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大明贩卖鸡汤》
第1章 来自后世的鸡汤
洪武二十二年的立冬已过,北平的天气愈发寒冷。
天还没亮,又高又瘦的周林双手笼在袖子里,紧紧缩着脖子,恋恋不舍地走出屋门。
换做以前,他宁愿被母亲拎着耳朵责骂也不会主动早起。可自从父亲早逝、母亲卧床不起,他不得不扛起养家的重任。
刺骨的寒风迎面吹来,毫无阻碍地穿过破烂的夹袄。刚刚鼓起的勇气瞬间消失,周林差点转身回屋。
路过里长家的时候,他猛然发现两个鬼鬼祟祟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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奸夫淫妇?
八卦之心泛滥,周林灵巧地躲进角落。
“里长,这么早唤俺前来,可有急事?”
“老林,上次跟你说的事办得如何?”
听出是里长周尊礼和甲首林四的声音,周林顿感无趣。刚打算从角落里走出来,却又听见林四开口说话。
“里长,徭役是十年一轮。可老周刚死三年,俺真没办法点周林的差。”
“姓林的,作为一个外姓人,你可不要忘了自己是如何当上甲首的?”
“可朝廷的制度……”
“屁的制度!这次可是杂泛!山东运河堵塞,官府临时征召壮丁。这不是最好的借口吗?为了凑齐盘缠,他还不是得乖乖把家里的地抵给我。”
三年前,周父就是为了凑齐应役的盘缠,忍痛将名下的一半田地抵给里长。
在周父死后,周林为了接回遗体又将剩下的大部分土地抵给里长。如今,贪婪的里长竟然开始惦记周家的口粮田。
“这么做不合适吧?都是乡里乡亲的,让其他村民知道,俺怕不好收场。”
善念尚存的林四做着最后的挣扎。
“知道怎么了?一帮贱民难道敢造反?再说了,不除掉周林,你我能坐稳现在的位置?”
见林四还是有所顾虑,周尊礼冷冷地说道:“你也不想想,既然他爹可以莫名其妙地死于徭役,他又有什么不能?”
仅一句话,就让林四识趣地闭上了嘴。如果敢忤逆周尊礼,难道周尊礼就不会杀了他?
糟老头子坏得很!
周林慢腾腾地走出角落,扯着脖子喊道:“大爷,恭喜您跟四叔旧情复燃!”
“俺……你……”
林四吓了一跳,张口结舌地不知所云。
周尊礼虽然有种被人捉奸在床的感觉,却依然端着长辈的架子训斥道:“你这孩子怎么说话呢?”
“放心!我一准替您保密!”周林一脸坏笑地走了过来,“今儿天冷,您二位可别把心给冻坏喽。”
“屁话!什么天能把心冻坏?”
周尊礼微一沉脸。
“那可没准!”周林吊儿郎当地抄起双手,“我爹应个役都能丧命,还有什么事不能发生?”
周尊礼瞬间变色,脱口问道:“你刚才听到了什么?”
“这么大的寒风,耳朵都快冻掉了,能听到什么?”
周林掏了掏耳朵,似笑非笑地朝家里走去。
没等周林走远,林四神色紧张地问道:“里长,他不会……”
周尊礼瞪了他一眼,道:“慌什么?他要听见,早就跟咱拼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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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摸黑回到家中,周林迅速从炕洞中取出两块自制的香皂。苏丹小说网
把问题摆上桌面可以延缓里长的行动。但要彻底解决问题,他还得动用穿越神器……
“粘糕、豆糁糕!”
“咿啊茶汤、好热……面茶呀!”
日上三竿,北平城里热闹非凡。
遵义门外,五颜六色的席棚沿街搭建。整条街上,烹制美食的、唱傀儡戏的、说鼓书评话的、测字算卦的……数不胜数,吆喝声此起彼伏。
摸了摸怀里的香皂,周林神态自若地走向巍峨的王府。
经过短暂的思考,他准备将配方献给燕王。背靠燕王,他就可以从容对付里长。
“什么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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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到正门,挎刀的侍卫凶神恶煞般的将他拦住。
周林停住脚,嬉皮笑脸地唱了个肥喏道:“侍卫大人,我是长史文书金忠、金世忠的同乡。您能不能帮忙通传一下?”
“滚!”
侍卫面无表情地给出回复。
“别价!”周林厚着脸皮攀起交情,“我不仅是他的同乡,还是远房亲戚。我娘是他二大姑家的三表姐……”
“再不滚,格杀勿论!”
钢刀出鞘,侍卫的眼中露出杀机。
“得,您歇着,别送!”
周林没事人似的拱手作别,顺着王府外墙寻找机会。
正走之间,不远处传来两个人的对话。
“金文书,鄙人就是王经历介绍来的贾守道。”
“原来是贾东家,失敬、失敬。不知汝所来何事?”
金文书……前面的人莫非就是金忠?
周林的心中大喜,加快脚步赶了过去。
侧门外,身穿绿袍、身材消瘦的金忠正在和体态臃肿的贾守道相互见礼。
“鄙人久在商道,最擅长替贵人进行采买。听说您是殿下看重之人……”
“抱歉,本官不负责采买。您还是另找他人吧!”
明白对方的来意,金忠顿时心生厌烦。
恰在此时,周林飞奔而来,“表哥,您还记得我吗?”
金忠闻言一愣,诧异地看了过去。
“二舅妈让我给你捎个东西。”
周林举起香皂,就差塞到金忠的鼻子底下。
“胡言乱语,可笑至极!”
金忠面色不善的拂袖而去。
周林觍着脸道:“是不是亲戚不要紧。可我手里的宝贝却是天下无双!”
“砰”
侧门紧紧关闭。
“倒霉孩子!”
门前的两个人同时用中年大叔的口吻发泄不满。
贾守道好奇地看了周林一眼道:“小郎君,他好像比你大吧?”
“肤浅!”周林不屑地撇了下嘴,“岁数大不代表成熟。比如你我之间,你就显得不够成熟。”
“冒认亲戚也叫成熟?某倒是挺喜欢你这个不要脸的劲。”
贾守道揉着硕大的蒜头鼻,嘲讽地看着周林。
周林耸耸肩膀道:“脸是给别人用的。自己留着属于资源浪费。”
“通透!”
贾守道突然觉得对方比自己更适合经商。
周林眼珠一转,夸张地叹了口气道:“既然有缘相见,我就勉为其难地指点你一下。”
“还请赐教。”
贾守道决定逗弄一下眼前的年轻人。
“官商结合的确是王道。可你上赶着找人合作已经落了下乘!”
“此话何解?”
贾守道好奇地挑起眉毛。
“因为对于官僚来说,只有永久的利益,没有永久的朋友。一旦你不能输出相应的利益,马上就会被抛弃。”
周林不慌不忙地道出观点。
“精辟!”
贾守道重重点头。
“既然如此,那你为何不考虑亲手培养一名官员?”
“某能培养官员?”
贾守道的心跳有点加速。
“一切伟大的行动和思想都有一个微不足道的开始。投资未来就是成为大明首富的第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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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为商人,你更应该注重潜力股。日落西山你不陪,东山再起你是谁……
用辛勤的汗水种下希望的种子,通过奋斗收获满园硕果……”
周林老气横秋地教导起对方……
【作者题外话】:蝎子携新书向所有新老朋友致以迟来的问候,祝你们兔年吉祥、万事如意!
希望主角周林(在职场中久经蹂躏的精英)能够让您开怀一笑,狠狠地出口恶气!
一旁,又高又瘦的周林振臂高呼道:“不要九九六,年假随便休!”
第2章 我是你的贵人
“希望、希望!”
“奋斗、奋斗!”
半个时辰后,周林带着贾守道振臂高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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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不滚,格杀勿论!”
煞风景的喊声再次从府内传出,周林带着贾守道灰溜溜地离开王府。
刚走出一条街,贾守道迫不及待地拉住他道:“郎君,不知希望何在?”
周林将香皂举到脸旁道:“宝贝和我就是希望!”
“把你种土里?”
贾守道有点于心不忍。
周林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道:“你最近有没有感觉气短乏力、失眠多梦?”
贾守道瞪大双眼道:“郎君真是神人!某可是心脉不交?”
“不,你只是脑子不够用!”
周林收好香皂转身便走。
“郎君留步!”
贾守道伸手拉住周林,情真意切地恳求道:“还请郎君详细指点!”
“施主,你并非老衲的有缘人。咱们改日再见!”
周林用老僧的口吻直接拒绝。
“大师,您帮帮某吧!”
贾守道莫名其妙的有点慌张。
“你恐怕不够格。”周林回过身,上下打量对方,“你认识的王经历是几品官?”
“六品!”
周林的眼中精光一闪:“布政司的?”
“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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贾守道略感自豪。
“官太小!”
周林失望地叹了口气,举起香皂道:“这个宝贝利润巨大。六品官恐怕保不住这门生意。”
贾守道焦急地问道:“利润有多大?”
周林皱着眉头道:“俗话说,一倍的利润可以让人铤而走险,三倍的利润会让人无法无天。至于这门生意……够你全家下地狱的。”
“你这怕不是龙肝凤胆?”
贾守道有点要白日飞升的感觉。
“肤浅!”周林将香皂塞到他的手里,“去,找口井试一下!”
“水遁?”
“洗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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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对一名无知而又迷信的封建商人,周林有点恨铁不成钢。
片刻之后,贾守道小心翼翼地掐着香皂走了回来,“神物,的确是神物!”
“这块卖你,五两诚惠!”
周林大大咧咧地伸出手。
“五两?”
贾守道差点把牙咬碎。
“嫌贵你别试啊!”
周林无赖般地抱着肩膀。
凉风吹过,贾守道过载的头脑终于有些清醒,露出狞笑道:“好,某可以出五两。但你得把配方给某。否则……”
“我就说你能下地狱吧!”周林无奈地摇了摇头,“可你也不想想。如果对我下手,这东西的配方马上就会公之于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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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呀!有这等好物,够咱俩富甲天下的!”
贾守道顿时慌了神。
“是我,没有你。”周林轻蔑地看了他一眼,“除非你能帮我达成心愿。”
救命稻草就在眼前,贾守道连忙问道:“什么心愿?”
“当官!”
贾守道闻言一愣,随后捋须笑道:“绕来绕去,你是想让某出手相助。”
“肤浅!”周林抢过香皂,“香皂在手,仕途无忧。我只是看你长得像招财猫,因此想给个机会。”
说完,他惋惜地摇头离开。
“公子留步!”
贾守道一个箭步冲到周林的身前,连珠炮似的问道:“想当多大的官?武官成不成?事成之后,某是否可以独占配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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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怕死,当武官恐怕不成。官职大小你看着办。其结果直接影响你对配方的所有权。”
周林晃着香皂诱惑对方。
贾守道谨慎试探道:“九品够不够?再大的,某怕办不成!”
“可以,但你只能拥有三分之一的所有权。”
犹豫一下,贾守道咬着后槽牙说:“某要想独占配方呢?”
“从七品。再大的,我知道你也办不成。”
条件有些苛刻,贾守道揉着蒜头鼻沉默不语。苏丹小说网
半晌,他愁眉苦脸地说道:“如果想当武官,某倒是可以帮你谋个小旗。可当文官的话……顶多九品。”
“一言为定!”
周林乐呵呵地伸出一只手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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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啥?”
贾守道瞬间懵逼。
他是因为周林提出不愿当武官才敢这么说的。谁知道……
周林收回手,面带不满地说道:“犹豫什么?我是你的贵人懂不懂?如果我能封狼居胥,你在北平完全可以横着走!来,再跟我喊一遍,希望、希望!”
“希望、希望!”
贾守道条件反射般地振臂高呼。
“乖,咱们先签个合约。”
周林伸手讨要纸笔。
“公子进过学?”
看着周林身上的破夹袄,贾守道半信半疑地取出纸笔。
周林也不答话,坐到路边的石桌旁,用前世苦练过的董体字挥笔疾书。
看着高秀圆润的字体跃然纸上,贾守道肃然起敬。
“来,签字!”
吹干墨迹,周林将签好名字的两份合约递了过来。
“好……”
贾守道魂不守舍地接过合约。
“风险越高、回报越大!为了富甲天下,奋斗、奋斗!”
周林在他的身边振臂高呼。
欲望之火在心头燃烧,贾守道喘着粗气签下名字。随后,他躬身拱手道:“还请公子赐下配方。”
周林没好气地道:“你是不是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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贾守道撅着屁股惊讶地看着他。
“我是为你好!”周林伸手相搀,“没见到大批的货物,你为什么要相信我?同理,你没拿出任命状,我凭什么要交出配方?”
“那咱们该怎么办?”
贾守道有点不知所措。
周林不耐烦地扬起合约道:“看合同!”
自己似乎被他控制了!
贾守道懊悔地拍了一下脑门,拿起合约仔细观看。
“明后天交货。你先给二十贯的订金,加上刚才那块的钱,一共二十五贯。为了表示诚意,我友情赠送一块。”
周林爽快地掏出另一块香皂。
二十五贯对于贾守道不算什么,可他很在意周林提出的条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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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想在通州卫为官?”
“别的地方我也不熟啊!”
周林知道在靖难前后,通州卫经历的战火最少。等永乐帝登基,通州卫的将官普遍官升三级。到时候,他什么都不用干也能躺成百户。
“真不考虑当个文官?”
贾守道爱惜他的才学,心中略有不忍。
“不经过科举,我能当什么大官?你不想培养靠山了?”
为了对抗里长,周林果断地开出空头支票。
贾守道捋须沉吟道:“某可以保你进入府学。如果你能进士及第岂不是对某更好?”
拜托,我上学上得都要吐了!
周林不以为然地摆摆手道:“当文官升职太慢。如今强虏环伺,战场建功才是王道!信不信,我在两年内就能升到百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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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按这个速度,十年后不得封爵啊?
贾守道觉得他有点忽悠。
“你还别不信!明年正月,燕王就要兵不血刃地收降乃尔不花。到时候,我至少能升任总旗。”
看出他的质疑,周林故意摆出未卜先知的态度。
“你竟然知道燕王要出征?”
贾守道也是刚刚听说此事,瞬间觉得周林有些神奇。
“我说过,我是你的贵人。你仔细想想,是不是在梦里见过我……”
周林开始玩起心理暗示。
“似乎……好像……”
贾守道有点拿捏不准,揉着蒜头鼻苦思冥想……
【作者题外话】:贾守道揉着蒜头鼻道:“某虽然鼻子有点大、眼睛有点小、身材有点胖,可依然希望读者大人们能迅速收藏、投票。列位知道,老夫可是最擅长替贵人办事。如果您勇于投资潜力股,说不定明天就能中五百万!希望、希望,奋斗、奋斗!”
第3章 漂亮小姐与鲁莽兄弟
二十五贯到手,周林撇下心神恍惚的贾守道扬长而去。
能不能当官不知道,可手里的钱足够赎回田地。至于周尊礼愿不愿意,他并不关心。换句话说,即使周尊礼愿意,他也不可能放过对方。
行至府学门外,周林看到一群百姓正在兴致勃勃地看热闹。
周林好奇地挤进人群,抻着脖子朝里面看。苏丹小说网
只见一位长着三角眼的年轻书生张牙舞爪地训斥着面前的两名女子。
“走路不长眼啊?这么大一个活人看不见?某刚求来的扇子就让你们给碰坏了,就说怎么办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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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不起,是奴家的侍女莽撞。如果可以,小女子愿意照价赔偿。”
说话的小姐穿着一件素色的褙子,外套浅色棉披风,显得身材修长而窈窕。脸上虽未施粉黛,却显得风致嫣然,清纯可人。
热血上涌,周林突然有种大地回春的错觉。
在她身后,刚刚惹完祸的小丫鬟十五六岁,樱桃小口、琼鼻娇俏、柳眉弯弯;眼神流转之时,一双杏眼显得格外有神。美中不足的是,她现在的脸色有些难看。
谁娶了这位小姐,那可真是天大的福分。别的不说,光是这买一送一的搭头也够别人羡慕半年的!
周林的心里有些悸动。若不是心理年龄太大,他真想挺身而出……跟对方搭个讪。
“赔?这是拿钱能了的事吗?”
三角眼气哼哼地打开已经裂口的折扇,“诸位请看,这是前朝名家题写的扇面。某是托了庆寿寺的住持好不容易请来的。如今扇面破损。你们说该怎么办?”
“你能认识道衍?真是不知天高地厚!”看到书生大言不惭的讹诈,周林忍不住说道:“拿把赝品招摇过市,你还真是不知道‘寒碜’两字怎么写!”
三角眼一把抓住周林的衣袖道:“泥腿子,你敢骂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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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肤浅!”周林一把将他推了个跟头,“换作是我,或者抵死不认,或者找个借口见好就收。你连这点常识都不懂,还敢出来讹人?”
“你……你血口喷人!”
三角眼显得有些慌张。
周林逼上一步道:“我早注意过你了。一直在后面尾随这对主仆。你倒是告诉我,怎么突然跑到人家前面了?”
“你冤枉我!”
三角眼虽然不是好人,但的确没做过尾随之事。
“冤枉你?”
周林转身朝向围观之人道:“不管是我说的,还是他说的,诸位恐怕都不好判断真假。可有一点,我可以当场证明!”
“你能证明啥?”
人群中有人生怕事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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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法!”
周林抢过三角眼手中的折扇道:“各位可以看一下这上面的书法!如果我能略胜一筹,足以证明这把扇子是赝品!”
“泥腿子要能赢,这把扇子肯定是假的!”
“真假不敢说,但书写之人肯定是个前朝废物。”
“哈哈……”
围观之人哄笑不断。
周林将扇子扔给书生,转身进入临街的商铺,拿过一幅最便宜的空白扇面挥笔疾书。
片刻之后,周林举着墨迹未干的扇面走出店铺。
“好字!的确略胜一筹!”
人群中,一位书生发出惊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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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听此言,三角眼默默收起折扇。
周林心中得意,捧着扇面来到小姐面前。
发现上面所书之字飘逸空灵、凤华自足,小姐情不自禁地念诵起来:“山一程,水一程,身向榆关那畔行,夜深千帐灯。好字、好词!”
“喜欢就好。”
周林收回扇面,转身寻找三角眼。
虽然喜欢对方,但他很清楚自己无力高攀,不如替对方解决问题,顺便留下个好印象。
“别走啊!这幅扇面赔你!”
眼见三角眼掩面而逃,周林觉得事情办得不太圆满。
“郎君,这幅扇面可以送给奴家吗?”
身后传来甜美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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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何不可?”
周林当然不会拒绝美女。
小姐接过扇面,腼腆地说道:“小女子有个不情之请。郎君可否将下半阕赠予奴家。”
“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咱们有缘再见。”
周林促狭地一笑,毫不犹豫地转身离去,心里默念:一、二……
“敢问郎君高名?”
果然,小姐红着脸轻声发问。
“我叫周林。”
周林忍住回身的冲动,随意摆了摆手。
没走多远,府学内冲出一群杂役,拥簇着一名五十来岁、相貌端正的官员来到小姐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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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儿,你可受委屈了?”
没等小姐开口,几名看热闹的书生躬身下拜:“学生见过李教授!”
原来她是儒学教授的千金。
周林的心里突然冒出一个新的计划。
儒学教授虽然只有从九品,却掌管一府在学之士,随时可以面见知府。如果能够靠上他,或许可以更快地扳倒周尊礼。
李小姐,我们很快就会见面!
周林的嘴角微翘,快步向城外走去……
……
通州运河码头上,赤着上身的挑夫挥汗如雨。天气虽然寒冷,可他们却浑然不觉。
“敢抢生意,看爷打不死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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货场中,一名肤色黝黑、形同熊罴的少年正在追打六七名壮汉。
“邓初一!”
周林指着那名少年道:“爸爸数到三,要敢不滚过来……”
“哥!”
一道黑色闪电瞬间即至。
“你今儿咋没来?”
打人的少年觍脸傻笑。
“我不来,你就敢造反?”
周林揪着他的耳朵离开货场。
“哥!俺错了……快松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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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为发小兼死忠,刚才还威风八面的邓初一低声下气地不断求饶。
周林不慌不忙地松开手道:“弟儿啊,那么喜欢打架,不如跟哥当兵去吧。”
“俺这身份?”
揉着耳朵的邓初一目露迷茫。
由于他爷爷是元军将领又不愿意归顺大明,邓家被打入贱籍,根本不可能从军。
“只要我能当上小旗,改籍的事应该不难。”
周林相信,只要贾守道肯就范,不会介意多帮自己一下。
“重现祖宗荣光,俺当然愿意!”
邓初一激动得热泪直流。
“肤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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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林抬手帮他清了清鼻涕,熟练地往鞋底上一抹,“多大的人了,还动不动的就流猫尿。”
“俺咋觉得你有时候跟俺爹挺像?”
邓初一泪眼婆娑地看着兄长。
“就你贫!”
周林拍拍他的肩膀道:“可现在周尊礼想点我的差,不知道能不能赶在他动手之前进入军营。”
“俺现在就去宰了他!”
邓初一抹头就走。
“回来!”周林原地不动,大声吆喝,“一、二……”
“你干嘛拦着俺?”
邓初一心有不甘地转回身。
周林冷冷一笑道:“直接动手,太便宜他了。哥要让他身败名裂,全家遭殃!现在咱们要做的是让他投鼠忌器。”
“计将安出?”
邓初一学着评话里的人物问了一句。
“我想请你爹拜访一下林四。四叔胆小,肚子里藏不住事,肯定能供出周尊礼在征收赋税时的舞弊行为。”
邓初一的父亲叫邓大有,是出了名的话少人狠。周林相信他的实力。
“四叔会不会去里长家告密?”
邓初一有些担心。
“会!”周林重重点头,“可我正好想打草惊蛇。因为过了今天,周尊礼绝对不敢轻易动我!”
你怕不是疯了?
邓初一诧异地看着兄长……
【作者题外话】:邓初一绷着黑脸道:“再不收藏,信不信俺管周林叫爸爸?”
第4章 复仇计划开始
通州城内,周林带着邓初一大肆采买。除了制作香皂的原料,他还替两家买了不少粮食和日用品。
由于东西太多,周林破天荒地雇了辆大车,和邓初一说说笑笑地赶回村子。
“哥,你怎么能保证周尊礼不敢动你?”
路上,沉不住气的邓初一开口发问。
“就凭这车东西!”
周林显得胸有成竹。
“凭这?”
邓初一闻言大惊,觉得兄长很不靠谱。
周林微微一笑道:“看见这车东西,周尊礼会不会误认为咱们有了靠山?”
“应该吧?”邓初一挠了挠脑袋,“反正从码头上肯定偷不回这么多东西……”
“还提这事,不怕你爹打死你啊?”
喝酒、打架、偷东西。
对于邓初一在三观不正的道路上越走越远,周林深表忧虑。
没好气地瞪他一眼,周林耐心启发道:“如果知道林四泄密,又发现咱们有了倚仗。换成你是周尊礼,会怎么办?”苏丹小说网
“一刀杀了你!”
邓初一毫不犹豫地挥了下手。
我去!你骨子里的杀气也太重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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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林抹了把冷汗道:“我赌他会左右为难。既想害我,又怕玉石俱焚。如此一来,他会在不经意间露出破绽。”
“他有那么傻?”
邓初一面露狐疑。
“你精,成了吧!”
周林愤愤地踹了他两脚,“你是光棍一条,他可是有家有业。贸然杀了我,不怕有人追究啊?”
“这样啊!”
邓初一面露恍然。
周林鄙夷地骂道:“小屁孩,真是什么都不懂!”
“俺才比你小一岁好不好?论块头,你比俺差远了!”
邓初一不服不忿地秀起肌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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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那叫胸大无脑!”
周林羡慕嫉妒恨地嘲讽一句。
快到村口的时候,周林将原料卸到一处破庙,留下邓初一负责看守。自己则带着车夫给两家送东西。
刚进村,迎面碰上出来遛弯的周尊礼。
早上的尴尬还没消除,周尊礼脸上的神情显得不大自然。
“哟,大爷这是准备去跟四叔约会啊?”
周林嬉皮笑脸地跳下车。
“别瞎说!”
周尊礼的老脸一抽,指着他身后的马车道:“木头,你这是上哪发财去了?”
“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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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林得意洋洋地昂起头,“今儿个在府学门口,我正好碰到李教授。大人见我书法不凡,当即决定收徒。临了,他还送了我一车东西。”
“你拜他为师了?”
周尊礼的心里有点打鼓。
“哪能呢?”周林用力摇头,“这么大的事,我说什么也得跟娘商量一下。”
“对,应该的。”
周尊礼随口敷衍,转身想走。
“大爷,有事别憋着。您这岁数可是说没就没。”
周林甩了一句闲话,重新跳上马车。
看着他的背影,周尊礼的眼中充满疑惑和恐惧。
将东西送到,周林急匆匆地赶往破庙,准备和邓初一抓紧制作香皂。交货越晚,被毒鸡汤麻痹的贾东家越容易醒过味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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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月上枝头,忙了一天的周林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到家中。
“木头回来啦!”
黑暗中响起母亲丁氏的声音。
周林急忙点燃蜡烛,换上一副轻松的笑容。
“点它干嘛?怪费钱的!”
靠在床头的丁氏嗔怪一声。
“一天没看见您了。我怎么也得好好看看。”
周林举起蜡烛凑到床前,夸张地瞪大双眼道:“怪了!您老咋保持得这么年轻?要说您比我小,肯定有人信!”
“贫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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久违的笑容回到丁氏的脸上。
周林的心里有些难受,借着放蜡烛的机会吸了下鼻子。
上辈子过得太累。他只想在这辈子过上平淡的生活。即使生活艰苦也甘之如饴。
没想到,里长竟然会害死父亲,生生让一个小康之家坠入深渊。眼下,母亲已经成为他在这个世界上的唯一牵挂。
“儿啊,你爹一辈子行得端、走得正。娘知道你脑子灵活,可一定要走正道!”
“儿不敢!”
听出母亲语气不善,周林急忙跪到床前。
丁氏盯着他道:“周尊礼为什么会突然登门?”
“他来过了?”
周林得意地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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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问你是不是要拜儒学教授为师。”
“忘了跟您说了,是有这么回事。不仅如此,那堆东西也是李大人送的。”
怕母亲担心,周林故意隐瞒真相。
“还敢骗娘?”
丁氏挣扎坐起。
“娘,儿子真是碰上贵人了。您咋不信呢?”
周林依然嘴硬。
“胡说!早就有人告诉娘,你和初一在码头上为非作歹。没想到,你如今越偷越大!”
恼怒之下,丁氏抬手扇了儿子一记耳光。
没等周林反应过来,她泣不成声地说道:“娘不能看着你坠入魔道。你若执迷不悟,娘这就去找你爹!”
说完,她竟然一头撞向墙壁。
“娘!”
周林慌忙抱住母亲,“您信我!这次真不是偷的。否则,邓叔早把初一打死了!”
“真的?”
丁氏疑惑地看着他。
“我的确不认识李教授。可儿子在北平城……”
周林不敢再瞒,将今天的事情和盘托出。
“娘错怪你了。”丁氏轻抚儿子的脸颊,“疼吗?”
“不疼!”
周林将脸贴在她的手上,小猫一样地不断摩挲。
温存片刻,丁氏严肃地看着他道:“儿啊,你是不是想借贾守道之手对付周尊礼?”
犹豫一下,周林重重点头。
“人死不能复生。你没必要为了报仇不顾一切。周尊礼想要咱家的地,给他便是!”
从沔县漂泊而来,丁氏早已养成坚强的性格。虽然夫仇未报,但她更担心儿子出事。
“您都知道?”
周林诧异地看着母亲。
“傻孩子!别以为能哄骗初一就能瞒住所有人!更何况,初一只是单纯,并非愚笨!”
“我没骗过他!”
周林表示很不服气。
“你是没少骗他!”
丁氏狠戳儿子的额头,“娘不反对你报仇。但你舅父常说‘不可胜在己,可胜在敌’。你务必切记!”
种地的也懂《孙子兵法》?
周林突然对这个失踪已久的大舅产生出浓厚的兴趣。
“当、当”
恰在此时,有人轻敲后窗。
周林喜出望外地拉住母亲的手道:“娘,邓叔完成任务了!”
证据到手,复仇计划正式开始……
【作者题外话】:可怜天下父母心,祝所有为人父母者身体安康、万事如意!
第5章 鸡汤不能停
体仁门外,连甍接栋的铺面中,歇山顶的贾记商号独具一格地矗立其中。
不得不说,贾守道的生意做得不错。店铺里进出的都是衣衫华丽之人。门口的伙计个个鼻孔朝天,也不怕走路时摔着。
“认得我吗?”
换了件儒衫的周林揪住一名伙计。
“恕小人眼拙。”
见对方书生打扮,伙计立刻改变态度。
周林用鼻孔对着他道:“去把贾东家请出来!他要问是谁。你就说我娘是他二大姑家的三表姐……”
“爷,能让小的记一下吗?”
关系有点复杂,伙计火速掏出纸笔。
“孺子不可教也!”
周林皱了下眉,松开对方道:“你就说是二舅妈让我来的。”
“好吧,您呐!”
如蒙大赦的伙计急奔入内,“东家,您二舅妈来啦!”
“噗嗤”
背着两大袋香皂的邓初一差点把早点喷出来。
“肤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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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不去县衙告他?”
“如果县衙没人,他会这么嚣张?”
周林看傻子似的看着贾守道。
“所以你就想利用某越级上告?”
贾守道恍然大悟。
“不,我是为了让你尽快成为大明首富。”周林恨铁不成钢的摇摇头,“你想,如果知府认为你是个有良心的商人,会不会在某些时候网开一面?”
“那倒是!”贾守道的眼睛一亮,“你想告周尊礼什么?”
“对抗圣训,阻止学子进学;隐瞒田亩,增加百姓负担;勾结歹人,杀人夺田。这三个罪过够大吗?”
周林从怀中取出林四的供词。
贾守道快速浏览,诧异地抬头道:“这上面只有在赋税上舞弊的证据。你说的劝学和杀人……”
“你只管告周尊礼舞弊即可。等官府罢免他的里长之职,杀人之事自可浮出水面。至于告他阻止进学之事,我可以另找他人!”
周林斩钉截铁地给出答复。
贾守道重重点头道:“像你这样诗书双绝却未能进学,其中必有蹊跷!”
“你怎么知道我会写诗?”
周林挑起眉毛。
“这……”
贾守道欲言又止,揉了揉鼻头道:“北平城缺少诗词大家。昨天城中突然传出半阕《长相思》。从笔迹上,老夫断定是你所写。”
“你认识李教授?”
周林有点小兴奋。
“不太熟。某只是碰巧赶上他炫耀扇面。”
贾守道不停地揉着鼻子。
“他有什么爱好?”
人有爱好就好办,周林不怕拿不下他。
贾守道略一思索道:“他是个标准的老学究,做梦都想替北平培养出个状元。如果你当真有才,他肯定会另眼相待。不过,他不喜商贾。你可千万别在他面前提起老夫。”
第9章 嫌疑人浮出水面
月黑风高夜,正是撩人时……不,杀人放火天!
周尊礼家的屋顶上,周林和邓初一蹑手蹑脚地揭开几块房瓦,屏息凝神地观察着里面的动静。
之前,周林曾经请邓大有监视过周尊礼的动向。可时至今日,周尊礼并没有跟任何村民有过额外接触。包括当初跟周父一起应役的村民,也没有出现过任何异动。
屋子里,周尊礼像热锅上的蚂蚁一样团团乱转。
昨天,他已经察觉出林四有异;今天,他更是清楚地感受到周林的有恃无恐。他认为周林应该是掌握了大量证据,正准备借助外力除掉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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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别说话,继续演
下午时分,周林和邓家父子回到周庄。
经过一上午的忙碌,周林顺利地将丁氏和邓母安顿到一家由邓大有推荐的客栈。
客栈的老板四十多岁,生得异常健壮,身上的曳撒被坟起的肌肉撑得鼓鼓囊囊。店里的伙计同样多是彪悍之辈,浑身上下透着杀气。
偷听邓叔与他们的对话之时,周林分明听见客栈老板恭敬地称呼他为“少将军”。而邓大有也不再一口一个“俺”的说话。
我错了!邓叔真不是老默。准确的讲,他是退隐江湖的高启强!
周林的心中欢喜,面上却装作一无所知。
随后,周林急急忙忙地赶奔贾记商号,准备用一锅新鲜的鸡汤换取贾守道的支持。
没想到,一口鸡汤没喝的贾东家不仅答应配合,还主动表示要帮周林擒拿大饼。不仅如此,贾守道还建议周林将大饼直接押到知府衙门。而他则会请知府杜智受理此案。
坐到桌旁,邓大有拍着周林的肩膀道:“最晚明天,叔会带着人马回来。”
“那敢情好!”周林喜上眉梢,“算上贾东家请来的二十几位镖师,咱们彻底不用担心什么大饼、面条的了!”
“你跟他到底是什么关系?”
邓大有觉得贾守道有点无事献殷勤。
周林自信地一笑道:“从某种意义上讲,可以算是半师之谊。如果您不相信,就当我们是合作关系吧。”
第11章 更快的赚钱之路
钢刀闪着寒光,一众匪徒对着屋里的人露出残忍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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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让他说话。他最擅长蛊惑人心!”
恰在此时,周大神色慌张地冲了进来。
刚才,正是因为他听出林四的声音才让周林的空城计功亏一篑。不仅如此,他还设计让邓初一露出破绽。
“杀吧!杀了我,你将错过一场大机缘。”
周林面无惧色地和上双眼。
“千万不要信!”
“滚一边去,别妨碍爷听先生解卦!”
被周林弄得心痒难耐的大饼一脚将周大踹出门外。
心里一喜,周林缓缓睁开双眼道:“我不是算命先生,但我是你的贵人。”
“都要死了,你还能成为爷的贵人?”
大饼和众匪徒不约而同地捧腹大笑。
“肤浅!”
周林鄙夷地看着他道:“敢问一句。饼爷为何要当流匪?”
“为什么?”大饼努力止住笑,“爷要不抢,早就饿死了。你说为什么?”
“我很理解你!”周林露出悲天悯人的神情,“想找份稳定的工作却被无良的老板扫地出门;想吃尽穿绝却又无力负担;想娶几房美妾却怕养不起;想作威作福却发现自己上不了台面……总之,你是不是既没有成就感又觉得自己差钱!”
“可能……是吧!”
饼爷的心有点疼。
“那我就要鄙视你了!”周林傲然抬头,“成功的道路千千万,你为何要选最辛苦的一条?”
“还有比这来钱快的?”
饼爷惊讶地瞪大双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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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现在就可以教你!”周林大大咧咧地拍了一下饼爷的肩膀,“试想一下。若是你在短时间内从一个普通人变成富豪,会不会引发周围人的关注?”
“有屁快放!”
饼爷觉得他是在故意拖延时间。
周林不慌不忙地说道:“只要大家相信你有来钱的门路,肯定会有人提出合作……”
“你看爷像是做生意的料吗?”
第12章 冥冥中自有天助
日上三竿,蔫头耷脑的周林押着大饼和一众匪徒前往北平知府。凶手和帮凶死于非命,幕后指使又不知去向,他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自己的心情。
请出贾守道,他顺利进入知府衙门。等捕快们接手大饼,邓大有也拱手告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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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林知道他要去客栈接人,独自跟着贾守道进入花厅等候。
“周郎君,现在可以谈谈香水的事了吧?”
刚刚坐下,贾守道一脸谄媚地凑了过来,“老夫可是帮你跟知府衙打过招呼,从香水上分点利润不算过分吧?”
说好的镖师没看见,你还有脸提这事儿?
周林没好气地瞥了他一眼。
“行!等拿到任命状,咱们可以探讨一下。”
“那还不简单?”
贾守道变戏法似的从怀里拿出一张委任状,“从现在起,你就是通州卫左千户所第十百户所的小旗。”
“这么快就办好了?”
周林略感惊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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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吗……”贾守道尴尬地揉了揉鼻头,“主要是……嗯,是李教授老催某。”
周林一脸诧异地问道:“他为什么会催你?他不是想让我进学吗?”
“他说你成不了忠臣,不如去行伍中磨炼一下。”
贾守道一脸坏笑地看着他。
周林挑起眉毛道:“我要真成为秦桧、赵高之流,你会怎样?”
“好事啊!”贾守道顿时变得眉飞色舞,“只要能帮老夫发财,就算成为王莽又有何妨?”
周林瞬间觉得贾东家的底线低得令人发指。
正在闲谈之时,一名小吏鬼鬼祟祟地走进花厅。
“你怎么来了?”
发现对方正是徐典吏,周林好奇地打了个招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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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恩师!”徐典吏有点喜出望外,三步并作两步地赶了过来,“您是为何而来?”
“我是来接受任命的。”
周林顺口扯谎。
“弟子恭喜恩师入仕!”
徐典吏连忙一揖到地。
周林微微一笑道:“先不忙着恭喜我,赶紧说说你是为何而来?”
徐典吏欲言又止,看着贾守道傻笑。
周林当即会意,笑呵呵地介绍道:“这位贾东家也算是我的长辈,又与知府大人相识。你不必介意。”
“原来是贾先生当面,小吏徐芝麻给您见礼了。”
听说是知府的好友,徐典吏当即深鞠一躬。
贾守道没有理他,自顾自地端起茶水。
半晌,徐典吏厚着脸皮直起腰道:“恩师有所不知。弟子是以办差之名来告知县的。”
“你疯了?”
周林有点怀疑自己的耳朵。
“不是恩师教导我,要想升官得先让上司腾地吗?”
徐芝麻一脸诧异。
“你想当什么官?”
“典史足矣!”
听到答复,周林差点当场崩溃。
“第一,我没教过你让上司的上司腾地。第二,我只教过你以匿名信的方式告状,没让你以身试险!”
姥姥的,幸亏老子还记得当天的课程。否则,我还得背一个误人子弟的罪名!
“可能是弟子理解偏了。”
徐芝麻显得有些不好意思。
“你想告他什么?”
周林对这位不成器的弟子充满好奇。
“告他贪赃……”
“等会儿!”周林气得直拍脑门,“你知道贪赃是什么后果吗?”
“剥皮充草!”
徐芝麻满脸戾气。
“着啊!”周林恨铁不成钢的瞪了他一眼,“等他的皮囊挂在二门之上,每天冲你笑啊笑的……”
“恩师切莫吓我!”
想起周林描绘的场景,徐芝麻差点尿了裤子。
“所以啊,我劝你换个思路。升官可以有很多种方法,比如……”周林伸手一指贾守道,“你可以求他把你调到布政司当个典吏,好歹能混个从九品的官身。”
“还请先生帮忙!”
徐芝麻二话不说就给贾守道磕了三个响头。
什么意思?
贾守道拧着眉毛看向周林。
周林讪讪地一笑道:“你就当他是我的学生,好歹通融一下。另外,我还想让你帮邓初一改个籍。你要是不管,香水之事……”
“老夫何曾说过不管?”
贾守道瞬间端正态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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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发走感激不尽的徐芝麻,周林抬头发现一位四十来岁,长着一张国字脸的四品官员朝这边走来。
“这位就是刚从随州调任而来的知府杜智。”
小声介绍一下,贾守道连忙起身相迎道:“草民见过大人!”
“贾东家,王经历一向可好?”杜智乐呵呵地伸手相搀,扭头看向周林道:“这位郎君可是周林?”
“学生正是周林!”
周林不喜欢自称草民,故意以学生自居。
“听说青山公有意收你为徒,自称学生倒也合适。”
杜智显然已经打听过他的情况。反倒是周林被他说得一头雾水。
请两人落座之后,杜智叹了口气道:“周郎君,不是本官不肯帮你。可大饼一口咬定是受周大指使。本官实在无法拘捕周尊礼。”
很显然,杜知府已经提审过大饼。
“直接抓来过堂不行吗?”
周林不太明白现在的刑讼过程,只以为古代可以随便抓人。
“郎君说笑了。本官又不是酷吏,怎么可以随便发出签票?”
杜智略有不喜,端起杯子品起茶水。
贾守道连忙打圆场道:“杜大人,你就当是帮王经历……”
“此事休要再提!”
杜智不客气地将茶杯墩在桌上。
见杜知府神色不善,贾守道连忙带着周林告退。
刚出知府大门,林四气喘吁吁地跑了过来,“木头,叔错了。既然你和大有救了全村的人,叔必须帮你讨还公道。”
周林闻言一愣道:“叔,你难道有什么证据?”
“嗨!实话告诉你,周尊礼这些年没少害人。叔虽然不掌握你父亲被害的证据,可叔知道其他人是怎么没的!”
那可太好了!只要能给知府一个下发海捕公文的借口,就不用担心周尊礼逃出北平。
“恩师,我想告的正好也是周尊礼贿赂县令之事!”
没等他开口,徐芝麻不知从哪儿冒了出来。
“那还等什么?区区一幅皮囊而已,有啥好怕的?”
周林瞬间转变态度。
刚要重新求见知府,邓初一满头大汗地跑了过来,“哥,快去客栈看看吧!出大事了!”
第13章 谈判的关键在于共赢
邓初一所说不错,客栈里的确出了大事。
连夜出逃的周尊礼好死不死地住进丁氏所在的客栈。等邓母发现他们一家,立刻通知客栈的东家帮忙拿人。
没想到,周尊礼的家人在无意中听到二人的对话。于是,狗急跳墙的周尊礼闯进客房挟持住丁氏。
“木头,俺已经控制住周尊礼的家人。如果他敢伤害你娘,俺定会让他全家陪葬!”
刚进客栈,邓大有神色焦急地迎了上来。
“报案了吗?”
周林虽然也心急如焚,却依然保持冷静。
愣了一下,邓大有重重点头道:“俺这就让初一赶奔衙门。”
原本他没准备惊动官府,想用自己的方式解决周尊礼一家。眼下谈判陷入僵局,他也只能顺势而为。
等邓初一离开,周林转身看向徐芝麻和贾守道:“二位愿意给我当个见证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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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义不容辞!”
两人同时郑重拱手。
谢过二人,周林与邓大有耳语几句。随后,他故作慌张地冲进母亲所住的跨院。
“祖宗啊,是我错啦!”
刚进院,周林瘫坐在地大声干嚎。
知道周尊礼不可能相信自己,他决定另辟蹊径。
果然,屋里传出穷凶极恶的吼声:“小兔崽子别想蒙骗老夫。要想你娘活命,赶紧放我和家人一条生路!”
“闭嘴!”
周林大吼一声,“没看见我这儿正拜祖宗吗?”
吼完,他合十双手面西而跪道:“祖宗啊,我与大爷虽然是出了五服的远亲,可毕竟都是周家人。万没想到,一个恶奴竟然让我们自相残杀。后辈不孝,让列位祖宗见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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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意思?
屋里的周尊礼疑惑地眯起眼睛。
“周大那个奴才,不过是个被主子赐姓的外人。没想到,他竟然雇佣周老六谋害家父,还勾结大饼加害周氏子孙。祖宗有灵,一定要将他打入十八层地狱!”
第14章 我不想收个傻儿子
“别想借机救人!跟老夫耍心眼,你还嫩点!”
周尊礼对周林的异动充满恐慌,眼珠不错地盯着他的一举一动。
“大爷,你可真是高看我了!我要有那本事,早就动手了。”
周林直起腰,一脸无奈地将公文递给周尊礼。
核查无误,周尊礼面露犹豫道:“木头,你真能放过大爷?”
“不能!”
周林突然绷起脸,“你以为打完人就没事了?要不肯让我揍一顿……呵呵,等着充军吧!”
“应该的、应该的!大爷可以答应!只要你不计前嫌……”
听出对方的确没有杀自己的意思,周尊礼终于松了口气,将匕首从丁氏的脖子上挪开。
“多谢大爷!”
周林突然大喊一声,倒身便拜。
“嗖”
一支羽箭破窗而入,直接插进周尊礼的额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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惊愕、不解的表情停留在周尊礼的脸上。随后,他的尸身缓缓倒下。
“啊!”
脸上溅满鲜血,丁氏不由得失声尖叫。
“傻雕!不让我打是充军,让我打是下地狱!”
伸手扶住快要晕倒的母亲,周林朝着周尊礼的尸体狠狠的吐了口唾沫。
“嘭!”
身后的房门被人踹开。举着弓箭的邓大有紧张地问道:“死了吗?”
“放心!已经死的不能再死。”
周林得意地一笑,扶着母亲去屏风后梳洗。
行动之前,他已经跟邓叔商量好,只要周尊礼放松警惕,就由邓大有射杀对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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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所以在窗纸上捅个洞,他就是在给邓大有指引目标位置、方便其观察屋内的动静。同时,为了创造射杀周尊礼的机会,他故意弯腰下拜。
等母亲梳洗完毕,周林陪着她离开跨院。
刚出院子,早在门外恭候的徐芝麻乖巧地迎了上来,“徒孙见过老夫人!”
看着三十多岁、尖嘴猴腮的大孙子,丁氏有些哭笑不得。
“起来吧。以后,你就跟我混了!”
周林倒是挺满意徐芝麻的表现,决定收下这个徒弟。
“呀!”
恰在此时,贾守道突然惊呼一声,三步并作两步地跑到丁氏面前道:“大妹子,老夫贾守道有礼了!”
我去,你不会是看上我娘了吧?
周林顿时有点紧张。
年近四十的母亲风姿绰约。虽然病体未愈,却如病西施一样韵味十足。
“您……就是贾东家?奴家这厢有礼。”
突如其来的热情让丁氏有些不知所措。好在她及时稳住心神,表现得落落大方。
“不是某夸,令郎为人稳健、多智,将来一定会大有作为。夫人真是有福之人。”
见丁氏举止有度,贾守道连忙收起轻浮。
“贾东家,借一步说话!”
周林急匆匆地将贾守道拉到无人之处,“姓贾的,你不会是看上我娘了吧?”
“老夫原配已丧……能否?”
贾守道骤然变得有些扭捏。
“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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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并不介意母亲改嫁,可周林觉得贾守道长得实在是太砢碜了!天天对着那只硕大的蒜头鼻,他怕自己会噩梦不断。
没等贾守道反抗,邓初一带着衙门的捕快急匆匆地冲进客栈。
早有准备的徐典吏连忙迎上去道:“捕头大哥,本人是通州的典吏徐芝麻。刚才的事情,某恰巧可以做个旁证……”
随后,他将周尊礼形容成一个疯狂至极的亡命之徒。恩师周林则是临危受命、力挽狂澜。至于邓大有所用的弓箭,他也推说是从周尊礼手上抢的。
第15章 心有不满的同袍
安全起见,周林最终决定和邓大有暂时留在客栈。等办好入职手续,他准备直接带着母亲和邓初一搬进军屯。
得知周林要帮弟兄们成立镖局,所有伙计都变得毕恭毕敬。客栈的东家更是拉着他喝了个酩酊大醉。
周林知道这些前朝余孽的苦衷,对于能够阻止他们走上邪路深感欣慰……
在都司办完手续,周林鬼使神差地来到府学。
铜钱大小的雪花从空中飘下,身穿小旗官服的周林像块望夫石似的矗立在府学门外。
他想见李小姐,可又有些胆怯。即便李小姐曾经暗示他可以在升任百户后前来提亲。可文武殊途,他不敢保证李教授会欣然接受。
“周郎君。”
正在烦恼之时,背后传来甜美的声音。
周林欣喜地转过身,发现李小姐和绿衣丫鬟正对着他掩口轻笑。
“恭喜周郎君成为小旗。”
李小姐调皮地眨眨眼。
“不值一提,离百户还有些距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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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林话里有话的回了一句,弄得李小姐俏脸一红。
第16章 凭什么打俺
贾记商号的后院里,周林当众演示香皂的制作过程。
任命状到手,贾守道如愿以偿地得到配方。不过,在周林的一通教导后,贾守道决定跟他进行利润分成,以期得到更大的回报。
眼看香皂成形,贾守道将剩下的工作交给伙计,拉着周林进入自己的房间。
刚进屋,他就迫不及待地问道:“林哥儿,邓初一的改籍之事可曾办妥?”
周林微微点头道:“有芝麻的协助,事情办得非常顺利。初一已经单独改为垛集军户,过两天就可以跟我一起入营。”
贾守道诧异地问道:“你为何不把他变成令慈的养子。这样一来,他不就永远成为你的附庸了吗?”
“肤浅!”
周林不满地白了他一眼,“那是我兄弟,又不是奴仆。也就你这种黑心的胖子会钻这种空子。”
明朝不许买卖人口。许多大户人家都会以收养儿女的名义购置奴仆。周林自然知道贾守道安的是什么心。
“怎么跟长辈说话呢?”
贾守道瞬间绷起胖脸。
周林瞪了他一眼道:“还没成我后爹呢,没事端什么架子?”
闻听此言,贾守道的脸上一红道:“别瞎说,老夫只是倾慕令慈的风姿。不过,即使没有这事,你也迟早会成为老夫的晚辈。”
啥意思?
周林诧异地看着他道:“你不会是李教授的亲戚吧?”
“答对了!老人正是他的连襟!”
贾守道有些得意。
周林脱口惊呼道:“我去!那你岂不是我未来的姨父?”
“差不多吧。”
贾守道尴尬地揉了揉鼻子。
“什么叫差不多?”
周林觉得他的话里有话。
“因为姐夫不喜欢某。”贾守道委屈地眨巴下眼睛道:“自从贱内病逝,老夫见他的次数屈指可数。”
周林并不关心他的遭遇,鼓起勇气道:“那我和李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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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林坚决地摇摇头,“佛曰,既无所倚便无所缚。如果凡事都求你帮忙,我很快会沦为附庸。此外,你现在的实力不足,根本保不住香水生意。如果想长久盈利,你还得做两件事。”
“还请赐教!”
说起生意,贾守道马上摆出侧耳倾听的架势。
周林伸出两根手指,逐一弯下道:“第一,你务必通过王经历与新来的左参政郭资混个脸熟。第二,咱们得想办法接近燕王身边的近臣。这些人不仅会成为北平的话事人,甚至会左右天下!”
“郭资好办,可燕王那边……”
想起金忠的态度,贾守道微微皱眉。
“事在人为,总会有机会的。”
见贾守道面露迷茫,周林淡然一笑道:“此事以后再说。眼下,我建议你外包部分制作环节,争取最大限度的降低成本。”
“你不会想公开配方吧?”
贾守道狐疑的看着他。
周林苦笑摇头道:“我只是想在产量提升之后将包装用品制作和封装环节交予军户。”
“邀买军心?”
“然!”
周林学着贾守道的样子得意地昂起头……
……
大雪断断续续地下了两日,通州城外银装素裹。
周林和邓初一兴高采烈地坐在车辕上,护送母亲前往第十百所的驻地。由于每个总旗的军户各成一村,他必须先知道自己归属于哪位总旗,才能将母亲安置到相应的驻地。
等门口的守卒通禀完毕,周林带着邓初一来到百户的值房。
桌案后,三十多岁、圆头圆脑的百户冯成正在端详着周林的任命状。见二人进来,他挑着眉毛仔细打量。
说实话,周林觉得冯百户一点军人的气质都没有。年纪不大的他习惯性地佝偻着腰,活像在村口拾粪的老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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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大的块头!”
看到邓初一,冯百户的眼睛一亮,起身赞叹道:“不错!小旗就得有个小旗的样子。像你这样的好汉足以震慑宵小!”
很明显,冯百户把邓初一当成了周林。
“百户大人,标下叫周林。”
周林臊眉耷眼地提醒一句。
“你?”
第18章 能屈能伸
到达军屯的时候,天色已经擦黑。在一位好心军户的指引下,周林终于找到总旗韩老六。
韩总旗是一位四十多岁的老兵,长着一张刀条子脸,嘴边留着一撮狗油胡。人虽然有些消瘦,但一看就是百战老兵,眼角眉梢都透着杀气。
周林进门的时候,他正盘腿坐在炕上喝着小酒。
“标下参见总旗!”
刚进门,周林就拉着邓初一给韩老六行礼。
韩老六放下酒杯扫了他们一眼道:“谁叫周林?”
周林立刻堆出油腻的笑容道:“标下就是周林。您要不嫌弃,叫一声木头也成。”
“木头?你可不像。”
韩老六饶有兴致地打量他一番,抬手指向邓初一道:“要说这小子是块木头,咱倒信。看着就傻实、傻实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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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邓初一骄傲地扬起头:“俺爹从小就夸俺实诚。叔,您的眼可真毒!”
“嗯!咱就是喜欢你的这个实在劲!”
我去!真是什么人玩什么鸟。
在韩老六面前,邓初一显得更有市场。曾经跟四品官一起喝茶的周林觉得自己很失败。
“叔,俺婶子身体不好。您老赶紧给她安排住处吧。等完了事,俺陪您喝两口。”
说完,邓初一神神秘秘地趴到韩老六的耳边道:“叔,木头哥藏了坛好酒。一会儿,俺给您顺过来!”
“好孩子!那还等什么,咱这就走吧!”
第23章 我请大家吃肉
“坐下来慢慢说。”
周林给张武倒了碗水,拉着他坐到床边。
“他们说迅雷铳的铳管太长,容易增加炸膛的风险。五雷神机的铳管太多,必然会相互干扰。至于你画的枪托,他们倒没多说什么。只说上司已经下达加快制作火药的命令,他们没时间赶制其他装备。”
典型的不思进取和推诿扯皮。
周林对大匠们的表现倒是丝毫不觉得意外。对于这种躺平行为,他早已经司空见惯。
想了一下,他决定找韩老六碰碰运气。
找到韩总旗的时候,他正躺在炕上嚼着黄豆。
听完周林的改进计划,他一脸埋怨地说道:“就你能折腾!咱打了这么多年的仗,从来没觉得火铳有什么不好。比起鞑虏手里的家伙,咱这已经不知道强了多少倍。”
周林苦笑一下,耐心解释道:“总旗,我没说武器不好。可您想想,若是能提高部队的火力输出,是不是可以减少近战伤亡?现在的火铳手不如弓箭手的效率高。不增加铳管,如何能挡住鞑虏的骑兵?换句话说,您要是能用新式武器在战场上一鸣惊人,备不住还能升个一官半职。”
最后一句话让韩老六有些动心。
“叔,要不这样。”周林换上晚辈的口吻,“您想办法让制作监尝试制作些样品,顺便帮我领出一些铳管。我负责找人制作枪托。”
职场沟通,退步即是向前。周林需要的是结果,并不准备一次性完成所有目标。只要对方肯主动向前一步,很快就会跟上自己的节奏。
“咱可以试,但不能保证成功。”
韩老六略微有点意动,却依然不肯给出承诺。
“别价呀!”
周林从怀里掏出一张纸道:“有这个东西作为交换,他们肯定能够同意!”
“这是啥?”
韩老六有点不明所以。
周林得意地一笑道:“这是颗粒火药的配方和制作工艺,可以完美解决现有火药燃烧不充分、威力不足的问题。”
“你学过制铳?”
“我要说是生而知之,您信吗?”
周林惫懒地一笑。
韩老六叹了口气道:“难怪你敢弃笔从戎,原来是有备而来。咱要是有你这两下子,也不会停留在总旗的位置上。”
第30章 程渊的三段射
冷静一下,周林朝冯成抱拳道:“敢问大人,标下为何不能使用迅雷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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冯成眯起眼睛道:“营中禁止使用未经检验的武器。本官要对部下的性命负责。”
冠冕堂皇的借口看似无懈可击。
“你是不是怕我战胜程渊?”
周林的眼中全是愤怒和不甘。
为了今天,他谋划了很久。可冯成却像后世的某些人一样,妄图堵死他的前进道路。
冯成轻蔑地一笑道:“用真本事打败他,本官佩服你。用歪门邪道……本官会看不起你的!”
“你管改良武器也叫邪门歪道?按你的理解,我是不是应该永远墨守成规,不能有任何创新?人类在进步,社会在发展,你们却把抱残守缺当成人生信条……”
第32章 付出才有回报
比试过后,意志消沉的程渊时常请假出营。周林知道他是没脸在第十百户所待下去,正在四处游说上官。
眼看新年将至,周林准备抓紧时间拜会贾守道。有些重要的事情,他还得跟贾东家当面商量。
腊月的北平愈发热闹,喜气洋洋的百姓兴高采烈地采办着年货。贾记商号门前人头攒动,购买香皂的人排成一条长龙。
好不容易挤过人群来到后院,周林正好听见几个人的谈话声。
“贾东家,做生意讲究共赢。你独霸香皂的产销环节,似乎有点不太讲究吧?”
“守道兄,小弟与右参政多有走动,你就不怕……”
“各位,不是贾某要吃独食。实在是因为进货困难,满足不了各位的需求!”
院子里,贾守道苦着脸给众人连连作揖。
呕吼,看来有些人已经沉不住气了。
见此情景,周林不动声色地叫过一名伙计。
随后,他整理军服走到贾守道的身边,抱拳行礼道:“标下参见贾东家!”
眼见一名小旗毕恭毕敬地给贾守道行礼,院里的人不由得一愣。
发现面前的竟是周林,贾守道惊喜地问道:“你怎么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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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林用力眨了下眼,故意提高音量道:“标下是受上官委托,特意前来与您商议合作之事!”
“上官?怕不是哪位总旗吧?哈哈……”
一名商人忍不住出言讥讽。
“不知死的东西!”周林面带不悦的转过身,“虽然不能泄露长官的身份,但我可以保证,他绝对比你提到的右参政官大。怎么,这位先生想挑战生死吗?”
杀猪有点多,周林的身上隐约透出一股杀气。
“莫不成,你还是受都指挥使的委托而来?”
第33章 你到底是什么人
“香皂在手,江山我有……成功不在于你何时开始,而在于你如何坚持……来吧,让我们一起拥抱未来!”
“奋斗、奋斗!”
头回品尝鸡汤的商人们忘乎所以地振臂高呼。
眼见周林的功力再度见涨,紧捂双耳的贾守道忍不住打了个冷战。
“徒弟,你带着诸位掌柜和东家去签订协议。”
点手唤过徐芝麻,周林用鼓励眼神环视众人道:“成功的秘诀是真诚。我不在乎你们缴纳多少代理用。但我很在意你们的态度。为了成为天下首富,诸位大胆付出吧!”
“奋斗、奋斗!”
一众商人热血沸腾地跟着徐芝麻进入房间,争先恐后地掏出宝钞。
“周郎君……准女婿……”
贾守道心情忐忑地游走在作死的边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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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林嬉皮笑脸地摊开双手道:“我怕娶了你的女儿后悔。”
沉默片刻,贾守道突然挑眉问道:“说吧,你打算干点什么新营生?池塘都没开挖呢,别跟老夫提你那个创业梦想。”
“得,真是什么都瞒不住您!”
周林佩服地挑起大指。
随后,他煞有介事地说道:“我是因为感念您的恩情,所以想提前推出香水和烈酒。除此之外,我还想试制一下军粮。”
“让周庄和军屯的百姓以制作军粮致富才是你的目的吧?为了让老夫心甘情愿的出些成本,你故意把香水当成诱饵。”
贾守道不相信周林做事没有目的。
周林龇牙一笑道:“您老也不能总靠骗人保住生意啊!如果能给大军提供军粮,陈亨也得在您面前装出一副恭恭敬敬的模样。”
想了一下,贾守道觉得以军粮供给联系都司的高官倒是条捷径,下意识地点了点头。
稍后,他忽然皱起眉头道:“可老夫连香皂的生意都差点保不住,如何能够霸占香水生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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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单!”
周林不以为然地摆了摆手,“只要您愿意继续出售代理权,我估计没人会跟您死磕。当然,能够找到更大的靠山才是一劳永逸的解决办法。”
“靠那个郭参政?”
贾守道的局限性暴露无遗。
“不!靠燕王!”
周林的野心再度萌生。
虽然他不适合与燕王接触,但不代表贾守道需要回避。
贾守道很佩服周林的天马行空,笑眯眯地问道:“怎么,又想给人当表弟了?”
“咱能不提这事儿吗?”
周林的脸瞬间皱成包子。
“那你想怎么办?”
“好办啊!”
周林趴到贾守道的耳边面授机宜。
“绝了!你可真是某的福星!”
听完计划,贾守道兴奋地将周林搂到怀里,“没说的,某欢迎你成为贾家的一员!”
“别闹!”
周林拼命挣脱对方,“我这人向来卖艺不卖身!你别想拿荣华富贵诱惑我!”
“还是那句话,有你后悔的一天!”
贾守道咬牙切齿地看着周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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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贾记商号,周林按着邓大有给的地址找到乾威镖局。周尊礼的家人没有解决,迟早是个祸患。周林丝毫不敢大意。
来到镖局门口,他停住脚,抬头看向门上的牌匾。
说实话,他不太喜欢镖局的名字。大元的国号取自“大哉乾元”。邓大有起的字号明显带有怀念旧主的意味。不过,这也可能是其他人的意思。
站了一会儿,周林没有看见任何一位镖师进出。整个院子显得空荡荡的。
正在疑惑之时,门里走出一位六十岁左右的老者,冲他慈祥地一笑道:“郎君可是周林?”
“您认识我?”
周林抬头打量对方。
“未曾谋面!”
对面的老者生得慈眉善目,浑身上下透着和善。
见周林满脸疑惑,老者随意唱了个喏道:“小老儿姓陈。大伙都爱叫我陈伯。周郎君要是不嫌弃,也可以如此称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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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伯。”周林善意地笑了一下,“您还没说是如何认出我的呢。”
“简单!”
陈伯笑眯眯地捋着胡子道:“早听弟兄们说,镖局的出资人是位名叫周林的年轻小旗。如今看你身着军服,外貌又与他们描述得不差分毫,老朽才敢出言试探。”
解释合理,周林当即释然。
陈伯抬头看了一眼牌匾道:“林哥儿可是不喜欢这个名字?”
“有点。”
周林诚实地点点头。
陈伯不以为然地笑道:“一个乾字而已,没有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莫不成,你还怀疑他们妄图复元?”
有点意思!
周林突然对面前的陈伯产生出浓厚的兴趣。能够轻易看穿别人的心思,陈伯恐怕也不是什么凡夫俗子。
不过,周林现在更想知道邓大有的去向。
“陈伯,镖局里的人呢?”
“都出去了。”陈伯和蔼地将周林拉进门房,“一部分人出镖了。剩下的都跟邓镖头出去了。老朽看他们走得甚急,也没敢问具体的去向。”
莫非是……
周林瞬间恍然,拱手就要告退。
“急什么?”陈伯突然一把拉住他,“有些事情,你不知道最好。知道的多了,心里会有负罪感。”
觉得对方的话里有话,周林诧异地停住脚步。
“老朽听说你擅长操练火铳手,不知你可有意向镖手们传授此道?”
陈伯毫不在意地岔开话题。
周林微微皱眉道:“火铳和弓弩同属管制武器。镖手们如何可以习练。”
“长的不成,短的也不成吗?”陈伯不屑地摇摇头,“老朽在南方见许多色目人随身携带短铳,也没见官府出面干涉。江湖路远,你就不想给大有他们增添些保命的本事?”
“你到底是什么人?”
心里一惊,周林警惕地看向陈伯……
第34章 逃跑的县令
空气瞬间凝滞,周林警惕地看着陈伯。
“怎么?”陈伯诧异地看着他,“你容得下邓大有做歹,却容不下老朽胡言?”
周林退后一步道:“我不怕邓叔和他的兄弟做些过分的事情,因为他们并无造反之意。”
“呵呵……”陈伯饶有兴致地打量着周林,“征战天下,胜在钱粮、部众。你先是与商贾合作,后又准备在周庄开辟供粮基地。十年后,你很有可能手握重兵、拥有钱粮无数。敢问一句,你到底想要干什么?”
周林冷笑一声道:“我没有当皇帝的野心,只想让周边的人过得更好。如果有什么不该有的奢望,拜托你另找他人。因为不仅是我,包括邓叔他们也一样不会为了不切实际地幻想而卖命!”
“不错,是个明白人!”
陈伯用力拍了两下巴掌,“老朽只是担心郎君误入歧途,并无他意。如今看来,是老朽多虑了。”
“你不会是锦衣卫吧?”
周林猛然想到一种可能。
北平城中的锦衣卫虽然不多,但足够监视燕王和特殊团体的。
“一群上不了台面的东西。老朽才不愿与其为伍!”
陈伯傲然挺胸,身上迸发出一股上位者的气质。
周林的心中一惊,脱口问道:“敢问老伯可曾为官?”
“官?”老者自嘲地一笑,“老朽倒是当过猪倌,曾经带着一群不懂事的野猪横行乡里。若不是东家对某不薄,老朽早就想撂挑子了!”
此猪非彼猪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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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走出门房,正好碰上邓大有带着十几名镖师迎面走来。
“见过周郎君!”
抬头看见周林,邓大有身后的镖师纷纷行礼,感谢之情溢于言表。
周林仓促还礼,拉住邓大有道:“邓叔,我正好有点事想和你商量。”
说完,他扔下诸位镖师,拉着邓大有走进一间无人的空房。
“叔,你们是不是去……”
本想问邓大有是不是带人去刺杀周家余孽。可话到嘴边,周林又把后面的话生生咽了回去。镖局中鱼龙混杂,他很怕隔墙有耳。
邓大有豪爽地笑道:“想什么呢?你叔可没那么傻!”
得到肯定的答复,周林总算松了口气。
“不过,已经有人替咱们把事情办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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邓大有趴到周林的耳边低声道:“除了女眷,男丁集体自杀。你说怪不怪?”
“杀人灭口?”
周林当即皱起双眉。
邓大有无所谓地笑了一下道:“关咱屁事?”
放下此事,周林忽然想起奇怪的陈伯,“叔,那个看门的心怀叵测,不如早点打发他走。”
“老陈……不至于吧?”
邓大有狐疑地看着周林,“他就是个漂泊至此的外乡人。俺看他可怜才好心收留。你是不是看走眼了?”
“我看走眼?您自己看看,他像是个落魄之人吗?”
周林气呼呼地推开窗户。
院内,陈伯仔细地伺候着归来的镖师,处处显露着卑微和谨慎,哪里还有刚才与周林说话时的气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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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头,你最近的压力是不是有点大?”
看着一脸谄媚的陈伯,邓大有关切地拍了拍周林。
“我可能有点多心。”
第35章 张武的同袍
两天后,成车的糜子、面粉和豆油拉进军屯。周林开始指导军户们制作炒米和伊府面。所谓伊府面就是清朝时期出现的早期方便面。
天寒地冻,军户们只能在春暖花开后修建池塘。周林提出的生态养殖计划也因此而后延。
为了笼络军心,巩固自己在军营里的地位,周林决定大规模生产新式军粮。在贾守道的扶植下,第一批军粮的原料供应和成品销售均由贾记商号承包。
当然,与其说是销售,不如说是免费供应。所有生产出来的军粮都将供给第十百户所。至于为什么,周林没有给出任何理由。
好在军户们只关心到手的劳务费,根本没工夫探讨这么深奥的问题。
“周小旗,俺跟家里那口子说了。如果姓程的再找你麻烦,他会第一个站出来打抱不平!”
“别理那个姓程的。他是一人吃饱,全家不饿。咱们还得指着周小旗吃饭呢!”
村子里,右总旗的军户都围着丁氏转。左总旗的军户拿周林当成大爷伺候。两村的军户泾渭分明、互不干涉。
在金钱的魅力下,程渊已经被部下彻底架空。整个左总旗的军官都希望周林能担任总旗。
“过些日子,本官恐怕也会被他架空。”
抽空前来慰问军户的冯成背着手叹了口气。
旁边的韩老六连忙解释道:“您放心,这孩子知道分寸。如果不是程渊主动挑衅,他也不会强力反击。用他的话说,只有把咱们送上更高的位置,他才能安心地升官。”
“他真这么说过?”
冯成顿时来了兴趣。
韩老六嘿嘿一乐道:“咱还能骗您不成?这小子常说,做人留一线,日后好见面。您想,他要是咬死程渊不放,那姓程的还能踏踏实实地留在咱们百户所?”
没等冯成说话,周林满头大汗地跑了过来,献宝似的捧起一盘吃食道:“冯大人,您尝尝这炒米和伊府面。刚出锅的,可好吃了!”
闻着诱人的香味,冯成毫不犹豫地各抓一把放在嘴里,“好!味道不错。这怕不是要卖给贵人们吧?”
“那您可就猜错了!”周林将剩下的食物递给韩老六,“这是我给咱们百户所研制的军粮,可以干嚼也可以泡水吃。只可惜现在的果蔬太少,没法大量制作罐头。此次北征,咱们就先凑合吃吧。”
“噗!”
被周林彻底震惊的韩老六直接将嘴里的炒米喷了出来,心疼得老脸直抽。
冯成也大感诧异,挑眉问道:“大军出行自有粮草供应。要都改吃你研制出来的军粮,原本的军粮如何处置?”
“留着啊!”周林咧嘴一乐,“你信不信,粮食在关键时刻可比火铳好使。”
“你想用粮食……”
冯成的眼睛一亮。
“天机不可泄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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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林连忙摇头制止。
冯成捶了捶有伤的老腰,愁眉苦脸地说道:“可本官无力采购啊!”
“有人买单……呃,我是说有人结账!”
随后,周林将贾守道形容成一个忧国忧民,无私奉献的爱国商人。
听完他的讲述,冯成冲北平方向抱拳道:“如此有良知的商人,叫本官如何酬谢才好?”
“简单!”周林凑到他的耳边,“您只要把这些军粮分送出去,不怕都司不动心。更何况,贾东家在都司有人,只是苦于无法展示。若是没人试吃,他也不好跟都司开口。”
冯成微一皱眉道:“咱怎么觉得被你利用了呢?”
没等周林解释,他忍不住哈哈大笑道:“不过,本官很喜欢在这件事上被你利用。如此优质的军粮,即使不能完全替代传统军粮,也能在特殊时期派上用场。贾东家的这个忙,本官帮定了!”
韩老六颇为感慨地说道:“自从木头来了,咱们这儿的军户越活越有盼头。等都司同意采购军粮,咱得想办法还上贾东家的本钱,可别让木头为难。”
心里高兴,冯成难得拿周林打趣道:“大不了,咱把周林洗刷干净,送到贾家当上门女婿。到时候,还怕他的老丈人要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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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咱看中!”
韩老六毫不犹豫地表示同意。
周林哀怨地看着两位上官,觉得自己早晚得让他们给卖喽……
……
回到军营,韩老六索性做起甩手掌柜,命令周林带着火铳手训练、负责换装新式枪托。至于铳管,还得烦劳冯成出面讨要。
很快,“呀、二、呀”的喊声响彻校场的上空。连左总旗里的火铳手也开始按照周林的训练方法进行操练。
训练间歇,张武凑到周林的身边道:“听燕王府的人说,通州县令被锦衣卫误杀了。不过,他是死在逃亡中,不完全算是锦衣卫的责任。”
“他为什么逃亡?”
周林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张武似笑非笑地看着他道:“你跟我面前装什么糊涂?不是你让徐芝麻告发他的吗?”
“我没有!”
周林隐约记得自己在知府衙门劝过徐芝麻。
“借县令之手毒杀周尊礼的家人也肯定不是你指使的喽?”
张武明显不信,脸上的笑容愈发浓烈。
人心散了,队伍不好带了!
周林突然意识到徐芝麻也有自己的思想,根本不像表面上那么言听计从。
见他发愣,张武拍着他的肩膀道:“不管是不是你,我都绝对支持。报仇吗,自然要痛痛快快的,何必遮遮掩掩?
但我得提醒你一句。最后见到那位县令的是程渊。你要是有什么把柄攥在县令的手里,赶紧想办法除掉程渊!”
一股杀气扑面而来,周林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后世的职场中虽然也有尔虞我诈,却很少发生流血事件。动不动就要害人性命,并不是他能够接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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缓了一会儿,他好奇地看向张武道:“你怎么会跟王府的人有来往?你不会是燕王的人吧?”
“你想告密?”
张武无所谓地耸了耸肩膀。
“好奇而已。”
周林连忙摇头。
张武坦然一笑道:“我相信你不是那种人。至于我为什么与王府相熟……说出来你可能不信,金忠曾经是我的同袍!”
说完,他得意地笑了起来……
第36章 房千户初见周林
“小孩小孩你别馋,过了腊八就是年!”
童谣声中,庆寿寺举行盛大的法会,效法佛陀成道前牧女献乳糜的典故,用香谷和果实等煮粥供佛。
虽然身在军营之中,周林也有幸喝上一碗腊八粥。而且,这碗粥是千户房胜亲手给的。
房胜今年四十多岁,长得五大三粗。由于是跟着傅友德从陈汉判降而来,他的升迁速度明显比其他将领要慢。
发完腊八粥,房胜跳到一辆马车上高声说道:“燕王殿下特意请道衍大师为三军祈福。哥几个喝的粥也是由大师开过光的!”
“吾等叩谢王恩!”
等官兵谢礼完毕,房胜继续说道:“接都司命令,燕王将在正月十五率军北伐!”
“吾等愿为大军先驱!”
听说能够建功立业,全场官兵当即齐声表态。
房胜满意地点点头道:“由于通州的地理位置重要,都司只能抽调一半人马参与北伐。如果你们有意出征,尽快拿出点本事给本官看看。十天后,本官将在会操中决定尔等能否随军!”
闻听此言,校场上的官兵略显颓废。
百户所的排名是依据以往的战功而定。第十百户所排名垫底,其实力可见一斑。第六七百户所或许还有机会一争。至于冯成所部……还是老老实实地守城吧!
“都给老子打起精神来!”
见弟兄们垂头丧气,冯成也跳上马车道:“既然周林可以战胜程渊,咱们为什么不能战胜其他百户所?但凡卵子还在,你们就赶紧证明给本官看!”
可惜,弟兄们自觉没有周林的实力,忍不住发起牢骚。
恰在此时,周林突然站出来道:“弟兄们,正所谓:‘有志者,事竟成,破釜沉舟,百二秦关终属楚;苦心人,天不负,卧薪尝胆,三千越甲可吞吴’!既然古人能够做到,我们就一定能够做到!”
等四下声音渐小,周林慷慨激昂地说道:“我知道你们曾经不止一次的面对失败。可失败是什么?是成功他娘!正因为有了失败,我们才会珍惜成功,才会拥有成功的可能!
眼下,不管我们干什么,只会有两种结果:一种是笑话,一种是神话。但我敢保证,如果你连奋争的勇气都没有,注定会成为别人眼中的笑话……”
随着周林的鼓动,校场上的官兵逐渐挺直腰板。
“精彩是奋斗中的火花,成功是战胜自己的第一步。为了活出精彩,请跟我一起奋斗!”
结束讲演的周林声嘶力竭地振臂高呼。
深受感染的韩老六嘶声怒吼道:“老子窝囊了一辈子,不想再窝窝囊囊的过日子!为了证明咱有卵子,跟他们拼啦!”
“拼了!奋斗!”
右总旗的士兵开始疯狂呐喊。
神色复杂地看了一眼周林,程渊也大声响应道:“算上老子一个!”
“奋斗、奋斗!”
随即,全场官兵像打了鸡血似的跟着两位总旗振臂高呼。
“军心可用!”
房胜有些激动,指着带头呐喊的周林道:“冯百户,那位年轻人可是战胜程渊的周林?”
“回大人,此人正是小旗周林。”
如果不是站在千户身边,冯成也想振臂高呼。
“奋斗、奋斗!本将与诸君共勉!”
没想到,四十多岁的房胜竟然也开始振臂高呼。
趁着千户高兴,冯成压抑住激动的心情,凑到他耳边说道:“大人,咱想用周林替换程渊。不知您意下如何?”
房胜闻言一愣,停下呐喊道:“你怕在战时管不住程渊?”
“那倒不是。”冯成连忙摆手,“只是此人刚愎自用,下官担心他误事。”
“再等等!”
房胜拍了拍冯成的肩膀,“本官已经同意将他调至其他百户所。但不知何故,他又要求暂时留在你这儿。既然如此,本官想在战后将他调走。”
还得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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冯成的脸色变得有些难看。他真怕程渊因为跟周林别苗头,影响整个百户所参与选拔。
正在为难之时,程渊大步走向周林,当着众人的面道:“周小旗,先前咱们之间有些误会。但为了参与北伐,本官愿意唯你马首是瞻!”
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在场的官兵不禁为之一愣。马车上的冯成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只有房胜的脸上闪过一丝阴霾。
“程总旗客气了。标下愿意与您分享操练之法,还请总旗莫要笑话我的粗鄙和无知。”
周林自然想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力量,当即抱拳答应。
“太客气了!”
程渊哈哈一笑,转身看向自己的手下道:“从今天起直到出征之日,周小旗的话就是咱的话。你们都给咱好好操练!”
众人齐声应诺,校场上的气氛显得空前的团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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训练结束,韩老六忐忑不安地找到周林道:“木头,咱怎么觉得程渊没安好心呢?以他的性格,根本不可能听你的指挥。”
旁边的张武也凑过来道:“小旗,你可别什么都教给他。俗话说,猫教老虎留一手。你可别丢掉防人之心。”
“你觉得我是猫,他是老虎?”
周林促狭地一笑。
“说实话,在他面前,你还真就是只猫。顶多是只厉害点的狸猫。”
张武一点都没给周林面子。
见旁边的士卒偷笑不已,韩老六气得踹了他一脚道:“滚一边去,别跟这儿给自己人泄气!”
“没事!”周林不以为意地摆摆手,“张武说的其实没错。如果以武力和经验相比,我的确是只小猫。可如果比脑子,程渊就是只笨熊。
既然敢挑战他,我肯定有自己的王牌。诸位如果不信,可以坐在一旁静静看戏。”
“哥,俺爹常说不要打没把握的仗。你可别太自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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邓初一有点担心兄长膨胀。
周林轻笑一下道:“并非我自负,而是我知道鞑虏的弱点,更知道咱们的强项。等我将方案承给都司,不怕程渊不服气。”
闻听此言,韩老六无奈地摇了摇头,“木头,你可能不太了解程渊。他可不是个喜欢按常理出牌的主儿。你要是想以正道压服他,恐怕会吃亏的!”
第37章 石沉大海的阵图
虽然大家都担心程渊包藏祸心,可周林似乎并未在意。无论如何,他想尽快提高百户所的战力。否则,他就没有机会在战场上捞取战功、尽快升职。当不了百户,他怎么去李家提亲?
第38章 浪费原料的李小姐
贾守道在营门前大骂周林薄情寡义,公然嫌弃自己的闺女。周林感觉很无辜,果断发起反击。一时间,两人吵得天昏地暗、日月无光,引得营里的官兵纷纷前来。
次日一早,周林在冯百户的威胁下,带着订购四辆厢车的重任赶奔贾记商号。
对于他的来访,贾守道自然是喜出望外,拉着他直奔工坊。
行走间,周林突然朝身后一努嘴道:“看见那个戴平定巾的人了吗?”
“你让人盯上了?”
贾守道丝毫没有慌张,一看就是惯犯。
“为什么是我?”
周林诧异地看了他一眼。
“盯某的人没有这么专业。”
贾东家分析得头头是道。
周林紧张地问道:“你觉得他是什么人?”
“锦衣卫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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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周林一脸茫然,贾守道无奈地叹了口气道:“说吧,最近又骗谁了?不是某说,你可不能逮谁骗谁!”
“我最近都没出营。”
周林显得很无辜。
“那倒有点奇怪!”
贾守道微一皱眉。
周林不无担心地说道:“你赶紧走吧,千万别受牵连。”
“这话说的,真让人寒心!”贾守道一脸埋怨,“某都准备让你入赘了,还怕牵连?”
“仗义、局气!虽然是你一厢情愿,但我还是深受感动!”
周林觉得贾守道有点贼心不死。
“有你后悔的时候!”
贾守道气呼呼地拉着他进入工坊,似乎根本没把身后的锦衣卫当回事。
院子里酒香扑鼻,脸蒙毛巾的匠人正在蒸馏酒水。
“怎么样?某的效率够快吧!”
贾守道有点得意,“等第一批香水出来,老夫准备按你的谋划行事。事成之后,咱还怕什么锦衣卫?”
“可我的军职……”
“小旗也算官?”贾守道面露鄙夷,“与其在战场上玩命,还不如给老夫当个上门女婿。”
周林叹了口气道:“我其实也不想在战场上玩命。可有位仙人曾经泄露天机,说我在十年后会封侯拜相……”
“此言当真?”
贾守道有点意动。
周林点点头道:“如果不是被仙人抚过顶,我如何能生而知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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联想起周林的种种神奇,贾守道有点半信半疑。
沉吟一下,贾守道将他拉进一间摆满货物的房间道:“既然如此,老夫得好好给你参谋一下。”
“参谋什么?”
周林一头雾水。
“锦衣卫的事啊!”贾守有点恨铁不成钢,“他们不会无缘无故地盯上你。”
周林仔细回忆一下,吞吞吐吐地说道:“之前倒是有人提醒过我,说通州县令在临死前见过程渊……”
“找人弄死他!”
贾守道的眼中凶光大盛。
“不至于吧?”周林轻轻摇头,“他最近跟我处得不错,还经常主动求教。”
“你是不是傻?”
贾守道怒视周林,“老夫当初也想在配方到手后杀人灭口。你怎么到现在还敢心存侥幸?”
“你想杀我?”
周林大吃一惊。
“你以为靠几句胡言乱语就能让老夫乖乖就范?若不是有意招婿,你这会儿早就凉了!”
万幸!
周林终于知道自己犯过多大的错误。在这个封建时代,平民根本没有生存权。
揉着鼻子思考一会儿,贾守道沉声说道:“如果确定没有把柄落在锦衣卫的手里,你就索性当作什么都没有发生。以你我的身份,暂时还入不了他们的法眼。
很有可能,他们是在某些重要人物的身边见过我们,因此有所怀疑。不过,你务必小心程渊,避免他胡乱攀咬。”
觉得他的解释比较合理,周林暂时放下担心。
讨论完此事,贾守道从货架上取过一只封好口的瓷罐道:“这是按你口述的工艺制作出来的罐头。味道不错,老夫想从达官贵人那里小赚一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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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娶了奴家就不能封侯吗?”
李小姐的表情充满哀怨。
“那倒不是。”周林连忙解释:“可没有足够的战功,我怕其他将官不服。”
“找借口!不理你了!”
