊山才站起身子,由于蹲的太久猛的站起差点摔倒,也是让刘寒无语。 “兄弟,你这些东西我都看了,全是好东西,这些东西全卖掉很可惜呀,你确定都要卖给我?”陈俊山再次确认道。 “当然,只要价格合理,都卖给你,我老家还有不少,还有我哥哥们的,妹子们的。”刘寒给陈俊山倒了一杯水后道。 “什么?还有?”陈俊山虎躯一震吓 了一跳,心说这到底是什么家庭? “嗯,我还有一些,不过我可能要过阵子才会回老家,而且我哥和妹子也不一定会卖,我到时候会帮你问问。”刘寒略做思考了一下道。 做生意想长久,眼光肯定要放的远一些,至于老家还有多少,刘寒没说,自己有多少个哥哥妹妹,刘寒也没说,甚至还加了个们,总之就是很多了,只要自己能持续不断的从明末倒腾东西,那他家就会不断冒出各种亲戚来。 小六子还有个七舅姥爷呢,就不允许他刘寒有七大姑八大姨吗? “兄弟,是这样的,这些东西我都收了没问题,只是如果老家确实还有不少货,我倒是有个更好的主意。”陈俊山喝了口水后皱眉考虑了一下道。 “哦?陈老板请说。”刘寒不知道陈俊山想干嘛,便问道。 “如果兄弟信得过我,便叫我陈哥吧,你的这些东西我都很喜欢,但正如刚才所言,我是做生意,就算我再喜欢,这些东西也都是要卖出去。 实不相瞒,我懂些做旧的手段,当然我陈俊山从来没有拿假货糊弄过人,只是这些东西虽是真的,想卖出去,却必须经过做旧,我的意思是这样的,我们可以一起合伙来做这生意,你负责盘货, 我负责做旧和出手,挣了钱咱们八二分成。 放心,你挣得肯定是比直接卖掉要多出不少。”陈俊山强调道。 陈俊山说的是实话,比如第一次收的那件花瓶,如果给他些时间做旧,两千五的成本,他可以卖到五千块,但这些话却不能对买家讲,倒不是说他奸诈,实在是这个过程只有懂行的人明白,做旧需要成本和功夫,能不能很快卖掉也是看缘分,比如他仓库里那些东西,很多都是五六年前收的,到现在也没卖掉。 当然,这不能说是东西不好,实在是也需要机缘,有时候正好碰到个人,就喜欢这么个玩意儿。 这就是沉默成本。 但如果刘寒与他合作就不一样了,首先不用考虑沉默成本,因为东西本来就没花什么钱,卖出去了好,卖不出去也没太大损失,顶多就是多付出点功夫来做旧罢了。 刘寒没有立即答复,对他来说直接卖掉肯定更省事,但陈俊山的建议也确实值得考虑,毕竟能长期合作,细水长流才更稳妥。 “值得考虑,但我现在真的需要钱,而且我也不懂收藏,在生意上估计帮不上什么忙。”刘寒很诚实的道。 “缺多少?如果不是很多的话,我可以先借给你周转,至于生意上, 我以后有空给你讲讲收藏,咱们有这么多实物,并不难,你平时没事儿也可以多在网上了解了解这方面知识。”陈俊山很明显是带着诚意的,不然也不会这么说。 “两万吧。”刘寒大致估摸了一下。 “没问题,卡号发我一下,待会儿打给你。”陈俊山很干脆的道,他与刘寒不一样,他走过大山大川,见的人很多,之所以敢这么就借钱给别人,也是基于长久以来的眼光。 当然,两万块钱说少不少,说多也确实不多,而且他还有另外的原因,那便是他手里只有十二万块,如果全买了这笔瓷器,就没有周转资金了,而这些瓷器又不可能一次性卖掉,所以才有了刚才的合作。 “那就谢过陈哥了,既然陈哥信得过我,那这些瓷器你就拉走吧,放我这里估摸着没你那仓库安全。”将心比心,刘寒也经过考量,觉得这个老哥人不错,能处。 当然,主要是他在这个出租屋待不了多久,待回了明末莫说找到人,连电话都打不通,东西被偷也不知道。 “拉一半吧,全拉走一时半会儿也卖不完。”陈俊山考虑了一下道,这笔瓷器做旧后保守估计也能卖个二十多万,他觉得借给对方两万就拉走二十多万的货不太好。 第11章 危机 “陈哥你看,刚还说互相信任呢,这咋的又扭捏,主要是我最近可能会出远门,这儿的安防肯定跟你那仓库不能比,还是放你那儿更合适。”刘寒半开玩笑的道。 “成,那就先存放在那里,我回去会整理一下列出个表格来,一旦哪件瓷器卖出去了,卖了多少钱,以及客户的信息电话都会记录,到时候我发你。”陈俊山略作考虑便答应了,顺便说了下后续的计划。 “好,我这里没问题。”陈俊山的话完美的解决了刘寒最后的疑惑,刘寒有了应急用的钱,而陈俊山估计很长一段时间不用辛苦的去走山寻货,而且两人都有了奔头,可谓皆大欢喜。 有时候人就是这样,你越是表现出得值得信任,就越是被人怀疑,反而你越是为了让人避免这种怀疑而去做事弥补,反而越让人觉得值得信任,最重要的是做的事儿,而不是说的话。 合作谈好,刘寒本打算就近找个大排档请陈俊山喝点,但他开着车又不能喝酒,再加上这些大宝贝扔后备箱里他也不放心,寒暄了几句就离开了。 刘寒可不管这些,他早就饿了,再加上这些天在明末一直吃糠咽菜,嗯,虽然那些明末汉子不觉得,至少他是这么认为的,他现在只想吃点油腻的,那些以前嗤之以鼻的麻辣小龙虾、那些肥的流油的撸串儿炒鸡…… 晚上美美的睡了一觉,第二天一大早刘寒便起床,原本以为就算他急于出手少赚写,那些瓷器也得卖个好几天,陈俊山的出现无疑将他大部分的后顾之忧打消,而他也不得不计划一下回明末的事。 这一次他的手里有了两万五千块的‘巨款’,自然要准备更多的物资,尤其是能提高他生存能力的东西。 是的没错,刘寒很怕死,他不像看过的那些yy小说里的男主那样,到处身先士卒,唯恐不能装到所有的逼,装逼谁不喜欢,但前提是得活着,他也不像那些yy小说里有作者给的无敌光环,小命只有一条,又想挣钱,又想活命,那就必须学会苟。 虽然在危急时刻,他可以立即启动时空穿梭,但那存在一定风险,他至今还在为昨天在时空乱流里看到的诡异文字耿耿于怀,未知的东西才是最恐惧的,不到万不得已,不能轻易动用时空穿梭。 嗯,不过身体好像比上次穿梭更健壮了,他觉得现在他能一拳打倒一个壮汉。 首先是防刺服,上次买的是中等品质的 玩意儿,这次肯定要买个更贵的,毕竟一分价钱一分货。 另外匕首和其他刀具也得多准备一些,他的那群部下虽然谈不上忠诚,但至少目前来看并没有对他不利的理由,一旦真遇到张献忠的小股部队,肯定是会选择一致对外。 而现在那群部下连个像样的武器都没有,村里的粪叉倒是不少,可那实在是拿不出手,有时候一身精良的装备天然的就会给人信心,而信心,是这群土鸡瓦狗最需要的东西。 防护服如果有便宜些的也可以多买几套,用来奖励忠诚度最高做出了贡献的部下。 另外就是吃的,这群四川土著很明显更喜欢吃米饭,虽然大米比面粉略贵,但也不是不能承担,现在有了钱,可以多买一些。 另外他还想试验下传送的范围,上次买的东西不多,很明显并未达到传送的极限,所以大米干脆一次性买他个一千斤。 五斤装的精装小袋米就算了,直接上一百斤的大家伙,便宜耐造,这人啊,得会过日子不是? 面粉也要带些,作为土生土长的北方人,还是面食更符合他的口味,另外就是其他用品。 小功率的电扇要带上,四川真是太球热了,再弄个大点的电瓶,能用多久算多久,倒不是他没想过买发电机,他也想一步到胃,可实力不允许啊,手摇发电机和脚踏式的倒是可以问问贵不贵。 还有一件最紧要的事,那便是租用一处集安全、隐蔽于一身的仓库,他的时空穿梭是自动以上次穿梭的地点为锚点的,自己的出租屋倒是附和这条件,但每次带那么多东西回去,不说房东孙大婶儿本就是个八卦精,就算陌生人看到也会觉得突兀。 料定了这些事儿后,刘寒便打了个车出发了。 他不知道哪里能租仓库没问题,只要多夸一夸出租车的老司机,他能热情的把你送到任何你想去的地方,尤其是某些不正规的捏脚的地方他们都纯熟。 豫州市的仓储大多集中在城市的西北方向,待下了出租车之后,刘寒直奔仓储中心,一个中年女人接待了他。 “你好,我想租一间小仓库。”刘寒直接表明来意。 “有什么要求可以说一下吗?比如多大、什么位置、需不需要冷藏什么的。”见刘寒也不像有钱人,而且开口就是小仓库,中年女人一副很是公事公办的表情。 “不用太大,三十个平方足矣,要安静人少点的地方,不需要冷藏。”刘寒说 出了自己的要求。 中年女人一听这话,马上就自认为明白了,租仓储哪有找人少地方的,太偏的地方装卸工人都不想去,而且大多是老破旧,找这样地方的人要么是脑子有坑,要么就是没钱。 “西南角有一处附和你的要求,三十五平,月租还是年租?” “月租多少钱,年租又是多少钱?”刘寒闻言皱了皱眉,也觉察出这个女人势利眼,但他不在乎,狗眼看人低的人多了去了,只要不耽误他办事,权当自己在跟一个机器人说话。 “月租四千,年租三万八。” “这么贵……”刘寒又皱了皱眉。 自己租住的出租房加上小厨房小卫生间和小卧室,怎么说也有二十多平方,租金也才不到一千块,就这么个空壳仓库三十几平,竟然要这么贵。 “咱们这儿是全豫州最好的仓储,不论是安保还是服务都是一流的,而且这里距离市中心并不远。”机器人眼高于顶,压根没看刘寒,机械的解释着没营养的话。 又跟机器人聊了写自己关注的东西,刘寒亲自跑去看了一趟,发现确实够安静,那边压根就没什么人,虽然很贵,但仍旧忍痛租下了这个仓库,不过是月租,但考虑到不知下次什么时候回来,刘寒一下子付了三个月的租金。 三个月就是一万二,而他的总存款也就只有两万五千两百块,这一下子就去了一半,肉疼几乎都写在脸上。 领了仓库要是和大门凭证,刘寒打了个车直奔农贸市场,按照自己既定的计划开始购买农产品,问了几家店后,见其中一家店的老板最是实在,且给的优惠力度大,便将大部分的购置订单全给了这家店。 包括一百斤面粉,一千斤大米,外加十桶十斤装的食用油,和一大堆杂七杂八的农副产品,由于量大,老板答应开着自己的面包车包送。 接着刘寒又去了一趟那家专门售卖户外装备和防护服装的店,买下了那套第一次来时没舍得买的,价值四千多块的防刺服,这套防护服不仅防护效果更佳,而且比之那件轻了将近十斤,灵活度也好了不少。 刘寒还是觉得不够安全,就干脆又多买了两个电棍,当然清单上只写了防护用品,这样就不用担心一个电棍没电了。 刘寒终于将计划中的东西买齐全了,这才通知农副产品店的老板开车过来接,一直忙活到半下午,刘寒终于搞定了所有,他惊讶的发现,自己又成穷光 蛋了,而那两万块钱还是借陈俊山的。 十袋大米,两袋面粉,外加十桶食用油,以及其他农副产品共花费将近五千,防护用品自己那一套就四千六百八十八,又加购了便宜些的三套防护服,和电棍什么的,就又是将近七千块,可爱的电风扇和电瓶没舍得买,发电机就更不用想了,穷啊。 刘寒只能寄希望于陈俊山能尽快将那批货卖掉,只能寄希望于下次了。 刘寒将所有东西尽可能的聚拢在一块,又专门拿出最便宜的杂物放在最外围,他要试验一下自己的时空穿梭范围到底有多大。 搞定了所有事后,他给仓储中心保安打电话,告知其离开时忘了锁门,自己则猫在仓库内等待保安将门锁好后,才重又站回物品中间。 在心里默念几遍之后,熟悉的感觉随之而来,刘寒仍旧硬挺着等待那个神秘文字出现后才失去意识,只是在失去意识的前一瞬,刘寒露出了吃惊的神色。 待意识再恢复时,刘寒已经处在了石头村自己那个小库房里,而自己周围则摆满了买来的一应五品,但很明显他摆放在最外围的有些东西没传送过来。 刘寒忍着全身的酸疼从背包里拿出尺子,以自己为中心测量了一下距离,大约是以自己为中心三米的样子,面积大概是这样,就是不知道高度是多少了,他自己身高一米七多,也就是说至少这个高度传送是没问题的。 刘寒对试验结果大体满意,这么大的传送范围已经很让他吃惊,个头最大的十二袋粮食占了还不到一半的位置,嗯,下次要试验的就是高度了。 从杂货堆里出来,刘寒晃了晃脑袋,从里边打开了库房的门,可谁知道林登万正如铁塔般站在门口,而外头黑咕隆咚的,吓了刘寒一跳。 “登万,你这大半夜的杵这儿,吃东西了没?” “公子说的,要寸步不离,俺接的李顺的班,不累。”林登万见到刘寒出来,咧着嘴似乎很高兴。 从刘寒进去库房后,这都一天多的时间没出来,林登万一直好奇刘寒还在不在里头,毕竟这么久没吃饭没几个人能撑得住。 林登万不认为刘寒是神仙,他的辨别规则很简单,神仙都是通天的人物,都是吸收天地精华不需要吃饭的,而刘寒的饭量并不小。 也正是因此,林登万在今天傍晚的时候没忍住,悄摸的趴在库房门口往里望了望,于是乎,他的三观直接崩塌了,因为里头毛 都没有。 而现在刘寒又突然从库房走了出来,林登万惊喜之余,更是对刘寒敬畏有加。 “嗯,说说这两天的情况吧,都好好训练没?”刘寒活动了一下筋骨,做了个深呼吸后道。 明末虽然动乱,但空气质量比现代不知道好了多少,尤其是在城市里生活,像他这种嗅觉灵敏的人,只要一出门就能闻到各种尾气、垃圾等等造成的难闻味道。 “公子,训练倒是小事儿,咱们这儿似乎不安全了。”林登万十分老实的交代。 原来刘寒离开的第二天,村里就出现了两个可疑的人,李顺他们以为也是附近的村民,便邀请他们前来居住,但那两人什么都没说就离开,有近距离见过张献忠部队装束的人认出,那两人就是那群匪兵,虽然不知道他们为何来这里,但人已经跑了。 这消息传开之后,二十多个人立即慌了神,再加上刘寒不再,一些胆小的就想逃命,得亏是张永涛和李顺稳住了他们,决定等刘寒来了再作定夺。 可等了一天也没见刘寒出现,一部分人便不顾张永涛李顺的劝阻,决定明天一早就逃进山里躲避。 刘寒听了林登万的描述皱了皱眉头,他有想过这群人怕死,却没想到自己养了他们好些日子,一旦遇到危险,却仍旧之想着跑路。 但这种心情只持续了两秒就消失了,人性这东西,从来都经不住考验,明末是这样,现代人哪怕都受过高等教育,也是这样,只是现代人能遭遇危机的机会变少了而已。 想解决这个问题的方法只有一个,那就是纪律,铁的纪律,只有钢铁一般的军队,才能不惧任何危险,想达到这种效果并不容易,而他将要面对的敌人同样可怕。 刘寒轻轻的叹了口气,他现在理解了什么叫身不由己。 他原本只想着通过奇遇赚写钱,能让自己和现代的家人过的好些,可想在这个乱世赚钱,就必须拥有自保的能力,想拥有自保的能力,就得不断付出,还要面对虎视眈眈的敌人。 现在是农民军,以后就有可能是建虏,甚至南明军,毕竟卧榻之侧,其容他人酣睡。 他还是想的太简单了呀! 不过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既然来了明末,刘寒就没打算跪着活,他有整个现代的高科技产品,还会惧怕连盔甲都佩戴不整齐的农民军吗? “登万,去将所有人都喊过来吧,我有话要说。”打定了主意后,刘寒镇定的道。 …… 第12章 靠天靠地,不如靠自己 没过多久,当得知刘寒回来的消息后,所有人包括妇女孩子都很快的赶来。 被农民军盯上之后,其实大部分人的第一想法就是逃走,毕竟有石头村李家村的前车之鉴在,他们之所以没走,主要就是因为刘寒,或者说是因为粮食。 这里的生活是他们之前都不敢想的,虽说每天仍旧要工作,但至少能吃上个饱饭,而且刘寒也从不用上位者的姿态奴役他们,吃的还都是上等的白面。 但仍有一部分人打定了主意,只要见到刘寒回来,而且没有更多物资他们立即会逃离,人性就是这么现实。 最高兴的莫过于知道真相的张永涛和钟龙两人,他们俩是见识过刘寒的厉害的,两人兴冲冲的一直走到刘寒身边,表明了自己紧跟大哥步伐的态度。 而李顺和李丰和则也靠近刘寒坐下,李顺是因为得到刘寒的器重,后者则是读过些书,知道现在外头是个什么局面,更知道以自己的能耐离了这里要么饿死,要么被人活剥。 唯有李茂才和三四个汉子站在一块儿,另外还有俩妇女和一个男娃,刘寒只扫视了一眼便知道不稳定的因素是谁了。 “事情我都知道了,想离开这里的,上前一步吧。”刘寒没有多话,直接冷静的对众人道。 这话一出口,本来带着些欣喜的气氛逐渐变得沉闷,刘寒没在说话,静静的等着李茂才站出来。 刘寒认为,有问题就该直面问题,而不是刻意回避,他心里十分清楚,用粮食可以拴住这些人的胃,却不能得到忠诚的心,不彻底消除隐患,日后只会出更大的问题,说不定就是灭顶之灾。 而消除隐患无外乎两招,一招是驱逐,一招则是攻心。 李茂才当然知道刘寒这些话是说给谁听的,他犹豫了片刻见周围的人都看向他,只得上前一步走出来。 他很激动说话都有 些结巴,刚说了两个字便跪倒在地。 “俺……俺……公子,俺不是不知道感恩,您给俺吃的,俺念着您的好,可是……可是俺是见识过那些强盗兵的,俺不想绝后呀!”李茂才哭诉着回头对自己的老婆孩子挥挥手,一个穿着破烂的妇女拉着个十岁左右的男孩相继跪下,其他想离开的人也跪倒。 有了刚才的勇气,李茂才一口气将上次自己遭遇农民军的经历说了一遍,而后又说了自己的想法,跟他一块跪倒的人也大多点头,就连没拿定注意要不要走的人都产生了动摇。 是啊,张献忠有数十万部下,他们凭什么去跟这些人对抗,那不是找死吗? “哼!忘恩负义的狗东西,公子养着你们,给你们吃的,保你们安全,你们倒好,一有点风吹草动便只想着自己逃命,你们的良心都让狗吃了吗?”刘寒还没说话,张永涛却义愤填膺的站出来,指着李茂才便是一顿训斥。 自打知道李茂才想走,张永涛已经跟他打了好几次架,若不是李顺拦着,差点升级为群殴。 刘寒摆了摆手,让张永涛退下,自己则上前将李茂才等人扶了起来。 “我知道你们的难处,包括我在内,大家都不想死,这一点你们都是承认的吧?”刘寒一点也没生气,反而问了个显而易见的问题。 见所有人都点头不说话,刘寒走到门口的门槛上坐下。 “如果逃了就能活,那我也想逃,可是我们能逃到哪里呢?又凭什么认为逃了就能活呢?在这里至少你们有吃的,熟悉地形,外头又有什么呢?”刘寒一连串问了好几个问题。 他向来不自以为是,而是喜欢站在对方的角度去考虑问题,当然如果确实有更好更适合他们生存的地方,刘寒也会毫不犹豫的转进,可事实上并没有,如果前路是未知的,而脚下的路至少是可 预测的,答案就显而易见了。 这些问题没有人回答,也没有必要回答,就算李茂才等人大字不识,这么浅显的道理却都还是懂的,他原本以为刘寒会用强权来压他们,甚至逼迫他们留下,李茂才甚至都想到了对策,可刘寒却偏偏没有。 “几年前,当大明朝廷还在的时候,你们依赖朝廷,希望朝廷能庇护你们平安,可朝廷如何做的,你们应该比我更清楚。 现在来了张献忠,不少人期望能再次得到庇护,然而,这黄土之下的亡灵用血和泪告诉你们,张献忠更加靠不住。 “靠天靠地,不如靠自己!除了你们自己,谁也靠不住!”刘寒几乎是用沙哑的声音吼出的这句话。 一番训话,周围变的鸦雀无声,就连几个娃娃也都呆呆的看着刘寒。 很多时候普通百姓并不是不懂事理,他们有时候只是看不透,无法通过表象看到问题的实质。 又沉默了一会儿,仍旧没人说话,刘寒心里不由得暗自焦急,狗日的张永涛,平日里油嘴滑舌,关键时候需要人站出来带头表态了,怎么跟个木头似的杵着不动。 正待刘寒皱着眉头开口时,谁知林登万却有了动作。 “俺爹娘全家都被那群匪兵杀了,俺早已没了活路,是公子救下俺,俺虽然大字不识没本事,但公子有,公子不会带着俺去送死,你们谁想走谁走,反正俺是听公子的,跟着公子就有饭吃,就算让俺杀匪兵俺也去,杀一个为俺爹娘报仇,杀两个俺就赚一个。” 林登万本就不太会说话,但此时却仿佛变了个人似的,不仅说话条理清楚,而且句句掏心窝子,说完林登万就重又站回刘寒身后不再言语。 有了林登万的表率作用,张永涛也意识到自己该做什么,事实上他也是刚才被刘寒的话镇住,一时没反应过来。 “公子说的对,靠 天靠地,都特娘的靠不住,咱们能依靠的只有自己……还有咱们的刘公子!俺不走,石头村的人都不走,俺门听公子的!”张永涛说完拉扯着钟龙当即跪倒在刘寒面前,以示效忠。 张永涛以后,李顺和李丰和以及其他十几个人也都跟着跪倒,林登万左右看了看,发现除了刘寒外,也就自己还站着,于是也跪了下来。 “当家的,俺……俺不想走了,公子说的对,咱们去哪儿呀?”李茂才的婆娘小声的对李茂才道。 “爹,俺不走,俺不怕死,俺不想再去山沟沟里。”才十岁的李冬瓜拉扯着李茂才的破衣服,用稚嫩的声音道。 李冬瓜不知道死意味着什么,他只知道山沟沟里什么都没有,他只知道他娘对他说过,死了就不会饿了。 “茂才……”之前想跟着李茂才一块走的其他汉子,也都起了悔意,小声的向李茂才表达了想留下来的意思。 这么多人劝阻,其实李茂才早就意识到自己错了,逃避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公子,俺错了,俺不走了,求公子责罚!”李茂才不知道如何表达自己的悔意,说完便咚咚咚的磕头,以求原谅。 刘寒只是静静的看着,却并没有出言阻止,虽然他心里并不怪罪这李茂才,毕竟他们的思想本来就有局限,大难临头逃走也是人之常情。 但既然是集体,有了错误就必须得到惩罚,否则日后谁还听他的,慈不掌兵,义不理财。 直到李茂才的头都磕破了,刘寒才挥挥手,早便于心不忍的李顺等人赶紧将其拉起来,其余人也都站了起来。 “我不是不允许存在不同的声音,有问题和意见可以提出来,但却不能擅作主张,既然我等是一个集体,是走是留,一块议一议,希望你们都能记住。”刘寒缓和了一下语气道。 他到底不是生活在明末,虽然 想着入乡随俗,却并不想来独断专行那一套,这话说完,果然不少人都很受用。 “至于农民军的问题,首先我们还不知道他们到底能不能来,什么时候来,能来多少人,倘若也就来个小队十几个人,这就把咱们给吓跑了,说出去不嫌丢人吗?”刘寒接着又道。 他之前并不是气李茂才逃走,而是李茂才的擅作主张,有一人逃走,其他人的士气肯定也都大受影响,逃不可耻,如果农民军真的数万人大军压境,刘寒肯定跑的比谁都快。 可现在并没有,农民军连个人影都没见着,这就风声鹤唳草木皆兵了,实在是摆不上台面。 “从今夜起,轮值人手加倍,白天要将巡视范围扩大到十里,一旦发现贼军,立即报与我知晓,此事李茂才,你来负责。”刘寒略作思考后道。 李茂才还以为自己听错了,他想着自己犯了这么大的错误,说不定日后就要遭人鄙夷,甚至都做好了受辱的准备,可刘寒却突然将这么重要的差事交给了自己。 “俺……俺李茂才一定办好!”李茂才也不顾额头的疼痛,当即又是几个响头。 刘寒要的就是这样效果,知耻而后勇,孺子可教。 一群人的士气因为这件事的圆满解决,又逐渐恢复了过来,只是刘寒觉得还不够,决定再加一把火。 “我知道最近大伙儿除了担忧匪兵,便是担心粮食问题,给你们看点东西,登万,去将库房的门打开。”刘寒声音不大,但却将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了过去。 二十一世纪有句名言,谁掌控了粮食,谁就掌控了全世界,这句话在现在仍然通用,林登万不疑有他,当即走到库房门口打开木门,刘寒将强光手电打开,库房里顿时亮如白昼。 只见目光所及之处,一袋袋的大米、白面、食用油等物资赫然映入所有人的眼帘。 …… 第13章 是兄弟就来捅我 “当家的,俺没眼花吧?”李婶儿揉了揉眼睛,对自己的男人道。 “没……没有,好多……好多稻米……”李栓柱也结结巴巴的道。 就连林登万也有些吃惊的咽了下口水,李顺和张永涛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出了喜色,后者眼里还有些得意,他早就说过跟着公子准饿不着肚子,你看,咱说着了吧? “登万,扛过来一袋。”刘寒又发话道。 林登万闻言照做,但却没有抗,而是单手一提,一百斤重的大米就这么给他提了过来,众人打开袋子一人抓了一把。 “俺的亲娘咧,这米咋这么白咧?” “俺知道,这米外面的那层被磨掉了!” “瞎说,这米这么金贵又这么小,谁会那般浪费的去磨?那得磨到啥时候?” “才没瞎说咧,栓柱哥你自己看,能看到咧。” “咦——还真是咧!一粒一粒的去磨,乖乖!” “俺瞅着,也就皇帝他老人家能吃上这等精致的稻米咧。” “皇帝老儿算个老几?咱不也吃上了吗?” 一群汉子你一句我一句,哈哈大笑之余,吃水不忘挖井人,皆都向刘寒表示效忠。 “如今短时间内的粮食问题已经解决,接下来就说说具体如何应对那群匪兵。”刘寒示意众人坐下。 “首先,咱们得做好应对冲突的准备,为此,从明天起,恢复大锅饭,直到危机解除。 所有人集中精力,该训练的训练,该巡逻的巡逻,都要打起十二分精神。 还有李大婶以及其他妇孺,除了完成你们的工作以外,也要多参与跑步训练,一旦真到了需要逃的时候,跑不动路可就只能怪自己喽。”刘寒半开玩笑的对众人道。 这话说的所有人哈哈大笑,同时也有一些人松了一口气,尤其是李茂才又弄了个红脸,是啊,公子 也不会带着大家送死,如果真的敌不过,甚至还会带着大家一起逃,总好过自己这无头苍蝇般乱撞墙。 “但是有一点我可说在前头,只有我认为该逃的时候才可以逃,我若没下命令,谁敢私自逃,我定杀不饶,到了这个时候了,我也不瞒你们,登万,说说那李二吧。”刘寒说到这一点眼神陡然又犀利起来。 想收拢人心,只靠大棒不行,只靠馒头也不行,必须两者结合,刘寒自然深知这一点。 而众人显然还都不知道李二的事儿,李茂才等人深知还以为就是那李二告的密,才致使他们被那些贼兵寻到。 “李二死了,俺杀的,就扔在旁边的河里。”林登万很是干脆的道。 同村的李顺闻言果然脸色变了变,张永涛则一副早知如此的表情,其他人却是吃了一惊。 原来刘公子并非平日里那般和蔼,冷酷起来也无情的很咧,看来刚才他说的话也不是乱说的,他不说跑的时候,谁赶跑,肯定也是真要被杀头咧。 “他该死!俺们待他不薄,给他吃的,他恩将仇报,要将咱们所有人都害死。”李顺突然高声道。 作为同村人,他必须与这等人划清界限,同时也是为所有李家村人表态,他刚一说完,同为李家村的其他人也都表示了相同的态度。 第15章 山雨欲来 “老八,肉粥都管不住你的嘴不是?不该问的别问!”李顺闻言呵斥了一句那汉子。 那汉子也知道犯了忌讳,悻悻的笑了笑不再说话。 事实上包括李顺在内,所有人都不是傻子,刘寒带回来的东西不论是米面粮油,还是强光手电等等,就是装大米用的袋子都是不存在于这个世界的东西,就算他们见识太低,也知道刘寒身上肯定有着大秘密,只是平日里他们只敢胡乱猜测,并不敢直接问而已。 李顺很守本分,虽然他也好奇,但从来没有跟人就此事交谈过,他觉得上位者想让他知道的,自然就会让他知道,否则就是逾矩。 “呵呵没什么,我也不过是投其所好而已,上头的人喜欢什么要什么,我负责给他们找什么,而上头的给我们提供粮食物资。”刘寒笑了笑倒是没太当回事。 只是这句上头的人就很值得玩味了,这既附和了一些人对于刘寒是神使的猜测,也附和刘寒确实有神鬼之能的能耐,毕竟他带来的东西所有人都不知道是什么,也不知道怎么弄,而刘寒却都能教会他们,这至少能说明刘寒与那所谓上头的人是同一类人。 但不管是哪个猜测,都绝对不是他们这等人能够接触应该接触到的人。 这样一想,所有人都不再关注这个话题,毕竟他们想活着想吃饱饭,仅仅只是负责去搜寻些乱世中没什么用的瓷器而已,这实在是很合适的交换。 至于与农民军为敌,这跟搜寻瓷器压根就不沾边,是属于他们所有人的生存问题,而作为神使也好,或者所谓上头的人的交接人也好,跟抵御农民军的事并不相关。 接下来的七八天里,整个石头村据点都在如火如荼的为可能即将到来的冲突做着准备,除了早上两个时辰的训练任务外,郭宝坤带着六七个汉子没日没夜的挖地洞,七八时间已经已经延 伸出去一百二三十米。 虽然距离定在河边的出口还有不小的距离,但郭宝坤已经提前将用于给妇孺藏身的暗室挖好了,这至少可以在冲突中让妇孺有个安全的容身之所。 另一方面李茂才每天亲自带队外出巡逻,他们在村子的四个角都设有哨点,有的在高大的树上,有的在凸起的山坡上,确保能第一时间发现敌人并将消息传回去。 刘寒为此突然有点后悔上次没买几台对讲机,对讲机只要设置好频段,在这个时空应该是可以用的,而且这里没有乱七八糟的频段干扰,效果应该比在现代更好。 只能怪自己太穷。 很令刘寒惊喜的是,这七八天的时间里,石头村居然又有十几人赶来投奔,而且以年轻汉子居多,能参与战斗的男人也因此激增到三十二人。 唯一让刘寒郁闷的是,众人都将抵御即将到来的冲突为最要紧的事,以至于这么七八天时间,搜寻来的瓷器却少的可怜,仅有十几件。 这倒也不能怪众人不认真,实在是周围近点的村落都搜遍了,远的有人的村子又不能去抢,刘寒为此发愁了好几天。 “公子,咱上头的人为何只要瓷器,别的东西不行吗?”张永涛见刘寒坐在门槛上皱着眉头,便端着碗蹲在刘寒脚边小声道。 张永涛似乎知道刘寒为什么发愁,他们能吃到这么好吃的米饭,全是因为刘寒的功劳,如今搜寻不到更多的瓷器,张永涛自己也心里焦急。 “那倒不是,上头的人还要古董,你觉得这附近的村子里有古董吗?”刘寒摇了摇头不置可否的道。 在明朝可以称之为古董的,只能是更早的年代,也就是宋元,只是这穷乡僻壤的找个当代瓷器都费劲,更别提古董了,而且刘寒也没什么鉴别能力,就算众人拿个破罐子说是商周的,他也不能辨别,倘若带回去后发现不是商周, 而是上周的,不仅浪费了宝贵的传送空间,很可能也会浪费掉传送的次数。 是的,次数,这段时间刘寒一没事就在琢磨时空穿梭时出现的诡异文字。 第一次看清那串文字时,出现的是三二九九,而上次传送时,出现的是三一九九,刘寒原本以为是还能供使用者传送三千多次,可上次之后刘寒改变了猜测。 他觉得那串文字的意思很可能是三二/九九,三一/九九,如果下次再传送时,前两个文字变成三零,那刘寒就几乎可以确定自己的猜测。 但这还不是令刘寒最震惊的,倘若猜测属实的话,那文字的后两个字就是上限,而他这么久也才穿越了两个来回,那其他的六十多次哪儿去了? 还有其他的穿越者? 这个问题一直萦绕在他的心头,倘若真的有其他的穿越者,那次数的消耗很可能会变的不确定。 譬如目前是三一,如果下次他使用时变作二九,这说明这其中有另外的穿越者用了这个能力。 但这一切的前提是,刘寒之前的猜测都是对的。 如果真的有其他的穿越者,是否会跟他是同一时代的人,或者穿越的时代是否一致? 如果同一时代,两个人在明末相遇,到底会发生什么?是黑暗森林法则里的残酷现实?还是来一出精诚合作,共创挣钱大业? 总之现在的刘寒心里很乱,既有找不到更多瓷器挣不到钱的苦闷,又有对未知的恐惧。 “古董?俺没见过,俺家里只有泡菜坛子,好些年了,算不?”张永涛很是认真的询问。 “你就记着你家的泡菜坛子,一边吃去。”刘寒没好气的半开玩笑半呵斥道。 张永涛也不生气,嬉皮笑脸的往钟龙那边挪了挪。 “公子,俺家有个据俺爷爷说是永乐年间的惊堂木,这算古董不?”李丰和端着饭碗插话道,他蹲的地方距离刘寒不远,似乎听 到了刚才的对话。 “哦?这应该是算的,在哪儿呢,带我去瞅瞅。”刘寒闻言眼前一亮,永乐年间,也就是明成祖朱棣,那就是明朝刚开国没多久,这大抵肯定是算古董的。 李丰和见刘寒如此重视,赶紧将饭碗放下,这就带刘寒去自己屋子里。 “俺听俺爹说,俺家以前是出过进士咧,在一个县衙当过县令,那块惊堂木就是按那个先人传下来的,只是可惜俺家再也没出过进士,连个秀才都没有,诶?那玩意儿放哪儿了? 我前几天还瞅见过咧。”李丰和一边寻找一边碎碎念,可找来找去也没找见。 留在刘寒有些不耐烦的时候,李丰和终于露出了喜悦的笑容。 “俺找见了。”李丰和说着从屋子里的桌子腿下头取出来一块黑中带紫、紫中又渗着黑的、脏不拉几的破木头。 “呐,就是这块,这桌子一个脚高一个脚底,俺原来是用来垫桌脚给忘了。”李丰和有些不好意思边在自己衣服上擦了擦便递给刘寒道。 刘寒接过这块木头看了看,也没看出什么名堂来,只觉得这块木头比寻常木头更重些,但上头满是多年存放的自然包浆,他嫌太脏就随手找了块破布包着拿走了。 而其他人也先后听说了这事儿,吃完了饭都将自己家的老物件拿出来让刘寒交差,什么几十年的老秤杆啦、爷爷辈留下来的簸箕啦,不过最多的还是泡菜坛子。 这种紧张中带着平静的日子一直持续到第九天的下午,这天刘寒正检查郭宝坤等人挖的地洞,要说这郭宝坤挖地洞的本事还真不小,地洞整体宽一米左右,高一米三四的样子,一个成年人猫着腰可以在地洞里穿行无阻。 就算是真到了用的时候,一个成年男子拖一袋粮食也能通过,而最令刘寒称奇的是距离仓库十几步远的地下竟开出了一间房,虽然里头黑咕隆咚, 只有五六个平米左右,但也足以据点的妇孺用于躲避。 而且这间地下室,还留有隐蔽的通风口,就算入口被封死,也不必担心没有新鲜空气。 正待刘寒去检查地道的出口时,李茂才却火急火燎的跑了过来。 “公……公子,不好了,俺们发现了那伙贼军的踪迹,看他们的行进方向,正是咱们这里。”李茅草跑的很急,满头大汗气喘吁吁的。 “离这里还有多远?看没看清有多少人?”一旁的郭宝坤等人闻言都脸色大变,刘寒虽然心里震惊,但脸色却很淡定。 “俺来时他们据这里大约有七八里,但现在就不好说了,不过他们走的不快,估计还得一个时辰左右,应该有几十个,三儿吓坏了,没数清楚具体多少人就先跑来报给俺,俺就马上来找公子。”李茂才一五一十的汇报道。 三儿是个十几岁的男娃,爹娘都死于张献忠之手,李茂才看着可怜,便让其跟着他。 “立即再去探,注意不要被他们发现,远远的盯着就成,每隔一刻钟派人来报他们的具体位置。”刘寒冷静对李茂才下达了任务,李茂才随即领命而去。 “其余所有人,立即放下手里的活计,女人、孩子进入地洞里去,其他人跟我来库房。”刘寒对着众人下令道。 一时间石头村里的人都忙乱了起来,但仍有不少人脸色都变了,毕竟勇气平时都有,但真到了要杀人的时候,又有几个人是不紧张的,这就是新兵蛋子的通病,想克服恐惧只有一个方法,那就是真的杀一个人。 “登万!贼兵来了,怕不怕?”刘寒风风火火的带着众人赶去库房,林登万还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正一本正经的站在库房门口看护。 “俺怕个锤子,俺等的就是这一天了,俺也要吃大肘子!”林登万闻言眼睛瞪的比牛大,忽的一下就拔出了刘寒赏给他的匕首。 …… 第17章 为了肘子 李茂才和林登万对视一眼大吃一惊,都心道公子果然非一般人物,见周围不少农民都站了起来抽刀,马上嗷了一嗓子去追刘寒。 “日他仙人!首领被阴了!快去将那三人抓起来!”农民军里不知谁扯了一声,随即一大票人或抽出刀来或执着长矛追了上去。 几十个追三个,对农民军来说完全没有任何心理负担,他们只想着谁能抓到三人,就有机会去当首领,这是农民军底层军官的一贯作风。 从刀疤脸所在地到张永涛藏身的地方,不过五六十米远,刘寒这阵子一直带着众人跑五公里,速度自然不慢,只片刻功夫刘寒就跑到了那高坡下。 “还特么等什么?给老子杀!”刘寒冲着高坡上大喊。 张永涛自打刘寒冲出去后,就一直很紧张,但他作为刘寒指定的首领,自然不能表现出来,他手里紧紧握着一杆粪叉,手心都攥出了汗来,心里却一直想着冲杀前说些什么去激励众人的信心。 随着刘寒向着他们急速跑过来,张永涛心砰砰直跳,把刚才准备好的一番鼓励的话忘了个精光,一听到刘寒冲杀的指示,张永涛脑子一片空白,但却下意识的、腾的一声握着粪叉站起身来。 “为了大猪肘子,给俺冲!杀他娘的!”说完张永涛嗷了一嗓子,和李顺两人打头冲了过去。 “为了大肘子!杀!”其他人也很紧张,但包括胆小的人在内,所有人心里都清楚,这时逃跑只会送命,他们下意识的也跟着张永涛喊起了口号,接着乌泱泱三十多人从高坡后面鱼贯而出。 刘寒听到张永涛喊的口号人都傻了,这特娘的玩命儿的事儿,怎的都能跟猪肘子挂上了关系,这不是扯犊子吗? 可刘寒完全低估了这句口号的威力,对于从没打过仗杀过人的新兵来说,这时候喊什 么都不再重要,他们只是需要一个口号,一个能发泄恐惧的口号,猪肘子自然是好的,可睡皇帝他娘也是一样。 他们有的拿着镰刀,有的拿着粪叉,有的高举锄头,嗷嗷叫着肘子肘子,竟然全都忘记了恐惧。 反倒是正追着刘寒的农民军们有些傻眼,跑在最前头的几个农民兵一脸懵逼的看着突然出现在眼前的张永涛等人,他们做梦也想不到为什么对方要喊肘子,直到张永涛的粪叉刺进第一个士兵的肚子,那士兵惨叫一声倒地,却又被后面跟上的人或用锄头、或用镰刀一阵狂抡。 尤其是李茂才,所谓知耻而后勇,从刚开始的胆怯逃跑,到现在的挺身而出,他是所有人中进步最快的。 由于跟着刘寒没带长兵器,他抽出腰间的西瓜刀,专挑倒在地上的农民军捅。 “娘的,俺也要吃肘子咧,公子,你去后头躲着,俺先去了。”这里头脑子最清醒的,除了刘寒之外,可能就是林登万一人了。 他只是单纯的想吃肘子,而不是其他人一样需要用肘子来战胜恐惧。 除了张永涛外,冲在最前头的还有李顺和郭宝坤,两人都仗着有无敌宝甲——防刺服,一人手持粪叉,一人手持镰刀,正对着一个可怜的农民兵疯狂输出。 “一个肘子!两个肘子!”李茂才口中嘀嘀咕咕,他的眼睛瞪得老大,瞪得布满了血丝,他甚至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只知道疯狂的用西瓜刀捅敌人。 “肘子……肘子……肘子……” 所有人都莫名的陷入了疯狂,这就是战胜恐惧的代价。 而现在恐惧陷入恐惧的不再是张永涛等人,反而成了死了首领的农民军,他们本就是散兵游勇,虽然杀过些人,但打的都是顺风仗,哪里经历过如此令人发指的阵势。 在冲在最前头的几个兵倒在血 泊中后,农民军瞬间炸营,撂挑子就转身逃窜。 意外的一幕发生了,张永涛包括所有人在内,没有一个停下来,竟然全都紧紧的追了上去,只在地上留下十几具农民军尸体。 好在是林登万没有失去理智,在杀了个农民兵后,很快的就跑到了刘寒的身边。 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林登万自觉地担任了刘寒的护卫,他觉得他就应该这样,他的公子可以死,但却要死在他后边。 “登万,要出大事儿了。”刘寒望着眼前很快消失不见的敌我双方道。 他完全没有预料到会是这么个情况,原本以为最好的结局是将农民军杀退,可现在倒好,直接疯了,全杀疯了,他还记得李茂才刚才那布满血丝的眼睛,那是只有经历过尸山血海的百战之兵才有的气势。 可现在莫名其妙的全成了这样,原因竟然是因为肘子! “俺觉得没事儿,这是好事儿,能活着回来的,以后就再也不会怕杀人了。”林登万很意外的说了一句。 “得了,咱们赶快追过去吧,别中了贼兵的埋伏。”刘寒说完从地上捡起一把农民军的刀,就奔着敌人消失的方向追了过去。 约莫追了五分钟,刘寒愣是没看到人影,只零星的在地上见到农民兵的尸首。 毫无意外,这些农民兵死的都很惨,陷入疯狂的人是不管人死没死的,每个农民兵尸首身上都被戳了大小几十个血窟窿。 太可怕了,刘寒心里也有些发憷,毕竟到现在为止他可是连一个人都没杀。 又追了十几分钟,刘寒在郭家沟里发现了李茂才所言,被农民军裹挟来的六七个女子,她们被堵着嘴巴捆绑在一块,不远处还有几具尸首,看装束应该是农民军的。 她们的带着绝望的眼神看着刘寒和林登万,刚才的一幕实在是吓坏了她们。 刘寒让林登万上前去将她们口中的破布拿掉。 “军爷饶命!军爷饶命啊!让我做什么都可以!不要杀我!不要杀我!” 六七个女子疯狂的求饶着,不论是农民军,还是刚才杀疯了的张永涛等人,在这些女人眼里根本没什么两样,她们早就吓破了胆子,只求能活下去。 “闭嘴,谁再喊叫,就先杀谁!”刘寒皱着眉头呵斥道。 六七个女人吱哇乱叫,这谁受得了,刘寒汗毛都竖了起来。 来明末这么多天,他算是对那些yy小说里的情节彻底失望,那些小说里动不动随便见到一个女人就是沉鱼落雁闭月羞花,啊呸,全特么的骗人的。 就他这些天见的女人,就没有一个跟漂亮沾边的,一个个全都是面黄肌瘦,穿着破衣烂衫,说是二十岁,看着却像四十岁。 刘寒这话一出口,那几个女人果然都安静了下来,只是呜呜呜的小声哭着。 刘寒现在没功夫管这些女人,不过他心里的石头总算是落下了。 这些女人没被杀,那就证明张永涛等人心里还是有着理智,知道什么人该杀,什么人不该杀。 追了那么久,刘寒干脆不追了,找了块石头坐下准备就地等他们回来。 通过与这些女人询问,刘寒得知她们都是这群农民兵从距离这里二十多里外的玉清村、打柴沟等地掳掠而来。 虽然农民兵只有五十多人,但由于这些村庄没人组织反抗,再加上那些村民本来就对农民军畏之如虎,所以竟然被这五十多个农民兵从村头抢到了村尾,至于死了多少人不清楚,但总归要比石头村和李家村好不少。 通过攀谈,刘寒的平静让这些女人也都逐渐放下心来,刘寒便让林登万将她们身上的绳子解开。 “你们知道回家的路吧?”刘寒想了一下对她们道。 “知…… 知道……”一个女人大着胆子道。 “那便自己回家去吧,告诉你们那里的村民,如果想不被那群强盗兵欺负,可以来石头村,刚才那些砍杀贼兵的人就是我所组织,嗯,我们这里有粮食。”刘寒缓缓的说了一下自己的想法。 石头村现在虽然有了三十多个能打的兵,但人数还是太少,这次农民军遭遇大败,有很大的概率还会来,而且肯定会带着更多的人。 一想到这事儿刘寒就觉得郁闷,不是他想发展势力,也不是他想称王称霸,但这时代好像就逼着他一样,让他不得不想法子扩充实力,想法子让自己强大起来。 否则莫说是当倒爷挣钱,能不能活下去都是另说。 这狗日的明末呀! “谢军爷!谢军爷!”六七个女人一听放她们走,哪里有不高兴的,一个个都跪在地上给刘寒磕头。 刘寒也没去扶,只是嗯了一声便让她们离去。 二人又等了约莫半个多时辰,这才听到远处传来阵阵说话声,嗓门最大的正是出了风头的张永涛。 此时他手里的粪叉已经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不知道从哪个倒霉蛋农民兵手里抢来的战刀,他的身后零零散散的跟着李顺、李茂才等人,也皆是鸟枪换炮,有的手执长矛,有的拿着大刀,一副打了胜仗雄赳赳气昂昂的模样。 “公子,咱们赢了!”张永涛看到刘寒在不远处坐着,眉开眼笑的朝着刘寒跑过去,边跑边喊道。 “俺杀了三个!三个大肘子!”张永涛走到刘寒身前,咧着嘴竖起三根大拇指,看起来格外骄傲。 “俺……俺也不知道捅了多少个,反正……反正比三个多。”李茂才说着说着有些惭愧,他刚才好一阵子的时间里,自己脑子就是一片空白,只知道拿着手里的西瓜刀见农民军就捅,压根就没计算。 …… 第18章 赤脚医生 “很好!你们做的都不错,反倒是我,小看你们了!”刘寒站起身来,拍了拍张永涛、李茂才等人的肩膀以示嘉奖。 “其他人呢?”刘寒扫了一眼后方,发现跟着张永涛来的只有十几个人,不由得皱眉道。 战争打响之后向来是瞬息万变,什么都有可能发生,虽然众人杀得农民军丢盔弃甲溃不成军,但倘若只回来这么十几个人,也只能算是个惨胜。 “嗐!公子莫担心,他们都杀疯了,俺后来追都追不上,干脆让仨儿和另外几个人去寻,咱们的人除了孙大头伤的重些,其他人都是皮外伤。”张永涛解释完,刘寒才放下心来。 “嗯,都去打扫战场吧,但要记得,你们不是农民军,一切战利品都要拿出来统一分配。”刘寒强调了一句。 这规矩之前刘寒就对众人说过,虽然现在他们人还不多,但传统必须从最初就确立。 如果不加管束的谁抢了就是谁的,不仅会贻误战机,导致贪婪的人为了抢更多的战利品脱离战局,而且还可以因为战利品的归属发生内讧,这都是很恶劣的事情,与建虏和军纪败坏的农民军也就成了一样货色了。 众人闻言都领命而去,又过了一会儿,从远处又归拢来几个石头村的人,受了重伤的孙大头也被抬了过来。 孙大头大腿和背部各中了一刀,尤其是背部的伤口很深,也不知道有没有伤到脊椎神经,可在所有人看来,孙大头基本上是没救了。 明末的医疗水平其实还算不错,但那是相对于少数人,也只有皇家和官僚士绅阶级能有钱有资源能请到高明的大夫,而生活在社会底层的普通百姓可就没这个福分了。 普通老百姓最怕的是什么?那便是冬天得风寒,夏天受外伤,冬天的一场风寒感冒不知道要掉多少人的命,而炎热的季节对于受了严重外伤的人同样是生与死的考验。 先不说破伤风,只是简单的发炎化脓就足以要了人的命,这时候的卫生条件本就不好,许多人根本也不清楚为什么会化脓,所以得了外伤就听天由命。 由于失血过多孙大头这时已经疼的昏迷过去,刘寒用随身携带的云南白药暂时先 帮孙大头止住血,他看着触目惊心的伤口心里也没个底,止住血后赶紧命人先把孙大头抬回石头村,他在石头村的库房里专门准备了不少药品,只不过没有随身携带。 半个时辰后,更多的人汇集过来,刘寒让李丰和点数了一下,果真如张永涛所言,竟然真的一个没少,这对于第一次参与打仗杀人的众人来说,可谓一个奇迹。 只是受伤的人明显比张永涛说的多,大部分人胳膊腿上都有或轻或重的刀伤,还有个人屁股上被农民军用长矛捅了一下,得亏是没捅中菊花,不过这人也是能忍,竟一直没好意思说。 “公子,能看得到的尸首都收集到这儿了,共有三十九具尸首,那个……那个刀疤脸竟然还活着,幸亏当时周围人多,俺将他给活捉了,让公子来处置。”张永涛跟李顺前来汇报道。 “嗯,今日一战你们表现的都很不错,我刘寒有言在先,既然答应了你们有肘子吃,那肯定是作数的,三天之内,我刘寒必定兑现诺言,让你们吃肘子吃个够!”刘寒站起身来,本来想说些场面话,可周围的人看着他的时候,他突然发现最能鼓励他们的,竟然还是肘子。 “好诶!” “俺们相信公子!” …… 一群人随之欢呼,他们的穿着虽然还是破破烂烂,但精气神儿已经完全变了样,即使现在再有农民军敢来侵犯,甚至都不用刘寒在鼓舞,他们自己就敢拎着刀子上去砍人。 这就是新兵和老兵的不同,而新兵和老兵只有一道分界线,那就是有没有杀过人,没有杀过人的兵,即使训练得再是积极,那也还是新兵。 唯一让刘寒不爽的是,除了那个被他电晕又被人遗忘的刀疤脸首领外,农民军竟然再无一个活口,他本来还想着让那些没杀到人的家伙练练胆呢。 “留下几个人负责将贼兵的尸首烧掉,其余人跟我回去。”刘寒心里挂念着孙大头的伤势,见人都到齐后便发了话。 于是除了留下处理尸首的五六个人外,其余人都跟着刘寒雄赳赳气昂昂的向着石头村而去。 且说石头村里留守的妇孺,她们躲在昏暗的地洞之内都惴惴不安,地窖 里虽然有通风口,但人一多通风效果就并不好,地窖内闷热的不行,再加上埋在他们心头的匪兵阴影,一开始她们还能忍受,可没过多久就有胆子小的妇孺被吓的哭了起来。 得亏是年龄大些的李婶儿一直在安慰其他人,否则她们自己就先乱了起来。 李婶儿平日里虽然泼辣,但关键时候却很冷静,她发现上面一直都很安静,便告诉大家这说明那群匪兵并未到村里来,这是好事儿,说明她们男人已经在抵挡甚至击溃了那群匪兵。 于是众人都相信了李婶儿的话,就这么又过去了一个多时辰,众人都听到了头顶传来的沉重脚步声,所有人就又都紧张了起来。 说不担心是假的,就连李婶儿这时候都有些慌了神儿,要知道如果来的是农民军,就证明她们男人全都死了,而她们将要面对的结局是什么,她们想都不敢想。 “李大娘,俺个头小,俺去瞅瞅吧。”十三岁的半大娃子冯英小声道。 “孩子,你不怕吗?”李婶儿看着冯英有些吃惊,这娃子没爹没娘,是前几日才跟着其他几个汉子来到石头村的,由于营养不良,看起来格外瘦小,但眼神却很是犀利。 “俺不怕,俺还去匪兵的营地偷过吃的咧。”冯英咧嘴笑了笑,说出了自己曾经丰功伟绩,这让李婶在内的众人都刮目相看。 于是冯英出了地窖,又猫着腰通过长长的地洞,在出口处小心翼翼的掀开木板和稻草从地洞里爬了出来。 “老李叔!是老李叔!是他们,他们回来了。”冯英见到几个男人抬着一个门板,正围坐在一起,而其中就有冯英相识的一个人,冯英高兴的冲着地道里喊了一句。 “是你这娃子呀,你李婶她们都还好吧,叫她们出来吧,那群强盗兵已经被咱们杀散了,嘿嘿,等她们出来让她们见识见识。”其中一人也认出了冯英,甚至已经想好了怎么在那群娘们面前吹牛。 当刘寒带着众人赶到石头村时,所有人都自觉的聚集在了刘寒所住房屋的院子里,刘寒刚一进门,院子内的妇孺都跟迎接英雄一般,向着她/他们的领袖、她们的男人弯腰行礼,有的甚至流下 了眼泪。 所有人都在鬼门关前转了一圈,包括男人和女人,而女人们没有逃命,选择了相信这群汉子,也是从这一刻起,石头村的这几十个人才算真正的凝聚到了一块。 “李婶儿,招呼其他人做饭,今晚粮食不限量,所有人都敞开了吃。”刘寒站在中央冲负责后勤的李婶高兴的道。 虽然暂时恢复了大锅饭,但却并不是想吃多少就吃多少,原因很简单,这些汉子的饭量实在是太吓银了,他这次带来的一千来斤粮食,这才过去不到半个月,马上就要见底了,幸亏贼兵之事已了,刘寒打算这两天就回去一趟,争取再多带些粮食回来。 “好咧!俺今天给大伙儿做点拿手好菜,你们就等着,保管让你们吃的香甜!”李婶儿得了命令,喊了其余女的便都高兴的离去。 院子中央放着一块门板,门板上的孙大头这时已经从昏迷中醒来,刘寒走到孙大头身边查看他的伤口,云南白药的止血效果果然不错,此时孙大头大腿上的伤口已经有了结痂的迹象,只是后背的那一刀伤口实在太深,此时还是血淋淋的。 “公子,俺……俺还没吃到肘子咧,俺不想死。”孙大头趴在门板上,干裂的嘴唇一张一翕小声的道。 “想吃肘子可不能怕疼,你要不怕疼,兴许就能活。”刘寒叹了口气对孙大头道。 他不是医生,在场的所有人也都不懂医术,刘寒没办法,只能自己赌一把。 他让林登万将他准备的小药箱取了出来,又命人将孙大头抬到了屋子里,先脱去孙大头的衣物,接着用碘伏给双手和伤口做了一次全面的消毒。 众人都不知道刘寒要做什么,只是侯在一边不敢说话,时而跟其他人对视一眼,他们从未听说过刘寒会治伤,但这么久以来刘寒积压的威信让他们选择了相信,当然,也有不少人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态度,毕竟孙大头这种伤势在现在这个仍旧炎热的季节里,几乎已经是个死人了。 刘寒拆开一次性缝合包,将特制的针线串连到一次,再次对针线做了消毒后,刘寒捏着穿好的阵线对孙大头说。 “我要开始了,不要挣扎,忍着点。” 刘寒说这话时虽然很冷静,但其实心里也是直打鼓,他连赤脚医生都算不上,捏着针的手都有些发抖,好在是周围的人都没注意。 在刘寒想来,外伤最重要的是不让伤口感染,而缝合是为了加速伤口恢复,只要做好了前者,起码不至于让这孙大头送命。 只是刘寒没有麻药,麻药这东西属于管制品,一般的药店根本买不到,而没有麻药就十分要看孙大头的忍耐力了。 “嗯,公子俺相信你。”孙大头无力的趴在床头,张永涛不知从哪找来根木头棍子让孙大头咬上。 刘寒见孙大头已准备好,他自己也不再多言,当即先选择了大腿开始,大腿的伤口相对好缝合,就算除了岔子也好挽救,刘寒微微颤抖着将针头扎入孙大头的身体。 孙大头眼睛瞬间瞪得老大,额头的汗珠也逐渐冒了出来,围观的张永涛等人都为孙大头捏了一把汗,但孙大头愣是忍着痛没有作声,身体也纹丝不动。 一针下去,针头从伤口的另一个冒出,而后将线脚拉直,伤口裂开的一头顿时被线缝合,围观的人也逐渐明白刘寒要做什么。 除开第一针时有些紧张,刘寒的手随着熟练度的增加也不再发抖,只用了十分钟左右的时间,孙大头大腿的伤口已经被缝合完毕。 刘寒随后又打开一瓶云南白药,将白色的粉末撒在伤口处,而后取出纱布包扎好。 而背后的伤口就有点麻烦了,刘寒甚至看到了白色的脊椎骨,但他没有办法,仍旧硬着头皮开始缝合。 整个缝合过程持续了半个时辰,刘寒额头都冒了汗,但孙大头愣是一声都没吭气,不论是为了活下去,还是为了死前吃到肘子,刘寒都十分佩服这个叫孙大头的汉子。 “好了,大头,能不能吃到肘子,就看接下来的两天了,这两天里尽量不要挪动身体,以免牵扯撕裂伤口。”刘寒擦了擦额头的汗珠,将孙大头嘴里的棍子取出来。 那棍子上留有深深的牙印,足见孙大头刚才在忍受多么大的痛苦。 “公子,俺这次……要是能活,俺的命……就是公子的。”孙大头已然没了力气,说完这句话就再次昏迷了过去。 …… 第19章 活出个人样来 刘寒出屋子时心情有些沉重,并不是因为孙大头刚才的话,而是因为自己的选择。 自打来到明末后,刘寒一直想的都是寻找瓷器,然后带回现代去挣钱,用现代买来的粮食养着这群人,同样也是为着这个目的。 一开始刘寒还想的是,他拿粮食养活这群人,这群人负责给他搜寻需要的东西,是两全其美的事,并不存在谁亏欠谁。 但这次与农民军的冲突之后,刘寒深深的发现自己错了,这项交易从一开始就不对等,好在这次暂时没死人,否则刘寒心里会更难受。 而接下来他们要面对,或许便是农民军的复仇,这次没有死人是运气,下次呢? 他自己又有什么资格,为了让别人帮他搜寻东西赚钱,而去送命呢? 或许哪一天,刘寒赚够了钱,不想在艰苦的明末生活,回到现代再也不管这群人,他们又凭什么能在这个时代活下去? 或许他们之前的选择是对的,那就是不去与农民军为敌,躲过去,找个没人的山里生存,或许能保住性命也说不定。 可是,没有人给刘寒答案,这条路,也只能他自己走下去。 “咱们打了胜仗,公子怎么突然闷闷不乐起来?”张永涛似乎看到刘寒皱着眉头站在门口一言不发,小声的对钟龙道。 “俺哪儿知道,兴许是因为肘子。”钟龙暗自猜测道。 猪他们都见过,但整个大猪肘子,在场的人有一个算一个,没有一个人吃过,毕竟他们就算过年咬咬牙买一点肉,也仅仅是一点肉,整个大猪肘子,那该多贵呀!而他们有这么多人! “你这厮,小瞧咱们公子,他老人家什么时候说过大话?”张永涛说着抬手给了钟龙后脑勺一下。 这时,李婶儿她们也将饭菜都做好了,除了香喷喷的大米饭外,还有各种蘑菇 炒的菜,这都是几个女人在山里现摘的,山里能吃的之前都吃的差不多了,只有那么几个长蘑菇的地方被李婶用东西遮盖着才能留下。 除了蘑菇外,李婶还大手笔用食用油炸了菜丸子,这算是当晚的压轴好菜。 刘寒招呼所有人吃饭,他自己却没吃,而是拿出纱布和碘伏给一些受伤的人包扎伤口,那些汉子都有些不好意思,一边说着没什么大碍,一边将碗放下想自己来。 天色逐渐暗了下来,但刘寒仍旧没什么胃口,就坐在门口不吭气。 “公子,你到底有啥烦心事儿,给俺们说说呗,你这么愁眉苦脸的,俺们吃着饭也不香咧。”李茂才胳膊上缠着纱布,用关切的脸色对刘寒道。 刘寒见众人都不再说话,而是看向他,便站了起来。 “我是在想,如果过些日子那群匪兵再来,你们打算怎么办?”刘寒叹了口气,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还能怎么办?干他娘的!”张永涛毫不犹豫的道。 “对,靠天靠地不如靠咱们自己!他们若敢来,俺们就让他们有来无回!”李茂才也高声道。 其他人也都十分热切,今天的战斗虽然惊险,但却让每个人都充满了斗志。 原来他们畏之如虎的匪兵,并不是那么可怕,不仅也会怕死,也会逃窜,那逃跑的模样甚至让他们感到可笑。 刘寒给他们粮食吃,以前他们只觉得感激,可现在他们觉得,刘寒不仅是他们的衣食父母,更是他们的精神领袖,这样活着,才像个人样! “可他们若是下次来了很多人呢?”刘寒又提出了问题。 他并不想因为的一己私欲,让这么多活生生的枉送性命,他觉得自己有些迂腐,但他就是这么个人。 “那俺们也不再跑了,跑到哪里都一样,都是没吃的没穿的,都是要受别 人欺负,俺不要再像以前那样,即使俺死了,俺也乐意,至少俺曾经活的像个人!”李丰和将手里的碗放在地上,字字铿锵的道。 “茂才老哥说的对,不愧是读书人,俺们就没这么多词儿,但你的话就是俺的话,俺也不想像原来那样活着!”郭宝坤附和道。 “他们若是来的人多,俺们也可以找更多的人过来,就今天那个郭家沟,俺有个本家妹子在嫁到了那边,那个村子今天被咱们杀掉的那些人劫掠,死了不少人咧,剩下的人没了活路,俺可以去当说客,让他们都来投奔咱。”郭宝坤想起了今天的事儿又道。 其他人也都站起来表达了自己的想法,众人一扫之前的阴霾,经历过战争的洗礼,这支队伍已经悄然发生了改变。 “公子,你是不是有啥难处?是上头的人刁难了你?还是……担心咱们的粮食不够那么多人吃?”张永涛见刘寒仍旧不做声,便主动问道。 张永涛一开口,其他人也都沉默了,都觉得张永涛问的问题肯定是关键,毕竟库房的粮食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减少。 而他们自己的饭量,自己心里最清楚,莫说没有郭家沟的人,就是他们这四五十号人,再有个几天粮食估计也撑不下去。 “不是因为粮食,我是觉得,为什么非要分那群匪兵对着干呢?因此枉送了你们的性命,这值得吗?”刘寒在问众人,似乎也是在问自己。 李顺闻言眉头皱了皱,他原本以为真是粮食的问题,倘若如此,那还真不好办,整了半天原来是因为这个。 “公子多虑了,公子之前不是说了,想在这个乱世里活下去,本身就存在那么大的风险。 俺们聚在一块,就是为了抵御那些风险,俺们以前糊涂。 但是经历了今天的事,俺想着,俺就是要这么 活。”李顺很是认真的道。 他这些话是发自内心说的,可以想见,今天的事儿对他们这些人的冲击和改变有多么大。 “对!公子,俺们就是要活出个人样来,为此,死了俺也不怕!”张永涛说完,其他人也都表达了类似的想法。 李顺的话让刘寒有种豁然开朗的感觉,是啊,他们已经不再是原来那样浑浑噩噩了,而自己反倒钻起了牛角尖。 他们找到了活着的意义,这是好事儿,自己为何要悲天悯人呢? “我明白了,好,咱们就这么活!登万,去将库房里的酒拿来,今晚弟兄们一块喝点!”刘寒瞬间感觉浑身充满了斗志。 “啥?还有酒?公子怎么不早说!”李茂才闻言后悔起刚才吃了那么多饭,在场的众人也都眼前一亮。 酒是粮食做的,粮食在这个时代有多珍贵,那酒就有多珍贵,而在场的汉子,就没有一个不喜欢喝酒的,就连一直闷不做声的林登万都没忍住舔了舔嘴唇。 不多时,林登万按照刘寒的提示搬过来一个箱子,打开之后是一瓶瓶的牛栏山二锅头,就是那种街边超市里卖的最便宜的二锅头,这酒是农贸市场那老板为了回头客送的。 刘寒之前喝过,味道还行,就是有点上头。 刘寒随即拎起来一瓶拧开瓶盖,张永涛等人赶紧积极的端着自己的饭碗走了过去。 “娘咧,这酒咋这么香?”张永涛鼻子很灵,刚闻到整个都是精神一阵,但见刘寒只是给他倒了没多少,便央求着再给他倒上些。 “这酒可不是你们当地的酒能比的,喝多了敢闹事把你衣服扒了。”刘寒半开玩笑半认真的道,说归说,还是又给张永涛多倒了一些。 明末时其实已经有了蒸馏酒,只不过不论是度数还是品质,跟后世的现代高科技比都相差甚远 ,即使偶有能蒸馏出好酒的,也都是那些官老爷才有资格喝到,而刘寒这箱二锅头,度数可是四十二度。 这度数在后世虽然中规中矩,但在这明末已经是白酒度数的天花板了。 刘寒亲自给所有人都倒上了酒,张永涛和李茂才、李顺等所有人端着手里的碗,但都只是闻闻,一个人都没敢先喝,直到刘寒给自己也倒上了一些,十二瓶白酒就这么一会儿的功夫,全倒进了四五十个汉子碗里。 “弟兄们,今天的事儿干的漂亮,你们用自己的行动,证明了你们的勇气,来,端起你们的碗!”刘寒说着高高的将碗端起。 “不论以后咱们将面对什么样的困难,也不管将有多少敌人,我刘寒都希望,你们都活得像个人样!为了以后,干!”说完,刘寒端起碗扬了一圈,当即一饮而尽。 “为了以后,干!”张永涛等人也顿觉浑身都是力气,学着刘寒的模样高高举起大碗,冲着刘寒的方向敬了一敬,然后就是吨顿顿顿顿。 只是众人刚吨吨吨了一口,便觉这酒……特娘的……怎么这么烈? 嘶——一个字,辣! 张永涛等人只觉从咽喉到肚子里,都火辣辣的,犹如着火了一般,只是刘寒都干了,这酒绝对是没问题的,大部分都觉得这就是上头的人喝的酒,他们这些凡人身体吃不消很正常,于是都忍着那股子火辣劲头喝了个精光。 刘寒本来是不怎么喝白酒的,他还故意给自己只倒了不到二两,可这么两口酒下肚,他自己也辣的半天说不出话来。 正在这时,一旁的小黑屋里突然传来一阵呜呜呜的声音。 一开始刘寒还没在意,但随着声音越来越大,刘寒这才一拍脑门。 娘的,怎么把那刀疤脸给忘了,这厮肯定是闻到了酒味儿,才反应这么大的。 …… 第20章 喧宾夺主 “说!你们的大部队在什么地方?你们来俺们这儿到底是因为什么?”张永涛一棍子抡在那刀疤脸的腿上,直打的刀疤脸疼的在地上打滚儿。 “哎哟——大人别打了,俺都说,俺都说。”这刀疤脸倒是怕死的很,事实上农民军的军纪本来就差,这些人几年前大部分都还是活不下去的农民。 根据这刀疤脸的叙述,他叫韩牛儿,隶属于张献忠麾下大将张定国部,当然属于张定国手下众多部队中的杂牌兵。 他听手下说石头村有一伙人聚在一起,天天都有炊烟,于是猜测石头村肯定藏有很多粮食,当下农民军的日子也不好过,主要就是由于缺粮,他的直属上司沈龙曾经发下话,谁最先交给他两千斤粮食,就先给谁升官。 于是这韩牛儿便打起了石头村的主意,这韩牛儿只知道沈龙驻扎在距离这里五十多里的邻水县,人数大约在两千左右,至于张献忠所在大部队的具体位置,韩牛儿不清楚,但说可能在大竹,也可能在垫江,人数在五万左右,其中有八千多是那张定国的精锐。 “大人!老爷!俺知道的可是都说了,求老爷饶俺一条性命,俺上有八十岁老母,下有三岁孩子,俺……”这韩牛儿在得知自己的部下已经全部被杀之后,哪里还敢抱什么幻想,那哭的叫一个真实。 “闭上你的鸟嘴!”李茂才一脚踹在韩牛儿的裆部,这韩牛儿再也发不出声音来,只是在地上打滚儿。 “公子,这人如何处置。”张永涛询问道。 他们的粮食本就不错,张永涛自然不想白养着一个饭桶,但他很聪明,只是询问,而不是自作主张或者提建议。 “今天,都有谁没杀到人?”刘寒问向众人。 不多时有两个汉子从人群中走了出来,他们低着头,似乎觉得低人一等般,毕竟今天绝大部分人都拿到了一.血,按照刘寒的 说法,他们还都是新兵。 其实这也不能完全怪他们,这两人个头都相对矮小,跑的时候也没别人跑的快,往往是还没冲上去,目标就被其他人一顿乱捅。 “公子,俺……俺给大伙儿丢人咧!”那其中的一个小个子当即跪倒在刘寒面前,羞愧的抬不起头,另外一人也是如此。 “无事,这不机会来了吗?你俩过去,一人给他来一刀。”刘寒刚说完,张永涛、李茂才等人都赶快将自己的西瓜刀扔在了两人面前。 这二人早没了白天杀人时的疯狂,是以现在还是有些心怯,扭捏了片刻后,也不知道知耻后勇,还是刚才喝的白酒起了作用,其中一人忽的捡起一把西瓜刀,照着那韩牛儿的屁股上就是一刀。 那韩牛儿胯下的疼痛还没消,顿觉屁股上也是一阵疼,嚎叫声传出去好远,以至于李婶等妇孺也都围了过来。 “娘们家出来干啥?都回去。”李茂才见状呵斥了自己婆娘一句。 “娘们怎么了?兔子急了还咬人咧,俺们娘们也要壮壮胆!”李婶儿的脾气本就火爆,就是对上自家男人也不示弱,李茂才见刘寒也不反对,便没在说话。 另一个人见同伴都动手了,狠了狠心也拎起了刀子朝着那韩牛儿捅了一下,这次中刀的不是屁股,而是韩牛儿的右下腹,也就是腰子的位置。 这一刀下去,韩牛儿顿时就没力气打滚儿了,只是躺在地上哎哟哟的呻吟个不停。 “再来,捅屁股算什么能耐?记住要么捅脖子,要么捅心脏,最次也要捅肚子。”刘寒见韩牛儿还没死,便皱了皱眉头训斥二人道。 刘寒自己虽然仍旧没杀过人,但见过的世面可比这些人多多了,而这韩牛儿作为农民军的小首领,肯定手上是沾了不少普通百姓的鲜血的。 诸如这种农民军的杂牌兵,让他们攻城略地还真没那个能耐,他们唯一的能 耐也就是欺负欺负普通的底层老百姓了,石头村、李家庄等附近的村落无一例外,全是这些农民军的杂牌兵干的,他们是死有余辜。 “公子,能让俺来吗?俺想给俺爹娘报仇。”那二人正待鼓起勇气结果韩牛儿性命时,人群外围突然传来一声略显稚嫩的声音。 却是今天一直躲在地窖里的十三岁的冯英,他其实一早就蹲在院子门口了,他听着大人们今天的战绩,看着大人们端着碗喝酒,直到刚才才说出了第一句话。 他要为自己的父母和妹妹报仇。 “孩子,你不怕吗?”刘寒略微有些吃惊,他是知道这个孩子的,才十三岁,正是后世读初中的年纪。 可在这个时代,不仅读不了书,父母还在农民军的手底下被杀,他无法想象这孩子究竟经历过什么样的苦楚,但很明显他说了句废话,冯英年纪虽然小,但脸色却异常的平静。 尤其是那双略显稚嫩的眼睛里,在院子中央的火堆前,犹如有一团团烈火在燃烧,那是仇恨的火焰,那是愤怒的火焰。 “公子,俺不怕,俺以后也要跟着公子上阵杀敌,求公子让俺帮爹娘报仇!”冯英走到刘寒身前扑腾一声跪下,但他没有哭。 “好,但是孩子,你要记住,不能让仇恨蒙蔽你的双眼。”刘寒皱了皱眉头,还是同意了冯英的请求。 由于冯英还是个孩子,刘寒还专门劝了一句,原因很简单,这么小的年纪如果心里藏的全是仇恨,那这孩子以后就毁了。 “俺知道,俺杀光了强盗兵就会去过好自己的日子,这是俺答应俺爹娘的。”冯英说完从地上捡起一把西瓜刀来。 他一步一步的走到韩牛儿身前,步伐不快,但每一步都没有犹豫。 只听到呲——的一声,长长的西瓜刀就没入了韩牛儿的脖子,他的颈部动脉瞬间被隔断,噗呲呲的热血喷涌而出,直喷了蹲在 韩牛儿身前的冯英一脸。 这动作可比刚才那两人犀利多了,快准狠,对的正是刘寒刚才说的颈部要害,只片刻功夫,韩牛儿再也不哼唧了,躺在地上一动不动。 冯英笑了,他不顾满脸的血渍,将西瓜刀插入到脚下的土地,对着故乡的方向磕了三个响头。 …… 第二天上午,刘寒刚与众人一块做完当天的训练任务,当天负责值守的李顺便小跑着过来。 “公子,外头来了很多人,是郭家沟的村民。”李顺脸上带着一丝喜悦。 做完听闻那韩牛儿说沈龙的本部有两千人,从那时起,虽然嘴上都没太当回事,但很多人都重新意识到了危机。 而刘寒也说了,接下来除了训练外,就是去联络周围的村镇,以说服他们加入他们这里,好壮大自己的实力。 这一大早就突然来了这么多人,听那些人说,郭家沟这次算是举全村的人全来了。 刘寒当即带着众人赶了过去,刚走到村口便见村子边或站着、或蹲着一大票人。 “我是刘寒,你们都是从郭家沟来的?谁是领头的?” “俺叫郭秀清,是俺带着大伙儿来了,俺们活不下去了,俺听她们说你们可以收留,俺便带着大家都过来了。”刘寒刚说完话,就有一个年约四十的人站了出来,冲着刘寒拱了拱手。 这汉子身上的衣服虽然打着补丁,但眉目间却有一丝英气,尤其是那两道剑眉,虽然已经四十上下,但却自带一股子侠气,让刘寒不由得想起了于荣光。 “说说郭家庄的情况吧,来了总共有多少人?走,边走边说。”来了新的生力军,虽说接下来的物资补给将变的更加紧迫,但刘寒还是很高兴。 “我们庄昨天被那群强盗杀了三十多个人,粮食也都被劫掠殆尽,我听那几个婆娘说你们石头村帮俺杀光了那些强盗。 她们还说如果愿意,我们也能来跟你 们一块生活,我们就都来了,实在是活不下去了。 郭家庄共有男女老幼二百六十二口,全都在这儿了。”郭秀清说话语气不卑不亢很有条理,可见此人在郭家沟也很是受人尊敬。 刘寒在打量郭秀清的同时,郭秀清其实也在打量着对方,刘寒仍旧是一身防刺服的装束,此时的他没带头盔,头发虽然比之以前长了些,但仍旧只有一寸许,这与明末时普通人的长发相比,显得很是别具一格。 郭秀清一开始是不怎么同意举村投靠石头村的,他们祖祖辈辈都生活在郭家庄,已经有了感情,又听闻石头村也就只有几十个人,他们郭家庄就算死了几十个,也还有两百多个,两百多人去投靠几十个人,这让郭秀清觉得很不是滋味儿。 可是形式比人强,昨天那伙儿屠夫不仅杀了三十多人,还将村里能吃的、值钱的东西全都劫掠了一遍,这日子是真没法过了。 而那石头村虽然只有几十个人,却能将那伙贼兵全数斩杀,就足以证明这些人很不简单,这不由得他们不信,由于刘寒命令焚烧农民军尸首的地方离郭家庄并不远,他们亲眼见到那么多的匪兵尸首被焚烧。 最终郭秀清还是决定带所有人来看看,毕竟相比于全村人的性命,他的颜面又值什么。 “嘶——两百六十多人……”刘寒还没说话,跟在他身边的张永涛却先皱起了眉头。 他们石头村现在满打满算也就五十多个人,这一下子突然来了这么多人,吃的肯定是不够的,但刘寒既然说了物资他来解决,问题就应该不大, 但张永涛想到的是另外一个问题,那就是派系问题,他们这五十多人就因为这事闹过矛盾,好在经历战争的洗礼,都是过命的交情,他们终于算是融在了一块。 可这一下子来了两百多号人,这岂不是有点喧宾夺主了? 以后是谁说了算? 第21章 再添生力军 “公子……这……”张永涛很担心刘寒一下子就答应了他们,便欲言又止想跟刘寒单独说话。 郭秀清似乎明白了对方的担忧,这其实很正常,毕竟他们的人数太多了。 “只要能保住村里人的性命,我们都听公子的。”郭秀清见张永涛喊面前这年轻人公子,便也跟着喊道。 “郭大哥多虑了,抵御张献忠的强盗兵,同样也是我们石头村的一大挑战,郭家庄的弟兄能赶过来,对我们石头村的人来说也实在是一大助力。 这样,我们这儿刚做好饭,你们都还没吃饭呢吧,走,咱们进去一块吃去,边吃边说。”刘寒既没有同意,也没有拒绝,遇到事情马上发表意见的,不是聪明,而是二百五。 一大帮人很快的到了村里,李婶儿一看来了这么多人也有些愣神儿,得了命令后也只得去让其他几个妇女准备盛饭。 只是她们原本只准备五十多人的饭,现在却一下子多了这么多人,由于刘寒也没让她们再重新做,李婶儿多精明的人,在不知道这些人来由的前提下,直接让其他几个女人往锅里加水。 李茂才还偷偷的对自己媳妇儿竖了个大拇指。 “李婶儿,这样可不行,这哪里是待客之道,郭家庄总共来了两百六十多人,加米,就跟咱们平时一样。”刘寒自然也看到了厨房那边在呼呼的往锅里加水,便对那李婶儿叮嘱道。 说完便有转头跟郭秀清等郭家庄的人攀谈起来。 “人都说不当家不知道柴米油盐贵,咱们公子也真是的,当家了还是不知道柴米油盐贵,这么多人,这得吃掉多少米呀,按照咱们库房的存粮,这很快就要见底了!”李婶虽然嘴上答应着,可转头就向身后几个负责做饭的姐妹抱怨。 “公子呀,就是太心善,就是不知道以后便宜了谁家的姑娘。”另外一个妇女揶揄道。 “便宜了谁也跟咱们没关系,唉,俺咋就没个女儿咧!” …… “我们这儿并不全是石头村的人,他们也都是从周围被贼兵 劫掠过的村子的幸存者,倘若你们真想加入,这里的空房子还有很多,郭大哥可以自己安排他们住。 我们这里现在实行战时管理,统一安排伙食,但也有一些其他的规矩。”刘寒很平静的给郭秀清等郭家庄的人介绍着石头村,虽然日后的物资压力会变的很大,但这也没办法的事儿。 只能期望这次回去,陈俊山能将手里的那批瓷器卖出去。 这阵子由于一直都在为抵御韩牛儿这伙农民兵做准备,是以也没收集到太多瓷器,到现在他屋子里也就二三十件瓷碗瓷盘,外加李丰和交上来的那块黑不溜秋的惊堂木。 刘寒知道这样下去不是个办法,时空穿梭的传送范围他大体知道了面积,但即使都用来运送粮食,又能养活多少人? 现在是三百多个,或许还能勉力维持,可以后呢?一千人、三千人呢? 这肯定是不行的,事实上刘寒不是没想过其他方法,比如用现代的一些工业产品,来在明末当地换取粮食。 比如手电筒、打火机等等,这些东西在明末绝对是稀罕物,只要找到有钱人,卖上个高价钱刘寒一点也不意外。 可是他现在哪里有这份精力,四川现在已经完全的乱成了一锅粥,而根据刘寒对这段历史的了解,以后的一段时间里,只会更乱。 张献忠由于一直对四川境内的士绅阶层抱有戒心,而士绅阶层又暗中对南明朝廷暗送秋波,这使得张献忠终于没了耐心,之后便是对成都等大城市的血腥屠戮。 想要在四川弄到粮食,无异于难上加难,只有往东,到了湖广,兴许会好很多,那里是南明的富庶之地,可却又要陷入与南明的纠缠之中,这一时让刘寒满是苦恼。 又想保住自己的基本盘,还不想掺和太多纠葛,唉! “怪不得呢!我刚才就瞅见你们这儿的人有些不一样,不过公子不必担心,我们既然选择了投靠公子,郭家庄的人,有一个算一个,谁敢不听号令,我郭秀清先不答应。”郭秀清环视了一 下自己的村的人道。 早在见到李顺时,郭秀清就觉得这里的人精气神儿很不一样,负责盯梢村口的人虽然只有两个,但见了他们这么多人却丝毫不惧,这让郭秀清刮目相看。 郭家庄的人见郭秀清这么说,赶紧都出来附和,虽然不少人心里还是想着他们人多势众,不必对石头村的人这般客气,但碍于郭秀清的威严没有一个敢表露出来。 “我刚才大致算了一下,我们郭家庄有十六岁到四十岁的人大约一百三四十人,这些都能参与公子所说的训练,另外,我们村的粮食虽然被劫掠,但庄子外的苗子都还在,他们没来得及收割,现在入秋了,再过个几日就差不多了,如果公子要求,我们也可以提前收割掉。”郭秀清十分平静的道。 虽然提前收割对稻田产量的损失不小,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 “全部收割吧,后续的粮食问题我来解决,可人数还是不够,郭大哥,你们周边应该还有其他村子吧,不知能否说服他们也过来?”刘寒想了想后道。 邻水的农民军有两千人的规模,虽然都是杂牌兵,但也不是他们这些人能抵御的,而韩牛儿的事儿肯定早晚会被沈龙得知,毕竟他们并没有全歼敌人,以他对农民军的了解,沈龙没有理由不来这里。 必须训练至少五百个士兵,要么就只能迁徙,就这还是刘寒的保守估计。 在这个年代想活下来,又不想与张献忠的强盗兵同流合污,实在是不容易呀。 “这……”郭秀清一时语塞,他最担心的就是刘寒不收留他们。 毕竟两百多号人的吃穿用度可不是说着玩的,如果石头村不收留,郭秀清还真不知道怎么办,或许等入了冬农民军没了粮食,等待他们的只有覆灭一途。 可郭秀清没想到的是,刘寒竟然还想聚集更多的人,他想不通的是,这么多的人,哪里来的粮食供给。 “粮食的问题不必担心,我有办法解决。”刘寒当然知道郭秀清的担忧,随即十分平静的道。 刘寒刚才就想明白了,就算想迁徙,也至少得拥有自保的能力,如果那匹瓷器没有出手的话,大不了再向陈俊山老哥借些钱,没办法,想要高收益,投资肯定是不能犹豫的。 他可不想自己辛苦这么多天好不容易打下的基本盘,就这么消融掉。 “如果公子能解决粮食问题,说服其他村子的事儿就交给我郭秀清。”虽然仍旧不清楚刘寒要从哪里弄来粮食,但郭秀清还是担下了这个差事。 大致了解了双方的情况后,刘寒站了起来,郭秀清和其他所有人也都站了起来。 “从今天起,郭家庄的乡亲们就入驻咱们石头村了,生逢乱世,活着本就不易,我们只有团结起来,方能在这个乱世的夹缝里活下来。 是以,我不希望看到有谁搞特殊、搞派别。”刘寒一边说,一边环视众人,张永涛、李茂才等都低下头不敢直视他。 第33章 秦良玉与左良玉 “张永涛,你为第一个百人队的百人长,月饷一百斤米。”刘寒按照既定的思路下达了第一个任命。 这是话一说完,众人便左右对视一眼,他们没想到竟然还有军饷,而且还不少,一百斤米就是一个成年男子一个月也吃不完,而且他们本来就是吃大锅饭的,这还有军饷拿,一个个议论纷纷但脸上都露着笑意。 “从今天起,军营是军营,村民是村民,各司其职,包括石头村的村民,也要自食其力。”刘寒解释道。 他当然不会一边吃大锅饭,一边给所有村民管饱,以前是因为情势所迫,为了增加凝聚力不得已而为之,现在情况变了,自然也要改,没有什么是别人应该给你的,最关键的问题是刘寒也养不起那么多人。 “俺谢过大人!”张永涛被第一个任命,自然高兴的不行,而且他相信自己是第一批跟着刘寒的,自然不会被亏待,所以压根也没考虑那么多。 “百人长月饷一百斤,十人长月饷五十斤,步卒月饷四十斤,目前咱们骑兵少,骑兵也按照这个规格来,待以后根据实际情况再作调整。”刘寒想了想道。 按照惯例,其实骑兵是比步卒军饷要高出不少的,但战马只有两百出头的样子,人人都想当骑兵,无他,骑兵跑得快,所以刘寒倒是不在意,就算步骑一样的军饷,骑兵仍旧不用担心缺人。 “大人,俺是同意你这个法子的,但咱们石头村并无耕地,而且就算有了地,稻子也不是说长成就能长成,步卒们靠着这四十斤米,想养活家人有点困难,而且,有一部分村民并未有在军中当值的。”李顺想了想,还是提出了自己的意见。 “根据统计,城外有不少无人耕种的土地,这两天整理出来便统一分配给没有土地耕种的农户。 另外,凡是石头村的人,按实际情况给予粮食补贴,有在军中当值的,倘若家中仅有一名家属,没有补贴,倘若有更多家属的,按照每人每月补米二十斤,没有在军中当值的家属,也按照这个标准,补贴时限四个月,李丰和,此事你来办,以后你专门负责后勤,给你百人长的军职和待遇。”刘寒似乎对此早有对策,当即回答了李顺的疑问。 “李丰和领命。”李丰和站出来道。 李丰和本就是石头村里唯二的识字之人,再加上这阵子的 相处,刘寒觉得是个靠得住的人,而后勤掌管全营粮草军械,对军队来说很是重要,李丰和办事周到老练,担任后勤将领再合适不过。 “军营后勤责任重大,你且记住,不得徇私枉法,教我发现,定罚不饶。”刘寒看着李丰和十分慎重的道。 其实刘寒发的军饷并不多,至少跟大明朝廷相比,就差着一大截,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府库里虽然存着几十万斤粮食,但也实在经不住吃用。 按照一千五百个兵额,不算将领级别,只是普通士兵一个月的军饷就要发出去六万斤,这还不算那两百出头的战马,和士兵平时的伙食。 可别指望战马吃草,战马是要吃粮食的,而且一匹战马一天的食量能顶好几个成年人,这也是一笔不小的开支。 原本一千四百石粮食能够支撑三个多月,可现在一改制,顶多俩月,刘寒就又得为粮食发愁了。 但刘寒仍旧觉得这样才是正确的道路,这就是草台班子与正规军的区别。 “是,大人,卑职一定不辜负大人信重。”李丰和再度表态道。 接下来刘寒又任命了另外十三个百人长,钟龙、李顺、郭宝坤、邓文龙、孙大头等原石头村骨干皆在此列,王总、马老六等五六个俘虏兵将领,也被任命为了百人长。 而林登万作为刘寒的保镖,也拿到了百人长的待遇,按照刘寒的要求,林登万需要将他的亲卫队扩编到十到二十人,并且要求忠诚可靠,训练自然也是教给林登万。 “李茂才日后负责军营的火头军,领百人长军职和待遇,还有那些受了重伤不适合参战的弟兄,伤好后也暂时归入火头军。”刘寒想了想道。 李茂才从最初的怯战,到现在奋勇杀敌,是个让刘寒都刮目相看的人物,虽然腿部受伤成了瘸子,但做饭总归是没问题的,即便军法如山,他还是念旧的。 这话一出,石头村的人都深受感动,军队并不是没有人情味儿的地方,毕竟谁也不想变成残废后成为弃子。 “郭秀清、邓文龙,听闻你二人曾在军中任职,不知道是在哪部军中?”刘寒看向郭秀清和邓文龙道。 他早看出来二人不是单纯的农民,郭秀清虽然不显山不露水,但在战时一点也不慌张,办事干练稳妥,身手也很不错,邓文龙就更不用说,杀起人来猛的一批,而且总是 喜欢冲在最前头。 “回大人,我曾在石砫秦良玉的白杆兵军中任把总。”郭秀清站起身来拱了拱手道。 “白杆兵?”刘寒皱了皱眉头但心中随即一喜。 作为曾经的穿越文扑街写手,刘寒自然是知道秦良玉白杆兵的大名的。 秦良玉本是汉伏波将军后人马千乘的妻子,马千乘被朝廷官员陷害后,秦良玉代行夫职,任石砫宣慰使,建立了一支以当地土著为主的部队,由于这支部队的武器是以白蜡树枝干做成的特殊长矛,是以被称作白杆兵。 这种以白蜡树作成的长矛,枪头配着带刃的钩,枪尾有坚硬的铁环,作战时,钩可砍可拉,环则可作锤击武器,必要时,数十杆长矛钩环相接,便可作为越山攀墙的工具,悬崖峭壁瞬间可攀,非常适宜于山地作战。 而川蜀之地本就多山,再加上当地少数民族居多,民风彪悍,很是擅长山地作战,白杆兵历经平播、平奢、援辽、抗清、勤王、剿匪诸多战役,可谓赫赫功勋,是明朝末年时,朝廷少有的能与建虏八旗兵正面对抗的特种作战部队。 只可惜朝廷党争不断、腐败严重,最终白杆兵于浑河之役几乎全军覆没,朝廷不给饷,秦良玉一个小小的土司无法支撑太多部队,再加上年岁也大了,自此白杆兵逐渐销声匿迹。 “是的大人,那是三年前的事儿了,后来宣慰使大人为了缩减开支裁剪了大部士兵,我就领了遣散费回来了。”郭秀清道。 “把总?你竟还是个把总,嗯……不简单。”刘寒略感对郭秀清的职位略感惊讶,明朝营兵里把总与千总、游击等职位不同,虽然不如千总、游击级别高,但手下的部下都是实打实的,甚至有时候千总掌管的兵都没把总人多。 “秦老将军那边现在如何了?”刘寒没等郭秀清开口,就又问出了个问题。 按照刘寒的记忆,秦良玉可是明末为数不多的终老的将军,而且还很长寿,即使石砫宣慰使不是什么大官,即使赋闲在家手下已经没多少兵,但四川不管如何动乱,张献忠不管如何猖狂,却从来没有派兵去打过石砫,足见秦良玉的威名之大。 刘寒所在的邻水城,东北毗邻夔州府,东南毗邻重庆府,距离重庆府所在的石砫也不算远,说不定日后还会有交集,是以刘寒发此问。 “回大人,我 只见过秦老将军一次,她老人家已入古稀之年了,身体已经大不如前,唉,倘若她老人家一旦西去,张献忠和摇黄十三家肯定就会有所动作,朝廷入川将再失一门户。”郭秀清忧虑的道。 人到七十古来稀,征战半生还能活到七十的将军自然更是稀少,刘寒闻言也是一阵唏嘘。 他是在为秦良玉一家唏嘘,大.大小小为朝廷打了那么多仗,马家一家子,秦家一家子,都快死绝了,朝廷连个爵位都不舍得给。 到了隆武帝时,已经被建虏打的退守福建的隆武帝,为了让老将军继续帮朝廷抵挡建虏,这才假惺惺的封了个爵位,但要钱没钱,要兵没兵,秦良玉也是无力回天。 “秦老将军的事迹我也佩服,日后有机会,我定当去见见。”刘寒想了想后说道。 这话一出,在场的众人都是大眼瞪小眼,以为刘寒是想归顺朝廷,但却没一个人敢问。 第34章 三成赋税 众人闻言表情不一,尤其是石头村的人,他们有着先入为主的观念,以为就算自己不够格,这千人长的位子怎么着也得轮到张永涛来坐。 张永涛自己心里还是有点数的,他连字儿不认识,论领兵肯定不如朝廷的正规军将领,论打架莫说林登万,连邓文龙都打不过,只是众人都瞅着他,气氛烘到这儿了,他脸上还是有些挂不住。 但张永涛并没敢提出异议,他算是看出来了,平日里训练以外,跟刘寒开开玩笑吹吹牛,刘寒都不会在意,但一到军事训练或者任命这等紧要的事,再敢耍滑头,绝对是自寻死路。 “邓文龙,我提任你为军营训导官,领百人长饷银,专职负责教授士兵格斗与刺杀技巧。”刘寒看了一眼正在羡慕郭秀清的邓文龙道。 “啊?哦,大人是说教大伙儿打架吗?别的不敢说,这个咱在行,左狗子的部下有一个算一个,俺都揍过。”邓文龙一听自己也是个百人长的待遇,哪里还有不高兴的份儿。 “军事任命暂时就这样,以后会根据你们的实际表现作调整,不要以为当了将领就比别人高一等,倘若表现不行,就老老实实的回底层做普通士兵。”刘寒强调道。 他一直认为,兵不在多,而在精,只要能把好刚用到刀刃上,在有城池可守的情况下,那操作空间可就大了。 “大人,邻水县的税赋如何征收,还按照以往的惯例吗?”李丰和见众人都没有异议,便提出了自己的建议。 “以往的惯例?什么惯例?”刘寒皱了皱眉道,他只知道邻水县的税赋已经收到了五年后,这狗日的流寇,真是不给老百姓活路,也不给他活路。 “回大人,我刚才查看了府库里的文簿,五年多前,朝廷在此地征收的税和赋,外加各种加派的兵饷以及苛捐杂税,基本相当于百姓每年粮食收成的五成。 三年前闯王李自成占据这里时,在朝廷的基础上又加了一成,去年八大王张献忠占据了这里,又在李自成的基础上加征一成。”李丰和解释道。 “玛德!这就是狗日的惯例?你的意思是,叫我也在基础上加一成?老百姓还活不活了?”刘寒一听这话当即拍了桌子,他并不是怪李丰和,而是觉得这群流寇是逼着老百姓造反。 毕竟农民军不会嫌兵多,他们甚至不管仆从军的质量,只要肯加入他们,就不用种地,也不用纳税了,实现了纳税、征兵的闭环。 “大人,按照您刚 才定下的待遇,卑职大致算了一下邻水县在册人口的收成,即便是想要实现军营支出平衡,也至少需要全城百姓的五成粮食,否则军营将无粮可用。”李丰和知道刘寒不是骂他,但仍旧担心刘寒一激动直接来个不征税,他是了解刘寒的脾性的,是以,赶紧给他打了个预防针。 “五成?税赋都特么收到五年后了!怎么,是要我也学他们提前征收吗?我可不当这黄四郎!”刘寒不爽的道。 说到这里,刘寒就佩服中华大地的老百姓,即便都被压榨成这幅样子了,能不选择造反仍旧不会造反,在刘寒心中,中华大地的百姓是最好养活的了,只要有口吃的不至于饿死就行。 可是一到朝代末年,就连这么可怜的要求都达不到。 刘寒不说话,在座的众人也不敢言语,毕竟这是关乎所有人生死的大事,虽然他们觉得只能如此,但却并不敢去触刘寒的霉头。 “税赋暂定为百姓收成的三成,今天不再征税,下发布告,在安民告示里说清楚,告诉他们,我刘寒不是朝廷的贪官,也不是张献忠,轻徭薄赋,让老百姓缓缓气。”刘寒琢磨了良久,对众人道。 “可是大人,这样下去,咱们军营的粮食不够支呀!欠饷会造成很严重的后果。”李丰和还没开口,郭秀清却急着道。 他太了解底层的士兵了,知道一旦欠饷,不仅军队的士气会急速下滑,而且一个不小心就会炸营。 炸营是什么概念,要么满足他们的要求,要么就换首领,而原首领的结局自不必说,指望底层士兵的觉悟足够高很显然是不现实的。 “是啊大人,俺知道俺那些部下,你给他发饷他们就干活,不给发饷他们就闹事,难办着咧。”王总附议道。 第35章 粮价就是人心 “掌柜的,昨日大乱,俺是担心那些匪兵,求掌柜的开恩,俺的工钱本就不多,家里已经没米了。”周小五一听孙仁的话顿时担心起来,赶紧跪在地上求情。 他不是不愤怒,但愤怒又能如何?他可以不干这份差事,但有的是人想干。 “哼!就你怕死?如此胆小,不堪大用,想干就干,不干拉倒!”那孙仁说完扭头便回了粮铺。 周小五跪在地上踟蹰了一会儿,还是站起身来进了粮铺。 “秦三儿,从今日起,粮食涨价。”孙仁瞥了一眼周小五,一脸料定他会老实回来的样子。 “是掌柜的,涨多少?”秦三儿一边询问,一边以看笑话的眼光看周小五。 “一升涨一分银子。”孙仁似乎早酒有了定意,对那秦三儿道。 “一升涨一分!掌柜的,这……这城里的老百姓怎么还能吃得起粮?”周小五本就负责粮铺的账目,他当然知道一升涨一分意味着什么。 原本每升米价是两分五厘,这一下子涨一分,就是涨了将近三成,邻水县这两年本就屡遭破坏,老百姓的日子本来已经处于生与死边缘了,这粮食再涨价,真是不给人活路了。 可周小五话一出口便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他不是粮铺掌柜,这么说就是逾矩。 “我说周小五,掌柜的开粮铺是为了挣银子,如今邻水换了人,所有人都人心惶惶的,这正是咱们挣钱的好时候,怎么?你是嫌咱们掌柜的挣钱多?笑话!”秦三儿挖苦道。 “好生算你的账,敢算错一笔,老夫活剥了你!”孙仁没功夫理会周小五,诚如秦三儿所言,城里越是乱,那群屁民就越是想多买点粮食,这对于他孙仁来说就是业绩。 虽然孙仁也想不明白这新来的那个叫刘寒的为何没来抢他的铺子,大约可能是个傻子吧,不过这对他来说是个好事儿。 只要今年能多挣些银子,年底时便可以打点打点,争取早日离开这是非之地,孙仁一边看着秦三将最新的粮价挂出去,一边怀念曾经在江南富庶之地的旺铺掌班的日子。 以前歇了业,他就能去逛一趟娼馆,如今呆在这破地儿,连个娼馆都没有,就是那些屁民家里的闺女,他也早就没了兴致,个个都是歪瓜裂枣,每天还得担心这担心那,真不是人过的日子。 “这粮价是不是写错了?孙掌柜。”粮价刚挂出去,一个前来买粮的老汉提溜着粮袋子站在店门口询问道。 “那不写着呢吗?怎的会错?就是这个价。”秦三儿见孙仁不想搭话,便对那老汉道。 “小哥,这……这突然一下子涨那么多,可叫俺老百姓咋活呀!”老汉皱着眉头道。 “忒你个老东西,你爱咋活咋活?管俺们粮铺什么事儿?”秦三儿嘲讽道。 “你怎么说话的?什么叫爱咋活咋活?没有俺们买你的粮,你这铺子能开下去吗?”这时一个年轻人也来买粮,正 好听到那秦三的话,便指着那秦三呵斥道。 “就是!粮价一直都是两分五厘,近来咱们这儿也没有灾荒,为何突然涨价这么多?我看你们分明就是恶意抬价!”路上的行人听到了声响,聚集了更多的人,都对粮铺突然涨价很是不满。 秦三儿也是色厉内荏之辈,一看人多了便没再敢多言语,孙仁一看人越聚越多,便站起来陪着笑容冲在场的人拱了拱手。 “哎呀诸位邻里,饭可以乱吃,这话可不能乱讲,你们也知道,如今朝廷和建虏在打仗,听说都已经打到了南京城,再说说咱们这儿,先是那闯军,后是那沈龙,如今……如今又来了位新主,这兵荒马乱的,从湖广运粮成本增加了嘛,东家开粮铺肯定不是赔钱做买卖是不是? 诸位邻里也理解一下,理解一下。”孙仁到底不是那秦三儿般,说起话来十分有条理,而且他很是清楚这些屁民的心思,随便找了个理由便让在场的众人不知道如何反驳。 他说的话半真半假,朝廷和建虏在打仗不错,已经打到南京城这也很合理,邻水城最近换了新主人也没问题,但这些原因与运粮成本增加并不是因果关系,只是那些百姓不知道罢了。 在场的人被孙仁的话说的不知道如何反驳,大多数人只是唉声叹气,埋怨日子没法过了,最初来买粮的那老汉也摸了摸身上仅有的一把铜子儿,知道他的钱连一升米都买不到了,摇了摇头准备回去。 这时一个短发年轻人从人群中挤了进去。 “听说粮食涨价了?”刘寒微微眯着眼看着孙仁道。 孙仁见刘寒身后还跟着俩家丁模样的壮汉,也不敢怠慢,上去拱了拱手道。 “是的这位公子,主要是运粮成本提高了,没办法,小店也是要利润的。”孙仁笑道。 “呵呵,运粮成本?粮食是从湖广运过来的吧?朝廷虽然在与建虏打仗,但湖广目前还在朝廷手里,何来的运粮成本?”刘寒皮笑肉不笑的道。 邻水距离湖广很近,虽然其他地方都在打仗,但这孙仁明显是托辞,骗骗老百姓罢了,刘寒才不吃这一套。 “这……其实公子有所不知,湖广虽然在朝廷手里,但沿途多了许多土匪强盗,风险增加了不少。”孙仁又寻了个理由道。 “最近几年一直都是如此,何以就今天涨价?我看你就是想趁机发战争财。”刘寒冷着脸道。 他早知道这些做生意的人脑子活络,想找个借口还不是张口就来,是以理论了几句就懒得跟这厮掰扯。 正所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这句话反着来照样可行。 总之,这粮价肯定不能涨,粮食涨价周边的百姓买不起粮食,买不起粮食就会闹事,一闹事刘寒就会头痛,刘寒一头痛事情就会很麻烦。 解决不了问题,那就解决搞出问题的人。 “就是!俺看这位公子说的对!这掌柜的就是看咱们新来 的那位将军好相与,才敢这么明目张胆的涨价,那沈龙在时,何以没动静?”见刘寒一副吃定对方的样子,其余老百姓也都借着刘寒的气势附和道。 “咱们那位新来的将军可怜咱们,将赋税大幅度降低,本以为以后日子会好过些,没想到你这掌柜的如此作为,这不是跟将军大人作对吗?你就不怕将军大人来收了你这粮铺吗?” “哼,俺一会儿便去请见将军大人,叫他老人家知道你干的好事,俺有个亲戚在军营里咧!” …… 周围的人三言两语的开始给孙仁使眼药,那孙仁闹不清楚刘寒的底细,脸色变的很难看。 “粮食不能涨价,明白吗?”刘寒见那孙仁不说话,便再次强调道。 他有想过直接将粮铺接管,但只是将粮铺接管根本没有用,这粮铺生意可不是谁都能做的,必须有稳定的货源,而且各地粮铺基本都被江南的士大夫们垄断,他们有成熟的运输网络。 孙仁见刘寒说话咄咄逼人,一副吃定他的样子,更加的不敢得罪。 但他人老成精,脑子马上就有了应对之策,在不了解对方的身份时,不去得罪对方,此人不就是想用原来的价格买些粮食吗?那就给他便是。 先打发此人走,而后他再去查此人底细,倘若真的惹不起,那便原价给他,反正他又不指望一人挣钱,只要价格上去,这些屁民不还得高价买他的粮食? 而如果查出来此人也只是虚张声势,孙仁有一百种办法让这人怎么吃的怎么吐出来,念及此,孙仁故作讨好的走到刘寒身边道: “这位公子,能否借一部说话?” “不用,就在这儿说吧。”刘寒仍旧不为所动。 他大致猜出来这孙仁要干嘛,无非就是拿银子或者粮食让他不要为难,眼瞅着粮铺门口的人越聚越多,他自然不会去吃这点蝇头小利。 他一大早就起来,就是想看看城内百姓对他的看法,是以刚才街道上的人在看布告时,他就站在人堆里,也得知邻水县的百姓被欺压惯了,压根就不相信他刘寒会真的大幅度降低赋税。 他本来对这种不信任还挺失落的,而且也没什么好法子去建立信任,但现在机会不是来了吗? “公子可知道我的东家是哪位吗?”孙仁当然不可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把他的想法说出来,所以只能换了个说法。 “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我最后强调一遍,粮价不能涨,必须按照原来的价格出售,你同意不同意?”刘寒又重复了一遍自己的要求,他的耐性已经被消磨的差不多了。 “我的东家是湖广荆州府的孙庆来孙侍郎,望公子不要为难在下。”孙仁本不想说的,毕竟强龙不压地头蛇,但为了自己的前途,他必须将此事摆平。 孙家在荆州府势力盘根错节,他不认为面前这个短毛小子敢去触孙家虎须。 果然,这话一出除了刘寒以外, 在场的众人脸色都变了变,朝廷的势力虽然够不到这里,但对普通百姓的影响力肯定大于流寇,正所谓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侍郎是什么官?正三品的大员!一般的小家族谁能惹得起? 孙仁见众人都倒吸一口冷气,而刘寒又不在说话,还以为刘寒是怕了,嘴角不由得露出得意的笑意。 “登万,给我揍他。”刘寒面无表情的对身边的林登万道。 他本来想和平解决此事的,毕竟城里就这么一家粮铺,如果闹掰了,以后没了粮铺会出大问题。 可现在明摆着和平解决不了了,若是粮食真的涨价了,以目前城内老百姓的状况,肯定是活不下去了,那这粮铺就没有了存在的必要。 林登万不知道什么孙庆来,就是知道了他也不在乎,听了刘寒的话当即抓住孙仁的衣服,单手就将他提了起来。 啪——啪——啪——啪—— 林登万抬起右手就是几个大逼兜,他力气本来就大,几巴掌下去,那孙仁的脸马上就红肿了起来。 “哎哟——哎哟——公子怎的如此不讲理?我们东家可是不好惹的,倘若我去信……” “登万,今天早饭是没吃饱吗?给我狠狠的打。”孙仁一边踢踏着腿挣扎,一边继续拿荆州孙家来压迫,但仍旧强忍着怒意没敢彻底激怒刘寒,但刘寒才不管这个,身后的百姓可都看着呢。 林登万本来怕打坏了对方,毕竟刘寒没说打成什么样,一听刘寒不满了,马上将孙仁扔在地上,右腿抬起来对着那孙仁的膝盖就是猛的一脚。 只听——咔嚓一声,这一脚竟直接将孙仁的右腿给踢骨折了,那孙仁惨叫一声险些晕倒过去。 “敢打我们掌柜的,我跟你拼了!”一直在一旁候着的秦三,突然拎起店铺内的棍棒冲刘寒抡了过去。 他其实在林登万抓住孙仁时就想动手了,只是内心一直在挣扎,他当然不在乎孙仁受不受辱,他只是想搏一搏,只有在这紧要关头,才能让孙掌柜看到他的忠诚,这样日后顶替掉那周小五就更容易了。 只是他很明显判断错了,本以为自己手持棍棒离得又近,只要拿住了刘寒就能救下孙仁,可他的棍子还没抡下去,便觉胸前一阵剧痛,而后前冲的身体竟然倒着飞了回去。 林登万刚才只顾着暴揍孙仁,竟一时没注意,懊恼之际,便看到刘寒只是一个拳头过去。 秦三儿胸前向后凹陷,后背咚的一声撞在了墙边,眼睛瞪得老大,努力的抬起手想说些什么,但一张嘴就是一口鲜血喷出,嘴巴张了张就头一歪没了声响。 刘寒甩了甩发酸的拳头,他自己也有点懵,使用时空穿梭六七次了,每次都全身酸疼的不行,但每次酸疼的感觉消失后他都感觉自己身体强壮了一些,只是他一直没太当回事,虽然历经两次战争,却因为有其他人冲锋陷阵,他自己反倒一直没机会展露。 刚才 情急之下,他只是下意识的出拳,他明显感觉刚才那一拳直接打断了秦三儿的胸骨,没想到一击之下威力竟然这么大。 第一次杀人刘寒自己也吓了一跳,毕竟是现代人,他首先想到的是坐牢,但马上自己在心里都笑了,这里是明末,死个把人谁在乎? 这里没有王法,也没有法律。 粮铺外头的百姓很明显都吓了一跳,鲁智深打死镇关西还需要三拳,而刘寒只是简单的出了一拳,那秦三儿看模样死的就不能再死了,惊吓之余,有些人甚至慌张了起来,毕竟是死了人,这些人都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思想,马上就有人转身想走。 “诸位请留步,我是刘寒,也就是这座城的新主人,那些布告就是在我的命令下下发的。”刘寒冲粮铺门口的众人拱了拱手自报家门道。 这话一出口,那些百姓又吓了一跳,不知道谁先起的头,竟是都跪了下来。 他们可是知道那些强盗兵的凶残的,谁敢不从就是死路一条,再加上刘寒刚才在他们面前就杀了人,是以都满脸惶恐的不敢说话。 “都起来吧,我刘寒说话算话,降低赋税之事就是我的意思,你们信不信不重要,马上要秋收了,时间会证明。”刘寒又道。 这话一出,脑子稍微活道点的,赶紧开口恭维着说相信,但刘寒不以为意,迫于威压的话又有什么可信度。 “我今日来此,就是专门为了粮价,我知道你们日子过的不好,家中也早已没了余粮,可恨的是这些奸商竟然贪婪的昏了头。 总之只要我在,就绝不允许粮食涨价,且再忍受几天,等新稻米下来情况就会好上不少。”刘寒想了想后又道。 他说的都是心里话,而且语气很是温和,这与先前的李自成部下和那沈龙不一样,不少百姓听的都愣了。 “俺信,俺信大人,大人体谅俺们活的艰难,这是俺的福分咧,俺给大人磕头!”最初来粮铺的那个老汉当即跪倒在地磕头。 “大人呐,俺不是不信,是俺都被以前的那些人给骗惨了,俺们真的没活路了,谢大人慷慨,只是可惜了俺的娃,一个多月前饿死了……”那汉子说着说着趴在地上哭了起来。 “只要我在邻水一天,就没人敢在欺压你们,包括军营里的将士,谁敢无故欺压你们,皆可来县衙寻我请命,我绝不姑息!”刘寒再次向众人说道。 粮食就是人心,就是源源不断的后备兵员,这句话以前是,现在是,以后也是,得民心者得天下,刘寒不想什么天下,他只是看不过去。 “孙仁,我再问你一句,这粮价还涨不涨?”刘寒转身又问向抱着右腿在地上打滚的孙仁道。 见那孙仁只是哭嚎,林登万以为打的还是不够,正要上前去将他另一条腿也打断,那孙仁见状吓的赶紧忍痛爬起来,跪倒在刘寒脚下。 “不涨了!不涨了!大人饶命!” …… 第42章 赌约 刘寒见李定国一副不服气又愿闻其详的表情,嘴角仍旧露着那该死的笑意。 “我先说下目前的局势,免得你不相信。 先说北边,如果我料的不错,当下陕西、汉中等地的孙守法、赵荣贵、贺珍等部正在与建虏作战,而你那义父不仅不去支援,反而因为旧怨落井下石。”刘寒说完见李定国没有作声,便知道史书上说的都是真的。 “再说东边,年初驻防内江的刘进忠叛变你应该知道吧?他叛变的原因竟然是因为他的部下叛变,你不觉得搞笑吗? 刘进忠表面上投靠南明,但暗地里却与建虏有联络,此人知道你们大西的战略部署,又知晓不少进川的密道。” 说起这事儿,刘寒当时看史书的时候就觉得很无厘头,但这确实是历史上就发生的事,究其原因还不是因为张献忠太残暴,部下叛逃,身为首领害怕张献忠怪罪之下将他也给杀了,所以也叛逃。 “再说你们大西军与大明朝廷,你们双方都知晓已经没有力气再与对方打硬仗,却都将重兵驻扎于重庆交界,不仅使得大西不能兼顾北方,又使得本就千疮百孔的南明朝廷无法集中力量去抵御建虏,南明朝廷很头疼,你那干爹也很头痛,对吧? 这其实还不是你那干爹最头疼的,他最头疼的应当是川蜀地区的叛乱吧?那些士绅仗着有威望和钱财,鼓动和纠集了不少地方的百姓造你们的反,是也不是?” 川蜀毗邻乌斯藏,而乌斯藏多年来都是在自己的地盘上折腾,倒是与张献忠矛盾不大,但除了乌斯藏外,北边建虏在打汉中的孙守法,而汉中是进入四川的上佳之地,一旦汉中被建虏拿下,那就到了你张献忠跟建虏拼刀子的时候了。 唇亡齿寒的道理但凡读过点书的都明白,可张献忠身为皇帝还真的没读过书,如此危机时刻,不去派兵救援,反而还断绝了汉中到四川的商人来往,使得孙守法等人陷入绝境,按照刘寒的判断,汉中绝对坚持不了多久,甚至即便张献忠现在幡然醒悟,也已经来不及。 东边自不必说,南明的大西互相掣肘,一边是内乱,一边是外敌都顾不上,双方仿佛撑着一口气,就看谁先断气,当然历史上自然是南明先撑不住,只不过大西也就比南明多撑了不到一年,这在刘寒看来,简直愚蠢的令人发指。 至于川蜀地区士绅阶级的小动作,这里头绝对有南明朝廷的指使,而张献忠那残暴的脾气不过是推波助澜 而已。 “你那干爹是不是认为自己对川地的百姓不错,那些百姓竟然还是反叛他,就是忘恩负义,所以才怒不可遏的去剿杀?”见李定国默认,刘寒又道。 “这是一种恶性循环,他越是感觉被孤立、被以怨报德,就越是猜疑暴戾,而越是猜疑暴戾,又更让他不分青红皂白的屠杀,自古以来想要战胜强敌,首先就要自己一方团结一致共同对外,其次是拥有最低限度的同盟者,你看看你那干爹有什么?”刘寒毫不客气的道。 自己的地盘一片叛乱,东西南北四面一个盟友都没有,什么叫内忧外患,没有比张献忠现在的处境更贴切了,而且此人还崇尚武力,不事生产,天不灭你,灭谁? 刘寒的一番话很明显让李定国深受打击,他虽然一直没说话,但表情却从一开始的平静变得失落、颓废,因为刘寒说的正是他面对的现状。 李定国看出了一点眉目,比如他觉得不该对孙守法落井下石,但却无法看清所有,更无法改变什么,因为他的义父就是那样,谁敢反对他,他就杀谁。 这一点丝毫不用怀疑,张献忠因为一次喝酒喝多,竟然一口气将后宫全部妃嫔以及自己的亲生孩子全部杀了个干净,其暴虐如此可见一斑。 他有想过去与大明朝廷谈和,但他却不敢说。 李定国深深的感觉到一股无力感,一种即使知晓了一切,仍旧无法改变结局的无力感。 “我……又能做些什么。”李定国摘下头盔,双手抓挠着头发,显得格外痛苦。 “那就要看你想要的是什么了。”此时的刘寒如同一个得道的大师一般,一副洞察一切的态势,他知道李定国这小子被自己说服了,或者说是破防了。 “我……想要什么……最开始,我只是想吃饱饭不受欺负,后来陛下收养了我,我每日习武带兵打仗,希望帮助陛下平定四方……”李定国无望的喃喃自语。 “不,那是张献忠想要的,我问的是你,现在的你,身为安西将军、坐拥十万大军的你。”刘寒补充道。 李定国沉默了,这些问题他之前从来没有想过,而刘寒的话如同惊雷一般,将这些问题摆在了他的面前。 刘寒说到这里也不再说话,而是留给李定国考虑的时间,有时候就是这样,并非古人不够聪明,而是他们不可能超越时代,限于自己的见识、阶级的局限性,导致某些方面就是想不通。 而刘寒,就是那个戳破了窗户纸的人。 刘寒不 知道这么做的后果,会不会对以后的局势产生什么不利的影响,他只是不想看到神州陆沉、不想看到上千万百姓就那么无辜的死于茹毛饮血的建虏之手。 至于张献忠,不过是背锅的罢了,他虽然残暴,但却并未像明史里记载的那样,杀平民六万万,六亿,只能说负责写明史的清朝人真敢写。 从各方面的史料来看,直到张献忠战死,四川的人口并未大规模下降,反而是多尔衮、豪格等人入川后,四川原住民几乎死绝,不得不从湖广潜入人口,总之,成王败寇罢了,历史是赢家书写的。 “我想要百姓不再受战乱之苦,想要建虏滚回他们的白山黑水,不,他们不配活着!他们杀了数倍于自己全族的汉民,他们理应付出代价!”李定国眼里含着泪水,一字一顿的道。 即便建虏现在已经入主中原在北京登基,但建虏全族绝不会超过五十万人,而江阴、扬州、嘉定皆为江南富庶之地,人口加一块绝对超过建虏全族,这还不算已经被攻克的南京,以及李定国不知道的,建虏日后更多的屠戮。 他一下子就醒悟了,知道自己要的是什么,才能知道应该做的是什么。 刘寒看着李定国笑而不语,有些事点到为止,说的太多就过了。 这是野蛮对文明的最后一次入侵,他尽力了。 “所以,你愿意与我一同去做这些事吗?”李定国觉得在刘寒面前掉眼泪很没面子,醒悟了后急忙擦拭掉。 “额……”刘寒被这个问题问的一怔。 “我不愿意。”老子来明末可不是搏命的,是来挣钱的,平定天下这种大事,还是由你来做吧,别拉上我。 “你既有此见识,却不为之去努力,与那些蝇营狗苟之辈又有何不同?”李定国皱着眉头讽刺道,他坚信面前的刘寒肯定知道更多的事,虽然不晓得是从哪儿知道的,但倘若刘寒肯帮他,以后必然可以减少很多麻烦。 “嘿嘿,你还真说对了,我就是那蝇营狗苟之辈,没啥志向,在邻水当个小城主挺好的,嗯,我会在后方为你摇旗助威的。”刘寒有些心虚的恭维道。 “哼!倘若我不同意呢?”李定国盯着刘寒的眼睛道,言下之意不言而喻,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现在李定国就是那刀俎。 李定国好不容易找回些场子,自然不肯放过这机会。 “我都说了,我赌你的剑连我的衣服都刺不破,不信你试试?”刘寒继续重复李定国的话,完了还一副无所谓的 样子般怂恿道。 “痴人说梦,怎会有你这等人。”李定国一直当刘寒是在开玩笑,对方身上的衣服虽然样式别致,但李定国并未看出有什么其他不同,他权当刘寒是以死相逼,就是被他杀了也不会去跟他一块做那些事,这让李定国很是无奈。 “怎么叫痴人说梦,你看啊,我如果跟你走,是不是以后就要听你的?”刘寒恬不知耻的对李定国笑道。 李定国闻言点了点头,他麾下有十万部将,皆是听他一人调令,即便是他义父也不见得能轻易调动,刘寒既然来到他军中,自然也应该听他的号令。 “不过,我可以提任你为军师,除了我的命令,你谁都可以不听。”李定国沉吟了一下,似乎下定了决心般。 这已经是他能给出的最高待遇了,他确实很希望刘寒能与他并肩作战,因为他十分确信,有时候见识和战略眼光,比战术和一战的胜负更重要。 “那不就得了,走不了,我这人谁的命令都不想听。”刘寒无赖一般的道。 打仗是不可能打仗的,打.打杀杀的多无聊,哪有呆在自己的小城里躺着数钱来的开心,而且李定国这货悟了,只要他提前部署,这四川就有相当大的概率不会丢,也就是说他不用再去直面建虏那群屠夫了,这简直是天作之合。 “你……”李定国被刘寒的话噎的不知所言,十万大军的军师,不知道有多少人想做,他那些部下,哪个不想着爬的更高点,好掌握更大的权力,而面前这人竟然如此说,实在是有些无赖。 他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我的建议是,韬光养晦保存力量,你不会蛰伏太久,我知你不想忤逆张献忠,你可以不去反对他,但一定要尽量保存自己的力量,另外要当心孙可望背后捅你腰子。”刘寒当然不在乎李定国的腹诽,而是相当正经的提醒李定国。 只要李定国的十万大军能保住,日后便是抵抗建虏的绝对主力,到时候江南和川蜀将家动乱,他很轻易的就能收服那些没有太多实力的流寇、南明溃兵、以及张献忠死后的残部。 是的,按照既定历史,张献忠没有一年活头了,他之所以让李定国蛰伏,而不是造反,一来是因为李定国虽然反对张献忠,但毕竟是其养大,并不想撕破脸皮。 二来倘若此时李定国就撕破脸皮,依照张献忠那暴躁的性子,四川肯定就是先内战了,更何况那样就大.大偏离了刘寒对原有历史的掌控, 这实在太不划算。 “你当真不愿意做我的军师?”李定国似乎有些不甘心,刘寒连他与孙可望不合的事都知道这么清楚,他十分确信刘寒就像那诸葛孔明一般,能掐会算有经天纬地之材。 “不去不去,要不咱们还是打个赌吧。”刘寒见李定国仍然有用强的想法,便想了个法子道。 如果李定国真是强抓了他去军营,他还真的没法子,虽然他可以用时空穿梭跑掉,但邻水城肯定就没法呆了,再被捉住可咋整?重头再来?混出头后再被抓住呢? 日了狗了。 “什么赌?”李定国皱着眉问道,他不喜欢打赌,但更不喜欢用强,强扭的瓜不甜,可如果刘寒打赌赌输了,那就不能怪他了,李定国只希望刘寒赌品好。 “就赌你的剑刺不破我的衣服,如果我输了,我就跟你走。”刘寒挑了挑眉毛,似乎是在调戏李定国般。 “那如果我输了呢?”李定国知道既然是赌约,不可能不下赌注,很明显他动了心。 “如果你输了,你就把你随军携带的粮食留下,还有这邻水城和大竹城,你不能来攻打,当然,我也不会主动攻击你。”刘寒笑着解释道。 事实上李定国压根就没将邻水县、大竹县这等小县城放在眼里,就这俩小城那点可怜的兵力,就算李定国的大军站着让他们打,这点人估计都不够他弓箭手的一轮齐射。 “还有吗?”李定国皱着眉头道,他有点想不明白了,你若是想一块做大事,就直接答应便是,何来如此麻烦,他的剑术他自己心里明白,莫说刘寒身上的衣服,就是穿个普通的轻甲,他也能轻松刺穿。 “你这剑不赖。”刘寒看了眼李定国腰间的佩剑,而后很是暧昧的冲李定国挑了挑眉。 李定国一阵无语,他虽然年纪不大,但却已征战厮杀多年,见识的人也不少,却从来见过如此无赖之人,不过刘寒有句话说的不错,他并不适合去自己义父那里当差,否则不出三天肯定被他义父砍了脑袋。 “怎么样?”刘寒站起身来张开双臂,一副做好了准备的样子。 李定国听的眉头直皱,只觉告诉他,刘寒没跟他在开玩笑,可是…… 刀剑无眼,即便他只是朝着不是要害的地方刺,肿疡有多难治疗他是清楚的,这实在是个大难题。 他希望刘寒帮助他,但却并不希望刘寒冒这个风险。 沉默了片刻,李定国起身摇了摇头。 “罢了!粮食除了我回程所需,其余的都留给你。” …… 第43章 无形装逼,最为致命 李定国最终还是离开了,他走时带着惋惜,但同时表情却更加凝重和坚定。 因为他终于明白自己要做和该做的是什么了。 刘寒也转身想着城墙而去,他的表情就比李定国要轻松多了,毕竟三寸不烂之舌搞定李定国,还是一件十分有成就感的事,而且还能得到不少粮食,最重要的是,短时间内是不用在担心遭受张献忠的攻击了。 毕竟他所在的邻水和大竹,是在李定国的辖区内。 而之所以将大竹也带上,全是因为这老哥实在是地道,遇事儿他真上,这哥们能处。 “打开城门吧,危机解除了!”刘寒走到城墙下头,对城上的王高等人道。 王高和林登万一直盯着下面,他们俩不知道刘寒与那张定国谈了些什么,只看到张定国脚步不快的走回了自己的大军里,而刘寒反而闲庭信步般,一点也不着急。 事实上刚才两人着急的不行,林登万甚至要求要出城去保护刘寒,但却被经验丰富的王高给阻拦。 王高觉得刘寒不简单,他应该不会去做毫无把握的事,便决定再看看,直到刘寒返回。 “大人,这时候开城门……太过危险了吧。”郭宝坤以为自己听错了,指了指刘寒的身后,李定国的大军还在原地呆着,倘若此时开城门,那群骑兵一拥而进,什么可都没了。 “叫你开你就开,危险个毛线,那是友军!”刘寒呵斥道。 他可不想再坐着那个竹框框被部下拉上去,那也太丢人了。 “友军?”王高和郭宝坤两人对视一眼,都闹不清楚什么情况,怎的下去聊了会儿天就聊成友军了? 不过郭宝坤还是选择了服从命令,几十个士兵当即把城门后堆积的石头块搬开,过了好一会儿,南城门才被从里头打开。 “大人,你瞅,他们来了。”郭宝坤刚出城门去迎接,但见李定国的队伍里朝着他们奔过来不少人,直吓的眼睛都瞪得老大。 而林登万则抽出战刀,迅速的将刘寒护在身后,王高吆喝着外头的人赶紧进城他好关城门。 “怕个锤子,那是给咱们送粮食来的。”刘寒回身来并不生气,而是对那群朝着他奔过来的骑兵笑着挥了挥手,因为他看到了冲在最前头的正是李定国。 “兄弟……这……可不能干傻事儿呀!”王高急的脑袋上都见了汗,拉着刘寒的胳膊就要往城里走。 “王老哥你瞅,他们每个人马背上都拖着东西,那,是粮食。”刘寒指着那一大队骑兵对王高道。 王高愣了一下,随即眯着眼睛看过去,可不是嘛,这群骑兵的战马后背上都拖着一袋袋东西,莫非……真是粮食? 可张定国为什么要送他们粮食?他不是来攻打邻水的吗?怎么突然还就成了友军? 这……这……王高此时脑子仿佛成了浆糊,他想破了天也想不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事,而他的好兄弟刘寒究竟与那张定国谈了什么? 骑兵的速度 很快,只两息时间便赶到了刘寒面前,那些骑兵到了城下也不啰嗦,将自己马背上的粮食袋子往地上一丢,而后拍马便回,似乎一点也不想久留。 而李定国那个之前扬言要杀刘寒的部下没走,只是跟在李定国身后恨恨的看着刘寒,不止是王高、郭宝坤想不明白,他也想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要将自己的粮食交出去? “以后若是你想明白,可来潼川府找我。”李定国说着解下了自己的佩剑递向刘寒。 郭宝坤虽然害怕,但却知道自己该做什么,大着胆子走了过去将那把佩剑接下,然后递给刘寒。 仓啷——刘寒猛的拔出来那把宝剑,长长的剑刃映着日头泛着白光,剑身有些斑驳,可以看出李定国用这把剑杀过不少敌军,但剑刃却很锋利,应该是时常维护。 “是把宝剑!”刘寒下意识的道。 “就此别过。”见刘寒还是不为所动,李定国失望的摇了摇头,打马便打算回军。 “等一下。”刘寒将手里的佩剑重有递给郭宝坤,沉吟了一下后似乎做了个决定。 他从腰间将三个电棍取出,又把辣椒水、防狼喷雾等小玩意儿都递给身边的部下,紧接着又从两个小腿后边取出两把锋利的匕首来,这一番操作直看的李定国身后那部将眼睛都直了。 他还以为刘寒是只身没带武器的,没曾想这货竟然带了这么多东西,尤其是那两把匕首,一看就不是凡品,那做工、那光泽…… 李定国也皱了皱眉头,他也没想到刘寒的衣服里竟然藏了这么多东西,他虽然不明白除了那两把匕首外其他的东西是做什么用的,但肯定不会救死扶伤用的就是了。 刘寒将身上的东西都取出来后,就开始脱衣服,先是印着“保安”两个大字的防暴头盔,而后是防刺服,李定国身后那部下都惊了。 他实在想不明白这刘寒究竟要干啥?咋的就开始脱衣服了? “这套衣服送你了,希望能帮到你。”刘寒将那套防刺服简单的叠了下,就递给郭宝坤让其代为转交。 李定国不明白那写着‘安保’两字的头盔是什么意思,也不知道刘寒为何要送他一套衣服,但他知道某些地方女子倘若中意某个男人,便会送对方自己的肚兜,难道…… 嘶……李定国想到这里浑身的不自在,叫部下将衣服接下后,便打算拍马离去。 “这匕首乃是高碳钢所制,锋利异常,这把给你,那把你是赠给定国老弟的,定国老弟是干大事儿的,希望你将他保护好。”刘寒想了想,又走上前去从林登万手里拿过那两把匕首来,都递给了那部将后道。 刘寒早就看到那部将很喜欢这匕首,这玩意儿他库房里还有备用的,人家李定国同志又是送粮食、又是送宝剑的,自己不回礼实在有点说过不去。 那部将刚开始还一直怒视刘寒,但得了把匕首后眼神马上和善了不少,可以说 是十分真实了。 只是李定国却不在意,此刻他脑子里满是女人赠送男人肚兜的画面,这让他恨不得赶快离开这里。 “俺家大人的衣服刀剑不能破,那是宝贝咧!”郭宝坤见自家大人将随身宝甲送了人,而那李定国还一副不在乎的模样,这让他很是生气,随即便冲着李定国说了一句。 李定国扭头看了一眼郭宝坤,很明显不太相信他的说辞,与刘寒又敷衍一般的拱了拱手,便与他那拿着匕首仿佛花痴见到美女般抚摸不听的部下回了军中,没过多久,李定国就带着所部骑兵消失在了邻水城远方。 “兄弟,俺的弟兄正往这边赶咧,俺恐怕得回去了。”王高冲刘寒拱了拱手道。 他今天受到了太多的震撼,起初是一大堆从没见过的神药,而后是刀枪不可破的看齐却很普通的衣服,最让他不可思议的是刘寒竟然真的劝退了来犯的敌人。 不止如此,还让敌人甘心留下随军的粮食,而那敌军将领不仅不生气,还一副对刘寒很是尊敬和佩服的样子,这如何让王高不震惊。 “也好,有劳王老哥了,兄弟我没齿难忘。”刘寒冲王高拱了拱手道。 刘寒虽然与王高才见过两次,但不论如何,这王高是真的够意思,见他遇到为难,二话不说就是梭哈,这样的哥们在后世已经不多见了,而在这片土地,人们都还保留着最温软的质朴。 大竹县距离这里虽然不远,但调兵遣将都是需要成本的,尤其是行军途中更是如此,倘若王高不回去,就在邻水城等候他的部队来临,一来一回就是不小的消耗,而且路上还容易生出其他事端。 王高冲刘寒拱了拱手后上了战马,带着自己的部下就欲往回走。 “王老哥等一下。”刘寒让林登万将身上的防刺服脱下,并喊住了王高。 这让郭宝坤以及得了消息赶来的张永涛等人皱了皱眉头,在他们眼里刘寒什么都好,就是出手太过大方,那防刺服在他们眼里可都是宝贝,而他们整个军营里也不过就那么几套,刘寒先是送给那敌将一套,这就要再送出去一套,不免让他们心里感觉酸溜溜的。 “这衣服轻便,而且防御能力也很不错,便送与老哥吧。”刘寒命部下将林登万身上脱下来的那套衣服送给王高。 “这……兄弟,这般宝物……俺受之有愧呀!俺不要。”王高虽然心里感激,但也知道这宝甲的价值,便推脱道。 “王老哥你就别客气了,兄弟我刚才就瞧见你稀罕这东西呢!不过一件衣服而已,兄弟这儿还有。”刘寒开玩笑道。 王高这才接下了那套防刺服,他觉得这趟来的实在太值了。 “兄弟日后但有需要帮忙的地方,尽管跟俺说,俺若是推脱,那就是俺不讲道义,对了,俺这番回去便将你的事迹告知俺那些哥哥们,他们必然也会惊掉大牙。 俺想着你还是尽快去趟夔州吧,不然他们可 能就会一起来寻你了。”王高想了想道。 王高可太了解他的那些拜把子哥哥了,若是让他们知晓刘寒的能耐,估摸着真会一股脑的赶到邻水来拜访。 “成,我尽快准备准备就去拜访诸位老哥,只不过今天遭遇如此大的变故,城内外的百姓们都陷入不同程度的混乱和惊吓,恐怕得等到我将这些事处理完。”刘寒想了想道。 不过他也有点好奇这摇黄十三家的诸位首领了,他们天天都没事干吗?怎的给他一种都很闲、很喜欢看稀罕的印象? “那兄弟俺走了,青山不改,绿水长流。”说着王高拱了拱手,刘寒还之以礼后目送对方离开。 “心疼那衣服了?”刘寒扭头对部下们道。 “没……没有……哪儿能啊?”张永涛随即反驳,郭宝坤等人也当即摇头,但是他们的眼睛却出卖了他们。 “不用心疼,过阵子我多弄点回来,教你们每人都能穿上一件。”刘寒随口道。 “大人此话当真?”刘寒话刚说完,张永涛便下意识的问道,郭宝坤等早就眼红防刺服的部将也都满脸期许的望着刘寒。 “那能有假?不过你们也知道,上头的人喜欢瓷器,哦,似乎还喜欢那些红红的木头,倘若你们能努努力多给我搞一些……” “俺晓得咧!俺等下了值就去寻摸,俺知道哪里有咧!”百人长马老六嘴都裂到了后脑勺,他在邻水城待的最久,自然知道哪里能搞来这些东西。 作为当兵的,能有一套近乎无敌的铠甲,是一件梦寐以求的事情,自打知道了张永涛身上的那件衣服可以抵御寻常刀剑伤害后,马老六就没少打听这事儿。 虽然不知道上头的人是什么玩意儿,也不清楚上头的人干嘛对瓷器和红红的木头感兴趣,这是什么古怪嗜好,但这些都不重要。 “但是不许吃拿卡要,不许欺负百姓,倘若教我知道你们敢因此欺压百姓,不仅毛都没有,我还得扒了你们的皮!”刘寒很是认真的叮嘱在场的部下。 这些天虽然忙碌,但其实刘寒已经搜集到了不少的东西,尤其是这县衙内,就有不少红木制成的家具,但刘寒自打得知了传送空间的传送范围和传送次数后,作为一个很会过日子的人,刘寒就不想浪费空间和次数,想着尽可能的多带点东西回去。 “大人,俺有军饷,俺拿粮食去换成不成?”马老六一听这话马上心虚起来,在刘寒到来之前,他们几乎不去管城中百姓的死活,莫说看上这些百姓的瓷碗,就是看上他们家女儿也能很容易的得到手。 可马老六深知刘寒在纪律上的严格要求,这段时间已经有几十个兵因此被打了军棍,但马老六又十分的不甘心,便十分小心的问道。 “如果百姓同意,那自然没问题,但倘若有人告到我这里,不论你换了什么都得退回。”刘寒想了想后道。 这其实是件好事,如今城中百姓都是在生 死线上挣扎,乱世古董不值钱,更别说百姓家里那些用来吃饭和当摆设的瓷器了,那些在这里甚至都不是古董。 而军营里有相当一部分士兵都是光棍儿,军营里又包吃住,他们即便领了军饷也吃不了,用这些粮食去换老百姓家里的瓷器,也算是间接的帮百姓渡过难关了。 粮食!粮食!全都是因为粮食,刘寒一想到粮食就头痛。 李定国送来的粮食并不多,他本身就是轻骑出动,没打算在外久留,还要留下返程路上需要的,送给刘寒的也不过五百多石,加上王高送来的两百二十石,以及军营中现存的所有粮食,也不过堪堪够刘寒支用三个多月。 刘寒为了笼络人心,还答应了全城百姓今年不再征收田税,而下一次征收起码要等半年,这就还有两个多月的粮食缺口,不愁是不可能的。 不过好在今年不征收田税,城中的百姓便可以缓口气了,李丰和将那些无人耕种的土地已经做好了分配,百姓可以用多余的粮食来做粮种,半年后定然可以收获更多的粮食,到了那时候,或许刘寒就不再为此发愁了。 马老六等人一听刘寒同意,都各自喜笑颜开,邻水城即使只是个县城,瓷器什么的也比石头村那种小山村要多的多,用粮食去换那些玩意儿,马老六想不出老百姓有什么理由会不同意。 “将这些粮食送去府库,令李丰和查收,其余人等去安抚民众,告知他们敌军已被我说退,不必再惊慌,让他们照常耕作。”刘寒一边朝城里走,一边对众人道。 虽然有惊无险,但这次冲突还给邻水城造成了很大的惊慌,城中街道此时除了偶尔有士兵走过,一个老百姓都没有。 要说明末的老百姓真是凄惨,官军来了要躲,流寇来了也要躲,躲避技能虽然低劣,但却熟练的让人可怜。 一个多时辰后,经过众多士兵的反复催促和劝告,老百姓们才相信了他们说的话,敌军竟然真的被他们的城主大人用嘴给说退了,一时间这事儿反而成了城中百姓的趣闻,城内外迅速恢复了平静。 刘寒召集了自己的主要部将,经历今天的‘实战演习’,他发现了军营中的很多问题。 郭秀清等其他将领此时还处于一脸懵逼的状态,他们忙于自己所驻防的城墙,临了才知道敌军竟然是被刘寒给劝退的,听说敌军还交出了军粮,那张定国竟然连佩剑都交了,这如何不让他们惊讶。 “嘿嘿,大人,给咱说说今天到底咋回事呗,咱好奇的紧。”邓文龙脸皮最厚,当即问出了不好人都好奇的问题。 刘寒瞥了一眼邓文龙没搭理,装逼这等事,最好是由其他人说出来才更有效果,正所谓无形装逼最为致命,自己吹可就大打折扣了。 “经历今日之冲突,我发现我们需要更多的弓箭手。”刘寒坐于议事厅的正上首,很是慎重的对所有部将说起了他发现的问题。 …… 第44章 遇到bug了 守城战虽然没打成,但却是一次相当成功的实战演习,至少让刘寒看到了问题。 邻水城虽然不大,但仅凭目前刘寒手下的一百多个弓箭手,每一面城墙竟然只能配置二三十个弓箭手,在敌军攻城之初,弓箭手能发挥很大的作用,可以对城下列队的敌军造成不同程度的远程伤害,这比投石更加精准。 反观刘寒手下最多的长枪兵,限于攻击距离只能干瞪眼。 再加上刘寒没想着攻城略地,只要不去扩张,那么面对的大概率都是守城战,所以弓箭手就变得更加重要。 “大人,您说的今天我也注意到了,只是弓箭手不仅需要更多的训练,还需要制作精良的弓,咱们目前现有的弓箭手用的弓,还是沈龙时期留下的,是比较老旧的竹木弓,已经不堪使用了。”郭秀清身为千人长,总览着邻水城内军营的训练,自然了解的最清楚。 事实上,制作精良的弓箭比长枪兵用的白杆长枪难度要大的多了,长枪最麻烦的是枪头的铸造,但即便枪头质量差点,甚至枪杆弯一点,都不怎么影响实际的使用,毕竟士兵只要拿着长枪戳人就行了。 可弓箭不一样,选材不好的话容易拉断,即便找到好的材料,弓箭两头的拉力不同的话,射的箭羽也会完全失去准头。 一套完整的弓箭,至少包括弓本身、弓弦、箭杆、箭镞、稳定尾等部分,根据拉力、士兵体力来选择合适的制造弓的材料,基本分为竹弓、木弓、角弓、和木角复合弓四大类,而就川蜀地区而言,最容易寻到的材料,恐怕就是竹弓了,也就是目前邻水城弓箭手手里的弓。 竹弓就是竹子为主材制造的弓体,包括东南亚弓、日本弓、和中国南方弓。竹弓的材料丰富,制作方便,弹力也很好,但是竹弓的最大问题是容易老化变脆,因此使用年限和发射次数,远远不如木弓和木角复合弓。 相比于竹弓,木弓则流行于北方的干旱地区,主要以紫衫、柘木、檍木、柞木作为材料,所谓角弓,其实就是用动物的角来做弓身材料,其中多以水牛或其他适合做弓的动物角为弓身材料。 角木复合弓,故名意思,就是动物角和木材搭配,在弹性极好的木材上固定动物角以增大弹力,这种弓也是目前北方游牧包括建虏骑兵所用的最主要弓箭材料和最佳选择,优点是经久耐用,缺点是成本高、制作难度大。 除了 弓身材料外,弓弦倒是问题不大,但作为主要消耗材料,箭羽也是一大问题,一个操作熟练的弓箭手,一息便能射出数支箭羽,这玩意儿不仅耗铁,而且消耗量极大。 巧妇难为无米之炊,但邻水城现在的问题不仅是缺乏合适的弓身材料,最关键的缺这个巧妇。 “你回去整理一份士兵拉力的数据,挑选出力气最大眼神最好的士兵来,我的意思,弓箭手扩编到三百人,弓箭的事我来解决。”刘寒沉吟了一下道。 听了郭秀清关于弓箭制作的一通解释,刘寒直皱眉头,什么竹弓、木弓、鸟弓,我不懂这些,但是后世用的碳纤维复合弓,想来大概可能肯定是比古代的弓要好上不少吧? 能用钱解决的问题就不叫问题,问题是有没有那么多钱,以及复合弓贵不贵。 “是,大人。”郭秀清应诺道,他虽然不清楚刘寒怎么解决,但在场的所有人心里都清楚,刘寒有经天纬地之能,在他们心里,只要是刘寒说可以的,那都没什么问题,几乎已经形成了习惯。 处理完弓箭手的问题后,刘寒又让在场的众人各抒己见,说一下在这场冲突中各部表现出来的优缺点,有则改之,无则加勉。 这种议事氛围让第一次参与的中低级将领有些不习惯,毕竟在此之前他们所处的部队几乎都是首席将领的一言堂,而诚如张永涛等人早已习惯了这种情况。 大多数事情上,刘寒只负责总体方向的把控,也就是战略上的问题,至于战术,刘寒心里很清楚自己几斤几两,在这方面郭秀清甚至邓文龙都比他更有经验。 只要大方向不错,在具体的问题上,交给手下远比自己瞎指挥要强,这不仅能使手下的部将感觉得到了重用,而且刘寒也轻松不少,当然,主要原因还是因为他懒。 除了弓箭手问题外,其实刘寒还极羡慕李定国手下的骑兵部队,在刘寒眼里,那才是真正的铁骑,反观自己手里那两百出头的骑兵,条件限制,战马养的不咋地,士兵素质也乏善可陈,压根就不能与李定国的精锐骑兵相提并论。 并非刘寒不想搞骑兵,实在是骑兵的成本太高了,而且即便有银子,战马这玩意儿也不是你想买就能买到,尤其是训练纯熟的战马。 一匹合格的战马,需要良好的体型外加充足的粮食供应,还需要懂马的人从小训练,淘汰率非常高,而且即便训练合格了,战马 在军队里的服役时间也只有三年左右。 战争中战马的死亡率也很高,一匹战马的平均服役时间更是只有一两年时间,除此之外,战马的粮食消耗也很大,马无夜草不肥这句话并不准确,战争中的战马可都是要吃粮食的,一匹战马光是养护成本就能顶好几个普通步兵。 其次是战马的选择,四川属于绝对的内陆地区,还是多山地,本就没有良种马,距离最近的云贵以及乌斯藏地区倒是有滇马、藏马,但这种马体型不大,不论是耐力还是速度都不太适合做战马。 相比之下,蒙古大草原上可供选择的品种就多了,蒙古马不仅体型适中,而且耐寒,速度和耐力极佳,大顺和大西两个政权从从山陕发迹,他们的战马也几乎都是从山陕边境的蒙古人手里获得,只不过很贵就是了。 万历年间,粮食还未大幅度涨价的时候,朝廷与蒙古人约定的价格是十五两银子一匹,可当关内发生了旱灾、蝗灾之后,粮食大幅度减产,价格大幅度提升,买战马时的一般等价物不再是银子,而成了粮食,战马的价格也涨到了三十两银子甚至更高。 就这还是有价无市,毕竟目前这个时代,不仅仅是关内乱,关外更乱,当然,始作俑者还是建虏。 还是先放一放吧,刘寒考虑再三,决定先不考虑发展骑兵,主要还是因为太穷。 人穷志短,古人诚不我欺。 接下来的两天,邻水城逐渐又恢复了之前如火如荼的状态,百姓们不能说是安居乐业,只能说是干劲儿十足,军营的士兵在稳定的伙食供应和军饷配发的鼓励之下,训练的劲头也很大。 最让刘寒吃惊的还是古董的收集,他实在小瞧了马老六那群人的能耐,只是两天时间他们用军饷配发的粮食与城内外的百姓、商贾换来大批的瓷器、红木家具等等。 刘寒用来存放东西的小库房都给塞满了,为此不得不另外寻了更大的房间当作自己的专属仓库。 这些东西里大部分还是瓷器,只是质量良莠不齐,绝大多数还是老百姓家里的瓷碗、瓷盘、花瓶,由于经常使用多少都有点残缺,一小部分似乎出自城内的商贾,这些品质就好上不少,刘寒闹不清里头有没有官窑。 红木家具也不少,最初刘寒还是闹不清哪些是乌木,哪些是黄花梨、楠木、小叶紫檀,好在军营里不缺人才,木匠最是懂行,对着刘寒一顿输出,加上 身边就有那么多实物参照,刘寒总算有了点大致有了了解。 黄花梨的笔筒、首饰匣子,楠木的桌椅茶台,甚至还有一整张全是用后世名贵木材做成的大床,刘寒见到这床时都惊呆了,据说是马老六用五十斤粮食换来的。 瞅着眼下暂时无事,刘寒打算回一趟现代了,这在明末一呆就是一个月,再不回去恐怕会让一些人担心,陈俊山还好,至少有了‘前车之鉴’,这位老哥大概率会觉得他又去了某个没有信号的山里玩。 但刘寒的父母可就不这么认为了,一旦联系补上刘寒担心父母会报警,到时候警察找不到,给他整个失踪人口就坏事了。 唯一让刘寒感觉遗憾的是,这次由于战争耽误了不少时间,以至于他购买的大批香水口红化妆品没有来得及去兜售,不过好在这玩意儿保质期挺长,只好放到以后了。 刘寒将瓷器等东西全部分门别类尽量的归置在一起,在处理好邻水城的一应事务,又给几个心腹交代好后,他坐在那张红木大床上,搂着一大堆木头匣子等玩意儿,默念咒语回到了现代。 恢复了意识后,依旧是熟悉的感觉,浑身酸疼难忍,而且酸疼的感觉好像比之前更重了,以至于刘寒忍不住都叫出了声。 依旧是熟悉的地方,豫州西南仓储中心自己租用的那间小仓房,而自己正坐在那张红木大床上,周围全是收集来的东西,待身体熟悉了那种酸疼的感觉后,刘寒觉得胸前抱着的东西似乎轻了不少,低头一看他愣住了。 咦?那个黄花梨做的笔筒呢?首饰匣子也不见了…… 我尼x,这是怎么回事? 时空穿梭有bug了?还是遭遇了时空小偷?亦或是自己忘拿了?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那些东西刘寒记得清清楚楚,那可都是刘寒在现代里的财富,钱的问题,刘寒怎么会记错? 时空穿梭遇到bug这种情况也被刘寒排除,自己穿越了也有多次了,东西全都完好无损,也没有遇到过想象中的时空风暴,至于时空小偷那更是无稽之谈了。 该不会是量子力学?作为穿越小说扑街作者,这刘寒可太熟了,遇事不决,量子力学,脑洞不够,平行宇宙,可这也太扯了! 想来想去,刘寒终于想到一个最接近真相的可能,那就是他丢失的东西很可能现在就在某个人手中,也就是说,那个黄花梨木的笔筒和首饰匣子在现代仍旧存在。 这样想的话就好解释多了,毕竟这世上不会存在两件完全相同的东西,这也意味着刘寒不可能将现代存在的东西,从古代带回来。 而这样做的结果就是,他说携带的这类东西,会在时空穿梭的过程中丢失。 当然,这也只是刘寒的猜测,只能再接下里的穿越过程中去慢慢实践、比对。 但这样的结果还是让刘寒有些沮丧,如果他的猜测是真的,那岂不是赚钱的几率就大打折扣,毕竟现代能保存下来的古董,大部分都是值点钱的,譬如博物馆里的那些宝贝,也就是说越值钱的东西越有可能在现代存在。 唉!倒爷的活儿也不好干呀! 刘寒只得在心里感叹。 但感叹归感叹,既然选了这条路,刘寒就不想半途而废,该做的还得做。 打开手机后,让手机通过数据网络自动校准了时间,发现现在是下午两点半,如他所料,手机上有不少的未接来电,其中陈俊山的占了大头,有十几个,其余的就是各种垃圾营销电话,也有他母亲的一个,这让刘寒略微放下了心,因为只有一个,意味着他的母亲并未意识到什么。 “歪?老妈,你前几天给我打电话什么事?那阵子我在外地出差信号一直不怎么好。”刘寒先给母亲打了个电话报平安,至于为啥没接电话就随口编了个理由。 “小寒呀,我还当又是那个收猪的,没事,前阵子这不是中秋节嘛,妈担心你在外头吃不上团圆饭心里难受,没事。”刘母似乎心情有些低落,说话声音有点低沉。 “哦,我还好了,就是工作忙,不过忙有忙的好,老板给我涨工资了,还准备给我分配股份呢!”刘寒虽然不清楚陈俊山那边的古董销售怎么样,但比之前自己写扑街小说肯定好上不少,这么说也是提前给母亲打个预防针,以防日后给母亲打钱时她不理解。 “是吗?涨了多少呀,还分配股份,看来老板很器重你,你要好好努力,别让领导们失望。”刘母一听这话情绪似乎好了点。 “涨到一万五了,那当然,我可是我们公司的绝对骨干。”