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整山河,从穿成宋钦宗开始》 第75章 火烧金军粮草 汴梁北城刘家寺军营。 二太子宗望看着空去大半的兵营，没来由的觉得有些烦躁。 天黑了，他正准备睡觉，忽然间外面传来喊杀声震天。 二太子吓了一跳，这时有侍卫焦急的跑进来禀报说道：“启禀元帅，宋军出城来袭营来了，人数大概有二万人。” 二太子冷笑：“来的正好，我正想松松筋骨，围困东京汴梁都两个月了还没动过手，兄弟们也早就手痒了，吩咐传令下去，列队出营迎敌。” 虽然他只留下了一万的军队，其中还有二千在粮库那边保护粮站，兵营之中只剩八千人，而宋军是二万人，敌众我寡。 但二太子丝毫不怵，以少打多对于女真人来说大部分战斗都是这样，不管是对辽朝还是对宋朝，他们都是以少打多。 有时双方人数悬殊甚至达到十倍以上，女真人同样把对方打得大败，歼敌无数。 所以才有“女真满万不可敌”的说法。 这一次面对二万宋军，二太子依旧信心满满，要把对方杀个片甲不留。 他亲自披挂列队出营。 可是金军刚刚冲出营房，没等列队，宋军已经不见了。 接着探马来报说宋军退回城去了，把二太子气得鼻子都歪了，不是要打吗？这啥意思？ 望着高大坚固的东京汴梁城，二太子这一万人他可没勇气攻城，只好忍住气，下令收兵回营。 等到金军撤回军营，二太子卸下铠甲准备睡觉时，兵营之外又响起了战鼓声和惊天动地的喊杀声。 又有探马来报说宋军又出城来袭营来了，依旧是之前的二万人马，战鼓震天。 二太子叫骂着再次披挂上阵，领军出营。 跟上次一样，他们刚出来，宋军就全撤回城里了，根本不与他们交战。 二太子气得骑马来到城下，指着城楼上一阵叫骂，可是宋军当耳旁风，根本没有理睬。 二太子便只好下令再次撤回军营。 这一次他下令兵士们严阵以待，等着宋军。 他相信宋军还会来的，一旦来了，这一次就别想跑。 他已经安排了两队骑兵等在军营两侧，宋军只要出城，两翼骑兵便会快速包抄截断宋军退路。 可是严阵以待等了半天，宋军却始终没有出城。 与此同时，刘家寺粮仓来了一支八百人的金军，押着无数的骡马车队。 领头的金军首领，拿出一份运粮的军令交给了看守粮仓的统领。 那统领看过军令，的确是右副元帅宗望的笔迹，加盖的也是右路副元帅宗望的元帅印章，核对无误。当下便让这支运粮队进入粮仓。 这队金军装了无数粮食准备离开的时候，忽然外面响起了惊天动地的喊杀声，远远的传来。 守护粮仓的二千金兵急忙布防，也就没人管这支运粮队了。 八百金军长长的粮队从容地赶着车离开粮站。 就在这时，粮站里忽然燃起了熊熊大火，无数的粮仓几乎同时都燃起火来。 粮仓的二千金军已经列队准备迎战来袭宋军，粮站中已经没什么人了，所以等到大火已经将天空照亮的时候，他们才发现不对，急忙冲回去救火。 可是没有发现放火的人，而几乎所有的粮仓全都燃起了大火，上面插满了火箭。 二千金军赶紧灭火，可是火势涛天，哪里能救得了？ 统兵觉得不对劲，怀疑是来运粮食的那些金军放火的。 统兵官立刻下令追击，可是这支运粮车队早就进入了开封城。 等到数里外的二太子得到通报粮站被袭，粮仓被纵火焚烧时，才知道上当了。 之前宋军两次佯攻就是要吸引他们的注意力，真正的目的是偷粮食烧粮仓。 他急忙分兵赶去粮仓增援，可是他们赶到时，运粮车队早就已经撤回了东京汴梁城，而整个粮仓已经化成一片火海。根本无从救火，也没办法靠近救粮食，所有粮仓同时被烧，这火势太大了。 这些粮食可是够他们十万大军吃上一年的，现在一部分被运走，剩下的全都烧掉了。 他们军营中存粮也就够几天的，要是没有这些粮食，除非能够从附近宋朝州县抢到粮食，否则他们就没办法再继续包围汴梁了，十万金军不可能喝西北风来围城吧？ 这场大火一直烧到了天亮才渐渐熄灭，整个粮仓化成一堆灰烬，基本上没有什么粮食留下来了。 二太子这时候已经知道宋军玩了一个阴谋。 看样子，娄室二万大军被堵死在潼关将近一个月并没有被歼灭，不是宋军吃不掉，而是故意的。就等着他派人去救。 派出四万人马去救之后，这边金军空虚，也就无力护卫粮站，这才被城里宋军钻了空子。 他们居然使用了伪造的军令运走了大量的粮食，还把整个粮仓给烧了，如果自己没有派出那四万人去救援，宋军是没有机会这么做的。 继续追查又发现，那些来运粮食的八百金军，竟然是契丹人，领头的几个契丹人女真语非常地道，守粮仓的金兵竟然没有听出任何破绽。 这支八百人的金军，当然是皇帝赵桓让秦桧挑选出来的契丹兵，让他们假扮金军，并选了其中女真语说的极好的几个当领头的，拿着伪造的二太子的运粮军令，竟然兵不刃血运出了大量的粮食，还一把火将金军粮草全都烧了。 开封城里。 皇帝赵桓和一众大臣乐开了花。 这一次运回了的粮食，足够城里多坚持三个月的。加上城里原本的存粮，固守半年都没问题。 而赵桓知道，历史上金军是四个月后撤走的。所以，城中粮草足够坚持到金军撤走，而且不用太省着吃。 同时，现在城外的金军粮草被烧之后，绝对坚持不到四个月之后了，最多十天就会断粮。 而开封附近州县早在金兵包围汴梁的时候就已经被金兵攻克，里面的粮食能抢的早就抢光了。 并且，整个华北大平原也早就没有什么粮食了。 所以，他们要想从宋朝筹措到十万大军的粮食，根本不可能。 他们或许可以继续南侵抢粮，但是他们没这胆子再孤军深入，何况南边还有长江天险。 第76章 第三条锦囊妙计 最好的选择就是攻占北边的大名府，或许还能抢到一些粮食，但也不够坚持多久的。 当然还有一个最笨但也是最稳妥的办法，就是派运粮队从金朝境内幽州等地筹集粮草千里跋涉运粮到开封来。 但是从幽州到开封，上千里路，太遥远了。陆地这么远距离运粮，最终能送到金军嘴里的最多十之一二。 没办法，古代的运输条件太差了。 只要没有了粮草，金军不战自退。 就像第一次包围开封一样，金军孤军深入，筹措不到足够军粮，又没有后勤供应，当时实行坚壁清野，使的金军抢不到粮食，兵士甚至不得不吃马饲料。 李纲曾经抓到过几个金兵士兵，剖开肚子查看，发现他们吃的是马饲料黑豆之后，就断言金兵很快就会退兵，因为他们没有粮食了。 果不其然，金军没等勒索的金银到位，就仓促撤兵了。 没有粮食支持，军队也就无以为续，毕竟兵士不是铁打的，不吃不喝坚持不了几天。 所以，金军撤兵，指日可待。 南城城门楼上。 文武百官喜笑颜开，纷纷拜倒，恭喜皇帝赵桓，胜利接踵而来，让人都有些应接不暇了。 黄河北岸歼灭金军精锐一千，又在潼关歼灭了金军五千，围困一万五千。这次抢回大量粮食，还烧了金军粮仓，让他们待不下去。 胜利的天平正在朝着大宋倾斜，怎不让人欣喜。 …… 与此同时，潼关河谷宋军大营。 岳飞和韩世忠、牛皋收到了斥候呈报，说四万金军精锐在金兀术的率领下，正杀气腾腾的朝着他们扑来了。 牛皋十分兴奋，对岳飞说道： “原来官家早就料到了这一招，官家真是料理如神！” 因为皇帝赵桓的第三个锦囊妙计打开的条件，就是说金军援兵援救潼关。 岳飞和韩世忠并没有牛皋那么高兴。 他们更好奇第三个锦囊妙计是什么。 他们都很期待这个妙计可以解释为什么皇帝不让他们直接歼灭这两万金军，而是将其围困在河谷里。 如果能解释，他们也就释然了，如果不能解释，他们会觉得皇帝这样遥控指挥千里之外的前线战斗，这样做不放心前方武将，遥控指挥，将来很可能会带来毁灭性的灾难。 怀着复杂的心情，岳飞和韩世忠盯着牛皋打开了第三个锦囊妙计。 打开里面的黄绢圣旨，三个人都有些傻眼，因为只有一句简单的话： “全歼潼关河谷的金军，然后进入潼关，等待下一步圣旨。” 这句话无法解释为何之前不全歼河谷的金军，非要拖延差不多一个月才出兵，难道只是为了让河谷里的金军饿到无力再战，再杀掉他们吗？ 没这必要啊，如果战斗都是这样慢条斯理，啥时候能驱除鞑虏出大宋啊？ 但是事到如今，抱怨也没有用，谁让制定这方案的是皇帝的。 谁敢抱怨皇帝？腹诽还行，说出来？省省吧。 于是，岳飞和韩世忠便把一肚子的窝火全发泄在了潼关河谷里已经饿得奄奄一息的一万五千金军杂牌军身上。 四万最能打的陕西军向山谷里娄室的金军发动了全面攻击。 宋军从河谷和南面秦岭的制高点上如洪水一般冲下山岗。 娄室的一万五千金军早就成了强弩之末，这围困的大半个月中，他们粮食吃光了，啃树皮吃草根，连马鞍都煮来吃了。 一个个饿的前胸贴后背，连站的力气都没有，哪里还禁得住这些如狼似虎的宋军的强大攻击？ 金军被砍瓜切菜一般被屠杀，好在娄室早就想好了最后的退路，现在是时候了。 在宋军发动进攻的时候，他立即拿出最后的粮食分给了自己和儿子活女及手下的几员战将婆卢火、赛里等人。 然后拿出之前缴获的宋军兵士的衣服，几个人装扮成宋军，跟着追杀金兵，却趁乱逃进了秦岭茫茫大山之中。 一万五千金军被轻松全歼，却没找到娄室等统帅大将。 找到娄室的亲兵询问，这才得知娄室等人竟然装扮成宋军兵士趁乱逃走。 岳飞他们怎么都没想到，堂堂金军大将娄室等人，居然用这种方式逃遁。 望着茫茫山峦，岳飞等人也无可奈何。 探马来报，金兀术的四万金军援兵已经只有半日路程。 岳飞趁金军长途奔袭，以逸待劳，给他个迎头痛击。 韩世忠也表示赞同。 但牛皋再次发挥脑袋一根筋的特点，坚决反对，甚至不惜再次亮出金锏。 他的理由很简单：皇帝的作战计划很明白，全歼金军后，撤回潼关，等待下一步圣旨。 皇帝的圣旨，必须不折不扣的执行！ 再说了，他个人认为，四万对四万，没有胜算，即便是以逸待劳，也没胜算。 因为这一次赶来的是金军的精锐，基本上都是女真骑兵，可不是之前的杂牌军。 这四万陕西军，是宋军最后一点值钱的家底，不能拼光了。 对这犟眼子，岳飞和韩世忠无可奈何地服从。因为牛皋有杀手锏，不听他的，他就拿出皇帝的圣旨在军队将士面前宣读，撤销他们两人的军职，军队交由他牛皋指挥。 更何况，牛皋说的也有道理，四万对四万的硬碰硬，这一战绝对是苦战，若真打，只怕真的会拼光大宋最后这点值钱的家底。 无奈，岳飞他们只好率军撤回潼关城。 金兀术的四万大军随即杀入潼关河谷。 但是，他们看到的只是山谷中漫山遍野的金军的尸体。这才知道，两万金军已经全军覆没。 他率军来到潼关城下，却没有下令强攻，因为潼关地势险要，城上宋军严阵以待，他们有没有大型工程器械，根本没办法攻克。 更何况，他的目的是来救援的，二太子没有让他夺取潼关。现在既然两万金军已经覆灭，留在这里已经没有什么意义。 于是，他率军退出河谷，驻扎在河谷入口的千秋镇上。 就在这时，他收到了二太子传来的紧急军情。 这才知道，就在他们率军离开东京汴梁北城的时候，宋军用诡计偷走了大量粮草，并烧毁了整个粮仓。 十多万金军已经面临断粮的现实危险。 看到这个消息，金兀术顿时一颗心悬着起来，作为金军大将，他当然知道粮草对军队有多重要。 二太子下令让他撤兵返回汴梁城外。 于是，他带着四万金军又踏上了回去的路。 路途中，他们也曾试图劫掠粮草，可惜一路抢着到汴梁，也没抢到几粒粮食。 因为这一带百姓早跑光了，粮食也带走了。 探马来报，说金军已经撤走，朝开封方向去了。 当下，岳飞和韩世忠只能眼睁睁看着金军撤离，而他们，只能等在潼关，等皇帝的下一步圣旨。 第77章 张邦昌罢相 汴梁宣化门城门楼。 皇帝赵桓心情很好，他一边哼着小曲一边审阅劄子。 这时内侍进来禀报，说户部侍郎新任开封府尹邵溥求见。 “叫他进来。” 邵溥快步来到城门楼大殿躬身施礼。 赵桓放下手里劄子，瞧着他：“有事吗？” 邵溥恭敬的回答说道： “这些日子京城大雪不断，寒风刺骨，虽然有皇宫中送来了很多的帐篷，但是依旧有很多灾民没有分到帐篷，冻死在了寒风中。恳请陛下能拿出更多帐篷救助灾民。” 赵桓不由得心情沉重起来，之前战斗取胜带来的喜悦很快便消散，有太多的事需要他去处理。 他叹了口气说道： “不能完全指望帐篷，得想办法生火取暖。在空旷地方生起一堆堆的篝火，可以让很多人围着，至少不至于冻死。” 邵溥大喜，忙恭声道： “陛下这主意太好了，只是，城里的能烧的东西差不多都被灾民们生火烧掉了，现在城里木炭和木材都严重紧缺，找不到可以烧的东西了。 除非……” 邵溥欲言又止。 赵桓微笑道：“有什么主意尽管说来。” 邵溥有些惶恐，躬身道： “臣觉得，是否可以拆掉衙门房舍的木头来生火取暖？等到金兵退走之后，再拨款重新修建衙门。” 赵桓笑了，说道：“你把衙门都拆了，官员到哪去办公去？” 邵溥有些尴尬，马上说道：“可以凑在一起，权宜之计，总不能拆百姓的房屋吧？” 赵桓摆手说道：“咱们不能够既要马儿跑又要马儿不吃草，你把衙门的房子拆了，生火给百姓，百姓倒是暖和了，可是这些朝廷官员只能在寒风中办公，那也不妥。 毕竟他们也是要为百姓解决事情的，凑在一堆也不成话。 这样吧，太上皇后不是有一座园林吗？叫什么来着？紫筠馆，对吧？” 邵溥眼睛一亮，连连点头说道：“紫筠馆里面倒是有大量的树木，只是那是太上皇后的园子，只怕太上皇后不答应。” 他其实把整个城里面，但凡有树木的地方都挨个想了一遍，当然也想到了紫筠馆，这是太上皇后的后花园。 太上皇后跟宋徽宗两人兴趣爱好有些差别。 太上皇喜欢太湖石之类的奇山怪石，而这位太上皇后则更喜欢花草树木，尤其是各种的珍奇树木。 她的紫筠馆便是栽满了各种珍稀树木，尤其是大热天，身在其中十分凉爽，鸟语花香别有洞天。 这园子也非常大，里面的树木如果都砍了，那最寒冷的这一个月基本上百姓取暖没问题，可以生起若干炉大火，灾民能够解决取暖问题活下来。 可是他不敢说，而现在皇帝赵桓却主动提出提到了紫筠馆，不由的又是高兴又是忐忑，却不敢接话。 赵桓说道：“派人去把紫筠馆的树木砍了，在城里各处空旷的地方点篝火，让灾民能够取暖保住性命，太上皇后如果有不同意见，让她来见朕，你们只管执行，有敢阻碍者直接拿下。” 邵溥大喜过望，连声答应，快步退走了，带着人去太上皇后的紫筠馆砍树去了。 赵桓接着批阅劄子。 忽然，有一份劄子引起了他的兴趣，正是关于这场大雪的，上劄子的是宰相何栗。 宰相何栗说，连日大雪，百姓很多冻死，于是上劄子请求罢黜他的宰相之职。 其实这是自古以来的一个惯例，或者说一个政治游戏。 但凡遇到天灾人祸，宰相往往会上书请求罢相，用来向上苍谢罪。 而多半皇帝是不允许的，这只是一个姿态，用来向上天表示忏悔，同时让灾民也觉得朝廷是想着他们的。 这次何栗也来了这一招，赵桓只好提笔在他的劄子上面批示几句话： 朕获承大统，惧德不类，以干阴阳之和，乃自去冬，距于今春，久阴常寒，霰雪不止。 罹此灾罚，斯民何辜！朕方仄席祗畏，图维厥咎，而卿等乃引责祈免，是彰朕之不德。 而重无以上承天心。古之明王遇灾而惧，则克己修省，以正厥德，不闻归罪大臣，以塞责文过。 卿其一德同心，夙夜启沃，以辅朕不逮，庶几消复，称朕意焉。姑体眷怀，少安厥位。所请宜不允。 这意思就是说，天灾人祸不是你宰相的过错，所以不许罢工。 写完扔到了一旁接着看。 紧接着又看到了一份劄子。 同样是因为大雪连绵，百姓冻死不少而请求罢相的另一个宰相张邦昌。 赵桓笑了，他正想找个什么理由把这未来的伪皇帝给弄下去，现在他居然也来这一套。 他恐怕是舍不得这宰相之位的，这不过是做做秀，表示一个态度罢了。 在他看来，皇帝一定会批复不许罢相的。 可是，他这是把刀子交到赵桓手里，赵桓当然不客气，立刻提笔在他奏折上写了几个字，同意他罢相。 随后他把宦官黄经国叫来，把劄子给了他，让他马上去办。 此刻，张邦昌正在宰相办公的政事堂，正在跟耿南仲、陈过庭、何栗他们商议政务。 这时，便看见宦官黄经国带着几个人，板着脸捧着圣旨迈步走了进来。 圣旨是根据官家在劄子上的批示，中书舍人胡安国起草的。 黄经国咳嗽一声，对张邦昌道：“张相公，摆香案接旨。” 张邦昌打破脑袋也想不到，是因为天降大雪连绵不断，他那份请求罢相以谢罪的奏折出了问题，还以为是皇帝要交办什么事呢？ 赶紧摆下香案跪下磕头。 何栗、耿南仲、陈过庭等几个宰辅退到一旁瞧着。 黄经国展开圣旨朗声吟诵： “门下，宰要之臣，朕所信任，苟亏忠节，以致天怒，霰雪不止。 汝请罢相，黜罚当可，其罢政机，往分符竹。宜务循省，体予宽矜。” 听完圣旨，张邦昌呆若木鸡，整个人都傻在那儿了。 旁边的耿南仲等人都难以置信，怎么一场逢场作戏的请罪奏折皇帝居然准了？ 第78章 理财宰相 张邦昌是宰相，那么长时间的大雪冻死了那么多人，他按照惯例上劄子自请罢相。按理说你身为皇帝，应该下旨好言宽慰一番，做做姿态也就是了，怎么还顺势就答应了，把张邦昌罢相了？ 而且，话里话外的还认可了张邦昌自己说的是因为他这个当宰相的不称职，这才招来天灾，张邦昌这下子不仅丢了相位，还背了黑锅。 陈过庭嘴角露出了一抹笑意。 他其实看不起张邦昌，这家伙很会钻营，对金人奴颜媚骨，极尽巴结讨好，完全没有一个宰相应有的风范，陈过庭早就看他不顺眼。 不知多少次在肚子里盼着他下台，毕竟当今皇帝换宰相跟走马灯似的，很多人屁股没坐热就被调走了，怎么他张邦昌好几个月了还呆在台上？ 现在，果不其然罢相了，而且还没有新的任命，也就是说，张邦昌现在只有一身虚职，没有执掌了。 何栗更是高兴坏了。 他是坚定的主战派，最讨厌的就是张邦昌这种投降派，游说着皇帝割地赔款求和。 同时正是因为张邦昌跟耿南仲结党营私，排除异己，硬生生把守护开封的中梁底柱李纲给罢除了。 太学生陈东曾经上书，认为张邦昌是社稷之贼，说的一点都没错。 如今他终于被罢相，而且还是以这种方式，真是大快人心。 至于他自己，何栗一点都不担心，他虽然也因为大雪冻死了那么多人，象征性的上劄子请罪，要求罢相，可是他相信皇帝不会真的罢掉他宰相之职的。 如果皇帝看他不顺眼，要罢他相位，那么之前他用神棍郭京那件事，皇帝就已经罢免他了，甚至可能已经砍了他的脑袋。 这么大的罪过皇帝都放过他了，这天灾他不过是表示一下姿态，皇帝怎么可能因此就罢掉他的宰相之臣之职呢？ 反倒是张邦昌，他之所以被皇帝借着这个由头罢掉他的相位，应该还是他力主议和割地赔款，并且撵走了李纲等等一系列的恶行，让皇帝忍无可忍，终于借机把他从宰相之位撵走。 黄经国念完圣旨，随后又把何栗的劄子交还给了他，微笑道：“张相公，这是你自请罢相的劄子，皇帝御批了。” 何栗虽然已经肯定皇帝不会罢他相位，但还是心里怦怦跳。 打开劄子一看，果然，皇帝没有同意，而且还说的很客气，说天灾不是他的错。 耿南仲等人凑过来看，都顿时哗然。 同样的自请罢相劄子，何栗的没有批准，而张邦昌的却批了。啥意思？ 黄经国带着人走了，张邦昌还是呆若木鸡的站在那。 耿南仲跺脚道：“官家怎么能这样？这，这太不妥当了吧？老臣要进宫去见官家，请他收回成命。” 耿南仲跟张邦昌两人是一伙的，都是投降派，两人可谓狼狈为奸。 如今张邦昌被罢相，他觉得少了一个强有力的同盟军了，朝堂上他的声音就没那么响亮了，当然不干。 可是他才走了几步便站住了，想起了官家此前的杀伐果断，他能废掉张邦昌，如果自己针对这个圣旨去找官家理论，官家会不会认为他抗旨不遵，一怒之下把他的职位也给罢了？那岂不是自己也被连累吗？ 他虽然一把年纪，但副相的这个职位他还是看得很重的，可不愿意为了张邦昌就丢掉。 他咳嗽一声，同情的看着一脸失魂落魄的张邦昌，拱手快步离开了，没有去皇宫，而是回家去了。 陈过庭和何栗也告辞离开了。 张邦昌这才像全身跟抽了筋似的瘫坐在了交椅之上，到现在他还没明白过来到底发生了什么？ 只有一点，他清楚宰相的宝座已经离他远去了，他的仕途估计就此走到头了。 …… 城门楼上。 赵桓心情很好，张邦昌罢相，这宰相位置就空出来了。 赵桓并不想马上提拔人填被上去，先空着，他要留给另外一位重要的人物，不是李纲，李纲他另外有任用。 他要找一个懂经济的人当宰相，把大宋的经济搞上去，国库充盈，他才能干很多事，现在光靠节流是远远不够的，还得开源。 打仗打的就是后勤，没有钱什么都干不成，这是当务之急。 他的目标人选就是赵鼎。 赵鼎是南宋时名相，为人正直，懂经济，知人善任，他任用了几个懂经济的大臣，把他们团结在一起，把南宋的财政搞得有声有色。 正是他，使得南宋在丧失了黄河流域这传统农业区重要财税收入来源之后，依旧能靠整顿商业使得国家富强，国库充盈。 正因为有了钱，南宋才能支撑长期的战争，从而在与金军对抗中并没有败下来，守住了半壁江山。 因此，赵桓在罢除了张邦昌宰相之位之后，传旨让赵鼎来见自己。 此刻的赵鼎只不过是直秘阁京畿提刑兼转运副使。 赵鼎得到宣旨，急匆匆来到了宣化门城门楼，拜见皇帝赵桓。 赵桓瞧着这位历史上南宋的财政掌舵人，面露微笑，吩咐赐座。 黄经国赶紧端来绣櫈。 赵鼎受宠若惊，赶紧躬身谢过，半拉屁股坐在凳子上，恭敬的望着赵桓，等他训话。 赵桓说道：“金军侵入我大宋，不仅仅是劫掠这么简单，他们最终的目的是要灭掉我们大宋。我们当然不会坐以待毙。 但是我们军队暂时还处于劣势，所以，抗金之战将是一场持久战，恐怕要持续数年，甚至数十年。 在这样的环境下，要取得对金作战的胜利，没有强大的经济后援，是没有办法维持庞大的军费开支的。 朕找你来，就是想让你想想办法，重整大宋财政。 朕知道你擅长理财，朕要你回去好好想一想，拿出一个切实可行的方案来。 不仅要稳定地获得能够维持军队作战需要的巨额军费开支，而且还要不能够盘剥百姓，甚至逐渐实现国富民强。 国家有钱，百姓富足，这才是朕的目标，为了实现这个目标，你要能想出所有能挣钱的办法出来，不管是啥，只要不祸国殃民就好。” 赵鼎连连点头，心中又惊又喜。 他在此刻的大宋朝还算不上个人物，包括他理财的能力也没多少人在意，可是没想到官家却对他如此看中，要问计于他。 第79章 兵临城下 赵桓接着说道： “你不必马上回答朕，朕给你些时间回去慢慢想，要想周全了。 记住，朕你想出来的法子不要动既得利益者的蛋糕，要尽可能减少朝野上下的反对。 我们现在要一致抗金，不能内讧，所以，国富民强的思路要更开拓一些，从大宋之外去挣钱。” 赵鼎似乎有些明白了，小心的说道： “陛下的意思是，跟其他国家做买卖？挣大宋以外国家的钱来为我所用？” “是的，可以称之为对外贸易。比如南洋的粮食、水果等农产品，就是我们需要的。 另外，长江以南还有大片的土地没有开垦，是蛮荒之地。现在，朕已经下令从华北、华东‘山东’山西等战区撤走百万计的百姓，搬迁到南方去。 南方的人力将会大幅增长，要充分发挥起这些人力作用，想到办法来制造财富。 具体的方案你去想，朕只给你一个思路。” 赵鼎忙起身，躬身说道：“臣领旨，定不负圣恩。” 随后赵鼎躬身告辞离开。 随后，防御使姚友仲跑来禀报说道： “陛下，太上皇已经筹措到了一百多车金银，正准备运送往金营，怎么办？” “这还用朕教你吗？自然是充公收归国库，太上皇替朕分忧，何乐而不为？全部收下。” 姚友仲高兴的答应了，正要走，只听身后赵桓冷冷道：“封锁消息，你懂朕的意思？” 姚友忠身子一凛，连忙躬身应是。 于是一百多车金银全都兜了个圈又送回了皇宫，只不过这一次是充入了赵桓的国库，而且太上皇压根不知道他送给金人的金银全都被自己的皇帝儿子给拿走了。 城外，宗翰正坐在中军大帐，望着暴跳如雷的二太子宗望。 宗望都已经骂了半天了，大骂宋军无耻，居然趁他大军不在，把粮食偷走了不少，还把剩下粮食全烧了。 宗翰沉声道：“看来这大宋皇帝并不像传说中的那般懦弱无能，且很有头脑。我们只怕得重新审视这位大宋皇帝了。” 二太子狠狠一拳砸在桌上，说道：“之前我太仁慈了，现在得动点真格的，不然他们还真以为我们好欺负。 咱们南北同时进攻，务必在几天之内把东京汴梁攻破，只要破了城，咱们就有粮食了。” 宗翰点头说道：“只是你的人马还没有回来啊？” “让银术可的军队从黄河北岸撤回来帮我，我率军从北城强攻。” 宗翰点头说道： “好，咱们还有上千架投石机，明日开始攻城，先把东京汴梁砸了个稀烂再说。” 二太子点头赞同，随后发出军令，黄河北边的银术可接到军令，留下一万兵马镇守黄河李固渡，他自己带着四万兵马渡黄河来到了东京汴梁的北城刘家寺。 开封城里开始谣言四起，人心浮动。 因为城外金军调兵遣将，显然是准备再次发动进攻了。 不过，看到皇帝身穿黄金甲，手持龙源剑镇守城池，大家又安心了。 文武百官天天都往南城城门楼上跑，显然皇帝在那召集朝会处理朝政呢。 皇帝连皇宫都不坐，在城墙上守城，城里粮食也已经相对比较充裕了，全城数十处赈灾的粥棚都在正常运作。 灾民们有稀粥可以果腹，而城里粮站又平价在销售粮食，城里百姓有钱就能买得到平价的粮食，城上还有数万宋军在镇守，城里大街小巷都是巡逻的甲兵，秩序井然。 所以城里虽然也有谣言，但在秦桧等人的游说下，人心并不如之前那么慌乱。 有不少百姓自发的给城楼上的守城将士送去热汤热饭热水，还有御寒的寒衣。 就在城里百姓热火朝天为抗金做准备的时候，延福宫里太上皇却如热锅上的蚂蚁一般焦头烂额。 之前他筹措到无数金银装了上百辆马车，给金军送去，却如石沉大海，连泡都没冒一个，不由得让他既是害怕又是焦急。 不过他并没有怀疑，因为虽然他筹措到了这么多金银，但距离金朝之前开出来的价码还差的很远。 可是再要筹措到更多金银，他自己都不知该到哪去找了，能想到的办法都想完了。 于是他把唐恪和白时中都叫了来。 这两位又带来了另外一个老相识，张邦昌。 张邦昌在宋徽宗当皇帝的时候就已经官居高位，他也是宋徽宗一手提拔的官员，可如今却被新的皇帝赵桓借着他自请罢相的机会顺水推舟罢了他的相位。 现在他整个人赋闲在家。 所以两人得知之后，便带着他一起来见太上皇。 太上皇听了他一番哭诉，叹息宽慰他几句，随后把自己心中担忧的事说了。 “军人索要金银数额太过巨大，这些天我多方筹措，筹到的金银虽然已经很多了，但还是远远达不到金人的要求。 眼下金人已经摆开架势要强攻汴梁，三位觉得该怎么办？” 唐恪对张邦昌解释说道： “金人现在是要求咱们割地赔款称臣。太上皇觉得可以。可是现在的官家太强硬，不知利害，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 太上皇说，咱们不能任由官家折腾。否则激怒了金人，踏破汴梁，倾巢之下焉有完卵？ 太上皇已经决定，自己掏钱缓和跟金人的关系，既是保江山，也是自保。” 张邦昌立即明白了。 太上皇叹息一声，说道：“只是金人漫天要价，本道君的私库都掏空了，却还是远远不够啊，如今金银珍宝送去，如石牛入海，金人没反应，怎么办？” 张邦昌眼珠转了几转，说道： “应该是金人觉得太少。他们只知道咱们大宋有钱，不知道到底有多少钱，所以漫天要价，开出一个咱们根本无法完成的数字。 这样吧，臣愿意去一趟金营，跟金军大帅好好谈谈，看能否把数额降下来？只要咱们满足了他们的要求，他们会退兵的。” 太上皇听到张邦昌主动请缨要去金营，不由得又是高兴又是感激，连声称好。 当下，亲自修书一封交给张邦昌，张邦昌连夜出城前往北城，拜见二太子宗望。 第80章 二太子的狠招 张邦昌见到宗望时，行三拜九叩大礼，简直像拜见皇帝一般，满是奴颜媚骨，极尽阿谀奉承之能事，让二太子原本愤怒的心情因此好了许多。 二太子对这张邦昌颇有几分赏识，便说道：“如果大宋皇帝能像你这么懂事，那大宋的子民就不会受刀兵之苦。 要不然让你来做大宋皇帝吧，替我们金人当一条狗，你觉得怎么样？” 这个主意是二太子脑海中突然冒出来的。 之前的皇帝身穿黄金甲，手持龙源剑在城上领军民守城，使得宋军的军心大振，面对这样的军队要攻破坚固高大的汴梁，那难度就成倍的增加了。 如果能不战而屈人之兵是最好的，如果能够让太上皇把现在的皇帝架空，或者另外选一个皇帝，那么就达到目的了。 所以他说出这个主意的时候，忽然觉得这很高明。 张邦昌却吓了一大跳，他若当天下之主，只怕满朝文武没几个支持他的，即便是有金国在后面撑腰，一旦金国人走了，那自己就要倒霉了。 所以苦着脸说道：“二太子说笑了，微臣帮着二太子办点差事是绝对没问题的，也一定能办好，只是取代官家成为皇帝，这个却不是微臣能够担当的。” 二太子摆了摆手说道：“你别管了，这件事我来操作，我写一封信你带回去给你们太上皇。 如果他能够说服群臣拥戴你，那么我们便不攻城，并且跟他好好谈判，这赔偿的数额也可以不要这么多。 但是黄河以北的土地必须割让给我们，而且要给我们大金皇帝上尊号，你们要俯首称臣，这是唯一的解决方案，若是不答应，我们即刻攻城。” 张邦昌面对凶神恶煞的二太子，可不敢矫情，只能垂首应是，一副奴才相。 二太子亲笔写了一封信，交给张邦昌送回去。 张邦昌走后，二太子越想自己的主意越高明，忍不住乐呵呵骑着马到南城去见宗翰，把这件事说了。 宗翰哈哈大笑说道：“二太子这一招够狠，逼着他们内乱，即便他们不能拥戴张邦昌成为皇帝，必然也是乱做一团，那大宋皇帝赵桓就说话没那么管用了。 这对咱们破城有很大帮助，如果他点头同意了，那当然就最好了，咱们可以不费一兵一卒，扶植一个傀儡皇帝，让他们给咱们搜罗金银美女，岂不是省事吗？” 两人都哈哈大笑。 张邦昌哭丧着脸，拿着那封信回到了延福宫，拜见了太上皇，把信送上，把事情经过说了。 陪着太上皇的唐恪和白时中都有些傻眼了，要推翻赵氏朝廷，另立一个张邦昌为皇帝，金朝这是唱的什么戏？这是绝对不可能得到群臣的拥护的。 不过转念一想，金军要攻破开封府也就是一个时间问题，太原城那么难攻的最终还不是被破了，所以在他们看来，开封是绝对守不住的，一定会被金军攻破。 那时候金军要立张邦昌为帝，只怕也不是什么难事。金军强大的军力做后盾，张邦昌当皇帝也就没什么困难了。 但是太上皇当然不愿意他大宋江山拱手让给张邦昌。 他沉着脸问张邦昌说道：“你觉得这件事可行吗？” 张邦昌假意害怕，他自是知道这个太上皇再是软弱，可也不会让赵氏江山拱手相让。 思及此，他赶紧撩袍跪下，以头撞地，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说道：“臣绝无此意，只是金人威逼，臣无可奈何，臣乃大宋子民，怎么可能觊觎大统？请道君皇帝明察。” 太上皇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不过他眼珠转了几转，说道：“如果金人执意这么做。而且在立你为帝之后，便可退兵，那倒也无妨。 等金人退兵之后，你再宣布你这皇帝是被逼无奈才假意而为，撤销帝位，这样既能退兵也可保我大宋江山。” 白时中其实也是这么想的，只是这话他不敢说出来。 可是唐恪不干，他是赵氏皇帝的册封的官，若是张邦昌当了皇帝那算什么？即便到他现在已经赋闲在家，可骨子里却还是以大宋臣民自称，绝不会改投门庭。 但是太上皇这话又让他无法反对，连太上皇都同意让张邦昌演一出戏，而且说好了这是戏，那他也就没有什么必要去反对了？ 张邦昌哭丧着脸说道：“道君皇帝有此旨意，臣不敢不从，但臣绝无二心，臣对大宋的忠心天地可鉴。” 太上皇上前把他拉了起来，说道：“本道君当然知道，不用害怕，这是本道君让你做的，将来也不会因此治你的罪。 这件事做好了，金军退走之后，本道君会让官家免你的罪，再重重赏赐予你。” “臣不敢，臣为了我大宋江山粉身碎骨都愿意，只要官家和道君皇帝能体会臣一番忠心就好。” 太上皇又问白时中说道：“这件事到底还得让官家点头才行，莫不如你去给官家说说？” 白时中哪有这胆子？现在的官家可不是之前那优柔寡断的那位，现在听说厉害着呢。 可是太上皇这么说他又不能不听，眼珠一转便想到一个方法，说道：“老臣已经离职，要想跟官家劝谏，只怕不得其便，老臣推荐一人，可堪此任。” “谁呀？” “吏部尚书王时雍。” 王时雍是张邦昌的人，唯张邦昌马首是瞻，所以张邦昌对这个提议倒是很赞同。 他也很害怕，没有得到官家点头的话，他要敢接受金国册封他为皇帝，那他会万劫不复。 所以皇帝不点头，他绝对不干，打死都不行。 太上皇连声称好，吩咐人去把王时雍给叫了来。 王时雍听完这话，直吓得脸都白了，双手乱摆。 他可不想去找皇帝赵桓说这种事，那一定会被宰了的。 眼看他死活不干，张邦昌也无奈，借着这机会劝说太上皇，还是打消这念头。 太上皇却如中了魔障一般，他倒觉得这是让金军退走的大好机会，一定不能放过。 于是在屋里转着圈想了半天，终于做了个决定。 第81章 大楚伪皇帝 太上皇对张邦昌和王时雍说道：“莫不如这样，本道君再修书一封，你二人去金营，让金营直接册封张邦昌为皇帝，就在金营登基昭告天下。 反正这是金人册封的，又不是咱们弄的，官家要怪罪也怪罪不到咱们的头上。 然后你们就待在金营，有什么事写信过来，本道君在城里帮你们做，继续给金人筹措银两送去，一直到金人满意为止。 至于割地赔款，这个本道君亲自跟官家说，官家会答应的。” 太上皇有这个自信，上一次开封围城赵桓不就答应了割让北边三镇了吗？有这样的先例，割让黄河以北也不是什么难事，无非费些口舌罢了。 听老道君都这么说了，王时雍和张邦昌相互看了一眼，都一起点头。 这是金人册封的，他们到时候也有理由推卸责任。 王时雍又对太上皇说道：“光咱们两个过去金人未必同意，人太少了，要组建一个朝廷，这点人是不够的。” 太上皇连连点头，说道：“你看叫谁合适？把人都叫了过来商议，但是需要稳妥的，不可把这消息泄露出去。” 王时雍说道：“臣倒是有几个要好之人，他们应该会愿意做这件事的。” “好，你速速去把他们叫来一并商议。” 当下王时雍离开，很快便叫了十几个大臣来。 这些都是跟张邦昌走的很近的，而且都是些臭味相投之人。 其中有京城四壁都巡检使温州观察使范琼，翰林学士知制诰莫俦，谏议大夫宋齐愈，尚书左丞冯澥，侍御史黎确，左谏议大夫洪刍，翰林学士承旨吴幵，礼部尚书李回，观察使左言，大理卿周懿文等。 这些人基本上都是宋徽宗当皇帝的时候提拔起来的，其中有一些人还被现在的皇帝狠狠训斥过，他们虽然抱怨当今皇帝，却不敢明目张胆的拥戴另外一个人当皇帝。 这种事如果办成了，那自然是有功，可是要是搞砸了，那就有性命之忧，现在的皇帝杀伐果断，可绝对不会允许有人造他的反的，可现在又是太上皇来主导这件事。 他们有些不明白，为什么太上皇要让张邦昌当皇帝来夺取他赵氏江山？ 不过听太上皇说了原委之后，又觉得情有可原。 太上皇想用这种方法来让金人退兵，等金人退走之后，再让张邦昌废除这皇帝，这样既能退兵，又能不至于他大宋江山易手。 这些人开始心里犹豫，但太上皇声泪俱下说他也没有办法，皇帝太过强硬，非要跟金军决战，在他看来这就是自寻死路。 他不能让大宋江山毁于一旦，所以只有出此下策，这也是跟金人商量好了的，金人也答应了，只要拥戴张邦昌为皇帝，成为金人的傀儡，那么他们就撤兵。 他当然不知道金人现在是无可奈何没粮食了，不撤兵难道还等饿死吗？ 这些人还在犹豫，太上皇情急之下长揖一礼，一直保持着九十度的姿势。 那意思是诸公如果不答应，本道君就不起来。 吓得一众大臣赶紧全都跪在地上磕头，最终一个个声泪俱下，一副赶鸭子上架的姿势，答应太上皇帮张邦昌演这出戏。 太上皇这才收了眼泪，提笔又写了一封信，然后交给张邦昌，让张邦昌带着这十几个大臣前往金营，把自己的想法告诉金军二太子，希望能在金军兵营另立朝廷。 为了给金人见面礼，太上皇还让人把他延福宫里的一些车辂，舆辇、伞扇、御马，金吾、槊、架驾细仗甚至宝案陈设、旗器、名物等等东西装了数十车，一并送往金营。 当十几个大臣跟着张邦昌押着这数十车东西准备出城的时候被姚友仲扣留。 姚友仲禀报了皇帝赵桓。 实际上延福宫发生的一切，早就有孟忠厚收买的太上皇身边的内侍把消息禀报了孟忠厚，孟忠厚像之前一样向赵桓做了禀报。 赵桓听了之后，不由得摇头苦笑。 自己依旧掌控着开封府，而且还灭了两万金军，烧了金军粮草，这么大的胜利太上皇仍然对自己不放心，还是想通过求和甚至于另立朝廷来让金军退兵，对金人的要求几乎是不加考虑的全盘接受。 赵桓没有阻止。 因为他坚守一条原则，那就是让历史按照原有轨迹运行，这样自己才能洞察先机。 而历史上张邦昌的确成立了伪政权，那就让他成立好了。 而且张邦昌的伪大楚皇帝也就当了一个月，所以就让他去折腾好了，倒是可以用这件事来让金朝有事可做，不至于狗急跳墙来攻打京城。 毕竟自己灭了他两万人马，烧了他粮草，改变了历史轨迹，干涉到了历史进程，会不会引起蝴蝶效应不得而知。 于是赵桓吩咐姚友仲把他们全部放行，不用干涉。 反正这些人带去的都是些又大又笨重的东西。这些笨重的大家伙就交给金人好了，让他们成为负担累赘。 太上皇已经没有金银或者值钱的奇异珍宝了。 得到皇帝的口谕之后，姚友仲下令打开城门，让张邦昌等人出城。 张邦昌等人来到了金营，奉上了太上皇的书信。 这时宗翰正好也来到了北城。 看了太上皇的信，二太子皱眉。 太上皇让张邦昌在金营成立朝廷，这个可不是他们预先设想的。 他们要求的是让城里闹起来，逼现在的皇帝退位，把江山交给张邦昌。 可是张邦昌如果在金营成立朝廷，这不符合他们的构想，但是这未尝不是一个后备方案。 二太子说道：“如果我们不拿出点颜色让太上皇和城里的大臣知道我们有能力攻破开封，他们就不会低头，就不会起来逼赵桓退位。 所以有必要用一场战斗来让他们警醒，哪怕我们只把开放的外城攻破，都足以形成强大的威压，让他们臣服。” 宗翰立刻点头，两人商定第二天早上开始攻城。 张邦昌等十几个大臣被安顿在了金营。 张邦昌没有得到二太子和金国国相的意见，十分忐忑，却无可奈何，只能在金营住下。 第82章 撤兵前的敲诈 深夜。 宗翰正在中军大帐睡得正香，忽然间喊杀声震天，外面传来惊天动地的声音和惨叫声。 他吓了一跳，一咕噜坐了起来。 这时有侍卫急忙跑进来，跪地禀报说道：“启禀元帅，宋军从城里抛出无数巨石，把咱们立于城下的投石机很多都砸坏了，此刻还在抛石呢。” “怎么可能？他们哪来的投石机？城楼上根本见不到他们的投石机啊，之前那些全都被我们的石头砸烂了。 再说了，什么投石机能把石头投过城墙击中咱们的投石机？已经远远超过最大投石机的距离了。” 那侍卫诚惶诚恐说道：“小的也不知道啊，只是的的确确那些石头都是从城里飞出来的。 而且抛出的石头都很大，打的很准，几乎一两块石头就能把咱们一个投石机砸毁，而且大部分都击中了，很少落空的，此刻城下的投石机已经毁掉了一大半。” “替本帅披甲，本帅亲自去看看。” 很快宗翰穿好了铠甲，骑着战马带着一队人马冲出军营，来到城下，远远的便听见黑暗之中传来噼里啪啦的碎裂声。 借着淡淡的月光，他看清了城楼下原先一排排的投石机被从天而降的石头砸的粉碎。 而淡淡的月光之下城里无数的石块抛物线的出现在夜空之中，再准确的落下来，砸碎他的投石机。 原先在投石机下护卫投石机的金兵来不及逃走，很多被砸死在投石机之下。其他的金兵跑得快，远远的站着目瞪口呆的望着这一切。 “这怎么可能？” 宗翰整个都傻眼了，他的投石机已经是最大最好的了，也绝对不可能从城内把石头抛过城墙，砸中城外这么远的投石机的。 这已经超出他印象中投石机射程的无数倍了。 可是眼前发生的一切又实实在在的告诉他，宋军真的有这样犀利的投石机了。 他却不知道，在过去的这些日子里，宋军的工匠可没闲着，夜以继日的在皇宫外空地中制造一架架的投石机。 这种投石机是皇帝赵桓亲自设计的重力投石机，其射程和抛射实弹的重量都十倍于金军的投石机，而且打得更准。 因为他是靠固定的重力提供动能，而不是像金军那样由士兵拉扯，用人力作为动力。 这些投石机已经悄悄的部署在了城墙之下固定位置，因为城墙下整个戒严了，所以即便是金军在城里的秘探也没能够刺探这重要的军情。 赵桓已经料想到金军准备发动攻城，所以先下手为强，便在这天晚上下令，借着夜色机会偷偷安放了所有投石机。 一百架投石机已经安置到位，一声令下，所有石头抛出，果然把城外投石机砸了个七零八落。 没到一个时辰，城外的上千架投石机全成了一堆破碎的木头，还搭上了几百条金军士兵的生命。 宗翰坐在马上目瞪口呆的看着这一切，一直到天亮他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骑着马挨个看了一遍投石机，几乎没有完好的，全都碎了。 除了投石机，还有相当多的鹅车、箭塔等用来攻城门的大型器械，之前都已经集中在城下，准备天一亮便发动进攻的，结果被宋军的这石头捎带着全砸烂了。 这些鹅车、箭塔还在投石机之后百余步之外，这么远的距离同样没有逃过城里扔出来的巨石，也被砸了个稀烂。 这让宗翰毛骨悚然，怎么会有这么远的投石机呢？ 这种重力投石机就是一百多年后蒙古的回回炮。 蒙古人攻击南宋的时候，面对高大坚固的襄阳城，就是靠着这种回回炮，砸开了襄阳坚固的城墙，也彻底打垮了襄阳城守军的斗志，最终襄阳城被攻破。 而赵桓把这种投石机运用到了一百多年前，宗翰当然不可能知道有这东西的存在。 天亮时分，宋军已经停止投石，因为城外的巨型工程器械已经基本上不剩什么了。 宗翰只觉得手脚冰凉，不仅是因为寒冬腊月，更是因为心中的惊恐。 这是他们费尽心血制造出来的攻城器械，要想重新再制作出来，那没有一两个月根本不可能，而且就算修出来了又能经得住宋军这又远又狠的石炮的攻击吗？只怕结果也是同样的。 而要想攻打东京汴梁这种高大坚固的城池，没有投石机、鹅车这样的大型攻城器械，光靠云梯，那只能用将士的尸体去填，就算用尸体填也未必能把城夺下来。 他仰天长叹，难道老天爷这一回真的不帮他们了吗？为什么在准备攻城的一刻，会出现这么可怕的一幕？ 这时北城的二太子也得到了消息，紧急赶到了南城。 他同样目瞪口呆，对宗翰说道：“宋军从什么地方弄到了这么厉害的石炮，能打得这么远，扔出的石头比我们大得多，还打了这么久，这可怎么办？” 宗翰苦笑：“还能怎么办？我们没有了攻城器械，又没有了粮食，攻打开封那简直就是笑话，也没办法再长期围困下去了。” “那咱们就撤吧，撤到一个有粮食的地方去。比如大名府。那里应该有不少粮食，毕竟那是宋军的北京，经营多年，粮草应该丰足。 而且大名府相对开封府要好攻打。” 宗翰点点头说道：“我同意你的意见，下令金军渡黄河，进攻大名府。” 二太子说道： “临走前咱们是不是再勒索一下大宋的太上皇？