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软绵绵》 1、第 1 章 这是明昭公主第八次被拒亲了。 官媒裴恒之在芙蓉殿外来回踱步，时而抚额，时而叹气，愣是一盏茶的时间过去，都没有勇气差人进去通报。 第八次了！已经第八次了！ 若是小公主知道自己这回的亲事又没成，不知道会难过成什么样子。 是了……裴恒之踌躇这么久，为的就是该怎么说能把对小公主的伤害降到最低，若是直接被责罚一通说他办事不力便也算了，他认了。 偏生明昭公主是出了名的好性子，乖巧得不得了，从不耍脾气，前几次知道没成后还反过来安慰他，让他不要在意，还说相信他一定能寻到一门与她合适的亲事，若是没有寻到，她也知他尽力了，让他莫要有压力，责怪自己。 裴恒之身为官媒，京中大家闺秀，莫说全部见过，十之八九他也是熟的，一次两次裴恒之姑且还觉得这位明昭公主是在为了自己的面子装作大方，与其他贵女一般，只是想给众人留个通情达理，温婉良和的好印象。 可是五次，六次，七次之后，这位小公主愣是没有一点脾性，裴恒之这才相信，明昭公主，确确实实就和帝后给她取的小名儿一样…… 软。 长得软，性子更软。 小公主回回以礼相待，倒是让裴恒之不知该如何是好了，越发觉得自己这事儿办的不行，越想越觉得自己对不起明昭公主，更对不起自己头上的这顶乌纱帽。 这不，前两天刚得知镇国将军府的三公子要从军营回来了，正值弱冠之年，未曾婚配，他是连饭也没来得及吃，急匆匆跑去将军府替小公主看人去了，不看不知道，一看不得了！这位顾三公子顾青宁，长的那是真不赖，玉树临风，英气逼人，和明昭公主简直就是郎才女貌，天作之合！ 家世也没话说，三代的忠诚良将，合该尚公主！ 裴恒之一合计，当场就要了这位顾三公子顾青宁的生辰八字欢欢喜喜地跑到天星监找国师去合小公主的生辰八字去了。 一算，巧了不是？竟是百年难得一遇的天定姻缘！ 这可把裴恒之激动坏了，一边差人将顾青宁的画像送去了芙蓉殿，一边屁颠屁颠地捧着卦象准备去找皇帝，可这人还没到昭和殿呢，就碰见了一脸怒容的顾老将军从里走出，见着他开口就是一句“裴大人想必是了小儿婚事来的吧，小公主身份尊贵，实非我那纨绔小儿能配得上的，这桩婚事，便作罢吧。” 裴恒之当场就懵了…… 手上卦象“啪”一声砸地上，转头就想拦住往芙蓉殿去的小太监，然而，还是晚了一步，等他赶到的时候，那小太监已然将画像送了进去，还眼巴巴地等着要他的赏钱呢。 恐怕现在，明昭公主正在里边儿等着他带来的好消息呢。 裴恒之重重叹了口气，终于停住了来回踱步的脚，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难不成明昭公主还能吃了他不成？ 这般想着，便准备差人去通传，岂料转身一看。 正正见一抹水青色身影踏出，一道软软糯糯的带着几分不解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裴大人，听他们说，你在外边儿站了许久，可是有事寻我？那为何不进殿呢？殿里有新鲜的瓜果和香茶，可比你在大太阳底下站着舒服。” 滴溜溜似黑葡萄一样的眼珠子眨巴着，无辜又天真，小巧的瓜子脸上挂着一抹人畜无害的笑容，愣是裴恒之已经做足的了心理准备，此刻也有些无措。 他就见不得小孩子失望！ 没错……已经十八岁的明昭公主在他眼里……或者说，在整个朝野上下的眼里，都是一个…… 孩子。 倒也不知为何，与小公主同龄的姑娘早便出落的亭亭玉立，杨柳细腰，姿态婀娜。但这位明昭公主，却还是肉眼可见的稚气，特别是配上那一口如棉絮一般软绵的嗓子，从里到外，从上到下，横看竖看，左看右看，还真就跟那未及笄的小姑娘一个模样。 “臣……臣……”裴恒之咬着牙，最后认命叹了口气，又愧疚又心痛“小公主，是臣无能……” 后面的话他说不下去了，他也想不到关键时刻，顾老将军会突然拒亲啊，明明前两天他去将军府上说媒的时候，对方还挺开心来着。 看裴恒之这模样，软软略一思量，便猜到对方后面没说出口的话是什么了。 原来是她再一次被拒亲了呀。 “没关系的。”软软脸上笑容不减，已经习惯了的事情，她早就不在意了。 “不关裴大人的事，是我的问题。” 对于自己的婚事，软软并没有一个确切的概念，女子及笄便要许人，古往今来皆是如此，即便她是公主，也没有例外。 她不排斥，却也没多少期待。 至于那个人是什么样的，软软从未有过幻想，只要父皇母后觉得好，哥哥姐姐也觉得好，只要大家都能开开心心的，软软觉得，自己嫁谁都可以。 所以，对于一次又一次的被拒亲，软软并不失落。 “裴大人，你已经做的很好了，不用自责。” 软软自认为自己说的很平静，可在外人听来，比如裴恒之，便觉得眼前的小公主是不自信了，难过了，伤心了，愈加觉得愧疚，斩钉截铁保证道，“小公主你放心！臣这就再去为小公主寻一门好姻缘！就是把这盛京给翻过来，也给您寻个好对象，您就且安心等着臣的好消息吧！” 软软：“不用那么……” 然而，没等软软说完这话，裴恒之便快步离开了。 “……那么着急的。”软软无奈轻声。 寻不着便寻不着吧，她可不急。 她可还想多待在父皇母后身边几年呢，哥哥姐姐都已经成家，能时时刻刻陪在父皇母后身边的人，可就只有她了。 “香儿，父皇最爱的雪花羮准备好了么？”想起正事，软软便问身旁的宫婢。 “都好了，放的是今早刚从御花园采下来的桂花，甜香不腻，皇上一定喜欢。”香儿抬了抬手上的食盒。 软软满意地看了看食盒，这可不是她一个人的孝心，她还肩负着替哥哥姐姐们照顾好父皇母后的重任呢！ “你把前两天我给母后绣好的荷包也带上，咱们从朝明殿出来后直接就去坤宁宫给母后请安。“ 香儿“嗳”了一声，便转身去殿中拿荷包去了。 * 朝明殿外，软软知道自己的父皇这会儿肯定在处理政务，便没打算让太监通传打扰，只是接过香儿手中的食盒悄悄从侧门溜了进去。 那几个守门的太监见是软软，也并不阻拦。 虽说无召不得入内，但皇上偏爱这位小公主是整个皇宫人尽皆知的事情，那些个什么规矩，在小公主身上，约等于无。 虽被帝后这般宠溺，然这位明昭公主却并未恃宠而骄，反倒养成了一副温良柔婉的好脾性，见谁脸上都挂着甜甜的笑容，配上那软绵绵的嗓音，可招人喜欢了。 推门进去时，守在门外的苏公公还笑眯眯地提醒着：“小公主，您仔细着脚下，地板刚打了蜡，别摔着了。” 明昭乖巧“嗯”了一声，随后便小心翼翼提着裙角跨过门槛进了内堂。 苏公公则踮着脚小心翼翼地看着软软的步伐，生怕对方不小心摔了，待得软软安稳进了殿内，这才放下心来。 随后不知想到了什么，忽地拍了下自己的脑袋，嘀咕着：“哎呦，怎么给忘了，皇后娘娘还在殿里头呢！” 转身想提醒，视野内却已经瞧不见软软的裙角了，苏公公转念一想，便作罢了。 皇后娘娘看似严厉，但对小公主的宠爱，可不在皇上之下，想来也不会责怪小公主无召进殿。 * 软软整理了下自己的衣裳，正想推开门进内殿，一男一女的两道争吵声透过门缝传进了她的耳膜。 原本舒展开的黛眉微微蹙起，听清两人的对话后，柔白的指尖也忍不住掐住了袖缘。 父皇母后……为什么又因为雪妃的事情在吵架呢？ 雪妃，原名雪玉珠，是她父皇一年前南巡时带回来的女子，与此同时出现的，还有一位与她差不多大的姑娘——雪玥。 没过几天，这位与她一般大的姑娘便被封为了公主，成了她的姐姐。 父皇告诉她，她这位姐姐打小生活的不容易，对她要像对其他姐姐一样尊敬爱护，软软乖巧应下，可她心里自然也是有所偏颇的。对一个突然出现成为自己姐姐的人，这情分到底是不能和从小伴着自己一起长大的哥哥姐姐相比的。 尊敬有之，但也仅此而已了。 若说对雪玥尚还能有尊敬，那对雪妃……说实话，软软并不喜欢她父皇的这个妃子。 只因为这个女子出现在后宫后，父皇不再喜欢去坤宁宫，她的母后，也再没笑过了。 贝齿轻咬住了下唇，软软憋住了气，大着胆子将耳朵覆在了门缝上。 她知道，如果现在进去，父皇母后肯定回顾及着她，装成什么事都没有发生的样子，但这治标不治本，她已经不是孩子了，心里总是希望自己能够帮父皇母后做些什么的。 当然，前提是，她能找到两人争吵的“本源”到底是什么。 2、第 2 章 楚承业：“皇后你能不能别老拿雪妃出来说事儿，咱们现在说的是软软的亲事，你句句提雪妃作什么？” 李乐：“既然皇上这般说了，那臣妾便不提雪妃，说说顾家，顾家三代忠臣，德高望重，门当户对，他家儿郎可配得上软软？“ 楚承业：“自然是配得的。“ 李乐：“那皇上为何不肯赐婚？” 楚承业：“不是朕不赐婚，今日下早朝，是顾老将军自己请罪向朕推了这门亲的。” 李乐冷笑一声：“是顾老将军主动推掉的，还是皇上故意让人“推”掉的，还有待推敲吧，毕竟皇上做这事也不是一次两次了，前面七次便罢了，只论家世或多或少都委屈了软软，但顾家……“ 李乐摆正了脸色，看着楚承业，面上带了几分冷峻：“软软的驸马，必须姓顾。” 李乐带来的压迫感让楚承业有点喘不过气。 他与李乐是年少夫妻，自小便是青梅竹马长大的，应当没人比他更了解李乐的性情，可不知从何时起，从前那个果敢坦率的皇后，竟也变得如此强势，如此的……咄咄逼人了。 “软软她还小……再者，比她大两个月的玥儿还没定亲，这就给软软定亲，也不合规矩啊。”楚承业压着声音。 李乐冷笑，一点没被楚承业的说辞打动：“规矩？只怕皇上的规矩，是准备将顾家这门亲事留给雪玥吧！” 楚承业眉头蹙起，忍着怒气：“朕何时说过？皇后你能不能别无理取闹？” “皇上难道敢说雪妃没有在你面前提起雪玥的亲事么？” “提是提了，但是……“ “那她可是说过顾家很好，希望玥儿能有这样一个好夫家这种话？” “倒是也说过，但她也是为玥儿的终身大事着想，人之常情啊。”楚承业解释。 “今日早朝过后，皇上可是特意留下了顾老将军？” “对。” “若不是裴大人先一步去将军府替软软说亲，只怕你现在都直接给雪玥下赐婚圣旨了吧！”李乐激动了，竟也忘了尊称，直呼楚承业为“你”了。 “没有的事！“楚承业声音陡然大了几分，没有发现李乐称呼的变化，只气急解释道，“朕承认，朕一开始确实是和顾将军提过玥儿，也确实觉得玥儿嫁进顾家很不错，但是，是方才顾老将军他自己……” “叩叩” 敲门声适时响起，打断了楚承业的话，他正欲斥责，却听苏公公说道：“皇上，娘娘，小公主殿下方才让我禀告二位，她今晚宿在自己的公主府内，就不回宫了。” 话毕，门从内打开，楚承业和李乐两张布满了担忧的脸出现在苏公公视野内。 李乐一眼就就看到了地上的食盒，上面还覆着一块帕子。 楚承业：“方才软软在这？待了多久了？为何不来禀告朕！” 苏公公吓得“噗通”一声跪倒在地：“皇上息怒，是奴才的不是。”他一边告罪一边回道，“小公主进来有一会儿了，刚走的。” 楚承业还想说些什么，李乐已经将那帕子拾起攥在了手心，朝苏公公说道，“你快去通知太子，让他派几个人去七公主府上看看。“ 待得苏公公领命离去，李乐才忿忿地朝楚承业翻了个白眼：“都怪你，方才没事儿和我吵什么架，一定是吓到软软了。” 楚承业眼睛睁大：“不是皇后你先来寻朕的不快的么？” “现在是说这些的时候么？软软一直生活在宫里，还是个孩子，又没出过几次门，更别说留宿在外头了，这要万一出了什么事儿……”李乐瞪了一眼楚承业，“我看你怎么办！” 话罢，便连带着软软带来的食盒一并提走了，一边走还一边小声嘟囔着：“连父亲都做不好的人有什么资格吃女儿准备的甜点。” 楚承业：“……” * 永安道上，一辆四驾油壁香车缓缓在街上行驶着，马车壁外刻着一个红色的凤凰图腾，极其的惹人注目。 软软双手规矩地交叠在膝上，时不时透过帘缝朝外看去，见着行人时不时投来的打量和敬畏目光，软软有些不自在。 她还是不习惯这般招摇。 “香儿，下次给我准备马车，不用准备的如此隆重。” 香儿正给软软沏了杯清茶，听着这话，抬头不解：“不隆重啊，公主出行，这已经算轻便的了，要说隆重，三公主那才算是隆重呢，回回都要的八驾车，咱已经算低调的了。” 香儿将手中的清茶用扇子吹凉了递给软软，又道，“再者，咱这是去将军府，又不是去旁的地方，就该这般阵仗才对，得让他们知道，公主您的亲，可不是随随便便就能拒的。” 软软脸一红：“香儿，你这话怎么说的像是我要去将军府逼人家应下这门亲一样。“ “难道不是么？”香儿瞪大双眼，“奴婢还以为您和三公主一样，要主动去招驸马入赘呢。” 软软脸更红了，软软糯糯的声音带了几分慌张：“你别胡说……我就是……去问问，万一人家不答应……” 比起不好意思，软软更多的是慌张和不安，父皇母后因为她的亲事吵起来，她想着，要是自己能解决这件事，父皇母后也就不会再有矛盾了。 可，到底是第一次做这种事，她的性子又不像三姐姐那般大胆，纵使出发前早就做好了心理建设，可随着马车离镇国将军府越来越近，说不紧张，那是假的。 香儿：“这还用问，以公主您的身份主动去说亲，那顾家三郎哪有不同意的道理。“ 软软摇了摇头，“我要替自己说的，不是顾家三郎。“ 香儿：“哈？不是顾家三郎？难道是顾家二郎？可……对方不是已经有婚事在身了么？而且，顾家大公子也早就成家了……” 软软抿了口茶水，开口道：“我听说，顾老将军早年在战场上救过一个孩童，后来又将他收为了义子，到底也是顾家的人，想来品行是不会差的。” “什么？义子？”香儿不解，“那不就是养子么？一个养子怎么配得上公主您的身份？公主您这般有诚意的亲自上门说亲，那顾老将军不可能不答应的，怎么能委屈自己，招一个养子当驸马呢，那顾家三公子明明就跟公主您更……“ 软软摇了摇头，打断了香儿的话：“顾家三公子是父皇留给雪玥的夫婿，我不能抢，不然，该让父皇为难了。“ “那公主您呢？难道平白受这委屈啊？”香儿一时郁闷了。 软软瞧了，轻笑出声，温柔宽慰着：“我哪里委屈？你忘了？我是有封号，有封地，有府邸的公主。我与谁成婚，都是他入赘我公主府成为我的驸马，而非我嫁与他为夫人。 “成婚前，别人尊我为昭定公主，成婚后，我依然还会是昭定公主，我凭的是自己的势，而非是夫家的势，你说，我哪里委屈得了？“ 见香儿听的一知半解，软软便放下杯子，继续解释，“但是雪玥不一样，她未有封号，也未设公主府，并不像我一般有自己的“势”，我想，父皇也是考虑到这一点，才会想给他择一门好夫家，保他后半生安稳无虞。 “我的驸马，是谁都可以，并不会影响我什么，但雪玥的夫君，则只能是顾家三郎，你说，我又何必因为一个可有可无的人引得父皇烦扰呢？“ “那……既然驸马是谁都可以，为什么还要去顾家啊……” “因为母后喜欢呀~”软软甜甜笑了一下，“母后虽然严厉，却是个明事理的人，这次居然会为了一个顾家和父皇吵起来，说明顾家确实是母后最心仪的夫家人选。那我反正也是要成婚的，挑一个父皇母后都中意的顾家人，大家都开心，不是么？” 只要驸马姓顾，是不是顾青宁，软软并不在意。 * 此时，顾家祠堂内，顾老将军朝服还未换下，拿着家法就对着正跪在蒲团上的年轻男子背上打去。 一边打一边骂着：“你这小兔崽子，长大了翅膀也硬了是吧？你大哥把你从边关送回来，是让你去逛花楼的么！？还夜不归宿，还左一个右一个抱着，我们顾家的名声，都被你给带坏了！小兔崽子！” “啪”一声，又是一棍子下去，顾青宁听着训诫，身形却一动不动，在军营里，军棍打下来可比家法痛苦多了，顾老将军这几下，于他而言，和挠痒痒差不多。 比起这“家法”，还是耳边的“唠叨”让他更为烦闷。 但是一旁的顾老夫人不知道自己这宝贝孙子这几年在军营里练就了一身铜皮铁骨啊，见着顾老将军打的这么狠，眼看着又要打下去，忙上前阻止道：“老爷，可以了，可以了，哪个男人不风流，再者，宁儿也就是去喝了杯酒，听了个小曲儿，也没做什么其他的事儿，就算了吧。” “算了？”顾老将军浓眉一皱，“得亏他就只是喝了个小酒听了个小曲儿！要真和人姑娘有点什么！你对得起人家明昭小公主么！！“ 听到这名字，顾青宁冷眉忍不住拧起：“祖父，皇上不会是赐婚了吧？” “还赐婚？你这兔崽子也不看看自己配不配。”顾老将军瞪大眼睛，吼道，“你要点脸吧！就你这德行还想尚公主？“ 顾老将军一介武夫，自然是不会说那些文雅的文绉绉的话，想骂人便骂了，纵是自己的亲孙子也不例外。 他这人，一向是对事不对人，他觉着顾青宁这事儿做错了，那就该揍。 顾青宁一听这话，眉头一松，心中一块大石陡然放下。 只要不是娶那位明昭公主，别说是被家法伺候一顿了，十顿也行。 “唉……那可真可惜……孙儿还以为这次能当驸马呢……”顾青宁故作惋惜。 “呸！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做你的白日梦去吧！”顾老将军骂了一句，又想举起手中的家法，顾老夫人自然是拦着的。 与此同时，软软的马车已经到了镇国将军府外…… 3、第 3 章 “镇国将军府。“软软歪了下脑袋，看着眼前的朱红色大门轻喃出声，“总感觉以前好像来过，但就是记不清了。” 香儿听得这话，一边扶着软软下马车，一边回道，“记不清那便不记了，御医不是说过么，公主您小时候的那场高烧落下了病根，不能思虑过重，总归是小时候一些不重要的事情，忘记了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软软想了想也觉得有些道理，便不再去纠结。 将军府的门房一看软软这车驾，这图腾，便知来人是皇室中人，身份尊贵，忙差人通知将军去了。 软软这边还没自报家门呢，顾府的管家便上来请安报出她的名号了。 “老奴给明昭公主请安。” 虽说她的封号是“昭定”，但平常大家都习惯叫她明昭公主，软软不在意这些小事儿，便由着他们去了，只是，她没想到自己常年待在宫中，将军府的人，竟也能认出她来。 “老先生，你怎知道是我？”软软好奇问了一句。 “老奴怎么能认不出，您的声音，跟小时候可一模一样，老奴可记得清清楚楚的呢。“顾管家笑意越发柔和，“您可是老奴看着长大的哩。” 后半句话软软没有听清，只因她的注意力全被对方的前半句上。 软软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嗓子，忍不住失落地低叹了口气。 跟小时候一模一样…… 看来确实没人拿她当大人看，但生来便是这幅软嗓，也并非是她的错啊…… 软软很快将这些郁闷抛诸脑后，跟着顾管家进了将军府，一路上的景色虽没在记忆中出现过，但她却莫名的有种熟悉的感觉。 比如，她觉得饶过这条廊道，前方是个小亭子，待绕过去之后，果然是个亭子！ 再比如，她觉着右前方应该会有假山石群，眺眼望去，竟真的出现了。 软软自己都有些忍俊不禁。 “过了这片竹林，应该是个小池塘。”她低声说。 顾管家：“什么？” 软软装作没事摇了摇头，眼里却盛满了期待和期盼。 猜想成真的美妙，方才她已经体验过好几次了，原以为这次也会是惊喜，结果出了竹林，映入眼帘的却只有一片宽阔的沙地。 “不是小池塘啊……”软软不免有些失望。 顾管家将软软带到了正堂：“公主您且在这稍等一会儿，老奴这就去禀告将军。” 软软应了一声，侍女紧跟着上茶伺候，软软却似个好奇宝宝在门外来回徘徊着，只觉得眼前的一切，确实熟悉的紧。 她背过身去，面朝着正厅，昂着头，一步一步往庭院的方向倒行，就想退后看看这正厅的整体模样。 一步……二步……三步…… “嘭” 好像撞到了什么人。 “咣当” 来不及转头，紧接着，清脆的一道响穿入她的耳膜，软软一惊，下意识循着声音低头去看，满地的透明玉色瓷片，阳光下剔透晶亮。 “……上好的琉璃青瓷啊。”头顶上方传来一道带着几分懊恼的青年男声。 顾青宁：“你怎么……” “对不起！”软软急忙转身，往后退了一步，与方才自己撞到的的人拉开了距离，“我不是故意的……” 她的脸瞬间红到了耳后跟，双手也下意识绞起了手帕，但眼神却坚定地看着眼前的人：“我可以赔你，对不起……真的不是故意的。” 顾青宁听着声也抬头朝软软看去，也不知是急的还是被风吹的，那双似葡萄一般的眼珠子竟覆上了一层淡淡的水雾，配上那绵绵柔柔的嗓音，那叫一个我见犹怜。 和记忆里那位明昭公主的模样，分毫未差！ 顾青宁好不容易借着给兵部尚书准备贺礼的机会活着走出了祠堂，一个青花瓷瓶，说值钱，那也不算什么天价之物，说不值钱，也不见得，重要的是，这也是他精挑细选许久选出来的。 这一下被砸了，少不得又得费心思去寻别的贺礼。 原本还以为府里哪个丫鬟不小心撞到他，本想斥责一句便算了，谁知道，这一撞，竟撞上了老熟人。 不过…… 看“老熟人”这模样，显然是不记得他了。 当然了，十年不见，自己和小时候已经判若两人，对方认不出他来，也正常。 顾青宁没好气地哼了一声，不想搭理软软，转身欲离去，香儿却冲上前拦住了他。 “你这人好生大胆，冲撞了我们家公主连句道歉也没有便想一走了之么？” “我？冲撞她？”顾青宁冷笑，冷冷地瞥了眼主仆俩。 软软更不好意思了，忙拉开香儿小声解释：“是我不小心撞到了她，我的错。” “公主你怎么会有错？要有错也是他的错！”香儿翻了个白眼，“瞧他那样，整得跟谁欠了他五百万似的，白瞎了一副好皮囊，摆什么臭脸呐。” 香儿打小跟在软软身边，那见到软软的人，哪个不是和蔼可亲的，这一下看见有人对软软甩了脸色，软软脾气好忍得住，她可忍不住，直把心里话说了出来。 软软眉头蹙起，用手捂住了香儿的嘴巴，示意她不要再说话了。 软软：“香儿她口直心快，只是担心我，没有什么恶意的，你……不要在意。这事儿是我的错，我给你道歉，我会负责再赔你一个琉璃青瓷的。” 软软说的真诚，但听的顾青宁心里越发烦躁。 装什么？ 小时候，他就是这样被她这幅模样骗的，傻傻的还以为人家当真不介意他圆滚滚的身材，真心和他交朋友呢，谁知道这一切都是对方演的呢！ 将军府里一套，回到皇宫又是一套！ 没想到这十年后再次相见，对方这伪装的本事，倒是越发纯熟了。 要不是有过前车之鉴，吃过亏，顾青宁还真会被对方这模样骗过去。 “公主您身份尊贵，草民何德何能能让您给我道歉呢？是草民的不是，是草民没长眼冲撞了公主，是草民挡住了公主您倒行的路，是草名有眼不识泰山，没第一时间下跪请罪，还望公主您大人有大量，别跟我这个平头百姓计较才是。” 这嘲弄的语气，这故意的话语，直听得人想发火，香儿第一时间就憋不住了，骂道：“你有病吧？搁这阴阳怪气个什么劲？谁教你这般说话的？你们将军府就是这样招待客人的么？” 顾青宁继续道：“是是是，是草民的错，草民一介武夫，没什么文化，说不出什么好听的话，公主您在我们将军府受委屈了，那什么，大门就在那儿，公主您随意。” 香儿：“你！” “香儿！”软软喝了一声，眉头紧紧蹙在一起，却只是上前拦住了上前争论的香儿，并没有对顾青宁的“冒犯”多说什么。 