李小姐用力跺了下脚,拉着小丫鬟冲出小院。
“我没有!”
周林无语望天。
他不明白,为什么前世今生遇到的女生都这么敏感而多疑?
第39章 谁在查我
“赶紧坐好!先生要讲课了!”
晚餐过后,回到营中的周林继续在夜校中授课。主动担任助教的张武和邓初一尽心尽责地维持着秩序。
自从周林在夜校的课程中增加《孙子兵法》,前来上课的官兵日益增多。弟兄们虽然不喜欢读书认字,却对学习克敌制胜之法充满热情。
按照常规,周林还是以《弟子规》作为开场,听得众人昏昏欲睡。
正要让大家休息一下,他意外发现冯百户陪着一名从五品的上官进入校场。
误以为对方是哪位副千户,周林连忙让张武和邓初一打开一幅巨大的挂图。
“诸位,这张图上画的就是厢车阵。众所周知,虏之长技在冲突。吾欲胜之,需车步骑三者具备,而相与为用……”
对着巨大的挂图,周林详细地讲解起厢车阵。
“宁镇抚,您到底想了解点什么?”
坐在后面的冯成无心听讲,面带焦虑地看着眼前的上官。
宁镇抚今年四十来岁,生得又高又瘦。作为卫镇抚,他既掌经历、断事、牢狱又掌练兵、抚恤之事。
“先听课!”
宁镇抚不耐烦地摆了摆手,似乎已经将注意力全部放在周林的身上。
听了一会儿,宁镇抚扭头问道:“这位周小旗的背景干净吗?”
“干净!”冯成连忙拱手,“他的家中只有一位老母。已故的父亲是本地农民。三代如此,并无作奸犯科的记录。”
“你可有查过他母亲的家人?”
宁镇抚对冯成的答复显得不太满意。
不是应该由你查吗?
冯成的心里委屈,表面上还得装出一副自责不已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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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镇抚皱着眉头道:“你上报的阵法已经到达指挥使的手中。可赵大人觉得此阵必是出自老行伍之手。因此,本官奉命调查周林的出身。”
原来如此!
冯成的心里一惊,连忙解释道:“宁大人,周林的确有当兵的天赋。这套阵法应该是他自己摸索出来的。”
“防人之心不可无啊!”宁镇抚轻轻摇头,“现在不光是指挥使有所怀疑,连锦衣卫也在怀疑他。本官很为难啊。”
听到“锦衣卫”三个字,冯成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瞥了他一眼,宁镇抚和颜悦色地问道:“在你的眼中,周林是个什么样的人。”
沉吟一下,冯成谨慎地答道:“此人的城府跟年龄不太相符,更像是久历官场之人。除此之外,他在运用火器作战方面有独到的天赋,似乎天生就是个合格的将才!”
“评价够高的。”
宁镇抚不置可否地点了下头。
犹豫一下,冯成仗着胆子说道:“大人,周林自入营后并无异常表现。如今,全所的官兵在他的激励下摩拳擦掌,全力备战。标下想说……像他这样的人应该对国朝无害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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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可说不好。”
宁镇抚头也不回地摆了摆手,“眼下,锦衣卫咬住周林不肯撒嘴。本官可不敢轻易给出结论!”
冯成愣了一下,吞吞吐吐地问道:“他们不会是因为周林曾经帮助过一群贱民而大动干戈吧?”
“你知道此事?”
宁镇抚诧异地回过头。
冯成讪讪地一笑道:“据标下所知,周林只是给发小的父亲提供过成立镖局的建议,但并未参与出资和筹建,应该不算是什么大事吧。”
“的确不是大事。”宁镇抚哑然失笑道:“可惜,锦衣卫查的也不是此事。”
“那他们是不是在怀疑周林的大舅?”
“他还有个大舅?”
宁镇抚明显吃了一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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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林是都司直接指派的小旗。对于这种人,卫所一般不会仔细审查。
发现镇抚并不知道此事,冯成的脸色一变道:“标下就是顺口一说,您不必在意。”
“不!你最好把事情说清楚。”
见宁镇抚坚持,冯成只能如实道来:“他曾经主动说出自己有个失踪已久的舅父名叫丁九四。不过,那人应该是位普通农民,早已死在逃难的途中。”
“丁九四?”
宁镇抚微闭双眼,似乎在思考什么。
恰在此时,周林完成当日的课程,满面笑容地朝这边走来。
“记住,该怎么用就怎么用。切不可因为此事对他另眼相看。”
宁镇抚表情严厉地叮嘱一句。
“标下明白!”
冯成连忙抱拳领命。
等周林见礼完毕,宁镇抚笑呵呵地站起身仔细打量起他。
随后,宁镇抚抬手拍拍周林的肩膀道:“周小旗,冯百户很看重你。本官也希望你能再接再厉,早日成为可用之才!”
说完,他带着亲兵扬长而去……
……
次日上午,冯成以参加会操为名,宣布由周林担任三个火铳小旗的临时统领。
已经被家属做通工作的几位小旗自然没有意见,纷纷过来向他祝贺。
等众人离开,程渊笑呵呵地走过来道:“恭喜周兄弟。哥哥最近在学习中获益匪浅。如果兄弟有什么新点子,还望不吝赐教。”
面对程渊,周林的心情有些复杂。他很希望对方能在会操前做到精诚团结。可他又不敢保证对方是否会在暗中做手脚。
出于职场笑面虎的本能,他故作亲热地说道:“程大哥,小弟还真有点心得想跟您分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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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啊!”
程渊闻言大喜,迫不及待地竖起耳朵。
刚开始交流,不远处的冯成突然招呼周林过去。
周林如释重负,一路小跑地来到冯成的面前。
冯百户的脸色不太好,盯着周林半晌没有说话。
沉默一阵,他谨慎地试探道:“周林,你还有没有什么事情瞒着咱?”
“天地良心,标下可没有欺瞒上官!”
觉察出对方的异样,周林很快联想到跟踪自己的锦衣卫。
“那就好。只是……”
冯成欲言又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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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什么?”
周林好奇地看着冯成。
内心挣扎一番,冯成最终决定隐瞒调查之事。
“若是没什么重要的事情,尽量别出大营。”
说完,他佝偻着腰离开校场。
到底是谁在查我?
看着他的背影,周林的心里充满疑惑……
第40章 锦衣……还乡
回到训练场,程渊主动迎上来道:“兄弟,百户找你没什么事吧?”
“没事,就是让我抓紧制作厢车。”
周林可不想在程渊面前露出慌张。
程渊闻言一喜道:“卫所同意使用新式战法了?”
“那倒没有。”周林无奈地苦笑一下,“只是冯大人想用这套战法在比试中胜出。”
“这帮官僚!”
程渊显得有些沮丧,嘟嘟囔囔地发起牢骚。
仔细观察完程渊的表现,周林觉得他不像是幕后黑手。
“程总旗,标下之前多有得罪。如果您不介意的话,标下想请您品尝美酒。”
思前想后,周林决定试探一下程渊。
如果程渊真是幕后黑手,肯定会找借口推辞。相反,双方或许可以通过喝酒化解之前的矛盾。
程渊倨傲地斜了他一眼道:“没有好酒,本官可不愿意去。”
“放心,绝对是您没喝过的。”
周林顿时放下一半心。
“说定了,晚上来咱的值房共饮。”
程渊的脸上露出笑意,亲热地捶了周林一拳……
……
“酒是粮食精,越喝越年轻。来,走一个!”
“总旗在上,我在下。您说咋喝就咋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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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林瞬间联想到一个人。
随即,他仔细叮嘱道:“具体的事,哥已经知道了。一会儿若有人问起你为何外出,你就说去程总旗那儿接我了。”
“俺听你的!”
虽然不明白周林的想法,邓初一依然点头同意。
“扶着我点。”
低声命令一句,周林当即装出醉得不省人事的样子。
刚进营房,韩老六和张武同时迎了上来。
因为担心周林与程渊发生不快,韩老六也一直没回自己的营帐。
“韩叔……张兄,我……没……事!呕……”
周林的舌头有点拌蒜,似乎随时都要呕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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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头,没出什么事吧?”
韩老六连忙将他扶到炕上,关切地询问起来。
“摆平!呵呵……小样,喝不死他!”
周林开始大吹法螺,明显已经喝高。
“没事就好!”
韩老六取过一条热毛巾,细心地给他擦脸。
“张兄……来!”
周林像个顽童一样不断躲闪,顺带朝着张武挤眉弄眼。
等张武靠近,他口齿不清地说道:“张兄……锦衣……还乡……哈哈……”
张武是浏阳人,周林祝他衣锦还乡没有任何问题。可当周林故意颠倒“衣锦”二字后,他的脸色变得异常难看……
第46章 演习的漏洞
校场上,第十百户所摆出一个奇怪的阵列。所有人都变得异常猥琐,根本没有刚才入场时的那股精神劲。
主动让出指挥权的冯成观察着周林的一举一动。
可那个小兔崽子竟然在……睡觉!
“哈哈……”
嘲讽的笑声从对面传来。
陈昂捂着肚子,笑得几乎直不起腰。
狗东西,笑不死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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冯成很生气,连忙看向程渊和韩老六。
没想到,两人比他还要紧张。
完蛋!
百户所里只有周林最懂这个阵法。其他人都是棒槌。
冯成觉得很悲催,怎么就会轻信周林。
就在大家惶然之时,周林睁开眼道:“仙师抚顶时曾说,此阵可以做到杀敌一千,自损三人。今天,我要带着你们见证奇迹!”
说得有点扯。
抢班夺权的意思也很明显。
可不知怎的,全体官兵都觉得踏实。
专家吗,说得都对。你要不信,他会拍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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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林的目光中充满自信,侃侃而谈道:“这么近的距离,火铳和弓弩都是摆设。大家真正要比的是勇气和兵刃的长度。以藤牌、狼筅在前,镗耙在后,刀盾手穿插其中,咱们如何会败?”
周林的话不多,却把鸳鸯阵的要点解释得明明白白。
眼看士卒们逐渐心安,周林继续说道:“梦想即将启航。为了希望……”
“奋斗、奋斗!”
全体官兵声嘶力竭地呐喊起来。
见士气有所提升,冯成当即振臂高呼:“第十百户所……”
“万胜!”
士兵变得热血沸腾,只想现在就冲上战场……
“什么玩意?”
对面的陈昂很不开心。
弱鸡一样的第十百户所还想逆风翻盘?
“弟兄们,弓弩手、火铳手在前,长枪、刀盾手在后……列阵!”
典型的长兵在前的打法。陈昂严阵以待。
“三十步,一铳、两箭……冲上去列阵!”
周林准备利用演习的漏洞提升弟兄们的勇气和自信心。
发现周林带队来攻,陈昂马上命令弓弩手和火铳手进行模拟射击。
令旗晃动,冲在最前面的士卒垂头丧气地退出校场。
可周林不怕。
那些人都是战力最差的士卒,本来就是用来当靶子的。
三十步瞬间即至。
“杀!”
在藤牌的掩护下,一丈七八的狼筅和长枪刺向敌阵。
第一百户所的火铳手和弓弩手转身便跑,双方瞬间冲撞在一起。
可惜,陈昂部使用的长枪不足一丈,根本够不到周林手下的士卒。
即便有人在狼筅的缝隙中靠近敌阵,也被周林安排的藤牌手巧妙化解。
“坚持!”
退出战场的士卒越来越多,陈昂心有不甘地大声嘶吼。
“斩将夺旗!”
周林大声命令。
第一百户所的阵列已乱,陈昂的身影在阵中若隐若现。周林决定抓住这个机会结束战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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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到指令,张武和邓初一迅速退出阵列。
“跟俺冲!”
血脉贲张的程渊带着刀盾手突入敌阵。
很快,一名陈昂手下的总旗退出战场。
片刻之后,第一百户所开始出现溃败的迹象。
“反击!”
陈昂拼命鼓舞士气,挥刀冲向程渊。
“射杀他!”
周林的双眼微眯,示意韩老六出手。
韩老六年轻时曾经是军中的神箭手。虽然改行指挥火铳手,却依然没忘看家的本领。
“嗖!”
没有箭头的羽箭闪电般的射向陈昂。
久经战阵,陈昂也不是泛泛之辈,灵巧地躲开。
“别动!”
背后有人大吼一声。
咱不会输!
陈昂想要转身拼命。
“咚!”
小腹上挨了重重的一击。
陈昂龇牙咧嘴地跪在地上。
“敌将授首!”
邓初一举着战刀兴奋地大喊大叫!
“胜了!”
“咱们胜了!”
场内爆发出欢快的叫声。
“周小旗!你是咱的贵人!”
冯成泪流满面地抱住周林。
多少年了?第十百户所第一次攀上高峰!
“周小旗、周小旗!”
所有官兵围着他们边叫边笑……
点将台上,房胜紧紧攥着拳头。
周林的获胜或许有取巧的地方。但他能让士卒们变得如臂所指、悍不畏死,就足够当一个试百户的。
“房大人,咱没有骗你吧?周林将来……定成大器!”
宁镇抚异常激动,似乎比自己打了胜仗还要兴奋。
第47章 要上天的贾守道
贾记商号内,贾守道愁眉苦脸地看着周林。
“老夫原以为你在说大话。没想到,你竟然只用了一个多月的时间就官升总旗。”
自从知道周林升官,贾守道气得好几天没睡好觉。原本准备以官职为诱惑逼其入赘。如今看来……蛋没打,可鸡飞了。
“我说过要封狼居胥。”
周林惬意地品着茶,显得老神在在。
“你还真想因功封伯?”
贾守道决定重新审视与周林的合作。
“为什么不是封侯呢?”
周林的话让贾守道喷出一口茶水。
就算周林被仙人抚过顶,可没有从龙之功、开疆拓土之实也不可能轻易封侯。
“年轻人,牛皮可以随便吹。但如果没有老夫,你连小旗都当不上……”
“我说过会有一场大机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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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等贾守道教训完,周林轻飘飘地甩出一句。
信你才怪!
贾守道不想纠缠这个问题,话锋一转道:“老夫已经跟三司打过招呼,下午就举办关扑大会。”
“办吧。办好了,你有可能与王府搭上线。”
周林对此并无兴趣。
贾守道的眉头一皱,诧异地问道:“你费了这么大的劲,难道不想从中捞点好处?”
周林轻笑一声道:“有分成即可。我可没想借此搭上什么人。”
为什么?
贾守道觉得有点看不懂周林。
他一直以为周林在为升职铺路,没想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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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出他的疑惑,周林品了口茶水道:“如果两方旗鼓相当,你是选择马上加入一方,还是坐观其变?”
谁和谁旗鼓相当?
贾守道不太理解,下意识地说道:“商人逐利。若是老夫肯定会待价而沽。”
“聪明!”
周林打了个响指,“正所谓‘既无所倚便无所缚’。我不想在成长的过程中受到任何人的干涉。否则,我还不如踏踏实实地给你当个上门女婿。”
“你同意了?”
其他的事情无所谓,贾守道只对这个话题感兴趣。
“肤浅!”
周林不屑地撇撇嘴,“我不知道你为什么对这件事如此执着。如果合作愉快,我可以考虑过继一个儿子给你。”
“此话当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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贾守道的眼睛中充满希望。
周林无所谓地耸了耸肩膀。
贾守道感到既兴奋又紧张,紧盯着周林道:“孙子的名字能不能由老夫起!”
你还真是够得寸进尺的!
周林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这位孙子迷。
“老夫可以让他继承全部家产!”
贾守道直接梭哈。
条件不错,可周林并不在意。
“你怎么知道我的家产未来会比贾家少?”
“可他姓贾,你姓周!”
贾守道寸步不让。
周林挠了挠脑袋道:“在我的眼里,不管他姓什么也是我的儿子。姓名不过是个代号而已。”
周家不用继承香火?
贾守道顺竿就爬道:“那你能不能让所有的儿子都姓贾?”
你还真贪心!
周林轻蔑地看了他一眼道:“贪婪是剥削阶级的本性。人类在原始社会……”
“打住!”
贾守道知道他的嘴有多毒,果断地捂住耳朵……
……
未时刚过,四海茶舍中已是人山人海。门里门外,数十名挎刀持枪的士卒不断维持着秩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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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闻贾东家要推出一款新型奢侈品,大半个京城的商贾都云集于此。
此时,贾守道正撅着屁股伺候着杜知府和几名官员。
虽然锦衣卫想借着李善长的旧案扳倒杜智,可北平的布政使司却全力保下这名清官。
得知贾守道在关键时刻没有落井下石,甚至不惜以重金替自己开脱,杜智自愿代表布政司前来捧场。
当然,这件事也是周林一手安排的。能让贾守道借机交好未来的陕西布政使,周林觉得花多少钱都值。
“都指挥佥事倪大人到!”
门前突然传来响亮的通报声。
杜智连忙带着贾守道起身相迎。
都指挥佥事虽然是武官,可品级却是实打实的正三品。在倪大人的面前,杜智也不敢轻易托大。
不圆满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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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 哪个叫做周林
回到军营,周林意外收获一众崇拜中带点戏谑的目光。
因为酒后殴打金忠,他已经成为万众瞩目的人物。
至于两人为什么动手,军营里众说纷纭。
传得最多的是两人为了一个粉头争风吃醋,进而大动干戈。
没办法,军营里的生活枯燥,只有这种流言才最符合大家的需求。
听到传言,目睹全过程的张武也没法跟众人解释,只能摇头叹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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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得知周林的无畏之举后,冯成对这位胆大的下属更是青眼有加。
一般人别说殴打金忠,就是随便打一个燕山卫的士卒恐怕也无法全身而退!
为了表达支持和敬意,冯成果断赏了他五军棍。
再不打,他真怕周林上房揭瓦。
好在五军棍对于皮糙肉厚的周林根本不叫事。更何况,在韩老六和邓初一择人而噬的目光下,行刑的士卒也没有胆量发力。
装模作样地趴了半天,周林就跟没事人似的重回校场。
随后,打人的事情开始在都司范围中发酵。
指挥使赵兴贵在听到此事后大醉一场,逢人便夸房胜的手下忠义。据听说,他已经上报都司,建议提升房胜为指挥佥事。
相反,燕山诸卫的将士表示要会会这位胆大包天的总旗,好好替金忠出口恶气。
最终,都指挥使陈亨不得不严令三军,禁止任何人在北征前离开军营……
除夕,第一百户所的官兵齐聚一堂。
由于都司不让离营,将士们与家人团聚的梦想也随之化为泡影。
好在贾守道为了避免外甥女婿难堪,乖巧地送来一车猪肉和美酒。将士们才能心平气和地吃上一顿年夜饭。
举杯之时,营门的守卒跑进来道:“周总旗,门外有人给您拜年。”
早点吧?明天不才是拜年的正日子吗?
周林愣了一下,跟着守卒走出军营。
营门外,一脸谄媚的徐芝麻正在恭候恩师。
见周林出来,他连忙跑过来道:“恩师,弟子给您拜个早年!”
周林哭笑不得地说道:“芝麻,你是不是用微信拜年拜习惯了?”
后世,为了错开高峰、表达诚意,很多人喜欢在除夕夜发送拜年信息,浑然不管是否破坏习俗、影响别人休息。
“威信?弟子哪有什么威信?”
徐芝麻表示很无辜。
周林无奈地摆了下手道:“好了,为师已经收到你的诚意。你还是赶紧回去跟家人团聚吧。”
“恩师勿急。”
徐芝麻躬身拱手道:“弟子还有一事需禀告恩师。”
“说!”
周林略显烦躁。
斟酌一下,徐芝麻斗胆说道:“弟子听说贾东家在故意接近方总旗。为此,弟子也与锦衣卫千户所的诸位书吏加强了走动。如果恩师有事,可以随时吩咐。”
“你很聪明啊!”
周林不得不对徐芝麻刮目相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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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恩师夸奖!”
徐芝麻的脸上露出一丝得意。
“你就不怕‘机关算尽太聪明,反误了卿卿性命’?”
周林突然沉下脸。
“还请恩师赐教!”
徐芝麻闻言大惊,连忙跪倒在地。
如果之前的徐芝麻还仅仅是被周林的言语所蛊惑。如今,他是打心眼里怕这位神奇的师父。
第52章 天上九头鸟
冲过来的战将三十出头,身材跟张武差不多,一看就是孔武有力之辈。
看清来人,陈昂嬉皮笑脸地抱拳道:“王百户,就是这个罗锅想挑战你。另外,后面那位瘦高个就是周林。”
被人当众指认,周林无奈地朝这边挥了挥手。
“一会再跟你算账!”
王百户狠狠瞪了一眼冯成,跳下马走向队列。
来到面前,他用马鞭戳了一下周林道:“细伢,耿哈搞斜了!”
倒什么鞋?我又不玩囤货。
周林不太明白对方的意思,显得有点无所适从。
“我是说你太嚣张了吧?”
王百户也意识到自己的方言太过生僻,咬牙切齿地解释一句。
周林恍然大悟,戏谑地一笑道:“您客气!”
见对方有恃无恐,王百户的脸色变得更加阴沉,抬手薅住周林的衣甲道:“既然能打,不如跟我打一回!”
“你确定要跟我打?”
周林的脸上全是惊讶。
王百户闻言一愣,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
周林重重地叹了口气道:“真是无知者无畏!”
随后,他扒拉开王百户的手道:“你也不想想,连殿下都没对此事作出任何置评。你又有什么资格替金忠出头?”
这话说得有些歧义,很容易让人误认为周林的背后有座巨大的靠山。
不出所料,王百户第一时间联想到锦衣卫。
安插探子是锦衣卫的一贯手法,他不敢保证周林不是蒋瓛的眼线。
见王百户面露迟疑,周林语重心长地说道:“有位名将曾经说过,‘孤军奋战,其力有限;众志成城,坚不可摧’。在大军开拔之际,你突然整出这么一个幺蛾子,不知殿下会怎么想?”
提到燕王,王百户愈发显得犹豫。
“记住我的话,失败的团队没有成功者。只有在集体中,个人才能获得全面发展……”
第54章 山雨欲来风满楼
营中的士气有些低迷。
建功立业的野心一扫而空。伤心、迷茫和恐慌的情绪开始在新兵中如同瘟疫一般的快速蔓延。
军纪官到处鞭打着痛哭流涕、惊慌失措的士卒,扬言要让他们成为下一批忠魂。
第十百户所的营地里,冯成与周林对坐无语。
冯成很自责,认为自己不该说“好走、不送”那么不吉利的话。如今天人两隔,他不知道该怎么向陈昂道歉。
周林也很自责。如
果不是他经常让陈昂灰头土脸,陈昂也不会轻易铤而走险。
但现在为时已晚,任何懊悔都换不回一百一十二条性命。
沉默半晌,周林突然站了起来,招呼全所的官兵向冯成靠拢。
“弟兄们!”
等大家垂头丧气地聚拢到一起,周林郑重地一抱拳道:“昔日的同袍就这么没了。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大家。”
闻听此言,程渊的许多旧部忍不住掉下眼泪。
不管程渊生前有多少毛病,可他对自己的弟兄一直不错。
很多人甚至在痛恨自己当初为什么会为了一点小利就帮周林架空程渊。
默哀片刻,周林继续说道:“程渊不该死。因为……他还欠我好几顿酒。”
鼻子有点酸,周林仰起头,努力不让泪水落下。
人群中的抽泣声逐渐变大。
“面对失利,我比你们更害怕,比你们更自责……”周林用力甩掉眼泪,“可现在,我只想报仇!我宁愿在黄泉与程兄共饮,也不愿在自责和伤感中虚度此生!”
第55章 初遇北元残余
不多时,鼻青脸肿的冯成回到营中。
“大人,您这是怎么了?”
不知真相的韩老六赶紧冲过来扶住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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冯成苦笑一声道:“咱刚才不小心从厢车上摔了下来。放心,不碍事的。”
知道他在扯谎,韩老六意有所指地说道:“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大人还是要做好周全的准备。”
“知道了!”
冯成也没有心情跟他解释,急急忙忙地找到周林。
见冯成前来,周林并没有表现出任何同情和惊讶。
对于一位身经百战、久历官场的人来说,多余的表达恰巧是对他的侮辱。
“没有步卒和厢车阵,骑兵无法发挥出全部作用。到了战场上,标下自会帮您挽回颜面。至于其他的事情,咱们以后再说。”
听出周林的意思,冯成眼神坚定地摇摇头道:“咱能理解丘千户的愤怒。再说,这点皮肉伤比起心中之痛实在算不得什么。你可不要惦记公报私仇。”
“标下受教!”
周林恭敬地抱了下拳,心里却大大的不以为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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职场之中,忍气吞声并不是件好事。如果不能及时反击,无数的挑衅将会接踵而来……
……
四周白雪皑皑。
广袤无垠的大地上,丘福带着骑兵快速向前。
身后,周林故意减慢速度,磨磨蹭蹭地跟在后边。
出关两日,他已经靠鸡汤和传授厢车阵的技巧成为步卒们的精神领袖。
加上混编的队伍中只有骑兵是丘福的旧部,任凭冯成磨破嘴也没人愿意加快步伐。
“敌袭!”
正走之间,远处的地平线涌出一条黑线。站在厢车顶上的士卒当即发出尖利的喊声。
不一会儿,大地开始颤抖。
元人的骑兵挥舞着各式兵器滚滚而来。
第56章 地狱里的幽灵
等丘福撤出大阵,周林重新命人布置好拒马器。
所谓拒马器其实就是大号的铁蒺藜。不管战马踩到哪面,都会因剧痛而受惊。
见明军的骑兵远遁,元军将领将目光转向厢车阵。
在他眼里,二三十辆大车而已,怎么可能阻挡所向无敌的蒙古勇士。
“阿拉!”
一声令下,所有轻骑兵呐喊着冲向厢车阵。
五六百匹马同时落蹄,震得明军士卒心惊胆战。
担心士气崩溃,周林躲在厢车后大声吆喝道:“弟兄们,敌军总共不到一千。一人还分不到两个!想要首胜之功,就别瞻前顾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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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住我的话,‘人死鸟朝天,不死万万年’!想要升官发财、让家人过上好日子的,跟着我一起狠踢他们的屁股!”
“踢他娘的屁股!”
另一侧,张武笑得有点放肆,似乎根本没把元军的骑兵当回事。
“俺要升官!”
邓初一傻乎乎地高喊一声。
随即,大阵里到处都是“踢屁股、升官、万万年”的喊声。
眼见弟兄的士气有所回升,周林挥手命令道:“开炮!”
话音刚落,所有厢车同时开火。
黑色的弹丸从天而降,顽皮地在雪地中蹦蹦跳跳。
纯白的雪和鲜红的血混在一起,展现出一种妖艳的颜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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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呕……”
大阵中传来新兵的呕吐声。
在如此近的距离下见识到血肉横飞,他们实在有点控制不住。
周林也想吐。
可军官的身份注定他不能当众出丑。
如果他吐,很可能会引发连锁反应,造成整个队伍的士气下降。
趁着炮火间歇,他偷眼看了一下身旁的邓初一。
没想到,这位爷面对残肢断臂不仅没有任何不适,反而显得有些兴奋。
不得不说,世代从军的主儿就是与众不同。邓初一的反应完全出乎周林的想象。
“放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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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在他努力克制呕吐的时候,冯成突然冲到他的身边,及时命令弓弩手进行反击。
双方的弓箭在空中相向而过。
元军的骑兵随即出现大量的战损。
相反,由于受到盾牌和厢车的保护,明军阵中只有数人被流矢射中。
“射击!”
缓过神来的周林指挥火铳手进行反击。
连绵不断的铳声过后,元军骑兵暂时退却。
“万胜!”
“万胜!”
暂胜一阵的明军士卒开始欢呼雀跃。
松了口气的周林在心里默默感谢戚少保。
“木头,以后咱们再也不用怕骑兵了!”
兴奋异常的韩老六特意跑过来感谢周林。
“没那么简单。”
一旁的冯成及时浇了盆冷水。
随后,他指了指敌阵中的重甲骑兵道:“如果是他们发起进攻,咱们不一定能顶得住。”
看着三百左右的重甲骑兵,周林也有点含糊。
松锦大战时,皇太极就是利用重甲步兵和火器击败明军的厢车阵,造成战场形势彻底逆转。
如今的鞑虏虽然没有火器,可明军现有的火器也没有后来的犀利。
想了一下,周林皱眉说道:“以标下看来,不到万不得已,元军不会轻易使用铁浮屠。下一阵,我准备……”
声音越来越低,连站在一旁的邓初一都没能听清。
“木头,这样做太危险了!”
韩老六果断表示拒绝。
周林嘿嘿一笑道:“富贵险中求吗?”
“也在险中丢!”
冯成不客气地帮他补上后半句。
从没听过的周林微微一愣,嬉皮笑脸地说道:“冯大人,你也太谨慎了。区区几百名鞑虏,还真没入我的法眼。”
见冯成依然面沉似水,他赶紧正色道:“咱们不知道元军还有没有后援。如果不在最短的时间内将他们击溃,哥几个都得为国尽忠。与其这样,您不如让我放手一搏!”
他的话让冯成变得若有所思。
韩老六捋着狗油胡显得不置可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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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思一会,冯成艰难地点点头道:“兄弟们的命,可就掌握在你手上了。千万别让本官失望!”
说完,他带韩老六离开正面阵地……
一刻钟后,怪叫声再次传来。
元军的轻骑兵重整旗鼓向明军的阵地发起进攻。
枪炮轰鸣,浓烈的硝烟弥漫全场。
可打了没多久,周林所在阵地上的枪炮声逐渐变得稀疏。
发现明军的薄弱点,元军的轻骑兵开始调整进攻方向,全部集中到厢车阵的正面。
“稀溜溜……”
第一批踩上拒马器的战马受惊跳起,将背上的骑士狠狠地摔到地上。更有吃痛不住的战马直接撞死在厢车的铁甲上。
很快,后面跑过来的战马变得有些裹足不前,下意识的向两旁闪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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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刺!”
看准机会,周林举着狼筅刺向元军。
其他士卒也有样学样地将长枪和狼筅探出车身,狠狠刺向靠近厢车的元军。
一时间,前面的元军想往后退,后面的元军想往前冲。战场上顿时变得混乱不堪。自相践踏的事情屡见不鲜。
“鞑虏退了!”
一炷香的激战过后,元军再次退回原地。厢车阵里充满胜利的喜悦。
周林可没工夫跟着士卒们庆贺,连忙命令邓初一带人赶往其他几侧阵地。
真正的决战即将到来,他必须马上布置好一切。同时,他也在赌丘福会不会见死不救。
忙碌一阵,元军不出所料地出动了重甲骑兵。
经过两次试探,他们已经摸清了明军的火力和战法,决定用全身铁甲的重骑兵集中攻击周林所在的正面阵地。
随即,全体轻骑兵以佯攻的方式掩护重甲骑兵缓慢推进。
“都别开炮!”
怕放跑大鱼,周林制止住心痒难耐的炮手们。
“嗒嗒……”
巨大而急促的马蹄声从不远处传来。
从地面震动的情况看,重甲骑兵已经开始提速。
知道他们无法像轻骑兵一样随意转向,周林果断地命令炮手开火。
“咚、咚”
比最初猛烈一倍的炮火袭向元军的骑兵。
按照之前的安排,周林已经从其他三面调来一半的火炮设置在正面阵地。
但效果如何,他现在还没有把握。
硝烟渐渐散去,元军的重甲骑兵竟然像地狱里的幽灵一样出现在厢车阵前。
不仅如此,负责佯攻的轻骑兵也猬集在一起,朝着周林的阵地发起猛攻……
第62章 另一个观童
毡房内阴风阵阵、鬼哭狼嚎。
黑白无常……不,是周林和邓初一不停地收割着人命。
在假行家和没头脑的联合努力下,元军伤员再也不用担心伤痛,纷纷含笑九泉。
“这么干行吗?”
眼见元兵纷纷丧命,邓初一逐渐有点下不去手。
“男人哪儿能说不行。”
周林硬着头皮继续指挥,“放心,绝对不是咱们的手法不对。而是他们的命薄。”
听到对话,毡房外的弘吉剌氏忍不住柳眉倒竖。
“师弟,你终于成功了!”
恰在此时,毡房里传出周林欣喜的叫声。
“哥,缝是缝上。可他的血好像流干净了。”
如同做错事的孩子,邓初一显得格外心虚。
“最后一个!我还就不信了!”
周林咬牙切齿地拿着酒精走向最后一位伤兵。
“别……杀……我。”
元军伤兵拼尽全力地发出求饶声。
太可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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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才多大的工夫,两位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江湖郎中连续夺走七八条人命。
周林努力露出和蔼的笑容道:“大郞乖,快起来喝药!”
说完,他毫不犹豫地将酒精洒在元军的伤口上。
“啊!”
强烈的刺激之下,元军有点要回光返照的迹象。
“我按住他,你赶紧动手!”
周林果断地按住大郞……呃,是元军士卒。
邓初一拧眉瞪眼地举起钢针,照着对方的伤口狠狠地扎了下去……
过了一会儿,惨叫声终于停止。
周林有些担心地看着邓初一道:“赶紧看看他死没死。”
伸手摸了一下伤兵的脉搏,邓初一松了口气道:“哥,他好像只是昏过去了。”
“耶!”
周林举起右手与傻兄弟击掌相庆。
等了一会儿,发现昏迷不醒的伤兵呼吸平稳,周林和邓初一脚步沉重地走出毡房。
第70章 第一块拼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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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怪燕王翻脸。
当年收降纳哈出的时候就是蓝玉挑衅在先,常茂伤人在后。
消息传到京城,陛下认定是因为大将军冯胜处置不力才导致此事愈演愈烈,最终决定给予其严厉的惩罚。
自此以后,冯胜深居简出,再也没有出头的机会。
有冯胜的例子在前,燕王如何能够不怕。
是谁喊的?
傅友德倒不关心燕王如何处置丘福,反而饶有兴致地寻找起说话之人。
不远处,一位蒙古勇士匆匆忙忙地离开宴会场所。
傅友德微微一笑,认定此人是受人指使。
环视一下四周,他的眼光停留在周林的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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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的周林似乎已经醉了,趴在桌子上人事不省。
“殿下,标下只是喝醉了。”
丘福依然没有明白事情的严重性,还想在燕王面前敷衍了事。
燕王怒容满面地指着他道:“善待前元官员是陛下的旨意。你不遵圣训、肆意挑衅太尉,还想以醉酒的借口蒙混过关。来人,将丘福拉出去枭首示众!”
“还请殿下息怒!”
眨眼间,周围跪下一片中下级军官。
曹兴和赵庸对视一眼,识趣地坐了下来。
傅友德的嘴角微翘,一脸“你早干嘛去了”的表情。
见高级将领全都闭口不言,燕王略感尴尬。
丘福是他的死党,他也不想就此损失一员良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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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在骑虎难下之时,傅友德端起酒杯道:“大喜的日子杀人,恐怕不太吉利。以老夫看,只要太尉肯原谅丘千户,此事就此作罢。”
皮球踢到乃尔不花的脚下,燕王连同周边众将全都屏气凝神地看了过来。
怕乃尔不花因此得罪燕王,周林连忙示意身旁的蒙古诸将用力点头。自己则依然趴在桌上装睡。
余光扫过周林所在的桌子,乃尔不花瞬间会意,连忙端起酒杯道:“下官感谢殿下的厚爱。以下官看,丘将军不过是酒后失德,并没有什么大不了的。还请殿下看在下官的薄面上饶恕他吧。”
说完,他自饮一杯,亮出杯底看向燕王。
眼中喜色一闪,燕王也端起杯道:“丘福冲撞太尉罪不容赦。怎奈太尉有好生之德……也罢,孤就饶他一回。”
性命保住,丘福抹了一把额头上的冷汗转身要走。
“且慢!”
背后突然传来燕王冷冰冰的声音。
“你擅改军令在前,冲撞太尉在后。太尉能饶你,但孤不能饶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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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了一下,她巧笑嫣然地问道:“听海别说,周郎君喜欢叫他闺女。不知这是何意?”
因为我心理年龄大呗。
没法说出实情,周林只能含糊其词道:“我是觉得令爱非常可爱。幻想将来也能有一个如此漂亮又聪慧的女儿……”
没等他说完,弘吉剌氏迫不及待地问道:“你觉得她漂亮又可爱?”
“是吧?”
周林如何看不出对方有意招婿,只能用疑问回答疑问。
“那就娶了她!”
乃尔不花的心情正好,当即发出邀请。
别闹!我还想娶婉如呢。
在周林的心里,年轻的婉如就像自己的初恋。可年幼的海别真的像是自己的女儿。
第71章 人不是他杀的
长谈过后,乃尔不花变成有些落寞。对于周林,他不知道是该感激还是该仇恨。
沉默片刻,弘吉剌氏叹了口气道:“夫君,我们似乎没有什么更好的选择。如果想保住性命、延续部落,你我只能按周郎君说的去做。”
说完,她郑重地看着周林道:“周郎君,你现在的官职太小。很多想法可能难以实现。我可以让夫君讲出斩杀咬住的事实,求陛下为你加官晋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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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过夫人!”
周林客气地抱了下拳,“可惜现在不是升官的好时候。一旦快速晋升,我很可能会被调离北平。离你们远了,好些事更不好处理。”
瞎话说得非常令人感动。实际上,周林就是怕燕王替丘福报仇。
闻听此言,乃尔不花的心情明显好转,弘吉剌氏感动得直掉眼泪。
周林赶紧往回收道:“另外,我的根基在北平。离开北平,我的商业渠道就会中断,最初的一些梦想也会化为泡影。”
解释完,他又把自己在北平的人脉关系和相关产业介绍了一下。
“有钱、有粮。十年后,如果能手握重兵,你完全可以尝试造反。”
乃尔不花得出了跟陈伯一样的结论。
“我没有那么大的野心。”周林轻轻摇头,“或者说,我的野心不止于此。”
刚松了口气的乃尔不花夫妇瞬间竖起耳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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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林调皮地做了个鬼脸道:“我想让大明恢复汉唐时的西域都护府,让丝绸之路重新成为连接东西方的纽带。我想让大明的海军游弋深海,保护海上贸易不受侵犯。我想让全天下的百姓都能过上丰衣足食的日子……”
等周林描绘完宏大而高尚的理想,乃尔不花夫妇已经完全石化。
“林哥哥,我会支持你的!”
恰在此时,海别从门外跑了进来,兴奋地攥起小拳头……
……
周林很忙。
既要忙着向牧民们普及现代畜牧常识,还得……带孩子。
除了上厕所和睡觉的时间,可爱的海别永远都像条尾巴似的跟在他的屁股后面。
于是,周林的日常生活就变成了讲课、讲故事、实践、讲故事……
不胜其扰的周林决定跟海别摊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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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妹妹,我在北平有个红颜知己。”
“有就有吧。知己又不是妻子,我才不会嫉妒呢。”
海别显得特别大度。
周林愁眉苦脸地解释道:“我跟她有个约定。如果能官升百户,我就可以去她家提亲。”
“所以你才不想立功?”
海别自认为很懂周林。
“不是。我这次不立功是怕遭人报复,并不代表我以后也不想立功。”
海别皱着眉头道:“等你官升百户的时候,我已经嫁给你了。你再去提亲,无非是纳妾……”
“没有……不存在的!咱俩不可能在一起!”
周林彻底抓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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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欺负人……唔唔……”
一波眼泪攻势走起,周林瞬间雌伏。
“好妹妹,我不是这个意思。可你现在还小,应该去上学……不,应该去……算了,你爱干什么干什么吧。反正我现在不想娶你。”
周林真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这位磨人的小妖精。
海别止住悲声道:“那没关系,等你想娶时,我再嫁给你。”
草原儿女对于爱情的执着莫过于此。
见周林不停地摇头苦笑,海别凑过来好奇地问道:“她有什么好,能够让你如此上心?”
周林露出甜蜜的微笑道:“她长得跟你一样美。”
“她的性格好吗,平时喜欢什么?她有什么缺点……”
面对连珠炮似的问题,周林有点卡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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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与婉如一共也没见过几面,根本不算熟悉。
“哼!”
海别鄙夷地看着他,以小大人似的口吻道:“你看,男人就是这样。一见到美女就把什么都给忘了。可古人尝言,‘以色娱人终不长久’。你就不怕将来面对一个又老又丑又刁蛮的黄脸婆?”
好吧,你在无意中道出人生真谛。
周林表示无言以对。
“可我不一样。我性格好、会放羊,还会打袖箭。等你老了,我还能在身边保护你。”
第72章 重回正轨
尽管海别和周林都坚决否认斩杀咬住之事,燕王仍然在有心人的提醒下知晓了事情的真相。
时至今日,此事变得有些复杂。
如果表彰周林,丘福擅改军令的行为就成了神来之笔。之前的处罚就会变毫无道理。
同时,如果真是周林通过斩杀咬住逼降乃尔不花,那袭击丘福的主谋就一定是他!
为此,燕王对于周林真是又爱又恨。
爱的是此人机智百变、文采无双,颇为儒将之风;恨的是此人为了报复丘福竟然不惜让自己难堪。
反复纠结之后,朱棣决定将此事延后处理。等确定周林心向自己时再予表彰不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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草原上的春天悄然来临,燕王率领大军踏上南下的归途。
为了表达诚意,乃尔不花带着所有将士随军南下。按照惯例,他还得赶奔京城接受陛下的接见和册封。
由于有斩杀咬住之功,他可能会得到一个都指挥使同知的头衔,但实际职位仍然是金山卫指挥使。
按照周林的嘱咐,弘吉剌氏带领族人迁往金山附近,准备在那里开创新的生活。
原本应该归队的周林被燕王指派为乃尔不花的向导,尴尬地骑着高头大马看着自己的同袍用双脚丈量土地。
“小嫂子,再给唱个曲呗!”
队伍里,邓初一不断鼓动海别表演周林的私藏歌曲。带有强烈草原风格的歌曲不断回荡在弟兄们的耳边。
对于海别,邓初一的接纳度明显比李小姐高。在他的心里,兄长就应该找一个允文允武的媳妇。
李小姐固然不错,可远没有会打袖箭的海别好。
邓初一觉得,以后要是再受兄长的气,完全可以让小嫂子用袖箭教训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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趁邓初一等人跟海别胡闹的机会,张武悄悄离开队伍来到周林的身边。
“总旗,有个事想跟你商量。”
见张武满脸愁容,周林赶紧翻身下马。
“张兄有何困惑?”
犹豫一会儿,张武长出一口气道:“朱千户昨天找过我,问我愿不愿去王府当差……”
“好事啊!”
没等他说完,周林兴奋地捶了他一拳。
对于这位在死后获赠潞国公的主儿,周林始终认为他的出路应该在燕王府。
没想到,张武却没有显露出任何兴奋。
憋了半晌,他吞吞吐吐地说道:“我以前总想进王府当差。可自从遇见你后,我又不太想去了。跟着你干,我总觉得以后的成就会更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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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张武不太认字,是周林强制他学习《弟子规》和《孙子兵法》。截至目前,他已经认识三百多个汉字,对于《孙子兵法》也有了较深的了解。
虽然与金忠做过同袍,可张武认为周林对自己的帮助远胜金忠。
当然,区别主要在于周林不仅能用嘴说服他,还能联合邓初一暴捶他。
“不一样的。”
弄明白张武的担心,周林莞尔一笑道:“学习的事,只要你愿意,在哪儿都能继续。可我给不了你施展的机会。
而且,你在王府可以时刻聆听殿下的教诲。比起殿下,我只能算是草根出身,根本上不了台面。别人不说,单说金忠就不知道能甩出我几条街。”
对于金忠,周林只能靠人生阅历胜出。如果以治国理政和行军布阵的才能相比,周林自认不是对手。
话虽如此,张武仍然显得有些纠结。
“总旗,我知道丘福跟你不对付。我不想夹在中间左右为难。”
闻听此言,周林的心里多少有点感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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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张武相识的时间虽然不长,可他看得出张武是个重情重义的汉子。
想了一下,周林搂住张武的肩膀,压低声音道:“我已经教训过丘福了。只要不傻,他应该会猜出来。如果执迷不悟,我不介意再教训他一顿。至于你,踏踏实实地袖手旁观即可。”
“你教训过他?”
张武诧异地看着周林。
见周林不停地朝自己挤眉弄眼,张武恍然大悟道:“是你带着乃……”
“祖宗,你想害死我?”
周林一把捂住张武的嘴巴。
他想用这个秘密换取张武的友情,可不希望对方四处张扬。
“要想我死,你就接着说。要是真朋友,你就替我保守秘密!”
放开手,周林咬牙切齿地看着张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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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干得漂亮!”
张武兴奋地挥舞拳头。
对于丘福,他也不太喜欢。
那个人太过霸道,总爱故意与别人意见不合。周林能够让他吃瘪,简直是大快人心。
兴奋过后,张武也敞开心扉道:“我走了,你可以推荐邓初一担任小旗。不是我夸,他现在已经是小旗里的主力,不会有兄弟不服的。”
停顿一下,他有点不好意思地说道:“我虽然能进王府,可我娘还得留在军屯。以后,还得请总旗多加照顾。”
“那你得找韩头去啊。你母亲可是住在右总旗的军屯。”
周林突然绷起脸,摆出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
“你这人……”
张武有点恼火,觉得周林的话里有点人走茶凉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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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怎么了?”周林翻了个白眼道:“换成是我,早就让她跟我娘搬一块去了,还用得着求这个、求那个?”
“多谢总旗!”
张武喜出望外,行了个标准的军礼。
周林没好气地拉起他道:“瞧你那德行。无端多个娘,我高兴还来不及呢,用得着谢吗?”
一句玩笑话惹得张武热泪直流,半天说不出话来。
发现他俩的悄悄话说个没完,邓初一赶紧从队列中跑出来道:“两位哥哥,有什么好事可千万别忘了俺。”
周林咧嘴一乐道:“张武的娘亲想收你做干儿子,乐不乐意?”
“乐意啊!放心,俺肯定好好孝顺她!”
父母不在身边,邓初一不介意多个娘亲。
“啥也不说了!好兄弟,一辈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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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武抬手擦掉眼泪,紧紧抱住周林和张武。
恰在此时,背后传来海别略带哀怨的声音:“林哥哥,你不会要娶她为妻吧?”
原本正在感受兄弟情谊的周林突然感到一阵恶寒,异常嫌弃地推开张武……
第73章 除恶务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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宿营之时,周林向乃尔不花告个了假急匆匆地赶奔第十百户所的驻地。
好久没吃炒米和伊府面,他想带着海别尝个鲜。
海别对他口中说的珍藏食品有些好奇,一路上叽叽喳喳地问个不停。
为了保持神秘感,周林笑而不语,成功吊足海别的胃口。
刚到伙房门口,周林扯脖子大喊道:“快给本官来碗好吃的。”
正在吃饭的邓初一听出是兄长的声音,连忙应承道:“哥哥稍等!”
说完,他一头钻进伙房端了两碗吃食出来。
暂代总旗之职的张武将几名士卒轰开,特意给周林和海别腾出一张桌子。
等邓初一把饭碗端来,周林斜着眼看着他道:“我要的是好吃的!”
“这就是好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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邓初一神情严肃的点了点头。
不想在海别面前丢人的周林扭头看向张武道:“你总能明白我的意思吧?”
张武的表情有些怪异,尴尬地挠着脑袋道:“明白……但没有。”
“什么没有?”
周林有些奇怪。
出发前,他曾经让贾守道给第十百户所准备了大量的新型军粮。如今在乃尔不花的身上没有用到,应该还有不少的储备。
“你们都给吃了?”
周林有些恼火。
“俺可没吃。”
邓初一露出无辜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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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静一下,周林心平气和地问道:“房千房是不是把多余的军粮进献给殿下了?”
如果真是这样,周要倒也能够接受。
“没……”
张武欲言又止。
邓初一噘着嘴,小声嘟囔道:“房大人也是个窝囊废。”
周林的心中顿时涌起不祥的预感,紧盯着他道:“把话说清楚,他怎么窝囊了?”
邓初一叹了口气道:“刚才宿营的时候,冯头想犒劳一下弟兄们,就令人煮了一些伊府面。没想到,房千户和丘福巡营路过此地。闻到伊府面的香味,丘福就先尝了一碗。谁知……”
话没说完,他重重地拍了下大腿。
张武接口说道:“他打着燕王的旗号,将全部新型军粮都带走了。冯头想让房千户做主拦下他。房千户没管。”
他要能管才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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害怕周林与友军火并,海别苦苦相劝。
周林摸了一下她的头顶道:“好妹妹,哥不想打架。哥只是想跟他评评理。”
评理用得着揣上两把火铳吗?
看着周林随手别在腰里的短火铳,海别迅速跑向自己的营寨。
示意两名士卒护送海别,周林带着众人赶往燕山中卫的驻地……
到了营寨门口,见势不妙的守卒迅速关闭寨门,举起火铳和弓弩瞄向前方。
提鼻子一闻,炒米和伊府面的香味随风而来。
第75章 你问的是哪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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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月榴花娇艳烘,绿杨带雨垂垂重。
经过长途跋涉,北伐大军终于回到北平。
越过古北口之后,大军就地解散,不同卫所各自返回驻地。乃尔不花的队伍在阿鲁帖木儿的率领下暂时驻扎在昌平卫。乃尔不花带着海别与燕王前往北平。
由于顺路,燕王特命通州卫随护左右。
蓟门外,北平三司的首脑带着一众军民恭迎大军凯旋。
知道李朝宗和贾守道会来迎接,周林拐弯抹角地劝海别不要跟着自己。
万没想到,海别竟然一口答应,信誓旦旦地表示不会离开父亲的身边。
等燕王进入北平,通州卫停在城外进行短暂休整。通州距北平较近,带队的将领准备当日返回卫所。
“周郎君!”
休息之时,李朝宗和贾守道联袂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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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意到他们身后的马车,周林顿时变得心花怒放,连忙从队伍中跑出。
刚刚来到二人的面前,贾守道满面春风地说道:“听说你阵斩北元丞相,当真是令老夫惊喜异常。不知殿下准备如何封赏你这位大功臣?”
没等周林答话,李朝宗满脸嫌弃地白了他一眼道:“满脑子都是升官发财,你这种商贾习性能不能改一改?”
“改?”贾守道不服不忿地回怼道:“某为什么要改。他要老不升官,什么时候才能迎娶婉如?”
提到婉如,李朝宗无奈地闭上了嘴。
“婉如来了吗?”
周林可没心情看他们斗嘴,迫不及待地想见到意中人。
“哈哈……”
贾守道和李朝宗当即相视大笑。
稍后,李朝宗捋着胡须道:“沙场归来,不知周郎君可有什么新作。此事关乎婉如是否愿意现身。郎君可不要自误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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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完,两位长辈挤眉弄眼地看着周林。
又作诗?
周林瞬间有些为难。
肚子里的存货就那么点,他哪能保证每次都能出口成章。
憋了半天,他挠着脑袋道:“倒是有一首……”
恰在此时,去而复返的海别高呼一声:“林哥哥,快点教我唱歌!”
这下好了。诗不用念了,婉如也别想见了。
周林抓狂地抱住脑袋。
看清飞奔而来的倩影,贾守道拧起眉毛道:“她是何人?”
“她不是人……不是,她是太尉的女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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慌乱之中,周林说话时显得有些颠三倒四。
“攀龙附凤之徒!”
李朝宗直接给周林下了定义。
贾守道撸起袖子道:“姓周的,你敢不娶婉如一个试试,姥姥!”
李朝宗也瞪起眼睛道:“你要敢始乱终弃,本官就算豁出这张老脸也要到殿下面前讨个公道!”
我没有……你们冤枉我!
正当周林想跟二老解释的时候,马车里传来李小姐的声音:“父亲何必与他多言。女儿又不是嫁不出去……”
声音越来越低,抽泣声随之传来。
“哼!”
贾守道和李朝宗同时变色,面带鄙夷的拂袖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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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哥哥,他们为何生气?”
来到近前的海别睁着一双无辜的大眼睛,懵懂地看着周林。
你个磨人的小妖精!
周林知道她是故意而为,气得直牙关紧咬。
“啪、啪……”
不远处传来幸灾乐祸的掌声。
“谁这么缺德?”
周林怒气冲冲地抬头看去。
“本官姓方,不知周总旗还有没有印象。”
来人不慌不忙地自报家门,带着几名锦衣卫缓缓上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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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总旗?”
认出来人,周林不由得心中一惊。
方总旗嘿嘿一笑道:“托周总旗的福,本官现在已经是试百户了。”
周林仔细看去,果然发现对方换了一身飞鱼服。
“林哥哥,你认识他?”
海别没见过飞鱼服,警惕地挡在周林的面前。
周林赶紧安慰她道:“别担心,他和我一样都是替陛下效力的。更何况,我刚刚立下大功。”
闻听此言,方百户戏谑地一笑道:“别人立功都是天大的幸事。周总旗却弄巧成拙暴露自身的秘密。上次侥幸逃脱,不知你这次还有没有那么幸运。”
燕王要秋后算账吗?
周林第一时间联想到自己和丘福之间的矛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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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念一想,他又马上否定自己的想法。
如果是燕王想要报复,根本没必要借用锦衣卫,更不用将自己的功劳上报朝廷。与其这样,殿下不如在行军途中随便找个借口处置自己。
想到此处,周林郑重抱拳道:“不知方百户因为何事前来。”
“不急。”
方百户明显接受了教训,嬉皮笑脸地说道:“周总旗之前的教导很对。本官决定带你回去慢慢盘问。放心,相关话题一定不会轻易暴露本官的意图。”
说完,他取出驾贴在周林的眼前晃了一下。
看出对方是有备而来,周林拉住海别的手道:“好妹妹,我跟他们去谈点事。等我走了,你再跟张武他们说。记住,你务必要劝他们回营等候,绝对不许意气用事。”
逼着海别复述一遍,周林悄悄跟着方百户进入北平……
……
锦衣卫千户所里,方百户耐心地用各种话题诱导周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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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时辰之后,方百户在心里长叹一声道:周林不愧姓周,太特娘的擅长周旋了!
审了半天,他不仅没能套出周林的秘密,还险些把老底抖落个干净。
最终,周林可怜巴巴地说道:“算我求你,千万别再玩什么审讯技巧了。想问什么,你就直接问。再这么聊下去,咱们就快聊到上古时代了。”
颜面丢尽,方百户厉声呵斥:“姓周的,别以为斩杀咬住就能免死。进了锦衣卫千户所,即使是贵为国公也得脱层皮!”
听到威胁,周林促狭地眨眨眼道:“万没想到,方百户居然有机会抓捕国公。最近风大,您务必要保护好舌头!”
“不许小看本官!”
方百户委屈得直想哭。
如果不是燕王殿下不允许自己动刑,他真想把全套刑具都在周林的身上用一遍!
平复一下心情,方百户咬牙切齿地问道:“老实交代,你舅父到底是什么人?”
“你问的是哪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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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林诧异地反问一句……
第76章 做贼心虚
“当然是你大舅!”
方百觉得周林在故意捣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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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不幸,我也不知道。”
周林无辜地摊开双手。
随后,他满脸好奇地问道:“劳烦跟打听一下,您为什么非得打听我大舅?他总不会叫丁普郎吧?那我算不算是功臣之后?”
“你……你……”
方百户被气得张口结舌。
周林讪讪地一笑道:“不是就不是吧。犯得着这么生气吗?我也就是随口一问。”
不生气、不生气!
方百户努力调整心态,平心静气地问道:“你母亲是不是沔县人?”
周林点点头道:“是啊!档案里不是写着吗?”
“你是不是有个大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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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大舅,二舅是怎么论出来的?”
周林觉得对方有点傻。
“他是不是跟过陈友谅?”
“没有证据的事可不能瞎说。当心我告你诽谤啊!”
周林当即翻脸。
方百户血压有点升高,捂着额头坐回原位道:“你大舅叫什么?”
周林一翻白眼道:“丁九四啊。”
“你确定?”
“废话!”
周林用力一拍桌子,“他到底是你舅还是我舅?我舅的名字当然是我说了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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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咱错了。”
方百户当即认错。
沉默一会儿,他仍不死心地问道:“你真没见过你舅?他真不是陈汉的太尉?”
周林被他气得直乐,拧眉瞪眼地说道:“拜托!陈汉的太尉叫张定边。你是不是以为我少不更事?”
“你不知道陈汉有两人太尉?”
方百户略感诧异。
周林眨巴一下眼睛,琢磨着自己是不是走错时空了。
见他真不知道,方百户缓和语气道:“周总旗可曾见过令舅?”
周林撇了下嘴道:“我又不会沟通阴阳,怎么能和死人见面?”
“他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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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百户不敢置信地看着他。
“不然呢?”
周林重重地叹了口气,“他要还在,难道会忍心看着我爹让里长害死,忍心看着我们吃了上顿没下顿?”
等方百户黯然点头,周林继续说道:“方兄,小弟知道你想立功。可在官场当中,富贵有常,其道乃实;福祸非命,其道乃察。”
方百户闻言一愣道:“啥意思?”
周林不屑地瞥了他一眼,侃侃而谈道:“简单讲就是务实和谨慎。以你为例,刚刚升上试百户就不要试图马上转成百户。
第77章 三个女人一台戏
烈日之下,军户们正在田地辛勤劳作。妇女们都在村里忙着赶制香皂的包装。
绕着村子转了一圈,周林忍不住皱起眉头。
“林哥哥不高兴吗?”
发现周林的情绪不太好,海别连忙上前询问。
“没事。”
周林微微一笑,带着海别进入村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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蓦然看到周林和鲜衣怒马的海别一行,军户们纷纷停下手中的活计打起招呼。
“总旗立功了吧?”
“这是您的二夫人吧?”
稀奇古怪的问题听得周林苦笑连连,听得海别咬牙切齿。
好不容易摆脱热情过度的乡亲,周林狼狈不堪地回到自家的小院。
发现门前停着一辆熟悉的马车,周林下意识地停住脚步。
走在后面的海别在猝不及防,直接撞到他的背上。
“林哥哥!”
鼻子被撞得发酸,海别眼泪汪汪地瞪着周林。
“别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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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林神神秘秘地拉着她蹲到自家的窗户下。
屋里面,母亲正在和人聊天。
“丫头,这段日子亏得你常来探望。否则,婶子真会闷出病来。”
“我娘去得早。我很喜欢听您教导。”
婉如这是故意来宣示主权的吧?
周林的心里又惊又喜。
“婶子,我听说周郎君结识了一位蒙古贵女……”
“别担心,木头的心里只有你。”
听到对话,海别顿时撅起小嘴。
不能再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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预感不妙的周林果断转身。
没想到,母亲竟然朝着窗外说道:“这是做过什么亏心事,连自己家都不敢回了?”
上当了!
母亲肯定是知道自己回来才故意演了一出戏。
后悔不已的周林赶紧挤出笑容道:“娘,我这不是怕打扰您跟客人聊天吗?”
说完,他用眼神示意海别自求多福,硬着头皮推开家门。
结果还不错,屋里没飞出来什么笤帚疙瘩之类的暗器。
炕头上,母亲和婉如相对而坐,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没等周林开口,海别一阵风似的冲到床前道:“干娘,女儿给您磕头了。”
无比亲切的称呼让屋里的人同时一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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算你狠!
周林不得不佩服海别的果敢。
丁氏狐疑地看着海别道:“你为何如此称呼老身?”
“是这样的!”
海别笑嘻嘻地看着她道:“林哥哥曾经在战场上放过我一次。后来,他又帮着阿布斩杀坏人……”
半真半假的故事听得丁氏和婉如唏嘘不已。
如果不是亲身经历,周林都差点信了。
等瞎话讲完,丁氏疼爱地拉住她道:“这丫头长得着实可爱。将来也不知道是哪个有福之人能把你娶进门。”
“干娘笑话人家。”
海别将脑袋依偎在丁氏的肩上,悄悄朝婉如扮了个鬼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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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内火花四溅,四道目光在空中不停交锋。
见此情景,周林只觉得脊背发凉……
虚情假意地聊了一个时辰,周林总算送走两位戏精。
回到屋里,他迫不及待地问道:“军户们为什么没有修建池塘?”
丁氏叹了口气道:“你和韩总旗都不在村里,谁敢牵头做这么大的事情?大家认为,与其浪费精力去修建池塘和鸡舍,还不如多做些包装盒来得实惠。”
“可这种差事不会长久!”
周林急得直跺脚。
丁氏笑了一下道:“所以婉如才会来安抚大家。否则,大家难会像现在这么安心。”
根基不牢,地动山摇。
周林猛然意识到自己在军中的号召力明显不足,尚未做到让所有人盲目追随。以眼下的情况,自己有必要出任千户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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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吧,我会跟她们说清楚的。”
解释无用,周林只能举手投降。
娘俩聊了一会,周林吞吞吐吐地说道:“娘,我这次立了些功,可能会被破格提拔……”
“此话当真?”
丁氏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别看周林是名总旗。可在别人的眼里,他依然只是一个大头兵。如果真能再进一步,他就是从周家走出的第一任朝廷命官。
“儿啊,快摆下香案。这么好的消息,你务必要告诉列祖列宗和你爹!”
激动之下,丁氏火急火燎的在屋里踅摸起祭祀用具。
周林连忙拉住母亲道:“此事还没落听呢,你可别急着告诉祖宗。”
为了同时保住自己和丘福,殿下已经将此事的功劳分润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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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林觉得有可能会空欢喜一场。
闻听此言,丁氏变得有些闷闷不乐。
过了一会儿,她轻叹一声道:“是娘着急了。你刚刚升为总旗,暂时不应再生奢望。可你跟婉如的事也不能总这么拖着啊!”
“她跟您说了?”
没想到母亲会知道百户之约,周林略感惊讶。
丁氏白了他一眼道:“你呀,就是爱说大话。婉如当时只是顺口一说,你怎么就当真了?”
“不会吧?”
周林顿时感到喜出望外。
见儿子一脸兴奋,丁氏话锋一转道:“不过为娘还是希望你能有个正经的官身。否则,你在丈人家会显得不够硬气。”
里外都让您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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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林顿时垮下脸。
稍后,他突然开口问道:“娘,我大舅到底是干什么的?”
闻听此言,丁氏忍不住打了个冷战……
第78章 突然不想升官
“怎么突然想起问这个?”
沉默片刻,丁氏抬头看向儿子。
自从发现母亲对此讳莫如深后,周林还是第一次问起此事。
周林苦笑一下道:“我怕锦衣卫会在任命下达前调查咱家的亲戚,故而有此一问。”
为了避免母亲担心,他故意把事情说得轻描淡写。
犹豫一会儿,丁氏果决地说道:“既然不是什么要紧的事,你就没必要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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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家的子女比较多,其中最出色的就是老大丁九四。由于知道他忠义果敢,陈友谅在沔县起兵之时特意找到丁家。
年轻气盛的丁九四正是梦想马上封侯的年纪,毫不犹豫地跟随陈友谅在黄蓬起事。
因害怕儿子给全家带来灾难,丁氏的父亲毅然决然地带着全家逃向北方。自此,丁九四与家人彻底失去联系。
先是躲避元人的通缉,后又怕朝廷追究陈汉余孽,丁氏始终不敢在人前提起大哥。
听完讲述,周林略显惊喜地问道:“大舅不会真是丁普朗吧?我可听说,加入白莲教的好多人都改了名字。”
丁普朗虽然侍奉过天完政权,可好歹算是为大明奋战而死。周林不介意和开国英烈成为亲戚。
见儿子一脸兴奋,丁氏哑然失笑道:“娘虽然知道的英雄不多。可丁公普朗的大名还是听说过的。”
“这样啊。”
周林的眼中掠过一丝失望。
丁氏摸着他的头顶道:“为了不牵连你外祖,你大舅在参加起义后改名丁普贤。这么多年,没有人知道丁九四就是赫赫有名的太尉丁普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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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当真是太尉。
周林突然觉得自己跟太尉有缘。海别的父亲是前元太尉,舅父竟然是陈汉太尉。
丁氏不无担心地拉住儿子的手道:“木头,如果没人逼你讲出此事,你可千万不要泄露天机。娘听说,你大舅与张定边拒绝降明,仍然在筹划复汉……”
挺大岁数,怎么还这么不甘心。
周林无奈地露出苦笑……
……
在家休息一晚,周林回到军营。
见他全须全尾的回来,整个百户所的弟兄都显得非常惊讶。
像周林这样两次被锦衣卫带走却又毫发无损的真是绝无仅有。
冯成略带羞愧地走上来拍了拍他的肩膀,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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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人,我这不是没事吗。您何必如此替我担心?”
周林故意扮了个鬼脸,努力化解着尴尬。
“没事就好!”
冯成重重地叹了口气,却依然不知道说什么好。
见此情景,韩老六赶紧跑过来打圆场道:“冯大人,咱们只是遵令行事,没有什么不对的。木头一定能够理解咱们的苦衷。再说,房千户也有难言之隐不是?”
周林的心里一动,狐疑地问道:“房千户是不是要升官?”
“还得说是木头聪明!”
韩老六一挑大指道:“你猜得没错。房千户即将升任指挥佥事,哪儿敢在这时候跟锦衣卫较劲。”
随后,他压低声音道:“刚回营,他就被锦衣卫千户给请出去喝茶了。”
同样是陈汉旧将出身,周林对此一点都不奇怪。但他不知道锦衣卫为何会突然审查起跟陈汉有关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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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他面带疑惑,冯成低声说道:“自从咱们离开,锦衣卫发现城里有人在聚众烧香。随后,留守漕运的守军也遭到不明身份之人的袭击。咱估摸着,应该是白莲教的余孽在兴风作浪。”
原来如此。
周林默默地点点头……
操练结束,张武神神秘秘地拉着周林来到无人之处。
“总旗,我听说有人提议调你去蓟州任职……”
“不去!”
没等他说完,周林果断地摆摆手,“我想留在北平。哪怕不升官都可以。”
升官可以,离开北平可不成。周林的根基和未来都在这里。
“为什么?哪怕只升到百户,你也算是真正的朝廷命官了!”
张武诧异地看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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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林淡定地摇摇头道:“我也不想瞒你。比起去蓟州任职,我更愿意留在北平聆听殿下的教诲。官可以慢慢升,但路却不能选错。”
听到他的话,张武变得若有所思。
沉默半晌,他严肃地注视着周林道:“周总旗,你说的可是真心话?”
周林重重地点点头道:“如果不是这样,我根本不会在北平置办产业。若是不信,你可以去查一下我与贾守道的生意,或者去周庄看一下那里的变化。”
“我信你!”
张武毫不犹豫地选择相信。
随后,他略显为难地说道:“可殿下左右不了朝中的意见……”
“没关系。如果不能在北平任职,你完全可以劝殿下独占功劳。”
昨天晚上,周林已经权衡了升官的利弊。
由于资历尚浅,他不认为破格提拔是件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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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使自己能留在北平,也会成为军中的众矢之的。与其这样,还不如在第十百户所里猥琐发育。
反正最近几年有的是仗打,凭自己的聪明才智还怕升不了官?
“好吧,我会尽力一试。”
虽然不清楚周林的想法,张武还是点头同意……
第79章 衣锦还乡
“整体进展不错。再过几个月应该会有产出。”
休沐之时,周林荣幸的体验了一回衣锦还乡。
周庄外,贾守道、邓大有和林四难得聚在一起,陪着他参观新建的池塘和养猪场。
由于林四待人宽厚,又将周遵礼的田地合理分配给村民。村里人在感激周林的同时对他也是言听计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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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此,周庄在生态养殖项目上的推进速度与军屯完全不同。
此情此景让周林更加坚定留在北平发展的决心。根基和人脉比升职还重要,他分得清孰轻孰重。
参观结束,林四引着众人来到翻修过的周氏老宅。
看着眼前富丽堂皇的宅子,周林差点以为自己走错了。
第80章 家中来客
辞别邓大有,周林嬉皮笑脸地看着贾守道:“我准备和漠北的蒙古部落做些生意,不知贾东家有没有兴趣?”
“你不会是想贩卖盐铁吧?那可是要掉脑袋的!”
贾守道觉得周林有点作死的天赋。
周林斜了他一眼道:“别闹,我还想娶婉如呢!”
“那你想跟他们做什么生意?”
贾守道觉得有点不踏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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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林从怀里掏出一张图纸道:“咱们可以把这种纺织机卖给他们。等他们用羊毛织成毛衣和外套,咱们再负责代销。如果您的魄力够大,咱们也可以采用赊销的方式……”
这算不算是空手套白狼?
贾东家在心里对周林佩服得五体投地。
想了一下,他皱着眉头道:“此事有没有资敌的嫌疑?”
蒙古诸部一旦富裕起来,很可能会重新南下。贾守道可不想被人端了老窝。
周林摆摆手道:“普通牧民是因为生活困苦才喜欢行抢掠之事。一旦富裕起来,他们反而不会轻易铤而走险。至于那些贵族,咱们不是还有香皂和烈酒吗?”
巨大的贸易逆差和贵族的贪婪足以从内部摧毁堡垒。周林有信心用经济控制住一些蒙古部族。
“没有咱们,他们就会失去经济来源。可跟咱们合作,他们会越陷越深……好算计!”
贾守道满意地看了一眼周林,“老夫希望你马上就能提亲。尤其在你改口的时候,某会感到很兴奋的!”
随后,他毫不掩饰地露出期盼之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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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不是有病?
周林觉得对方的爱好有些奇葩。自己叫李朝宗岳父,跟他有什么关系?
恰在此时,贾守道突然面色一变道:“你不会是为了那个小妖精吧?”
早不提、晚不提,周林偏巧在此时提出这个想法。贾守道不能不怀疑他的动机。
周林赶紧解释道:“我的确是在劝降乃尔不花的时候讲过这个构思。但我敢保证跟海别没有关系。如果不信,你可以拒绝跟乃尔不花部交易!”
反正草原上的生意是以弘吉剌氏为主。乃尔不花绝对不会插手。
贾守道将信将疑地看了他一眼,眯着眼没有说话。
看出他不相信自己,周林连忙补充道:“我可以跟你签订协议。”
“那倒不用。”
贾守道摆了摆手道:“某可以参与这个项目,但你必须得保证有一个儿子姓贾。”
第81章 声东击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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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不容易哄好母亲,周林急匆匆地赶回军营。
他并非不想在家陪伴母亲,而是今天晚上是夜校授课的日子。
自从发现军户不愿意改变原有的生活方式,周林就有心帮军户的孩子们扩大眼界。
为此,他在继续给众人启蒙的同时增加了数理化课程。
在用一些物理小实验震惊众人后,整个百户所的孩子都被他吸引到校场上。
刚到营门,周林发现今天的气氛不对。门口的守卒个个神情紧张,跟当初要出征时简直一模一样。
“兄弟,出什么事了?”
“回总旗,东关码头发现可疑人等。房千户命咱们百户所火速支援。”
周林闻言一惊,迅速冲进军营。
一刻钟后,他带着全副武装的弟兄们跑步前往东关码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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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熟悉的码头上火把闪动,周林带着队伍来回巡视。
根据线报,白莲教想要烧毁停泊在码头上的漕船。通州卫左千户所全员调至此地加强戒备。
“哥,这么多人在码头上巡视,贼人估计早就跑了。”
借着错身的工夫,邓初一忍不住发了句牢骚。
对于他的话,周林倒是深表同意。
想保住漕运的最好方法是釜底抽薪而不是严防死守。
如果不想办法抓捕白莲教的妖人,码头上迟早得出事。
黑暗中,夜虫不断鸣叫。河面上的船只上下晃动,似乎对未知的危险有些恐惧。
看着眼前的一切,周林突然有种不祥的预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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恰在此时,冯成带着几名士卒朝这边走了过来,大声吆喝道:“弟兄们,都给咱打起精神。漕粮虽然已经运进城里,可漕船也不能了事!”
漕粮!
周林的心里猛然一惊,连忙迎上道:“冯百户,标下觉得白莲教是在声东击西。”
冯百户闻言一愣,诧异地看着他道:“为何会这么想?”
周林郑重抱拳道:“计毒莫过绝粮。在通州制造混乱的最好方式就是焚毁漕粮。如今粮食已经运入城中,白莲教没必要在码头上做手脚!”
冯成微一皱眉道:“可消息是锦衣卫提供的,应该不会有错。”
你指望他们?
周林暗地里撇了下嘴。
犹豫片刻,冯成为难地说道:“咱可以去向千户大人禀报你的想法。但在没有得到最新指示前,你务必要守好岗位。”
说完,他转身就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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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轰……”
刚走出几步,不远处传来巨大的爆炸声。
随即,脚下的大地开始震动,晃得巡逻的士卒东倒西歪。
“轰……”
第二声巨响传来,所有人齐刷刷地扭过头。
“火器局走水啦!”
惊慌失措的喊声传来,巡逻的队伍瞬间变得混乱。
安抚好手下,周林迅速爬到高处,仔细向远处观看。
火器局的上空升起一股灵芝状的巨大烟云,半个通州城的夜空都被燃烧的大火映得通红。
这帮人也太狠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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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保证战时供应,大明的火器局基本都建在城里。炸毁火器局肯定会伤害许多无辜百姓。
一炷香的工夫过后,传令兵纵马而来。
“千户有令,全军进城!”
闻听命令,冯成带着全体官兵飞速跑向通州……
爆炸引发大火将县城的天空照得亮如白昼。
靠近火器局的房屋大半坍塌,街上到处都是无家可归、大声哭嚎的百姓。
“先救火!”
顾不上抢救受伤的百姓,冯成带着队伍就要冲进火场。
“大人!”
周林面色焦急地拉住他道:“眼下火器局的大火已经没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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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等他说完,冯成暴躁地怒吼道:“那你说该怎么办?”
头回见冯百户如此失态,周林不禁一愣。
缓了下神后,他躬身抱拳道:“大人,标下仍然觉得贼人的目标是漕粮。如果咱们全都集中于此,只怕……”
“全体都有,目标大运仓!”
瞬间会意的冯百户大声命令队伍转向。
眼看快要到达大运仓,跑在前面的士卒大声惊叫道:“中仓起火,西仓起火……”
只用最简单的声东击西之计就能让守军捉襟见肘、疲于奔命,周林敢肯定白莲教中有高人坐镇。
两处重要目标先后遭袭,冯成彻底相信周林的判断。
恰在此时,熊熊燃烧的大火中竟然有人放声高歌:“焚我残躯,熊熊圣火,生亦何欢,死亦何苦?为善除恶,唯光明故。喜乐悲愁,皆归尘土。怜我世人,忧患实多!”
听到歌声,冯成和一众老兵勃然变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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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军多年,他们如何不知道这首歌意味着什么。
愣怔一下,冯成跺脚大骂道:“疯子!真是他娘的一群疯子!”
见他情绪激动,周林凑上来好奇地问道:“大人,这些人到底是干什么的?”
“白莲教余孽!除了他们,谁会把自己当成引火之物!”
冯成咬牙切齿地说出答案……
天光放亮,两处大火终于被守军扑灭。
一夜之间,半个通州毁于一旦。
周林只能庆幸自己在这里没有产业。
忙了大半宿,所有官兵都尽显疲态。
冯成一屁股坐到地上,长叹一声道:“幸好今天有新的漕船抵达。否则,咱们怕是吃不上饭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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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听此言,周林的眉头一皱,莫名其妙地问了一句:“除了白莲教余孽,还有谁会唱那首圣曲?”
冯成诧异地看了他一眼道:“明教与白莲教渊源颇深。因此,明教徒应该也会唱那首歌。”
周林的脸色陡然一变道:“不好!”
“什么不好?”
知道他的脑子好使,冯成迅速起身。
周林眯起眼睛,喃喃自语道:“如果我没记错,当年陛下就是以先袭军械库后截粮草的方式击败刘福通。按此推理,妖人的下一个目标很可能是袭击漕运船只。”
难道城中的香众不是白莲教徒?
冯成不太敢相信周林的猜测。
按照锦衣卫的说法,眼下应该是陈汉余孽在通州城兴风作浪,与韩宋政权应该毫无关系。
“大人,快去向千户请示。依标下看来,漕运只怕要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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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急之下,周林急切地提出请求……
第82章 码头刺杀
房胜现在很烦。
他熬了这么多年,总算要进入高级官员的行列,却偏偏碰上白莲教作乱。
虽说锦衣卫和地方官员的罪责比通州卫大。可作为协助保护漕运的部队,指挥使赵兴贵很可能会因此受到陛下的申饬。
顶头上司挨罚,全通州卫的军官谁也别想升迁。
此外,陈汉政权与白莲教的关系密切。房胜非常担心被锦衣卫扣上一顶通敌的帽子。
周林也很着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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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3章 诬陷方百户
看了一眼队伍中的张武,周林知道自己低估了燕王的勇气和魄力。
朱棣从不是一个会轻易低头的人。即便面临危险,他也绝不会驻足不前。
无奈之下,周林只能高声示警:“有刺客!”
“砰!”
巨大的火铳声在耳边响起。
周林觉得自己有失聪的可能。
一朵血花在胸前绽放,壮志未酬的刺客无比惊讶地仰面倒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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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保护殿下!”
铳声过后,侍卫指挥卢振一把将燕王从马上扯下,与侍卫们一同构筑起人肉屏风。
“杀人啦!”
四周响起尖利的叫声,看热闹的百姓顿时四散奔逃。
混乱中,王府侍卫举刀冲向周林和邓初一。
铳声是从这里传出来的,他们有理由认为邓初一就是刺客。
“别误会!我们是来保护殿下的!”
见对方来者不善,周林赶紧举起双手。
可惜侍卫们没工夫听他解释,直接将他和身边众人扑倒。
“刺客在水果摊的后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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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按在地上的周林连忙解释。
“撒开!他是自己人。”
闻声而至的张武气呼呼地挥起铁拳。
因为示警失败而自责的张武把怒火都发泄在抓捕周林的侍卫身上。
“住手!”
不知什么时候,燕王带着卢振来到周林的面前。
现场的百姓已经被在士卒的逼迫下跪在地上,倒是不用担心有人再次行刺。
张武心有不甘地停下手,冲到水果摊后拖出刺客的尸体。
“殿下,若不周林及时出手,后果不堪设想!”
打量一下地上的尸体和侍卫们取过来的弓弩,燕王微微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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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吟一下,他扭头看向刚刚爬起的周林道:“是你放的铳?”
“不是!”
周林不想贪功,连忙拉过邓初一道:“刚才正是他出手击毙刺客。”
“不错。”
燕王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面无表情地转身离去。
等殿下与赵兴贵等人汇合,张武疑惑不解地问道:“总旗,你为什么不讲自己的功劳?”
周林故作高深的微微一笑道:“比起自己立功,我更愿意看到你们立功受奖。人吗,要学会分享。吃独食又能有什么乐趣?”
“这跟吃独食有什么关系?”
张武和邓初一同时表示不解。
面对两位实诚人,周林只好耐心解释道:“整件事情被我猜中的地方太多。一旦我因功升职,肯定会有人认为我是贼人的同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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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怕锦衣卫找你的麻烦?”
张武仍然有些不解。
“不是怕,而是已经来了!”
周林无奈地朝他身后努了下嘴。
张武下意识地转过身,差点撞上急奔而至的方百户。
闻讯而来的方百户一脸铁青,迈着六亲不认的步伐冲向周林道:“姓周的,还敢说跟你舅父没有联系。若非如此,你怎么会知道白莲教的图谋?”
我就说好人不能当吧。
周林的心里涌出一股怒气。
他不怕有人误会,但很讨厌方百户的死缠烂打。
“讨死贤过东西,有几远就同我死几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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耳边突然传来张武的怒吼声。
下一刻,面前的方百户如同断线的风筝般倒飞出去。
“老子弄死你!”
一击得手,张武抡起铁拳不住殴打对方。
旁边的锦衣校尉刚想阻拦,却被邓初一等人持刀逼退。
“你……你们要造反吗?”
倒在地上的方百户妄图恐吓住张武。
为了保护张武,周林决定解决掉姓方的。
眼珠一转,他走到方百户面前道:“一条狗而已,还敢在吾等面前狂吠?”
“你敢骂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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跋扈惯了的方百户吃惊地看着周林。
“我可没骂你。”
周林有恃无恐地蹲到他的身边道:“人尝说愿为朝廷鹰犬。方试百户是没听说过这句话,还是想在明教中当个人?”
听出他在含沙射影,方百户不屑地说道:“咱只听说锦衣卫冤枉人,还真没想到有人敢冤枉锦衣卫。”
闻听此言,周林促狭地挤挤眼道:“我可不敢冤枉你。但我很怀疑,一个明知道是明教余孽作祟,却仍然要强行转移调查视线的锦衣卫会是什么人?”
旁边的张武瞬间会意,恶狠狠地说道:“他肯定是明教安插在锦衣卫中的奸细!”
很上道吗!
周林满意地点了点头,朝张武挑起大指。
“咱不是奸细。咱对陛下忠心耿耿。”
方百户开始大声辩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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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林轻蔑地拍了拍他的脸颊道:“别装了,你就是来帮刺客善后的。”
“你诬陷咱!”
方百户悲愤欲绝。
“如果不是,你为什么要在我兄弟出手救下燕王后来抓捕我们?”
停顿一下,周林目露凶光道:“我是不是可以认为,你是想先替刺客报仇,再借机刺杀燕王?”
“咱没有!”
方百户的额头冷汗直冒。
“你有!”
周林突然掐住他的脖子,“自从成功将调查视线转移到白莲教和我的身上,你已经成功帮你的主子完成刺杀前的准备。因此,你才会在第一时间出现在这里!”
贼咬一口入骨三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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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林要让方百户尝尝被人冤枉的滋味。
“周总旗言之有理!”
恰在此时,卫所的宁镇抚及时现身道:“本官相信周总旗的判断!”
“您圣明。”
周林原本只是想借机吓唬一下方百户,省得他跟将来找张武和自己的麻烦。如今有宁镇抚出面,他正好可以抽身就走。
没想到,方百户不依不饶的威胁道:“你等着,咱跟你没完!”
“闭嘴!”
没等周林出手,宁镇抚一脚将方百户踢倒,“有完没完得由本官说。”
随后,他转身命令道:“将所有疑犯押进镇抚司,本官要好好跟他们聊聊!”
等士卒将所有锦衣校尉押走,周林不无担心地问道:“宁大人,这样做会不会有些欠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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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怕!”
