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变成狗狗,也要上学》 第 2 章 第二章 “熊大头,一雪季没见,怎么感觉你还瘦了?不是在家猫冬养膘吗?”胡之腾伸手捏捏熊有渔的脸蛋,软乎乎的,像是在rua糯米团子,手感好极了。 “瞌睡,天天瞌睡,都不想起床吃饭。”说着,熊有渔仰天打了个大大的哈欠。 “等放课了,我们去百味楼吧,这季节,银虾最好吃不过了,甜滋滋的,正好给你补补。”胡之腾提议。 闻言,隔壁桌的朗星河瞥了眼积极投喂的胡之腾,吐槽道,“你是嫌弃大头的手感不软乎了吧。” 自家这狐朋,朗星河最了解不过了,有个怪癖,手里是不得闲的,非得捏着个什么东西心里才踏实,目前最爱捏的就是熊大头软乎乎弹□□的脸蛋。 “要你管~”胡之腾幽幽地瞥了眼朗星河,追问道,“百味楼,去不去啊,听说刚来了个南边人族的厨子,手艺好极了,最擅做甜点。” “甜点?”熊有渔一下子来了精神,眼睛都亮了,不复先才的瞌睡迷糊——作为一只白熊,除了鲜甜的银虾,他最爱的就是人族甜滋滋的点心了。 “那就去呗。”朗星河没有意见,“今天我请客。” “发财啦?!”狐耳少年和熊耳少年“唰”一下扭头看向好友。 “我哥升职啦,给了我好一笔零花。”朗星河得意。 “嗤,谁还没有个哥哥啊!”小少年一子起了攀比之心,胡之腾得意道,“我哥刚刚送我一双疾风靴,穿上能日行千里。” 朗星河:“我哥送我一匹天马,能飞。” 胡之腾:“!”天马那可是传说中的稀罕物,只有大仙出行才能用天马御车。 “我哥前些日子送我一只小笔猴儿,小巧可爱,还能伺候我笔墨。”胡之腾企图拌回一局。 朗星河:“我哥送我一匹天马,能飞。” 胡之腾咬牙,绞尽脑汁想着自家哥哥有什么能拿得出手的地方。 “咳咳,夫子来了。”一道人影在门口闪过,熊有渔立马提醒斗嘴斗得正欢的两个小伙伴。 教舍内顿时一静,小崽子们一个个各回各位,正襟危坐,老实极了。 进屋的是朱夫子,一张国字方脸严肃极了,看起来很威武、很有震慑力。他并不承担教学工作,而是负责丙字班的日常规矩教导,相当于是跟班班主任,专门负责班级的纪律。 “新学期,新气象.....”朱夫子站在讲台上,开篇就是新学期的老声常谈,加油勉励和吓唬教育双管齐下。 “现在,先把假期功课交上了。”朱夫子给坐在前排的一个学生使了个眼色,那学生立马心里神会,起身下座位开始收假期作业本。 “嗤,狗腿子。”胡之腾撇嘴,很是看不上那学生对朱夫子言听计从的模样。 “哈?你在内涵我吗?”朗星河斜眼看向自己的右后方,自己如今可是个货真价值的狗子。 此时熊、狗、狐三人的座位位置是这样的:朗星河和熊有渔坐并排,熊有渔在朗星河的右手边,中间隔了一个过道,胡之腾坐在熊有渔的后座,也就是朗星河的右后方。 按理讲,熊有渔个子高大,胡之腾是小矮个,胡之腾该往前坐才是。可是对一个学渣而言,如何也不肯放弃最后一排的宝座的。无论夫子怎么调换座位,胡之腾总能换到熊有渔的后座去,说是有安全感,不然就心慌慌。搞了几次,夫子也就放弃了,随胡之腾去了。 “没说你。”胡之腾冲朗星河没好气道。 正说着话,负责收作业的学生来到了后排“学渣三角区”。 “我的。”朗星河光明正大地将薄了三成的作业本递上前,半点不见心虚。 “我....我....忘了带作业本儿....”干“坏事儿”经验不足的熊有渔略有心虚,不敢看那学生的眼睛,眼眸低垂着,糯米团儿一样的白脸蛋染上潮红,像个红彤彤的大苹果。 那学生也不多问,径直走向下一位,也就是胡之腾的座位旁。 “我也忘了带作业本儿。”胡之腾不亏是作案经验丰富,只见他双手抱着不知何时悄悄放出来的毛尾巴,一下一下捋着,小下巴一扬,非常之嚣张,“明天我会带过来交给夫子的。” 收作业的同学不吱声,捧着收好的作业本上前交给朱夫子,“一共收了十三本,有两个同学忘了带。” “胡之腾吧,还有个是谁?”朱夫子眼皮掀起看向台下的同学们,继续说道,“还有熊有渔?” 瞧那孩子头顶的圆耳朵都抖出残影了,这得是多心虚。看来学院得要增加一门课程了,不然这种心理素质,出去还不得给吃干抹净了。 “夫子,我明天会记得带的。”胡之腾朗声回道。 “嗯。”朱夫子心道,你这小子的套路我还不知道,明日复明日,明日永远不会到来。 就在这时,一个穿着棕褐色制服的校工匆匆跑了进来,径直走到朱夫子身边耳语。 底下的学生们不免好奇起来,就连朗星河也竖起耳朵去听,不管是什么世界,又是什么种族,吃瓜是所有人的天性。 “嗯。”朱夫子对校工点点头,却没有言语。 等到校工退下,朱夫子望向底下脖子伸长如大白鹅的学生们,最终目光落在了胡之腾身上。 “胡之腾,你家里来人了。” “哈?”胡之腾一头雾水,心道,家里这是出什么事儿了吗? 朱夫子嘴角含笑,继续道,“贵兄长来了。” “给你送落在家里的假期作业本儿了。” “!”晴天霹雳不外如是,胡之腾小脸青白交错,立在当场,万万没想到会受到来自亲大哥的背刺! “哈哈哈!”朗星河实在憋不住,拍桌狂笑。胡之腾这是终日打雁,终被雁啄,终于翻车啦! 胡之腾还未从被亲哥背刺的悲剧中回过神来,又被朗星河大声嘲笑,这下子火气一下有了发泄的去处,嗷呜一声,脸上露出狐面兽纹,龇牙咧嘴地扑向朗星河。 朗星河没料到胡之腾会突然发难,竟然被一扑就倒了,书案上的笔墨砚台“哗啦啦”全都被扫到了地上。 “你疯啦!”朗星河身子一扭,从胡之腾的钳制中脱身,反手揪住胡之腾的毛尾巴,抡起拳头就锤。 “打!打!打!”围观的学生们唯恐天下不乱,拍着巴掌叫好起哄。 “别打了!别打了!”熊有渔着急得抓耳挠腮,一会儿想去阻止朗星河的拳头,一会儿又想去拉住胡之腾的爪子。 “你到底帮谁?!”胡之腾被朗星河骑在身上压着打,看到熊有渔手足无措拉架的模样,不禁对他怒目而视。 “我...我....”熊有渔连忙拉住朗星河的拳头,劝道,“别打了,夫子在呢。” “你帮胡子疼?!”朗星河扭头看向熊有渔,湛蓝色的眼眸里火光簇簇。 熊有渔:!我是最无辜的好吗?! “够了!不像话!”朱夫子像是终于从惊天闹剧中回过神来,点着指头斥责道,“你、你!还有你!都给我到教导司来!” “哼!”朗星河松开手,从胡之腾的身上爬起来,拍拍身上并不存在的灰尘,往外头走去。 “哼!”胡之腾也学着冷哼一声,抖抖自己的毛尾巴,下巴一扬,冲围观的吃瓜群众大喊道,“看什么看!没见过打架的?” 围观群众:打架当然没少见过,可开学第一天就当着夫子的面儿打架,还真没见过。 打架的两个当事人被夫子叫走,围观的学生们做鸟兽状四散开去。熊有渔默默清扫“战场”,弯腰收拢朗星河被打翻的笔墨纸砚。 “熊有渔,夫子也喊你了。”一个学生提醒。 “哈?”熊有渔双目茫然。 那学生提醒,“夫子说的’你!你!还有你!’”学渣三人组,一个都跑不了。 熊有渔:? 哪怕心中委屈,可是本着好兄弟有难同当的原则,熊有渔还是垂着脑袋往教导司去,脚还没跨进教导司大门儿呢,就听到了大掌司的咆哮之声:“开学第一天!还不到一个时辰呢,你们就给我闹事?!!!” “报告.....”熊有渔挪着步子进屋,就看到自己那两兄弟耷拉着脑袋,宛若狂风中被摧残的小白杨。 “你怎么来了?”朱夫子瞧着怯生生的小白熊,挑眉问道。 “不是夫子说的’你!你!还有你’?”熊有渔眼巴巴地瞧着朱夫子。 朱夫子:“.......”这孩子是真实诚。 另一边,大掌司狂风暴雨式的训导也告一段落,终于发现后进门儿的熊有渔,也不“升堂审案”,直接道,“你们三个,学院守则抄写十遍......” “啊~~~”朗星河和胡之腾齐声哀嚎。 “不满意?!”大掌司牛眼一瞪,“再罚课后服务!以后每天早上提早半个时辰到校,跟着风纪检查队义务劳动!” “啊~~~~”哀嚎之声更为响亮。 “还不满意?!” 大掌司还要“加刑”,朗星河和胡之腾连忙相互捂住对方的嘴巴,缩着脑袋连连点头,表示自己“认罪认罚”。 学渣三人组垂头丧气地走出教导司,一副乌云罩顶生无可恋的模样。 等到穿过教导司的月亮门,又绕过一道竹篱花障,胡之腾停住脚步,转身朝后头张望,确保夫子和掌司见不着他们后,顿时又活灵活现起来。 “兄弟,今天谢谢了啊。”胡之腾胳膊肘捅捅朗星河。 “好兄弟,两肋插刀啦!”朗星河歪头咧嘴,一副吊儿郎当的不良少年模样——上辈子学习太苦了,这辈子朗星河只想做一只快乐的学渣狗。 其实当胡之腾突然发难揍人的时候,朗星河就心领神会了小伙伴的意图——怎么才能掩盖一个小错误呢?那就闯个更大的祸事来! 比如现在,两个人打完开学第一架,谁还记得胡之腾他哥给他送作业本儿的事? “你们说什么啊?”熊有渔正琢磨着怎么让两个小伙伴握手言和、重归就好呢,怎么一眨眼的功夫,他们就和好啦?自己是失忆了吗?刚刚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没什么啦!”朗星河和胡之腾将熊有渔挤在中间,一人搭着熊有渔的一边肩膀,说道,“好兄弟哪有隔夜仇的。” 说罢,朗星河和胡之腾相视一笑,自是不言而喻。 第 3 章 第三章 “我后悔了。”朗星河一边笔走龙蛇,一边小声嘀咕。 此时,夫子在讲台上摇头晃脑地讲课,学渣三人组则在奋笔疾书,不知道的人还以为这三人多么认真听课做笔记呢,知情人们却知道,这三家伙肯定是又被罚了抄校规了。 “放课后我请吃大餐!再送你们一人一个法器!”作为罪魁祸首的胡之腾豪气道。自己为了避免被发现假期作业一个字儿没写的事实,搞了一出“兄弟相残”戏码,如今还拖累小伙伴们罚抄校规,可不点出点血,弥补下兄弟们。 “有那种可以自动抄写的法器笔吗?”朗星河不禁异想天开起来,咬着笔头开始回忆上辈子看过的哆唻A梦里的神奇道具。 “竟然有那种神奇法器?”胡之腾也停下笔,伸长脖子,隔着走道和朗星河嘀咕起来。 “那有没有能够帮忙写假期功课的法器啊?”熊有渔也加入了讨论中。 朗星河想了想,说道,“那种比较难吧,抄写是机械式地抄写,写功课是要用脑子的。” 一时间,三人组都不约而同地停下了抄写,交头接耳地讨论起“发明创造”来。 一堂课结束,朗星河才抄了三页纸,离完成任务还差了好远,顿时不想干了,“唉,不想抄了。” 随即,朗星河眼珠子一转溜,冲两个小伙伴道眨眼,狡黠道,“大掌司只罚我们抄写十遍,又没规定我们在什么时间期限里完成。” “有道理!”胡之腾也丢开毛笔,合上书册丢到一旁,用实际行动表明自己的态度。 熊有渔看看朗星河,又瞧瞧胡之腾,一咬牙也丢开毛笔,罢工了! “不抄了,我困死了。”说罢,熊有渔把桌上摊开的课本、书册整理归拢到一边儿,空出一大片桌面来,脑袋往桌子上一搁,眼睛一闭,竟是直接睡着了。 学渣三人组各有各的“渣”法。 朗星河是什么都不上心,能混过就混过,总是偷懒耍滑,成绩永远挂在合格线的边缘。 胡之腾则是一身反骨,明明脑袋瓜子不错,可就是要和夫子家长对着来,夫子让干啥,他就偏不,并且以和夫子家长斗智斗勇为荣。 熊有渔则又不同,他是心中想要好好学习天天向上的,无奈生理不允许,每天十二个时辰,八个时辰都在打瞌睡,还有四个时辰则在犹豫——我到底要不要先睡觉。据说白熊一族都是这样,平日都是眼睛睁不开的瞌睡模样,一到战斗,那是打个三天三夜不带打盹儿的。 开学第一天就在打架、挨训、抄书、打瞌睡中度过了。等到放课的钟声撞响,学渣三人组顿时精神抖擞起来,哪里还有上课时萎靡不振的模样。 “先去百味楼,还是先去买法器?”胡之腾说道做到,从不开空头支票。 “去北街!”朗星河欢呼。 永昼城一共东西南北四条大街。东街权贵集聚,西街豪商扎堆。南街和北街则是商业街,南街是平民百姓都去得的普通集市,北街上则是只有修士法师才能进的地界,售卖的也多是些仙丹、仙草、法器之类的东西。 “可是百味楼在南街。”熊有渔摸摸肚子,他有点饿了。 胡之腾左看看朗星河,右看看熊有渔,最终想到了个两全之法,“我们先往北街去,让小厮们去南街百味楼打包点心送过来不就得了。”竟是无师自通了“点外卖”。 “行!”达成一致意见的三小少年勾肩搭背地往北街去,小厮们则火急火燎地往南街赶。 “你预算多少?”朗星河搓搓手,觑着胡之腾道,“法器仙器什么的,可不便宜哦。” “你就放心大胆的买!别缩手缩脚的,辱没了我胡三少的名头!”胡家是永昼城的巨富人家,据说南北街上一半的铺子都是胡家的,众人私下谈论起来,无一不感叹——死狐狸就是狡猾,惯是奸商会做生意。 “哼,一般的东西我可看不上。”朗星河傲娇地摇头晃脑。 朗家是永昼夜城的大户人家,永昼城的城主便是姓朗,朗星河家虽然是旁支,但是毕竟姓朗,一笔写不出两个朗字。 更何况,朗星河他大哥出色异常,不仅术法高强,还通过了皇家仙考,被妖皇赏识进入了北斗司,如今年纪轻轻因着办案有功已经是北斗司司长了。 朗星河闹不清这个世界的官僚体系,可也知道他哥这职位意味着什么——肯定相当无中央部.委干部了,牛得很。 “我没什么想要的东西。”熊有渔挠挠头,想了一会儿问道,“有那种能让人不瞌睡的神器吗?” “冰美式?”朗星河脱口而出。 “那是什么?”胡之腾和熊有渔异口同声问道。 “啊....”朗星河思考片刻后回答解释道,“一种冰冰凉的黑色苦药汁子,喝了提神醒脑,学到深更半夜不带打盹儿的。” “什么人要靠嗑药学习道深更半夜?”胡之腾大惊,“他是要造反毁灭世界吗?这么努力的?!疯子吗?” 朗星河:......那个要造反毁灭世界的疯子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啊!这样的疯子还不止一个,是一大群,数以万计。 朗星河摇摇头,将上辈子的苦难甩出脑海,拍拍熊有渔的肩膀,语重心长道,”有渔啊,人生苦短,该吃吃,该睡谁,别想不开去卖命奋斗啊。熊家又不缺你一份力气。” 永昼城的城防卫由熊家世代掌控,白熊家族以憨厚、忠诚、勇武而称世,为永昼城城主所看重。 熊有渔挠头,憨笑道,“我就是想能多和你们一起玩会儿,今年雪季我都没能出门找你们耍。” 原来如此,朗星河拍拍熊有渔的肩膀,“好兄弟,我没看错你。”果然是我们学渣一派的! 三个小少年一路说说笑笑,不多时就抵达了北街。相对于人来人往、客似云来的南街,北街要冷清得多,街上客人寥寥无几,看起来各个都似白天鹅一般,脑袋扬得高高的,鼻孔恨不得怼天上去。 在朗星河看来,所谓修士不过就是会些吐水喷火的小把戏罢了,没什么了不得,不就是个人形自来水和打火机么,很牛? 可在世人眼中,修士却算不得人了,算是仙!因而这些修士们便真将自己当仙了,了不得极了。 “丑死了。”瞧着一个修士鼻孔朝天的模样,胡之腾撇嘴吐槽。 修士们耳力自然高于常人,胡之腾的低声吐槽被听了个正着,那人却也不恼火,眼皮儿轻轻一掀从三个少年的毛耳朵上划过,眼中的倨傲更重,下一刻嫌弃地甩袖走人,似是将三个小少年当做了什么脏东西。 朗星河三人可以从兽型转变成人形,可是头顶的毛耳朵却收不起来,只等三人能够修行,学了法术,才能收了兽耳。因此,在那修士的眼中,头顶支楞着毛耳朵的三个小少年等同于没开化的半兽人,和自己不是一个级别的物种,多看一眼都是降了自身的格调。 “走啦,买东西去了。”朗星河不想生事情,拉着两个小伙伴往店里去。 三人进了一家富丽堂皇的铺子,一进门,琳琅满目的商品让三人都看直了眼。 “有什么好东西,都拿上来。”胡三少豪气非常,纨绔子弟的派头足足的。 “您要什么,我给你取,我们这儿的东西可不便宜的。”店小二将三少年从头到尾打量了个遍,似是评估三个少年口袋中有几个子儿,心里有了估摸,语气上便带上了轻慢。 闻言,三小总算从满目的华丽商品中回过神来,三双眼睛齐刷刷地看向了店小二——自己,这是被瞧不起了?! 还真不怨店小二有眼无珠,三少年身上穿的都是无邪学院的统一院服。无邪学院讲究的是有“无分贵贱,有教无类”,但凡是永昼城的适龄儿童,无论家世背景,无论种族不同,都能去无邪学院求学,学校还发四季制服,提供一日两餐。 三人穿的都是学院制服,根本瞧不出家世背景。三人身上也没有任何华贵的装饰——朗星河觉得大男人叮叮咚咚挂些个项链玉坠的太奇怪,胡之腾是家人不肯他炫富露财,好东西都贴身藏戴着。而熊有渔家自然也不缺好东西,可是熊家崇尚太上自然,简而言之就是喜欢肉搏,不搞花里胡哨的法器。 总之,在店小二看来,这就是三个穷酸学生,自然不想在他们身上浪费时间,只想把他们打发走。 “很贵?”朗星河反问。 店小二面上含笑,“是很贵的。” “有多贵?比你一年工钱还要贵吗?”熊有渔好奇发问,大大的眼睛里是满是纯真,他是真心好奇。 店小二:......感觉自己好像被阴阳怪气了。 “哈哈哈哈!”胡之腾扶着熊有渔的胳膊笑得前仰后翻。 “那个多少钱?”朗星河随手指了一件发簪,觉得挺好看的。 “一百个灵石!”店小二咬牙瞪眼,心道,你们这些小子难不成还买得起? “哦。”朗星河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随即冲店小二笑道,“我就问问,我不买。” “嘎嘎嘎嘎嘎!”这回胡之腾笑得像只疯鸭子。 “你们!”店小二哪儿还看不出这三小是来砸场子的,袖子一甩,厉声道,“这里不是你们能调皮捣蛋的地方,不买就走!” “买买买!”胡之腾好不容易笑停下来,指着发簪问道,“那发簪什么功效?” “灵白玉雕刻的玉兰花,能留香引蝶。”店小二没好气地介绍。 “就这?”朗星河嫌弃,扭头冲胡之腾道,“他们明明可以抢走我们一百个灵石,可偏偏还要给我们个破簪子。” “啊哈哈哈哈~”胡之腾的魔性笑声充斥着整个大堂。 朗星河拧眉嫌弃,小伙伴的笑点也太低了吧? “你们!”店小二气得满脸通红。 这边的动静引来许多人侧目,有人自楼上下来,是个年轻俊美的男子,漆黑如墨的长发披散着,宛若上好的丝绸缎子,皮肤白皙犹如城外的雪山,闪着莹白亮光。 店小二一跺脚,小跑上前,恶人先告状,“掌柜的,这三小孩儿买不起东西来捣乱!” 原来这人竟是店里的管事。 “明明是你们的商品太无趣,上不得台面。”朗星河双臂抱于胸前,不客气地回怼。 ——“承陛下厚爱,即日,兄将升任北斗司司长,弟在北地可万事顺意”,这话是他哥升职后的家书中所写,翻译一下就是:哥哥我升职了,弟弟你在北边放心胡来便是。因此,这会儿朗星河嚣张得很。 “我们摘星阁的东西都是一等一的好物,你个小儿不识货,满口雌黄!”店小二似是找到靠山,大声驳斥。 “噤声。”只见那俊美掌柜指尖一点,那店小二的嘴巴就像是被缝起来一般,呜呜着张不开。 这掌柜不仅长得俊,还会法术哩。 “原来是三位小贵客。”俊俏掌柜抬步上前。 随着他一步步走进,朗星河感受到了一种压迫感,心中不禁懊恼出门没带足人手,可别阴沟里翻船了啊! 朗星河头皮发麻,像是被一种大型野兽盯上了似的。可是再害怕腿软,朗星河还是上前一步,将胡之腾和熊有渔挡在自己的身后。 第 4 章 第四章 “不知三位想要买什么?” 俊俏掌柜拾步上前,看起来温和有礼,可是朗星河却看着心里毛刺刺的,正飞快思考着对策,想着要是这家伙要是想对他们使什么小把戏,自己就报自家大哥的名号——你知道我哥是谁吗?我哥是朗方辉,北斗司司长! 然而,还不待朗星河狐假虎威,胡之腾抢先从他身后跳了出来,一手叉腰,一手指向俊俏掌柜,嚣张异常,“我要是知道自己要买什么,我还要过来逛逛?我不会打发小厮直接来取?” “小爷我就是钱多得慌,放口袋里咬人,就想霍霍。”好一派视金钱如粪土的纨绔派头,说罢,豪气一挥手,“你是掌柜的,你能做主的吧?快别磨磨唧唧,把店里的好东西尽数呈上来,小爷我买得起!” 胡之腾都快被气死了,自己原本是想带着两小伙伴花钱找乐子,谁知碰上个目下无尘、眼睛长天上去的店小二,把自己当小叫花子打发,这让含着金汤匙出生、珍珠当泥丸耍的胡三少如何气平。 “我们摘星阁自是有好东西。”俊俏掌柜神色如常,嘴角含笑,轻拍手掌,扬声道,“来人啊,领三位小贵客去楼上包厢。” “不用了。”朗星河断然拒绝,“我们就在这大厅里选,等下我们的小厮护卫要过来寻我们的。”——笑话,看那人刚刚的手段,怕是有点仙术伎俩的,自己三只跟着他上楼进包厢,那不是羊入虎口么? 同时,朗星河还透露出一个信息:自家的小厮护卫马仔们马上就到场,你们莫要起了黑心思! “好,悉听尊便。”俊俏掌柜眉眼含笑,令店小二们取了商品册子,方便客人们挑选,又命人送上热茶点心,周到极了。 “早这样不就好了,平白浪费口舌。”胡之腾一手抓着点心,啃得碎屑直掉,一手随意翻着商品册子,一目十行地看着商品介绍。 “这些东西都好贵啊。”熊有渔手指点着商品标价,觉得自己都不会读数字了,“十一万五千八百二十六.....” “小狼,我没读错吧。”熊有渔忐忑地望向朗星河,眼中带着求助,刚刚那价值一百个灵石的发簪就足够惊人了,可眼下这商品册子里的物件只有更贵没有最贵,简直离谱。 “是挺贵的。”朗星河打量了一圈店铺大厅,也没觉得这店多豪华气派,顶多是商品种类丰富了一些。 “买买买!”胡之腾此时已经上头了,觉得今天要是没能一掷千金就是落了他胡家巨富的名头。 “可是.....”朗星河拧眉,“这里头的东西,我真没看得上的啊。” 虽然上辈子过得苦逼,自幼儿园起不是在上补习班,就是在去补习班的路上。可是,在那个信息大爆炸的时代,朗星河是见过、听过不少好玩意儿的,因此对册子上的这些花哨法器都不怎么看得上眼。 “掌柜的,我就说这三小子是来砸场子的吧!”先前的店小二被解了嘴禁,此时见三小这般行径,不免又嘀咕起来。 俊俏掌柜轻轻一瞥,那店小二再次张不开嘴巴了。 “这位小少爷,不您有何指教?”俊俏掌柜一副虚心求教的模样。 “唉....都没有储物袋、储物戒子吗?”上辈子也偷偷看过不少仙侠爽文,在朗星河看来,没有能种田养鱼的储物空间,那就算不得修仙。 “小少爷指的是菩提灵宝吧,那可是仙器,放眼整个整个大荒,也就只有一件,为妖皇陛下所有。”掌柜介绍。 “啧。”朗星河不免摇头,心道,就这还敢自称修仙世界呢,不如赶紧点亮科技树去。 就在这时,胡之腾遣派去南街打包美食的小厮也找了过来。 “三少,今天百味楼出了个新品醉虾。”小厮将巨大的食盒摆到桌上,就准备摆碗设席。 朗星河忙道,“等会儿吧,在这儿这么多人盯着,我吃不下去。” “就你事儿多。”胡之腾收回自己去掀食盒的手,推推朗星河,催促道,“快点选,我都饿了。” “我也饿了。”熊有渔也是无精打采,眼皮儿开始打架,看起来是电量不足了。 “那就买这个吧。”朗星河随手一点。 “冰鉴宝盒,制冷保鲜,百日不腐。”俊俏掌柜笑着说道,“这位小少爷是想成为一名尊贵的炼丹师吗?” 冰鉴宝盒珍贵,巴掌大的小盒子是五千灵石,稍微大些的都是一万往上,多被炼丹师们用来保存炼丹灵植,可以有效延长保存灵植的功效。 “哈?”朗星河不明所以,说出自己的打算,“马上就到夏季了,我打算让丫鬟们做些冰淇淋,正好用着盒子来保存,才不容易融化。” 今日买法器的钱是胡之腾掏,朗星河想着自己不可以独享,便选择买个“冰箱”来造福大家伙儿。 “冰淇淋!”熊有渔眼睛一亮,哪里还有刚刚的瞌睡模样,去岁夏天,他有幸吃过一回朗家丫鬟做的冰淇淋,那滋味儿,凉冰冰、甜滋滋、奶香香,只要吃过一回,自此魂牵梦绕。 “行!就买这个了。”胡之腾大手一挥,让店小二结账,又扭头催促熊有渔,“大头,你快看看,你要买什么。” “哈,我没什么想要的啊。”熊有渔饶头。作为一只每天睡不醒的小白熊,熊有渔几乎没有世俗的欲望,毕竟,每天光是睡觉都来不及。 “我不要买了。”熊有渔摆手,“咱们结好账快去吃饭吧。”说着,他拍拍肚皮,“我肚子都饿扁了。” “是你自己不要的,过时不候啊!”胡之腾再度确认。 熊有渔坚定摇头,“我真没什么想要的。” “行吧。”胡之腾准备结账。他身上当然是没那么多的灵石的,更准确说,就是把他的私房全都掏空了,他也拿不出一万灵石的。 只见他问店小二要来纸笔,看样子是要打借条,写完后不慌不忙地从衣襟里掏出一枚小印章,对着印章哈了两口气,然后在“支付一万灵石”的“一万”上头盖上了印章。印章的图文是只小狐狸,仔细去看,小狐狸的图文上还隐约有个“三”字掩映其中,大约是代表着胡家老三的身份印鉴。 “喏,拿着条子去西街胡家,找胡大少要钱去吧。”原来,胡之腾竟然打的这个主意! “哼!既然大哥不义,那就别怪我这个弟弟不仁了!”这是嫉恨着胡家大哥背刺他,将他故意落在家里的功课本儿送学校的“深仇大恨”呢。 “原来是胡家少爷大驾光临!”俊俏掌柜面上带上了灿烂的笑意,看着胡之腾犹如看到了活财神,他是有见识的,一眼看出了胡之腾脖子上小印章的不凡之处。那不就是个普通的白玉印章,还是一种高阶防御法器,不仅能够抵押攻击,还能在主人垂死之际护住主人的一缕神魂。 “原来胡大哥买单!”朗星河懊悔捶胸,“早知道我该选个更贵的!” “还能再买点儿?”朗星河不好意思占小伙伴便宜,可是对于胡家大哥这个冤大头,占起便宜却没有心理负担的。 胡之腾瞪眼,“我欠条都写好盖章了!” “行吧。”朗星河遗憾。 折腾一大通,三小在店员们的欢送下终于离开了摘星阁。 马车里,三小一边吃着从百味楼打包回的美食点心,一边儿头抵着头围观价值一万灵石的盒子。 “我觉得这玩意儿我也能造。”朗星河伸手感受了一下冰鉴宝盒里的寒气,感觉不过尔尔。 “吹牛吧你,这东西要一万灵石,小狼要是能造出来,永昼城首富就该姓朗了。”胡之腾撇嘴。 “真的!”朗星河不服气了,“氟利昂知道吗?那东西能制冷。” “那你倒是造个给我瞧瞧,不然是小狗!”胡之腾使用激将大法。 “我本来就是狗!”朗星河自豪。 胡之腾:...... “不是我不造。”朗星河义正言辞道,“氟利昂那玩意儿会破坏臭氧层,造成全球变暖,然后冰山融化,洪水滔天,世界就灭亡啦!” 胡之腾&熊有渔:=.=III......我的小伙伴又开始胡言乱语了。 瞧着两小不信任的模样,朗星河发出了众人皆醉我独醒的感叹。 作为一个穿越者,朗星河不是没有理想抱负的,也曾想过干出一番大事业。可是吧,干事业又不是上下嘴皮儿一翻就能干成的。 就拿造冰箱举例,造冰箱首先得要有电吧,电怎么来,自己顶天了能搞出直流电,交流电怎么搞,高中课本里可没教。 就算自己把电倒腾出来了,接下来制造冰箱,那最起码要制造一个气体压缩机,那玩意儿又不是会画图就能造出来的。总之,麻烦得很。 朗星河上辈子就没松快过,这辈子只想做只快乐的修狗,每天吃喝玩乐,才不想升职加薪走上人生巅峰。 再者,自家爹妈都没要求自己上进,自己何必想不开?再再者,自家已经出了个顶天厉害的大哥了,自己在整个北境都能横着走,自己就算再努力肯定也超越不了大哥的。 综上,朗星河决定做一只纯碎的快乐修狗,拒绝内卷,不搞事业! 第 5 章 第五章 “你们为什么都要跟我回家啊!”朗家的马车里,朗星河被两个小伙伴挤在中间都快呼吸不过来了。 原以为放课后,逛完街,吃好饭,接下来就是各回各家,各找各妈了。谁知,胡之腾一个健步直接钻进朗家的马车不肯出来了,熊有渔也有学有样赖住了。 “你就收留我一晚上吧,我怕我回去会被我哥打死!”胡之腾说出真相。自己先是假期功课一个字儿没写,再是开学第一天就打架进了教导司,最后还讹诈了他哥一万个灵石,简直是“罪行累累,罄竹难书”! 朗星河无语,“你还知道怕啊?那就老实写作业啊!” “你不懂。”胡之腾撇撇嘴,“我就是喜欢这种刺激的感觉。” 朗星河:......我看你是喜欢作死。 虽然心里吐槽,可朗星河也不能眼睁睁看着兄弟回家送死,毕竟自己也是个“协从犯”,还得了个“小冰箱”。 “大头,你呢?”朗星河调头问另一个赖着不走的小伙伴。 要知道熊有渔家可是佛系得很,只要熊有渔能吃好睡好,那就是万事大吉。倘若功课能够勉强及格不留级,那是要摆酒开席庆贺的。认识熊有渔两年多,朗星河已经去他家吃过两回酒席了,都是那种全族欢庆的大场合。 “我也想留下来过夜,和你们一起。”熊有渔嘟囔着挤挤朗星河,“然后明天早上还能一道上学。” “我床小,可睡不下三个人!”朗星河算是服了自己的小伙伴儿们了,都是大男人,一个个黏糊糊的。 “没事儿,挤一挤,更暖和。”说着,胡之腾冲熊有渔挤眉弄眼,熊有渔心领神会,屁股一扭和胡之腾左右夹击,差点把朗星河挤成个肉饼。 “!混蛋啊!”朗星河刚刚胡吃海喝一通,醉虾和点心都没少吃,这会儿被突然夹击,好悬没一口将刚刚吃下胃的食物给吐出来。 “哈哈哈哈!”少年们畅快的笑声几乎要把车厢顶盖给掀翻了。 一路打打闹闹,不多时,马车便抵达了东街的朗府。三小下了马车,此时已然月上中天,明亮的月光洒在雪地上,映照着整个世界水一般透彻干净。 “老爷夫人回来了吗?”朗星河询问门口的小厮。 小厮回:“老爷还未归来,夫人晌午便回了。” 朗星河的父亲如今在城主府工作,具体做什么的,朗星河说不清。朗星河估计他爹自己对自己的工作也说不出个二五六来。因为他爹每天不是去钓鱼,就是在去钓鱼的路上,怎么看也不像是正经工作的样子。 朗星河的母亲并不外出工作,而是打理着家中的铺子。在朗星河看来,自家老妈亲是CEO女强人,而他爹就是传说中的软饭男。 “夫人用过晚膳了吗?”朗星河又问。 小厮回,“申时主院传过晚膳。” 得知自家老妈并未等自己回来吃饭,朗星河顿时没了晚归家的负罪感,冲两伙伴点点头,“走,我带你们去见下我阿妈。” 三小勾肩搭背地往主院走,早有小厮嬷嬷跑在前头去主院通报去了。 “阿妈,我回来啦!”刚走到主院的花园,朗星河便扬声大喊。 “二少爷!”白露从主屋里急急跑出,边跑边冲朗星河比划,示意他小声。 “三小姐好不容易刚睡了。”白露压着声音道。 “!”朗星河连忙捂住嘴巴,生怕把小魔星给吵醒了,他这个妹妹刚刚两岁,还是小奶狗的模样,不会人言,但凡遇上点不如意就开始鬼哭狼嚎,大家伙儿又不晓得她为啥子哭闹,然后她就哭得更凶了,那哭声,恨不得能把天上的月亮都哭掉下来。朗星河算是怕了她。 “保持安静!后果你们不会想知道。”朗星河冲两伙伴使了个眼色,随即三人轻手轻脚地走进主屋。 “做什么怪模样!”瞧见小儿子领着同学回来,朗夫人热情招手,让朗星河领着人上前来,屋内的丫鬟们早就布置好了座椅软垫,茶点也上好了。 “朗夫人好!”胡之腾和熊有渔乖巧问好。 朗夫人点头回礼,让三小喝点热茶清清肠胃。 “在外边儿吃过了?”朗夫人询问。 朗星河点头,“吃了,南街的百味楼,全虾宴。” “真乖。”在朗夫人眼中,自家小儿子那是又贴心又乖巧,最好的一点就是什么事儿都不瞒着家里,有问必有答。不像有些小崽子,在外头闯了滔天大祸,债主找上门了,老子娘才最后一个知晓。 “今天之腾和有渔留下过夜。”朗星河如实报告。 “都给家里送信了?”朗夫人看向两小的。 “已经打发小厮回去报信了。”朗星河回道,又问,“阿爹还没回来?钓鱼去了?” “嗯。”朗夫人点头,“你阿爹说今天月光好,鱼儿容易上钩。” 朗星河无语,撇嘴道,“上回他说月黑风高夜最适合钓鱼。那到底是有月光适合,还是没月光适合?这不是自相矛盾嘛。” 朗夫人被小儿子对丈夫的吐槽逗得直笑,点点朗星河的额头,“你个小狭促鬼。” 朗星河见阿妈听得开心,又继续吐槽,“阿爹这么晚还没回来,肯定是收获不丰,不好意思回来。” “哈哈,还真被小星说中了。”朗夫人捂嘴直乐,“你阿爹刚传回消息,说是.....” 朗夫人模仿自家丈夫说话的语气,粗着嗓子道,“如果这一条钓上来,再钓两条就有三条了....正好留着给明早给你炖汤。” “哈哈哈!”说罢,朗夫人拍着桌子直乐呵,朗星河和胡之腾听完也跟着大笑。 熊有渔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喃喃道,“所以....目前为止一条鱼还没有?” “是哒是哒!”朗星河笑得捂肚子,他爹还真是有菜又爱玩儿。 朗夫人和小儿子说了会儿话,便将三小给打发回去了,“晚上别闹腾到太晚,不然明天起不来。” “知道的。”朗星河满口应下,一手拉了一个小伙伴往自己院子里去,“天不早了,我们洗洗睡吧。” “这就睡了?!”胡之腾当然不肯。 朗星河连忙拉住他,低声道,“我这不是说给我阿妈听的么。”对于怎么和家长斗智斗勇,朗星河经验丰富。 “兄弟,高!”胡之腾冲朗星河竖起大拇指,觉得自己该虚心向好兄弟学习。 “等会儿我们玩什么?!”胡之腾摩拳擦掌,迫不及待。 被胡之腾这么一问,朗星河脑子卡壳了,要是上辈子,能玩儿的东西可太多了,玩一通宵也不带重复的,看电影、打游戏、玩桌游、搓麻将.....可眼下,电视电影肯定没戏,叶子牌朗星河不感兴趣。 “咱们今天玩个新的!”朗星河有了灵感,“狼人杀!” “三个人不够,我多叫几个小厮过来。”回到自己的院子,朗星河忙活起来,一边拉小厮凑人数讲解规则,一边让丫鬟们裁纸做卡片。 “不是小少爷我不带你们耍,只是我们都是大男人,这都天晚了,你们几个小丫鬟不适合留下,有碍你们的名声。”朗星河见几个小丫鬟们忙活得快飞起来了,担心她们心理不平衡,便解释道。 几个小丫鬟抿嘴一笑,你看我,我看你,俱是从对方的眼中看出了揶揄笑意——小少爷还是个小奶狗呢,算什么大男人啊。 心中胆大包天的吐槽,面上却丝毫不露,只道,“都是咱们该做的。” 朗星河却表示自己一定要一碗水端平,“今天算加班,每个人都有加班费!” 小厮丫鬟们没听懂什么叫做“加班”,可也知道小主子这是有赏了,俱是满脸欢喜。 不多时,场地布置完毕,卡片也制作完成,朗星河再次讲解游戏规则,“主要分两个阵营,狼人阵营和好人阵营,好人阵营人数多,但是相互不认识,狼人少,但是知道彼此身份。每一个夜晚,狼人可以睁开眼睛并杀死一个玩家,夜晚过后是白天,白天是所有玩家发言和投票的环节,玩家可以把票投给心目中的狼人。” “预言家每天可以查验一名玩家的身份,女巫拥有两瓶药剂,一瓶毒药可杀死一名玩家,一瓶解药可以复活.....” “好复杂啊.....”熊有渔两眼冒金星。 “不复杂的,玩一局就会了。”朗星河摩拳擦掌,兴奋起来了,感觉又回到了上辈子的青葱岁月。 “第一局我来主持。”朗星河作为资深玩家,开局做法官。 “天黑请闭眼。” “狼人请睁眼。”....... 果然,这如朗星河所说,一局下来大家伙儿对规则和玩法都有了深一步的了解,也吵闹得更凶了。 “我都说我是好人啦,为什么还要投我?!我要发动技能!”胡之腾拍桌发动猎人技能,临死胡乱带走一个。 “我也是好人啊,我是村民!”被带走的小厮也拿着好人牌。 “冷静冷静!”作为法官的朗星河连忙控场,“不要感情用事啊!大业为重!” “再开一局,再开一局!”胡之腾玩得上头。 “抽牌!”熊有渔此时也不瞌睡了。 “不能再玩儿了!”最终,还是朗星河喊了停,“你们忘了,我们明天被罚义务劳动啦,要提前半小时到学院的!哪怕现在开始闭眼睡觉,也只能睡三个时辰不到啦。” “啊~~~”胡之腾哀嚎。 然而,入寝哪里难道容易。 如雪的月光下,东街朗府的一角灯火通明,朗老爷手提着一手长的小鱼跨进大门时,听到的就是小儿子院子里的鬼哭狼嚎。 “小星这是血脉返祖了?”朗老爷心中嘀咕,不然怎么对月长嚎呢? 管家福伯微微一笑,“小少爷带了两同学回来过夜,才刚睡下,又喊肚子饿,这又爬来来吃宵夜了。” “在吃饭?”朗老爷递出手里的小鱼,自信道,“刚出水,正新鲜,送他们加餐去。” 第 6 章 第六章 胡闹一夜,朗星河感觉自己眼睛一闭才睡了两秒就被丫鬟们喊起床了。睁眼一看漏刻上的时间,嗖一下就从床上弹了起来,左右摇摇睡得像死猪的两个小伙伴,“快快快!来不及了!” “快!今天我们还要提前半个时辰到校,做义工!”朗星河不是啥乖乖好学生,但是他也不想在被罚的第一天就翘班,那不是挑衅教导司吗?搞不好会罪上加罪的。最关键得是,自己超级期待去做义工的啊! “唔....好困,我再睡一会儿。”胡之腾眼睛都睁不开,瘫软在床上,迷糊着应声,“冬雪,给学院送给请假条子,就说我病了,被我哥揍得下不了床了。”冬雪是胡家的丫鬟,管着胡之腾的院子。 至于熊有渔,睡得打呼,朗星河就是把他拎起来抖抖都喊不醒他。 “给他们两人擦把脸,穿上衣服,抬走!”朗星河放弃叫两头死猪起床,自己一边洗漱一边指挥丫鬟小厮们齐上阵,把胡之腾和熊有渔从被窝里挖出来。 “二少爷,早膳还没用呢!”小丫鬟叫住急急往外跑的朗星河。 “不饿!”朗星河大袖一挥,头也不回得往外跑。他是真不饿,昨晚的夜宵还在肚子里没消化呢。 昨夜狼人杀结束,好不容易压着两小祖宗洗漱上床睡觉,结果,烛火一灭,屋里一黑,熊有渔的肚子就开始咕咕叫,黑夜里响得像在打雷。胡之腾也喊着肚子饿睡不着。 朗星河能咋办,只能命人重新掌灯,大半夜里三个人来了个围炉小火锅,半道上他爹还给送来一条巴掌大小的不知名小鱼,说是给锅底提个鲜。吃完小火锅,胡之腾又闹着说火锅得配冰淇淋,幸而被朗星河一巴掌给镇压了,不然三小到丑时都不得入睡。 “二少爷唉!莫急!还来得及呢!”白露一脚跨进院门,就看到自家少爷散着头发大步流星,小厮护院们用软轿子抬着两位小贵客跟在后面跑得健步如飞。 “白露姐,来不及了,要提早半个时辰到校!”朗星河边跑边解释,“头发等我上车再梳!”说罢,脚下步伐更快了。 朗府大门外,车夫早就架好了马车等候。朗星河一撩长袍下摆,纵身一跃就跳上了马车,扭头一看,发现小厮们正小心翼翼地将两小搬下软轿,生怕摔着两位小贵客。 朗星河受不了他们磨蹭,又跳下马车,掏了一把门口石狮子头上的落雪,快狠准地塞进两小的衣领里。 “嗷嗷!”这下子,两小总算从睡梦中惊醒过来,迷糊着被众小厮拥着进了马车。 “朗星河,你这是疯了吗?!一天不上学能咋地?!”胡之腾一肚子的起床气,至于熊有渔,在进了马车的一瞬,他又闭上眼睛睡了。 “今天我们要去做义工!”朗星河眼睛闪亮,胳膊肘捅捅胡之腾,坏笑道,“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什么?!”胡之腾没好气。 “意味着,我们可以给别的同学和班级扣分啦!”所谓的义务劳动就是跟着学院教导司下的风纪检查小组检查整顿学院内部秩序,比方说在学校门口捉迟到的同学、检查各个班级的卫生情况。 “是不是很有趣?!”随着朗星河的解释,胡之腾的眼睛也开始发亮,发出“嘿嘿嘿”的坏笑。 “没想到竟然还有这等好事!”胡之腾摩拳擦掌,肚子里已经冒了一肚子的坏水儿。 “快把头发梳梳,衣服整理好。”朗星河从马车的箱笼中掏出一把梳子丢给胡之腾,“打铁还需自身硬,要是咱们衣冠不整,还怎么去找别人麻烦!” 倘若教导司的大掌司知道了朗星河“打铁还需自身硬”的觉悟,大约会欣慰不已吧....吧.... 不多时,马车抵达学院。此时离上学时间还有四刻钟,学院门口寂寥一片,除了扫地擦门的校工,再也没有旁人。 “啊?今天是旬休日吗?”熊有渔还没彻底从睡梦中清醒,一看学院外门口罗雀,以为自己记错了上学的日子。 “不是。”朗星河手臂搭在熊有渔的肩膀上,拥着他往前教导司走,“你忘了,我们被罚做义工,要提前半个时辰到的。” 清晨的校园里非常安静,除了树叶上的积雪零星落地的声响再无其他,宛若一副静默的黑白水墨画。推搡打闹着的三个小少年突然闯入,整幅画卷一下子就鲜活起来了。 “大掌司!我们来报到啦!”人还没进教导司的院门,胡之腾就扯着嗓子大喊,树叶上的积雪被他震得“簌簌”直落。 “嗯,表现不错,没有迟到。”大掌司闻声走出屋子,双手背在身后,居高看着三个走路没正型的小少年。 “大掌司,我一定会好好改造,重新做人!”胡之腾信誓旦旦,“我一定会好好督促同学们,和他们共同进步!”胡之腾已经迫不及待拿着鸡毛当令箭去霍霍同学们了。 “嗯,干劲儿不错,看来校规没有白抄。”大掌司捋捋胡须,一脸欣慰,随即下巴一扬,交代道,“去吧,一人一份工具,好好干。” 三小寻着大掌司所指方向屁颠屁颠跑了过去,然后傻眼了。 一个藤编提篮,一把黑铁钳子,一根竹竿网兜。这是要干啥子?朗星河以为会给他们一人发个红袖套,一支笔,一本名册,负责风纪扣分哩! “最近天气暖和了,镜湖的冰面融化了,这几日湖里落了不少的叶子,大掌司的意思,三位今天的任务是把湖中落叶打捞干净,免得腐臭污了湖水。” 掌司笑眯眯地将工具递给三个傻掉的少年,转身离开前又叮嘱道,“注意安全,莫要落水,虽有守卫看护着,但是这天气要是落水了,免不得受寒伤身。” “掌司的意思,会有人盯梢着我们干活?”熊有渔向小伙伴确认。 “是啊.....”这下子躲懒是躲不掉了。 原本朗星河还想着,落叶是源源不断的,怎么可能全部清理干净?自己意思意思就行了呗。谁知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大掌司竟然丧心病狂地派人盯梢,还美其名曰保护他们安全,防止落水! “我拿这个。”朗星河弯腰提起提篮,一副你们谁都不要和我抢的模样。 “狡猾!”胡之腾咬牙,暗恨自己落后一步,没抢到轻松伙计。 “那我来捞叶子喽?”熊有渔捡起竹竿网兜,负担起重任。 “意思意思得了,别太认真了。”朗星河提着篮子晃悠着往镜湖走,一边走一边张望着,心里嘀咕,这守卫到底藏哪儿了啊。 “一个人人影也没有啊?”朗星河仰头看树,低头瞅草,愣是没发现传说中的盯梢者。 