对方的态度同样令她很不舒服，看似字字在说自己的不是，实际句句都在指责她以势压人，嚣张跋扈。 从小到大，从没有人给过她脸色看，便是父皇母后也不例外，更别说用这种语气与她说话了。 纵是顾老将军在此，顾念着她的身份，也不当这般故意嘲讽于她呀？ 明明是第一次见面，怎么这个人对她的恶意就那么大呢？ 思来想去，想的脑袋都痛了，软软都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我们走吧。“软软说。 “走？”香儿瞪大眼睛，“为什么要走？不是……公主咱凭什么要听他的呀？他一个下人……” “我说走就走！“软软打断了香儿的骂声，蹙眉道，“香儿你要是再多嘴一句，以后就别跟在我身边了。“ 因着声音绵软，软软纵是提高了几个音调，听在人耳边却还是如少女撒娇一般。 但话里的认真，香儿却听的明白，脸色有那么一瞬的煞白。 她敢这般任性妄为，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正是因为这位明昭公主的脾气和性子确实好，对下人的容忍度也很高，一般不轻易生气。但是，一旦对方生气了，认真了，触了她的底线，便是后面如何认错，如何补救，都是无济于事的。 香儿跟在软软身边多年，曾亲眼见着一位从小照顾软软到大的奶妈因为偷盗财物被对方赶出了宫门。 任凭那位奶妈如何说自己的苦衷，如何解释，软软也没有一丝一毫的心软。 而那时候的明昭公主，才十五岁。 也就是从那时起，香儿才知道，这位盛京出了名的“软软公主”，也并不似大家想象中的，各方面都“软”。 她有着她自己的一套原则和主见。 “香儿知错了。”香儿低着声音乖乖回到了软软身边，没再敢说一句。 便是一旁的顾青宁，此刻也不由收起了脸上的嘲讽之意，多看了软软一眼。 说没变，却也变了…… 还是说，自己以前认识的，也并不是真正的明昭公主呢？ 思及此，顾青宁心里“咯噔”一跳，又忍不住自嘲一笑。 他为何还这般在意十年前的一些旧事呢？ 看看人家，对他，对将军府，可是一点印象都没有了。 “非常抱歉今日撞坏了公子的花瓶，待得明日，本公主会差人重新送来一个琉璃青瓷瓶的，今日多有打扰，得罪了。”软软微微欠身，表示了一下自己歉意。 顾青宁：“不必，小小一个花瓶，何必劳烦公主大驾。” 软软浅笑了一下，并不做回答，只带着香儿往府外的方向行去。 见软软不再理他，脸上神色也恢复了平静，语气又那般疏离客气，顾青宁心头却泛起了几分复杂的感觉。 像是一拳打在了棉花上，郁闷只在心头。 正打算去沙场找人打一套拳发泄一下，却见走在前方的软软忽然顿住了脚步，紧接着，一道绵软又带着几分不确定的疑问声在他耳畔响起：“请问，你是顾家三公子顾青宁么？” 4、第 4 章 “不是。”顾青宁想也没想便说出了口。 但转念一想又后悔了，“我是……” 软软：“嗯？” 顾青宁：“顾……青城。“ 软软陡然松了一口气，胸中一口大石落地。 这人可还好不是顾青宁，不然雪玥以后可要遭殃了，脾气这般的坏，还怎么过日子。 瞧软软这模样，顾青宁更不淡定了。 怎么个意思？知道他不是顾青宁，怎么还松了一口气呢？ “明昭公主今日……莫不是因为是顾三公子退婚一事而来？”这话一问出口，顾青宁便后悔了。 果然，在听见这话后，软软饶有兴趣地打量了他一眼，也没回答，只轻笑了一声：“原来你也是会正常说话的呀。” 顾青宁有些尴尬，直想抽自己嘴巴。 “这不是挺好的么？”软软娇笑一声，瓷白的小脸上映上两分因开心而渲染上的红晕，如骤雨初歇下刚绽开花苞的红梅，娇俏惹人怜。 何必要怪模怪样说出那些招人讨厌的话呢？ 明明……长的那么好看。 有时候，软软也不理解这些男子脑袋里到底在想些什么。 “这样的你，比刚才招人喜欢多了。” 顾青宁：“……” 明昭公主的喜欢？ 不稀罕。 * 软软前脚刚离开，顾老将军便赶来了，打眼一瞧，没见着小公主，只见着顾青宁正在收拾那满地的花瓶碎片。 “公主呢？” “走了。” “走了？！”顾老将军白了一眼顾青宁，“你见过公主了？” 顾青宁：“见过了。” “那你怎么不留住她呢？” 顾青宁：“公主要走，哪是我能留得住的呢？” 顾老将军浓眉拧起，听出了一丝不对劲：“你这臭小子是不是得罪公主了？不会是你把公主赶走的吧！” 顾青宁眉梢微挑，干笑了声：“我哪里敢呀，那可是鼎鼎有名的明昭公主……” “少来阴阳怪气那套！早就听你大哥说了，在军营里，天天怀里揣着人家小公主的小像，一开始还以为你看上人家了，结果你拿人家小像做什么了？你胆大包天的把人小像放箭靶上当靶子用呢！”顾老将军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得亏军营里都是自己人，这要被人告到皇上耳边儿去，要你吃不了兜着走！” 顾青宁也没否认，“后来不是没干了么。” 老实说，他也就刚进军营的时候做过这么这么幼稚没脑子事儿，后来被发现，吃了一顿军法后才学乖了。 “你瞅瞅，你一个大男人，心眼就……“顾老将军看了看自己的十个手指，最后伸出小拇指，比着上面的指甲盖，鄙视道，“看到没，就这么点儿！” “那多少年前的事了？十年前了！公主都长大了，就你，还整天计较着小时候那些破事儿……就这么耿耿于怀啊？还……” 说着说着，顾老将军不知想到什么，瞳孔忽然放大，盯着顾青宁说道，“你这臭小子不会是知道裴大人要给你和小公主说亲，故意去逛花楼坏自己的名声吧？” 顾青宁：“那什么，祖父，这花瓶碎了，我再去库房看看有什么能当贺礼的。” “青宁？青宁！”顾老将军对着顾青宁逐渐远去的的背影大喊，“顾青宁！” 然而，尾音落下，对方早就跑的没影没踪了。 “算什么男人。”顾老将军叉着腰，恨铁不成钢地摇了摇头。 * 回公主府的马车上，香儿鼓着腮帮子，低着头规矩伺候着，竟是不发一言。 “怎么？生我的气啦？”软软率先打破沉默。 “没有……”香儿依旧鼓着腮帮子，“我才不生公主的气，我气的是那个，什么顾青城的，他那话，说的也太难听了！公主您就该等顾老将军到了，告他的状！你怎么还听他的话……就这么走了呢？搞的好像我们欠他似的。” “本就是我摔了他的花瓶在先。”软软吐出一口气，“可能那个花瓶对他很重要吧，所以他才会那么生气，我觉着……那应该不是他的本意，你看他最后问我的那句话，不就很有礼貌么？” 香儿哼了一声：“公主啊，您就是把人想的太好了。” “嘿嘿。”软软笑了两声，“因为他长的还很好看嘛。” 香儿无语了：“公主……看人不能看脸！” 软软：“知道的~” 但是，就是长的很好看嘛！还刚刚好长成了她喜欢的样子。 软软在心里补充了一句。 “唉？公主府外怎么那么多侍卫？”马车停下，香儿打开车门，惊咦了一声。 软软也凑出了一个脑袋，旋即便看到一张熟悉的面孔从昭定公主府内走出。 “太子哥哥！”软软笑眼弯弯，声音都染上了几分喜色。 楚明昊听到这声，原本冷峻的脸色也柔和了几分，眉头拧紧，嗔道：“一个人去哪儿了？怎的不带侍卫？万一出事儿了怎么办？父皇母后都很担心你知不知道？” 软软调皮地吐了下舌头，香儿想扶软软下车，楚明昊却先她一步托着软软的手下了马车。 “太子哥哥，你别那么严肃嘛，你看我这不是没事吗？”软软撒着娇，配上那绵软的嗓音，楚明昊这回是装生气都装不下去了。 无奈又宠溺地用指腹轻点了下软软的额头：“你啊……” 软软：“是父皇母后让大哥哥你来找我的么？” 楚明昊：“不然呢？” 软软：“是一起的么？” 楚明昊眉头一皱：“一起？” 转念一想，又道：“父皇和皇后又吵架了？又是因为雪妃？” 软软眨巴了下眼睛，赶紧抿了下嘴，慌忙摇了摇头。 心头却忍不住有些懊恼，她怎么就忘了呢，她这位太子哥哥心思敏锐，可不似她的三姐姐那般好糊弄。 面对着楚明昊询问探究的眼神，软软自知说谎话下一秒就会被拆穿，便只好乖乖地说出事情经过，还顺带被对方套出了自己的想法和打算。 听完软软一番话，楚明昊顿觉哭笑不得，特别是听到软软说随便挑个顾家人当驸马后，笑也不是，气也不是。 “你啊，怎么还跟个孩子一样，感情的事，能当儿戏么？怎能随便挑个人当驸马。” “才不是孩子，我都十八了！”软软小声咕囔了一句，“盛京的人都说我是老姑娘了……” 楚明昊：“什么？” 软软：“没什么没什么，那反正太子哥哥你都知道我的打算了，那，你知道，顾青城么？” “顾青城？那是顾老将军收养的义子啊，怎么？你见过他？要招他为驸马？” 软软愣了一下，回想了一下自己和顾青宁打照面的场景。 原来……他就是自己嘱意的“驸马人选”么？ “不可以么？” 没想到软软会反问，楚明昊明显愣住了。 楚明昊：“可他在边关呀。” 软软：“他回来了，我方才在顾府见过他了。” 楚明昊眉头忽然拧起：“难道是和顾青宁一起回来的么？” 看着楚明昊陷入沉思，软软便没再出声，只是安安静静地待在一边等着。 良久，楚明昊才抬头，看向软软：“软软，总之你不要想那么多，你的婚姻大事，你的驸马，你只需顺着自己的心意去选便是，不用为了任何人委屈自己，不管是雪玥还是父皇，你都不必去在意他们想法，知道么？” 楚明昊：“天塌了，太子哥哥帮你顶着呢，咱们家软软，只要开开心心地生活就够了。” 软软的滴溜溜的眼珠子转了一圈，稍加思索后，便重重的点了下头：“嗯！软软知道了！软软一定顺着自己的心意去选驸马！不委屈自己。” 楚明昊这才放心，摸了摸她的头顶的碎发：“乖。” 之后，楚明昊本想送软软回宫，但软软却拒绝了，理由是自己好久没出宫，想在宫外玩两天，楚明昊便就此作罢，留了一队精兵护在公主府外便回宫回禀消息去了。 月上西楼，已到了点灯时间，软软却和香儿在公主库房四处地转着。 香儿打了个哈欠：“公主，咱明日再找吧，您去休息，赶明儿起个大早我带人来找那什么……琉璃青瓷。” “明日再找便晚了。”软软摇头，“你若是困了，便先去休息，我自己一个人可以。” 香儿哪里能放心让软软一个人待着，便只好收起睡意继续找着，口上还嘀咕着：“要我说啊，那顾青城冲撞了公主您，态度又那么差，咱还没找他要赔偿呢，怎的先给他赔偿了。” “都过了一天了，你怎么还气着这事儿呢？这以后他要是进了公主府，你要和他怎么相处啊？” “哈？”香儿因为软软的这句话一下子清醒了，“什么？公主您说什么？什么叫……他进公主府？” 软软说的理所当然：“他成了我的驸马，自然是该进公主府的。” 香儿的瞌睡虫都被软软的这句话给吓跑了，万分不解道：“公主，您白日里不是都答应了太子殿下说不委屈自己的么？为何还非要那顾青城当驸马？” “不委屈啊，我听太子哥哥的话，顺自己的心意去寻驸马，那顾青城，就是我想要的。” “公主……您……是不是生病了？”香儿忍不住去摸了摸软软的额头。 温度正常，没发烧啊？ “公主，咱不能被美色所惑啊……”香儿好心再次提醒。 软软却摇头失笑：“我才不是那种看脸的人呢。” 她父皇和母后的矛盾绝不仅仅只因为一个“雪妃”那般简单。前朝之上，李氏宗族势力越发壮大，几乎与文官之手的薛丞相并权，而顾氏与李氏本就交好，倘若她又与顾家嫡出的儿子结亲，身为父亲，或许他的父皇不会多想什么，但身为皇帝，又怎么可能不多疑呢？ 后宫势大，必将祸及朝堂。 古籍上所记载的“傀儡皇帝”之说，她也是知道的。 这天下最后姓什么，软软都不在意，她只是希望能尽可能的让自己的家不因为权力的纷争而变得四分五裂。 太子哥哥虽是前皇后所生，与她并非亲生兄妹，但从小便待她极好，甚至更好！今日这番话，也更说明了，在楚明昊心中，她的幸福比那皇权重要的多。 而也正因为楚明昊的这番话，才让软软下定决心，她绝不能和那顾青宁有任何的牵扯！ 不能伤了母后的心，也不能让父皇难做，更不能让太子哥哥烦扰。 顾青城，没有比他更适合当昭定公主驸马的人了。 只是，软软也会想，合适归合适…… 万一对方不愿意做他的驸马怎么办？ 难不成？她还要去硬抢么？ 5、第 5 章 初春的节气，早上还有些凉，金玉轩早早便开门营业了，几个过往的贵家公子小姐来来往往，挑着称心意的首饰珠宝，除了这些华丽的首饰外，旁边还有各类名人字画，青瓷暖玉供人观赏。 一辆马车在金玉轩外停下，软软紧了紧身上的披风，因着昨日的出行太过招摇，今日软软特意嘱咐下人不必再准备带皇家图腾的四驾马车，故而，软软的低调出现，并没有引起旁边人的侧目。 软软浅松了一口气，自在了不少，愉快地拉着香儿进了金玉轩。 昨日她找了一晚上都没有在公主库房找到同样的青瓷瓶，这不，只好一大早便赶来金玉轩，看看能不能运气好寻到第二支同样的瓶子。 因着她常年待在宫中，不似其他公主经常出门，掌柜的看见她，也只当是哪家的大小姐，摆手便让手边的伙计上去招呼了。 “掌柜的，你这里，可有上好的琉璃青瓷？” 那掌柜的原本还在算账本，听见这声，愣了好一会儿，待反应过来后，一抬头，瞧见软软模样，脸上立刻展出了个笑容。 “明昭公主您怎的有空来光顾小店啊，您需要什么，直接派人与我说，咱直接派人送去公主府就是了。” 掌柜的声音不大，但因早上，店里的人流量并不多，这话便传出了些许远，已经有好几道视线朝她这边看来了。 “我不是，您认错了。”软软拉了拉身上的披风，微微低了了脑袋。 虽然身为公主，但她并不是那种喜欢和人交谈，被人关注的性格。 相反，她更喜欢安安静静的地旁边待着，没有人注意到她是最好不过的。 “嗨，我怎么可能认错，您跟十年前简直一模一样，特别是这声音，压根就没变，十年前，您不是还和……“掌柜思索了会儿，“和谁来过这儿来着？哦！是那个顾……” 软软下意识摸了摸了自己的嗓子，已经没在听掌柜的后续说了什么了，只在懊恼自己方才为何要出声了。 就在越来越多的人视线往这边探来时，软软急忙示意香儿，香儿忙上前打断了掌柜的话，要了个二楼的雅阁。 掌柜遂不再多言，将软软带进二楼屏风隔开的雅间后，便让伙计去寻那琉璃青瓷了。 “公主您放心，我们金玉轩是这盛京最大的珠宝商号，一定给您寻个一模一样的琉璃青瓷瓶。”掌柜保证道。 软软安下心来，道了声谢后，见二楼没什么人关注她，才稍松一口气。 然而，还没等她彻底放松下来，一道清丽的女声却从旁边的屏风后面传了进来。 “明昭，好巧啊。” 话音落下，说话的人已经出现在了软软面前，清秀的面庞，高挑的身形，华贵的服饰，婀娜的身段，和……软软一直很羡慕的，很清亮的，很符合她这个年纪的少女应该有的嗓音。 “雪玥……姐姐。”软软规规矩矩地喊了一声，心底却默默地叹了口气。 两个人明明就相差了两个月，雪玥却硬生生比她高了一个头，导致她每次和对方说话，都气虚。 “真好……你还能叫我一声姐姐。”雪玥脸上浮现出一抹苦笑，看着软软这乖巧的小模样，眼底却闪过一抹晦暗神色。 “你是父皇的孩子，又比我大，自当喊你一声姐姐。”软软答。 “既然你还喊我一声姐姐，那你为何又让太子去为难我与我的母妃呢？”雪玥声音忽然大了几分。 “啊？”软软一惊，疑惑地抬头看着雪玥。 雪玥眉头微微蹙起，她便是不喜软软每次这般无辜的模样，也不知是真不知道还是假装的。 分明已经拥有了一切，却还要和她争抢一桩婚事。 “我与母妃入宫两年，可曾害过你？可曾待你不好？可曾冒犯过你？” 软软摇头，有些慌张地往四周看了过去，见已经有人往这边看来，忙拉着雪玥往里走了些，小声提醒道：“雪玥姐姐，你小声一点，旁边人都看过来了……” 这若是被传出去，两个公主在金玉轩吵架闹矛盾，丢的可是皇家的脸面。 “我们好好说，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然而，软软这行为，在雪玥看来，却觉得对方是因为心虚，故而，好似拿捏住了软软的什么把柄一样，声音愈发大了。 “你自小金尊玉贵的长大，要风得风，要雨得雨，我与母妃自入宫来，向来恪守宫规，不曾有所僭越，我母妃是你长辈，我是你姐姐，可见着你，也是敬着你，让着你，不是我们的东西，我们向来不争，你又何故让太子为难与我们母女二人？婚姻大事本就讲究你情我愿，便是你被退亲了，也不该将气撒到我与母妃身上啊。” 因着雪玥的声音，二楼已经好些人看了过来，交头接耳，目光放在她的身上，不知在小声谈论着些什么，便是底下耳尖的一些贵女小姐，也不由往上看了看。 软软秀眉微微蹙起，柔白的手忍不住相交紧紧握在一起，面对着周遭一些人的投过来的视线，额头慢慢沁出一层细密的冷汗。 “如今我母妃被禁足思过，我今日也是特意来金玉轩挑件你喜欢的礼物去公主府给你赔罪，你若还认我这个姐姐，便看在我一片诚心上，放过我母妃吧，你知道的，顾家那门亲事……我是不敢与你再争的，便是……便是日后父皇赐婚，我也不会答应的。” 雪玥说的那叫一个“诚恳”，还适时地拿着手帕的擦拭了下眼角。 那模样……真是既委屈又可怜。 …… “那是……明昭公主吧？那旁边哭的人是……雪玥公主？”一位穿着考究的美妇人已经和旁边的人聊起来了。 “可不是么，唉，你听她刚才说的什么意思？是咱这位明昭公主是又被退亲了？然后把气撒到了雪玥公主身上？” “哪有那么简单，明昭公主都被退了多少次亲了，以前也没听说拿其他人出气的呀，我听着，倒像是，顾家这门亲事本是皇上准备赐给雪玥公主的，结果明昭公主不乐意了，找太子向雪妃母女二人施压呢。” “你说的有理，唉……到底的半道进宫的公主，也没什么后台，后宫又是李氏皇后的天下，少不得受委屈了，可怜啊。” “没想到这位明昭公主，也不像传言说的那般温软良善脾气好啊，这雪玥，怎么说都是她姐姐，怎么能欺负到姐姐头上呢。” “嗨，这些传言听听便罢了，还不都是装出来的，要真是那般温良，何故被退七次亲？你瞅她那慌慌张张的样，一句反驳的话都说不出来，一准是心虚了。” “倒也是哈，再加上顾府那件……八次了吧？啧啧啧。”那美妇人摇头，“都十八了吧？还没定下亲事……唉……说出去都丢人啊……” “老姑娘……“旁边人附和着，还想再说两句，手臂忽然一凉，原本说出口的话猛地变成了一道低声的惊呼。 从袖子到裙摆，竟湿了大半，提一提裙摆，还抖落了几片茶叶。 “哪个不长眼的……”那妇人火气一下就上来了，正要骂出声，目光扫到始作俑者，在看到对方那通身散发出的杀伐之气后，后半句话不自觉弱了声势，“东西……” 顾青宁：“私下议论皇室是非可是要被判刑的，更别说昭定公主乃皇上亲封的有名有位的公主，背后说她的是非，这位夫人，你是当真不怕死啊？” “你……你少在这里吓唬人。”那妇人横了他一眼，旋即将目光转向旁边的美妇人，似在向对方求证顾青宁说的话是不是真的。 她在府里也就是个姨娘，出生也是普通人家，她哪里知道议论公主是有罪的啊。 那美妇人脸色也有些不好看，看着顾青宁的样子不像是个好惹的，又看了看旁边有些慌张的姨娘，轻咳了一声后，忙拉着身边的人下楼快步离开了。 与此同时，顾青宁的视线也往周遭扫了一圈，在他的视线压迫下，不少原本还在窃窃私语的也纷纷闭了口。 只是……不说话就不代表不关注。 瞧那一个个脑袋削尖似的往软软和雪玥那边探呢，可不就好奇想知道些什么皇家秘辛么。 顾青宁深呼吸了一口气，瞥了眼不远处被雪玥气势压迫，低垂着头渐渐在角落缩成一个小糯米团子的软软，明明想坐下去，可这脚却忍不住往那方向挪了几步。 不是，明昭公主被欺负关他什么事呢？ 顾青宁眉头拧起，他方才没忍住，也是因为隔壁那两人提到了顾家，他只是不想顾家被拿来当成茶余饭后的谈资才忍不住泼那妇人一身茶水的，跟明昭公主可没有半分关系！ 对！不仅没有关系，他还要坐下拍手叫好呢！ 思及此，顾青宁深呼吸了一口气，强迫自己挪回脚步，重新坐了下去。 * 那边，软软也是第一次遇到这种场面，雪玥和她的关系说好不好，说差算不上啊，都是客客气气的，这怎么一出了宫，就变了一番模样呢？ 还是说，其中有误会呢？ 听雪玥的话，似乎是太子哥哥因为她的婚事去寻了雪妃的不痛快，那雪玥这般激动，也就有理由了。 软软深呼吸了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声音保持平静：“雪玥姐姐，想是太子哥哥误会了，我待会儿便去太子府与太子哥哥解释一下……” “然后……我并没有非要与顾家结亲。“这句话，软软软说的极认真，看着雪玥，生怕她不相信，还拉了拉她的衣袖，“顾家的亲事，他是你的。” 不远处，听力好巧不巧有点好，将这句话听的清清楚楚的顾青宁：“……” 难道就没人问过本人的想法么？ 此刻的顾青宁，完全忘记，一开始是自己竭力要推掉这门亲的。 面对软软的解释，雪玥并没有动容，或者说，即便软软说的是真的，她也不会去相信。 后宫之中，没有真情，只有手段。 她不似软软千人宠万人爱，她的后半生，必须要靠她自己去谋算。 即便软软当真没那个心，她也不允许有任何的意外发生。 “明昭，我知道你是故意说好听话，你放心，我绝对不和你抢驸马的！”说着，雪玥还伸出了自己手作发誓状，“我发……” “不是……我保证！”软软急忙出口。 雪玥眉梢一挑，看着周围的人，确信他们都能听到两人的对话后，一步一步引导着软软。 “你保证什么？保证不和顾家结亲。” “我……“软软睁着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理性告诉她，不能顺着雪玥的话说下去，但面对雪玥的强势和周遭人的围观，软软的小脑袋突然宕机了几秒。 下意识出声：“我保证我不和……” “行了，雪玥公主，这戏班子还没开门，您倒是先唱上了，一国公主，当众羞辱妹妹，传出去也不怕丢人。” 顾青宁最终还是站了起来，没办法，实在是椅子太烫，而他又恰好觉着这位雪玥公主声音难听，说话烦人。 他可是为了自己的清净这才站出来的！ 和明昭公主，没有一分钱的关系！ 6、第 6 章 软软因顾青宁的突然出现显的有些懵，刚要说出口的话，也被噎了回去。 顾青宁站在他面前，刚好将她牢牢地挡在了身后，看不到雪玥的咄咄逼人，也不用被周围的人视线所“折磨”，软软抬起头，忽然发现…… 这个人，长的好高哦。 软软下意识伸手比划了一下，自己竟然只当对方的胸口！ 软软有些小小的不服气，悄悄踮起了脚尖，想着，至少要到肩膀的高度才行，然而，太过努力的后果就是自己的重心一下没站稳，一脑袋直接撞在了顾青宁的背上。 软软：“……” 脸“唰”一下从脖子红到了耳后跟。 顾青宁也侧过了脑袋，“怎么？” 难不成是嫌他多管闲事？ “那个……地滑。”软软后退了一步，小声解释着。 顾青宁：“……” 虽然不是很相信，但看着软软惊慌无措又无辜的小脸，顾青宁还是没去追究什么。 毕竟……比起软软，眼前这位雪玥公主显然更招人讨厌。 “你是何人？好生大的胆子！谁准你这般肆意诋毁皇室的？是当盛京的皇城司不存在么？”雪玥眉头紧蹙，压低了声线呵斥。 “原来雪玥公主也知道皇城司的存在啊，那正好，我倒是有空陪公主您去皇城司走一趟，将方才在这里发生的事情，听到的话，一句一句说给皇城司的大人听。”