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世界都将奉我为王》 001 箱凝市中心区。 沈雾打着哈欠,活动着脖颈到开放式厨房,不用看里面放的是什么,就转了一下微波炉的旋钮。 一本本子摊开放在了微波炉旁边,沈雾拿起来看了眼,就见最底下写着:【我选C,做你的骑士】 而上面是他留的一句问话:【哥哥,如果你感染了X病毒后能保持理智,你会当英雄还是反派?】 两个字迹极为接近,但是仔细辨认可以看出来,问话的人写字的方式有些不一样。 而且再看之前的,就可以看出来,一个结尾有句号,一个没有。 沈雾勾勾唇,抽出本子外壳别着的圆珠笔,左手拿着笔在回答下又跟了句:【花言巧语。】 做他的骑士,不也是做自己的骑士么? 微波炉“叮”地一声响起,沈雾将里面的面包端出来,再打开冰箱要拿牛奶,就见牛奶上被贴了便签,写着“别喝冰的”。 沈雾嘀咕:“反正你也管不到。” 但他还是把牛奶倒进杯子里放微波炉热了热,然后就着牛奶用刀叉吃了面包,想他的厨艺又进步了。 今天他上白班,所以吃过早餐后就准备出门了。 沈雾在一家便利店当收银员,便利店老板人很好,就是工资给得有点少。 不过在这末世里,能找一份工作其实也挺不容易,沈雾也不急着买房,他父母去世前给他留了房下来,对于工资,活着就好。 谁让他没有大本事呢。 沈雾跟夜班的同事交班后,挂上便利店统一的工作围裙,就开始一天的工作了。 早上来买早餐的人不少,他们嘴里都在讲着昨天箱凝市拉响C级警报的事。 说是处理感染种时出了意外,有X病毒外泄。 自然是少不了人骂娘,但更多的人是习惯了。 这警报时不时就响两下,没有办法。 甚至还有人疯癫地想要感染X病毒,好觉醒成异能者。 比如现在排队等付钱的顾客里就有个中二病这么想,然后被他身后的人啐了声:“你也不怕直接变成感染种啊?” X病毒,要么疯魔,要么成神。 不过就算是后者,也不是每个人都能成神的,觉醒的异能亦有差距。 沈雾一直不是很懂为什么这么多人想成为异能者,做个普通人不好么。 那种打架、拯救世界的拼命事,交给别人去干就好。 但他也没有说什么,就跟个透明人似的扫着商品。 早上这波人潮过后,便利店迎来了比较特殊的客人。 因为没什么人而靠在这边跟他闲聊的同事在见到他们进来时,就激动地碰了碰沈雾,压着声音激动道:“护卫队!” 不知道里面是不是有五感比较敏锐的异能者,反正其中一个看了过来。 同事登时站直了身体,有点尴尬,又有些慌忙。 好在他们不是什么奇怪组织,而是官方的异能者组织,所以只是冲他们笑了下,就继续往里走了。 人家只是来买东西的。 沈雾收钱时,给他们打了八折。 其中那个领头的注意到了数字一开始开头是2,然后他还没看清,就跳到了1,所以问了句:“你们搞活动?” “不是。”沈雾温声道:“我们老板说,护卫队都八折。” 他身后有个中长发的男人挑挑眉,笑得有些轻佻:“哇哦,这么好?那我以后就来你们这买了。” 领头人回头睖了他一眼,颇为凌厉:“别人开店也不容易,补贴少发你了?这点羊毛都要薅?” 中长发缩缩脖子:“开个玩笑嘛老大。” 领头人算账:“打了八折后一百八,那就是原价两百。” 他要给扫两百块钱过来,沈雾默了默,到底还是说了句:“打八折一百八,原价是225.” 几人:“……” 领头人有个队友很不给面子地笑出了声。 领头人顿了顿,面不改色:“抱歉,225。” 他又习惯性地叮嘱一句:“C级警报注意到了吧?最近小心点,戴口罩出门。” 沈雾思忖片刻,只嗯了声。 领头人看他:“怎么?” “…没什么。”沈雾有点惊讶他的敏锐,却并不胆怯,反而又温和地笑了笑:“只是在想防得住吗。” 领头人不着痕迹地皱了下眉:“你没看见关于X病毒的科普?X病毒基本上是体丨液和嘴巴吸入,无论什么材质的口罩都可以过滤预防。” 沈雾轻啊了声:“这样。” 他不好意思地挠挠头:“我没太关注。” 他确实没怎么关注过这些,哪怕身处乱世,也只是听别人说,自己是该怎么过就怎么过,活得好像X病毒、感染种、异能者、新人类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都和他无关一样。 领头人也是头一次见到这样的人,不由得多看了沈雾几眼,但没再说什么。 但在沈雾不知道的地方,这几个护卫队的人离开便利店后,那领头人又回头看了看便利店。 跟在他身边的中长发不由得问:“老大,怎么了?” “…没什么,我就是觉得那个收银员有点不太对。” 听到他这么说,其他人都没有说他疑神疑鬼,反而是警惕了起来:“那要带回去吗?” 领头人的异能是第六感,更简单粗暴地说,就是直觉。 所以没有人质疑他的话。 领头人还没说什么,他们的通讯器就响了起来,而且是紧急任务,于是这个小插曲就被抛到了脑后。 . 沈雾接到通知说所有店面关闭时,正好准备吃中饭。 他应了声好,耳边是同事在嘀咕是不是有感染种出现了。 沈雾听他说话的语气,估计他可能是想找个地方围观,又或者想接触X病毒,赌一把。看看是成神还是成鬼。 沈雾真的不是很明白他们的心理。 他看看同事,好心提醒了句:“不要凑热闹。不是每个人都是天选之子的,要是感染X病毒能变异能者的几率这么大,就不会有这么多感染种,国家也早就批发异能者了。” 同事估计是没听进去沈雾前面那几句,只听见后面那句“批发异能者”。 他哼了哼,一副自己什么都懂的模样,嘲讽道:“知道为什么国家不批发异能者吗?” 沈雾做出洗耳恭听的姿态来。 同事道:“那还不是怕管理不过来?怕异能者太多,太强,最后推翻政丨府!” 沈雾轻轻啊了声:“这样啊。” 他望着同事:“但我觉得你这样太冒险了。” 同事揶揄:“怎么?怕我变成感染种,然后被杀掉啊?” “嗯。”沈雾也跟着笑了笑,语气始终温和:“你对我不错。我还记得之前下雨,你把伞借给了我,你要是出事,我会有点难过的。” 同事哈哈大笑:“放心,就冲你这句话,哥以后要真成了异能者,一定带你吃香喝辣!” 与此同时。 “老大!拦不住那玩意儿!它根本不受引导素的影响!” “完蛋,它跑的地方那些人才被通知闭店撤离…根本来不及!” “艹早知道我们当时就守在那了,现在哪里追得上啊!” 穿着作战服的男人眉眼沉沉:“【锁链】还没来吗?” “【锁链】到了。”中长发在通讯器里跟领头人说:“但是那感染种已经到街道了——!” 沈雾跟同事把正要放防护门下来时,就听见不远处有尖叫和骚动。 本能告诉沈雾要快点按下按钮,但刚刚指纹解锁还成功了的锁,现在再去按里面的按钮,却毫无反应。 是整个供电系统被破坏了! 而在下一秒,一道黑影急速袭来,沈雾甚至没有看清楚那怪物到底长什么样。 他只看见破碎的玻璃和黑影冲着他而来,脑海里有什么东西被同时翻了出来,沈雾瞳孔放大,无意识地后退了一步的同时,整个人也是直接昏厥了过去。 沈雾晕过去后,那感染种还没触及沈雾,就被数不清的链子捆住,往后一拉,牢牢地束缚着,甩在了地面上。 那是个人形的怪物,乍一看皮肤有点像丧尸,但这怪物的眼睛一片漆黑,分不清眼瞳和眼白。 它发着无意义的嘶吼,身上有不少地方都在刚刚破门而入时被划破。 “糟了。” 锁链另一头的少年懊恼地在通讯器里说:“队长,我没赶得及,这感染种受伤了,X病毒扩散了,现场人不少。” 领头人立马吩咐:“封锁现场!” . 箱凝市异常管理局,隔离中心。 “钟队。” 男人进来时,不少人都冲他打了招呼。 被喊做钟队的男人,就是之前叮嘱沈雾戴口罩的人。 钟队问:“怎么样了?” 医生叹了口气:“你们送来的人里,只剩下他还没有变成感染种了。” 他示意了一下躺在隔离房的人,开了句玩笑:“可能是老天看他长得这么好看,有点不忍心吧。他现在要么是憋个大的,要么就是觉醒异能。当然,也有可能是那亿分之一的免疫体。” 一旦感染X病毒,最短四秒就可以在体内检测到异因子,不过一般不需要抽血检测,看有没有变异就好了。 毕竟正常人在十分钟到半小时就会直接变成感染种,要么就是觉醒异能。 ——至于为什么知道他叫沈雾,倒不是什么高科技,而是小伙子昏倒前,还穿着工作服,上头别着一个铭牌,写着“沈雾”。 钟队听到这话,扭头看向了隔离房里躺着的人。 他看上去似乎只有十六七岁,是不应该出来打工的年纪。 人是真的长得很好看,完美的骨相,冷白的皮肤,五官精致到有几分不真实,任谁看了他,都会不自觉地放轻呼吸,好像不这样做,就会惊扰到什么一样。 钟队有几分恍惚。 他身边的队友问他:“老大,怎么了?” 钟队喃喃:“他之前是长这样吗?” 他们明明见过,还聊过,为什么他觉得自己是第一次看见这张脸? 中长发愣了愣,他看向沈雾,也觉得有些茫然,但不等他说什么,就见里头的人动了动眼睫。 “醒来了醒来了!” 监控室的医护人员们都很紧张:“好像…没什么异样?” 隔离室里的人睁开了眼睛,看着陌生的天花板,皱着眉坐了起来。 他扫视着四周的环境,做了几个令人费解的动作。 他先是看了看自己的手,再捞起袖子看了看自己的手臂,像是在确认什么一样。 最后,他看向了摄像头。 不知道是不是他们的错觉,原本睡着的时候看着有几分柔弱,浑身每根线条都散发着柔和的人,眼里似乎掠过了一抹冷戾。 见他醒来,有医护人员穿着隔离服走进去:“沈雾先生,您好。” 坐在床上的人扫他一眼,眼里有些困惑。 医护人员解释道:“您遭遇了感染种袭击,您还记得吗?” 听到这话,他低头看了眼自己手臂上一道很小的玻璃划伤,已经凝结成了血痂:“然后呢?” 他声音听着有几分冷然,好像还有些焦躁,让人实在摸不着头脑。 医护人员尽职尽责道:“鉴于您这两小时里没有变成感染种,我们需要给您抽个血做检查,确认您体内没有异因子,这样您就可以回家了。” 他答应得很快:“好。” 于是医护人员递上同意书:“麻烦您签字。” 沈雾用右手接过笔,在底下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医护人员注意到,他写完“沈”的时候,写了个“厶”后,停了一下,才划掉改成了“雾”。 002 医护人员并没有立马安排他抽血,而是先行离开了。 监控室里的钟队垂眼看着,心说有点意思。 在便利店时,这个人可不是这样的性格。 那个给他初印象温和且有些木讷,还有点奇怪,但很普通的青年,现在抱胸巡视着这间隔离房,像是被抓进笼子的猛兽在巡视自己的新领地。 睡着的他美得不可方物,美得不像是这人世间有的绝色。 可现在的沈雾眉眼多了几分凌厉和冷然,让他看上去更为惊心动魄,甚至随意一瞥都带着高高在上的凌驾感。 钟队开口:“查了他的资料么?” 监控室一个工作人员立马道:“刚查到,沈雾,二十一岁,父母亡故,从小在箱凝市长大,从小学开始读的都是箱凝市中心学校,成绩一般,大学学的…呃,哲学。” 钟队身边的中长发打了个问号:“这年头还有人学哲学?” “我也觉得离谱啊。” 工作人员继续道:“而且他就读了一年,因为最后一个导师感染了X病毒,然后被提前毕业了。” “……” 屋内一时有些寂静。 而在隔离室内,因为知道四角都有监控,所以沈雾控制了自己的表情,不然他现在恐怕会一直皱着眉。 是觉醒了异能吗? 他第一次感觉到了他的存在。 感觉到了“弟弟”。 他甚至很清楚他现在在沉睡,至于为什么,通过刚刚那个医护人员的话他大概能够猜到。 感染种、袭击。 这些吓到了他。 沈雾抬手摩挲了下自己手背上的细小伤口,有些心疼。 等他醒来了,一定会觉得疼。 他总是娇气的。 不过他第一次感觉到了他的存在,感觉到他和他都在这具身体里,那是不是代表他可以和他不用通过本子交流了? 他们可以“见面”了? 沈雾…… 他微微垂眼。 他是沈雾,但也不是沈雾。 他是另一个沈雾,沈雾为了他俩能方便区分意识,给他取名叫“沈绥渊”。 沈雾是左利手,他更喜欢用右手。 他是沈雾的副人格,但沈雾喜欢喊他哥哥。 沈绥渊想起昨天沈雾写在本子上问他的那个问题,有点无奈。 沈雾一直都是这样,嘴巴无论是说好的还是坏的,总是很灵验。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沈绥渊一直在想沈雾,他很快就“听到”了沈雾唔了声,像是怕极了一样,带着颤音的声音出现在脑海里:“哥哥……” 沈绥渊下意识地在脑海里安抚他:“我在,没事的。” 两句话的声音一模一样,分不出究竟是谁在说话。 非要说,无非就是沈雾的速度会慢一点,听着也有几分撒娇的意思,沈绥渊则是要温柔很多——但只对沈雾。 沈雾又安静了下来,似乎是继续陷入了沉睡。 沈绥渊对他们的切换契机了如指掌。 沈雾睡着时他会醒来,沈雾受到刺激时他也会醒来。 这种刺激一般都是有什么在攻击他。 而如果是受到刺激,沈雾有可能会沉睡一到两天,最长有过整整一周不肯出来。 因为沈绥渊本身就是沈雾在幼时受到极度刺激分裂出来的副人格。 他天生就是为了承担对于沈雾来说痛苦的事而诞生的。 沈绥渊对此并没有意见。 他抚摸着自己的左手,哪怕现在触感是他在感受,也好像这样就能够安抚到沈雾一样。 医护人员很快就带着仪器来抽血了,沈绥渊伸出了右手。 医护人员愣了愣:“沈先生,你抽左手比较好,这个仪器抽血会疼几天,右手可能会不方便。” “嗯。” 沈绥渊淡淡:“我是左撇子。” 确定刚刚沈绥渊是右手签字的医护人员:“……?” 不过沈绥渊都这么说了,她也不好说什么,就给沈绥渊抽了血。 仪器很快就出了结果,显示异因子为零。 医护人员有几分讶异,但还是恭喜了沈绥渊。 沈绥渊:“我什么时候可以走?” 医护人员道:“您还得在这住两天,这两天我们还会安排抽血。真的很抱歉,但这是必要流程,感谢您的支持。这两天我们会为您提供伙食,您有什么忌口吗?” 沈绥渊心说要是沈雾的话,那可太多了。 他不确定这一次沈雾什么时候会醒来,身体的掌控权会回到沈雾的手上,毕竟沈雾才是主人格,因此沈绥渊干脆报了一大串,把沈雾不吃的都说了。 听得医护人员一时间有点麻木:“……” 他最后只好道:“您…就将就一下吧。” 沈绥渊抱胸,眼底掠过一抹冷嘲。 医护人员离开后,又有人敲响了隔离房的门。 还在想有什么办法哄着沈雾出来的沈绥渊有点烦,这些人有事能不能一次性说完? 他语气不佳:“还有事?” 门外的钟队直接推开了门。 他看向沈绥渊,不知道为什么,他的第六感告诉他一定要来和这个人面对面聊一聊。 而等到面对面了,他又诡异地有着几分陌生感。 不是因为在便利店时他好像没记住他的模样,而是另一种很奇怪的陌生感,偏偏这陌生感中又离谱地夹杂着几分熟悉。 钟队道:“你好,我叫钟望,我们在便利店见过。” 沈绥渊扫了他一眼。 钟望个头不低,留着寸头,身材也很好,看着刚硬。 他下颌处有一道旧伤,为他添了几分匪气,多了些凶悍的感觉。 他没见过这个人,事实上沈绥渊见过的人很少。 他只在沈雾失去意识的时候才有身体掌控权,而人格分裂,两个人格间是不会共享记忆的,所以他并不知道这个人跟沈雾说过什么。 甚至…沈绥渊不知道沈雾在别人面前是个什么形象。 他回忆了下沈雾跟他用本子交流时的情形,在沈绥渊的脑补里,沈雾一直都是个娇气的、爱撒,跟个小少爷似的。 但同样软软的,很可爱。 要他学沈雾跟他沟通时的“语气”和别人说话,沈绥渊是打死都做不到,所以沈绥渊只能尽力不让自己看上去太过锋锐:“你好,是有什么事吗?” 钟望其实也没什么事,只是他的第六感促使他过来:“没什么。” 他看着面前的人,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自己的记忆有点错乱,又鬼使神差地说了句:“只是来跟你说一声,你要是有什么事,可以找我。” 沈绥渊挑了下眉:“好,多谢。” 钟望走了后,沈绥渊到隔离房的洗漱间洗了把脸。 这边没有监控,沈绥渊看着镜子里自己的脸,温柔地抚了抚。 他一直都知道他们这张皮囊长得多好看,不然也不会总是在本子里问沈雾会不会有很多人跟他们表白,说要追求他们。 不过沈雾总说没有。 沈绥渊不认为沈雾会骗他,但刚刚那个叫钟望的异能者…是因为这张脸吗? 这也无可厚非。 毕竟他这张脸,就算是他自己,有时看着也会忍不住咽口水。 太漂亮了。 . “不是,我是他老板,就是那个便利店的老板。” 身穿白衬衫的男人有点焦急地擦了擦自己额头的汗:“我问问我员工什么情况,这也算是机密?” 异常管理局的前台尽职尽责:“是的,很抱歉。” 钟望出来时,就看见这一幕,因为捕捉到某个关键词,他走过去:“怎么了?” 前台喊了声“钟队”,随后恭敬地把来龙去脉解释了遍。 钟望扫向这个看上去才二三十的青年:“你和他没别的关系?” 青年愣了下:“没、没啊,怎么了?” 没怎么。 就是在这末世时代,一个老板这么关心员工,还是单个员工,很奇怪。 不知道是不是听见了钟望的心声,青年哎了声:“我,那个,呃…钟队,我叫图照。就沈雾吧,他身体一直不好,我也算是他学长,所以就想多照顾点。他现在到底怎么样了啊?” “目前没事,但是要留在隔离区走流程。” 钟望淡淡:“你要是真担心,顺利的话明天下午可以来接他。” 图照哦哦了两声:“好的好的,同志,谢谢你啊。” . 第二天。 “他有做什么吗?” “没有啊,就躺床上睡了。” 盯着监控的工作人员打了个哈欠,笑着跟钟望开玩笑:“钟队,以前也没见你这么关注这些市民啊,你这是动了凡心?” 钟望没有回答,他看着盖着被子睡觉的人,想他只是觉得有点奇怪。 工作人员又说:“不过他已经睡了十四个小时了,该醒了吧。” 他话音落下时,屋内的人正好翻了个身,然后有些迷瞪地睁开了眼。 超清蓝光的监控很清楚地看见了他眼里的茫然,工作人员倒是没有注意到,但钟望发现了。 屋里的人重复了和昨天一样的动作,先是看了看自己的手,再看了看自己的手臂,似乎是昨天抽血的地方还有点痛,他还皱了皱眉。 ——沈雾人是真的有点懵。 他的记忆还停留在昨天说要闭店撤离上,再然后发生了什么,他是一点也不记得了。 沈雾抿抿唇,有些幽怨。 怎么哥哥也没留点线索提醒他呀。 沈雾醒了,就意味着要抽血做检测了。 他看着医护人员拿出针,整个人都紧绷了下,有些发憷。 为什么要抽两次? 他是感染了异因子吗?还是变成了异能者? 沈雾很勉强地伸出了自己的右胳膊,然后他亲眼看着医护人员在那个小小的针孔旁边再扎了一针。 但想象中的疼痛并没有出现,甚至那一瞬间,沈雾是感觉不到自己右手的存在的。 他稍怔,医护人员已经抽完了血,沈雾也不知道怎么地就放下了右手,左手本能地按住了棉签。 沈雾看了看自己毫无知觉的手,十分茫然。 医护人员注意到他的神情:“沈先生?怎么了?” “…啊。”沈雾抬头,温和地笑笑:“没事,谢谢你。可以问一下我还要在这待多久吗?” 医护人员奇怪地看着他,但还是说:“明天再抽一次血确认就好了…您今天体内也还是没有异因子,恭喜。” 医护人员走后,沈雾的右手过了会儿,没那么痛了,他才恢复知觉。 但一直到第二天抽完血,除了右手又没知觉以外,再没别的异常。 确认沈雾真的没有感染X病毒后,钟望亲自过来把人接出去。 沈雾看着他,眨了眨眼:“您好。” 他还记得这个人,是护卫队的。 钟望稍皱眉,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问题,他感觉这个人好像和昨天有点不一样了:“…我带你出去。” 沈雾已经猜到了他们是遇上了感染种,遭遇了感染种袭击。故而跟上钟望后,多问了句:“钟队,能问一下您我同事怎么样了吗?” 他们正好路过另一个隔离房,隔离房已经收拾得干净,看不见一丝血迹。 钟望示意了一下沈雾:“他之前在这。” 他淡淡:“后来变成了感染种,死了。” 沈雾轻轻地啊了声,停下脚垂眼为其默哀了三秒。 钟望:“难过?” 沈雾嗯了声,那张神祇在其面前都要黯然失色的脸上流露出淡淡悲戚:“他对我不错,以前有一次下雨我没带伞,他把伞给了我。所以他出了事,我会有点难过的。” 话音落下时,沈雾听见自己脑海里倏地响起了一声哼笑。 而且听着声音很熟悉却也莫名陌生。 就像是…他用手机录下的自己的声音,但也仍旧有些偏差。 沈雾第一反应就是在心里喊了声:“哥哥?” 003 但没有人回应他。 是幻听吗? 沈雾有精神疾病。人格分裂,学术名分离性身份识别障碍,就是最好的证明。 所以他偶尔也会幻听、幻觉。 可这一次,沈雾却觉得无比真实。 他不知道为什么他就是觉得那是沈绥渊。 他的哥哥。 他的骑士。 天生就是为了保护他而存在的另一个他。 这里是异常管理局,沈雾不好做什么,所以他只能压着回家的迫切,听钟望继续道:“对了,昨天有个叫图照的来找你。” 沈雾稍稍回神:“他是我老板兼学长。” 钟望嗯了声:“我让他有空今天来接你。” 沈雾点点头,认真道:“钟队,谢谢您。” 钟望说不用,又在把沈雾送到大厅前时,塞给了沈雾一本手册:“这个给你。” 沈雾下意识接过,就见是《关于X病毒和感染种,你必须知道的一百个知识》。 沈雾:“……?” 钟望平静道:“看你不是很了解这些。” 沈雾心说可我就不想了解啊,面上则是应下:“谢谢。” 他稍顿:“不过钟队,这个好像买不到吧?” 给他,不会违反纪律吗? 钟望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做,但他的第六感强烈地告诉他一定要这么做:“没事,你不借阅出去就行。” 沈雾噢了声,因为心里有些别的猜测,到底还是收下,又郑重其事地道了谢:“谢谢您。” 就是不知道这个钟队为什么这么信任他不会借阅出去。 和钟望在此分道扬镳后,沈雾就在大厅里看见了图照。 图照冲他挥挥手,他走过去:“学长。” 图照绕着他转了两圈,上下看看:“你没事吧?” 沈雾笑了笑:“我没事。抱歉啊学长,让你担心了。” 图照摆摆手:“没事,我送你回去?” 他说着,示意了一下手里的车钥匙。 一心只想快点回家的沈雾点点头:“好,多谢你了。” 图照嗐了声:“客气什么。” 回去的路上,图照又不免问了句:“雾啊,咱俩也好几年的关系了,你实话跟学长说,你是觉醒异能了吗?” 图照小声道:“这次进去的这一批人里,只有你一个活着出来了。” 沈雾先问了句:“这次波及了很多人吗?” “差不多我们那一条街的店面吧。”图照叹口气:“不知道再开张时,又有多少店面会关闭、改姓换代…X病毒扩散,这几天你也不用上班了,国家会发补贴下来的。” 感染种受伤,就意味着X病毒至少会扩散到他们那一整条街,所以要求他们停业也很正常。 图照说着,又不免多感慨了两句:“国家也是不容易。而且现在这局势,也不知道这样下去,电影里演的那种全球沦陷的灾难级末世场面什么时候出现。” 从X病毒和异能者出现至今,其实仅有21年,虽然是有些地方遭遇感染种袭击被放弃,但世界的局面还没有到那么艰难的程度。 因为有些异能者,是可以控制感染种的。 只是就像图照所说,这二十一年来关于X病毒,人们始终没有寻找到一个合适的应对方法,加上人类内部的混乱割裂,这场末日战争,终究是打响。 谁也不知道这个恶化的世界什么时候会迎来终曲。 说到这些,图照也像是忘了问沈雾的第一个问题似的,没再提异能的事。 他把沈雾送到了小区里,又和沈雾一起进了电梯——说来也是巧,他俩是邻居。 进门前,图照又叮嘱了句:“那你有什么你就找我。” “好。”沈雾温和一笑:“谢谢。” 然而对外沉稳温润的青年,在关上门顺带反锁后的那一刹那,就毫不犹豫地往屋里疾步走。 沈雾也不知道自己要怎么样去印证自己的猜想,但他本能地站定在了镜子面前。 他还没做点什么,就忽地看见自己的右眼闪过一抹金光,而在金光掠过的同时,沈雾也明显感觉到自己的视野缺失了一块。 沈雾瞳孔放大,下一秒就听见自己脑海里响起了清晰的声音:“急什么?” 这嗓音真的太熟悉了,熟悉到无端带着些令人毛骨悚然的陌生感。 声音里含着笑和戏谑:“反正我就是你,你就是我,无论谁也跑不掉。” “……哥哥!” 沈雾不可思议地看着自己的右眼逐渐变成亮金色的竖瞳。 沈雾长得好,那张皮相任谁看了第一眼,都觉得惊心动魄。 黑发黑眸时就够惹眼了,现在一只眼睛变成了金色的竖瞳,更添神秘,还有几分说不出的野性美感。 沈雾多少是有点被吓到,却又忍不住摸了摸镜子里的眼睛:“是觉醒了异能吗?” 如果不是异能,怎么可能有东西让他们能够这样对话? 他是人格分裂,不是一个身体里住着两个不同的灵魂。 更何况这只眼睛变成这样后,沈雾就丧失了右眼的视野和控制权。 沈绥渊嗯了声:“不过不知道是什么。” 他又解释了句,免得沈雾埋怨他:“在那钟什么面前我没吭声,是我觉得他有点不对,可能会发现我人格分裂。” 沈雾想起钟望递过来的书:“他不会是知道你觉醒了异能吧?” 沈绥渊稍顿,似笑非笑:“…什么叫‘你’?要真因为感染X病毒有异因子觉醒异能,那应该无论是你还是我都能控制。” 他们本就是一个人。 “我不管,就是你。” 沈雾撇了撇嘴:“说好的是你保护我。” 沈绥渊就知道他会这样。 他低哂了声,没必要跟另一个自己做无意义争执:“好,是我。” 沈绥渊又问:“但说认真的,你没有感觉到吗?” 沈雾不明所以:“什么?” 他问出这话时,他的右手就不受他控制,甚至无法被他感知到地抬了起来。 沈雾亲眼看着右手指甲盖颜色逐渐转深,由浅灰到黑,冷白肌肤底下藏着的青筋也变成了淡淡的青灰色。 而镜子里的自己,开口道:“你去客厅。” 语调有点淡,和沈雾习惯的说话方式并不一样。 是沈绥渊。 沈雾乖乖去了客厅,就看着自己的右手抓着单人沙发的一角,直接单手将沙发拎了起来。 沈雾:“!” 他错愕地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这真的是自己这细胳膊能做到的事。 那头沈绥渊已经放下了沙发:“力量被强化了,但身体也成了限制,得锻炼才行。” 沈雾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右手,他没有感觉,但沈绥渊有。 沈绥渊很熟悉自己身体的触感,这身体底子差,体温就算是夏天都是温凉的,因为没干过什么粗活,掌心指腹都没有茧,手背更是嫩得看不见什么毛孔,冷白的肌肤如同白玉一般,青筋和骨线全是点缀与花纹。 但这一次不是他这个人格自己摸自己,感觉又无端有些陌生。 尤其沈雾是先摸了摸右手的手背,温凉的指腹轻轻划过青灰色的脉络,再捏了捏右手的指甲盖。 沈雾声音里满是好奇:“哥哥,你是觉醒了什么异能呀?兽化吗?怎么这么强?” 沈雾认真道:“这样的话以后买什么东西,就算快递不肯上门,我自己也可以搬了。” 沈绥渊挑挑眉,右边的眉毛扬起。 他似笑似嘲:“这会儿又不‘你’了?” 沈雾不高兴了:“哥哥。” 沈绥渊投降,聊回正题:“我也不知道觉醒了什么,我清醒的时间可比你少太多,这意味着我对这世界的了解比你少多了啊。那钟什么不是给你了书么,看看。” 沈雾没动,完全没有兴致。 沈绥渊知道主人格不喜欢这些东西,毕生志愿就是咸鱼。 他作为副人格,对此当然无所谓。 但问题是现在觉醒了异能,总得了解了解会不会有什么副作用。 最重要的是—— 沈绥渊至今没想明白异常管理局那仪器到底是破烂呢,还是破烂呢。 为什么检测不出来他体内有异因子? 他总不可能是在没有感染X病毒的情况下觉醒了异能吧? 沈绥渊好声好气地劝了两句,最后的结局是沈雾愿意在沙发上坐下,但他不看,沈绥渊看。 沈绥渊有些无奈:“这么排斥?” 沈雾的左手紧了紧:“我讨厌异能。” 至于为什么,他也答不上来,沈绥渊也不知道。 但两个人格都猜可能是和小时候的那场事故有关。 沈绥渊是在那场事故中诞生的,沈雾也是在那场事故中丧失了六岁以前的所有记忆,甚至根本不知道有那场事故。 可就算是沈绥渊,关于那场事故最后的记忆也只有满地的尸体和鲜血,他无比确定自己是在那个时候才出现的,那么……之前发生了什么? 