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回来后我把学神拐跑了》 1、第一章 “小鹿，我觉得李景明一定对你有意思，他只是嘴上不承认罢了，男人都好面子。” 一片黑暗中，鹿时年听清了这道熟悉的声音，脑海中闪过一道白光，意识清醒的同时伴随着剧烈头疼，她下意识捂住脑袋。 待到疼痛散去，她睁开眼，看见了许蔓充满担忧的脸庞，“小鹿，你还在难过吗？” 难过？ 鹿时年迟钝地眨了眨眼，心底诧异不止。 这是许蔓吗？怎么变这么年轻了。 她神情迷茫地环顾起四周，赫然是她高中教室的模样，穿着校服嬉笑打闹的同学，堆着书本试卷杂乱的课桌，写满数学公式的黑板.....一切熟悉又陌生，透着一股不真实感。 身上并没想象中狰狞的伤口和粘稠的血液，她明明记得自己是被一辆满载货物的货车撞上，巨大的冲击力让她的身体变得支离破碎，血肉模糊，可谓是死状惨烈，可现在又是什么状况？ 鹿时年一时间愣住，想到以前自己看过的那些小说，难不成这是.....重生了吗。 太不可思议了。 许蔓见鹿时年的神情奇怪，以为这是她伤心的反应，伸手握住鹿时年的手，语气轻轻柔柔，“时年，没关系的，等下午景明打篮球的时候，我陪你一起去找他。” 鹿时年默不作声地缩回手，躲过了她的触碰，她很想问问许蔓：你演技这么好，怎么不去好莱坞？ 上一世的许蔓也是这么温柔体贴，让她真的以为自己交到了好友，把她当亲姐妹一样对待，没想到许蔓在伪善的外表掩饰下，将她骗得团团转。她把她当好姐妹，她倒好不仅背地里造谣，毁掉她的事业，还和她男朋友搞到了一张床上。 事后还对她说，“是你活该，我从高中就看上李景明了，让了你这么多年，该给我了。” 想到这里，鹿时年眼底闪过一丝冷意，除了许蔓，让她更恨的是李景明那个死渣男。 真是自己瞎了狗眼，喜欢上李景明这个王八蛋，年少不更事，还以为自己遇到了真爱。她鹿小姐是个死心眼的人，只要认准了一个人，就掏心掏肺对他好，高中三年可谓是天天跟在他身后，卑微的很。 高中毕业在一起后，为了和李景明在一座城市上大学，她不顾父母反对，偷偷改了高考志愿，毕业后又放弃家里安排的工作，陪他一起奋斗。 那时候鹿时年真的以为李景明爱她，他们会有一个很好的未来。 然而当她终于等到了李景明事业有起色，以为两个人要迈入婚姻殿堂的时候，李景明转身就出轨了她闺蜜，被发现后竟然还有脸来求她原谅，真是让她无比恶心。 多年真情喂了狗，鹿时年崩溃过，哭过，闹过，在那段日子真是浑浑噩噩，但她挺过来了，正当她擦干眼泪，准备开启新生活的时候，就意外惨死在于车祸中。 临死前，她真的是无比后悔，自己这短暂的一生，怎么就白白浪费在一个狗男人身上，如果再来一次，她绝对要为自己而活.... 前世的种种在历历在目，鹿时年嘲弄似的笑了下，“去找李景明？” 许蔓察觉鹿时年眼神过于冷漠，心下一惊，轻声道，“时年，你怎么了，你今天状态不对啊。” 鹿时年没开口说话。 在这停歇的几秒间，上课铃声打响了，许蔓只好扭回头去，留下一句，“别忘了，放学一起去篮球场。” 高中的班主任梁虹英踩着铃声走进教室，是鹿时年记忆里的样子，齐耳短发，带着一副金黄色眼镜，严肃方正。 梁虹英用书本敲了敲桌子，声音清亮，“都安静点，已经上课了，你们没听见上课铃声吗？” 短短几秒教室安静下来。 梁红英捏着一只粉笔，转头看了眼黑板，“上节课的黑板怎么还没有擦，今天的值日生是谁？” 底下有人回答道，“是虞禾。” 鹿时年听见这个名字，不由得顺着众人的目光看去，第一排正中间空了一个位置，人还没来。 梁红英问，“虞禾人呢？” 同桌耸耸肩，“她能去哪儿，肯定是去办公室问题目了呗。” “报告。” 同桌话音刚落，当事人就出现在门口。鹿时年闻声看去，女孩身形很瘦，最小号的校服穿在她身上依旧宽大，她怀里抱着两本书，手背皮肤白得像玉，眉骨优越，明明生得如月般温润清透，却处处透着丝丝冷淡，整个人大写着拒人千里。 她声音清越低沉，不带丝毫情绪，“抱歉，下课去办公室，来晚了。” 虞禾是燕宁一中学神一样的人物，无论是哪次考试，她永远霸占红榜上第一栏的位置，从来没下来过，而和她耀眼成绩相对的是她冷清的性格，出了名的人冷话少，平日里除了问题目，会讲几句话外，其余时间都是一个人坐在位置上写题目，和别人聊天不超过十句。 老师对好学生的态度一向宽容些，梁红英也不例外，“进来吧，下次注意一下时间。” 虞禾点头，“好。” 虞禾走到讲台前，拿起板擦，她的动作不紧不慢，丝毫没有被注视的窘迫。 鹿时年视线一直跟着她走下台，虞禾像是感觉到了她的目光，微微抬眼。 只是一瞬间，墨色的眼瞳就这么闯入了鹿时年的视野，在她心上激起一层涟漪。 她清清冷冷，于七年后的眼神一样。 鹿时年默默收回了目光，想起那天下着雨的夜晚，虞禾面无表情地走到她身边递出纸，声线僵硬对她说“不要哭”的样子。 是虞禾啊，不管现在还是未来，都是一样的沉默，于常人不同。 鹿时年轻轻叹了口气，她欠虞禾一个人情。 “把课本翻到二十二页，今天我们开始学《老人与海》” 鹿时年瞄看了眼旁边同桌手里的课本，从面前层层堆砌的书本里抽出正确的书来，翻开语文书，她眼睛蓦地一酸。 阳光从窗口轻洒进来，落在书本上，第一页上的笔迹青涩板正，写着—— “高二（5）班鹿时年” 星河流转，她，鹿时年，回来了。 她的同桌是给个带眼镜的圆脸女生，忍不住放低了语调问她，“你怎么哭了？” 鹿时年抬起手背抹了抹眼角，“没事，就是太高兴了。” —— 放学铃声响起，梁红英最后提醒他们早点回家，周一回来要按时交作业后，就宣布了下课。 瞬间，班上变得热闹起来，大家开始欢欢喜喜的收拾书包，准备迎接周末的时光。 许蔓转过头来，“小鹿，我们走吧。” 鹿时年挑了几本资料书塞进书包里，目光往她脸上转了一圈，“去哪？” 许蔓说，“不是说好，我们一起去篮球场找景明。” “哦——”鹿时年又问，“找他干嘛？” 许蔓笑着指了指书本里半露出来的一封粉色信封，“当然是帮你把情书送出去啦。” 鹿时年眉头拧起，以前追李景明的时候，她为了表达自己的喜欢，坚持每周给他送一封情书，而李景明每次都是爱答不理的样子，想收就收，想不收就不收，现在想来她还真是又蠢又白痴。 如今重来一次，她怎么可能还犯第二次贱，“不去，我没答应你。” “那你情书怎么办？”许蔓问。 鹿时年抽出情书，三下五除二撕碎了它，又将碎片往书桌中间挂着的垃圾袋里一丢，“就这么办。” 动作干净利落。 许蔓瞪大了眼睛，又惊又诧，“你吃错药了？” 同桌于晶晶也惊讶地望着她，鹿时年喜欢李景明，是众所周知的事情，但这次怎么不太一样。 鹿时年置若罔闻，向于晶晶确定了各课作业后，她关上拉链，书包往肩上一挂，走过许蔓旁边，扭过头说，“你如果自己想去找他，你自己去找，别拉上我。” 许蔓换上委屈巴巴的模样，“小鹿，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我是哪里惹到你了吗？” 许蔓前世的一次次的算计和背叛都是真实发生的事情，虽然现在的许蔓还未做过，但她是没办法在像以前一样对待许蔓了，膈应的慌。 况且此时的许蔓对她也绝不是真心。 鹿时年一扬下巴，“字面意思。” 许蔓愣在原地，眼底闪过一丝厌恶，鹿时年今天怎么这么奇怪，莫非她真的被李景明刺激到了？ 从班级里走出后，鹿时年在走廊迎面撞上了虞禾，她手里拿着一块抹布，看上去是刚从厕所里出来。 鹿时年很快收回视线，而虞禾始终看着前方，两个人擦肩而过。 鹿时年低喃了一句，“笨蛋，我应该主动打招呼。” 后方的虞禾忽然停下脚步，转身望了一眼，目光淡淡地看了几秒后，往前继续走去。 放学时间，穿着校服的学生陆陆续续从校门离开，鹿时年靠着模糊的记忆在车棚里认出了自己的小电驴，上车后慢慢悠悠晃了两圈熟悉手感后，才敢往街道上骑。 鹿时年家在市中心的一个老区，距离燕宁一中不过两公里，它位于燕宁市的黄金地段，在一众的高楼大厦中间显得格外突兀，按道理这个老小区早就应该被拆迁改建，但因为里面住着不少退休的干部领导，有的子女现在依然在各界担任要职，所以政府也不敢动他们的房子，更别提其他开放商了。 鹿时年刚拐进小区，就见一辆黑色辉腾停在楼道门口，两个男人站在旁边聊天，没注意到她在后面。 男人说道，“大哥，你看我这第一次来的匆忙，带的东西少，下次我再好好过来看看你和大嫂.....我听说法院那个鹿鸿振院长住在你们这栋楼，是不是真的？” “对呀，鹿院长一家都住在这里，都十几年了，前年大女儿出国的时候，还给我们送水果了。” 鹿时年扫了一眼他们，车子挡在了门口，她只得缓慢挪动小电驴从旁边的间隙里推进去。 男人问道，“我怎么没听说他有两个女儿？”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虽说都是都一个父母，但这两个女儿可是天差地别。大女儿从小就特别优秀，承鹿院长的衣钵，学的法，政法大学毕业后接着就去哈佛留学了。他这小女儿还在上高中，学习成绩不怎么样，好像都是倒数，我每天见到她都是乐呵呵的，估计以后没什么出息，不过上面有父母姐姐罩着，也是傻人有傻福了....欸，你问我这些干嘛？” “我最近有个兄弟，最近犯了点事，你看我...” “你可别想这事，鹿院长出了名的清正廉洁。”那人忽收起了笑容，“前些年有个老总儿子把人家小姑娘那什么了，老总来找鹿院长，大包小包送了多少名贵礼物，后面全都被丢了出去了，根本没给好脸色。” 男人尴尬地说道，“我就问问。” 鹿时年小心翼翼将小电驴推进楼道口，刚准备放下脚架，就听见一声呵斥声。 男人吼道，“小姑娘你小心点，别蹭到我车子了。” 鹿时年背对着男人“噢”了一声，把车停好后，抓过书包快步上楼，到半路突然回头说，“谢谢你夸我有福气。” “.....” 男人疑惑道，“我什么时候夸她了？” 旁边人愣了愣，“是我夸的，这姑娘好像就是鹿院长的小女儿。” 2、第二章 某个傻人回了家，在门口踌躇半天，才掏出钥匙开门进去。 “我回来了。” 客厅沙发上的鹿振鸿从文件里抬头，望了望墙上的闹钟，“今天晚回来十三分钟。” 柴萍正从厨房里端着菜走出来，此时的柴女士头上的白发还未长出，因为常年在机关单位，气质沉稳老练，鹿时年看得不由得眼睛一酸，世上只有妈妈好，她重回一生才知道这个道理。 上辈子柴萍发现她私自改了高考志愿后，和她大吵了一架。她年轻气盛不肯低头，急于想证明自己的选择没有错，所以在很长一段时间里母女关系都很不好。 也是因为改志愿的事情，柴萍对她和李景明结婚事情一直很反对，现在回想起来她不得不承认妈妈的眼光是正确的，是她识人不清，不仅害得自己一无所有，还让年迈的父母为她整天担忧。 这一世，她一定要好好孝敬父母。 柴萍看她发愣，走到她面前，“傻站那干什么，今天怎么又晚回来了？” 鹿家家教严苛，要求每天都要在规定时间内到家，不得在外面乱跑。鹿时年反应过来，熟练地找到借口应对，“今天老师拖堂了。” 柴萍说，“把鞋子摆好，你们老师怎么天天拖堂，放学就要回家知道吗，你爸院里最近又有了两个女孩出事的案子，外面不安全。” “嗯。”如果在以往鹿时年肯定要反驳几句，但如今半生归来，她听着柴萍的唠叨觉得格外顺耳，老老实实地弯下身子，把鞋子扶正。 柴萍是个完美主义者，见不得东西摆放不整齐，或者说她一家人都是个完美主义者，除了她。 别说外人怀疑她是不是亲生的，她也怀疑自己是不是亲生的，姐姐鹿时音和老爸的性格很像，少语喜静，做起事情来又和老妈一样严谨板正，从小到大一路名校，基本没让家里人操过心。她就不一样了，性子与姐姐截然相反，天生反骨，虽在柴萍的管教下大错没有，但小错不断，成绩不上不下，中考也是超常发挥才考上了燕宁三中。 小时候亲戚总是开玩笑说她是捡来的，她每次都屁颠颠跑去问柴萍她是不是亲生的，问多了柴萍就觉得烦，索性带她去医院做亲子鉴定，断绝了她要找亲生父母的想法，后面她仔细一想也对，要不是亲生的，柴萍和鹿时鸿早就把她丢一边，让她自生自灭去了。 鹿时年忍住眼泪，向柴萍保证道，“妈，我以后一定不给你丢人。” 柴萍说，“我不吃这一套，回家晚了得罚。” “.....” 晚上，鹿时年罚抄《治家格言》间隙，许蔓给她发了条短信。 -【许蔓：小鹿，今天我想了想，是我的态度不好，你别放心上。】 鹿时年转了下笔，淡定地打字。 -【鹿时年：绝交。】 二十遍的罚抄一直半夜才全部抄完，鹿时年活动了下手腕，而后从抽屉里抽出一本笔记本开始理清思路，她按照时间线把能回忆起来的事件一一列出。虽然很多事和人经过时间长流的冲刷变得模糊不清，但关系未来的重大事件她还能记得个大概。 重生是老天爷赐给她的礼物，不是每一个人都能拥有重新来过的机会，她一定要好好珍惜，避开前世的歪路。 在涂涂改改间，鹿时年的思路渐渐明了，有些事情对于现在的她还太过遥远，而且由于蝴蝶效应，未来随时会因为现在而发生改变，如今摆在面前的只有一个转折点——高考。 上辈子她心思压根不在学习上，全在恋爱上面，成绩年年班上垫底，高考前的三个月她往死里恶补，才勉勉强强过了二本分数线，上了个不怎么样的二本学校，学了个不怎么喜欢的工商管理专业，毕业后因为学历在找工作上不知道吃了多少个闭门羹。 工作后的工资也远远不如李景明，导致她完完全全成为恋爱里的弱势，成为李景明的附庸。 鹿时年一想到这里就难受，当初她简直是太荒唐可笑了，爱情算个屁，恋爱怎么可能会比学习重要。 既然给了她这一次机会，她就不能在这样糟蹋自己的人生了。 鹿时年一直想到半夜，最后在一行字上画上一个红圈，给自己定下了目标“远离渣男，好好学习” 鹿时年满意地将本子藏进了抽屉里，落上了锁。 —— 第二天是周六，鹿时年猛然从床上坐起，连忙低头看向自己的双手，再看看周围熟悉的卧室布局，而后长舒了一口气，不是梦，我还活着。 她拿过闹钟看了看时间，刚过七点，没有超过柴萍规定的起床时间。 鹿时年套上衣服走进卫生间，她洗漱完后擦着脸，抬头看向镜子中的自己，脸庞白白净净，脸型是标准的鹅蛋脸，及肩长发，额前留着一层薄薄的刘海,是当下高中生最流行的空气刘海。 笑起来会露出一颗小虎牙，整个人透出一股蓬勃的少女感。但鹿时音却说她的长相有种清澈的愚蠢，对此她一点都不赞成。 鹿时年朝镜子中的自己笑了下，心情无比愉悦。 年轻真好，笑起来眼角都没皱纹。 鹿振鸿和柴萍正坐在桌上吃早饭，老式的收音机里放着早间新闻，因为太过老旧，播放的同时会发出刺啦刺啦的声音。 柴萍瞥了她一眼，“今天怎么起来这么早，平时不赖到八点都不起来。” 鹿时年说，“我这是想向您和爸爸看齐。” 柴萍闻言笑道，“不必向我们看齐，我们都四十多岁人了，你要向你姐姐看齐一点，你姐姐在高中的时候，大早上就起来背书，你要是跟你姐姐像一点，上个期末也不会考成那个样子了....” 鹿时音打小就是柴女士的骄傲，一向自傲的柴女士平时跟外人没什么好脸色，但只要一提及子女教育，她就肯定要挂上笑脸把鹿时音夸上两句，在家也是经常拿鹿时年和鹿时音对比，后面鹿时音成为市里的检察官，前途大好，再看看她混得一塌糊涂的样子，柴女士也就懒得对比了。 一般人听这么老妈这么拉踩肯定要顶上两句，不过鹿时年有项特别好的技能，可以对不想听的话可以选择忽略，左耳朵进右耳朵出，她一直等柴萍女士唠叨完，才悠悠说道，“我一定向姐姐看齐。” 柴萍还想在开口说几句，鹿振鸿制止道，“大早上跟孩子说这么多干什么。” 鹿时年附和地点点头，柴萍目光扫了她一眼，她笑了笑没敢太造次，低头继续剥着鸡蛋。 早餐过后，鹿时年准备回卧室，柴萍对她说，“今天晚上和你姐打个电话，你姐说的。” 鹿时年从书包里翻出周一要交的数学试题册，想着一日之计在于晨，一定要好好把握。 鹿时年刚翻开第一页，就两眼一抹黑。 什么是三角函数来着？听起来挺耳熟的。 鹿时年不信邪地又往后翻了几页，脑袋彻底炸了。 她一题也不会，完全看不懂！ 鹿时年哀嚎一声，敲着自己的脑壳，骂自己把学习想得太理想化，真正的现实情况是她自从高考过后，至少有七八年没碰过高中知识了，所学的早就还给老师了，如今脑袋空空，知识水平撑死和初中生差不多，甚至还不如。 鹿时年深呼吸后，抱着不放弃的心态，从床底下翻找出以前的课本，决定从头学起。 结果从早上一直折腾到下午，她都处于很迷茫的状态，不会的东西都不知道从哪里下手的好，很明显的感觉到力不从心。 她烦躁地揉了揉太阳穴，心中升起很大的挫败感，身旁好像冒出个小恶魔，用叉子指着她哈哈大笑，“凭你这一滩老烂泥还想上墙，开什么玩笑呢。” 鹿振鸿和柴萍要去参加一个老友的饭局，做饭的阿姨又请假回家了，所以柴萍给她留了钱，让她自己解决晚饭。 鹿时年又看了会儿书，肚子咕咕叫了几声，身体是革命的本钱，天大地大总不能饿着自己，她换了套衣服，抓着钥匙和手机准备出门觅食，来到客厅对着摄像头汇报情况，“我现在出门，八点前到家。” 鹿时年骑着电驴拐了几个弯走出这片区，街道上灯火通明，人来人往，她不敢开得太快，捏着车把手缓缓行驶，顺着自己的记忆找到以前常吃的一家馄饨店。 她走进去，点了一份小馄饨，吃完后出店门。即使现在是九月，晚上的气温依旧很高，一离开店内的冷气，外面的热气就朝她扑了上来，凝固在身上，黏腻闷燥。 鹿时年又拐进隔壁的奶茶店，心情很好地拎了一杯果茶走出来，正想找小电驴，没想到一抬头看见马路对面的派出所里走出一帮人，这帮人看上去就像是混社会的样子，不是什么善茬。 鹿时年目光牢牢锁定在里面的一个人身上，这人在“不是善茬”里显得格外突兀，正是她的同班同学虞禾。 柴女士曾经对她说，“你在外面不要多管闲事，自身安全才是最重要的，别把自己搭进去了。”此时鹿时年早已把柴女士的话抛之脑后，鬼使神差地朝派出所方向走过去。 但她没直接走上前打照面，选择在不远处的路灯下停下脚步，身子往昏暗处站了站，打算先观察下情形。 警察对“不是善茬”们说了些什么，几个人表情不是很好看，但还是点点头，临走的时候其中一个“不是善茬”用手指了指虞禾，脸色阴沉。 鹿时年听见他说的是“再不还钱，你和你爸就等着吧。” 那人转过了身，她看清楚了虞禾，昏暗的灯光在女孩的身后拉出长长的影子，半边轮廓在光影下显得五官分明却又冷漠沉郁，一双墨色的眼睛狭长低垂，看不清楚情绪，她即使是面对身材高大的男人，也依旧没透出一丝惊慌。 鹿时年刚准备走过去，才迈出一步，就见到派出所里又走出来一个中年男人，她只好又退了回去。 男人脸上青一块紫一块，他的手哆哆嗦嗦地从口袋里掏出一根烟叼着，粗着嗓子说，“谁让你报警的，老子有说让你报警吗？” 面对男人的逼问，虞禾只是默默盯着他，饶是她的沉默激怒了男人，男人伸手朝虞禾肩上地重重一推，女孩被推倒在地上，“跟你妈一个德行，赔钱玩意儿。” 鹿时年皱了皱眉，男人像是想到什么嗤笑了一声，嘴里骂了句脏话，转身抛下虞禾，朝另一个方向离开了。 在这个热气弥漫的夜晚，女孩撑着从地面站起来，微不可闻的蜷缩了下手指，鹿时年想她手应该是被地面擦伤了。周围的人群熙熙攘攘，没有人注意到她，路灯下她单薄的身子显得落寞倔强。 见到这个场面，鹿时年心突然颤了下，上辈子高中时期虞禾留给她的记忆总是沉默内敛，毕业过后没有联系，直到虞禾以知名学者出现在她的视野，她当时对新闻报道上的人匆匆一瞥，才恍然想起这个老同学，还随口向身边人感叹了下人与人的差距可真大。 而此时的眼前人很难和她记忆中风光冷傲的人物对上号，她从没想过虞禾的以前有过这样的处境。 她从果茶的袋子里拿出一张纸巾，却迟疑到底该不该上前，冒昧窥探到别人的伤口，总觉得不是件特别礼貌的事情，还很容易让对方难堪。 街道上的背景嘈杂，鸣笛声和路人夹杂四起，一辆私家车内的一个小女孩探出车窗，歪着头望着街道上的两个少女。 虞禾眼前蓦然停下一双白鞋挡住了去路，她抬头看向鞋的主人。 猝不及防，目光相撞。 虞禾觉得眼前的人有点眼熟。 女孩简单套着白t恤，上面有个卡通老虎印花，眼眸干净清澈，眉宇间明朗坦荡，是属于那种一眼能望到底的人。 虞禾回忆了下，想到了她的名字——鹿时年。 “给你，别难过。”鹿时年把纸巾递出，露出一个自认为最有善意的微笑。 虞禾垂下眼眸，细长的睫毛向下压去。 纸巾的正中央印着奶茶店的logo图标，鹿时年很快注意到这点，连忙把纸巾翻了个面，朝她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虞禾看了看纸巾，再打量眼前的人，眸底间忽泛起一丝讽刺。 是怜悯吗。 3、第三章 见虞禾没有动，鹿时年越发紧张，手心的汗微微浸湿了纸巾，开口解释道，“我是鹿时年，我们一个班的，我刚刚看见你被推在地上，你手好像——” 虞禾轻飘飘地扫了她一眼，鹿时年立刻识相的闭上了嘴，像是被施了定身术一样，一动也不敢动。 “我不用。”虞禾轻声说了句，然后疏离冷淡地绕过她朝前走去。 鹿时年默默收回了悬在半空的手，头顶缓缓打出一个感叹号，她身体里好歹住着一个二十多岁的灵魂，在社会上也混了些日子，怎么就被一个高中生气势唬住了。 简直太丢人了。 她回头望向虞禾渐渐消失在街道的清瘦背影，下一刻脑袋里涌出一个念头：小姑娘这么晚回家会不会不太安全。 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看错了，刚刚小姑娘好像眼睛红了，跟兔子一样。 上辈子是虞禾，在她最孤独无助的时候，是虞禾伸出手拉了她一把，虞禾不是外表上展示的那样冷漠、孤傲。 如果可以，她想和虞禾交个朋友。 快要睡觉前，鹿时年才想起来要给远在大洋彼岸的鹿时音打电话。 电话那边响了好几声没人接，正当要挂断电话的时候被接通了，鹿时年清了清嗓子，这可是没有经历过社会打磨的鹿时音，趁着她道行还未成，得报个仇。 “鹿时音？” 结果鹿时年喊了好几声，都没有声音，她严重怀疑是不是电话坏掉了，“鹿时音，你吱个声，再不吱声，我就挂电话了。” 下一秒，电话里传来一道不咸不淡的声音，“没大没小，叫姐姐。” 没等鹿时年再开口，就又听见鹿时音很小声地吐出一个字：“吱” 鹿时年当即就笑出了声，“鹿时音，你这冷笑话的功力渐长。” “比你的分数涨得快。” “？” 鹿时年控诉道，“好长时间没打电话，你就说这个，太伤感情了。” “这是柴女士交给我的任务，让我‘激励’你学习。” 鹿时年了然，“帮我谢谢妈，但是我不需要了，现在的我已经脱胎换骨了，全身心都将投入学习之中。” 鹿时音不冷不淡地说道，“哦，恭喜你。” 鹿时年是没听出其中的恭喜意味，她抱着取经的心思问了句，“姐，你有什么学习的好方法吗。” “有，学□□共分三步，第一步打开书，第二步看一眼题目，第三步拿笔写下答案。” “.....” “差点忘了，这个方法不适合你，毕竟你是我们家里智商最低的人。” 