刘寒笑道。 互联网行业工资相对高些,但这在北上广深等地更明显,在豫州这等省会城市只能说一般般,一万五已经是相当高的薪水了。 “对了妈,我听你好像心情不太好,是出了啥子事儿吗?”刘寒询问道。 “唉,也没什么大事,还是那些邻居……” …… 第45章 巨款 刘寒一听就大致知道是什么事了,大概又是因为他的单身问题。 他已经二十八岁了,按照老家虚岁的说法已经二十九,再过几个月就三十了。 而豫省隶属于中原,还婚礼习俗上相对更传统,结婚比较早,跟他同岁的那些发小,基本上都已经生了二胎,老大也都八.九岁了。 这几年刘寒也经历过几次相亲,但最终都已失败告终,倒也不完全是刘寒的原因,他的长相虽然不出众,但也说得过去,身高一米七勉勉强强,对家里人宣称的程序猿工作也还马马虎虎。 只是相亲的对象大多不符合他心里的标准,刘寒也清楚不可能找到与心中对象完美契合的另一半,也不是没有相中他的人,但他就是不想凑合。 人有时候就是这样。 而老家农村的邻居又都是低头不见抬头见的,闲话也传的很快。 果然,根据他母亲的描述,是村里有个叫蒸花的妇女说了刘寒闲话,大概意思是以前刘寒作为村里少有的大学生,大家都说学问高工作好,没结婚是因为要求高,现在都二十九了,还没找到对象,绝对是因为没钱没本事等等。 这事儿他母亲从一个跟她关系不错的邻居口中得知,任谁心里都不是滋味儿。 刘寒听了心里无名的愤怒,痛恨那些在农村无所事事的妇女们,仿佛她们不去八卦别人家的闲事儿,以彰显她们自己的见多识广就找不到优越感、活着就没有意义似的。 这类女人被刘寒统称为长舌妇,看不到别家好,别家但凡有点问题马上就被她们放大,再加上如今微信等应用的普及,好事不出门,丑事传千里,刘母因为这事难受了两天了。 “老妈,你因为这事儿难受多不值,咱们不能活在别人的想法里,嘴在她们身上长着,咱们也管不住,咱们能做的就是自己过的好就是了。”刘寒叹了口气劝道。 “我也知道,但你又不是不清楚农村的情况,你爸也是因为在村里抬不起头,才出去打工呢!今年猪价行情不好,养了半年多的猪,一头还得亏好几百,这日子……唉!你别管了,好好在外头工作吧。”刘母抱怨了两句,但觉得不该把这些压力给刘寒,索性叹了口气不打算说这个事儿了。 “妈,你看开点,咱们家以前是什么样?现在不比以前好多了吗?这样,我过两天回家一趟,自打过 了年也没回去,我回家看看你。”刘寒知道老一辈人的思想很难改变,劝了两句也觉得很没营养,便干脆提出回家一趟。 其实刘寒对此也很愧疚,他这几年过的并不好,自打从京城回到豫州市,他就放弃了程序员这份工作,一者豫州市的程序员薪水与京城相比直接腰斩,二者刘寒实在厌倦了按部就班的打卡生活,再加上他平日里喜欢看网络小说,便干脆毛线转行了。 事实证明他还是选错了,但他只是不甘心,就一直强撑着,知道父母的想法,他只是对父母说还干着以前的老本行,只是收入的锐减是肯定的,所以这两年也没给家里买什么东西,这才招致那些多嘴邻居的诋毁。 毕竟在这些人眼中,金钱才是王道,有了钱就是厉害,娶不上媳妇儿不是因为长的不行,就是因为穷,没本事。 刘寒当然没打算回去与她们争执,更没打算改变她们的看法,能让这类人改变看法的不是说服,而是用她们的价值观念去击败她们,只有这样才能让她们闭嘴,而且兼具杀人诛心的效果。 刘寒还没工夫去询问陈俊山这个月的进账情况,但大抵上至少得有几万块,毕竟他上次给陈俊山的货是有估价的,这些钱足以让那些长舌妇们闭嘴了。 刘母一听刘寒过两天就回家看她,果然心情就好了很多,相比于那些风凉话,自己儿子回来很显然更重要。 与母亲挂断了电话,刘寒随手翻了一下短信息,这一翻不要紧,他的眼睛都瞪大了。 沃日!这特么什么情况。 只见短信息里那条短信赫然写着:‘您尾号6313的储蓄卡9月2日13时20分收到陈俊山转账收入人民币1250000元,活期余额1294352.12元。’ “个、十、百、千、万、十万……”刘寒心跳加速的数着那串数字后面的零,他有一种不现实的感觉。 陈俊山这是打劫了银行?还是多转了个零?他打了那么多电话给我,是不是等着我退还? 一时间刘寒脑子里蹦出来好几个念头,在不明所以的情况下,刘寒给陈俊山回了电话。 “小寒!你这些天又跑哪儿去了?电话关机,老哥我都急死了!”陈俊山一接通刘寒的电话就是劈头盖脸的一顿输出。 “哎呀陈老哥,别提了,老家信号差得很,我干脆就把手机关掉了,是 转账转错了吧?放心,我刚看到,等会儿就给你转过去,话说,转错了多少,是不是多数了个零?”刘寒还当是陈俊山担心自己不退还多转的钱,毕竟多输入一个零那可是一百一十多万,相当于豫州市拿普通薪资的人将近二十年的总收入。 “什么转错了?你是说我给你转的钱吗?没有转错,我是担心你!手机关机一个月,脑袋正常的人都干不出这事儿来,我还以为你被绑架了!”陈俊山说这话时满是焦急,很明显并不是在开玩笑。 “看老哥说的,那些家伙就算找活儿不也得找那些富家公子哥,我这穷鬼有什么好绑架的,啥?没转错?那这些钱……”刘寒刚开始还没太在意陈俊山的话,自嘲了两句后才回过味儿来,一百二十五万块,竟然真的是他上个月的收入? “那块明初的惊堂木卖掉了,我将图片传到了几个藏友微信群里,一个东山的藏友连夜赶了过来,最终卖了二十八万。”陈俊山解释道。 “那也不能够呀?还多了九十多万呢!”刘寒皱眉道。 “这都是那些瓷器的功劳,嗐!也怪我,差点看走了眼,你上次带过来的那些瓷器里,竟然有个花瓶出自官窑,只是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没有底款,不过品相完好,买了个好价格一百一十六万,加上其他瓷器的收入,算你八成共计一百二十四万八千多,我给你凑个了整,说起来,老哥我也是沾了你的光了。”陈俊山笑道。 他以前在山间乡下做走山人,风吹日晒累死累活一个月也赚不到这么多钱,虽说有时候捡个大漏能赚不少,但这都是小概率事件,可以说自打认识了刘寒,他的收入也开始直线上升。 “这样啊,原来官窑真这么值钱!哦对了陈老哥,我又从老家弄来一批货,是从我大哥那儿弄来的,有几件品质不错,就是不知道有没有官窑,我目前在豫州西南的仓储中心十二区B32,你若是没事儿的话,帮忙找个大车过来拉到你那儿去。”刘寒一听官窑的瓷器这么值钱,便骚了一圈周围的东西对陈俊山道。 “又有新货了?成,你等着,我马上联系个货拉拉!”陈俊山一听刘寒的话马上来了兴致,他当然知道刘寒口中的货是指什么。 “货拉拉不成,有个大件儿。”刘寒解释道。 “大件儿?什么大件儿?有多大?”陈 俊山一听有大件儿更兴奋了。 “一个床,红木做的,得有两米。”刘寒解释道。 “红木大床?什么木的能看出来吗?紫檀?酸枝?还是鸡翅?”陈俊山一听是床这么大的物件,眼睛都瞪大了。 红木之所以名贵,就是因为这类木材材质坚硬,而且生长极为缓慢,想用红木造一张床,起码得几百年树龄才成,而且红木大多树龄一大树干就容易中空,十檀九空就是来源于此,也正是因此,红木做的大件都很值钱。 “这个……我听家里说是酸枝的,哎呀,你是行家,过来瞅瞅不就知道了,你也清楚我那鉴赏水平……” “好,你在那儿等着,我马上过去。”陈俊山当然知道刘寒那半吊子的鉴赏水平,刘寒话还没说完,陈俊山就招呼一声挂断了电话。 刘寒知道陈俊山是个古玩狂热者,所以也没生气,坐在床边一边等陈俊山,一边一遍遍的确认那一百多万是不是还在卡里。 他是万万没想到,就这么两个多月时间,他竟然成了百万富翁了! 虽然二零二二年的百万富翁实在不算什么,但这至少是刘寒二十八年来最有钱的一天,他甚至一时间不知道要用这些钱干嘛了。 不知道是不是大车不好找还是其他什么原因,刘寒在仓库内等了得有一个钟头陈俊山才过来。 “小寒,你在里头不?”陈俊山拍了拍仓库的门,尝试着问道。 他身后还跟着个保安,这个仓储中心安保很严格,对于第一次进入仓储区的外来人,必须得有租赁人亲自确认才行,否则就会安排保安前去确认。 而刘寒的仓库们还锁着,根本就出不去。 “在里头,在里头,这是钥匙快开门。”刘寒说着将钥匙从底下门缝里塞了过去。 “你也真是的,干嘛把自己锁仓库里头。”见陈俊山确实与租赁人有约,那保安便离开,陈俊山一边打开们一边对刘寒抱怨道。 “这不是为了安全吗,咦,陈哥,你的脸怎么了?”刘寒当然不会对陈俊山说出实情,他看到陈俊山左脸红肿,额头还鼓着个包,便皱了皱眉头。 “没事儿,进去说。”陈俊山已经看到了里头的红木家具,也不知道是担心被外头的人瞅见,还是不想让刘寒提自己受伤的话题,便低头进了仓库,把门关上好就去看那红木大床。 “这……这是小叶紫檀!一整副床 ,全是小叶紫檀!我的天哪!”陈俊山一边说着,一边用手抚摸着床板。 “这绝对是至少两百年以上的紫檀木做的,看这床板宽度、竟然连床腿也是……”陈俊山蹲在地上这里摸摸,那里摸摸,嘴里却一直在念叨着一些专业名词。 “陈哥,你身上的伤到底咋回事?”经过这么长时间的了解,刘寒当然知道这红木床珍贵,但总觉得陈俊山有什么事儿瞒着他。 “没事儿,就是跟人打了一架。”陈俊山一边摸索观察着那红木大床,一边故作不在意的道。 “打了一架?陈哥,这可不像你的作风,详细说说呗,兄弟我说不定能给你出气。”刘寒对陈俊山的话略感诧异,在他的印象里,陈俊山是那种沉迷古玩,但却对身边人很温和的人,这种人大概率不会跟人发生争执、甚至动手的,他很好奇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另一方面,诚如陈俊山感激刘寒,刘寒其实也很庆幸能遇到这么一个有经验有操守的老哥,使他不必再担心从明末带回来的东西找不到买家,或者被人坑。 见刘寒并不打算放弃这个话题,陈俊山这才讲了实情,原来最近两个月陈俊山在古玩市场频繁出货,引起了古玩市场那些开店铺老板的注意,尤其是刘寒最初去的那家名叫鉴宝阁的店铺老板沈东。 沈东自打得知陈俊山发财的原因,竟是因为自己丢失的那个客户后,就一直觉得是陈俊山抢了他的客户,只要在古玩街见到陈俊山边会恶言相向挖苦讥讽,甚至见人就说陈俊山卖的都是假古董。 一开始陈俊山没太当回事,古董真假懂行的是能看出来的,虽然高手能看出某些做旧痕迹,但东西本来就是真的,真正喜欢那些古玩的人也不会太在乎。 可总有不少不懂行的,这些人拿着东西要退货,陈俊山没办法只得带这些人去专门的鉴定机构做鉴定,一次两次还成,次数多了陈俊山实在受不了,而且鉴定费还得他自己出。 昨天那沈东见了陈俊山又开始吐垃圾话,陈俊山喝了点酒气不过就动了手,可沈东个子高又比陈俊山年轻,于是陈俊山就被胖揍了一顿,好在都是皮外伤,不过就是很让陈俊山感觉没面子。 “陈哥,对于开古玩店的老板来说,什么东西对他来说是最重要的?”刘寒听了陈俊山的叙述后,思考了一下道。 …… 第46章 坦诚 “信誉!当然是信誉!”陈俊山几乎是脱口而出。 他之所以那么生气,就是因为沈东的诋毁,虽然他认证不怕影子斜,但造谣一张嘴,辟谣跑断腿,人云亦云之下,不知内情的人谁还会找他陈俊山做生意? “那这沈东的信誉如何?”刘寒眯着眼睛问道。 在刘寒看来,对于沈东这种人甚至比他老家那些长舌妇更加讨厌,典型的损人不利己,而且还是不择手段那种。 如果说长舌妇是真小人的话,那么这类人就是伪君子,别看平日里衣着光鲜,坐在优雅别致的古朴房间里,其实一肚子都是坏水儿,要么想着法子坑顾客,要么想着法子压同行,而这种人的信誉自然是有问题的。 果然,说起沈东的信誉陈俊山直接摇了摇头,便给刘寒讲了这些年沈东做过的勾当,包括但不限于坑不懂行之人手里的古董、以白菜价骗到手后,再找个不懂行的有钱人超高价卖出去,用工厂货做旧蒙骗顾客等等。 虽说古董这行玩的就是眼光,但大部分店主都保留着最基本的职业道德,低买高卖不假,起码不会太过离谱,把价值一万块的东西给人一百块骗走,再加十倍甚至更多卖给其他人,这种行为被人所不齿,凡是要出手古董的人,基本上都是急着用钱,甚至救命用的,有点良心的最起码都会给个最低行情的价格,而用工厂货就更没良心了,那是彻彻底底的诈骗。 沈东的这种行为,长期混迹古玩街的老玩家们都知道,只不过没人去揭露罢了,一来揭露对他们也没什么好处,被骗的又不是他们这些老玩家,二来都是低头不见抬头见的,顶多是不与沈东做生意就是了。 而沈东瞄准的就是这一点,他专门找不懂行的人下手,骗的也都是这部分的钱。 “那沈东用不用电脑,嗯,就是进出货账目什么的。”刘寒怕陈俊山不理解,便详细解释道。 “那倒是有,莫看老藏友都知道他的为人,但古玩街最多的还是不懂行的,或者一瓶子不满半瓶子晃荡的那种人,所以沈东那家店的生意一直不错,进出货量很大,用笔来记很麻烦的,自然还是电脑更方便些。”陈俊山不明白刘寒问这些做什么,但还是认真的解释了一下。 “小寒,我这伤没事儿的,那沈 东也被我抓了一下,脸上现在还贴着创口贴,你不用太在意的。”陈俊山知道刘寒是关心他,虽然对沈东的行为很是气愤,但还是不想麻烦刘寒。 “那哪儿行?他敢针对陈哥你,就是在针对我,我这人不爱记仇。 一般有仇我当场就报了。”刘寒半开玩笑道。 他知道陈俊山性格相对内敛不喜欢惹事,在心里有了想法后也没说出来。 “陈哥,你床咋样?值钱不?”刘寒故意转移了话题道。 “废话!小叶紫檀的,还是老物件,能不值钱吗?”陈俊山很是无奈的道。 “那大概能值多少?到底是小叶紫檀值钱,还是黄花梨值钱?或者大叶紫檀、老叶紫檀是不是更值钱点?”刘寒尝试的问道 “这个可不好说,要看年份、木头的品质、做工等等,还要看买家的喜好,还有!没有大叶紫檀,也没有老叶紫檀!”陈俊山简直都要抓狂了。 诸如陈俊山这等古董老玩家,其实最抓心的就是遇到刘寒这种小趴菜,一是因为这类菜鸟总问很低级的问题,二来这种级别的选手最是好高骛远,一般老玩家遇到这种啥都不懂还很感兴趣的小趴菜,都是置之不理,或者小趴菜提出问题后,用啊对对对来敷衍。 但陈俊山没办法,刘寒是他的合伙人,刘寒水平能不能提高,关乎着他们二人以后能不能持续挣钱。 “哦,这样啊,那这个到底能值多少呀?”刘寒听的一愣一愣的,但发现陈俊山还是没告诉他价格,这让刘寒很是抓狂。 “保守估计,两百万,但很明显是明朝的雕刻风格,是能上拍的,倘若遇到喜欢的人,远不止这个价格。”陈俊山其实更抓狂,他觉得刘寒朽木不可雕也,更何况按照刘寒自己的说法,这些可都是他祖上传下来的东西,这卖自己家的东西刘寒一点心疼的模样都没有,这让陈俊山很无语。 “两百万!”刘寒听到这个答案心里终于踏实,不过这么贵他还是没有想到,毕竟这个价格已经超过了之前他卖掉的东西的总和。 看来还是木头比瓷器更值钱呀!刘寒在心里默默的叮嘱自己,等这次回去多寻些木头来。 不过他还是想不明白这破床有什么好,睡着能有现在那种样式漂亮、睡着松软还带储物空间的现代床舒服?这放 房子里不伦不类的,睡着还硌得慌。 “这只是我的最低估价,等我回去联系一下拍卖行再说吧,嗯?这杌凳……黄花梨的!还是海南黄花梨!酸枝的茶台、明中叶时期独有的青花笔洗……天呐!” 陈俊山一开始的关注点只在那张枣红色的大木床上,再加上刘寒一直在与他谈话,以至于陈俊山自动忽略的周围的其他东西,刚刚他腚眼一看,好家伙!周围竟然还有好些老物件,还都是比较名贵的木材。 瓷器当然也有很多,虽然大部分都是民窑而且还有缺陷,但陈俊山也看到了不少品质不错的瓷瓶,一大堆东西看得陈俊山眼花缭乱的。 “老板?你在里头不?货还拉不拉了?我这等会儿可还有活儿呢!”陈俊山正惊讶间,外头开货车的司机嫌陈俊山耽误时间太多,在仓库门口催促道。 陈俊山虽然心里有很多的疑问,但暂时也顾不得问了,刘寒喊来几个搬运工,五六个人合力才将大床搬上了车,好在是搬运工和货车司机都是粗汉子,他们根本没看出搬的东西都是古董,拿到陈俊山给的搬运费后很爽快的就走了。 等将所有东西都卸下来安顿好,二人才有机会坐在陈俊山租用的那个小仓房里说话。 “陈哥,你这地儿也太小了,这东西都放不下了!”刘寒看着小仓房里满满当当的古玩抱怨道。 为了将那紫檀大床放进去,好几个人废了好大气力,陈俊山不得不把其中的一部分不怎么之前的物件暂时搬到相熟的隔壁仓房,即便如此,将货车上所有东西搬进屋子,还是使得屋子里再次变得拥挤不堪。 “此事以后再说,小寒,你老实告诉我,这些东西真的是你从老家弄来的吗?”陈俊山将仓房的门关上,打开了屋子里的灯,回头认真的问向刘寒。 刘寒带回来的所有瓷器都有一个共同的特点,那就是年份不够,虽然也有破损、有磕碰,但陈俊山仔细研究了,都是近期出现的磕碰,不像沉淀了几百年的样子。 可是做工什么的又都没问题,陈俊山对瓷器研究颇深,瓷器上的图案是人工描绘、还是工厂产品,他一看就能看出来,为了验证想法,陈俊山还特地选了个不怎么值钱的瓷片去专业机构做了分析,分析报告证明,瓷器碎片里 的成分与其他明朝瓷器的成分基本相同。 这就证明东西确实是明朝的,但这年份问题又怎么解释? 还有就是刘寒虽然对他说都是家传,家里以前是大地主、当官的巴拉巴拉,但刘寒拿出来的藏品实在太过离谱,陈俊山不认为有哪些地主能将祖上流传的东西全部保存到现在。 毕竟从明末到现在足有将近四百年,这期间经历多少战乱懂行的都清楚,这还不算建国后的破四旧,倘若刘寒家真是远近闻名的大地主,那更不可能逃过建国后的那场浩劫了。 其实这些问题陈俊山上次就想问了,只是出于多方面考虑最终没开口,但这次他实在是忍不住了。 陈俊山担心刘寒走了歪路,作为经常在山间乡下搜寻古董的走山人,陈俊山可谓见多识广,倒斗在古玩界完全不是什么新鲜事儿,陈俊山在外头收货的时候就遇到好几次。 不过陈俊山一旦发现卖家是倒斗所得,马上就会出很低的价格,使之与倒斗之人的心理预期不匹配,从而放弃交易。 倒斗之人大多都是亡命徒,陈俊山一个时常往山沟子里跑的走山人自然不想招惹,害怕遭到报复,但这并不代表陈俊山会同流合污,这可是违法的事情。 而现在陈俊山就在怀疑,他怀疑这些东西的来源,甚至怀疑刘寒就是倒斗的,虽然看起来不像,但之前的猜测又实在解释不通。 “嗯,从某种意义上来说,确实是老家。”刘寒以一种十分奇怪的表情回答道。 都是同一片土地,三百多年前的这里,大概也许肯定是能称为老家的吧,刘寒心道。 “没跟你开玩笑!严肃点,可不能做违法之事,你老实告诉我,倘若你真去倒斗了赶紧收手,不要误入歧途。”陈俊山十分严肃的再次询问。 他甚至都下定了决心,只要刘寒能迷途知返,他会想尽一切办法帮刘寒遮掩罪过。 “没开玩笑呀陈哥,我可是守法公民,往上数三代都是正经贫农……额……”刘寒说着说着突然结巴,他自己竟然说吐露嘴了,说完他才想起来自己之前说的家里是地主。 “真去倒斗了?”虽然陈俊山不大相信,但事实就摆在面前。 “陈哥,我确实看过鬼吹灯,但连洛阳铲都没摸过,也不懂什么分金定穴,我有那能耐嘛我 ?”刘寒苦着脸道。 “那这些东西都是哪儿来的?”陈俊山不依不饶道。 倒斗虽然不看学历,但没有手艺绝对是干不成的,这不仅涉及的是分金定穴,还涉及一系列的专业技能,古墓里的机关虽然大部分都失去作用,但那些毒气、瘴气,以及开棺等等都需要特别的技能。 就算真的进入古墓并且打开棺椁,没有一定的鉴赏技能,也很难取用到性价比最高的物件,而且这些东西也需要特殊的保护,否则很快就会坏掉。 至于刘寒?他一开始连那些名贵的木材都认不清,更别提官窑、民窑这种最初级的古玩玩家都知道的东西了。 还老叶紫檀?陈俊山也从未见过如此无知的选手,所以按照陈俊山的判断,刘寒是倒斗人的几率微乎其微,诚如刘寒自己所言,他根本没那能耐。 而且即便这些东西是倒斗倒出来的,也无法解释瓷器年份不对的问题,以及即便楠木等名贵木材比较耐用,也不可能在地底下埋这么久成色还如此之好。 正因为这些都说不通,陈俊山才更加好奇,这些东西到底是从哪儿来的?难不成是天上掉下来的? “我说是直接从明朝带过来的你信不?”刘寒闻言也没辙了,他还真是不知道怎么去解释,便随口说了实话。 “你怎么不说是从天上掉下来的?”陈俊山无奈的道,很显然他并不相信这么荒唐的借口。 “我……”刘寒直接无语了,这年头就是这样,过于离谱的事儿,你就算真的是实话也没人相信。 天可怜见,可……可这真的是大实话呀! 陈俊山不语,他等着刘寒的回答,倒不是说是他多管闲事,陈俊山之所以选择跟刘寒合作,主要就是看重了刘寒的为人,当然,如果站在刘寒的角度来说也是一样。 陈俊山觉得刘寒还是太年轻,可正因为这样,不希望刘寒误入歧途。 刘寒也沉默了片刻,知道不给出个说得过去的理由,这陈老哥大概是不会罢休的,最终只能叹了口气。 “陈哥,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但我可以用人格担保,这些东西来路正常,绝没有违法,不存在任何纠纷,也不会有任何人来指认。 你如果相信我,就不要在这个问题上纠结了。”刘寒看着陈俊山,十分认真而坦诚的道。 …… 第47章 境界 这个问题刘寒其实以前就考虑过,毕竟古玩收藏这个行业的老手本身就见多识广,陈俊山早晚生疑刘寒其实有心理准备。 一开始刘寒还有点心理负担,毕竟一个谎言需要更多的谎言来遮掩,但其实仔细想想,好像也没啥可隐瞒的,他又没做什么亏心事儿。 按照他的推断,他只能将现代不存在的东西从明末带回来,这就意味着不会与任何人的藏品发生冲突,他没偷没抢,哦,就算抢,也不是抢的现代人,就算对簿公堂也不怕。 什么?我的藏品来源不明?别问,问就是祖传,问就是朋友给的,咱就是朋友多,你问我哪个朋友,你管得着吗? 刘寒这个人就是这样,对于互相信任的朋友交心守诺,而对于那些不怀好意的家伙,对不起,你坐地起价,他就能就地还钱,反正鼻子下头一张嘴,谁不会张口就来? “我自然是相信你的,唉!咱们这行规矩多,我是怕你误入歧途,既然你不想说就算了。”陈俊山听了刘寒的话愣了一下,叹了口气道。 “嘿嘿,哪儿能啊,咱可是守法公民,不过陈哥,咱们对外可不能这么讲。”刘寒皱了皱眉道。 “那是自然,倘若日后一直都是如此的话,莫说那沈东,就是古玩街上的其他人也会生疑,所以,咱们也得计划一下。”陈俊山说着陷入了思考。 “首先,咱们得统一口径,倘若有人问,就说是你在外国的朋友,帮你在外国市场上淘来的。”陈俊山想了想道。 这一招其实挺无赖的,近现代中国贫弱时曾遭到诸多列强的欺压,无数的文物流落海外,这些就算是九年义务教育的漏网之鱼都该知道。 而大多数外国人根本就不懂中国文化,更不懂那些文物的价值,所以说在海外捡漏,甚至比在国内还大上不少,而且这么个说法还有个好处,那就是没法往上追溯。 毕竟谁会闲的跑外国去打听这事儿? “好,不过陈哥,咱们是不是得开个店铺了,难不成你以后还想出去跑山吗?我可实话告诉你,我的货源相对稳定和可靠,日后你大概率是没空出去跑的。”刘寒十分臭屁的道。 虽然这样并不影响刘寒挣钱,但既然是想做长期生意,目光自然要看的远点,陈俊山虽然见识丰富,但整日里呆在这么个阴暗的小仓库里,实在是摆不上台面。 中庸有云,素富贵行乎富贵,意思是如果你是大佬,那就做大佬该做的事,沈龙之所以找事儿,还不是看陈俊山一个穷跑乡下的人抢了他的风头吗? 倘若他们俩整个有牌面的店铺,再去出手一些比较稀少且珍贵的东西,反而就没那么多人起疑了。 “这个事儿我也想过,以前是因为老是外出跑乡下,倘若租个店面没人照应不划算,这两天我也问了市场管理处,有需要转租的那几个店铺我也去看了,店面要么太小,要么环境不合适。” “陈哥觉得沈东那货的店铺咋样?”刘寒不经意的问道。 “自然 是不错的,那里是古玩街的交叉路口中心地带,不论是客户流量还是店铺环境,都是市场里数一数二的,不过他做的好好的为何要转租?这不现实。”陈俊山摇了摇头道。 “我就是随口问问,呵呵,忙活了半下午还没吃饭,走吧陈哥,老地方今儿我请你。”刘寒浑不在意的转移了话题。 如今他的卡里可是躺着一百多万,再也不必在吃饭上有什么心理负担,陈俊山也有点饿了,于是二人就出了门。 饭馆里,刘寒又大致问了下在市场里租一个像样的店面需要花多少钱,按照陈俊山的估计,租金要按年缴纳,倘若是同行的店铺,大概率不用怎么装修,开支也就是房租成本。 倘若需要重新装修,那就没个准儿了,得看装修的规格,租金大概需要三十万一年,装修估算按照十五个w算。 刘寒想了想便给陈俊山转过去三十五万,陈俊山自然是不同意,不过最终还是被刘寒说服。 他觉得自己既然占着八成股子,自然也要出八成的成本,而且这两个月来生意一直都是陈俊山在忙活,自己那是一点忙都没帮上,虽然货是他提供的,但其实他自己也没费多大劲儿,都是明末那帮手下给送到他屋子里,然后他负责把东西从明末倒腾过来。 一句话,当倒爷就是舒坦。 “既然要开店铺,你就不能天天玩失踪了,没事多在店里坐坐,学一学这一行的门道,顺便给你介绍些老朋友认识。”陈俊山道。 他很高兴刘寒能提出这样的想法,不过他对于刘寒的专业技能实在不敢恭维,是以对刘寒经常玩失踪很是无语。 “那可不成,我也得去忙活呀,不然货从哪儿来,不过陈哥,你应该有不少藏友聊天群吧,你把我拉进去,那里边都是对收藏有研究的人,说话肯定都很好听,我照样能学到东西。”刘寒想了想十分果断的拒绝了这个建议。 他从没觉得自己是个做生意的料,而且他自打转行后就自在惯了,偶尔去店铺坐坐喝喝茶还行,如果天天呆在店里会憋死。 “那不成,虽然是合伙生意,但你是大股东,法人肯定也是你,你什么事都不闻不问的怎么行?拉群可以,但想什么都不管绝对不行,至少得多看看报表。”陈俊山皱眉道。 “陈哥你看你,你相信我的为人,甚至不在意我从哪儿弄来的古董,同样的,我也相信你不会在生意上坑我,咱俩这叫精诚合作!额……这样吧,我找个靠得住的同学过来,他来当我的话事人,这样总成了吧?我真的也得忙呀!” 本来刘寒还想糊弄过去,看陈俊山那一脸认真的模样,刘寒不得不退而求其次,他虽然比陈俊山年轻许多,但二人在做人上大体差不多,他知道陈俊山担心的是什么。 “你的那个同学他靠谱吗?”陈俊山见刘寒实在不想坐班,只得皱了皱眉头选择接受。 “那是自然,跟我一样的靠谱!”刘寒信誓旦旦的保证。 陈俊山闻言没说 话,心里却道你就不靠谱,那你的朋友肯定也不靠谱。 不过他也没辙,虽然不知道那些东西都是刘寒从哪里弄来的,但肯定也是要费一番功夫的,也就姑且同意了。 二人吃完了饭,刘寒就打了个车回到了自己的出租房,一个多月没回来,城中村还是那么一副老样子。 杂乱的街道上满是各种摊贩,自己所居住的那条街倒是相对安静些,只是坐着不少大爷大妈,多半都是周围的房东或者二房东,刘寒想着也不知道下次去明末要待多久,干脆又找了房东续交了三个月的房租。 这让房东孙大婶儿很是高兴,她已经很久没见到刘寒了,还以为刘寒已经提桶跑路,其他几个房东都劝她将刘寒的东西扔出去转租给别人,但她并没有这么做,她觉得刘寒变了,不再像以前那么羞涩,说话谈吐也比以前更有风度,或者说有了一种之前她见政府领导的那种感觉。 刘寒当然不在乎这些,事实上他甚至想着买套房,租房还是太不方便了。 他的卡里本来有一百二十九万,开公司支出了三十五万,还不知道够不够,剩下的这些钱虽然还不少,付个首付肯定是没问题的,但他想起了明末的那摊子事儿,还是放弃了。 他需要买更多的东西,毕竟明末局势动乱,谁也不知道哪一天战火会燃烧到他那里,必须留着足够的钱以备不时之需。 邻水城的兵还是太少了,但短时间内刘寒也没法子,只能在单兵素质上做文章,比如防刺服,他准备这次多买一些,争取能让十人长也有得穿。 第48章 报复 约莫在那沈东的宝鉴阁里又呆了二十分钟,在刘寒的微信收到李春搞定的消息后,刘寒这才与沈东告别。 沈东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自己还在为忽然得到的大客户而感到欣喜,心里头想着等再见了陈俊山可有好戏看了。 离开宝鉴阁后,刘寒没有多做停留,打了个车去了他和李春约定好的一家旅馆,刘寒在旅馆内又等了十几分钟,李春这才意气风发的来到。 “怎么样?搞到了吗?”虽然得到了消息,但刘寒心里头还是没底。 “瞧不起谁呢!就他那破电脑,竟然连防火墙和防护软件都没开,我只使用一点雕虫小技,就很容易的获取到了电脑最高权限,呐!东西都在里头了。”李春十分臭屁的向刘寒吹嘘,并从裤兜里磨出来一个优盘。 “没留下什么痕迹吧?”刘寒一边接过优盘,一边不放心的问道。 这事儿当然是不合规矩的,但刘寒根本没有时间用合规矩的办法跟这么个贪婪之人斗,当然,也可能是他在明末待的久了,逐渐受到了明末那帮部下的影响。 毕竟在明末那乱世中,拳头大就是规矩,处理问题效率最高的办法就是解决掉搞出问题的人,刘寒倒是没什么心理负担,毕竟那沈东不知道骗了多少人,他这是为民除害。 “那必须的,我可告诉你,若是再质疑我的能力,下次我可不帮你,这事儿可不光彩。”李春摇了摇头,提醒刘寒以后这种事不要再找他。 李春有这个实力自大,他曾经参加过网络安全攻防战,只用了二十分钟就攻破了某公司引以为傲的网络安全壁垒,诸如入侵个人电脑这种事,还真的就是小菜一碟。 “跟你说点有意思的,我在那人电脑里发现了好多好多好多的动作片,他那电脑硬盘两个t,光是动作片就占了百分之八十以上,娘的,老子当时都傻了。 这个货还把那些动作片分门别类,口味之重令人发指,令人发指呀!”李春一想起刚打开沈东电脑时,看到那么多动作片就感觉自己遇到的狠人。 “你没拷贝点出来?”刘寒一边打开李春的电脑把优盘插上,一边嘲弄的看向李春。 “哪有时间呀!嘿,你这家伙,老子才不看这玩意儿,老子都是去玩实战!”李春着了刘寒的道,当即为自己正名。 刘寒一边与李春闲聊,一边查看沈东电脑里的东西,这是一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不知道沈东是出于强迫症考虑,还是为了会计好报账,excel表格里详细记录了他最近好几年的进货出货记录。 这些记录包括时间地点、卖家姓名、买家姓名、电话/微信,所售古玩来自谁,多少钱收的,多少钱卖的,盈利多少,甚至还有个心得体会,这特么的简直绝了。 从这些记录来看,沈东这几年可没少挣黑心钱,比如其中有一项记录,收陈三力(电话xxxx)清中叶瓷瓶一件,收价八百,某年某月某日,出售给张文山(微信xxxx),售价一万零八百,八百收的,加价一万卖出去, 这特么比抢银行还划算。 这还不是最离谱的,那个excel里还专门设了新项,记录了他从某某工厂进过来一批工艺品,然后通过做旧销售给不懂行的冤大头,进价几十一件,售价少则数百多则几千,甚至也附上了冤大头们姓名和电话。 心得体会里写着,周长亮,已经在他店里买过好几次,但八成买的都是赝品,此人人傻钱多要多联络。 刘寒看着差点笑出声来,这尼x的,绝对是人才。 “老李,我还有事儿就不请你吃饭了,微信给你发了辛苦费,晚上你可以去犒劳一下自个儿。”刘寒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后,将优盘放入裤兜,对一旁无聊正玩着吃鸡的李春道。 “见外了不是?咱俩啥关系,还用得着这个?”李春头都没抬,全神贯注的打着游戏随口道。 “一点小意思,亲兄弟还明算账呢,哪儿能让你白耽搁,你不看下金额?”刘寒一边收拾东西,一边冲李春仰了仰头。 李春这才将操纵的人物趴在草里,切换到了微信。 “沃日!老刘,你特么的发财了?这么大手笔!”李春当即叫了出来,因为微信里收到的刘寒的转账,足有三千块。 三千块在豫州已经是至少三四成的人一个月的薪水,就算李春技术水平高,但在豫州这等二线城市里,月薪也不过一万出头,这三千块相当于李春一周的工作薪水,而且还是天天加班的那种。 在李春看来,入侵个个人电脑本就是微不足道的小事,是以便推脱着要退回。 “拿着吧,就当请你去实战了。”刘寒给了李春一个男人都懂的眼神,李春似乎想到了什么,嘿嘿一笑便没再多言。 刘寒与李春又聊了几句两人就分别,刘寒回了自己的出租屋,而李春觉得既然房间已经开了,实战在哪儿不是战,干脆就在这了。 到了自己的出租屋,刘寒很快的打开了自己的电脑,然后将优盘插上接口,将excel表格里那些相对比较离谱的数据全都摘了出来,而后建了一个新的excel表,名字取成了豫州市宝鉴阁老板沈东不得不说的故事。 搞定了这些刘寒一看时间,晚上八点半,这时候是各大微信群里最热闹的时候,刘寒打开手机微信一看,好家伙,那十几个收藏爱好者的群消息全是999+,刘寒随便打开了一个,就是某个收藏大佬在装逼。 刘寒觉得时机已经成熟,便在电脑上登陆了自己的微信小号,他也不说话,上去就将‘豫州市宝鉴阁老板沈东不得不说的故事。xlsx’复制粘贴进了他加过的所有微信群。 然后就静静的等着事情发酵。 由于聊天消息走的很快,一开始群里的人都还没注意。 爱收藏的老张:“刚才是不是有个什么东西被你们顶上去了?” 豫州吴彦祖:“好像是哟,咦?宝鉴阁老板沈东不得不说的故事?沈老板搞什么鬼?@宝鉴阁沈东” 收藏使人成长:“我去!我打开看了,全是内幕呀!你们看了吗?” 爱收藏的老张:“什么 内幕?我去瞅瞅。” 喷水的收藏小哥:“我特么!这要是真的,可算是咱们豫省收藏界的大丑闻了,我以前还以为沈东是个实诚人,没想到呀!心这么黑!” 爱收藏的老张:“我刚才也瞅了,唉,人心隔肚皮呀各位老哥哥们。” 豫州吴彦祖:“沃日特么!我竟然在这里头找到了我的名字,去年八月份买了个清末花瓶,还以为淘到了宝,花了我六千多,他娘的沈东,竟然是八十块钱买的赝品!你的良心呢?@沈东” 收藏使人成长:“我也知道人心隔肚皮,可却没想到这肚皮竟然这么厚?” 喷水的收藏小哥:“世事无常啊!大肠包小肠!” 爱收藏的老张:“哈哈哈!老吴,你笑死我了!原来我的怨种朋友就是你!” 豫州吴彦祖:“愤怒/,@沈东,你出来解释下。” 沈东哼着小曲儿喝着茶,今天他的心情很是不错,虽然刘寒那个古董不怎么值钱,他甚至还亏了一千多,但刘寒走后,店里又来了好几个怨种,不仅将之前刘寒那里亏了的钱赚了回来,甚至还多赚了两千多。 沈东一点没觉得有什么,他赚的就是认知的钱,谁叫那些大怨种自己没见识呢?权当是交学费吧!兴许他们还得谢谢咱呢! 正在得意之时,忽然手机里微信一直传来叮叮叮的声音,作为古玩街上开店的老板,沈东当然加了不少的藏友群,但他嫌群里边傻x太多,基本都是给屏蔽了的,一般都是啥时候有空的时候聊几句,顺便以收藏界老前辈的姿态指教那些收藏新手,装逼的同时,还能再赚些怨种的钱。 但今天似乎有点反常,因为微信通知消息的声音一直在响,屏蔽群消息的情况下,只有有人艾特他的时候才会有提醒,沈东皱了皱眉头,不知道哪个二傻子闲的没事干。 沈东解锁了手机打开微信就打算找到哪个二傻子,但却看到群里的人都在批判他。 收藏使人成长:“我觉得应该是真的,你看上头时间地点买受人姓名电话都有,怎么可能是假的嘛!” 豫州吴彦祖:“当然不可能是假的,老子特么就被这个臭傻x骗了!老子明天就去找他去,狗日的,以为老子好欺负?” 喷水的收藏小哥:“@豫州吴彦祖,兄弟冷静,冷静,建议通过司法程序处理。” 豫州吴彦祖:“遇到这事儿的不是你,你当然能冷静,老子玩收藏也有五六年了,从来没吃过这么大的亏,这是诈骗!诈骗!” 爱收藏的老张:“我刚才循着那些电话打了过去,你们猜怎么着?都是真的!哈哈哈!乐死我了,这沈老板的操作就是骚啊!” …… 沈东一开始还打算发消息质问,但看着群里所有人都在一边倒的嘲讽和叫骂他,马上就觉得不对劲儿,他没敢在群里说话,因为他觉得只要他一冒头,马上就会成为众矢之的。 沈东往上翻着聊天记录,由于消息太多,他翻了好一会儿才找到。 他妈xx个巴子的,谁特么陷害我? 沈东眼睛瞪的老大,他看着那个 叫‘豫州市宝鉴阁老板沈东不得不说的故事’的文件直皱眉头。 但是打开了那个文件后,沈东当即傻眼。 那些记录都是他亲手写的,他自己当然都有印象,可沈东震惊的是,这文件怎么会突然跑到微信群里,而且还不止一个群,所有微信群里都炸了窝。 沈东腾的一声从老板椅上站起身来,愤怒充斥着他的大脑,他拿起桌子上的紫砂茶壶,啪——的一声摔在地板上。 他没敢在群里头说话,他知道这时候就算是他出口辩解也无济于事,他看到那个发文件的人,昵称叫沉默的羔羊。 沉默你妈比呀!老子招你惹你了?这么害我! 沈东又是愤怒又是恐惧,他当然知道那些事儿不光彩,而且把赝品当真品卖,从严格意义上来说是违法的,如果有人追究,那可是要坐牢的。 沈东来回的在店里头踱步,希望能想出个补救的方法,这时他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他犹豫了一下按了接听键。 “沈东你特么的死骗子!生孩子没腚眼儿的东西,几十块钱的玩意儿你卖我好几千,你还有点良心吗?你等着,我明天就去找你,我可知道你的店在哪儿!你给老子……” 沈东皱着眉头挂断了电话,此时他心乱如麻,又担心那些离这儿比较近的人直接来寻他,便马上关闭了店铺。 他没有开车,而是在大街上走了很久,不时有其他没打烊的店老板询问群里的文件是不是真的,而且那些人都带着蔑视的眼神和强调,沈东没理睬,而是打了个车打算回家。 在收藏界,尤其是开着古玩店铺的,信誉就是最重要的东西,低价收高价卖倒没什么,这是这个行业的本质,但用假的东西当真的来卖,这是所有喜欢收藏古玩的人最痛恨和鄙视的。 他知道一切都完了。 …… 刘寒打开了一罐啤酒,看着各个微信群里精彩的表演,他十分肯定那沈东看到了消息,不过这人没有回复倒是令他有些意外。 沈东这一下子算是丢脸丢到了姥姥家,十几个群,几乎囊括了豫州绝大部分的爱好收藏的玩家,全体社死的同时,估摸着那店是开不成了。 刘寒比较疑惑的是,到现在为止,各个群里竟然都没有人去问谁发的这个文件,而是将矛头直指沈东,口诛笔伐、含沙射影、指桑骂槐,有愤怒的怨种,更有阴阳怪气的同行,但大多都是看热闹的。 他们不在乎检举揭发的人,甚至不在乎这人是不是沈东,而只是因为无聊而烦躁的世界有了乐子可看。 这时刘寒的手机突然响了,他放下手里的啤酒拿起手机一看是陈俊山,马上就知道陈俊山这个时候发消息是因为什么。 “歪?陈哥,这么晚打电话有什么事吗?我正打游戏呢!马上就要吃鸡了!”刘寒装作自己很忙的样子。 “少跟我装,群里沈东的事儿是不是你做的?我就说你昨天怎么对沈东那保健阁那么感兴趣,原来是这个心思,虽然那沈东不是个东西,但你是在误入歧途你知道吗?”陈俊山没等刘寒反 驳,就劈头盖脸的对着刘寒一顿批判。 “陈哥你在说什么呀?我整个人都是蒙的,我今天打了一天的游戏,甚至都没空看微信群,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刘寒很是无辜的道。 他知道以陈俊山的为人,即便对那沈东很是看不上眼,但也只会在规矩以内反击,而不是用某些不合规矩的手段,他很佩服这样的为人,但却并不想成为一个这样的人。 凡是能在形成固化的圈子里杀出重围的,就没有一个真正光明磊落的,一将终成万古枯,就是这个道理。 在刘寒的观念里,只要是坏人,那就可以用一切手段去对付,而且不必有任何心理负担,迟到的正义,真的算是正义吗? 这是个难以回答的问题。 “真不是你做的?”陈俊山见刘寒的语气又淡定又蒙蔽,不觉心里犯了嘀咕。 “不是?到底什么事儿啊?你不说什么事儿,我怎么知道是不是我做的?”刘寒又道。 陈俊山闻言沉默了半晌没说话。 “不是你就好,少玩游戏,多看会儿书,我挂了。”临了陈俊山虽然还是有些疑惑,但他也知道没有任何证据,便相信了刘寒的鬼话。 刘寒放下手机,如同放下了心中的石头,说实在的,他做这事儿最担心的就是陈俊山这位实诚的老哥,好在他的演技一直都是在线的,给他糊弄了过去。 此时他也没心思再去看群里的水友对沈东的口诛笔伐,而是随着一声ti的脆响,他真的玩起了吃鸡。 第二天一大早刘寒没有去找陈俊山,甚至也没有去看沈东的店铺开没开门,犯罪心理学里告诉他,嫌疑人经常会去作案现场看其他人的反应,刘寒当然不会去冒这个风险,万一演技没演好可就坏了。 他在楼下早餐店随便吃了个早饭,一边回家一边给已经两年没联系的大学好友程皓打了个电话。 “歪?刘寒?”对方那边传来疑问的声音,而且带着些疲惫。 “是我?老程,许久没联系了,在哪儿发财呀?最近有没有泡到长腿妹子?”刘寒很是熟络的以轻快的语气道。 大学时,这程皓可谓是他的死党,大学四年除了健身意外,程皓的最大爱好就是妹子妹子,还是妹子,在他的格言里,只要健身到了位,就没有妹子能抵挡他的魅力。 他是这么说的,也是这么做的,而且也是整个宿舍里在大学四年时间里,谈对象谈过最多的,四年谈了三个。 直到毕了业以后,二人联络逐渐变少,刘寒只知道程皓去了自己老家所在的城市,貌似是在一个小公司当网络管理员。 大学学的虽然是计算机,而且软件硬件都学,但学的都很浅,能顺利找到工作实在不容易,刘寒听说不少同学干的压根就根本专业没什么关系的工作。 但可以肯定的是,除了那几个学习能力特别强,而且重点学的是软件的同学混得不错外,其余的同学逐渐都成了芸芸众生里的沙子。 “唉!别提了!”电话里再次传来程皓疲惫的声音,疲惫中带着无奈和认命。 …… 第49章 前怕狼后怕虎 根据程皓的描述,自打大学后一寝室的怨种室友各奔东西进入社会以后,程皓由于大学四年除了健身就是陪女朋友导致学艺不精,回到老家后找工作找了一个月,最终无奈进了电子厂,当时的女友也因为不在一个城市而分了手。 之后便是被社会的连续毒打,电子厂钱少事儿多离家远,程皓再也没功夫健身了,好不容易在厂子里发现个挺喜欢的女孩子,结果没多久就坐进了车间主任的小轿车。 程皓悲哀的发现在追女朋友这件事上,学校里那一套根本不好使,在社会上立足最重要的是裤兜里有没有票子。 很显然,程皓的裤兜里没有。 “别在电子厂里打工了,没前途。”刘寒对程皓的遭遇有点唏嘘,叹了口气道。 他虽然并不比程皓混的好到哪儿去,尤其是自打开始写网文后,但总归比较自在,没那么多约束,尤其是现在有了胳膊上那个奇怪的印记,这让刘寒对自己的未来充满期待。 “没前途总比饿死强,就咱们那大专学历,现在进公司都没人要。”程皓并不为所动。 谁不想坐在办公室里吹空调,可这世上有人生在罗马,有人天生是牛马,程皓觉得他这辈子算是没戏了,现在他只想安安稳稳的寻个老实女人,然后生儿育女,将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孩子身上。 “来我这儿,我这儿不用学历,给我当个财务助理,如何?”刘寒得知程皓现状不如意,当即提出邀约。 一来程皓与他大学就是死党,二来刘寒之所以给程皓打电话,主要是这人靠得住,虽说大学里花里胡哨的出了学习不擅长啥都擅长,但其实心底里是个实诚人,很讲义气,虽说偶尔有点逗比,但有时候身边有这么个逗比朋友,倒是也欢乐不少。 “就你那点财务还用助理?”程皓一时没回过味儿来,还以为刘寒在开他玩笑。 “工资暂定一万,干的好的话给你分股,怎么样?”刘寒没理会程皓的惊讶,而是报出了自己的待遇。 按照他目前的计划,只要稳住邻水城,刘寒有的是时间捣鼓各种古董,挣钱速度不说快吧,月入个百八十万还是不难。 而在豫州,虽然豫州市的平均工资高达七千多,但刘寒十分相信,豫州市这一千万人里,绝大多数的人都是被平均的,据他所知与他同租住在一栋楼里的几个相熟的人,工资也就四五千的样子,一万的工资已经算是很高的薪水了,稳稳超过豫州百分之九十以上的人。 “一万?大爷的,比我在电子厂的工资高处一倍多?真的假的?”见刘寒如此信誓旦旦,程皓很明显大吃一惊。 “当然是真的,我开公司了。”刘寒语气很是平淡,无他,裤兜里有票子而已。 “刘总好刘总好,不知道刘总是做什么生意的?”程皓还是觉得刘寒在开玩笑,毕竟开公司这事儿只有那些有钱人才敢玩,不过他一点都不生气,以前在大学宿舍时他们也经常开玩笑,甚至互相称呼对方狗儿子。 “别闹,正经的,如果想一块发 财就马上来豫州,我明天暂时要回老家一趟。”刘寒的内心毫无波动,甚至还织起了毛衣。 “我日,搞真的呀?”见刘寒一点也不像玩笑话,程皓仍旧有点不敢相信。 “嗯,跟人合伙做古玩生意,不过我是法人和控股股东。”刘寒见程皓磨磨唧唧,干脆使起了激将法。 “古玩?你真是长得不花玩的花呀,啥时候喜欢上古玩了?” “你怎么那么墨迹?有话当面来聊,想来的话就赶紧的,不行我就去问问老马那厮。” “我去,我去,你微信给我发个位置,我现在就找你去。”程皓一听立马急了,有机会了不好好把握才是傻子,虽然在程皓心里这刘寒有开玩笑的嫌疑,但那也没什么。 反正也好几年没见了,就当是去见见老同学,饭刘寒总得管吧? 挂了电话后,程皓想着这次去豫州也不知道当天能不能回来,他所在的电子厂一个月也就只有两天的假期,而他恰好今天就在休假,按道理他肯定应该请假的,但这让他有些为难。 电子厂的工位都是一个萝卜一个坑,除非是有什么紧急事儿,一般领导都不会同意请假的,因为不好调班,更关键的是,程皓与他的组长关系并不好。 但思前想后,程皓还是再次拿起了手机,已经答应刘寒了,做人要讲信用。 “歪?王组长,我想请个假。”电话接通后,程皓当即表明了自己的请求。 “什么?有什么急事儿要请假?是家里死人了还是你病的不能动了?”电话里传来王成的嘲讽。 “不是,是有个朋友有点事,实在推脱不开,所以……” “没有所以,咱们厂子一个萝卜一个坑,只要不是你自己的事儿,假一律不准,就这样。” 程皓本来还想解释一下,但电话里的王成很明显不耐烦,而且一句话就将话给堵死了。 虽然程皓知道这破组长经常拿着鸡毛当令箭,而且他在厂子里也早就习惯了这种人,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刘寒那边给了程皓希望,还是王成的话戳中了程皓的自尊心,这让程皓心里头突然很恼火,于是再次拿起手机给王成打了过去。 “说了不是家里死人或者你动弹不了都不准假,你特么的有完没完?”王成很明显很生气,并决定明天一定要好好刁难刁难程皓。 “你家里才死人了,你全家都特么死了!”程皓对着话筒就是一阵发泄。 “程皓,你是不是不想干了?”王成被程皓劈头盖脸的怒骂一时整的有些懵,平日里程皓就一副好说话的模样,他一直以为程皓很好欺负来着。 “对,你和你舅的这破厂子被我炒了,我要离职!”既然已经完全得罪了王成,程皓便不再顾忌,当即提出了自己的要求。 “成,这可是你说的,以后再想进厂子,可就没……” “老子这辈子再也不会去厂子里了,你特么的好自为之,再见!”程皓没给王成奚落自己的机会,直接又是一顿反击后果断选择挂断了电话。 呼——程皓浑身说不出的舒坦。 这是他自打离开 学校参加工作以来,最硬气的一次,原本以为他早就被社会磨平了棱角,但内心里的那点不安分被刘寒再次激活。 程皓所在的老家距离豫州只有一百多公里,挂了王成的电话后他在网约车平台上约了个顺风车,本来是想碰碰运气,没曾想还真被他约到了。 虽然只有一百多公里的路程,但要是坐火车去实在麻烦。 中午的时候,按照刘寒发的位置,程皓来到刘寒所在的出租房。 “好家伙!怎么胖成这鸟样了?”刘寒一开始差点没认出来,看着程皓满脸的吃惊。 程皓大学时天天健身,身材不说是八块腹肌,最起码也是穿了衣服显瘦,脱了衣服有肉,可面前这人是谁呀,满脸的肥肉,啤酒肚看着像是怀了六七个月的孩子,一身土气的牛仔裤,腿上牛仔裤都磨掉了色儿。 “你说的最好是真的,否则我要是无家可归,可就赖着你了,记得免我房租。”程皓没有理会刘寒的揶揄,但见刘寒住在城中村,心里头也有点打鼓。 其实在坐网约车到豫州的路上程皓就有点后悔了,电子厂的工作虽然辛苦,但起码能吃饱饭,如果工资省着点用还能攒下一点,他老家的房价并不高,只要能忍辱负重,说不得攒个七八年,房子就有着落了。 可一眼瞅见刘寒也只是住在城中村里,他就意味刘寒也只是想找他喝顿酒,不过程皓倒是一点没生气,甚至有了实在不行就在豫州市里随便找个工作的想法。 “你可拉倒吧,你那呼噜声我可承受不起,先给你预支一个月的工资,吃了饭带你去找个房子租。”刘寒当然不知道程皓目前的处境,但程皓能一个电话马上赶过来他还是挺高兴,说完便拿起手机通过微信给程皓转了账。 程皓还以为刘寒在开玩笑,随意拿起手机一看,吓了一跳。 “卧槽,你真发财了?”微信里的转账信息赫然显示着一万块,程皓都记不得上次有人给他转超过一万是什么时候了,当即大惊。 “走,先去吃饭,边吃便说。”刘寒没理会程皓的吃惊,指着城中村里一家小餐馆率先进去。 几瓶啤酒下肚,刘寒简单的跟程皓说了下他目前在做的事,程皓本来酒量不大,但却精神头十足,因为他发现刘寒没跟他在开玩笑,而是认真的。 虽说程皓早已对自己的人生妥协,但此时他却想起了之前算命先生给他说的话,他这一辈子只凭自己努力,只能混个温饱,但三十岁左右有贵人相助,如果把握住了机会,会有财运。 再想起现在的情况,二十八岁,跟好哥们一块开公司,刘寒这不就是命里注定的贵人吗? “刘总,别说了,日后我就是你手里的枪,你指哪儿,我打哪儿。”程皓听了刘寒的一系列计划,当即拍了拍桌子保证道。 “你妹的少跟我整这套,等会儿找好房子,我介绍你与陈哥认识,他是古董收藏界的行家,以后我不再时,你就负责管理账务,顺便多学点古董鉴赏类的知识。”刘寒摆了摆手,他觉得这程皓 估摸着是被电子厂这个大酱缸给沾染了,竟学来了社会里的俗气。 “管账啊?这可是厂子和公司的核心部门,你真这么信得过我?我可连财务软件都没用过。”程皓一下子有些受宠若惊,不过他确实不懂财务,虽说有丢掉这份差事的风险,但程皓并不想坑自己哥们。 “不会用不会学呀,咱们可是学的计算机,再说了没你想的那么复杂,将要开的这个公司只有一项业务,那就是卖古董,就是拿个笔就能把财务记下来。”刘寒很显然并不介意,他选程皓最重要的是因为靠得住。 而且正如他所言,目前也就是卖古董这一项业务,无非记录一下那些他懂明末带回来的古董,核酸支出利润等等。 “那这简单,可是……咱们的古董从哪儿来?总不会是天上掉下来的吧,没有进账记录?”程皓很快就入了戏,在他看来,既然是古董生意,那肯定得有进项,哪有只卖不进的道理。 “对,就是天上掉下来的,公司目前先不开收古董的生意,日后有机会再开吧。”刘寒想了想道。 虽然收古董加价卖才是这个行业的本质,但刘寒很明显是异类,他目前担心的不是没货,而是陈俊山那老哥不能很快的将他带回来的东西卖出去。 “成,不过真这么简单的话,你自己就能处理呀,干嘛还要邀请我来?”程皓很明显并不相信古董能从天上掉下来,他甚至连惊讶的表情都没露出来,而是问出了自己心里的疑问。 “我?我哪有空?我得去倒腾古董,不然你俩卖什么?”刘寒没好气的道。 “我就说嘛!刘总辛苦。”程皓一脸果然如此的模样,完了还不忘开玩笑。 “目前公司还处于没门面、没执照的状态,你先与陈哥接触,争取将宝鉴阁那块门面拿下来。”刘寒吃饱了饭一边去付钱,一边对程皓交代道。 如果他预料的没错,沈东那店指定是开不成了,那家店处于古玩街的黄金地段,既然要做生意肯定要将店开在生意最好的地方,他担心陈俊山碍于面子不去盘那家店,便简单跟程皓说了下沈东的事儿。 “妹的,怎么到哪儿都能遇到这等烂人,放心,这事儿就交给我了,保管给你办明白了。”听了沈东的事儿,程皓想起了他那电子厂的老板,两人的所作所为不能说完全一致,只能说大差不差。 交代完了盘店铺的事儿,刘寒又带着程皓去了自己所住的民房,运气很不错,恰好就有处空房,虽然是在一楼,但程皓很明显并不介意,房租甚至比刘寒的那间还便宜了两百。 敲定了房子的事儿,刘寒当即打车去了陈俊山所在的古玩街,见了面刘寒便给陈俊山介绍了程皓。 陈俊山明显感觉有些惊讶,昨晚刘寒是跟他说会找个老同学帮他一块开店,可陈俊山没想到刘寒这么雷厉风行,竟然不到一天就将人跟带来了。 “你好陈哥,刘总跟我说了,业务上的事儿听你的,以后请多指教。”程皓见带着眼镜的陈俊山一股子书生气,便主动 打了个招呼。 “你好,不必客气,先进屋吧。”陈俊山与程皓握了握手,很是友好的对程皓道。 其实陈俊山对刘寒乃至刘寒找来的帮手的要求并不高,他只是觉得既然是做生意,刘寒总是留下一堆值钱的古董给他然后就玩失踪很不好,虽然这份信任很让他感动,但他并不想承担这份压力,有个人分担当然是好的。 “宝鉴阁的事儿你听说了吗?”陈俊山一边给二人倒茶,一边道。 “怎么了?沈东被揍了?”刘寒很好奇的道。 “何止是被打,店都被砸了,来了一二十个被他欺骗的藏友,不分青红皂白就是一通砸,警车都来了好几辆。”陈俊山叹了口气道。 “抓到了?”刘寒皱了皱眉头,他觉得这些藏友很不划算,只为了泄气就要去看守所喝茶,只有愣头青才会这么做。 “没有,他们也不知道是怕被人认出来笑话,还是早有预谋,都带着口罩和帽子,打完就一窝蜂的散着离开了,沈东进了医院,他那店估摸着是开不成了。”陈俊山一边说话一边看着刘寒,他还是有点怀疑这事儿就是刘寒搞的。 “想起来就有点后怕,那天要不是你,恐怕我也成了群里那些人嘴里的怨种了。”刘寒的演技多牛逼,哪能让陈俊山看出来,说完还一副庆幸的模样。 “陈哥,咱们的店不是还没租吗?既然现在就有一家现成的铺子,不如由我去把那铺子租下来?”程皓手里拎着个古董瓶子,他也不懂鉴赏,只是一边把玩一边状若平常的对陈俊山道。 这其实是一招欲擒故纵,刘寒在来的路上就跟程皓说了陈俊山的为人,程皓知道陈俊山就是典型的脸皮薄的老学究性格,而且那沈东跟他不认识,由他出面再合适不过了。 “我看行,陈哥,那个店铺位置不错,我很中意。”刘寒见陈俊山不说话,当即给这招欲擒故纵添了一把柴火。 “唉,那家铺子可不便宜啊。”陈俊山叹了口气道。 他当然知道那个店铺好,但其实价格也只是他的借口,古玩街的人都知道陈俊山与沈东有过节,而现在沈东干不下去了,陈俊山马上就租下了那家店,这让古玩街的其他人如何想他? 说不定背后就会有人说沈东的事儿就是他陈俊山搞出来的。 “不便宜也得租,做生意嘛,哪能前怕狼后怕虎的,前怕狼后怕虎的结果只会是如狼似虎。”刘寒似乎知道了陈俊山的忧虑,但他毫不在乎。 脸皮这东西有时候很值钱,有时候却一钱不值,这事儿本来就是老子做的,我都没不好意思,你陈老哥性的正坐得直怕个鸟? 陈俊山闻言没再反对,刘寒这才放下了心,程皓暗自对刘寒竖了个大拇指,然后随口问了个自认为很重要的问题。 “陈哥,那要租下那个店,得多少钱?” 陈俊山闻言大概考虑了一下,伸出了四个手指头。 “四万?这么贵!”程皓听的直皱眉头。 “是四十万,这还是最起码的价格,店铺被砸的不轻,所以还要重新装修。” …… 第50章 堵上邻居嘴的最好办法 “四……四十万!”程皓一听惊讶的合不拢嘴。 他原本以为刘寒只是小打小闹,毕竟刘寒住的是城中村,而陈俊山的这个小仓储看起来也不怎么样,两人顶多就是手里有点小钱,花个几万块钱尝试做生意而已。 没想到只是店面的租金就要四十万,四十万能全款在他老家的市区里买一套八十平的住宅了! “看来我给你那三十五万是不够了,陈哥,剩下的你先垫出来,等店开起来,所有费用花了多少钱告诉我,从我的那些分红里扣。”刘寒想了想道。 虽说现在刘寒有点小钱,但眼下一来他还要买更多的物资去明末,二来也不知道这个店铺具体还要花多少。 “成,先就这么定了,哦对了,今天我联系了一家拍卖行,他们预计明天派人过来对那个床做鉴定,毕竟至少是百万级的东西,你如果有空的话就过来一块。”陈俊山对刘寒道。 陈俊山一方面是觉着这那床是刘寒的东西,主人过来看看两人心里都舒心,另一方面也是抱着让刘寒多长长见识学点鉴赏类的知识的想法。 “让程皓跟着你去就成,我明天打算回趟老家,自打过了年后还没回去看家人呢。”刘寒如实道。 他对古董鉴赏丝毫不感兴趣,想要古董明末啥没有,老子不生产古董,老子只是明末的搬运工,他搬过来的东西不用鉴赏,全都是真古董。 “我?我啥都不会呀?”程皓一脸懵逼的道。 他还沉浸在二人谈话的震惊中,刘寒给了陈俊山三十五万,不够的话从分红里扣,这话听在程皓耳朵里简直就是不可思议,几十万块就这么随随便便的拿出来? 还有,床?百万级?该不会是这破仓库里那张破床吧? 这都什么跟什么呀? “没关系,俺也一样。”刘寒冲程皓挤了挤眼睛道。 “成,那我明天早点过来。”程皓知道他虽然是刘寒的同学,但现在的身份其实是员工,有任务当然要去努力完成。 陈俊山对此也没什么意见,不过对于刘寒的自知之明还是很满意。 “陈哥,你的路虎能不能借我开两天?”事情都处理好了后,刘寒对陈俊山道。 既然这次回老家是为了帮母亲出气,那自然在牌面上要拿捏好,陈俊山虽然在古玩街里不算富裕,但那也是在古玩街。 俗话说得好,穷钓鱼富玩表,而玩收藏的人家里没点资本更是想都别想,陈俊山在古玩街里不算富裕,可从古玩街里出来,路上有一个算一个,百分之九十五的人都没陈俊山的家底厚。 就拿他们现在待的这个小破仓库里的藏品来说,以前刘寒还没太在意,听陈俊山的意思那都是从各地方收过来暂时卖不出去的东西,说白了就是可能砸手里了。 但上次从明末回来后,陈俊山不经意的一句话让刘寒大吃一惊,这仓库里的藏品并不是真的卖不出去,一方面是里头有许多是陈俊山 特别喜欢的,舍不得卖。 另一部分是陈俊山觉得那些东西值更高的价格,并不急于出手,后来刘寒问了陈俊山他的那些砸手里的东西大概值多少,陈俊山浑不在意的说大概几百万。 不过陈俊山为人低调,也不爱学有钱人那一套,开的车虽然不错,但也是考虑到经常下乡路不好走。 “钥匙在门口挂着你随时可以开,不过小寒,你现在有钱,该买辆车了。”陈俊山意有所指道。 既然要开店,而刘寒又是名义上和实际的老板,没有一辆车来冲门面实在有些说不过去。 有时候就是这样,即使你不世俗,但如果周围的人都这样,而你偏偏要特立独行,很容易就会被周围人孤立和看不起。 这倒不是说你要与他们同流合污、沆瀣一气,陈俊山的言下之意当然不是这样,但你可以在心里保持自己的独立,在符合大众观念的前提下,做到一种微妙的平衡。 这样你不仅不必去与那些世俗之人博弈,心里还能得到属于自己的安宁。 “也倒是呀,可我不太懂车呀,陈哥有没有推荐的?”刘寒想了想觉得确实有道理。 之前他从来没有买车的想法,觉得自己以后大部分时间可能都在明末,就是在豫州市他也不上班,好像也没什么非要用车的地方。 但听陈俊山这么一说,刘寒突然有种茅塞顿开的感觉,他住的地方虽然距离古玩街不远,但由于那个城中村距离公交并不近,每次来古玩街他都是打车,每次去仓储中心也是打车,不仅不方便,而且其实也挺花钱的。 是呀,他现在已经不是以前那个吃泡面的穷写小说的了,还是被固有思维给蒙蔽住了。 既然想给母亲出气,自然是自己的车开着更有牌面和底气了。 “买轿车吧,沃尔沃就不错,价位中等,低调不失品位。”陈俊山考虑到刘寒即使用车也都是在公路上跑,没必要跟他一样买个路虎,想了想便推荐道。 诚如陈俊山所说,沃尔沃在舒适度、性价比上都不错,而且很符合陈俊山低调的性格,安全性上也比其他各品牌都好不少,但刘寒一听就直皱眉。 “我想买大奔!”刘寒最终没打算听从陈俊山的意见。 他虽然没买过车,但却很明白的知道他买车的目的,那就是装叉和摆谱。 沃尔沃很好,各方面都很不错,但沃尔沃有个非常致命的大问题,那就是低调,太特么低调了,低调到你开个几十万的沃尔沃回趟农村,街上的大爷大妈根本不知道你的车很值钱。 刘寒还记得他哥结婚的时候,本来刘寒出面借了朋友父亲的沃尔沃当婚车,那车听说买的时候花了小六十万,但却被他小学都没毕业的哥当场拒绝,最终找到一辆奥迪,价值三十万上下。 这,就是沃尔沃和奥迪之间的差距。 说白了在农村,你开太高端的车,人家根本就看不出来,大爷大妈们只认 识BBA,也就是宝马奔驰和奥迪。 而这三个牌子里,尤其以大奔在老家最有牌面。 “你按你自己的想法买就成。”陈俊山闻言一阵无语,心说你既然心里有想法干嘛还问我。 陈俊山对大奔完全不感冒,他遇到的开大奔的人,大多都是土大款,当然,诚如农村大妈对BBA的固有观念一样,他们这些玩古董收藏的人也有某些固有观念。 不过又不是自己买车,陈俊山也只是建议而已。 “那这里的事儿就交给陈哥你了,老程,走,咱俩去提车去。”刘寒招呼程皓一声。 “好勒!”程皓一听马上来了兴致,相比于跟陈俊山在这小破仓库里大眼瞪小眼,买车对于年轻人来说绝对充满吸引力。 二人打车去了距离古玩街最近的一家大奔4s店,店里人并不错,刘寒最终看上了Amg,要价不低,本来刘寒都打算放弃了,可没想到程皓虽然要啥没啥,对车倒是很有研究。 经过他跟售车顾问的好一番拼杀,竟然硬生生的砍下六万八,成交价五十七万。 全程用时二十分钟,就连那售车顾问都惊讶,这几乎是他从业生涯里遇到的最豪横的车主了。 第51章 整装待发 “妈,我其实从京城回来后,就没再工作了,怕你担心,所以才一直瞒着。”考虑再三,刘寒最终决定坦白。 鲁迅曾经说过,一个谎言,往往需要更多的谎言来遮掩,刘寒对鲁老爷子这句话深感认同。 他也没觉得有什么不能说的,自己的母亲肯定是无条件的支持自己,而且他又没干什么缺德事。 “我早就知道。”刘母叹了口气道。 “咱们家以前条件不好,你呀,从小就这样,有什么事压在心里,现在比以前好多了,你们又一个个的不沾家。”刘母叹了口气有些伤感的道。 刘寒打记事儿起家里日子就一直过的紧巴巴的,这种情况一直到他上大学也没什么大的改变,大学毕业后,父亲和哥哥在外打工,他也有了工作后,情况才稍微好转。 一如现在,家里只有母亲和小侄子在家,母亲不仅要接送自己孙子上下学,还要管着家里的六亩地,以及在村边养的六七十头猪。 “怕你担心嘛,妈,我跟朋友合伙开了个公司,做古董生意的,之前没什么起色,所以也就没跟你说,现在情况好了不少,前天我又听说那些邻居乱说话,才想了这个法子。 不过,咱家里也确实该添置些新东西了,我买的这些也并不多余。”刘寒简单说了一下这两年他的经历,当然他自动略过了写网文的那段。 “乱花钱,有那个钱不如攒着,你知道现在娶媳妇要花多少钱吗?”刘寒说的虽然没错,但刘母还是觉得家里还能凑合,当务之急是留着钱给刘寒结婚用。 “古董生意,你还懂这些?怎么之前从来没听你说过?”刘母纳闷儿的道。 “以前也不是很懂,但这不是遇到贵人了吗?我的合伙人,他是这行业里的专家,生意已经有起色了,日后妈你就不用那么累了。”刘寒嘿嘿笑着道。 “刚有起色就开始大手大脚花钱,哪有你这么做生意的?家电留着,这手机和首饰我也用不着,我看还是退了吧。”刘母似乎知道手机和首饰价格不菲,便对刘寒道。 “妈,几十万的车我都买了,给您买个手机和一件首饰怎么了,放心吧妈,我的生意已经步入正轨,你以后也不用养猪了,就照顾着孩子和那点地,咱们家以后日子肯定会越过越好的。”刘寒安慰母亲道。 他们家养猪得有十年了,虽说前两年生猪的价格猛涨了一段时间,但也仅仅是那一段时间,大部分时候生猪价格其实都不怎么赚钱,而且养猪这活计又脏又臭,刘寒是心疼母亲每天的劳累,父母也都快六十了,身体都不怎么好。 “你呀!有了钱也攒不住,还是给妈赶快找个儿媳妇,帮你管着钱的好。”刘母无奈道。 但说归说,儿子有出息刘母不高兴那是不可能的,刘寒见终于糊弄过去了,这才放下心。 在家里的日子总是那么无聊,吃过中午饭刘寒闲的无事在家看电视,下午时候出去晃悠一圈,周 围的邻居见了都比以前热情了不少,但刘寒跟他们也没什么共同语言,聊没几句就又聊到自己终身大事这个话题上。 有时候刘寒也不知道这些家伙是真的关心他的终身大事,还是只是随口找个话题聊,但他们就没想到,这么说会让刘寒感觉很尴尬吗? 几乎没有一个单身狗希望回到老家别人找他谈这个话题的。 晚上吃过晚饭,继续看电视,这就是老家的无聊生活。 有时候人就是这样,在外头待久了会想家想念家人,可等真的回到了家,却又很快觉得无聊,想回到漂流的城市。 刘寒就是这样。 第二天刘寒本打算开车带着母亲去城里逛一圈,可母亲却以要接送孙子为由没同意,刘寒大致是知道母亲是不想他再花钱,不过刘寒也没太在意。 大抵上还是自己不够有钱,最近几天一番骚操作,本来卡里有一百二十九万,店铺租金给了陈俊山三十五万,买车又花了五十七万,给家里添置家电什么的,又是四五万,这么一进一出的,卡里就只剩下三十万出头了。 按照刘寒的计划,再回明末肯定要多买点防身用的东西,尤其是他的那些部下,早就眼馋那防刺服,以前裤兜里钱不够,这次总归是能多买一些了。 邻水城的兵力虽然不多,但士气一直很旺盛,再加上每天不间断的训练,如果再有一批防刺服傍身,日后在安全上肯定就更有保障了。 刘寒勉强在家里呆了两天就打道回府了,虽然刘母很想刘寒在家多待几天,毕竟周围的邻居都答应帮刘寒介绍对象,但一听刘寒是因为公司有事儿就很干脆的放刘寒回去。 刘寒的公司当然没事儿,就是有事儿也用不着他来忙活,他是觉得该回明末了,已经在现代待了好几天,他担心邻水城有变,毕竟是明末混战,什么事儿都有可能发生。 到了豫州后,刘寒也没去打搅陈俊山和程皓,自顾自的搞了一场大采购。 首先是防刺服,这玩意儿虽然无法抵御现代枪械,但冷兵器的防御效果绝对没的说,唯一让刘寒不爽的是还是太贵了。 由于刘寒这次的订单量不小,老板给来了个九五折,九百五十块钱一套,两百套防刺服十九万块钱,说不心疼那是假的。 不过刘寒明白磨刀不误砍柴工的道理,有了这两百套防刺服,他的邻水城防御力将提升一个新层次。 只是由于刘寒一次性买的太多,那防爆用品店里没有现货,老板答应第二天给送到刘寒指定的仓储中心。 从防爆用品店出来后,刘寒又给仓储中心的仓库门买了一把密码锁,这种锁不仅支持面容、指纹和密码解锁,还可以通过手机来操控,这样刘寒再也不用担心每次回明末都要找保安来锁门的问题了。 之后刘寒又花了五千块买了十个军用望远镜,据说是德国产的,不过刘寒也不太懂这些,只是测试了一下效果感觉还不错就买了。 这玩意 儿在现代不过是个玩物,毕竟现代基本都是靠卫星来观测,可在古代就不一样了,虽然明末时西方人已经造出了玻璃,并且通过贸易已经逐渐传到了大明的东南沿海,但毕竟没有普及。 而且由于工艺还不行,玻璃中大多有气炮,透明度也差很多,即便是用古代玻璃造出来望远镜,效果也跟刘寒买的现代高科技差得远。 