沈绥渊之前试图跟沈雾在本子上提一句,但他写下来后,第二天早上他就又醒来了。 醒来时,人在书桌上趴着,很明显是沈雾看到后受了刺激又把他推出来了。 那次后,沈绥渊就没再提过。 沈绥渊低叹,故意逗他:“那怎么办?现在觉醒了异能…要讨厌自己吗?” 沈雾现在看不见,他把两只眼睛的控制权都给了沈绥渊,所以一双眼睛都是亮金色的竖瞳:“当然不会讨厌自己啦,我那么优秀,我怎么可能讨厌自己!” 所以也永远不会讨厌沈绥渊。 沈绥渊轻哼:“自恋。” 沈雾学着他轻哼:“反弹!” 004 钟望给的书,对于现在的沈绥渊来说,确实很有用。 X病毒虽然正式被命名是在3100年,也就是二十一年前,但其实真正出现可以追溯到3000年,前情太长,在这本书里都占据了好几页。 简略点来说,就是3000年,极南之地出现异象,于是各个大国达成一致协议,各派了两名研究员出来,组成了一支共二十人的考察队,同去考察。 之后不到三月考察队回来,这二十人在同一天陷入昏迷变成植物人,又在3100年同时苏醒,成为了异能者。 也就是这二十人里,有人认为自己是“新人类”,认为异能者是人类进化的结果,认为异能者高于普通人类。 而世界的灾难远不止于此。 这二十个人苏醒的第七天,世上第一个感染种也出现。 感染种并非只指人类变异,还有动植物也是如此。 第一个感染种就是国外一棵知名的古树,一直都说那棵树的树根盘根交错,在地底延伸到的位置,大概是那座城市的一半,总有人说夸张了。 而当那棵古树变成了感染种后,人们才知道根本不夸张。 因为那一夜,数以万计的人在一秒内死在了那棵树上。 那一天,也是世界局面发生变化的一天。 因为在那一天,感染种、异能者同时爆发。 好在并不是所有异能者都自称新人类的,也有异能者接受了国家的征召,成为了“英雄”。 但异能者也并不像大家看到的那么风光。 首先是什么异能都可能有,目前收录的最奇葩的是把自己变成一朵花,就真是一朵花,没任何别的功能。 其次是异能者还有一个副作用,也是定时炸弹,叫做“病变值”,因为异能者始终是感染了X病毒,人类感染X病毒,注定要走向两个极端,要么是觉醒异能,要么是变成感染种。 而感染种,本身就是病变值超过100的人类,他们丧失了理智,变成了怪物,变成了“它们”。 异能者使用异能太多没有得到休息,病变值就会上升,超过100,终究还是会变成感染种。 最后是异能者内部也有各种争斗,众所周知的无非就是国家官方组织和新人类派,沈雾知道的也只有这些,但在这本书里,提及了民间组织、抗争派等等一些,总而言之就是这里面还有人专门猎杀异能者。 又离谱,又混乱。 沈绥渊翻页,那双金色的竖瞳冰冷无比,嘴角也是个寒峭的弧度,和对着主人格时,完全判若两人。 关于异能,这本书也介绍了很多,不仅有附录将目前收录的所有异能都登了上去——当然没有详细的使用方法和优缺点,只是有一个名字。 还对异能做了一些介绍。 目前可知,大部分异能使用时外表都不会发生变化,但人类有可能在觉醒异能时出现一些外表的变化,这种变化是永久的,是基因的一次更新。 沈绥渊:“书上说只有兽化类的异能在使用时外表才会出现变化,要么就是病变值很高,身体才会出现异化。” 沈雾有听,他虽然不是很想了解这些一看就会牵扯进乱七八糟的事的东西,但事关自己,沈雾还是会听沈绥渊跟他总结,也会帮着想:“金色竖瞳的动物……猫?但猫的指甲不是黑色的啊。” 沈雾嘀咕:“我对动物不了解啊。” 他只能想到猫了。 沈绥渊继续翻页:“谁不是?” 他看着新的附录:“这上面还说目前世界有九大异能。” 沈绥渊大概扫了眼:“看着都和我搭不上边。” 他说着,忽然抬手用右手大拇指指腹抵了下自己的尖牙。 黑色的指甲和过白的肌肤,以及青灰色的筋脉,让那只手看上去病态却又带着诡异的美感,这个动作再配上那双金色竖瞳,更显妖冶。 沈雾不知道他做了什么,但听见沈绥渊说:“而且你不觉得牙痒么?” 整个脑袋的控制权都在沈绥渊这儿,沈雾还真感觉不到。刚刚他都是在脑海里跟沈绥渊说话。 他重新掌控一只眼和嘴巴,感受了下:“没有啊。” 沈雾若有所思:“哥哥,好像这个异能真的只有你能用。” 左手的控制权还是在沈雾这儿的,但这种感觉很奇妙,是沈雾想着自己要动哪儿,他才能动,不像之前可以直接动。 而沈雾只有在这方面才有点超出正常的感受,其余的……他刚试过了,别说拎起一个沙发了,他单手推动那个真皮外加实木的沙发都很难。 “这就奇怪了。”沈绥渊道:“按这本书所说,决定异能的异因子是存在于人的身体里,既然我可以控制这个异能,那么你应该也可以,毕竟我们本来就是一个人。” 要么是那钟什么给的书有问题,要么…… “难道是灵魂类的异能?”沈绥渊无法理解:“可我们就是一个灵魂。” 沈雾似有所悟:“哥哥,我之前听说过一个说法,说是如果人真的有灵魂的话,人格分裂就像是把一个人的灵魂分成了两半,如果真的是灵魂类的异能,也许有可能就是认你那半,不认我这半。” 沈雾说这话时,并没有半分的失落,相反还带着轻快和愉悦,就差再说一句“这可真是太好了”。 沈绥渊提醒他:“但灵魂又或者精神类异能不会出现这样的异化,更不会出现力量加强。” 沈雾昂了声,随意道:“说不定哥哥你这是一个新的异能呢。” 沈绥渊顿了顿,意味不明地低笑了声。 沈雾:“?” “没什么。” 只是他那张嘴一向无论好的坏的,都很灵。 讨论就此结束,沈绥渊合上书,把右眼和右手的控制权也还给了沈雾。 沈雾看了看自己的右手,黑色指甲和青灰色的筋脉并没有立马恢复正常,甚至他的眼睛也是。 左眼现在颜色深了很多,竖瞳也没有那么明显了,但右眼还是亮金色的竖瞳。 可他仍旧没有力量增强了的感觉。 而且…… 沈雾:“哥哥,你的异能好像还有自愈能力。” 手背上的伤口和右手扎的那三针留下来的口子都消失了。 沈雾摩挲着惊叹:“好神奇。” “嗯,应该还有些别的能力。” 听出他声音里带着的困倦,沈雾低声:“哥哥你先睡吧。” 沈绥渊没有说不:“有事喊我。” 屋内安静下来,沈雾垂眼看着自己的右手,那异常还在慢慢褪去。 就在此时,外头忽然响起响彻整片小区的广播通知声—— “各位和谐家园的居民请注意,我们社区转为B级警报,请所有目前在家里的居民不要开门离家,不要随意串门,更不要随便开门,开门前一定要用监视器查看后确认,如有异常,请立马拨打异常管理局热线……” 这条广播播放了一遍并没有停止,反而是开始播放第二遍。 这条广播虽然没有明说,但这么些年,大家都熟悉了流程,猜得到是有感染种没被控制,流入了他们这个区,最后被封锁了他们这边。 这可真是…… 沈雾想还好哥哥觉醒了异能。 他不用害怕了。 沈雾拿出手机,就见他们这一栋楼群里已经炸开了锅。 住在最顶楼的一户人家说他前不久刚看见窗外闪过一道黑影,认定了那就是感染种。哪怕群里有人安慰他,说可能是他一开始就看错了,现在又听到了广播,自己吓自己罢了,他也仍旧咬定那就是感染种,甚至已经发展到说自己看清楚了它的模样。 这也不能怪他,在这样的环境下,神经大条的人才是难得。 图照也给沈雾发了消息,说要是有什么事就给他打电话。 他就住在他对面,能第一时间帮上忙。 沈雾回了句玩笑:【学长,你这说的,要是是感染种来敲我的门,难道你能立马变成异能者来帮我?】 图照也玩笑道:【说不定当场就爆种了呢】 两人聊了几句,图照又分享了一个视频给他:【看这个,别流传出去了,我也是在商业街的群里看见的,现在已经被要求撤回了[视频]】 沈雾点开视频,发现是一段抓捕感染种的视频。 视频里的感染种几乎不成人形,躯干和人一样大小,但因为手脚都很长,而且很细。胳膊长得小臂都是垂在地上拖着走的,腿更是长得比人还高。它的脑袋其实和正常人的脑袋大小是一样的,就是被其他地方衬托得显小且本身丑陋诡异。 一个十足的怪物。 而在这个视频里,这个怪物一只手压着好几个人,不知道是谁开了一枪,一枪直接爆头,感染种的血液瞬间四溅。 视频里也响起有点遥远的骂声:“哪个傻逼开的枪?!” “…走火了黎队!” “艹这么多血……封锁中心区!快封锁中心区!” 沈雾认出来了这地方就在他们小区后门,难怪不允许他们出门了。 图照:【哎,我们小区里肯定有人会变成感染种了。】 沈雾回:【嗯,学长你也小心点。】 对话就此结束,沈雾看了看外头逐渐阴下来的天,右眼已经变回了寻常的模样,右手也是:“风雨将至啊。” 这天黑的,看样子应该是场暴雨。 因为沈绥渊在“睡觉”,所以沈雾自己简单煮了个泡面,吃过后就坐在沙发上看电视。 电视里本地频道正在报道箱凝市此次拉了B级警报的事,至于大一点的官媒,只是给了一条新闻的时间,主体还是在别的地方。 毕竟灾难不是只在箱凝市发生。 沈雾觉得这些东西没意思,切换到了电影频道,去看还是3100年前拍的电影。 现在播放的电影,还正好是根据3000年那二十人同一天变成植物人的事改编的奇幻故事,说是被外星人入侵了大脑,他们在精神世界战斗如何如何。 剧情有点扯淡,但沈雾看得津津有味,还拆了一包原味的薯片。 但看到一半,只听得一声“滴——”,家里的电器就全部停了下来,沈雾的整个世界都陷入了昏暗。 沈雾的动作僵住,看了看门口,恰巧一道惊雷响过,急速降落的雷电唰得一下将屋内照亮,照得惨白。 “……哥哥。” 沈雾低低地喊着:“我害怕。” 沈绥渊并没有给他回应。 沈雾抿住唇,把脚放在了沙发上,轻轻挪动着,背靠到了沙发扶手上,将自己蜷缩在沙发的角落里,紧张地盯着门口。 下一秒,一声几乎会被认为是错觉的“咚”声很轻地响起,沈雾的汗毛都竖立了起来,他瞪大了眼睛,在一分钟后,听到了第二声“咚”,随之而来的还有啪嗒的一声锁被打开的声音。 沈雾:“!” 这个家里的钥匙只有他有! 沈雾甚至还来不及做什么,视野里倏地出现了一道黑影。 那是一个怪物,是一个感染种。 它看着像是一个细长畸形的影子,站在他家,它的指甲尖长到像是蜘蛛的腿。它张着嘴,露出獠牙,还在往下淌涎水。 有些感染种是吃人的,沈雾知道。 但他根本来不及反应,这只感染种就冲到了他面前,沈雾闭上眼,想象中的疼痛并没有袭来,更重要的是这一次他没有昏迷。 他听见一声清脆的骨骼断裂声,再睁眼时,那只感染种已经倒在了地上,脖子扭曲得恐怖,而他的右眼视野缺失,甚至全身他只能控制左眼而已。 沈雾看着自己伸脚踩在感染种的脑袋上,一脚下去,直接将它的头骨碾得粉碎,这感染种登时连挣扎都没有了。 “…哥哥。” 沈雾在脑海里哭诉:“你为什么这时候才出来,你是不是故意的?!” 沈绥渊哄他:“我真的没听见,是我感觉到危险才出来的,对不起,我的问题。” 他把左手的控制权还给沈雾,抬起右手拍拍自己的左臂,又紧紧抱住自己的左臂:“别怕,没事了。” 沈雾很容易安抚,他安定下来,又开始担心:“你杀了感染种,X病毒……” “没事。”沈绥渊说:“已经是异能者了,就不用怕这个。” 沈雾的心刚放下,又被沈绥渊一句“但是”给提了上来:“怎么了?” 沈绥渊看了眼地面上的感染种,吞咽了下:“有点饿。” 沈雾:“?” 他有点不确定:“明明刚吃了方便面?吃得太少了?” “这种饿是不一样的。” 沈绥渊蹲下丨身,黑色指甲的手拨弄了下感染种的尸体,明明指甲也不尖,却轻松地划破了皮,露出了里面鲜红的肉。 他又吞咽了下,金色竖瞳的右眼流淌着晦色。 沈绥渊用沾了点血的手指抵了一下自己的尖牙:“味道不是很好。” 但还是很想吃。 沈雾:“??????” 他都要哭了:“哥,你冷静点,这是感染种,是怪物。” “但我很饿。”沈绥渊轻声:“而且我的本能在催促我吃这个。” “这是生的!!!” “那我煮熟?” 虽然他更想吃生的。 沈雾崩溃:“哥!我是人!是人!没有人的食谱是感染种的!而且这个感染种之前也是人!” 沈绥渊挑挑眉:“你这会又不分你啊我啊,不讲也许我们从一个灵魂分裂成两个灵魂后就是两个独立的了?” 他诱丨哄他:“你就当作我是我,你是你,是我吃的,不是你吃的。” 沈雾:“我怎么当做?我们是一个胃啊!” 沈绥渊:“你可以现在睡过去,等我消化完了喊你。” 沈雾:“……” 他有点绝望,但又在沈绥渊的坚持中有几分妥协了:“你真的非要吃吗……” 沈绥渊舔了舔牙尖,要不是因为沈雾,他现在已经像是野兽一样扑上去大快朵颐了:“嗯。” 沈雾自暴自弃地把所有掌控权都给了沈绥渊,眼不见耳不听为净:“你就当我不存在吧。” 于是沈绥渊勾勾唇,在脑海里夸了句乖孩子,就迫不及待地直接撕下了那感染种的胳膊,一口咬了下去。 很奇怪。他的口腔结构明明与人无异,但撕咬能力却形同猛兽一般,甚至于可以将骨头都咬碎,一起吞咽下腹。 等到吃完最后一块肉时,沈绥渊舔了下自己的指缝里的血,黑暗里的亮金色竖瞳分外冰冷又带着惊人的凶戾感,像是吃人的暴君。 他按了按自己的肚子,明明吃掉了整整一个感染种,却完全感觉不到肚子被填满,甚至更加饥饿。 沈绥渊回身看向窗外,在电闪雷鸣和暴雨中锁定了几个方向:“宝贝儿,我们打个商量行么。” 并不知道外界发生了什么的沈雾一听沈绥渊这么喊他就知道情况不妙。 上一回沈绥渊在本子上这么写,就是想在白天出来。 他同意了。 然后当天晚上沈雾半梦半醒时,感觉手臂有点酸痛。 再第二天,他听说那几个嘲笑他是没爹妈的野种的同学不知道被谁在没有监控的小巷子杀了。 而且是钝器杀死的,全身的皮肉连带着骨头都被砸得稀碎,混在一起,根本没有分不出来谁是谁。 但沈雾永远不会绝对拒绝沈绥渊,因为沈绥渊就是他自己:“…你想干嘛?” “没吃饱。” 沈绥渊又舔了舔自己的尖牙,他注意到他的牙齿好像都尖利了不少,而且舌头也好像长了些。 他低喃着,如同恶魔临世:“好饿啊。” 沈雾:“……你不能从正门出去,单元楼门口肯定有异能者守着。” “住得不高,可以跳窗,那边有棵树,可以跳到上面出去。”沈绥渊回答得很迅速:“我会做好伪装,不会暴露。” 而且雨天,很好伪装。 沈雾最后只能颤着声音说:“那、那你不能再像之前那样杀人,只能杀感染种。” 沈绥渊勾起唇,有几分意味不明:“你果然知道啊。” 沈雾小声:“我们是一个人,我当然知道是你干的。” 他确实没有记忆,但他猜得到。 他只是没有想到他在本子上写“我好讨厌他们”,另一个他就会去杀了他们。 005 沈绥渊说伪装,是真的伪装。 沈雾的衣柜里有一套码数大了很多的衣服,那套衣服是他不小心买错了的。 后来说退货退款,结果店家疑似感染了X病毒,反正整个店都再没了消息。 沈绥渊就先开了智能扫地机把地拖了,再套上了那肥大的外套,外套的帽子都可以遮住大半张脸了,他还觉得不够。 之前高中时参加过话剧演出,他演过树。 那化妆师技术极好,还用不知道什么东西做了树皮,粘在了他脸上。 沈雾当时没舍得卸妆,去找了化妆师,得到了化妆师的允许,把这些东西留在了脸上带回了家。 沈雾主要是想在沈绥渊醒来时,吓沈绥渊一跳,结局是沈绥渊不仅没有被吓到,还在本子里训了他几句,叫他不要带妆睡觉,对皮肤不好。 沈绥渊有句原话是:【你别让我毁容,我这么漂亮一张脸,有一点瑕疵都不行】 沈雾回了他一句自恋。 不过这东西留了下来,到现在派上了用场。 沈绥渊烤热了上头的胶,粘在自己脸上,这样就算是他被人看见了,也会以为是感染种。 对于居民区的感染种,护卫队都是抓优先于杀,尤其不想让感染种受伤,因为一旦受伤,就代表X病毒会四溢。 沈绥渊出门的方式跟他与沈雾说的一样,他还特意在外面再罩了件雨衣。 沈雾:“哥哥,你是能感应到感染种么?” 沈绥渊答:“我只是感觉这边有好吃的。” 沈雾默了默。 沈绥渊在暴雨中前行,但没走几步,就停了下来。 因为这边已经拉了警戒线,停了不少异常管理局的车。就算离了些距离,甚至不怎么看得清里面的动静,他也仍旧能够听见里面传来的一些细碎的喊声—— “是个丙级感染种!” “钟队!我们打哪?!” “艹他大爷的,这玩意儿力气真大!” …… 沈绥渊换了个高处蹲着,在脑海里跟沈雾说:“虽然那钟什么给的书里提了句分级的问题,但没详说,这个感染种我大概是吃不到了。不过得忍着饿看看丙级有多强。” 像沈雾之前接触到的那个拿指甲撬开了沈雾家里的锁出现的感染种,是属于无等级的范畴,也就是炮灰级别,没有什么特殊能力。 而现在钟望他们应对的这个感染种,身长三米,体宽两米,几乎都没有人形了,全身的肉像是小山一样隆起。 它被数不清的锁链束缚着,这些锁链都来自一个少年,是直接从少年的肩胛骨上出去的,但拽着的是另外几个人。虽然下着雨,但因为底下战场开了强光,所以沈绥渊可以看清,那个少年的表情十分痛苦。 禁锢住这个感染种,对他们来说就挺费力的。 而就在这时,一个中长发匆匆赶过来,只见他把手搭在了感染种的身上,惹来了感染种更加狂暴的嘶吼,但很快,那个感染种就像是陷入了昏睡一样,没死,但也没了反抗之力。 而那个中长发的异能者面色十分苍白地往后仰了仰,被那个钟队接住了。 沈绥渊微微眯眼,转身就走。 他在心里跟沈雾说:“我打不过。” 沈雾噢了声:“那哥哥你要换一个,还是回家?” “换一个。” . 而在底下,把这个小山似的丙级感染种装车后,钟望似有所觉地看了眼早就没有人了的位置。 那中长发脸色还很难看:“老大,怎么了?那边还有吗?” 钟望摇头:“只是感觉到一股危险的气息,但没有恶意。” 他淡淡:“回去吧。” 他们上了车,就见新觉醒异能的新人面色比消耗严重的中长发还要难看数倍。 中长发看到后反而笑了:“吓到了?” 新人颤颤巍巍地答:“黎、黎队,这真的好恐怖……” “你才觉醒异能,感染种的病变值高于你,所以会给你压迫感,这很正常,大家都是这样经历过来的。” 钟望凌冽地扫了黎乐涯一眼,示意他不要总是这样逗弄新人:“你多出几次任务,多接触感染种就行了。” 新人欲哭无泪:“看那种连等级都排不上的炮灰感染种都害怕,也是正常的吗?” 得了钟队的命令,黎乐涯也不捉弄人了,再加上这新人看着是真要吓尿了,所以他也安抚了两句:“是正常的。千诚你知道吧,我们箱凝市唯一的乙级异能者,你进来时应该也看见他了,他那么强的人,当初刚觉醒异能的时候,见到那种炮灰级的感染种还是会被吓到两腿哆嗦,甚至忘了自己还会异能。这是病变值带来的压迫感,没有人能幸免。我就没听说过哪个刚觉醒异能的人能面不改色地面对感染种的。” 黎乐涯说着,碰了碰钟望:“老大,省级那个豢养了感染种的甲级异能者好像都不行吧?” “你说青栀?”钟望淡淡:“她确实也不行。” 钟望看向已经好很多的新人,又解释了几句:“刚觉醒异能是有一个异能潜伏期和适应期的,在这个阶段你要跟你的异能进行磨合,是熟悉你的异能、掌握你的异能,也是习惯你的异能。过了这个时期,你面对什么感染种都不会这样了。” “甲级的也不会吗?” “你可能会觉得危险,会害怕。但不会被吓到腿软,因为吓到腿软是本能对异常的恐惧。” 钟望是箱凝市异常管理局公认的最佳队长,他语气平淡,却让人不自觉地放松、信任:“之后不会受到这种压制了,或许……” 或许是因为认知到了自己也是个异常了。 . 沈绥渊是在中心区的边缘停下来的。 因为是暴雨夜,巷子里的路灯又坏了,幽暗得换任何正常人在这儿都看不清,但沈绥渊却看得很清楚。 他藏在帽檐底下的亮金色竖瞳像是光源一样,吸引到里面的蛾子趋光。 那是一个还没有变成感染种的人类。 他向沈绥渊走来,像是想要求救,但最终一步步变异成感染种,最后在要仰头用嘴接雨水并发出嘶吼的那一刹那,沈绥渊闪身到他面前,轻轻松松地掐断了他的喉骨。 感染种的声音还没发出就戛然而止,感染种最后还类人的眼睛看向沈绥渊,但那双眼睛里究竟是什么神色已经无从探究了。 它并没有就此死亡,沈绥渊没有在雨中进餐的奇怪癖好,来的路上沈雾还叮嘱他不要在外面吃饭,怕X病毒四溢。 所以沈绥渊决定进入这个感染种的家里进食。 小巷子里面的一个窗户翻进去就是了,环境不算很好,但至少不是外面也没有暴雨。 沈绥渊其实更想拎回家吃,这样他会觉得更安全,但有点远,他不能保证不会被别人看见。 沈雾没有问沈绥渊到底吃的是生的还是熟的,就像沈绥渊也没有告诉沈雾,这一只感染种他吃的是活的。 一口咬在已经看不出人样的胳膊上时,这只感染种还急剧地挣扎了下,然后被沈绥渊一脚踩住。 他越吃越快,撕咬和啃骨头的能力越来越强,连带着黑色的指甲都长长了些,变得尖利,但没有很夸张,就是像做美甲时尖的延长甲那样的长度。 等到吃完后,沈绥渊没有丝毫留恋地抽身离开。 “这只比之前那只好吃。” 他如是评价。 沈雾麻木:“哥哥,我并不想听这种测评。” 但他又忍不住问:“为什么呀?” 沈绥渊也不知道。 他想了一下这只感染种和之前那只的区别,除了病变方向不同以外,就是这只是当着他面变成感染种的,难道因为还新鲜? 但他觉得那只丙级的感染种会更好吃。 和等级有关么? 他把猜测跟沈雾说了,沈雾也想不到别的了。 而且他更加在意:“哥哥,你吃饱了吗?你吃了感染种后,有什么感觉吗?” “感觉身体更强了。” 沈绥渊对他有问必答:“视力、听力都比之前更好了,还有……” 说这话时,沈绥渊一跃而起,像是会轻功一样,轻松就跳到了三米高的树上蹲着:“弹跳力也变得更好了。” “至于吃饱,没感觉吃饱了。” 他还能再吃,就是怕暴露,得回了。 沈雾若有所思:“哥哥的异能主要是强化身体吗?” 沈绥渊哼笑:“怎么?觉得不止?” “就是觉得哥哥这手,这眼睛的变化,没点别的特殊能力好像挺可惜。” 沈雾跟沈绥渊说话时,语气总是有些软:“动漫里这种黑指甲总得燃个火又或者有什么更为奇特的能力。” 沈绥渊:“你这么一说,我感觉我明天不给你变个掌心焰出来就对不起这张开光嘴了。” 沈雾不高兴地控诉他:“你又笑我。” “哪里是笑你,我这是自嘲。” “…我们是一个人,你自嘲不也是笑我?哥哥,你怎么老欺负我呀╭(╯^╰)╮” “你也说了我们是一个人,所以我这不是欺负你,是欺负自己。” “……” 他们说话间,沈绥渊已经借助更上一层的速度跑回了家,回到家后,沈绥渊一边往浴缸里放热水,一边刷牙。 他在镜子前张嘴时,顿了一下。 就见他这张惊为天人的脸不仅亮着亮金色的竖瞳,为其添了几分诡谲和冰冷,现在牙齿还变得像鲨鱼的牙齿,尖利得有点令人悚然。 沈绥渊把这事跟沈雾说了,沈雾有点怕,但又好奇,最后还是掌控了左眼去看镜子里的自己:“噫——” “嫌弃什么?” 沈绥渊语气幽幽:“不是说不会讨厌自己么?” 沈雾轻咳了声:“没有嫌弃好嘛,我就是觉得看着…唔,说不出来的感觉。” 他又控制了左手,抬起手很小心地摸了摸自己的牙齿。 但嘴巴的控制权还在沈绥渊这儿,左手的指尖抵上来时,指腹难免压到下唇,指尖也蹭到了一点牙龈。 沈绥渊第一次有这种体验,呼吸都不自觉地屏了起来,淡淡的怪异感涌上心头。他不知道为什么,有一瞬间是很想咬住自己的左手的。 但沈雾的感觉也很新奇,明明是自己的口腔,却因为他感知不到,好像在摸别人的。 似乎比平时还要热、湿黏,自然存留在里面的热气像是夏天空调外机呼出的风。 有些烫。 好在沈雾收手够快,沈绥渊又用舌尖舔了下刚被左手食指摸过的地方,听沈雾在脑海里碎碎念:“这也没有长鱼鳞呀,还有什么动物的牙齿是像鲨鱼一样的?” 沈绥渊一概不知:“搜一下?” “不行。” 沈雾果断道:“现在大数据恐怖,我们从来没有搜过这些东西的,忽然搜这个,万一被捕捉到了怎么办?” 尤其他刚进宫回来。 沈绥渊知道他不想掺和到那些乱七八糟的事里:“行,听你的。” 沈雾嗯了声,催他:“先去泡澡吧,我怕发烧。” 沈绥渊听话地褪去了衣服,泡进了热水里。 因为沈雾喜欢泡热水的感觉,所以他们是在这时候交换了身体的主要控制权。 沈雾看看自己的黑长指甲和手背上的黑灰色筋脉,再感受了一下那一口尖牙,嘀咕了声—— “怎么感觉像是另一个我在身体上打下了他的痕迹呢。” 006 当天晚上,还是第一次沈雾睡了时,沈绥渊也跟着睡了。 躺床上的时候,沈雾还说明天终于不用一早醒来就觉得自己没睡好了。 沈绥渊提醒他:“为了不让你白天感觉累,我晚上只出来一个小时甚至半个小时,只是出来给你做早餐。” 沈绥渊只有在很久以前出来的时间比较长,但那会儿也是因为没跟沈雾“沟通”过,后来是沈雾嫌他字丑,沈绥渊就挑灯夜练,照着沈雾的字临摹,慢慢地,字迹跟沈雾的就很相像了。不仔细看,看不出来有什么区别。 沈雾对于自己这奴役沈绥渊的行径没有半分心虚,毕竟沈绥渊就是他,他叫他自己给自己做早餐,没毛病。 沈雾没接这话。 他本来以为今天经过这么一天的折腾,尤其是晚上沈绥渊不仅杀了两个感染种,还来了个雨中夜跑、跳高、爬树等行径,他应该会累到沾床就睡,但事实上是他无比精神。 “睡不着。” “我倒是有点困。” “不行!” 沈雾在脑海里呼唤他:“我们是一个人!要睡得一起睡!” 他嘀咕:“哥哥你是猪吗?怎么吃了就睡?” 沈绥渊:“?” 他轻嗤:“你想清楚再说话,我是猪的话你是什么?” 骂沈绥渊就是在骂自己,沈雾em了:“。” 于是沈雾干脆开始耍赖:“我不管,我睡不着,你得想办法。” 沈绥渊没了办法,重新控制了右手,右手的指甲盖还泛着点灰,异常尚未完全褪去,就又重新转深色。 沈雾是仰躺着的,他抱住自己的左臂,温柔地拍了拍:“睡吧。” 沈雾:“就这?” 沈绥渊:“……?” 沈雾嘟囔:“睡前故事呢?摇篮曲呢?” 好不容易能跟沈绥渊这样讲话了,为什么什么都没有? “…我又没看过什么故事书,摇篮曲是什么都不知道。” 沈绥渊抱紧了左臂一点:“将就一下,睡吧。” 他真的很困,这也得是沈雾,才能让他有耐心哄。要换做另一个人敢吵他睡觉,沈绥渊恐怕直接把人脑袋拧下来了。但沈雾…是他自己,他没有办法。 自己都不宠自己,还能有谁对自己好? 沈雾听出了他的困乏,到底还是没有再闹。 不过大概是闹了这么一出,沈雾也很快就睡着了。 . “我们还要在这里待多久?” 有些沙哑的女声明亮的房间里响起,女人转着自己手里的遥控器,语气十分不耐。 她坐在沙发上,声音出口后就落在了地上,没有人接茬。 女人有点来火,她仰头侧目去看靠在沙发后面,走在地上玩魔方的女孩:“听见没。” 女孩转着手里最常见的三阶魔方,没有回话,只自言自语:“这一块就是拼不好。” 女人啧了声,有点不耐地拧眉,镶了钻的指甲刮了一下遥控器:“我在跟你说话!” 半个月前他们把她塞到这时,她就不满了。她的异能可是极其罕见的!就在这儿带小孩? 带小孩就算了,还是两个破小孩,她怎么可能乐意?! 那个男孩子还好,至少算听话;这个女孩子完全就不理她,她一开始还以为她是聋了,直到男孩子跟她说话,她回了对方,女人才知道她是不想理自己。 啧。 女人的眼底划过一抹阴狠。 她正想要用异能控制住女孩,给她一点教训,但还没发动异能,她的脖子就忽然一紧,突如其来的窒息感瞬间席卷了她的大脑,让她根本就没有办法正常思考,女人也开始无助地疯狂挣扎。 她手里遥控器跌落在地,尖细的指甲在皮质的沙发上乱抓,像是猫一样。 这沙发的质量太好,她抓破的同时,自己的指甲也折断,鲜血淋漓。 客厅里的声响吸引到了总是躲在房间的男生。 男生开门走出来,脖子上挂着耳机,看了眼一张保养得极好的脸涨成红紫色的女人。 女人向他投去求助的目光,男生却一点也不急:“先生说过需要她。” 女孩把手里的魔方递过去:“你帮我,我就差这一块,就可以拼好了。” 男生走到她身边,握着她的手,两三下就将最后一块颜色归位:“你拼好单面有什么用?” 女孩垂眼,望着一整面白色:“好看。” 她呢喃:“王的颜色。” 身后的女人已经没有力气挣扎。 男生的语调依旧不缓不急:“她快死了。” 女孩在女人失去意识时,才收了自己的异能:“她反正也要死的。” 女孩摸着魔方整面的白色,不高兴道:“她代替不了王,她连王的头发丝都比不上。” 她嘀咕道:“等这次行动结束,我要亲手把她的脑子剥出来,把她的异能毁了。” “这世界上只有王才能拥有那个异能。” 