胡之腾把铁钳子一丢,蹲在地上,对湖长叹,“说好的去找茬呢!” “维护学院环境似乎也是风纪小组的职责之一。”熊有渔扛着网兜往湖边走,这是个老实孩子。 “我们不会每天要早起半个时辰来做苦工吧。”胡之腾苦着脸,蹲在地上,放出自己的毛尾巴团吧在怀里,咬牙道,“那我宁可被我哥打烂屁股下不得床。” “所以,守卫到底在哪里?”朗星河来劲儿了。 “喂!小狼,你到底有没有听了说话啊!”胡之腾觉得自己被忽视了。 “听见了啊。”朗星河一边敷衍地回答,一边在湖边儿上打转,企图找出暗中守卫。 “哼!”听出小伙伴的敷衍,胡之腾挪挪屁股,凑到熊有渔旁边嘀咕,“大头啊,我们明天不上课了呗,一起请假。” 熊有渔兢兢业业地捞着湖中落叶,对于小伙伴的提议非常为难,“可是我很喜欢上学啊,上学多热闹。” “嗤!”胡之腾两头碰壁,只得一个人窝在湖边百无聊赖地揪野草玩儿。 “胡子疼,你说说看,这守卫到底藏在什么地方啊?”经过地毯式搜索,朗星河依旧一无所获。 “说不定是掌司吓唬我们的,其实根本没有人盯梢。”说着,胡之腾唾掉嘴里叼着的野草,冲在湖边捞叶子的熊有渔大喊,“差不多就可以了,快过来歇会儿,今天起得早,又没吃早饭,别累伤了自己。” 听着胡之腾的喊话,朗星河直皱眉,“你这话是跟谁学的?怎么跟我家门房嬷嬷一个调调。” 胡之腾:“神了!我家门房嬷嬷对他家宝贝孙子也是这么喊话的。” 朗星河:......你还真是富有学习精神呢。 不多时,熊有渔拧着提篮回来,篮子里装满了落叶,“这些应该能交差了。”老实人“近墨者黑”,也会耍滑头了。 “我有点饿了。”胡之腾顾不得露水沾湿衣服,一屁股坐在草地上,虚弱道,“我还有点头晕。” 朗星河一看他这副作态,就知道他又想闹幺蛾子了。 “那我们先去饭堂看看,早膳肯定已经有了。”熊有渔提议。学院提供一日两餐,早膳和晚膳,不过像朗星河他们这些富贵子弟基本都不会在学校饭堂用膳。 “我才不要吃猪食。”胡之腾嫌弃。 “什么猪食!你嘴巴干净点儿哈。”朗星河听不下去,用脚尖儿踢踢胡之腾的屁股,“你这不是得罪人么,万一那些贫家子里有个把个龙傲天呢?” 胡之腾被踢了一脚,正要发作,一听朗星河说什么龙傲天,顿时来了兴趣,追问道,“龙傲天是谁?我们学院的?我怎么没听过?这名字有够傲的。” “没谁,就是个形容词。”朗星河继续道,“就是提醒你,莫欺少年穷!”按照一般修仙文的套路,自己和小伙伴这种富家子+学渣+校霸的组合,妥妥的炮灰组合啊。还是积点口德吧。 说罢,朗星河双手叉腰,环视整个镜湖,嘀咕道,“这守卫到底是藏什么地方了?”依旧不死心。 “我都说肯定没有,你就是不信我!”胡之腾从草地上站起,抖抖毛尾巴上的草屑子,往湖边儿走去,“不然我这就跳湖,看看到底有没有个守卫来救我。” “别跳啊!你别想不开啊!”熊有渔大喊,弯腰将胡之腾揽腰抗在肩膀上就跑,生怕小伙伴真的跳湖去。 “大头,你放我下来!我一定要证明我才是对的!”胡之腾张牙舞爪,闹腾着要下来。 “行了,行了,是我不对,好了吧!”朗星河不想和幼稚小崽子较劲。 “什么叫行了,什么叫好了吧?”胡之腾冒火,“你这不是真的相信我,也不是真的意识到自己的错误。” 朗星河觉得自己已经退让一步了,还要怎么着?只耸耸肩道,“你要是这么想,我也没有办法。” 胡之腾:!为什么我的小伙伴总有一百个办法能气死我?! 第 7 章 第七章 “唉,你们听说了吗,今天有个学生跳湖了。” “嗯,跳的就是镜湖。” “嗯?死了没有?这个不知道,没听说。” “什么?发现的时候已经死了?是昨天夜里跳的,都肿胀了。” 将一提篮落叶上交掌司,早间的义务劳作算是糊弄过去了。三小又去饭堂吃了免费的早膳,等到回到教室里就看到一屋子吃瓜的“猹”,朗星河和胡之腾立马竖起耳朵加入进去。 “哈?为什么跳湖?这不知道。他都死了,谁还知道他为什么跳啊。”一个同学真说得起劲儿。 “江普,谁跳河死了?”朗星河拍拍那个说得最起劲儿的同学问道。 “你们不知道?”江普吃惊,凑到朗星河跟前绘声绘色地描述起来,“就今天早上,我一只脚刚跨进学院大门,就听见一声凄厉的叫声。” 说着,江普捏着嗓子学起来,“别跳!你别想不开啊!”听起来情况非常紧急。 “然后就没动静了。”江普两手一摊,“我估摸着是跳湖了。果不其然,等我进了教舍,就听说有人跳湖了,好像死了!” 朗星河&胡之腾&熊有渔:(@口@)?这描述怎么听起来有点耳熟? 江普自信推理,“你们想啊,早上那会儿学院还没多少学生,夫子们也没来,镜湖那边又偏,这大冬天的,掉进去不得完账啊,肯定死定了。” 朗星河喏喏道,“你不是听见有人喊别跳,说明当时还有第二人在场的,不得救他吗?” “对啊!”江普眼睛一亮,头顶的三角耳都支楞起来了,“这不是自杀!而是一场有预谋的谋杀!”说罢,再次一头扎进了“案情”讨论堆里。 朗星河:.......自己说的是这个意思吗? 胡之腾眼珠子咕噜一转,拉住两个小伙伴,低声叮嘱,“今天早上的事,你们谁都不许说出去!”自己可丢不起这个人。 “什么不许说啊?”熊有渔没听懂,疑惑发问。 “什么不许说啊?”吃瓜的猹们正陷入了推理的死胡同,一听到熊有渔的疑惑,顿时调转脑袋,齐刷刷地瞄准三人组。 胡之腾瞪了眼猪队友,咬牙要揍人。 “不信谣,不传谣,知道吗?”朗星河双手叉腰上前,对着瓜地里的猹们一通输出,“学院供我们吃,供我们穿,是让我们在这儿传播流言蜚语的吗?现在是早课时间,还不各回各位,好好学习,天天向上!” 朗星河一通义正言辞的狮子吼,吃瓜猹们做鸟兽状散开,各回各位坐好,拿起书册装模作样、摇头晃脑地开始早课。 “不对啊。”江普放下拿倒了的课本,扭头冲朗星河“嘶嘶”。 “喂,朗星河,你是不是知道什么消息啊?”否则,全班倒数第二劝人好好学习是怎么回事? 朗星河冲江普勾勾手指,示意他过来。 江普伸长脖子打量了一眼门外,没瞧见夫子的声音,立刻像只猫儿似的窜到朗星河的座位边,眨巴着小三角眼,求知若渴。 “镜湖,闹鬼。”朗星河压力声音,故作神秘,“别告诉别人,避免引起不必要恐慌。” “明白!”江普眼神坚定,得了消息后又矮着身子窜回了自己的座位。回到座位,板凳还没坐热,就像只小蜜蜂似的在教舍里流窜起来,传递最新情报。 等到早课结束,关于“跳湖事件”的最新版本已经变成了:很久很久以前,有一对小情侣被家人拆散,便想要跳湖自尽,下辈子转世投胎再做夫妻,结果女子跳下后,男子却后悔了,没有随后跳下,还大喊“别跳,你别想不开啊!”被辜负的女子死后冤魂不散,镜湖边经常会出现异像,比方说,在冬日无人的清晨会响起男子悲痛欲绝的叫喊——“别跳,你别想不开。” “啊哈哈哈哈!”听完最新消息的朗星河笑得趴在桌上锤桌。 “你别笑啊。”小喇叭江普一脸正色,“真相只有一个!” “哈哈哈哈!”神特么真相只有一个。朗星河没想到谣言能传得如此离谱。 “朗星河,我从头给你分析哈。”江普扒着指头分析,“首先,学院里的学生、夫子、校工都是满员,没有人失踪或者缺席,那就说明,没有人跳湖啊。” “没有人跳湖,怎么会有人大喊别跳湖。那就只能是女鬼闹事了。”江普非常自信。 朗星河很想提醒江普,所谓的女鬼消息还是自己告诉他的。 “不对啊。”熊有渔举手礼貌发言,“说不定是有人想跳湖,另一个人去劝,然后就没跳成,所以今日学院里全员满额啊。” “名侦探”江普瞳孔震裂:!对啊!这才是最正常的思维逻辑不是吗? 就在江普被熊有渔一语惊醒之际,胡之腾幽幽道,“还有一种可能哦,会不会....跳湖死掉变鬼的那个学生又幻化成人的样子继续来上课了,所以才会全员满额呢?” “!”江普被胡之腾的鬼故事吓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好不容易回笼的理智再度溃不成堤,双腿像弹簧一样弹射,飞一样奔了出去,再度奔赴吃瓜第一线。 “哈哈哈!”朗星河觉得要笑死了,突然觉得上学也不是全无益处,起码每天看到这些傻小子干傻事就很开心。 “这也太离谱了。”亲眼看到校园怪谈的诞生,胡之腾觉得自己三观尽碎,以后再也不相信什么神话传说了。 朗星河道,“随他们去吧,不干我们什么事儿,快想想今天放课去哪儿吃。” “去小狼家吃。”胡之腾舔着脸道,“还想吃热腾腾的火锅,今天要加冰淇淋。” “想得美。”朗星河否定提议,“我家又不是食肆。” 学院里流言满天飞,学生们都没了读书的心思,校工间也是人心浮动,始作俑者的三小却优哉游哉计划起了放课后玩耍计划。此时的教导司内,两个掌司正在汇报调查工作,“问了几个学生,还没有查到流言的源头,会不会是有人针对我们无邪学院?” 大掌司合上手上的报告,问道,“问过朗星河那三个没有?今天清早他们不是在湖边做义工的吗?他们发现什么异常没有?” 两个掌司对视一眼,摇头道,“没有直接询问那三个学生,我们暗中观察了一阵,那三个孩子一切如常,不像是有什么发现。” “好的,我明白了。”大掌司点头,叹气道,“看来还是我亲自去走一趟吧。” 大掌司孤身走到镜湖边,先用神识扫描了一圈,在确认周边没有可疑异常后,对着平静无波的镜湖说道,“龙夫子,我来看你了。” 随着大掌司的话音落下,平静如镜的湖面荡起点点涟漪,不多时,一对鹿角冒出水面,紧接着是一对夜明珠一般明亮的眼睛。倘若朗星河此时在场,一定会惊呼,“我去!我去!真的有龙!” “龙夫子安好。”大掌司礼貌问好。 “是小玉啊....”被称作龙夫子的龙型生物口吐人言,他口中的小玉便是令无邪学院的学子们闻风丧胆的大掌司,苏玉安。 “是学院发生了什么事吗?”龙夫子问。 “说来惭愧。”苏玉安郝然,觉得自己身为学院大掌司却没有将学院管理好,遇事还要来麻烦龙夫子真是太不该了。 “说来听听。”龙夫子并不在意。 苏玉安便将“跳湖事件”以及“女鬼传说”一一道来,末了询问,“龙夫子,今日镜湖可曾有什么异常。” “呵呵。”龙夫子低笑,“原是如此,不是什么大事儿。”说罢,一面水镜在苏玉安的面前展开,镜子里正是朗星河三人清晨在湖边的情景,包括三人偷懒耍滑,包括胡之腾佯装要跳湖被抗走。 “这三个小子!”苏玉安咬牙切齿,感觉面对谣言如临大敌的自己就是个傻瓜,“我定要好好惩罚他们!” “今日是我失策,竟让他们叨扰了龙夫子。”苏玉安心中计划着修改朗星河三人的义工惩罚——让这三小子打扫饭堂后的猪圈去! “呵呵,不碍事,都是活泼可爱的孩子,让我不禁想起自己年轻时候。”龙夫子低笑,湖面荡起阵阵涟漪。 “再者,有了今日的传闻,那些小子们轻易不敢往我这镜湖边溜达了,我落个清净,正好。”小崽子们叽叽喳喳的吵闹声,听一两日是活泼鲜活,日日听可就吵人了。 苏玉安忙道,“是我之过,我这就下令让学生们不可靠近镜湖扰您清修。” 于是乎,沸沸扬扬传播了一整日的谣言,在教导司禁止靠近镜湖的通告张贴出的一刻达到了巅峰——看吧!真的有女鬼索命,不然学院干嘛禁止学生靠近?! 全校哗然,瓜地里的猹们吃了个肚饱,还准备放课后继续给家人亲友们分享今日大瓜。然而这一切都和朗星河三人没什么关系了。 “你们为什么又要去我家啊?”朗星河企图甩开身上的两块牛皮糖。 胡之腾:“我回家,我哥会打死我的。” 熊有渔:“我想和大家一起嘛。” 朗星河:“你们昨天就是这个借口!” 第 8 章 第八章 “去我家可以,但是今天不许胡闹,亥时必须熄灯入睡!”朗星河和两个小崽子约法三章,恐吓道,“熬夜是会便秃子的,知道吗?!”虽然这辈子是只毛茸茸,但是朗星河还是异常珍惜自己的每一根毛发。 “身体是革命的本钱,只有保养好身体,才能长长久久的胡作非为....”朗星河还在说教,胡之腾却突然脚步一顿,下一刻做贼似的躲到了朗星河的身后,揪着朗星河的衣摆,企图把脑袋钻进朗星河校服外袍里去。 “干什么呢!耍流氓啊!”朗星河夺回自己的衣服。 “我哥,是我哥!”胡之腾缩成一团躲在后头,小声道。 朗星河抬眼向远处看出,就看到一道紫色的身影异常醒目。 此时正是放学的高峰期,学生们源源不断地从校门口涌出,普通人家的孩子大多自己步行回家,富贵人家的孩子多有小厮仆役驾车来接,在一群或是穿灰褂或是着褐衣的仆役中,那道紫色的身影醒目异常。离得远看不清那人的容貌,可也能感受到他的富贵华丽,头顶上的紫金宝冠闪耀着炫目的明光。 “紫色衣服那个是胡家大哥?”朗星河并没有见过胡之腾的大哥,只是认出紫衣人身后的马车是胡家的马车。 “你哥不是对你挺好的么?”朗星河不解,“先前你不是说你大哥送你疾风靴,还送你小笔猴儿的吗?” 这么听来,胡家大哥对胡之腾挺不错的,总不会因为胡之腾没写作业,又在学校打架,还夜不归宿,哦,还签了一万灵珠的欠条....就、就把胡之腾怎么着吧.......想着想着,朗星河不自信起来——他们三个的“罪行”反思起来似乎还蛮严重的哩。 “那是我吹牛的!”胡之腾利索认罪,“疾风靴是我偷的,小笔猴是我抢的。” 朗星河:.......你还真是一身反骨。 “不好!你哥向我们走过来啦!”紫衣人逆着人潮,宛若达摩分海一般向着朗星河三人所在的方向走来。 “小狼,救我!”胡之腾躲在后头死死揪住朗星河的衣服。 “呕~”朗星河感受到了被命运扼住喉咙的感觉。 “快松手!”朗星河背过手去拍打胡之腾。胡之腾扯得太紧,朗星河被衣领掐住了脖子。 “小狼快要被勒死啦!”熊有渔赶忙上前帮忙,三人闹成一团。 “之腾,过来。”闹腾间,紫衣人已经走到了跟前。 “啊!啊!我东西落教舍了,我回去一趟。”胡之腾总算松手,转身就往学院跑,企图躲进学院里去——除了学生、夫子、校工等,其他外人一律不得进入学院。此时此刻,学院那道朱红色的大门成了胡之腾眼中的“保命伞”。 然而胡家大哥的动作更加敏捷,朗星河只觉自己眼前一花,似乎是一道紫风掠过,再定睛去瞧,胡之腾已经没了影子。 “人呢?!”朗星河眼睛瞪圆。 “那儿呢。”熊有渔指向一旁。 顺着熊有渔的手指方向瞧去,朗星河只看到了胡家大哥紫色的背影,并没有看到胡子腾。再定眼细看,才发现胡家大哥的怀里抱着一只银白色的小狐狸——胡之腾竟然变成了原型! “胡之腾被抓回去,没事儿吧?”朗星河忐忑。他不是这个世界的原住民,虽然过来三年了,可是向来两耳不闻窗外事,只自己吃喝玩乐快活,对永昼城里各家的情况并不了解。只知道胡家是巨富,很有钱,至于胡家人口情况,家人性情就不得而知了。 熊有渔面露担忧,挠头道,“胡家大哥很厉害很凶的。”熊有渔和胡之腾是竹马,从小一起长大,朗星河是后来才加入“学渣”小团体的,熊有渔对胡家的情况更加了解些。 “会打人?”朗星河问。 “嗯。”熊有渔点头,圆白脸蛋皱成了个包子,显见是为胡之腾担忧。 朗星河不解,“他家这么严,胡之腾怎么还敢胡来。”朗星河之所以敢躺平咸鱼,因为他家整体氛围如此,他爹是个整日钓鱼不着家的,阿妈是个奉行散养教育的,只要朗星河玩儿了知道回家,其他都不是大事儿。更何况,朗家已经有个优秀的朗方辉,朗家也小有家资,朗星河这个小儿子自然就没什么压力了。 熊有渔叹气,“唉,小胡他说,胡大哥越不让他干的事儿,他就越要干。” 朗星河:......真的是一身反骨无处安放,每天在作死的边缘疯狂试探。 “我们先各回各家吧,等晚些时候我遣人去西街胡府打听一下情况。”小伙伴身陷水生火热,朗星河当然不能视而不见的。 熊有渔点头,“嗯,我等会儿也送些跌打损伤的膏药给小胡。” 朗星河:好吧,按照经验来推断,胡之腾这家伙可能会被打很惨。 三缺一,夜宿搞不成了,朗星河和熊有渔各回各家。马车抵达朗府,朗星河一下车就叮嘱门房,“去主院里说一声,我有些急事,先回院子,晚些去给阿妈请安。”朗家规矩松散,但是晨昏定省还是少不了的,而且朗星河也乐意每天放课后去找阿妈唠叨几句。 疾步回到自己的院子,朗星河立刻唤来自己的大丫鬟,“苏木,昨天我不是带了个匣子回来?”大丫鬟苏木管理着朗星河的私人库房。 大丫鬟:“回二少爷,那匣子已经入库收好了。” 朗星河交代,“快把那匣子取来,再从库房里拿些好膏药。”匣子自然就是花了一万灵石的冰鉴宝盒。 起先,朗星河以为胡之腾与自己差不多,都是可以在家里胡作非为的主,一万灵石也算不得什么,收了也就收了,日后自己自然会回礼回去的。谁知,胡之腾在家日子并不好过,动不动就要挨揍屁股。朗星河哪里还敢留着冰鉴宝盒,只希望将“赃物”归还后,胡之腾可以被从轻处罚。 “膏药?需要什么功效的?”苏木询问。 朗星河思索一下,说道,“只要是好的,都取一些包起来,人参灵芝什么的也都装点。”说罢,又叫来几个小丫鬟,“让小厨房做些冰淇淋甜筒,现在就要。” 原先朗星河的院子里是没有小厨房的,虽然独居一院,但每日三餐都是到主院里和爹妈一起吃。后来朗星河时不时冒出些新鲜点子,一时想吃芝士蛋糕,一时想吃麻辣串串。朗夫人便给朗星河的院子按了个小厨房,由着朗星河自己折腾去。 此时的胡府并没有朗星河想象中的血雨腥风。胡之腾在被他哥逮住后第一时间变成了小狐狸的原型——经过大数据分析验证,胡之腾发现他哥在面对自己的原型时,惩戒手段会温和一丢丢。 “知道错了吗?”胡之华轻轻抚摸着手底的小狐狸,小家伙此时很温顺乖巧,小身子还随着自己的抚摸而颤抖,看起来似乎很害怕的模样。 “哼!我哪儿错了?!”身体很害怕,嘴巴却很硬。胡之腾表示,只要我不认错,我就没有错。 “为什么不写功课?”胡之华问。 胡之腾一下子来了精神,抖擞着从大哥的手里跳下,尖尖下巴一扬,说出了自己早就打好的腹稿,“我觉得,功课不该由学生来写,应该夫子写!” “哦?”胡之华眼中闪过一丝笑意,却很快掩去,板着脸道,“说说看。” 胡之腾开始胡说八道,“没有调查就没有发言权,只有夫子亲自完成功课,他才能精准把控功课布置是否合理,知识点是否涵盖到位。” “那学生该做什么?”胡之华身体放松靠在马车壁上,好整以暇地等待他弟的“惊天”见地。 胡之腾正色道,“学生检查批改功课啊!只有批改功课的人才会对功课中的易错点、难点印象深刻,铭记于心!” “满口胡言!”胡之华抬手就是一个毛栗子锤在小狐狸的脑壳上。 “我是狐狸,我满口胡言不是正常吗?!”胡之腾跳脚,“再说,大哥,我分析的难道没有道理?大哥倒是反驳呢?” “我不和你逞口舌之快。”胡之华道,“给你七日时间,将假期功课补好。” “!”胡之腾还要开口。 胡之华一个眼神扫过,“再狡辩,就不只是补冬假的功课了,把以前的假期功课都补全了!” 胡之腾连忙闭了嘴巴。 “还有什么地方错了?”胡之华继续审问,恐吓道,“坦白从宽,抗拒从严,知否?” 胡之腾只得一项项老实交代,“打架、写欠条、夜不归宿,其他没了。” “打架我是个小狼闹着玩儿的,不是真打。夜不归宿我也派人和家里说了,就住在小狼家的。”胡之腾将自己的“罪行”细细梳理了一下,觉得都不是“重罪”,只有写欠条讹诈他哥一万灵石还算严重吧。 “等今年拿了压岁钱,我还你一万灵石。”想出解决办法,胡之腾顿时觉得自己清白了,不算是戴罪之身,他哥该将他立刻释放。 “我有没有教过你,在外行走要谦和有礼,不许和人起冲突,就算受了委屈,回来告诉大哥,大哥帮你撑腰?”胡之华指得是三小在摘星阁打脸店小二的事情。 “大哥!”胡之腾崩溃,大喊道,“你不会是为了个店小二教训我吧!他算个什么东西!明明是他先瞧不起我们!” “打狗还要看主人,你知道摘星阁是什么地方吗?”胡之华厉声道,“你要什么好东西,回来和我说,不会吗?” “你根本就不懂!”小狐狸浑身银毛抖擞竖立,炸成了个毛团,冲着紫衣男人龇牙咧嘴。 看着小弟这副视自己为仇敌,恨不得啖其肉噬其血的模样,胡之华心中一痛,拳头紧攥,耐心教导道,“狗咬你一口,你难不成还要咬回去?” “我当然不会咬回去。”小银狐黑溜溜的眼珠子闪过一道冷芒,下一刻露出獠牙,凶狠道,“但是我会打断它的腿!” “冥顽不灵!”胡之华一掌挥出,结实的紫檀矮案顿时化作灰烬。 胡之腾被吓得一个激灵,却依旧倔强得扬着头,一副打死不服输的模样。 “跪祠堂去!不想清楚,不要出来!” 第 9 章 第九章 “情况怎么样?!”朗星河着急问道。 刚刚他命小厨房做了果酱奶油冰淇淋送去西街的胡府,一方面是将价值一万灵石的冰鉴宝盒送还给胡家大哥,给小伙伴争取“减刑”,另一方面则是趁机刺探胡家消息,倘若胡家大哥实在太过暴虐,他就准备去胡府“劫法场”了。 跑腿儿的小厮摇摇头,“没能见着胡少爷,东西被大管家给接了过去。” 朗星河又问,“你没在哪边等等?没传话让你进去?” 小厮又摇头,“小的没能进胡府大门,胡家大管家进去通报,然后就命人捧着回礼打发小的回来了。” 朗星河拧眉,“你就没再问问?一点消息都没刺探到?见着冬雪或者墨竹没有?”冬雪是胡之腾的丫鬟,墨竹则贴身小厮,他们应该知晓胡之腾的境况。 “没有。”小厮还是摇头,“小的和几个门房打听了一圈,原本还聊天聊得好好的,一问到胡三少爷的事儿,那些个门房的嘴就像河蚌一样紧。”非是小厮办事不利,实在是胡家管家甚严,主子的家事丁点儿不肯往外透露。 “啧。”朗星河咋舌,心道,胡家家教这么严,就胡之腾这两天犯的事儿,他别被他哥打个半死吧。 “不成,我得去看看!”朗星河坐不住了,立刻让小厮备马,护卫同行。胡家不让小厮进门,总不能把自己个朗家小少爷拒之门外吧?再者,有自己这个外人在,胡家大哥便是要揍胡之腾也该悠着点的。 “二少爷,这恐怕不妥啊。”大丫鬟苏木一边给朗星河准备出行物件,一边劝道,“哪有天黑还去访客的,况且咱们也没提前下帖子,就这样贸然上门,恐怕不妥。” “没事。”朗星河大手一挥,说道,“我不是讲究人。” 苏木:......自己不是这个意思啊,少爷您不讲究,人家胡家是守礼讲究的人家啊。 “怕是有碍少爷您的名声,说出去不太好吧。”苏木继续劝说。 “啊...你这倒是提醒我了。”朗星河换鞋的动作一愣,扭头冲丫鬟道,“去主院和我阿妈说一声,我这会儿去趟胡家,晚上不一定回来。”——闹事前先给家长通个气,让他们做好心理准备,免得措手不及。 交代完毕,朗星河心中美滋滋:啊,我可真是个贴心的乖儿子。 苏木:.......这也不是我想表达的意思啊..... 见丫鬟一脸纠结,眉毛都皱成了个面疙瘩,朗星河自然自打对方在想些什么,笑道,“苏木姐你放心,我知你是我好,为我考虑,毕竟人言可畏嘛....” 闻言,苏木心中一喜——小少爷还是懂事知礼的。然而这喜维持不过瞬息,就听她家二少爷幽幽道,“虽然人言可畏,可是只要我没有道德,谁就没法儿道德绑架我。” 苏木:....... “行了,你们早些安寝吧,小爷我今日准备夜不归宿了。”朗星河小短腿儿一迈,留给众丫鬟一个自认潇洒无比的背影,出门了。 朗星河没从大门走,而是从西边儿的角门出去的,结果可巧,居然和熊家的马车碰了个正着。 “小狼!”熊有渔掀开车帘探出脑袋,“你出门?” 朗星河:“去胡家。”又问,“你来找我的?什么事儿?” “嗯。”熊有渔跳下马车,爬上朗家的车子,“我来找你的商量的,我听说之腾被关祠堂了,胡家大哥命人不许送饭菜,之腾什么时候认错认罚,什么时候才能出来。”依照胡之腾的性子,就是把祠堂地板跪穿也不是低头认错的,那不得饿死! “!”朗星河眼睛瞪圆,“你哪儿来的消息?”自家小厮可一句消息都没问出来,到底是自家小厮业务水平不行,还是胡家门房差别对待。 “哦。”熊有渔解释,“我家有个仆役,他的儿子和胡家一个负责采买的管事的孙子的邻居家的三大爷家的....” “停!”朗星河连忙叫停,“不提这事儿了,咱们赶紧出发,去拯救被恶龙掳走的胡公主!” “不过,胡之腾被关在祠堂,这不怎么好搞啊。”朗星河搓手。要知道,祠堂可是一个家族的重地,外人擅自闯入,那可是大忌。胡之腾被关祠堂,自己倒也不好强闯了。 “大头,你有什么建议?” 回答朗星河的是响亮浑厚的呼噜声。 “呼呼呼......”熊有渔脑袋歪斜在车厢壁上,嘴巴微张,睡得流口水。熊有渔先前全靠一口气吊着强打精神,此时报完信,找到了朗星河这个主心骨,眼皮儿一耷,睡了。 朗星河叹了口气,然后托着熊有渔的身体缓缓让他平躺着睡得舒服些。 唉,自己的两个小伙伴都是问题儿童啊。 这边,朗家的马车穿街过巷踏着夜色往西街胡府而去。另一边,胡府的正堂大厅里,胡家大哥胡之华正挑眉打量着冰鉴宝盒里冒着寒气的两坨冰淇淋。 “这是朗家小子送过来的?”胡之华问道。 “是的。”老管家毕恭毕敬地立在堂下回禀。 胡家老家主,也就是胡之腾他爹,一心追求修为突破,很少过问世俗凡务,早已闭关修炼多年,此时胡家当家做主的是便是胡家老大胡之华。 胡之华修为一般,但是经商手段了得,驭下手段更是严厉,整个胡家在他手里被管理得是铁桶一块,胡家上下对他是又敬又怕。 “呵,倒是个会暴殄天物的小子。”胡之华觉得自家三弟是被狐朋狗友给带坏了,不然原本乖巧听话又灵慧的孩子,怎么一上学就性子歪掉了呢? “朗小少爷还送来不少珍贵膏药和药材。”老管家企图为三少爷的同窗说些好话。 胡之华眼睛一横,冷声道,“我们胡家什么好东西没有?再者,送膏药是个什么意思?我这个亲大哥能把之腾怎么着不成?还要他这个外人来关心?!”胡之华心中愈发不爽快。 “你要莫要给那两小子说好话,之腾近年越发无法无天,和那两小子脱不开关系!” 胡之华的声音像是掺了冰渣子一样冰凉,老管家顿时闭上嘴,不敢多言。 “把这个冰鉴宝盒送回去,我们胡府还不缺一万灵石。”胡之华啪嗒一声关上盒子,腾腾的凉气一下被隔绝了。 “再挑些仙草果子一并做回礼。” “是。”老管家上前抱起冰鉴宝盒,正要退下,忽闻外间有小厮来报。 “是朗家少爷和熊家少爷来了。” “什么?!”胡之华不可思议,这世间怎么会有如此不守礼数的人家。府上都关钥落匙了,怎么还好意思舔着脸来访? 可是朗家和熊家在永昼城都是有名有姓的人家,哪怕胡之华暗恨朗家小子、熊家小子带坏了自家阿弟,可也不能直接甩脸子将人拒之门外,只能捏着鼻子让两少年进门了。 “不知二位深夜来访,有何贵干。”面对两个不速之客,胡之华面色不佳,只希望这两小子能够知难而退。 只可惜,无论是朗星河还是熊有渔都不是个会看人脸色的。朗星河是懒得看,熊有渔是真看不懂。于是,胡之华的冷脸下马威算是给瞎子看了。 “我们来找胡子疼的。”朗星河直言,“昨天是睡我家的,今天说好睡胡家。” “对对对,明天睡我家,轮着来的,我们说好的,大丈夫要言而有信。。”熊有渔在一旁连连点头,老实孩子说起慌来一脸诚恳可信。末了还不忘道德绑架。 胡子疼?这是什么鬼名字?胡之华眉头皱起。而且这你睡我家,我睡你家的,成何体统?! “寒舍虽不豪奢,但是几间客房还是有的。”胡之华意图将两小子打发去客房。 “不不不。”朗星河可不知脸皮儿为何物,从座位上站起来,朗声道,“我们兄弟三人说好要同床共枕,抵足而眠。” 谁是你兄弟!胡之华差点脱口而出。 “之腾是在洗漱沐浴吗?”熊有渔挠头疑惑,“我们都来好一会儿了,怎么好不见他人?”这是在马车上朗星河教熊有渔的说辞。两人只当不知道胡之腾被关祠堂了,胡家大哥当着外人的面肯定不会自揭家短的。 胡之华面沉如水,“约莫是昨夜胡闹狠了,之腾有些头疼,回来就早早睡了,二位还是不要见他了,免得过了病气。” “怎么可以!”朗星河跳起来,义正言辞道,“好兄弟就该有福同享有难同当,不过是些头疼脑热,没什么大不了!” “是的是的。”熊有渔也起身支援,胸膛一挺,大义凛然道,“听说把病气过给其他人,生病的人会恢复得好些。作为好兄弟,自该两肋插刀,死不足惜!” 胡之华:!我弟弟的同窗都是什么牛鬼蛇神?!没脸皮不说,胡搅蛮缠也是好手。 “胡大哥....”见胡之华不应声,朗星河使出最后一招——图穷匕见。 “之腾不会被你揍得见不得人了吧。”朗星河幽幽道。 “我怎么会揍我弟弟?!”胡之华大怒。 “那为什么不让我们见之腾!?”朗星河质问,将胡家大哥拉入了自证陷阱。 胡之华心中一凛,下一刻却神色一下清明起来,暗道自己差点被这狗崽子套住了——不让见人,说明人被揍了,说明自己为长不慈。倘若想证明自己清白,就得放出阿弟,正和了这两小子的意思。 胡之华的脸上挂起谦和的笑,“两位,这是我们胡家的家务事,外人无权置橼,此外,便是北斗司的司长来了,也不可以无凭无据的定人罪责的。” 朗星河见状知晓自己的激将法落空了,对方竟然还抬出他哥说话,可真是个老狐狸。但是朗星河还有PLAN B。 “那行吧。”朗星河退回座椅上坐好,背一靠,腿一翘,双臂环于胸前,眼睛一闭,歪头假寐,“我今夜便睡这儿了,明天正好和胡子疼一起上学。” “我也困了。”熊有渔眼睛一番,竟然直接呼呼大睡了。 来啊!比比看谁不要脸! 胡之华,胡之华已经被气死了。熊孩子、狗崽子都太讨厌了! 第 13 章 第十三章 午餐结束,原本三人要一起去藏书阁的,但是朗星河被音律课的老夫子点了名,因此三人只得分道扬镳。朗星河去了夫子院,胡之腾和熊有渔去藏书阁。 “好困啊!”午日阳光灿烂,冬日的寒冷几乎感受不到了,朗星河吃饱喝足,被暖哄哄的阳光一照,立马瞌睡虫上身,哈欠打个不停。 “唉,我估计是被音乐课老师约谈的第一人吧。”无论是上辈子,还是这辈子,音乐课都不是主课,自然不受重视,而自己竟然被副科老师约谈,那可真是开先河了。 朗星河垂头丧气地走进夫子院,正琢磨着老夫子在哪间办公室呢,就见一个白胡子老者正站在屋檐下冲自己笑眯眯招手呢。 老者正是老夫子。 朗星河:来着不善!朗星河是个吃软不吃硬的家伙,不拍敌人风刀霜剑严相逼,就怕敌人糖衣炮弹啊! “严夫子好。”朗星河走上前,乖巧问好。 “午安。”此时的老夫子气息平和,周身安详,配合着一身广绣长袍,微风徐徐,衣飘飘好一派仙风道骨。 朗星河脑门一热,脱口而出,“为什么要当夫子呢?” “嗯?”老夫子没反应过来。 朗星河继续道,“做夫子很折寿的,怒气伤肝啊!”做个闲云野鹤不好么,每日高山流水会知音肯定强过每日面对糟心的小崽子们吧。 “哈哈。”老夫子捋着胡须大笑,“好孩子,好孩子。” 朗星河:?老夫子这是被自己气傻了吧? “能够说出乐乃心弦之音,你这孩子很有灵气。”老夫子很是慈祥,下一刻却抛出一颗大雷。 “不如跟着老夫学习乐之道吧。” “哈?”朗星河被炸翻了。 怎么着?!自己现在不仅要上学,兴趣培训班也给安排上了是吧?! “这个...这个.....”朗星河脑子转的飞快,思索着拒绝之策,“这恐怕不行吧,小子愚钝,又性情恶劣,实非美玉良材,恐要辜负夫子的心血。” “无碍。”老夫子依旧笑眯眯,“能够认识到自身的不知之处,朗同学已然超越世间许多人了。” 朗星河:!我只是自谦之词啊,夫子你怎么好当真了?! “我、我五音不全,还是公鸭嗓子!”这倒不是朗星河自谦,他上辈子就唱歌跑调,每次班级搞大合唱,老师都让他张嘴巴意思意思,千万不要发出声音,否则整个合唱团都要被带着跑调千万里。 “乐之美在心、在意,不在器与律,用心就行。”老夫子认定朗星河是个可造之材,如今只是缺乏一些引导,才会每日尽干些调皮捣蛋的事情。 朗星河:这算是自己挖坑自己跳了?Onz.... “那行吧.....”眼见逃跑无望,朗星河只得认了,心道,如今老夫子是被自己的那句“乐乃心弦之音”给震住了,随着双方深入接触,老夫子一定会认清自己的草包本质,然后放弃自己的。 如此一想,朗星河顿时安心了,还叮嘱老夫子道,“严夫子万万保重身体,可别被我气坏了。” “好孩子。”老夫子慈祥极了,觉得今日之事自己是做对了。看,这小顽童只需给他一些点拨和关注立马有了不同,这会儿多礼貌体贴啊。 “从今日起,每天放课后来夫子院,老夫教授你乐之道。”老夫子叮嘱。 “好吧好吧。”朗星河只得接受,随即又想起一事来,“今早大掌司刚罚我每日放课后要去教导司接受训导......”可不就时间撞上了么。 “不碍事。”老夫子笑道,“此事由老夫去和大掌司说。” 朗星河游魂一般走出了夫子院,万万没想到,自己不过是上课打了个瞌睡,又没忍住开了个嘴炮,就给自己增加了一门兴趣培训课。自己明明只想被退学的啊!这找谁说理去啊。 “唉。” “唉。” 朗星河唉声叹气地回了教舍,遇上了同样唉声叹气的胡之腾。 “怎么了?”两人同时开口问道——看到小伙伴也过得不顺,我也就心安了。 “你先说!”又是异口同声。 “好吧,我先说。”朗星河耷拉着脑袋,“一个噩耗。” “以后每日放课,我要去老夫子那边学习音律。” “这么惨!”胡之腾震惊。还以为顶多被打个手心,没想到竟然是“无期徒刑”。 “好可怜哦。”胡之腾嘴上感同身受地同情,眉眼间却全是幸灾乐祸。 朗星河:这个损友。 “你呢?找到修仙秘籍了?”朗星河明知故问,看胡之腾这倒霉模样,就知道他在藏书阁没什么收获。朗星河偏要往对方伤口戳刀子——自己淋过雨,就要撕烂别人的伞。 果然,胡之腾脸上的笑意顿时荡然无存,撅着嘴抱怨道,“连修仙秘籍都没有,还好意思叫藏书阁!” 朗星河翻了个大白眼儿,“你当修仙秘籍是路边儿的大白菜,随你捡?那不得人人飞仙啊!” “唉。”胡之腾苦恼道,“可是我明明有感觉,自己的仙缘就快到了啊!” 朗星河吐槽:“我看你是睡眠不足,脑子缺氧,都开始胡思乱想了。” “养?那是什么东西。”一旁的熊有渔好奇发问。 “就是一种气体,一种人体赖以生存的气。”朗星河深吸一口气,解释道,“我这会儿吸进的气中就有氧气。离了氧气,我们就活不了啦。” “原来如此。”熊有渔若有所思,“如果人被捂住鼻子就会死掉的,不是憋死,实际是没有气死掉了。” “嗯呢。”朗星河点头。 “没扯那些有得没得东西。”胡之腾不满,扯过两个人小伙伴,“快给我想想办法。” 朗星河当然没办法,他骨子里就是个无神论者,怎么修仙? 熊有渔也没办法,熊家是以武入道,通过锤炼筋骨来修炼,胡之腾估计是不会想走这条艰苦的路的。 “今天不是要去神龙庙么,到时候你问问神龙呗,说不定会给你指引。”朗星河只得如此提议。 胡之腾也想不到什么主意了,只得寄托于神龙显灵了。 下午依旧是两堂课程,一门算学,一门御射,也就是数学课和体育课。 见识过古代的算学课本,朗星河才知道自己上辈子有多幸福,阿拉伯数字又是多么伟大的发明。 这古代数学光听名字,根本不知道他讲的是个什么东西。比方说,粟米实际是比例算法,方田实际是平面几何图形的面积计算。 这些还不是最坑的,最可怕的是,所有数字全是汉字书写,朗星河根本无法适应,每次都要将汉字数字在心中转化成阿拉伯数字,才能进行解题。 因此,朗星河的算术课成绩还算不错,但是并不惊艳。至于拿出阿拉伯数字惊艳众生,朗星河从未想过,这不是老寿星吃□□——嫌命长么。轻则被认为是中邪了,重则别当做夺舍的魔物,要被人道毁灭的。 再说御射课,其实就是武艺课,就是舞刀弄枪,射箭骑马,朗星河到挺有兴趣的,御射课的成绩一直不错。 好不容易熬完两节课,放课的钟声撞响,学生们拎着书包撒腿往外跑,乳燕投林一般欢欣起舞。然而,快乐是别人的,和学渣三人组无关。身边的同学一个个离去,他们窝在座位上如同被吸走了魂魄的干尸。 “我们好惨啊。”朗星河气若悬丝,“我该做个好学生的.....” “放心。”胡之腾拍拍朗星河的肩膀,放出豪言壮志,“等我修仙成功,我给你撑腰,谁都不能给你加课!” 朗星河:=.= “你那是什么表情?!”胡之腾跳脚。 朗星河:“是期待那一天的到来。”=.= “行啦,时间差不多了。”熊有渔站起身拉起两个小伙伴,“万一太晚,又加罚怎么办?” 走到教舍的大门口,三人再度分道扬镳,朗星河去夫子院,胡之腾和熊有渔去教导司。 “为什么只有我孤孤单单一个人.....”朗星河怨念丛生。一对一补习真的好难啊! 见状,熊有渔心声愧疚,嗫嚅道,“要不等下我问问大掌司能不能过来陪小狼.....” “想都别想!”胡之腾大叫一声,拉着熊有渔跑得飞快,生怕自己要一个人去面对大掌司的折磨。 “小狼,好好上课,等会儿我们来接你放学哈!”话还没说完,已经跑得没有踪影了。 朗星河心里吐槽:接我放学?等会儿我给你们买橘子去!便宜轮流占。 朗星河抬脚往夫子院去,不出所料,老夫子已经等在了院门外。 “严夫子好。”朗星河弯腰行礼。 “刚下御射课吧。”老夫子看着朗星河身上汗滋滋的练功服也不嫌弃,引他往室内去,笑眯眯道,“饿了吧,先来吃些点心,我们再来上课。” 小茶几上摆着一叠点心,是白玉糕,虽不是什么精致名贵的点心,但是入口糯甜,还很饱肚子。 “谢夫子!”朗星河顿时觉得课外兴趣班也很不错。 半大的小子吃穷个老子,更何况刚刚经过高强度运动的朗星河,一碟子白玉糕没费工夫,三下五除二就进了肚子。 “不着急,小心噎着,喝口茶润润。”老夫子为朗星河续上茶盏。 “谢夫子!”朗星河心中暗下决定,今日的课程哪怕再无聊,自己也要打起精神听,以报一饭之恩。 “夫子,我们今天学什么?”为表积极,一杯茶水下肚,朗星河主动提起学习。 老夫子捋捋山羊胡,笑道,“先从音乐赏析开始,我弹奏曲子,你讲讲你的感受便是。” 朗星河:竟有这等好事!原来课外兴趣班=古典乐大赏。自己干啥啥不行,嘴炮功夫最一流啊! 第 14 章 第十四章 “大掌司好!”胡之腾和熊有渔到教导司报到,接受大掌司的“亲自课后辅导”。 倘若是以前,胡之腾必然要闹些幺蛾子,绝不肯老实“认罪认罚”的。可是今早见识过大掌司的仙术后,胡之腾表示自己已经决心洗心革面,好好做人认真接受大掌司的教导。 “大掌司好!”胡之腾再度弯腰行礼,糖度五颗星。 胡之腾长相白净可爱,此时又顶着一张笑脸,任谁看来都要心软几分的。大掌司也不例外,见着两皮小子的老实模样,心中的怒气也顺了不少,可面上依旧严肃,板着脸道,“上回的校规抄完没有?” 胡之腾心中一个咯噔,脸上笑容一僵,随即笑嘻嘻道,“正在抄呢,还缺一点儿。” “嗯嗯嗯!”熊有渔跟着附和点头。 “那就继续吧。”说着,大掌司下巴一扬,示意两小子搬个小马扎去一边儿的矮案上抄校规去。 胡之腾心中哀嚎,可是为了能够在“仙人”大掌司跟前拿个好表现,扭转往日的不良印象,只得老老实实搬了小马扎,在大掌司的监督下开始抄写校规。 被罚抄校规不是一次两次了,但实际上胡之腾从未从头到尾完整完成过一次抄写。这会儿看着校规细则竟然有几分陌生。 抄着抄着,胡之腾抬头悄摸摸打量了一眼大掌司,发现大掌司正伏案写字并未盯着自己,于是侧头和身旁的熊有渔说起了悄悄话,“喂,大头,我怎么感觉自己抄了个假校规,有些不对劲儿啊。” “嗯?哪儿不对了?怎么就是假的了?”熊有渔认真抄写着。 “比如第五十六条校规。”胡之腾点点校规手册,“禁止在学院内投喂流浪猫?” “这是什么鬼?喂猫犯法了?歧视猫咪?怎么不禁止喂流浪狗?!”胡之腾眉头一拧,怀疑自己是不是抄错了校规。 熊有渔手下抄写不停,解惑道,“据说因为猫咪被学生们过度投喂,养得油光水亮不说,还养出了一身懒病,每天就吃吃喝喝晒太阳,老鼠也不抓了,学院内一度硕鼠猖獗。” 说着,熊有渔停下手里的比,双手在胸前画了个大圆,“据说当时老鼠长得比猫儿大!” “所以就校规就增加了一条禁止喂猫了?这也太草率了。”胡之腾顿时觉得自己往日不遵守校规是非常正确的决定,这校规很不靠谱啊。 “再看着这条,怎么又是针对猫咪的?!”胡之腾为猫咪们喊冤,“为什么禁止收养校内流浪猫?!让小毛毛们过上好日子不行吗?” “喂猫也不行,收养猫咪也不行,就想拴着小猫咪给学院抓老鼠做苦力呢?!”胡之腾义愤填膺,声音情不自禁拔高,都忘了自己这会儿是在大掌司眼皮子低下呢。 “我要发起一场倡议,哪里有压迫哪里就有反抗!”胡之腾甚至连倡议的口号都想好了:今日你我沉默,他日也无人为你我发声!维护猫咪权益就是保护我们自己! “大头,你觉得这口号怎么样?”胡之腾已经摩拳擦掌迫不及待了,如此一来,自己接下来一个月的学院生活都不会寂寞无趣了。 不等熊有渔回答,胡之腾眼睛一亮,又想出个好点子来,挥挥拳头,意气风发道,“我们可以以保护猫咪权益为切入点,将运动扩大化.....” “嗯....”摸摸下巴,胡之腾继续道,“就搞个《论三百二十条校规的合理性和可行性研究》!” “不合规的当然就要废除啦!”胡之腾热血沸腾,觉得自己发起的两场运动必然意义非常,足以让自己在无邪书院的历史上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 “我也算是杰出校友了。”胡之腾美美畅想着。 “咳咳。”熊有渔干咳两声,企图打断胡之腾的白日梦,提醒小伙伴大掌司正盯着他并且眼冒杀气。 可惜胡之腾正热血上头,已然忘记了自己身处何处,灵感大爆发的他又冒出一个点子来,“这校规是什么人制定的呢?他的权利从何而来?附和规定吗?他有接受民众的监督吗?” “当然是教导司制定的。”大掌司不知何时走到了胡之腾的身后,俯视着小银狐的头顶,回答了胡之腾的提问。 胡之腾不知自己已经被盯上了,右拳砸左掌,一副真相只有一个的模样,“哦!果然如此!教导司的权利如此之大,到底是谁赋予的呢?” “千年以来都是如此。”大掌司淡淡道。 “向来如此便是对的吗?!”胡之腾杆精附体,已然忘乎所以了,他意气昂扬道,“失去监督的权利就像是无舵的航船,危矣!” “依阁下之见该如何?”大掌司身体微微前倾,影子落下罩住了激情演讲的胡之腾。 “额....”胡之腾思考两秒,回道,“当然是建立一个学生会,由书院学生组成,负责监督教导司!” “哈哈哈,我真是个天才!”