他这么怕咱们，咱们不趁机再捞点东西，岂不是可惜了。” “好，这事你来办吧，我带人先装出继续攻城的样子，给他们施加压力。” 当下两人商议之后，宗翰下令攻城，当然只是佯攻，动静闹得很大，但却没来真的，战鼓擂得震天响。 二太子回到北城，写了一封书信交给王时雍，让他送给太上皇。 王时雍带着大将范琼护卫，拿着二太子的书信返回了东京汴梁，见到了太上皇。 第83章 冷酷无情太上皇 此刻太上皇六神无主，在延福宫里焦急万分。 白时中和唐恪没有跟着王时雍出去，他们俩是太上皇刻意留下来陪着他出主意的。 但是此刻两人同样吓得面无人色，因为从天亮之后金军战鼓震天，喊杀声城里都能清楚的听见。 而他们并不知道，城里投出巨石摧毁了城外所有金军攻城的投石机、鹅车、箭塔等大型器械，还以为金军这番大阵仗发动进攻，东京汴梁必然不保。 一旦城破，他们认为太上皇一样会成为阶下囚，吓得抖得跟筛糠一样。 就在这时，王时雍和范琼带着人回来了，他看了二太子这封信，不由得又惊又喜，又是着急。 唐恪和白时中也都全看了这封信，都是一脸吃了便便的表情。 因为在信中二皇子不仅让太上皇交出黄金十万两，白银一百万两，同时把他的后宫嫔妃和帝姬送出城交给二太子，二太子会把他们嫁给金国权贵、大将，另外再送一千女官和宫女，将来给大楚皇帝张邦昌后宫使用。 做到这些条件，金军便会停止攻城。 等张邦昌立皇帝后，金军就撤兵返回金朝。 再筹钱还可以想办法，可是，二太子要太上皇的嫔妃、帝姬以及宫女，这无异于让他戴绿帽子，打他的脸。 二太子生性好色，这一点太上皇也知道，但是却没想到他把主意打到了自己女人身上，这可如何是好？ 但是太上皇转念一想，若不答应，破了城这些女人依旧要成为二太子的俘虏，如何作贱那还不是看人家高兴？ 倒不如趁着城还没破，先把女人送出去，解燃眉之急为好。 他说出了自己的决定：“按照金人的要求，把嫔妃、帝姬和宫女送去金营吧！” 王时雍等人面面相觑。 这种事他们可不好帮着出主意，不然会被太上皇记恨的，太上皇怎么说就怎么办好了。 倒是唐恪忍不住说了一句：“道君，宫女倒也罢了，可是嫔妃和帝姬，那是道君的亲人，如何能拱手送给金人呢？” 太上皇长叹一声说道： “若非如此又能如何？城破之后还不是结果一样吗？再说了，不就是嫔妃，不就是女人嘛，本道君要，那还不多得是？ 至于帝姬嘛，反正是要嫁人的，嫁给金人也行。本道君不过才四十来岁，以后要生还是能生出很多来的。” 太上皇这么看得开，唐恪还能说什么？只好摇头叹息，不再相劝。 另外，二太子的信中，还明确索要蔡京以及童贯、王黼两人家中的所有女眷。这个倒是没问题。 当下，太上皇下令，让王时雍范琼带着一队官兵先去抓人，同时下令他所有嫔妃、帝姬以及他延福宫里的一千宫女，梳妆打扮，随王时雍、范琼出城去金军大营。 消息传开，宫中顿时乱作一团，哭天抢地之声不绝于耳。 好在金人只要太上皇的嫔妃和帝姬，没要皇帝的。太上皇当然也不敢碰皇帝赵桓的女人，只敢动他太上皇自己的嫔妃和帝姬。 只不过有一个人很特别，他就是皇帝赵桓的亲妹妹赵金奴。 赵金奴也是太上皇的女儿，当然也就是帝姬，属于金人索要的范畴。 而赵金奴又是皇帝的同胞亲妹妹。 太上皇也不知该如何了。 赵金奴得知范琼带人奉了太上皇旨意，要让所有嫔妃公主去金营服侍二太子和金国将士，吓得花容失色，哭着趁乱跑到了朱皇后寝宫，求朱皇后庇护。 朱皇后得知这个消息直气得浑身发抖，把赵金奴藏在了寝宫里，并下令让入内内侍省都都知邵成章率领年轻力壮的太监守住福宁殿的大门，同时派人紧急禀报南城城门楼上的皇帝赵桓。 其实赵桓第一时间便得到了消息，已经下令让孟忠厚带一队御前侍卫赶往皇城处理此事。 此刻，范琼正带着人在皇宫里催促那些太上皇的嫔妃和帝姬集合前往金营。 真实历史上，就是这位范琼带着人把后宫嫔妃宫女三千多人押送到了金军的营帐，还四处搜捕逃到民间躲藏的公主、宫女，一个不剩的全都抓了回来。 不过，因为这些人都是太上皇的嫔妃和女儿，范琼虽然强令她们梳妆打扮前往金英，但却不敢有半点冒犯，态度十分恭敬却很坚决。 皇宫之中也是乱作一团，哭天抢地之声不绝于耳。 正忙碌间，孟忠厚带着大队御前侍卫冲入皇宫，迅速控制了他的手下。 范琼大怒，没等他说话，已经被侍卫打倒在地绑了起来。 孟忠厚快步来到中宫拜见朱皇后，禀报说局势已经控制，官家有旨，所有嫔妃、帝姬不能离开皇宫，不管是谁的旨意。 朱皇后长舒一口气，把赵金奴叫了出来，说了皇帝的圣旨。 赵金奴和朱皇后喜极而泣。 孟忠厚下令把所有参与此事的兵士全部抓了起来，连同范琼一起押到了南城城门楼上。 当范琼被按倒在皇帝赵桓面前时，他惊恐的叫喊着：“陛下，臣侍奉太上皇之命，否则就算给臣一百个胆子，臣也不敢进后宫，请官家……” 没等他说完，赵桓已经拔出了腰间龙源剑，寒光一闪，一剑便砍掉了范琼的脑袋。 随后，飞起一脚，把脑袋踢的飞出了城门楼，撞在了城墙上。 “把他人头挂在旗杆上示众，尸体丢到街上去。” 士兵将没了脑袋的范琼的尸体扔到了大街之上，很快便被人割的只剩骨头架子了。 赵桓又下令：“把跟范琼进入皇宫的所有兵士全部处斩。” 几十个兵士被拖到城楼之前，手起刀落全都砍了头。 王时雍得知此事，直吓得的差点尿裤子了，躲在延福宫里太上皇旁边，不敢出来，生怕被暴怒的皇帝给砍了。 太上皇也很害怕，他怕自己这大儿子愤怒之下会把他的老爹给剁了。 他一个劲的在安慰自己：“本道君要送的是自己的女人，没有动官家的女人，官家应该不会对本道君如何吧？” 第84章 金军撤兵 白时中也吓得当场真心痛犯了，被仆从抬回家去了。 而唐恪却十分羞愧，他为自己没能阻止太上皇而感到自责，一个劲的长吁短叹，甚至都没有兴趣去劝慰太上皇了。 好在，孟忠厚前来传达了皇帝赵桓的圣旨，说蔡京、童贯的家眷可以交给王时雍带去送给金人。 据了解，有少数太上皇身边的女官和宫女听说去伺候大楚新皇帝，有自愿去的，皇帝说了，不予阻止。 另外，皇帝赵桓还下令，把范琼家中女眷全部也都交给王时雍，让他送到金营去。 范琼不是抓嫔妃、帝姬送给金军很过瘾吗？那就让他家中女眷也尝尝这滋味好了。 这是皇帝让孟忠厚转告太上皇的话，太上皇只听得头皮发麻。 王时雍却心中大喜，至少能部分交差。 蔡京和王璞家的女眷有两三百人，再加上太上皇身边的一些自愿去金营跟张邦昌这个伪皇帝的女官和宫女，加起来也有五百来名女子了，至少可以让二太子稍稍满足。 只是金人要的金银还没凑够数。 太上皇只有硬着头皮，瞒着皇帝，又把皇宫里的不少法器、祭祀用的大鼎，甚至一些铜佛等等值钱的大东西，又多装了几十车，让王时雍送给金人。 同时又写了一封赔罪的信件，告诉二太子自己实在筹不出钱了，请求宽限一些时间。 王时雍带着这些女人出城，脑袋一直在盘算，如果就这么交差二太子未必肯放过他。 反正二太子也没见过蔡京、范琼等人的这些女眷，于是出城之后，他便把挑选了其中一些貌美者，让她们自称为太上皇的嫔妃或者帝姬。 同时，他还找来凤冠霞帔之类的嫔妃、帝姬的服饰让她们穿戴上去，假扮太上皇的嫔妃、帝姬。 办好这些，他才继续带着人来到了金营，把女人和东西都交给了二太子。 二太子不由大喜，他赶紧跑去看那些女人，一个个长得都很水灵，比他们白山黑水那些女真的女子美多了，更让他心花怒放。 他把那些女官和宫女中漂亮的都留下了，剩下的赐给了张邦昌。 虽然没有能得到他想要的足够多的金银，但太上皇估计也被榨的没什么油水了，连皇宫里祭祀用的东西都送出来了，于是二太子也就没兴趣再继续敲诈太上皇。 他与宗翰起兵撤往黄河。搭起了若干座浮桥，渡过了黄河，大军往大名府而去。 金军终于撤走了。 整个京城成了欢乐的海洋，很多人上街头放鞭炮庆贺。 上万名百姓来到南城下给皇帝赵桓磕头，感谢皇帝率军守住城池，逼迫金军退兵。 赵桓也是龙颜大悦。 虽然还不是欢庆胜利的时候，但至少取得了阶段性的胜利，逼着金军撤掉了对东京汴梁的包围，自己也可以返回皇宫去过真正的皇帝的日子了。 当然，接下来重整山河，驱除鞑虏，灭掉金朝，这些事得一步一步来。 宋金战争持续了百余年，一直到蒙古入侵都还在打。 赵桓当然不会拖这么久，他会用他的强大的历史知识，尽可能快地消灭金军，直捣黄龙。 赵桓在确定金军已经撤到黄河北岸之后，于是下令还朝，回到了皇宫， 文武百官也都舒了一口气，不用陪着皇帝在城墙上时刻提心吊胆，生怕被金军的投石机的石头砸破脑袋。 …… 大名府。 得知金军大举进攻大名府，康王赵构吓破了胆。 赵构的勤王兵马已经有数万人之多，但是赵构根本不敢凭借这数万人驻守大名府城池，对抗金军。 把他的心腹汪伯彦叫来询问该如何？ 汪伯彦作为赵构的心腹，当然最了解这位王爷的心思，立刻对赵构说： “王爷，这里肯定守不住，不如避其锋芒转移到东平府去看看情况，下一步索性去江南，再那里召集人马最为适合。” 这话当然正中赵构下怀，连声称是。 而且汪伯彦说的也很技巧，不是逃跑害怕，而是避其锋芒，另外召集人马再做打算。 这是战略转移，怎么是逃跑呢？ 当下，赵构下令所有勤王兵掩护自己朝东平府撤退。 宗泽得知赵构带走所有的勤王兵，顿时怒了。 各路赶来勤王的兵马不是来保护你康王的好吗？那是用来打金军保护皇帝的。 勤王的这个“王”可不是你康王，那是皇帝。 当下，宗泽立刻带着人拍马追赶赵构，在路上终于把赵构给拦住了。 宗泽黑着脸说道：“王爷要走，臣不敢阻拦，但是，请王爷将勤王兵交由臣指挥，臣率军与金军决一死战。” 汪伯彦立刻跳了出来，冲着宗泽吼道： “你说什么？这些兵是护卫王爷的，你带走了，置王爷生死于不顾吗？你就是这样做臣子的。” 宗泽一巴掌将汪伯彦给抽了个趔趄，他大喊道：“就是你们这些奸佞之辈的怂恿，王爷才失去了主张。 勤王军是来保家卫国的，大敌当前，数万军队要上阵杀敌，而不是跟着你们逃跑！” 赵构自己可以逃走，却不允许别人这么说他。 他顿时恼羞成怒，指着宗泽喝道： “你胡说什么？本王什么时候逃跑了？本王是避敌锋芒，到东平府去召集人手，等待更多的勤王兵到达再做部署，与敌决一死战。 留在这，难道全都葬身在金军刀剑之下才是好的吗？行了，本王让你镇守开德府，赶紧回去，开德府若丢了，你就不要再来见本王。” 说着，绕过宗泽，带着汪伯彦等人，在数万勤王兵护卫下，继续向东平府逃走。 宗泽虽然手握尚方宝剑，也有皇帝可斩之的圣旨，却始终不敢拔剑相向康王，只能仰天长叹。 这时，见远处尘土飞扬，有兵马紧急朝着他们赶来了。 接着探马来报，说是大将牛皋带人赶来。 宗泽又惊又喜，之前岳飞韩世忠在潼关大破金军歼敌二万，只有娄室带着部将和十多个随从逃入大山，得以幸免，这个战绩可是宋金开战以来从未有过的。 所以宗泽听说他来了，很是激动。 他急忙迎了上去，两人相见，没等宗泽问话，牛皋先抢先急声问道：“康王何在？” 第85章 牛皋的金锏 宗泽叹了口气，指了指康王赵构逃走的方向：“他们已经往东平府去了。” “听说有数万勤王兵已经赶到，人呢？” 宗泽摇头说道：“王爷执意带着数万勤王兵前往东平府。” 牛皋立刻说道：“大帅稍等，我去跟康王说。” 他忙打马带着人追了下去，宗泽生怕牛皋乱来出事，赶紧带着人也跟着追了上去，很快便追上了康王等人。 牛皋径直策马拦住了康王的去路，将一对铜锏横在胸膛胸前，冷声说道：“王爷你可以走，但你麾下所有勤王兵必须留下抗击金军，而不是跟着你逃走。” 汪伯彦大怒，策马上来指着牛皋喝道：“你算什么东西？敢拦住王爷的去路，赶快让开，否则将你乱刃分尸。” 不料牛皋手中金锏猛的一戳，直接将汪伯彦从马上戳了的摔下马来，惨叫连连。 赵构大怒：“你要干嘛？想造反吗？” 牛皋嗤笑两声，举起手中金锏： “你知道这是谁赏给俺的吗？是当今皇帝，——皇帝在城楼上将这对金锏交给臣。 皇帝告诉俺，谁敢抗旨不遵，俺就可以用这金锏敲碎他的脑袋！ 现在，你若不遵圣旨，将勤王军的兵权交给宗泽，执意要把勤王兵带走的话，那俺就用这金锏敲碎你的脑袋！你信不？” 说着，高高举起金锏，阳光下熠熠生辉。 康王一看便知道这是珍宝馆中珍藏的唐朝秦叔宝留下的那一对金锏，他曾在皇宫藏宝阁中见过，所以他立刻就知道牛皋说的这话肯定是真的。 不由得又气又怕，没想到皇帝居然授予牛皋这样大的权利。 这牛皋一看就是莽汉，根本没有宗泽这种朝廷老臣的君臣尊卑的约束，他只听皇帝的，皇帝让他这么做，他就绝对不会打半点折扣。 所以，自己如果真的不交出勤王兵，他这金锏一定会砸下来，把自己的脑袋砸得跟烂西瓜一样。 康王身边的护卫没想到牛皋说动手就动手，一下子就制住了王爷，惊恐下纷纷拔出腰刀大声呵斥。 但是牛皋充耳不闻，只是目光如刀的盯着康王。 宗泽焦急万分，他想上前劝阻，但是他知道如果自己一开口，那么康王必然有所恃，反而会让事情复杂。 现在他也知道，这几万勤王兵虽然未必能挡住十万金军铁骑，但也是救命之用，如果能拿下来才有的本钱跟金军对抗，否则用什么来抗拒呢？此刻君臣礼仪只能抛在一边。 所以宗泽冷着脸没有说话。 康王可以下令杀了牛皋，但牛皋临死前一定会敲碎他脑袋。 再说了，如果杀了牛皋，那就等同于杀了钦差大臣。因为牛皋是奉皇命行事。 抗旨不遵者斩！ 皇帝这个命令早就传遍天下，他康王当然知道，皇帝已经下旨让他将兵权交给宗泽，还赐予宗泽尚方宝剑。但他就是欺负宗泽不会真的用尚方宝剑对付他，所以才强行带走所有勤王兵。 而现在，皇帝还有牛皋这一手，他没胆子公然对抗皇命，就只能服软。 当下，他赶紧喝令身边王府侍卫退下。 随即，他将勤王兵的所有将领叫过来，苦着脸吩咐道：“尔等转归副元帅宗泽指挥，听从他的调遣，不必跟本王前往东平府。” 那些勤王兵的领兵官其实很多也不愿意逃跑，他们来勤王就是一颗报效国家上阵杀敌的决心。 因此听到这话都面露喜色，连声应是。 传达完命令之后，康王这才讨好的陪着笑对牛皋说道：“牛将军，现在可以让本王走了吗？” 牛皋放下金锏，瞧着他说道： “王爷到了东平府之后，还会有各地勤王兵赶到，希望你到时候主动把兵士派来交给宗福帅。 如若不然，我只有手持金锏到东平府去找王爷。” 康王和身边侍卫都是脸上变色。 康王当然不想拥兵自重，他只想当个太平王爷，只要去到了平安所在，那要不要勤王兵没关系的。 所以他陪笑说道：“放心吧，本王会遵从官家的圣旨，既然官家把勤王兵指挥权交给宗泽副帅，本王自然会照此办理，无需多言。” “这样最好。” 牛皋说着打马侧身让开。 康王赵构带着汪伯彦以及几百王府侍卫落荒而逃，朝着东平府疾驰而去。 宗泽大喜，没想到牛皋居然真的做到了，把几万勤王兵给留了下来。 只不过，这几万勤王兵他之前看过，其实其中一大半都只是没有战斗力的厢军甚至是没有经过任何军事训练的普通百姓，而且很多都是老弱病残，带来凑数壮声威的。 尽管如此，却也聊胜于无。 宗泽对牛皋表示感谢。 牛皋摆摆手，又道： “官家让俺转告宗副帅，建议你不要用黄河天险去阻拦金军，因为现在这些勤王兵，估计挡不住金军十万大军。所以最好还是据城固守。 官家想让宗副帅领兵前往接掌大名府，驻守城池。官家估计金军渡河的目的就是冲着大名府去的。 不过，官家说了，将在外君令有所不受。 所以，这只是个建议，具体如何用兵，由副元帅您自行定夺。” 这之前。 牛皋跟着岳飞和韩世忠全歼娄室的两万杂牌军后，便按照皇帝赵桓的圣旨进驻潼关，等待圣旨。 在确认金军北撤之后，圣旨就到了。让岳飞、韩世忠率部返回汴梁。而牛皋带着一千禁军直接去找宗泽，帮助宗泽留下所有勤王兵。 皇帝赵桓之所以做出这个决定，是因为历史上康王赵构并没有在大名府待多久，就带着所有勤王兵转移到了东平府。 这个时间史料有记载，卡着这个时间，赵桓让牛皋赶去了大名府，果然如此，牛皋便亮金锏拦下了所有勤王兵。 这种威胁王爷的事情，也只有牛皋这种二愣子敢干。 皇帝赵桓让牛皋转告宗泽建议他率军驻守大名府，这倒不是史料记载的，因为历史上金军一直包围开封直到四月裹挟二帝及嫔妃、公主、皇子、宫女和大臣上万人北去。 由于粮草被烧，金军只能撤离，经过跟薛弼两人推测，金军最有可能的就是进攻大名府，因为开封一带已经没有粮草可以抢掠，只有大名府有。 但由于不是史料记载，所以赵桓只是给宗泽一个建议。 宗泽立即表示采纳皇帝的建议，率军进驻大名府。 第86章 休怪朕翻脸无情！ 虽然有几万勤王兵，但真正能够拉上战场作战的士兵也就一万来人，这点人马要跟十万金军打野战，那就是送死。 但如果镇守城池据险防守，还可以与金军一拼，尤其是驻守大名府这种城墙高大的城池，他就更有把握了。 牛皋听宗泽表示将率军进驻大名府后，便拱了拱手，带着他的一千御前侍卫返回了东京汴梁。 宗泽则带着几万勤王兵赶赴大名府。 此刻的大名府已经乱成一团，百姓人心惶惶。 因为听说金人来了，很多人拖家带口准备逃亡。 而宗泽进城之后立刻发布安民告示，并封锁城门，同时几万勤王兵上城镇守。 这些兵很多打野战不行，守城还是能凑合的。 二太子和宗翰率领金兵渡过黄河，迅速攻占了已经没有防守的相州，接着便兵临大名府城下。 宗翰想拉拢宗泽，许以高官厚禄，富贵前途，宗泽嗤之以鼻。 宗翰暴跳如雷，下令攻城。 可是大名府城池太过高大，宗泽亲自率军民拼死守城，金军之前的投石机都已经毁于开封，缺乏大型攻城器械，所以九万金军强攻了好几天，死伤了上千军士，依旧没能把大名府攻下来。 而兵营里的粮草已经不多了，这让宗翰和宗望两人心急如焚，只能率军返回相州。 金军四处劫掠，可是皇帝赵桓之前就已经下令黄河南北以及华东华北所有州县全部实行坚壁清野，加上百姓逃避兵灾，所以相州附近州县百姓早跑光了，根本抢不到什么粮食。 现在又是寒冬腊月的，旷野里除了白雪，甚至连树皮草根都挖不到。 这时，娄室带着儿子活女、赛里等十多人终于逃到了相州。 他们之前逃进秦岭，翻山越岭终于离开了潼关，到了开封城外，才知道金军粮草被烧，已经撤离了开封，渡黄河去了相州。于是一路追来。 娄室的回来让宗翰和二太子都很高兴，虽然二万人马已经全军覆没，但基本上都是杂牌军，也不怎么心疼。 更何况，娄室那是金军的战神，擒获了辽国皇帝耶律延禧的就是他，因此被封为金国第一个万户侯。 只要他没事就好，千军易得一将难求，像娄室这样的大将可折损不起。 虽然娄室等人受伤不轻，但宗翰还是给他派了任务，让他带一万人前往幽州去运粮草，而且要尽快送回来，否则没吃的，大军就只能北撤。 那这次来什么都没捞着便回去，心有不甘，也会被人笑死。 娄室立即率军出发前去运粮草。 从大名府往燕州都是一马平川，平原地带金军无敌，赵桓也没兴趣跟金军在平原硬碰硬，所以没有阻止任何阻击，金军也就一路畅通，顺利地运回了粮草。 只不过，幽州也没多少粮草，又是仓促之前，所以筹措到的粮草最多够坚持两个月的。 暂时没有了断粮危险，宗翰和宗望稍稍放心。 …… 金军撤离开封府之后，赵桓便搬回了皇宫。 回皇宫第一件事就是去探望太上皇。 他宋钦宗的老爹，即便赵桓对这祸国殃民的老皇帝有诸多不满，但孝道还是要讲的，至少要做给别人看，言官谏官都盯着呢。 所以，赵桓忍着心里的不痛快，还是带着孟忠厚等一队御前侍卫来到了延福宫，看望太上皇和太上皇后。 到了延福宫，宦官王若冲前来见礼。 赵桓问道：“太上皇呢？” “太上皇病倒了。” 赵桓皱了皱眉：“好端端的怎么病了？” 其实他心里知道，太上皇这只怕是三分生病，七分装病。因为他背着自己干了不少跟金人摇尾乞怜求和的事，听说自己来了，就装病了。 他好歹是皇帝的父亲，又是重病在床，皇帝再生气也不可能这种情况下苛责他。 王若冲磕头说道：“太上皇忧心官家，听说官家亲自披甲上阵杀敌，十分担忧。又得知金人持续强攻京城，焦急之下便病倒了。” “可叫太医来看过？” “太上皇不让，说不要紧，休息休息就可以，但老奴觉得太上皇这病可不轻。” 说着，王若冲偷眼瞧了瞧赵桓，见他面色平和，这才暗自松了口气。 赵桓吩咐内侍去传太医，随后对王若冲说道： “朕去看看太上皇。” 王若冲赶紧前面半步侧着身引领。 到了延福宫寝宫，还没进门就听见太上皇赵佶很夸张的哎哟哎哟的痛苦呻吟。 赵桓走了过去，王若冲赶紧搬来了绣凳放在床边。 赵桓坐下，望着一脸痛苦的太上皇，缓缓问道：“道君这是怎么了？” 太上皇艰难的睁开眼睛，又哼哼了两声，才说道：“多谢陛下挂怀，老拙这是小毛病，没关系的。” 赵桓嘴角露出一抹促狭： “之前道君派范琼将嫔妃和帝姬给金人送去，朕很生气，亲手将范琼给宰了，道君不会怪朕吧？” 太上皇哪里敢生气，只是很害怕。 他小心翼翼地看了赵桓一眼，见他一脸冷然，心中更是畏惧，忙拱手道： “是老拙一时考虑不周，还请陛下谅解。” “道君是不是觉得，你把你的嫔妃和女儿送给金人，不关朕的事，所以不用征求朕的意见？这才自行决定？” “这个……”太上皇的确是这么想的，可不敢说。 赵桓冷笑： “道君也曾经是皇帝，有句话应该不会忘记吧？——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既然朕是天子，天底下没有谁不是朕的臣民，包括道君的嫔妃、帝姬。 道君把她们送给金人，不征求朕的意见，道君任何合适吗？” 太上皇很是惶恐，正想再做解释，赵桓一摆手，接着说道：“她们不仅是朕的臣民，而且还是朕的长辈女眷和朕的姐妹。你把朕的亲人送去伺候金军，你这不仅是丢大宋的脸，也是在打朕的脸！” 太上皇已经听出赵桓话里的愠怒，更是惶恐，赶紧起身，长揖一礼： “老拙错了，请陛下饶恕老拙这一回，以后老拙再也不敢插手国事了。” “最好如此，朕不愿意看到你我父子反目成仇，但如果道君还仗着太上皇的身份，插手朝政，甚至向金军奴颜媚骨、屈膝投降，休怪朕翻脸无情！” 第87章 御临朱皇后 对这个祸国殃民的昏君，赵桓半点都不客气。 他只承继了宋钦宗的记忆，没有承继宋钦宗的任何情感，所以对太上皇赵佶并没有任何父子间的情感，教训起来也就丝毫没有心理负担。 太上皇额头冷汗直冒，这还是这大儿子第一次如此声色俱厉地训斥他。 想想也情有可原，谁让自己把嫔妃和帝姬都给金人送去讨好金人呢？送金银也就罢了，居然还把妻妾和女儿送给金人，这是赵桓最不能容忍的，太丢人了。 若不是他是太上皇，杀了他可能会引起一系列难以预料的后果，赵桓早就把他咔嚓了。 这时，太上皇的御医进来了，姓王。 王太医先是给赵桓跪下施礼，赵桓神色稍稍缓和，示意他起身让太医给太上皇看病。 事实上，这位王太医之前已经得到了王若冲交代，太上皇是装病，让他配合。因此诊脉时一脸愁苦，不停的叹气摇头。 随后起身恭敬的给赵桓作揖说道： “太上皇这是老病了，只是焦虑过度，急火攻心，病情越发沉重，需要好生调养才好。” 赵桓看了王太医一眼，然后看了站在不远处的王若冲一眼，王若冲本来正小心观察这边的一举一动，看见赵桓扫来的一眼，顿时如芒在背，赶紧低下头去。 “老病？你一直没治好是吗？说明你医术不行。既然如此，养你何用？” 王太医吓了一大跳，他不过是顺口这么说一句，但是要想改口却又害怕被皇帝责怪为欺君，一时张口结舌，不知如何回答。 赵桓自然看出这太上皇和太医串通搞鬼的事，冷笑说道： “来人，把他拖下去，杖五十，罢职，撵出京城。太医院可不养庸医。” 孟忠厚等人上前便把王太医往外拉。 王太医吓得魂飞魄散，一个劲的求饶。 太上皇向赵桓作揖说道： “陛下息怒，王太医还是很有些本事的，老拙的病一直是他在看。其他太医没他这本事，求陛下饶过他吧。” 赵桓斜睨着太上皇，再看那已经是瘫软在地的王太医一眼。 王太医已经吓得跪在地上连声磕头求饶。 赵桓冷笑：“欺君之罪，朕没杀他，已经算是给道君面子了。” 太上皇顿时明白，皇帝已经看穿了他装病让王太医帮忙掩饰的真相，顿时低下头不敢再说。 孟忠厚立即带人把王太医拖到外面狠狠打了一顿板子，打得跟杀猪一般嚎叫，昏死过去好几回。 赵桓吩咐跟在自己身边的中书舍人胡安国： “传旨，招募天下名医来给太上皇看病，能够看好太上皇病的，赏银万两，田五百顷。没有官职的，授九品散官。有官职的，官升三级。” 胡安国大为感动，皇上对太上皇一番仁孝，感动天地，赶紧恭敬的记了下来。 赵桓故意开出高价招揽名医给太上皇治病，就是想用这种方法让朝野上下知道自己跟太上皇父子情深，而不是争权夺势不顾孝道。 一方面敲打太上皇，让他别给自己添乱，另一方还得演戏，同时也免得言官在耳边跟苍蝇似的嗡嗡叫个不停。 这种事情人家言官说的有道理，也不能因言获罪。 赵桓见太上皇脸色惨白，身体跟筛糠一般抖个不停，似乎被自己这一吓真的病了，这才满意地起身告辞。 他又去拜见了太上皇后郑氏。 郑氏虽然是宋徽宗的皇后，却不是赵桓的生母。 赵桓的生母王皇后早在十年前就去世了，所以郑氏当时是才人，深得宋徽宗宠爱，被一路提拔立为皇后。 随着宋徽宗退位，赵桓上位，郑皇后也就变成了太上皇后。 隔着一道半透明的珠帘，太上皇后微笑对赵桓道： “多谢官家来探望吾。这次金人祸乱后宫嫔妃，幸亏官家下旨阻止，并亲自斩杀了范琼，才保得一众嫔妃和帝姬的平安，吾很欣慰，再次替她们多谢官家庇护了！” 太上皇后说的是心里话，当时她是真的很害怕，因为她和她的三个女儿，都在被送往金朝的名单中。 她去求太上皇，但太上皇却避而不见。 她母女几人正哭天抢地，无计可施的时候，得知官家赵桓派孟忠厚带人前来阻止，官家还亲手斩杀了范琼，所有嫔妃和帝姬这才得以保全清白，因此对官家心里着实感激。 赵桓听出对方话中的诚意，躬身道：“大娘娘言重了，这是臣应该做的事。朕还有些事情，这就告辞了。” “如今国事繁忙，还请官家珍重自身。” 太上皇后的话真可谓是情真意切了。 “臣知晓了。” 赵桓出了宁德宫，路上几个宦官跪在地上磕头禀报说道： “官家，大王贵妃娘娘请官家过去说话。” 大王贵妃就是三皇子赵楷的生母。 赵桓用脚趾头都能想到她这时候让自己过去，肯定是为她儿子赵楷的事。 自己已经把她儿子贬为庶民，她想求情来着。 赵桓平淡地摆了摆手说道：“告诉贵妃，朕没空，有事以后再说。” 几个宦官哪敢说个不字？忙磕头答应。 赵桓径直到了朱皇后的坤宁殿。 早有小黄门告知皇帝要过来，朱皇后收拾打扮一番，早早就在门口迎接。 赵桓见朱皇后带着镂金云月冠，插着白玉龙簪，白珠为饰，十分华美。朱皇后原本就是绝代佳人，加上一番精心打扮，更是美艳绝伦，看得赵桓不由怦然心动。 又得知儿子赵谌不在，去资善堂读书去了，更是高兴。 他既然是这身体的妻子后，那还用客气嘛？ “今天我不走了，你陪我喝一杯，我这些日子在城楼上，实在是有些累了。” 宋朝皇帝其实很随和，在后宫嫔妃家人面前，一般都不用正式场合用的“朕”，而是用寻常的自称“我”。 朱皇后又惊又喜，但却只能歉意的朝赵桓敛衽一礼，说道：“臣妾心里欢喜得紧，只是好叫陛下失望，因为臣妾身子不大爽利，可能不能伺候官家，莫不如去朱婕妤妹妹那儿坐坐吧，臣妾叫小厨做了饭菜送去。” 第88章 裁剪用度 这朱婕妤是朱皇后的堂妹，今年刚十八岁，长得花儿一般，朱皇后眼看着自己年纪一天天大了，皇子又立为太子，地位算是稳固了，但要笼络到皇帝的心，还得身边有人才行。 于是便张罗着把自己差不多小了八岁的堂妹给召进宫，替自己伺候皇帝。赵桓册封她为婕妤。 听到朱皇后这话，赵桓颇有些失望。 其实他很想把穿越到大宋以来成为皇帝之后的自己的第一次给原配朱皇后的。 但朱皇后不方便，推出了她的堂妹，只能宠幸堂妹了，在皇后看来，临幸她堂妹，也就相当于给了她这皇后的恩宠。 赵桓脑海中浮现出这位朱婕妤的娇艳模样。 的确，年轻就是本钱，年方十八，如含苞绽放的花朵，比朱皇后还要俏丽几分。 于是赵桓便点点头，叹了口气说道：“罢了，既然你身子不爽利，也不必忙活了，好生休息，御膳房送吃的过去就行了。” 朱皇后忙躬身答应，赵桓摆驾朱婕妤的凤仪阁。 朱婕妤得到通报，心中欢喜，她刚进宫没多久，得到皇帝的宠幸屈指可数，但即便如此，在后宫嫔妃中也算多的了。 毕竟这些日子皇帝日理万机，忙于国事，金军南下，山河破碎，皇帝励精图治，整日里料理国政，很少有心事临幸嫔妃，到她这来的还算多的。 现在皇帝从城楼还朝，回到皇宫，第一晚便留宿自己的凤仪阁，可见对自己的重视，当然其中多半的功劳要记在堂姐朱皇后身上。 宫门口望见皇帝的车辇过来，忙跪迎。 赵桓下了步辇，双手将她搀扶起来：“地上都是积雪，不要跪了，这些奴才也不好好扫扫。” 朱婕妤眼见一众宫女、宦官吓得脸色惨白，赶紧替他们解释：“其实刚刚扫过，只是又下了，这才铺在地上的，怪不得他们，谁能扫这么勤呢？” 的确，傍晚的时候又下了一阵雪。 赵桓点点头，对这位朱婕妤更多了几分好感，能够体贴下人，是个好主子。 他伸手过去握住她一双冰凉的纤纤素手，双手捧着哈了口气说道： “看把你冻的，大冷的天不在屋里待着，出来干嘛？朕又不是不认识路，还到门口来迎接。” 朱婕妤手被赵桓捧在手心里哈气，又羞又喜，柔声道：“奴家听说官家要来，喜不自胜，便是让奴家在寒风里冻上一晚也是值得的。” 宋朝嫔妃在皇帝面前，位份高的如妃子，自称臣，位份低的婕妤等，就只能自称“奴”或者“奴家”。 “你有心了。” 赵桓拉着她的手一起迈步走进寝宫，在软榻上坐下说话。 随行的入内内侍省都都知邵成章赶紧将黄铜暖炉送到赵桓手里，赵桓接过，却塞给了朱婕妤： “好好暖暖手。” 朱婕妤忙接过，她的手炉先前放在一边了，见皇帝把他的给了自己，她便拿起小茶几上自己的铜炉递给赵桓：“官家也暖暖。” 说着，大眼睛扑闪扑闪的望着赵桓。 赵桓哈哈大笑，往这朱婕妤的内院看了一眼，一盏盏纱灯挑着，屋里倒很明亮，屋里陈设却不算奢华。 她不过是个婕妤，位份比较低，能够有自己的单独庭院，那已经是朱皇后的面子了。否则以她婕妤的身份，是没有资格拥有自己单独宫殿的。 邵成章陪着笑，哈着腰问赵桓道：“官家，是否传膳？” 朱婕妤级别不够，有独立宅院却没有小厨房，她也只能吃御膳房的东西。 赵桓点头，问朱婕妤：“这么冷的天气，陪我小酌几杯如何？” 朱婕妤其实已经吃过了，但她没傻到说自己吃过了让皇帝自己用的地步。 赶紧脑袋点的跟鸡啄米似的：“好的，臣妾也觉得寒冷，想必喝些热酒会暖和暖和。” 邵成章赶紧出去传话。 赵桓跟朱婕妤说了会儿闲话，菜肴便一道道的送来了。 赵桓拉着朱婕妤来到外堂。 只见一张大圆桌上摆了几样精致的菜肴。 几排宫女手里一个个端着黑漆描金的捧盒，上面是黄铜罩子盖着的一道道的菜肴。 按照规制，大宋皇帝每顿饭菜肴是一百道，荤素都有。 每道菜送到桌前，打开保温的黄铜罩子展示。 如果皇帝拿起筷子，菜肴就会放在桌上，如果皇上不提筷子，菜肴便会端走，再上下一道菜。 赵桓脑海中有这个记忆，但真正亲眼看到这场面时，还是被惊讶到了。 据说慈禧太后每顿饭要吃一百五十道菜，光粥就有五十多种。自己这皇帝比奢侈至极的慈禧太后也差不了多少。 赵桓皱了皱眉，扭头对邵成章说道：“国难当头，城外百姓都吃人肉了，朕一顿饭吃那么多菜，不妥。” 邵成章吓得赶紧跪在地上磕头： “官家，这已经裁减过了。” 的确，之前的宋徽宗是要吃一百五十道菜的，到了宋钦宗的时候，他已经下令减到了一百三十道菜，后来金军包围开封府，宋钦宗又下旨，减到了一百道菜。 可是现在看这样子，官家还是不满意。 邵成章苦着脸说道：“不能再裁了，官家九五之尊，理应如此。这已经很节俭了，即便是最苛刻的言官也说不出二话来的。” 这倒是，之前宋钦宗两次裁减膳食，满朝文物人人赞叹，没一个说官家一顿饭享用一百道菜太奢华，毕竟皇帝有皇帝的排场。 就好比皇帝的御驾，必须是六匹马拉。其实那车最多两匹马就足够了，干嘛要六匹马？这就是排场或者说叫礼制。 朱婕妤则乖巧的低着头不插话，这种事不是她能插话的。 赵桓扭头对站在角落的起居舍人张澄说道： “传旨，今后朕的膳食，每顿菜肴减少为六十道菜。还有，朕出行仪仗等等，都要裁剪。 国难当头，百姓疾苦，务必节俭度日。等到啥时候金朝灭了，百姓日子好过了，朕再恢复之前规制吧。” 第89章 册封德妃 张澄赶紧提笔记录，心中感动啊。 皇帝在皇宫里，跟随记录圣旨的就是起居舍人了，包括记录皇帝平时的言行，然后整理送史馆，将来要记入史册的。 这张澄是宋钦宗的亲信，当初赐死大奸臣童贯，宋钦宗就是派他去执行的。 起居舍人是在皇宫里当差，不是皇帝的心肝豆瓣也当不了这差事。 这张澄是个正直的好官，所以赵桓没有撤换他。 张澄听皇帝裁剪用度，不仅包括膳食，还包括随行仪仗等，心中着实感动，好皇帝啊！必须在史书里大书特书。 当下恭敬地记录了下来。 赵桓见他写了好长一大段，有些好奇，问道：“你都写了啥？这么多，念给朕听听。” 这是圣旨，草拟后当然要给皇帝审阅的。 张澄赶紧清了清喉咙，朗声吟诵道： “门下，方今民力困敝，府库殚竭，朕不身先，何以率天下？今后膳食早晚各进六十件。 自今以往，当益务勤畏俭约，脩德立政。庶几上当天心，转祸为福；下慰人意，易危为安。 所有应缘供奉禁省事专属朕身者，如仪物之饰，膳羞之奉，仰有司痛行裁损，必遵菲薄。仰三省行下，体朕至诚之意。 赵桓点头，瞧着张澄：“你这大才子不错嘛，片刻间就能写出这等文章来。” “多谢陛下夸赞。” 一旁的邵成章也是连拍马屁。 按理说这种裁减御膳房的菜肴的事情，告知御膳房就可以了，可是皇帝却正儿八经的拟圣旨下发，这就是要昭告天下了。 很显然，官家是要让天下人都知道他在以身作则，勤俭持家，让大家都跟着他勒紧裤腰勤俭。 赵桓对那些捧着菜肴的宦官、宫女说道： “现在就裁剪。后面的四十道菜，既然已经做出来了，别浪费了，便赏给今天当值的御前侍卫吧。” 说着，把门外值守的皇城使孟忠厚叫了进来，交代了他这件事。 孟忠厚大喜，赶紧躬身施礼： “臣替御前侍卫弟兄们叩谢圣恩！” 这可不是几盘菜的事，这是皇帝的恩典，能吃到皇上赏赐的菜肴，那就是祖宗几辈修来的福气了。 赵桓当然要对这帮兄弟好，这些御前侍卫不仅跟他一起上阵杀敌，而且是他的贴身侍卫，自己的命还指望他们保护呢，当然有好处得先想到他们。 四十盘菜被分走了，赵桓这才吩咐上菜，一边吃一边跟朱婕妤说笑着。 二人用膳完毕，赵桓拉着朱婕妤进入寝殿。 朱婕妤娇嗔道：“陛下不洗漱一番吗？奴家已经让人备好了热水。” “好啊，鸳鸯浴，好得很。” 当下抱着朱婕妤到了洗浴室，正要宽衣，朱婕妤忽然觉得一阵肠胃翻涌，捂着胸口弯腰干呕了几声。 赵桓旖旎的心思顿时去了几分。 朱婕妤忙告罪：“还请陛下恕罪，就这几天不知怎么的，老觉得想吐。” 赵桓脑海中一个念头冒了出来，干呕，想吐，不会是有了吧？ 他赶紧吩咐邵成章：“传太医。” 专看女医的黄太医带着两个药桶急匆匆来到了凤仪阁，给朱婕妤请脉。 片刻，黄太医一脸喜色的对赵桓拱手道：“恭喜陛下，朱婕妤已经身怀有孕，大概两个月了。” 朱婕妤一听，顿时一颗芳心砰砰乱跳起来，又惊又喜，又是羞怯的望向皇帝赵桓。 赵桓却给了她个苦笑，朱婕妤心里咯噔一下，很是有些不安起来。 她却不知道赵桓之所以苦笑，是因为他要当便宜老爹了，朱婕妤肚子里的孩子肯定是自己这原主宋钦宗的，但不是他本人的。 他虽然有这个记忆，却没这个感情，因为他没有承接宋钦宗的任何情感。 而且，如果怀了，那今晚上又落空了，只能另找他人，于是赵桓有些讪讪的。 朱婕妤似乎明白了，红着脸行了个屈膝礼：“奴家不能伺候官家，让官家扫兴了，还请官家恕罪。” “无妨，你好生歇息。” 赵桓转身往外就走。 朱婕妤怅然若失，咬着红唇又是欢喜又是惆怅，好不容易盼来了皇帝，可是肚子里却有了孩子，见皇上趁兴而来败兴而归，也不知是该欢喜还是该忧愁。 忍不住叹了口气，伸手摸了摸自己依旧平坦的小腹，嘟哝道：“你这孩子，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这时候来，唉，可把你娘害苦了。” 朱婕妤惆怅满怀的懒懒的靠在床上，用手抚着小腹，一会儿欢喜一会儿忧伤，直到夜深了。 贴身侍女小心的提醒她该就寝了，她这才起来坐在梳妆台前，让侍女替她卸装。 便在这时，忽听得外面脚步声急，侍女跑进来禀报说道：“朱娘子，都都知来了，说是皇上圣旨，让您接旨呢。” 朱婕妤头发刚解开，一听之下顿时乱了神，却来不及把头再盘上了。 邵成章已经捧着圣旨快步来到外间，朗声道：“官家有旨，请朱婕妤接旨。” 朱婕妤赶紧迈步来到外间便要下跪，却被邵成章赶紧摆手拦住了：“官家口谕，朱婕妤有孕在身，不必下跪，站着听旨就可以。” 朱婕妤忙谢恩，躬身而立，侍女在一旁搀扶着她。 邵成章展开念道： “厚人伦，广风化，始于内则，施及寰区。必妙简于英徽，用登隆于名数。爰稽良日，申锡赞书。 婕妤朱氏、玉德含章，星华毓粹、展如邦媛，挺出庆门。佩图史之箴规，懋组紃之功绪。详闲内职，辉映后庭。 勤辅佐以惟贤，谨言容而合度。是用眷求清懿，崇进等威。亚中壶以飞声，参列妃而处贵。 尔其念《礼》经之垂训，总嫔御以敦和，益着嘉猷，聿隆顺道。可特封德妃，所司择日备礼册命。” 朱婕妤听完甚至整个人都傻了。皇帝竟然册封她为德妃！ 她不过是婕妤，距离妃位还差无数个台阶，怎么一跃就到了顶端？ 目前后宫嫔妃之中，除了皇后，就是她，列第二，地位何等尊贵，激动的身子都有些摇晃。 旁边又有侍女赶紧过来搀扶着，不停的恭喜。 第90章 嚣张郑才人 邵成章也微笑着对朱氏说道： “恭喜德妃，官家说了，今日夜深了，德妃早些歇息，明日一早就给你换宫殿，换到宝池殿去，更名为凤仪殿。” 朱德妃和一众贴身宫女都是又惊又喜。 宝池殿那可是太上皇的王贵妃的寝宫。 王贵妃在十年前因病去世之后，那宫殿就一直空着，没想到皇帝赏给了新任的德妃，可见皇上对德妃有多宠溺。 其实倒不是赵桓对这位皇后的堂妹有多么宠溺，而是因为历史上朱皇后的这位堂妹就是被册封成了朱德妃。 因为她肚子里怀的后来生下来是个儿子，而宋钦宗总共就两个儿子，母以子贵，当然就封了高位了。 赵桓只要不触及他的底线，他原则上都会按照历史的进程来，因为只有这样他才能够掌控历史车轮前进的方向，不至于引起蝴蝶效应，造成不可知的情况出现。 历史上既然册封了朱婕妤为德妃，那他就借着这个由头也封她为德妃好了，也给朱皇后一个面子。 朱德妃当然不知道这些内幕，她只知道是自己的儿子给自己带来的福气，禁不住眼泪汪汪捂着小腹，喃喃道： “我的儿，咱们母子可算是熬出头了。” 一众侍女赶紧跪在地上劝朱德妃不要落泪，怀着孩子哭那可不好。 朱德妃赶紧擦掉眼泪，眼泪汪汪的笑着说：“我是极高兴的。” 走在皇宫里的皇帝赵桓却高兴不起来。 之前的好心情也随着连去两处嫔妃宫殿都没成而兴趣索然，而且也一时想不到该去找谁，索性先回自己的福宁殿。 在龙榻坐下，他有些发呆，自言自语：“找谁呢？” 记忆中宋钦宗的嫔妃不算多，但一个个都貌美如花，他一时也不知道接下来去找哪一个。 邵成章眼珠一转便说道： “官家，莫不如玩个新花样，咱们来个转罗盘，把嫔妃的牌子放成一圈，转到哪位便是哪位，可好？” 赵桓不禁笑，这倒有趣，倒不如听听老天爷的意思。当下便点头答应。 邵成章赶紧的准备了一个罗盘，把后宫嫔妃的牌子绕着排成一排。 赵桓拨动罗盘转了几圈便慢慢停了下来。 邵成章说道：“是郑才人。” 赵桓看着那牌子，脑海中立刻浮现出记忆，这位郑才人的相貌长得倒也乖巧。 就她了！自己穿越大宋的人生第一次，希望一切顺利，别再给自己整什么幺蛾子。 刚到郑才人寝宫外，就听到里面传来尖利的女声，似乎正在呵斥怒骂。 宦官本是要抢步进去通报，被赵桓拦住了。 赵桓走到宫殿门口侧耳倾听，就听到宫殿里面一个尖利的嗓子，凭记忆正是那位郑才人。 郑才人的声音十分尖锐： “狗奴才，本位要加十个菜，你居然不准，难道本位连五十个菜都值不到吗？ 知不知道本位可是大王贵妃钦点的才女，凭着大王贵妃的銮驾，还不足以让你们听话吗？既然这样，那就让你们长长记性，来人，给我打，打断他们的狗腿再说。” （宋朝嫔以下要摆谱的时候，自称不是明清的“本宫”，而是“本位”。因为宋朝嫔的宫殿都叫“阁”，只有妃子的才能叫“宫”，皇后的叫“殿”。） 接着便传来打板子的声音和哀嚎求饶声。 赵桓不由得眼神冷了下来，猛的推开了虚掩的大门。 郑才人正叉着腰站在廊下，天黑她没有看到门口进来的人是谁？但是不经通报便进入她的宫殿，她正在气头上，顿时大怒：“哪个混帐东西？没有本位的传召竟然敢擅闯！” 郑才人级别比婕妤还要低，按理说也是没有自己的单独宫殿的，但她不一样。她是宋徽宗宠爱的贵妃大王氏推荐给宋钦宗的，宋钦宗当然要给她面子。 而且，那时候宋钦宗还不是皇帝，只是皇太子。 由于宋徽宗更喜欢这位贵妃大王氏的所生儿子三皇子赵楷，所以大王氏总是想找一些皇太子赵桓的错处，好激怒宋徽宗换太子，换成她的儿子赵楷。 这郑才人以前是王贵妃身边的侍女，深得她的宠幸，于是经过宋徽宗同意，便将这侍女赐给了当时身为太子的赵桓，其实是送来监视太子赵桓的。 赵桓那时百般小心，生怕有什么错处被老爹宋徽宗抓住了，把他太子位给废了不说，还可能会倒霉，甚至小命堪忧，因此把她封为了侧王妃，把她当菩萨一样供着。 等到宋钦宗继位之后，并没有提拔这位侧王妃为妃子，只是给了她一个才人的封号，这让郑才人很不高兴，跑去找大王贵妃，大王贵妃有几次通过宋徽宗给赵桓施压。 可宋徽宗那时正忙着逃命，哪管得了后宫这些闲事，大王贵妃只好亲自去找宋钦宗。 她提出的理由就是郑才人喜欢清静，不适合跟其他才人在一起。 宋钦宗于是便赏了郑才人这处宫殿，让她单独居住，只是比较偏，反而离皇帝更远了。 这让郑才人又是生气又是无奈，所以动不动就拿手下的太监宫女出气。 这一次，她嫌御膳房送来的菜都不和口味，归结于菜太少，于是叫宫女到御膳房去要求再增加十个菜。 结果御膳房说是嫔妃都是按规制等级送的膳食，没有皇帝或者中宫皇后的旨意，御膳房不敢改动。 御膳房的回答是符合规制的，却把这位郑才人给激怒了，当即派人去把御膳房的管事给抓了来打板子。 皇帝赵桓他们闯入宫殿时，郑才人根本没想到皇帝会来，而且会翻她的牌子。 之前她成为侧王妃时，身为太子的赵桓还是经常临幸她的，只因为她是大王贵妃送来的。 等到赵桓登基为帝之后，立刻把她冷落了，再没有临幸过她。 听到郑才人出言不逊，邵成章又惊又怒，厉声道：“郑娘子，官家来了，请慎言！” （宋朝的嫔妃除了皇后被称为“圣人”之外，其余嫔妃一律成为某“娘子”，或者直接称呼封号。