男生没有说什么,只是把自己脖子上的耳机摘下来,扣在了女孩的耳朵上。 . 第二天沈雾醒来时,沈绥渊还没有醒。 作为副人格,沈绥渊的休眠时间其实要比沈雾长很多。 沈雾也没有打扰他,自己煮了个粉吃过后,就听见广播说警报解除。 这么快啊。 沈雾若有所思。 这比之前快好多,难道是省级派了人支援? 沈雾只想了不到半秒,就把这些事抛到了脑后,先快快乐乐地领了国家补贴。 虽然不算多,但也可以买一只烧鹅。就是不知道隔壁那条街的烧鹅店有没有在这次事故中阵亡。 希望没有吧。 他可喜欢吃那家烧鹅了。 警报解除就意味着可以出门了,家里冰箱正好没菜,沈雾准备出去补给一些,结果换好衣服后一开门,就撞见了个熟人。 不是图照,而是他的一个高中同学风入,对方见了他,也很意外:“沈雾?” 他诧异地看着沈雾,甚至有些不确定:“你怎么…还跟高中时长得一模一样?” 沈雾稍稍偏头,那双黝黑的眼睛对上风入的眼睛,语气平和:“有吗?我现在可是二十一岁了,再怎么样看上去也是个大人了吧?” 听到他这么说,风入又仔仔细细地看了看沈雾。 确实。 虽然沈雾这张脸还是这样漂亮到令人呼吸都不自觉地收紧几分,眉眼中总给人一种奇异的神性丨感,任谁都不敢多看一眼,但其实仔细看就会发现沈雾到底是长大了,脸上的青稚没了,成熟了许多。 风入笑:“真没想到你还在这里。” 风入是土生土长的箱凝市人,只是高中时觉醒了异能,然后就投身进了异常管理局,那之后沈雾就没跟他见过了。 但他对风入的印象不错,因为高中时他有一次忘带饭卡,风入请他吃了饭,还给他买了两个鸡腿。 ——风入家里并没有多么富裕,他一家子都是跟别人挤在廉租房里。 要不是因为怕沈绥渊暴露,沈雾都想请他一家跟自己住了。 后来虽然沈雾请了风入一整个学期的饭,但他还是记得那两个鸡腿的情谊。 所以他冲风入稍稍弯眼:“你调回来了?” 风入笑:“毕竟家乡有难。” 风入也不怎么避着他,随意地讲了两句,沈雾就知道了他现在是丙级异能者,沈绥渊打不过的等级。 他的异能是风刃,听着很简单,但杀伤力并不低。 不过…… 风入冲他挤挤眼:“我一直瞒着局里,悄悄用它切菜,真的很方便。” 沈雾懂。 毕竟他看着沈绥渊使用异能时力气会变大,第一反应就是太好了以后买什么重的东西都不需要跟快递掰扯了。甚至还想要是沈绥渊早点觉醒异能,小初高的体测他哪用那么忧愁。 沈绥渊是真跑得快。 风入又示意了一下两张对着的门中间的门:“我住这,以后我们就是邻居了,你要是有什么事,可以找我帮忙。” 沈雾点点头:“你也是。” 他们说话时,图照正好也开了门,三人打了个照面,互相认识了一下。 听到风入是异能者,还是护卫队,图照眼睛都亮起了光,要不是不熟——图照是沈雾的大学学长——真恨不得让风入当场“表演”一下,毕竟异能者,是真的很满足中二病的幻想。 和他们简单聊了下后,风入又跟他们互换了联系方式,沈雾就抽身离开了。 沈雾坐电梯离开后,风入还望着他离开的方向,一时间没有动作。 图照是个自来熟,看他定神,就笑着撞撞他的肩,纯粹是玩笑的语气:“哥们儿,你是不是对沈雾有点意思呀?” 沈雾长那么好看,性格脾气又那么好,对他有意思也很正常。 这么想着,图照又稍稍怔了一下。 说起来…这几年他好像都没有沈雾长得很好看的意识,为什么突然就有了呢?明明记忆里那张脸一直都是如此啊。 风入回神,没有窘迫和慌乱:“没有。” 他是实话实说,看沈雾这么久,只是他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哪里有些说不上来的奇怪而已。 沈雾不知道他走后还发生了这么个小插曲,但他在超市买菜时,意外地遇见了钟望:“钟队,好巧。” 钟望直白道:“不巧,我来找你的。” 沈雾疑惑地缓缓歪头,打出一个问号:“?” 钟望语气淡淡,但却不会给人他在质问的感觉:“你觉醒了异能吧?” 沈雾第一时间没说话。 钟望不是那种喜欢和人试探来试探去的性格,见他不答,钟望又说:“我的异能是第六感,一个比较作弊的异能,而且是被动式的…昨晚我们在抓捕一只丙级异能者的时候,我的异能感知到了你的存在。虽然没看见你,但我感觉是你。我的第六感告诉我你觉醒了异能,也告诉了我来这里可以等到你。” 第六感,直觉啊。还是被动式的,这真的太作弊了。 沈雾还是没有吭声,钟望也不意外:“你不用急着回答我,就算是异能者,也是有人权的,你有权利选择自己的生活。如果不想加入异管局也不是不可以。” 沈雾:“那你为什么要来找我呢?” 钟望:“因为我是异管局的,如果你是‘新人类’,那我现在就要将你羁押。” 沈雾噢了声,又问:“那钟队觉得我是吗?” 钟望看着沈雾。 沈雾是真的长得太优越了,那五官,精致出挑到他始终不敢正眼相看。这样一张脸,很容易被别人盯上、觊觎,要知道现在社会可比以前混乱不知道多少倍,不少异能者恃强凌弱,钟望是处理过一些相关的案件的。 可沈雾的资料显示,他从小到大都过得很寻常。 “我的第六感告诉我你不是。” 钟望:“所以我想问问你有什么需要知道的,又或者需要我帮忙的地方吗?” 刚觉醒的异能者,是需要一个“前辈”引导的。 很多人都觉得觉醒异能就是一瞬间的事,觉醒后就会用了,但其实不是。 就像是一个不认识刀的人拿到了刀,如果他不知道怎么使用刀、刀是用来做什么的、刀的利害,那么他就有可能会用刀砍死自己。 钟望想了想,郑重道:“你如果不想让别人知道,我会帮你隐瞒。” 他不想看见这种无意义的死亡。 是个好人。 沈雾在心里评价。 但他轻眨了下眼,随意却又认真地盯着钟望的眼睛,说:“可我不是异能者,我只是一个普通人。” 钟望稍怔:“你……” 他皱起眉,那双锐利的眼眸浮现出不解:“…你确实不是。” 他的第六感在告诉他沈雾不是异能者。 那为什么他之前会认为沈雾是异能者? 007 沈雾也是没想到,和钟望在生鲜区分别后,还会在柜台付钱时再遇见。 现在都是智能支付,沈雾扫完东西付了款,热心队长钟望就又走了过来:“要我帮你么?” 沈雾买了不少东西,大部分都是水类,比如牛奶、果汁什么的,尤其是牛奶,1l装的他直接买到限购。 一是因为他爱喝,二是现在临期特价。他卡里虽然也还有钱,但他又不是富豪。 沈雾还没说话,就忽然感觉到了另一个自己的存在。 他飞速闭了下眼,装作被光刺到的样子。 钟望如他所愿地问他怎么了。 沈雾语气温和:“我最近眼睛一直受不了强光。” 他说着,就掏出了墨镜戴上,也是因此,钟望没有看见沈雾右眼忽变的金色竖瞳。 但钟望觉得有点奇怪。 他也说不上来哪里奇怪,但他的直觉告诉他,就是很不对劲。 而就是这时候,沈雾再度开口:“不用。” 不知道是不是钟望的错觉,沈雾的语气哪怕还是平和的,但却带着些冷意,那种诡异的割裂感和危险感又再度出现在他身上:“我自己可以。” 说着,沈雾径直单手拎着那两大袋子东西往外走。 钟望看着他的背影,皱起眉来。 他真的觉得沈雾很奇怪。 自他觉醒异能后,他就不会出现“错觉”这种情况,只要有,那就一定是正确的直觉。 而已经走远了的沈雾脑海里正在“吵架”。 沈雾吐槽:“哥哥你演我也太不像了。” 他说话时,身体的右眼动了动,但左眼还是直视着前方的,这一幕实在诡异,但还好戴着墨镜,没有人可以看见。 沈绥渊示意他:“你的东西还在我手里。” 他又问:“你带手套了吗?” “什么叫我的东西?我和你是一个人,那也是你的。”沈雾理直气壮,又回答:“在口袋里。” 于是沈绥渊先戴上了手套:“我觉得我演得很好,毕竟就像你说的。” 和沈雾完全一样的声音在脑海里响起,却带着些漫不经心的逗弄:“我们是一个人。” 沈雾:“……” 沈绥渊点到为止:“回家给你看个东西。” 沈雾:“什么呀?” “你想看的掌心焰。” “!有了?!” 沈绥渊嗯了声:“我感觉是有了,但得试试。” 超市离小区不远,在沈雾的催促下,沈绥渊健步如飞地回了家,把东西放好后,摘下了手套。 他尝试着连接意识,下一秒,掌心里就冒出了一簇小小的、如同蜡烛火光般的火苗。 沈雾:“!还是幽蓝色的!” 他喜欢幽蓝色。 沈绥渊懒懒地扯了下嘴角。 沈雾又问:“哥哥,它有什么用啊?” 沈绥渊也不知道:“要试过才行。” 因为过于好奇,沈雾抬起右手凑近感受了下:“好像是冷的。” 沈绥渊应声,心思却有点不在这上面:“你刚说那钟什么的异能是直觉?” 沈雾昂了声,示意沈绥渊开罐橙子味的汽水。 沈绥渊单手握住,黑色指甲轻轻一撬就撬开了。 他把其他掌控权都还给了沈雾,自己只控制右眼和右手:“有点麻烦啊。” 沈雾抿了口汽水,左眼垂着,看不清神色:“那怎么办?” 但他的右眼不仅冰冷,还闪过了抹冷戾。 沈绥渊在想要不杀了,但这事还得计划,而且还要想办法不能让沈雾知道。 . 钟望买到自己想要的东西后没回家,而是去了趟基地。 同事见了他有些诧异:“钟队?你今天不是调休吗?” “有个东西想查一下。” 听到他这么说,同事难免惊叹:“钟队,你真的…” 他竖起拇指:“太顶了。” 钟望只回了句没有,就直奔档案室。 他调出沈雾的电子档案,仔仔细细地过了一遍,电子档案上的照片还是沈雾十六岁时拍的证件照更新的照片,哪怕是最死板的拍照手法,沈雾那张脸也始终惊为天人。 而其他的就像是那个工作人员说的。 档案上显示沈雾的父母在感染种和异能者的战争中意外身亡——这样的人在这个世界要多少有多少——好在他父母之前是做些生意的,留了点钱财,加上沈雾自己早慧,所以哪怕沈雾当时只有六岁,在经过官方人员确认后,给予了沈雾选择权,沈雾选择了自己一个人生活。 之后的事迹就很简单了。 读书、毕业、找工作。 要说他人生中有什么戏剧性的,就是高中毕业后选了哲学,读了省会杉常市最后一所有哲学专业的大学,偏偏那位教授感染了X病毒变成了感染种,他只学了一年,甚至一年都不到,就被宣布毕业。 这些看上去好像很寻常,但钟望却觉得有两个特别疑惑的点。 一、就算沈雾六岁时表现出了六十岁的心态和智慧,按照国家流程,未满十四周岁的孩童如若举目无亲、无人收养,那么是必须进入福利院,没有任何理由可以不去。就算有精神病,那也得进精神病院。 毕竟人才六岁,一个六岁的小孩,抛开能不能照顾好自己这个问题,就说社会安全问题也有太多可挑。 二、按照正规流程,如大学专业授课老师遭遇意外事故又或者觉醒异能加入护卫队,那么将换教授,如已经没有了相应的教授,那么学生应该转专业,而不是被提前毕业。 钟望有癖,病变值变高的时候,他除了会出现透明化,癖还会被放大,所以哪怕他学历不高,背这些也背得很熟。 不对劲。 太奇怪了。 . 夜晚来临时,沈绥渊又披上了伪装,借助着夜色在这座城市里奔波。 他很熟悉这座城市的结构,因为他在沈雾睡着时爬起来悄悄看过这座城的全景地图。哪个巷子有监控,哪个巷子没有他都清楚。至于为什么要弄清楚这些,那就只有沈绥渊知道——当然,作为另一个沈绥渊,要是沈绥渊告诉沈雾这件事,沈雾也会知道为什么。 沈雾现在已经接受了沈绥渊要吃感染种这个设定,尤其沈绥渊说他吃感染种后会“进化”出能力。 沈雾就很不合时宜地想起一个古早的游戏广告:开局一条鲲,进化全靠吞。 他还很认真地问了沈绥渊一句:“哥哥,你的动物化该不会是鲲吧?” 没上过学没怎么看过书、所有的知识和对世界的认知都是通过沈雾写在本子上告诉他,还有自己每天那短暂的一点时间摸索出来的沈绥渊,并不知道鲲是什么。 于是沈雾又跟他解释。 听他说话时,沈绥渊正好捏断一个感染种的喉骨。 依旧是无等级的感染种,他凑上去嗅了嗅,还是觉得不太满足。 他想吃更美味的。 想是这么想,但沈绥渊还是没有放过。 和之前一样,他一口下去时,还没死的感染种当然会挣扎。 沈绥渊就是想吃这种活的,这种吃上去才新鲜。 等到他把最后一根骨头都吃干净了,就看向了某个方向。 沈绥渊这人,真就是有事钟无艳,无事夏迎春:“宝贝儿。” 沈雾一听他这么喊,就要警惕起来。 身体的所有掌控权都给了沈绥渊,因为他还在玩掩耳盗铃,他看不见听不到也感受不到,就可以假装沈绥渊没干这事。 沈绥渊语气带着浓浓的诱丨哄意味,好像生怕沈雾不知道他那算盘打得多响:“我感觉到有个好的,但不是很明显,和之前那个丙级感染种有点像,但又不是特别像。我们去碰碰运气,行么?” 沈雾还没说什么,沈绥渊又补了句:“正好看看我那蓝色的火是什么用处。” 沈雾有点点动摇了。 然而他还在思索的时候,沈绥渊就又忽然轻啊了声,语气真是好一朵白莲花:“啊,好近啊,我就走几步就到了。” 完全可以猜到他一路狂奔到达目的地的沈雾:“…沈绥渊!” 沈绥渊哄他:“别生气,跟自己生气,真不值得。” 沈雾都要气哭了:“你总是说是问我的意见,却根本不允许我拒绝!” “不是,我们讲讲道理。” 沈绥渊轻笑:“以前哪次我不是等了你点头?反正你总会点头的。你不会拒绝自己,就像我也不会拒绝自己。” 他那双亮金色的竖瞳扫视着底下,精准无误地锁定了一个半边身体都受了伤,拖沓着步伐、靠着墙壁在走的男人。 夜已深,这个点,也只有习惯夜晚出动的沈绥渊才精神奕奕,要知道沈雾都是先睡了一小下,才被想去吃饭的沈绥渊唤醒。 ——在出来前,沈雾是真的企图跟沈绥渊打商量,让他吃冰箱里的菜,生吃都行,别吃感染种了。 但沈绥渊对那些东西,真的提不起半点食欲。 所以最后还是出来觅食了。 沈绥渊舔了舔自己变得尖利的牙尖,他的舌头其实也有一些变化,只是现在无论是主人格还是副人格都没有发现。 沈绥渊低声:“你要不乐意,我现在就回去。” 沈雾默了两秒。 沈绥渊默默数到了二,到三时,果不其然地听见沈雾不是很高兴地开口,但语气终究是软了:“随你啦。” 沈绥渊勾勾唇:“好,听我自己的。” 话音落下时,沈绥渊直接往下一跃。 他跳到了那个男人面前后,发现男人的脸有点呈树皮似开裂,看着很奇怪,但又不像是感染种。 而男人看见他,几乎是瞬间就警惕了起来,沈绥渊那双夜视能力拉满的眼睛清楚看见他藏在背后的手心有些葱郁。 沈绥渊稍稍眯眼。 异能者啊。 但他对别的异能者并没有捕食者与猎物的这种反应,这个异能者有点特殊啊。 沈绥渊扫向他受了伤的半边身体,第一时间没动作。 对方也陷入了一些疑惑。这是高等级的感染种,还是异管局的人,又或者是其他势力? 男人抱紧了怀里衣服藏着东西,警惕地看着他。 而在一秒后,沈绥渊直接闪身到了男人面前,男人也抬起了手,他掌心有些发黑的嫩芽正要长大变成网去拦住沈绥渊,就直接迎上了沈绥渊掌心幽蓝色的火焰。 一开始像是烛火似的火又壮大了一圈,烧伤那正在急速成长的嫩芽时,并没有说瞬间蔓延多大、多长,它仍旧是那样的大小,却让男人惊恐地瞪大了眼睛。 不过短短一息时间,那嫩芽就反噬了男人,男人本就岌岌可危的病变值瞬间飙升,直接让其变成了感染种! 他浑身都干裂得像是树皮,裂缝中长出一株株偏黑色的嫩芽。 完全没预料到这个结果的沈绥渊虽然有些诧异,但却没有怔愣,他稍挑眉,要直接跟男人动手。 男人受了重伤,即便变成了感染种,伤势也不会恢复。但就算如此,沈绥渊第一时间也没有将其拿下。 他们缠斗了数招,沈绥渊敏锐地听见了有人在往这边赶来,而且听声音还不是一个人,声音更像是军靴…异常管理局吗? 沈雾也是在他脑海里有点焦急地问:“哥哥,你还没好吗?我感觉不太好。” 沈雾是听不见,但主人格的直觉一向准到像是开挂,沈绥渊是知道的。 但好在对方受伤不轻,沈绥渊发了狠,没两招就将这感染种拿下。 感染种怀里的东西也掉了出来,那是一个巴掌大的盒子,外壳材质摸上去有点特殊,沈绥渊捡起来后迅速打开看了眼,发现里面是一个鹅蛋,但他莫名觉得这东西比这个感染种还香。 而最后,沈绥渊当然选择全都要。 008 匆匆赶到的黎乐涯看着空荡的小道和地上留下来的血迹,骂了声脏。 他身边的人面色也很难看:“黎队,这怎么办?” 他们不仅追丢了,甚至那个异能者变成感染者没有、手里的东西是什么、要运给谁,全部都不知道。 黎乐涯又骂了声脏:“找老大。” 他在说这话时,就已经开始拨钟望的电话了。 黎乐涯身后的人你看我我看你,互相交递了一个眼神。 黎队最近诸事不顺啊。 第一次独立带队的时候,手底下就有人走火打死了感染种导致X病毒瞬间扩散。 这一次又追丢了目标。 钟望那边电话接得很快:“失手了?” 饶是知道钟望的异能是第六感,黎乐涯还是不免停了两秒,才带着认罪的语气低声:“钟队,是我的问题。” 是他决策失误。 钟望坐在异常管理局统一分配的公寓宿舍里,静静地看着时钟,不知道为什么忽然想起了一个人—— 沈雾。 钟望放下手里已经被翻得有点烂的洗衣机说明书:“后续交给我吧。” “…你要谁跟你?我让他们现在去找你。”黎乐涯提醒了几句:“那是个丙级战斗系异能者。而且我看他最后留下来痕迹的地方,有打斗的痕迹,说明这事恐怕不小。我实在想不到还有别的什么势力敢从‘新人类’手里抢东西。” 那个异能者虽然只是个丙级,但他背后可是无数自封新人类的异能者。 但钟望却说:“不用,我一个人去找他。” 他说的是沈雾,黎乐涯却以为是那个新人类,不由得皱起了眉,还欲说什么,钟望却已经挂了电话。 . 听到沈绥渊说捡了个鹅蛋,沈雾来了很大的兴趣,尤其听说这鹅蛋沈绥渊闻着比他目前嗅到过的感染种还香。 沈绥渊一手抱着鹅蛋一手拎着感染种的尸体,还有闲情跟沈雾聊天:“等回去再给你看。” 沈雾还没撒娇说自己现在就想,沈绥渊又补了句:“我现在手里还拎着那个感染种的尸体。” 沈雾:“?” 他警告沈绥渊:“不许拎回家吃!” 其实本来是打算拿回家的沈绥渊顿了顿:“好,我找个地方吃了。” 他说着,立马就换了路线,到了一所废弃的工厂里面。 那个感染种其实还没有死透,奄奄一息的。但沈绥渊一口咬下去时,他没有太多动静,虽然味道不错,有点像是吃那种蔬菜味的流心饼干,可沈绥渊就是觉得有点不太得劲。 他很清楚是自己的异能影响到了自己,不过作为一个副人格,一个没有读过书、上过学,没有进行过“社会化”的人格,沈绥渊完全不在意这些。 他的世界,没有道德和法律,亦没有人性。 沈雾又问他:“哥哥,你那个火焰什么能力啊?怎么不告诉我?” 他很警觉:“不会是什么特别反派的能力吧?” 不然沈绥渊不可能不和他说。 “…你该不会能把人的病变值提高直接变成感染种吧?” 正在吃“流心饼干”的沈绥渊顿了下。 他说什么来着?另一个他那张嘴,真的是开挂了。 “是。” 沈绥渊没有瞒着这一点。 他承认,也就意味着今天这事沈雾可以猜到。 另一个他有多聪明,沈绥渊是知道的。 脑海里一时间有点安静,沈绥渊进餐完毕,有点尖长的舌尖舔了舔自己手上沾着的绿色的汁液:“回家了。” 沈雾哦了声,没再继续火的话题,反而是问沈绥渊:“那个鹅蛋你也吃了吗?” “没有。”沈绥渊答:“你不是想看么?回家给你看。而且你要是觉得你也可以吃的话,你吃吧。” 沈雾:“?” 沈绥渊语气自然:“那个异能者我估计等级不低,不然也不会被这么多那什么局来着的人追,但他一直护着这个东西,那这个东西肯定是好东西。” 好东西,想给另一个自己。 沈雾:“。” 他有那么一些无语:“我吃和你吃有区别吗?我们是一个人啊。” “但现在你没有异能我有异能,也许和灵魂有关呢?” 说到这,沈绥渊若有所思:“其实说不定你也有异能。” 沈雾怔了下:“啊?” 沈绥渊说:“我之前看那个书,上面写了九大异能,有一个排在第四的,叫【全知】,还有一个第五的【先知】,我感觉你和先知很贴切。” 沈雾表示怀疑:“不可能吧?我要是【先知】,那我肯定能预知到你觉醒异能啊。” 也是。 沈绥渊关好窗户:“可以了。” 沈雾:“你洗个手。” 沈绥渊:“没血。” “洗!个!手!” 沈绥渊顺从地去了。 等到沈雾看到这枚鹅蛋的时候,沈雾伸手摸了摸:“触感和鹅蛋也一模一样,但这真的能吃吗?” 想也知道,这肯定不是真的鹅蛋。 沈绥渊:“我觉得能。” 沈雾哦了声:“那哥哥你吃了吧,我不吃。” “你真的不吃?” “…你废话好多,我要你吃了。” 沈绥渊不再多话,伸手拿了那个“鹅蛋”,直接一口咬下去。 毕竟不是真的鹅蛋,里面并没有流心,相反这个东西质感虽然摸着像鹅蛋,但其实吃着感觉更像是果子,还带了点水。 他三两下吃掉后,第一次感觉到了饱腹,也终于舒服了。舒服到想睡觉。 可偏偏这个时候,屋门被人敲响。本来都有点眯着右眼像是要打盹了的沈绥渊瞬间就像是被入侵了地盘的狮子,立马睁大了自己的金色竖瞳,看向门口的目光分外警惕。 “哥哥,没事。” 沈雾说:“你睡吧。” 沈绥渊还撑着:“我陪你。” “没事的。”沈雾软了语气:“你睡吧,有事我喊你。反正只要有事,你一定会出现的。” 这倒是。 沈绥渊到底还是将身体掌控权全部给了沈雾,但在睡前,还是先说了句:“我永远在。” 沈雾勾勾唇。 他当然知道沈绥渊永远在,因为沈绥渊就是他,他们是不会分割的,不会互相欺骗的。 沈雾把那个盒子丢进了卧室后,才去开了门。 门一打开,沈雾就流露出了微讶的表情:“钟队?” 他有些诧异:“你是……?” 钟望看着他,微微皱眉。 现在沈雾给他的感觉很平静,甚至可以说是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没有那种割裂的诡异…他反而不知道要如何开口。 而就是这时,沈雾再温声问了遍:“你有事吗?” 钟望到底还是点头:“有事想跟你聊聊。” “好。”沈雾略一思忖后,还是点头答应:“你进来说吧。” 钟望没有拒绝。 “你要喝水还是什么?” “不用了,说完就走。” 于是沈雾便没有忙活,和钟望一起在沙发上坐下,两人离得有些远。是异能告诉钟望,要和沈雾保持一定距离。 钟望不是拖沓的人,他开门见山:“给你的书有很多东西写得并不详尽,所以你不知道。目前记录的异能里,有一种很特殊的异能,和灵魂相关。” 他淡淡道:“那个异能者觉醒异能时,诞生出了另一个灵魂,而她的特殊能力就是那个灵魂,只有在那个灵魂掌控身体的时候,才能检测出异因子;在平时异因子不成活性,因此无法检测出。” 沈雾偏了偏头,眉目间流露出疑惑:“钟队的意思是?” 钟望的异能是第六感,也就是直觉。很多人觉得这个异能很作弊,哪怕低等级也好用,其实不是。先不说第六感本身就是被动异能,无法控制使用与否,这就意味着刀尖舔血;就说丙级的第六感,并不是时时都会发动,不然钟望就成第二个先知了。 钟望对这些都是猜测,他的第六感并没有告诉他是不是如此:“我觉得你是。” 沈雾啊了声,随后温和地垂眼笑了笑:“那钟队猜错了。” 钟望刚想说自己在沈雾身上感觉到了太多不寻常,结果话还没出口,沈雾就又说:“因为我六岁那年就被诊断出了分离性身份识别障碍。” 钟望愣住。 这大概是沈雾见过他这么几次来,第一次在钟望脸上看见这么鲜活的“表情”。 沈雾家里就开了盏壁灯,他的脸隐在昏暗中,神色显得有几分捉摸不透。他轻声道:“也许钟队不知道分离性身份识别障碍是什么意思,俗一点说,就是人格分裂。” 他指了指自己的右脑,又温柔地摸了摸。 那一瞬间,钟望忽然有一种猜测——如果沈雾真的是人格分裂的话,那么这个从来就没有让他感觉到奇怪和危险、割裂的人格,才是真正最危险的。 可沈雾笑得有点腼腆,那张漂亮到无论何时何地都会让人呼吸发紧的脸上带着几分不好意思,看着是那样的简单纯真。 他道:“我的副人格在我的脑袋里、身体里、心脏里。” “他是我,我是他。我和他是一体的,是一个人,并不是因为异能诞生的。” 他是沈雾,也是沈绥渊。 就像沈绥渊是沈绥渊,也是沈雾。 名字,只不过是他们为了区分主副人格而取的。 009 春季箱凝市雨水多,窗外在淅淅沥沥地下着小雨。 “有什么事需要提前汇报吗?” 清冷的女声在不算昏暗也不算敞亮的房间响起,被摆放在桌子上的通讯器闪烁着绿色的光点,显示通话中。 窝在沙发里的人沉默了会儿后,低低叹了口气:“他觉醒异能了。” 那边的语速瞬间就快了两分,还多了几分凝重和严肃:“最近的事…难道是因为他?” “不知道。这不归我管,我是来问你们下一步指示的。” 女人:“和他建立好友好关系,你一定要小心,不能让他怀疑。” 她提醒他:“他对我们来说很重要,你应该也知道。” 他当然知道。 不然又怎么会特意将他调派过来? . 沈雾这话,让钟望第一时间没有接上来。 他不知道要不要跟沈雾说,异管局的资料上并没有写他有人格分裂这件事。 但钟望觉得,沈雾没有骗他。这和刚刚的猜测不一样,而是他的异能带给他的直觉。可这样的话,就更加奇怪了。 两人静坐了好一会儿,钟望才再度开口:“你告诉我这些,是想表达什么?” 沈雾稍稍偏头,有几分疑惑:“钟队你的异能不是第六感吗?” 这话的潜台词就是“你难道不知道吗”。 钟望并不瞒着:“我只是个丙级,第六感并不是时时都会发动。” 原来如此。 沈雾心里恍然,面上露出个简单的笑:“我是想告诉你,我真的没有觉醒异能。” 他说完这话后,钟望立马脱口而出:“但你的副人格觉醒了。” 沈雾弯弯眼,语气始终温和:“看样子你的异能又有作用了。” 钟望又有些不可思议了:“可这怎么可能?如果你们真的是主副人格的关系,那么异因子是存在于你的身体里,那无论是你还是他,都可以控制这个异能,除非…除非这个异能和灵魂有关。” 沈雾心说现在不是灵魂不灵魂的问题,而是沈绥渊的异能就是不知道是什么。 太奇怪也太诡异。 沈雾决定告诉钟望沈绥渊有异能的事,就是想要知道沈绥渊的异能究竟是什么:“但我们感觉可能和灵魂没有关系。” 钟望登时也明白了沈雾的意思:“…你介意跟我说说吗?虽然我只是个丙级,但我之前是在京阳市那边,我了解的东西比一般的丙级异能者都要多很多。” 沈雾:“他的异能可以强化身体,但也有外力类。” 钟望怔住。 他若有所思:“目前记载中,有些异能者会觉醒一些不好归类的异能。比如可以给自己加buff,比如还有人觉醒需要修仙…你说的情况虽然确实稀少,但并不罕见。不过这种异能,很强。” 他很想让沈雾加入异管局。 沈雾哦了声,嘀咕了句:“既然这么强,为什么他打不过丙级异能者?” 钟望默了下,随后平静道:“你没看我给你的书吧。” 沈雾心虚了两秒,钟望并不介意,反而再解释了遍:“丙级异能者不是随处可见的烂白菜。异能者目前划分等级是甲乙丙丁戊,丙级异能者无论放在哪个势力,都能得到一定重视。” “整个箱凝市的异管局,总共也就只有六个丙级异能者,一个乙级异能者。” 钟望说:“而且刚觉醒异能的异能者,基本上都要进行对感染种的脱敏训练。所以我希望你们可以加入异管局。” “没有们。” 沈雾提醒他:“他不是存在我身体里的第二个灵魂。钟队,你该去了解一下分离性身份识别障碍。” 钟望对这方面确实不了解:“抱歉。” 沈雾表示没事,但对钟望的提议没有给予回应。钟望察觉到他的迟疑,便问:“你不想加入异管局,为什么?” 沈雾实话实说:“麻烦事太多。” 他看向窗外,将那细细密密的雨幕收入眼中:“我的人生信条是做条咸鱼啊。” 可怎么都没有想到,另一个他会觉醒异能。 钟望停了下。 他看着沈雾:“我觉得你应该明白,无论你有没有觉醒异能,末世已经降临,没有人可以独善其身。” 沈雾没有接这话。钟望也不在意,他又问:“你有办法让他出来跟我聊聊吗?” “有。不过你有什么话也可以跟我说,我可以替你转达。”沈雾没有瞒着:“我的副人格有了异能后,他在使用异能时,我们可以在脑海里聊天。” 钟望提醒:“异能要少用,病变值比你们想象的要棘手,越是强大的异能越是如此。我也没有别的什么事,只是在加不加入异管局的事上,我想能和他再聊聊。” 钟望认为得很简单。沈雾不是异能使用者,所以他到底对这些不太了解,也没有那么多困惑。但作为异能拥有者的副人格,会更容易说动一下。毕竟异管局不仅仅是国家组织,是正规的异能者组织,更重要的是里面还有很多使用异能的教学,还有专门的场地训练异能,对于异能拥有者,根据异能的情况不同也会给予不同的福利。 