宁镇抚神色轻松地拍了拍他的肩膀道:“锦衣卫千户跟我有旧,正好想让我帮忙查一下奸细。说不定,你还能因此再立新功。”
好吧。我知道为什么始终没有锦衣卫告发燕王了。
看着有恃无恐的宁镇抚,周林顿时恍然大悟……
第84章 苋菜甲鱼汤
等司空分署定出清理河道的方案,燕王在众人的保护下离开码头。
房胜面带微笑地找到周林道:“多亏周总旗机警,咱们通州卫最终落了个功过相抵。”
本以为周林会露出欣喜的表情,可结果却出人意料。
周林不仅没有释怀,反而紧皱双眉道:“这事儿恐怕没完。”
房胜狐疑地问道:“刺客都抓到了,还能有什么事?”
“您不觉得刺客有些冒失吗?”
荆轲也好、要离也罢,都只能停留在传说之中。真正的刺王杀驾哪能由一个人独立完成。
周林不相信刺客没有帮手。
他甚至怀疑,码头上的刺客是在为真正的刺客铺平道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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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默片刻,他突然抬头看向房胜道:“殿下在胜利之后会有什么举动?比如他想吃什么、想干什么、想见什么人……”
这个问题可把房胜难住了。
虽然两次跟随燕王出塞作战,可他毕竟不算燕王的近臣,如何能知道殿下的生活习惯。
正在他张口结舌的时候,身旁有人开口道:“想知道细节,周总旗为何不来找某?”
话音刚落,身穿绿袍的金忠笑眯眯地走了过来。
日来滴,他们不会在本官的面前动手吧?
素闻金忠与周林不和,房胜不由得有些紧张。
果然,周林一脸鄙夷地看着金忠道:“大言不惭。”
“什么意思?”
金忠收起笑容,冷冷地看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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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林嘿嘿一笑道:“你又不是殿下的贴身太监,怎么会知道他的爱好?”
怒气从脸上一闪而过,金忠正色说道:“周总旗,某不是来听你说笑的。只是殿下认为你对此案颇有见解,想请你过府一叙。”
“臣叩谢殿下赏识!”
听说是殿下相邀,周林连忙行礼。
金忠冷冷一笑道:“进了王府好好说话。某可不想看着新出炉的功臣命丧黄泉。”
充满威胁的话语让房胜等人不禁为周林捏了把汗。
周林不以为意地打了个哈哈道:“我这人最大的优点就是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金文书不必为我操心。”
说完,他根本没理金忠,径直走向正在远处等候的王府侍卫。
“奸佞!”
看着他的背影,金忠不忿地骂了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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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85章 周林又在骂你
殿下突然发病引得王府内人心惶惶。指挥使卢振带着侍卫守在寝殿的门口,拒绝一切人入内探视。
好在有王妃陪在殿下的身边,众人才没有过分担忧。
当周林和马和进入寝殿时,朱棣正背朝外躺着床榻上。床前,两名小太监正在为他准备暖炉。
过了一会儿,胡青领着试毒的太监走了进来。
“殿下,药已煎好。”
“试药!”
马和非常有仪式感的拉长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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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指令,试毒太监取出一银针探入药汤。片刻之后,他高举银针向众人展示。
见银针并未变色,马和点头示意他尝药。
试毒太监取过羹匙,盛出一勺药汤放入口中。也许是药汤过苦,他脸上的表情略显狰狞。
见此情景,周林的眉头一皱。
一炷香后,试毒太监大声禀报道:“药中无毒。请殿下用药。”
说完,他端起药碗准备送给殿下。
“等一下!”
恰在此时,周林突然出声阻止。
“你是何人?”
蓦然发现陌生人,试毒太监悚然一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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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我知道你是谁。”
周林似笑非笑人逼近试毒太监。
“卢指挥,他不是府内的太监!”
试毒太监有些紧张,慌忙提醒卢振抓捕周林。
可惜,卢振并没有理他,反而护送王妃离开寝殿。
来到试毒太监的面前,周林饶有兴致地打量着他道:“你叫金刚奴,十年前以滇地秀童的身份与马和一起选入宫中。殿下就藩时,你有幸被选入王府担任带班。”
金刚奴故作镇静地问道:“你敢私自查探咱家的底细?”
“不查,怎么知道你和明教有什么联系?”
周林眯起眼看着对方。
金刚奴闻言一惊,矢口否认道:“你不要血口喷人,咱家对殿下忠心耿耿,从未勾结过魔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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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6章 争取专营权
军营里,冯成恨铁不成钢地数落着周林。
“你有没有脑子?平常看着挺机灵的一个人,怎么一遇到金忠就犯驴脾气?这回好了,为了痛快一下嘴,殿下直接免了你的全部功劳。”
原本在殿下回到北平后,众人都以为周林可以因功升迁。没想到,经过昨天的事情,燕王直接否决升迁提议,命令通州卫对周林严加管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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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林讪讪地一笑道:“我这不是舍不得您吗?要是真升了职,标下可就见不着您了。”
“别贫嘴!”
旁边的韩老六用手指敲了他的脑袋一下,“升职顶多就是换个地,怎么就见不着咱们了?要咱说,你就是不知天高地厚,喜欢仗着小聪明胡作非为。”
这么说似乎一点都没冤枉周林。如果不是他无端得罪金忠,现在起码是个百户。
轮番教育一顿,冯成拍了拍周林的肩膀道:“卫所的事,你不用担心。听说你再次得罪燕王的属官,指挥使非常高兴。咱估计其他人也不会太难为你。至于严加管教顶多就是停留在口头上。”
作为太子的死忠,赵兴贵永远都跟燕王别着劲。
想要继续留在通州卫,周林必须保持与燕王属官不断对抗的形象。
结束这个话题,周林讨好地看着冯林道:“大人,标下想让贾东家把制作酒精的差事交给军户。不知您意下如何?”
只靠制作香皂的包装,军户们还不能完成脱贫致富的目标。周林之前想将酒水制作一分为二,就是准备给军户们谋福利。
但他唯一担心的是冯成保不住这门生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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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冯成闻言有些犯难。
尽管各百户所的军户不在一起居住,可发财的消息却会像长了翅膀一样传得到处都是。
见他为难,周林不慌不忙地说道:“酒精可是疗伤的法宝。您何不让房千户参与一下?到时候,除了给贾东家的分成外,咱们可以将一半的利润上交卫所。”
“花钱保平安?”
旁边的韩老六顿时喜上眉梢。
冯成则依然显得有些踌躇,慢吞吞地说道:“房大人马上就要升为指挥佥事,恐怕不愿意蹚这摊浑水。”
周林深知房胜的为人谨慎,绝对不是可以依靠的对象。
之所以要提起房胜,他只是不愿意让别人觉得自己不尊重上司。
“既然他不同意,标下倒是可以找一下宁镇抚。”
对于宁镇抚,周林一直很好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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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人非亲非故,却总在关键时刻帮助自己脱困。更有意思的是,他居然连锦衣卫都不怕。
据说方百户在镇抚司中被宁大人整整审讯了一天。最终还是被锦衣卫千户亲自领走的。不仅如此,锦衣卫千户还当众将他的职衔降为总旗。
“你跟宁沔熟吗?”
冯成有些担心。
宁沔?
这个名字有点意思。
周林诧异地抬起头道:“他是湖北人?”
“你不知道?”
冯成大失所望。
原以为周林跟宁镇抚有些交情。目前看来,他连宁镇抚叫什么都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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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识到自己失言,周林连忙改口道:“我怎么会不知道他是哪人。之前,他还特意探望过我娘呢。”
“那倒是说的通。”
韩老六自作聪明的说道:“你娘和他是同乡。宁大人去看望老乡倒是情理之中。咱说他为什么总爱关照你,原来还有这么一层关系。”
啥关系?
看着韩老六一脸吃瓜的表情,周林觉得他可能是误会了什么。
“咱怎么没想到?”
冯成懊悔地拍了下大腿,“木头,将来有机会可得关照一下老哥。酒精的事就拜托你了。如果有事,老哥绝不含糊。”
不是,你们到底在想什么?
看着挤眉弄眼的两个人,周林有点摸不着头脑,糊里糊涂地走出值房。
没走多远,他在好奇心的驱使下蹑手蹑脚地蹲到窗户下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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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镇抚微微点头,伸手相让道:“坐下说话。”
和蔼的态度令周林更加忐忑。
平复一下心情,他开门见山地说道:“宁大人可否听说过酒精?”
“治疗外伤的那个?”
宁沔自然知道周林曾经用此物渡过劫。
周林点点头道:“准确地讲,酒精只能为创口和器皿消毒,并不能直接治病。但有了它的辅助,伤患的感染率会大幅下降。”
随后,他又将如何用酒精消毒以及缝合伤口的方法讲了一遍。
讲到一半,宁沔派人请来几名随军郎中参与探讨。
最终,郎中们都认定此物可以提高伤兵的生存率。
送走郎中,宁沔郑重地看着周林道:“不知周总旗可是想将此物献给卫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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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座众人同时震惊。
“哈哈……”
陈寓忍不住捧腹大笑,“北平城的教化水平实在是高。那本《弟子规》怕是前人之作吧?”
楼上的苏坦妹微一皱眉,觉得陈寓有些欺人太甚。
指责周林也就罢了,他实在不应该刻意表现出对北地书生的轻视。
“很好笑吗?”
周林抬头看了一眼陈寓,“白居易写诗尚在追求老妪能解的境界。汝难道比醉吟先生还要懂诗?”
一句话噎得陈寓哑口无言。
在座的北平学子议论纷纷,在出了口恶气的同时期待周林能够在后续的诗词上扳回一局。
等众人安静下来,周林继续作序道:“风雨兼程十五年。为有牺牲多壮志,敢教日月换新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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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叫化腐朽为神奇?
听完词序,楼里的人齐齐挑起大指。
从至正十三年到洪武元年。洪武帝用十五年的时间完成屌丝逆袭,率军驱除鞑虏、扫清寰宇,恢复汉唐江山。其功绩之卓著,堪比秦皇、汉武!
这个人似乎在刻意而为,像是在向谁表达忠心!
楼上的苏坦妹警惕地观察着周林的一举一动。
很快,周林写完一首《浣溪沙》。
“长夜难明九州天,蒙元魔怪舞翩跹,黎民亿兆不团圆。一唱雄鸡天下白,万方乐奏有于阗,今朝盛会忆从前。”
“彩!”
楼内的士子当即奉上彩声。
随后,无数道鄙夷的目光如利剑般射向陈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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论起文字功底,双方的差距未见多大。但论诗词中的意境和豪气,陈寓只配给周林提鞋。
“周公子,奴家在房中等你!”
“郎君可否给奴家写首词?”
楼上的姑娘纷纷扔下手帕和香囊,差点将周林当场活埋。
陈寓愣珂珂的站在原地,如同看到神仙下凡。
“不可能,这不可能是你做的。抄袭……对!汝一定是在抄袭!”
多年的寒窗,他绝不甘心就此失败。
周林惋惜地摇摇头道:“《论语》有云,‘过而不改,是谓过矣’。陈先生不知悔改,再三诬陷学生。若是此事传至市井,怕是要贻笑大方。”
“姓陈的,你不是看不起北平士子吗?怎么,如今被周郎君以诗词胜出,你就改玩阴的了?”
“滚出北平,我们不欢迎像你这样的小人!”万合中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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旁边的士子纷纷替周林站台。
“好……你等着!”
羞愧难当的陈寓扔下一句狠话就想开溜。
“慢着!”
半天没说话的方博伸手拦住他道:“陈先生,赖账可不是种好习惯。”
虽然查案心切,可方博也看不惯陈寓的嚣张,逼着他拿出五百两的赌金。
自忖有才的陈寓哪里带着那么多的宝钞,勉强凑出五十两,掩面而去。
等他狼狈而去,周林抢过宝钞道:“各位今天的茶水由我请了!”
“好!”
“多谢周郎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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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不花钱自然是好事,众人纷纷拱手道谢。
装完大方,周林抬头看向楼上道:“苏姑娘,不知我和我的朋友可否上楼一叙。”
略一犹豫,苏坦妹点头同意……
闺房之中,周林在苏坦妹的对面落座,方博则在一旁相陪。
等茶水献上,苏坦妹嫣然一笑道:“从刚才的诗词中,妾身能感受到周公子的拳拳报国之心。可身为武官,您就不怕被上司追责?”
明朝的官员原则上不许出入青楼。即使前往也得遮掩一番。像周林这么大鸣大放的恐怕是绝无仅有。
周林凄然一笑道:“忠心管什么用?我倒是忠心,还不是一样被人贪墨功劳。若非如此,我现在恐怕已经官居副千户了。”
随后,他一指方博道:“这位方小旗原本是位百户。只因得罪上司,无端被降为小旗。现在,你还觉得忠心是件好事吗?”
知道其中原因的人不多,周林故意在苏坦妹的面前卖惨。
为了取得对方的信任,方博马上接口道:“周兄所言极是。咱只恨没有赶上从龙的好事。否则……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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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声长叹道尽辛酸。
方博和周林黯然举杯。
“二位说笑了。”
苏坦妹可不敢妄加置评,只能陪着他们端起茶杯。
恰在此进,窗外有几只鸦雀鸣叫而过。
眉头一皱,周林低声自语道:“二十余年纸上寻,寻来寻去转沉吟,忽然听的慈鸦叫,始信从前错用心。”
闻听此言,苏坦妹情不自禁地打了个冷战……
第104章 广撒网多敛鱼
周林随口颂出的是白莲宗创始人茅子元的四句偈语。
白莲宗后又演化成明教、弥勒教和白莲教。凡此三教都奉其为鼻祖。
听到偈语,屋里顿时变得鸦雀无声。
沉默片刻,方博打了个哈哈道:“周贤弟的这首诗做得未免有些大失水准,恐怕会平白让苏姑娘看笑话。”
周林连忙掩饰道:“方兄批评得对,都怪小弟一时失言。”
随即,他天南地北的跟苏坦妹海聊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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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论学问,周林肯定不是苏姑娘的对手。
但论起山川地理、逸闻趣事,明朝的土著怎么可能是键盘侠的对手。
一个时辰后,不仅方博佩服不已,连苏坦妹也差点化身迷妹。
见天色已晚,周林以回营点卯为借口,拉着方博离开月仙居。
走出一段,方博压低声音问道:“周总旗可看出什么端倪?”
周林斜了他一眼道:“明知故问?”
率先看出苏坦妹可疑的正是方博。周林则是在观察到她对偈语的态度后才确定其与白莲教有关。
“你是不是故意在进门时写出那首意志消沉的诗句?”
方博依然觉得周林不会无的放矢,肯定是从月仙居中看出了什么端倪。
周林戏谑地看着他道:“‘广撒网、多敛鱼,择优而从之’的道理,你不会不懂吧?此外,这种地方传播消息的速度最快。我这种消极的态度很快会传遍北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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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兄受教了!”
喜欢简单粗暴的方博当即佩服得五体投地。
等二人回来临时营地,早已等候多时的张环迫不及待地问道:“此行可有收获?”
“收获?那必须得有啊!”
周林大大咧咧地拱了下手道:“通过青楼半日游,标下已经知道何为打茶围、骑墙赛诗。此外,开盘不代表售楼,而是跟姑娘们喝茶……”
花了这么多钱,你就给老子讲这个?
一通青楼专用名词的科普之后,张环有点要白日飞升的迹象。
发现大事不妙,方博赶紧接过话茬道:“标下发现新来的花魁苏坦妹有些异常,很可能是白莲教中的一员。”
“何以见得?”
张环耐着性子等待答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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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博不敢怠慢,连忙将今天的事情讲述一遍。
听完,张环摸着唇上的胡须陷入沉思。
半晌,他猛然抬头看向周林道:“你准备如何引诱对方上钩?”
“坐等上门而已!”
周林显得胸有成竹。
主动出击很容易被对方看出破绽。
他相信只要对方有意招揽,一定会派人前来接触。
“不错!本官果然没有看错你。”
张环欣慰地笑了一下道:“不过,你们可在青楼中发现其他可疑之人?”
闻听此言,方博略带尴尬地摇了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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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了一下,周林皱紧双眉道:“标下觉得那个陈寓颇为可疑。甚至,他有可能是苏坦妹的上线。”
如果想来北平扬名,陈寓不应该轻易得罪当地的士人,更不会与无名之辈斤斤计较。
周林有理由相信,对方是在第一时间认出自己并故意出手试探。
“陈寓恐怕是个化名。”
张标肯定了他的判断,“本官也觉得他的行为有些异常,很可能是在故意制造你与苏坦妹的见面机会。对于此事,苏姑娘或许也被蒙在鼓里。依本官看,你不妨多跟她接触几次。”
随即,他用鼓励的眼神看向周林。
“别闹!”
周林连忙摆手道:“大人要使美人计,最好找个像方总旗这样的情场老手。作为一个即将订婚的男士,我可不想因此毁了清誉。”
今天的事,他还不知道怎么跟婉如解释。
要再跟苏姑娘来往,周林怕婉如会借海别的袖箭一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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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很快,在有心的人鼓噪下,周大才子与苏头牌之间不可不说的故事迅速传遍整个北平。
得知消息,都司果断免去周林的官职以儆效尤。
幸运的是,通州卫随后提出让邓初一暂代总旗之职,算是变相保护住周林。
重新成为大头兵的周林懒散地走在队伍之中。
暂代总旗的邓初一则是毕恭毕敬地走在他的旁边。
行至体仁门外,路边突然传来一声暴喝:“周林,给老夫滚过来!”
众人扭头望去,只见贾守道怒气冲冲地站在商号门前。
给了兄长一个“自求多福”的眼神,邓初一带着队伍迅速离开。
愣了一下,周林臊眉耷眼地走到老丈人面前道:“我要说是因公献身,您信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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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去再说!”
贾守道似乎有点嫌他丢人,率先进入商号。
无奈之下,周林只好硬着头皮跟了进去。
刚到后院,贾守道驻足回头道:“苏姑娘漂亮吗?”
“还成吧。”
刚回答完,周林慌忙摇头道:“若与婉如相比,此女不值一提。”
“算你有眼光!”
贾守道不屑地瞥了他一眼道:“有这等好事,你怎么不想着点某?老夫早想一睹芳颜……”
“父亲!”
没等他说完,贾婉如面带寒霜地从房间里走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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玩完!
一老一少相视苦笑,齐刷刷地低下脑袋。
“为老不尊、斯文败类!”
贾婉如觉得自己的命实在太苦,怎么就摊上这么一对无耻之徒。
等她骂够了,周林觍脸一笑道:“妹子……”
“我不是你妹子!想见妹子,到漠北找海别去!”
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
若不是周林劣迹斑斑,婉如也不可能如此生气。
“别误会!我是奉锦衣卫千户的命令去青楼查案,跟你爹完全不是一个性质。”
关键时刻,周林果断抛弃队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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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即,他丝毫不敢隐瞒地讲出实情。
“此事太过危险。你这纯属于要官不要命!”
得知事情的真相,贾守道急得直搓屁股。
贾婉倒吸一口凉气,担心地看着情郎。
见此情景,周林连连苦笑道:“一说不去,他就拿邓叔和陈伯说事。我……也是没办法啊。”
贾守道恨铁不成钢地指着他道:“你为何不早跟某说?说不定,老夫可以帮你破此大案!”
“此话当真?”
震惊过后,周林觉得自己可能小看了未来的岳父……
第105章 隐形大佬
“在帮忙之前,老夫需要知道一些事情。”
后院内,贾守道不错眼珠地看着周林。
虽然不知道他要问些什么,周林还是郑重点头道:“我定会知无不言!”
贾守道捋了下胡子道:“首先,此案若是告破,你能不能因功升为百户?”
时间紧迫,他可不想婉如变成老姑娘。
“呀!”
明白父亲的意思,贾婉如捂着脸跑进屋里。
“有可能。”
怕事情有变,周林故意没把话说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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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次,你是不是暗中跟燕王的属臣有所来往?”
经商多年,贾守道的处事经验不亚于任何官员,早就发现周林和金忠的关系有些微妙。
“这事儿不太好说。”
周林给出一个含糊的答案。
贾守道点了点头道:“最后,老夫要知道燕王被人下毒是不是跟白莲教有关。”
在王府的暗中庇护下,贾记商号的生意越做越大。贾守道可不想让燕王出现任何意外。
周林沉吟一下道:“您知道潭王自尽的事儿吗?”
当初,他跟张环打的就是这个哑谜。
不久前,潭王朱梓刚刚在封地与王妃一起投火自尽。
令人奇怪的是,他在临死前竟然喊出“宁见阎王,不见贼王”的口号,俨然将自己当成陈友谅的遗腹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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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合眼前的情况,周林有理由相信他深受白莲教的蛊惑。
除他之外,周林隐约记得晋王也曾经想要造父皇的反。因为朱元璋不愿让别人看到自家的笑话,最终决定秘而不宣。
张环制止他说出此事,也是为了维护皇家的尊严。
贾守道揉了揉蒜头鼻道:“老夫也是刚刚听说。”
消息灵通是优秀商人的必备条件。他其实早就从相关渠道知晓此事。
见贾守道反应平淡,周林压低声音道:“以潭王的实力,顶多也就是说些大逆不道的话语。但嫡子中的两位恐怕想干票大的。”
贾守道闻言大惊,迅速联想到秦、晋二王。
太子不可能造自己的反。除了老二、老三,还能有谁?
燕王总不会蠢到给自己下毒吧?
沉默片刻,贾守道咬紧牙关道:“夺嫡之事,老夫管不了。可你和婉如绝对不能有事。为了你能顺利升职,老夫愿意打入魔教内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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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同志,千万别冲动。
感动之余,周林拉住他的手道:“岳父大人,具体的事儿还是由我来办吧。您全力保护好婉如即可。”
“指着你,黄花菜都凉了!”
贾守道不屑地甩开他道:“造反靠的是什么?没有钱粮,他们拿什么起兵?不是老夫吹,某的身家比当年的李善长还要厚实。更何况,他还缺少一个允文允武、成天惹事的好女婿!”
您到底是在夸我还是骂我?
对于贾守道的表述,周林决定保留个人意见。
贾守道浑然不觉地继续说道:“只要老夫向白莲教抛个媚眼,他们马上就会屁颠屁颠地跑过来。”
自从将香水送进宫中,贾东家早就成为北平工商界的无冕之王。因此,他有信心钓上大鱼。
见岳父信心满满,周林勉为其难地说道:“此事还需跟张环打好招呼。等他布置好人手,您再想办法尝试。一旦发觉危险,您马上带着婉如躲进锦衣卫千户所。”
事关重大,周林不想让贾家父女遭遇危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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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量小非君子,无毒不丈夫。此等小事何须挂怀?老夫这就去会一会苏坦妹!”
豪言壮语之中,贾守道奋不顾身地往外就走!
“站住!”
没走几步,身后传来婉如的断喝,“您到底是去查案,还是想去见那个小蹄子?”
阴谋破产,贾守道无奈地停住脚步。
恰在此时,一名伙计跑进来道:“东家,门外有位徐典吏前来拜见。”
他怎么来了?
周林和贾守道不禁面面相觑。
犹豫一下,贾守道令人请进徐芝麻。
刚进院,徐芝麻一眼看到周林,满脸兴奋地冲过来道:“恩师,学生想死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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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上过春晚吧?
周林哭笑不得地示意对方落座。
“徒弟,你是来劝贾东家入教的吧?”
刚坐下,周林开门见山地询问起来。
瞥了一眼贾守道,徐芝麻诧异地问道:“贾东家莫非已经知道此事?”
“废话!某是他的老丈人!”
贾守道对他的话很不受用,当即摆出长辈的架势。
“了然!正所谓‘打虎亲兄弟,上阵父子兵’。翁婿联手办案,定能成为一段佳话!”
有拍马屁的机会,徐芝麻从来都不会错过。
周林皱眉看向徐芝麻道:“为什么要由你担任卧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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布政司中有那么多的官吏。他实在不知道徐芝麻是怎么被人挑中的。
他甚至怀疑张环是为了拖自己下水而故意为之。
“恩师容禀!”
徐芝麻连忙起身道:“因为案情重大又牵扯到殿下的安危,布政司主动提出配合锦衣卫办案。在友直兄的推荐下,弟子荣幸地成为暗间。”
听完解释,周林稍稍松了口气道:“如今,你在白莲教中的地位如何?”
“刚刚成为香长。当然,也有人称弟子为坛主。”
徐芝麻略显得意。
“教主是谁?”
“张定边!”
这个答案并未出乎周林的意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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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平的传头又是何人?”
“陈善!”
“放屁!”
得到答案的周林直接爆出粗口。
陈友谅的儿子陈善早就不在人世,哪能在北平担任传头。
徐芝麻一脸委屈地说道:“弟子也认为不可能。可他们非说现在的传头是陈善的分身。不仅如此,他们还说……说……”
白莲教中的传闻太过危言耸听,徐芝麻也不知道该不该讲。
周林淡然一笑道:“他们是不是还说朱梓是汉王的遗腹子?朱元璋的儿子正在准备造反?”
七月流火的天气中,徐芝麻依然忍不住打了个冷战,惊惧万分地看着周林道:“您不会已经入教了吧?”
周林私会苏坦妹的消息传得沸沸扬扬。徐芝麻真担心师父是白莲教的隐形大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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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若不然,他是从哪儿学来的那套惊世骇俗的本事?
第106章 神灵谱系
“宝鼎焚香,灌满四方,周流普赴到灵山,奉请法中王。法界无边,诸佛降道场。南无香云盖菩萨摩诃萨。”
香堂内,徐芝麻宝相庄严地颂读一遍焚香赞。
堂内教众纷纷叩首,口称恭迎“三世佛转生”。
混在人群中的周林和贾守道不情不愿地跪在地上,拧眉瞪眼地看着徐芝麻。
为了混进白莲教,周林特意让徐芝麻安排自己和贾守道参与焚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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拜过三世佛,徐芝麻带着众人吟唱起土言韵文。
“想当初,无天地、元无一切,无山河、无人伦、混沌虚空……”
咿咿呀呀的唱诵声中,堂中教众无不面露崇敬。
唱罢一段,门外突然走进一名戴着面具的白衣人。
见到此人,徐芝麻连忙止住唱诵,躬身施礼道:“香长徐芝麻见过传头。”
周林闻言一惊,迅速抬头看向对方。
“徐香长,今日可有新人入教?”
还礼过后,面具人缓缓开口。
略一慌张,徐芝麻及时稳住情绪道:“传头真是慧眼如炬,让属下好生佩服!”
面具人冷笑两声道:“徐香长的吹捧水平日渐增长。但某很想知道,你对弥勒的忠心是否也在同步增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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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意了!
听清对方的声音,周林当即猜出眼前的这位传头正是在青楼作诗的陈寓。
恰在此时,陈寓或者可以称为陈善的传头抬手指向周林和贾东家道:“不知这二位是何时通过考察的?”
闻听此言,周林稍微松了口气。
为了隐藏身形,周林特意化装成贾记商号的伙计,这才没有被对方当场识破。
“回传头,这位是贾记商号的东家贾公守道。因为心向圣教,他已决意加入。”
徐芝麻神态自若地介绍起来。
“贾东家?”
“北平的商界头牌!”
堂内顿时传出一片惊呼,教众们纷纷扭头看向站在最后面的贾守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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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肤浅!”
贾守道随口祭出周林的口头禅,合十双手道:“古佛出现安天地,无生老母立先天!无生母,产阴阳,婴儿姹女。起乳名,叫伏羲,女娲真身!尔等难道不认为无生老母才是天下的创始主和救世主!”
此时的白莲教中刚开始有人供奉无生老母。而贾守道引用的则是明朝中叶出现的《古佛天真考证龙华宝卷》中的经文。
如此成熟的教义令陈寓震惊不已,误认为贾守道是白莲教的潜在门人。
见对方被自己震住,贾守道得意洋洋地说道:“拿来主义并不可取。想要发扬圣教,你们必须取其精华、去其糟粕。
如果是某传教,定会将神灵分成三层体系。第一层是本地的无生老母。第二层才是三世佛,也就是被无生老母派来尘世拯救苍生的使者。
第三层可以供奉佛教的达摩、诸位菩萨、罗汉,道教的老君及诸仙,儒家的孔孟和百姓喜闻乐见的关公、刘基等人。”
一番龙天教的神仙谱系讲完,陈寓已经出现石化的迹象。
不等众人反应过来,贾守道趁热打铁道:“知道世人如何评价你们的所作所为吗?”
陈寓闻言一愣,拱手请教道:“还请贾先生明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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贾守道叹了口气道:“白莲教,下地狱,生死受苦。白莲教,转四生,永不翻身。白莲教,哄人家,钱财好物。犯王法,拿住你,苦害多人!”
第107章 贼喊抓贼
几名带刀的香众堵在门外,身后的陈寓逐渐逼近。
贾守道可怜巴巴地看向周林。
周林轻轻摇头,示意对方别慌。
“贾师父,本座定会将你的想法上报教主。不知你可否提供一份详细的文稿?”
走到近前,陈寓和颜悦色地提出请求。
“好……某稍后便令人……不,老夫亲自送来!”
听出对方并无恶意,贾守道终于松了口气。
刚要转身离开,陈寓突然拉住周林道:“这位道亲怎么看着有些眼熟?”
“乖乖,恁咋见过咱嘞?”
浓重的淮西口音扑面而来。周林傻乎乎地看着陈寓。
他跟冯成和韩老六混得久了,说几句淮西话倒是不难。
陈寓微一皱眉道:“埋个碗上老子请你切饭,就在部门搞头。”
下一刻,周林喜上眉梢道:“我的个孩来,泥可不要屁晃咱!”
一个说明天晚上请他在北门吃饭;一个说太好了,你可不要骗我。
两人用淮西方言有问有答,似乎在套着近乎。
见周林对答如流,陈寓顿时失去兴致,拱手与贾守道作别。
离开香众聚集的院子,贾守道的双腿发软,连忙扶住旁边的周林道:“女婿,你赶紧找人提亲吧。否则,某怕看不到你们成亲。”
在魔教中宣扬异端邪说,他很怕被魔教徒给咔嚓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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帮他解决完难题,张环沉下脸道:“此次冒险甚不可取。再有下次,本官会考虑将你送回通州卫。”
“别啊!若是案子没有进展,我不真成大头兵了?”
周林瞬间雌伏,忙不迭地说道:“我承认此事有些冒险,可贾东家求战心切,根本没给我向您汇报的机会。
不过,我们已经成功给传头留下深刻印象。下一步,贾东家完全有机会接触到白莲教的高层。”
随后,他将今天的经过仔细讲述一遍。
“陈寓就是陈善?”
听完讲述,张环的眉头紧皱,“直到现在,只有你见过陈寓和神秘僧人。咱的人虽然一直跟着你和贾守道,却始终没有机会见到他们。
按此分析,他们应该在北平城内有处不易察觉的住处。而且,这个住处很可能与部分香堂以暗道相连。”
说完,他急忙取出一幅地图,开始在上面勾勾画画。
多个已知香堂和月仙居形成一个圆圈,张环用毛笔在圆心处点了一个点道:“他们恐怕藏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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顺着他的手指看去,周林瞬间炸毛。
“姓张的,你到底是什么意思?”
张环的手指好死不死地指在乾威镖局的位置上,怎能不让周林急眼。
张环面无表情地斜了他一眼道:“你第一次见到神秘僧人的时候不也在镖局的附近吗?本官有理由怀疑这里有问题。”
“可你明知道邓叔在为杜大人做事。”
周林觉得他有些不可理喻。
张环不屑地说道:“贼喊抓贼的事儿也不是没有。本官怎么知道他们不是在虚张声势。借着替官府做事的机会给白莲教指引袭击目标?”
你说得好有道理,可我为什么只想揍你?
周林的眼中冒出怒火,双拳攥得“咔吧”作响。
“想打咱?那本官还真想试试你的身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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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8章 另一位师父
打人犯法,打锦衣卫要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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互相凝视一阵,张环用鼻孔哼了一声道:“接下来,你打算怎么查?”
周林脱口而出道:“既然他们喜欢无生老母的那套说辞,我可以再去月仙居会会苏坦妹。争取借她的口向神秘僧人传达一些信息。”
“看上她了?”
张环不无恶意地揣测起周林的心思。
一阵恶寒过后,周林没好气地说道:“拜托,我可不喜欢一点朱唇万人尝的货色。”
“据本官所知,她可是真正的青绾人。”
张环饶有兴致地看着周林。
“常在河边走,哪儿有不湿鞋的?”
周林显得很不以为然。
他又不是地道的土著,根本不相信有什么青绾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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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环微微一笑道:“本官听说,有支漠北的商队正在赶往北平。你要不想惹上麻烦,最好还是规矩点。”
弘吉剌氏要来了吗?
猛然想起与太尉夫人的约定,周林的心中不禁生出一丝期盼。
第110章 态度改变
“嫩白梨噎,赛过豆腐的沙果梨呀!”
“枣儿来,糖的咯哒喽,尝一个再买来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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遵义门外人流如潮,热闹非凡。酒楼茶肆连甍接栋、鳞次栉比。挑着担子的小贩走街串巷,用优美的腔调大声吆喝,不停地招揽客人。
为了避免遇到婉如,周林故意带着海别母女在城西游览。
看着琳琅满目的商品,海别如同出笼的小鸟,在各家店铺中飞进飞出。
不一会,侍卫的怀里就抱满了她的战利品。
弘吉剌氏虽然碍于身份不便与女儿同乐,却依然矜持地买了一堆金银首饰,号称是给女儿攒的嫁妆。
原本只想请她们吃饭的周林瞬间变得愁眉苦脸。
好不容易逛完整条大街,他不容分说地拉着海别走进一家名为饕餮楼的饭庄。
“林哥哥,时间尚早,咱们继续逛街吧。”
海别在他身后苦苦哀求。
第114章 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月仙居内,周林和方博轻车熟路地找到苏坦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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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一会儿,败下阵来的张武挑眉问道:“你到底是不是张中的弟子?”
知道自己的谎言经不起推敲,周林无奈地说道:“好吧,我承认自己说谎。”
“那你到底是跟谁学的本事?”
张武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见他满脸戏谑,周林气呼呼地顺口胡诌道:“你就当是道衍吧。”
“不可能!”
张武直接否定,“你跟大师连面都没见过,怎么可能拜入他的门墙?”
“肤浅!”
周林摇摇头道:“形式上的拜师远不如思想上的靠拢。虽然没有见过大师,我却一直在心里奉其为师。”
不等张武开口,他宝相庄严地合十双手道:“恩师曾言,佛教人持戒修善,以报君、亲、师、友及檀信之恩。也正是为了这一大事因缘,佛陀出世,启蒙众生成佛之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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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还懂佛法?”
张武惊讶地看着他。
周林放下手道:“我不仅喜好佛法,还能深悟大师之意。如果不信,你可以替我将一些学习心得带给大师。”
随即,他取过纸笔写出几段《道余录》中的经典。
身份的变化让他生出足够的胆量展示自己。换成以前,他才不会让道衍提前注意到自己。
要知道,凡是在历史上能留下名姓的,大都不是善茬。
如今,他马上就要升任百户,多少有了些能够保全自己的倚仗。
看过手稿,张武连称“神奇”。
“这回信了?”
见他心悦诚服,周林有些自鸣得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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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我不就可以名正言顺地上门提亲了吗?
周林闻言大喜,准备去求宁沔当个冰人。
“对了!”
欣喜之时,张武猛地一拍脑门,“殿下劝你暂时不要向贾家提亲。因为与商贾联姻很容易影响仕途。”
你们管得有点宽吧?
周林的心情瞬间转差。
见他的脸色不好,张武连忙解释道:“殿下并非不同意这门婚事,而是希望你能在担任千户后再考虑婚配。”
周林的心里一动,充满焦虑地问道:“他不会正好有个待嫁的女儿吧?”
“想什么呢?”
张武表示嗤之以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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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连百户都没当上的主儿也敢生此奢望?
恰在此时,邓初一慌慌张张地跑进来道:“木头哥,卫所让你去参加升职考校。咱们赶紧走吧!”
任命下来了吗?
周林和张武兴奋地对视一眼,快步走出营房……
校场上,周林头回穿上将官的甲胄。
好几十斤的铁甲套在身上,他觉得自己活像个沙丁鱼罐头,还是叮当作响的那种。
百户以下的旗官虽有品级,但实际上依然算是大头兵。想要成为六品以上的武官,相关人员必须通过卫所的考校。
不过,眼前即将到来的考校似乎有些原始。既不考兵法策论也不考火器射击,只考骑射和马战。万合中文
看着长长的马槊,周林差点想要放弃。
从小到大,他连见都没见过这玩意,怎么能用它跟别人交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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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出他的担心,宁沔借机凑过来道:“别害怕,做个样子而已。哥还能不让你通过?”
不等周林询问,他恢复严肃的表情道:“今天的考校共有两项。一是骑射,取十支箭中最好的成绩进行评判!”
你玩我?
听到规则,从来没练过骑射的周林差点哭出声来。
“放心,只要有一箭上靶即可。”
宁沔赶紧小声安慰一句。
随后,他又一本正经地宣布道:“二是骑战,由一名骑卒与被考人进行对决。”
“我放弃!”
周林转身就走。
虽然去掉槊头的马槊上包着沾满石灰的白布。可在对冲的过程中,槊杆同样可以戳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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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来!”
见过怂的,没见过这么怂的!
宁沔气得直想打人,恨铁不成钢地拽住周林道:“做个样子懂不懂?”
“没骗我?”
周林就是想借机要个承诺。
“本官以干娘的名义发誓……”
“你还是换个人吧。”
周林很表示很不满意。
以我娘的名义发誓,你确定不是在玩我?
最终,在宁沔的威逼利诱下,周林以壮士一去兮不复还的勇气跨上战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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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马绕场飞奔,周林拧眉瞪眼地举起弓箭。
“嗖、嗖……”
十支羽箭如同流星一般陆续射出。
过程很潇洒,结果却不太理想。
所有羽箭跟周林一样有好生之德,全都仁义地避开靶子。
正当周林准备参加补考的时候,一名负责报靶的士卒从容不迫地捡起离靶子最近的一支箭顺手插到靶心,大声恭贺道:“百步穿杨,恭喜周总旗过关!”
我去!虽说官官相护,可像你们这么明目张胆也不多见吧?
刹那间,周林觉得自己纯洁得如同一朵白莲花……
第121章 马牌啤酒
俗话说,不怕没好事,就怕没好人。
正当周林在黑哨的帮助下即将夺取中超冠军……不,是通过考校的时候,场外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目睹完接力中靶的绝技,来人拍着巴掌道:“不得不说,周总旗的箭法真是空前绝后,就算是养由基再生也得甘拜下风!”
周林扭头看去,只见顶盔贯甲的张兴正在一脸嘲讽地看着自己。
知道对方是来捣乱的,宁沔沉下脸道:“张千户,本官正在替指挥使行使考校之权。你何故无端干扰本官的差事?”
作为卫所的镇抚,宁沔的品级虽然比千户低却有更大的职权。
张兴自然知道这里面的利害关系,连忙拱手道:“宁大人别急着给咱安罪名。本官只是想亲自掂量一下周总旗……不,未来的周百户的斤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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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完,他从马鞍上摘下一条同样去除槊头的马槊晃了晃。
别闹!
周林闻言一惊,可怜巴巴地看向宁沔。
如果跟张兴打,周林觉得自己可能会凶多吉少。
宁沔面色不善地看着张兴道:“张千户是不是太闲了?”
“此言差矣!”
张兴有恃无恐地晃晃脑袋,“身为主官,咱跟属下切磋实属正常。放心!咱这人嘴严,绝不会到处宣扬舞弊之事。”
答应他,周林会有危险;不答应,张兴很可能会到指挥使的面前告状。
无解的问题令宁沔陷入焦虑。
见此情景,张兴哈哈一笑道:“宁大人勿忧。无论切磋结果如何,本官都同意他通过考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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曙光乍现,宁沔的眼前不禁一亮。
张兴扭头看向周林道:“周百户总不会像个没卵子的人一样不敢和本官打吧?”
年轻人最怕激将。
张兴相信周林在冲动之下会接受挑战。
果然,周林神情激动的在马上坐直身体道:“卵子我倒是有,但我选择使用火铳!”
“哈哈……”
周边的士卒顿时破功。
张兴气得直捶马背,恶狠狠地威胁道:“你要不敢应战,信不信咱送你去看粮仓?”
自从通州的大运仓出事,左千户所就多了一项任务。
眼下,第九百户所正荣幸地担任着这个既无功劳又无苦劳的职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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鉴于燕王即将北上收捕阿失里,周林可不想去接替他们。
正在犹豫之时,宁沔凑上来低声劝道:“如果不打,你可能会在军中失去威信。当初若不是打倒程渊,你怎么可能得到大多数人的支持。”
“这回恐怕是我被人打。”
周林一脸为难。
宁沔拍了拍他的肩膀道:“打不过不丢人。畏死避战才可怕。若想继续升官,履历上可不要有污点!”
坚信张兴不敢下死手,宁沔还是希望周林能够应战。
眼见此战避无可避,周林丧气地说道:“我要是死了,我娘就托付给你了。”
“闭嘴!”
宁沔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有我在,他不敢下狠手。”
说完,他挥手示意张兴入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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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通鼓声响起,面对面的两个人同时催马向前。
耳边风声响起,周林尽量稳住心神。
眨眼间,两马贴近。
张兴一脸狞笑地刺出马槊。
大惊失色的周林手忙脚乱地用槊去挡。
“嘭!”
左肋遭到重重的一击。
周林险些掉落马下。
第一回合结束,双方各自回到校场的一侧。
考校一共三个回合。如果没人提前落马,战斗将会持续到最后一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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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周林不停揉着肋部,张兴大声吆喝道:“周百户如果怕了,可以下马投降,省得继续挨揍。”
知道对方想通过此事拿捏自己,周林自然不肯放弃。
第二回合开始,两人重新加速冲出。
“嘭!”
右肋中枪,周林的脸上全是痛苦之色。
“你不是擅长嘴炮吗?现在怎么没话了?”
二马相错,张兴低声嘲讽,眼中净是不屑。
“有本事就捅死我!”
周林咬着牙放着狠话。
“如你所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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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兴鄙夷地催马而去。
最后一个回合,战马再次前冲。
面目狰狞的周林咬牙切齿地平端马槊,似乎要一雪前耻。
张兴则是一脸轻松,准备给对方一个深刻的教训。
眼看两人就要接近,周林突然拨马便走。
跑了?
场内、场外的将士同时一愣。
“哪跑?”
一心想教训周林的张兴哪儿肯轻易放弃,当即催马追击。
第122章 马尿的副作用
马牌啤酒的后劲挺大。有点上头的张兴重新跨上战马,举着马槊就要捅死周林。
听到背后的马蹄声响,周林上马就跑。
两匹战马一前一后地在校场上来回转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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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够了!”
一声怒吼过后,宁沔催马冲了过来。
让过周林,他抬手指向张兴道:“男子汉大丈夫,拿得起放得下。不过是输了一阵,你何必不依不饶?”
场外的人大多没看到尿浇张兴的一幕,谁也不知道张兴为什么发疯。
怒火中烧的张兴也不答话,挺槊刺向宁沔。
知道宁沔与周林的交情不错,他准备从对方的身上先收点利息。
眼见槊杆要刺到身上,宁沔灵巧地来了个镫里藏身,恰巧躲过对方的攻击。
等张兴的战马前冲,宁沔猛然坐直身体,探右手抓住张兴的束甲丝绦,凭空将他举起。
“你个大大,赶紧放手!”
被举在半空的张兴拼命挣扎,嘴里有些不干不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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岁数渐长,孛罗现在就对宝钞上心。
不着痕迹地收下贿赂,孛罗拍着周林的肩膀道:“本官不像你有个好岳父。迁西也不是北平,没有什么特产……”
“话可不能这么讲。”
周林抬手截住他的话头,“哪儿都会有些特产。漫说是迁西,就连金山卫都在种植特产。”
“你认得太尉?”
孛罗暗吃一惊,谨慎地打量着周林。
听他直接喊出乃尔不花的官衔,周林微微一笑道:“大人可能有所不知。我岳父正在与太尉大人私下做些生意。以眼下的进展看,我敢保证乃尔不花大人可以在三年后成为漠北的第一富豪。”
没等孛罗答话,方博及时插话道:“俺原来就是负责跟指挥使大人联络生意的。若不是有这层关系,东家也不会派俺来伺候姑爷。”
诱饵就在眼前,孛罗恨不得一口咬住。
恰在此时,吃得满头大汗的邓初一扯开衣襟道:“木头哥,你手里又有香水、又有香皂,好歹也得让俺发些小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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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僧多粥少!”
周林没有举杯,笑嘻嘻地看着孛罗。
孛罗的眉头一皱道:“此话何解?”
周林端起杯道:“桌上的四个人都可以发财,但海牙不成。因为我的屁股有点疼。”
“记仇了!哈哈……”
孛罗边笑边站起身道:“海牙是本官的安答。他的错就是我的错。来,本官用这杯酒给你赔罪!”
说完,他一口喝干酒水,亮出杯底等待周林的回复。
“呵呵……”
周林冷笑两声道:“进城之时,标下斗胆打听了一下所里的情况。可惜,十个人中倒有九个人说起海牙。跟这种人做生意,我怕有命赚、没命花。”
说完,他抬手将杯中之酒倒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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友情和利益面前,孛罗显得有些犹豫。
方博赶紧出来打圆场道:“大人,姑爷看人一向很准。他要说海牙不地道。此人就一定有问题。”
“还是老三了解我。”
周林给自己满了一杯酒,“大人,这杯酒我跟你喝。至于什么海牙,休要再提!”
说完,他仰头喝下酒水。
算了,先保自己吧。
看出周林不想跟海牙来往,孛罗也不强求,重新开始跟大家推杯换盏。
酒过三巡,周林的舌头有点变大,话也逐渐密了起来。
“大人……老哥!你我都有点生不逢时啊!”
对于年轻人酒后失态,孛罗习以为常,笑呵呵地调侃道:“周兄弟何出此言啊?本官怎么觉得你的话里有点苦大仇深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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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知道吗?”
周林醉眼惺忪地盯着他,“我岳父……贾守道原来有多大的产业?说出来……吓死你!可现在,没啦!改朝换代……他的家产至少损失一半……”
“姑父慎言!”
没等他说完,方博急忙冲过来捂住周林的嘴……
第130章 百户所见闻
酒宴一直持续到后半夜。
孛罗贴心地让自己的亲兵将周林等人安置到县城里最好的客栈。
反正周林有钱,他丝毫不担心小哥三结不了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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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亲兵离开,刚还显得醉醺醺的周林迅速进入方博和邓初一的房间,开口问道:“他信了吗?”
“半信半疑。”
已经用冷水敷过脸的方博冷静地分析道:“你刚才的表现有点过犹不及,不应该这么快提到前朝的事儿。”
周林的确有些着急。
如果在这儿拖得时间太久,他真怕后院起火。
一旁的邓初一迷茫地看着他们道:“俺觉得挺好的啊?反正俺是按你们的吩咐把该说的全说了。”
“初一兄弟演得不错。”
方博充分肯定邓初一的表演天赋。
没心思表扬兄弟,周林焦急地抓住方博的臂膀道:“不会打草惊蛇吧?”
方博沉吟一下道:“那要看他准备的如何。如果铁了心要造反,他根本没必要关心你是不是卧底。相反,他可能会犹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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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林皱了下眉道:“看来咱们得帮他下定决心。”
“怎么帮?”
方博不太明白他的意思。
周林没有直接回答,反而焦急地问道:“离此最近又有实力攻进大宁的有谁?”
自从傅友德被调回京城,四宁之地就变得塞垣颓落,军伍废弛。燕王虽然在名义上辖制此地,实际上却不敢过多插手。
方博沉思一下道:“目前只有新任太尉哈剌兀。”
“那就把他请来!”
周林坚定地挥了下拳。
“引狼入室?”
方博和邓初一同时一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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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天早上,怀揣任命状的周林直奔负责看守辎重和马匹的第十百户所。
熟悉的编号让周林感慨万分。他觉得自己可能离不开倒数第一的名头。
辎重营的地理位置不错,处在一个三面环山的山坳里。三座山峰并不高大,正对营地的山坡陡峭异常。
此时正是山花烂漫、绿树成荫之时,整个营地如同一幅水墨画般映入众人的眼帘。
清风袭来,袅袅的炊烟从山谷里冉冉升起,更是增添了几分诗情画意。
看到如此人间美景,周林和方博不禁驻马观望,暂时忘记所有烦恼。
“此处是块死地!”
邓初一突然很煞风景地冒出一句。
周林白了他一眼道:“此处三面环山,易守难攻……”
没等他说完,邓初一面色沉重地摇了摇头道:“只要敌军抢占山头,咱们根本无力反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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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代从军的优势瞬间显现。
当周林还在幻想守住谷口的时候,邓初一已经敏锐地发现问题。
恰在此时,谷里跑出几名小旗。为首一人抢先抱拳道:“标下小旗杨术,敢问对面可是周大人?”
好大的个子!
眼前的杨术三十多岁,身高九尺开外,枣红色的脸膛、卧蚕眉、丹凤眼,三绺长髯飘洒胸前……
周林觉得他应该姓关。
简单见过之后,周林请杨术带路,直奔自己的值房而去。
见新任百户前来,营地里的军兵纷纷围拢过来。
第十百户所的军户和士卒都住在谷里,显得人数不少。
奇怪的是,这里的女人好像比男人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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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哟,这是哪来的俊百户啊,看着还挺稀罕人的。”
人群中,一名健妇叉着腰指着周林哈哈大笑。
“小脸还挺俊的,比后面那个黑炭头强。不过,身量瘦点,不知道能不能持久。”
“关了灯都一样。俺觉得那个黑炭头不错,看着多壮啊!”
注意素质!
周林无奈地翻了个白眼。
邓初一则是受宠若惊的嘿嘿直笑。
混乱当中,一个粗壮的妇人捏着嗓子道:“小白脸,要不今天夜里就来奴家这儿睡吧,家里正好没人!”
我去!真拿本官当成不谙世事的萌宝了?论起脸皮,还不定谁厚呢!
嘴角一挑,周林朝那名妇人抛个媚眼道:“咱可说好了啊,晚上记得留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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嬉闹之间,众人穿过营寨进入值房。
“各位,所里有什么困难吗?”
刚坐到书案后,周林就开始进入角色。
“没……困难。”
众人不知道他的底细,谁也不敢明言。
“行,啥也甭问了。”周林撇了下嘴,“听声音就知道朝廷欠你们的饷。”
杨术闻言抱拳道:“弟兄们已经小半年没拿到饷银了。再这么下去,标下怕……”
“怕哗变?”
见他欲言又止,周林直接帮他道出心意。
杨术的脸一红道:“第十百户所经过一次重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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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林瞬间会意道:“新人多,军心不稳?”
“大人误会了。”
杨术抬头看向他道:“所里全是百战老兵。只是负担有点大。”
“什么负担?”
周林闻言一愣。
咬了下牙,杨术为难地说道:“大人有所不知。第十百户所的士卒和相应的土地都与其他所相同,可却足足多出三百户军户!”
第131章 真心话大冒险
找个借口打发走几位小旗,周林与方博相对而坐。
“昨夜跟城里的锦衣卫接上头了吗?”
“接上了。”
“第十百户所的人可信吗?”
周林需要知道自己的手下是否忠诚。
斟酌一下,方博谨慎开口道:“理论上,所里的弟兄都可以信任。”
“说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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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林不喜欢没有把握的猜测。
脸上一红,方博连忙解释道:“孛罗利用重建第十百户所的机会,将所有仇视鞑虏的汉人士卒聚集在一起。”
“消息准确吗?”
周林觉得孛罗不会将辎重交给一群可能反对自己的人。
猜出他的担心,方博摆摆手道:“大人有所不知。此处只是名义上的辎重营,真正的辎重营在第一百户所。”
“掩人耳目?”
周林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不等方博开口,他继续问道:“为什么会多出三百户军户?”
方博叹了口气道:“他们大部分是死难将士的家属。更准确地说,是死去的汉人将士家属。”
松亭关千户所的将士主要由投诚的蒙人构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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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这个解释,周林倒未感到意外。
“杨术可用吗?”
“可用!”
方博语气肯定地说道:“杨术作战勇猛,只因看不上孛罗和海牙的行径始终得不到升迁。按照锦衣校尉的说法,其他几名小旗也是同样的情况。”
那就好!
周林的心里一喜,扭头吩咐邓初一道:“去把他们请进来。”
等邓初一离开,方博好奇地问道:“你想怎么跟他们摊牌?”
“玩游戏!”
周林胸有成竹地讲出计划。
不一会儿,几名小旗再度进入值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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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林龇牙一笑道:“听说弟兄们缺饷,本官有意贴补。可国朝不允许官员私发军饷,这事儿让我有点为难。”
说完,他无可奈何地摊开双手。
杨术等人微一皱眉,觉得百户在耍笑他们。
见此情景,方博连忙开口道:“虽然不能发饷,可百户大人想跟你们玩个游戏。输了,你们接受惩罚即可;赢了,百户大人有赏。”
好端端的玩什么游戏?
杨术等人面面相觑,不知道周林在搞什么名堂。
“先别急着玩。本官这儿有点好酒想给大家尝尝。”
周林变戏法似的取出一坛二锅头,挨个给众人倒了一碗。
酒香扑鼻,杨术等人馋得直流口水。
可军中规定不许白日饮酒,他们迟疑半晌也不敢伸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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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大家的规矩意识挺强,周林用眼神示意邓初一和方博拿起酒碗。
“我这个人没那么教条。跟着本官干,只要战时能冲得出去即可。至于平时,你们随意!”
所谓酒后吐真言。不喝点酒,周林怎么忽悠他们说出心里话?
方博瞬间会意,顺着他话道:“用俺家姑爷的话讲,相逢便是缘分。各位,为了同袍之情干杯!”
话音刚落,三位大忽悠同时端起酒碗一饮而尽。
有上官带头,杨术等人纷纷眉开眼笑地举杯畅饮。
一坛子酒很快喝光,值房里的人都有些醺醺然。
周林哈哈一笑道:“光喝酒没意思,咱们不如玩个游戏。赢了的有赏,输了的喝酒!”
头回听到有这等好事,眼前的几名小旗当即点头同意。
对于他们来说,喝酒可不比领赏差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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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术显得有些激动,直接跪倒在地。
伸手将他扶起,周林笑眯眯地看着其他人道:“你们也别嫉妒!再喝一碗酒后,所有人都要回答本官的问题。事先说好,谁要敢说假话,本官可不答应!”
“诺!”
只要能帮弟兄们解决生活来源问题,几位小旗才不在乎回答几个问题。就算百户问到房中之事,他们都敢知无不言……
……
喝到挑灯时分,杨术等人在周林的引导和酒精的作用下,把能说的与不能说的全都说了。
至此,周林总算全面掌握了松亭关千户所的一些详细情况。
千户孛罗和副千户海牙都曾经是北元的枢密院佥事。只不过,在元帝北逃后,这种空头职衔根本就是一文不值。
投靠大明以后,孛罗和海牙被分别授予千户和副千户的官职。二人自觉受到轻视,逐渐产生不满的情绪。
在之后的屡次作战中,他们故意保留族人的实力。每逢大战,他们都会派新加入的汉人将士充当先锋和主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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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他们则在战后不断收编元军降卒扩充自己的实力。
久而久之,整体千户所中的汉人将士日渐减少。目前,只有第十百户所是由汉人组成。
担心第十百户所反抗,孛罗用各种办法赶走原任的百户和另一名总旗,找借口将总旗杨术贬为小旗。
一系列的骚操作过后,周林等人才被都司突然调至此处。
既然手下都是忠诚之士,周林索性放开胆量试探道:“如果有人投敌,你们如何应对?”
第132章 输钱的百户
对于周林,孛罗充满好奇和警惕。
虽说周林表现得像个走门子的高手,但他仍然有些不太放心。
第十百户所里皆是忠于朝廷的将士,他很担心周林会被对方洗脑。
因此,孛罗特意带着一队亲卫赶过来探听虚实。
见千户前来,门前的士卒自然不敢阻拦。在孛罗的威胁下,他们也没敢去给周林报信。
发现邓初一慌慌张张地进入值房,孛罗不由自主地加快脚步,伸手推开值房的木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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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大!”
“小、小!”
值房内酒气熏天,方博和杨术分别带着几个人拍打着桌案。
“开!八点大!”
正中央,周林潇洒地掀开骰盅,大声报着点数。
一旁,邓初一满脸尴尬地看着闯进来的孛罗。
“姥姥的!又他娘的输了!”
“亲娘哎,爷又赢了!”
两拨赌徒的表情各异。
输了的顿足捶胸,赢了的欢天喜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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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完赌资,周林醉眼惺忪地看向孛罗道:“大……人来啦?”
孛罗微一皱眉道:“邓总旗难道没有通报?”
“通……通了。”
周林摇摇晃晃地走了过来,张嘴吐出一股酒气道:“可现在是休沐时间,本官只想跟弟兄们乐呵一下。怎么,这也违反军规?”
换作旁人,孛罗肯定会勃然大怒,亲自赏对方四十军棍。
可对于周林,他反而感到非常欣慰。
能以一己之力拉低第十百户所的战力,周林功不可没!
和蔼的笑容在脸上绽放,孛罗笑眯眯地看着周林道:“不知各位的胜负如何?”
“还好,略有输赢。”
周林不好意思地挠了下脑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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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吗?”
孛罗绕过周林来到桌前。
见他前来,杨术和几名小旗慌忙收拾桌上的宝钞和碎银。
“怕什么?本官又不会抢你们的。”
孛罗从杨术的手里取过一张宝钞仔细观看。
“一贯?玩得有些小吧?”
闻听此言,杨术裂了下嘴道:“不小了,大人。您不会忘记弟兄们已经三个月没有开饷了吧?”
眼角抽搐一下,孛罗尴尬地说道:“朝廷拖欠军饷,你让本官怎么办?”
你就扯谎吧。谁不知道你的手下都发了双饷?
几名小旗不屑地瞥了下嘴,眼中净是鄙夷之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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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此情景,周林连忙打岔道:“大人,我也是看弟兄们过得辛苦,才想跟他们乐呵一下。从目前的情况看,效果不错。”
“周百户还真是带兵有方!”
孛罗不得不夸奖周林的混蛋和败家。
“大人过奖!”
周林似乎没听出对方话中的讥讽之意,依然觍着脸凑到孛罗的面前道:“大人既然来了,可否愿意带着标下去当地的青楼见识一番?”
一句话弄得孛罗哭笑不得。
矜持一下,孛罗板着脸道:“周百户的心意,本官领了。可本官前来是想请你回千户所商议一件大事。”
“我?”
周林显得非常震惊,“标下连仗都不会打。您能跟我商量什么?”
孛罗白了他一眼道:“商量一下如何补充军需,改善军户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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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就是做生意吗?早说啊!”
周林面露得色,伸手招呼方博道:“老三,赶紧陪我在大人的面前露一手。”
“瞧好吧,您呐!”
方博故意装出北平口音,非常狗腿地来到二人的身边。
“狗官!”
众人之中,不知道是谁低声骂了一句。
孛罗满意地一笑,带着周林离开营地……
……
次日中午,周林和方博骂骂咧咧地回到百户所。
别看孛罗岁数大,可在青楼里玩得还挺嗨。
第133章 不守夫道的女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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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术,营中还有多少马匹?”
“回百户,共有战马五十匹!”
“营中擅长骑射之人共有多少?”
“五十上下!”
“好,本官任命你为骑兵总旗!”
“标下领命!”
凡事有弊就有利。
由于第十百户所的军户超编,周林有能力组织出一支三百人的队伍。
“杨术,营中共有多少弓箭?”
“回大人,强弓五百把,箭矢一万支,善射之人五十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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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官亲自统领弓营。在骑兵出击之时,由弓营负责压住阵脚。”
分派完骑兵和弓弩手,周林又任命方博和王庸为步兵统领,分别率领一百名步卒准备作战……
随后几天,山谷内人头攒动,劳动的场面随处可见。所有人都在周林的带领下修筑工事。
由于三面山头无法分兵防守,周林只能退而求其次,尽量减少叛军从上而下的杀伤力,沿着山脚大量修建防箭棚。
巨大的圆木充当柱子,厚实的木板和碗口粗的木棍搭建起顶棚。拔地而起的防箭棚足以应对箭矢的攻击。
对于落石的伤害,周林也早有评估。山坡崎岖不平,临到山脚处还有一处突起,理论上很难直接命中木棚。
现在唯一的问题就是要多备沙土,防止敌军纵火。不过,因为谷中有大量粮草,他相信叛军不会轻易使用火攻。
“好好干活,接下来的几天,大米白面随便吃。有表现突出的,本官在战后负责陪睡!”
周林的话引来妇人们的阵阵哄笑,干活的效率明显加快。
“镇抚,俺也有点孤独寂寞冷,您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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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豁牙露齿的黑瘦汉子促狭地一笑,直起腰板拿他开心。
通过几日的相处,众人都知道新来的百户没有什么架子,愿意跟他逗逗咳嗽。
“滚蛋,本官只负责接待女士。你要有想法,去找邓总旗解决!”
周林笑骂一句,继续督促众人干活。
休息之时,他带着杨术来到谷前,仔细观察地形。
“此处过于开阔,利于骑兵突击。你尽快抽调些人手在此挖些绊马坑。另外,多准备一些拒马器,在战时可以阻挡骑兵。”
挖沟太慢,挖得窄了还挡不住骑兵。
经历过北征的周林索性令杨术在地上遍挖一拳大小、半尺深的小洞以迟滞骑兵的进攻。
“中间留下一条通道。出击时,你领人沿此路迎敌。防守时,用拒马阻断道路。这条路不要太宽,以方便弓手集中射击……谷口前挖条深沟,装上吊桥,增加他们的进攻难度……”
安排完防守事宜,周林抬头看了眼晴朗的天空,喃喃自语道:“剩下的就看天意了。本官希望孛罗足够蠢,不会发现什么异常!否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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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糟糕的结果就是硬抗叛军。
可对于军户们的战力,周林不敢有太大的奢望。
猛然间,他拍了一下脑门道:“坏了,忘了去看望一下千户大人了。”
“看他干嘛?”
杨术吃惊地看着周林。
“闹出这么大的动静,我怎么也得去跟他解释一下。”
周林一脸神秘地笑了起来……
……
千户所内,周林卑躬屈膝地陪着孛罗聊天。
第134章 不出意外的意外
冷静一番,孛罗将方博带到无人之处道:“周林是怎么与乃尔不花的女儿认识的?”
“嗨!别提了!”方博一拍大腿道:“这小子精通诗书,长得又比较端正,经常游走于花丛之中。要不然,我家小姐怎么会看上他?”
“别废话,说重点!”
终于发现一个潜在的盟友,孛罗可不想听方博扯什么自家小姐。
方博讪讪地回归正题道:“北征归来之时,周林看海别小姐长得如花似玉就生了歹意,主动申请成为太尉的临时向导。一来二去,他们就好上了。”
事情听似合理。
情窦初开的少女爱上一个有才华的渣男也比较符合逻辑,可孛罗仍然觉得其中有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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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发现周林移情别恋,你们东家为什么还要给他花钱买官?”
闻听此言,方博的脸色一变道:“大人有所不知。现在贾记商号的主打产品是香水和香皂。可那些配方都在周林的手里……”
那就对了。难怪邓初一在喝酒时嗔怪周林不给他发财的机会。
想清楚其中的关节,孛罗似笑非笑地看着方博道:“你知道叛主是什么下场吗?”
方博急赤白脸地辩解道:“我是贾东家的大伙计,可不是姑爷的手下……”
话没说完,一把雪亮的钢刀已经架在他的脖子上。
生死关头,方博的双腿一软跪在地上,“大人,小的该死。小的不该算计姑爷。可您要把我杀了,贾记商号上下游的渠道就都断了!”
“关本官何事?”
孛罗目露凶光。
“没有我,您和金山卫都不可能开通商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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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博的脸色煞白,牙齿不住地打颤。
听到这句话,孛罗变得有些犹豫。
杀了方博,他可以讨好周林,顺带联系上乃尔不花。可如果没有方博,周林的配方再好也无法进行正常的生产和销售。
深思片刻,孛罗收起战刀,重新露出和蔼的笑容道:“贾总旗,本官只是跟你开个玩笑。不过,本官很看重周百户。如果你愿意,本官可以帮你们冰释前嫌,共同谋下贾家的产业。”
“真的?那我要娶贾小姐!”
方博的眼中净是贪婪。
无耻!
孛罗想叛明不假,却也看不起这种觊觎主家的小人。因此,他下定决心,准备在成功开通商路后除掉方博。
随后,他拉起方博道:“既然准备合作,你是否可以告诉本官为何来找海牙?”
“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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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博显得非常犹豫,嗫嚅半晌没有开言。
孛罗微微一笑道:“在这儿,本官说了算。你要想活命,最好不要替任何人遮遮掩掩。”
方博吓得连忙再次跪倒道:“大人,小的原本以为海牙大人能做您的主儿。因此想先给他些甜头尝尝。谁知道,他……”
说到此处,他又开始变得吞吞吐吐。
“讲或者死!”
耐心消失,孛罗的凶相毕露。
抖若筛糠的方博小心翼翼地抬头问道:“敢问大元是不是有两位皇帝?”
“混账!”
孛罗闻言大怒,几欲拔刀砍死对方。
可在右手握住刀柄的时候,他似乎明白了什么,低声威胁道:“今天的事情不许跟任何人说。否则,本官保证你死无全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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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的不敢!”
方博连忙以头触地,显得异常狼狈。
实际上,他是因为憋笑太辛苦才不敢抬头。
难怪周林说自行脑补最可怕。
眼前的孛罗明显把事情给想偏了。
等孛罗离开,方博迅速找到周林汇报情况。
周林很清楚元人之间的矛盾,自然没有感到任何意外。
想了一下,周林缓缓开口道:“现在咱们可以按部就班地开展计划。只要不跟海牙摊牌,孛罗就不会怀疑咱们。有这几天的工夫,咱们的计划就可以成功!”
一切似乎都在按照周林的计划进展。可他不知道的是,在他们离开的当晚,迁西县发生了一件大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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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上三竿,闲来无事周林正在各一悍妇嘻嘻哈哈地聊着荤笑话。
工事修建完毕,军户们也被三位总旗操练得有模有样。
等乃尔不花的手下伪装成哈剌兀前来,周林就可以大功告成。
正当周林聊得忘乎所以的时候,邓初一匆匆跑来道:“禀百户,海牙带着大队人马前来,似乎要攻破山谷!”
我去!孛罗这么快就跟他摊牌了吗?
周林丝毫不敢怠慢,迅速跑到谷口观察。
不多时,脚下的大地开始震动,地平线上烟尘滚滚。绣着海牙名字的大旗当先开道,后面跟着七八百名已经改换装束的叛军。
见此情景,周林的脸色一变,大声命令道:“全军备战!”
随着吊桥拉起、寨门关闭,谷中顿时乱成一团。
早已准备好的士卒和军馀纷纷拿起武器。没有接受训练的军户则抱着脑袋四处乱窜,完全忘记原有的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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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棚子,快进棚子。让开道路,别特娘的挡道!”
人群中,方博举着带鞘的钢刀大声呼喊,不时扯起吓瘫在地的百姓踹入棚中。
混乱之中,震耳欲聋的马蹄声由远而近。
在距离谷口二百步的地方,海牙抬手止住队伍。
“周林出来受死!”
毫不掩饰的杀意让站在瞭望台上的周林感到有些意外。
“副千户,可是千户让你来捉拿标下的?”
闻听此言,海牙仰头狂笑道:“你与孛罗妄图阻止本官北归,真是痴心妄想!如今,孛罗已经授首。你还不自缚双臂出降?看在能打通商路的份上,本官或许可以放你一条生路。”
孛罗死了?
周林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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实际上,孛罗的确拿海牙当成了自己的安答。在怀疑对方的政治立场后,他当夜找到海牙辩论。
在争执当中,海牙误以为孛罗不想投奔新任大汗,一怒之下失手杀人。
随后,他攻占迁西县等待元军的到来。
由于第十百户所的位置偏僻,周林等人至今还蒙在鼓里。
不过,阵前投敌是万万不可能的。
周林冷笑一声,挥手命令道:“全军听令!海牙已叛出大明。吾等今日必杀他个片甲不留!”
“大明万胜!”
“第十百户所万胜!”
身后,杨术带着众兄弟齐声高呼……
第135章 千里走单骑的杨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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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看大战在即,周林冷静地发号施令。
“方博带人设置拒马;邓初一守住谷口,杨术准备以骑兵迎敌;其他人在棚子里等候命令。
营地中,大声喧哗者,斩;无故移动者,斩;退缩不前者,斩;闻令不进者,斩!今日,本官要与叛军决一死战,宁可血染疆场,也不会让叛军踏进营中一步!”
“遵令!”
将有必死之心,士无贪生之念。
营地中的军民见周百户指挥若定,顿时恢复冷静。
将士们默默地握紧武器,跟随几名旗官进入战斗岗位。
刚才还惊慌失措的军户接过士卒们递来的皮甲和武器,默默地加入防守阵营。
第136章 请受我一拜
“万胜!”
一声长啸过后,杨术轻舒猿臂接住叛将的人头。
“本官亲自擂鼓!”
激动之下,周林兴奋地抢过鼓槌。
鼓声之中,敌我双方如同两股钢铁洪流冲撞在一起。
锋利的马刀不断切开士卒的喉咙,长枪贯胸而出。惨叫声此起彼伏、血花在空中飞舞,不断有人跌落马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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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术如同战神附体,手中的长刀左劈右砍,势不可挡。
见他骁勇,两名叛军一左一右杀了过来。
杨术在马上扭动身体,轻松让过一支长枪;单手擒刀,顺着另一杆大枪的木杆平推过去。
怕被削掉双手,叛军赶紧撤枪封挡。
二马错镫之时,杨术猛地用手肘撞向对方。
“嘭”
猝不及防的叛军被撞下战马,随即被后面赶来的马匹踩爆脑袋。
浑身浴血的杨术举刀大吼道:“谁敢与某一战!”
叛军乱了。
面对杀神附体的杨术,敌将纷纷躲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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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他为箭头的锋矢阵如同利刃切入黄油,瞬间凿穿对方的阵形。
“杨术真神人也!”
眼见首战获胜,周林忍不住仰天长啸。
没有火器的加持,他始终担心明军的战力会有所下降。
如今欣赏完杨术的风采,周林坚信弟兄们可以守住山谷。
随后,他果断地发出命令道:“鸣金收兵!”
不管杨术有多神勇,山谷里的兵力始终太少。周林可不想在第一阵就用光手里的棋子。
第137章 末日来临
血腥味在山谷中久久不散。天上的乌鸦围着战场不停盘旋,随时准备冲下来享受美味的大餐。
厮杀半日,双方均是死伤惨重。海牙只能命令将士埋锅造饭,借机休整。
“清点伤亡。”
面对满地的尸体,周林感到心痛不已。
虽然经历过北征,可他依然没有学会将伤亡数量当成一串毫无意思的数字。
“骑兵营阵亡二十人,伤者二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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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步兵营阵亡三十人,伤者六十人……”
“弓营阵亡二十人,伤者三十人……”
“妇女阵亡二十人,伤者五十……”
听着杨术等人的禀报,周林快速计算着人手。
人马损失将近一半,剩下的仗该怎么打?
吃饭的时候,谷中一片沉默。
周林努力吞咽着粗粝无味的食物,抑制着心里的难受。
方博拿出个小本本,不断在上面写写画画。
邓初一诧异地看着他道:“你在写啥呢?”
“记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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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博头也不抬地回了一句,“咱要不记着点,战后怎么给大家争取抚恤?”
听到对话,周林咽下嘴里的东西道:“别忘了给那些婆娘记上。虽然不能叙功,可等她们到了天堂,至少可以在家人的面前直起腰。”
说完,他忍不住流下一行泪水。
“放心吧,一个都不会漏。”
方博合上本子,用力拍了拍周林的肩膀道:“从认识你的那天起,咱就觉得你所图甚大。可咱必须提醒你,做大事者不可有妇人之仁。否则必然是害人害己!”
没等周林反驳,远处传来一声娇喝:“初一兄弟,快让老娘看看你有没有受伤!”
话音刚落,二娘带着五六个女子嘻嘻哈哈地跑了过来。
见势不妙,方博赶紧提醒道:“快跑!要不你也得跟杨术一样。”
“别过来!”
邓初一跟被狼撵了似的转身就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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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老爷们儿害什么羞啊?”
二娘不怀好意地带着一众女子紧追不舍。
“哈哈……”
谷中终于有了笑声,沉闷的气氛被一扫而空。
“生不逢时啊!”
看着二娘的背影,方博深有感触,“如果她有你的本事和背景,只怕可以祸乱天下。”
周林苦笑一声道:“可我不想祸乱天下,只想让百姓们过得好一些。”
“一样的。”方博摇摇头,“如果爬不到权力的巅峰,你的一切理想都只能是水中月、镜中花。”
闻听此认,周林眯着眼打量方博道:“愿意帮我吗?”
“只要不造反,怎么都成。好歹算是并肩作战过的生死兄弟,咱不会在背后捅你一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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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博显得非常真诚。
“多谢!”周林伸手捏了一下他的臂膀,“完成此事,你会回京城吗?”
“可能吧。”方博无奈地叹了口气,“咱在北平恐怕是待不下去了。即使不回京城也会调到其他地方任职。”
周林诚恳地说道:“回京城吧。我需要你。”
“是你还是燕王?”
“是我!”
周林坚定地点点头。
“咱尽力!”
方博笑了一下,没有继续追问原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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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罢午饭,叛军倾巢而出。
在盾牌的掩护下,他们开始平整谷口前的地面,将所有坑洞重新堵上。
又过了一个时辰,叛军向谷口涌去,将沙袋不断抛入沟中。
周林想用弓箭射杀敌军。可骑兵来去如风,偶尔才会有人中箭落马。
很快,壕沟上被填出一条三丈左右的通道。
随后,叛军的步卒迈着整齐的步伐逼向谷口。
“都躲开,老子要给他们开开荤!”
眼看叛军即将到达谷口。
横眉立目的周林指挥着数十名士卒抬着两根大树干冲了过来。
等把树干架在早已准备好的巨石上,他们掉头就跑。
第138章 冒雨而来的人马
天降大雨,躲在棚子里的士卒和军户感觉度日如年。
树炮不能使用,弓弩也受到影响。
他们不知道周百户还有什么后手可以守住山谷。
关键时刻,邓初一和杨术扛着斩马刀在谷中边走边喊道:“弓弩用不了,现在就是比拼勇气的时候。谷口这么小,看他们怎么杀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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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会儿打起来,留神头上的落石。别傻了吧唧的不管不顾。咱可告诉你们,活着的升官发财,死了的媳妇改嫁,都他娘的注意点!”
在他们的鼓舞下,士卒和军户的士气稍有提升。
等他们走过,二娘提着刀冲出木棚,粗声粗气地喊道:“婆娘们都把刀枪拿好。叛军可不是什么善男信女。要想死后跟爷们团聚,现在就别给他们丢脸!”
“哟,这话说的,跟你多守贞节似的。当初不是你想给百户大人留门吗?”
木棚里,一位同样作彪悍的妇人插腰站了起来,嘻嘻哈哈地调侃着二娘。
“三姐这话说的就不对了。当初夸百户俊俏的是你,率先扒杨术裤子的也是你。要论不要脸,您可比我强多了!”
见两位好强、泼辣的女子开始打擂,谷内军民暂时忘记来自叛军的威胁。
一时间,叫好声和助威声响成一片,听得谷外的海牙直皱眉。
趁着他们胡闹,周林压低声音对方博说道:“乃尔不花的人马能赶在哈剌兀之前到达吗?”
之前,他让锦衣卫闭塞叛军的通信渠道,就是想让乃尔不花的手下冒充哈剌兀的先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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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伪造的书信为证,孛罗应该会打开关门放他们进来。届时,周林就可以轻松地抓捕孛罗和海牙。
如今计划有变,乃尔不花的人马成为唯一可以解救周林的力量。
第139章 规劝张定边
“援军来了,守好谷口!”
发现疾奔而来的骑兵,周林转身朝谷内大喊。
利好的消息让谷内军民的精神为之一振,迅速冲出木棚准备战斗。
闻讯赶来的方博却发现周林的脸色有异。
“周百户,来的是什么人?”
“白莲教!”
走下瞭望台的周林低声回了一句。
方博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
不管对方是敌是友,他都没法跟指挥使解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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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静一下,他抓住周林的手臂道:“他们不会是你请来的吧?”
周林无奈地笑了一下:“你觉得我有那么大的面子吗?更何况,你一直在我的身边,让我如何传递消息?”
前脚刚遭遇过白莲教的追杀,方博不相信周林能与对方握手言和。可身为锦衣卫,他不得不有此一问。
眨眼之间,白莲教的骑兵已经杀入海牙的后营。
一天一夜的征战,不仅耗光谷内军民的体力和士气,也让叛军变得疲惫不堪。贸然遭受生力军的冲击,叛军的士气瞬间崩溃。
“阿卜”声响彻四野。
任凭军官们如何制止,叛军士卒依然无法组织起有效的抵抗。
发现白莲教徒的确是来杀鞑虏的,周林果断命令道:“杨术带人留守,其他人跟着本官……杀!”
随着命令,憋屈了一天的军民挥舞着兵器冲出谷口。
全身重甲的邓初一直接撞入敌阵,不断收割着叛军的性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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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博在二娘的掩护下带队冲向敌军的侧翼。血战之时,两人竟然配合得相得益彰。
有奸情啊?难怪二娘从来没有带人扒过方博的裤子。
周林一边组织弓弩手射杀敌军,一边戏谑地看着前面的雌雄二将。
前方的战事出现一面倒的局势。
白莲教成功凿穿敌阵来到谷前。
等看清带队之人,周林差点弃械而逃。
因为援军的首领竟然是张定边!
一眼看见周林,张定边怒吼一声道:“咱们的账一会儿再算!”
喊完,他带着队伍重新杀入敌阵。
愣怔一下,周林大致猜出对方的来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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驱除鞑虏是白莲教的一贯主张。贸然发现迁西县恢复元人的旗帜,张定边肯定接受不了。
与大明的矛盾可以放在一边。但杀鞑虏,白莲教是认真的。
果然,前方传来白莲教曾经反复传唱的反元歌曲。
“天雨线,民起怨,中原地,事必变。”
歌声之中,张定边单手挥刀将海牙斩落马下。
眼见主将身死,叛军纷纷丢掉武器,乱七八糟地跪倒一片。
“斩草除根,鸡犬不留!”
随着张定边的喊喝,白莲教徒纵横驰骋,肆无忌惮地斩杀叛军。
“当、当……”
激战之时,谷中突然响起铜锣之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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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到撤退的命令,邓初一和方博毫不犹豫地退回营寨。
“组织防御!”
率先撤进谷口的周林声嘶力竭地发出命令。
刚组织好防御,邓初一迫不及待地冲到他的面前道:“木头哥,怎么好端端的不打了?”
“因为外面的将领是张定边!”
周林伸手一指,语气中充满无奈。
闻讯赶来的方博叹了口气道:“敌人的敌人暂时可以成为盟友。但白莲教的下一个目标注定会是咱们。”
“他从哪找来这么多的人?”
周林明白他说的道理,却不知道张定边是怎么组织的人马。
见他不解,杨术当即解释道:“大宁卫守备松懈,当地官员又多是流官。因此,白莲教的香堂几乎布满四宁之地。以张定边的名望,很容易拉起一支队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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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期处于战乱和贫困之中,百姓信奉“弥勒再生,明王下世”并不奇怪。
周林默然地点了点头。
随后,他紧张地看向杨术道:“营中没有白莲教徒吧?”
杨术连忙摆手道:“请大人放心!所里的军户很难接触到白莲教,应该没有什么问题。”
“那就好!”
周林果断命令道:“告诉所有军民,外面是白莲妖人。别看他们对元人从不手软,可对咱们也一样不会留情!”
随着命令下达,谷内的军民重新提高警惕,虎视眈眈地看着即将结束战斗的“援军”。
半个时辰左右,叛军几乎被诛杀殆尽。
张定边没心情继续追杀逃跑的叛军,带着大队列于谷口之前。
“周林,看在汝舅的面子上,老衲可以不杀你。但你要即刻回归圣教以助大汉复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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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想逼我大舅出山吧?”
周林躲在盾牌后反问一句。
“哈哈……”
张定边放声大笑道:“如果不是因为汝舅,老衲早已取了你的性命。”
周林脱口问道:“他到底是谁?”
张定边闻言一愣道:“你难道没有见过他?”
“废什么话?想说便说;不想说,咱们就决一死战!”
周林对舅父的事情始终存疑,不想被对方轻易蒙骗。
张定边搓搓光滑的头皮道:“老衲很奇怪。如果没有见过他,你到底是从哪里学来的一身本领?”
“关你屁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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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道跟对方没法善了,周林的语气变得不太客气。
张定边不屑地一笑道:“没关系。等老衲将你生擒活捉,一样可以得到结果。”
闻听此言,周林叹了口气道:“谁教的我不重要。重要的是你们成不了事。”
“还请明言!”
张定边表示不服。
周林侃侃而谈道:“自司马室斩杀汉帝,凡弑君者无不遭人唾弃。陈友谅当年锤毙天完帝已经惹下众怒。否则,丁普郎也不会携傅友德投明!”
尘封的记忆被人打开,张定边顿时变得哑口无言。
“我知道你年轻时为人急公好义,为了反抗无道朝廷才与陈友谅一同起义。可你仔细想想,陈友谅可曾如张士诚一般善待士绅,可有像当今陛下一般给穷人分配土地?
随着地位的变化,你的内心也在发生变化。曾经的热血男儿变成执着于虚无的老朽。时至今日,你的所作所为只是为了证明自己比其他人强,根本没有替百姓考虑过……”
天下初定,百姓刚开始享受安居乐业的安稳日子。在此时选择造反,周林笃定地认为张定边的脑子里有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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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衲难道错了?”