有了这玩意儿,再加上对讲机,刘寒几乎可以实现远距离操控战场了。 除了望远镜外,刘寒又在原来买对讲机的地方加购了六部对讲机,这些都是刘寒从明末回来之前就想好的东西。 刘寒觉得用这空间运粮食太过暴殄天物,最多一次也只能运七千来斤,说白了就是性价比太低。 换成军用罐头或者压缩饼干倒是个不错的选择,这样即便出城作战也不用带太多的辎重了,只是刘寒在豫州各大商场转悠了好一会儿也没找到卖这玩意儿的店。 后来刘寒就想明白了,军用罐头和压缩饼干虽然保质期和实用性都很强,但味道着实一般般,而且卖相也不行,谁没事儿会吃这玩意儿? 不过最终刘寒在万能的某宝上,很容易就找到了一大堆卖这玩意儿的店铺,价格从几十到几百一箱不等。 第52章 分配计划 当刘寒恢复意识以后,刘寒首先关注的就是携带过来的那只小仓鼠。 他从现代回来前,专门在路边买来的试验品,老板还贴心的送了个小小的铁笼子,出发之前这小仓鼠还在笼子里活蹦乱跳的,可是现在却躺在笼子里一动不动,很明显已经没有了生命迹象。 这让刘寒很是纳闷儿,试验结果很明显不能携带活物,可刘寒纳闷的是,他自己不就是活物吗? 为啥他自己通过时空乱流没事儿,这小仓鼠就死了? 嗯,倒也不能算没事,最起码全身肌肉酸疼,就连脑袋都要炸裂似的。 尽管刘寒已经进行了十几次的时空穿梭,但他仍旧不能适应时空穿梭对身体造成的负面影响,按理说身体穿梭时空时他的身体忍耐力和爆发力都是经过加强的,既然已经加强不应该每次还是这么难以忍受。 思前想后,刘寒觉得刚才的猜测可能不正确,或许不是时空穿梭不能携带活物,而是这个活物必须能承受时空乱流所带来的冲击力。 这从自己每次穿梭都全身酸疼就可以看出来,嗯,下次或许应该找个抗揍点的小动物试试。 不过刘寒仍旧感觉心有余悸,因为他隐约觉得,这次穿越明显比以前对身体造成的影响更大,这一点刘寒心里自然有数。 以他目前的身体强度和力量,他觉得一拳头可以干倒一只牛,比之刚来明末时不知道强了多少倍,可他现在身体的酸疼程度不仅没有变小,反而在加大。 这次穿越时,刘寒很清楚的看到乱流里的文字变成了二七/九九,如果他预料的不错,也就说随着能使用的次数越来越少,时空乱流对身体的冲击力就会无限放大,以至于超出人体所能承受的极限。 这对于刘寒来说是个很让人头疼的问题,他担心如果有一天自己无法承受这种冲击,因为他意味着自己不仅回不到现代,甚至连明末都无法抵达,而身体和精神很可能永远的留下在时空乱流中。 想到这里,刘寒不禁猜测,这个金手指的上一个使用者,是不是就是没能扛过那时空乱流的冲击,而后落在了他刘寒身上。 不过,按照刘寒第一次使用时的情况来看,应该不至于把人给弄死,这又作何解释呢? 难道是上一任使用者因为年纪大了,身体承受力也不行了,突然遇到什么紧急事不得不冒险使用,最终殒命于时空乱流中? 刘寒晃了晃脑袋,觉得自己都有点魔怔了。 他从杂物堆里站起身来,活动了一下胳膊腿儿,他现在待的地方正是邻水城县衙的府库。 说是府库,其实就是县城的仓库,共有六间房,而刘寒所在的这间是其中最大的一间,刘寒上次离开明末时专门让部下将这间仓库清理打扫干净,留作自己暂时的传送记录点。 铛铛铛—— 刘寒站在仓库里敲了敲门,他每次回现代都会叮嘱林登万负责看守,其他人都说林登万憨,但刘寒从来不这么觉得,他只是没张永涛等人那般脑子活络罢了。 脑子活络在某些时候是好事儿,但刘寒其实不是特 别喜欢这类人,因为他们想法多,而且大多数时候都是在为自己想,而林登万却不是这样,在解决了自己的温饱问题这种生存需求后,林登万一门心思所想的,就是做好刘寒交代的事。 果然,刘寒刚敲了两下门,外头很快就有了动静。 “是……是大人回来了吗?”林登万站在门口尝试着向仓库里小声问了一句。 “嗯,把门打开吧。”刘寒沉声道。 “唉,大人你可回来了。”林登万一听是刘寒的声音,脸上鲜少的露出了憨笑,并马上前去开门。 随着木门咯吱咯吱的响动,外头的阳光照射了进来,刘寒不自觉的身手遮挡阳光的直射,并眯着眼睛望向外面。 外头很安静,看时间大概应该是下午,刘寒突然感受到了什么叫岁月静好,他笑着对林登万点了点头以示嘉奖。 “最近这几天城内怎么样?没有发生什么大事吧?”刘寒伸了伸酸疼的懒腰道。 “回大人,没有,上午训练,下午修墙,就是他们好几天没见到大人,都在好奇大人去了哪儿。”林登万琢磨了一会儿回复道。 刘寒的事只有林登万、张永涛等极少的人知道,而且他们也只知道刘寒每次离去,是与‘上头的人’做交易。 而且刘寒并没有告诉他们他跟所谓上头的人是同事关系,还是上下级关系,如果是前者,那他就是去做物品交换,如果是后者,那就有点玩味儿了,顶多算是蒙受恩赐。 刘寒当然不知道他们几个都是如何想的,但这样也好,他不喜欢搞封建迷信,但在古代,带点神秘色彩反而是个加分项。 至少能让刘寒变的神秘莫测,让心怀叵测的人不敢妄动。 “嗯,通知所有百人长及以上将领,来议事厅议事吧。”刘寒给林登万下令道。 不多时,郭秀清、李丰和等人都陆续来到议事厅,他们见到刘寒都很高兴,尤其是郭秀清和李丰和,刘寒的每次突然离去,又从不告诉他们什么时候回来,这让他们俩感觉到很大的压力。 平日训练也好,加固城墙也好,郭秀清都能做到,而且做的很好。 但他就是担心意外,比如敌军突然来袭,或者军营生出什么不可调和的矛盾,就如同上次李定国突然带着大部队前来攻城的时候,郭秀清自问以自己的能耐是不可能劝退敌军的,而是还让敌军将领心悦诚服的将所携带的军粮都交了出来。 底层士兵并不知道邻水城的粮食情况,他们只知道每天都有的吃,但郭秀清和李茂才却十分清楚邻水城的物资情况,按照目前的消耗速度,就算省着点用,邻水城的粮食也堪堪能支撑三个月时间。 刘寒又下令今年不再征粮,这就意味着三个月后他们将没有粮食吃,这在军营里可是个大问题,不论是谁的部队,没有军粮和军饷,都无法长久支撑下去而不发生暴乱。 而目前来看,他们的粮食缺口很大,至少还得需要半年时间,也就是说还有三个月的粮食缺口,当然,前提是这段时间里刘寒没有扩军。 这也是为何郭秀清和李丰 和一看到刘寒回来就很高兴的原因,刘寒回来了,他们就不用再为此事发愁,甚至不用再去为可能发生的事所造成的的后果担心,因为一切有刘寒顶着。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这种心境逐渐成了刘寒部将们的共识,仿佛刘寒在,大家都心安,刘寒不在,就好像没了主心骨一般,每天患得患失的,总怕出点什么事造成了不可挽回的损失。 “这次离开的久了,所幸一切如常,你们都辛苦了。”刘寒坐在主位上笑着对郭秀清等人道。 “不辛苦不辛苦,大人才最辛苦咧!”张永涛第一个笑着开口道,同时他的眼睛笑眯眯的,似乎在期待着刘寒这次又能带回来什么新奇的东西。 刘寒瞥了一眼张永涛没有说话,只是心里头却觉得张永涛逾矩了,在目前的军营里,刘寒是城主是掌权者,而在他之下,最重要的一是负责军队操练的李丰和,二是负责后勤的李丰和,这二人没有发言的情况下,张永涛第一个站出来就是没规矩。 以前他们在石头村时还是草台班子,刘寒不去计较这些,但随着他们的势力规模逐渐变大,规矩也会变得愈加重要,正所谓没有规矩不成方圆,这张永涛大抵是觉得自己是最先跟着他的,所以才有了那么一些莫名其妙的优越感。 “大人,大竹的黑虎王高昨日送来信件,我担心是有紧急军情,就打开看了一下,信中是催促大人你去夔州府见摇黄十三家的诸位首领的。”郭秀清站起身来汇报道。 “嗯,此事我知道了,你做的很好。”刘寒对郭秀清点了点头示意他落座说话。 “大人,为了节约物资开支,卑职提议暂时降低那两百多匹战马的粮食配额,卑职计算了一下,倘若只喂马匹吃牧草,府库的余粮可让全军多支用二十多天。”李丰和也汇报道。 一匹马每天的粮食消耗要顶的上好几个人,虽然刘寒军中只有这么两百多匹马,但刘寒家底还是太薄了,若是任由这些马可劲儿造,刘寒说不得早晚会被这些牲畜吃穷。 “嗯,有道理……但全部吃草还是不行,先将战马的粮食配额减半吧,此事我会想办法的。”刘寒沉吟了一下道。 战马是吃粮食的,这一点刘寒心里十分清楚,但就目前而言,刘寒并不想去攻城略地,至少短时间不会,虽然减少战马的粮食补给,会大.大降低战马的体能和耐力,是饮鸩止渴的法子,但这是没办法的事。 “大人这次回来,有跟‘上头的人’换些粮食来吗?”邓文龙坐在郭秀清的下首,见郭秀清和李丰和都汇报了各自的事,便挑了挑眉好奇的问道。 ‘上头的人’的说法,在军中只有百人长一级的将领们知道,这也是没办法的事,不然根本无法向所有人交代,当然刘寒可以不用交代,只是并不会因为自己不交代,那些部下就不会胡思乱想。 与其让他们胡思乱想,倒不如想个法子让他们安心,而这‘上头的人’就成了很好的借口。 这其中对此好奇的人尤其以邓文龙为最,此人吊 儿郎当惯了,除了郭秀清和李丰和他惹不起外,其他将领他都不放在眼里,不惹他还好,惹了他邓文龙就会寻个由头找人单挑,而毫无疑问每次被单挑的人都被打的鼻青脸肿。 邓文龙也知道目前军中有很大的粮食缺口,而前两次刘寒都带了不少粮食回来,而且全是‘上头的人’才能吃到的精粮,白花花的大米可比没去皮的粳米好吃多了。 本来前阵子他们这些百人长一级的将领还是能吃到精米的,但李丰和以节约物资为由,将将领们的主食也换成了没去皮的粳米,所谓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刺头儿邓文龙自然很不爽。 “这次没有粮食。”刘寒很是干脆的回道。 这话一出,邓文龙果然跟蔫儿了的黄花菜一般咧了咧嘴,他知道以后很长一段时间估计都吃不到那么好吃的米饭了。 “不过,这次我带回来一大批防刺服,哦,就是你们口中所说的‘神甲’,另外,还有五六百斤猪肉,这玩意儿不能九放,今天晚上,全营上下都有,咱们吃肉。”刘寒很是平淡的宣布道。 第56章 都是好哥哥 刘寒的话让袁韬和刘体纯都很惊讶,张献忠的大西国距离他们都不算远,夔东十三家还好,毕竟与张献忠的势力隔着摇黄,摇黄十三家可是直接去大西接壤的,而且几乎是全面接壤。 摇黄十三家与大西政权的关系并不好,张献忠希望袁韬他们归顺大西,为此也发生过数次小规模的战斗,但摇黄凭借地利人和最终也没让张献忠占到便宜。 可也仅止于此,如果张献忠不惜代价,摇黄十三家绝不是张献忠的对手,就是因为摇黄不好打,张献忠觉得没必要浪费太多人力,所以才保持了目前的微妙局势。 可如果摇黄倾巢而出去了荆州,这消息倘若被张献忠知晓,摇黄的老巢可能就没了。 这绝对是袁韬等众多首领不想看到的事情。 可现在刘寒竟然向他们保证,保证张献忠绝不会在这时背刺,这如何能让在座的众人相信? “如果我没料错的话,汉中那边的战局已经定了,建虏拿下了汉中,必定直驱保宁府,保宁是成都的屏障,张献忠不可能不管保宁,而来侵扰我等,他的辖区本就民乱四起,在这时还双线作战,除非是张献忠脑子有问题,否则任何一个正常人都不会做如此不利自己的事。”刘寒给众人分析道。 他说的这些倒是实话,汉中的流寇被建虏打的本就疲于奔命了,张献忠不仅不去支援,还断绝了汉中的一切物资商队,这说明张献忠其实并不如何把建虏放在眼里,当然,这可能是张献忠自己的臆断。 但不论张献忠有多自大,在这个节骨眼上开辟新战场都很不明智。 当然,刘寒这些都只是推断,让他十分有信心说出那些话的,其实不是因为别人,而是因为李定国。 “除此之外,大竹、邻水毗邻的是大西的张定国部,实不相瞒,我与那张定国有约,即便张献忠执意要对我等不利,张定国也必然不会下手,总之,袁大哥不必留太多部队,实在不放心的话,可在大竹留下两千人作为屏障即可,当然,这是我的建议,最终的决定还是由大哥说了算。”刘寒又解释道,完了还不忘表明自己的立场,这是为了不让袁韬多想。 “大哥,俺可以作证,当时那张定国带着数千骑兵兵临邻水城,教我兄弟三寸不烂之舌说退,那张定国不仅退兵,还将随军的粮食交给了我兄弟,甚至连佩剑也交了,咱们这兄弟可厉害咧!”见袁韬仍旧觉得不太放心,黑虎王高站起身来力挺了刘寒,将当初刘寒说退张定国的事说了出来。 这事儿其实袁韬早就听王高说过,也确实令袁韬等人很是吃惊,也正是因此,袁韬在大事的处理上往往高看刘寒一眼。 刘体纯虽然以前不认识刘寒,但今天发生的种种,让刘体纯觉得刘寒肯定不简单,作为李自成曾经的麾下大将,刘体纯当然知道张定国。 事实上,李自成与张献忠一直都不和,以前有闯王一代目高迎祥压着,二 人虽然看对方都不顺眼,但总归是没闹翻。 后来高迎祥被孙传庭活捉赴死,李自成和张献忠当场闹翻,还打了好几次。 而刘体纯就在这时与张定国交过几次手,所以他对张定国还算是了解,用他的话来评价,那就是军纪严明、果敢忠勇,而从多方面来看,张定国绝不是个背信弃义的人,是以刘体纯更倾向于相信刘寒。 “袁管营,虽说我不好插手你们驻防的事,不过我与那张定国交过几次手,知道他的为人,此人果真向刘寒兄弟保证了的话,绝不会无故来犯,不过刘寒兄弟说的对,倒是可以将留守的部队大部都驻扎在大竹,这样即便真的生出变故,只要派人火速通知到大部队,肯定是来得及支援的。 我刘体纯把话撂这儿,倘若那张定国真的不顾民族大义,在这时候对我等动手,我必与那张定国势不两立,倘若摇黄因此丢失土地,我夔东十三家日后将与摇黄一起对付那张献忠。”刘体纯义正言辞的道。 他说的是心里话,荆州对他们实在太重要了,而荆州府可不只是荆州一座城,想以迅雷之势拿下整个荆州,而不让建虏来得及作反应,就必须有足够的人手。 他说这些话其实也担了很大风险,毕竟虽然他了解张定国,但让他下了这个决定的,其实还是刘寒,倘若刘寒说的是假的,夔东十三家日后的日子就更加难过了,必将陷入两面作战的窘境。 “好,就依兄弟说的办!我摇黄合则生,分则死!诸位弟兄,咱们不能辱没了祖宗,这次咱们动真格的!”袁韬打定主意以后,瞬间好像变了个人似的。 以至于刘寒觉得是不是看走眼了,这袁韬根本不是躺平王,而是个韬光养晦的政治家。 不过这都与刘寒没什么关系,他全部人马也就一千五百人,根本不足以影响到整个大局。 刘寒做这些,其实只是尽自己所能,不让历史按照原有的发展趋势进行,毕竟倘若建虏真的坐稳了江山,那迎接中华民族的将是三百年后的苦难。 建虏这个民族刘寒是一点都不喜欢,自打他们入关以后,一直都是破坏的力量,而没有任何对建造的力量,他们以马背夺了朱明的天下,便认为战马弓箭才是这世上最好的兵种和武器。 以至于干脆懈怠了火器的发展,还闭关锁国自认为天朝物产丰富,不语外人贸易交流,虽然大明也禁海,但是大明却并不禁止进步,朝廷每年也在火器上花不少的人力、物力和财力,甚至在明末已经研制出了遂发枪,虽然这枪问题重重,并没有得到朝廷重视,但相比于清朝的落后,大明很显然是汉人最后的荣光了。 由于建虏对火器的严重抵触,一直到清末时期,当欧罗巴的列强开着铁甲舰打开大清的国门时,大清用的火炮竟然还是两百多年前的技术,用的大多是滑膛铜炮外加实心铅弹。 这只是建虏的一宗罪,科技上的自闭其实还 不是刘寒最讨厌的,毕竟这玩意儿民族复兴总归是赶上来了,可让刘寒更加讨厌的,其实是满清留下来的一系列繁杂冗余的礼节,这礼节一直影响到现代,而且还将继续影响下去。 在建虏以前,不论是民间还是宫廷,其实都没那么多规矩,就是皇帝老儿,吃饭也不用摆上一百零八道菜,也不用每道菜只能吃三口以内,更不用晚上跟自己女人滚床单时外头还站着个太监看着,去高呼让皇帝不要啪啪啪之类的蠢话。 刘寒大抵上是知道为何螨清得了天下后,会在礼节上大做文章,因为螨清在入关之前,就被关内的士绅、商贾、甚至百姓所鄙视,这种鄙视几乎囊括了大明所有的阶级,包括皇室宗亲。 他们一致认为建虏是蛮族,茹毛饮血的落后部落,不知礼义不顾廉耻等等。 这让螨清的祖宗们十分的敏感和自卑,以至于拿下天下后在礼仪上大做文章,生怕外人再说他们不知礼义。 所以,不论是从民族大义上来说,还是从刘寒自己好恶来判断,刘寒都不希望建虏做大,哪怕是朱家继续掌权,亦或是海盗王郑芝龙、郑成功,或者是其他任何汉人,都比建虏要好的多。 摇黄出兵的事已定,刘体纯心中的石头也终于落下,临别之际,刘体纯专门拜访了刘寒以表达谢意,刘寒也只是一笑置之。 如今局势动乱,暂时的联合是有必要的,可倘若真的将建虏赶出山海关,日后是敌是友还真说不清楚,只能因时而异,因势而断了。 刘体纯走后,袁韬再次设宴招待诸多首领,一来是首领们都要回去召集人马,酒宴算作小别,二来就是议定各部出兵人数。 袁韬当然不肯将摇黄全部的兵力报与刘体纯,事实上摇黄在自己的势力范围内很得民心,倘若是防守战,只要摇黄全力发动百姓参与防守,摇黄可以在短时间内募集到数万生力军,而即便如今是出去打别人,只要袁韬等人想,还是能召集到不少人。 就兵力而言,出兵一万不算少,而且既然决定打,那肯定得派精锐出去,一万精锐就是对摇黄也是不小的压力,这需要诸多首领来共同分担。 “俺相信刘寒兄弟的判断,大哥,俺的大竹城可出兵一千二百。”黑虎王高第一个站起来道。 一千两百人几乎已经是王高的全部精锐,剩下的连城池防守都不够,这足以说明王高对刘寒的信任。 “咱这儿能抽一千五百人出来,三百骑兵,九百弓手和长枪兵。”黄鹞子也表态,事实上黄鹞子一边说话一边还摸着他的防刺服,一副想试试身手的表情。 有了王高和黄鹞子表态,其余首领也都报出了自己出兵的兵力,而袁韬作为老大哥,自然也不落人后,最终除了刘寒之外竟然很容易就凑到了九千七百多人。 “刘寒兄弟,你那邻水才刚经营不久,听说你还在城内施行了仁政,这让你袁大哥深感汗颜,不过我知道好 名声的代价,我听王高说你那里缺粮,想必士兵也疏于训练,是以,此番征战你便少出些人吧,将咱们的总兵力补齐到一万即可。”袁韬见其他人士气高昂,只有刘寒坐着没吭声,以为刘寒是在为此发愁,便主动开口道。 刘寒一听这话感动的都要哭了,这群农民兄弟都是能处啊! “大哥能顾及兄弟的难处,刘寒感激不尽,不过既然咱们是结义兄弟,怎能让诸位哥哥们出力,而我刘寒却在背后躲着,邻水城虽然底子薄,但我相信总会熬过去的,是以,这次兄弟我出兵……一千。”刘寒说到出兵的具体数额时犹豫了一下。 可他这不犹豫还好,这么一来摇黄其他首领就更不干了。 “刘寒兄弟,你得听大哥的话,俺们在这儿已经休养生息好几年,也该出去动弹动弹了,你不一样,你听大哥的,将余下兵额补齐就好。”必反王刘维民站出来劝道。 “刘狗子说得对,兄弟,你就出两三百人便是,俺们都没意见,你干啥非要逞强?”黑虎王高也劝道,他去过邻水城两次,刘寒请他吃的都是糙米饭,连点荤腥都没有,再加上刘寒曾送给他两套神甲,于公于私王高肯定是站刘寒的。 紧接着其余首领也都同意此举,并且劝刘寒不要打肿脸充胖子,大家伙儿不会因为他出兵少而轻视他云云。 “就依大哥所言吧,兄弟,你是老幺,得听哥哥们的劝。”很少说话的过天星粱虎也道。 摇黄十三家之所以能在这乱世之中存在,最重要的原因就是人心,各部首领间虽然也有看不对眼的,但总归是在大事上从来不打马虎眼。 而刘寒在摇黄中排行老末,再加上袁韬所言也是实情,他们这些做哥哥的自然会照顾一二,当然,刘寒送给他们的防刺服也是个原因,毕竟吃人嘴短拿人手短,有一套刀枪不可破的神甲,对于他们这些首领来说就等于多了个保命的机会,而刘寒却只向他们讨要些破瓷器烂木头,这让他们内心愧疚。 都是好哥哥呀!最终刘寒借坡下驴,同意出兵三百,总算是让所有人都放了心。 不过刘寒心里多少有点觉得对不住那些老哥,他的邻水城虽然确实缺粮食,但却并没有表现出来的那么窘迫。 也不能说刘寒自私,他来明末又不是来争霸的,而是想着多挣些钱回去,至于搅和时局,只不过是顺手而为罢了。 敲定了各自的出兵人数后,摇黄诸首领很快与袁韬道别,他们要回去整备兵马,尽快的到瞿塘关与袁韬汇合,而刘寒也同样如此。 只不过相对于别的首领的轻装简行,刘寒就显得有些搞笑了。 他带来的两百多骑兵部下,战马上鼓鼓囊囊的都驮着东西,不外乎从瞿塘关内白嫖来的瓷器、各种看起来值点钱的木头,这让袁韬也有点无奈,他觉得当时不该说下大话,才几天时间,如今瞿塘城内瞬间少了很多生活用品,这其中以他的府宅失 去的东西最多。 袁韬后来去了刘寒住的客房,发现里头除了一张床和一张桌子外,变的空空如也,以前用来装饰客房的瓷器、名贵木材乃至字画,都被刘寒一扫而空,连个板凳都没留下。 倒不是袁韬不舍得,实在是……以后再安排客人住哪儿? 嗯,以后还让这小子住那间客房,袁韬目送着刘寒的背影暗自道。 刘寒在诸多首领中算是路途最远的,从瞿塘关到邻水,就算是马不停蹄,刘寒也至少得走五六天,不过都是走在自家兄弟的地盘上,不用担心有强敌来犯,刘寒倒是乐得轻松。 “大人,听说要打仗了?”邓文龙拍马走到刘寒身边笑眯眯的问道。 这厮自打进了瞿塘关后就没消停,刘寒是说过不让邓文龙与自己军营里的弟兄闹事,可没说不让他去找其他首领手下的兵将切磋,这几天邓文龙可谓出尽了风头,一天单挑好几个别家的将领,竟无一败绩。 可天天跟自己人打架有什么意思,又不能下狠手,邓文龙昨天从一个部将口中得知,他们可能要出关打建虏,这让邓文龙心里很痒痒。 “是呀,唉,安生日子还没过几天,这世道!”刘寒被邓文龙的话整的有点郁闷。 虽说他只需要出三百个兵,但他本人却是肯定要参与的,自古以来行军打仗都是个苦差事,不仅要拼命,而且行军打仗不是旅游,行军过程中肯定也极为疲累,懒觉是睡不了了,好日子到头了,刘寒不郁闷才怪。 “嘿嘿,大人不必担心,有咱在,只要大人给咱五百精兵,咱给大人打头阵!”邓文龙咧着嘴笑道。 消息得到确认,邓文龙心里自然欣喜,他本来就对打仗很热衷,再加上有防刺服护身,一直就觉得男子建功立业就要在战场上。 “想得美,顶多给你一百兵。”刘寒随口道。 虽说有点头疼邓文龙的脾性,但不得不说,这厮打起仗来是真的猛,不仅身手好,跟着他的士兵士气也都高昂的很。 怪不得都说兵熊熊一个,将熊熊一窝,这厮天生就是打前锋的料。 “一百……一百咋个冲?大人,你莫不是跟咱开玩笑?”邓文龙闻言愣了一下,虽说打前锋人数不是最重要的,但起码得成规模吧,人数太少不是去送人头吗? “没法子,哥哥们看不起咱呢,觉得咱们城小力微,只给咱们分了三百个兵额,不过这样也好,能省些粮食。”刘寒故意气邓文龙道。 “娘的,这些狗东西竟然敢看不起咱们邻水的兵?大人莫生气,咱战场上叫他们瞧瞧谁是骡子谁是马!三百兵怎么了,只要把握住机会,完全可以抵得上三千人!”邓文龙吹牛都不带打草稿的。 他其实是怕刘寒出兵不带他,毕竟如果只有三百人的话,刘寒的可选条件还是很多的。 “成,这可是你说的,如果到时候你打不出来三千人的效果,本大人拿你是问!”刘寒奸计得逞,笑眯眯的对邓文龙道。 …… 第58章 野山关 跟随运输船队前来的管事约莫五十左右,但身上穿着的却是大明朝廷官员的服饰,这还是刘寒穿越这个世界以来第一次见到明朝的官员。 历朝历代的官服,文官官服的补子皆是飞禽,而武将官服的的补子则是走兽,这也是衣冠禽兽的的另一种解读,不过刘寒才疏学浅,实在不知道面前这老头是个什么官儿。 “不知何大人前来,真是有失远迎。”袁韬很显然认识此人,见到这人后快步走上前去弯腰行礼,摇黄的其他首领也都各自行礼,只有刘寒愣了一下。 “这是朝廷兵部侍郎、太子太师何腾蛟何大人,兄弟你快行礼呀!”黄鹞子见刘寒盯着何腾蛟发愣,急忙小声提醒道。 不论是摇黄十三家,还是夔东十三家,按照与朝廷的约定,名义上那可是归顺了朝廷的,即便再是听调不听宣,做做样子还是很有必要的。 刘寒听了黄鹞子的话,这才反应过来,看到那何腾蛟也正盯着他,急忙与摇黄其他首领一样弯腰行礼。 “你便是顺庆邻水县的刘寒吧,我听刘总兵提起过你,这次行动多亏了你了,你们都不必多礼。”何腾蛟看着刘寒道。 何腾蛟只是有些诧异刘寒的年轻,不论是夔东十三家还是摇黄十三家,各部的首领要么都上了年纪,要么就是粗鲁的莽夫,唯有刘寒衣着整洁面容干净,看起来不像个武将,倒是像个白面书生。 “何大人谬赞了,天下兴亡,匹夫有责,如今驱除鞑虏才是第一要务。”刘寒不卑不亢的回道。 由于遭受过后世古装剧的荼毒,加上刘寒对明末士大夫争权夺利的前车之鉴,刘寒对明朝的官员十分的不感冒,他建议袁韬出兵,并不是为了朝廷,刘寒自己心里也深知这一点。 “读过书?”何腾蛟闻言更是好奇,好一个驱除鞑虏是第一要务,可这么简单的道理,李自成不懂、张献忠更不懂,方使天下闹成现在这幅样子。 “略懂略懂。”刘寒有点后悔,他可一点都不想引起朝廷的注意。 “何大人,迟则生变,还是尽快开始渡江吧!”袁韬见何腾蛟二人竟然还聊起来了,赶紧催促道。 在古代,渡河本就是很危险的行动,尤其是最怕渡河渡到一半被敌人发现,抢滩登陆战向来都是渡河的人吃大亏的。 而他们现在要渡的河不是可不是一般的河流,而是整个朝廷最宽水流最急的大江,也就是长江。 虽然选在了河道相对窄些的地方渡河,但长江还是太宽了,这意味着当运输船行到江中时,自保已经要靠运气,更别提如果对面有敌人用箭弩齐射了。 何腾蛟当然也知道此时不是说话的地方,摇黄一万精锐立即开始登船。 这批运输船并不多,约莫三十几艘,而且船体也不大,一只船可以运一百五六十人,一次肯定是无法全部运到对岸的,袁韬命令步兵先登船,到了河对岸后立即展开防御队形。 而后运的是骑兵,加上辎重粮草,共花了一个多 时辰来回运了三次,万幸的是此时江面还算平静,除了十几个兵不慎落水并且很快救起来后,并没有生出其他意外,也没看到任何敌军。 战斗计划是在三天前敲定的,这次何腾蛟过来也只是作出略微调整,而摇黄部主要负责的便是荆州府长江以南的几座城,至于刘体纯和朝廷兵,负责江北,建虏的部队也大多都在江北,毕竟建虏以骑兵见长,到现在为止连个像样的舰队都没有。 “大哥,都修整好了,咱们去打哪里?”必反王刘维民前来汇报道。 由于害怕军情泄露,除了摇黄十三家的管营袁韬之外,其他人并不知道具体的战术目标。 “除了野山关还能是哪儿?”袁韬还没说话,黄鹞子猜测道,甚至还给刘维民递过去一个坏笑。 摇黄十三家中刘维民是刘寒见过最直爽的人,说好听点是直爽,说不好听点就是钢铁钛合金直男,而且是遇事不喜欢思考的那种,而黄鹞子很明显更狡黠。 “就是野山关,野山关是长阳的门户,兄弟们,那野山关地势不比咱们夔州差,不过驻防的应该不是建虏,咱们趁着他们还不知晓行踪,应当急行军打他们个措手不及。”袁韬沉吟了一下对众首领道。 “龟儿子的,好久没有动弹了,俺早就想试试这新盔甲的威力了!不过兄弟,这甲也太轻了点,俺穿着还不太适应咧!”黑虎王高手里拎着把鬼头大刀,头上带着写着保安字样的头盔对刘寒道。 刘寒看着一众首领的模样差点没笑出生来,由于马上就要开始战斗了,所有的首领也在渡河时都换上了防刺服,只是由于防刺服没有配套的鞋子,再加上他们多少还都穿着古代的一些饰品什么的,导致穿上现代版的衣服后看起来格外扎眼。 尤其是那个保安帽子,倘若手里再拎个瓦刀,到了现代可能会被当成要去上工的建筑工人吧。 “俺早就命人试过了,比俺那破铁甲强上好几倍,你个憨批,轻点不好吗?你还想穿那几十斤重的玩意儿?”必反王刘维民笑道。 “都不要耽搁时间了,目标野山关,走!”袁韬没理会王高等人,而是直接向全军下令。 长枪兵在最前,往后是弓箭手,两侧则是骑兵,这阵势刘寒还是第一次见,与电视剧里那种恢弘的战争场面不同,虽然人数确实挺多,但却没有刘寒想的那么庄严。 首先摇黄各部并没有统一军装,士兵和将领的衣服也都互相糅杂,大部分穿的都是打着补丁的粗麻布,但眼色却五颜六色,除了派头的几队长枪兵外,将近有一半士兵的武器也是五花八门。 刘寒由于人手太少,并没有被混编,而是被袁韬作为一个整体小队,负责及时支援。 摇黄部登陆的地方距离野山关不过三十多里,急行军之下只用一个多时辰便看到了野山关的轮廓,但由于关隘建在野山之中,视线并不好。 刘寒见状便让战马停下,从马背上的背囊中取出了望远镜,打开 望远镜的护盖后朝着野山关的隘口望去。 望远镜的视角里,通过野山关城垛的垛口,刘寒大致了解了整个关隘沿线的布防情况。 “大哥,这城墙上都没什么人啊?”刘寒喊住了袁韬道。 除了东面隔三差五的有几个兵士懒洋洋的站着外,西面好长一段隘口压根就没什么人。 “刘寒兄弟,你能看到那隘口的情况?”袁韬扭头看向身后的刘寒。 “能啊,看的清清楚楚,大哥你用这个看。”刘寒说着夹了一下马腹将手里的望远镜递给袁韬。 袁韬好奇的接过,按照刘寒刚才的那样将望远镜放在双眼之前,却跟张永涛一样,被突然跑到面前的景象吓了一跳。 “这……这怎的突然城墙跑到我面前了,这是什么东西,竟有如此威力?”袁韬吃惊的道。 “这叫望远镜,可以看清很远的东西,大哥若是喜欢这一副便送与大哥了,哦对了,还有这个。”说着刘寒又从背囊中取出一个早就调好了频段的对讲机来,并教袁韬按住说话的按钮。 而后他自己则从肩膀拿出另外一台,对着对讲机道: “大哥。” 袁韬的对讲机里马上传出了声音,吓的袁韬浑身一哆嗦差点萎了。 “这如何使得?不过这东西叫……是叫对讲机吧?我听王高说过,真是稀奇,这个我可知道怎么用。”袁韬惊讶之余想起了之前王高对他说的,第一次到邻水城时的所见所闻,开始他还不相信,觉得这世界上怎么会有如此神奇的东西,竟然可以千里传音,而现在他不得不相信。 刘寒觉得现在他好像真的成了打酱油的了,也不知道是各位哥哥照顾他,还是根本没将他这三百号人当回事,反正他现在成了预备队,不论如何,不用上阵杀敌都是这群把兄弟的好意,所以刘寒也不藏私,因为他觉得不论是对讲机还是望远镜,都能在战斗中起到很关键的作用。 “这一台便交给负责主攻的兄长收里,这样大哥你就能及时知道前线的战况了。”刘寒将自己手里的对讲机也递给了袁韬道。 “成,待仗打完了便还给兄弟。”袁韬知道此时不是说话的时候,从刘寒手里接过对讲机后便递给了过天星粱虎,很显然,梁虎就是待会儿负责主攻的首领。 同时袁韬当然知道望远镜和对讲机的重大作用,这些东西倘若让朝廷或者建虏知道了,说不得都会给他们引来不必要的麻烦。 刘寒闻言也没拒绝,他知道这些把兄弟都是老顽固,极不喜欢无功受禄,不像刘寒,最喜欢的便是天上掉馅饼,不过反正他们以后但凡打仗都是同进同退的,到战时再给他们用也无妨。 “梁虎,你先带五百长枪兵攻西面,记住一定要让士兵都小心点,莫发出响动惊扰了敌军,你的任务只有一个,爬上隘口,在城墙上站稳脚跟。”袁韬十分凝重的对梁虎道。 本来他还发愁如何进攻,毕竟在视线不好的情况下,选最佳的攻城地点本就很难,而一旦 开始攻城,或者被敌军发现了他们痕迹,敌军肯定就会全线布防,这样他们就会痛失一个极好的机遇。 可以说,倘若这次攻城告捷,刘寒的这个望远镜就是首功。 梁虎自领命而去,没过多久,队伍里就很快分出一拨人,这些人手里都拎着长两三米的白杆枪,这些枪刘寒极为熟悉,简直就是白杆兵所用白杆枪的复刻版。 刚才刘寒还想说,那关隘虽然不是特别高,但总归是建在山上,没有云梯如何爬墙,可现在他得亏自己没有自告奋勇,原来白杆兵在四川有这么大的影响,以至于连流寇也都学会了。 “梁虎兄弟以前是夔州的土司,他手里的兵也都是土兵。”王高向刘寒解释道。 刘寒这才明白,大概是秦良玉的白杆兵名震朝廷后,引起了周围土司的主意,以至于这种对山地作战十分有利的武器很快在土官中流传。 梁虎走后,袁韬等大部队便继续朝着关隘走,但为了不引起关隘上的人主意,部队走的很慢,而且袁韬可以找树多的地方走,便是为了给梁虎营造更多的时间。 十几分钟后,刘寒等人也都来到了距离西城墙只有三百多米的地方,这里距离城墙已经很近,而且由于没有更多的树木遮掩,袁韬便命令所有人原地待命。 而此时梁虎已经带着人摸到了关隘的正下方,他手下的士兵很是熟稔的将长枪头尾相接,很快的就组装起了五六部木梯子。 马上就有士兵开始攀爬,他们将战刀咬在嘴里,努力的保持平衡向上爬,片刻之后便登上了城头,而此时他们的身影也终于暴露,西城墙右边值守的士兵还以为自己看错了,他揉了揉眼睛才开始惊呼敌袭,瞬间城墙上乱了起来。 梁虎见行踪已经被发现,立即拿出了刘寒给的对讲机。 “大哥,俺们已经被发现,速来支援!俺去了!”说完,梁虎便将对讲机收回,抽出自己的战刀迎着狂奔来的敌军而去。 他必须给剩下的兄弟赢取攀登城墙的时间,而跟他一块上来的五个人皆是他军中最能打的。 “王高、黄鹞子,你们二人率领你们的步军去东面,尽量将声势闹腾的大点,让敌军以为那是咱们的主力,但不用真的攻城。”袁韬对王高和黄鹞子下令道。 王高和黄鹞子闻言得令而去。 “其余人!跟我攻西边,走!”袁韬说完不再隐蔽身形,当即向着梁虎的方向而去。 “大哥,这……你亲自上去作甚?”刘寒本来还觉得这袁韬指挥的倒是井井有条,又是偷袭又是佯攻的,还以为袁韬是那种运筹帷幄的牛人,可下派了任务之后转头就要冲上去。 “刘寒兄弟,你就在这儿守着,看哪里需要支援你就过去,我是大哥,哪儿能让兄弟们冲在最前头?”袁韬说着将手里的对讲机丢给了刘寒,自顾自的拎着战刀带着部下冲了过去,徒留下刘寒的三两百人大眼瞪小眼。 “大人,要不,咱也冲上去吧?”邓文龙早就按捺不住 战意了,袁韬一走便提议道。 “你可以自去冲上去。”刘寒面无表情的道。 邓文龙悻悻的笑笑又退了回去,开什么玩笑,自己冲上去,他觉得自己真冲上去了即便拿下军功也回不去邻水城了。 刘寒现在算是明白了明朝时打仗的常规方式,说白了就是武将冲在最前头带头拼杀,在刘寒眼里这种作战方式简直可以称之为愚蠢,跟着武将的士兵当然士气高昂,但倘若武将战死,其余士兵很快就会崩溃,这在历史上一点都不少见,刘寒就是想不通这都十七世纪了,这种打法怎么还这么流行。 没过多久周围就传来了喊杀声,通过望远镜刘寒看到了城墙上的战斗情况,梁虎那边虽然已经爬上城墙,但却遭受到了最为猛烈的反击。 梁虎本人也一身是血,就是不知道那是敌人的血还是他的血,透过垛口刘寒看到敌人蜂拥一样朝着西边而去,而梁虎毫无惧色大喝一声便迎了上去,这时,必反王刘维民也终于爬上城头,很快便与梁虎并肩作战。 可敌人实在太多了,再加上城墙上的通道宽度有限,双方一时竟僵持不下,刘维民躲闪不及被敌人拿刀刺到了腹部。 “俺的娘咧!吓俺一条,幸亏俺有刘寒兄弟送的宝甲!”刘维民急忙向后退了两步,左手则尝试着摸了一下伤口,却发现毫发未损。 其实这防刺服刘维民早就拿刀测试过,只不过当时没有用死力,现在战场上可都是搏命的,刚才那一刀他明显感觉骨头都被捅的生他疼,力道之大,即便是普通的盔甲甲叶恐怕也无法抵挡,刀刃多半会从甲叶间的空隙内挤进。 “倘若没有这宝甲,你特娘的哪儿还能看到我?”梁虎见更多的摇黄士兵已经爬上城头,知道自己的任务已经完成,后退两步对刘维民道。 “嘿嘿,等咱回去再给刘寒兄弟多弄点瓷器木头!”刘维民嘿嘿一笑,当即拎着战刀又冲了上去。 “兄弟辛苦,先在后头歇会儿。”袁韬爬上城头后见梁虎一身浴血,只拍了他的肩膀一声就冲了上去。 梁虎看看手里被砍的卷刃的战刀,又摘下那防爆头盔,只见头盔上也被砍出了好几处刀痕,但也不知这头盔是用什么材料做的,不仅如此轻便,而且防御效果竟然并不比身上的防刺服差。 小半个时辰后,摇黄部在西城墙彻底站稳阵脚,防御的守军士气顿时大跌,而随着战斗到了白热化,邓文龙焦躁的在刘寒身后站也不是坐也不是,看起来就像要发狂一样。 “大人,城门……城门开了!”负责瞭望的冯英道。 刘寒当然也看到了城门的动静,想来城里的敌军是想断了袁韬、梁虎等人的后路,毕竟攀爬城墙的人在少数,只要阻止他们攀爬城墙,不需要多久,城上的袁韬等人就会支撑不住,战局就会立即逆转。 刘寒知道,到自己这支预备队上的时候了,便扭头对焦躁的邓文龙道: “邓文龙,带上所有人,给我截住这伙敌军!” 第59章 一拳超人 从野山关城门出来的人并不多,约莫有五六百人,但看阵仗却真不小,透过望远镜刘寒看的清清楚楚,这些人有着统一的军服、战刀,而且全都穿着皮甲,当先冲过来的三四个头领身上还穿着盔甲。 按照刘寒的揣摩,这大概率是守城将军的亲兵或者家丁。 野山关的城防部队都是明朝投降了的那伙儿卫所兵,朝廷每年出天价的军费供养着一群兵老爷,结果全都便宜了建虏。 只不过这些卫所兵的战斗力参差不齐,卫所兵将领将普通士兵当农奴,从朝廷得来的军饷,外加这群农奴种地所得,喂饱了这些卫所将领后,卫所将领拿出一部分来养家丁,这些家丁还是有战斗力的,只不过只效忠卫所将领一人而已。 很明显,刘寒遇到的就是这么一波人。 “咱早就等大人的话了!”邓文龙唰的一下拔出战刀,脸上也露出狰狞的笑意,说完随即一挥手,邻水城的三百士兵除了刘寒、林登万以及冯英等五六个人外全都冲了过去。 刘寒从邻水城带过来的三百兵力,有将近一半是骑兵,另一半则是步兵,但由于此处距离城墙实在太近,冲锋距离不够,也都十分干脆的下了战马。 片刻之后,邓文龙就与城门冲出来的敌人短兵相接,他的武力还真不是盖的,只几个回合就将一个带头的将领砍倒,并丝毫不停留的寻摸起下一个对手。 邻水城的士兵虽然不多,但若论装备和训练强度,刘寒自认在整个四川都是数一数二的,再加上刘寒向来赏罚分明,而且将近一大半士兵身上都穿着防刺服,拼杀起来丝毫不留余地,以三百人硬是抵挡住了五六百人的攻击。 刘寒通过望远镜静静的观察着局势,他一点都不慌,而且并不认为自己不上战场有什么不合适。 身为领袖,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刘寒没觉得自己有多么多么高的军事水平,若非要夸赞,顶多是他比古代人多了四百多年的见识。 “张永涛!你娘的,怎的让他们冲过去一拨人?快回去保护大人!大人那边可没几个人!”邓文龙一边将手中刀刃从敌人腹部抽出来,一边怒视着张永涛。 刚才在冲向敌人的路上时,邓文龙便与张永涛商量好,一个负责左边一个负责右边,邓文龙实在太猛,直接打的左边敌人招架不住,一部分人竟都跑到张永涛那边去了。 张永涛一时间没来得及反应,只顾着眼前的敌人,没发觉有一部分人竟然迂回了一下直奔刘寒而去。 看来敌人也不傻,已经发现了刘寒或许才是他们的首领,所谓擒贼先擒王,首领见到刘寒身边只有寥寥的几个人露出了个狰狞的笑容。 冯英年龄还只有十三四岁,见到这阵势虽然面色没有慌,但却紧咬着牙冠看起来格外紧张。 冯英现在是刘寒任命的情报官,平时负责邻水城的巡视和搜集情报,战时也充当斥候队长,他 年纪虽然不大,但却隐忍坚毅,早在石头村时刘寒就对这冯英很欣赏。 正所谓只有到了关键时刻才能看出一个人真正的人品,林登万自然不害怕,他此时已经抽出了刀子打算上前去与敌人冲杀了,而冯英虽然年纪小,但也咬着牙抽出了刘寒总给他的匕首,其余三个负责瞭望的斥候也都摆出了迎敌的架势。 面对好几倍于自己的敌人,竟然没有一个人选择逃跑,这让刘寒对郭秀清、李丰和等人的训练成果十分满意。 “除了冯英之外,其他人,随我一起迎敌吧!”刘寒将望远镜丢给冯英,对其他几个人道。 “大人,让俺来。”对于刘寒的话林登万很明显觉得意外,之前的多次冲突刘寒基本都是不上阵的,但此时事情紧急林登万也没多想。 “无妨,我就是手痒痒,走,跟着我,杀敌!”刘寒从腰间抽出战刀来,高举战刀对身后的部下们道。 “杀敌!”林登万等其余三人高声吼道。 将领带头冲锋虽然很不明智,但不得不说,这样以来士兵们个个奋勇,就如同所有人都给套上了个红Buff。 刘寒跑的最快,他的目标很明确,就是来袭小队的首领。 那首领见刘寒不禁不跑,竟然还迎了上来,不觉有些不屑,跟着他过来的手下足有二十个人,而对方却只有四个,刘寒身材不算高大,更不是肌肉猛男,头上带这个古怪的黑色帽子,看起来格外滑稽,这更让那敌军将领胜券在握。 片刻间,两拨人冲杀到了一起,那敌军将领手中长刀高举就要将刘寒劈成两半,可接下来却发生了让他终生难忘的一幕,刘寒战刀换了个手,只用左手就将对方的战刀格挡开来,而后右手握手成拳,凝聚起全身之力,一拳头砸在了那敌将的胸口。 只听砰的一声闷响,那敌军将领竟然朝后飞了起来,足飞出去三四米远。 而那敌将的胸甲向里凹陷,显然胸骨已经断裂,那敌将口吐血沫,看着刘寒眼睛瞪得老大,想说些什么可嗓子眼里全是血,最终挣扎了片刻后倒地不起。 这一幕场景其实只发生在一瞬间,刘寒只是格挡开了对方的战刀,而后就是猛的一拳头,打完这拳就连刘寒自己也愣了一下。 之前他虽然经常找邓文龙练手,但也都是点到为止,他只知道自己的身体有被时空穿梭的能量加强,但他本来就是邻水城的首领,用武的地方并不多,所以根本不知道自己这一拳头竟然这么大威力。 原来……我这么强了? 刘寒心里念叨了一句,但战场却并不给他思考的时间,敌人见首领被打倒在地生死未知不仅没退,反而更加疯狂的朝着刘寒冲了过去。 或许在他们看来,只有此等危机时刻才是表现的时候,一旦他们有人将刘寒杀死,并将他们的首领救回城去,日后必定受到那将领的重用。 不过很明显,他们选错了对象。 经历刚才的 变故,刘寒心中升起了好好打一场的兴致,左手提着个刀,格挡开敌人的武器后,右手随即就是一记重拳,他的速度很快,以至于敌人在他眼前仿佛动作都变慢了。 一个个的敌人被刘寒用拳头锤的往后飞,而除了那个将领外,其余的人身上穿的都是皮甲,皮甲的防御力自然不是盔甲可比,刘寒分明的感觉到敌人的胸骨全部碎裂,活肯定是活不成了。 除了打那将领的一拳刘寒用了全力外,为了节省力气,刘寒打那些普通士兵都并未用全力,否则他十分担心自己一拳头能将人打穿,虽然肯定很酷,但弄一身血实在有碍观瞻,而且内脏的味道肯定不是很好闻。 就这样,刘寒只用了三息时间,接连用拳头锤飞了七八个敌人,而剩下的十几个人都跟见了鬼似的作鸟兽散,林登万和另外两人追上去又砍倒几个这才抽身返回。 “大人,你可真厉害,俺怕在你手里撑不了三个回合咧!”林登万气喘吁吁的跑到刘寒身边道。 刚才的阵势林登万当然看到了,之前他只知道自家大人身手不错,但现在看来,岂止是身手不错,一拳超人了属于是! “俺刚才吓坏了,大人,您天生神力呀!”另外两个手下也半是震惊半是拍马屁道,这两人其实是随军的斥候,并不太擅长正面迎敌,其中有一个人胳膊还被划了道口子,但能从刚才的局势里活下来他们已经格外庆幸。 “些许小事,些许小事。”刘寒笑着摆了摆手。 此时不装叉更待何时,还别说,虽然这逼有点低级,但被人崇拜的感觉还是很舒服的。 刘寒从腰间取出一小瓶云南白药,递给那受伤的部下,那部下自然知道这是刘寒的神药,他亲眼看到吴大头被这药治好,很是恭敬的给刘寒行了个礼,这才接下那药来。 这时,张永涛和邓文龙终于将冲出来的敌人杀退,本来按照张永涛的意思,他们应该乘胜追击最好能趁机抢下城门,但一向好战的邓文龙却鲜少的没去攻城门,而是带着自己的部下去寻刘寒。 邓文龙虽然往日里大.大咧咧看谁都不顺眼,但在关键时刻还是很认真,刘寒给他的命令是阻止那群敌军出城,并非让他们抢下城门,虽然抢下城门算是大功一件,但即便不抢邓文龙也没什么罪过。 而相比于抢城门来说,刘寒本人的性命就更重要了,他和张永涛都看到有一波人迂回过去奔着刘寒而去,倘若刘寒没了,那他们现在做的一切都将没有意义。 邓文龙并不认为郭秀清能收拾残局当邻水城的新首领,起码他邓文龙就不服,另一方面邓文龙也很有自知之明,以他跟其他人的关系来看,更不会有多少支持他。 所以,想维持住现在的局面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刘寒决不能出意外。 邓文龙跑的飞快,刚跑没几步,张永涛也跟了上来,还笑着说刚才只顾着杀敌竟忘了如此 重要之事,邓文龙不言,他此刻很是担心刘寒。 虽然刘寒的身手没有人比邓文龙更明白,但战场杀敌什么事都有可能发生,而平日里切磋与真的跟人拼命,是有很大的区别的。 跑了一阵,邓文龙见不远处刘寒在向他们挥手,心里的石头这才落了地。 “大人,刚才一拨人绕了过去,卑职吓坏了,咦,他们人呢?这是……这就是那敌将!”邓文龙有些庆幸的边说边擦额头的汉,四周一看就看到刚才跟自己拼过几刀后就没了影的敌军首领,那首领右手捂着胸口,口中留着血,很显然已经死的不能再死了。 “这敌将被咱家大人一拳给打死了。”林登万嘿嘿笑道,算是印证了邓文龙的猜测。 “啥?一拳?”饶是邓文龙有心理准备,但仍旧是不可思议的看了刘寒一眼。 敌将可是穿着盔甲的,而盔甲中胸前的胸甲又是最坚固的地方,得多大的力量才能一拳头将身着盔甲的人打死呀? 可事实就是如此,邓文龙已经看到那敌将胸前的盔甲已经凹陷,在场的人中除了刘寒,绝没有这般身手,不,这已经不能算是好身手,这特娘的是大力出奇迹。 “就是,俺们都看到了,大人一拳一个,将敌人杀的溃不成军,你瞅,那边躺着的那些个都是。”许是怕邓文龙不相信,刚才跟着刘寒冲杀的另外一个士兵指着敌将周围的其他敌人尸首道。 “得了,多大点事,战况如何?”刘寒没理会部下的夸赞问向邓文龙和张永涛。 “敌军退回了城里,杀了八十多个,咱们这边有三人受伤,不过不太严重。”张永涛汇报道。 “这得多亏了大人的神甲,俺刚才不小心挨了好几刀呢,可你看俺现在,一点事儿都没有。”孙大头笑着道。 这话一说出来,在场的众人都是满脸的自豪,曾几何时,他们整个村子的人被几十个土匪兵欺负的不敢出声,现在他们不仅不再惧怕流寇,甚至杀得曾经的官军溃不成军。 这其中是因为什么,没有人比他们更明白,没有刘寒,他们屁也不是。 “修整队形,堤防敌人再次进攻。”刘寒对众人下令道。 “是!”众人齐声领命。 这一刻,邻水城的士兵士气高涨的,刘寒觉得即便前头有千军万马,只要他一声令下,这群人也敢冲过去。 野山关的战局已经板上钉钉,在守城将领亲自出城突袭反被刘寒杀掉后,整个野山关的守军士气就一落千丈,没过多久大部分守军就打开了侧边的城门开始溃逃,可却被一直在城外吆喝就是不攻城的王高等首领碰了个正着。 半个多时辰后,喊杀声逐渐消散,野山关终于被摇黄拿下。 “兄弟,俺听说是你将拿孙定杀死的,还是一拳头?”王高刚见到刘寒,就走上去问道。 现在摇黄各部里头都传开了,说什么的都有,有人说刘寒一拳将敌将轰了十八步远,有的说干脆给尸首 都给轰碎了,以至于不少人见了刘寒都以一种敬畏的眼神看他。 这种情况直到袁韬看到那敌将孙定的时候后才得以遏制,不过即便刘寒没有将人一拳轰出十八步远,但孙定凹陷的盔甲是不会骗人的,就连一直以勇猛著称的必反王梁虎都看了直摇头,心道幸亏以前没得罪刘寒。 “嘿嘿,举手之劳而已,诸位不必在意。”刘寒冲着周围的其他几个首领拱了拱手谦虚的道。 可他这不谦虚还行,这么一说其他几个首领嘴角都抽了抽,心里都说以前看刘寒文质彬彬的一点不像个武人,这才都一致同意让刘寒在战场后方打酱油,可没曾想最猛的人竟然是刘寒。 “兄弟,此番征战虽然你杀了敌军将领功不可没,但大哥仍旧觉得,这首功应该是梁虎的,倘若没有他拼死守住城墙,我等不知还要耗费多少兄弟的性命。”袁韬走过来十分认真的对刘寒道。 摇黄十三家并非官军,说流寇也算不上,因为他们并不流窜,严格上来说其实就是一群小军阀,但他们仍旧保留着流寇的传统,简单说来就是靠功劳分粮食,靠功劳分金银,当然,拿下的城池也是按功劳分配的。 现在刘寒一拳打死敌军首领的事传的所有人都知道了,袁韬怕刘寒没有得到首功心里不高兴,但从实际情况来看,付出最多的其实是梁虎,他的手下这次攻城光战死的都有三百多个,而梁虎死战不退,硬生生的抵挡住了敌人一波又一波的进攻。 “看大哥说的,我哪儿敢居功呀,我这就跟着诸位大哥屁股后头瞎溜达,属于瞎猫碰上死耗子了。”刘寒很明显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这次战争他出的人最少,这已经足够让刘寒感激摇黄的其他首领了,自然不想去抢别人的功劳。 “兄弟能如此说,我就放心了,不过在场的人都看到,这次兄弟杀了敌人的首领,极大的打击了敌人的士气,你的功劳也不小,我想排在第二应该无人反对吧?”袁韬说完瞧了一圈周围的其他弟兄。 “应当如此,应当如此!”刘维民等人赶紧附和。 开什么玩笑,这时候出来反驳,他们担心刘寒一怒之下把他们也一拳头送去西方极乐,当然,这是玩笑话,相比于其他人,刘寒杀死敌军首领确实算是大功。 “管营,野山关府库没什么钱粮,但却在那孙定的府上搜到大量的粮食财宝,周管事估算说至少有五千石上下。”这时,一个士兵突然前来汇报道。 “格老子的,这群鸟兵打架不行,粮食倒存了不少!”黄鹞子笑骂道。 野山关驻军五千多,而且都是步军,这五千石粮草足够守军吃三个月了,这在本就缺粮的年月已经算很富庶,就连摇黄各部倘若不是有稳定的田税,也难以长久支撑下去。 “另外管营,杨首领让俺问大伙儿,那些俘虏咋整?”这士兵见众首领都在这儿,便又向袁韬汇报道。 …… 第60章 两个选择 野山关之战摇黄全部首领共伤亡八百多,其中以梁虎部伤亡最为严重,杀敌共计一千四百余,从东城们溃逃者了一部分,但仍旧俘虏了两千多人。 战损比将近一比二,这在常规的攻城战中已经算是极好的战绩,倘若没有刘寒的望远镜让他们提前选了好的攻击位置,倘若没有梁虎部拼死的在城墙上站稳脚跟,现在的战损可能会更高。 八百多的战损相比于夔东十三家的人或许不算什么,但摇黄十三家兵力本来就少,这一次小规模冲突就伤亡将近十分之一,说不肉疼那是假的。 “这还用问?全部杀掉!留着这群狗汉奸浪费粮食!”那士兵刚问完话袁韬还没说话,脾气耿直暴躁的刘维民就吼道。 刘维民当然有理由生气,他虽然大字都不认识,但总归知道个什么是国仇,什么家恨。 这几年来摇黄与朝廷打过,与张献忠打过,与李自成打过,但不论是跟谁打,那都是汉家百姓自己的家事,可建虏就不一样了,不论是李自成还是张献忠亦或是朝廷,对于他们来说,建虏都是妥妥的外敌。 因此不论是摇黄还是夔东十三家以及朝廷,在建虏大军入主中原后,要么都选择了互相之间避免战斗,要么干脆就开始联合。 虽然彼此之间都看对方不顺眼,但总归是分了个主次。 可偏偏有人降了鞑子,反过来与自家人打仗,他们吃着汉家的粮食,拿着汉家的军饷和武器装备,到头来却认贼作父反过来打自己人,这当然让摇黄诸部首领接受不了。 “就是!留着也是隐患,这等汉奸就该全部杀掉,叫俺说,他们的孩子也不能放过。”闯食王杨炳允附议道。 摇黄诸部首领本就不是什么善茬,他们能在波谲云诡的明末乱世中闯出现在的家业,作为一将终成万古枯,个个手上不知道有多少条人命。 虽然这两年收敛了不少,但也仅限于自己辖区的百姓,对于敌人,他们可向来不心慈手软。 刘寒闻言沉默了。 虽然他知道战争很残酷,但从未想过有一天要杀掉已经投降的人,也没想过要如何去面对这些事。 战争,这就是血淋淋的战争。 刘寒知道刘维民等人说的是实话,他们打下野山关不可能留下太多部队驻防,因为接下来的进攻目标是长阳,长阳的地势虽然不如野山关险要,但城墙却也更高更厚。 倘若在野山关驻防的人太少,俘虏一旦暴动形式就会变的危急,摇黄十三家的退路也会被断绝,但倘若留下驻防的人太多,进攻长阳又会人手不足。 为了一群没有用处的俘虏去冒这样大的风险,很显然并不划算。 “既然兄弟们……” “大哥,我有个想法。”见袁韬打算下令,刘寒还是没忍住站了出来。 此刻他的心里只有一个想法,慈不掌兵。 野山关的战俘营就暂时定在原来的军营里,只不过两千多俘虏被捆绑在军营中间一块很小的地方,密密麻麻的或坐或跪的犹如沙丁鱼罐头似的,周围站着不少拎着战刀的摇黄士 兵,而军营里原本的住所,也全被摇黄士兵占据。 由于战事紧急,除却留下一部分人在城上驻防外,剩下的一部分士兵吃完晚饭后就被下令立即休息,摇黄十三家的部队并没有太多时间耽搁,按照计划,明日一早就要向长阳进军。 军营里并没有刘寒想象的忙乱,除了值守的士兵外,刘寒甚至在军营内听到了如雷一般的鼾声。 “将军。”值守的一个小管队发现刘寒过来,赶紧上前行礼。 这管队的态度格外恭敬,毕竟一拳头能锤死一个人,实力为尊的时代,足以让他这等小人物敬畏。 “嗯,将这些俘虏三十个人为一队,带到那边的那座院子里,让他们不要说话,免得惊扰了其他人休息。”刘寒对那管队的道。 管队的不知就里,但刘寒身后还跟着王高和黄鹞子,见二人都默许了,也就知道这是袁韬的命令,便马上抱拳领命。 说完,刘寒就沉默着向军营外的那处大院子走去,这处院子面积不小,看规格应当是野山关原首领的住所,就喊到达时院子内已经站着不少持刀的士兵,邓文龙也在其中。 刘寒选了院子的主宅,因为也有主宅面积大点,客厅也足够宽敞。 “兄弟,要我说这就是在浪费时间。”黄鹞子坐在客厅的椅子上埋怨道。 刘寒沉默不语,王高叹了口气没说话。 没过多久,那小管队就带着三十个俘虏过来,在得了命令后,让三十个俘虏进入客厅。 这三十个俘虏一脸懵逼,不少人两腿都是哆嗦的,毕竟单独将他们带离原部队,很可能就意味着死亡,流寇向来都是不留俘虏的,这一点曾经身为官军的他们心里清楚。 可那又如何,如今人为刀俎他们为鱼肉,在失去武器和防御工事的前提下,他们根本没有反抗的能耐,有时候失去勇气,比失去武器更加可怕。 “给你们两个选择,其一,加入我们一起打建虏,其二就地遣散各回各家,但遣散费就不用想了。”由于俘虏人数众多,刘寒没有废话,直接对那三十个俘虏道。 这话一开口,在场的三十个俘虏更懵逼了,都是各自互相对视一眼有些不敢相信,他们以为自己肯定是活不成了,没想到竟然还有选择。 而且不论是哪个选择,最起码都不用死了,至于遣散费,命都要没了,谁还在乎这个? “将军,俺选择回家,俺……俺不想打仗了。”一个胆子大的抬了下被捆绑的手露出个讨好似的谄媚笑容。 “好,跟着他,去领遣散文书。”刘寒沉着脸没有废话。 那士兵一听刘寒竟然真的同意了,脸上顿时乐开了花,当即跟着一个士兵朝着客厅外走去。 “将军,俺也选第二个。”紧接着俘虏里又有人迫不及待的说道。 “跟着他。”刘寒仍旧同意,甚至连头都没抬。 接下来五六个人同样选择了第二个,黄鹞子有些不耐,觉得实在浪费时间,扔下刘寒和王高后出了客厅。 俘虏队伍里人越来越少,这时队伍里头一个瘦削的汉子小心的扬了 扬手。 “将军,俺想问问,跟着你真的能杀鞑子吗?”这汉子三十岁左右,由于营养跟不上看起来有些弱不禁风,但个头却足有一米七八的样子。 “当然,就怕你不敢。”刘寒闻言终于抬起了头,他看着这人的眼睛笑道。 他其实十分理解这人为何这么问,实际上虽说大部分流寇最终都选择了联明抗虏,但那是在以后,而在所有普通百姓的眼里,一直在与建虏打仗的是朝廷,流寇只会互相攻讦吞并。 “那俺选第一个,俺跟着将军杀鞑子。”这汉子听了刘寒的话,毫不犹豫的做出了选择。 刘寒闻言皱了皱眉头,虽说他并没有报太大的希望有很多人留下来,但这第一个选择跟建虏打仗的,还是让刘寒略感震惊。 要知道建虏可不是好打的,否则李自成几十万大军外加朝廷的几十万大军,不可能被全族只有几十万人的建虏打的节节败退溃不成军。 这两个选择,但凡是个正常人,都会选择第二个,毕竟遣返原籍意味这他们有更多选择,谋生的路有很多条,从军是最危险也是为人瞧不起的一条。 所谓好铁不打钉,好男不当兵,明朝士兵的地位虽然比两宋好了不少,没人喊他们贼配军,但地位却仍旧很低,只有活不下去的人才会选择当兵。 “为什么?”刘寒少有的提问道。 “俺无家可归。”那汉子十分干脆的道。 根据这汉子的说法,他本身就是个弃婴,被野山关外一个张姓的人家抚养长大,然而今年年中建虏大举进攻湖广,劫掠了野山关周边,这汉子的养父一家全被建虏所杀。 “那你为何还选择投敌?”刘寒又问道。 “将军,俺只是个兵,俺那天就想着好好杀敌为养父一家报仇,但俺根本没机会咧,那龟儿子孙定直接投降了!”说到这里那汉子很是气愤。 刘寒没有继续问,他知道这汉子肯定有自己的苦衷,有了第一个人选择加入,刘寒明显心情好了不少。 “你叫什么名字?”刘寒从口袋里取出一支水笔来,一旁的王高早已见怪不怪。 在毛笔字这一项上,不是刘寒不入乡随俗,关键是他入不了乡也随不了俗,写的毛笔字还没老鼠爬的好看,再加上刘寒觉得毛笔没有水笔写字方便,于是干脆放弃了练字。 “养父给俺取名张贵,家中排行老三,他们就叫俺张三。”张贵很老实的道,同时他心里也有点疑惑,选择了被遣散回家的人为何什么都没问,反而留下来要问这么多问题,但张三没敢问。 刘寒闻言,抬起笔的手顿了一下,看了一眼张贵道。 “张三这名字不错,跟着他去吃饭吧。”刘寒指着邓文龙道,这名字让刘寒想起了某小破站里鼎鼎大名的法外狂徒。 摇黄十三家的各首领绝不会给这些投了建虏的汉奸浪费一口粮食,所以直到现在这张贵连口水都没喝,一听去吃饭,张贵自是高兴的冲刘寒行了一礼,而后跟着邓文龙离开。 “将军,俺选第二个,俺要回家……” …… 距离刘 寒三四百米的另一处院子里,梁虎坐在简陋的木桌前皱着眉头,屋子里一片昏暗并且充斥着浓重的血腥味儿,这空荡荡的大房子除了门外窗户都被封住,就连院子周围的人也都被驱散。 “再喊五个人进来吧。”梁虎自己的部下们道。 几个部下闻言都拱手得令,不多时,五个被捆绑着手的俘虏带着疑问走到那处房子门口。 他们都觉得既然已经同意了遣散他们回家,为何不给他们松绑,但一路上的士兵都对他们十分厌恶,他们也都没敢说话。 “进去吧,都快点!”押解他们的士兵冷着脸道。 “唉,谢军爷。”站在队伍第一个人俘虏一边谄媚的说着话,一边掀开门帘进入屋子,其余四人也都相继进去。 刚进屋子五个人都暂时无法适应屋子内的昏暗,只是鼻子却闻到一股子血腥味儿,这让第一个进来的俘虏皱了皱眉头,等眼睛终于适应了环境后,他陡然发现屋子内横七竖八的躺着多具尸首,而他的脚也正踩在血水里。 “这是……啊——”这人话还没说话,一把战刀就从他的背部捅了过去,由于这些俘虏没有穿任何甲胄,身躯很容易的就被战刀捅了个对穿,这人惨叫一声不可思议的瞪着眼睛倒下。 “你们竟敢……啊——”剩下的四个俘虏还没来得及呼喊,就被屋子内早就准备好的兵士杀死。 “他娘的,那么简单的事被搞的这么麻烦,你们待会儿动作利索点,莫耽误时间。”梁虎焦躁的提醒部下们道,屋子内的血腥味儿更加重了,饶是梁经历过不少次战斗,仍旧是被这血腥味儿冲的难受。 这就是刘寒的想法,他认为野山关的俘虏并非都是自愿投降建虏,而是被那孙定胁迫,毕竟孙定就是这野山关的土皇帝,只要他说投降,哪里会问底下士兵的意见,这是其一。 第二是一旦一支部队投了敌,那就意味着即便他们逃出去,碰到了其他的部队也会被当作叛徒杀死,至于自己谋生,周围的人都被杀的差不多了,哪有呆在城内更安全的。 是以,即便有些人并不想投降,但迫于形式也都没有选择反抗,当然,梁虎等摇黄首领提议杀光俘虏也无可厚非。 刘寒自认为自己并非圣母,但面对两千多手无寸铁的人,还是觉得应该给他们个选择,便以想扩充邻水城兵员的理由,向袁韬等诸多摇黄部将提出,想从俘虏中选些人出来,于是便有了现在的情景。 两个选择,要么打建虏,要么去死,刘寒不作太多解释,没办法,这就是这世道的本来模样,倘若刘寒建议全部放掉,刘寒担心那梁虎会直接跟他急眼,毕竟梁虎这次部下死了好几百人。 不过即便如此,梁虎仍旧对刘寒感觉很不爽,倘若不是袁韬等好几个将领都同意,他绝不会干这等麻烦事儿,按照他的说法,直接一两百人一队,拉出去一排弓箭齐射的事儿。 半个多时辰后,负责杀人的屋子里已经摆满了尸首,地上的鲜血更是足有好几公分深,以至于十 几个负责杀人的士兵不得不站在血水中。 梁虎不得不命令部下将尸首从另外一扇门中搬运走,而那些负责杀人的部下也都换了好几拨,倒不是说体力不支,是精神上受不了。 又两个多时辰后,随着不断的尸首运出去,梁虎在换了其次负责杀人的部下后,终于将所有俘虏处理完毕。 梁虎一刻都没有多呆,他觉得下次倘若还有这等差事,他说什么也不会主动去接了。 同一时间,刘寒也从那客厅里出来,他抬头望了望天上,繁星点点已是深夜。 两千多俘虏中,只有两百多个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没有选择被遣散回家,而是选择了加入刘寒的队伍,这甚至没达到所有俘虏的十分之一。 刘寒对此有些失望,他觉得明末的汉人不该如此短视,按照他的估算,怎么也得有个五六百人,但现实却狠狠的打了他的脸。 不过这样也好,摇黄各部都是自己负责自己队伍粮草的,多五六百人,就多五六百张吃饭的嘴。 粮食问题倒是暂时不用担心,野山关内搜集到了五六千石粮食,按照规矩,刘寒这次的军功可不小,所以分到了不少的粮食。 不过刘寒也知道这次征收俘虏,肯定会让梁虎等伤亡严重的摇黄首领心中不爽,于是除了留够自己的五六百人吃用外,刘寒让李茂才将剩下的粮食送给了梁虎等首领。 倒不是刘寒大方,自己那点人实在是用不了也带不完,虽说可以征用些马车来拉,但刘寒觉得很没必要,那只会影响他跑路的速度,倒不如直接送个人情给梁虎。 到了军营里,刘寒也没有立即睡觉,而是捏着新征收士兵的名单发了会儿呆。 其实做这件事不仅梁虎等首领心中不爽,就是邓文龙等部下也心里抵触,虽然邓文龙等人并不敢提出来,但刘寒其实可以看出来。 败军之将,外加投敌,任那支部队都看不上眼。 不过刘寒始终相信,知耻方能后勇,吴大头等人刚到石头村时,不也是对流寇畏之如虎吗,总得有个过程,刘寒给了他们机会,现在就看他们能不能抓住而已。 念及此,刘寒将名单对折收了起来,而后叹了口气后躺下。 第二天一大早,军营里重新变的聒噪起来,大部分士兵都在收拾行装,军营里不时传来米饭的香味儿,刘寒则踱步到了自己的部下所在的区域。 大老远的,刘寒便看到张永涛等人在开心的说笑,偶尔对张贵等人指指点点,而张贵等两百多个俘虏兵都各自坐在一个角落里不说话,不少人脸色都很难看,甚至有人憋的脸都红了。 刘寒不用猜也知道,这是他的原班人马在挖苦讥讽新征收来的俘虏兵,这让刘寒皱了皱眉头。 “马上就要出征了,你们都是闲的没事儿做了?张永涛,要不长阳你来当先锋?”刘寒冷着脸冲张永涛等人道。 张永涛等人闻言都缩了缩脖子,连屁都不敢放的赶紧去找事儿做。 刘寒则不紧不慢的走到张贵面前,张贵等俘虏兵都有些局促的站起身来。 …… 第61章 新手大礼包 “将军。”张贵等人抱拳行礼,但声音都很小。 虽然刚才被张永涛等人讥讽的很生气,但他们也都心里清楚,作为败军之将,而且还是投降过建虏的败军之将,为人所不齿是早就该有的心理准备,是以即便刘寒前来,他们也并没有敢提出抗议。 “免礼吧,常言道,知耻而后勇,你们没有选择逃避,这让我很欣慰,但倘若想堂堂正正的站在这里,光是我来护着你们是不够的,你们得拿出自己的本事来,登万,给他们发武器。”刘寒对张贵等人说完,就扭头对林登万道。 林登万迟疑了一下,觉得这些俘虏并不太值得信任。 “用人不疑,疑人不用,快去吧。”刘寒仿佛也知道了林登万的想法,但还是命令林登万去做。 “将军大人,俺张贵定不让将军大人失望。”一群俘虏兵没想到刘寒竟然当场给他们配发武器,一时都有些激动,张贵等几个人当即跪倒在地。 按照常规的做法,即使其他部队接受了俘虏兵加入本部,也都会在下一次战争中让这些俘虏兵冲在最前线,而且只给他们配发最基本最劣质的武器,倘若这些人能从战争中活下来,才有资格与其他士兵一样的待遇。 可刘寒很明显并没有宣布他们将作为炮灰兵的决定,而且虽然张永涛等其他士兵极尽嘲讽,但昨晚和今早的饭食却并没有将他们落下,而且与其他士兵吃的一样。 现在还未开始打仗,军队甚至都还未出发就给他们配发武器,这份心胸和信任,怎能不让张贵等人汗颜。 “我失望不失望不重要,关键是别让你们自己失望。”刘寒说完便不再停留。 刘寒在军营里转悠了一圈,见到了梁虎等摇黄首领,有了那些粮食当作礼物,再加上这些人本身就因为刘寒送他们神甲而感激,是以梁虎等首领对刘寒都很友善,已经不再因为刘寒征收俘虏的事介怀。 梁虎甚至开玩笑说,如果攻下当阳刘寒还要征收俘虏,那杀人的事儿就得他自己干。 这倒不是开玩笑,梁虎昨晚一晚上都没睡好,要说平时杀俘他不是没干过,可昨天那等杀法还是头一次,什么叫血流成河,梁虎最有发言权,杀到最后时,鲜血都淹没了脚脖子,为了避免鲜血淌出去被后来的俘虏发现,梁虎甚至不得不命令部下用土石暂时加高了门口的地方。 刘寒不以为然,虽然麻烦了点,但总归比不分青红皂白一杀了事让刘寒心安一些。 刘寒与梁虎等人聊了一句,便询问袁韬去了哪儿,他其实就是想去找袁韬聊聊野山关驻防的事。 军队马上就要去进攻长阳了,而野山关就是摇黄部的退路,刘寒怕袁韬不当回事,毕竟本来他以为这位老大哥是个胸有成竹运筹帷幄的性子,奈何昨天一战算是刷新了刘寒的认知,这老哥穿上他送的防刺服也冲到了最前头,这让刘寒觉得有些事还是自己问问的好。 可他 找了袁韬一圈也没找到。 “哈哈哈,兄弟,看来你还是不了解大哥,你呀,去往有水的地方找他准没错!”杨炳允调侃道。 这么一说刘寒心里算是明白了,他只是觉得有些滑稽,这特么可是在打仗呀! 带着心中的疑问,刘寒再次折返自己的营地,询问本地兵张贵附近哪里有适合钓鱼的地方,在张贵等人疑惑的目光里,刘寒得知北城外头不到两里的地方就有个小湖泊。 刘寒便带了五六个人骑马去找,没想到竟还真在那小湖边寻到了袁韬。 这厮手里拿着一根竹子做的鱼竿,正聚精会神的盯着湖里不远处的鱼漂,这鱼竿一看就是从林子里临时砍了跟竹子做的,袁韬的身后带着十几个亲卫,一见刘寒过来马上小声的告知袁韬,袁韬这才扭头对刘寒报以微笑。 “我说大哥,咱们是在打仗呢!哪有你这么……这么……”刘寒翻身下马一边走一边埋汰,但又怕话说重了让这老哥心里不爽。 毕竟刘寒不了解钓鱼佬,听说这个群体不论刮风下雨,就是下冰雹也要去钓鱼,而且三天不钓鱼就浑身难受。 “嗐!这不是离出征还有一阵子时间嘛,军营有诸位兄弟看着乱不了,我这闲着也是闲着,手痒了。”袁韬不好意思的小声笑道,说完还做了个让刘寒小声说话的语气,以防说话声音太大吓跑了鱼儿。 刘寒看了一眼袁韬身旁用竹篾编制的鱼护,里头空空荡荡,心中有些哭笑不得,看来这老哥的钓鱼技术不怎么样,真是又菜又爱玩,刘寒甚至毫不怀疑,这老哥就算奈何桥上都得甩两杆儿。 “大哥,这野山关乃是咱们的退路,眼下大军要去进攻长阳,野山关这里不得不防呀。”刘寒从地上捡起一根很明显是袁韬做鱼竿做剩下的竹子,缠上了鱼线和鱼钩,又从袁韬身前的小匣子里摸出一条蚯蚓挂在鱼钩上,一边随手将鱼钩扔到水里,一边对袁韬道。 “这里我也想到了,但咱们的士兵本就不多,我不会留下太多的人,我想着把那几百伤兵留下,再调拨三百士兵防守,六七百人应当差不多了。 第68章 合伙 刘寒拿出来的是那种三两块钱一块的外壳是塑料的那种劣质镜子,这玩意儿刘寒记得他曾经在十几年前上学时候用过,塑料外壳大多都是蓝色、红色或者粉色,一面是镜子,反面则印着个美女的塑料纸。 这镜子在后世几乎都已经没人买了,实在是太过老土了,还是刘寒在那个批发市场买香水口红时老板附赠的。 只是这东西在三百多年后或许老掉牙,但在明末仍旧是所有人都没见过的高科技,刘寒将镜子正面对着寇湄儿,寇湄儿只看了一下就呆愣住了。 那面小小的镜子里,赫然显现的正是寇湄儿的脸蛋,眼睛鼻子是那样清晰,甚至连长长的眼睫毛都看的一清二楚。 “这是……镜子?公子哪里得来的,这镜子怎会如此清晰?”寇湄儿明显很吃惊。 不光是他,在场的其他几个老者也都有些不淡定,刘寒拿出来的每一样东西他们都没见过,而且都有着他们难以想象的神奇。 “阁下这镜子可是从西洋来的?”这时一直坐在屋子里没有说话的中年人道。 “没错,看来老哥也是有见识的人。”刘寒看了一眼那人道,言下之意是刚才一直嘲讽他的那老头没啥见识。 西洋传教士都已经跑到大明内地了,而此时欧罗巴人已经学会了生产玻璃,这被某些见多识广的人知晓并不十分稀奇。 “实不相瞒,我家也是做生意的,不过却从未去过南洋,更别提西洋了,倒是这镜子,我家里也有一块,是花了不少钱才买到的,不过那镜子却没有这一快更清晰更纯粹。”那人有些谦逊的道。 “老哥谦虚了,西洋的欧罗巴人生产出来的玻璃只是初级产品,由于生产技术拙劣,是故不仅不够清晰,玻璃中还有不少杂质甚至气炮,当然无法与我这些东西相比。”刘寒言简意赅的说了下两种镜子的优缺点。 “我手里还有不少这种货色的镜子,老哥有没有什么想法?”刘寒灵光一闪的道。 这人自称是从南京来的,南京城是什么地方,那是整个江南富庶之地中的富庶之地,虽然如今已经被建虏攻破,但一直到三百年后,南京城的经济一直都是名列前茅的。 说白了刘寒看上了这老哥的资源,毕竟在能在南京城内做生意的,起码也算是一号人物,而他目前最瞅的就是销路。 他毕竟是现代人,从明末带回去的东西一开始也发愁,但最终遇到了陈俊山,有陈俊山来负责销售,才算是暂时解决了问题。 但同时,他从现代带回古代的东西,却一直都没有个好的赚钱方式,当然,一开始刘寒也没想着在古代赚钱,带回去的东西也都是为了自保和稳住基本盘。 可现在自己发展的越来越好越来越稳,想要实现在明末的自给自足,肯定就要想办法赚钱,不论是现代还是古代,钱这东西都是极为重要。 有了银子,就 能买很多粮食,有了粮食就能养活很多人,而这些被他养活的人都会为他卖命,有了人为他卖命,他不仅可以自保,还可以用来赚取更多的银子,这是个良性循环。 “正有此意,我叫吴良,字程发,还不知兄弟如何称呼?”那人见刘寒如此上道,赶紧自报家门并且表明自己也有合作的意向。 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刘寒觉得这次来听云轩真是来对了。 “我叫李寒,这些东西我只带来一部分,既然已经聊到了这里,便问一下兄台,这些小玩意儿在南京价值几何?”刘寒自报了姓名,当然,为了掩人耳目他并没敢说真名。 毕竟他再怎么说也是邻水城的一个势力,倘若被知情人报出去让那豪格知晓,估计就芭比Q了。 对方这名字倒是让刘寒很是无语,吴良,无良,哪有这么取名字的,不过刘寒转念就莞尔了,倘若一个人姓刘,希望自己的孩子日后以仁义为本,便可以给孩子取名刘仁义,但倘若姓吴,那不好意思,不论你想到多么有内涵的名字,到了姓吴的这里都成了反义词。 “呵呵,此事不急,兄弟表字什么?哪有直呼兄弟名字的道理。”吴良笑道。 刘寒虽然也是自称生意人,但却压根没怎么走过生意的正道,都是东一榔头西一棒槌,而本来就是商人世家的吴良却不同,虽然在青楼花船里谈生意很正常,但那都是生意上有往来的人才这么做。 而刘寒带来的这些东西所蕴藏的经济利益肯定巨大,很明显吴良并不想让在场的众人都知晓,所以才婉拒了刘寒当场谈价格的要求。 “德彪,表字德彪。”刘寒随口给自己想了个新外号。 古人的表字可是十分有讲究的,首先一般是读书人才有表字,其次是年龄,在达到二十岁时,一般由自家的长辈,或者教书的师傅来给自己表字。 古人十分注重这一点,因为他们觉得二十岁以前懵懂无知,处于求学的阶段,当年龄到达二十岁以后,意味着大部分人已经学有所成,表个字算是迎来新面目新生活。 当然,虽然也有自己给自己表字的,但毕竟是少数,所以也有人对长辈表的字不甚满意,除了表字外,还有号,比如白居易,字乐天,号香山居士等等。 只是到了刘寒这里,从现代人的观念来看,名字不过不是个代号而已,相比于此,不论是表还是号,在刘寒眼里其实就是外号。 刘寒刚才还想给自己表字二狗,这多无厘头,但又觉得这名字并不适合出现在这里,真要是说出来怕是要被某些人轻视,毕竟精神都没在一个层次上。 是以,他干脆借用了某位不愿意透露姓名的辽北狠人范德彪的名字,干脆就叫德彪吧,中规中矩。 “好好,德彪兄弟,咱们等会儿再谈。”说着那吴良便端茶喝了起来,很明显并不想再聊生意 上的事。 “吴程发,你是担心咱们几个抢了你的生意吧?小气鬼。”其中一个老者埋汰起吴良道,不过言辞之间还叫着表字,这说明此人也只是开玩笑。 “哪里哪里,只是今日以诗词为首,谈那些铜臭之事,怕扰了湄儿姑娘的心情。”吴良打了个哈哈道。 这时寇湄已经按照刘寒的指导给自己重新描上了口红,刘寒的运气不错,他正好选了一款适合寇湄的色号,颜色淡红而不失高雅,搭配着寇湄儿清新的淡妆,看起来格外的动人。 “多谢公子赏赐。”寇湄儿一手拿着口红一手拿着镜子道。 本来她觉得这些礼物太过贵重,但刘寒执意不肯,想着口红自己用了,自然旁人无法再用,也就感激的收下了。 事实上刘寒本来就是要将这些东西送出去的,毕竟寇湄儿名声在外,秦淮八艳可都不是盖的,认识的达官显贵肯定很多,相比于现代,古代的人更容易被名人带起风潮。 如果连寇湄儿都喜欢并且用上了他的化妆品和香水,肯定就会有无数的女人去追风,这些女人或许没有财政大权,但肯定会央求他们的男人去买,生意指定差不了。 毕竟男人靠征服世界征服女人,而女人恰好相反,女人是靠征服男人征服世界。 原本刘寒确实是这么想的,可现在有吴良这个生意人在,似乎就不用那么麻烦了,毕竟寇湄儿既然如此喜欢琴棋书画,应该就对商贾之事有着天生的反感。 没办法,商人在这个年代是下九流,地位连种地的百姓都算不上。 而且按大明律,商人是绝不允许穿金戴银的,连丝绸都不被允许穿,明初之时,管控的尤为严格,倘若有商人敢穿着丝绸制的衣服招摇过市,锦衣卫们立马会让他们尝到诏狱的牢饭。 可如今世道变了,大明已经岌岌可危,商人们再不必在乎这个,莫说丝绸的衣服,就是蟒服都敢穿。 规矩虽然变了,但观念却没变,总之,商人就是被人看不起,与青楼歌姬是同一地位。 “湄儿姑娘不必如此客气,这样,今日相识就是朋友,在场的诸位老哥,见者有份,这里的口红镜子和香水,一人拿上一套,权当作对刚才唐突之事的赔礼了。”刘寒心情好,对在场的所有人抱拳道。 本来还想着一家青楼搞不定,就换一家,没想到刚来,销售途经的问题就解决了,刘寒的心情当然不错,看到刚才那屡次呛他的老哥也眼睛一直瞄着他带来的那些化妆品,刘寒自然知道这些人都是很喜欢的。 当然,或许喜欢的是他们的某个小妾,亦或是养在某个阁楼里的知心女子,哦,也可能是男子。 这在大明实在是太正常不过,兔公兔爷在大明尤为常见。 在场的人一见刘寒如此大方,都不计前嫌的起身给刘寒回礼,毕竟这些东西的价值一看就不菲,而能随手送出去如此价 值的礼物,足以说明刘寒的身份或者家族绝不简单,或许并不是他们能招惹得起的,刘寒既然如此示好,他们当然不会傻的非要跟刘寒过不去。 “既然谈到了诗词,不若我也作上一首,权当给大伙儿助助兴。”刘寒笑着道。 “哦?德彪兄弟竟还有如此雅致,那我等就要洗耳恭听了。”刚才那位被称作文齐的老者一副很感兴趣的样子。 在他看来,刘寒大抵上只是个做生意的商人,言辞粗鄙行为孟浪,在文采诗词上肯定没什么造诣,刚才又受了刘寒那么贵重的一份礼物,是以本来想用此来刁难刘寒的他并未开口,却没想到刘寒竟然主动提了出来。 其他人也都笑着附和,都想看看刘寒能做出来什么佳句。 “湄儿来为公子书写。”寇湄儿说着让婢女取来笔墨纸砚,她觉得刘寒与在场的人都不同,有一种独特的说不出来的气质。 放荡而不失内涵,锐气而不失风度,还有最重要的一点,这不是一个随波逐流附庸风雅的人,否则也不可能说出李煜活该那等的话。 刘寒端起酒壶给自己倒上了一杯酒,喝了一口又觉得不太对味儿,干脆又端起了自己的茶水,在屋子里像模像样的来回踱步,就如同真的在思考的样子。 一旁的文齐、吴良等人都暗自为刘寒捉急,毕竟受了人家的礼,自不想让人家出丑,更何况后者还希望与刘寒一块做西洋生意。 “人生若只如初见。”刘寒觉得时候差不多了,缓缓的说出了第一句,同时心里暗道纳兰同志,对不住了。 寇湄儿手执毛笔,飞快的在宣纸上写下来,同时还抬眉看了刘寒一眼,只此一句寇湄儿就断定,刘寒外表虽然看起来冷峻粗鄙,但内心必定不是如此。 “何事秋风悲画扇。” “等闲变却故人心,却道故人心易变。”刘寒紧接着又背诵了三句。 是的,是背诵,这还多亏中学时期他的一位特别喜欢诗词的语文老师,这位老师每天上课前都会在黑板上写一些他自己尤为喜欢的诗词,让全班所有同学一起朗诵。 当然这个老师并不会讲解这首诗,只是让他们去朗读,而这首词是刘寒相对很喜欢的词,以至于后来逐渐就背了出来。 我们刚刚相识的时候是那么的甜蜜、温馨,可现在却只能在凄凉的秋风中怀念,你我本该相亲相爱,何以成了今天这般的相互离弃? 随着第四句说完,在场的人都兴奋了起来,他们都是懂诗词的人,刘寒所作的这首词虽然只说了上半阙,但不论是韵律还是内涵都丰富其中,一听就是上品佳作。 这其中尤以刚才埋汰刘寒粗鄙的那个老者最是激动,他觉得今天不虚此行了,甚至心中也在暗自念叨着刚才刘寒所说的词句。 而寇湄儿看向刘寒的眼神都变了,她当然读得懂诗词的意思,在她的眼里,刘寒仿佛成了个为 情所困被情所伤的人,他作这首词肯定是为了怀念那位女子。 不知道这位女子该是何等的人物?竟然面前的公子如此在意,寇湄儿心中十分好奇。 “骊山语罢清宵半。” “泪雨零铃终不怨。” “何如薄幸锦衣郎。” “比翼连枝当日愿。” 唐明皇与杨玉环,在长生殿起过生死不相离的誓言,却又最终作决绝之别,即使如此,也不生怨,但你又怎比得上当年的唐明皇呢,他总还是与杨玉环有过比翼鸟、连理枝的誓愿。 诗词到此戛然而止,刘寒说罢就与在场的众人拱了拱手,又与那吴良使了个眼色后,就与众人告辞。 而在场的其他几人包括寇湄儿在内,都还在回味刘寒刚才的词作,当刘寒已经出去阁楼后才恢复过来。 “哎呀,光顾着品位刚才的佳作了,怎的让德彪兄弟给溜了,此作倘若传出去,必定为众人所仰望,失算,失算呀!”文齐捶足顿胸,似乎十分后悔没将刘寒留下来继续谈论诗词。 而寇湄儿却一直看着刚写好的词作发呆,她甚至都忘了问这首词作的名字,毕竟词牌虽然是木兰花令,但却没有名字总归是一种遗憾。 刘寒当然不会给众人这个机会,娘的,他会的诗词并不多,装了逼后就跑才是明智的,否则被他们问东问西不露馅才怪。 “德彪兄弟,真没看出来,你竟在诗词之上有如此高的造诣,我就以茶代酒敬兄弟了,权当为刚才对兄弟的不敬赔礼。”、 一处茶楼内的包间里,吴良给刘寒倒上了一杯茶,说完话后自己端起茶水以茶代酒喝了一杯。 “嗐!那有什么可只得吹捧的,如今这世道,有才学有什么用,银子才是王道。”刘寒一脸的不在乎的道。 吴良,字程发,刘寒觉得叫发哥很合适,这让他想起了后世电影里的那个发哥,虽然两者不论是外表还是气质都相差甚远,但刘寒表示无所谓。 “呵呵,兄弟言之有理。”吴良回复道。 这年月,大明朝廷分崩离析,建虏在江南江北祸害屠戮,科举更是深受影响,是以不少读书人都开始另谋出路,而如今的读书人又都是两手不沾阳春水的货色,没有些家底的自然都过的极为困难。 相比于此,乱世之中,商贾的地位节节升高,而又没有一个可靠的官府来管理他们,这就给他们创造出了更多的机会,发财的机会,甚至是发国难财的机会。 两人在茶楼里聊来聊去,都没先开口提价格的问题。 刘寒是担心价格说高了生意做不成,吴良则是担心价格说低了刘寒去找别人做,毕竟货源才是最重要的,而那些东西就目前来说只此刘寒一家,别无分店。 “那香水最是值钱,只是那装香水的瓶子就很值钱,依我看,值这个数。”说着吴良伸出了两根手指头。 “二十两?”刘寒看着吴良睁大了眼睛。 …… 第69章 蛰伏 一瓶香水的成本是五六十块钱,几十块钱在现代也就一顿饭钱,可二十两银子是什么概念呢? 在大明经济状态好不错的时候,一两银子足够一户人家一个月的开销,即便如今四处天灾、战乱不断,二十两银子的购买力仍旧可以让一户人家用上一年。 以购买力来类比,现代的一户人家一年的吃花最起码也得两三万,一瓶几十块钱的香水,现代和古代竟然差距这么大,这是刘寒没想到的。 他原本觉得一瓶劣质香水能卖个五六两银子就不错了,他养的那一千多士兵,每个月算上粮草和军饷,也就值半瓶香水,而香水又量小不占地方,这就意味着即便他一直都没有粮食收入,仅仅靠几百瓶香水就能搞定一千多士兵的支出。 这实在是出乎了刘寒的预料。 不过,刘寒的报价也出乎了吴良的预料。 “德彪兄弟,你知道我家里那个玻璃镜子花了多少银子购得的吗?”对于刘寒的报价吴良表示无语。 “一个玻璃镜子而已,能值几两银子?”刘寒下意识的道,虽然这玩意儿在明末确实还算稀罕,但这玩意儿又不是吃又不能花的,对于寻常百姓而言是个可有可无的东西。 “某花了八十多两,就这,还是友情价。”吴良感叹道。 “物以稀为贵的道理,你不会不明白吧。”吴良又道。 吴良完全可以用二十两一瓶香水的价格从刘寒手中收购,然后再高价卖出去,这肯定是没问题的。 只是吴良心里十分清楚,这样做买卖是不能长久的,即便他隐瞒售价,江南那么大,早晚有一天会传到刘寒的耳朵里,倘若让对方知道二十两的成本,却卖出了八十两甚至更高的价格,谁还会跟他做生意呢? 毕竟,他只是个中间商,是交易环节里可有可无的一环,只要刘寒不高兴,换个人合作便是了。 “可如今局势动乱,南京城不是都被鞑子打下来了吗?老百姓生活已如此艰难,会有人出那么高的价格买这些可有可无的东西吗?”刘寒皱眉道。 “看来你还是对达官显贵了解不深,战乱之时,艰难的只是老百姓,又与达官显贵们何干?我从南京来之前,整日便是与那些人饮酒逛花船,那些人每日的开销都在百两以上。”吴良笑道,很显然他觉得刘寒的经商天赋并不怎么样。 因为想在这年月里做生意,只有两个选择,要么选老百姓不能离开的东西,比如粮食、盐,要么就选有钱人需要的东西,比如珠宝字画等稀奇玩意儿。 “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刘寒闻言沉默了半晌,才喃喃的道。 “德彪兄弟,你还是太年轻,普通人痛恨达官显贵的奢侈,大多都是出于嫉妒,而不是真的因为不公平,倘若有一天他们成为了达官显贵,他们绝不会觉得不公平,这世上只有一种病,那就是穷病。”吴良唏嘘道。 “ 这些东西你可有稳定的渠道?”吴良见刘寒陷入沉思,便主动问道。 “有,只要有不错的销路,我可以持续供货。”刘寒无奈的道。 吴良说的不错,这就是这个世界的真相,阶级永远存在,绝对公平也永远不可能到来,只不过后世里阶级隐藏的更深了,普通人压根接触不到甚至连看都看不到。 在现代世界,刘寒犹如一粒沙子,甚至生不出改变什么的念头,可见到几百年前也是这个鸟样,不知道为何,刘寒心里感觉很憋闷。 “既然如此,这香水我以一百两一瓶的价格收购,镜子按五十两,口红按三十两,如何?”吴良略做思考后给出了自己认为合适的价格。 香水这东西自然不必说,只是那精致的包装就值这个价,更别提那久久不能散去的香味儿,以及装香水的宛若水晶般的小瓶子,吴良甚至笃定肯定会有买椟还珠的情况存在。 那镜子吴良也看了,虽说不知道外包装是什么东西制成,但总归是没有他花八十两买来的那个金属包装的结实和典雅,所以只出了五十两,至于口红,虽然也很精致,但却与女子所用的红纸区别不是很大,也不会有人天天在外人面前拿着口红显摆,是以价格就相对低点。 当然,这只是吴良大致给出的价格,他也要回去南京城去尝试销售,然后再根据实际情况进行调价。 “没问题,就按这个价。”刘寒答应的很干脆,他觉得这吴良名字虽然不讲究,但本人还是很讲究的,便不自觉的将其当成在现实世界里为他销售古董的陈俊山,毕竟没有什么人比陈老哥更靠谱的了,这是经过实践的。 “这次来的匆忙,并未带太多,大概有十几瓶香水,口红和镜子数量差不多,发哥给我个地址,我教家仆给你送去。”刘寒想了想道。 “我住在同升客栈,不必麻烦兄弟来送了,我的家仆就在外边,我教他跟你回去取,这是三千两的银票,算作你我首次合作的订金,日后待下一次你送货过来,便根据实际的多少按照咱们定好的价格支付。”吴良说着从身上摸出一叠银票来,从中抽出三张递了过去。 好家伙,随身带这么多银票,还都是大票,一张一千两! 这发哥家世不简单呀,刘寒暗自嘀咕道,同时觉得这人与陈俊山一样讲究,自己运气真是不错,到哪儿都能遇到贵人。 “发哥,不知道南京城那边情况如何?能否将这些银子给兄弟换成粮食,你也知道,兄弟我家里是做粮食生意的,这些香水什么的只是家父偶然救下一个西洋教士后才得来的新渠道,不过粮食才是我家的老本行,如今战乱严重,我家好几个城市的粮铺都苦于无粮可卖。”刘寒没去接吴良手里的银票,而是提出了以物换物的方式。 “这……南京城内虽然暂时不缺粮食,只是我家里却并未做过粮食生 意,倘若帮兄弟换成粮食,可以倒是可以,只是价格上只能按市价来算,而且恐怕买不到太多粮食。”吴良没想到刘寒会这么要求,略微想了一下自己能购买到多少粮食后便对刘寒道。 “无妨,不能全换作粮食的,便仍旧以银钱来算便是,不过发哥,你大致每个月能筹集到多少粮食?”虽然知道这年月本就缺乏粮食,刘寒还是尝试着问道。 “唉德彪兄弟,真弄不到太多,时下建虏四处征伐,绝大多数粮食都被建虏征调到了军营,我即便去央求家父找他的同僚帮忙,每个月最多只能筹集到……一万石。”吴良面色有些为难,因为他知道粮商的粮食需求量就是个无底洞,一万石在大粮商手里压根是九牛一毛。 可现实情况就是如此,他家里又不是专门搞粮食贸易的,也没有那些大粮商手里的关系渠道,能答应刘寒每个月筹集一万石出来,已经是吴良目前的极限,就这回去也得好好与他的父亲商议一番。 “一万石?嗯,有总比没有强,至少能缓解几个铺子的紧张情况。”刘寒闻言呆愣了一下后,才立即道。 事实上刘寒听到这个数字心里头都乐翻了。 他目前最紧要的事,便是解决一千五,哦不,是一千七百部下的吃饭和军饷问题,一万石军粮,足可以支撑他那些军队十个月,再加上邻水县百姓田亩的收成,自给自足肯定是绰绰有余。 原因很简单,他压根就不是粮商,吴良的回答简直是大.大的出乎了刘寒的预料,同时刘寒心里想道,江南果然是富庶之地,即便战火已经烧到了这里,但其实际情况还是要比北方好上无数倍。 敲定了此事,刘寒心里头大为舒坦,本来他还想与吴良寻个地方大吃大喝一场,但时间实在是有些晚了,再加上这里是敌占区,刘寒果断的选择了回自己所在的客栈。 当刘寒带着林登万和李顺回到客栈,邓文龙早已在客栈内,房子里摆了几样下酒菜,邓文龙正在与另外一人喝酒,看情况已经回来许久了。 “还以为你今晚回不来咧,看来是个快枪手。”刘寒揶揄起邓文龙道。 “大人,咱以后要是再喊着去窑子,你就打俺板子。”邓文龙很明显没听明白什么是快枪手,而是看起来很不开心的向刘寒说起了自己遇到的事。 原来邓文龙虽然嘴上咧咧的劲儿大,但其实也是第一次真正的去逛窑子,与他想象的不一样,本以为花个几两银子就能舒服一回,毕竟以前遇到的老色批队友都是如此说。 可也不知道是江陵这地儿的窑子太黑,还是都是如此,邓文龙到了那儿发觉竟然与自己的预期贵了一倍,不仅如此,就连在里头喝口茶都要钱,喝酒更是要钱,而且还很贵。 邓文龙一开始不知道,想着贵点就贵点,毕竟有酒有茶还有下酒菜,便很开心的挑了个中意的姑娘 滚床单,可他发觉那姑娘一个劲儿的给他劝酒,仿佛那酒不要钱似的。 邓文龙便觉得有些不对劲,就问了一下那酒水和饭菜,这一问才知道,他滚床单花去四两五钱,一顿酒菜竟然花去了将近二十两。 那老板见邓文龙一脸凶相知道不太好惹,便很老实的说他们这行就是如此,都是明码标价的,还拿出了具体的菜单,这一下子搞的邓文龙很是尴尬,想发火不仅显得自己很没经验没见识,也会暴露他穷逼的本质,再加上如今是在敌营,刘寒再三叮嘱他决不能惹事,所以邓文龙只得忍痛给了银子。 本来他那四两五钱的嫖资是过夜的价格,但邓文龙却早已没了那心思,一脸郁闷的就从窑子回了客栈。 邓文龙一路上都在懊悔,本来觉得刘寒给了二十两银子已经很多,结果他还倒亏了五两,那可是他攒了三四个月才攒下的。 二十多两银子,干点啥不好?所以邓文龙一见刘寒,便说如果他以后再有这方面心思,就让刘寒打他板子,足见他的切肤之痛。 “嗐!话可别说的太死,你这是进入贤者时间了,待过一阵子,你就又该想了。”人生导师刘寒早已看破了一切,对邓文龙道。 “大人,咱可是说真的!二十多两银子够我取个媳妇了。” 邓文龙仍旧陷入心痛之中无法自拔,刘寒则没空理会想不开的部下,便让林登万将他带来的一小部分香水化妆品取出来,交于那吴良派来的仆从。 可当刘寒带着东西出来时,发现那仆从并未老实的在客栈外等候,而是在与客栈老板询问什么,刘寒也没在意,便将东西交给了那人后就回了客栈。 …… 另一方面,鞑子的军营内部,肃亲王豪格也在听取部下的汇报。 “殿下,那李寒回去后没多久便派了人出城去,还与那看守城门的汉人奴才发生了争执,我派人去跟着出城的人,那出城的人很是机警,奴才的人竟然跟丢了,奴才该死。(满洲语)”豪格的亲卫统领说完便跪倒在地。 “他如今却又在做什么?”豪格面无表情的又问向另外一个部下。 “回禀殿下,他去了听云轩吃花酒,后来又与吴朗家的大公子去了茶楼,不知谈些什么,如今已回到客栈并无外出。”另一个部下如实汇报道。 “他的家底查清楚了吗?”豪格又问。 “奴才……奴才该死,奴才查便了周围几个城李姓的粮商,却并未查出有哪家的公子叫李寒的。” “再去查,明日查不出来,不用来见我了。”豪格闻言皱了皱眉头道。 那几个部下一个个磕头出去,豪格则一手拿着小刀,一手切着刚烤好的牛肉,转眼似乎便忘记了刚才的事。 虽然豪格对于李寒的出现感觉诧异,但也仅止于此,从李寒一来到城内便去逛青楼的行为,以及与其对话时李寒表现出来的商人本能来看,李寒的的 确确是个商人,而且还是个奸商。 不过在豪格眼里,李寒仍旧只是个微不足道的小人物,倘若不是他还需要李寒手里的另外一套神甲,豪格甚至都懒得过问。 …… 刘寒在客栈里美美的睡了一觉,到了第二天上午,刘寒本着做戏做全套的精神,便开始在江陵城内寻摸适合开粮铺的位置,最终靠着那块铜牌选定了一个原来本就是粮铺的铺子。 刘寒很是不客气的利用豪格给的特权,将粮铺的原东家赶走,直接接盘了那里的生意。 虽然这有些不地道,但他要装给敌人看,让他们明白他就是个普普通通的奸商。 敲定的地址后,刘寒果然发现老是跟在他身后鬼鬼祟祟的人消失不见了。 接下来的两天,刘寒除却每日在粮铺里像模像样的当东家外,就是去青楼里吃花酒,不过他最近有些吃不消,以你为他明显觉得那寇媚儿看他的眼神有些不一样,昨日竟然隐晦的表示他可以留下过夜。 对此刘寒果断的表示了拒绝,倒不是刘寒不想,实在是他这次要做的事太重要,关乎很多人的性命,倘若事情败露,他自己自然可以逃掉,可如果让豪格知道这娇滴滴的寇湄儿是他的相好,怕是就惨了。 十月十八日这天下午,刘寒正在粮铺内发呆,突然怀里的对讲机发出了沙沙沙的响声。 这响声吓了刘寒一跳,就连身边的邓文龙也警觉的看了刘寒一眼。 “大人,他们来了。”邓文龙很小声的在刘寒身边问道。 “嗯,只是不知道距离这里还有多远。”刘寒十分慎重的回道。 那对讲机发出一阵杂音后就再没有回音,这说明刘体纯距离他们已经不远,此时他十分后悔以前清闲的时候没去测试一下对讲机的极限传输距离,否则现在刘寒就可以掌握具体一点的信息了。 “这两日你们都不准再喝酒,老实在店里呆着,回了府上后,也不得闹事。”刘寒对部下吩咐道。 做戏做全套的代价是,刘寒不仅盘了个粮铺,还有一处宅子,虽然粮铺没花什么银子,但一处宅子却实打实的花了刘寒两百多两银子。 宅子虽然不便宜,但里头一应的东西都齐全,倒是剩下刘寒很多事,同时这也让豪格对刘寒的身份更加放心,刘寒昨天甚至还去拜会了豪格,言明最迟五日,另外一套神甲便可送来,这让豪格极为满意。 事实上,当时刘寒也只是大致估算了一下刘体纯部的行进时间,而现在刘寒要做的只有一件事,那便是等待。 到了晚上,刘寒翻来覆去的躺在床榻上睡不着,他的手里拿着对讲机,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不知过了多久,那对讲机再次传来沙沙沙的声音,杂音响了几下后,突然从中传来相对清晰的声音。 “刘寒兄弟,刘寒兄弟,我是刘体纯,目前我部距离江陵还有四十里,预计五更左右可抵达江陵。” …… 第70章 夜袭(一) 四十里,刘寒听到这个数字后脑子飞快运转。 明清时期,一里约等于五百七十六米,四十里相当于现代的二十三公里左右,也就是说这对讲机竟然隔着二十三公里将通话传递了回来。 之前刘寒购买对讲机时,那老板说他买的这款是大功率的对讲机,传输距离可达三到十二公里,刘寒不知道那个十二公里算不算理论传输距离,但目前来看,这对讲机在明末竟然能传二十三公里,这已经是对讲机所标注传输距离的将近两倍。 刘寒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古代没有任何信号干扰,但就目前来说这无异于是个好消息。 “好,就五更,一定要注意隐蔽,倘若一旦被发现,所有的努力全都前功尽弃。”刘寒坐在床榻上对着对讲机道。 五更相当于后世的凌晨三到五点钟,这是普通人一天中最困,也是睡的最死的时候。 从夷陵到将领可不算近,刘体纯能在几天时间里神不知鬼不觉的将军队赶到将领附近,大抵上用的是昼伏夜出的法子。 夜间赶路在现代不算什么,毕竟有各种照明设备,但在古代却并不容易,首先是古代没有任何照明设备,即便有油灯,一般人家也不舍得点,晚上基本上都是乌漆嘛黑的。 而且既然要隐蔽,刘体纯的部队很可能不仅不用火把,甚至会将所有能反射月光的东西盖住,比如盔甲外套布衫,枪头刀鞘也都用麻布包裹。 夜间行军最麻烦的其实还不是方向问题,而是夜盲症,这时候的士兵也好普通百姓也罢,百分之七八十的人都有不同程度的夜盲症,原因也很简单,缺乏动物蛋白,营养跟不上。 这也是为何古代很少在夜间打仗的最主要原因。 刘寒不知道刘体纯部赶路途中都遇到什么困难,这是刘体纯的事,他自己的任务也并不简单,换作旁人几乎是不可能完成的事,但刘寒不也是排除万难给完成了。 “林登万,邓文龙,到点了,都起来了。”刘寒一边往身上套着衣服,一边走出自己的屋子,拍打林登万和邓文龙等人的房门。 不多时几个部下全都睡眼朦胧的出了门,林登万不知就里,邓文龙脸色带着期许和兴奋。 “大人,他们到了?”邓文龙忍不住的问道。 “五更左右。”刘寒道。 这时候由于没有精确的时间,五更也只是的笼统的时间,两个小时的误差让刘寒感觉有点蛋疼,不过好在可以随时询问。 “大人,咱们怎么办?”林登万知道大战在即,瞬间也来了精神,李顺则略带着些紧张。 “不用紧张,一切按计划行事,李顺,你去将厨房的肉端过来,小心些,不要惊扰了那几个仆人。”刘寒吩咐道。 这几天为了做戏做全套,刘寒不仅买了这套院子,而且还一并雇了三个仆人,毕竟就连那看守城门的小头目都能看出来林登万等人是护卫家丁,而作为富商是不可能让家丁来负责平时的做饭和打扰 卫生的。 下午得知刘体纯部抵达了附近后,刘寒就命仆人买了十几斤炖煮好的肉类,就是为了随时可能爆发的大战。 不多时,李顺就端着一大盆子肉过来,有鸡鸭肉还有一大块牛肉,邓文龙鼻子嗅了嗅,咽了一口口水。 “吃吧,都吃饱了,晚上好干活。”刘寒说着也拎起了一支鸡腿吃起来。 相比于刘体纯,刘寒干的活儿肯定要比前者更危险,充足的体力是必须的,而补充体力最好的方式莫过于肉类。 四个大汉哐哧哐哧一顿风卷残云,不到二十分钟竟将一盆肉给干光了,刘寒甚至只吃了两个鸡腿。 “王总,听到后报上你的位置。”刘寒瞥了一眼邓文龙等人粗鲁的吃相,一边擦着嘴一边对这对讲机道。 王总就是刘寒前两日出城的那个部下,当初刘寒一来是测试一下豪格给的令牌好不好使,二来也是为了今天做准备。 刘寒说完话后对讲机里并没有回复,刘寒皱了皱眉头,因为他之前就交代好了,要随时等候他消息,一旦有误军法从事,毕竟是几千人的行动,倘若这时候掉链子砍了那王总也不过分。 沙沙沙—— 过了几息时间,那对讲机忽然传来一阵杂音。 “大人,俺……沙沙沙——” “大人,俺……不太会用这东西,俺听到了,你听到俺说话没?俺现在在距离江陵三里的一个小村子里,东西都准备好了。” 对讲机里,王总很是老实的道,他估摸着是真的不太会用对讲机,刚说了半句,就没了声响,后来才又将刘寒的问话交代明白。 “补充好体力随时待命,今晚行动。”刘寒说完就将对讲机扔到了一边。 接下来就是漫长的等待,除却在自己屋子的里屋点了个油灯外,屋子里灰蒙蒙的。 刘寒发现没有什么比等待更让人煎熬的。 就这么在等待里煎熬了两个时辰,凌晨三点的时候,刘寒反复问了刘体纯几次,终于确认对方距离江陵城已不到五里。 第73章 邀约 “奉管营之命,保护寇湄姑娘,闲杂人等,速速离去!” 听云轩外,一个头目模样的人大咧咧的站在阁楼门口,冲着内里喊道。 这一声呼喊让寇湄的眉头皱了起来。 她苦笑了一下知道即便她从秦淮逃到了这里,终究躲不过被人蹂躏的命运,寇湄又看了一眼桌子上的那首词,眼睛里充满了绝然,正打算喝毒酒时,房间的门被推开,进来的正是那个头目。 “俺叫孙三,你就是寇湄?”那头目一见是个娇滴滴的姑娘,顿时变得有些局促。 倒不是他没有色心,实在是知道这是管营大人亲自交代的话,他倘若不想死就万万不敢胡来。 寇湄看着那人没有说话,只是眼睛里的绝然更甚了,她知道倘若再犹豫或许喝毒酒的机会都没有了,于是便端起酒来送到了嘴边。 “俺们刘头领让俺给你带话,让带啥来着,好像文纠纠的,让俺个驴球蛋想想。 人生若啥如初见,何……何啥背花山?嗯,对,就是这个话!” 那头目说着一口的四川话,对于上头的人让他带的话,他是一个字也不懂,虽然这头目背的诗句里有很多错别字,但寇湄闻言眼睛瞬间就瞪大了,手里的酒杯也顿时掉落在地上。 “是李寒吗?原来他是流寇……”寇湄儿前半句是说给那头目听,后半句声音微弱,明显是说给自己听的。 她本就聪颖,一下子就想明白了江陵城被攻下的原因,李寒眼生的很,而且也不是湖广口音,她也从没听说过附近有李姓的大商人,大抵上便是冲着江陵城来的。 “李寒?没这号,俺那头领姓刘,啥流寇?流寇咋了?也比你们给建虏当奴才强!”那头目本来还觉得这弱女子可怜,可以听她说自己是流寇,当即就很是不满。 “我就知道……”寇湄儿苦笑了一下,既然是潜伏进城,又怎么会用真名呢? “他在哪儿?”寇湄儿见那头目要出去,主动问道。 “现在城内乱的很咧,将军大人自然是在平乱,你好生在这儿呆着,俺出去了。”那头目说完便出去,还不忘给寇湄把门带上。 寇湄在屋子里呆坐着,她到现在还有点不敢相信,她似乎预见了自己的命运,待江陵城稳定下来,她多半就要被抓去给李寒做妾,虽然李寒专门派人来保护她,自然是心里有她,虽然寇湄儿这几天也在思念李寒,但她却不希望自己是被迫被逼着去跟了李寒的。 她的内心如同阁楼外的江陵城乱糟糟的。 “军爷,我们应该不算闲杂人等吧?”那老鸨可怜兮兮的对刚出来的头目讨好道。 “头儿没说,姑且算是吧,都老实的给俺呆着,谁敢闹事俺的刀可不容情,忒!那个老头,你过来!”那头目正与那老鸨说话,但见一个身着锦缎的老者低着头灰溜溜的就要出阁楼,赶紧拦下来。 老者嘴角苦笑了一下抬起头,正是前几日与刘寒同坐一桌的被称作文齐的人。 “军爷有何事?这是我身上所 有的银子,给军爷做酒钱。”文齐哆哆嗦嗦的从身上摸出了一把碎银两,以及几张一百两的银票来,能随身带着一百两以上就是在听云轩也是少有的。 “忒?没发现,还是个有钱人,老子最恨你们这些为富不仁的家伙!”那头目接过了银子,一刀便刺在了文齐的腹部。 文齐哀嚎一声只觉腹部传来剧痛,痛苦的倒在地上,他是到死也没明白为何给了银子还是会被杀,他若是嫌银子少大可以让他着人回家去取,毕竟,他可是江陵城知府的亲哥哥。 文齐的遭遇只是江陵城内的一个缩影,四处都在上演着屠戮,理由也很简单,都说夜里分不清是不是鞑子,反正只要有他们看得上的财务,或者任何其他东西,看不顺眼心情不好也算一个,与其说这些兵在杀良冒功,倒不如说他们在发泄,发泄这些天被鞑子屠戮的恐惧。 刘寒站在江陵城头一言不发,他的内心十分痛苦,或许城中那些士绅商贾大多都不算好人,但刘寒觉得惩治他们的应该是律法,而不是这般烧杀抢掠,而且死的最多的绝不是那些士绅,而是他们的仆人、家丁和那些平民,这些人都是因他而死。 他知道目前的自己,什么都改变不了,原因也很简单,他太弱小了。 他说的话只能在邻水城内一言九鼎,即使摇黄诸部首领都十分信任他,即使袁韬也很器重他,但也仅此而已,再往外放在夔东十三家刘体纯、郝摇旗这等李自成的部下,他的话完全没有太大的作用。 更别提放在整个四川、湖广、乃至更大的区域。 他的力量太弱小了,刘寒第一次意识到,不可能靠着别人来做那些他希望做的事情,也不可能在弱小的时候还妄想着让这个世界按照他的意念去走,多么可笑。 我要变强,我要有更多的人马更多的军队,刘寒在自己的心底里下定的决心。 “兄弟,这就是战争,不是你死,就是我活,你不用这般难受。”刘体纯看了看刘寒,觉得刘寒并不适合做首领,同时心里还疑惑,这般心慈手软的人是如何当了首领的。 第74章 柳下惠 “袁大哥,怎的不声不响的连宜都都拿下了,小弟听说后可惊讶了好一阵呢!”刘寒边走边说道。 起先他离开长阳时,袁韬等人由于接连打了两次硬仗,兵力损失都不小,再加上刘体纯诸部在夷陵的惨败,以至于袁韬等人暂时都不准备继续进攻,而且宜都城由于毗邻长江,战略位置相对重要,兵力防御等也比长阳要好上不少,所以刘寒对袁韬拿下宜都十分好奇。 “嗐!原本没打算再去攻城,可谁知那边的守将受鞑子之辱想弃暗投明,暗中联络了我等,斟酌再三后,便里应外合捡了个巧。”袁韬简单的解释了两句道。 这事儿连袁韬自己都觉得不好意思说,他原本以为即便里应外合也要费些力气,没想到宜都城内的鞑子兵被豪格调走,剩下的汉军一看守将投了,外加袁韬等人也带着人进了城,干脆全部都投了,袁韬等人算是白捡了个宜都。 与江陵城不同,袁韬等人拿下宜都后,并未对城内的百姓下手,再加上建虏之前由于推行剃发令,引得全体汉民都不喜,是以袁韬等人入驻反倒让城内的汉民十分高兴,竟一番其乐融融的景象。 刘寒将自己在江陵城内做的事简单的说给袁韬等人听,直听得黄鹞子等人啧啧称奇。 “原来俺还以为兄弟你胆小,现在看来,你比俺还胆大,若是俺,可不敢自己跑敌营去。”不太喜欢说话的过天星粱虎闻言嘟囔了一句。 “俺早就知道刘寒兄弟不是一般人,俺兄弟一拳头能轰烂盔甲咧。”黑虎王高咧着嘴道。 “不论如何,拿下荆州府兄弟你绝对是首功,说不得朝廷要给你封爵。”袁韬也很高兴,毕竟倘若折损那么多士兵,最终无功而返,这搁谁心里都不好受,谁能想到最难啃的骨头竟然是刘寒一个人啃下的。 尤其是刘寒说到守城门的时候,袁韬都为刘寒捏了一把汗,觉得刘寒不仅机智过人,勇武也不输给他们这些老摇黄。 事实上刘寒没好意思说,他当时差点就打算跑路了,奈何那城门守将不中用。 不过对于朝廷的封爵,刘寒其实并不在乎,毕竟谁会在乎一个马上就要灭国的朝廷的爵位呢? “什么爵位不爵位我不在乎,只要能跟哥哥们守住咱们的地盘,过快活日子比什么都强!”刘寒接过话茬儿道。 倘若崇祯皇帝还在,刘寒估摸着或许会帮衬一把,毕竟朱由检同志虽然业务能力不强,还总喜欢得罪人,但这厮的骨头也挺硬,直到最后选择自尽都不肯投降。 尤其是崇祯临死前写下的血书,‘朕死后,任贼分裂朕身,勿伤百姓一人。’不论崇祯皇帝曾经做过多少错事、任用过多少饭桶,但读到这里时,刘寒仍旧感触颇深。 毫无疑问,崇祯皇帝是热爱自己国家和百姓的,也希望做个中兴之主,奈何实力不济、运气不行。 另有观点说他刻薄寡恩、性格多疑,刘寒对此嗤之以鼻,以刘寒从史料中了解,崇祯皇帝大抵 上是个急功好进之人,这样的人一般来说都十分的执拗,也就说他,他相信一个人行,这个人就是行,不行也行。 譬如袁崇焕的五年平辽,崇祯皇帝勒紧裤腰带全力支持,自己都穿打补丁的皇袍,也要省下银子来供给辽东军需,袁崇焕杀了毛文龙被文武百官弹劾,崇祯皇帝仍旧选择信任他,但最终崇祯被骗的很惨。 袁崇焕挂了后,崇祯皇帝又选择了温体仁和杨嗣昌,然而这些人要么只会耍嘴皮子内斗,要么就是能力有限,总之崇祯皇帝一次次的希望,一次次的失望。 再加上明末局势越来越乱,朝廷文武百官只顾着争权夺利,在内政和军事上屡次欺瞒崇祯,这才逐渐让崇祯皇帝觉得文武百官不可信任,发展到后来甚至到了势不两立的境况。 崇祯皇帝临终前还说过,诸臣皆可杀,如此可见一斑,可以说崇祯皇帝能力确实不怎么样,但那些文武大臣绝对难辞其咎,至于崇祯皇帝为何在史书中被描述成刻薄寡恩等等负面形象,看看明史是谁写的就知道了,那些文武大臣后来都成了螨清的臣子。 这也是为何文武大臣并不害怕鞑子攻过来的原因,鞑子或许不会放过老朱家,但他们仍旧需要朝臣来治国,仍旧需要他们这些文臣来帮助治理朝政,对于这些文武大臣来说,无非是换了个皇帝而已。 刘寒对这段历史颇感唏嘘,但也仅此而已,崇祯皇帝最终含恨而去,剩下了一地鸡毛,南明继续内斗,朝臣还是那些朝臣,内斗内行,外斗外行,刘寒根本一点都不喜欢,所以并不在乎什么朝廷的封赏。 “兄弟说的对,只要咱们手里有兵,谁也奈何不了咱们,天天都是快活日子!这宜都城的天香楼里好些个娇滴滴的小娘子,兄弟晚上我带你,咱去乐呵乐呵。”黄鹞子附和了一句,完了还不忘坏笑着对刘寒道。 “你个老鹞子,我兄弟还未娶妻,都被你给带坏了!滚一边去!”袁韬闻言皱了皱眉头怒斥黄鹞子,心说这黄鹞子本来就瘦,早晚被那些狐狸精给抽干了。 第75章 镇虏伯 以前只听说过软玉酥香抱满怀,如今刘寒才是真切的感受到了这个词的真实含义,寇白门年龄刚过二十,正是女人一生中最好的年纪,这与刘寒在王高家里的那位感觉完全不一样,总的来说就是一个字——软,如果还要再加一个字,那便是润。 只是当刘寒一夜风流后醒来,却望着床铺上的一片落红有些发呆。 “竟然是……处子之身。”刘寒楠楠的嘀咕了一句,这是他完全没有想到的。 “将军当湄儿是什么人?安敢以残缺之躯事君。”寇湄儿很明显听到了刘寒的话,半是娇嗔半是埋怨道。 青楼女子与寻常的窑子娼馆不同,其中的女子都懂些琴棋书画,因此在侍寝一事上往往都十分慎重,除非是真的钟情之人,否则一般也都是品茶论诗而已。 “嘿嘿。”刘寒闻言不知道怎么回,便怪笑一声重又搂住了寇白门,打算梅开二度。 “天都亮了,将军该起床了。”寇白门见刘寒如此,哪里还不知道他想干什么,却将被子抓紧没给刘寒机会。 事实上昨晚刘寒一点不知怜香惜玉,予取予求之下,她现在还觉疼痛,不过最终还是拗不过血气方刚正值当打之年的刘寒,一番折腾之后,刘寒穿着粗气进入贤者时间。 “待处置好了这边的事,你便随我回邻水吧,那里才是咱们的家。”刘寒一边抚着寇白门光滑的手臂一边道。 “嗯。”寇白门躺在刘寒怀里小声回道。 “还有,你既已经跟了我,称呼是不是也该变一变,叫声夫君听听。”刘寒看着怀里的可人儿坏笑道。 “天……天都亮了,夫……夫君该起来了。”昨晚寇湄儿还埋怨刘寒不与她,历经人事却又变得羞赧起来,一边吞吞吐吐的说话一边指着屋外的亮光道。 “哈哈哈!待我回去,给你办一场风风光光的婚礼。”说着,刘寒这才起身。 而寇白门则赶紧起身服侍刘寒穿衣,刘寒向来不喜欢穿个衣服还要旁人帮忙,在邻水时也不止一次拒绝部下给自己找贴身婢女的事,但还别说,有个漂亮妹子服侍穿衣服挺有一番风趣,由于寇白门身上也只穿着亵衣,两个大灯在亵衣内乱晃,刘寒又开始动手动脚,引得寇湄一阵娇羞。 刘寒则直呼古代人腐化,同时他深感自己也差不离了。 刘寒本来并未打算在古代娶妻生子,毕竟那将让他在古代有了牵挂,他的原本想法只是想多挣些钱,可这想法却因为这一系列的经历逐渐改变。 现在他不仅有一千七百多个部下指望着他活,更有这么个言听计从娇滴滴的女孩将一生托付,外加邻水城内十万百姓对他的信重,刘寒发现自己已经逐渐喜欢上了这里。 从寇湄的阁楼里出来,刘寒见听云轩内又逐渐恢复了往日的热闹,那老鸨知道惹不起刘寒,便谄媚的跟在刘寒屁股后头,言明她已经回绝了多位想寻寇湄儿的恩客,刘寒懒得搭理,对听云轩外的士兵交代了几句,意思是 让他们只管保护好寇湄一人。 但回去的路上却又对刘体纯的士兵不如何放心,又交代林登万选三四个好手过去保护。 刘寒不认为自己是什么君子,也不能保证自己以后还会不会娶其他女子,但他自认不是那种始乱终弃的人,这女子既已将终身托付与他,这份责任还是要付的。 待到了江陵城的总兵府,袁韬、刘体纯等人已然都聚在了那里,两派分的十分明朗,摇黄军的首领都身着常服坐在一块喝茶的喝茶,吹牛侃大山的吹牛侃大山,看起来格外的轻松,反观刘体纯那一边,袁宗第、郝摇旗、李过等人都正襟危坐,有几个将领甚至还穿着盔甲。 “刘兄弟,你可来了,大伙儿可都在等你呢!好男儿志在四方,可不能全折在女人的肚皮上呀!”刘体纯见刘寒终于来了,站起身来半是揶揄半是埋怨道。 如今江陵城内到处都是他的兵,听云轩外的看守早便将刘寒的行踪报与了他,是以刘体纯自然知道刘寒昨日吃了花酒。 刘体纯之所以对刘寒如此热切,事实上也还是出于想让刘寒加入夔东军的想法,不过刘寒很明显并没有这个想法。 “让诸位大哥久等了,其实不必等我的,有我没我都一样,袁大哥做主便是了。”刘寒冲在场的诸位首领做了个环手礼,又见黄鹞子和王高向他招手,便奔着两人坐了过去。 刚坐下,刘寒就发现刘体纯身旁的何腾蛟一直盯着他看,这让他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既然大伙儿都已经到齐了,便先请何大人宣读圣旨吧!”刘体纯说着起身冲何腾蛟拱了拱手道。 何腾蛟随即站了起来,从一旁的桌案上十分郑重的打开了一个匣子,从里头取出一道圣旨来,众人见状赶紧起身,包括刘体纯在内,袁韬、袁宗第、黄鹞子等等全都跪倒在地,刘寒呆愣了一下,心说狗日的封建礼教,随即也像模像样的跪倒在地。 早知道这次逃不过朝廷的注意,他就不去当那个出头鸟了,如今的刘寒只希望刘体纯能将功劳都榄在自己身上,这样自己就已然可以在邻水城逍遥快活,不至于去给朝廷当牛马。 第92章 霹雳手段 晨光熹微,透过头顶的一层薄雾播撒在邻水城外的土地上。 虽然才过年关没多久,气温也并未大幅回升,但此时田间的地头上已经有不少百姓在忙活。 老百姓就是这样,只要条件允许,不论何时总愿意呆在田地里,似乎只有这样才能安心。 “老许,听说你又开垦了十亩荒地,咋样?去岁有收成不?”一个老妪问向在地头热火朝天挥出头的一个中年人道。 那被叫做老许的中年人闻言抬起头,他有着一张标准的国字脸,面色憨厚脸上带着因为体力劳动而显现的红晕。 “刚开出来的地,收成自然不如李大人下发的良田,不过只要勤耕耘,过两年就会好不少了。”老许双手抵住锄头的握把憨厚的笑了笑道。 “忒!就你谦逊,俺前阵子就听隔壁老王家说了,你家年底可收了不少粮食咧!”那老妪很明显不信,抬高了音调回道,言辞间说不出的艳羡。 “都是城主大人他老人家心好,知俺寻常百姓日子苦,才减免了那么多的苛捐杂税,倘若是以往,即便有了好收成,俺们还不是没有过冬的余粮。”老许收起了笑意,十分恭敬的看了看邻水城的方向道。 他说的倒是实话,这年头懒汉不是没有,但绝对是少见,只要有力气,都会将庄稼当宝一样照顾着,但奈何以前的历任官吏,将邻水县的百姓盘剥的太过厉害,以至于即便是丰收,仍旧是入不敷出,长此以往,百姓们能跑的全跑了,抛荒了大部的土地。 而自打刘寒入驻邻水以后,不仅减免赋税、分配闲置良田,还鼓励周边百姓开垦荒地,凡开垦荒地且到县衙登记造册的,可按照开垦的荒地免费发放良种,并且在接下来的三年内免收田赋。 这些恩惠在明末这年年月几乎是老百姓都不敢想象的,开垦荒地免田赋朝廷也曾鼓励过,但并不配发良种,免的田赋也只是一年而不是三年。 而一般情况下,刚开垦出的荒地收成其实很差,第一年 基本上没什么收成,第二年如果年景好,收上来的粮食也堪堪够交田赋,倘若遇上不好的年景,白干两年还得亏粮食,更有甚者,相比于免除的田赋,良种才是更大的恩惠。 这皆是物力成本,相比于此,开垦荒地最大的是人力成本,说白了就是累,这时候的皇帝可不像后世,有那么多的机械化设备,农民家里连铁器都很少,所谓的荒地其实就是山脚下甚至半山腰的坡地,不仅土质不好,还生长着不少的灌木、树木,都要靠老百姓一锄头一锄头的来清理。 倘若是一个壮劳力努力耕作的话,一年能开垦出来三四亩已经是极为辛勤,可按照那老妪的说法,这老许竟然半年多时间就开垦出来十亩地,这可就不是一般人能做出来的了,没有起早贪黑,说出来都没人信。 “那是那是,自打咱们刘将军进了咱邻水,这日子越来越有盼头了,但咱们刘将军有句话说的好,他说什么来着?天道酬勤,政策是好,可还得靠咱们自个儿,你瞅哪个有你开垦出来的荒地过,要不就说你厉害咧!” 那老妪明里暗里还是在夸赞老许勤快,但老许老实巴交惯了,被夸赞也只是尴尬的笑笑,老妪很明显并不是专门来夸人的,见周围耕种的百姓都在专心致志的干活儿,便神秘兮兮的走进老许几步。 “老许,你要老婆不要?只要你开金口,老身明个就给你送来!”老妪兴冲冲的笑着对老许道。 老许被老妪突然的一句话给整懵了,但转念又想道估摸着又是来开他玩笑的,毕竟城内向他这样三十大几还没娶妻生子的已经很少,他从小家贫无父无母,以至于经常被人嘲弄,现在都习惯了。 “那就送来吧。”老许低着头又干起了活儿。 “老身说的可是真的,昨儿个从南边逃难来不少人,有个姑娘生的眉清目秀,恰好也未曾婚配,老身可是想着你咧。”老妪一看老许竟然不相信,忙解释道。 她说的倒是实话,如今 邻水县的百姓不说富裕,但起码比其他县城的百姓要过的好上不少,这也造成原来大部分娶不到老婆的人都娶上了周边村子的女子,而老许由于年龄实在太大,一直到现在还是个单身汉。 但诚如老妪所言,周边的县城兴许看不上老许,但那些逃难的人哪里会挑三拣四,只要有个安稳的家,即便是个瘸子哑巴也会愿意,但前提是你得能碰到。 “如果对方也愿意的话,俺没意见。”老许闻言这才动容,抬起头来十分憨厚的道。 “那这媒金……”老妪见老许终于动心,眉间也带着笑意。 “只要俺能寻着老婆,该是多少就是多少。”老许回了一句便继续干活。 “哎!好嘞好嘞,保管你满意!”老妪见老许答应,马上便笑了起来。 正所谓无利不起早,她虽然是媒婆,但相比于传统的说媒,给落难的女子寻个夫家效率出奇的高,只要她每日里在邻水城周边走动,总能遇到逃难的人,这几乎就相当于捡钱。 duang——duang——duang—— 老妪正高兴的想再与老许攀谈两句,这时邻水城里突然传来阵阵钟声,钟的声音很大,以至于不少百姓都抬起了头,那老妪的脸色也顿时变了变。 “坏了!坏了!匪兵来了!”老妪刚才还因为赚了钱的笑意瞬间消失,马上着急忙慌起来。 “这是城主大人的预演,不过咱们确实得回城去了。”老许脸上看不出慌张反而很淡定,城内的布告昨天已经贴了出去,只是还是有一部分人并不知情。 “预演?不是匪兵哦,那咱们跑什么跑?”老妪刚得知消息,马上变得轻松起来,见老许很是麻利的收拢工具并准备立即回城,老妪便又道。 “城主大人这样做,必然有这样做的道理,俺不懂,但大人他向来不诓骗俺们,咱们还是快快回城吧。”老许说着就扛着工具朝着成立奔去。 “哎,你慢些,等等老身,这又不是匪兵真的打过来,跑那么 快作甚……” 老许和老妪只是邻水城百姓的一个缩影,随着钟声的节奏越来越快,城外的百姓皆是朝着城内奔去,但也不乏像老妪那样不太当回事的。 邻水城的四个城门都有列阵的邻水军士兵,他们按照李丰和的交代,指挥百姓有序进城避免踩踏,由于不少人并不知道只是预演,仍旧不可避免的有人受了伤,并因此埋怨起官吏又开始折腾他们。 对此刘寒并不理会,他站在城头上看着有些慌乱的百姓叹了口气。 与这些百姓不同,刘寒知道他将要面对的根本不是匪兵,而是建虏,匪兵还好说,刘寒有信心守住城池,毕竟匪兵攻城不下,只要不是必须的目标大多都会退兵去攻取其他城池,但建虏可就不同了。 所谓非我族类其心必异,这些鞑子杀起汉人来向来是毫不手软的,只要能攻下城池,什么事都能做得出来,为此刘寒不得不提早准备。 比如这次战争演习,邻水军一直未曾停止训练,甚至对战争有着让刘寒不理解的渴望,但城内的老百姓却不行,倘若不提前让老百姓熟悉战争,兴许大战还未开始,慌乱的百姓已经被屠戮了大半,那样即使刘寒最终打赢了,邻水城的未来也完了。 毕竟没有百姓种地,只是一群兵守城,已经失去了根基失去了意义。 刘寒的计划是,首先不定时的进行两三次预演,让城内外的老百姓知道当战争来临时他们要做什么,比如城外的百姓要放下一切立即回城,进城时要有序,拥挤踩踏只会拖慢所有人的速度,城内的百姓老弱回屋躲避,壮劳力要参与守城等等。 这些属于宣传工作,但刘寒极为看重,只有首先打消百姓的慌乱,才能使全城的人更加凝聚。 除此之外,刘寒还给大竹县的王高去了一封信,在信中说明了大西军的惨败,让其也做好战争准备,并通知袁韬等其他摇黄首领提前准备,如果战争来临,王高的大竹县和他的邻水县首当其冲。 “ 百姓们都很有怨言呀大人,南城刚才还有不少人闹事,说大人折腾他们。”李丰和从过道里走来对刘寒道。 “特娘的,是他们飘了,还是本大人平日里对他们太好了?”刘寒扭头对李丰和嘟囔了一句。 作为邻水城的统治者,刘寒有时候真的挺无语的,人心是最难以捉摸的,就比如说这些百姓,你对他们好,他们也会感激,可一旦时间久了,他们又会认为这都是理所当然,这让刘寒想起在后世里看过的三体,大刘笔下的百姓与罗辑就是如此,罗辑屡次救下全体人类,却屡次被无知的百姓谩骂和嘲讽。 刘寒不想当罗辑,也不会当罗辑,因为他手里有兵,而且他也不是圣母,霹雳手段,菩萨心肠,这才是他的信条。 “都弹压下去了,那些闹事的我让张永涛打了他们板子。”李丰和似乎已经大致清楚刘寒的做事风格,他只是做了简单的汇报,并不让刘寒因此烦心。 “做的不错,再有闹事的,全给我打板子,就因为这事儿?”刘寒知道李丰和很忙,大概不会因为这点小事来烦他,便问道。 “大人,石砫秦老将军又差人过来了,目前在县衙的议事厅里候着呢,用不用属下还向上次一样将他们回绝?”李丰和拱了拱手道。 “秦老将军……”刘寒嘀咕了一句。 自打刘寒与夔东十三家一块攻略荆州府后,一直镇守石砫的秦良玉就屡次寻人来接触,刘寒之前总是回绝,因为他猜到秦良玉寻他的目的,秦良玉一生精忠报国,自然是想劝他彻底归顺朝廷为大明效忠。 刘寒虽然敬佩秦良玉,但却并不打算真的效忠朝廷,开什么玩笑,朝廷都烂透了,自己就算想扶也扶不起来,更何况,即便扶起来也是磕头称臣,图个啥呀? 因此,秦良玉前几次的主动示好都被刘寒婉拒,甚至于让李丰和去应付一下将人送走了事。 但现在刘寒突然改变主意了。 “不必回绝,告诉来人,我容后便去见他。” …… 第108章 祭奠 邻水攻防战共俘虏鞑子兵两千余,双方伤亡都上万的前提下,之所以才这么多俘虏,很大程度上皆是由于双方的愤恨,不论是邻水军还是李定国的大西军,对鞑子兵都有些不共戴天般的仇恨,是以绝大多数鞑子兵都在溃败过程中杀死。 这两千余俘虏先前一直关押在新宁城,由于物资紧俏,这几天自然也没吃什么东西,被赶过来时一个个弱不禁风东倒西歪的模样。 这其中绝大部分都是汉人俘虏,留着金钱鼠尾辫的建州女真人少之又少,仅有几十个,汉人士兵皆用一根绳子串着,好像小时候用狗尾巴草串起来的蚂蚱,而那几十个鞑子兵则都是五花大绑,他们顶着大光头,辨识度极高,时不时的还口吐芬芳说这些刘寒听不懂的话。 “跪下!”刘寒盯着所有俘虏冷冰冰的道。 汉人俘虏自然听懂了刘寒的话,此时的他们早已吓破了胆,一个个的呼啦啦的跪倒在地,嘴里喊着希望刘寒能绕过他们,不少人甚至都哭出声来,唯有那些鞑子兵不知道是不是商量好了,或者是预感到左右都是个死,皆是仍旧站着甚至开始挣扎叫骂。 刘寒给林登万使了个眼色,林登万带着八.九个亲卫拎着棍子就走了过去。 自打邻水城攻防战之后,林登万就沉默了许多,因为他发现真的到了战场上,自己根本就没有能力保护刘寒,这让他心里颇为憋闷,他在守城时受了内伤,也是昨天身体才恢复的差不多。 “大人让你们跪下。”饶是对这些鞑子恨之入骨,林登万仍旧克制着情绪。 “@#!@¥!@#%!@”然而这群鞑子却很不领情,不仅叫骂着林登万听不懂的话,甚至还有鞑子向林登万等亲卫吐口水。 林登万见状再不迟疑,双手抡着棍子对着其中一个鞑子的膝盖就是一棍,那鞑子被打的吱哇乱叫奋力挣扎,却被周围看守的士兵紧紧的抓住。 “跪下!”林登万再喊一声。 见这些鞑子仍旧怒目而视,林登万毫不犹豫的对着那人的另一条腿的膝盖又是一棍子。 原本那鞑子还能靠着一条腿支撑,两只膝盖都受了重创后再也支撑不住,跪坐在地上以头杵地,疼的额头冷汗直冒。 “跪下!”林登万又对着另外的鞑子命令。 三四十个鞑子中有大半鞑子似乎被林登万的狠辣吓到了,迟疑片刻后选择了屈服,但剩下的十几个鞑子却更加愤怒了。 “你们这些贱奴!摄政王殿下早晚将这里夷为平地,殿下会为我们报仇!” 其中一个个头跟林登万差不多的鞑子竟以大明语对在场的邻水军道。 林登万却丝毫不理会,抡起棍子对着那人的膝盖就是一棍子,但这鞑子是个硬骨头,挨了一棍子后叫骂的越加响亮,刘寒就在身后站着,这让林登万心里的火儿再也憋不住。 他从身后的亲卫手里接过一根铁质的棍子,朝着那被按压着的鞑子膝盖上 又狠狠的来了一下,只听砰的一声闷响,那鞑子的膝盖直接被砸的往里凹陷,任是这鞑子骨头硬,也终于支撑不住,额头冒着冷汗栽倒在地,他想用双手捂住膝盖上的伤口,但无奈双手被捆的结结实实,只能疼的在地上打滚儿。 这时从瞿塘城的方向吱呀吱呀行过来一辆囚车,囚车里关着一个披头散发脏兮兮的犯人,此人便是大清的豫亲王多铎。 多铎的两条腿皆被刘寒用破片手雷炸伤,脸上也被炸的破了相,尤其是右腿小腿几乎没了半边,骨头都给炸断了。 被刘寒俘虏时多铎其实已经由于失血过多丢了半条命,但刘寒让随军的医官给他治了伤,倒不是刘寒好心,而是因为他对黄鹞子等人的承诺。 他对医官只有一个要求,要让多铎活着,至少也得活到刘寒处理好了战事,而医官似乎领会到了刘寒的意思,压根就没给多铎怎么治疗,只是用绳子将多铎受伤的腿仅仅勒住,以防止多铎由于失血过多而死。 多铎自然知道此次肯定是活不成了,便想着绝食,可医官直接用铁钎撬开他的嘴灌米汤,甚至还把他满嘴的牙齿都给一并敲了下来。 六七天的关押已经让多铎麻木,他头发凌乱满脸泥土,双眼无神的椅坐在囚车的一角,似乎外头的一切都与他无关。 “殿下!殿下!”那仍旧不肯跪下的十几个鞑子一见到多铎,立即激动的用建州女真语大声喊着,期望多铎能看看他们,但多铎如同行尸走肉一般,眼睛无神的望着天,表情也没有任何变化。 林登万一榔头又把那鞑子的另一条腿也给打折,又命令手下将一根茶碗粗细的木桩钉在地上,将双腿尽断的鞑子拖拉到木桩上捆绑,以跪地的姿势。 其余的士兵也有样学样,皆是拎着铁榔头锤击那些鞑子的膝盖,不消一会儿工夫,除却几个硬骨头被打折了双腿以跪地的姿势捆绑在木桩上外,其余鞑子皆被吓的跪地屈服。 “呸!没出息,要硬气就给俺硬到底,恁这就叫欺软怕硬,软骨头!”一个士兵一口唾沫吐在一个被吓得跪倒在地瑟瑟发抖的鞑子身上嘲讽道。 那鞑子也听不懂,只是机械的跪着,眼神不断的看向囚车的方向。 林登万见所有鞑子俘虏都跪下,便带着手下走到刘寒身边复命。 “将那些铁锅支起来,点上柴火。”刘寒再次下令。 不多时十几口铁锅就在黄鹞子、袁韬等摇黄将领坟墓不远处支了起来,从湖泊里取来水,柴火点上,烧水的过程中刘寒一直沉默的坐在黄鹞子的坟头,林登万等一应亲卫最知道刘寒与摇黄的其他首领之间的感情,也都沉默的站在刘寒身后。 约莫过了不到两刻钟时间,大铁锅里的水已经烧开,刘寒终于从黄瑶子的坟头站了起来。 “老哥哥们,兄弟我,不仅给你们报了仇,还给你们带来了吃的,古人恨人之切,莫大于食其肉寝 其皮,但生肉可不好吃,兄弟这次啊,给哥哥们亲自下厨,哥哥们且看好了!”刘寒在诸多摇黄将领的坟墓前沉声道。 这些坟墓其实皆是合葬,袁韬一家、黄鹞子一家、刘维民一家……有的甚至没有找全尸首,只能以其穿过的旧衣物来做衣冠冢。 刘寒取出从后世买来的各种香料,这些香料在后世满大街都有,但在明末却格外昂贵,李茂才往往是在给士兵改善伙食的时候才舍得放一点,可刘寒直接一口锅里就抓了好几把扔进去。 那些汉人俘虏仍旧默默的跪在地上,他们还是头一回见到这么怪异的祭奠方式,明末祭奠过世之人,多是在坟头放上饭菜,有钱的大户人家会买来猪头或者牛头,一整个炖煮好放在坟头以替代普通饭菜,可基本都是提前烹煮好,像刘寒这样在坟头现煮的,他们也是头回见到。 在沸水的作用下,香料的香气很快就弥漫开来,刘寒冲林登万使了个眼色,林登万当即带着一群亲卫,将那些或恐惧或被迫跪倒在地的鞑子拖过来。 即使刘寒没有明说,这些亲卫大致也都猜到了刘寒的心思,他们十分麻利的将鞑子身上的衣物全部撕扯下来,那些鞑子似乎也意识到了什么,就连膝盖被打断的那些人也在此挣扎起来。 “殿下!救我!殿下!……” 多铎已然被从囚车里拖了出来,跪坐在一旁面如死灰,听到部下的呼喊,缓缓的转过了头,他的眼珠子动了动终于有了点改变,只是仍旧没有说话。 此时就连那些汉人俘虏们也都知道刘寒想要做什么了,他们瞪大了眼睛,惊恐的看着林登万将褪去衣物的鞑子投到了汩汩冒着热气的沸水之中。 “啊——”那鞑子发出一声巨大的惨叫,并在沸水之中拼死挣扎,想要爬出铁锅,却被铁锅周围的士兵几棍子又砸回了锅里。 只消几秒钟,那鞑子就没了动静。 待林登万将眼神放在了下一个鞑子身上,那鞑子此时已然吓的浑身颤抖着说不出话来,由于衣服已经被士兵们扒了个干净,林登万甚至看到鞑子那话儿流出了褐黄的液体,他不由得皱了皱眉头,示意手下动手。 两个人为一组,十几个鞑子将领皆被高高举起。 “殿下!来世再见!(满洲语)”大部分鞑子都在挣扎求饶,唯有那第一个被林登万砸断双腿的家伙,面对沸腾的铁锅,冲着多铎大声吼了一句。 噗通——噗通—— “啊——” 随着阵阵的落水声,凄惨的喊叫声响彻空旷的山谷,剩下的二十来个鞑子噗通士兵皆被吓的面如土色,再没有了之前的傲气,甚至有部分士兵用生硬的大明语乞求刘寒饶命。 至于那些汉人俘虏也均被吓得哭嚎起来,由于人数实在太多,哭声震天响,像极了后世出殡的场景,虽然这些人都是被吓得,但好歹算是有人哭了。 这一过程中,刘寒一直沉默的看着,即使那 些被投进锅里的俘虏如何挣扎如何惨叫,刘寒的表情也仍旧没有改变,就好像炖煮的是猪狗。 “汉奴!你不守信誉!本王即便去了地下化作厉鬼,也绝不会绕过你!”多铎眼睁睁的看着部下被活烹,听着部下凄惨的呼喊,本来已经失去生机的眼睛,不知是因为愤怒还是因为恐惧猛的睁大,冲着刘寒大声诅咒。 “到了下头?呵呵,尔等入关后残杀了多少人恐怕你自己也不知道吧?到了下头他们会绕过你吗?”刘寒闻言冷笑了一下,盯着多铎的眼睛道。 “杀人不过头点地,我大清勇士既已被你俘虏,虽死无怨!但你却如此不人道的方式对待我等,早晚必遭天谴!必遭天谴!”多铎见自己的恐吓毫无用处,又换了另外一种方式诅咒。 “哈哈哈哈!”刘寒闻言大笑,笑玩表情却变得格外悲怆,就好像那些明明身世凄惨却在扮演喜剧演员的人一样。 “你们这些畜生,竟然嫌我不人道?你们残杀百姓时何曾想过人道?你们将即将临盆的孕妇活生生的剖开,只为了看看是男婴还是女婴时,何曾想过人道? 你们当着父亲的面,凌褥其妻女时,何曾想过人道? 这天下,唯独尔等丧尽天良之人说不得人道!”刘寒眼中饱含泪水,指着多铎的鼻子呵斥道。 这些鞑子就是当着黄鹞子的面,强暴了他唯一的女儿,那女孩刘寒自然见过,是个才十一二岁的孩子,他不知道黄鹞子死前有多么痛苦和绝望,他唯一能做的,就是满足黄鹞子老哥生前的唯一请求,将这些鞑子活烹以告慰其灵。 刘寒做到了。 他本来以为自己多少会不忍心,但一想到那些老哥哥们的凄惨,以及鞑子在关内的那么多屠戮,数百万的亡魂在天有灵,估计只会认为刘寒做的还不够吧。 “你们这些汉人都是贱奴,死不足惜!让我们高贵的八旗勇士来统治,当是你们的福分!”多铎仍旧强词夺理,说起八旗勇士,不自觉的又恢复了那种傲慢与自豪。 “都听到了吗?在这些鞑子严重,你们就是奴隶!就是卑贱的下等人,而你们!却还要为他们卖命,残害自己的同胞,你们贱不贱呐?羞愧不羞愧呀?”刘寒闻言不怒反笑,冲着不远处满地跪着的汉人俘虏大声道,言辞间充斥着对这些的嘲讽。 刘寒向来认为,人生于这个世上,不论是哪个民族,并无卑劣之分,但却极为看不上那些自我奴性的家伙,因此并未将多铎的话放在心上,而是拿来挖苦这些为人卖命还被主子羞辱的家伙。 多铎见并未将刘寒激怒,本想继续输出,但刘寒却懒得与之说话,只是挥手让手下动手,几个手下早就准备好了,得了命令后当即就开始扒多铎的衣服。 多铎自打被俘虏时就知道必有一死,这些天来早已心如死灰,本以为自己会慷慨赴死,但刚才看着部下们的惨状,现在轮到了自 己,心中却不禁恐惧起来,然而身为亲王他绝不允许自己怯懦,只是绷着嘴瞪大了眼睛。 一个士兵将紧紧束着多铎小腿的绳子解下,多日的勒紧让多铎的双腿已经坏死,小腿上的残存的肉也已经腐烂,散发出格外难闻的味道。 “你抖什么?”那士兵一边扒着多铎的衣服,一边对多铎道。 “刚才对俺们大人还敢那么说话,俺还以为他不怕死咧!”另一个士兵一边说,一边抓扯了一下多铎的伤口,被恐惧笼罩的多铎再也无法忍受,痛的皱着眉头叫出声来。 “哈哈,原来亲王也怕死,恁个怂货!” 那两个士兵你一言我一语,将多铎的衣服扒拉干净后,扛起来走向最后一口大铁锅。 多铎虽然紧绷着嘴不说话,但双腿却不自觉的抖动着,即便是傻子也看出来,那是因为恐惧,而这种恐惧并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 随着扑腾一声落水的声音,多铎也被投入了沸水之中。 “啊——”一直紧绷着嘴不说话的多铎终于再也承受不住,他发出一声沉闷的惨叫,最终却被无数的棍棒击打着没了声音。 “将那些鞑子全都拉过来,尽数斩首!”刘寒再次下令道。 “让俺来!”林登万刚要走过去,却见瞿塘关的方向奔过来一群骑马的人,腚眼一看正是黑虎王高与过天星梁虎。 这两兄弟经过这段时间的修养,身体已经都好的差不多,原本刘寒估计二人的身体,并未通知二人此事,却不知道这两位老哥从何处得了消息,自发赶了过来。 多余的话根本无须说,王高和梁虎作为亲历者,自然对这些鞑子毫无怜悯之心。 可那些鞑子已然被吓的站都站不起来,被王高和梁虎拖拉着到黄鹞子、袁韬等人的奋斗,而后也不用人帮忙,当即抽出战刀捅死了鞑子,并将鞑子的头颅斩了下来,安放在坟头之上。 这时铁锅里烹煮的鞑子已然散发出肉香,混杂着香料的气味儿弥漫开来,虽然知道是人肉,但肉香对于这个时代的人有着不可磨灭的记忆,刘寒甚至看到有几个士兵不自觉的吞咽口水。 没等着刘寒下令,王高和梁虎一人拎着一个刀子,就那么在铁锅里劈砍一番,从中捞出来一些烹煮的差不多的肉块,用瓷盆装着,二人并不用其他人帮忙,一个劈砍装盘,一个则来回端着肉,依次放在了袁韬等摇黄将领的坟头。 直到所有坟头都放上了肉,二人这才停了下来。 刘寒知道这两个老哥相比于自己,与袁韬等人的感情更加浓厚,袁韬等人战死后,王高的话都少了,本就沉默的梁虎更是经常一天都不说话,他想安慰两句,却又觉得多余,只是拍了拍王高的肩膀,走到袁韬等人的坟前。 刘寒从林登万手里接过二锅头,拧开了盖子后,依次放在了所有的坟头,而后自己也拎着一瓶咕咚咕咚的大喝了两口。 “老哥哥们,尚飨!” …… 第109章 整编 祭奠仪式结束,刘寒的心情仍旧很低落,一个多月前他还有那么多大哥罩着,在摇黄中虽然是老末,可除了自己的邻水城外,刘寒什么心都不用操,而且每每有好事,那些老哥总会想起他。 可转眼间,摇黄兄弟七零八落已为尘土,而他自己再也不能躲在大哥们的身后躺平了,不止如此,如今又有李定国的投靠,别看表面上一片大好,但实际情况却只有刘寒心里清楚。 他的那些部下里,李丰和其实在昨晚就独自拜访了他,虽然没说的太明白,但言下之意还是表示让他一定堤防李定国,之后没多久郭秀清、韩余、张贵,甚至冯英也都陆续找他,意思与李丰和大致相同,他们都认为李定国在邻水军里实力过于强大,但有不臣之心,邻水军将毁于一旦。 对此刘寒皆一笑置之,只言他心中有数,便打发了部下离开。 这些部下的担忧实属正常,毕竟现在的邻水军满打满算也只有三千人,大半还都在养伤,而李定国的部队却有三万多人,加之大西国的一系列疯狂举动,给邻水军留下的皆是骄兵悍将的印象。 不过对于这些,刘寒倒是没有太过担心,至少李定国这小老弟是没这个想法的,至于他的那些部下虽然不得而知,但目前来看也只能见招拆招,走一步看一部了,只希望李定国能如他所言的压制住那些人。 这是没办法的事,只靠着邻水军这点人,现在唯一的活路只能是跑路,刘寒不仅间接杀了皇太极的儿子豪格,又亲手活烹了大清摄政王的同胞兄弟多铎,鞑子根本不可能放过他们,可是,逃又能逃到哪里去呢? 