但沈雾看穿了他的想法,他语气平和,却无端透露出一点被冒犯的不悦和毋庸置疑:“我和他是一个人,我的决定就是他的决定。” 钟望本来还想说什么,最终还是没有再说,他的异能告诉他不要再试探下去了:“好。” 他起身,但又想起什么似的,回头看向沈雾:“你有需要可以联系我,我已经给你的手机发了一条短信,愿意的话可以存一下。另外我的异能告诉我箱凝市风雨将至,你如果真的想做‘咸鱼’的话,趁早离开最好。” 钟望淡淡:“但新人类的【先知】曾预言过,风暴将至,这个星球没有人能不湿身。” 末世,不是一句“我不想玩”就可以解决的。 . 次日。 早上沈绥渊还没醒,沈雾起来还没热面包做早餐,门就又被敲响。 他走过去开门,只见风入站在门口,冲他笑了笑:“今天上午没事,我煮面煮多了,要来吃吗?” 沈雾没有拒绝:“好啊。” 风入家里的陈设很简单,刚搬进来的痕迹也很明显。 沈雾扫了眼:“叔叔没跟你一起调过来?” “我爸前段时间受了伤,就春昶市新人类洗劫银行那事,他负责那次行动。受伤后病变值有点高,现在暂时在春昶市那边的异管局做教官。” 风入有点无奈:“他就是太拼。” 风入的父亲也是异能者,而且他们俩是一起觉醒的。觉醒时,正好春昶市那边缺异能者,所以他们就被安排了过去。 神华国地广人多,觉醒的异能者是目前世界上最多的国家不假,可要保护的人也多,更别说这其中还有新人类在其中搅局。 沈雾闻言,认真地问了句:“受伤后还会影响病变值吗?” 风入嗯了声,耐心道:“这么说吧,异因子毕竟不是我们身体里天生就有的东西,我们的身体健康的时候,等于身体在压制着异因子,但受伤后压制就会弱很多。就好比人受伤后会变得脆弱一样。” 沈雾哦了声。 风入的厨艺其实一般,但沈雾知道他喊自己来吃早餐,是因为知道他懒癌不想做,就顺便帮了一下,没有别的意思。 读书时,沈雾就知道风入是老好人性格,和他爸一样。 沈雾轻轻叹了口气。 风入疑惑地抬眼:“怎么了?” “没事。”他温声道:“我只是觉得这个世道不好。” 好人往往不长命。 010 “…这么重要的东西都能弄丢,我看你手底下的人都是废物!” 淡紫色头发的少年一拍桌子,对着坐在办公椅上的女人怒吼:“这东西是先生要我们送到总部的!这是要给王的!” 女人留着一头冰蓝色的长发,眉眼冷淡而锐利:“唐用,最近祥湖省查我们很严,你也知道。为了不引起他们注意,所以我们只安排了一个丙级异能者,这事你也同意了。” “路青你这话的意思是怪我咯?”唐用冷笑:“我是同意了,可谁能想到你安排的丙级异能者这么没用,第一次出现在异管局的视野里就暴露了身份。” 路青没有说话,他便又说:“我倒要看看这事你要怎么负起责来,怎么跟先生交代!” 唐用早就不服路青了,他们明明是同时加入的,凭什么路青高他半级? 他盯着路青,想将路青拉下马的一颗心,早就蠢蠢欲动。 然而路青却淡淡道:“我昨晚就跟先生汇报了,先生说了没关系。” 唐用不可思议地看着她:“你说什么?” 路青眉眼平静:“你不信的话可以去找先生求证。” 她说完,就垂眼继续自己手里的事了。 唐用不用问也知道路青不可能在这种事上骗他,他站在办公桌前,脸色变换缤纷多彩,最后还是恶狠狠地摔门离开了。 路青眼皮子都没掀一下,嘴角只无声地扯出一个讥嘲的弧度。 蠢货。 . 自沈绥渊吃了“鹅蛋”后已经过去了一周,沈绥渊中间陆陆续续地醒来了几次,但都很短暂,基本是跟沈雾说一两句话,给沈雾他在的安全感,然后又继续沉睡。 沈雾没有阻止他这种行径。 消杀结束后,沈雾就可以继续上班了。 他这几天在风入那蹭了不少顿饭,当年高中的情谊又都回来了。 沈雾扫完货物后,还在想他要怎么还风入的人情,就听在自己身边坐在摇椅上的图照说:“雾啊,新区那边有个货要送过去。” 听到这话,沈雾立马就打开了放便利店车钥匙的抽屉:“那学长你看店,我去送。” 图照现在还没招到新员工,都是自己顶上的。送货这事算是个苦力活,沈雾总不能让老板去。 图照冲他挥挥手:“一路平安。” …… 半小时后,沈雾躲在地下商场的一个还算干净的店铺里,缩在黑暗中,警惕地看着左前方和右前方的门,觉得图照是有点乌鸦嘴在身上的。 门本身带锁,可沈雾没钥匙,锁不上,他是匆匆找了东西卡着再捆了一下。但沈雾知道,这法子防不住感染种。 感染种已经不是人类了,而是怪物。 五分钟前,沈雾刚到新区这边,人还在车里,就听见了天空飘来直升机的广播。 说新区突然爆发X病毒,出现大量感染种,请市民们自行避难。 沈雾当即就弃车选择了地下商场。 箱凝市的地下商场自十年前一场洪灾后就被废弃至今,只有入口可能还有几家店开着。沈雾之前来这边走过一次,整个就跟鬼屋一样。 他现在感觉自己也有点玩恐怖游戏那味,不过沈雾并不害怕。 因为他知道,哪怕沈绥渊最近一直在沉睡,但只要他有危险,沈绥渊一定会出来保护他。 毕竟他们是一个人,沈绥渊总不可能不救他自己。 所以沈雾虽然盯着那两张门,但脑子里想的却是不知道什么时候能结束,回去后一定要吃点好吃的压压惊——吃两个冰淇淋! 他这么想着,静谧的地下商场就忽然响起了些窸窣的声音。 像是什么东西在哪里爬,而且体积不小,带着咕叽咕叽的水声,听了就让人毛骨悚然。 事实证明,面对感染种时憋气、装死、不动是没用的,但人在紧绷状态下,会不自觉紧绷起来,连呼吸都不敢,这是没有办法规避的本能反应。 不过沈雾的脑袋还是很清醒。他确认了下声音来自右边,就想着往左边走换个位置躲着。 可没想到的是,沈雾在摸索着打开了左边的门,刚要迈出一步时,静候在门上方天花板上一个像是蜘蛛的感染种就直接冲他张开了獠牙。 那一刹那,沈雾的眼眸很明显地变换了下神色,可随着一声枪响响起,又瞬间寂灭,回归惯有的温润以及因为身陷险境的恐慌。 只见一枚银色的子弹打进了感染种的身体里,沈雾清楚地听见一声爆裂声。不过感染种没有直接被炸开,只是啪叽一下倒在地上,没了声息。 沈雾抬眼看去时,就见钟望举着枪站在他面前不远处,他往他这边走了一步,脚步悄无声息,难怪沈雾没有听见。 钟望开出第二枪,子弹从沈雾身侧划过,穿透玻璃,直接打在了从那边包过来的感染种身上。 沈雾回头看去时,看见的只是一个透明的黏液倒在了地上。但就算他看不出地板看着有点扭曲,沈雾也不会怀疑钟望是故意朝自己开枪想看看自己的异能。 这个钟队,也是个烂好人。 “…钟队。”沈雾露出劫后余生的表情:“多谢。” 钟望稍偏了下头,皱着眉表达自己的疑惑:“你的副人格呢?” 沈雾实话实说:“他‘睡着’的时间本来就很多,毕竟我才是主人格。” 那天回去后钟望确实做了这方面的了解,也知道这个说法,但在他看来,既然主人格没有异能,那不应该是副人格逐渐占据上风吗?就算不是,作为有异能的副人格,这种时候了还在睡,就很奇怪。 钟望没问,只是示意沈雾:“走吧,待在这里不安全。” 沈雾跟上他,又听钟望跟他说:“跟你讲一下这一次事故的大概情况。X病毒是在二十分钟前忽然爆发的,发现时已经有一条街的人变成了感染种,并出现了一些超出正常认知的行为。在我下来救你前,地面上的环境也有一些变化。这些变化来得很快,也许我们上去后你会发现你进入了一个你根本没见过的地方。” 沈雾:“……?” 哪怕对这些东西不太了解,沈雾也真是头一次听说这种情况,毕竟就算是那些人议论,也没有聊过这些。故而他有点茫然地看向钟望。 鉴于沈雾现在算是半个异能者,所以钟望并没有瞒着他:“这具体是什么原因,暂时还没有个结论。但根据目前收集的资料研究显示,X病毒的浓度一旦超出一定的数值,那么一定范围内的环境就会出现骤变并像是毒圈一样往外扩散。所以每个市的异常管理局都会配备一些可以将整个受到影响的区域围起来的异能者。我们箱凝市的异能者所拥有的异能就是【壁垒】。隔壁省会的则是【城墙】。” 沈雾:“不会直接天黑么?” 他的意思是围住上面,就没有光照进来了,所以会导致里面直接黑掉。 钟望道:“不会。而且不是我们做了什么,是这个环境不会黑下来。甚至在这里面,还有属于这里面的时间,会有一些很诡异的事情会发生。” 他们说话间,正好从地下商城走上了地面。 地下商城是黑暗的、阴森的,透着湿冷的感觉,但地面上却也不像沈雾来时那样那么明亮,反而是直接进入了黑夜。 夜空中是自2000年后人类科技急速发展导致生态环境被破坏,已经很罕见的浩瀚星河。 那一颗颗星星,让基本上只能看见启明星和几颗微弱的星星的沈雾,第一次感受到了什么叫作“星空”。 黑夜并不是黑夜,天空被星星和月亮照得呈现深蓝色,美得令人叹为观止。 不过沈雾是有闲情看星星,钟望却没有。 在沈雾仰头凝视着星空时,钟望直接开出几枪,将冲他们飞过来的藤蔓打碎。这些藤蔓破碎后并没有出现什么恶心的画面,也没有掉落在地,反而是变成了可爱的花蝴蝶,大部分颜色都是以粉色和紫色为主,一看就是小孩子喜欢的颜色。 花蝴蝶朝他们飞过来。 不得不说,这一幕其实看起来是充满童趣的,尤其沈雾他们脚踩郁郁葱葱的草地,周遭的建筑物配色也很鲜艳,红的粉的黄的橙的…甚至外形也很可爱,乍一看就像是来到了儿童乐园。 沈雾被配色可爱的花蝴蝶吸引了注意力,抬手要让一只蝴蝶停靠到自己手上,但小福蝶(?)被钟望无情地用小刀砍掉。 沈雾看向钟望,钟望也望向他,眉眼有几分凌厉,像带不省心的孩子出游的老父亲:“这里面所有不正常的东西都很危险。” 沈雾也是个二十一岁的成年人了,这点道理都不知道吗?这都敢碰? 沈雾哦了声,又温和地回了句:“可我觉得还好啊。” 他看向天空,勾勾唇,像极了童话故事里温柔的白马王子:“我喜欢这里。” 钟望:“?” ……他突然想起,分离性身份识别障碍,也是一种精神病。 011 想到沈雾的精神病人的身份,钟望觉得沈雾接下来再做什么他都可以平静对待了——虽然钟队现在其实也没有太多情绪。 沈雾看着四周,神色是很明显地对这里感兴趣。 他们周遭的一切都充满童趣,像是一个儿童乐园,脚踩着的草地很软,旁边的花朵也像是儿童简笔画成真,反正看着真实却又无端透着虚假。 钟望还没有再说什么,就看见有粉色的小兔子朝他们蹦来。他果断将枪口对向那几只小兔子,但扣下扳机的那一瞬间,枪口却冒出了可爱的黄色花朵,他手里的枪也变成了玩具枪。 头一回看见这么神奇的场景,沈雾不由得微微瞪大了眼睛,奇异地看着钟望手里像是玩具水枪的枪。 而且钟望再一扣扳机,枪口就没有出花了,还真的出了水,浇在了草地上,草地里又开出几朵色彩可爱的花朵。 钟望皱起眉,下一秒就听见充满童趣的摇篮曲在他们四面八方响起。 “黑夜长长” “星月漫漫” “可爱的小宝宝呀” “抱起心爱的娃娃” “今晚的梦呀” “快快跑回家” …… 咿呀的童音在这片空间显得可爱却又莫名诡异,唱到尾时又从头开始。 一辆那种商场里开的观光无轨小火车也朝他们开来。 车头是一个粉色和紫色夹杂在一起的大象,车身一节一节的,有南瓜形状的,也有兔子耳朵、猫头、小狗模样的车厢。车厢一共十二节,沈雾清楚地看见车厢上都坐满了人,只有第一节车厢还有两个位置。 坐在车头开车的,是一个灰色的兔子玩偶,它有正常人那么高,嘴角上扬得快到颧骨,眼睛也弯成了一个n的模样,整个表情就是“nun”,看上去像是小孩子画的一样。小孩子的笔触,大都如此。 小火车开到他们面前,兔子玩偶的嘴巴没动,但有些尖细的童音却从中流出:“十块钱一个人。” 钟望的异能告诉他要上这辆“火车”的同时,也是带给他危险的信号。 但就算哪天他的第六感预知到他去往什么地方会死,在车上有这么多惊恐、求救般看着他们的市民;在看见自己的同事也被“困”在火车上时,钟望也依旧会义无反顾地踏上去。 “…可我没现金。” 沈雾温和地跟兔子司机打商量的声音中断了钟望的思绪,就见沈雾仰着头,没有半点恐惧,微微弯着眼问:“可以扫码支付吗?” 兔子司机发出了半秒的类似卡碟的滞涩声,随后原本有些平淡的童音上扬了好几个度:“我喜欢你!所以可以免费送你一程!快上来吧!” 火车第一节车厢都是异能者。风入也在第一节车厢,他想用眼神示意沈雾往后面车厢挤一下,要知道沈雾只是个普通人,但他还没开口,沈雾就已经抓着车厢外面的栏杆,踏了上来。 沈雾坐在了风入身边。兔子司机则是看向钟望:“十块钱一个人。” 钟望扫了沈雾一眼,学着沈雾:“我手里没有现金,扫码吧。” 然而兔子司机却看人下菜,语气有些幽冷:“那你到了地方后,拿别的东西来抵车费吧。” 钟望看它:“我要是不上呢。” 兔子司机有几分莫名:“那就不上喽。” 沈雾刚想跟钟望说什么,却发现自己的身体根本动不了,更别说说话了。 这一下沈雾也明白了为什么后面那些人明明那么害怕,却没有哭喊求救,只是默默地掉眼泪;也明白了为什么风入他们没有跟钟望打招呼。 钟望最终还是上了这趟车,他坐在了沈雾的对面,坐下后,也察觉到了异常。 一行人只能在儿童车的摇篮曲中大眼瞪小眼,努力做眼神交流。 沈雾觉得有点离谱。 他们第一节车厢六个人,都是异能者,没有一个人可以心灵沟通吗? 小火车继续往前开,车上却没有再上人。他们好像进入了另一个世界,一个没有感染种的世界,是那么的和谐而又美妙。 小火车最后开进了一个室内游乐场里。 游乐场的大门以白色为主,上面画了花和蝴蝶,还有兔子和猫猫头,扇形门上还挂着一块粉白色的牌匾,上面的每个字用得都是不同的颜色,写着“小小小小小小的游乐园”。 小火车在大门口前停了一下后门才打开,小火车开进去,室内的景象就又很不一样了。 其实从外面来看,那个门真的不大,周围虽然有墙,但没有围得很高。可里面的设施不少都很大,正中央还有一座城堡,而这些是在外面都没有看见的。 小火车全部开进来后,大门合上,小火车也停了下来。 就见兔子司机转身看向他们:“欢迎你们进入小小小小小小学院,现在我们开始进行分班考试。” 众人:“?” 门上不是写着游乐园吗?这里看着就是个室内游乐场啊! 因为不能说话,他们也没法问。 沈雾若有所思地等待着兔子司机出题,就听兔子司机继续道:“问题一,小火车上坐了几个人?” 兔子司机笑嘻嘻道:“第一个答对的小朋友有奖励哦!” 他话音落下时,沈雾登时就感觉自己身体的掌控权回来了,嘴巴也能动了。但沈雾没有第一时间出声,在风入想跟他说话时,也打了个手势,示意噤声。 钟望看着他动作,就用手肘撞了一下身边的同事,也示意他们噤声。第一节车厢只有一个人发出了个“z”的音节,就没有别的声音了,但往后十一节车厢里,不是每个车厢都有沈雾。 有人惊恐着想要跳下车厢,但在他站起来的那一瞬间,他就变成了一个娃娃,掉落在了车厢里。 还有人尖叫、哭喊出声,也全部都在出声的第一时间,就变成了一个娃娃。 兔子司机道:“考试时严禁离开座位、交头接耳、大声喧哗哦。” 听到他这么说,本来就被吓到不敢动也不敢说话了的人,就更加不敢有什么动静了。那个发出了一个音节的异能者也冒出了冷汗。 钟望看向沈雾,就见提醒风入不要说话的沈雾,好像自己都没想到会这样一样,流露出了惊诧和几分惧意,和寻常那些人没有什么不同,唯一要说的,无非就是沈雾要更为镇定。但那种镇定不是因为那些情绪是他演出来的,而是他有底牌。 沈雾也是真的融入这里很快,他第一个举起手,兔子司机便说:“这位小朋友知道答案了?” 沈雾嗯了声,语气温和:“已知小火车共有十二节承人车厢,每节车厢最多坐六人,所以小火车上有六十二人。” 听到他这么说,在场所有还有心情想这个题目的人都打了个问号。就算刚刚有四个人变成了娃娃,那也是六十八个,怎么就六十二了? 但兔子司机发出答对了的欢快音乐声:“恭喜这位小朋友抢答成功!现在你可以指定一个人替你去死哦!” 它语气轻快,说出来的话却不怎么好听了:“如果你不指定的话,我们就抽签随机抽选;如果你放弃的话,那就请你去死吧!” 兔子司机这话出口后,场内一时间一片死寂。 像钟望和风入这样的人是很少见的,除了钟望和风入,在场的每个人都很清楚,如果是自己面临这样的选择,那肯定是选自己活。 ——不是没有异能者想动手,但在沈雾和钟望上车前,就已经有异能者尝试动手了,结局是还活着的异能者目前没有一个人敢贸然出手。 沈雾:“?” 他嘀咕:“你十分钟前还说喜欢我呢。” 坐在钟望身边的异能者看向沈雾,实在是有点忍不住。 这个人到底是怎么回事啊?也是异能者吗?他怎么这么奇怪啊?! 兔子司机:“小朋友,快做出选择吧!” 沈雾没有太多思索,他看着兔子司机,语气平和:“那我选……” 他温声道:“你替我去死吧。” 众人:“!” 兔子司机似乎也没预料到他会这么说,玩偶脸上的“nun”表情登时变成了“v”的模样,却不是愤怒,相反他的声音还更加兴奋激动,甚至因此变得更为尖利,像是还没变声的小孩子在尖声大叫:“有人选我啦!有人选我啦!我就说我喜欢你!” 下一秒,就见兔子司机的脑袋突然从它的身体上弹射而出,冲着沈雾就来了。 坐在沈雾这节车厢的每一个异能者都想替沈雾出手挡了,但这兔子脑袋飞过来的速度太快,等他们反应过来的时候,沈雾已经抬起了自己的右手捏住,而且是一把捏爆。 不过短短十几秒的时间,他们就亲眼看着沈雾的右手变成了诡异的颜色,肌肤看上去更加白了,黑灰色的筋脉因此更为明显,那黑色的指甲稍微有些尖长。 兔子脑袋被他捏爆,却也没有什么血腥的画面,而是变成了一团棉花,被他随意丢下。 沈雾的右眼变成了金色的竖瞳,要是现在有一面镜子在前面,沈雾和沈绥渊一定会发现,这只眼睛又有点不一样了,好像隐隐透着一点点红的感觉。 沈雾身上在这一刻出现了极其令人费解的割裂感。 他的左脸看上去温和而又充满神性,宛若普度众生的神佛,温润的左眼漆黑的,眼底像是藏着悲悯。 而他的右脸明明和他的左脸除了瞳色不一样以外,其他的都是一样的,却无端透着危险和冰冷的血腥气。 沈雾的左半边脸笑容浅浅,端的是一个和煦;右边勾着的嘴角却带着寒峭和睥睨感。 感觉到危险出来的沈绥渊没有说什么,他掌心亮起幽蓝的火焰,比起之前的火苗,现在称得上是火团了。 火焰出现的那一霎那,在座的异能者感觉就不太舒服。好在沈绥渊并不是针对他们。 只见“沈雾”一甩手,火焰阻挡了那团被他丢掉后又飞过来了的棉花,棉花带着火焰砸落在地,却没有灰飞烟灭。 他看向那没了脑袋的兔子司机,语气冷冷:“丑成这样还敢跟我表白?” 几人:“……” 重点是这个? 012 但很快他们纠结的点就不在这上面,甚至不在这个诡异的“世界”了。 因为沈雾出现了更加令人毛骨悚然的行为。 他不是很高兴地回答自己:“我觉得它挺可爱的啊。” 然后他又自言自语:“那你该多照照镜子,看看我有多好看,提高一下审美。” 几人:“……?” 见沈雾的副人格出手了,钟望也不再玩过家家的游戏,直接起身。他本来想跟队员们提醒一句沈雾人格分裂的,但又不知道沈雾愿不愿意别人知道,所以最终还是没说。 而现在显然也不是聊这些的时候,伴随着沈绥渊一把捏爆兔头还放火将捏爆的棉花都烧掉——虽然他的火就是干烧,也烧不成灰烬。 兔子司机没了头,却仍旧能够发出嘻嘻嘻的笑声:“我就说!我果然很喜欢你!所以我一定要把你安排到最好的班级里去!” 而话音落下的瞬间,沈雾直接消失在了小火车上。 没有头的兔子司机看向剩下还在火车上的人:“已经有小朋友分班成功啦!那么剩下的小朋友们,继续来答题吧!” 钟望根本没有迟疑,掏出了腰间的刀就冲它刺过去,但他才往前一步,就变成了娃娃掉落在地上。风入他们不可思议地瞪大了眼睛,就听兔子司机叹气道:“这是考试哦,不能抄袭。” 沈雾已经用攻击兔子司机的方式通过了这一道题,他们不能再用了。 . 被送走的沈雾是骤然出现在一间充满童趣的教室里的。 教室的桌椅对于成年人来说都很小,黑板和讲台的布置也很明显是受小孩子喜欢的那种。教室后面靠墙还有柜子,柜子都贴了标签,只是标签基本都是空的,只有两个写了名字,一个写着“沈雾”,一个模糊了字迹,完全看不清楚。 沈雾的左眼还在打量这个教室,沈绥渊就懒懒道:“我先问你个事。” 沈雾昂了声:“哥哥,怎么啦?” “…你是看上那钟什么了还是看上那个谁,就那同学了?” “?” 沈雾茫然:“啊?” 沈绥渊语气不快:“不然你跑人家家里吃这么多顿饭干嘛?还告诉那钟什么你有异能…你不是想摆烂么?” “就蹭饭啊。”沈雾慢吞吞地解释:“告诉钟队有异能的事,也是因为他都找上来了,我觉得瞒不过。而且总会暴露的,不如把主动权握在自己手里。” 就像钟望说的,没有人可以在这末世中独善其身。但沈雾有很多选择可以做。 沈绥渊无所谓他做什么决定,他在意的只有一点:“你不是喜欢他们?” 沈雾有点无奈,温声跟沈绥渊科普:“一个人一次只能喜欢上一个人,喜欢上两个那就是渣男。而且我对他们真的不是那个意思。” 沈绥渊放心了:“那就好,我怕我以后要跟他们一起生活…啧,会丑到我。” 沈雾回忆了下。钟望属于铁血硬汉型,不能说帅破天际,但也不差,而且自有稳重可靠的气质;风入…风入当年可是他们学校的校草啊。 “那是他们没眼光。”沈绥渊至今不明白:“明明我才是最好看的,那些人真眼瞎了吗?” 他告诉沈雾:“你要是要找对象的话,一定要找个长得一样好看的。” 沈雾莞尔:“哥哥,我当然会找你也喜欢的啦,我们是一个人呀。” 而且还有个大前提是对方能接受人格分裂。 他稍顿,又有些好奇:“哥哥你是怎么知道我去风入家蹭饭了啊?” “这一次也不知道为什么能隐隐约约感知到外面,可能是慢慢熟悉了异能?也有可能是我惦记着你。”沈绥渊的声音听上去还有几分困乏:“不然也不会知道那丑兔子跟你说喜欢。” 他停了停,像是终于忍耐不了一样,舌尖舔了舔自己因为沈雾交替着控制还没变鲨齿的牙:“这地方到底怎么回事?哪里都香成这样。” 沈雾:“啊?” 沈绥渊总结:“我好饿。” 想把这地方整个吞下。 沈雾默了下:“…哥哥,你的异能不会是饕餮吧?” 沈绥渊又听到了没听过的词:“?那是什么?” “四大凶兽之一,据说羊身人面,虎齿人爪,眼睛在腋下,声音如婴儿。” 沈绥渊想象了一下:“好丑,那肯定不是,毕竟我这么好看是吧。” 沈雾:“……哥哥你真的好自恋。” 沈绥渊扬扬眉,声音含笑:“我那么优秀,我喜欢自己有问题?” 这话听着有点耳熟。沈雾想,他好像说过类似的。因此他辩无可辩:“没有。” 沈绥渊又问:“为什么是六十二个人?还有六个…异能者不算人吗?” “在这里的视角是这样吧。”沈雾说:“我也是蒙的,这地方不寻常,不可能问那么简单的问题。加上不是有异能者宣称异能者和人类不属于同一物种,是高于人类的物种嘛,我就想或许异能者不能算在里面。” 反正要是猜错了也没关系,他有沈绥渊。 沈雾又若有所思道:“不过蒙对了的话…就可以猜一手这是不是新人类那边弄出来的动静了。” 沈绥渊对这些阴谋诡计向来没兴趣,他只想逗自己。沈绥渊挑眉,语气有几分意味深长:“那你用你的开光嘴猜一下是不是。” “我都说我不是了…再说我们是一张嘴好吗!”沈雾哼了哼:“哥哥你就是嫉妒我比你聪明!” 他们说话间,沈雾转身,就看见原本空空如也的柜子上,忽然坐了一个小女孩。小女孩看着才四五岁大,穿着粉色的连衣裙,身上蝴蝶结元素过多,以至于显得有些夸张。 她眨巴着大眼睛看着他们,穿着粉色皮鞋和白色袜子的小腿在空中一晃一晃的,脚跟碰撞在柜子上,却没有发出声响,有些诡异。 她看着沈雾和沈绥渊,张了张嘴,艰涩地发着音调:“…麻、麻……麻…麻……” 沈绥渊:“?” 沈雾仔细听了听:“她好像是在喊妈妈。” 可这里哪里有她的妈妈? 小女孩好像只是语言表达有问题,但听得懂人话,所以在听见沈雾的话后,她的眼睛登时就亮了起来,急急地跳下来,就要往沈雾身上扑。 然而沈绥渊飞速地抢过身体掌控权,一侧身,直接让小女孩扑了个空,脸砸在了桌子上,可却没有闹出什么声响,要不是沈雾以虽然没有经历过但可以想象得到的正常思维方式清楚那个高度跳下来脸着桌得有多痛,都会以为小女孩只是脸和桌子贴了一下。 小女孩也没有哭嚎,只是艰难地爬起来,脸上没有什么血迹,但额头和鼻子还有下巴这些应该是撞到了桌子的地方都开出了白色的小花,看上去有些可爱。 她爬起来后,似乎是知道了沈雾不想被她抱,故而只是站在原地,用带着哭腔的声音,仰头看着沈雾,喊着:“麻…麻、麻……麻……” 沈绥渊压根就不理会她喊着什么又是对谁喊的,他那只金色的竖瞳里掠过一抹杀意,沈绥渊舔了下自己的牙尖:“她尤其香。” 沈雾知道他的意思是想吃,颇为无奈:“哥哥。” 沈绥渊把身体大部分控制权交还给沈雾:“嗯。” 沈雾便在小女孩面前蹲下来,柔声问:“我不是你的妈妈。” 小女孩似乎很急,她笨拙地挥舞着手臂,同时点头:“za…za……” 沈雾猜测:“你是想让我帮你找妈妈吗?” 在他话音落下的瞬间,讲台上忽然跳上来了个圆滚滚的肥猫。那肥猫的脸看上去有点像是招财猫的表情,它说话仍旧是童音,只是语调有几分奇怪:“上课啦!小朋友们快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坐好!” 刚刚还急哭了的小女孩立马就坐在了椅子上,沈雾看了看,也跟着坐下,就坐在她旁边的那张蓝色的桌子上。 沈雾坐下后,桌子的左上角就缓缓浮现出一个标签,标签上还写着他的名字—— 【大班一班,001号沈雾】 台上的肥猫继续道:“今天的第一堂课是室内活动课,我们有一位小朋友的妈妈藏起来了,请大家帮忙找到她!” 肥猫说完后,就跳下了讲台,然后化作了一阵风消失了。这其实并不恐怖,反而很符合小孩子的一些跳脱思维。 沈雾看向坐在身边的小女孩,试图和她沟通:“你叫什么名字呀?” “ma、ma。” 小女孩咬字很重也很艰难,就算是音节都有些含糊不清。沈雾感觉她是有一点语言障碍:“毛毛?” 小女孩歪了歪头:“麻、ma…za……” “好,我知道了。” 沈雾摸摸她的脑袋,温声道:“我会帮你找妈妈的。” 小女孩登时就绽放出了一个灿烂的笑容,她脸上的花也不见了:“xi、xi。” 猜到她是要说谢谢,沈雾弯弯眼:“不用谢。” 沈绥渊在脑海里散漫道:“小心点。” 会让他觉得香的东西,多半不是人类了。毕竟就算是异能者,沈绥渊闻着也没有半点开餐的兴趣。 沈雾嗯了声,和沈绥渊说话时语气总是不自觉地有点想撒娇:“反正有哥哥你嘛。” 沈绥渊轻哂:“你也不管我打不打得过。” 沈雾摊手:“大不了就一起死嘛,这有什么。” 013 说是找妈妈,但这间教室被上了锁,根本没有办法出去。 沈雾看了眼挂在储物柜上面的倒计时时钟,时钟是蝴蝶形状的,看上去很是可爱。倒计时只有半个小时,正好是幼儿园大班一节课的时间。 这个疑似叫毛毛嘴里还在念叨着“麻麻”,沈雾再次尝试和她沟通。他温声哄道:“毛毛不急,我先看看怎么样才能出去。” 想也知道毛毛的妈妈不会在这间教室里。 “…出、qi…”毛毛歪头看向沈雾,似乎很疑惑:“麻…麻?” 她表达不清楚,沈雾却好像天生就是语言的神,耐心地点点头:“嗯,出去就能找到妈妈了。” 随着他这声落地,下一秒小女孩就踏着粉色的小皮鞋,跑到了教室门口。她按下门把手,刚刚沈雾试过确认锁上了的门就被她轻而易举地打开。 沈雾看着她投向一个巨大的兔子玩偶的怀抱中,眷恋地喊:“麻、麻……” 兔子玩偶通身是白色的,虽然高大到可以堵住一张门,但并不臃肿。它穿着粉色的长裙,看上去有几分童趣,却也带了点大人的成熟。她没有手指的玩偶手臂抱住小女孩,温柔的女声从中传出:“我的宝贝,怎么啦?” 这看上去明明是很温馨的一幕,沈雾却莫名感觉整个屋子的色彩好像灰了几个调,空气中也莫名流淌着悲恸的气息。甚至画在墙上的笑脸和有脸的太阳花还有小动物都出现了一定的变化——它们的眼睛都在掉眼泪。 沈雾若有所思地看着小女孩,脑海里的沈绥渊也是轻笑了声:“有意思。” 而这时,广播又忽然播报:“午饭时间到啦,小朋友们快到食堂集合吧!” 这时间跳跃实在是太快,而且都不需要沈雾走,眼睛一眨,他人就坐在了食堂,面前也摆放了橙色的食盘和小熊汤碗。 