被狂喷一通的张定边情不自禁地喃喃自语……
第140章 左右为难的周林
两军阵前,周林口沫横飞地继续忽悠。
从阶级的局限性到农民起义的经验总结,从政治经济学到历史唯物主义;周林把肚子里的知识全都抖落出来。
阵前变成鸦雀无声。所有人都在认真聆听。
“不要再说了!”
猛然间,张定边露出痛苦之色道:“陛下当年没有错。错的是朱元璋那个小人,错的是这个世道!”
见对方的精神濒于崩溃,周林缓和语气道:“不管谁对谁错。我只知道‘兴,百姓苦;亡,百姓苦’。为了天下百姓,我求你放下执念!”
说完,他跪在瞭望台上朝张定边重重叩首。
没等张定边回话,方博跑上瞭望台跪在周林的身旁道:“教主,家父也曾经是白莲教中的一员。因此,陈传头才能相信咱。
可大明开国二十三年,百姓已经习惯如今的生活。咱真不想再看到刀兵四起。为了天下苍生,咱也希望教主放下执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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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叛徒,张定边气得浑身直抖,厉声喝道:“你个不忠不义的东西,何处有你说话的资格?”
“骂谁呢?”
话音刚落,邓初一举起斩马刀道:“俺家曾经世代在大元为官。可俺生在大明、长在大明。不管日子过得有多苦,俺只想怀揣梦想和大明一同成长。”
鸡汤喝多了,邓初一已经被周林彻底同化。
闻听此言,张定边的面颊出现扭曲。
半晌,他咬紧牙关道:“成王败寇。你们现在说什么都有道理。可等大汉的旗帜再立,你们才会知道这一刻有多么可笑!”
随后,他狂热地振臂高呼道:“弥勒下生,明王出世。诸君可愿与老衲一起斩妖除魔?”
“天遣魔君杀不平,不平人杀不平人。不平人杀不平者,杀尽不平方太平!”
身后,一众已经被教义彻底蛊惑的教徒大声响应。
一场大战迫在眉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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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林缓缓起身道:“第十百户所的弟兄们,咱们刚刚打败叛军就遇到想颠覆大明、让百姓重回水深火热之中的白莲余孽。告诉我,你们怕不怕?”
“怕个鸟!姑奶奶才不信他个邪!”
没等诸将开口,二娘率先爆出粗口。
“二娘说得对!咱们怕他个鸟!”
“百户威武,大明万胜!”
在二娘的带动下,谷内群情激昂。
周林满意地点了下头道,猛地拔出战刀道:“日月山河永在,大明江山永在!”
“日月不落,永保大明!”
“杀、杀、杀!”
喊声过后,周林率先上马,挥刀冲出谷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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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术和邓初一分别护在他的两侧,带着士卒发起死亡冲锋。
谷里能作战的兵力已不足百人。面对近五百名白莲教徒,任何人都没有想过退却。
“疯了,跟他舅父一样疯了!”
原本想来招揽贤才的张定边怒火中烧,“杀光他们,替陛下报仇!”
战马加速,张定边的大军呐喊而来。
“哞、哞……”
生死关头,远处传来一阵沉闷的牛角号声。
雨水逐渐停住,如剑般的阳光穿过云层的缝隙照向大地。
阳光之下,一员顶盔贯甲的战将如同天神下凡。
在其身后,两千多名蒙古骑士有序地展开队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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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鞑虏来了!”
一阵惊呼过后,双方将士各自回归本阵。
由于弄不清来人是敌是友,周林迅速指挥将士们布置防线。
观察完战场上的局势,蒙古将军催马向前。
一名全身重甲的巨汉冲到前面,带着蒙古骑士缓缓逼近。
“撤!”
敌我力量悬殊,张定边很识时务地发出命令。
白莲教积攒一点人马殊为不易,他可不想逞什么匹夫之勇。
“阿拉!”
见白莲教败走,铁甲巨汉加速前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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泥水四溅,蒙古大军汹涌向前。
一时间,周林彻底感受到什么叫做绝望。
与松亭关的守军相比,眼前的军队才是真正令人闻风丧胆的蒙古铁骑。
不说别的,单说充当先锋的铁浮图也够自己喝一壶的。
铁浮图?
刹那间,周林似乎明白了什么,急匆匆地冲上瞭望台。
“铁不花将军,我是周林!”
声音虽大,可在铁蹄踏地的巨响中如同蚊子哀鸣。
蒙古骑兵一阵风似的掠过谷口,继续追击张定边的队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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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斗结束,张定边带着百余人逃出生天。
蒙古主将不慌不忙地来到谷口。
等面甲掀开,周林一眼认出来人,赶紧迎出谷口道:“多谢夫人前来救援!”
第141章 长痛不如短痛
面对羞涩的海别,周林既有些心动又有些拿不定主意。
弘吉剌氏的建议肯定是出于真心,可周林依然觉得有点对不住两位痴情的女子。
好在弘吉剌氏也没有强求,及时转移话题道:“怎么,你不想请我们入营一叙?”
周林这才反应过来,热情地邀请她们母子进入值房。
刚刚坐下,海别就急不可耐地问起周林的近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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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林也不隐瞒,将出京后的遭遇详细讲了一遍。
第142章 要做棋手的棋子
蒙面人没有找到,弘吉剌氏却一语成谶。
在给朝廷的捷报中,孛罗被燕王形容成不屈不挠的义士,还在临死前斩杀了海牙。
弘吉剌氏和周林徒劳无功,仅算是走了个过场。
至于张定边的事更是无人提起。似乎白莲教从来就没有出现过。
唯一值得高兴的是,周林和邓初一被调回通州卫。与他们一同上任的还有官升总旗的杨术……
刚到北平,周林拽着其他三位进了饕餮楼。
因为方博即将回到京城任职,他准备给好兄弟摆一场送行宴。
头回进入这么高档的酒楼,杨术有些不知所措,寸步不离地跟着邓初一。
两位熊罴似的人物瞬间成为众人关注的焦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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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林没心情拿他们开心,拉着方博进了雅间。
等酒菜摆好,周林率先举杯道:“恭喜方百户高升!”
平叛过后,方博成为最大的功臣,被指挥使蒋瓛钦点为东华门外的百户。
闻听此言,方博的脸上一红道:“如果不是先有周百户设下巧计,后有邓、杨二位兄弟舍生忘死,咱怎么可能荣升百户?”
“话可不能这么说!”
周林取过酒杯递到他的手上,“你既参与了计划的制定又亲自与敌军搏杀。这份功劳是你应得的。如果你不肯喝,让杨总旗如何自处?”
“俺看你就是矫情!”
邓初一不满地瞪了方博一眼,拉着杨术道:“来,咱们先给他们打个样!”
别的没学会,邓初一倒是把周林嘴里的新名词学了个通透。
“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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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消息可靠吗?”
方博的手一抖,差点将酒泼到桌上。
周林瞥了一眼他道:“应该没有问题。”
“那他还回京城干嘛?”
邓初一觉得方博还不如留在北平当个卫所的百户。
周林淡然一笑道:“回是肯定得回。但回去后怎么办是门学问。”
“还请大人教咱!”
方博紧张地看着周林。
沉吟片刻,周林压低声音道:“还记得毛骧是怎么死的吗?”
方博不太确定地问道:“狡兔死走狗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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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林不以为然地笑了一下道:“杀人太多,有伤天和。”
杨术有些不明所以,脱口问道:“咱们也曾杀人无数,可会折寿?”
“你不会!因为你不用背锅!”
周林边笑边与杨术对饮一杯。
见方博沉默不语,周林拍拍他的肩膀道:“有些事情参与即可,切莫出头。”
方博悚然一惊道:“你是觉得李善长不会是最后一个倒下的开国功臣?”
“我可什么都没说!”
周林打了个哈哈,举杯邀饮。
方博已经无心饮酒,拉住周林道:“如果有那么一天,咱该何去何从?”
周林笑了一下道:“只要能保住性命,去哪儿其实都无所谓。说不定,我还能在八九年后送你一桩大机缘。到时候,希望方兄能够信任周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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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精通卜算?”
方博猛然意识到什么。
周林端起酒杯道:“信则有,不信则无。”
听出他的话外之音,方博郑重地跟他碰了下杯道:“咱信你!”
“还有俺!”
没等他们举杯,邓初一拉着杨术参与进来……
……
傍晚时分,醉醺醺的周林敲开贾家的大门。
“什么时候回来的?”
第143章 孤独的到任
军营里,张兴幸灾乐祸地看着刚刚回来报到的周林一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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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行!”
张兴果断摇头道:“所有兵源都由都司统一调配。即使是本官也无权干涉。”
既然不想让周林好过,他绝对不会给出任何有利于对方的答复。
“那标下可就省心喽。”
周林咧嘴一笑,似乎正在期盼着这个答案。
小杂花!
张兴在心里暗骂一句,误以为中了对方的圈套。
淡然一笑,周林继续问道:“不知未来的第一百户所是以火器为主还是以弓弩为主?”
“弓弩!”
明知周林擅长火器训练,张兴自然不能让他如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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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谢大人。”
周林顿时喜上眉梢。
“谢咱作甚?”
张兴不太明白。
周林龇牙一笑道:“从军之初,标下原以为火铳的威力更大。可经过几次实战,标下发现弓弩的射速比火铳快了三四倍,射程还比火铳远,着实是保命杀敌的利器。”
半真半假的答复让张兴生出犹豫。
作为一个传统军人,他也觉得发展火铳得不偿失。
成本昂贵、制造复杂不说;现在的火铳受各种因素的影响较大,很难发挥出应有的作用。
想了一下,他微微皱眉道:“配备什么武器的事也以卫所的命令为准。本官只是随口一说。”
你根本不配当个千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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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对方不断否定自己,周林的心中不禁生出鄙夷……
出了千户所,邓初一挠着脑袋看向周林道:“木头哥,你到底是啥意思?一会要招人,一会又不招;一会要火铳,一会又要弓弩。咱们到底该如何是好?”
同样有此一问的杨术也一头雾水地看向周林。
“官职太小,做不了主。”
周林一语双关地给出解释。
见两位好友仍然面带疑惑,他笑了一下道:“我只是想扰乱张兴的视线,让他不知道从哪里下手。”
闻听此言,杨术率先明白过来,重重地点了下头。
恰在此时,远处跑来一匹战马。马上之人发现周林,迅速停下坐骑。
“周贤弟真是让我好找。”
战马停住,身穿试百户军装的张武灵巧地跳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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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恭喜张兄升职!”
看了一眼对方的装束,周林笑嘻嘻地拱了下手。
大半年的时间,张武跃级升迁,大有后来者居上的架势。
第145章 施主说得甚是
腊月初八,十几家贾记连锁超市同时开张。配合这种新型商业模式,贾记索唤铺迅速推出代客购物和代收贷款业务。
所谓索唤就是最早的外卖。经过周林的整合,贾记索唤铺已经初步形成集快递和闪送于一体的快递公司。
与此同时,北平首家集美容与食疗于一体的美容保健院也应运而生。由于人手不够,贾婉如和绿荷分别出任美容院的东家和掌柜。
“绿荷,知府夫人来了。你赶紧迎接一下。”
“小红,左参议家的小姐点名要你伺候。”
值房内,贾婉如挥斥方遒地指挥着手下。
好不容易混进来的周林一脸尬笑地坐在旁边。
看着未来的媳妇越来越有总裁相,他觉得自己成为上门女婿的风险又大了几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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唯独可喜的是,因为忙于生意,贾家父女倒是没有再催他提亲。
由于理念不同,周林还是希望推迟一下婚姻。
至于推到何时……嗯,怎么也得达到后世的法定年龄吧。
等忙完手里的工作,婉如顺手给周林盛了碗靓汤。
“喝点吧,好歹也体验一下贵妇们的生活。”
看着飘在上面的黄瓜片,周林促狭地问道:“这不会是从谁的脸上揭下来的吧?”
婉如瞪了他一眼道:“想吃谁的瓜片只管明言,妾身一定满足,省得你天天惦记海别。”
“哪儿有?”
周林连忙端起汤碗挡住发烫的面颊。
人是没见过,可信没少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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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麻烦的是,其中一封还被婉如发现了。
婉如可没想就此放过他,笑眯眯地说道:“她要愿意当妾,我肯定没意见。”
第146章 李朝宗入狱
人群分开,一位身着皂色棉袍、身披黑条浅红袈裟、胸前挂着檀木佛珠,铁面无须、皱纹堆叠的枯瘦老僧走到周林的面前。
等看清他的面相,周林忽然觉得自己的运气挺好,连管个闲事都能遇到贵人。
见老僧前来,先前与书生辩理的小和尚略显惊慌,躬身就要拜见尊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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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罢了,退在一边。”
老僧明显不想泄露身份,及时制止住年轻的僧人,朝着周林合十双手道:“阿弥陀佛,敢问施主可是在家修行的居士?”
通过刚才的对话,老僧有理由相信周林是佛门弟子。
不仅如此,他还觉得周林跟自己心意相通,连话都能说到自己的心坎上。
周林连忙回礼道:“在下并不是什么居士,只是觉得二程和朱子的言语过激,容易溺于佛道,不符合圣上缓和三教矛盾的初衷。”
“原来如此。”
老僧略显失望。
随即,他和善地一笑道:“敢问施主,如果圣人与佛祖相遇会是怎样?”
思索一下,周林谨慎答道:“佛祖修成正觉,化人为善之事。若孔子见佛,必尚而师之。”
闻听此言,三角眼书生惊愕得不能言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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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僧的脸上掠过一丝诧异,饶有兴致地问道:“唐之韩愈、宋之欧阳修皆欲从言语上灭佛,不知施主如何看待?”
第147章 营救计划
干净明亮的牢房里,李朝宗坐在书案前安详地读着书。
随张环而来的周林几乎有种对方正在度假的错觉。
张环得意地一笑道:“到了京城不敢说,在咱这儿绝不会让李先生受苦。”
心中感激的周林连忙抱拳道:“多谢张大哥仗义出手!”
张环拍了他一下道:“你的亲戚自然得照顾。等将来哥哥有难时,还请兄弟及时援手。”
周林的心里一惊,诧异地看着对方。
张环压低声音道:“干咱们这行,恐怕难得善终。到时候,还请兄弟照顾咱的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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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完,他的眼中流露出几许无奈和悲哀。
“不会的。再过几年,你很可能会离开锦衣卫。”
周林莫名其妙地安慰一句。
听到脚步声响,李朝宗下意识地抬起头,正好看到周林。
“林哥儿怎么来了?”
听到问话,周林赶紧露出笑容道:“托张大人的福,我来陪您聊会儿天。”
张环很满意他的答复,在打开牢门后主动带着狱卒退出一段距离。
“林哥儿,老夫是被冤枉的。”
“我知道。”
面对情绪激动的李朝宗,周林示意他放低音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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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李朝宗略显平静,周林压低声音问道:“您最近与什么人发生过争执吗?”
“有人在故意诬陷老夫?”
李朝宗大吃一惊,忍不住提高音量。
“小点声!您当这儿是府学啊?”
周林也是服了这位急脾气的姨丈,说话也不分下场合。
冷静一下,李朝宗如实说道:“老夫淡泊名利,从不轻易与人争执。只是……”
“只是什么?”
见他欲言又止,周林迫不及待地问了起来。
时间有限,他必须尽快想出救人的方案。只有救出李朝宗,他才能腾出手对付幕后之人。
“老夫最近只与人争论过朱陆之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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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谁起的争执?”
周林的眼前突然一亮。
“府学训导韩昶。怎么,你怀疑是他诬告的老夫?”
李朝宗显得一头雾水。
必须是他!
周林并不关心对方的马前卒是谁。他只关心如何营救李朝宗。
想了一下,周林焦急地说道:“您抓紧写几篇捍卫理学的文章。如果可能,你可以顺便批驳一下陆九渊、赵偕。”
“写他作甚?”
李朝宗不知道他的葫芦里装的是什么药。
“救您啊!你以为我要干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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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林有点哭笑不得。
“你可不要为了老夫身陷险境!”
毕竟是自己的亲人,李朝宗担心周林冒险行事。
周林也不理他,直接找张环要来纸笔道:“时间紧迫,您就别多问了。”
说完,他按着李朝宗坐到书桌旁。
李朝宗提起笔道:“想让某写也可以。你先告诉老夫,何时准备向贾家提亲。如果推三阻四,老夫宁愿把牢底坐穿!”
对于亲闺女般的外甥女,李朝宗无时无刻都在关心她的婚事。
当听说周林一再拖延婚期的时候,他甚至堵着门教训过贾守道,骂他只认钱不认亲。要不是贾守道苦苦相劝,他早就到军营里找周林的麻烦了。
都什么时候了,您还有心情管这事儿?
万般无奈之下,周林只能违心的说道:“放心,我出门就请宁镇抚去贾家提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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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事当浮一大白!”
兴奋之下,李朝宗取过纸笔开始作文。
写作过程中,周林不断要求李朝宗将文中的观点变得更加犀利。
初时,李朝宗还据理力争,不断反驳周林。
无奈之下,周林只能开启嘴炮模式,不断给对方洗脑。
最终,李朝宗果断化身卫道士,情绪亢奋的挥笔疾书……
……
傍晚时分,周林和邓大有等合作伙伴齐聚贾家。
骤然经历祸事,贾守道显得苍老了许多。
等人到齐,周林开门见山地说道:“此事明面上是有人想诬陷姨丈,实际上是有人想借此吞并贾记商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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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说生意遭到觊觎,贾守道比刚才还要着急,紧张兮兮地问道:“你可有想好对策。如果没有,某现在就去王府求助葛长史!”
最近,他跟葛诚走得挺近。金银珠宝如流水般地送进葛府。
敢于对贾家出手的人必定不凡。贾守道认为只有借用王府的势力才能保住家业。
听他提到葛诚,周林不禁叹了口气。
对于一个连主子都能出卖的人,他可不敢担保对方不会落井下石。
“事情还没麻烦到那个地步。只要能保住姨丈,对方应该找不到吞并贾家的借口。”
“那赶紧想办法救人吧!”
贾守道显得异常焦急。
周林用眼神安抚住他道:“我已经让姨丈写了一些文章。还请岳父大人找人大量印刷。”
不等贾守道质疑,他扭头看向邓大有道:“邓叔,您在京城的生意做得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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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北平到京城的商道最为繁忙,凡是镖局几乎没有不在那里开设分店的。
邓大有点点头道:“乾威镖局已经在京城开办分点。如有需要,尽管明言。”
“好!”周林兴奋地挥了下拳头,“等文章印好,您负责在北平和京城四处张贴。但有一点需要注意,千万不要让人知道是谁贴的!”
“此事易尔!”
杀人放火都能干,贴个揭帖在邓大有的眼中根本不算什么。
安排完此事,周林拉住匆匆赶来的林四道:“四叔,正所谓‘皮之不存毛将焉附’。一旦贾记商号出事,周庄也就完了。您是准备回到从前,还是想陪我们殊死一搏?”
简单分析一下利弊,林四郑重表态道:“俺虽然胆小却相信木头的话。只要你觉得有把握,俺奉陪到底!”
周林满意地点点头道:“既然如此,您就找几名伶俐的乡亲到城里散播流言。至于怎么说……”
说到此处,他凑到林四的耳边低声交代起来。
随后,周林看向徐芝麻道:“芝麻,你暂时没有什么需要做的。等揭帖和流言出现,你可以跟同僚们随意探讨一下此事。如果有进士出身的官员询问,你务必做到知无不言。”
第148章 误会的开始
次日一早,周林急匆匆地赶回军营。
没想到,千户张兴竟然一早就堵在门口。
“周试百户因何彻夜不归?”
见对方来势汹汹,周林草草抱拳道:“回大人,标下昨日休沐,似乎没有违反军规吧?”
“现在是什么时候,哪有什么休沐之说?”
张兴面色不善地看着他。
周林坦然一笑道:“军中可是有什么要事。如果是这样,标下为何没有提前听说。莫非是大人故意隐瞒?”
有宁沔撑腰,周林还真不怕对方玩什么钓鱼执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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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兴的脸色一变道:“刚接到上峰通知,卫所可能要随燕王出征……”
“你也说是刚接到通知,何必小题大做?”
没等他说完,周林很不恭敬地回了一句。
自从回归通州卫,张兴就处处干涉周林的行动。不仅将他与酒精作坊割裂,还禁止他继续开办夜校。
对此,周林自然不能束手就擒,果断停止卫所的原料供应,重新开启贾记商号名下的作坊生产酒精。
至于停办夜校之事,他更是在全军范围内吹风,声称千户不愿意让军户接受教育。
第150章 张武的好消息
进入值房之中,周林郑重地看着张武道:“张兄,我有几句话想让你带给殿下。”
“贤弟请讲!”
张武正襟危坐,认真聆听。
“我知道殿下曾经靠装病躲过一劫。实际上,这种事可做却不能常做。”
之前,秦晋二王曾经联手攻击过燕王。年轻的朱棣在束手无策的情况只能靠装病脱身。
周林道出此事只是想让张武知道自己很了解燕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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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张武的脸色变得更加凝重。
“我知道殿下喜欢征战沙场,可这很容易让人联想到唐太宗。”
周林说得轻描淡写。张武却听得胆战心惊。
“依我看来,殿下不如收敛一些,没事多拜拜佛、顺带做些农事。如果愿意的话,他可以请画师把这些场景记录下来……
另外,殿下可以提出一些务实和整顿积习的建议吸引天下士人的注意……”
周林将雍正上台前的做法详细说出。
同样不是真嫡子,同样出身低微;雍正上位的手段可比朱棣高明多了。
培养亲信、收买重臣,迷惑父皇、嫁祸太子;同样身为四皇子的胤禛可以算是把夺嫡玩出了新高度。
“没有一个稳定而可靠的团队,殿下很难成为贤王!”
周林故意把“贤王”二字咬得很重,其用心不言而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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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这里,张武已经有些坐不住了,面带焦急地问道:“除了这些,还有什么需要注意的吗?”
周林微微一笑,慢悠悠地吐出一句:“听说皇宫里的内侍过得很清苦。王妃难道没有点同情心吗?”
“你敢指责娘娘?”
张武一时没有转过弯,显得有些不太高兴。
徐妃幼贞静,好读书,人称女诸生。成为王妃后,徐妃善待王府中人,经常劝说燕王韬光养晦,着实是众人的楷模。
第152章 神奇的出尘道长
除夕将至,义和盛商铺的东家倪林梵隆重地邀请两名道人来府上做客。
最近,北平城内出现了一位出尘道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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据听说,他可以通阴阳、断生死。凡是经他看过面相、批过八字的人,无一不称赞他的相术如神。
更有人说,他曾经帮助京城中的达官贵人除过邪祟。
偏巧倪东家最近遇到一些烦心事,索性将他请至宅中。
飘然而来的出尘道长看上去有五六十岁,生得慈眉善目,一派道骨仙风。
在其身旁,一位十八九岁、身材瘦高的年轻道人同样是满身仙气。
尤其是他的一双眼睛显得炯炯有神,透着看破世事的精明。
等宾主落座,倪东家客气地将卦金推到出尘道长的面前。
十两现银放在其他人的眼中已经不少,可面前的道长却连眼皮都没抬一下。
见倪东家面露尴尬,年轻道人和善地笑了一下道:“祸莫大于不知足;咎莫大于欲得。故知足之足,常足矣!”
年轻道人的话中似乎充满对金钱的不屑,可倪林梵却觉得他是在故意提点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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咬了下牙,他又取出二十两白银推到道长的面前。
第153章 装神弄鬼的周林
倪林梵的小女儿是晋王的夫人,也就是地位仅高于姬妾的侧室。
经过张环的初步调查,怂恿韩昶告发李朝宗的正是此人。
仗着晋王的庇护,倪东家想通过打倒李朝宗威胁贾守道交出部分生意。如果对方不同意,他甚至想诬陷贾守道为谋反提供资金。
千算万算,他没想到李朝宗有周林这么一个混不吝的外甥女婿,敢本着‘舍得一身剐,敢把皇帝拉下马’的精神搅闹文坛,借机救出李朝宗。
得知真相,周林迅速与诸位合作伙伴商量对策,最终决定以装神弄鬼的方式逼倪林梵犯错。
于是,陈伯扮演的出尘道长粉墨登场。
自称行走过江湖的陈伯擅长易容和变音,很快就将一个职业神棍的形象塑造得惟妙惟肖。
周林平时忙于训练,自然没时间扮演他的弟子。只是在听说倪林梵上钩后,他才请假出营扮演年轻道人。
可不知为什么,陈伯一路上对他冷嘲热讽,似乎不愿意让他蹚这摊浑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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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此才有了借机骂“武略将军”的一幕。
至于恶鬼拍门、阴兵过境和茶水变色,无非是周林利用后世的普通常识设下的圈套,故意欺负倪林梵不掌握科学知识……
见倪林梵已经上套,陈伯煞有介事地问道:“倪东家可是与天家有姻亲关系?”
“真人神机妙算,实乃仙人下凡。”
倪东家郑重地朝陈伯深施一礼。
没等陈伯开口,周林皱了下眉头道:“你最近有没有感觉气短乏力、失眠多梦?”
熟悉的话语袭来。
若是贾守道听见定会顿足捶胸。
倪林梵的眼角一抽道:“道长是如何知道的?”
周林叹了口气,面露同情之色道:“你是不是还经常腰酸腿疼背抽筋,对于房事有心无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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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度高血压加糖尿病的症状被一一道出。
对号入座之后,倪东家情不自禁地颤抖起来,“道长,某到底得了什么病?”
“不好治啊!”
周林再次叹息,“如果不是吾等及时前来,你恐怕命不久矣!”
第154章 你方唱罢我登场
倪林梵肯定不会想到,世界上还有一种小牛杆菌可以令人产生恐怖的幻觉。
周林也没想到,陈伯的手里竟然有这种产自云南的致幻菌。
得知此事,他和邓初一联手潜入倪宅,将磨碎的粉末喂给倪林梵,使其产生被恶鬼索命的幻觉。
今天,周林名正言顺地坐在倪林梵的床头,轻车熟路地故技重施。
恐怖的幻觉之中,周林奋勇向前,对着空气劈砍一番。
可在倪林梵的眼里,周林活像天神下凡,直接将鬼兵杀得大败。
等药效即将消失之时,周林大喝一声,用力捏住倪林梵颈后的“秉风”和“曲恒”两穴。
黑暗再度袭来,倪林梵哼都没哼就倒在床上。
“小样!就这点心理素质还想跟我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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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屑地看了一眼倪东家,周林从怀里掏出一个布袋塞到炕被之下。等收拾好现场,他满脸坏笑地离开房间……
次日一早,醒来的倪林梵迅速冲到出尘道长的房间,却发现屋内已经空无一人。
床头上,自己昨天赠出的宝钞和银两一文不少地放在枕头边。
“真人去哪里了?”
已经对陈伯和周林深信不疑的倪林梵拼命摇晃着负责伺候陈伯的丫鬟。
小丫鬟被吓得脸色苍白,支支吾吾地说道:“两位真人一早就走了。奴婢拦不住,只能……”
倪林梵迫不及待地打断她道:“真人可有留下什么口信?”
“有!”
小丫鬟猛然想起什么,急忙从旁边的桌上取来一封书信。
信上的字迹不太好看,似乎是用左手写的。可信里的内容却让倪林梵大吃一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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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尘道人在信里告诉他,因为知道他不会轻易相信预言,故此暂时离去。等倪林梵遇到机缘后,他自会再次现身。
出尘道人还特意言明,希望他能帮助道教成为国教。
“活神仙啊!我这是遇到活神仙了!”
看完书信,倪林梵大声感叹起来。
作为一个笃信道教之人,他笃定地认为真人是在故意试探自己。眼下,虔诚向道的他已经过关,在无意中结下仙缘。
感叹之时,管家急匆匆地跑进来道:“老爷,京城的货已经送到。老奴用不用拖几个月再支付镖银?”
“马上给!既然我是道家善人,绝对不能给仙家丢脸!”
平时经常拖欠银两的倪林梵突然变得大方起来,弄得管家一脸蒙圈。
想了一下,倪林梵拉住管家道:“镖师可是从京城回来的?”
废话!他不从京城回来,咱们的货是从哪拉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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管家疑惑不解地点点头。
倪林梵当即大喜道:“快请领头的镖师进来!”
既然仙人说他可以成为国丈,倪林梵坚信京城之中有大事发生。
不一会儿,憨态可掬的邓大有跟着管家来到房门口。
上下打量一番,倪林梵命令管家送上宝钞。
“见过倪东家,谢东家看赏!”
接过宝钞,邓大连声道谢。
“还请进屋一叙!”
倪林梵出人意料地伸手相邀。
邓大有连忙装出一副受宠若惊的样子陪着他走进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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管家也想进屋,却被倪东家用眼神逼退。
简单与邓大有寒暄几句,倪林梵压低声音道:“邓镖头,京城最近可有什么风吹草动?”
“没啥,还跟往常一样。”
邓大有不知所措地摇了摇头。
不可能啊?京城要不出事,晋王怎么上位?
倪林梵仍不死心,继续诱导道:“仔细想想。最近可有什么贵人出事或者……”
没等他说完,邓大有一拍大腿道:“提到贵人,俺倒是想起一事。”
“快讲!”
邓大有琢磨一下道:“秦王好像回京了。听说陛下好像让他担任什么大宗正。”
藩王无故离开藩地可不是什么好事。如果不是有作奸犯科的行为,陛下绝对不会轻易让秦王入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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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识到其中的关键,倪林梵的嘴角在不经意间翘起。
“邓镖头可有听到相关太子的传闻?”
“东家慎言!妄议天家之事可是要杀头的!”
闻听此言,邓大有面色苍白地连连摆手。
倪林梵掏出一张宝钞顺着桌子推到邓大有的面前道:“你不说,我不说,绝对不会有第三个人知道。”
看清宝钞的面值,邓大有的眼中露出贪婪之色,闪电般的揣起宝钞道:“太子因为肥胖已经引发哮喘等病……”
后面的话,打死他也不敢再说。
“多谢邓镖头!”
对于倪林梵来说,这句话已经足够了。
等送走邓大有,倪林梵匆匆赶往布政司衙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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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只有晋王撑腰,他在北平也不敢横行霸道。而布政司右参政才是他在北平最大的靠山,也是他敢直面贾守道的底气……
刚出门,倪林梵突然发现一位土财主打扮的中年人正望着他家絮絮叨叨。
“奇怪,俺怎么会看见紫气?”
紫气?
听到对方的话,倪林梵赶紧凑上来道:“你在哪儿看到紫气了?”
“您是哪位?”
中年人狐疑地看着他。
倪林梵挑眉说道:“在下正是此宅的主人。”
“原本是贵人当面。”
第155章 无字天书
等倪林梵走后,中年人迅速找到藏在路边的周林。
“木头,叔演得还成吗?”
“四叔的演技真是愈发精湛!”
中年人正是被周林请出来的林四。
抹了把头上的冷汗,林四不无担心地看着周林道:“此事不会给咱们惹什么祸吧?”
“不会!”
周林摇摇头道:“只要咱们不提起此事,倪林梵也没处找人对证。”
林四松了口气道:“他会上钩吗?”
周林笑了一下道:“他现在只是好奇。等见过徐芝麻后,他应该会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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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完,他带着林四隐入小巷之中……
片刻之后,倪林梵来到布政司衙门递上自己的名帖。
等了一会儿,徐芝麻满脸笑意地走了出来。
“倪员外,参政大人正在与布政司使议事,特命卑职前来伺候。”
现在的徐芝麻已经是正九品的典吏,说话办事都显得非常沉稳。
第156章 上天眷顾之人
周林的试探最终没有成功。
陈伯一头雾水的跟他离开倪家大宅。
不仅如此,周林还失望的发现,陈伯的功夫根本不高,好几次都差点在上蹿下跳中崴了脚。
唯一剩下的相似之处就是身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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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张环、宁沔、周林和陈伯都属于又高又瘦的那种。如果单以身形定关系的话,张环也可能是周林的表哥。
想到此处,周林自嘲地笑了起来。
锦衣卫不同于其他衙门。所有人员或是世袭或是经过严格的审查。
据周林所知,张环是世袭千户,根本就与自己没有丝毫关系……
……
两日之后,周林重新化装成年轻道人,陪着陈伯在街头游走。由于宁沔升任左千户所的千户,周林倒是方便请假。
请假之时,宁沔曾经要求周林说明外出的理由。周林以一句“你不是知道吗”打发了他。
不过,在发现宁沔跟踪而来后。周林终于知道自己冤枉了表哥。
陈伯是不是舅父的事情重新成为悬案。
周林只能找个借口离开陈伯,准备跟表哥解释一下计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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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完周林的计划,宁沔半晌无言。
过了一会儿,他皱眉叹息道:“你的胆子可真大!你就没有想过,一旦倪林梵把林四的事情说出去,会给咱们惹来多大的麻烦?”
周林和陈伯都是化装出行,根本不怕倪东家指认。
邓大有和徐芝麻属于被动回答,也不容易引人怀疑。
只有林四有主动接近的嫌疑,的确不好解释。
可他偏偏又是整个计划中的关键一环,不可能坐等倪林梵上门。
想了一下,周林笃定地说道:“我了解过倪林梵。倪家对道法非常痴迷。因为倪林梵五行缺木,他父亲才请道人起了这个名字。”
“对道法痴迷不代表他不会乱说!”
宁沔显得有些恼怒。
“听我说完。”周林摆摆手道:“这个人在晋王的教导下很能保守秘密,我相信他暂时不会将此事告诉别人。更何况,紫气东来之事尚未证实,他也没必要乱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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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沔恨铁不成钢地瞪着他道:“可等落网之时,他难道不会向锦衣卫交代出所有事实?”
“您觉得张环会给他这个机会吗?”
周林胸有成竹地反问一句。
“为什么不会?”
问完这句,宁沔突然陷入沉思。
周林抱着肩膀,一言不发地看着表哥。
遇到皇家内部的案子,办案人员最怕知道得太多。
张环经验丰富,绝对不会自找麻烦。最好的办法就是让犯人畏罪自杀。
片刻之后,宁沔长叹一声道:“此事有点对不住张兄。”
周林点了点头道:“如果倪林梵畏罪自杀,他的确会遭受处罚。但我可以保证在危急时刻拉他一把。退一步讲,我至少能保护好他的家人。”
第157章 无法上报的案情
等倪林梵说出林四的谎言,陈伯取出罗盘煞有介事的在院内来回打转。
不一会儿,罗盘突然飞速转运起来,似乎有什么神奇的力量在不断驱使着它。
“三清显灵了!”
倪林梵急忙伏地行礼。
“无量天尊!”
陈伯高颂道号,借机朝周林挤眉弄眼。
周林瞬间会意,连忙接过罗盘。
机关是他设的,陈伯也不知道怎样才能让罗盘停止转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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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伯松了口气道:“既然此地有王气升腾,倪公的子孙定能成为一代君主!”
倪林梵闻言大喜道:“真人当真是活神仙。小女眼下正好身怀六甲。据御医推测,应该是位世子!”
这也能蒙对?
周林跟陈伯对视一眼,同时露出惊愕的表情。
沉吟一下,陈伯皱眉说道:“贫道可以帮国丈做法。可……”
说到一半,他又紧紧闭上嘴巴。
“真人可有什么需求?”
倪林梵从地上爬起身,焦急地看着陈伯。
“不可说。”
陈伯摇头叹息,显得异常纠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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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武觉得周林不应该瞻前顾后。
“我的确怕了。我怕在关键时刻不能出其不意地帮助殿下。我怕在不久的将来被扣上莫名其妙的帽子冤死狱中。因此,你不如劝燕王阻止我升官。”
周林知道自己的危害比丘福等人更大。
对于太子等人来说,那些人不过是些无用的莽夫。可自己允文允武,恰是最难缠的对手。
张武瘪了下嘴道:“如果怕了,你不如索性进入王府为官。我早看那个卢振不顺眼了。不如由你来担任侍卫指挥。”
卢振?
周林的心里一动,压低声音说道:“你回去告诉殿下,千万不要让卢振和葛诚知道得太多。我担心他们会变节。
至于你我之间的关系更不能让他们知道。如果有人问起,你只需说是看在昔日同袍的份上才没有跟我断绝往来即可。”
“有这么严重吗?”
张武的眼中露出不可思议的神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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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年之后,你会知道的。”
周林叹息一声,没有给出任何解释……
第165章 祝你平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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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波暂息,周林和宁沔在军中备受瞩目和尊重。
原本准备打半年的仗,被这哥俩直接缩短一半。众人怎能不对他们顶礼膜拜。
苦命的平安带着部分人马前去征讨女真,不断消耗着密云卫的实力。
最近军中有人传言,燕王和颍国公因为给周林报功的问题争执不休。
按照傅友德的意思,国朝不能亏待有功之臣,主张将周林的战功如实上报。
可燕王却认为十几万人不能为一人作嫁衣。如果报功也应该将功劳分摊到每位主将。
由于争执不下,周林的功劳迟迟没有上报。得知此事,邓初一和杨术逐渐心生不满。
杨术太清楚‘一人得道鸡犬升天’的道理。如果周林不能因此升职,他们还得在总旗的位置上蹉跎多年。
看出两人的担心,周林主动请他们来到自己的营帐。
“放心,不管我能不能升官,你们一定能升为百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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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聚到一起,周林就开门见山地给出承诺。
邓初一坚定地摇摇头道:“俺不能比你官大。你要是不升,俺也不升。”
周林斜了他一眼道:“我好歹也是从五品的武略将军,怎么会比你官小?”
“那不成!俺爹说让俺跟着你。你到哪儿,俺就到哪儿!”
牛脾气上来,邓初一咬死不同意升官。
见两人争吵不休,杨术赶紧打圆场道:“标下不是不想升官。可百户的功劳有目共睹。朝廷要是不给个说法,只怕其他弟兄也会心生不满。”
这话说得倒是有点道理。
周林突然意识到自己可能给殿下添麻烦了。为了掩护自己,殿下很可能会背上任人唯亲的骂名。
虽然他可能根本就不在意,可周林的心里依然有点过不去。
想了一下,他安慰两位兄弟道:“你们放心!赵指挥使早就有意提拔我为副千户。等我到任,定会让宁千户提拔你们担任百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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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所不同的是,周林已经如愿升任副千户、武德将军,正式进入中高级军官的行列。
经过协商,朝廷给了周林一个从五品的实职和一个正五品的武散阶,算是对于他自愿分润功劳的表彰。
某种意义上,周林跟同样初授武德将军的宁沔算是平起平坐的关系。
行进之间,几名士卒抬着副软床从周林的身边经过。
调皮的海别指着软床上的人道:“林哥哥,你看他像不像个大粽子?”
“别闹!”
周林下意识地想制止海别的调笑。
可等看清软床上的人时,他不禁露出坏笑道:“此人还真像个粽子。不仅如此,还是个已经烂了心的大粽子。”
此话一出,守在软床边的几名亲卫张口骂道:“狗日的,敢嘲笑咱们指挥使?”
周林假装震惊道:“我去!大粽子竟然是有万夫不当之勇的平安将军吗?真是令人惊讶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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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旁的海别立刻附和道:“万夫不当恐怕是在吹牛吧。否则,他怎么会躺在软床上?”
“怎么说话呢?”
几名亲卫气势汹汹地拔出腰刀。
周林故意催马上前道:“怎么茬,你们还想袭击上官及其家属?我惹不起平安,还惹不起你们这几个杂碎?”
话音一落,新配给周林的亲卫纷纷举起短铳。
放心,有什么官就有什么兵。作为周林的亲卫,擅长使用火铳才是首要条件。能用枪打的,他们一律不会动刀。
“把刀收起来!”
眼见冲突即将发生,软床上的平安连忙制止自己的亲卫。
如今的周林风头正盛,可比他这个败军之将好过多了。
由于傅友德故意想治平安。当初平安给宁沔挖的坑终于埋了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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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孤立无援的情况下,他数次跟女真人血战。
可女真人的战力绝非叛军可以比拟。在最后一次激战中,平安险些被擒。要不是乃尔不花及时出现,他现在已经凉了。
故此,他也不想得罪乃尔不花的爱女。
见他服软,周林跳下马走到他的面前道:“还请平安将军恕标下出言无状。但您也不要忘记,我的许多同袍至今仍死不瞑目!”
半个千户所的人马因为平安的算计而消失,这才是周林要故意奚落对方的原因。
“本将也是身不由己。”
在经历过同样遭遇之后,平安的心中略有悔恨。
周林凑到他的耳边低声说道:“许多事,你不应该插手。不要忘了,眼下的大明还是陛下做主!”
一句话吓得平安冷汗直冒。
第166章 到底谁着急
宿营之时,周林劝走海别,独自找到乃尔不花。
“大人,此战之后可有机会进京面圣?”
为了稳定天下,朱元璋从未歧视过所谓异族,极力促进民族大团结。对于前元降将,他更是注重怀柔。
在征讨阿失里的过程中,乃尔不花表现出色,很有可能会被陛下接见以示尊荣。
乃尔不花点了下头道:“想让我在陛下面前说些什么?”
“什么都不要说!”
周林觉得乃尔不花还是不了解陛下。在他面前多话,不怕掉脑袋啊?
解释一番后,周林压低声音道:“此次进京,您一定要带上夫人。而夫人的主要任务就是去拜见太子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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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没向贾家提亲,先多了一个未婚妻,周林的心情有点复杂。
但他绝不想放弃乃尔不花。因为这股力量不仅会左右靖难的局势,还可以在关键时刻成为他的助力。
昨天,他已经为乃尔不花制定好计划。
由于阿札失里复叛,朵颜、泰宁和福余三卫已经与朝廷中断关系。
等明年燕王彻底击溃残胡,乃尔不花完全可以用贸易和武力逼迫兀哈良残部投诚。
之后,弘吉剌氏和铁不花将会成为兀哈良的实际控制人,时刻等待周林的召唤。
两年后,锦衣卫将彻底解体。周林并不担心朝廷会提前知道真相。内部要杀的人都杀不完,朱元璋哪儿有精力管漠北之事。
至于朵颜三卫先归附宁王后参与靖难之事纯属以讹传讹。
永乐元年,兀哈良三卫还在不断侵犯辽东。
永乐八年,卷土重来的兀哈良三卫伙同鞑靼部再次袭扰大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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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此,即使朝廷知道乃尔不花吞并三卫之事,也只会好言安慰,逼他交出相应的人马。
一旦发现陛下有杀人之意,乃尔不花随时可以脱离朝廷,静等靖难发生。
“哥是不是该向贾东家提亲了。要不然,俺什么时候才能娶绿荷?”
邓初一的话把周林拉回现实。
“提!回去就提!”
周林咬着牙做出决定,“咱们索性让宁千户把好人做到底,以兄长的身份向两家同时提亲。”
“多谢木头哥!俺邓家要有后喽!”
我去!
这是提亲,不是洞房好吧?
看着急性子的好兄弟,周林有些哭笑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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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就有后了?”
恰在此时,宁沔笑呵呵地策马而来。
周林在马上抱拳道:“初一着急娶亲,还请千户出手相助。”
闻听此言,宁沔戏谑的挤挤眼道:“是他着急,还是你着急?”
“都急行了吧!”
周林臊眉耷眼地回了一句……
第167章 四叔一向可好
贾记商号内,贾守道、邓大有和林四相对无语。
周林出征期间,他们不同程度地受到耿彪的骚扰。
身负特殊使命的耿彪不断查探与周林有关的人员,屡次出现在贾记商号、乾威镖局和周庄。
沉默半晌,贾守道率先开口道:“姓耿的肯定没有什么真凭实据。诸位只要不自乱阵脚,应该不会有事!”
锦衣卫办事与言官上奏有着异曲同工之妙。只要有点风声,他们就会变身闻到血腥味的鲨鱼。
虽然北平的锦衣卫由张环坐镇。但只要耿彪发现蛛丝马迹,仍然会执意抓捕众人。
邓大有点了点头道:“俺赞成贾东家的说法。耿彪虽然多次前往乾威镖局,但也只是问些毫不相干的问题。俺觉得他并不知道咱们算计倪林梵的事情,只是在等咱们露出马脚。”
“他不会是晋王的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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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位见过大世面的主儿没有显露慌张,林四却有点额头冒汗。
自倪林梵死后,他做梦都是被晋王抄家灭门的场景。
“四儿啊!”
邓大有斜睨他一眼道:“不说,富贵一生;说了,满门皆丧。你可不要相信狗官们的谎言。”
“俺懂……俺只是在替担心木头。”
抹了一把额头上的冷汗,林四的眼神中透出一丝慌乱。
邓大有与贾守道对视一眼,心照不宣地冷笑一下。
如果林四胆敢告密,他们不介意杀人灭口。
恰在此时,伙计进来禀报,称徐芝麻前来拜见。
贾守道微一愣怔,急忙令人请对方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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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进门,徐芝麻就躬身拱手道:“恭喜贾东家!恩师在北征中再立新功,已经荣升副千户、晋武德将军!眼下,他老人家可是妥妥的正五品官员!”
“哈哈……真是苍天有眼,佑我贾家光耀门楣!”
一句话说得周林跟他们家上门女婿似的。
邓大有来不及挑理,急忙拉住徐芝麻道:“芝麻,木头又立什么大功了?”
“阵斩伪辽王阿札失里,单人独骑收降叛军。如今,兀哈良部已经远遁漠北,辽东之地尽回大明怀抱!”
徐芝麻与有荣焉的高昂起头。
“那咋不给个爵位呢?”
贾守道嘬着牙花子替女婿鸣不平。
徐芝麻尴尬地一笑道:“主要是恩师又与密云指挥使干起来了,所以……哈哈……”
“这个惹事的根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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贾守道和邓大有同时叹了口气。
徐芝麻赶紧解释道:“此事可不能怪恩师。主要是朝中有人撺掇平安陷害恩师……”
随即,他将平安如何让宁沔孤军应战和扣押军报的事情讲述一遍。
“便宜他了!”
听完,贾守道和邓大有当即改变态度。
邓大有不断摩拳擦掌,似乎有意除掉平安。
对于他来讲,陷害周林跟陷害自己的儿子没什么分别。如果邓初一有事,他根本不在乎平安是哪根葱。
安抚住跃跃欲试的邓大有,贾守道看着徐芝麻道:“芝麻,耿彪可曾找过你的麻烦?”
“能不找吗?师父就我这么一个徒弟,怎么可能脱得开干系?”
徐芝麻显得很平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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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如何应对的?”
“此事简单!”徐芝麻轻笑一下,“首先,我用恩师曾经讲过的话搅乱耿彪的心神。虽然没有达到令其倒头便拜的效果,也足够让他怀疑人生的。”
这话倒是不假。眼下能在周林的鸡汤面前全身而退的还真不多。耿彪没被徐芝麻当场拿下,足以证明此人非同寻常。
“之后他每次来,我和友直兄都会故意办砸一些差事。久而久之,各位上官已经忍无可忍。
据我所知,布政司使已经上书朝廷,弹劾蒋瓛扰乱北平的正常秩序。”
在周林的悉心教导下,徐芝麻已经逐渐掌握官场中的规则和玩法。一手以退为进、借力打力用得炉火纯青。
说完,他笑眯眯地看向林四道:“林里长可有害怕?”
对于贾东家和邓大有,他绝对不会担心。可对于林四,徐芝麻心存怀疑。
林四连忙摆手道:“不怕……有木头在,俺怕什么?”
“叫周将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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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芝麻沉下脸道:“以前怎么叫,我不管。可从现在起,各位都要尊称恩师为大人或将军。”
没等众人回应,他板着脸说道:“从大饼、周尊礼到张兴、倪林梵,所有敢于跟恩师作对的都没有好下场!如果有人心怀异志,不用恩师出手,我就能让他永远消失!”
在布政司里,当官的话不一定比小吏的话管用。像徐芝麻这种万年不动的小吏,可比那些流官的控制力强多了。
否则,宋押司是怎么成为及时雨的?
心中一惊,林四的双腿一软跪在地上道:“俺现在的一切都是将军给的。您就是让俺吃了熊心豹胆,俺也不可能背叛周将军!”
“谁要背叛我?”
话音刚落,门外传来周林的声音。
快到北平地界时,张武带来关于耿彪的消息。宁沔当即决定让周林先行。
走进房门,周林一眼看到跪在地上的林四,皮笑肉不笑地坐到贾守道让出来的上首位置。
随后进来的邓初一朝父亲龇牙一乐,主动站到周林的身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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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外,数十名亲兵如临大敌般的把守住每一处通道。
环视一下众人,周林缓缓开口道:“给邓叔道个喜。邓初一已经升任第十百户所的百户。”
“好!”
邓大有激动得热泪盈眶,嘴里一个劲地说好。
等他稍显平静,周林和善地看向徐芝麻道:“徒弟,为师替你求了个人情。很快,你就会晋升为从八品的典吏!”
此事不用周林亲自出面。在燕王的授意下,布政司中自会有人安排。
等徐芝麻谢恩完毕,周林似笑非笑地说道:“北征途中,有位不知天高地厚的将军无端挑衅,结果不仅挨了四十军棍,还险些丢了性命。”
众人知道他说的是平安,不由自主地心中一凛。
“常言道,顺我者昌,逆我者亡。对于我要做的事,谁赞成,谁反对?”
周林眯起眼看向众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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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愿为东主效死!”
平时论辈分。到了正经场合,所有人都会尊称周林为东主。
“很好!”
周林起身走到林四的面前道:“四叔一向可好?年纪大了,务必要照顾好家人。”
一股杀气迎面而来,林四瞬间瘫软在地……
第168章 华丽的出场
“青山有幸埋忠骨,白铁无辜铸佞臣!”
锦衣卫门前,李朝宗带着一群士子高呼口号。
作为周林的姨丈,他自然也受到耿彪的盘问。可他不愿意与贾守道等人商量对策,始终暗气暗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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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将相询,亲兵急忙答道:“回将军,有人说是您故意剥夺军户们的生计。因此,个别千户所的军户围堵了左千户所的大门。”
“个别啊,那让他们继续堵吧。”
周林慢条斯理地应了一句,拉着鲁恒继续探讨炼铁之事。
聊了几句,鲁恒担心地劝道:“将军还是赶紧回去看看吧。一旦酿成哗变,您也不好交代。”
“哗变?您可真高看他们了。”
周林嗤之以鼻地摇了摇头,“我学文是为了跟讲道理的人谈道理,我学武是为了让不讲道理的人学会讲道理。但对于始终不讲道理的人,我何必上赶着跟他们讲道理?”
一道绕口令似的话令鲁恒满脸诧异。
周林淡然一笑道:“放心,顶多一个时辰,那些人自然会离开军营。”
“如果他们不离开呢?”
鲁恒仍有些不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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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恐怕得死点人。”
周林的脸上杀气弥漫。
一个时辰后,邓初一骑着快马飞奔而来。
“兄长,围堵军营的军户仍未离开。宁千户请您回去主持大局。”
周林不慌不忙地问道:“是哪个千户所的军户?”
邓初一跳下马道:“是后千户所的。”
“看来宁大人有去处了。”
周林低声自语一句,转身看向鲁恒道:“鲁伯,我去处理一下公事。制炮之事就拜托您了。”
“快些去吧!”
鲁恒焦急地催促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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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急!”
周林摆手叫过一名亲卫,“拿着我的腰牌去求见周帅,把今天的事情原原本本地告诉他。”
第193章 公平交易
“你是不是要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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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司衙门内,周兴举着刀鞘追打周林。
出了后千户所,周林并没有急着回营。他知道受人蛊惑和胁迫的军户没有胆量冲营,丝毫不担心宁沔等人的安危。
相反,他在半路上截住前来平叛的都司官员,嬉皮笑脸地跟着他们回来面见周兴。
至于后千户所会不会有人前来告密,他一点都不关心。
套用一句后世的话,“如果道歉有用,还要警察干嘛”?
他决心给后千户所一个深刻的教训,让对方这辈子都不敢反水。
“小心身体啊,大帅!”
怕累着周兴,周林还得冒着挨打的风险,时不时地回头劝慰一番。
早已对此司空见惯的帅府中人各行其是,乖巧地躲进值房。
“你站住!老夫跑不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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追了半天,周兴拄着刀鞘直喘粗气。
周林觍着脸走回来道:“您要是出不了这口气,照屁股打几下得了。”
“你以为老夫不行了?”
老奸巨猾的周兴满血复活,抡起刀鞘一顿猛揍。
“懂不懂什么叫兵不厌诈?”
“轻点!啊……”
一阵鬼哭狼嚎之后,周兴得胜收兵,心满意足地问道:“说吧,想让老夫怎么善后?”
周林揉着屁股道:“我不是来求您善后的,而是来献宝的。”
第194章 以诗明志
金秋九月,周林开始准备婚礼。在周兴和谢贵的联合施压下,刘胜暂时偃旗息鼓。
可没过多久,他悄无声息的将一封密折递到圣前,言明周林与贾守道联姻大有沈万三欲给将士发饷之嫌。此外,贾守道和周林分别控制北平的商业和通州卫,恐有谋反之心。
随后,锦衣卫指挥使蒋瓛奉旨彻查此案,派出熟悉情况的方博风风火火地赶奔北平……
“方兄,咱们又见面了。”
锦衣卫千户所内,周林与方博再次相逢。
当着手下,方博摆出一副公事公办的态度道:“周将军,有人控告你有谋反之意,不知有何辩解之言?”
“无稽之谈!”周林轻笑一声,“不过是有人别有用心、栽赃嫁祸而已。”
方博点点头道:“你说的,咱会如实上报。可有两个问题需要你给出明确的答复。”
“请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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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林点点头道:“当时赵大人也被人绊住。直到周帅亲自派人平叛,他才得以脱身。本官就不明白了,一个堂堂指挥使为何会惧怕一位同知?”
“你怀疑赵大人有问题?”
方博神色严肃地冒出一句。
别闹!我还得留着赵兴贵当吉祥物呢。
一念至此,周林赶紧给张环打眼色。
心领神会的张环及时开口道:“方镇抚慎言。赵大人还是值得信任的。”
“如此就好。”
方博会意,朝周林抱拳道:“周将军暂且可以回到卫所休息。如果有事,本官会派人去请。”
“不用!”周林似乎犯起拧脾气,“本官准备住在锦衣卫千户所,省得跑来跑去的麻烦。如果方便,还请镇抚高抬贵手放贾东家回家。”
“没问题!”方博扭头看向张环,“还请佥事大人给周将军安排一个房间。至于贾东家,本官亲自送他出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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贾东家现在是正八品的迪功郎。在不能证明其有罪的情况下,锦衣卫也不好随意处置。
等方博带着监听之人离开,张环凑到周林的耳边道:“拆分买卖的事干得漂亮。不过,你是怎么想到此事的?”
“防患于未然。”周林苦笑一下,“我知道刘胜会玩阴的,早就做出最坏打算,甚至做好了推迟婚期的准备。”
“晚成亲总比丢了性命好。”
张环同情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恰在此时,一位内侍在门外喊道:“咱家是金夫人的亲随。夫人想请周将军出府一叙。”
帝三后怎么派人来了?
周林当即被吓出一身冷汗。
送别金氏之时,他特意嘱咐对方不要暴露两人之间的关系。
如今陛下正在派人查案,她来添什么乱?
第195章 进京述职
为了笼络阿哈出,燕王毫不犹豫地纳金氏帝三后为妾。不仅如此,他还给了对方一个夫人的封号。
据听说,燕王最近跟金氏处得不错。
但她为什么要在这么敏感的时候出现?莫非是殿下有什么重要的事情托她带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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犹豫一下,周林决定与金氏见面。
保险起见,他特意让张环陪同出衙。
门前停着一乘小轿,旁边站着四五名王府侍卫。
在内侍的带领下,周林和张环恭恭敬敬地向轿中之人躬身行礼。
“周将军没有受什么委屈吧?”
轿内传来一个陌生而青涩的声音。
发觉轿内的不是帝三后,周林诧异地抬起头道:“敢问……”
“别问!”
话没说完,旁边的内侍粗暴打断。
周林不敢再问,只能低下头道:“请贵人放心,锦衣卫办案公正,并未让标下受什么委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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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天谢地!”
轿内之人明显长出了口气。
过了一会儿,轿中之人吞吞吐吐地问道:“不知将军最近可有佳作?”
她是我的粉丝?
不记得与王府中人有过来往,周林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应对。
恰在此时,张环上前抱拳道:“回贵人,周将军刚刚写出一首《石灰吟》,当真是传世佳作。”
说完,他取出周林的手稿递给内侍。
内侍不敢怠慢,连忙将手稿送入轿中。
片刻之后,轿内传出略带羞涩的声音:“不知将军可否将此手稿送与本宫?”
本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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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方远去,周林疑惑地看向张环。
“你都不知道,咱怎么会知道?”
张环挤眉弄眼地看着他。
周林瞪了他一眼道:“是谁都不知道,你那么热情干嘛?”
“贵人终归是贵人。咱不热情点怎么成?”
看得出,张环很清楚对方的身份。
周林微一皱眉道:“这么大张旗鼓地前来,会不会有人误会我跟燕王?”
张环胸有成竹地笑道:“这个误会可以有。”
“什么意思?”
周林诧异地看着对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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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环促狭地捅了下他道:“事说清楚就没意思了。你还是静观其变吧。”
说完,他一步三晃地走进衙门。
刚到门口,方博拦住张环询问情况。
张环满脸笑容地低语几句。
方博先是一愣,随即抖动肩膀笑了起来。
看着他们的异常举动,周林有点摸不着头脑,糊里糊涂地走了过来。
“周将军,您还是回营休息吧。咱这儿没有什么事儿了。”
方博挡住大门,死活不让他进入衙门。
“没事了?”
周林不明所以地看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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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事了。你就回去等候圣意吧。”
方博憋着笑朝他挥挥手。
张环摆摆手道:“把心放宽,陛下不会冤枉好人!”
说完,两人退进衙门,麻利地关上大门……
……
半个月后,周林突然接到兵部令其进京述职的命令。
身为宣武将军,他倒是符合进京述职的标准。可在这个时间段进京,其背后的原因不得不让人深思。
更让他奇怪的是方博也接到通知,负责保护他进京。
安排好营中之事,周林将母亲托付给表哥宁沔,孤身一人前往北平……
贾记商号内,周林向贾守道说出自己的猜想:“陛下很有可能是要细查咱们的底细,故此才会使出调虎离山的计策。您最近不要跟那些名义上的东家走动。”
第196章 儿女情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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良久,贾守道叹了口气道:“大丈夫三妻四妾本是平常。可老夫担心婉如失去正妻的身份。”
“不会!”周林连忙摆手,“我与乃尔不花早有约定,海别不会成为周家的儿媳。我会以蒙古人的身份娶她为妻。”
放在后世,周林的这种说法恐怕会遭人唾弃。可在眼下,这似乎是个可以接受的理由。
贾守道略微松了口气,斜眼看着他道:“王府里的那位怎么办?”
“哪位?”
周林有些不明所以。
“还装?”贾守道顿时瞪起眼睛,“老夫已经问过葛长史了。那日去锦衣卫寻你的正是长郡主!你说你,没事去撩拨她干嘛?”
成为郡马,周林的仕途即将结束。贾守道真不知道这小子是怎么想的。
长郡主是谁?
思索片刻,周林脱口惊呼道:“您说的是朱玉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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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连人家的闺名都知道了,你还敢说与她无染?”
贾守道瞬间大怒。
“不是……我是知道她叫什么,可我不认识她!”
周林是从史书上知道对方的姓名。
除此之外,他还知道朱玉英将在三年后受封永安郡主。
“还敢蒙骗老夫?”
周林的解释令贾守道愤怒不已。
眼珠一转,周林赶紧解释道:“我是听张武提起过郡主的名字,可这不代表我认识她。依我看,她不过是喜欢我的诗词而已。”
对于此事,周林猜对一半。
朱玉英早期的确是迷恋他的诗词。可在此次凯旋时,藏在马车中的小郡主第一次见到周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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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见钟情的戏码再次上演。当朱玉英发现自己的偶像竟然是位年轻英俊的将军后,一颗爱情的种子在她的心里生根发芽。
听说周林被锦衣卫羁押,朱玉英在无意中与金氏说起此事。同样关心周林安危的帝三后当即怂恿小郡主去锦衣卫捞人。
得知此事,燕王已经将两人分别禁足,借此划清与周林的界线。
除了周林以外,北平城中的很多人都知道了这出令人啼笑皆非的闹剧。
“你可不要口是心非!”贾守道半信半疑地看着他,“如果想实现心中的理想,你绝对不能与皇室结亲!”
明初的驸马虽然比中后期的地位略高,依旧可以担任武官。但驸马的身份很容易遭人诟病,根本无法成为朝堂中的栋梁。
“我知道!”
周林点头表示同意。
沉默片刻,贾守道开口道:“老夫正好委托邓东家护送一批香水进京。与他同行,你在路上多少可以有些照应。”
“多谢岳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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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贾守道的眼神威逼下,周林只能同意。
见他同意,贾守道的眼圈一红道:“去跟婉如道个别吧。老夫估计你一时半会儿回不来。”
周林默默拱了下手,转身进入内宅。
闺房内,贾婉如不停绞着手帕。
婚期即将到来,夫君却要进京述职。贾婉如只能暗叹命运弄人。
愁眉不展的绿荷站在她的身边唉声叹气,琢磨着自己能不能如期嫁给邓初一。
如今的邓初一已经是正六品的官员,完成了许多人一辈子都不敢期望的华丽转身。
从仆人到官太太的转变对于绿荷这种小门小户出身的女子充满诱惑。
正在两人各自伤怀之时,周林悄无声息地走了进来。
第203章 降职留用
老年的朱元璋因为杀人太多,不愿意多说“杀”字。如果心情好、不想杀人,他就会把御带提得高高的。相反,如果御带系在肚皮以下,就证明今天必须得有人死。
如今看到他伸手摸向御带,曾安觉得周林的下场不会太好。
抓住御带后,朱元璋缓缓下压。
眼看快到肚脐的时候,他盯着周林道:“贾守道的产业是你秘密分配给其他人的?”
“陛下圣明!”
周林毫不犹豫地承认事实。
这件事只能在明面上糊弄人,根本经不住详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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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州卫的军户大都与贾家和你的产业有联系?”
朱元璋手上的青筋暴露。
周林连忙叩首道:“此事不实。通州卫只是与贾家有协作关系。真正的产业都在赵大人的控制之中。臣只是充当一个联系人。
另外,在刘同知的提醒下,贾东家已经解除所有军户的雇佣关系。对此,臣确有失察、失管之罪。”
解雇军户是周林的应变之举,并非因为惧怕刘胜。他真正担心的是陛下发难。
“你为什么不去经商?”
朱元璋的手又向下挪了一寸,正好挪到肚脐上。
周林叹息一声道:“如果能选,臣只想从军。”
“那就断了吧。”
朱元璋的手没有继续移动,只是冷冷地看着周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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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受到陛下的杀意,周林果断应诺道:“臣遵旨。回去之后,臣一定跟贾家了断一切关系。”
“包括婚姻大事?”
“包括!”
周林硬着头皮答应下来。
朱元璋点点头道:“海别也别娶了。”
“遵旨!”
周林无奈地点点头。
朱元璋松开御带道:“为何陷害蒋瓛?”
话题回到原点,周林唉声叹气道:“臣真是自己摔的,与蒋缇帅毫无关系。”
同样的剧本,不一样的结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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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林用现在的表现抹平诬陷平安之事。
旁边的曾安微微点头,觉得周林值得陛下培养。
之前,周林的大名早已传入宫中。更为可贵的是,他与太孙年龄相仿,值得陛下拉拢。
在这个年龄段里,目前只有周林显示出允文允武、知进退、有担当的潜质。
至于谢缙……一介狂生耳!
听完周林的答复,朱元璋不置可否地笑了一下道:“因为你舅父是丁普贤,燕王和刘胜同时上本称你有谋反之意。”
闻听此言,周林咬牙切齿地冒出一句:“匹夫!”
听他当殿辱骂亲王,宋忠惊讶得张大嘴巴。
朱元璋却大度地一笑道:“朕知道你与丁普贤素无来往,更清楚你的父亲被人害死之事。只怕你也从没原谅过这位舅父。”
“陛下圣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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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林眼中带泪地叩了下首。
突然间,朱元璋的话风一变道:“可你在北平结党营私却是事实!”
周林的心里一惊道:“臣万死!”
事到如今,解释没有任何意义。凡是朱元璋认定的事实,没有人可以推翻。
因此,周林只能胆战心惊地等着陛下圣裁。
沉默片刻,朱元璋扭头看向宋忠道:“阵斩张定边、劝降卞元亨之功可以官升几级?”
宋忠略一愣怔道:“按大明律,至少可以官升一级。”
“爱卿倒是保守。”
朱元璋微微一笑道:“算上之前被瞒报的功劳,买条命总是够的。”
憋在毛孔里的冷汗彻底释放,周林知道自己暂时过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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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吟一下,朱元璋重新看向周林道:“周卿,朕还想问你一个问题。”
“请陛下示下!”
不知道圣上又要耍什么花样,周林打起十二分的警惕。
“抬起头来。”
“臣不敢!”
“恕你无罪。”
圣意之下,周林勉为其难地抬起头。
四目相对,朱元璋捋须问道:“卿看朕的相貌如何?”
我能说不好吗?
周林的心里慌得一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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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股杀气在屋内弥漫,曾安在心里替周林默哀。
问什么不好,非要问这个要命的问题。
在此之前,宫中已经死了不少优秀的画师。还不是因为圣相实在辣眼?
一念至此,他下意识地捋了下胡子。
没错,曾公公的确有一副美髯。
曾公公是南昌人,原名曾秉正,于洪武初年荐授为海州学正。洪武九年,以天变诏群臣言事。他上疏千言,极论《大易》和《春秋》之旨。帝嘉之,召为思文监丞,未几,改刑部主事,最后官至通政司使。
后因直言进谏,曾秉正被陛下罢免。为凑齐回乡的盘缠,一向清廉的他忍痛将四岁的幼女卖入青楼。
帝闻大怒,误以为对方卖惨求名,置腐刑,充入宫中担任内侍。为了避免被人笑话,曾秉正改名曾安。
对于这个特殊的内侍,了解真相后的朱元璋曾经产生过几许歉意。可出于自负的性格,他又不可能当面道歉。所以,他一度想把此人杀了,好一了百了。
但曾安在宦海浮沉多年,早已熟悉他的套路,总能在关键时刻全身而退。久而久之,两人之间形成一种默契。朱元璋也不再想除之而后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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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白!您还是赶紧讲三国吧!”
坐在里面的少年抓耳挠腮地央求着周林。
“明白就好。来,赏你口二锅头喝。”
周林满意地点点头,将自己的酒杯递了过去。
“放肆!”
屋外,忍无可忍的曾安破门而入。
那位才十二岁,周林怎么敢让他喝酒?
“曾公公?”
周林一脸迷茫地缓缓起身。
“周林,你可知他是什么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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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远去的背影,方博忍不住问出心中所想。
“我也不太清楚,应该是哪位亲王的世子吧。”
周林故意隐瞒对方的身份。
“陛下不会因此处罚你吧?”
闻听此言,陈伯面露担忧。
酒是他拿来的,他真怕因此害了周林。
“没事。”周林轻轻一笑道:“曾公公是个明白人,马上就会查清真相。”
阻止对方进入青楼已经是大功一件。等曾公公发现少年没有饮酒,潜在的危险也会消失殆尽。
更何况,曾安前来时只听到周林在正面教育少年,根本没有任何蛊惑之意。
等三人重新落座,陈伯语重心长地说道:“木头,跟皇家联姻可是有风险的,千万不要自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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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周林与少年独处时,那小子一口一个“姐夫”。
若不是提前知道曾安到来,他才不会改口叫什么周将军。
同样,如果不知道外面的事情,周林也不会从利用故事洗脑改成苦口婆心地劝解。
周林举起酒杯道:“皇命难违。如果陛下执意如此,我能有什么办法?”
话中净显无奈,三个人默默地喝下一杯酒……
第227章 京中来信
周林家中,宁沔、程渊、冯成和韩老六等人围坐桌前。邓初一和杨术则像走马灯似的不断给众人上菜添酒。
韩老六能够坐上主桌全靠侄子争气。
在殿试之后,韩瑞的文章深得帝心,最终成为一甲探花。
周林端起杯道:“韩瑞、冯亮和程明给咱们争了气。这杯酒先敬他们。”
“谢周大人!”
吃水不忘挖井人,众人将谢意放在酒中。
“什么大人、小人的。该叫木头还叫木头,听着这么生分。”
周林不满地瞥了大家一眼。
可时至今日,除了宁沔还有谁敢当众叫他木头?因此,所有人都当他是有意施恩,根本不敢遵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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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身边越围越多的明军,瞿能赌杨术不敢犯禁。
杨术不以为然地笑了一下道:“大家都知道你是死在神火飞鸦之下,与某何干?”
说完,他举起战刀就要下手。
“慢着!”
生死关头,一只布满皱纹的大手托住杨术的腕子。
“陈伯为何要拦住某?”
杨术诧异地看着赶过来的丁普贤。
“为何?为了你儿子!”
丁普贤白了他一眼,独自走到瞿能的面前道:“小家伙,你爹叫瞿通吧?”
听他的口气不小,瞿能好奇地打量起对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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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普贤掂了一下手中的战刀道:“他有没有跟你提起过陈汉元帅丁普贤?”
“你就是丁普贤?”
瞿能惊惧地向后退了一下。
丁普贤鄙夷地笑道:“当年,你老子在咱的面前也是这副德行。怎么到了你这儿,一点改进都没有?”
瞿能咬牙切齿地看着他道:“不许侮辱家父!当年……”
“当年如果不是咱私放瞿通。你能当上都督佥事?”
没等瞿能说完,丁普贤不屑地笑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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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1章 我太难了
当年吴汉大战,丁普贤与不少朱元璋的手下交过手。瞿父瞿通彼时还只是个小角色,被丁普贤在战场上释放过一回。
正因为了解瞿通,丁普贤才坚信能够战胜他的儿子。
“反贼不得好死!”
贸然被人揭短,瞿能有些口不择言。
丁普贤哈哈一笑道:“原来你父亲也是死于这个原因。”
不等瞿能回嘴,丁普贤眯起眼道:“元末之时,大家同为反贼。这段历史不会因为建立大明而改变。为了能让你和家人团圆,老子这就送你西归!”
“你们不能杀我!”瞿能闻言一惊,“先帝严禁杀俘。本官不信燕王会不介意此事!”
丁普贤冷笑一声,指着杨术道:“他要杀你属于违反军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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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算你明事理!”
闻听此言,瞿能不禁松了口气。
丁普收回手道:“可老夫是反贼,才不管朱元璋曾经说过什么!”
说完,他高高举起战刀。
“不要……”
刀光闪过,瞿能身首异处。
丁普贤顺势抓住对方的首级,高高举过头顶道:“周同知阵斩瞿能!”
“大人威武!”
“燕军威武!”
心情激动的杨术等人振臂高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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瞿能战死的消息迅速传开。南军的溃败变得愈发不可收拾。
旭日东升的时候,周林彻底击溃南军。
看着眼前近三万名俘虏和遍地的尸体,周林叫过杨术道:“迅速将这些人编入队伍。如有不服者,杀之!”
“这么做合适吗?”
俘虏一向由顾成负责统一调配。周林的命令让杨术有些担心。
周林冷笑一声道:“合力杀敌,俘虏自然应该平分。可今日之战只有我通州卫的将士参与,有什么不合适的?”
话音刚落,冯成搂住杨术道:“听说燕王已经组建五军。你要不想让别人骑在咱们头上,最好听命行事。”
“未将遵令!”
杨术瞬间会意,转身去收拢俘虏。
周林扭头看向冯成道:“马上写封公函,让韩、程两家的儿子速来顶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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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合适吗?”
这回轮到冯成有些胆战心惊。
周林的做法跟逼宫没什么区别,甚至有些要建立私兵的嫌疑。
“怕什么?”周林轻轻一笑,“不仅如此,本官还要推荐冯亮和程明担任北平的同知。等攻克金陵,本官还要提携韩瑞进入内阁!”
今日一战让周林彻底看清形势。
经过一番思想斗争,他决定要做曾国藩!
帮韩瑞等人上位只是开始,他还会不断推荐新学子弟成为朝廷要员。
三年的时间说长不长,但足够周林成为新一代的门阀。
“木头开窍了。”
听到对话的丁普贤背着手走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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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年,老夫败在没有安插门人。如今你有新学在手,不愁成不了曹公。”
周林无奈地叹了口气道:“如果王妃肯出城救援,我本想提前结束靖难。现在看来,我倒希望多打几年。”
后世的曾国藩利用镇压太平天国和捻军之机,陆续提拔四十七名省部级要员,最终成为一代权臣。
想要学习他,周林必须在巩固自己地位的同时拖延靖难的时间……
确认城外的威胁已经解除,徐妃带着文武官员姗姗来迟。
刚见面,徐妃主动福身道:“本宫代表全体军民感谢将军冒死退敌。”
“谢过将军!”
身后众人纷纷施礼。
周林连忙跪倒道:“若不是王妃调度有方,程渊、韩老六血洒沙场,臣如何能立此大功?”
“程卿和韩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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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妃的眼中含泪,似乎在追思故人。
别装!你根本就没见过他们。
周林在心里一顿腹诽,脸上却显得感激涕零。
“王妃,臣请让程渊的长子程继业,韩老六的长子韩世盛袭职入伍!”
图穷匕见,周林在陪王妃演过戏后提出要求。
徐妃犹豫一下道:“此事重大,还是等殿下归来再做商议。”
等他回来就晚了!
周林压低声音道:“韩老六的侄子正是翰林编修韩瑞。如果您能善待韩佥事,臣可以通过他将谢缙请至北平!”
先帝驾崩之后,周林在第一时间与谢缙取得联系。经过一段时间的劝说,谢缙同意坐观其变,暂时回绝新君的邀请。
有这个诱惑,周林相信徐妃不会无动于衷。只要韩世盛能够袭职,程继业自然会得到相同的待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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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有把握吗?”
徐妃果然很在意谢缙,连忙出言询问。
周林没有直接回答,只是抱拳道:“臣听闻程明、冯亮均与谢大人有旧。如果王妃想请大绅先生出山,臣可以与他们联手一试。”
“新学之人倒真是交友广泛。”
听出他在替弟子要官,徐妃不咸不淡地甩出一句。
周林微微一笑道:“新学弟子多是北平子弟。王妃难道不希望他们在朝中担任要职?如果殿下的身边只有郭、杜几位重臣,会不会显得有些身单影只?”
身为燕王,朱棣与北平士子之间有着割不断的天然纽带。有他们助阵,燕王在登基后会获得更大的支持。
权衡一下,徐妃嫣然一笑道:“本宫不懂朝中大事。坐镇北平也是赶鸭子上架。既然周卿有把握请出谢学士,本宫这就给殿下书信一封。”
“臣替谢学士谢过王妃!”
知道对方已经同意自己的意见,周林躬身施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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恰在此时,陪在王妃身边的道衍突然插话道:“老衲听说北平府空缺两名同知,不知冯、程二位可否尝试一下。”
诧异地看了一眼道衍,徐妃勉强点头道:“成与不成,本宫还是要请示一下燕王。在此之前,他们可以暂代此职。”
“娘娘英明!”
道衍合十双手表示感谢。
虽然不知道恩师为什么要帮自己,周林还是投去感激的目光。
检阅完出城作战的部队,顾成忍不住问道:“周同知,为何没有见到南军的俘虏?”
“大人有所不知,那些南军多是宁死不屈之辈。除了跟随主将逃往通州的外,一个都不肯投降。下官真是太难了!”
闻听此言,周林异常委屈地摊开双手……
第282章 神秘骑兵
糊弄走王妃等人,周林主动跟着道衍回到庆寿寺。
刚进禅房,道衍皱紧眉头道:“你把俘虏都藏到哪里去了?”
“集体参观周庄。”
“你不怕他们集体叛逃?”
听到周林的答复,道衍不由得一惊。
周林耸耸肩膀道:“周庄位于北平与通州之间。他们要想跑,我也没有办法。”
通州的军屯已经陷入战火之中。周林现在能拿出手的教育基地只剩周庄。
早在大战之前,林四就已经奉命建立民团。面对一千多名枕戈待旦的民壮,南军还真不敢轻易越雷池一步。
“你有把握让他们留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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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周林有恃无恐,道衍心生侥幸。
周林龇牙一笑道:“北平周边似乎还有许多荒地。”
道衍悚然一惊道:“你想用绕粮还田之计?”
元末,沈万三擅自将无主的荒地租给流民并教他们如何种地。通过这种无本的经营方式,沈万三很快成为当时的首富。这种空手套白狼的方式逐渐被千门中人所尊崇,成为千门三十六局中的一局。
“别说的那么难听!徒弟只是在想如何安置他们的家人而已,又不是在掠夺财富。”
周林表示自己并无恶意。
对于他来讲,赚不赚钱可以放在一边。他只想用土地羁绊住那些南军俘虏。
道衍沉吟一下道:“大概能留住多少人?”
“一万总得有吧?”
为了掩人耳目,周林并不准备将三万俘虏全部纳入军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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剩下的人,林四和邓大有自会妥善安排。
“闲时为民,战时为兵。万一事有不妥,你可以随时凑出一支足以对抗燕王的大军。”
道衍直接揭穿周林的阴谋。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是我的信条。真要动起手,五军不堪一击!”
三万全部装备火器的军队加上乃尔不花手中的几万骑兵,周林还真不怕燕军好不容易凑出来的那点大军。
道衍点点头道:“你想做权臣?”
周林嘿嘿一笑道:“师父何必明知故问?如果不知道徒弟的心意,您也不会帮忙劝说王妃。”
“其实为师从不关心你会不会把持朝政,甚至篡夺皇位。为师只想帮你将改革落到实处。如果只有造反才能完成改革,为师也将义无反顾。”
从某种程度上讲,道衍和张良是一类人。
他们从来没有忠于眼前的主上,只会在意自己的理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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犹豫一下,周林坚定地说道:“他亲口承诺过。”
“你信承诺?”道衍轻轻摇头,“人生来变的。当他发现你给出的价码不足,承诺就变得一文不值。”
“他会出卖我?”
周林顿时惊出一身冷汗。
道衍微微一笑道:“暂时不会。因为你还有追随的价值。”
“所以,保存自己的最好方式就是保持强大?”
周林逐渐明白恩师的意思。
“保持强大的同时要保持神秘,轻易不要与别人分享内心的想法。”
道衍一针见血地指出周林的不足。
只在职场打拼过的周林最大的短板就是做事不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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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周林变得若有所思,道衍缓和语气道:“之前显得轻浮未必是坏事。但要想完成改革,你最好谨言慎行。有些事,最好连为师和婉如都不要告诉。”
闻听此言,周林默默点了下头。
道衍欣慰地看了他一眼道:“如果怕养虎为患,为师可以替你除掉方博。”
“不用。”
周林突然展颜一笑,“若是连他都控制不住,弟子不如跟您出家修行。”
“老衲倒是很期待那一天。”
道衍意味深长地笑了起来……
……
郑村坝外,燕王正在和张玉商量战事。
“陈晖率领的一万骑兵很是讨厌,一直尾随咱们而行,看来是想配合李景隆来个前后夹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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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下明鉴。臣认为可以先派精骑击溃陈晖再进攻李景隆不迟。”
“此重任就由丘福去完成吧。本王信得过你。”
一句话将帐前的丘福弄得热血沸腾。
随后,朱棣看向北平方向道:“张桐和纪纲前来报信,说北平城正在翘首以盼王师。可不击溃李景隆,本王也不敢轻易回师。”
“殿下,娘娘会理解您的苦心。”
张玉连忙安慰燕王。
朱棣苦笑一下道:“她理不理解不重要,重要的是北平的父老能不能理解,那些留守北平的官员能不能理解。”
没等张玉接口,营外闯进一名游骑百户。
“王爷,陈晖部被一支……一支不明身份的骑兵击溃!”
什么叫不明身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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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王不禁蹙起眉头。
见殿下不悦,百户连忙解释道:“对方的旗帜上写着‘都指挥同知周’。可标下知道周大人尚在北平。因此……”
“不必说了。孤知道对方是谁了。”
第283章 坐山观虎斗
建文元年十一月五日,燕军履冰渡过白河。
至此,白河大战拉开帷幕。
数十万人马混战在一起。枪炮的硝烟遮天蔽日。
燕军一方,朱棣身先士卒,不断带领骑兵冲击南军的阵列。马和与张武在他的左右两翼带兵突进,掩护燕王直冲对方的中军。
“弓弩齐射!”
南军中,李景隆似乎被朱棣视死如归的精神所震慑,连忙大声呼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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刹那间,南军阵中射出如蝗的箭矢,将冲锋在前的燕军骑兵全面笼罩。
“举盾!”
朱棣不慌不忙地摘下手盾,催促战马前行。
“噗”
胯下的战马不幸中箭,朱棣在空中一个翻滚跌落马下。
“保护王爷!”
发现险情,张武迅速冲来,伸手拽起朱棣。
“给本王找匹马!”
刚喘匀一口气,朱棣大声咆哮起来。
旁边的侍卫急忙牵来备用战马,扶着燕王重新跨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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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诸君,老天亦不忍害孤!跟着本王,破阵!”
简单检查一下身体,朱棣举刀狂啸。
“破阵!”
身边的骑士被殿下的英武所感动,催促坐骑冲向敌阵。
眼见前军节节败退,卞元亨凑到李景隆的身旁道:“燕军擅长骑射,大将军不如先用斩马刀拒之,再从侧翼以骑兵破敌。”
“全依先生!”
方寸已乱的李景隆连忙命人挥舞令旗。
“破、破、破!”
惊天动地的呐喊声过后,一万手持斩马刀的壮汉列于阵前。
眼前,数千匹战马呼啸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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队伍中,丘福大喊一声“蒙马眼!”
燕军骑兵果断取出面条罩在战马的双目上。
大牲口都有灵性。即使训练有素也不会主动撞向刀枪。丘福就是想用盲骑冲破敌军的刀山。
“殿下后退!”
马和追上朱棣,伸手要拉他的缰绳。
“滚开!”
朱棣虚晃一刀逼退马和,“此皆壮士,吾之同袍!若能以吾身替彼,死而无憾!”
“为燕王效死!”