胡之腾仰天长笑,脑海中已经浮现出自己荣登学生会第一届会长,拳打夫子院,脚踢教导司,横扫书院的场景了。 “哈哈哈哈!”胡之腾笑得停不下来。 “之腾,之腾。”熊有渔拉拉胡之腾的衣角,低唤道,“冷静,冷静。” 胡之腾侧头看向熊有渔,大手一挥,豪气道,“等我当了会长,就任命你和小狼做副会长!”上一刻还宣言权利需要制约和监督的家伙,这会儿权利还未到手,已经开始幻想着滥用职权了。 “还真是高看你了。”大掌司大手压向胡之腾,将他按回座位,“好好抄!不抄完今天不许走!” “咔嚓”这是白日梦破碎的声音。胡之腾摸摸鼻子,老实坐回小马扎,觉着今日就是被罚通宵也不算冤枉,毕竟自己刚刚当着大掌司的面儿要造他的反来着。 “可是就是不合理嘛.....”抄完[不许领养校内流浪猫]这条校规,胡之腾不服气的嘟囔。 “校规竟然存在,那必然是有存在的理由的。”大掌司淡淡道。 胡之腾毛笔一丢,破罐子破摔了,不服道,“那到底是什么理由嘛?!” 大掌司咬牙切齿:“你不需要知道!” 见大掌司真的发怒了,胡之腾连忙重新拿起笔,埋头老实抄写。 两小再度埋头抄写,屋内安静下来,大掌司情不自禁回忆起那段“不堪”往事。 苏玉安,年三百五十岁,修为元婴,本体.....本体是一只威武雄壮的橘猫。 那是他担任无邪书院大掌司的第一年,彼时的苏玉安还怀揣着一颗纯真的教书育人之心,工作格外认真细致,还喜欢搞微服私访,探查民情——用橘猫的本体在学院里闲逛,总能看到、听到许多意料之外的情报。 总体而言,学院风气淳朴,学生们虽有小顽皮,但俱是天真可爱的孩子。哦,他们还很喜欢小猫咪,总会带些小鱼干什么的小食投喂。 当时的苏玉安挺喜欢学院生活的,一切都是岁月静好又欣欣向荣的模样。直到那一天...... 那是一个熟悉的学生,平日里安静守礼,课业优秀,除此之外,还非常有爱心,热衷于投喂学院里的猫猫狗狗们,大橘猫苏玉安亦在其中。 那一日,苏玉安化作大橘猫迈着霸气(误)的步伐巡视“领地”,顺着小鱼干儿的味道便拐到了教舍附近,得到了学生的热情投喂。 然后,苏玉安两眼一翻就被麻倒了。 等到苏玉安恢复意识醒来,已经被学生装在布袋中偷运出了学院。 针对此次“袭击”,苏玉安一开始还如临大敌,以为这是一次针对自己的阴谋。本想将计就计,看看敌人到底要将自己带到什么地方去。 然后.....苏玉安就见到了一屋子喵喵叫的各色猫咪。 “大橘,以后你就是我的猫咪了,再也不要风吹日常地流浪,你有家啦!”那学生将懵逼中的大橘猫紧紧搂在怀里,深吸一口气,表情陶醉。 苏玉安:大脑宕机中...... 后来,苏玉安也没声张此事,毕竟一院掌司被药翻这种事情,怎么看都不算光荣。苏玉安趁着夜色偷摸摸回了学院,只当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只是,无邪书院的校规上从此增加了两条:“禁止投喂学院内的流浪猫”以及“禁止收养学院内的流浪猫”。 回忆完毕,苏玉安的脸色不禁黑了两分,周身一道寒气升起,窝在小马扎上奋笔疾书的两小就不禁缩缩身子——咦?今晚是要降温下雪了吗? “抄写翻倍!”瞧着屋里的两小子,苏玉安妥妥地迁怒了。 “啊!!!为什么啊!”胡之腾惨叫。熊有渔也苦了一张脸,他们还打算放课后去趟神龙庙拜拜的,这下子岂不是来不及了? 苏玉安冷眼一斜,“态度不端正。” 教导司内哀叫连连,夫子院里却是一片和风细雨。老夫子奏乐,朗星河端着茶盏摇头晃脑,时不时在点评几句,师生二人气氛融洽极了。 一个游玉摆尾的手势,古琴收音,余韵袅袅。老夫子见朗星河闭眼沉醉的模样,心想,今日自己的一时兴起还真是对了,朗同学于音律一道上很有天赋。 “今日便到此吧。”老夫子和颜悦色,“明日还是这个时辰过来。” “喏。”朗星河起身回礼,“谢夫子授课提点。” 走出夫子院的朗星河心中美滋滋,心道,这样轻松惬意的兴趣班就是给他来十个也是没问题的!免费的古典乐演奏会,免费的茶水点心,何乐而不为啊。 一蹦一跳走出夫子院,朗星河左顾右盼一圈,以为会看到接自己下课的两个小伙伴,结果张望一圈没看到人影。 “啧,不会被大掌司扣下了吧!” 朗星河为小伙伴的悲惨遭遇唏嘘不已,“唉,也不知道大掌司给不给他们吃点心的?”这般想着,朗星河拔腿往后院的饭堂去。 不少夫子、掌司都是住在学院的,学院的饭堂提供一日三餐,此时尚未关门闭馆。 “可有几个橘子?”朗星河掏出几个灵珠子询问食堂的小管事——接孩子放学怎么能空手呢,带上几个橘子正和适宜, 第 15 章 第十五章 朗星河提着四颗橘子在教导司外等啊等,等啊等,等到月亮爬上了枝头,才看到两个垂着脑袋的身影从院内里走出。 “怎么这么晚?”朗星河迎上去。 “大掌司好像生气了。”熊有渔苦着脸。 朗星河不解,“他什么时候不生气了?!” “唉,我快不行了。”说着,胡之腾便直直倒向朗星河,气若游丝道,“我这辈子写过的字都没今晚多,指头都要断了。” 胡之腾举起右手,明亮的月光下,少年的手指如同白玉般白皙无暇,只是在指尖、指腹的几处位置上却是殷红色的,看来这次真的抄书抄狠了。 “小狼,你给我们带吃的了?”熊有渔鼻子耸耸,目光瞄向朗星河手里的提袋。 “橘子,吃吗?”看着小伙伴的惨状,朗星河也没了占便宜的心思,掏出橘子分给两人。 “剥不动。”胡之腾手指动作两下又无力垂下,眨巴着大眼睛看向朗星河,“要喂。” 朗星河:!还真把自己当小祖宗啦! “爱吃不吃。”朗星河将橘子丢进胡之腾怀里。 卖惨失败,胡之腾只得自己捡起橘子剥着吃,折腾到这会儿他早就饥肠辘辘,饿得前胸贴后背,几颗橘子瓣儿下肚总算缓过气儿来,开始嫌弃了,“怎么会带橘子,没有肉吗?” 朗星河推开没骨头似的靠着自己的胡之腾,“你不会想知道为什么是橘子的。” “好饿啊。”熊有渔饿得眼睛都绿了,两颗酸甜的橘子下肚只激发了他的食欲,此时恨不得能吃下一头牛。 朗星河只得道,“走吧,去我家吃饭。”此时天色已晚,正经的饭堂食肆早就关门打烊了,在外头是吃不成饭了,只能回家吃。朗星河有自己的小厨房,方便得很。 “耶!”胡之腾欢呼跳跃,哪有刚才没了命的虚弱模样。 熊有渔挠头,“那还去神龙庙吗?”今日原本的计划是放课后先吃饭,再去神龙庙,然后去熊有渔家合宿。如今计划全乱了。 “晚上能去神龙庙?”朗星河脑子里浮现起上辈子见过的庙宇,黑夜之下没了白日的端庄正气,反倒阴测测的,看着就心里发毛。 “应该可以的吧。”熊有渔回响了一下拜神的禁忌,似乎没有晚上不得去这一条。 “去吧,我们可以吃完饭再去,反正顺路的。”胡之腾等不及的,他觉得自己最近很背,继续去神庙找神龙大人拜拜。 见朗星河还在犹豫,胡之腾又道,“白日里拜神的人多,神龙大人业务繁忙,难免会有遗漏的,导致祈愿无法实现。咱们晚上去,避开高峰期!” 朗星河:“?”还有这种道理的?可是仔细一想,似乎也很有道理的。 “那会不会影响神龙晚上睡觉啊?”朗星河不知不觉被拉入了胡之腾的逻辑。 “都成仙成神了,哪里还要睡觉的。”胡之腾斩钉截铁道。 “那行吧。”朗星河同意了。 三人走出学院,大门外静悄悄一片,除了三家的马车一个人影子都没有了。和自家小厮交代今日不回家去朗府夜宿后,三人便爬上了朗家的天马马车。 “二少爷,暖盒里有热汤饼子,您先垫垫饥。”驾车的车夫非常贴心,见自家小少爷久不出校门,便去打听了一番,然后便跑去街角给三小买了羊肉汤和面饼。 “哇!快给我来一碗。”胡之腾两眼冒光,随手解下腰间的荷包丢给朗星河,“小狼,回头你帮忙散给他们,不能让下人们掏钱的。” 朗星河接过荷包颠了颠,沉甸甸,撩起车帘递给车夫,“忠叔,今日让大家伙儿在外头受冻了,拿着买些好酒暖暖身。” “谢二少爷!谢两位小少爷!”车夫接过荷包贴身放进衣襟,手中长鞭一扬,马蹄儿踢踏几下腾空而起。 纯白的天马划过夜空,月光之下,洁白飘逸的毛发恍若流动的月光,美极了。 “不如吃完饼子直接去神龙庙吧。”胡之腾提议。热腾腾的羊肉汤下肚,胡之腾浑身暖洋洋的,精神抖擞之下更加迫不及待想要去拜神了。 胡之腾的提议得到一致同意,朗星河叮嘱车夫驾车往神龙庙去。 大荒人族、妖族混居,但是相对而言,北境妖国居住的妖族多,南地人国则是人族多。 妖族信仰神龙,因此在北境遍地神龙庙,繁华大城的神庙富丽豪华些,偏远小地的神庙自然就简陋小些,但是一定会有。 永昼城的神龙庙在整座城池的最东端,过了神龙庙再往东便是大海了。 妖族对神龙的信仰可不只是嘴上说说而已,而是根植于骨髓之中,渗透到生活的细末之处。 倘若有两人纷争吵架,一人说,“你敢对神龙发誓,你没有偷我家田地里的菜?!”另一人哪怕先前诸多抵赖,诸多理直气壮,在对方亮出神龙的一刻,也只会老实认罪,“我偷了”。 总之,在妖族眼中,神龙是不可冒犯、不容亵渎的,世间一切罪恶在神龙的神光之下都将无处盾形。 “这么说来,神龙是个非常公正的神呢。”朗星河是个外来户,对这个世界的神话体系不是很了解,如今听了小伙伴的科普,不禁问道,“那神龙的主要业务有哪些呢?” 在上辈子,求神拜财神,姻缘找月老,龙王行云布雨,还有什么土地公、水神、门神、灶神,神仙们各司其职,非常专业。 “额.....”熊有渔思索一会儿,回道,“神龙什么都管的。” 朗星河:“那岂不是很累!”没想到当神仙竟然也要996吗? 熊有渔:“因为神龙很厉害啊。” 朗星河内心呐喊:来了来了,职场中最大的高帽:能者多劳!就连神仙都躲不开的PUA。 朗星河心中同情着神龙的不容易,马车渐渐停下,车夫忠叔掀开车帘,示意三人可以下车了,“二少爷,前头就不许马车进入了。” 为了表示对神龙的尊敬,在神龙庙方圆一定范围内禁止座驾通行,便是妖国皇帝来了也必须要步行前往。 今夜万里无云,明亮的月光倾泻而下,世界明晃晃一片。三小下了马车,不远处隐于黑夜的神龙庙宇清晰可见,宛若一座蛰伏的巨兽,只远远一眼就令人心生震撼。 仅仅是震撼,内心却无半点恐惧,反倒有一种暖融融的感觉。就像是被慈善的老者轻柔地抚摸脑袋,舒服得想要打个咕噜。 三人一路小跑,神龙庙的轮廓愈发清晰。 神庙为宝塔形,高九层,一条巨龙雕像盘绕在塔身扶摇而上,直冲天气,气势恢宏。那巨龙就像是真龙一般,在明亮的月光下每一片鳞片都闪耀着宝光,好似下一刻就会有龙吟响彻天际,真龙腾云而起。 “哇塞!”朗星河嘴巴张大大大,震撼非常。 胡之腾瞥瞥嘴,“这神龙庙能建成,我胡家出了大半的花费。” 听出好友言语中的不忿,熊有渔连忙安慰,“所以神龙会保佑你的。” “也有道理。” 胡之腾立马不心疼家里的灵石了,然而下一刻又眉头紧蹙,迟疑道,“你们说,神龙会帮我哥,还是帮我。” 灵石是胡家出的,神龙便是庇佑也是庇佑整个胡家的,自然不会在胡家兄弟的战争中偏帮谁的。 朗星河:“.......”再度确认,神龙真不是个好职业,太累了,业务范围比居委会大妈还要广泛。 “抓大放小,知道不。”朗星河道,“等会儿祈愿的时候直接说重点,也别让神龙为难。” “没错,没错。”熊有渔也跟着点头劝说。 神龙庙整体为圆形,盘龙宝塔是神庙的中心,以宝塔往外扩散为白玉砌成的三层巨大圆丘,最外层的圆丘之外则是一湖人工开凿的池水。池水环绕着整个神庙,踏上池水上的白玉桥才算是进入了神龙庙的地界。 三小下了马车,穿过开阔的广场,踏过一座白玉桥,又拾阶而上爬过三层圆丘,总算是抵达了神龙宝塔。 此时,先前在马车上囫囵吃下的热汤饼子已经消耗得一干二净,三人均是饥肠辘辘。可是,谁也不敢开口抱怨。在一股难以言喻的感觉下,三个小顽童都不自觉地敛眉垂眼,老实极了。 三人抵达宝塔前,便有穿着黑色道袍的小童上前指引,三人洗手净面后方可进入塔内。 塔内空间很高,仰头看约莫有四五层楼那么高,近二十米。环形墙壁上全是神龙的各色雕像,或是腾云,或是布雨,或是慈悲,或是怒目。 朗星河感觉很奇异,自己竟然能从一条龙的脸上看出这么多的情绪来,该说雕刻神龙像的工匠们实在是技艺高超吗? “小狼,拜拜祈愿。”熊有渔提醒四处张望的朗星河,示意他到蒲团前跪下叩拜祈愿。 “我没什么愿望。” 这样说着,朗星河还是跪在蒲团上,双手合十,对着神龙主像叩拜,口中念叨,“给您添麻烦了,劳累您晚上加班了,小子愿意将这次的许愿机会让给胡之腾,您就保佑他吧。”朗星河觉得自己小日子美滋滋,着实没有什么需要改善的了。 “小狼.....”胡之腾感动得两眼泪汪汪。 熊有渔也道,“神龙大人,您就保佑胡之腾再也不要被他哥揍了。”说罢看向胡之腾,示意轮到他了。 “我....” 轮到胡之腾这个拜神龙的积极分子,他反倒是卡壳了,原先提前想好的一肚子的话说张嘴不出来。 “您.....”胡之腾仰头抬眼,神龙俯视众生,眼神慈悲,让胡之腾觉得自己满肚子的小心思真是太龌龊了。 “您....夜安.....” 终究,三小什么正儿八经的祈愿都没有提出。 第 16 章 第十六章 回程的马车上,朗星河拍着胡之腾的肩膀揶揄道,“喂,你怎么关键时刻就怂了啊!” 三人踏着月色拜访神龙庙,胡之腾更是火急火燎,谁知到了关键时刻,他就来了句“夜安”,然后就没了! 希望神龙没有起床气,否则,想想一下吧:半夜收到夺命连环CALL,还以为是什么紧急大事,强打精神睁眼打开手机全是垃圾短信,还有一句“晚安”,不得气死啊。 “我就是觉得要自立自强!”胡之腾为自己辩解,“靠山山倒,靠人人跑,自己有本事才是真本事!” “再说,神龙老人家也不容易,咱们可就别打扰人家了。”胡之腾振振有词。 “那你的仙缘怎么办?”熊有渔问道。 胡之腾两手一摊,无奈道,“兴许今天的强烈感觉只是错觉吧。” “藏书阁里就一本有用的书都没有?”朗星河今日并没有和小伙伴们一起行动,因此并不知道具体情况。 按理讲,这里既然是个能修仙的世界,那学院藏书阁或者是世面上应该会有些涉及修仙的书籍的,不至于一无所获。 “屁都没有!”胡之腾没忍住粗口,埋怨道,“而且学院为什么不设修仙的课程啊,这才比较实用。” “因为能修仙的人很少啊。”熊家是体修世家,熊有渔知道的信息更多,“修仙之人都是万里挑一的,哪怕是体修也越来越难了。所以,就算开课也没用的。” “我时常听家里老祖宗讲古,说是他们那个时候,天地之间灵气充裕,金丹遍地走,不像现在,不谈筑基踏入修炼大道,如今能够感悟天地引气入体都难了。”熊有渔只将在家中听到的信息告诉小伙伴们,自己也不知其背后的深意。 “可是,还是有人可以修仙的啊,还很厉害,比如我哥。”朗星河举例说明,“所以不要抱怨大环境嘛。弱者适应环境,强者战胜环境!” “没错!”胡之腾再次鼓舞起来。显然,朗星河的“心灵鸡汤”很补。 “我有感觉,我的仙缘就在明天了!”胡之腾信心十足。 朗星河和熊有渔对视一眼,均感觉明天将又会是鸡飞狗跳的一天。 “其实,也不一定要修仙啊。”朗星河表示,世上无难事,只要肯放弃。条条大路通罗马呀。 “可是.....”胡之腾两手一摊,“我实在想不出还能在其他什么方面赢过我哥了。” 虽然总是把自己老哥气得半死,但是对于自家老哥的实力,胡之腾还认可。更重要的是对自己有自知之明。 “小狼,你能问问你哥当年是怎么修仙的吗?”胡之腾拜托。 朗星河犹豫,自己不是原装货,面对关爱自己的家人们总会有些心虚,因此平日虽然胡闹,可根本不会向家里提什么过分要求。基本就是家人给,自己就接受着,从不会主动提什么要求的。 “嗯,我回去先问问阿妈吧。”朗星河含糊应下。 “还是不要了。”胡之腾如何看不出朗星河的犹豫,立刻改口道,“修仙的事情不急,说不定还有其他出路。” 说罢,胡之腾一拍膝盖,咬牙道,“就算什么也比不过我哥,我总能活得比他长的!”活着就是胜利。 “可是....”熊有渔弱弱举手,“修仙之人总是更长寿的。”胡家大哥虽然修为一般,但也是有修为的! 胡之腾:.......这日子没法过了。 “行了,行了,今天就到此为止吧。”朗星河叫停夜聊茶话会,“早点睡吧,明天还要早起去喂猪。” 胡之腾:这日子真没法过了! 翌日,阳光明媚,气温回暖,小草新绿,点点嫩黄在枝丫间冒头。一切都是美好的模样,唯有朗星河三人心情不好,上学如上坟。 “笃笃笃”是菜刀剁萝卜的声音。 “噼啪噼啪”是柴火燃烧的声音。 “哎哎哎”是做猪食的苦工的叹气声。 “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啊。”朗星河站在板凳上,手里拿着大锅铲,用力搅动着大铁锅里的猪食,防止猪食沾底烧焦了。 “等毕业?”熊有渔的回答令人绝望。 “等换个大掌司?”胡之腾的回答同样无法令人心生希望。 “大掌司来咱们学院已经五六十年了吧,我哥那个时候就是他了。”朗星河掐指一算,感觉要完,“搞不好我儿子、孙子都要在大掌司手下讨生活。”女儿、孙女在女子分校可以逃过一劫。 “好惨!”三小想象了一下日后的场景同时瑟瑟发抖。 “希望我儿子争气些,不要老是被叫家长。”胡之腾自己不争气,倒指望起自己儿子来了。 朗星河看着手中大铁铲入了神,心道,这把猪食铲子不会被传给自己的子孙后代吧?! “唉,也不知道大掌司是什么修为,能活多久。”朗星河叹气,如果自己的子子孙孙都要在大掌司手下讨生活,那自己是不是该夹起尾巴做狗,算是为子孙们积德了。 “应该能很久吧。”熊有渔消息广,“肯定不止金丹,可能元婴。”元婴不出意外可是能活好久好久的,几千年是小意思。 朗星河:Onz.....跪了。 三小一边煮猪食一边闲聊着,没有注意到院子角落里窝着一只胖胖的大橘猫,正向他们发射死亡光线。 好不容易煮好猪食、喂好猪,宝贵的早晨光阴已然飞逝,朝阳破开薄雾高悬于青空,气温一下子上升。 “春天来喽!”朗星河伸了个懒腰,瞧着盎然的春意,心情一下子就好了不少。 “过几日,等气候在暖和些,我们就去踏春吧。”三小一边计划着游玩,一边往教舍走,一脚踏进教舍大门便察觉出几分不对来。 这会儿正是早课时间,学生们本该各自坐在座位上温书读文,可眼下教舍里简直乱成了一窝粥,学生们流窜下位,交头接耳地讨论这什么,神情非常激动。 得了,这是又有什么大瓜吃了。 朗星河抬步上前,直接找到吃瓜大队的队长江普同学,问道,“今儿又有什么有趣事情?” “食人魔来我们永昼城啦!”江普看向朗星河,一脸八卦,“朗星河,你哥不是在北斗司么,你有什么食人魔案件的最新消息不?” “哈?”朗星河一头雾水,食人魔是个什么鬼?又是什么校园怪谈? 自从上次亲生经历过镜湖女鬼怪谈的诞生,朗星河自此对什么校园怪谈、都市异闻全都敬谢不敏。 “你们三个都没听到什么消息吗?”江普见学渣三人组一脸茫然,便知他们没有食人魔的消息。 “我们最近都惨死了,早上义务劳作,晚上还要罚上小课,睡觉时间都不够,哪有时间打听八卦。”胡之腾嘟囔着抱怨。 见学渣三人组如此凄惨,江普心生同情,连忙将自己的第一手八卦消息细细告知,“食人魔,大约是邪修,之前已经在多地作案了,专门吃小孩儿!这几日似乎流窜到我们永昼城来啦!” “这么离谱?!”朗星河半点儿不信的。 “真的!”江普急了,连忙举证,“前几日城里就有小童失踪,原先以为是拐子,城防司的巡逻都密集了许多呢!”说着江普看向熊有渔,向他求证这条消息的真实性,城防司是归熊家管理的。 熊有渔挠头,家里的事情他是一问三不知啊,自己光顾着和小伙伴一道玩耍了。 “唉!”瞧着眼前的三个家伙,江普恨铁不成钢,这三人明明都有机会拿到官方第一手消息,怎么偏偏不争气啊! “假的吧。”朗星河举例反驳,“昨夜我们被罚抄写到月上中天才放课回家,倘若外头真有什么危险的食人魔,大掌司肯定早就打发我们回去了。” “兴许大掌司不知道食人魔呢!”江普反驳。 朗星河对天翻了个大白眼,不想和智障同学继续说话了,毕竟智障是种病,搞不好会传染的。 三人回到自己的座位,看着一屋子的吃瓜猹,顿生一股“众人皆醉我独醒”的感叹。 “要是真有吃小孩儿的食人魔,我哥肯定拘着我不让我出门的。”胡之腾对他哥倒是很有信心。 早课在学生们乱糟糟的议论八卦中结束了,接下来就是正课了。今日上午的正课是草药课和书法课。朗星河倒是挺喜欢草药课的,奇奇怪怪的各种草药甚是有趣。 “在上两个学年,大家对草药灵植有了初步的基础认知,从本学年开始,大家会开始学习草药的炮制以及初级丹药的炼制。” 此言一出,底下学生一片哗然,谁都知道炼丹师那可是非常非常赚钱的职业,他们竟然要开始学习炼制丹了吗?超酷! 看到学生们兴奋的模样,夫子泼冷水,“不是人人都可以成为炼丹师的,尤其对于妖族而言,概率更低,每三百万人中才能出一个炼丹师。” 胡之腾眼睛闪亮,“我觉得我可以!” 夫子又继续道,“炼丹并不是个容易的事情,你们只看到炼丹师风光如意的一面,却不知,每十个炼丹师,就有一人丧生于炼丹事故。” 胡之腾目光坚定:“不可能是我!” 目睹小伙伴自信发言的朗星河目瞪口呆,胡之腾这家伙是有些不信命在身上的。 胡之腾俯身向前,和前排的两个小伙伴嘀咕,“我就说我的仙缘在今日吧!原来我是要成为最强炼丹师的男人!” 朗星河&熊有渔:.......他们能说什么,只能说,你开心就好喽。 “希望大家能够秉持着认真投入、细致严谨的态度来对待这门课程。”前言结束,夫子开始正式授课。 “同样的草药经过不同的炮制方法,性能、作用会发生改变。” “草药的炮制大致分为五类:修制、水制、火制、水火共制以及其他,比如发酵、制霜等。” “我们从最基础的修制开始学习,也就是纯净药材,包括粉碎、切制......粉碎手法的不同、工具的差异会造成药性的差异.......” 夫子在讲台上讲得摇头晃脑,朗星河侧头撇向斜后方,发现胡子腾在底下听得也是摇头晃脑——打瞌睡。 说好要成为最强炼丹师的男人呢!!? 第 17 章 第十七章 “我真的认真听了!”胡之腾梗着脖子辩解,“就是因为认真听课了,我才瞌睡的。你们看我平时上课的什么时候打瞌睡了!” 胡之腾振振有词,倒也有几分道理——平日上课只顾着调皮捣蛋,哪里会瞌睡的。 “我觉得我真可以走炼丹一道。”这几天,胡之腾都在致力于发掘自己的人生目标。 胡之腾掰着指头给两个小伙伴分析道理,“第一,炼丹师赚钱啊,倘若我成了炼丹师,搞不好凭我一人之力,个人的收入就能超过胡家所有产业的盈利!” “第二,炼丹师社会地位高啊,到时候,我哥肯定会对我刮目相看的!哈哈哈!”胡之腾仰天长笑,好似已经看到自家身为炼丹师走上人生巅峰的场景。 朗星河泼冷水:“道理你都明白,为什么还打瞌睡?” 胡之腾顿时泄了气,萎靡道,“我是真听不懂啊。”基础太差,进阶课程便是竖着耳朵去听,也是听不懂的。 朗星河点头表示理解,这感觉就像上辈子看美剧没字幕呗。瞪大眼睛看完一集,到头来还是竹篮打水一场空,啥都没看明白。 “我要开始好好学习了!”胡之腾挥挥拳头大声宣告。 “可是,炼丹师是也是要修炼的啊,修为越高,炼制出的丹药越厉害。”熊有渔道。 眼见胡之腾又要泄气,朗星河忙道,“万丈高楼平地起,打好基础很重要。咱们一步步来啊,先从基础草药知识补习开始。” “有道理。”胡之腾竖起大拇指,表示认同。他平日只是喜欢胡作非为,可又不是真的傻到不知好歹。相对于虚无缥缈的修仙大道,眼前课本上实实在在的知识才是可靠的。 行动力一百分的胡之腾在将成为最强炼丹师作为自己的人生目标后就立刻行动起来了。 上午的课程一结束就跑去藏书阁借了许多草药相关的书籍。放课后到教导司报到,胡之腾直接拿出自己草药大全,展示给大掌司看。 “校规我已经全都了然于心了,可以不抄了吗?我现在找到我的学习目标,要开始奋斗了!”都说事以密成,语以泄败,成大事者该守口如瓶。可胡之腾恰恰相反,他才刚刚找到自己的人生目标,就恨不得昭告天下。 “你就不能悄摸摸努力,然后惊艳所有人?”朗星河喜欢这种爽文打脸套路。 “我不要。”胡之腾摇头,“我就是让大家监督我,这样我才不会半途而废。” 对于小伙伴的神奇脑回路,朗星河不理解,但是表示理解接受,并表示自己一定会积极监督,一旦胡之腾轻易放弃,自己就会把这段事情当做乐子讲给他的子孙后代。 胡之腾:你狠! 于是乎,胡之腾如今是光脚的不怕穿鞋的,根本不惧旁人眼光,立志要在炼丹一道上一条路走到黑,虽然他连炼丹炉都没有摸过。 看着突然立下大志的学生,苏玉安拧眉,问道,“为何想要成为炼丹师?” “我就要!”胡之腾自然不会说,自己想要成为炼丹师就是为了让他哥刮目相看了。那太幼稚了!——胡之腾的优点之二:有自知之明。 “可。”苏玉安不再刨根问底,下巴一扬示意两人拿着小马扎做好,好好做功课,“有不懂的问题,大可问我。” 胡之腾怀疑地瞥了一眼大掌司,心道你还会炼丹不成。 “教你绰绰有余!”苏玉安咬牙。 说罢,苏玉安看向熊有渔,“熊同学,你呢?可以什么想学习的方向。” “啊?”熊有渔茫然,提笔的手顿住,墨汁顺着笔尖滴下,在雪白的宣纸上晕染出一个墨点。 见状,苏玉安转身从书架上取出一本书册递给熊有渔,“既是无事便练练字,修身养性亦是不错。” “谢谢大掌司!”熊有渔连忙搁下毛笔,双手接过册子,打开一看,竟然是一本字帖。 熊有渔不认得字帖里的字体,却也识货,只觉这字若霜林无叶,如瀑水飞进,气势非常。 见字如见人,熊有渔感觉这潇洒大气的字体和自己的性格并不相配,自己写不出这样的字来。 “临摹试试。”苏玉安自然看出熊有渔的迟疑。在他看来,熊有渔这学生本性憨厚善良,看似软弱可欺,实则心中藏锋。只是因着身体的缘故,平日里有些怯懦,无法窥伺自己的本心,临摹这字体正适合。 “喏。”熊有渔应下,重新铺好纸张,开始临摹字帖。 “对了。”胡之腾刚看两行字,抬头问道,“大掌司,今日传得沸沸扬扬的食人魔,是真的吗?那我们是不是要早点放课回家啊?” “没有的事。”大掌司一口否决,并道,“不信谣,不传谣,相信官方通告。” “哦。”胡之腾只得埋下头继续看书。 另一边的夫子院里,朗星河照例上古典音乐赏析课,此时他一手捏着点心,一手端着茶盏,和老夫子唠嗑,说得也是食人魔的事情,“严夫子,真的有食人魔?” 老夫子点头,“当然是有的,那是许久以前的事情了。” “吃人?!”朗星河眼睛瞪圆。随即一想,自己的原型是狗子,倘若是吃了自己,到底算是吃人还是吃狗?! “非也。”老夫子解释,“所谓食人,吃的不是人肉,而是灵根。” “修行不易,大道艰难,许多修士难耐岁月磨砺,便走了歪路,通过夺取他人灵根来滋养自身,以此提升修为。那一支邪修应该百年前就被剿灭了。” “哦。”朗星河点头。不是吃肉就好,怪恐怖变态的。 “那怎么大家伙儿都说食人魔来永昼城了,还有小孩儿失踪了?”朗星河又问。 “有这事儿?”老夫子捋捋胡须,眼露迷茫,显然作为一个以学院为家,吃喝睡觉都在学院的夫子,老夫子的消息还不如学生们灵通。 然后说道,“大约是传言吧,倘若城中真出了这等恶事,大掌司肯定会有所行动的。”果然,大掌司的行为活动就是整个学院师生的风向标。 朗星河也丢下此事不谈,主动问道,“严夫子,今天是什么乐器赏析,还是古琴吗?”朗星河还是蛮喜欢这样的课后兴趣班的,老夫子的奏乐给他一种安宁美好的感觉。 “朗同学想要听什么样的乐器?”老夫子笑眯眯问道,非常胸有成竹。 “额.....”朗星河卡壳了,他对古代乐器还真是两眼一抹黑,除了电视剧里常见的古筝、琵琶什么的,还真说不出几个古乐器的名字。 老夫子看出朗星河的窘迫,也不笑话他,和声讲道,“万物皆可为器,乐器大致可分八大类,石、木、丝、金、革、竹、土、匏。” “朗同学可细细品味。”说罢,叮咚声响起,如玉落,如鸟鸣,明亮悦耳,清越绵长。朗星河只觉头皮一麻,浑身战栗,混沌的脑子一下清明起来,心绪随着乐曲清明飘扬起来。 这一次,胡之腾和熊有渔更早放课,两人来夫子院等朗星河,远远便听到了悠扬的曲调,如同林间流淌的潺潺溪水,而他们的小伙伴两手托腮,双目微阖,正听得如痴如醉。 “啧,小狼真享受。”胡之腾撇嘴,嫉妒得不行。胡之腾方才因为基础太差,暴露了前两年没有好好学习的事实,遭受了大掌司狂风暴雨般的洗礼。 “今日便到这儿吧。” 一直到老夫子出声,朗星河才从玉罄的袅袅余音中苏醒过来。 “谢夫子!”朗星河躬身行礼告别。 看到等在院外的两个小伙伴,朗星河将书包往背上一甩,宛若脱缰的小狗一般奔了过去。 “今天你们下课早了啊。” 朗星河原本只是随口一问,却引来了胡之腾哀怨的眼神,“大掌司嫌我太笨,把我赶走了。”——大掌司的原话是,“你的脑子就像是菌子大乱炖,又乱又有毒!” “!”朗星河眼睛一亮,竖起大拇指,赞叹道,“妙啊!胡子疼,你这是打开了逃学星思路啊!”化主动为被动,让老师主动赶我出教室!实在是高啊! “让你笑话我!”胡之腾龇牙咧嘴扑向朗星河。 三人打打闹闹走到校门口,今日放课时间早,天色尚未暗下来。 “今日去哪儿吃饭?吃菌子火锅?”朗星河憋着笑问。 “不吃了!”胡之腾小胸脯一挺,拍拍装满书册的书包,“我要回去挑灯苦学了!”心中发誓,明日定要让大掌司对自己刮目相看。 “好吧,那今日就早点回家吧。”朗星河当然不会给小伙伴拖后腿,虽然他自己是个不上进的,但是乐于见小伙伴找到人生目标并且为之奋斗,只希望胡之腾不是三分钟热度。 “你们知道为什么这个世界上大多是都是普通人吗?”临分别,朗星河突然想起上辈子在网上看过的一种说法。 熊有渔道,“因为不是所有人都有灵根啊,就算有灵根,资质超绝的更没有几个。”修仙世界是个看血统、论天资的世界。 朗星河摇头,“成功的动力来自于绵延而持久的爱或者恨,但是对绝大多数人而言,爱与恨都是短暂的,亦或是间隙的,能提供的动力自然也是短时间的,并不足以支撑一个人走到很远、很高。” “爱?恨?”胡之腾有些迷糊,不禁想,自己这到底算是爱还是恨? 第 18 章 第十八章 “到底是爱,还是恨呢?”拎着书包跨进家门槛的一刻,胡之腾还在琢磨,自己这突然迸发出的学习热情,到底因爱而生,还是因恨而起呢? “三少爷,大少爷今日回来了。”门房的话打断了胡之腾的沉思。 “哦,他倒是快去快回呢。”胡之腾嘟囔着,还是脚步一转往前厅去了,那里是他哥处理公务的地方。 胡之腾老实上前问安,“大哥好。” “今天倒是回来挺早。”胡之华坐在书案后面,正运笔写着什么,见胡之腾进屋,眼皮掀掀,轻轻扫了一眼,目光再次落回了眼前的纸页上。 见状,胡之腾心里腾起一股火气来,他最见不得他哥这副轻慢的样子。 明明以前不是这个样子的啊!明明以前他哥会抱着他举高高、抛飞飞,从什么时候起他哥就变成了这种死样子?! “怎么,不能回来?胡家没我的地儿了?!”心中有气,说出的话也就咄咄逼人起来。 胡之华拧眉,搁下手中的笔,看向如同爆碳一样的小弟,“我什么时候这样说了?” “你看吧,我不声音大点儿,你都不正眼看我!”胡之腾感觉自己委屈极了。 胡之华微叹一口气,“你这是闹小孩子脾气呢。” “我没有!”胡之腾否定,“我只是说出我的真实感受。” “算了,不跟你说了,我要去学习了!”胡之腾转身要走,不想继续和他哥纠缠,反正不管自己说什么他哥都不会承认,只怪自己不听话还胡思乱想。 “知道要学习上进就好。”胡之华心中一喜,心道,自己这顽皮的幼弟总算是开窍了,知道学习了。 胡之腾点头,“嗯。”更加下定决心一定要学出个本事来。 胡之华语重心长道,“学知识,长本事,以后才能谁都欺负不了你。” 一听大哥说教,胡之腾的心里像是长了草一般的毛躁。大哥怎么都不关心一下自己?光是说教有什么用,不能问些实在的吗?比如,学习有困难吗?需要帮助吗? “没人敢欺负我!”胡之腾的语气再度暴躁起来,“只要我变成一坨屎,那谁也不敢踩到我头上来!” 说罢,胡之腾拔脚就跑,丢下胡家大哥一人在书房中独自凌乱。 “这小子.....”胡之华被气笑了,“整日里哪儿来的这些怪念头。”说罢,唤人上前,询问胡之腾这两日的日常,怎么突发奇想,终于知道要向学了。 手下回话:“三少爷昨夜住宿朗府,这会儿刚会来的。”换句话讲就是:三少爷不着家,这两日遇上什么事儿,怎么突然醒悟要奋发学习,没人知道。 胡之华拧眉,“学院那边呢?” 手下:“三少爷早间被罚了义务劳作,晚间被罚了去教导司抄书。” “兴许是这次罚得狠了,三少爷就此发奋读书了?”伺候笔墨的侍者插嘴。 胡之华挥手让手下退下,揉揉眉头,心里叹气,唉,弟弟真是越大越难养了,完全不知道现在的小孩儿都是什么心思。自己这个亲大哥能害他吗? “知道学习是好事,只希望不是三分钟热度。”胡之华对弟弟这突如其来的学习热情并不看好。 另一边,胡之腾气冲冲跑回自己的院子,直奔书房而去,将书包往书案上一丢,大声呼呵着,“快把晚膳送书房来!小爷我要一边吃饭一边学习!” 胡之腾用行动表示,自己这次是玩儿真的了,必要死磕到底。 “三少爷还没用晚膳?”大丫鬟冬雪闻讯急急赶到书房,就见胡之腾已经在书案后坐稳,书本也打开了。 “没呢!快点儿,小爷我都饿死了。”胡之腾暴躁催促。 冬雪面露难色,三少爷很少回家用晚膳,准确说是基本不回家用晚膳,因而府里便也渐渐习惯不留三少爷的晚膳了。厨房里这会儿也不知道还剩下点什么。 “怎么?”见大丫鬟脚下生根一般一动不动,胡之腾抬头询问。 冬雪手指绞着帕子,柔声道,“先给上些点心、热奶茶垫垫肚子可好?” 胡之腾顿时明白其中缘由了,火气噌一下腾上,拍案而起,张嘴想要斥责,下一刻却又像是泄气的气球一般萎然倒回座椅上。 自己冲丫鬟、小厮发什么脾气,还不是上有所好下必甚焉,大哥不喜欢自己,他是胡家的天,胡家的下人们自然会看他的脸色行事的,自己算个什么玩意啊。 一瞬间,胡之腾难过的要命,几乎都要掉眼泪了。 “先上点心和奶茶吧,再弄个热汤锅子,加点面条就好了。”胡之腾低着头,掩去眼中的湿意,挥手让丫鬟退下。 大丫鬟冬雪退下,胡之腾听到她脚步匆匆离去的声音,自己的院子一下就安静下来,胡之腾清晰听到了自己抽抽哒哒的声音。 用衣袖胡乱擦去眼角的潮湿,胡之腾瘪着嘴嘟囔着,“要是被小狼和大头知道我像小姑娘一样哭鼻子,要被笑死了。” “切,不就一顿饭,小爷我还能少一口饭吃!”胡之腾恶狠狠地喘了气,随即感觉心情好了不少。 “今日的我,你们爱理不理。明日的我,让你们高攀不上!”自我脑补了一番自己成为最强炼丹师后众人前仆后继要抱自己的大腿的模样,胡之腾一下笑开了花。 冬雪端着点心和奶茶进屋时看到的就是胡之腾的笑脸,心里顿时一松,脚步也轻快了几分。 “三少爷,热汤锅子一直在炉子上吊着呢,用的是大少爷从南国带回来的菌子,可香了。”冬雪一边摆放餐具,一边说道。 “菌子?”胡之腾小脸一皱,今天自己是绕不开菌子大乱炖了是吧? 冬雪见胡之腾脸色一沉,忙问,“可有不妥?” “没什么。”胡之腾摆手,“无所谓了。” “一个时辰后把晚膳送来,我这会儿吃了点心就不饿了。”将丫鬟打发走,胡之腾一边啃点心,一边翻书。 这本书是从学院藏书阁里借的,名为《丹方集》,一共二十册,胡之腾手里的是第一册。 大掌司说这本书对胡之腾来讲太过深奥,胡之腾却觉得真正好,自己要学就要学最好的、最难的。 而且《丹方集》里的丹方对自己这种基础薄弱的人虽然很深奥,但是它会对丹方中涉及的每一种药材有详尽的讲解,从种植、采摘到炮制处理,每一个环节都详细至极。胡之腾觉得《丹方集》会对自己很有用,学习起来也格外认真。 这边胡之腾沉迷学习无法自拔,朗星河正在家里陪狗玩耍,啊....不是狗,是妹妹来着。 朗星河怀里抱着的雪白毛绒团,正是他的亲妹妹朗明曦,一只可爱活泼的小白狗。 “别闹腾小明。”朗夫人斜依在床边的软塌上,瞧着儿子女儿玩闹,心里软成了一汪春水。 “没闹,我们玩儿呢。”朗星河手里举着一只红色布球,布球里缝着小铃铛,随着朗星河的动作,布球叮当作响,小白狗左扑右抓,怎么都扑不到小球,着急得汪汪叫。 “妈,妹妹什么时候能说人话啊。”面对一只汪汪汪的小狗,朗星河很难代入哥哥的身份。 朗夫人道,“等她喉骨长全了,自然就开口了。” 见小女儿被逗弄得要起火了,朗夫人起身上前,一巴掌拍掉儿子手里的布球,“顽皮!逗一会儿可以了,等下要急眼了。” “阿妈,我这是给妹妹放电!”朗星河言之凿凿,“我保证,小妹她今晚肯定一觉安稳睡到天亮!” 他家这个小妹是个入睡困难户,每天醒得比鸡早,睡得比狗晚。 啊,不对!本身就是狗狗啊,所以...晚上不睡觉不是很正常吗!朗星河觉得自己发现了盲点。 “阿妈,我觉得不对啊,我们是狗子唉,晚上睡不着才正常啊!” “小狭促鬼!”朗夫人点点朗星河的额头,一手抱着狗女儿,一手揽住狗儿子的肩膀,问道,“今天怎么回来这般早?没和熊家、胡家小子出去耍。闹别扭了?” “没有。”听出阿妈的关心,朗星河笑道,“胡之腾决心要好好学习了,他想成当炼丹师,那我可不能拉着他玩儿,耽误了人家。” “成为炼丹师可不容易,他还小呢,可以多玩玩的。”朗夫人道,“小时候不玩,什么时候玩?成家立业了再玩就坏事了。” “就算要学,也该徐徐图之,不能一下子用力过猛,不然后面会续不上劲儿的。” 闻言,朗星河心想,他妈可正是太开明了! “就像你爹。”朗夫人凑到儿子耳边说丈夫的悄悄话。 “你可知你爹为何沉迷钓鱼,一天不钓鱼就浑身难受?” “为什么?”朗星河头顶一对毛耳朵立得直直的,准备接收他爹的八卦。 “他小时候下河逮鱼被教训了,被说是狗子抓鱼不干正事儿,他觉得丢脸,就再也不抓鱼了。” 朗夫人回忆往昔,“一直到你哥出息了,他便再也不出门应酬了,有功夫就去钓鱼,疯狂钓鱼。就像是要把这么多年没逮得鱼都弥补回来似的。” 朗星河大笑,“哈哈哈,我爹这是父凭子贵了!” 因着他哥如今位高权重,他爹背靠大树好乘凉,每日上班应个昴,然后就是保养鱼竿、整理鱼线、培育鱼食,然后抬头看看天,觉着天气适合,背囊一背就出发去钓鱼了。 “大哥会有压力吗?”朗星河好奇。身在高位肯定高处不胜寒吧。朗星河对朗家大哥不算理解,只知道他很厉害,对家人还很照应。 “怎么会!”朗夫人美目一转,不知道是想起什么趣事,捂嘴一笑,“你哥从小是个官迷,还喜欢玩官差游戏,你们学校以前可没有那个什么风纪检查组,是你哥搞起来的。” “什么?!!”朗星河做梦都想跟着风纪组一起纠察学生们的行为作风,竟然是他哥倡导搞起来的? “后来他去了北斗司,见天的查案,我估计他都乐坏了吧,就像是小老鼠掉进米缸一样。” 朗星河不禁咋舌,乖乖喽,他哥可真厉害了,这是将爱好做成事业了啊!好棒。 第19章 第十九章 朗星河难得没有和狐朋熊友出去耍,却也没能早早就寝,因为和自家阿妈叽叽咕咕说了大半夜自家大哥小时候的八卦。 “对了,你哥今日送信回来,说是在白银城办事,办好了顺道回家一趟。”朗夫人突然想起这事。 “哈?”朗星河一惊, “我哥要回来了?阿妈你不早告诉我。” "你这还怪上我了?”朗夫人揪揪小儿子的耳垂, "还不是你小子今日突然早归家,吓我一跳,担心你是不是在外头遇上什么事儿,这才把这大事儿给忘了。" 朗星河连忙认错讨饶,问道, “我哥还出公差的吗?”他哥可是北斗司司长,相当于中央.部.委干部唉,居然还要出差干活吗? "当然了!"朗夫人飞了个白眼儿, "你当你哥当差是像你爹那样呢,见天摸鱼,不干实事。"他爹是真“摸鱼”。 “一年到头,大半的时间都是在外头办案的。”朗夫人叹气。她自然也心疼大儿子办差辛苦,可这路是大儿子自己选的,当事人甘之若饴,她这个当阿妈能做的就是放手让孩子出去闯荡。 “那我哥具体哪一天回来啊?”朗星河心想,可不就巧了嘛,胡之腾才刚拜托自己向大哥打听修炼的事宜,他哥便要归家,真是太贴心了。 朗夫人摇头,“确切日子不知呢,不过白银城又不远,约莫就这一两日吧。” 依照朗夫人对自家大儿子的了解,来信上说是等办完事就回来,估计写信时正事就已经办妥当了。她这大儿子向来如此,哪怕是十掌九稳的事情,也只说成五五开分,从不会把话说太满。 朗星河想了想,问道, “到时候我可以带胡之腾和熊有渔回家吗?” "他们都挺崇拜大哥的,想请大哥指点指点。" “指点什么?”朗夫人诧异, “功课?”自家小儿子什么水准,他那些小伙伴又是什么人物,朗夫人一清二楚。 “阿妈~你别笑话人嘛!”朗星河撒娇, "再说,胡之腾如今都一心向学了!" “好好好。”朗夫人拍拍朗星河的手背,叮嘱道, “当然可以带他们到家玩耍,只不能将你哥回来的消 息露出去,你哥回来一趟不容易。" 朗方辉官至北斗司司长,又极受妖皇看中,简在帝心,每每回乡,朗府的门槛都要被踏平了。 当地官员、乡绅富豪们削尖了脑袋都要来拜见拜见,哪怕是露个脸也是好的。那几日,朗府比清晨的菜市场还要热闹,朗星河躲在自己院子里都不敢出门。 朗星河可以不出门,朗方辉却不得不出面应酬的。哪怕这些应酬都是旁人来讨好他,可那也花费 时间啊。如此一来,好不容易休假和家人团聚的日子,结果却没几个时辰是和家人一起的。 朗星河知晓他阿妈的顾虑,比划了一个封口的动作, "放心吧,阿妈,我绝对守口如瓶,丁点儿风声不会泄露出去的。" 转眼到了第二日。 "胡子疼,告诉你个好消息!"朗星河老远瞧见胡家的马车便让自家车夫驾车靠了过去。两架马车并驾齐驱,朗星河掀开窗帘隔空喊话。 “什么好消息?”胡之腾脑子探出车窗。 "吓!"朗星河吓了一跳,脖子伸长探向胡之腾, "胡子疼,你这是怎么了?!