所谓“娘娘”，那是明清时的称呼。） 第91章 面熟的宫女 郑才人这才看清了来人是赵桓，顿时又惊又喜，又是惶恐。 急忙跑下台阶迎了上去，敛衽一礼： “奴家拜见官家，官家，你可从没到这来，奴家也没想到是官家您。实在是奴家的罪过，等会儿官家狠狠责罚奴家吧。” 说着一双狐媚眼不停的抛着秋波。 赵桓却根本不理睬她，直接从她身边走了过去，望着被摁在凳子上打板子的两个御膳房管事。 打板子的内侍已经吓得扔掉板子跪在地上，那两个管事捂着屁股哀嚎着，想起来磕头却起不来。 赵桓扭头对郑才人说道：“朕在外面听说你要求御膳房增加你的菜肴数量，不给你就打他们，是这样的吗？” 郑才人没想到皇帝躲在外面把过程都听到了，不过她也不是很担心，毕竟打几个奴才罢了，而且又是只为了一口吃食，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于是故作轻松的笑了笑，还故作顽皮地吐了吐舌头说道： “奴家只是想把身子养好，好伺候官家，结果御膳房不给她办，说话还难听得很，好像奴家不配多吃十个菜似的，奴家这才生气。” 赵桓看了一眼跟在他身后的起居舍人张澄：“你来告诉她，朕之前传了什么样的圣旨？” 张澄上前朗声道：“适才官家下旨，裁撤官家的膳食，从一百道菜减为六十道菜，而且要求朝野上下宫廷内外要节省一切用度。” 郑才人呆了，没想到这节骨眼上家官裁除了他自己的膳食用度，而自己却还要厚着脸皮要求增加，这不是跟官家背道而驰吗？难怪官家阴沉着脸。 她赶紧跪在地上磕头说道： “奴家错了，奴家并不知官家有这道圣旨，若是知道，奴家定不敢再要求增加的，求官家饶过奴家这一回吧。” 赵桓冷声说道：“饶过你？你为了一口吃的居然把敢于秉公办事的御膳房管事拿来打板子，谁给你的权利？谁给你这么嚣张的胆子？” 郑才人慌了，她听出了赵桓语气中的严厉。 眼珠一转，赶紧说道： “奴家之前伺候大王贵妃的时候，贵妃娘子就交代，奴家要好生将身子养好，才能伺候好官家。伺候好官家是奴家的本分，所以……” “所以你仗着大王贵妃的权势打人板子，不管对错？真是好大的威风！你这样的女人，朕消受不起！” 说到这，赵桓袍袖一拂，转身快步出了寝宫。 郑才人起身追到宫殿门口，赵桓坐着轿子带着一队侍卫已经走远了，她又不敢叫，气的狠狠一拳砸在了宫门之上。 回到院子，见了两个御膳房的人已经被搀扶起来。 他很是恼怒，挥手道：“把他们扔出去。” 宦官宫女还以为皇帝刚才那番话让郑才人改变主意了，会好生对待御膳房这两位管事，所以才赶紧的陪着笑，把两位管事搀扶起来，还想找软轿把他们抬回去。 可是听到郑才人这话，才知道郑才人压根不在乎皇帝刚才的话，不过也不敢再耍横打这两个管事了，于是便加两个御膳房管事的给推了出去，关上了门。 “真倒霉，偏偏这时候被官家遇到了，改明儿我得去找大王贵妃说说，别让官家迁怒于我才好。” 郑才人一边嘟囔着一边回到了寝宫里，坐在梳妆台边让侍女为她卸妆。 就在这时，入内内侍省副都都知黄经国带着几个小宦官来到了宫殿内，朗声道： “郑才人，官家有旨，请跪迎！” 郑才人顿时心里一慌，侍女刚为她散开的头发也来不及重新梳好，急匆匆到大殿外跪倒，一众宫女宦官也都跟着跪在身后。 黄经国手持明黄色的卷轴展开了朗声吟诵道： “门下才人郑氏，乏柔顺进贤之志，溺奸回罔上之私。 惶惑奇衺，阴行媚道。呪诅同列，以及于死生。失德若斯，至公敢废。聊褫秩之隆，往就庶之等。 审求宪律，尚示涵容。于戏！以明其威，义取稽于克爱；自诒伊戚，事实果于速辜。服我宽恩，勉尔悔虑。” 郑才人一听居然是罢黜她才人的封号，贬为庶人。 只吓得魂飞魄散，跪爬几步抱住黄经国的腿，仰着脸哀嚎着说道：“都都知，奴家知错了，求官家收回成命，奴家以后再也不敢了。” 黄经国皮笑肉不笑地甩开她，说道： “官家口谕，让你即刻出宫，不得停留，给你一个时辰收拾东西，一个时辰若是没收拾好，就别怪咱家不客气了。” 说着指着身后的几个小宦官说道：“你们盯着她，只准她收拾她的个人用品，宫里的东西一件也不许带走。” 说着黄经国迈步便往外走。 郑才人吓坏了，跪爬几步再次抱住了黄经国的脚，哭诉着说道：“求求你，要不让我去见大王贵妃娘子，奴家不能就这么出宫了，奴家有话要跟贵妃娘子说。” 黄经国冷笑，再次推开了她，说道： “你是身在福中不知福，之前官家已经给足了你脸面，甚至以区区才人的位份就有了自己的寝宫，你还不知足。 官家裁撤用度，你却大肆浪费，不把我们这些奴才当人，哼，咱家劝你还是歇了找人说情的心，否则，到时候就不只是出宫那么简单了。” 黄经国带着人扬长而去，郑氏整个人如同霜打的茄子，忽然扑在地上放声大哭。 她身边的侍女宦官见状，相互用眼神示意，还是想着赶紧找关系去投靠新的主子吧，这位郑才人没戏了。 郑氏哭了半天，想起身，喊了一声让人来扶自己，半天没有人过来。 回头一看，偌大的殿宇除了那几个监督她的小黄门之外，竟然空无一人。 她只能抽噎着自己爬起来，收拾了东西，被几个小黄门押着出宫去了。 赵桓阴沉着脸回到了福宁殿。 邵成章也知道皇帝心情不好，他刚才出的主意结果搞砸了，也是心中忐忑，小心翼翼问道：“官家，要不，再去别的娘子那……” “不去了，睡觉！” 赵桓没好气嘟哝道。 “喏！” 邵成章赶紧让尚寝的女官和宫女来服侍官家就擒。 赵桓闭着眼任由她们为自己梳头、宽衣解带。 邵成章小心说道：“妥了，请陛下移龙步就寝。” 赵桓嗯了一声，睁开眼，起身要去龙榻睡觉，忽然，他站住了。目光落在一排女官、宫女最后面的一个宫女低着头。 这宫女很面熟。 在宋钦宗的记忆中却没有这个女子的任何记忆，这人是谁？怎么会自己看着面熟呢？ 第92章 不愿侍寝 赵桓便朝她招了招手，说道：“你过来。” 所有的女子眼睛都微微斜着望向皇帝手指的方向，角落的那个宫女低着头，没有看见皇帝的手势。 她也绝对想不到皇帝居然是招呼她，依旧把头埋的低低的，就好像要把自己卑微到尘埃中似的。 邵成章却看清楚了皇帝指的是谁，赶紧快步来到那宫女身边，说道：“还不赶紧过去，官家叫你呢。” 那宫女这才如梦初醒，轻呼了一声，有些不解的望着邵成章。 邵成章朝皇帝那边努努嘴，压低声音说道：“官家叫你过去，这是你飞上枝头成凤凰的机会，把握住了。” 他这几句话压的很低，只有对方能听到，他在宫中这么多年，当然明白主子心里想什么。 他看见刚才皇帝望向这宫女的眼神，就知道皇帝对这宫女有意思。 如果能得到皇上的垂青，宫女立刻就会飞上枝头成凤凰，这种顺水人情他当然要抓住了。 所以邵成章低低的声音叮嘱了一句，可是那宫女却显得十分害怕，竟然下意识的摇了摇头，嘴唇蠕动了两下却没说出什么来，但是看嘴型辨别得出，她想说的是——不要！ 邵成章顿时气得想直接伸手把对方掐死算了，皇帝要临幸你，是你祖坟冒青烟的事情，你居然不要，你长几颗脑袋？ “雷霆雨露，俱是君恩，你可想好了！” 这句话已经带着浓浓的威胁。 这宫女很害怕。 她自然知道宫中的规矩，皇帝叫她去，她就算有一万个不愿意，那也不敢说个不字。 赶紧低着头小碎步来到皇帝面前，跪下匍匐在地磕头。 赵桓在对方走来的时候一直在注意，看腰身这宫女身材婀娜，尤其是一对胸器十分傲人。这还是宋朝使用抹胸勒了的缘故，都这么吸引眼球，这女子一对胸器不简单。 但刚才自己引起自己注意的绝对不是这个，应该是她的脸蛋，像谁呢？ “抬起头来。” 赵桓淡淡的声音说道。 他很好奇，想仔细看看这女子长得到底像谁？ 女子身子有些发抖，慢慢抬起了半张脸，却低垂着眼眼睛不敢看，只敢瞧着眼前的地上。 一瞧她的脸，赵桓啊的叫了一声，他一下子便明白了自己刚才为什么会觉得这宫女眼熟。 原来她长得居然像极了现代一位当红影星，而这影星恰好是赵桓最喜欢的。 赵桓很是高兴，心绪乱飞。 好半天，赵桓才稳下心神，笑眯眯问道：“小娘子，你叫什么名字？” 宫女保持着两手垂暮的姿势，弱弱的说道：“奴婢黄小润。” “多大年纪？” “十六岁。” 家里是干什么的？” “家父是开封府的一个书吏。” 赵桓见她说话声如蚊蝇，十分害怕的样子。 “你见到朕很害怕吗？” “奴婢不敢。”说完，这个叫黄小润的奴婢便跪在了地上。 “既然不敢那就好。”他看了一眼其他女官、宫女，“都出去！” 邵成章立刻就明白，皇上是看上这宫女了，赶紧挥手让所有女官和宫女都退出去。 那些宫女望向黄小润的眼神很复杂，各种羡慕嫉妒恨，特别是那几个女官，整天在皇帝身边转悠，有几个觉得自己姿色还是不错的，可是都没有能得到皇帝的垂青。 而这位小宫女进宫还没到一年，居然就被皇帝一眼看中了，真是走了狗屎运。 怀着各种复杂的心情，女官、宫女们都退了出去。 黄小润听这话，如蒙大赦，赶紧起身紧紧跟在那些宫女身后，仿佛背后有厉鬼尾随。 赵桓一愣，说道：“你哪去？” 黄小润似乎没有察觉皇帝是在跟她说话，接着低着头往外走。 邵成章着急了，抢步上前拦住了她，很是生气地板着脸说道：“官家叫你呢，你走什么呀？官家让你留下，让其他人走。” 黄小润这才回过神来，不由得脸色惨白，娇躯开始发抖。 赵桓见她这样，不由皱了皱眉。 等她跟着邵成章来到自己面前跪下时，赵桓有些不高兴了，冷声道：“怎么？你不愿意为朕侍寝？” 后宫佳丽三千，哪一个不挖空心思想讨得皇帝的欢心，一跃枝头变成凤凰，怎么这宫女反倒好大不乐意似的，那还进宫当什么宫女啊？ 黄小润哆嗦着匍匐在地，却一句话都没说，好像默认了。 这让赵桓更是生气，今天这是怎么了？自己触了什么霉头吗？还是出门没看黄历，怎么事事不顺？ 前面三个女人全都黄了，现在好不容易看上一个宫女，抬举她，居然不乐意。 赵桓气得的很想下旨拖出去杖毙，可是见她楚楚可怜的样子，叹了口气，便想一脚把她踹出去，这种不识抬举的女人，自己也懒得理睬。 不过心里这口气一时平不下来，便想恶作剧一番，说道：“带下去洗漱吧，朕在这里等着便是。” 邵成章忙答应，招手叫来几个老宫女，便将黄小润架着几乎是拖出去，黄小润不敢反抗，脸上却满是绝望。 这表情赵桓看在眼中更是生气，阴沉着脸先走到了里屋床榻上，金刀大马的坐在床沿上等着。 很快黄小润被洗漱干净，接着用一张毯子包裹抬着，几个宫女抬着进了寝宫，放在了床榻之上，宫女躬身退了出去。 邵成章也招手退出，寝宫便只剩下赵桓和裹在毯子里黄小润，她只有一头秀发散落在玉枕之上，整个娇躯隔着毯子都能感觉到在发抖。 虽然是寒冬腊月，可是这宫里生着火炉，温暖如春，哪里会冻成这样？显然是害怕或者伤心。 一想到这女人不愿意接受自己这皇帝的恩宠，赵桓怒上心头，伸手抓住被子猛的一扯，露出了黄小润的那张明星脸，精致而绝美，只可惜现在脸上全是泪痕，如梨花带雨一般。 让赵桓不由得心中生起了一片疼惜，但强扭的瓜不甜，她不愿意，自己总不能霸王硬上弓吧，即便自己是九五之尊的皇帝，也要你情我愿才好，不然有什么乐趣可言。 赵桓缓缓放开了手，收了回来。 他还是心里堵得慌，闷声问：“为什么不愿意为朕侍寝？你是不是在宫外有了中意的男子？” 这样的狗血桥段小说里多的是，赵桓随口便问道。 黄小润却美目含泪，摇着头：“奴婢……没有许人家。” 也的确是，若是娶了人家，那就不会被送进宫里来的，这是规矩。 赵桓忍住心头怒气，又问道：“那你这是为何？” 第93章 风流灵巧招人怨 黄小润捂着脸呜呜的哭了起来，哭得很伤心，香肩不停的抖动着。 赵桓更是生气，已经再无任何兴趣，冷声道： “哭什么？朕又不会强迫你，想上朕的龙床的女人多的是，随便拉一个都比你漂亮。你走吧！” 赵桓说这话其实挺违心的，至少在他看来，目前后宫这些女人中就数她长得最漂亮，连皇后都不如。 因为她不仅脸蛋跟赵桓喜欢的那位女星简直是一个模子倒出来的，而且身材更为惹火，非常符合赵桓的审美。 宋朝其实不推崇胸大为美，这跟唐朝不一样。 所以她这种身材并不入一般宋朝男人的法眼，却被自己这个来自现代社会的男人看中，但人家不乐意，赵桓当然只能放弃，把她撵出去。 黄小润哆哆嗦嗦的想从毯子里爬出来，可是她身子光光的，衣服又挂在了屏风上。 赵桓本来想过去帮她把衣服拿来扔给她穿上的，可是心里这口气堵着，也就不愿意动。闭着眼说道： “朕不看，你自己去穿衣服出去。” 说着把头扭到一边。 黄小润感激地望了一眼皇帝，又羞又愧又是害怕，赶紧从毯子里钻出来。小心的下了床，小跑着到了屏风后。 她正要穿衣裙，却听到皇帝赵桓冷冷的声音传来：“等等，出来，让朕看看。” 黄小润吓得一哆嗦，可是不敢不听，便一手挡住上面，一手挡住下面，哆嗦着一步一挪从屏风后出来，站在赵桓面前。 “把手拿开。” 黄小润身子又是一哆嗦，把心一狠，便把手撤开了，咬着红唇，眼泪滚滚而落。 赵桓其实刚才在她下床过去时偷眼看了一眼，结果便看到了让他颇为惊诧的一幕，所以这才让黄小润再出来确认一番。 等黄小润把手撤开之后，确认他刚才所见属实。 这宫女，居然是个白虎。 赵桓是绝顶聪明之人，立即就大致猜到了黄小润为什么不愿意侍寝了。 他站起来走到了浑身发抖的黄小润面前，俯视着她玲珑的身躯说道： “说实话，为何不愿意为朕侍寝？不管什么理由，说出来，朕恕你无罪。” 黄小润吓得娇躯抖个不停，终于颤抖着声音说道： “奴婢是……白虎煞星，算命先生说过，这是克夫的命。 所以，奴婢进宫之前母亲就叮嘱过，让奴婢小心避开官家，若真的算得了皇帝临幸，也不能侍寝，因为那会……害了官家。” 赵桓顿时释然，之前的恼怒烟消云散。 因为刚才她的确看到了，这黄小润确实是白虎。 这个时代的人对白虎克夫之类的说法是深信不疑的。 原来这宫女不是不愿意，而是害怕侍寝给自己这皇帝带来灾难。 如果她明知她自己是白虎克夫命，却还要接受皇上的恩泽，那么就可能会被认为有谋害皇帝之意，将会给她和家人带来灭顶之灾。 基于种种考虑，她不敢接受皇帝临幸，生怕害了皇帝，也怕给自己和家人因此被杀。 赵桓心疼的把她搂进怀里，替她擦掉了眼泪，说道： “傻丫头，什么白虎克夫，这都是胡说八道。再说了，朕乃真龙天子，是天底下最命硬的人，谁能克得了朕呢？” “可是官家……” “少废话，朕说过了，朕不在乎。” 说着将她打横抱了起来，直接放在了龙床之上。 …… 第二天早上。 皇帝赵桓早早的便起床去御书房看劄子去了。 黄小润羞红着脸起身，穿了衣服出来，门口邵成章一张脸都快笑烂了，上前躬身一礼说道： “恭喜小娘子，回去等着吧。” 黄小润也不知道这位宦官总管让自己回去等什么，有些羞怯，点了点头，府了一礼便快步离开了。 她是尚寝居的宫女，当下便回到了尚寝居。 刚进门，尚寝居的管事章文婉便把她叫住了： “站住，昨晚到哪野去了？一夜都没回来。” 章文婉昨天晚上没有当值，是一大早才来的，所以并不知道黄小润昨晚上是去了皇帝的福宁宫没有回来，否则她用脚指头都能想到可能是得到皇帝恩宠了，也就不会那么嚣张。 黄小润急忙躬身施礼：“奴婢……，奴婢是……” 她连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这种事本身就难以启齿，更不会拿皇上临幸这种事随便说。 一来别人未必会高兴，反而会引起妒忌，二来也显得她太轻浮，辜负了皇上的恩宠。 她又不善于撒谎，一时间不知该怎么解释了。 章文婉却以为她故意隐瞒，肯定没干好事，更是恼怒，冷冷道： “好啊，越来越不懂规矩，既然是这样，那好，从今天起，咱们尚衣局前后院都归你打扫。 要扫得干干净净的，尤其是地上的积雪和冰，全部清除，一粒雪花都不能留。 我要是见地上有一片雪花，就罚你跪一个时辰，有两片雪花，就跪两个时辰。 若有三片以上的雪花，桀桀，那就跪上一天一夜！” 黄小润打了个哆嗦，只能答应，拿起扫帚开始扫地上的积雪。 几个粗使老宫女都咯咯笑着，她们都是些上了年纪的，其实见不得黄小润这种花季少女，青春烂漫，在尚寝局又能时不时见到皇帝的，指不定什么时候就有飞上枝头成凤凰。 在她们眼中，黄小润这身材简直就是淫荡，根本不是正经人家女子应该有的，所以背地里早就骂她狐狸精。 偏偏又长得一张倾国倾城的美人脸，就更遭这些老宫女的妒忌。 眼看她被罚扫雪，而且明显找茬，这下有热闹看了，几个老宫女都乐得心里开了花，要跟着整她。 所以，她们几个阴阳怪气在她身边故意踢那些已经堆在路边的雪堆里的雪踢得到处都是，然后大呼小叫着： “哎呀呀，你怎么扫雪的？这里到处都是积雪，你眼瞎了？赶紧扫！” “不好好扫，要跪一天一夜的！嘿嘿嘿” 黄小润只能拿着扫帚扫，可是刚扫好，又被她们踢散了雪堆，故意弄得到处都是雪花，只好又重新扫。 更要命的是，此刻天竟然飘起了雪花，还越来越大。 她刚刚扫干净的地面很快又被雪铺满了。 几个老宫女大喜，哈哈大笑着，站在廊下看她，还大声叫着赶紧扫，也不管此刻天在下雪，扫了也白扫。 黄小润只能咬牙冒着雪在扫地。 可是下着雪的要把地上雪扫干净，怎么可能？ 半天扫下来，她已经被冻得成冰棍了，手完全没了知觉，头发肩膀全都铺满了雪，跟个雪人似的。 第94章 捅破了天 章文婉抱着手炉站在廊下瞧着她，心里充满了快意。 眼看雪越发的大了，黄小润刚刚扫过的地方转眼又铺满了，章文婉却怒道： “你就是这么干事的？扫个地都不会，只会吃，蠢货。罚你在院子里跪着。跪上一天一夜！不许吃饭！” 几个老宫女赶紧跑上去，把黄小润拖到院中按倒在地上，还踢了几脚： “跪好！跪直了腰。” “你这狐狸精也有今天！” “看你还怎么浪！” 黄小润被迫直挺挺跪在院子里。 她穿的本来就有些单薄，之前半天在雪地里扫雪已经冻得快成冰疙瘩了，此刻在雪地里跪，整个身体很快就没了知觉，只是机械的跪在那儿，不敢倒下。 她知道若倒下了，只会招来更可怕的折磨。只能强撑着，一直撑到撑不住的时候，就认命。 风雪交加，寒风凛冽。 黄小润已经快成雪人了。 开始，她还在盼着皇帝能派人来救她。 因为龙床上侍寝的时候，皇帝就搂着她说了，她是皇帝的挚爱，会一辈子好好宠着她。 官家，你知道奴婢在受苦吗？ 快来救救奴婢啊…… 可是，没有人来，只有漫天的大雪，刺骨的寒风。 一直到她冻得都没有了意识，依旧保持着挺直跪着的姿势。 她倒不下来，因为整个人已经冻僵了。 终于，一队人急匆匆的来了。 打着伞，冒着雪，从外面走了进来。 正在屋里烤火的章文婉从窗户看到了进来的人，居然是新任的入内内侍省都都知邵成章，手里还捧着一个明黄色卷轴，显然是圣旨。 她又惊又喜，急忙放下手炉，快步出来，下了台阶迎了上去，风雪中俯了一礼，脆生生的说道： “都都知，您亲自来了，也不招呼一声，让奴到门口去迎接！” 邵成章摆了摆手说道：“黄小润小娘子在吗？” 章文婉愣了一下说道：“在呀，有事吗？” “当然有事，好事，她在哪里？快把她请来。” 章文婉听到对方用了一个请字，便觉得事情不妙，声音都有些发颤，却怀着几分小侥幸，又问道： “是什么事？奴能问一句吗？” 邵成章显然心情很好，说道： “你还不知道？嗨，你也太后知后觉了。——昨天晚上，官家临幸了黄小娘子，下旨封了她做贤妃了。 啧啧，从一个普通小宫女，一跃成为贤妃，这可是天大的恩宠啊。 黄小娘子呢？赶紧把她请来接旨啊。” 章文婉身子一晃，差点一屁股坐在雪地上。 在走廊上看笑话的几个老宫女也听到了这话，顿时脸色大变，争先恐后跑到跪在院子里的黄小润身边，围着跪在地上磕头： “黄娘子，啊不，黄贤妃，奴婢该死，奴婢该死，求贤妃饶命啊。” 一边磕头一边不停的抽着自己耳光，噼啪作响。 黄小润整个人都已经被冻僵了，没有任何反应。 这边的动静已经引起了邵成章的注意，他定睛一看，便认出了跪在雪地里的黄小润，直气得他浑身发抖。 刚才他进来的时候，是看见了有个宫女跪在院子里，还以为是其他宫女犯错了被罚跪呢，也没细看。 现在才发现，被罚跪的竟然就是新册封的贤妃。 这是天都要塌下来了呀！ 他抢步上前，定睛细看，果然就是贤妃，又气又急，差点当场昏死，怒骂道： “杀千刀的，敢让贤妃跪在这雪地里，不怕凌迟诛九族嘛！” 说着，赶紧解下自己身上披着的貂皮大氅，亲自替黄小润裹住了身子，又对身后随行的几个宫女叫道： “都是死人啊，还不赶紧把贤妃抱到屋里去取暖，快！” 身后几个宫女赶紧上前七手八脚的把黄小润抱起来，抬到了屋里暖炕上，盖上锦被。 一个小宫女要把火盆拖到床边，还有一个要把几个黄铜手炉塞进被子放在黄小润怀里，都被一个有经验的老嬷嬷拦住了。 这老嬷嬷也姓黄，她急声说道： “不成，贤妃已经冻僵了，火炉太热，手炉太烫，会伤着的贤妃的，让我来！” 两个小宫女吓了一跳，赶紧又把火炉和手炉挪开。 黄嬷嬷脱掉了黄小润已经被雪湿透的衣裙，只剩贴身小衣，然后她自己也脱掉襦裙，也只剩下贴身中衣，钻进被子里，紧紧抱着贤妃，将她双手放在自己腋下，用脚掌捂着她的脚掌，用身体给她取暖。 一边吧嗒吧嗒掉眼泪： “狗东西，这么狠心？让官家知道了，非扒了她的皮！” 黄小润已经冻成了冰疙瘩，黄嬷嬷就跟抱着一块冰似的，很快就冻得牙关打颤，嘎嘣作响。但是依旧咬牙坚持，反倒抱得更紧了。 院子里，章文婉一路爬到门口台阶上，咚咚磕头： “贤妃，奴婢该死，奴婢该死，求贤妃饶命啊！” 那几个老宫女也跟着在后面跪在雪地里咚咚磕头，哀嚎着求饶。 邵成章铁青着脸，吩咐传太医，让随行宫女们好生照顾黄小润，又叫几个宦官将章文婉和那几个老宫女都绑了，然后他急匆匆的跑去禀报皇帝赵桓去了。 这事捅破了天。 皇帝这么宠爱黄小润，把她从一个宫女直接封为贤妃，可是却遭到宫人这样的虐待，皇帝不知道会有多生气。 而他也一路都在自责，之前怎么就不留个心眼，派几个宫女跟着伺候呢。明明知道皇帝对这黄小润很是喜爱，可偏偏自己脑袋少了这根弦。 其实倒也不怪他。 皇帝宠幸宫女，这种事在皇宫中并不罕见，多半封个女官就了事了。若是怀了龙种，才有可能封个才人什么的。 像黄小润这样第一次侍寝，就直接从宫女抬举成为正一品的贤妃，他邵成章当宦官几十年从没见过，历朝历代也很少听说过。 所以，即便他知道皇帝很喜欢这黄小娘子，可是却没想到会喜欢到这样的地步，以至于他没能派人跟随伺候保护。 话又说回来，这也是赶巧了，谁知道那章文婉吃错了什么药，偏偏这时候来找茬折磨这未来的贤妃呢。 他飞快地跑到了睿思殿。 皇帝赵桓正在这儿跟几位宰执商议朝政。 何栗等几位宰执坐在皇帝龙案前的交椅上，成弧形，正准备禀报各自职权内需要紧急处理的事情。 不过，赵桓却先示意他们稍等。 随后，赵桓对一旁记录的中书舍人胡安国说道： “传旨宇文虚中，让他即刻启程进京，务必在正旦之前抵达开封，朕有任用。 另外，再传旨李纲，督促他尽快进京赴任。” 这之前，宋钦宗已经下旨给李纲，任命他为枢密使，李纲已经在赶来的途中了。赵桓是传旨催促他尽快赶来。 这位宇文虚中，是宋金战争中最有名的大宋间谍，原是大宋的签书枢密院事，也就是枢密副使，出使金朝时被金国扣留。 金国权贵对他非常赏识，招降他，许他高官厚禄。他想借机打入金朝内部刺探情报，借以报效大宋，于是答应在金朝入仕为官。 他在金朝同样官运亨通，历任翰林学士、知制诰、兼太常卿、封河南郡国公，金紫光禄大夫，翰林学士承旨、礼部尚书等职。 由于担任知制诰，金朝皇帝的很多圣旨都是他草拟的。金朝的官制、禄格、封荫、谥讳等制度都是他依照唐宋规章来制定的。因而他身处金人的核心圈，掌握了大量的金人的绝密情报。 他身在曹营心在汉，通过各种渠道给大宋传递了许多非常有价值的情报，并以各种理由阻止了多次金人的南侵。 他后来以谋反罪被金人灭族。 在他就义后，南宋朝廷追赠他为少保，赐其子师瑗宝谟阁待制，赐姓赵氏，以表彰他对大宋做出的杰出贡献。 这么重要的人物，赵桓当然要重用。 而这时候的宇文虚中被嫉贤妒能的宰相唐恪诬陷弹劾后被贬官，在应天府家中闲置。 赵桓又对胡安国接着说道： “另外，再传旨，宣秉义郎、泾原路第十二副将吴玠和他弟弟吴璘进京来见朕，同样正旦之前务必抵达京城。” 吴玠、吴璘兄弟两，宋金战争中的两尊战神。 在南宋所列的中兴十三处战功之中，吴玠就拥有两处战功，分别是和尚原之战和仙人关之战这两次战斗。 吴玠用三万人马对战金军十余万，而且还是金兀术率领的金军精锐，杀敌上万人，大败金军，是宋金战争中不可多得的大胜。 也是由于吴玠的强大战力，牢牢卡住了从关中进入西蜀的通道，使得金军想通过关中杀入蜀地四川，抄南宋后路的意图完全失败，这样的大将赵桓怎么可能不用呢？ 吴璘是吴玠的兄弟，作为吴玠的得力助手和战将，跟随吴玠与金军作战，屡立战功。尤其是哥哥吴璘病故之后，他独挑大梁，扼守川陕通道，率军多次击败金军。 南宋皇帝册封宋高宗时期七位战功赫赫的大将为“七王”，其中就有吴玠和吴璘兄弟两。 第95章 仔细地打 之前赵桓吩咐传旨给宗泽、李纲和宇文虚中，这三位都是赫赫有名的大臣，何栗等宰执当然等很熟悉，只是，赵桓后面宣召的吴玠和吴璘，他们却不认识。 赵桓不说，他们也不好多问。皇帝要宣召谁，大臣能随便问吗？更何况是杀伐果断的当今皇帝。 赵桓当着几位宰执的面宣召这几个人进京，就是要让他们知道有这回事，留心这几个人，留下伏笔，免得到时候任命时宰执们太过意外。 传旨布置完毕，赵桓这才让何栗等人开始汇报各自需要禀报的事务。 他听得很认真。 他们说的事情，在他看的史料中有些有，有些是没有的。并不是每件事情都会记入史料。 可是，他时常走神，想起昨晚上的跟黄小润的云雨温柔。 虽然赵桓承继了宋钦宗的全部记忆，包括宋钦宗和皇后及嫔妃同床共枕的记忆，但那都不是他亲身经历的。 黄小润才是他人生真正意义上的第一个女人。而且是他最喜欢的女星的样子，比女星身材更好。 特别是黄小润因为那可笑的白虎克夫的迷信思想，宁可不接受皇帝的宠幸也不愿意祸害自己，这种淳朴善良让赵桓格外心动，所以对她也就格外的怜爱。 因此，他出来后就马上下旨册封黄小润为贤妃，位份仅次于刚刚任命的皇后的堂妹朱德妃，列第三位。 由于宋钦宗登基也就一年时间，除了皇后之外，实际上还没有册封任何妃子。 赵桓昨天就册封了两个，一个是朱德妃，一个就是现在的黄小润贤妃。 轮到曹辅时，他说道：“有几份前方战报……” “不用说了！” 赵桓摆手打断了他的话： “从今以后，宰执会议不讨论军情，所有军情都交军机处，朕要乾纲独断。” 对于军事行动，已经洞察整个历史走向的赵桓有绝对的自信，他不想听这些不懂军事的文臣没用的啰嗦。 关于军情，几位宰执都憋了一肚子的话要给皇帝说，没想到一上来皇帝不让他们说，几个宰执都傻眼了。 赵桓对几位宰执说道： “朕准备将亲征行营司扩大，成为对抗金军的主力。分前后左右中五军，朕亲自统领，御驾亲征。 朕意已决，诸公无须劝谏！” 何栗等人原本是要劝赵桓不能御驾亲征的，可是，赵桓这话已经堵死了他们。 之前赵桓就说过了，他征求意见时，可以畅所欲言，言者无罪。但他已经做出了决定，那就是圣旨，抗旨不遵者斩！ 所以，听到官家说了“朕意已决”，就再没有人敢说二话。 赵桓也不过是告诉他们一声罢了，没打算征求他们的意见。 对圣旨不清楚的，是可以询问的，这个赵桓从不禁止。所以张叔夜小心问了一句：“陛下，那三衙呢？” “三衙恢复到原先建立时的职位上，变成真正的朕的亲军，专门负责镇守京师。原则上不出征，除非亲征行营司已经打到无兵可用。” 三衙的兵马叫做禁军，原本就是禁卫京师的军队，后来才扩大到天下精兵都叫禁军，三衙也就成了统领天下兵马的总衙门，赵桓这是让三衙回归初心。 张叔夜忙躬身道：“陛下圣明。” 赵桓挥了挥手：“差不多中午了，跟朕一起吃午饭，然后咱们继续。” 看看屋角沙漏，几个人这才发现原来已经忙到了午后。 即便不提军事，朝廷政事依旧多如牛毛，哪一件似乎都需要他这皇帝定夺。 赵桓吩咐传膳到睿思殿，让几位宰执跟着他一起吃，一人一个桌子，吃完之后接着谈。 赵桓指着菜肴，笑呵呵对张叔夜等人道：“熏鱼、肘花，还有炙羊肉，一直用文火熏着，热的，尝尝！” 说着，不顾形象抓过炙羊肉便往嘴里送。 张叔夜等人都笑了，也学着上手拿着吃，果然很香。 匆匆吃完饭，撤下碗盏，接着议事。 正说话间，邵成章急匆匆的闯进来了。 宰相何栗大怒： “祖宗家法，官家议政，内侍须殿外等候，不得靠近十步以内。都都知难道忘了这规矩吗？” 邵成章这时候哪顾什么规矩。他知道皇帝最心疼的女人遭大罪了，能否保住性命，会不会留下什么残疾还不知道呢。 这塌了天的事如果不及时让皇帝知道，自己小命儿都没了，还在乎那规矩吗？ 他根本不看何栗，径直来到赵桓身边，急声说道：“官家，黄贤妃出事了！” 赵桓原本对此也皱起了眉头，但记忆中邵成章老成持重，不是火烧眉毛的事他绝对不会这么不懂规矩，所以没有发作。 果然一听之下，赵桓跟踩了尾巴的猫一般，一下子蹦了起来：“怎么回事？” 邵成章看了一眼冲着他怒目而视的何栗等人，不敢说出，只是急声道：“官家去看看就知道了。” 赵桓立即朝何栗等人一挥手：“今天就到这。” 说着，大踏步的朝外走去。 何栗张了张嘴，本想说刚才的事情还没个定处呢，及时要办呀，官家你不能这样。 可是赵桓早就几步便跨出了睿思殿大门。 何栗跺脚，随即又觉得不对，凝神想了想，扭头问张叔夜：“这贤妃是谁啊？我怎么没听说过？” 张叔夜也摇头。 皇帝根本没有册封什么贤妃，所以他们不清楚。 曹辅说道：“兴许是官家新进的妃子吧。” 唉，国难当头，金军铁骑到处肆虐，皇帝却忙着册封嫔妃，沉溺女色，这是要当亡国之君吗？ 何栗等人心中悲叹，却没一个人敢说出来。 还是副相陈过庭理解皇帝，说道： “官家说了，与金人作战非一朝一夕，只怕要持续数年甚至数十年。总不能金人不退官家就真的不近女色吧？绵延皇嗣，那也是官家的本分。” 听陈过庭这么说，孙傅也点头赞同。 不能因为要打仗就不理后宫嫔妃吧，皇帝应当前朝内廷兼顾才是。 赵桓坐着八抬大轿朝尚寝居疾冲而去，路上邵成章隔着轿帘大致把事情经过说了。 赵桓一张脸比下着雪的天还要阴沉。 来到尚寝居，他自己撩开轿帘，钻出轿子，冲进了尚寝局大门。 院子里，章文婉和那几个老宫女已经被五花大绑跪在地上，见到皇帝铁青着脸进来，挣扎着想磕头求饶。 赵桓大手一挥，对紧随身后的孟忠厚道： “把这几个狗东西拖出去，杖毙！家中成年男子全部赐死，女眷及其他人等送边塞充军为奴！” 说罢，他目光喷火，又补充道， “若是贤妃有半点闪失，诛她们九族！” 说着，快步冲进尚寝局房里。 孟忠厚立即吩咐随行侍卫：“拖出去，仔细地打，若是没打几棍人就死了，自己割脑袋吧！” 自从得到皇帝赵桓亲口提点如何用刑，孟忠厚已经开了窍。 这一次他知道皇帝盛怒，这几个不长眼的东西固然要死，但也不能死得太痛快，让侍卫慢慢的折磨死她们，让皇帝和贤妃出气。 侍卫将章文婉和几个老宫女拖了出去，在甬道里开始杖刑。 先打四肢等不仅要的部位，再打皮厚的后背等躯干部位，一直打了七八百杖，将几个人打得死去活来受够了罪，最终才活活痛死过去。 死的时候，她们几个周身上下没一块好肉。 这就叫仔细地打，相当于杖刑的凌迟。 第96章 岳飞请罪 尚寝局里，皇帝赵桓急匆匆来到屋里。 两个太医正在外间屋子商议着什么，见到皇帝急匆匆进来，太医忙跪下磕头。 “贤妃怎么样了？” 太医已经听说这被罚跪冻僵的宫女竟然是皇帝刚册封的贤妃，忙道： “贤妃体温太低，脉象散乱无力，几乎是命悬一刻，若再晚一点，只怕…… 幸亏贤妃吉人天相，加上身体底子好，换做别人，已然不幸。” 赵桓这才稍稍松了一口气，幸亏黄小润从小过惯苦日子，挨冻是经常的事情，所以抗冻能力强于常人，这才活了下来，也算幸运了。 太医又说道：“只是这冻伤是否会伤及贤妃手脚、耳朵等，还不得而知。臣已经备好冻伤药膏，可以给贤妃擦拭，活血通络。” “拿来！” 太医赶紧将冻伤药膏递给皇帝赵桓。 赵桓拿着药膏冲进里屋。 里屋是章文婉这位管事平时临时休息用的，有一张大床。此刻黄嬷嬷还在被子里抱着黄小润为她取暖。 黄小润双目紧闭，呼吸微弱，但原本苍白的嘴唇稍稍恢复了一丝血色。 但黄嬷嬷自己已经冻得连眉毛都结霜了，快昏过去了。 赵桓立即道：“婆婆辛苦了，让我来！” 黄嬷嬷这才艰难地点头，在宫女搀扶下从被子里爬出来。 赵桓脱了外衣只剩中衣，钻进被子，斜靠在床头，将黄小润抱在怀里，让她背靠着自己，然后用冻伤药膏替她擦拭身体，尤其是手脚和耳朵等容易冻伤的部位。 他的心痛到了极点。一个劲责备自己没有用心照顾好自己的女人。 黄小润身体的寒冷很快让赵桓也顶不住了，冻得牙关一个劲发颤。 黄嬷嬷又要来顶替赵桓，却被赵桓拒绝了，他似乎想用挨冻来惩罚自己没有照顾好黄小润。 黄小润能挨这样的寒冷，自己有何挨不得？ 他咬牙坚持，不停替黄小润用药膏擦拭身体。 不知过了多久，终于，黄小润身子稍稍暖和，她恢复了些许神志，微微张开眼，迷蒙中望向赵桓。 “官……家……” “嗯，我在这呢，别担心。都是我不好，没照顾好你，让你你受苦了。” 黄小润微微摇头，嘴角露出一抹艰难的微笑：“我没事……” “先别说话，我带你回福宁殿。” 说着，赵桓吩咐把他的八人大轿抬进屋里来，这轿子很大很宽敞，下面有小炉取暖，铺着柔软的垫褥，有半高椅子可以歪坐着，相当于暖炕。 他下床后，将黄小润横抱了在怀里，钻进大轿。 贴身侍女赶紧跟进，拉过被子替两人盖好，然后退了出来。 八抬大轿平稳抬起，不紧不慢出了尚寝局，冒着风雪往福宁殿行去。 赵桓紧紧搂着黄小润。 黄小润依偎在赵桓怀里，呢喃着：“奴以为……，再也见不到……官家了呢……” 赵桓眼圈都红了，爱怜地伸手捂着她冰冷的脸蛋，俯身下去一吻，吸了吸鼻子，心疼的说道： “是朕没有照顾好你，从今以后，朕不会再让你受半点委屈。” 黄小润勉强笑了笑头：“官家，奴家没事的……” “还没事，你小命都差点没了。我已经下令把那几个折磨你的狗奴才活活打死了，还赐死他们成年男丁，女眷充军边塞。看以后谁还敢欺负你。” 黄小润眼中闪过一抹不忍，弱弱的说：“官家无需为奴家杀人。” “还什么奴家?你应该说臣妾，你是贤妃了。——刚才邵成章还来不及给你宣读圣旨？ 朕已经升你做贤妃，高兴吗？以后见了我，要自称臣妾。” 黄小润傻了，一时没回过神，又或许根本不敢相信这种天上掉馅饼的事会砸在她脑袋上。 之前她不过是个普通的宫女，还时常被人欺负，竟然就成了妃子，那可是正儿八经皇帝的夫人。 她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赵桓心疼的搂紧她，把自己的脸贴在她冰冷的脸蛋上，说道：“等你把身子养好，给你一天的假，回一趟家，我要推恩于你父母，感谢他们给了朕这么好的一个妃子。 我让你衣锦还乡，当着你家人、亲戚、邻居的面宣读对你的册封，让你风风光光的离开家，嫁入皇宫。” 黄小润很是有些惶恐，她不知道真要这么做，那些曾经市侩地嘲笑他家穷的人会作何感想。 八抬大轿一直进了福宁殿寝宫里，停在龙床旁。 赵桓这才把黄小润抱下轿子，直接放在了龙床之上。 在药物作用下，加上这一路来赵桓的搂抱和亲吻，让黄小润芳心如小鹿般怦怦跳起来，加快了血液循环，逐渐恢复了些体温了。 到了这里，就不用客气了。 赵桓直接脱光了黄小润的贴身中衣，又扒光了自己，钻进去抱着她用自己身体的体温替她取暖。 黄小润到底是初经人事，被赵桓这一番关怀，又羞又怯，血脉即便没有药物作用也是运行的飞快。 在入夜时分，她的体温已经基本恢复了正常。 这一夜，赵桓心疼黄小润，只是搂着她跟着说话聊天，夜深了才沉沉睡去。 半夜时分，邵成章小心翼翼的来到床边，隔着帷帐低低的声音说道： “官家，岳飞和韩世忠在皇宫外跪着请罪呢，从入夜掌灯到现在，都差不多两个时辰了。” 邵成章知道皇帝对这位岳飞和韩世忠两人特别的赏识，尤其是那个叫岳飞的。 他们两现在跪在皇宫外冰天雪地里请罪，虽然不知道啥事情，但之前有了黄小润被冻的事例在先，邵成章思前想后还是决定，就算打扰了官家的好事，也得把这消息禀报给官家。这才深夜叫醒了赵桓。 赵桓朦朦胧胧中听到岳飞两个字，一下子便清醒了，急声问道： “你说什么？岳飞，他们两干嘛跪在皇宫外？” “这个……，老奴也不清楚。入夜时分就来了，当时已经关宫门了，他们却跪在宫门外不走。 老奴告诉他们，说宫门关闭了就不会再开，让他们有事明天来，可他们两却还是跪在宫门外，也不说啥事，怎么劝都不离开。 老奴生怕两位太尉冻出个好歹，所以只能打扰官家……” “混账！怎么不早告诉朕？岳飞他们要冻出个好歹，朕取你狗头！” 赵桓咬牙骂了一句，生怕惊醒黄小润，压低了声音。 黄小润还跟小猫咪似的蜷缩在他怀里，枕着他的胳膊睡得正香呢，只是睫毛抖了抖。 “老奴罪该万死，” 邵成章赶紧跪在床边地上磕头， “不过官家不用担心，老奴之前就让人给两位太尉送去大氅，又让宫门值守侍卫在他们身边生了几炉火，还让侍卫守着的，想必没有大碍。” 第97章 玉不琢不成器 赵桓这才稍稍放心。 是他传旨让岳飞和韩世忠率部从潼关返回京城，让牛皋去找赵构替宗泽要勤王兵的。 没想到岳飞他们俩竟然在皇宫门口跪了大半天了。 邵成章见官家这着急的样子，知道这次自己猜对了，官家果然很在乎这两人，以后对他们俩的事情自己得加倍留心才好。 这时，黄小润醒了，赶紧把自己的小脑袋从赵桓胳膊上挪开，扯过被子遮住香肩，只露出一双美目： “官家快去忙吧，臣妾已经没事了。” 如果是别人，赵桓也许就不管了，但是外面跪着的是岳飞，精忠报国的岳飞，他哪能不管。 当下，赵桓坐起身，俯身在黄小润光滑的额头上亲了一下，说道：“你先睡，朕去见见他们就回来。” 黄小润乖巧的点了点头。 赵桓这才下床，在宫女宦官伺候下穿戴整齐。 接着，他坐着大轿径直来到了岳飞和韩世忠跪着请罪的西华门皇宫外。 宫门紧闭，没有皇帝的圣旨，谁都不能开宫门。 当下，赵桓吩咐将宫门打开。 随着沉重的宫门缓慢打开。赵桓看见宫门外雪地里，岳飞和韩世忠正直挺挺跪在那里。 旁边果然放着几炉火。但是两件大氅却落在他们身旁，他们没有用。 即便有火炉，跪在雪地里这么久，还会冻僵的。 赵桓又恼怒地狠狠瞪了邵成章一眼，这才快步上前。 岳飞和韩世忠立即匍匐在地，咚咚磕头：“臣罪该万死，请陛下赐罪！” 赵桓当然知道岳飞和韩世忠为啥要来皇宫门外跪地请罪。 因为潼关一战，他们曾打算变通自己的作战计划，一举全歼完颜娄室的两万杂牌军，因为他们能做到。 但是那样一来，完颜宗望就不会派金兀术率四万金军赶去救援，开封城外刘家寺粮仓就不可能兵力空虚，自己就没有机会烧掉金军粮仓。金军就不会因为没粮草而被迫撤军，开封就无法解围。 若不是潼关牛皋拼着翻脸亮出金锏阻止，岳飞和韩世忠就按照他们的判断来做了。 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这句话没错，但那是对别人而言，可他赵桓，那是一千年之后的穿越者，整个宋金战争的历史发展走向都在他脑海中，包括具体的细节。 而且，他又有后来岳家军的军师薛弼这样的军事奇才帮忙制定作战计划，因此，他的作战方案绝对比岳飞和韩世忠两个脑袋加起来想出来的办法都要好得多。 因为他是根据历史上真实发生的战争来制定作战计划的，还有什么比预先洞察战争结果再来制定作战方案更好的呢？ 好比两个人打架，我已经预先知道你这一拳要打我什么位置，我自然就能躲避并且给你致命一击。 这一点只有自己能做到，其他人都做不到，包括战神岳飞。 所以，他绝对不能因为自己这两人的赏识，而让他们觉得皇帝的作战计划可以随意变动。 对他作战计划的变更，轻者会错失良机，重者会给军队带来灭顶之灾。 他需要这两尊战神，但他们必须不折不扣执行自己的作战计划，让他们养成绝对服从自己命令的习惯，再不允许擅作主张更改作战计划的事情再次发生。 因此，赵桓克制住了上前搀扶岳飞和韩世忠的冲动，而是淡淡说了一句： “知道错在哪了吗？” 岳飞和韩世忠都是匍匐在地，根本看不见赵桓的表情，听赵桓的声音变得如此，两人都是更加惭愧。 岳飞说道： “臣不遵陛下作战计划，不知官家整个计划最终目的是烧掉金军粮草，让其不战自退，以解开封之围。 臣鼠目寸光，擅作主张，若不是牛皋监军强力阻拦，几乎坏了陛下的大计。 今日回京之后才知金军退兵的缘由，知道陛下的高瞻远瞩。臣汗颜惶恐之至，特来领罪。” 韩世忠也磕头道：“臣当时所想跟鹏举是一样，也几乎坏了陛下大计，罪该万死，特来请罪。” 赵桓听到他们两个已经说到了点子上，也是发自肺腑的后悔了，这才点点头，说道： “你们虽然违抗朕的作战计划在先，但能在牛皋劝阻下改正，并执行了朕的计划，后来又全歼了娄室的二万金军，功过相抵了。若不是你们当时能悬崖勒马，此刻朕就不会来见你们，而是将你们人头挂在城楼，以儆效尤了！ 朕不希望有下一次。若再敢违抗朕的旨意，就算你们立了天大的功劳，朕也一样砍掉你们的头。 你们可别逼朕，挥泪斩马谡！” 赵桓轻描淡写说出这几句话，却如雷霆一般振聋发聩。 岳飞和韩世忠都是心头一凛，磕头道：“臣等谨记圣训，若再违抗圣旨，天诛地灭！” 他们两人都属于桀骜不驯的猛将，尤其是岳飞。 历史上，岳飞不止一次违反上级军令，所以赵桓一开始就严厉敲打他，正所谓玉不琢不成器。 此刻的岳飞和韩世忠，还远不是若干年之后位列南宋中兴四将名震天下的大帅。此刻的两人，不过是没什么名气的初出茅庐的低级将领。 能够得到皇帝的赏识委以重任，还没有立什么功劳就已经身居高位，统领数万兵马，因此，两人对皇帝的器重当真是感激涕零。 加之的确是他们试图违抗圣旨在先，事后又证明皇帝的作战计划才是正确的，所以他们心甘情愿前来领罪。 没想到皇帝只是教训了一顿，没有处罚，更让两人感恩戴德，当即发誓再不敢违抗圣旨。 第98章 刚愎自用 赵桓道：“既然你二人知错了，便起来吧。” “谢陛下！” 岳飞和韩世忠起身，虽然雪地里跪了差不多两个时辰，但旁边有火炉，两人又是身体极为强健之人，所以并没有什么影响。 赵桓温言道：“夜深了，早些回去歇息。” 说罢，便要转身回宫。 “陛下，臣等有紧急军情禀报。” 赵桓哦了一声，扭头看了看他二人：“那进宫里说吧。” 说着，把他们带进皇宫，来到不远处的偏殿。 内侍端来了火盆。 赵桓吩咐赐座。 邵成章亲自端了两根绣凳过来给岳飞和韩世忠坐。 两人谢恩之后在绣凳上歪着身子坐下。 赵桓这才说道：“有何紧急军情？