食盘是四个格子,一个格子里面是饭,剩下三个盒子是两荤一素,肉都还好,反正加了调料炒起来,一般人也很难分辨是什么肉。反正沈雾看着一个像是红烧肉,另一个可能是鸡或者鸭什么的。素菜他就完全认不出来了,反正在他的认知中,没有这跟杂草一样的素菜。 汤则是排骨汤,但煮出来的颜色看上去怪怪的,却又说不上哪里奇怪。 出现在食堂的不仅是沈雾,还有其他人。风入就坐在沈雾身边,他们看着面前的食盘,面色不是很好看。 他们看着和沈雾的时间线不太一样,风入示意沈雾:“沈雾,不要吃。有一个异能者吃了后病变值直接变高,当场异化成了感染种。然后又变成了一只小兔子,再然后就消失了。” 好巧不巧,在他说这话时,沈绥渊正好在沈雾脑海里念了句:“好香。” 沈雾现在还是一只右眼是金色的竖瞳,包括他的右手也是。 风入跟他说这话时,他的右手已经夹起了一块肉。 沈雾在心里叹了口气,在让位置给沈绥渊进食前先问了句:“哥哥,你吃了没事吗?” 沈绥渊直白道:“这就是感染种。” 他吞咽了下口水:“闻着和上次那个掉‘鹅蛋’的感染种很像。” 沈雾稍顿,只能持续装作不知道那个感染种是异能者变异成感染种的:“噢。” 位置被让出来,沈绥渊偏头看了风入一眼,那只金色的竖瞳没有太多感情,漠然到让风入感到陌生。 但风入一眨眼,那份冰冷就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沈雾惯有的温和,语气也是稍软款的:“没事,多谢。” “…哥哥,如果是我的话应该会说‘好的,不过我觉得这里很奇怪,不吃的话可能也会有问题。谢谢你啊’。”沈雾指点沈绥渊演他,“你还是装得不像。” 沈绥渊没有拒绝他的教导:“那我再多学学。” 沈雾不太想向太多人暴露自己人格分裂的事。告诉钟望,是因为以钟望的人品不会说出去。 而如果钟望敢说出去…沈绥渊会想办法在沈雾不知道的时候处理掉钟望和所有知道这件事的人。要问为什么,原因很简单。不过就是沈雾说自己不想让别人知道他人格分裂罢了。 风入眼睁睁地看着“沈雾”吃了饭菜,他还想说点什么,就见一个猪头厨师站在了桌子末端,哼哧着催促:“快点吃!吃完你们要去做午休的!还有不许浪费粮食!哪个小朋友要是浪费了粮食,是要受到处罚的!” 坐在餐桌前的人面面相觑,吃也不是,不吃也不是。 最后还是风入咬牙,带着牺牲自己的心,干脆直接暴起。三米长的风刃斜着冲猪头厨师就去了,风刃穿过猪头厨师的那一瞬间,猪头厨师直接变成了无数的花瓣和蝴蝶,花洒落在地上,蝴蝶冲着他们飞来。 这些蝴蝶并不恐怖,反而每一只都很可爱,但是却让风入他们打起了十二分的警惕心。 只有沈绥渊,他在喝完最后一口汤后,伸手捏住了一只蝴蝶,当着所有人的面将其送入了自己的嘴里。 还活着的蝴蝶被他鲨齿般的牙齿直接咬死,鲜红的血渗出不过一瞬就被他的舌尖卷走。 “好苦。” 沈绥渊在心里如是评价。 而同时,他忽地听见了一声小孩的抽泣声,听着声音很像那个说自己叫“mama”的女孩。 沈绥渊稍顿,把话跟沈雾说了。沈雾怔了怔,忽然想到了什么似的:“哥哥!你快多吃一点!” 难得听沈雾这么说,沈绥渊挑挑眉,直接将所有蝴蝶全部捕捉,落在他手里就被塞进嘴里,最后所有的蝴蝶吃完,沈绥渊也“看”到了一个画面。 是那个叫“mama”的小女孩抱着一个女人在哭,和刚才在他面前时的滞涩不一样,她的言语不仅很顺畅,甚至给人的感觉也一点都不像一个四五岁的小姑娘。 “妈妈…呜呜呜……妈妈!” 小女孩紧紧抱着她的脑袋:“不要死,不要离开我,求你快醒过来……” “我会乖乖的,呜……”小女孩哭到干呕了声,“我不会再显摆我的异能了,不会再显摆我的聪明了…求求你……求求你醒来……求求你…我什么都可以给你,把妈妈还给我……” 沈绥渊把这个小片段转述给了沈雾,沈雾若有所思:“她最后那句话像是对第三人说的。” 沈绥渊也有这种感觉。 “…沈雾。” 那头风入凑过来,皱着眉看着沈雾,眉眼担忧:“你没事吧?” 沈绥渊看向他,学着沈雾说话的语调:“没事,我的异能比较特殊,不用担心。” 这一次沈绥渊得到了沈雾的表扬:“对对对,哥哥你学得好快。” 沈绥渊在心里轻轻哼了哼:“我们本来就是一个人。” 风入很容易就相信了沈绥渊:“那就好。” 他叹了口气:“钟队他…也变成了娃娃。” 沈绥渊轻啊了声:“难怪我没有看见他了。” 他们说话间,又有人高的熊玩偶走过来:“小朋友们,吃完中饭就该午休啦。” 在这种地方,一味的攻击是没有用的,这里有这里的规则和时间。尤其是他们这一次遇到的这个情况,在场就没有一个异能者是经历过这么光怪陆离和混乱的“故事”。所以比起像无头苍蝇乱撞,倒不如先跟着这里的规则走。 风入刚想跟沈雾说一声,就见沈雾的视线忽然落在了食堂外面的一个小女孩身上。那个小女孩抱着一个兔子玩偶,身上穿着小洋裙,和这个世界可以说是分外契合。 沈雾在脑海里喊沈绥渊:“哥哥!追她!” 沈绥渊毫不犹豫地就冲了过去。 风入刚想跟上,就听食堂里有一个非异能者的普通市民在恐惧下不确定地惊疑了声:“咦?那是…夏老师家的孩子吗?那个小怪物怎么也在?” 风入稍顿,偏头看过去:“你说什么?” 男人瑟缩了下,小声道:“就…我们这一个大学老师的女儿,她是个小怪物。” . 那头去追小女孩的沈绥渊在脑海里提醒沈雾:“这个和刚才那个感觉很像,却又很不一样。” 沈雾嗯了声:“我也觉得。但她们之间肯定有联系。” 他们说话间,跟着小女孩一拐弯,面前的场景就忽然变成了一个昏暗的小巷子。 小女孩倒在地上,手里的兔子玩偶不仅被踩得脏兮兮,里面的棉花也露了出来。有几个比她大几岁的男孩围着她,一个人拽着她的头发,另一个人踩着她的腿,还有人充满恶意地骂—— “你就是个怪物!” “你爸就是你害死的!” “你还会害死你妈!” “怪物!拥有异能的怪物!” 小女孩被他们围着打骂,沈雾的视线却落在了坐在不远处支着下巴看着这一幕的小女孩。“两个”小女孩有着一模一样的脸,年纪也是一般大小。 只是被欺负的小女孩哭红着眼睛,柔弱又狼狈,嘴里还在争辩:“我不是…我没有……” 而坐在不远处的小女孩在这些人眼里就像是透明人一样,事实上沈雾在这些小孩眼里也像是透明的。 只有他们彼此才能看见对方,小女孩似乎是觉得有点索然无味,抬头看向沈雾,冲沈雾露出了一个粲然的笑。 和刚刚在教室里的很像,但却少了份纯真,反而是莫名有种孩子的残忍:“人类真的很可笑,不是吗?” 沈雾静静地看着她,轻声喊了句:“尛尛。” 不是“mama”,是“尛尛”。 014 所谓“小小小小小小的游乐园”,并不是真的“小小小小小小的游乐园”,只不过是站在小孩子的视角里,不认识“尛”又或者不会写“尛”。 当然,沈雾现在觉得尛尛是会的,但这个智商超出了寻常孩子的尛尛,在失去了母亲后,将自己变成了一个“傻子”。 她说话滞涩,是因为她说她不会再卖弄、炫耀自己的聪明和异能。 那这个呢? 沈雾看着和他隔着霸凌场面相望的小女孩。 这是被尛尛舍弃的“聪明和异能”变成的另一个尛尛,还是什么? 尛尛弯弯眼,看向沈雾的目光带着欣赏:“你很聪明,也和那些愚笨的人以及自以为自己还是人类的白痴不一样。” 她说话一点也不像一个四五岁的小女孩:“可惜我遇见你太迟。” 沈雾凝视着她,还没说什么,尛尛就忽然变了脸色。面前霸凌的场景荡然无存,她站起身,愤怒地看着沈雾:“你在怜悯我?!你和他们不过是一样的存在,都是我的笼中鸟、都是我的玩具,你凭什么可怜我?!” 沈雾:“?” 他干什么了? 尛尛的愤怒,让周围的场景登时变了模样。原本灰暗、破败与纯真童趣并存的巷子变成了一个长着巨大的嘴的怪兽,要冲沈雾咬来。但即使如此,这个怪兽的口看着也还是像小孩子画出来的怪兽,透着一丝可爱。 沈绥渊出手,幽蓝的火焰在右手掌心亮起的那一瞬间,沈雾清楚地注意到尛尛不可思议地瞪大了眼睛,随后流露出了狂喜的神色。 她甚至主动冲上来,像是蛾子趋光般要扑向沈绥渊手里的火焰。沈绥渊反应快,在沈雾出声提醒的那一瞬间就立马把火收起,取而代之的是一把掐住了尛尛的脖颈。 小孩的脖颈细,沈绥渊手指修长,轻轻松松地就能将其圈在其中。 他黑而有些尖长的指甲微微掐进了尛尛的皮肉中,但没有鲜血流出,反而是开出一朵朵花来。 尛尛说话完全没有受到限制,哪怕沈绥渊直接掐着她的脖子将她提了起来:“快把你的火变出来!我可以饶你一命,我可以放你出去!” 沈雾敏锐地捕捉到“放出去”这种很有指向性的话:“这里是你构建的空间,还是幻境?” 尛尛却说;“你猜的都不对。这种情况自X病毒出现后也不是第一次了吧?你觉得都是空间和幻境?” 沈雾听钟望说过这种情况并不罕见,所以他确实知道。他微微拧眉:“那是什么?” 尛尛没有回答。 沈绥渊掐着她脖子的力度稍稍用力,但他也很清楚,恐怕多半起不到威胁作用。 事实上也的确如此。沈绥渊用力的刹那,他手里的尛尛就变成了无数可爱的小蝴蝶,甚至都不等沈绥渊抓一个来吃,就消失了。 尛尛又在沈雾身后出现,沈雾回头去看,就听她说:“你杀不了我的,不如我们合作。” “我提供感染种给你吃,你想要多少都行,只要你拿你的火烧一下我。你提什么要求我都可以做到。” 沈绥渊挑眉,语气有些讥嘲:“包括要你死?” 尛尛的表情有一瞬是像是被挑衅到后流露出的怒火和杀意,但只是短短一秒不到,就被她压了下去:“我没有跟你开玩笑。” 沈雾温声回了句:“我也没有跟你开玩笑。” 他对与虎谋皮并无兴趣。 尛尛的脸色沉下去,却又扬起了个志在必得的笑:“我会让你出手的。” 她话音落下时,像是想要做什么,但却被忽然从天而降的兔子玩偶打断。 那只兔子玩偶十分巨大,直接将尛尛和沈雾隔开,表情严肃得可爱。兔子玩偶穿着衬衫和西裤,小领带打在上头也很是喜人。 它发出一本正经的童声:“午休时间到啦!小朋友们,不要在这里逗留!快回宿舍!” 沈雾侧了侧身子和脑袋,在场景变换成宿舍前,看了眼尛尛。他清楚地捕捉到了尛尛脸上一闪而过的不可思议与愤怒,稍稍扬眉,似有所悟。 再然后,沈雾就躺在了床上,眼前已经是底色是天蓝色、绘着白云般的小绵羊的天花板,耳边是熟悉的摇篮曲。 “黑夜长长” “星月漫漫” “可爱的小宝宝呀” “抱起心爱的娃娃” …… 摇篮曲是从广播里放出来的,声音很轻,听着十分舒缓。而门口还有熊玩偶用温柔的声音道:“睡觉时间到了,小朋友们不要再说话了哦,也不要离开自己的床铺,乖乖睡觉进入梦乡,第一个睡着的孩子会有奖励。” 沈雾顺从地闭上眼睛,脑海里却在跟沈绥渊聊天:“哥哥,你发现了吗?” 沈绥渊懒懒地应了声,不是很上心,但确实也注意到了:“挺割裂的。” 按照沈雾的猜测,尛尛就是这个“世界”的“创世神”。而尛尛想对他动手,逼出沈绥渊的火,但这个“世界”却反而隔绝掉了尛尛和他,把他送到了宿舍。 “人格分裂?” 沈绥渊问。 他的意思是有两个尛尛。其实沈雾也是倾向于这个答案,但他并不觉得是人格分裂:“这世上哪有这么多人格分裂啊,还这么巧地给我们碰上。” 沈雾示意:“哥哥,你不觉得刚跟我们动手的那个‘尛尛’,说话感觉带着对普通人类和保护人类的异能者的蔑视吗?” 不仅仅是人类,还有异能者。难道尛尛是新人类?可沈雾觉得她不是。 “算了不想了。” 沈雾跟沈绥渊说:“快睡,让我看看第一个睡着的奖励是什么。” 事实上在这样的情况下还能睡着的,确实只有沈雾。 风入惦记着自己从这边的居民们听来的一些零碎的流言,很想跟人讨论。他们那时还没来得及聊,就被熊玩偶催着到了宿舍,而且还是不需要走,直接场景一键替换。 沈雾睡着后,做了一个属于别人的梦。 梦里他看见了小小的尛尛,小到看上去才一岁,走路步伐还很蹒跚,但语言却流畅到让人有些胆寒:“妈妈,我饿了。” 被她喊做妈妈的女人看上去温柔而又漂亮,她弯下腰想要抱起尛尛,却被尛尛拒绝:“不行,妈妈,我要训练自己的四肢,你不要溺爱我。” 女人失笑,揉了把她的脑袋,可怜兮兮道:“可妈妈想抱你呀。” 尛尛唔了声,到底还是伸出了手:“那妈妈抱我吧。我只允许你抱一下下哦。” 虽然尛尛展现出了不属于她这个年纪的语言天赋,却也仍旧还有这个年纪的心性。说到底,她只是一个小孩子,一个没怎么接触世界和社会的小孩子。尤其女人并没有因为她的聪明,就将她当做可以承担很多事的大人对待。她给尛尛买的书都是小孩子的童话故事书还有连环画。 女人宠溺地刮了刮她的鼻梁:“那妈妈抱着你吃饭好不好?” 尛尛嘀咕着“妈妈你好粘人”,但还是乖乖地坐在女人的怀里吃了她这个年纪该吃的东西。 吃饭时,尛尛又说:“对啦妈妈,给你看个东西!” 她兴高采烈道:“我会魔法啦!” 尛尛举起自己的小肉手,一只卡通蝴蝶变了出来,落在了女人的手背上。 无论是触感还是什么,都是那么的清晰,女人瞳孔放大,不可思议地看着尛尛:“尛尛,你……” “不过这是假的。”尛尛此时还不明白自己究竟做了什么:“是幻觉,但是也是能够瞒过你的眼睛的幻觉。等我多加练习,说不定就可以变成超级厉害的魔法师,变出真的小蝴蝶啦!” 女人却并没有多高兴,反而是有些急切地抓住了尛尛的手,焦急地盯着洋洋得意的尛尛:“尛尛,答应妈妈,你不能给除开妈妈以外的任何人看这个,也不能在任何人面前这么流畅地说话。你要假装你只是个普通的孩子,好吗?” 尛尛皱起脸:“妈妈,我不普通吗?” 女人很轻地笑了笑,摸着她的脑袋:“当然啦,我们尛尛,可是最漂亮的小仙女,怎么普通了?” 才一岁的尛尛登时绽放出了粲然的笑:“嗯!小仙女都是要瞒着凡人自己的身份的,不然会被抓回天庭受到天罚!” …… 沈雾醒来时是被宿舍的起床铃唤醒,他起来的第一时间,就是扭头跟风入说:“是幻境。” 这里的一切都是幻境。 压根没睡着的风入怔了下:“什么?” 沈雾此时十分遗憾在这里的不是钟望,他简单解释了两句,包括尛尛,而关于尛尛,风入也猜到了。 毕竟那个“小小小小小小的游乐园”实在是太奇怪,后来居住在这边的居民说夏老师有个孩子叫尛尛,他就猜到了“小小小小小小”就是“尛尛”。 风入若有所思:“你的意思是,我们现在所经历的一切,都源自这个尛尛?” 沈雾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反而是问了句:“风入,异能者病变值过高会变成感染种,而感染种会传播X病毒。那么异能者病变成的感染种,会拥有异能吗?” 风入顿了顿,也明白了沈雾的意思:“…会。” 那就对了。 这样就可以解释为什么他们的场景变换这么快,为什么这里的时间线这么跳跃,又为什么这里的一切都这么光怪陆离。 因为这一切,都是变成了感染种的尛尛的异能在作祟。 015 风入已经不自觉地跟着沈雾走了:“那我们的目标是杀了尛尛吗?” 沈雾想了想:“如果她死了后异能就会被解除的话,那么应该是的。” 沈雾右眼的金色竖瞳还亮着,但说话的确实是主人格,因为如果是沈绥渊的话,不会在意这些:“但我想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 明白他的意思,风入低声道:“尛尛并没有记录在异管局的档案里…我听这附近的居民说,尛尛原名夏荣尛,她母亲是大学生物专业的教授,父亲是一所私人生物研究所的研究员。但她父亲在她母亲怀上她时就失踪了。 而周围认识尛尛的,都说她是个小怪物。她很小的时候就会说话,而且特别聪明。” 沈雾:“?” 他不理解:“这不应该是小天才吗?” “是,但问题是有人说她有异能。” 风入稍垂眼,似是回忆起了一些不好的记忆,笑容有几分苦涩:“你不喜欢异能这些事,所以一直没怎么了解,现在你也觉醒了异能,有些事你还是得知道。其实这个世界大半普通人类是排斥异能者的,甚至有些极端的人认为异能者就是潜在的感染种。” 末世里的英雄,并不好做。 人们敬畏异能是真,但同样异能者作为只是人类群体中的少数,也无法避免地被排斥。因为异能者,也是另一种异类。哪怕是异常管理局、护卫队的异能者,也是异类。毕竟护卫队的异能者,也终究是异能者,是病变值过高会病变成感染种的存在,和新人类本质上并没有区别,极端的“左丨翼”分子对异能者是一视同仁的厌恶。 真正可笑的是,这种厌恶居然是源自他们恐惧异能者的强大。 沈雾虽然是不太了解异能这些乱七八糟的事,但关于异能者在社会上多少有点格格不入是知道的:“他们看见过她的异能吗?” 风入摇头:“他们说也是听别人家说的,我们这边有个异能者的异能是【溯源】,最后发现是尛尛给一个她觉得她玩得很好的小孩展示过自己的‘魔法’,然后那个小孩回家跟父母说了尛尛会魔法,再然后……” 再然后不需要风入说,沈雾也明白了。这件事被很多人知道了,尛尛也遭受到了歧视。 沈雾看向风入,对风入说的这些没有发表太多意见,只是道:“尛尛的母亲是怎么死的,他们知道吗?” 风入想了想:“我觉得他们是不知道尛尛的母亲出事了的。因为他们跟我说时,还提了句‘也不知道夏老师怎么样了’。” 风入没说的是,后面还有一句“夏老师那么好一个人,就是可惜生了个小怪物”。 他们说话没怎么避着,这个宿舍里不仅有护卫队别的还活着的异能者,也还有那些普通人。 所以在有人竖着耳朵偷听到沈雾和风入的对话时,一个尖嘴的瘦男人也是直接道:“说不定就是她害死了她妈呢!” 有一个看上去还是个少年的异能者看他一眼,表情写满了隐忍。 有人敢当着他们的面直白地说异能者就是怪物,无非就是因为他们是护卫队的。这种傻逼…偏偏他们还真的不能动手伤平民。 就像警察不能因为市民骂了两句街就开枪警告他一样。 真他大爷的烦。 而也就是在那个人又要啐一口说尛尛就是个怪物,表达他对异能者的偏见时,沈雾的右眼忽然单独动了动。 那只隐隐透着点红的金色竖瞳单独扫了过去,沈雾的左眼在看风入,右眼却偏向了那个人。这一幕说着简单,但看着实在诡异。而偏偏沈雾本人语气十分温和:“我也是异能者,救你们的人也是异能者,你们对异能者有意见?” 说话的是主人格,但动了杀心的是副人格。 沈绥渊很烦这些垃圾在耳边叽叽喳喳,要不是沈雾…他早把他们杀了。 尖嘴的瘦男人瑟缩了下,又还是硬气道:“你们是护卫队,是国家的人,保护我们是应该的。” 这话听着直接让那个少年异能者拳头梆硬,真恨不得自己现在就扯下护卫队的队服,上去跟他打一架。 而沈雾微微一笑,说了句:“可我不是护卫队的哦。” 他这话的潜台词,就好像在说再惹他就杀掉他,多少是有点能慑住人的。尤其在食堂时,沈绥渊露了那一手,风入他们都忌惮的食物和蝴蝶,他面不改色地当食物吧唧就吃掉了…… 这些人就是欺软怕硬。男人往后闪躲了下,不再说话。 少年舒畅了,看向沈雾的目光从一开始的探究、好奇,还有一点微弱的敬佩变成“以后这就是我第二个大哥了”的神色。 只可惜沈雾没有接收到,因为沈雾还在脑海里安抚另一个自己。 “哥哥,别理他。” 沈雾轻哼了声,语气像是小孩子说“我诅咒你明天考零蛋”似的:“这种人不会有好下场的!” 这个世界不仅仅是好人命不长,傻逼也是。 风入没有太在意这个小插曲,而是问沈雾:“那我们接下来怎么办?” 沈雾轻眨了下眼:“不用怎么办,等着就好了。” 风入稍怔,就听沈雾提醒他:“你没发现吗?现在‘这里’是完全让我们在讨论的,没有出现别的什么事。” 沈雾虽然对自己六岁前的记忆为零,但他知道幼儿园的一些流程。午休过后,该有老师过来。可到现在了,也还没有老师出现。说明他的猜测是对的,有两个尛尛,而且这两个尛尛是割裂的。 甚至……很有可能那个“痴傻”的尛尛,是希望他们能够杀死她结束这一切的。只是尛尛现在还在跟自己做抗争。 沈雾摸了摸圆滑的床上护栏,轻轻地呢喃了句:“你已经很棒了。” 沈绥渊稍挑眉,在脑海里问他,语气有点不明:“心疼她?” 沈雾实话实说:“只是单纯地觉得她挺厉害的。” 沈绥渊从诞生的那一刻,对人类的情感理解能力就极其低,几近零:“这有什么厉害的?” 沈雾试图教过,教不会,也就算了:“哥哥最厉害。” “…宝贝儿。” 沈绥渊轻哂:“你好敷衍啊。” 沈雾理直气壮:“我敷衍我自己,没问题。” 沈绥渊哼笑了声:“行。” 他们说话间,熊老师终于出现:“小朋友们,午休结束啦!接下来是室外活动课。” 它的表情也是“nun”笑得很灿烂,灿烂到看多了都有点莫名让人心里发毛:“今天我们玩老鹰捉小鸡的游戏,只不过鸡妈妈今天不在家,老鹰来偷袭,所以——快跑吧!” 她话音落下时,宿舍瞬间就变成了草地,沈雾他们身上也被套上了厚重的小鸡玩偶外套,只有小臂和小腿露在外面,跑倒是跑得起来,只是有些艰难。 而一声划破天际的鹰叫也是在此时响起,阴影瞬间就笼罩住了他们。 沈雾抬头看去,就见一只巨大到一嘴就可以叼起一个他们的老鹰冲着他们这里就俯冲过来了。 护卫队的一个异能者毫不犹疑地使用异能,让所有人感觉到身体变轻,风入抬头就是一道三米长的风刃飞出去,但老鹰反应快,虽然是延缓了它下冲的速度,却也只刮掉了它一点羽毛。 那个少年异能者身上爆发出锁链的同时,也是道:“快跑!” 被震住的普通人这才连滚带爬地四处逃窜。 沈雾看了眼老鹰,又看了看四散而逃的人们,想这样也挺好。 少年异能者不知道是为什么忽然晃了一下身形,锁链慢了一步,在封锁到老鹰前,老鹰先冲着一个人冲了过去。 那个尖嘴的瘦男人大概是感觉到了危险,直接被吓得腿软,摔倒在地的同时,也是被鹰喙一把叼住身上的玩偶套子。 风入来不及施救,他的风刃并非指向性,以老鹰的速度,甚至可能会让他亲手杀死这个男人。在场异能能够碰到飞翔的老鹰的,又只有风入和那个少年,少年回过神时,老鹰已经上升到了他的锁链无法触及的高度。 随后他们就亲眼看见老鹰一甩那个男人,然后将男人生生吞下腹。 风入骂了声脏。 沈雾收回视线,跟风入说了声:“看样子现在尛尛的自我意识落了下风…你们拖住,我去找尛尛。” 攻击性异能者其实是很罕见的,在场就算钟望没有变成娃娃,也只有沈雾和风入是攻击类异能者。 所以风入不疑有他:“好,你小心。” 风入同时也是冲少年喝了声:“季酌!专注点!” “…我刚是不知道怎么突然晕了一下。”季酌委屈:“风队,这破地方有问题。” 016 “没人跟过来了。” 沈绥渊在沈雾脑海里跟沈雾道:“待会我可以吃了她们吧?” 沈雾已经彻底接受了沈绥渊的异食癖设定:“嗯。” 沈绥渊勾勾唇:“感觉又可以吃个饱了。” 沈雾选择性无视了另一个自己这毫无人性的话语:“哥哥,左边。” 沈绥渊没有丝毫怀疑,就跟个声控的一样,听从主人格的话在前面岔口左转。 他已经出了那个给他们加了异能让身上玩偶套子变轻的异能者的覆盖范围,但这东西并没有影响他太多。因为沈绥渊直接连左手也一起控制了,然后拽住自己胸前的玩偶套子用力一撕,这束缚就被他挣脱。 沈绥渊素来就相信沈雾的“直觉”,这份相信甚至让沈绥渊有时会有所怀疑,怀疑另一个自己是有异能的。 不过…沈雾有没有都无所谓。 他诞生的意义就是保护自己,变强大以此能够更好地保护主人格是他唯一要做的事。其他的他都不会去在意。 沈绥渊按照沈雾的指挥直接一脚踹开了一张有些厚重的大门,迎面就是数十只的可爱小蝴蝶冲他飞过来。 沈绥渊直接伸手一抓,一只手就将这些蝴蝶全部攥在自己掌心里,有些蝶翼从他的指缝中流出,被他一把捏爆。 但这些蝴蝶不仅没有死,流出来的液体还像是活了般顺着沈绥渊的手拼命往上,如同数条小蛇。 “哥哥!她想逼你用火!” “那就让她试试我新的能力。” 沈绥渊话音落下时,那只也变出了黑指甲的手在自己右手手臂上划了一下,黑红色的血液流出来,和那蝴蝶流出来的鲜红液体汇聚在一起的瞬间,沈雾就眼睁睁地看着冒了点白烟,一声凄厉的,还带着点奶音的尖叫也响起。 定睛去看,就见这间屋子是一间十分温馨的卧室,四处都充满了儿童房的梦幻色彩。 而尛尛在其中,怨恨地盯着沈雾,表情几近扭曲,让她那张本来可爱、粉雕玉琢般的脸都显得有些丑陋。 “你杀不死我的。” 沈雾他们在她的幻境中,自然是他们做什么动作她都知道:“你们所看到的我只不过是一个投影,你们在我的幻境中想杀死我,是不可能的事。我说过了,你只有一条生路,就是考虑和我合作。” 沈绥渊轻挑了下眉,现在身体的掌控权大半都在他这儿,只有左眼仍旧是沈雾在操纵。 他扯起的嘴角带着几分漫不经心的漠视,配上那张脸,像是高高在上的邪神在俯瞰敢在他面前大胆妄言的蝼蚁。 沈绥渊都懒得多废话,他黑红色的血液顺着流到他的掌心,凝聚成了一把短刀。 其实沈绥渊也想变个长点的,但他身体太差,再流多点血,就算他开着异能,失血过多也会影响到他的状态。 沈绥渊闪身上前,在手里的短刃要触碰到尛尛的那一刻,尛尛又像之前那样要直接消失,沈绥渊却并不着急。 他眉眼稍凝,手里的短刃瞬间解体,变成了数不清的血珠以他为中心向周围全方位四散、炸开。 淡淡的黑红色血雾就像是一层灰一样,而作为幻境的主人,尛尛感觉自己全身像是被密密麻麻的火星溅到,留下星星点点的伤疤。疼痛让她的幻境都差点分崩离析,说到底,她只是个五岁的小孩。在惨叫过后,就是压抑着的抽泣声。 “痛、好痛…呜……妈妈……我好痛……” 这要是换作别人在这儿——譬如风入,肯定会心软。然而沈绥渊却是凝视着空气,表情冷淡到显得有几分讥诮,好似尛尛是在演戏,而他是个看穿了的观众。 可尛尛是真的疼,沈绥渊的血就像是毒药,还是带着针的毒药,疼痛几乎就要了她半条命。 原本温馨的房间也变得扭曲怪异,整个空间像是橡皮捏造出来后又被人抓住扭了一下,别说多看几眼了,就一眼,看着就很想吐。 但这份疼痛,偏偏又让尛尛的自我意识占据了些上风:“…杀了我。” 她哭着求道:“大哥哥,杀了我…别让我再、杀更多的人了。” 她做了很多的错事,她没有听妈妈的话,她不是一个乖宝宝……如果她从一开始就听妈妈的,隐藏好这份能力,那么妈妈也不会…… 妈妈讨厌杀人。 可她已经变成了妈妈最讨厌的人。 沈雾温和且镇定地出声:“我要怎么样才能杀了你?” “……我不知道。”尛尛悲戚道:“这里的一草一木都是我,你们所遇见的、经历的一切都是我…我也不知道这样的我到底还算不算活着,又究竟要怎么样才能死去。” 沈雾听过后,就一个念头:失策了,应该在钟队变成娃娃前先问一下钟队这种情况他们是怎么解决的。 不过…沈雾觉得尛尛的情况大概是比其他的又要特殊一点,钟队他们可能也得想想办法。 沈雾还没再说什么,尛尛的声音又骤变:“你们是杀不死我的!” 她恶狠狠道:“你们不过都是被限制住的生命,而我是超出了生命的存在!” 沈雾在脑海里跟沈绥渊说了句话。 下一秒,右手的掌心里就再一次亮起了幽蓝色的火焰。 尛尛的声音一滞:“……你什么意思?!” 沈绥渊轻哂了声:“你不是要这个么,来啊。” 尛尛惊疑片刻,随后像是猜到什么似的:“你不会以为这样就能让我的‘真身’出来吧?我告诉你,不可能,你的火就这样一直烧着,对我来说都足够了。” 沈绥渊懒得多说,随手扯开一把粉色的兔子椅子坐下来,就托着火在那。 而沈雾就是在这个时候掌控话语权的,他语气温和,听上去像是在吟诵一句充满雅致的诗:“既然这样,那大家就耗耗看吧。” 尛尛更加无法理解他究竟想要做什么。 沈雾在脑海里悄悄问沈绥渊:“哥哥,你这样可以支撑多久?” 虽然他表面上装得不急,但沈绥渊至今都还没确定等级,吃“鹅蛋”昏睡前解决重伤的丙级感染种都费了些功夫,就算现在又多了些手段,估摸着也最多就是丙级。 可风入前不久说了,尛尛如果是感染种的话,那么应该在乙级的样子。 这还是尛尛到底只有五岁,她但凡多十年…甚至五年社会经验,沈雾都会让沈绥渊扭头就走。 打不过的。 沈绥渊估摸了下:“十分钟左右。” 沈雾说好:“用不了十分钟。” 沈雾说用不了十分钟,不是指尛尛会做什么,而是在僵持到不到三分钟时,幻境就忽然发现了些变化,而且是不受尛尛控制的变化。 屋内的场景不再是梦幻到虚假得像是从画里抠下来的,反而真实了许多。 