被狐狸精吸了精气?!" 此时的胡之腾面色发青,上眼皮肿得像个鸽子蛋,下眼皮下是两片青黑,往日灵动的黑眼睛珠子像是蒙了灰一般失去了光彩。 “呸!小爷我自己就是狐狸精,谁敢吸我!”叫骂起来的胡之腾这才恢复了往日的几分灵动。 打了个大大的哈欠,胡之腾的眼角噙着两颗泪珠,骄傲道, "我这是昨日挑灯苦读了,明白?"朗星河心道,不就是熬夜啊,你得意个啥子。 瞧着小伙伴哈欠连天的模样,朗星河又担忧,“一口吃不成一个胖子,学习的事情哪是一两日就能成的,你慢慢儿来啊,别累坏了身体。" “我知道。”胡之腾不想多说,转移话题问道, "你刚刚说有好消息,什么好消息。" 朗星河笑着说, "等会儿下车悄悄告诉你,你可千万别告诉旁人啊!" “嗤!”胡之腾嗤笑一声,白眼儿翻上天, "谁稀罕啊。" “你保证稀罕!”朗星河信心满满。 不多时,马车行至无邪书院,熊家的马车早一步到了,熊有渔立在车旁正在等二人。 "小胡!小狼!"熊有渔跳起来招手问好。白白胖胖的小少年,圆嘟嘟的脸蛋如同糯米团子一般软乎乎。约莫是昨天没有和狐朋狗友“鬼混”,回家早早便睡觉了,因此熊有渔这会儿精神头好极了。 “吓!小胡,你这是怎么啦?!”熊有渔也被胡之腾的模样吓了一跳, "你是哭了吗?怎么眼睛肿肿的?" “呸!小爷我怎么会哭!”被踩到痛脚的胡之腾跳起来反驳,指着自己的一双核桃眼强调, “我这是看书看的!看书看瞎的!" "好的,好的。”熊有渔连忙上前拍拍胡之腾的后背给他顺气, "不着急不着急,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好了吧。" “胡之腾,你歇一会儿吧。”朗星河撸起袖子系好准备干活, "今天我和大头来喂猪。" 一开始抗拒无比的工作,经过几日的磨练已然越来越得心应手。朗星河甚至在其中找到了一种诡异的成就感。 特别是看着小猪吃着自己亲手煮出的猪食,吃得哼哧哼哧的时候,心里的满足都快溢出来了——怪不得阿妈喜欢投喂自己,大约是和养猪一样的成就感吧。 胡之腾没有拒绝小伙伴的好意,他这会儿着实有些虚。昨日回家先是生了一通闷气,暗自滴了几滴眼泪,然后又奋起学习到半夜。等到灭灯上床,却又睡不着了。 黑暗中各种心绪排山倒海而来,一会儿气愤,一会儿自怜,胡思乱想着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的。等到清晨被丫鬟唤醒,胡之腾之觉自己骨架子都像要散了,整个人都沉重得不行。 朗星河和熊有渔干活,胡之腾搬了个小马扎在一旁看着。 “笃笃笃”的剁菜声不绝于耳,胡之腾却不觉得吵人,反倒感到安心。 "嘘!"朗星河手下动作放缓,冲熊有渔眨眨眼。 熊有渔顺着朗星河的目光看去,发现胡之腾竟然窝在小马扎上睡着了。小孩儿脑袋搁在膝盖上缩成一团,眼睛紧闭,看着乖巧又可怜。 "这都什么事儿啊!"朗星河拧眉咬牙,心里怀念起大家伙儿没心没肺调皮捣蛋的 日子。 熊有渔也叹气, "唉,学习真的好辛苦啊。"朗星河摇头, "他这个样子哪里像是学习学的。" "啊?" "他这是自己不放过自己。" 早间的义务劳作结束,胡之腾被摇醒。然而,人醒了,魂儿却没醒,一整天都是浑浑噩噩的样子。 "你看你这样,晚上不睡觉,白天没精神,学习效率也不高啊。”朗星河终究忍不住道, "你的人生是你自己的,不要为了别人而活。" 朗星河太明白那种感觉了,晚上学到深更半夜,第二天上课打瞌睡,根本就是本末倒置。胡之腾道, "我就是憋着一口气,我…"他太想做出点成绩来了。 “人活着不是一口气儿的事,是要好多好多口气的。”朗星河知道胡之腾在拧巴什么,无法劝他放下,只能让他慢慢来,不着急。 "一个人学习好无聊的,晚上去我家吧,我们一起看书。"朗星河发出邀请。行路难,但是结伴而行总好过孤身上路。 “谢啦。”胡之腾不是傻子,自然知道朗星河的好心好意。 “我也一起!”熊有渔举手, "大掌司送我几本字帖,我可以练字。" 约定要一起学习,朗星河在严夫子的课后兴趣班上主动提出, "严夫子,有什么音律书,我回去可以自己看着学习的吗?" 答应陪胡之腾一起学习,可是自己什么尿性自己知道。朗星河担心自己没个定力,便向老夫子讨几本书回去看着,有夫子做监督,自己没那么容易半途而废。 昔日小顽童竟然主动要求学习,老夫子眼中惊喜连连,直道自己当初真是做对了。这世上本没有坏学生,只有夫子们不理解的学生,关键在于为师者的引导和教育方式。老夫子笑得合不拢嘴,从书架上取出几本书册,打开一看竟然是画册,并非曲谱之类的。 “曲谱什么的太过枯燥,你如今基础尚浅,看多了容易失了兴趣。”老夫子捋着山羊胡子解释,"白日里上了一整天的课,放课后该歇歇神才对,这些画册回去翻着玩儿,权做消遣。" “且世间万物本就相通相容,画 中有音,乐中有画。” 朗星河点头表示明白,不就是艺术都是相通的嘛。 将几本画册塞进书包里,朗星河向夫子告别,如小雀儿一般地飞奔出夫子院和两个小伙伴汇合。“遇上什么好事儿?”朗星河一眼发现胡之腾的状态变了,一扫白日的萎靡不振。 “大掌司夸我啦!大掌司夸我啦!”胡之腾高兴地转圈圈, "大掌司居然夸我啦!" 这孩子已经完全乐傻了,朗星河只得看向熊有渔。 熊有渔也开心,笑着解释来龙去脉, "小胡昨天把一整册《丹方集》背得滚瓜烂熟,大掌司问到什么,他全答得上来!" 熊有渔胸脯一挺,一副小伙伴棒棒,自己与焉共荣的模样。 胡之腾摸摸鼻子,傲娇道, "哼,看来大掌司还是蛮有眼光的哩!一眼看出我绝非池中之物!" “哇塞!厉害厉害!”朗星河跟着起哄, “大炼丹师,以后发达了,我就靠你了啊!”在家靠父母,出门靠朋友嘛。 "没问题!"胡之腾拍着胸口保证, "有我胡某人一口饭吃,就有小狼你一个碗洗。"“揍你啊!”朗星河扑上前。 三人再次打闹成一团。 真好啊~ 第20章 第二十章 "少爷,往哪儿去?" 三人旋风一般地跑出学院大门,一阵风似的钻进朗家的马车,驾车的车夫连三人的影子都没看清楚。 “忠叔,直接回家!”朗星河兴致昂扬, "从今日起,我们都不出去耍了!我们要好好学习,天天向上!" 让世界为学渣的行动力颤抖吧! “你学什么啊?”胡之腾看向朗星河,疑惑问,“总不至于是音律吧?” 他可是知道自家小伙伴是个什么音乐水平,那是沉鱼落雁,闭月羞花——被朗星河的破锣嗓子给吓的。 朗星河不服, "为什么不行?严夫子觉得我大有可为。" 实际上,朗星河对音律没什么特别兴趣,就打发时间而已。可此时被质疑,那是绝对不能落入下风的。 "对了!"胡之腾一拍脑壳, "你早上说有个好消息,什么好消息?" 一整天脑子都混混沌沌的,胡之腾都忘了这茬事情了。这会儿脑子渐渐清明,才想起这事。“哼,你这会儿才想起来。”朗星河撇嘴。 胡之腾利落认错,“我不对,我不对,我早上脑子傻掉了,你别和个傻子计较啊!”朗星河招招手,示意二人附耳来听。 “我哥这两日要回家。” "! "你家又要热闹了。" 朗星河摇头,"是出差办公顺路回来一下,不声张的。"朗星河捅捅二人的腰肢,叮嘱道, “别说出去,知道不。” “你之前不是想问问我哥修行的事情吗,这次他回来,不正好么。”朗星河已经提前和家里通了气,届时会邀请两位小伙伴过来。 胡之腾心里感动,却又犹豫, "这不好吧,你哥难得回来,太打扰了。" "没事的。”朗星河道, "你们去我家不跟回自己家一样么,而且,我也想问问修仙的事情,你 们一道听听呗。" "小狼,你真是个好人。”胡之腾大眼睛眨巴眨巴, “你怎么不是个女孩子呢? ""嗯?"朗星河没跟上胡之腾的思路转换。 “那样我就可以娶你当媳妇,我的一切都是你的……”胡之腾惋惜不已,深觉小伙伴的情谊无以回报,只能以身相许了,只可惜大家都是男人。 "找死啊你!"朗星河提拳要揍人。 “等等,等等。”救火队员熊有渔登场。 "大头,你让让,我今天非要把这家伙揍成狐狸饼!”朗星河大喊, “既然如此,你变成女孩子,以身相许好了!" 熊有渔:???你们没觉得话题越来越奇怪了吗? "等等!真有点奇怪!"熊有渔一掌按住一个人,歪头疑惑道, “我感觉有点不对……….” “今天是换了路线吗?"熊有渔嗅嗅鼻子,迷茫道, "似乎没有路过赤豆元宵的小食铺,糖炒栗子的干果店也没开吗?" 从学院到朗府的路线上,各色小摊食肆,熊有渔全都吃了个遍,各个如数家珍。 “不会吧。”朗星河半信半疑地挑开窗帘,瞳孔猛然一缩——外头黑漆漆一片,哪里有东街灯火如昼的样子。 “忠叔,怎么回事?”朗星河掀开车帘,探头向外询问。可是外头哪里还有忠叔的影子,驾车之人变成了一个穿着黑斗篷,浑身散发着不详气息的男人。 “你什么人?”朗星河喉咙发紧,飞速打量四周环境。周遭黑压压的一片,入目没有一户人家,也不知道是什么鬼地方。 朗家驾车的天马可以凌空飞行,无论地面平坦还是坎坷,车内之人都不会有感觉。因此马车路线改变,众人竟然丝毫没有发觉。倘若不是熊有渔鼻子灵光,三人还不知何时才会发觉不对劲。 朗星河好声道, "好汉,有话好好说啊,莫要冲动行事。你报个数,我家有钱。" “呵,月华公子何等人物,怎有你这么个窝囊废弟弟!”黑袍人浑身冒着黑气,声音暗哑像是蛰伏于黑暗的毒蛇。 闻言,朗星河估摸这人是冲着自己来的,难道是嫌弃自己给大哥丢脸了?这是大哥的唯毒粉? 思及此,朗星河小心说道, "鲜花要绿叶来衬托,没有我的窝囊,如何衬托出 我哥风姿姣姣如明月呢?" "闭嘴!"黑袍人怒斥。 朗星河只得老实缩回车厢。 “怎么办?我们好像被绑架了唉。”朗星河看向两个小伙伴, "应该是我连累了你们。" 胡之腾摆手, "没什么连累不连累的,好兄弟有难同当。" 说罢,胡之腾冲外头嚣张大喊, "知道我是谁不,小爷胡家老三!胡半城知道不,永昼城一半的产业都是我家的,有的是钱,你开个价吧!" "蠢货,闭嘴!"黑袍人嘶吼, “再开口,我现在就宰了你们!" 朗星河和胡之腾齐齐打了个寒颤,熊有渔将二人护到自己身后,企图用自己圆乎乎的身体保护住二人。 如此情景,朗星河暗道不好。果然是欲戴皇冠必承其重吗?自己既然受大哥荫蔽,那自然要做好被大哥的唯毒粉攻击的准备。 可是这唯毒粉管得也太宽了吧?! “那什么,你要是觉得我给我哥丢脸了,认为我是我哥的人生污点。那我就死遁,再也不碍您的眼了!"朗星河企图自救。 "闭嘴!闭嘴!闭嘴!"黑袍人身上黑烟腾起, "蠢货不许和我说话!" 朗星河秒懂,这家伙应该是有厌蠢症,看到笨蛋就生气发狂。 "怎么办?”朗星河缩回车厢,和小伙伴面面相觑, “家里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发现不对劲。" 他们三个惯常放课不回家,又喜欢去旁人家集宿,便是夜不归宿,家里人也不会觉得有什么不对,丫鬟小厮们很可能还会帮着打掩护。 如此一来,救援时间估计要很长了。可能要等到第二天学院发现三人竟然没有上学,才能发现不妥。 "应该不是要杀我们,肯定有所图谋。”胡之腾智商上线, “倘若要杀我们,现在就行,不必再等。可见这人是有什么目的的。" “什么目的?”熊有渔不知在什么时候已经变成了白熊的原型,将两个小伙伴护在车厢的角落里,疑惑道, "好像不是图财。" 靠着小白熊敦厚 软乎的身体,朗星河和胡之腾都感到了一瞬的心安。 朗星河思考片刻后道, “可能是想抓了我要挟我哥。”这黑袍人显然是冲着他哥来的,只是不知道他到底是个极端的唯毒粉,还是他哥的敌人。 “现在不杀我们,应该是要把我们带去我哥跟前去。”朗星河分析。 胡之腾松了一口气, “那就好,朗大哥那么厉害,还不是挥挥手就把这些贼头鼠辈给解决了。”"闭嘴!区区月华公子,我等还不放在眼里!"黑袍人再度咆哮发声。朗星河:OK,这下子清楚了,这是他哥的敌人。 忽然,马车一个急刹车,缩在角落的三只像是滚汤圆一样滚成了一团。 "滚出来!"黑袍人掀开车帘, “都老实点,不许说话。”看来黑袍人真的受不了三小的愚蠢聒噪。 一熊两人老老实实下车,挤成一团站好,四周入目漆黑一片,俱是荒地,见不到人间灯火。“怎么带来三个回来?”一道嘶哑的声音从黑处冒出。 朗星河寻声看去,心脏猛然一缩——周遭并非自己所以为的旷野,而是数不清的黑袍人隐于黑暗,与黑夜融为一体。倘若不是那人说话,根本发觉不了。 这些黑袍人都穿着黑色的袍子,从头兜到脚,宽大的帽兜黑乎乎一片,根本看不清面目。驾车的黑袍人回道, "顺手。" “别节外生枝。”另一个黑袍人有所顾虑, “那是白熊一族的崽子吧,怎么也抓来了。” 闻言,朗星河心里一喜,白熊家族向来团结护短,熊家世代护卫永昼城,树大根深,这些黑袍人说不定忌惮熊家的势力能放了熊有渔。 然而,欣喜不过两秒,又听驾车的黑袍人道, "北境白熊,脂肥肉美,过冬后滋味绝佳,大家这几天东躲西藏也不得好好进食……" 言语间,竟是将熊有渔当食物了! 朗星河和胡之腾瞬间一步上前,将小白熊护卫在身后,哪怕小腿儿打颤也绝不后退——妈妈!这是遇上食人魔了吗? “那什么……”朗星河声音发颤,”一人做事一人当,你们要抓的是我,别连累旁人,否则我做鬼也不放过你们!" 在这个世界, “做鬼也不放过”不是句空头威胁,因为这个世界是有鬼修的。 不少执念深种之人在死去是灵魂会滞留人间,大多数会失去理智烟消云散,但是也有极少一部分能够凭借执念继续修行,以鬼修的身份重新行走人间。 “呵……”黑袍人冷笑一声,"这就是朗司长的亲弟弟吧,听说朗司长可是非常爱重家人的。" 朗星河心里一凉,想起整日摸鱼不归家的阿爹和每日需要外出巡店的阿妈,只希望黑袍人没有找上他们。 不过阿爹的摸鱼路线向来随机,黑袍人不易蹲守,而阿妈总是上午出门巡店,且总是带上众多护卫,黑袍人应该也不好下手的。 自己才是最容易得手的对象。 “哼哼,看来你们是知道我的身份的。”朗星河鼻孔朝天,一副嚣张无脑模样, "我告诉你们,我哥就在这附近,前两日刚刚来信,说今日归家。我哥要是发现你们绑了我,定把你们千刀万剐!" "呵,我们就等着朗司长上门呢。"黑袍人冷笑,说着,广袖一挥,冲身后的众黑袍人道, “今夜先拿小白熊打打牙祭,补充体力,明日吃狗肉!”狗肉自然是指朗家兄弟了。 朗星河这下明白了,这些黑袍人是要拿自己做饵引大哥上钩。可眼下最重要的是保住熊有渔和胡之腾,这些变态吃人的! 第21章 第二十一章 黑云低压,不见星月。寂寥的旷野上,一群穿着诡异黑袍子的人缓慢围聚。朗星河三人背靠背抵在一起,随着包围圈的缩紧,三人都感受到了背上的湿意——冷汗淋漓。 这些黑袍人只想留一个活口,朗星河做诱饵尚有价值,胡之腾和熊有渔在他们眼中则是盘里的一道菜。 "不要过来!”朗星河嘶吼着,不知从哪里摸出一把小刀,举向黑袍人,厉声呵斥,“不要过来!” “哈哈哈。”黑袍人肆意大笑,他们如同猫捉老鼠一般逗弄着三个小少年, “你那刀尖还没有指甲盖大吧,能捅死谁?"说着,再次上前一步,枯瘦如同干树枝一般的手从袍子里探出。 “我能捅死我自己!”说罢,朗星河手腕翻转朝上,手中小刀一挥,白皙的手腕上沁出一道血痕,鲜血滴答从血线中沁出,铁锈味在旷野中弥散。 小刀是丹药课上切药的小刀,刀身短而刀刃利,只需轻轻一划便能破开皮肉。 “来啊!来啊!”朗星河大喊着又是接连两刀挥出,鲜血迸溅,雪白的腕子一片血红,所有人都惊呆了。 “我说了,不要、过来!”朗星河面目狰狞,宛若恶犬,“你们倘若想拿我做人质,就给我老实点,不然,我不介意让你们鸡飞蛋打!”如今,朗星河最大的底牌就是他自己。 “你们要是敢碰他们两个,我就立刻捅死我自己。”朗星河攥紧小刀对准自己的颈动脉,这一刻,他什么都不怕了。 黑袍人终于停下了脚步,看起来似乎放弃了进食。 见状,朗星河知晓自己的策略奏效了,心口一松,火辣辣的痛感袭击来。 “我去!疼死了!”朗星河捂住手腕疼得蜷缩起来。 “小狼,小狼……”熊有渔慌了手脚,眼睛鼻子红彤彤一片,看起来要哭了。 “没事,这死不了的,一会儿就凝固了。”朗星河疼得龇牙咧嘴,浑身冷汗淋漓像是从水里捞起来一样,却还强打精神安慰着小伙伴。 "别愣着了,把发带揪下来了帮我绑住手腕。"朗星河提醒二人帮自己包扎止血,企图转移他们的注意力。 熊有渔冒着鼻涕泡儿解下束法带子,眼泪滴滴答答往下流。 “别哭 ,本就是我连累了你们。”朗星河心中有愧,却又无能为力,如今一切只能寄希望于自家大哥能给力点了。 “胡之腾、胡之腾?”朗星河连呼两声,却没得到回应。狐耳少年蜷缩成一团,身体颤抖,似乎 是被吓坏了。 “胡之腾?”朗星河手腕一翻用刀柄捅捅胡之腾, "你没是吧?" 熊有渔也发觉出了不对劲,给朗星河绑好绷带,擦擦眼泪鼻涕,上前揽住胡之腾,正要安慰,低头一看却愣住了。 "小胡……" 此时的胡之腾面目赤红,妖纹浮动,尖尖的兽牙龇出,黑色的瞳仁逐渐扩大占据了整个眼球。 “嗤嗤……”浑浊的热气从胡之腾口中喷出,粘稠的涎液从嘴角滴落,砸在地上像是铁水似的将地面汤出个黑洞。 这模样.... 朗星河大叫一声, "妈啊!这是狂犬病犯了吗?!"狐狸也是犬科动物来着。 "啊哈,竟然是极品业火。" 黑袍人再度欺身上前,长袖一挥,胡之腾便被他卷走攥在了手中。"值当了!值当了!吞了这极品灵狐,何愁我功力不长。""天助我也!"黑袍人仰天长笑, "快快为我护法!"这黑袍人大约是个首领, “我立时吸干这小灵狐,稍后对上月华公子也定不落下风!” 事态发展太快,朗星河脑子都懵住了。 眼见那黑袍人攥着胡之腾的大掌越收越紧,朗星河狠狠咬了一口舌尖,剧痛刺激之下,稳住心神,大声制止, “不妥!这不公平!” 黑袍人果然动作一顿,扭头看向朗星河,似乎在说,你又有什么高见? 朗星河喉咙发紧,语速却很快如小炮珠一般告诉输出, “凭什么你吃小狐狸,抓住我们的又不是你!" 朗星河胡乱往黑袍人堆里一指, “明明是他抓住了我们,他功劳最大,凭什么你独占了好处!”朗星河也是无法了,只出了这“二桃杀三士”的计策,只希望能拖一时是一时。 “小崽子。”黑袍人首领桀桀桀怪笑, "今日我就给你上一课,什么叫强者为尊。”说罢,他长袖一卷,一个黑袍人就被他 吸到了手中。 "咔嚓"一声,是脊骨断裂的声音,被抓住的黑袍人萎然倒地,化作一股黑烟钻进了黑袍人首领的帽兜中。 地上只剩下一堆破布,哪儿还有黑袍人的影子。朗星河浑身打了个冷颤。 这不是演习!不是演习!是真的会死人! "没有公平,只有强者为尊!"黑袍人首领满足地喟叹一声,像是再回味刚刚的“美味”。"还差得远呢。"显然,他对刚刚的"饭菜"不够满意,目光再度落在了手中的小狐狸身上。 此时的胡之腾已经化作了小狐狸的原型,却不是雪白毛绒的模样,一层红光似火又像血一般笼罩在他的周身,将他变成了个红彤彤的火狐。 黑袍人再度扬起手,就要对胡之腾下手。 "不要!"朗星河心神惧碎,与此同时,一道白光划过黑夜,熊有渔化作小白熊的原型咆哮着冲向黑袍人。 “嗷哦~嗷哦~”小白熊愤怒的吼叫声带着奶香,他们都还太弱小了,按照妖族的年纪计算,他们还是很小很小的幼患。 “唧!”一声惨叫,小白熊宛如皮球一般被踢飞,在地上滚出去好远好远才停下,雪白的皮毛上沾上了泥泞和血污。 "大头!”朗星河嘶吼一声扑上前,拽住黑袍人首领的袍脚,死死抱住,声声泣血, “你要吃就先是我吧!我哥那么厉害,我肯定也很美味的!" 自己就要狗带了吗?自己快乐无忧的第二世就要这样戛然而止了吗? 朗星河不甘心!可是他无法眼睁睁看着小伙伴送死,他宁可这些坏蛋先吃了自己,为救援争取时间。 “哈哈哈哈!"黑袍人首领好像很开心,他开怀大笑着, "真应该将这一幕给记录下来,月华公子的弟弟是个什么样的草包!哈哈哈哈!" “快快给我护法!今日吸了这两小畜生的灵力,明日便是月华公子亲临,老道我也无所畏惧!定能救出大长老。" 看来,黑袍人首领心中有了权衡,与其扣着朗星河这恼人的狗崽子来交换人质,他选择吃掉三小滋补自身,提高实力,和朗方辉一决高下。 黑袍人首领一手小狐狸一手小灰狗,便要 将两只炼化吸收。 朗星河就要闭上眼睛,等待死亡的到来。忽见黑空中划过一道亮白,似是流星。朗星河赶紧闭眼对流星许愿:谁来救救我们!我愿意一辈子吃素积德! "啊!"一声惨叫,下一刻朗星河便觉钳制自己的大手泄了劲儿。 朗星河一个扭身便轻轻松松挣开钳制落地,红色小狐狸也落在了一旁。朗星河来不及去看周遭发生了什么,只觉得黑袍人似乎和谁打斗起来,顾不上他们了——流星许愿果然灵验! 心中狂喜的朗星河不敢松懈,他立马变回人形,一手夹着小狐狸,一手搂住小白熊,撒开光脚丫就跑,企图找个安全的地方藏身。 可是周遭皆是旷野,便是一棵树也没有,哪里有藏身的地方。幸而此时黑袍人们战斗激烈,并不顾得上他们三个。 正焦急,朗星河踩到一处软弱,低头一看,却是一件黑袍子,大约是刚刚那个被自己人吃掉的倒霉蛋的袍子。 朗星河顾不上害怕,拎起袍子将自己和小伙伴们裹得个严严实实,连眼睛都没敢露在外头——狗子的眼睛在黑夜里可是会冒光的。 朗星河蜷缩成一团,将小狐狸和小白熊护在肚皮底下,小狐狸挣扎,朗星河连忙按住他的脑袋,低声叮嘱, "不要动,不要吱声。" "唔…朗星河,你没穿衣服……"胡之腾不知何时清醒过来。 朗星河身体一僵,这才想起他刚刚从人变狗,又从狗变人,这会儿子还是光屁股的状态呢!自己刚刚岂不是大庭广众之下溜鸟了!——朗星河变形还不利索,紧急之下忘了衣服了! !!!此时此刻,朗星河只想时光倒流,让黑袍人吃掉自己算了!! 世上没有后悔药,朗星河连忙变成小灰狗的模样,心里暗暗祈祷刚刚大家伙都忙着干架,没人注意到自己。 三只毛茸茸团在一起,支愣着耳朵听着外头的动静。极端的恐惧之下,时间似乎都扭曲了,每一分每一秒都过得格外漫长。 不知过去多久,像是孙悟空被压五百年那么漫长,终于,外界的打斗声归于平静,一道如冰泉一般清冽的声音在三人头顶响起, “小星?” 黑袍子被掀开,三小只得以重见天日。此时漫长的一夜过去,天边泛起了鱼肚白,骄阳即将跃出驱逐 一切黑暗。 “哥?”朗星河仰着脑袋,一张帅裂苍穹的脸映入眼帘,正是朗星河的大哥朗方辉。 他哥可真帅啊,星目剑眉,比上辈子的那些古装戏小生帅出五条街,月华公子绝不浪得虚名!“为兄来晚了。”朗方辉附身去抱小灰狗。 朗星河被抱起,这才从他哥的美貌中惊醒,连忙道, "哥,我没事!快看看小胡和大头,他们受伤了!" 不等朗方辉交代,两个身着暗紫色劲装的年轻男人上前一步,分别抱起小狐狸和小白熊,只见他们指尖一道白光升起没入到小狐狸和小白熊的身体里。 朗星河昂头看向他哥,用眼神询问。 朗方辉轻轻捋捋小灰狗的背部,解释道, “是给他们检查身体。”不多时,两个紫衣人回报, "并无大碍,小白熊的内脏有些微出血……"闻言,朗星河支起前腿立了起来,紧张不已——内出血还并无大碍?!庸医! "刚刚以灵气滋补,已经修复了。" 哦,忘了,这是个修仙的世界,不科学的。朗星河松了一口气,再度在他哥的臂弯里乖乖趴好。"这只小狐狸情况有些复杂……" 朗星河再度支愣着站起,圆溜溜的眼睛一错不错地盯着紫衣人。 朗方辉看着弟弟的模样,心知这两只小患子在阿弟心中非常重要,便道, “且安心吧,这二人是医修,寻常伤势对他们而言是手到擒来之事。" “唔。”闻言,朗星河扭扭身子,脑袋搁在他哥的臂弯里,放松下来。 紫衣医修继续道, "北地银狐本是极寒体制,觉醒天赋大多为冰水属性,而这只小狐却觉醒了火系天赋,还是极为厉害的业火。属性冲突之下,恐怕有碍本源。" “且这小狐年岁尚小,若是等到年岁稍大再觉醒业火,冰火相交,或能达成平衡。可如今,那是东风压倒西风,火势长,本源消。" 简而言之,小狐狸太小,控制不住业火,恐怕会把自己烧死。 “!”朗星河又支愣起来了。医修的话他没听太懂,但是他知道冰火不相容的道理,听起来很不妙啊。 “怎么解决?”朗方辉言简意赅。 "需要 一件极寒灵宝以压制他体内的业火。" 0 第22章 第二十二章 “极寒灵宝、极寒灵宝……”朗星河在床上翻来覆去像是烙煎饼一般。 离劫持事件已经过去两天,却好似已经过去了一辈子,那一夜的惊惧、恐慌和劫后重生的喜悦都仿佛是做梦一般了。就连朗星河手腕上的三道刀疤在神奇仙术的修复下都无影无踪了。 一切仿佛掀页翻篇过去了,唯一的后遗症就是胡之腾的身体状况了,这让朗星河挂心不已。 “小星,可是有哪里不舒服?”朗夫人听了丫复回报,说是二少爷在床上辗转难眠,朗夫人听了心忧,便过来探看。 如今在朗夫人眼中,小儿子娇弱得像豆腐做的,便是苍蝇蹬一蹄子都得疼上三天。 “我没事。”朗星河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坐起,“我就是躺累了。” 那一夜,他哥从天而降从黑袍人手里救下他们三个,便将三人送回了永昼城朗府。胡之腾和熊有渔相继被家人接走,朗星河也被压在房里休息养生,连房门都不得出去。 “你这孩子,谁会休息休得累了。”朗夫人见小儿子还能说俏皮话,心里也松了一口气。 那一夜小儿子虽然全头全脑的回来了,可是身上的血迹却看着令人心惊胆战,可见当时的情况危急。朗夫人担心小儿子身体虽然没事,别心里吓出病来。 “我就是躺得浑身疼浑身酸。”朗星河扭扭脖子,觉着这两日被压着静养都要睡出落枕来了。 朗夫人见状也明白过来了,小家伙这是在家里待不住了,憋闷了。 “且再等几日。”朗夫人拉起朗星河的手拍拍,目光不经意扫过雪白的腕子,刚刚松下的心神再度提溜起来,“等你哥回来,确保将那些子坏家伙都清扫干净了,你便可出门要了。” “正好天气暖和起来了,我命人给你裁制几套春衫,由你出门踏青穿。”朗夫人为朗星河勾画美好的未来,只希望他能安分在家呆几日。 “我哥什么时候回来啊。”朗星河心焦,他担心胡之腾的情况,可自己也拿不出什么极寒灵宝,甚至自己听都没听说过这玩意儿,一切只能指望他哥了。 “就这两日吧……”朗夫人含糊道。 正说着话,一个丫鬟掀开门帘,满脸喜色地走了进来,禀告道, “大少爷回来了!” 朗星河嗖一下从床上蹦下来, “我哥回来啦!”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了。 “哥!”朗星河跟拉着鞋子往外飞奔,身后的丫鬟抱着外袍追都追不上。 一脚跨出门槛就看到一道修长挺拔的身影,玄色锦袍,金丝滚边,行走间若黑云翻滚,裹挟着雷霆之势。正是朗星河的亲哥朗方辉。 “哥,这是你的工作制服?超酷!”朗星河心生嫉羡,叹道,古人诚不欺吾,男要俏一身皂! “嗯。”朗方辉看着活蹦乱跳的阿弟,嘴角牵起一抹笑容,抬手揉揉朗星河的发顶,柔声道,“莫要冻着了,快将外袍穿上。” 朗星河这才发现自己竟然穿了个里衣就跑了出来,头发也披散着,相较于他哥的仪表堂堂,自己着实过于邋遢了。 朗星河赶忙接过丫景手里的外袍穿上,一手牵着他哥的衣角往屋里走,边走边问, “哥,你事情都处理好了?那些坏家伙都抓起来了?" “都抓住了,这次没有漏网之鱼了。”提起那些黑袍人,朗方辉面容冷峻,看着笑得像是小太阳一样的阿弟,心中更恨不得将那些邪修挫骨扬灰。忆起那一夜的危急,自己只要晚上半息,恐怕就要失去阿弟了! “哥,那些是什么人啊?太可怕了,他们怎么还吃人呢?他们是食人魔吗?” 朗星河不禁联想起前段时间学院里流传的谣言,自己当初还信誓旦旦地反驳江普。如今可好,自己打了自己的脸——前脚反驳了食人魔的存在,后脚自己就差点被当做盘菜给吃了。 朗星河感叹,自己这是忽视了人民群众的力量啊!空穴来风必有因,自己这次差点翻船了。 朗方辉解释, “他们是邪修,以吸食他人灵根灵气提升自身的修为。他追捕这些邪修已经大半年了,从南地一直追到北境,更是在白银城附近生擒了他们的大长老。 原本准备以大长老为诱饵将他们一网打尽,却没想到残余的邪修不仅没有上钩,反倒潜伏进了永昼城掳走了自家阿弟。 是自己托大失策了!朗方辉懊悔不已。看着毫无芥蒂的阿弟,朗方辉自责更重。 "这也太坏了!”朗星河义愤填膺,挥着拳头道, “哥,你这次将他们一网打尽是为民除害了。哥,你真厉害!" 看着以自己为傲的阿 弟,朗方辉叹息一声, “这次是为兄的过错,连累小星了。” 朗星河连忙摆手, “哥,你别这说什么呢,我这不是什么事儿都没有嘛!” 朗星河真不觉得大哥连累自己受害了,毕竟平日里自己借着大哥的势头狐假虎威之时,可没嫌弃大哥连累自己。 “就是牵连了小胡和大头。”想起被一脚踢到吐血的熊有渔,还有不知道什么情况突然身上冒火的胡之腾,朗星河只恨不能以身代之。 看出朗星河的心思,朗方辉道, “胡家、熊家我会亲自上门拜访,这是北斗司的失职,还有你的狐狸小友……" 朗星河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自家大哥,等着他的下文。 “唉。”朗方辉揉揉朗星河的头顶,叹息道, “和大哥有什么话不能说的呢。”作为北斗司司长,断案无数,朗方辉如何看不出阿弟的小心思。 小心思被看穿,朗星河低下头,嗫嚅道, “那个极寒灵宝是不是能难弄到。”自己原就是个冒牌货,哪里敢提高要求。这么一想,朗星河的脑袋垂得更低了,感觉自己真是个可耻的小偷。 “不用担心,为兄会想办法的。灵宝难求,但也不是得不到。”朗方辉继续道, “我派了医修去胡家长驻,虽然不能立时解决根本问题,但是稳住那小狐狸的情况不恶化肯定不成问题。" “嗯。”朗星河低声应着。心里又羞又愧,只发誓自己一定要好好孝顺父母、敬重大哥、爱护小妹,不能让家人们白白疼爱自己。 兄弟二人一时陷入沉默,竟是找不到什么话头了。屋子里丫鬟们早在兄弟二人进屋时便被朗夫人都给带走了,就为了给兄弟二人创造一个敞开谈话的空间。 此时屋子里只剩下兄弟二人和一室的静默。 “额…”朗星河企图干些什么打破静默,慌手慌脚地提起茶壶给他哥倒茶,结果茶水倒出来—摸,竟然已经凉了。朗星河又手忙脚乱地呼唤丫鬟去温茶。 “你且歇歇啊。”朗方辉拉住慌手慌脚的阿弟,苦笑道, “你我兄弟二人何时这么生疏了。”“不是的,不是的。”朗星河慌忙解释,可又解释不出个什么来。 毕竟,生疏不生疏,朗星河自己心里有数。自己就是个顶替的冒牌货,如何能挺起腰杆子来。平日里和阿爹阿妈相处时间长,渐渐也就熟络了。可是眼前的 大哥,仙术高强、位高权重、又美又强,自己不免束手束脚。 “啊!对了!大哥,你给我讲讲修仙的事吧!”朗星河抓耳挠腮,终于想出个话题来, “先前小胡想要修仙,可是去学院藏书阁里竟然什么相关书籍都没有找到,这是怎么回事啊。" “还有小胡身上那个业火是怎么回事啊?先前那个医修说什么天赋觉醒又是什么啊?” “这些说来话长了。” 兄弟二人,一人问一人讲,气氛一时其乐融融。朗星河竖着耳朵仔细听,恨不得掌出笔纸细细记录下他哥说的话。 原来同是修仙,妖修和人修还不一样。人修修炼重灵根和功法,妖修重种族和血脉。 有些种族生来强悍,比如赤金虎,身强体壮,尖牙利爪,一爪子拍下去地动山摇,肯定比体型娇小的黑足猫力量强大。种族之外则是血脉,血脉越是纯粹的妖族越是容易觉醒天赋,且天赋也更加厉害。 “你那狐狸小友身为极地银狐却觉醒了业火,说明他身上有上古赤狐的血脉。”朗方辉细细解释, “其实我们的身体里或多或少都有上古神兽的血脉,但是能够觉醒之人少之又少,天时地利人和缺一不可。” “一般情况下,血脉中哪一脉占比高,觉醒的天赋便会偏向哪一脉,比如极地银狐大多觉醒水、冰天赋。" “那小胡是怎么回事呢?”朗星河追问。 “除非……”朗方辉思酌片刻,继续道, “除非心中拥有很深的执念,上古血脉会被唤醒,这很 难。" 朗星河挠头,心道,胡之腾这是有什么执念啊,一块冰疙瘩竟然冒火了?“业火很厉害?”朗星河问。 朗方辉点头, "焚尽天下一切,遇水不灭。"朗星河心道,乖乖哦,小狐狸这下子厉害上天了。 “人修修炼需要配合功法,我们妖修却不需要,战斗是我们的本能。”朗方辉继续讲解。朗星河不禁问道, "人修的功法我们没法用?"朗方辉摇头, “不可。 朗星河摸摸下巴,心道,这也有些道理。妖虽然能变成人形,可本质还是妖,经脉运行什么的肯定和人不一样的,人修的功法妖修自然不能用。 “所以藏书阁里都没有什么修炼的书籍可供参考?” 如此一来,倒也解释得通了。妖族想要踏入修仙大道,靠天赋靠运气,不靠秘籍,妖族的藏书阁里自然没有修炼方面的书了。 “还是有些不对啊。”朗星河挠头,总觉得哪些地方解释不通。 虽然修炼秘籍无用,但是好歹出些科普类的书啊,比如解释妖族的天赋觉醒是怎么回事。可是连这一类的书都没有,倘若不是今日听他哥解释,朗星河根本不知道这回事。 “自然还有其他原由的。”朗方辉拨弄着手中的茶盏,冷声道, “因为有人不希望出现更多的修仙者。" 第23章 第二十三章 “因为有人不希望出现更多的修仙者。” “哈?”朗星河没明白他哥的意思,但是敏锐察觉到自己应该是听到什么了不得的东西了。“我能听?”朗星河小心问道。 “小星长大了,多知道点没错。”朗方辉摸摸朗星河的脑壳,回想起自己窥伺到真相时的震惊和失望,心道,如此也好,至少阿弟能少走些弯路。 “近百年来,修士越来越少,修炼越来越难,灵气日渐稀薄。”朗方辉神色幽幽,不知想到了什么。 朗星河秒懂,哦了一声,点头道, “新的修仙者多了,灵气就被分薄了,所以有人就实施了技术封锁,让旁人无法再修仙。" 就连学院里都没有修仙典籍,更无论民间了。除非天赋超绝,或者运道非常,在没有指引的情况下,踏入修仙道的难度大大增加了。 虽说妖族修炼靠天赋觉醒,而天赋的觉醒依托种族和血脉,可绝对不会是没有任何技巧的。就这么一点点的技术封锁,足以断了许多人的仙途。 “小星聪慧!”朗星河不吝夸赞。 “可是……”朗星河不解,“这样子是治标不治本啊,既然蛋糕不够大不够分,那为什么不能把蛋糕做大些?”灵气越来越少,有没有查出原因?有没有什么办法能够增长灵气呢?植树造林行不行? 说罢,朗星河自问自答, “所以,没有办法增长灵气?”倘若有增长灵气的方法,高层们肯定早就行动了,而不是简单粗暴地阻止更多人修仙。 朗方辉沉重点头。 “可是能量是守恒的啊,不见的灵气去了哪儿呢?”朗星河脑中突然冒出一句话——[一鲸落,万物生。] 灵气不是减少了,而是被修仙大能们吸收了啊! 朗方辉见阿弟突然眼睛瞪圆,一脸不可思议,似有惊恐,忙道, “小星不要害怕,现状还没有太糟糕。" “啊,我没害怕。”朗星河摇头,将脑子里的恐怖想法甩飞,对他哥道, “哥,我又不想修仙,也不想长命百岁,活个百八十年就够了,灵气什么的无所谓的。” “呸呸呸!”朗方辉连忙捂住朗星河的嘴巴, "童言无忌,不作数,不作数!" 朗星河哭笑不得,心 道,自家大哥居然也这么迷信呢。却不知,自己觉得活到百八十岁已经算是长寿了,然而对于妖族而言,一百岁也只能算是小孩儿罢了。可不就是晦气话么。 “小星不想修仙?”朗方辉看向自家阿弟,没料到这世上竟然有不想修仙之人。要知道自己天赋觉醒之时是多么的欣喜若狂。 “我没想过。”朗星河实话实说, “感觉没什么意思,不就活得久些,能喷火吐水什么的,可是这些又能如何?倘若能利国利民,如哥哥你这般,倒也还好。" 可是就朗星河所知,大部分的修仙者追求出世,要斩断红尘,比如胡之腾他爹妈,就抛下硕大家业云游修炼去了。如今看来,修仙不仅不能利国利民,还破坏生态环境呢! 瞧着他哥震惊的眼神,朗星河心想,难道自己的想到太过离经叛道了? “唉,我就胡思乱想的,当不得真。”朗星河挠挠腮帮子,结束了这个话题, “反正我没想过修仙,现在的生活就很好的。" 说起现在的生活,朗方辉不免问起朗星河最近学业如何。 “都挺好的。”朗星河大言不惭, “夫子、掌司们都很喜欢我,还专门开课辅导我呢。” "小星真棒!"朗方辉全信了,对弟弟的滤镜大约有两米厚。 见状,朗星河来劲儿了, “严夫子还要收我为徒呢,说我很有灵性!” “严夫子?可是音律课的严夫子?”朗方辉也曾在无邪书院求学,自然对夫子们很是了解。 “严夫子虽不是修士,然极擅音律,据说擅长三百多种乐器,无所不精,所奏之乐虽无灵力却能荡涤人心。”朗方辉惊喜,阿弟能够被严夫子认可,可见在音律上有绝佳的天赋! “啊哈?严夫子这么厉害的?”朗星河挠头。 朗方辉点头, "是的,小星真厉害,能得严夫子看中指点。 朗星河心虚,不禁摸摸鼻子,心道,倘若严夫子发现自己的草包本质一定会悔不当初的吧。唉,自己得空还是练练嗓子,免得吓着严夫子。 兄弟二人又说了些学院趣事,直到丫景来报,说是老爷夫人在主院等着二人去用餐,这才止住话题,联袂往主院走去。 还未踏进院子,老远便闻到了喷香的味道。 />这滋味朗星河再熟悉不过了,问身旁引路的丫鬟, "今天是火锅?" 自打朗星河有了小厨房,整个朗府的饭桌菜单都丰富了不少,火锅就是其中之一。 “回二少爷,正是火锅。”丫蒙道, “庄子上新鲜送来的小乳羊,还有码头上新出水的鱼虾。”听着丫鬟的描述,朗星河的小脸垮了下来——夭寿哦,这可怎么办啊。 火锅味道大,且有炭火燃着,这一次的家宴设在了花园里的八角亭里。 亭子中间是一个圆石桌子,卓子上是朗星河画图让匠人敲出来的鸳毒铜锅。铜锅里一边是奶白色的浓香羊汤,一边是红彤彤的辣汤,此时都咕噜噜冒着热泡。 锅子的周边则围摆着一圈的菜品,有片得薄薄、红白相间的肉片、有颜色翠绿的新鲜蔬菜、还有浑身墨绿足有小臂长短的大虾。 “你们兄弟二人光顾着聊天说话,都不知道吃饭的时辰了。”朗夫人和朗老爷早在亭子里安坐下了,此时见朗家弟兄两个联袂而来,俱是笑眯了眼。 “汪嗷~”狗小妹从朗夫人的怀里窜出,三下两下就钻进了朗方辉的臂弯里窝好。 朗星河不禁咋舌,看来自家狗小妹是个外貌协会啊,从未见她对自己这个二哥这么热情似火。不过.. 朗星河转念一想,都是一个爹妈生的,大哥这么帅裂苍穹,自己肯定也差不了的。如今自己只是没张开而已。如此一想,朗星河心里熨帖了,很快原谅了狗小妹的“看人下碟”——哼哼,今日的我你爱答不理,明日的我让你高攀不上! “方辉,快来。”朗老爷拉着朗家大哥入座,骄傲地介绍起鸳鸯火锅了, "这是你弟捣鼓出来的吃食,趁着天气还不燥热,还可吃一吃。”——抓住冬天的尾巴吃上一顿热腾腾的家宴火锅。 朗星河在他哥身旁落座,指着盘中的大虾问道, “阿爹,这大虾是你今日钓的?” 朗星河是故意一问,自打绑架事件后,他阿爹这个沉迷钓鱼重度患者就再也没拿起鱼竿出门了,每日恨不得在他的院长门外守着。 朗夫人捂哺笑道, “你爹要是哪日钓到这么大只的大虾,肯定拎着虾须从城西步行走到城东!” 接连被儿子和媳妇揶揄玩笑,朗老爷也不恼火,反倒卷起袖子,信心满满道, “我已经勘测了一处绝佳的钓鱼位置 ,不日定然亲自给夫人钓回一只大虾,三尺起步!" “嗯嗯。"朗夫人点头, "我等着啊。”言语间不相信那一日的到来。 家人间说笑着便开席了,朗家并不重规矩,或者说妖族本就没那么多得规矩。一家五口围着热腾腾的火锅,气氛非常融洽。 “小星,不合胃口?”朗夫人停下筷子,看向小口小口进食的小儿子。顿时,三个人六只眼都落在了朗星河身上。 “啊…”朗星河快速吃掉嘴里的菜叶子,搁下筷子连连摆手, “没有没有,我胃口挺好的。” 朗夫人却不会被轻易晃点,眉头微蹙, “可要请医士再来诊断一下?小星你已经连着两日没有吃荤腥了。可是被吓到了?" 食人魔邪修光是想想就够可怖的了,更不论亲身面对,还差点被吃掉,落下心理阴影实属正常。慢慢开解淡化便是,就怕孩子要面子,强撑着不说,自己憋着,那就憋坏了。朗夫人如是担忧。 “没有没有。”朗星河头摇得像拨浪鼓, “我没被吓到。” “我就是履行承诺。”朗星河看出家人们的担忧,便绘声绘色地描述起当时的场景。 “说时迟那时快,就在我以为吾命休矣的时候,你们猜,怎么着?”朗星河讲得眉飞色舞,俏皮地像个专业说书人。 “怎么了?”朗老爷追问。 "忽见天边一道明光划过。”朗星河双手合十做许愿状态, “我就对流星许愿了,许愿要是立时得救,我就一辈子吃素积德。" "然后,我果然得救啦!"朗星河讲得手舞足蹈,力图让家人们忘却担忧。 “流星?对着星陨祈愿竟然比神龙还灵验吗?”朗老爷大惊,眼中闪光,不知是不是琢磨着那日见着流星许愿自己能多钓些鱼。 朗星河拍拍胸口,以身说道, "超灵,立竿见影!" 朗夫人拧眉思索, “那夜有流星吗?”说着扭头去唤当日守夜的丫鬟婆子,想问她们见着流星没有。 “那星星从哪儿来?属哪一片星海?”朗夫人琢磨着, "那星陨定然散落在荒野了,我这就遣人去寻,寻回了建做祠堂好生供奉着。” “流星?”朗方辉垂眸 回忆那一夜的情况,似乎没有星象异变,也不曾见星陨。 “真的是超神了。”朗星河叽叽喳喳地比划着, "就见一道明光划过,然后那恶贼惨叫一声,我就得救啦!所以,我以后都不吃荤腥啊,食素!" 朗星河立志食素,还愿是一方面,另一方面,在经历过差点被吃之后,他是真有点心理阴影了。 虽说大鱼吃小鱼,小鱼吃虾米是物竟天择的自然法则。可是每每面对肉食,他总不可抑制地会想:这小羊、小鱼在被宰杀的时候,是不是和自己一样会充满着恐惧、绝望和怨憎?