说吧。” 岳飞说道： “如今金军困守相州总共有十三万人马，勤王兵正从各地赶到京城，刚刚听说宗泽又得了几万人马镇守大名府。 臣想请官家下旨，调动开封府的五万人马，连同臣等二人手里的四万人马，加上京城中的守军大约三万，合计起来也跟金军相差无几了，完全可以与之一战。 我等就以黄河天险为依托，诱惑敌军渡河作战，到时候两翼夹击，将他们全部消灭在黄河边。” 韩世忠也躬身说道：“是呀官家，臣和鹏举有这个决心能够击败金军。” 赵桓瞧着他们，不由笑了。 这两个人的勇敢让他感动，但他们要发动那就是大会战，双方投入兵力会达到三十万。 这样的大会战即便有黄河天险作依托，也没有什么把握取胜。 因为在野战中，女真骑兵真的很厉害，这个时候的宋军还远不是对手。 以弱打强必须集中优势兵力，至少四五倍以上才能动手。以这样的兵力才有可能吃掉对方，再不济也可以击溃对方，取得胜利。 若是一对一甚至以少打多，那以现在的宋军整体素质和女真骑兵超级恐怖的战力而言，很大可能会失败。 同时，在历史上，宋军战争中并没有岳飞、韩世忠策划的这场战斗，也是强行塞进历史中的一次大会战。 这样一来，会搅乱整个历史进程，使得历史轨迹出现不可知的后果出现。使得自己对历史的把控出现问题，蝴蝶效应可不是开玩笑的，会导致赵桓无法利用自己的历史知识来把控战局。 在赵桓完全洞察历史上宋金战争具体交战过程的情况下，他是绝对不会冒险发动一场他掌控不了的战斗的。 这么大的一场决战，动用了大宋目前能动用的全部兵力，一旦失败，那后果不堪设想。 赵桓摇头说道： “现在还不是跟金军进行大决战、大会战的时机，我们要集中优势兵力，以消灭敌人有生力量为原则，使用运动战加持防御战来尽可能消灭金人的有生力量。 朕说过，宋金之间的这场战争不可能一蹴而就，也别指望一两次大会战就解决问题。 所以你们两个得耐心等待，朕会交给你们新的作战任务。” 如果不是岳飞和韩世忠，赵桓才懒得废这么多话。 听到赵桓的话，岳飞和韩世忠都有些着急，在他们看来大决战条件已经成熟。 因为他们有黄河天险，又有开封城做后方基地以及诱饵，迫使对方渡河作战，这样宋军就能占到地利。 虽然这场战斗肯定会很惨烈，但他们坚信一定会取得胜利。 所以两人商议一致之后，这才决定借着请罪的机会向皇帝进言，请求皇帝组织这场大会战。 可是他们的作战计划却被赵桓直接否定，两人很着急。 岳飞说道：“陛下，金军没有那么可怕，潼关我们能把他们全歼，这一次也能。” “是啊，陛下，”韩世忠也急声道，“机不可失时不再来。” 岳飞又说道： “金军现在粮草还没有到，军心浮动，正是我们击溃他们的大好时机。 我们可以用粮草做诱饵，在黄河南岸摆开决战架势，派人河边叫战。这虽然只是简单的激将法，但金军必然中计，因为他们太过自负。 等他们渡河之时，就是我们歼灭金军的大好机会。” 赵桓摆手，脸上却还是带着微笑：“不行啊，鹏举，现在不是决战的时机，朕不想进行一场没有必胜把握的冒险的战斗。” “陛下，只要是战争，就必然有冒险，不敢冒险，还打什么仗？至于必胜，谁又有绝对的把握呢？ 但这一次，臣和良臣二人反复思考过，此战至少有六七成的把握能胜。” 赵桓还是微笑，耐心解释： “就算有九成也不行！再说了，这场战斗，在朕看来，只怕连三成胜算都没有，你们还是太轻视金军的战力了。” 岳飞急了：“陛下太小心了！臣和良臣都有把握，这一仗能打胜。” 韩世忠也点头赞同。 赵桓还是摇头，面带微笑。 “臣愿立军令状！”岳飞伸手在自己脖子上做了个砍头的动作，“若不能胜，臣提头来见！” “朕说过了，不行！” “可是战机一旦错过，等金军粮草到了，军心稳定，再要打，就难打了。陛下，你怎么就不相信臣的判断呢？” 赵桓摆手，笑容已经有些勉强：“朕意已决，不必再说！ 岳飞急了，脱口而出： “陛下刚愎自用，非圣君所为！” 赵桓脸上的笑容终于消失了，目光如刀盯着岳飞。 “鹏举慎言！”韩世忠吓得脸都白了，赶紧拉了一把岳飞，当即跪在地上。 岳飞也是情急之下脱口而出，说出就后悔了。韩世忠这么一提醒，他也立即就醒悟过来，这是大不敬啊，立即跪倒在地磕头： “臣失言，罪该万死，请陛下赐罪！” 这时候的岳飞才二十五岁，的确是初生牛犊不怕虎。 历史上，这时候的岳飞只不过是个低级校尉武翼郎，却敢直接给刚刚登基的皇帝宋高宗赵构上千言书，怒斥投降派汪伯彦、黄潜善之流误国。 因为这时候的他不太了解朝政，上书中竟然连坚决抗金的李纲也一并列入奸臣痛斥，说“李纲、黄潜善、汪伯彦辈不能承陛下之意，恢复故疆，迎还二圣”。 最让宋高宗恼羞成怒的是，上书中岳飞还责备宋高宗听从汪伯彦等人唆使南巡，是“有苟安之渐，无远大之略”。 结果可想而知，小肚鸡肠的宋高宗如何受得了这个，当即送了他八个字的御批“小臣越职，非所宜言”，将他革除军职、军籍，撵出了军营。 现在的赵桓当然不是赵构。但是，对岳飞的孟浪和固执他必须予以敲打，否则将来战场上自作主张、不听指挥，那就会引来滔天大祸。 所以，赵桓没有说话，只是冷冷盯着岳飞。 一时间，大殿里静到了极点，甚至都能听到外面树梢上积雪轻微的坠落之声。 岳飞和韩世忠匍匐在地，大气都不敢出。 好半天，赵桓才缓缓开口： “岳鹏举，若不是朕知你精忠报国，又是帅才，朕今日就斩了你！” “臣死罪。” 第99章 贤妃的父亲 赵桓深吸了一口气，才又缓缓说道：“你二人既然是朕麾下大将，就必须听从朕的指挥，而不是你们来指挥朕。 当然，如果你们两个觉得没有听从朕这个刚愎自用的昏君的决定，朕不勉强。交出兵权，自己拉山头抗金去，又或者回家种地去。 朕不需要一而再、再而三违抗朕旨意的人，即便再有本事，朕也不需要！” 赵桓说的是真心话。 的确，如果麾下将领连自己这皇帝的指挥都不听，可能对自己全盘作战计划带来致命威胁的话，赵桓会选择壮士断腕，弃之不用，改用他人。 赵桓对整个宋金战争了如指掌，他需要的是坚定的执行者，而不是决策者，才能保证战争取得胜利。 他需要岳飞去打胜仗，而不是打一场无法把控的战斗。 岳飞他们策划的这场大决战，就好比赌上身家性命的梭哈豪赌，一翻两瞪眼。 如果瞪眼输的是自己，怎么办？ 十多万大军全都扔进去，消耗殆尽，又该怎么办？难道让自己跟历史上的赵构一样仓皇南逃吗？ 所以，赵桓硬下心肠说出了最决绝的话。 岳飞和韩世忠都是心头巨震。 他们知道皇帝这一次是真的动怒了。 的确，现在的他们两个可不是什么不可或缺的统帅，不过是两个小校尉罢了，是皇帝的器重，才让他们能领千军万马。 他们如果还不珍惜这份器重，那皇上抛弃他们就像抛弃草鞋一样轻易。 当然，他们并不知道他们未来会成为大宋最为仰仗的擎天柱，所以皇帝虽然很生气，却也不会真把他们如何。 两人诚惶诚恐。 岳飞磕头道：“臣深感圣恩，再不敢多言，臣谨遵圣意。” 韩世忠也磕头道：“臣谨遵圣意。” “好自为之！” 赵桓抛下一句话，站起身，带着人走了。 等皇帝离开之后，岳飞和韩世忠这才爬起来，相视苦笑。 两人还是不心甘。 出了宫门外，岳飞狠狠一拳砸在自己手心里：“可惜了！不能跟金军面对面的干一场，真是遗憾。” …… 开封府衙门。 库房书吏黄小润的父亲黄渊景正苦着脸给几个本家作揖，这几人都是黄老爹的亲戚。 黄老太太，也就是黄小润的奶奶，体弱多病，为了给黄老太治病，黄老爹借了一屁股债，这些亲戚是来讨债的。 这些钱可不是平白借的，是加了利息，而且利息还很高，有的都算得上高利贷了，利滚利。借的时候只有几十贯，现在已经变成好几百贯铜钱了。 而他只不过是开封府的一个普通书吏，一个月的俸钱只有六百文，就算不吃不喝也要几十年才还得清。 所以现在家里又哪有什么钱？只有哭丧着脸，请亲戚朋友再缓一缓，自己会想办法借筹钱来还。 可是那几个亲戚朋友却不肯罢休，扬言今天拿不到钱就不走了，他们就是诚心到衙门来了逼着黄渊景给钱。 毕竟黄渊景好歹是衙门的书吏，也是要面子的，在衙门这么闹，他哪有脸？借也得把钱借到还了他们的旧账。 不少人过来围观，指指点点的，黄渊景又羞又臊，却无可奈何，但凡值点钱的东西都拿去当换钱，要么买药要么还债了。 包括自己女儿到皇宫当宫女，每个月的挣的钱，一大半都托人捎出来给老太太治病或者还债，家里可以说吃糠咽菜的在筹钱还债，可还是还不上。 正闹得不可开交，忽然看见一群人快步朝这边过来了，仔细一看，当先的正是新任的开封府尹邵溥。 邵溥陪着一个下巴上没胡子的老头，穿着宦官青衣长衫，手里还捧着明黄色的卷轴，后面跟着一队的内侍、宫女还有侍卫，不知道出了什么事。 赶紧躬身而立，那些看热闹的也都纷纷退开。 只有那几个亲戚朋友是背对着来人的，根本没发现不对劲，还在那指着黄渊景叫着： “今天不管怎样也得还钱，即便把你闺女拿去卖了，也要换钱来还给我，否则你今天就别想……” 刚说到这，脖颈便被人抓住了，一下扯了回来，接着，一个大耳光已经狠狠的抽在他脸上。 啪的一声，打得这债主原地转了个圈，才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捂着脸，惊恐的看着打他的这下巴上没胡子的人。 正要叫骂，从后面冲上来几个带刀的侍卫，冲着那人便是一顿拳脚，直打的那债主头破血流，哀嚎连连。 其他的几个债主吓得赶紧躲到了一旁，不敢吭气，不知道这些人怎么这么凶？到底是干嘛的？ 不过也看出来了，陪着他们的就是开封府的府尹。 连府尹都陪着，这些人可是来头大的呢，有人看见他们穿的服饰和下巴上没胡子，多少猜到了，嘀咕道：“该不会是宫里的中贵人吧？” 中贵人就是宋朝对宦官的尊称。 这几个债主猜出这些人的身份后就傻眼了，连被打个半死的口出不逊的债主也算明白了，想必是来了内廷的人。 难不成是这姓黄的在宫中当宫女的那丫头走了狗屎运？否则怎么会别的人都不打，专打自己，就因为自己刚才说了一句“黄家卖女儿也得把自己的钱还上”。 他吓坏了，连声求饶，还大声叫着不用还钱，那几个侍卫却还是没放过他，打得他奄奄一息，这才作罢。 开封府尹邵溥走到一脸惶恐的黄渊景面前，拱手施礼说道：“黄兄，恭喜了！” 黄渊景吓了一大跳，他虽然知道这位新任的开封府尹，可是开封府这么大，那么多书吏，他名不见经传的，甚至都没有资格在开封府尹面前说上话。 而开封府尹邵溥却直接称他为黄兄，这让他受宠若惊。 随后邵溥微笑做了介绍，他才知道打人的那下巴上没胡子的宦官，原来是皇宫里的职位最高的宦官入内内侍省都都知邵成章，他是来宣旨的。 邵成章已经听到了那些债主要债，而且其中有个人还出言不逊侮辱贤妃，当然不会客气，把那人打得奄奄一息这才作罢。 若不是大喜的日子不想沾惹晦气，他早就下令把那人给处死了。 经过邵溥介绍之后，邵成章微笑着来到黄渊景面前，先恭喜了一番，随后说道：“咱家是来宣读官家的册封圣旨的，请黄大人和黄娘子跪下接旨。” 第100章 册封 邵成章知道官家就是要给黄家撑脸，正好现在这么多人围观，当众宣读旨意，才能给黄家脸上增光。 这黄家正饥寒交迫，需要这份荣耀来鱼跃龙门。 黄渊景有些惶恐，忙说道：“小女在皇宫啊，没有回家。” 邵成章笑了，回头朝远处招了招手，远处便过来一顶大轿，到了近前落轿，小黄门掀开，从轿子里走出身穿凤冠霞帔的女儿黄小润。 黄渊景又惊又喜，忙迎上去：“小润，你，你不是在皇宫吗？怎么出来了？” 黄小润有些娇羞的低声对黄渊景说道： “女儿得到官家恩宠，抬举女儿做了妃子，还册封了爹爹呢，咱们跪下接旨吧。” 黄渊景一听这话，脑袋嗡嗡的，如踩在云端一般云里雾里的，跟着女儿跪在了地上。 围观的人谁也不敢说话，一个个眼中满是羡慕嫉妒恨。 邵成章展开卷轴，尖尖的嗓子念诵道： “门下：宫人黄氏小润，性钟和粹，体赋柔嘉。动规法度之文，步中珩璜之节。加以情隆逮下，履弗违谦。 九韶之音，既清远而合雅；十玉之德，自温润以含章。是用冠乃壶仪，率夫阴教，宠名既重，车服攸崇。 于戏！当懋乃诚，无替于善。思恭顺而为己，敦静婉以凝猷。外赞求贤，内期节用。 允席丹軿之贵，永流彤管之芳。特进封贤妃。往惟钦哉，奉若嘉命。” 黄渊璟整个人都懵了，自己的女儿不过是个小宫女，怎么一跃成为了贤妃，这是祖坟冒青烟了吗？ 邵成章又展开卷轴念了另一道圣旨，这是册封黄渊璟的： “敕：司农之政，归于地官，则卿事寡矣。然朕观两汉之士，政事如朱邑，儒学如郑众，皆老于此官，则前代用人盖不轻矣。 具官黄某渊璟，家世良善，详练吏事。出入中外，治办有称。特赐进士出身，授司农卿。居九卿之列，修后稷之政。益勉无怠，以答恩命。可。” 司农寺掌管粮食仓储、仓廪管理和京官朝官禄米供应。同时掌管国库收支谷物和货币。涉及到农事的很多法令，都是由司农寺执掌的。 司农卿那是正三品高官，位高权重，列九卿之一，属于朝廷重臣。 黄小润的父亲是多年的底层书吏，又出身贫寒，知道民间疾苦。听黄小润介绍，也是个老实巴交的人，又特别孝顺。为了给老母亲治病，借了一屁股债。 把这样一个人放在司农寺这个职位上，更能发挥作用。 同时，他是自己老丈人，对老丈人委以重任，不仅是对黄小润的恩宠，也是出于用起来顺手放心的考虑。 这一下，各种羡慕嫉妒恨又集中在了黄渊璟身上。 黄渊璟之前不过是个普通的书吏，在开封府混了这么多年了，没想到现在竟然一飞冲天。 不仅没考科举就得了进士出身，而且还一跃成为司农卿，三品的高官，难怪开封府尹都得恭敬地亲自陪同过来宣旨。 之前围观的人中有不少黄渊璟的同僚，没少在他面前指手画脚，而现在黄渊璟成了高官，甩他们几条街了，这种落差让这些人心里都很不是滋味。 不仅册封了高官，邵成章还带来了皇帝给皇家的赏赐。黄金一百两，白银五千两，锦缎五百匹，以及各种头面首饰一大匣子。 黄渊璟这才明白，后面长长的队伍挑着抬着的东西原来都是皇帝赏给他家的。 念完圣旨，邵成章笑呵呵地亲自上前将黄渊璟搀扶了起来，又让宫女把黄小润也搀扶了起来，又是一番道贺。 黄渊璟又惊又喜，忽然想起了什么，吞了口唾沫，对邵成章说道：“敢问中贵人，这些赏赐给我的金银，我现在能用了吗？” 邵成章微笑颔首，说道：“黄司农，这是官家赏你的东西，当然什么时候用都可以。” 黄渊璟大喜，急忙来到装金银的箱子前，打开了一口，可是里面耀眼生辉的全是金子，觉得不合适，又打开了一口，仍然是金子，毕竟赏赐他的可是一百两。 于是便到后面箱子打开，果然是银子了。 便拿了几锭来到之前围着他要债的那些亲戚朋友面前，说道：“不好意思，借你们的钱这么久没还，真是抱歉，现在连本带利都还给你们。” 那几个要债的债主面红耳赤，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人家现在已经当大官了，他们还想求着黄渊璟办事呢。 再说黄渊璟的女儿那可是宫里的贤妃，那是君了，他们见到都要磕头的。 这些人之前还在心里盘算着如何讨好黄渊璟，此刻见黄渊璟当着众人的面拿钱来还债，顿时慌的一个个都跪在地上。 最先叫的凶的一个老头债主还打了自己两耳光，对黄渊璟说道：“大官人，是小人有眼有眼无珠，这银子就当是小人孝敬您的，不用还了。” 其他几个也跟着说不用还了，若是这钱能够讨的黄渊璟的欢心，那以后不知道能换来多少好处呢，这哪是区区几个钱能换得回来的，平常打着灯笼都找不到庙门。 他们可怜巴巴的望着黄渊璟。 黄渊璟却摇头说道：“这可不行，以前没还，是因为真没钱，现在有钱了那是必须要还的。” 这一点黄渊璟拎得清，从前家中清贫，如今女儿当了贤妃，自己又因为女儿得到了官位，成为司农卿，如果贪这点财，岂不是给在宫里当贤妃的女人丢人，又坏了自己为官的清誉？ 这些债主眼看众人都盯着，他们也不敢再坚持，只好拿出借据，千恩万谢的接了黄渊璟的银子。 包括之前被打的在地上气息奄奄的那个债主，黄渊璟也把钱还给了他。 邵成章又对黄渊璟说道：“官家另有圣旨，册封尊夫人的。这就一起去尊府吧。” 黄渊璟大喜，原来自己夫人也得到皇帝册封了，赶紧答应。 随后，邵成章等带着一众宫女官宦和侍卫，抬着赏赐的金银财物，前呼后拥跟着黄贤妃和黄司农前往黄家。 第101章 衣锦还乡 黄家破旧的院子里。 黄渊璟的夫人刘氏失魂落魄的坐在一根吱嘎作响的木凳上，手里拿着个簸箕正在筛着糠米。 这是家里最后的一点粮食。 丈夫在衙门的俸银还要一些时日才能发下来，此刻到了青黄不接的时候，可怎么办？ 这时屋里传来了一阵艰难的咳嗽声，是黄老太，她已经病了好些年了，一直在吃药，说苟延残喘也不为过。 毕竟没有钱请好的名医，用好的药，所以病就一直拖着，能够不进一步恶化已经算不错。 听到黄老太咳嗽声，刘氏赶紧放下簸箕快步进屋里，坐在床边帮着趴在床沿上喘息咳嗽的黄老太轻轻捶着背。 片刻，黄老太才喘息稍定，躺在榻上揪着自己的胸口衣服，眼泪早就哭干了。 她瘦得已经脱了形的脸颊抽动着，说道： “唉，病成这样，又不死，咋办啊，老是这么拖累你们了，有几个钱全被我换药吃了。 唉，老天爷，你就收了我这老婆子去吧，别让我再拖累家里人了。呜呜呜” 刘氏哭着劝慰道：“婆婆，你说什么话呢？你的身子骨会好起来的。” 刚说到这，就听到丝竹之声锣鼓喧天，很是热闹，并朝着他们这边过来了。 这是谁家娶媳妇吗？刘氏有些诧异，走到门口张望，只见房门被推开了，抢先跑进来的居然是里正。 他已经得到消息了，第一个跑来报喜，到了近前，竟然直接扑通一声跪在了刘氏面前，巴结讨好的说道：“黄家娘子，恭喜，恭喜了，天大的喜讯。” 这倒把刘氏吓了一跳，忙问道：“什么事啊？” “您的女儿被皇帝册封为贤妃了，黄家官人被封为司农卿了，宫里来人，要给您册封夫人呢，马上就到了。” 接着敲锣打鼓声音到了门口。 可是黄小润的大轿却进不来，因为这院门太小了。只能在门口下轿，在宫女搀扶下进了院子。 黄渊璟在开封府尹邵溥和入内内侍都都知邵成章两人陪同下，缓步也跟着进入院里。 后面紧跟着的是陪同来的开封府官员，以及闻讯赶来拜见新上官的司农寺大小官员。 听介绍之后，邵成章和邵溥二人都一起给刘氏道喜。 刘氏吓的慌慌张张的躲到丈夫背后，不知该如何是好。 黄渊璟到底是衙门做事的，见过世面，已经镇定了下来，让她赶紧跪下接旨。 刘氏十分慌张，她穿着粗步孺裙，腰上还系着围裙，还这身样子如何接旨？ 邵成章连说无妨，刘氏这才在丈夫眼神鼓励下跪在地上磕头。 邵成章宣读了对刘氏的诰命册封。 刘氏整个人都懵了，不知该怎么办，她丈夫赶紧在旁边急声叫她：“磕头谢恩呀！” 刘氏只好赶紧在地上咚咚磕头，嘴里叫：“草民叩谢龙恩！” 邵成章微笑，婉言说道：“黄娘子可不能说草民了，您是诰命妇，有名号的，要自称臣妾了。” 刘氏脑子此时一片空白，仿若在梦中，哪里还听得进去什么称呼的变化？ 邵成章又是恭贺几句，便要告辞离开。 黄渊璟在衙门做事，知道跑腿辛苦钱是要给的，尤其是这种大喜事，赶紧拿了一锭黄金给邵成章。 邵成章赶紧摆手，急声说道：“黄大人，您可别害咱家，您是不知道，当今官家下令内侍不许收受外臣的任何好处。 之前秦克诚就是因为拿了宰相张邦昌的好处，被砍了双手割了舌头，咱家这手和舌头还得留着伺候皇帝呢，你的心情咱家心领了。” 听邵成章这么说，黄渊璟也吓了一大跳，连连告罪。 邵成章成心巴结他，压低声音说道：“放心吧，黄贤妃在宫里得官家宠幸，咱家也会旁帮衬着，这份恩宠可长久呢，黄大人，您的富贵才开头呢。” 几句话说的黄渊璟心花怒放，连连作揖：“一切有劳中贵人。” 邵成章又道：“陛下恩旨，让贤妃晌午后再回宫，到时咱家会亲自来接。”这才带着人告辞而去。 邵溥等人也送来了贺礼，堆了一屋子。 黄渊璟倒是个有主意的人，他知道不能贪这便宜，又不能退，退了那就打人家的脸，但是礼尚往来那是必须的。 所以看着对方送钱财的多少，便从赏赐中拿金银、布匹回赠。回赠的礼物对方也只好收了。 但一来一往这感情就加深了，也就达到了送礼的目的。 在一旁的刘氏眼看丈夫把那些金银大包大包的送出去，虽然也收了不少，主要是心疼，可又不敢多说。 这些大小官员送了礼道贺，眼见黄家宅院太过简陋，人又多得没地方落脚，也就只能告辞离开了。 等人都走了之后，刘氏这才拉着女儿的手到屋里说话。 “润儿啊，官家对你可好？” “官家对我极好的。” 黄小润心知皇帝若不是真心喜欢自己，怎么会给黄家如此泼天的富贵？思及此，嘴角眉梢都是笑意。 一旁的黄父却是一声长叹。 母女二人皆看向他。 “爹，为何叹气？” “润儿啊，你极小就很聪慧，当年你入了宫，爹就日日担心，到底那不是什么好的去处，一入宫门深似海，爹就盼着你早日出宫，我们一家团聚，如今却是不能了……” “他爹，如今女儿是宫里的妃子，你看她穿的多好啊，陛下还给我们家这么多钱，以后我们就可以住大宅子，也有钱给婆婆治病了，这不是好事吗？” 黄小润见父亲仍是一脸担忧，便上前将父亲扯到自己身边坐下，道：“爹，您的顾忌润儿都知道，您放心，您自小教导我凡事只能靠自己，不能起了贪念，脚踏实地地做人做事，女儿都知道。” “如今女儿虽然被官家看重，但是女儿也不会至此不知天高地厚。” 刘氏却有些不解，问：“润儿，你已经贵为贤妃，上面除了皇帝、皇后，谁还敢拿你怎么样？何必过得如此小心？” 黄父狠狠地等了刘氏一眼，刘氏这才闭嘴不言，可脸上仍是不满。 黄小润看着父母道：“爹娘，如今都知道我们是皇家外戚，只怕就有趋炎附势的人来巴结讨好索要好处。为了女儿能在宫里挺胸抬头做人，一定不能让这些人得逞了。” 黄渊璟夫妻忙答应：“这个是自然，放心吧，我们心里有数。” 第102章 赔礼道歉 黄小润又道：“家中定是要重新置办宅院，女儿想的是不过买个二进的院子，我们家里人口简单，只要够住就行，再找人牙子买三五个丫头便可。” 对这个刘氏却有她的看法：“润儿，你到底是贤妃了，我们在外面这样的寒酸，你在宫里岂不是更没有面子，那些皇帝的女人会不会笑话你。” 黄小润道：“面子不是这样显摆的，你们低调做人，不招灾不惹祸的，女儿在宫里才能安心伺候官家。” 黄父忙道：“润儿说的是，你放心，我和你娘定不会给你添麻烦。” 黄小润又跟父母说了一会儿话，看看天色便说要回去了，因为官家只给了她半天的假，天黑前必须回宫。 刘氏听到这话反倒高兴，拉着女儿的手说道： “听你这话，官家可是一刻都离不开你，那感情好，有了官家的宠爱，娘就放心了。” 黄小润被母亲的话说的面红耳赤，低头不语。 她心里其实着实感激官家不嫌弃她的克夫命相，反而对她恩宠有加，这真的让她感觉粉身碎骨都无法报答。 黄小润又来到奶奶床边探望，对黄渊璟说道：“回头我看能不能求官家，让太医院太医来给祖母看一看。” 躺在病榻上的黄老太原来眼泪早已枯干了，此刻激动之下又落下泪了：“不用了，润儿，奶奶身体不要紧，就别麻烦官家了。” 黄父也道：“是啊，你才封了妃，那些红眼的人正想抓你的小辫子呢。就别给官家添麻烦了。如今咱们也有钱了，在外面也能请到好的大夫的，若是外面的不好，我们再想求官家。” 黄小润在父亲这般小心，心里也高兴，道：“女儿这就回去了，对了，没见着两个哥哥，见到后代为叮嘱，让他们低调行事。也请爹多多约束他们。” 不等黄父答话，便在这时，外面嚷嚷着进来了两个人：“爹娘，怎么这么多东西啊？怎么回事？” 听到这话，黄渊璟便听出来这是他的两个儿子黄大郎和黄二郎。 他们两个在外面给别人帮闲打杂，挣些钱，黄渊璟赶紧招呼他们进来。 一见两人的样子，顿时吓了一跳，只见两个人都鼻青脸肿的，尤其是黄二郎，鼻子还塞着一坨草纸，显然被打出鼻血了。 “怎么回事？跟谁打架了？” 黄大郎说：“有个茶客横挑鼻子竖挑眼的，我们气不过就回了一句，结果他就叫恶奴打了老二。 我就抡着凳子上去帮忙，他们人多，就把我们给狠狠打了一顿，还逼我们下跪磕头，才把我们放回来。” 黄渊璟叹了口气，他知道自己两个儿子不是惹事的人，一定是被人欺负紧了这才还手。 他忙问道：“是谁呀？” “就是御街开生药铺的海员外家的海少爷。” 刘氏赶紧把儿子拉过来查看，眼看两个儿子只是些皮肉伤，虽然打的狼狈了些，但倒没伤到筋骨，这才放了心，叹了口气，说道： “以后遇到这种事还是要能忍就忍，切不可跟人打架。 你妹妹现如今已经是贤妃了，你爹也当了官，成了司农卿了，你们可千万不能在外惹事了，不然人家会说咱们的。” 她妹妹穿着贵妇才穿的衣着，屋里光线暗，刚才都没看出来。 两兄弟惊喜之下，忙连声追问黄渊璟。 黄渊璟便把事情经过说了一遍，还让两人看了皇上册封的诏书。 两人高兴的又蹦又跳，黄二郎嗡着声音说道：“谁再敢欺负我们，我们就不怕了，有爹爹和贤妃妹妹撑腰，看谁还敢欺负我们？” 黄小润却是脸色一肃，对两个哥哥说道： “大哥，二哥，只要让我知道你们打着爹爹和我的名头在外面干坏事仗势欺人，我就不认你这两个哥哥。” 黄小润现在是贤妃娘娘，架子拉了起来颇有气势，把黄大郎和黄二郎都愣住了。 黄渊璟给了他两人屁股一脚，说道：“听到没有？现在她可不是你们以前的小妹了，是贤妃。 贤妃的话要不听，不用等贤妃不认你们俩，为父就直接把你们撵出门去。” 两人这下真的害怕，马上跪在地上给黄小润磕头说道：“小妹，不，贤妃，我们不敢在外面惹是生非的，刚才只是一时气头上的话而已，你别在意。” 黄小润这才脸色稍稍平和，把两人拉了起来。 而就在这时，忽听得门外有人，开门随即有人高声道：“敢问这是黄大郎家吗？” 黄大朗一听不由脸色大变，说道：“不好了，是海少爷，他肯定找上门来了。” 黄嬷嬷在旁边，立刻把脸硬了下来，对几个侍卫说道：“出去看看，敢动粗就让他们好好吃点苦头。” 几个侍卫答应，手按刀柄便要冲出去。 忽听的院子外海少爷又高声说道：“大郎哥哥，我之前对不住，刻意来给你道歉来了，你在家吗？” 听到这话，黄小润忙招呼住了侍卫，瞧了一眼黄大郎：“你去看看。” 黄大郎和黄二郎便迈步出来，果然看见海少爷诚惶诚恐的的样子。 海少爷身后则跟着两个大腹便便的中年夫妇，男的穿着员外衫，一张脸胖的连脖子都找不到了，双手抱拳陪着笑脸。 旁边则是一个同样富态的中年女人，一张脸满是惶恐，正是海少爷的父亲海员外和他的夫人，身后跟着几个丫鬟婆子，抱着礼品匣子。 眼见黄大郎兄弟俩出来，海少爷赶紧上前两步，扑通一声便跪在了地上，哭丧着脸说道：“两位哥哥，之前是小的有眼无珠得罪了两位哥哥，小的这里来赔罪来了。” 说着抡圆了噼里啪啦给了自己十几个耳光，打的半点都不敢省力气。 这十几个耳光下来，本来就肥的一张脸更是成了猪头一般，鼻血都出来了，接着又趴在地上咚咚的磕头，脑袋很快便磕起了青包。 海员外和他夫人也赶紧上前跪在地上磕头：“对不住了，黄家大郎、二郎，是我管教子无方才得罪了两位少爷。 回来我已经狠狠教训了他们，特意带他们来赔罪，还请两位少爷高抬贵手，饶他一条狗命。” 说着两人也咚咚的磕头。 黄大郎和黄二郎不禁笑了。 他们明白了，肯定是这海员外一家人知道了他黄家出了贤妃和司农卿，知道惹不起，所以赶紧跑来赔礼道歉。 第103章 金军的敲诈 的确如此。 这海员外家距离黄家又不远。宫里敲锣打鼓来册封黄家人的时候，这海员外便听说了，也打听到册封的是黄家，很是羡慕。他儿子从茶馆回来，他就把这件事当是大新闻给儿子说了，还要叫儿子抽空去黄家跟两兄弟拉拉关系套套近乎，以后攀上高枝，黄家这生意就更好做了。 一听老爹的话，海少爷吓的半死，苦着脸结结巴巴的把之前发生的事说了。 海员外一听脑袋都要炸了，儿子居然把人家黄家的两个儿子打了。 那黄家现在哪是他一个土财主惹得起的？ 女儿是贤妃，人家老爹是司农卿，伸根指头都能碾死他们，此刻可不是小小开封府书吏了。 海少爷哭丧着脸问老爹怎么办？海员外气的给了他屁股几脚，亲自跟他夫人押着他，带着一大堆礼物找到黄家登门磕头赔罪，才有刚才一幕。 黄渊璟也不是仗势欺人的人，更何况现在他就是怕给女儿找事。对方居然服软上门磕头赔罪，这事能够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是最好的，否则被别有用心的人到处乱说，那对女儿可不利。 于是便亲自上前把海员外搀扶了起来，连说无妨。 眼看这位黄大人如此开明，让海员外才暗自松了口气，又连连告诫，送上赔礼的礼金一百两，还有十匹绸缎，说是给两位公子赔罪的。 黄渊璟却是坚决不要，眼看黄员外说到最后又去跪下磕头哀求，黄渊璟这才收下，不过也只收了二两银子的汤药费，其他坚决推掉了。 海员外只好作罢，又连声谢罪，这才带着儿子告辞离开。 等他们都走了之后，黄小润对父亲说道：“爹爹处理这件事很是妥当，以后都要如此才好，咱们不能够仗着有了些许势力就目中无人。” “贤妃放心，时辰不早了，您赶紧回宫吧。” 黄小润这才起身，坐着轿子，带着一众宫女、宦官和侍卫告辞离开，返回皇宫去了。 送走了女儿，黄渊璟夫妻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再看看屋里堆成小山的贺礼和皇上的赏赐，当真恍若梦中。 这时又有人前来拜访，却是黄家以及刘氏娘家的亲戚，听说这件事一个个都上门来了。 这些人之前那是见到黄家人有多远躲多远，生怕他们上来借钱，现在得到得知黄家富贵了，一个个都来巴结。 黄渊璟和刘氏心里不禁感叹，当真是穷在闹市无人问，富在深山有远亲。 这些亲戚里，果然有人厚着脸皮让黄渊璟帮着找差事，或者处理一些棘手的事情。 黄渊璟拿话搪塞，只是不肯答应。 他知道女儿的富贵那都是皇帝的垂青，若是自己不懂事理惹是生非，招惹麻烦，惹了皇帝生气，那黄家的富贵就到头了。 他可不能做这种傻事，因小失大，这些亲戚朋友得罪就得罪了，之前他们可没有把他黄家人放在眼中的，也不用在意。 那些求黄渊璟办事的亲戚见黄渊璟冷着脸不答应，也只能讪讪作罢。 …… 黄小润回到宫里。 邵成章便过来禀报，说皇帝已经下旨，把之前皇太妃住的慈浮宫给黄贤妃居住。 黄小润心里砰砰乱跳，这慈浮宫她是知道的，那可是宫里最大的宫殿之一，以前的皇太妃住的，皇太妃去世后，这宫殿是空着的。 没想到皇上赏给她了，还改名为承乾宫，听着名字就知道皇上对她有多宠爱了。 黄小润喜不自禁，面上却是半分不显，跟着邵成章来到了承乾宫，里面已经重新收拾布置过，比之前更加富丽堂皇。 邵成章连对黄小润说道：“黄娘子，官家对你可真没说的，这里面的陈设都是官家点头了的，说实话，连皇后的坤宁殿也不过如此了。” 黄小润是没去过坤宁殿的，她刚册封，还没来得及去拜见皇后呢，所以也不知道皇后寝宫到底比自己的承乾宫要好多少？ 邵成章安顿之后，便对黄小润说道：“贤妃先歇息，稍晚官家处理完要务会过来，官家说了，让贤妃备好酒菜等着官家。” 妃子的寝宫都有自己的小厨房，有专门的厨子。 黄小润这才面露喜色，赶紧点头称是，亲自送邵成章出门。 此刻，赵桓正在崇政殿里跟几位宰执商议政事，龙案上摆着一封金人送来的书信。 除了再次索要之前开口要的天价金银和绸缎之外，还威胁说如果不答应，金军将再次南渡黄河，兵临汴梁，到时破城便血洗汴梁。 赵桓并没有问几个宰执该怎么办，他不需要别人帮他出主意，把他们叫来只是让他们去执行自己的决定罢了。 所以赵桓把金人的书信给几位宰执看了之后，直接吩咐宰相何栗说道： “马上就要到年边了，京城被金人困了这么长时间，大家人心惶惶。 所以这个年你要好好组织一下，让全城居民过一个欢乐安康的新年。” 何栗忙躬身答应。 一旁的张叔夜犹豫片刻，小心地问道：“那金人若是真的来攻城该如何？” 赵桓说道：“放心吧，城里三万禁军，宗泽又送来了三万勤王军新兵。再加上岳飞和韩世忠从潼关带来的陕西兵四万，咱们京城兵力已经有十万之多。 开封府还有高大城池，无敌抛石机，满城百姓都支持咱们抗金，还用怕他们吗？” 这话如果是其他人问的，赵桓绝对不会耐心解释，张叔夜问的他就多说两句了。 毕竟张叔夜是唯一千里迢迢率军进入京城勤王的，虽然之前犯了大的错误，差点丢了京城，但后来的坚守还是没出什么岔子的。 对于有功劳的大臣，赵桓从不吝啬夸赞和耐心。 但是对那些软骨头甚至奸佞之臣，赵桓不仅懒得解释，还会找到由头就狠狠收拾。 曹辅拿着一份军情对赵桓说道： “相州附近的鹤壁村，有大户田氏、李氏两位财主。两家人有上千佃农，他们写信来朝廷要求赏赐官职。 说若是能得到朝廷任命，他们就拿出家财招募乡勇，可以募到民兵数万人抗击金军。 但是如果没有任职，他们就没有这个号召力，就算有钱别人也不会来响应的。 对他二人是否授予官职？请官家定夺。” 第104章 大战将临 赵桓扫了一眼众人，说道：“诸卿说说吧，这事该怎么办？” 他当然不能一味的乾纲独断，拿不准或者即便心里有数但关系不了全局的，他也愿意交给群臣商议，调动臣子参政的积极性，减少臣子对自己一言堂的抵触。 听到官家询问大家的意见，陈过庭立刻拱手说道：“臣以为，可以派人以空白官帖十数张前往相州这几户大户人家当场填写名字，授予官职。 他们就能招募乡勇抗击金军了，这可是划算的小本买卖。” 耿南仲马上反对：“此事不妥，金军十万雄兵镇守相州，就数万民兵也难以与金军对抗，反而会激怒金军，到时势态一发不可收拾。 金军若再次渡河包围汴梁，那可就麻。此时还是议和为上策，不可再妄动刀兵。” 经过之前这些日子发生的事，耿南仲已经知道现在的皇帝赵桓不再是之前他教导的那个唯唯诺诺，朝令夕改的没主意的皇帝了，现在的皇帝杀伐果断。 所以他也不敢再说割地赔款，只说议和，由皇上定夺。 孙傅张叔夜等也认为应该派人拿空白官帖前往册封这些大户人家，让他们起兵抗金。 赵桓听他们说完了，这才摆手道：“朕以为，这些大户人家恐怕是别有用心。 再说了，他们召集到的人马能真正上阵杀敌吗？不过是些乌合之众，只怕还没见到金军便望风而逃了。” 赵桓说的是真心话，农民起义能够很快兵力达到数十万，却却很多情况下打不过数万正规军，主要的原因就是农民起义都是些普通百姓，不是职业军人。 他们没有经过严格的军事训练，打顺风仗的时候还行，一旦战斗艰难或者遇到战斗力顽强的强劲对手时便会溃散。 而现在要面对的可是刚刚灭了辽朝的金军，这支军队连大宋精锐的陕西军都不是对手，更不要说临时招募起来的之前还扛着锄头的普通民众百姓。 所以，没必要拿朝廷的官员职位去招募这那些其实不堪大用的所谓民兵。 听皇帝赵桓压根不同意，众人都不说话了。 曹辅又接着禀报下一件事： “洺州的武举人，一个叫刚中的义士说已经招募了万人赶来勤王，只是沿途缺乏军饷，希望朝廷能拨付军粮或者军饷。” 张叔夜立即插话说道：“这种人别理他，多半是骗钱的，再说了，招募万人估计只是虚数吧，这年代趁乱趁火打劫的人大有人在。” 曹辅赞叹道：“是呀，臣刚才还没说完，这件事的确已经经过核实，这叫刚中的确是武举人，只招募到了几百人而已。 而且都是些泼皮混混，其中还有落草为寇的山贼，完全是想借此骗取朝廷钱粮的。” 赵桓点头，对曹辅说道： “这种事情你们枢密院直接核实后处置就是了，对于勤王兵，要看来的是不是正规的军队？ 若是普通百姓的就告诉他们不必来了，来了也打不了仗，反而劳民伤财。” 曹辅忙躬身答应。 宰执们商议完毕，便告辞退下。 接着，赵桓让等候在便殿的岳飞、韩世忠、牛皋和军机大臣薛弼、梅执礼进来商量一个非常重要的作战计划。 邵成章却拱手说道：“军机大臣梅执礼刚才在进皇宫的路上，雪地里摔了一跤。” 赵桓吃了一惊，说道：“不要紧吧？” “躺了半天，太医擦了跌打损伤的药酒，此刻能让人搀扶着一瘸一拐的走路，太医说只是扭着了，倒没伤到筋骨，请官家放心。” 赵桓点头：“那就好，叫他们几个进来吧。” 邵成章派宦官去叫人。 借着这空档，邵成章把黄小润已经回家省亲的事告诉了赵桓，又说了黄小润家里奶奶病重的事。 赵桓马上吩咐：“传翰林医官院的太医去给老太太看看病。” 邵成章马上答应了，交代了下去。 这时岳飞、韩世忠、牛皋三人先来到了崇政殿，躬身施礼。 赵桓示意他们坐下，接着薛弼也进来了，然后梅执礼这才在两个侍从搀扶下，一瘸一拐的也进来了。 赵桓起身过去，上下打量了一下，说道：“梅卿，你没事吧？” 梅执礼忙躬身加禀说道：“多谢官家垂青，老臣没事，就是屁股摔痛了而已。” 说着几个人都笑了。 赵桓对邵成章说道：“传朕的口谕，在雪没有融化之前，大臣进皇宫面圣，可以坐轿到待漏院。” 待漏院是朝会时大臣等候的地方。 从皇城的城门到这里，有很长的一段路，这之前大臣都只能步行前往。因为皇城内除了皇帝，谁也不能骑马坐轿。 而现在，皇帝下旨让大臣在化雪之前可以坐着轿子进入皇宫前往待漏院，对于年迈的老臣那是福音。 梅执礼赶紧躬身谢过。 赵桓招呼岳飞他们几个人来到里面一间屋子。这屋子的正中放着一个很大的沙盘。 岳飞等人一看这沙盘，不由眼睛都亮了，他们很快认出这就是开封北边相州一带的黄河两岸的地形。 不过，他们之前习惯看的都是平面地图，这些沙盘上插着的小旗子上面标注的名字，让他们确认就是这一代的地形，只是这个时代还没有沙盘这么一说，所以看着很新奇。 这大沙盘是赵桓让皇宫的能工巧匠们根据地图和兵部、户部的官员一起琢磨制成的。 虽然不是特别准确，毕竟这个时代丈量山峦高度还远没有现代这么精确，但要比平面地图要准确的多了。 他拿起了一根长长的杆子，是用来做指示用的。 对岳飞韩世忠等人说道：“你们不是想打仗吗？朕现在就要你们帮着制定一个作战计划，如果能够实施成功，可以消灭金军五千人。” 韩世忠和岳飞都不禁有些失望，他们渴望的是大会战，不是这种无关痛痒的小战斗，才消灭五千人，对他们来说吸引力并不大。 只有军机大臣薛弼面色凝重起来。 因为他知道，如果仅仅是消灭五千敌军而已，官家不会动这么大阵仗，把三位大将和他们两个军机大臣都叫来，郑重其事的商议作战计划。 而是会像之前那样直接安排自己制定作战计划让他们执行就行了。 既然动这么大阵仗，这一仗就绝对非同小可。 第105章 狮子搏兔 赵桓当然看出了岳飞和韩世忠眼中的失望，笑了笑，说道：“你们觉得这五千人马容易拿下，对吗？” 岳飞是个直性子，年纪又轻，初出茅庐，说话比较冲。 他抱拳道：“是的，即便是五千人的金军，我们现在有四万人马，就算不动用开封的守军和新的勤王兵，我们四万还吃不掉他五万人马吗？ 官家放心，我们一定一个不漏的全给他灭了。” 赵桓知道岳飞的骄傲，可是他却摇了摇头，说道： “你们之前曾交战过的金军，包括潼关你们灭掉的完颜娄室的二万大军，都不是金军真正的精锐主力女真骑兵，大部分都是渤海军以及投降的辽军和宋军。 打败他们算什么本事，能吃掉这五千金军，那才叫真本事！” 听了这话，岳飞和韩世忠却都是又惊又喜。 的确，战前他们就已经知道，完颜娄室率领换防潼关的只是两万杂牌军。整个战斗也证明了这一点。 那之前，他们率军厮杀的也都是小规模战斗，并且都是交战的都是金军的偏师，所以，他们其实也不太了解女真精锐骑兵到底有多厉害。 而现在，听皇帝这话，似乎这一次面对的是金军的硬骨头。 韩世忠小心问了一句道： “这么说，这一次我们要对付的五千人金军是女真骑兵精锐吗？” 赵桓说缓缓道： “金军的东路军元帅，金朝二太子完颜宗望和他精锐亲兵总计五千人，其中两千轻骑兵，三千则是人和马都全身铠甲只露出眼睛的甲骑具装铁浮图，够不够分量？” 铁浮图！ 金军精锐中的精锐，堪比行驶在古代战场上的铁甲坦克。 铁浮图的女真兵都是精挑细选的高大威猛的壮汉，原本就十分雄壮，再披上厚重的双层铠甲，扣上连脖子和整个脸都护在其中的头盔，只露出眼睛，一眼望去，不像是一个人，倒像是一尊铁塔一般，因此得名铁浮图。 后世对铁浮图的印象是跟完颜宗弼也就是金兀术联系在一起的，似乎是他的专属。 其实这是个误会，在金人横扫辽军获得了大量甲胄之后，金军很多大将都把自己的亲兵卫队合扎猛安武装成了甲骑具装的铁浮图。 金军横扫宋朝时，宋军望风而逃，基本上没有什么大规模硬仗，所以金军将领几乎用不上自己的铁浮图。 最先用上的是金兀术。这也是后世记住金兀术的铁浮图的原因，因为这支重甲铁骑被岳飞的岳家军一举全歼。 二太子完颜宗望也有一支三千人的铁浮图，另有两千人的轻骑亲兵。 岳飞和韩世忠虽然没有正面对决过这种可怕存在，但也听说过铁浮图的威名。 更何况，领兵的还是金朝二太子完颜宗望。 他是金太祖完颜阿骨打的二儿子，所以人称二太子，当年横扫辽朝立下赫赫战功，是金军两次南下的东路军元帅。 如果能生擒或者击毙这什么二太子，绝对可以让宋军军威大振。 冲这一点，这一仗就很有吸引力。 所以岳飞和韩世忠眼睛嗖的就亮了，激动的连连挥舞拳头。 牛皋这之前一直在家里种地，从没听说过什么铁浮图，所以反应没这么大，只是憨笑着看着他们。 赵桓之所以召集岳飞、韩世忠、牛皋和薛弼一起来商议这次作战计划，而不是直接由军师薛弼来制定计划再交由他们执行，就是因为这次的作战任务太重要了。 赵桓通过阅读史料知道，历史上春节之前的这一天，完颜宗望曾率五千合扎猛安前往开德府东边的清丰县附近黄河边，阻击张俊率领的两万勤王兵。 当时金军已经攻破了汴梁外城，实际上已经控制了汴梁城。 二太子是个闲不住的人，探马来报，说有一支勤王兵两万人正沿着黄河边前往东平府康王的大元帅府，这支军队的领军将领叫张俊，是宋军难得一见的猛将。 完颜宗望在军营里闲着没事干，女人又玩腻了，想着不如杀杀人痛快。 他要打仗就打硬仗，否则还不如去屠杀那些宋朝百姓玩呢。 听说张俊的大军有二万人，而且张俊又是一员猛将，引起了他的兴趣，这种仗打起来才过瘾。 历史上，这场仗却没打成，因为张俊其实军力只有两三千，号称二万人而已，是虚数。 并且张俊的探报得知金军主力五千人堵住了他们的去路，便绕道去了东平府，没有进入清丰县黄河边与等着他们的完颜宗望五千合扎猛安会战。 对张俊的怯战完颜宗望很是失望，也懒得追击，于是撤军返回了东京汴梁。 这是一次没有成功的军事行动，却给了赵桓一个重要的战机，利用完颜宗望孤军外出的机会，把他给灭了。 他让岳飞和韩世忠参与作战计划的执行，以免他们临时又变卦，自作主张，那样就会造成指挥上的混乱，会贻误战机不说，甚至可能会遭来大败。 金军以少打多的事例多如牛毛，尤其是这位完颜宗望。 当年他率军追击溃逃的辽朝天祚帝，追到了石辇驿，遇到了辽军二万人阻击。 当时完颜宗望只有千余人，面对二十倍于他们的辽军重重包围，完颜宗望竟然率军冲入敌阵血战不退。 