听到他的说辞,旁边的侍卫大声呼喊着超过朱棣。
距离不断拉近,南军阵中的军官冷静地喊了一声“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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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军士卒齐刷刷地横斩一刀。
“咴……”
“噗通……”
冲在最前面的战马受伤,直接将马上的燕军甩入敌阵。
一阵乱刀过后,燕军纷纷毙命。
“斩!”
斩马刀再度出击,燕军骑兵的冲势为之一滞。
恰在此时,平安率南军骑兵从两翼杀穿燕军的骑兵阵列,兵锋直指燕王的中军。
眼看战事胶着,朱棣仰天长叹道:“周卿所言,皆万全之策。本王未用其言,致南军有可乘之机!此不可为常,后毋难言!”
明军向来擅长以步对骑。没有足够数量的骑兵根本冲不破南军的大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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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4章 战略后撤
长兴侯善守的名声的确不是吹的。
自从耿炳文的旗号出现,南军将士仿佛有了主心骨,就地发起反击。
反击之中,耿炳文组织精锐部队不断冲击周林的中军,通过围魏救赵压缩燕军的作战范围。
很快,邓初一等人纷纷向周林靠拢,再无时间和精力去扩大战果。
激战之中,一员老将带领一队南军连续“斩将夺旗”,杀得燕军连连后退。
“射击!”
第285章 有人告密
翌日,南军大营变得空无一人。只有满地的兵器、辎重和尸体显示着这里曾经有过一场大战。
在周林的劝说下,燕王没有追击,只是在附近收拢掉队的南军士卒。
经过真定之战、北平保卫战和白河之战,燕王麾下的人马已经达到三十万众,足以跟朝廷抗衡。
由于周林提前献上优待俘虏的计策,燕王在降将中的号召力也很高。许多人心甘情愿地陪着他造反。
等所有战将带着俘虏回到大营,周林率先出班道:“殿下,臣以为应将阵亡将士不分敌我的统一埋在郑村坝北边的山原之下。
同为大明士卒,他们的家属都应得到抚恤。为此,臣愿意向北平商界募集资金!”
一番话说得燕王频频点头。
想得天下,人心必不可少。他很赞同周林的观点。
斟酌一下,朱棣缓缓开口道:“本王会亲自为死难将士题写墓碑并让三子前来拜祭。这些将士没有死在北伐的途中却死于奸臣驱使,着实令人感到伤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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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时间,悲天悯人、忠于社稷的形象油然而生,令在场众将交口称赞。
等众人夸奖完毕,周林取出早已准备好的悼词大声念道:“呜呼,昔我太祖高皇帝起布衣,提三尺剑,扫除祸乱,平定天下。尔诸将士,俱从南征北伐,掠地攻城,栉风沐雨……维卜万世,其永不磨!”
你怕不是早就写好了吧?
朱棣在瞠目结舌之时不禁暗自腹诽。
周林有才不假,可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写出如此雄辞恐怕也不现实。
没等他开口询问,周林再次抱拳道:“听说南军俘虏中有皇陵守卫。臣斗胆请殿下给予资粮,谴其归陵。”
“果有此事?”
朱棣表现出极大的惊讶。
随后,他气愤地说道:“幼冲不思祖宗陵寝为重,守卒以调而来,天下士马固多,岂少此数人?”
一番话将朱允炆彻底踩在脚下,也将自己摆在遵循太祖高皇帝正统的位置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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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完,他绕过桌案扶起周林道:“卿独自为北平解围、在大厦将倾之际救本王于水火,真是军中第一功臣也!”
闻听此言,周林连忙推辞道:“殿下过誉了。臣只是在恩师的教导下略有所得,怎可与诸位将军相提并论。如果没有他们,殿下如何可以直面南军。”
停顿一下,他扭头看向众将道:“张玉谋、朱能勇,诸位将军所立之功俱能与臣一较高下……”
吹捧完众将,他瞥了一眼丘福道:“白河大战时,臣亲见丘福将军率先锋直抵李九江的中军。几度苦战险些擒获贼首……”
你确定不是在害咱?
意外听到周林当众夸奖自己,丘福略显忐忑。
“哈哈……”朱棣倒是挺欣赏周林的态度,“卿所言极是。本王麾下的这些将军个个神勇。北平城中的文武官员也是屡立奇功。
第286章 宁沔归宗
“你想帮殿下做什么?”
周林紧张地看着方博。
方博嘻嘻一笑道:“咱想将你的地下情报网献给王爷。”
“可笑!”周林轻蔑地摇了摇头,“我已将情报网托世子献给殿下,用得着你来献殷勤吗?”
知道此事的朱棣不禁哑然失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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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此情景,方博朝燕王抱拳道:“殿下,您是不是想用张桐和纪纲掌管此事?”
出城送信时,张桐和纪纲给朱棣留下深刻的印象。鉴于二人无门无派,燕王的确想任用他们掌管情报部门。
见燕王没有表态,方博瞥了一眼周林道:“殿下有所不知,张桐的妻子正是家妹。周大人一直想用姻亲控制张桐。而纪纲则是由他一手提拔。如果用这两个人,您就不怕有人在背后渔利?”
闻听此言,周林的眼中露出杀机道:“方博,你最好注意自己的言行!殿下想用谁就用谁,不用你操心!”
“周大人,咱已经是死过一次的人了。”
方博显得有恃无恐。
“他说的是事实吗?”
朱棣眯起眼盯着周林。
周林深吸一口气道:“当初是臣坚决制止方博嫁妹。可这个无耻小人背着我完成联姻。
至于纪纲……他在北平城外救过臣一命。出于感激,臣提拔他为总旗。如果殿下怀疑,臣无话可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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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哈……”朱棣突然笑了起来,“本王要是不信你,怎么会认婉如为义女?”
随后,他指着方博道:“要说不信,本王倒是信不过这种反复小人。”
“殿下,臣对您忠心耿耿、天日可鉴!”方博慌忙跪倒,“可作为天家之犬,臣必须向所有人亮出獠牙!”
“做狗要有做狗的觉悟。没有本王的命令,你不可乱咬旁人。”
朱棣轻描淡写地作出决定。
“臣谢殿下赏识!”
方博闻言大喜,连忙以头触地。
朱棣拿着茶杯道:“你还有什么事情需要告诉本王?”
“回殿下,陈伯就是丁普贤,宁沔就是他的独子……当初是周林授意臣陷害蒋瓛……此外,北平之战是他自作主张……”
“够了!”朱棣不耐烦地摆了摆手,“如果没有其他事情,你可以退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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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一,做好祭拜亡灵之事。此事既是为殿下赢得美誉,又是在为你积累政治资本。”
“明白!”
朱高炽郑重点头。
“其二,劝殿下给新君写封奏疏……”
“这恐怕有点难!”
没等周林说完,朱高炽面露苦色……
第287章 吉祥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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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敢问殿下是想造反还是靖难?”
周林没好气地看着朱高炽。
“靖……难。”
朱高炽似有所悟。
“那不结了?既然殿下是要清君侧、诛奸臣,为何不肯上疏?”
周林耸了耸肩膀,“先追究一下先帝的死因,再追究一下新君为何以庶人之礼安葬先帝,最后阐述一下起兵的正确性和取得的战绩。争取利用这份奏疏弥补之前援引祖训中有关诸王训兵的不足之处。”
沉吟一下,朱高炽试探性地问道:“你为何不直接告诉父王?”
“肤浅!”
周林皱了下鼻子,“我说和你说能一样吗?你将来是监国太子,没有主意怎么成?大事不要出头,小事上却要净显睿智。趁殿下还在忙于庆功,你最好赶紧进谏。”
燕王身边不乏高人。周林不希望世子错失首谏之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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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世子点头同意,周林语重心长地说道:“追究先帝死因的事情一定要大张旗鼓,这才是燕王可以继承正统的根基。为此,你不妨将侍病宫人、长随、太医院官等人列入奸臣名录,再将推波助澜的齐、黄等一应左班文职定为奸佞。”
“把他们都杀了,将来由谁为官?”
朱高炽不禁皱起双眉。
“没有张屠夫就吃不了猪肉了?”周林恨铁不成钢地盯了他一眼,“天下俊杰多如牛毛。等殿下继位开几场恩科也就是了。此外,谢大人已在路上,不怕没人坐镇内阁。”
“你把他说服了?”
朱高炽闻言大喜。
“不,我把他吓着了。”
周林一脸坏笑。
自先帝驾崩,周林一直在用书信吓唬谢缙。先用袁泰准备借机报复的借口阻止谢缙进京,后又用先帝死因可疑的说辞劝他弃暗投明。在成功劝阻谢缙应诏进京为官后,周林索性邀请他来北平主持大局。
当然,与其说是邀请不如说是恐吓。周林以公开双方书信为要挟,强制谢缙到北平辅佐燕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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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采不错但政治经验不足的谢大人糊里糊涂地上了贼船。
听完周林的讲述,朱高炽乐不可支地说道:“有这么一位首辅,父王可有的愁喽!”
“他不是来当首辅的。”周林忍住笑道:“他是来当吉祥物的。只要燕王能将此人纳入帐下,朝中的官员和天下读书人就有了投诚的借口。”
建文帝的手中有方孝孺这块金字招牌,周林能拿出手的只有谢缙。
“先生好算计!”
彻底明白过来的朱高炽躬身一礼。
恰在此时,仆人领着朱高煦走了进来。
周林虽然有点不满,但也知道仆人不可能拦住对方,只能起身相迎。
“大哥、姐夫,都在啊!”
朱高煦大大咧咧地打了个招呼,转身示意身后的人进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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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过世子,见过周将军。”
很快,脸色微红的丘福走了进来。
相互客气一番,四个人围桌而坐。
丘福率先打破沉默道:“多谢周大人在殿下面前替咱争功。以前多有得罪,还请大人海涵。”
“丘大人何出此言?”
周林笑着摆了摆手,“大人之功,殿下心知肚明。只因丘兄是他的头号心腹,因此不便当众嘉奖。只能将你的功劳暂时记到朱能、王聪等人头上。”
朱能、王聪都曾经是丘福的下属。周林的这个解释挺合丘福的胃口。
停顿一下,周林板起脸道:“至于得罪之说更是无从谈起。你我都是军人,争强好胜自不可免。如果再提什么海涵,兄弟可就真生气了。”
闻听此言,朱高煦拍着丘福道:“老丘,咱就说姐夫不是小气之人。要不是咱带你前来,你还在自己吓唬自己呢!”
数落完丘福,他拍着桌子道:“姐夫,赶紧把二锅头拿出来。今天咱们不醉不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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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林哈哈一笑道:“既然王子赏脸,我定当奉陪!”
不一会儿,酒宴摆上,众人开始推杯换盏。
几杯烈酒下肚,朱高煦斜了一眼兄长道:“大哥,你不应该把着姐夫不放。有什么好事,多想着兄弟点。”
“这话可就冤枉为兄了。”
朱高炽也不生气,指着周林道:“某刚在姐夫面前替你要了几门火炮。你要是不领情,兄长可不管了。”
第288章 养廉银
次日中午,周林和朱高煦灰头土脸地走出赵兴贵的灵堂。
不得不说,赵家人是真硬气,直接将他们俩骂了个狗血喷头,连乱臣贼子这种称呼都敢张嘴招呼。
碍于燕王的命令,朱高煦也不敢造次,只能闭口不言。
刚出灵堂,早已等候在外的房胜迎了上来。
“二王子、周将军,还请到卫所一坐。”
朱煦朝房胜摆了下手道:“卫所就不去了。咱倒想去军屯看看。”
说完,他拉着周林就往军屯走。
无奈之下,房胜只能陪同前往。
往日的繁华不再,军屯里到处都是残垣断壁。
军户们唉声叹气地修建着房屋。
见周林前来,众人纷纷围拢过来。
“周大人没了,全没了!”
“别瞎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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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如此不吉利的话,朱高煦率先瞪眼。
周林拦住他道:“各位乡亲不必担心。本官已和贾东家说好,马上会给各位发放一笔生活贷款。等一切恢复正常时再陆续偿还便可。”
来之前,周林紧急拜见岳父,针对北平的现状制定出发放小额贷款的方案。
明面上,周林和贾守道准备毁家纾难;实际上,他准备用这种方式拉近与北平百姓的距离。
“多谢大人体谅!”
“周大人真是万家生佛!”
听说贾东家要给钱,众人纷纷表示感谢。
周林扶起乡亲们道:“不要谢我。我只是在为殿下分忧而已。要谢,还是谢燕王殿下的仁德!”
众人嘴里应承,心里却不以为然。
殿下仁德不假,可拿出真金白银的还是周大人。
离开军屯,朱高煦凑到周林的身边道:“姐夫,大哥生性懦弱,似乎不太能服众。”
重要的戏码来了。
原本就不相信朱高煦会无缘无故地陪自己前来吊唁的周林顿时了然。
如果不是早有野心,朱高煦也不会逼着丘福主动示好。可惜丘福昨天表现得并不好,就差把委屈两字直接写脸上了。
见左右无人,周林低声问道:“王子不会是对那把椅子有想法吧?”
“你这不是明知故问吗?”
朱高煦不满地斜了他一眼。
“此事恐怕没那么简单。”周林摇头苦笑,“你觉得燕王会违背先帝的遗训,传位给次子吗?实话讲,他只会更加注重传嫡传长的规矩。”
“你不想帮咱?”
朱高煦面露不悦。
周林抿了下嘴道:“论远近,世子与你在我心中的地位是一样的,不存在帮谁不帮谁的问题。我只是想告诉你此事很难。”
朱高煦伸手搂住周林的肩膀道:“不难还不找你呢。谁不知道你最擅长创造奇迹?”
“王子还真看得起在下。”
锦上添花的事好办,逆天而行的事恐怕不成。
周林很清楚自己的斤两。
想了一下,他谨慎地说道:“现在谈论此事尚早。等靖难成功,咱们再仔细研究。”
“答应就成。咱不怕等!”
朱高煦故意摆出一副达成合作的样子。
随后,他压低声音道:“别以为你替丘福说几句好话就能把以前的事都抹平。真想和解,你还得靠咱。”
拉拢过后,朱高煦隐晦地说出自己在军中的地位。
可惜,周林并不想跟朱高煦过于亲密。经常误事不说,朱高煦也不具备明君的潜质……
……
回到城中,周林急匆匆地赶到贾记商号。
“扶植基金准备好了吗?”
刚见到贾守道,他就迫不及待地询问起来。
贾守道揉了揉蒜头鼻道:“你说的是哪一笔?”
“准备给年轻官员的那笔养廉银!”
自从新学中出了大量进士和举人,周林就开始要求贾守道准备扶植基金。
大明朝的官俸太低,许多年轻官员甚至无法正常生活。在这种情况下,贪污和获取灰色收入也许是他们的唯一出路。
为了保证这些人不栽在贪污上,周林决定给予他们一定的生活补助。虽然不能保证这些人将来都能成为高官,但只要有几个进入中枢,这笔投资就不算亏。
“哪儿还有钱啊?”
贾守道愤愤不平地跺了下脚,“扶植百姓要钱、扶植官员也要钱,研发枪炮还得要钱。你干脆把某卖了吧!”
别人摊上个当官的女婿都是发家致富,贾守道却觉得自己遇上个没底的笸箩。
女婿的确能赚钱,可花钱的速度也是无人能敌。
周林挑眉说道:“朝中无人,您就不怕变成第二个沈万三?”
贾守道皱了下眉道:“有你难道不够?”
“我顶多能成为勋贵,掌握不了朝中的话语权。所以我才拼命扶植徐志、韩瑞,拉拢谢缙等人。”
“你到底想干吗?”苏丹小说网
贾守道不太明白周林急于掌权的目的。
“我想让商人登上政治舞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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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林的话让贾守道大吃一惊。
历朝历代都会出台限制商人的法规。大明朝在这方面更是登峰造极。不光不允许商人从政,甚至不许商人穿绸裹缎。
迟疑片刻,贾守道用颤抖的声音问道:“你说的是真的?”
周林点点头道:“我不光要让商人从政,还要让普通百姓登上政治舞台。士农工商兵既然都是朝廷的子民,为何要分三六九等。九品中正制的时代已经一去不返,我们为何还要抱残守缺?”
随即,他将在如何政治上做到人人平等的想法讲述一遍。
“好、好!某支持你!”
大明朝的税率低但盘剥重。身为商人,贾守道宁愿增加税率也不愿因地位低下而成为别人眼中待宰的羔羊。
“那钱的事……”
“有!早就给你准备好了。”
发发牢骚可以,贾守道可不敢耽误女婿的大事。别的不说,自己延续香火的重任还在周林的身上,的确得罪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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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说有钱,周林马上吩咐道:“先给谢大人买间府邸。现在房价走低,买比租合适。再给韩瑞捎笔钱过去。他在京中应酬多……”
刚安排好钱的动向,杨元走进来道:“大人,丘将军想请您过府一叙。”
鸿门宴吗?
联想到朱高煦的话,周林觉得丘福恐怕没憋好屁……
第289章 师徒之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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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后两天是燕王为了庆祝胜利给官员们特意安排的休沐时间。丘福的家宴定在后天,明显要用一天的时间串联其他武将。
如果周林找借口推辞,或者请朱高煦一同前往都会让其他人看不起。
同时,一旦朱高煦同往,周林的身上就会打上他的烙印。
沉思一下,周林轻描淡写地说道:“去给丘将军回信,就说我会按时赴约。”
“诺!”
杨元闻令而走,赶往丘府回信。
等他走后,贾守道皱眉说道:“依某看,此次恐怕是宴无好宴。你与丘福素来不合,他怎么会好心请你赴宴?”
周林淡然一笑道:“幸有世子和二王子撮合,丘大人已经与我冰释前嫌。”
“放屁!”
贾守道一脸不屑地说道:“若是所有人都能轻易放下仇恨,哪儿还有什么国恨家仇?更何况,你也不是什么宽宏大量的主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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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林嬉皮笑脸地说道:“看破不说破方为君子。岳父大人将来可不要这么教育孙子。”
“婉如怀的是男孩?”
贾守道瞬间跑题。
“我哪儿知道?”
没有B超,周林也无法判断男女。
“抓紧时间再生一个,老夫急着抱孙子。”
头胎还没生,贾守道已经惦记上二胎。
周林鄙夷地说道:“不要重男轻女。孙女也一样可以继承家产。”
“呸、呸!某的闺女一定能子孙绕膝!”
贾守道很忌讳生闺女的言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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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睁开眼,三张表情肃穆的面孔出现在他的眼前。
“我去!你们不会在瞻仰遗体吧?”
周林瞬间坐起,伸手试探自己的脉搏。
“呸、呸,恩师不可胡言乱语!”
吓了一跳的徐志连忙去除晦气。
“恩师恕罪,弟子无意冒犯!”
程明和冯亮慌忙跪在床前。
周林扑哧一笑道:“起来吧,为师睡糊涂了,还以为是在做梦。”
随后,他用被子裹住身体道:“三位大人怎么有时间来此为我守灵?”
“恩师怎么可以如此调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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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志哭笑不得地拉起两位师弟,“昨日吾等收到贾东家送来的养廉银,特意来向恩师道谢。”
“就为这事啊?”
周林懒洋洋地躺回床上,“那点银子算什么?为师还特意给芝麻准备了些贾记商号的股份。回头找个可靠的人去找贾东家要。”
一句话说得三人面面相觑。
贾记商号富可敌国,随便拿点股份也能让旁人变得富庶。
欣喜之下,徐志重新跪倒道:“恩师将弟子送上高位已是大恩。弟子怎敢再生贪念。”
“放心,不只你一个人有。”
周林打了个哈欠道:“今后,凡是能升至正四品的新学弟子都可以获得贾记商号的股份,而且不需要任何回报。”
随即,他扭头看向程、冯二位弟子道:“为师没能将你们送上同知之位,耽误了你们获得股份的时间。”
回到北平,燕王任命程明和冯亮为北平府正六品的通判,既没有完全满足周林的愿望又算是给出几分颜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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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此,周林倒没有介意。他很明白欲中其中必求其上的道理。当初提出让两人从正七品直上正五品本就有狮子大张口的意思。
“恩师不必自责。用一年的时间走完别人需要数年甚至十数年的仕途,弟子已是感恩不尽!”
程明和冯亮连忙叩首。
“明白就好。”周林点点头,“抽空提拔一下同窗,尤其是那些以举人身份为官的。”
举人基本只能在本地为官。周林要用他们霸占北平官场。等朱棣迁都北平时,这些人将成为他的一份助力。
“韩叔死了,你们多跟韩瑞书信来往,切不可让他寒心。程明要照顾好你叔父的家人。如今程继业和韩世盛已经袭职,你们也要多走动一下。”
临了,周林还不忘嘱咐他们一下。
至于丁鄂,有他这个表叔就足够了。
随后,他看向徐志道:“身为大师兄,你有义务传授他们为官之道。师父当年教你的东西鱼龙混杂。你必须去其精华,取其糟粕,倾力传授!”
“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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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志顿时大惊失色。
去了厚只剩黑,这不是要培养奸佞的节奏吗?
周林哑然失笑道:“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可论正道,他们比你强。你出身小吏,天然带着一身邪气。可他们出身科举,正气有余但邪气不足。中和一下,你们都将成为朝堂中的大员。”
程、冯二人瞬间领悟道:“请师父放心,吾等必在保持初心的基础上学习官场的生存之道,努力为天下苍生造福!”
周林满意地点点头道:“孺子可教!记住,用什么样的手段不可怕,可怕的是忘记为苍生造福的初心。但有一点你们务必记牢,轻易不可害人,更不可鱼肉百姓。”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犯之。若有人敢得罪恩师,虽远必诛!”
徐志带头喊出杀气腾腾的口号。
“虽远必诛!”
犹豫一下,程、冯二人也振臂高呼。
眼见新学的凝聚力日渐加强,周林表示很欣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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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芝麻,你最近与郭大人、金忠走动的如何?”
“回恩师,弟子与他们相处融洽,只等合适的时机灌输您的思想。”
周林点头道:“注意节奏,不必着急。”
未来的六部之中,周林已经将触角伸到户部、礼部、工部和兵部。剩下的吏部和刑部,他准备以谢缙施加影响……
第290章 挑拨离间
憋了几天的大雪终于降到北平。铜钱大小的雪花随风飘落,瞬间将大地染白。
街头上的行人变得稀少,周林带着杨元等亲卫策马赶奔丘府。
今日的丘府张灯结彩,宾客满门。几名负责接引客人的亲兵不断进进出出。
巳时刚过,朱能和王聪便已赶到丘府,与丘福共同迎宾。苏丹小说网
“丘兄,二王子今天会来吗?”
闲谈之中,朱能看似无意地询问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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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环如今因功升任指挥使。在众位赴宴武将中的官职仅次于周林和张玉。
当初他在宁王府担任侍卫指挥只相当于指挥使佥事,此次算是官升两级。
“咱算个屁?”张环叹了口气道:“他们分明是想逼你倒向二王子。如果王子不来,谁来都没用。”
“那可不一定。据我所知,并非所有武将都心向朱高煦。”
周林显得有些不以为然。
朱高煦的勇猛的确为众将所喜。可牵扯到夺嫡之争,恐怕只有丘福、王聪等人敢以身犯险。
朱能看似热衷,其实是想从中谋取私利,属于标准的墙头草。等朱棣明确太子归属,他根本不可能继续掺和此事。
“你确定?”
张环仍然有些不放心。
周林淡然一笑道:“咱们不如赌一把,看张玉今天会不会赴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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怕丘福难堪,朱能主动战罗起来。
在心里吐槽几句,丘福借着敬酒的机会给周林介绍各位来宾。
拎着酒壶的周林豪爽地与众人一一对饮,表现得格外热情。
不管是认识的或是不认识的,众人都听说过周林的事迹,也都纷纷举杯回敬。
不过凡事总有例外。身为郡马的袁容和李让就没给周林好脸,引得部分知情人偷偷发笑。
永安、永平姐俩都是周林的粉丝,非常崇拜他的才华。
借贾婉如暂住王府之机,两位郡主经常偶遇前来探望的周林。
当然,她们只是想和周林探讨诗词,顺便欣赏一下他的书法。
可时间一长,王府中不可避免地传出一些流言。
酒过三巡,朱能突然站起来道:“咱是粗人,可周大人是有名的才子。咱听说,周大人的诗词曾让永安郡主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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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完,他还故意看了一眼袁容。
听出他有挑拨之意,王聪顺势站起道:“听说两位郡主跟义姊非常要好,成天待在她的闺房之中。周大人可曾见过二位小姨子?”
这话就有点过了。
周林微一皱眉道:“一家人偶尔见面也是平常……”
没等他解释完,朱能坏笑道:“咱怎么听说是经常呢?”
话音刚落,身边传来一阵哄笑。所有人都不怀好意地看向周林。
“够了!”
猛然间,耳边突然传来两声断喝。
怒容满面的袁容和李让同时站了起来……
第291章 贾记银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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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言之下,压力最大的就是两位郡马。明朝的皇家子嗣地位超然。面对郡主,哥俩连句狠话都不敢说。
但男人的自尊心不容伤害。在朱能等人的挑拨下,袁容和李让几乎想把周林生吞活剥。
周林很理解他们的心情,从容不迫地走到他们的面前道:“我跟二位一样不爱听某些小人挑拨是非。婉如在内侍的服侍下常住府中,姐妹见面实属正常。我实在不知道这有什么好说的。”
与郡主见面的时候都有妻子在场,甚至还有许多太监相陪。周林巧妙地提醒二位郡马不必担心。
稍微冷静一下,两位郡马朝众人拱手道:“吾等兄弟不胜酒力,先行告辞。”
再待下去还不定要听到什么污言秽语,哥俩准备来个眼不见心不烦。
“别走啊!这才刚开始喝,你这么一走显得多扫兴啊?”
朱能皮笑肉不笑地端着酒杯拦住去路。
见郡马没有跟周林当场翻脸,王聪的眼珠一转道:“咱想起来了。当年周大人被关在锦衣卫千户所的时候,永安郡主好像还冒充李氏前去探望过。”
永安私见周林之事被府里的人传得沸沸扬扬,像一根刺一样扎在袁容的心里。如今贸然被人提起,袁容有些控制不住情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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恰在此时,朱能将手搭在他的肩膀上道:“咱听说王妃有意嫁女。只是不知道哪位郡主跟周将军年龄相仿、兴趣相投?”
“朱能,你在胡说什么?”
周林显得有些生气,冲上来推开朱能。苏丹小说网
“你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袁容突然爆发,一把推开周林。
“永安当年就跟你勾勾搭搭。成婚之后,她也对我爱答不理。别以为我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如今,你竟然无耻到如此地步。我……我跟你拼了!”
醋意大发的袁容挥拳打向周林。
虽说袁容也是武将之子,可跟周林比起来几乎算是手无缚鸡之力。
周林轻松闪开来拳,一把抓住他的腕子道:“你可以污蔑我,却不能污蔑郡主。你的那点脸面跟殿下比起来一文不值!”
一句话让袁容瞬间冷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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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朝的房遗爱为何不敢揭发高阳公主,还不是碍于皇家的颜面?如今就算周林与永安有染也是殿下和王妃的意思,由不得袁容置疑。
控制住袁容,周林扭头看向朱能和王聪道:“二位将军喝多了吧?燕王将来有可能成为九五之尊。尔等胆敢肆意污蔑天家,到底长了几颗脑袋?”
粗鄙惯了的朱能和王聪闻言一惊,猛然意识到这不是在军中闲侃。
现场这么多人,随便哪位到燕王面前告上一状都够他们喝一壶的。
周林放开袁容,紧盯朱能道:“你是不是觉得有点功劳就可以胡作非为,还是觉得二王子喜欢听自己姐妹的绯闻?
为了折我的颜面,尔等竟然敢当着两位郡马大放厥词。这场官司,咱们到殿下面前打了吧!”
见势不妙,丘福赶紧站出来打圆场道:“朱能他们口无遮拦惯了,各位千万别往心里去。在王妃的教导下,各位郡主都是品性高洁之人,怎么可能如此不堪?
周大人生性高雅,更是公认的文坛翘楚,也没必要跟粗人一般见识。”
周林闻言一笑道:“别给我戴高帽子。我就是个泥腿子出身。想当年还曾伙同邓初一在码头上坑蒙拐骗。真要闹起来,我倒要让你们见识一下什么才是真正的无赖!”
臣子混蛋更容易让君王安心。周林倒不介意在眼前这帮人的面前露出泼皮的潜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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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说周大人黑白两道通吃,恐怕也是个不好惹的。”
“不用听说。咱亲眼见过他在官府的眼皮子底下借刀杀人……当年的陈一刀也是被他弄死的……关键是,殿下和郭藩台同样知道这些事。可他却始终安然无恙……”
人群中,张环添油加醋地给大家宣扬起周林的事迹。
朱能和王聪的确混蛋,可跟真正的青皮比起来纯洁得像两名圣人。
听张环提起周林的光辉事迹,哥俩不禁有些后怕。
在众人的议论声中,周林从桌上抄起两只装满酒水的酒壶分别递给朱能和王聪。
“以酒醒酒是我的偏方。既然二位唱多了,不妨用酒醒醒!”
“咱不怕你!”
“你不要欺人太甚!”
朱能和王聪色厉内荏地表示抗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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停顿一下,他晃着手中的纸张道:“此物叫做银票。各位可以到贾记银号兑换相应数额的铜钱。如果不换,此物也可与宝钞一样在市面上流通。用途虽然相同,但它永远不会像宝钞一样出现贬值。”
经过几年的筹备,贾记银号已经在贷款和保险业务的支撑下开办成功。由于信誉良好,贾记银号发行的银票早已成为北平商家的首选。只是因为之前发放的小额银票不多,导致许多人还没有机会见过。
一阵惊呼过后,丘福压低声音道:“你来赴宴是殿下的意思?”
“不然呢?”
周林的脸上露出鄙夷的微笑。
既然丘福想逼他选边站队,他就故意在休沐之时求见燕王。
老子还在,儿子就想争位。周林相信燕王不会无动于衷。
果然,燕王在盛怒之下命他前来搅局……
第292章 得理不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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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周林的答复,在场之人迅速分成两派。大多数表示自己跟丘福只是点头之交,愤怒地指责朱能和王聪挑拨天家亲情。
忠于朱高煦的一小撮人表现得垂头丧气,低着脑袋一个劲地喝闷酒。
周林也不急着发放抚恤,斜眼看向朱、王二人道:“二位,酒醒了吗?”
赤裸裸的威胁之下,朱能和王聪只能提起酒壶一饮而尽。
周林轻蔑地一笑道:“杨元,能吃能喝是什么样的人物?”苏丹小说网
“酒囊饭袋!”
杨元立刻给出答案。
虽然被气得牙长三尺,朱能却不敢冒犯奉殿下之命而来的周林,只能暗气暗憋。
可惜,周林并不想轻易放过他,似笑非笑地凑到他的耳边道:“朱将军,得罪我的下场就是你不可能再成为国公。能侥幸封侯都算我输!”
朱能在历史上获封成国公,胜在一个勇字。可他因为今日之事已被燕王打入另册,恐怕也就能跟房胜一样封个伯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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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咔嚓”
手中的酒壶被朱能捏碎,鲜血顺着手指落到地上。
周林挑眉一笑,抬腿踩住一把椅子道:“来,诸位排排坐、分果果!”
瞬间,所有将领依次列队,眼巴巴地等着周林发放抚恤。
周林不慌不忙地拿出一张大额银票道:“这份是张玉大人的。本官敬重张将军的为人,特意给他加了一千两。”
说完,他从怀中取出一张银票会同先前那张交给杨元,“一会儿麻利儿地给张大人送去。他要不接,你就跪死在他的门前。”
“瞧好吧,你呐!”
杨元调皮地吐了下舌头。
随即,周林叫过张环道:“张兄,你我兄弟一场,说什么也不能亏了你。你和张将军一样可以多得一千两。”
刹那间,无数羡慕嫉妒恨的目光射向张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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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环苦笑一下,接过银票道:“你就把哥哥放在火上烤吧!等你失势,哥哥也好不了!”
“这话说的。”周林嘻嘻一笑,“我忠于殿下、忠于大明,怎么可能像某些人一样失势。您就踏踏实实地跟着兄弟混吧!”
糊弄走张环,他继续按名单发放抚恤。至于没有接到邀请的将领,他早已派人将银票送去。
那些人既然与丘福不合,就是可争取的对象。大把的银子撒下去,周林不信那些人无动于衷。
等发到丘福的时候,周林晃晃手中的银票道:“看在二王子的面上,本官不想跟你计较什么。可你要是有什么不该有的念头,殿下那关恐怕不那么好过。”
“误会,全都是误会。”
心里妈妈批,丘福的脸上却露出真挚的笑容。
见此情景,周林愈发觉得此人不可留。
丘福与朱能不同,属于能屈能伸的狠角色。一旦让他站稳脚跟,周林也不好直接下手。
想到此处,周林决定在靖难的过程中借刀杀人,绝不会让丘福看到燕王登基的那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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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到最后,只剩面带尴尬的朱能和王聪。
周林从箱子里取出最后两张银票道:“二位酒后无德,恶语伤人。本官觉得你们应该先向郡马道谦!”
“不必。是吾等小气了。”
得知周林是燕王派来的,袁容和李让早就没了当初的傲气。
“一码归一码。你们可以小气,但他们不能造次。抛开你们不说,本官似乎比他们的官职大吧?在上官面前口无遮拦,没军法从事就算便宜他们!”
周林要升为都指挥使的消息已经在军中传开。朱能等人闹事多半与此有关。
但随着官阶差距的不断拉大,周林还真可以随便找个借口处罚他们。
想清楚其中的厉害,朱能率先低头道:“标下酒后无德,还请郡马和周大人海涵。”
随后,王聪也臊眉耷眼地躬身认错。
“乖,真听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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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林哈哈一笑,用力将银票撕了个粉碎。
“你……言而无信!”
面对突如其来的变故,朱能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周林扔掉碎纸道:“不好意思,本官也有点喝多了。”
说完,他拉着张环走出宴会厅……
……
出了丘府大门,惊魂未定的张环脱口问道:“你不怕跟他们结下死仇?”
“你以为给了银票,我跟他们就能化解仇恨?”周林不以为然地摇了摇头,“我们之间的仇恨来源于夺嫡之争。只要我一天不改换门庭,他们就不会接纳我。相反,如果我投向二王子,天大的仇恨也会烟消云散……至少表面上会是如此。”
政治斗争始终残酷。因为不同的政治立场,恩爱夫妻都能反目成仇,更别说还有父子、兄弟相残的悲剧。
张环叹了口气道:“可你没有完成殿下交予的任务也是死罪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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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怎么知道我没完成王命?”
周林露出戏谑的表情。
张环皱眉道:“银票都撕了,你难道还能把它粘回去?”
“肤浅!”
周林哈哈一笑道:“银票是我岳父印的,再印两张不就得了?更何况,我早就请马公公把钱送到朱能和王聪的副将手中。他们要是现在去殿下面前告我,只会再讨一顿打。”
话音刚落,朱能和王聪双双纵马而过。
经过周林的身边时,王聪还咬牙切齿地说道:“你等着,咱现在就去燕王面前告状。”
“噗”
“噗”
眼见有人要去主动讨打,周林和张环不禁相视而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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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走之间,前面跑来一队打着龙凤旗的队伍。
见周林前来,领队的马和急忙止步道:“听说周大人被郡马误会,两位郡主要替你讨还公道!”
“不用!”
周林吓得差点掉下马来。
两位姑奶奶真要跟郡马当众撕吧起来,他可是黄泥掉裤裆——有事也说不清了。
一顿苦口婆心的规劝之后,怒气冲冲的两位郡主在借机索要了两篇文稿后打道回府。
看着她们的背影,周林喃喃自语道:“我怎么觉得她们就是来要文稿的呢?”
张环忍不住坏笑道:“两位郡马刚刚从此经过。郡主连正眼都没看一下。你觉得她们是冲谁来的?”
“别瞎说,她们可能有点近视!”
周林苍白无力地解释起来……
第293章 不危先生
正月刚过,一位特殊人物来到北平。
在与燕军正面交战后,李景隆对平息叛乱的前景有些担忧。在卞元亨的建议下,他派出都参赞高巍前来劝降。
可惜燕王根本不想见他,将其安置在馆驿之中不闻不问。
高巍也不气馁,不断送上书信相劝。
不胜其烦之下,燕王决定让周林代表自己会会对方。
对于周林的忽悠能力,殿下从不怀疑。
接到王命,周林套上一身道袍赶往馆驿。
令人通报之后,周林进入高巍的房间。
眼前的高巍四十五六岁的年纪,生得仪表堂堂。
听说燕王派来一位都指挥使,他一丝不苟地穿着全套官服准备跟周林舌战一番。
见周林一身道袍,高巍皱了一下眉头道:“还请周大人稍后,本官先去更衣。”
“大人的肾不太好吧。”
周林露出关切的模样。
“这跟肾有什么关系?”
更衣是对周林的无声抗议。在高巍看来,两军交战也要尊重使者。对方怎么可以便衣来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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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林明白他的意思,却故意叹息道:“刚见面,大人就想走肾,不是肾不好又是什么?”
“粗鄙!”
高巍差点把鼻子气歪,怒冲冲地走进里间。
不一会儿,他换了一身道袍走了出来,却发现周林不知何时穿上一身都指挥使的官袍。
“周大人这是何意?”
“我不是为了体现对您的尊重吗?”
周林无辜地摊开双手。
高巍咬了下牙道:“还请大人稍候!”
说完,他急匆匆地走进里间。
稍后,好不容易套上官服的高巍气喘吁吁地走了出来,却发现周林又换回道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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郁闷之下,高巍气冲冲地问道:“周大人,你到底要闹哪样?”
周林瞪大双眼道:“你怎么又换装了,是不是想玩死本官?”
“你等着!”
倔强有余却不善心计的高巍快步跑进里间。
周林哈哈一笑,大模大样地坐在椅子上。
须臾之间,仍然穿着官服的高巍转身冲了出来。
“某想明白了。等某换上道袍,你又要换成官服!”
周林挠了挠脑袋道:“没想到,高大人居然能就地道悟,真是可喜可贺。”
说完,他脱去道袍露出里面的官服,重新将官帽戴上。
高巍此人以布衣入仕,向来主张“重民生”。同时,他还是个有胆识、有气节的杠头,曾经因为与上官意见不合被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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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先帝去世,他才被辽州知州推荐到吏部为官。随后就被建文帝派到李景隆的身边参赞军务。
由于知道对方是个严谨之人,周林故意用不断更换服装的方式打乱他的节奏。
喘息片刻,高巍郑重拱手道:“太祖上宾,天子嗣位,布维新之政,天下爱戴……”
“不危先生,听说你曾建议垦荒田、抑末技、慎选举、惜名器。不知可有此事?”
没等对方说完,周林故意打岔。
“下官出身布衣,亲眼见过百姓的困苦,最怕民不聊生。因此,下官多次向陛下提出此议……呃,咱们是不是跑题了?”
由于对方提出的正是自己最得意的政治观点,高巍在不知不觉中歪楼了。
周林讪笑一下道:“不好意思,您接着说。”
“下官说到哪儿了?”
高巍明显有点断片。
周林嘿嘿一笑道:“您正说到天下爱戴。后面应该是‘皆曰:内有圣明,外有藩翰’。”
“你看过下官给殿下写的信?”
“没有!”
周林表现得非常诚实。
高巍不置可否地点了下头,继续说道:“成、康之治……”
“不危先生可曾参观过周庄?”
周林再次打断对方。
“周大人能不能让下官把话说完?”
高巍有点忍无可忍。
周林耸耸肩膀道:“人脑子都要打出狗脑子来了。您还想靠口舌之能劝降燕王,不觉得可笑吗?”
“不试怎么知道?”
高巍的倔强表露无遗。
周林不慌不忙地从怀中掏出一本小册子道:“您先看看这个。如果感兴趣,咱们再谈。”
小册子上面是周庄的生态养殖基地的图文介绍,重点描绘了周庄百姓的幸福生活。
高巍勉为其难地打开册子,却很快被上面的内容深深吸引。
良久,他合上册子道:“如果能生活在这里,下官宁愿折寿十年。”
“别价!那可犯不上!”
周林连忙摆手,“您要愿意,本官这就带你去现场参观了一下。”
“此地竟然没有陷于战火?”
高巍有些不太敢相信。
朝中都说燕王残暴、横征暴敛。真要有这么好的地方,恐怕早被他搜干刮净、付之一炬了。
周林坦然一笑道:“所谓眼见为实,耳听为虚。等大人参观过此处,本官还能带您与谢缙大人当面一叙。”
“大绅先生竟然在北平?”
劲爆的消息让高巍目瞪口呆。
“他也是刚到,正在城中休养,等待殿下封官。好在本官与他有旧,倒是可以带你叨扰一番。”
周林摆出一副跟谢缙很熟的模样。
高巍猛然警醒,吃惊地看着周林道:“敢问周大人可是单名一个‘林’字?”
通报之人只说来的是北平都指挥使周大人,并未通报全名。
周林故作高深地仰起头道:“正是在下。”
“原来是写出《弟子规》的周先生当面,晚学后进见过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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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谓先达者为师。
面对在文坛中素有盛名的周林,高巍也得表现得毕恭毕敬,即使对方很有可能是陆学门人。
重新见礼后,高巍再不敢怀疑周庄的真实性,恭敬请教道:“敢问先生,周庄在北平可是孤立事件?”
“那倒不是。北平处处是周庄。只可惜有些地方已经毁于战火。”
周林不住唏嘘,显得失落不已。
随后,他语重心长地说道:“不危先生注重民生和中央集权没有错误。可你能告诉我除了北平以外还有何处存在周庄?如果没有,你难道不该反思一下吗?”
没等高巍回答,他继续说道:“我曾经在北平城下俘虏过三万官军。可在参观过周庄后,他们竟然无一人意图南返。相反,他们还用书信劝家人前来……”苏丹小说网
巴拉、巴拉的一顿忽悠后,高巍的眼神明显有些涣散……
第294章 方博的警告
“某是一根麦苗,要在周庄肥沃的土壤里冬眠。记住,替某将家禽赶走,更不要让肥猪趁虚而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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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内,高巍正襟危坐,仔细嘱咐着周林。
“放心吧。我会为你遮风避雨。你自己多喝点水、适当吃点肥料,争取早日结出果实。”
周林同样正襟危坐,郑重地给出答复。
满意地点了下头,高巍突然歪头问道:“你不和某一起在这里冬眠吗?”
周林摇摇头道:“我是蒲公英。飞到哪里就在哪里安家。除此之外,我还要把种子撒满大明。”
“注意身体。”
高巍似乎有点替他担心。
周林蹦起来给了他一巴掌道:“我说的是希望,不是子嗣!”
高巍叹了口气道:“这一巴掌至少打掉五颗麦粒。”
闻听此言,周林无奈地以手抚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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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悠的力度有点大。
高巍在忠君与为百姓造福的矛盾中逐渐迷失自我。
最终,高巍和许多明朝大臣一样选择装疯。
也许只有这样,他才能减少对建文帝的愧疚。
走出馆驿,周林发现道衍正在门口徘徊。
“恩师是来找弟子的吗?”
听到询问,道衍回身道:“高巍没有谩骂你吧?”
“他说我是蒲公英。”
周林一脸沮丧。
“竖子,竟然敢骂为师的弟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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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衍气势汹汹地冲进馆驿。
“师父,哎……”
周林一把没拉住,只能站在门口等着看热闹。
一刻钟的工夫,道衍宝相庄严地走了出来,合十双手道:“佛祖七日成佛,不危一日出苗。徒弟啊,为师真不知道你已经有了超度凡人的能力。”
周林觍脸一笑道:“都是恩师教导得好!”
“阿弥陀佛!”
道衍咬牙切齿地说道:“你竟然敢说老衲是冬瓜?为师现在就要替佛祖降妖除魔!”
见师父秒变金刚,周林抹头就跑。
“师父,你怎么能相信一棵麦苗的话?他还说我是蒲公英呢。”
“孽徒,还不都是你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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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衍的脚下生风,掌掌不离周林的后脑勺。
到了现在,周林终于知道道衍和丁普贤是什么关系了。
老和尚的轻功几乎跟舅父如出一辙。要说他俩没点奸情,周林第一个表示不信。
追打几下,道衍终究因为顾忌形象停下脚步。
满头是包的周林委屈巴拉地看着师父道:“可别告诉我,你是我大舅妈!”
“佛祖啊,收了这个孽徒吧!”
要不是身子骨还成,道衍差点当场坐化。
好不容易劝住师父,周林好奇地问道:“恩师到底所为何来?”
“贫僧是特意来告诫你的。”
道衍终于恢复正常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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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周林满脸疑惑,他压低声音道:“你借殿下的手打了朱能、王聪,驳了二王子和丘福的脸面。如今他们合伙逼在殿下面前保举你迎战李景隆。如果他们说服燕王,你可有把握得胜而归?”
周林思索一下道:“如果李景隆继续派人前来,我就有十足的把握。如果没有,我大概有七八成的把握。”
如此狂妄的口气让道衍皱紧双眉。
周林见状一笑道:“二月,燕王会佯攻大同,引诱李景隆出关救援。四月一日,李景隆会自德州北进,与郭英和吴杰会师于白沟河。如果朱高煦想阴我,一定会让我率军循河而进,寻找李景隆的主力。”
刚跟燕王商量完佯攻大同的道衍不无担心地问道:“你不会真跟郡主有染吧?”
如果不是这个原因,老和尚实在不知道周林是如何得知此事的。
“您想害死我啊?”
周林吓得直冒白毛汗。
道衍不屑地看着他道:“这种事放在普通人家,惊天动地。放在天家,小事一桩。”
“不管大事、小事。我们是清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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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林才不愿意成为别人的笑谈。
随后,他一本正经地说道:“前天,我夜观天象……”
“打住!前天阴天,你是怎么看的天象?”
道衍很不给面子地指出其中的漏洞。
“那就是大前天!”
“大前天下雪!”
“是佛祖为我开了天眼。这总成了吧?”
周林突然觉得师父有点不可理喻。
“继续说。”
道衍暂时放过徒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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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林松了口气道:“三清……不,佛祖说燕王会在白沟河先败后胜……随后直抵德州,止步于济南。”
一番详细的预言说出,道衍眯起眼睛仔细思考。
稍后,他睁开眼睛道:“你可以按计划行事,但在行动时要留有余地。否则不利于巩固地位……”
听完师父的意见,周林嘿嘿一笑道:“要说师父才是做局的高手。如此一来,燕王既得感谢我又不会因此生出骄娇二气。”
“太骄傲的君王身边不会出现所谓的重臣。你既然想成为权臣就不要让他赢得过于顺利。”
“弟子明白!”
点头过后,周林仔细看着师父道:“恩师,您还是保持这副高僧的模样比较好。千万别再露出狂躁的一面。”
“为师狂躁过吗?”
道衍傲然而立。
“算我没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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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林借机逃之夭夭……
没走多远,方博在一条僻静的小巷里朝他招手。
周林警惕地观察了一下四周,神不知鬼不觉地溜进小巷。
“你是不是在各府安插过眼线?”
对于郡主能在第一时间知道丘府中发生的事情,周林始终怀疑是方博安排的坐探传递出的消息。
“怕了?”
方博皮笑肉不笑地看着周林。
周林咧嘴一笑道:“我忠于殿下、忠于大明,有何好怕?”
“收起你那一套把戏。”方博鄙夷地撇了下嘴,“你最好小心点,别让咱抓住新的把柄。”
周林面露欣喜道:“你是说以前的事情可以一笔勾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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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博不情不愿地点点头道:“以前的事儿算咱欠你的。今后,你若敢在殿下面前耍什么花腔,咱一定不会客气!”
说完,他转身离开小巷。
等他走远,周林狠狠朝地上啐了一口道:“老子是爱耍花腔。可老子从来没有背叛过殿下!”
发完牢骚,周林气呼呼地离开小巷。
恰在此时,房顶上有个人影一闪而过……
第295章 后继有人
没过几天,燕王带着朱高煦率军杀奔大同。周林依然与世子朱高炽留守北平。
李景隆在得到消息后迅速带兵救援大同,暂时没精力袭击北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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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此心知肚明的周林权当带薪休假,将训练部队的事情交给邓初一,自己则陆续拜访郭资等留守大臣。
拜访李朝宗的时候,两人顺口谈起丁鄂的情况。
丁鄂之前一直留在老家,靖难初期才随母亲来到北平读书。自从听说表叔的光辉事迹,他便闹着要去新学读书。
对此,李朝宗有些担心他误入歧途。
得知此事,周林派人将丁鄂叫到府中。
丁鄂长得跟相沔很像,属于不用验dnA也能知道是谁的儿子那种。
如果仔细看,他跟周林也有几分相似,绝对没辱没表侄的身份。
看着在自己面前略显拘谨的表侄,周林和蔼地一笑道:“鄂儿,叔想问你一个问题。”
丁鄂紧张地点点头道:“还请叔叔示下。”
“我想问你,是在全天下人的范围里脱颖而出容易,还是在一小撮人里脱颖而出容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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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林的脸上一红,低下头没有说话。
面对弟子,道衍露出慈爱的微笑道:“攻击济南之事的确是殿下欠缺考虑。可你不该当众驳他的面子。如果在攻击开始后再适时提出退兵的建议,老衲相信他会审时度势。”
“他也可能因此丧命!”
周林迫不及待地说出铁铉即将使出的诡计。
听完讲述,道衍沉默半晌道:“时也,命也!如果殿下不是真龙,活该有此劫难。相反,如果他全身而退,正好说明他即将飞龙在天!”
周林皱起眉头道:“为了证明殿下是真龙,咱们就可以看着济南的百姓受难?”
三个月的时间,济南城内战死、饿死的百姓恐怕会不计其数。周林很不希望燕王打这场没有意思的战斗。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济南百姓愿为心中的信仰而战,死得其所。”
道衍双手合十,眼中却没有一丝怜悯。
如果没有我,济南百姓一样要受此劫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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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林不停地在心里麻痹自己,将一切罪责归于历史。
等他缓过心神,道衍关切地问道:“一旦殿下醒悟过来,很可能会指腹为婚……”
“不能!永安肯定生儿子!”
周林连忙摆手,“更何况,我已经答应与邓初一联姻。除非他不争气,再生个儿子。”
生儿子还叫不争气?
道衍无奈地翻了个白眼。
随即,他微微一笑道:“有准备就好。如果不想跟殿下联姻,你最好早做打算。但为师还是建议你能成为皇亲国戚。此事对于推行改革颇有好处。”
“那我得抓点紧,争取跟朱瞻基定个娃娃亲。”
要联姻不如把闺女嫁给未来的皇帝。周林觉得只有这样才不算亏本。
闻听此言,道衍哭笑不得地说道:“先帝已经明令禁止能够当上太子之人迎娶勋贵或朝中大员的女儿。你想如何打破祖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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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简单,把闺女过继给贾东家不就得了。”
“那你们的辈分不就乱了?”
道衍实在不知道徒弟是怎么想的。
把自己的闺女过继给贾守道,婉如不得管女儿叫妹妹啊?
“孙女!我说的是孙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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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给孩子过完满月,周林来到王府向徐妃辞行。
既然燕王要他保护好大军的粮道,周林觉得有必要提前做好准备。尤其是要把那些暂时隐藏在民间的降卒集中起来。
再不召集这些降卒,周庄附近得整出一堆喜事。不得不说,周林为推动北平的人口发展起到了决定性的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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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卿的心里可有怨恨?”
一见面,王妃就开门见山地询问起来。
无缘无故被燕王一脚踢开,她不相信周林会坦然接受。
没想到,周林正色说道:“娘娘可能误会了。眼下激战正酣,后勤供应绝对不能中断。而平安正在召集兵马准备进驻河间。如果不派一名能征惯战的心腹,恐怕无法保证粮道的安全。”
“你是这么想的?”
徐妃吃惊地看着周林。
周林龇牙一乐道:“殿下与臣自有默契。只有不知内情的人才会误以为臣被殿下扫地出门。”
仔细打量他半晌,徐妃缓缓开口道:“不错。你的确是懂王爷之人。”
揣着明白装糊涂呗!这事儿我拿手!
心里这么想,周林却在面上露出一副受宠若惊的样子,连连口称不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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欣慰之下,徐妃乐呵呵地问道:“最近可有去探望海别母子?”
“臣哪儿敢啊?”
周林立刻摆出一副委屈的样子,“先不说过不过得了婉如这关。单说以联姻为名骗乃尔不花将军前来助战之事,我都不知道怎么跟弘吉剌氏夫人解释。”
“此言差矣。”
徐妃难得露出戏谑的笑容,“你怕婉如生气是真。可若说你怕弘吉剌氏,本宫绝对不信。你骗了人家女儿那么多年,本宫也没见到乃尔不花夫妇对你横眉冷对。
相反,你只用一封书信就让他们抛家舍业的前来投奔燕王。足见他们早已视你为婿。”
“他们是因为认定殿下是真龙之身,所以才来投效,跟臣可没有关系。”
周林嬉皮笑脸的打着哈哈。
徐妃伸手戳了一下他的额头道:“小猢狲,别以为本宫不知道你的那点小心意。你是看海别年岁渐大,故意请他们前来助战。只是你没想到,殿下并没有当场赐婚。”
“娘娘圣明。臣的这点伎俩还是逃不过您的火眼金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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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林借机说出自己的心愿。
徐妃叹了口气道:“你呀,始终没把自己当成本宫的家人。如果有此想法,你应该请本宫帮忙,何必惹殿下不悦?”
“您能帮我?”
周林的心里一喜,眼巴巴地看着王妃。
徐妃莞尔一笑道:“等燕王凯旋,本宫替你说和一下。只要你能说服婉如,本宫就请殿下赐婚!”
说服婉如?您不如让我去死。
闻听此言,周林顿时露出一副苦相。
“呵呵……”
早听说周林惧内的徐妃忍不住捂嘴轻笑。
等周林的俊脸变得如同红布一样,徐妃止住笑道:“这样吧,只要你同意原谅高煦,本宫就替你说服婉如。”苏丹小说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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绕了一大圈,原来您在这里等我?
周林的脸色瞬间变得不太好看……
第307章 永不止步
如果没有朱高煦的授意,丘福等人不会接二连三地向自己发难。
虽然答应过燕王要原谅朱高煦,可周林也曾说过“人不犯我,我不犯人”。
既然对方要战,他不介意给朱高煦一些教训。
可徐妃出面替儿子求情,他也不好当面拒绝。苏丹小说网
想了一下,他谨慎说道:“臣建议在殿下准备退兵时由二王子领军接应。父子之间,没有什么过不去的坎。”
徐妃想让周林与朱高煦和解主要是怕燕王因此疏远次子。周林的提议正好可以缓解父子间的矛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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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完,他再施一礼,转身要走。
“站住!”
朱高煦伸手拦住他道:“是不是你在父王面前告状,害得本王子不能参加白沟河大战?”
周林白了他一眼道:“臣没有给王子告过状。可臣从济南调回通州,倒是有人在殿下面前进过谗言。”
“你不服气?”
朱高煦的嘴脸活像一位不良少年。
周林不禁发笑道:“服与不服是小孩子的问题。二王子已经及冠,怎么还像个总角少年?”
“你看不起咱?”
朱高煦闻言大怒,撸起袖子想跟周林拼命。
周林充满鄙夷的笑道:“动手之前最好想清楚。我擅长火器不代表身手不好。你要有把握全身而退,尽管动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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挨打的侍卫惊讶万分地看着周林。
“啪!”
没想到,朱高煦也抬手给了他一下耳光。
“丢人现眼的东西。本王子和姐夫的面前岂有你造次的资格?”
众侍卫悚然一惊,连忙下跪行礼。
坦然受了一礼,周林拍拍朱高煦的肩膀道:“你可以继续争,也可以选择退出。但你若是敢再阴我,我保证你永远不能踏出大明一步。”
说完,他从容不迫地走向世子的住处……
“你把二弟说服了?”
得到消息的朱高炽兴奋地看着周林。
“怎么会?”周林淡然一笑,“任何一个人都不会因为别人的劝说轻易改变。如果想放弃,他自然会拿我的劝说当成台阶。若想继续坚持,即便是燕王出面也不会让他改变初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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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此之外,既然你能收到消息,王妃当时肯定也在派人监视。与其说他被我说服,不如说他找了一个全身而退的契机。”
朱高炽好奇地看着他道:“既然如此,姐夫为何还要直言不讳?”
“给王妃一个交代,给二王子一种选择。”周林展颜一笑,“如果不给朱高煦指条明路,王妃一定会认为我心怀不满。同时,如果二王子以后厌倦了眼前的生活,或许可以为大明做些有意义的事情。”
滴水不漏的计划让朱高炽大为感慨道:“某怎么觉得您像是一位长者?”
周林哑然失笑道:“我本来就比你大!”
“那也不应该有这么大的差距啊?”
朱高炽自然不肯相信。
周林拍拍他的肩膀道:“多出去走走,体验一下民生百态,你很快就会超过我。”
才怪!
周林两世的年龄加起来都快跟朱元璋称兄道弟了。眼前的朱高炽要想在短时间内超过他恐怕有点难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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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周林相信朱高炽的政治头脑很快会超过自己。生在皇家,只是耳濡目染就能让朱高炽变得比大多数人更加优秀。
揭过此事,周林拉着朱高炽坐下道:“北平在靖难结束之前不会再有战事。你需要做的就是学习萧何,替殿下管好后勤,治理好北平及其周边。
我不在北平期间,你有事可以询问徐志、程明和冯亮等人。他们跟我学习的时间较长,更能理解新学里关于治世的思想。”
“某会拿他们当成股肱之臣!”
知道周林是在为自己培养未来的栋梁之臣,朱高炽丝毫没有在意这些人与周林的关系。
周林微微点头道:“郭资和金忠都是未来的尚书之选。你务必要和他们多亲多近。至于谢缙,尊重即可,千万不要效仿他的做法,更不要被他的思想所左右。”
谢缙主打一个狂字。周林可不想让朱高炽变得刚愎自用。
聊完辅臣之事,朱高炽突然郑重地看着周林道:“如果二弟在海外称王后率军进犯大明。姐夫会陪某死战到底吗?”
周林充满信心的看着他道:“只要不停下前进的脚步,任何人都不敢觊觎大明的江山!”
第308章 隐藏的大军
辞别世子,周林带着杨元赶奔周庄。
周庄乃至半个通州现在都是生产建设兵团的地盘。二万多降卒借着民团的身份以百户所为单位分散居住在各个村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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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团总统领正是林四。邓大有、程继业、韩世盛和一些周林手下的老兵分别担任总教习和教习。
在说服顾成和郭资后,周林按照后世的经验成立生产建设兵团,令他们一边负责屯垦,一边进行战备操练。
同时,他许诺所有可以参加靖难战役的降卒可以将家眷安置在这里。
看着周庄人间天堂般的生活,所有降卒都心生期盼。
“燕王欲将朝中奸佞扫,周帅一心为国练新操……”
快到周庄的时候,经过改编的大帅练兵歌传入周林的耳朵。
与时俱进的歌词令他感到十分满意,催马赶奔校场。
“周帅,下官(标下)在此恭候多时。”
刚到校场门口,林四和邓大有热情地迎了上来。
来不及寒暄,跳下马的周林迫不及待地问道:“四叔,装备都送到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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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互见礼后,徐志躬身道:“恩师,车上都是库存的残次品,非常适合民团训练。”
直接用军械武装军团不太合适。徐志和贾守道就悄悄将大量的正品备注成残次品纳入废品库房。
不过,此事仍然有很大的风险,徐志的心中不免有些忐忑。
看出他的担心,周林拍拍他的肩膀道:“芝麻放心。此事已由恩师在王妃和世子那里打过招呼。如果有事,他老人家首当其冲。”
闻听此言,徐志松了口气道:“有师爷出马,徒弟就放心了。”
安排徐志去给弟兄们发放枪支,周林拉着贾守道来到僻静之处。
“岳父大人,我想多过继给您一个孙女可好?”
“一儿一女一枝花,自然是再好不过。不过,你怎么突然有此想法?”
激动之余,贾守道怀疑周林另有所图。
周林半真半假地说道:“我想给您谋个正经官身,再试着将您的孙女嫁进皇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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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呃……”
一阵头重脚轻过后,贾守道直接向后倾倒。
“不至于吧?”
周林手疾眼快地将他扶住。
缓了一会儿,贾守道抓住周林道:“你再说一遍。”
周林撇了下嘴道:“我想把闺女许给世子的嫡长子朱瞻基,不知您意下如何?”
“赶紧生啊!”
贾守道恨不得周林现在就回家造小人。
“不是,您总得让婉如休息一下吧?”
周林觉得老丈人太过残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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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年……明年争取生个闺女。老夫这就去找生女儿的偏方……婉如和你的相貌不差,女儿自然也会是国色天香……”
事大了。
岳父会不会因此患上焦虑症?
周林有点后悔告诉他这件没影的事……
……
通州城外,房胜和丁沔一起等候都指挥使周林的到来。
放眼北平,除了顾成、陈亨以外,周林是官职最高的武官。
之前张信因为懈怠公务被降为都指挥佥事。据说在那之后,张信有半个多有没出过门。
闲谈之间,房胜阴阳怪气地说道:“周大人以都指挥使之阶统领通州卫,让本官如何处之?”
论实职,房胜才是通州卫的指挥使。对于空降一位顶头上司,他一时有点不太适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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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沔微微一笑道:“房兄多虑了。周大只是为了守护大军粮道而来,并没有干涉卫所事务的打算。”
“怎么可能?”房胜不屑地摇摇头,“周大人只身回到北平,不调动通州卫的兵马如何能守住粮道?”
眼下的通州卫与以往的变化很大。
在周林将主要力量调走后,房胜四处招兵,重新凑出五六千人的军队。
其中,只有丁沔手下的千户所是原来的老兵。其他都是房胜新成立的千户所和新招收的将士。
这些人的共同特点是家不在通州。
房胜明显是为了割裂周林与通州卫的关系而故意为之。
当然,这背后也有贵人的指点。
明白他的心思,丁沔面带戏谑地说道:“你输给周林不冤。因为你根本不了解他。”
提到输赢,房胜的心头火起,冷声说道:“当年如果不是他用阴招,咱现在肯定比他官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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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吗?那咱们可要拭目以待。”
丁沔不咸不淡地扔出一句。
没等房胜反驳,远处传来嘹亮的军歌声。苏丹小说网
“三国战将勇,首推赵子龙,长坂坡前逞英雄……”
听到歌声,房胜不禁悚然一惊。
熟悉的歌曲被唱得如此声势浩大,他瞬间以为周林将所有人马带了回来。
随着脚步声响,一支阵容严整的万人大军踏着落日余晖缓缓而来。
队伍前,杨元擎着“周”字帅旗。
帅旗下,周林和邓大有并骑而行。
在他们的身后,程继业、韩世盛等年轻一代将领斗志昂扬地走在各支队伍的前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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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双腿发软的房胜,周林扬鞭喊道:“房指挥使一向可好?本帅又回来了!”
第309章 釜底抽薪
“周帅何时训练出这支精兵?”
看着装备丝毫不亚于老通州卫的新军,房胜惊讶得无以复加。
现在的通州卫都没有这么齐全的火器,他实在不知道周林是从哪里搞到的。
“样子货而已。”周林戏谑地一笑,“多亏工部的库房里有一批废品。本官觉得拿废品吓唬一下废物也不错。”
一句话既说明他跟北平的留守官员有旧,又变相骂了房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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儿女是父母前世欠下的债。为了儿子,他愿意违背自己的原则。
“鄂儿何时可以参加科举?”
“你不会想让他给建文帝当官吧?”
周林很理解表兄的心情,却觉得他有些操之过急。
“也对!等燕王登基后再考不迟。”苏丹小说网
发现自己陷入误区,丁沔尴尬地一笑……
……
晚上,在丁沔的陪同下,周林赶奔军屯中的老宅。
听说大帅前来,军户们都全站在院外等候。
见到久违的周林,所有乡亲齐刷刷地跪在地道:“谢大人活命之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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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火之中,军屯被南军付之一炬。
如果不是周林让贾守道筹集资金帮助军户重建家园,前方的将士只怕都会受到影响。
“快起来!”
周林伸手扶起村中的耋老,“你们帮我重建房屋已经算是还了我的情分。再要客气就是拿我当外人了。”
全村中,周家是被烧得最干净的一个。听说此处是周林的宅院,南军将士将怒火全都泄于此处。
在重建家园时,军户们首先重建的就是周林的府邸。而且,新修建的府邸比原来的还大了一倍。
好不容易劝退众人,周林拉着几位主事的老者进入院中。
原来的仆人已经回归,主动替他们递上香茶和果品。
“作坊重新开工了吗?我看地里已经种上新庄稼,人手是不是不够?”
刚刚坐下,周林发出一连串的疑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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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纷纷诉苦,重点集中在缺乏人手的问题上。
闻听此言,周林点点头道:“我倒是有个办法能够补充人手、扩大生产,但要听听大家的意见。”
随后,他提出将通州卫中新招募人员的家眷安排至此。
对于这些人,暂时不用分配土地,待日后开垦出荒地后再行分配。但军户们要保证让他们进入工坊、参加生态养殖。
至于周林的降卒大军,由他负责在周庄附近安排,并不需要增加军屯的负担。
听说不用分地,村里的百姓当即表示没有意见。
做工虽然比种地赚钱,可在传统思想里,没地是流民,没房是氓民。只要能保证自己的房产、地产,乡亲们并不反对吸收新鲜血液。
送走乡亲,丁沔哭笑不得地指着周林道:“你可真损。肚子里净是断子绝孙的诡计!”
“不损不成啊。一个房胜都敢谋求自立。我要不拿出点手段,怎么震慑其他下属?”
之所以要接纳通州卫新兵的家眷,周林就是想用原来的办法笼络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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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房胜在降卒大军的威压下暂时低头,可谁敢保证不会有第二个房胜跳出来。
周林决定将通州卫建成自己的老巢。不管谁在这里为官,都得乖乖的服从他的命令……
第310章 提前布局
没过多久,前方传来燕王遇险的消息。
见燕军的攻势猛烈,铁铉心生一计,假意表示愿意开城投降。
为此,铁铉在投诚信中写道:“奸臣不忠,使大王冒霜露,为社稷忧。谁非高皇帝子?谁非高皇帝臣民?其降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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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东海之民,不习兵革,见大军压境,不识大王安天下、子元元之意,或谓聚而歼之。请大王退师十里,单骑入城,臣等具壶浆而迎。”
一封漏洞百出的投诚信却让求胜心切的燕王信以为真。
道衍和周林俱不在身边,凭张玉一个人根本劝不住喜欢冒险的朱棣。
更何况,在听说济南即将不战而降时,离家已久的燕军将士无不表现得欢天喜地。
形势所迫,朱棣仅带数十名护卫来到济南城下。
见燕王前来,济南城门大开,城上城下的军民齐呼“千岁”。
至此,朱棣再无怀疑,意气风发地策马入城。
恰在此时,城门上悬挂的千斤闸突然落下。
生死关头,朱棣顺着马屁股滚落马下,堪堪躲开致命的一击。
经受一次刺杀之后,燕王拒绝道衍请其暂且回师的建议,继续猛攻济南。
接到奏报,朱高炽迅速请周林到王府议事。
“姐夫,你觉得如何才能劝父王回师?”
一见面,朱高炽就迫不及待地问了起来。
周林捋了下新蓄的胡子道:“八月中秋不玩月。九月九日不登山。可怜时节梦中过。谁对黄华有笑颜。”
“你是说燕王要到中秋时才会退兵?”
听出诗中之意,道衍不禁有些意兴阑珊。
在众人沉默之时,周林眨巴着眼睛看向朱高炽道:“你家的族谱可以追溯到何人?”
“这是何意?”
由于朱元璋曾经闹过错认朱熹为祖宗的笑话,朱家人对此事有点敏感。
“别误会,我是怕铁铉会用太祖高皇帝的神位阻止殿下进攻。如果可行的话,你可以建议殿下在炮弹上贴上先祖的名讳。说不定,济南城会因此失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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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闹!”
道衍忍不住瞪了他一眼,“即使铁铉出此下策,殿下也绝不能照此行事。铁铉只是臣子,可燕王却是要继承正统之人!”
狗咬人可以。人咬狗似乎不太像话。
周林摊开双手道:“那我就没有什么办法了。攻又攻不进去,撤又不想撤。咱们还是等着平安增兵吧。到了那时,只要恩师晓以利害,殿下肯定会幡然醒悟。”
闻听此言,道衍默默点头。
“对了!如果想保住陈都督的性命,恩师最好劝殿下将其调回北平。”
想到陈亨会在撤退途中再受重创,周林有点于心不忍。
朱高炽疑惑地看着他道:“老将军上次的伤势还未痊愈,父王怎么可能派他出战。”
周林反问道:“陛下不信任徐辉祖,为何要让他殿后?”
说殿后是好听的,建文帝和李景隆根本就没想过让魏国公参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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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高炽猛然反应过来道:“因为陈都督有伤,父王很可能会将他安排在大军最后。可在撤退途中,他偏偏会变成殿后的将军。”
“还算不傻。”
周林露出一副玩世不恭的样子。
“啪!”
道衍抬手给了他一巴掌道:“怎么跟世子说话呢?”
说好的宝相庄严呢?
周林委屈巴拉地看着恩师……
……
借着进入王府的机会,周林看望了贾婉如母子。
好在这对人质母子过得比较滋润,让周林老怀大慰。
只是儿子一见到他就放声大哭,让周林感到很没面子。
灰溜溜的出了王府,周林径直赶奔贾记商号。
商号中,贾守道正在与一群商人议事。其气势之大,如同社团开会。
见女婿前来,贾守道将蒜头鼻翘到天上,颐指气使十足地说道:“周帅来啦,还请到花厅小坐。老夫马上结束此次会议。”
“岳父大人先忙。”
周林很配合地躬身告退,跟着仆人进入花厅。
身后随即传来一片赞颂之声。
很明显,屋里的人都被贾守道的霸气震慑住了。
一壶茶喝完,贾守道眉开眼笑地走进来道:“委屈贤婿了。”
“不委屈,只要您开心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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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林边说边伸手指了指茶壶。苏丹小说网
“恕老夫怠慢。”
贾守道抢过仆人手中的水壶,亲自给女婿蓄水。
眼前的周林不再是当初那个表面才华横溢,实则满肚子算计的泥腿子。他现在可是名义上掌握十万精兵的一方大帅。
贾守道现在可不敢轻易得罪女婿。
等岳父落座,周林郑重说道:“打仗打的是财力。岳父大人身为北平商会的会长,务必要替繁荣北平作出贡献。”
“下官一定努力。”
主客易位,贾守道表现得毕恭毕敬。
周林微一点头道:“京城那边的商贾最近来北平的多吗?”
“多!商人逐利。为了采购北平的紧俏商品,他们才不会顾及天家之争。甚至,他们还会向老夫透露一些京城中的秘密……”
没等贾守道说完,周林打断他道:“岳父务必要与他们交好。这些人的身后都站着朝廷要员,只有交好他们能顺藤摸瓜。”
贾守道连忙答道:“放心,老夫明白这里面的道道,一定不会误事。”
给岳父倒了杯茶,周林继续问道:“咱们可有人在京城扎根?”
“有!老夫已经在京城中开办分店,由一名叫贾柱的掌柜负责。”
“贾柱?您收他当干儿子啦?”
“嗯……”
因为不知道女婿的态度,贾守道显得有些紧张。
“干的不错!”
周林突然挑起大指。
被吓了一跳的贾守道顿感欣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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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燕王攻入金陵之时,京城必须成为咱们的第二个大本营。必要时,您可以让贾柱回北平掌管现在的产业。而您则可以跟着我们去京城居住。”
“那可太好了!”
原本还怕远离女儿和外孙的贾守道连声说好。
“不过,京城的买卖要增加收集情报的职能。我可不想在那里成为睁眼瞎。”
贾守道的心中一惊道:“可咱们的手里没有精通此道的人员。”
“会有的。”
周林略显神秘地笑了起来……
第311章 实施仁政
郭资府中,从贾家而来的周林正在侃侃而谈:“把丁税平均摊入田赋,征收统一的地丁银。废除原有的人头税可以有效避免隐户的增加。同时,大户人家因为无利可图会减少土地兼并的行为……”
有明一朝,丁银与里甲、均徭等四差银一起由地方官吏征用,并不上缴中央朝廷,造成大量的银钱最终落入私囊。
为了逃避税赋,大量人口通过投献或出卖土地变成隐户,造成朝廷无税可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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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有人欢喜就有人忧愁。北平治外的士绅和官商听说燕王即将施行仁政全都顿足捶胸。
原因很简单,他们既没有发达的工商业作为转型的基础,又可以利用背后的势力躲避苛捐杂税。
相对他们来说,周林的改革方案简直是百害而无一利。
眼看八月将至,周林发出命令让丁沔率军回营。
之前,丁沔利用运动战不断取得胜利,有效的保护住大军的粮草供应。
最近,平安集中力量围剿丁沔,令其感到有些吃力。
为了保证表兄的安全,周林准备率军赶奔河间与他汇合。
准备几日,周林带着一万精兵浩浩荡荡地开出北平。
行至途中,前面涌来一队败兵。看旗号正是丁沔率领的部队。
一种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周林连忙派人前去查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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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多会,脸上仍然带着泪痕的程继业纵马而来。
离周林还有十多步的时候,他滚鞍下马,膝行向前,用哽咽的声音喊道:“大帅……丁将军……殁了!”
闻听此言,周林如同遭受雷击般呆立当场……
第312章 战前动员
被人抬过来的丁沔表情安详,似乎只是准备在作战之余小憩片刻。如果不是胸口沾满血迹,周林几乎想喊他起床。
沉默片刻,周林抬起头道:“去请医官过来。”
杨元诧异地看着他道:“大人,丁将军已经……”
“去叫医官过来!”
周林瞬间暴怒,用吃人的眼神看着杨元。
“诺!”
知道大帅正处在极端痛苦之下,杨元默默地去请医官。
脸色木然的周林扭头看向程继业道:“他是怎么受伤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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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大人带着我们与南军交过几次手,皆是全身而退……”
程继业连忙将经过和盘托出。
从七月中旬起,丁沔开始与平安交手。
初期,丁沔的部队利用运动战不断歼灭偷袭粮道的南军。
半个月后,屡战屡败的平安不敢再派兵骚扰粮道,召集所有兵力四处寻找丁沔的主力。
在这种情况下,丁沔利用化整为零的战术继续袭扰南军。
没想到,在一次偷袭之中,丁沔被一名装死的南军将领用弓箭偷袭。毫无防备的丁沔胸口中箭,最终不治身亡。
“伤他的箭支何在?”
听到周林的问话,程继业微一愣怔道:“箭杆与南军使用的制式武器并无不同。箭头……”
“是不是还在他的身体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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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林用充满血丝的眼睛盯紧对方。
恰在此时,杨元带着气喘吁吁的医官跑了过来。
冷静下来的周林指着丁沔的尸体对医官说道:“将他身上的箭头取出来。”
“下官遵命!”
取箭头可比让丁沔起死回生靠谱多了。
医官抹了下头上的热汗,取出药箱里的刀具准备手术。
不一会儿,箭头取出。
为了表示对死者的尊重,医官特意帮他缝合了伤口。
“赏!”
周林点点头表示满意,示意杨元从自己的行囊中取出银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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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官没有伸手去接,反而郑重拱手道:“丁将军为国捐躯。下官所做之事无需赏赐。”
周林面无表情地捏了一下他的肩膀,伸手取过箭头。
箭头也是南军的制式箭头,只是在上面刻着一朵梅花。
看罢多时,周林将箭头递给杨元道:“传令三军,凡遇使用刻有梅花的箭头之人,杀无赦!”
随后,他跨上战马道:“丁沔是本帅的表兄!现在,他被平安的部将用卑劣的手段射杀,本帅……要替他报仇!”
说话间,两行积聚已久的泪水顺着他的脸颊悄然滑落。
“替丁大人报仇!”
“诛杀奸臣平安!”
在邓大有的带领下,久在周林身边的旧部率先振臂高呼。
清楚周林与丁沔的兄弟之情,他们对大帅的痛苦感同身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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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诛杀平安!”
新加入的人马随后疯狂呐喊。
对于他们来说,周林就是财神兼战神,是幸福生活的保障。既然神仙要杀平安,那大家自然没有不参与的理由。
当然,对于用一万多人打败二十万南军之事,新来的弟兄们多少显得有些忐忑……
……
等收拢齐丁沔的残部,周林的身边聚集了一万六千多人。重新配发弹药后,周林带着部下一头钻进深山老林。
“节哀!”
怕周林在表兄身死的刺激下丧失理智,邓大有伺机凑到他的身边。
“邓叔放心。我的心虽然很疼,但我的头脑很清醒。”
周林艰难地挤出一丝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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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不知道丁沔是自己的表兄时起,他就喜欢这位沉着冷静的上官。而丁沔也在多个场合力挺过他,让周林感恩不尽。
之后,丁沔在周林出战之时一力负担起赡养丁氏的义务,全力帮周林解除后顾之忧。
在与丁普贤父子相认后,周林终于觉得自己有了一个完整的家。
这种幸福感逐渐冲淡周父早逝的哀愁,令丁氏和周林重新回到正常的生活状态。
努力将思绪拉回现实,周林扭头看向邓大有道:“邓叔,我想效仿古人打几场漂亮的歼灭战。即使诛杀不了平安,也要把南军彻底打服。只有这样,燕王才能安心攻打济南或退回北平。”
听周林并没有想一意孤行地替表兄报仇,邓大有长出一口气。
打服对方好办,真要以诛杀平安为目标,身边的小两万人可能会全部折在河间。
“你想怎么打?”
放下心的邓大有开始问计。
周林咬着牙道:“第一战,我要打掉平安的傲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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邓大有闻言一惊道:“平安身经百战。你切不可掉以轻心!”
“再能打也是人。是人就有犯错误的时候。”
周林显得胸有成竹。
没等邓大有继续询问,派出去的探马回来报告道:“禀报周帅,平安的大军在前方十里扎下联营。每两万人立一座大寨,绵延数十里。”
“命令大军原地休息。召集诸位将领和士卒代表开会!”
听完禀报,周林果断下达命令。
为了有效控制全军,周林让各个百户所选出自己的士卒代表。
这些人平时可以旁听军中议事,及时将上级的思想传达至每一名士卒。
而在选拔代表时,周林刻意让人挑选经历苦难最多的老兵。
很快,与会人员全部到齐,周林沉声说道:“各位应该已经知道北平在改革税赋制度后的状况。可现在,北平以外的士绅、官僚正在拼命反对和抹黑新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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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让天下的百姓过上幸福安康的生活,燕王决意兵谏,劝陛下回心转意。但眼前的南军却要扑灭我们唯一的希望。
本帅想替丁将军报仇不假,可本帅更怕弟兄们及他们的家人重新回到以往的窘境。保住幸福生活的手段唯铁与血!”
“大人,为了子孙后代,吾等甘愿血洒疆场!”
话音刚落,韩世盛率先表态。
想到来之不易的幸福生活,其他人也纷纷表达死战的决心。
等大家陆续发完言,周林指向前方道:“前面有十座联营,兵力远超二十万。本帅不求一战定输赢,却要借此打断他们的脊梁。诸位敢不敢随我行险?”
“愿为大帅效死!”
“大帅威武、燕军威武!”
群情激昂之下,周林率军出征……
第313章 马踏连营
暗夜之中,周林的大军悄悄靠近第一座联营。
得知丁沔身死,南军将士总算得以放松。但为了防范即将到来的周林,他们仍然派出大量哨探在大营四周不断巡逻。
平安很清楚周林擅长偷袭,丝毫不想留给他任何可乘之机。
没过多久,天上开始下雨。随着雨势逐渐大,南军将士不禁松了口气。
周林所部的战斗力主要来自火器。雨天之下,他们发起进攻的可能性较小。即便来犯也得用刀枪相搏。可论刀枪,南军自认不怕燕军。
午夜时分,韩世盛来到周林的身边道:“标下曾听家父说过大帅偷袭阿札失里的战例。因此,标下想带人前去搅乱敌军的防守。”
韩老六生前没少在儿子的面前炫耀如此惊人的战绩。耳濡目染之下,韩世盛早已理解其中的精髓。
没等周林开口,邓大有微微摇头道:“此战与辽东不同。南军的防守比叛军更加严密。只怕你刚到营外就会被他们发现。”
闻听此言,周林点头道:“邓叔说得不错。如果贸然出击,很可能会打草惊蛇。与其这样,不如全军出击,以最快的迅速击溃南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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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后,他叫来杨元道:“炮火准备好了吗?”
冯成不在,杨元临时担负起指挥炮营的重任。
“请大帅放心,一切安排就绪。”
周林翻身上马道:“传本帅令。炮声一响,全军出击!”
三军闻令而动,紧张地等待着进攻的信号。
“轰、轰……”
鲁氏炮率先发出怒吼。
“啾、啾……”
神火飞鸦和鲁氏火箭瞬间将夜空照亮。
“诛杀平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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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南军大营已乱,邓大有挥舞战刀冲出树林。
“诛杀平安!”
一万多大军纷纷呐喊向前。
枪声大作,南军被打得晕头转向。
可在组织反击时,南军将领才发现自己的火铳和弓弩已经丧失战力,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弟兄们不断被燕军的枪弹打倒。
一边倒的局面下,营中的主将命令全军向下一座营寨靠拢,妄图以优势兵力抵挡燕军的进攻。
“跟紧他们!”
见南军弃营而逃,周林连忙吩咐众人快速向前。
奔跑中,燕军和南军逐渐混在一起。
由于燕军将士没有主动发起攻击,南军士卒也没想过就地组织反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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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快,燕军在南军的带领下来到第二座大营。
眼见无数同袍突然溃败而来,守营的将领急忙呼喊道:“绕营而走,咱们替你们挡住燕军!”
闻听此言,混在南军中的燕军将士大声蛊惑道:“绕营而走就是送死,不如进入大营安全!”
觉得此话颇有道理,第一座大营中的将士没头苍蝇般地冲向营门。
木制的营门和寨墙很快就在众人的推搡之中轰然倒塌,败兵争先恐后地冲进大营。
尾随而入的燕军借机朝人群中投掷震天雷。
恐慌的情绪迅速蔓延,第二座大营中的士卒不由自主的加入溃败的队伍。
“不要停留,继续杀奔第三座大营!”