这般一想,他就下不了口了。 “可是这样的流星?”朗方辉两指并拢,广袖一挥,一道明光就像激光射灯一样冲向了天际。“哈?”朗星河张大嘴巴,下巴差点坠地。 “小星那时看到的不是流星,应该是仙术的灵光。”朗方辉按照自家阿弟的描述,对比他看到流星的时机,应该就是自己追踪邪修余孽,却远远看到邪修正要害人,情急之下远远打出的仙法攻击携带着的灵光。 朗星河:“………”所以,不是流星很灵验,而是他哥很灵验喽? 果然,拜神拜佛拜流星,都不如拜他哥啊! 第24章 第二十四章 在家继续躺尸躺了两天,在被确认除了不吃肉再也没有其他的后遗症之后,朗星河终于被解禁出门——可以上学去了。 “不。”乍闻噩耗,朗星河以手扶额,脚步踉跄, “我觉得有些晕,腿脚还发软,我恐怕还要再歇歇。" 瞧着小儿子拙劣的演技,朗夫人连日来笼置在心头的乌云终于散了。 绑架案一出,虽然朗星河当夜就被救了回来,人也没什么大事。可朗夫人心里想得更多,一则担心小儿子的身心健康,二则忧心大儿子和小儿子别因着这件事情心中起了隔阂,三则是觉得大儿子的日常工作简直是走刀尖,实在危险。 朗夫人心事重重,这会儿见小儿子卖乖耍宝,沉重的心情总算松散了些,捂嘴笑道, “且安心吧,给你请了大假,等谷雨后再去上学。” “谷雨?”朗星河掐指一算,离谷雨还有小半个月!赚啦! “那我能出去玩儿吗?”朗星河主要是想去胡家和熊家看望下两个小伙伴。虽说家里以及北斗司官方都遣人探望慰问过了,但是朗星河还是想自己去。四五日不见,感觉憋了一肚子的话想要和小伙伴分析。 看着小儿子依旧活蹦乱跳、没心没肺的模样,朗夫人的心事去了大半,柔声道,“去吧,去吧,多带些护卫跟着,天黑前回来。" “收到!”朗星河高兴的蹦起来,撩起袍角往自己院子里跑。 “昨天刚刚研发的柑橘雪梨茶呢?快快再做些,打包带走。”朗星河一边换下居家穿的软和棉衣,一边呼唤着丫鬟嬷嬷们准备出门探望的伴手礼。 自打朗星河开始食素,小厨房就调转了“科研”方向,以前是麻辣串串藤椒鸡,如今见天的折腾水果蔬菜。 各式各样的水果茶就研制出了不少,其中以柑橘雪梨茶最为爽口美味。朗星河迫不及待想要和小伙伴分享了。 “多加点沙冰啊!”想起浑身起火的胡之腾,朗星河大声叮嘱。 不多时,一切准备就绪。朗星河拎着食盒大步流星走在前面,后头跟着一连串的小厮护卫,声势浩大。 朗星河觉得自己这纨绔子弟的派头是越来越足了,出门上街都是前呼后拥的。这些护卫里还有四个是他哥给安排的,据说是蛮厉害的修士,其中一个还是金丹期的 剑修,能越级反杀。 为了自己的小命,也为了他哥的心意,朗星河决定树牢自己纨绔子的人设坚决不动摇。 朗府在东街,胡府在西街,熊家则住得更西,在西城墙下的城防卫。 朗家的马车先在西街的胡府停下,朗星河提着食盒下车,看着胡家门房急匆匆跑来,蓦然想起自己似乎没有提前下拜帖。 算了,反正自己不守规矩惯了,胡家人肯定都习惯自己的突然造访了。 自我开解完毕,朗星河抬步上前,开门见山道, "我是来看你家三少爷的,他还好吗?" 朗星河的直球,门房下人接不住也不敢接,连声道, "朗少爷请稍等片刻,我们这就进去回禀。'''' 说着就见几个穿着墨蓝色小厮服的小厮急急往府里跑,其中一个因为跑得太急还被门槛绊了一跤,险些摔个狗吃屎。 见这些门房小厮们惶恐如同遇见恶犬的模样,朗星河不禁摸摸下巴反思,自己有这么可怕? 连忙道, "你们不着急,我不急的。" “不急不急。”门房满脸堆笑,引着朗星河往里走,在看到朗星河身后跟着的一串小厮护卫时,面露难色,面皮皱巴得像是包子皮。 “额……”朗星河也觉得似乎有些不妥,自己上门做客便也罢了,带着一群护卫上门,那是要踢馆吗? 思酌片刻,朗星河点名, “请顾仙师随我一同进去便可,其他人在外头等我吧。” 顾仙师是四个护卫中最厉害的一个,剑修,据说金丹修为,因着欠他哥好大一个人情,这才屈尊来做朗星河的护卫。 门房不知顾仙师的身份,但见朗星河这般称呼和态度,自然也重视起来,低头弯腰引着二人往府里去。 刚走没两步,就见胡之腾大哥迎面走来。 “胡大哥安好。”朗星河乖巧行礼。 以前胡家大哥是“阶级敌人”,如今胡家大哥是“受害人家属”,自己连累了胡之腾,此时见着胡家大哥不自觉地夹起尾巴老实做人。 看着亲自提着食盒的小少年,胡之华心情复杂。一方面,他暗恨这小子带坏了自家阿弟,又连累阿弟落到如今的困境。 另一方面,他又不得不承认这 小子的确有情有义,危急关头以身相护,不抛弃、不放弃。这不是谁都能做到了。 朗星河用余光去看,就见胡家大哥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就像是萝卜地一样,连忙认错, "对不起,这次是我连累胡之腾了。" “不必如此,你也并非故意。”说罢,胡之华哺巴紧闭不再多言。心道,好话好人都让你这小子给做了,我再为难你,岂不是显得我不通情达理了? 朗星河偷瞄着胡家大哥的神色,小心翼翼道, “胡之腾怎么样了?我想去看看他。” “随我来,他在自己院子里。”胡之华挥挥衣袖,大方放行。 朗星河心中一喜,没想到胡家大哥这次竟然这么好说话了,屁颠屁颠地跟在胡家大哥的身后往胡之腾的院子走。 走着走着便觉着不对劲儿来。 朗星河擦擦额头上沁出的汗珠,扯扯衣领,疑惑道, "怎么越来越热了?" 等一脚跨进胡之腾的院子,朗星河已然大汗淋漓,脸上的汗水像是刚刚洗了脸没擦干一样。此时不需要旁人解释,朗星河也明白是怎么回事了,应该是胡之腾身上的业火缘故。 “小狼!你来看我啦!” 不见其人先闻其声,朗星河寻声望去,啥都没看到,只觉眼前一花,一道红旋风刮过,一股热浪扑面而来,正是胡之腾风风火火地向着朗星河扑来。 “哎呦!”朗星河连忙一手捂住眼睛,一手抵住胡之腾, "你怎么光屁股呢?!要长针眼啦!"此时的胡之腾梳着一只冲天辫,浑身上下只穿了件红肚兜遮住脐下三寸。 “哎啊,你瞎讲究什么呢。”胡之腾拍拍朗星河的屁股, “你浑身上下,我哪儿没见过。”指的是先前朗星河化形裸奔之时。 “怎么回事?”胡之华眼神一利,觉得话题有些不对劲儿。自家阿弟光溜溜可以理解,因为身负业火着实燥热,恨不得每时每刻睡在寒冰上,衣物自然尽量少穿。可那狗患子在自家阿弟跟前坦荡荡是怎么回事。 “没怎么回事!”朗星河声音拔高,随即赶紧打开食盒,转移话题, “看我给你带来了什么好东西!" “新鲜研发的水果茶!” 朗星河满心欢喜打开食盒,然后傻眼了,出发是还晶莹剔透的水果 茶沙冰已然化作了一壶浑浊的液体,看起来既不美观,也不美味。 朗星河喃喃自语, "啊,沙冰化掉了。" “没事儿。”胡之腾捧起瓷杯举到他哥面前,眉眼弯弯,笑道, “哥,来点冰呗。” “!”胆儿肥了啊胡之腾!朗星河大惊。 然后,朗星河就见胡家大哥非常没有风度地翻了个大白眼,鼻孔里喷出一股恶气,抬起手来。 就在朗星河以为胡家大哥要抬手给胡之腾点颜色看看的时候,一道散发着寒气的白烟从朗家大哥指间溢散出。 寒烟散去,瓷杯里的柑橘雪梨茶已经冻成了一个冰疙瘩。 "不对。”胡之腾看着冰疙瘩不满意, “是要沙冰,像沙子一样的碎碎冰粒子。" 朗星河惊叹咋舌:啧啧,胡之腾这家伙是烧变异了吗?肚子里除了胃就全是胆! 谁知,胡家大哥竟然忍了,只是白眼儿翻了更大了些,却没动胡之腾一根毫毛,只见他五指一收, “咔嚓”几声脆响,瓷杯里的冰坨坨便变成了细细的沙冰。 “厉害了!我的哥!”朗星河终究忍不住惊呼,头一回觉得修仙也不是全无用处,就胡家大哥这一手,完全可以创业开奶茶店,连制冰机和碎冰机都省了,大大节约了生产成本。 “谁是你哥了?这是我哥!”胡之腾不服。 朗星河厚脸皮道, “你哥就是我哥,我哥就是你哥,我们这叫哥哥共享。” “共享,让生活更精彩!” 胡之华着实待不下去了,他觉得自己倘若继续听着两小子胡言乱语会忍不住揍人的。 胡之华拂袖离去,朗星河立马拉着胡之腾,眼中闪烁着八卦的光芒, “厉害了小胡同志,几天不见,你这是翻身奴隶当家做主了啊!” 胡之腾仰着头,尖下巴恨不得戳到天上去,得意洋洋道, “那是!” 自打自己白狐狸出门,红狐狸回家,胡之腾就发现自己的家庭地位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那个把自己宠上天的大哥又回来了! “哇,好冰凉!”胡之腾闷掉一口冰沙,酸酸甜甜、冰冰凉凉的滋味在口腔中迸发,发出了满足的叹喟。 看着烧得红彤彤的胡之腾,朗星河没了插科打诨的心 思,担忧问道,“哎,你感觉还好吗?” “还好,就是热了一点。”胡之腾不在意道。 朗星河心里歉疚,低声道, “你放心,我哥说会帮我们找到极寒灵宝的,到时候你就能恢复如常了。 “这不怪你。”胡之腾看出朗星河的歉疚,双手抱于胸前,得意道, “我还要谢谢你呢,倘若不是和你一起被掳走,我还觉醒不了天赋呢,也不知道猴年马月才能踏入仙途。再者,我觉醒的这个业火可是很厉害的。 胡之腾继续道, “先前大掌司司告诉我,火种对炼丹师很重要的,拥有好的火种才能淬炼草药,业火可是顶顶厉害的火种。" “原来如此。”朗星河若有所悟。先前他哥说过,胡之腾这种血脉觉醒非常难见,一般都是因为极其深种的执念才会出现这种极小概率事件。 胡之腾这段日子执着于干出一番大事业,心心念念地想要成为炼丹师。于是在生死攸关之际上古赤狐的血脉占据了上风,觉醒了自己内心最希望得到的力量。 “对了,我哥前天夜里接了紧急调令,已经走了。”先前答应将两个小伙伴引见给他哥的承诺是暂时达成不了了。 “啊…”胡之腾一愣,脸上闪过一丝遗憾,随即笑道, “没关系啦,你大哥肯定很忙的,这次也多亏他,我才没有被吃掉。” “不过我帮你打听了一些修仙的信息。”朗星河将自己从大哥哪儿得知的情报一一道来,从大荒灵气稀薄,妖族的天赋觉醒,到藏书阁里为什么没有修仙书籍的猜测,室无保留的告诉了胡之腾。 末了,朗星河叮嘱, "内部消息,杜绝泄密,知道吗?" “嗯!”胡之腾重重点头,一脸气愤, “真是太坏了!他们自己修仙怎么就不肯旁人修仙了?凭什么啊!" 朗星河倒没多大感觉,毕竟世道如此,无论是上辈子,还是这辈子,无论是科技世界,还是修仙世界,有人的地方就有斗争,就有压榨和剥削,就有人上人。 朗星河耸耸肩,无奈道,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呗。” “我肯定不会!”胡之腾拍案而起,大声道,“以后我有本事了,一定广收门徒,将一身所学全都传给世人。气死那些大坏蛋!" 胡之腾嘟囔道, “我修仙才不是为了成仙 …” 朗星河问, "那是为了什么?" “为了...为了……”胡之腾脑子打结,心中的感觉难以表达。倘若说一开始他修仙的目的并不单纯,就是想压他哥一头,让大哥正眼瞧瞧自己。如今经历绑架风波,又初窥世界的黑暗一隅,胡之腾觉得自己应该有更伟大的目标。 “为了什么?”朗星河坏心追问,他知胡之腾其实内心还迷茫着呢,哪里能说得明白。 胡之腾哼唧两下,不服道, "反正,修仙不是目的,只是手段!" 第25章 第二十五章 能够说出“修仙不是目的,只是手段”,朗星河觉得已经足够振聋发聩了。 在朗星河看来,许多修仙者根本不知道自己为何修仙,为了权利?为了长生?为了探索世界的终极奥义? 胡之腾看出朗星河对修仙的不屑一顾,好奇问道, "小狼你难道不想修仙吗?" 朗星河摇头, “没有。”自己修仙做什么呢?自己不求长生,活个八九十岁已经足够了。自己也不要争王争霸,不需要强大的武力值。所以,自己干嘛要修仙? “可是……”胡之腾面露纠结,“那小狼你会死很早的啊。” 朗星河: "人固有一死,死就死呗。" “好吧……”见朗星河真的不在乎,胡之腾便接受了小伙伴的想法,随即拍拍胸口道, “你放心,等你死了,我会帮忙庇护你的子孙后代的。”自己就觉醒业火了,一脚跨进修仙的门槛了,肯定能活更长。 朗星河:???自己还正值青春年少,就开始讨论自己的身后事,是不是有点不适合啊??!!! “未必呢。”朗星河没好气道, “你忘了夫子说过,十个炼丹师就有一个死于炼丹事故。”要不是炸炉死的,要不是自己被自己创新研发的丹药嘎掉的。 “所以!搞不好我比你长命!” “我才不会!”胡之腾跳脚,一脚踩到石凳子上,力图高过朗星河一头, “以后你孙子孙女都得叫我爷爷、爷爷、爷爷!" “想得美!”朗星河三下两下窜到桌子上去,压过胡之腾一头, “你这么想当爷爷,你咋不去种葫芦,一根藤上七个娃,都叫你爷爷!" “啥葫芦?” “是葫芦娃。 很快,两个人的话题便歪楼了。从修仙的终极奥义一路歪到爷爷和蛇精不可言说的秘密。一直到医修过来,两个人才停止了天南海北般的无脑瞎扯。 身着紫衣的医修是朗方辉安排在胡府的,就是为了在找到极寒灵宝前帮助胡之腾先稳住身体情况的。 “小少爷可否暂且退下?某要为胡少爷疗伤了。”所谓疗伤其实治标不治本,就是用灵气温养经脉内府,可以让胡之腾感觉舒服些,但也仅仅如此。 朗星河见状便与胡之腾道别, “你好好休息啊,我明日再来看你,给你带好吃的。'''' “你快走吧。”胡之腾挥手催促, “我这儿好得很,一点儿事都没有,你不用每天来。”朗星河一步三回头,一直到胡之腾被医修带走,再也看不到身影,才迈开步子离开了。走出胡之腾的院子,却见胡家大哥背手立在院外,一动不动像个沉默的石像。 “胡大哥……”朗星河小步上前, "我哥说会帮忙找到极寒灵宝。 朗星河原本是想等极寒灵宝到手,直接将灵宝送来胡府。可转念一想,胡之腾这副模样,家人肯定心焦不已,倘若自己先透个气,或许能有安抚作用。 “谢谢朗司长关心了。”胡家大哥声音淡淡,却没有拒绝,又道, “我这边已经放出悬赏令了,不惜一切代价寻赏极寒灵宝。 朗星河心道,胡家兄弟还真是相爱相杀,平日安稳度日的时候,相互看着对方不顺眼,说什么干什么都能挑出刺儿来,如今一方落难,另一个却是鼎力相助,不见嫌隙。 在这一刻,朗星河一直坚定贯彻落实的“咸鱼”方针突然就动摇了。 他不禁想,胡之腾今日受难,胡家大哥倾尽家产重金发布悬常。倘若有一日胡家大哥遇到险境,胡之腾能做些什么? 再延伸开去想,自己如今过得逍遥日子,全都倚仗着爹妈和兄长,倘若有一日家中落难,自己能做些什么? 天有不测风云,真到了那一日,自己能做些什么呢?揣着这样的念头,朗星河心事重重走出了胡府,继续往西,向着城防卫去了。 熊家世代统领城防卫,住家就在城防卫府衙后面。朗星河下车说明来意,却被告知熊有渔不在家。 “?”朗星河还以为在不上学的日子里,熊有渔都是在家睡大觉呢。 “十二少爷去了校场。”熊家主脉旁支不分家,堂兄弟们一同算齿序,熊有渔在这一辈里排行十二,家人一般叫他小十二。 “校场?”朗星河心想,这校场不会是自己以为的那种校场吧,熊有渔去城防卫练兵演武的地方做什么? 朗星河跟着一个守卫往城防卫校场去,一路上时而不时地有打着赤膊露出精壮肌肉的大汉越过朗星河一行人,大步流星往同一个方向走去。 见小少年面露疑惑,守卫 小兵解释道, “这些都是换岗下职的兄弟,趁着天色尚早去校场上练两把,出了一身热汗,再泡个热水澡,一晚上好睡眠。" 如今天下大安,永昼城的治安也很不错,说是路不拾遗也不为过。这就造成了城防卫的守卫们一身精力无处安放,于是就有了下班去校场训练的习惯。一方面消耗消耗精力,另一方面,拳不离手曲不离口,武艺不练也会生疏的。 “大家都很积极认真,永昼城的安居乐业离不开你们的付出。”下班还主动加班,多难得啊!朗星河几乎要鼓掌了。 守卫小兵羞涩一笑, “都是我们该做的。 一路说着话,又过了三道关卡,一次次验明了身份,一行人总算抵达了校场。 校场上热闹极了,简直可以用热火朝天来形容了。朗星河放眼看去,满眼都是打着赤膊,浑身散发着男性荷尔蒙的壮汉,或是弯弓射箭,或是挥舞刀棍,还有光着膀子在摔跤搏斗的,围观人群时不时爆发出一阵叫好。 “熊有渔呢?”在壮汉群里搜罗了一圈,朗星河没看到熊有渔的影子。 守卫小兵抬手指向远处, “十二少在西南角那边儿呢。 朗星河顺着守卫的手指看去,只看到一个赤膊着上半身的小子,弓着身子,肩上拉着一根纤绳,绳子的另一端系着一块一人高的巨石。 那小子浑身发力,身子绷得紧紧的,弯腿呈弓,脚下发力几乎陷地里去,可那巨石还是浑然不动。 “那是熊有渔?!”朗星河失声尖叫。 “这是虐待!”熊有渔做错了什么,为什么要遭受这样的惩罚?“不不不。”守卫小兵连忙摆手解释, “是十二少爷主动要求的训练。” “瞎扯蛋!”朗星河才不信,撩起袍角撒腿往西南角跑去。 穿过一群浑身臭汗的壮汉,朗星河气喘吁吁来到西南角,一手拽住纤绳,大喊道, "大头!谁欺负你了!"走近一看,小少年肩背上的红痕鲜红刺目。 “!”拉石头的少年浑身一震,扭头向后,眼中惊喜迸放, "小狼,你怎么来啦!" 看着熊有渔的笑脸,朗星河生气了,大喊道, "你是不是傻啊!被欺负还笑!" br /> “你啊!”朗星河咬牙, "你看看你,怎么瘦了这么多,脸都成巴掌小脸了!" 熊有渔一直胖胖圆乎乎的,脸蛋就像糯米团子一样,可眼前的这个人还是熊有渔?!走在大路上遇见恐怕对面相逢不相识!瘦得像是被对半劈开,只剩下原先的一半大小了。 “不是的。”熊有渔总是明白过来,连忙道, “我这是开始熬筋锻骨了,自然会瘦的。” “熬筋锻骨?” “嗯。”熊有渔挠挠脸颊,笑道, “我想变得厉害一点,所以和家里人说提前开始训练。” 熊家走的是体修的路子,没什么修炼技巧,就是外练筋骨皮肉,通过锻炼让身体变得更强壮、更灵敏。到达一定境地后就会突破,觉醒力量型的天赋。 “我想保护大家。”熊有渔傻乎乎的笑着。 看着少年羞涩又傻气的笑容,朗星河的脑子宛若撞钟一般翁一声巨响——大家都这么努力,那么自己呢?! 许久,朗星河才再度找回自己的声音,干巴巴问道, “可是熬筋锻骨也不用拉石头吧。”朗星河这会儿脑子乱糟糟的,可是隐约觉得这种训练不科学啊。 “不仅仅是拉石头。”熊有渔细细解释, “我今日的训练差不多结束了,我就拉拉石头,看看我的力量有没有增长。" 说着,熊有渔指向角落里的一堆大小不一的石头块儿,开心道, “我一开始连那个小石头都拉不动,现在一天比一天厉害啦!" 朗星河心中五味陈杂抛到一边,竖起大拇指夸赞道, "厉害了!" 被认可的小伙伴称赞,熊有渔脸上升起一朵红云,害羞地垂下脑装,支吾道, “我还差得远呢……我会更加努力的…以后…以后……" 熊有渔越说声音越低,轻若蚊蝇,可是朗星河还是听清楚了。他说,以后我要保护你们。 一场绑架,胡之腾觉醒了业火,向着成为炼丹师的人生目标坚定前进。熊有渔开始熬筋锻骨,为了能够守护伙伴想要变得更强。而自己呢? 朗星河苦笑,自己再也不敢吃肉了.... 第26章 第二十六章 “这是怎么了?”朗夫人见小儿子高高兴兴出门,垂头丧气回家,不免担忧, “碰上什么事儿了吗?" “没什么事儿。”朗星河一屁股坐在小马扎上,身子一歪,脑袋搁在阿妈的膝盖上,双目放空。 朗夫人一看,暗道不好,小患子这是受了什么巨大打击了么?长这么大就没见过他这霜打了茄子焉吧儿的模样。 朗夫人没有经验,也不知该从何问起,只得静默着当抱枕让小儿子依偎着。 静默良久,朗星河终于开口,问道, "阿妈,你们想要我成为什么样的人呢?" 朗星河脑子有些懵,原本一同吃喝玩乐快活做学渣的小伙伴一个接着一个的决定奋起,这让已经决定躺平一辈子的朗星河有些不知所措。可是,他真的没有什么远大目标啊。 “嗯?”朗夫人一愣,低头看向趴在自己膝盖上乖顺不已的小儿子,虽然不解,但还是回应道,“成为什么样的人都可以啊,只要不作奸犯科,你自己开心就好。“ 朗家两口子对子女们是真没什么要求,上进也好,平凡也罢,都是自家的孩子。上进的由他出去海阔天空闯荡,平凡的留在身边承欢膝下,都好。 “怎么突然想这种问题了。”自家儿子什么德行,朗夫人自是知晓的,最是喜好玩乐,快活一日便是一日,怎么思考起这么深沉的问题啦? 朗星河嗫嚅道, “我有点害怕………” “害怕!”朗夫人一惊,心道,这孩子自小神经粗壮有点傻,原以为他已经前些日子的绑架事件中恢复过来了,谁知哪里是恢复了,他这是才反应过来感到害怕呢。 “莫怕莫怕。”朗夫人轻拍小儿子的背脊, “阿爹阿妈都在呢,你哥还给你安排了厉害的仙师当护卫,在这永昼城,谁都伤害不了你的。" 感受到阿妈的拳拳爱意,朗星河直起身子坐好,仰头正对上阿妈爱怜的目光,轻轻道, “我是害怕没有办法保护阿爹阿妈和哥哥妹妹。" “傻孩子,我们哪里要你保护!”朗夫人哭笑不得, “且万事有你大哥在呢,再不济,别看你阿爹是个钓鱼翁,可他本事可不小的。" “你啊,就别胡思乱想了!”朗夫人点点小儿子的额头,玩笑 道, “真到了哪一日需要你在前头冲锋陷阵,我们朗家也算是完了。" 朗夫人说笑着,朗星河却笑不出来。他不禁想起先前和胡之腾说过的话——成功的动力是绵延不断的恨与爱,可是大部分的普通人,无论爱与恨都是短暂的、间隔的。 这一刻,朗星河觉得自己应该做些什么,防患未然也好,报答父母也好,他想变得强大,不想等 到事情发生才追悔莫及。而且,这个世界看起来并不安全.. “别皱眉。”朗夫人点点小儿子的眉心褶皱, "小孩子家家的考虑这些做什么,每日吃好喝好就是了。" “你最近都瘦了。”说着,朗夫人忧心起来,自打被邪修掳了去,小儿子就得了不吃肉的怪毛病。狗子不吃肉,这还是狗子? 朗夫人苦口婆心地劝道, "不吃肉可不行,身体会虚弱的。你又不是对星陨立下誓言,是对你哥,用不着信守诺言的。" “唉,我不吃肉。”朗星河头摇得像拨浪鼓。 正说着话,一个丫鬟脚步匆匆的进屋,通报道, “学院的夫子来了。” “哈?谁啊?”朗星河一下子站起身。 朗夫人起身一边整理仪容,一边指挥丫袅婆子们添置茶水,然后领着朗星河往前厅去。 “是哪个夫子啊?”朗星河还在问。 丫鬟回答, “是个白胡子的老夫子。'''' “严夫子?” 来到正厅一看,果然是音律课的严夫子。 “严夫子,你怎么来啦!”朗星河小跑上前, “我请假了,要过了谷雨再去上学,掌司没有告诉您吗? “来看看你。”严夫子一脸懊悔, "先时你问我食人魔的事情,我不够谨慎,还告诉你那支邪修早就被剿灭了,谁知他们竟然卷土重来,你还险些遭了毒手。唉!" 严夫子连声叹气,捶胸顿足,显见懊悔, “倘若我严谨些,你或许就不会遭此劫难了!”倘若自己去向大掌司或者旁人证实一下消息,自己这个学生出行肯定会更加小心谨慎,说不定就不会被掳走了。 “这哪儿能怨您呢。”朗星河给严夫子斟茶, ”那些坏蛋是防不胜防的。" >“再者,我哥说了,他们是秘密行动,外头是不知晓消息的。”至于民间为何有了食人魔的传言,朗星河只能将其归结于人民群众的力量是强大的,越荒谬也许越是真相。 “唉。”严夫子还是叹气,盯着朗星河瞅个不停,确准朗星河没有缺胳膊少腿,脸色虽然苍白些,但眼神清明,这才松了口气。 “谢谢夫子来看我。”对于真心关爱自己的人,朗星河总是软乎乎的。他就是个吃软不吃硬的。 “不过?”朗星河陡然想起一件事来,忐忑问道, “学院里都知道我们三个被食人魔掳走了啊?”那也太丢人了! “啊…”严夫子茫然, “这个老夫倒不知道,我是见你几日没来上学,去问了大掌司才知道 的。" 闻言,朗星河松了一口气,暗暗祈祷这件事只是在老师层面流通,千万被被同学们知道。学渣也是要面子的好吧! “严夫子,这会儿天色已晚,不如留在府上用顿便饭吧。”见儿子和夫子说完话,朗夫人移步上前。她已经给外出钓鱼的丈夫传去了讯息,令他快快归家,孩子的夫子上门了,他这个爹不在,哪里像话。 严夫子起身回绝,拔脚就要走, "无须麻烦,学院里有饭堂。" 严夫子是等学院放课才离校来朗府探望朗星河的,此时见学生一切安好,一颗悬着的心也放下了。 严夫子决意要走,朗夫人起身相送,严夫子拒绝, “夫人留步,老夫叮嘱朗同学几句便是。” 朗星河虚扶着严夫子往外走,就听严夫子道, “老夫观你眉宇间愁云笼置,可是有什么愁心事? 朗星河以前就是灿烂的小太阳,如今这小太阳笼上了阴霾,严夫子担心朗星河因着此事坏了心性,不免出言询问。 朗星河心想,自己有心事这么明显吗?连老花眼的严夫子都瞧出来了? 朗星河不想夫子挂心,只道, “没什么事啊,可能是最近没睡好的缘故吧。”——白日里呼呼大睡,晚间自然睡不着了。 “原来如此。”严夫子捋捋山羊胡子,若有所思,然后道, “明日放课后,老夫便来为你弹奏几曲清心定神的曲子。” “哈?”这是要上门教学吗?!严夫子您用得着这么敬业爱岗吗? 朗星 河错愕,不禁想,难道自己真的是天纵奇才,严夫子才这么看重自己? "这、这、这……太麻烦您啦!”朗星河赶紧拒绝, “我再休整几天就能修复调整过来的!"——只要早上不赖床,中午不午休,保证晚上睡得像死猪! “无碍。”严夫子笑呵呵道, “教学相长,朗同学对于音律的品鉴和心境总是令我有霍然开朗之感,所以,一点也不麻烦。" “!”所以,您老是听我胡说八道上瘾了是吧?! 临走,严夫子又叮嘱, “明日老夫会用过晚膳再来,请令堂无需安排饭食。 “是是是。”朗星河点头如捣蒜,见严夫子上了一架朴素非常的马车,估摸着是车行里租借的,又道, "您慢走啊,明日我遣马车去学院接您啊!" 严夫子已经上了马车,听见朗星河喊话,又掀开窗帘,摆手让朗星河回去。 目送严夫子的马车离开,朗星河转身回府,揪着头发苦恼:自己如今连学业都够呛,还谈什么发 奋变强守护所有人呢? “这便是你们音律课的夫子?”朗夫人眼睛闪亮地迎向小儿子,高兴道, "这个夫子看起来很喜欢你呢!这是个好夫子!”能慧眼识珠发现自家儿子这根好苗子,那肯定不是一般人! 朗星河点头, “严夫子是很好啊,每次去上课都会准备点心,担心我饿着。就是他眼神不怎么好。” 朗夫人: “嗯?” 朗星河耸耸肩,撇嘴道, "不然怎么会认为我是个好苗子?" “我儿怎么不是个好苗子了!”朗夫人双手叉腰,很是不服气——谁都不能说自家儿子不好,便是儿子自己也不行! “小星,你想学什么乐器?古琴?长箫?”朗夫人看自家儿子俨然是在看一代风华音乐家了。朗星河挠头, “我还没想过呢。” 朗夫人催促: “现在想!” “呃。”朗星河挠挠下巴,思考道, “如果要学一样乐器的话,最好是那种古典又清雅的。”朗夫人点头赞同。 “但是最好不要太复杂。”朗星河知道自己的斤两, “要比较好学的,上手快的。” 朗夫人越听白眼儿翻得越大,最后道, “我倒是又个建议。” “是什么?”朗星河大喜。 “木鱼。 说罢,朗夫人转身离开,丢下朗星河一人在夜风中凌乱。木鱼?木鱼!倒也不错啊。 第27章 第二十七章 在家休假的日子没有想象中快活,不提两个小伙伴如今各自找到了“人生理想”,不得一起出来调皮捣蛋,朗星河一人甚是寂寞。 再者,朗星河如今存了心事,再也不是以前那个无忧无虑的狗子了。 “唉。”朗星河歪斜在软塌上发出了今日第一百零一声叹息。 “二少爷这是怎么了?”大丫鬟苏木一边拿着鸡毛掸子拂去摆件上并不存在的灰尘,一边扭头望向了无生趣的朗星河, "可是觉着无趣了,不若上街耍去,听说南街上新开了个茶楼,仿制南地的风景,楼里是小桥流水、烟雨蒙蒙的,煞是雅致。" "不仅可以喝茶,还有唱曲的小女娘。" 倘若是以往,朗星河听闻城里出了什么新鲜玩意儿定然马不停蹄地去玩耍体验一番,可如今,他竟然丝室提不起兴趣。 见苏木一脸茫然,朗星河叹道, “如今的我已经不同往日啦!” “嗯?”苏木眨巴着眼睛仔细去瞅朗星河,似乎是想看看到底是哪儿不同了。 朗星河点点自己的心脏部位, "这里不同了。" 上辈子,自己活到十八岁,只觉得没有一日是在为自己而活,打记事起就游走于各种兴趣班、补习班。 小时候学琴棋书画,稍大些就奥数、英语轮流来。可是无论自己多么努力,永远无法令父母满意。 “你爸爸我可是十万人考试里的前三名!你拥有这么优秀的基因传承,已经嬴在了起跑线上!可是你看看你现在的成绩,能见人吗?!”朗星河怀疑他苍肯定偷愉做过亲子鉴定,毕竟以自己的智商似乎不像是他亲生的。 朗家爸妈都是厉害的成功人士,可惜,龙凤成翔。朗星河这个强强联合的产物只能用资质平庸来形容。 “补习班也上,一节课500块钱,怎么还不见成绩提高?”书房的墙上贴着几张曲线图表,有总分曲线,有全市排名曲线,还有成绩增幅对比表。 有没有用心学,有没有好好学,数据为证,没有任何借口。 再到后来,终于高考结束,朗星河长舒了一口气,觉得一切总算过去了,自己终于能干些自己想干的事情了。比如躺在床上一整天,一边开着电视追剧,一边 捧着手机打游戏,手边放着冰可乐,日子美滋滋。 “你这样荒废光阴不觉得可耻吗?” 然而,一切都不会停止。 “今天晚上我下班回来,你交一份大学志愿填报意向报告出来,晚上我们开会研讨一下。”因为他十八岁了,成年了,他爸对他自然就“尊重”了,不似对儿子,更不似对小孩,更像是对待下属。 砖头一样厚厚的大学专业目录书,朗星河从头翻到尾,从尾再翻到头,上千个学校上万种专业,朗星河愣是不知道要选什么。 他没有爱好,没有理想,他也不知自己为何活着。 夜晚到来,意向报告自然也没有写出来,一顿劈头盖脸的责问少不了。 “十八岁的人了,没有一点主见!” “学金融吧,以后再不济,安排去银行。”他努力活了十八年,可是父母已经预见了他不济的未来。 “学金融太虚了,银行的前景并不好,还是学工科。” 父母意见不一,最终选择权落在了朗星河的手里。 “这关系到你的未来,你的人生,你自己选。” “我都可以。”十八年的经验教训告诉朗星河,自己手里的票只是空白票。更何况,自己是真的没有任何意向。 再后来嘛,家庭会议还没能讨论出个结果来,朗星河的上辈子就已经画下了句号,转世成为一只快乐无忧的修狗啦! 做狗的日子是快活的,哪怕后来从狗子变成人又去上学了,小日子依旧是美滋滋,想怎么躺平就怎么躺平,再也没有人掌着一个鞭子在后面鞭策着自己前进了。 可是,现在朗星河突然不想躺了,他觉得自己必须做些什么!这种迫切的感觉是他从未体验过的,这样他茫然又不知所措。 大丫鬟苏木见二少爷眼神愣愣,神色变幻,似有悲切之色,心里一紧,忙问, “二少爷,可是心不舒服,要请医师吗?" 回忆被打断,朗星河见苏木一脸担忧,摆手道, “无事,心口不疼,我就是想事情的。” 上辈子的爸妈一心希望自己能够自觉学习,能够奋斗上进,可自己就像是推磨的驴,给一鞭子走一步。谁曾想,这辈子没了鞭子,自己这头笨驴却想撒开蹄子狂奔了。 “二少爷想什么 呢?说出来大家一起想法子。”大丫鬟得了朗夫人的交代,要时刻关注着朗星河的情绪。 “我呀……”朗星河双手枕在脑后,悠悠道, “我在想怎么才能变成一个厉害的人。” 说罢,补充道, “就像我哥一样厉害!”现在哥哥庇护自己,自己以后也要保护哥哥和家人。闻言,苏木捂嘴一笑, "二少爷,您可真是志向高远呢!" “对啊!所以,怎么才能变厉害呢?”朗星河发愁。 苏木歪歪头,说道, “二少爷您还小呢,现在只要好好上学就是了。”朗星河直言, "可是我觉得学院的学的东西都没有什么用啊。"苏木吃惊, “竟是如此吗?可是,大少爷上学的时候年年都是第一名呢!” 按照苏木的逻辑,大少爷很厉害,大少爷上学时每年都是第一,那么二少爷如果想要变得和大少爷一样厉害,那可不得也要第一才行么。 苏木的逻辑链很清晰,朗星河竟然一时无法反驳。自己叫嚣着要干出一番大事业,可是连课业都是全年级倒数,这可不怎么说得过去。 “再说了,这世上怎么会有没有用的学识呢?”苏木疑惑不解, “兴许眼下没有用,但是指不定哪日就派上用场了。" “就像婢子的针线盒子,里头存了许多彩线,有长有短,什么颜色都有。”苏木举例说明, “木莲总是笑话我什么都舍不得扔掉,什么破烂都要存着。可是婢子知道,那些彩线不是破烂。" “前两日可不就派上用场了。”苏木得意, “夫人有件草绿色绣湖色梅花的十二幅湘裙,喜爱非常,前几日收拾换季衣笼,才发现那裙子被虫蛀了,夫人心疼得不行,丢了不舍得,穿又没法穿,想要修补,那绣梅花的丝线颜色特别,很难找到一致相同的颜色。 “可不就巧了!”苏木笑得眉眼弯弯, “婢子的针线盒里恰巧就有这么一卷湖色丝线,正好配上了!" "没有无用的丝线,也没有无用的学识啊!" “你说的有道理。”朗星河眼神发愣。苏木的意思不就是“书到用时方恨少”么。 空立大志是无用的,就如他哥这般厉害的人物,也是从甲字班一点点学习、一点点长大才变厉害的。 “二少爷,你都闷屋里小半日了 ,出去透透气吧。” 朗府上下,从老爷夫人到丫鬟小厮,无一不把朗星河的变化看在眼中——那些杀千刀的恶贼都把他们家小少爷的笑脸给吓唬没了!因此,朗府上下统一战线,一致要帮助朗星河重新找回笑容。 这笑容怎么找回?自然是变着法子地劝说朗星河出门吃喝玩乐、走马溜街。 “不不不。”朗星河头摇得像拨浪鼓, “我要温书学习了,请假在家,课业肯定落下了。”不积跬步无以至千里,自己可以先立个小目标,比如考个年纪第一! "!!!”苏木眼睛瞪得通圆,难掩震惊。可也不能打击小少爷的学习热情,只笑道, “那婢子将窗户敞开些,让屋子里亮堂些。" 苏木打开窗户,扭头一瞥,看到小少爷竟然不是嘴上说说,竟是真的拿出书本来仔细翻阅。苏木心道不好,脚步一转往快速往外走去——她得快快去禀告夫人! 朗星河觉得自己不该好高骛远,应当脚踏实地,自己如今是个学生,那就做个学生该做的事情。 好好学习,天天向上。 至于像胡之腾一样踏入仙途做个炼丹师,又或是像熊有渔一般锤炼筋骨,日后成为一员猛将。朗星河是想都没想过的。 朗星河的思维还停留在上辈子,修仙、炼丹、习武都是里桥段,在朗星河看来是非常虚无缥缈的存在。他根本就没动过这方面的念头。 朗星河的行动力一流,决定好好学习就不拖泥带水,将前两年的课本翻出来准备从头夯实基础。 前两年的升班考试虽然都有惊无险的合格通过了,但是朗星河自家人知自家事。之所以能够平日不学习,期末还能勉强合格,靠的都是临时抱佛脚和短时间记忆。等考试一结束,一脚跨出考场,所有的知识就全都烟消云散了。 如今既然想要好好学习,那必然要查漏补缺,将基础夯实。 朗星河学得投入,就连窗外来来回回走了几波人都没有发现——都是来围观西洋景的:天个噜,小少爷竟然真的在看书哩! 朗夫人也在外头来来回回瞅了好几眼,直到天色渐暗,担心看书坏了眼睛,才提步进屋。 却也不问朗星河怎么突然爆发了学习的热情,只说, “看时辰严夫子快到了,你快去门口迎迎。”朗家不重规 矩,但是尊师重道是必须的。 “嗯。”朗星河放下课本,抬头望天,才发现自己竟然不知不觉学了好久。 朗夫人见小儿子面色凝重,小声问道, “可是遇上什么困难?要不要请个夫子回来?” “唉。”朗星河哀叹一声, "不学习的时候感觉自己的未来要完蛋了,一学习才确定,自己的未来肯定要完蛋了!” 括入书答 28. 第 28 章 复课了 第二十八章 因为突然爆发出的学习热情,朗星河憔悴了许多。 “吓!小狼,你这是怎么了?!被狐狸精吸了精气?!”胡之腾被朗星河的模样吓了一跳,摇着尾巴围着朗星河上下打量。 朗星河有气无力道,“我说我这是学习学的,你信吗?” 打定主意要好好学习,天天向上,朗星河爆发出了十二分的学习激情,说是头悬梁、锥刺股也不为过。 都说真理越辩越明,知识越学越清晰。朗星河却恰恰相反,他是越学越糊涂。 上了两年学,朗星河实质上并没有学到什么知识,虽然考试都达线合格了,但那都是考试前的临时抱佛脚。知识点考过即忘,更别提深入理解消化了。 如今将书本翻开来仔细学,朗星河才发现问题大发了。 在以前,朗星河觉得课本上的知识对自己这种经历过千军万马过独木桥的高三生而言,那不都是小儿科么,想要捡起课本好好学习,那是洒洒水很轻松的事情。 可真的沉下心去学了,朗星河才发现,课本上的内容就像是一碗汤,而自己的脑子则是一把叉子——根本不匹配。 “哈?”胡之腾疑惑抓耳,“你这是学什么了啊?” 朗星河叹气,“就课本上的知识啊,大荒风土记什么的。”大荒风土记相当于地理课本,讲的是大荒的地理风貌、民俗人情、种族分布之类的常识。 可是,这个世界的常识对朗星河而言完全是颠覆三观的存在啊! 比如说,大荒风土记南荒篇里写道,“南岛有鲛人,人身鱼尾,美貌异常,泣泪成珠。”这些朗星河还都能理解,鲛人泣泪成珠的传说在上辈子的古代传说中也有,诗曰:“沧海月明珠有泪”。 可是,自己手里的这本大荒风土记是课本!是课本!不是传奇故事会啊!不过考虑自己都穿越了,又狗变人了,想想也能接受鲛人的存在了。 然后朗星河就向自家阿妈求证了,“这世上真的有鲛人吗?” 朗夫人不仅给出了肯定的回答,还拿出了一件珍珠编制成的坎肩,“喏,这珠子就是鲛人泪,夏日冰凉凉的,穿着可舒服了。” 朗星河:!!!还我社会主义价值观! 然后朗夫人又道,“鲛人浑身是宝,泪水成珠,油膏为烛,经年不灭。”——鲛人油脂做成的蜡烛很耐燃烧,一只能用好几年。 “!!!”朗星河捂脸尖叫,“鲛人不是人吗?” “不是啊。”朗夫人理所当然,“是妖兽啊。鲛人虽有人身,但无法人言,且智力低下无灵智,怎么能算是人?” 朗星河整个人都芜湖住了,狗子变人已经够不可思议,可天生半人半鱼的鲛人却只算是兽。 总之,认真看完课本上的每一个字后,朗星河觉得自己倘若想学出一番名堂来,只能换个脑子重新开始。否则有了上辈子的基础在,这辈子的许多旁人习以为常的事情,在他看来都难以接受理解。 明明自己都狗子变人很不科学了,可是遇事遇人,朗星河还是忍不住将上辈子的一套世界观和方法论拿出来网上套。凡事不多想,稀里糊涂过日子还好,一旦开始思考,朗星河整个人就开始分裂。 所以,自己还是不要做学霸了,以前稀里糊涂过日子就挺好,不然了解越多,想得就越多,这日子没法过了。细思极恐有没有! “烦!”朗星河暴躁地揪揪头发。 “莫要忧恼。”胡之腾摇头晃脑,摸摸自己并不存在的胡须,探手握住朗星河的手腕,“让老道给你诊断诊断,开一剂药方,保准你药到无忧。” 歇息在家的日子里,胡家大哥广招名医给胡之腾调养身体。结果胡之腾的身体没什么好转,老医师们的做派倒是学了去。 朗星河配合胡之腾表演,苦着脸可怜巴巴道,“医师,小子还有救吗?” 胡之腾指挥,“张开嘴巴。” “啊。”朗星河配合。 “唔,舌苔厚腻。”胡之腾似模似样。 “最近的粑粑怎么样?”胡之腾又问。 朗星河心道,你这一套望闻问切学得很溜啊,还是配合道,“粑粑很完美,不干不湿。” “不应该啊啊。”胡之腾拧眉,“我观你脉象,应该是阴邪入体,湿气滞留,粑粑应该很稀烂啊。” “唉。怪哉怪哉!”胡之腾叹气摇头,一副遇上棘手病例的模样。 朗星河终于忍不住白眼儿翻上天,“早上我阿妈还说我皮肤干燥,督促我要春季多多补水呢。”那自己到底是缺水,还是湿气重? 所以,真相就是自己其实是一具潮湿的木乃伊?想到这儿,朗星河忍不住哈哈哈大笑。 “不说这个事儿了。”朗星河摆摆手,收起玩笑,正色道,“后天我和大头就去上学了,你怎么说?” 十五日的长假一晃而过,朗星河和熊有渔都恢复差不多,可以正常去上学了。可胡之腾的身体状况却没有起色,只能靠着医修输入灵气维持身体状态的稳定。如此这般,恐怕不能去上学的。 “没事儿。”作为当事人,胡之腾却没见忧心,“再等等就是了,极寒灵宝早晚能找到的。而且,我哥告诉我已经买到了一株云衔山上的雪山冰莲,虽然不是灵宝,但是也很有用。等找到炼丹师将冰莲炼制成丹药,我每日服用,也可以的。” 朗星河忙问,“多少钱?”他觉得自己于情于理都该要负担胡之腾的治疗费的。 胡之腾当然知道朗星河的心思,傲然道,“没几个钱,对我们胡家而言就是毛毛雨而已。” “肯定不便宜吧。”朗星河坚持,“药材买到了,还要请炼丹师炼制丹药,也是一笔花费。” 说罢,就见胡之腾一脸肉疼,“太黑了!太黑了!” “一株雪山冰莲才两万灵石。”胡之腾比划着手指,“可是炼丹师开口就要一百万灵石的开炉费。” “开炉费才是个开始,表示他接下这个单子了。”胡之腾愤愤不平道,“至于最后丹药能不能炼制成功,最终开炉能有几粒药,那还是另算的价钱。” “太黑了!”胡之腾咬牙。以前光知道炼丹师赚钱,可是没想到这么赚钱,泼天富贵说得就是这个了。 “一百万.....”朗星河喃喃自语,心中盘算了一下自己的私房钱和自己库房里的稀罕玩意儿,决定筹出这一百万的开炉费。 “你别肉疼了。”朗星河道,“这一百万我出了。” 说罢,不等胡之腾拒绝,朗星河继续道,“你别拒绝,要是我什么都不付出,我心里不踏实。” “你忍心见我心怀不安,吃不好,睡不好吗?”朗星河道德绑架。 胡之腾:.......感情不让你花钱,还是我的不对了。 “哼。”胡之腾不知又想起什么,愤恨道,“等我成了炼丹师,我才不会这样!”胡家出得起这一百万,可是天底下能有几个胡家,更多是出不起钱的人,最后只有等死了。 “好兄弟,有志气。”朗星河拍拍胡之腾的肩膀,“我看好你。” “所以现在就别心疼灵石了,身体是革命的本钱,灵石以后还能再赚。”朗星河开解道。胡家是有钱,可是一百万也不是毛毛雨。 “我知道。”