天祚帝原本在小山上观战，眼看金军追兵人少，被辽军团团包围了，于是很高兴地下山来近前看一看金人的狼狈。 结果完颜宗望发现了他那身为皇帝的黄罗伞，知道那就是辽朝皇帝，立刻大叫着率军朝着辽朝皇帝的中军冲杀。 这一千金军竟然在两万辽军中杀开一条血路，冲到了辽朝皇帝近前。 天祚帝吓得狼狈逃走。 他一逃，辽军便军心大乱，于是全军大溃败。结果二万人竟然被完颜宗望的一千人杀得尸横遍野，其中相当数量是自相踩踏而死。 所以，即便这一次皇帝赵桓手里有四万最能战的陕西军，同时还准备调动张叔夜、姚友仲率领的开封禁军两万参与战斗，并有岳飞、韩世忠、牛皋这样的战神级别的猛将，但是毕竟这场战斗没有发生过，他不知道结果如何，不敢掉以轻心。 他必须要拿出全部能调动的兵力来打这一仗。狮子搏兔，确保万无一失。 第106章 皇帝诱饵 赵桓召集众将商议抉择，也是这个目的，最大限度的发挥每位将领的聪明才智，并统一思想，制定出大家都认可的作战计划来，从而能保证计划可以完美实施。 赵桓用长杆指了指沙盘上清丰所在的位置，说道： “三天之后，完颜宗望会率五千合扎猛安到这儿驻守，准备拦截张俊率领的勤王兵。 张俊的兵马咱们就别指望了，他虽然号称两万，实际上也就两三千人，并且都是些乌合之众，真正能打的没多少，咱们还得靠自己。你们都想一想怎样打好这一仗？” 岳飞、韩世忠、薛弼都开始思索起来。 牛皋没读过什么兵书，也不知道兵法，甚至都没打过什么像样的打仗，所以只能傻乎乎的在一旁听着。 梅执礼是户部尚书，更没打过仗，也不懂兵法，更说不出名堂来。他也知道官家把他叫来，只是解决这次作战的后勤保障问题，所以不需要他发表意见。 岳飞、韩世忠和薛弼三人的作战思路基本一致，因为岳飞和韩世忠的人马共有四万，金军只有五千，宋军是敌军的八倍，而战场又是平原，所以一致意见是两翼包抄，围而歼之。 岳飞先正面佯攻吸引敌军，掩护韩世忠的两万人马左右包抄。等合围完成，开始收拢包围圈全歼金军。 赵桓点头表示赞同：“你们的作战计划很好，朕同意。但是，这一次朕要御驾亲征。 所以作战计划要做调整。朕将增派张叔夜和姚友仲各率一万禁军参与作战。” 岳飞和韩世忠都大惊失色。 岳飞急忙道：“陛下，万万不可，臣等领军去就可以了，无需陛下御驾亲征。” 韩世忠也拱手道： “是呀陛下，刀剑无眼，御驾亲征太过冒险，陛下还是坐镇京城指挥。臣等一定会坚决执行今天制定的作战计划，不会有任何闪失。” 赵桓摆了摆手说道： “说实话，虽然我们的兵力十倍于金军，但朕还是心里没底，所以要亲眼看看金军的精锐到底战斗力如何，为今后制定作战计划提供直接的感受。” “可是陛下，这太危险……” “朕意已决，不必再说！” 岳飞和韩世忠现在都知道，只要皇帝赵桓说朕意已决，那就是圣旨，不能再讨论，否则，抗旨不遵者斩。 韩世忠不由心头叹息了一句，原本他还想亲自率部冲锋陷阵，活捉完颜宗望，立下头功。 可是现在皇帝要亲自去瞧热闹，恐怕这活捉金军元帅的首功就不一定是自己的了。 他不担心胜败问题，因为在他看来，此战必胜。 毕竟金军再厉害，他们加起来可是有六万人，超出金军十二倍，而且都是多年征战的陕西兵为主，这都打不过金军五千人的话，他们以后把脸埋在裤裆里算了。 岳飞也同样是那个感觉，也有些失望，但是没办法。 既然皇帝要御驾亲征，皇帝的安全是最重要的，哪怕不立功也不能犯错，因为这个错犯不起，皇帝出事那就全完了。所以，作战计划得重新制定，围绕保护皇帝安全来。 赵桓见他俩的表情悻悻，便笑了笑说道： “你们觉得朕御驾亲征，你们责任太大，不能放开手搏杀对吧？” 岳飞最耿直，立即躬身说道： “是啊，既然陛下要御驾亲征，那里有一处小山，莫不如让张叔夜和姚友仲率两万禁军保护陛下，臣和良臣兄各率两万人马合围金军。 我们两万对他们五千，足够了。陛下安全了，臣等也能放心杀敌。” 赵桓笑了笑，点头道： “嗯，两翼包抄合围的作战计划可以，但排兵布阵做一个调整，你和韩世忠你们两，跟姚友仲、张叔夜对调一下： 你们各派一员裨将率一万陕西军分别从正面应敌及后面合围，张叔夜和姚友仲各率一万禁军两翼包抄。 你们两个，再加上牛皋，三员猛将，率领两万陕西军在朕的前方列阵护驾。 韩世忠率部为第一道防线，牛皋率部为第二道防线，岳飞率部为朕的第三道防线。 如果你们这三道防线都被完颜宗望五千金军打穿了，那就只剩下孟忠厚率领的两千殿前司班直护卫朕了。 朕相信不至于此。对吧？嘿嘿。” 岳飞有些傻眼，心想皇帝这是得有多怕死啊？ 两万禁军保护他都还不放心，要换成更能战斗的两万陕西军，而且还要自己和韩世忠、牛皋三员猛将率军组成三道防线护卫，连宫廷值守的两千班直都带去了。 这简直……，他都找不到词来形容此刻心中的感受。 赵桓微笑，他看出了岳飞的心里所想，道： “别误会，朕不是怕死，也不是要让张叔夜他们两抢功劳，只是朕觉得，从完颜宗望勇猛作战，擅长以少打多的惯例来看，在面临绝对优势的敌军面前，他经常选择的是进攻敌军的主帅。 只要把主帅击溃，那么敌军便会大败，他们就能乘胜追杀了。 这场战斗在完颜宗望追击辽朝天祚帝的时候就曾经干过，所以，他只要知道朕这个皇帝御驾亲征，就必然冲着朕来。 你们三个就有立功的机会了。因此，朕实际上是去当诱饵的，这样完颜宗望的金军就不会突围，才有机会围而歼之。” 岳飞和韩世忠却依旧表情很复杂。 在他们看来，皇帝这完全是把他们当小孩哄。 六万人打五千人，还能让敌军杀出重围逃走，那也太无能到家了。 所以，皇帝所说他是诱饵，完全是哄他们的。 在他们看来，皇帝多半是觉得他们太年轻，活捉金军元帅这样的战功应该给张叔夜、姚友仲那样的高级武将，不能便宜了他们几个小辈。 其实他们误会赵桓了。 赵桓是因为看了无数史料，太了解金军的厉害，也知道凭这六万人马，如果完颜宗望想突围，肯定拦不住他，所以才把自己做诱饵。 因为完颜宗望的都是精锐骑兵，而宋军基本上都是步兵，虽然京城有足够战马，但有战马并不等于就能变成骑兵。骑马作战是一项技术很高的本领，没有长年累月的训练是成为不了骑兵的。 所以，一旦金军骑兵突围，这些宋军步兵要想追击，那简直就是笑话。 如果不擅长骑术的步兵骑马追，那绝对会阵型大乱，反而会被金军抓到机会反击，倒是不是合围人家，而是被人家撵得满地跑了。 但是，他这皇帝在小山上就不一样了，有他这只大鱼做诱饵，完颜宗望就一定会朝他冲锋，要冲击中军，能抓住皇帝最好，不能抓住，也能利用皇帝的溃逃导致军心大乱，从而再次以少胜多击败宋军。 这是他完颜宗望无数成功战例积攒下来的经验，屡试不爽，这一次也会如此。 所以，赵桓真心是这么想的，他这皇帝这一次的御驾亲征，其实不是看热闹，也不是实地了解金军的厉害，而是当诱饵去的。 可惜，这时候的岳飞和韩世忠看不到那么深，不了解赵桓真实用意和想法。 薛弼却是知道的，他心里对赵桓充满了崇敬之情。 一个皇帝敢于亲自去当诱饵，诱使敌人不逃走，而是往自己方向冲杀，从而让宋军有机会将其聚而歼之，这可不是一般人能做得到的。 所以，他对皇帝赵桓长揖一礼，却什么都没说。 第107章 阴毒大王贵妃 赵桓吩咐邵成章把等候在外面的张叔夜、姚友仲以及殿前司指挥使蒋宣和李福带进来。 张叔夜等人进来向赵桓行礼后，张叔夜又对岳飞等人拱手道： “岳太尉和韩太尉在潼关大破金军，歼灭完颜娄室两万兵马，立下了不朽战功，佩服！” 这里张叔夜称呼岳飞和韩世忠为太尉，当然不是指的官职，而是在宋朝时对于领兵大将的一种尊称。 岳飞和韩世忠忙躬身谦虚了几句。 皇帝赵桓对蒋宣和李福二人说道： “朕将御驾亲征，由你二人率一万禁军镇守京师。另外一万由姚友仲率领，会同张叔夜的一万勤王兵，随朕出征。” 京城里的守军虽然号称六万，实际上很多是没有经过任何军事训练的普通民夫百姓，无法上阵杀敌。 真正能算得上兵士的，禁军有两万，分属殿前司、侍卫亲军的马军司及步军司，也就是三衙。 剩下一万则是张叔夜带来的勤王兵。赵桓带走张叔夜的一万和一万禁军，留下一万镇守开封。 蒋宣往李福都躬身施礼：“臣领旨。” 赵桓让他二人先退下。 然后，赵桓让岳飞来解说既定作战计划，姚友仲和张叔夜听完之后，都皱了皱眉，相互看了一眼。 姚友仲说道：“这作战计划不是很好，臣有不同意见。” 张叔夜也拱手道：“是呀，我们没有必要这么保守，应该更积极主动些，要打出气势来，臣也有不同看法。” 赵桓一摆手说道： “不必了，叫你们来不是征求你们的意见，而是传达朕的决定，这是朕已经亲自参与确认的作战计划，你们只需要执行，不得抗旨。” 赵桓就知道，这两人一定会提出不同意见。 他们官大，要是不说出点意见来，反而听从了岳飞和韩世忠这两个小将的意见，传出去他们两个面子上也不好看，所以不管怎么样也会提点意见的。 可是赵桓不给他们推翻作战计划的机会。 张叔夜和姚友仲只能躬身答应领旨。 布置好作战计划之后，赵桓便让他们散了。 等他们走后，赵桓沉思片刻，坐在龙案后，提笔写了一份亲笔诏书，随后折好放在袖笼里，吩咐摆驾贤妃黄小润的承乾宫。 …… 承乾宫。 黄小润正有些局促的坐着，听着一个中年贵妇滔滔不绝的说着。 这中年贵妇便是宋徽宗的贵妃之一，姓王。 因为宋徽宗有两个贵妃，年纪比较大的这个叫大王贵妃，她就是郓王赵楷的母亲。 大王贵妃指了指放在身后内侍手中的两个看起来沉甸甸的锦盒，说道： “咱俩也算有缘，今后都要生活在后宫里，这点东西算是你册封贤妃的贺礼，你可不要嫌弃哟。” 黄小润忙行了一个晚辈礼，恭敬道：“多谢贵妃赏赐，臣妾惶恐。” 大王贵妃见对方举止有度，虽然是个从宫女提拔的妃子，却不亢不卑，不见胆怯和得意。 “看来这个小宫女还不能小觑了。”她心里暗自腹诽。 贵妃便看了一眼旁边的尚寝局管事黄嬷嬷和几个宫女、内侍，脸上有些不悦地看了门外一眼，意思就是让她们回避。 她来的时候，黄小润正好叫黄嬷嬷过来说话，感谢她上次拼着冻僵帮自己取暖。 若不是黄嬷嬷第一时间为自己取暖，自己只怕难以活过来，至少也会残疾，所以黄小润对黄嬷嬷很是感激。 两人正说话，大王贵妃就来了。 但是黄嬷嬷等人并没有出去，这让大王贵妃更不高兴，皱了皱眉。 她故作亲热地牵着黄小润略显粗糙的手，不禁心头暗想，这手可比自己宫里伺候的宫女的手要粗糙多了，真不知皇帝看上她什么了。 黄小润心里强忍住要将自己的手从对方手中抽出的冲动，只听对方柔声说道： “让这些内侍、宫女都出去吧，咱娘俩说说贴己话。” 黄小润只能让黄嬷嬷她们退下。 黄嬷嬷和宫女、内侍便退了出去，屋里此时就剩她们两个。 贵妃终于放开了那只因为粗糙几乎要磨疼自己的手，嘴角含笑，道： “论辈分，我是你的长辈，论年纪我跟你母亲差不了多少，所以我就把你当闺女看，说几句贴切的话，你可别到外面说去。” 黄小润面露感激感激，站起身来再次施礼，道：“臣妾不敢。”。 大王贵妃看着她诚惶诚恐地的样子，心里熨帖，继续说道：“官家除了皇后，妃子就只有你和德妃你们两个。虽然德妃也是新册封的，但人家来头可比你大多了，她的堂姐就是当今皇后，她们可是堂姐妹。 你应该知道你的出生，不过是个宫女，娘家没有依仗，虽然皇上恩宠，封你做了贤妃，但自己要知道自己有多少斤两，可不能够昏了头。” 黄小润赶紧点头称是。 大王贵妃笑了笑，又接着说道：“你是知道的，皇后生了太子，德妃也确定怀了龙种，不知道是皇子还是公主。 你可千万不能糊涂，不能够赶在德妃的前头生下皇子，哪怕是皇女那也不行的，那样一来，你就抢了皇后一家子的脸面了，明白我的意思吗？” 黄小润脸上一副十分受教的模样，身子也坐的比刚才也直了一些，心里却很是苦楚。 大王贵妃心里好笑，小妮子，我还治不了你了，不过一个涉世未深的小宫女，只要我想，你还不是要乖乖听我的话？ 大王贵妃淡淡说道：“我叮嘱你的事是出于好意，你要不想听就罢了，不过我提醒你一句，你出生不过是个宫女，就算当了贤妃又能如何？在宫里没有根基，你什么都不是。 皇后和德妃要整你也就一句话的事，就算你得到官家的宠幸又能如何，男人对女人都没有长性的，后宫佳丽三千，哪一个比你差了？ 官家不就是图你一个新鲜吗？玩不了三五个月就会腻味，又有新的更好的女子，转眼就会把你抛到脑后。 没有了官家的宠幸，你又得罪了皇后和德妃，那你还想在后宫有好日子过吗？ 我这是把你当闺女心疼才跟你说这些体己话，换做旁人我才懒得搭理呢。” “贵妃心疼臣妾，是臣妾的福气，臣妾定不敢忘记您的教诲。” 贵妃嘴角露出一抹阴冷，从袖笼之中取出一个小药包递给了黄小润 第108章 遗诏 贵妃低声说道： “这东西给你，可以让你不怀孩子，每次官家临幸之前你就喝下，便不会怀孩子了。 我这都为你好，你可千万别说出去，尤其是官家，不然会有轩然大波。” 黄小润望着那一包东西，好像瞧见一条盘在桌上的毒蛇似的，下意识的往后缩了缩。 贵妃不高兴，缓缓站起身说道：“话我已经说到了，你爱听不听，我走了。” 她说走眼睛却还盯着黄小润。 黄小润似乎是下了很大的决心，将那包药取了过来，放进自己袖袋之中，眼眸中隐有水光。 贵妃得意的心里乐开了花，却装着心疼的样子，拍了拍她肩膀说道： “放心吧，德妃已经怀了孩子，充其量你等上八九个月，等孩子诞下来，若是个皇子，那你就可以怀孩子了。 若不是皇子，恐怕你还得等等。等啥时候德妃也生了儿子，你才可以要自己的孩子，懂了吗？这就是规矩。” 其实皇宫里哪有这样的规矩，不过都是她杜撰的。 而且，她给黄小润的这一包药，其实是让她永远怀不上孩子的，只要她服下之后，这辈子都别想当母亲了。 官家将大王贵妃的儿子赵楷贬为庶民，她怀恨在心。 既然你不让我开心，我也不会让你高兴。让你心爱的女人一辈子不能替你生孩子，我看你怎么哭！ 她又叮嘱了几句，这才迈步走了。 黄小润将对方送到门外，直到对方的仪仗消失在眼前。 “贤妃娘娘，回去吧。”黄嬷嬷在身后小心说道 黄小润正要转身回去，忽听得有声音从远处传来： “皇帝驾到！” 黄嬷嬷瞧了一眼，赶紧低声说道：“官家来了，娘娘快去迎接呀。” 黄小润果真看见和大王贵妃离开的相反方向，皇帝仪仗正缓缓朝着自己这边过来。 她赶紧跪地迎接。 皇帝赵桓从轿子下来，上前将她从地上搀扶起来，说道：“不必行此大礼，起来吧，这么冷的天，我说过，不让你站在门外迎的。” 黄小润勉强一笑，没说话。 赵桓心情似乎很好，他牵着自己心爱的女人，缓步朝着大殿走去。 进了门，黄小润伺候着赵桓解下大氅，等宫女将茶水点心端来退下后。 赵桓见自己心爱的女子，似乎有些心不在焉，便一把将她揽入怀中问道。 黄小润靠着赵桓的肩膀，感觉到心里又是委屈又是难过，不由得眼眶都湿了。 眼看眼泪便要滴落，她赶紧把脸趴在他的肩膀上，硬生生把眼泪给憋回去。 她的异样引起了皇帝赵桓的警觉，赵桓赶紧托住她的双肩，抬起她的下巴仔细看了看，说道：“怎么了？” 黄小润摇摇头，露出笑容。 她知道如今前朝诸多让皇帝烦心的事情，她可不想他难得来一趟，自己还要让他不开心。 “没有，奴家只是见官家来了，心里欢喜。” 赵桓也不再问，便在她脸上亲密的拧了一下，吩咐传膳。 借着这空档，赵桓对黄小润说道： “听说你有两个哥哥，憨直忠厚，是吗？” 黄小润点头：“一个叫大郎，一个叫二郎，到时憨厚不惹事，不过被欺负极了，也是会反抗的。” 赵桓笑了：“若是别人欺负到头上还不反抗，那就每种了。” “官家怎么突然问起他们？” “我想让他们来我的殿前司班直当差，在内衙直当御前侍卫，你意下如何？” 黄小润惊喜交加，两个哥哥只不过是茶楼跑堂，一下子当上御前侍卫，那无异于一飞冲天啊。 黄小润赶紧起身福礼：“太好了，臣妾替两个哥哥谢谢官家恩典，他们一定会好好干的。” “嗯！” 这时，御膳房送来了膳食，赵桓跟黄小润一边喝酒一边说着一些趣事。 酒喝的差不多了，此刻天早就已经黑了，红彤彤的灯光照耀下，黄小润更显得娇媚无限。 赵桓拉着她到了床边，亲自替她宽衣解带。 黄小润抓住他的手，娇嗔道：“臣妾已经预备热水，先伺候官家洗个澡再说。” 赵桓兴致更浓了：“行啊，那等一会咱们一起来个鸳鸯浴。不过现在，我有件事要跟你说。” “什么事情啊？” “明日一早，我要御驾亲征，领大军去与金军打仗，不过你不用担心，这场战斗我们一定会取胜的。” 黄小润有一种不好的感觉，紧张的一下子抱紧了赵桓，说道：“陛下一定要去吗？战场上太危险了。” “战场哪能没有危险，但是我身为大宋天子，生死存亡的关键时刻，必须挺身而出啊。 我的亲征行营司可不是随便设立的，那是要真的派上用场的。以后我御驾亲征的事情少不了。” 黄小润点头，乖巧地趴在她怀里： “臣妾会等着陛下回来。” 赵桓笑了笑，忽然一字一句问道：“那万一我回不来呢？死在了战场上，怎么办？” 黄小润身子猛地一震。 白天大王贵妃的话再次在脑海响起，她知道自己如今的一切都是官家给的，如若有一天，真的官家不在了，那么自己会孤苦伶仃在皇宫里度过残生，那还不如追随皇帝而去。 当下，她仰头望着赵桓，也一字一句说道： “那臣妾就追随官家去阴曹地府，再做夫妻。” 听到黄小润这毫不犹豫情真意重的回答，赵桓愣了一下，随即笑了，搂紧了她，先是深深一吻，这才捏了捏她粉嫩的脸蛋说道： “绝对不行，你不能为朕殉葬。因为我还要你抚育我们的孩子长大了，要让他接掌皇位，你要殉葬了，我这一切不救全泡汤了吗？” 黄小润呆了，一时没明白过来。 赵桓伸手在小腹上轻轻摸了摸，说道： “等一会，我要把种子种在这里，希望今晚种下的种子能开花结果，最好是个带把的。 这样，假如我真战死了，我们的儿子就能承继大统，替我接着当皇帝，也能护卫你这个当娘的一辈子。” “官家……！” 赵桓摆摆手，微笑道：“我给你一件东西。” 说着，在黄小润满是惊愕的目光中，他从袖笼中取出一道折好的黄绢圣旨递给了黄小润，说道： “御驾亲征，照例是要立遗诏的。我刚才立了一份遗诏，留给你，你先看看吧。” 第109章 临别珍重 黄小润大吃一惊，手颤抖着接过那遗诏，只见上面写的是： “朕以凉德，受禅道君，励精图回，数更寒暑，御驾兵戎，壮志未酬，大限已至，恐不获嗣言，以诏列位。 皇太子天钟睿哲，春容朝谒，休问日彰，授以宗祧，天人允叶。可于柩前即皇帝位。 然嗣君年幼，未熟万机。皇后朱氏佐佑朕躬，章明坤载，可尊为皇太后。 贤妃黄氏，秉心公正，务在进贤，可尊为皇太妃，权同皇太后听政。 应军国事务，并听皇太后、皇太妃处分。必能祗荷宠休，奉若承宪，佐中兴之运，副率土之心。更赖左右宗工、文武列辟辅其不逮，惟怀永图。 于戏！念有生之必死，如书夜相代之常；惟付托之得人，乃宗社无穷之计。咨尔有众，体予至怀，故兹遗诏，想宜知悉。” 黄小润芳心大乱，声音发颤地问道：“陛下……？” 赵桓微笑道： “这是我的遗诏，如果我战死，你将遗诏昭告天下，我会跟宰相何栗说明此事。 遗诏上我册封皇后为皇太后，册封你为皇太妃，你们二一起垂帘听政。 在太子亲政之前，还有好几年。这几年里，你要培养忠于你的人，确保太子亲政后你能平安。 皇后心地太过善良柔弱，心太软，镇不住那帮大臣，其实不适合执掌朝政的。你比她坚强得多，我很看好你。垂帘听政期间你要多拿主意，要杀伐果决，建立权威。” 刚才赵桓离开崇政殿时写的就是这份遗诏。 但凡将士上前线之前，都要写下遗书。 他身为皇帝，即将御驾亲征，虽然觉得这一次不会有什么危险，毕竟六万人打五千人，还有岳飞、韩世忠、牛皋等这样的猛将护驾，怎么都不会出事，但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写一份总是好的。 万一自己临幸黄小润怀了孩子，自己又阵亡了，那自己的女人和孩子怎么办？这必须替他们谋划好。 听赵桓这话，黄小润整个人都傻了，呆呆望着赵桓。 片刻，她泪如雨下： “臣妾不要什么皇太妃，只要陛下安康。只求能守着陛下，抚育我们的孩子，一家人平安度过一生就知足了……” 赵桓脸色变冷，说道： “朕不是在跟你商量，是在下旨，这是朕的遗诏，你必须遵循，不能抗旨。” 黄小润娇躯一哆嗦，赶紧撩衣裙跪下，双手颤抖着接过折好的诏书，捧在手心： “臣妾……遵旨……！” 说到最后已经哽咽得话不成句。 赵桓这才重新浮现笑容，伸手将她搂入怀中，说道：“这只是以防万一罢了，我当然不会冒险的。放心，我也很爱惜这条命，我还要亲自带领大宋横扫天下呢。 要让万国来朝，要让太阳照得到的地方都成为我大宋的国土。所以，很可能这遗诏是用不上的。呵呵” “肯定用不上，祖宗保佑下，满天神佛保佑，陛下定能逢凶化吉，遇难呈祥。” “没错！好了，你去把遗诏收好，我先进去宽衣等你，咱们洗鸳鸯浴。” “嗯！” 赵桓朝她笑了笑，便放开她，迈步先到洗浴池走去了。 黄小润眼中噙着泪，拿着那封遗诏心里五味杂陈，随后咬咬牙快步到了卧室，坐在床边，又看了一遍那遗诏，泪珠滚滚。 她深切感受到了皇帝赵桓对她的深情厚爱。 皇帝这么深爱着她，她怎么能不要皇帝一直期望的孩子？ 不行，不能吃这药。 自己一定要怀上皇帝的孩子，去他娘的什么宫廷规矩。 想到这，她擦干眼泪，珍重藏好了遗诏，拿出那包避子药，扔进了红漆便桶里。 然后，一阵风似的快步小跑着进了洗浴室。 …… 春风化雨，被掀红浪。 云雨初歇，龙榻上两人枕臂而卧。 “官家，今后臣妾想多去文渊阁看看书，多长些见识。” 赵桓都快要睡着了，此时听见耳边黄小润轻言细语，他转过头，看见一双晶莹闪亮的眸子。 “怎么？宫里有人笑话你了？”他将对方再次揽入了自己的怀里。 “不是。从前臣妾没有奢望，只盼着到了年纪，放出宫去和爹娘团聚。如今做了官家的娘子，将来也会有咱们的孩子，若是臣妾啥都不懂，如何教导皇子呢？” “不是有资善堂那些博学鸿儒嘛。” “不一样的！” 黄小润撑起半个身子，嫩滑香肩袒露在锦被外， “如果将来孩子学的我这当娘的什么都不懂，会被孩子笑话的。臣妾就是以前读书少，什么都不懂，但是臣妾愿意学。官家不会觉得臣妾异想天开吧？” “哈哈哈，还会说成语啊？” 赵桓嘴上这么说，心里却是感动的。 “你想学什么？我可以给你专门找女官教你。” “那倒不用，我自己看书就好，我识文断字，只是书读得少，若是看书不懂的，臣妾再问官家。” 赵桓是真的被眼前这个小妮子感动到了，他将怀里这个小人儿再次紧紧地搂在了怀里。 “润儿，你怎么这么好？” “官家，润儿只是不想让人笑话，想给官家长脸……” 不等黄小润说完，自己的小嘴已经被赵桓紧紧地吻住。 …… 第二天早上。 天还刚亮，赵桓亲了亲熟睡的黄小润，轻手轻脚下了床开始穿衣服。 穿好之后，他撩开帐帘，见黄小润依旧熟睡，想起昨晚二人的旖旎，忍不住又轻轻的在她脸蛋上吻了一下，这才放下帐帘快步离开。 他却不知道帐帘放下的那一刻，黄小润缓缓睁开的眼睛。 她其实也醒了，只是在装睡，她不能让皇帝出征前还有什么牵挂，这时她只有装睡是最好的。 听着皇帝赵桓的脚步消失在了门外，她的眼泪止不住的断了线的珍珠一般滚落下来，红唇呢喃： “一定要回来，臣妾等着你，我们的孩子等着你。” 赵桓离开了承乾宫，先回到了自己的福宁殿，换了一身戎装，随后来到了崇政殿。 岳飞等人已经等候在皇宫外面，大军已经整装待发。 赵桓传召宰相何栗，他也奉旨等候在这里。 赵桓挥挥手，让邵成章等人退出去。 邵成章心里好奇皇帝会跟宰相说什么，重要到连自己这个入内内侍省都都知，皇帝的贴身太监都不能听。 他带着几个自己的亲信在大殿外四处守着。 第110章 步兵骑马急行军 赵桓找何栗来，就是交代遗诏的事情。 何栗虽然十分吃惊，但却并不十分意外。 因为但凡皇帝御驾亲征前都会做这样的交代，也是历朝历代的惯例。皇帝出征，刀剑无眼，都要先留下遗诏，以防万一。 这也是一种誓死决战的态度。 所以，何栗以头抢地，郑重承诺，若苍天无眼，陛下龙驭宾天，他以宰相之责，拼着项上人头，也要全力维护遗诏得以遵行，护佑皇太子登基，辅佐皇后和贤妃垂帘听政。 赵桓还特意叮嘱了他要特别护佑贤妃及家人。何栗泪流满面，磕头答应。 两人接着商议了一些细节，并提出了若干应对方案。 大殿外，邵成章站在紧闭的大门前，一副门神的样子守护着。 这时，一个小内侍凑上前小声询问： “都都知，这都差不多一个时辰了，要不要进去跟官家提醒一下该出征了，大军还等着呢。” 皇帝御驾亲征的事情已经随着六万禁军在京城整装待发而传开了。 邵成章斜睨了一眼对方，低声道：“你脖子硬，你进去说？” 小内侍听罢，脖子一缩，道：“奴才不敢，只怕耽误了陛下出征。” 邵成章低叹，道：“且再等等，应该……” 话还没有说完，门打开了，小内侍赶紧退到一旁俯首躬身。 赵桓一身黄金甲，腰悬龙渊剑，大踏步走了出来，何栗紧随其后。 随即，何栗跪在地上磕头：“臣恭祝陛下出征大捷！” “嗯，去吧。” 随后，何栗起身告辞离开。 何栗走后，赵桓对邵成章说道： “贤妃以后想常去文渊阁看书，你找几个文才好的女官伺候着。贤妃不懂，就教教她。” 邵成章忙躬身道：“臣遵旨。” 赵桓眼里仿佛似有东西闪过，片刻，沉声道：“朕出征期间，贤妃那边，你要多用点心。” 邵成章赶紧躬身道： “老奴谨记，陛下出征期间，老奴会加倍小心伺候贤妃的。” 皇帝把自己心尖尖上的人的安危交给自己照料，如果有个什么闪失，自己一千个脑袋都不够赔的。 所以，他已经想好，得自己亲自带人伺候在贤妃身边才行。 赵桓大踏步出了皇宫，跨上了御马。 孟忠厚带着两千殿前司御前侍卫已经在皇宫门口等着了。 黄小润的两个哥哥黄大郎和黄二郎头天就接到圣旨，到殿前司内殿直报到了。 殿前司原来的都指挥使王宗濋已经被赵桓亲手宰了，暂时还没有提拔新的都指挥使，所以由都虞候牛皋负责。 牛皋得知这两位是皇帝宠爱的贤妃的哥哥，不敢怠慢，任命两人分别担任内衙直第一班和第二班的押班。 内衙直那可是皇帝最亲近的御前侍卫，贴身护卫皇帝的。所以，必须绝对忠诚可靠。这兄弟两完全符合这个要求。 兄弟两都是惊喜交加有十分惶恐，不仅当了殿前侍卫，还成了领头的小官。 内衙直的押班按官阶当然不高，但其他武官见了都要点头哈腰客客气气的，因为人家是皇帝身边的人，宰相门房七品官，更何况皇帝身边的人呢。 只不过两人更多的是紧张和惶恐，牛皋也是农家出身，懂得他们的心情，宽慰他们只要忠于职守就好，别的不用多考虑，两人这才放松了一些。 此刻，两人带着内衙直两百殿前侍卫跟在皇帝两侧。 赵桓已经知道他二人的身份，专门叫到马前微笑着聊了几句闲话，让两人更是感动，紧张的心情却也因此宽松了不少。 他们一队人马来到了兵营，在这里岳飞、韩世忠、张叔夜和姚友仲各率本部兵马，已经做好准备。 这六万军队除了侍卫亲军马军的五千人马是正宗骑兵之外，其余五万七千人都是步兵，包括御前侍卫。 但是为了快速机动作战，赵桓已经下令，将京城中御马监的战马配备给所有兵士，骑马出发。 御马监还有七万多匹战马，刚好够用的。因此，此次出征全员都有了坐骑。 但是，因为宋军绝大部分都是步兵，很多士兵甚至连马都没骑过，而骑兵作战技术性很强，不是有一匹马骑上就能当骑兵的。 如果不能自如地操纵战马骑行作战，那还不如放弃马匹进行步战更有战斗力。 所以，赵桓下令，除了侍卫亲军马军司的五千骑兵之外，其余步兵使用战马，只供路途使用，进入阵地之前须下马列阵步战，这样才能保持战斗队形。 冷兵器时代，要发挥一支军队的战斗力，保持战斗队形是非常关键的，否则就是一盘散沙。 步兵如果强行骑马作战，必然阵型大乱，而且因为不懂操纵马匹进攻或者防守，只能是被动挨打，都无法进攻，那结局必然是悲剧。 赵桓来到兵营，在岳飞等人陪同下先检阅三军。 看过之后赵桓不禁皱起了眉头。 因为很多兵士根本不会操纵战马，只会牢牢抓着马鞍，任由马在原地打转或者乱走，所以检阅场上的场面很是有些混乱。 就算那五千骑兵，由于长期军备废弛，缺少训练，也同样军容不整，也有不少骑兵操控战马技术明显不行，战马不听使唤乱走，急的使劲在那勒马缰绳。 赵桓只能将所有领兵官召集过来，再次叮嘱，进入战场之前，务必下马组成步兵阵型进攻。 领兵官急忙单膝跪地领命。 赵桓这才放心，下令出发。 从开封赶到清丰，急行军，全是骑马而行，也需要三天。 但是赵桓不想拖这么久，因为金军的斥候非常厉害，一旦探听到宋军有大规模的机动，那么可能会导致二太子改变行动。 毕竟自己这次作战不符合历史，他也就没有把握。 所以，他按照二太子到达清丰黄河边的日期决定大军出发的日子，只留了两天时间，全军急行军，两天之内星夜兼程赶到清丰。 军队也只带五天的干粮，除了马的饲料，没有携带更多粮草，以便能最快速度进入伏击点。 根据计算，他们会提前半天到达伏击地点。 按照赵桓的要求，沿途但凡遇到百姓全部带走，遇到金军斥候全部杀掉，不能走漏消息。 二太子的金军是从相州出发，从黄河北岸慢条斯理前往清风黄河边的。 赵桓他们的宋军是从南岸往前行进，之前已经探听清楚，清丰一带的黄河已经结冰，所以可以直接从冰面过河。 急行军赶了两天，等他们到达清丰县时，还是晚了差不多半天。 第111章 准备杀人了 这让赵桓很无奈。 薛弼、岳飞他们制定作战计划估计的时间时忽视了一个问题，——这六万人马绝大部分都是步兵，而且大部分士兵从没骑过马，操纵战马的能力为零。 由此一来，行进速度就不可能快起来。 岳飞他们已经注意到这个问题，但没想到问题会如此严重。 因此，两天的急行军还是花了两天半才到了清丰，幸亏按照史料记载，应该金军还没有抵达。探马也还没发现金军。 好在天遂人愿，这一段的黄河已经完全结冰了，冰层还比较厚，骑马可以直接从冰河上经过。 他们踏过了结冰的黄河，进入了清丰县，到达了事先确定的作战区域。 只是，他们刚刚到达，就有探马来报，说完颜宗望的兵马已经进入伏击区。 这让岳飞和韩世忠惊愕无比。 这跟皇帝赵桓之前的预测时间相一致。皇帝竟然准确掌握了金军抵达清丰黄河边的时间和地点！ 皇帝是怎么掌握到这么准确的资料的？ 难道金军之中有皇帝的密探？ 如果是这样，那这个密探肯定是在金军的核心圈里才可能掌握这么精确的情报的。 皇帝居然有这么高超的谍报手段，真是太厉害了。 岳飞和韩世忠望向赵桓氏眼中都充满了敬佩。 如果说皇帝拥有这样的军情获取渠道，那以后的作战就有很大的把握了。 其实赵桓哪里是搞什么谍报，完全是这段历史都记载在了史料中，他穿越前就读过，当然能准确预测。 宋军立刻按照事先制定的作战计划开始布阵。 张叔夜为左军，姚友仲为右军，各率一万兵马从左右两侧包抄。 韩世忠的裨将杨进率一万兵马从金军后面合围。 岳飞的裨将张宪率一万从正面进攻。 而皇帝赵桓的中军设立在战场旁的小山丘上。 岳飞、韩世忠和牛皋，分别率领约七千人马分成三道防线，护卫在皇帝赵桓的前方，以防金军冲击中军。 皇帝身边则由孟忠厚率领的御前侍卫亲军两千护卫。 与此同时。 宗望还不知道宋军已经在张着口袋等他们了。此刻金军已经来到了张俊勤王兵的必经之路上，正在等待着张俊这所谓的两万勤王军。 宗望坐在一块巨石上，他的战马在身后扬着鼻孔呼呼喷气，喷出的气息立即变成白雾。 天很冷，一直在飘着雪花。 前面不远处树梢上有一只麻雀，正蹦蹦跳跳在树枝上活动着，树枝铺满了雪花。 随着麻雀的来回跳动，雪花簌簌的从树枝上坠落下来。 宗望对自己五千合扎猛安这一次的行动很满意，五千人悄无声息的到了这里，松软的雪地甚至让战马几乎没有发出什么声响，甚至连树枝上的麻雀都没有惊飞。 他们的军队做到了悄无声息进入阵地。 张俊的两万勤王军绝对不会想到会有一支金军在这等着他们送他们上路。 忽然，那只麻雀脑袋晃了晃，猛的脚在树枝上一撑，嗖的一声飞上了阴沉沉的天空，翅膀翻腾了几下，朝着远处飞去。 紧接着，便有急促的马蹄直接朝这边过来了，——原来麻雀是被这急促的马蹄给惊扰的。 这让宗望有些扫兴。 马蹄声来到近前，从马上跳下一个斥候，急匆匆跑上来禀报：“启禀元帅，发现大量的宋军从南边朝我们冲过来了。” 宗望愣了一下。 不对啊，张俊的勤王兵不是从北边过来吗？怎么南边发现大量宋军勤王兵？ 宗望问：“多少人？” 斥侯道：“大概三万，全是骑兵，只是队形有些混乱，似乎骑术不怎么样。” 就在这时，又有斥候飞马赶到，下马上前跪倒禀报： “启禀元帅，东边发现宋军朝我们过来了，大概有一万人，骑着马，队伍不太整齐，看样子好像要包抄我们。” 金军斥候刺探军情非常厉害，金军之所以能够屡战屡胜，其中，大量使用斥侯刺探掌握军情是非常重要的原因。 现在的宋军，战斗素养很差，穿插包抄行动太慢，而且不隐蔽，所以很快就被金军的斥侯发现了。 宗望哈哈大笑： “好啊，我还正发愁二万勤王兵不够咱们打的，现在又来了四万宋军，这仗打起来就有点意思了。” 金军猛将千夫长那野说道：“大帅，宋军哪里来的这么多骑兵？” “什么骑兵，没听斥候说嘛，队形不整，可见应该是步兵骑马行军。” 宗望准确判断出了宋军真实情况， “那么人头和马给咱们送来，这倒是个大礼啊。” 众将都笑了起来。 这时，又有斥候陆续来报，西面和金军后方也发现宋军包抄，人数大概两万人。 这一下，宋军总兵力已经达到了六万人！ 还不包括还没到达的张俊的两万勤王兵。 所有将领的面容顿时严肃起来，却没有任何害怕，反倒是大战将临的兴奋。 宗望同样如此，他并没有下令突围。 这时候宋军还没有完成合围，要冲出包围圈逃走根本不存问题。但是他率五千合扎猛安出来，就是来打硬仗玩的。敌人越多越有意思。 此刻他的心态非常放松。 之前宋军的不堪一击让他觉得很没有挑战，这一次宋军加起来竟然有八万之多，他们只有五千人马，这反倒让宗望来了些兴趣。 完颜宗望站起身，手按刀柄：“准备杀人了！” 在他看来，跟宋军打，那不叫作战，叫杀人，——他们追杀溃逃的宋军，跟围杀满山跑的野鹿差不多。 原本坐在地上休息的五千合扎猛安金军立刻站起身，抖掉了身上的白雪，一个个站立在战马旁边。 宗望上马，先检阅他的将士们。 每次大战之前，只要有时间，宗望都要亲自检阅一下他的军队，看看将士们的士气，同时也是对将士的战前动员。 宗望身穿两层铠甲，手里抱着铁盔，骑着战马，从排成两排的金军中间缓步走过。 每到一处，金军兵士都立正敬礼。 宗望伸拳头在一个高大健壮的兵士胸膛铠甲上砸上一拳，感受到身子如磐石一般坚韧，露出满意的微笑。 这支军队是他的亲兵，是他的嫡系，也是最精锐的金军之一。 第112章 血战 当初在辽朝横扫辽军，就是这支金军跟在他身边，包括追杀天祚帝。仅仅一千合扎猛安就把辽军两万人杀得尸横遍野。 如今面对的是八万宋军，但是，他根本不怵。 他心理上藐视这些宋人，可是战斗上绝不掉以轻心。每一次作战，他都当成生死大战来打。 他一直走到了队伍尽头，他这才调转马头，抽出了腰间长刀高高举起，大声叫道： “儿郎们，跟着本帅杀人去。” 所有金兵齐声呐喊，接着翻身上马，响起了一片甲胄碰撞之声。 这五千合扎猛安都是每人三匹马。一匹用来骑行，一匹是披了甲胄的作战军马，还有一匹则是驮运辎重的。 三匹马能确保冲锋时马匹有足够的冲击力。 队伍看似杂乱的跟着他往前移动。 几里路之后，远远的看见合围过来的宋军了，在天边的尽头黑压压的连成线，战鼓声也隐约的传来。 完颜宗望嘴角浮现出某一抹不屑，他再次回头叫道：“上马整队。” 金军开始解开另外两匹马，翻身骑上了披着马具的战马。 铁浮图居中列队，两侧是轻骑兵，护住两翼。 重甲骑兵手持马枪，头戴着头盔，只有眼睛露在外面。队形整齐，几乎没有人发出声响，冰冷的目光望着宋军，等待着大帅的号令，才会展露出这只百战雄狮的尖利獠牙。 来自四个方向的宋军都已经出现在平原的视野里。如潮水一般充斥了地平线，十分震撼。 他观察着四个方向的宋军。 前方和后方的军队队形整齐，而且除了保护两翼的轻骑兵之外，主力步军全部下马步行，列队逼近。 这两支队伍都是陕西军，分别由张宪和杨进统领。 这些陕西军军纪严明，兵士们已经按照战前要求，下马组成作战方队，开始稳步往前推进。 眼见前后两支合围宋军的队形整齐，宗望不由皱了皱眉，他很少见到如此临危不惧，朝着他们稳步推进的宋军。 在他的印象中，与他交战过的宋军不是一触即溃就是望风而逃，在黄河边上他只下令敲一通战鼓，便能把对岸的十万宋军吓得一夜之间逃了个干净。 而眼前的这前后两支宋军却是队形丝毫不乱，稳稳朝他们逼近，并不着急着发动冲锋。 他们的目光望向了两翼。 两翼包抄合围的宋军已经下马，列成步兵阵型，长枪长盾手在前，弓箭手和神臂弓在后，轻骑兵两翼护卫。后面则是步兵方阵。 以营为单位，组成一个个方阵，朝他们逼近。 这些日子以来，姚友仲和张叔夜对禁军的整训还是起到了很大的作用，至少做到了令行禁止。让步兵下马步战，全都下马，组成了战斗队形。 宗望面色凝重起来，如果是这样一支组织严密的军队，那就将士一场硬仗。 他将长刀往左侧一指，说道：“先从这里杀出去，装出突围的架势，引他们来追，等他们队形大乱，再回头杀。” 五千金军在完颜宗望率领下，开始朝左翼一万宋军冲去。 距离两百步，宋军弓箭手开始放箭。 金军铁浮图根本不怕这种抛射的箭矢。而轻骑兵在两翼，有圆盾防护，马也有皮甲，所以只有零星的倒霉蛋中了破甲箭摔下马来。 并没有影响整个军队的前进，他们仿佛根本没有看到有似的，依旧冷若冰霜的往前推进，并不着急着发动冲锋。 双方相向而行，越来越近。 相距二百步，轻骑兵突然开始冲锋，象两把利刃插入了宋军方阵里，利用速度向纵深突刺，同时开始放箭。 嗖嗖嗖！ 金军骑兵箭术如神，而且速度极快。 这些骑马的宋军大部分是步兵，虽然披甲，但大多是皮甲，根本挡不住金军弓箭。 不少兵士被箭射落马下，惨叫而亡。 这时，双方接近到一百步以内。 铁浮图开始冲锋。“杀——！” 轰！ 地皮在颤抖，铁骑轰鸣惊天动地。 金军铁塔一般的铁浮图如洪水般冲来，全身上下都包裹在厚重的双层铠甲之中，只有放出寒光的眼睛露出头盔一道缝隙中。 战马也披着厚重的铠甲，普通箭矢根本射不穿。 寒风中传来了铁浮图沉重的马蹄踩踏的咚咚声。 起风了。 凛冽的寒风裹着雪花纷纷扬扬。 左翼军统帅是姚友仲。 他举着战刀传令：“长枪长盾阵，迎敌。神臂弓，放箭！” 传令兵迅速地传达着他的军令。 最前面的兵士把长枪并排四十五度角插在地上，前面的长盾兵则将长盾竖成了墙保护后面的长枪阵，这是用来对付骑兵冲击的基本阵型。 铁浮图越逼越近，爆发出可怕的吼叫声，虽然是冲锋，却队形不乱，朝着那些凌乱的长枪长盾阵直冲过去。 嗖嗖嗖！ 神臂弓近距离发射，又使用的是三棱破甲箭，在十步以内即便是铁浮图也难以抵挡。 一排铁浮图中箭摔下战马。 但是神臂弓其实是弩，而弩射一波后根本来不及再装填箭矢，金军后面的铁浮图就冲到了，冲进了最前面的长枪长盾阵。 轰！轰！轰！ 猛烈的撞击声传来。 长枪长盾阵对付一般轻骑兵那是相当有效的，可对付重甲铁浮图却没有什么效果。 铁浮图人和马都披了很厚的战甲，尤其是正前方，长枪手扎不透马具，要么被弹开，要么被折断。 重甲铁浮图就像一头头皮糙肉厚的犀牛，将拒马宋军步兵撞得人仰马翻。 在铁浮图的强大冲击下，左翼宋军开始溃散，四下奔逃。 姚友仲眼中喷火，举起长枪，厉声喝道：“跟我上！杀！” 他挺着长枪，率领他的一千亲兵迎着铁浮图冲杀了上去。 迎面一个铁浮图朝他冲来，他躲过了对方刺来的马朔，一枪戳在了对方的胸膛。 当！ 溅起一串的火花。 长枪把对方刺得晃动了一下，却没有摔倒。 他的枪无法刺穿对方的双层铠甲。 这种甲胄是专门为铁浮图打造的，比普通铠甲防御力更强，又是双层，普通长枪根本伤不得。 姚友仲立刻长枪一横，把枪当成棍使用，狠狠一枪砸在了铁浮图的脖颈上。 咔嚓！ 脖颈传来了骨折的声音，。 这一枪居然把对方脖子给砸断了。 第113章 战旗高高飘扬 姚友仲的家族是大宋赫赫有名的姚家军。 他的爷爷姚兕和父亲姚古都是姚家军名将，曾经征战西夏，屡立战功。姚兕还率军征战交织，大胜而归。 姚友仲天生神力，跟随父亲出战西夏，同样立下无数战功。 这一下，他已经使出了全力，砸在了对方防守最为薄弱的脖子，即便是铁浮图的铠甲，也挡不住这一猛击。居然把对方脖子给砸断。 这铁浮图金兵尸体沉重的摔下马来。 与此同时，两支金军马枪同时刺中了姚友仲的身体。 姚友仲同样也是一身厚重双层铠甲，这两枪刺不穿他的铠甲，却把他直接从马上撞了下来。 姚友仲在地上翻滚了几圈，顺势一枪砸在冲过来的铁浮图兵士的马腿。 咔嚓！马腿应声折断，马上的铁浮图金兵栽下马来。 姚友仲抢步上前，枪尖挑起对方头盔下面脖颈护甲，从缝隙处一枪捅了进去，扎进了对方的脖子，鲜血喷溅。 就在这时，另一个铁浮图的马枪从背后狠狠的刺中了他的后背。 扎不透他的双重铠甲，却把他撞的往前扑倒，后背痛彻心扉。 他在地上打了个滚，回头一看，便看见一具铁骑朝着他踩踏过来。 他长枪立起，噗的一枪，刺入了这马的肚子。 铁浮图战马的马腹是没有护具的。这一枪直接刺了进去。 战马吃痛，一声长嘶，直接将这铁浮图摔下了战马。 姚友仲抢步上前，挑开对方头盔，一枪将对方结果了性命。 身后又一个铁浮图直冲过来，战马直接将姚友仲撞翻。 接着，后面紧跟而来的一个铁浮图举起马朔，刺向倒地的姚友仲。 姚友仲灵巧地一侧身，对方马朔刺空。他长枪对准金军头盔，从头盔眼部缝隙刺了进去。 血光飞溅，一枪把对方脑袋刺穿了。 可是，对方临死前，却双手牢牢抓住了他的枪杆。 姚友仲一时夺不回来。 又有冲上来的铁浮图长枪刺中了他的身体，将他撞的倒飞出去。 翻滚间停下来，他抓起地上战死宋军手里的一柄长刀。 那铁浮图的马蹄朝他踩踏过来。 姚友仲矮身躲开，一刀挥去。 咔嚓！ 马腿被砍断，铁浮图摔下马。 姚友仲扑上去，左手抓住他的头盔猛的一扯，露出了一张满是狰狞的脸，络腮胡跟钢针一般，瞪着铜铃眼睛瞪着他。 姚友仲手起刀落，一刀便将对方脑袋给砍了下来。 便在这时，一支破甲箭从前方射了过来，正中姚友仲的左肩。姚友仲身体踉跄着后退了好几步，鲜血顺着剑杆流了出来。 这一箭力道非常大，又是破甲箭，他的两层铠甲挡不住。 他伸手折断了箭杆，又侧身躲过了冲上来的铁浮图的马枪，长刀顺着对方的枪杆逆向削去。 惨叫声中，握枪金军右手被他一刀削断了，鲜血飞溅。 铁浮屠金军却十分凶悍，从马上直接扑了下来，用另一只手死死抱住了姚友仲，将他撞翻在地。 两人在地上厮打翻滚，金军用没有受伤的左手死死掐住了姚友仲的脖子。 