按照既定的历史曲线,大清这个新生的政权,注定将在几年的时间里迅速统一中华,这个从建国伊始就充满愚昧的国家,注定不能给这片土地的百姓带来希望,与其藏入山林蝇营狗苟,不若趁着还有机会搏一把,搏一搏,单车变摩托。 另一方面,刘寒计划等处理好目前的事后再回去一趟,距离上次回去现代已然过去半年多,但一想到穿梭时空乱流后的痛楚,刘寒现在还心有余悸。 与上一次穿梭时造成的后遗症相比,第一次穿梭时的浑身酸疼简直不值一提,按照刘寒的推算,他知道随着穿梭次数的减少,时空乱流的压力会急剧增强,可却没有想到次数明明还有二十三次,为何时空乱流却一副要整死他的劲头,上次穿梭回来他足足在床上躺了五六天,刚穿梭回来时身体竟然动都动不了,倘若不是林登万发现,估摸着当晚就得狗带。 这让刘寒也不禁纳闷,寻思是不是自己之前的推断有误,或许并不是随着次数的减少压力增加,而是一任使用者只可以使用多少次? 否则也无法解释,为何这才使用了十二次就一副要将主人都给整死的派头,他的身体强度有多厉害,刘寒自己心里清楚,如今他一拳头就能打死十头牛,这可一点都不带夸张的,可到了时空乱流 中自己弱的不如一只鸡,本以为身体强壮了后能在时空乱流里多撑一会儿,好搞清楚这个金手指的真实情况,奈何无论他变的多强,总是一进入时空乱流没多久就会失去意识。 倘若一任使用者只能使用固定的次数,刘寒觉得他估摸着快到头了,这对于刘寒来说绝对算是个坏消息,因为这意味着刘寒不得不面临最终的抉择,是留在这里,还是回去现代。 虽然之前刘寒考虑过无数次,但当抉择真的事到临头,还是让刘寒感觉心烦意乱。 但是就目前来看,回去一趟却不得不提上日程,诚如李丰和等人的担忧,刘寒或许对李定国很信任,但却不得不防备他的那些部下日后可能的反叛,而就目前邻水军的兵力来看,虽然有几十支Ak,奈何经历此番大战子弹几乎已经消耗光,都成了摆设,不论是外部冲突,还是内部冲突,都已经不堪大用。 再加上这次战争中遇到的火力不足问题,刘寒不论如何也得再回去一趟,只是这次就连刘寒心里也没什么底,一来一回就是两次穿梭,上一次就令他卧床了好几天,这一下子来两次不知道身体还能不能撑得住。 即便能撑住,穿梭两次也至少要卧床十天,再加上回去现代还有很多事要办,也不知道有没有以后,父母家人还有他哥一家子都要做最后安排,虽然刘寒在现代创造的财富已经足够他们一辈子生活富足,可刘寒心里十分清楚,德不配位顶多被人轻视,可财不配位却可能坠入深渊,自己的父母都是老实本分的庄稼人,自己的哥哥也是个连小学都没读完的老实人,一旦他们真的拥有了财富,能不能守住绝对是个大问题。 另一方面这次回去不论花多少钱,一定得购买到足够的枪支弹药,最好能将车床等制造枪械的技术也搞到手,或许以现在制造局的水平还无法参透,但至少以后有可能。 原本以为心如止水的刘寒,一时想起现在的事,一时又想起后世的事,两方面都不好解决,再加上袁韬等人的故去,邻水等各城一片乱麻,回瞿塘城的路上,让刘寒心浮气躁起来。 这时从瞿塘城的方向快马飞奔过来三两个骑手,刘寒看出是冯英的人。 “大人!有大喜事!”这些人还没奔到刘寒身边,就大老远的呼喊。 刘寒心里纳闷,现在邻水军乱糟糟的到处都需要重建,里里外外都是事儿,还都是糟心事儿,何来的喜事,但他只是皱了皱眉头。 “大人!邻水城传来消息,夫人……夫人有喜了!”那骑手奔到刘寒身前,一边下马行礼一边喜滋滋的道。 刘寒闻言也是心中惊喜,紧皱的眉头也逐渐舒展开来。 他要当父亲了。 原本以为自己的身体经过那么多次时空乱流的洗礼,可能已经失去了生育能力,可目前来看是自己想多了。 “俺们邻水军终于后继有人了。”林登万跟在刘寒身后不自觉的嘀咕了一句。 “走!回去准备一番,今 日启程回邻水。”说罢,刘寒一夹马腹直奔瞿塘城而去。 说不高兴那是假的,来到这个世界将近两年,从孑然一身到现在成为一方首领,个中艰辛只有自己知道,而这么多人里,能与自己说上心里话的,只有家中那个天天念着他的妻子了,最近半年多来那妮子一直为此事烦心,想来肯定也会很开心吧。 …… 从四月初二起到四月底,在李定国的率领下,邻水军相继占领顺庆、夔州、潼川三府的大小城池,本以为身在四川的阿济格会来为多铎报仇,然而刘寒除了收到大清国摄政王多尔衮的恐吓信外,邻水军一片承平。 至于多尔衮的恐吓信,刘寒也没太放在眼里,无非就是不日将大军压境踏平邻水云云,双方在立场上本就势同水火,不论说的再是天花乱坠也没有缓和的余地,既然如此,说这些话就等于屁话。 从瞿塘关回来的这一个月里,刘寒一直呆在邻水城里,除却陪伴妻子外,大部分时间仍旧如同往常一样,敦促制造局加班加点的赶制武器,这里头包括兵刃和火器,但最多的还是火铳。 遂发式火铳经过两度改良,性能已经趋于稳定,在刘寒的拍板下已于四月初投入量产。 相较于传统的生产模式,刘寒按照自己的构想,将一支遂发枪分解成十几道工序,每一道工序都交由一部分制作,比如打磨火石的匠人,只负责打磨火石,制造枪管的只负责制造枪管。 诸如这等工厂流水线生产模式,一开始令韩余很是不解甚至反对,按照原有的生产方式,基本都是一个匠人负责整枪的生产步骤,韩余认为只有这样才能培养更加熟练的火铳匠人,也只有培养出足够多的这种熟练匠人,才能系统的传承和培养更多的火铳匠人。 可才一个月时间韩余就没了脾气,因为相较于传统的生产模式,刘寒的这种流水线模式产能相比之前高出十几倍来,只一个月时间制造局生产出来的合格火铳就达到了五百多支,合格率也从最初的五成,上升到现在的八成五分,并且这一数字还在不断的攀升之中。 除此之外,这一个月时间,零一型臼炮也一直在没日没夜的铸造,不仅邻水城的四面城墙都满配了火炮,就连瞿塘城的火炮力量也在逐渐补充之中。 时候才过中午,邻水城军营内的李茂才就开始忙活晚上的夜宴,根据刘寒的指示,远征在外的李定国下午就将凯旋,说不得得为这位二将军摆上庆功酒。 二将军这个称呼并非出自官宣,而是邻水军原部将私底下叫的,虽然刘寒并未明确李定国在邻水军中的职位名次,但包括郭秀清在内都深知武力的重要性,而与李定国的三万多大军相比,邻水军那三千人就有点不够看了。 是以即便刘寒没有说,但众人还是不自觉的将李定国当作了邻水军的二号人物。 距离邻水城的四十里处,李定国骑在战马之上,他的脸上带着笑意,这一个月来紧赶 慢赶的终于在多铎的大军兵临城下之前,完成了刘寒之前交代的计划,除却顺庆、夔州、潼川三府,李定国甚至还占据了保宁府的两座城,倘若不是在保宁府遇到了鞑子的部队,李定国原本还想着拿下保宁全府的。 不过也算是圆满的完成了之前的计划,李定国心情不错,不止是因为拿下了这么多城,还因为过程十分的舒畅,以前出征李定国不仅要考虑如果攻取城池,还要考虑后勤补给,可自打投奔了刘寒后,这些烦心事一概没有,不论他急行军到哪里,粮草总会在合适的时机出现,该说不说,这对于一直为后勤发愁的李定国来说实在是太舒服了。 队伍很长,虽然李定国已经将大半的兵力布置到了占据的数座大城之中,但跟着他回邻水的军队仍旧有一万多,李定国一个人意气风发的走在前头,却没看到身后的大部分将领都冷着脸。 “也不知大帅怎么想的,咱们好好的大王不当,何以竟要给那小子当部下。”周铁子骑在马上嘟囔了一句,看似自言自语实则是说给身旁的同僚听。 “住嘴!大帅的心思岂是我等能揣度的?莫忘了自己的身份。”副将武大仁压低了声音瞪了一眼周铁子道。 “咱倒是不敢揣摩,可咱却压不住下头的兄弟们揣摩。”周铁子没吭气儿,一旁的章火旺却冷不丁的冒出来一句。 自打李定国决定投靠邻水军,类似的风言风语从来没在这支部队中消散过,即使李定国三令五申仍旧不能停止,在普通士兵们看来,即便大西亡了,他们也该是天之骄子,而刘寒名不见经传,又只有邻水一座小城,根本就装不下他们这大菩萨。 先前议事之时,有碍于李定国在军中多年的威望,他们这些部下还不敢忤逆,最近一个月来他们占据了不少城池,本来可以以此自立门户,如今却要拱手让给那刘寒,如何能让上下将士满意。 “谁敢妄言,莫怪我无情。”武大仁连头都没回,警告章火旺道。 “我说武大哥,咱仨也算是同生共死过的兄弟,咱跟着大帅也有七八年,咱是什么人你还不知道?难不成你真的希望咱们大帅给人家当属下?那咱成什么了?”武大仁不提醒还好,这一提醒章火旺心里一下就毛了,当即反驳道。 老大成了老二,连带着他们这些当属下的,也成了别人属下的属下,干的是脑袋别在裤腰带上的活儿,凭啥他们要屈居人下,最另他们难以接受的是投靠的这个人,倘若是朝廷他们也不至于这般难以接受,部队的高级将领尚且如此,更别提其余的中低级将领了。 “你们在聊些什么?何不大点声音?”武大仁本想回怼,却不料前头的李定国忽然牵住了战马扭头对他们笑道。 “没得事,没得事大帅,看样子天黑前就能达到邻水了。”章火旺见李定国看过来,做贼心虚的赶紧笑着道。 “嗯,晚上大伙儿都能睡个好觉了。”李定国若有所思的嘀 咕了一句。 待大部队终于行到邻水城下,刘寒早已带着李丰和等人等候多时,一番寒暄过后,刘寒与李定国率先进入军营,而在军营内早已准备好了庆功宴。 刘寒与李定国、李丰和、郭秀清、韩余等五人坐了一桌,其余部将则根据职位各自坐开,由于没有那么多讲究,多是相熟的人坐在一起,按照派别邻水军的将领与李定国的部下泾渭分明,甚至于连交流都没有。 刘寒照例来了一番讲演,说得也都是场面话,大抵上是对众部将拿下城池的感激之语,有李定国在场,章火旺等部将当然不敢造次,不管是不是心甘情愿也都与刘寒敬了酒。 之后便是觥筹交错,有酒有肉的机会可不多,所有人都吃喝的很是舒爽。 最安静的还是刘寒的这一桌,能坐在这个桌子上的,大抵都是邻水军目前的绝对权威,刘寒自不必说,李定国代表着大西军,郭秀清则代表着邻水军,李丰和算是两军的总后勤,而韩余则是制造局的扛把子,相比较其他几位,韩余显得格外低调,有碍于匠人在大众心里普遍的低地位,他甚至有点惴惴不安。 “怎么样?决定好了吗?”刘寒还没开口,倒是李定国先没来由的问向刘寒。 “唉,此事可不好办呐,一个不甚就有可能引起兵变。”刘寒叹了口气显得格外忧愁。 而李丰和韩余压根不知道二人在谈什么事,只有郭秀清紧皱眉头,他也不知道二人在说什么,只是身为将领对兵变这个词天生的敏感。 “当断不断反受其乱,我这个打头的都不怕,你又在担忧些什么?慈不掌兵,可别教我小瞧了。”李定国半开玩笑道。 “你说的倒是简单,出了事死的又不是你的……哦,唉!”刘寒脱口而出的话说到一半才发觉不对。 “你瞧你!此事绝对拖不得了,你若不说,就我来说。”李定国喝了一口酒充满鄙视的看了一眼刘寒道。 “还别说,喝惯了你这二锅头,我再喝其他酒就觉得寡淡无味形同泔水。”李定国放下酒碗又嘀咕了一句。 “还是我来吧!”刘寒也端起酒碗来喝了一大口,放下酒碗时脸上再无犹豫,而是变得沉静和坚决。 他站起身来,走到议事厅的中央,一众部将也都看着他,知道刘寒是要宣布什么事情,议事厅内逐渐安静了下来。 “今日召集大家过来,是有一件极为重要之事要安排,此事关乎我摇黄军的存亡,虽觉不合时宜,但我考虑再三,还是要说。”刘寒环视了一眼或熟悉或陌生的部将道。 郭秀清与李丰和对视一眼,大致都猜出了刘寒要做什么,而韩余仍旧一头雾水,他对火器的研制有着狂热般的兴趣,对行军打仗却又兴趣乏乏。 章火旺与周铁子等大西将领脸上都是一凛,二人同时看向武大仁,但却只得到武大仁的一记白眼。 “摇黄军需要改制,需要整编。”见众人都将注意力放在了他这里,刘寒十分坚定的说道。 …… 第110章 比斗 刘寒话刚说完,李定国身后的一众将领腾的站起来好几个,尤其是周铁子和章火旺,脸色立马就不对了。 “管营大人什么意思?是要将俺们兄弟打散各个击破吗?”章火旺不顾武大仁的劝阻,拧着头质问刘寒。 邻水军本就兵力微薄,要城没城,要人没人,倘若不是他们大西军的支援,或许已经被鞑子全歼了,本来他就对首领李定国投靠邻水军有意见,但碍于身份也只是平日里跟下头兄弟抱怨两句,可看刘寒这意思是要将他们整编,说的好听是整编,还不是猜忌他们兵力多? 章火旺当流寇也当了十几年了,跟过老回回、也跟过李自成,他当然知道被打散后的结局,心善一点的夺权后冷落,心狠一点的上战场被当作炮灰,或者干脆是阴招下毒,这十几年里栽在这上头的兄弟不是没有,是以章火旺一听刘寒要将他们打散,立马就急了眼。 “放肆!退下!”刘寒还没说话,李定国沉着脸瞪了一眼章火旺。 “将军,俺……俺跟着你俺服气!可他算是个什么东西?咱凭啥要听他的?”章火旺见李定国发怒了一下子变的怂了起来,只是说话语气虽然松了下来,但很明显还是很不服刘寒。 “咋的?不服气跟咱出去练练?敢骂我家大人,先瞧瞧咱邓文龙同意不同意!”说者无心听者有意,章火旺的话令邓文龙等邻水军老牌将领大为不满,尤其是邓文龙。 邓文龙打变邻水军无敌手,唯独在刘寒跟前不敢放肆,因为他是真的打不过,现在这章火旺在他的面前贬低刘寒,当然让一向好斗的邓文龙十分生气,这是一下子连他都给骂了。 “练练就练练,可是俺下手可没轻重,打坏了你这小身板可不怨俺。”章火旺瞅了一眼邓文龙道。 倒不是章火旺看不起邓文龙,邓文龙个子并不高,而且还精瘦精瘦的,反观章火旺个头足有一米七八,而且一身腱子肉,但从力量上来看就不是一个量级。 “你倒是抢了咱的话,生死由命,谁怂谁孙子!”邓文龙一瞧这厮上钩了,嘴角不免有些得意。 事实上这些天邓文龙早就手痒痒了,邻水军从上到下被他挑衅了个遍,可不论是林登万还是郭秀清,都知道邓文龙是什么货色,对于他的挑衅视而不见,或者干脆就说有本事找刘寒去练,邓文龙自然是不敢的,是以李定国的加入,邓文龙足足兴奋了好几天。 “章兄弟怕是误会了,鞑子大敌当前,咱们更应该团结一心,不论是摇黄,还是我邻水原部人马,都绝不允许内斗的情况出现,整编也只是为了大局着想。”刘寒拍了拍李定国的肩膀示意他稍安勿躁,而后耐着性子给章火旺等人解释道。 可谁知道这不解释还好,一解释起来章火旺等人还更来劲儿了,都以为刘寒只是在做表面文章,差点在议事厅里就动了手,邓文龙有郭秀清拦着还好点,尤其是章 火旺和周铁子,这次是铁了心要比试比试。 刘寒见状心里头也是一股子火,给你台阶你不下,你还想坐电梯? 真以为老子没了你们这些人马就活不下去了?他二大爷的,如今他手里有兵有粮,想要兵还不是随便就能招募到,即便再不济也能带着自己的三千人出去打游击,凭现在鞑子的通讯水平,想活下去还是不难的。 “倘若你们真想比试,那便比试比试吧,既然你们是不服我,当然是应当我来迎战,都有谁不服气的跟我出去。”刘寒面无表情的道。 “出去就出去,俺要是赢了,这大哥就得俺们将军来做,怎么样?”章火旺拧着头瓮声瓮气的道。 期间武大仁一直在拉扯他的衣服,章火旺还倒是武大仁在劝他下手轻点,可武大仁却很明白这小子会错了他的意,他可是亲眼看到刘寒的能耐的。 那天追逐鞑子首领时,刘寒拎着根大铁棒子只奔跑就不逊于战马,而且那根铁棒子足有两百斤重,就凭这一点武大仁就知道刘寒的实力,可章火旺等其他将领当时都只顾着在前方追击溃逃的鞑子,并不知道这一点,而武大仁又不好说出来,见章火旺如此执拗,便也干脆不劝了,反正李定国都没吭气,他自然知道对方心里有数。 “好!倘若我输了,不仅这管营让给你,你让本大人做什么都行。”刘寒心中轻哼一声,但面上却显得很平静。 “可是倘若你输了呢?” “俺要是输了,要杀要剐,随你便!”章火旺看了一眼刘寒,从块头上刘寒经过这一年的打磨虽然也算浑实,但章火旺刀里来火里去,并不认为刘寒能打,而刘寒又是穿着一身素衣,一看就是文官模样,多半就是个花架子,是以话说的也很死。 喊了狠话后,章火旺自顾自的奔着外头走,与他一块的除了周铁子外,还有四五个其他将领,看样子都是十分不满刘寒的那一批人。 “唉!”李定国叹了口气,刘寒本以为这小老弟是要劝说他不要意气用事,没曾想李定国叹了口气后又道: 第115章 郑芝龙降清 啊这…… 刘寒被沈森的言辞整的眉头都皱了起来,东南有孤忠?难道我刘寒的名声都已经传到南京了吗? 虽然看着沈森不像是在演戏,但刘寒此时刚刚经历南京城内的背叛,又有追兵在后,根本无暇顾及,也没有太多时间留在这里客套。 “倘若你真有此意,便着军粮送往夔东瞿塘,时间危机,我便不久留了。”刘寒将沈森扶起来后道。 他始终搞不清楚这沈森究竟是虚情假意还是真的有报国之情,可对于目前的刘寒来说,这都不重要,他现在最重要的是先逃回去。 “老朽醒得,不过此地距离夔东路途遥远,老朽观刘将军并未有坐骑,我这庄子内尚有马匹百十,不过却并非为军马,倘若将军不嫌弃,可暂且充当坐骑,倘若需要向导,老朽也可派人跟随。”沈森毕竟年岁大,知道刘寒并不如何信任他,但是他并不在意,一边送马一边还派遣向导。 “那便谢过老先生了,马匹留用,日后会有人送来银两冲抵,至于向导便不必了,谢老先生慷慨。”说完刘寒便不再停留,当即跟着沈家庄的管家去了沈家的马厩。 有向导虽然方便不少,但在搞不清楚沈森的真实意图的情况下,向导可以给他指路,也可能给鞑子指路,这就得不偿失了。 从沈家庄顺出来的马匹虽然跟战马差的不是一星半点,但却比两条腿要快得多,刘寒一行人人手一匹马奔着西方而去。 刘寒离去没多久,南京城方向就奔袭过来几十个斥候,他们是搜寻刘寒踪迹的小股部队,骑兵还未进沈家庄,就见沈森一脸焦急的冲他们走来。 他的额头缠着白色的纱布,隐约可见纱布上渗透着的血迹,他身后跟着的仆从也大都带着伤。 “军爷!军爷开始在寻一伙逆贼?” “对,你等见过?”那斥候队长一听 这话当即抽出了刀子,十分谨慎的看着沈森,同时嘴角却微微上翘。 听说那刘寒就是杀死大清两位亲王的元凶,如今再加上怀顺王,已经是三个王爷被这逆贼害死,他当然能感受到大清的愤怒,自己能追寻到这伙儿逆贼,端得是大功一件。 “哎呀军爷,老夫何止是见过,就在半个时辰前,他们强行进入沈家庄,并好一番抢掠,庄内的护卫家丁皆是不敌,就连老夫的儿子都被他们打折了腿,军爷要给老夫做主呀!”沈森说着就开始掉眼泪,一副十分凄惨的模样。 这时从镇子方向走过来四五个家丁,其中有两个头上还裹着渗血的纱布,他们抬着一个门板,门板上则躺着一个捂着小腿不断哀嚎的年轻人。 “老爷,镇子里的郎中怕是不成呀,少爷不想成为瘸子,吩咐俺去城里找医术高明的郎中。”其中一个家丁对沈森道。 沈森一见到门板上的年轻人,脸上立马露出心疼的表情,哀嚎一声便要去看儿子,侍候队长见状再不怀疑,但却招呼手下粗暴的拉着住了沈森,差点让沈森摔倒。 “少跟老子废话,他们往哪个方向跑的?” 沈森被拉了一个趔趄,当即拱手弯腰指着与刘寒相反的方向道: “回军爷,往那边跑了,他们还扬言要是老朽乱说就来屠了这镇子,军爷可一定要抓住他们呀!” 那斥候闻言哈哈大笑,都觉得这次他们肯定要立大功,连理都没理惨兮兮的沈森和沈家庄,一边派人回去禀报,自己则带着剩下的人手拍马朝着沈森指的方向狂奔而去。 沈森望着那群斥候兵走了老远,他身后的下人们也都站着不敢乱动,直到那群斥候已经跑的没影了,沈森这才转身跟手下打了个招呼。 “老爷,俺们演的咋样?没露出破绽吧?”那刚才还躺在门板上的年轻人忽 的站了起来,讨好似的对沈森道。 这其实是一出戏,经商多年的沈森当然知道如何收拾残局,他当然不想让斥候进镇子,虽然自觉没有留下什么马脚,但毕竟几十号人来过这里而且还吃了饭,万一被发现,或许沈家庄面临的就是灭顶之灾。 所以沈森一边安排人清理刘寒等人留下的痕迹,一边命家丁在外头巡视,一旦发现鞑子兵就立即来报,只是沈森没想到鞑子来的这么快,只得仓促吩咐管家一声让他配合演戏,自己则赶紧迎出去。 “过了,老夫都这般年纪,怎会有如此年轻的儿子,况且,老夫在周边总算是小有名望,倘若那群鞑子兵里有熟识沈言的,岂不是坏了大事。”沈森轻微摇了摇头表达了自己的看法。 沈森这么一说,包括管家在内都有些后怕,尤其是那个扮演沈森儿子的年轻人,略带紧张的低下了头。 “不过那群叛贼倘若能有这般心思,也不至于给人家当奴才,不论怎么说,庄子不仅躲过了劫难,还有了新的机遇,管家,给每个人发二两银子算作奖励吧。”沈森见家丁们个个都一脸愧疚的模样,立马有安慰道。 这话一说,所有人又都高兴起来,什么时候的枣子嘴甜,当然是被打了一巴掌后,立即递到嘴边的枣子,二两银子几乎相当于他们两个多月的月钱,这对于所有人来说都是一笔不小的外快。 “告诉今天与刘将军接触过的人,今日之事关乎沈家庄的存亡,任何人敢出去乱说,等同于判族。”沈森看着管家的眼睛,十分平静的说道。 这话一说,在场的人突然噤若寒蝉,沈家庄里九成九都是姓沈的,据传是大明初年从外地迁过来逃难的,最初只有几十个人,而且都姓沈,由于人生地不熟,又是同宗同族,这群人十分的团结,并将这一家族传统 一直流传了下来。 对于一个族人来说,最大的罪过莫过于叛族,这种人为全族人所不齿,一旦被宣布叛族,不仅在沈家庄再也没有立锥之地,还要永远遭人唾弃,最重要的是,会被从族谱中除名,死了以后也无法进沈家祠堂,只能在外当作孤魂野鬼。 而这时候的人又十分迷信,是以听了沈森如此说个个都三缄其口如临大敌,管家毕竟经历的事儿多,他甚至听出了沈森的言下之意,族谱除名还是小事,这种事关全族人性命的事,谁敢乱说割舌头都是轻的,真要到了那时候,或许族长会直接下杀手也未可知。 且说刘寒等一行人从沈家庄出来以后不敢耽搁,一直跑了一个多时辰,直到胯下的马匹个个口吐白沫再也跑不动才在一处野外的林子里停下。 “登万,清点一下人手。”刘寒抿了一口水,环视了一眼静静坐在地上的部下,而后对林登万道。 林登万起身领命,过了一会儿重又走到刘寒身边,脸色也显得格外暗沉。 “大人,跟过来的有四十九个,南京城一战,就八个弟兄没能跟出来,大多都是被箭羽射中了脖颈等要害,不过步枪都被咱们给带了出来,一支都没给鞑子留下。”林登万说着说着看刘寒的脸色不对,立即说了一个相对好些的消息。 “陈二来之前还跟俺说,回去他就要迎娶张家的闺女,聘礼都下了。”特战小队里一个队员带着颤音楠楠的道,他的手里握着两把步枪,其中一把很显然就是陈二的。 “还有程老七,要不是他,俺已经死在城里头了,可他为了保护俺,被那群鞑子兵砍了几十刀,俺……俺没脸回去见他老娘。”这兵说着说着就捂着脸嚎啕起来。 直到现在特战小队的人才敢暂时放下警惕,好让一直压在心里的压力释放出来,小队里弥漫 着悲鸣,但又直到此时还没完全脱离危险,都压着嗓子。 “狗日的吴良害我兄弟,待我再回南京城,必让吴家全族为弟兄们殉葬。”刘寒皱着眉头悲伤的道。 刘寒来到这个世界这么久,还从没像今天这般憋屈,即使以前石头村之战乃至邻水之战那等惨烈的战况,也从未让刘寒这么生气,毕竟没有什么比被最信任的人欺骗更让人难以接受的了。 沉默了一会儿,见周围弟兄仍旧陷入悲痛之中不能自拔,刘寒叹了口气站起身来。 “兄弟们,哭是没有用的,这个世道不相信眼泪,你们唯一能做的就是振作起来,化悲痛为力量,日后投入到更刻苦的训练中,以期为将来直面鞑子做准备,用十个、百个、千个鞑子的脑袋来为他们报仇,走吧,回家去。” 刘寒说完便翻身上马,其余部下听了刘寒的一番话也都暂时压下心里的悲痛,默默的跟在刘寒后面。 从南京城郊一路往西,刘寒带着特战小队的人一直走了十多天,期间虽然也曾遇到过鞑子兵,但均被他们躲过,算是有惊无险,刘寒甚至还全歼了十几个跑出营出外打秋风的鞑子小股部队。 到了六月中旬,刘寒终于抵达了长阳城附近,不出意外的话,再有几日便可以抵达瞿塘。 此地距离南京已经路途遥远,追击他们的鞑子兵刘寒再也没见到,是以小队显得都很从容平静。 这一天刘寒带着部下暂时在长阳城外的一个小村子落脚,由于仍旧是商队打扮,倒也没引起什么人注意,就连村子里的人也都见怪不怪,两个身着粗布长衫读书人模样的老者在一处背阴的地方下棋,其中一个道: “文生,你听说没,郑芝龙降清了。” “什么?你是说那个大海盗郑芝龙?连他也降清了?看来咱大明真的气数已尽了呀!唉!” …… 第116章 兵临城下 刘寒闻言表情略微变了变,林登万等人或许不知道郑芝龙是谁,但刘寒毕竟恶补过一段时间明末历史,当然知道这郑芝龙便是后世大名鼎鼎的郑成功的父亲。 而且刘寒更知道郑芝龙降清的历史事实,可当事情真的传到他的耳朵里,刘寒还是感觉这纵横南中国海数十年的大海盗太过单纯,或者说政治觉悟太低。 郑芝龙有大小船只三千,麾下更是有不少熟悉海战的猛将,每年从海洋里攫取的利润高达上千万两,而这对于目前为止连一支像样水师都没有的大清来说确实是雪中送炭。 当然,这只是明面上,郑芝龙当年被大明朝廷招安的时候,老朱家也是这么想的,还给郑芝龙封了个五虎游击将军,可对于朝廷的命令郑芝龙却听调不听宣,说白了,如果这命令有利于他郑芝龙,那郑芝龙当然会去做,但如果对郑家的利益有损,他就有的是方法阳奉阴违。 大明朝廷是这样,郑芝龙以为大清也会是这样,可却小觑了一个新兴帝国的野心。 大明朝廷之所以对郑芝龙不管不顾,那是因为大明朝廷外有建奴,内有流贼,根本没功夫去管,只要你不明面上造反,朝廷哪有多余的钱粮。、 可大清不一样,作 为一个刚刚入关士气正盛的新帝国,卧榻之侧其容他人酣睡,而郑芝龙又只是想保持现状,不仅不交出兵权,还敢只身一人去见多尔衮,这不是想不开吗? “可不是咋的,不过郑芝龙去了北京城好些日子,却并未听得郑家水师被鞑子收编的事儿,你说蹊跷不起翘?”另一人又道。 “他绝无可能回来,而郑家水师也绝无可能降鞑。”见二人一边下棋一边聊,刘寒随口接道。 “你一个粗人知道个甚,才三年时间,大明朝就换了四个皇帝,北京城丢了,南京城也丢了,隆武更是连一年都没撑到头,大明已经亡了,现在不去站队,岂不是等着被清算?朽木不可雕也!”那人见刘寒如此笃定,不由得抬眼瞥了一眼刘寒,继而十分不屑的埋汰起刘寒。 刘寒虽然明面上是商队的首领,但在这个时候商人的地位本就十分低贱,况且真正的大商贾根本不会亲自率领商队出去贸易,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是以下棋的二人并不怎么看得上刘寒。 “呵呵,时间自会给出分晓。”刘寒轻笑一声站起身来,招呼部下继续赶路。 这些老书呆子的思想刘寒大抵上是能猜出来一些的,大明没有垮的时候,这些读书 人喊着抗清的口号是喊的最响亮的,但却也只是喊喊,真要他们出钱出人让他们去拼命,没有一个人站出来。 正所谓死道友不死贫道,就是这个道理,只是作为读过圣贤书的读书人,他们自己不想承认罢了。 而当建州的鞑子入关之后,这些人也是投降投的最快的,骨气这东西倘若每个人都有,那就不值得被人称颂了。 这些人站了队,就当然希望自己是胜利者的一方,是以每每听到哪个大人物被大清打败,或者干脆投降,他们总要互相肯定,仿佛得到了心里安慰一般,这让刘寒觉得甚为可笑。 刘寒之所以如此笃定郑家水师不会降,当然得益于他的天眼,老郑降了,小郑是断然不会降的,否则日后何来的国姓爷,何来的郑成功? 按照历史既有的轨迹,郑芝龙之子郑森会扛起郑家水师的大旗效忠永历帝,然而永历帝这货也没什么力挽狂澜的本事,被三顺王以及鞑子打的节节败退,最终退无可退不得已带着舰队攻打被荷兰佬占据的台湾以落脚图存。 当然,现在的刘寒根本没功夫去管永历帝,南京城一行实在是亏到了姥姥家,不仅折损了特战小队好几个弟兄,还彻底断了后续的粮食补给,现 在的刘寒只希望他的摇黄军一切安好,让他好有时间调配粮草,否则长此以往军心肯定不稳。 可福无双至祸不单行,刘寒带着部下又往夔东方向行了一天,便遇到了摇黄军外围的斥候。 一直以来刘寒都很重视情报,是以专门让冯英组织,摇黄军的巡视和暗哨布置范围常常能达到百里甚至更远。 能在敌占区见到自己人,这对于一直在提心吊胆跑路的刘寒等人来说无疑是个好消息,这表明他们已经基本脱离的危机,毕竟对于暗哨来说周围哪里有敌人哪里危险,他们早就摸了个清楚。 可是刘寒刚露出意思微笑却马上又收了起来,因为他清楚的看到那斥候的脸上并没有激动,反而很凝重。 “可是出了什么事?” “回禀大人,阿济格率大军兵临城下,邻水、广安、岳池三城被围已有半月之久,不过有李将军坐镇,这几日倒是没传来什么坏消息。”那斥候如实禀报。 “知道了,你对这片区域应该比较熟悉,走最近的道,随我回瞿塘。”刘寒面色凝重的对那斥候道。 虽然早就知道那阿济格早晚会对他摇黄军动手,但真的被兵临城下刘寒还是感觉有点头疼,没有稳定的粮草供给,又面临战事, 这实在不算个好消息。 有熟悉地形的斥候带路,特战小队的行军速度立即提了起来,只用了几日时间,刘寒便重又回到瞿塘关。 李定国在顺庆府指挥战事,瞿塘关只留下两千多兵力驻防,留守部将为憨厚老实的马老六。 马老六本来已经给刘寒准备了接风酒宴,但刘寒只在瞿塘关逗留了半个时辰,便重又带着特战小队赶往顺庆府。 待见到李定国时,已然是六月下旬。 “我就说你不该去,君子不立危墙,你倒好,却要去钻那虎穴,好在是你没事,不然我可不知去哪儿了。”听了刘寒对南京之行的简单描述,一身盔甲的李定国半是埋汰半是担忧的道。 自打入了摇黄以来,虽然每天仍旧忙的不可开交,但不必再为战略上的事发愁,就连粮草的事也有李丰和等人筹划,李定国对现在的局势还算满意,他说的倒也是心里话,真要是刘寒无了,他这么一只孤军,还真的不知道去哪儿。 “少废话,这阿济格来势汹汹,估计就等着灭了咱们摇黄,好回去领功,咱们能不能真正的在这里站住脚,此战尤为重要,先说说前线的战事以及你的计划吧。”南京的事刘寒不想再提,小酌了一杯酒后刘寒问向李定国。 第142章 皇叔父摄政王 一直以来,大清的攻伐中心都是南明,在这个以正统来定义新王朝的时代,倘若不能把前朝余孽一网打尽,那战争就永远不会停止。 是以从弘光到隆武,再从隆武到永历,只要有人敢自称大明的继任者,必将会遭到大清铁骑的践踏和攻伐,这对于新兴的大清帝国来说,是必须去做的事,也是不得不去做的事。 至于某些地方的小规模叛乱,或者流寇,大清统治阶层是有余力了就去打,除非是一些对他们来说很重要的地方,譬如四川这样有天险可守自成一国的要地,至于大西北、大西南这种土壤相对贫瘠,地势有极为复杂的地方,即便是还有不少叛军,大清也暂时没功夫管。 是以放纵摇黄军,就等同于将四川这种战略要地、粮仓产地暂时放弃,这自然很令多尔衮等人郁闷,但也是迫于形式不得不如此。 也正是因为清廷的首要任务是消灭南明以及老朱家可能的继任者,所以一直以来对摇黄军都没太当回事,只觉得这是一股安稳守在夔东山区的流寇而已,他们几乎没什么进取心,直到两年多以前,摇黄军中刘寒出现在他们视野之后,才逐渐的被他们熟知。 再后来豪格的死、多铎的死,还有那耿仲明,三位王爷的死都跟那摇黄军的刘寒有关,这使得摇黄军开始被清廷重视。 只是重视归重视,从豪格、多铎、耿仲明的部将传来的消息却十分的简单,甚至雷同,只有两点,一是刘寒有金刚不坏之身、力大无穷,神挡杀神,佛挡杀佛,二是刘寒手里有极为恐怖的火器,那些火器与他们知道的火绳枪不同,不仅射速极高,杀伤力也非常强悍,即使是身着防御力最强的重甲,也无法抵御那恐怖火器的一发弹丸。 这时候的人虽然大多迷信,但却多限于愚昧的民间,是以对第一点清廷的统治者,尤其是以战功身居高位的满洲皇族们,并不相信刘寒真的如此强悍,只是觉得是那些落败者为了掩饰自己的无能所编造出来的谎言。 至于第二点,清廷绝大多数人都是相信的,因为这根本做不了假,不论是 豪格还是多铎,亦或是耿仲明,他们的部下多有中了那古怪火器的伤兵,以及失去士兵的尸首,五一不是贯穿伤。 到那时起,清廷虽然重视刘寒的摇黄军,但也觉得并不是什么大患,毕竟经过反复审问多铎和耿仲明的部下,得知刘寒手里的那种恐怖火器并不多,顶多也就几十把,是以仍旧没太放在心上。 直到阿济格被俘之事传到清廷里,才让所有人都惊掉了大牙。 阿济格率领的四万大军,本来的主要任务并非摇黄军,而是大西军,事实上阿济格前期的任务完成的很是圆满,不仅大败了张献忠,还夺下了川蜀大量的土地。 虽然摇黄军也趁乱整编了大西军的一部分残兵,甚至占领了几座城池,但在清廷的统治阶层眼里,无异于螳臂当车。 而之所以被派往川蜀的是英亲王阿济格,其实是有几分多尔衮的私心,一者大西军号称拥兵二十多万,看起来很能唬人,但多尔衮知道大西军早已内忧外患,而且在川蜀境内多有烧杀掳掠的行为,很是不得民心,而阿济格所率领的又是满洲八旗的绝对精锐。 八旗不过万,过万不可敌,这句话可不是随便说说的,事实上也确实如此,阿济格只用了一次决战就击溃了如日中天的大西军,甚至斩杀了大西军的所谓皇帝张献忠。 拿下四川本就是不小的功劳,不仅阿济格能得到地位上的提升,他这个胞弟也能巩固自己的权力,让代善等人不敢妄动。 这第二点多尔衮从来没跟任何人提过,那就是希望通过阿济格获得摇黄军手里那些厉害的火器,可万万没想到,那刘寒手里的恐怖火器远不止几十把,这实在令多尔衮震惊了许久。 虽然清廷绝大多数的将领都对大明的火器嗤之以鼻,除却攻城用的火炮以外,都是样子货,看起来威风凛凛,但只要他们的骑兵一个冲锋,什么三眼火铳、什么火绳枪皆是土鸡瓦狗,是以虽然谣传摇黄军的火器很厉害,但也并没有被很多人重视。 可多尔衮却并不在此列,他对摇黄军的火器有着浓厚的兴趣,虽然不知道那个叫刘寒的 首领如何研制出来,但他十分清楚这些火器如果被他得到,或许能发挥出意想不到的作用。 在这个箭羽和火绳枪都不能击破重甲的时代,能拥有这样的见识本来就是少数,而多尔衮一直没说,就是不希望这件事也被其他人重视,尤其是一直韬光隐晦的代善等人,可现在范文程竟然直接说了说了出来,这让多尔衮心里其实老大不舒服。 但不舒服归不舒服,多尔衮并没有表现出来,因为现在还有用得着这些汉人奴才的地方,加上阿济格已经惨败,甚至丢脸的被俘虏,获取这些火器本就失去了希望,看这范文程的意思,不由得又引起了多尔衮的好奇心。 “不知先生可有什么好主意,倘若能为我大清获得那些火器,先生当立首功。” 多尔衮脸上微微露出笑意,言辞间的器重昭然若揭,但给的却是空头支票。 “摄政王殿下,当务之急,还是应该先定下对摇黄军的对策。”范文程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多尔衮后道。 多尔衮立即明白了范文程的意思,也对,这么重要的事,倘若对所有人都说,兴许并不是什么好事,便立即回道: “也对,众卿的意思本王大致明白,但倘若一点粮草不给,且不说那刘寒会不会放人,哦,当然,即便阿济格身死,那也是他的无能所致,本王的意思是,倘若咱们大清不给,而伪明朝廷给了呢?”多尔衮抛出了一个所有人都没想到的问题。 这个问题虽然有一定的可能性,但伪明今年接连吃了好几个败仗,永历帝也是一路往南逃窜,哪里还有余力去用粮草来拉拢摇黄军。 醉翁之意不在酒,在场的聪明人立即就想到,多尔衮这是想保阿济格,再怎么说阿济格也是他的左膀右臂,倘若真的一点粮食不给,就因为一次败仗失去自己的一大助力,实在是得不偿失。 想明白了这一点,范文程等亲多尔衮的一派立即开始商议究竟给多少粮草,既能不影响大清国目前的战线补给,又能保住英亲王的性命。 而孙之獬等人脸色有些焦急的望向代善的方向,可代善依旧老神在在的 闭目养神,似乎并无反驳多尔衮的意思,这让孙之獬等人十分失望的低下了头。 最终经过反复商议,清廷决定接受刘寒的要求,但在部分协议上做了更改,协议如下: 一、大清放弃对川蜀地区的战事,同时摇黄军也不得对川蜀地区以外发动战争。 这是首要的前提条件,倘若第一条不能达成共识,那后面的也不用说了。 而且川蜀地区已经被摇黄军实际控制,大清暂时也无法抽调大批兵力去攻打摇黄军,这只不过相当于一条停战协议。 当然,战争能停多久,谁也不知道。 多尔衮十分明白,所谓的交涉,前提是双方在同一实力的基础上,倘若不是伪明还在作乱,多尔衮压根不会把摇黄放在眼里,至于何时撕毁协议,多尔衮有着十足的信心,且教那刘寒再得意一阵。 二、鉴于大清目前的粮草也很吃紧,只能提供粮草二十万石,但这在银两上可以给予补偿,拟定为四百万两白银,或同等价值的珍珠玉器古玩等,前提是保证英亲王阿济格的安全,清廷会派专门的人员前往接洽,以完成交换。 至于大清的粮草吃不吃紧,整个北方连年大灾这是有目共睹的,但由于大清已经拿下大片的江南富庶之地,实际上并没有想象的那么严重,几十万石粮草想挤肯定能挤出来,顶多就是苦一苦百姓。 但既然有北方大灾这个借口,又按照比例补偿了金银,多尔衮自认已经很有诚意,他当然不想给刘寒继续壮大摇黄军的机会。 敲定了此事,紧接着就是选定前往谈判的官员,多尔衮本来想直接派最属实汉人而且与自己亲密的范文程前往,但代善却少有的提议,让孙之獬作为副使一同前往,虽然这会让代善一派知晓更多的细节,但多尔衮心里清楚不能压迫的太紧,便勉强同意。 本以为事情谈到这个地步差不多就该结束了,但范文程却不知怎的突然拿出一封奏折来,对摄政王多尔衮的功绩一阵猛夸,朝中六成的其余官员也都不约而同的附和,竟然奏请由原来的摄政王,晋为皇叔父摄政王。 代善、孙之獬 等人自然知道这肯定是多尔衮的授意,即便不是授意,也肯定是有所暗示,别看只是加了三个字,但意义却完全不一样,在之前多尔衮身为睿亲王,与礼亲王等一样,皆是世袭罔替的亲王而已,但倘若加上皇叔父三个字就完全不同了。 虽然代善与多尔衮一样,也是顺治帝的长辈,但身为臣子在朝堂上该行跪礼还是得行跪礼,只是加上皇叔父这三个字就不同了,多尔衮不仅不用再行礼,甚至还可以接受朝臣的跪礼,并且在一应礼制上,皆要按照皇家礼仪来地位超然。 这自然遭到了孙之獬等代善一党的官员反驳,只是代善除却刚才力推孙之獬作为副使与范文程一同前往摇黄军谈判,并得到了肯定的答复后,就再次进入了闭目养神的状态,没有代善这个带头的说话,孙之獬等人的反对只能被当作聒噪的苍蝇,最终多尔衮成功晋为皇叔父摄政王。 即使多尔衮已经极力的让自己变得平静,但余光看到身后那个金光灿灿的宝座,嘴角仍旧露出了意思得色。 最终这场朝会争辩了一个多时辰,在年仅十岁的福临都快饿哭的情况下勉强结束。 朝会结束的半个时辰后,礼亲王代善府邸,孙之獬行了跪礼之后小心翼翼的坐在代善的下手。 “殿下,微臣知道您一直在韬光养晦,可一味的忍让只会让他更加的猖狂,而且……而且太让大伙儿失望了。”孙之獬皱着眉头似乎有些不忍言道。 他知道即便他算是代善一派汉人官员的座主,但在这些螨人王爷眼里,仍旧只是奴才,但身为座主,该说的仍旧要说。 代善只是慢悠悠的在喝茶,但这座府邸里,他不再像在朝堂时的老态龙钟一脸疲惫,而是变得精神矍铄两眼放光,他没有急着回答孙之獬的疑问,而是沉吟了很久,才放下了茶杯道: “孙大人,本王记得你们汉人有句谚语,神欲使其灭亡,必先使其疯狂,在之前我还未觉得,可是在刘寒击溃阿济格主力的这个消息传来后,本王深以为然。 咱们的事成与不成,或许那刘寒可以起到不小的作用。” …… 第149章 薅羊毛(6K大章) 孙之獬昨晚睡的很不踏实,也不知道是因为没有小妾陪着,还是因为身在敌营,但大抵上是因为后者。 川蜀的天气比北京城热多了,大早上起来身上就感觉黏糊糊的,那是因为昨晚出了汗,刘寒提供的住所格外的简陋,根本就没有沐浴的条件,以至于他的胳膊腿到处是蚊子咬了后挠破了的伤口,现在感觉隐隐作痛。 可是相比于现在的心情来说,孙之獬觉得身上的难受不值一提,本来以为摇黄军首领应当是个图财短视的家伙,可就昨天的情况来看,却并不是个善茬,倘若此行没有搞定摇黄军,那礼亲王的计划可能就不得不继续搁置。 礼亲王年纪已经很大了,倘若不能在礼亲王去世前搞定这一切,那等待他或许只有被清算,结束仕途就算最好的结果,而阿济格的正白旗几乎全军覆没,是多尔衮阵营最虚弱的时机,倘若错过,唉,或许就没有以后了。 念及此,孙之獬在进入刘寒所在大殿之时深吸了一口气,强行的打起了精神。 “下官孙之獬见过刘将军!”孙之獬刚进入大殿便躬身拱手边走边道,语气和动作充满了尊敬,与昨天谈判时判若两人。 这让刘寒的眉头一下子就皱了起来,心说这孙之獬搞的哪一出,他专门给鞑子使团的人安排了牢房般的住宿和饮食,并安排看守人员故意为难,反正就是你要什么没什么,想出去也没门儿的那种,按道理说那些平日里在清廷养尊处优惯了的家伙,早该气的跳脚才对。 怎的反而变得愈加恭顺了呢?莫非这货有受虐的癖好?还自称下官,老子又没在螨清朝廷里任职,你特娘的这事要给老子下什么套? 不对,事出反常必有妖,刘寒眉毛一挑决定先看看这老狐狸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孙大人何必如此客气,坐吧,昨晚睡的可好?吃的可香?”正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虽然孙之獬该死,但此时摇黄军与大清还不适合开战,是以刘寒鲜少的温和的笑了笑道。 此时的他还没意识道他早已不是当初那个宁折不弯的钢铁直男,而成为了一个懂得压抑内心真实想法的政治首领,他已经不再是一个人,他必须为身后的三万将士,以及更多的川蜀百姓负责。 “还好,还好。”孙之獬被刘寒问的胡子都敲了敲,除了房子简陋些、蚊子多些、吃的差些、不自由些、看守凶些外,倒是没什么大毛病。 “那不知孙大人此次前来有何贵干?可是协议出了什么问题吗?双方的印玺可是已经加盖过了,板上钉钉的事儿,反悔可就不讲究喽。”刘寒意味深长的道。 虽说昨天签订的协议只能算差强人意,但几乎已经满足了摇黄军目前的大部分诉求,缺粮,协议里补了粮,缺钱,协议里也有大把的银子,缺发展时间,这个协议第一条就规定了双方和平相处,虽然和平只是暂时的,但鞑子想彻底打垮南明小朝廷,至少就得个两三年,这还得是刘寒不向南明小朝廷提供任何帮助的情况下。 能用阿济格区区一条狗命,换来这么多好处,刘寒已经觉得相当圆满了。 是以,刘寒最先猜到的便是清廷反悔,那可就大.大的打乱了他的计划。 “回刘将军,协议既然已经签订又怎会朝令夕改,实不相瞒,下官此番前来,是为将军谋一个大前程!”孙之 獬见刘寒心情似乎很不错,便谄媚的卖起了关子。 “哦?什么大前程?孙大人且说说。”刘寒不知就里,但还是很配合的做出了很感兴趣的表情。 见刘寒两眼放光,孙之獬不由得心里的底气足了不少。 “刘将军将阿济格的正白旗几乎全军覆没,下官得了这个消息后,不知道有多高兴呢!” ??纳尼?刘寒闻言一脸的问号,这孙之獬昨晚上该不会是被蚊子咬的发癫了吧?脑子瓦特了? “嘿嘿,实不相瞒,下官与那范文程在清廷里其实并非一个派系,下官一直以礼亲王殿下马首是瞻……” 奶奶的腿儿的,明白了,宫斗剧本,这是宫斗剧本,怪不得清宫剧那么火,原来都是有传统的,这一下刘寒立即明白,或许薅羊毛的机会到了。 这厮竟然敢将清廷内部的不合说与他听,那么肯定是这种争斗在清廷之间已经昭然若揭,而这孙之獬之所以如此谄媚的讨好他,自然是有求于他。 既然有求于他,那么就有羊毛可薅,这很合理。 “那多尔衮不仅利欲熏心、以权谋私、排除异己,加征各种苛捐杂税使得清廷不得民心怨声载道,更可恨的是,他竟然强行霸占皇太……总之,多尔衮如今已成清廷之害,不除之必将酿成人间惨剧呀!”孙之獬说到激烈处竟差点犯错误。 这让正听得津津有味的刘寒皱了皱眉头,强行霸占皇太?皇太后?这特么可就刺激了,如今的鞑子朝廷的皇太后是哪个,哦对对对,就是大玉儿,也就是孝庄秘史的女主角,据说可是个大.大的美人。 该说不说,对于后宫这种刺激的戏码刘寒还是挺感兴趣的,可孙之獬这厮来了个戛然而止。 “哦,可是,这跟我摇黄军又有什么关系呢?或者是说跟他刘寒的大前程有个毛线关系?”刘寒装作不明白的样子反问道。 刘寒的演技进步神速,倘若放在后世绝对有可以秒杀那些死鱼脸小鲜肉,以至于孙之獬见刘寒一脸愚钝的模样,当即便有些小觑。 “回将军,当然有关系了,您当真以为多尔衮与您签这个协议是为了跟您保持长久的和平?倘若您如此想,可就大错特错了,您杀了他的胞弟多铎,他不知道有多恨您呢!倘若让他独揽了清廷大权,您想想,您能有好日子过吗?”孙之獬一副循循善诱的模样,深入浅出的引导着刘寒自己去想。 “也对呀!我不仅杀了多铎,还活烹了他,哦对了,那个叫豪格的家伙也是我的人杀的,还有那个耿仲明,嘶——多尔衮是不是早就恨透了我……” “是呀将军,只要多尔衮掌权一天,摇黄军就危险一天,而且大清有军队六十万,只要他想,随时可以再征调六十万甚至更多的军队,您虽然有天险可守,可是又能抵御得了多久呢?” “这……这太可怕了!那……那我该怎么办?” “所以呀,礼亲王殿下自然不想让结局走到那一步,殿下宅心仁厚,尤其是两次有机会继承大位,皆为了顾全大局没有参与争斗,深得百官的厚爱,只要将军您归顺礼亲王殿下,帮助殿下除掉那多尔衮,有了从龙之功,将军还怕没有好前程吗? 恕下官斗胆,在这片土地上,合久必分,分久必合,只能存在一个大一统的政权,这是中华大地两千年来不变的轨迹,您可千万别想着自成一 国,步了那张献忠的后尘。” 孙之獬见刘寒一副醍醐灌顶的模样,说的越来越起劲儿,不仅口头上一直站在刘寒的立场想问题,甚至还给出了解决这个困境的方法。 刘寒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但心里却明镜似的,什么为了顾全大局不参与皇位继承,特娘的,那不是因为实力不够不敢吗? 倘若你代善有那个实力和野心,怎的刘寒从未在历史资料中查到有关夺权的事儿? 至于多尔衮,这厮虽然不是什么好鸟,但摄政期间打了那么多胜仗,而且朝局一直很稳定,这足以说明多尔衮在政治军事上绝对不是个智x,相反,这是个文能治理朝政,武能打马定江山的家伙,你搁这儿把人说的一文不值,是你傻,还是你当老子傻? 但看破不说破,刘寒现在不为别的,他只想薅羊毛。 “可是……可是我摇黄军兵不过三万,百姓自个都快饿死了,又没有什么油水可捞,实不相瞒,就是这三万人我都快养活不起了,缺粮又却武器弹药,拿什么帮礼亲王殿下立功呢?再说,那多尔衮实力可不一般,他既然能当上摄政王,肯定是八旗中最强大的一支,嘶——那可不好惹咧!”刘寒一脸的胆怯道。 “怕什么?有礼亲王殿下在呢!礼亲王韬光养晦多年,积攒下来的家底超乎将军的想象,至于那多尔衮,驴粪蛋子表面光鲜罢了,将军石砫一战几乎将阿济格的正白旗全歼,没了正白旗,那多尔衮如同少了一臂,有了您的支持,再加上礼亲王殿下自己的力量,足以让大清变天! 到时候您的功劳至少也得是个王爷,一字王!”孙之獬说到激烈处胡子都左右乱晃。 他为清廷出谋划策十几年,不仅没捞到任何爵位,就连官职也就是个三品的侍郎而已,有时候说不羡慕是假的,若说加官进爵还是武将来的更快,而且爵位这东西,可比官职要荣耀得多也富贵的多。 不得不说孙之獬的蛊惑能力炉火纯青,倘若是定力不够的家伙肯定早已被其蛊惑忽悠的不知道东南西北,南明朝廷都那个吊样子了,也都只是赐封他了个四川王,两字王也就是郡王级别,而且这个封号是以地域为名,属于比较敷衍的那种。 但一字王可了不得了,尤其以秦王、晋王、燕王、楚王这类在春秋战国时期存在过的王国为名最为尊崇,属于真正的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了。 只是刘寒心里仍旧冷笑一声,这孙之獬也不怕说大话闪了舌头,且不说摇黄军能否赶到北京城参加这场神乎其神的夺权大战,即便真的立下了天大的功劳,以螨清对汉人的不信任程度,怎么可能赐封亲王,到时候人家拿了江山手握大军,就算不给你赐封任何爵位你又敢咋地? 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可呼?扯淡也! 想虽然是这么想,但说却不能就这么说。 “其实咱现在也是左右为难着呢,实不相瞒,那伪明前些日子也派了人来,封了咱一个四川王来着,但伪明气数已尽,咱怎么可能随了这短命鬼你说是吧?”刘寒深谙虚虚实实真真假假的道理,他明白即便清廷不查,用不了多久南明那小皇帝的诏书就会被清廷得知,现在说出来反倒显得他诚意满满。 “那是自然,伪明已然丢失了绝大部分疆域,如今龟缩在广西不敢应战,已然撑不了多久了,正所 谓识时务者为俊杰,只要将军追随礼亲王殿下,咱们精诚合作必然可以颠倒乾坤,还怕没有好前程吗?”孙之獬附和道。 刘寒见气氛烘托的差不多了,听了孙之獬的话激动的站了起来,走到孙之獬的身边拉着他的手道: “既然如此,那我摇黄军日后便追随礼亲王殿下,为殿下效犬马之劳!还请孙大人回去多多美言!” 刘寒少见的向孙之獬拱了拱手以示敬意,这让一直被怠慢的孙之獬有些受宠若惊,以至于心底里彻底相信刘寒已经打定主意要归顺礼亲王代善。 “刘将军请放心,有你的那些厉害火器助阵,多尔衮压根就没有几分胜算,刘将军只需要厉兵秣马,好生操练士卒,待殿下定好日子,打理好沿途的官员,刘将军便可带着摇黄军秘密赶往京城勤王! 当然,这只是初步的计划,也有可能到时候给刘将军的任务,是阻挠多尔衮从江南调派的其他军队。”孙之獬心里都乐开了花,搞定了摇黄军他指定算是大功一件,日后即便代善登上皇位,他的功劳也足够封侯拜相了。 但刘寒随即却又皱起了眉头,露出一副十分无奈的表情。 “可是孙大人,我也想多操练些士卒,奈何……奈何没粮没钱,虽然签订的协议里有粮有钱,但你一路上也瞅见了这里的惨状,百姓们都在饿死,就连成都城也是破破烂烂的要啥没啥,二十万石军粮根本无济于事,至于银两,您更知道,现在即便有银子也很难买到粮食。”刘寒开始一股脑的吐苦水。 “粮草问题刘将军放心,我这趟回去自会对礼亲王殿下回禀,太多了不敢保证,为刘将军再争取二十万石粮草应该问题不大。”孙之獬想了想后道。 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孙之獬当然明白这个道理,虽然来之前代善并未许诺太多,但却给了他全权处理的大权。 “这……这真是太好了,我刘寒必定为礼亲王殿下肝脑涂地以报其恩!”刘寒闻言脸上乐开了花,嘴上却不忘说着好听的话。 紧接着刘寒又向孙之獬说了打算用协议里银两在江南地区筹备粮草的事,意思是希望他也帮忙打点一下当地的官员,这对于礼亲王来说无异于举手之劳,孙之獬自然满口答应,这让刘寒更是乐开了花。 这羊毛薅的舒坦呀! “既然刘将军已经决定追随礼亲王殿下,而且刚才的承诺已经表明了殿下的诚意,那么刘将军是否也应该表示一下?比如那些火器……”话说到这个份儿上,孙之獬也知道差不都了,终于说出了他最想说的。 刘寒闻言皱了下眉头,但很快就舒展开来,日特么的,原来是打老子Ak47的主意,这老狐狸的尾巴可这能藏! 刘寒从现代带回来的所有宝贝,包括C4也好,榴弹发射器也罢,还有那些手雷,可在刘寒心里,最最重要的仍旧是那六百支Ak步枪,原因很简单,其他武器皆是一次性的,而且消耗很快,只有Ak步枪是可持续性的输出手段,谁敢打他Ak的主意,那刘寒就敢拿Ak打他。 可这就犯难了。 该说不说,这孙之獬承诺的条件倘若都能达成,对于摇黄军以及全川的百姓来说,都绝对算得上是大好事。 可这大好事倘若是以他那六百支杀手锏为代价,未免有些过于沉重,虽然刘寒仍旧可以回到现代再买一批 ,但刘寒心里清楚的知道,在这个年月里,Ak步枪又是傻瓜式的操作,一旦将枪交出去,日后不定要多少自己人的人命来填。 刘寒知道这时候犹豫会大幅度降低孙之獬对他的信任程度,只迟疑了片刻后就想出了对策。 “唉!那些火器就算孙大人不说,我也会将实情告诉礼亲王殿下,实际上那些火器虽然厉害,但却有着极为致命的缺点,就是容易坏,而且没有弹药补充,实不相瞒,就石砫那一战,那些火器就毁掉了大半,孙大人且稍等下。”说完刘寒走到大殿门口对一个亲卫低语了几句,那亲卫随即小跑着离去。 没过多久,十几个亲卫就搬过来好几口大箱子,刘寒随即命令他们把箱子打开,箱子里面是一支支坏掉的枪械,如果仔细看,皆是锈迹斑驳的小工坊产品,这些都是刘寒通过卡勒尔收购到的劣质产品,大多都在射击手练枪的过程中给练报废了,但刘寒又舍不得扔,想着日后还能拆了作为零件补充,现在也只能舍弃这些东西了。 “孙大人你看,这些都是石砫之战时,坏掉的火器,不瞒大人,除了这些仓库里还有不少,而我手里能用的也只剩下百十支火铳,而这是我压箱底的家伙,不怕孙大人笑话,其实在这摇黄军里也有不少人不服我,倘若不是因为我手里有这点火器,他们或许早便有所动作,我必须得靠这点火器镇住他们。 不过我已经想好了,既然他们不服我,等过阵子我就一一把他们除掉,等我清除了内部的这些隐患,我定然将这些火器全部进献给礼亲王殿下!”刘寒一边给孙之獬查看那些坏掉的Ak,一边解释道。 见孙之獬虽然仍旧皱眉,但并未说出反对的话,刘寒心中这才松了一口气,得亏是他脑子转的快,否则这羊毛差点薅不成。 “不过也并非全无解决之法,礼亲王殿下手里定然有不少火器工匠,孙大人回去时可将这些火器带回去一部分,让这些火器匠人好生研究,我瞅着这步枪与时下的火绳枪区别并不大,相信只要亲王殿下找到好匠人研究,在有实物的情况下,定然能很快的研究出生产方法,到时候殿下还怕没有厉害点的武器吗?而且,这可都算是孙大人的功劳呢!”见孙之獬仍旧不语,刘寒又补充道。 这话一说完,孙之獬的眉头果然舒展开来,刘寒说的合情合理,而且也确实将这么多坏掉的火器拿了出来,再加上孙之獬本就对火器一窍不通,又考虑到刘寒目前在摇黄军中的处境,他确实不好再逼迫,于是只好默认,并劝说刘寒勿要坏了约定好的大事。 对此刘寒自然满口答应,枪械送给代善,刘寒倒是不怎么担心,且不说是些锈迹斑斑的坏家伙,即便是让工匠来研究,也绝不可能造出来,开什么玩笑。 要是能就地制造全自动枪械,刘寒何必忍受折磨冒着风险去买,科技代差差了好几代,就算把匠人关起来日夜研究,把匠人累死也不可能,即便真的被他们拆吧拆吧硬凑出来几把,也无所谓。 因为光有枪有个卵用,得有匹配的子弹,而这些破烂枪械里,根本不可能有任何一颗子弹。 孙之獬的疑虑虽然已经打消,但他接下来的话仍旧让刘寒再次语塞。 “孙某有个疑问,不知这些火器刘将军是从何处得来的?” …… 第150章 熟悉的套路 火器坏了不要紧,给钱给银子重新铸造就是了,可刘寒表现出来的是,他也无法铸造出来这种火器,以至于坏一支就少一支。 那既然如此,这些根本没没人会铸造的火器,从哪儿得来的呢? “孙大人,这事儿啊可玄乎了,说出来你可能都不信,那年张献忠那群土匪扫荡了我那石头村,全村就活下来四个人,我就是那其中之一。”刘寒的脑子运转飞快,片刻功夫一个玄而又玄的故事就出现在脑中。 “那天我恰好没在村子里,上山砍柴去了,下山的路上瞅见村子里哀嚎阵阵,又见无数的流寇拎着刀子四处杀人,便向着深山里去躲避,慌忙之下逃入一个山洞之中,那山洞古怪的很,从外面看根本看不到,我也是一头扎进去才发现里头别有洞天,而这些火器,当时就放在那山洞里。 你是没见呐,那些火器光是存放用的箱子就不是凡物,那堆箱子不远处还立着一尊神像,我就给那神像磕了头,将这些火器收归己用。 俗话说得好,匹夫无罪怀璧其罪,一开始我根本不敢拿来示人,甚至不知道这些火器怎么用,也是捣鼓了许久才知道方法,加上又结识了不少被流寇屠戮之后周边村子的幸存者,才逐渐发展成这一个小势力。 之后,我又去了好几次发现山洞的地方,你猜怎么着?消失不见了!”刘寒脸上露出当时惶恐的表情,配合着肢体动作似乎真有这么一回事似的。 孙之獬听的眉头越皱越紧,直觉告诉他这故事听着就不大靠谱,可问题就在这里,他也无法反驳这世上没有仙人,这时候的人大抵上都迷信,即使是皇亲贵胄也不例外,哪儿哪儿发生了天灾,连皇帝都要让钦天监的人去询问天意,更何况是这种离奇的事情。 但孙之獬心里始终觉着靠这么个故事回去交差,大概率会被礼亲王代善大骂一顿。 “你说那箱子一看就不是凡间的物件,不知那装火器的箱子现在还有吗?”对于刘寒所讲的故事,孙之獬没有不信,但也没有全信,而是想了个折中的法子。 刘寒等的就是这句话,一看这孙之獬果然被他带偏了,马上便兴冲冲的道: “有啊,那可是上天给我的东西,实不相瞒,不论去哪儿,我都带在身边,你等着,我着人取去。”说完,刘寒走到大殿门口,对自己亲卫嘀咕了几句。 不多时,两个亲卫就抬着个头不小的箱子过来。 但见那箱子长三尺有余,高度大概到成年人膝盖,表体呈暗紫色,非金非木,入手薄凉,还有一定的韧性,正面还印着不少孙之獬根本看不懂的文体。 打开箱子后,孙之獬再次被这箱子的精美所吸引,不由得一边摸索着,一边小声嘀咕着什么。 “这上面写的什么字?”孙之獬指着那一串串的古怪文字道。 “我哪儿认识,但后来我琢磨着,这应该就是天上的仙人所使用的文体,当然,也说不定是一段护佑的符篆。”刘寒似是而非的道,但他的心里却强忍的笑意。 那 口箱子确实挺精美,是之前购买军火时用来装C4炸弹的,应该是高分子材料,稳定性很强,这也是出于安全考虑,倘若连稳定性都搞不定,要是运输途中颠簸的厉害点炸了,那谁还敢买? 至于上面的文字,刘寒虽然不认识,但大体上能看出来应该是毛子的语言,不过这都不重要,只要能唬住面前这老汉奸就成了。 孙之獬琢磨了一会儿也没琢磨出来个所以然,故事当然是假的,只是刘寒拿出来的物证却是真的,即便孙之獬自认为见多识广,高分子材料也是连听都没听说过,而且这玩意儿也确实不是这个年代能生产出来的东西,由不得他不信。 “就在你说的邻水县石头村的后山发现的?还有那些轻便的盔甲也是?” “嗯,但我后来去过很多次,却再也找不到那个山洞,倒是这些东西都运了回来。”刘寒故作懊恼的道。 “好吧,看来确实是天意,不过这箱子和这些火器,恐怕我要带回去了,否则答应你的那些粮草,恐怕难以筹集。”孙之獬沉吟了片刻后道。 有了这些火器和这口不存在于这个世界的箱子,即便故事粗糙,但总归能说出个所以然来,现有知识解决不了的事情,当然就是天上的神仙做的了,看来就连天上的神仙也看不过那张献忠的所作所为了。 “这……好吧,便送与孙大人了,还有这盔甲,我刚也着亲卫腾出了几套,便送与孙大人防身用,还希望孙大人见到礼亲王殿下后多多为我美言几句。”刘寒装作忍痛割爱的模样,连带着又送出去几套防刺服当作人情。 孙之獬见刘寒这么急于在礼亲王代善面前表忠心,突然觉得这次总归是不虚此行,便将刚才的一些疑惑抛在了脑后。 两人又在客厅里闲聊了一会儿后,孙之獬担心被范文程留在这里的手下看到,便匆匆离去。 孙之獬刚一走,刘寒脸上的笑意逐渐消失,而后再次呈现,并且笑的十分放纵。 尼x的,管你是不是饱读诗书一肚子坏水,不照样被他忽悠的团团转,拿个破箱子当宝贝,真就是买椟还珠了呗? 虽然有点冒险,但收获却是巨大的,倘若孙之獬答应的粮草真的付出实现,那几乎可以确定摇黄军的危机相当于渡过了。 刘寒一个人坐在大厅内,回顾这些天来发生的事,想他刚来到明末时还傻不愣登,现在却可以将各种大佬忽悠的团团转,人生的际遇真是妙不可言。 跟这些半生浸染在圣贤书里、争权夺势的官场老油条讲道理、摆事实,这根本就行不通,刘寒逐渐的发现,对付这些人最好用的还是未知。 人的一生认知的过程就像一个从小到大的圆圈,你的见识越多圆圈越大,却发现你不知道不了解的东西越多,后世人还好有各种方法论来解决这种疑惑,但古代人对于未知总归结于有神论,刘寒正是拿捏的这一点。 接下里的一段日子,刘寒除却处理日常的政务外,便是暗中将沈言运回来的粮食做了初步分配,其中 的六成被分发到川蜀各城,按照新统计出来的人口来分发粮种和土地。 当然,粮种是免费的。 也只有这样,老百姓才敢去冒险,毕竟接受一个新势力,建立信任总需要付出,川蜀的老百姓实在是太惨了。 也是趁着这个机会,刘寒命令李丰和对全川人口重新统计造册,由于人少地多,平均下来每口人分到的田地足有二十亩,就这还有近半抛荒的土地,足见川蜀人口锐减的有多厉害。 这还不包括各城地主们的那部分土地,能在张献忠、鞑子的历次屠戮之下幸存的地主士绅,压根就没几个是简单的,由于川蜀刚刚安定下来,刘寒暂时还没想对这些地主动手,但这是迟早的事,因为统计之后刘寒发现,真正的良田全都攥在这群人手里。 韬光养晦,积蓄力量,刘寒心里十分明白,只有拥有了绝对的力量,才能做自己想做的事。 这些天孙之獬又拜访过刘寒两次,但都是在大庭广众之下的公事交谈,九月中旬的时候,范文程终于筹集好了协议内固定的粮草等东西,按照约定,范文程运送物资的车队抵达汉中后就不再继续前行。 而刘寒则带着阿济格以及使团的其他人员赶往了保宁府,在两地的边陲进行最后的交换。 二十万石粮草可不是小数目,换算成后世的斤两足有小两万吨,只是运粮队就绵延了好几里路,这还不算银两、古玩字画珠宝玉器等东西。 双方约定好,九月的最后一天便是正是达成盟约交换物资人质的日子,至此刘寒心中的石头总算是落了地。 有了这二十万石现粮,川蜀下一季的收成算是保住了,这绝对是个好的开始,倘若代善真的能给他送来粮草,亦或是郑泰和沈家那边能再缓解一二,短期内粮食绝对不会再困扰摇黄军。 九月二十九日夜,刘寒正打算睡觉,以应对第二天的重要事,亲卫却突然来报,说使团的范文程前来求见。 早已睡意朦胧的刘寒腾的一下从床榻上坐了起来,一下子就睡意全无了。 “叫他进来。” “大人需要换衣服吗?” “不用不用,叫他进来便是。” 那亲卫应诺离去,但脸上却很是不解,他不明白管营大人为何大半夜的如此兴奋,竟是要穿着寝衣见人,刘寒才不管部下如何想,他只觉这范文程半夜来找他,定是有什么重要的事白天不方便说。 而那孙之獬也说过,他与范文程在鞑清朝廷里属于敌对派系,那孙之獬为了拉拢摇黄军,已然承诺了那许多好处,这范文程……啧啧,妙,妙不可言啊! 不多时,范文程被亲卫领着进入了刘寒所在的住所,范文程见刘寒竟穿着寝衣见他,不由得皱了皱眉头,但也没多想。 “范文程半夜来叨扰,还望刘将军恕罪。”范文程拱了拱手算作施礼。 “不麻烦不麻烦,刚才我的眼睛就一直跳,还在琢磨是有哪位贵人来访,没曾想竟是范大人,一时来不及换衣服,范大人别见怪。”刘寒笑呵呵的请范文程入座,那表 情别提有多和善。 范文程瞬间就感觉自己的身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这与上次会面之时刘寒的冷落与讥讽形成了鲜明对比,范文程不知道刘寒反差为何这么大,但总归是件好事,也来不及想那么多。 “不知范大人半夜来此,有何贵干呢?喝茶喝茶。”刘寒一边询问一边挥手打了个请的手势,自己也端起茶碗一边喝一边笑眯眯的看着范文程。 “本官是为摇黄军的前程而来……” 于是范文程就开始设身处地的为刘寒分析目前的局势,大清朝廷多么强大、摄政王多尔衮多么圣明,摇黄军的局势多么严峻,伪明朝廷多么腐败无能,总之一句话,摇黄军只有投靠大清朝廷投靠摄政王殿下,才是最明智的选择。 熟悉的套路,熟悉的剧本,刘寒脸上十分认真,心中却毫无波澜。 “刘将军该不会真以为只凭这一纸协议,就能长治久安荣华富贵了吧?老夫也是看刘将军是个将才,不忍看你步那张献忠的后尘才多嘴两句,在这世上,只有实力才能换来和平,而非那一道空乏的文书,我这么说,刘将军明白什么意思吗?” 范文程担心刘寒听不明白,是以解释的十分透彻,但他总觉的味道不太对,虽然刘寒听的很认真,表情也很虔诚,只是范文程还是觉得哪里不对。 尤其是刘寒看他时,仿佛不是在看摇黄军未来的前途,而是……在看一个猎物。 “唉,范大人,其实我刘寒何曾没考虑过目前的窘境,常言道背靠大树好乘凉,可川蜀周边除却大清,哪里还有什么大树。 只是……只是我先前跟着前任管营混日子的时候,失手错杀了多铎亲王,摄政王殿下指定恨着我咧,不瞒范大人,我不是不想投靠殿下,实在是不敢呢!”刘寒叹了口气故作无奈道。 “哈哈哈!”范文程闻言大笑。 “刚才我说过,摄政王殿下胸怀天下圣明之至,你的顾虑根本就是无稽之谈,当初皆因立场不同,殿下怎会在意,说句肤浅的话,能将我等联系在一起的,只有利益两字,只有共同的利益,哪有解不开的疙瘩?” “这倒是,范大人真不愧是读书人,很多事我想不明白,但范大人只消三两句话,我就茅塞顿开了。”刘寒随口恭维两句,心里却对这范文程刮目相看。 国与国之间,只有永恒的利益,没有永恒的友谊,这句话后世人都知道,但往前推个四百年,在诗书礼仪儒家治天下的年代,这句话就有点惊世骇俗了,而范文程能一语道破,其认知水平之高可见一斑。 此人一定得想法子除掉,不然留着给鞑子那帮糙汉子出主意,日后肯定有的头疼的,刘寒心中暗道。 “实不相瞒,老夫从北京城出发前,摄政王殿下就叮嘱过,只要刘将军拿出效忠的决心,日后大清的王爷绝对有刘将军一份,倘若表现的好,一字亲王未尝不可!”范文程说到最后陡然抬高了音调。 在范文程看来,对于人臣而言,一字亲王已经是顶到天了,所谓位极 人臣便是这个意思,即便大清能有现在,他范文程出谋划策出力最多,也不敢想这个位子,足见这句话的含金量。 可在刘寒心里,最近经历的是哦实在太多了,先是南明小朝廷封了个王,后是孙之獬那厮也来撺掇,这现在范文程也来了。 尼x的,真都当老子那么容易上当,一个个的都是画饼大师,熟不知老子之前最擅长的就是画饼。 忽悠,你接着忽悠! 该配合的演出,我刘寒一定配合,但前提是老子得先吃到饼。 熟悉的一幕再次出现,刘寒以摇黄军现在要啥没啥,穷的叮当响为由开始吐苦水,言下之意是并非我刘寒不想去出力表忠心,实在是实力不允许呀! 啥?那些厉害的火器?哪有?坏的差不多了,你看,这些都是坏掉的,残存的部分火器俺得留着自保呢,摇黄军内部反对咱的人可多着呢! 啥?火器从哪得来的?唉!这不得不从前几年狗日的张献忠扫荡俺们石头村说起…… 总之,只要摄政王殿下给俺粮草、军械,摇黄军日后必定为摄政王殿下马首是瞻,摄政王殿下指哪儿,摇黄军就打哪儿,叫咱往东,咱绝不往西。 但前提是,您老得多给点粮食银两啥的,马匹也不介意,总之多多益善。 最终在一番拉扯忽悠与反忽悠之后,摇黄军得到了范文程的许诺,十五万石粮草,五千匹蒙古战马,换摇黄军为摄政王殿下效力。 当然,明面上摇黄军与清廷之间还是协议上的双方,毕竟摇黄军所在的川蜀现在一团乱麻,要啥没啥。 