胡之腾扬起一个笑容,冲朗星河道,“所以你就别担心我了,等丹药炼制出来,我就可以正常上学去了。” “再者,学院里的课程其实对我用场并不大的。”已经决定走上炼丹师的路子,学院里的那些礼仪课、骑射课对胡之腾似乎没什么用场了。 “不过。”胡之腾话锋一转,“你们两个可都在学院,我自然也一定要去的。”学渣三人组少了谁都不行。 “那我等你。”朗星河松了一口气,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如此便好。 时间一晃而过,假期结束,又要去上学了。 谷雨过后,气候湿暖,天亮得也早了。朗星河倚靠在车壁上阖目假寐,在家松散了十来天,乍去上学,还真不怎么习惯。 “小狼~~小狼~~~”呼唤声由远及近而来,是熊有渔的声音,可似乎又有些不同。 朗星河连忙让车夫停下马车,掀开窗帘,半个身子探出去一瞧,就见穿着短打侉衣的熊有渔小跑过来,瓷白的脸上通红一片,额间点点汗珠,像是一颗刚从树上摘下,还沾着晨露的红果子。 “你跑步来上学?!”朗星河震惊。 “嗯。”熊有渔仰头看向朗星河,小跑变成原地跑,“跑步也是锻炼嘛。” 自从绑架事件过后,熊有渔就脱胎换骨变了一个人。从以前的整日睡不醒,变成了锻炼狂魔,除了吃饭睡觉,其他时间都在熬筋锻骨。 “我陪你一起。”朗星河跳下马车。可惜他穿的是学院的长袍校服,并不适合体育锻炼。 “不用。”熊有渔摇头,“这是我们白熊族的训练方式。” 说罢,熊有渔继续小跑,向着学院的方向进发,边跑边喊道,“小狼,我们学院大门口碰头啊!”然后便渐渐消失在了清晨的薄雾之中。 “大家可真努力啊......”这一刻,朗星河突然明白了,什么是青春滚烫,少年无敌。:,,. 29 第 29 章 要上进 第二十九章 “你们被食人魔抓了?他们吃狗?!” “食人魔长什么样子啊?” “他们是要煮着吃你们吗?” 朗星河和熊有渔复课的第一天受到了极大的欢迎, 被同学们团团围住,有关心,也有八卦。 “胡之腾呢?”众人环绕教舍找了一圈, 终究没找到学渣三人组中的小银狐,不禁脸色煞白,牙齿打颤, “真的被吃了?!” “没有=.=II”朗星河知道他们被绑架的消息时瞒不住的,毕竟人民群众的力量, 特别是吃瓜群众的力量是不可估量的。 “胡之腾受了点伤, 在家休养。”朗星河回道。 吃瓜群众又对准熊有渔, “你呢?你怎么瘦了这么多?身上的肉是被吃了吗?” “没有、没有。”熊有渔连连摆手,解释道,“我就是瘦了,更加精壮结实了!” “哦~”吃瓜群众发出惋惜的叹息。 朗星河:“!!!”不是!你们在惋惜什么啊?惋惜我们三个没被吃掉吗?或者是没被吃掉一部分? “咳,我先前就说有食人魔来咱们永昼城了, 你还不信。”江普双手抱胸, 下巴一样, 冲朗星河得意道, “倘若你听我一劝,何必遭此劫难!” “对对对,你说的都对。”朗星河自知在“情报战”上落了下风, 认错干脆利落, 随即又问, “你们哪儿来的消息?大掌司他们都不知道。” 朗星河相信以他哥的能力,不至于走漏风声。结合那些邪修竟然能绕过北斗司的追捕摸进永昼城,这其中说不定有什么关联的。 “额。”江普挠头回忆,“我是听街口包子铺的朱老板说的。” “我早上路过那边买包子, 朱老板让我晚上早些回家,不要在外头逗留,说是有坏蛋人修来了,专抓妖族幼崽吃。” “我一开始没当回事,毕竟谁小时候没有被这么吓唬过啊”江普耸耸肩——不乖就有人修把你抓走炼丹!曾经人族和妖族的关系并不好,和平也是这几百年来刚有的事情。在妖族传统吓唬小崽子的童谣故事里,反派大多由人修扮演。 “后来我又听说城防卫的巡逻加紧了。”江普翻着眼睛回忆,记忆不算清晰了,“后来我一路走来学院,路上就遇到许多同学了啊,后来不知道谁说起食人魔的事情了。” 朗星河点点头,心道,这消息来源听起来很不靠谱啊,怎么听着都像是道听途说的谣言。不过,朗星河还是在心里记下街口的朱家包子铺,回头告诉他哥,让他哥查查那包子铺背后单纯不单纯。 众人围着“魔口逃生”的朗星河和熊有渔稀罕了一阵,在早课钟声响起后,念念不舍地各自回到了座位上开始温书。 朗星河也掏出课本开始认真看书,虽然课本上的内容让他感到三观经碎,但是已然意识到了这个世界的不对劲和不安全,朗星河自然无法心安理得地躺平摆烂了——自己可以不接受不同化,但是必须对这个世界的规则了解悉知。 认真学习的朗星河余光一瞥看到隔道座位上的熊有渔,立马一个机灵睁大了眼睛——熊大头这个家伙竟然一边蹲马步,一边在翻书! “嘿嘿。”察觉到朗星河的目光,熊有渔扭头一笑,小声解释道,“这样既能锻炼身体,还治瞌睡,很好的。” 朗星河:“!”夭寿哦,学渣三人组终究一去不复返了。学渣们全都进化成卷王之王了。 “你怎么做到的?!”一下早课,朗星河就趴到了熊有渔的书案上,盯着他的腰腹部看,“不累吗?站得住?好厉害!” 早课时间四刻钟,熊有渔竟然就蹲了四刻钟的马步一动不动!稳如钟座。 看着小伙伴崇拜的星星眼,熊有渔害羞一笑,“其实还好啦,每次在快坚持不住的时候想一想......嗯,想一想就可以了。” 朗星河:这么唯心主义的?只要想一想就可以突破身体的极限吗?熊有渔这不是体修吧,明明是修心——心有多大,力量就有多大。 熊有渔捂着心口,说道,“阿爸告诉我,只要这里有力量就什么都不怕。”只要想着自己要保护小伙伴们,熊有渔就腿不酸腰不疼,浑身充满干劲儿。 闻言,朗星河点点头,不再多问熊有渔修炼的事情。白熊一族世代如此修炼,必然已经形成了合理合规的训练体系,自己对这个世界的规则连一知半解都谈不上,就是觉得神奇,也不该插嘴点评干涉。 自修早课结束就是正课了,第一堂课是礼法课。 “今日我们要学习的是入坐之礼......”夫子开始讲课。朗星河一改往日的左耳进右耳出,双手托着下巴,仔细听着夫子的讲课,时而不时还皱皱眉,似乎在深入思考的模样。 礼法课的夫子自然发觉了朗星河的状态,心中不禁想,这小顽童经过生死一劫竟是成长了许多,至少不公然在课堂上睡觉了。 夫子感怀甚慰,讲课的声音也轻快了几分,“礼法,礼仪秩序之法度,坐席亦有主次尊卑之分,尊者上坐,卑者末坐......” “好了,入坐之礼还有谁有不明白的地方吗?”一堂课接近尾声,夫子例行询问,不等有学生提问,就习惯性准备布置今日的课后作业。 “夫子!学生有不解。”朗星河举手。 “哦。”夫子面上差异,心中欢喜,忙道,“朗同学有何不解之处,尽管提来。”——果真是浪子回头啊! 朗星河站起,疑惑问道,“夫子,我们学的礼仪法度到底是谁制定的?又为什么要制定呢?” 朗星河感觉很违和,这几天他在家也是翻了不少书的,对妖族的历史也算是有所了解。从过去历史来看,妖族曾经是非常自由不羁的种族,天地为铺盖,逍遥云水间,怎么会一步步发展成如今的状态呢?礼法甚是繁琐讲究,就连吃饭怎么端碗,睡觉枕头有多高都有规定,这真的必要吗? “感觉这些法度和我们妖族并不相匹啊。” 朗星河是非常认真的在思考问题,夫子却痛心疾首:以往这小顽童只是装聋作哑不学习,如今睁眼听课的第一日就要来砸场子,直接从根源上否定了自己的礼法课! 夫子广袖一挥,没好气道,“道德仁义,非礼不成;教训正俗,非礼不备;纷争辩讼,非礼不决;君臣上下,父子兄弟,非礼不定......人以有礼别于禽兽!” “不是的,夫子,我不是否定礼法。”朗星河连忙解释,“我是觉得有些礼法规定不是很适合啊。” “下课了。朗同学要是觉得有什么不合适,可放课后到夫子院,找老夫探讨!”说着,夫子将课案一卷夹在胳肢窝下面,仰着头,一副生气至极的模样走出了教舍。 “厉害啦!”江普一巴掌啪在朗星河的桌案上,敬佩道,“多日不见,你这气死夫子的功力渐长啊!” 朗星河无语,自己是真的认真听课,一心向学,还深入思考,积极发言了,怎么夫子还生气了呢? 第二堂课是算数课。 “远望巍巍塔七层,红光点点倍加增。共灯三百八十一,请问尖头几盏灯。”夫子布置完题目便悠哉入座,笑眯眯地瞧着学生们在底下抓耳挠腮。 夫子屁股尚未落凳,朗星河已经举手回答,“三盏!” 刚刚在礼法课上落下的势必要在算法课上找补回来,让所有人知道,他朗星河今日不同往日了!他是真的要崛起了! “嗯?”算法夫子狐疑地看向朗星河,“乱猜的?”竟然猜中了啊。 朗星河傲然,“当然不是乱猜的。” “假设塔顶灯数为埃克斯,第二层数目则是二埃克斯,第三层则是四埃克斯.....这其中还涉及到一个等比数列的求和。”朗星河滔滔不绝,“七层塔一共一百二十埃克斯,三百八十一除一百二十七,埃克斯为三。” “塔尖三盏灯!”一口气讲完自己的解题思路,朗星河长舒一口气,颇有一种扬眉吐气的感觉——颤抖吧凡人!这种难度的数学题,小爷小学的时候就能秒算啦! “???” 看着一屋子的震惊眼神,朗星河心道,老虎不发威当我是病猫?小爷我当年什么场面没见过! “放课后来夫子院,我们好好聊一聊。”算术夫子面色凝重,挥挥手示意朗星河坐下,然后冲底下学生们道,“将刚刚听到的都忘记,现在我们来听听这题的剖析解题。” 朗星河:“???”就这样了?难道不该伯乐发现千里马一般欣喜若狂吗? 还有,自己明明改邪归正,一心向学,为什么复课的第一天就接连被两个老师约谈?! 上午的课程结束,在饭堂用完午膳,朗星河和熊有渔往教导司去找掌司销假。 “今日上课还好?”大掌司苏玉安的目光在两个学生身上打量了一圈,最终落在了朗星河身上,确准这孩子并未被阴邪上身,这才松了一口气。 想到刚刚算数课黄夫子慌慌张张来找自己,说是怀疑朗星河同学被阴邪上身的着急模样,心道,这小子大约又有了什么调皮捣蛋的新手段,把夫子都给唬住了。 朗星河张张嘴,想说夫子们似乎对自己有成见。然而话到嘴边还是吞了回去——哼!他才不要做告状精,自己一定要用实力让所有人震惊! 30 第 30 章 水云间 第十章 复课第一日就在朗星河积极发言、踊跃表现, 夫子们如临大敌、暗自提防中度过了。 “唉,还是严夫子你理解我。”放课后,朗星河去上一对一的音律课, 忍不住向严夫子抱怨自己今日遭受的“不公正”待遇。 “哈哈。”严夫子捋着山羊胡子出声大笑, “此乃人之常情嘛, 朗同学你换位想想。” 朗星河拧眉一想,倘若自己有个对头哪天突然对自己热情似火,自己肯定不会觉得对头是突然幡然悔悟想要重新做人了, 绝对是在暗中憋大招准备给自己致命一击呢! “夫子, 我明白了。”理解了夫子们对自己的堤防, 朗星河心里好受了些,哼唧两下道, “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 “说得好!”严夫子拍掌相和, 如今他对朗星河的滤镜有八米厚, 鼓励道, “朗同学再接再厉, 老夫相信大家一定会看到你的改变和努力的。” “嗯!”朗星河重重点头,目光不经意飘向窗外。 白日渐长,放课后天空依旧一片明亮,窗外, 蓬勃浓绿的树冠下, 身着学子袍的小少年站立如松,一动不动, 宛若一座雕像。 正是熊有渔。 如今胡之腾还没有复学,针对他的晚间训导自然也就取消了——熊有渔作为“胁从犯”,且认错认罚态度良好, 被大掌司“刑满释放”了。 不用去教导司,熊有渔便跟着朗星河来了夫子院。朗星河在屋里学习音律,熊有渔就在院子里立桩,锻炼自己的力量和耐力。 严夫子顺着朗星河的目光看去,捋捋胡子笑道,“今日我们便听一支入阵曲吧。” 说着,严夫子目露怅惘,然仅仅是一瞬,继续道,“这曲子本该由琵琶、鼓、瓯合奏,但如今只剩我一人了。” “不过也无妨。”严夫子令小童取来乐器,自己抱琵琶而坐,将一只击鼓立在朗星河面前。 朗星河拿着鼓锤手足无措,他就学过几年钢琴,打鼓是真不会。而且什么入阵曲,自己从未听过啊。 “放轻松。”严夫子笑眯眯地拍了一下鼓面,“随心而动即可。” 严夫子以掌击鼓,鼓声由远及近,由疏而密,似千军万马奔腾而来,给人一种黑云压城的紧迫感和窒息感。下一刻,鼓声止,琵琶起,严夫子一个眼神,示意朗星河鼓声接上。 朗星河还沉浸在夫子气势恢宏的击鼓声中,此时也只能硬着头皮上了,没有技巧,全是感情。 沙场点兵,残阳如血,狼烟起,风云涌,将军轻骑长刀舞,万鼓泪殷地,千旗火生风。 鲜血、杀戮,对敌人的痛恨,对胜利的喜悦。鼓声震天,伴随着似有似无的琵琶丝弦,豪情壮志中透着丝丝悲凉,若将军暮年,宝刀蒙尘。 一曲终了,朗星河大汗淋漓,握着鼓锤的掌心全是湿汗,心脏砰砰跳跃如沙场军鼓。 时间过去良久,严夫子拍掌赞叹,“不错,真不错。” 朗星河如梦初醒,擦擦脑门上的汗珠,难得害羞,“我就是乱来的。” “不不不。”严夫子摇摇头,“情感的倾泻胜于演奏的技巧。” “之前没有学过乐器?”严夫子有些吃惊,朗星河于音律上的天赋再度超出了他的预料,本以为这孩子今日能够踩准节拍就不错了,谁知他不仅找准节拍,后来竟然能以鼓声引领自己的琵琶走向另一个曲调情境。 “呃....”朗星河大拇指和食指一掐,比划道,“就学了一丢丢。” 上辈子是学过钢琴的,但就学了几年,连考级都没考,就因为学业负担加重,被他妈给取消了钢琴兴趣班。朗星河也就勉强能照着谱子弹奏几首曲子,着实算不上天赋超绝。 “很不错,很不错。”严夫子非常满意,内心准备将正式收徒提上日程。 “可以有什么喜欢的乐器?” 朗星河想到阿妈的建议,脱口而出,“木鱼?” 严夫子:??? “嗯....倒也可以,大道至简。”严夫子自动为“爱徒”找补,“来即来,去即去,半世浮生,镜花水月。” “也好,明日我便给你准备一个合适的木鱼。” 朗星河:“.......”这也行? 好吧,木鱼也不错,就当是积功德了。 课后兴趣班结束,在严夫子慈爱的目光中,朗星河一头雾水的放学了。 走到院子,就见小伙伴眼神闪闪地盯着自己,宛若一座望夫石,终于盼到了夫朗归来。 “等久了吧。”朗星河快步上前,随即发现熊有渔满头大汗。 “怎么了?” “小狼,你好厉害!”熊有渔发动星星眼,“刚刚是小狼在击鼓吗?” 不等朗星河回答,熊有渔继续开心道,“原本我是打不完一整套拳法的,可是刚刚乐声一起,我就觉得胸口有一团火焰在燃烧,然后竟然不知不觉完成了一整套拳法!” 朗星河:?难道自己是辅助系的,乐声能够给队友叠加buff? “要不要换身衣裳?”朗星河见熊有渔满头大汗,衣服定然也被汗水浸湿了。 熊有渔摇摇头,“没事儿,风吹吹就干了。”体修主打的就是个糙汉子过日子。 如此,朗星河也不再劝,抬头看看天色,估摸着时间,“那我送先送你回家吧。” 熊有渔是跑步来上学的,这会儿虽然天光还亮,但是等到熊有渔跑回家,肯定已经天黑了,那不安全。 “啊?回家?”熊有渔面露失望。 朗星河一下子明白了,这是不舍得回家,还没玩儿够呢。 “南街上新开了一间茶楼,虽说是个吃茶听曲的地方,但是据说点心也很不错。”朗星河胳膊搭在熊有渔肩膀上揽着小伙伴往外头走。 “我们吃完点心,再打包一份带给胡子疼。”朗星河讲课余生活安排的妥妥当当,“要是时间太晚了,我们可以住在胡府.....”说着,朗星河一顿,“嗯,要是胡府不方便,我就住你家去。” 朗星河每说一个字,熊有渔的眼睛就亮上一分,开心地几乎要蹦起来,“太好了!” 南街新开的茶楼名为水云间,名字带着仙气,室内装潢也带着仙气,一脚踏进大门感觉自己是进了天宫,仙雾缥缈,灵树参差。迎宾的侍女、店小二也都是一副仙气飘飘的打扮,轻纱薄衣如天边彩云。 朗星河心想,论会玩儿会享受,还是人族最顶尖。这水云间的东家就是南国的人族,南街上几家比较有特色且红火的铺子都是人族东家。 “这....这是天上的仙雾吗?”站在喷涌而出的雾气前,熊有渔挪不动步子了,一双黑溜溜的眼睛一错不错地盯着水雾。 “正是。”店小二殷勤上前解释。 朗星河这一行人,两少年虽然看着不起眼,穿着不算富贵,可二人身后跟着浩浩荡荡一群小厮护卫,明眼人一瞧就知道他们出生不凡,定有来历。 “哈?”朗星河翻了个大白眼,心道,说你胖,你还喘上了?这玩意儿要是仙雾,他把自己的名字倒着写。 朗星河不屑的表情太明显,店小二连忙保证,“真的是仙雾!这池水下吞云吐雾之物,乃是我们东家花天价从一位炼器师手中买到的仙器。” 在店小二看来,仙器喷吐出的云雾自然就是仙雾了。逻辑没毛病。 朗星河也不欲争辩,总不能说干冰也能有这种效果吧,根本不是什么仙器。而且自己又搞不出干冰来证明自己的话。 “这地方真好玩,等小胡好了,我们再一起来!”熊有渔张望着周遭的一切,觉着处处新奇。 然而这份新奇并没有持续多久,等到茶水点心上桌,熊有渔草草吃了两口就坐不住了。 “要不我们打包带走,去找小胡一起吃吧。”遍插茱萸少一人,少了一个小伙伴,再美的景致、再好吃的点心,都失去了吸引力。 “行啊。”朗星河没意见。经历过严夫子的音乐洗礼,茶楼里的丝竹管弦呕哑之声只觉难以入耳。 将菜单上的茶水点心全点了一遍,吩咐店小二打包带走,朗星河和熊有渔便抬步要走。 “二位小少爷不再多留会儿?可是招待不周?”见二人来了没多会儿就要走,茶楼掌柜赶紧迎了出来。 朗星河点头,“嗯,就是觉得没什么意思。” 掌柜脸上露出一抹古怪的笑容,挽留道,“稍晚些有歌舞表演,俱是南国来的小女娘,身娇体软,妩媚天成。” “哈?”朗星河面露嫌弃,心道,你们的吹啦弹奏就这水平,能有什么高水准的舞蹈表演?真当他们是没见过世面的狗子啊? “今日的消费给二位小少爷打个六折如何。”掌柜极力挽留。他已经打听出来,这两个少年一个是朗家少爷,一个城防卫熊家的少爷,俱是纨绔子弟大客户。 “六折?!”朗星河终于来了点精神,“真?” “绝对!”掌柜笑开了花,心道,一个大客户这不就来了么。只要他们今晚留下,日后自然日日魂牵梦绕想要来。 朗星河也开心了,“将我们刚刚点的菜品,通通再来份。一份送去东街朗府,一份送去西街胡家,一份送去城防卫。” 末了,朗星河不放心问掌柜,“你们家有外送服务的?” 掌柜笑容僵硬,点头,“有的...有的....”这发展和自己想象的不一样啊。 闻言,朗星河脸上的笑容终于真诚了几分,不吝夸赞道,“你们家的曲子虽然水准差了一些,但是点心还是不错的,特别那个冰雪冷云子,很不错的!” 掌柜彻底垮了脸,只得道,“谢小少爷称赞,日后还请多多光临。” 朗星河点头,“嗯,等到盛夏到来,更适合吃冷元子,到时候我必打发小厮天天来点外卖。” 说罢,朗星河和熊有渔并肩往外走,一边走一边点评这家的点心。 熊有渔:“那个冷元子吃了好舒服,冰凉凉、软乎乎,还蜜甜的。小胡肯定也喜欢。” 朗星河:“我也这么觉得。” 熊有渔:“但是我觉得远没有小狼你做的百果花香冰沙茶滋味绝妙。” 朗星河:“那是自然!” 熊有渔:“曲子听着就想打瞌睡,完全比不上小狼你的击鼓。” 朗星河:“我可是专业的!” 掌柜的一路相送,听着两小爷的对话,暗道自己失策了!——妖族和人族的年纪算法不同,在人族,十二岁的少年就是半大的小子该通人事了,可是对妖族而言,十二岁那还是刚断奶的小崽呢! 目标客户判断错误了!掌柜扼腕叹息,今日亏大了! 31 第 31 章 惹祸喽 第三十一章 “你们怎么来啦!不是复课上学了吗?!”见到两小伙伴联袂而来, 胡之腾惊喜连连。 朗星河丢了个大白眼给胡之腾,“上学了就不能放学吗?”尔后沉声道,“胡同学, 我今日是来给你补课的,还给你带了作业。” “啊?”胡之腾愣住,还以为小伙伴来找自己玩耍的呢。 脑子卡顿两秒,胡之腾反应过来, 跳脚道, “朗星河你在这儿装什么大尾巴狼,还补课,就你的水平, 不是误人子弟吗?” 朗星河针锋相对, 大声道,“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小爷我现在可不同往日了。学霸!学霸懂吗?” “嗤。”胡之腾白眼儿翻上天,鼻子里喷出一股恶气。 熊有渔连忙上前作证,“真的, 是真的, 今天的算术课, 夫子才出了题目, 我还没听明白呢, 小狼就算出答案了, 超级厉害的!” 朗星河下巴一扬, 表示自己真的超厉害。 “真?”胡之腾将信将疑, 狐疑地打量着小伙伴。心道,前几日小狼才说自己在认真温书学习,没想到是来真的啊。 朗星河双手叉腰,小下巴扬上天, “哼哼,颤抖吧凡人!小爷这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厉害厉害!”胡之腾鼓掌相和。 然而,掌声才响了两声,胡之腾顿住,僵硬地扭头看向朗星河,迟疑道,“所以....真的....是来给我补课的?”还有作业!!!掀桌!还是不是好伙伴了? “哈哈哈哈。”见胡之腾被唬住,朗星河和熊有渔捧腹大笑。 “你是傻了啊!没看见这么大的食盒啊!”朗星河将巨大的食盒放到小圆桌上。 打开食盒,将小碟子小碗一一拿出摆好,“喏,南街新开的店,味道还不错。”说着,朗星河将冰雪小元子往胡之腾跟前推了推,“冰凉凉的,你尝尝。” “哇塞!”胡之腾两眼放光,美食当前,刚刚被小伙伴忽悠的“仇恨”全都抛到脑后了。 “新开的点心铺子?我怎么不知道?”这些日子在家休养,胡家大哥化身二十四孝好哥哥,不仅让家里的厨子变着法子做饭,还时不时让外头送点心小食过来。 熊有渔道,“是个茶楼,里头可漂亮啦,云里雾里的,等小胡你恢复了,我们再一起去。” “行啊。那茶楼叫什么名字。”胡之腾一边吃着小元子,一边问道。 “水云间。” “噗!”胡之腾口里的糖水一口喷出,“咳咳咳。”呛着了。 “你慢点吃!”朗星河给胡之腾拍背顺气,没好气道,“你可别当历史上第一个被小元子呛死的炼丹师,也算是名留千史了。” “你们去了那个水云间?”胡之腾被呛得满脸通红,眼睛瞪得通圆,全是震惊。 “有什么问题?”朗星河心道,那个水云间莫不是有什么问题?间谍组织? 如此一来,掌柜的异常热情就可以解释了,这是要用糖衣炮弹腐蚀他们啊! “花楼知道吗?”胡家是做生意的,南北街上的商铺更是一半都是胡家的,胡之腾的见识要比一般小崽子宽广些,更加“知识渊博”。 熊有渔挠头,“卖花的地方?” 胡之腾咽住,“差不多吧,不过卖的是另外一种花。” 胡之腾感觉太肮脏了,说出来污了小伙伴纯洁的耳朵,拧着眉暴躁道,“反正那家店不好,以后别去了!” 熊有渔听得一头雾水,朗星河却是听明白了,原来,茶楼不是真茶楼,听曲儿也不是真听曲儿,关键在倒茶的人和唱曲儿的人啊! “为什么啊?是黑店?”熊有渔迷糊,随即想起那家店的花费,肯定道,“那家店肯定是家黑店!不然点心茶水怎么贵得那么离谱!也不是什么仙草灵果做的。” 朗星河心道,因为人家不是真的买茶水点心的啊.....没想到自己竟然误入花楼,还被当做大客户极力挽留了。啧,纨绔子弟的历经又增加了一条呢。 “完了。”朗星河突然想起一件事儿。 “嗯?”胡之腾和熊有渔齐齐看向朗星河。 朗星河面色凝重,“我点了三份水云间的外卖,一份送到我家,一份送到熊家,还有一份送给了胡大哥。” “!!!”胡之腾大惊失色。 “???”熊有渔一头雾水。 “完蛋了!我哥会打死我的!”胡之腾丢下手里的调羹,满屋子乱窜,嘴里嘀咕着,“怎么办,怎么办,躲哪里好呢?” 朗星河也木了,自己才十二岁唉,就去逛花楼了,不仅逛了,还点了外卖送回家。想象一下爹妈签收到外卖时的脸色,啊,大概会被不孝子的孝心感动到哭吧。 朗星河捂脸,“怎么办?今天肯定不能回家了。” 熊有渔左看看右看看,满脸懵逼,发生了什么?小伙伴们这是怎么了? 不等三人想出个锦囊妙计,一声爆呵从屋外传来。 “胡之腾!我这几天给你好脸色了,你是要上房揭瓦了吧!”暴怒者,胡家大哥,胡之华。 “哐当”一声,房门被踹开,胡之腾抱头鼠窜。 “大哥!你听我解释。”始作俑者朗星河上前拦住怒气冲天的胡家大哥。 “都是我的错!我是误入的啊,更不关胡之腾的事情。”朗星河的优点之一,不怕事儿,有事儿他真上。 “起开!”胡之华此时全不顾风度了,一手拎起朗星河的后领丢到一旁,“你的情况,我自会休书一份送给月华公子!”这是结成正义兄长联盟了。 “哥!哥!”胡之腾嗖嗖几下爬到了拔步床的床顶上,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哥,讨饶道,“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我是无辜的!” “快下来!”胡之华伸手去接,“摔着怎么办!”胡之腾的屋子里的这架拔步床极大极奢华,雕花描漆不提,足有三米高。 “哥你保证不揍我,我就下来。”胡之腾趴在床顶上讨价还价。 “不揍。”胡家大哥应下。 胡之腾却没有动,他哥答应得太利索了,他觉得有诈,便指着熊有渔道,“哥,你不信我,总该相信大头吧,你问他来龙去脉,就知道我是清白的了。” 矮子里选将军,虽然同为学渣,但是熊有渔明显比其他两个崽子有公信力。 胡之华看向熊有渔。 熊有渔一个哆嗦,他脑子还迷糊着呢,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胡大哥怎么生气了,两人小伙伴又怎么这么慌张? “啊?”熊有渔嘴巴张张不知从何说起。 胡之华问:“怎么会去水云间的?” 熊有渔看向朗星河。 胡之华扭头向朗星河发射死亡视线,让朗星河闭嘴,不许串词通气。 朗星河没明白,连忙解释道,“我就听说南街新开了一家茶楼,说点心不错,就去尝一尝!” “我真不知道那是什么地方啊!”自己好冤枉! “倘若我知道那是什么地方,我能点外卖送回家?那不是老寿星吃□□——嫌命长么!” 朗星河的解释还算合情合理,胡之华听了脸色好转了些。 “就去吃点心了?”胡之华看向熊有渔再问。 熊有渔点头如捣蒜,“是的是的,就喝茶吃点心了。那儿还有吹拉弹唱的,但是我觉得没有小狼击鼓好听。” 听到还有吹拉弹唱的,胡之华的脸色黑了一分。 “就这些了?没有了?”胡之华确认问道。 “没有了。”熊有渔摇头,随即又想起什么,“哦哦,说是晚间还有小女娘跳舞,不过我们没留着。” 这下子,胡之华彻底面如锅底了,但他也知道三小子是无辜的,他们并不是堕落地去寻花问柳了。 “以后不可以再去了,知道吗?!”胡之华强调,“绝对不可以去!” “嗯嗯!”朗星河连连点头。 老实孩子熊有渔却犹豫了,“为什么啊?”那家茶楼其实还挺有趣的,景致也好,他还想带胡之腾一起去玩耍呢,为什么大家都说不能去了呢? 见熊有渔的迷糊模样,胡之华知晓这孩子是不明白这里头的事情,紧绷的面皮不禁松弛了些,声音放缓,柔声道,“那家店有些问题,里头有吸人精气的邪修。” 一听和邪修有关,熊有渔立马不迷糊了,拍着胸口保证自己以后绝对不去了,又道,“我要回去把这事儿禀告阿爹!”熊阿爹统领城防卫,维护永昼城秩序安全,城里潜伏了邪修,那可是大隐患! 胡之华:......老实孩子也有老实孩子的不好,太实诚了。 “咳。”胡之华干咳一声,道,“这件事我会转告熊城尉,你们小孩子就不要管了。”说罢,他又板着脸看向朗星河,“这件事情我会如实状告令尊、令兄,看你还敢去那些乌七八糟的地方!” “哦。”朗星河老实点头。他倒不怕被告状,反正阿爹阿妈和大哥肯定会相信自己的,就是有点社死尴尬罢了。 “那个.....胡大哥.....”朗星河眨巴着狗狗眼,小心翼翼地看向胡之华,“我今晚能不回家吗?借宿一晚呗!”水云间的外卖肯定已经送到了朗府,他可不想回去面对这社死的场面。 胡之华拧眉,正思索着要如何拒绝,忽然一小厮急匆匆来禀。 “东街朗府来人了。” 不等朗星河反应过来,又听小厮继续道,“朗从事亲自来的。” 朗从事?那谁?朗星河脑子里打了个问号,没听过这号人啊。 有客来访,胡之华不与三个小崽子纠缠,抬脚往外走,一脚跨出门槛却发现朗星河没有跟上,扭头看向一动不动的朗星河,挑眉问道,“令尊来了,你不随我去前厅?” 朗星河:???令尊?我爹? 32 第 32 章 好操心 第三十二章 朗星河原打算在胡家躲上一晚, 谁知自家阿爹竟然亲自来接自己回家。 “阿爹,你在外行走的名号是朗从事?”朗星河好奇。 朗老爷:.......这是什么黑话? “从事是我的职位。” “!”朗星河吃惊,“阿爹你还有职位的?”果然是尸位素餐啊! “老夫今日去点昴上班了!”朗老爷没好气道。 朗星河挠头, “没去钓鱼?” “春日不捕鱼。”春季是鱼儿产卵繁育的季节, 就算是钓鱼重度爱好者也知道春季不该捕鱼的。 闻言朗星河点点头,心道,他爹原来还是个环保主义者呢, 这思想真先进。 “别给我瞎扯有的没的。”朗老爷忽然脸色一板,痛心疾首道,“你小子害惨老爹我了!” “哈?”朗星河茫然, “我干什么了?” 朗老爷咬牙,“你干得好事!” 朗星河摇头,“我没干什么好事啊。”虽然自己现在奋发上进好好学习了,但是还没有觉悟到日行一善的地步。 “水云间!”朗老爷也不兜圈子了, “你小子去水云间了吗?还让他们往家里送东西了?!” 朗星河一听, 顿时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了, 连忙解释, “误会, 全是误会!” 朗老爷冷哼一声,“是不是误会,你回家和你阿妈解释吧!要是解释不通, 老夫就是跳进东极海都洗不清了!” “百年夫妻, 难道往日恩爱都是虚妄?彼此之间竟然连这点信任都没有了吗?”朗老爷悲痛欲绝。 朗星河拧眉, “阿爹, 你这唱大戏呢?” “臭小子!”朗老爷手指一曲给朗星河一击毛栗子重击,“你阿妈以为我去那什么地方鬼混,要和离, 要将我赶出家门呢!” “哈?”朗星河傻了。没想到自己不过是点个外卖,竟然要造成如此人间惨剧,要把自己家给搅和没了。妖族虽然也有男女大妨,但是绝没有男尊女卑一说,夫妻双方自由平等,日子过不下去了,谁都能踹了谁。 “那....”朗星河迟疑,“阿妈有没有说,和离后,我和妹妹跟着谁过啊?” “嗬!”朗老爷倒吸一口凉气,好悬没有被气死。 朗星河苦着脸,“都说宁可跟着要饭的娘,也不要跟着当官的爹啊.....” “臭小子!臭小子!”朗老爷揪住朗星河对着他的屁股就是两巴掌,“呸呸呸瞎说什么晦气话,你阿妈才不会赶我走!我们可是青梅竹马、伉俪情深!” 朗星河:“哦。” 朗老爷:!这小子绝对在故意气自己,可是自己有没有证据! 不多时,马车抵达朗府,朗老爷揪着朗星河下车,宛若苦主提着小贼去向青天大老爷告状。 “夫人,都是这小子干得好事!”朗老爷将小儿子提溜到朗夫人跟前。 “呵。”朗夫人冷哼一声,飞了一个眼刀,“我儿是什么品性,我能不知道。莫要将脏水往我儿身上泼。” “我原以为你只是痴迷钓鱼不归家,这倒也罢。”朗夫人红了眼眶,很是伤心,“如今不钓鱼了,也不归家,反倒去那污糟地界!” “看来真是嫌弃我这个老婆子了!”朗夫人捂脸,似是落泪。 朗星河一下子慌了,自己这是惹大祸了啊! “阿妈,真不关阿爹的事情!阿爹是无辜的!”朗星河扑到朗夫人跟前,竹筒倒豆子一般将来龙去脉说了个清清楚楚。 “我就是去吃点心,那掌柜的又说给打六折,我就又买了三份,一家送了一份。”朗星河暗自后悔,心道,以后自己绝不往那个什么水云间再走一步了,险些造成家庭惨剧! “真?”朗夫人美目流转,“你们父子二人可别合起伙来蒙骗我!” “真!比珍珠还真!”朗星河急急道,“再说,我和阿妈才是一伙儿的!” 朗老爷:.......我不应该在这里,我应该在海边,钓鱼才是我人生的归宿...... “那就好。”朗夫人擦擦并不存在的眼泪,展颜道,“还是我儿孝顺,在外吃了好东西还知道往家里送,不像某些人。”说罢,瞧着朗老爷冷哼一声。 朗老爷颤颤巍巍道,“夫人啊,那是因为咱府里的财政大权都在您手里呢。”自己从账上支出的每一块灵石,花到了什么地方,夫人比自己还清楚。 朗星河则是心虚一秒:自己是因为打六折,有便宜不占是傻瓜,才会给家里也送上一份的。 “咳咳。”朗星河干咳两声,吸引爹妈的注意力,拍着心口,先是自我批评,“今天的这个事情都是我不对,我不够谨慎小心,没有调查一下就去那种地方。以后绝对不会了。” “然而阿爹阿妈也有不对!” 朗夫人&朗老爷:???胆儿肥了啊,竟然批评教育起爹妈来了。 两人俱没有说话,只笑眯眯看着小儿子,看他还有什么话术。 “你们之间缺乏信任和沟通,这是很可怕、很危险的!”朗星河拧着眉头,煞有其事道,“其次,阿妈你也不够自信,家里有你这样仙女一样的夫人,我爹怎么可能在外头胡来么。”朗星河企图明贬暗褒。 “呵。”朗夫人冷笑一声,“我可比不上他鱼塘里的鱼。” “没有没有。”朗老爷冷汗连连,急忙否定。眼睛像是抽筋儿一样冲夫人直眨眼:夫人唉,我们说好就是演戏啊,别来真的啊。 朗夫人白眼儿一翻:咋滴?自己说的那一句话没有理了? 朗家夫妻二人自然知道那水云间的外送是谁点的,也知道儿子还小根本没有那些花花肠子,去水云间很可是误入。 只是小儿子自打绑架事件后就消沉了许多,于是就有了今日的这场家庭伦理大戏,为的就是给朗星河打打岔,分散一下注意力,别钻了牛角尖。 他们这也算是彩衣娱亲了吧...... 朗星河不知道父母见的眉眼官司,只看风头不对,连忙和稀泥道,“总之,都是一场误会,今天的这事儿就算翻篇了!都是误会,谁都不要再提了啊!” “啊,我肚子饿了,今天晚上吃什么啊?”朗星河捂着肚子大喊。 这下,朗家夫妻二人哪里还顾得上其他,连忙唤人摆弄桌椅,摆碗布筷。 “唉,你见天只吃些菜叶子,肯定饿得快的。”朗夫人嘀咕着,可是摆上桌的菜品却不见一个荤腥。 朗星河道,“米饭面条也抗饿呢,我今天这么饿是有原因的。” 说罢,朗星河将自己和严夫子合奏入阵曲的事情讲出来,讲得那是眉飞色舞、手舞足蹈,力求让爹妈忘记今日的乌龙事件。 “我儿厉害!”朗夫人面上全是自豪,“我就说,严夫子不一般,是个有本事的,一眼看中了小星你的天赋异禀。” “嗯嗯!”朗星河点头,实则心里发虚,他真不觉得自己有什么天赋,可阿妈都这么激动自豪了,自己自然不能拂了她的兴致。特别今天还搞出了这么件让阿妈伤心的事情,自己合该乖巧些。 “多吃点。”朗老爷给朗星河夹菜,“打鼓可是个体力活儿,不容易的。” 一顿晚膳吃的和和美美,家庭大战的风波似乎过去了。朗星河松了一口气,心道,自己可真是为这个家操碎了心啊。 晚餐后,朗星河怀里抱着狗小妹玩耍,一边将阿爹引到一边,要来一场男人间的谈话。 “虽说,子不言父之过,但是,有些话我不得不说。”朗星河一脸正色。 朗老爷:???这戏是没玩没了啦? “嗯,你说。”倒要看看你小子有什么花言巧语。 朗星河道,“我觉得阿爹你对阿妈不够关心。” “怎么会!”朗老爷声音拔高,“你爹我可是出了名的好丈夫!”不藏私房,不置外室。 “除了钓鱼,就没什么不良嗜好了!”朗老爷觉得自己真冤枉。 “而且家里的铺子、钱财都给你阿妈啦,你阿妈可是家里的老大!”朗老爷觉得世上再也没有比自己还有优秀的好丈夫了。 “就这?”朗星河挑眉,反问,“难道我阿妈缺钱?离了你,我阿妈就没钱了?” “你小子说什么话呢?”朗老爷不高兴,“我和你妈好着呢,她才不会离开我。” 朗星河无奈摇头,看着嘴硬的阿爹宛若看一个病入膏肓而不自知的病人。 “可是你经常钓鱼不归家,家里的事情也不管。”朗星河先前就想说了,可父母的事情自己似乎不好多说,更何况自己还是个外来户。今日恰逢其会,将不咋好说的话一股脑全说了。 朗老爷不解,“家里能有什么事情啊?不是有丫鬟婆子小厮么。” 朗星河:.......果然,人是永远无法感同身受的,狗也不能。 “阿妈很忙的。”朗星河扒着指头列数,“寻店,看账册。要懂生意经,要会算账册,还要会管理,太和善了,掌柜的会欺上瞒下,做假账。太严厉了,不免被戴上个苛责下人的坏名声。” “照料家里。家里虽然有厨子,可每日的菜单都要先给阿妈过目修改才定下。家里有织娘裁缝,可是用什么布料,裁什么样式也要阿妈定夺。家里是有管家、有丫鬟婆子,可是,她们只是执行人,她们不对我们这个家负责的,所有人都指望着阿妈。” “而且,妹妹总是睡不好,还夜惊,除了阿妈,她谁都不要。”说着说着,朗星河声音越来越低,他原想指责阿爹,可越发觉得自己也不对。阿妈很辛苦,自己还不乖,总让阿妈操心。 “这.....”朗老爷愣住了,“我....我从来没想过这些.....”他从未想过,妻子竟然承担着这样的重担。 虽说每件事情看起来都很小很容易,可是一件小事、两件小事、十件小事,许许多多的小事汇聚起来就成了一座大山,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朗星河叹气,“阿妈今天之所以会这么生气,肯定是没有安全感吧。”倘若夫妻之间信任笃定,今日之事怎么会发展成这个样子?一看就知道是误会嘛。 “竟是如此吗?”朗老爷喃喃低语。他已经被说服了,全然忘记今日的家庭大战就是他和夫人自导自演、全全策划的了。 朗星河见阿爹面露悔色,心知自己今日这通掏心窝子的话没有白说。 “阿爹,你好好想想吧。”拍拍沉思中的阿爹,朗星河抱着狗小妹一步三叹地走了,留下空间给他爹好好反思自己。 唉,这个家真离不开自己! 33 第 33 章 大阴谋 第三十三章 “阿妈, 我上学了,不用送我。”朗星河挥手告别,让阿妈停步不送。 “送送,送你上车。”朗夫人瞧着小儿子的眼神像是一汪暖融融的春水, 爱意都要溢出来了。 朗星河挠头, 小声试探问道, “阿妈, 家里是有什么事了吗?”总觉得家里最近气氛怪怪的,可有具体说不出来哪里不对头。 “能有什么事儿?”朗夫人不在意地摆摆手, “最近都是你阿爹去巡店, 我轻松了许多, 就连脸色都白皙红润了呢。” 先前朗星河和朗老爷之间男子汉的谈话的确起到了作用,朗老爷痛定思痛,觉得自己是实在不是个合格的丈夫,于是主动分担了一部分的家庭琐事。 夫妻两人一时间蜜里调油,看向彼此的眼神都能拉丝了——这就是朗星河觉得家庭氛围有点怪怪的原因。=.=II “阿妈, 我走了,你快回去吧。”朗星河从马车窗里探出头, 发现他阿妈竟然还站在大门外目送自己。 “一路平安!”朗夫人挥手遥送。 坐回马车的朗星河摸摸下巴疑惑, 到底是什么地方不对劲儿呢?阿妈最近对自己简直母爱泛滥唉?为什么啊?难道是受害人家属PTSD应激障碍? 朗星河百思不得其解,然后思绪很快被一道欢快的声音打断。 “小狼!小狼!” 掀开门帘一看,竟然是穿着短打薄衫的熊有渔朝着自己跑来。 立夏过后, 白日渐长, 天亮的也更早了, 熊有渔的早练时间也提早了。 原先一人跑步,一人坐车,大约在学院门口不远处相遇。如今熊有渔起得更早了, 跑得也更快了,他从家中出发,先抵达学院,但不停留,越过学院继续向东跑,然后和朗家的马车相遇。 “你要不要上来喝口水,歇歇啊!”朗星河坐在车架上,两腿悬空摇摇晃晃,看着跟在车旁小跑的熊有渔,总感觉这一幕似曾相识——上辈子总看到有些人骑着车子遛狗。 “!”朗星河甩甩头,将脑子里的不良画面清空出去——这是自己的小伙伴!才不是遛狗!要溜也是溜熊。 朗星河侧头看着满头大汗的小伙伴,心中有一丢丢心虚,于是跳下马车和熊有渔一起跑——上辈子看到人家骑车遛狗,总觉得狗狗有点可怜...... “小狼,你可以?”熊有渔放慢脚步,担心朗星河吃重。 朗星河摇头,“我可是狗子呢!”哪有狗子会跑步累的?!说罢,似是为了证明自己,跑步的步子又迈大了两分。 跑了一段路,朗星河开始喘粗气。 又跑了一会儿,朗星河满脸通红。 继续再跑,朗星河觉得自己的双腿像是灌了铅一样沉重。 对不起!我给狗族丢脸了!朗星河内心泪流满面,心道,也不知自己是什么品种的狗子,可能战斗力还比不上泰迪TAT..... “小狼,我有点跑不动了。”熊有渔喘了两口粗气,非常之刻意。 “我们慢慢走会儿吧。”熊有渔脚步渐缓。 朗星河从善如流地停下脚步,跨着腰挪步子,“唉,我也要开始锻炼身体了,体质不行啊。” 熊有渔点头,“嗯,身体越用越灵活。”熊有渔对此受益匪浅,以前他是个身体沉重的小胖子,如今只不过才坚持锻炼了不到两个月,感觉自己整个人都轻盈灵动起来了,那种能够掌控自己身体每一个部位的感觉,令人着迷不可自拔。 “按道理不应该啊。”朗星河歇了两口气,脑子也灵活起来了,挠头道,“我们先是兽,再是人,我的本体是狗,我不应该这么脆皮的啊。”就刚刚那么点运动量,自己竟然就气喘吁吁了,着实不应该。 想着想着,朗星河灵光一闪,“或许我们应该用原型来奔跑!” “很有道理!”熊有渔道,“实际上,我们白熊族在战斗的时候都是用熊型战斗呢!” 成年的大白熊拥有粗壮的四肢、厚实的爪子、尖锐的獠牙,这些都是他们的攻击武器,除此之外,顺滑的毛发、厚厚的脂肪就是他们天然的铠甲。 “不过....”熊有渔挠挠头,“感觉用熊型跑步上学有点怪怪的。”如今除了没有化形的幼崽,大家都用人形生活着,倘若不是脑袋上的毛耳朵,永昼城和人类的城池看不出什么区别。 “就是这个一点!”朗星河眼睛一亮,右拳砸左掌,激动道,“先前上礼法课和史论课的时候我就觉得不对了!” 先前朗星河曾经提问礼法课的夫子,如今他们妖族所行之礼法教义从何而来,又为何如此。结果被夫子当做是调皮捣蛋教训了一顿,然后便没有下文了。 此时朗星河豁然开朗,总算发现不对劲儿在何处了。他们是妖、是兽,为什么要用人族的礼法来约束自己呢?