这话到这里是聊不下去了，鹿时年没好气道，“你听听你说的是人话吗？” “不然呢，外星语你也听不懂。” “.....” 鹿时年被怼得哑口无言，她姐还真是稳定发挥，这嘴未来不当法官真是亏了，从小毒舌到大，无论是未来还是现在，她依旧不是对手。 不过说到智商高，她没来由想到了虞禾，成绩这么好，未来又是知名数学教授，智商估计和鹿时音差不多高，甚至比她更高。 鹿时音可能还有点人性，接下安慰道，“放心，我不会嫌弃你的，毕竟你是我妹妹。” 这个安慰还不如不安慰，好在鹿时年适应能力一向很强，下一秒就果断转移了话题，“你在国外过的怎么样呀，我亲爱的好姐姐。” —— 周末的时光一晃而过。 周一，鹿时年特意早早的来到班级，不为什么，就是为了抄作业。 语文、英语这些文科类的题目靠着积累她还能写出所以然来，但像数学这样的理科科目，她是真的满头雾水，好好学了两天，她把能写的会写的全部写上去了，剩下的她是真无能为力。 总不能交空白的作业上去，然后跟老师说，我不会写。这说出去指不定就被叫家长了。 周末各课作业留的多，教室里已经有七八个人了，跟她的目的一样，有几个人已经开始埋头补作业了。 以前她的精力大部分放在了李景明身上，以至于高中三年过得很苍白，尤其是在人际交往上面，与大部分同学只是局限于同一个教室学习的关系，很多毕业后就没有联系了，在后面的同学聚会也只去过一次，也就是她死亡的前一月。 现在她对于班上同学的名字已经记得不太清楚，想了好一会儿才叫出其中一个同学的名字，“能抄完借我看看吗？我也没写。” 同学也很大方，“行，没问题，你等我抄完。” 鹿时年以前这种偷鸡摸狗的事情没少干，就算时隔多年，抄起作业依旧是轻车熟路，把作业垫在课本下面，要抄的作业放进抽屉里，以防老师突然袭击，还会故意填错几个题目。 后面教室的人陆陆续续多了起来，于晶晶把她抄好的物理作业要了过去。鹿时年翻了翻剩下的作业，“数学那张试卷你写了吗？” 于晶晶说，“没，你找许蔓要，她是数学组长，她那有。” 许蔓听见对话，转头递她一张试卷，露出个和善的笑容，“小鹿，给你。” “不用，谢谢。”鹿时年没什么语气的拒绝完后，朝隔壁组数学课代表的位置走过去。 许蔓脸色一黑，笑容凝固在脸上。 于晶晶望了望她，笑嘻嘻说道，“她不抄，我抄，谢谢。” 许蔓的黑脸也只是维持了几秒，马上又恢复成和善的样子，“好。” 数学课代表忘记语文的抄写作业，现在离早读课开始还有不到五分钟的时间，此时无暇顾及她，他手指点了点桌上的一沓试卷，“我的在上面，你自己拿，等会儿直接放你们组一起交了。” “谢谢。”鹿时年拿走最上面一张试卷，迅速返回到位置上迅速抄写，最后赶在铃声响起前抄完。 鹿时年松了松有点酸痛的手，没想到她有生之年竟然还能体会到抄作业的紧迫感，这感觉简直太熟悉了。 “我帮你一起交了。”于晶晶拿过她的试卷，看了看又递了回来，“你忘记写名字了。” 鹿时年拿起笔在试卷的最上方补上了自己名字，“谢谢提醒。” 早上连着两节都是语文课，不少人都听得浑浑噩噩，但碍于梁红英的威严，没人敢真的趴下睡觉，鹿时年倒是认真听讲，还偶尔提醒一下于晶晶，老师走过来了。 下课铃声一打，所有人都松了口气，然后慢吞吞地起身排队去操场参加升旗仪式。 全校的师生挤在操场上，各班队伍排得密密麻麻。 梁红英指着后面队伍，“以前面的人为基准，把队伍站直了，等会儿有领导来检查，别让班级扣分。” 队伍是按照身高来排，鹿时年在女生中间身高不算矮，所以站了接近队伍屁股的位置。梁红英看着队伍，依旧觉得排得不满意，抬手指向队伍里的人，重新开始调换位置。 燕宁一中作为重点中学，对于学生管理一向严苛，校服必须按规定来，统一的运动外套和运动裤，夏季上衣则是短袖，男女上衣条纹颜色不同，男生是蓝色，女生则是红色。 鹿时年放眼望去是一片红蓝海洋，而她也是其中的一员。 谁能想到前段时间的她还躺在出租屋里，为她虚假的爱情喝得伶仃大醉呢。 她正感叹世界真他妈奇妙，耳边忽然响起一阵口哨声，侧头看去。 四个没穿校服的男生被年级主任单独拎到了后面，其中有个男生穿着黑色t恤，眉眼俊秀，笑起来痞里痞气，吸引了后面女生明里暗里不少目光。 鹿时年只是看了一眼，脑海瞬间浮现起他和许蔓躺在一张床上的场景，简直恨不得冲上去甩这人几巴掌。 死渣男。 李景明一抬眼就看见女孩带着冷意的目光，蹙了蹙眉，鹿时年又想耍什么花招来吸引他的注意，真是烦。 这边鹿时年因为被李景明看了一眼，开始使劲搓眼睛，心底不断暗骂：真晦气。 当鹿时年放下揉眼睛的手时，惊讶地发现前面已经换了一个后脑勺。 眼前的背影纤细，柔软的黑发束在脑后，遮住脖颈处白皙的肌肤，身上的校服整洁干净，人站得很直，校服贴在她消薄的脊背上，如竹如兰，与周围其他人歪七扭八的站姿形成鲜明对比。 鹿时年以前有不少人夸她仪态很好，但那是在从小在柴女士的严加管教下养成的，可一对比虞禾这浑然天成的仪态，完全就不够用，要真说哪里不足就是太瘦了。 所以自己盯着看半天了，要不主动搭个话？ 那天的事情，她还没好好解释一下，不过突然来个解释也是挺尴尬的。 没等鹿时年想好，前面就开始奏国歌了，她整理了下衣领，把心思收了回去，专心看国旗升起。 国歌结束后，校长走上台开始了长篇大论，太阳越来越烈，底下的学生被晒得焦躁不安，鹿时年半低着头，挡住头顶刺眼的阳光，后面的几个女生在小声说话，偶尔还传出几声笑。 鹿时年觉得无聊，抬头眯着眼睛看了眼前面。 牛啊，这都能可以认真听。 虞禾望着主席台，也不知道内容听进去了没，反正样子是做足了。大学的老师教授肯定喜欢这类人了，还可能会她做为模范标兵在各个班级里宣扬一波。 见她这么认真，鹿时年不太好意思上前打扰人家听讲了。 课间一结束，操场上的人一窝涌地散开往外面走去。 隔壁班上的老师大声喊着，“排好队出去，千万别挤。” 鹿时年顺着人流走出操场，后背突然感受到一股推力，脚下一个踉跄没站稳，身体往前面撞去。 还没反应过来，脑袋就已经砸在了前面人的后背上，而且正好是脊梁这块最硬的位置，把她鼻子撞得酸痛。 虞禾转过身，眸光淡淡地扫过她，“干什么？” 看样子，对方并不知道是发生什么了，认为是她在叫她，鹿时年捂着鼻子，忍着痛解释道，“没事，后面人推了我一下，不小心撞上来了。” 虞禾抿了抿唇，表情终于有一丝变化，像是在思考什么，她沉默几秒后问道，“疼吗？” 鹿时年一愣，转瞬笑道，“还好，谢谢关心。” “那能把手松开吗？” “.....” 鹿时年低头一看，她的手不知道什么时候攀上了虞禾的肩膀，极有可能是因为刚刚身子没站稳，手自己下意识地抓了个支撑点。 她连忙把手松开，发现抓得还挺用力，在对方工整的校服上留下几道褶皱，然后她又伸手在虞禾的肩膀上摸了两下，把褶皱抚平。 虞禾身子僵了下，没说话。 鹿时年意识到自己的动作太突兀，尴尬地道，“对不起，我爪子太不老实了。” 虞禾垂着眼，从喉咙里出一个冷淡的单音节：“嗯。” —— 下午的数学课，数学老师施庄气势汹汹地走了进来，把手里的一沓试卷往讲台上一摔，开门见山道，“今天上午我把你们交上来的卷子改好了，试卷用四个字形容，惨不忍睹。偷懒的偷懒，糊的糊，有的同学你抄就抄吧，好歹改两个，错得一模一样，以为我看不出来吗，开学都一周了，你们状态还没有调回来吗。” 底下无人敢接话，鸦雀无声，数学老师是年级里出了名的脾气不好，一点就炸，而且嗓门格外大，对学生一向吹毛求疵，不管大错小错都是逃不了一顿罚，人送外号‘惊雷’ “还有。”施庄从一沓试卷里抽出了最上面的两张，“我们有个特别好学的同学，给我写了两张试卷，鹿时年，你说说看。” 叫的是我？ 鹿时年被突如其来的点名打得措手不及，她站起来，眼底迷茫，“我没写两张试卷。” “我当然知道不是你写的，你是拿别人抄的，一张试卷错得一塌糊涂，另一张写得全对，你能写成这样？”施庄把试卷展示出来，“它们上面都写着你的名字，告诉我另一张是谁的。” 两张都写着她的名字？ 鹿时年突然想起早上于晶晶提醒她补名字的事情，莫非她补的是别人的试卷？ 她目光不自觉地投向隔壁组，数学课代表拼命摇着头，用口型告诉她，“不是我，我写了名字。” 施庄扫了班级一圈，“是谁的，自己站出来。” 前排突然有人站了起来，鹿时年还没反应过来，耳边就响起一道冷淡的声音，“我的。” 施庄皱了皱眉，“什么？” 虞禾：“是我的试卷。” 鹿时年：“....” 4、第四章 施庄把目光投向鹿时年，“她的？” 鹿时年回过神来，摇摇头，“虞禾没给我抄，是我自己拿的卷子，她不知情。” 施庄问，“虞禾，你给人抄作业了吗。” 虞禾垂着眼沉默了两秒，然后点头，“给了。” 鹿时年又是一愣，这事情的发展方向怎么不太对。 两个人光荣被赶到教室外，喜提罚站一节课。 正值上课时间段，走廊上没什么人，两个人中间隔着两扇窗户的距离站着。 沉默，还是沉默。 鹿时年终于忍不住问，“为什么说给我卷子了？” 虞禾不咸不淡地扫了她一眼，“我给的是方兴。” 方兴，数学课代表的名字，那也不是直接给她的，她站出来干什么，鹿时年想了几秒，反应过来，施庄问的是有没有给别人抄作业，所以虞禾承认了，还附带着认下了给她抄作业的罪名。 这姑娘也忒实诚了。 她很想问虞禾一句，你是不是缺心眼。 但忍了忍，还是憋住了。 这事情归根结底就是她的错，虞禾没骂她都算脾气好的了，她哪好意思说别人缺心眼。 身后的教室里施庄已经开始上课了，一边讲题一边骂人，隔着门都能听见他洪亮的声音。 害虞禾失去一节数学课，也不知道会不会影响她学习进度，如果虞禾错过什么重点知识，她罪过可就大了。 鹿时年瞥了眼虞禾，向她迈了一步，把中间的距离缩短了一个窗户。 “对不起，我拿错试卷了，还把你试卷当成我的试卷，连累你一起罚站。”鹿时年带着几分歉疚，“这件事情是我的错，真对不起。” 虞禾点点头，没接话。 鹿时年继续说道，“真的挺不好意思的，要不然我请你吃顿饭，喝个酒，就当赎罪了。” 虞禾很轻的挑了下眉，侧眸盯着她，“喝酒？” 鹿时年连忙改口，“我说错了，是喝饮料。”末了还补充了一句“我不会喝酒。” 虞禾收回视线，疏远地回答道，“不用了。” 下课铃响，鹿时年回到座位上时，交上去的数学试卷经发下来的，总共两张，上面写得都是她的名字。 如施庄所说，一张只有最后一道的压轴题出错了，至于另一张....鹿时年默默把属于自己的这张试卷折起来。 惨不忍睹，一塌糊涂。 果然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 于晶晶见自己同桌丧气的样子，以为是女孩子脸皮薄，在这么多人面前被老师拎出去罚站伤心了，于是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慰道，“没事，大家都抄过作业，主要你这次是撞惊雷枪口上去了，惊雷的脾气我们大伙都知道，别难过。” 鹿时年叹了口气，虞禾才倒霉，因为她受了无妄之灾。 方兴走到她这来，解释道，“哎，你拿卷子没看仔细，你拿的是虞禾的卷子，不是我的卷子。” 鹿时年说，“我知道，她给你抄的试卷。” 方兴强调道，“不是抄，是对答案。” “虞禾怎么把作业给你对了，莫非....”于晶晶眼神渐渐变得有些不对劲。 方兴连忙摇头，脸变得通红，“你想什么呢。” 于晶晶继续问，“那为什么？” 方兴张望了下四周，做贼似的往她们这边凑了凑，小声说道，“我们是合作关系。” 于晶晶正想问是什么合作关系，鹿时年已经抢先问出了口，“合作什么？” 方兴说，“不是非法勾当，是卖知识。” 鹿时年：“卖知识？” “就是卖虞禾的笔记、错题集和一些日常作业答案等，我负责复印、渠道并且把它们卖出去。这是暗地交易，所以不好放明面上说，买的人也都不约而同的没说出去。”方兴最后补充道，“另外我家是开补习班的，所以复印对我来说小问题，要多少有多少。” 于晶晶疑惑道，“能卖出去吗？” 方兴好笑道，“拜托，你知道这些在高一、高二卖得有多火吗，价格已经飙到了15元一本。年级第一、理综只扣三分，光有这两个标签，还愁买不出吗，而且这玩意儿特玄学，有好几个人买了虞禾的笔记后，那成绩是唰唰涨，这样一来，就有很多人买来拜拜，求考好。” 于晶晶是坚定的唯物主义者，听了这话刚要开口质疑，就又被旁边人给抢先了，只见鹿时年两眼放光，活像个老虎看见了猎物，声音掷地有声，“给我来两斤。” 于晶晶：“.....” 方兴：“你当菜市场买菜呢？” 鹿时年笑了笑，“口误，我的意思是高一高二的笔记、错题集我都要。” 方兴问，“语数英物化生，你要哪科。” 鹿时年唇角一弯，“全部。” 方兴碰到了个大生意，笑嘻嘻给她拿来了语、数、物理的笔记和错题集，剩下三科的说要到明天才能给她带过来。鹿时年把这些一股脑地塞进了自己的书包里，拿着包掂量了两下。 嗯，是知识的重量。 —— 下午放学后，教室里基本已经空了，只剩下几个人，大家都赶着去吃饭，晚上还有两节自习。 方兴早早吃完饭回到教室里，跑到某个正沉浸在题海的人面前，“虞禾，你今天不会又啃面包吧？” 虞禾没停笔，淡淡地回答了声，“嗯。” “在啃面包，你都要成面包了，老这样也不是个事，下次去食堂吃，食堂有个别饭菜也挺便宜的，虽然味道一般，但也总比你老是啃面包强。” “嗯。” 方兴忽然话锋一转，“对了，鹿时年，就是那个跟你一起罚站的人，买了你全套的笔记和错题本。” 虞禾笔尖一顿，抬起头来。 方兴说，“这人还挺有意思的。” “哦。”虞禾说。 虞禾不在说话，低下头来。 “我还以为你对她有点感兴趣呢。” 方兴见她又继续写题，颇为无奈，见多了她这学不死，就继续学的样子，是真想问她一句，您老都年级第一了，还这么学是想卷死谁。 要说他和虞禾怎么建立起合作还要从高一下学期的开始，市内举办了一场的数学竞赛，他和虞禾作为学校的代表去参加。 他刚开始并不看好虞禾，只觉得她这一小镇出来的，还是个女孩子，数学能有多厉害，无非只是会考试那些死题，平时出出风头就行了，那些竞赛题肯定不行。 可后面虞禾一路晋级，各个学校的竞赛大佬被她压得抬不起头，最后成功拿下一等奖的时候，他是当场傻眼了。 为了了解虞禾的学习方法，他厚脸皮地去找虞禾要了笔记，翻开一看，里面也就是老师上课说的重点和一些正常的题型，没什么特别的地方。 方兴看不出个所以然，把笔记放到了一边，谁知道被他爸辅导机构的学生看见了，一听是虞禾的，立马问能不能给他复印一份，得了虞禾同意后，当即就复印了几份在辅导班传播，谁知后面来要的人越来越多，连他爸都来问他能不能让虞禾把笔记卖给辅导机构。 方兴觉得这是个赚钱的好买卖，但他知道虞禾这人心高气傲，多半不会弄这些铜臭事，没想到虞禾是一口答应下来，“可以，有钱赚为什么不同意。” 当时虞禾拿到钱时，表情不似以往平淡，甚至还笑了笑，就是这笑得有点讽刺。 方兴特别无语，你不想要这钱，还赚它干嘛。 后来相处了一段时间，他才知道虞禾是真的穷，这钱是不能不赚。 虞禾家里没妈，只有一个爸，关键是这个爸还特混蛋，吃喝嫖赌没有不沾的，尤其是赌，一赌就停不下来，关键是输了没钱还，每两三天就有人上门要钱，要不到钱就把家里砸个稀巴烂。 都说父债子偿，虞禾是做得淋漓尽致，平时省吃俭用，馒头配稀饭，一双鞋子穿黄了都没舍得扔。 方兴是头一次见到穷成这样的人，出于善心或者说是可怜，有几次交易的时候会多塞个一两百元，但都被虞禾发现退了回来。 虞禾这人，把自尊心放的比天都高。 不过知道虞禾家穷后，他也真是佩服虞禾，她家庭获得的教育资源肯定不如他们这些中产家庭，而她却能取得这么好的成绩，这不是一句“天赋好”就可以概括的问题，背后是要付出大量的时间和精力。他和虞禾一来一往也算是个朋友了，还是她为数不多的朋友，他觉得挺荣幸的。 虞禾从桌上拿起一本资料，发现书底下压着一张数学试卷，名字不是她的，但试卷是她的。 试卷的反面贴着两张叠加在一块的粉色便利贴，上面写着最后一道大题的过程，每一个步骤都有解释，并且把关键公式都用红笔标注了。 写得很详细，仿佛是怕她看不懂的样子。 虞禾手指捻着贴纸看到某处地方，抿了抿唇，嘴角无意识弯了下。 晚自习开始前，三个女生手挽着手走进教室里。 “你和鹿时年不会真要掰了吧，我见她今天都是一个人吃的饭，怪孤单的。” “这都是我的错，小鹿是因为李景明在生我的气，我是真没想到她会介意我和李景明，我等过两天她气消了，我在去赔礼道歉，求她原谅。” “哎呀，别难过了。李景明不理她，她不想想是不是她自己的问题，怎么反而怪在你身上了。她那大小姐脾气，我们又不是不知道，这件事情不是你的错，随便她吧。你性格那么好，她居然还能跟你吵架，就她这样子，也难怪李景明看不上她。” “别这么说，没事，我都习惯了，她是我在这个班上最好的朋友，我可以多包容包容她，我没关系的。” “没事，大不了我们下课过来陪你，反正都在隔壁，你不会孤单的....” 三个人一直在喋喋不休的说话，前排突然“哗”地一声，虞禾从椅子上站起来，掀了掀眼皮，视线在她们落了一瞬。 人一离开教室，其中一个女生说，“我们是不是吵到她学习了？” 5、第五章 燕宁一中晚修总共有两节，第一节由各课老师轮流带班，第二节由班主任看管，高一、高二第二节上到九点半就可以回家了，高三则要上到十点五十分才放学。 不过说是自习，也有不少老师拿这段时间讲试卷或者考试，学生对这种做法是哀嚎遍野，因为每天作业本来就多得写不完，这样就直接占了晚修的时间，没写完的作业还得带回家挑灯夜战。 施庄对这次交上来的周末作业很不满意，这心情一不好，就去找梁红英要了第二节自习课，把两节自习课放一起用来考试。 鹿时年拿到卷子后，一笔一划郑重地写下自己的名字和班级，看向题目。 前五道选择题虽然写得磕磕绊绊，但好歹答案出来，但往后——这什么玩意儿？ 世上本没有脏话，做数学题就有了。 事实证明两天的学习是不能瞬间把她从一个学渣变学神，除非老天爷再次显个灵，给她变个超能力，可哪有这样的好事。 鹿时年揉了把脸，硬着头皮把选择题蒙完了，大题目前两题还能写出个大概，后面不会的题目就直接把自己会的公式一股脑地套了上去，死马当活马医，反正施庄这顿骂是跑不了了。 她抬头看了眼钟表。 嗯，才过去四十分钟。 鹿时年无聊地开始转笔，眼睛开始朝四周乱瞟。 因为考试，施庄把位置一分为二，全部拉开了，王晶晶坐在自己的右边，虽然做得抓耳挠腮，但答得肯定比她好。前面就是许蔓，数学不是她擅长的科目，她擅长语文，以前得过不少作文奖项。 鹿时年不太愿意看见她，目光随之往旁边移动，停在虞禾身上。 虞禾状态一如既往的从容，试卷下面垫着本练习册，在别人还在写试卷的时候，她已经开始写习题了，神情专注，不像其他人写作业的时会眼神乱飘，开小差，她更像一个设定好程序的机器人，只专注眼前，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却也没有抱怨厌烦的情绪，很平静。 鹿时年莫名其妙地冒出一个念头：如果现在有人戳下她的开关按钮，会怎样？ 她中途也有停顿的时候，思考时左手食指会一下又一下的敲在桌面上，很轻，手指一停，也就意味着她想出答案了，这个举动很像是系统加载。 鹿时年就这么撑着脑袋干看，忽然听见一声咳嗽声，她闻声看去。 王晶晶头缩在前面人的背后，手上把卷子往她这边移了移，卷子顺着桌沿滑下了半面。 鹿时年秒懂，不愧是她的好同桌。 她在抄这件事没进行多余的纠结，确定讲台上的施庄没往这边看后，就悄悄把脖子往外伸了伸，奈何因为以前熬夜看小说，视力变得不太好，眯着眼睛才能看清。 “b、c、d、c...” 最后那个字母于晶晶写得形状比较奇怪，鹿时年半天没看清楚，眼睛都要看瞎了。 “某位同学，我看你脖子都要伸出去了，稍微注意一下，不然我怕你脖子不小心骨折了。” 鹿时年一转头就受了施庄的一计眼神杀，迅速地低下头，此时羞愧心直接爆表，泪流满面。 人生第一次考试这么憋屈。 再给她点时间。 下一次，下一次一定会比现在做得好，至少基础题她绝对能拿点分。 —— 第二天，鹿时年跟昨天一样的时间来到教室，不出所料，教室里的人都坐在位置上奋笔疾书，她环顾一圈发现前排的虞禾也到了。 她拎着书包坐下，于晶晶手上动作没停，抬眼看了她一眼，“要抄作业吗，数学。” 鹿时年笑了笑，“不了，错就错吧，我也认了。” 昨晚作业是白天上课内容，鹿时年总算不是两眼一抹黑了，熬了个大夜把能写出来的写完了，还有一部分题目是需要用到高一的知识，她对着虞禾的笔记找到相应的知识点，虽半懂半不懂，倒是也填上了答案。 鹿时年从包里掏出一瓶橙汁，往虞禾方向走去，放在她的桌上。 “说好的，请你喝饮料。” 虞禾从英语书里抬起头，看了一眼橙汁，“不用，拿走。” “它很好喝的。” “不喝。” 鹿时年也不尴尬，笑吟吟说道，“如果你不喜欢，就把扔了或者给别人，我下次我再给你带新的，你要再不喜欢，我就再给你买，反正饮料种类这么多，总有一款你喜欢的。” 虞禾少见这么无赖的人，敛了脸上的神情，唇角微垂，又重复了一遍刚刚的话，“我不喝。” 冷漠的眼神，生硬的语气，脸上明晃晃写着四个大字“别来沾边” 平日里，其他人见到虞禾这副样子，早就被吓得溜之大吉了。 但鹿时年却是一瞬不移地盯着她看，不知道是不是第六感，她总觉得虞禾这副凶巴巴的样子是装的，而且她耳尖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变红。 学霸炸毛了，还是害羞了？ 鹿时年突然不知道自己哪个萌点被她戳中了，莫名地有点想笑，她也没想忍，索性就这么笑了出来。 “.....” 虞禾面无表情地看着她，这人怎么还笑上了？ 鹿时年轻咳一声，忍住笑意，“你先喝喝看，这个有奖，万一你运气好，说不定能中到再来一瓶，到时候可以找我来兑奖。” 虞禾手指捏了捏书角，忽然开口道，“x?等于0” 鹿时年：“什么？” 虞禾顿了顿，提醒道，“最后一题。” 鹿时年恍然，“可能是我在问施庄的时候记错数值了，你发现错误就好，没影响后面答案吧？” 其实最后一道题她原就是会做，只是因为一个步骤省略才扣分了，听不听讲对她来说并没有影响。 嗯，只是不能辜负人的好意。 虞禾翻开下一页书，平静地说道，“没有，你听懂了吗？” “没啊，我这本事哪会染指这种题目，你懂就行了。”鹿时年笑着问道，“你听懂了吗？” “嗯。” “....” 原本想把话题终止在这，但眼前的人还是眼巴巴地望着她，饶是不给个明确回答，是结束不了对话了。 虞禾挪开了视线，轻声道，“嗯，懂了。” 上午第三节课是数学课，施庄拿着一沓批改好的试卷走上台，面色不好地走上台，“把卷子发下去。” 而后他开门见山地说道，“你们这卷子我改了一晚上，也气了我一晚上。