范文程离开的时候,回头看了好几眼那口箱子,以及马车上的坏掉的火器,他总觉得哪里不对,但却又想不出来。 而一直送出自己府宅的刘寒,则望着一步三回头的范文程真诚的微笑。 嘿嘿,薅羊毛的感觉真是妙呀。 薅羊毛一时爽,一直薅羊毛,一直爽。 九月三十日晨起,中秋已经过去一个多月,天气逐渐转凉。 但保宁城外的送别场面却与天气正好相反,与使节团第一次见刘寒时受到的冷落,以及互相看不对眼相反,在交换完物资和人质后,不论是刘寒还是范文程、孙之獬,竟然表现的都很和谐。 就连阿济格都觉得他们不正常,不过以他的智商以及现在的处境,阿济格根本就没想那么多,他现在心中只有两个字,复仇,如果再加上两个,那就是雪耻。 只要让他回去北京城,有朝一日,他必定携满洲铁骑,将这川蜀踏平,将那刘寒碎尸万段五马分尸,非此不足以平其恨。 相比于阿济格,刘寒就平静的多了,他当然看到阿济格那不善的眼神,但这种威胁在他眼里就跟笑话一样。 “英亲王殿下一路走好,说不准日后咱们还能共襄大事呢!”刘寒半开玩笑的冲阿济格笑道。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范文程和孙之獬的小心脏当时就突突突的跳了起来,两个心里有鬼的人,都在心里不住的冲刘寒呐喊: 刘将军,我知道你的忠心,但你别说出来呀! …… 第151章 总理大臣(5K) 送走了被薅秃了头而不自知的鞑子使节团后,刘寒站在保宁城外踟蹰了片刻。 他的身后跟着摇黄军的部分将领,对于刘寒的做派,众将领心思不一,邻水军原将领郭秀清、李丰和等人,都十分赞同并且心里安生了不少,毕竟他们都经历过饥饿,知道缺粮食的严重后果,更明白在军队中粮食的重要性。 只是章火旺周铁子等原大西军将领就不这么想了,粮食虽然很紧缺,但他们对刘寒为了粮食向死敌低头的态度持略感不满,倘若不是鞑子,他们每个人都至少有个伯爵以上的爵位,在大西国位高权重不说,前途也是大.大的有,鞑子毁了他们的一切。 而阿济格就是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但刘寒却选择放走了他。 这让章火旺等人都绷着个脸十分不开心,只是仿佛没有人在意他们,而他们又不敢明着说出来,只是时不时的抬头看看李定国这个老上司,但此时的李定国看起来心情很是不错,似乎用阿济格换粮食是很值得开心的事情,这让章火旺心情更郁闷了。 刘寒当然不知道部下的心思这么多,事实上即便知道了他也不在意,真特么的都吃饱了撑的,老子费这么大劲搞粮食,你们倒还不乐意,真有骨气的话,到时候有本事你别吃。 见大事已定未来可期,刘寒挥挥手示意众部下回城。 “还是你有办法,兄弟我不得不佩服。”李定国望着鞑子离去的方向慨叹道。 于没有固定根基的流寇而言,最重要的就是粮食,但最难搞的也是粮食,摇黄军缺粮食时,李定国做的最坏的打算是带着部下出川,去汉中、去湖广等鞑子占领区打劫那边的大户,这种行当虽然危险,但收效很不错,那些士绅在当地经营良久,即便缺粮十年,他们也不会饿着,这种事儿李定国之前没少做,属于驾轻就熟。 缺点就是危险性高,需要长途跋涉,返程时由于要运粮,速度就更慢,很容易吸引到鞑子军队,并将战火引到川蜀。 可现在李定国突然发现,原来自己发愁的粮食问题,在刘寒眼里或许根本不算什么,先是郑家,后是沈言,就连鞑子来交换个俘虏,也能大薅特薅,虽然看起来毫无章法,但却有奇效,而且这种事李定国连想都想不到,他甚至连郑成功是谁都是从刘寒嘴里知道的。 “佩服有个毛用,我的事儿忙完了,接下来该你来忙了,可不许叫苦!”刘寒说完便也翻身上马,朝着保宁城城门走去。 李定国被刘寒吊了两句一时还没回过神儿来,等刘寒都走出十米远了,李定国才突然开始皱眉,什么叫接下里该我忙了,你慢点走,要忙咱们一起忙…… …… 公元一六四七年十月初五,已经准备了一个多月的搬迁工作正式开始,从邻水城到成都距离可不算近,成都城内的军营早在刚拿下此城时便已经在加紧建造,此时已经初具雏形,按照刘寒的计划,等将邻水军营里能用的器械屋子搬迁过来,军营基 本就可以投入使用了。 其次是制造局,这是在刘寒心目中除了军队以外最重要的核心,制造局目前已经拥有各类工匠六百多人,另外还有流水线学徒等一千两百多人。 流水线这种生产方式自然是刘寒提出并命令执行的,大规模生产的情况下,流水线是效率最高的生产方式,没有之一。 但这种生产方式却天然的被匠人们所排斥,原因很简单,在技术传承这块,中国这块土地有史以来一直都是师父传徒弟,甚至有相当大部分的人只传自己的嫡系后代,更甚者有的还传男不传女。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毕竟教会了徒弟饿死了师父,一项技艺,会的人多了,竞争自然也会变强,倘若只有自己会,那当然吃穿不愁。 事实上即便到了后世,在刘寒生活的那个年代,这种情况依旧存在,而圆明园被焚毁后之所以没有重建,其中很重要的一个原因就是,很多技艺已经失传,即使有现代工业和科技的加持也无法做到。 刘寒当然不允许这种情况存在,对于制造局经验丰富的老匠人,刘寒采用的是大棒槌加枣子的方法。 刘寒规定,匠人必须将自己所了解的技艺分成若干个步骤,分别教授给不同的学徒,不从者,不论何职一律逐出制造局,并且不允许摇黄军势力范围内任何人雇佣。 二者凡是按照刘寒的要求做到并且做的很好的匠人,刘寒会给予加薪以及不菲的银两奖励。 这表现在具体工作上就是,以熟悉遂发式火铳的匠人为例,将遂发式火铳分解为若干个零件,比如生产枪管的只负责枪管,打磨火石的只负责打磨火石,所有的零件最终交到匠人手中,匠人负责检查零件是否合格以及组装工作。 不得不说,这大棒槌锤的够狠,可以说很霸道,制造局匠人的月俸本来就不低,甚至比军营里的步军都高,这一点不止一次遭到部下的不满,而且制造局还提供稳定且良好的保护,出了制造局,这些匠人又会再次轮落到社会底层,被士绅和地主们欺负。 对于这些匠人们来说,分享自己的一部分技能,不仅可以提高月俸,还能拿到不菲的奖金,最重要的是,刘寒只是让他们把步骤分解,而非全部教授,这使得匠人们多少有点心里安慰,是以因为这个规定离开制造局的匠人几乎没有。 而刘寒也因此得到了一千两百多个工匠学徒,用后世的话来讲就是流水线工人,这也极大提高了制造局的生产效率,如今制造局每个月都能生产出三千支遂发式火铳,以及六十门零一型臼炮,这还不包括刘寒交代的其他军械和研究的项目。 按照刘寒的要求,军营搬迁与制造局搬迁同时进行,这主要是为了制造局的安全问题,如今的制造局不仅能生产比周围势力更先进的遂发枪和火炮,更有不少刘寒认为很重要的研究项目,而且刘寒已经将具体的材料、配比、图纸等重要资料交给了制造局的首席匠人韩余,这其中最重 要的当属水泥和玻璃。 这两种产品刘寒都很看重,前者用于防御和建造,后者用于贸易,也就是搞钱,虽然已经完成文艺复兴的欧洲此时也能生产玻璃,但刘寒敢保证在品质上,没人能超越他,这不仅在中国有市场,在全世界也不会差。 军队的搬迁还算简单,虽然不少士兵这两年都在邻水成家,但刘寒不允许士兵拖家带口,认为会影响士兵的士气和积极性,但制造局却不同,不允许匠人们与家人同住,反倒会影响积极性,而且将匠人的家人都留在成都,也有利于刘寒对制造局的控制。 当然,这所有的一切刘寒只负责交代,整体搬迁工作由李定国和李丰和负责,而作为甩手掌柜的刘寒只负责将自己的老婆接回成都城。 虽然事儿比较少,但对于刘寒来说却并不简单,寇湄已经怀胎八个月,而从邻水到成都,即便用马车也得走上十几二十天,身为过来人的李丰和本来建议等寇湄儿生产之后再接回,但这年月的医疗条件生孩子无异于过鬼门关,成都的各种工程进度有需要刘寒来把控,导致刘寒脱不开身,为了两者兼顾,这是最好的解决方案。 为此刘寒专门为寇湄儿打造了一架专属马车,用弹簧和不少来自现代的零件为马车提供了避震,并且搬家过程刘寒全程陪同。 直到十月下旬,搬迁工作才宣告结束,十月二十六日上午,刘寒在成都城举办了他来到明末以来最大的一次会议,参与会议的人高达三百人,这其中有摇黄军的中高级将领,也有制造局内负责重要项目的匠人,更有负责各个城池的文职官员。 作为接受过九年义务教育的佼佼者,熟悉历史的刘寒十分明白,对于一个以农民军为主体的势力而言,最致命的不是粮食,也不是士气,而是政治纲领,在这一点上,不论是李自成还是张献忠都付出了生命的代价,即便再往后两百多年,洪秀全的太平军也依然倒在了这四个字上。 在近代史的历史课本上,有一句话刘寒到现在都记忆犹新,那便是农民阶级的局限性,正所谓前车之鉴后事之师,如今他刚控制川蜀没多久,摇黄军将士士气高到有些狂傲,各地新派遣的文官也都不知就里,整个川蜀百废待兴,正需要通过这么一次集体会议明确纲领,简而言之,就是让所有人知道接下来要做什么,并且按照计划稳步推进。 刘寒刚走进议事堂,所有人便自觉的站起身来躬身行礼,不少文职官员甚至还是第一次见到刘寒,这个摇黄军的首领,是以有的拘谨有的惶恐,刘寒环视了一圈全都看在眼里。 “今日召集大家来此,是为摇黄军未来的发展,以及全川百姓的安危,我呢,不喜说场面话,待会儿希望你们都能畅所欲言,休要给我遮遮掩掩欲盖弥彰,首先从齐大人这儿开始说吧。”刘寒上来就没客套说,而且也不希望在场的人与他客套。 简单的说了两句开场白后,刘寒就看向目前执 掌川蜀文官调任升迁的齐文冕。 齐文冕今年五十出头,他本是万历年间进士,翰林院编修、遂宁知县、德阳知县、潼川知州、成都知府,并最终靠着不错的政绩在崇祯年间升任四川承宣布政使司左布政使,相当于后世的省长,但却因不满东林党人的一些做派上奏疏弹劾,最终被东林党人陷害免职,这些年历经各种战乱一直赋闲在家。 张献忠建立大西政权后,也曾给齐文冕发过请帖,希望齐文冕能入朝为官,但却被齐文冕以年老体衰婉拒。 待到刘寒掌控了整个川蜀,一开始文官选任由李丰和这个后勤总管负责,当初刘寒兵不过三千,城不过邻水一地时,李丰和还能应付,但随着地盘的极度扩大,军队也涨了十倍不止,李丰和每天起的比鸡早,睡的比狗玩,累的不如驴,他心里又清楚倘若只是吐苦水而不给出更好的解决方式,刘寒不可能放过他,于是便向刘寒举荐了齐文冕。 起初刘寒并不信任这么个从来没见过的外人,但这几年李丰和的忙碌他看在眼里,于是便命人以物理的方式将齐文冕请到了成都城,没办法,谁让用温和的方式请不动呢? 最终经过一番交谈,刘寒发现此人虽然已到知天命之年,但精气神很足,而且行事果决不拖泥带水,不仅在政务上十分熟络,而且是土生土长的川蜀人,履历也皆是在川蜀本地,最关键的是,这人似乎对贪腐行为深恶痛绝,否则以他的政绩,不可能熬了二十多年连京官都当不上,刘寒知道自己找对人了。 而齐文冕,一开始对被刘寒强掳的作法十分的不满,甚至刚见刘寒时便口吐芬芳,但经过交谈,齐文冕发现刘寒不仅并非张献忠那等粗俗之辈,而且对儒学、历史、工匠、科举等等方面都有自己独到的见解,很多时候竟能让他惊讶,细细想来却又情理之中,最关键的是,齐文冕感受到刘寒是真的心存百姓。 这一点从摇黄军掌控整个四川后,不仅没有盘剥百姓,而且还给百姓分发粮种,免除田赋等等的行为就足以证明,于是齐文冕最终被刘寒的三寸不烂之舌睡服,正式加入摇黄军。 齐文冕干的差事虽然是吏部尚书,但由于摇黄军只是一个势力,刘寒也没打算照搬现有的官职制度,免得引起清廷或南明小朝廷的不满,齐文冕在摇黄军的现有官职是刘寒自己随口取的,名曰总理大臣。 “回禀管营大人,十天前,全川各县及以上正职官员皆已调配完毕,但副职官员仍有不小的缺口,这个问题卑职有两个想法,其一是从川蜀之内挑选有功名之人,其二是在川蜀区域举办一次选贤考试,卑职更倾向于第二个法子,这有利于革新时弊。 其次川蜀接连遭遇战事,各地百废待兴,四处皆需要银两和粮草,卑职以为应当开源节流,削减各城所需副职官员的人数,前宋之所以败亡,其中有个原因便是官员过于冗余,冗官将导致政令拖延,各衙门内互 相掣肘,使政务处理效率低下。 再次,卑职以为应当专门设置一个廉政署,此官职的任调不应由卑职负责,此官的职责只有一个,查处官员贪腐,一旦发现某地官员贪腐的证据,或可交于卑职,或可直接呈送给管营大人。 除此之外,本官已通过书信政令的方式,晓谕各地正职官员,告知他们如今最紧要的事,便是确保本季稻田的正常播种,卑职也会在合适的时间去各地视察,倘若发现办事不力者,将立即惩处,降职或者免职。 此举有些过于强权,但卑职以为只有确保粮食生产,才可使川蜀百姓缓口气,才有利于摇黄军的长久发展,倘若管营大人认为卑职有越权揽权行为,可直接免去卑职职务,卑职无怨言,恕卑职斗胆。” 齐文冕一口气说了好多话,似乎是早已思虑良久一样,说完后他便在其他人的注目之下对刘寒拱了拱手后坐下。 虽然他大致了解了刘寒的为人,但不得不说他的这些政令在某些程度上,确实有些大包大揽,这些政令不仅连李丰和与李定国这等核心人员都未曾听说过,齐文冕之前也从未对刘寒提起,他最后的那句话的言下之意也很明白,认可的话,就让我上,不认可,那我就哪儿来的回哪儿去。 齐文冕坐下后,议事厅里一片沉默,刘寒不说话,其余人要么是军营的军官,要么是制造局的理工男,对政务的处理一窍不通,自然也不敢置喙。 刘寒微微皱着眉沉吟了片刻后,眉头逐渐舒展开来。 “首先,我也不认可从旧有举人、秀才中挑选副职官员,选贤考试可以举办,考题我来出,就以如何发展本地经济为题,哦,就是在不加重百姓负担的情况下增加财政收入的意思。 要求如下,不准使用八股文,不准故弄玄虚卖弄文采,行文应尽可能的直白。 具体事务由你负责,由你评判出来的前三十份答卷,交于我来复审。” 虽然考中进士的也有不少只会之乎者也之辈,但这时候考中进士的难度丝毫不亚于后世考博,至少能说明这些进士脑子里有些东西,但举人和秀才就不一样了。 这些人大多觉得仕途无望,便放弃入仕选择成为士绅地主,作为这时候的特权阶层,这些人不仅不用缴纳赋税,还都有些官场的关系,经常为了获得更多的土地官商勾结压榨百姓,早已养成了刘寒所厌恶的各种陋习,指望他们成为官员后为民请命,还是拉倒吧。 至于选贤考试的考题,简单直白,刘寒就是想看看这时候的文人中,究竟有没有能让他眼前一亮的,他想要的人才不需要八股文写的多惊艳,也不需要文纠纠的书呆子,倘若不是担心齐文冕以及其他文官受不了,刘寒甚至想让考生以白话文来答卷。 “其次,冗官现象绝不允许在摇黄军内出现,庸碌者无能者立即革职查办。 在我这里,不养闲人,更不养无用之人。” 这主要是因为太穷了,当然,这句话刘寒没说。 …… 第152章 转轮火铳 “至于廉政公署,肯定会有,但不是现在,反腐是个长期工作,这件差事先由齐大人辛苦代劳,待日后时机成熟再作打算。”刘寒想了想后又道。 这齐文冕仿佛对贪污受贿之事不共戴天,第一次会面之时就不止一次提过,刘寒其实有句话没好意思问,这齐文冕的偶像,大概率是一个叫海瑞的同志,在仕途的过程中不知被多少同僚嫌弃,否则以他那牛逼的政绩,早便被调入中央当京官了。 说心里话,刘寒对于廉政公署的建议十分满意,这部门其实就是后世的反贪局,在任何年代都是很有必要的存在。 可问题是,刘寒现在太穷了,虽然跟清廷的协议里有五百万两的银子,但绝大部分都以珠宝玉器字画等艺术品的形式冲抵,范文程又以摄政王的身份压他,最终到手的银子只有八十多万两。 虽说那上百车的艺术品也能转卖换银子,但流程复杂不说,在这战乱的年代这些玩意儿也不好卖,性价比最高的法子还是带回现代世界,那里,才是艺术品的最大用武之地。 八十多万两银子看着不少,但却一点也经不住花,摇黄军的军饷虽然可以用粮食冲抵一部分,但粮食也很紧缺,然后就是制造局的理工大佬们和川蜀各地的内政官员们,倘若沈家那边计划顺利进行,买粮食也要花费大笔的银子。 为了保证细水长流,刘寒当然要把银子花在刀刃上,廉政公署只能再等等了。 “至于督查稻田种植的事宜,我觉得不错,就这么干,齐大人,我既任命你为总理大臣,必然是信重你,我给你便宜行事之权,可先斩后奏,不必有顾虑,一定要保证全川本季稻田的丰收,倘若办事不力,我拿你是问。” 用人不疑,疑人不用,刘寒很清楚这个道理,作为领导不能怕背锅,这一点歪脖子树上的崇祯帝如果在天有灵,肯定会痛哭流涕,多么痛的领悟。 该放权的时候就得舍得放权,这样部下才敢大刀阔斧的干事情,同时权力给了你,如果还是办事不力,那就休怪刀下无情了。 “卑职领命,但有不力,任凭大人处置!”齐文冕闻言当即起身行礼,心中也对刘寒的评价又高了一分。 齐文冕的事议完后,又有其他几个文官相继提出了目前遇到的困境,比如相当一部分百姓仍旧不信任摇黄军,不肯去各地府衙报备户口,也有一部分百姓不满刘寒的土地分配政策,更有希望刘寒学着张献忠打土豪的,总之事无巨细,大.大小小的事情一直处理了一个时辰,刘寒才终于将文官部分的事情处理完。 “齐大人,诸位内务同僚,此后便按刚才的计划执行,川蜀的百姓就拜托诸位了,且都回去各自衙门做事吧。”见没有文官再发言,刘寒当即对以齐文冕为首的文官成员下达了结束会议的命令。 刘寒并不打算让所有人都参与会议的整个过程,之所以让文官先来,只刘 寒想让各将官、制造局的上层知晓一下情况,但相对于军队的事,和制造局的事,就没必要让文官们知道了。 齐文冕闻言率先起身行礼,其余文官也都行了礼后离场。 刘寒随即将目光看向了制造局的首席工匠韩余,韩余执掌制造局已经两年多,对刘寒的性子当然更熟悉,他没有如齐文冕一样上来就滔滔不绝的提建议,而是不动声色的给身后的同僚挥了挥手。 那匠人便打开了身后的木箱子,从中取出一杆崭新的遂发枪,这火铳枪体以核桃木打造,枪管则由铜铁合铸,被擦拭的油光铮亮,而与摇黄军装配的火铳不同的是,这支火铳的枪管比之原有火铳短了三分之一,而且枪体后侧加装了一个茶杯大小的装置。 与此同时那匠人又取出一支更短的铳,这火铳通体只有不足一尺长,外形酷似那支长铳,尾端也有个略小些的转轮装置。 “大人,后装火铳的研制有了突破性的进展,这是前阵子才研制出的样枪,按照大人的指示,有长铳和短铳两种样式。”韩余上前几步,走到刘寒跟前准备演示。 “大人请看,属下在火铳尾部加上了这个由精铁铸造打磨的转轮,这种枪械的灵感来自于大明朝廷的三眼火铳,但却比之灵活了十倍有余,三眼铳仍旧以火绳为引,而这种新火铳以燧石为引,激发转轮中的火药,将弹丸射出,一击之后,只需转动转轮,将燧石对准下一个轮眼,便可重复击发操作,每个转轮配有五个轮眼,共可击发五次。 而且属下受佛朗机炮子母铳的启发,也将这种新火铳做成了预装,五法弹丸激发完毕后,可将这转轮拆卸,换上新的转轮,便可实现持续的射击。” 韩余手里拿着个操作杆,手脚麻利的将那转轮拆卸了下来,之后又拿出新的转轮开始装配,只用了约莫三四十秒的功夫,便重新装配好了转轮,并示意给刘寒看。 刘寒全程处于惊讶的状态,事实上,这种新式火铳刚拿过来时,刘寒一眼就瞅出了端倪,这尼x不就是左轮吗? 虽然那转轮又大又丑又粗糙,但毫无疑问这应该属于转轮枪的老祖宗。 之前刘寒曾给韩余讲述过火铳发展史的前半部分,分别是前装滑膛火绳枪,前装滑膛遂发枪,纸壳定装子弹问世后,便是后装滑膛枪,而后是膛线枪,以及底火子弹等等。 如今看来,这后装虽然不是他想要的那种后装,但韩余也确实造了出来,而且竟然用转轮曲线救国般整出了纸壳定装子弹的作用,不得不说,这时候的匠人虽然限于思维、认知等方面的劣势,但在创新这点上还是很厉害的。 “刘兄,这火铳倘若能装配到火铳营,那我摇黄军岂不是无敌了?”刘寒还没来得及说话,坐在一旁刚刚琢磨过味儿来的李定国却急不可耐的站了起来。 目前摇黄军的十个营里,有六个步军营,两个马军营,一个火铳营,一 个火炮营,当然这不包括刘寒直属一千人的亲卫营,起初李定国对刘寒单独建火铳营和火炮营还有意见,因为对于他们这种规模的势力而言,火铳和火炮加一块能有三千人已经相当不错了,各建一个营使火器占比失衡,不利于战斗。 当然,这是李定国的观点,毕竟不论是李定国还是李自成,亦或是鞑子、大明朝廷,火器在军队里基本就是个点缀,只能在战争初期靠着射程的优势发一波力,不论是火炮和火铳,装一次弹药动辄按分钟计,傻子才真的弄那么多火器营。 可这种观点在见识到刘寒手里的Ak47时被彻底颠覆,尤其是石砫一战,刘寒靠着火器以一千人对阵鞑子两万人,只在自身伤亡几十人的微小损失下,击杀了数倍于自己的敌人,打了一个外人看来不可思议的大胜仗。 而刘寒也告诉过他,未来战争的主旋律,就是火器。 虽然摇黄军的火器营已经全部装配遂发式火铳,但换弹速度仍旧是个大问题,作为摇黄军的二把手,李定国当然也对火器有所了解,是以刚一看到韩余研制出来的这种转轮火铳,眼睛立马就亮了起来。 倘若火铳营装备的是这种火铳,三千人即便没人只携带两个备用转轮,那就是四万五千发子弹,而且能以很高的射速射击敌人,这足以给敌方造成重大损失,而且很可能因此赢得胜利,李定国心里不激动才怪。 而马军和步军营的将官脸色就不大好看了,在整个摇黄军里,刘寒最关注的就是火铳营和火炮营,这一点在场的将官心里都知道,而且火铳兵和炮兵的军饷比马军都要高,倘若不是吃的伙食都一样,会更让他们受不了。 现在眼瞅着火器营的装备又要更换了,章火旺、周铁子面面相觑,常言道骑兵为王,怎的到了管营大人这里,就不吃香了呢? 不同于李定国的激动,刘寒也没功夫管顾马军步军将领的心情,在他的眼里不论是步军还是马军亦或是火器营,都各自有各自的用处,之所以关注火器营,只是因为火器营的进步空间足够大。 不论是步军还是马军,近千百年来几乎都还是老样子,要么用长枪,要么用战刀,顶天了换上不同样式的盔甲,可你换了雁翎刀、换了唐横刀亦或是绣春刀,真正的战力又能提高多少呢? 可火器就不一样了,增加射速就是实打实的战力提升,研制更厉害的火炮在战场上就是能碾压敌人,你换刀行吗?换盔甲有用吗? 只是对于韩余展示的这种新式火铳,刘寒却显得格外平静,因为他心里明白后世的任何一种新式枪械从研制出来到实际装配到军队,都需要极为漫长的测试、改进、改进、测试的过程,韩余之所以在这时将新式火铳呈上来,大概率是才刚刚研制出来。 “不错,有没有测试过精准度和射程?稳定性如何?”刘寒将火铳拿在手里掂量了一下,比之摇 黄军火铳兵装配的火铳沉了得有三分之一,这主要是因为后装的那个铁疙瘩。 “回大人,射程与其他遂发火铳无异,精准度的话,要看转轮装配的熟练度以及转轮的做工质量,如果是我来装配的话,精准度不会有任何的影响,若是放在全军之中,属下以为,这需要下很大的功夫来训练,而且……”韩余说到此迟钝了一下,表情显的有些无奈。 “而且这种转轮全是手工浇筑打磨,极为费时间不说,报废率还很高,即便是合格的转轮,由于后坐力很大,一支新枪打不了几个转轮的弹药就会报废,最头疼的是一旦枪械炸膛,会对使用者造成伤害,不瞒大人,咱们制造局的老张头就因为试射这种火铳瞎了一只眼睛……” 虽然说实话会降低刘寒的期待以及制造局在其他人眼里的地位,但韩余还是选择实话实说。 他也想研制出来刘寒所说的那种后装枪,可他与手底下的匠人测试了不下百次,总是解决不了后装枪气密性的问题,说白了就是从后面装填弹药会漏气,轻则导致火药不能完全将冲击力作用在弹丸上,重则炸膛伤人性命。 李定国听着韩余巴拉巴拉说了一大堆这种新式火铳的毛病,刚升起的火焰不由得被冷水浇灭了一大半,章火旺、周铁子等将领也都松了一口气,心道,看吧,还得是咱们。 但刘寒却表现的仍旧很平静,他拿起转轮短铳尝试了一下,又放回桌子上。 “嗯,态度可嘉,有问题不怕,努力去解决就行,这种转轮火铳还算不错,有搞头,可以继续投入精力改进,但传统后装火铳的研发也不能耽搁,而且要以此为主,依我看,这种转轮式火铳更适合的是手铳。”刘寒沉吟了一下道。 虽然总是希望制造局尽快将后装枪研发出来,刘寒还隔三差五的去了解进度,但是着急归着急,刘寒知道欲速则不达的道理,毕竟前装滑膛枪都问世了两三百年,直到十八世纪才被欧洲人研制了出来。 而刘寒现在想弯道超车,本就没那么容易。 “倘若能确保安全性和稳定性,至少能判定出一支枪还能用多久,倒是也可以先生产出来一批长杆转轮,总之在火器方面,你比我熟络,该如何做,你自己来定,另外,零一型臼炮的改进工作也不能落下,其次,水泥和玻璃研制的怎么样了?”刘寒半是安慰半是催促的询问。 “谢大人宽忍,零一型臼炮的生产线已经很成熟,现在生产出的臼炮已经比最初的那一批提高了很多,不仅射程提高了三成,按照大人的提议,还在炮膛刻上了准星,提高了精准度,除此之外,由于焦炉炼焦炼钢技术日趋成熟,获得了质量更好的金属,火炮的稳定性和使用寿命也得到了不小的提高。 至于水泥和那个琉……玻璃,水泥属下尝试了十几次,但均不太理想,属下想来应该是缺乏一种关键的材料,而这种材料 咱们这儿不常见,得往东北方向找寻。”韩余皱着眉头道。 他差点脱口说成琉璃,这倒也不怪韩余,因为玻璃本就是琉璃的进化产物,提炼不纯的玻璃便可称作琉璃,这种东西几千年前就有,一直以来也是这么叫的。 “火山灰?”刘寒反问道。 最常见的水泥,主材料基本就是粘土、石灰、火山灰,最重要的是配比的问题,这玩意儿就跟黑火药一样,就算材料全对,只要配比不够精确,威力也大有不同,当然,后世的水泥有更高端的材料加持,刘寒目前所需要的只是比较普通的水泥。 “是的大人,属下曾尝试用其他的替代品来代替,但效果始终不理想,还是必须得用火山灰,属下这段时间查阅了不少史料,皆言在辽北地区、长白山区域有这种石头,北直隶地区也有记载,但那边是鞑子的势力范围…… 至于玻璃,制造局搬迁之前,反复试验后做出来最好的一块,透明性尚可,但与大人给属下的样品相比,却差了不少,不过玻璃内气泡的问题已经有突破性进展,相信只要城内的工坊建成投入使用后,不需要多久属下就能研制出合格的玻璃。”韩余十分认真的回复道。 “中国地大物博,火山灰可不止北边有,南边也有,此事我来解决,你先将重心放在玻璃上,务必在明年年中之前玻璃实现量产,我可准许你再雇佣三百个工匠学徒,专门用于玻璃的生产。”刘寒沉吟了一下道。 火山灰虽然大多分布于黑龙江一带,但南边的海南有,藏地也有,而且藏地距离川蜀相对较近,唯一的缺点是交通不便,而且藏地对于中原王朝到目前为止一直很神秘,说白了就是接触的并不多。 或许在之前的十几个王朝里,都认为那地方海拔过高不适宜人类生存,便忽略了那里,但在刘寒这里却不一样,刘寒深知那里有着丰富的资源,更重要的是,那里属于中国。 他的想法是先派人去探索,最好能弄过来一批火山灰,用于边线重镇的防御和重要的建筑,带日后有机会打通陕西或者河北一带的道路,那选择就多了,根据他查阅的地理资料,河北和陕西都有火山灰分布。 至于玻璃,韩余之前生产出来的那一小块刘寒见过,其实已经算相当不错了,这时候的工业水平本来就低,怎么可能跟后世高科技加持之下生产出来的玻璃相比。 这玩意儿只要能制作能镜子,能制作成漂亮的杯子、能让窗户透光就已经相当不错了。 那句话怎么说来着,不需多好,只需比别人家的好,就不怕没市场。 即便欧洲人现在也能做玻璃,但基本都处于初步阶段,论纯度和质量,摸着黑过河,肯定比不了刘寒这种带着导航和手电筒的。 “韩老哥,除了这几件事之外,还有一件重要的事要交于你来做。”交代完了火器、水泥的事儿后,刘寒突然严肃的看着韩余道。 …… 第153章 扩军 “我们需要建立一所学堂,一所专门教授工匠技艺的学堂。”刘寒十分认真且坚定的道。 办教育刘寒也有考虑过,但在这个年月办教育要花费的成本实在是太高了,而且短时间内很难利用教育资源产生更大的价值,但工匠学堂就不一样了。 以木匠为例,只要老师傅悉心教导,一年多两年时间,足可以培养出来一批新的木匠,太高超的技艺不说,建造普通房屋,修筑防御工事大抵上是能应付的,其余铁匠、火器匠人等高端工种另说。 刘寒有这个想法也是无奈之举,制造局其实一直在招募各类匠人,因为需要研究的项目太多了,几百个匠人根本无法维持,而且这些匠人技能良莠不齐,年龄大.大小小,这其中火器匠人又少之又少,已经极大的阻碍了刘寒在火器上的野心。 “大人,平心而论,您对匠人的尊重令我钦佩,老夫也很希望匠人能有更高的地位,但是……”韩余说到此有些语塞。 匠人这个行业一直处于三教九流的最底端,从来都是被官府、士绅甚至商人呼来喝去的主,他们服着没有工钱的劳役,却养不活自己的一家人,即使你有再高的技艺,也没人把你当个上等人,而且在大明,你是匠户,你的儿子,子子孙孙都是匠户,你不能参加科举,不能经商,甚至连种地的资格都没有,这,就是大明匠人悲惨的现状。 “我知道你在担忧什么,这个学堂我打算全部免费,这包括学费、杂费以及伙食费,哦,还有住宿费,我需要的,是一所全封闭式的学堂。”刘寒想了想后道。 川蜀被张献忠和鞑子犁地一般犁了一遍又一遍,穷苦的百姓已然生死挣扎,匠人也好不到哪儿去,吃饭都成问题了,哪里还有闲钱去支撑家里孩子进学堂。 而且即使有这个闲钱,人们更希望的是送孩子去学儒,毕竟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谁会希望自己的孩子成为被人看不起的匠人呢? 刘寒的话让韩余以及在场的其他人都为之侧目,不少人甚至都皱起了眉头,这也难怪,将精力和银子花在他们最看不上的地方,实在是太亏本了,这笔钱要是花在军队上,比如装备新的更好的盔甲,会得到立竿见影的战斗力上的提升。 “大人,这需要很大一笔银子,而且……大部分的匠人并不希望把毕生所学传给外人,大人您之前强迫他们将技艺切割成段,教授给那些学徒,已经令他们十分难受了。”韩余眉头微皱将目前制造局的现状告知在场的人。 “银子的问题我来解决,至于老师的问题,我会给他们一个说法,你现在要做的,就是尽快选定学堂的地址,开始可能只需要不大的区域,但我建议你选在一个有可持续扩建空间的地方。 另外就是你负责来遴选出一批技艺精湛的匠人名单,石匠、铁匠、火器匠人等目前制造局紧缺的匠人类型都要有。 最后,在各城张贴告示告 知百姓,丰和老哥,这事儿你与韩首席共同来办,以待学堂建造好,更迅速的招募到学生,招募限制为年龄在十二岁至十八岁,身体健康,优先录取普通百姓家的孩子。”刘寒沉吟了片刻后道。 学堂伊始肯定无法囊括太多的分类,但刘寒心里清楚,只要一切顺利,待川蜀的经济进入良性循环,他必然要开更多的科目,比如理工、化工、重工业、轻工业……这需要极大的资源投入,可也是一个势力乃至一个国家腾飞的基础。 川蜀的经济形式目前虽然还是一潭死水,但只要本季稻田正常产出,许多问题都不再是问题,只要玻璃流水线能成功组建并持续产出,待打开了商路之后,只凭这一项,刘寒就有把握暂时让川蜀不再缺银子。 “属下领命,属下必竭忠尽智,帮助大人促成此事!”韩余郑重起身向刘寒鞠躬行了一礼。 最不好解决的问题都被刘寒包揽,身为制造局的首席的韩余又有什么可推脱的,韩余的眼角甚至有些湿润,或许匠人们的春天就要到了,而他等这一天已经等了大半辈子。 制造局的事处理完之后,议事厅内就只剩下摇黄军的中高级将领,之所以将军中之事最后说,是因为刘寒心里清楚,他目前所计划的一切,都需要摇黄军的支持,而这份支持是相辅相成的。 “老李,各地城防军征募的如何了?”刘寒看向李定国道。 摇黄军目前算上刘寒的亲卫营以及辎重营,满打满算也只有三万一千多人,这个数量倘若放在之前只有几座城池的情况下还够用,但如今整个川蜀有几十上百座称,倘若还将主力军队分散协防就十分的不明智。 而城防军唯一的目的就是协助防御以及保持城池的治安,他们的军饷比常备军要低,待遇也比主力部队差,但由于不用参与对外作战,安全性也好很多,是以在吃饭都成问题的情况下,征募人手相对容易些。 “按照管营大人要求,四万城防军目前已经征募到两万八千人,目前有六千多人已经入驻新军营参与训练,其余人将陆续在半个月内抵达这里,剩余的人手征募也将在十天之内完成。 在防御上,重点是边城,也就是毗邻鞑子朝廷和大明朝廷的十几座城将分配更多的防守部队,而内地的县城,以三百到五百为定额,旨在协防和管理治安,按照大人指示,城防军将在成都城内集训三个月,当然待他们进入城池服役后,也将每五天参与一次训练,不过这可能会增加城防军支出。”李定国十分熟络的道。 大西国建立后光是城防军就有十二万人,数量真是不少,但质量上就难以启齿了,其实就是拿着武器的农民而已,不过效果却还是有的,至少出了小问题有人能去解决。 这个年月即使是大明朝廷的正规军,限于资源不足,一个月也不会训练一次,主要是训练时粮草和军械消耗都会提高,而朝廷又拿不出 这份资源。 但在刘寒眼里,既然是士兵就必须得训练,否则将毫无意义,兵不在多而在精,虽然只是用于维护治安的城防部队,那也得有个士兵的样子。 “丰和老哥,目前的粮草储备如何?”刘寒没回答李定国的担忧,而是看向了李丰和。 “回大人,沈家送来的十二万石稻米,除却分配给各地做粮种外,剩余的部分已经消耗完,万幸的是鞑子朝廷答应的二十万石粮草正好补上了空缺,按照目前的配给制,结合现在的消耗,应该能支撑六到八个月,届时各地的稻田将产出粮食,想来可以缓解目前的窘境。 只是大人免除了各地本年的田赋,或许需要花银子去买。”后勤总管李丰和道。 “嗯,这不是问题,鞑子的那八十万两银子够支用一段日子,至于他们送来的那批东西,挑选出一些个头太大的卖掉,销路可望那些江南繁华地带去寻摸。”刘寒揉了揉太阳穴道。 以前刘寒总为没有古董而发愁,现在刘寒为古董太多而发愁,可他的那个穿梭空间只有那么大空间,他的部下们知道刘寒又收藏古董的癖好,是以不论是外出征战,还是私下里,总喜欢将收集到的瓷器、名贵木器以及字画等艺术品主动上交。 再加上鞑子朝廷送来的那数百车艺术品,即使刘寒的穿梭次数无限,也不知道要搬运到猴年马月,想来想去,还是将一部分变现吧。 想到后世,刘寒突然发现他已经很久没有回去了,似乎后世的生活正在逐渐离他远去,相比于明末这个乱世,后世艺术品变现实在太容易了,刘寒上次回来时花了一百多万美元,可账户里的数字还有三千多万,这笔钱跟那些上市的大公司比或许没什么,但对于普通人而言已经是一辈子都挣不到的数字。 可这些钱对于现在的刘寒来说只是个数字而已,没有更多的意义。 看来得寻个机会再回去一趟了,想办法买些真正有用的东西过来,毕竟虽然买军械更加方便和直观,但这些消耗品倘若不能在明末补充,永远都只是消耗品,用完了就没了,徒然消耗穿梭次数而已。 而且刘寒这次打算冒个风险,那便是带着林登万一块回去,自打刘寒承诺下次带上林登万后,最近一个多月林登万除却在刘寒身边办事,每天都在按照刘寒的要求锻炼身体。 按照刘寒之前的测试,唯一存活着经过穿梭刺激的动物是那只黑狗,而且从现代穿越到古代后只活了几个小时,这可能是黑狗的体质还不足以承受穿梭的压力,当然,也有可能是更高层次的问题,风险肯定是有的。 但刘寒也确实需要一个真正能在战场上帮到他的部下,不然每次关键时候自己这个统帅都要出去肉搏,总归不是什么好事。 好在是林登万本就力气大体能好,经过这么长时间高强度的训练,应该不成问题,刘寒甚至已经做好了穿梭到那边后直接打120叫救护车的 心理准备。 没办法,他目前这么强壮的体能,每次穿梭都要在地上躺尸半天,更别提虽然强壮但终究只是普通人的林登万。 在场的部将见刘寒沉默,也不敢妄自说话,议事厅内安静的一批,沉默了良久,刘寒终于晃了晃脑袋决定不想那些杂事。 “摇黄军必须扩军,李定国,你将城防军的招募和训练工作交给郭秀清,你来负责摇黄军的扩军任务。” 这话一出,在场的部将果然都面露兴奋,对于职业军人而言,没有什么比扩军更让他们高兴的了。 扩充军队意味着本势力的增强,他们在战场上也会有更多的帮手,最重要的是目前的职位都是一个萝卜一个坑,除非某个上级将领犯了不可饶恕的错误,下级将领才有可能因为功劳顶替,但这在军队里极少发生。 倘若扩充军队,便有新的坑位产生,上到营一级的参将,下到十人长、百人长,大概率都会从老兵老将中遴选,这样不论他们是在老部队里任职,还是去新征募来的营里任职,职位大概率都会提升。 “征募多少,步军还是马军?”李定国似乎早有心里准备,毕竟相对于川蜀的疆域而言,三万常备军实在是捉襟见肘。 “暂定三个营九千人,马军三千,火铳营六千。”刘寒坚定的道。 石砫一战,摇黄军光是战马就俘获了六千多匹,这其中有一部分用于替换原有马军中老弱的战马,剩下的三千多匹一直闲置着,战马的黄金服役期也就三年左右,刘寒当然不会浪费。 虽说也可以跟鞑子一样一兵双战马,但对于目前的摇黄军来说实在是有点奢侈,关内不产良马,好钢就要用到刀刃上,骑兵在这个年代还是当之无愧的野战王者。 刘寒这话一说完,当即将不少部将心头的火儿都给浇灭了一半,只有原火铳营的几个将官面带喜色,毕竟传统部队只加了一个马军营,这意味着空出来的职缺并不多。 若是搁在以前,章火旺等人肯定敢站出来反驳,认为火器营都是样子货,中看不中用,可自打石砫一战刘寒以一千人击溃了鞑子上万精锐后,这种呼声已然在摇黄军内销声匿迹。 不知具体情况的章火旺甚至认为,只要刘寒想,完全可以靠这一千人打下整个天下。 “没问题,只是目前城防军的武器装备都还没打造完毕,倘若再加这九千人,估摸着制造局的韩老又该忙的睡不着觉了。”李定国半开玩笑的道。 制造局自打成立之日起,从来就没闲过,除却摇黄军的战刀、盔甲、火铳、火炮外,还要负责诸多项目的研发改进,但没办法,创业初期哪有不加班的,好在刘寒不仅提供伙食,还有不错的薪俸,最关键的是刘寒给予了匠人们尊重,这也是即便每天都很辛苦,但匠人都任劳任怨的一大原因。 “看来给你的任务还是他轻巧了。”刘寒只一句话就让李定国刚露出的笑意收拢了回去。 不过他没空跟 李定国开玩笑,转而就环视了一圈部将,继而略显严肃的道: “摇黄军能有现在的局面不容易,我们目前的和平来之不易,在川蜀之外,鞑子磨刀霍霍,而南明朝廷肯本不足以支撑太久,所以,你们都要打起精神来,每日的操练谁敢马虎,莫怪我手下无情。” 居安思危才能活的长久,按照历史既定的走向,早晚一天摇黄军都要直面鞑子兵,而他对范文程和孙之獬的那些谎言或许不久后就会出现变故,所以他必须做好最坏的打算,那便是直面鞑子的数十万大军。 “天下大势,合久必分,分久必合,这一点你们每个人应该都清楚,一旦大明支撑不住,那下一个就是我们摇黄军,是以,你们要将现在的每一天都当作开战的前一天,和平来之不易,粮草更来之不易,即便是为了你们的子孙后代,也得自己给自己争口气。 具体的调任情况,明日我会在军营里宣布,就这样,各自回营。 李定国留下。”刘寒训过话后当即宣布散会。 这些话刘寒其实之前就想说,自打击溃了阿济格的精锐之后,摇黄军就傲气的不行,这可不是个好苗头,击溃鞑子的只是他的亲卫营,亲卫营的人还没怎么滴,反倒其他人先飘了,必须扭转这个不正之风。 “这几天安排好这里的事儿,我需要再出去一趟。”众人都离去后,刘寒略显沉重的对李定国道。 “又要离开?这次需要几天?”李定国闻言眉头立即皱了起来,甚至比刘寒给他安排繁重的任务还要纠结。 “具体不知道,你担心什么,短时间内大概率没有战事发生,你的任务只有两个,处理好边城的城防,以及操练部队和即将征募的新兵。”刘寒安慰道。 军械可以缓一缓,粮草的话暂时也够支用,目前最紧要的是需要再补充一批弹药,就目前而言,六百支Ak只剩几千发子弹,倘若这时候鞑子再来一次石砫之战,估摸着被关在三百六十度全景天窗囚车里的就是他们哥俩了。 这一点都不夸张,倘若没有那些来自现代的火器,就鞑子那种不要命的冲锋,章火旺也好,邓文龙也罢,别看平日里狂的不行,觉得自己的马军天下第一,真跟鞑子骑兵冲锋起来,大概率会敌不过。 而战场上的一次退却,很可能就是大溃败,所以,刘寒必须保证充足的弹药,以支撑下一次的大战。 当然,不能每一次的战斗都要靠刘寒冲锋陷阵,而亲卫营的最大作用应该是威慑,除非迫不得已,刘寒不打算再消耗那来之不易的弹药了,毕竟往返一次太不容易,太折磨人了。 “没有,我只是好奇,那你注意安全。”李定国挠了挠头道。 他知道刘寒要做的事肯定很危险,但由于有之前的警告,李定国没问。 “拉倒吧你,这阵子密切注意鞑子国那边,那范文程和孙之獬可能会派人过来,到时候记得灵活应付,漏了陷我拿你试问。” …… 第154章 被薅羊毛 顺治四年十月初六(一六四七年,南明永历元年),在安排好了摇黄军的一众事项之后,刘寒最终决定再回去一趟。 虽然未知充斥着危险,但这一转眼又是大半年没回去,说不想家想父母那是假的,刘寒看了看手机里他与寇白门的合照,那是他昨天晚上拍的,寇湄儿下个月就要生产了,隐瞒了父母这么久,这次回去也该让他们高兴高兴了。 “登万,准备好了吗?”刘寒看着一旁略显局促的林登万道。 这个铁血的汉子自打从石头村起就跟着他,虽然话不多,但几年来的相处以及战火的洗礼,已然让林登万把刘寒当作誓死追随的首领,刘寒当然明白林登万的忠诚,也知道在战场上林登万的愧疚,但穿梭时空的危险和痛楚使刘寒不得不再次询问。 “大人,咱死都不怕,可要是每次上战场还需要你来保护俺,俺比死了都难受。”林登万瞪着牛眼十分坚定的道。 林登万在邻水城的那个府库门口守候了好几年,每次刘寒往返穿梭运送物资时,都是他在忠诚的守卫,他虽然木讷,但脑海里也不知想了多少次,直到刘寒告诉他,他将要被带去的,是另外一个世界。 但这一切都不重要,他要变强,要强大到没有任何人敢对刘寒不利,为此,他什么代价都能偿付。 刘寒闻言终于不再犹豫,他拍了拍林登万的肩膀以示安慰,又走到仓库门口,对守在外头的亲卫营副统领陈贵道: “我离开之后,你就守在这里,可着几个靠得住的部下看护周围,但不得告知、不得查看、不得问询,直到我回来。” 刘寒就像曾经在邻水城那个仓库外叮嘱林登万一样,将看护的任务交给了自己亲卫副统领,不知怎的,他突然有些惆怅。 “大人放心,卑职以后吃喝拉撒全在这里,直到大人归来。”作为亲卫营副统领,陈贵当然知道刘寒的特殊,但他很荣幸能接替林登万的任务,这意味着信任。 刘寒点了点头并关上了仓库的门,随着吱呀一声作响,仓库内一片黑暗。 林登万如柱子一般站的笔直,他的身材比几个月前壮了足足一圈,这得益于几个月的辛苦训练。 刘寒担心出岔子,便伸出右手抓住了林登万的手腕,之后脑子里便不断默念回到现代的念头,熟悉的感觉立即来袭,周围的一切变的扭曲撕裂,刘寒早已见怪不怪。 林登万还以为遭遇到了什么危险,眼睛瞪得比牛大,身体也略微颤抖着想要护着刘寒,但紧接着下一个瞬间,他的意识就消失了。 ‘二十/九九’。 这是刘寒意识恢复后脑子里的第一个念头,所料不错的话,这穿梭能力还能用二十次,可……可他的身体强度真的能撑到将次数用完吗?是否次数越少就代表着这个穿梭空间越危险? 否则为何他身体的疼痛一直在增强?而空间的稳定性似乎也不如刚开始时? 对未知的疑惑在刘寒的脑海里回档了片刻,又再次回到了现实。 刘寒吃力的 扭动了一下脖子,想看看林登万如何了。 嘶——剧烈的酸痛感通过神经传递道大脑,刘寒一度以为自己的脖子坏死了。 此时的林登万已经躺倒在地昏迷了过去,他的鼻子、眼睛、耳朵和嘴角都遗留着血液,看起来格外的恐怖,这让刘寒心中一惊。 看来他还是低估了穿梭空间对人体的冲击力,他自己这样经过数次强化的身体都越来越感觉难以承受,何况只是强壮些的普通人。 他皱着眉头满脸担忧的努力抬起手臂探了探林登万的鼻息,心间才突然安生了一些,呼吸尚在,但很不平稳。 他需要立即被送往医院接受治疗,这是刘寒心里的第一个想法,他突然有些后悔了。 刘寒看了看周围,想起这里就是上次他购买过军火后离开的地方,也就是蓄力亚的反抗军基地,他看了看周围的各种名贵艺术品,不由得有些头痛。 穿梭空间只会记录上一次离开时的坐标,这就意味着他从明末带回来的这些古董一下子全到了蓄力亚,这可有点麻烦了。 好在是这个小仓库里除了那批艺术品外空无一物,周围安静的很,这就表明这里平时根本没人关注。 刘寒吃力的掏出手机来,看到手机终于恢复了信号,便给卡勒尔拨通了电话。 “老板!你终于给我打电话了,我再度以为自己被遗忘!”电话里传来了卡勒尔激动的声音。 “给阿弗拉克打电话,你也赶过来,就是上次我离开的地方,立刻,马上!”刘寒没功夫跟卡勒尔嘘寒问暖,他现在十分担心林登万的安危。 “哦,好的,可是现在是凌晨三点半,更关键的是,阿弗拉克先生……他……他死了。”卡勒尔刚睡醒,脑子还有点迷糊。 “什么?阿弗拉克死了?怎么回事?”刘寒眉头都皱了起来。 阿弗拉克作为曾经的反抗军高层,怎么说手里也有不少关系,现在林登万昏迷生死未卜,他本指望着依靠阿弗拉克的关系尽快将林登万送去大医院去治疗。 而且他现在就伸出阿弗拉克的基地内,除了那老头他谁也不认识,现在这大半夜的,就算他出去估摸着也会被周围的守卫突突,这实在算不上个好消息。 “老板,阿弗拉克的死对外宣称是死于心脏病,但我个人认为应该是权力斗争。”卡勒尔一边穿衣服一边道。 “反抗军不是已经与政府签订协议了吗?而且你说过他们内部很团结。” “是呀,他们曾经是这样的,但现在和平了,那些打过曾经支援的物资就成了摇钱树,我猜测应该是内部分赃不均导致的,老板,我准备好了,我现在过去接你?”卡勒尔启动了汽车询问道。 刘寒闻言皱了皱眉头瞬间明白,这或许是大部分人的模样,可以共患难,但却不能同富贵,战争时反抗军作为弱势的一方,精诚团结,反倒好不容易争取到了特权和和平,却又因为钱的问题闹掰,这算是人类的原罪了。 即使是历史不断的上演,后人也仍旧会前仆后继的 去犯错,怪不得鲁迅曾经说过,人类从历史中获得的唯一教训,就是人类从来不吸取教训。 “我还在上次的那个房子内,你能进入基地?”既然事情已经这样,刘寒也暂时没了法子。 他在蓄力亚认识的人并不多,卡勒尔虽然熟悉本地情况,但毕竟只是个没任何权力的小年轻,而唯一相对有点权力的阿弗拉克死了,这人生地不熟又大半夜的可如何是好。 “老板,你别担心,阿弗拉克虽然死了,但他的接替者雪伦先生联系了我,希望继续跟您的交易。”卡勒尔一边开车一边道。 尼x,老子最烦说话大喘气的,刘寒直接被这厮噎的想打人。 他算是明白了,这个雪伦估计就是权力斗争的胜利者,不仅拿到了阿弗拉克的份额,还继承了他所有的客户。 虽然有些残忍和现实,但刘寒在明末尸山血海都经历过,死个把人早已习以为常,他才不管跟他交易的是谁,只要能帮到他,只要还能继续军火交易,那就是朋友。 “你给他打电话说明情况,让他立即联系本地医院,让他们派救护车来!立刻!”刘寒重申道。 看到林登万那张满脸是血的表情,刘寒第一次感觉有些焦急,兄弟这个词,在物欲横流的现代社会里越来越廉价,所有的承诺都可能会被金钱打破,没人再去在意道德这个东西。 可在明末,在成都城的军营里,兄弟是真的可以拿命来换交情的,这份交情是那么纯粹,以至于刘寒心里愈加担心林登万,他后悔了,后悔不该带着林登万冒这个险。 “好的老板,那我先挂了。”卡勒尔说完便挂断了电话。 刘寒走到房子窗户往外看了看,看到几十米外的路灯下站着个守卫,手里端着Ak,周围甚至还有摄像头。 虽然这么黑的夜晚他出去被击中的概率很低,但刘寒还是没选择冒险,因为那只会让事情变的复杂,他只能静静的等待,并且在心里祈祷林登万能撑过去。 大约过了十分钟,基地的一头传来汽车的轰鸣声,这在安静的夜里十分的扎眼。 那皮卡轰隆隆冲到刘寒所在的小屋外,前门和后门同时被打开,冲出三个荷枪实弹的卫兵,那三个卫兵站成了三角,将皮卡护在中间,确保周围没有危险后,从车上下来一个秃顶的中年人。 “!@#!@!#!@%!@#!#!?” “!@#!@!#!@%!@#!#!?” 那秃顶中年人对着刘寒所在的屋子叽里呱啦的说了一句刘寒听不懂的话,还重复了一遍。 “english,sayenglish!ineedyourhelp!”刘寒情急之下连脑子里所剩不多的英文都飙了出来,并一脚将房子的铁门踹飞。 咔嚓—— 三个卫兵相继将枪对准了刘寒,那秃顶中年人也被刘寒的蛮力吓的往后退了好几步。 “mr.Liu,dontworry.ieretohelpyou。”秃顶中年人见屋子内还躺着一 个人,似乎是受了伤,便笑道。 “救护车!急救车!”刘寒用中文喊道,他仅剩的几个英文里,并不包含急救车这个单词。 见秃顶中年人听不懂,抓耳挠腮的片刻,突然想起可以用手机来查询单词。 “aulance!ineedaulance!”刘寒看着手机对那秃顶中年人道。 “nonono,noaulance,Butihavethis,dontworrry!”秃顶中年人拍着皮卡的车门道。 “那还等什么?赶快送我兄弟去医院!(英语)”刘寒拿着手机翻译过来的英文生硬的对秃顶中年人道。 “可以,但是你必须告诉我,你是怎么来到这里的。(英语)”秃顶中年人再次问道。 “没有时间,请立即送我兄弟去医院,我给你钱,很多钱!”刘寒再次通过翻译软件对那秃顶中年人道。 那中年人听到ney这个词后,嘴角立马往上扬了扬,伸出了两个手指头。 “us$20000。” “ok!快!”刘寒也不管那句英文是什么意思,只听到dollar这个词,就知道大概是要价的数量,便毫不犹豫的答应下来。 于是在秃顶中年人的指挥下,两个卫兵小心翼翼的将林登万抬到了皮卡的后座上,刘寒则也上了皮卡。 皮卡在秃顶中年人的带领下,一路上畅通无阻,只十几分钟就赶到了医院。 本来这里属于战乱区域,医生为了人身安全下班都很早,但秃顶中年人还是找到了个外科医生。 那医生先是翻了翻林登万的眼皮,接着有用老旧的仪器好一番摆弄,然后对身边的中年男护士叽哩哇啦说了一通,不大会儿功夫男护士推车个小车过来,医生给林登万挂上了吊瓶后,就将头扭向秃顶中年人说明情况。 “老板,那医生说这个病人身体很虚弱,但暂时没有生命危险,他的许多毛细血管被撑破,或许需要修养很长时间。”已经赶到医院的卡勒尔向刘寒翻译道。 知道此时刘寒心里的石头才算是落了地。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您应该就是雪伦先生,谢谢你的帮助。”刘寒笑着向那秃顶中年人伸出了手。 确保了林登万的生命安全,刘寒再次恢复了冷静和理智,并主动伸出手来表达友好和谢意。 “这是我应该做的,刘先生,请记住你刚才答应的报酬。”雪伦笑着与刘寒握了握手道。 “多少?”刘寒皱了皱眉,他刚才压根就没听明白,那雪伦也不客气,直接重复了一遍。 “老板,他要两万美金。”卡勒尔翻译道。 “玛德,就坐了十几分钟车收老子两万美金?十几万人民币?”刘寒闻言皱了皱眉头,卡勒尔很明智的没有将刘寒的不满翻译过去。 “好!我兄弟的性命值这个价,你告诉他,让他提供账号,明天就将钱打给他。”刘寒对卡勒尔道。 “老板,他问您是如何出现在基地内部,他认为这是个很严肃的问题,如果您不说 明白,即使给再多钱也不行,上头的人绝不允许这种情况发生。”卡勒尔与雪伦交谈后,对刘寒道。 “难道阿弗拉克没告诉你他上次的经历吗?”刘寒反问雪伦道。 “哈哈哈!刘先生,您可真会开玩笑,这世界上怎么会有人凭空消失又凭空出现!如果您无法解释,那么请跟我们走一趟吧。”雪伦的笑意不再友善,旁边的卫兵也将枪口再次对准了刘寒。 “雪伦先生,这世界上或许真的有超自然现象呢?比如你看。”刘寒说着一拳头轰在对面的墙上,他虽然只使出了六分力,但是那墙体却在巨大且迅速的冲击之下,直接被穿了个窟窿。 一般情况下,墙体受到重力挤压,大概率会整面或者成片的倒塌,只有当速度足够快力量足够大的情况下,才会只出现一个碗大的窟窿。 这一手不仅吓到了那几个卫兵,就连雪伦也皱起了眉头。 刘寒这是在用实际行动告诉雪伦,他并不是普通人,不该问的别问。 “告诉他,我这次需要购买军火,比上次更多的军火。”刘寒又对卡勒尔道。 他心里很清楚,跟这些胆大包天的反抗军头目谈威胁作用不大,更何况他目前还在人家的势力范围之内。 而唯一可以抵消的,或许只有一个字,钱。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 卡勒尔如实的将刘寒的翻译给雪伦,雪伦听了后果然没再追问,而是拿起手机一边打电话一边走到了另外的屋子里。 约莫过了十几分钟,雪伦才从那屋子里出来。 “我可以不询问你的事,但你必须为此付出代价,要知道基地的安全比任何事都重要,我也是为了你,与上层的人说了很多好话,他们勉强同意。”雪伦十分认真的对刘寒道。 “代价是什么?”刘寒疑惑的问。 “十五万美刀。”雪伦十分绅士的笑道。 “我尼x!”刘寒当即爆了粗口。 从来都是他薅别人的羊毛,这次他自己去成了被薅的羊,这才刚来到这儿,就被坑了十七万美元,将近一百二十万人民币,豫州市的一套房! “好,告诉他,没问题。”刘寒强忍心里的怒火,对卡勒尔温和的道。 雪伦当然看到了刘寒的表情,不觉嘴角得意的上翘。 这个时候天已经放亮,但雪伦明显没有离开的意思,刘寒心里明白这是怕自己跑了,于是只能让卡勒尔雇佣人看护林登万,自己则再次坐上皮卡赶往附近的银行。 幸亏上次刘寒离开时,让程皓又给他的海外账户汇去了不少钱,否则一时之间刘寒还真没办法搞定。 等确认刘寒支付的美元已经到账,雪伦这才绅士一般的带着笑意伸出了手。 “刘先生,感谢你的慷慨,你的实力证明你可以是我们的贸易伙伴,我需要回去补觉了,你有什么需要可以直接联系我。”说完雪伦就带着自己的卫兵上了皮卡车扬长而去。 我叼你老母哟!刘寒对着那车的背影心中咒骂。 老子早晚让你们连本带利都还回来! …… 第155章 我不要你觉得 刘寒回到医院后,让卡勒尔去买早点,还专门吩咐要买美国大爷家的汉堡,开口就是十个。 他发现穿梭时空的次数多了,不仅身体变强壮了,饭量也有逐步的增加,再加上在明末时吃的食物都是粗粮,已经许久没有吃到来自现代的垃圾食品了,现在的他特别馋。 当刘寒正打算给陈俊山打电话告知他回来的消息时,林登万醒了。 “大人,这……这是哪儿?天上吗?”林登万刚从昏迷中醒来,脑子还处于迷糊的状态,只见眼睛所及之处没有一件东西是熟悉的。 他躺在一张还算白的病床上,周围是白色的墙壁,屋子里的白炽灯还没关,旁边还有仪器声滴滴作响…… “医院,现在感觉怎么样?”刘寒无语的道。 “俺感觉浑身没啥力气,酸疼的狠咧!大人,这里是天上的医馆吗?真壮观呀!”虽然已经被穿梭空间折磨的七窍流血,但林登万还是禁不住对周围的好奇心。 “哪是什么天上,这是另外一个世界,也是我的故乡,就想石头村是你的故乡一样。”刘寒不知怎么跟林登万解释,便以故乡这个词来敷衍道。 “先别瞎想了,记住,在这儿别叫什么大人,要叫我老板,等下见到外人不该问的别问,能不说话就不说话。”刘寒继续叮嘱道。 明末和现在毕竟差了好几百年,这不仅仅是认知方面的局限,还有科技的代差,倘若林登万不小心说漏嘴让有心人知晓,相信不论是哪国的政府,都会对几百年前的人体有着充足的兴趣,这可不是什么好事。 “老板,您要的肯德基我给你买来了,是现在吃还是?咦,他醒了。”这时卡勒尔提着一大兜子汉堡来到门口面带笑意的冲林登万打了个招呼。 “嗯,拿过来吧,你先去给那雪伦打电话,约好时间今天下午我要去找他。”林登万记着刘寒刚才说的话,紧闭着嘴没有说话,刘寒接过汉堡对卡勒尔道。 “好的老板,您先用餐,我这就去联系。”卡勒尔闻言当即很是高兴的回道,刘寒之前答应过他,每次只要交易成功,他都能拿到一笔奖金,而且数量还不少。 刘寒打开肯德基的外卖袋子,从里头拿出来几个汉堡放在一旁的桌子上,炸鸡的香味儿立即弥漫开来,林登万的肚子不争气的率先咕咕出声。 “手臂能动不?”刘寒拿着一个汉堡递了过去。 林登万努力的抬起双手接过,当即就咬了一大口下去。 “大……老板,这就是你故乡的吃食吗?太好吃了!俺从来没吃过这么好吃的东西。”林登万一边咀嚼一边情不自禁的夸赞道。 对于一个习惯了吃粗粮,而且连肉类都很少的人来说,精细的面粉烘烤的面包,再加上炸都金黄的肌肉,以及香甜可口的沙拉酱,混合在一起在嘴里爆开,只那一瞬间林登万的味蕾就受不了了。 “在我们这儿,这东西叫垃圾食品,因为这玩意儿吃的多了容易变胖,这里的人喜欢吃不胖的食物。”刘寒也拿过一个汉堡咬了一口。 “变胖有什么不好,胖说明家里有余财, 这是好事儿咧,那这儿的人可真奇怪,鬼才喜欢吃不长肉的玩意儿。”林登万一边吃一边不解的下嘀咕,只几口功夫,一个汉堡就被他消灭干净。 是啊,人类社会从来都是这样,物资匮乏的年代,胖子是那么稀少那么受人喜爱,可当满大街都成了胖子,反倒又成了被埋汰被嘲讽的对象,不得不说,不论在何时,物都是以稀为贵。 两人都饿的不轻,只十几分钟的功夫,十个汉堡竟然被吃了个干净,刘寒虽然也很饿,但毕竟注意吃相,只吃了四个,而林登万此时的病床上,洒的到处都是油渣和生菜叶子,他似乎还在意犹未尽,并且秉持着来自古代人的优良传统,此时已经在小心翼翼的捡拾床上的食物残渣。 “行了,先凑合就这样,等过两天回到我家,让你好好吃顿大餐。”刘寒无奈的摇了摇头道。 “大人,俺跟着你,竟享福咧,等俺回去,俺一定告诉俺爹,他临终前一直担心俺咧,他不知道俺过的有多好。”林登万开心的像个两百斤的胖子。 刘寒又在医院呆了一个多小时,待林登万又挂了一瓶营养液后,身体终于逐渐恢复,至少可以正常走路了,才简单办理了一下出院手续。 这时候卡勒尔也按照刘寒的吩咐买回了两身来自现代的服装,得亏他们是在蓄力亚,在当地人眼里,老外穿奇装异服也全被当作是传统服装。 如果是在国内,刘寒还好,身为几万大军的统帅,穿的自然是名贵些的常服,到了现代估计也只会被当作汉服爱好这,可林登万就比较非主流了,他穿的乃是粗布绑腿衫,类似于古代武夫的限定装扮,屁股和胸前甚至还有俩朴实无华的大补丁。 汉服爱好者们从来都是喜欢穿那种华丽的、清新的服装,哪有穿武夫限定款的,只会被人当成傻帽。 待二人换上现代衣服,刘寒又将长发盘起,看起来像个年轻的道士,反观林登万就有点不伦不类了,淡蓝的衬衫穿在他身上怎么看怎么别扭,林登万甚至不知那扣子怎么系,满脸的络腮胡一看就像个混黑道的,刘寒笑的肚子都疼。 第164章 出征 在孙之獬走后的第二天,针对摇黄军内的动员就开始了。 所谓兵马不动粮草先行,后勤总管李丰和当即在成都城内征调了两千多民夫,用于战时输送补给,按照刘寒的计划,此次行动摇黄军将出动一半的兵力,也就是两万人。 这其中包括马军六千,步军六千,以及全部的三个火铳营,之所以不带着火炮营,是刘寒考虑到这次长途跋涉,而火炮营行动速度过慢,虽然火炮营在刘寒心目中很重要,但那至少得等后装炮列装之后。 后装火炮目前仍旧在加紧研发中,遇到的最大问题与后装火铳一样,就是气密性的问题,在这一点上刘寒只能给制造局说出大致思路,当然,也是他从相关技术资料里找到的,至于什么时候能被试验出来,刘寒自己心里也没底,毕竟技术差了好几代。 好在火铳营的装备在这个时代已经算得上先进,即便现在已经列装了遂发枪的欧罗巴人,在火器上也占不了什么优势。 而刘寒此番出征就是想看看他的火器营面对敌人时究竟表现如何,尤其是列装了转轮火铳的一营。 五月初十这天,刘寒正在家中陪伴老婆孩子,按照既定计划,两天后大军就要出征,这次出征又不知道要在外头待多久,是以刘寒将一应需要处置的事务全都交给了李定国李丰和等人。 得知夫君又要出征的寇白门,这几天来尽显温柔,刘寒也宛若脱缰的野马予取予求,以至于寇白门直到日晒三竿还没起床,他觉得这样下去可不行,有时候能力太强也是个问题,或许他应该纳个妾了,就是不知道自己老婆会不会难过,等这次出征回来再说吧。 “老爷,林统领在府宅外头寻您。”这时一个婢女走过来道。 最近亲卫营也在加紧训练,陈武作为亲卫营的实际指挥官每天忙的昏天黑地,反倒是林登万这个挂名统领除却每天必要的体能训练外相对清闲些。 刘寒不知道林登万来找他作甚,但还是把孩子抱给婢女,从自己后院往前院议事厅走去。 “大人,郑家来人了,还是那个郑泰。”林登万一瞧见刘寒,立马禀报道。 “郑家?上个月不是才通过信吗?怎的这次竟亲自赶来了,唉!走吧,去瞅瞅。”刘寒心中纳闷儿,但毕竟郑家曾在摇黄军粮草匮乏时给予过免费帮助,刘寒还是决定去见见。 待到了成都府衙,郑泰早已在议事厅等候多时。 “殿下,许久不见,成都城愈加的繁荣了,可见殿下对于民政很有见地。”郑泰一件刘寒过来,立即起身并带着恭维般的笑容道。 虽说话是恭维,但不得不说,此时的成都城与半年多前的成都城已经换了一副样子。 半年多前,成都城先是遭遇张献忠的焚城,而后阿济格大军又杀过来一阵劫掠,以至于成都城除了城墙还算完整,大半民居都被焚毁,城中百姓至少减员一半,而且家家都是家徒四壁,哦不,他们连家都没了,那叫一个惨啊。 这半年来, 刘寒想着法的薅羊毛,搞来那么多粮草大半都是用在恢复生产上,这其中就包括成都城的重建工作。 此时的成都城经过制造局以及数千民壮没日没夜的修建,已然重新回到两年前的模样,当然,这并不包括被焚毁的蜀王府。 “郑老哥此时前来,可是有什么要事?”刘寒一边指示衙役上茶,一边问道。 上个月刘寒给郑森写信时,就言明希望郑家能再供应一批粮草来,摇黄军目前的粮草储备虽然足够支用一年,但刘寒心里清楚,在这个战乱的年代,存多少粮食都不多,当然,刘寒这次不会白嫖,而是按照市价拿银子购买。 但郑森在先前的回信中,几乎是苦口婆心的劝说刘寒,大意是希望刘寒加入反抗鞑子的阵线,与南明朝廷一起驱除鞑虏恢复中华。 刘寒曾不止一次在信中隐晦的表明,去扶植一个已经病入膏肓的政权得不偿失,可郑森自幼接受钱谦益等大儒的儒家教育,忠君爱国四个字已然刻入骨髓,任是刘寒如何劝说,郑森都不仅不以为意,反倒劝说刘寒迷途知返跟他一块跟随陛下抗击鞑子。 对于如此固执的郑森,刘寒也是没了法子,但出兵是不可能出兵的,摇黄军的血,只能为自己流,而非为那些蝇营狗苟争权夺利的南明士大夫们,只是话虽如此,刘寒在信中还是敷衍着应和,毕竟对于郑森这大兄弟,刘寒还是很佩服的。 所以,对于郑泰的来意,刘寒心底里大致还是有数的。 “殿下,我家家主派我过来,还是因为鞑子,如今鞑子在两广地区势如破竹,照这样下去,朝廷肯定是吃不消的,我家家主身居泉州,您也知道,我郑家以水师见长,在陆战上又隔着那么远,真是有心无力,是以,我家家主诚恳的希望殿下能伸出援手,帮助朝廷渡过难关。”郑泰十分诚恳的拱手施礼道。 果然,刘寒心中一阵无奈,郑森哪儿哪儿都好,为人慷慨仗义,唯一的缺点就是死心眼子,良禽择木而栖,你瞅瞅南明小朝廷,他是良木吗? 第167章 点天灯 当刘寒再次见到孙之獬时,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孙之獬虽然是个读书人,但身材肥硕长相富态,而此时虽然才两个月没见,孙之獬已然瘦了一圈,头发本是半百,此时已经全白了,鬼知道一路上都经历了什么。 “刘将……刘兄弟,那代善果真是烂泥巴扶不上墙,为兄这次算是走投无路了,来刘兄弟这儿是想讨个差事,为兄虽然愚钝,但还读过几本薄本,应该能帮上兄弟些忙。”孙之獬一见到刘寒立即行了躬身礼,这与前两次见面时的居高临下完全不同。 这是个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的时代,孙之獬向来不觉得自己会真的走投无路,凭借自己在政务上的能耐,不论是到了哪个势力内部都会是座上宾。 之所以来寻刘寒,一来是相对熟络,而且最近半年多来他也没少给刘寒送粮草物资,二者在目前能叫得上号的势力内,唯有摇黄军的实力相对强横,投奔这里安全性高点。 当然,南明或许也是个不错的选择,毕竟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大明朝廷在江南江北都有着不少的拥趸,一旦大明在战局上取得一些胜利,清廷内部势必会有人振臂高呼。 只是孙之獬本来就是从大明朝廷叛逃过去,而如今那些当官的读书人最是愚昧迂腐,肯定是不能容他,是以他只好退而求其次再次来到川蜀。 想起这次的逃亡之路,孙之獬到现在还心有余辜,正所谓未思进先思退,虽说他对代善的计划抱着很大的信心,但仍旧提前就命府上的心腹准备好了退路。 那天当摇黄军叛变的消息一被他得知后,孙之獬立即就知道大势已去,趁着代善发疯的空档,孙之獬当即就润了。 一路上他带着自己的家当躲躲藏藏昼伏夜出,不知经历多少凶险才成功赶到这里,虽说只带着大部分的金银细软,不少房产商铺都没来得及变现,但历经此等凶险之事,能活着逃出北京城已经算是幸运,孙之獬虽然有些肉疼,但也逐渐看得开了。 唯一让他心里滴血的是他在京城包养的好几个花魁,这几年花了没有十万两也有八万两,此后不知道要便宜哪个龟孙子。 “走投无路?孙大人八面玲珑的人物,怎么会走投无路呢?再说了,你走投无路来我这儿作甚,你这不是将祸水往我摇黄军引吗?”刘寒连礼都没回,开口便嘲讽道。 这狗东西话说的好听,这厮最初是大明的臣子,在大明呆的不如意后,立马就叛逃到鞑子那儿当了奸细,不仅去了鞑子那里后立即将束发剃成了金钱鼠尾辫,还为鞑子朝廷上奏了臭名昭著的剃发令,这等帮着新主子打旧主子的行为,刘寒最是不齿。 有句话叫什么来着,当了婊x还要立牌坊。 而这孙之獬如今在鞑子朝廷待不住了,立马就开始说前主子代善的坏话,紧接着立即再次叛逃,想再次改换门庭。 这特么不是典型的三姓家奴吗?吕布见了都得直呼内行。 “刘兄弟这是何意?孙某人这半年多 来给了摇黄军多少帮助,我即便没有功劳不是也有苦劳吗?”孙之獬被刘寒突然的嘲讽整的一怔,差点不知道如何答复。 “谁是你兄弟,那些粮草说好听点是鞑子给的,说不好听点那是老子用本事骗来的,你又算老几?登万!把我给这厮拉到襄阳城的正中央,点天灯。”刘寒懒得听这厮狡辩,他最烦的就是跟读书人辩论,说的多了即便有理也会被绕成无理。 “卑职遵命,额大人,啥是点天灯?”林登万下意识的就上前两步将孙之獬给钳制住,正打算拖着往外走,却突然挠了挠头停了下来。 “刘将军!你既不肯收留老夫,老夫离开这里便是,咱们即便没什么交情,起码没有什么仇恨吧?何以如此针对老夫?”