他们应该是自由的、野性的、无拘无束的! “这是阴谋!”朗星河言之凿凿。 “哈?”熊有渔一头雾水,完全没懂小伙伴的意思。 朗星河解释,“大头,你想,我们明明是妖族,干嘛按着人类的样子去生活?明明我们的兽型更加凶猛啊!” “有道理!”熊有渔已经被说服了。 朗星河握拳,“我要发起一场复兴运动!”朗星河心潮澎湃。 “我支持!”熊有渔永远是捧场王。 “就从今天开始吧。”朗星河心里有了打算。 “我们今天就用兽型去上学吧!”朗星河想象了一下一屋子毛茸茸的场景,感觉有趣极了。 “啊?”熊有渔愣住,犹豫了两秒难为道,“那书包怎么办?”人型的时候书包可以挎着、背着,兽型咋整。 朗星河挠挠下巴,思索道,“看来人形也不是全无优势啊。”至少兽型没法握笔写字,上厕所也没办法擦屁股! “那我们先用人形去上学,然后再变成兽型。”朗星河打定主意。 “好!”熊有渔同样跃跃欲试,只是想象一下变成毛茸茸和小伙伴滚成一团的场景,就觉得开心得要飘起来啦。 二人一路小跑到学院门口,此时正值上学高峰期,学生们像一条条小鱼,一个挨着一个涌进了学院大门。 哦,忘了说,因着绑架事件,三个人被免了早间义务劳作,终于不用去喂猪了。 “江普!”朗星河在人群中看到同班同学,立马挤了过去。 “我有一个活动,不知道你想不想参加。”朗星河觉得复兴运动要有影响里,那么声势必须浩大,参与者越多越好。 末了,朗星河又加了句,“一般人我可不会让他加入。” “嗯?”江普眼睛一亮,头顶上的三角猫耳抖擞起立,低声问道,“怎么说?怎么干!” 然后朗星河就将一路上的想法告诉江普,“复兴运动关乎我们妖族的未来命运!” “呃.....”江普看着朗星河,神色一言难尽。 朗星河觉得他定然是被自己的思想给震撼到了,继续游说道,“那什么,你要是有信得过的人,也可以拉过来一起参加。”革命先锋自然是多多益善。 “哦,好的吧。”江普点点头,随即迅速跑开。 朗星河心道,江普这肯定是摇人去了,作为无邪书院吃瓜群众中的中流砥柱,江普其实人脉很广的,这也是朗星河看中他,拉他入伙的原因。 “唉,可惜小胡不在。”唯一美中不足的是学渣三人组缺了一个人。 朗星河和熊有渔商议,“要不我们等等,等胡子疼复课了,我们再搞?”复兴运动、革命起义什么的,非一日之功,晚上个十天半个月也没什么的。 熊有渔欣然同意,“那就太好啦!” 两人肩并着肩走进教舍,朗星河走到江普桌前,刚想通知他“情况有变,活动推迟”的消息,却见江普垂着脑袋,根本不正眼瞧朗星河。 “嗯?怎么了?”朗星河疑惑。 江普头顶的三角猫耳耷拉着,扭着身子背对着朗星河,大声喊道,“良药苦口利于病,朗星河,我都是为了你好!” “啥?”朗星河懵逼。 不等朗星河问出个所以然来,就听有人大声喊道,“朗星河,大掌司找你!” “大掌司找我什么事儿啊?”去教导司的路上,朗星河向过来传话的校工旁敲侧听,心道,自己最近一直安分守己,认真听课,积极发言,简直是三好学生啊。 校工嘴严得很,一如既往的一问三不知。朗星河只得一头雾水地跨进了教导司,心里琢磨着,既然自己最近没有“作奸犯科”,那搞不好是要表扬自己?兴许是要将自己立为浪子回头金不换的先进典型? 这般想着,朗星河面含微笑,敲响了大掌司的大门,“大掌司,我来啦~~”声音甜度五颗星。 “进来。” “大掌司?”瞧着大掌司黑墨汁一般的脸色,朗星河暗道不好,自己对于形势的估计过于乐观了! “大掌司,是谁惹你生气啦?”朗星河小心翼翼问道。 苏玉安看着眼前这个缩头缩脑的学生,真的很想撬开他的脑壳看看里面都是什么废料。 “大掌司?”朗星河浑身汗毛屹一立,觉得大掌司看向自己的眼神很危险! “唉。”苏玉安长叹一声,觉得日子好难,许久才组织好了语言,“我听说你准备在课堂上裸.体抗议?” 朗星河:“啥?” 34 第 34 章 又加课 第三十四章 “我听说你准备在课堂上裸.体抗议?” 朗星河:“啥?”大掌司在说什么可怕的东西? 苏玉安叹气, 提醒道,“你不用掩饰了,我已经全知道了。” 朗星河:“?”不是, 大掌司你到底知道什么了啊? 见朗星河的疑惑不似作伪, 苏玉安心道,这小子难不成是被人栽赃陷害了? “不是你鼓动学生们变成原型上课?” 朗星河不解, “不可以吗?” “大掌司难道歧视原型?” 苏玉安大声反驳, “当然不是!” 朗星河追问, “那为什么不行?”他这会儿也回过神来了, 原来自己这是被江普那小子告了黑状!怪不得刚刚那小子都不敢正眼瞧自己, 心虚呢! 苏玉安反问, “如果可以用原型上学,那学院为什么不接收那些还无法化形的孩子?”无邪书院的入学条件不是按照年龄划线的,能够化成人型是入学的门槛。 苏玉安以为自己的反问能够堵住朗星河,谁知朗星河反倒像是抓住了什么把柄, 振振有词地质问, “对啊!这是歧视!为什么不能化形就不可以上学!歧视!不公正!” “我要是一辈子不能化成人形, 岂不是一辈子上不了学, 就要做失学儿童啦!”朗星河觉得自己已经占领了道德的制高点,于是继续猛火输出。 “再说了, 我们本来是妖, 兽型才是我们的本体,我们应该为我们的本体感到骄傲、自豪,为什么要遮遮掩掩?!” 苏玉安拧眉,“你礼法课都白上了?人以有礼别于禽兽!” 朗星河:“可是我们是妖。” 苏玉安:......他说得好有道理,我竟无言以对。 朗星河趁机问出自己一直以来的疑惑,“大掌司, 我们是妖啊,为什么要用人族的礼法规矩来约束自己呢?明明不合适啊。” “我没有一票否决礼法的意思,礼法规矩自然是有些用的,但.....”朗星河组织着语言表达,“我的意思是,我们妖族和人族是不一样的,我们有天生强悍的身体,这是我们的优势,不应该丢弃。可是学校的教育并没有重视这一点,你们用培育人族的方式来教导养育妖族的崽子,这肯定是不合适的啊。” 一边说着自己的疑惑不解,朗星河的思路也逐渐清晰起来,“现在的确是物质丰富,生活水平提高,不需要我们用兽型去野外捕猎,但是我们也不能忘记我的根本啊。” “世间万物都是用进废退的,我们是要将自己一步步驯化成人吗?”简直细思极恐。朗星河上辈子是个实打实的人,他可不觉得人是什么好东西。 苏玉安沉默了,他原以为这小顽童是又要调皮捣蛋,没想到这小子是真的开始用脑子思考了——这才更麻烦。 “你说得有些道理。”沉迷许久,苏玉安终于开口。 朗星河震惊眼睛瞪圆,大掌司竟然认同了自己的想法! “你第一堂什么课?”苏玉安问。 “啊?”朗星河不知道话题怎么突然变了,但还是回道,“应该是音律课吧。” 苏玉安嫌弃,“你连每天上什么课都不知道吗?” 朗星河回怼,“作为学院的大掌司,你难道不该知道学生每天的课程安排吗?” 苏玉安:他算是发现了自己这个学生不仅脑子里全是水,肚子里也全是胆! 苏玉安嘱咐校工去通知丙班第一节课的夫子,“朗星河上不了第一节课,他在教导司有事。”思想问题不解决,学什么都是白搭。 一旁的朗星河听着全场满头雾水:???我有什么事情?我怎么不知道? “坐吧。”苏玉安下巴一抬,示意朗星河自己搬个小马扎坐下。 “谢谢大掌司,我不用了。”朗星河拒绝坐小马扎。虽然不知道大掌司要干什么,但是自己往小马扎上一坐,就像个小蘑菇团成一团,完全就没有气势了! 苏玉安不纠结这些小处,转回正题,“怎么会想到这些事情?” “哪些?” “兽型和人形,以及礼法。”苏玉安提醒。他很想知道这小崽子怎么会突然想这些深奥涉及本源的问题,难道是有人有意提点吗?那个人的目的是什么呢? “额。”朗星河挠挠头,不好意思道,“就今天早上跑步锻炼,跑了一会儿就跑不动了。” “这不对劲啊!”朗星河拧眉,一副严肃的模样,“我是狗子唉,我居然跑不动,这像话?!” “然后我就反思了,分析之后我觉得,这是一个针对我们妖族的阴谋!” 苏玉安是真的无法可说了,他不禁反思,自己是不是真的老了,已经跟不上学生的思维节奏了。 苏玉安没好气道,“你跑不动,是平时太懒惰了!”遇事为什么不先反思自身?反而把责任推给旁的? “不是啊。”朗星河觉得大掌司根本不理解自己,于是便不想多说了,“反正这里面不对劲,我们妖族不该这样生活。” 苏玉安见朗星河似乎拧巴上了,为了防止这小子钻牛角尖,便决定和他细细谈,“你知道我们妖族从茹毛饮血走到今日的国泰民安花了多久吗?” 苏玉安眼神放空,似是回忆,“在我小时候,幼崽是不可以独自外出的,外出就会被猎杀。” “邪修?” 苏玉安摇头,“那个时候还没有妖国,整个大荒北境妖王盘踞,大小部落数不胜数。幼崽很难活下去,甚至整个部落都生存艰难,有时候在睡梦中就被别的部落或者妖兽给消灭....吃掉了....” “吃?”朗星河眼睛瞪得通圆,不可思议问道,“妖族吃妖族?” “对啊。”苏玉安面色平静,“天道如此,狼吃羊,老虎吃猫,很正常啊。” 朗星河拧着眉,难以想象那个蛮荒、血腥的世界。 “弱小的妖族在大妖的眼中和圈养的牛羊没什么差别,可能滋味更好些?”苏玉安已经是元婴修为,他活了很久很久,久到以为自己已经忘记了幼时的艰难岁月,可如今回想,往日种种依旧历历在目。 “后来大战爆发,妖族和人族斗了上千年,双方损失惨重,无数大妖王和人修大能陨落,到了后来,双方都打不动了,才签订了和平协议。”说到这儿,苏玉安顿了顿,深吸一口气,才继续道,“其实不是打不动了,史书上这样记载的罢了。” “那是为什么?”朗星河追问。 苏玉安摇头,“我也不是特别确定。” “总之,战事终了,妖国成立,第一任妖皇汲取了许多人族皇帝管理天下的经验,仿照设立了妖国的执政管理体系,还有你所不理解的礼法,也是那个时候学习过来的。” “历史课本上怎么没讲这些?”朗星河疑惑。 苏玉安嫌弃道,“等你到了高年级,自然会接触到更多。你不能因为自己的无知就怀疑全世界。” 苏玉安将来龙去脉掰开来,细细说于朗星河,“你觉得现行的礼法有诸多不合理,那很正常,因为原本就是从人族学来的东西。” “人族很脆弱,又很强大。”苏玉安叹息,“有许多值得我们学习的地方。” 朗星河小声嘀咕,“人族还很狡诈。” 闻言,苏玉安爽朗大笑,大手罩住朗星河的脑袋搓揉一通,“顽皮。” “倘若没有礼法道义的约束,任由野性和欲望主导了自己,那样的世界该多么可怕。”不是每只弱小的妖族都如同自己这样幸运,得到一个活下去的机会去证明自己。 朗星河脖子一扭挣脱开来,撅着嘴嘟囔道,“人族是有很多值得学习的地方,取长补短没什么不对,可是我们妖族自身的本事不能丢啊!” 苏玉安叹息,“你说得对,可是世间安有双全法。”此时他对朗星河这个学生真的另眼相看了,虽然顽皮了些,但是很有灵性,善于思考。 “既然这世间还有这样许多的不完美,那就等你来弥补好了。”苏玉安笑眯眯地看着朗星河。 “我哪里行。”朗星河翻了个大白眼,低声嘟囔道,“我想搞复兴运动,还不是被你批评否定了!” “你这还不行?”苏玉安被气笑了,“天大的篓子都敢捅,还有你不行的?” “你的复兴运动就是号召大家变成原型去上课?你的爪子能抓得起笔来?” 朗星河心知大掌司说得有理,自己也着实考虑欠佳,所谓复兴运动其实调皮捣蛋大于其背后的深意。 心里啥都明白,可是嘴上还是要嘴硬强撑,“大掌司你不同意就不同意,干嘛还污蔑我要裸.体抗议?我就算变成原型也是毛茸茸的好吧!” “嗯嗯嗯。”苏玉安眼睛瞄向朗星河的下腹部,“毛茸茸坦蛋蛋,你可真行!”苏玉安自己虽然喜欢变成大橘毛的原型巡视学校,可是他有修为,能够掩去自身的隐私部位。可这些小崽子哪里会。 想象了一下一屋子小崽子团在一起打着滚,时不时露出小蛋蛋的蛮荒场景,苏玉安忍不住头疼扶额,“你赶紧把这个念头打消掉,想都别想!” 朗星河一脸失望,“哦。”他还觉得毛茸茸滚成一团挺好玩的呢。 “你每天放课要去严夫子那边上音律课是吧。”苏玉安问。 朗星河点头,“是的啊。” “那以后每天早上你提早一个时辰到校,我给你单独上课。”说罢苏玉安挥手打发朗星河回去上课。 “嗯?怎么还不走?”苏玉安看着脚下生根一动不动的朗星河问。 朗星河:“我只是在考虑要不要干脆住在学院好了......”晚自修加早自习,自己干脆睡学校得了! 35 第 35 章 缺钱了 第三十五章 朗星河垂头丧气地回到教舍, 第一节音律课已经结束了。 “小狼,没事吧?”熊有渔紧张上前询问。 “没事儿.....” 熊有渔:你生无可恋的模样可不像是没事。 “那个.....”江普挪着小步子蹭到朗星河跟前,忐忑道, “我可都是为了你好啊, 避免你闯下大祸!” 朗星河斜眼看向江普,发射死亡光波,怨念无比,“你这个叛徒!”经过这一次的“背叛”, 朗星河心想,果然除了大头和胡子疼,谁都靠不住! “以后我再也不会带你玩儿了!”朗星河气呼呼道, “你个告状精!” “别啊, 别啊!”江普赶紧捂住朗星河的嘴巴, 害怕他到处大声嚷嚷。小孩子嘛,最怕被人认定为告状精了,那会成为公敌被唾弃的! “我真是为了你好唉,你自己回去看看律法书,你这种行为小则违反公序良俗, 上岗上线了那就是非法集聚意图反叛。”江普觉得自己一颗真心被践踏了。 朗星河心中一凛,却依旧嘴硬, “你哄谁呢,我可是小崽子,谁会和幼崽过不去!”未成年保护肯定也有的吧.....“法盲”朗星河心里不确定地想着。 “可是你哥呢?”江普道, “你哥肯定有政敌吧, 你这样胡来不是把小辫子主动送到你哥对手的手上吗?” 至此,朗星河终于不再嘴硬了,他知道江普说得有道理。而自己真该死, 竟然完全没有想到这一点。 他哥年纪轻轻就成为了北斗司司长,大权在握,肯定有很多政敌的吧。那些家伙揪不到他哥的错处,抓自己的毛病那可是一抓一大把。 朗星河幽幽地看向江普,“你知道的可真多。” 江普心里正发虚呢,见朗星河终于软和下来,松了一口气,气场也强大起来了,小下巴一扬,得意道,“多看书,多学习,你就懂了!” 朗星河盯着江普,心道,可恶,自己竟然被一只瓜地里吃瓜的猹给比下去了! “你....你...看什么.....”江普磕磕巴巴,觉着朗星河看向自己的眼神非常不善,“你不会想打架吧!我告诉你,我可不怕的!” 朗星河问,“你看的什么书,我怎么都没听过。” 江普松了一口气,头顶的三角猫耳再度抖动起来,得意道,“我看的可不是课本上的知识,是我姐留给我的仙考资料。” 朗星河知道仙考,他哥就是通过皇家仙考进入了北斗司。那他哥应该也有不少考试资料的吧。 将找他哥要资料的事情先放到一边,朗星河向江普伸手。 “干嘛?”江普愣住一下,随即把自己的手放在了朗星河的手掌心——呃,他们这算是握手言和了吧。 “啪!”朗星河反手拍开江普的手,搓搓胳膊上立起来的鸡皮疙瘩,皱着脸大喊,“你干嘛!我是向你要仙考资料啦!” 江普翻了个大白眼,嘀咕道,“我就知道,不该对你的礼貌抱有不切实际的幻想!” 朗星河不可思议,“今天是你先不对,还做梦想我给你道歉?你们猫咪真会做白日梦!” “你们狗子都是没礼貌的家伙!”江普也来火气了,针锋相对。 一场猫狗大战即将爆发。 “唉唉唉。”熊有渔赶紧隔开两个人,冲朗星河使眼色道,“咱们好不容易没了早间义务劳动,可不能再犯事了。” 提起早间义务劳动,朗星河悲从中来,隔着熊有渔要去揪江普,大声道,“就因为这小子,大掌司让我每天提早一个时辰到校!” 一个时辰就是两个小时,公鸡还没打鸣自己就要上学了,惨不惨!高三都没这么惨! “啊?”江普也愣住了,喃喃道,“真的好惨啊。” “你还有脸!”朗星河大喊着扑上去——熊有渔如今瘦了,江普躲在他的身后并不能完全被遮住身形。 “我的错!我的错!”江普连连道歉,“我明天就把家里的书带给你!” 朗星河这才满意了,松手将江普丢到一旁,“你小子知道就好!真是被你害惨了!” 熊有渔担忧道,“要提早一个时辰啊!” 他心里计算了一下时间,如今他跑步上学,本就提早许多出发。倘若还要在提早一个时辰到校,那么自己岂不是半夜就要起床了?! 看着掰着指头计算的熊有渔,朗星河心道,这傻孩子,大掌司只罚了自己,又没有连坐他们三人组。 “可是我想陪着小狼一起啊。”熊有渔道。 “清晨的学院里空荡荡的,只有小狼一个人的话,肯定很孤单吧。” “啊.....”朗星河心里软乎乎的,这傻孩子..... “大不了,我也陪你一起。”江普脱口而出,下一秒就后悔了,心道,自己这是脑子抽风了吗?! 朗星河翻了个白眼,嫌弃道,“不要!看到你这个罪魁祸首就拳头痒!” “不要就不要呗。”江普嘀咕着回到自己的座位。松了一口气,心道,自己刚刚怎么就鬼迷心窍了呢?难道是傻瓜们的友情格外迷人? 打闹结束,开始上课,和平的一天就这么度过了。 放课后,朗星河去夫子院上音律兴趣班,熊有渔则在院子里打坐练拳。等到音律课结束,两人便结伴放学,沿路买些点心小玩意,一起去探望胡之腾。 一脚踏进胡之腾的院子,朗星河脚步顿住,感觉到了些许的不同,空气中那种燥动的炙热似乎消失了。 “小狼,大头!”胡之腾从窗口探出头来,先前的冲天辫终于放下来了。 “胡之腾,你好了?!”朗星河惊喜连连。 “嗯!”胡之腾点头。 三人高兴地抱在一起蹦蹦跳跳好一会儿,胡之腾道,“昨天夜里送来的丹药,每天一粒,等找到极寒灵宝,我就能彻底好了。” “太棒了!我们又可以一起上学了!”熊有渔欢呼。 胡之腾:=.=“这么开心的时刻能别提上学的事情吗?” “我还有个好消息要告诉你,你要加入吗?”朗星河引诱。 “什么好事儿?带上我!”胡之腾期待,眼中亮光点点。 朗星河抿嘴坏笑,大声宣布,“我今天被大掌司罚上早课啦,每天提早一个时辰到他那里报到!哈哈哈哈~” 胡之腾笑容彻底垮掉:自己的小伙伴都是来克自己的吧! 朗星河揽住胡之腾的肩膀摇晃着撒娇,“就一起嘛!” 胡之腾白眼。 撒娇不管用,朗星河转换对策,挥拳豪气大喊,“俗话说,八小时之内求生存,八小时之外求发展。我们就是要起得比鸡早,睡得比狗晚,成为卷王之王!” 胡之腾拧眉,拍开朗星河,“你哪儿来的俗话说,我怎么没听过?” 小伙伴虽然在胡言乱语,但是胡之腾还是心动了。这次求丹花费了家中许多灵石,刨除炼丹原材料的费用,以及开炉费一百万灵石,自己现在每天吃的丹药还要另收一颗一万灵石的费用,一个月就是三十万的灵石。 真正的花钱如流水,而且还不知道何日是个头。等找到极寒灵宝,买灵宝肯定又是一笔天价支出。 面对眼下的情形,胡之腾无能为力,能做的只有好好学习,努力提升自己,让自己早日变得厉害。 敏锐察觉到胡之腾的情绪,朗星河忙问,“可是遇到了什么难事?” 胡之腾抿抿嘴,努力挤出一个笑来,“没什么事,都挺好的。”自己无法解决的问题,小伙伴们难道能解决?说出来不过徒增他们的烦恼,不如自己憋着。 “喂,还是不是好兄弟了。”朗星河凶巴巴道,“先前送开炉费你也不收,现在遇上事情了也不肯说,没意思了啊。” 熊有渔连忙附和,“对啊,小胡,你想啊,要是我遇上难处不告诉你,你肯定也要生气的。” 胡之腾苦笑着解释,“不是故意瞒着你们,就是说出来也没用啊,白白让你们和我一起烦。” “你说说看呗,人多力量大。”朗星河道。 胡之腾叹了一口气,只得道,“我缺钱。” “是丹药费?”朗星河一下子明白过来了。 “多少?”能够让巨富胡家感到吃重,丹药费绝对不菲。 胡之腾竖起食指,“一颗一万。这都不算什么,主要这就是个无底洞,我也不知道我要吃到什么时候。”一颗一万,一个月三十万,一年就是三百多万灵石。 寻常百姓家过日子全年到头花销四五十颗灵石就顶天了,平时买路边小吃都是用灵珠子结算,一颗灵石等于一百颗灵珠子,一颗灵珠子可以买两个肉包子。 “为了支付第一批的丹药费,我哥卖了两间铺子。”胡之腾语气低落。一直以来,他都觉得大哥爱胡家产业胜过自己,谁知,现在为了自己,大哥连祖上传下来的铺子都卖了。 胡之腾也不肯接受小伙伴的灵石,他知道自己现在的情况就是无底洞,何必将小伙伴拉进来。朗星河能拿出一百万,可那不是他的钱,那是朗家的钱,难道让朗家来填补自己这个无底洞吗?胡之腾万万不可接受的。 说完,三人都沉默了。人生第一次,他们明白到了缺钱的感受。 “别叹气,总会有办法的。”朗星河只得这么安慰。 胡之腾笑道,“我不会叹气的,伤身体。”自己如今这身体可金贵了,都是灵石堆砌起来的,可不得好好宝贝着。 见胡之腾强颜欢笑,朗星河握拳,沉声道,“我肯定能想到办法。”——来自穿越者的盲目自信。 36 第 36 章 就很刑 第三十六章 “哈~~” “啊哈~~~” 坐在小马扎上, 顶着大掌司吃人的眼神,朗星河哈欠接着一个停不下来,眼角还噙着生理性的泪珠,显见困得不行。 “大掌司, 我实在太困了。”说着, 朗星河又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 苏玉安神色难辨, 他很想把这个学生拎起来摇一摇, 咆哮质问他是不是昨晚做贼去了,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 然而苏玉安不可以, 作为大掌司, 他必须要有威严,不能在小崽子们面前情绪失控。 朗星河又打了个哈欠,解释道, “我昨晚想事情的,想着想着就睡不着了。” 这确实不是说谎, 昨天和胡之腾碰头, 知晓胡之腾如今缺钱缺得厉害, 朗星河回到家,脑袋一沾到枕头, 思维就开始放飞了, 各种各样赚钱的念头在脑子里翻滚, 根本控制不住。 一晚上烙煎饼一样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第一日又要提前将近三个小时起床上学——受小伙伴的影响,朗星河改变了上学方式, 天马也不坐了,直接跑步上学,还是变成原型跑。 说着话, 朗星河又大了一个大哈欠,他觉得自己现在站着都能睡着。 “想什么事情的?”苏玉安也不顾不得生气了,关心询问。 “想着赚钱的事情啊。” 苏玉安:“.......”自己就不该担心这小崽子。 “想出个什么结果了吗?”苏玉安又问。 朗星河摇头。昨夜他想了一晚上,赚钱的点子一个个冒出,又一个个被他自己驳回——那些正常的赚钱路子都来钱太慢了,根本无法填补胡之腾的“因病返贫”。 见小崽子面露沮丧,苏玉安心里一软,心道,朗家虽不是巨富人家,可绝对不缺钱的,小崽子这是遇上什么麻烦了?怎么突然想要赚钱了呢? 苏玉安正琢磨这如何不动声色的关心询问,就见朗星河双手托腮,幽幽叹气,“唉,果然赚钱的法子都在律法里写着呢!” “啊?什么意思?”一旁的熊有渔没听懂。 朗星河一手托腮扭头看向身旁的熊有渔,解释道,“意思就是想要赚大钱、赚快钱,就去看看律法里禁止干什么,越禁止的,越赚钱。” “哦~”熊有渔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崇拜地看向小伙伴,“小狼,你懂的真多!” “咳咳!”苏玉安重重干咳两声——你们两小子当我这个大掌司是死的?!当做自己的面讨论“作奸犯科”的计划?! 朗星河直起身子,关切地看向大掌司,“大掌司,你嗓子干痒,身体不舒服?” 苏玉安着实克制不住丢了个大白眼给朗星河,“你小子少气气我,我就身心顺畅如意了。” 朗星河一头雾水,委屈巴巴道,“大掌司你对我误解很深呢!” 苏玉安:!!!你还委屈上了不成! “准备上课了。”说罢,苏玉安指尖冒出一点明光,那明光如同萤火虫一般缓缓升起,然后一分为一,一颗飞向了朗星河,一颗没入了熊有渔的身体里。 朗星河还没反应过来,下一刻便觉得通体舒畅,浑身的疲惫全都消失不见了,这感觉就像是久旱逢甘霖,爽极了! “大掌司!!!这是什么!!”朗星河激动地看向苏玉安,狗狗眼里闪闪发光。 苏玉安眼皮儿一掀,轻轻瞥过朗星河,没有回答——哼,不露一手镇镇你小子,正当我这大掌司是病猫呢。 “不要浪费时间了,现在开始上早课。”苏玉安原本是提前准备好了授课资料的,是专门针对朗星河的“思想道德”教育。 只是今早朗星河一句“钱的法子都在律法里写着”让苏玉安改变了教学内容——不指望这小子有多么高尚的道德节操了,首先不能让这小崽子在不知不觉中走上“犯罪”道路,普法是重重之重! “嗯.....”熊有渔举手,眼神询问是否自己也要一起听课。一起陪胡之腾上加时课的时候,熊有渔可不用一起跟着抄校训。 “你一起!”苏玉安没好气。他算是看明白了,能够和朗星河之流混在一起玩耍的熊有渔也不是个省油的灯,表面憨厚老实,内心实则住着一匹野马,非常渴望“作奸犯科”。 苏玉安给朗星河“开小灶”安排早课,并不是想要惩罚朗星河。他算是发现了,这小子想法很多,而且很多想法不是没有道理和逻辑的。相反,朗星河的思考其实很深入,甚至窥伺到了世界真相的一隅。 但同时,朗星河对这个世界的了解太少太少了,这就非常危险了——宛若管中窥豹,他看到了世界的一隅,就以为自己看到了所有的真相。 更加危险的是,朗星河是个行动派,他不光是想想,他还会行动,比方说那“胎死腹中”的复兴运动。 在苏玉安看来,朗星河的复兴运动一点也不离谱可笑,甚至这种倡议和理念会有许多拥护者。朗星河尚且年幼,且没有什么影响力,倘若换一个位高权重之人来发起所谓的复兴运动,那必当一呼百应,会在妖国内很快集结一批不可忽视的力量。 学院的基础课程无法满足朗星河,为了防止这小子从别处学习到某些歪门邪说,苏玉安决定亲自授课,把朗星河这棵歪苗苗给扶正了。 “今日我们开始学习《律法大全》。”律法大全是一本包罗万象、涉及生活方方面面的律法书。 一个时辰的授课非常漫长,而且大掌司的授课非常枯燥无聊,就是一条一条念法律条文,条文念完读释意,释意读完讲案例。 这种填鸭式的教学让朗星河昏昏欲睡,可是他还睡不得,每当他眼皮子耷拉,大掌司便会弹出一颗明光弹,朗星河整个人就如同醍醐灌顶一般清醒过来。 “今日的课程就到这儿了。”苏玉安合上律法书,看了眼漏刻,冲两个一脸生无可恋的学生道,“明日记得准时过来。” “啊~~”朗星河从小马扎上滑下,直接瘫倒在地,两眼放空,如同弥留之际的低语,“如果我有罪,请让官差把我带走,而不是让我来上早课。” 熊有渔精神状态却非常好,他拉拉瘫倒在地的朗星河,低声道,“小狼,我们快去吃早膳吧,不然时间来不及了。” 朗星河此时脑子混沌沌的,被熊有渔一拽就跟着他走了。 “我只是一条狗啊,我为什么要上学,我又为什么要学律法书?”一路上朗星河如同祥林嫂一般喃喃自语。显然大掌司高强度的填鸭式教学令他怀疑人生了。 “小狼,我觉得这也不错啊。”熊有渔劝解道。 “!”朗星河扭头盯着熊有渔,从头到尾将小伙伴打量了个遍,他严重怀疑小伙伴是不是被夺舍了,先前热衷熬筋锻骨还能理解,毕竟是白熊族的传统,现在热衷学习律法又是怎么回事?斯德哥尔摩综合症? 熊有渔不知道朗星河心中所想,继续道,“你不是说赚钱的法子都在律法书里写着吗?我们把律法书学熟学透,肯定能找到赚钱的法子的!” 朗星河诧异看向小伙伴,没想到小伙伴还真是敢想敢做啊! “啊?我说得不对吗?”熊有渔被看得浑身发毛,不自在的扭扭身子。 朗星河摇头,“不,你说得非常有道理。”所谓不怕流氓凶,就怕流氓有文化。自己既然想要赚大钱、赚快钱,那必须得要把先行律法学明白,不然怎么钻漏子? “如此一来,大掌司可真是及时雨啊!” 苏玉安可不知道自己被当做了及时雨,最近他爆发出了极大的教学热情。特别是发现两个问题学生在自己的教育引导之下变得非常积极好学,不仅认真听课,还会举一反三地思考,苏玉安感受到了极大的成就感,于是教学起来就更加卖力了。 一个卖力教,一个认真学,就连整个无邪书院的学术气氛浓郁起来了——连学渣都开始认真学习了,普通学生们自然感受到了一种急迫感,谁也不想成为新任吊车尾啊! 真是意外之喜。 胡之腾复课后面对的就是这样一个欣欣向荣(卷到要死)的学院。 “我是走错学院了?”看着下课后被学生们围着请教问题的夫子,胡之腾陷入了巨大的自我怀疑之中。 “我只是三个月没有上学,不是三年啊!”怎么一切都变了? “兄弟,欢迎回来!”朗星河给胡之腾一个大大的拥抱。 “不是,你们谁来给我解释一下,这都怎么回事啊?”胡之腾懵逼。 “可能大家都开窍了,知道要为了自己的人生好好学习了。”作为“幕后黑手”之一的熊有渔对一切毫无知觉。 “对啊,别管他们了。”朗星河对于旁人怎么样并不感兴趣,他冲胡之腾眨眨眼,神秘一笑,“兄弟,我找到赚钱的法子了!” 在胡之腾疑惑的目光中,朗星河从书案下掏出了砖头块厚的《律法大全》。 翻开律法书到其中一页,朗星河指着一条法规给胡之腾细细讲来,“根据律法规定,民间不得私自炼制、贩卖丹药膏方,只有经过官方认证的丹药师、医师等专业人士可以开具药方、炼制药丸。” “对啊。”胡之腾点头,“我现在吃的丹药就是医修拿的方子,炼丹师开炉炼制的,价钱可贵了。” “那普通人怎么办?”胡家出得起天价开方炼丹费用,普通人家呢? 胡之腾这会儿明白过来了,心中大约知道小伙伴是想干什么,劝道,“普通人生病自然有普通医师给他们开方熬药的,价格肯定不像我的这样贵。” “你该不会是想私下贩卖丹药吧?”胡之腾摇头否定,“炼丹师很贵的,就是普通医师也不会帮我们的。”炼丹师、医师之流地位超绝,肯定看不上他们这些小打小闹的。 朗星河摇头,轻声道,“我不是卖丹药,我是卖保健品。” 37 第 37 章 创业计 第三十七章 胡之腾缺钱, 朗星河觉得是自己的原因导致的,自己应该负责。朗家有钱,可是那是阿爹阿妈的钱, 朗星河想都没想过要用爹妈的钱去填胡之腾的洞。 所以在知道胡之腾缺钱的第一刻, 朗星河心里就有了决定——他要赚钱。 对穿越者而言,赚钱似乎不是一件难事。甘蔗制糖、海水海盐提纯、玻璃制造, 穿越致富三大法宝, 每一项拿出来都能带来富可敌国的财富。 可是这些对朗星河都没用, 因为这个世界根本不是历史上任何一个朝代, 它甚至一点不科学,糖、盐、琉璃在这三样在这个世界早就可以成熟批量产出,根本是属于红海产业了。 朗星河也想过要创新致富,比方说搞个自助餐厅什么的,应该可以吸引不少人气小赚一笔。但是开餐厅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自己有启动资金, 可是没有人手, 更不要说餐厅的后续管理。朗星河不可能把时间精力投放到餐厅的管理中,发展到后来, 这家餐厅还是要依托朗家才能运行下去。 除此之外,小赚一笔还远远不够。 胡之腾每天一颗丹药要一万灵石, 据朗星河的了解, 南街上一间还算红火的食肆, 每天的纯利润不过五六百灵石。所以,朗星河放弃了开食肆的想法, 转头开始和《律法大全》死磕,还真让他找到了灵感。 “保健品?那是什么?”胡之腾从未听过。 朗星河解释,“嗯, 就是一种吃了可能有利于人的身体健康,也可能没用的东西。”在朗星河看来,保健品这种东西真是太犯规了。 每个保健品在广告宣传的时候都吹得神乎其和,又是能强健心脏,又是能改进视力,可是包装盒上又写着“本品不能代替药品”,甩锅甩的光明正大。 等到买家吃了一段时间后感觉没什么疗效的时候,又有说法了:“保健品这东西贵在坚持,长久坚持服用才能见效果的”。 等到服用者真的吃过一段时间,还是没有任何体质改变后,依旧能解释,“单一的吃保健品效果不明显的,还要搭配健康养生”——只要是个正常人,经过一段时间的自律健康的生活,身体肯定会有变化的啊,马后炮来了:“看吧,这东西吃了是真有用的”。 朗星河觉得保健品市场是个很不错的蓝海市场,特别是国家对药品管控非常严格,医师诊断费有非常高昂的情况下。 “这能行吗?”胡之腾有些犹豫,“这不是偷换概念吗?” 朗星河却觉得这不算是犯法,比如说自己卖运动功能饮料,商品效果是能够在运动后迅速补充体力,这是诈骗吗?完全没有啊,盐水就是能够补充□□流失,帮助恢复体力的,而且只是盐水而已,又不是丹药。 胡之腾看向熊有渔,询问,“大头,你觉得可行吗?” 熊有渔点头,“我觉得可以,这个的确不算是药品的,药,那是可以治病救人的,我们的产品不是。”这倒是非常有自知之明。 沉默片刻,胡之腾又问,“那我们的产品是什么功效呢?谁来制作生产?又怎么售卖?” 胡之腾已经动摇了。这段时间胡家花费如流水,他哥每日忙得脚不沾地——第一炉丹药快要吃完了,炼丹师提价了,而极寒灵宝依旧没有消息。 胡之腾不想因为自己把整个胡家都拖下水,眼下朗星河的提议听起来虽然很不靠谱,但是胡之腾已经没得选了,他只能试一试。 朗星河自信一笑,“我已经有计划了。” 上辈子就有一种说法,女人和孩子的钱是最好赚的,可是朗星河偏偏要反其道而行之——他可不想用“保健品”去霍霍女人和孩子,所以他将目标客户对准了男人。 “壮。阳药。”朗星河小声道。 “哈?”胡之腾皱眉,掏掏耳朵,觉得自己是不是耳朵坏了。 “壮、阳、药。”朗星河细细给胡之腾分析,“而且我们不卖给妖族,卖给人族。” 朗星河觉得他们妖族是很强壮的,应该不会有“腰酸背痛,有心无力”这种苦恼,但是人族肯定很虚的,毕竟上辈子电视里“肾宝片”的广告可谓铺天盖地。 另外,如此一来就规避了许多的法律风险,毕竟《律法大全》是妖族的律法,他们把东西卖到南国去总可以了吧。 “而且我们北境物产丰富,鹿茸什么的质量都很好的。”朗星河琢磨过,他们没有技术人才,那就只能从产品的原材料上取胜了。有实打实的原材料保底,最终成品的效果肯定不会差的。 “至于销售渠道。”朗星河冲胡之腾眨眨眼,张口道,“水云间。” 一来,水云间的东家是人族,他们在南国肯定有人脉和销路。一则,水云间做的就是这个买卖,估计私下也会给客人提供这类药物的。只要他们的产品更具竞争力、更加物美价廉,那为什么不选他们的产品呢? “你让我想想。”胡之腾不敢一口应下,这事儿太大了,不是以往的调皮捣蛋、小打小闹。自己是缺钱,可是自己不能为了赚钱把小伙伴们拖下水。这种来钱快的生意,必然光明正大不了的。 朗星河没有多说,留下空间让胡之腾慢慢思考。 对于准备制造、售卖“壮.阳药”这种事情,朗星河没有什么心理负担,毕竟上辈的富硒康、脑白金什么的都是成功案例啊,自己为什么不能复制这种成功? 无论是哪个世界,哪怕是修仙了,人们也都是向往更加强悍健康的身体的,倘若能够吃吃喝喝不用费力锻炼就能达成这种目的,那就再好不过了。 而且壮.阳药只是第一步,等到市场打开,朗星河还准备推行中成药。目前一切好都是空想,期间肯定会遇上很多的困难,那都是朗星河无法预见的。 复课的第一天,风平浪静,重新合体的三人组安分守己,并没有搞出什么风浪来。夫子、掌司们将一切都看在眼中,心里安慰极了:看来经过一劫,三小子是真的成熟长大了,果然是祸福相依,可喜可贺啊。 放课后,朗星河去夫子院上音乐提升班,胡之腾和熊有渔两人则坐在院子里等他下课。今日熊有渔也没了练拳的心思,和胡之腾一人面对面坐着,两人脸上都没了轻松惬意。 “我觉得不行。”胡之腾还是觉得不妥,他的小伙伴不该干这种走刀尖的危险事情,他的小伙伴应该拥有光明灿烂的未来,炙热明媚,毫无瑕疵。 “有些路不能走,一旦走了就回不了头了。” 被胡之腾一说,熊有渔也动摇了,他向来没什么主见,之前听朗星河一通细细分析,觉得计划可行,如今又见胡之腾坚决反对,便有觉得这般行事似乎真的不妥。 “可是钱怎么办呢?”熊有渔挠头,如果放弃这个计划,丹药费从何而来呢。 胡之腾越想越坚定,“绝对不可以。如今又不是穷途末路了,何必选这条路。”对比之下,胡之腾宁可接受小伙伴的捐助,也不愿意看到小伙伴为了自己选择这样一条灰色的道路。 此时在上课的朗星河也是心神不宁,他当然知道这条路不是一条好路,可是眼下,这似乎是最可能赚到钱的一条路了。 “今日有心事?”严夫子按住琴弦,收了乐声,关切地看向明显在神游的朗星河。 “对不起,夫子。”朗星河羞愧道歉。 严夫子慈爱笑笑,“遇上难事了?说来听听,或许能帮上忙?” 朗星河苦笑着摇摇头,这是他们自己的事情,怎么能牵连旁人,而且这种事情也不好告诉别人的。 见状,严夫子眉头微微一蹙,试探问道,“是谁也不能说的事情吗?也不能告诉父母的?” “对,是小秘密。”朗星河不欲多言,深吸一口气道,“夫子你继续吧,这次我不会走神了。” 严夫子却直接将古琴收了起来,冲朗星河眨眨眼,“你今日心不静,上了也无用,不如早早放你下课。” 朗星河歉意,却也知道自己这会儿的状态根本不适合继续上课,勉强听曲只是对夫子的不尊重。 “那夫子我先下课了,明天把课时补上。”说着,朗星河收拾东西准备下课。 “等等。”严夫子不放心,叫住朗星河,说道,“困难的大小取决于你的世界有多大。” “嗯?”朗星河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心道,这是要上哲学课了吗? 严夫子端起茶杯,手腕一甩,杯中的茶叶随着茶水形成的旋涡旋转,“茶杯里的风暴在水池中不值一提。” “你还很年轻,甚至是稚嫩,为什么不依靠一下长者呢?”严夫子温和道,“长者的存在不就是为了庇护幼崽吗?” 严夫子虽然只负责教习音律,但是也是个老夫子了,见过的学生无数,他自然知道很多在学生们看起来天塌下来一般的大事,在人生阅历更加丰富的长者眼中根本算不得什么难事。 可偏偏因为诸多因素,学生们会选择闭口不言,最终酿成憾事。 这才有了严夫子对朗星河的提点。 “我观令尊令堂都是开明和善之人,有什么困境难处不能告诉父母呢?” 朗星河撇嘴,“可是我想自己解决。” 严夫子继续道,“为了不给家里添麻烦?” 朗星河点头。 “可是我觉得令尊令堂会伤心的吧。”严夫子怅惘叹息,“到底是什么原因令儿子不再信任我们了呢?是我这个父亲、母亲做的好不够好吧。” “大约会有这样的伤感吧。” 闻言,朗星河愣住,他知道严夫子说得有道理。倘若阿爹阿妈知道自己宁可走私贩卖壮.阳药也不愿意找他们帮忙,他们肯定会伤心自责。他们不会责怪朗星河胡作非为,只会认为自己个父母做得不够格。 “好好想想,不要急于做决定。”严夫子没有逼问朗星河到底有什么困难和秘密,他只是耐心地引导他,希望朗星河可以谨慎选择。 谢别过夫子,朗星河心情沉重地走出夫子院,胡之腾和熊有渔看到立刻迎了上来。 朗星河张张嘴,想说自己还要好好思考一下计划的可行性,却被胡之腾打断了。 “给我!”胡之腾掌心朝上伸向朗星河,“一百万给我!”倘若收下这一百万可以消弭朗星河的愧疚感,那自己为什么不收?总好过小伙伴绞尽脑汁地去捣鼓壮.阳药。 38. 第 38 章 贼有钱 第三十八章 朗星河的创业大计“出师未捷身先死”,自己去上个补习班的功夫,两个创业伙伴齐齐倒戈。 胡之腾一双黑珍珠一样的眼睛紧紧盯着朗星河,“小狼你是喜欢做生意吗?” “没有啊。”朗星河想也不想地回答。 做生意什么的真的好累,光是想想就觉得千头万绪了,比上学还要令人秃头,怎么会喜欢。 “那就不要弄什么保健品生意了。”胡之腾非常坚定,“小狼你应该去做自己喜欢的事情,而不是为了我将自己困在自己不喜欢的生活中。” 朗星河蹙眉,“可是我们缺钱啊,而且人生不如意之事十之八九,不可能事事欢喜的。” “不。”胡之腾摇头,“我们不缺钱,胡家有钱,朗家也有钱,我们都不缺钱。” “我会想要赚钱,只是因为对我哥的愧疚。小狼想要赚钱,是因为对我的愧疚。”胡之腾的思路很清晰。 “其实我们并不缺钱,我们只是想要做些什么来弥补心里的歉疚,所做之事越是违背我们的本心,我们愧疚感就越能减轻。”——看啊,我都已经这么努力、这么难受了,我所犯下的过错总该可以被原谅了吧。 “这其实就是小狼你所说的道德绑架。”胡之腾稚嫩的脸上满是严肃,“我一开始也没想明白这一点。” 直到朗星河提出了保健品创业大计,胡之腾陡然醒悟了,他直言道,“小狼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我,你付出了,你心里好受了,可是我呢?”胡之腾捶捶胸口,“我很难受,我感觉是我连累了你,为了我,你要去做自己的不喜欢做的事情,我感觉压力好大。” 朗星河张口要解释,胡之腾制止他,自己继续说道,“我又换位思考了一下,如果我哥知道我为了赚钱去做自己并不喜欢的生意,他肯定也会很难过的吧。” “对我哥而言,如果他知道我为了减轻家里负担而去捞偏门,他肯定会自责得要死。” “我哥不会想我走这条路,同样,我也不希望小狼走这条路。” “明明我们的出发点是为了对方好,希望对方能够轻松一些,可是到头来不过是让对方更加难受罢了。” 胡之腾定定地看向朗星河,一字一顿认真道,“所以,小狼,感谢你为我所做的一切,但是到此为止吧,不要继续了。作为兄弟,我不觉得被你连累,你不用愧疚。你希望我可以有个光明的未来,我也同样希望你可以快快乐乐每一天。” “去做你喜欢的事情,不要把时间和精力浪费在这种地方。” 胡之腾说完,三人都沉默了。朗星河捂着脸,掩去眼中的泪光,瓮声瓮气道,“真是的,干嘛这么煽情啊!” 胡之腾眼眸低垂,不去看朗星河,撇嘴道,“还不是你这个家伙起的头,为了兄弟你真的能两肋插刀啊!”出生清贵,父母疼爱,还有个位高权重的哥哥,朗星河应该有光明美好的未来,而不是为了自己剑走偏锋。 “这件事就到此结束吧。”胡之腾为“创业”事件画上句号。 “那钱怎么办?”朗星河声音暗哑。 