顾青宁说着，又斜了一眼身后的软软，“对了，还有明昭公主，也是当事人呢，不如就一起走一趟。” “……可好？”最后两个字，顾青宁看着软软，声音都变得柔和了不少。 怎么说呢，身后那个藏在披风里的小白团子实在是太……太像个小孩儿了！ 顾青宁虽不喜对方吧，但面对“小孩儿”，特别是乖巧不闹腾的“小孩儿”，人总是会多些宽容的。 不知怎的，看着顾青宁投来的视线，软软竟莫名感觉到了一阵熟悉感，这种感觉，她只在和她一起从小长大的哥哥姐姐们身上感受过。 她下意识点了点头：“我跟你去。” 虽说父皇母后和哥哥姐姐从小就和她说，不要跟不认识的人走，不要吃陌生人给的东西，不要对不认识的人产生好感，更何况眼前这个人，昨儿还用言语冒犯过她。 但是，怎么说呢，对这个顾青城，软软就是讨厌不起来。 难道是因为他长的好看？ 得到肯定，顾青宁嘴角微微勾起，看向脸色正逐渐发白的雪玥，讥嘲了一声：“雪玥公主？” 雪玥忍不住将手指紧紧攥在了一起，对于顾青宁这个半路杀出来的程咬金很是不满。 没事儿替明昭出什么头啊，多管闲事。 那皇城司是她能去的地方么？那可是太子的地盘，她去皇城司，那不是自讨苦吃么？ 方才她还搬出皇城司也只是想将顾青宁给吓走，谁知道对方压根不吃这一套，脸上不见一丝慌张。 雪玥一下就明白对方肯定不是一般的富家子弟，要么就是出身勋爵贵胄之家，要么就是朝中有人。 “这位公子，这是我与明昭两个人的事情，皇家的事情，你这外人，不便插手吧？”雪玥说道，旋即也看向了躲在顾青宁身后的软软，“明昭，你想的可与我一样？” “我……” 软软嘴巴微张，瞬时感觉到除雪玥外的另外一道灼人的视线也扫了过来。 是眼前这个叫顾青城的人…… 表情……似乎比雪玥还要可怕，大有一番她要是应下了雪玥的话，就马上将她大卸八块的样子。 想到这里，软软不由抖了下身子，脚步弱弱地往顾青宁身边移了一步，柔白的小手探出披风，揪住了顾青宁的衣袍衣角。 虽说雪玥是她的姐姐，顾青城于他而言只是个陌生人，但谁让刚才雪玥一直在为难她，而他却一直在帮她呢。 软软可不傻。 软软这态度让得顾青宁的心情大好，嘴角的笑容都带上了几分得意。 十年了，这位招人讨厌的小公主，还好除了长身高，智商也跟着涨了，看着傻傻的，关键时刻倒是不笨。 与顾青宁的得意相比，雪玥的脸色则愈加的不好看了，还想开口责问软软两句为什么要帮着外人，顾青宁却开口了。 “雪玥公主便不要再逼迫明昭公主说些什么做些什么了，皇家的事情我自是管不着，但顾家的事情我管得着，我瞧雪玥公主方才说的，怎么就整的皇上给你和顾家赐婚了似的？我在顾家生活了几十年，倒是没听过这事儿呢。” 雪玥刚才的声音有多大，顾青宁的声音就有多大。 这话一出，雪玥脸上闪过一瞬的惊愕，下一刻，脸既刻黑成了锅底，旁边看戏的人也各自面面相觑。 谁能想到，被两位公主挂在嘴边的“顾家人”会突然出现在这里啊…… 既然顾家人都现身说法了，敢情皇上压根就没给雪玥公主和顾家赐婚啊！ 那合着……不就是雪玥公主自导自演么？ 周遭人一脸恍然大悟的模样，看着雪玥的眼神也变得越来越奇怪，越来越不耻。 雪玥的指尖已经掐进了掌心，她也没想到，眼前这个男人，竟然会是顾家的人。 她没见过顾青宁，只是觉着，若是按照年纪相貌来看，眼前这个男人应当就是那位……父皇经常和她提起的顾家三郎。 “既然是顾公子本人出现，那雪玥自然也没什么好说的了，咱们……来日方长。”雪玥深呼吸了一口气，依旧保持着自己身为公主的端庄，最后一句话说的意味深长，俨然给了围观的众人遐想的空间。 什么叫做……来日方长呢？ 难道，雪玥公主当真是和顾家有什么关系？ 顾青宁也微微蹙眉，不过也并没将对方这话放在心上，什么来日方长，谁搭理她呀？ * 软软见雪玥下楼离开了金玉轩，也悄悄松了一口气，同时心里也记挂着对方说的事，看来待会儿她还真是有必要去一趟太子府求证一番了，若是太子哥哥当真因为她的婚事去寻了雪妃的麻烦，那雪妃确实很无辜。 “该放手了吧，小公主？”顾青宁突兀出声，将软软从思绪中拉了回来。 软软不解地抬头对上顾青宁的墨色的双眸，旋即在对方的眼神示意下，才发现，从刚才起，自己一直在揪着对方的衣袖没放呢。 软软脸一红，慌忙松开了手，见着对方的衣袖被自己捏的发皱，又用指腹小心翼翼地给他们抹平了。 然后，一脸感激地对顾青宁说道：“谢谢~” 顾青宁瞥了瞥嘴，想着该用什么托词证明自己只是顺道帮她解围，忽见金玉轩的一伙计满头大汗地捧着一个琉璃青瓷跑了过来。 “唉，顾公子！您看，这是不是您要找的青瓷瓶？咱可是将库房都翻遍了才找到的。” 软软的视线也移到了那青瓷瓶上，水汪汪的眼睛闪过一丝兴奋神色：“这个花瓶不就是……“ 顾青宁顺手拿过花瓶，“谢谢不是靠嘴说，这个，”他看向软软，“你付账。” 软软：“嗯？” 看着顾青宁不给她拒绝的机会，转身便走的背影，软软反应过来，声音稍稍大了一点点：“好！谢谢你~” 也不知道他能不能听见，软软心想。 这时候，掌柜的也满头大汗的跑来了，一脸的不好意思：“明昭公主，真是不好意思，那琉璃青瓷，本来是有的，刚才被顾……” “多少银两？算我账上。” 这时候轮到掌柜的懵了。 “我的意思是，这最后一个琉璃青瓷已经被顾公子拿走了。” “我知道啊，我帮她付账。“说着，便欢欢喜喜让一旁的香儿打开荷包付钱了。 望着手上这锭金子，掌柜的摸摸脑袋，疑惑的不得了。 这明昭公主和顾三公子什么时候关系变的这般好了？ 软软付完帐匆匆忙忙去追顾青宁的车驾，可等她赶到门口的时候，顾青宁人已经驾马离去了，软软不由失望地叹了口气。 身后香儿赶上来，气喘吁吁：“公主，你这么着急作什么？” 软软：“刚才因为花瓶和雪玥的事情我都忘记正事了。” 香儿：“什么正事？” 软软：“问他愿不愿意当我的驸马呀~” 香儿：“哈？公主？您还没死心呐？” 她还以为经过一晚上，软软能想明白呢。 “唉。”软软叹了口气，没有“还花瓶”作借口，她都不知道再找什么理由去找他。 算了，顺其自然吧。 软软她才不急。 伸出手挡了下刚冒出云层的太阳，软软抬头看了看天色，瞧着时辰已经差不多了，太子哥哥应当已经下值了，便去寻香坊带了份糕点直往太子府去了。 从太子哥哥那里她才知道，原来，楚明昊昨儿回宫之后确实因为去找过雪妃，只不过并不是因为软软，而是因为皇上的命令，皇上自打知道软软出宫之后，便觉在顾家这门亲事上确实是偏心雪玥了，便让太子前去转达雪妃，说会为雪玥重新择一门好亲事。 雪妃自然不干，她在皇上身边吹了这么久的枕边风，希望一下子破灭，一下气急攻心，少不得出言不逊，明里暗里说着明昭的不是，好巧不巧，这话还正刚好被半只脚脚踏进雪玉宫的皇上听见了，直接禁了雪妃的足，以示训诫。 这会儿，软软才恍然大悟。 既然是父皇禁的足，他找楚明昊也没什么用，但楚明昊何等精明，知道软软无事不登三宝殿，便开始追问她是不是碰到了什么事儿，软软不擅长撒谎，便随意转换着话题，眼神忽然瞥到角落一旁的红底帖子，忽然道：“太子哥哥，这是什么？” 楚明昊皱着眉，知道软软是在故意转换着话题，却还是耐心解答着：“那是兵部尚书五十大寿的请帖。” “太子哥哥你不去啊？” 楚明昊：“没空。” 软软眼睛一亮：“那我替你去啊。” 楚明昊想也没想便要拒绝：“小孩子就……” 望着软软亮闪闪充满着期待的的眼睛，楚明昊那句拒绝的话又被他给咽了回去。 软软……也十八了，也是该让她到处走动走动了。 孩子，始终是要长大的。 “那我让秦恒陪你去。”楚明昊说。 秦恒是太子的贴身侍卫，一直保护着楚明昊的安全。 软软：“嗯嗯，太子哥哥最好了！” 看着蹦蹦跳跳离开的软软，楚明昊坐回椅子，正欲继续处理公务，刚拿起笔，忽然失笑出声。 “这丫头……” 他摇头无奈。 竟然真的被对方转移话题给转过去了。 * 两天后，软软出现在李尚书的府外，秦恒跟在她身边，寸步不离地护着。 然而，软软下了马车却没有直接进李府，反倒是站在府门外，好像在等着什么人似的。 不久后，一个熟悉的身影骑着马从街角拐入，看着马上的人，软软嘴角微微上扬。 等到那人下马后，软软才装作不经意似地上前打招呼：“好巧啊，顾公子，你也来给李大人贺寿啊。” 7、第 7 章 软软不是那种喜欢往人多的地方凑热闹的性格，今日会来李尚书的寿宴，也并非是因为一时兴起。 在去太子府之前，他便找金玉轩的掌柜打听过了，顾青宁要寻的那个琉璃青瓷，正是一开始将军府给李尚书准备的贺寿礼物。 软软正烦恼该用什么借口接近顾青宁呢，这不正巧就在楚明昊那里瞧见请帖了么，可能一切都是命运吧。 时也，命也。 秦恒身为太子近卫，看见明昭公主竟然主动与男子打招呼，第一时间起了防备之心，软软也知道对方回去后肯定会和太子禀告这件事，便解释道。 “这是顾家公子顾青城，前几日，便是他替我在金玉轩解的围。” 秦恒上下打量了顾青宁两眼，长的倒是人模人样的，这才稍稍放心下，退到软软身后去了。 顾青宁看见软软出现，眉宇间也染上了一分诧异，转瞬即逝。 在他印象里，这位小公主不是个喜欢凑热闹的主儿，看来时间确实能改变一个人。 “嗯。”将马交给李府的下人后，顾青宁便没再理软软，将马背上那个包着琉璃青瓷的包袱拿下来便自顾自往李府去了。 “哼，真是没礼貌，还以为前两天他替公主您解围，是个好人呢。”香儿愤愤不平。 软软却伸出手指放在唇边比了个“噤声“动作，旋即提起裙角小步地跟上了顾青宁步伐。 顾青宁的阴晴不定，她见过一次，第二次就见怪不怪了。 她还是相信的直觉，他是个好人！ 顾青宁将请帖扔给门房，脚步甫一踏进李府，便有人迎上来，看样子，像是李家公子在门口招待来着，见顾青宁眼生的紧，刚想问，顾青宁便自报家门了。 “顾家。” 旋即，便顺手将手上的丢到了那位大公子身上。 那大公子显然不是顾青宁这种征战沙场，军营练过的武将，抱着这瓷瓶，免不了弯了下身子，待他再抬起头看时，只看得见顾青宁的一个背影了。 力气大，走的快，做事风风火火。 确实是顾家的人没错了。 李大公子摇头无奈，转手让人将贺礼收到库房去了，踏步上前，还想看看有什么贵客到来，打眼一瞧，一抹月色身影出现在他面前。 雪色的肌肤，瓷白的小脸，因为小跑进来面上还染上了一丝绯红，就像席间那刚摆上来的水蜜桃一般，水灵又俊俏。 也是个眼生的，哪家的小孩儿？ 李家大公子正想上前问两句，秦恒直接上来将他拦下了。 软软眼生，秦恒可不眼生，那可是太子身边的近卫啊，而如今，竟然护在这小姑娘身边。 李家大公子略一思索，一个名号跃入脑海中，再看软软模样，确实和传言中有几分相像，言语中也尊敬谦逊了不少。 “在下见过明昭公主。”还躬身行了个礼。 除了那位一直被养在深宫中鲜少出来见人的明昭公主，他想不到还有谁能将太子的近卫带在身边。 软软本不想这般高调的，她来这也只是为了“偶遇”顾青宁而已。谁知这么快就被人认了出来，软软身体一震，手指已经不自觉开始打结了，但该有的礼貌她还是要保持的。 “不用这样，我是客，你们是主，不必搞这套虚礼。” 这声音一出来，李家大公子更确信了软软的身份，带着几分故意“炫耀”的成分，大声吩咐道：“来人，将明昭公主带进花厅，上最新的雨前龙井，好生伺候着！” 原本还没注意到门口情形的人因着这一声喊纷纷将目光转了过来。 “明昭公主？明昭公主也来了？” “这李尚书面儿够大的呀，连明昭公主都来为他贺寿？” “确定不？那确实是明昭公主？” “看到她身边的那侍卫了么，那是太子的亲信，除了明昭公主，谁敢让太子亲信这般护着啊。” 软软鲜少出席这种宴会，但身份摆在那里，又的的确确是有封号的公主，这不，便吸引了一群人上前给他请安问好。 软软的背一下子挺直了，目光四处游离着，转头看看香儿，香儿也一脸茫然，再看旁边的秦恒。 对方说：“您是皇上亲封的昭定公主，他们给您请安是应该的。” 软软无法，眼神在众人中搜索逡巡，然而，没有一个熟悉的面庞，顾青宁的身影也不知什么时候消失在了她的视线范围内。 “明昭公主，您来我们李府，是我们李府的荣幸啊。”说这话的是一位端庄大气的美妇人，身旁跟着好几个丫鬟小厮，她说话时，她身后跟着的一群妇人都没有出声。 想来，这应该是李府大夫人了。 软软牵起一个笑容：“明昭也是第一次参加这种宴会，若有冒犯，大夫人多多包涵。” 谁能想到，这位明昭公主竟然这般客气啊！ 李夫人愕了一会儿，旋即嘴角扩的越发大，忙上前道：“应该的，应该的。” 说着，竟还上手牵着软软的胳膊带她到处认人了。 先是李府的各房姨娘，然后是与李家相交好的各位大人的家眷，到底是注意了分寸，没将软软带入男人堆。 当然了，有秦恒在，也没旁的男子敢靠近。 但即便是一群“长辈”，第一次面对这么多人，软软还是有些不适应，更不要说，李夫人还拉着她说一些有的没的。 什么“多大了？”“还没定亲吧？”“宴上可有中意的？” 这些倒是还算好，软软都乖乖回答，要么点头，要么摇头。 但有些人偏偏就是得寸进尺，许是看见软软这般好说话，便大着胆子打听起了皇上太子和皇后的事儿。 软软虽然好说话，但也知哪些话该说，哪些话不该说，偏生她闭嘴摇头不言的模样，非但没让这些人找到分寸，反倒一步步逼着她开口。 “明昭公主怎的不说一句话呀，可是我们怠慢了公主？还是说，我们这些人，连和公主聊聊天说句话都配不上了？” 软软：“不是……” 她朝四周看了眼，不知何时起，自己身边就已经围了一圈又一圈人，入眼看去，全是红的粉的绿的华美服饰，一个都不认识，她想寻个角落暂且躲躲，脚步竟是挪不动半分。 香儿也被挤在了人群外，秦恒面对一群王公大臣的家眷，也不知该作是好，只是站在高处，谨防软软出什么意外。 各种香粉的味道融在一起，呛人的很，软软皱了皱下鼻子，越发觉得呼吸不畅，偏生耳边还夹杂着各种奇怪的声音，扰人的很。 李夫人伸手挽住了她的胳膊，想与她显的更亲密点，但软软却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挣脱开了，眼睛水汪汪的，好似下一刻就要凝出一滴水珠落下，脸颊红扑扑的，唇色却有些惨白。 “明昭公主？”李夫人眉头轻蹙，“怎么看着这么不舒服？来人，将明昭公主带去我房里休息一下。” “不……不……”软软下意识想抗拒，奈何李夫人热情地紧，抓着她的胳膊就要将人拉走。 旁边也没人能帮她，软软求助无门，忍不住叹了口气。 也不知这李夫人之后还要做些什么，软软闭紧了嘴巴，总之，不管问什么，她都不说话就好了，反正也不能拿她怎么样，就算对她有什么不满，大不了，下次她就不来了。 要不是为了顾青城，她本来就不大乐意去交际。 想到顾青城，软软又忍不住在心里叹了口气，一直到宴会结束，她还能有机会见到对方，将本来要问的话问出口么？ “走。” 就在软软接连叹气，认命地被李夫人带着走时，另外一只胳膊陡然被人拽住，软软还没来得及转头看是谁，那人却已然将李夫人拽住她胳膊的手给打掉了。 当着众人的面，直接将她带离了人群。 留下原地懵圈的一群贵妇夫人面面相觑。 “不是……他谁啊？”有人问。 “好像是顾家的人。” 顾家的？好吧，那没事了，众人挑眉，不再言语。 李夫人听见这话，原本到嘴边的话也给咽了回去。 无他，李尚书还在顾老将军手底下做事呢。 他闲的没事去惹顾家的人么。 * 顾青宁也不喜欢这种场合，他来这，完全是奉了祖父的命令来给李尚书个面子的，本想露个脸，喝杯酒就走的，谁知道还能碰上软软，这傻姑娘也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还喜欢跟在他屁股后面跑。 在李府门口，他态度那么冷淡，她都没感觉到么？ 原本打算躲个清净，奈何这清净没躲成，反倒是见着了一只小绵羊入了狼群。 斗智斗不过，没被吃干抹净已经算很“勇”了。 最后看到小绵羊要被带进狼窝，终于是没忍住，上前将人给带了出来。 将软软带入一旁清净的凉亭里后，他才放开了对方的手。 凉亭外，香儿和秦恒见着这场面，互相对视了一个眼神，都乖乖地守在了外面。 终于呼吸到新鲜空气，软软身子一下子软了下来，扶着中间的石桌，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顾青宁就站在旁边静静看着她，瞧她这可怜模样，想说些什么，到了嘴边又咽下了。 “谢谢你。”软软对顾青宁说道。 好巧啊，又是他替她解围了呢。 “你真是……笨笨的。“顾青宁呼出一口气……转身拿起石桌上的茶壶给软软倒了杯水，用手指探了杯壁，确认是是温的这才递给软软，“你是公主，便拿出你公主的架势来，何需被他们裹挟？倒也不必每个人都点头称好。” 软软接过顾青宁手中的茶水，一下喝了半杯进去，搞得顾青宁忍不住提醒：“没人和你抢，慢些……小心……”呛着。 说到一半又觉得自己是关心太过了，又悻悻然闭了嘴。 半杯下肚，软软才觉得活了过来，将杯子放下，回答着顾青宁的话：“小时候，尚书房教书的先生说，要讲礼貌，他们给我问好，我想着，那我也得和他们回个好才是，他们应该没有恶意，就是……” 就是到后面有些过分而已。 “就是有些太过热情了吧。”软软笑着解释着。 换来的自然是顾青宁的一声嗤笑。 “果然笨笨的。“他小声嘀咕着，明明就不善于应付这种场合，还要强撑着给那些人找理由。 软软：“你说什么？什么笨笨的？” 顾青宁没回答，转移着话题：“你没事儿来李府作什么？有事？” 问这话的时候，顾青宁脑海快速盘点了一下李府的家眷，李家只有三个嫡子，两个庶子，根本没有适龄的女孩子，也就是说，软软出现在这里，不可能是因为来看闺中密友。 而她又不可能和李尚书是忘年之交。 那只有…… 来挑未来驸马这一件事了。 顾青宁冷笑了一声，握着茶壶柄的手忍不住用力了一些。 “有事啊，我……我是来找你的。”软软脸有些红，毕竟待会儿要说的话还是有些不好意思的。 然而，顾青宁还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也就没太注意自己现在是个什么模样了，更不知道在软软眼里，自己现在的表情，可以说是“狰狞”了。 软软秀眉微蹙，亮闪闪的眼睛闪过一抹担忧，下意识上前伸出手用手背感受了一下对方额上的温度，紧接着又摸了摸自己的，额前的几缕刘海也因为她的动作变得凌乱，松开手时，随意地往两边散开，恰好露出了今早出门香儿给她贴着好看的一个花蕊形状的花钿。 瓷白的小脸印着一朵红色的花蕊，使得原本秀气清丽的面庞莫名多了几分妩媚妖冶。 软软：“没生病啊？那你的脸色为什么这么不好？” 软软绵绵柔柔的嗓音配上那关切的语气听得顾青宁心里仿佛被小猫给挠了一样。 酥酥麻麻痒痒的。 特别是见到软软又是摸他头又是眼巴巴地看着他的无辜俏丽模样，好多话挤在嘴边，愣是一句没憋出来，只得下意识将脑袋转到一边，避开软软的视线。 软软更疑惑了，歪着脑袋探到顾青宁面前，水汪汪的眼睛里满是天真和不解：“难道你是心情不好么？” 顾青宁本就是躲着软软的视线才转头的，谁知道对方也跟着转过了脑袋，这一眨眼，刚好对上软软凑得极近的清亮眸子，满满当当，全是他的样子。 专注，认真，关心，担忧。 鼻尖萦绕着少女馨香，一阵又一阵的，和着旁边微风拂过带来的春日清香，竟莫名的有些撩人心弦。 玉瓷般莹白的肌肤带着几分淡淡的莲红，像那半开的芍药，稚嫩中又带着几分诱惑。 不是……这小丫头怎么这会儿看着又也不像个小孩儿了？ 也是，都十八了…… 他还以为对方八岁呢。 看着对方脑门上那几缕凌乱的发丝，顾青宁忍不住想给对方顺顺毛，但在指尖即将触到对方的脑壳时，理智一下将他的神思拉了回来，触电似的收回了自己的手，作势咳嗽了两声，赶忙退了两步，拉开了距离。 “没人教过你不能和陌生男子靠的那么近么？” “这样？算是近么？”软软一知半解，明明刚才他们两个人的距离都可以再塞得下一颗头了。 不过顾青宁都这么说了，软软也只好也顺着对方的意思退后了一步：“现在知道了，以后不会了，你看现在这个距离，可以么？” 这距离，中间都可以站三个人了…… 顾青宁：“可以……” 软软松了一口气：“那，我就说了。” 她深呼吸了一口气，看着顾青宁：“你，愿不愿意当我的驸马？” 恰好阳光落下，微风乍起，一池春水泛起粼粼波光，将两人在水中的倒影打乱。 软软的裙角被风轻轻撩起，本就被她揉的有些凌乱的碎发此刻更是随意地肆意在她额上打着转，一下又一下拂过额间那花钿。 软软莫名咽了下口水，双拳紧紧掐住了袖缘，一双大眼一瞬不瞬地盯着顾青宁，生怕错过对方脸上的一丝神情。 8、第 8 章 顾青宁：“你知道你在说什么么？” 想过软软在李府择驸马，可顾青宁没想过，这“驸马”头衔还是落到了他头上。 “我知道。”软软很认真，“不开玩笑。” 顾青宁有些哭笑不得，好笑地又打量了软软一眼：“你知道我是什么样的人么？就问我要不要当你的驸马？” 软软：“你是个好人。”还姓顾。 顾青宁：“好人？就帮你解了两场围，你就觉得我是好人？” 软软仔细想了一下，好像是这样，又好像不是这样。 她总不能说，自己感觉他是好人，跟在他身边，自己会很安心吧。 “嗯！”软软点了点头。 顾青宁看着软软的神色变得有些复杂，如果不是因为恰好遇到的是他，是不是谁都可以成为她楚明昭的驸马呢？ “那……顾青宁怎么办呢？明昭公主？” 他可记得清楚，是谁小时候说着要嫁给他来着，虽说童言无忌，偏生他就是记性很好的记了十多年。 像个傻子一样。 现在忽然问出这句话，连他自己都不知道是抱着什么心思。 可能就是想从对方身上得到自己在对方记忆里存在过的一丝证明吧。 “和顾青宁有什么关系？”软软不解，“我又不认识他。” “不认识？”顾青宁仔细观察着软软的神色，发现对方的表情甚是平静，确实像是在说一个无关紧要的人。 忍不住自嘲一笑。 到底还是高估了这位明昭公主，怎么说也是从小一起长大的，不说深情厚谊，竟是连个名字都没留下印象么？ 不认识……好一个不认识，果然，只有自己是傻子。 软软还以为是担心对方觉得自己义子的身份比不上顾青宁，忍不住多说了一句：“我觉得，你比顾青宁还要好。” 很好很好，非常非常好！ 顾青宁嗤笑一声，摇了摇头：“公主身份尊贵，我配不上，公主还是另择人选吧。” 这是……拒绝了她么？ 见顾青宁要走，软软急忙上前，拦住了他的去路，脸上也没有备受打击的模样，只是好奇的紧：“可以告诉我为什么么？如果你是因为顾老将军不答应，我可以……” 软软这天真的模样，看在顾青宁眼里，却更是讽刺。 这确定是在选自己未来的驸马？不是在招工？ 顾青宁不想搭理软软，径直绕过对方，结果没走两步，又被软软拉住了衣袖。 不敢拽很多，只是用两只手的食指和拇指很是用力地捏着，指腹都已经失了血色，模样既诚恳又可怜。 没理由的……顾青宁又心软了。 他叹了口气，站住了脚步，小心翼翼地收回了袖子：“小公主，你说你要我当你的驸马，那，你喜欢我么？” 