这么简单的基础题，写的跟坨屎一样，满分150的试卷，只有虞禾和方兴拿了140以上，其他人做成什么鬼样子，还有些同学真是让我大开眼界啊，我在这也不点名了，丢人。” 说着，他停顿了下，眼神有意无意地飘向鹿时年身上。 “各位醒醒吧，都高二了，一年后就是高三了，留给你们的时间就这么点，都给我抓紧点。” 鹿时年全程低着头，面前试卷上的分数简直让她没脸抬起头看施庄，怕被施庄眼神杀死。 66分。 真是够6的。 铃声刚响完，梁红英就已经站在教室门口，直接把她叫了出去。 鹿时年成为本学期第一个被班主任请出去喝茶的对象，荣幸受到了一众同学的注目礼。 她自己对此也早有预料，心想：该来的总是要来的，把试卷随手夹进了课本里，就走了出去。 因为才刚下课，办公室里没几个老师在。 梁红英坐在椅子上，“这次叫你过来是为什么，你自己心里清楚吗？” 鹿时年老实点头，“嗯，数学。” “我是没想到你能考成这个分数，前所未闻，史无前例。”梁红英连用了两个成语强调这个分数所带来她的惊讶。 “以前你虽说数学这方面薄弱，但也从未考这么差过。我觉得这不是光学习上的问题了，而是你态度上的问题了，你最近是遇到什么难事了吗？” 鹿时年吸了吸鼻子，眼泪准备就绪，“老师，实不相瞒，前段时间我一时糊涂，喜欢上一个男生，所以没有把心思放在学习上。” 闻言，梁红英蹙了蹙眉。 “不过，我在某一天幡然醒悟，我这么做真对不起您和其他老师，男人算是什么东西，情情爱爱算是什么东西，我要学习，努力提升自己才是正道。” 鹿时年一边说着，一边掉着眼泪，“老师，我已痛定思痛，保证以后一定好好学习。” 梁红英见女孩子眼睛都红了，心有不忍。青春期有对男生女生产生爱慕也很正常，而且现在看她样子已经改过了，做为老师也不好开口多批评，万一适得其反就糟糕了。 梁红英从桌子上抽出两张纸巾递给她，“既然你改过了，我就不好在追究，把心思放在学习上面，学习是现在的你最重要的事情，如果有什么困难可以找老师解决。” 鹿时年乖巧地点点头，“嗯嗯，我知道了。” “你这数学成绩想提高也不是那么容易，没事的时候可以多问问施老师或者其他同学，你看我们班的虞禾，学习成绩很好，虽然平日不爱说话，但你们都是女孩子相处起来也容易，你可以没事的时候问问她题目。”梁红英说。 鹿时年抹了把眼泪，“放心，我一定努力与虞禾同学交上朋友。” 刚准备走进办公室交参赛表的虞禾：“.....” 6、第六章 鹿时年回教室的时候，后排一个男生朝着她笑，“听说你考了66分啊，谢谢你帮我垫着。” 鹿时年瞥了他一眼，回道，“我舍己为人，低调。” 位置上，于晶晶板着一张脸，坐在前面的许蔓则是一副要哭的表情，两个人间气氛就这么僵持着。 于晶晶见她回来了，义愤填膺说道，“鹿时年，许蔓把你试卷拿出来，还把你分数给班上其他人看到了，我拦都没拦住。” 许蔓委屈道，“小鹿，我真不是故意的，我是看你书桌很乱，想帮你整理下，没想到翻到你的试卷了，但我没想把你分数告诉别人。” 于晶晶说，“你声音那么大，是怕所有人听不见吧。” “如果不是你非要抢试卷，动静太大，也不会有那么多人关注这里，你还把小鹿的卷子弄撕了。”许蔓啪嗒啪嗒眼泪就掉了下来。 于晶晶气得脸都红了，“合着是我的错呗。” 周围同学的全都被这边动静吸引了注意力，一时间全都注意到这边，看向鹿时年这个当事人。 鹿时年沉默地走过去，捡起地上被撕成两半的试卷，丢回桌上。 许蔓小声抽噎道，“小鹿，对不起，我就知道你不会怪我的。” 鹿时年反问道，“谁说不怪你，你有什么好哭的？” 许蔓被忽如其来地质问语气吓到了，怔了怔才小声说道，“对不起，原来你还怪我，我真的是不小心。” 这是什么无辜的表情？ 鹿时年笑了，装可怜许蔓称第一，谁敢称第二，这哭戏比她在办公室演得好多了。 如果隔在以前的她身上，现在看许蔓哭了，多半已经安抚或者原谅了，然后选择自己独自消化情绪，过几天后就欢欢喜喜地挽着许蔓一起玩了。 可现在重生后的她，想得是：他丫的是你犯错，凭什么让我一个受害者难受。 鹿时年说道，“我就怪你，我不应该怪你吗，未经允许就翻人东西，你还委屈上了，我这个受害者的人还没哭呢。现在班上同学都知道我考66分了，我脸是丢没了，正好我也难过，要不我俩一起哭，比比谁声音大。” 正好她刚在办公室哭过，眼眶还是带着点红色。 许蔓表情变得五颜六色，了是没想到鹿时年会这么不饶人，猛然从位置上站起来，哭着跑了出去。 “算她赢了。”鹿时年看向周围看热闹的人，“大家别看了，好好上课，小心我分数超过你们。” 班上人齐哄哄笑出了声。 上课三分钟左右，许蔓自己就走回来上课了，看向鹿时年的眼神极其不爽。 鹿时年耸耸肩，低头在草稿纸上写了一行字给于晶晶递了过去。 ——谢谢你帮我。 于晶晶看完后，朝她笑了笑，在纸上添了一句话。 ——不用谢，我们是朋友。 重来一回不就是让她放弃那些错误的人，去结交正确的、值得认真对待的人吗。 朋友，鹿时年默默念了下这两个字，唇角微微上扬。 周三下午最后一节课是体育课，在教室里呆了一整天早就坐不住了，所有人撒欢地跑到操场上，等着上体育课。 女生大部分都在树荫下等着，上课铃响后，体育老师走过来，吹着手里的哨子喊，“五班到这集合。” 班上人这才慢慢悠悠地走过去排队，体育老师是个年轻小伙子，属于比较好说话的那种，上课一般绕着操场跑几圈，就会让他们自由活动。 “快把队伍排好，今天下午太阳晒，跑两圈我们就自由活动。” 鹿时年早就忘了体育课队伍站在哪儿，跟着人挪来挪去，于晶晶见状，直接拽过，“知道你不愿意和许蔓在一块站，你就站我旁边吧。” 鹿时年笑了笑，“哦哦，还是你懂我。” 体育老师说，“我们先热个身，等会儿统一跑三圈。” 队伍里有女生撒娇道，“老师，我们是女生诶，能不能就跑两圈。” “男女平等，都一样。”体育老师吹了声哨子，“跟着我热身。” 跑步开始前，有几个女生脱离出队伍，笑嘻嘻地走到树荫下坐着，等待剩下人跑步结束。 于晶晶看了一眼，对鹿时年说道，“翟薇都连续来了两周姨妈了，要不我们也谎称来姨妈，去歇着？” 鹿时年活动了下脚，“就三圈，没必要，坐久了不活动特别容易得痔疮，而且对脊椎不好。” 重生前她的工作就是天天坐在办公室里缺少锻炼，长此以往腰间盘突出，隔三差五就要在腰上贴个药膏，动作太大时一扯到腰就特别疼。 于晶晶说，“没想到你还挺注意养生。” 今天是大晴天，骄阳似火，跑道上被晒出一股刺鼻的塑料味。 鹿时年刚跑半圈不到，额头就全是汗了。 队伍一开始还是整齐，但因为速度和体力原因，一圈下来人已经分散在了各个地方，有的跑在前面，有的落在后头。班上有几个男生急着去打篮球，提着速度跑完了三圈，走之前还炫耀地朝女生挥挥手。 鹿时年跑完后，撑着腿在原地喘了喘，打算等会儿和于晶晶去小卖部买瓶水，弯腰捡起扔在地上的校服，站起来的时候正好看见从她眼前跑过的虞禾。 她穿着着校服外套，垂着头着慢跑，汗水顺着发丝淌下，面色冷白，嘴唇毫无血色，到达终点后放慢了步伐，往教学楼的方向慢慢走去。 这位学霸看起来有点不舒服。 这时于晶晶从后面跑过来叫她，“走啊，去小卖部。” “哦，好。”鹿时年收回了视线。 正值下课时间段，小卖部的人不是特别多，鹿时年拿了瓶矿泉水，去收银台结账时，想了想转头问道，“老板，你这有红糖吗？” 回教学楼的路上要经过篮球场，有不少女生坐在篮球场旁边一排排长椅上聊着看男生打球。 不远处篮筐下有几个男生，其中一个男生往旁边一瞥，而后朝其他人喊道，“李景明，你女朋友又来给你送水了，好福气。” “说了多少次，她不是我女朋友。”李景明停下投球的动作，忍不住顺着那人视线看去。 另外一人调侃道，“女追男隔层纱，难保你不心动，成为你女朋友不是早晚的事。” “闭嘴，鹿时年很烦的。”李景明扭过头把球投入篮筐。 真的很烦，而且蠢，故意做作地忍了几天没来找他。这不还是忍不住来找他，给他乖乖地送水了。 待会儿看她的态度，再考虑这水他收不收。 “诶，弄错了，她好像不是来送水的。” 李景明闻言，侧头看了一眼，鹿时年直接从篮球场外围走了过去，丝毫没来这边的意思。 “哈哈哈，你女朋友原来不是来给你送水的。” 李景明皱了皱眉，鹿时年又在搞什么名堂。 莫非是真的因为他上次没收她的信，而生气了？ “你们先打。”李景明把球抛给旁边人，朝鹿时年离开的方向追去。 7、第七章 于晶晶看着鹿时年手里的一方块红糖，问道，“这个红糖给谁的？” “虞禾，她看着好像不怎么舒服。”鹿时年说。 于晶晶“哦”了声，“不过以虞禾的性子，你估计送不出去。” “试试，反正我脸皮厚。”鹿时年也估摸着虞禾不会接受，她得想个办法让虞禾能心安理得地接受她的好意。 前面是路口，她们正准备拐弯，却被追来的李景明挡住了去路。 从重生那天开始，鹿时年就打着和李景明老死不相往来的念头，却没想过李景明会主动来找她。 看见这渣男，她手就痒痒。 李景明喘着气，手一伸，“水给我吧。” “.....” 鹿时年眼神像是看智障一样，“你有病吧。” 李景明蹙眉，“你才有病，想给我送水直接过来就行了，装什么装。” 鹿时年被气笑了，晃了晃手里还剩一半水的瓶子，“你看清楚了，这我的水，你想喝水自己去买。” 李景明看见鹿时年如此冷漠的样子，心底疑惑，“你还因为周五的时候没收你情书生气吗？” 见鹿时年依旧对他是冷眼相看，他十分诧异，以前他要来找鹿时年，她不得高兴死，现在这副样子还真是因为这事，“你给我，我现在收，行了吧。” 鹿时年懒得搭理他，“让开。” 李景明见鹿时年要走，拉住她的手腕，“你走什么，莫名其妙，要不是看你可怜，你以为我愿意来找你。” 于晶晶忍不住开口，“放手，你过分了。” 鹿时年深呼了一口气，李景明太他妈的有病了。 好啊，是他先犯贱的。 就不能怪自己动手了。 “你刚刚说，你要喝水，对吧。”鹿时年冷笑着扭开瓶盖，朝着李景明脸泼去。 李景明瞳孔瞬间放大，没想到鹿时年会突然泼水，他躲闪不及，被从头淋到了尾，成了一个名副其实的落汤鸡。 他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破口大骂，“你有病——” 话音未落，鹿时年已经拿着于晶晶手里的奶茶，再次浇了上去。 一滴不落。 李景明压根来不及反应，又被浇了个满头，奶茶顺着他的脸颊一滴滴落下，白色上衣被染成了咖色，他现在看上去十分狼狈。 可他越惨，鹿时年越高兴。 “嘴巴放干净点，少来招惹我。” 鹿时年撂完话后，拉着于晶晶快步离开，如果不是怕李景明反应过来揍她，她真想在补上一巴掌。 李景明抹了把脸，望着鹿时年越走越远的身影，咬着牙说道，“鹿时年，你给我等着。” 远离了篮球场，于晶晶才捂着嘴巴说道，“时年，你真厉害，他真的活该该。” 鹿时年把两个空瓶子扔进了路边的垃圾桶，“对不起，等会儿我在帮你买一瓶。” “没事，我的奶茶也算是完成了它的使命。”于晶晶说道，“为了摆脱恋爱脑做出一大贡献。” 鹿时年笑了笑，“我恋爱脑真的有那么明显吗？” “很明显，整个年级都知道你恋爱脑....我能说吗？”于晶晶迟疑了下，毕竟后面不是什么好词。 鹿时年点点头，“没事，能说。” 于晶晶开口说道，“就是别人说你对李景明死缠烂打，各种倒贴，李景明还不愿意搭理你。然后我和你坐了一个同桌后，发现他们说的都是真的，你真的是围着李景明转，不过这几天，感觉你已经醒悟了，可喜可贺。” “哦对了，其实这些话大部分是许蔓传出来的，以前看你跟她玩得特别好，我我一直没好意思说，怕你觉得我在挑拨离间。” 鹿时年敛了敛眸，怎么说呢，虽然已经从未来发生的事情里知晓了许蔓的为人，也已经度过了难受的时间了，可听到她从高一就开始在背后捅刀子，心里还是闷得慌。 原来所有的背叛都是有迹可循。 高中是她们感情最为要好的三年，当时心里就算再喜欢李景明，也总觉得许蔓这个朋友比李景明重要。 可惜.... 人嘛，要向前看。 鹿时年缓缓开口，“有机会我要澄清一下这些谣言，本姑娘看不上那个死渣男。” —— “今天就别去食堂了，上次那个青菜我吃出一根头发。” “天呐，这么吓人。” “对呀。” “那我们今天去外面，就是那家新开的米粉店....” 走廊里两个女生手挽在一起聊天，路过五班往里面看了眼，教室里空荡荡的，人都走完了，只剩下一个女生孤零零地坐在里面。 两人转了个弯下楼，声音渐渐变远。 虞禾无力地趴在座位上，被月经疼折磨得脸色苍白，校服后背被汗水浸湿，她手脚仍是冰冷，跟冰块一样。 她每一次来都会疼，忍一忍也都过去了，但这一次比以往更厉害，小腹传来的坠痛让人无法忽视，仿佛只有用力按着，才能好受一点。 教室头顶的风扇吱呀吱呀转着，她把整张脸埋在臂弯里，听着这声，思绪渐渐有点昏沉。 不知道过了多久，风扇被人关上了，而后那人脚步声离她越来越近，最后在她身边停下。 “虞同学，我能问你一道题吗？” 虞禾从胳膊里抬出头，忍着因小腹的绞痛而带来的烦躁，“下次问我。” “很简单，真的很简单，你看一眼就会了。”鹿时年笑嘻嘻地把书本递了过去。 虞禾长眉一皱，扫了眼题目，确实很简单。 “把f（x）先求导，在带入x值....” 腹部绞痛，让人提不起来力气。额头浮现一层冷汗，她抿了抿发白的嘴唇，尽力用最简洁的话解释清楚，“最后得出的结果在返回原先的公式，就可以得出结果。” 鹿时年连连点头，“好的，我明白了，你教得真好，非常感谢你。” 虞禾刚准备继续趴下，就又听见鹿时年叫她，“虞同学，等一下。” 她此时墨色的眸子里浮现出几分不耐烦的情绪，嘴唇抿成一条线，“能不能离我远一点。” 教室里此时安静得出奇。 鹿时年表情从那句话开始就凝固在脸上。 这次好像真惹到学霸生气了，这可怎么办。 虞禾放在桌上的手指微微曲起，这次过后鹿时年应该是不敢再来找她了。 可是不是太凶了点，她看着挺难过的，其实可以说委婉点。 她突然对刚刚脱口而出的话有点后悔。 两个人各自怀着心思愣愣地注视着对方。 窗外的风涌进，掀起黄色的窗帘，楼梯口处响起吵闹的对话声，鹿时年才反应过来，“我不是故意想打扰你。” 虞禾：“抱歉。” 两句话同时响起，双双又是一愣。 鹿时年垂下眸，挡住眼底的笑意，手从书包旁抽出保温杯，轻轻放在桌面上，“那个....不好意思烦到你了，我看你有点不舒服，我正好泡了杯红糖水，就当谢谢你帮我讲题目。” 虞禾怔了怔，硬邦邦地说，“不用。” “我今天正好不疼，所以这也没什么用，再说我成绩这么垃圾。”鹿时年笑了声，“说不定以后更有要打扰你的时候，你收了，我就比较好意思找你了。” 虞禾绷成一条线的嘴角在慢慢舒缓开来，眼底升起几分茫然，有些点不知所措，“你想干什么？” 鹿时年轻轻一笑，露出颗小虎牙，“我挺喜欢你的，我想和你交个朋友。” 气氛又陷入了沉默中，虞禾一直没说话。 此时从后面里进来了几个人，原本安静的教室一时变得嘈杂。 “你要记得喝，好好休息。”鹿时年视线在虞禾的耳廓上转了一圈，转身走回自己的位置上。 虞禾目光依旧停留眼前的保温杯上，怔了好久，僵硬的肩膀才慢慢松下去。 她刚刚说什么来着？ 喜欢？ 虞禾又仔仔细细回想了下刚刚那句话。 没听错，但她有什么好喜欢的。 开学一周时间，她听了不少关于鹿时年的事情，不是她有意想听，而是她总是成为男生女生谈论的话题中心。 家境好，成绩差，恋爱脑，长得好看，骄横但格外好骗....这些标签共同组成了她认知中的鹿时年，一个从小被娇生惯养在动物园，长着一副利齿却没有任何杀伤力的小老虎。 这个认知，在那天教室里看见她怼许蔓的时候，有了改变，老虎毕竟是个肉食动物，急了也会挠人。 所以一个学会反击的人，突然在她面前收起尖牙，还频繁的向她释放出好意，这不得不让她怀疑她的真正目的，真的是想做朋友那么简单吗。 从第一次见鹿时年的时候，她就知道这个女孩和她完完全全是两个世界的人。 腹部一阵阵的酸痛，逐渐模糊了她的思路。 虞禾伸手握住桌上的保温杯，悄声说道，“谢谢。” 声音很低，瞬间淹没在嘈杂的嬉笑声中。 在后排，鹿时年见虞禾拿起保温杯了，嘴角向上扬了扬。 刚刚又逮到学霸耳朵红了。 真是和平时的高冷模样不沾边呢。 8、第八章 今天第一节晚自习是梁红英的，一般这节晚自习都会变成写作课，梁红英先给他们看了几篇写作素材，然后布置一篇作文下去，并且要求在四十五分钟完成，交上来后随机发下去互相批改，最后再收上来。 梁红英布置完题目后，底下立刻开始行动起来，有的开始翻作文书，有的找作文素材，生怕来不及写完。 叽叽喳喳吵了会儿，又在梁红英的眼神里安静下来。 梁红英捧着茶杯喝了一口，悠悠地说道，“无论是高考还是正常考试，留个你们的作文时间只有这点时间，最多在给你们十分钟，我已经很仁慈了。如何在这短短时间里内拿到高分，就是要看你们平时的积累和训练。” 高考作文大多以议论文为主，最重要的三要素就是论点、论据、论证，其中论点最为此外一个好的标题能够立马吸引老师的眼球。 今天的材料作文中心论点其实很明确：青春和梦想。是很常见的作文主题，但想要写得出彩却很难。 鹿时年没想着写成优秀作文，出彩还是交给那些学霸们，她这重生回来的半吊子就规规矩矩按套路写。她咬着笔头思索了下，抬笔写上个作文题目：无悔青春，逐梦未来。 四十五分钟过得很快，鹿时年落下最后一笔后，满意地点点头，这高低不得拿个四十分以上。 于晶晶见她放下了笔，惊讶道，“你写好了？” 鹿时年：“yes，我写字快。” 她环绕班级一圈，还有不少人在奋笔疾书。 梁红英看了眼时间，拍拍桌子，“交上来了，时间到了，高考哪有这么多时间给你们写。” 作文本是每个小组互换，今天她们这组是与隔壁组交换，随机分配本子。 鹿时年拿到作文本时，看着第一页上的名字，笑了下。 是虞禾的，这不太有缘了。 就让她来瞻仰瞻仰学神的优秀作文。 鹿时年满心欢喜地翻开作文，顿时愣了两秒。 作文标题：青春+梦想=∞ 鹿时年：“？” 嗯....常见的代数法拟题，也是可以的，而且是挺明确的标题，说不定虞禾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鹿时年点点头，继续往下看。 十分钟后，她沉默了。 于晶晶写好了评语，胳膊肘碰了碰鹿时年，“好了吗，马上要交了。” 鹿时年扭头，“我可能不适合改作文。” “怎么这么说？” 于晶晶好奇地凑过去看了看，“梦想是一个天真的词,实现梦想是个残酷的词....0.99的365次方等于0.03，而1.01的365次方却等于37.8，这是多么惊人的数字，数学告诉我们每天多努力一点，离梦想就更近一点，让我们一起在有限青春当中努力，实现梦想，完成∞化。” 鹿时年眼神哀怨：“你懂了吗？” 于晶晶嘴角抽了抽，实在没忍住笑出声来，“笑死我了，是虞禾的作文吧，哈哈哈，肯定是虞禾，也只有虞禾能写出这个来，你也倒霉，竟然拿了虞禾的试卷。” 鹿时年：“.....” 前排的许蔓和她同桌转头看过了，两人欢快地气氛，让许蔓不禁皱眉，“声音小一点。” 于晶晶笑够了，解释道，“忘了和你说了，虞禾门门都很好，但唯独语文拖后腿，作文是特别不好，每次都拿不到高分，你知道以前我们班上老师怎么说她的吗，说她写作文时脑回路跟别人不一样。” 鹿时年无奈地扶额，以前她也没注意过，学神也是有短板的。 不过也是奇怪了，上辈子她从来没抽到过虞禾的作文本，而现在第一次就却拿着了。 这就是蝴蝶效应吗。 于晶晶拍拍她的肩膀，鼓励道，“你加油。” “我尽力。” 鹿时年收了思绪，把作文又从头到尾看了一遍，掏空脑袋里所有能用上的词句，写下自己的评语：字迹工整好看，卷面很整洁干净，文章用字简洁，出发角度新奇表明了写作人拥有独特的思想..... 她笔尖顿了顿，末了又补上了一句话——作文尚未高分，同志仍需努力。 晚修结束后，于晶晶想约她一起去后门吃夜宵。 燕宁一中后门口有一条街，以餐饮娱乐为主，各类小吃、火锅应有尽有，还有几家网吧，附近除了燕中还有一所职高，一到放学时间段，街上来来往往有很多学生。 鹿时年以前会来这里解决中晚饭，尤其喜欢去街上的一家麻辣烫店，但柴萍觉得不卫生，后面强硬把她零花钱充了饭卡，让她在学校食堂吃。 听到于晶晶的邀请，她是有点心动，毕竟百八十年没体会过小吃街氛围了，但是鹿家设了门禁，不按时到家肯定会被罚。 于是鹿时年委婉拒绝了邀请，下次在约来吃夜宵。 鹿时年到家的时候，柴萍正好从书房出来，黑着脸走到客厅，坐在沙发上。 阳台上，鹿振鸿在打电话，听着是在处理法院的事情。 鹿时年试探地问道，“妈，我爸又惹您生气了？” 柴萍冷笑了两声，“还不是你爸法院的一堆事是其次，今天最主要的是你，我打电话给你老师，听说你最近一次数学考试惊为天人。” “妈....我其实。”鹿时年紧张地咽了咽口水。 柴萍抬起手阻止她继续往下说，“我不知道的你每天脑子里装了些什么，既然考成这个分数，你也别找发挥失常这些借口。晚上我已经联系了王敬老师，他答应让你进他的辅导班，周末就去补课。” 听到这名字，鹿时年耳边铃声大作，“我不想去。” 柴萍说：“人家王老师是市里有名的高级教师，别人想上都上不了。” 鹿时年心底暗想，什么高级教师，就是个人渣。 上辈子她是在第一次月考后，柴萍才给她找的老师，没想到因为她重生回来把数学考砸了，导致时间线提前了。 这个王敬看上去是个文质彬彬的中年人，其实背地里极其恶心，讲课就讲课还乘机摸她手，她当场就骂了他一顿，结果第二天这个王八蛋就对柴萍说她坏话。她也和柴萍说过他是衣冠禽兽，但柴萍都是将信将疑，以为她是为了逃避补习在撒谎。 后来她实在气不过，在王敬第二次摸她手的时候，她一脚踹了王敬的命根子，把他送进了医院，事后虽然被柴萍拉去了医院道歉，但好在往后不用上他的课了。这是她觉得高中做得最酷的事情，在她鹿氏春秋里画下浓墨重彩的一笔。 一年后，一个女孩因为王敬的骚扰，在羞愤中选择了跳楼自杀，当时事情闹得很大，警方出面调查，这一查就查出了许许多多的问题，最后王敬获刑五年，是鹿振鸿亲自宣判的。新闻报道出来那两天，柴萍对她格外的好，餐桌上都是她爱吃的菜，她们很有默契的没有提这件事情。 总而言之，她是很不想在来一次这样的经历，虽然她不介意在狠狠踹王敬一次。 鹿时年好声好气说道，“我自己可以把成绩提上去，我保证。” 柴萍拿着水杯，好整以暇地看着她，“都考成这样了，你拿什么保证，从小到大你保证的东西还少吗，哪件实现过。” “妈，你相信我这次。” 鹿时年真的无奈了，她不能直说王敬是个人渣，以柴萍视角来看，她还没见过王敬，肯定会以为她在撒谎。 “这事情没的商量，别想求助你爸，周末我亲自送你过去。”柴萍一字一句把补习这事给敲定了。 鹿时年站在玄关处，没动没说话，试图用态度让柴萍改变主意。 柴萍又说，“你要和你姐一样，我用的这么费心费力找人给你补课吗，为你好，你自己反倒不乐意起来。” 怎么又对比起来了。 鹿时年说：“我听您的，我补课。” 