姚友仲右手长刀劈砍对方后背和大腿后侧，可没有用，身上的铠甲挡住了。 他调转刀，反握刀柄，长刀当匕首，左手掀开了对方头盔垂下保护脖颈的披甲，露出了对方粗壮的脖子。将刀狠狠戳了进去，鲜血猛的飞溅了出来，喷了他一脸一身。 他奋力掀开了金军的尸体，摇晃着站起来。 这时，金军大将那野，手持一根狼牙棒，悄无声息从后面冲向姚友仲，那狼牙棒带着风声，以雷霆千钧的力道从后面狠狠砸在了姚友仲的后背。 姚友仲整个人被打得飞了出去，刚落地，便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他挣扎着撑起身体，一瞧之下，目眦欲裂。 他摔倒的地上，正是他的那面凌乱摊开的大宋战旗，原本雪白的旗帜，中间硕大的一颗“宋”字，都已经被鲜血染红。 宋字军旗，前后左右中五军各一面，各军统帅执掌。 左翼军这面军旗，先前他和亲兵已经扶起，可是，随后护卫战旗的几个亲兵全部战死，战旗又倒在地上了。 那野是宗望手下猛安，也就是千夫长，天生神力，骁勇无敌，这一狼牙棒使姚友仲受伤极重，已经无力再战。 但是他依旧奋力抓住旗杆，将大宋军旗立了起来。 用旗杆撑住身体，他抬头看去。 他已经陷入金军铁浮图阵中。身边所有亲兵除了少数溃逃的，其余大部分已经战死，横七竖八在他身边。 他心中一片悲凉。他的左翼军队可是两倍于金军啊。 金军铁浮图包围了他，无数马朔、弯刀指向了他。 “留活的！” 一个声音传来。 接着，一个身穿银甲的金军将领出现在了他的面前，眼中闪着寒光，正是东路金军元帅完颜宗望。 宗望纵马上前，盯着姚友仲，赞许地点点头： “你很勇敢，是一员猛将。本帅很爱惜人才，尤其是你这样不怕死的英雄。 如果你跪下投降，本帅不仅饶你不死，还可以奏请我大金皇帝，封你为猛安，也就是你们汉人说的千夫长，从四品。怎么样？” 姚友仲冷笑，手撑着旗杆，用尽最后的力气，挺直了腰杆，盯着宗望： “要我姚友仲投降？做梦！金狗，你们嚣张不了几天了。我大宋皇帝很快就会率大军直捣黄龙，你终将做刀下鬼！ 阴曹地府，我等着你！” 宗望大怒，举起战刀，策马冲向姚友仲，他要一刀劈下对方的头颅。 姚友仲挺直了腰板，高高扬起脖子，望向远处的小山。 他知道，那里有大宋天子，将会率军为自己复仇。 宗望的刀光闪烁，劈向他的脖颈。 嗖！ 一支雕翎箭破空而来，直奔宗望的脑袋。 听到破空之声，宗望吓得一低头，那支箭穿过他的头盔，将头盔上花红羽翎断成两截。 宗望顾不得砍下姚友仲的脑袋，赶紧扭头望去，就看见一队宋军骑兵，如旋风一般冲杀而来。 领头一员猛将，手持弓箭，正连珠箭射向他。 嗖！嗖！ 又是两箭，已经到了近前。 他急忙躲闪，一箭空了，另一箭正中他胯下战马。那破甲箭十分犀利，射穿了马具，射入马的身体。 马一声长嘶，人立而起，将宗望摔下马来。 射出三箭的，正是岳飞麾下大将张宪！ 张宪率两千轻骑兵终于杀到了，及时放箭阻止了宗望斩首的一刀。 这支骑兵是陕西军中为数不多的骑兵。作战勇猛，悍不畏死。这一番冲锋，金军铁浮图竟然也不能挡，连连后退。 铁浮图不能持续冲锋，毕竟铁甲太重，此刻已经完成了冲锋，在追杀溃逃的宋军，所以阵型有点乱。被陕西骑兵这一冲锋，竟然冲开了一道口子。 宗望已经爬上亲兵牵来的一匹战马，眼看宋军如潮水般冲杀而来，也不知有多少，来势太猛，顾不得砍姚友仲的脑袋，立即策马后撤。 张宪冲到姚友仲面前，高声道：“姚都统制，伤得如何？” “死不了！别管我，杀金狗去！” 姚友仲奋力大吼。 身子倔强地挺立着，努力支撑着大宋战旗。 几个宋兵立即翻身下马，冲上去帮忙，一起撑住战旗高高飘扬。 第114章 向朕进攻 此刻，张宪的两千骑兵已经陷入五千金军的反包围，但是并不溃乱。 张宪一马当先左冲右杀，他想朝着宗望处杀，斩帅夺旗，但是宗望的亲兵早就一层层拦在了前面。 张宪已经杀得周身铠甲全被鲜血染红。 宗望在远处，颇为赞赏，长刀指向张宪：“又是一员虎将，本帅要活的！” 传令下去，金兵开始围困冲杀张宪的两千铁骑。 包围圈在缩小。 两千铁骑死伤已经过半。 就在这时，后侧包抄的韩世忠麾下大将杨进率领的两千骑兵也终于赶到了。 他们从外围冲入金军包围圈，撕开了一道口子，与张宪军汇合。 张宪并没趁机率军冲出来，他依旧拼死护住战旗，与围杀上来的铁浮图死战。 战旗绝不能再倒。 战场上，战旗就是军魂，战旗只要不倒，将士就有主心骨，军心就有重新凝聚的时候。 张宪和杨进各自负责一侧，两人长枪挥舞，所向披靡，锐不可当。 “这两人都是虎将！若都是归顺了本帅，那本帅必然如虎添翼！” 身边大将那野却长枪一指远处：“大帅，宋军杀回来了。” 宗望抬头望去，原本是满脸不屑，可是只看了片刻，他们表情凝重起来。 因为他看见，原本被他们冲杀溃散的宋军，开始聚拢并三五成群地冲杀回来了。 前方已经交战。 之前已经溃散的左翼宋军，此刻却跟发了疯一般拼死搏杀，虽然很多死在了铁浮图弯刀马朔之下，但后面的宋军却如飞蛾扑火一般，继续往前冲。 宗望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 之前跟宋军作战，一旦宋军溃散，必然四下奔逃，不可能再重燃斗志杀回来的，今天这是怎么了？ 他不知道，左翼宋军原本是溃散的。可是，当他们回头张望时，看到那倒下的大宋的战旗，又顽强地重新屹立了起来，就在金军铁浮图重重包围之中，染红了鲜血。 所有溃散的宋军震撼了。 很多人看见了，那大宋军旗下，护卫战旗的，是他们的统帅姚友仲。 他正一个人护卫着战旗。 所有宋军的热血瞬间被点燃了。 没错，他们是怕死，但他们也是血性汉子。统帅在死战，他们却逃走，这还是人吗？ 他们毕竟是天子禁军，有着自己的骄傲。这一刻，这种骄傲被重新点燃。 死又算得了什么，杀啊！ 一个人转身往回杀，两个、三个，越来越多的溃散宋军停止了逃跑的脚步，相互鼓励着，相互掩护着，狂喊着，朝着冷漠的金军铁浮图反冲而去。 让宗望表情凝重的，是他看到了宋军开始高昂的士气。 金军之所以能百战百胜，以少胜多，靠的就是女真军大无畏的士气。 如今，这种气概在宋军身上出现了。这不得不让宗望慎重起来。 他如同看见了正在觉醒的雄狮。 “大帅，那边也有宋军援兵过来了！” 千夫长阿里刮弯刀指向另一侧。 宗望扭头望去，左侧黑压压大批宋军正发疯一般朝这边冲来了，紧接着，地平线的右侧也出现了黑压压的宋军，接着，便是正前方，大批的宋军正朝他们冲杀而来。 左侧的是杨进的陕西军。右侧是张宪的陕西军步军。张宪和杨进率领骑兵冲锋在前，先杀入敌阵，随后步军紧跟着也杀到了。 他们一个个发疯一般冲锋，但保持着基本队形。 而面对宗望的正前方，则是喊杀震天的张叔夜左翼军。 整个原野全部成了宋军的海洋。 宋军没有再溃散，他们反击了！ 金军铁浮图和轻骑兵已经跟反杀回来的左翼宋军展开了激战。 铁浮图和金军轻骑兵当然不会跟步兵缠斗，他们总是飞速跑开，拉开距离再往回冲锋，利用冲击力把宋军冲散击溃，再追杀。 可是这一次左翼宋军没有再溃散。 望着那面始终屹立不倒的血染军旗，宋军已经红了眼，死命冲杀，即便身体被枪刺穿，也要面朝前倒下。 铁浮图金军开始吃惊于宋军的顽强。 张宪和杨进率军两翼包抄，要围住金军。 大将那野急声对宗望道：“大帅，宋军士气上来了，敌众我寡，先撤吧？” 大将阿里刮也指了指远处小山：“那边还有大概两万宋军，应该是他们的预备军，在我军疲惫时会投入战斗，再不走，我们就危险了。” 的确，铁浮图虽然防守超级强悍，但毕竟是重甲，速度和耐久力都不行。 若是陷入这三四万宋军步兵围困，战斗持续下去，铁浮图战力会直线下降。那时小山上两万宋军冲杀过来，将是致命的。 小山上的宋军眼睁睁看着宋军溃散没有增援，显然就是作为预备队使用的，等着他们疲惫时，再以生力军的冲击来击溃他们。 以往战例中，面对战斗力旺盛的敌军，在敌众我寡时，金军也会选择先避锋芒，寻机再战。 宗望恨恨地战刀一劈，下令道：“撤！” 张宪和杨进率领的骑兵还来不及合围，金军便冲最后的缝隙，如冲破栅栏的马群朝着相州方向冲去。 …… 回到战局刚开始时。 小山上。 赵桓骑着御马正在观战。 左翼包抄的宋军就被金军击溃，让皇帝赵桓气得浓眉锁在了一起。吩咐传令兵：“去把岳飞、韩世忠、牛皋叫来！” 很快，岳飞等三人来到赵桓的御马前。 没等赵桓说话，岳飞和韩世忠已经跪倒在地，磕头道：“陛下，臣等知错了！” 原来，他们两人看到了小山下的战局，彻底被震惊到了。 之前岳飞和韩世忠曾设想动用所有宋军十二万人，跟黄河北岸的十三万金军展开大会战，利用黄河天险引金军渡河，从而击溃金军。 他们曾坚持认为那是一个非常大胆却一定能成功的作战计划，可是皇帝赵桓却拒绝了。 他们还非常的遗憾，认为错失了战机。 可是刚才，他们亲眼目睹了五千金军合扎猛安的战斗力有多么强悍，四万宋军竟然围不住，左翼一万宋军更是一触即溃。 而这只是十三万金军中五千精锐而已。此时金军恐怖战斗力真的很恐怖。 岳飞和韩世忠终于知道了赵桓当初的拒绝是多么的英明。 如果皇帝听从了他们的意见，投入全部的宋军与金军会战，以金军如此战斗力，宋军绝对会全军覆没，他们两也将陷入万劫不复。 两人这才知道，他们之前错得有多离谱。 也难怪，这时候的岳飞和韩世忠，与金军交战的次数还不多，也没有什么大战恶战的经验。 但是，经过这一役，两人的战斗经验和阅历有了质的蜕变。 随着左翼军战旗屹立不倒，左翼军开始反击，让岳飞和韩世忠重新看到合围金军的希望。 但这时候，狡猾的金军看着势头不对，冲出重围准备逃走。 这时，皇帝把他们叫去了，于是两人一见面就磕头认错。 赵桓却沉声道：“起来，朕让你们来，不是让你们来磕头认错的。金军要跑了，朕要升帅字旗，引金军过来，向朕进攻，让你们做好战斗准备！” 第115章 进攻才是最好的防守 岳飞和韩世忠都是心头一凛，却不敢回答。 让皇帝当诱饵，这不是他们做臣子能表态赞同的，但是，眼下只有这个主意了。 岳飞和韩世忠此刻才明白，之前制定作战计划时皇帝所说的他亲自当诱饵，原来是真心的，也是真有这个必要的。 同时，两人也明白，皇帝把两万最精锐的陕西军放在小山前做生力军，是多么的英明的决定。 经过大战的铁浮图，必将战力大减。那时候如果还自大到冲击两万宋军生力军，就能利用其自负将其包围，一举全歼。 赵桓扭头对孟忠厚道：“没听到朕的圣意吗？——升帅字旗！” 孟忠厚只能躬身答应：“是，臣遵旨！——升陛下亲征帅旗！” 大军出征，只有全军的最高统帅才能使用帅字旗。而皇帝御驾亲征，帅字旗是明黄色，绣五爪盘龙。中间一颗硕大的“帅”字。 但为了不至于暴露中军位置，并且保护皇帝的安全，皇帝的中军帅字旗在两军作战时是不会树立起来的。 可是此刻，为了引金军来攻，皇帝竟然不惜展露自己位置，下旨竖起帅字旗。 很快，明黄色盘龙帅字金旗在小山上高高飘扬。 …… 轻易突破宋军包围的宗望，率五千合扎猛安正准备撤离战场，他回头看一看被他搅成一锅粥的四万宋军，已经被甩在后面，不由露出轻蔑一笑。 他仰头望向小山处，哼了一声道：“你们的生力军，就在那里吹寒风吧，咦……？” 原本想调侃几句，宗望突然看见了小山上飘扬的明黄色宋军帅字旗。 虽然相距比较远，但那明黄色的旗子太引人注目了。 那是只有皇帝才能使用的颜色。 皇帝？难道大宋的皇帝在小山上？ 宗望一下子兴奋起来。 除了皇帝，谁敢用这种颜色做旗帜？ 他此刻的感觉，就像猎人原本只是想射只野兔啥的，没想到遇到一头又大又肥又蠢的獐子，能拿到很值钱的麝香啊。 宗望长刀指向小山：“宋朝皇帝在那里，杀过去，活捉大宋皇帝！” “活捉大宋皇帝！” 大将那野忙说道：“宋军士气已经上来，不可冒险又杀回去啊！” “你害怕了吗？”宗望冷冷看着他，“你要害怕，就自己回去。” 说着，一抖马缰绳：“杀！” 一马当先朝着小山方向冲杀而去。 其余的将士立即紧跟着大喊：“杀！” 那野无奈，只能策马紧紧跟上。 原本张宪率军包抄想合围金军，被金军轻易打穿包围圈逃走，他本不打算追赶的，因为他的骑兵太少，追上去会很危险，步兵又追不上，只能作罢。 没想到金军又折转回来了，又惊又喜又有些疑惑。 可是，他立即发现不对，因为金军杀回来的方向竟然是冲着小山去的。直接绕开了原先打算合围金军的宋军大军，直奔小山，显然不想与宋军大军缠斗。 张宪和杨进都觉得一股寒气涌上心头。 金军这是有多么的肆无忌惮有恃无恐啊。 他们根本不害怕被合围。因为他们坚信宋军不过是一群羔羊。羔羊数量再多也是挡不住猛虎的，所以根本不用逃走，反而折转杀向小山处的大宋中军。 …… 小山上。 赵桓对岳飞、韩世忠、牛皋三人说道： “你们都是猛将，要上阵杀敌，冲锋陷阵，而不是护在朕的身边。朕这有两千御前侍卫护驾，不会有危险。 所以，你们等一会只管冲上去杀敌，听到了吗？” 岳飞等三人相互看了一眼，一时都不知该不该听从。 杀敌固然重要，但这时候保护皇帝更重要，他们能抛下皇帝去厮杀吗？万一皇帝遇到危险该如何？ 眼看三人犹豫，赵桓阴沉着脸道： “进攻才是最好的防守，这一点你们难道不懂吗？你们身为主帅，身先士卒冲锋杀敌，才能鼓舞士气，才是最好的护驾！” 这个道理他们三人当然懂，但他们担心皇帝安危，所以还在迟疑。 赵桓怒了：“这是朕的圣旨，你们想抗旨吗？” 抗旨不遵者斩！ 岳飞等三人这才躬身道：“臣遵旨！” 赵桓点点头，又对岳飞道：“接下来如何具体排兵布阵，你来总指挥！” 岳飞躬身领命，传令三道防线层层一字排开，等金军从中间杀入时，且战且退，并两侧避让，用弓箭攻击。 等敌军杀入道最后一道防线千，合围聚而歼之。 岳飞的作战策略，称为被动包围。 也就是，当敌人从正面进攻我军方形防御大阵中部时，中部且战且退，主动回缩和两翼避让，引敌军追杀进入阵中，进入包围圈，然后完成合围。 这跟主动进行的两翼包抄合围其实效果一样，只是这种包围敌军其实是清楚的，但是敌军不怕被包围。主要用于对付那些太自负的敌军。 岳飞做好排兵布阵之后，与韩世忠、牛皋辞别皇帝，返回各自负责的三道防线，等待着金军杀来。 金军都是骑兵，速度极快，很快就到了小山下宋军的第一道防线前。 金军进入射程后，宋军的神臂弓首先发射。 一阵箭雨飞天而起，雨点般落向了金军。 金军铁浮图根本不怕这种抛射箭矢，而两翼的轻骑兵，也就是后世称的拐子马，则用圆盾抵挡箭雨，继续前冲。 弓箭手开始放箭。不时有金军兵士中箭摔下战马，但冲锋的速度没有慢下来。 照例，铁浮图的冲击最前面的宋军长矛长盾阵型无法阻挡，很快便被冲垮了。 铁浮图和拐子马冲入宋军第一道防线中，宋军按照指令，纷纷避让两侧，并用弓箭还击。 负责第一道防线的韩世忠率部且战且退，似乎抵挡不住金军的进攻。 宗望狞笑着，冲杀在最前面。 眼看着小山下金军朝着自己冲来，赵桓并没任何慌张，他看了看身边的黄大郎和黄二郎。 这兄弟两一人手持钩镰枪，一人手持提斧。 赵桓出征前专门下令，让两千御前侍卫将腰刀全部换装成为麻扎刀、提斧、长柄战斧和钩镰枪。 前面三样都是岳家军用来对付铁浮图的利器，后面的钩镰枪则是水浒传里用来对付重甲骑兵的神器。 第116章 又一尊战神 麻扎刀是朴刀的一种，介乎于长柄战刀和短刀之间，主要用来砍马腿的。 而提斧就是短柄手斧，李逵用的那种。对付重甲很有用，能劈能砸，只要重甲兵落马，提斧是最好的致命武器，一斧毙命。 长柄战斧是对付马上重甲兵的，也能用来砍马腿。 铁浮图的马腿是致命弱点。 钩镰枪则是带倒勾的一种长矛，除了能捅刺，最重要的作用是用倒勾勾住马上的重甲兵的铠甲，将对方拖拽下马。 而重甲兵一旦落马，重甲反而成为累赘，行动不便，提斧兵就能上前要了对方的命。 赵桓没有让全军换装成这些兵刃，毕竟数量太大，军器监无法提供这么多。 同时，宋军禁军主要兵种其实是弓弩手，弓弩手配备的兵刃主要是腰刀。毕竟弓弩手扛着长柄兵刃那没办法射箭。 对付金军骑兵，宋军防守方面尤其注重长盾手和长枪手的配合使用。 冷兵器时代都是混合兵种，各种制式兵器都要有，才能适应各种战斗需要。 更何况，赵桓也不确定这一次宗望带来的五千金军到底是什么兵种，因为史料记载没有那么详细。他不知道竟然是赫赫有名的合扎猛安铁浮图和拐子马。 他让两千殿前侍卫换装麻扎刀等用于对付铁浮图的兵器，也是因为史料有记载说金军皇族大将的亲兵很多都装备成重甲铁浮图，因此他才做了这一手防备。 但对其他禁军的装备依旧没有变动，是以防万一的，没想到赌对了，就不知道是否用得上。 赵桓瞧着黄大郎和黄二郎，见他们虽然很紧张，但是相对而言，比其他脸色惨白流冷汗的侍卫镇定多了。 所以他有些惊讶，问道：“大郎、二郎，不错嘛，竟然没发抖。” 两人抬头望向赵桓，见皇帝一身金甲，耀眼生辉，却丝毫没有害怕和恐惧，不由得暗自惭愧，人家是皇帝，金军进攻的主要目标，都没有任何慌乱，他们兄弟两虽然没发抖，却其实额头见汗了。 于是两人挺了挺胸脯，高声说道：“不怕！不就是打架嘛，又不是没打过。” 的确，他们兄弟俩从小到大，打过无数的架。当然基本上都是挨打的多，因为对方都是仗势欺人，一大帮奴才打手群殴他们两个。 也是因为有了这个经历，两人才不算太害怕。 赵桓点头：“等会如果金军杀到面前，你们两护驾在朕身边，不要冲上去打，护着朕就行了。” “是！” 赵桓倒不是真心让他们护驾，如果都杀到自己面前了，连岳飞等人都挡不住，他们两个更挡不住。 之所以叫他们守在自己身边，名义上是护驾，实际上当然是保护他们俩的小命，毕竟自己身边才是最安全的。 他们俩是自己宠妃黄小润的亲哥哥，得护着两人的小命才行。 韩世忠为了消耗金军铁浮图的体能，所以虽然故意败退，却还是奋力抵御，因此双方还在激烈拼杀，金军杀入的速度比较慢，但已经开始陷入宋军阵中了。 赵桓见金军一时也杀不到小山上来，还有两道防线呢。 于是，他所以策马开始巡视将士们。 最后的决战，要提振士气。 果然，原本看见金军冲杀上来有些军心浮动的军队，见到皇帝策马缓步过来，都立即镇定了下来，挺起了胸膛。 赵桓对将士们点头微笑。 他走过一名将领面前时，感觉到对方蓬勃的战力，于是便勒住了马问道：“你叫什么？” 那位将军赶紧抱拳拱手施礼：“臣刘锜。” 赵桓一愣，脱口问道：“你爹是泸川军节度使刘仲武？” “正是。” 赵桓一听不由大喜。 又一尊战神出现了！ 刘锜，北宋赫赫有名的战将啊，从小精于骑射，曾经跟着他父亲在西夏征战，威名显赫，史书记载，他的名字能止小儿夜哭。 这一次陕西军在范致虚的统帅下出潼关，准备增援东京汴梁，刘锜率领的泾原军也在其中，可是在潼关外千秋镇被金军杀得大败。 刘锜虽然勇猛异常，射杀不少金军，却独木难支，最终也率本部败退回了潼关。 后来岳飞和韩世忠奉圣旨挑选军队，岳飞把他的泾原军收入麾下。 岳飞也发现刘锜和他的泾原军是陕西军中的精锐，刘錡又是将门之子，忠勇可靠，所以留在了最核心保护皇帝。 赵桓拍了拍刘锜的肩膀说道： “刘卿，国之栋梁，等一会金军杀到，敢于出战吗？” 刘锜其胸脯一挺，说道：“臣粉身碎骨肝脑涂地，绝不后退半步。” “很好！” 赵桓点点头，骑着马接着往下视察。 眼看他走远，刘锜这才松了口气。 他凝神望向山下，战局进行的十分激烈，金军五千铁骑正在往山上突进，已经到了第二道防线了。 刘锜率军三千守护在第三道防线的最里层。在后面，就是皇帝的两千御前侍卫了。 此刻，刘錡麾下这三千陕西军中的几个兵士正低声议论着。 一个外号穿山甲的年轻人牵着自己的战马，紧紧的握着拳头说道：“咱们这么多人都打不过区区五千女真鞑子，太气人了！” 他身边几个兵卒都是他的好兄弟。 一个外号狗尾的说道：“没办法，金军是重甲骑兵和轻骑，咱们基本上都是步兵，又是在旷野之中，围不住没办法。” 另一个外号猪哥儿的说道： “可惜不让咱们去，不然穿山甲上去双枪一下子能串两个，玩儿似的。” 穿山甲是他们这一队人的队将，率兵五十人。 这穿山甲之前在陕西军那可是出了名的骁勇善战，当时他们出潼关千秋镇，遇到金军的时候，穿山甲一个人便杀了三十几个金军，其中还杀了一个百夫长。 在那一仗之后，穿山甲以军功被提拔成了没有品级的进武校尉，并被任命为队将，率五十兵卒。此刻几个同伴在低声议论着，他却目不转睛地盯着小山岗下远处的战局。 另一个瘦瘦小小的兵卒也是跟穿山甲出来同乡，外号小黄鱼，说道：“女真军太厉害，咱们宋军打不过的。” 狗尾给了他屁股一脚：“你就会长他人志气，灭自家威风，你这话可千万别在穿山甲面前说，否则他一个拳头就能让你脑袋长个大包。” 猪哥儿也说道：“是呀，金兵又不是三头六臂，之前在千秋镇，穿山甲还不是一个人杀了他们几十个，连他们百夫长都被穿山甲一枪挑落马下割了脑袋。 女真人要这么能打，咋被咱们穿山甲打成那样？” 小黄鱼说道：“穿山甲当然厉害，在村里的时候就没人打架是他的对手。他天生神力，能一个人抓着牛角把一头大牯牛扳倒，有几个人能行啊？” 第117章 死战,为了大宋！ 刚说到这，穿山甲说道： “别说了，金军已经杀到第二道防线了！马上要杀到咱们这来了。” 几个人都闭嘴，抬头望去，只见山下金军果然已经杀穿第一道防线，开始冲入第二道防线。 牛皋和韩世忠双战宗望，也是且战且退。 金军一直往前冲杀，两翼宋军不停放箭，金军也弓箭还击。 十步之内近距离神臂弓是可以射杀铁浮图的，铁浮图和拐子马不少兵士中箭摔下马来，但两侧宋军神臂弓手也有不少被金军弓箭射死。 刘锜目光阴冷起来，他传令：“上马，准备死战！” 他率领的这三千人是陕西军精锐中的精锐，也是宋军最后一道防线，后面就是皇帝了。 哪怕战死最后一个人，也绝不能让金军突破防线。 穿山甲等人立即翻身上马，手举双枪严阵以待。 宗望率军追着且战且退的牛皋和韩世忠，此刻他已经清楚地看见了小山顶上那面大宋皇帝明黄色帅字旗。 兴奋地大叫着：“冲上山，活捉宋朝皇帝。” “活捉宋朝皇帝！” 金军士气大振，虽然已经深陷重围，却丝毫不惧，更不要命的往前冲杀着。 跟宗望一起冲在最前面的是辽朝投降金朝的大将耶律铎。 这耶律铎很是生猛，当初跟随宗望大军侵入宋朝，在雄州他率几千兵马将三万宋军杀得大败，杀了一万多宋军，战斗力爆棚。 此刻，他们杀穿了第二道防线，来到了第三道防线。 到了这里，宋军包围已经完成。 牛皋和韩世忠开始调转马头，举起兵器，反击了，宗望哪里是他二人合击的对手，顿时手忙脚乱。 这时他才知道，原来这两人之前一直故意败走，是等着他们深陷阵中再动手。 宗望独斗二剑，很快险象环生。 耶律铎看出不妙，想冲上去帮忙，却被另一员宋将拦住了去路。 此人手持铁锏，身材高大魁梧，相貌堂堂，正是第三道防线的统帅岳飞。 耶律铎挥舞战刀迎着冲过来的岳飞，长刀斜斜的迎着对方的腰直接劈了过去。 没想到岳飞丝毫没有躲闪的意思，在长刀即将劈中的瞬间，手里的铁锏横着猛地往外一磕，就听铛的一声，震得耶律铎耶手掌虎口都裂了，战刀差点脱手。 惊慌之下，便看见岳飞手里的铁锏划了一道弧线，狠狠的砸向了他的脑袋。 他只来得及一侧身，这一锏便重重的砸在了他的肩膀上，咔嚓一声，传来骨头碎裂的声音。 耶律铎发出了凄厉的惨叫。 他身披双层铠甲，可是铠甲再多也根本挡不住铁锏这种重型钝器的猛烈打击。 肩骨整个被打碎了，手中刀再也握不住，当啷一声掉在了地上。 耶律铎剧痛之下调转马头落荒而逃。 岳飞怎么会让他逃走，拍马追上，又是一铁锏，将他脑袋直接打爆了。尸体栽落马下。 又有一员辽将冲向岳飞，次人名叫忽鲁，手持一柄长槊。 岳飞当下一锏朝着对方砸去。 忽鲁不由冷笑，毕竟锏是短兵器，而他手里的长槊有将近两丈，对方的锏没等砸中他，他手中的长槊便能将对方捅个窟窿。 忽鲁狞笑着，手中长槊对准了岳飞猛的戳了过去。 在长槊即将刺中岳飞的瞬间，岳飞才一闪身，长槊几乎贴着他的身体擦过。 两马一错镫，岳飞手中铁锏朝着忽鲁脑袋狠狠砸落。 忽鲁长槊拉起，挡在头顶。 咔嚓！ 长槊被砸弯成弧形，铁锏狠狠一下击中忽鲁的脑袋。 鲜血血光飞溅。 忽鲁的头盔已经深深的凹陷下去了，甚至卡进了他的颅脑深处，脑浆跟着鲜血流淌出来。 忽鲁的尸体像失去牵线的木偶，从马股后仰天摔下，重重的摔在了地上。 金军中又冲出两员大将，是奔睹和赛刺。 这两位也有万夫不挡之勇，一个手持萱花大斧战斧，一个提着长刀，一左一右朝着岳飞夹击而去。 这两人都是骁勇善战，岳飞以一敌二，丝毫不落下风，双方打得难解难分。 此刻的二太子宗望已经挡不住牛皋和韩世忠的夹击，被牛皋一金锏砸飞了头盔，眼看韩世忠举着战刀朝他冲来，吓得他抱着马脖子往回逃，牛皋和韩世忠拍马就追。 金军猛将台实和当海立刻各提兵刃上前救驾，让过宗望，分别接住了牛皋和韩世忠，厮杀在一起。 宗望这才得以喘息片刻。他抬眼望去，不仅愣了。 只见跟在他们身后冲锋的铁浮图和拐子马已经陷入了宋军分割包围之中。 宋军近距离的破甲弩箭很是犀利。一个接一个的金军惨叫着摔下战马而死。 退路已经被宋军封死。 此刻他们已经冲到了半山，放眼望去，小山下原野上，无数的宋军正朝着这边冲杀而来，一层层围住了整个小山。 宗望心头开始沉重起来，这是之前从没有过的。 他扭头望向小山顶，那面明黄色大宋帅字旗迎风飘扬。 必须斩帅夺旗！ 如果能杀敌或者生擒大宋皇帝，宋军必定大溃败。 置之死地而后生。 二太子举起长刀，指向小山顶那面旗子：“儿郎们，随本帅活捉宋朝皇帝去！” 说着，他策马绕开正在跟几个金将奋力厮杀的岳飞、韩世忠、牛皋等人，带着两千金军，朝着山顶冲锋。 其余的金军已经被宋军分割包围，正在厮杀，无法杀出重围。 两千人马，够了。 二太子心想，当年追杀辽帝，他只有一千人马，一样把辽军杀得大败。 小山顶上。 明黄色大宋帅旗之下，骑着御马的皇帝赵桓眼睛闪出寒光，越来越近的金军让他目光变得越发的阴冷。 守在他身边的孟忠厚几次话到嘴边，想提醒赵桓后撤，撤到山后面去，那边没有金军，但他不敢。 他知道那样的结果，——皇帝主帅只要逃了，即便是后撤，也会让所有将士以为皇帝逃跑了，军心就会大乱，军队便会失去斗志，四下奔跑，那这场战斗就彻底败了。 而且，以现在皇帝的秉性，他绝对不会逃走，自己要敢这么说，只会被他一剑斩于马下。 他只有咬咬牙，握紧了手里的长刀，没办法，唯有死战。 根据岳飞的安排，刘錡率领他手下三千人马守在皇帝赵桓面前。 他手握长枪，回头望一眼整齐排列在他身后的陕西军，厉声大喊： “死战，为了大宋！” 穿山甲手持双枪，高高举起，猛烈撞击，高声厉喝： “死战，为了大宋！” 猪哥儿和小黄鱼也都纷纷举起兵刃齐声喊着： “死战，为了大宋！” 第118章 来人,拦住他！ 只有小黄鱼的声音最低，他甚至还在四下张望，想看清周围的情况，等一会儿情况不妙时好朝哪个方向跑。 铁浮图的战力果然超出了所有人想象。最后一道防线也即将被打穿。 岳飞等三员猛将都已经被金军猛将缠住无法分身。 宗望率铁浮图已经杀到了近前，距离皇帝赵桓只有不到两百步！ “杀啊！” 刘錡厉声大喝，率先从山坡上冲了下去。 “杀啊！” 穿山甲等最后一波陕西军跟着刘錡朝着冲上来的铁浮图冲杀了下去。 宗望以为小山上的大宋皇帝一定会像辽帝一样落荒而逃，那样整个战场上的宋军便会溃散。 可是，大宋皇帝没有逃，依旧稳如泰山策马立在小山最高处，身后就是那面迎风招展的明黄色帅字旗。 宋朝皇帝不怕死吗？ 好，那我就送你去死！ 宗望狞笑着，正要下令最后冲锋时，皇帝前面最后一波宋军竟然反冲锋抢先杀下来了。 “杀啊！” 他同样大喊一声，率先朝着小山顶皇帝赵桓冲杀而去。 宗望身边大将董才挺枪迎了上来，两人战在一起。 宗望看见相距宋朝皇帝只有不到一百五十步了。 他取下弓箭，快速拉弓瞄准了山顶上一身黄金甲的宋朝皇帝。 嗖！一支破甲箭带着一股啸音，划出了一道致命的弧线，朝着皇帝赵桓胸膛射去。 宗望的骑射之术在金军中首屈一指，曾经多次射杀过对方大将。 这一次他同样射的很准。 箭直奔赵桓胸膛。 而就在这时，赵桓的面前举起了两面圆盾和一面长盾，将赵桓整个人护住。 举两面圆盾的，是黄大郎和黄二郎。 赵桓让他们在身边护驾之后，他们就把长家伙放下，换成了圆盾和单刀，眼看金军冲杀越来越近，时刻防着对方放箭。 果然看见一支箭飞射而来。两人同时举盾替皇帝挡箭。 而举长盾的，是孟忠厚。 他在马上，早就准备了一面遮挡面积更大的长盾。见敌将放箭，立即举长盾遮挡在皇帝面前。 可是，三面盾牌都没有用上。 因为这支箭没等射到就被一个人的长枪击飞了。 这人就是穿山甲。 他手持双枪，策马冲过来，直接将空中飞箭砸飞了，这眼神这准头，简直让人惊叹。 “好功夫！” 赵桓脱口赞叹， “你叫什么名字？” “小人名叫……” 没等他说完，发现宗望又是三箭朝着皇帝射来，穿山甲立即双枪挥舞，将空中三支箭全部击飞。 不过孟忠厚和黄大郎、黄二郎的盾牌已经挡住了皇帝，那箭也没办法再伤到皇帝了。 穿山甲却被这几箭射得火起，头也不回说道：“陛下，小人先去杀敌，回头再说名字。” 说着，策马冲向金军。 宗望这一次朝穿山甲放箭，连珠三箭，全部被穿山甲击飞，同时，穿山甲已经杀到了，一枪刺向宗望胸膛。 对方来得太快，宗望甚至都来不及放下弓箭取长刀，只能策马后退。旁边三员猛将立即冲上掩护，挡住了穿山甲。 刘錡眼看铁浮图冲上山岗，急声高叫：“穿山甲，护驾！” 穿山甲顿时醒悟，顾不得跟三人缠斗，拨转马头又回到小山顶上皇帝面前，横枪立马守着。 与此同时，牛皋眼看金军绕过他们冲上山头，担心皇帝危急，顾不得跟金将急海缠斗，一锏砸退对方，拨转马头也杀了回来。 他直接冲向最前面的金军铁浮图。 牛皋的黄金锏每一锏劈下，必然有一个金军中锏惨叫着倒地。 重甲骑兵不怕刀剑，就怕势大力沉的钝器砸击。 牛皋的黄金锏重一百二十八斤，这一锏下去不管是砸中脑袋还是身体，必然凹陷去一大块，非死即伤，立刻便会失去战斗力。 赵桓高声对穿山甲道：“你是猛将，该上阵杀敌，朕这边不用担心，有人护驾了。去吧！杀光他们！” 穿山甲大喜，立即答应，拍马杀向铁浮图。 他手中双枪十分犀利，借着马的冲力一枪便将一个重甲铁骑从马上挑飞起来，甩了出去。 另一只长枪同时穿入了另外一位重甲兵的胸膛，同样跟穿糖葫芦一样把他挑了起来甩出。 接着，刺入了第三个冲上来的金军重甲兵。 虽然冲入敌阵，马的冲力已经停止，他依旧一枪一个，基本上没有落空的。 那些铁浮图的双层铠甲能当别人的刀枪，却挡不住他的双枪。 只因这枪是专门的三棱破甲枪，而且非常沉重，加之穿山甲力大无穷，一枪过去有千斤之重，如此大力，双层铠甲也挡不住。因此当真是所向披靡。 这时，二太子见穿山甲太猛，冲上去的铁浮图被他一个人便全都拦截了下来，而且全都杀落马下惨死，不由惊怒交加，原本还想招降对方，此刻哪还有那心情，暗中偷偷又朝着穿山甲连射五箭。 五箭连珠射出，穿山甲全都轻松躲过。与此同时，他双枪还连杀了八名铁浮图。 接着，穿山甲拍马朝着宗望直冲过来。 二太子大惊失色，急忙后撤，二太子身边的两员大将拍马拦住穿山甲的去路。 这两员战将一个叫邹鹘，一个叫高六。 两个人手持长刀朝着穿山甲劈了过来，穿山甲左手枪迎着砸了过去，将高六手里的长刀直接砸飞。 高六吓得便想逃走，但是穿山甲哪给他逃走的机会？ 一枪便刺穿了他的胸膛，将他挑了起来远远甩了出去，他的尸体就像断了线的风筝，飘飘悠悠的落在了十几步开外，又撞翻了两个金军重甲骑兵。 与此同时，邹鹘手里的长刀劈在了穿山甲的肩膀。 但是穿山甲身穿的铠甲肩头有坚硬的护甲铁柱，刀子根本砍不进去，脖子也有护甲。 反倒是在对方力气用尽的瞬间，穿山甲左手的长矛顺着对方的那刀柄刺入了邹鹘的脖子，从他脑后窜了出来，鲜血飞溅。 一个照面穿山甲连杀金军两员大将。 二太子惊慌失措，高声叫喊：“来人，拦住他！” 第119章 忠心护主 十几个金军大将一起冲杀过来，护在二太子面前，拦住了穿山甲，同时把穿山甲身边几个兄弟也拦住了。 猪哥儿等几兄弟跟着穿山甲也已经连杀了好几个金军。 正在冲杀间，突然，猪哥儿感觉到背心一阵疼痛，扭头一看，就见到不远处一个金兵手握长弓，盯着自己。 他后背中了一箭，是这家伙射的。 好在他同样力大无穷，一身皮糙肉厚，这一箭虽然正中后背，也透甲而入，却已经力竭，只是外伤。 猪哥儿嚎叫，冲了过去，一斧子砍死了那金兵弓箭手。 这时，一名铁浮图从后面用长刀朝着猪哥儿劈了下来。 猪哥儿急忙用盾牌隔挡。 铁浮图第二刀还要劈下来，忽然背后一只长枪狠狠戳中了他的后背。 长枪虽然刺破了双层铁甲，但却只能伤他皮肉，剧烈的疼痛让他回头望去，只见一个身材瘦小的宋将提着长枪，枪尖上还带着鲜血，正是小黄鱼。 铁浮图嚎叫着，回手一刀劈向小黄鱼。 小黄鱼赶紧用手中长枪举火烧天格挡，咔嚓一声，长枪被砍成两截。 第二刀带着呼声，又一次向小黄鱼劈了下去。 猪哥儿正要赶过去解救，但被另一个金军堵住了。小黄鱼已经无力抵抗，抱头等死。 突然，一个人从马上扑了过来，将那铁浮图抱着摔下了战马。这人正是狗尾。 狗尾抓住他头上的铁盔，猛的扯了下来，随即用自己的额头猛撞对方的后脑。 金军同样身材高大魁梧，但连着被对方额头猛撞几下，同样撞得他眼前金星直冒。 猛的掀开了压住他的狗尾，挥刀就朝着狗尾劈了下去，就在这一瞬间，只觉得脖子上猛的一痛，一支箭透了出来。 扭头回去，却原来是穿山甲，他从远处一箭射死了这金兵，随即向他们招手。 小黄鱼、狗尾和猪哥儿赶紧冲过去跟穿山甲汇合，继续与金军厮杀。 此时，二太子已经发现，他的五千铁浮图和拐子马已经被宋军分割包围，都陷入苦战，只有身边的四五百金兵了，围着他抵挡着宋军拼死进攻。 他的铁浮图和拐子马虽然精锐，毕竟吃亏在人数太少，而且铁浮图不耐久战。 他太自负，太大意，竟然不顾四万宋军追兵，还回头冲击两万宋军中军，没想到被重重包围，此刻成了强弩之末。 最后时刻到了！ 如果不能击杀宋朝皇帝，宋军就不会溃散，因为他们会拼死护卫他们的皇帝。 那后果很可能就是，他和他的五千合扎猛安将全军覆没！ 眼看宋军最能战的几个大将都被自己手下战将牢牢缠住，一时无法分身，正是击杀宋朝皇帝的好机会。 宋朝皇帝身边应该没有战将了。 二太子带着最后的五百铁浮图，朝着山顶冲杀而上。 守在赵桓前面最后一道防线的猛将刘锜，一挺长枪迎了上去，刘锜身边的两名裨将曹成、王善紧跟其后，迎着冲上来的二太子等人。 双方激战在一起，刘琦枪法如神，连挑了好几员金将，而曹成和王善也同样骁勇。 可是，趁着他们被金将挡住时，二太子带着两三百铁浮图，杀出一条血路，一直杀到了赵桓前面五十步距离了。 “御前侍卫，跟我冲！誓死护卫陛下！” 孟忠厚大喊，手提一柄萱花大斧，带着皇帝身边两千御前侍卫冲杀而出。 黄大郎和黄二郎也嚎叫着，拿着提斧和钩镰枪冲了出去。 “你们两个给朕回来！” 赵桓急声叫道，可是乱军中哪里听得到，两人已经领头冲了出去。 哎呀，黄小润的两个亲哥哥要是战死了，自己怎么跟她交代？ 这两个傻小子，刚才听孟忠厚说御前侍卫拼死护卫陛下，竟然把皇帝让他们呆在身边的话给忘了，只记得他们也是御前侍卫，而且还是领头押班，所以领头冲杀了出去。 赵桓紧张地看着，只片刻他就放心了，这两下子打架挺机灵，一个用钩镰枪把马上铁浮图勾住扯下来，另一个冲上去就是一斧子，结果对方性命。 铁浮图的双层铠甲是挡不住斧子这样的重型兵器的。 转眼间，他们两已经连杀好几个铁浮图。 “好样的！”赵桓大喜，“不愧是朕的御前侍卫亲兵！” 就在这时，金军大将阿里刮全身浴血骑着马抡着战刀朝着赵桓冲了过来。 赵桓身边已经没有战将护卫。 他猛然拔出龙渊剑，盯着对方。 阿里刮已经冲到了距离赵桓二十步的地方。赵桓提起了龙渊剑，寒光森然。 “休伤我主，牛皋来也！” 这时，同样浑身浴血的牛皋手持金锏，拍马杀到，挡在了皇帝赵桓面前。 他已经击毙了跟他对决的金将台实，又连杀了数名金军，拍马赶回来了。 阿里刮满是鲜血的脸充满狰狞，他举起长刀，朝着牛皋冲去。 嗖！ 一只三棱破甲箭从远处飞了过来，准确无误的命中了阿里刮的后脑，刺破厚重的头盔，从他额头前方出来。 鲜血带着脑浆喷溅。 强大的冲击力将他的尸体从马上带了出去，摔在了十多步远的地方。 紧随阿里刮身后冲杀的二太子宗望大惊，扭头望去，放箭之人，正是岳飞。 与岳飞决战的两员金将奔睹和赛刺都已经被他的铁锏砸碎了脑袋。 他一路往回杀，连杀敌军数十人。 快到山顶时，他看到了阿里刮冲向山顶的皇帝赵桓。 虽然牛皋已经护在赵桓身前，岳飞还是担心牛皋挡不住，伤到皇帝，一箭射了过去，正中阿里刮的脑袋，当即毙命。 二太子取下弓箭，这时，皇帝赵桓面前，又有三面盾牌护住了他周身。 举着盾牌的，当然就是孟忠厚和黄大郎、黄二郎。 孟忠厚一直不敢杀出太远，他的职责是护卫皇帝。 所以在金军冲上来时，他就回撤到了皇帝赵桓身边。 而黄大郎和黄二郎刚才杀得兴起，发现金军往山上冲，这才醒悟糟了，皇帝不是让他们俩护驾的嘛，怎么冲下来了。 两人立即往回杀，及时返回了皇帝身边，扔下提斧和钩镰枪，抄起盾牌和腰刀。 眼看二太子又要放箭，三人几乎同时用三面盾牌挡在了皇帝面前。 二太子无懈可乘。 第120章 活捉二太子 嗖！ 一支箭朝着他飞射而来。 却是岳飞朝他射了一箭。 几乎与此同时，二太子也转身一箭射向岳飞。 双方都灵巧地躲开了。 接着，双方各自朝对方射出连珠五箭。 嗖嗖嗖……！ 箭矢空中来回交差飞掠而过。 二太子的箭全部被岳飞躲开了，但二太子只躲过了岳飞的前面四支箭，最后一支躲闪不及。 噗！ 正中他的右胸，鲜血飞溅。 他身子一晃，直接从马上摔了下来。 他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拔出腰刀，又要扑向赵桓。 但是他发现，几个宋将已经将他重重包围。却是岳飞、韩世忠、刘錡、牛皋和穿山甲，兵刃都指着他。 却原来，穿山甲已经杀掉了围着他的几个金将，挥舞双枪冲到了小山顶上。 刘錡也已经一枪将那野刺死，也算帮姚友仲报了那一狼牙棒的仇，此刻也赶回来了。 韩世忠也已经一刀砍死了跟他激战的金将当海，同样冲到了山顶护驾。 跟着二太子最后冲杀的五百铁浮图已经被刘錡的三千陕西军和两千御前侍卫层层包围，大部分已经被击毙，小部分还在最后顽抗。 此刻，二太子被岳飞等五员大将围住，插翅难飞。 皇帝赵桓冷漠地看着二太子，正要下令将其击杀，二太子赶紧挣扎说道：“等等！” 他扔掉了手里的弯刀，跪在地上，捂着胸口的伤， “我……我投降！” 赵桓冷声道：“朕不需要俘虏。” 二太子急忙说道： “陛下可以用我交换需要的东西啊，按照我们女真的习俗，我可以用我所有的女人和所有的金银财物，再加上太原城替我赎身。 而且我可以发誓，我赎身回去之后，今生今世再不踏入大宋一步！当然也就不会再领兵南下了。 陛下把我杀了，无非出一口气，比不上金钱、美女和一座太原城吧？ “太原城朕会出兵拿下！何须用你交换？” “太原城有多难打，陛下应该知道，我们金朝打太原城用了差不多一年，先后死了好几万人，如果陛下用兵强攻，只怕也要死几万人耗费很长时间吧？为何不用我去交换？” 赵桓心头一动，这倒说的是实话。 而且，最关键的是，历史上，这完颜宗望就是这一年的七月死的，也就是说，他最多也就半年的命了。 反正他这一年就要死，不如用来交换实惠的东西。 眼看赵桓在沉吟，二太子以为筹码还不够，赶紧又说道： “再加上幽州！——幽州，也就是你们说的燕京，这可是你们宋人一两百年来梦寐以求的城池吧？有了这座城，你们就能以燕山为屏障，阻挡我们女真军南下入关了！ 我最多值这两座城，不能再多，否则皇帝不会答应。” 这下子赵桓真的动心了，盯着二太子：“你能做主？” “当然能，战败了拿东西赎身，这是我们女真的规矩。我们皇帝会理解的。 这两座城池，相信皇帝会为我拿出来替我赎身的。别忘了我是二太子，大金开国皇帝是我亲爹，当今皇帝是我亲叔叔。 皇叔对我非常疼爱和器重，如若不然，就不会两次派我率东路军南下了。 再说了，我说话直率，也不怕陛下您生气，这两座城给了你们大宋，你们也守不住。迟早我们还是可以夺回来的，所以皇帝会答应的。” 赵桓缓缓道：“包括城池和所有百姓及财产，你们一粒粮食都不能带走！” “没问题！”二太子很干脆。 赵桓担心象童贯上次那样，拿出巨资赎买回来的幽州，只是一座空城。不过现在幽州经过金朝重建，已经恢复元气了。若是能连人带城全都要回来，那倒是一笔好买卖。 赵桓点点头：“行，成交！” 二太子大喜，他以为自己一条小命保住了，顿时放松，瘫软在地上。 他却不知道，历史上他活不过这一年夏天。 赵桓吩咐： “把他拿下，让随军太医来替他治伤。” 几个御前侍卫立即冲上来，用铁链将二太子锁了。随军太医过来替他治疗。 二太子伤在右胸，岳飞的箭太猛，他虽然穿了三层铠甲，还是被射穿了，但及时救治能保住小命。 小山上还在顽抗的金军，一直在注意他们的主帅。 眼看主帅被擒，顿时军心涣散，开始夺路突围。 但是，他们已经落入宋军数万将士层层叠叠的包围圈，这一次再也无法杀穿突围了。 最终，二太子的五千合扎猛安，除了几百人伤重被活捉之外，其余全部被歼灭。 此次大战，宗望身边的那野等几员大将全部被岳飞等宋军击毙。 把二太子押下去之后，赵桓将穿山甲叫了过来：“现在你可以说你的名字了。” 穿山甲有几分惶恐地抱拳道：“回禀陛下，小人名叫杨再兴。” 赵桓愣了一下，立刻追问道：“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你叫什么？” “杨再兴。” 赵桓压抑着心里的激动，立刻追问道：“你是相州汤阴人，对吧？” 杨再兴愣了，点点头：“陛下认识小人？” 赵桓高兴的在杨再兴的肩膀上拍了一下，扭头对岳飞说道：“听到了吗？相州汤阴人，你的老乡啊，正宗老乡。” 岳飞微笑上前打招呼，杨再兴赶紧躬身施礼。 赵桓又对岳飞道：“他可是一员虎将，论武力可不在你之下。” 岳飞很用力地点了点头。 刚才杨再兴的超强武力连杀数员金军战将，那种勇猛他看在眼中，也是心里着实佩服，没想到却是他的老乡。 让他更没想到的是赵桓给他介绍的这位杨再兴，在真实历史上却是与他有莫大的渊源。 历史上杨再兴就是他现在的上司曹成的部下，而曹成在历史上随着北宋的灭亡群龙无首，便率队落草为寇。 