喜欢？软软活了十八年，从没有人和她认真说过什么是喜欢。 她有很多喜欢的东西啊，喜欢安安静静的，喜欢吃甜的，还喜欢父皇母后，哥哥姐姐…… 但，眼前这个人问的喜欢，好像和她认为的“喜欢”不搭边。 那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喜欢呢？ 软软皱了皱眉，老师没教过。 她摇了摇头：“不知道。” 这下轮到顾青宁气也不是，笑也不是了。 楚明昭，倒还真是有让人生闷气的本事。 “不知道，那就是不喜欢，小公主，你不喜欢的人，不可以做你的驸马。” “那我可以喜欢你呀！”软软兴奋道，“这样，你是不是可以当我的驸马了？” 她不说还好，一说，顾青宁愈发的失望了，眼前的姑娘，根本就不懂什么是感情， “明昭公主，你已经十八了，不是小孩儿了，拿感情当儿戏，对你，对你未来要选的驸马，都很不负责任，并且……”顾青宁忽然冷了脸色，“还很招人讨厌。” 最后一句话，犹如一盆冷水，直接将懵懂中的软软一腔热血浇了个冰凉彻底。 原来她这样做，很招人讨厌么？ 原来……他很讨厌她么？ 软软像一只失了斗志的公鸡，瞬时耷拉下了脑袋，顾青宁微张了下嘴，最终还是理智战胜了感性，什么话也没有说，自顾自往尚书府的后花园去了。 * 后花园有一处供年轻男女取乐的地方，投壶，毽子，评诗，赏画一般娱乐活动都在此处。 顾青宁这一路都在想着自己刚才说的话是不是太重了，又想着留软软一个人在那会不会出什么事，但转念又考虑到软软有太子近卫跟着，应当不会出事。 可就算跟着了，方才那种场面，近卫也派不上用场啊。 就这般矛盾了一路，连自己何时走到这处地方的，他都不知道。 倒是听到有人在喊他。 定住脚步，打眼瞧去，是个眉宇间带着几分英气的姑娘。 她喊他：“喂，会不会玩投壶？跟我组个队，我这儿差个人，不用你出力，我带你赢。” 眼前的女子是远山侯府家嫡出的孙女——萧蔷。 远山侯是先帝在位时期朝中的肱骨能臣，同样是武将世家，只不过可惜的是，远山侯在前几年南边叛乱时期战死了，顾青宁记得，那时他还在军营，飞信传书得知消息后，自己的大哥还带着他对着天边遥遥远祭了一番。 顾青宁看向萧蔷身后，确实都是两两组队，只有萧蔷一个人落单。 “有奖的，赢了的可以拿到那杆红缨枪。”怕顾青宁不答应，萧蔷还将那杆枪比给他看了一眼。 “我想要，你就给我凑个人头就行，赢了，我请你吃饭。” 看着萧蔷递过来的壶箭，同为武将之后，顾青宁想着，能帮就帮一把吧。 “一言为定。”顾青宁接过壶箭。 “痛快！”萧蔷也很高兴，在盛京久了，倒是鲜少见到像顾青宁这般豪爽的男子了。 萧蔷：“喂，我叫萧蔷，你叫什么？” 顾青宁：“顾青……“犹豫了一瞬，“顾青城。” 萧蔷：“哦？” 顾青宁：“认识我？” 萧蔷上下打量了顾青宁两眼：“没见过，但我爹和我说过，只是没想到，你看着，比我听说过的顾青城，有一些差距。” 顾青宁眉梢一挑：“什么差距？” “更年轻，而且还……没胡子。”萧蔷不像盛京贵女那般矜持，压根不知什么是男女授受不亲，她交朋友，不论男女，顺眼就行，眼前这个顾青城，她便觉得顺眼，故而，便自来熟地凑近了对方耳畔，小声道：“你是不是怕以后找不到媳妇儿，所以把你那大胡子给刮了呀？” 顾青宁：“……” 对方这话倒是真没说错，真正的顾青城，比他年长几岁，还留着大胡子。 顾青宁：“还投不投了？” 萧蔷也识趣，见顾青宁不肯说，便也不再追问，“投，投，马上投。” 因着两人同有功夫在身，小小的投壶那简直就跟吃饭喝水一样简单。 百投百中，没一会儿便打败了好几组人，眼见着就要将那红缨枪拿到手，萧蔷可兴奋了，可只有顾青宁注意到，原本还在周围的人竟不知何时都离开了一部分。 又瞧着一个小厮凑过来在自家公子耳边嘀咕了两句，那公子眼睛一亮，又是好奇又是不相信。 “真的？” 小厮：“真的！明昭公主就在大堂那呢，少爷您要不相信，可以自己去看。” 顾青宁听力一向好，又加上那小厮为了证明自己说的是真的，声音都往大了说，不止是他，身边萧蔷也不由抬了抬头。 那少爷听着这话就要走，顾青宁却拽住了那来传话的小厮。 “你方才说，明昭公主怎么了？” 那小厮看顾青宁的模样，不像下人，定是哪家公子，便答道：“明昭公主在大堂那相看驸马呢，说要寻个喜欢的就带回公主府，公子，你要不也去看看？” 顾青宁气的差点一口气没提上来。 好你个楚明昭，他不答应，她就还真到处去寻其他人选了？ 还准备挑个喜欢的？ 她知道什么是喜欢么？！ “有意思啊，这明昭公主怎么也和我平时听到的性情不一样？”萧蔷失笑，倒是不关注这些事，只是一转头便发现顾青宁那跟锅底一样的乌青的脸色，吓了一跳。 “呦，顾青城，你没事吧？” 顾青宁：“没事。” 萧蔷：“你不准备去看看？” 顾青宁：“有什么好看的？明昭公主挑驸马，与我有何关系。” 真的没关系么？萧蔷挑了下眉，视线放到了对方手背上鼓起的青筋上。 这……不像没关系啊。 顾青宁：“继续。” “你确定？”萧蔷再度挑眉，“可你的壶箭都……断成两截了哎？” 顾青宁摊开手掌，好好的一根壶箭被他不经意间从中拗成了两段，顺着手掌两边掉落在地。 顾青宁没当回事，重新取了一根壶箭，往那壶里投去。 可惜……没中。 又投了一根，还是没中。 萧蔷：“哇哦~” 悄悄瞅一眼顾青宁，她也不敢说，也不敢问呐。 但她可以确定的是，眼前的人，和明昭公主，肯定有些什么！ 在顾青宁连续投了四五次都没中后，萧蔷忍不住深呼吸了一口气，这样下去，她还怎么赢啊！ 萧蔷：“那什么，要不你别投了，你也去凑热闹看看去吧。” 顾青宁：“不去，明昭公主的事情，不关我的事情。” 萧蔷心里苦啊！不关他的事，但是关她的事啊！ 他不想赢，她还想赢呢。 萧蔷：“你不想去，我想去啊！我还只是听过明昭公主的大名，没见过她本人呢，不然你陪我去看看？” 顾青宁投壶的动作顿了一下，萧蔷觉着有戏，抬头将对手手里的壶箭拿了下来，收在了自己的手中，然后顺手扔进了远处的壶筒。 中了！ 萧蔷心中暗喜。 顾青宁：“人家是在招驸马，你一个女子，去凑什么热闹，想去就自己去。” 萧蔷心里嘀咕着，这热闹她还不想凑呢，但嘴上却说着：“怎么说，咱现在也算是朋友了吧？你就当为朋友两肋插刀，陪我去看看呗，反正就几步路。” 见顾青宁有被说动，但萧蔷看的出来，这人不就是等着有人给他递台阶么，看在瞧他顺眼的份上，萧蔷也不介意帮他一把。 拍了拍顾青宁的肩，挥手道：“别墨迹了，走了走了。” 顾青宁目不斜视，双脚却不知怎么地挪了方向，不自觉跟上了萧蔷的步子。 他就是去看一眼！只是好奇！ 可就在两人去往大堂的路上，就见着好几个人三五成群一脸嫌弃的在那摇着头。 萧蔷也瞧见了啊，上前问了一句：“喂，你们刚才不是去见明昭公主了么？怎么？没被选上？” 那几人倒也认识萧蔷，便答道：“嗨，见是见到了，结果，明昭公主直接晕过去了，你说说这事儿……” “晕了？怎么回事？”顾青宁直接冲上前，抓着那人急问着，“现在情况如何？” “我……我怎么知道！“那少爷想甩开顾青宁的手，结果尝试了两下，发现是在做无用功，一脸无奈回答，“我又不是太医，你问我，我怎么知道啊，反正就是晕了，然后被……被那个侍卫给抗走了，应该是回宫了吧。“ 听到这，顾青宁这才松开了钳住那人胳膊的手。 既然是被秦恒带走了，那倒是不用担心了。 “唉，兄弟，我看你这么紧张，你是不是也想当明昭公主的驸马呀？”那人一边揉着手，一边看着顾青宁，说道，“你要是真有这想法，我劝你啊，还是打消了这心思，那明昭公主啊，柔柔弱弱的，就跟个小孩儿似的，明明是自己身体不好，那丫头还非说是被我们吓的，你说我们吓她啥了？我们压根什么都没做，这小公主自己就在一旁冒冷汗，还没说上两句话，人就厥过去了，你说这要是成婚了，那得多难伺候，这要万一生个病什么的，皇上还要将这罪名怪到你头上。” 那人摇了摇头，一副对于明昭公主很是看不上的模样。 “不瞒你说，那明昭公主身板也没什么看点，难怪会被退亲退八次，真不知道以后生孩子……” 话没说完，一个拳头直接往这人鼻子上扣了。 那人还有些懵，紧接着，又是“嘭”的一声，右眼也被揍了一拳。 “你！你有病啊！” 说着，还甩着手想打回去，但他这三脚猫的功夫又哪是顾青宁的对手，没两下便被顾青宁放倒。 “你！你大胆！我知道我爹是谁么？我可是……呜呜呜“ 这少爷话又是没说完，顾青宁直接将路过丫鬟盆里的抹布给塞到了那人嘴里。 顾青宁：“以后嘴巴放干净点，想报仇，可以，顾家，顾青城。“ 萧蔷将这一切都看在眼里，不由感到一阵唏嘘，忍不住拍手心里暗自叫了声好。 不愧是能入得她眼的人，这魄力，这行动力！和她有的一拼了。 同时，心里也愈发怀疑。 这顾青城绝对和明昭公主有点什么！ * 皇宫中，芙蓉阁内，软软也不知道自己晕了多久，她只记得自己被顾青宁说了“讨厌”之后，便一直在思考“喜欢”是什么意思，结果想了好久没想明白，本想回公主府，又碰见了李夫人，那李夫人见她烦恼，说自己吃过的盐比她走过的路都多，有什么难解的心事可以和她说。 软软当下正烦恼，想着这李夫人好歹也是成过亲的人，应当知道什么是“喜欢”，便问出了口。 谁知道这李夫人转头就把她带到了正堂，然后把自己的三个儿子带过来给她认识。 还问她什么感觉。 软软能有什么感觉？很堂皇很突然很慌张…… 结果，那李夫人见她没反应，竟又给她带来了另外几个男子，又问她什么感觉……软软说不出来，只是摇头……再后来，也不知这消息是怎么传的，越来越多的人将她围住。 李夫人还一个一个给她热情的介绍着，这是谁谁谁家的公子，那是谁谁谁家的公子。 而那群人看她的眼神，也让软软感到分外不适，她多希望那时候顾青宁也能出现将她带走，但很可惜，等她晕过去，也没能见到那个她熟悉的身影出现。 9、第 9 章 软软低叹了声，忽觉口舌有些干燥，刚睁开眼，便见到香儿一脸欣喜地看着她。 同时朝外大声喊了一句。 “皇上，娘娘，太子，公主醒了！“ 话毕，三个焦急的身影冲进来，一股脑扑到了软软面前。 一个牵着她的手，一个捧着她的脸，一个摸着她的脑袋。 “可还有哪里不舒服？”李乐率先出声。 “若是受了委屈，说出来，父皇给你做主。”楚承业紧跟着说道。 “都是我的不是，不该放你一个人去参加这种宴会的。”楚承业也说。 面对三人的关心，软软想说些什么，这时，香儿也好似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似的，端着一杯茶水凑了上来，李乐见状，接过香儿手上的杯子将其接过递给了软软。 “来，先喝口水压压惊。” 软软乖巧点头，双手捧着杯子，昂起头咕噜咕噜一股脑全喝完才觉得心里舒畅的了不少。 她这毛病，宫里的太医说和她自己的心境有关，一旦紧张过度，就会想喝水，喝完水，心里才会舒服。 软软一直想改掉这小毛病，奈何十年来，好像没有什么效用，好在不是什么大病，她便也就顺其自然了。 “父皇，母后，太子哥哥，我没事。”软软笑着说，“我没事啦，你们不用担心，我就太紧张了，你们知道的嘛，老毛病了。” 知道父皇母后一定会追究李府的责任，软软又说了一句：“是我自己要去的，不怪太子哥哥的事，也是我自己……先向李夫人开口的，所以……不怪李尚书，不怪李夫人，都是软软的错。” 楚承业和李乐还有楚明昊早就从香儿和秦恒口里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软软什么性子他们是知道的，便是软软自己主动要求的，后面也少不了那些人的得寸进尺。 “软软……“李乐叹了口气有些无奈。 软软又补充了一句：“父皇母后，太子哥哥，我这不是没事儿么？既然没事，何必多事呢？李尚书是父皇的臣子，李夫人是李尚书的夫人，李夫人只是太过热情了，没什么错的，若是你们为了软软大功干戈，惩罚这个，惩罚那个的，软软不会开心的，吃饭也不会想吃，也会睡不着觉的。” 见眼前几个人表情没怎么变化，软软又道：“大不了，以后软软不再去这些场合就是了，你们放心。” “唉……你啊。”楚明昊站了出来，大手按在了软软的脑袋上，无奈又宠溺，旋即便对着楚承业和李乐说道，“父皇母后，既然软软都这么说了，那便算了，闹大也不好看，说不定还要被御史台参一本。” 楚承业眉头微蹙，想要说些什么，却见楚明昊略有深意地朝他点了点头，便不再说话了。 李乐见是知道楚明昊的本事的，见他这模样，便知道他是准备“暗中”出手了。 面上却也附和着：“既然太子都这般说了，那便算了，依着软软你。” 是了，李乐和楚明昊算不得多亲近，所以一直都不曾叫楚明昊的名字，两人仅有的联系，可能除了皇帝，就是软软了。 在软软的事情上，两人的许多观点倒是不谋而合，对于楚明昊经常为了软软的事情和她一起跟楚承业唱反调，李乐还是觉得很欣慰的。 比如，刚才便为了软软和顾家的婚事上，太子可是难得和她站在了同一条线上。 三人的“眉来眼去”，软软自然是看不懂的，听到他们说不再追究之后，也松了一口气。 撒娇讨好道：“就知道父皇母后和太子哥哥，你们最好啦~“ “这么大个人了，怎么还像个小孩子。”楚明昊双手轻轻用力，揉乱了软软的发丝，引得软软噘嘴不满，故娇气嗔了一句，“待会儿又要重新梳头发了……” 软软鼓着腮帮子气鼓鼓的模样，可爱极了。 李乐和楚承业相视一眼，忍不住会心一笑。 楚明昊也被逗乐了，说了句，“没事儿，待会儿哥哥给你重新梳。” 软软：“才不要，太子哥哥梳不好，我要香儿给我梳。” “哦？原来在软软心里，我还比不上香儿啊？“楚明昊说着，还故意叹了口气，显的自己很郁闷的模样。 果然，软软马上就急了，“不是的！太子哥哥……” 软软还想着怎么夸才能不让太子哥哥误会，就见到了楚明昊嘴角那打趣的笑，软软立马反应过来：“太子哥哥你又逗我……幼稚！” “我幼稚？”楚明昊忍不住失笑出声，旁边的帝后嘴角的笑意也扩大了几分。 …… 几个人在软软的芙蓉阁里用了膳，因着软软的存在，几个人这顿饭吃的倒是分外和谐，连楚承业也忍不住感慨：“已经很久没有吃过这么好吃的一顿饭了。” 软软接茬：“是么？父皇既然喜欢，那赶明儿就让芙蓉阁小厨房的厨子调去御膳房天天给父皇做菜，这样父皇不就天天都能吃到好吃的饭菜了么？” “你父皇觉着好吃的，不是菜，是氛围。“李乐在旁补充了一句，旋即又看向了外边庭院里那株高大的柳树，思绪忍不住飘到了远方，“也不知道明曼在大漠过的怎么样，吃的好不好……” 楚明曼，大公主，软软的大姐姐，在她很小的时候就远去大漠和亲了，一晃十年，也是很久没见过了。 因着小时候那场高烧，导致软软对小时候的事情印象都不是很深刻，但她知道，自己每一年的生辰，这位明曼姐姐都会从很远很远的地方给她带来礼物，有的时候是精美的木雕，有马，有牛，有羊，全是塞外风光，有的时候就是塞外的服饰衣帽这类…… 故而，虽然软软丢了对这位姐姐的印象，但不妨碍她对这位大姐姐有好感。 “啊！对了！软软，你大姐姐今年给你准备的生辰礼已经送到了，你要不要跟母后去凤仪宫去看看。” 软软眼睛一亮，忙放下筷子：“好啊好啊，现在就去么？” “瞧你急的。”李乐也站起身，跟皇帝说了声便带着软软走了。 两人走后不远，楚明昊也放下了筷子，感慨了一句：“时间过的真快啊，再过不久，就是软软十八岁的生辰了吧。” 对于这个儿子，楚承业是了解的，当下笑了笑，道：“你想说什么，直说吧。” “父皇，顾家的顾青宁，确实是最适合软软的驸马。” 楚承业声音微沉：“昊儿，你知道顾家和李氏的关系不浅……这要是……” “父皇，还未发生过的事情和眼下软软的幸福，父皇觉着，哪个更重要呢？”楚明昊劝着，“况且，软软姓楚，又不姓李。” 楚承业低眉沉思了一下，忽而笑了，“也是。” “唉，本还将软软多留几年在身边的，谁知道这么快就十八了呢。“楚承业深呼吸了口气，“得了，今年的生辰礼，便送个驸马给软软吧。“旋即又忍不住皱了眉，“但是这个顾青宁德行品德似乎有些……” “父皇放心，儿臣已经派人调查过了，那顾青宁在边关名声颇为不错，未曾听过败坏德行之事，儿臣也寻了当日那花楼的姑娘询问，顾三公子只是去喝酒而已，什么都没做，且，是第一次去，很大可能是故意去的。” “故意？”楚承业略一思索便冷笑了一声，“这小子，软软哪里配不上他了？难不成，他还记着小时候那事儿呢？” 楚明昊笑着摇了摇头，“谁知道呢。“ “凉他也不敢对软软不好！”楚承业说。 * 简单的一顿饭，便决定了软软未来的驸马，之后谁在开心谁在愁，谁知道呢？ 但至少此刻对这一切毫不知情的软软，却是开心的。 她拿着手上这套设计很独特的衣服在铜镜旁边左照照，右照照，欢喜的不得了，一会儿问李乐：“母后，这衣服你说我是生辰那天穿，还是明天就穿呢？” 一会儿又问：“母后？要不要找个画师给我画个像，将我穿上这衣服的样子画下来给大姐姐送去，不然她都不知道我穿了。” “母后~” “母后！” 软软绵绵的小奶音，每喊一句都像是撒娇，李乐不但不觉得烦，反倒觉着这个小女儿这样一直一直喊她很有意思，很好玩，故而有些时候还故意不搭理，就想引得软软多喊几声。 软软：“母后……” 李乐故意喝茶不搭理。 软软声音却没了之前的欢快：“母后……这……是不是嫁衣啊？” 李乐疑惑抬头，却瞧见软软不知何时已经将衣裳换好了，晶莹剔透的瓷白肌肤在这套大漠红色婚服的衬托下愈加显得白皙细嫩。 李乐有一瞬间的恍惚，看着穿着嫁衣的软软，忽然有些难过。 她的软软，也已经到了要成婚的年纪了啊，已经，不再是个孩子了，是时候要自立门户离开她身边了。 “母后？”软软唤了一声。 “嗯？”李乐回神，立马收起了方才的感伤，笑着答应，“这么看确实是婚服，原来你姐姐也知道，你今年要出嫁呀。” “我要出嫁？”软软眉毛掀了掀，“可是……” 顾青城还没答应做她的驸马哎。 而她，也还没明白对方说的“喜欢”是个什么意思。 10、第 10 章 “算了，别说这些事儿了，说多了难过。”李乐将软软拉过来，亲切地摸了摸软软的脑袋。 “我们家软软，能这样平平安安长大，真是……太好了。” “母后……”软软乖巧地任由李乐摸着，咬了下嘴唇，忽而问道，“母后，有人和我说，不是喜欢的人，不能做驸马，这是真的么？” 李乐愣了一会儿，不由多看了软软两眼，见对方眼神依旧单纯清澈，不由轻笑出声：“怎么？软软你是有喜欢的人了？” 若是有了，比起和顾家联姻，软软的幸福快乐才是最重要的。 她也只是看不惯皇帝总是偏袒雪妃和雪玥罢了。 当然了，前提是软软是真心喜欢，并且，那人，还必须得经由她掌过眼才是。 软软性子单纯，身为一个母亲，她是真怕软软会被那些男人的花言巧语给骗了。 软软脑袋一歪，俏丽的红越发衬得那张瓜子小脸白的晶莹剔透，如同一个刚烧出来的小瓷娃娃一样。：“是像喜欢母后一样的喜欢么？” 李乐一看软软这模样，便知对方还没有喜欢的人，便耐心解释着：“当然不是。” 软软：“那是什么样的喜欢？” 李乐沉吟一声，缓缓开口：“是一种……你会想时时刻刻见到他，见到他，你的心情就变好，想和他一起散步，吃饭，做很多很多的事情，他不在你身边，你会思念，他喜欢别人，你会难过……” “那……不就和喜欢母后的“喜欢”是一样的么？”软软依旧不解，“我也想时时刻刻见到母后，见到母后心情也变好，母后不在我身边，我也会很想念想念母后的。” “那……母后除了在你身边，还在你父皇身边，还有你那么多哥哥姐姐，母后除了对你好，也会对他们好，软软会不开心么？” “当然不会。”软软摇头。 李乐笑着点头：“那就对了，你真正喜欢上一个人的时候，是不会允许他再喜欢上别人的。当他对别人和对你是一样的，或者，比对你还要好，你会生气会伤心，会想让他只对你一个人好，就像我……”对你父皇一样。 李乐住了嘴，掐住了最后的一句话。 软软听的懵懵懂懂的，但也总算是明白了一点：“所以，喜欢一个人的就是，只对他一个好。” 不能对他和对别人一样好。 软软郑重点头，原来这就是喜欢啊！ 那很简单啊！ 她决定了！她从今天开始就喜欢顾青城了！ 她要对顾青城很好很好，非常非常好，加倍加倍的好！ 然后，再去说服他，让他当她的驸马。 心结解开了，软软心情都舒畅了不少，一双杏眼水亮亮的，就像浸在水里的水晶一样。 “对了，说起喜欢这个事儿，你小时候还特别喜欢那顾家的小公子呢，还说长大以后要嫁给他呢。“虽说童言无忌，但李乐想起来，还是忍不住会心一笑。 谁能想到，这对儿时的青梅竹马长大真能结成亲家呢？ 虽说……顾青宁那小子……应该对软软有所误会。 但总归长大了，也不会去介意小时候的那件事儿。 “顾家的小公子？谁？”软软疑惑了，“我以前认识顾家的人么？” “认识啊，你啊，小时候可喜欢去顾家玩了，天天嚷着要去找青宁哥哥，青宁哥哥……有一回在顾家跑得及，直接摔下小池塘了，可把母后给吓的……”李乐说起软软小时侯的事，也不知想到什么，忽然吩咐人将一个木匣子拿了过来。 “还有这个，这是小时候你特宝贝的一个匣子，说是青宁哥哥给你的，谁都不能看，只能你自己看。”李乐将匣子递给软软，“喏，母后这十几年来帮你保管，可没有看过哦，现在还给你，就当是，提前给你的十八岁生辰礼了。” “青宁……哥哥？”软软微微蹙眉。 难怪她会对顾家那么熟悉，原来小时候经常去顾家玩啊，只是……她没想到的是，自己竟然会叫那位顾三公子叫的那般亲切。 “我真的说过要嫁给他么？”软软问，一点也没有掩饰脸上惊讶的神情。 李乐笑：“说过呀。” 得到肯定后，软软深呼吸了一口气：“那看来小时候的事情，我真的忘了很多很多啊。” “是啊……”李乐叹了口气，“该怪那场大雨，那天宫人发现你倒在雨里，太医们可是救治整整七天七夜才把你从鬼门关拉回来，结果人醒了，事儿全忘了，连自己为什么会倒在宫门口也给忘了。” 说起这个，李乐还是有些唏嘘，看着软软的模样，难以想象当时一个七八岁的孩子是怎么做到瞒着所有人偷偷摸摸出宫，又经历了什么才会在雨中倒下，还差点都把命给丢了。 软软手握成拳头敲了敲自己的脑袋，言语间有些懊恼：“为什么就想不起来呢……” 李乐赶忙制止，握住了软软的小拳头：“好了好了，乖软软，别想了，想不起来也没什么，总归现在好好的就行，母后就是这么一说。“她也有些后悔提起这事儿了。 “那母后，你多多和我说一些我小时候的事情吧，就……母后你知道的。”软软看着李乐，“特别是关于顾家的，关于……那个顾青宁的。” “顾青宁么？”李乐想着，既然两人都要赐婚了，多说些顾青宁的事情，倒也好，这些事儿，软软忘了，但顾青宁应该没忘。 但是对方可能不知道软软忘记小时候的事儿了，不然……也不至于跑来退婚。 顾青宁的事情，太子楚明昊在软软昏迷的时候便与她说了，她也一下就猜到了这小子的心思。 “顾青宁啊……他……”李乐指了指门外的石墩子，“他小时候就和那个墩子一样，胖胖的，也跑不快，但是呢，人很好，对你也很好，还为了你和别人打架呢。” 