话刚说完，鹿振鸿从阳台走出来，“结束了？” “嗯。”鹿时年点头，此战全输。 柴萍哼了一声，“孩子的事情，你是一点都不想操心。” 鹿时音和鹿时年从小到大的教育学习都是柴萍一手在管，鹿振鸿则一心忙着在外面主持正义，不插手子女教育。 柴萍对此颇有怨言，鹿时年已经不知道多少次见过夫妻两个在这个问题对论一番了，但每次最后都没讨论出什么结果，反是成了夫妻间的乐趣了。 鹿时年很有默契地溜回了房间，关上了门，不打扰老夫老妻。 9、第九章 在完成今天的学习计划后，鹿时年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无法入眠。 如果按照原本的事情发展，她大可以再踹王敬一脚，然后脱离苦海，继续逍遥快活，那未来那个女生呢。 她会在最美好的年纪死去，年龄永远定格在十七岁，而王敬只是五年的牢狱之苦，出来后他依旧可以站在阳光下。 凭什么？ 她问过。 她曾在酒店里截下要被老总拉进房门的女下属，在离开时，大腹便便的老总若有如无的对她打量了一眼，周围人视而不见。后来有人在背后对这个女下属指指点点，受到了本不该有的“凝视”，逼着她不得不辞职离开。 这个世界的规则有时候就是这么荒诞，被害者带着屈辱和绝望离开，而加害者却高枕无忧。 鹿时音告诉她，这个世界的背面就是如此。 作为检察官的鹿振鸿和鹿时音无法改变，她更没法改变。 鹿时年翻了好几个身没睡着，索性拿着英语书背单词。 最后灯亮了一晚上。 第二天，鹿时年不出意外的起晚了。 她叼着包子，在柴萍的唠叨声里跑出了家门。 她是个惜命的人，上辈子就死于车祸，所以她一直对车子很避讳，所以即使赶着上课，鹿时年也没敢把小电驴开得太快，只是比以往加了点速度。 十字路口处，鹿时年看见了虞禾从对面街上走过来，脚步匆忙，也在赶着时间。 虞禾竟然也起晚了，百年一见。 “虞禾！” 虞禾停下脚步，回头。 “我带你一程。”鹿时年按住刹车，稳稳地停在虞禾身边。 虞禾：“不用了。” 意料之中的拒绝。 鹿时年从车座下拿出另一个头盔，伸手递给虞禾，“这里离学校还有一段距离，你走是来不及的，你不会是想迟到被警卫记名字吧。” 虞禾抿了抿唇，面露纠结之色。 鹿时年已经又坐上了车，望着她轻笑一声，“虞同学，留给你纠结的时间不多喽，在拖下去我也要和你一起迟到了。” 虞禾迟疑了几秒，接过了头盔，抬腿跨入了后座。 “谢谢。” 声音很低，但鹿时年听得很清楚，一路上急匆匆的心情突然好了不少，连带着说话的语气都欢快了，“坐好了吗？” 虞禾扣上头盔，只剩一张干净白皙的小脸露在了外面，她点点头，“嗯。” 鹿时年微偏过头，情不自禁夸了一句，“好乖。” “.....” 虞禾有那么一瞬的发愣，默默垂下头，在身后悄悄呼着气。 “出发！” 鹿时年转动把手，小电驴重新上路。虞禾手扶在车子的两侧防护杆上，控制着身子和前面人中间保持一点距离。 因为小电驴上多带了一个人，按照之前的速度变得缓慢许多，鹿时年把把手多拧了一点，车子速度一瞬间变得飞快，她心慌慌的，一点点捏着刹车将速度降下来。 虞禾因为突然的几次刹车，身子伴着惯性撞在了她后背上，鼻尖萦绕着一股好闻的橘子味，她随即反应过来，连忙挪开拉出距离。 “不好意思，没事吧？”鹿时年掰了掰后视镜，借着它看向后面。 虞禾淡淡的回道，“没事。” 看来真是撞疼了，耳朵和脸颊都红透了。 鹿时年弯着眼，笑了。 速度调整好了，后半程明显就平稳多了，一路匀速行驶。见前面要过减速带，鹿时年提醒道，“扶稳了。” “好。”虞禾轻声应下，手捏紧了两边。 小电驴压过减速带，颠簸了两下。 鹿时年心情莫名很愉悦，爽朗地笑了出来，也没顾着自己现在很像个二傻子。 虞禾看着，不由得也跟着翘起了唇角。 笑声揉散在清晨的微风里，轻轻吹过道边的梧桐树，金黄色的阳光铺满了整条街道，载着两人的小电驴消失在尽头。 她们几乎是在校门关闭的前一刻，冲进了校园。 因为来的晚，车棚里已经停满了车，鹿时年把车停下，先让虞禾下车。 鹿时年从她手里接过头盔，“我去找车位，你先回班上，不然要迟到了。” “谢谢。”虞禾又道了句谢，然后背着书包往教学楼方向走。 她挪动停好后车，看向前面，校门口站了一排人，教导主任背着手站在他们面前训斥。 鹿时年暗自窃喜，还好没迟到，想到这，她抬手看了眼手表。 坏了，马上要打铃。 鹿时年抓着书包跑到一半，余光瞥见一个人影，发觉不对劲又往回倒了几步。前五分钟已经离开的人，现在正站在路沿上。 她疑惑地看着虞禾，“诶，你不是走了吗？” 是在等她吗。 虞禾半垂着的眼睛很轻的眨了一下，依旧是冷着脸。 又不说话了，鹿时年很怕她哪天把自己憋伤了。 上课铃声在校园里敲响了，打破了沉默。 鹿时年连忙把书包换到了另一只手，用空出的手抓住了她的手腕，以百米冲刺的速度向教学楼跑去。 这节早读是英语，两个人同时出现在校门口，吸引了班上多数人的目光，英语老师没多为难她们，挥了挥手就让她们进来了。 鹿时年一从位置上坐下，于晶晶就问她，“你和虞禾一道来的？” “嗯，路上碰见了。”鹿时年低头把书拿出来，语气中带着点小骄傲，“我骑车带她过来的。” 于晶晶：“虞禾竟然会上你的车。” 鹿时年颔首，“我脸皮厚嘛。” “下次也让我坐坐。” “有机会一定带你。” 许蔓突然转过头，“交作业。” 鹿时年“哦”了一声，从包里掏出作业本递给她。 课间时间，语文课代表把昨晚的作文本拿了回来，叫人分发下去，教室里的人都在吵吵闹闹的看作文分数。 鹿时年看了眼分数，45，还可以。 周五过后就是放假的好日子，最后一节课班上人心思差不多都飘了，好不容易等到下课了。物理课代表站出来，说还有一张卷子没发下来，让他们等一会。 底下一片哀嚎，卷子满天飞。 鹿时年把发下的卷子都装好，叹了口气，这么多卷子，她肯定有一大堆不会写，估摸着周一又要起早来“借鉴”了。 鹿时年抽空看了眼前面，虞禾和方兴还没走，正坐在一起在讨论题目。她转念一想，直接在网上求助同学，何必起早。 鹿时年起身走过去，“虞同学，加个微信吧。” 虞禾抬起头来，疑惑地挑了下眉。 “我在学习上有很多问题，需要请教虞同学。”鹿时年眨巴眨巴眼睛，“我们加个微信吧。” 这眼神，这腔调，这虚心态度，她不信虞禾不给她。 虞禾：“我没有微信。” “.....” 鹿时年眼皮一跳，这是新的拒绝方式吗？ 方兴眼神在两人之前乱瞟，好笑道，“你加我就行了，你也可以问问我。” 鹿时年看了他一眼，心想谢谢大哥，给我找台阶。 “好，我手机没带学校里来，我记一下你的手机号。” 方兴嘴里报出一串数字，鹿时年拿起桌上的笔在手心上记下号码，记完又报了一遍，“没记错吧。” “嗯，没错。” “回头我加你。” 鹿时年把笔放回桌子上，“谢谢。” 虞禾目光扫了一眼鹿时年的手心，垂下眼，表情淡淡的，“不客气。” “再见，拜拜周一见。”鹿时年笑着挥挥手，离开了教室 “再见。” 方兴说完，刚回过头准备继续讨论题目，就看见虞禾把那只笔抓在手里，面无表情地说，“我也有手机号。” 方兴满眼疑惑，朋友，你是想问她为什么不找你要手机号吗？ 虞禾：“我还有企鹅号。” 方兴有点讶异，“你那小灵通还能登q-q呢，真牛-逼！” —— 放学回家后，鹿时年从床底下摸出一部手机。 中考因为发挥不错，柴萍为了奖励她，给她买了一部智能手机，在此之前她用的都是老年机。手机在上学时间段，柴萍是不允许给她拿走的，她只能继续用着老年机。只有在周末时候，手机才会回她手上，但柴萍不允许她设置密码，所以手机里的内容柴萍是可以随意打开翻阅，可谓一点隐私都没有。 而手上这部手机是她用压岁钱从鹿时音手里买回来的，柴萍一直不知道这个手机的存在。她还给这三部手机起了代号老年机叫小学机，柴萍给她买的手机叫二百五，而她手上这部叫007。 她之前经常拿007联系李景明、偷偷看小说、追剧或者搜作业答案，总而言之不干好事。 鹿时年开机后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打开微信，加上方兴。她发现李景明给她发了不少消息，她没点开看，直接拉黑删除一条龙。 然后她切出去登录了企鹅号，这个时候她的名称还是很“时尚”。 ^爱上你纯属意外^ 鹿时年直接尬得头皮发麻，马上火速改换成“一只鹿”，连带着头像也换成了鹿的图片。 做完后，她从班级群里加过于晶晶和其他有过交流同学的企鹅号，继续往下翻的时候发现挂着虞禾名字的账号，她尝试发送了好友申请。 十分钟后，手机屏幕亮了一下。 【对方已经拒绝了你的好友申请。】 鹿时年：“.....” 10、第十章 周六，鹿时年早上一直呆在房间写卷子，直到下午被柴萍提溜出房门，去了王敬的辅导班补课。 一路上柴萍都在说，让她见到老师要有礼貌。鹿时年靠在车窗上，深深叹了口气，巴不得车子一直开下去，直接开到晚上八九点，这样就不用去王敬那补课了。 王敬是个三十多岁的中年男人，个子中等，长相温和，举手投足间都很有礼貌，光看表面根本看不出这人是个人渣，这就是最可怕的地方。 王敬见到她们很高兴，笑脸相迎，“柴会长，没想到您会亲自送您女儿过来，真高兴能见到您。” 鹿时年默默的翻了个白眼。 “一切都是为了孩子，以后麻烦王老师多多关照下时年。” “放心，我一定会尽心尽力帮鹿小姐的成绩提上去。” 客套两句后，柴萍轻拍了下她的肩膀，“别发呆了，跟老师打招呼。” 什么鬼老师。 鹿时年内心又吐槽了一句，面上还是露出个笑容，乖巧地喊了一声，“王老师好。” 王敬目光转向鹿时年，眼睛明显亮了一下，“以后你在数学方面有什么问题，都可以来问我。” 人渣。 鹿时年笑，“谢谢老师。” 柴萍下午还有事情要处理，简单的交代了她几句，就开车走了。 王敬所带的这个辅导班，又称为金牌班，专门是为有权有势的人物子女所开。班级总共十五个人，人数很少，但基本都是家里花金钱和人脉进来的，里面人不是某某老板的儿子，不就是某某处长的女儿，非富即贵，普通人是很难进入这个班级。 鹿时年进来后，径直走到了教室后排落座。 课上王敬讲的是难度系数较大的题目，内容远超学校里老师教授的难度，根本不适合鹿时年这个半吊子水平，她撑着脑袋听了一半，趴在了桌子上。 听不懂，还不如回去写基础题。 半节课结束后，前面有几个学生围坐在一起，叽叽喳喳地低声议论什么，不时还回头望望她。 最后其中一个男生朝她走了过来，说起话来单刀直入，“鹿同学，鹿振鸿院长是您父亲吗？” 鹿时年抬眼望了这人一眼，有点印象。 班上人大多都是正常人，但也有一部分人仗着优渥的家庭背景，平日里骄横跋扈，以家世成绩论高低，只在自己的小圈子里混着。 这人叫江谷就是其中一位，是某个集团老板的儿子，按照她以前的评价，这人眼睛都长天上去了。 鹿时年摇摇头，“不是，鹿院长是我亲戚。” “哪种亲戚，是舅舅之类的吗？” “是我舅舅的二姥爷的七大伯的六叔叔。” 江谷听懵了，愣了下问道，“也就是说鹿院长和你是远方亲戚？” 鹿时年说起瞎话来张嘴就来，“对呀，我学习特别差，家里人死乞白赖求鹿院长，让他把我送进来了。” “哦。”江谷的态度明显和刚刚不一样了，身体往后靠在椅子上，“刚刚上课留的那道题目，你听懂了吗？” 鹿时年如实说道，“没有，你听懂了吗？” 江谷抬了抬下巴，眼闪讽刺，“那么简单的题目，我们这里大多数人都会，你竟然连这么简单的题目都不会吗，确实要好好学学，我们这不是什么人都能来。” “哇，这么厉害。”鹿时年微微挑起眉，“你是哪个村的猪，这么膨胀。” 江谷拧着眉，“你怎么骂人呢？” 鹿时年淡声说道，“不能骂吗，你对我说这种话，不是找骂吗。” 江谷瞪圆了眼睛，“你....” 鹿时年：“对不起，我不该这么骂你。” 属实是侮辱猪了。 鹿时年秉着只要我道歉道得够快，你就骂不到我的原则，将江谷的话卡在了喉咙里。 江谷可能是没见过这么道歉道得这么快，还这么敷衍的人，半响没说出话来，后头王敬走进教室，江谷怒瞪了她一眼，走回了位置上。 面对江谷这副吃瘪的样子，鹿时年爽了。 上辈子没少受到江谷这样的明嘲暗讽，但鹿时年当时是个忍一时风平浪静的人，多数都忍了。 但现在忍个屁。 她也是真没想过，以前觉得特别猖狂的人原来脑子不太好使。 一上来就问你爸干什么的，跟查户口似的，问完后发觉你家世不咋样，学习也不咋样，然后就开始嘲讽你，哪来的勇气。 这不纯纯小学生行为。 不，现在小学生都不干这事。 好好做个人，好好学习，好好相处不行吗。 —— 从辅导班出来后，鹿时年觉得身心都舒畅了。 周六晚上柴萍和鹿振鸿照常有事，让她自己一个人解决晚饭。 鹿时年打了个出租车，回到了自己家那片区域。上车的时候天还是亮的，下车的时候天已经黑下来了，周边的霓虹灯全部亮了起来。 鹿时年暂时没什么想吃的东西，漫无目的地飘在大街上。柴萍中途来电话问她吃的什么，她直接在网上搜了一张炒饭的照片给她发了过去。 以前她这造假的事情没少干，大学刚毕业实习那会儿，满大街地跑业务，连喝口水的时间都没有，晚上好不容易歇下来，腿都发抖，她就在路边买个面包就着矿泉水啃，鹿时音打电话来问她怎么样了。 鹿时年就把一个月前吃火锅的照片发过去，说过得可好了，吃嘛嘛香。 当真是一把心酸一把泪。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不吃学习的苦，就得吃生活的苦。这句话真假不论，但确实是她当时的想法。 人还是该出去走走，不然根本不知道坐在教室里有多舒服。 鹿时年想着下一家食品店是什么，她就吃什么，不挑。 她在下一家店门中停下脚步，发现是一家便利店，余光往里面一瞥，顿住了。 隔着一层巨大的玻璃窗里，少女穿着条纹的绿色制服衬衫，明亮色的光线给她的脸上打了一层光，使皮肤呈现一种病态的白，衣服袖子往上卷着，露出一截细白的手腕，她嘴唇抿成一条线，神情平静又冷漠。 她只在校外见过虞禾两次，一次是警察局门口，一次就是现在，好似每一次见面都让虞禾这个人在她这里变得鲜活起来。 虞禾扭过头来，也同样看见了她。 鹿时年朝她挥了挥手，虞禾的视线在她身上落了一瞬，又很快挪开了。 鹿时年走进便利店里，从货物架上拿了一桶泡面和一根火腿肠，去前台付账。 虞禾按照正常步骤给她扫码、结账。 末了，鹿时年问，“请问有热水吗，我想泡面。” 虞禾抬眼看了她一眼，拿出水瓶帮她泡好了面。 鹿时年笑了笑，“谢谢。” 晚上六点，鹿时年坐在窗前桌上，开始品尝一碗红烧牛肉面，虽然这牛肉看着像塑料的一样，但并不影响她对待食物的热情。 最后连面带汤的全喝完了。 鹿时年抹了下嘴，还是泡面吃的香。 忽然桌旁多出一杯水，她侧眸。 看见虞禾站在桌边，垂着眼睑看着她，鬓边的碎发顺着脸颊垂下来。 鹿时年眨眨眼，有点不敢相信，“给我的？” 虞禾：“嗯。” 难得虞禾能主动找她一次。 鹿时年端起水杯，笑嘻嘻说道，“谢谢，虞同学。” 虞禾又不说话了，就这么站在旁边看着她，鹿时年歪着脑袋与她对视了几秒，“我脸上是有东西吗？” 虞禾说，“没有。” 那你总是盯着我看干什么。 莫非水里有毒？ 鹿时年有点疑惑，拿着水杯喝了一口。 “你是被家里赶出来了吗？”虞禾平静的问。 “咳咳...” 这个问题打得鹿时年措手不及，水在喉咙里猛地呛了一下，虞禾好心地递给了她一张餐巾纸。 鹿时年简单地擦了下嘴角，才说，“我现在很像是被家里赶出来的吗？” 虞禾“嗯”了一声，视线落在桌上的泡面碗上。 鹿时年乐了，这位学霸不会已经在脑袋里脑补了一系列她被家里赶出，流落街头，饥肠辘辘只能靠一碗泡面充饥的剧情了吧。 虞禾问，“不是吗？” 是试探的询问。 不知道为什么，鹿时年心底突然被戳了下，看似冷漠的外表下原来藏着非常细腻柔软的一面，她都能想到虞禾是犹豫了多少次，才鼓起勇气来向她递水询问了。 虞禾简直比金牌班那些个人可爱多了。 一向高冷的学霸突然给予的关心，这谁能拒绝。 “是呀。”鹿时年仰起脑袋，“你要不陪陪我。” 11、第十一章 虞禾缓了几秒，摇头，“我要工作。” “好吧。”鹿时年垂下脑袋，语气略显失望，差点忘了人家还在工作中。 可是下一秒，虞禾告诉她，“我只有半个小时的休息时间。” 鹿时年扬唇就是一个大大的笑容，“那麻烦虞同学陪我半小时，可以吗？” 虞禾默了一默。 “坐。”鹿时年拉开旁边的椅子让虞禾坐下，朝她笑了笑。 虞禾坐下后，淡淡一句，“只是半小时。” “就半小时。”鹿时年主动问道，“你昨天为什么没同意我的好友申请？” 虞禾犹豫了一下，“点错了。” 这能点错？ 鹿时年当然不会傻傻的问这个问题，当即说道，“那我等会儿再发一次，记得同意下。” 虞禾：“嗯。” “你晚上吃过了吗？” “吃了。” “这周末作业可多了，你作业写完了吗？” “嗯。” 气氛有点冷场，鹿时年摸了摸鼻子，在脑子里疯狂寻找话题，“哈哈哈，今天天气挺好的哈。” 这次虞禾没有接话。 .....尴尬 鹿时年想，如果现在是动画世界，她们头顶一定会有一排乌鸦飞过。 怎么可以会这么尴尬。 虞禾这种慢热类型的人，你问什么她答什么，不会顺着往下聊，最后肯定得冷场，必须找个话题能让她能参与进来。 鹿时年再次扯了个话题，“此情此景特别适合学习，虞同学，你要不教我一道题目？” 虞禾有些奇怪，“你被赶出家门，还记得带书？” “嗯....我是补课回家后，还没来得及放下书包，就在家门口被赶出来。”鹿时年装成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我可惨了。” 虞禾微抬眼，“拿来我看看。” 鹿时年从书包里翻出下午王敬给的资料，指了最上面的一道题目，“这个。” 这题她忍着王敬那张脸，听了几分钟，眼睁睁看着他从一个公式套到另一个公式，最后把一道全是希腊字母的题目变成了阿拉伯数字。 步骤很简单，但她是啥也没听懂。 虞禾拿着笔，开始认真看题，而后抬起眼看她。 鹿时年问，“这题目很简单吗？” 虞禾说，“嗯，不难。” 虞禾讲的很细，用了哪些公式列得清清楚楚，而且讲得很有逻辑性，不像王敬讲课从一个知识点直接就跳到另一个知识点。中途遇到鹿时年听不懂的公式，还会单独拎出来进一遍。 关键虞禾一点没不耐烦，语速不急不慢，没嫌她问得问题蠢。 讲完一题，鹿时年手指又往下面一题点了点。 她有种把虞禾当学习机的既视感，哪里不会点哪里。 “听懂了吗？”虞禾问。 虞禾讲成这要是还没听懂，她就真的白痴了。 鹿时年连连点头，夸赞道，“懂了，你教的真好，谢谢。” 虞禾往后翻了翻，淡淡说道，“这本习题不适合你。” 鹿时年歪头，“嗯？” 虞禾说，“我建议你换一本练习册。这本里面都是提升题，难度偏大，你基础不好，适合做些基础题，做这些题目就有点好高骛远，浪费时间。等你能熟练掌握了基础知识，再做也不迟。” 鹿时年深以为然，以她现在的水平，现在这些题目确确实实不适合她。 虞禾顿了下，最后总结一句，“这是我的建议，你最好和你的补课老师商量一下。” “这是你第一次和我说这么多话。”鹿时年关注点已经偏移了，嘴角带着笑意，“好高兴哦。” 虞禾瞥她。 鹿时年轻咳一声，重新把话题拉回正规，“我觉得你的建议非常好，以后我不写这个了。” “嗯。”虞禾说，“让你们老师重新挑一本。” “我们辅导班统一资料，老师不会允许我换资料，要不麻烦虞同学帮我挑一本。”鹿时年觉得自己着实有点得寸进尺了，但交朋友得有一来一往的麻烦，为了和虞禾建立起一点微弱联系，所以不要脸就不要脸吧。 虞禾说，“你可以问你补习老师。” “我讨厌他。” “但我挺喜欢你的。” “.....” 虞禾很难得的愣了下，放在桌面上的手指微微蜷缩，声音没什么起伏，“你不害臊吗。” “啊，我说的是实话。”鹿时年笑，一点没觉得刚刚的话有什么不对，“虞同学，我是在向你释放我的喜爱之情。” 虞禾表情认真，“嗯，请你收一下。” 鹿时年点了下头，胳膊往前移了点，“好，我收下去，等有机会我在释放。” 虞禾慢慢抬起眼皮，看着不想在和她说话，她站起身，“到时间了，我要工作。” 言外之意，再见。 鹿时年也跟她站起来，“我明天能来这找你吗？” 虞禾说，“没空。” 鹿时年没继续纠缠，朝她做了个加油手势，“那你努力工作，加油。” 虞禾忽地说，“早点回家，注意安全。” 然后头也不回走向收银台。 鹿时年眉梢微扬，欢快地把桌上的作业收进书包里，走出便利店时，朝虞禾挥了挥手。 坐在旁边在玩手机的老板注意到这边动作，瞧了虞禾一眼，“是你朋友啊。” 虞禾收回视线，平静的说道，“同学。” 老板直接默认成朋友关系，虞禾这小女孩子平时沉默不爱说话，她还是第一次看虞禾能和一个人坐着聊这么久，瞧这聊天都聊的脸热红了。 她拿着遥控器把空调温度调低了一度，好心说道，“要是还觉得热，你就再把温度调低一点。” 虞禾嗯了一声，低头继续手上工作。 —— 晚上回去，柴萍询问了鹿时年上课的情况，鹿时年明白就算她实话实说，说自己水平不适合上这个班，柴女士估计也只会让她努力跟上进度，不要落后班级其他人。 所以鹿时年只说，还好。 鹿时年重新向虞禾发送了好友申请，第二天早上看见好友通过的消息。她发了个仓鼠打招呼的表情包，无人回应。 一直到鹿时年吃完中饭，回到房间的时候，看见虞禾给她发的消息。 【虞禾：《小题狂做·基础版》】 鹿时年躺倒在床上，笑着滚了两圈，然后回复了一条消息。 【一只鹿：是推荐给我的资料吗，是不是等我成绩好了，就可以买提升版了？】 【虞禾：嗯】 鹿时年盯着屏幕想了几秒，趴在床上编辑好文字发送过去。 【一只鹿：感谢虞同学，你昨天晚上几点下的班？】 【虞禾：六点】 鹿时年愣了下，六点天都亮了，这人是真的厉害。 难怪到中午才回她消息，估计早上的时间都在补觉了，一定累坏了。 【一只鹿：你吃中饭了吗？】 【虞禾：没。】 文字很简洁，却让鹿时年化身为老婆子，编辑了一条消息发了过去。 【一只鹿：要吃饭，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身体是革命的本钱，虞同志一定要注意休息。】 鹿时年等了好久，没等到虞禾的回复，她又退出聊天界面，在网上搜起资料来。 - 虞禾从浴室出来，拿起桌上的一个面包，又走到床边，俯身拿起丢在床上的手机。 她撕开面包咬在嘴里，点开手机看了一眼，全是那只鹿发过来的文章和图片。 【一只鹿：《某小伙常年不吃中饭，最后竟然....》】 【一只鹿：《不吃饭有哪些危害，八个危害你可能不知道》】 【一只鹿：《高中生看过来，原来不吃饭对成绩影响这么大！》】 【一只鹿：附上美食图n张，激发你的食欲】 虞禾：“？” 12、第十二章 虞禾今天早上七点才到家，直接倒在了床上一直睡到了中午。 不规律的睡眠时间让人头疼欲裂，从浴室洗完澡后才稍缓，手机屏幕产生的光线，刺得眼睛生疼，感觉一片天旋地转。 