尛尛一开始还不以为意,狞笑的声音响起:“你的火只会让我变得更加强大,让那愚蠢的人性更加虚弱!等你杀死了‘她’,这里就都是我做主了!” 沈雾八风不动,他默数到了第三个六十秒时,尛尛的声音忽然就变调了:“怎么回事?!” 为什么幻境完全不受她控制了?! ——她刚刚想出手,逼迫“沈雾”加大火力,可发现整个幻境都不受她控制了,可这明明是她的异能…… “尛尛,你知道吗?” 沈雾循循善诱:“异能者除了病变值以外,还有一个说法叫做‘病变方向’,大多数异能者的病变方向都和自己的异能有关。有人跟我说过,木系异能者的病变方向基本上都是木系。比如可以使用藤蔓的异能者,使用异能过度,身体就会变成藤蔓,一旦病变值过百,就会直接变成藤蔓感染种。” “不过,那个人说,这其中有些异能者的病变方向很奇怪,异管局取名为‘透明化’。这些异能者使用异能过度,会变得透明。” 沈雾稍稍偏头,本来应该是一个有些纯真的表情,却因为右眼那只金色竖瞳显得分外残忍讥嘲:“我一直很奇怪为什么会有例外,直到今天,又或者说是刚刚。你跟我说这里的一草一木都是你,这里的一切,甚至包括空气都是你,我就明白了。甚至也明白了这个‘空间’是怎么回事。” “不是透明化。”沈雾轻叹了声,过于温和的语气听着很容易被人误解为神的怜悯:“是‘环境化’…这个说法其实也不准确。简单来说就是,会透明化的异能者就像是一个可怕的污染源。当你们的病变值达到一百时,你们会直接‘解体’,你们就是变成X病毒污染整个环境,整个环境都和你们、和你们的异能息息相关。这种X病毒不同于其他的X病毒,这里的每一个X病毒,都承载着你们的意识。” 沈雾:“当然,这只是开始。毕竟感染种是会失去作为人的意识和记忆的怪物,而你现在还能跟我对话、思考,还能控制自己的异能,那是因为你还没有完全变成感染种。” 沈绥渊的火对于尛尛来说就是一颗藏了毒药的糖。确实可以带给尛尛甜蜜,却也是致命的。 沈雾顿了顿,等了好一会儿,都没等到尛尛的回话,便扬着声音喊了句;“尛尛,你还在听吗?” 尛尛没有声音。 沈雾叹气:“我的火确实可以迅速提升你的病变值,使得你体内的X病毒更加强大、激增,以此来抹杀你的人性,可你的人格都没有了,那就是彻底的感染种了啊。” 而感染种…… “好香。” 沈绥渊盯着某处,喉结不由自主地往下压了压,他细长的舌尖扫了一圈上齿:“找到它了。” 017 沈绥渊说的“它”是指“心脏”。 像尛尛这样的感染种,是没有具体的实体的,但也有核心。 尛尛的潜在意识认为妈妈的房间是最安全的地方,而且为了保护妈妈的房间,她在一路上都设置了很多很多的难关。 可她到底只是一个五岁的小女孩,无论是在她认知中的食人花、大蜘蛛、黏液怪,甚至是鲨鱼、老虎等等这些东西,其实她都没有能力赋予它们强到打不过的实力。 因为幻境本身是需要靠尛尛的想象才能构建起来,是和尛尛息息相关的。甚至对于尛尛来说,最可怕的东西,还是同小区小孩砸过来的石头,是别人的议论。 沈绥渊走到最后这一关时,随手用刚从食人花身上揪下来的叶子擦拭着自己手上的血,听着耳边的窃窃私语,表情没有半点波动。 倒是沈雾在脑海里叹了口气:“她才五岁呀。” 沈绥渊挑眉:“心疼?” 沈雾嘀咕了句:“人家才五岁欸,多少也会同情她的遭遇吧。我和你这种冷血怪物不一样!” “骂谁呢。” 沈绥渊问是这么问的,但压根没动怒,反而是轻笑着说:“我们是一个人。” 沈雾不理他了。 沈绥渊按下门把手,就见屋子里坐了一个女人。 她眉眼温柔,抱着怀里的尛尛,在给尛尛讲故事。两人就像是看不见他的存在一样,一个听,一个讲。 而沈绥渊瞥了眼她俩,压根就没有动手的欲望。因为香气的来源不在她们身上,她们只是尛尛内心深处最美好的画面。所以这个卧室也没有设下任何陷阱和危险,对于一个五岁的小孩来说,她就算再聪明,她的世界也始终只有这么点大,尤其夏老师一直有意在将尛尛当做一个寻常的小孩子来对待。 沈绥渊打开梳妆台的抽屉,将里面一本相册拿了出来。 沈雾问:“哥哥,就是这个吗?” 沈绥渊嗯了声:“你想看看?” 沈雾当然想:“你忍一下,我看完再吃。” 沈绥渊把位置让给沈雾,只留了一只手和一只眼用来保护沈雾。 沈雾翻开相簿,就见里面一张张、一页页全部都是尛尛和夏老师的“合影”,从角度上来说,像是第三人给他们拍的。沈雾知道,这些全部都是尛尛的记忆。画面看上去很温馨美好,从相簿上也可以看出,对于尛尛来说,和夏老师相处的点点滴滴都是她想要记录下来的,所以这本相簿格外的厚。 沈雾翻到最后一页时,幻象的尛尛在女人怀里已经半梦半醒了,但嘴里还念着:“那后来呢?” 夏老师垂垂眼,合上了故事书,自己编了一个结局:“后来呀,小仙女就变成了一只小蝴蝶,飞走啦。” 而沈雾在脑海里轻轻跟沈绥渊说:“我听过这个故事,其实结局是小仙女死在了一个寒冬。毕竟这个故事是教小朋友们不要轻易相信陌生人。” 不过…… 尛尛弯眼,满意地在女人放松下来:“妈妈,我喜欢这个故事,因为我喜欢小蝴蝶。” 夏老师摸了摸她的脑袋。 沈绥渊对这些场景画面素来不感兴趣,沈雾也知道。所以他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把控制权让给了沈绥渊。 再然后,沈绥渊直接一口咬掉了相簿的一个角。 并没有吃纸的口感,反而有点像是夹心饼干,而且味道也是无法用言语形容的美味。沈绥渊三下两除地就将相簿吃得一干二净,而整个幻境也在他咬上第一口的时候就几近崩塌,到他吃完后,便彻底化作流沙般随风消逝。 沈雾亲眼看着面前的夏老师和尛尛也跟着消失,而尛尛则是化作了一只半透明的彩色蝴蝶,好似承载了尛尛最后的那些美好要远去。 他的右手动了动,已经开始消退异样的左手按住右手手背,几根手指的指尖不经意地缠上右手的指缝。 沈绥渊一顿。 就听沈雾温声道:“哥哥,算了。” 沈绥渊哦了声,右手手臂不知道为何有点绷着。 他没忍住动动手,略有些尖长的黑指甲轻轻扫过左手的指缝,沈绥渊感觉不到,但沈雾能。沈雾躲了下:“哥哥,怎么啦?有点痒,还有一点点的疼。” 毕竟右手指甲是尖的。 沈绥渊下意识追上左手的手指,干脆将其缠住,然后用略烫的指尖给左手揉了揉,语气有些难以分辨:“还疼么?” 沈雾摇头,又笑:“这样好奇怪。” 自己的右手在给自己的左手按揉,但自己的右手却不是“自己”在控制。 沈雾又道:“而且你用异能的时候体温好像有点高。” 沈绥渊还没说什么,那边风入他们就走了过来:“沈雾。” 季酌冲他挥手:“沈哥!牛逼!” 甚至之前变成了娃娃的人也都回来了,比如钟望。 他看着变回了原本模样的新区,和沈雾对望了一眼,先跟季酌他们安排了后续的事。 风入和他同级,不受他指挥,所以风入先站定在沈雾面前,问了句:“没受伤吧?” 沈雾摇摇头,危机接触,沈绥渊把身体所有的控制权都让给了他,自己去消化那“相簿”了:“没事。” 沈雾稍稍弯眼,神态温柔:“我很强的。” 风入当然看出来了:“…之前都没听你说你有异能。” 他并非抱怨,反而是出于一种恭喜和一些同病相怜的心态:“在这个末世,有异能是好时;但你现在展露了自己的异能,也不是一件好事。” 风入真的是个老好人。他跟沈雾关系其实挺好的,但沈雾没跟他说过他有异能的事,也没说过他人格分裂。现在风入知道了他有异能,也知道他瞒着他,却没有生气,反而是认真地跟沈雾在规划。 “你怕麻烦,肯定是不想加入异管局的,但是其实加入异管局会有很多福利和方便的地方。” 风入说话时,还顺便擦了一下自己手臂上刚为了救人受的伤流下来的血,他不是很在意,继续道:“钱这个就不用说了,你不怎么缺钱。不过异管局是提供武器和物资,还有系统的训练方式以及一些不对外公开的情报和资料。” 沈雾知道风入不是劝自己加入异常管理局,只是在跟他阐述一个事实:“你的异能有点不一样,会有人盯上你的。” 这次卷入幻境的不只是他们,现在幻境破解,新区的土地上都站立了不少的人,当然,躺在地上的也不在少数。 就算这里没有别的异能者、别的势力的人,消息也总会传开。 安排好后续收尾工作的钟望走过来:“你如果只是怕麻烦,单纯不想像我们这样奔波。我可以替你申请编外人员程序。” 见识到了沈雾的异能后(有一部分是刚刚听季酌说的),钟望更加觉得沈雾这样的人一定要拉拢住。 “编外人员不需要像我们这样每天巡逻、出任务。”钟望淡淡道:“只是有些特殊情况时会被联系,比如说像今天。而异管局也会对编外人员做的一些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沈雾其实已经有点心动了:“比如?” 钟望:“比如你吃感染种。而且我还得提醒你,以目前来看,如果你不选择加入异管局或者和我们合作的话,你会受到我们的监控。” 沈雾默了下。 他看着钟望和风入,抿了抿唇,到底还是说:“那我跟你们去异管局看看,再做决定,好吗?” 总算是把人劝动了一点,钟望当然说好:“嗯。反正你得跟我们回去做个检查。” . 虽然尛尛被解决,但这个区还是爆发出了很多感染种的,【壁垒】没有第一时间撤离。 而在壁垒之外,路青站在不远处的高楼上,冰蓝色的长发随着微风拂起。 路青凝视着底下某处,她后面坐着手指缠了绷带的女人,这个高度让女人有点腿软,所以她是缩在天台的护栏后面,不敢回头看一眼。但再看看路青站在边缘随时要掉下去却根本不畏惧的样子,女人有几分恼羞成怒,气焰却不敢太嚣张,只能嘟囔了句:“干嘛非得在这?” 路青连多看她一眼都懒得,更别说解释一句这个范围就出了钟望的异能被动感知范围了。 路青在这儿站到了异管局的人收队回基地才转身跳下来离开。 女人忙跟上她,路青按了按耳朵里的入耳式耳机,接通了先生的电话。 “怎么样?” “您可能找错了人。” 路青淡淡道:“他的异能虽然看着奇怪,但绝对不是一号。我感觉像是什么兽类异化。” 对面怔了下:“…怎么可能呢?” “而且他并不符合‘王’的形象。” 路青回忆起他帮忙一起解决感染种、救人,甚至还为变成感染种的人叹气的模样,实在是有点看不上眼:“太过善良,以后注定优柔寡断。” 先生稍顿,喊了她一声。 路青平静道:“嗯,我知道的先生。如果您认定他就是王,那哪怕他并不符合我对王的期待,我也会听从他的、您的指令。” 018 在回异常管理局的路上,沈雾回了幻境解除后才收到的图照发来的关切和焦急的消息,说自己没事,又想了想,还是发了句:“我觉醒异能了。” 沈雾再问沈绥渊要不要睡觉。 沈绥渊上回吃了“鹅蛋”后睡了很久,沈雾觉得尛尛应该也挺补,但沈绥渊说没什么睡意。于是沈雾的右眼就始终亮着金色的竖瞳。 风入安排好工作后在他旁侧坐下来,难免问了句:“你是没收异能,还是病变值高了?” 病变值过高会导致病变方向的异化明显,比如风入病变值过高时,身体会变得透明很多——他的病变方向也是透明化。 沈雾还是不愿意说自己分离性身份识别障碍的事,故而道:“我用完异能后会持续很久的异化,需要时间才能褪下去。” 听到他这么说,季酌瞪大了眼睛:“沈哥,那你的异能岂不是特别牛逼?!你异能究竟是什么呀?” 沈雾不明所以地偏了下头。 知道他什么都不懂,风入解释道:“有些天生就很强大的异能,在觉醒时就会带来一些身体上的异化,要么就是使用后哪怕病变值没怎么上去,也会持续很久的异常状态。这是因为体内的异因子活性太高,太过强大。” 沈雾恍然大悟:“原来如此。” 他回季酌:“不过我也不知道我的异能是什么。” 他也很想知道沈绥渊的异能究竟是什么。 钟望:“有可能是新的异能。” 季酌:“!那更酷了!” 异常管理局的车是进行过特殊改装的,所以速度很快。 他们到了后,集体做了个病变值检测。检测的时候,季酌还在跟沈雾科普病变值的数值不同有什么区别。一般五十以下就是安全,不过二十以下更好。上了五十就有点危险了,到九十的基本都会被监管起来,因为这个时候,就算是不使用异能,也有可能因为接触异能者又或者感染种,反正只要是接触到X病毒,就会引起骤变。 就像是充斥着面粉的房间里,只需要一点火星就能爆炸。 他们是坐在一起等结果的,结果出来得也很快。 大家的病变值都不算高,只有钟望一个人在68,被勒令休息了。 季酌说是被动异能的通病,没办法。 沈雾的病变值刚好是49,看得风入松了口气:“你用异能这么长时间,我还担心你病变值过高呢。” 沈雾冲他稍稍弯眼:“没事的。” 钟望却是多看了沈雾一眼。 上回沈雾来时其实就已经觉醒了异能,可仪器却没有检测出他的病变值甚至体内的异因子,这回却检测出来了…… 钟望觉得沈雾身上有太多疑点。先不说沈雾亲口说的他在六岁时被诊断出了分离性身份识别障碍,但这件事没有登记在资料里;就说沈雾拥有这样一张脸,这么多年来,是怎么做到过得这么普通的? 钟望看着跟沈雾说话时,耳朵不住泛红的季酌,头脑无比冷静。 以及…如果沈雾真的是人格分裂的话,那么异因子存在于他的身体里,是无论主人格还是副人格都可以使用异能的。 沈雾真的太奇怪了。 不过钟望没说什么,他把后续的工作交给风入,带沈雾去做其他的检测了。 风入没意见,毕竟他才来箱凝市的异管局也没多久,比不得钟望熟悉,再说只要是异管局的都知道,钟望在箱凝市的异管局是有点关系的。 评级检测并不简单,沈雾还得展示自己的能力。 沈雾没让沈绥渊藏私,无论是火还是血液的能力都展示了出来,看得工作人员目瞪口呆:“…这肯定是新异能吧!” 她凝视着沈雾右眼的竖瞳:“颜色有点稍微偏红,不仔细看看不出来。指甲的锋利程度可以和美工刀相比…不过沈先生,您是只有右边会有变化吗?” 沈雾说不是,然后把整个控制权都教给了沈绥渊。 于是他们就看着青年本来有点半神半魔的面庞,彻底“入魔”。 那金色的竖瞳很亮,但那种亮是无端带着点红光的感觉,像是杀红了眼的杀人魔。 他的手纤细修长,骨线漂亮流畅到像是最好的雕刻师一点点打磨出来的,手背上的黑灰色筋脉和黑色指甲让本该像艺术品的手多了诡谲。 更加瘆人的还是沈雾鲨鱼般的牙齿,锋利得像是他全身上下最好的武器。 工作人员震神了好一会儿,才在“沈雾”温和却有些散漫的语调下回神:“看够了么。” 她涨红了脸,忙低头手忙脚乱地记录:“抱、抱歉。” 沈雾在脑海里提醒沈绥渊:“哥哥,你吓到她了。” “哦。”沈绥渊不以为意:“谁让她盯着我看。” 他素来就不喜欢被人盯着看。 而旁侧的钟望看了看沈雾,直觉告诉他现在是副人格在掌控身体。 沈绥渊有所察觉般,稍偏头斜睨了眼钟望。 两人对上视线的那一刻,钟望率先移开目光、避其锋芒。 和主人格不同,哪怕副人格在努力演主人格,他的气场依旧是外放的,带着威慑力和血腥气,只要稍微敏感一点的人,都能够感觉到压迫和危险。 他散漫、不经意,却也因此而像是高高在上睥睨众生的神明,像是坐在王座上俯瞰着底下的蝼蚁挣扎的帝王。 和主人格给人的感觉完全是两个人,而且是毫不相干的两个人。 ……人格分裂,两个人格之间的性格会有这么大的差别吗? 等工作人员记录过沈雾的异能“外表”后,先给沈雾的异能那一栏打了个问号:“沈先生,等我们向上级反映核对一下,确认是新异能后再通知到您。” 沈绥渊说好,工作人员又问了些关于能力详尽的内容,包括自愈这些,只是在听说沈绥渊的火目前唯一作用就是提升人的病变值,看向沈绥渊的目光难免有些忌惮。 大家都是聪明人,都知道这代表只要他想,他可以让整个世界沦陷。 但沈雾愿意将这件事告诉他们,也是一种示好,他们当然会把握住。 最后是简单的训练场评级,所有项目结束后,沈雾也领到了一个手环和一个微型的入耳耳机以及新的手机。 工作人员:“这是我们异管局的内部通讯器,里面已经输入了您的专属ID,目前以您使用异能时体内异因子的活性来看,您是处于丙级,但通过综合实力来判断,我们为您开放‘准乙’权限。” “因为是钟队为您申请的编外人员程序,所以您自动归属钟队的队伍。在异管局出任务可以获取积分,积分可以兑换一些物品,您可以打开通讯器查看。” 工作人员语气恭敬:“另外已为您打开【幸存者论坛】权限,您可以稍后查看。” 此时沈雾的左眼已经变回了黑色,沈绥渊只操控一只右眼。沈雾稍稍偏头,带着些许疑惑:“幸存者论坛?” 钟望淡淡:“是一个很特殊的论坛,这世上大半异能者都会进入这个论坛,其实就算是我们不为你设置,你以后还是会拐弯抹角地了解到。” 闻言,沈雾微讶:“这个论坛不是你们设立的?” 钟望:“不是。我们怀疑是相关异能的异能者设立的,里面鱼龙混杂,你使用的时候小心点,不要在论坛暴露自己的身份。另外你确定好自己的论坛ID后也需要向我们报备一声。” 沈雾来了点兴趣,但暂时还是先放放:“好。” 沈雾这一次解决了尛尛的事,再加上后续有帮钟望他们打扫战场,是有计入积分的。 他在回家的路上大概看了眼,积分售卖的都是一些特殊的武器,是用感染种改造出来的,还有一些比较特殊的药,是可以提升自我能力的。不过后者的积分很高,沈雾这一次累积出了五位数的积分,都还不够零头。 钟望说商城基本上其实是针对编外人员开放的,因为像他们编制内是每个月可以领到相应的物资。毕竟他们是植入了芯片接受管控,这些东西发放到他们手里也没有那么危险。但沈雾这种编制外没有,所以就需要做两层限制,积分是第一层,第二层是兑换是实名制的。 商城里的东西对于沈雾来说暂时都没有太多兴趣,他真正有兴致的是那个【幸存者论坛】。 在异管局派车送他回去的路上,沈雾就用自己新领到的手机连接上了手环,然后在手机上查看了幸存者论坛。 幸存者论坛是个APP,图标很简单,就写着“幸存者”三个字,黑底红字。 点进去后,并不需要认证身份,只是有一个无法跳过的画面—— 【欢迎你,新的幸存者,请输入你的名字(因是另类上网冲浪,建议使用匿名。一旦确认将无法更改,此名字将是你在这个世界通行证):】 匿名啊。 沈雾思索片刻,还问了下沈绥渊的意见:“哥哥,叫什么好呀。” 沈绥渊取名能力始终为0:“我无所谓,随你。” “emmm……” 沈雾点点键盘:“那就叫‘无能力者’?” 他确实是无能力者,毕竟有异能的是另一个他。 沈雾点了确认后,没显示重名,也没有新手引导,直接进入了论坛。 论坛没有什么特别花里胡哨的,置顶有三个贴,第一个是版规,第二个是特殊任务发布帖,第三个…标题就是【九大异能】。 沈雾点进第三个置顶,主楼就是朴实无华的排行。 【No.9:空间转移(暂不知) No.8:梦神[疑似黑市] No.7:复制[新人类] No.6:亡灵[异管局] No.5:先知[新人类] No.4:全知[疑似异管局] No.3:元素师[疑似新人类] No.2:绝对治愈(暂不知) No.1:精神(暂不知) 以上排行来自“全知”,势力归属来源不公开,请自行判断对错。】 019 箱凝市异管局内。 钟望刷卡进入局长办公室:“爸。” 埋头在办公桌前处理文件的男人道:“他是个定时炸弹。” 他抬头看向钟望:“但我相信你的异能不会置我们于死地。” 钟望嗯了声:“他虽然给我感觉很危险,但这份危险中又夹杂着一些希冀。” 钟庚没有对此做出评价,只是道:“吃感染种的异能者…我从未听说过,我已经向总部申请唤醒【全知】,看能不能得到一个答案。” 只不过在得到答案前,总部得先通过他的申请。 听到【全知】,钟望眉眼稍动:“…明愿他还好吗?” 钟庚叹了口气:“那孩子自从一岁时觉醒了这个异能后就一直在无菌房里沉睡,十年了,每年只醒来一次,一次最多不超过两分钟。医生说他目前身体各项指标还算是平稳。但【亡灵】说她能够感觉到他身上的死气……只能说吊一天是一天吧。” 见钟望垂下头,钟庚到底还是安抚了句:“会没事的。总部说,只要能找到【绝对治愈】,就有一线希望。” 钟望偏头看向已经昏暗下去了的天:“我就怕九大异能者之间互相会有什么我们不知道的规则影响彼此的异能。” 如果不会,那排名第一的应该是【复制】才对。 . 沈雾看完九大异能后,只嘀咕了句感觉新人类那边战力有点高啊,然后又切回去看幸存者论坛的版规。 版规有点长,沈雾是仗着自己记忆力好,一目十行地扫过去。 【幸存者论坛版规: 1.本论坛设立初衷是希望能够给所有熬过X病毒活下来的人们提供一个平台,无论是交流还是交易,至少在这里是属于我们的“世界”; 2.本论坛不针对任何势力设立,只针对异能者。非异能者无法进入,故每个异能者都可以放心,这里不会有歧视你们的人类; 3.本论坛采用马甲匿名,绝对保证无黑客/异能者能查询你皮下真实信息,但如果你自己泄露出蛛丝马迹后被锁定,与本论坛无关,故请谨慎发言; 4.不反对各方势力的任何帖子,但请不要口吐芬芳、故意引战(如辱骂、发帖说异管局都是傻逼/新人类就是脑子有病自以为是等),违者禁言十天起步; 5.交易/悬赏等类似帖子请注意不要在帖子里透露太多内容,特殊交易(需避开异常管理局)请在置顶“特殊任务发布帖”进行加密交易。但请注意,异管局编外人员论坛无法予以屏蔽,如果你介意,请不要发布或联系黑市; 6.另论坛只是中间平台,不做除论坛官方发布的任务/交易担保; 7.论坛官方皆为红字,无法假冒; 8.欢迎大家分享公开已知异能、X病毒、异因子等各种异常现象的情报。 以上,请诸位悉知。】 看到第八条时,沈雾轻轻啊了声:“我忘了跟钟队他们说我对‘污染区’的猜测了。” 沈雾说着就切换软件要去给钟望发消息,沈绥渊在他脑海里懒懒道:“不说也没事吧。” “看看能不能换点积分。” 沈雾说:“我看商城里还有定制装备的玩法,说不定以后能用上呢。” 沈绥渊现在不需要武器是因为暂时还没有遇上觉得好用的,万一之后有点想法了…再说就算不是武器,别的装备也有可能。 沈绥渊素来随沈雾,反正沈雾就是另一个他,他做决定就好。于是沈雾就简明扼要地将自己的猜想发给了钟望,并附了句:【情报可以得到积分吗?】 钟望:【可以,等我替你整理后发给上面。】 沈雾:【好的,谢谢。】 沈雾之后又看了看那个“特殊任务发布帖”,他是异管局的编外人员,所以可以查看。点进去就看见这并不是常规的论坛帖子,还有可以点击的地方,看上去更像是页面,也没有几楼几楼的标识。 头一个置顶的就是“官方”(指幸存者论坛官方)发布的红字任务: 【悬赏:找人 悬赏奖励:私聊详谈 详情:寻找一个3106年失踪的人,具体私聊详谈】 这个任务发布得也太简单,但沈雾看着那个“悬赏奖励”,若有所思:“一般这种说法,只要不是太过分的要求恐怕都可以做到啊。” 这说明这个幸存者论坛背后存在的异能者是极其强大的。尤其版规第二条提到了绝对保证隐私。 背后的异能者异能是和这方面有关的么? 沈雾才滑动了一下,将【私聊】按钮映入眼帘的刹那,帖子自动刷新了半秒,这个任务就这样消失了! 沈雾微讶,本来没什么兴趣的沈绥渊也挑了下眉。 “3106年啊……” 本来还没怎么引起沈雾注意的悬赏登时让沈雾上了心:“那年我六岁。” 听到这儿时,沈绥渊稍顿。 六岁对于沈雾来说是一个分界点,是他受到刺激分裂出沈绥渊的年纪。 而沈雾不知道这件事,沈绥渊却作为当时被分裂出来的人格,记忆中存留着自己第一次出现在这个世界时看见的一幕。 研究所、尸体和鲜血…沈绥渊一直都知道他们的来历恐怕并不简单。 刚刚沈雾瞥到了这个任务是3106年12月发布的,沈绥渊也知道。 但两个人格都没有说什么,再看了看其他的任务。 底下还有不少论坛官方发布的任务,说是哪哪污染区需要解决,奖励全部都是未知。一直到后面两页,才出现了黑字的小页面。 黑字是来自非幸存者论坛官方的异能者。 【发布人:不可说 发布类型:招募 详情:招募一位一起去打蘑菇村的队友,要求攻击型异能,丙级(C级)以上。你可以是新人可以是外国人,但最好不是新人类,如果是也麻烦别暴露(非歧视,只是我是异管局编外人员,我怕我会忍不住铐你) 薪酬:你想要金钱随便开价,如果是异管局的,我可以帮你购买一个乙级装备】 这条任务里,“蘑菇村”是显示的蓝字,可以点击。沈雾点了下后,就有一个小弹窗出来,但不是注释,而是“为保证发帖人隐私,该地点需接取任务后才能查看。” 沈雾没急着点接取,因为钟望已经回了他的消息。 他的猜想在上级那边通过了,现在已经往总部那边汇报,只需要等待验证…… 这句话刚发完,钟望又发了条:【不用了,确定了。】 沈雾:“?” 钟望:【看论坛。】 沈雾退出这个任务贴,就看见论坛多了个红字置顶—— 【更新最新有关“污染区”的情报信息】 【主楼:[无能力者]猜测污染区是特殊异能者病变值过高异变后导致。所有病变方向为“透明化”的异能者都会在病变值过百后直接“解体”,变成无数X病毒扩散污染,成为污染源、形成特定“污染区”。 本论坛对比数据后认同[无能力者]的猜测,并正式将“污染区”更名为“病变区”。】 【???无能力者?来新人了?还是一直潜水的科研大佬?】 【我有个疑问,这样和其他感染种以及其他异能者病变成的感染种扩散的X病毒有什么区别吗?又是为什么会出现“幻境”呢?】 这两个问题才出来,不到一秒,下一楼就是红字回复:【[无能力者]认为这种X病毒承载了异能者生前的意识和记忆。被困在病变区的人和异能者,经历到的就是该异能者因为异因子和X病毒后被扭曲的记忆与意识,并非幻境。但如果该异能者的异能是幻境,那就是幻境。 至于这种X病毒和其他X病毒感染到有什么区别…我私以为病变区的感染种是受病变区支配的。】 沈雾看到这时,原本只是有点平淡的面容起了波动,皱起了眉。他右边的金色竖瞳也掠过一抹杀意。 沈雾一开始还以为幸存者论坛背后有【全知】,但他现在感觉不是【全知】,更像是无数的眼睛在这个世界窥视着所有人。 而他恰好讨厌这种感觉。 020 而且…… “哥哥,你觉不觉得钟队他们好像都有点依赖这个论坛?” 这个论坛说它对比了数据后认同了他的猜测,钟望他们就也认可了沈雾的想法。 要不是这个论坛的版规明说了这里面也有新人类和其他势力的异能者,沈雾都要以为这个论坛背后有异管局的存在了——当然也有可能真的有。 但就目前来看,沈雾觉得很奇怪。 沈绥渊并不喜欢动脑子的事,但他还是顺着问了句:“你觉得不对劲?” 沈雾嗯了声:“异常管理局是官方组织,应该自有一套严格的审核流程。这事又不是什么小事,一个容纳他方势力,甚至容纳了敌对势力的存在在没有出具任何证明的情况下肯定了我的猜测,异管局就接受了……” 他稍皱眉:“哥哥你不觉得奇怪吗?” 沈绥渊才唔了声,沈雾就肯定道:“你看,你也觉得奇怪。” 沈绥渊:“。” 他没说什么,就意味不明地低哂了声。 沈雾置若罔闻,只自顾自地说下去:“要是钟队是说‘论坛认可你的猜测了,那我估计十有八丨九就是如此了’,就代表是他自己信任论坛;可他偏偏是直接说‘不用了,确定了’,那就意味着整个异管局都信任论坛的判断。” 这是为什么? 沈绥渊没有回话,沈雾就有些不满地喊了声:“哥哥。” 沈绥渊哼笑:“我以为今天的我不配开口。” 沈雾:“我不等你回答就肯定你的答案,是因为我知道你压根就没有认真听我讲话好吗?” 沈绥渊挑挑眉,把沈雾刚才说的分析重复了遍,语气难辨:“我没认真听?” 这口锅扣得可真冤枉。 沈雾却仍旧理直气壮:“那你唔什么。” 沈绥渊:“我只是在想难得有什么事让你这么在意。” 有些微妙的不爽的同时,他也和主人格一样很在意这个论坛。 “如果不是内部有人通风报信,那就是这个论坛背后的异能者和‘网络’有点关系了。” 在病变区里时,沈绥渊是确定沈雾做分析时,身边没有人可以听见的。当然,如果是很远的地方有类似顺风耳的异能者,那他也没有办法。 不过沈雾和沈绥渊也是一个想法,且暂时搁置:“先不想这个了。” 以他们现在的能力,就算知道了也不能做什么。 沈雾脑海里重新闪过那个“不可说”发布的任务:“哥哥,你想去吃蘑菇吗?” 他现在虽然是异管局编外人员,但沈雾当然不会说指望异管局给沈绥渊提供食物,毕竟他们这里抓获的感染种都是要拿回去做实验的,每一个都是珍贵的实验材料。 