周林吩咐所有将士不要恋战,直接追着溃军杀向前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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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破四座营寨后,雨势渐渐止住。
拂晓时分,接到战报的平安率领大军前来支援。
战场上的景象如同末日来临,令平安感到心惊胆战。
远处,四处营寨烟火弥漫。
眼前,垂头丧气的败兵搀扶着伤员无声地朝他的身边靠拢。
见此情景,平安气得一拍马鞍道:“周林小儿,咱跟你没完。”
话音刚落,远处跑来几十匹战马。
领头的周林大声叫嚣道:“平安匹夫,交出暗算丁沔的凶手。否则,本帅杀光你的手下!”
说完,他抬手命令身后的士卒举枪射击,瞬间击倒几十名正在向平安靠拢的南军士卒。
“杀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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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过半夜的厮杀,南军将士已经丧胆。
见周林前来,先前四座大营中的将士惊恐地推开挡在面前的同袍,争先恐后地夺路而逃。
“别乱!再有乱闯者,杀无赦!”
平安挥起军刀砍倒几名逃兵,命亲卫四处弹压败兵。
借此机会,周林调转马头快速离去。
看着远去的背影,平安大声命令道:“留下部分人马看守营寨。其他人跟本帅追击燕军!”
想法虽好,可在败兵的阻碍下,平安的人马至少用了半个时辰才清开道路。
追出半个时辰,平安的身后跑来几骑快马。
“大人,周林部已经攻占第十座大营,正在向第九营进发!”
“中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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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安懊恼地拍了下脑门,猛然意识到周林在使用调虎离山之计。
冷静一下,他用力挥手道:“全军回营。今日之耻自当来日奉还!”
无功而返,南军的士气随即坠至谷底。
恰在此时,身后响起一片喊杀之声。
去而复返的周林带着一千骑兵风驰电掣般地冲向南军。
趁南军尚未列阵之机,周林的骑兵如同刀切黄油般凿穿平安的人马,毫发无损地扬长而去。
追与不追成为摆在平安面前的一道难题。
如果被周林牵着鼻子走,其他几座大营恐怕不保。可要就此回师,他的一世英名也会付诸东流。
左思右想之下,平安最终决定回师。自己的人马毕竟多于对方,等合兵一处再战不迟。
于是,平安命令大军保持作战队形搜索前进,随时准备应对周林的偷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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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军之中,第九座大营告破的消息从后方传来。算上前先被破的营寨,平安的手里只剩四座营寨。
可糟糕的事情不止如此。当平安经过第二座大营的时候,埋伏在此的杨元用手中仅剩的鲁氏火箭将南军炸得人仰马翻。
“周林,本官小觑你了!”
以前,平安总认为周林是个擅长投机的福将。现在,他开始正视这名对手,恨不得将其亲手斩于马下。
“大人,第七、八两座营寨业已失守!燕军正在分兵攻击最后的两座营寨!”
留守人员不足的隐患乍现,南军的所有营寨注定失守。
“全军调头,生擒周林!”
既然没有退路,平安决定与周林决一死战……
第314章 西夏旧计
周林在赌,赌平安会小瞧自己。
在攻破第四座营寨的时候,他就悄悄命令邓大有带领主力赶奔第十座营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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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看快要追不上时,周林似乎也感到有些乏累,竟然集体下马啃起干粮。
肆无忌惮的挑衅让平安的怒火中烧,拼命催促士卒向周林靠近。
等双方的距离一箭之地时,周林从容上马,继续向前逃窜。
你追我赶之中,天色已经大亮。
猛然间,周林的人马钻进一条山沟不见踪影。
“大帅,穷寇莫追!”
一同前来的副将廖广催马上前拦住平安。
没等平安答话,山谷里传出燕军士卒的喊声:“宜将剩勇追穷寇,莫要沽名学霸王!平安将军,可敢与周帅在谷中一战?”
平安闻言色变道:“周林的主力此时正在攻击联营,根本腾不出精力来此埋伏。周林小儿就是想用疑兵之计摆脱追击。”
闻听此言,廖广连忙劝道:“话虽如此,可咱们依然不得不防。与其冒险进谷,不如重整人马,择日再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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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不着!”
平安瞪了他一眼道:“留守北平的人马有限,周林顶多可以带出一万人马。算上丁沔的残部,他能动用的将士不过一万五六。咱不信他有撒豆成兵的本事!
而且,他初来乍到,怎么可能熟悉本地地形。依本官看,他不过是福大命大,侥幸逃到这里而已。”
说完,他伸手前指道:“三军听令,冲进山谷活捉周林!”
平安并非莽撞之人。但身边有七八万大军随行,他根本不怕周林在谷中设伏。
见主帅坚持,廖广也不敢继续阻拦,只能带着自己的人马率先进入山谷。
幽暗的山谷显得格外狭长,七八万大军进入谷口后,先头部队竟然还没有到达另一端。
平安冷笑一声道:“如此绵长的山谷,咱倒想看看周林如何设伏。”
长平之战,秦军也曾利用山谷伏击赵军。可那时白起的手中有数十万人马,完全有能力据山而守。
如今,周林的手中只有万余人马,顶多能守住两端的谷口。只要南军攻占两侧山峰,周林只能败退而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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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风吹过山谷,南军士卒竟然有种行走在幽冥世界的感觉。
快到另一侧谷口时,走在最前面的跳荡兵发现地上放着几口箱子。
上前一听,里面传出“咕、咕”的叫声。
有好奇的士卒上前打开一只箱子。几只鸽子随即从箱子中振翅飞出。
随着所有箱子被人打开,数十只重获自由的鸽子直接飞向山顶。
“射死它们!”
发现眼前的一幕,恰巧赶来的廖广顿时发出声嘶力竭的喊声。
普通士卒可能没听说过好水川之败,他却很清楚那一战的过程。
当时,西夏军队就是以飞鸽为号对宋军发动伏击。
可惜,没等南军士卒举起弓箭,谷口传来一声天崩地裂般的巨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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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沔虽死,却在死前将此地的舆图绘制得清清楚楚。本官从袭击营寨开始就已经派人来此设伏。可惜你的手下被打得晕头转向,根本没发现攻击他们的只有八千人。”
贸然得知二十万大军被八千人打得屁滚尿流,平安气得牙根发痒。
就在他气得想拔刀杀人之时,山上的周林继续喊道:“为了给你留点颜面,我早就让围攻最后两座大营的人马提前撤至此处。如果不是执迷不悟,你好歹还能全身而退。”
早在攻破第七座大寨时,周林就下令让邓大有带人赶往山谷。
为了迷惑平安,邓大有故意做出继续攻击的态势,实际却在最后关头抽身而走。
“南军弟兄们,不知你们带了多少饮用水。告诉你们一个不幸的消息。由于我已经堵住山上的泉眼,谷中缺水严重。没有水,本官也不知道你们能坚持多久。”
都说计毒莫过绝粮。其实断水才是最狠的方法。
不管是三国时期的街亭之战还是后来的土木堡惨败都是因为守军缺乏饮水。
等谷中出现骚乱,周林得意洋洋地说道:“谷口的巨石管够。你们清多少,本官就炸下去多少。至于几个可以仰攻的地方,本官的手下正等着给你们送上一顿石头宴。不怕死的,尽管来攻!”
对方的人手的确不多,可守住几个要害部位还是绰绰有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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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此处,平安终于意识到自己的错误……
第315章 平安被救
攻守战持续三天。谷中的南军已经开始饮尿止渴。留在谷外的南军数次想要援救平安,均被邓大有率军击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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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上打下的巨大优势之下,周林只用一千战损换击毙、击伤近两万南军将士。
不仅如此,周林还不断给南军将士洗脑。从对先帝之死的质疑到对新政的讲解,无不成为打击南军士气的利器。
眼看谷内的南军处于崩溃的边缘,周林再次举起喇叭道:“弟兄们,咱们都是大明的国防力量,曾经并肩与鞑虏作战。为此,本官准备给你们留条活路!”
闻听此言,所有南军将士都竖起耳朵认真聆听。
嘴唇干裂的平安几度想要制止,却最终选择闭口不言。
“弟兄们,本官原本只想守住燕军的粮道。可你们中的某人却利用卑劣的手段暗算我的表哥。战场上打生打死,我不怪你们。可要是因为没有补刀而遭人暗算,本官第一个不答应!”
战场自有战场的规矩。装死逃生可以,装死杀人就属于突破底线的行为。
“周帅,俺们愿意找出此人替丁将军报仇!”
求生欲望之下,南军中有人大声高呼。
随即,无数南军士卒表示赞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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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官不知道此人是谁。只知道他用的箭头上有个梅花标记。如果尔等可以诛杀此人,我或许可以放你们一条生路。”
周林的话音刚落,一名南军千户站起来道:“标下知道此人是谁。因为酷爱梅花,副将廖广最爱在箭头上刻上梅花标记!”
闻听此言,身负重伤的廖广直往亲卫的身后躲。
下一刻,亲卫被人驱散。几只大手同时薅住廖广的衣领,将他拽了起来。
“姓廖的,咱平时就看你不顺眼。没想到,你竟然会给弟兄们带来厄运。今天,咱只能对不住你了!”
没等廖广解释,一把钢刀呼啸而来。
杀完廖广,杀人的南军将领举起人头道:“周帅,廖广的人头在此。你可否话赴前言放吾等出谷?”元宝小说
没等周林开口,邓大有面色焦急地凑过来道:“不能放!如果敢私放南军,殿下一定不会饶过你!”
“那得看他们愿不愿意投降。”
周林咧嘴一笑,显得丝毫没有担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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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后,他朝着谷底大声说道:“本官言而有信,自然可以放你们出谷。可本官还想问一句,你们是否忠于先帝,是否想过上北平百姓的幸福生活?”
听到此话,平安终于忍不住道:“本官曾是先帝的养子,如何能不忠于先帝?你若想借机侮辱本官,不如现在就杀了咱!”
周林闻言一笑道:“既然忠于先帝,你为何不想查出他老人家的死因?恕我直言,秦、晋二王和燕王都曾遭过某人的毒手。只是燕王命大,才侥幸未死!”
周林用似是而非的道理蛊惑平安。
平安尚未被他带进沟里,一部分将士率先坐不住了,纷纷大喊道:“靠毒杀先帝提前上位,这样的皇帝不保也罢!”
“很好!”周林满意地点点头,“既然各位已经明白事情的曲直,本官可以替所有愿意向燕王投诚的弟兄担保。你们一定会过上想要的生活。至于愿意投诚的军官,本官可以建议燕王提拔你们的官职。”
“别听他胡说!”
平安急得连连摆手。
一名副将突然抱住他道:“先前,您曾经逼得周帅坠下山崖。眼下又有廖广射杀他的表兄。为了弟兄们,你就别说话了!”
见谷内乱成一团,周林板起脸道:“上天有好生之德,却不能容忍奸佞当道。诸位如果愿意投降,本官自然可以打开通往北平方向的谷口。但若有人执迷不悟,休怪本官无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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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兴退隐、陈亨投诚、顾成主动被俘……这群开国功臣的表现足以说明人心向背。
听完周林的话语,平安久久不能言语。
提到开国功臣,周林突然一拍脑门道:“坏了,本官险些误事。”
说完,他吩咐邓大有押解俘虏继续前行,自己则带着韩世盛的队伍飞马而去……
第316章 民心向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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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仅如此,城中的军民还愈发显得众志成城,丝毫没有露出厌战的情绪。
在燕王准备用炮火焚城的时候,铁铉等人挂出太祖的神牌,弄得众将士手足无措。
如果从夜袭雄县算起,燕军已经连续征战整整一年。虽然遇战多胜,却无明显进展。
为此,燕王逐渐有点怀疑自己能否夺取天下。
恰在此时,张玉急匆匆地走过来道:“殿下,周林已经击败平安,俘虏南军近十万之众。”
“此话当真?”
朱棣闻言大喜。
最近,他总在担心平安攻取德州断掉自己的退路。如今周林竟然能够以弱胜强,实在令他欢喜不已。
可眼前的张玉丝毫没有露出欣喜之色,反而皱着眉头说道:“听探报所讲,朝廷已令吴杰和胡观重新纠集三十万大军驰援济南。咱们如果再不退回北平,只怕……”
平安虽败,可周林预言过的情况还是如期发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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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听此言,朱棣觉得眼前的济南瞬间变成传说中的鸡肋。
“殿下,道衍大师派人送来一封书信。”
没等他下定决心,张武捧着一封书信跑来。
展信一看,道衍只在上面写了一句话:“师老矣,请暂还北平,以图后举。”
“时也,命也!”
燕王长叹一声,吩咐张玉前去安排撤退的事宜。
八月十六日,燕军梯次撤离济南。
由于怕济南守军开城追击,朱棣命令刚刚结束攻城的疲惫之师先行撤离,令陈亨等预备队负责断后。
于是,意外还是不出意外的发生了。
见燕军撤走,铁铉和盛庸在商议之后决定出城追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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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中的人马很快跟陈亨所部厮杀在一起。
被迫撤离本就很伤士气。近一年的持续征战也让燕军士卒变得毫无斗志。
即使有老将陈亨在战场不断奔走呼喊,燕军依然被打得落花流水。
而发现陈亨的盛庸则集中兵力猛攻过来,妄图生擒或斩杀对方。
关键时刻,爆豆般的枪声从前方传来。
长途跋涉而来的周林带着人马加入战团。
此时的陈亨旧伤复发,早已力不能支。见周林杀来,他眼前一黑跌下战马。
“赶紧救人!”
原本就是为了来拯救开国功臣而来的周林连忙命人上前救起陈亨。
随后,他带领将士齐声高喊:“燕王有令,借奸佞出城之机抢占城门!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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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喊声,不辨真假的铁铉慌忙率兵退入城中,总算让周林成功救出陈亨……
……
快要追上燕王的时候,一名镖师出身的总旗飞马而来。
“周帅,平安被人救走了。”
周林微一皱眉道:“数万大军之中,何人能有此神通?”
镖师摇了摇头道:“现在还没有什么线索。只是有人隐约见过一位黑衣人出现在大营之中。随后,看守平安的士卒全部被人用迷香熏倒。邓镖头觉得应该是黑衣人借机劫走平安。”
黑衣人、迷香……熟悉的感觉扑面而来。
周林忍不住想到丁普贤。
可丁沔死于平安的部将之手,他怎么可能会出手营救?
想了一下,周林关切地问道:“其他俘虏没有闹出什么事情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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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暂时没有。因为您的教导,他们现在一心向往北平的生活。”
镖师的话让周林暂时放心。
吩咐镖师随军而行后,周林带着陈亨赶奔燕王的中军。
几人见面,燕王连忙请随行的医官替陈亨诊治,单独留下周林并骑而行。
“周卿,本王现在真不知道该说什么。”
见燕王一脸萧索,周林展颜一笑道:“太祖用了十五年才建立大明。最惨的时候尚要由皇后背负而逃。比起太祖,殿下已经算是幸运,何必急于一时?”
当年起兵之时,朱元璋也曾屡遭失败。在一次兵败之后,马秀英背着负伤的丈夫逃离战场。
正是因为这个原因,终朱元璋一生也没敢跟马皇后红过脸。
“周卿倒会宽慰人。”
燕王自然知道这个典故,心有不甘地摇了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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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殿下的夸奖,周林没有推辞,而是继续劝道:“臣知道殿下曾经跟恩师探讨过民心的问题。只是臣有些不同见解。”
当初,燕王曾向道衍问道:“民心向彼,奈何?”
道衍当即答道:“臣知天道,何论民心?”
听出周林有不同的见解,燕王好奇地问道:“周卿如何看待民心?”
周林严肃地回答道:“历史由百姓创造。所有英雄只是借势而上。”
见燕王有所不解,周林微微一笑道:“臣能多次劝降南军,皆因有北平的盛景作保。此次收服平安的手下,也是因为众多士卒愿意体验殿下推行的新政。”元宝小说
“你说的是摊丁入亩?”
燕王似有所悟。
周林点点头道:“先有周庄的富民政策,后有给百姓松绑的税赋改革。正是因为这一系列的善政,北平的百姓才愿意支持您登基称帝。
同理,如果在其他地方实施同样的善政,自然会有无数的百姓愿意奉您为天子。”
塔读“可惜天下未定。”
燕王不禁有些遗憾。
“向往是一种力量。殿下何不组织人手去各地宣传北平的美好生活?只是您千万不要妄图说服士绅,他们可不会轻易接受这些改革。”
周林用充满鼓励的眼神看向燕王……
第317章 结党营私
“你觉得铁铉会轻骑进犯北平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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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于周林的计划过于宏大,朱棣不敢当即答应,只能巧妙地转换话题。
猜出对方的用意,周林识趣地停止讨论改革,转而答道:“围城数月,南军与我军同样疲惫,恐无力出击。同时,铁铉对于吴杰和胡观并不信任,曾言‘诸将多驽材,不可倚靠’。因此,臣认为此次撤退必是有惊无险。”
朱棣点点头道:“听说你俘虏了平安?”
“臣大意,让他跑了。”
周林直接将罪责揽到自己的头上。
一丝怒意涌上朱棣的脸颊,随后消失不见。
“卿劳苦功高,偶有疏忽在所难免。”
“臣谢殿下不罪之恩。”
周林当即表现得感激涕零。
朱棣微微一笑道:“卿认为谁会接替李景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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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九江新败,朱允炆无论如何也得给百官一个交代,其帅位肯定不保。
周林沉吟一下道:“有济南之战在前,新君很可能会任命铁铉为兵部尚书,令盛庸担任大将军主持北伐。”
“哈哈……”
朱棣闻言大笑道:“蜀中无大将,廖化作先锋。幼冲的想法真是越来越天真了。”
天真?等兵败东昌后,你就不会这么想了。
靖难之中,盛庸是少数可以逼得燕王走投无路的名将。只是因为资历浅薄才会被朱棣轻视。
“战无武进之理。殿下若想胜之,还需充分了解此人。正所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为了减少不必要的损失,周林善意地提出建议。
“你在教本王打仗吗?”
朱棣的眼中露出不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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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林的眼角一跳,连忙抱拳道:“臣不敢。”
朱棣傲然昂首道:“本王自领兵以来几无败迹。若不是怕生灵涂炭,小小济南又岂能挡住大军的去路?”
你就嘴硬吧!
周林暗自鄙夷,顺口恭维道:“殿下仁德乃天下苍生之幸。”
“知道就好!你且去吧。”
朱棣不耐烦地轰走周林,独自低头沉思。
明明听进去自己的建言却偏偏表现出一副无所畏惧的模样。这样的燕王倒符合周林的认知。
回到队伍之中,杨元神神秘秘地递上一个信封道:“周帅,家里来信了。”
周林闻言一惊,劈手夺过书信,展开观看。
信是丁鄂写的。里面的内容是说丁普贤在得知儿子身死后突然失踪。家里人找遍北平也没有发现他的踪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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算计一下舅父出走的时间,周林愈发怀疑是丁普贤秘密劫走平安。
至于为什么,他暂时没有想到答案。
如果丁普贤只是想手刃对方,根本不必遮遮掩掩。除非他还有更大的阴谋。
“这封信的事儿还有谁知道?”
收起书信,周林紧盯着杨元发问。
“信是您府上的家人直接送给标下的,并未惊动其他人。标下怕有什么大事发生,暂时将他藏于军中。”
闻听此言,周林毫不犹豫地说道:“即刻令他回去。另外,绝对不要让其他人知道此事。”
“诺!”
杨元迅速打马而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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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燕军撤回北平,朝廷上下开始大肆庆功。灭燕的口号随即响遍大江南北。
正如周林所言,朱允炆在接到捷报后异常高兴,当即诏令擢升铁铉为兵部尚书,赞理大将军军事;封盛庸为历城侯,取代李景隆成为平燕大将军,掌管北伐之事。
接到诏书后,铁铉在大明湖天心水面亭大摆庆功宴,犒赏守城有功的将士。至于有没有遇到夏雨荷就无人知晓了……
与士气高涨的南军相反,燕军将士显得异常沮丧。
为了鼓舞士气,燕王准备奖赏出征的将领。同时,他决定尽快再打一场胜仗。
听闻殿下有意出征辽东,张玉和朱能满腹心事的来到王府。
“殿下,今密迩贼境,出师远征。况辽地蚤寒,士卒难堪,此行恐非利也!”元宝小说
见张玉出面劝阻自己,朱棣耐心解释道:“如今平安虽不知所踪,但吴杰已至定州;盛庸在咱们撤军后已经重新攻占德州;徐凯、陶铭筑沧州,欲为掎角之势。
德州防守坚固,已为朝廷的北伐重地。定州修筑已定,城守粗备。唯独沧州是土筑之城,溃圮日久,天寒地冻,雨雪泥淖,修之未易便葺。
因此,本王明面上放出征讨辽东的消息,实则想乘徐凯立足未稳之际直捣城下,重新打开南下的道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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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思片刻,朱能率先抱拳道:“殿下不愧是名将,未将觉得此战或可取胜。但……”
说到一半,他的脸上露出为难之色。
见他不肯明言,张玉硬着头皮道:“以一隅敌全国本非易事。如今士气低落,若再败,则大事休矣。”
“你有什么建议?”
朱棣的眉梢一挑,面色不善地看向张玉。
犹豫一下,张玉抱拳道:“臣听闻周大人欲以舆论引导北平以外的百姓。如果殿下觉得可行,不妨一试。”
闻听此言,朱棣眯起眼看向朱能道:“朱卿是否也有此意?”
“臣……臣不太清楚此事。”
发觉异样,朱能不由自主地打起哆嗦。
沉默片刻,朱棣微微一笑道:“看来张卿最近跟周林走得挺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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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玉闻言一惊道:“臣与周将军只是同僚,并无其他亲密关系,殿下何出此言?”
“呵呵……”
朱棣冷笑两声,“周林前脚刚劝本王休养生息,以教化赢取天下;卿马上站出来反对出兵。此事……倒是有几分巧合!”
结党营私乃是朝堂大忌。
张玉和朱能慌忙跪倒道:“臣不知此事,还请殿下明鉴。”
朱棣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盯着二人脸上的表情。
半晌,燕王缓缓开口道:“既然尔等不知此事就不要学别人出来劝谏。攻打沧州之事,本王的决心已定。卿等速速照办即可。”
见事无可缓,张玉仗着胆子道:“臣斗胆,敢问殿下准备何时出兵?”
“眼下军士疲惫。本王准备休整一段后,于十月中旬出征。争取在年底之前挫败南军的囚笼之计!”
朱棣抬头看向南方,眼中净是决然……
第318章 残忍的决定
周府,丁氏和丁鄂正在门口翘首以待。
大军已经回城数日,周林却因军务繁忙无睱回家。
如今听说周林即将休沐,娘俩不约而同地前往门外迎候。
周林出征期间,先是丁沔阵亡,后是丁普贤出走。丁氏和侄孙丁鄂非常希望周林能尽快回来主持家中的大事。
时至正午,终于从军务中脱身的周林带着杨元飞马而来。
“娘、鄂儿……你们可好?”
见丁鄂仍然穿着孝服,周林的眼圈不禁一红。
“你回来就好!”
丁氏含着眼泪快步上前,拉着儿子仔细打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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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行热泪流下,丁鄂直接跪倒行礼。
扶起丁鄂,周林故作轻松地笑道:“本官难得回来,你们莫非不想让我进门?”
说完,他拉着母亲和丁鄂走进府门。
香茶奉上。
丁鄂斥退仆人,跪在周林的面前道:“叔父,爷爷在失踪前曾找过侄子,声称要替您和父亲完成未竟的事业。他还说要为侄子争回个爵位。”
闻听此言,周林不禁有些恍惚。
丁氏父子已经为他做了太多的事。他却没有来得及回报亲人。
良久,他叹了口气道:“一个爵位有什么好争的。你将来注定从文。即使有了爵位也是一代而终。你爷爷恐怕是咽不下这口气,要替儿子正名。”
由于疏忽死于暗算,丁沔的一世英名付诸东流。
塔读一生骄傲的丁普贤绝不允许别人轻视丁家,定会为儿子正名。
周林觉得他劫走平安就是为了策划一件大事。此事若成,甚至会左右靖难的走向。
“儿啊,你舅父会不会……”
觉察出其中的危险,丁氏紧张地看着儿子。
“希望……应该不会。”
话到嘴边,周林换了一种说法。
既然是大事,其中肯定会风险重重。
别的不说,单是如何取得平安的信任就是一道难关。
见叔父的面色有异,丁鄂扶着他的膝盖道:“请叔父准许侄儿从军。侄儿要继承父亲和爷爷的事业!”
“傻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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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林伸手按住他的脑袋,“叔父曾经跟你爹一起发过誓,要替你们打完该打之仗,让你和那些学子可以心无旁骛地建设大明。
因此,要想让你爹在九泉之下安息,你务必要以文官的身份参与改革。否则,我们这辈人的奋斗就会显得毫无意义。”
眼泪不争气地掉了下来。丁鄂用力在地上磕了个头。
丁氏拉起侄孙,抹着眼泪道:“早知如此,咱们还不如隐于乡里。”
周林苦笑一声道:“如果有来生,我宁愿做一个富家翁。”
没经历靖难之前,他只想将此事当成跳板。
可在同袍先后丧命后,他突然觉得此事并不像是预想中的那样简单。更重要的是,他承受的痛苦越来越大,已经远远超出预期。
恰在此时,张武急匆匆地走进来道:“周帅,殿下想问你是否同意出兵辽东。”
“出!为什么不出?”
周林的脸色变得有些狰狞。
塔读张武闻言一愣道:“你不是不主张殿下出兵吗?”
“哪个鳖孙造谣?”
周林狂躁地挥舞双手。
被他吓了一跳,张武下意识地说道:“是殿下……”
“当我没说。”
周林臊眉搭眼地收回手臂。
随即,他拉住张武道:“赶紧告诉殿下,要打就打沧州。沧州城年久失修,比辽东更易攻克。我军正好可以借此提振士气!”
奇怪的是,张武张着嘴看着周林,始终没有动身的意思。
“快去啊!”
周林不满地推了他一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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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武挠了下脑袋道:“殿下的确准备攻打沧州,所谓出兵辽东无非是个幌子。可你是怎么提前知道此事的?”
“我会算啊!”
周林煞有介事地屈了屈手指,“先下沧州,活捉徐凯;再经德州进驻临清,最后在东昌与盛庸决战。不过……”
他皱了下眉道:“如果没有本官同行,殿下将在东昌遭遇大败,张玉将军也将命丧于此。不仅如此,吴杰会趁机占据真定,截断燕王的退路。届时,殿下只能求漫天的神佛保佑。”
为了避免丁普贤铤而走险,周林决定改变战争的态势,提前结束靖难。
听完预言,张武的面色不断变换。
思索一阵,他郑重抱拳道:“多谢周帅提醒,标下这就去向王爷汇报。”
随后,他急匆匆地走出周府。
等他走远,丁鄂好奇地看着叔父道:“您真能预测未来?”
“有时候,一名优秀的将领可以根据各种信息还原未来的场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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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林给出一个模棱两可的答案。
“燕王会听您的吗?”
“够呛。”
想了一下,周林无奈地摇摇头……
……
庆寿寺中,道衍看着徒弟连连叹气。
“徒儿啊,你最近的话有点太多。”
周林诧异地问道:“弟子并未阻拦燕王出兵,总不会再获怀疑吧?”
“危言耸听也是一种阻拦。”
道衍微微摇头,“你先说出失败的可能再要求燕王带你出战。在殿下看来,这是一种变相的威胁。为此,殿王震怒,当着张武的面骂你是奸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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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我索性辞职!”
周林的心中有些不快,在不经意中露出后世的做派。
道衍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周林。
等周林冷静下来,他才缓缓开口道:“为师知道你是因为丁沔等人之死想要提前结束战事。可燕王没有经历足够的劫难,如何能摒弃刚愎自用的恶习?若是此时登基为帝,他会不会因为怨恨大开杀戒?”
三年后,他一样改不了暴虐的脾气!
周林对于朱棣在登基后诛方孝孺十族、大肆抓捕、杀戮前朝重臣的事情深为不齿。
“杀人是肯定的,但会比预想中的少很多。更关键的是,他以后会认真倾听你的建议,不会再随意产生怀疑。”
看出周林有所不服,道衍索性直言相告。
师父的话似乎有些道理,可周林过不了心里的那道坎,仍然准备提前结束靖难。
停顿一下,道衍继续说道:“殿下马上要加封诸将的官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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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等师父说完,周林露出苦笑。
道衍微微一笑道:“等他兵败之时,即是你一飞冲天之日!”
你可真够冷血的!
周林忍不住叹了口气……
第319章 文武殊途
不久,燕王召集全部将领进行封赏。
侥幸被救的陈亨由升为都督同知。乃尔不花升为都督佥事。指挥同知房宽升北平都司都指挥佥事,都指挥佥事张玉、丘福、朱能等人俱升都指挥同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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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一系列的升迁当中,邓初一、杨术等人因功升为指挥同知。而新接班的韩世盛等人则没有得到封赏。
当然,被燕王误会为别有用心的周林原地不动,依然担任北平都司的都指挥使。
为了安抚周林,燕王大张旗鼓地加封贾婉如为从一品诰命夫人。
对于一堆没有被朝廷认可的官职,周林表示只要燕王开心就好。
散朝之后,朱棣突然将乃尔不花叫走。
见王爷离开,刚升为都指挥佥事的王聪凑到周林的面前道:“周帅节衰。令兄也真是大意,怎么就会被平安的部将射杀?否则,他此次也能官升一级。”
周林淡然一笑道:“生死有命,富贵在天。吾等重在为殿下效力,担任什么官职并不重要。”
“你们看,还得说是周帅看得开。别人立功都是自己升职,周帅立功却要让给夫人。”
王聪肆无忌惮地调笑着周林。
听到对话,丘福背着手走过来道:“周帅,您要再不升官。等标下从辽东得胜而归似乎也升无可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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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知的名额不定,可都指挥使只有一个。丘福的话顿时引发其他刚升为同知的武将的关注。
周林指了指丘福身后的将领道:“本帅算了一下,此次升为同知的一共有二十四位。不知丘将军为何笃定地认为自己会接替本帅?如果有什么内幕,本帅倒是可以主动让贤。”
一句话将丘福架到风口浪尖之上。
张玉和朱能虽然没有任何表示,可谭渊、郑亨等人却不约而同地朝丘福瞪起眼睛。
“标下并无此意。”
众怒之下,丘福显得有些紧张。
“那你是什么意思?”
周林不依不饶地问道:“莫非你还想跟本帅一样连升两级,直接担任都督佥事?那本帅倒想问一句,凭什么?”
迄今为止,众将中保持不败的只有周林。他有资格问出此话。
脸上发烧的众位同知纷纷找借口离开,只剩下丘福和王聪与周林对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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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偷鸡摸狗而已。你觉得自己的战绩很突出吗?”
王聪开始强词夺理。
周林微微一笑道:“北平一战,本帅俘虏南军三万多人。河间一战,本帅俘虏近十万众。
此外,若不是本帅及时赶到济南,二位将军不知还能不能站在这里。”
“这话没错!”
没等丘福反驳,陈亨和顾成双双走了过来。
须发皆白的陈亨朝周林略一拱手道:“若没有周将军前来救援,老夫已经命丧济南。救命之恩,容某后报!”
周林连忙抱拳道:“都督是下官的老上级。没有您和周帅的关照,下官怎么可能有今天?”
同样是对待上官,周林的态度让顾成和陈亨颇为满意。
顾成捋着胡须道:“老夫身为闲人,不太愿意评价诸位的功劳。可在老夫看来,周林才是数次大战中的第一功臣。如果燕王愿意听取他的意见,也不会兵败济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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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归顺以来,顾成一直留守北平替燕王出谋划策。由于内心纠结,他始终不愿接受燕王的封赏,更不肯统兵出征。
可贵为左军都督,他在燕王面前的话语权却是无人可比。
见他出面替周林撑腰,丘福和王聪不禁同时变色。
瞥了一眼丘福,陈亨拍着周林的肩膀道:“失败时要抬起头,胜利时要低下头。有些人自以为可以在得势时嘲笑别人。殊不知,这些人才是大家眼中的小丑。”
一番话说得丘福和王聪面红耳赤,连忙找了个借口仓皇离去。
等他们走后,周林面带感激地抱拳道:“多谢二位大人替下官解围。”
“错!”顾成突然板起脸道:“老夫可不是在替你解围。老夫只是看不惯某些势利小人。”
随后,他忍不住跟陈亨相视大笑。
笑罢,顾成看着周林道:“某与老陈都是跟先帝打天下的人。看着百姓没有得到想要的生活,早就心急如焚。
直到进入北平,老夫才看到百姓发自肺腑的笑容。而这一切都与你脱不开干系。老夫在此替天下百姓请求周将军继续劝说殿下实施善政。如果有什么需要之处,我们这几位即将入土之人随时都可以帮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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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人言重了。”
周林的心里掠过一丝感动,急忙躬身行礼。
“没有什么言重之说。”陈亨按住他的肩膀,“救过老夫的人不计其数。但老夫之所以会对你另眼相待也是因为你有能力帮助大明更上层楼。
年轻人,燕王终究会理解你的苦心。如果因为几只拉拉蛄叫就放弃种地,你可是大错特错!”
粗浅的言语道出朝堂中的精髓。
周林坚定地点点头道:“如果不能完成改革,下官宁愿回到周庄务农。”
“你那不叫务农,分明是偷懒享福!”
谁不知道周林在周庄,乃至整个通州都是神一样的存在。顾成和陈亨同时看穿他的小心思。
停顿一下,顾成盯着他道:“不要想那些不切实际的东西。如果燕王不带你赶奔辽东,老夫愿意跟你一起推行善政。跟自己人打仗并非光彩之事,可造福苍生却是老夫的毕生所愿!”
周林闻言大喜道:“大人不如给以前的部将写几封书信宣扬一下善政。有您作保,谅他们不敢不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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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算老夫一个。”
陈亨主动伸出热情之手,“另外,老夫也不能让周兴那个老匹夫闲着。”
三位开国功臣的影响力仅次于耿炳文和郭英。有他们带头宣传,周林相信会有更多的将士愿意投身改革。
恰在此时,身后响起一个洪亮的声音道:“武将治国殊为不妥。否则,要我们这些文官做什么?”
众人诧异回头,却见郭资带着徐志、杜智等人笑眯眯地走了过来。
走到周林的面前,郭资郑重拱手道:“周将军的所作所为令本官十分钦佩。虽然本官在军务上不好判断将军的功劳,可改革税赋之事却是无可厚非。如果将军愿意,本官欲保举你成为北平的右布政使。”
要改行吗?
周林一时陷入犹豫……
第320章 锦囊妙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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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个男人的心中可能都有一个公侯万代的梦想。
自从周林来到这个世界就一直在努力实现这个理想。
面对来自文官的盛情邀请,他最终选择婉拒。
文官可以封爵却不能世袭。周林还是想给子孙后代留顶铁帽子……
回到家中,邓初一的大嗓门立即传入周林的耳中。
“婶子,您快看看。俺闺女长得跟她娘简直是一般无二,丝毫都不像俺。儒颂要是能娶俺家闺女,您的重孙子一定会个顶个的水灵!”
“你可拉倒吧。儒颂少爷将来肯定要袭爵。他的后人长得那么水灵有什么好的?”
由于跟丁氏熟络,冯成当场挤对起邓初一。
邓初一梗着脖子道:“想当初,兰陵王和狄枢密都被人称为‘人样子’,不一样横扫千军?谁规定爵爷就不能长得比别人好看?”
没等冯成还嘴,周林笑呵呵地走进来道:“呦呵,我兄弟成啊!在弟妹的教育下都知道兰陵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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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句话说得邓初一瞬间红了脸。
绿荷久在贾婉如和李朝宗的身边,自幼学习琴棋书画,也算是当仁不让的女诸生。
见儿子回来,丁氏接过邓初一的女儿道:“你们这些大老爷们继续在此聊天,老身可要带着孙媳妇回后宅找她娘去喽。”
由于男女有别,绿荷一直带着儿子躲在后宅。丁氏怕她担心女儿,故此找个借口回去安抚一下。
闻听此言,邓初一开心地咧开嘴道:“婶子,您要是喜欢,俺可以把闺女搁在您这儿。”
送走母亲,周林拉着众人坐到桌边,吩咐仆人摆上茶点。
肚子里藏不住话的杨术率先开口道:“听张同知讲,他想带着吾等前往辽东。不仅如此,殿下还有意将小韩和小程也一同带去。”
“挺好。”
周林丝毫没有介意地看了眼坐在下首的程、韩二人。
见两人的表情有些忐忑,他露出和蔼的笑容道:“你们不可能一直在我的身边。与其大器晚成,还不如早些建功立业,也算是给你们的老子争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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提到父亲,两位少将军都有些伤感。
沉默一会儿,邓初一不无担心地说道:“俺们都走了,您不就成光杆司令了?俺怕有人对您不利。”
“他们不敢。”
周林轻轻摇头,“有才子和改革先锋的光环,他们顶多会在言语上讨些便宜。真要动手,他们也挡不住元子的进攻。”
周林的亲卫一律配备长短火枪各一支。一次火力输出就相当于普通明军的五六倍。周林还真不怕有人在背后下家伙。
杨术闻言拱手道:“请大人放心,杨元早就视您如父。从今往后,我就当没这个儿子。”
“那可不成。”
周林笑着摆摆手,“我可争不来那么多的爵位。等不够分的时候,元子非得骂我不可。”
一句戏言惹得众人哄堂大笑。
等众人笑完,周林板起脸道:“你们此次出征的目标其实是沧州和德州。沧州易打,可德州难攻。当初如果不是李景隆主动放弃,德州可比济南难打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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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悚然一惊,屏气凝神地侧耳倾听。
“为了保证燕王能把有生力量带回来,保证各位的安全,我给每个人都准备了一个锦囊。事有不协时,你们务必照计划执行。”
说完,周林取出早已准备好的锦囊交给众人。
心急的邓初一连忙打开锦囊。
细看之下,他不禁“咦”了一声道:“为什么会是东昌。俺又为什么要阻止张玉冲阵?”
“大人,我为什么要留守馆陶?”
随后,韩世盛也举起锦囊中的纸条开始发问。
“都收起来!哪儿来的那么多问题。没听评话里说吗,这东西得到关键时刻才能打开!”
没等周林开口,冯成不满地呵斥起众人。
周林忍俊不禁道:“冯兄,您这是让说书人给洗脑了吧?哪儿有人会在战时才布置任务的。我提前给你们锦囊就是想分析一下计划的可行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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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咱也看看。”
冯成红着老脸解开锦囊。
等众人都看过锦囊,周林压低声音道:“我会将整个战事的走势告诉你们。但你们绝不能再透露给任何人。如果战场上出现意外状况,各位不要拘泥于锦囊中的计划。”元宝小说
随后,他将燕王在二次南征中可能遭受的挫折逐一道来。
听完讲述,冯成皱着眉头道:“如此看来,此次南征注定徒劳无功。难怪大人要劝阻燕王出兵。”
屋内的气氛变得凝重,邓初一仗着胆子道:“照这么打,燕王还能成事吗?”
“能!”
周林笃定地点点头,“等这次南征回来,我会请师父督促殿下再度南征。与此同时,我会给另外一些部队配发新式火器。相信有之前的几次教训和你们的优异表现,燕王不会再拦阻此事。”
一直以来,军中的许多将领都不同意换装武器。除了火器会增加后勤保障的难度外,武将们对于弓马的痴迷也是一大阻碍。
为了解决后勤保障问题,周林已经吩咐鲁恒制作四轮马车,争取有效提高燕军的运输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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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便如此,受限于原材料和生产能力,他依然没能力在燕军全面推广火器,只能增加火器配发的比例。
沉吟一下,杨术开口问道:“如果燕王询问此事,吾等该如何解释?”
“全是你们的聪明才智。”
周林可不敢让燕王知道此事。否则,他会有知情不举的嫌疑。
“此事简单!”
邓初一笑了一下,毅然将纸条吞进肚子。
见此情景,其他人也纷纷吃下纸条。
最后吃下纸条的冯成环视众人道:“虽然殿下对咱们不错。可你们最好知道最初是谁提携的咱们。若是有人泄露此事,咱老冯第一个不答应。”
“愿为周帅效死!”
屋内的众将整齐地单膝跪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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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有诸位同行,此生足矣!”
周林离开座位,同样单膝跪地朝众人还礼。
刚议完大事,门外闯进一群王府侍卫。
随即,马和与方博并肩走了进来。
环视一下众人,方博皮笑肉不笑地说道:“周帅,殿下找你有事。你赶紧跟咱走一趟吧!”
第321章 黄蜂尾上针
前往王府的路上,周林一直在考虑如何脱身。
方博负责谍报。燕王让他来请自己多半不是什么好事。
莫非是家中的坐探将刚才的谈话内容传了出去?
周林的心里不禁一紧。
可转念一想,他又觉得方博不可能这么快做出反应。
从汇报到实施抓捕并非瞬间即可完成之事。
想了一下,他悄悄靠近马和道:“马公公,殿下到底要和本官商量何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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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现周林前来,燕王哈哈一笑道:“本王的功臣来了。”
说完,他主动迎上来道:“周爱卿,没在背后抱怨本王吧?”
知道他说的是升官之事,周林连忙施礼道:“臣已身居高位,不敢再生奢望。”
燕王戏谑地看着他道:“不敢的意思就是想喽?看来周卿还是对本王有所怨言。”
周林略感紧张道:“臣确无此意。”
见未来的女婿吃瘪,乃尔不花起身说道:“殿下,您就吓唬他了。”
“好!看在你岳丈的身上,本王暂且饶你一回。”
朱棣似乎心情大好,抬手拍了拍周林。
“岳丈?您是说……”
周林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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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这么长的时间,他以为王爷和王妃都已经忘记此事。没想到……
“周卿,本王的确曾一度误会过你。可在王妃的劝解下,本王已然知错。”
朱棣难得承认一回错误。
“可本王在想,如果既加封你的官爵又送上一房娇妻会不会令众将心生嫉妒。没办法,本王只能选择用品级安抚婉如,暂时不给你升职。”
一番话说得合情合理,让周林无话可说。
犹豫一下,周林肃容说道:“殿下,沧州可打,但德州、东昌不可攻。一旦身陷其中,您可能会有危险。”
听到此话,乃尔不花当即吓出一身冷汗。
之前,女婿曾因为进谏受到冷落。眼下,他真怕周林再惹燕王生气。
没想到,燕王展颜一笑道:“相关的预测,道衍已经跟本王讲过。可如果本王按兵不动,盛庸一定会携济南大胜之威进攻北平。与其在自家后院开战,本王不如前出德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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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周林故意做出抓耳挠腮的样子时,他才哈哈一笑道:“等本王回师之时,你们即可结成连理。”
此战若胜自然没有什么问题。若败,燕王希望周林能够参与第三次南征。因此,他故意将婚期定在二次南征之后。
乃尔不花微一皱眉,却也没敢表示反对。
姑娘大了,他真心想让小夫妻早日完婚。
揭过此事,燕王拉着周林道:“本王听说你答应将嫡长子以外的儿子分别过继给贾东家和乃尔不花将军为孙。”
“确有此事。”
周林并不想隐瞒真情。
燕王点点头道:“乃尔不花将军这边好办。只是贾东家身为商贾……”
沉吟一下,他继续说道:“如果你愿意,本王可以让贾守道进入户部为官。如此一来,他的孙子也可以有个好出身。”
“多谢殿下体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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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林顿时感到大喜过望,急忙叩头谢恩。
反正贾家有的是白手套,他倒不怕家业外流……
……
辞别燕王,周林借机来到后宅看望婉如母子。
来到门前,他意外看到永安从屋里走了出来。
眼下的永安郡主已经怀孕八月有余,马上就要生产,原本娇小的身材愈发变得丰满。
见礼过后,永安满脸扭捏地说道:“姐夫,郡马可能对您有些误会。还请您能看在本宫的面上忍让一下。”
不应该啊?王妃不是已经从中调停过了吗?
周林瞬间露出怀疑的表情。
见对方不知道其中的原委,永安叹了口气道:“最近,郡马跟丘福走得很近。在酒桌上,丘福说您看不起郡马,故意在父王面前阻止他带兵出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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郡马出身将门,自然有点咽不下这口气。因此,他又想起之前的传闻,一门心思的想找机会向您发难。”
孩子不是我的!
周林快要被绯闻烦死了,忍不住皱了下眉。
恰在此时,贾婉如抱着孩子走出来道:“谣言止于智者。郡马应该也是一时糊涂才会轻信小人。如今之计,夫君不如在燕王面前推荐一下郡马。等他得胜归来,自然会改变态度。”元宝小说
你是想让他送死吗?
东昌之战,燕王手下的战将阵亡无数。像袁容那种绣花枕头岂不是自寻死路?
刹那间,周林猛然意识到媳妇似乎也不是个善茬,想借着南征彻底解决掉袁容……
第322章 刀砍郡马
“一点误会而已,用得着送他上战场吗?”
哄走永安,周林一边逗弄着孩子,一边劝解媳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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贾婉如白了他一眼道:“郡马为什么不和别人发生误会?”
“还不是因为你的夫君太过优秀?”
周林觍着脸开着玩笑。
“夫君还真是高看自己了。”婉如撇了下嘴,“两位郡主崇拜你的文采不假,你立了功无数也不假。此事若是放在旁人身上,只会引来羡慕和嫉妒。可放在你身上,他们就有点受不了。”
“什么意思?”
周林停下手中的动作,扭头看向婉如。
犹豫一下,婉如叹了口气道:“因为你是农家子,而我则是商贾之女。天然的身份差距让他们看不得咱们出头。”
“你是说他们对咱们缺乏认同感?”
周林显得若有所思。
贾婉如冷笑道:“夫君还真会用词。说白了就是他们根本看不起你。因此,当绯闻传出的时候,他们第一时间只会觉得很没面子,根本没在意是真是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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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从来没有误会过?”
“妾身都没误会。他们有什么可误会的?”
周林和两位郡主的一切活动都在内侍的监视之下。按理说,没有人会产生如此无聊的遐想。
沉默片刻,周林点头道:“看来他们是受人所托,或者是想向某人表达忠心。”
在媳妇的提示下,周林突然联想到朱高煦。
结合朱高炽在上位后对两位郡马及其家人的态度,周林有理由怀疑袁容和李让正在积极向朱高煦靠拢。
见丈夫面色沉重,贾婉如抚着他的脸道:“知道就好,你没必要动怒,更不要随意出手。面对自己的骨肉,王妃也不好过分责罚。”
她能忍不代表我能忍!
一念至此,周林抓住贾婉如的手道:“害我没关系。但他要敢伤害你和儿子,我拼死也要取而代之。”
有明一朝,农民起义几乎没有断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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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你怕做狗。”
贾婉如捂住嘴“吃吃”窃笑。
周林心里的邪火上升,挤眉弄眼地说道:“岳父大人让咱们抓紧时间生个姑娘。不如……”
“不要……这里可是王府。”
嘴里说着不要,贾婉如却将儿子交给丫鬟带了出去……
……
再次议事的时候,周林主动举荐袁容参加南征。要不是道衍拦着,他差点将李让也送上战场。
而且,他推荐袁容上战场的理由也很简单,主要是怕郡马闲出病来。
朱棣自然知道他指的是什么病,略一犹豫便点头同意。不仅同意,他还故意将袁容的部曲编入乃尔不花的队伍,惹得周林偷偷发笑。
议事完毕,周林以探望媳妇为由,故意赖在王府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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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多会儿,得到消息的袁容便气势汹汹地闯进王府。
见到袁容,周林扭头便走,径直朝朱高煦的住处而去。
“你站住!”
正在气头上的袁容随后紧追。
鄙视周林是真,坚持要上战场是假。他不过是想用丘福编出来的蹩脚借口找机会难为周林。
听到喊声,周林头也不回地冲进朱高煦所在的院子。
门口的侍卫正是上次挨打的那位。见周林前来,他自觉地退到一边。
“姐夫?”
“啪!”
“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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院里陆续传出三声。
首先是朱高煦热情地迎出来打了个招呼。
随后,周林转身给了跟进来的袁容一个嘴巴,导致对方忍不住惨叫一声。
一击得手,周林抓住袁容的头发将其按在地上,当着朱高煦的面拳打脚踢。
“让你做狗……让你管闲事!”
边打,周林还时不时地瞥向朱高煦。
“二王子……救我!”
贸然受到袭击,袁容显得有些慌乱。
皱了一下眉,朱高煦叹了口气道:“咱去给姐夫沏茶。”
说完,他没事人似的转身回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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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到想要的结果,周林停下拳脚道:“姓袁的,做狗首先要明白主人的意思。二王子尚且不敢直接与我为难,你又算是什么东西?要是你爹不服,让他领兵来战!”
袁容之父袁洪在朝中担任左军都督。袁容之所以想抱紧朱高煦与此事密不可分。
被对方揭穿心思,袁容吐了口血痰道:“敢殴打郡马,某这就去王妃那儿告你!”
“那你最好再加一条刺杀郡马的罪名!”
周林抽出佩刀,举在半空
“你要做甚?”
袁容顿时吓得面如土色。
周林冷冷一笑道:“你不是想找死吗?本帅现在就成全你!”
说完,他举刀就朝袁容的脖子砍去。
“还不住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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钢刀即将碰到脖颈之时,徐妃一行人风风火火的从院外冲了进来。
在她身后,弘吉剌氏神色紧张地看着周林。
战刀在空中灵巧的画了个弧,贴着袁容的头皮砍在地上。
一缕青丝随风而起,吓得袁容屎尿横流。
“臣见过王妃。”
周林收刀入鞘,面无惧色的抱拳行礼。
没等王妃开口,缓过神来的袁容膝行向前,抬起红肿的面颊道:“母妃,周林想要杀儿臣!”
“是这么回事吗?”
徐妃面色不善地看向周林……
第323章 付出才有收获
“两位姐夫,你们这是闹的哪一出?”
发现母妃前来,朱高煦急忙从屋里冲了出来。
“煦儿,你都看到了什么?”
徐妃抬头看向儿子。
朱高煦一抖落手道:“儿臣见两位姐夫前来不胜欢喜,正准备以香茗相待。谁知道他们在这么短的时间里还能整出点幺蛾子。”
如此不负责任的话语让袁容大失所望。
周林的嘴角在不经意中翘起。
他并非莽夫,只是想用最简单的办法明确态度,试探朱高煦的反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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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朱高煦听不懂文绉绉的劝告,他就用对方听得懂的方式来讲道理。
周林要借殴打袁容震慑朱高煦。
由于有多次救驾的功劳,又是难得的治世良臣,只要周林不闹出人命,顶多跟一位叫李云龙的前辈一样来个落而复起。
同样明白这个道理的徐妃斟酌一下道:“周林,本宫准你自辩。”
见王妃有放水的倾向,周林嬉皮笑脸地抱拳道:“臣只是想试试郡马的身手和胆量。如今看来,郡马还挺适合上战场的。”
裤子都湿了也叫适合上战场?
听到他的解释,徐妃身边的人不禁同时皱眉。
戏谑地看了一眼袁容,周林哈哈一笑道:“裤子湿了可以换。只要脑袋没丢就算成功。”
羞辱意味极浓的话语令袁容勃然变色,抬手拉住徐妃的裙摆道:“母妃,他刚才分明是想用刀砍死儿臣。”
没等徐妃答话,弘吉剌氏轻笑一声道:“他要杀你,根本不用出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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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所周知,周林的身手一向不错。
经过这么多年的征战,他已经成为军中悍将。毫不夸张地讲,他完全有能力用一只手弄死袁容。
闻听此言,众人不禁对袁容的话有所怀疑。
“切磋也要注意分寸。郡马经过的大战不多,怎么可能是你的对手?”
有心袒护周林的徐妃顺势转变口风,故意把眼前的事情定义为互殴。
对于周林,燕王夫妇都是爱大过恨。
此人允文允武,实是不可多得的良才。
至于袁容……死了一位郡马还可以再找一个。而且,如果继任者是周林,或许是件不错的交易。
听出徐妃并未怪罪自己,周林收起笑容道:“王妃教训的极是。臣以后一定注意分寸,不再答应与郡马切磋。”
责任摘得一干二净,仿佛刚才的事情都是袁容咎由自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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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周林占了上风,朱高煦连忙走过来道:“大姐夫也真是。咱都不敢跟干姐夫动手,你哪儿来得这么大的勇气?”
姐夫再亲也是外人。朱高煦觉得多跟姐姐走动一下也就够了。
“哎呀!”
发觉势头不对,袁容捂着胸口道:“儿臣可能受了内伤,暂时不能出战。”
“不能也得去!”
徐妃声色俱厉地说道:“陈都督在重伤后还随着燕王出征济南。你这点伤,回去养养就好!”
说实话,要不是想拉拢袁洪,王妃根本不愿意将嫡长女下嫁袁容。
与周林相比,袁容就是扶不上墙的烂泥……
……
一场闹剧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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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走王妃的周林陪朱高煦喝了会茶。
言谈之中,周林暗示朱高煦不要踩踏自己的底线。如果丘福再不收手,他很可能会利用靖难之机斩草除根。
朱高煦表示丘福并不是在自己的授意下挑拨袁容出手,纯是因为嫉妒周林才擅自做主。
周林表示收到,希望朱高煦不要插手自己和丘福的争斗。
最后,双方在坦诚而热烈的气氛下将屋里的家具砸了个稀巴烂。
丢下气急败坏的二王子,周林背着手走出他的院子。
经过后花园时,耳边响起熟悉的声音。
等周林扭头看去,正好看见李氏俏生生的站在画廊之中。
在她身旁,曾经跟周林有过一夜之欢的婢女露出哀怨的眼神。
阿弥陀佛,老衲早就戒了女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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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林的心中一荡,装作一本正经地施礼道:“臣见过夫人。”
说来也怪,自帝三后进入王府后一直没有晋升侧妃,仍然以夫人的身份侍奉燕王。
因此,周林只能这么称呼她。
搔首弄姿一番,李氏满脸愁容地回了一礼道:“本宫见过周将军。”
你有宫殿吗?
周林对她的自称表示质疑。
凡是有独立寝宫的贵人皆可自称本宫。可帝三后似乎还没有这种待遇。
沉默一会儿,李氏斥退身边的宫女、太监,风摆杨柳似的走到周林的面前道:“当初,周大人曾经答应要照应本宫。可如今靖难已起,本宫却仍然没有等到出头之日。”
那是!你爹滑得跟条泥鳅似的,谁敢重用你们?
闻听此言,周林忍不住在心中腹诽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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靖难之后,阿哈出明面上表示臣服,暗地里却和猛哥帖木儿形成攻守同盟,始终保持按兵不动。
如此情况下,燕王要能让李氏上位才叫怪事。
想了一下,周林抱拳道:“臣升官是因为替殿下出生入死。夫人没有得到晋升可能是因为尚无子嗣。”
宫里到处都是眼线,不方便明示对方。
周林故意把两件不相干的事情放在一起,暗示李氏应该劝说父亲出兵助燕。
眼角跳了一下,李氏哀叹一声道:“女人生不生孩子全在男人想不想给。殿下要是不想给,本宫也是无可奈何。”
“话不能这么说。”周林微微摇头,“只有付出才有收获。如果自己不努力,任何人也帮不上忙。”
李氏的眼中一亮道:“你是说本宫应该主动一些?”
周林淡然一笑道:“否则,谁知道您是真心?”
一句话说得李氏怦然心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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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后,她抛了个媚眼道:“听说将军要迎娶乃尔不花的独女?”
“全凭燕王常识和乃尔不花将军的英勇,臣才能抱得美人归。”元宝小说
周林一语双关地提醒李氏。
已然明了的李氏嫣然一笑道:“跟将军说话就是长见识。本宫似乎知道该如何诞下子嗣了。”
周林躬身一礼道:“那就提前祝夫人早得贵子。”
“借将军吉言!”
李氏掩口一笑,袅袅婷婷地离开画廊……
第324章 有灵魂的军队
十月十五日,燕军再度集结,准备于次日出征辽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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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为北平都司的都指挥使,周林陪着燕王来到通州大营。
营地里到处弥漫着消沉的情绪。
很多将士不明白燕王为何要攻打辽东,纷纷聚在一起发着牢骚。
知道此行目的的将领为了保密也不敢给大家解释。
恰在此时,邓初一的队伍唱着“三国战将勇”的军歌开进营地。
众人不禁感叹,由周林用新式操练方法训练出来的士兵的确与众不同。
最大的区别是,周林的人马虽然也不明白燕王为何要攻打辽东,却依然能保持高昂的斗志和严格的纪律。
见此情景,王聪来到邓初一的身边道:“邓兄弟,咱的兵个个蔫头耷脑。你的人都跟打了鸡血似的。咱就奇怪了,你是怎么调教他们的?”
邓初一得意地笑道:“此事并非俺的功劳,全托周帅把底打得瓷实。”
王聪撇了下嘴道:“你不愧是他的好兄弟,连自己的功劳都能往外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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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音刚落,韩世盛带着一队人马高唱战歌而来。
整齐的步伐、高昂的斗志,很难让人联想到这是一支由降卒组成的队伍。
“乖乖,周帅不会是有魔法吧?”
王聪被迎面而来的队伍震撼得无以复加。
要说邓初一带兵有方,带出一支强兵不足为奇。可身为新人的韩世盛也能带出强兵,只能解释为周林的训练方法非常有效。
邓初一也不解释,随意拉过一名新兵道:“咱们是什么人?”
“我们是人民子弟兵!”
新兵毫不畏惧地挺胸回答。
“我们的天职是什么?”
“服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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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回,队伍里的弟兄齐声回答。
邓初一点点头继续问道:“我们的职责是什么?”
“保家卫国、救济苍生!”
洪亮的声音将周围的将士纷纷吸引过来。
“辽东的百姓有难,我们应不应该去救?”
“应该!”
听到将士们的答复,邓初一扭头看向王聪道:“同样的问题,你可以去问周帅带过的每一位弟兄。如果有不同答案,俺可以把脑袋切给你。”
停顿一下,他微微一笑道:“你的弟兄只知道当兵吃粮,心里缺了理想和信念。而周帅的兵都以安天下、济苍生为己任,以服从为信条。只要你不发出伤害百姓、损害大明的命令,他们从来不问为什么,只会想办法完成。”
“说得好!”
恰在此时,燕王和周林一同走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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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眼前的队伍,燕王突然看向周林道:“本王当初真应该坚持让你去训练新兵。”
“王爷玩笑了。”
虽然知道对方是在变相夸奖自己,周林依然没敢顺杆儿爬。但凡燕王动心,他可没地方哭去。
朱棣哈哈一笑道:“放心,本王不会用牛刀割鸡。不过,你得把这套练兵方法教给张信。”
周林松了口气道:“此事易耳。臣回去就整理一份教程。”
随后,他语重心长地提醒道:“殿下,盛庸知道您喜欢用蒙古人常用的‘拉开两翼、直取中间’的战法。两军决战之时,他很可能故意露出破绽。届时,您切勿亲自冲阵。”
“盛庸也会打仗?”
朱棣反问一句,明显没把周林的话放在心上。
说完,他叫过邓初一道:“邓卿带兵有方,本王现在就提拔你为大兴左卫的指挥使。”
幸福来得有点突然,邓初一下意识地看了周林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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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棣板起脸道:“怎么,你升不升官还得看周林的脸色?”
闻听此言,缓过神来的邓初一连忙跪倒道:“臣只是有些惶恐,并无抗旨之意。”
“哈哈……”
朱棣伸手扶起邓初一道:“你和周卿都是本王的心腹,本王希望你们同心勠力共保大明!”
另有深意的话令周林微微皱眉。
燕王的话分明是在暗示邓初一站稳立场,不要被友谊所左右。
等邓初一应诺,朱棣拍拍周林道:“周卿可以先行回城。剩下的几座营寨,本王准备带着初一前去巡视。”
为了瓦解周、邓二人的友谊,燕王准备使出解衣推食的绝技。
“臣遵旨!”
周林并不担心邓初一反水,目送燕王离开营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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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程的路上,周林遇到单人独骑而来的方博。
当然,与其说是遇上,不如说是方博在故意等他。
见周林的身边只有心腹亲卫,方博从怀中取出封信道:“卞先生已经跟李景隆回到京城。后面的事情应该不会出什么差错。”
周林接过信,看都没看就揣入怀中,“你不该前来见我。如果有人看见,咱们的计划就会失败。”
由于纪纲和张桐均不能挑起大梁,周林只能让方博用出卖自己的方式取得燕王的信任。
应该说,方博的任务完成得相当出色,已经顺利掌管起王府中的情报司。
“咱办事,你放心。”方博胸有成竹地一笑:“在黑暗中待得久了,咱怕迷失本性。出来透透气,咱才知道自己还是陈贤。”
听他提到化名,周林皱眉问道:“舅父可有消息?”
方博抿嘴一笑道:“咱正是因为此事前来寻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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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后,他大致讲述一下丁普贤的情况。
当初,丁普贤在得知儿子的死讯后曾经找到过方博,逼着他交出一份关于平安的档案。
为了拉拢、腐蚀朝廷官员,方博几乎为每一名大员都开列过同样的档案,其中记录着对方的生平、喜好、家庭背景和一些不为人知的把柄。
正是因为有了这套档案,燕王已经开始派人联络朝中的官员,差不多将未来六部的主官都收入囊中。
拿到档案后,丁普贤背着丁氏等人潜出北平。
之后的事情虽然没人看到,但方博可以保证是丁普贤救走平安。
根据情报司的最新情报,回归定州的平安身边出现一位德高望重的老者。从相关情报来看,那个人十有八九就是丁普贤。
与此同时,定州附近的白莲教余孽也在蠢蠢欲动。
听完方博的讲述,周林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道:“舅父出手,平安难逃一死。但我更希望他能平安归来。”
“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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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样关心义父的方博痛苦地摇了下头……
第325章 歪理邪说
“历代王朝之所以会经历崛起、挫折、中兴和亡国,除了土地兼并和财富集中的恶果外,背叛民意也是一大罪过……”
闲来无事,周林来到新学与学生们进行座谈。
当有学生问起王朝的兴衰时,周林开始侃侃而谈。
“现在的选仕方法过于单一,即使有小吏出身的官员最终进入朝堂也不过是九牛一毛。相反,能够代表广大人民的普通百姓却不能在朝堂上发声……”
“诸位家中可能都有经商之人。商人作为一个新兴的政治团体同样不能在政治舞台上发声。为了保住私有财产,他们不得不依附于各级官员……”
“一家一姓之天下固然有‘家便是国、国便是家’的优势,但把整个大明的命运交给某一个人是不负责的。古人尝言‘与士大夫共天下’。在我看来,人民才应该是天下的主人……”
聊嗨了的周林讲得有点超纲,逐渐往君主立宪方向引导众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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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不是时代所限,他差点讲到废除君主、实施共和。
被周林特意邀请来的谢缙皱着眉头一言不发,似乎在寻找驳斥对方的论据。
与他不同,头回听到这种言论的新学学子显得异常激动,甚至有种摩拳擦掌、跃跃欲试的冲动。
新学学子大多出身普通家庭或商贾之家。从入学起,他们接受的教育就与传统学子不同。
对于周林的言论,他们有着更多的认同。
听到一半,一名学生突然站起来道:“大人,您是想恢复相制吗?”
周林轻笑摇头道:“如果内阁中的成员不能代表广大人民的利益,那丞相就是与君王进行权力斗争的官僚代表。想平衡君权、相权之争,对整个官僚机构进行有效的监督和制衡、如实反映民声,就必须建立人民代表大会和维护天家权益的宗亲代表大会。但这一切必须建立在法治社会的基础上……”
从改革国体到建立健全法制基础,周林又啰唆了半个时辰。
下课后,谢缙拉着周林来到一间无人的值房,面色严肃地说道:“你的这些思想很危险!”
周林毫不避讳地说道:“我所说的可能有些惊世骇俗,但也可能是一剂救世良药。我并不想推翻现有的君主,只是想让他们能够倾听民众的心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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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这是在狡辩!”
谢缙显得有些恼火。
周林微微一笑道:“敢问大人,为何只有我能提出‘摊丁入亩’的想法。大人为何没有提前想到?”
谢缙微一愣怔,疑惑地看着周林。
“是因为本官来自百姓,深知他们的痛处和需求。而诸位大人即使出自所谓的寒门也体会不到普通百姓的苦难。”
寒门只是没落士族和低级士绅的统称,根本不是靠出卖劳动力过日子的百姓。
他们最大的愿望是光耀门庭、俯瞰苍生。
见谢缙依然没有说话,周林继续说道:“诸藩王与国同休,原则上是最不希望王朝出现衰败的群体。那本官就想问一然,为何不让他们参与政事?”
谢缙犹豫一下道:“如果天下藩王都与燕王一样起兵靖难,大明迟早得毁在他们的手中。”
周林点点头道:“究其原因,还是因为藩王的手中掌有兵权。可本官再问一句,不受藩王控制的藩镇难道就不会变成武装割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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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朝的节度使之乱已是前车之鉴,朱元璋在设置藩王时早就考虑到这种隐患。
“所以,谁掌兵并不关键。关键的是如何加强控制,让掌兵的将领不想也不敢轻易造反。”
周林将后世的军队管控模式向谢缙详细介绍一番。
说完,他回到之前的话题道:“不管是推恩令还是削藩,皇帝只是在想办法解除后顾之忧;大臣们则是在削减天子的帮手。可如此一来,百姓和宗亲的进言之路皆被堵死。长此以往,这些人还会不会忠君爱国?”
尖锐的问题让谢缙陷入沉思。
周林趁热打铁道:“如果天下只是由一小撮读书人管理,但凡遇到天灾人祸或者外敌入侵,很可能会因此生变。”
从黄巾起义到红巾军起义,哪次不是因为百姓受不了官僚和士绅的压迫才在无奈下揭竿而起。
正是由于一小撮既得利益者的贪婪才会不断葬送历代王朝。
沉默片刻,谢缙抬起头道:“本官承认你说得有一些道理,但依然有些偏激。天下百姓大多目不识丁。如果用他们来管理政事,你就不怕闹出笑话?”
谢缙说得没错,在一个连识字都是奢望的年代,百姓的确没法参与政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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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林无奈地点点头道:“因此,我才会开设新学,意图与传统社学一起普及教育。新学的弟子并不一定要成为官员,但他们会成为希望的种子。
几十年甚至上百年后,他们会成为一股新兴的政治力量,替百姓说话、替大明考虑未来。”
没想到周林竟然在为百年后考虑,谢缙不禁心生佩服。
作为一名曾经的改革先锋,他倒是能够容忍周林说出这些大逆不道的言语。只是他现在还判断不好周林的想法是否可行。
想了一下,他语重心长地劝道:“新学是你的地盘。在这里偶尔宣扬一下这些思想尚可接受。但本官劝你在其他地方务必谨言慎行,以免惹上杀身之祸!”
如果在府学谈论此事,谢缙敢保证有人向燕王汇报。
闻听此言,周林哑然失笑道:“您以为新学里就没有情报司的坐探?本官敢打赌,今天的事情已经被人写成报告送入王府。”
“又是方博这条恶犬!”
提到情报司,谢缙不禁咬牙切齿。
听谢缙咒骂自己派出去的卧底,周林连忙劝解道:“本官曾经说过,要将权力锁进笼子。等靖难结束,本官还想跟大人一起制定锦衣卫的办事章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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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为未来的锦衣卫指挥使,方博保持警惕和对皇家的忠诚无可厚非。只要咱们能避免他胡作非为,岂不是一件两全其美的事情?”
“希望如此!”
谢缙不近认同的皱了下眉……
第326章 逐步推进
“恩师,郭大人曾经私下询问过谢大人。问您是否曾在新学里宣扬异端邪说。”
塔读周家,徐志将郭资与谢缙的谈话内容如实告诉周林。
“谢大人怎么说?”
周林好奇地看着徒弟。
徐志挑了下眉道:“谢大人说,新学的理念与传统不符,但也谈不到是什么异端邪说。相反,他认为您在宣扬君权与相权平衡之术,正好符合天下士大夫的需求。”
“那就好。”
对此,周林丝毫没有感到意外。
停顿一下,徐志继续说道:“郭大人还说,希望您能弃武从文,与众位大人一起改革朝政。”
周林轻笑一下道:“从文还是算了。我怕将来会吓到他们。”
“恩师玩笑了。如果您能成为百官之首,大明一定会蒸蒸日上。”
徐志习惯性地吹捧师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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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林满意地拍了拍他的肩膀,闭上眼睛露出笑容。
犹豫一下,徐志面带忧虑地说道:“恩师,弟子赞同您的观点。可朝中大臣恐怕不会轻易改弦易辙。弟子劝恩师暂避锋芒,从长计议。”
“放心吧。”
周林睁开眼道:“为师此次的目的就是让谢大人动心。如今目的已然达成,为师肯定会以‘与士大夫共天下’的说辞为掩护哄骗他人。”
“恩师果然高明。”
由于坐探传出来的消息模糊不清。王府官属并不清楚周林到底说过什么。
至于方博,无论是周林还是徐志都相信对方会用一千个理由推脱此事。
斟酌一下,徐志斗胆问道:“恩师变相推荐贾东家成为户部主事,林里长担任通州县的县丞,是否也在为普通百姓和商贾进入朝堂打基础?”
眼下,贾守道已经正式成为正六品的官员。而林四因为组织民团有功成为正八品的县丞。
两人的升迁都是周林暗箱操作的结果。但在明面上,周林还得假意承恩于燕王。
塔读除此之外,邓大有本来有机会成为正四品的武官,但他以要继续经营镖局为借口推辞了周林的好意。
听到徒弟的询问,周林不置可否地点点头道:“你身在工部,可以适当吸收一些新学的毕业生担任吏员。虽然他们暂时成为不了官员,但却能为你分忧解难。”
与传统学子相比,新学学子在数理化方面更为精通。工部和户部正是他们大显身手的主战场。
“所以您才会把贾东家安排到户部?”
徐志瞬间明白恩师的用意。
“话可不能乱说。”周林微微一笑,“分明是燕王看在岳父大人组织商贾和作坊主为大军供应后勤有功的份上,才有意提拔他为主事。”
一句话将其中的裙带关系摘得干干净净。
燕王已经开始向周林的旧部逐个施恩。周林可不想影响他们的前程。
正聊之间,马和急匆匆地赶来,声称世子有要事与周林商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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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帅,听说你有意重设丞相?”
刚见面,朱高炽就满脸严肃地问了起来,连称呼都变得相当正式。
“谁在背后造谣?”周林显得有些激动,“我只是想在保留内阁的基础上合理安排宗亲和百姓参与朝政,何曾想过违背先帝的遗训?”
“此话当真?”
周林的答复与传言完全不同,朱高炽有些拿不准真假。
“骗你作甚?”周林不满地瞥了他一眼,“百姓参与议政之事暂且放在一边。我且问你,等靖难成功之后,燕王可会继续削藩?”
这个问题令朱高炽变得有些犹豫。
从理论上讲,朱允炆的削藩之举旨在强化中央集权、避免皇权旁落,并无过错。只是新君在一群腐儒的撺掇下有些操之过急。
可燕王正是打着新君不顾宗亲骨肉的旗号起兵靖难。如果继续实行削藩只怕会被天下人所耻笑。
见世子有些不知所措,周林轻笑一下道:“削藩仍然有必要进行,但要换个形式。如果燕王同意,完全可以用杯酒释兵权的方法夺走诸王的兵权,再用一些有名无实的官职安排诸王及其子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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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想让他们参与政事?”
朱高炽显得异常吃惊。
周林点点头道:“有兵权的亲王可怕。没有兵权的亲王对于天子的影响甚至不如一个六部郎中。可天下毕竟是朱家的。有宗亲的加入,天子可以顺势抵消一部分来自官员的压力。”
有大宋的经验在前,朱高炽承认周林的方法可以解决一部分君相之间的矛盾。可对于亲王参政,他依然有所顾虑。
周林趁热打铁道:“如果怕亲王勾结朝臣谋朝篡位,陛下还可以设立一个由普通百姓代表组成的议政团,由他们来监督另外两方。”
三足鼎立的框架令朱高炽不禁动容。
沉吟一下,他面带为难地说道:“某怕父王不能接受这种思想。”
“那就暂缓实施。”周林对此早有准备,“等世子上位,臣定会帮助您重组朝堂。”
朱高炽恍然大悟道:“现在,咱们只要不断制造相关舆论即可?”
“正是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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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林点点头道:“任何改革都不要指望一蹴而就。需要一代人甚至几代人去逐步推行。王安石的改革虽好,却败在基础浅薄之上。我可不想和您一起背上奸佞和昏君之名。”
“没想到,姐夫也有怕的时候。”
心情放松之下,朱高炽重新恢复亲切的称呼。
周林展颜一笑道:“如果燕王暂时不同意咱们的观点,你不如建议他调换藩王的藩国所在,将边塞重地的藩国一律内迁。但有一点,燕王必须保证边塞守将的忠诚。必要时,定期开展只动官不动兵的轮换。”
“兵不知将,将不知兵,岂不是取祸之道?”
朱高炽对此表示担心。
周林哈哈一笑道:“我不在队伍之中,可有人抗拒军令或不知如何征战?”
几次大战之中,周林的旧部表现优异,从来没因为临阵换将出现过问题。
朱高炽闻言大喜道:“等某主持天下之时,还请姐夫掌管天下兵马!”
话音刚落,马和从门外跑进来道:“世子,前来传来战报了!”
第327章 世镇辽东
十月二十五日,燕王顺利攻克沧州。
由于燕军半途转道,乘砖垛、灶儿等坡冬季无水之际取道兼程,一昼夜疾行三百里,正在修筑城堞的徐屺根本没有准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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仓促之间,南军根本挡不住燕军的攻势。沧州半日告破,主将徐凯也被燕军擒获。
得到消息,北平百姓和留守的燕军将士瞬间恢复斗志。城中流传着燕王即将取得最终胜利的预言。
“哪儿有那么容易。”
听完马和的战报,周林轻轻叹了口气。
朱高炽微一皱眉道:“父王此战已破南军的掎角之势,如同洪水溃堤。为何不见姐夫欢喜?”
“拿舆图来。”
周林没有马上回答,扭头看向马和。
奉命留守的马和始终关注着前方的战事。周林很清楚对方的怀里永远都揣着一张舆图。
见周林如此了解自己,马和轻笑摇头,取出怀中的舆图铺到桌上。
“沧州已下,燕王定会派人将所获辎重运回北平。之后,他会率军自长芦渡河南下,从铁铉、盛庸驻守的德州经过,进驻临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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指着舆图,周林将燕王即将展开的部署详细讲出。
除了燕军的战力有所增强,其他的历史条件均没有改变。周林相信朱棣会按照原有的轨迹开展战役。
随后,他将手指点在东昌之上道:“十二月初,盛庸会进驻东昌。其先锋孙霖会抵达滑口镇和济宁一带。届时,驻军汶上的燕王只能回师与之展开决战……”
全景推演似的讲解令朱高炽和马和有种身临其境的感觉。
听到最后,马和焦急地说道:“如此看来,北平必须派出一支人马到东昌接应殿下。否则,殿下危矣!”
“那倒不至于。”
周林胸有成竹地摇了摇头,“有邓初一等人在殿下的左右,定能保证王爷化险为夷。而且,我可以率领城中的新军帮助殿下击败盛庸,借此机会直插京城!”
虽然道衍劝他别急,可周林还是想早日结束靖难。
听到如此大胆的计划,朱高炽的额头上净是冷汗。马和盯着舆图半晌无言,心里也在做着激烈的思想斗争。
不等二人做出回应,周林继续说道:“要实施此计,必须先把盛庸打怕。因此,请世子在王妃面前陈说利害,允许本官出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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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把盛庸打痛、打怕,燕军无法绕过济南穿插到直隶。即便侥幸得手,盛庸也会采用围魏救赵的方法进犯北平。
等朱高炽和马和消化完他的战略思想,周林抱拳道:“我知道李氏有上位之欲。如果世子愿意,完全可以劝她请阿哈出出兵蓟辽。不管能不能取胜,北平从此再无后患。”
怕李氏仍未下定决心,周林只能将此重任托付给世子。
“某这就去跟母妃商量。”
身为儿臣,朱高炽不方便与李氏见面。最好的办法是将两件事同时禀命徐妃。
“可以!”周林重重点头,“但要记住一点,辽东最终必须纳入朝廷的管理,切不可交由土官进行治理。”
历史上,朱棣为了缓解压力,将辽东交由土官管理,最终导致努尔哈赤崛起。
不想让悲剧重演的周林提前给朱高炽打了一剂预防针……
……
出了王府,周林前往乃尔不花的府邸拜见未来的岳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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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说周林前来,弘吉剌氏迅速通知海别前来相陪。
风俗不同,海别倒不用在婚前避讳未来的夫君。
“夫人,小婿可能会领兵出征……”
刚见面,周林就将准备延期举行婚礼的事情和盘托出。
听说他要带兵去救燕王,弘吉剌氏母女只能在失望中表示同意。
随后,弘吉剌氏叹了口气道:“王妃已经与婉如商量完毕,同意海别以平妻的身份嫁入周家。可你偏要在此时出征。”元宝小说
周林赶紧岔开话题道:“我听说燕王有意援海别为一品诰命夫人,不知是否属实?”
“那是自然!”
听他提起此事,弘吉剌氏不禁得意地一笑道:“乃尔不花的女儿自然要得到一些照顾。否则,夫君何必在战场上出生入死?”
自乃尔不花加入,金山卫及兀良哈的骑兵已经成为燕王手中的一张王牌。在战场上,他们的表现丝毫不亚于周林所部,经常担任击溃对方主力的重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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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母亲的话,海别一脸羞怯地说道:“品级无关紧要,孩儿只想跟林哥哥白头偕老。”
“闭嘴!”
弘吉剌氏不满地白了女儿一眼,“小妾也能白头偕老,你是想辱没汝父的名头吗?”
见母亲发怒,海别调皮地吐了下舌头,不敢再随便插话。
给了她一个安慰的眼神,周林谨慎说道:“等靖难成功之后,我想让岳父出镇辽东。阿哈出等人不可信。如果朝廷不派出一位重臣坐镇,我怕他们迟早会露出反复之相。”
“你是在给自己的儿子找封地吧?”
既然周林答应将一个儿子过继给乃尔不花为孙,弘吉剌氏不相信他会置亲情而不顾。如果不是故意让儿子去受苦,那世镇云南的沐家就是最好的榜样。
“差不多吧。”
对于周林而言,能够让常驻京城的儿子与远在辽东的儿子遥相呼应,既可保证家族永久不衰又能保证辽东不会成为野心家的乐园。
“一门二公,贤婿想的可够长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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弘吉剌氏自然不反对自己的孙子能够成为一方霸主,欣然接受这个建议。
海别一脸委屈地说道:“可让我的儿子远离母亲,会不会……”
没等她说完,弘吉剌氏露出戏谑的表情道:“孩子在成年前自然可以待在你的身边。如果怕他远赴辽东后寂寞,你不如多生几个。”
“额吉坏!”
海别瞬间羞红俏脸,不停埋怨着跑回内宅。
等她走后,弘吉剌氏压低声音道:“辽东曾是龙兴之地。你真没打算让儿孙成为九五之尊?”
“看吧。”
周林不置可否地笑了一下,“如果大明能够蒸蒸日上,我会让后世子孙保持臣服,不断帮助朝廷开疆拓土。相反,他们也可能会为了天下苍生挥师南下。”
“到了那时,希望他们不会为了皇考之事与大臣们纠缠。”
弘吉剌氏的唇边露出一丝微笑……
第328章 东昌之战
十二月二十五日,燕军在东昌城外准备与南军展开决战。
攻克沧州后的一系列胜利已经让燕军将士摆脱之前的失败阴影,意图一战击溃南军。
而盛庸麾下的南军将士同样显得士气旺盛。不得不说,济南大捷对于南军来讲如同一剂强心针。
后有坚城依靠,前有火器和毒弩为倚仗,盛庸觉得此役必将重现济南城下的荣光。
日上三竿之时,燕王派出丘福冲击南军的左翼,令乃尔不花冲击南军的右翼。
两位悍将分别带着麾下的骑兵奋勇向前。怎奈南军的防守紧固,几次冲击下来竟然未能得手。
“冯成,集中炮火袭击对方的中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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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计划未果,燕王果断命令冯成开火。
一阵炮火过后,盛庸的中军出现混乱。
见此情景,燕王拔出战刀就要带兵冲阵。
“殿下不要冲动!”
侍卫在旁的邓初一急忙拦住燕王,“周帅曾经吩咐标下,不可让殿下以身犯险。如果要冲击对方的中军,臣可以与张将军担此重任。”
“邓将军所言极是!”
另一侧,张玉连忙出言附和。
燕王闻言一笑道:“本王的那个干女婿最喜欢偷偷摸摸地搞偷袭。可两军决战之时,哪儿有那么多的可乘之机?两军相斗勇者胜。只有本王在前,诸军才能无坚不摧!”
说完,他不顾邓、张二人的阻拦,率先冲出本阵。
“杨术,替王爷开路。其他人,跟本将冲击对方的中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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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奈之下,张玉只能调集本部人马杀向南军。
南军阵前,拒马器铺满地面。所有将士拥列战盾,层叠自蔽。一杆杆长枪自盾牌的缝隙中伸出,斜指向前。
看着刺猬一样的敌阵,朱棣不禁放缓马速,仔细寻找突破口。
恰在此时,后发先至的杨术带领本部人马越过燕王直冲敌阵。
与往常不同的是,杨术所率骑兵的马上都是两人。快到敌阵的时候,其中一人从马上跳下,拉着带有木钻和逆钩铁钉的绳索呐喊向前。
在骑射的掩护下,这些士卒在接近对方的盾阵时同时用绳索横贯敌人的战盾。
等铁钉和木钻刺入盾牌,他们用力两旁拉动。
见盾阵露出缺口,杨术指挥部下乘机发箭。
没有盾牌的掩护,站在前沿的燕军只能仓促后退,甚至组织不起来有效的反击。
混乱之中,先前拉扯盾牌的士卒迅速清理地面上的拒马器,为大军开辟出一条进攻通道。
塔读“好样的!等此战结束,本王要提拔杨术为密云卫指挥使!”