说到此，李乐忍不住摇头笑出声：“结果还打输了。” “那可是顾家的孩子啊，打架怎么能打输呢，当时啊，都没有人帮他，为他说好话，顾老将军还说他丢人，以后娶不到媳妇。倒是软软你，护他护得可好了，小小年纪为了他，都跟顾老将军吵起来了，也就是那个时候，你说……” 李乐清了清嗓子，捏细了嗓子，学着软软的模样说道：“谁说他娶不到媳妇？我就喜欢当青宁哥哥的媳妇，你们都不准说他！” 或许是李乐模仿的太惟妙惟肖的，搞得软软有一丝丝的尴尬，脚趾头不由在足袜里缩紧了，脸上也红扑扑的。 她小时候……真的说过这种话么？ “小孩子说的话，怎么能当真……”她小声嘀咕着。 李乐：“什么？” “没什么没什么。”软软赶紧抬头，拿过那盒子，转移着话题，“母后不是说这个盒子是我的么？那这本来就是我的，母后怎么能当作生辰礼物送给我呢，应该是还给我才对，才不算礼物。” 李乐愕住，旋即失笑出声：“行行行，那这个不算礼物，那……母后送你一个驸马作礼物怎么样？” 软软：“啊？” “顾青宁啊。” 软软心一紧，“啪嗒”一声，软软手上的木盒子砸到地上，李乐投来视线，软软急忙蹲下将木盒子捡起，还轻吹了下木盒表面上的灰尘，眼神有些躲闪，“没拿稳，手滑了……” 李乐没当回事，让旁边的香儿替软软收好了木盒。 还为了让软软安心，又补了一句：“你父皇，在你的生辰宴上，会当场给你和顾青宁赐婚。” “母后……”软软贝齿咬着下嘴唇，手指掐着木盒子，粉红的指甲已经被她摁的泛白，纠结犹豫了许久，“可以……不嫁给顾青宁么？” 李乐疑惑了，忽然想到了那天软软听到她和皇帝两人吵架跑出宫的事情。 又想到软软的性子，李乐又是无奈，又是心疼，叹了口气：“软软，你不想嫁顾青宁，是不是想着，将他让给雪玥，对不对？” 软软抿着嘴，没说是，也没不是。 似乎一开始的确是这样，可现在……她总觉得自己不能这么坦然说出来了。 “不是么？”李乐问。 “有这个原因……”软软不擅长说谎，既然李乐说了，那她便答了。 “傻孩子。”李乐弹了下软软的脑门，嗔道，“干嘛要把自己喜欢的人让给别人。” 喜欢？她喜欢……顾青宁么？ 那顾青城怎么办？她还要不要准备喜欢顾青城呢？ 李乐蹲下身，目光定定地看着软软：“软软，若是你有喜欢的人，母后一定如你的愿，让你喜欢的人做你的驸马，可若是没有，那么，顾青宁就是最适合你的驸马。” 李乐说的很认真，软软有些迟疑了。 “顾青宁……真的那么好么？” 李乐想了一下，随后点了点头：“以母后小时候对他的了解，他会是除了父皇母后和你的哥哥姐姐之外，对你最最好的人。” 软软眨巴着大眼，问的很认真：“那……他是驸马的话，父皇母后就能开心了是么？就……不会吵架了……是么？” “当然。”李乐说。 11、第 11 章 从凤仪宫出来后，回芙蓉殿的路上，软软时而蹙眉，时而展眉，时而又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尖，时而又叹气，时而又绕着手指…… 她一开始就是奔着不让父皇母后吵架的念头才不要顾青宁的。 结果现在变成，她嫁给顾青宁，父皇母后才不会吵架。 按理说，那就嫁啊，无非是公主府多一个吃饭的人，但是……她又为什么会纠结呢？ 正这般想的时候，忽而有人出声唤住了她。 “明昭殿下。“ 软软一愣，会这么叫她的只有一个人，那就是…… “雪妃，你好。” 她是有封号的公主，而雪妃只是一个嫔妃，按规矩，应当是雪妃给她行礼。 雪妃刚进宫时，确是每次见到她，一个礼都不落，但雪妃怎么说也是她父皇的枕边人，软软实在是不习惯，后来便与雪妃说以后见她不用与她行礼。 雪妃便也照做了，只是这称呼却没变过。 “咦？你不是被……”禁足了么？软软好奇出声。 雪妃约莫四十左右，但因保养得宜，看着只有三十上下，生的是江南女子固有的一副婉约好相貌，说话也自带着江南姑娘的那股子柔婉。 雪妃：“多亏公主您在皇上面前给臣妾说话，方才皇上已经解了臣妾的禁足了。” “我没有啊……”软软回想了一下，既然是父皇自己要禁足的雪妃，她便没必要去为雪妃求情，她记得，她晕过去之后，只和父皇和太子哥哥表示过不要去追究李府的罪过，没说过雪妃的事啊…… “总归妾身能出来，都是多亏了明昭殿下的福。”雪妃依旧笑着，说话语气也十分的诚恳殷切。 软软眨巴了两下眼睛，见雪妃依旧如此，那她也便由她去了，转身便想告辞。 “明昭殿下似乎是有什么烦恼？若是不妨事的话，不如说予我听听，兴许我能帮上殿下你的忙呢？”见软软要走，雪妃出声唤住了她。 软软定住了脚步，她确实是有烦恼的事情，但是…… 雪妃……不是她特别信任的人，不能和她说。 “是有，但是不能告诉你，不好意思。” 软软一向直接，是就是，不是就不是，雪妃进宫两年也知道软软这脾性，这不就摆明了说人家拿她当外人，才不和她说么？ 纵然心里有些气郁，但雪妃面上却还是笑着：“也是，臣妾位卑，明昭殿下的事，又岂是臣妾能打听的，怕是宫里的嬷嬷都知道的比臣妾多。” 软软皱皱眉头，不知为何，雪妃这话听的她很不舒服，可她又不知道到底是哪里不舒服。 最后想不明白，软软也不再纠结……手指敲了敲脑门，摇着头走了。 真是奇怪，雪妃和雪玥这母女俩为什么说话都奇奇怪怪的。 不懂…… 见软软不吃这套，依旧不管不顾地往前走，雪妃深呼吸了一口气，咬着后槽牙，努力憋下心中的郁闷，展现出了一个堪称完美的笑容，再一次追上了软软。 “雪妃，你又有什么事呢？”软软黛眉微蹙，心里明明已经很烦闷了，还要被雪妃三番五次的拦住，愣是以软软的好脾性，也有了一丝不耐烦。 “是这样的，方才皇上解臣妾的禁足时，还说到了雪玥的婚事，听说顾家的那位顾三公子和明昭殿下有婚约，还是青梅竹马，那想必明昭殿下和顾三公子很熟吧，可否麻烦明昭殿下代我向那位顾三公子问问……顾老将军的那位义子顾青城是个什么样的人，你也知道，我与玥儿都并非盛京长大，又一直住在宫里，没什么渠道去问问……所以……“ “等一下，你说……”软软打断了雪妃的话，关注点只在她听到的那个是那三个字上。 “你刚才问的是……顾青城？” 软软多透明啊，雪妃一下就从对方脸上的表情发现了不对劲，试探着问：“明昭殿下，认识顾青城？” 软软：“……” 张嘴想说些什么，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算认识，但也就仅仅见过三面，不是很熟。 “你……为什么要打听顾青城呢？” 雪妃原本还有些许忐忑，看着软软这模样，莫名心定了不少。 看来……这位明昭殿下，不是和顾三公子有点什么，而是和这位顾青城有点什么呀……那这……不就好办了？ “嗨，还不是玥儿的婚事，皇上说了，等明昭殿下生辰时便要给你定下婚约，玥儿是殿下的姐姐，哪有妹妹越过姐姐先成婚的？故而，皇上便说，将玥儿许给那位顾青城。” “既是皇上说的，又是顾家的人，人品应当是不会错的。”雪妃失笑出声，“你瞧我，怎么还会向你打听呢？到底是我杞人忧天了。“ 雪妃说完这些，便见软软的神情相较于刚才是更不自在了，这正中她的下怀。 原本她也是想打听一下软软对顾青宁的态度好去劝说皇帝收回决定，奈何竟让她发现了于雪玥而言更有利的事情。 “明昭殿下，那……臣妾这便就不打扰了。”雪妃告辞。 “等等……”软软鼓起勇气，握住拳头，叫住了雪妃。 雪妃嘴角扬起一抹得意的笑容，转头去看软软时，又恢复之前的温婉：“怎么？殿下现在可是愿意与我说说殿下的烦恼了？” 软软咬着下唇，问的紧张：“雪玥要嫁给……顾青城……她……愿意的么？” 雪妃：“有什么愿意不愿意，都是皇上赐的婚，再不愿意也是要受着的……玥儿又不似殿下您……” “这么说？雪玥也不愿意咯？” 软软一下来了精神，心情也跟着好了不少。 “殿下您这是……” 软软这才惊觉自己是过于激动了，可是，当她听到雪玥也不乐意嫁给顾青城时，原本沉到底的心情瞬时像回到了陆地。 她还……挺开心的。 软软：“哦……我是想说……婚事，如果雪玥不愿意的话……我可以去和父皇说的。” 雪妃：“那可太谢谢明昭殿下了……只是……皇上都说了，顾家的人不会错，玥儿也总是要嫁出去的，与其再去看其他的人，不如就顾家吧……” 软软：“可是顾家不是只有顾青城一个人呀~” 雪妃心中得意，心道一声上钩了，面上却不显：“那还能有谁呢……” 软软开心地说着：“还有顾青宁啊！” 他原本还在纠结要不要顺着父皇母后的意思嫁给顾青宁，让他当自己的驸马就算了，可这会儿听到雪玥也不乐意嫁给顾青城，她的心思一下就活络起来了。 都是顾家的人，怎么就不能换个驸马呢？虽说母后一直和他说顾青宁多好多好，但到底是没什么印象的一位哥哥，软软一路出来想了许久，她还是觉得，顾青城比顾青宁更好。 既然雪玥不要顾青城，那她要啊！ 软软：“反正……父皇一开始本就打算将顾青宁配给雪玥的。” 她沉吟了许久，红唇微启，黏黏的奶音从嗓子眼溢出：“雪妃，若是你愿意，这件事情便交由我去与父皇讲，他定不会怪罪于你的。” 雪妃：“唉，可别……” 软软：“嗯？” 雪妃耐心解释着：“皇上是不会答应的，便是皇上答应了，皇后那边呢？殿下能说服皇后么？” 软软想起李乐同自己说的，她的幸福更重要这句话。 有信心地点了点头。 “应该能。” 雪妃却笑了：“殿下您你太单纯了。” 软软：“你不信我么？我真的可以……” “不是不信殿下您，而是不信皇后。”雪妃认真说道，“想必殿下也知道皇后的性格吧，这么多年，真的有人改变过的她的决定么？雪玥一直未能有封号，是皇后不肯，臣妾一直不能升位份，也是皇后不乐意……包括太子……也是经过皇后点头才定下的，或许皇后在殿下您面前是一个慈母，可在旁人眼前，她是一国之母，是前朝□□手握重权的李氏皇后，她凭什么要为了雪玥的幸福着想，将顾青宁赐给玥儿呢？” “若是殿下没有一个足以说服皇后的理由，结果是不会有什么变化的，反倒臣妾事后还会被皇后追责。” 雪妃这话里带了多少的不甘软软没听出来，但她多少感受到了雪妃的无奈和……压抑。 软软只会心疼自己在乎的人，对于雪妃和雪玥，她自然是支持自己母后的决定。 可是，母后成为皇后也不是她母后自己能决定的呀？况且，做皇后明明很累，她常常见到母后为了一系列后宫琐事在那伤神，别人只看到了李乐表面上的风光，却根本不知道李乐在背后又付出了多少。 故而，面对雪妃的这番说辞，她并没升起多大的同情心，但是对方有一句话是说对了。 若是没有一个足以说服皇后的理由，母后的决定，便是她，也很难改变。 “那你说……怎么办呢？”软软看向雪妃。 雪妃眸色一转，嘴角却不经意翘了上来。 “臣妾倒是有个好法子，就是……不知道殿下愿不愿意去试试了。” 12、第 12 章 软软半信半疑，雪妃便道：“既然殿下不信臣妾，那臣妾便……” “等等……”软软脚步小小上前挪了一小步，右手的食指忍不住圈住了左手的食指，然后交叠的在打着转。 脑袋里好像有两个小人在打架。 一个在说，听一下又不会亏，万一雪妃的方法真的很好呢？ 另外一个则是在说，自己擅作主张，父皇母后会不开心的！ “你……你说。”在经历了一番天人交战之后，软软还是选择，先听听对方怎么说的。 为了……顾青城！ 软软将耳朵凑了过去，雪妃瞧见周遭没什么人，便放心地说出了自己的“计划”。 “不……不行的！”软软听完后第一时间就拒绝了，“父皇母后会不高兴的。” 雪妃也不逼着软软一定要答应，只是与她说：“殿下不妨考虑几日，总归距离生辰宴还有几日。” 临走时，雪妃不由又多补了一句：“三公主做过的事情，明昭殿下您，怎么就不能做呢？” 可她不是三姐姐呀！ 软软咬着下嘴唇，面色纠结。 公然抢驸马入公主府，也就她三姐姐惊天地泣鬼神的做过一回，当时她还没及笄，并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但她却记得清楚，一向明理的母后因为这事儿，竟扇了三姐姐一个耳光。 还说三姐姐把公主的脸都丢尽了。 但是，虽然三姐姐和母后吵架了，最后却还是如了三姐姐的愿，让那位……本不是父皇母后看好的男子成了她三姐姐的驸马。 软软摸了摸自己的小脸。 被打一耳光……会很疼的吧…… 但是……如果只是被打一耳光，就能让雪玥和自己都能得到自己想要的，好像……也不是不行。 软软好看的眉头蹙着，在原地思索了好一会儿后，最后原地轻跺了两下地面，郁闷地走了。 只是好巧不巧的，也不知是不是走的太着急，转过一个廊亭时，又不小心“嘭”一声撞到了…… “明昭公主，你走路都是这般横冲直撞的么？” 这声音是…… 软软小手摸着脑门，恍惚一抬头。 “顾青城？！” 刚才脑子里还在想着他，现在本人就出现在她面前了，软软有一瞬的慌张，两坨红晕直接飞上脸颊。 连带着手里一直拿着的木盒子都被惊的掉到了地上，刚好滚落在顾青宁脚边。 顾青宁低头看了一眼，眼眉一跳，这个盒子…… 不是十年前，他送给这位小公主的么？里面放了一个他自己刻的玉牌……一个，写着两人名字的玉牌。 他惊讶于，软软居然还留着…… 她不是应该将其随手丢到一边，或者随手赐给下人么？ 就和他当初送她生辰礼一样，表面收的好好的，转头就被他发现，那礼物已经到了一个小太监手里，问对方作什么，对方说，公主不喜欢，拿去厨房烧了。 虽说那只是一只普普通通的纸风筝，但也是八岁的他扎破了十个手指努力做出来的。 就因为这小公主说了一句她的生辰愿望是想去放风筝…… “这个……”顾青宁捡起地上的木盒子还没递过去呢，一双小手抢先一步从他手里将这盒子拿了回来。 “这个，是我的。”软软将这盒子藏在身后，面对着高了他许久的顾青宁，努力地踮着脚尖，好让自己不用那么难受地昂着头和他说话。 当然知道是你的。 可在十年前，这东西是他的。 “公主……”顾青宁出声，想了想，又换了个称呼，“这么多年的东西，你还留着作什么？” 软软没说话，她不知道该怎么说。 虽然她已经忘记了顾青宁，但是母后说这是很重要的东西，那她便好好留着，而且……而且……她还想着，有一天，将这个盒子还给那位顾三公子。 然后好好和他讲道理，童言无忌，她可能没办法嫁给他了。 但是现在突然被顾青城问起……软软想实话实说，又怕被顾青城误会她已经有了“婚约”，可是，她又不会撒谎。 怎么办呢？软软眼珠子急得胡乱转了好几圈，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尖，好看的眉头微微蹙着，发间上的步摇也随着她的摇头的小动作轻微的晃了晃。 借着午后的一丝阳光，在红墙边映出一道优雅的弧度。 瞧软软这伤神模样，顾青宁便知对方又是在想着如何转移话题了。 “如果有一天，我对你做了很不好很不好的事情，你会生气么？”软软忽然说。 遇到不想回答的问题就岔开话题，这事儿……好像还是小时候，他教她这么做的。 果然，还是那个软软，那个看起来很好骗的明昭公主。 因着软软一直好好保存着他送的木盒子这事儿，顾青宁现在心情很不错，便是对方问起这个问题，他倒是也不怎么生气。 顾青宁：“明昭公主，您到底想说什么呢？” 难道是忽然良心发现？知道十年前爽了他的约，现在来说对不起了？ 但这个想法一冒出脑海，他便咋一想到对方现在还以为自己是顾青城呢，怎么可能会道歉呢。 顾青宁饶有兴趣地看着软软，想看看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你先说……你会不会生气啊？” “会。” “那……会生多久的气啊。” 顾青宁看着软软，他气了多长时间呢？到现在想想，还是很气，怎么着也该有个十年时间了吧。 “很久很久。”他说。 软软情绪一下低落了下去，顾青城本就不想当他的驸马，她要是真的把他抢了，那他肯定会生气，还会生这么久的气…… 一下子，就让软软受到了不小的打击。 她又小心翼翼地追问：“要是生了很久的气以后，还会原谅么？” 会么？ 顾青宁想了一下，要是软软现在这模样和他说对不起，他应当…… “不会。” 顾青宁看了软软一眼，有些心口不一的撇了撇嘴。 他自己什么心态他清楚，就因为软软还留着他的做的木盒子，他都能高兴半天，他这点出息，要是楚明昭真和他道歉了，他还真不一定能拒绝的了。 别说，这小丫头这么多年，惹人怜爱的本事倒是一点没落下。 光是看着，就很难对她说出一口重话。 在顾府的那次见面，要不是软软直接连顾青宁是谁都忘了，他倒也不至于故意说些气话气她。 明明把“顾青宁”这人都忘的一干二净了，“顾青宁”送的东西倒是宝贝的很。 也不知道她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 得了回复，软软“哦”了一声……尾音拖的绵长绵长…… 还跟着叹了口气。 不想了不想了，还是再想想别的办法吧，雪妃的办法不到万不得已不能用。 顾青城会生那种不会原谅人的气的！ 想通后，软软深呼吸一口气，同时心里也跟着松了一口气，看着顾青宁这样子，才想到了正事：“对了？你这是要去哪儿？如果不认识路，我可以……” “明华殿。”顾青宁说，“我知道路。” 软软：“你要去找父皇？” 顾青宁刚想点头，软软眼睛却一下瞪大，惊道：“不会是因为婚事吧？” 顾青宁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什么婚事？ 他怎么又多了桩婚事，他怎么不知道？ “公主明智。”顾青宁应下了软软的话，看着她的反应。 只见软软那原本清亮的眸子逐渐黯淡下去，看着他的眼神越发的不安和疑惑还有不解：“原来你真的知道了啊，那你……真的要娶雪玥么？” 雪玥？顾青宁挑眉：“说不定……” “可是你不是，你不是和我说，不喜欢的人不能做驸马么，那……那你不喜欢的人，也不能做娘子才对啊。”软软急了。 顾青宁诧异了一下，转头看着眼前的软软，这丫头倒是挺会举一反三的。 顾青宁：“感情也是可以培养的，万一成婚之后，我发现了雪玥公主的可爱之处喜欢上她……“ 软软眼睛一下就瞪大了，“不可以！” 话说完，软软自己就忍不住用手掌捂住了嘴巴，她凭什么说不可以啊，顾青城又不是他的谁…… 但是，这话，听的顾青宁心中倒是极为舒坦，难得见到明昭公主因为他而着急啊。 于是追问道：“为什么不可以？” 软软：“因为……因为……因为……” 软软想不到辩解的理由，这可比转移话题难多了，本来就不够用的脑瓜子更不够用了。 于是，她眼睛突然看向远处，大声唤了一句：“太子哥哥！” 这小把戏顾青宁一眼就看穿了。 但还是为了配和软软循着她眼睛看的方向转过了头，却见那处空落落的，只有几个太监宫女路过。而等他再转过头时，软软已经一边提着裙角，一边抱着那木盒子逃跑了。 顾青宁忍不住失笑出声，最后无奈地摇了摇头。 他拿出了怀里的奏折，其实吧，他这次进宫，并非是为婚事而来，不过是替在边关的大哥上一道关于边关战事的折子而已。 但是，骗两下明昭公主，还是挺有趣的。 顾青宁心情越加开朗，吹着口哨往朝明殿行去。 13、第 13 章 顾青宁将折子递到皇帝面前时，皇帝也借着这个机会多打量了顾青宁两下，见到他本人说，第一句话说的便是：“你是顾青宁？” 第二句就是：“你小时候不是挺胖的么？” 顾青宁：“……” 万万没想到，一国皇帝还会这样打趣他。 顾青宁不敢和楚承业开玩笑，恭敬地与对方报告着边境战事需求，他说的有理有据，楚承业没有不答应的道理，倒是见顾青宁不卑不亢，说话有条有理，情绪稳定，对他的印象好上了不少。 俗话说，女大十八变，但或许……对于眼前的顾青宁来说，应该用男大十八变这句话来形容才合适。 再想到十多年没怎么变的软软……楚承业忍不住失笑出声。 这两人倒是反过来了。 因着对顾青宁印象良好，楚承业便留了对方用午膳，顺便也想借着这个机会试试对方对软软的心意是不是还和小时候一样。 若是一样的，那他便也放心了。 …… 顾青宁被带去了偏殿，楚承业刚准备放下手中的折子，忽见朝明殿外急匆匆跑来一抹水粉身影。 微风灌进两边水袖，咋一看倒像一只粉蝶从花园蹁跹跃来。 “父皇父皇！” 熟悉的甜腻腻的软绵绵的嗓音先一步到达殿内，楚承业听着这声儿，眉宇间的疲惫也跟着消散了不少，看着来人，眸光越加柔和。 “软软，跑的这般急作什么？当心摔着。”一边说一边无奈叹气从龙椅上站起来半蹲下身伸出双手前去迎接。 软软憋着一口气，莽足了劲往楚承业那边跑去，却没有投入对方的怀抱，只是站定在对方的面前，然后伸出小手将楚承业的手臂压下。 气鼓鼓道：“父皇！软软已经不是小孩子了！” 楚承业愣了一会儿，看着自己被压下的手臂，愣了一会儿，也不由笑出了声。 “好，好，好，是父皇的错，软软已经十八了，长大了。” 软软郑重点了点头，然后将楚承业带回龙椅坐下，满脸的严肃认真。 楚承业鲜少见到这样的软软，不由有些好奇：“软软，你这是？” “父皇最宠软软的是不是？”软软说。 楚承业不明所以，但还是点了点头。 几个孩子里，他确实最心疼也最偏心这个小女儿，满朝文武也没有谁不知道的。 好在软软也争气，从小到大乖巧不闹，极为贴心。 “那父皇便再宠软软一次吧，要是不想嫁给顾青宁，可以么？” 不能将顾青宁抢回府中，因为对方会生气，也不能直接去和母后说，母后会追问，那软软能找的人只有她的父皇了。 “父皇，你把顾青宁给雪玥吧，我不要他。” 反正，她的父皇本就打算将雪玥许给顾青宁，她这么说，也是如了父皇的愿吧。 然而，她的父皇并没有因此而感到开心，反倒将刚刚才展开的眉又紧紧皱了回去。 楚承业：“软软，雪妃找你说了什么？” 软软心里“咯噔”一跳。 为什么她父皇和太子哥哥一样都那么聪明，怎么一猜就猜到了呢？ 软软张了张嘴：“父皇，反正软软不要顾青宁。” 楚承业心里一沉，果然是雪妃找到软软说了什么了。 唉……这个雪妃。 楚承业心里是有些恼怒的，平日里雪妃娇纵些，和皇后作对，他也总是帮着的，毕竟欠了他们母女这么多年，他的确该好好补偿一些。 但是，雪妃千不该万不该因为这事儿直接去软软耳边嚼舌根子！ 软软她还只是个孩子！ “父皇？可以么？”软软追问了一句。 楚承业摸了摸对方的脑袋：“软软放心，顾青宁方才父亲替你看了，长的很好，人也不错，你会喜欢的。“ 软软悬到嗓子眼的心慢慢坠了下去…… 这意思是……拒绝了她是么？难道她只能嫁给顾青宁了么？ “刚好，今日父皇留了顾青宁在偏殿用膳，软软不若跟父皇一道去看看去，看看你的青宁哥哥变化有多大，你小时候啊……可是……” “不不不。”楚承业话还没说完，就被软软打断，一连说了三个不字，她已经忘记小时候的事情，现在再见面，多尴尬呀，而且，她小时候还说过要嫁给对方……现在见面，这不就更尴尬了！ “软软……软软要出宫去看看三姐姐！还是父皇您和顾……公子一起用膳吧。”