胡之腾抿嘴,“反正现在还有钱,又不是穷途末路连饭都吃不上了。” “总不能为了不知道哪天会落下的雨就愁得整天睡不着觉吧,说不定我明天就突然全好了,或者哪天半夜就烧没了,连丹药都用不着吃了。”胡之腾已经领悟了“摆烂虽然可耻但是真的有用”的终极奥义。 朗星河沉思了一会儿,说道,“那我筹一笔钱,你不许再拒绝。” 胡之腾挑眉,“我本来就没想拒绝了。”说罢向朗星河伸手,“一百万,少一个字儿都不行,不是你借我,是直接给我,不用还的!” 面对胡之腾的“强盗”行径,朗星河终于展颜,笑道,“放心,一个字儿都不会少你!” “太好了!”熊有渔左看看、右看看,长舒一口气,虽然他没能很明白两个小伙伴都说了些什么,但是他看得出来,两个小伙伴都放下了心里的一块大石头,松快了不少。 将心结摊开说明白,三小再次变成了没心没肺的学渣三人组,勾肩搭背从街头吃到巷尾,一直玩耍到月上中天才恋恋不舍地分手各回各家。 回到家,朗星河没回自己院子,径直去了主院。一脚跨进月洞门就听到了屋子里的欢声笑语,他爹不知说了什么话逗得他阿妈咯咯直笑。 朗星河:=.=II照这个趋势,过不了多久,自己估计要添个弟弟妹妹了。 “小星回来啦!吃晚饭了没有?”朗夫人脸上的笑容还未退去,看得出来她真的很开心。 朗星河上前行礼问安,回道,“吃过了,吃了葱油饼、红豆糕、冰雪小元子还有荔枝冰。” “阿爹,阿妈,我有个事情想和你们商量。”被严夫子和胡之腾接连劝说,朗星河决定将一切对家人和盘托出。 “嗯?”朗家夫妻都坐直了身子,神色认真地聆听。 “我想要一大笔钱。”朗星河强调,“是一大笔,两百万。”说完,朗星河垂下脑袋,不敢去看爹妈的脸色。 “可以啊,你去公中账上支就是了。”朗夫人点头。 “!”朗星河霍然抬头,不可思议地看向自家爹妈,竖起两根手指强调道,“是两百万!”难道都不问下自己要干什么事儿吗?是不是在外头闯了大祸吗? 朗夫人捅捅一旁的丈夫,问道,“这几天是你管帐的,账上提得出两百万吗?” “啊?”朗老爷张嘴,磕巴道,“应该、应该有的....吧。” 闻言,朗夫人眉毛一竖,责问道,“有就有,没有就没有,你管帐这么稀里糊涂的?” 朗老爷缩缩脖子,“大约是有的。” “有还是没有!”朗夫人拍拍桌子,震得朗老爷一惊。 “不是每天都要盘账的吗,你不知道账上数目吗?”朗夫人美目一瞪。 “有的,有的,肯定有!”朗老爷点头如捣蒜。 “哼。”朗夫人冷哼一声,探到丈夫耳边低声道,“等会儿跟你算账!”她是看出来了,这老小子一问三不知,肯定是管账一塌糊涂,根本没有日结月报。 尔后朗夫人扭头了看向小儿子,和颜悦色道,“你去帐上直接支就是了。”然后又好奇问,“是看上了什么稀罕玩意儿吗?”小儿子虽然调皮捣蛋了一些,可是向来节俭,每个月的零花钱根本都花不完,开口要钱还是头一回呢。 朗星河摇头,解释道,“是给胡之腾买药。”朗星河将来龙去脉细细讲给父母听。 “我心有愧疚,想要做些什么,如今极寒灵宝还没有影子,治疗费就花费这么多。我想过要自己赚钱.....” “什么?”朗夫人出言打断,询问道,“自己赚钱?” 将一切说开并没有想象中困难,朗星河和盘托出,“是的啊,我原本想要自己赚钱的,可是赚钱没那么容易。” “傻孩子。”朗夫人将小儿子揽到跟前,点点朗星河的额头,“你还小呢,字都没认全呢,赚什么钱,心里有事就来找爹妈,不然爹妈用来做甚的,摆设吗?” “怪不得觉得你这几日清瘦了,我还道是苦夏的缘故,谁知你心里藏了这么多的事情。”朗夫人的脸上闪过自责,觉得自己近日忽视了小儿子。 “胡家小子是受了我家的连累,我家合该要补偿的。”朗夫人摸摸朗星河的后脑勺,“极寒灵宝的事情你哥一直关注着,我原本的打算是买极寒灵宝的钱由我们家出,没想到极寒灵宝没消息,丹药费又是一大笔开支。” 说完,朗夫人拍拍朗星河的肩膀,柔声道,“放心吧,胡家的事情我家不会做事不管,你去账上支一千万灵石.....” 朗夫人思索片刻后继续道,“这钱小星你送过去就行,这是你们小伙伴之间的事情,我和你爹就不出面了。” 倘若由朗家夫妻去送钱,那意义就不一样了,胡家就得承朗家的情。但是由朗星河出面,事情的范围就缩小了,那是两小孩之间的情谊,不涉及两家交情。 朗星河愣住,没想到阿妈竟然直接拿出了一千万,“这...这....” 见小儿子一脸茫然无措,朗夫人心疼,揽住小儿子的肩膀柔声道,“放心吧,一千万,咱家还是拿得出来的。” 说着,朗夫人命人取公中和铺子的账本,用事实让朗星河安心。 “这是我们府上每个月的收入,这是每个月的开支,这是去年的总盈余。”朗夫人将账本一一翻开推到朗星河面前。 “我们家日常开销很少的,你爹除了钓鱼,又没有旁的的烧钱的爱好,我除了置办些胭脂水粉、衣物首饰,其他也没什么可花销的。小星你的花销就更少了,除了吃吃喝喝基本不花钱的。”朗夫人细细道来。 “所以,不用担心,家里有的是钱!”朗夫人一掌拍在账本上,自豪不已,这么多年,朗家在自己的经营下蒸蒸日上,账本上的数据就是证明。 “有钱,使劲儿花!”努力赚钱不就为了今日的豪气么!:,,. 39. 第 39 章 做假账 第三十九章 “一千万?!!!”胡之腾捂脸尖叫。 “嗯。”朗星河点头,将一只雕刻着神龙的印鉴丢给胡之腾,“不记名,无密码,拿着这个印鉴到钱庄直接可以取钱。” 将取钱的印鉴如同烫手山芋一般丢出去,朗星河四肢张开瘫倒在贵妃榻上,别说胡之腾不可思议,他自己这会儿都如坠梦中呢,一千万灵石竟然说给就给了。 “我阿妈说,家里的钱赚了就是给我们花的,使劲儿花。”朗星河感到不可思议,世上怎么会有这种父母呢,不怕孩子有钱就变坏吗? “哇塞。”胡之腾目瞪口呆,手里紧紧握着神龙印鉴,喃喃道,“我得和我哥商议一下。” 朗星河点头,“嗯啊,反正这钱给你了,概不退还啊。”说罢又威胁道,“要是你哥不肯收,你就告诉他我要去干走私贩药的违法犯罪勾当。” 胡之腾:......这招还真够狠的。 紧紧握着印鉴,胡之腾正色道,“这一千万我收了,小狼你的恩情我记在心里,日后一定报答。” 朗星河没有说拒绝的话,躺在贵妃榻上,双手枕在脑后,翘着二郎腿,悠闲道,“嗯呢,等你以后成了炼丹师,记得请我吃饭。” ——如果你成功了,所有人都在关心你,飞得高不高,飞得累不累,我不一样,我只关心你什么时候请我吃饭。 连日来压在胸口的巨石终于移开,朗星河觉得眼前的世界都明亮了,呼吸都松快了不少。果然,严夫子说得没错,“茶杯中的风暴放在水池中不值一提”,小孩子缺钱了就该向家长要嘛,自己差点被穿越者前辈们的“成功案例”给带歪了,好危险啊! “如今我算是想明白了。”朗星河翘着二郎腿晃荡晃荡,“我估计就是天生富贵狗子的命,不该操心凡尘俗世。” 自从决定要奋发图强,朗星河觉得自己都变得不像自己了,头发都掉了不少,朗星河叹喟道,“我还小呢,小崽子就该干小崽子的事情。” “世界这么美,皑皑雪山,辽辽大海,夏日的萤火,秋天的果子,都那么美。我干嘛和我自己过不去?”朗星河觉得,既然阿爹阿妈和好友们都希望自己可以简简单单、快快乐乐度过每一天,那么自己何乐而不为呢? “可是我还是想变厉害。”一旁的熊有渔双手托腮,瓮声瓮气道。 “我也会一直朝着炼丹师的目标努力。”胡之腾非常坚定。 朗星河:“我看好你们!” 熊有渔忐忑看向朗星河,问道,“那明天咱们还一起跑步上学吗?” 朗星河点头,“当然一起啦!”自己只是决定慢慢来,好好享受生活,但是不代表自己要彻底摆烂啊。 “而且我想过。”朗星河一个翻身坐起,盘腿坐在软塌上,严肃地看向两个小伙伴,“跑步是一项非常重要的求生技能。” 胡之腾和熊有渔齐齐看向朗星河,不知何意。 朗星河耸耸肩道,“打不过可以跑啊。”要是再遇到什么危险,朗星河觉得自己肯定是打不过那些坏家伙的,但是要是自己很能跑,那至少还有一线生机。 “嗯,有道理。”胡之腾点头,“以后跑步算上我一个。” 说罢补充道,“等我身体彻底恢复好了!”如今胡之腾可爱惜自己的身体了,自己可是连一根都发丝都很宝贵的。 “那就这么说定了!”三人一拍即合。 一千万送出去,朗星河去了一桩心事,觉得天也蓝了,水也绿了,就连上课路上小鸟叽叽喳喳叫着都是在和自己打招呼。 “呦,遇上好事了?”看着摇头晃脑的学生,苏玉安好奇询问。 “对啊。”朗星河笑着落座,冲大掌司眨眨眼,“我天天遇好事遇好人!”其实回头想想,自己这一世真的很幸运,遇到亲人、朋友、老师全都是很好很好的人呢! “嗯,干劲儿不错。”苏玉安也不多问,翻开《律法大全》开始上课。 “今天我们要讲的是偷窃罪......” “不问自取谓之偷,根据偷窃物品的价值不同,惩罚程度也有所不同.....”苏玉安讲着讲着发现朗星河拧着眉头,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经过这段时间门的授课,苏玉安发现朗星河这孩子其实还是很不错的,上课认真,且善于思考,还总是积极提问,有些问题甚至给他这个夫子许多启发灵感。 “朗星河,可是有什么不解?”苏玉安问道。 “嗯.....”朗星河挠挠下巴,思索后问道,“大掌司,所窃之物的价值该怎么来定义呢?” 苏玉安正要答疑,就听朗星河继续道,“倘若某一天一个女子指认大掌司窃取了她的无价之宝,当如何?” 苏玉安问:“什么无价之宝?对失窃之物的价值定义可不能只听一面之词。” 朗星河点点自己的胸口,“一颗芳心。” “哈哈哈哈!”说罢,朗星河自己笑得前仰后翻,觉得自己可真是个机灵鬼。 苏玉安:嗯,果然一切都是自己的幻觉,顽小子还是顽小子。 “哈哈哈,所以大掌司是芳心窃贼吗?”熊有渔隔了两秒才反应过来,跟着哈哈大笑,“那要怎么判?关押还是罚款?” “唔。”朗星河捂嘴沉思片刻,随即冲熊有渔眨眼,俏皮道,“判处无期徒刑,关押至白头,关押地点在这儿。”朗星河点点自己的心口。 “笃笃。”苏玉安敲敲桌面,严肃道,“上课呢,不许调皮,是想要加课吗?” “没有没有!”朗星河连忙端正坐好,一副乖乖听课的样子。 抛开功利的心思,律法课也变得有趣起来,朗星河总能联想到许许多多有趣的东西,令大掌司头疼又发笑。 日子就这样平静无波地过着,每天都是欢乐的一天,虽然极寒灵宝依旧没有消息,但是旁的好消息倒是有一个。 “哇哦~~还有三天考完试就可以放假了!”学院里人心浮动,只因假日将至。 考试将至,朗星河却没有任何的紧迫感。自从开始认真学习,朗星河才算明白了那句“大考大玩,小考小玩”的意思——因为平日已经将知识都学完学透了,到了考试的时候自然不用费劲儿复习了。 晚膳过后,朗星河和狗小妹一起扑水玩儿,一点没有要考试的模样。 “往年考试你可都温书到半夜的。”朗夫人坐在廊下,支着手看小儿女们玩闹,瞧着小儿子无忧无虑地模样不免多嘴两句。 “阿妈,如今的我可不是以前的我啦!”朗星河开怀笑道,“我又不是要考第一名,反正这次肯定能合格过关的。” 闻言,朗夫人放心点头,小儿子的转变她都是看在眼里的,见朗星河如今这般自信,不禁感叹,小儿子终究也是长大了,不是那个需要自己时时操心的小崽子了。 “小星,你过来下。”不知何时回府的朗老爷冲朗星河招招手。 “什么事儿啊?”朗星河心中疑惑,放下浑身湿漉漉的狗小妹,拧拧衣角的水,抬腿往书房走去。 “着急个什么,先去把湿衣服给换了。”朗夫人道。 朗星河摇头,“没事儿,就湿了一点。”说罢小跑往书房去。 “阿爹,什么事啊?”朗星河直接问。 “小星!”见儿子进屋,朗老爷探头往外一瞧,随即将门窗关上。 “爹,干嘛关窗门?好热的。”朗星河嘟囔。 朗老爷关好门窗,就鬼鬼祟祟地从书架上搬出一叠书册,冲朗星河招手,“小星,你算术课不错,快来帮我对对账,你阿妈明天要检查。” 见阿爹慌张的模样,朗星河张大嘴,震惊问道,“爹,你该不会是做假账骗阿妈吧?!” “没有没有!我哪有那个胆子!”朗老爷连连摇头。 “真没有?”朗星河觉得他爹的样子有点心虚。 朗老爷:“没....有.....” “!”朗星河要是再看不出他爹有问题,那真是白费了自己无邪书院混世大魔王的名头了。 “哎呦。”察觉到儿子的眼神,朗老爷只得如实到来,“不是你让我帮你阿妈分担一些的嘛,你阿妈就分了一部分铺子让我去管着。” 可是朗家阿爹哪有经商的本事,没有娶妻前家里的一切都是阿妈管着,娶妻后一切都有妻子打理,再后来儿子又出息了,朗家阿爹是彻底躺平摆烂了,真正的好命。 “哎啊。”朗老爷懊悔连连,“我就是想要数据上好看一点嘛?想着到了旺季生意肯定会好些的,到时候再把账调回来就是。” 朗星河不听借口,直言问,“所以,真的做假账了?” 朗老爷肩膀耷拉下来,苦着脸瞅着朗星河,“小星,阿爹现在就指望你了,你算学不错的。”朗老爷刚刚接管铺子,就想做出一番业绩来,起码不能被妻子给比下去了。 然后,朗老爷发现,相对于做出一番业绩,明显是做假账更容易。 朗星河无语翻白眼,“爹,你是小学生吗?!” 朗老爷搓搓脸,“唉,我也是不想你阿妈看不起我嘛,我什么本事都没有。” 朗星河没发现他爹竟然这么自卑的,拧眉道,“可是阿妈看见你就开心啊,你提供了情绪价值,知道不。” “哎啊,别说那些了,先帮我把明天的查账一关给过了吧!”朗老爷将朗星河按到太师椅上,毛笔塞进朗星河的手里,让朗星河把账面做好看些。 先前的假账都是朗老爷自己亲自操刀的,可是那些假账看着看着,就连朗老爷自己都觉得是胡扯蛋了,这次病急乱投医,抓了朗星河做壮丁。 “不行,我明天要考试的!”朗星河找到拒绝借口。 朗老爷:“你刚刚还和妹妹一起玩水。”哪有要考试的模样。 “小星,咱们还是不是亲父子了。”朗老爷使出道德绑架。 朗星河愣愣,随即道,“那还真说不准。” “臭小子!”朗老爷一巴掌拍在朗星河的后脑勺,着急道,“阿爹我就指望你了,不然我明天就离家出走!” 朗星河无语白眼,他爹还真的是小学鸡啊! “好啦,好啦,我来看看你的账面。”朗星河只得应下,“明天早上把账本给你。” 朗老爷松了一口气,又问,“对了,小星你之前想的赚钱的主意是什么?”朗老爷觉得自己想要在经商一道上胜过妻子,那必须要另辟蹊径,开发新项目才行。 朗星河撇嘴,“你不会想知道的。”一边说着,朗星河一边翻着手里的账本,觉得他爹还是去钓鱼比较靠谱。 “说来听听啊!”朗老爷催促。 朗星河破罐子破摔,“壮.阳药。”说罢眼睛一错不错地盯着他爹,心道,哼,肯定被自己的大逆不道惊呆了吧! 谁知朗老爷眼睛瞪得大大,眼中异彩涟涟,赞道,“是个好项目啊!” 朗星河提醒,“爹,私下贩卖药品是犯法的!” “我没要私下贩卖啊。”朗老爷道。 ???你还想光明正大的贩卖不成?:,,. 40 第 40 章 放假前 第四十章 出了书房, 朗星河将账本一卷夹在咯吱窝下面,就去找他阿妈“自首”了。 “什么事情谈了这么久?”朗夫人见朗星河身上打湿的衣物都干了,微微蹙眉。 朗星河直接交代, 和盘托出,“阿爹让我帮忙做假账,他觉得铺子的收入比不上阿妈, 自卑呢。” “哈?”朗夫人捂嘴笑着,“他打这个主意呢。” 朗星河见状,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他爹做的假账, 他阿妈从头到尾都知道呢! “您就由着阿爹胡来?!”朗星河震惊。 朗夫人笑眯了眼,“你不觉得很有趣吗?” 朗星河喃喃道, “阿妈, 你还真有昏君的资质呢。” “哈哈哈。”朗夫人被小儿子的形容逗得大笑,点点朗星河的额头,“你个小家伙和你爹一样总是能令人开心发笑。” 朗星河:?把我和我爹相提并论?我觉得你在羞辱我, 可我又没有证据。 朗星河嘟囔道,“起码我做假账肯定比我爹厉害的。”起码前后数字要对到, 明细账和总账要统一啊。 见阿妈笑得停不下来,朗星河将账本往桌上一丢, 双手环胸而抱,摆烂了, “你们的事情我不管了。阿爸要是知道阿妈其实一直在看他笑话,肯定会生气的, 搞不好还会离家出走。” 谁知朗夫人只点点头,淡淡道,“嗯, 离家出走就离家出走吧。” “!”说好的恩爱夫妻呢?!朗星河一下子惊醒起来,心道,这个家可不能被自己给搅散了啊! 瞧着小儿子突然警觉起来的眼神,朗夫人更加笑得乐不可支,“哈哈,要是你爹离家出走,我就去追他。” 闻言,朗星河松了一口气:还好还好,爹妈之间还是有爱的。 “然后这个家就交给小星了,妹妹晚上也和你一起睡。”小两口离家出走(游山玩水),小狗崽挑起当家大梁。 朗星河:.......很好,爹妈间的爱还在,可是父母子女间的爱还剩多少,那就不好说了。 “阿妈,我不跟你贫嘴了。”朗星河发现自己真的贫不过自家阿妈,以前怎么没有发现呢?怎么会觉得阿妈端庄高贵又稳重呢?自己真的是瞎了狗眼吧!——真狗眼。 将账本往阿妈面前推了推,噘嘴道,“你们的事情我不管了,我回去睡觉了,明天还要考试。” 朗夫人接过账本,挥手打发走小儿子,“嗯,接下来交给阿妈就是了。” 朗星河耷拉着脑袋走回自己的小院子,心里发誓以后再也不管爹妈的事情了——大狗子套路太深,自己这个小狗崽只有被耍的份。 “哦,对了,还有壮.阳药的事情没有告诉阿妈呢。”洗漱完毕躺床上准备睡觉,朗星河才想起这一茬事情来,坐起身准备下床去主院,然后似是想起什么,动作顿住,随即倒回床上。 “算了,这家里没什么事情能逃过阿妈的火眼金睛。”朗星河算是看明白了,他阿妈是孙悟空,本领高强掌控一切,他爹就是猪八戒,不管干啥小动作都逃不过孙悟空的眼睛。 “他们夫妻间的事情,我这个小辈就不该插手。”嘟囔两句,朗星河翻了个身,随即陷入了沉沉的梦乡。 转天就到了考试日,一共三天,每天两场考试,考完就是夏假。 “唉,今天的题目好奇怪,我都没有复习到。” “不会啊,都是夫子讲过的内容,只是要转个弯思考一下而已。” 无论是哪个世界,考试结束都免不了讨论试卷对答案。 “小狼,那题你怎么答的。”熊有渔趴在朗星河的桌子上,苦着脸问,“就是那题昆汐地区为什么大量种植红梨枣啊?夫子根本没有讲过这个啊,我这题空着都没写。” 朗星河自信解释道,“这题其实不是在考为什么种红梨枣,真正的意图是考昆汐地区的地理环境和气候,那地方气候干旱,适合种红梨枣。” “竟然是考这个知识点吗?!”胡之腾捂着脑袋哀嚎,“完蛋了,我答的是红色喜庆,当地人喜欢。”红梨枣在完全成熟后通体红彤彤,挂在枝头就像一颗颗小红灯笼,的确非常喜庆。 “哈哈哈。”朗星河大笑,“你的答题思路也太奇葩了!” 三天的考试日一晃而过,第四天就是出成绩,领取假期作业,然后就可以各回各家快活度假了。 “不对啊!”朗星河拿到自己的成绩单,满眼不可置信,“我的地理课成绩怎么会只有这么一点?” 虽然各科都及格了,但是远低于朗星河的预估,要知道他可是有苦读过《大荒风土记》的,整个大荒的山川水脉、气候人俗,不说了熟于心,但是大致都是记得的,不可能地理就这么点分数啊。 “夫子是不是算分算错了啊。”朗星河深谙问题要从旁人身上找的真理。 “啊哈!这题居然得分了!”出分日自然是几家欢喜几家愁,有人分数低到怀疑老师分数加错了,自然也有人超长发挥,分数远超预期。 “哪一题啊?”朗星河伸长脖子去看胡之腾的试卷,发现那到红梨枣题夫子竟然给判分了! “我去!”朗星河忍不住大叫,“这也行!”再翻开自己的试卷,发现自己信心满满的一题竟然没有拿满分,只拿到一半的分数。 好吧,看来夫子算分应该没算错......朗星河沉默一秒,拍案而起,“分数虽然没有加错,可是标准答案真的很胡来啊!” 朗星河声音很大,原本还交头接耳、窃窃私语的同学们不约而同地停下来,齐刷刷扭头看向朗星河,一时间,教舍里安静极了。 “嗯?朗同学似乎对判卷和答案有所疑惑?”讲台上的老夫子觑着眼睛看着朗星河,“有什么问题和不解,我们可以私下讨论,放假后我在夫子院等你。” “没有!”朗星河蹭一下坐回座位,他算是服了夫子们动不动就要给他加课开小灶的行为了,惹不起他还躲不起吗?美好的假期即将开启,关键时刻只能忍气吞声了。 领好了假期作业,众学生们就在一种欢欣雀跃又带着恋恋不舍的奇怪氛围中就地解散了。 “有什么好舍不得的啊。”朗星河嘴角抽抽,他甚至看到人群中有个小子在偷偷擦眼泪,“又不是生离死别,只是放个假唉。” 话才说完,就听身旁传来呜咽声,扭头一看,就见熊有渔这家伙竟然抽泣着几欲落泪,“我舍不得你们......” 朗星河:...... “真不至于啊!”朗星河拍拍装了一书包的假期功课,说道,“等把东西送回家,我们出来玩儿啊。” “去海边踩水,抓小螃蟹,去不去?”朗星河提议。 “去!”X2 三小约定好碰头地点,准备先各自回家,朗星河却被校工叫住了。 “严夫子和大掌司有请。” 朗星河:!感觉不会是好事哎。 朗星河拖着沉重的步伐先去了教导司,决定先苦后甜——经历过教导司的狂风暴雨,在严夫子那边不论是遇到什么就只能算是和风细雨了。 大掌司:“放假了。” “嗯。”秉持着多说多错的原则,朗星河惜字如金。 “这次考试成绩不错,进步明显。” “!”竟然是表扬?!难道是要有奖励吗?朗星河眼睛一亮。 大掌司继续道,“要再接再厉。” 朗星河点头如捣蒜,“一定!”算了,还是不要指望有什么奖励了,没有加课就算是好事了。 “假期.....” 朗星河的心一下就提溜起来了:千万不要假期补课啊!!! “假期我也绝对不会松懈,一定好好完成功课,温故知新,预习新课。”赶在大掌司之前,朗星河小胸脯一挺,抢先表明自己积极向上的决心。 “嗯,不错。”大掌司拍拍朗星河的肩膀,“本来准备给你加课的,看你已经有了自己的学习计划,那就算了。假期注意安全,不要贪凉玩水。” !死里逃生!朗星河长吁一口气,几乎要指天立誓,表示自己一定不会辜负大掌司的信任。 从教导司出来,朗星河又去了夫子院,心里琢磨着,倘若严夫子提出要给自己上假期补习班,自己该怎么不失礼貌又合理地拒绝呢? “夏假两个月,老夫要出远门。”严夫子一开口,朗星河心里就乐开了花。 “是吗,那好可惜。”朗星河佯装惋惜,然后不等严夫子说话,立马又道,“夫子出门要注意安全呢,不如我给您安排辆马车并两个护卫?” 有了马车和护卫,严夫子就能去更远的地方游历了吧。朗星河心里算盘打得啪啪响。 “不用不用,老夫约了几个好友一道,可以相互照料。”严夫子欣慰笑着,显见是非常高兴于学生的“孝心”。 “就是要耽误朗同学的音律学习了。”严夫子深感歉意,他原本打算在夏假正式收朗星河为徒的,要过一个正式的拜师礼。 朗星河连忙摆手,“不耽误,不耽误的。艺术家么,就不该限于一隅,多出去走走,感悟天地自然、高山大川,才能有灵感呢!”——严夫子,请您务必玩得乐不思蜀啊。 “不错不错。”严夫子连连点头,对朗星河这个学生甚是满意,灵性、悟性绝佳。 朗星河松了一口气,心中欢呼雀跃:欧耶,没有补习班的快乐假日,我来啦! 正想着,只见严夫子搬来一只两掌大小的红木漆盒子,打开一看,里面是一只暗红色丝绒抽拉绳口袋,只有巴掌大小。 “给你准备的,假期在家可以敲着玩,感受一下。”打开丝绒布袋,里面装着的竟然是一只火红色的木鱼! 朗星河吃惊,“给我的?”自己只是随口一瓢说学木鱼,没想到严夫子竟然当真了。 “托老友给做了一只,材料不好找,耽误了些时间。”严夫子将小木鱼小心捧起,通体火红的小木鱼似是一团燃烧的火球。 “谢谢夫子。”朗星河心里感动得一塌糊涂,差点脱口而出自己回家后一定每日练习敲木鱼。 “这是什么木材?很漂亮。”朗星河仔细打量着小木鱼,知其必然不凡。 严夫子笑道,“是不烬木,正好有一小段,做别的也做不了,木鱼将将好。”说着将小木鱼递给朗星河。 朗星河小心接过,他当然知道不烬木,是传说中的一种神木,据说能和火焰共生,火焰越旺,不烬木生长得越旺盛。 “夫子,这很贵吧。”传说中的神木啊! 严夫子道,“尚可,都是老友,没收什么费用。放心拿着玩儿吧。” 揣着神木做的木鱼,顶着夫子的厚望,朗星河决定将敲木鱼提上假期每日安排。 “那是要搭配金刚经,还是楞严经呢?”朗星河嘀咕着,“可是我只会南无阿弥陀佛唉。” 41 第 41 章 好消息 第四十一章 朗星河念叨着“南无阿弥陀佛”一脚跨进朗府的大门就察觉到了些许不对劲儿。 “嗯嗯嗯?这是干什么呢?”看着仆役小厮们来来往往忙个不停,大小箱笼铺了一院子,朗星河心道不好,该不会是他爹做假账东窗事发,自觉无言面对亲人,真的离家出走了吧?而他妈这是打包行李要“千里追夫”? “回二少爷。”一个小厮在朗星河面前停下,“老爷夫人要出远门,吩咐小的们收拾行李。” 朗星河:“!”来真的啊!真要把自己丢家里小鬼当家? “阿妈!阿妈!”朗星河一路跑一路喊,急匆匆地跑到主院,就见他阿妈正悠闲地在凉亭里吃冰——朗星河捣鼓出来的牛乳果酱碎碎冰。 “着急什么,跑得满头大汗。”朗夫人挥手让朗星河坐石凳上歇口气,擦擦汗,喝口水慢慢说。 “阿妈,你和阿爹要出远门?”朗星河也不兜圈子。 朗夫人点头,“对啊。” 朗星河着急,“那我怎么办?!” 朗夫人总算明白小儿子着急什么了,揶揄笑道,“你不是说自己是大人了呢,我和你爹出门,你自然要留家里了,届时家里大小事务就全倚仗你啦。” “啊~~”朗星河小脸垮掉,嘟囔道,“我一个人在家会害怕唉。” 见小儿子小脸苦得像苦瓜,朗夫人噗嗤一笑,也不逗他了,解释道,“要出游,自然是要全家一起的。” “哇哦!”朗星河跳起来欢呼,“我们去哪儿旅游?”有钱有闲自然就要出去浪,霍霍大把光阴。 “啊,不对啊,要这么着急的吗?”刚刚高兴玩完,朗星河察觉出点不对劲来,就算要出去旅游,总该好好计划一下吧,怎么这么匆忙,自己才放假,行礼都收拾好了? 朗夫人笑道,“告诉你个好消息。” 朗星河立马乖乖坐好,头顶的角耳立得笔直。 “极寒灵宝有消息啦!” “什么?”朗星河不可思议地瞪圆眼睛,“真的有消息了?!在哪儿有卖?” 朗夫人解释,“你哥昨天传回来的消息,七日后,中容城有一场拍卖会,据说可靠消息,拍卖品中有极寒灵宝。” “哇塞!”朗星河高兴地一蹦尺高,拔脚就要走,“阿妈,我去告诉胡子疼这个好消息!”说罢,竟是一溜烟地跑了。 “等等.....”朗夫人企图叫住小儿子,告诉他胡家已经接到消息了,可是哪里叫得住人,朗星河早就撒腿跑没影了。 朗星河是在半道上遇见胡之腾的。 两人双双跳下马车,在对方的眼中看到了欣喜。 “我有一个好消息要告诉你!” “我也有一个好消息要告诉你!” 两人相视一看,脱口而出: “极寒灵宝有消息啦” “就在中容城!” “太好了!”朗星河拍拍胡之腾的肩膀感慨道,“噩梦总算过去了。” 胡之腾却笑道,“不算是噩梦,也算是一种特别的经历。” “嗯。”朗星河点头,“我家已经在收拾行李了,明天就出发去中容城。你家呢?” 胡之腾道,“我哥已经提前出发去打探消息了,他留了信件,让我跟着你家一道走。” “那太好了。”朗星河高兴,“我们一起去熊家,要是能把大头带着一起,那就最好了!”说着,朗星河拉着胡之腾上了自家的天马马车,一路直奔城西城防卫。 上了马车,激动的心情总算平复了一些,胡之腾终于主意到朗星河胸前挂着的布口袋,“你这是什么东西。” “啊?”朗星河愣了一下,低头一看,才发现自己竟然直接把严夫子送的小木鱼挂在了胸口。估计是自己刚刚走得匆忙,书包随手一丢不知放哪儿去了,下意识里却觉得小木鱼很重要,于是直接挂在了脖子上。 “是严夫子送我的乐器。”朗星河解开布袋抽绳,小心取出小木鱼和小木槌。 “哈哈哈!木鱼!木鱼!”看起乐器某样的一刻,胡之腾哈哈大笑,“小狼,你该不会真的要出家当和尚吧?” “我才不要做秃子。”朗星河虽然不喜欢现在的长头发,可是不代表他想要当光头。 “木鱼挺好的,夫子都说了,大道至简。”说着,朗星河一手托着木鱼,一手执木槌,轻轻一磕。 “笃笃”两声,像是在敲小沙弥的光脑壳。朗星河被自己的想象笑到了。 见朗星河是真的欢喜,胡之腾探过身子仔细打量小木鱼,称赞道,“看着不似凡品呢。” “当然!”朗星河骄傲道,“据说是不烬木做的呢,神木!” “太阳木?”胡之腾微微吃惊,不烬木又名太阳木、扶光木,传说中生长在太阳上的神树,遇火不然,反倒火越炙热,神木越旺盛。 “不知道用我的业火烧一烧会怎么样?”胡之腾摸摸下巴嘀咕,心道,都说业火可以焚尽天下一切,那对浴火而生的不烬木会怎么样呢? “想都别想!”朗星河迅速收起小木鱼,末了还将小布袋塞进衣襟里藏好。 胡之腾啧一声,“我就随口一说,又不会真的烧,瞧你那小气样子。” 朗星河当然很宝贝小木鱼,或者说,别人赠与他的每一样东西,他都很宝贝,无论是物品还是善意。 “严夫子很看好我的。”朗星河得意,“以后我搞不好会成为一代乐曲大师呢。” 严夫子的偏爱给了朗星河极大的信心,甚至会忍不住想,自己上辈子学习不开窍,搞不好是走错了路子,兴许自己应该吃音乐这碗饭的,成为一个钢琴小王子之类的。 胡之腾:.......敲木鱼的大师吗? 朗家的马车同样没能抵达城防卫,半道上就遇见了熊有渔。 “你们好快!”熊有渔跳上马车。 朗星河道,“那是自然了,你是两条腿走路,我们是四条腿的天马,自然比你快。” “对了,大头,我们要去你家一趟。”朗星河让马车继续往西去。 “嗯?什么事?” 朗星河解释,“极寒灵宝有消息了,七日后中容城有一场拍卖会,会有极寒灵宝出现。” “我和胡子疼一同去,大头你也一起呗!”朗星河发出邀请。 “好呀!”熊有渔开心应下。随即疑惑,“那要去我家做什么?” “自然要和你家人说一声啊。”胡之腾解释。 马车一路西行,很快抵达了城防卫,小跳下马车,发现城防卫正在张灯结彩,一副喜气洋洋过大节的模样。 “大头,你家今天有喜事?”朗星河好奇问。 熊有渔一头雾水,“啊?没听说啊。” 小一出现,就有护卫迎上前,“十二少您这是带同窗一起回来吃席了?” “德叔,家里今天是有什么喜事?”熊有渔询问。 名为德叔的护卫诧异,“十二少不知道?是为了庆祝您学院考试及格暨进步的庆祝宴啊!” “......”熊有渔感受到一种奇异的感情,名为“社死”。 朗星河这才想起来,熊家是有这样的传统的,熊有渔自入学至今都没有留级,每每考试合格,熊家都会大肆庆祝一番,甚至是开流水席,大吃天夜。 果然,就听德叔说道,“今日才第一天呢,明天后天人更多,更热闹!”说着,引着小往府衙后面的住家去。 一路上遇到许多人,有熊家的堂兄弟们,有城防卫下职的守卫,都是来参加庆祝宴的。他们见着小总免不得上前说上两句,大意都是十二少爷争气、长进、厉害。 熊有渔被夸得满脸通红,臊得说不出话来。 朗星河揽住熊有渔的肩膀往宴会厅里走,笑道,“你家人可真热情。” “因为堂兄他们总是留级,所以就很稀罕吧。”熊有渔倒没有什么家丑不可外扬的觉悟。 “大家总是很困.....”特困生和留级生是熊家的传统,因此熊有渔这么个上进生显得非常稀罕。 胡之腾好奇,“我看你现在不像以前了唉,一点也不困啊。” 熊有渔点头,“大家会突然有一天就不瞌睡了,不过谁也不知道那一天会什么时候到来。” 人说着话,德叔走了过来,“十二少,城尉在书房。” 熊有渔谢过传话的德叔,拉着小伙伴往书房走,边走边叮嘱道,“我阿爹只是看着凶,其实很好的,你们不要害怕。” “不会的。”朗星河心想,能有多凶神恶煞啊,然后一进书房就愣住了。 “啊。”朗星河张大嘴巴,仰着头打量熊有渔的父亲——妈耶,这是巨人吧! 熊家书房没有隔断,是大通间门,也没有似屏风、花架之类的摆件,可依旧显得有些狭仄,原因无他,只因熊家阿爹实在太大只了。据朗星河目测,其身高绝对超过两米。不仅身高很高,还很壮实。 简而言之就像一座敦实的小山,朗星河仰着头去看对方,甚至看不清对方的面目,只看到两个鼻孔。 “你们就是朗星河和胡之腾吧。”熊家阿爹的声音响起,如天边擂鼓,隆隆炸响。 “十二常常说起你们,多谢你们平日照顾他了。” 朗星河连忙摇头,“谈不上,谈不上,都是相互照顾的。”面对这种好说话的长辈,朗星河向来直不起腰杆子。 “那个....熊...熊阿伯。”朗星河纠结了一下称呼,随即说明来意,“我们准备去一趟中容城,想带大..大...”朗星河差点咬到舌头,改口道,“想带熊有渔一起,我阿爹和阿妈会照料我们。” 说罢,朗星河忐忑地看向熊家阿爹,等待他的回答。 谁知熊家阿爹非常爽快,直接同意了,“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多出去走走见见世面是对的,况且有朗从事看顾照料,我自是放心的。” 朗星河怀疑熊家阿爹在说客气话,毕竟他说放心自家阿爹唉!——如今,朗老爷在朗星河这个儿子心目中就是小学鸡,特别不靠谱的那种。 得到了出行批准,小恭敬地退出了书房,刚走到院子就原形毕露,人勾搭着蹦蹦跳跳,欢呼着,“耶耶耶!出门耍去喽!”:,,. 42 第 42 章 遇黑店 第四十二章 中容城是一座边境城市,跨过中容城就到了人族的地盘了。但是作为一座边境城市,中容城并不荒凉,反而非常繁华,商业十分活跃。 “阿妈,我们真的不可以带上踏云吗?”踏云是朗星河给天马取的名字,这次出远门朗夫人却没用踏云驾车,朗星河颇为不舍。 “不行。”朗夫人态度非常坚定,解释道,“中容城不比咱们永昼城,那里各方势力错杂,大佬遍地走,我们自然是越低调越好的。” 大儿子弄回家的天马,整个大荒都找不到几匹,用那样稀罕的天马驾车去中容城,约等于拿着大喇叭喊[此处人菜钱多,速速来抢],平白给自己找事。 “既然要低调,我们又何必穿得这样花里胡哨?”说着,朗星河原地转了个圈圈,宛若一只开屏展示的雄孔雀——完全不是夸张的比喻,此时朗星河所穿的衣裳名为“飞天服”,又称孔雀服,色彩艳丽,衣摆上是金丝刺绣,披肩上缀着绿宝石,衣襟前则是层层叠叠的艳红色珠串,穿在身上沉重极了,像是披着钢铁铠甲。 朗夫人打量着盛装打扮的小儿子,眼中惊艳连连,嘴上连道,“多好啊,既显得富贵华丽,又不失英姿飒爽。” 朗星河:感觉自己现在就是一个行走的珠宝架。 “阿妈,咱们真要这身打扮出门吗?”朗星河一脸生无可恋。 朗夫人笑道,“傻孩子,多好看啊。再者,人嘛,向来都是先敬罗裳再敬人,咱们这身派头走出去,才不至于被小瞧了。” 朗星河不解,“阿妈,你这不是前后矛盾吗?刚刚才说天马太高调显眼了。”朗星河严重怀疑阿妈是在忽悠自己。 朗夫人耐心解释,“我们这一套衣裳虽然华贵,但只能镇住普通人,落在修仙者的眼里那是一文不值的。明白了吗?” 朗星河若有所思,心道,阿妈果然厉害,不然也不会将朗家经营成如今的模样——家中巨富,却不显山露水,旁人不会窥伺,但也不敢小瞧,这样一个度,朗夫人把握得极其精妙。 “哈哈哈”一阵爆笑打断了母子二人的对话,正是收拾好行李过来集合的胡之腾和熊有渔。 “小狼,你这是穿的什么?”胡之腾捂着肚子大笑,“我远远都看不清你的脸,就看到一座发光的宝山。”夏日灿烂的阳光洒在朗星河的身上,五彩的宝石闪闪发光。 “唔,像是洒满彩色糖豆的冰淇淋。”熊有渔插刀。 朗星河冲二人龇牙,“少得意了,你们也有!”朗夫人做人向来周到,这次出行既然要带着熊家、胡家小子同行,那朗星河有的,自然会给另外两小孩儿也准备一份。 话音刚落,两小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四五个婢女团团围住。 “哎哎,你们干嘛!”胡之腾缩着肩膀尖叫,“别动手动脚啊!”一个眨眼的功夫,二小被剥得只剩下雪白的里衣服。 瞧着两个小伙伴可怜弱小又无助的模样,朗星河叉腰大笑,感受到了当恶霸的快感。 不多时,两小被婢女们穿戴整齐,院子里出现了三座行走的珠宝展示架。 “还挺好看的呢。”胡之腾在穿衣镜前“搔首弄姿”,对自己这身五彩斑斓的打扮非常满意。 “那就出发吧。”朗夫人怀里抱着狗小妹,阔步上前,身上后跟着三只跌跌撞撞的“珠宝展示架”。 朗府门外停着六架马车,驾车的俱是高大骏马,浑身上下没有一丝杂色,漆黑的皮毛犹如上好的丝绸在阳光下闪着缎面亮光。 六架马车,三小合坐一辆,朗家夫妻一辆,四位仙师护卫分坐两辆,剩下的两架马车则用来装运行礼和小厮丫鬟们歇脚。 因着是夏日,马车车厢四壁全都拆卸掉了,只留了顶棚,周边则是用轻纱围住,兼顾通风凉爽和防晒防蚊。 一爬上马车,朗星河立马把身上的各色珠宝装饰给卸了下来,卸完顿时觉得身上像是搬开了一座小山一样轻松多了。 “真是的,不能等到了中容城再穿上这身派头么。”朗星河扭扭脖子,感觉肩颈处都僵硬了——这真不是阿妈的恶趣味? “我觉得挺好看的。”胡之腾还在臭美。 朗星河白眼儿,“你以前不是最讨厌这些叮叮挂挂的饰品吗?觉得不够爷们。” “我现在又喜欢了。”胡之腾把玩着胸前的如火炭一般赤红的珠子,稀罕极了。 “我都从白狐狸变成红狐狸了,喜欢什么的变一变也很正常的啊。”胡之腾为自己的“真香打脸”做解释。 朗星河懒得搭理臭美的胡之腾,斜斜倚靠在背椅上,一手托着下巴,透过轻纱打量着路过的街景,惬意极了。 一只小黄狗从马车边溜达过,朗星河突然问,“喂,你们能分辨得出来吗?” “什么?”朗星河问得没头没尾,胡之腾和熊有渔都没能领会到他的意思,只凑到朗星河身旁,伸长脖子顺着朗星河的视线去探看。 朗星河解释,“我是说,你们能分辨得出真正的狗,和能够变成人的狗吗,他们之间的不同,你们能分辨得出来?” 马车旁溜达的小黄狗让朗星河突发奇想,因为他根本无法分变出那是一只纯粹的小狗,还是能变成人的狗妖。那小黄狗在朗星河眼里和家里的狗小妹没什么区别——或许狗小妹更淘气,更狗一些。 “当然能啊。”胡之腾打量一眼小黄狗,直接道,“这是一只没有开灵智的狗子。” “怎么能判断?”朗星河好奇。 胡之腾理所当然,“就是直觉啊。” 朗星河咋舌,看向熊有渔,心道,不会你们都能直觉分辨,就我不行吧。 熊有渔点头,“就是看一眼就能发现啊。”说着,他伸头看向路边的小黄狗,惊喜叫道,“快看,它在嘘嘘!它为什么要倒立着嘘嘘?” 刚刚一直跟随着马车溜达的小黄狗不知何时跑到了路边,前腿倒立,后腿支在墙上开始嘘嘘。 朗星河:唔,还真是看一眼就能分辨出呢。起码自己是绝不会光天光日之下当街嘘嘘的,更加不会倒立嘘嘘。 “小狼,你们狗子喜欢倒立嘘嘘?”胡之腾坏笑。 “三位小少爷。”驾车的忠叔听着三小的谈话,忍不住插嘴道,“因为尿的高度能够看出狗的体型大小,有些小狗就会特意高点拉......” “哈哈哈。”三小笑成一团,“特意高点嘘.....这是怕别的狗子瞧不起它吗?哈哈哈~” 笑罢,朗星河将话题拉回,“所以,你们一眼能看出不同?” 胡之腾和熊有渔齐齐点头。 “可是我完全看不出来。”朗星河觉得自己这算不算是脸盲症? 驾车的忠叔又忍不住插话了,“二少爷从小就这样啦。”忠叔是朗家的老人了,算是看着朗星河长大的。 “忠叔,怎么说?”胡之腾和熊有渔齐齐探出脑袋,一脸八卦模样。 朗星河的心却提溜起来了,他根本没有以前的记忆,这会儿哪敢接话,只得道,“真?我都不记得啦。” 忠叔笑道,“老爷时常带二少爷上街玩耍,二少爷好几回差点跟着路边的野狗子走呢。” “后来老爷分析,估摸着二少爷您是将哪些狗子当做亲生爹妈啦!”朗老爷的逻辑没毛病,自己是人形,儿子是狗形,儿子见着旁的狗子就像见着亲人,不是很正常么? 朗星河:!!!哪儿正常啦!!! “我妈就没说什么?”朗星河对自家阿爹的智商已经不抱希望了。 忠叔点头,“夫人啊,嗯.....”忠叔声音压低,“老爷提出下次上街给您套个牵绳,这样就不会丢了,然后.....” 接下来不用忠叔再说,朗星河也知道,他爹肯定被修理得很惨。 忠叔继续道,“夫人说了,人族里就有很多人记不得人脸,分不清人的,说二少爷您这实属正常,不影响。”在朗夫人眼里,自己孩子自然是最最好的,不就分不清狗和人么,没什么大不了的。 有了朗夫人的背书,朗星河心里松了一口气,觉着自己分辨不出真狗和狗妖,真算不上什么大事了。 不多时,马车驶出了永昼城。出了城,景色一下疏朗开阔起来,碧空如洗,绿林掩映,简直像是一幅明亮的油画,看得人身心舒畅。 三小也不怕太阳毒辣,将四周的轻纱卸掉,直接变成敞篷马车,尽情享受着大自然的一切。 等到正午烈日高悬,朗家的车队正好抵达了驿站。 “出门在外不比家中。”朗夫人给三小打预防针,“先将就一下驿站的饭菜,等晚间到白银城,咱们再好好吃一顿。” 朗星河点头表示理解,“放心吧,阿妈,我们都懂,没问题的。”行路难,就是上辈子出门旅游也很少能吃好喝好的,将就才是常态。 等到驿站的饭菜端上桌,朗星河才知道自己真是错估了。 脸盆大小的碗里盛的满满的,看起来用料很足,只可惜根本看不出用的什么料——黑乎乎的一团像是烂泥巴。 众人手里的筷子如有千斤重,根本提不起来。朗星河觉得,他们煮的猪食都比眼前这盘菜强。 “一饭一粥,当思来之不易,杜绝浪费粮食。”驿站的小吏一边上菜一边念叨。 胡之腾忍不住吐槽,“你们把农民辛苦种出的粮食做的这么难吃,好意思说别人浪费?!” 小吏对于抱怨只充耳不闻,继续道,“吃剩下的食物要称量,剩下一两,罚一颗灵石,不计上限。” “人才啊!”朗星河脱口而出。 为了给单位创收,真的是无所不用其极!:,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