兴奋之下,朱棣当众给出承诺。
“未将不服!”
话音刚落,猛将谭渊抄起一张两石的硬弓,带着本部人马冲入敌阵。
弓弦响声之中,南军阵中的将领不断中箭倒地。
眼见谭渊顺利冲入对方的中军,朱棣举起战刀带兵跟进。
南军将士似乎无心恋战,纷纷向两边散开。燕军势如破竹般杀向盛庸的将台。
将台上,盛庸看着步步逼近的燕军放声大笑道:“燕逆用兵不过如此。”
随后,他向左右吩咐道:“庄得、楚智,全力拿下燕逆!”
命令之下,两员战将在一杆皂旗的指引下率军杀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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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里,原本已经退向两侧的南军将士迅速切断燕军的退路,瞬间对燕王所部形成合围。
见此情景,燕王在马上大喊道:“众将士,咱们的退路已断。想保住性命,唯有与本王一起擒杀盛庸。”
知道自己已经退无可退,燕军将士爆发出前所未用战斗力,与南军血战在一起。
混战之中,庄得发现持弓的谭渊,拍马舞刀杀了过来。
谭渊连忙丢掉弓箭,拔出战刀与对方战在一起。
双方斗了几十个回合未分输赢。
心情急躁的谭渊卸掉盔甲,不要命的冲向庄得。
没想到,地上的一枚拒马器正好刺中战马的马蹄。
惊呼声中,谭渊被摔倒的战马扔出三丈多远。
庄得借机赶上来,一刀要了谭渊的性命。
塔读刚要捡起谭渊的首级,庄得只觉得后背有刀风袭来。
没等他挥刀格挡,飞马而来的杨术已经将他斩两半。
“替庄将军报仇!”
发现庄得惨死,楚智红着眼睛杀向杨术。
平日里,他与庄得的关系最好。如今见假关公偷袭得手,他恨不得一刀劈死杨术。
没等他靠近杨术,始终麾着皂旗在前的张猛直接以旗为枪刺向杨术。
张猛是庄德手下的爱将,据说可以力挽千斤。因为每战总是持旗在前为大军先驱,人送诨号“皂旗张”。
可惜,皂旗张碰上假关公也是白搭。几个回合之后,杨术故意卖了个破绽引对方持旗来攻。等张猛的招式用老,杨术挥出一刀砍死对方。
张猛虽死,却犹执旗不仆,引得双方将士惊为天人。
“还我兄弟命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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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不容易从人群中杀过来的楚智双目皆赤,疯魔般地冲向杨术。
“砰!”
煞风景的枪声再次响起,邓初一潇洒地吹散枪口处的硝烟,朝杨术投去一瞥略带歉意的眼神。
虽然连斩对方两员大将,燕军仍然不能冲出合围。邓初一的新军怕误伤同袍,只能用刺刀与敌军相搏。
眼见燕王和张玉身陷敌阵,负责留守的朱能连忙率兵出击。
可南军的前沿阵地已经重新布设完毕,数次打退朱能的进攻。
发现势头不妙,乃尔不花放弃与敌军纠缠,率领骑兵拼命冲击南军的中军。
最终,他以极为惨重的代价在南军的西南方向撕开一个缺口,将已经血染征袍的燕王救出敌阵。
喘息一下,朱棣顾不上包扎伤口,回身大喊道:“世美尚在阵中,尔等与本王同去救他!”
闻听此言,乃尔不花急忙拉住他的马缰绳道:“殿下,咱们败了!您要是再出事,咱们就彻底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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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张玉已经被南军团团包围。幸亏有邓初一在左右护卫,否则早已力战而亡。
杨术虽然有心救援,却被南军分割包围在另一个方向,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张、邓二人身边的将士越来越少。
危难之时,远处传来周林部独有的冲锋号声。
一杆绣着“周”字的大纛旗出现在燕军身后……
第329章 国有忠臣
周林其实早就从北平出发了。
在朱高炽与王妃商议后,周林从新兵营中选出三千精锐,由自己的亲卫担任千户和百户,火速赶往东昌。
但在即将到达东昌的时候,周林突然命令全体官兵换上南军的服装,大摇大摆往济宁而去。
估计是没想到燕军会以这种形势前来,济宁守军直到全体被俘后还在连声说着“误会”。
周林也不解释,直接冲进县衙活捉正在等待前方消息的铁铉。
直到钢刀夹颈,铁铉才意识到对方是由燕军装扮的。
“鼎石……先帝给你赐的字还真不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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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眼中丝毫没有惧意的铁铉,周林露出戏谑的笑容。
铁铉微一皱眉道:“敢问将军是何许人也?为何要嘲笑先帝所赐之字?”
“本官周林,不知铁尚书听说过没有。”
听到周林的答复,铁铉的瞳孔不禁收紧。
燕军之中最擅长使用计谋的武将莫过周林,他突然觉得自己败得一点都不冤。
“鼎在火上,石在其下。铁尚书注定要玉石俱焚。”周林同情地看了他一眼,“现在遭擒,你或许还能逃过一劫。可要是靖难成功以后,你恐怕难逃磔刑。”
恐吓之下,铁铉咬紧牙关沉默不语。
周林拍了拍他肩膀道:“我知道你不怕死。可你是否曾为妻儿考虑过?一点朱唇万人尝的滋味可不太好受。”
铁铉瞬间暴怒,拼命挣扎道:“本官为国尽忠,死得其所。只要陛下尚在,尔等如何能加害某的家人?”
周林苦笑一下道:“可惜,本官就是来结束这些争斗的。用不了多久,坐在龙椅上的人将换成燕王。因此,你不如主动投降,以此保全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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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在济南险些砸死燕王的铁铉已经被列入朱棣的黑名单。不管他投降与否,皆是必死的结局。
因此,周林只能退而求其次地想办法保护这位忠臣的家人。
“做梦!”
自觉受到羞辱的铁铉怒目圆睁道:“奸臣贼子不得好死。青史有灵也会保佑本官的家人!”
周林叹了口气道:“可惜青史也是胜利者写的。如果没用什么意外,你肯定会被列在奸佞篇里。”
其实燕王在处死铁铉后经常在众臣面前称赞他的忠义。可为了劝说铁铉,周林只能信口开河。
“哈哈……”
沉默片刻,铁铉突然仰头大笑。
笑罢,他用怜悯的眼神看着周林道:“某劝周大人还是想想兵败后的下场吧。你们这些乱臣贼子一定会被世人所唾弃!”
“敢骂我家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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救不救张玉单说,周林可不想让发小丧命于此。因此,他在略作休整后就命令杨元吹响冲锋号。
几千刚刚拿下济宁的新军士气高昂地冲向南军。
跑到半途,杨元用长竿挑起铁铉的人头,带头喊道:“济宁已破,铁铉的人头在此!”
济宁是北伐军重要的粮草基地。听说济宁告破,南军阵中瞬间一阵大乱。
杨术借机冲破重围,顺利与张玉等人汇合。
怕南军看不清长竿上挂着人头,周林又命人将铁铉的官服和印信挑于高竿之上。
这下不光是南军将士,连同盛庸都是大吃一惊。
铁铉身死,盛庸即便打赢眼前之仗,恐怕也逃不掉失职之责。
趁他愣神的工夫,周林联合朱能、丘福等人直接冲进南军的大阵。
阵中的燕军已经十不存一,周林终于可以不用担心误伤同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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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震天雷的伺候下,南军出现溃败的征兆。
发现胜利的曙光,刚刚包扎完伤口的燕王重新提刀上马,带着乃尔不花的骑兵冲杀向前。元宝小说
“杨元,想办法击毙盛庸。实在不成,弄断他的帅旗!”
混战之中,周林保持着冷静的头脑。
杨元应了一声,带着几名神枪手潜入乱军之中。
数十万人混战在一起,直杀得天昏地暗。
将台之上,监军长寿朝盛庸一拱手道:“大将军务必指挥好人马。咱家要为陛下尽忠了!”
说完,他提起一把长刀,带着几名宫中侍卫走下将台。
“公公保重!”
眼见内侍欲赴国难,盛庸不禁心生感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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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砰!”
恰在此时,远处传来一声枪响。
枪声过后,盛庸背后的帅旗从空中飘然坠落。
“砰、砰……”
又是几声枪声,盛庸不幸中了一弹,缓缓跪倒在地。
直到此时,身边的亲卫才如梦方醒般地扑到他的面前,大喊“保护大人”。
“扶……某……起……来!”
倒在地上的盛庸拼尽全力发出命令。
愣怔一下,几名亲卫含泪将他架起。
“帅……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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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庸用眼神示意亲卫捡起帅旗。
“大人……”
一名亲卫泣不成声地抓起帅旗,飞速爬上旗杆。
“砰!”
刚爬到一半,拿着帅旗的亲卫应声落地。
“俺来!”
另一名亲卫奋不顾身地抓过帅旗重新爬上旗杆。
远处,杨元制止住准备继续开火的弟兄,郑重地朝帅台方向行了个军礼。
借着这个机会,几名亲卫抬起盛庸逃离战场。
主帅生死不知,南军不可避免地出现溃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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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燕军杀到帅旗附近的时候,旗杆上的亲卫向远处看了一眼,毅然决然地跳了下来。
“厚葬此人!”
目睹眼前的一切,朱棣想都没想地发出命令。
随后,他突然发问道:“为何不见盛庸的尸体?”
此言一出,众将皆是面面相觑……
第330章 南下之议
东昌大捷。
美中不足的是盛庸不知死活。据有些将士说,盛庸的亲卫保着他逃出生天。
打扫完战场,燕王在周林的建议下就地为双方的死难将士朝廷祭奠。
“奸恶集兵,横加戕害,图危宗社。予不得已,起兵救祸,尔等皆摅忠秉义,誓同死生……不忍使宗社陵夷,令尔等愤悒于地下,兴言痛悼,迫切予心!”
念完周林起草的悼词,朱棣已是泣不成声。
兴兵以来,他和周林一样不断经受同袍之死带来的痛苦。如今触景伤情,纵然是铁血君王也不禁泪洒衣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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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士卒点燃干柴,一时冲动的朱棣竟然脱下绣有龙纹的战袍投入火中。
“殿下不可!”
左右之人想出手拦阻,却最终没能如愿。
朱棣红着眼睛转过身道:“将士在予,情意深厚,予岂能忘?吾焚此以示同死生,死者有知,鉴予此意!”
说完,他忍不住放声大哭。
不管是出于真心还是在做政治表演,三军将士皆被他深深感动。
张玉率先跪倒道:“人生百年,终必有死,而得人主哭祭如此,夫复何憾?吾等当努力,上报国家,下为死者雪冤!”
“愿为殿下效死!”
丘福等人带着众将士纷纷下跪。
眼见风头被人抢去,周林拉着邓初一等人慌忙跪倒道:“愿燕王早登大宝!吾皇万岁、万万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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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句话说出众人的心声。全场将士齐声高呼道:“吾皇万岁、万万岁!”
黄袍加身恐怕也不过如此。
朱棣在感动之余,不由得豪气大发,霍然起身道:“为了死难弟兄,吾等当于京城再行祭奠!”
“杀进京城、诛尽奸臣!”
三军将士不断振臂高挥……
……
收拢完降卒,燕军的人马重新恢复至三十万人。
心情大好的朱棣召集众人到中军议事。
“诸卿,本王想携东昌大胜之威再战德州和济南,不知各位有什么良策?”
话音刚落,尚未换去染血征袍的丘福抱拳出班道:“前次白沟河之战,南军怯懦,见战即走,我军方可获胜。因此,臣建议在攻打德州前先立军令,有惧死退后者杀无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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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话乍听无错。细听之下却有指责同袍畏险避战的意味。
明白过来的许多将领不禁微微皱眉。
见众人不满,周林打了个哈哈道:“丘将军倒是悍不畏死,只是在南军面前如同三岁婴儿般无力。数万人马攻击敌军侧翼竟不胜,真是可笑至极。”
凡事先礼而后兵。
既然丘福跟自己没完没了,周林也不想让他好过。
“你说谁是草包?”
丘福忍不住勃然大怒。
若不是朱能出面阻拦,他真想冲过去跟周林一决高下。
周林露出鄙夷的笑容道:“丘将军对自己的定义可比本官准确多了。本官有必要向一众婴儿道歉,以免污了他们的名头。”
诛心之言让丘福怒发冲冠,甩开朱能便要向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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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敌当前,你们想要内讧吗?”
朱棣重重地一拍桌子,面色不善地看向闹事的两个人。
等丘福心有不甘地退回原位,周林不慌不忙地朝燕王抱拳道:“臣并非有意调笑丘福。只是攻打德州之事万不可取。如果殿下想早登大宝,还请给臣一个献计的机会。”
“讲清楚。否则本王定你个二罪归一。”
虽然清楚周林和丘福之间的矛盾,燕王还是对周林的行为有些不满,语气中顿时多了几分严厉。
周林迈步走到挂在墙上的舆图前道:“我军擅长野战而不善攻坚。因此,臣认为我军应该从德州与真定之间出师。如果南军出城来战,乃尔不花都督会教他们如何做人。”
听到女婿的话,乃尔不花得意地捋了下胡须。
周林笑了一下道:“臣擅长偷袭。如果平安、吴杰敢兵出真定,臣一定会顺势拿下城池,令他们无家可归。
此战若胜,河北山东境内再无敌手。我军可以经藁城、衡水取道东昌和济南之间,分兵攻克东阿、东平、汶上等地,直接进入直隶。”
随着铁铉身死、盛庸不知去向,周林有把握提前结束靖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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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等他继续讲解,张玉谨慎开口道:“若是朝廷调辽东的军马入关,北平如何防守?”
他的问题也是燕王的心中所想。
听心腹替自己问出,朱棣疑惑地看向周林。
“王妃早就料到此事,已经召阿哈出和猛哥儿帖木儿的兵马南下攻打辽东。有他们的羁绊,朝廷如何能调动兵马?”
在王妃的劝说下,李氏已经写信邀请父亲南下。在权衡利弊后,阿哈出做出一个大胆的决定,决意配合燕王夺取江山。
其实,他是怕贾守道断绝商路才不得不表示臣服。
对于这个功劳,担心燕王提前发觉危险的周林闭口不提。
“王妃圣明!”
后顾之忧解决,众将毫不吝惜地称赞徐妃。
了解媳妇的朱棣也不好戳破周林的谎言,只能默默观看表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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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答完张玉的疑惑,周林继续解说攻打南京的方案。
等他讲完,朱棣摇了摇头道:“盛庸生死未卜,朝中还有梅殷等人可用。按你的计划,咱们至少要在淝水、泗州、灵璧、扬州等地打几场硬仗。本王怕……”
没等他说完,周林淡然一笑道:“项羽百战百胜,竟亡;汉高屡败而终兴。只要吾等以宗社为重,整兵前进,朝中百官恐有变化矣。”
在原本的历史中,燕王也是跌跌撞撞地打到京城之外。如果不是百官的态度不断发生变化,他也不可能完成靖难。
正当燕王准备继续发问之时,帐外跑进一名情报司的百户道:“殿下,盛庸已经成功逃回德州且无生命之虞!”
可惜了!
周林不禁有些惋惜,暗道对方真是打不死的小强。
没等燕王追问,百户继续说道:“真定方面的白莲教突然起事。平安和吴杰正在全力镇压。”
真是天佑本王!
大喜过望的朱棣不禁攥紧双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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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舅父干的吗?
周林则是担心起丁普贤的安危……
第331章 逢场作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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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兵爷,让俺们进城吧。城外又是闹白莲又是闹兵灾,俺们真没法活了。”
真定城外,易容改扮的周林带着一群挑着担子、抱着婴儿的难民苦苦哀求。
在得知盛庸逃回德州、白莲教大闹真定后,朱棣决定先败平安再行南下。
平安据守的真定与北平太近。不拔掉这根钉子,燕王始终觉得寝食难安。
正好想与舅父取得联系的周林主动请缨,准备带着一部分真百姓和化装成百姓的将士扰乱平安的视线。
“都别吵!谁知道你们是不是白莲教匪或是燕军密探?”
守卫城门的百户警惕性十足,不停打量着周林等人。
“大人”周林满脸委屈地拱手道:“俺们要是白莲,早就去打家劫舍、吃香的喝辣的去了。至于您说的燕军……他们自己都快吃不上饭了,还有工夫管俺们?”
“是啊。济宁和东昌的粮仓均被大火焚毁,燕军早就已经四散取粮。俺们家里的粮都被他们抢走了。”
同样化装成难民的杨元哭哭啼啼地控诉着燕军的“暴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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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后,真假百姓异口同声地咒骂起来,显得情真意切。
见他们可怜,一名总旗拉住百户道:“咱也听说燕军在四处抢粮,估计是没能劫走铁尚书筹集的粮食。”
听他提到铁铉,周林猛地一拍脑门道:“大人,俺们临来时盗了一座新坟,听说里面埋的正是铁大人。”
说完,他回身朝手下的弟兄喊道:“快,把大人的遗体抬上来。”
得到命令,四五个燕军士卒手忙脚乱地抬过一具被草席包裹的尸体。
好奇之下,城门百户打开草席仔细察看。
看了半晌,他诧异地抬起头道:“这是何人?”
草席中包裹的正是跳旗杆自杀的盛庸亲卫,根本不是铁铉。
“不是铁大人?”周林露出茫然之色,“俺看燕军厚葬此人,还以为就是那位城隍爷呢。”
济南大战后,济南百姓均视铁铉为乡土神或城隍爷。眼下,这种说法已经在周边流传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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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现周林并不认识铁铉,城门百户愈发相信他们是难民。不管是白莲教还是燕军暗探,不会随便拿具尸体蒙混过关。
想了一下,百户缓和脸色道:“职责所在,恕本官不能放你们入城。”
“兵爷,您就发发慈悲吧!”
闻听此言,周林等人连声哀求。
“静一下!”百户用力挥了一下手,“但是……”
见事有转机,周林示意众人安静下来。
停顿一下,百户露出笑容道:“如果你们能够提供关于燕军的准确消息,本官可以替你们向都督求情!”
“俺知道燕军驻扎在哪里!”
“俺见过周林那个挨千刀的!”
谁喊的?有种站出来,老子保证不打死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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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林怒气冲冲地四下寻找说话之人。
“别吵了!”
被众人吵得心烦意乱,城门百户连忙摆手道:“选一个明白人出来,本官带着他去面见都督。”
“他最合适!”
话音刚落,所有人齐刷刷地指向周林。
你们能不能专业点?好歹也得有个推举的过程啊!
异常尴尬的周林只能硬着头皮道:“大人,小的曾经在社学里念过几天书。因此……”
“在村里有些名望。”
没等他解释完,城门百户直接帮他圆了谎。
“大人英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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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林不由自主地挑起大指……
……
临时都督内,平安和吴杰盯着跪在堂前的周林沉默不语。
过了半晌,平安冷笑一声道:“说吧,你在燕军身居何职?”
由于周林受过舅父的传授,易容变音的手段已非凡人可比。平安并没有认出对方是谁。
周林微微一笑道:“俺是周林……”
“放屁!”
平安猛地一拍桌子,“莫非想欺本帅不认得周林小儿吗?”
没有周林,他也不会挨傅友德的责罚。见对方好死不死的非要冒充周林,平安恨不得一刀砍了他。
周林连忙摆手道:“大人误会了。俺的确叫周林,可不是燕军中的那位杀神。小的世代住在真定城外,从未在军中任过职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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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安瞪了他一眼道:“马上改个名字!否则,本帅现在就砍了你!”
“那您叫俺的小名初一好了。”
周林显得很无奈。
平复一下情绪,平安继续审问道:“见到本官和吴大人,你为何没有丝毫畏惧?”
换成普通百姓,两位都督佥事的官威足以让对方抖若筛糠。可眼前的周林竟然显得不卑不亢,不能不让人生疑。
周林诧异地抬起头道:“小的为何要惧怕王师和朝廷官员?燕王的确是大逆不道导致生灵涂炭,可您不是陛下派来保护吾等的吗?”
一番话说得平安无言以对。
吴杰连忙露出和蔼的笑容道:“周兄弟说的没错。只是不知道周兄弟能否详细说明一下燕军的现状。”元宝小说
周林向上拱手道:“其实燕军并不缺粮,只是故意用纵兵抢粮的方式示敌以弱。得知真定附近有白莲起事,他们有意袭取真定。”
“你确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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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杰被这个消息震惊得无以复加。
“小的敢以人头担保!”
周林显得胸有成竹。
恰在此时,后堂走出一人道:“他应该没有撒谎。”
听到熟悉的声音,周林下意识地看向对方。
眼神碰撞的瞬间,周林显得有些激动。
看出端倪的平安狐疑地看向来人道:“丁前辈可是认识此人?”
“回大人,此人不叫周林,更不是什么初一。”
走出来的丁普贤戏谑地看着外甥。
“他到底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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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安抽刀在手。
两旁的亲卫虎视眈眈地盯着周林。
丁普贤也不答话,走到周林的身边道:“自从北平一别,你我相隔一方。如今,你怎么肯离开北平?”
周林哈哈一笑道:“周林率人捣毁北平的香堂,又在阵前骂死张教首。咱一直隐姓埋名想要报复,可惜始终未得机会。如今周林随燕王南下,咱想借两位都督之手替教首报仇!”
两人的对话让平安和吴杰有些摸不着头脑。
平安焦急地问道:“丁前辈,他到底是谁?”
“他叫陈理。”
丁普贤表情平淡地说出一个名字……
第332章 攻守之议
自从听说白莲教在真定起事,周林就怀疑其中的真实性。
如果丁普贤要长期潜伏在平安的身边,绝对不会搞什么暴动。除非他是另有所图,想借机获取平安的信任。
在丁普贤主动现身后,周林基本可以确定自己的猜想。因此,他故意以白莲余孽的身份与舅父对话。
“两位大人现在知道他为何不惧怕官员了吧?”
丁普贤伸手拉起周林,笑眯眯地看向平安和吴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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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安恍然大悟道:“难怪本官觉得他可疑。原来是北平魔教的漏网之鱼。”
虽然燕王上报过陈理伏诛的捷报,但朝中并未有人看到他的首级。因此,平安有理由认为陈理是诈死瞒名。
指望一个白莲教的大传头在官员面前露出畏惧简直是天大的笑话。这些人连命都敢不要,何谈惧怕?
周林没有搭理他,反而鄙夷地看了丁普贤一眼道:“本座原以为丁帅已然回头。眼下看来,丁帅只是想谋个官身而已。”
周林与丁普贤的关系只有燕王等人知晓,倒不怕平安因此起疑。此外,丁沔对外坚持自称宁沔,也不会让人联想到他与丁普贤有什么关系。
“论辈分,你不应该叫咱一声叔父吗?”
丁普贤的眼中全是欣赏和慈爱。
周林略一拱手道:“还请叔父给本座一个答复。为何要打着圣教的名义在真定起事。”
丁普贤淡然一笑道:“咱与张定边的确不和,但不代表咱不想替他报仇。听说周林与燕王齐聚东昌,本帅想给他们一个惊喜。”
周林微微一笑道:“原来起事是假,引他们来攻是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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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普贤叹了口气道:“可惜两位大人用兵谨慎,否则哪儿会有东昌之败?”
由于嫉妒盛庸和铁铉的功劳,平安和吴杰始终按兵不动,眼睁睁地看着沧州失陷、盛庸败于燕军之手。
听丁普贤提起此事,两人的脸上都有点发烧。
恰在此时,周林哈哈一笑道:“丁叔父,您是不是老了?”
丁普贤略一愣怔道:“大传头何出此言?”
与此同时,平安和吴杰也都将眼神聚拢到周林的身上。
周林略昂起头道:“为了早日完成战略目标,燕王绝对不会采用逐城攻掠的战法。依某看,他很可能会从真定与德州之间绕城而走,直击东阿等地。”
“他连济南也不想打?”
平安对他的说法有些怀疑。
周林轻蔑地一笑道:“有仇必报是凡夫俗子的想法。燕王身为枭雄,怎么会犯如此低级的错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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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脑中盘算一下,吴杰突然惊呼道:“他难道想直接杀入直隶?”
“看来军中还是有明白人的。”周林朝对方投去一瞥赞赏的目光,“燕军此时已是强弩之末。两位大人如果能赶到滹沱河截击燕军,定能大获全胜!”
大胆的建议令平安和吴杰心生憧憬。
两位大人都是多勇寡谋之人,根本没想到其中的危险。燕军擅长野战而不善攻坚。在滹沱河边决战才是燕军熟悉的套路。
“此事不可。”
没想到,丁普贤并没有让外甥如意。
“眼下正是寒冬腊月,滹沱河早已结冰,非常适合骑兵冲锋。燕逆的麾下有三万蒙古精骑,二位大人恐怕不是他们的对手。”
相对盛庸的部队而言,平安和吴杰的麾下缺乏火车、火器、强弩和战盾。因此,别看盛庸可以抵挡住乃尔不花的进攻,平安和吴杰却显得力有不逮。
问题陷入死循环。平安和吴杰顿时变得一筹莫展。
如果不出城作战,燕军很可能会绕过真定;如果出城作战,南军又会面临丧师的危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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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啪、啪”
正在人众人沉思之时,周林突然拍了两下巴掌道:“二位大人,本座可以给你们三个选项。”
等平安等人看向他时,周林竖起一根手指道:“一是撄城固守。此事虽稳却容易导致朝堂中传出‘旷期失律、劳师费财’的弹劾声。”
由于盛庸败于东昌,朝中已经有人站出来指责平安等人畏敌避战。周林的说法让平安和吴杰感到心惊肉跳。
周林又竖起第二根手指道:“二是军出复归,用大军压境的态势逼燕军撤回北平。唯一需要担心的是燕军将计就计,顺势突破防线。”
平安瞬间意识到,一旦燕军尾随而来,真定恐怕不保。
“三是前往滹沱河求战。此事虽然有利于燕军,但某相信两位大人能够从容应对。即使战败,大军还可以退至藁城设置第二道防线。”
三根手指竖起,周林净显高人风范。
没等平安答话,丁普贤也拍了两下巴掌道:“陈大传头真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不得不说,你已经将两位都督的可选办法悉数道尽。不过……”
话锋一转,他朝平安拱手道:“咱还是觉得大人应该据城而守。有真定作为依托,大军进可攻、退可守。即使燕军突破济南防线,大人也可以尾随其后,配合直隶大军围剿对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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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完,他还故意瞥了周林一眼。
知道舅父有意跟自己分演辩论的正反方,周林冷笑一声道:“以明军将领的胆识,此计倒也稳妥。反正江山不是某的,某也犯不上为尔等着急。”
想了一下,吴杰好奇地看着他道:“事成之后,你想要什么?”
周林郑重拱手道:“只要圣教的香堂得以重开,某可以保证不对抗朝廷。”
自大明建立之后,朱元璋已经明令禁止白莲教和摩尼教开设香堂。因此,这个答案倒挺符合陈理的身份。
闻听此言,平安和吴杰不禁同时点头。
丁普贤冷哼一声道:“那也得先打赢此仗才行。”
见两人又要开始辩论,平安连忙站起来道:“二位勿急。依本官看来,咱们不如折中一下。”
“如何折中?”
丁普贤面带不满地看向平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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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咱们可以兵出藁城,静待燕军来攻。”
你个棒槌!
周林和丁普贤同时在心里嘲讽一句。
藁城只是弹丸之地,如何能与真定的防备媲美?
怕丁普贤继续反对,吴杰走过来道:“丁前辈无需多虑。燕军不善攻坚,定败无疑!”
“既然如此,丁某奉陪便是!”
丁普贤愤愤不平地拂袖而去……
第333章 暗下杀手
“摩尼和弥勒才是世间之主。明王是他们的化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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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笑!过了这么多年,某也没见到明王下世。相反,无生老母才是万物始祖……”
随着南军向藁城进发,周林和丁普贤一直在纠缠白莲教到底应该信奉谁的问题。
本着用完就弃的原则,平安和吴杰远远地躲到一边,根本不想参与。
为了避免周林的身份有异,平安最终决定将他和丁普贤一起带在身边。如果战败,他会第一时间宰了周林。至于提出反对意见的丁普贤,他倒是可以缓一缓再动手。
借着争论之机,丁普贤忍不住埋怨道:“你不应该来。咱家的男丁都快死绝了,犯不上再为燕王卖命。”
周林白了他一眼道:“要不是您不辞而别,外甥也不会冒此风险。如果找不到您,我可没法跟娘交代。再说了,家里不是还有丁鄂和儒颂吗?”
提到两位孙子,丁普贤的眼中顿时露出宠溺之情。
随即,他提醒周林道:“藁城一失,平安肯定会杀你泄愤。到时候,咱会拼死保你逃出大营。”
“不用。”
周林胸有成竹地摆摆手,“有元子他们在,您不必出手,继续装世外高人即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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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征之时,周林以陈理的身份要求平安将扮成白莲教徒的杨元等安排到身边,美其名曰要防止丁普贤刺杀自己。
见人数不多,平安最终同意他的要求。
丁普贤点点头道:“你觉得平安会不会冒险抵达滹沱河?”
虽然平安嘴上说要据守藁城,但丁普贤认为他是在故布迷阵,以防有人泄密。
周林露出鄙夷的笑容道:“侥幸之心害死人。因为侥幸的心理,他们有可能想乘燕军无备进击获胜。如此一来,他们既可免朝廷之责,又能独专其美。”
“内部不和,此战如何能胜?”
丁普贤不屑地摇了摇头。
周林笑了一下道:“舅父准备何时动手?”
“燕军抵达直隶之时。”
丁普贤并不只是想简单杀死平安。他要以帮助燕王拿下京城之功为儿孙讨个爵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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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林点点头道:“不要太晚。因为在灵璧之战后,平安就没有什么作用了。”
“咱明白了。”
丁普贤相信周林的判断,牢牢记住这个时间点。
“届时,我会派人接应您。”
不想让舅父出事,周林仔细嘱咐一番。
“放心吧。舅舅尚有自保之力。只要你我的关系没被泄露,咱定能全身而退。”
丁普贤显得异常自信。
“有陈贤在,朝廷无法探听北平的消息。”
“贤儿还好吧?”
清楚周林和方博的计划,丁普贤挺为义子担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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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林展颜一笑道:“相信您的义子,他可是一位不可多得的人才。外面的人骂得越狠,他的位置就越稳固。”
恰在此时,平安的亲卫前来传令道:“二位先生,大军准备前往滹沱河设伏。大人请二位不必担心。”
只要他们不担心就好。
甥舅二人对视一眼,暗叹平安还是过于贪功。
眼看快到滹沱河北岸,杨元悄悄带来一个劲爆的消息。
“燕王的先头部队已经过河,正往大营急驰而来。平安自知不敌,准备全速撤回藁城。”
周林闻言大喜道:“何人担任燕军先锋?”
“是……”
杨元似乎有点忍俊不禁。
“快说!别卖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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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普贤忍不住瞪了他一眼。
杨元忍不住大笑起来道:“是周帅和乃尔不花大人。”
“难怪平安要跑。”
周林顿时觉得神清气爽,得意洋洋地瞥了舅父一眼。
没等丁普贤开口训斥,平安和吴杰飞马而来。
等平安介绍完前面的情况,周林率先发言道:“三条路只剩一条。依某之见,大人不如马上退回藁城,列方阵于西南。阵中结数丈高的木楼。之后,您可以登楼指挥,随时调配大军应战。”
“此计可行!”丁普贤当即表示同意,“燕军定会从四面八方对我军进行围攻。但各路之中定有主次之分。只要能查清乃尔不花和周林的所在,大人就可以从容调配兵力。”
乃尔不花和周林的部队是燕王手下的两张王牌。一个擅长骑射,一个擅长火器。如果同时出现,他们所在的方位一定是燕军的主攻方向。
略一沉吟,平安朝吴杰拱手道:“还请安陆侯辛苦一趟,先于大军在藁城西南布置防守之事。另外,请都指挥邓戬和陈鹏务必要坚守真定。”
事关胜败,吴杰也不推辞,马上带人赶往藁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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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走吴杰,平安略带歉意地朝周林和丁普贤拱手道:“早知今日,本官不如听从二位的建议,或倍速急进或留守真定。只是大错已铸,还请二位能够暂时放下成见,全力助本官获胜。”
丁普贤略一撇嘴道:“有咱一人就够了,大人何必求他?”
“叔父的口气可是够大的。如果不是你推三阻四,咱们现在已经半渡而击了。”
周林也露出一副“竖子不足与谋”的态度。
见此情景,平安只能苦笑一声,督促三军火速撤往藁城……
翌日清晨,平安等人站在新搭建的木楼上观察着前来进犯的燕军。
正如丁普贤所料,燕王在到达藁城后迅速命令大军将南军的方阵团团围住。
很快,燕军在钲鼓声中发动猛攻。
发现“周”字大旗的所在,平安迅速调整人马,以弓箭和火器迎头痛击。
周林和乃尔不花的部队似乎被打懵了,在阵前乱成一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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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计划奏效,平安急令吴杰下楼参战,妄图一战击溃燕军。丁普贤自告奋勇地随吴杰一同出战。
等楼上只剩周林和平安的时候,周林突然嘻嘻一笑道:“平佥事,你确定前面的是周林的队伍?”
自从见到平安,周林一直以都大人称呼对方。如今突然以官职相称,平安一时有些不太适应。
微一皱眉,平安面带不悦地问道:“除了他,燕军中可还有姓周的将领?”
“姓周的只有一个。可那支人马却是假的。”
说完,周林伸手向后一指道:“佥事请看,真正的主攻方向应该在咱们的身后。”
刚转过身,平安突然觉得有人在背后推了自己一把……
第334章 不忠不义
主将在关键时刻坠楼,南军的士气瞬间跌至谷底。
早就绕到方阵背后的邓初一和杨术借机杀入阵中直奔木楼而来。
阵中万箭齐发,攒射于周林所部打着的燕军大旗。但急于救出周林的邓初一和杨术依然奋勇向前。
见部下冒死前来,暗算得手的周林急匆匆地走下木楼,正好看见平安的亲卫抬着昏迷不醒的平安仓皇离开。
恰在此时,邓初一率军突到楼前。见兄长无事,他顿时露出如释重负的笑容。元宝小说
看着箭集如猬的大旗,周林去掉脸上的伪装道:“着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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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元迅速接过燕军士卒带来的甲胄为周林披挂整齐。
随后,周林跨上战马道:“为了燕王,出击!”
主帅回归,三军士气大振,跟着周林冲向乱成一团的南军。
乱军之中,丁普贤在左冲右杀之余劝解吴杰道:“大人,咱们不如赶紧退向真定。”
眼见周林的人马已经冲入阵中,平安又昏迷不醒,吴杰只能点头同意。
顷刻间,南军扔下无数刀枪,没命似的退往真定。
燕军随后掩杀,紧随对方的脚步冲向真定。
冲杀之时,燕王来到周林的身旁,指着那面满是箭镞的旗帜道:“战后,将此旗送回北平。本王要让后世子孙知道今日征战的艰难。”
早已被弟兄们出生入死的精神所感动的周林默默点头……
两个时辰之后,燕军尾随南军赶到真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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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池外,得到消息的都指挥邓戬和陈鹏带着数万大军严阵以待。
眼见大批的南军疾奔而来,他们连忙让开进城的道路。
慌乱之下,败退而来的南军将邓戬他们的队伍冲得七零八落。
尽管吴杰和苏醒过来的平安不断约束众人却依然没有任何效果。
恰在此时,纪纲和张桐带着一队人马悄悄靠近临时都督府。
之前,他们在周林的掩护下顺利潜入真定,只等大军前来时制造混乱。
由于兵临城下,城中的士卒基本都已出城或上城进行防守。临时都督府的防守已经形同虚设。
杀死门口的守卫,纪纲和张桐带人到处泼洒火油。
很快,烈焰腾空而起。全城的人几乎都能看到都督府被人点着。
“燕军进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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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督府已被攻占!”
纵火之后,纪纲和张桐等人分散到城内的各个角落,肆意散布谣言。
城外的将士不知真假,顿时变得不知所措。
借着南军出现混乱之机,燕王带队杀向城外的南军。
眼见败局已定,平安和吴杰带着本部人马穿城而过,直接向德州方向撤退。
邓戬和陈鹏拼死力战,最终被杨术和邓初一生擒活捉。
杀得性起的燕军举刀大喊道:“三军听令,赶到德州生擒盛庸!”
一旁的周林连忙拉住他道:“殿下,休整一下吧!”
从前日渡河开始,燕军已经连续三日没有得到有效的休整。周林担心燕军将士根本跑不到德州。
“可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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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静下来的燕王叹了口气,传令三军暂且入城休息……
刚进城门,一身是血的纪纲和张桐拦在周林的马前道:“标下前来复命!”
没等周林回话,燕王面带欣赏地迎上来道:“可是你们带人在城中纵火?”
“愿为殿下效死!”
纪纲的回答显得干净利索。
心生爱才之意的朱棣饶有兴致地问道:“本王记得你叫纪纲。”
“正是标下!”
纪纲的答复依然简短。
朱棣跳下马道:“听方博说,你还是个山东府的秀才。”
“标下的确念过几年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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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终,他咬着牙道:“疏不间亲。标下的儿女始终要管方大人叫声舅舅。”
“哈哈……”
朱棣突然笑得连眼泪都流了出来,用力拍着周林的肩膀道:“周卿的御人之道不过如此。”
周林略显尴尬的说道:“这个人本来就不是臣物色的。一个混混而已,哪儿会懂什么忠义?”
听到如此伤人的话,张桐的脸顿时变得如同红布一般,额头的青筋不住地蹦跳。
旁边的纪纲忍不住插言道:“张百户只忠于燕王。因为方大人是殿下的爪牙,他才会果断选择亲情。如果方大人背叛殿下,张百户一定会大义灭亲。”
“说的不错。”
朱棣越看纪纲越喜欢。
沉吟一下,他抬手拍了拍张桐道:“你也退出军中吧。既然周卿不待见你们,你二人不如现在就去方博的手下担任千户。”
“臣谢殿下隆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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脸皮已撕破,两人也不想在周林的面前多待一刻。
等他们走远,朱棣拉住周林道:“人心叵测。本王替你鉴别出两个心怀异志之人,爱卿不会因此怪罪吧?”
“臣不敢。”周林略一躬身,“臣和臣的手下都只忠于殿下。如果有人只愿忠诚于臣,臣会主动劝他成为家丁,以免惹来杀身之祸。”
“不至于!”朱棣扶起周林道:“谁的身边都会有忠义之士。本王只是见刚才那二位俱是头脑灵活、六亲不认之辈才会想到让他们加入情报司。可朝中若都是如同方卿之人,本王也会觉得如芒在背。”
那不是你的梦想吗?
周林在心里不住腹诽,脸上却露出一副受教的表情……
第335章 精诚团结
正月初十,邓初一率军六千扮成南军潜至谷亭、沙河、沛县一带焚烧德州的运粮车队。
德州缺粮,盛庸和平安只能龟缩不出,眼睁睁地看着燕军绕城而过,直奔山东南部而去。
行军途中,负责保护粮道的王聪令人送来一封书信。
信是彰德守将赵清写的,上面只有一句话:“殿下至京师日,但以二指许贴召臣,臣不敢不至,今未敢也。”
看完书信,朱棣的表情变得极为复杂,随手将信递给周林。
简单看过之后,周林抱拳道:“恭喜殿下已得百官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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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清的话可以代表大多数朝臣的态度。
他们所尽忠者,并非朱允炆,而是皇权。如果朱棣能够攻入京城,他们甘愿改换门庭。
因此,这些人在与燕军作战时只会尽职但不会拼命。
闻听此言,朱棣不禁露出笑容道:“如果不是爱卿劝阿哈出南下,本王也不敢倾兵南进。此外,弘吉剌氏已与鞑靼达成一致,准备与女真人一起骚扰蓟辽。等天下大定,卿与未来的岳父定是国公的不二人选。”
既要重视又要防备,这就是燕王的用人之道。在用纪纲和张桐恶心完周林后,他又及时送上一颗甜枣。
周林受宠若惊的行礼道:“臣不敢居功,只盼殿下可以带着天下百姓过上好日子。等大明傲立四方的时候,臣宁愿回归乡野。”
“想当留侯?”
朱棣似笑非笑地看着周林。
“封侯非吾意,只愿四海平。”
周林顺势装了个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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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和尚果然有双慧眼!”
之前,燕王对于周林的建议还有些担心。现在得知此计出自道衍,他终于下定决心直取京城……
……
正月三十,在“犯及一草一木者杀无宥”的严令下,燕军经过曲阜和邹县抵达徐州。
曲阜和邹县分别是孔子和孟子的故乡,朱棣也不敢因士卒违纪而得罪天下的读书人。
刚到徐州门户沛县,沛丰军民指挥使司指挥王显开城迎降。
县衙内,前来传递情报的纪纲郑重汇报道:“辽东军马在鞑靼和女真人的攻击下疲于奔命,已无力南下。收复济宁后,吴杰按兵不动,似乎无意进犯北平。
臣来时,发现信任副总兵平安率四万大军尾随而来。此外,盛庸也在组织水师准备配合直隶的人马阻挡我军。”
暂时不知道南军主力的动向,背后又出现两股追兵。朱棣习惯性地用手指敲打桌面,皱着眉头一言不发。
见此情景,周林抱拳出班道:“依臣所见,殿下不如设疑兵干扰追兵的速度,再疾趋淝河迎战平安。既然朝廷已经委任何福为总兵。他一定会带着陈晖等副总兵前来支援平安。因此,此战切不可因小失大,务必要将南军一网打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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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完周林的完整计划,朱棣重重点头道:“此计可行。”
随后,他抄起令箭道:“丘福何在?”
“臣在!”
知道要被委以重任,丘福挺胸抬头站到燕王的面前。
“本王令你为先锋,带着杨术共同迎战平安!”
“殿下不可!”
没等丘福领命,周林急忙拦阻。
南下征战之际,燕军内部依然是暗流涌动。
前几日,杨术因为丘福在背后诋毁周林而大打出手,险些重伤对方。如今燕王却要让两人合力出战,周林真怕杨继业的旧事重演。
“姓周的,你不会想占尽所有功劳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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丘福斜着眼看着周林,脸上浮现出一丝怒气。
一旁的张玉明白周林的担心,连忙出班道:“殿下,不如让臣带着杨指挥使出战。”
周林和杨术曾经在危难之时救过他,张玉自然不想让恩人蒙难。
没想到,朱棣不以为然地摆摆手道:“冤家宜解不宜结。本王知道丘、杨两位将军之间有些小摩擦。可有什么事情比并肩作战更能化解矛盾?”
一番话说得合情合理,周林和张玉也不好再行反驳。
劝完他们,朱棣眯着眼盯着丘福道:“丘卿可愿与杨卿重归于好?”
都是心腹,燕王既不希望他们变成铁板一块,也不会允许他们变成生死仇敌。
闻听此言,丘福毕恭毕敬地抱拳道:“臣与杨将军并无宿怨,一定会精诚团结、共克时艰。”
话说得挺好,可周林却发觉丘福的眼中有寒光一闪……
第336章 惨遭毒手
数日之后,平安的先头部队于黎明时分抵达淝河。
率众埋伏在枯草中的杨术示意众人不要打草惊蛇。
等敌军经过一半的时候,杨术的副将压低声音问道:“现在进攻吗?”
“再等一下。”杨术轻轻摇头,“眼下还不知道平安的大军已经行至何处。如果马上发动攻击,很可能会放跑对方的主力。”
杨术在前,丘福在后。刚过去的数百南军翻不起什么浪花。杨术准备按照计划,在平安的主力经过时发动攻势。只要能咬住平安,燕王就有机会聚歼南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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恰在此时,后面跑来一人道:“杨将军,丘大人令你马上出击!”
现在?
杨术闻言一愣,不敢置信地看着传令兵。
眼神虽然有点闪躲,但传令兵依然坚定地点了下头。
犹豫一下,杨术果断挥手道:“进攻!”
瞬间,战场上枪声大作,面前的南军将士纷纷中弹倒地。
随后,南军在将领的指挥下竖起包裹着铁皮的巨盾,利用火铳就地反击。
经过长期作战,燕军配备的震天雷等大杀器已经变得异常匮乏。有巨盾相阻,燧发枪的威力也大大减弱。
眼前仅剩的几百南军竟然与杨术打了个势均力敌。
“上刺刀,冲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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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尽快解决战斗,杨术提起战刀冲出阵地。
“杀!”
在他的带领下,燕军士卒端着雪亮的刺刀奋不顾身地冲向敌阵。
残酷的白刃战在河岸上展开。
杨术一人一刀连诛南军数名军官。
见主将神勇,其他将士也是抖擞精神,杀得南军抱头鼠窜。
“咚、咚……”
正当燕军要取得最后的胜利时,不远处传来钲鼓之声。
随后,数万南军排着整齐的阵列从三个方向包抄而来。
敌军迫近,丘福却既不出战也不向友军发出联合进攻的信号。杨术突然意识到自己被出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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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诸君,向周帅所在的方向突围!”
话音刚落,杨术率先杀向敌阵,用行动做了最好的动员。
“周大人不会放弃我们!”
副将高喊一声,挥刀跟上杨术。
“杀!”
燕军将士打起精神,端着刺刀冲向敌军。
战场上,到处都是兵器的碰撞声和利刃入肉的声音。来不及装填弹药的燕军只能用刺刀与敌人搏命。
南军在平安的指挥下集中火力不断击杀燕军。强弓硬弩发挥出射击效率高的优势,在近距离内大显神威。
一不留神,杨术的左肩中了一箭。
剧烈的疼痛让他忍不住咧了下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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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人受伤了。”
几名亲卫迅速围到他的身边,想替他包扎伤口。
“不要声张!”
怕影响士气的杨术皱着眉头发出命令。
随即,他挥刀斩断箭杆,带着亲卫重新投入战斗。
一盏茶的工夫,杨术的身边只剩十几名同样身负箭伤的士卒。
眼见胜利在望,南军在将领的命令下主动后撤。
随后,一名裨将打扮的南军将领越众而出道:“杨将军,标下名叫火耳灰者,原是燕王府的护卫。久闻将军大名,标下实在不忍看国朝再失栋梁……”
“想劝我投降吗?”
没等对方说完,拄着战刀不停喘息的杨术露出不屑的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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丘福闻言轻笑道:“当年潘美可曾想过主动后撤?如果不是贵人指点,他也不敢将杨继业留在辽境。”
“你是说……”
王聪悚然一惊,张大嘴巴看着对方。
“咱什么也没说。”
丘福含笑摇头,缓缓起身道:“弟兄们,咱们现在去救杨将军!”
“杀!”
早已按捺不住的燕军将士迅速冲出掩体,大声呐喊着杀向南军。
可惜,等双方接战的时候,杨术早已被射成刺猬。
郁闷之下,火耳灰者将怨气都发泄在姗姗来迟的燕军身上。
虽是番人,但他最敬仰忠义之人。同时,他觉得自己有些对不起周林。
塔读认定丘福是有意推迟救援的速度,他不禁有些怒火中烧,身先士卒地冲杀过来。
论武艺,火耳灰者绝不在杨术之下。
随着战马狂奔,他将一条马槊舞动得如同怪蟒出洞,不停收割着丘福手下将士的性命。
冲撞之下,势单力薄的燕军渐渐不敌。
火耳灰者瞄着指挥大军后撤的丘福不断向前。
眼见双方接近,火耳灰者连续挑翻数名亲卫,挺槊刺向丘福。
丘福左躲右闪,显得狼狈不堪。
看准一个破绽,火耳灰者挺槊直取丘福的咽喉……
第337章 征途漫漫
“砰!”
眼看火耳灰者即将得手,一颗枪弹击中他的战马。
大槊从丘福的颈边划过,火耳灰者一头栽下战马。
“找死!”
侥幸躲过一劫的丘福举刀就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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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砰!”
又是一声枪响,丘福手中的战刀蓦然被击飞。
从刀上传来的撞击力险些弄断他的手臂。
丘福怒气冲冲地扭头去看,只见刚收起火枪的周林随着燕王冲杀而来。
冲到丘福的马前,朱棣扬起马鞭狠狠抽了他一鞭。
没等丘福反应过来,朱棣吩咐张武道:“地上之人曾是本王的侍卫。带上他向小河方向退却!”
由于丘福提前暴露,燕军已经不可能完成伏击。眼下只能退至睢水立桥拒守。
更麻烦的是,得到消息的总兵何福正率军赶来,很快就会到达战场。
退到睢水之时,燕军迅速过河。
与何福汇合到一起的平安迅速夺取桥梁,在燕军身后紧追不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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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过一片树林的时候,朱高煦和张武同时冲杀出来,打了平安一个措手不及。
怕燕军还有埋伏,平安连忙保护何福退回睢水北岸。
没等他们站住脚,邓初一和乃尔不花从背后杀出。燕王带着周林也去而复返。
被燕军前后夹击的平安和何福被杀得大败,一路向北退却。
“殿下,不能再追了!”
正追之间,周林突然拦住燕王道:“魏国公的大军马上就会赶来。咱们必须向灵璧转移。”
“允恭又掌兵了?”
朱棣忍不住皱了下眉。
周林点点头道:“恩师早就得到这个消息,只是怕您会顾及亲情始终没说。”
这个解释倒也说得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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揭过此事,朱棣冠冕堂皇地说道:“本王对杨卿之死深感痛心……”
“殿下言重了。”
没等他说完,周林面色沉痛的说道:“马革裹尸乃吾辈之愿。为保明主,死又何妨?”
闻听此言,朱棣略带歉意地说道:“本王定会追究丘福的罪过,给杨卿一个交代。”
按照周林制定的计划,丘福应该在平安的主力经过时再发动攻击。趁南军混乱之时,邓初一和周林可以从两侧同时发起进攻。
可在丘福贸然出击后,整个作战计划被完全打乱。燕王不得不带周林前去营救。结果反被平安联合何福追着屁股打。
好在邓初一和乃尔不花沉得住气,这才帮助燕王反败为胜。否则,缓过神来的平安很有可能会再度发起攻击。
周林嗫嚅几下,显得欲言又止。
“周卿有什么想说的?”
朱棣有些好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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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默片刻,周林鼓足勇气道:“敢问殿下,二王子是受您的指令在树林中埋伏的吗?”
“什么意思?”
燕王的心里不由得一惊。
周林摇摇头道:“没有什么。臣只是觉得二王子料事如神。”
一颗怀疑的种子成功种下。
朱棣顿时变得沉默不语。
“另外,丘福将军也在反击中表现得不错。”
周林抬头看向正在敌群中四处冲杀的丘福。
他在暗示什么?
朱棣更加感到好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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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臣在新君身边,很可能会在您和世子间实施离间。”
一句毫无来由的话让朱棣暗道不好。
朱橚被次子诬告的悲剧历历在目。
燕王觉得周林绝对是意有所指。
周林面露忧伤道:“臣的心情不好,说话有些颠三倒四,还请殿下勿怪。”
你是想借机提醒吧?
朱棣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道:“本王知道你与煦儿争吵过几次。但在这件事上,你并没有什么不对。”
说完,他果断命令道:“令丘福、陈文、李斌为大军断后!其他人向垓下转进。”
等燕王离去,周林叫过满脸泪痕的杨元道:“汝父之仇,吾必报之。但你要相信本帅,切不可轻举妄动。”
杨元抹掉眼泪道:“大帅刚才影射二王子和丘福有不臣之心,不怕殿下记恨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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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林微微一笑道:“阳谋的厉害之处就在于光明正大、让人防不胜防。如果我背后诋毁他们,燕王一定会生气。可现在,他会不自觉地陷入疑邻偷斧的困境。”
没等杨元想明白其中的原因,身后的燕军开始出现溃败。及时赶到的魏国公徐辉祖联合平安、何福发动反击,打得燕军四散奔逃……
……
垓下,已经与南军连续激战两月有余的燕军显得毫无斗志。三打娄子镇、血染虹桥、大战齐眉山,几次重要的战役之中,燕军不断被魏国公击败。
由于缺少弹药,周林所部的神奇不再,战斗力只能与普通步卒媲美。
连番大战,王真、陈文、李斌等大将先后在为大军断后时阵亡,只有丘福居然还能活蹦乱跳。
对此,周林不得不感叹恶人的运气总是比别人好。
军中,退回河北的思想逐渐占据上风。众将私下里都在埋怨燕王和周林有些轻敌冒进。甚至连朱高煦和丘福也开始公然反对继续南征。
但凡事总有例外,张玉、朱能和郑亨就坚决支持殿下攻略金陵。为此,他们联袂找到周林。
听完几位的述说,周林微微一笑道:“能坚持劝殿下南进,足以证明你们的忠诚。既然如此,我也可以直言相告:殿下之志并无改变,只是在麻痹新君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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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何意?”
张玉表示不太明白。
周林递给他一杯白水道:“若论用兵,殿下最怕的是谁?”
“魏国公呗!自从他出现,连你这个常胜将军也不灵了。”
张玉和朱能尚有些碍于颜面不好开口,郑亨可不管这一套。
周林无奈苦笑道:“事实如此,我也没什么好争辩的。只是魏国公不走,咱们怕是难以施展。”
“所以……”
朱能似乎看到一丝希望。
“所以,燕王准备制造出‘靖难兵败回归’的假象,骗新君以京师空虚为由召回魏国公。”
因为不信任徐辉祖,朱允炆不可能让他离开直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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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玉兴奋地以拳击掌道:“等魏国公一走,咱们可以再战齐眉山,力争击溃何福的主力!”
“两个月后,我希望能与诸位在京中饮宴。”
看着重燃斗志的同袍,周林主动举杯……
第338章 离间计成
中军帐中,远道而来的道衍和方博一言不发地看着燕王。在侧座相陪的周林抬头看着顶棚,似乎在寻找什么宝贝。
前些时日,朝廷遣人给朱高炽送去一封密信。
猜出朝廷方面的用意,朱高炽不曾启封,直接委托道衍大师和方博将信送到朱棣的面前。
看完书信,朱棣叹了口气道:“老二的心野了,难怪会与老大作对。”
说完,他请周林等人暂时躲到屏风后面,命人将朱高煦和丘福请到帐中。
父子见面,朱棣捋着唇上的胡须道:“煦儿昨日所说之事,本王仍然不太相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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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王!”
朱高煦闻言大急道:“内侍黄俨亲眼看见朝廷密使将信献上后与兄长相谈甚欢。儿臣有理由相信朱高炽有心背叛父王!”
他刚说完,丘福面带为难的开口道:“殿下,按理说,臣不该掺和天家之事。可咱们一败再败,您就不怕有人借机自立?”
见燕王不置可否,朱高煦趁热打铁道:“还有那个周林,一个劲地撺掇您率军南下。您就不怕他们是一伙的?”
“你怀疑周林?”
朱棣诧异地看向儿子。
朱高煦略一迟疑道:“儿臣不敢妄评周林与李氏夫人之间的关系。可儿臣担心女真南下是在为兄长上位做准备。”
如此恶毒的言语令屏风后的周林紧皱双眉。
“哈哈……”
朱棣突然仰天大笑,笑得热泪横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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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王,您是不是气糊涂了?”
朱高煦连忙上前替他抚背。
朱棣抬手推开儿子道:“儿啊,难得你为了父王殚精竭虑。我只想问你,军中的将士是不是都有心渡河北归?”
丘福连忙答道:“诸将确有此意。”
再打下去,周林的献计之功只会越来越大。
丘福等人早就想釜底抽薪。
“好!”
朱棣认真点头道:“尔等速去召集诸将到帐前议事。”
等朱高煦等人走远,燕王请出道衍师徒道:“嗟乎!若无提醒,几杀吾子!”
如果不是周林提前打过预防针,道衍及时将朝廷的书信完璧送来,朱棣不敢想象自己会做出什么错误的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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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衍合十双手道:“二王子年轻气盛,有些奢望可以理解。此事的关键在殿下如何决断,与旁人并无太大关系。”
周林连忙附和道:“二王子的本性不坏,应该不会主动生出如此想法。”
在师徒俩的一唱一和下,朱棣的眼中凶光大盛。
恰在此时,朱高煦在帐外禀报道:“父王,诸将已经到齐,请您出账指示。”
“看来老二在军中的威望不错啊。”
在如此短的时间内能够召集众将,朱棣愈发觉得朱高煦是早有蓄谋。
沉吟一下,他看向道衍道:“还请大师和周卿在此等候,本王要带方卿去处理一些琐事。”
说完,他迈步走出大帐。
帐外,数十名主要将领正在翘首以盼。
见燕王带着方博走出来,众人连忙抱拳行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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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往常不同,朱棣并没有象征性地回礼,而是背着手看着大家道:“听说营中出现两种不同的声音。本王很想知道哪种意见才是大家的心声。”
停顿一下,他抬起双手道:“凡主张渡河回师的站到本王的左手,主张进击者站到右手。”
众人犹豫一下,谁都没敢率先挪动脚步。
见众人胆怯,朱高煦和丘福率先站到左边。随即,除了张玉、朱能、郑亨和王忠以外的将领均都跟着他站到左边。
叹了一口气,张玉带着朱能、郑亨站到右边,只剩下勇将王忠在中间左右为难。
对结果大感失望的朱棣抬头看向上苍道:“欲渡河回归者,听其自便。只是本王要带着周林、张玉继续南行!”
闻听此言,主张回归的将领全都感到一丝恐慌。发怒的燕王不可怕,怒而不表的朱棣才是最可怕的存在。
“阿弥陀佛!”
没等众人缓过神来,道衍和周林从帐中走了出来。
环视一下惊慌失措的众将,道衍和颜悦色地说道:“用兵未必常胜,岂可因小挫而沮?自殿下起兵以来,克捷多矣,此小挫何足置意?如诸位仍愿以宗社为重,何不随殿下整兵而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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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恩师之言大善!”
有道衍挡在前面,周林索性直言道:“虽连胜几仗,何福等人却有后军不继之忧。在世子的安排下,北平的留守将领已经四出阻断燕军的粮道。假以时日,南军只能退至灵璧自保。”
令人振奋的消息使诸将不约而同地面露喜色。
在燕王的示意下,方博抱拳道:“京中送来消息,伪帝已经下诏调魏国公回京,令盛庸率水军镇守淮河。因此,诸位面前的压力即将化为无形。”
“愿随殿下死战!”
王忠和站在左边的一部分将领借机走到右侧。
事到如今,朱高煦终于明白自己被父王算计了,急忙拉着丘福往右边走。
“站住!”
朱棣突然冷冷地开了口。
朱高煦浑身一颤,规规矩矩地站在燕王的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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历史上,朱高煦曾经多次在乱军中救出父亲。如今,他的那些功劳都被周林抢了。朱棣绝不会再说出“吾力疲矣,儿当鼓勇再战。勉之!世子多疾”的言语。
神色复杂地盯着儿子看了一阵,燕王缓和语气道:“吾儿年幼,本不该经历如此多的厮杀。汝母早就想让你回归北平休养生息。既如此,你……回去吧。”
“儿臣……遵旨!”
刚想辩驳几句,朱高煦猛然发现父王的眼中流露出一丝杀机。无奈之下,他只能将一肚子话咽了回去。
送走儿子,燕王走到丘福的面前道:“丘卿,本王一直拿你当股肱之臣。可惜,你让孤失望了。”
恰在此时,军中探马前来禀报道:“殿下,魏国公已率军南下。何福已向灵璧退却。齐眉山中只剩两万南军。”
燕王点了点头,丢下丘福回到帐前道:“仰荷天地祖宗神明有灵,怜我忠孝之心。诸君可敢随本王再战?”
“奉天靖难、直取金陵!”
重燃希望的众人情不自禁地振臂高呼……
第339章 官复原职
齐眉山大捷,燕军的士气重新高涨。
由于拔除了阻拦在北平与直隶之间的最后一个据点,邓大有及时率领后勤保障队伍给燕王送来给养。
粮草、兵械齐备,燕王果断挥师灵璧。
与之相反,固守灵璧的何福已经弹尽粮绝。由于粮道被断,他们已经很久没有得到补给。
拂晓时分,率先抵达的周林潜伏在营寨之外。
昨天夜里,丁普贤已经派心腹教徒给周林送来消息。
由于寨内缺粮,总兵何福已经决定赴淮就粮。在与副总兵平安商议之后,他准备以号炮为令,于今日出寨突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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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到消息,周林主动带着自己的人马连夜疾进,准备将计就计的打何福一个措手不及。
太阳刚刚升起,略作休整的周林命令冯成集中火力攻打南军大营。
随着炮声响起,误以为是总兵发出突围命令的南军纷纷夺门而出。
刚冲出寨门,早有准备的邓初一和韩世盛率领骑兵将南军截成数段。
厮杀之中,已经冲出来的南军想退回营寨却被后面冲出来的人马挤压得不能动弹。
一时间,战场上显得相当混乱。不少南军将士被自己人挤落壁壕,惨叫声不绝于耳。
日上三竿之时,燕王率领主力前来,迅速加入战斗。
眼见事不可为,何福在亲卫的保护下拼命突围。
左副总兵陈晖、右副总兵平安等人分别带着自己的人马向外冲杀。
困兽犹斗,平安在燕军中如入无人之境,几次险些杀出重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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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望远镜里发现陪在平安身边的丁普贤,周林连忙大叫道:“舅父,赶紧杀掉敌将。”
怕丁普贤听不见,杨元带着所有亲卫齐声呼喊“舅父”。
听到喊声,丁普贤咬紧牙关挥刀砍向平安。
毫无防范的平安直接被他削去首级。
捡起首级,丁普贤将其高举过头道:“平安已死,降者不杀!”
南军闻讯大乱,纷纷跪地请降。
“老匹夫!”
从震惊中缓醒过来的亲卫蜂拥而上,恨不得将丁普贤碎尸体万段。
怎奈丁普贤的武艺高强,瞬间就击杀十几名亲卫,举着平安的首级向燕王阵中飞奔。
“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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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看快要接近周林的队伍,营寨上传来一声炮响。
血花飞溅,周林亲眼看着丁普贤被炮弹炸成碎块。
“开炮!”
心如刀绞的周林瞬间丧失理智,亲自操作一门鲁氏炮瞄准寨墙。
冯成理解他的痛苦,连忙催促炮兵加快射击速度。
炮火纷飞,南军被炸得人仰马翻。
越来越多的南军将士开始跪地请降。
可周林并没有停火的意思,似乎要将所有南军一并炸死。
“木头,赶快停手!”
发现势头不对,邓大有及时冲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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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怒之下,周林对他的话置若罔闻,继续催促炮手装弹。
“别打了!”
邓大有急忙跳下马抱住周林,“丁前辈一直想给孙子讨个爵位。你要再不住手,他的希望可就落空了!”
杀敌可以,杀降却是大罪。
听到邓大有的劝告,周林哀嚎一声蹲在地上。
恰在此时,丘福不知从哪里冲了出来,捡起平安的首级道:“本将阵斩平安!”
闻听此言,周林霍然起身,突然将炮口指向丘福……
……
六月八日,燕军在连续一个多月的征战后终于击溃盛庸,由镇江抵达龙潭。
一路行来,右军都督佥事陈瑄、镇江守将童俊等人望风而降,彻底将金陵的门户让与燕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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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远处的钟山,燕王感慨万分。自从太祖过世,他已经有好几年没有来过此地。
“殿下”
看出他的心意,道衍微微一笑道:“天下大势基本已定,朝中文臣太多,武将甚少,此时正是良机,只要能够趁势攻破应天,殿下就可以稳坐龙椅。”
朱棣捋须笑道:“大师功高劳苦,既有谋划之功又有劝降诸多官员之绩。等事成之日,本王许你居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听出燕王有心让自己为相,道衍急忙摆手道:“贫僧只是看破天道、顺势而为。他日功成,还请殿下赐我回寺中养老,助老衲功德圆满。”
“大师客气了。本王怎能辜负有功之臣?”
燕王明显不想改变初衷。
沉吟一下,道衍合十双手道:“殿下若真感念贫僧的功德,还请起复老衲的弟子。”
听到此处,朱棣不禁皱了下眉。
随后,他扭头看向身边一人道:“周指挥,可能即兴赋诗一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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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指挥就是周林。
因为在战场上误击友军,他已经被燕王贬为侍卫指挥。
可他一点都不后悔。如果再来一次,他还会选择将丘福炸成碎片。
“臣才疏学浅,不敢在君前造次。”
心里仍然有些不痛快的周林婉言拒绝。
朱棣斜了他一眼道:“本王愿意给大师一个颜面,卿难道不想成全恩师吗?”
见周林仍不开口,道衍叹了口气道:“早就叫你不要沉迷于望远镜。如今因为眼花而误击丘福,你怎么能怪殿下责罚?”
师父就是师父,一口咬死周林是因为眼花找错目标。
无奈之下,周林随口吟道:“昨夜一霎雨,天意苏群物。何物最先知,虚庭草争出。”
在阳光、雨水的催化下,希望的种子终于破土而出。此诗暗喻燕王即将登上大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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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惜燕王是个粗人。听完此诗后,他挑眉说道:“意境是有了,可这首诗不符合咱们武人的口味。爱卿若只献上此诗,顶多能起复为都指挥同知。”
我去,你的要求还挺高!既然如此,别怪我放大招!
一阵鄙夷过后,周林昂首念道:“钟山风雨起苍黄,百万雄师过大江。虎踞龙盘今胜昔,天翻地覆慨而慷。宜将剩勇追穷寇,不可沽名学霸王。天若有情天亦老,人间正道是沧桑!”元宝小说
“痛快!”
听完这首《七律》,燕王顿时觉得意气风发。
道衍不禁点头道:“起句笔势豪纵,气象非凡。整首词显得大气磅礴,的确适合赠与殿下!”
称赞过后,朱棣按住周林的肩膀道:“都指挥使周林,可敢第一个兵临京城?”
“臣定为殿下攻破眼前的这座石头城!”
官复原职的周林当即抱拳领命……
第340章 投诚的重臣
没等周林率军出战,朝廷的使者先一步到来。
燕军兵临城下,朝堂中吵成一团。许多大臣建议朱允炆退至湖、湘,以图复兴。只有方孝孺坚持让天子留守京城,等待四方勤王之师。
反复商讨之下,朱允炆决定暂时求和,以割地的方式劝燕王退兵。
在众人的推举之下,曹国公李景隆、兵部尚书茹瑺硬着头皮前往燕军驻地觐见燕王。
听说是这二位“久蓄异志”的重臣前来,燕王决定先让周林探探对方的口风。
周林也不推辞,直接让燕王躲在一间无人的帐篷之外,自己则热情地将两位大人迎进帐中。
由于周林曾经担任过锦衣卫镇抚,跟茹瑺和李景隆算是旧交,倒是没有出现什么尴尬的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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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国公、茹尚书……”
等宾主落座,周林假装好奇地开口道:“下官有些奇怪,两位大人都不算陛下的心腹,为何要冒死前来。早听说陛下的身边多是才子、义士,难道找不出一个不辱使命的臣子?”
没等茹瑺答话,李景隆皱眉问道:“此话是代表燕王问的吗?”
周林微微一笑道:“燕王才懒得过问此事。只有下官会关心两位大人的安危。”
“此话何意?”元宝小说
李景隆有点摸不着头脑。
“大人请想。如果不是想借燕王之手清除异己,陛下怎么会点名让二位前来?”
周林重新祭出忽悠大法。
李景隆不服不忿地昂起头道:“本公虽然小败几次,却始终对朝廷忠心耿耿……”
“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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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林笑的有些诡异。
“卞先生现在还在您的府上做客吧?”
提到卞元亨,李景隆突然意识到了什么。
停顿一下,周林面带戏谑地说道:“当年,周帅与我情同父子。由他推荐的人当然不会不帮我。如果陛下由此生出联想,不知曹国公会落个什么下场?”
几次大战,卞元亨在指挥上没有出现过什么明显的纰漏。可战败的结果却容易让人产生质疑。
想到此处,李景隆的额头上布满冷汗。
吓唬完曹国公,周林扭头看向茹瑺道:“茹尚书年轻时常被先帝夸奖。新君继位,本欲让您担任吏部尚书,加封太子少保。
可惜,因与黄子澄政见不合,您旋被暴昭诬为贪污之人,只能出掌河南布政使。
如果不是燕王逼着陛下罢免黄子澄,您也不可能回来接替死去的铁铉,依然会留在河南品评陛下。”
被贬期间,茹瑺曾在背后大骂天子昏庸。而周林话里的意思似乎正在暗示此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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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吟一下,茹瑺故作镇定的开口道:“没想到,周镇抚依然没有摆脱锦衣卫的做派,把莫须有玩弄得炉火纯青。”
“新君需要证据吗?”周林咧嘴一笑,“如果燕王接受割地罢兵的建议,二位的首级会不会被新君用来提振士气?所谓的奸佞一旦伏诛,新君正好可以给天下一个交代。”
“你如何知道吾等的来意?”
李景隆闻言一惊。
周林哈哈一笑道:“比起其他大人,二位可以称得上是忠臣孝子。其实早就有人将陛下的一言一行禀报给燕王。可怜二位还以为金陵城中皆是忠臣。”
石破天惊的消息让李景隆二人呆若木鸡。
细想之下,他们又觉得周林说的可能是真的。否则,近百万大军如何拦不住二三十万的燕军?
周林趁热打铁道:“灵璧之战后,直接投靠殿下的已经有五十六名朝中重臣。如果没有人在京中替他们作保,您二位觉得他们会不担心自己的家眷?”
其实不杀降将家眷是因为朱允炆性格仁弱。
可在周林的错误引导下,李景隆和茹瑺误认为朝中的投降派已占上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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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默一下,茹瑺谨慎开口道:“本官记得周大人当年与陛下关系不错,还曾经主动劝陛下削藩。不知周大人是什么时候投到燕王帐下的?”
想当年,周林可是先帝和太孙认可的反燕先锋。
如今,周林在燕王旗下屡立战功,的确让人觉得匪夷所思。
周林淡然一笑道:“扶保明君之事不分早晚。如果两位大人能够幡然悔悟,殿下定会倒屣相迎。”
周林故意把话说得含糊其辞,借此证明燕王为人宽厚,不会计较以往的事情。
李景隆闻言一喜道:“殿下真不会计较以往之事?”
没等周林答话,燕王从帐外走了进来,热情地招呼道:“九江、良玉,本王总算见到你们了。”
“臣等参见殿下!”
见殿下如此热情,已被周林弄得心神不定的李景隆和茹瑺连忙跪倒。
朝周林挤了下眼,燕王伸手拉起二人道:“公等今为说客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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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臣不敢。臣只想迎殿下入京!”
两位使者瞬间投诚,丝毫没有拖泥带水。
不得不说,周林抓把柄和忽悠人的功夫还真是不错。
见此情景,朱棣不禁哈哈大笑道:“二位爱卿早已被本王视为心腹。只是不知你们准备如何迎本王入城?”
闻听此言,茹瑺连忙跪倒道:“城中欲迎殿下入京之人如过江之鲫,早已无人关心调兵遣将之事。看似防护牢固的京城实际不堪一击。”
怕茹瑺抢功,李景隆迫不及待地说道:“臣与谷王负责守卫金川门。等王师前来,臣定会开城相迎!”
“朱橞?”
燕王不由得被朱允炆的奇葩操作震惊得张大嘴巴。
因为兵败丧师,李景隆早已成为众臣皆欲诛之的奸佞代表;而谷王朱橞则是险些被削夺藩位之人。
让这两位心怀异志的家伙守卫如此重要的城门,燕王几乎可以认定朱允炆在破罐破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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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复一下情绪,朱棣拉住二位新降之人道:“六月十三,本王会率军接应尔等。只是在此之前,二位务必保重,切不可为了本王去贸然联络其他臣子。万一有失,本王痛之晚矣!”
一番话说得李景隆和茹瑺热泪盈眶,连连表示效死之心。
新的篇章即将开启,周林忍不住看向远方的京城……
第341章 臣遵旨
六月十三日夜间,燕军自金川门而入攻破京城。
城中武将皆不战而降,只有徐辉祖率领家丁抵挡一阵。
这也难怪。从洪武直接改为建文,傻子都知道朱允炆准备以文御武。
武将之中,尤其以开国功臣及其后代为主,心里都不太愿意为了朱允炆奋战到底。
至于盛庸、平安等新生代将领除了愚忠愚孝外,无非是见有机可乘,想借机升官发财罢了。
见势不好,朝臣中有四十余位文臣缒城而去,其他人识相地随着一众武将前去迎附燕军。
等朱棣在周林的陪同下入城的时候,李景隆和茹瑺已经率领百官在街道两旁迎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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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进之间,周林警惕地观察着四周,等着立功的机会。
果然,行至半途的时候,人群中挤出一名御史打扮的文官,死死盯住燕王的身影。
“拿下他!”
知道对方正是御史连楹,周林直接吩咐杨元上前抓人。
发现计划败露,连楹从怀中抽出匕首道:“燕逆,本官要替天行道!”
说完,他踉踉跄跄地冲向燕王的战马。
杨元轻笑一声,催马上前,单手将对方提在空中。
连楹在空中拼命挣扎,口中大骂不绝。
“杀了!”
朱棣露出残忍的本性,示意陪在身边的内侍狗儿结果连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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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明白其中关节,周林躺在软床上朝京城方向抱拳道:“臣遵旨!”
第342章 懵懂的义军
吴江城外,新降的盛庸正在准备攻城。
眼见大势已去,盛庸在朱棣进入京城后举兵归降。因怕其他武将生惧,朱棣大方地赦免了他的罪责,仍然让他以历城侯的身份镇守淮南。
由于盛庸之前驻守高资,离吴江最近,朱棣遂命令其配合周林剿灭叛匪。
此时的吴江城已经被一群农民控制。城中的富户非死即逃,变得毫无生机。
在与盛庸人马接战之后,领头的吴二三带兵撤入城中,突然打起保卫建文帝的旗号。
此事让盛庸变得有些犹豫。
原本这些农民是打着响应燕王的旗号攻城掠地。如今突然改换门庭让曾经是建文忠臣的盛庸变得不知所措。
正在他为难之时,周林一行急匆匆地来到城下。
简单了解一下情况,周林让邓初一将他抬到距城一箭之遥的地方。
“城上的弟兄们,本官是来自北平的周林。”
为了能让城上的农民弟兄听懂,周林故意用了最简洁的介绍方式。
“您就是周大人?”
城上发出一阵惊疑声。
周林朝城上挥了下手道:“对!我就是那个推行摊丁入亩的奸臣。”
在江南一带,周林早被士绅和富户视为仇敌。如此自嘲的说法瞬间将他与叛民之间的距离拉近。
等城上之人发出一阵哄笑后,周林指着自己的伤口道:“很不幸,本官被拥护先皇的大臣给刺伤了。因为他们不想减轻农民的负担,只想保护自己的利益。”
周林故意用混淆视听搅乱对方的判断。
“先皇不愿意让咱们过好日子,咱们保他干啥?”
城上的人当即向领头的吴二三发出质疑。
吴二三涨红脸道:“俺听说燕王不仅不领情,还要杀光咱们。所以……”
“所以你觉得被人骗了?”
周林替他补充了一句。
随即,他叹了口气道:“凡事都要有个度。你们想帮燕王是件好事,可为何要拿出白莲教那套摧富济贫的手段。我就不明白了,要是天下人都不敢致富,你们的抗争还会有什么意义?”
“俺们不患寡而患不均!”
吴二三理直气壮地出言反驳。
周林愣了一下道:“敢问这位兄弟,你可上过社学?”
“社学免费。纸墨、书本可不免费。您可真是饱汉子不知饿汉饥!”
吴二三大声嘲讽起周林。
“跟谁说话呢?”
一旁的邓初一气愤地瞪大双眼,随时准备带兵攻城。
周林用眼神示意他不要冲动,和颜悦色地对城上说道:“我和身边的这位邓将军都是贫苦人出身,同样上不起社学。年轻的时候,我俩还经常在通州的东关码头上靠偷些东西养家糊口。”
老底被兄长揭穿,邓初一埋怨地看了他一眼。
周林不以为意地继续说道:“所以,我很理解你,无非是想借此机会换个官身。至于善政能不能在江南一带推行,其实并不在你的关心之内。”
他的话让城上的人瞬间产生隔阂。许多懵懂而来的农民怀疑地看着吴二三。
没等吴二三反驳,周林展颜一笑道:“没关系,不管是谁在背后蛊惑。本官都可以既往不咎。只要你愿意开城投降,本官可以任命你为侍卫总旗。”
许愿太过容易令人产生怀疑。侍卫总旗的职位正好可以满足吴二三的心愿。
见吴二三心生犹豫,周林看向其他人道:“官位有限,我可能满足不了其他人的需要。但我可以保证在附近率先推行生态养殖。
即使摊丁入亩的政策暂时不能实施,你们也可以过上跟北平百姓一样的幸福生活。至于所需费用,贾记商号在京城的分号可以免息提供。”
坦诚的说法和巨大的诱惑摆在面前,城上的农民们开始窃窃私语。
恰在此时,一名中年文士越众而出道:“不要相信奸佞的谎言!他只是想骗你们出城受死!”
周林眯起眼打量一下对方道:“这位先生看着眼熟啊。怎么,你现在连其他人的安危都不顾了?”
城上之人正是叶希贤。周林马上意识到朱允炆正藏在城中。
幸亏盛庸在朝中的时日较短,并不认识叶希贤。否则,周林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帮他们脱身。
对于朱允炆,周林并无恶意。此人虽然仁柔无能却始终能够善待周林。准确地讲,周林甚至觉得有些亏欠对方。
“认得某又怎样,无非是玉石俱焚而已!”元宝小说
发觉周林认出自己,叶希贤色厉内荏地大吼起来。
“可惜了。”
周林惋惜地摇了摇头道:“各位乡亲只不过是想过上好日子。这位先生只不过是想捍卫心中的理想。可王师已至,你们莫非觉得自己比鞑虏还能打?”
“杀、杀、杀!”
闻听此言,盛庸率领三军齐声喊杀。
“周将军可是不败军神。俺听说他一个人就能横扫千军!”
“屁!要是那样,他为什么会受伤?”
城上出现分歧,大多数人开始打起退堂鼓。只有吴二三等头领还在叶希贤的怂恿下咬牙坚持。
周林扭回头道:“盛侯爷,给他们表演一下真正的技术吧。”
盛庸闻言会意,指着城外的一处空地道:“射!”
“嗖、嗖……”
“砰、砰……”
枪弩齐射。
空中弥漫起浓烈的硝烟。
等硝烟散去,城上之人发现空地上已经插满箭支。
周林满意地拍了拍手道:“现在,本公给你们两条路。一是开城投降,回去等着过好日子。二是顽抗到底,死后不得超生!”
说完,他让邓初一取出一炷信香从中折断。
“半炷香后,本官会率军发动攻击!”
最后通牒发出,城上的许多百姓放下简陋的兵器,悄悄涌向城门。
“别听他的!燕王无道,早已将京城杀得血流成河。尔等要是出城,必会死无葬身之地!”
叶希贤激动得大声疾呼。
“俺看谁敢跑?”
吴二三在叶希贤的封官许愿下挥起战刀。
“砰!”
随着一声枪响,吴二三摇晃两下从城头摔了下来。
“燕军杀人了!乡亲们,只有血战到底才有活路!”
躲在人群中的叶希贤借机蛊惑……
第343章 纷纷拉拢
梦想归梦想。在强大的武力面前,城里的大多数人还是选择开城献降。
周林兵不血刃地占领吴江。
将所有参与叛乱的农民抓捕完毕,周林指着叶希贤朝盛庸说道:“此人与本公有些旧怨,不知侯爷可否将他交给我处置?”
面对风头正盛的淇国公,盛庸哪儿敢说个不字,连忙点头答应。
感谢几句,周林沉声嘱咐道:“我知道你想当功,但你最好不要为难这些人。这些人平时都是安善良民,因为受人蛊惑才会铤而走险。杀了他们,你的名声也就彻底臭了。”
虽然明白他的好意,可盛庸有点怕朱棣以此为借口处置自己。
见他犹豫,周林缓和口气道:“如果怕不好交代,你可以从中找出一些罪大恶极之人就地处置。”
其实无论盛庸怎么表现,其结局都不会发生变化。以朱棣的心胸,迟早得找借口除掉对方。但周林依然不想让这位建文帝的忠臣背上恶名。
离开县城,周林将叶希贤叫到身边道:“叶御史,咱们可是好久不见啊!”
“呸!奸佞不得好死!”
叶希贤狠狠吐出一口唾沫,咬牙切齿地瞪着周林。
“老匹夫,敢对公爷不敬!”
杨元可不管他是谁,直接就是一顿拳脚。
等他打完,周林才重新开口道:“我本该谢谢你没有把痰吐到本公的脸上。可这顿打,你必须得受。”
如此荒诞的逻辑气得倒在地上的叶希贤直翻白眼。
周林轻笑一声道:“你与杨应能保护先皇出逃,本应该祝发易衣隐于禅林。可你竟然想用一群无知的百姓东山再起。我只想问,你的书都读到狗肚子里了吗?”
说到最后,他的语气突然变得异常严厉。一股杀气在空中随之弥漫。
“你……你怎么知道?”
叶希贤惊恐地看着周林,再次想起对方精通卜术。
周林压低声音道:“陛下的身边不需要太多人保护。你若想保他无事,最好只留两比丘、一道人。除了你和杨应能,再加一个程济便可。否则,你们迟早得落入燕王之手。”
犹豫一下,叶希贤抹掉脸上的血迹道:“你为何要替陛下出谋?”
“因为我欠他的。”
周林的脸上露出愧疚之色,“当年,我只是一介布衣。为了完成心中的理想,我利用了陛下和诸王的矛盾。虽然是大势所趋,但我依然觉得对不住陛下。”
“你就不怕……”
叶希贤紧张地看向身旁的邓初一和杨元。
周林轻轻摇头道:“他们如果想出卖我,我早就死无葬身之地。但我相信他们,愿意跟他们分享秘密。”
一句话说得邓初一和杨元热血沸腾,眼中净显狂热。留在四周的几名心腹亲卫也不由自主地挺起胸膛。
“哈哈……”
叶希贤突然仰天大笑。
笑罢,他擦掉笑出来的眼泪道:“燕王自诩聪明,却亲手培养出一名枭雄。有你在朝中,本官倒要看看燕王会是何等下场!”