她闭了闭眼，点进其中一个链接，因为手机功能过于老旧，圆圈转了半天才加载出来。 这人也不知道从哪儿找来的这么多奇怪的文章。 虞禾眼睫毛垂下，盯着屏幕看了两秒，很浅的笑了下。 最后她做了简单的回复。 【虞禾：吃了。】 她把面包吃完后，拉开椅子坐在书桌前，从书包里抽出书和试卷。 下午两点，虞禾听到外面有动静，抬起头来。 房外说话的人不止是一个，男男女女都有。虞禾不用猜都知道，是虞良又叫了一群人来打牌了。 她从抽屉里掏出一副耳塞，塞进耳朵里，挡住外面的一片哄笑声，把自己与外面的世界隔绝开来，继续专心写题目。 直到门口传来哐啷一声，声音巨大。 虞禾把笔放下，冷着脸走出卧室。 客厅里一群人人围着桌子打牌，两三个人手里都掐着烟，白烟一圈圈飘浮在空气中，整个空间充斥着呛鼻的烟味。 虞禾眉头不自觉一皱。 一地的乌烟瘴气。 虞良把手里的牌甩了出去，抽空看了她一眼，“哟，醒了，正好给你爸烧一壶水去。” 虞禾说道，“说了多少次不要在家里抽烟。” “三带一。”虞良不以为然，眼睛盯着牌面，“这是老子家，你还管起我来了，老子想怎么抽就怎么抽。” 虞禾面无表情说道，“再说一次，你带人回来可以，别抽烟，还有声音小一点。” 虞良嫌她烦，随口应付着，“行行行，屁事真多。” 桌上一个中年男人上下打量着虞禾，脸上的肉堆砌在一起挤出一个笑容，“老虞，你挺听你女儿话。” 虞禾看着这人，眼底闪过一丝厌恶。 “我这是给她脸，不然烦得要死。”虞良脸色难看，满脸写着不耐烦。 另一个女人说，“要我说你姑娘这模样长得真不错，跟她妈一样。” 虞良手上动作一顿，冷哼道，“别提这女人，晦气。” 闻言，虞禾神色一冷，“别提我妈，你没资格。” 女人看着热闹，笑了下，“你这女儿脾气还挺大。” 虞良下不了台，顿时觉得没面子，红着脸朝她骂道，“老子就提她怎么了，给老子滚回房间去！” 虞禾没有任何犹豫，转身回屋，关上门的瞬间，虞良的声音透过门缝挤了进来，“什么玩意儿，她要不是我亲生的，我早就把她丢一边了....” 虞禾握着门把手的指尖忍不住颤抖，她缓了一会儿，抬起手遮挡在眼前，将漫上的水雾忍了回去。 手上一片濡湿。 —— 燕宁夏秋季多雨，一连着几天下小雨，气温却没有下降的趋势，外面仍然湿热不堪。周三下午，窗外又开始飘起小雨，天空灰蒙蒙的，隐约有变大的趋势。 体育老师直接来到班上，宣布体育课成为自习课。 讲台下响起一片唏嘘声。 体育老师笑说，“我没有把这节课让给你们主课老师，就算不错的了。” 鹿时年胳膊靠在旁边的瓷砖上，桌上摆着《小题狂做》，她低头在草稿纸上勾勾写写。 这本书确实很基础，里面的题目都是针对重点知识点，就是答案很简略，解题过程两三步概括下来，甚至有时候就摆着一个答案，过程直接没了，全凭你自己领悟。 每次遇到看不懂的过程和答案，她就很头疼，屁颠颠地跑去问数学老师施庄，他都先审视她一下，说她初中和高一的知识全都被狗吃了吧，这题目还要教，然后才开始教她题目。 施庄还没什么耐心，她同一个问题多问几遍，又将会讨一顿骂。好在鹿时年都经历第二次人生了，心态够稳，没被打击死。 这一对比，鹿时年觉得虞禾教得真是细致认真，可惜她总不能烦虞禾，要适度的叨扰。 鹿时年看了眼前方，虞禾从这节课开始就不在在位置上。 于晶晶说，“时年，放学一起去后街吧。” 鹿时年收回视线，揉了一把脸，“好，不过可能要等我一下，我下课问个题。” “啧，勇者。”于晶晶说道，“要不我先帮你看看，我教你。” 鹿时年把练习册和答案一起推过去，苦着脸说道，“你看看，它就给我一个答案，让我凭空想出过程。” 于晶晶看了看题目，在草稿纸上画了画，“嗯，这题目.....” “你会？”要是于晶晶会，她就不用去问“惊雷”了。 于晶晶讪讪一笑，“你加油，我在教室等你。” 鹿时年说，“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 下课后，鹿时年带着练习册，直奔办公室。 这会儿放学，办公室里没什么人，施庄刚上完课回来，把书本放在桌子上，“我有事，你等会儿，我待会儿回来。” 鹿时年点头，“好的。” 办公桌的位置都是对着放，两个相互之间有隔板，鹿时年扫了一圈，发现虞禾在前面的位置上。 虞禾低着头，脸被隔板和电脑遮了大半，要问鹿时年是怎么看出来的，可能是因为虞禾自带的气场。 鹿时年走过去，手压在桌沿上，“原来你一节课都在这呢。” 虞禾写题目的动作没停，只是“嗯”了一声。 “在写什么作业？”鹿时年身子往前压了压，凑过去一看。 嗯，每个字和数字她都认真，组合在一起她看不懂了。卷子的正上方一排正黑体写着“全国高中数学联合竞赛” 鹿时年默默地把《小题狂做》往后缩了缩，打扰了。 虞禾注意到她的动作，抬眼看了她一眼，“问题目？” 鹿时年点头，“嗯，等施老师回来。” 虞禾把笔放下，目光移在鹿时年手上的练习册上，“好用吗？” “挺好的，就是答案太简略了，我有时候看不懂。”鹿时年眨了下眼，试探地说道，“我能问你吗？” 虞禾：“嗯。” 鹿时年喜笑颜开地把练习册递过去，指了指题目，“这题。” 虞禾没有直接把答案算出，而是把过程思路和她说了一遍，然后示意她自己重新写一遍。 “我算算看。”鹿时年俯下身子，半边身子趴在桌面上，开始计算。 虞禾往后靠了靠，垂着眼睫，看着眼前的人做题目。 鹿时年思考的时候下意识喜欢抓头发，白嫩嫩的手指停留在发丝上，指尖偶尔轻轻挠了两下。 手指很好看，发丝很软，看着很好摸。 “哦，原来是这样。”鹿时年笑了一声，侧过头看向虞禾，“我算出来了，答案是不是2√3。” 虞禾偏开眼，低淡的开口，“嗯，正确。” 鹿时年扬了扬眉毛，“我还是很厉害的。” 虞禾夹起笔，表情是难得的放松，“真棒。” 她的声线很低，带着点上升的语调。 “你夸我诶。”鹿时年怔了下，不由自主地往她那边挪了挪。 虞禾顿了两秒，才开口，“有问题吗？” 鹿时年摇摇头，倒是有点不好意思起来，“没问题。” 两个人就这么互相看了几秒，办公室门从外面被推开，施庄走进来，朝她说道，“来问吧。” 鹿时年说道，“不用了，虞同学已经教会我了。” “挺好，多问问题目。”施庄看向虞禾，“写完了吗？” 虞禾将桌上的试卷递过去，施庄接过去看了一遍，点了下头，语气欣喜，“不错，正确率先不算，能把这张卷子从头到尾做完就很不错了，市内的联赛你晋级的机会是有的。” 鹿时年在一旁“啧”了声，“厉害。” 施庄侧头看她，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弯，叹了口气，“好好向人家学习，你看你交上来的作业惨不忍睹那样，我都不好意思说你了.....” 又开始了。 鹿时年在心里默默想着，刚刚就应该撤的，又要来一顿思想教育。 虞禾开口说道，“施老师，能帮我改下试卷吗，我想看看自己错了多少。” 施庄被一打岔，愣了下，“好，我帮你看看。” 鹿时年嘴上赶紧开溜，“老师，那我先走了。” 施庄：“嗯。” 鹿时年火速回到班级，于晶晶早就收拾好东西等她了，看着她跑回来的狼狈样子，问道，“又被训了？” 鹿时年把练习册塞进抽屉里，“别说了，还好虞禾分散了老庄的注意力，我才得以脱身。” “伞我拿了。”于晶晶说道，“走吧，去后街。” “好嘞。” 鹿时年刚准备松开雨伞，突然想到什么，又从书包旁边抽了出来，走到前排，把伞放在了虞禾的桌子上。 于晶晶见状，笑道，“这么贴心？你怎么知道虞禾没伞？” 鹿时年摇头晃脑道，“不怕一万，就怕万一。怕她忘记带伞了，淋湿了可不好。” 看虞禾那清瘦的身形，如果被雨淋湿了，估计很容易感冒。 “反正善良的你会带我一起打伞的，对不？” 13、第十三章 乌云黑沉沉的压来，雨越下越大，密密麻麻的雨点打在瓷阶上，放学后的教学楼安安静静，只有几间教室留下了几个人。 虞禾从办公室返回教室里。 她一眼看见摆在桌子上一把绿色雨伞，上面没有任何标记署名，但她已经猜出来是谁是伞的主人。 除了鹿时年，没有别人了。 虞禾把试卷夹进书本里，把最后一节课发下的作业简单的收拾了下。 此时，教室里走进来一个男生，他径直走向鹿时年的位置，朝虞禾问道，“同学，鹿时年的位置是在这儿吗？” 虞禾回视他一眼，点了下头。 男生把一杯奶茶和一个礼物盒摆在上面，满意地笑道，“同学帮我个忙，如果鹿时年问谁送的，你就说是李景明送的。” 虞禾表情很淡，没有搭理他了，转身离开教室，走之前不忘记拿上那把小绿伞。 —— 鹿时年原本是想去吃门口那家麻辣烫，但因为人太多了，店里没位置了，只好在换别家店。于晶晶说一家鱼粉店不错，鹿时年觉得吃不到想要的，其他也都随便无所谓了。 她们走到鱼粉店门口，于晶晶踮着脚，往里面看了一眼，“还有位置，我们进去吧。” “好。”鹿时年刚准备走进去，余光往旁边一瞥，接着顿住了。 对面的奶茶店向来火爆，一到放学时间基本上就坐满了人，里面除了燕宁一中的人，还有不少职高的人。 职高里面挺乱的，经常可以看见流里流气的人在这附近聚集抽烟、惹事。有时候店里坐着像这样的人，一中的人都会自觉的拿着东西离开，不在里面久待。 而此时奶茶店里，许蔓和其他三个女生正坐在一张桌子上，要是这三个女生正正常常的，鹿时年也不会注意到她们，问题是这三个女生都染着奇怪发色的，穿得也是五颜六色，颇有点精神小妹的感觉，看上去就不是她们学校的人。 鹿时年疑惑，许蔓怎么和这些人玩在一块了？ 于晶晶见鹿时年没动静，退了两步，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诶，许蔓怎么和这些人在一起，你要去找她吗？” 鹿时年摇头，“不去。” 如果搁在以前，鹿时年指不定就要上前把许蔓拖走，不让她和这些人混在一起，但现在她不太想和许蔓扯上什么关系。 再说，也不能凭借他人的穿着打扮就来评价她们的人品，说不定这几个女生就是是许蔓新交的朋友。 因为换店和排队耽误了时间，鹿时年和于晶晶踩着点回到教室了。班上人已经了大半了，鹿时年注意到自己桌上的奶茶时，愣了一下。 周围有女生打趣道，“鹿时年，谁给你买的奶茶啊？” 鹿时年摇摇头，“不知道。” 女生一副八卦的表情，追问道，“是不是哪个想追你的人给你送的？” 鹿时年再次摇头，“不知道，谁想追我。” 鹿时年这说的是实话，要搁在初中的时候追她的人还不少，但自从她开始死缠难打追李景明的新闻远传后，就没多少男生会选择追她，直接把她划分成李景明的女朋友。 这来路不明的东西，她可不敢要。 晚自习预备铃打响后，虞禾从后门走到鹿时年位置上。 她目光沉静看着鹿时年，抬手，把折叠好的雨伞递还给她。 鹿时年余光看见位置旁站了个人，抬起头，眼神微眯，“不用谢，请叫我红领巾。” 虞禾嘴唇微抿，迟疑了会儿，忽然没头没脑地叫她名字，“鹿时年。” 鹿时年歪头，“怎么了？” 虞禾：“奶茶。” 鹿时年看了看桌上的奶茶，了然于心，原来虞禾是这个意思，她手一挥，把奶茶袋挑起来，“你想喝，就拿走喝吧。” 虞禾：“.....” “放心喝，奶茶放久了就不好喝了，回头我找到是谁送的，我在还回去。”鹿时年见她没接，笑着解释道。 虞禾嘴角扯了扯，声音依旧是淡淡的，“李景明送的。” 李景明会给她送东西？ 他脑子没问题吧。 鹿时年脸上闪过几分诧异，继而回神，又问道，“你想喝吗？” 虞禾周边气压低了两度，她说，“不喝。” “嗯，不喝也好，这奶茶怪晦气的。”鹿时年说道，“那咱今天不喝这个了，明天我帮你重新买一杯，好不好？” 虞禾又重复了一遍，“我不喝奶茶。” 鹿时年顺着她的话说，“好好好，我们不喝。” “.....” 虞禾定定地看着她几秒，一言不发地转身走了。 她是不爽了吗？ 鹿时年眨眼睛，她又没说错什么话。 鹿时年耸耸肩，正准备继续进入学习状态，于晶晶拍了拍她，“你刚刚和虞禾说话，感觉像是在哄小孩。” 鹿时年疑惑，“有吗？” “有，特别像，你那语气柔的啊。”于晶晶点头，掐着嗓子说道，“我们不喝了好不好呀？” 鹿时年忍不住笑了一下，以灵魂年龄来看，虞禾在她这里确实是小妹妹。 没想到虞禾居然不喜欢被别人哄着，还因为这个不高兴了....还真是莫名的可爱。 趁着还没正式打铃，鹿时年直接把奶茶丢进了后面的垃圾桶里，至于那个礼盒她没拆开，第一节晚修结束就托人还回去。 上次她泼了李景明一身，他倒好还给自己送礼物，黄鼠狼给鸡拜年，谁知道按着什么心。 当然李景明是黄鼠狼，她可不是鸡，是小仙女。 但鹿时年万万没想到，晚自习放学后，黄鼠狼是直接堵上了门。 李景明直接在班级门口拦住了她，手里拿着礼盒，沉着脸问她，“你到底几个意思？” 鹿时年属实不想跟他多废话，“就这个意思。” “为什么不收？”李景明气急了，鹿时年到底吃错什么药了，生这么久的气总该好了吧。 虽说追他的人那么多，也不缺鹿时年这一个，但就是很不爽，做什么事情都感觉少了什么。 上次她对他那么个态度，他也就不计较了，想主动发消息求好，没想到她居然拉黑了他所有的联系方式，现在竟然还拒绝了他的礼物。 鹿时年说道，“不想收，就是不想收。” 李景明皱眉，“你别得寸进尺。” 两个人就站在班级门口，李景明说话的音量不小，吸引了周围不少人的注意。 鹿时年也蹙起眉头，“别在这里吵，想说话去一边聊。” 有些话确实要和李景明说清楚，不然总是这样，多烦人。 “行，去旁边。”李景明吸了口气，强耐着火气。 鹿时年找了个没人的楼道口，抱着胳膊，直接开口说道，“你不喜欢我，对吗？” 李景明没想到鹿时年问的这么直接，愣了下，硬着头皮说道，“对。” 鹿时年点头，“挺好，我也不喜欢你。” “你...”李景明想说“你怎么可能不喜欢我”，结果话还没说出口，就被鹿时年打断了。 鹿时年说，“我承认，我之前是喜欢你，但那是过去了，我现在对你没任何感觉，你就当以前的我死了。现在的情况是你不喜欢我，我也不喜欢你，所以你的礼物我不会收，我也不会去烦你，我们没有任何关系，以后老死不相往来，ok？” 李景明莫名来气，“什么叫没关系了？” 鹿时年直白地说，“我俩本来就没关系，以后更是陌生人关系。” 李景明冷笑一声，“你是不是换新目标了？” 鹿时年懵了,“什么？” “能这么快说不喜欢，不就是喜欢上别人了吗？”李景明说道，“看来许蔓说的没错。” 鹿时年疑惑，怎么扯上许蔓了？ 李景明接着说，“许蔓说过你这种大小姐，就图新鲜感，新鲜感一走，转头就可以喜欢上别人，没想到真是这样。” 鹿时年气笑了，她从来不图新鲜感，就喜欢人这么一次，结果是输的这么彻底。这一世除非她脑子被门夹了，彗星撞地球，才会喜欢上另一个人。 轻舟已过万重山，往事都随风。 她是什么人，也没什么必要向李景明解释。 鹿时年淡淡开口，“对，我有新目标了。” 李景明眼神一凝，“谁？” 鹿时年：“年级第一，知道吗？” 李景明显然愣住，把话在脑海里过了一遭，半响才开口，语气难掩震惊，“你喜欢虞禾？” “可她是个女生啊。” “.....” 鹿时年眼皮子跳了一下，忍不住骂他，“你脑子是不是坏了，我是把虞禾作为学习目标，向她看齐，好好学习。” 李景明松了口气，“那就好。” 鹿时年眉眼渐渐变得烦躁，和李景明聊天真是格外的累，“所以别来烦我，我一心只有学习。” 李景明还想说什么，伸手又想像上次一样拽住她。鹿时年眼疾手快地躲了过去，扭过头，冷着声说，“滚。” 李景明怔住，收回手。 放学后的教学楼很安静，鹿时年按照原来拐回自己班级所在的方向，发现教室灯还是亮着。她从窗口看了一眼，发现年级第一还在教室里坐着。 鹿时年从前门走进去，“虞同学，一起走吗？” 虞禾抬头定定地看着她，沉默了一会儿。 见虞禾没反应，鹿时年走近询问道，“你是身体不舒服吗？” 但虞禾依旧没说话，她与她对视几秒后，又错开了视线，明亮的灯光下，眼底拢下一片阴影，墨色渐深。 过会儿，她像是想要说什么又忍住了，但几次欲言又止，似是不知道怎么开口。 鹿时年一头雾水，年级第一的心思有点难猜，“你想说什么？” “我不喜欢你。”虞禾做了个深呼吸，唇角抿成一条线，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你别喜欢我。” ？？？ 鹿时年腿僵硬地往后退了半步，怀疑自己是不是幻听了，“啊？” “.....” 陷入一种诡异的沉默中。 14、第十四章 鹿时年是真没想过这种只有小说里才出现的戏剧化情节能在自己身上出现。 和他人谈到对方，恰巧被当事人听见了，听见也就听见了，关键是对方只听了半截话，重点的后半话全给漏了。 看着虞禾认真陈述的神情，鹿时年还真不知道怎么解释，这事情从头到尾就很奇怪。 还有，学霸怎么和黄鼠狼的脑回路一样。 她很像是会喜欢女生的人吗。 走廊外的警卫大声喊着关灯，才把鹿时年从震惊中拽出来，张了半天嘴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我是喜欢你....但我说的喜欢不是那个喜欢，诶，不对，我目标确实是你。” 鹿时年停顿了下，这话怎么越说越奇怪了。 虞禾眼神微妙，“哪种喜欢？” “哪种？” 这个问题让鹿时年懵了下，“就是朋友间的喜欢。” “你是女生，我也是女生，怎么可能会是那种喜欢，我不是同性....”鹿时年把最后一个字噎了回去，来了一个深呼吸。 说话就说话，光明正大的，有什么好紧张的。 声音抖成这样，忒没出息了。 对比她的慌慌张张，虞禾就显得冷静多了，除了一开始的时候有点表情，现在脸色是毫无波澜。 听完鹿时年的话，她肩膀放松下来，然后平静地从喉咙里吐出一个字，“嗯。” 鹿时年硬生生的补充道，“我是把你当做奋斗目标，没错，就是这个意思，你别误会。” 虞禾把放在桌上的书包拿起，她抿了抿唇，“没误会。” “没误会就好。”鹿时年松了口气，这一整个晚上发生的事情就很离谱，差点就脱离轨道了。 还好她及时拉回来了。 鹿时年向来调解情绪很快，下一秒就主动邀请道，“那我们一起回家吧，现在挺晚的了，我小电驴正好可以载你一段路。” “你还是离我远一点。” 虞禾站直身，闷着声音说完，就快步朝教室门口走去，这样子是生怕鹿时年跟上来。 “.....” 不是说好不误会的吗？ 鹿时年和空气对峙片刻，内心十分委屈，这搞得她是个坏人，要对其图谋不轨一样，人与人之间就不能多点信任嘛。 因为这些个突发事件，鹿时年回家的时候已经过了柴萍规定的时间，被柴萍拉着教育了一顿，才放回自己房间。 鹿时年躺在床上，回想今天发生的事情，恨不得把李景明掐死，提什么新目标，好不容易和虞禾友谊关系有点小发展，现在倒好，直接把人家吓跑了。 接下来连续两天，鹿时年没再找虞禾说话了。 主要还是怕尴尬。 鹿时年也是明白，她不主动，虞禾是不会主动找她的。 大课间，她去办公室问题目，正好碰上了交作业的方兴。 想着虞禾平时除了和作业打交道，就是和方兴说过挺多话，鹿时年问道，“虞禾的笔记有出新的吗？” 方兴：“最近没有，出来后我和你说一声。” 鹿时年装作不经意说道，“你和虞禾关系不错？” 方兴笑了下，“那是当然，别的不敢说，至少比你们关系好一点，怎么说我和她也是个朋友。主要虞学霸长了副别人欠她八百万的样子，谁敢勾搭。” 鹿时年脑海浮现起虞禾那张冷淡的脸，别说，还真挺像。 “虞禾知道你背后这么说吗？”鹿时年跟着笑起来。 方兴说，“当然不知道，我哪敢在她面前这么说。” 鹿时年问道，“如果你真惹到虞禾生气了，你一般怎么哄？” “这我还真没过，我们也没吵过架。”方兴摇摇头，“你也知道，虞禾说话都是几个字几个字往外吐，我们话说的少，吵架也就少。” 鹿时年默默叹了口气，没捞到什么有用的价值信息，“明白了。” 方兴发觉不对劲，狐疑道，“你惹虞禾生气了？” “没有。”鹿时年摇头，心想虞禾这也算不上生气，就是怀疑她对其心思不纯，不过这丫的说出去谁信。 方兴说，“如果你能把虞禾真的惹生气，那你也算个神人。” 鹿时年又想起送虞禾两次说离我远一点的神情。 第一次她是真成神人，虞禾是肉眼可见的烦躁，第二次却不一样，明明是有点手足无措却还强装着镇定，脸上各种情绪交杂在一起，一下子让虞禾这个人变得鲜活起来。 不过，鹿时年觉得如果当时她没怔住，继续去邀请虞禾一道回家，她也就离神人不远了。 未成年的小学神突然知道被女孩子喜欢，然后又被告知是个误会，这弱小的心灵肯定受到了极大的震撼，心情大起大落，防备的状态也很正常。 鹿时年想明白了，决定还是好好找虞禾聊一聊，把事情说清楚。 中午午休时间，鹿时年在食堂吃完饭，又单独跑去外面的奶茶店买了一杯奶茶，然后往学校方向走。 走到后门的时候，鹿时年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 虞禾背对着她，就站在门口不远的大榕树下，她面前站着三个精神小妹，穿着奇装异服。 一对比虞禾一身干净整洁的校服，显得虞禾更像个好学生了。 她们找虞禾干什么？ 鹿时年头脑疯狂转动，只想到一个原因，虞禾是被她们勒索了。 有段时间一中门口经常有人来堵人勒索，事情发生几次后，教导主任带着几个保安天天在附近巡逻抓人，往后情况才慢慢改善。 现在青天白日，朗朗乾坤，在校门口竟然发生这种违法的事情。 鹿时年不能忍，长腿一掀，往她们走过去。 三个女生率先注意到鹿时年，她们胳膊肘互相碰了碰，一头雾水，这人怎么满脸正气，感觉是赶着要来制裁她们。 虞禾扭过头，长眉轻拧。 鹿时年走近，看清虞禾的表情，心底泛起几分疑惑。 表情这么难看，这是有多不想见到她。 中间的黄毛女生抱着双臂，视线在她脸上扫了扫，“你谁啊？” 鹿时年扬起下巴，“你管我谁。” 黄毛女生脸顿时不爽了，旁边女生推了推她，小声说了句什么，黄毛女生就转了脸色，舔了舔嘴唇，顺带笑了下。 鹿时年非常平静地说道，“勒索是违法行为，三年以上十年以下，我劝你们想清楚，别找她麻烦。” “谁说我们要勒索她，我们要找的人是你。”黄毛女生看着她，一字一顿的报出她的名字，“鹿-时-年” “.....” 几秒后，鹿时年转头看了眼一旁的虞禾。 what？ 这是什么个情况？ 虞禾淡淡地瞥了她一眼，没说话，让她自行体会其中的意思。 黄毛女生接着说道，“我们受人之托，来给你点教训，正找不到你，没想到你自己撞了上来，劝你不要挣扎，我们会下手轻点。” 这不是勒索，是在约架。 鹿时年仔仔细细把对面这三个人打量了一遍，个头比她高，看着也比她壮，而且从人数到战斗力，基本可以确认她不是对手。 鹿时年深思两秒，从校服口袋里掏出一沓纸币，递了出去。 “.....” 看着眼前的掺杂着几种颜色的纸钞，三个人显然都愣住，而后听见女生轻飘飘的声音，完全没有刚刚报法律的气势。 “要是不够，我在回去拿。” 黄毛女生扯了扯嘴角，“你当我们是要饭的啊？ 15、第十五章 什么样的家庭，塑造什么样的人。 