岳飞率军平叛的时候，杨再兴武艺超群，不仅连杀岳飞的几员战将，甚至连岳飞的亲弟弟岳翻都死于他的枪下，但最终杨再兴寡不敌众，被岳飞拿下。 岳飞爱惜他一身超凡武艺，没有杀他，劝他为国效力。杨再兴被岳飞感动，投诚岳飞，追随岳飞麾下，成为岳飞的得力战将，立下赫赫战功。 后来在小商河一战，他率数百人遭遇金兀术的上万人马，死战不屈，由于马陷小商河淤泥中无法动弹，他最终被金军乱箭射死。 史书记载，后来焚烧杨再兴的尸体，得到的箭镞竟有两升之多，可见其何等勇猛。 赵桓没想到之前开封保卫战遇到了牛皋，在这里又遇到了杨再兴和刘錡，真是老天都在帮自己，大宋赫赫有名的战将一个个这么早便出现在自己的面前。 赵桓极为兴奋，对杨再兴说道：“你是好样的，等回去之后，朕会提拔重用。” 第127章 割耳朵 坐下之后喝了三杯酒，黄小润取出了那遗诏递还给赵桓，说道：“官家得胜返朝，承祖宗庇佑，毫发无伤，这东西还是毁了吧，不吉利。” 赵桓将遗诏拍在她手心，说道：“什么不吉利？就是这个才吉利，这叫置之死地而后生。 我的亲征行营司任命了最得力的几个大将，以后但凡大的战斗，我要亲自领兵出征。 刀剑无眼，有这东西我的心才踏实，因为没有后顾之忧了，所以你好好拿着，万一我有个好歹……” 刚说到这，黄小润便扑进他怀里，用纤纤素素手挡住了他的嘴唇，摇头说道： “不许再说，臣妾听官家的就是了，但乞求上苍庇佑官家逢凶化吉，遇难呈祥。” 赵桓点头，让她重新把遗诏收好，然后伸着手摸了摸她的肚子，说道： “有动静没有？” 黄小润又羞又喜，娇嗔地了他一眼，说道：“这才几天，哪能这么快呀？” 赵桓哈哈大笑，心情很好，两人吃了饭，赵桓便起身告辞，回福宁殿阅折子去了。 赵桓刚到福宁殿，邵成章便进来禀报说道： “启禀官家，金军西路元帅完颜宗翰派来使臣求见陛下，商议二太子的事情。” 赵桓说道：“不必商议了，叫他们执行就好。另外，让李纲去天牢看看二太子的信写好没有，把一下关，看有没有不妥，若没有不妥，便把信交给他带回去。” 邵成章忙答应，出来之后马上传旨先给了李纲。 李纲等人来到了天牢提审二太子宗望，二太子忙把写好的信递给了李纲，李纲看了之后不由狂喜。 皇帝还真是高瞻远瞩，用一个二太子就换回了幽州和太原，这可是非常关键的两个城池啊，是大宋的北大门。 对此，李纲禁不住心潮澎湃。 尤其是幽州，那可是大宋梦寐以求的地方，当初童贯花了天价才赎回来的幽州，转眼又被金军抢走了，大宋心头的痛不能释怀。 如今能够用二皇子换回来，将圆了大宋的梦。 或许，有人觉得幽州处于金军疆域，这样的城要过来恐怕是鸡肋，派兵驻守，守不住，丢掉了又可惜。 但是在他李纲看来，幽州完全能守得住，实在不行，他愿意请命去镇守幽州。 关于宋金战争，李纲同样认为将会是一场持久战，不可能几年就结束的。 战争要打下去，战争很长一段时间将会是金军攻势，宋军处于守势，金军会长驱直入打入华东华北平原，甚至可能会打到长江。 官家已经实行坚壁清野，并将长江黄河以北的大量居民南迁，就是为了跟金军打持久战。 实行大范围坚壁清野，金军之前的就地取粮的后勤模式将会无法实施。 最终金军就只能从金朝长途运送粮草支援南侵军队，而粮草从金朝输送到宋朝，必经之路就是幽州。 幽州平原十分辽阔，能够迅速的发现运粮队和敌军的军力部署，如果幽州能够固守并守下来，将会对金军的粮道造成致命的威胁。 而金军如果使用重兵围困幽州，那又会很大程度上牵制金军的兵力，使他们无法全力进攻宋朝，所以幽州非常重要。 李纲看过信之后交还给了二太子，然后吩咐把金国使臣带进来。 金国使臣进来了之后，看见二太子赶紧跪在地上磕头，声泪俱下说二太子受苦了。 二太子苦笑，把信交给他说道： “你务必把家信交给皇叔，请皇叔务必按我信上的要求去做，否则他就永远见不到我了。” 使臣又急忙磕头答应，恭敬的把已经密封了的信接了过来，叮嘱了几句，这才告辞离开。 金国使臣到了外面擦干眼泪，又恢复了之前的嚣张，对李纲说道： “告诉你，好好照顾我们二太子，要是他少了一根汗毛，我大金铁骑势必踏平整个大宋，叫你们所有人陪葬！” 李纲双手放于宽袖之中，一脸的皮笑肉不笑的看着对方，慢悠悠说道： “小小使臣居然如此嚣张？来人！把他两只耳朵给割了。” 金国使臣大惊失色，怒道：“你不能这么做，我是使臣。” “你是使臣就该懂使臣的规矩，是你出言不逊不守规矩在先，就别怪我不客气，割掉耳朵！” 一众侍卫不由分说上前便将那使臣按在地上，把两只耳朵给割了。 使臣两只耳朵只剩下耳洞了，血流满身，惊恐之下却不敢再叫嚣，生怕再叫的话还会少几个零件，狼狈的骑着马带着随从离开了东京汴梁，回去复命去了。 随后，李纲把岳飞等召集到了枢密院政事堂商议皇帝赵桓安排给他们的任务。 其实各位的意见大同小异，所以最终很快便商定下来了。 李纲正要宣布散会，没想到牛皋闷声闷气的问了一句： “我种地的，啥都不懂，我想问一问李枢相，正月初一大朝会，俺们这些人是不是能参加？听说很热闹啊。” 杨再兴同样搞不清楚，不过他信心满满的说道： “照我说肯定是要参加的，别忘了咱们可是皇帝的天军的统兵官领，皇帝钦点的，如果咱们都参加不了，那谁又能参加呢？” 岳飞和韩世忠其实也有一些懵懂，说不清楚，便把目光望向李纲。 李纲却笑了：“大朝会嘛，但凡在京城有官职的都参加，那是一个仪式，所以你们肯定能参加。不过，普通议政的朝会嘛，你们就未必能参加了。” “为什么？”牛皋瞪着一双牛眼问，“我们不是一军的都统制嘛，官应该很大了啊！” 李纲道：“看来你们对你们大宋官制还不是很了解，你们知道都统制和副都统制是什么官吗？” 杨再兴说的：“领兵的呀。” 李纲见他们真不懂，于是耐心解释说道：“我们大宋的官制确实非常复杂，而且有讲究的。 你们封的都统制、副都统制，其实是不列入大宋的官制之中的，你们看看吏部的官衔里头哪里有都统制这个职务啊？这就是个临时的差遣官，办完差职权就完结。 你们的确是统兵官，独掌一方兵权，可是，皇帝只给了你们统兵的权利，却没有给你们其他的职务，你们的寄禄官依旧还是原先的，皇帝并没有提升。 能否上朝会，要看你们的寄禄官是什么品级——你们现在都是什么寄禄官呀？” 岳飞说道：“我是右武大夫、閤门宣赞舍人，充龙卫军都指挥使。” 韩世忠和牛皋也都说了，跟岳飞前面是一样的，只是后面他们分别是神卫军和天武军的都指挥使。 其他人都报了自己的官职，全都是低级武官，比岳飞、韩世忠和牛皋都差得老远。毕竟他们三人是皇帝亲自册封的，正六品。 第129章 除夕夜,皇家宴 汴梁城。 满城张灯结彩，即将过年了。 这天已经到了除夕，次日就是正月初一了，也就是正旦，要举行大朝会，接受群臣和各国使臣的朝拜。 礼部尚书李回拿来了大朝会方案，请皇帝赵桓过目。 赵桓看了之后，皱皱眉说道：“只有皇后与朕一起接受朝拜吗？其他嫔妃不参加？” 李回忙恭敬回答：“是呀陛下，历来都是如此。” “那朕就改改规矩，让朕的两个妃子朱德妃、黄贤妃和朱皇后一起陪朕接受群臣朝拜。” 其实赵桓想的是让黄小润跟他一起。 因为在他的心目中黄小润才是他的第一个女人。可是，要是让排位在后的贤妃参加，而不让德妃参加那也不行，所以索性把两个妃子连皇后一起都叫上。 李回本来想说祖宗没这规矩，可是看到赵桓的冷冷眼神，不禁打了个哆嗦，急忙躬身的领命：“臣遵旨！” 反正是皇上的旨意，加上就行了，至于群臣有没有什么反对意见，那不是他操心的事。 方案定下来之后，礼部尚书李回亲自去跟皇后娘娘和两位妃子说了这件事。 朱皇后有些意外，不过官家订的事她不敢多嘴。 而朱德妃却很兴奋，她觉得这是皇帝冲着她肚子里的孩子给的恩宠，让她跟着皇帝、皇后一起在正旦大朝会，接受群臣朝拜，这是无上荣光。 不由得伸手摸了摸肚子，柔声道：“我的儿，你可要争气，一定要是个带把子，要是那样娘在宫里的日子可就越来越好过了。 现在你父皇就已经把咱们母子捧上天了，等你降生那还不知道宠成什么样呢？” 承乾宫里的贤妃黄小润却是十分意外，同时又非常紧张，心中的欢喜被惊讶和紧张给盖过去了。 之前她不过是个小小宫女，而现在她却要跟着皇帝登上大庆殿接受文武百官的朝贺，一想到那情景她就觉得紧张得芳心砰砰乱跳，到时候爹爹也是要参加的，因为他也是朝官。 承乾宫里的一众宫女宦官都喜笑颜开，主子出人头地，他们当奴才的也脸上有光。 当下开始忙碌起来，为贤妃准备大朝会的穿戴。 不过，她要先参加晚上的除夕皇家家宴。 按照事先定下的仪式，除夕夜皇帝家宴，所有皇帝的家人都要在文德殿与皇帝共庆佳节。 黄小润更是兴奋。 她做宫女的时候曾远远的见过这庆典，这一刻她却成为庆典的主人，当真恍若梦中。 傍晚时分到了，家宴倒不用穿礼服，只穿常服就可以了。 黄小润亲自挑选了一套常服。 但是，贴身侍女熏香见这一身衣裙太过素雅，忍不住说道：“贤妃，大过节的要不要穿的喜庆点？” 皇帝赵桓出征前专门叮嘱邵成章照顾好贤妃，所以邵成章不仅把承乾宫里所有宫人全部清查了一遍，不放心的都全部换掉。 另外还从女侍卫中精心挑选了这位叫熏香的作为贤妃贴身侍女。她武功相当不错，人又很机灵，十分尽心，黄小润也十分喜欢她。 他还让尚寝局的尚寝黄嬷嬷平时都在承乾宫伺候。 黄小润摇头说道：“我是什么身份，别人是什么身份，人要有自知之明，我穿的招摇那是恃宠而骄，会惹人厌烦。 更何况我再得宠，还能比得过皇后吗？这么一身就可以了，明日大朝会按照礼节穿，今晚是家宴，淡雅些就好。 官家总说，内廷用度服饰不可太奢靡。” 内侍薛锦南点头道：“是呀，官家早就说过内宫不可太过奢华，穿的素雅些，说不定反倒好了呢。” 熏香这下没多说。 反正她的首要任务就是保护贤妃，别的不用太多插手。 到了时间，一众宫女宦官簇拥着黄贤妃来到了文德殿，这里已经热闹非凡。 莺莺燕燕的女官们头上插满了圈花，花团锦簇，身穿深蓝色长袍，下边有褶皱，腰间开叉露出里面杏黄色的裙子，脚踏云头靴，都没带着朱钗娟花，眉毛尖还有花钿，那色彩样子看上去比黄贤妃还要华丽喜庆。 见状熏香忍不住狠狠瞪了内侍薛景南一眼，低声骂道：“都怪你，看贤妃穿的这么素雅，倒好像他们是主子一样。” 薛景岚也有些惶恐不安的望向贤妃，贤妃却若无其事摆了摆手，示意无妨。 本来大过年的就算宫女穿得再喜庆都是可以的，自己穿的淡雅，那也是自己的心里所爱，不能因为别人穿的喜庆就不高兴吧。 黄经国负责除夕皇家晚宴，见到她来，赶紧恭敬的快步上前，引领她到了文德殿的暖阁，说道： “陛下还没来呢，几位娘子都已经到了，黄娘子也请在这歇息，等陛下来了之后便可开始了。” 黄小润点头，迈步走进了暖阁，见朱德妃以及几位才人都已经到了，站在那叽叽喳喳说说话。 见她进来，朱德妃赶紧招手，拍了拍旁边的交椅说道：“你椅子在这儿呢，过来吧。” 黄小润有些窘迫，她看到了那些才人们望向他的眼神多半很复杂，浓浓的妒忌简直就写在脸上。 谁让她之前不过是个宫女呢，而这些才人基本上那都是些朝廷官员的千金，而且级别都不低，哪像她父亲，不过是个书吏。 黄小润低着头来到了朱德妃身边交椅上坐下，即便是等候区暖阁，各嫔妃的座次也是有讲究的，不能乱坐，即便她感到窘迫，她也得坐在上位，仅次于朱德妃的第三把交椅上。 朱德妃瞧着黄小润，忽然有些惊愕，说道：“今天可是除夕夜，你怎么穿的这么素雅？赶紧回去换一身吧！” 黄小润看了看朱德妃，正要说话，一旁的才人刘月娥已经抢先插话了： “不用了，黄娘子，我瞧你这一身就挺好。” 才人刘月娥是皇帝的几个才人中最妒忌黄小润的，在黄小润当宫女的时候，因为是尚寝局的，时常要到她寝宫里更换被褥帷帐之类的，每次她都没正眼瞧过这宫女。 虽然她长得颇为引人注意，脸蛋着实娇美，但那又如何，三千佳丽哪个不是百里挑一的人吗？ 刘月娥从来没想过这位宫女会成为她的威胁，有朝一日得到官家的宠幸越过她，当上了贤妃。 第131章 皇帝的承诺 赵桓又看了看朱德妃，朱德妃的服饰同样算不得奢华，只是很喜庆。 这倒不是因为她刻意如此，而是她担心穿金戴银，身子太重别造成什么闪失，肚子里的孩子可是第一位的考虑的，这是她得到恩宠的仰仗。 没敢穿戴那些珠光宝气的首饰配件，所以相对就会显得朴素。 赵桓也同样赞许的点了点头，目光便落在了黄小润的身上。 见黄小润只穿了一身宫廷闲装峨冠道服，极为清雅，带荷叶边的短袖外衣，里面一件宽袖长袍，下面是裙子，双肩披着一条淡雅的披肩。 在满屋子珍珠、翡翠、玛瑙各种眼花缭乱的金银首饰中，显得是那样的清雅，如出淤泥的荷花一般。 不由连连点头说道：“贤妃这身装扮可着实素雅，很好，虽是除夕佳节，但金寇未退，国难未解，还是不可太奢靡了。” 说到这，目光冷凛的望向了刘月娥，冷冷说道：“你打扮的如此珠光宝气，显摆给谁看呢？ 就没见到外面京城很多灾民衣不遮体，露宿街头，年三十的连顿饱饭都吃不到吗？ 不知道前线将士正在浴血奋战，血染沙场吗？偏偏有那么多闲心打扮成这样，你良心不痛吗？” 刘月娥又羞又躁，满脸涨红，赶紧跪在地上磕头请罪。 赵桓冷冷说道： “朕说过内廷衣着用度不要太奢华，你偏偏对着干是吧？既然朕说过的话你们当耳旁风，那就回屋里去孤芳自赏吧。啥时候欣赏够了，啥时候再出来！” 说罢，扭头对邵成章道：“把她带下去。” 邵成章一挥手，几个嬷嬷立即上前就要押解刘月娥出去。 刘月娥顿时脸都白，这是要禁足啊。而且皇帝甚至都没有说禁足的时间，那就不知猴年马月了。 惹怒了官家，以后就别指望得到官家宠幸了，在皇宫中若没官家的宠幸，以后的日子还怎么熬？ 她当真心如死灰，哭丧着脸想求饶，但看到皇帝赵桓那冰冷的眼神，吓得浑身发抖不敢说话。 黄小润赶紧挥手阻止几个嬷嬷，对赵桓说道： “官家，这大过年的，大家在一起热热闹闹的喜庆。让刘才人把太过奢华的首饰取了就是了，就别禁足了吧？” 刘月娥赶紧将头上各种首饰全都取了下来，除了固定头发用的簪子之外，连一件首饰都没敢留下，连耳环和手镯都取了。 随即，她感激地望向黄小润。 没想到刚才自己那样对待贤妃，贤妃却以德报怨，这让她无地自容。 其实，刘月娥刚才在里面为难黄小润，立即就有内侍告诉了邵成章，邵成章第一时间就告诉了皇帝赵桓。 所以赵桓进来，才毫不客气地休理了刘月娥。 黄小润求情，赵桓当然要给她面子，瞧着刘月娥冷声道：“既然贤妃替你求情，今天又是除夕夜，就饶你这一回，还不叩谢贤妃？” 刘月娥又羞又愧，赶紧谢过黄小润。 随后赵桓领头，带着皇后和诸嫔妃来到文德殿开始举行家宴。 既然是家宴，当然是皇帝和他嫔妃等一家人的，没有包括太上皇和太上皇后以及他们的皇子、帝姬等人，也没有其他皇亲国戚。 宋钦宗登基才一年，所以也就只有几个嫔妃，皇子目前就只有太子赵谌一个。 朱皇后除了生下皇太子赵谌之外，另外还生了个女儿，册封为柔嘉帝姬，才七岁，十分乖巧的坐在母亲身边。 这是赵桓第一次见到自己的女儿，之前他住在南城城门楼上，没有回过皇宫，等到金军撤除对东京汴梁的包围，他又领兵出征，所以回来后也就去过皇后寝宫两次，碰巧这位小公主都出去玩儿去了，没见着。 此刻才见到，粉雕玉镯一般跟洋娃娃似的，很是可爱。 忍不住招手叫她过来，牵着她的小手说道：“今天是除夕夜，等会儿要发红包，你有什么愿望可以跟爹爹说。只要爹爹能做到的，都没问题。” 柔嘉帝姬看了看自己的奶娘，见她给自己微微颔首，先是乖乖的给赵桓行了一个标准的宫廷礼。 然后奶声奶气的说道：“娘娘说了，只希望爹爹平平安安，在爹爹领兵出征的时候，每天都见到娘娘在神像面前祷告，所以女儿想要爹爹不要出征了，免得娘娘担心了。” 听到这话，朱皇后不由得红着脸，蹲下身对女儿说道：“不许胡说，爹爹领军出征，那是为了我大宋江山，与金寇作战。 第132章 正旦大朝会 此刻跳的是长袖舞。 歌姬腰间还挂着一个腰鼓，一边打着腰鼓，一边做出各种复杂的高难度的动作。 赵桓看的兴致勃勃，一曲舞罢。赵桓举杯，众嫔妃也举杯。 年纪最小的才人狄玉辉，年仅十四岁，是宋钦宗所有后宫嫔妃中年纪最轻的，其实还是一个半大的孩子，心思单纯。 她也学着喝了一杯酒，脸上红扑扑的，此刻胆子也壮了，对赵桓说道： “官家，为何明日正旦大朝会只有皇后和德妃、贤妃陪着呀？为何不叫上我们？我们也想在大朝会上露露脸，热闹热闹的。” 一听这话，场中的气氛顿时变显得很是有些尴尬，如果赵桓只带皇后，那谁也没话说，毕竟皇后只有一个。 但是赵桓却扩大到了加上两个妃子，这个消息早就在皇宫中传开了，那这些才人心里就有想法了。 虽然德妃和贤妃已经位居妃位，但跟她们一样，其实都只能算侧室，只是品位的不同而已，还都算不得妻，那么为啥两个妃子能陪着皇后一起，而他们这些才人却没有这个荣耀？ 其他的才人心里面也嘀咕，却没人敢说。 偏偏这狄玉辉年纪还小，不经事，居然把这话给说出来了，这就尴尬了。 那些才人赶紧的表明态度，说道：“狄才人，官家怎么安排咱们就怎么听，不能多嘴。” 另一个才人卢顺淑也赶紧辩解道：“是呀，其实不去还好，真要去，奴只怕会吓得腿都打哆嗦呢。” 才人韩静观说道：“咱们怎么能跟德妃和贤妃比？大朝会，群臣使臣朝拜天子皇后，弄一大堆后宫嫔妃成什么样子？” 朱德妃也很着急，狄才人这不是为难官家吗？ 赵桓微笑瞧着狄玉辉，看着她稚嫩的脸蛋，不由得有些抱怨起自己身体的主人宋钦宗来。 这还是豆蔻年华的青涩少女，怎么能下得去手呢？好在记忆中宋钦宗还没有临幸过这小丫头。等她再长大些吧。 于是和颜悦色对狄才人说道：“大朝会上其实是最没意思的，不如等十五花灯，一起去宣德门赏花灯好玩。” 狄玉辉其实也知道说错话了，听皇帝没责备她，又提到了十五花灯，她到底是个孩子，最喜欢的就是玩儿了，顿时大喜。 鼓掌高兴的叫道：“对啊，元宵节赏花灯，一定很好玩。” 除夕夜一直到深夜，这才在热闹中散了。 当晚按照礼仪，赵桓留宿在了朱皇后的坤宁殿。 …… 次日， 正旦，大朝会。 天还没亮赵桓就起身了。之后便开始繁琐的大礼服的穿戴。 天子的冠冕，那可是有极其复杂的讲究的，赵桓任由宫女宦官们帮他往身上套各种各样的服饰首饰，他只闭目养神。 等到邵成章在他耳边低声说一句：“陛下，已经好了。” 他这才缓缓睁开眼，却看不见自己的穿戴。 于是便走到了最大的铜镜面前端详。 头戴衮冕，前后有十二旒，二纩都贯穿珍珠，又有十二翠旒，在珠旒外面碧凤衔着。 青色衮服，有日、月、星、山、龙、雉、虎蜼七种花纹。 身下红裙，有藻、火、粉米、黼、黻五种花纹。 前面是红色蔽膝，两条飞龙并排织成，用云朵相间，用金级花钿窠装饰，装饰珍珠、琥珀、杂宝玉。 红罗短裙，绣有五种花纹，青色褾、襈、裾。一条六彩绶带，三条小绶带，结三个玉环。 素色大带朱色里，二条青罗四神带，绣有四神盘结。 鹿卢玉具剑，玉镖首，雕刻白玉双佩，金饰贯穿珍珠。 金龙凤革带，红袜赤鞋，金钑花，四神玉鼻。 他不由得咋舌。 这皇帝还真是威严，还别说，穿上这一大套，看上去九五之尊的帝王威仪就出来了。 此刻还是黎明前的黑暗。 一众宫女、宦官打着纱灯两侧照明，赵桓迈着方步，在礼部官员引领下，来到了福宁殿龙墀及圣堂焚香，祈祷丰收。 然后又前呼后拥地来到天章阁祖宗神御殿行酌献礼，祭祀祖先。 再然后一大队人马来到延福宫向太上皇和太上皇后祝贺新春。 接着，赵桓才回到福宁殿。 在这里，朱皇后已经带着正装嫔妃、太子、皇子及郡夫人、女官等着。 皇太子赵谌穿的一身行头，跟赵桓这位皇帝几乎是一样的，只不过要小一号，仿佛缩小版的衮服，毕竟储君也是君。 而朱皇后身穿祎衣，头戴龙凤花钗冠，上缀大小花朵二十四株。 花冠之上有游龙九条，这些龙都是由无数的珍珠编织而成。宽大的领口上有三条盘龙，但龙只有三爪，跟赵桓的五爪金龙是有区别的。 外罩长纱裙，纱裙裙边秀着卷云纹，整个装束极为奢华。 朱德妃和贤妃黄小润的衣着相对皇后就要简约一些，但也是极其的奢华、庄重和大气。 赵桓入座后，朱皇后领着众嫔妃、太子、帝姬及内官向皇帝行叩拜大礼。 这时，天才微微亮。 宫门在鼓乐声中缓缓打开，等候在外面的文武百官着礼服鱼贯而入，来到大庆殿各自的位置，等候朝拜天子。 与此同时，皇帝赵桓带着朱德妃、黄贤妃，太子赵谌来到大庆殿后面的便殿，这是等大朝会的休息区。 太上皇和太上皇后以身体原因不出席大朝会。 其实这是赵桓的意思。 天无二日臣无二主。大朝会这种正式场合，皇帝和太上皇同时出现很不适合，尤其是自己这皇帝刚刚登基才一年，皇权尚未完全稳固的时候。 太上皇和太上皇后当然没有提出任何异议，听从皇帝安排。 时辰到。 赵桓带着皇后、朱德妃和黄贤妃，手握太子赵谌的小手，缓步进入了大庆殿。 他在正中龙椅上端坐，皇后、两位妃子坐在他左右两侧靠后的地方，而太子赵谌则与他并排的下手位。 赵桓所坐的御座，也就是龙椅，是大红色的，很是喜庆。 大殿之中毕竟位置有限，只有宗室、使臣、以及身穿紫色礼服的三品以上高官才能立于大庆殿之内。其余的文武百官则都在大庆殿之外按照等级排列。 此刻天上铅云密布，北风呼啸。 大殿内的还好些，外面的百官即使穿得再厚也是冻的簌簌发抖，可是必须坚持着完成大年初一的朝拜。 宫廷乐师已经在大殿的角落席位上端坐，编钟等各种乐器琳琅满目，随着一声令下，丝竹之声开始悠扬响起。 值殿左右金武等诸卫在大殿内外各处，身穿鲜明铠甲，手持黄色徽杖，威风凛凛，尽显皇家尊严。 侍中快步上前躬身施礼： “启禀陛下，一切就绪，大朝会是否可以开始？” 赵桓却没有回答，他的目光在大厅中四处扫荡，慢慢的眉头皱了起来，冷声说道： “岳飞他们几个呢？他们是朕封授的亲征行营司的都统制和副都统制，怎么没见到来大朝会？” 第133章 补封官 侍中只是管执礼的，参会人员的确定是由礼部决定的。 礼部尚书李回赶紧上前躬身施礼： “启禀陛下，岳飞、韩世忠、牛皋、吴玠几位都统制和张俊副都统制都到了，在殿外呢。其他吴璘等副都统制因为没有授予官职，依制不能参加朝会。” 赵桓一拍脑门，是自己疏忽了。 他任命了岳飞等人都统制和副都统制，那是差遣，不是官，而参加大朝会是按照官品来排序的。必须有官品的官才能参加大朝会。 岳飞、韩世忠、牛皋是右武大夫正六品，刘錡是合门祗候从八品，而吴玠是秉义郎从八品。 副都统制里，张俊是拱卫大夫正六品，这几位的已经参加朝会。 但吴璘、杨再兴、张宪、杨进四人都还没有任何官职，自然不能参加朝会。 赵桓当即朗声说道：“上次歼灭金军五千人，活捉金军东路军元帅完颜宗望，岳飞等人均立了战功。朕尚未封赏。 说到这，转头吩咐中书舍人胡安国： “传朕口谕，封亲征行营司都统制岳飞、韩世忠、吴玠、刘錡、牛皋亲卫大夫，赐紫金鱼袋。 封亲征行营司副都统制张宪、杨进、吴璘、杨再兴拱卫大夫。宣上殿来见朕！” 亲卫大夫是从五品，岳飞等人全部得到了提升，而杨再兴等从没有官职的普通兵士一跃成为正六品拱卫大夫，跟张俊一样了。 而张俊原本就是拱卫大夫，不存在再封的问题，上一次战斗他也没有参加，自己不能封赏。 不过吴玠和吴璘兄弟其实也没有参加上次的战斗，但赵桓直接忽略了。 岳飞等五个都统制还被赏赐紫金鱼袋，从宋神宗开始，四品以上官员穿紫色官袍，配金鱼袋。 按照朝会排序规则，紫袍官员都是可以进入大庆殿参加大朝会的。所以岳飞等人虽然只是从五品，按规定不能穿紫袍，也不能进入大庆殿，得在外面。但因为他们五个获赐紫金鱼袋，也就可以进入大庆殿里跟一帮穿紫色官袍的高官们站在一起了。 朝廷上一众文武大臣很多人都心里嘀咕。 皇帝把这些年轻将领宠上天了，直接从士兵提拔成为中高级武将，而且岳飞等人更是得到赐紫金鱼袋，若是在金人南侵之前，皇帝怎么会如此这么做？ 虽然这些文臣都很不满意皇帝这样做，但没有一个人敢出来劝谏的。因为都知道，现在正是与金人交战的时候，重用武将也是皇帝权宜之计，若不给予这些武将足够的待遇，他们怎么可能舍命上前线杀敌呢？ 所以，大殿之中这些四品以上穿紫袍的官员以及那些宗室王爷全都低着头，一言不发。 枢密使李纲却迈步出列，躬身道：“陛下，请让臣去宣旨吧？” 赵桓点头：“如此甚好！在他们十位全部到齐之前，大朝会暂停！” 说着起身带着皇后、两位妃子和太子迈步离开了大庆殿，返回了偏殿。 皇帝走了，大庆殿之上这帮四品以上大员们才七嘴八舌的议论起来，可是谁也不敢说皇上的坏话，都只是感叹岳飞、杨再兴等人真是得到皇帝的如此宠幸，该报答圣恩。 岳飞等几人在大殿外，已经得知皇帝口谕升了他们的官，顿时又惊又喜。 李纲心头十分震撼。他原以为皇帝故意不提拔都统制，也不封几个没有官职的副都统制的官，就是行祖宗家法，不让武将做大。 没想到，是自己误会皇帝了，看样子是皇帝把这茬给忘了。所以才不顾正旦大朝会这样庄重的场合，直接下口谕给岳飞等人提了官，还赐予人紫金鱼袋。 又给杨再兴等没有官职的武将直接任命为正六品武阶，可见皇帝对岳飞等人有多么的器重。 看来自己对现在的皇帝还不是足够了解。所以他主动请缨去宣旨，就是跟这些人解释一下之前自己想错了。 李纲出来，便看见迎上来的岳飞等人，李纲马上道：“你们几个跟我一起去兵营给杨再兴他们几个宣旨。” 岳飞等忙答应了，当下一行人骑着马来到了兵营。 此刻，兵营里，杨再兴、吴璘、张宪、杨进他们几个没有官职参加不了大朝会的正聚在一起，也准备了酒肉，准备一起恭度新春。 不过现在大清早的还没开喝呢，正在一起说话。 除了他们四个，还有猪尾巴等要好的哥们十几个人。 李纲等人冲进营房，看见杨再兴等人还没开始喝酒，这才舒了一口气。 若是喝得醉醺醺的上大朝会，那可就闹笑话了。 见到李纲等人进来，杨再兴等人马上起身迎了过来：“你们怎么来了？你们不是在大朝会吗？” 李纲拱手说道： “恭喜各位了，我是来宣官家口谕的，刚才在大朝会上官家下了口谕，任命你们四位亲征行营司的副都统制为右武大夫，同时提拔了岳飞他们五个都统制为亲卫大夫，赐紫金鱼袋。 几位这就跟我们一起去参加大朝会吧，为了等你们，官家都下旨暂停大朝会了。 唉，之前是我想错了，官家是疏忽了，这才漏了封授你们官职，而不是故意不给你们授官。我胡乱曲解官家圣意，当真该死，真是抱歉。” 说着，连连作揖。 杨再兴等人忙还礼，心中又惊又喜，又是惶恐，赶紧让猪尾巴他们这些人自己喝酒，随即急匆匆更换衣袍。 岳飞等有官职的身穿的是文官礼服，并没有披挂铠甲。 影视剧里武将上朝见皇帝都是身披铠甲，其实是不对的。至少在大宋朝不是这样。 比如狄青这样的大将，官至枢密使，上朝也都是穿文官的圆领宽袖长袍，头戴方顶直脚幞头，手持笏板，是也没有披挂战甲的。 毕竟铠甲是防御重器，披甲上朝那其实是大忌讳。 试问，你披甲上朝面见天子，一旦行凶，大内侍卫的刀剑伤不了你，皇帝岂不是危险？ 所以，岳飞他们同样身穿文官的礼服。而杨再兴等人还没有官袍，只能穿普通的士兵衣袍，但没有披甲。 李纲叮嘱他们几个说道： “这是大朝会，是庆典，不需要说话，只需要磕头喊万岁就行了，跟着礼部官员口令来，看别人如何动作就跟着做，千万别乱说话。 朝堂上的这帮文官都是些书呆子，骨子里就看不起武将。一旦说错话，被他们抓到了痛脚，会往死里弹劾你们。 大朝会这样的场合出错，皇帝也维护不了你们的。实在没必要让你们拼死换来的官职被这帮书呆子在用这种方式折损，那就太不划算了。” 岳飞和韩世忠等人都连连点头，牛皋憨憨的笑着说： “我就一句话不说，当哑巴好了，——对了，等一会儿有酒宴吗？” 李纲不禁苦笑：“大朝会是朝拜天子的典礼，散了就各回各家，各找各妈，哪有吃的？ 回兵营再吃喝吧。再说了，跟那些文绉绉的文官在一起喝酒，那才没意思呢，一个个能把你牙都酸掉。 等大朝会散了，我也跟你们一起回兵营喝酒过节。 别忘了，我这枢密使同时兼任新兵营的都统制，跟你们是一条线上的蚂蚱。” 牛皋等人都开怀大笑。 第142章 人在城在 曹晟则抱拳拱手长揖一礼，说道： “臣高祖乃是开国名将曹彬，随太祖皇帝征战四海，臣的血脉同样流淌着金戈铁马。 如今国难当头，臣愿意为陛下分忧，辅佐守城，抗击金寇，守住我大宋河山。” 赵桓赞道：“好样的，不过，朕觉得你最适合的岗位不是出去守城，而是在开封替朕守卫皇城。 曹晟上前听封！” 曹晟愣了一下，赶紧上前跪倒在地：“臣在！” “朕封你为殿前司都虞候，与杨沂中你们一起镇守皇城。” 曹晟和妻子赵金奴大喜过望，没想到皇帝竟然让驸马统兵，而且是统领最紧要最核心的殿前司的亲军。 殿前司的兵那可都是御前侍卫，皇帝身边的亲卫，赵桓当然要用最信得过的人。 这曹晟是他亲妹夫，当然放心。 曹晟祖上都是名声赫赫的大人物，他的高祖是大宋开国功臣曹彬。曹彬是宋理宗昭勋阁二十四功臣之一，也是明太祖朱元璋所列配享历代帝王庙的古今功臣三十七人之一，在历史名臣里都有一席之地。 曹彬的儿子、孙子、从孙子等都是宋朝节度使之类的高官。他的孙女是宋仁宗皇帝的慈圣光献皇后。 曹晟的祖父是皇城使，父亲是光禄寺卿。 因此，曹晟绝对的根正苗红，出身可靠，本人也武艺高强，精于骑射，忠厚果敢。赵桓早就想任用他镇守皇城，今日又主动出来请缨，让赵桓高兴之下，当即下旨任命他为殿前司都虞候。 眼见曹晟主动请缨就得到这么个人人羡慕的高位，很多人都坐不住了。 特别是赵玉盘。是她跟丈夫先挑起这个话头的，现在却让赵金奴得了好处，如何能平衡？ 便拉着丈夫曾夤也要去请缨。 赵桓却促狭地说了一句： “别的驸马如果也想跟上的，要想好了。朕让曹晟留在殿前司，其他驸马就未必也会留在京城任官，很有可能回被派去辅佐镇守城池哦。别怪朕没把话说在前面。” 一听这话，曾夤顿时就犹豫了。 他是进士，是个文人，可不像曹晟祖上是开国武将，家里都是武人的传统，从小习武，舞枪弄棒信手拈来。 若是让他守皇城，那没问题，但如果皇帝让他去河北等地守城，即便只是鼓舞士气，不需要亲自领兵，却也是没那胆量的。 赵玉盘气得跺脚，非要拉着他走。 这时，便传来太上皇后的声音：“玉儿，稍安勿躁，坐下。” 他怎么可能让女儿怂恿女婿去干这事？这也不是出风头的时候啊。 没想到，他的二女儿赵金罗却一把拉住了丈夫左卫将军宋邦光的手，说道： “你是英雄好汉还是孬种混蛋，就看这一刻，你若不去，以后你就自己一个人过。” 宋邦光面红耳赤，一股热血直冲头顶，一下站了起来，说道：“是不是英雄好汉，战场上见真章！” 说着大踏步走到了赵桓面前，躬身一礼说道： “臣愿意前去辅佐镇守城池，绝不当孬种！” 赵桓瞧着他，点了点头。 历史上，宋邦光曾经有闪光的一刻。 当时徽钦二帝等人被掳到金朝。沂王赵，就是之前被赵桓一剑砍了头的那位，诬陷父亲宋徽宗谋反，并且还杀了自己的弟弟和王。 当时金人派人来调查宋徽宗谋反之事，就是这位宋邦光跟信王和内侍王若冲等人与沂王赵进行论辩，最终把对方辩得哑口无言。 在那样的环境下敢于挺身而出，不明哲保身，是需要相当大的勇气的。 要知道金人可不是随便问问，谁输了就要砍头的。 后来被辩驳无言以对的沂王和他的帮凶就是被金人给砍头了的。 所以，宋邦光算得上是位有血性的忠孝之臣。 “好，既是如此，朕承诺，如果你替朕守住城池，不当逃兵，即便你以身殉国，朕都封你为侯爵，不过不能世袭。” 此言一出，场中人人目瞪口呆。 驸马都卫封侯，这可是从没有过的无限荣光啊。 宋邦光和妻子赵金罗高兴的眉飞色舞，一个劲叩谢圣恩。 曹晟顿时也动心了，对赵金奴说道：“我也想去镇守城池，我也想有机会封侯。” “可是太危险了！” “富贵险中求啊！” “这倒也是！”赵金奴遥遥银牙，说道，“那你去跟陛下说。” 曹晟迈步上前，躬身施礼，没等他开口，赵桓已经先说了：“你也想去镇守城池对吗？为了封侯？” 曹晟顿时脸红了，觉得自己是不是得陇望蜀，惭愧之下躬身施了一礼：“臣知错。臣告退。” 说着，转身准备回去。 “你并没有错。有句话叫做，不想当将军的士兵不是好士兵，谁不想封侯封王？不想那是假的。 你很坦诚，朕会给你战场上立功的机会。 朕原本就打算等朕御驾亲征时带上你，在朕的中军为将，届时派你领兵出征。若立下大功，朕同样可以封你侯爵。 你是将门子弟，领兵出征理所应当。朕是这样打算的，本来想等将来告诉你的，你既然着急，现在就告诉你好了。” 曹晟大喜，跪在地上磕头：“臣叩谢陛下。” 赵金奴也高兴坏了，自己亲哥哥对自己就是偏心一些，虽然出征危险，但跟着皇帝身边征战，总是会安全的多。毕竟皇帝的安危绝对是第一位的。 赵金奴心头激动不已。 要知道公主出嫁，本身公主的荣耀那也没办法传承给子孙，全看丈夫的本事了。 如果丈夫有能耐，有本事，那家族的荣光还能传承，否则就会逐渐归于平淡。 而现在，皇帝哥哥不仅给了丈夫一个殿前司的都虞候，拥有让人羡慕的兵权，还能跟随皇帝出征，一旦建功立业，就能封侯，怎能不让她激动？ 当然他们也明白，这将会是用命去博。 所以曹晟磕头下去时，就已经打定主意，宁战死疆场，绝不当孬种，不辜负先祖的荣光。 赵桓亲自将他搀扶了起来，他之所以给曹晟这么大的荣耀，当然看在他妻子赵金奴是自己同胞妹妹的份上，但能走到哪一步，害得看他自己。 赵玉盘狠狠的瞪着自己没出息的丈夫曾夤。 曾夤面红耳赤，呼地站起身，走到赵桓面前，跪下磕头：“臣愿意去辅佐镇守城池，无论哪里，请陛下恩准。” 赵玉盘兴奋地挥舞拳头鼓励丈夫，对此，太皇太后郑氏无可奈何。 赵桓点头，让他平身，说道： “很好，算你一个。如果镇守城池能守住了，又或者城池被金军攻破，你以身殉国，朕都封你侯爵，但是也不能世袭。如果临阵脱逃甚至投敌，朕取你项上人头，株连你的家人，你可愿意？” 当下，曾夤抱拳沉声道：“臣愿意，人在城在，以死守城！” 第152章 贤妃有孕 王时雍等人几次称呼他为陛下，被他当面痛斥，不准用这个称呼叫他。 当然在金人宗翰等在一旁的时候，他就只有老老实实摆出一副皇帝的样子，接受群臣的叩拜，硬着头皮自称为朕。 宗翰很高兴，终于立了一个傀儡皇帝，足以恶心大宋皇帝了。他又把宋徽宗之前送来的十多个女官、宫女赏给了张邦昌为妃子。 这其中一个名叫李春燕的，其实是宋徽宗封的靖恭夫人，她是宋徽宗的女人。 这李春燕是一个有野心的女人，在皇宫数十个宋徽宗的嫔妃里她是最低等的，看不到前途未来。可现在，她发现母仪天下的机会正向她招手。 因为她已经被金人送给了张邦昌，而张邦昌是金国辅佐起来的皇帝，要替代大宋皇帝的。 她到了相州之后并不知道开封发生的事。 从金人张贴的告示来看，徽宗和钦宗已经被金人抓了，并罢黜了皇帝位，降为公侯，那金人辅佐的张邦昌就是大宋名正言顺的新皇帝了。 而且有金人辅助，还有什么担心吗？国号改为大楚了，她只要能够上位，成为大楚皇帝的皇后，那就是母仪天下的女人。 李春燕被这美好的前景冲的昏了头，于是展开了浑身解数勾搭张邦昌，还直接称呼他为“大家”，——这是后宫女子对皇帝的称呼。 后宫酒宴时，她大着胆子赤裸着双臂钻进张邦昌怀里说：“大家，如今已经这样了，就不要再推辞了。” 张邦昌也喝醉了，见这李春燕颇有几分姿色，于是便与她共度良宵。 事后，李春燕让张邦昌册封她为皇后，还把自己的干女儿陈氏也献给张邦昌。 次日，张邦昌酒醒了，发现犯了大错。 李春燕是宋徽宗的女人，他居然睡了太上皇的女人，那就是给太上皇戴了绿帽，这下他便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好在这件事并没有太多人知道，他马上下了封口令，谁也不许说出去。 至于李春燕让他册封其为皇后，打死他都不敢。 若是那样，那不是坐实了这件事吗？立刻断然否认自己跟李春燕有什么瓜葛，并威胁她敢乱说便处置她。 第173章 一头扎进包围圈 的确，此时的五万宋军已经与之前不可同日而语。 皇帝赵桓组建的这五万新军，是以最能战的陕西军为基础，又有了四个月的集中训练。 而且训练他们的是以从严治军著称的岳飞等领兵名将，加上李纲严格的新兵集训，所以这五万宋军的战斗力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这支军队组建前后，经历了潼关河谷歼灭娄室两万金军和黄河边歼灭二太子五千最精锐的合扎猛安军生擒二太子两场大战，由此，宋军成功地建立起了不怕金军的心理优势，变得自信而顽强。 而这一次对敌娄室五万金军，先是吴玠、刘錡的两万宋军参加了李彦仙率领的陕西军镇守潼关城。 潼关是天险关隘，易守难攻，并且兵精粮足，兵力甚至超过了攻城的金军，所以重创了金军，更进一步增强了宋军的心理优势。 南关也是如此，地形狭窄险要，金军无法集中优势兵力强攻，所以吴玠和刘錡的两万宋军凭借关隘的地利优势，轻松阻击了金军长达近一个月，成功地耗光了金军的粮草。 这一仗使得金军成为疲惫和饥饿之师，并再次重创金军。这一次以少击多的成功，更是增强了宋军面对金军的无畏心理。 刘錡和吴玠两万宋军随后利用汾河河谷进行的袭扰战，最终拖垮了已经没有粮草也没有战马的金军，使得这支金军出现在汾河河谷时，跟逃难的饥饿一两个月的灾民没有什么两样了，并且兵力降到了三万来人。 而岳飞、韩世忠、牛皋的三万宋军以逸待劳，又几乎都是骑兵，加上尾随而来合围的吴玠和刘錡的两万宋军，兵力已经超过金军，达五万之众，前后包抄，全歼了所有三万金军。 战局一边倒，成了宋军对强弩之末饥饿一个多月连刀都举不起来的金军的屠杀。 由于宋军不打算接受俘虏，而金军的骄傲也几乎没有人投降当俘虏，当然也就全部被斩杀，成就了宋军的血腥凶残之名。 娄室依旧陷入痛苦的回忆之中，他哽咽着继续说： “攻打南关，打到最后都打红眼了，安荅海几次身披重甲冲锋在前，也曾杀上过南关，可是宋军人太多，而且一个个都悍不畏死。 我从来没有遇到这么顽强的宋军，包括太原城都没有遇到过。 安荅海身上多处受伤，最终又退下去了，他们攻上去了，却撕不开口子，宋军用长矛象像赶鸭子一样又把他们全赶了下来，死了很多人。 仗打到最后，我们粮食早就断了，战马也都快吃光了，我下令让所有将士饱饱的吃一顿，积攒力量，第二天强攻南关。 可是宋军太狡猾了，他们居然在头天晚上预计到了我们发起最后强攻，所以撤走了，消失的无影无踪，留给我们一座空城，什么都没有。” 我当时想不明白，宋军为什么不守了要撤走？现在我知道了，他就是要让我们退无所守，因为我们在通过南关之后沿着河谷往前走，才发现前面一段路有十多里悬崖上的狭窄通道，居然全被宋军破坏。 那一段路就是在山崖上凿出来的，一边是山崖，一边是湍急的汾河，掉下去会摔得粉身碎骨，或者落入汾河被卷走。 由于早就没有了粮草，那么长的一段路，如果等重新修好栈道，我们全都得饿死。 我只有下令爬上山崖，顺着山脊往前走过这一段路，再回到山谷。 山崖异常陡峭，人可以爬上去，马却不可能，我只有下令把剩下的马全都杀了，把马肉作为干粮带走。 现在想来我真的很后悔，我太犟了，我应该下令撤出汾河峡谷，回到关中，穿过王屋山返回平原北上。 可是我从来没有走回头路的习惯，我还是下令杀了马，带上马肉攀爬悬崖。 我先派了一支军队爬上去，想掩护大军登山，可是当这支前锋爬上山崖时，宋军突然出现了，他们全都被杀了。 宋军的箭又准又狠，把我们当靶子一样射，将士们却没有后退的，举着盾牌甚至就用身体硬扛着箭往上爬，爬上去就跟宋军死战。 我亲自率军冲在最前面，当时安荅海就在我身边。 他在攻打南关的时候，就中过好几箭，流血太多了，连站都站不起来，所以没什么力气了。 我想帮他一把，他却甩开了，说不用，他能行，我说你爹让我照顾你，他说我不是孩子，我是战士，我不需要你帮。就这么决绝的往上攀爬。 宋军射来的箭又多又密，我身上都中了好几箭。 宋军的破甲箭太厉害了，我穿了三层铠甲，还是被射穿，痛得我几乎要松手摔下山崖。 安荅海肩膀中了一箭，大腿中了一箭，他把箭折断，一声不吭地接着爬，可是又一箭却命中了他的头部。 那是一只破甲箭，是神臂弓射出来的，力度非常大。 我看见那箭直接射穿了他的头盔，箭头从后脑透了出来，就像我们烧烤串着烤羊肉……” 说到这，娄室凄惨的笑了起来，一边笑一边不停的咳嗽着。 宗翰金兀术等人只能默默的看着他。 “他就这么摔下去了，我伸手想去拉他，晚了一步，他就这么栽下了悬崖，在下面的石头上弹了一下，然后飞起来，空中翻了几个跟斗，一直落下了高高的悬崖。 我听着下面传来沉闷的砰的一声，他的尸体就摔在河谷边的乱石之上，鲜血飞溅，摔成了肉泥……” 说到这，娄室陷入了痛苦的回忆中。 活女接着帮父亲回忆道： “后来我爹发了疯一样往上冲，抢先冲上了峰顶，砍死了十几个宋军弓箭手，宋军才一哄而散，我们才得以爬上悬崖。 然后沿着山脊往前走了十多里，走过了那一段被破坏的路，然后回到了山谷，沿着山谷的路再往前……” 说到这娄室又抢过话头接着回忆道： “我不应该回到河谷，我应该翻山而行，或许就不会一头扎进宋军包围圈。 可是我不知道前面还有那么多宋军啊，其实，就算知道，我也不会后退，当时的我已经疯了，依旧倔强的带着将士们回到了河谷，想穿过河谷进入汾河平原。 现在，我才知道我有多么蠢！ 宋军一路之上躲在汾河两岸峡谷上不断的放箭，用滚木礌石砸我们。 完颜撒八就是这个时候死的，被一根最大的木头从山上滚下来直接砸在了他的身上，他的头完全砸扁，脑浆糊了一地，手里还紧紧握着战刀。” 第174章 惨烈血战的回忆 完颜宗翰大吃了一惊，忙说道： “完颜撒八？你说的可是韩国公的孙儿完颜傲里的儿子完颜撒八？” 娄室痛苦的点了点头说道： “我跟完颜傲里情同兄弟，一起南征北战。这一次我领兵南下，完颜傲里把两个儿子托付给了我，可是我却眼睁睁看着他死在我身边。” 宗翰叹了口气，说道： “撒八这孩子是个猛士，真正的男子汉，每次作战都是冲在最前面，从来没有后退的，不管敌人有多强。唉，没想到却死在了汾河宋军的滚木礌石之下。” 娄室接着说： “宋军是有了充分准备的，藏身之地非常好，我们派去的斥候要么被杀了，要么根本找不到他们。 他们在山上很多地方都藏的有滚木礌石，我们经过的时候，这些巨木和大石头就会从上面滚落下来，跟雨点一样。 那一次，就是遭到山洪一样的滚木礌石的攻击，我紧紧靠在山壁上，没有被砸死，可是完颜撒八却死在了我面前。 我一闭眼就能想到他被砸得面目全非的脑袋，那脑浆就跟摔碎的豆腐一样……” 说着又痛苦的哭了起来。 金兀术和完颜宗翰都知道，娄室那是身经百战的大将，其实是见惯了生死的，一般来说，将士的死亡不可能让完颜娄室崩溃。 