软软干笑了一声，急忙转移着话题，为防止父皇抓着她东问西问，提着裙角逃也似的跑出了朝明殿。 既然父皇这边行不通，母后那边也不通，那她就只能另想办法了。 “这孩子……”楚承也看着风风火火离开的软软，无奈，“去看你姐姐可以，和你母后说一声！宫禁时记得回来！免得她担心！”他对着软软的背影喊道。 “知道的！父皇！” 软绵的声音顺着微风一路远去，那抹水粉色的身影也逐渐消失在楚承业的视线范围内，但是，巧的是…… 正好被刚好在偏殿候着的顾青宁看了个正着。 那郁闷的表情，那飞快的步伐。 “这小丫头，跑这么快……躲瘟神呢？” 顾青宁不解，又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他倒是真是怕她摔了。 * 三公主楚明柔，皇后所出，是软软嫡亲嫡亲的姐姐，只是两人虽是一个肚子生出来的，性情品性却截然相反。 她这位三姐姐，生性放荡不羁爱自由，从不在意他人目光，只在乎自己欢喜，有了封号和府邸之后，第二天便带着一帮丫头搬出了宫。 甚至还想撺掇着她也搬出来，说什么：“皇宫规矩多，憋在里面会憋坏的。” 楚明柔的算盘打的好，奈何软软那会儿还小，转头母后问她三姐姐和她说了什么，她一股脑就全说出来了，因为这，还害得三姐姐被训了一顿。 但三姐姐一点也没怪她，反倒还借着这事儿“教育”她：“看到了吧，软软，在宫里呢，就是会被母后这样管着的，管着管着，以后等你嫁给谁，你都没有决定权了。” 楚明柔一语中的，此时的软软，便是落到了如此境地。 父皇母后都想让她嫁给顾青宁，可她……只想要顾青城。 楚明柔正大光明抢来的驸马是丞相府的大公子，按理说也是门当户对，皇上一道圣旨，倒也能成就了一段人人祝福美满佳缘，奈何！命运弄人，人家丞相府的大公子是有婚约在身的。 既早有婚约在身，皇帝便不能随意赐婚，可楚明柔不听这些啊，愣是在这丞相公子和他青梅竹马的未婚妻订亲之日将人给半道劫到了公主府。 一直到第二天，整个衙门户部相府都在寻人时，安平公主的府邸大门打开，放出消息。 她，楚明柔，已与昨晚与相府大公子成婚，并有了夫妻之实。 此消息一出，满朝文武皆炸开了锅，丞相当场被气晕了过去，一本又一本参楚明柔不知检点的奏折从御史台飞出到了楚承业的奏案上。 李乐当时也被气的不轻，但到底是自己的亲生女儿，在打了楚明柔一耳光后，便命人去着手处理安平公主抢人夫婿一事了。 先是将那相府公子的未婚妻打发出了盛京，又让皇上下了一道圣旨，表明相公大公子和安平公主两人早已有圣上指婚，随后，又让相府的二公子定了一门亲，算是圆了相府定亲宴一说。 这般，楚明柔才能继续安稳无虞地待在盛京，当她无法无天的安平公主。 楚明柔长的和她母后很像，属于端庄大气的长相，但眼角眉梢却比李乐多了几分神气和活泼，见着软软来了，忙让人上最新鲜的水果糕点招待了。 “软软，你可好久没来看三姐姐了，三姐姐还以为你心里只有父皇母后，忘了我呢。“楚明柔长的也比她高了一个头，需要软软仰视才能同她对上眼神说话。 唉，同为姐妹，怎么就这么不一样呢？ “早就想来看三姐姐了，只是……软软最近遇到了烦恼，便没这个心思了。”软软说。 楚明柔眉头一蹙：“谁惹你不高兴了？雪妃还是雪玥？她们欺负你了？你等着，三姐姐这就进宫替你报仇去！” 不怪楚明柔有这种想法，只是她这人向来护短，虽说她母后经常三天两头“教训”她吧，但到底也是她的母后，旁的女人带着一个和软软差不多的孩子进宫来和她母后作对，她自然是不喜的，奈何，雪妃进宫时，她早便不在宫里了，帮不上忙。 唯一还待在皇宫的，便是眼前这个小糯米团子。 还是那种……一看就是很好欺负的团子。 别说帮母后了，自己能护着自己不被欺负就很不错了。 “父皇顾着情谊，母后顾着面子，不便处理，我可不管！走，软软，三姐姐替你……” “不是不是……”软软赶忙伸出两只胳膊拦住了楚明柔，瞧对方这冲动急躁的性子，忙急得开口解释着：“不是雪妃也不是雪玥！是软软的婚事！” 楚明柔停下了撸袖子的动作，脸上表情足以用震惊来形容。 “婚事？你的？” 软软点头。 “不是……是父皇疯了还是母后傻了！你还是个孩子啊！怎么想的？给你指婚？！“ 软软：“……” 或许，她来找三姐姐帮忙是个错误的决定…… 软软有些后悔了。 14、第 14 章 软软拦住楚明柔，仔细着措辞将自己这些天的“烦恼”一股脑全说了出来。 包括自己对顾青城那股子奇怪的感觉…… 但说的时候，她倒是也隐瞒了一些。 比方说，顾青城在将军府“欺负”她的事情，简简单单的就被软软一笔带过了。 听完软软整个故事楚明柔僵住了，她上下打量着眼前的软软，脸蛋就和那刚蒸出锅的小白面满头似的，又白又软。体型也是那种一只手捞起就可以扛着走的那种。 怎么就……突然十八了呢？！ 是的，比起软软被“婚事”所困，楚明柔的脑回路显然更在意一件事情。 软软！楚明昭！已经十八了！不是孩子了！ 楚明柔深呼吸一口气……目光从软软身上收回来，背过身，过了好久才慢慢接受这个事实。 “软软啊……” “嗯嗯，三姐姐你说，软软听着。” 软软上前一步，乌溜溜的眼珠子盛着盈盈波光定定的看着楚明柔，任是楚明柔一介女儿身，也不由有一瞬间的晃神。 确实是个大姑娘了…… 被这么纯真干净又充满期待的眼神看着，这谁顶得住啊！ “软软啊。” “嗯！”软软说。 知道对方是想听她的建议，楚明柔思索了好久，要真是按她的想法来的话…… “软软，你不是喜欢那个什么顾……顾青城么？姐姐支持你，把他抢来。” “啊？”软软张大嘴巴，秀眉微微蹙起，结巴着，“可是……可是……我刚刚说了，他会很生气很生气的……” “他气归他气，他气你不气，总有一天他就不气了，你瞅你三姐夫，刚与我成亲那会儿，洞房花烛夜还骂我不要脸呢，你再看看现在，我俩感情多好，他眼里除了我，看不到别人了……你说这要我当时没把他抢来，就任由他订亲娶妻，我哪里得来这么一个好驸马。” 楚明柔挑了挑眉，意味深长地对软软说：“这强扭的瓜，虽然不甜……但是香啊！” 软软听的似懂非懂，但是，有一点她明白了，至少在她的家人里，是有支持她的人的！ 得到了支持，软软的心一下子就定了！ 她三姐姐还说了，要是最后父皇母后问责起来，便把错都推到她身上，不会让软软受到一点委屈。 但是软软又怎么会这么做呢？但，光是楚明柔的这份心，就已经令她很感动了。 随后又问了三姐姐一些细节，比如什么时候动手，怎么动手，因为有过一次经验，楚明柔说的那叫一个“头头是道”…… “最好是在你的生辰宴当天动手……你……” 两姐妹在安平公主府吃着葡萄聊的越发火热，楚明柔滔滔不绝，软软则不住地点头，偶尔还发出几声惊叹。 随着日光渐渐没入云层，从盛京外的佛安寺传来的撞钟声传入了公主府内。 软软一看天色，这才惊觉，已经到了宫禁时间了。 因着早早答应了父皇要在宫禁之前回宫，软软便赶忙告辞了楚明柔坐上了回宫的马车。 临走时，楚明柔还嘱咐软软，她要动手的时候记得通知她，她带着安平公主府的人去帮忙。 软软郑重地点了点头，两姐妹相视一眼，眼里都露出了绝对的把握！ * 楚明柔建议软软选在她生辰宴当天做这事不是没有理由的，一是因为顾将军府外平时戒备森严，不说软软软带着几个公主府的下人能不能把人劫来，纵是能进得去将军府，以顾青城那功夫底子，能不能将对方带走还不一定呢。 但她的生辰宴不一样，她不用去将军府，只要等着顾青城自己乖乖上门即可。 皇宫那是什么地方？那是她家！整个皇宫有多少条小道，有多少侍卫把守巡逻，没人比软软更清楚了！ 若是用“计”不成，或是没能将对方灌醉带走，直接吩咐侍卫以武力镇服，也不是不行。 故而，今日十八岁的生辰宴，软软难得的十分精神，才刚用完午膳便直挺挺地坐在了铜镜前等着香儿及其他宫人给她换衣上妆。 期间皇后李乐来过一次，见软软这么认真紧张，还宽慰了她两句。 “有什么好紧张的，今日又不是直接把你给嫁出去，只是借着这个机会给你赐婚罢了。“ 软软紧张的自然不是这个，听着李乐这话，反倒更是心虚了，便只好低着头，轻咳了两声，点了点头。 “知道的，母后，软软……不紧张。”她小声嘀咕回应着。 李乐摆了摆手，让香儿下去，自己则接过梳子捻起软软的一缕墨发，小心翼翼地梳着。 “我们软软……确实是长大了……听你父皇说，今日赐了婚，再过两个月便有一个黄道吉日，我们都想着，那日便让你们完婚，以后软软你啊，也是成家的人了，成了家以后，可不能再像以前那般任性了知道么？不过……”李乐话音一转，声音柔了下来，“就算任性一些也没关系……总归还有父皇母后给你撑着。” 李乐自顾自地继续说着：“有时候母后觉着，做皇后，并不见得有多开心，但是一想到，手里的权势能给软软带来最好的一切，也就觉着，成为这后宫最尊贵的女人……也是有点用处的。” “母后……”软软有些哽咽，手指甲不由抠进了自己白嫩的掌心。 母后对她那么好，可她却要背着母后干对方不喜欢的事儿，软软心里说不难过是假的。 她转过身，一把抱住了李乐，脑袋靠在对方的身上，闻着从小闻到大的那令人安心，温暖的，独属于她母后的清香，软软眼眶不由有些湿润。 “母后……对不起。“她说。 李乐不明所以。 软软则低了声音，闷声道：“为我以前做的一切和……未来可能会犯的错和母后你说一句，对不起。“ 李乐摇头无奈轻笑，语气更是宠溺，拍了拍软软的脑袋：“小傻瓜……你还能犯什么错。“ 软软张了张嘴，差点就想说了，还好憋住了…… 她这次不仅会犯错，还会犯一个大错！ 但是为了最后能成人之美，也成自己之美。 软软还是决定……兵行险着！ 要说“喜欢”的话，她一定是不喜欢顾青城的，至少没到她母后说的那种，见不得顾青城对旁的女子和对她一样好的地步。 不喜欢的话，以顾青城的身份，父皇母后都觉着配不上她。 在他们的心里，顾青城和顾青宁，首选必然是顾青宁。 软软一开始想着，既然父皇母后都这么说了，那顾青宁就顾青宁吧，奈何听到雪妃说要将顾青城给雪玥后，她没由来的就慌了，连她自己都说不明白她为什么慌。 不合适！ 这是最终她自己说服自己的理由。 顾青宁和她不合适！和雪玥才合适！ 不论是往大了说，说到顾家和李家的关系，说到朝堂的纷争，还是往小了说，说到后宫，说到雪玥……她和顾青宁的结合，都不会让人“省心”。 比起之后可能会发生的一些“不省心“的事情，软软还不如自己先承受一些“罪过”，她一个人受着，至少事情发展还是能在她掌控范围内的。 可一旦涉及到党争及权势，软软就像那兔子拉犁耙，无能为力啊…… * 且说顾青宁今日本不想来参加软软的生辰宴，一开始还想着装病呢，谁知道一眼就被顾老将军给看穿了，一脚给他踹出了大门，还扬言要是不去，以后就别进顾家的大门，顾家没他这个不孝的孙子！ 顾青宁就奇了怪了，怎么不去明昭公主的生辰宴，就是不孝了呢？ 没办法，祖命难违啊，顾青宁便只好不情不愿地骑上了进宫的马。 倒是旁边跟着的小厮看着顾青宁的样子有些奇怪。 他家公子今日可太奇怪了，虽然嘴上说着自己是被逼的，没有办法。 但看那身上特意选了好几个时辰挑出来的“华衣美服”，再看那束的极紧，极显英气的墨发，一点都不像是被“赶”出家门的样子。 如果硬要说是被“逼”来的，那可能就是，他家公子没带什么生辰礼物吧。 “公子，那可是明昭公主啊……咱们空手去……真的好么？”小厮试探着问了一句。 顾青宁看着眼前的宫门，倏忽间想起了十年前，他同样是来参加明昭公主的生辰宴，那时还是个小胖墩，宴下都没几个人爱搭理他，只有那坐在皇后身边的明昭小公主，一直在用一种好奇的眼神在看着他，时不时还笑两下。 顾青宁当时还以为对方是在嘲笑他胖，对软软也有些不满，每当软软看过来的时候，他便狠狠瞪回去，一次二次的……那小公主还真被他瞪的不敢再看他，只敢小心翼翼地缩在皇后怀里时不时的偷偷瞥两眼，一旦被他发现，又立马转过头，将脑袋给缩了回去…… 想到这里……顾青宁嘴角忍不住微微弯起，旋即无奈地摇了摇头。 那是，他和她的第一次见面。 他还记得…… 她，可能已经不记得了吧。 15、第 15 章 “公子？”旁边小厮见顾青宁一直在傻笑，不由唤了一句。 顾青宁回过神来，旁边小厮又说了一句：“咱们真的不给明昭公主带礼物么？” 顾青宁：“……” 进入宴厅时，旁的王孙大臣手上捧着的不是东海夜明珠就是西海红杉，还有一些旁的稀奇古怪的玩意儿，多是小孩儿喜欢的。 故而，当顾青宁手执一支泣露芍药进厅时，着实引起了不少人的注意。 “呵，软软生辰，你便只送她一支芍药？”楚明昊凑过来，看着顾青宁手上的花说着，言语间不免有几分打趣之意。 “你可知今日……”楚明昊想仔细看看那朵花，他怎么看怎么像是御花园里刚摘的。 怎么？这顾青宁送个生辰礼，居然还是羊毛出在羊身上么？ 顾青宁侧过身，将手移了个位置，避开了楚明昊的手。 “我知道，皇上前几日与我说过了，不就是赐婚么？” “真是小气。”楚明昊悻悻然收回手，负在身后，“你不是很不满意这桩婚事么？不是还……演了场戏要退婚么……” “有什么办法，圣命难违啊。”顾青宁说。 “是么？”楚明昊揶揄了一声，“但我怎么听说，那李尚书最近很不好过，好像是你在兵部处处针对他，折腾的他一连病了好几天呢。” 顾青宁挑了挑眉，看着楚明昊如狐狸一般狡黠的眸光，便知对方不是那么容易糊弄过去的。 真的是……那丫头有楚明昊一半的聪明，那日在李府也不至于被一群人欺负成那样。 顾青宁心想着。 “我这是在替太子殿下办事啊，我不折腾他，太子殿下你不是也要折腾一番？怎么说，你都该感谢我才是。”顾青宁说。 楚明昊摇了摇头，旋即又点了点头：“能有替软软出头的这份心是好的，看来你还算个男人，小时候那点事儿没放在心上，其实当初也不能怪软软，她其实只是……” 说到小时候的“那点事儿”，顾青宁好似被揪起了陈年的旧伤疤，还没等楚明昊说完，便打断了。 “别说了，不想听。” 说着，便自顾自走远了，不给楚明昊接下去说话的机会。 留楚明昊一人愣在原地，哭也不是，笑也不是。 他比顾青宁稍大些，与顾家大公子同龄，故而，看着顾青宁，就像看着自家弟弟。 有些唏嘘：“亏我还和父皇你成熟稳重了些，怎么……”他摇摇头，“这心眼儿小的。” 不过楚明昊也不担心，毕竟只是误会，等顾青宁知道软软是因为生病发烧忘记了小时候的事才没有去给他送行，也当不会介意才是。 * 顾青宁随意挑了个不起眼的位置落了座，眼神呆呆地看着手边的这支泣露芍药，越看越觉得，这朵芍药花，像极了某位小公主。 特别是黏在上方一直不曾落下的露珠，和记忆里，软软落泪一模一样。 他本不准备带什么礼物，奈何路过御花园的时候，偏生就被这朵芍药勾住了脚步，怎么都移不开的目光。 既然躲不掉，又走不了，他便干脆手起刀落，将那朵芍药折了下来放在了自己手边。 那天听皇上说要给他和软软赐婚时，他也同样是这般心态。 没见着软软的人还好，他还能坚定不移地坚守着自己十年如一日“远离明昭”的执念。 奈何这才回京几天啊，这小公主就这么堂皇的，突然的，毫无防备的闯进了他的视野。 轻而易举地，轻轻松松地就打破了他那用十年时间铸起来的铜皮铁墙。 到底是他心志不够坚定，还是软软的侵入太过强势，顾青宁无瑕去分辨，他只知，当圣上说要与他和她赐婚时，他并不觉得痛苦和难受。 只是，成为明昭公主的驸马，真的明智么？ 他搓着手上芍药的花茎，想着，或许真如这朵芍药一样……明不明智的，都是后话。 总归，花采都采了，逃不开，躲不掉，那不如就将她困在身边，从时间里去找答案。 * 软软是跟着李乐一同出现的，因着以往生辰，都是李乐牵着她的手入席，这次软软便也习惯性地想去拉李乐的手，谁知手刚伸出去，半道被楚明柔给截胡了。 “嘿嘿，母后，让我带着软软进去吧。“ “三姐姐？”软软不明所以，但也没有拒绝。 面对楚明柔这个“不听话”的捣蛋鬼女儿，李乐每次见她都必要先叹一口气，随后秀眉微微蹙起，嘱咐了一句：“那你小心点，别带着软软摔了。” 软软一听，急着小声反驳：“母后……我已经不是……“ “放心吧，母后！不会的。”楚明柔保证。 她本想“控诉”说自己不是小孩儿了，奈何楚明柔的声音比她亮比她大，直接压过了她，软软努了努嘴，只好作罢。 楚明柔牵着软软的手，四目顾盼了下，特别是见着前方的李乐没注意到她们姐妹二人，便悄悄的从腰间拿出了一个小瓷瓶塞到软软手里。 16、第 16 章 “呐，软软你记住，待会儿呢，你把这个瓶子里的东西倒酒杯里，等他来向你敬酒的时候，你让他喝下去，半个时辰后，药效发作，在此期间，你把他带到御花园的芍药池旁边，三姐那边安排了人，等他昏迷的时候，你就带着他直奔你公主府去，也不用回宫了，之后的事儿，三姐姐替你顶着，你只要记住，将他带到公主府，谁来你都别开门！他要是想逃，你就用绳子绑着他，非要绑个一天一夜才可！等“生米成熟饭”了，他就肯定是你的了！” 楚明柔语重心长地说着，将自己的宝贵经验如数说出，还拍了拍软软的手背，鼓励道：“三姐姐相信你！” 软软握紧那瓷瓶，也悄悄将她塞进了袖子里，回应着楚明柔的话，重重的“嗯”了一声。 两人进入宴厅，楚明柔才不守公主那套非礼勿视的规矩，灵动的眼睛四处转着，一边看着四周的年轻公子，一边问软软：“软软，你说的那个……顾青宁，是哪位？在这里么？” 软软此时正紧张呢，给人下药这事儿，她可是人生第一遭干，手心都快冒汗了，压根不敢看周围，只是一直盯着自己的脚尖，然后努力调整着自己的呼吸让自己平静下来。 见软软没理她，楚明柔又问了一句：“哪个呀？” “啊？”软软这才回神，看了看楚明柔，然后顺着对方的意思，视线乖乖地在周围转了一圈。 认真又仔细地略过每一个人。 这个不是，这个也不是……这个背影有点像，但是气质不像…… 这个太老了，那个太普通了。 顾青城，长了一张，扫到一眼就能迅速抓住人的目光的脸，所以……就算是隐藏在人群里，慢慢来，她也能认出他。 “啊！找到了！” 软软激动出声，旋即发现自己声音大了些，又加上待会儿自己马上要做“亏心事”，心虚地急忙低下了头往楚明柔的背后躲。 顾青宁耳朵多灵啊，特别是软软那嗓音，想当作没听到都不成。 结果这一抬头，就见着这位明昭小公主正扯着楚明柔的袖子往人身后藏呢，头压得低低的，只露出个小后脑勺，发间的步摇跟着她的小碎步一颤一颤的。 顾青宁寻思着，怎么？难道他今天看着很吓人么？他明明什么都没干啊，这小公主，躲瘟神呢？ 然而，不等他思考更多，楚明柔却径直带着软软朝他这边走了过来，眼里尽是诧异之色，看着顾青宁，嘴巴张的都能塞下一个拳头了。 顾青宁刚想站起，却见楚明柔和软软忽然在他不远处停住了脚步，特别是楚明柔那肆无忌惮打量的目光，让得顾青宁颇为不适。 就像是在打量一件物品。 他忍不住微微蹙起了眉头。 只听楚明柔压低了声音，拽了拽身后的软软：“软软，你这眼光可以啊，这小子，不错，俊俏！是这宴厅里长的最俊俏的了，这门亲事，你三姐姐同意了！” 耳力特别好的顾青宁：“……” 不知怎的，这刚蹙起的眉头又向两边展开了。 这三公主，从小嚣张惯了，难得能从她口里听到一句好话，但是就是有一点好。 软软这位姐姐，从不说谎话。 楚明柔：“软软，你怕什么……这都要是你未来的夫婿了，以后低头不见抬头见的，你躲什么~” 软软的脸涨红一片，眼珠子四处转着，就是不敢抬头直视顾青宁，柔白的指尖一直掐着楚明柔的广袖，小声呢喃着：“三姐姐，快走啦……走啦……” 被软软拽的，楚明柔也不由得挪动了脚步，恨铁不成钢道：“软软……瞧你那出息……这以后啊，你还怎么拿捏他呀。” 软软细想了一下，拿捏？那是什么？没学过，不知道。 * 宴中，那些年长的大臣向软软道贺，软软点头谢意，抿了一口酒杯，嘴唇沾上些许酒水便算回应了。 她酒量不向不好，这么多年唯一一次喝酒还是及笄当天被册封为昭定公主时，在太庙的各位老祖宗牌位面前喝下的。 辛辣又呛鼻，喝了还头晕，软软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有人喜爱酒这东西，故而，之后的每次寿宴，她都只是嘴唇染上一点，然后趁着旁人不注意又悄悄的拿帕子拭掉。 这次也不例外，只是与以往稍为不同的是，在她偷偷背过身擦拭唇上的酒珠子时，悄悄地将方才楚明柔塞到她手里的那白瓷瓶里的药粉倒进了酒壶里。 因着第一次干“偷鸡摸狗“的勾当，软软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虽然背过了身，却还是感觉有千万道目光正看着她做坏事。 看不到她，看不到她…… 晃了下酒壶，借着宽大袖子的遮挡，软软又将那酒壶放回了原位，然后抬起头条件反射般地偷偷转过身瞥了一眼顾青宁所在的方向，见对方正对着自己手上的那朵花发呆，完全没有注意到她，软软这才将已经到了嗓子眼的心又给按了回去。 还好还好，没看到她做坏事。 接下来，就等着顾青宁上前了，一切都在计划之中！没有出错！ 软软定了定心神，顺手拿起旁边宫人特意给她倒的茶水，本想喝口水压压惊，谁知一入口，一股辛辣的酒味盈入鼻腔，呛的她忙捂着小嘴小声咳嗽。 顾青宁眉梢挑了挑，将眼神偷偷送了过去，从方才这位小公主偷摸拿着酒壶转过去的时候，他的目光就没离开过她，只是，他的反应可以软软快多了，早在软软将眼神睇过来时，他便先移开了视线。 现在瞧着小公主又呛着自己，忍不住又看了过去，心里是越发的好奇了。 这丫头从进宴厅开始就一直怪怪的，那颗小脑瓜，看着也不大呀？也不知藏了些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 究竟是要做什么呢？ * 软软是知道今日皇上要给他赐婚的，故而，她便非常确定顾青城会上前来送贺。 只是，她有些好奇，明明是要给她和顾青宁赐婚，怎么顾家来的人是顾青城呢？难道是代人领旨么？那顾青宁为什么不来呢？生病了？ 无瑕多想，顾青城已经上前来了，在所有人的目光注视下，将手中的那朵带露芍药送了上去，还说了一堆夸奖赞扬加祝福场面话，与其他人无异。 只是，软软分明听到，在那些场面话后，顾青宁还小声的念叨一句：“若是公主不喜欢，也莫丢弃，送还予我即可。” 软软懵了一下，接过花的动作都顿了一下。 不对啊，她从小到大，只要是旁人送的生辰礼，她都收的好好的，怎么会丢呢？ 母后说，生辰礼是送礼的人给自己的祝福，她怎么可能会把这些“福气”丢掉呢？ 但是面对的人是顾青城，又是在这个关头，软软不好多问，只轻点了下下巴，“嗯”了两声。 顾青宁有些小失望，他以为，软软还会反驳两句，或者说追问两句……这样，兴许他还能听见小时候那件事儿的“解释”。 旁边的楚承业瞥见两人，嘴角不由弯起，比着顾青宁对软软说道：“软软，他就是顾……” “我认识的……顾公子。”软软抢先回答。 楚承业有些意外，看了看顾青宁，疑惑道：“见过了？” 