鹿时年向来觉得这句话没什么道理，鹿振鸿一生刚正不阿，柴萍看着圆滑点，但其实认死理，她姐鹿时音是不惹事，但也从不怕事，一家子都是硬骨头，结果到她这里就出了问题，说好听点她是能屈能伸，说难听点她就是个厚脸皮。 但她也没觉得这有什么不好，要不然也不能在职场上混的如鱼得水，要不是后来许蔓背后捅了她一刀，说不定她就真的能往上爬到更高的位置。 总而言之，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人在屋檐下该低头就得低头。 比如现在这样的情况，虽不知道怎么招惹上这群人，但自己这么弱鸡，总不能真的一挑三，虞禾还不一定能帮她，极有可能是会帮她报个警。 女孩子打起架来多难看，又抓又挠，丢人不说，她也不想被挠的满脸都是爪印，怪疼的。 而且她要是真反击了，后续事情处理也怪麻烦的。 所以鹿时年选择了个明智的选择：我给钱了，你就别打我了。 就是旁边的虞禾看她的眼神有点奇怪。 啧，嘲笑就嘲笑吧。 黄毛女生趾高气扬地看着她，“你挺有钱的？” 柴萍富养闺女，平时虽然严厉，但物质方面从没差过。 鹿时年谦虚说，“还行。” “给钱免打，也不是不可以，但我毕竟是受朋友之拖，你这钱嘛，你懂的。”黄毛女生甩了甩手上的票子，眼露贪婪之色。 鹿时年看了眼门口大屏幕的时间，午休时间过了大半，再一来一回，连睡个午觉的时间都没了。 鹿时年说，“有二维码吗，我扫码付钱。” 虞禾：“.....” —— 出校门买个奶茶，然后被打劫了。 听起来多么滑稽又倒霉的事情，结果它还真的发生了。 那群人刚扭头走，虞禾声音就冷飕飕的响起，对她说了这两天的第一句话，“人傻钱多。” 说完，就转身往校门口走。 鹿时年边追上去，边笑，“她们还挺专业的，真没想到她们真能拿出一张上面有收款码的纸，我还以为她会拿手机出来给我扫码。” 虞禾继续往前走，脚步越走越快，一前一后，两人中间隔着两个 “你走慢点。”鹿时年迈着腿跟上，喊道，“我给你买了奶茶。” 虞禾倏地停下脚步，转过身来。 鹿时年没来得及反应，直冲冲的撞上了虞禾的视线。 两个人就这么对着看了几秒。 “你出校门就是为了买这个？”虞禾面无表情的问。 鹿时年歪着头笑，悠悠说道，“对呀，上次不是说好，给你买奶茶喝的吗，我向来说话算话。” 虞禾静了静，“你最近少出校门，放学早点回家。” 鹿时年疑惑，“为什么？” 虞禾：“如果你不想破产，就听我的话。” 如果换个人说，鹿时年肯定不太信，但说这话的对象是虞禾，她只是迟疑了一下，便一口答应下来，“好，我听你的。” 虞禾默然。 鹿时年把手里的奶茶递过去，“诺，拿着。” “我不喝。”虞禾说。 “虞同学，你就赏张脸吧，这可不是简简单单的一杯奶茶。” 可是承载着她的五百大洋。 鹿时年慷慨激昂地说着，“里面是我对你的一腔真情和热血。” 虞禾目光在她脸上扫了一眼。 鹿时年微微顿了下，瞬间把音量降下来，“友情，是我对你的友情，它全部藏在了这杯奶茶里。” 虞禾这才垂下眼，又恢复成了平时冷漠的样子。 鹿时年舔了舔嘴唇，太可怕了，她要是在晚说一点，虞禾真的会用眼神杀了她吧，“所以你尝一口吧，可好喝了。” 同学，尝一口吧，拿着尝一口吧。 鹿时年直勾勾地看向虞禾，眼睛明亮又清朗，“再不喝，就真的不好喝了。” 虞禾沉默地眨了一下眼，动了动嘴唇，“嗯，谢谢。” 见虞禾接过了奶茶，鹿时年扬了下眉，她们应该算是恢复以前关系了。 虞禾忽然说，“下次不要这样看着我。” “.....” “很奇怪。” 鹿时年张了张嘴，满脸疑惑，哪儿奇怪了？ 下午语文课上，梁红英在讲台上讲文言文，很是催眠很，底下的人蔫了一大片。 鹿时年中午就眯了十分钟，脑袋这时候是摇摇欲坠，教室又没有开空调，坐着就流了一身汗。 又困又热，很难受。 每次刚闭上眼，就会被于晶晶推醒，然后这么一直循环反复到下课。 鹿时年听着下课铃声，如听仙乐，当即头就倒在了桌子上，彻底睡了过去。 不知道过了多久，耳边响起几声扣桌子的声音。 “上课了。”冷冷淡淡的声音。 鹿时年太阳穴绷着疼，声音听得迷迷糊糊的，有点不真切。 随即，桌面又响起几声轻扣。 鹿时年抽出一只手探到声音的来源，一把握住，“晶晶，别敲了，让我睡一会儿。” “....” ‘于晶晶’抿了下唇，“放手。” 怎么这么凶。 鹿时年从胳膊里抬起脑袋，恍恍惚惚间看清虞禾一张清冷的脸，吓得浑身一个激灵。 当即松开了手。 虞禾黑眸沉沉的，问她，“醒了吗？” “醒了。”鹿时年揉了下脸，这次是真醒了，被吓醒的。 “嗯。” 虞禾跟着鹿时年的动作揉了下耳朵，走回到自己位置上。 鹿时年坐直了身，直到第二次正式响铃，才回过神来。 等等。 刚刚她是不是握了虞禾的手？ 虞禾应该知道她是认错人了，所以不会误会吧。 于晶晶拿着水杯回来，“醒了啊，我还打算回来再叫你。” 鹿时年突然扒拉下于晶晶的手，一瞬不瞬地盯着她看。 于晶晶纳闷，“你干嘛呢，还没睡醒呢，眼睛就这么小。” “.....” 鹿时年松开手，转过眼，“你觉得奇怪吗？” “奇怪什么？” “就是我刚刚碰你手，然后盯着你。” 于晶晶摇头，“不奇怪。” 鹿时年耸耸肩，“对吧，一点都不奇怪。” 如果奇怪，那肯定就是虞禾的原因。 于晶晶说道，“我看你挺奇怪的，这节是物理课，你拿化学书。” —— 周日晚上，鹿家的某位世交大伯过五十大寿，柴萍和鹿振鸿带着鹿时年去做客。 酒店包厢里，一桌子的业界精英张口闭口都是官腔、外交辞令，说起话来一套套的，如果问他问题，能给你一大堆话，但其实压根没给出问题的答案，都是通篇的废话。 以前鹿时年觉得他们说话都很有深意，现在想想其实朝你就是画大饼，混久了，你也能说。 总有人过来给鹿振鸿和柴萍敬酒，几句话客套话一过，话题就自然转在了话题制造点鹿时年身上。 “小时年，都长着这么高了，上次见你还是在你初中的时候。” 柴萍附和，“对呀，都长这么大了。” 鹿时年摆出自认为大方的笑容，朝对方打招呼，“叔叔好好。” “对了，听说时年正在燕中念书，那儿主任是我的老同学，如果有什么事情可以找我帮忙。” 鹿时年微笑，提到学校的下一步，就是问..... “时年，成绩怎么样啊？” 鹿时年笑着说道，“谢谢叔叔关心，我在某些科目是很薄弱的，没有达到理想的水平，依旧有很大的上升空间，所以我还在继续努力，相信我在未来能取得更好的成绩。” 一套话术用的行云流水，完美复刻。 柴萍脸上隐约有些不满，却还维持着笑意。 那人说，“那你要继续加油，你姐姐珠玉在前，想要超过还是要努力。” 寿宴结束后，司机来送他们回家。 在车上，柴萍说道，“下次这种社交场合，还是少带时年过来。” 鹿振鸿问：“怎么了？” 柴萍看了眼鹿时年，“对孩子影响不好，你看她今天在餐桌上说的话，像是个高中生能说出来的吗，学什么不好，竟是学了这些。” 家中事一向柴萍做主，鹿振鸿只是接了句，“小孩子哪懂这些。” “所以要好好矫正。”柴萍说。 鹿时年靠在车窗上，从头到尾，没插一句话。 其实她到现在都不太懂柴萍的想法，太圆滑不好，太蠢不好，凡是没有达到她设立的标准都是不及格。 如果她直说学习不好，柴萍会觉得丢了面子，然后会在一桌子人前自嘲，说一顿奚落她的话语。 这是柴萍常做的事情，在书上常见的名词：打压式教学。 好似在柴萍眼里能达到她标准的好像就只有鹿时音这一个人，而她永远是不合格。小时候，还会难过委屈，努力读书考试想让柴萍和鹿振鸿夸奖她。 后来她才发现，鹿时音不是达到了标准，而她就是标准本身，一个她怎么也超越不了的人。 原想着重生回来，能摆脱这样的阴影，谁知道习惯是这么可怕的东西，所有的思维行动早已经定型了，改变的难度好比鲤鱼跳龙门。 面对柴萍的话语，她仍然没有任何办法，唯一能做的就是保持沉默，不像以前一样的抗议反驳，自我内耗。 鹿时年从浴室走出来，边擦着头发，边拿过床上的手机。 一条十分钟前发过来的信息。 【虞禾：现在有时间吗？】 鹿时年擦头发的动作一顿，仔细确认了下没看错人名后，眉梢微挑。 【一只鹿：虞同学，我可以认为你是在约我吗？】 【虞禾：嗯，有事。】 【一只鹿：地点发我。】 鹿时年轻手轻脚地走到客厅里，确定了柴萍和鹿振鸿都已经进了房间后，她把刚擦过头发的毛巾往沙发上一抛，准确无误地盖住了摄像头。 小区不知道是哪家养的狗，一直在叫。 鹿时年悄悄推出小电驴，骑上后扬长而去。 16、第十六章 夜风微凉，虞禾约的地方是在便利店附近，街道行人来来往往，背景嘈杂。 鹿时年遥遥就看见虞禾站在巷口处。 虞禾身上穿着件白色长袖，搭黑色的运动裤，休闲简单。穿着不像之前老一套的校服短袖，有了点女高中生该有的青春气息。 鹿时年在对面街道停下车，走过去，在离几步远的时候，刚准备叫虞禾名字，就看见背后的巷子闪出一个黄毛。 鹿时年看见那三个说要揍她的女生站在虞禾身旁，心情有点复杂。 这个场景莫名熟悉。 虞禾扭过头，对她说，“过来。” 鹿时年迟疑了下，还是走了过去，试探的开口问道，“你找我有什么事情？” 虞禾没回答，目光扫了眼那三个人，“道歉。” 鹿时年：“？” 三个女生眼神乱飘，满脸都写着不情愿，模样吊儿郎当的，“对不起。” “错了。” “对不起。” 虞禾声音冷而淡，“声音大一点。” 几个人安静了会儿，而后齐齐喊道，“鹿时年，对不起，我们错了。” 这阵仗比刚刚大了不止一倍，路人走过吓了一跳。 鹿时年本人完全呆住了，微张着嘴，就这么看着这个场景。 短短的一分钟，颠覆了她的认知。 虞禾表情平淡，“钱。” 带头的黄毛从袋里抽出五张红票，把钱递给了虞禾。 “物归原主。”虞禾说。 黄毛女生撇了撇嘴，手平移挪到鹿时年面前，“还你。” 鹿时年她接过钱，塞回自己兜里，漫长的反射弧终于结束，取而代之的是兴奋感。 她压根没想过会有人帮她把场子找回来，而且更没想过这个人会是虞禾。 以前她丢人、吃亏的时候，不是没有找人帮过忙，也许是她当时运气不好，没什么人帮她出头，柴萍也不会为了她这么点小事出面。 经过社会打磨后，她学乖了，自己会先默默记着仇，然后找准机会在报复回来，但她就一个人，身前身后没别人。 所以....虞禾他喵的怎么这么好。 心里莫名有种很奇异的感觉，仔细体验下来大概就是一句话：原来老子也是有人罩着的。 “满意吗？”虞禾倚在路灯站，声音在嘈杂的背景声里清晰异常，她目光低垂，安静地等着她的回答。 一时间，鹿时年觉得虞禾身高一米八，感动得立刻想给她立正敬个礼，不过此时是大街上，她要真这么做了，很有可能会被人当成二傻子。 她弯了弯嘴角，“虞同学，我很满意。” 晚上十点，便利店里，鹿时年坐在桌前，撑着脑袋盯着虞禾看。 虞禾拧开矿泉水瓶，感受到身边人放肆的眼神，她侧头，“你想干什么？” 鹿时年眨眨眼，“没什么想法，就是觉得你特牛。” 虞禾淡淡地“嗯”了一声。 鹿时年笑着说，“你为什么要帮我？” 虞禾：“伸张正义，为民除害。” “.....” 虞禾冷漠的外表下竟然还藏着一颗中二魂之心。 “你和我说说，你怎么搞定那三个人的，你是揍了她们一顿吗？”鹿时年又好奇心地问道。 虞禾抿了口矿泉水，淡淡地说道，“托关系。” 鹿时年惊讶道，“你居然有这么强的人脉？” 学霸看着不善交谈，没想到关系网还挺广。 你还有我多少方面是我不知道的。 “要不然引荐我认识一下。” 虞禾看她，“你要做什么？” 鹿时年说，“大家交个朋友，顺便表达下我的感激之情。” “不。”虞禾说起话来简言意骇。 鹿时年学着说，“行。” 虞禾说，“你的感谢，我帮你转达。” 鹿时年想了一想，问道，“你今晚要上班吗？” “怎么？”虞禾没明说，她不知道鹿时年又要做什么奇怪的事情。 鹿时年抬手，拍了拍虞禾的肩膀，“我请你吃烧烤。” —— 虞禾从小到大基本没吃过烧烤，一是没钱，二是不卫生。 所以当听到鹿时年说要她请烧烤时，她冒出的第一个念头就是拒绝，但对上鹿时年那双充满期盼的眼睛，她又鬼使神差地点了头。 真奇怪，她自己都没有办法理解。 虞禾跟着鹿时年顺着马路往前走了一段路，十字路口处有一家大排档，暖色的彩灯绕着店门一圈又一圈。 这个时间点，大排档生意依旧很好，店内坐满了人，一部分人坐在了露天椅桌上，有家庭聚餐的一家三口，有和兄弟聚餐的中年男人，也有年轻小伙子和小姑娘，各个年龄段的人都有。 鹿时年走过去，熟练地拉出桌椅坐下，转头朝店里吆喝道，“老板，来两斤麻辣小龙虾，二十根肉串，一份拍黄瓜。” 鹿时年问虞禾，“你有想吃的吗？” 虞禾摇头，“没有。” 鹿时年点头，再次喊道，“老板，再来一份炒花甲。” “.....” 老板也非常热情的给了回应，“好嘞，姑娘们，待会儿就给你们上。” 虞禾盯着板凳好一会儿，迟迟没有坐下。 鹿时年疑惑，“站着不累吗，你怎么不坐？” 虞禾看着她，停了两秒，才说，“脏。” 鹿时年从餐巾盒唰唰抽出几纸，起身走到虞禾的位置旁，弯腰仔仔细细把椅子擦了一遍，用手摸了一遍，确定一遍没有油渍。 她站起身，反手把餐巾纸扔进垃圾桶里。“这样就不脏了。” 虞禾低声说，“谢谢。” 鹿时年看出虞禾是有点不好意思了，笑着说道，“这有什么好谢的，我们是朋友。” 虞禾没反驳，拉着椅子坐在了下来。 鹿时年说道，“这不算我对你感激的谢礼，这是你陪我吃夜宵。” 虞禾：“你晚饭没吃饱吗？” 鹿时年用筷子戳着碗，答道，“没有，我可惨了。” 酒店那顿，她基本没怎么动筷子，光顾着维护乖巧听话的鹿家二小姐人设了。 “一桌子上人都在喝酒社交，我哪好意思闷头吃，其实桌上有道浇汁锅巴，我特别想吃，就看着它从我眼前飘走。”鹿时年叹了一声气，忍不住抱怨。 虞禾不怎么擅长哄人，看着鹿时年的表情，她犯了难，最后安慰说，“多吃点。” 几句话聊天的功夫，服务员走过来上了菜。 一盆龙虾的鲜香扑鼻而来，汤汁上抹了一层红油，色彩艳红，颇有点麻辣诱人。 “我要开动了。”鹿时年迫不及待地带上一次性手套捏了一个龙虾，去壳，里面鲜嫩的虾肉露出来。 她将第一个剥好的虾肉，放入虞禾的碗里。 虞禾有点没反应过来，鹿时年笑眯眯地说道，“第一口是最好吃的，记得沾汁，可好吃了。” 虞禾慢慢地拿起筷子夹住虾肉，低垂着头咬下。 虾肉柔嫩，混着辣汁刺激着口腔味蕾，很是热辣爽口。 鹿时年看着她，舔了舔嘴角，“好吃吗？” 虞禾狭长的黑眸微微弯起，很轻地点了下头，“好吃。” “好吃就好。” 鹿时年给自己剥了个虾肉，丢入嘴中，美滋滋地说道，“要是再来份啤酒就好了。” 虞禾抬眼，“你能喝酒？” 鹿时年晃着脑袋，“我能喝酒。” “我还会抽烟。” 虞禾“哦”了一声，平淡地说道，“那你很厉害。” 鹿时年疑惑：“你不惊讶吗？” 虞禾反问，“为什么要惊讶？” 鹿时年盯着她看了几秒，露出一个笑容，“我开玩笑的，你还真信了，我不抽烟，不喝酒，我是个好孩子。” 虞禾垂眸：“嗯，知道了。” 如果鹿时年是匹诺曹的话，现在鼻子肯定长得能够到坐在对面的虞禾了。 骗虞禾，有点子骗小孩的感觉，她有点心虚。 鹿时年咬了口肉串，“吃完我送你回家。” “不用。” “用，你一个人回家不安全。” 两个人没再说话，默默地开始吃东西，虞禾吃的很少，吃到一半时退出了战场，然后鹿时年开始清盘。 虞禾靠在椅背上看着她，是真的相信鹿时年是饿了。 她一直往嘴里丢着虾肉，腮帮子都鼓了起来，很像一只小仓鼠。 吃到辣椒的时候，嘴里会“嘶”一声，挥舞着手。这时虞禾就会体贴地把水递过去，鹿时年双手端着水杯，眼睛高兴地眯起，“谢谢。” 虞禾压着嘴角，在鹿时年低头的时候，无声地笑了一下。 吃完夜宵后，鹿时年坚持要把虞禾送回了家，名曰其名：送朋友。 小电驴开到之前遇见虞禾的十字路口时，虞禾说道，“就在这里停。” 鹿时年说，“还没到呢，我把你直接送到家，不好吗？” 虞禾摇头，语气坚定，“不好。” 鹿时年停下了车子，“你家确定就在这附近？” 虞禾：“嗯。” 鹿时年接过头盔，抱在怀里，“你到家记得发消息给我。” 虞禾闻言点头，顿了下说道，“你也记得到家发消息。” 鹿时年笑，“好的。” 在虞禾要走的时候，鹿时年又突然叫住她，“等下。” 虞禾闻言，转过头，“嗯？” 晚风吹过树梢，头顶繁星点点，女孩微微侧头看向她，笑容在月光下显得有些不真切，“虞同学，我们明天见。” 虞禾眼睫微抬，声音低慢，“明天见。” 鹿时年盯着虞禾的离开的背影看了一会儿，骑车调头离去。 虞禾回头看了看，然后踩着月光一步步往前走，最终拐进一个老旧的小区里。 17、第十七章 虞禾到家时，客厅里一片黑暗，她打开玄关处的灯光，地上倒着几个空酒瓶子，桌子上是没收起的扑克牌和吃剩的瓜子皮。 虞禾脸色平静，像是对这样的场景习以为常。 房子的另一间卧室空无一人。 虞良去哪她并不关心，一整夜不回来是经常发生的事情，无非就是跟着一群人去赌钱喝酒，她更喜欢虞良不在家的时候。 虞禾打开窗户通风，把屋内酒气散去，然后拿着黑色塑料袋清理地面和桌面上的垃圾。 她有洁癖，受不了。 口袋里的手机振了一下，虞禾看了眼手机，接通了电话。 “小哑巴。”那边说话的人是个女生，“葛桃她们给你朋友道歉了吗，我今天刚警告过她们，如果她们要是没有，我回头再去找她们，帮你朋友出出气。” “道过了。”虞禾把垃圾袋丢放在门口，准备明天早上再扔到楼下。 “那就行。” “谢谢。” “哟，这两个字难得从你嘴里听见。”女生笑道，“我真好奇你这朋友谁啊，竟然会让你主动来找我帮忙。” 虞禾走进厨房，拿起玻璃杯给自己倒了一杯水，对电话那边回道，“同班同学。” 女生说，“不信——” 虞禾仰头喝了口水，“朋友。” “你竟然还会有朋友？” “.....” 虞禾说，“没什么事情我挂了。” 虞禾拿着杯子回到卧室，坐在椅子上，忽然想起什么，打开手机的移动数据，然后一连串的消息弹窗从页面上跳出来，手机顿时卡着无法操作，歇了一会儿，才恢复了正常。 【一只鹿：我到家了，你呢？】 【一只鹿：嘿，我都在床上躺着了，你不会还没到家吧？】 【一只鹿：虞同学啊，你不会把我忘了吧。】 【一只鹿：啊啊啊，看看我消息吧。】 后面接着数十个生气表情包。 虞禾把鹿时年的消息划到最底下。 【虞禾：到家了。】 过了一分钟后，手机亮了一下。 【一只鹿：终于等到你的消息了，你要在不回我消息，我就要报警了。】 【虞禾：对不起，我忘记了。】 —— 鹿时年靠在床头，盯着这句话又看了一遍，这是虞禾第一次和她说对不起，脑子里自动代入了虞禾那张冷淡的脸。 这不是欺负高中生嘛，有点莫名带感。 【一只鹿：说什么对不起，我在开玩笑。掐腰jpg.】 【一只鹿：你是不是要睡觉了？】 【虞禾：写卷子。】 【一只鹿：？】 这人是真的能学，活该你年级第一。 鹿时年翻身下了床，点开灯拉开椅子，坐在书桌前，从书包里抽出一张数学试卷，她拿着手机，调整角度拍了一张照片，给虞禾发了过去。 【一只鹿：好巧，我也在学习。】 虞禾许久没说话，就在鹿时年以为她进入学习状态，没时间回消息的时候，虞禾也发了一张照片过来。 是她刚刚发过去的照片，只是照片上的试卷多了几个红圈。 【虞禾：这几题写错了。】 “.....” 鹿时年拍了下脑袋，她竟然妄想和学霸比肩，不自量力。 她点开照片，按照红圈，把题目找到又仔细写了一遍，真是像虞禾所说，都写错了。 订正完后，又重新拍了张照片发送过去。 做完后，鹿时年往后一靠，笔在指尖中随意转着。 桌上的“嗡”了一声。 鹿时年放下笔，伸手滑开屏幕。 【虞禾：嗯，真棒。】 鹿时年抬手摸了下鼻子，唇角不自觉地向上扬起，心情很好地哼着歌，手指在屏幕上动了动。 【一只鹿：谢谢夸奖。】 —— 周一早上第一节课，梁红英给他们开了个班会，宣布了国庆假期的安排，同时带来了高二第一次考试的消息，假期一结束，直接进入考试周。 消息一公布，就迎来全班一阵欢呼，即使回来就要月考，但也没压下所有人兴奋的心情，没有哪个正常学生会不激动放假。 后桌的孙秋月说，“这个假期我一定要好好玩一玩，不然等月考成绩出来，我肯定要被爸妈锁在家里，不玩就亏了。” 鹿时年想得也挺开，她对于自己水平有着清晰的认知，月考成绩出来一顿骂是肯定跑不了，该训的训，该教家长的叫家长，急也没办法，不如趁着假期把高一缺的知识好好过一遍。 现在倒数，不代表以后也是倒数。 第二节晚自习，各个班的班主任都被叫去了开会，班上一时间没了老师，变得乱哄哄的，坐在讲台的纪律委员说了好几次安静，都没人搭理，露出无奈的表情。 鹿时年把卫衣帽子盖在了头上，试图挡住外面一点声音。 孙秋月在后面戳了戳她的后背，“鹿时年，能不能求你和冯佳换个位置，我们有点小事想聊一聊。” 这个年纪女生都喜欢聚在一起聊天，晚自习老师不在换位置是很常见的事情。 鹿时年侧头，看了看冯佳的位置，就坐在虞禾的旁边，冯佳是虞禾的同桌。 孙秋月问：“行吗？” “行，可以。”鹿时年点了点头，把手上习题册合上，准备换座位。 孙秋月喜笑颜开，“谢谢，非常感谢。” “干嘛？”于晶晶看她的动作，“就这么抛弃可爱的我了，你多残忍。” 鹿时年笑了，“她们一聊完，我就回来。” 她起身走到虞禾旁边的位置坐着。 虞禾侧头看她。 鹿时年弯了弯眼，“hello，isme.” 虞禾：“嗯。” 嚯，还是一如既往的冷漠。 “你同桌要跟我后桌谈论人生哲理，需要和我换个位置，所以现在我就是你这节晚自习的同桌。”鹿时年说。 虞禾沉默几秒后，说出一句，“欢迎。” 鹿时年想，这应该是虞禾想了半天能接上她话题的话。 “放心，我不会打扰你学习的。” “嗯。” 鹿时年确实说到做到，安安静静地坐在位置上写题目，做完后拿着答案开始订正，一开始连打几个勾，表情是高高兴兴的，但越到后面笑容渐渐消失，特别想哀嚎一声，但为了旁边人是硬生生憋了回去。 身边人气场开始变得的不安分。 虞禾停下笔，偏头看她。 女孩撑着胳膊半个身子瘫在桌上，手掌下压着英语试卷，完形填空做得抓耳挠腮，一路红叉，她很轻的“啧”了一声，似是下不了手，把红笔换成了黑笔，划掉了错误答案，在旁边填上正确答案。 虞禾有点无奈，还挺会变通。 鹿时年歪过头，看向她，“你叹什么气？” “没有。”虞禾敛了神色，很快的收回了视线，低下头去看试卷，鹿时年只能看到她一个侧脸。 可鹿时年刚刚一眼看得清清楚楚，虞禾不仅叹气了，还笑了。 虞禾笑了，多么难得一见的情形，所以她刚刚是做了什么奇怪的事情，能让虞禾笑起来。 鹿时年眼珠咕噜转了一下，得出了结论，“你是不是嘲笑我错的太多了？” 虞禾说，“没。” “你就是有。”鹿时年为自己解释道，“其实我英语挺好的，试卷上的单词我都看的懂，现在就是没摸清题目的套路，所以才错这么多。” 虞禾不紧不慢地开口，“知道了。” “真知道了？” “嗯，知道了。” 鹿时年重新拿起笔，又向她确认了一遍，“不准笑我。” 我小心灵可是很脆弱。 “嗯。”虞禾掀起眼皮看她，淡淡地提醒了一句，“你拿错笔了。” “.....” 鹿时年看着手上的红笔，硬着头皮说道，“没拿错。” 