他之所以崩溃，不仅是看到了一个个亲人死在自己身边，最主要的是他经历了两次大惨败。 一次潼关河谷两万金军，一次汾河河谷五万金军，都是全军覆没，在他手里总共战死了七万人马。 这是他从军以来从没有过的巨大挫折。 之前也有无数的战友死在他的身边，他没有崩溃，那是因为他打了胜仗，胜利的喜悦可以冲淡战友兄弟的阵亡。 潼关河谷之战，还可以说是杂牌军，以少敌多，他没有崩溃，但这一次，那可是三万女真精锐啊，居然依旧是全军覆没。 五万将士死在他统率的战斗力，他认为是他的错，他不该带着将士走这样一条险路。 可是，他不知道，历史上他当时的确是威风八面，横扫四方，大摇大摆一路畅通无阻的通过了汾河峡谷，甚至没遇到一个宋军。 可这一次不一样，历史改写，来了一个穿越者，从各种历史资料准确掌握了他这一次的行动路线甚至准确时间， 又有薛弼这样一个军事奇才制定出了详细的作战计划，才让他输得这么惨。 这种巨大的失败，再加上一个又一个的战友的儿子甚至自己亲密的战友惨死在身边，巨大挫折感之下的负罪感让他濒临崩溃。 最主要的原因，还是他被埋在土里大半日，只靠马鞍撑开的那一点点空间呼吸，长时间的缺氧，脑袋已经无法控制崩溃，这才患上了失魂症。 宗翰说道：“先不要想那么多了，咱们先回去吧，好好休息。” 他伸手要去拉娄室，可娄室却浑然不觉，依旧坐在地上痛苦的碎碎念着。 “我的部将辞不失也死在了这峡谷之中。他一直跟在我身边的。在打西夏的时候，我们一起打败了西夏军，那时候我们便以兄弟相称，情同手足。 可这一次他为了掩护我死在了我的面前。” 说到这娄室再次痛苦的呜咽起来，用手捂着脸，像个受了委屈的孩子。 宗翰还从没见过娄室是这副模样的。 亲身经历了当时场面的活女却很理解。他帮着说道： “那天晚上，我们在一块空地休息，睡到半夜忽然间从天空飞来无数的箭，像雨点一样落在我们的营房，不知道宋军为什么如此准确的知道我们在什么地方。 而且，他们是从山麓上抵近后用神臂弓居高临下抛射的，所以能射得很远。 当时辞不失和我爹正在巡营，发现箭雨突然从天而降，他一下子扑倒我爹，用身体护着他。 我爹安全了，他却被射成了刺猬一般。” 完颜娄室擦了一把眼泪，说道： “辞不失的尸体趴在我身上，鲜血哗哗的流淌，我现在都还能闻到那血腥味道。 他可是我的老伙计，我们一起南征北战，无数次生死搏杀，可他就这样死了。” 完颜宗翰愣了半晌，叹了口气： “辞不失是个酒鬼，我记得他只要喝酒，从来没有不喝醉的，每次都喝的烂醉如泥，现在他想喝都喝不了了，唉。” 娄室眼睛呆滞的望着眼前的熊熊大火，说道： “我不能把他的尸体带走，天已经很热了，他的尸体恐怕不等我带到太原就会腐烂掉，所以我就把他的尸体烧了带着骨灰走。 我们在出汾河谷的时候，那里还有一道关隘，我以为又是一场苦战，后来才发现宋军原来不想跟我们打这种战斗，他想让我们死在辽阔的汾河平原上。 我们已经没有了哪怕一匹战马了，平原里无处逃走，只有任他们追杀屠宰。 走出河谷时，马肉早就被吃光了，由于天气太热，没有两天马肉就臭了，还长了蛆。但是饿了太久的兵士顾不得还是吃了，结果很多兵士都拉肚子，拉得脱了水。 有一些蹲下拉着拉着就再也起不来了。 我们出汾河谷的时候就已经饿了一个多月了。走在汾河边的广阔的平原上，我就感觉不好。 如果这里有一支宋军骑兵追杀的话，我们会全军覆没的，因为将士们已经饿得连行走的力气都没有。 很多人刀剑都扔了，因为拿不动，铠甲更是早就扔了，就这么空着手走都走不了，哪里还有力气去背铠甲呢？ 我只能在心里祈祷，千万不要出现宋军，而且我觉得这里离太原已经不远，是我们的地盘，宋军没那么大胆子到这来。 可偏偏他们就来了，而且还有三万多人，全是轻骑兵，像海浪一样朝着我们冲来，把我们冲散包围。 后面也出现了两多宋军，合围我们。 我拼死冲杀，带着我儿子和几个部将，幸亏我和儿子他们身体还算强壮，我们始终没有扔掉身上的铠甲，让我们的命得以保全。 我的军队此刻像一群逃难的灾民。再不是之前横扫天下的大金雄兵。 他们很多人还是拼死端起刀枪抵抗，可哪里扛得住宋军骑兵的冲锋？一个个被砍掉脑袋，血流成河。 我拼死杀掉了两个宋军，但还是被一个宋军的马枪刺到，又被几把刀砍在我身上、脑袋上，我身上的铠甲头盔保住了我的命。 我受伤了，在地上翻滚，想爬起来再战。 我用战刀支撑着想起来，却又被冲过来的宋军战马直接撞飞了，一个宋军拿着马枪朝着我的脖子扎了过来。 阿邻，完颜宗雄的三儿子，他替我挡了这一枪。 这一枪，把他刺了个对穿……” 第186章 打脸赵构 秦桧出列拱手道：“是呀官家，我倒是赞同两位将军的话，事到如今已无退路可言，只有我军的强大，让开封知道我们也不是软柿子，我们也有一战之力，才会跟我们好好谈谈。 那时才有的真正的回旋，否则我们就成了砧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 赵构对秦桧极为信任，觉得他说的有道理，立刻表示赞同。 随后便对苗傅和刘正彦二人说道：“那就请两位领兵出征，只要能够和开封宋军议和，能不动刀兵最好。” 苗傅和刘正彦抱拳拱手答应。 随后，他们率领两万人马出城迎敌。 赵构手下也就三万还能算是兵的军队了，拉出两万，去了大半。只剩一万守城。 苗傅和刘正彦带军出了应天府，在城北驻扎。 他们听说了岳飞的军队也就一万五千人，大家都是宋军，战斗力都差不多，大哥不说二哥，难不成他们真有三头六臂吗？兴许他们打败所谓金军也不过是吹牛吧，道听途说的消息。 他们两人根本不相信大宋的军队能胜得过金国的军队，而且还全歼。 因此两人都信心满满的领兵出来，如果宋军听话，乖乖绕道走，那么大家皆大欢喜，否则他们两人不介意用这支宋军的人头来给他们的功劳簿添上一笔。 探马来报，宋军已经出现在了前方三十里外。 两人立刻下令列阵营地。 岳飞得到皇帝赵桓的圣旨是给赵构小朝廷一个下马威。 在赵桓看来，把赵构抓回去不如兵临城下打赵构的脸，让他自己负荆请罪更来的震撼。 岳飞得到探马报告，说赵构的二万军队在城北列阵相迎的时候，不禁露出了冷笑。 他立刻把前锋杨再兴和耶律定叫了过来。 在之前耶律定已经成为赵桓中军契丹旅的指挥使，被率军五千赶到山东与岳飞等人会合。 耶律定是辽朝的秦王，对辽军兵士还是很有号召力的，他得到赵桓的授权后，广发告示招揽天下辽军旧部。 很多被打散的辽军前来投奔，因为赵桓只给了他五千的员额，所以他经过挑选，组建了五千契丹骑兵。 他的军队参与了济州城外围歼挞懒的战斗吧。 由于契丹骑兵骑术精湛，被老谋深算眼光毒辣的挞懒发现了，所以突围时并没有选择从契丹骑兵方向突围。 由此也可以知道，耶律定的这五千契丹旅战斗力相当厉害的。 岳飞却对杨再兴和耶律定说道： “你们俩各率一千骑兵，——不要多，一千就够了，——然后呈一字长蛇冲杀过去，把赵构的两万军队吓跑，能够不伤他们性命最好，毕竟窝里斗，赢了也没啥意思。 咱们只要能展示咱们的军威就好，让他们知道我们二千骑兵就可以横扫他二万人。” 杨再兴和耶律定都抱拳拱手答应，当下两人各点了一千骑兵，都是重甲。 列开一字长蛇阵，也不冲锋，只是整齐的往前推进，后方战鼓齐鸣，敲得人的心都要蹦出来了。 苗傅和刘正彦各提大刀立于两边摆开了阵势，准备迎战。 只见天边黑压压的出现了一条长长的黑线，并朝着他们行进，越来越近。 对方的战鼓齐鸣，擂得震天响。 这时苗傅和刘正彦听到了身后兵士发出来的恐惧的尖叫声，扭头望去，顿时吓了一跳。 只见他们后方原本已经列队虽然不算整齐，却基本已经列队成作战队形的二万宋军已经开始往后退，并且有一部分开始转身逃走。 只要有一个逃走的，就有更多逃跑的。 即便苗傅和刘正彦已经安排了刀斧手督战队在后方，可是根本挡不住这二万兵马的溃散。 这些宋军已经远远看清了朝他们逼近的是全是具甲重骑，整个人都包裹在铁甲之中，只露出眼睛。 长长的马枪提着，十分高大威猛，都披了重甲，简直是一尊尊的移动的铁塔，正朝着他们逼过来，那样子简直太恐怖了。 一旦进入冲锋距离，这铁骑就会朝他们如惊涛骇浪一般拍过来，他们哪有胆子去迎接这样铁骑的冲杀，即便他们十倍兵力于对方。 这两万兵士原本就是一群乌合之众，只要有人领头逃跑，便溃散四下奔跑，只恨爹娘少生两条腿，倒地踩踏死伤不计其数，连督战的刀斧手也转头逃走了。 转眼间，两万人马已经跑掉了一半了，剩下的握着刀剑的手也在发抖，还强撑着。 冲在最前面的耶律定和杨再兴相互看了一眼，都缓缓点头，两人高高举起手中兵刃大叫道：“冲锋！” 冲锋的号角响起，在旷野中远远传出。 喊杀声震天，二千重甲铁骑呈一字长蛇排开，如惊涛骇浪一般朝着眼前的宋军冲杀而去。 这个阵势太吓人了，这些宋军哪里能够承受这样的压力？惊恐万状之下，剩下的一万宋军也立刻转头就跑。 除了苗傅刘正彦和他们身边的百来个护卫之外，其他的全都扔下刀剑转身逃跑。 其中有一些是骑兵，更是纵马狂奔，一路踩踏惨叫声不绝于耳。 眼看身边只剩百来人，苗傅和刘正彦哪里还敢留下等着送死，急忙拨转马头同样狂奔而去，一边跑一边还回头看。 好在宋军铁骑似乎并没有想过要真正追上斩杀他们，所以并没有追赶，这才稍稍松口气，一路狂奔跑回了建康。 建康城里全都是溃逃回来的小朝廷宋军，清点一下居然只有一半逃回城，剩下的一般没了踪影，不知跑哪去了？ 原来，那一万宋军知道王师来临，要攻打建康，如果跑回建康就是送死，不如溜之大吉。 因此那一万小朝廷宋军兵士便各自四下逃散。 苗傅和刘正彦只好垂头丧气来到皇宫求见皇帝赵构。 赵构其实在他来前就已经得到了他的两万军队不战而逃大溃败的战报。 当下赵构被吓得两股颤颤，面无人色。 还没接战，只是被开封宋军铁骑一冲锋便吓得大溃败，竟然死伤数千，——不是被对方杀的，而是相互踩踏而死的。 赵构唯一的选择就是逃！ 第187章 凤凰宫萧妃 一声令下，带着后宫嫔妃、文武大臣、宦官宫女数千人，在苗傅、刘正彦率领的剩下两万兵卒护卫之下，匆匆的从应天府南城出城逃跑，直奔长江。 他很害怕后面开封宋军追上来把他抓走，不过让他奇怪的是，那只宋军压根似乎对抓他没什么兴趣，并没有乘胜追击，眼睁睁看着他跑。 赵构已经吓破了胆，马不停蹄一路跑到了扬州，远远的离开了应天府和开封，这才惊魂稍定。 岳飞派二千重甲铁骑把康王二万人马吓得望风而逃之后，目的达到，按照皇帝赵桓的要求，岳飞没有再追击，率兵返回开封。 …… 东京汴梁。 皇帝赵桓刚刚结束了议事殿跟几位宰执商议朝政大事，坐着步辇返回福宁殿。 路上，邵成章小心问道：“陛下，准备去哪里？” 他双眸微闭，说道：“去凤凰宫。” 凤凰宫就是赵桓刚刚册封的萧妃的寝宫，萧妃就是辽朝天祚帝年仅十六岁的女儿耶律次奥野。 虽然册封了这个小公主为妃，赵桓却一次都没去过。 倒不是有多忙，他的确调兵遣将，但一切都是在掌握之中，朝政也有条不紊不稳的开展，毕竟每一步他都成竹在胸。其实他有大把的时间，可是他就是没有去萧妃的凤凰宫。 连他自己也说不清楚这是什么个心理？ 他总觉得人家是亡国的公主，国家已经覆灭了，父亲落在金人手中成了俘虏，生死未卜，她和哥哥秦王、母亲元妃落难到了大宋。 自己册封她为妃子，多少有些想借辽朝皇亲的声望来招揽辽朝军队为自己所用的意思。 毕竟辽军战斗力这个时候是明显强于宋军的，而且辽军有大量的游兵散勇散布在各处，一旦聚拢，将会是一支不可忽视的军队。 这落魄辽朝公主避难在他大宋皇帝的屋檐下，给她一块避风港就可以了，如果这时候爬上人家床，会不会有些趁人之危？ 被这个心理支配，赵桓既不想落人口实，自己心理这关过不去，索性借着政务繁忙没有去凤凰宫。 第190章 嫔妃齐聚 赵桓拿出了战报对萧妃说道：“告诉你一个好消息，你哥哥在密州和济南府战役中都立了战功。还跟杨再兴一起，只率两千人马就把自立为帝的赵构的二万人马吓得落荒而逃，厉害，回来朕会嘉奖。” 萧妃很高兴，又有些惆怅，说道：“可惜了，我不是男儿身，没法上阵杀敌，就算把箭练得再准又有何用？” 赵桓说道：“不用担心，将来朕御驾亲征，你实在想上阵杀敌，我会给你一个机会，让你扮作我的亲兵侍卫跟在我身边，我不说没人知道的。” 萧妃大喜，说道：“那可说定了，你可不许哄我。” 朱皇后笑道：“官家金口玉言，怎么可能哄你？不过你就算上了战场，只怕也没有机会放箭。 岳飞他们是不可能让金军冲到官家身边来的。只怕你都没机会见到金军长啥样子，咱们就获胜了。” 萧妃说道：“就算如此，能上战场也满足了，能不能出手不强求，再说了，总不能为了自己出手就让官家以身犯险吧。” 赵桓点头道：“战场上瞬息万变，而且金军十分狡猾又很凶残，作战也极为勇猛，从整体上他们的战斗力的确比我们的军队强不少。 几次战役我都调集了数倍于敌人的兵力，就这样吃下他们也还是有不小的伤亡。 上次黄河边围杀二太子的五千合扎猛安，二太子带人都冲到离我只有数十步的地方了。 历史上很多皇帝御驾亲征，有时候也不得不亲自操刀上阵的，可说不准。” 这一仗早就传遍了天下，后宫这些嫔妃也都知道了，时常是他们津津乐道的话题，你言我一语的夸赞赵桓的大无畏，堪称全军楷模。 赵桓乐呵呵的听着几个大美人夸他自己，没有半点不好意思的。 自己的夫人又不是外人，夫人很对丈夫表示崇敬，丈夫当然高兴了。 这时萧妃忽然话题一转说道：“官家为什么不让我哥把那自立为帝的赵构抓来开封呢，只是把他们吓跑，陛下难道不打算处理这件事吗？” 朱皇后吓了一跳，这种事已经涉及到朝政了，萧妃这话有干预朝政的嫌疑，尤其是涉及到军国大事，怎么处断皇帝自有抉择，后宫嫔妃哪能随便议论的。 说说以前的战功不要紧，说如何处置赵构那就是干政了。 因此她赶紧阻止说道：“萧妃慎言，官家自有主张。” 萧妃先是愣了一下，见黄小润看着自己，嘴角含笑，眼神里却带着一丝善意的提醒，她回神，忙起身行了一个礼。 赵桓却微笑，摆摆手说：“今天不要紧，我还真想听听你们几个对这件事是什么个态度。 现在，你们在我面前各自把心头想法都说一说，如果你们是皇帝，你们会怎么处置赵构？包括那个大楚伪皇帝张邦昌，说吧。” 众人一下都不说话了，这种事哪能随便乱说，相互望着都不开口。 赵桓说道：“就当闲聊，没关系的，不算你们妄议朝政。” 说着目光望向了朱皇后。 朱皇后点点头说道：“既然官家这么说了，那我们便说说各自的想法，权当戏言。” 赵桓却摆手：“不是当戏言，是要认真的思考，如果你们是皇帝，你们会怎么处置他们两人，想好了再说，朕想听听你们的心里话。” 赵桓使用了朕的称呼，那就是已经将这件事放在了朝堂议政的角度了，这几个嫔妃都是心头一凛，开始思考起这件事来。 等片刻，赵桓望向朱皇后：“你想好了吗？要不你先说。” 朱皇后忙起身敛衽一礼，然后又想了想，才说道：“臣妾以为赵构是官家的同父异母的弟弟，当时自立为帝，又是在开封被金军重重封锁消息，传递不出去。 而金人又散布消息说太上皇和官家都被金人抓走了，扰乱军心民心。 赵构在那帮大臣的怂恿下，这才自立为帝，生怕江山无主，天下大乱，没有人领头抗击金军，虽然僭越，却本心是好的，所以把他叫来责备一番，让他戴罪立功也就是了。 至于张邦昌，听说是被金人所逼，也不是自愿的，在金人被撤之后他立刻取消帝号，并带着那些所谓大臣跑到开封皇上皇宫前磕头请罪。 祖宗家法有三，其一不杀士大夫，所以，他即便犯下谋逆重罪，情有可原，又曾是宰执，可以革去官职，贬为庶民，以儆效尤即可。 臣妾妄言，不妥之处还请陛下恕罪。” 赵桓点头，并没有对她的这个处理意见做出任何点评。 目光望向了朱德妃说道：“你呢？说说你的想法，不要考虑皇后说了什么。朕只想听你自己真实的内心想法。” 朱德妃轻轻抚摸了一下肚子，脸色有些发苦。 其实她是不想去细细考虑这些谋反砍头之类的事的，怕让肚子里的孩子不安分，但皇帝要求了，她必须拿出答案了。 所以略一思索，说道：“臣妾觉得戴罪立功是好事，现在国难当头，正在用人之际。 赵构在情况不明的时候，以为太上皇和皇帝被金兵掳走，大宋江山无主，这才出头登基为帝，的确情有可原。 不过，事后他已经知道皇帝并没有被金军抓走，却依旧不愿意取消帝号，虽然上了请罪折子，可人却没来，只叫手下来了，用心不纯。 这一次在官家大军进逼建康时，他甚至还出动军队与天军对峙，虽然后来被吓跑了，那只是他军队战力不行的缘故，若是他也有一支雄兵，恐怕他就真敢跟天军对抗。 因此，不能简单教训一番戴罪立功，而应当处罚，让他取消帝号，并褫夺他王爷爵位，贬为庶民。 至于张邦昌，处罚应该比赵构更重一些，即便他是被金人强迫，但可以以身殉国啊，如何能屈膝投降呢？ 我大宋不少官员将领宁可战死疆场，绝不忍辱偷生，这才是好汉啊。 他身为宰执，更应该做天下臣子的表率，可是他却这副嘴脸，因此该交给三司问罪，依律处置，以儆效尤。” 朱德妃的话要比朱皇后严厉一些了，赵桓依旧点了点头，望向了黄小润说道：“你来说说。” 黄小润却望向了萧妃说道：“要不让小娘子先说吧，我见她抓耳挠腮的样子，再不让她先说，我怕她快憋死了。” 第192章 辅佐批阅奏折 朱皇后有些不好意思：“臣妾性格有些柔弱，若是能够像贤妃这等果决或许会好些。” 赵桓点点头，又望向朱德妃和萧妃说道：“你们两个觉得贤妃的意见怎么样？” 朱德妃摇头说道：“我还是坚持我的意见，不能杀康王赵构，赵构毕竟是官家的亲兄弟，若是杀了会有人背后说闲话，说官家手足相残。 之前官家处死沂王赵，就已经有人私下里这么议论官家了，至于那张邦昌，金人撤走之后，他就主动取消帝号，并一直在皇宫跪求官家谅解，官家也一直没对他痛下杀手。 所以天下人都觉得官家会放过张邦昌，若此时又把他杀了，只怕也有非议。” 赵桓笑了笑，伸手轻轻抚摸了一下朱德妃的隆起的小腹，说道：“你之所以这么说，多半是为肚子里的孩子考虑吧？” 朱德妃没想到赵桓一语中的，把她心里最深层的原因给揭露了出来。 的确，她之前可没有这么好说话的，但现在即将当母亲，母爱让她变得软弱，总想着多积德，为孩子祈福。 可同样是身怀有孕的黄小润却没有这么多顾忌，是什么就是什么，该杀的就一定要杀。 朱德妃红着脸，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说道：“其实这些军国大事臣妾是半点都不懂的，这不是官家非要我们说，臣妾可不会花心思去想这些费脑子的事。” 赵桓点头，望向黄小润：“你呢？是不是也想为了你肚子里的孩子不去考虑烦心事，只悠哉悠哉就好。” 黄小润却轻轻咬了咬红唇，说道：“如果官家不让臣妾去想，臣妾自然不会，但官家若让臣妾去想，臣妾就一定要细细思考，把官家的要求做好，才不负官家的宠幸。” 赵桓一拍大腿说道：“说得好，那这件事就这么定了。” 众人都有些诧异，朱皇后问赵桓道：“官家定什么了？” “朕建立了亲征行营司，这可不是白建的，也不是建着玩儿的，朕是要真正亲自领兵出征的，最迟年底，估计金军会再次南下。 因为那时秋高马肥，金兵最喜欢的天气，他们打起仗来更得心应手。 金军南侵，朕就要出兵迎敌了，一去恐怕就要几个月。 太子才十岁，无法亲自监国。” 说到这他又望向皇后：“因此需要皇后垂帘听政，替朕执掌朝政，这样朕才能放心的领兵在外作战。” 朱皇后大吃了一惊，神情颇为慌乱，着急的摆手说道：“官家，臣妾不行的呀。” 赵桓笑道：“无妨，朕心知你为人善良柔弱，但你也有你的优点，你宽厚大度，因此你需要一个犹豫的时候帮你作出决断的人帮扶你。” 说到这，目光望向黄小润，说道：“贤妃能够冷静分析，慎重思考，当机立断，杀伐果决，朕很满意。 所以朕会下旨你辅佐皇后垂帘听政，你跟皇后二人共同替朕对朝政大事做出抉择。 当然军事方面的奏折会直接传送到朕的亲征行营司来处置，其余政务就需要你二人决断了。” 黄小润赶紧起身敛衽一礼，说道：“臣妾遵旨，定不负官家重托。” 神色间淡定从容，没有丝毫得意或者欣喜，反倒是一脸郑重，在她看来这更多的是责任，而不是荣耀。 朱皇后听官家说让贤妃帮她，而且说话语气决绝，已然拿定了主意，赶紧起身敛衽一礼，说道：“臣妾会跟贤妃妹妹多多商议，若是臣妾觉得贤妃妹妹说的对，臣妾会采纳的。” 赵桓点头说道：“如此甚好，几位宰执中，李纲的意见有时候有些偏颇，他一心为公，绝对忠诚，这没话说，但是他的意见也不可全信。 在财政经济这一块，赵鼎是个行家，如果没有明显的不妥，关于财政一块，多多采纳他的意见。 梅执礼是个大管家，处理民生事务是把好手，不过他更多的精力可能要放在军队粮草后勤保障这方面，这种事就不需要你们两个过问了，他会直接向朕作禀报，因为他是军机大臣。 其他的事物，比如官员任免罢黜、兴修农田水利、赈灾救济等等，你二人尽管拿主意，不用害怕，你们的意见就是朕的意见。” 两人答应了。 皇帝如此信任，除了军务之外，垂帘听政期间的事务几乎全部由他们做主，这是该有多大的信任，两人从来没有做过这样的事，不免心中忐忑。 赵桓又说道： “从今天开始，你二人明天跟我一起批阅奏折，熟悉政务的处理。” 朱皇后和黄小润又都答应了。 萧妃跟黄小润最为亲昵，挽着她的手说道：“贤妃姐姐已经身怀六甲，用不了几个月就要临盆了，还这么劳累。 莫不如我也去帮忙吧？放心，我不会胡出主意，抄抄写写的我还是可以的。” 赵桓笑了，瞧着她说道：“你不想跟朕出去打仗了？难不成你之前都是说着玩儿的？” 萧妃大喜，一蹦三尺高，说道：“真的？官家出征可以带我吗？” 赵桓点头：“你跟我御驾亲征很适合，行军打仗你们辽人原本就非常擅长，你又是从小练习骑射，知道如何行军布阵，说不定还是朕的好帮手呢。 至于那些朝堂杂事，你性格单纯，费尽心思的事情实在苦了你，还不如就跟我去打仗好了。” 萧妃连连点头，说道：“太好了，我当你的亲兵侍卫，跟着你出去征战，冲锋陷阵，那才刺激，我才不看什么劳什子折子呢。” 说着忍不住抓耳挠腮，喜形于色。 惹得几个女子都笑了。 赵桓道：“改明儿我让军器监按照你的尺寸给你定做一套铠甲，为你的马也定做一套，对了，你平时喜欢用什么兵刃呢？” “我喜欢用马槊。” “马槊？那不是丈八蛇矛吗？” “对对，也有人这么叫。” 赵桓又好生打量了一下萧妃，心想那玩意儿可是三国猛将张飞的兵刃。 马朔最流行的时代是隋唐，这时交战的双方主要以骑兵为主，而马槊就是用来武装重甲骑兵的利器。 第193章 萧妃的兵刃 因为马槊很重，属于重型的骑兵武器，前端有破甲锥，在战马的快速冲击之下，仅仅依靠惯性就能将普通铠甲轻松洞穿。 由于马槊非常长，长度一般都有一丈八尺，折算成现在的尺度差不多有五米。 张飞用的就是这种马朔，不过他的兵刃前端是蛇形的，所以叫丈八蛇矛。 马朔作战时，骑手将其夹于腋下，如果冲锋时对方躲开，双方两匹马交错的时候，就可以用很长的马槊枪柄横扫过去，将对方砸倒，相当于长棍。 骑在高头大马上，马槊就不觉得长了。 因为它是重型兵刃，必须天生神力者才能运用，如猛张飞之类的才行，普通人根本难以掌控。 如果不是亲眼看到萧妃拉了三石铁胆弓，赵桓根本不会相信这么一个娇滴滴的女子能掌控马槊。 不过现在赵桓完全相信萧妃能够掌控这样的长兵刃。 他记忆中皇家兵器库中就有好几柄前朝猛将传下来的马槊。 “既然你喜欢这东西，那跟我去皇家珍宝馆，那里有专门的兵器库房，从里面挑一根顺手的。” 萧妃大喜过望，说道： “其实我在辽朝的时候，打造有一柄马槊，金军抓捕我们的时候，我本来想持马槊与金军决一死战的，可是我娘就差没跪在我面前恳求，让我假扮成太监以便保住小命，我只好听了，束手就擒，我那个马槊也是那时候遗失了。 不过，既然你说的是你们皇家兵器库里的兵器，想必比我那还要好，咱们现在就去看吧。” 她是个急性子，一刻都等不得。 赵桓道：“行啊，那就去看看吧。” 赵桓让朱皇后、朱德妃和黄小润先回去，他带着萧妃来到了皇家兵器珍宝馆。 这里珍藏着各色兵器，其中很多是名将使用过的。可惜张飞的丈八蛇矛没能够传下来。 但是却有一杆唐朝大将尉迟敬德曾使用过的马槊。 《隋唐演义》里尉迟敬德叫尉迟恭，就是以唐朝大将尉迟敬德为原型创作的，敬德是他的字，名尉迟恭。 尉迟恭就是民间风俗贴在大门上辟邪的两大门神之一，只不过作为门神时，他用的是双鞭。 实际上两军作战他主要用的是马朔。因为古代战将一般都有一长一短两种兵刃。 就像秦琼，他用的是双锏，但冲锋陷阵同样也用一根马槊。 需要短兵相接的时候，便使用双锏。 尉迟敬德的马槊名叫铁方槊，重八十一斤，赵桓还担心萧妃拿起太重。 萧妃将那铁方槊从兵器架上取下，夹在腋下，摆了个姿势。 赵桓说道：“要是觉得太重，那边还有几杆轻一点的，只是没有这一杆有名。 这是我大唐猛将尉迟恭曾经使用过的兵刃，上面不知沾了多少敌人的血？隔了几百年，兵刃之上依旧能隐隐闻到血腥味。” 萧妃从小也接受汉人教育，所以对汉人历史上的名将也颇为了解，当然知道这位蔚迟恭的骁勇，不禁大喜。 拿在手里舞动了几下，说道：“刚刚好，挺趁手的，就它了。” 赵桓笑道：“我这藏宝阁里有隋唐时期的两员猛将的兵刃，一柄是秦琼秦叔宝的金锏，我送给了牛皋，尉迟恭的马槊送给你，也算物尽其用。” “那可多谢了。” 赵桓立刻板着脸说道：“你是我的爱妃，我的东西就是你的，你从自己家拿东西还要说谢吗？” 萧妃马上说道：“是，你刚才说的把东西送给我，那我不说谢说什么？” 赵桓顿时觉得理亏，是呀，刚才他说的话可也有生分的嫌疑，不然夫妻间还谈什么送呢？ 赵桓说道：“走，咱们到延福宫马场去练一练，看看你用马术怎么样？给你挑一匹好马。” 他们来到延福宫马场。 赵桓吩咐太仆寺卿王棣从御马监牵十匹最好的战马过来。 这王棣是王安石的侄儿，现在成了皇帝赵桓的弼马温了。 不过在宋朝太仆寺还是很重要的职位，尤其是现在，战马的重要性在战争中越发凸显，水涨船高，这位太仆寺卿的地位也就迅速的上涨。 王棣亲自到御马监挑了十匹各种特色的战马，毕竟他也不知道皇帝要挑什么性格的马，各种的都挑一匹，自己亲自带着十几个马夫，牵着马来到了延福宫马场。 赵桓和萧妃已经在这了，眼看那十匹马牵来之后，每一匹都是高大威猛，只是毛色不一样，而且有的性子狂野，有的则比较温顺。 萧妃一眼就看中了一匹胭脂马，通体血红，跟胭脂一般。 她非常高兴，上前拍了拍马的脖子，那马居然亲昵的将头侧过来，似乎在认主一般，还稀溜溜的长嘶了几声，马蹄不停在地上跑着，简直就跟小狗见到主人撒娇似的。 萧妃大喜，立刻抓住马鞍，翻身上马，拿过马槊，一抖缰绳，那马立刻如箭一般飞射出去，急停急走，转弯掉头，飞越障碍，无不轻松自如。 这马简直就像跟萧妃有通灵似的，随便她的一个动作便能准确识别。 萧妃策马到了马场尽头，随后猛踹了肚子，马如离弦的箭一般往前飞奔，长长的马槊夹在萧妃的腋下，朝着一排的皮革填充泥土做成的假人冲去。 这假人的体重身高模仿真人，上面还套了铁甲，被她的马槊轻松一下，将假人挑起来。 马槊枪杆弯曲成弧线，自然也就能轻松从假人身上滑出，重新恢复笔挺。 赵桓这才明白，马槊将近五米，长长的枪杆是有非常大的弹性的，这样才不至于把敌人像穿糖葫芦一样一直穿在枪上。 而是靠马槊的非常柔韧的弹性，随着马的往前冲力带动枪杆弯曲，从而使长枪顺利的从敌人身体滑出，以便再刺第二个。 萧妃十分满意，连着挑了三个假人，这才侧转马头来到赵桓面前，将马槊倒插在地上。 她翻身下马拍了拍那胭脂马的脖子，脸上满是兴奋，说道：“太好了，这匹马比我在辽朝的马还要听话，速度也更快。 过障碍我都没怎么下令，它便自己轻松的越过去了，一些常用的指令根本不需要我招呼它都能使出来，这马练的太好了。” 赵桓望向太仆寺卿王棣说道：“贤妃夸你呢，做的不错。” 第194章 对金战略思想 王棣忙拱手说道：“这是臣应该做的，这些战马都是御马，每一匹都有专门的马夫伺候着，从小就开始训练，所以才能有如此精彩的表现。” 便在这时有内侍过来躬身施礼：“启禀官家，前军都统制岳飞和密州知州陈规在皇宫外候着。” 赵桓大喜，他已经通知二人到了京城立刻来见他，所以两人刚到京城就赶到皇宫来了。 萧妃忙对赵桓说道：“你去忙吧，我再骑会儿马，这马我太喜欢了。” 赵桓这才坐着步辇来到了睿思殿。 宣召岳飞和陈规觐见。两人进来后跪倒磕头。 赵桓起身亲自将两人搀扶起来，说道： “不必多礼，你二人此番击退并全歼了鞑懒的两万金军，朕十分欣慰，好样的。” 岳飞拱手，由衷的说道：“都是陛下运筹帷幄，臣等才能取胜。 仗打完之后，臣等几个凑在一起，都感慨官家料敌如神。 说实话，这之前臣等听了官家做的沙盘布局讲解和制定的作战计划之后，真的不大相信。 后来一件件事情都证实官家所说，全部成真，金军完全按照官家作战部署执行，准确无误，官家真乃神人也。 微臣由衷敬佩，能有官家这等料事如神的天子统兵，乃是我大宋之福，万民之福。” 说着，由衷赞叹敬畏之下，撩衣袍又跪在地上磕了一个头。 赵桓又把他搀扶了起来，说道： “你们能够坚定不移的执行朕的作战计划，并完美的执行了计划，这才取得了这么好的战果。 若非如此，再好的计划，没有强有力的执行人，那也是白搭的。” 说着，招呼岳飞和陈规各自落座，然后回到龙案之后坐下。 岳飞道： “官家刚才所说，臣也深有感触。之前官家调集三倍于金军的兵力围剿金军，说实话臣本是颇有些微词的，觉得有些杀鸡用牛刀了，可是真正打了之后臣才觉得一点都不为过，金军的战力实在太过强悍。 之前臣也曾领兵与金军打过仗，但那时候臣不过是对战两百人而已，虽然取得小胜，但都不是现在的双方大军对决，这种对决才清楚感觉到排兵布阵的重要。 臣等以为，以现阶段我军战斗力而言，对战金军若想取胜，的确要准备三倍以上的兵力才有把握，尤其是进行野战，更是如此。 山东济南城外那次围剿，若不是我们的兵力比敌军多了五六倍，还真没法全歼敌方，最后还是让敌军统帅挞懒找到空隙逃走了，臣请陛下治罪！” 说到这，他又跪倒在地磕头。 岳飞作为这次围剿战赵桓亲命总指挥，由于敌军主将逃脱，他自然要请罪。 赵桓又起身把他搀扶了起来，板着脸说道：“不许再跪了，你每次跪下，朕都得去扶你，可累得很。” 岳飞忙答应，躬身谢过，然后才回到交椅上坐下。 赵桓坐回龙椅说道： “朕早就估计那挞懒不是那么容易抓着的，不过没关系，咱们现在以歼灭他金军有生力量为主要目的，女真兵能打没错，可是他人数有限。 既然他女真满万不可敌，那咱们就让他满不了一万，打一个就少一个，他女真兵力总数就那么多，咱们大宋人数百倍于他女真，等他兵力消耗得差不多了，那时候就该咱们收拾他们了。” 岳飞拱手道：“是，陛下高屋建瓴，臣佩服，的确如此，这几仗下来，咱们把金军算是打疼了。 黄河边、潼关河谷、汾河平原，再加上这一次山东，咱们歼灭的金军加起来已经有差不多十万了，虽然其中真正女真军只有少部分，但也是重创了金军。 是陛下指挥有度才能取得如此战果。” 赵桓点头，叹息道：“咱们损失也不小啊。” 岳飞沉重点头： “是，不得不承认女真兵的确异常骁勇，单兵的战斗力远胜我军。除了汾河平原一战，金军饿了一个多月，又是吃光了战马，步兵对我们以逸待劳的骑兵，所以我们打得比较轻松之外，幽州之战敌军溃逃，我们没有能歼灭敌军太多人。而山东这一战，战斗其实很惨烈。 我们按照官家作战计划迅速进入山东地界，围剿挞懒军。这一战我军兵力是敌军五倍，而且敌军饿了好几天了，他们有战马，把战马杀了来吃。 加之金军无法破城，士气受了很大影响，但是真正打起来依旧十分恐怖。 我们人多把他们切割包围，他们能打到最后，只剩一两个还在死拼。 投降的基本上都是些杂牌军，很少有女真兵投降的。虽然我们全歼了两万金军，但我们损失也差不多有两万人马啊。只能算是惨胜。 臣等感觉，如果我宋军也有这样顽强的斗志和悍不畏死的决心，害怕他什么金人。” 赵桓点头说道：“这就是朕为什么让你来见朕的原因，相信这几仗让你们也清楚的认识到了，一支军队战斗力有多重要。 不是每一个人生下来都有坚强的战斗力的，女真兵之所以强，也是训练出来的，在严苛的自然条件下，依靠严密组织纪律训练出来的。 虽然我们不能要求我们的兵士从小同样受到这样的培养，但是我们可以后期加强军事训练，练出一支精兵来，再运用我们的人数优势和料敌先机，以多胜少，一样能消灭他们。 但是，要组建一支战斗力过硬的队伍，就需要有同样骁勇善战的将军去训练他们，朕前后左右中共分五军，任命了五位都统制，就是让你们各自把自己的军队训练好。 从现在开始到金军再次南下，估计还有差不多五个月时间，他们要到年底才可能再次南下。 这期间你们要白天黑夜的加紧训练，尽快的争取队伍练出来，变成一只能打硬仗的战斗的军队。” 岳飞起身抱拳说道：“臣领命，定不负官家期望。” 赵桓又说道：“你们各军都有一定战损，而李纲在京城已经训练了两三万兵马出来了，还不错，他练兵很有一套。 按照你们各自的情况，补充损失，再加扩充军队，但还是那句话，兵不在多而在精，关键要能打硬仗。” 第200章 征召天下兵 赵桓接着对赵构说道： “你的那废物军队全部解散，你任命的所有大臣中，你把汪伯彦、黄潜善等人押解到开封来领罪，朕会给你一份名单。其余人等，就地免职。是否再行任用，由朕来定夺。 天下勤王兵你也不用召集了，你自立为帝的时候，你的河北兵马大元帅的职务就自动取消了。” 这些都是情理之中的事情，赵构自然磕头答应。 赵桓又说道： “跟随你来的有个大臣叫张浚，对吧？以前是太常簿。” “是的。” “让他留下，先官复原职吧。以后朕会用到他。” 张浚是南宋名相，也是岳飞等人的顶头上司。此人活动能力很强，而且很擅长理财和识人擅任。 赵构忙答应。 赵桓又说道：“你老娘、夫人、孩子仍旧留在开封好了，这里安全一些。你好不容易回来一趟，去看看他们吧。 你老娘为了你整天担惊受怕，不孝啊。” 赵构心中明白，赵桓这是扣留他的老母、妻妾和儿女当人质了。赵构有一个儿子，刚刚在应天府出生，为了表示请罪的诚意，这一次也送到了开封，当然就一并留在城里了。 赵构听到这里，才确定他小命保住了，感激的呜呜哭了起来，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这一次是真心感动。 他自己都犯了诛九族的谋逆大罪，甚至公然起兵跟赵桓的军队要干架，这个行为实打实的是谋反。 赵桓没有杀他，只是降了他的爵位，罚了一大笔钱，这已经是天大的恩惠。 他抡圆了噼里啪啦给了自己十几个嘴巴子，打的鼻口都流血了，哭着说道：“臣惭愧，无地自容，臣以后再不敢有二心，若再有二心，让臣万箭穿心死无葬身之地。” 赵桓点头说道：“你记住你的誓言，退下吧。” 赵构又磕头倒退，一直退到门边，才慢慢爬起来，长揖一礼，随后倒退着出门这才走了。 好几位宰执谁也不说话，就像看大戏的观众，直到赵构走了之后，李纲才长揖一礼，对赵桓说道：“陛下仁厚，古今罕有！” 何栗、张叔夜等人也都躬身施礼，纷纷赞叹赵桓以德报怨，也没有人说什么养虎为患之类的。 赵桓对中书舍人胡安国说道：“传旨宗泽，让他将手里的事都交给下属，即刻启程来京。” 胡安国躬身答应。 赵桓又对孟忠厚说道： “你们皇城司将张邦昌和王时雍拿下，仔细拷问，尤其是他们贪赃枉法的事情。” 孟忠厚忙答应，同时也明白，皇帝并不想用张邦昌当伪楚皇帝这件事追究他的刑事责任，而是想治他贪赃枉法的罪，剑走偏锋，这样天下就不会把注意力集中在所谓大楚皇帝这种高度敏感的话题上。 赵桓接着对李纲说道： “你是朕的亲征行营司的新兵营的都统制，要定期派人到全国各州县去征兵，挑选精兵来京城接受新兵训练，充实五军。” 李纲忙躬身答应。 大宋军队主要分两部分，一部分是正规军禁军，这一部分军队金军入侵之前主要集中在西夏边境和辽宋边境。 西夏军的二十万禁军中的精锐已经成了赵桓五军的中坚力量，剩下的驻扎在潼关，一部分加入王彦的八字军镇守幽州。 而辽宋边境的禁军在这之前的战斗中基本上已经全军覆没。 所以，赵桓只能重新建立一支军队，并在适合的时候解散厢军。 这其实也是好事。他要走的是精兵之路，要把全国的军队控制在三十万以内，这比军队人数最多的宋仁宗时期一百二十万禁军已经少了四倍了，军费开支当然会少掉一大截。 既然要走精兵之路，兵员就必须从全国范围内进行挑选，才能选到精锐之师。 李纲拱手赞叹：“征召全国之兵，比之前从流民中招募兵士要强百倍。” 这之前大宋的兵员主要来自于因为各种灾难而流离失所的灾民。 大宋皇帝的想法很简单，灾民无家可归，四处流浪乞讨要饭，把他们招来当兵，一来可以解决兵员，二来可以解决流民问题。 可是带来的结果就是兵员的质量不高，很多流民其实并不适合当兵，其中还有不少是混混，专门混日子的，带坏了整个兵营的风气。 造成冗兵的一个重要原因就是因为灾民太多了，招收又没个限度，不停的扩张军队，人数越来越多，开国时的大宋只有二十万军队，到仁宗时高达一百二十万。 但是其中真正可用之兵却不多，大部分都是些没有经过什么正规军事训练的流民，这样的军队上阵杀敌不望风而逃才怪呢。 …… 皇城门口。 刚刚得知保住了性命的赵构，回头望一望宏伟的宫殿，当真恍若隔世。 走进去之前，他觉得自己脖子上的脑袋十有八九要搬家了，现在好端端的还在脖子上，而且不仅命保住了，甚至还保留一个国公的爵位，几乎要让他抓耳挠腮喜不自禁。 等待宫门之外的张浚，苗傅等人急忙上前，提心吊胆的询问事情经过。 赵构可不敢在他们面前喜形于色，冲着皇城方向恭恭敬敬跪下磕了个头，然后这才起身把事情经过简要的说了一遍。 说完又抹着眼泪：“没想到陛下如此宽宏大量，真是让我感激不已又羞愧难当。” 张浚等人都很感慨。 赵构又对张浚说道：“陛下让你留下，官复原职，太常簿。还说以后会有重用。” 张浚又惊又喜，他还以为自己投奔了赵构，会被治罪，没想到皇帝不仅原谅了他，更是说了会重用他。 张浚感激不已，跪在地上冲着皇城方向磕头：“臣领旨谢恩。” 接着，他又给赵构磕了几个头，也算是一段君臣之谊的了结。 赵构忙将他搀扶起来：“好好干，陛下是仁厚之君，你会有一番作为的。” 张浚点头，拱手辞别，前去太常寺报到去了。 而赵构则来到他母亲的府邸。 他已经知道，他的康王府已经被皇帝抄没了，赏给了辽朝的萧妃的母亲元太妃以及投诚的辽朝秦王耶律定。 而他的老母和妻儿另外买了一处小宅院居住。 第211章 开荒种地 赵桓把《大宋日报》的构思和安排告诉了李弥逊，说道：“这份报纸就由你们礼部来负责。 你担任报社的提举兼总编辑，总编辑共三人，两个文字总编一个图画总编。 除了你之外，另一个文字总编是新提拔的左谏议大夫赵明诚的夫人李清照，她也是皇后最新任命的尚书内省司言。 另外图画总编是翰林书画院的张择端，他主要负责《大宋日报》的图画版。 报社下设若干编辑和编委，人员组成由你们三人商量确定人选。” 李弥逊也明白了，皇帝大致要他做什么。 其实礼部算是比较清闲的衙门，毕竟大宋现在面临金国强大的攻势，又跟西夏打了很多年了，而高丽害怕金朝的报复，也不敢来大宋朝贡，因此礼部接待使臣的任务就少了很多。 而现在举国上下都在抗击金朝，相关的各种仪式活动被大幅裁减，礼部工作量一下少去了很多。 皇帝如此看重的这份报纸，李弥逊下决心办好，作为一个老学究，当然也知道宣传的重要性。 只有团结一心，才能取得对金作战的胜利。 交办完之后李弥逊先告退。 第二天，李弥逊、李清照和张择端三人在礼部商议筹建《大宋日报》的相关事宜。 有了皇帝的直接交办和支持，事情当然就办得非常迅速快捷，两人很快确定了若干编辑和编委。 名单报给了赵桓，赵桓很快批示同意。 由于时间紧，只能在京城开封和附近州县发行，赵桓下旨给各州县衙门，要求各州县都务必出钱订购《大宋日报》，而且要按人头。 另外，州县官员要积极动员所在州县的作坊、商铺以及当地乡绅、官宦积极订阅《大宋日报》。一定要定一年，这样才能保证印刷数量的准确，不至于浪费或者不够，当然还要留出若干机动数量的报纸在街头巷尾零卖。 …… 赵桓吩咐传召亲征行营司前军都统治岳飞。 岳飞来到睿思殿。 施礼之后，赵桓赐坐，问岳飞道： “朕想让你在朝会上上奏，让所有厢军全部解甲归田，解决冗兵问题，同时能够有更多人手从事农耕，保证粮食供给，你意下如何？” 岳飞大喜，长揖一礼说道： “这正是臣所想，厢军没有什么战斗力，但却占着大量的军费，不能打仗，只能做一些修水利之类的事，实在是浪费了太多的军饷。 现在国库空虚，更应该把有限的军饷用在刀刃上，所以陛下的抉择再正确不过了，臣愿意在朝会上上奏，请求厢军解甲归农。” 赵桓点头说道： “这数十万的厢军解甲之后该怎么安排也要想好。其中相当多的厢军已经集中到了建康，赵构逃走的时候把他们都扔到了建康，又该如何处置这数量庞大的厢军？” 岳飞说道：“让这些解甲归田的厢军转为军团屯田，专门从事长江以北淮河两岸，包括山西、陕西等有可能跟金军作战的区域农田的种植。 厢军打仗不行，种田是没问题的，而且毕竟他们是有组织的，更方便操作，划定区域组织他们从事农耕。 此外，全国还有大量的可耕荒地没有开垦，可以让厢军解甲归田后去开荒。可以免他们三年的税，这样很多厢军都愿意去开垦荒地了。” 赵桓笑了笑，说道：“你的胆子还是小了点，朕倒有个想法，你听听觉得怎么样？” 岳飞忙躬身道：“陛下高见，自然是最好的。” 赵桓笑道：“不见得吧，之前你可没少说朕的主意不行，明里暗里想违抗朕的作战计划呢。” 岳飞十分惶恐，说道：“那是臣愚钝，不了解陛下作战计划的深奥，现在回想，十分汗颜，从今以后陛下圣旨，尤其是行军作战制定的计划，臣会不折不扣地坚决执行。” 赵桓点头笑道：“开个玩笑，不用紧张。朝会上，你上奏提出所有厢军解甲归田，要提出具体的方案，比如，厢军对耕地连续耕种三年之上的，这块地就归这个耕种的厢军所有。 如果粮食被金军损毁或抢走，可以免纳粮，如果有产出，取十五分之一作为田税。” 岳飞眼睛都瞪圆了。 因为这时候宋朝的田税一般是十取一，好的田甚至五取一，也就是十分之一或者五分之一的粮食要作为税交给朝廷。 当然，如果是租赁地主的地，那还要交租，多少由地主约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