孙之獬努力的挣扎着,但钳制他的武夫力道却出奇的大,不论他如何挣扎愣是连挣脱都做不到,眼瞅着这样下去可能真的会死,孙之獬立马就急了,额头的冷汗如同豆子般滑落,他还在竭力的让自己冷静下来。 “你说的对,咱俩确实没什么仇恨。”刘寒毫不含糊的道。 “是啊,老夫刚才思前想去,也未曾有哪里做的对不住刘将军以及摇黄军,刘将军即使不想收留在下,放在下自行离去可好?在下愿将所携家财无偿捐献给刘将军,以资助刘将军成就大业。”孙之獬追加了一笔筹码道。 他带来的那些家财,都是几十年来辛苦攒下的,从京城逃命到这里,他连老婆孩子都没顾上,那些家财已经是他的所有了。 家财虽然很重要,但与自己的性命来比又算什么,他现在算是看透了这世道,狗屁的交情,一旦他没有了利用价值,在这些流寇武夫眼里都不如一车银子值钱。 “那些东西本来就是我的,倘若我没料错,你带来的那些东西恐怕此时已经在这城的府库中了,你再想想,看看还有没有其他能打动我的?如果没有,那可就不好意思了。”刘寒云淡风轻的道。 他并不认为这么做很无耻,与面前的这个老头子相比,自己简直清纯的伟大。 第171章 生死如常 “就是现在,邓文龙章火旺,立即对敌方骑兵展开追击!老郭、张贵,所有步军,压上去!追杀鞑子,摇黄军必胜!”刘寒手里握着对讲机疯狂的下着命令。 他心里十分清楚,倘若不能把握住这个机会,对于训练有素的精锐骑兵而言,只消半刻钟功夫,他们就能退出战场基本完成整编,战场上就是这样,机会稍纵即逝,虽说两万人追着四万多鞑子精锐打还是很冒险,但这已经是刘寒所能创造的最好机会。 也是他对摇黄军全体将士所能做的一切,战争从来都不能讲仁慈,他知道很多人会死,包括自己人,但这就是战争。 “二营听令,以楔形阵列杀入敌阵,追杀鞑子,摇黄军必胜!”二营参将周铁子抽出战刀高举向天,当即第一个冲了出去。 接下来是步军的三营、四营,黑虎王高手执一把长枪,他虽然已经步入壮年,但这次出征湖广却专门找到刘寒请战,他额头的青筋凸起,望着前方的鞑子恨不得立刻冲入敌阵发泄压抑了一年的愤怒。 这一年来,王高因为袁韬等人的死一直都很愧疚,摇黄军的老兄弟里如今除了过天星梁虎和刘寒就剩下他自己,而刘寒一直顾着兄弟情义,再加上瞿塘之战时他受了重伤,刘寒一直没让王高参与过其他战事。 但是这次不同,这次他是要为那些老兄弟们报仇,即使身死也无憾。 过天星梁虎也在军阵之中,他虽不善言辞,但手里的战刀早已抽出,他没有废话,直接一挥手,身后的三千长枪兵就随之而去。 “涛哥,待会儿让俺独自领一千人冲阵吧。”四营副将钟龙稳了稳手里的战刀,一边向前奔跑着一边对参将张永涛道。 张永涛闻言皱了皱眉头,这几年来二人一直都处在一个营内,张永涛是千人长时,钟龙就是副千人长,去岁摇黄军加征一万士兵,张永涛凭资历终于成为一营之参将,而钟龙也被提任为四营的副将。 这在摇黄军的老兄弟里已经是升迁最慢的两人,其他诸如郭秀清、李顺、邓文龙早就被提任为了一营之主将,就连比他们入邻水军更晚的梁虎、张贵等人也都早已是一营主将。 之所以二人升迁缓慢,一来二人战功乏乏,二来张永涛好显摆,总是以他是最早跟着刘寒的人的身份自居,在摇黄军内一直不受其他将领待见,而钟龙虽然没这缺点,但却生性胆小,虽然也参加过几次战斗,但基本上都是靠着张永涛等邻水军老兵的护持渡过。 这里头包括林登万、李顺、郭秀清,一旦进入战场,他们的屁股后头总会跟着个钟龙,说白了,摇黄军里的划水之王。 但由于邻水军的老人都曾一块经历过患难,再加上钟龙战后都会请喝酒,是以也没有多少人介意这个,但自打李定国的大西旧部加入摇黄军后,一切都不一样了。 这些将领都十分瞧不起钟龙,甚至还经常当面嘲讽, 钟龙虽然很少与他们争执,但心里的难受却不足为外人道。 “老钟,这次战斗可不是以前,最好还是跟着哥,待会儿打起来末脱离我的视线。”张永涛呼哧呼哧的奔跑着,他已经可以看清楚前方鞑子略显惊恐的脸庞。 “涛哥,正是因为这次战斗对咱摇黄军对管营大人很重要,是以我才不想拖你们的后腿,放心吧涛哥,我有防刺服,还有管营大人配发的转轮短铳,不会有事的,战后我还请你喝酒!”钟龙拍了拍大腿外侧斜插的转轮短铳道。 转轮短铳刘寒一共让制造局生产了五百支,全部配发给了摇黄军的中高级将领,以提高将领们在战场上的生存能力和容错率。 钟龙很喜欢这支精巧的短铳,并将那短铳每日用油脂擦拭,擦的油光铮亮。 “成,那你小心点,倘若力有不逮,马上向我靠拢,不说了,开杀!”说话的功夫张永涛已经与鞑子步军短兵相接。 钟龙应了一声,也提起战刀杀了进去。 而此时摇黄军的六千骑兵已然追上了鞑子骑兵的尾巴,处于骑兵尾部的鞑子在刚才的战争中大多都失去了自己的将领,他们慌乱的逃窜已经完全失去了阵型。 “老邓,咱们比一比,看谁今日杀的鞑子多?”章火旺用战刀的刀背狠劲的拍着战马的屁股,战马吃疼之下嘶嚎着冲向鞑子。 “好,谁输了谁请喝酒!”邓文龙才不怯章火旺,二人虽然臭味相投,但由于都是马军参将,私下里的比斗一直都没停过。 “喝酒有甚意思,勾栏听曲儿!”章火旺说完哈哈大笑着将一个鞑子砍落马下。 “好!”邓文龙也完成了一次斩杀后随口应道。 “刘英,怎不见了那敌军首领?”一直带着亲卫营在高坡上观察战场的刘寒突然皱眉道。 自打鞑子开始溃退,刘寒就开始命令全军压上,一时没注意,竟没再找到哲克达的身影,这让他眉头逐渐皱了起来。 直觉告诉他,这个敌军将领不简单,最好在战场上将其杀掉,否则日后必定是个麻烦。 “回义父,俺刚才只顾着射杀那些其他将领,没……没注意……”刘英愧疚的道。 “知道了,继续战斗。”刘寒闻言只得将此事放下。 此时步军已然全面与鞑子接触,反倒是两个火铳营闲了下来,毕竟火铳营只能以三段击的方式才能发挥最大作用,而现在双方陷入混战,火铳营平时大多时候都是训练的队列和射击,虽然也配发战刀,但短兵相接的实战能力就不太行。 战局并非如刘寒所希望的那样十分顺利,鞑子即便已经因为骑兵阵营的溃退士气大降,但鞑子步军却仍旧在有条不紊的一边后撤一边迎敌,甚至可以称得上有组织的后撤,这让刘寒心里一直不敢放松下来。 但他还是没有下令让亲卫营压上去,甚至自己也没有出手,他已经不再是曾经那个因为害怕己方死的人太多而不忍的人了,摇 黄军想成为强军,决不能只是因为亲卫营和那些从后世带过来的热兵器。 王高一刀砍在一个鞑子的肩膀上,将鞑子身上穿着的皮甲整个切断,那鞑子的半个肩膀几乎掉了下来,躺在地上一边打滚一边哀嚎,王高连脸上的鲜血都没顾得上擦,上前去一刀结果了那鞑子。 他的胸膛快速的起伏,他的身体已经不再年轻,每次挥刀几乎都用尽全身力气,但他只觉得心中痛快,复仇的快意涤荡在他整个心胸,似乎每杀一个鞑子都能减轻他对那些老兄弟们的愧疚。 “老王当心!”一直在王高附近不远的梁虎忽然惊呼。 一个手持长枪的鞑子趁着王高不备,竟从斜后方对王高发起偷袭。 砰—— 千钧一发之际,梁虎迅速的掏出大腿外侧的转轮火铳,朝着那鞑子开了一枪,那鞑子肩膀中枪,手一歪长枪正刺在王高的小腿上,将王高的小腿刺了个对穿。 “啊呀呀——”王高吃疼之下大吼一声,一刀便将那鞑子结果,随后强忍着剧痛挥刀将长枪砍断。 周围全是鞑子,王高不得不拖着受伤的小腿继续战斗。 战局的另一侧,张永涛将手里已经卷了刃的战刀丢弃,从地上胡乱的捡起一把战刀再次冲向敌人。 最近半年来的高强度训练,使得经常偷懒的张永涛也练出了一身的腱子肉,他此刻才感受到高强度训练带来的好处,以往在战斗持续半个时辰时,张永涛几乎都已经力竭,但此时他只觉浑身仍旧充满力量,半个时辰的时间里,他已经至少杀死了三十多个鞑子,其中还有一个鞑子的将领。 趁着周围暂时没有敌人,他环视了一圈周围,几乎是下意识的就开始寻找钟龙的身影,可好几秒钟都没寻见。 眼瞅着一个鞑子瞪着牛眼朝他冲了过去,想着他们有防刺服在身又有转轮短铳用来救急,应当出不了什么事儿,便放下心里的担忧迎向敌人。 “吴老三,你带一百人去支援六营的王参将,速去!”钟龙大老远就瞅见王高一瘸一拐的,知道定然是受了伤,便赶紧派自己的部下去支援。 那吴老三得到军令后朝着钟龙拱了拱手,而后自领着自己的一个百人队奔向王高。 此时的钟龙也浑身是血,不过那都是鞑子的,这是他第一次自己直面战场,虽说半个时辰他才杀了十几个鞑子,但胸中的那股子狠劲儿终于被激发了出来,此刻他忘记了身体的疲惫以及心里的恐惧,只觉得浑身都是力气,他要用这次战斗来证明自己,他钟龙不是摇黄军的尾巴,不是邻水老兵的耻辱。 趁着空档,钟龙发现几十步外一个鞑子将领正疯狂的砍杀了摇黄军的士兵,那将领身着明制的山文甲,所过之处摇黄军的将士尽皆被其所杀,钟龙咬了咬牙朝着那将领奔了过去。 虽然摇黄军计算的都是集体战功,但杀死地方将领者除外,一旦杀死了敌军的高级将领,并取其 左耳为证,便可在集体军功的基础之上获得额外军功,这才是其他将领获得升迁的主要方式。 钟龙之所以到现在还只是个副将,就是因为每次都躲在其他邻水老将的身后,以至于好几年时间也未曾杀过几个将领,全是靠着军营中的老资格才勉强当上个副将。 以前的他没有勇气,但是这次,他要拼一把。 刚才他就发现,鞑子步军之所以还能边战边退,就是因为那个将领在支撑着战局,他死死的盯着那个将领,手却放在了大腿上的转轮短铳上。 钟龙拔出短铳并按动转轮后的齿轮,而后抬起短铳瞄准那敌将。 咻—— 咻—— 两支冷箭自那敌军将领身后的亲卫中射出,一支射在钟龙的肩膀,但却因为有防刺服的原因,并未伤到他,但是另一支箭羽却恰巧射在了钟龙的下颌,双方间隔只有十几步远,巨大的冲击力直接将钟龙的下颌射了个对穿,就连牙齿都崩落了好几颗。 砰—— 钟龙强忍着剧痛,执拗的扣动了扳机。 “大人!大人小心!”钟龙身后的士兵见他受伤惊呼出声,但由于各自都有着自己的对手一时之间都腾不出手来。 第172章 不惜代价 钟龙只来得及说出几个字,左手就无力的垂落,之后便没了声息。 “兄弟!”张永涛的双眼再也忍不住,他握住钟龙的左手悲痛的跪倒在地声嘶力竭的喊了一句。 石头村被张献忠屠戮后,就剩下他和钟龙以及林登万三人还活着,他们三人跟着刘寒一路从石头村里走来,历经邻水军、摇黄军,吃过苦受过罪,在战场上互相扶持,甚至约定待以后各自有了儿女,要结为儿女亲家。 林登万自打被刘寒救过几次后,逐渐与他们二人疏远,但他们二人之间的友情却仍旧牢固,二人都不被摇黄军的其他将领所喜,在摇黄军内更多的时候都是二人在一块喝酒一块训练,如今钟龙战死,张永涛心里别提多难过了。 “你们几个哪儿都别去,就给咱看着他的尸首,要是战后俺兄弟的尸首少了一块,俺拿你们试问!”战争还在继续,张永涛知道现在不是痛苦的时候,他抹了一把泪水,对周围的六七个部下道。 “放心吧将军大人,只要俺们几个还活着,断不让狗鞑子伤了钟将军!”那几个士兵都十分郑重的接下命令。 张永涛闻言不再逗留,从地上捡起钟龙的战刀,愤怒的再次冲向周围的鞑子。 失去那鞑子将领的支撑,鞑子步军的后方开始溃退,周铁子、李顺,以及护持着受了伤的王高的梁虎见状都士气大振的带着所部更加疯狂冲杀着鞑子,以期将胜局锁定。 然而正在摇黄军以为胜利的天平已经开始向他们倾斜时,剧变突生,原本溃逃的鞑子骑兵的排头竟然在如此局面之下完成了整队,向着邓文龙、章火旺反向冲锋而来。 “入他娘的,火旺,鞑子冲过来了!”邓文龙眼瞅着鞑子携带者滚滚的烟尘自不远处突袭而来,额头瞬间冒出了汗。 目测鞑子冲锋的阵势,至少也得有相当于摇黄军三个马军营的阵势,虽说目前的摇黄军经历与鞑子的数次战争,已经可以在心态上平视鞑子,但在如此局面之下仍旧能一而再的整合兵马,着实让邓文龙也额头冒了汗。 倘若屈从于鞑子的这次反冲锋,那么鞑子必然可以利用摇黄军撤退的时间,完成更多部队的整合,那样之前拼了命创造出来的优势将荡然无存。 可是这么久以来,虽说摇黄军打了不少大胜仗,但几乎都是仰仗着刘寒亲卫营中的高科技热兵器,摇黄军马军也皆是趁着鞑子被亲卫营的恐怖杀伤力打没了魂儿之后捡漏而已,心态上造成的平和,并不足以支撑战场上血与肉的洗礼。 “你娘的老邓,这可不像你,咱们可是跟管营大人下了军令状的,你们邻水军原来都是驴粪蛋子吗?”章火旺见邓文龙面上的焦急不禁嘲讽起来。 驴粪蛋子表面光鲜,平日里吹牛的时候没见邓文龙怯过谁,如今章火旺终于寻到了嘲讽的机会。 这也难怪,在之前的几年里,邻水军一直都被刘寒保护的很好,即使投入战场也都 能在刘寒的帮助之下打.打顺风仗,虽然刘寒在训练上从来没有疏忽过,甚至比其他任何军队的训练量都大,但这不足以抵消缺乏硬仗经验的心理差异。 反倒是章火旺原来所属的大西军,跟着张献忠南征北战,虽然干的都是些见不得人的勾当,但与大明朝廷以及鞑子朝廷都有过真正的血战,已经习惯了这种场面。 “狗日的!老子这辈子除了管营大人,何曾怕过谁?冲冲冲!谁落后头谁孙子!”邓文龙哪里受得了这种嘲讽,抽出战刀来嗷嗷叫着就带着部下迎向了敌人。 摇黄军两营六千马军与鞑子的八千骑兵很快遭遇,由于双方的战马都已经发挥出最佳的冲锋速度,荡起的尘土逐渐弥漫整个战场,从高空上看,双军的相遇就好像两股沙尘暴碰了头。 两军的派头骑兵狠狠的撞在了一起,顿时战场之上人仰马翻,倒地的士兵有的晕厥有的哀嚎,但更多的是立即爬起来战斗,因为只有这样活下来的机会才会更多些,虽然仍旧是微乎其微。 透过望远镜,刘寒望着眼前的这一切,他的内心极度的挣扎,就好像在滴血一样。 其实在他的心里,摇黄军的火铳兵也好,马军也罢,根本不存在谁高贵谁低贱,火铳兵虽然是未来的发展趋势,但在这个年代作为最高机动能力的马军同样有着至关重要的作用。 看着自己辛苦训练出来的马军与鞑子骑兵真正的厮杀在一起,不心疼才怪,可刘寒心里又十分的清楚,摇黄军决不能只靠亲卫营撑着,不去打苦仗、硬仗,永远也无法称之为强军,他可不想做个驴粪蛋子。 而同一时间摇黄军步军仍旧在对鞑子步军发起猛烈的进攻,鞑子的步军在那个将领被杀之后造成的恐慌正在扩大,再加上冯英所率领的精英神射手一直在针对地方的将领,可以说只要骑兵不落败,这次的战斗已经几乎可以锁定胜局。 命令苏亚雷、玛力扎、满威速去西南三里外集结列阵!命令哈丹巴特尔原地据敌,不得有误 第173章 应有的尊重 几乎是射击手开始发挥威力的同时,刘寒和林登万先后扣动了榴弹发射器的扳机。 两枚榴弹划过尘埃滚滚的战场,一头扎进一百多米外投掷手打不到的鞑子骑兵阵营中。 轰——轰—— 榴弹的威力自然不是破片手雷能比,只声响就盖过了之前的所有火器,榴弹的炸点之地方圆十米左右的鞑子皆被波及,近处的敌人直接撕裂,远处的敌人也被榴弹碎片切成了残肢败体。 恐惧,无边的恐惧再度侵袭八旗兵,石砫之战的阴影在这一刻仿佛叠Buff般笼罩在每一个鞑子的心头,在这一刻,清廷竭尽全力为石砫之战惨败的辩解不攻自破,同时被攻破的还有万千鞑子的心防。 这无关乎他们是否悍勇,这几乎已经不是肉体所能抗衡的力量,超乎了他们以往任何一次战斗的惨烈程度,不论你有多么好的身手,也不论你穿着多么结实的盔甲,在炸弹和现代步枪面前都宛若皇帝的新衣。 在历经两个时辰的苦战,又历经数次挣扎,在刘寒的狂轰乱炸之下,鞑子终于彻底崩溃了。 “邓文龙,章火旺,所有人,立即对鞑子展开追击!格杀勿论!”刘寒通过对讲机对所有将领下令道。 透过或稀薄或浓烈的烟尘,刘寒已经看到烟尘后方的鞑子在疯狂的后撤,机不可失时不再来,必须将这群鞑子打疼了打残了,摇黄军才会有短暂的安稳日子过。 邓文龙和章火旺身为骑兵参将反应最快,他们在猜到刘寒的战术之时就已经开始做了准备,以最快的速度完成了基本的整队,而后几乎是踏着烟尘追逐鞑子骑兵而去。 骑兵追击骑兵,剩下的将士自然针对的是鞑子的步军,然而由于鞑子骑兵迅速且全面的溃退,原本还在苦苦支撑的鞑子步军终于犹如泄了气的皮球一般崩溃。 他们丢掉沉重的盔甲,有的甚至连长枪战刀都顾不上,撒丫子就往后方逃窜,将丢盔弃甲演绎的淋漓尽致。 所有人都明白,没有盔甲没有武器没有事,但倘若落在最后头那指定先死的就是自己。 “亲卫营,随我追杀哲克达!”刘寒将榴弹发射器交给部下保管,自己则骑上战马对全体亲卫营士兵下令道。 通过鞑子的个别几个俘虏得知,统领这支部队的正是一个叫哲克达的八旗将领,鞑子或许杀不绝,但这个人决不能让他活着回去。 刘寒一声令下,一千亲卫营各自骑上自己的战马,追随着刘寒而去。 另一方面,哲克达自知败局已然无法挽回,十分果决的骑上战马带着亲卫向北奔去,一边奔跑一边让亲卫们竖起帅旗,以期能有更多的部下追随他,而不至于各自逃散最终被各个击破。 效果自然是有的,但很一般,被恐惧充满身心的鞑子们很清楚,追兵大概率会奔着主力部队追杀,倘若他们也有战马,或许还能追随,可步军如何能跑得过马军,为今之计只有四散奔逃,能活下来的机会才大些。 然而这正中刘寒的下怀,通过望远镜刘寒自然也看到了鞑子的帅旗,甚至看到了哲克达本人的所在。 面对鞑子的溃逃局势,刘寒果断的通过对讲机对两个火铳营下达了新命令,火铳营以十人长为单位,追击四散的鞑子步军,其余人则追逐鞑子溃兵主力。 火铳兵不同于其他作战部队,他们只有在形成阵列之时才能发挥出最大的威力,而追逐溃兵需要奔跑,这根本不能让队列始终保持整齐,但分成小股就又不一样了,十个人外加一个十人长,很容易的就能瞬间整备,分而击杀鞑子的零星的溃兵再合适不过。 下达完命令后刘寒带着一千亲卫营全力奔袭,由于亲卫营都有着精锐的Ak步枪以及防刺服、手榴弹,甚至也配发了转轮短铳,这支一千人的军队在这个世界上以同等兵力的战力而言,敢称第二,绝对没人敢称第一,亲卫营所过之处,几无一合之将。 就这还是在陈武严令节约子弹的情况下,将Ak的激发模式由连射改做了点射,日久经年的训练,六百射击手几乎弹无虚发,如同一只离弦的箭一般直直的插入鞑子溃兵主力之中,如入无人之境。 在亲卫营面前,失去斗志的鞑子宛若待宰的羔羊,但刘寒根本毫不恋战,只是追寻着哲克达的帅旗。 五百步、四百步、三百步…… 由于双方都在玩儿命狂奔,刘寒又要清理路上的残敌,是以足足用了小半个时辰,才最终将双方的距离缩短至一百多步。 “亲卫营听令!目标哲克达,自由点射!”刘寒指着哲克达帅旗的方向,对部下下达了命令。 一百多步的距离虽然不近,又是在奔跑的情况下准头自然不行,但搁不住枪多,当六百支步枪同时向着一个小区域射击,准头的差距最终被数量所弥补。 只消不到半刻钟功夫,哲克达身边的亲卫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快速减少,即便哲克达用尽了浑身解数来躲避,最终还是被Ak击中了马匹掉落马下。 周围的鞑子本来还想上前拯救自己的统帅,但很快被追上来的亲卫营士兵射杀。 痛——刺骨的痛—— 哲克达只觉着浑身的骨头都在痛,尤其是右腿已经不听使唤,除了痛还是痛,巨大的冲击力在坠马的一瞬间就将哲克达的腿骨折断。 眼瞅着刘寒的亲卫营距离他越来越近,哲克达强忍着剧痛从地上捡起一把战刀。 他看了看刘寒,又往北京的方向看了一眼,最终目光定格在那群溃退的部下身上。 多重念头一一在哲克达心中闪过,他自幼习武,十四岁加入八旗随军出征,三十年的时间浑身的伤口皆是他的荣耀,他征战半生,却没想到却要以如此屈辱的方式结束自己的性命。 愤慨、无奈、绝望、不甘…… 但那又如何呢?总比落在摇黄军手里要好吧,阿济格的在摇黄军中的遭遇告诉他,与其成为俘虏,不如就此了断,况且他根本没有一个当皇帝的兄 弟,他被俘虏,得到的只有屈辱。 噌—— 哲克达将战刀横亘在脖颈间,几乎是毫不犹豫的划破了颈部的大动脉。 他倒在襄阳城外的草地上,汩汩的鲜血涌出,力量在急速的消散,眨动的眼眸里,最后的一副场景,是蓝天之上的白云。 天上的白云真美呀。 …… “大人,哲克达自尽了。”陈武上前查看后回来向刘寒禀报道。 “自尽了?娘的,好死还不如赖活着,这厮怎的如此想不开?”刘寒闻言纳闷的道。 但话刚说完他就有些后悔,因为他随即想到自己曾经对阿济格的折腾,身边几个脑子活道点的亲卫立马向着刘寒行注目礼。 “死了便死了吧,死了比活着好。”刘寒才不在乎部下古怪的眼神,嘴里嘀咕道。 “大人,要不要毁尸?” 在双方进行过惨烈的战斗之后,败方将领即便身死,也会被无数死去袍泽战友的士兵们捅上一刀泄愤,这几乎是这个年代的传统,见刘寒的表情古怪,陈武小心翼翼的询问道。 “不必了,给他收尸,战后放几个俘虏将尸首送回去。”刘寒看着哲克达的时候沉吟了片刻后道。 这个决定自然很反常,亲卫营的士兵们都知道自己的管营大人对鞑子以及清廷向来没什么好感,但却都不敢多问。 诚然,刘寒对让近现代受尽屈辱的清廷没什么好感,但对事不对人,哲克达虽然给摇黄军造成了不小的损失,但在其位谋其政,他们本就是互为敌人,对于敌人又岂能心慈手软,这没什么可说的。 可是哲克达面对危局的果决、敏锐的洞察力、高效的统合能力,以及面对败局的坚韧和死亡的坚决,赢得了刘寒的尊重。 他始终认为应该给这样的对手应有的尊重,就如同他希望有朝一日自己的部将落入敌手也能获得如此对待一样。 襄阳之战自晨起之时开始,苦战前后持续了两个时辰,于正午十分最终以摇黄军的胜利告终,但战斗仍旧没有结束,追击战斗一直持续到日落,摇黄军的马军甚至一直追到河南的新野才返回。 到了晚上,李丰和终于大致整理出了双方的战报。 摇黄军常规步军战死两千四百余,火铳兵战死两百二十余,马军战死一千九百余,伤者八千五百余,其中至少有一千五百人因为重伤残疾不得不永远的退出摇黄军编制。 只襄阳城一战,让摇黄军损失了六千军马,也就是两个整编营,一时间刘寒的心情格外复杂。 但李丰和仍旧没有停下来,见刘寒没有发话,继续读着统计下来的数字。 “根据鞑子的尸首以及遗落的武器装备等估算,鳌拜率领的五万大军,战死者至少有两万两千人,除此之外襄阳城外还有俘虏三千多人,根据邓参将与章参将的描述,真正逃入河南境内的鞑子主力顶多有一万人,其余皆溃散在沿途不知去向。 另外,得鞑子军营辎重如下,粮草十一万石,弗朗机火炮四十六门, 火药四百余斤,各类攻城器械无算。 缴获各式盔甲一万两千余套,各式兵器一万六千余件,健康战马四千余匹,死去或受伤战马八千余匹……” 也就是说摇黄军以六千的战损,最终击杀了两万两千敌军,从战马的情况来看,能成功逃入新野城的鞑子多半是鞑子的骑兵,而那些溃散在沿途州县的,几乎都是没有战马的鞑子步军。 一比四的战损对于其他任何势力而言,几乎都是可以弹冠相庆的大胜,但刘寒却一点也高兴不起来。 六千人的伤亡,这是刘寒自打执掌摇黄军以来的最大战损,更重要的是,这场战争倘若没有刘寒亲卫营的现代武器帮衬,几乎不可能赢得胜利。 鞑子的战力不仅体现在身手悍勇之上,更体现在关外恶劣的生存环境造就出的民族性格,前者还可以通过训练提升,而后者几乎除了多打硬仗之外别无他法。 可问题就在于,以目前摇黄军所掌控区域的经济基础,根本无法承受战损造成的大量减员,新兵的训练、装备总需要周期和大量的资金投入。 第174章 战后安排 交代完最基本的问题,刘寒就屏退了中低级将领,只留下郭秀清、李丰和等少数几个骨干心腹,以及跟他一块从石头村出来的几个老兄弟。 “大人,老钟他……战死了!”其余将领一离开,一直憋着没说话的张永涛再也忍不住,他甚至没听刘寒刚才在说什么,只等着私下里找刘寒说说心里的痛苦。 “我知道,我也很难过。”刘寒略显悲伤的道。 钟龙比他小一岁,虽然生性胆小怕事,但凡是交给他的事也都能尽心尽力的完成,虽然自打建立邻水军后刘寒已经很少跟张永涛两人私下里闲聊,但旧时的情谊还在。 钟龙的战死属实出乎他的意料,在之前的历次战斗中,可以说钟龙是最会保护自己的那个了,对于钟龙的作为刘寒之前也提出过批评,可后来随着军队的不断壮大,刘寒逐渐也懒得管了,当然,钟龙的军职也止步于千人长。 经历这几年的不断征战,尤其是那几次动辄杀敌上万的大战,刘寒本以为他已经可以十分平静的面对生死。 可直到现在才明白,他只是习惯了旁人外人的生死,而自己相熟的人,终究还是令人感伤。 “老钟咽气时说……生死如常,大人,俺以后跟着你,定要将鞑子亡国灭种,为俺兄弟报仇!”张永涛摸了一把眼泪执拗的道。 他知道刘寒现在已经不是石头村时的刘寒,更知道刘寒有着更 崇高的理想,但他不是,以前,他跟着刘寒只是想活下去有饭吃,可现在钟龙的死,总算是让他感受到了责任,石头村里的唯一一个能跟他一块喝酒吹牛的人死了,他仿佛成了孤家寡人,他的心里现在只想着为钟龙报仇。 “钟龙的孩子有三岁了吧?”刘寒没理会张永涛的话,而是换了个话题道。 “是的大人,是个男娃,是鞑子突袭瞿塘关之前出生的。”张永涛回道。 “丰和,抚恤按照规定如实发放,另外回去从我府上再支取三百两和十石米粮,告诉孩子娘,他男人的战功不会被埋没,让她好好养育孩子,有困难了可以通过你告知我。”刘寒对李丰和道。 刘寒很快挥去心中的那点悲伤,都说一将终成万古枯,这两年来刘寒愈发的觉得自己冷血,甚至有时候他自己都感受不到,可这已经是他能做的所有,每一次战争死的人都太多了。 “是大人。”李丰和起身得令道。 相对于刘寒,负责后勤补给等琐事的李丰和更加的淡定,历次战役后的抚恤分配都由他负责,如果说刘寒是见惯了战场的残酷,那李丰和就是见多了战死士兵家属的哀伤。 可这世道就是这样,要么被动受欺负,要么拿起武器反抗,要么活,要么死。 “战死的士兵抚恤也都要按时按量的发放,那些受伤残疾的士兵,倘若想留下来的,可以根据具体的 身体情况分配到火头军等二线,倘若想解甲归田的,要酌情给予补偿,或多分配几十亩田地或是银两补偿,这个你要落实到位。”刘寒想了想后又道。 之所以每次都重申,是因为刘寒见多了蝇营狗苟,大明朝廷的兵为啥战斗力不行,就是因为贪污腐败,拖欠军饷不算,就是战死了抚恤也会被以各种理由被克扣。 刘寒自打建立邻水军,一直都是主打的士兵要质不要量,只有让所有士兵都知道,即使他们战死了,他们的家属也会得到应有的抚恤,并不会因为他们的离去而让家里人难以为继。 交代完了这些,刘寒又聊了聊之后的计划。 原本李丰和等骨干成员都以为刘寒会趁着鞑子兵败退,顺势扩大战果再夺些城池,可刘寒却选择了固守湖广。 他深知一口吃不成胖子,以摇黄军目前的兵力能固守住湖广和川蜀已经捉襟见肘,跟刘寒之前玩的一款战略游戏一样,除非有十足的把握,否则绝不去赌,最好的方式还是先解决经济问题。 打仗嘛,打的就是钱,大炮一响,黄金万两。 刘寒又在湖广呆了一个多月,这期间刘寒不仅派冯英的情报人员深入敌后去探听鞑子的消息,自己也奔走湖广各地,一者堤防鞑子的再次进攻,二者也是为了安抚民心。 他跑了好几座州府,发现湖广相较于川蜀,在整体经济上好很多,不仅地势 相较于川蜀平坦,稻田产量也比川蜀要高不少,他也经常扮作普通人走入城内街道酒肆,听一听民间对摇黄军以及对他本人最真实的看法。 经过这阵子的观察,刘寒发现各地百姓对摇黄军基本都处于接纳状态,这得益于刘寒严肃的军纪,士兵进城后不允许士兵骚扰百姓。 而摇黄军的收益也并不是没有,刘寒早就下令,凡是拿下新城,必对城内士绅地主商贾们展开清查,调查有没有欺压鱼肉百姓的行为,同时也鼓励当地百姓举报。 一旦查证属实,以摇黄军之名直接将为富不仁的地主士绅斩首示众家产充公,同时给予举报的百姓一些奖赏。 这么做不仅可以充沛摇黄军的军需,其士绅的占有的大量土地也可重新分配给老百姓,这极大的增加了摇黄军在当地的威望。 十月十二日这天,身处武昌府的刘寒终于从冯英口中得知,大清短时间内绝无可能再对摇黄军发起大规模战斗的消息,刘寒心中的石头才终于落地。 大清需要时间,刘寒以及摇黄军又何尝不是,事实上他之所以在打赢襄阳之战后不继续扩张,还有个更深层的问题。 那就是南明小朝廷。 既然已经决定好好在这里干一场,刘寒就不得不考虑一个在后人看来很扯淡的问题,那就是正统性。 除非南明小朝廷真的灭亡了,否则只要刘寒敢称帝,立马就会有人跳 出来口诛笔伐,即便是刚稳住的湖广甚至川蜀,很可能也会爆发叛乱。 但倘若南明亡了,试问百姓们更希望一个汉人来统治他们,还是茹毛饮血杀人如麻的外族鞑子呢? 刘寒以前从未想过这个问题,可现在不得不好好考虑,这也是为啥刘寒打赢了战斗就继续选择韬光养晦,他可不想把大清打残了,给南明小朝廷喘息的机会。 南明不灭,摇黄不立,而这个年月,已经过了三足鼎立的时代。 所以还是得等。 “登万,换身行头,随我再出趟门。”按压下心中的念头,刘寒对杵在门口的林登万道。 最近他一直在为贸易发愁,摇黄军目前已经有了极好的贸易品,那便是玻璃,可目前来看川蜀百姓并无太大的消费能力,湖广地区虽然是重要的粮食产地,但老百姓似乎对玻璃并不十分感冒。 一来物以稀为贵,价格高,老百姓宁愿继续用窗户纸,二来玻璃除了亮点,对于务实的老百姓而言,作用并不大,即便做成镜子效果也不行,除了有钱的地主,普通人家百姓根本没功夫打扮,也不会拿出闲钱来买镜子。 是以刘寒一直在想着最好寻摸个渠道,将制造局生产的优质玻璃卖到远一点的地方,但选个靠谱的人实在不容易,靠谱是一方面,最重要的是得有足够的能力,为此他不得不经常出去会见各地州府的商贾士绅们。 …… 第175章 愚孝愚忠 约定的地点定在了襄阳城的新风酒楼,这座酒楼据说已经存在了快一百年,历经数次战火,无数的酒楼倒下,可这座酒楼已然生意红火,足见酒楼老板的能耐。 当刘寒带着林登万到达酒楼时,包厢内已经坐着好几个人,皆是身着锦缎一看就是富贵之相。 但这些人中却有一人如同鹤立鸡群,此人不仅极为年轻顶多二十出头,生着国字脸,身上也没有穿绫罗绸缎,只是一袭淡青色长衫,俨然一副书生模样。 按照常理,一群上了年纪的商人是不大可能与这等年轻人同桌的,刘寒推测这个年轻人要么是房子里某个人的亲眷,要么就是有什么背景。 “让大家久等了,都是生面孔,温员外果然厉害,劳烦给互相介绍一下吧。”进了屋子后,刘寒笑着冲在座的四五个人拱手道。 由于这份生意对刘寒很重要,是以刘寒很是小心,并未直言自己的真实身份,他觉得倘若公开了身份,再谈生意就将事情变的复杂。 “呵呵,哪里哪里,这都是因为贤弟的东西好,他们见了那玻璃,可都是个个眼睛放光呢!来,我先给大家伙介绍,这位便是我之前跟大伙儿提到的孟良坤孟贤弟。”那姓温的老者谦逊了一句,起身向其他几人介绍道。 事实也确实如此,倘若没有刘寒将玻璃实物给了这温如讳,想让这些个个家大业大的家伙来参与一个连见都没见过的人的宴席,估计都没人鸟。 可目前来看,这些家伙的商业嗅觉确实不错,即便只是制造局生产出来的一小块样品,看这些老家伙的表情,却都写着恭维和贪婪。 “这位是城西杜门庭,经营着襄阳城乃至整个湖广的布庄生意,也有部分生意销往南洋。”温如讳给刘寒一一介绍道。 闻听这个姓杜的有海外销售的经验,刘寒不由得多看了一眼,之前刘寒就对这温如讳隐晦的表示,他会优先考虑有远洋贸易的合作伙伴。 其实温如讳的家族也有几艘商船负责南洋贸易,但却最终被刘寒以规模太小否决了,其实真正的原因并非商船太小,而是温如讳的立场问题。 他早便让义子刘英调查过这温如讳,此人的家族之所以历经数次祸乱屹立不倒,全靠着审时度势头脑灵活,说白了,你姓李的当权,那我就跟你姓李的好好巴结,爱新觉罗当权,那我就跟你爱新觉罗做生意,总之就是一句话,只认生意不认人。 这样的情况倘若是在后世倒也不算什么,毕竟在商言商嘛,可在刘寒眼里却大.大的不行。 他的敌人很强大,摇黄军要想很好的生存下去,必须有强大的财力支撑,大明国内战乱几十年,百姓别说消费水平能活着就不错了,只有远洋贸易算是新鲜血液,可正是因为对远洋贸易十分看重,刘寒就不得不对这些人的人品加以考察。 经历吴良的背叛,刘寒对此十分敏感,生怕等远洋贸易成为摇黄军的支柱之后,这些家伙再来釜底抽薪。 但刘寒也只是多看了一眼而已,这个姓杜的在湖 广也算有头有脸的人物,刘寒当然也查过,不过结果却很失望。 温如讳将年长者介绍了一遍后,将目光投向了那个穿着长衫的年轻人身上,指着那人道: “这位贤弟非湖广人士,但家族却也做着大生意。”温如讳笑着看着那位年轻人道,但话说完却对着那人点了点头,示意他自己来做自我介绍。 原因也很简单,因为他压根不知道这个年轻人叫什么,按照常理说他不可能随便将一个人带到这么重要的场合来,但奈何这人给的实在太多了。 “在下姓郑,单名一个木,家里有些海外生意,途经此处,便看看有没有参与的机会。”此人笑着起身冲刘寒拱了拱手,但话说完目光却仍旧放在刘寒身上,似乎对刘寒很是好奇。 熟不知他刚说完刘寒就虎躯一震。 “大木?”刘寒收起笑意皱着眉头道,他的心跳都有些加快。 “正是在下,可是刘兄?”那年轻人顿时没了刚才的好奇表情,仿佛印证了自己心里的想法一般。 “卧槽!你如何来湖广了?”刘寒当即爆了粗口,当然这是出于激动。 因为眼前这人不是别人,正是书信交往许久的国姓爷郑成功。 刚才这人做自我介绍时刘寒就在猜测,姓郑的人本就不多,做着生意的姓郑的就更少了,而郑成功本名虽叫郑森,但表字却是大木,此人既然自称郑木也就合乎情理,而且不至于引起旁人的注意。 郑森左右使了个眼色,意思这里不是说话的地儿,刘寒自然会意。 “诸位实在抱歉,故友相逢,事儿就改天再谈吧。”刘寒略作歉意的冲温如讳等几个人拱了拱手。 温如讳、杜门庭几个人都懵了,什么大木刘兄,这俩人这是搞的哪一出,个个都郁闷的看向温如讳,可温如讳也没招子,因为他还没来得及说话挽留,刘寒两个人已经离开了酒楼。 新风酒楼距离襄阳府衙并不远,刘寒刚一进府衙,就命令襄阳知府着人做一桌酒菜,本来刘寒想先开口询问郑家目前的状况,以及聊聊玻璃生意的事儿,可没想到郑森却先开口。 “刘兄,我此来寻你,便是为了朝廷之事,那孙可望果真造反了!”郑森表情悲怆而凝重的道。 之前刘寒在信中就曾叮嘱过郑森,让其小心孙可望,虽然别的没多说,但郑森这等日后必将叱咤风云的人物自然明白,只是却并不如何相信。 毕竟孙可望倘若真想自立,大可以选择不投靠朝廷,何苦来这一遭让天下人耻笑,是以并未太将刘寒的话放在心上,可事实却让人大跌眼镜,两个多月前朝廷大败于鞑子军,损失了两万精锐,孙可望竟然不顾局势,趁着朝廷损兵折将,直接将永历帝软禁,这事儿还是宫中一个太监冒着生命危险连夜告诉他的。 不管他觉得有多么的匪夷所思,但事情确实如刘寒所料的发生了,鬼知道这些出身流寇的家伙都是什么脑回路。 郑森得知这个消息后如五雷轰顶,如今鞑子大军不断蚕食着朝廷所剩不多的土地,倘若这时 候郑家再与孙可望起争端,无异于自寻死路,鞑子十分乐得看到这种情况。 此事对郑森的打击极大,就好像他一直坚守的那份责任崩塌的一样。 郑家孤悬福建泉州一隅,如今就连孙可望也成了敌人,郑森能想到的,只有刚打了大胜仗的摇黄军刘寒。 而这等大事再来通过书信交谈,实在是不能让郑森放心,再加上虽然书信交往了一年有余,但却从未见过面,是以郑森便决定冒险亲自来湖广,为的就是与刘寒商议对策。 “你听说过埋儿奉母的故事吗?”刘寒没有安慰郑森,甚至没有对孙可望的事情做任何评判,而是转移了话题道。 埋儿奉母本是二十四孝中的一个故事,讲的是一个叫郭巨的人,为了奉养母亲,将自己的亲生孩子活埋,郑森身为以‘忠君爱国’著称的钱谦益的得意门生,自然听说过这个故事,虽然不知道刘寒为何突然问起这个,还是耐着性子点了点头。 “那你如何看待这个郭巨?”刘寒继续问道。 “此人在寻常人眼里或许因为孝顺为人传颂,但以我看来,却是愚蠢的孝,是为愚孝。”郑森想了想道。 这等话倘若说给其他人,不免要遭人抨击,毕竟在百善孝为先的年月里,自己的孩子重要还是生他养他的父母重要,基本连考虑都不用考虑,但郑森还是如实说出了自己的看法。 “是啊,你也知道这是愚孝,可是你想过没有,在另一个层面上,你和你身后的郑家,是否也是郭巨?”刘寒点了点头,看着郑森毫不留情的道。 事实上郑家虽然对朝廷忠诚,但一直以来却并未与永历朝廷有过太多直接接触,郑森甚至都没怎么见过永历皇帝,鞑子打下福建大部分土地后,郑森所属的泉州便成了飞地。 当然,永历皇帝明面上对郑家也很器重,不仅给了郑森便宜行事的特权,甚至于连任免官员的权力都给了,另外诸如加封郡王、爵位等等更是十分大方,可以说除却实际的军力支援、粮草支援意外,永历朝廷给了所有能给的东西。 这在郑森这等以忠君爱国为信念,甚至成为执念的人来说,自然十分感动,就是放在当下的任何人身上,也必定会对永历朝廷肝脑涂地以报信重之恩。 但刘寒却不同,他有着来自四百年后的见解,而且非常务实,朝廷也曾给过他名头,从最初的伯爵到现在的四川王,连丹书铁券他都有,可实际的粮草、军械、兵力支援却毛都没有。 说白了,给你名分,你给我当狗,打仗的事儿交给你,补给你自己想办法,啥?我干啥?我忙着内斗呢!你要加油哟,我很看好你! 那郭巨是愚孝,而在刘寒眼里,郑森何尝不是愚忠。 这话对郑森而言犹如五雷轰顶,他不可思议的看了一眼刘寒,表情变得极为复杂。 通过这一年的书信交流,郑森早已将刘寒当作兄长一般,仿佛在刘寒眼里就没有看不透的事情,而且郑森也十分喜欢有难以抉择之事时,通过书信询问刘寒的意见,虽 然郑森隐约觉得刘寒对朝廷抱有不同意见,但却从未想过刘寒会说出这等话。 “刘兄……难道就连你也要背叛朝廷吗?”郑森的声音变得有些沙哑,这是信任崩塌以及当下时局所给压力之下的结果。 摇黄军大败鞑子数万大军的消息刚传到郑森这里,郑森高兴的在泉州大摆宴席,甚至亲自写奏疏将这个喜讯上报朝廷,并未刘寒请功,襄阳之战倘若传到永历帝那里,必然会时朝廷士气大振,可以说在郑森眼里,襄阳大捷郑森比刘寒更高兴。 可是他万万没想到,刘寒竟然是这等想法。 “大木,你需要换个思考方式,忠君和爱国并不是一码事,如果两者让你选其一,你是选择忠君?还是选择爱国?”刘寒没有去辩驳,而是继续循循善诱。 “提醒一下,爱国爱的是这片土地,以及这片土地上生活的百姓,当然,这是个不好回答的问题,说白了,就是在这两者之间做选择,你是选择背叛君主,还是选择背叛百姓。”见郑森沉默不语,刘寒解释了一下道。 他的思维模式来自于后世,在他的眼中这根本无须考虑,必然会选择后者。 可是在古人眼里,似乎忠君爱国并不是两码事,而是一码事,这种思维根深蒂固,但有一个前提,那就是这个所谓的国君必须是爱民的,可事实确实是这样吗? “朝廷这几年的所作所为,想来你比我更清楚,即便已经大厦将倾,他们仍旧争权夺势蝇营狗苟不思进取,为了权势,置百姓性命于不顾,为了金钱,所有的道德都可以摒弃,你追随这样的朝廷、这样的一群人,就不怕日后被百姓的悠悠众口戳脊梁骨吗?”见郑森眉头皱成了麻花,知道他正在艰难的做着思考,刘寒于是又添了一把柴道。 事实上,即便刘寒不说这些,在永历朝廷万劫不复之后,历史的年轮也会硬推着郑森在两者之间做出选择,而郑森最终也做出了正确的那个,选择了庇护治下的百姓,为此不惜与荷兰佬开战、与鞑子血拼。 只是他遇到了刘寒,而刘寒根本不想等到十几年后郑森自己开窍。 “大明……难道真的气数已尽了吗?”刘寒已经将话说的很明白,郑森此时即便再执拗,心中已经明白刘寒说的才是对的,他只是仍旧无法说服自己而已。 否认了这个,就等于否认了他这些年的努力,早知如此,他或许也不会与他的父亲发生那么大的争执,如今山河破碎,身世浮沉,父亲又被鞑子囚禁,郑家该何去何从,方能不负国家不负黎民不负自己? “唉!王朝更迭,自古便是如此,寻常事也。 儒家只教人忠君,皆是为了迎合君王,百姓可以不懂,但你身为郑家家主,却不该因为此事迷惘。 君为舟,民为水,民为重,社稷次之,君为轻。 你难道还不明白吗?”刘寒叹了口气道。 “兄长,可为今之计,如之奈何?鞑子兵多势大,倘若朝廷覆灭,只凭你我,安能立足?”郑森接受了现实,但想起目前的局势 ,马上又忧愁起来。 在郑森的眼里,倘若没有朝廷阻挡着鞑子的众多兵力,即便摇黄军打过一两次胜仗,可是待鞑子真的彻底击溃了朝廷,以摇黄军目前的兵力,根本不足以与鞑子抗衡。 他的志向、报复,在血淋淋的现实面前,是那么的苍白无力。 “呵呵,大木啊,你才二十四岁,这样的年纪本该是意气风发挥斥方遒的时候,怎的却如此悲怆,这可不是我印象中的郑大木。”刘寒摇了摇头轻笑道。 这时,让属下准备好的饭菜已然摆满了整个桌子,刘寒端起酒壶给郑森倒上了一杯酒,他没有选择时下的低度蒸馏酒,而是拿出了许久不舍得喝的牛栏山二锅头,五十三度。 “来,碰一杯。”刘寒端起了酒笑道。 郑森虽然心里压着许多事,但也端起酒杯与刘寒碰了一下,而后像以前一样一饮而尽。 嘶—— “这酒……真烈呀!”郑森喝完只觉从喉咙一直辣到了肠胃,吸了一口凉气半天说不出话来。 “哈哈哈!吃菜吃菜。”刘寒见状大笑。 两人边吃边聊,可由于五十三度的酒着实劲儿大,不大会儿功夫郑森就晕乎乎的了。 人总是这样,平日里压力再大也不曾与人言,但酒精实在是个神奇的东西,总是能让人不吐不快。 郑森就如同找到了主心骨和倾诉对象一般,将这几年来的压力噼里啪啦的一股脑全说了出来,父亲的一意孤行导致被鞑子囚禁,朝廷的贪污腐败,郑家内部的争端与不和,以及郑家军队战力的不如意等等。 刘寒就如同一个合格的倾听者,除了偶尔评价两句,便是陪着郑森喝酒,郑森说着说着竟哭了起来,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 对于一个年仅二十四岁的人来说,家国之事无异于两座大山,压得他喘不过气来,但却又不得不勉力支撑。 时间过的飞快,一转眼两人竟从中午聊到了晚上,一瓶二锅头早已喝光,郑森的酒意也逐渐醒转。 “靠天靠地都不如靠自己,如今局势,摇黄军几乎与鞑子不可调和,那孙可望一旦敢称帝,必定撑不了多久,是以,我必须趁着这个时间,苦心经营,争取在鞑子大军调转枪口之时,有足够的力量去抗衡。 就目前来看,兵源必定是不缺的,可粮食问题、军械问题却是个很大的问题。 这次召集那些商贾来,以玻璃为贸易品,也是为了解决这个问题,只要解决了粮食问题,莫说抗衡鞑子,即便是击败鞑子,自己来掌控这片土地,又有何难?”刘寒端起了酒杯叹了口气道。 摇黄军在操练上已经步入正轨,有刘寒的上行下效,可以说摇黄军的每一个千人长,都可以单独提任成新营的参将,这不仅表现在新兵操练上,也表现在实战的指挥上。 一直以来刘寒都是稳扎稳打,十分谨慎的扩军,在这一点上唯一限制刘寒的,就是经济实力的问题。 郑森闻言眼前一亮,但却并未端起酒杯。 “刘兄,粮草的问题又有何难,由我郑家来解决便是!” …… 第176章 榜一大哥 “这可不是一笔小数目啊!”刘寒皱着眉头道。 同时他的内心却在呐喊,娘的,大兄弟,可就等你这句话了。 “倘若是之前,恐怕还真腾不出来太多,可如今朝廷已为那孙可望所掌控,国已不国,我打算断掉给朝廷的支援,将这笔粮草资助兄长。”郑森十分认真的道。 永历皇帝被孙可望软禁,郑森不是没想过让刘寒的摇黄军帮忙,事实上他这次前来湖广的其中一个原因,就是想请摇黄军出征讨伐孙可望。 可被刚才刘寒的一阵蛊惑,哦不,是循循善诱,郑森现在已经改变了自己的想法。 且不说摇黄军怎么跨越敌占区去与孙可望交战,即便摇黄军真的克服困难到了广西,摇黄军与孙可望交战,怕是鞑子朝廷能乐开花。 到时候不论是摇黄军和孙可望谁赢了,都必然是两败俱伤,鞑子朝廷大可以坐山观虎斗,而后大兵压境收拾残局,可谓亲着痛仇者快。 再退一步讲,即便摇黄军真的不费什么力气打败了孙可望,救出了永历皇帝,诚如刘寒刚才所言,这么多年过去了,朝廷不思进取只知争权夺利,他郑家的资源也将在这无止境的内耗中被浪费,于国于民没有丝毫益处,实在是得不偿失。 “不知你那边每个月能支持多少粮草?不是为兄着急,实在是鞑子势大,不得不早做防备。”刘寒直言道。 摇黄军如今已经彻底与清廷决裂,战争几乎是板上钉钉的事,既然如此,刘寒也必定会全力以赴,不知不觉间,他已经背负了太多的责任。 “郑家每个月会通过海路为朝廷运送十五万石粮草,大多是来自南洋的稻米。”郑森习以为常的道。 刘寒闻言目瞪狗呆,如果不是看出郑森并无语不惊人死不休的习惯,刘寒真以为这厮在扯淡。 他知道郑家有钱,却没想到郑家这么阔气。 十五万石是什么概念,一万步军一个月的口粮是三千多石,当然这是大明朝廷的配给,刘寒的摇黄军由于训练强度高,步军士兵的口粮比大明朝廷配给每天都多将近一斤,就算按一万步军每月粮草消耗五千石,十五万石也足够一万军队吃用两年多。 当然,这并没有考虑军饷的问题。 而十五万石只是每个月的量,目前摇黄军加上新兵有五万人,每个月十五万石的补给,即便加上马军全都敞开了吃,每个月也会富余大半。 幸福来的太突然,刘寒一时竟不知所言。 “我知道兄长的志向,十五万石确实不多,只是目前南洋的局势也很不和谐,欧罗巴人想分一杯羹,尤其是那些红毛鬼,他们的战船很精良,在南洋的势力也越来越大,我一直没做好与之开战的准备。 不过除却每个月十五万石稻米外,我还可以支持兄长些许钱财,以供摇黄军支用,每个月三十万两如何?倘若不够,兄长可随时给我去信。” 郑森见刘寒不言,还以为是粮食不太够,毕竟听刘 寒的意思,肯定是要趁着目前鞑子无暇顾及摇黄军来扩军,目前摇黄军只有五万人,这相对于鞑子朝廷来说,实在是太少了,甚至不如几年前的那些流寇兵多。 按照郑森的估计,想与鞑子朝廷争锋,至少得有二十万的兵力,这主要是考虑到鞑子的凶悍,譬如郑家的军队,与鞑子作战往往都是三到五个士兵才能换鞑子一个,而鞑子只精锐就有不下八万,倘若算上鞑子全军以及后备兵源,就更加无法匹敌了,是以郑森不免有些歉疚。 “够了够了!为兄并非贪得无厌之辈,倘若每个月能有十五万石稻米,为兄完全有把握抗衡,不,是击溃那阿济格!”刘寒眼神犀利的看着郑森道。 兵不在多而在精,是刘寒一直恪守的准则,倘若支援到位,摇黄军扩军是必然的,但也不会盲目的扩军。 要考虑的问题还有很多,其中最重要的一点,便是目前川蜀和湖广两地粮食的产量,就是倘若某一天郑家断了补给,两地的税收能否支撑庞大的军队,毕竟,鸡蛋不能放在一个篮子里。 虽然以刘寒对郑森的了解,大抵上不会做背信弃义之事,但时局动荡,历史的年轮早已被他撬动,刘寒也不知道会不会再出什么幺蛾子,毕竟摇黄军与郑家所处的势力范围,中间还隔着江西,以及福建的大片土地。 “兄长能有此志,大木羞愧,实不相瞒,这两年我愈加的感觉挫败,想当年,我父亲带着我在南洋纵横时,何其的意气风发,如今却屡遭败绩,或许,我郑家更应该将目光放在海上。 不过兄长放心,只要兄长不言弃,大木以及郑家必定全力支持兄长。”郑森似乎想起了郑家的现状,略微有些气馁的道。 事实上这些年来朝廷虽然在名声上向来不含糊,王爵给了,就是家里的几个家臣也都有了爵位,但几乎全是有名无实的头衔,郑家却是实打实的供给着朝廷军队的开支,但郑森失望的是,朝廷拿着郑家的资助不仅不想着收复失地,却拿来挥霍。 各地军队的军饷照常被克扣,士兵经常连饭都吃不饱,饶是如此,朝廷的官员还屡次提出增加供给,这让郑家一直很是不满。 郑家虽然家大业大,可也不是大风刮来的,都是郑家的老一辈在南洋摸爬滚打用鲜血换来的,倘若朝廷能靠着这份支持收复失地也就罢了,这几年来郑家得到最多的便是朝廷的败绩。 而郑家虽然在水师上可称霸东南亚,陆军却了无建树,如今能勉力维持住泉州老家已然捉襟见肘,郑家为那三万陆军花费了巨额的资金,可事实证明即使舍得花银子,仍旧成不了强军。 或许是郑家本就以水师见长,缺乏在陆军作战上的经验,各水师将领也不擅长陆战士兵训练,有所长必有所短,这几年的遭遇郑森也逐渐明白,或许好好打理水师才是他最应该走的路。 “要当心红毛鬼,此国日后必成大患 。”刘寒皱着眉头道。 所 第177章 如虎添翼 “什么?扩军五万?大……大人,您知道这是什么概念吗?”李丰和闻言虎躯一震眼睛都瞪直了。 李丰和作为摇黄军的后勤总管,跟着刘寒时间最长,自然也是最了解刘寒的人之一,这几年来李丰和为捉襟见肘的粮草军需日夜操劳,不知叹着气渡过多少个日日夜夜,可他知道刘寒的作风,知道之前刘寒的命令都是无奈之举,是以虽然满腹牢骚,但却从未忤逆过刘寒的命令。 可如今一向谨慎的管营大人,竟然张口就是扩军五万,天可怜见,摇黄军发展好几年,到现在总兵力满打满算也就五万来人,这一下子就要翻着倍的扩军,不考虑目前摇黄军控制范围内百姓的承受能力,这简直就是在玩火。 “李大人这是在担心军饷和粮草问题?这个问题我先前已经与兄长商议好了,便由我来解决。”郑森知道能在这个场合说上话的,都是摇黄军的绝对骨干,是以见这个小老头模样的人似乎不同意扩军计划,便笑着道。 “大人,这位是?”李丰和眉头微皱看向刘寒。 “哦,这位便是之前我常与你提起的郑家家主、如今的国姓爷、延平郡王郑森。”刘寒十分平淡的道。 “郑家!”郭秀清等人惊呼道。 郑家虽然在海上有着赫赫威 名,但此时毕竟未在陆地上做出什么出色战绩,再加上受儒家影响,人们对海事都兴趣乏乏,倘若不是刘寒时不时的就提一嘴大航海,时不时的提目前的亚洲的海洋霸主郑家,郭秀清等人或许不会失态,但如今见到本尊,不免有些惊讶。 “惭愧惭愧,在下郑森见过诸位将军。”郑森也很合时宜的起身拱手行礼。 “殿下万万不可,我等哪儿受得起!”李丰和赶紧起身侧身回礼。 不管怎么说,面前站着的这个可是朝廷正式册封的郡王,身为摇黄军的后勤总管,李丰和当然知道前阵子打鳌拜时,正是郑家的粮草解了摇黄军的当务之急,是以显得格外谦逊。 “如何受不起,以后也别称呼什么殿下了,恐怕过不了许久,朝廷声讨我的诏书就会满天飞。”说着郑森就将孙可望软禁永历帝的事、以及郑家打算停掉对朝廷资助的事儿告诉了在座的诸位,同时脸上也难掩失望失色。 对于孙可望的事,郑森与其说是愤怒,倒不如说是对朝廷的失望,哀其不幸,怒其不争,如今事已至此,他郑家做的已经仁至义尽。 “将军莫如此丧气,如今天下大乱,谁还在乎那些无关痛痒的诏书,再者说,历史是胜利者来书写的,只要咱摇黄军打赢 了鞑子,给百姓迎来了太平,天下人只会念着咱们的好。”李丰和劝慰道,但言辞间的称谓却从刚才的殿下改为了将军,说完还不动声色的给郭秀清使了个眼色。 “是啊将军,这些年来朝廷的挥霍无度贪污腐败有目共睹,实不相瞒,在下也曾是官军中的一员,奈何空有一腔报国之心,不仅没有用武之地,还屡遭蝇营狗苟之辈的算计和打压,还是大人说的对,大凡王朝末年这等乱世,靠谁都不如靠自己,只有自己强大起来,才能做自己想做之事,才能去拯救天下苍生,而非将此等念想寄托在一个没落腐朽的王朝身上。” 郭秀清接过了话茬,他当然明白李丰和的意思,无非就是如那水浒里的吴用一般让他想法子赚郑森上山,然而郭秀清虽然这几年识了几个字,但这时却突然脸皮薄的不知怎么开口,谈了一番道理后又瞧向了一旁干瞪眼的邓文龙。 邓文龙虽然神经大条,但这人有个旁人都没有的优点,那便是脸皮厚,他也看出了李丰和与郭秀清的意思,便一脸不屑的看了二人一眼对郑森道: “他俩的意思是希望将军跟着咱家大人干,咱家大人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不仅爱民如子,爱兵也是如子,嗯,对所有人都如 子,跟着大人准没错!” 邓文龙说完挠了挠脑袋,那两句文纠纠的词自然是从说书先生那听到的,但从他嘴里说出来味道就感觉怪怪的,尤其是后头越说越没谱,说着说着所有人都皱了下眉头,怎的突然就多了个爹?真是让人猝不及防。 好在是郑森终于明白了在场之人的意思,他自然没指望这些农民军将领个个都会之乎者也,是以也并未生气,拱手冲在场的众人环了一圈道: “幸得诸位大哥抬举,实不相瞒,之前在下已经做过决定。” 这话说完李丰和等人便不由得有些紧张起来,毕竟如果有了郑家巨大的财力支持,日后的日子恐怕就好过多了,而最能缓口气的就是后勤总管李丰和,反倒是刘寒显得仍旧是那么悠闲,就如同在看自己部下演戏一般。 “从今以后,郑家将把更多精力放在海洋之上,对于这片土地上的百姓们,便辛苦兄长以及诸位大哥了,不过,郑家将会不遗余力的支援兄长,以郑家从海上所得,资助兄长成就大业。”郑森十分真诚的道。 郑家以水师以及远洋贸易见长,郑森原本以为在整个大陆上,绝没有人比更加更懂海洋,可是他错了。 通过与刘寒的长谈,郑森惊讶于刘寒对于大海的了解,这不 仅设计战船、火炮的技术,更涉及茶叶、丝绸、瓷器等的贸易,在贸易线路上,刘寒不仅门清,而且甚至还了解南洋、乃至印度等地区的贸易品,甚至知道哪里盛产哪种矿藏。 这简直太出乎郑森的预料了。 在郑森的眼里,刘寒几乎成了全能之人,不仅从未打过败仗,而且懂练兵、懂内政,又懂火器方面的技艺、以及对百姓充满怜悯,最重要的是,这么多年来郑森还是头一回见到懂海洋而又不贬低海洋贸易的掌权者,要知道那些有名的儒生一直都支持着海禁,这才使得东洋海盗一直猖獗。 一句话,刘寒简直就是最合适不过的统治者。 “这可太好了!可太好了!”李丰和闻言几乎不敢相信 第178章 中庸 “属下认为完全没有问题。”李丰和很少见的咧了下嘴附和着刘寒道。 李丰和笑时一直盯着郑森,就好像在看一尊金灿灿的会吐钱的蛤蟆,这让年方二十许的郑森反倒特别不自在。 “时局动荡,既然已经决定扩军,便要立即执行,除此之外,最近要密切留意阿济格以及孙可望的动向。”刘寒看了眼自己的义子冯英道。 虽然从目前来看,清军还是决定将南明小朝廷一鼓作气消灭掉,而无暇顾及摇黄军,但南明小朝廷如今已经不姓朱了,这一点摇黄军都能知道,刘寒是不信多尔衮没在南明小朝廷安插奸细的,是以不得不堤防可能存在的变故。 命令下达以后,襄阳城内的摇黄军虽然每天仍旧持续训练,但精气神却都变了样,因为所有人都心里清楚,倘若摇黄要一下子扩军五万,不止是有军职在身的军官,即便是普通士兵如果各方面都比较出色,也极有可能被提任为新军的低级将领,从此实现阶级跃迁,这几乎是摇黄军一直以来的传统。 是以消息一传起来,整个襄阳军营天才刚刚亮,训练的号子就喊的震天响,这让刚起床来的郑森更加的佩服,他不止一次见过朝廷的军营,见到的军官从来都是大腹便便懒洋洋的,国家为难到那种地步就好似跟他们无关一样。 朝廷的士兵并非天天作训,而是好几天才作训一次,即便如此,每次作训从上到下都是做做样子,跟摇黄军相比,根本就没有可比性,这就更坚定了郑森要全力支持摇黄军的念头。 在襄阳城内又住了几日,刘寒打算带着亲卫军回成都,而郑森此行之事不仅圆满完成,而且还从刘寒这里获得了比现有火炮更先进的图纸,不止于此,刘寒还给他在地图上指指点点,告知了他南洋哪里有金矿等值钱的矿藏。 以至于郑森现在满脑子都是南洋的铜矿、香料,恨不得赶紧回去安排人去搜寻,是以他婉拒了刘寒想带他去成都参观的邀请,带着自己乔装打扮的卫队几乎与刘寒前后脚离开了襄阳城。 刘寒骑着战马走在入川的路上,他身后跟着的一千人的亲卫营个个精神抖擞神采奕奕,打了个大胜仗,回去见留守的兄弟自然有的吹,而此时的刘寒却显得有些心事重重。 虽说新君的粮草问题基本上解决了,但招兵买马可不只是粮草的问题,况且这次一口气征兵五万,再加上襄阳之战前后加征的一万,新兵的数量已经超过了老兵的数量,他不得不回去掌控一下全局,以防出现纰漏。 除此之外,他还要去趟制造局,去与韩余商讨一下他的那个大胆的想法。 当然,他也想自己的老婆孩子了,他不再是孤身一人,也有了牵挂。 正这么一路走一路胡思乱想着,突然从后方奔过来一个骑马的斥候。 “大人,朝廷那边的消息。”那斥候下马后对刘寒行了一礼,从身上摸出个条子来。 “我来 猜猜,是那孙可望谋权篡位了吧?”刘寒前阵子就从郑森那里得到了消息,而如今被这斥候如此慎重对待,估摸着也是因为这事儿,所以显得反倒有恃无恐起来。 “回大人,不止于此,您打开看看吧。”那斥候躬身道。 刘寒收起戏谑皱了下眉头,从那斥候手里接过密信看了看。 “艹!这狗日的孙可望,也太逊了点!” 只看了一眼,刘寒就忍不住破口大骂。 因为密信的内容很简单,孙可望篡位,永历帝自缢。 这消息的前半段即便刘寒已经知道,但后半段仍旧让他大吃一惊。 要说篡权这事儿在中国历史上向来不稀奇,但一般情况下,篡权者都必定为留着当权皇帝的性命,用一句话来讲就是,挟天子以令诸侯,曹阿瞒都得直呼内行。 当年的曹操正是用这招虽然名声不大好,但却维系和稳固了自己的政权,天子还在,起码明面上好看,天子若不在,那就彻底的失去了道义,彻底沦为了窃国之贼的档次。 而孙可望竟然连一个人的生死都掌控不了,竟然让永历帝自尽成功了,只凭这一点刘寒就几乎可以断定,这孙可望根本成不了事。 从郑森口中得知孙可望急于恢复大西政权时,刘寒心里就纳闷,干嘛这么着急,由此看来,估计那时候永历帝就已经死了,他倒是想瞒,但却知道根本瞒不了多久。 老朱家的最后一个皇帝死了,唉,刘寒心里突然有点空落落的。 要说老朱家的皇帝,虽然荒唐事儿没少干,但相比于两宋,确实硬气了不少,譬如大明作为大一统王朝的最后一位皇帝崇祯朱由检,也是在败局已定之后选择了自缢,自缢前为了防止后妃受辱,还亲手杀了好几个,就连自己的女儿也砍。 而永历帝按照历史原有的轨迹,虽然也是一直在打败仗,一直在往南方撤退,甚至最后撤到了中南半岛的丛林,但也是丝毫没有投降的念头,虽然治国能力都一样差劲,但不得不说很有骨气。 哦,大明战神堡宗不算。 对此刘寒不免有些惋惜,毕竟他当时也是有那么一丝扶明的想法的,如今这个王朝的最后一丝希望也终究破灭了。 人各有命,王朝也是,刘寒摇了摇头叹了口气。 这个消息用不了多久,肯定就会传遍大江南北,迫使他也不得不加紧安排,以便应对将来与大清必有的战争。 从襄阳城抵达瞿塘关,而后转水路入夔州,一路舟车劳顿足足用了大半月时间,刘寒一行人终于抵达成都城。 相比于三个月前成都的破败,如今的成都城已然大变样,不仅街道修葺一新,城墙上的缺漏也已经修复,这进度让刘寒很是满意。 “刘兄,我得到的最新命令是征兵五万,上个命令是加征一万,如今还没征募完毕,你确定这是你的决定?”刚见到刘寒,李定国就直接开怼。 他了解刘寒的做事风格,是以说起话来也变得直来直去, 他知道摇黄军做事向来 第179章 烦恼 “也就是说,富贵之人的行为举止吃穿用度就该有富贵之人的样子,而贫穷之人也同样如此。” 见刘寒眉头微皱,韩余哪里不知道刘寒根本没读过中庸,是以赶紧做了白话文解释。 “嗐,我还以为是因为什么,咱做事为何要管别人怎么想怎么看,本大人还经常住军营跟士兵一块吃饭喝酒呢!”刘寒没太当回事,觉得这韩老头和水泥和傻了。 “非也非也,大人呐,人心之难测,宛若泥塘之砂砾,圣人尚不能理清,属下敢问大人,您认为军营里的士兵为何跟着您卖命?难道是因为您跟他们一块吃饭吗?”韩余见刘寒十分的不理解,便换了个说法开始循循善诱起来。 “那自然不是,大概是因为跟着本大人有饭吃,活的有尊严。”刘寒想了想道。 “可他们现在已经有了饭吃,韩敢断了他们的饭吗?”韩余又问道。 “那自然不能,嗯,确切的说,确实是不敢。”刘寒微微思索后纠正了自己的言辞。 断军队的伙食,开什么玩笑,就算自己威望很高,断士兵伙食那指定他们也得造反,这是自古以来的道理,没有饭吃说什么都没用。 “是啊大人,他们知道现在和今后都会有饭吃,可他们为何仍旧跟着您,您可能要说,跟着您有前途,未来生活的可以更好,可士兵却总没有那么高的觉悟,他们只相信自己看到的。 上到将领,下到士兵,乃至城内的普 通百姓,他们倘若只能看到堂堂摇黄军领袖,亦或者说未来的皇……” “打住!谁指使你这么说的?李定国?不对,这厮有事儿会直接找我,李丰和?不至于,齐文冕?”刘寒越听越不对味儿,这已经不是隐晦的暗示了,这特么都快成明示了,是以盯着韩余质问道。 他实在搞不懂下头这些人有什么可着急的,如今摇黄军形式虽然一片大好,接连打赢了与大清的数场大战,但这根本远远没有达到得意忘形放松警惕的时候。 大清仍旧控制着大江南北的大片领土,只要大清朝廷想,随时可以动员无数的军队,他若此时建立政权分封属下,只会第一时间引来大清朝廷的矛头,或许连孙可望都得退居二线。 特娘的,一个个都着什么急呀?该是你的总归是你的,老子都拿小本本记着呢! “属下只是认为您作为摇黄军的统帅,就该有统帅的样子,您身着华贵居所堂皇出行气派,只会令他们艳羡乃至佩服,他们认为您就应该这样,而他们自己也会因此更加拼命,为的就是获得更好的待遇,并不会因为您吃穿节俭而更加的尊重,有时候只会起反效果。 倘若属下说的有不妥之处,大人训斥便是。”韩余没有接刘寒的话茬,仍旧将自己的一通道理讲完。 这倒是让刘寒有点丈二和尚摸不着屁股了,韩余一直以来都在制造局兢兢业业的搞科研,按理说理工男与军 营乃至行政系统的人接触少,也不善于阿谀逢迎,应当没那么多弯弯绕,难道真是自己想多了? 但不得不说,最近一阵子,军营内不部分中低级将领又开始嚷嚷着摇黄军到了建立政权论功行赏的言论,当然,都是中低级将领喝多了酒在说,高级将领那是一个没有。 只是现在的刘寒又不是愣头青,直觉告诉他,这绝对有问题,那些高级将领绝大多数连大字都不认识,也都是粗人一个,这里头肯定是有人在指点,或者推波助澜。 每每想到这事儿刘寒就深感头痛,他以前觉着那被属下黄袍加身的赵匡胤虚伪,可现在他不这么认为了。 历史的洪流滚滚向前,几乎不以个人的意志为转移,到了哪个地步,就得做这一步该做的事,否则你同意,下头的人不见得会同意。 当然,这些属下之所以只敢私底下搞这些小动作,煽动底层士兵跟着起哄,还是因为刘寒在摇黄军里绝对的威望,这威望不止表现在统兵作战上,还表现在对刘寒绝对忠诚的一千手持Ak47的亲卫营身上,表现在刘寒自己无坚不摧的绝对武力上。 可那又如何,他们总能想出各种法子软缠硬泡,因为在名利面前,又有几人可以抵御。 有那么一瞬间,刘寒甚至都想妥协了,一味的打压和指责并不能解决问题,那些部将也好,底层士兵也好,将脑袋别在裤腰带上跟着他玩命玩了好几年,自 己一直搞什么广积粮缓称王,是不是真的有点过分了? 成立个政权,当个皇帝,过把皇帝瘾不爽吗? 刘寒只当是自己太过敏感了,晃了晃脑袋就打算揭过此事。 “有那么点道理,但不多,府宅的事儿就此揭过,我来寻你是为了另外的事儿,很重要的事。” “大人请讲。”韩余很明显的松了一口气。 “零二型臼炮产能如何了?军火库如今有多少存量?”刘寒询问道。 目前制造局生产的火炮只有两种,一种是更适合用作城防炮的零一型臼炮,另一种则是体型相对小点的零二型臼炮,这种炮安装有特制的轮子炮架,只需要一匹马就能正常随军转移。 摇黄军目前的炮兵营内使用的仍旧是零一型,虽说比朝廷的火炮轻了一倍还多,但仍旧需要两匹马或者四五个人才能移动,上个月刘寒就收到韩余的消息,说是零二型臼炮已经达到了量产的标准,他将按照计划开始着手量产了,所以才有了刘寒之问。 “回大人,目前每个月只能生产火炮六门,子铳二十枚,库房内如今有零二型臼炮十一门,子铳三十八枚。 不过属下如今正在加急培训零一型臼炮的匠人,这些匠人本就熟悉臼炮生产,属下预计还需要十天,等这批匠人投入生产,属下估计每个月至少能生产二十门甚至更多。”韩余估量了一下后道。 “不够,还不够,接下来一段时间,我允许你先 暂停其他的项目,将主要精力放在生产这种火炮上,懂这方面技术的匠人,也全都 第180章 准备 “另外,工匠两班倒,夜班按原月银的一点五倍发放,身体不适者不得强制,饮食要管控好,不准克扣。”刘寒想了想后又道。 虽然白班和夜班时常一样,但刘寒认为人本来就是习惯白天工作晚上睡觉的生物,不论如何夜班总是对身体有害处的,给点补偿是出于良心,这一点上刘寒在后世时就经常碰到,尤其是某些工厂里,只是后世的事儿他人微言轻管不着。 “放心吧大人,属下绝不会让大人有后顾之忧。”韩余诚恳的道。 工匠能有如今的地位和稳定的收入,全靠刘寒这几年来的不断支持,作为制造局的话事人,以及工匠代表,韩余对刘寒只有感激。 “水泥也不能落下,这玩意儿只要配方稳定,生产应该不需要太高的技术含量,是以可以从城中招募那些吃不上饭的百姓来参与,管饭,月银为普通工匠的一半,水泥怕潮,要修建足够的库房。” 水泥的研制成功,让刘寒心里很是满意,只是他现在还没太多心思大搞建设,大清王朝就好像悬在摇黄军头上的达摩克里斯之剑,他必须打起十二分精神应对。 几天以后,成都城内已经贴满了征兵的布告,不止是成都,整个川蜀境内都开始了如火如荼的征兵。 五万多的兵额可不算小,可倘若是按照诸如李自成或是张献忠 那等流寇的征召方式,顶多也就十天左右时间就可征募完毕,原因很简单,征募要求低,待遇低,只要能拿得起武器就可以,待遇低是因为这些人本就没饭吃,只要有口饭吃就一窝蜂的加入。 可刘寒并不会这样,摇黄军的征募要求一直都很严格,而且也会给予一定的安家费,甚至在田税上也有优待,但不至于当兵的直接免田税,毕竟摇黄军是发放军饷的。 刘寒一直都坚信,不论是在什么时候,职业军人就应该有职业军人的样子,这样才能保持充沛的士气和战斗力。 好在是刘寒以及摇黄军一直以来在百姓心中的口碑都很好,而且刘寒也很守诚信,最关键的是摇黄军几乎很少打败仗,以至于征募要求即使很严苛,但来报名的百姓仍旧人满为患,整个川蜀境内只用了一个月多一点的时间,征募工作就差不多完成。 入秋的时候,五万新兵已然全部换上了制式军服和战刀,制式火铳和火炮的缺口仍旧很大,为此刘寒不得不多次去制造局,要求韩余加紧征募和培训更多的工匠用来制造火器。 一下子多了五万多新兵,以及新征募和培训的工匠,摇黄军的粮草资金如同泄洪的闸口一样很快消耗,好在是郑家的第一批物资马上就要运抵,否则刘寒真不知道拿什么来喂那些深渊巨口 般的各个衙门。 九月十二这天,刘寒正在成都城内的军营里参与作训,情报营的人突然跑到他身边来。 “大人,两广传来消息,九月初一孙可望在桂林改元登基重建大西政权,并分封了王侯,此举致使清廷震怒,阿济格大军已然放弃两广地区小城,直奔桂林城而去。” 这话一说出来,周围几个将领的眉头都抬了抬,改元登基分封王侯,叫谁听了谁不眼热,以至于他们几乎都忽略了后半句。 几个参将的表情刘寒自然也看在了眼里。 “娘的,烂泥巴扶不上他么墙!”刘寒环视了一眼几个部将道。 这话一说完,那几个部将都以为刘寒是在说他们,如同霜打的茄子般底下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