后半节晚自习，梁红英突然出现在后门口，逮了好几个为非作歹的人，全班在几秒内，迅速安静了下来。 梁红英抱着手臂站在讲台上，说道，“我在楼下都听见我们班级的声音，整层楼就我们最吵，你们去看看其他班，哪个班级有我们班上这么吵。” “马上月考了，你们是一点都不急是吗？那几个呲个大牙乐的，全部到后面罚站。”梁红英把目光投向纪律委员，“你记了多少人名，让我知道还有谁那么不老实，一起罚。” 纪律委员站起身，支支吾吾地开口说，“老师，刚刚太乱了，我没记到谁的名字。” 这种得罪人的事情，没人会愿意做。 “行，你们还挺团结。”梁红英视线一一扫过眼全班。 鹿时年低着头，就差把头塞进桌柜里。 看不见我，看不见我。 现在要被梁红英发现调换位置，肯定要被骂。 但越怕什么，越来什么。 梁红英的声音从讲台上凉凉地飘下来，“哟，那低着头的是哪位同学，别害羞，把你的脸抬起来给我看看。” 鹿时年脑袋一嗡，慢慢抬起头，脸上挂着尴尬的笑容。 梁红英沉着脸，“私自换位置，你们挺可以。” 后面的冯佳涨红了脸。 鹿时年张嘴就说，“老师，我是为了问虞禾题目，才调换了位置。” 梁红英不相信，皱眉问道，“是吗？” 鹿时年在桌底下碰了碰她的腿，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虞禾说，“嗯。” 鹿时年松了口气。 虞禾把腿往里面挪了挪，拉开点距离。 梁红英脸色稍缓，“问同学题目是好事，但也不能私自调换位置，要是班上每个人都像你们这样，班上排座位还有什么意义。” 鹿时年点头，“嗯，我知道错了，下次不这样了。” “如果你们真想坐一块，等月考成绩出来后再调换，做什么事情都要按规矩来。”梁红英说。 “好的，我马上就回到自己位置上去。” 鹿时年拿上书本，笑着对虞禾开玩笑道，“临时通知，我走了，别太想我。” 感受到身边人的气息消失，虞禾笔尖微顿，眼尾余光不着痕迹地瞥了一眼。 18、第十八章 鹿时年经过过道的时候，隔壁组的方兴忍不住拉了下她衣服，问道，“你和虞禾现在关系这么好？” 鹿时年回想起方兴在她面前炫耀他和虞禾关系好的场面，不由得来了点小心思，语气上扬，“嗯，朋友。” 你俩是什么时候勾搭上的？ 方兴很想问，但碍于梁红英还在班上，他也就没敢多问。 学生时代的朋友定义很简单，尤其是女孩子间，手挽着手一起上厕所，聚一起谈论其他班上的八卦，一起吃饭，干什么都要一起，看似一件件平淡无奇的事情，却是组成友谊必不可少的碎片。 要问鹿时年想对虞禾干些什么，她就是想和虞禾一起学习。 当意识到这个想法的时候，鹿时年一时间被自己超前的觉悟所折服，当即想给自己竖个大拇指。 但转念一想，虽然她和虞禾的关系已经迈开了一大步，但她还没那个胆子邀请她手挽着手一起去厕所，虞禾也只有在提到学习方面的事情，才不会说出“不要”这两个字。 虞禾讲题真的对她胃口，好像没什么她不会的题目，关键是她不会动不动就骂她笨，问烦最多说句：你好好想一想。 简直是完美学习搭档。 这天中午，鹿时年难得在食堂里看见虞禾，她就一个人安安静静坐在角落里吃饭，她身边是拼桌的几个小姑娘，一起笑呵呵的聊着天。 中间空着的一个位置宛如一道屏障，左边热闹，右边冷清。 鹿时年看着，突然心底来了点不爽。 她朋友兼小老师怎么可以孤零零一个人吃饭。 别人有朋友陪着吃饭，虞禾也得有。 鹿时年眼神朝虞禾的方向示意了下，于晶晶扭头看了一眼，了然于心，“想陪虞禾一起吃饭？” 鹿时年点点头，“走。” 她们端着菜盘子走过去，坐在了虞禾位置的对面。 虞禾抬起头来。 鹿时年笑着说道，“没位置了，一起拼个桌。” 虞禾盯着她：“是吗？” 鹿时年莫名有点心虚，与她错开视线，用胳膊肘戳了戳旁边人。 于晶晶立马附和道，“嗯嗯，我们来的晚，正好没位置了。” 虞禾点头，“嗯。” 几秒后，后方突然有人说，“这位置有人吗，谁水杯放着在这了，没人来我就坐了。” 于晶晶回头看了眼，立马站起身认领，“我的，我的，刚不小心丢那了。” 鹿时年：“.....” 谎言戳破来的也太快了。 于晶晶回去拿水杯了，留下鹿时年和虞禾两两相望，场面有点尴尬。 好在鹿时年面对这种场面，有了点经验，她轻咳一声，“你看于晶晶多粗心，你以后可不能丢三落四哦。” 虞禾漆黑眸子在她脸上轻轻转了一圈，眉梢微扬没说话。 鹿时年总觉得虞禾在用眼神说她脸皮厚，奈何找不到证据。 这该死的第六感。 “鹿时年。” 鹿时年正想开口转了话题，就忽然听见虞禾叫了声她名字，视线下意识一抬。 虞禾目光静静地与她对视，脸上没有之前那样冷淡，认真地说，“下次可以直接过来，不用骗我。” 鹿时年不好意思地笑了下，手指挠了挠头发，“我就是想和你一起吃个饭。” 虞禾嗯了一声，垂着眼皮，眼底看不出什么情绪。 于晶晶此时拿着杯子回来了，“哎呀，这杯子是我朋友丢那的，我帮她拿回来，她真是粗心大意。” 虞禾看了鹿时年一眼，“嗯，不能粗心。” 鹿时年连忙拉着于晶晶坐下，“吃饭，别说了。” —— 国庆放假的前一天，轮到鹿时年和于晶晶留下做值日。 放学后的教室人渐渐走光，教学楼比往常安静许多 “鹿时年。”于晶晶把洗好的抹布叠好放在讲台上，喊了一声鹿时年的名字，“你假期有什么安排？” 鹿时年停下扫帚，回答道，“没什么安排，在家待着学习呗。” “那好无聊，要不然你到我家来玩吧。”于晶晶说道，“不对，我家也没什么好玩的，要不然我们去游乐园吧。” 于晶晶眼睛一亮，兴冲冲地说道，“对，我们去游乐园玩吧，我还没去过，正好一起玩玩，你叫两个朋友，我再叫两个朋友，人多热闹嘛，我们玩完，还可以一起去聚餐。” 鹿时年还没答应，于晶晶已经开始安排行程了。 于晶晶说，“鹿时年，你就一句，去还是不去？” 鹿时年边低头用扫帚把藏着桌拐的垃圾扒拉出来，边笑着说道，“威胁人？” 于晶晶换了路数，捏着嗓子撒娇道，“去嘛，我们还没一起玩过，你看国庆七天假，你不玩一下多亏。” 假期确实不能天天在家里待着，游乐园也确实很久没有去玩过了。 鹿时年说道，“去，我去。” “那我们就算约定好了，到时候我找你。”于晶晶笑道。 鹿时年：“好的，微信联系。” “刚刚弄完抹布，我手变得好臭。”于晶晶闻了闻手心，一脸嫌弃，“我要去洗个手，一起吗？” 鹿时年把簸箕里的垃圾倒进垃圾桶中，“你先去，我先把垃圾桶拎着倒下去。” 傍晚时分，落日余晖，一层金色笼罩着整个校园，风中带着些许凉意，远处学生三五两的往校门口走去。 鹿时年拎着刚倒完的垃圾桶，慢悠悠地往教学楼走，前方突然出现一个身影。 鹿时年一眼就望出来是谁，兴冲冲地喊道，“虞禾。” 前面的身影顿了下，停下脚步。 鹿时年跑到虞禾的身边，笑着问道，“你怎么还没回去？” 虞禾说，“从教务处打印试卷。” 昨天施庄在全班人面前狠狠夸奖了虞禾一番，说她要参加个什么数学竞赛，要比他们多做很多竞赛题，她手中的一沓试卷，估计就是国庆要完成的作业。 “厉害，我们待会儿一起回去吧。”鹿时年说道，“别拒绝我，如果拒绝我，你就是小狗。” 好像从那天一起吃饭开始，她们关系感觉变得更好了一点，虽说相处起来还是一问一答模式，但鹿时年说话没了一开始拘束，更自然了些，两个人之间不说话，也不会觉得尴尬了。 不过两人相处也总有点说不上来的奇怪，她愿意暂时将这段关系称为2.0基础版。 虞禾说道，“幼稚。” 鹿时年有点想笑，竟然被虞禾说幼稚了，明明她大了多了。 “我不幼稚。” 两人迎面走来两个女生，手挽着手笑成一团，看起来关系很好。 鹿时年瞥了眼旁边人，胳膊慢慢靠近，缩短两人间的距离，眼见就快碰到了，结果还没来得挽上，虞禾就很快地往旁边移了半步，皱了皱眉，“脏。” “.....” 2.0还是变1.0吧。 快走到楼梯口，鹿时年问道，“国庆放假我去游乐园玩，要一起吗？” “我听别人说，你和鹿时年掰了是不是真的？” 还没等虞禾开口，楼上就传来有两个人在说话的动静，声音不高不低，正好传入她们的耳朵。 “早掰了，她连李景明都不追了，大小姐就是大小姐，能真指望鹿时年把我当好朋友吗，不可能，只是我一向情愿而已，人家现在和天天和虞禾在一起玩。” “虞禾？就是那个年级第一。”女生好奇的问道。“听说她家挺穷的，我看每年贫困生都有她，鹿时年怎么和她玩一块了？” “我哪能猜的了大小姐的心思，我之间看虞禾冷冰冰的模样，以为她谁也不搭理，没想到她还会天天给鹿时年讲题，还帮鹿时年骗起老师来，我看她就是图鹿家有钱，想让鹿时年给她花钱。”这人冷哼了声，“鹿时年还真傻乎乎信了。” 女生将信将疑，“没想到，她这心思还挺多，果然人不可貌相。” 两个人越走越远，声音渐渐变小、消失。 鹿时年从刚刚听到自己名字的时候，就已经停下了脚步，听完全程后，对她们评价出两个字——“荒谬” 许蔓话都扯成这样了，那人也敢信？ 真是随时随地发现新傻der。 鹿时年侧了侧头，“诽谤我俩。” 虞禾点头，“嗯，听见了。” 鹿时年开玩笑说道，“我可没信，你要图我钱就好了，我拿钱砸死你。” “.....” 她们默默地继续往楼上走，鹿时年用余光小心翼翼地瞥着旁边人，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太敏感了，总是怕虞禾不会被她们的话影响了。 “待会儿需要我送你回去吗。” “我不想当狗。” 鹿时年眨了下眼，松了口气后，又觉得自己很好笑。 虞禾什么人，山崩于前面不改色，冰山一般的气质，钢铁一样的心灵，面对高难度试卷依旧游刃有余。 谁都有可能是傻der，但虞禾绝对不会是傻der。 她这么猜想，纯纯就是瞎操心。 鹿时年送完虞禾后，没选择直接回自己家，而是照着记忆骑去了许蔓家。 等了大概两三分钟，许蔓就出现在小区门口。 许蔓也看见她了，心里一紧，鹿时年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鹿时年以礼会前友，打了声招呼，“等你很久了。” 许蔓虽然内心不高兴，但面上依旧带着笑，“小鹿，你怎么突然想起来找我来了？” “停，你别装，我对你笑不出来。”鹿时年说道，“我们敞开天窗说话。” 许蔓闻言，脸是肉眼可见的拉了下来，“小鹿，虽然现在我俩关系不好，但我们之前也是朋友，这么说话是不是过分了。” 鹿时年心平气和地笑了下，“行，我好好和你说话，请你别在外面毁谤我和我朋友的名誉，大家都不是三岁小孩了，这样背后说坏话，没意思。” 许蔓摇头，“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鹿时年轻“啧”一声，有些人都当着面好好摊牌了，还死不承认，她平日确实怂了点，所以总有人肆无忌惮地骑在她身上，都忘了她原来也是带刺的。 怂归怂，闹归闹，你可别拿我开玩笑。 “没事，这是第一次警告。” 鹿时年倚靠在墙上，看着她，淡声说道，“再让我警告第二次，别怪我动手，大小姐家的背景你应该清楚，我不是好惹的。” 许蔓没见过鹿时年这样，虽说以前总是开开玩笑说鹿时年是大小姐，但鹿时年从来不会拿家世压人。 许蔓没了刚刚的冷静，“我是在背后说你和虞禾了，但你就这么信虞禾，她和你交往，难道没任何目的？” “交往”这个词是不是用错了？ 鹿时年翻了个白眼，“不信她，我难道信你？” 许蔓噎了一下，咬牙切齿道，“我说的是实话。” 鹿时年漫不经心的说，“我知道我朋友优秀的让人嫉妒，但你也不必这么着急毁谤她。” 许蔓说道，“你等着。” 鹿时年看了一眼她脸色，“怎么，你还想叫人打我？” “.....” 鹿时年抱着头盔走回到车旁，如果不是时间来不及，倒是想好好欣赏下许蔓这又红又青的脸色。 “你真以为虞禾把你当朋友，太好骗了....” 前面人突然停下了动作，鹿时年扭过头，冷冷地说了一句，“你再说一遍试试。” 许蔓一下子被钉在了原地。 半晌，鹿时年舔了下嘴唇，笑了一下，她笑得温柔又人畜无害，“开个玩笑。” 19、第十九章 国庆假期要去三次金牌班补课，柴萍接送了一次后，就让鹿时年一个人过去。 她在补习班上尽可能降低了存在感，不让王敬注意到她的存在，只求时间过得在快一点，奈何国庆的第一次补课，就来了个课堂小测，她的成绩跟着一众人比起来实在是差得太醒目。 下课后，王敬把她叫到了跟前，好生聊了聊，大概内容就是她考这么差，他没有办法和柴萍交待，希望她以后好好努力，王敬态度很好、很热情，看起来就是个善解人意，循循善诱的好老师。 鹿时年就站着他旁边，越看这人越觉得可怕，真是将“伪君子”饰演的淋漓尽致，要不是她早知道他的真面目，还真是对他用心感激涕零。 他装，我也装。 鹿时年开口说，“老师，我知道错了，我不知道班上的同学原来都这么努力。”她眨了眨眼，看起来委屈又可怜，“考这么差，我真的很难过，下次一定会好好学习，不给老师丢人。” 王敬眼睛就一直盯着她看，语气温柔，“老师，相信你。” 说着，鹿时年看着他手抬起来，眉心一跳，往后躲了一下。 王敬伸手拿了桌上的笔，“希望你下次会有进步，有什么问题可以找老师。” 鹿时年松了口气，班上还有一群人没走，王敬没那么大的胆子，公然摸学生手。 只是那群人在笑什么？ 鹿时年走回自己位置上，拿上书包准备走人，之前的小学生又开始嘴欠。 江谷朝她吹了声口哨，眼神戏谑，“哟，倒一？” 鹿时年回以小学生微笑，“好意思说我，倒二？” “你！” 背后是一连串消音的话语，鹿时年选择了屏蔽，背着包走出门口，原本在空调房里变得冰冷的手脚，立马开始变热了起来，身上的冷气瞬间消散，如坠火炉里。 今天她穿着一件长袖卫衣，头顶烈日，后背汗湿了一片黏在身上，天热火气大，心情更不好了，骑车的时候逮着井盖压。 等回过神来，人已经站在了便利店门口。 鹿时年站在玻璃门前，往里面瞧了瞧，收银台有两个人在忙碌，其中一个人就是虞禾。 来都来了，给朋友加个业绩。 本来想回家吹空调的鹿时年走了进去，虞禾正背对着在给一个大叔拿烟，没有看见她进来。她买了一瓶橙汁和一盒红烧牛肉饭，来到收银台排队。 鹿时年笑道，“虞同志，努力工作呢。” 虞禾看到她的第一眼显然是惊讶，而后很快恢复了平静，接过她手里的饭加热，“你又被家里赶出来了？” 鹿时年说道，“不是，我没饭吃。” 虞禾抬眼，安静地看着她，没说话。 鹿时年没多打扰虞禾工作，拿着午饭走到靠窗的位置上坐下，拿出手机给家里的阿姨打了个电话，“我今天会晚点回来，您做好放桌上就行了，我回来自己加热。” “如果我妈问起来，就说我已经回来吃过了。” 鹿时年吃到一半，搁在桌上的手机振动了下，她打开发现于晶晶建了一个群，里面是一起去游乐园玩的人。 群里人数不多，总共四个人，她都认识，一个是隔壁班的仇雨，和于晶晶是高一同学，下课经常来找于晶晶聊天，另一个就是方兴。 【方兴：你怎么没告诉，就我一个男生？@于晶晶】 【于晶晶：告诉你，你不就不来了吗，进都进群了，你可不能半途走人，实在不行你再叫个男生。】 【方兴：我去哪儿叫人，全都陪女朋友去了。】 【于晶晶：小鹿，你有朋友想来吗？@一只鹿】 鹿时年看了一眼前台，动了动手指回复道“有一个，我问问看。” 【方兴：你不会是去问虞禾吧？】 【一只鹿：猜对了。】 【方兴：你做梦呢，虞禾不需要陪对象，但她忙得很，你要是能喊她过来，我叫你爸爸。】 ？ 玩这么大。 这不就说明，虞禾百分之九十是不会去游乐园。 可她挺想和虞禾一起去玩，尤其是想带虞禾去玩过山车。 【一只鹿：我试试看。】 鹿时年低头扒了口饭，饭有点凉了。 “笑什么？” 虞禾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桌边，垂着眼看着她。 鹿时年把嘴里的饭嚼嚼咽了下去，侧过头，声音有点含糊，“在聊天，你不忙了吗？” “休息时间。” 虞禾做为双方的接话搭档，问了一句，“刚补课回来吗？” “嗯。”鹿时年点点头。 虞禾对着她沉默几秒，淡声问，“你不高兴？” “你刚还问我为什么在笑，我没不高兴——”鹿时年嘴里的话戛然而止，稍稍顿了下说道，“你怎么知道？” “很明显。”虞禾说道，“因为你说了‘嗯’。” 她不高兴的时候喜欢说“嗯”吗。 真神了。 鹿时年用筷子戳着碗里的饭，眼睛停在旁边人身上，“虞禾，你是不是有什么特异功能没告诉我？” 虞禾说，“没有。” 鹿时年眨了眼，“那是不是就说明，其实你也挺关注我的？” 虞禾脸绷紧，“没有。” 鹿时年：“不信。” “.....” 虞禾没在说话，抿着嘴角，准备转身离开。 鹿时年忙不迭地拉住她，“我开玩笑的，别生气。” 虞禾低头，看到自己手腕上那只纤细白嫩的手，她把胳膊往后抽了抽。 没拿开。 她吸了口气，声音压着，“没生气。” “陪我聊会儿天。”鹿时年拉着虞禾在位置上坐下，“我跟你说说，我今天为什么不高兴。” 鹿时年从书包里抽出一张试卷，拍到桌上，“就是这个。” 虞禾睨一眼分数，“你怎么考的？” “拿笔考的。”鹿时年轻咳一声说，“试卷不是重点，重点是这个补习班，我很不喜欢。” 虞禾：“怎么说？” 然后鹿时年开始了漫长的吐槽，从卷子到王敬，再到江谷。 午后的街道比平常安静了很多，天空一碧如洗，一束金黄色的阳光透过玻璃窗打在店内的白色地板上，留下满地斑驳。 虞禾靠在椅子上，目光停留在旁边的女孩身上，看她张牙舞爪地讲述事情，手搭放在了桌面上的阳光处，指尖慢慢的有了温度。 鹿时年说了好一会儿，觉得有点渴停下了话头，虞禾把橙汁朝她那边挪了挪。 鹿时年拧开瓶盖，喝了一口。 冰冰凉凉，很舒服。 她平常也是个能憋住事的人，公司同事在她面前吐槽油腻上司，她都能忍住不加入，如今见到虞禾就忍不住一箩筐倒豆子似的全抖了出来。 可能这就是来自学霸的亲和力。 鹿时年问，“你不会嫌弃我烦吧？” 虞禾：“没。” 鹿时年心情舒畅了。 虞禾问出了从她吐槽开始的第一个问题，“你为什么不选择不去？” “没的选择。”鹿时年叹了口气，“大人做的决定，小孩子能有什么选择。” 虞禾望着她，声音很轻地对她说，“等长大就好了。” 鹿时年笑了笑，虞禾竟然也会相信这个骗小孩子的话术，这还不如“等你考上大学，就好了”这句话有信服力。她这个切身亲历两个阶段的重生者，是死活不会再信这句话了。 长大后直接就没了选择。 不过鹿时年还是要保护一个高中生小小的期许，不会告诉虞禾这个残忍的事实，而且虞禾这是安慰她，她直接打破幻想，良心上属实说不过去。 “离长大还很远，现在也很好。”鹿时年说道，“所以一起去游乐园吗？” 虞禾眼皮微抬，“这有什么因果关系吗？” 鹿时年笑，“没有，我扯的。” 虞禾面无表情：“不去。” “我没去过。” 那你自己一个人去。 虞禾动了动唇，正要开口，又听见鹿时年说。 “我想和你一起去。” “.....” 虞禾眼神闪了一瞬，冷淡地说道，“哦。” 鹿时年看她几秒，手拉了拉她衣角，“所以一起去吧？” “放手。” “不放。” 虞禾僵持了一会儿，半响，她喉间动了动，“....放开就一起去。” “得嘞。”鹿时年眉梢扬起，手松开了衣角。 鹿时年戳了戳手机，想把虞禾拉进群里，突然想起来没虞禾微信，“你有微信吗？” “没有。”虞禾顿了下，“没有下载。” 鹿时年说，“可以下一个吗，企鹅上面乱七八糟的消息太多了，用微信聊天会方便点。” 虞禾从袋里拿出手机，“不会下。” “我帮你。” “嗯。” 鹿时年拿到虞禾手机小小高兴了下，人都说能看对方手机，就证明那人对你有极大信任。 这一推理，虞禾那不就对她有了初步信任嘛。 手机牌子型号是老款的，在市面不常见，她原以为开锁会有什么密码，没想到虞禾没有设置，直接就可以滑开，然后超大号的字体映入眼帘。 原以为这个字体只有老年人才会使用。 鹿时年疑惑的问道，“这字体怎么这么大，你是有点近视吗？” 虞禾淡淡说，“拿到手机的时候就是这样，懒得改。” 鹿时年点头，安装好软件后，“你微信名称想叫什么？” 虞禾一本正经的回答,“虞禾。” 鹿时年忍不住笑了下，猜到了虞禾会选择和企鹅号上的名字一样，简单明了，她说，“换一个。” 虞禾：“为什么？” 鹿时年慢条斯理地解释道，“社交网络上，尽量少使用真名。” 虞禾嗯了一声，似乎在思考名字。 鹿时年看不得人纠结，“我帮你想一个。” 虞禾点头，“嗯。” 鹿时年动了动手指，笑着在名称上打上一行字“一株苗” 禾，禾苗。 我真会起名字。 她做完后在手机上添加了自己的微信号，光荣成为“一株苗”的第一个微信好友。 虞禾拿回手机，看着微信名称，没好，也没说不好。 而后手机响了一下。 【“一只鹿”邀请“一株苗”加入了群聊】 【方兴：？？？？？？？？】 20、第二十章 五个人在群里商量下，敲定了去游乐园的时间，因为鹿时年和仇雨早上需要补课，所以决定下午三点在游乐园门口集合。 前一晚，鹿时年绕着路，跑去了虞禾上班的便利店买了一大袋零食。 虞禾从购物篮里一件件拿出来扫码，问她，“你是去郊游吗？” 鹿时年说，“多带点吃的，到时候饿了可以一起分着吃。” “不用带这么多东西，会很累。”虞禾说。 这会儿便利店没人排队了，柜台也只剩虞禾和另一个老板姐姐了。 鹿时年瞄了她一眼，“要不要帮我一起拿？” 虞禾拒绝，“不要。” 鹿时年撇了下嘴，“残忍的虞同学。” 虞禾拿出一包傻子瓜子，淡道，“这个放回去。” “为什么？”鹿时年说，“因为它叫傻子瓜子？” 名称歧视不可有。 虞禾没回答她的答案，又从一大袋零食里挑出好几样东西，“这些都放回去，用不到。” 鹿时年咳了声，“我觉得这不合适。” 虞禾不咸不淡地说，“到时候累的是你。” 一旁的老板姐姐笑着瞧了她们一眼。 “你老板还在。”鹿时年瞥了眼老板姐姐的眼色，有点好笑，“怎么光明正大的劝我不要买？” 老板姐姐笑着说道，“没事，你们继续，就当我不存在。” 虞禾面上没什么表情，又伸手拿回东西准备扫款。 鹿时年阻止她，“我听你的，这些不买。” 她看了虞禾拿出的东西，确实又重又无用，到时候拿着肯定是个累赘，是她太久没去游乐园太激动，蒙蔽了脑袋。 虞禾：“嗯。” 鹿时年把东西放回去了后，回到前台，“虞禾，你想玩什么项目？” 虞禾收银机关上，回答道，“旋转木马。” “.....” 没想到虞禾还挺有童心，鹿时年说道，“我们玩过山车吧。” 虞禾抬头，睨她一眼，“不玩。” 虞禾的拒绝总是如此迅速，鹿时年问道，“你恐高？” “不恐高。” “你玩过过山车吗？去游乐园一定要玩一次过山车，我听坐过的人说过山车可刺激了....” 鹿时年对虞禾絮絮叨叨讲述过山车多么刺激。 虞禾惜字如金，依旧是那两个字，“不去。” 鹿时年猜测道，“你怕？” 虞禾反问，“你不怕？” “怕，但现在想要试试看。”上辈子她去过几次游乐园，但从没敢上过山车，后面工作了，根本没时间去游乐园玩，如今重来一次，总要尝试以前没有试过的新鲜事物。 