顾青宁笑着回答：“回到盛京后，见过好几次了，是吧，小公主？” “嗯……”被顾青宁盯着，软软显的更心虚了，忙拿起那壶被她动过手脚的酒，给顾青宁倒了一杯。 “谢谢你来我的生辰宴。” 她是公主，顾青宁作为臣子给她庆贺，这杯酒本该是“赐予”的模样，奈何软软现在心虚，不敢看人，又加上顾青宁高了她许多，画面就变成她高举着杯子捧到顾青宁面前一般。 楚承业看着这怪异一幕，嘴巴张了张，想说些什么又不知道该怎么去说。 好在顾青宁也发现了这一点，无奈地叹了口气，伸出手，用手腕压住软软的胳膊，然后……一点一点…… 将她的胳膊往下压。 虽然隔着衣料，但软软还是红了脸，除了父皇和太子哥哥，她鲜少与男子这般亲近的…… 只觉得被顾青宁手腕压住的地方，烫的厉害。 盛着清酒的杯壁上映着她如火烧云一般通红的脸，莹白的指尖忍不住微微收紧，引得杯中清酒贴着杯壁打了个旋。 泛起了几丝波澜。 如她的心绪一般。 …… 直到软软整张脸能露出时，顾青宁才退到台阶下，弯了弯身子，确认自己位置比软软低后才将那杯酒稳稳接过，一饮而尽。 虽然他大概率猜测这壶酒肯定被软软动过什么手脚，不过…… 无所谓，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他便要看看，眼前这丫头究竟要对他做些什么。 楚承业见到顾青宁这般识大体，懂规矩，分外欣慰，与李乐相视一笑，都觉得，软软这驸马选对了！ 软软看着顾青宁将那酒喝光，心里是又惊又怕，一连深呼吸了好几下。 导致李乐都看出不对劲了。 “怎么了？软软？可是不舒服？” 软软刚想说没有，但转念一想，又猛地点了点头。 “有点儿，母后，我先去换件衣裳休息一下。” 李乐担忧道：“可要叫个御医。” 软软忙摆手说不用，只是想透个气。李乐便作罢，摆手正欲吩咐几个侍卫护送软软回芙蓉阁，却听软软拉了拉她的衣袖，突然出声：“母后，不然让顾公子送我回去吧。” 李乐：“？” 楚承业：“？” 一旁的楚明昊：“……” 楚明柔刚喝下去的酒差点被她喷了出来。 唉……这个傻妹妹啊，说话怎么那么直啊？都不带拐弯儿的…… 这哪是“暗劫”啊，这分明就是正大光明的在和众人说，她在“明抢”啊！ 顾青宁听见这话，也跟着疑惑转过了头，看着软软。 这丫头？醉了？ 李乐：“软软，你认真的？” 十八年了，头一次见软软主动要求旁的男子送她回去。 软软只是想着，借着这个机会就能将人带到后花园了，她可没想自己这话会引起几人这么大反应。 晶莹水润的大眼眨巴了两下，怯生生地看了看周围投来“异样”目光的家人们，手指捏着帕子不停地在打转，声音也低低的，小心翼翼地询问和试探。 “不……不行么？” 要是不行，那她就再想想其他办法好了。 17、第 17 章 楚承业和李乐对视了一眼，互相给了对方一个眼神，随后点了点头。 楚承业：“那你便陪着软软回去吧。”他对顾青宁说道。 身边的软软听着这话眼睛立刻亮了起来，亮晶晶的水眸紧紧锁住顾青宁，一副胜券在握的样子。 “好。”顾青宁答。 “唉，孩子大了啊……” 两人前脚离开宴厅，便听楚承业一声叹息，欣慰又无奈。 “待会儿便要赐婚了，让他们俩多相处相处也好。”李乐倒是看的开，只是话到尾音处，也跟着低低叹了口气，带着几分不舍。 楚明柔见两人都沉浸在伤怀感慨中，无人注意到她，便也悄悄和身旁伺候的丫头说了句便从侧门偷偷溜走了。 * 御花园，曲水亭中 楚明柔紧赶慢赶，来的刚刚好！ 好大一只顾青宁正倒在地上，一旁的软软则用手在给他扇着风，一双美目到处在周围逡巡着，在见到她时，骤然爆发出亮光。 “三姐姐！”软软激动了。 “嘘！”楚明柔赶忙凑上前捂住了软软的嘴巴，“小声点儿！” 好在周围的侍女护卫都去宴厅伺候着了，倒是没有人经过发现。 楚明柔：“你在干吗？” “这日头有些晒，我怕他热着了，给他扇扇风。”软软认真答着，手上动作也没停，继续给地上的顾青宁扇着风。 楚明柔：”……“ 不该啊……她这么聪明的一人，怎么有个“傻妹子”呢？ “软软啊，咱就是说，你呢，是要劫驸马，不是去供祖宗！你还管他热不热作什么？不要心疼男人，多心疼心疼自己，知道么？”楚明柔说的语重心长。 软软:“可是我不热呀～” 楚明柔:“……” 但见软软一副天真无邪，懵懵懂懂，不是很能理解的样子，楚明柔到嘴边的话又被她硬生生给咽了回去。 “你可真是个小……”她憋了半天，最后只憋出了一句，“小机灵鬼！” 哎，算了，正事要紧，这傻妹子，以后再慢慢教吧。 只听楚明柔吹了声口哨，瞬时，几个穿戴精甲的护卫出现在楚明柔面前，这是她公主府内的府兵，她早就安排在了四周。 像这种专门保护公主的亲卫队，软软也有一支，只不过因着软软年纪还未成家，也一直住在宫里，那支护卫队的指挥权，便还在李乐手里。 “你们把他抬到西门的马车上去。“楚明柔吩咐，瞬时，几个护卫便两两上前，扛起了顾青宁，已经倒在地上的顾青宁，一点反应也没有。 楚明柔感慨：“别说，我这药还真挺管用。” 软软也认同：“三姐姐，真的很有用！你知道么？他昏倒的时候，都没有预兆，直接就“啪”一声，倒地上了。” 软软回想起之前的场景，不免有些唏嘘。 她故意带着顾青宁往这曲水亭走，算着时间顾青宁也该晕了，可是瞧了几眼都没发现顾青宁的异常，最终她没忍住，问了一句：“你怎么不晕呢？” 顾青宁答她：“要晕么？” 软软：“不是要不要晕，而是……你就应该晕过去啊！” 随着她话音刚落，顾青宁还真应了她的话，直挺挺地往地上一趟。 彻彻底底晕了过去。 也就，一个眨眼的功夫吧…… 软软再度感慨，这药确实有用！不仅晕的准晕的快，还不容易醒，瞧顾青宁被那几个护卫这般四仰八叉的抗走，竟是连一下都动过。 楚明柔在西门也早早做了安排，原本值守的宫门侍卫也全都换成了她公主府内的人，一辆马车也安稳停在门口等着接应，一切都进行的非常顺利，和这两姐妹的计划一模一样。 将顾青宁塞进马车里后，软软也跟着上了马车，楚明柔再度语重心长的嘱咐：“这宴会开到晚上，等父皇母后要宣旨赐婚的时候，我会与他们说，你人不舒服，在休息，人不在，便接不了旨。等宴会散去，我再将你与这顾青城的事情禀告给父皇母后，放心吧，父皇母后一向疼你，再加上圣旨又没下，同样都是顾家儿郎，父皇母后不会怎么生气的。” “你呢，就只要做一件事就行了，将他……“楚明柔指了下车内的顾青宁，“拿绳子绑着，一直到明早。” 楚明柔估摸着，皇帝和皇后知道软软绑了顾青城过了一夜后，应当第二天早上就会派人去宣旨了。 宣完旨，那这顾青城便是名正言顺的昭定公主驸马，赖也赖不掉了。 便是顾家，也会顾及着明昭公主的名节和皇室的压力，不敢多言。 故而，不管这顾青城愿不愿意，等他药效过了，醒来的时候，一切都已成定局，纵然有所不满，那还能怎么办呢？ 这辈子，他注定生是明昭的人，死也是明昭的鬼了！ 楚明柔点点头，觉得自己这个计划堪称完美！遂放心告别了软软。 软软活了十八年，也是第一次干这种事儿，她哪儿有什么经验呐，便只好是这三姐姐说什么她便做什么了，好在，现在发生的一切都和她三姐姐预想的事情一模一样。 只要之后不出什么意外，她三姐姐的计划，便不会出问题。 软软调整了一下呼吸，好让自己平静下来，马车辘辘地行驶在长安大街上，软软忍不住转过头，睨了眼靠在车壁上没有反应的顾青宁，随着马车的颠婆，顾青宁的脑袋也跟着一下又一下碰撞在车壁上。 软软忍不住微微蹙眉，眼中多了几分心疼，她坐过去，坐到顾青宁身边，柔白的小手努力扶正了顾青宁的脑袋，希望他能少遭些罪。 结果，她刚扶正，手刚离开，这颗脑袋又歪了下去，跟着马车的节奏“嘭”“嘭”“嘭”与车壁发生了碰撞。 这声儿好似什么夺命催魂音，听得软软既愧疚又心疼的。 早知如此，她便将她公主府那四架马车拉出来了，又大又宽敞，还有软枕！平时她还觉得一辆马车为何要搞得那么花里胡哨的，现在想想，给顾青宁用不是正好么！ 然而，这时候哪里去找那四架马车呢？无法，软软只好再一次扶正了顾青宁的脑袋，身子也往顾青宁的方向挪的更近了几分。 然后，轻扶着对方的脑袋，使其靠在了自己的肩膀上。 她的肩膀虽说也不宽阔吧，但是……怎么的也比马车车壁好吧！ 软软再度深呼吸了一口气，好在现在顾青宁人是昏迷的，要是对方是清醒的，便是她有十个胆子都不敢做出这事儿，而现在…… 仗着人昏迷不醒，她还敢用眼神肆无忌惮去打量靠在自己肩膀上的这个人了。 从她这个角度看去，鼻子高高的，睫毛长长的，嘴唇也水润润的，面部轮廓既流畅又精致。 别说……长的还真是好看哩。 头一次这么认真看一人，软软都看的有些入迷了。 等她回过神的时候，这才发现自己的手指尖竟不知何时已经搭到了人家的鼻尖上了！ 软软脸一红，吓得忙收回手，口上也小声嘀咕着：“哎呀，软软，你不是这样的人啊，怎么和个女流氓一样，不行不行，不可以不可以！” 软软：“可是他又不知道……看两眼又不吃亏……” 软软：“不行！女孩子要矜持！” “……” 脑子里有两个小人在打架，软软便一直小声地叨叨着，想到什么便说了出来，丝毫没有注意到，原本还昏迷不醒一动不动，靠在她肩膀上的男人，嘴角不经意地向上弯起了一个弧度。 不过，这么细微的弧度，正沉浸式体验自己和自己“吵架”的明昭公主，恐怕是难以发现了。 * 且说一切计划都在按着楚明柔的预想去走，当她以为让护卫队送走软软的马车后，后面的事会越发简单，但她没有注意到，在她打道回宴厅时，远处正躲在宫门后的一个小宫女将这一切尽收眼底…… 楚明柔回到宴厅时，一切如旧，只是宴上比她离开时多了两人。 雪妃和雪玥。 此时，一个小宫女正靠在雪妃耳边不知在嘀咕着些什么，只见得雪妃那脸色又惊又诧，然后便将目光移到她身上。 楚明柔眉头皱起，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裳。 她穿的难道有什么不对么？ “雪妃，你这么看着我做什么？有什么事直接来问我不行么？在那叽叽歪歪说些什么呢？”楚明柔可没有软软那好脾气，虽被赐了个“柔”字，但本人性格可与这个字完全相反。 早就看雪妃不爽了，这会儿语气更是不善。 楚承业听了，咳嗽了一下，轻斥了一句：“柔儿，雪妃怎么说也是你的长辈！怎么和她说话呢？！” 李乐虽也不喜雪妃，但也不喜自己女儿这泼辣的性子，也低声喝了一句。 楚明柔撇了撇嘴，哼了一声后，没再说什么。 倒是雪妃自己站起来，对着楚明柔微微一笑，然后朝楚承业说道：“臣妾方才只是听到了一些明柔公主的趣事罢了，这事儿……倒是格外有趣，若是明柔公主愿意回答的话，臣妾倒确实挺想问的。” 雪妃说话的语气虽然温婉有礼，但声音却是清脆响亮，那些原本在宴上饮酒谈天的大臣们听见这声儿，也不由自主地朝着雪妃的方向看了去。 虽说，不能随意议论皇室中人，但……人多多少少是八卦的。 越不能知道的事情便越是想知道。 比如，一些皇室秘辛。 18、第 18 章 早些年，明柔公主干的那件“惊天动地”的大事儿，他们可还记忆犹新，难不成……这位明柔公主，又做出了什么“背德”之事？ 楚明柔脾气上来了，怎么个意思？她不找茬，反倒是雪妃来找她的茬了？ 她站起身，看向雪妃：“行，你问，我倒是也想知道，我自己身上还有什么趣事儿。” “这件趣事儿啊……还和明昭公主有关呢。”雪妃低笑了一声，下一刻，便感觉楚承业和李乐两人的视线同时扫了过来。 两者面色都带着几分不满。 雪妃自知是自己说到了楚明昭才惹的这对帝后不满，但……她看了看身后坐在自己身边的雪玥。 便是之后皇上要怪罪她便怪罪吧，若是不在此时说出，只怕赐婚圣旨一下，雪玥与顾青宁便再无可能，为了雪玥的以后和未来，她只能这般做了。 楚明柔：“雪妃，有话直说，要是对我不满大可以冲着我来，别拿软软说事儿。” 此时的楚明柔自是有些心虚的，雪妃的横插一脚显然是计划外的事情，而她的第一反应，也是先将软软摘掉。 楚明昊心思缜密，此刻见雪妃这般当堂点了软软的名儿，下意识告诉他不是什么好事儿，便也帮腔道：“今日是明昭的十八岁生辰宴，当以明昭为重，雪妃，你与明柔之间的恩恩怨怨，且就下了宴再私底下解决吧。” 李乐点头：“太子说的不错，这不是家宴，文武百官都在，雪妃你的趣事儿，还是留到私下的家宴里再说吧。” 楚承业此时也出声：“雪妃，注意场合。“ 在软软的事情上，这几人向来是一边儿的，几方压力之下，雪妃也差点没站住脚跟。 但一想到雪玥，她也不知哪来的勇气，忽地开口说道：“臣妾本该遵令，只是……这事臣妾不得不说，若是再晚些，明昭殿下的清白便要被毁了。” 一石惊起千层浪，满朝哗然。 什么叫……清白便要被毁了？ “你说什么呢！胡说八道！”楚明柔第一个站起来骂了回去，但双手却忍不住紧紧握了起来。 虽说软软这个“清白”迟早都是要毁的，但是，知道的人，在她的计划里也就只有楚承业和李乐两人啊！可不包括这些文武大臣。 再者，自己坦白和被人指认，差别还是很大的，特别是……雪妃这话还说的那么难听。 等着吧，这事儿她要是不报复回去，她便不叫楚明柔！ “放肆！”李乐紧跟着楚明柔的，斥了一声，瞪向雪妃。 “雪妃，休得胡言。”楚承也眉头紧蹙。 楚明昊眉头蹙起，招呼身边秦恒上前：“快去……” “太子殿下不必让人去寻明昭殿下了，方才我听说，明昭殿下已经从西门出宫去了。“雪妃顿了顿，又道，“好像……还带着一个男人。” 后边这话一出，有几个大臣直接从椅子上摔了下来，满脸的不可置信。 那可是明昭公主哎！一向乖巧的不得了的明昭公主唉！私下里竟然也这般的……放浪形骸么？ 但是，全场没一个人敢出声言语的。 都是带眼色的，皇上和皇后两人的脸色都黑沉锅底了，谁还敢再说话。 雪妃自知也无退路，便破罐破摔，没理会帝后两人铁青的脸色，又道：“臣妾听说，还是明柔公主替明昭殿下准备的马车，安排的人手……若是皇上皇后不信，不妨问问明柔公主。“ 瞬时，所有人的目光都朝着楚明柔聚集了过来。 楚明柔哪里见过这场面，这事情的发生太过突然，也不在她的预料之中啊，她这承认也不是，不承认也不是…… 到底该怎么说才好呢？ “皇上，臣妾有些乏了，今日这宴，要不便先散了吧，明昭的事儿，且还需要再细查查，免得生了谣言，坏了明昭的名声。“李乐突兀出声，解了楚明柔的燃眉之急。 楚承业自然是顺着李乐的话接了下去，让文武百官都散了去，最后说话时，还特意交代了一句，不会宽恕造谣生事之人。 李乐也跟着补了一句：“后宫女子向来争宠善妒，雪妃这些年一直没晋上位份，心中郁结太久，难免口不择言，做出一些疯狂之事，没管教好这些生事的妃嫔公主，是臣妾的疏忽，皇上莫要为此生气，伤了龙体。” 两人一唱一和的，李乐更是话里话外都在暗指雪妃“目的不纯”，说这话时，眼神还特意略过雪妃落在了她身后的雪玥身上…… 惹的雪玥身子都坐直了，背后莫名升起了一股冷意。 几位大臣面面相觑，听了李乐的话后，有些人已经从方才的震惊变成了对雪妃的不耻。 “明昭公主向来乖巧，又还是个孩子，怎么可能会做出那种落人话柄的不耻之事呢，这雪妃……当真是不要命了，连明昭公主都敢编排。” 有人压低了声音，在旁的人耳边说道。 * 不得不说，李乐这三言两语便扭转了局面的本事确实令得雪妃心头既烦闷又嫉妒又羡慕。 虽然讨厌李乐吧，但……论才谋和随机应变的能力，对方确实能担得上“母仪天下”四字。 而对于对方言语里的威胁，由着她早便做好了心理准备，此时倒还算是淡定，倒是瞧着雪玥一脸恐慌的模样，雪妃多多少少是有些心疼的，但她也知道，李乐最终也不会拿她们母女怎么样。 因为，她说的全都是事实，最多也就治她一个没注意场合，言行不端之罪。 “明柔！说话！”李乐低喝一声，眉宇间的煞气逐渐凝结，自己的女儿自己最了解，当时见到楚明柔那一脸纠结样便知雪妃说的八成就是真的。 又加上楚明柔有“前科”在先，这让她不得不怀疑是不是她唆使软软做出了一些“坏事”…… 只是，比起气愤，李乐更郁闷！她郁闷自己的女儿怎么连这种小事儿都办不好？反倒还被雪妃抓了把柄，竟还让对方当着文武百官的面给说了出来！ 说出来，她都觉得丢人，怎么遗传了一张和她相差无二的脸，偏偏没遗传到她的脑子呢？ 楚明柔见外人都走光了……这才叹口气，双手捏住了自己的耳垂。 上前，“噗通”一声跪倒在了李乐和楚承业面前。 “没错，是我帮软软将那顾青城劫走的。” 李乐一口气没顺过来，差点撅过去。 还当真是她的“好女儿“啊！ 楚承业听着这话也是又气又无奈：“你是姐姐！你就这么教你妹妹的？教她走你的老路？劫个男人回公主府？然后名扬盛京城？” 楚明柔撇撇嘴，根本无法反驳一句。 只是心里一直在跟软软道歉。 软软啊软软，实在对不住啊，你三姐姐，终究还是把事儿给办砸了…… 在场人中，只有一个人迅速抓住了楚明柔话里的重点。 “顾青城？”楚他眉头皱起，“顾青城不是在边关么？何时回了京，又何时出现在了宴会上？” 楚明柔想回答，被李乐打断：“现在不是追究这些事情的时候，先找到软软要紧，见到软软，一切就知道了。” 楚明昊想了想也是。 先见到软软本人更重要。 …… 而此时正努力地给顾青宁绑绳子的软软压根不知道，正有一群人浩浩荡荡地奔着她的公主府来呢！ “公主，这样可以了吧。”香儿抹了一把额上的汗，看着同样大汗淋漓的软软，问道。 软软双手插着腰，接过香儿递过来的茶喝了一口，大口大口喘着粗气，她也没想到，绑个人竟然都这么累。 当然了，这个累……也有她自己“作”出来的原因。 一会儿嫌麻绳太粗怕勒着人，特意去寻了布条来。用布条绑好后又觉得大晚上的让顾青宁躺在地上不大好，于是又将他搬到了自己床上。 搬上床后，软软又觉得自己还是个没出阁的姑娘，虽然绑来的是未来的“驸马”，但她还没做好将自己的床分给他人的准备，故而又费进千辛万苦将人给抬了下来，搬到了椅子上。 又怕椅子太硬硌人，还寻了个软枕垫在了顾青宁的腰上。 软软长呼出一口气，双手在顾青宁面前晃了晃，见对方没有反应，不由再度感慨了一句：“三姐姐给的东西就是好！你看，我们这么折腾他，他都没醒呢~”语气中还含了几分小骄傲。 废话！顾青宁他当然不会醒！因为他一直都是在装晕啊！ 就算真的晕了，被软软这么大张旗鼓又小心翼翼地“折腾”，他也很难不醒吧？ 至于那杯酒的药效，倒是有一点，可也只不过是让他脑袋有些眩晕而已…… 一路装晕装过来，便就是想看看这个小公主究竟要做些什么，原来就只是单纯的“绑架”他呀。 可是……这有什么意义么？ 顾青宁觉着，再装下去没什么必要了，不如直接问个明白。 可当他刚睁眼时，却听公主府的门房着急忙慌地来禀告说，皇上和皇后来了…… “啊？”软软大吃一惊，小嘴微张，美目中尽是惊慌。 这和三姐姐说的不一样啊……三姐姐不是说，要等第二天早上，才能开门，接到圣旨么？这怎么……她刚将人给绑好，父皇母后就亲自来了呢？ 那她这是……开门还是不开门啊？ 19、第 19 章 软软带好房门，出去时候又仔细查探了一下顾青宁的情况，见对方依旧没什么反应，悬着的心放下了……一点点。 只要他不醒，父皇母后，她还是可以勉强应付应付的。 听着敲门声越来越急促，软软跑到门口，门房要开门，软软却拦住了。 “父皇！母后！软软……软软很好！今晚……不回宫了！你们不用担心！”双手放在嘴巴前，软软努力地朝着门外喊着，只是多少有些心虚。 “软软，听话，开门。”门口听到软软声音的李乐说道。 软软贝齿咬了咬下唇，门房看着她的反应，软软却还是摇了摇头。 她再撑一会儿，万一把父皇母后给糊弄走了呢？ 虽然挺难…… 一旁的香儿看见软软坚定地摇头动作后，不由一阵唏嘘，这天底下，敢把帝后拒之门外的人，恐怕也就她家公主一个了。 “那个，父皇母后，软软明日再进宫给你们请罪，软软……不能开门。“ 门口的李乐和楚承业无奈，李乐更是转头瞪了一眼楚明柔，伸手食指，在空气中点了两下，嗔道：“看你给出的馊主意，把你妹妹给带的……” 楚明柔缩了下脖子，撒娇道：“我知道错了嘛，母后……软软这事儿完了后，我自己关自己紧闭行了吧？“ 楚承业：“唉，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软软这都不开门……咱们这可怎么办？在这门口守一晚上，像什么样子？” 楚明昊看着紧闭的大门，随后绕到了一旁的院墙处，有几棵大树已经高到能与院墙齐平，楚明昊拍了拍树干，一个瞬身上了树，踩着枝丫，又一个飞身跃到了院墙之上。 府内的软软显然还没预料到事情的严重性，直到她听到声响转头去看时，楚明昊已经冷着一张脸从院墙上跳下来了。 “啊！”软软惊叫一声，脚步不由自主地退了两步，战战兢兢道，“太子哥哥……这个院墙很高的……” 见楚明昊表情没变化，软软小脑袋瓜子一转，又笑嘻嘻道：“但是太子哥哥能这么轻易翻进来！很……很厉害哦。”她竖起了大拇指，退后的脚步却没停过。 见楚明昊表情依旧没变化，她也退无可退时，软软这才悻悻地收起了笑容，叹了口气，乖乖站直认错挨打：“对不起……太子哥哥你罚我吧。“ 楚明昊本就担心大于气愤，此时见着软软这低着头认错的乖顺模样，那几分少得可怜的怒气完全消失殆尽，面上连维持一下严肃的表情都做不到了。 他伸出手，轻轻地在软软的脑门上弹了一下，语气无奈：“你啊……” 这便算是对软软“任性”的惩罚了。 软软本还以为至少要和三姐姐一样挨个耳光什么的，做足了心理准备，结果没想到只有这么温温柔柔的一个弹脑门。 水晶一般澄澈的水眸眨巴了两下，盯着楚明昊，一脸不可置信：“就……就这样？”就只是这样么？ 软软摸了摸脑门，一点都不疼唉~还没有她走路不小心撞树上那么疼。 “敢将皇上皇后拦在门外不让进的，你也是千古第一人了。”楚明昊摇了摇头，大手揉搓了一下的软软这颗圆圆的脑袋，认命地叹了口气。 没办法，从小看着长大的丫头，除了宠着，还能怎么办？ 大门被打开，软软闭上了眼睛，缩起身子准备迎接着接下来的“狂风暴雨”，谁知李乐一下赶到她面前，拉着她的胳膊，上上下下，左左右右给她检查了个遍。 “没事吧？那登徒子没对你怎么样吧？” 软软懵了一下，脑子没转回来，呆呆地回道：“母后，我没事的，顾青城没对我怎么样，是我对他怎么样了。” “什么？！”楚明柔震惊出声，“这么快的时间你就把人给糟蹋了？” “柔儿，你胡说八道些什么！软软她还是个孩子，能做得出这种事么？“楚承业喝了一声，又小声嘀咕了一句，“好好一大姑娘，成家了这么还这么……” 楚明昊听了这话，也不自在地咳了两声。 楚明柔后知后觉地，才觉着自己好像确实说错了话，便打着哈哈尴尬地笑了两声。 在场的大人里头，可能只有软软没听明白楚明柔这话是什么意思，于是认真解释着：“但是软软没有糟蹋，软软怕绳子勒着他，还给他换成了布条，还给他拿了软枕垫着……” 软软说的认真，李乐听着越发觉着楚明柔这当姐姐的带坏了妹妹，再次狠狠剐了楚明柔一眼，然后语重心长地嘱咐着软软：“呐，软软，你一向最听父皇母后的话，对不对？” 软软点头。 