“让你失望了。他一定会寿终正寝。只是这个天下会变得与原本不太一样。”
周林从没有过篡位自立之心,只是想借君王之手振兴大明。
“欲望是会成长的。等你篡位之时,你会发现曾经说过的话是何等可笑!”
在叶希贤看来,周林这种人不会允许任何人阻拦自己的脚步。
“也许吧。”
周林意味深长地回了一句,缓缓闭上眼睛……
……
回到北平之,伤势渐愈的周林与海别举行盛大的婚礼。
皇长子朱高炽和朱高燧齐来道贺,让乃尔不花和丁氏等人受宠若惊。
朱高煦和朱高燧已经被分别封为汉王和赵王,朱高炽的太子之位几乎是板上钉钉。
未来的储君能够前来,所有宾客都觉得与有荣焉,纷纷借机上前套些交情。
只有周林一直在和朱高燧把酒闲谈。
此时的赵王只有十八岁,刚刚娶了何福的外甥女徐氏为正妃,脸上还带着一丝稚嫩。可周林知道他比汉王的城府可要深厚多了。
汉王能够上演夺嫡大戏,多是赵王在背后撺掇的结果。
“殿下一直在皇后身边侍奉,其孝心真是感天动地。不仅如此,臣还得感激你一直在不遗余力地照顾贱内。”
“姐夫哪里话来?贾氏是本王的义姊,本王照顾她是应该的。都是一家人,何分彼此?”
周林暗示自己清楚对方邀宠的手段;赵王则巧妙地告诫周林不要插手他们兄弟之间的事情。
周林微微一笑道:“五根手指尚且长短不一。我与皇长子相交甚厚,与汉王倒是有些误会。”
“本王知道姐夫是个有远大志向的人。可谁能成全您的理想,现在还不好说。”
趁朱高炽不在身边,朱高燧开始蛊惑周林。
周林端起杯道:“也好。孰亲孰近还是留给时间来检验吧。”
“正是此意!”
朱高燧面带微笑地举起酒杯。
“三弟,兄长见你跟淇国公倒是相谈甚欢啊。”
刚碰完杯,好不容易摆脱纠缠的朱高炽笑眯眯地走了过来。
在周林的建议下,他平时操练不断,并没有像历史上变得那样肥胖,甚至显得有些魁梧。
朱高燧赶紧起身相迎道:“兄长请坐。弟弟正在与公爷谈论儿女之事。”
“儿女之事?淇国公的儿子不是跟兴昌伯的女儿定亲了吗?”
朱高炽的面色微变,很快又恢复成和颜悦色。
朱高遂嘻嘻一笑道:“本王的王妃有喜,尚不知是男是女。如果可能,本王倒是想跟兴昌伯争上一争。”
闻听此言,朱高炽的心里不禁一动。他倒不是担心三弟有心夺嫡,但对朱高燧的想法颇感兴趣。
如果能用姻亲锁住周林,他在继位的道路上又会增加一层保障。
周林淡然一笑道:“赵王玩笑了。说好的事情怎能反悔。本公争取多生几胎,也好跟皇家沾个亲戚。”
“此言甚善!”
朱家兄弟同时大喜,都觉得周林在向自己伸出橄榄枝。
没想到,周林却突然板起脸道:“可有一点。本公儿女的婚事必须出于自愿。如果邓家的姑娘放纵骄横,本公绝不会同意结亲。”
“那是自然!”
此话一出,两位皇子都觉得希望大增……
第344章 兔死狗烹
闹到掌灯时分,宾客纷纷散去。周林终于可以回到洞房问候一下海别。
与当初的婉如不同,生性活泼的海别早就自揭盖头,拉着两名贴身侍女在房中开起小灶。
见夫君回来,海别连忙将杯中之酒一饮而尽,顺势抹了下嘴巴。
可惜她的小手上全是油脂,反而将小脸弄得油光锃亮。
“去给夫人打盆水来。”
周林忍着笑吩咐两名侍女。
已经喝得满脸桃花的侍女朝他抛了个媚眼,一扭一扭地走了出去。
“夫君,要不你也跟着她们去吧。”
见周林的眼神随着侍女飘到门外,海别郁闷地噘起小嘴。
“我是怕她们摔着。”
周林连忙收回眼神,笑呵呵地走到床边。
海别白了他一眼道:“难怪婉如姐姐说你是个大猪蹄子。现在看来,她还真没冤枉你。”
如此有创造性的词语自然是周林告诉婉如的,只是没想到自己会被冠名。
“我敢保证,此生只娶你们两个。如果再娶……”
“打住!”
没等周林说完,海别伸手按在他的嘴上,顺便给周林送上点油脂。
周林嫌疑地抹了下嘴道:“你就不能用筷子夹肉?”
“要你管?”
海别毫不示弱地瞪着他。
“那就别怪夫君不爱洗脚!”
周林借机提出条件。
恰在此时,两名侍女袅袅婷婷地端着热水进来。小两口连忙恢复相亲相爱的模样,假意谦让一番。
好不容易哄走两位侍女,周林立即面露兴奋道:“夫人,咱们安歇吧!”
说完,他化身儿狼人扑向海别。
“哟,这是要休息了啊?”
没想到,婉如偏偏在这个紧要当口抱着小儒颂走了进来。
海别顺势一躲,周林直接摔在炕上。
“姐姐来了。”
心里恨不恨的单说,海别的表现可谓无可挑剔。
咬牙切齿一番,周林挤出笑容从床上坐起道:“夫人这是何意?”
婉如嫣然一笑道:“夫君一走就是大半年,儒颂都快不认识父亲了。如今好不容易见到父亲,他一直哭闹着要跟你睡。”
说完,她将怀里的儿子递给周林。
看着一岁多的儿子,周林的心火瞬间消散,下意识地逗弄起来。
见他们父慈子孝,婉如一脸得意地走出房间。
逗了一会儿孩子,周林突然想起正事,略带歉意地看向海别。
烛光下,海别气鼓鼓地说道:“弄得跟就她会生儿子似的。我偏要生个儿子给她看!”
攀比之心一起,海别眼神不善地走向周林。
“孩子还没睡呢。”
攻守易势,周林变得有些扭捏。
“哄完他再哄你!”
海别一把夺过孩子,轻轻唱起草原上的摇篮曲。
好不容易把儿子哄睡,海别轻手轻脚地将他放在炕头,含情脉脉地看向周林。
“夫君,你的伤口还没大好吧?”
熟悉的身影再次出现,婉如恰到好处地闯进洞房。
“有你在,好不了!”
周林和海别异口同声地控诉对方。
“没好就别急着行房。这样吧,我让后厨做几个菜,咱们一起聊会天。”
婉如若无其事地做出安排。
下辈子,我绝对不娶两个媳妇!
本想享受齐人之乐的周林痛苦自责……
……
婚假结束,顶着两个黑眼圈的周林来到衙门。
早已到任的邓初一神秘兮兮地将他拉进值房。
“哥,你可要注意身体。”
“屁的身体!”
周林一脸委屈地坐到桌边,“我要说一家四口连着夜谈几宿,你信吗?”
“不会吧?大哥真是御妻有方。别说几宿,小弟连一宿都没敢跟妻妾同眠!”
误会对方的邓初一露出向往的神情。
“只聊天,你也干?”
周林一脸嫌弃。
“聊……天?”
邓初一突然觉得兄长有些可怜。
正要安慰兄长时,留守北平的郭资急匆匆地闯了进来。
“周林,你做的好事!”
我招你了?
看着来势汹汹的郭尚书,周林感觉有些莫名其妙。
郭资愤怒地冲到他的面前道:“吴江闹事的百姓只是无知而已,你怎么可以命令盛庸在长桥将他们屠戮殆尽?”
“他们死了?”
邓初一疑惑地看着对方。
“在本官面前何须再装?”
郭资怒不可遏地盯着周林。
冷静一下,周林淡淡问道:“除此之外,我还干过什么坏事?”
“简直是罄竹难书!”
郭资戟指周林道:“你竟然劝陛下清洗朝中重臣。眼下,京城中已有近百名官员伏诛,受其牵连几近万人!”
“金忠没劝吗?”
周林依然显得无动于衷。
“劝有用吗?”
郭资太了解朱棣的性格,觉得周林多余一问。
“呵呵……”
周林冷笑两声道:“既然知道无人可以左右陛下,郭大人怎么可以轻信人言?
入城之日,未曾迎接的共有二十四人。在此之前,齐、黄等人已经被列为奸首。
之后,方博又补充五十余人的奸党名录。但此事与我没有任何关系。”
郭资闻言一愣道:“你是说陛下在……”
后面的话,打死他也不敢明言。
周林伸手请他落座道:“放走吴江乱民之事,初一和杨元等人都能作证。能够让陛下如此行事的恐怕只有立储之争。”
“世子不应该是太子吗?”
朱棣将朱高煦半路轰回的事路人皆知。虽然后来又急召汉王入京,可郭资不认为他有成为储君的可能。
周林摇了摇头道:“明面上的敌人并不可怕。可怕的是深藏不露的对手和没有原则的老好人。”
朱高煦被封为汉王后本应赴云南就藩。可他通过在徐皇后面前求情,生生赖在京城不走。
周林有理由相信,是朱高燧帮助朱高煦摆脱罪名,反手将了朱高炽一君。而抹黑周林正是其中的关键。
沉默片刻,郭资叹了口气道:“本官不便参与天家之事。只是陛下要诛方孝孺之事已经引起士林公愤,着实有些麻烦。”
虽然知道方孝孺因为拒绝草诏而必死无疑,周林依然诚恳地说道:“我可以用飞鸽传书,求恩师保下一众官员。但能否成功,我也没有把握。”
“多谢淇国公!”
谢过周林,郭资匆匆离去。
见他走远,周林眯起眼睛道:“初一啊,陛下这是要对付咱们啊。”
第345章 聪慧的赵王
面对功臣,朱棣不可能像对待前朝官员一样粗暴。想要干掉谁,他必须炮制一些负面新闻。
对付李景隆如此,对付周林也是如此。
手段并不新鲜,麻烦的是周林既不知道对方为何要急于对付自己。
所谓易储之争顶多是其中的一个原因。
想了一下,周林看向邓初一道:“你觉得朱允炆会出卖我吗?”
“不知道。”邓初一学着周林的样子耸了耸肩膀,“但俺觉得他挺恨你的。”
叛徒比敌人更容易遭人唾弃。邓初一的说法丝毫没有问题。
周林苦笑一声道:“没想到我也当了一回东郭先生。不过,想用如此卑劣的手段搞掉我也不容易。”
话音刚落,留守北平的锦衣卫千户张桐报门而入。
刚进门,张桐就迫不及待地说道:“有人告您放走先皇。方缇帅要下官提醒您做好防范。”
为了获取朱棣的信任,周林故意当众羞辱张桐。此举不仅瞒过朱棣,还让纪纲深信不疑。
如今,纪纲与方博和张桐交往甚密,大有形成酷吏联盟的趋势。
“是谁在陷害我?”
对于毫不知情的张桐,周林并不想说出实情。
“听说是太监周恕。”
听到这个名字,周林确定了自己的想法。
周恕是建文帝的死忠,绝对有理由报复自己。
沉吟一下,周林缓缓说道:“让方博拷问此人,或许能得到建文帝的下落。”
“放心吧!方大人已经在加紧审讯,定会还公爷一个公道。”
明白周林的意思,张桐立即抱拳。
周林点点头道:“此事不必深究,有口供即可。另外……”
“让他停止攀咬公爷,只说是想替先皇报仇!”
不得不说,张桐的答复令周林非常满意。
犹豫一下,周林语重心长地说道:“你和方博是在与虎谋皮。我不敢保证你们能熬到世子继位。
如果可能,你们各自送一名子嗣到我的身边。事不得已之时,我可以保证他们能够继承香火。”
换作旁人,张桐肯定会认为对方在索要人质。可此话从周林的嘴中说出,他猛然意识到朱棣可能会杀人灭口。
锦衣卫干的脏活太多,任何一位君主都可能在关键时刻甩锅。
想了一下,张桐郑重抱拳道:“嫡子可能不好逃脱。我会跟方大人商量,各送一名怀有身孕的小妾前来。等庶子出生,还请公爷费心培养。”
“他们会陪在儒颂的身边,绝不会受任何委屈。”
周林也郑重给出承诺。
随即,他提醒张桐道:“纪纲与咱们并非同道中人。你们务必要提防他的算计。如果发现异常,我可以帮你们除此祸害。”
有贾家和邓家在京城的势力,周林坚信自己有这个能力。
张桐露出感激的笑容道:“不到万不得已,下官不会让公爷行险。”
周林没有说话,只是用力拍了拍对方的肩膀……
……
王府中,周林主动找到朱高燧。
见周林没有去找兄长,年轻的赵王倒是异常兴奋。
“不知殿下可想立功?”
寒暄几句,周林开门见山地道出此行的目的。
“立什么功?”
被问蒙的朱高燧半晌没反应过来。
周林咧嘴一笑道:“皇长子迟早要被立为太子。到时候,他得去京城监国。而你的藩国就在北平,咱们自当多亲多近。”
“所以您想送个功劳给孤?”
朱高燧露出原来如此的表情。
周林讪笑一下道:“臣的功劳再大也是臣子,哪能比得了殿下?”
“哈哈……姐夫真是个妙人。”
朱高燧显得万分得意。
周林压低声音道:“攻入皇宫之时,臣发现先皇和太子均不见踪影……”
“他们不是烧死了吗?”
朱高燧惊讶地站了起来。
周林一把将他拉回座椅道:“在政治上,他们的确已经死。葬礼已办,天下不会再有人发起勤王之事。可先皇一天不死,陛下恐怕会一天不得安宁。”
事情有些烧脑,朱高燧努力捋清其中的关节。
“本王明白了!”
半晌之后,他挥了下拳道:“复辟是不可能的。可他若活着,很容易让世人诟病父皇得位不正。”
“殿下果有明君之姿!”
周林果断献上夸奖。
“这话可不能乱说。兄长才是未来的皇帝,本王顶多是个贤王。”
朱高燧的警惕性挺高,丝毫没有因为周林的夸奖而得意忘形。
周林点点头道:“殿下真是高风亮节。只是做贤王也不妨碍替陛下找出先皇吧?”
“你知道他们的藏身地点?”
朱高燧不禁生出怀疑。
如果周林知道朱允炆身在何处,很可能就是他的同党。
周林苦笑一下道:“我要知道还用赶他下台?”
觉得事实如此,朱高燧好奇地问道:“那您想提醒本王什么?”
周林凑近他道:“陛下的知己兄弟多在北方和中原。西南方向的藩王和公侯似乎……”
“你是说蜀王和西平侯吗?”
朱允炆在诸王中只对蜀王不错。初代西平侯正是朱元璋的义子沐英,也与朱允炆多有来往。
如今沐英不在,他的家人在对待朱棣和朱允炆的态度上始终有些模棱两可。
周林没有回答,自顾自地说道:“先皇的身边不会有太多的随从。伺候他的不过两三人而已,算上负责采买和探路的也不会超过十人。
这个人数既方便隐藏身形又利于借宿于昔日的臣子家中。如果陛下想寻回先皇,不如从此下手。”
既然朱允炆不肯放过自己,周林也绝对不会让他好过。
拧眉思考一下,朱高燧举一反三地说道:“他会不会效仿前宋皇帝,寄居海外?”
你可太上道了。
周林瞬间觉得朱高燧可爱得不要不要的。
他的此行目的一是为了洗清嫌疑,二就是想借赵王之口劝朱棣派人出海。将马和的西洋之行提前。
听赵王主动提起,周林拍了下脑门道:“还是殿下料事周全,臣怎么没想到此事。”
朱高燧得意地扬起头道:“所谓智者千虑必有一失。姐夫偶尔输给本王也不是什么大事。”
随即,他摸着唇上刚蓄的胡须道:“本王回头给父皇上个折子,争取让他早日找到皇兄。”
谢谢啊!
周林顿时露出真诚的笑容……
第346章 代理人战争
忽悠完赵王,周林又找到朱高炽。
“殿下,你觉得先皇尚在吗?”
“他已经薨了。”
“有没有可能……”
“他已经薨了!”
见朱高炽的脸色变得不太好看,周林点点头道:“殿下确有明君之相。”
这回,他可不是在忽悠对方,而是确定朱高炽对于已经在政治上被宣判死亡的皇表兄有网开一面的决心。
沉默片刻,周林低声说道:“我想借寻找先皇的机会让马和出海。”
“去寻找新大陆?”
“是的。”周林的目光坦然,“所以我不希望你拦阻陛下。如果有朝一日陛下杀死或说服先皇,我希望你能继续支持出海。”
据说在确认朱允炆已无复位之志时,朱棣放过了这位皇侄并以意图在海外称王的罪名诛杀郑和。
朱高炽紧盯着他道:“尽快让某看到希望。否则……”
“我会的。”
周林胸有成竹地给出承诺。
气氛有所缓和,朱高炽请周林坐下道:“听说父皇把许多恶事都推到你的身上。卿可有意见?”
“无妨。”周林笑着摆了摆手,“我是武将,名声太好不是件好事。”
朱棣对武将的恐惧是刻在骨子里的,否则也不会暂时只杀文臣而不动武将。
“你倒是看得开。”
朱高炽跟他老子一样轻敲桌面。
见此情景,周林按住他的手道:“小动作最容易出卖内心的真实想法。想当明君,你最好改掉这些习惯。”
朱高炽露出失落的表情道:“朝中早就有人上过奏疏,请陛下早立太子以定国本。可父皇却在敕旨里回复:‘长子智识未广,德业未进,储贰之位,岂当遽承’。”
最近,赖在京城的朱高煦与陛下走动颇多。
在被周林用危崖弯弓局摆了一道后,朱高煦似乎利用徐皇后的力量重新获得信任。
有人传言,朱棣有意找一位善于开疆拓土的继承人。而在军中素有威望的汉王正好符合这个条件。
心中一惊,周林凑近朱高炽道:“臣冒昧,敢问殿下是想放弃吗?”
刚想给他递上热茶的朱高炽顿时一抖,不慎将茶水洒到手上。
疼痛传来,朱高炽放下茶杯,用力将手上的水珠甩干。
“看来你不想放弃。”
发现朱高炽失态,周林总算放下了心。
如果朱高炽选择放弃,他必须另找出路。而大宁和辽东将是他的龙兴之地。
面对周林,朱高炽有些纠结。
父皇一直对自己有所不满。如果没有周林的帮助,他的处境只怕比现在还要不堪。
可朱高煦自小就备受父母瞩目,在靖难中又屡立大功,与军中将领关系莫逆,大有秦王李世民的风采。
如果因为自己成为太子而引发玄武门之变,朱高炽觉得不如退让一步。
犹豫片刻,他叹了口气道:“天意难测,一切随缘吧!”
“夺嫡之事只有你死我活,何来随缘之说?”周林冷笑一声道:“身为嫡长子,本就是天命在手。如果无故退让,只会让其他人认定你为失败者。到了那时,你如何保住自己的家人?”
相比朱高炽,汉王只是个军中粗汉,根本不懂如何治国,更不懂什么叫孔孟之道。一旦夺嫡成功,周林赌他比唐太宗做得更绝。
朱高炽的眼中闪过一丝恐慌,口不由心地说道:“昔泰伯让位于季历,方有七百年姬周。既然父皇中意二弟,孤也想效法先贤,成就一段佳话。二弟虽然性格粗鲁,总不会为难一位闲散亲王吧?”
“想法不错,可惜实现不了。”周林露出不以为然表情道:“陛下若是中意汉王,为何要催他赴云南就藩?在汉王成功推脱此事后,陛下又下旨命他到开平备边。臣不太明白,历朝历代的君王有逼储君离开京城的吗?”
周林的话让朱高炽在黑暗中看到一丝曙光。
见他的眉头舒展,周林淡然一笑道:“说句大不敬的话,陛下昔日不过一藩王耳,哪里懂什么治国安邦。如今放着被先帝称为好帮手的嫡长子不用,他难道会用一个像而不及的鲁莽次子?”
“多谢姐夫指点!”
眼前的迷雾散开,朱高炽兴奋地拉住周林。
周林拍拍他的手道:“我原本也以为陛下要对臣动手。可在仔细思考后,臣突然发现陛下是在有意打压。其目的正是想将臣留给殿下重用。”
朱高炽的眼中露出希望道:“按你的意思,父皇是在考验孤的城府和忍耐力?”
周林继续说道:“不仅如此,他还怕武将们因此生出不满。”
有力图文治的朱允炆在前,朝中武将生怕以文御武的局面再次形成。
“父皇英明。”
朱高炽的脸上露出感激之色。
你高兴就好。
周林咧嘴苦笑。
为了让朱高炽重拾信心,他故意把话说得半真半假。
兴奋过后,朱高炽不无担心地问道:“父皇会不会剥夺你的兵权。”
作为军中的唯一依靠,朱高炽非常在意周林手中的兵权。
“理论上会,但臣不会让他得逞。”周林促狭地挤挤眼,“敢问殿下,如果有强兵犯境,他还会临阵换将吗?”
随着藩王内迁,北方防线的实力大打折扣。除了周林和乃尔不花,从宁夏到辽东的各都司中俱无名将镇守。
朱高炽沉吟一下道:“可鬼力赤正在和马哈木大打出手,怎么可能进犯大明?”
鞑靼与瓦剌之间的宿怨已久。趁着燕军南征的时候,他们不仅没有进犯大明,反而想先争出个主次。
周林露出狡诈的笑容道:“如果有人帮鬼力赤打败马哈木,他会不会回军攻击北平?”
“难!”朱高炽皱紧眉头,“鬼力赤和阿鲁台的意见相左,不太可能达成一致。”
“要是有人率先进攻鞑靼部呢?”
周林的笑容显得异常诡异。
朱高炽闻言大惊道:“擅启边衅可是重罪!”
周林不以为然地摆摆手道:“臣又没说让明军出塞。臣只想打一场代理人战争。”
随后,他将早已想好的计划和盘托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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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7章 一石二鸟
“让乃尔不花以辽国公的身份镇守辽东后,陛下又准备成立奴儿干都司,以羁绊的方式管理辽西。
兀良哈在参与靖难后与金山卫分道扬镳,已被允许常驻大宁……”
周林开始给朱高炽分析周边形式,故意隐瞒兀良哈和女真各部已经臣服的事实。
“臣可以利用三部之间的矛盾,以经济和政治手段让他们效忠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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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出他的担心,周林故意自嘲道:“臣和邓初一的共同缺点就是不守常理和护犊子。”
如果不出意外,周儒颂肯定会跟邓初一的女儿来场青梅竹马的恋爱。有这二位亲自教导,小两口想不成为北平一霸都难。
闻言会意的朱高炽故作关心地说道:“儿子淘气点倒也无妨。只是女儿一定要教育好。”
“那就有劳皇子妃了。”
周林借机示好。
朱高炽挑眉问道:“孩子姓周还是姓贾?”
如果姓周,他可不敢违背祖训提出联姻;如果姓贾,此事可谈。
“我曾经答应岳父过继一对儿女。”
周林委婉地给出答案。
得到想要的答复,朱高炽当即面露喜色道:“那就委屈贾东家在主事的位置上蹉跎一段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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贾守道的官职不能再高。再高的话,朱高炽也不好提出联姻。
周林嘻嘻一笑道:“当个伯爷不比做官强吗?”
按照常理,皇后的家人可以封伯。周林分明是在暗示朱高炽可以顺利继位。
随后,他一本正经地说道:“不过,若是皇孙不能获得臣女的青睐,此事当即作罢!”
“瞻基若是没有这个福分,孤还有其他儿子。”
朱高炽绝对不会放跑周林。
见皇长子如此上道,周林善意提醒道:“想让陛下坚定立储信心,皇孙的作用至关重要。依臣之见,你不如将皇孙送到陛下的身边。”
“此妙甚妙!”
朱高炽忍不住拍案叫绝。
身为皇长孙的朱瞻基不仅深得朱棣的喜爱,还比其他皇孙显得更加优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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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这么一位好圣孙在眼前晃荡,肯定能帮朱棣坚定立朱高炽为储的决心。
“金忠很快就会从京中返回北平辅佐殿下。在此之前,你就不想让他帮着夸句‘好圣孙’吗?”
周林再献妙计。
等朱高炽点头,他继续说道:“臣也会请恩师从中斡旋,争取让袁相士给皇长孙算上一卦。至于怎么对付意图夺嫡之人,还得殿下自行安排。”
历史上的朱高炽在没有周林的帮助下也将朱高煦和朱高燧玩得团团转。对此,周林倒是没有一点怀疑。
“无他!顺势而为、釜底抽薪而已!”
提到自己的专业,朱高炽显得骄傲无比……
……
贾记商号内,周林与贾守道、邓大有、铁不花和一位女真打扮的俏丽女子围桌而坐。
女子名叫和卓,曾是李氏帝三后的贴身侍女,也是跟周林有过一夕之欢的那位。在随徐皇后进京后,李氏特意留下和卓作为女真人的联络人听候周林调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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幸亏贾守道不知道此事,否则周林还真不知道该怎么面对。
避开和卓的目光,周林清清嗓子道:“各位,陛下似乎有心向本公下手。”
会见朱高炽时,周林故意把事情讲得轻描淡写,仿佛真是陛下在为储君储存良臣。可面对自己的亲信,周林选择直言不讳。
“杀进京城,砍了狗皇帝!”
从未视朱棣为主的铁不花率先站了起来。
在他看来,辽国公的姑爷才配坐那张龙椅。
没等周林呵斥,邓大有站起来道:“邓家愿出精兵一万!”
“所有钱粮由贾某一人承担!”
贾守道也不甘示弱的表示支持。
和卓没有说话,眼中却露出炙热的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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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此情景,周林无奈苦笑道:“我请你们来好像不是要谈造反吧?”
闻言此言,众人悻悻的坐回原位。
贾守道打了个哈哈道:“提前演练一下总没什么坏处。”
铁不花用力点头,似乎很认可他的说法。
周林挥了挥手道:“先别说没影的事情。现在我需要鬼力赤绕过大宁防线攻击蓟镇、威胁北平。”
“要敢来,下官拧下他的脑袋!”
铁不花的眼中全是不屑。
别看同是前元的臣子,作为王保保一系的将领根本没把鬼力赤这个篡位可汗放在眼里。
周林连忙摆手道:“别!只有他的脑袋在,本公才能睡得安稳。”
随即,他吩咐贾守道开通与鞑靼、瓦剌的边贸,逐步榨干对方的财富;命令女真各部假意投靠鞑靼,不断挤压瓦剌的生存空间;命令邓大有组织民壮越关偷袭,力争激起鞑靼部的怒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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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他人都是周林的铁杆,自然不会有什么意见。只有和卓表示要和女真各部的首领商量一下。
送走和卓,周林对其他三人道:“在这场战争中,我要同时削弱鞑靼、瓦剌和女真的实力。初期,你们要全力支持女真诸部。等本公站稳脚跟的时候,尔等务必合力消灭他们!”
第348章 丁氏的怒火
回到家中,丁氏将周林叫到自己的房间。
“木头,你是不是有点夫纲不振?”
贾婉如大闹洞房的事情已经在府内传开。公爷一连几天没能与新婚妻子圆房的伟绩成为下人们的热搜话题。
“尊重。儿子只是尊重两位夫人而已。”
周林面红耳赤地解释起来。
“生儿育女才是最大的尊重。老身可看不得你们如此胡闹!”
丁氏对于眼下只有一个孙子的结果非常不满,恨不得儿子马上整出一群儿女。
周林吐了下舌头,乖巧地站到母亲的背后替她按摩。
“娘放心。儿子要不生出三儿一女都不够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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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知道任务重,你还敢浪费时间?”
丁氏一边享受着儿子的孝顺,一边继续数落。
“实在不成,你赶紧把两位媳妇的贴身侍女纳入房中。庶子也是子,多几个总是好的。”
早看出海别的侍女有意被儿子抬举,老太太索性表示同意。
周林咧了下嘴道:“娘,儿子又不是贾宝玉,总不能见一个爱一个吧?”
“贾宝玉是婉如家的亲戚?”
没看过《红楼梦》的丁氏自然不知道书中有这么一位人物。
“是个富家公子。”
周林借机岔开话题,给母亲讲起《红楼梦》。
没讲多会儿,丁氏竟然忍住好奇道:“最近,婉如的胃口不好。娘已经让她去看郎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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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怎么不早说?”
周林顿时有点着急,转身就想去寻婉如。
“回来!”
丁氏气得踹了他一脚,“她没什么事!娘只是不想让他妨碍你跟海别。”
瞬间会意的周林竖起大指道:“好一招调虎离山之计!”
丁氏瞪了他一眼道:“还有工夫贫嘴?”
“得令啊!”
周林当即飞也似的转身出屋。
刚出房门,管家周七迎面而来道:“公爷,有位叫和卓的女子在府外请见。”
周七三十多岁,是周林的远房亲戚,上过几年社学。在周林升为北平都指挥使的时候,丁氏就托人找来周七担任府内的管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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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个奴才……”
周林勃然大怒,抬脚就要踢向周七。
“慢着!”
听到对话的丁氏从屋里走了出来。
斥退周林,她和颜悦色地看着周七道:“七啊,门外那个人和公爷是什么关系?”
周七犹豫一下道:“具体的,小的也不知道。可她身边有个五六岁的孩子,跟公爷……”
“跟公爷怎样?”
丁氏情不自禁地攥紧手中的佛珠。
“跟公爷长得一般无二!”
惊人的言论让丁氏原地摇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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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林赶紧扶住母亲,瞪着周七道:“若敢胡说,小心你的脑袋!”
官威和杀气袭来,周七慌忙跪倒道:“小的不敢胡言!”
恰在此时,稳住心神的丁氏拉住周林道:“儿啊,你可曾与此女发生过纠葛?”
“没……有。”
原本还在气头上的周林面露尴尬。
“有还是没有?”
丁氏的表情变得严厉。
周林连忙跪倒道:“洪武二十六年,儿子与和卓有过……一夕之欢。”
丁氏闻言咬牙道:“混账!还不去接老身的儿媳和孙儿入府?”
周林犹豫一下道:“儿子怎么跟婉如和海别交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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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啪!”
丁氏恨铁不成钢地给了儿子一记耳光,“做都做了,还有什么不敢认的?你若不敢去,老身可以亲自去迎!”
行,有您做主就好。
周林二话不说地起身出府……
府门外,神情忐忑的和卓带着隐藏多年的儿子焦急地等着命运的宣判。
周林认不认她们母子是一回事。即便认下,她也担心周家不会善待庶子。
正在她纠结之时,周林板着脸走出府门。
经历过太多的阴谋,他怕眼前之事又是陛下的算计。
“民女见过公爷!”
知道周林对自己没有爱意,和卓委屈地跪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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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周见过公爷!”
和卓的儿子一头雾水地陪母亲跪在地上。
自从懂事起,他就经常询问自己的父亲。可母亲总是含泪告诉他,身为大英雄的父亲正在与妖怪作战。
如果想见父亲,他就必须谨守汉家礼仪,读通四书五经。
为此,小思周勤学不辍,早就有了小学究的风范。
“你叫思周?”
听到对方的名字,周林不禁仔细打量起来。
像,实在是太像了!
看着跟自己小时候几乎一模一样的思周,周林眼中含泪的将孩子抱起。
“公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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巨大的身份差距让思周有些不知所措,整个身体都变得紧绷绷的。
“儿啊,我是你爹!”
再也控制不住的周林泪如雨下。
面对陌生的公爷,思周一边挣扎一边向母亲投来求助的眼神。
已经同样哭成泪人的和卓只能用点头示意。
犹豫一下,思周推开周林的脸颊道:“打完妖怪了?”
打什么妖怪?
稍一愣怔,明白过来的周林重新抱紧儿子道:“打完了……打完了。爸爸踩着七彩祥云来接你们了!”
话音刚落,府内传出丁氏带着哭腔的声音:“我那苦命的孙儿!”
随即,她在丫鬟的搀扶下从周林的怀中抢走思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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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番解释之后,终于认下父亲的思周孝顺地从怀中掏出珍藏已久的方糖献给祖母。
这种方糖正是周林帮助贾记商号推出的热卖产品,眼下的价格并不便宜。
看着外包装已经变得皱皱巴巴的方糖和衣着寒酸的孙儿,丁氏咬牙切齿地说道:“让小木头受苦者,你一个都不能放过!”
第349章 和卓入府
“你不应该在这个时候带着思周认父。或者当初就告诉我,或者再过几年……”
在丁氏带着思周去后院显摆之际,周林表情复杂地看着和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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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和卓,他只有责任而没有感情,心里有点百味杂陈。
和卓咬了下牙道:“公爷不要误会,民女并没有入府的打算。只是思周少爷的身上流着女真人的血,我想借公爷的力量让他变成大首领!”
周林不置可否地点点头道:“我理解你的想法,也愿意帮自己的儿子成就一番事业。可我与陛下之间的斗法刚刚开始,你和思周都不太安全。”
一旦周林失败,九族瞬间不保。如果思周没有认父,倒是可以延续周家的香火。
和卓表情决然地说道:“李氏和陛下都知道思周的事情,一直想在关键时刻要挟你。因此,公爷只能胜不能败!”
“陛下知道此事?”
周林不禁有些吃惊。
要说李氏知道,他并不觉得稀奇。可朱棣若是知道此事,就显得有些不太仗义。
看思周对那块方糖的态度,周林可以肯定李氏和朱棣没有厚待过和卓母子。
随即,他想到一个很关键的问题,“皇长子知道此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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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应该不知。”
回想一下,和卓缓缓摇头。
周林松了口气道:“既然想当女真人的大首领,本公索性先灭了西阳哈,拿他的部落给你们母子当个见面礼。不过,思周得暂时留在我的身边。”
和卓的眼中涌出泪水,努力克制着委屈和不满。
心里一软,周林揉了下鼻子道:“算了,你也留下吧。我会想办法控制住锁失哈和吉黑纳。”
没等和卓表态,他继续说道:“入府可以,但得走个程序……”
“民女不想和孩子寄人篱下!”和卓刚强地抬起头,“听说公爷一直想过继个儿子给辽国公。民女可以认辽国公为父!”
送他一个外孙?
沉吟一下,周林觉得这个办法可行。
乃尔不花镇守辽东,与辽西女真来往颇多。有他坐镇,思周倒是有机会当上部落首领。至于将来能否统一女真,还得看周林与朱棣的斗法结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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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后,他吩咐周七将海别请到正堂。
一番添油加醋的讲述后,海别直接管和卓叫起姐姐。
不得不说,说服海别可比说服婉如容易多了。
周林欣慰地点点头道:“岳父那边就由你来搞定。我马上派人将辽国公在北平的宅子收拾一番,让和卓母子可以有个落脚的地方。”
虽然和卓在北平已有住处,可周林觉得那可不是自己的儿子应该住的地方。既然暂时不方便让入府,他决定让儿子住得气派一些。
“自家的孩子为什么不住在公府?”
恰在此时,门外传来贾婉如的声音。
周林的脸色不禁一变,求助似的看向海别。
“胆小鬼!”
海别鄙夷地瞪了他一眼,起身护住和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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紧张的气氛中,贾婉如巧笑嫣然地走了进来。
上下打量一番略显紧张的和卓,婉如和颜悦色地说道:“这位就是和卓妹妹吧?早听说夫君在送李氏夫人回北平时有过一次艳遇,没想到他的福气会这么好。”
娶妻娶贤,纳妾纳色。
贾婉如的说法似乎在肯定和卓的姿色,甚至有暗示她入府的意思。
和卓的眼圈一红道:“夫人不必称呼民女为妹。民女并无入府的奢望。”
“那怎么成?”
贾婉如用眼神示意海别让开,热情地拉住和卓的手道:“知道的,是妹妹心高气傲;不知道的,还以为公爷薄情寡性、无情无义呢。为了公爷的名声,妹妹好歹得住在府中。”
周林的名声已经够坏的了,贾婉如实在不想让他再背上“陈世美”的骂名。
见和卓为难,周林觍着脸道:“和卓已经准备拜辽国公为父……”
“哟,公爷也在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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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等周林说完,贾婉如直接来了个眼神杀,“后宅之中,妾身做主。如果没有什么事情,还请公爷回避。”
反了你了!
怒火中烧的周林瞪大双眼,毅然决然地……溜了。
看着他的背影,贾婉如有些哭笑不得。
你说周林惧内吧,他还老在外面勾三搭四;可你要说他风流成性吧,似乎也没那么严重。
叹息一声,贾婉如拉住和卓与海别道:“别以为姐姐是个妒妇。那都是别有用心的人瞎传的。”
不是吧?
海别抿着嘴,气鼓鼓地看着婉如。
“傻妹妹!”
婉如轻轻在海别的屁股上拍了一下,“公爷的伤口刚刚愈合,你真想让他旧伤复发啊?再说了,今明两天才是你的最佳受孕期。你难道不想一举夺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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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似玩笑的事情实际是贾婉如的一片苦心。
明白过来的海别连忙红着脸向婉如赔不是。
没办法,谁让在外面传闲话的主要是她的侍女呢。
说完海别,贾婉如语重心长地劝解和卓道:“我知道被人当成玩物的感觉不好受。可你和公爷毕竟有了骨肉。就算你恨公爷,难道还想让思周一辈子不复祖姓?在女真那边叫什么,我不管。可在汉人这边,思周必须姓周。”
周思周啊,会不会显得公爷有点自恋?
当初并没有想让儿子认祖归宗的和卓猛然发现自己起的名字有些不太合适。
同样意识到这个问题的贾婉如莞尔一笑道:“小名可以叫思周,大名不如叫儒思或者思卓。前一个可以证明他跟儒颂同辈,后一个算是对你的补偿。”
闻听此言,和卓毫不犹豫地说道:“叫儒思吧!妹妹谢姐姐赐名。”
说完,她顺手端起桌上的茶水,毕恭毕敬地捧到贾婉如的面前。
瞥了一眼目瞪口呆的海别,贾婉如接过茶杯抿了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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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来吧。今后咱们就是一家人了。”
纳妾的形式非常简单,重点在于主母的认可。
贾婉如轻飘飘的一句话让和卓积蓄已久的泪水夺眶而出。
出于同情,贾婉如连忙好言安慰。
安慰好和卓,婉如用力掐了一下海别道:“有陪着我们掉眼泪的工夫,你还不赶紧去梳妆打扮?再不抓紧,本夫人今天一准带两个儿子前去探望夫君!”
“不要!”
海别惊叫一声,飞也似的离开正堂……
第350章 未雨绸缪
和卓与思周似乎给周家带来好运。贾婉如和海别竟然双双怀孕。
消息一出,贾守道和乃尔不花全都弹冠相庆。
贾守道觉得自己马上要后继有人,乃尔不花则对女儿在周家的地位有了更大的期盼。
不过,周林暂时没有感到兴奋。因为他要尽快完成布局,保证家人的安全。
深思熟虑之后,他分别给谢缙、韩瑞和马和写了一封信。
前两位是陛下身边的内阁首辅和翰林,有能力左右陛下的决策。周林一方面要请他们弄清朱棣是否要马上对自己动手,一方面要请他们替自己在朝臣中澄清一些谣言。
除此之外,韩瑞还要代替周林与曾被打为奸党的骞义和夏元吉沟通“斯民小康”的话题。
作为摊丁入亩和集体致富的首创者,周林相信这个话题能够让朱棣重新审视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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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于给马和的信中,周林只画了一条通往也门的航线,简单介绍一下当地的风土人情。
既然马和对新大陆仍有怀疑,周林想让他亲自踏上非洲大陆,感受不一样的文化和环境。
等朱高燧的奏折得到朱棣的首肯,马和将被赐名郑和,开始七下西洋的壮举。
只要美洲和大洋洲一天没有被发现,朱棣应该不会轻易要周林的性命。
发完三封信后,周林又给道衍写了一封密信,将自己的猜测和应对方案如实告知。
在拒绝为相后,道衍白天穿着官服上朝,晚上回寺庙修行,已经有了黑衣宰相的美名。
能够让他留在朝中的唯一原因就是周林曾经画出的改革大饼。
也正是由于道衍一直没有来信警告,冷静下来的周林觉得朱棣很可能是在恐吓自己,并未下定杀心。
忙完与朝中联系之事,周林将程明和冯亮请到府中。
靖难之后,两人已经升任北平府同知,手里均是大权在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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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缙和韩瑞同时上了关于“斯民小康”的实施方案。内容虽有不同,核心却全是推行摊丁入亩的思想。
沉吟半晌,朱棣抬头看向马和道:“周林最近还安生吗?”
马和连忙答道:“据锦衣卫奏报,淇国公最近忙于纳妾和后宅之事,并无异常举动。”
朱棣不置可否地点点头,从御书案上拿起朱高燧的奏折道:“蛊惑老三上折子出海寻找幼冲也叫没有异常?方博是干什么吃的?”
见陛下面露不悦,马和连忙跪倒道:“淇国公一直想替大明寻找海外的无主之地。蛊惑赵王之举虽然不妥,却符合他的一贯初衷。”元宝小说
“啪”
朱棣狠狠的将奏折摔在桌子上道:“朕看他是在示威。没有张屠夫,他还怕朕吃不上猪肉吗?”
“陛下息怒。”
面对盛怒之下的皇帝,马和不敢再为周林辩解。
平复一下情绪,朱棣冷冷看着马和道:“你不是一直想出海吗?他就没给你来过什么信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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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圣明!”马和从怀中取出周林绘制的海图放到御书案上,“淇国公将前往昆仑奴所在大陆的航线给了奴婢。奴婢猜想,他是在投石问路。
另外,他在信中称倭国有银山,北美洲有金山。如果陛下想扩充国力,不如占下这些地方。”
倭国是太祖钦定的不征之国,朱棣暂时不便动手。可这什么美洲似乎是个好去处。
想了一下,朱棣缓和脸色道:“替朕拟张圣旨,叫周林献上美洲的海图和航线。”
马和略一犹豫道:“陛下容禀。淇国公有言在先,航海之事不可能一蹴而就,只能循序渐进。而且,航海需要花费大量的人力物力。他怕百官会强烈反对。因此,他建议奴婢先开辟几条海外商路。等百官见到利益,自然会转变观点。”
“真不愧是商贾的女婿。”
朱棣的嘴角一挑,露出一丝轻蔑的笑容。
随后,他沉声吩咐道:“让王聪火速上任,再带一批中高级将领给北平都司掺点沙子。
此外,让孔谕和纪纲一起看着点周林。朕怕张桐盯不住周林和那个不让人省心的老大。”
想用对方又严防死守,马和也不知道陛下到底是怎么想的…
第351章 下马威
“为治之道,在宽猛适中;礼乐刑政,施有其序……舜诛四凶,明五刑……以上不负皇考创业之艰,而朕守成之道,亦庶几焉尔惟,钦此。”
洪武三十二年十月中旬,表面闲散的周林接到陛下发表在邸报上的敕谕。
由于不想沿用建文年号,朱棣别出心裁地废掉建文三年的年号,依然使用洪武记年。
朱元璋提前去世两年,靖难又提前一年完成。因此,满朝上下都称当年为洪武三十二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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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于早已拟定的永乐年号将在元旦之时启用。
看完邸报,周林朝侍立在旁的徐志笑道:“陛下这是在打自己的脸吗?一边追治奸党,一边大谈慎刑宽仁,真是天大的笑话。”
徐志与郭资分别以留部侍郎和尚书的身份留在北平。朱棣对北平的感情很深,又将其视为根本。在登基不久后,他便设置南北二京,在北平建立留部,为将来设置南京六部试水。
徐志微微一笑道:“恩师真是一语中的。此外,依弟子看来,陛下大谈历代开国之初的政策调整,一方面是将自己放到开国之君的位置上,一方面是要为今后改变洪武定制留下伏笔。”
“改是好事,就怕他打着恢复祖制的旗号重施严猛之政。”
周林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朱允炆对士大夫一味宽仁而不立纪纲的确是建文朝覆灭的主要原因。而打着重振纪纲的朱棣却让大明的政治生活氛围变得不再宽松,也为将来的残酷党争埋下伏笔。
见恩师沉默不语,徐志连忙岔开话题道:“乡试在即,小师弟可否准备妥当?”
明年八月,永乐年间的第一次乡试即将举行。在永乐二年的会试中,朱棣将取录四百七十二名进士,用以弥补官员的空缺。
对于丁鄂来说,这是进士及第、成为官员的最佳时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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提到丁鄂,周林缓和脸色道:“姨丈曾经夸奖过鄂儿的学问,本公觉得问题不大。”
徐志犹豫一下道:“听说杜知府要出任陕西布政使。新来的知府会不会……”
对付本公吗?
虽然徐志吞吞吐吐地不肯明言,周林还是明白了其中之意。
恰在此时,管家周七在门口探了下头,犹犹豫豫的不敢进来。
“进来说话。”
知道他的担心,周林面带不悦地发出命令。
等周七进来,周林指着徐志道:“徐侍郎是本公的弟子,与本公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关系。有什么重要事情不必瞒他。”
听到吩咐,徐志的心头火热,恨不得为恩师赴汤蹈火。
可惜他并不知道周家的内部情报分为重要和非常重要两种。所谓重要的事情就是一些表面消息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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瞬间会意的周七连忙拱手道:“回公爷,从京城传来消息,武城侯和金侍郎即将回到北平。”
金忠心向皇长子,自然要回来为他筹划立储之事。可王聪回来到底是为了什么?
周林不禁皱起双眉。
沉吟一下,徐志斗胆说道:“陛下应该是想任命恩师为蓟辽总兵,任命武城侯和辽国公为副总兵。”
想分而治之,架空本公?
周林的嘴角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冷笑。
恰在此时,丁鄂规规矩矩地走进来道:“见过叔父、见过徐大人。”
“自家人叫什么大人?你若不肯叫声师兄,某可生气了。”
徐志露嗔怪地看了丁鄂一眼。
“师……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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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对跟父亲同岁的大师兄,丁鄂有点张不开嘴。
“习惯就好。”周林令丁鄂近前道:“最近可有人难为过你?”
“怎么会?”
丁鄂一脸得意地从怀中取出一把折扇,“有这把法器护身,谁会那么不开眼?”
这把扇子是周林送给他的生日礼物,上面分别是朱高炽和郭资亲笔题写的劝学诗。
可丁鄂为人沉稳,若不是为了掩饰什么肯定不会露出自得之色。
周林微一皱眉道:“说实话,最近是不是遇到什么事情了?”
闻听此言,丁鄂的脸色瞬间垮掉:“让您猜对了。孔参议最近来过府学一次,点名批评侄子替心学张目。”
“孔谕?”周林一脸鄙夷,“他倒是难得当回急先锋。”
孔谕最擅长见风使舵。如果没有人在背后授意,他不可能贸然跳出来得罪一位国公的子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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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志皱了下眉道:“他会不会接替杜大人?”
“不排除这个可能。”
周林眯起眼睛道:“传出消息,就说朝中有人看不得军户们好,想用王聪替代本公。”
要开战吗?
徐志和丁鄂同时一惊……
……
十一月初,风尘仆仆的王聪带着圣旨赶到都司衙门。
“标下恭喜周帅兼任蓟辽总兵。”
同为公侯,王聪在宣读完旨意后仍以军中之礼拜见。
周林一把拉起他道:“王大哥,咱们可是一同出生入死的交情。如今你能回来帮我,本帅真是喜出望外!”元宝小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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亲卫口中的谢副千户户名叫谢浩,正是随王聪前来上任的一名军官。
王聪闻言大怒道:“大帅,这是何意?”
“别急!”周林摆了下手,“初一虽然是个浑人,可绝不会无缘无故地瞪眼杀人。趁他还没动手,咱们不如同去询问一番。”
说完,他急匆匆地走出值房……
第352章 准你自辩
东门外,一群百姓在林四的带领下围住前来上任的朝廷官员。邓初一带着几十名亲兵将一名千户打扮的军官按在地上准备行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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换成别人出手,被抓的谢浩可能还会凭借跟王聪的关系争辩一下。可如今是淇国公的发小、兴昌伯邓初一亲自过问,他只能盼着王聪从中调停。
好在邓初一也不着急,始终跟林四有说有笑地聊着闲篇。
很快,从附近乡镇闻讯赶来百姓越聚越多。在弄明白事情的原委后,众人愤怒地指责着被绑在地上的谢浩。
随即,城中的商贾在贾记商号掌柜贾贵的带领下纷纷前来,现场声援邓初一及城外的百姓。
等周林和王聪赶到的时候,东门外已经是人山人海,愤怒的叫骂声充斥云霄。
“各位,借过一下。本官是布政司的左参议兼北平知府……”
人群中,新上任的孔谕和一群衙役被百姓们夹在当中动弹不得。
原本,衙役们还想动用武力清开一条道路。可乾威镖局的镖师们却两两一组地控制住衙役,嬉皮笑脸地跟他们拉起家常。
鉴于邓大有的身上有从三品的散阶,衙役们只能耐着性子跟镖师们扯东扯西。
无奈之下,急于救人的孔谕只能低声下气地哀求周围的百姓放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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恰在此时,纵马而来的周林大吼一声:“本公在此,闲人回避!”
“淇国公来了!”
“财神爷来了!”
一片嘈杂的喊声过后,现场百姓自动退到两旁,为周林清出一条通道。
周林把脸一沉,策马上前道:“有什么事情,三司会为你们做主。尔等要是胆敢聚众闹事,可别怪本公翻脸无情。”
闻听此言,孔谕抹了下额头上的汗水,连声附和道:“对,本官也是来给诸位做主的。”
示意身后的亲卫和王聪下马,周林缓缓走到孔谕的面前道:“不知孔知府想如何为百姓做主?”
镇定一下,孔谕不卑不亢地说道:“还事实一个真相,给当事人一个公道。”
“呵呵……”
周林皮笑肉不笑地哼了两声,“本公正有此意。孔大人不如跟某一同听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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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完,他顺着百姓让出的通道走向邓初一和林四。
借此机会,孔谕示意衙役摆脱镖师们的控制,迅速围住地上的谢浩。
犹豫一下,王聪也示意自己的亲卫前去支援衙役。
由于有淇国公出面,诸位镖师和围住谢浩的将士主动让开道路,将谢浩拱手让出。
来到邓初一的身边,周林抬腿便踹,嘴里骂骂咧咧地说道:“姥姥的,就知道给爸爸惹事,不知道朝里有人说老子是奸佞吗?
老子救驾负伤早归,别人都敢把清洗奸党的功劳推到老子头上。你现在要斩朝廷命官,不怕有人说咱们有心谋反啊?”
听似训斥的话语道出周林的心中苦闷,惹得周围百姓唏嘘不已。
猛然间,人群中有人高喊道:“没有淇国公推行善政,世子怎么可能从容为大军调度后勤?没有原通州卫的将士浴血奋战,陛下怎么可能赢得靖难?”
话音刚落,另一处有人喊道:“淇国公何罪之有?无非是有人想卸磨杀驴!”
在两个人的挑唆下,周边百姓再次变得义愤填膺,把矛头直指朝中奸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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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名十三四岁的孩子从人群中悄悄钻了出来,一脚将孔谕踹翻在地。
随即,他兴奋地大叫道:“俺踹了奸佞一脚,死而无憾!”
“啪”
后脑勺挨了一巴掌,孩子愤然转身。
身后,周林没好气地瞪着他道:“多大了还这么淘气,赶紧回家吃奶去!”
见是偶像出面维护自己,孩子做了个鬼脸重新躲进人群。
送走孩子,周林满脸担忧地扶起孔谕道:“连个七八岁的孩子都撞不过,孔大人的身子板实在堪忧啊。”
“那是七八岁的孩子吗?”
被扶起来的孔谕一脸愤慨。
“难道是五六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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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林明知故问。
知道他有意袒护凶手,孔谕只能暗气暗憋地走到谢浩的面前。
没等孔谕开口,谢浩朝着快步赶来的王聪喊道:“侯爷,标下冤枉啊!”
听他喊冤,正和林四挤眉弄眼的邓初一怒气冲冲地走过来道:“你觉得本官处事不公?”
谢浩吓了一跳,连忙解释道:“标下只是事出无奈,并非有意违反军规。”
邓初一冷笑一声道:“军规只有违反和遵守两种说法,不分有意无意。”
说完,他故意用挑衅的眼神看向赶过来的王聪。
按捺住心头的怒火,王聪客气地抱拳道:“敢问邓大人,谢浩到底违反了哪一条军规?”
“马踏青苗!”
邓初一毫不客气地给出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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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哪有青苗?”
王聪险些当场暴走。
眼下已经入冬,田里的冬小麦正是猫冬的时候,原则上不怕踩踏。邓初一的杀人借口实在有点牵强。
“话不能这么说。”周林突然接过话茬,“不准踩踏田地是陛下在北平时定下的法令,跟有没有青苗并无太大关系。”
“说的对!”
身穿县丞官服的林四随声附和道:“普通孩童在冬季的麦田里跑一下问题不大。可诸位连人带马都超过千斤。什么麦子都得被战马踩死。等明天开春,农户们只能望地兴叹。”
两个人的话得到周边百姓的一致支持,谩骂声此起彼伏。
眼见大势不妙,孔谕连忙拱手道:“下官觉得谢大人不会主动违反军规。会不会是有什么特殊情况导致他不得不借田地而过?”
浓浓的袒护之意自话中溢出,引得周边百姓齐刷刷地露出鄙夷之色。
周林闻言一笑道:“孔大人言之有理。本帅准谢浩自辩。”
塔读他的态度让周边百姓大吃一惊。
任谁也没有想到,爱民如子的淇国公竟然会给谢浩一个脱罪的机会。
免死的机会出现,谢浩连忙辩解道:“公爷,标下自通州码头赶来北平上任。行至距城东十里地的时候遇到一队商贾。
由于他们的马车损坏将道路完全堵死,标下不得不在地主的指引下借田地而行……”
这事巧得有些离谱吧?
听完解释,王聪面色不善地看向周林……
第353章 临阵反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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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浩没有说谎。
在遇到马车堵路的时候,谢浩甚至想主动帮助商队将损坏的马车清到路旁。
只是因为点卯的时间将至,他才在一位地主的指引下借旁边的田地而行。
刚从田地回到官道,邓初一就带人将他截住。
从讲述中,王聪嗅出浓浓的阴谋味道。如果不是有人故意指使,谢浩不会糊里糊涂地掉进陷阱。
周林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道:“这么说,你经过田地是有人准许的?”
“大帅明鉴!”
生存的希望就在眼前,谢浩不禁松了口气。
“可你怎么证明那人就是地主?”
周林的话锋一转,饶有兴致地打量起谢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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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说他是……”
“他说是,你就信了?”
没等谢浩说完,周林冷笑一声道:“战场上到处都是扮成百姓和同袍的探子。敢问一句,谢千户是不是也会轻信他们?如果是这样,本帅真不知道你这个千户是怎么当的?”
现场的气氛骤然变冷。
邓初一像看死人一样地盯着谢浩,随时准备下达行刑命令。
孔谕朝王聪紧打眼色,示意他不要屈服于周林的淫威。
斟酌一下,王聪朝周林抱拳道:“大帅讲得没错。只是按照大帅的说法,谢浩犯的应该是失察之罪,与践踏田地无关。按照军规,大帅可以赏他二十军棍。”
说完,他死死盯住周林。
四道目光在空中相撞,隐约有火花绽出。
王聪认定是周林在做局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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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旦周林不肯放过谢浩,他准备就此上书,直言周林有成为一方诸侯的野心。
片刻之后,周林的脸上露出和蔼的笑容道:“王副帅言之有理。看在谢千户劳苦功高的份上,这二十军棍暂且记下。如果以后再有过错,本帅追罚不迟。”
“就这?”
邓初一用不可思议的眼神看向周林。
“就这!”
周林郑重点头,挥手示意亲卫替谢浩松绑。
变化来得如此之快,王聪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周林向来是个能把死人说活的主儿,不知今天为何要主动放弃。
一旁,孔谕的眼中净是得意之色。
在此之前,他已经联系了许多士绅,想借他们的嘴推翻摊丁入亩的新政。元宝小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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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陛下无意改变新政,可汉王却在背后支持孔谕。朝中的几位重臣更是直接表明态度。
如今见周林服软,他觉得新政在北平的根基已经变得摇摇欲坠。
恰在此时,林四走过来拱手道:“诸位大人,请恕下官直言。如果因赶卯就可以违反军规,让百姓如何相信这样的军官可以替大明出生入死?”
“四叔言重了。”
闻听此言,周林的脸色变得不太好看。
林四瞥了他一眼道:“想当初,淇国公可是为了活命才投身军旅?”
是啊。
邓初一在心里替兄长答了一句。
周林则义正词严地说道:“本公当初是为了抗击鞑虏、改善民生才毅然从军!”
“那国公可曾怕过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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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四故意为周林做了个铺垫。
周林慷慨激昂地说道:“蝼蚁尚且贪生,何况人乎?但某身为朝廷命官,愿意为国、为民不惜此身!”
“壮哉!淇国公!”
“大帅好样的!”
赫赫战功就是周林的背书。
周边群众无不为之喝彩。
等众人安静下来,林四摘下头上的官帽道:“本官也曾跟随公爷,从一个胆小怕事的甲首成长为通州的县丞。可在处置此事时,通州的大小官员皆不愿为民请命。更可怕的是,淇国公竟然也在压力下改变初衷……”
叹息一声,他用双手将官帽递给孔谕道:“既然如此,本官要它何用?”
在众人的诧异中,林四转身朝周边的百姓拱手道:“某虽不愿为官却依然愿意帮助大家共同致富。如有需要,林某在所不辞!”
说完,他竟然扬长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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戏肉来了!
明白过来的王聪咬着后槽牙问道:“不知朝廷欠先生多少钱?”
“不多,十万两而已。”
士绅将借条上的数字逐一给王聪过目。
“某这还有五万两。”
“某这还有两万两!”
一串数字报完,王聪觉得北平三司正在面临破产的风险。不仅如此,朝廷恐怕都没能力偿还这笔巨债。
见王聪变得不知所措,孔谕胸有成竹地走过来道:“马先生,咱们不是说好废除摊丁入亩的政策了吗?届时,您还在乎这点小钱?”
“苍蝇再小也是肉啊!”领头的马姓士绅翻了个白眼,“更何况,某也是个以仁义闻名的士绅,从来不反对摊丁入亩。你要想以此为诱惑让某放弃追债,恐怕是在痴人说梦!”
“你……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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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方的临阵反水让孔谕惊讶得说不出话……
第354章 合纵连横
在城外的闹剧发生后,追债成了北平的一项时尚活动。
贾记商号的掌柜贾贵更是拿着近百万两巨额的借条赖在留部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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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借款主要集中在贾记炼铁坊为靖难大军提供各式兵器和枪炮的费用上。
虽然贾记炼铁坊有一部分归属于北平都司的制作监,可那只是周兴为了保护周林而使出的掩人耳目之计。贾记炼铁坊的真正股权仍然在贾记商号名下。
靖难三年,燕军购买的武器装备不计其数。用贾贵的话说,现在的借条金额还是看在姑爷的面上记的成本价。
短短几日,留部尚书郭资已经急得满嘴水泡。可工部侍郎徐志和户部主事贾守道均表示无能为力。
贾记商号虽然还姓贾,可话事人已经变成贾贵,看上去跟贾守道似乎没有什么关系。
不仅如此,北平的许多知名士绅也都纷纷涌向布政司,要求罢免孔谕、追究谢浩的罪责。
转眼间,原本为富不仁的一群士绅竟然化身正义斗士,坚持要为北平百姓讨回公道。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奉旨而来的纪纲风尘仆仆地赶到北平锦衣卫衙门……
国公府内,两名管家打扮的中年人恭敬地侍立在周林的床头。
“公爷,我家侯爷派奴婢给您送来一颗千年老参,希望您能早日康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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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宁侯府的管家宋旺率先打开一个礼盒。
鉴于周林的劝告,都督宋晟在靖难之前将长子调离府军右卫,成功避免其在灵璧与燕军为敌。
为此,在被陛下加封为西宁侯后,镇守甘肃的宋晟一直与周林保持着密切的联系。
“公爷,我家侯爷特意为您准备了几颗珍贵的灵芝!”
没等周林表示感谢,宁远侯府的管家不甘示弱地打开手中的礼盒。
何福在兵败之后投靠当今陛下。在周林的暗示下,何福主动要求跟赵王结亲,成功获得朱棣的信任,被加封为宁远侯,负责镇守山西、陕西与河南等地。
客气几句后,周林吩咐管家周七将礼盒与礼单全部收下。
随后,他取出两封密信分别交给二位管家道:“这里是某替两位侯爷批写的卦象。回去之后,务必在第一时间交给侯爷。此外,带话给两位侯爷,就说鞑靼将在明年击败瓦剌、进犯大明。届时,某还要跟两位老哥哥并肩作战。”
何府管家尚不知道周林的预测能力,可宋旺却听自家的侯爷提起过此事。
闻听此言,宋旺郑重拱手道:“请公爷放心,我家侯爷已经晓喻几位公子。但凡公爷有令,所有人必须无条件遵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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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宋旺的神色恭敬,何府管家终于想起周林曾是给过陛下神谕之人,连忙拱手道:“临来之前,我家侯爷已经明确表示要以公爷马首是瞻。”
等二人陆续表态,周林微微一笑道:“本公已经将两位侯爷应该注意的事情写在信中。只要能联手击退鞑靼和瓦剌,避免陛下亲征,两位侯爷都有机会位列公爵。”
以实际情况看,两位老哥哥恐怕在生前都升不到国公之位。但周林还是想帮他们成为郡公。如此一来,他们的后继者依然会听从周林的吩咐。
随意攀谈一阵,管家周七以公爷需要休息为名送走两位侯府管家。
等他们走远,贾贵和林四从屏风后转了出来。
“四叔干的不错!贵哥儿干的也是可圈可点。”
亲切的称呼和真心实意的夸奖让躲了半天的两个人变得眉开眼笑。
周林示意他们坐在床前道:“只要有本公在,北平的天塌不下来。”
之所以让两个人旁听他与侯府管家的谈话,周林就是要给两人吃颗定心丸。
林四生来胆小,贾贵又是贾守道新安排的代言人。周林生怕他们在关键时刻因为害怕误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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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请公爷放心!林某绝不会背叛公爷!”
经常被周林敲打的林四习惯性地表达决心。
周林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在四叔面前,本公还是那个周庄的‘小木头’。”
“公爷休要再提此事,真是折杀某了!”
林四连忙跪倒在地,可心里却是美滋滋的。
没等周林扶起林四,贾贵也跪到地上道:“没有公爷就没有贾贵的今天。贾贵此生只为公爷和东家而活!”
要说贾贵是谁,肯定没人知道。可要提起当年替周林通传的那个伙计,诸位恐怕还能有点印象。
想到此事,周林不禁哑然失笑道:“要不是你喊了一声‘二舅妈来了’,本公很有可能会与岳父失之交臂。”
“公爷……”
贾贵顿时被臊得满脸通红,不好意思地搓起双手。
塔读周林哈哈一笑,伸手拉起二人道:“都是一家人,本公自然会相信你们。”
等二人满脸骄傲地坐回原位,周林语重心长地说道:“人生虽有目标却没有坦途。即便有贵人相助也不会一帆风顺。你们要有这种心理准备。”
林四闻言一惊,下意识地捋起胡子。
贾贵则坦然一笑道:“就算抄家灭门,贾贵也不后悔跟着公爷和东家。”
“没那么严重。”
周林笑了一下道:“回去后,四叔继续负责串联各县的士绅。告诉他们,谁敢反对新政就是本公的对头,永远别想得到贷款或参与边贸。如果有人不信,可以拿命一试!”
充满杀机的警告令林四情不自禁地抖了一下。
“请公爷放心,北平没有那么多不长眼的。如今工商业的产出早已超过田地的产出,他们应该知道怎么办。”
在孔谕游说士绅的时候,林四已经在周林的吩咐下发出警告。
正是由于周林的态度坚决,那些人才会在关键时刻在孔谕的面前反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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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林扭头看向贾贵道:“你这个北平商会的新任会长也该露下獠牙了。否则,某总觉得有些人不知深浅。”
“请公爷放心!”贾贵显得胸有成竹,“如果有人敢跳出来对抗公爷,全北平的商家会让他顷刻覆灭!”
周林满意地点点头,示意他们自行离开……
没过多久,周七进来禀报道:“回公爷,两位先生已经被锦衣卫秘密缉拿。”
“知道了。”
躺在床上的周林连眼睛都没睁,挥手打发走管家……
第355章 惩奸除恶
次日一早,一名化装成小力笨的锦衣校尉推着一辆水车进入公府。
在周七的安排下,这名校尉神不知鬼不觉地来到周林的书房。
“启禀公爷,林先生和贾掌柜都没有出卖您。有张千户在,您也不必为他们的性命担忧。”
听完锦衣校尉的汇报,周林抬起眼皮看了他一眼道:“当年,你是不是跟张桐站在一起?如果本公没有记错,你应该叫牛六。”
“难得公爷还记得小的。”
在周林面前,牛六迅速恢复成当年的模样。
“小的现在改叫牛兴了,也是方缇帅给赐的名字。”
周林点点头道:“如果本公有令,你可敢出卖方博?”
突如其来的问题令牛兴愣在当场,半天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仔细观察一番,周林笑着挥挥手道:“玩笑而已,不必当真。本公与方缇帅情同手足,更是一荣俱荣的关系,如何能自断手臂。”
“吓死俺了!”
牛兴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
此人可信却不可重用。
周林在心里给牛兴定了性。
犹豫证明他很忠义。
但犹豫也是他的最大破绽。这种破绽一定逃不过纪纲的眼睛。
于是,周林轻描淡写地说道:“本公知道了。”
知道了是什么意思?
直到被周七请出书房,牛兴也没弄明白公爷的意思。
送走牛兴,周七回到书房中侍立在周林的身旁。
半晌过后,周林缓缓开口道:“本公似乎有段时间没去拜访姨丈。你不如替某走上一趟。”
周七闻言会意,仗着胆子问道:“商会那边?”
“你不用管。”周林微微摇头,“如果不想扩大生意,他们可以采取不闻不问的态度。”
停顿一下,他嘱咐周七道:“派人看看各大商家的反应。北方的生意马上就要扩大,有没有参与的机会全看此次表现。另外,如果事情没有得到妥善解决,贾记连锁超市可以进行一次集体盘点。”
靖难之前,贾记连锁超市就已经成为北平百姓不可或缺的生活物资来源。在三年的靖难中,贾记超市已经垄断了北平的生活物资。
一旦超市停止营业,周七不敢想象北平城会变得何等模样。
但身为管家、族人和心腹,周七依然坚定地领命而去。
忤逆和背叛淇国公的代价并不是他和家人可以承受的。
刚安排完,贾婉如端着餐盘走了进来。
三位妻妾中,只有婉如可以自由出入书房,其地位可见一斑。
看着怀孕的妻子前来,周林连忙起身相迎,“这种事让下人去做就好。你现在的任务是养好岳父的孙子。”
不管这胎是男是女,周林都决定把孩子过继给贾守道。
贾婉如白了他一眼道:“你现在是不是特别想要个闺女?”
自从知道周林有心跟皇长子结亲,婉如就天天盼着自己能生个闺女。在这件事上,她可不希望让海别抢了功劳。
但在嘴上,她故意装出一副不愿意的样子。
周林赶紧赔笑道:“能不能结亲还不一定呢。除非我闺女能主动看上朱瞻基那个浑小子,否则免谈。”
“别一口一个朱瞻基,一口一个浑小子的。那可是未来的太子和皇帝。”
对于现代人的口无遮拦,贾婉如始终觉得心惊肉跳。
周林哈哈一笑道:“浑小子可以不叫。可起名字就为了给别人叫的,我为什么不能直呼其名?要不然,我管他叫小朱老师?”
“老师是能乱叫的吗?你要敢叫,看师父不赶回来打断你的腿!”
要是让道衍知道周林管朱瞻基叫老师,贾婉如敢保证他老人家的狂躁症会突然发作。
两口子调笑一阵,贾婉如不无担心地问道:“王聪和孔谕来势汹汹,你总躲在家里也不是个办法。要不然,你去拜见一下皇长子吧。”
周林摇摇头道:“要去也得去拜见赵王。要是在此时去找皇长子,我担心他的储位不保。”
北平城即将闹出更大的动静。周林可不希望朱棣误以为是皇长子在与他作对。
想了一下,婉如好心问道:“用不用我去通知绿荷在美容院中散播点消息?”
美容院的产业被周林送给了邓初一。同样,索唤铺的生意被他送给了忠勇伯冯成。不仅如此,谢缙、郭资、杜智等人也都多少分得一些产业。
即便杜智左迁为陕西布政使,周林依然没有收回送出去的产业。
周林抱了一下妻子道:“我不想给初一添麻烦。等事不可为的时候再让他们两口子出场吧。”
贾婉如顺势靠在他的肩头道:“花了那么多钱,现在是看那些新任官员成色的时候。如果有人退缩,以后也没必要再支持他们。”
“话可不能这么说。”周林捋了下妻子的秀发,“供养第一批进士最重要的是让以后的士子放心。只要他们不落井下石,我依然会源源不断地提供养廉银。”
贾婉如似懂非懂地点点头道:“其他人我不管,可鄂儿为何躲在府学里不回来?”
“因为他有更重要的任务。”
周林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
当天中午,府学和新学的所有生员在礼部侍郎李朝宗和丁鄂的带领下包围了锦衣卫千户所。
看到熟悉的一幕,几位跟过张环的锦衣校尉全都无奈地捂住额头。
好在此次来的学生训练有素,只是静静坐在锦衣卫的门前一言不发。
根本无心仕途的李朝宗站在锦衣卫的大门外大声疾呼:“当年,酷吏毛骧和蒋瓛把持锦衣卫,不断制造冤案。如今,方博、纪纲之流又在故技重施。苍天在上,林县丞何辜、贾掌柜何辜?
全北平的百姓包括当今陛下,哪个没有受过他们的恩惠?难道只因为朝中出了奸人,锦衣卫就可以胡乱抓人?依本官看,他们就是不想让百姓过上好日子!”
“洗清奸党,还大明一个朗朗乾坤!”
“支持陛下惩奸除恶!”
坐在地上的学生们在丁鄂的带领下齐声高呼。
院内,张桐捅了一下纪纲道:“听见了吗?他们好像给陛下找了个挺好的借口。”
“有点意思。”
闻听此言,纪纲情不自禁地眯起双眼……
第356章 卧床不起
翌日上午,王聪火急火燎地入府拜见周林。
此时的周林面如白纸、满头虚汗,裹着棉被仍在瑟瑟发抖。
时不时的,他还会用丝帕捂嘴咳嗽一阵。
等床边伺候的和卓接过捂嘴的丝帕,上面竟然全是鲜血。
再次咳完,周林用虚弱的声音道:“旧伤不去,新伤又来……本公……怕是不假天年了。”
周林打仗惯用巧计不假。可在靖难中后期,由于弹药不济,他经常奋不顾身地在敌军中冲杀。
每次作战回来,他的甲胄上都插满箭支,身上遍布伤口。
正是因为他有勇有谋才会招致同僚的妒忌和陛下的猜忌。
见此情景,王聪的心中生出一丝敬意和歉意,急忙平复心情道:“末将本来想请大帅去军营安抚众将。可如今看来,公爷还是先以调理身体为主。”
“初一又惹事了?”
周林闻言一惊,似乎想要挣扎坐起。
王聪赶紧将他按到床上道:“兴昌伯和忠勇伯都在恪尽职守,并未有什么不妥的行为。”
“那就好。”
周林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
“只是……”
王聪欲言又止。
周林艰难一笑道:“你我兄弟一场,有什么话不能明言?”
犹豫一下,王聪硬着头皮道:“不知谁在军中散布谣言,说贾记商号马上就要被纪纲整倒。到时候,军户们的生计可能会受影响……”
“纪纲来北平了?”
没等他说完,周林的脸上露出惊讶的表情。
王聪一脸为难地说道:“不仅来了,还抓了林县丞和贾掌柜。”
屋内突然变得异常寂静。周林的脸上写满诧异和迷茫。
随后,他又剧烈地咳嗽起来。
“公爷休要生气。郎中说了,您的病只能静养。”
床边的和卓瞪了王聪一眼,熟练地替周林拍打后背。
停止咳嗽,周林拉住和卓的手道:“死不可怕,可怕的是病死家中。如果可能,为夫还是想马革裹尸。”
闻听此言,和卓的眼中涌出泪水,“夫君,鞑靼已经击败瓦剌,很快就会进犯大明。您一定要坚持到他们前来!整个蓟辽……不能没有您坐镇!”
惊天的消息让王聪大吃一惊。
从京中出发前,他只知道蒙古诸部为了抢夺领导权在自相残杀。但没人告诉他鞑靼部已经取得胜利。
与瓦剌相比,鞑靼部的势力更大、离大明更近。一旦鞑靼统一蒙古诸部,定会南下牧马。
一念至此,他不顾礼仪地盯着和卓道:“夫人是从哪里得到的消息?”
和卓对他的粗鲁明显有些不满,背过身去道:“妾身是女真人,自然是族人传来的消息。你们这些明人最喜欢勾心斗角。偌大一个锦衣卫不去查探军情,就知道构陷忠良!”
她的话如同一记响亮的耳光打在王聪的脸上。
为了扶持汉王,王聪勾结驸马李让和一班靖难功臣不断在陛下的耳边阐说周林的威胁。
在周林离开京城不到两个月的时候,朱棣终于在众臣的劝说下准备下手。
但谁都知道,现在朝中可以为帅的只有英国公张玉和淇国公周林。
眼下,张玉马上要开赴安南稳定西南边陲。朝中能够统兵抵挡鞑靼的只剩周林。
如果周林被扳倒,陛下只能御驾亲征。
“不要胡说。”
正在王聪懊悔不迭时,周林面色不善地看向和卓道:“本公虽与张桐不和,却也不想冤枉他。据某所知,他已经多次上书朝廷,将蒙古诸部的内斗情况写得一清二楚。某相信,陛下肯定已经知道此事。”
“陛下并不知道此事。否则……”
说到一半,王聪变得嗫嚅不语。
周林的脸色一变道:“方博竟然有这么大的胆子?”
扣押军报可是抄家灭门的大罪。方博要敢如此行事,只怕性命不保。
王聪尴尬地搓了下屁股道:“现在不是追究责任的时候。今天一早,各营都开始罢训讨饷。任凭兴昌伯和忠勇伯磨破嘴皮子也没能说服众将。如果鞑靼此时兴兵,蓟镇恐怕没有可用之兵。
除此之外,贾记炼铁坊也被贴上封条停止生产。单靠制作监的那些大爷,咱怕打仗时只能用刀枪搏命!”
闻听此言,周林无奈地叹息一声道:“为今之计,王副帅还是赶紧请辽国公分出一部分人马前来协防北平。”
那怎么可以?
一旦辽国公的人马被分散在漫长的边境线上,只怕大宁的兀良哈和辽西的女真都会伺机造反。
想到此处,王聪毫不犹豫地跪在地上道:“此事皆因谢浩而起,标下请大帅秉公处置此人。另外,标下还想请大帅出面劝说众将。北平城中,恐怕没有人比您更有威望了!”
“说的倒是轻巧!”和卓柳眉倒竖地回过头,“你们当初在众人面前打公爷的脸时,怎么没在乎他的威望?姓孔的想推翻善政时怎么没考虑过北平的安危?
连草原上的蒙古人和辽西的女真人都知道公爷推行的善政可以为他们带来好处。你们这些人凭什么在陛下面前胡言乱语?”
作为女真人,和卓最适合直言不讳地抨击朝政。要不是海别有孕,周林肯定会让她们姐俩共同上阵。
“住口!”
为了避嫌,周林假模假式地训斥一句,扭头看向王聪道:“谢浩毕竟是位千户。本帅如果贸然处置很容易遭人诟病。依某看,王副帅不如将事情的经过和鞑靼的动向告知陛下。具体如何处置,还是由陛下定夺吧。”
说完,他装作疲惫不堪的样子闭上双眼。
“公爷!”
王聪还想开口,一旁的和卓却叫来周七强行送客。
等周七“客气”地请走王聪,周林迫不及待地从被窝里钻了出来。
“臭丫头想谋害亲夫啊?这么厚的被子里面还放个炉,为夫差点被你热死!”
说完,他抓过床头的毛巾将脸上的脂粉擦得一干二净。
收拾停当,他叫进杨元道:“元子,去通知各卫,闹一下就成了,千万别酿出兵变。另外,让李侍郎适时撤走学生,别让朝廷生出猜疑!”
等杨元领命而去,周林拉住和卓道:“本公向来赏罚分明。对于你,某既要奖励又要批评。”
说完,他突然将和卓放倒在床上……
第357章 叛国投敌
两日之后,锦衣卫仍未将林四和贾贵放出。
见军营和生员停止示威,纪纲自认为周林已经屈服于陛下的威严。
正在他得意之时,北平的所有商号竟然同时进行盘点,弄得北平百姓怨声载道。
除了北平,整个北方的贾记商号全都停止营业。乾威镖局也停止接收护送商队的订单。
可怕的是,整个蒙古和女真只认贾记商号和乾威镖局的旗号。没有这两家罩着,所有商路瞬间被堵死。
想要继续与漠北和辽西通商,所有商家都要冒着被接货方和土匪抢劫的风险。
罢市刚刚开始,牛兴独自进入关押林四和贾贵的牢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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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于外面闹的动静太大,张桐建议纪纲不要轻易用刑。因此,除了头天晚上挨了顿揍外,林四和贾贵还算是比较幸运。
即便如此,两人的身上也遍布鞭痕和钝器击打的痕迹,当天穿的衣服也已是破烂不堪。
见牛兴进来,两人下意识地退到墙角,警惕地看着对方。
牛兴揉了下鼻子,大大咧咧地坐到二人的面前道:“都知道你们是淇国公的人。可事到如今,公爷也没说救你们出去啊。”
闻听此言,林四的眼中闪过一丝惶恐。
贾贵呵呵一笑道:“大人玩笑了。像俺这样的商人哪能高攀上公爷。别看俺原来是贾家的伙计,可向来不受公爷待见。想当初,俺还曾经把公爷通报成‘二舅妈’呢。”
“哈哈……”
听到如此有趣的陈年往事,牛兴不禁捧腹大笑。
笑了一阵,他板起脸道:“这里虽然不是诏狱,可也没差到哪儿去!两位千户容你们两天是为了让你们自省。如果还不肯招出淇国公的谋反之事,尔等只能命丧此处!”
“你说谁要谋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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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至今日,林四也豁出去了,“淇国公打小就知道忠君爱国。从十几岁起,他就在码头上与民同乐。进入军旅后,他始终致力于改善民生和帮助燕王筹划靖难。如果没有他,你敢说陛下能够顺利继位?”
“你确定淇国公当年在码头是与民同乐而不是坑蒙拐骗?”
牛兴显得有些不好意思。
“那是自然!”
林四和贾贵异口同声地给出答复。
随即,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地讲起周林的光辉事迹。
牛兴一言不发地聆听二人的讲述,脸上净是不可思议的表情。
等他们告一段落,牛兴突然捂着肚子笑道:“你们可真行!本公怎么不知道自己有这么多的光辉事迹?”
听到熟悉的声音,林四猛然醒悟道:“您是……”
“四叔,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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化装成牛兴的周林停住笑声,张开双臂拥抱一下面前的两个人道:“很抱歉,让你们受苦了!”
“这话说的,咋那么外道呢?”
林四激动得浑身直颤,赶紧用话表达亲近。
周林点点头道:“事儿差不多过去了,以后也不会再有人敢轻易为难你们。只是本公还得委屈你们几天。”
“不委屈、不委屈!能替公爷办事是小人的荣幸!”
好不容易有个表现的机会,贾贵乐得见牙不见眼。
周林拍了拍他道:“时间紧迫,我不能久留。记住,如果张桐前来审讯,你们一定要咬死纪纲已经知道鞑靼击败瓦剌的消息。”
啥意思?
林四和贾贵顿时变得面面相觑。
周林也不解释,迅速出了牢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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恰在此时,楼梯口出现纪纲的身影。
等众人抬头看去,发现他陪着两名蒙古人走上三楼。
张桐微一皱眉,看向跟随纪纲前来的校尉道:“纪大人可曾说过与谁见面?”
“标下并不知道。”
几名校尉明显感到事情不对,眼神不停闪烁。
沉吟一下,张桐低声吩咐道:“留两个弟兄跟本官上去,其他人守出酒楼出口。发现纪纲,立即实施抓捕!”
“诺!”
众人低应一声,迅速到楼外埋伏。
张桐带着两名与纪纲关系不错的校尉蹑手蹑脚地上了三楼。
由于纪纲已经嘱咐过掌柜不要多事,所有伙计都自动躲到楼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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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答,好久不见!”
“乌日格兄弟,好久不见!”
很快,从一间雅间中传出纪纲的声音。
张桐连忙带着两名校尉进入旁边的雅间。
“安答,你想扶持大明先皇复位的事情,可汗已经同意。不过,可汗需要大明给出诚意。”
先皇……可汗!
正在偷听的两名校尉差点丢掉扣在墙上的茶杯。
“乌日格千户,本官已经扣押住北平的军报。只要周林等人倒台,蒙古大军即可择日南下!”
“安答,可汗并不惧怕周林。他只是想看到你的诚意。只要大军能够顺利占领北平、大同,你随时可以迎请先皇登基。”
听到这里,张桐拍了拍两名校尉的肩膀,悄无声息地带回到楼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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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与众人会合,张桐请两名校尉将双方的对话复述一遍。
随即,他面色沉重地说道:“千防万防,家贼难防。某差点着了纪纲的道。要是北平有失,咱们这些人都是千古罪人!”
说完,他果断吩咐道:“赶紧去卫所召集校尉,绝对不能放跑任何一个嫌疑人!”
等增援的校尉前来,张桐抽刀在手道:“抓住纪纲、为国除奸!”
当即,除了守住门口的校尉外,其他人呐喊着冲进酒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