而且是和虞禾一起，虞禾装作不害怕，面无表情坐在过山车上的画面。 哇，想想就很刺激。 虞禾置若未闻，自顾自地拿出手机。 鹿时年笑嘻嘻问道，“你要和我一起试试吗？” 虞禾看着手机，冷不丁地开口，“某园区过山车故障，20名游客倒挂空中，事故原因有待查明。” 鹿时年：“.....” 虞禾继续念，“游客悬停在68米高空，只能自己走下，事后游客崩溃大哭。” 鹿时年腮帮子动了下，似乎磨了下牙，“虞禾，你变坏了。” 虞禾不置可否，只一句，“还想玩吗？” 鹿时年天生反骨，有什么好怕的，“玩。” 虞禾动了动唇，鹿时年以为她还要继续念新闻，抢先一步说道，“拜拜，明天见。” 鹿时年迅速说完话，拎着购物袋，快速溜出了便利店，知人知面不知心，真没想到虞禾也学会逗她玩了，此地不可久留。 虞禾转过头，看向窗外鹿时年远去的背影，抿唇轻轻的笑了下。 老板姐姐见虞禾笑了，笑着问道，“明天和朋友去游乐园？” 虞禾点点头，“嗯。” 老板姐姐说，“这个年纪就是要和朋友多出去玩玩，要玩的开心哦。” —— 燕城的下午阳光毒辣，气温很高。出门前，鹿时年涂抹了防晒，还带着准备给虞禾涂涂，她细皮嫩肉的不能晒黑。 国庆假期期间，游乐园人很多，在门口排队检票的人成了个长队。 队伍旁边，于晶晶特意套了件冰袖，撑着一把伞，招呼着鹿时年，“来，到我这里躲躲。” 仇雨单独打着一把伞，长相很清秀，笑起来有两个酒窝，“今天可真热。” 方兴轻咳一声，“帮我也挡挡。” 于晶晶瞅他一眼，“你个大男人，好意思跟我们挤伞吗？” “.....” 于晶晶的伞还是往他那边挡了挡，意有所指道，“今天是不是有人要叫爸爸了？” 鹿时年点头，“今天我要认一个儿子了。” 方兴翻了个白眼，“不需要提醒我，男子汉大丈夫，说到做到，只要虞禾一到场，我立刻给你当儿子。” 于晶晶说道，“小鹿，问问虞禾还有多久到，我已经迫不及待看方兴当儿子了。” “我问问。” 她翻出手机来，给虞禾发消息。 【一只鹿：虞同学，你到哪儿了？我们就在游乐园的门口。】 自从虞禾有了微信后，她们聊天很勤快，基本上每天都有聊天，最后一条消息停留在昨晚鹿时年说的晚安上。 鹿时年发完，把手机握在手里等着消息，目光向远处望去，想搜寻到虞禾的人影。 天空碧蓝，身前的影子随着太阳一寸寸移动，热气丰涌，风中夹着几分燥热。 “燕宁这鬼天气。”方兴擦了擦额头的汗，用手扇着风，“我都要热化了，虞禾到哪儿了？” 鹿时年看了一眼没有任何动静的手机，说道，“应该快了。” 仇雨说，“要不然虞禾打个电话，问一下，是不是路上堵车。” “好。”虞禾大部分时间都在工作或者学习，为了不打扰她，她到现在也没给她打过电话。 鹿时年拨通了号码，耳边响了几声没人接，她顿了下，又拨通了一次，依旧是无人接通。 于晶晶发觉不对劲，“没人接吗？” 鹿时年嗯了一声。 “你看，我就说吧，虞禾怎么可能会来，她每天都很忙的。”方兴悠悠说道。 于晶晶：“方兴，闭嘴。” 鹿时年蹙了蹙眉，心里突然梗的慌，本能的相信虞禾不会失约。 她说，“你们先进去，我在这等会儿她，回头和你们汇合。” 于晶晶点点头，“那行，我们先进去。” 话音刚落，鹿时年的手机“嗡”了一声，她低头查看。 【一株苗：对不起，今天有事。】 鹿时年低垂的眼睫微微颤动，几分不明的情绪在眼底翻涌，几秒后转瞬即逝，她抬起头，勉强笑了笑，“走吧，虞禾有事情来不了，我们先玩吧。” —— 衣柜里环境昏暗，手机亮了一瞬，发出光线很微弱。 虞禾把手机藏进了怀里，紧紧抿着唇，耳朵听着外面的动静。 门外是一阵“砰砰砰”的捶门声，夹杂着几个男人的骂声。一声巨响后，男人粗劣的说话声变得清晰。 “给我搜，看人在不在家。” 房间的门锁转动带起很轻的“咔嚓”一声，虞禾捂住嘴巴，屏住呼吸，透着衣柜的缝隙看向外面。 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在房间转悠半天，随手翻了翻桌上的书本，把烟头按在了书页上掐灭。 他刚转身准备离开，突然停下了脚步，目光投向衣柜，似乎是察觉到什么，慢慢地向衣柜走去。 脚步声由远及近。 虞禾死死咬着唇，闭上了眼睛。 就在男人要拉开衣柜之际，外面突然有人叫唤了一声，那人停下了动作，走出房门。 人一走，虞禾胸腔那块开始剧烈的颤动，但她依旧不敢动静太大，只能小口小口喘着气。 “他妈的，虞良那死东西跑哪儿去？” “四哥，他不会知道我们今天要来，跑了吧？” 被称作四哥的人，嗤笑了一声，“欠老子钱还敢跑，他女儿呢？” 那人说，“没看见，估计被他带着一起跑了。” “妈的，狗东西。” “我们今天是不是白来了？” “白来？给老子把这儿砸了。” 物品撞击地面发出剧烈的摩擦声，门外东西破碎声阵阵，伴随着粗鄙不堪的谩骂。 不知过了多久，缝隙外的世界光线变得昏暗，汹涌的声音逐渐回归平静。 虞禾长时间蜷缩的下半身变得发麻，没有知觉，她推开柜门，从里面摔了出来，扶着床沿站起，又滑了下来，最后蹲坐在地板上。 她黑漆漆的眼睛盯着虚空，冷冷的，麻木的，没有任何情感在里面。 几分钟后，她站起身往外面走，客厅里一片黑暗，她按下灯光按钮，地面是一片狼藉，地板被砸陷下去，看起来坑坑洼洼。 门口围了一圈街坊邻居查看情况，悄悄的低头私语。 她走过去，扶起倒在地上的铁门，一点点挡住外面人七嘴八舌的话语。 虞禾从厨房里随手拿出一个黑袋子，把地面上的狼藉往里面塞。 她像是个机器人一样完成清理任务，即使手心被碎片划伤，血珠一滴滴顺着胳膊流下，她也没有任何停歇，没感到任何疼痛。 铁门再次被推倒在地，门外站着一个男人，他走进来，身上带着酒气，“那些个混蛋都走了吧，没把你怎么样吧？” 虞禾理也没理，从他的眼前走过。 虞良笑笑，“我也没想到他们这些个人会找到这来。” “他妈的一定要让他们把砸的东西还了。” 虞良见虞禾没搭理她，伸手抓住虞禾的手腕，“他们没欺负你吧，我找他们去。” 虞禾冷冷地看了他一眼，“欺负了，你去找他们吧。” “这个...”虞良迟疑了下，“你吃晚饭了吗？” 虞禾看着他的眼神，流露一丝讽刺，“不敢了？” 虞良刚刚那一点愧疚瞬间消散，脸沉了下来，“有你这么对你爸爸说话的吗？” 虞禾眼底的笑更甚，他从没有尽过父亲的职责，连逃跑也只会丢下她一个人，去面对一群流氓，现在却摆出了父亲的姿态，想要维护自己的绝对权威。 不可理喻。 她抬眼讽笑，“我这么说话，不行吗？” 虞良指着她，怒喝道，“你他妈怎么跟老子说话的，老子生出你来，说你几句还说不得了？” 虞禾冷道，“我宁愿你没生出我。” 虞良气极，抬手就是一巴掌，重重的扇在了虞禾的脸上。 “你跟你妈一样的不要脸，当初就应该把你扔了。” 虞禾被打的偏了偏头，脸颊迅速泛红。 厨房的水龙头，滴答、滴答地落着水珠。 她笑了，声音轻轻的，仿佛一吹就散。 “扔了就好了。” —— 于晶晶可以明显察觉到，鹿时年今天一下午情绪都不对劲。 问她想玩什么，这人带这他们去玩儿童漂流，就是坐在一个卡通船上，什么也不用做，伴随着“门前大桥上，游过一群鸭，快来快来数一数....”的歌谣，顺着水流往前面飘，中途还被其他小孩子拿水枪滋了一圈。 热闹是小孩子的，与他们无关。 鹿时年虽然看上去笑容满面，其实心情很不爽。 这点仇雨也察觉到了，看着鹿时年开着碰碰车大杀四方的样子，她小声说道，“我们还是把车离小鹿远点，她会撞飞我们。” 方兴显然没有这个觉悟，“小飞车，来喽！”说着就往鹿时年那边撞，然后一击被撞飞到围栏处。 方兴：“无语了。” 晚上八点，她们在游乐园附近吃完晚饭后，各自回家。 回家的路上，微信讨论组聊得火热，往里面发着今天拍的照片。 鹿时年看着群里的消息，那个人依旧没有冒泡，今天她拍了张旋转木马的照片发给她，她也没回。 鹿时年耸了耸鼻子，小声嘀咕道，“没来就没来，无所谓，我玩得挺高兴的。” 下地铁的时候是晚上八点半，柴萍设置回家时间是九点，她没回家，骑上停在地铁口的小电驴，往便利店骑去。 到了便利店门口，她往里面瞅了瞅，没见到虞禾，又走进去问，老板姐姐说，“虞禾今天请假了，不是说和你一起游乐园吗？” 鹿时年道了句谢，骑车去了上次送虞禾回家停车的十字路口。 她想见虞禾一面，问问她今天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也想告诉她游乐园很好玩，她没来会后悔。 十字路口，夜色弥漫，路长得一眼望不到尽头。 鹿时年骑着小电炉来来回回绕了三四圈，从马路这头开到那头，还好现在路上没什么人，不然她肯定要被交警抓到教育一顿。 第五圈的时候，柴萍给她打了通电话，在此之前柴萍已经发了七八条消息问她怎么还没有到家。 鹿时年没接，把电话掐断，揣进了兜里。 路灯明亮，几只小虫子在等下盘旋飞舞。 鹿时年叹了口气，觉得自己智商和小虫子有的一拼，偶遇这么小的概率，怎么可能发生。 她真是个傻der，在这里傻乎乎的绕了这么久，虞禾有可能半夜都不出门。 最后，鹿傻der决定再绕一圈，凑个六圈整回家。 骑到一半，她余光忽然瞥见一个人影，眼睛瞬间亮起。 这概率被她给碰见了！ 她扬着声音，“虞禾！” 那道纤细的身影略略顿了一下，但没有停下，甚至脚步更快地往前面走。 鹿时年把车速扭到最大，穿过马路，在路边停下车，快步追了上去。 “虞禾，你去哪儿？”她伸手拉住虞禾的胳膊，却摸到一手的黏腻。 她瞬间愣住，手微微松开，“你...你手流血了。” 虞禾转过头，眸色漆黑泛着一层冷光，她一字一顿的说道，“别烦我。” 话音未落，鹿时年就凑到虞禾的面前，一眨不眨地盯着她看。 虞禾甩开鹿时年的手，眼神比以往更冰冷，“离我远点。” 鹿时年却抬起刚刚被甩开的手，缓缓靠近，在离她脸颊的几厘米处停下，似乎是不敢触碰，她沉着声问，“哪个傻der打你了？” 虞禾说，“不用你管。” 鹿时年拧着眉，还是那个问题，“谁打你了？” “不用你管。” “谁？” “别烦我。” 鹿时年满脑子只有虞禾脸上伤，放软了声音，“虞禾，你告诉我，我会帮你。” 虞禾静静的看着她，眼底道着几分不明的情绪，眼眶似乎红了。 鹿时年还没有来得及确认，下一秒，虞禾用力拽着她，拐进了巷口，随后她肩膀上感受一股痛劲，虞禾用力把她推到了墙边，粗糙的墙面瞬间抵住了后背。 虞禾双手钳住她的肩膀，动作极具侵略性，她声音有点哑，“说了多少次，离我远一点。” 鹿时年调解着呼吸，喉间滚了滚，冒出一个字，“疼。” 虞禾怔了怔，手上的力道松了些许。 月亮藏进云雾里，漫天无星。 鹿时年抬起头，借着路灯的余亮，细细看着虞禾的脸庞。 她说，“虞禾，今天你没来，我很不高兴。” 虞禾垂下眼，眼睫微微颤抖。 “所以我想找你，讨一个说法，但现在那些都不重要了，我就想问你一个问题。” 鹿时年手轻轻抚摸上虞禾的脸颊，她问，“你疼不疼啊？” 虞禾沉默了，而后松开了手，微垂下头，声音闷闷的在身前响起，“疼。” 鹿时年看不清她的表情，却清楚的感受到了掌心的湿润。 虞禾....哭了。 嗓音呜咽，像是一只被抛弃在路边的小猫一样，就这样抵着她的胸口哭了。 鹿时年怔了片刻，心砰砰直跳。 良久，鹿时年轻轻拭去她挂在眼睫上的眼泪，无奈似的叹了口气，“我是傻der，怎么惹你哭了。” 21、第二十一章 夜色渐深，月色灯光交辉相应清晰又朦胧，远处的梧桐树里藏着不知名的虫鸣声，仿佛永不知疲倦。 一片静谧中，只能听见女孩小声的呜咽声。 鹿时年一动也不敢动的杵在原地，任凭女孩在身前哭泣，好像怎样的安慰都是无用，只能不知所措的用手掌僵硬拍着后背安慰她。 她没见过虞禾哭过，也从没想过虞禾哭起来会是如此令人心疼。 在这些天简简单单的相处里，少年时代的虞禾在她的眼里逐渐变得鲜活明亮，不仅仅只是停留在印象中的一个名字。 她会笑，会脸红，会关心身边的人。 即使生活艰难，却从未抱怨过，她在自己的世界里活得灿烂闪耀，仿佛没有人能熄灭她的光芒。 在未来里，她强大到无往而不利。 可现在她才意识到，虞禾的背后到底受了多少苦或者流过多少眼泪，这些她从未真正了解过。 也许她知晓的虞禾只是别人所不能窥探的千分之一。 就在此时，她因为虞禾，因为她的眼泪，也毫无理由的开始难过。 不知道过了多久，耳边哭声慢慢停下。 鹿时年手停下动作，小心翼翼放在她的后背上，“好了？” 眼前突然暗了下，光线变得黯淡，鹿时年感受到眼上手心滚烫的温度，耳边响起虞禾带着浅浅鼻音的声音，“别看我。” 鹿时年顿了几秒，听从的阖上眼睛，“我不看。” 虞禾感受到她闭上了眼睛，轻轻吸了口气，脸颊因为刚刚的哭泣带着几分红晕，比刚刚更红了点。她看着眼前的人，心里有种说不清的羞意，抿了抿唇，放下手，转身走出巷口。 身前属于虞禾的气息消失，鹿时年睁开眼睛，没看见虞禾，生怕她走远，连忙追了上去。 虞禾没走远，就在坐在梧桐树下的长凳上。 鹿时年停下脚步，默默地站在她身后看了一会儿，然后迈着步子走向小电驴。 —— 深夜的马路上人很少，来来往往只有几辆车子从眼前呼啸而过。 虞禾抬了下眼，那人已经骑着车离开，她轻轻松了口气，心底却又升起一股难以言说的难过。 这是第一次在一个人面前，如此放肆的哭泣，明明鹿时年只是简单的问了一句“你疼不疼啊”，她却溃不成军，肌肤的疼痛、无望的心慌、胸腔里巨大的窒息感，一瞬间全部涌了上来，疼得眼睛酸涩，然后就这么毫无预兆的情绪失控。 她凶了，鹿时年没走。 她哭了，鹿时年没有劝她别哭，就这么由着她。 也许就是这样纵容，她才更想哭。 为什么呢？ 虞禾很少去这样思考一个人的行为，她不明白鹿时年为什么要靠近她，为什么会说喜欢她，明明她这种糟糕的人没什么好让人喜欢的。 或许....是因为同情，就像当初在警察局门口给她递纸的时候一样，可怜于她。鹿时年是个有同情心的人，就算是路边的一只流浪猫，她也会救助，所以她其实跟猫也没什么区别。 虞禾闭了闭眼睛，还是好想哭。 今天是怎么了。 然后就在此时，原本已经离开的鹿时年却又骑着车子回来了，在她面前停稳了车，手里拎着一袋药品，“伤口要上药，不然会感染。” 虞禾怔了怔，眼底茫然又无措，“你去买药了？” “对呀。”鹿时年坐上位置，把袋子放在腿间，把药水、棉签相继拆开，“我之前骑过来的时候正好看见一家二十四小时药店，你这手在流血，肯定要处理一下。” 她用棉签沾好药水，捉住虞禾受伤的手。 虞禾往后退了退，鹿时年牢牢握住，耐心说道，“听话，要是感染了，你以后可就写不了题目了，以后我还想找你抄作业。” 虞禾没说话，却也没再抵抗。 鹿时年屏住呼吸，小心翼翼的用棉签上好药，然后开始用纱布包扎伤口，她忽然笑了笑，“要不要我给你打个蝴蝶结？” 虞禾说，“不用。” “好嘞。”鹿时年不想让虞禾在去想那些事情，开始找话题，“我帮你看过了，旋转木马适合三岁以上的孩童，我们正好适合。于晶晶他们玩过了，我没玩，我等你下次一起去玩。过山车我也没玩，如果你害怕，我们下次就不玩了。” 说着她笑了下，“其实是我害怕，我看见有个大哥坐完下来后，对着垃圾桶吐的那叫一个昏天暗地，太恐怖了，我在外面也是要形象的。” 虞禾突然问道，“你是不是可怜我？” 鹿时年手上动作一顿，抬起头，有点子意外，“我可怜你？” “嗯，不是吗？”虞禾轻声说着，与鹿时年错开了视线，慢慢往下停留在手上的纱布上。 可怜？ 鹿时年差点气笑了，可看着虞禾不敢看自己的模样，她就什么气没了。说出来也好，省着以后因为这个闹矛盾。 虞禾自尊心这么强，心思又细腻，她真的要好好解释一下。 “虞同学，你听好了。”鹿时年坐直了身体，认真说道，“我没可怜你。” “我不是你想象的那种同情心泛滥的人，我其实很坏的。我死乞白赖跟着你都是带着目的，我的目的很简单，就是你很好，我想和你做朋友。” “而且不要用可怜这个词，我们是平等的地位，不需要可怜。而且要说什么可怜，也是你可怜我，我这个狗成绩，大专都考不上。” 说着重点又偏了，鹿时年顿了顿，再次开口，“如果你真的要问我为什么这么对你，那可能是因为——” “我心疼你啊。” 清透的声音透过夏末的月色狠狠撞在了虞禾的心口。 她在心疼她。 鹿时年忍不住又问了一句，“哪天我哭了，你也会心疼我的，对吗？” 虞禾沉默地眨了下眼，有点不知道怎么开口。 会心疼吗。 口袋的手机振了下，鹿时年低头掏出手机，是她妈发的短信。 【柴女士：晚上十二点，电话不接短信不回，我知道你是故意的，你眼里还有我这个妈妈吗】 【柴女士：你回家后，我们要好好谈一谈这个事情，希望你能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 【柴女士：对你的信任已经消耗殆尽了，以后你再对我说想出去玩，我不会允许。】 鹿时年拧了拧眉，这次回家肯定是一顿罚了，但无所谓了。 “你是要回家了吗？”虞禾问。 “嗯，可能是吧。”鹿时年把手机塞回兜里，继续包扎。 她不高兴了，虞禾默默想着。 最后收尾结束，鹿时年说道，“记得回去不要沾水。” “嗯。” “我要回家了，你记得也要回家，外面不安全。” “嗯。” “我们学校见。” “嗯。” 鹿时年抿唇忍了下，眼睛带着笑意，“虞禾，其实你刚刚耳朵好红。” “.....” 22、第二十二章 国庆假期结束，鹿时年一瘸一拐的回到学校，于晶晶看到她一脸担忧，“你腿怎么回事，你是被人打断腿了吗？” “没事。”鹿时年把书包放下解释道，“我不小心把膝盖撞到了柜子。” 于晶晶还是有点担心，“真的？” “真的。”鹿时年点头，她肯定不能自己是跪成这样的，这话说不出口。 对于犯错的人，柴女士一般不动手，常用罚跪、罚练书法、罚抄书经等手段。关于罚跪，柴女士认为男人膝下有黄金，女人同是，除跪天跪地跪父母外，不应该随意向人下跪。 但家规中的罚跪不是空话，当夜鹿时年就被拖去了鹿家佛堂罚跪，跪了天地，晚到家四小时，就跪了四个小时，最后天亮了，扶着墙壁出了佛堂。 鹿振鸿劝阻过，柴女士说，“此次不重罚，往后还会再犯。” 然后鹿时年又被关了禁闭罚抄佛经，假期的最后两天是伴着檀香度过，佛堂里每天吃的都是清汤寡水，她大半夜饿的两眼发昏，都看见了佛祖，以为自己要得道成仙了。 想到这两天的痛苦，鹿时年拍了怕于晶晶的肩膀，郑重其事地说道，“今天中午一放学，我们就直奔食堂，我要吃肉，谁也拦不住。” “你这腿.....” “没事，它可以的。” “牛。” 上午上课，鹿时年有点难以集中注意力，眼神总是有意无意往虞禾的位置上瞟。 不知道虞禾手上的伤怎么样了，心情是否还好，有没有继续掉眼泪了，待会儿她们碰见，她用什么表情打招呼合适。 啧。 她思考数学题的时候，要能想这么全面就好了。 英语老师站在讲台，“我们找一个同学，读一下这段。” 平时梁红英叫个人读语文课文，都不太乐意，况且是通篇的abcd。 班上大多数人都很有默契地全体低下了头，只剩几个平时英语好的同学直直地坐起身子，无惧英语老师的对视。 英语老师视线一一扫过去，都没挑中人，她继续往旁边看去，目光定格在靠窗的位置上，看见一个撑着脑袋，光明正大地看着前方发愣的人。 成功逮到一个上课走神的同学。 她清了清嗓子，“鹿时年，看什么呢，班上有谁这么好看？” 前后左右纷纷闻声看过来，虞禾也转过了头看了一眼。 确实挺好看的。 鹿时年在心里应了一句，抬起头说，“我没看谁。” “不管你在看谁，现在起来，把这篇课文章读一下。” 于晶晶在一旁小声提醒道，“第二段。” 鹿时年把书捧起来，看向第一行，清了清嗓子，“customsplayasignificantroleinfestivals.....” 她语速舒缓，发音清朗，是一口纯正的英式发音。 英语老师点了下头，眉头舒展了不少，看起来很满意。 鹿时年读完后，英语老师示意她坐下，“下次上课不要在走神了。” “好的，谢谢老师。” 鹿时年坐下，松了口气，太吓人了。 下课后，于晶晶问她，“你英语强调这么好？” “还行。”鹿时年说，“得益于从小上口语班的成果。” 于晶晶“啧”了一声，“话说，你上课看谁了？” 鹿时年随意翻了翻书，“没看谁，就纯发呆了。” 中午放学铃声一打，鹿时年和于晶晶迅速冲出了教室。 学生对干饭有着别样的热情，楼梯口一时挤满了人，四周吵吵闹闹的说话声，她们只能顺着人流走下去。 于晶晶在前面走着，吐槽道，“为什么我们教室要在四楼？” “我宣布抢饭失败。” 鹿时年扶着楼梯，一步步小心地往下迈，后面人急着要下楼，对她说，“麻烦同学让一让。” 她往旁边挪了挪，那人胳膊无意撞了下她的肩侧，原本就酸胀的脚“登”的一软，就要往下跪去，给大地行个大礼。 霎时间，一只手牢牢地抓住了她的手腕，扶住了她。 周围吵闹声喧嚣不止，耳边响起的虞禾声音很温润，“慢点。” 鹿时年有点发蒙，手重新摸上扶手，“谢谢。” 虞禾问道，“你腿怎么了？” 走在前面的于晶晶转过头，“她撞到柜子了。” 虞禾偏头看她。 鹿时年点点头，“撞柜子了。” 虞禾突然从口袋里拿出两张红钞，她递给鹿时年，“这是药钱。” 鹿时年眼皮子一跳，拒绝道，“我不要。” 虞禾：“要，欠你的。” “我不要，” “要。” 鹿时年终于忍无可忍，“那是药品吗？那是真情，真情是不能用钱来衡量的，你欠我的是真情，你竟然拿钱还我。” “.....” 于晶晶用难以言喻的表情看着她们，“你们在玩什么东西？” 鹿时年吸了口气，“真情指的是友情，我说的是友情。” 虞禾盯着她看了几秒，像是在思索什么。 而后，她问道，“怎么还？” 鹿时年用手指比了个心，“真情要拿真情还。” 虞禾很轻的挑了下眉，明明还是一张冷淡的脸，却能看出其中蕴藏的疑惑和不解。 你这一个表情传达的感情还挺丰富的。 “你自己慢慢想，先和我们一起去吃饭。” 鹿时年做势要去牵起虞禾的手，刚碰到一个指节，虞禾就好像沾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手迅速的撤到了后背。 “.....” 不带这样玩的。 好朋友牵个手怎么了。 鹿时年舌尖顶了下牙关，咬牙切齿道，“我洗手了。” 虞禾说道，“吃饭。” “哈哈哈哈哈——”旁边听了很久的于晶晶猛地笑出声。 高冷学霸和炸毛狮子，这个组合互动起来，太搞笑了。 “行，吃饭。”鹿时年伸手够住于晶晶的手，“我不牵你了。” 这些天的情与爱终究是错付了。 她要重新思考下和虞禾的关系，原本经过国庆的事情，她们可以从友谊2.0基础版，上升到3.0，结果版本倒退，系统炸了。 虞禾落后了半步，跟在后面，望向前面两人牵在一块的手，很轻地皱了下眉。 “学霸，跟上我们，不然吃不上饭了。”于晶晶回头，蓦然撞上一双墨色的眼眸。 虞禾眼睑半敛，声线稍稍有点沉，“嗯。” 于晶晶：“？？？” 学霸是不是磨牙了？ 我是不是被学霸瞪了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