李乐：“那今晚你便记住，是这顾青城强闯公主府，与你毫无干系，你什么都不知道。” 软软蹙眉：“不是这样的，明明是我把他绑……” 李乐沉了沉声：“软软！听话！” 旋即她又看向楚明昊：“今日被雪妃一句话搞得文武百官都知道了，为了软软的名声着想，必须要给众人一个交代，稍候你便将顾青城带去皇城司，小作惩戒，以治他冒犯公主之罪。” 不过顾府收养的一个义子，在李乐心里，是万万不及软软珍贵的，自然便将今日所有罪过推到对方身上。 楚明昊正要答应。 “不可以！”一道软黏却异常坚定的声音响起。 软软挣脱了李乐，看着眼前几人，眼神里全是坚定。 “父皇，母后，还有太子哥哥和三姐姐，你们从小便教软软，做人要诚实，要善良，要有担当，明明是软软的错，是软软将他绑来的，你们要罚便该罚我才是，他才是无辜的，你们怎么能治他的罪呢？” 她虽然好说话，但在涉及一些原则性的问题时是绝对不会让步的，即便……面对的人，是这天下最有权势，也是最宠爱的她的两个人。 隔着一道门，正在装晕的顾青宁听到外面的争吵声，特别是听到软软那番话，心情莫名有些许复杂…… 十年前，她同样是用这绵绵软软的声调霸气的护在他面前，不让旁人欺负了他去 十年前护着顾青宁，现在又护着“顾青城”。 她一直都是她，那么善良，那么正直，又那么的……固执。 其实，是没变的吧。 顾青宁低笑了一声，旋即又不知想起了什么，嘴角的笑意又凝固住了。 可是……为什么十年前，她答应了给他过生辰，她却没有来呢？ 是她说要带他去大佛山上看日出的。 是她说“不见不散”的。 是她说，要给他过一个最难忘的生辰礼的。 可结果呢，她没来，只有自己傻傻的在山里待了一天一夜。 那天的雨，可真大真冷呀…… 顾青宁嗤笑一声，但当时的他笃定软软不是故意爽约的，一定有什么理由，甚至担心软软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情，还怀疑过是不是自己做了什么让她讨厌的事…… 故而，他很努力很用心地给软软做着生日礼物，希望在她生日的时候她看到能开心。 好不容易在生辰宴上见到她了，还没说上话，就见到她将他送的礼物随手丢弃在了路旁，还有那句她与旁人说的，现在想起来也依旧刺痛他心脏的一句话。 “顾青宁，那是谁？我才不要找她去玩，我不认识他。” 便是这一句话，让得年幼的他下定了决心跟着大哥去了军营。 盛京……于他而言，已经没什么意思了。 但是，既然忘了他，又为何偏偏留着他的礼物呢？既然留着，为何又说不认识他呢？ 这一点，顾青宁迄今还未曾想明白。 * 门外的吵闹声还在继续…… 楚承业也是同意李乐的做法的，见软软这么抗拒，不由软了语调，好声劝道：“软软，你听话，你母后说的对……” 楚明昊说：“软软，这样做对你才毫无影响，说到底，你和这顾青城也没什么关系，不用……” “有关系！有关系的！”软软急的脸都红了，见着楚明昊要推开房门，大步踏出，双手展开，小小的身子拦在房门外。 “她是我的驸马，你们不能将他带走，更不能……带去皇城司定他的罪。” 李乐眉头蹙起，却还是耐心地开解着软软：“软软，你忘了，你的驸马是顾青宁……” “不！不要顾青宁！“软软此时的表情比任何时候严肃认真。 这可是关乎顾青城的身家性命，她能不认真对待么？ 软软咽了下口水，定了定心神，将自己在马车上打好腹稿的话一字一句说了出来。 “母后，虽然说我小时候说过嫁给顾青宁，但是我生病之后，就已经忘记小时候的事情了，那便不算了。小时候的软软说的话，不能代表现在的软软，现在的软软，不要顾青宁，只要顾青城。” “做驸马……” 末了，她又补了一句。 楚明柔在后面悄悄地给软软竖了个大拇指，她这小妹，虎是虎了点，呆是呆了点，但关键时刻，可比她强太多了。 20、第 20 章 房间内一直注意听着软软说话的顾青宁陡然一愣。 他刚才听到了什么？ 那丫头说……她生病之后就忘记了小时候的事情了！ 所以，不是故意不记得他，也不是故意装不认识他，她确确实实只是忘了而已，并非只忘了他一人，而是小时候的所有。 愕然之后，一股巨大的狂喜将他淹没，积攒了十年的阴郁情绪一扫而空。 之后便开始为自己这十年来的放不下的“恨意”而感到荒唐和可笑。 他“厌恶”了这小公主十年，结果到头来，发现只是一场误会，那这过往十年…… 怕不是个傻子吧？ 顾青宁自顾自傻笑起来，此时此刻，便是有人真的当他面骂他是傻子，他恐怕也会笑着点头，回他一句。 “没错，你说的对，我的确是个傻子。” 十年前，他怎么就没再打听清楚呢？就这么不明不白的去了军营，白白浪费了这十年。 不过，还好回来的不算晚，她还未嫁，他亦未娶，兜兜转转，她还是他的。 顾青宁从未觉得出身和身份能代表什么，但这一刻，他却万分庆幸，自己出生在了顾家，出生在了一个足以尚公主的勋贵之家。 * 软软在说完那番话后，原以为李乐会很生气，但对方却出乎意料的表现的很淡定，扶着软软的肩膀，叹了口气：“软软，你放心，去皇城司，不过是走个过场做给众人看的，不会真的伤了他。” 楚承业也附和着。 显然，在场的人除了楚明柔，都认为软软刚才说的话是为了保护“顾青城”故意这般说的，没人会去当真。 软软目光在几人身上转了一圈，不确定地问：“真的？” “当然。”李乐肯定。 楚明昊也保证：“太子哥哥你也信不过么？” 软软咬着下唇，水润的大眼因着刚才过于焦急泛出了一层水雾，水雾凝成水珠恰好黏在了鸦青长睫上，随着她眨眼的动作，看的越发惹人怜爱。 “那……那驸马……”软软回头看了眼房门，随后又定定地看着李乐，眼里带着几分希冀，只要李乐点头，父皇就肯定会点头。 李乐：“软软，顾青宁才最适合你。” 软软：“……” 心里堵得慌，可她却不知该如何让她变得不那么难受。 “软软你不懂何为喜欢，你要的，你确定真的适合你么？你还记得你小时候的花生酪么？你也想要，可后来，你吃了过敏，不舒服了好几天，对不对？“ 这事儿软软是记得的，那时母后不让她吃，她偏要吃，结果吃完就全身冒红点点，又痒又疼。经过这事之后，软软再也不敢乱吃东西了，只要母后不让她做的，不让她吃的，她都绝对不会碰一下。 她相信李乐。 一直一直都相信。 她的母后，只是想给她最好的，这有什么错呢？ 便是她做了如此大逆不道的事情，李乐见到她的第一句话不是责怪，而是问她有没有受伤，这么好的母后，这么为她着想的母后，如今这么坚持让顾青宁坐他的驸马，肯定是经过深思熟虑的。 她似乎……没有说“不”的理由。 只是，为什么，心里会这么难过呢？母后明明是在为她着想啊。 明明是在对她好，可她为什么……会这么难过，这么想哭呢？ “软软乖。”李乐摸了摸软软的头，见她情绪放松下来，便将她拉到了一边，正欲推门进去将那叫“顾青城”的小子带走，还没等她伸手，门却从里头主动打开了。 顾青宁笑着看着眼前几人：“微臣顾青城，见过皇上、皇后娘娘，太子殿下，明柔公主。” 软软一见顾青宁出来了，瞳孔骤然一缩，身子再度紧绷起来，再一次挣脱开了李乐，用小小的身子护在了顾青宁面前。 “父皇母后，还有太子哥哥，你们说过的……不能伤他的！”软软紧张极了，心跳到了嗓子眼，说完后，又赶紧转身，两只手推嚷着顾青宁的胸膛，试图将他重新推进屋子里。 口上还小声嘀咕着：“你出来干什么呀，快进去快进去！这里很危险的……” 但她这刚到对方锁骨处的身高，哪里能推得动顾青宁这座“大山”，即便两只手已经用上了最大的力，全身吃奶的力气都用在这上头了，愣是没撼动得了对方一下，甚至还被对方轻轻松松擒住了手腕。 “小公主，你先别急，不妨让我来劝劝皇上皇后，可好？”顾青宁语带笑意，眼含柔光，看着软软的眼神，要多温柔有多温柔。 软软愣了一会儿，这个语气……真的是从顾青城口里说出来的吗？ 怎么忽然变温柔了？而且居然没有之前的别扭和陌生感了。 虽说顾青宁帮她解围过好几次吧，但软软却能感觉的出来，对方好像并不是很想和她交朋友，软软也看的很开，没关系，她不需要每个人都喜欢她，也不需要每个人都和她做朋友。 但每次当她觉得顾青城不怎么“喜欢”她之后，再次见面，对方不经意的一些表现又会让她觉得，他好像并不是真的讨厌她。 她总觉着，这个人，好似在克制着什么。 又矛盾，又让人猜不透。 可此时此刻的顾青城，好像终于不再隐藏了，像是已经将戴在脸上的面具丢弃了一般。 真实的让软软觉得有些不真实。 难不成三姐姐给的药，还能改变一个人的态度不成？ 她忍不住抬起头，恰好撞进顾青宁那双带笑的双眸，漆黑如墨，又明亮如星，将她的此般模样全部藏了进去。 软软一下看呆了，连到嘴边想说的话都给抛到了脑后。 她就这么盯着这双满满全是她的眼睛啊，看一眼，再看一眼，越看越熟悉，越看越觉得……好像曾经见过一样。 “咳咳，软软！“ 就在软软沉迷在顾青宁这双让她赶到异常熟悉的眸子时，耳边楚明昊的一道咳嗽声猛然唤回了她的思绪。 软软一惊，这才发觉自己似乎是和顾青城靠的太近了，慌忙想退开，才感觉自己的手腕正被顾青宁圈在掌心之中。 热热的，烫烫的。 软软脸一红，稍稍用力挣脱了一下。 好吧，没挣脱开。 手腕的温度一瞬间传到了脸上，只觉脸颊两遍好似火烧一般。 她不敢再轻举妄动，压低着声音，软声道：“你，可以先放开我吗……这样……不好。“ 本就绵软的嗓子被软软这么故意压低着说话，顾青宁确实有一瞬间的心神恍惚。 “你够了哈，你还没过门成为软软的驸马呢。“楚明昊实在看不下去了，不由翻了个白眼，提醒了一句。 顾青宁挑挑眉，这才不情不愿地松开了手。 松开的瞬间，总觉得手里和心里都空落落的。 一定是方才太兴奋了，才导致他这般冒失。 差点忘了，眼前这位小公主的靠山正在他面前一字排开等着他的解释呢。 21、第 21 章 “你方才说你叫自己什么？”楚承业出声，语气有些许不满，虽说他很满意顾青宁这个女婿，奈何满意归满意，真正看到自家宝贝女儿向着女婿时，依旧生了几分“好好的白菜被猪给拱了”的郁闷感。 “父皇，他是顾青城。”软软抢先回答，看着楚承业，一副炫宝的模样，满脸都写着：父皇你看！他很好的！ 楚承业看到软软这表情更郁闷了，这还没嫁出去，就这么急着向他老人家炫耀？ 故而，看向顾青宁的语气也越发不满，咳嗽了两声：“父皇问他呢。“ 这小子，明明是顾青宁非要装成顾青城欺骗软软，到底打的什么鬼主意？ “小子，欺君之罪……” “皇上，且听微臣解释。“顾青宁扫了一眼身旁不明真相的软软。 软软也是一脸疑惑，怎么成欺君之罪了？方才母后说的不是强闯公主府的罪名么？ 只见着眼前的“顾青城”将楚承业拉到一旁，也不知在他父皇耳边嘀咕了些什么，就见着他父皇脸色一会儿青一会儿红，旋即又释然，最后又憋着一口气，眉头蹙起，似乎是在思考着些什么。 最后半信半疑地看着顾青宁：“你小子，保证自己能做到？” 顾青宁：“皇上放心便是。” 对于楚承业，顾青宁有说服对方不暴露自己真实身份的把握，但面对李乐，顾青宁心里却是有些打鼓。 李乐倒不至于和楚承业一样，开口闭口便是罪不罪的，只是吩咐楚明昊照顾好软软，便对顾青宁说道：“你跟我过来。” 主动变被动，一开始，顾青宁就落了下风。 他挑了挑眉，无奈叹了口气。 没办法，谁让对方是软软的亲生母亲呢。 * “说吧，为何要隐瞒身份欺骗软软。”公主府内的湖心亭中，李乐端坐在石凳上，眼神凌厉审视着眼前的顾青宁。 从小看着长大的孩子，又是顾家出身，对软软又那么上心，是必不可能存什么坏心思的，这也是李乐在发现顾青宁说自己是“顾青城”后没有当场拆穿的原因之一。 她倒要看看，这小子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 虽说刚才已经和楚承业解释过一次，但李乐可没楚承业那般好糊弄，顾青宁紧了紧嗓子，组织着语言：“明昭既已忘记了顾青宁，那顾青宁这个身份便不重要，公主性子单纯，心地善良，我若说我是顾青宁，难保她不会因为小时候的事情对我产生亏欠及愧疚之意，臣希望明昭公主选驸马是因为我这个人，而不是因为小时候的“约定“。“ 李乐哼了一声，就那么直愣愣地盯着顾青宁，显然，这个理由根本不足以说动李乐。 顾青宁叹了口气，果然呐，用应付楚承业的话术来应付李乐，下下之策。 顾青宁正了正脸色，说出了实话：“因为皇上和皇后，所以，软软选择的驸马才会是顾青城，而不是顾青宁。“ 李乐微微蹙眉，不明白顾青宁说的什么意思。 顾青宁便一五一十将那日小公主来找他帮忙时说的话全说予李乐听了。 李乐听了，又心疼又无奈，“这孩子……“ 虽然那日在凤仪宫说道赐婚之事，见软软有些许抗拒的模样隐约猜出了几分，但当自己的猜想被证实，李乐依然忍不住叹了口气。 是她将软软教的太好了么？人是要善良没错，但是牺牲了自己利益的善良在她这里便不叫善良，叫愚蠢。 这一点，楚明柔倒是和软软完全相反。 前者宁愿自己吃亏，也不想别人吃亏。后者是只要自己不吃亏，是决计不会管他人死活的。 她有时候也希望，软软身上也能带上几分像楚明柔一样尖锐的刺，用来保护自己。 毕竟，她很难时时刻刻都守在软软身边，但好在…… 李乐睨了一眼顾青宁，论身份，家世，地位，相貌，乃至真心，确确实实挑不出什么毛病。 顾青宁就是她为软软挑中的那根“尖锐的刺”，在软软受到伤害时，会毫无保留地站出来护住她。 “没必要了。”李乐出声，“雪玥的事我另有打算，你便只管恢复你的身份，等着明日的赐婚圣旨便是。” “至于你与软软的感情问题……”李乐继续说道，“我希望你不要给软软任何压力，她若在日渐相处中喜欢上你，那是你的本事，皆大欢喜。若她不曾喜欢上你，本宫也希望你尽好自己的职责，好生护在她身边。“ 顾青宁心中轻嗤了一声，这还用李乐提醒？ 顾青宁:“娘娘的话，正是我的心声。” 当然，后半句话，他当没听见。 “如此甚好。”李乐准备起身，打算结束这谈话。 谁知顾青宁又道：“娘娘可是一直在把明昭当小孩儿？” 李乐嗯了一声，又坐了回去，看着顾青宁，不知他想说什么。 但见对方一脸认真模样，思虑几分，还是答话了。 李乐：“本宫若把软软看做小孩，你能不能成为她的驸马还不一定。” “娘娘，臣说的并非是规矩于年龄上的具体意义上的“小孩儿”，而是，您在对明昭的“照顾”上，一直都把她当成小孩儿。“顾青宁说，“穿，要最好的，用，要最好的，连婚事，也要最好的。” “不然呢？“李乐反问，有点想笑，给软软最好的，这有什么不对么？ 顾青宁：“您从软软一出身就给她安排好了未来的道路，大好什么封号，赐什么封地。小到什么能吃，什么不能吃，今日练书法还是习女红，明日上书房还是赏花园。乃至明昭公主从小的玩伴都要经过您一番精心挑选。” 李乐不语。 顾青宁继续说：“不能否认娘娘您对明昭的爱护，但是……这又何尝不是一种控制呢？你安排着她的人生道路，她便一步一步乖巧的按照皇后娘娘您的安排去走，纵使是最好的，可她心里是不是喜欢，您可知道？” 这句话落下，李乐原本还算平静的思绪被搅乱，眉头微微蹙起，“你想说什么？” 顾青宁：“您知道小时候为什么明昭这么喜欢来顾府玩么？因为她说，在顾府可以看我掏鸟蛋，下水捉鱼。” 李乐：“？” 这事她确实不知道。 顾青宁：“明昭说，那是她第一次知道，原来每天除了念书写字，还可以做这么多其他的事情。” 李乐：“……” “那时候，我问她，想做，为什么不去做呢？她说……” “因为母后不喜欢。” 顾青宁认真看着李乐，脑子里回想着十年前那小丫头和自己说话时候的模样，一字一句复述给李乐：“母后喜欢的事情，软软就会去做，母后不喜欢的事情，软软不会去做，因为母后很好很好，很爱很爱她，她不想让母后生气难过，就算真的很好奇，也能忍。” 李乐身子一震，在她印象里，软软从小到大一直乖巧可爱，只要是她说的，软软一直做的很好，她以为，软软喜欢…… 原来，是因为她么？ 李乐眼眶有些微湿润，“那傻丫头，怎么什么都不说……” “因为怕娘娘您担心啊。”顾青宁说。 “大公主十年前去和亲，您正是伤心的时候，她又怎么可能再去给您增添烦恼呢？”见李乐心绪有些波动，顾青宁继续动之以情：“明昭说，只要父皇母后哥哥姐姐能开心快乐，她怎么样都是可以的。“ “这桩婚事，她会主动找上“顾青城”，也正是不想让皇上和娘娘因为她而产生分歧。“ “明昭处处在替娘娘着想，不知娘娘，可否替她着想一次？您也看见了，这是她第一次主动说出自己的要求，娘娘您难道真的忍心拒绝么？” 李乐没说话。 顾青宁知道有戏，便又道：“娘娘，您现在可以替公主做选择，替她选“顾青宁”为驸马，可以后呢？难道娘娘真的可以替公主做一辈子选择么？“ 李乐深呼吸了一口气，这，显然是不可能的。 不然，她也不会宁愿和楚承业大吵一架也要争到顾家这门亲事。 顾青宁继续说：“她要的是“顾青城”，并非是“顾青宁”，总归都是我，娘娘又何须因为一个名字，打击公主第一次自主选择的勇气呢？” 李乐犹豫了。 顾青宁稳住心神，知道这事儿十拿九稳了，最后补了一句。 “她是楚明昭，是一个有自己想法的大人。” 这句话，彻底击溃了李乐的最后一道防线。 22、第 22 章 在顾青宁和李乐谈话期间，软软担心极了，一直伸长着脑袋往湖心亭看去，若不是有楚明柔看着，好几次都差点跌进湖里了。 再一次将软软身子圈住，稳住她的身子，楚明柔受不了了，一把将软软抱开了好远，酸溜溜道:“有什么好担心的，难道母后还能吃了他不成？我被母后教训的时候，怎么也不见你这般焦急地在门口等着呢？” 这驸马还没进府呢，在软软心里的地位竟一下子越了他们去。 搁谁谁不酸。 “三姐姐，你明明知道这不一样的嘛。“软软嘟囔着，“我若不好生看着，万一母后发起脾气来，直接命人将顾青城给拿了，我拦都拦不及。” “你这丫头的意思是，要是我被母后拿了，你不会拦是吧？“楚明柔反问。 “三姐姐！”软软本就担心，这会儿还要被楚明柔这般开玩笑打趣，腮帮子不由鼓了起来，语气又嗔又急。 “放心吧，没事的，软软，你倒是不用太过担心，顾青……”楚明昊插话，顿了顿，才道，“顾青城不会有事的。” 对于顾青宁的人品，楚明昊还是相信的，故而，对于对方隐瞒身份一事，他反应倒并没那么激烈，既然顾青宁不愿坦白，那他也不好做那坏事之人。 总是有理由的。 他能信的人不多，顾青宁勉强算一个吧，至少，他对软软的这份心意，他是愿意去相信的。 “真的么？那万一母后……”软软又忍不住将脑袋往前伸了去，楚明柔无奈，又想将人给抱下来，却见软软眼睛猛然放光，兴奋道，“聊完了聊完了，他们出来了。“ 说着，便蹦蹦跳跳地“接”人去了。 楚明柔默默在后面翻了个白眼：“泼出去的水啊……” 楚承业哼了一声，瞪了楚明柔一眼：“哼，还不是你的把戏，若不是你撺掇软软学你，抢什么驸马……” 楚明柔瞪了回去，一点也没把她这皇帝老爹放眼里：“才不是我撺掇的，我只是出出主意罢了，罪魁祸首可是你那温婉可人的雪妃！“ 楚承业眉头一皱，楚明昊听着这话，脸色也沉了下来。 “柔儿，你说的可是真的？” “我什么性格你们不知道啊？我才不屑说谎。”楚明柔摸了摸鼻子，“这可是我从软软口里套路了好几次得到的消息，她还不让我说，你们爱信信，不信拉倒，反正，我才不替雪妃背这黑锅。” 楚明柔吐了吐舌头，不再去管这父子两人，追着软软上前去了。 嘿，没错，她就是故意将雪妃说出来的，那女人，心思都写脸上了，还想毁了软软的名声，也不看看自己几斤几两重。 软软不记仇，她楚明柔可记仇的很。 …… “你没事吧？”软软呼哧呼哧地跑到顾青宁面前，将他上上下下看了个遍，担忧问道，丝毫没注意到身旁的李乐。 见软软这么担心紧张他，顾青宁心里自是欢喜的，刚想说话，一想到李乐还在旁边，便给软软使了个眼色。 接收到顾青宁的眼神，软软才猛然回神，小步小步挪到满脸写着“恨铁不成钢”的李乐身边，两只小手紧紧挽住李乐的胳膊，嘴角忽然咧开一个大大的笑容，眼睛完成月牙状， “母后，你是天底下最好的母后！” 谁说撒娇没用的？瞧，她母后脸色可好看多了。 “母后~”软软甜甜一笑，堪比那盛放的桃花，娇俏可爱的紧。 “你……”听到方才顾青宁与她说的软软小时候的事，又加上软软现在主动靠上来温声软语的撒娇，纵然面上还想装成严肃的样子好生“教育“对方一番，面对这样的软软，她还能有什么脾气呢？ 唉…… 李乐叹了口气，抬首给顾青宁使了个眼色：“记住你给本宫的保证，要将软软，看作比你的生命还重要。” 顾青宁点头，李乐便伸出手捧住软软的脸，心疼道：“软软，这次母后尊重你的选择，你确实长大了。“ 软软：“嗯？母后？“ 软软还没反应过来，怎么？这还是她那个做了决定就不会轻易改变的母后么？ 这意思是……同意顾青城当她的驸马了？ 软软心中狂喜，脸上笑意更甚。 “谢谢母后！” 李乐宠溺地拍了拍软软的脸颊，转头对着楚承业和楚明昊说道：“皇上，太子，回宫说吧。” “夜深了，让软软好好休息。”李乐补充。 楚承业和楚明昊没有异议，倒是楚明柔，忽地用手指比了一下自己，“母后，那我呢？你要怎么罚我？” 李乐横了一眼过去：“你很想我罚你么？” 楚明柔：“额……” 倒也没那么想，只是，她向来做错事习惯被李乐罚了，这次忽然不寻她麻烦，她倒是有些不习惯。 见李乐表情变的认真，确实好像在思考如何惩罚楚明柔，软软急中生智，忙说了一句：“三姐姐，天晚了，你也该回府休息了，不然驸马该担心了。“ 楚明柔一拍手，还得是她这傻妹子啊！关键时刻就是不掉链子。 “软软说的对，那……父皇母后你们……回宫慢慢聊，改明儿我再去宫里看你们。”话音落下，便拔腿飞快跑了，生怕李乐脑子转回弯来。 见此，李乐也没什么办法，张了张嘴想说什么，最后又被她给憋回去了。 这一个晚上劳心伤神的，倒确实没什么心思去处罚楚明柔了。 * 深夜的公主府，待李乐等人走了，软软还是觉着有些不真实。 她居然没有挨打唉~顾青城也没事唉~ 三姐姐也没有被罚，父皇母后也没有吵架唉~ “你刚刚和我母后说了什么呀？”软软忽地转头问顾青宁，歪着脑袋，一脸好奇还带着几分崇拜。 能成功说服她母后改变想法的人，可不多。 顾青宁挑眉：“想知道？” 软软：“嗯！” 主要是，她想学，学会了以后，不就可以更方便地和母后沟通交流了么？ 顾青宁低头思虑着，软软凑近，盯着顾青宁，眼神里满是认真，挺翘的鼻子带着几分微红，羽睫上的水雾还没沥干，一眨一眨的，越发衬得那双明眸澄澈如星，似水中玉。 顾青宁呆呆地看了软软好一会儿，偏生软软是个没心眼的，也任由他这般盯着，也没觉得哪里不对。 时间久了…… 软软：“难道这是不可以说的么？”带着几分疑惑和小心翼翼。 顾青宁嘴角忽地勾起一抹意味深长地弧度，沉吟了一声后，郑重道：“来日方长，以后再告诉你。” 我的小公主。 余生漫长，他会一点点教她怎么说话，怎么待人，怎么…… 喜欢上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