能让人家对自己吃感染种这件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沈雾就很满足了。 沈绥渊在这方面一向随沈雾,毕竟他现在不在饥饿状态:“你想去就去。” 于是沈雾按下了接取按钮。 【任务接取成功。[无能力者]如果你有需要,请自行伪装藏匿身份。】 沈雾点了确认,再点“蘑菇村”,就出现了注释。 【蘑菇村:3121年4月15日,祥湖省洋留县王家村发生异样,异管局暂未察觉,也并非病变区。诸位异能者可自行选择前往探索,收获惊喜。】 沈雾嘀咕了句:“怎么感觉这么像游戏啊。” 而且“不可说”说自己是异管局的编外人员,但蘑菇村的事异管局却并不知道…… 沈绥渊低哂一声,右半边的眉眼带着淡淡讽意:“有点意思。” 无论这个“不可说”是故意钓异管局的,还是真是异管局的,这件事都有点意思。 . 沈雾接了任务后,因为“不可说”暂时还没有找上来,所以沈雾看了眼自己到账的积分,先收起了手机。 沈雾是那种要买就买最好的,不喜欢先将就以后再换,所以他的目标直接瞄准了需要百万积分起步的定制甲级装备/武器。 只是沈绥渊给沈雾做饭前,难免遇上了图照来敲门。 图照还带了饭菜来,刚好是沈雾喜欢的那家餐馆。 沈雾多少有点惊喜:“还开着呀?” 之前他们这边爆发X病毒时,这家餐馆正好在封锁区内,沈雾还担心过这家店也会跟着说拜拜。 而图照看着沈雾右眼的金色竖瞳,多少有点惊吓:“你、你这……” “我的异能。” 沈雾用同样的借口没让人知道自己是人格分裂、第二人格拥有异能的事:“使用后会持续很长时间这样。异管局的说可能是因为我的异能太强大。” 图照哦哦了两声,又有点好奇地端详着:“你的异能是什么啊?” 沈雾听从沈绥渊的话往后避了避,和图照拉开了点距离——他实在不明白沈绥渊为什么觉得图照丑,毕竟图照这张脸,要是放在X病毒爆发前,那也是娱乐圈金字塔尖的那一类。 而沈绥渊对于他的疑问永远是:“你该多照照镜子。” 这世间任何绝色放在他面前,都会黯然失色、如萤火与日月。 沈雾温声道:“我也不知道,异管局说应该是新异能。” 图照哇了声:“那好酷啊。” 他有点艳羡地看着沈雾:“有异能是不是很爽啊?” 沈雾稍稍偏头,咬着自家的筷子:“你不是应该知道吗?” 图照啊了声,沈雾慢吞吞道:“你认识那么多异能者。” 图照的人脉很广,异能者又不是都是护卫队的,异常管理局有很多异能者属于不能加入护卫队的异能者。也就是所谓的“无用异能”,比如给你变朵花什么的。 还有些异能者是觉醒了,但不想加入任何势力,国家只会对这种人进行一定管控,如果对方的异能属于无用异能,甚至不会做太多管控,只会进行一定监视,确保如果病变成感染种能够第一时间处理。 “…嗐。”图照说:“我认识的那些都是歪瓜裂枣,和你这种不一样啊!” 沈雾想了想:“没什么特别的感觉吧。唯一要说就是有点麻烦。” 毕竟他的最高理想一直都是做咸鱼。 好想摆。 可另一个自己觉醒的异能注定他不能摆。 两人随意聊着,到最后图照带走垃圾时,沈雾到底还是说了句:“学长,你以后要是有什么…可以找我。” 图照怔了下,他垂垂眼,最后低笑了声:“我就一普通人,能有什么事。你现在成了异管局的编外人员…你自己注意安全。” 送走图照后,沈雾再掏出手机点开幸存者论坛,就见“不可说”已经给他发了消息。 【不可说:我在这[定位]】 【不可说:你直接过来,然后我们再联系】 简明扼要,定位点开,就是在洋留县王家村外的一个小镇上。估摸着这位异能者就是在那等着人组队。 沈雾问了下时间。他私聊回复时,是会显示他的马甲的,他敢说“不可说”也一定看见了新的帖子,但不可说没有就他是【无能力者】说什么。 【不可说:越早越好,恐生变故】 沈雾回了个好,然后又去问沈绥渊的意见:“哥哥?” “现在就可以走。”沈绥渊语调听着还是有些散漫,像是随时要睡着,以至于他的话都没那么有信服力:“我不会睡。” 但沈雾相信他:“那我们走。” 只是出门前,沈雾正好碰上了要来敲门的风入。 两人都顿了下,风入率先递出手里的机械眼罩,看着有点像是单边的望远镜,但要小巧很多,只有一个眼睛的大小,也并不长,约莫半个指节的长度:“这个给你。” 他说:“你的异能使用起来太明显,可以用这个稍微遮一下。这个外面看不见你的眼睛,但是你的眼睛可以看见外面。” 风入一直都是这种性格,沈雾没有拒绝。他接过后真心道了谢,风入又多问了句:“你是接了论坛的任务么?” 沈雾还没说什么,风入便道:“你有吃感染种需求的话,接论坛官方发布的一些关于病变区的任务确实很好。虽然不知道论坛背后究竟是谁,但他们评级很准,说是一个丙级异能者可以解决,那就是只要去一个丙级异能者。” 沈雾稍停:“…嗯,好。” 他微微弯眼:“我知道了,谢谢。” 风入摆摆手:“那你忙。” 沈雾踏入电梯后,在电梯闭合前看了眼电梯门缝。 沈绥渊能够感觉到视线抬了抬,故而有所猜测:“怎么了?” 沈雾昂了声:“风入他们接受幸存者论坛更新的信息好快,现在就喊病变区了。” 有些奇怪。 021 沈雾到洋留县时,已经是晚饭时间了。 箱凝市和洋留县离得并不远,所以他来得很快。到洋留县后,沈雾先用手机做了个导航。 他一边买煎饼做晚餐,一边用手机搜索王家村。老板正好瞥见,咦了声:“你要去王家村啊?” 沈雾抬抬眼皮,稍稍弯起眉眼:“嗯。您知道怎么去吗?” “你到汽车南站坐公交,有个白色的公交,车上写着到沙巷。到沙巷后打个摩的,摩的能送你去王家村。” 沈雾听过后只觉得好麻烦,不过正好“不可说”之前发给他的位置正好就是在沙巷,他可以先到沙巷去和“不可说”碰头。 沈雾跟老板说了谢,接过煎饼后就打了个的士往汽车南站去。好在洋留县目前不处在危机中,打车不算太困难。 路上时,他们还经过了这边的异常管理局。规模比箱凝市的要小很多,毕竟这里是县级。 上了巴士后,沈雾坐在靠车窗的位置,闭上了自己的眼睛,在脑海里轻轻喊了声:“哥哥。” 沈绥渊在他话音落下时就应声:“嗯?” 沈雾整个人都带着柔和和放松,好像他们此行不是前去一个未知的危险地,而是去旅游的:“这好像是我和你第一次这样出来玩。” 沈雾读书时学校其实是组织过郊游的。那会儿虽然X病毒已经蔓延至全球,但并没有说像现在这样动不动就是警报、封锁,X病毒属于一个发展期。 所以那会儿沈雾去过博物馆,去过相邻的城市爬山,也去过省会的动物园和游乐园。 他六岁时被诊断出分离性身份识别障碍,就意味着他六岁时就知道了沈绥渊的存在。那时他跟沈绥渊都是本子上交流,一方醒着的时候另一方不在。所以出去玩,沈绥渊确实在,毕竟他就是他,但也不算在。 沈雾总觉得遗憾。 沈绥渊闻言,轻笑了声,戴着手套的右手搭在了随意放在腿上的左手上,覆盖着左手手背:“的确。希望这个什么村能有趣点。” 不然就浪费了这“第一次”。 沈雾没有反驳,因为他也是这么想的。 快到地方后,沈雾就戴上了风入送的眼罩。 他边下车边进入论坛,在私聊那儿给“不可说”发了个定位。 因为沈雾到洋留县时跟“不可说”说了句,所以“不可说”应该是守着消息,回得很快:【就来】 于是十几分钟后,一辆随处可见的踏板摩托车就停在了沈雾面前。 开车的人举起手机,手机屏幕上的备忘录截图赫然是一句:【无能力者?】 沈雾点头,于是对方就直接将头盔抛给他,然后划了一下屏幕,屏幕上的截图就变成了:【戴上】 沈雾不确定“不可说”是单纯的不能说话还是在伪装,反正他只知道这一个照面看下来,“不可说”是挺符合他的马甲的。 沈雾拿着头盔左看看,右看看,他知道这个是要戴脑袋上,但问题他不知道要怎么弄紧、解开。 所以沈雾求助似的看向“不可说”,有几分小心:“抱歉,我不会弄。” “不可说”看他一眼,到底还是打开了头盔挡板,露出了一双平淡锐利的眼睛。 沈雾和他对上视线不过刹那,彼此就挪开了视线。 他伸手拿过沈雾手里的头盔,又示意了一下沈雾过来点。 沈雾弯下腰,任由“不可说”帮他把头盔戴上、拉紧,然后扣好。 沈雾在后座上坐好,背靠上后备箱,“不可说”没有第一时间发动车子,而是先给沈雾看了下自己的手机。 【叫我言就行 我们直接去蘑菇村 我哑巴,靠你社交,可以?】 言简意赅的,好在沈雾能明白他的意思:“可以的。” 他又想了想,直接说了自己的真名:“我叫沈雾。” 他说完,右边的眉毛挑了下,沈绥渊意味不明地在脑海里问他:“就这么容易信任别人?” “反正有哥哥在嘛。”沈雾无所畏惧:“再说一个名字而已,知道就知道嘛。而且我觉得他不是什么坏人,说不定知道我的名字了还是件好事。” 沈雾直接报自己名字的举动也让言顿了下。 但言没说什么,只是点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 摩托车一路往前开,沈雾偏头去看落日。因为他戴着眼罩,所以头盔挡板是开着的。 黄昏的余晖洒在这座稍显荒凉偏僻的乡镇上,如果不是这里四处都贴着“警惕X病毒”“出门请佩戴口罩”“如发现有人出现异常,请第一时间拨打异常管理局热线……”这些海报,这座乡镇看上去就好像是很寻常的乡镇,此时此刻,也只是一个平常的日常。 四月的祥湖省还是有点凉的,尤其太阳落山后,摩托车上吹到的风都是冷风。 沈雾稍稍眯眼,和沈绥渊一起享受着这一刻。 但如果有人问沈雾是不是更喜欢平静的生活,希望X病毒从未降临过这个世界,他想他应该会思忖一番后说不是。 因为没有X病毒,没有异能,他和沈绥渊将永远只能在纸上聊天。 最多也就是互相录个视频跟对方跨时间对话。 . 王家村离沙巷不远,而且并不像电视剧演的那样还有个牌子立着说什么王家村,到了就是到了,手机地图上可以查看到这一小块属于王家村,但在显示没有什么界碑。 沈雾下车后,言摘下了头盔,但他还带着一个黑色的棉布口罩,他抬抬下巴,示意了一下沈雾。 沈雾看向他们面前的农家乐,大概明白了言的意思:“我去订房?” 言颔首。 这时候不是旅游旺季,加上现在X病毒就像达摩克利斯之剑一样悬在头上,所以农家乐的生意有些萧条。 见到沈雾和言一前一后的进来,老板娘的眼睛立马就亮了,她用地方话打了个招呼——洋留县和箱凝市虽然同属于一个省,但方言有些差别,不过沈雾能够听懂。 沈雾用普通话回:“吃饭就不用了,能住宿吗?” “能呀。”听不出他的口音,老板娘就默认了沈雾是外地人,热情道:“不过条件不是很好。” 毕竟沈雾和言看着就像是有钱人。 他们又不是来旅游的,当然不是很在意条件好不好。 订好两间相邻的房间后,沈雾先跟言去了他的房间。 路上沈雾还跟沈绥渊说那个老板娘给他感觉有点警惕。 言:【先跟你说明一下具体情况】 他滑了下手机,展示出另一张截图。 【王家村的事是我一个朋友拜托我来查的,所以异常管理局暂时还不知道。目前我怀疑是X病毒导致的异变。 异变具体是王家村有最近有几户人家很爱吃蘑菇,已经到疯魔的程度,而且看什么都觉得是蘑菇,都想咬一口】 沈雾心说这确定是因为X病毒导致的异变,而不是精神病吗? 【而这种情况还在扩散,目前我打探到的消息是整个王家村其他家里陆陆续续也有这种情况出现,应该要不了多久就会有人上报异常管理局,所以我们时间有限】 沈雾想真的挺有意思的。 言说自己是异常管理局的编外人员,但这件事他确实是很想避开异常管理局。不过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和目的,沈雾也没有要探究的意思。 言确定他看完,又滑了一下手机屏幕。 【我们搭档我只有一个要求,我不会过问你的事,你也不要过问我的事,可以?】 沈雾点头。 言滑动了下手机:【好,那现在行动】 沈雾不知道他要做什么,但他觉得言是个有想法和计划的,发帖招募队友,估计也就是单纯地想找个打手。有人带队、不需要自己动脑,沈雾当然是求之不得。 他们出门往楼下走,正好遇见上楼的老板娘。 老板娘动了动唇,刚想说什么,沈雾就忽然听见一声低沉沙哑的男声—— “我和沈雾是你很信任的人的儿子,我们在外求学,刚回家。” 他说完这话,沈雾亲眼看着老板娘眼里的光彩消失后又亮起,对他们的那点警惕瞬间就消失了:“小言!” 她笑吟吟道:“你们要回家啦?” 言点头,示意了下沈雾。 沈雾立马跟上:“这不是听说最近村里出了点事,有点担心家里嘛。” 老板娘叹了口气:“也是。也不知道是做了什么孽……你们小心点,别和那些人接触,就怕是那个什么诶克死病毒,会传染嘞!” 沈雾跟着叹气:“也不知道究竟哪家是源头。” 而老板娘看看四周,压低了声音:“这有什么不知道的?你们回家一问,就也能晓得了。” 她恨恨道:“不就是王着他们家吗?他们家半个月前在山上挖了个很不一样的蘑菇回来,听我儿子说怀疑那个是个什么感染种!肯定是那个感染种!” “正常人在感染到X病毒时十到三十分钟就会直接变成感染种,要么就是觉醒异能或者干脆和寻常一样,没有变化。”沈绥渊懒懒地跟沈雾背着沈雾没有看的手册内容:“如果有反应,最迟也是在十二小时内。” 这都半个月了,王家村要是真是感染了X病毒却还没出现感染种,那就很不寻常了。 022 沈雾和言离开后,老板娘的儿子走上来:“妈,你刚和谁讲话呢?” 老板娘哦了声:“就是一个熟人的两个孩子,那俩孩子之前在外面读书,这不是村里最近出了点事,他们就回来了吗。” 青年奇怪地看着老板娘:“哪个熟人啊?” 老板娘张口就是:“就一个……熟人。” 她说到最后,神色也有些茫然。 什么熟人呢? …她刚刚说了什么?……刚刚发生了什么? . 在前去王着家的路上,沈绥渊在跟沈雾讲沈雾没看的手册上的内容:“【言灵】在目前已知的异能谱系里属于精神系,且排序很高。” 沈绥渊随意道:“而且这个‘言’的等级也不低,在我之上。” 那就是乙级起步了。 沈雾:“【言灵】是被动异能吗?” 知道他是说言平时不说话的事,沈绥渊打了个哈欠:“不是,但是手册上说异能是有失控的情况的,无论什么异能。” 想想【言灵】这种异能突然失控,要是正好言当时因为什么说了句“你们都去死吧”……嗯,沈雾觉得自己能明白言的缄默。 “多危险啊。” 沈雾在心里轻叹:“也难怪会有没有觉醒异能的普通人抵制异能者。” 沈绥渊轻哂:“弱者总是敬畏强者的。” “敬畏” 是尊敬,也是畏惧。 “哥哥你对人类的意见太大啦。” 沈绥渊不置可否。 言将车停到路口,沈雾便也没有和沈绥渊再继续这个话题。 沈雾边探头看在路灯的照耀下都显得漆黑幽深的荒地,边扶着后备箱跳下摩托。 这一片很空,路口处的小道倒是可以过摩托车,但有点没必要。主要是路不是正规的公路,很陡,不如走着进去舒服。 顺着这条小路看过去,可以看见不远处有一栋简易的乡村自建别墅,说不上多好看,也不是简陋,就很稀松平常。 别墅亮着灯,沈绥渊说里面有人,而且他还说自己嗅到了味道。 “…有点难以形容。”沈绥渊皱皱眉:“香中带臭。” 沈雾总结:“臭豆腐么?” 沈绥渊:“你要这么理解也行。” 他们聊着,也走上了小路。 小路旁边的杂草丛很深,高过了沈雾的脑袋一大截,无风却动了下,惹得沈雾和言都警惕地扫了眼。然后就透过杂草隐约看见了一双泛着光的眼睛。 沈雾一顿。 沈绥渊安抚他:“一条野狗,不用怕。有我在。” 沈雾松懈了点,跟上言:“是狗。” 言看他一眼,似乎是在意外沈雾的视力这么好。他点了下头,两人继续往前走。 到达王着家门口时,就看见他家院子有些萧条,落叶落不少却没有人打理。院子外面围了两米高的栅栏,透过栅栏去看,可以看见窗户里面有人影晃动。 言率先伸手攥住栏杆,动作轻巧地翻越栅栏落在了院子里。他再给沈雾开锁,沈雾就可以轻轻松松地走进去了。 两人没走两步,沈雾就忽然停了下来。 言有所察觉地回头,只见沈雾蹲下身,用戴着手套的右手拨弄了一下地上的落叶,然后掏出随身携带的折叠刀挖了挖。 等言走过去时,沈雾已经从土里挖出了一截细细的东西。 两人借着从别墅里透出来的微弱的光去看,言伸手拿过,用自己带的纸巾擦拭了一下,看见了里面一点泛黄的白。 “像是鸟类的腿骨。”沈雾轻声说:“不过也有可能是人的指骨。” 他捏了捏这节骨头:“没煮熟。” 言若有所思地点了下头。 恰巧这时别墅的门被人从里面打开,光照过来,将两个人照了个正着。沈雾和言来不及躲避,朝那个方向看过去时,就听见一声惊恐的喊叫:“谁——?!你们是谁!?为什么在这……” 沈绥渊的反应足够快,他率先冲上去,在那人还没喊完前,就直接用手掐住了他的脖子,将声音掐了回去。 但这个动静到底是惊扰到了王着一家人,沈绥渊听见有人在急急下楼。 他看言一眼,言果断上前对上被沈绥渊锁住脖子的少年,快速道:“我和沈雾是你的朋友,听你说你们村子里出了点事,所以来帮你的,你对我们毫无戒心。” 少年眼里的光寂灭了半秒后重新亮起,沈绥渊也松开了他的脖子。 其实刚刚那一瞬间他是准备直接掐死少年的,但沈雾在脑海里阻止了他,所以沈绥渊收回了手。 他抱胸立在旁侧,看少年有点茫然地看看他俩,又道:“欸,你们在这站着干嘛?快进来。” 沈绥渊和言跟着他进入,从楼上赶下来的夫妻俩警惕地看着他们:“王载,怎么回事?” 王载冲他俩笑了笑:“爸,妈,是我刚才没看清楚。他们是我的朋友,我跟他们说村里出了点事,他们担心我,所以来看我,也想帮帮我们家。” “…怎么之前没听你说过有这两个朋友?” 女人还是很紧张,但男人却放松了点,还冲沈绥渊和言笑了下:“你们从城里过来的吧?真是辛苦了,快坐。” 女人看向王着,瞪了王着一眼。王着却扯了扯她的袖子,有点讨好却也是暗藏着一些别的情绪。夫妻俩眼神交流过后,最终女人还是没说什么。 沈雾和言将他们的小动作尽收眼底,在王载的引领下坐在了有点老旧的沙发上。 女人给他们倒了两杯水放在茶几上,沈雾便开口:“你只说你们这出了事,问我们能不能来帮忙,没说发生了什么。现在我们人都来了,总该说了吧?” 【言灵】这个异能很特殊,它不需要完整地灌溉一个故事在人的记忆里,它只需要给人一个概念,那么剩下的故事,被使用者的大脑会自动补全。 但【言灵】也是限制的,来的路上,言跟沈雾说过了,首先必须他在被使用者的周围一千米,其次是只有十分钟的时间,十分钟后,如果要再对同一个人使用第二条指令,那得等到半小时后了。 因此他们得速战速决。 王载没觉得有哪里不对:“这事说起来是真的有点复杂。” 沈雾体贴道:“那你长话短说。” “……半月前,我和我爸去山上砍竹子,捡到了个小女孩。” 王载比划了一下:“就那么点大,估计才一两岁。” “因为那个小女孩什么都没穿,浑身都脏兮兮的,我们这边又有蛇和野狗,指不定还有狼,所以我爸和我就将她带了回家。她不会说话,没有名字,但她很听话,于是我爸妈想把她当做自己女儿养,我也想将她当做自己的妹妹来对待。我们给她取名叫王晓晓。” 王载哽咽了下:“可是不知道究竟是从哪里传出来,说晓晓是妖怪、是感染种。我们队上这些流言蜚语都传开了,队长也就要求我们交出晓晓,我们就不肯。最后这件事闹了好久,他们还是再一次争执中打伤了我爸妈,然后把晓晓抓走了。” 沈雾和言对视一眼,沈雾眉眼间流露出些许意外。 毕竟在农家乐时听老板娘那么说,是没有想到会在王着家听见这样的故事的。不过真伪暂且无法分辨,沈雾只抓紧时间询问:“那你们家在晓晓在的时候有出现什么异常吗?” 王载摇摇头:“没有。” 他恶狠狠道:“肯定是那些人的所作所为上天都看不下去了!都说因果报应天道好轮回,反正我是信了!” 王着在一旁叹气:“就是不知道晓晓到底怎么样了、现在又在哪。” 女人也很忧心:“她还那么小…我听说把感染种上交给异管局可以换钱,他们不会把晓晓……” 王着听到这话,揽住了女人的肩膀:“夏桂,没事的,不会的。” 沈雾捕捉到他们话里的关键词:“你们也觉得晓晓是感染种吗?” “不,不可能!”王载的反应完全称得上激烈了。他猛地起身,双手紧握成拳,瞪着的一双眼睛里,眼白布着隐约可见的红色血丝:“晓晓不可能是感染种!” 23. 023(入v三合一) “我只在意你。…… 他反应过大,沈雾右边的眉毛稍挑,言也看着王载的眼睛,再说了遍:“我们是你的朋友,当然会相信你,不要激动。” 言的嗓音低沉沙哑,却带着“魔力”,让王载平复了下来,重新坐好。 他的手撑在自己的额头上,像是遭遇了什么人生无法迈过去的变故一样,颓然地喃喃了句:“抱歉。” 十分钟的时间其实很短暂,言看了沈雾一眼,沈雾明白。他温和地收尾:“没关系。如果是我遇上这些,我也会和你一样…他们现在肯定很警惕你们,晓晓的下落我们帮你查,好吗?” 王载感激地看向他们:“好,拜托了。” 出王载家前,言还跟他们说了句忘掉刚刚发生的一切,沈雾和言才再次踏上那条幽暗的小路。 虽然【言灵】只持续十分钟,但“忘记”这个指令属于“命令”而非“改变认知”,所以“忘记”可以持续一辈子,除非再有什么精神系的异能让王载他们回忆起。 至于为什么一开始不下达“说出一切”的指令,是因为这样的指令需要持续太长时间让被使用者失去本我意识,会让言的病变值飙升。改变认知只是一瞬,就像是“忘记”一样,让人的大脑删除一个记忆,只是一瞬间的事。 沈绥渊在脑海里道:“可能是他等级还不够的原因,【言灵】这个异能没有我想象得那么棘手。” 刚刚言再次出声强调,就是因为王载的情绪波动过大,差点要破了言的异能。 沈雾:“可哥哥你说他在你之上,那最低也是乙级。异能者等级排序是甲乙丙丁戊……甲级和乙级会有这么大差距吗?” 沈绥渊还没说什么,沈雾又自顾自地说了下去:“不过就目前来看,异能的强大与否和异能者体内的异因子息息相关,如果一个人和异因子的契合度很高,那么在甲级以上,也完全有可能。” 以目前对异能者公开的信息来说,人在感染X病毒后会变成异能者/感染种的原因很简单,前者是本身和感染X病毒后产生的异因子有一定契合度,所以会觉醒异能;后者是完全没有契合度,所以会直接病变成感染种。 而一定的契合度的前提是“一定”,这就代表也会有一定的排异反应,这也就是为什么使用异能过多会加高病变值、异能会出现失控的情况。 “就是不知道目前契合度最高的异能者是谁。” 沈雾嘀咕:“哥哥,你说会不会有百分百契合的啊?” 沈绥渊挑眉,漫不经心道:“那应该是怪物了吧。” 沈雾想了想:“也是。” 他们聊着天,那边言也在备忘录上打好字,出示给沈雾看:【我们先回去休息,明天一早再继续】 现在天色已晚,这个时候到处跑,就算言有【言灵】,也很容易被人怀疑。毕竟言的【言灵】不是说能一次性对一片人使用,而且使用起来也会影响他的病变值。 所以沈雾对他的安排没有意见,他接过头盔,让沈绥渊给他戴好,就跟言回了农家乐。 还才看到农家乐的建筑,沈雾就听见沈绥渊轻唔了声:“有点奇怪的香气。” 沈雾稍怔:“什么?” 沈绥渊抬起右手勾住头盔,往下拉了拉,仔细嗅着,品了品:“糜烂的香气。” 而这种香,越靠近农家乐,就愈发浓郁。 关键它并不是来自农家乐,而是笼罩在这一整个王家村,让沈绥渊捏了下鼻子:“不是很舒服。” 于是沈雾拿回掌控权,断绝了沈绥渊的嗅闻:“为什么会有这种气味呢?” 沈绥渊也想知道:“不懂。” 他稍顿,语调有些懒散:“不过吃了那个‘相簿’后,我好像又有些特殊的能力了。” 和别人的单一异能不一样,沈绥渊的异能目前表现出来的,抛开身体上的这些异化外,无论是自愈、身体能力强化,还是火和他的血液能力,都能够单拎出来成为一个个异能,所以异管局才说他的异能是很强大的存在。 沈雾来了兴趣:“什么呀?” 沈绥渊:“可能和精神、幻觉这方面有关,暂时还不知道。” 他们说话间,车子停在了农家乐门口。虽然天已经完全暗下来,但因为这边是农村,所以才显得像是凌晨,实际上时间还才八点。 沈雾跟言走进去时,见到老板娘正在和谁说话,沈雾扫了眼,沈绥渊轻咦了声。 “哥哥怎么啦?” “他肩膀上好像趴了什么东西。” 沈绥渊轻声:“不过一闪而过,没看清楚。” 什么都没看见的沈雾缓缓打出一个问号,又多看了那个男人两眼。但沈绥渊说他现在没看见了,沈雾只好收起目光。 他不觉得是沈绥渊故意在吓他,主要是他不怕这些,那就证明…… 这个村子可能还有什么不对劲的。 不过说起来,一开始听到蘑菇村,沈雾还以为是这个村子里到处都是蘑菇,结果这也过了几个小时了,连蘑菇的影子都没看见。 所以说到底,这个村子的人出现异样,为什么是疯狂迷恋蘑菇? 沈雾怀揣着满腹疑问上了楼,进了自己的房间坐下,摘掉了眼罩。 而楼下的男人看了眼楼梯,问老板娘:“那两个是谁?” 老板娘:“外地人,来玩的。” 男人皱眉,眼里写满警惕:“这个时候来玩?” 男人很瘦,瘦得接近皮包骨了,他的颧骨又很突出,整个脑袋都像是一个骷髅头,配上那双黑漆漆、直勾勾盯着人的眼睛,别说乍一看了,看久了就更加瘆人。 饶是同村的老板娘,都多少瑟缩了下,才道:“从前我们这也算个景区,小孩子初生牛犊不怕虎,来玩也正常呀。” “际哥,你是不是有点太紧张了?” 王际低下眼,声音沉而冷郁:“紧张点是好事,万一那两个是异能者…我们整个村子都要完,你晓得的吧?” 听到异能者,老板娘立马就警惕了起来,连连点头:“晓得的晓得的。” . 当天晚上,沈雾做了一个梦。 他梦见自己在一片连路都没有的山林中,周遭静谧而又充满危险。 他在山林中艰难地前行着,找不到出路。直到有窸窣的声音响起,沈雾下意识地追过去想要问问路,就看见一个瘦瘦高高到像是什么奇特怪物的黑影将一个尚在襁褓中的孩子丢在了深到可以埋没成年人的草丛里,然后就匆匆离去。 也就是这时,山林间响起了婴儿的啼哭声,随着第一声响起,数不清的婴儿啼哭声就在四面八方一同“奏响”,无论远近,全部重叠在一起,形成了诡异而又凄凉的悲歌。 沈雾猛地睁开了眼睛,他下意识地、本能地寻找:“哥哥……” “我在。”沈绥渊在他脑海里道:“我也梦见了,山林和弃婴,是吗?” 沈雾侧身,蜷缩着躺在床上,任由自己的右手紧紧环抱住自己的左臂:“嗯。” 他抿住唇:“我好难受。” 在梦里的哀鸣,就像是音波攻击,直冲沈雾的灵魂而来。 泛着些许红光的金色竖瞳闪过一抹杀意,沈绥渊的语气却是温柔的:“别怕,我在这。” 沈雾慢慢缓下来,门又被轻轻敲响。 他轻呼出口气,干脆把身体交给了沈绥渊,自己躲着。 沈绥渊戴好眼罩,起身去开门,就见言站在门口。他还是戴着那黑色的棉质口罩,但光是看上半张脸就可以看出他脸色不是很好看。 沈绥渊让出位置后关上门,言举起手机:【你做梦了吗?】 沈绥渊戴着手套的右手还是覆在左手手背上:“嗯。” 言察觉到“沈雾”的态度有点淡,他只以为是没睡好或者那个梦导致的,没多想,也不会多想、多好奇关于“沈雾”的事:【那看来是一个梦】 两个人对了一下,梦确实一模一样。 那这事就更加有意思了。 言经历得到底比沈雾多,他继续打字:【应该是精神类的感染种,我在这附近做过X病毒检测,结局是这样】 他打开手机视频给沈绥渊看,沈绥渊扫了眼,就见视频里拍摄的手持仪器上的表盘数值在0和999之间疯狂左右跳动。 沈绥渊想了想,学着沈雾的语气,平和地问了句:“那要怎么办?” 言:【我认为我们该找到那个山,再去测一次】 言是雇佣人,沈雾是受雇人,所以沈绥渊没有意见,表示自己可以。 言又看看他:【你有发现什么异常的话直接告诉我,不要瞒着】 沈绥渊挑眉,嘴角噙着的笑浅淡,配上那张脸看着好似温和,却又无端弥漫着淡淡的危险:“气味。” 言偏头,沈绥渊漫不经心道:“这里的气味带着哀怨和绝望…而你身上散发着欲丨望和秘密的气息。” 他似笑非笑着,抱胸站在原地,明明身高和言差不多,却无端给言一种被睥睨的感觉:“都挺吸引我的。” 无论是前者还是后者,他都很想尝一尝。 言现在确实还是异能者,对他来说吸引力没有那么大,甚至可以说没什么食欲,但如果用火烤一下…… 沈绥渊的喉结滑动。 “哥哥。” “……放心。”沈绥渊在心里无奈举手投降:“我只是想想。就像你在晚上睡觉前会忽然想吃烧鹅那样想想而已。” 沈雾:“。” 他一时间不知道自己该不该说但他在第一天也会确实去买个烧鹅吃,因为这会有撺掇沈绥渊天亮后直接把言烧成感染种的嫌疑。 而听到沈绥渊这话的言并没有往什么焦灼的方向去误解,他甚至全身的汗毛都竖立了起来,脊背更是炸开一片寒意。等到他回过神时,是没关好的窗户送来了凌晨的夜风,他感觉到寒冷,才发现自己背上已经有点湿润。 刚刚“沈雾”说那话时,就像是魔鬼。 言有一瞬间觉得自己是被魔鬼看到了。 不过这种感觉不过顷刻又消失,沈雾温声道:“这里肯定有很大的问题。言,你有办法找到那座山吗?” ……他又变回了“天使”。 言垂眼,没有多说多问:【有】 于是第一天一早,沈雾就跟言利用了言的异能从老板娘那问到了山在哪。言是直接上去就问:“告诉我你们这些丢弃婴儿的山在哪个位置。” 然后老板娘就呆愣愣地给沈雾和言指了方向。沈雾也发现了像这样的【言灵】,言是不需要跟对方说“忘记”的。 改变认知和命令行动的区别么? 沈雾若有所思。 他们的行动似乎很顺利,但在抵达那座山的山脚下时,终于遇上了点意外。 昨天晚上在农家乐看见的那个男人不知道是守着那座山还是怎么的,言的摩托才停下,沈雾都还没准备下车,王际就冲出来喊:“你们来干嘛的?!” 他声音有些尖细,高喊着的时候甚至像是女声,听得沈雾顿了下,还确认地看了眼王际以此辨别他的性别。 见他们不说话,王际拿着扫帚敲了敲言的摩托车车头:“这里是不能进来的!快出去!” 言刚要说话,沈雾就将手搭在了他的肩膀上,不轻不重地捏了下。 他停住,就听沈雾用茫然的语气问:“为什么呀?我们是来爬山的。” 王际:“没有为什么,这里面有毒蛇!有狼!快离开!” “有蛇和狼吗?!” 沈雾听上去比王际还激动,他惊喜地看向言,好不天真:“学长,看样子我们的作业也可以解决了。” 他笑眯眯地跟王际说:“这位大哥,实不相瞒,我和我学长是动物学专业的,现在X病毒肆虐,想要研究野生的狼和蛇实在是太难……” 言看着王际并未放松半点的警惕目光,实在不明白沈雾为什么要把事情弄得这么麻烦。所以他直接在沈雾还在说话时对上王际的眼睛开口:“放我们进去。” 他出声的那一瞬间,沈雾就在心里暗叫不好。 而变故也在言话音落下的刹那就发生! 只见王际并没有出现任何异常,那双眼睛不仅分外清明,甚至还神色剧变。他的瞳孔因惊恐放大,原本只是警惕的语气瞬间变成了惊怒:“你们是异能者!!!” “他们是异能者——!” 沈雾眼皮子一跳,下一秒就见藏在暗处的人齐刷刷地现身。他们手里有人拿着锄头,有人拿着镰刀,还有人拿着家里的杀猪刀,都不是什么高大上的武器,但在此时因为人数压制,加上那一双双直勾勾盯着他们的眼睛就像是在晚上走到山林间时遇上了一群饿狼。 沈雾用眼尾的余光瞥见还有人拿了绳索,便果断做了决定:“哥哥,别和他们打,看看他们想做什么。” 沈绥渊抬起的右手放下:“好。” 他是说好了,但架不住那头言对于自己的异能没起作用这事不可置信地皱了下眉,然后飞速夺过了王际劈来的扫帚,动作干净利落地单手将王际摔倒在地。 言一看就是练过的,沈雾是想提醒他别打,但他又怕自己出声了会让这些人听到、知道他的算盘,最后干脆演变成血案,所以只好闭嘴。 事实证明,就算言练过,在沈雾不仅不是帮手,还让沈绥渊暗地使绊子的情况下,终究还是被一起捆成了粽子,丢上了三轮载货摩托车,再拿一块黑黑的布给他们盖上,只有一点光线透进来。 沈雾和言面对面地躺着,沈绥渊能清楚地看见言眼里的疑惑,但没有愤怒、质疑,他稍挑了下眉,对这个异能者多少是有点另眼相看了。 这要换了别人被背刺,怕是要当场翻脸,而这位…他的反应可以说是很平静了。 沈雾没有沈绥渊那样的夜视能力,但他猜:“言应该在想我为什么不出手。” 毕竟言在论坛上招募的是攻击型异能者,想也知道沈雾有这个本事。 沈绥渊稍顿,语意不明:“这么了解别人?” “那当然。”沈雾颇为骄傲:“我直觉也很准的好吗。” 沈绥渊似笑似嘲地扯了下嘴角。 沈雾毫无察觉:“也不知道这些人要把我们拉去哪。” 沈绥渊嗅了嗅:“他们的情绪中有恐惧、担忧的气味。” 沈雾觉得沈绥渊这个新能力真的很有意思:“哥哥,你吃的‘相簿’的能力是幻觉,为什么你得到的是感知情绪啊?” 沈绥渊挑眉:“你问我?” “我问我自己。”沈雾没有停顿道,“幻觉属于精神类,感知情绪也属于精神类…难道哥哥你吃什么类别的感染种就能解锁相应的能力?” 沈绥渊:“但我之前吃过一个和异能木元素有关的感染种,没有解锁相应的能力。” 那之后沈绥渊还吃了个“鹅蛋”,然后解锁的是血液相关的能力…是那个“鹅蛋”影响的吗? 两个人格激情讨论的时候,三轮车也停了下来。 遮住他们的布被一把掀开,沈雾在沈绥渊的提醒下及时闭上了左眼,所以没有什么感觉。言就不可避免地被光晃得晕了下。 这些人将他们拉下车,动作极其粗暴。要不是现在是沈绥渊掌控着身体,沈雾肯定要被嗑出泪花。不过即使如此,沈绥渊还是瞥了眼拉着自己的人,右眼的竖瞳单独转动着,透出冰冷的杀意。 而这些人嘴里还在压着声音争执着—— “怎么会有异能者?” “异能者怎么来了?是不是国家注意到了我们?” “怎么办…我们是不是都会被杀死?” “这两个异能者的异能应该并不能打,只要杀了他们……” “你们疯了?!之前新闻说异能者体内有什么东西,如果他们死了很有可能会变成X病毒……” “我们现在还怕X病毒吗?!” 这一声是王际喊出来的。 他的声音真的跟女声完全没有差别,又尖又细,沈雾还敏锐地注意到了他的头发似乎也长了些,脖子上的喉结也并不凸出。 …昨晚的王际,并不是这副模样。 王际说出这句话时,场面立马安静了下来。 这些男人无声地交换着视线,最后谁也没有开口,却似乎达成了什么共识。气氛诡异却又蔓延着一种更为恐怖的气息。 沈雾和言被拉扯着丢进了一间平房的地下室里,上头的门被合上后,沈绥渊还没做什么,就听见折叠刀滑出鞘的声音,随后束缚着言的绳索就掉落在地。 言起身看着闲散地靠在墙壁上的沈雾,转了一下手里的刀,沈雾看向他,言稍稍皱眉。 他觉得现在这个“沈雾”,和前不久那个有点不同,但他又说不出来是哪里不对。 而不多过问是言自己立下的规矩,他没有打算破坏。言蹲下丨身,把沈雾身上的绳子划掉,随后用刀柄在地面的灰上写—— 【你故意的?】 他们身上的手机和别的东西全部都被收走了。 言身上的小刀没有被收走,是因为言藏的地方比较隐蔽。 沈绥渊活动了一下自己的手腕,随意地点了下头。 【你知道我的异能对他们没用?】 “那还是不知道的。”沈绥渊漫不经心道:“不让你用异能,只是因为我觉得不太对劲。” 准确地说是另一个他觉得不对劲。 【有什么不对劲?】 言刚写下后,就想到什么似的:【你是说今天拦着我们的,也是昨晚我们见过的那个男人?】 【他确实有点奇怪】 “不仅是他。” 沈雾温声道:“这整个村子都不太对劲。” 言看向沈雾,沈雾轻声分析:“首先是王载,他们家捡到了一个无名无姓不会说话的孩子,为什么不报警?不报警就算了,这个孩子如果和寻常人类一样,只是不会说话而已,又为什么会被其他人说是感染种?” 【这点我也想到了】 言不是死鸭子嘴硬,而是他确实也注意到了这点,包括沈雾在院子里发现的那个不明的骨头。他俩都不是骨科专家,辨别不出来那究竟是鸟骨还是人的指骨,但无论是什么,在此情此景下都是一个值得注意的疑点。 还有这个村子的X病毒检测,检测仪出现这种情况,只有两个可能。一,检测仪坏了;一,这个村子有问题。 至于什么问题,言也不知道。毕竟他也是第一次遇见这样的情况。 回想起自己为什么会来到这,言低头垂眼,掩住眸中的神色。 这一次【指引者】恐怕依旧能够收到他的双倍报酬。 【但我不明白为什么他可以免疫我的异能】 言直白道:【我是乙级异能者,你知道乙级代表着什么吧?】 沈雾也很诚恳:“抱歉,我其实是一个新人…我对异能、X病毒这些很多事都并不了解。” 言似乎是无语了两秒,最后认命地写到:【乙级的言灵,意味着如果对方是非精神谱系下的甲级异能者,都能受我的异能控制】 而王际只是一个没有异能的普通人。 “精神谱系” 沈雾若有所思地看向言:“言哥,如果你面对的是一个‘木偶’呢?你能用言灵操纵木偶吗?” 言怔了下:“……” 【不能】 他写:【能受言灵影响的,一定得是拥有灵魂和精神的存在】 是“木偶”吗? 以现在的情况来看,答案很有可能就是这个。 更重要的是,木偶是字面意义上的木偶,是没有生命没有灵魂的存在,但王际除了不能被【言灵】控制以外,其余的表现都和正常人类无异。这就代表要么王际是乙级的精神谱系异能者,但这可能性微乎其微,于是就只剩下另一个可能。 王际是木偶,他背后还有操纵人。 言和沈雾的想法一致:【现在我们又多了一个要解决的事】 得弄清楚王际背后的人是谁。 沈雾摇摇头,在言困惑的目光下轻声道:“是两件。我们还得知道这个村子里有多少像他这样的存在。” 言稍顿,写到:【你说得对】 言的眉眼有几分凝重:【如果只是他一个还好,要是有很多他这样的存在,那我基本上等于废掉了】 他直白地告诉沈雾:【我的格斗能力就像你看到的那样,说不上特别好,只能说学过】 但不精通。 沈绥渊其实也不会什么格斗,他纯粹就是凭借着本能,因为知道人哪里脆弱,所以往哪儿打。要说格斗技巧,言其实是在他之上的。 不过至少好消息是沈绥渊的异能并不会受这些限制。 因为刚刚那一出,言对沈雾的态度已然发生了些变化:【现在怎么办?】 沈雾想了想:“我想再等等,看看那个人的变化。” 他们并不知道王际的名字,不过言知道沈雾在说谁:“昨晚我就好像在他身上看见了什么,只不过是一瞬间的事,我就以为是错觉。” 看到的是沈绥渊,但沈绥渊就是另一个他,所以沈雾主语用“我”并没有什么不对。 【你看见了什么?】 沈绥渊只是捕捉到了一瞬的影子,具体是什么,是没有看清楚的。所以沈雾说自己没有看清。 【那你在其他人身上看见了吗?】 “没有。”沈雾冷静分析:“要么就是只有他身上存在,要么就是时机不对。” 言看他一眼。 他没说什么,但沈雾却明白了他的意思。他冲言露出一个浅笑:“我当然相信我自己。” 言顿了顿。 沈绥渊在沈雾脑海里轻笑,本来想说什么的,但还是没有言语。 沈雾和言在这昏暗的地方静静待了好久,才听到上面传出一些动静。 两人对视了一眼,不约而同地拿起了绳索重新束缚住自己,只不过是假捆。 不过下来的人,多少是让人有点意外的了。因为来人是王载。 王载轻手轻脚地从楼梯里上爬下来,过于紧张的心跳声在这静谧且狭窄的地下室无比清晰。沈雾扫了眼他手里用来打光的小手电筒。王载已经没了昨晚的记忆,所以他并不认识沈雾和言,他来是因为:“你们是异能者吗?” 沈雾迟疑两秒,到底还是点了下头。 王载走过来,拿小刀努力割断了沈雾身上的麻绳,光是做完这一个动作,他的额头就已经被汗打湿了大半:“你们是为了调查我们村子来的吧?我也是这个村子的人,但我是来帮你们的,请相信我。我听人说他们抓了两个外乡人,就猜也许是异能者…不过你们既然是异能者,为什么会被抓啊?” 沈雾似是有些难为情:“我们不是拥有攻击型异能的异能者。这次来…只是先来调查。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王载没有第一时间回答,他咬着牙继续给言割绳子,无论是沈雾还是言都仍旧在假装自己被绑得很死,所以王载费了不少劲:“这里不安全,我们出去说。” 出逃可以说是很顺利,这里的人也没想到要来个人看守一下他们,大概是因为之前的混战占据了上风,就认定他们的异能没有什么太大的作用。 王载带着他们一路往更偏的荒郊野岭走,沈雾跟言人生地不熟的,其实并不能辨别这是去哪,只知道是在往南走。 等到走到了一个脏且破败的小木屋后,王载推着他们进去,才终于停下来。 这里看着不像是人住的,更像是用来堆放杂物的,有带着锈迹的镰刀和锄具,也没什么落脚的地方,站三个人就已经很勉强了,偏偏沈绥渊犯“厌人癖”,沈雾只好把身体掌控权交给他大半,由着他把乱七八糟堆放的工具清理了一下,尽量站得离这里两个人远点。 “他们应该暂时不会发现你们被我救出来了。” 王载透过破烂的木板看看外面,再看向沈雾和言:“你们真的不应该就这样来的,只是你们…没有办法解决这件事。” 言看他,沈雾替他问了:“既然这样,你为什么不联系异常管理局,请求他们派强力的异能者呢?” 王载苦笑:“你以为我不想?但是进入这里的每一个人,都没有办法将电话打出去。” 什么? 沈雾和言对视一眼,都怔了下。 沈雾想起言那个疯狂摇摆的检测仪,不确定道:“是有什么信号屏蔽吗?又或者是什么特殊的异能?” 沈绥渊回想起那本手册,在沈雾的脑海里道:“的确有这样的异能。” 那蘑菇村背后究竟是只有感染种在作祟,还是还有别的势力,譬如新人类…就不好说了。 而言也说:“X病毒是有影响信号的能力的,不过需要达到一定浓度。但……这并不应该影响到检测仪。” 所以也还不一定是X病毒导致的。 沈雾看向王载,问出最关键的问题:“你们村子到底怎么回事?” 王载叹了口气,模糊掉了前情,直接说变故:“一周前,际叔他儿子忽然疯狂爱吃蘑菇,而且还不是一般的蘑菇,得是山里的野蘑菇。” 沈雾听到这一句时,就想说胆子真大。这可是山里的野蘑菇,就算是经验再老道的“猎人”都有栽在这上面的时候,每年关于吃看着像可食用蘑菇其实是毒蘑菇而中毒的新闻不知道有多少。 不过…… 沈雾温声问:“是那座孤山的蘑菇吗?” 王家村里有一座山不算高,但很荒凉,那种荒凉不是指寸草不生,相反正是因为草太深、树太粗,没有路可走,所以才寥无人烟。 而那座山他们自己叫做“孤山”,沈雾和言今早也是想去那座孤山看看。 王载愣了一下,沈雾和言很明显地捕捉到了他脸上一闪而过的犹疑,才听他继续道:“对,还非得是那座山里的蘑菇。” 这就很有意思了。 沈雾似有所悟地听王载继续道—— “而且他并不是个例,在他出现这样的异常的当晚,际叔也出现了和他一模一样的症状。甚至在第一天,好些人家的男丁都这样了。” 王载说:“他们整整三天只吃孤山的蘑菇,别的什么也不吃。在三天后,又有新的变故出现。” 王载抓了抓自己的头发,表情复杂:“最先出现变化的还是际叔的儿子,他的声音忽然变得很尖细,然后慢慢地到现在…我今早悄悄去看了眼。” 他咽咽口水,看着像是被吓着了:“他的体型变得像是女生,而且还长出了那个……” 大概是不知道怎么说才好,王载红着耳朵和脸在自己胸前比划了一下:“他好像…变成了一个女人。” 沈雾微微瞪大了眼睛,轻吸了口气,瞧着像是有几分不可置信的样子:“他从一个男人变成了一个女人?” 王载也是一副没法接受的模样,他点头,苦笑道:“我到现在也不敢相信我所看到的一切,我甚至都觉得是自己在做梦。直到这些天…村里之前总在外面干活又或者在外面晃荡的男人都陆陆续续地不见了踪影。我猜…他们大概是像际叔的儿子一样。” 因为变成了女人,所以闭门不出。 沈雾右边的眉毛稍挑,他没被眼罩遮住的左眼流露出一丝古怪,最后在这安静的气氛下,沈雾到底还是开口:“他们变性别,有什么别的异样,又或者痛吗?” 王载莫名地看向沈雾:“…不吧?我家那条路出去有一户人家,乡下隔音不好,要是痛,我应该能听见他家儿子的惨叫声。毕竟之前他们家只是在院子里吵架,我也是能听见的。” 王载他们那条路虽然是只有他们一户人家,但架不住乡下没有别的建筑物隔,加上自建房确实只是砖瓦堆砌在一起,没有别的隔音措施,又没有汽车和别的嘈杂声,王载说他能听见,没有什么不对。 于是沈绥渊像是有点兴趣,但不多地轻呵了声:“还真是无痛变性。” 沈雾嘀咕:“哥哥你没有心。这话题也算严肃吧,多少也能称得上沉重吧,你居然在想这个!” 沈绥渊语调散漫:“他们怎么样和我没关系。” 沈雾动了动唇,无法反驳。 尤其沈绥渊下一句是看似不经意,却始终在遵守的:“我只在意你。”:,,. 24. 024(二合一) 他不想让太多人知道…… 他反应过大,沈雾右边的眉毛稍挑,言也看着王载的眼睛,再说了遍:“我们是你的朋友,当然会相信你,不要激动。” 言的嗓音低沉沙哑,却带着“魔力”,让王载平复了下来,重新坐好。 他的手撑在自己的额头上,像是遭遇了什么人生无法迈过去的变故一样,颓然地喃喃了句:“抱歉。” 十分钟的时间其实很短暂,言看了沈雾一眼,沈雾明白。他温和地收尾:“没关系。如果是我遇上这些,我也会和你一样…他们现在肯定很警惕你们,晓晓的下落我们帮你查,好吗?” 王载感激地看向他们:“好,拜托了。” 出王载家前,言还跟他们说了句忘掉刚刚发生的一切,沈雾和言才再次踏上那条幽暗的小路。 虽然【言灵】只持续十分钟,但“忘记”这个指令属于“命令”而非“改变认知”,所以“忘记”可以持续一辈子,除非再有什么精神系的异能让王载他们回忆起。 至于为什么一开始不下达“说出一切”的指令,是因为这样的指令需要持续太长时间让被使用者失去本我意识,会让言的病变值飙升。改变认知只是一瞬,就像是“忘记”一样,让人的大脑删除一个记忆,只是一瞬间的事。 沈绥渊在脑海里道:“可能是他等级还不够的原因,【言灵】这个异能没有我想象得那么棘手。” 刚刚言再次出声强调,就是因为王载的情绪波动过大,差点要破了言的异能。 沈雾:“可哥哥你说他在你之上,那最低也是乙级。异能者等级排序是甲乙丙丁戊……甲级和乙级会有这么大差距吗?” 沈绥渊还没说什么,沈雾又自顾自地说了下去:“不过就目前来看,异能的强大与否和异能者体内的异因子息息相关,如果一个人和异因子的契合度很高,那么在甲级以上,也完全有可能。” 以目前对异能者公开的信息来说,人在感染X病毒后会变成异能者/感染种的原因很简单,前者是本身和感染X病毒后产生的异因子有一定契合度,所以会觉醒异能;后者是完全没有契合度,所以会直接病变成感染种。 而一定的契合度的前提是“一定”,这就代表也会有一定的排异反应,这也就是为什么使用异能过多会加高病变值、异能会出现失控的情况。 “就是不知道目前契合度最高的异能者是谁。” 沈雾嘀咕:“哥哥,你说会不会有百分百契合的啊?” 沈绥渊挑眉,漫不经心道:“那应该是怪物了吧。” 沈雾想了想:“也是。” 他们聊着天,那边言也在备忘录上打好字,出示给沈雾看:【我们先回去休息,明天一早再继续】 现在天色已晚,这个时候到处跑,就算言有【言灵】,也很容易被人怀疑。毕竟言的【言灵】不是说能一次性对一片人使用,而且使用起来也会影响他的病变值。 所以沈雾对他的安排没有意见,他接过头盔,让沈绥渊给他戴好,就跟言回了农家乐。 还才看到农家乐的建筑,沈雾就听见沈绥渊轻唔了声:“有点奇怪的香气。” 沈雾稍怔:“什么?” 沈绥渊抬起右手勾住头盔,往下拉了拉,仔细嗅着,品了品:“糜烂的香气。” 而这种香,越靠近农家乐,就愈发浓郁。 关键它并不是来自农家乐,而是笼罩在这一整个王家村,让沈绥渊捏了下鼻子:“不是很舒服。” 于是沈雾拿回掌控权,断绝了沈绥渊的嗅闻:“为什么会有这种气味呢?” 沈绥渊也想知道:“不懂。” 他稍顿,语调有些懒散:“不过吃了那个‘相簿’后,我好像又有些特殊的能力了。” 和别人的单一异能不一样,沈绥渊的异能目前表现出来的,抛开身体上的这些异化外,无论是自愈、身体能力强化,还是火和他的血液能力,都能够单拎出来成为一个个异能,所以异管局才说他的异能是很强大的存在。 沈雾来了兴趣:“什么呀?” 沈绥渊:“可能和精神、幻觉这方面有关,暂时还不知道。” 他们说话间,车子停在了农家乐门口。虽然天已经完全暗下来,但因为这边是农村,所以才显得像是凌晨,实际上时间还才八点。 沈雾跟言走进去时,见到老板娘正在和谁说话,沈雾扫了眼,沈绥渊轻咦了声。 “哥哥怎么啦?” “他肩膀上好像趴了什么东西。” 沈绥渊轻声:“不过一闪而过,没看清楚。” 什么都没看见的沈雾缓缓打出一个问号,又多看了那个男人两眼。但沈绥渊说他现在没看见了,沈雾只好收起目光。 他不觉得是沈绥渊故意在吓他,主要是他不怕这些,那就证明…… 这个村子可能还有什么不对劲的。 不过说起来,一开始听到蘑菇村,沈雾还以为是这个村子里到处都是蘑菇,结果这也过了几个小时了,连蘑菇的影子都没看见。 所以说到底,这个村子的人出现异样,为什么是疯狂迷恋蘑菇? 沈雾怀揣着满腹疑问上了楼,进了自己的房间坐下,摘掉了眼罩。 而楼下的男人看了眼楼梯,问老板娘:“那两个是谁?” 老板娘:“外地人,来玩的。” 男人皱眉,眼里写满警惕:“这个时候来玩?” 男人很瘦,瘦得接近皮包骨了,他的颧骨又很突出,整个脑袋都像是一个骷髅头,配上那双黑漆漆、直勾勾盯着人的眼睛,别说乍一看了,看久了就更加瘆人。 饶是同村的老板娘,都多少瑟缩了下,才道:“从前我们这也算个景区,小孩子初生牛犊不怕虎,来玩也正常呀。” “际哥,你是不是有点太紧张了?” 王际低下眼,声音沉而冷郁:“紧张点是好事,万一那两个是异能者…我们整个村子都要完,你晓得的吧?” 听到异能者,老板娘立马就警惕了起来,连连点头:“晓得的晓得的。” . 当天晚上,沈雾做了一个梦。 他梦见自己在一片连路都没有的山林中,周遭静谧而又充满危险。 他在山林中艰难地前行着,找不到出路。直到有窸窣的声音响起,沈雾下意识地追过去想要问问路,就看见一个瘦瘦高高到像是什么奇特怪物的黑影将一个尚在襁褓中的孩子丢在了深到可以埋没成年人的草丛里,然后就匆匆离去。 也就是这时,山林间响起了婴儿的啼哭声,随着第一声响起,数不清的婴儿啼哭声就在四面八方一同“奏响”,无论远近,全部重叠在一起,形成了诡异而又凄凉的悲歌。 沈雾猛地睁开了眼睛,他下意识地、本能地寻找:“哥哥……” “我在。”沈绥渊在他脑海里道:“我也梦见了,山林和弃婴,是吗?” 沈雾侧身,蜷缩着躺在床上,任由自己的右手紧紧环抱住自己的左臂:“嗯。” 他抿住唇:“我好难受。” 在梦里的哀鸣,就像是音波攻击,直冲沈雾的灵魂而来。 泛着些许红光的金色竖瞳闪过一抹杀意,沈绥渊的语气却是温柔的:“别怕,我在这。” 沈雾慢慢缓下来,门又被轻轻敲响。 他轻呼出口气,干脆把身体交给了沈绥渊,自己躲着。 沈绥渊戴好眼罩,起身去开门,就见言站在门口。他还是戴着那黑色的棉质口罩,但光是看上半张脸就可以看出他脸色不是很好看。 沈绥渊让出位置后关上门,言举起手机:【你做梦了吗?】 沈绥渊戴着手套的右手还是覆在左手手背上:“嗯。” 言察觉到“沈雾”的态度有点淡,他只以为是没睡好或者那个梦导致的,没多想,也不会多想、多好奇关于“沈雾”的事:【那看来是一个梦】 两个人对了一下,梦确实一模一样。 那这事就更加有意思了。 言经历得到底比沈雾多,他继续打字:【应该是精神类的感染种,我在这附近做过X病毒检测,结局是这样】 他打开手机视频给沈绥渊看,沈绥渊扫了眼,就见视频里拍摄的手持仪器上的表盘数值在0和999之间疯狂左右跳动。 沈绥渊想了想,学着沈雾的语气,平和地问了句:“那要怎么办?” 言:【我认为我们该找到那个山,再去测一次】 言是雇佣人,沈雾是受雇人,所以沈绥渊没有意见,表示自己可以。 言又看看他:【你有发现什么异常的话直接告诉我,不要瞒着】 沈绥渊挑眉,嘴角噙着的笑浅淡,配上那张脸看着好似温和,却又无端弥漫着淡淡的危险:“气味。” 言偏头,沈绥渊漫不经心道:“这里的气味带着哀怨和绝望…而你身上散发着欲丨望和秘密的气息。” 他似笑非笑着,抱胸站在原地,明明身高和言差不多,却无端给言一种被睥睨的感觉:“都挺吸引我的。” 无论是前者还是后者,他都很想尝一尝。 言现在确实还是异能者,对他来说吸引力没有那么大,甚至可以说没什么食欲,但如果用火烤一下…… 沈绥渊的喉结滑动。 “哥哥。” “……放心。”沈绥渊在心里无奈举手投降:“我只是想想。就像你在晚上睡觉前会忽然想吃烧鹅那样想想而已。” 沈雾:“。” 他一时间不知道自己该不该说但他在第一天也会确实去买个烧鹅吃,因为这会有撺掇沈绥渊天亮后直接把言烧成感染种的嫌疑。 而听到沈绥渊这话的言并没有往什么焦灼的方向去误解,他甚至全身的汗毛都竖立了起来,脊背更是炸开一片寒意。等到他回过神时,是没关好的窗户送来了凌晨的夜风,他感觉到寒冷,才发现自己背上已经有点湿润。 刚刚“沈雾”说那话时,就像是魔鬼。 言有一瞬间觉得自己是被魔鬼看到了。 不过这种感觉不过顷刻又消失,沈雾温声道:“这里肯定有很大的问题。言,你有办法找到那座山吗?” ……他又变回了“天使”。 言垂眼,没有多说多问:【有】 于是第一天一早,沈雾就跟言利用了言的异能从老板娘那问到了山在哪。言是直接上去就问:“告诉我你们这些丢弃婴儿的山在哪个位置。” 然后老板娘就呆愣愣地给沈雾和言指了方向。沈雾也发现了像这样的【言灵】,言是不需要跟对方说“忘记”的。 改变认知和命令行动的区别么? 沈雾若有所思。 他们的行动似乎很顺利,但在抵达那座山的山脚下时,终于遇上了点意外。 昨天晚上在农家乐看见的那个男人不知道是守着那座山还是怎么的,言的摩托才停下,沈雾都还没准备下车,王际就冲出来喊:“你们来干嘛的?!” 他声音有些尖细,高喊着的时候甚至像是女声,听得沈雾顿了下,还确认地看了眼王际以此辨别他的性别。 见他们不说话,王际拿着扫帚敲了敲言的摩托车车头:“这里是不能进来的!快出去!” 言刚要说话,沈雾就将手搭在了他的肩膀上,不轻不重地捏了下。 他停住,就听沈雾用茫然的语气问:“为什么呀?我们是来爬山的。” 王际:“没有为什么,这里面有毒蛇!有狼!快离开!” “有蛇和狼吗?!” 沈雾听上去比王际还激动,他惊喜地看向言,好不天真:“学长,看样子我们的作业也可以解决了。” 他笑眯眯地跟王际说:“这位大哥,实不相瞒,我和我学长是动物学专业的,现在X病毒肆虐,想要研究野生的狼和蛇实在是太难……” 言看着王际并未放松半点的警惕目光,实在不明白沈雾为什么要把事情弄得这么麻烦。所以他直接在沈雾还在说话时对上王际的眼睛开口:“放我们进去。” 他出声的那一瞬间,沈雾就在心里暗叫不好。 而变故也在言话音落下的刹那就发生! 只见王际并没有出现任何异常,那双眼睛不仅分外清明,甚至还神色剧变。他的瞳孔因惊恐放大,原本只是警惕的语气瞬间变成了惊怒:“你们是异能者!!!” “他们是异能者——!” 沈雾眼皮子一跳,下一秒就见藏在暗处的人齐刷刷地现身。他们手里有人拿着锄头,有人拿着镰刀,还有人拿着家里的杀猪刀,都不是什么高大上的武器,但在此时因为人数压制,加上那一双双直勾勾盯着他们的眼睛就像是在晚上走到山林间时遇上了一群饿狼。 沈雾用眼尾的余光瞥见还有人拿了绳索,便果断做了决定:“哥哥,别和他们打,看看他们想做什么。” 沈绥渊抬起的右手放下:“好。” 他是说好了,但架不住那头言对于自己的异能没起作用这事不可置信地皱了下眉,然后飞速夺过了王际劈来的扫帚,动作干净利落地单手将王际摔倒在地。 言一看就是练过的,沈雾是想提醒他别打,但他又怕自己出声了会让这些人听到、知道他的算盘,最后干脆演变成血案,所以只好闭嘴。 事实证明,就算言练过,在沈雾不仅不是帮手,还让沈绥渊暗地使绊子的情况下,终究还是被一起捆成了粽子,丢上了三轮载货摩托车,再拿一块黑黑的布给他们盖上,只有一点光线透进来。 沈雾和言面对面地躺着,沈绥渊能清楚地看见言眼里的疑惑,但没有愤怒、质疑,他稍挑了下眉,对这个异能者多少是有点另眼相看了。 这要换了别人被背刺,怕是要当场翻脸,而这位…他的反应可以说是很平静了。 沈雾没有沈绥渊那样的夜视能力,但他猜:“言应该在想我为什么不出手。” 毕竟言在论坛上招募的是攻击型异能者,想也知道沈雾有这个本事。 沈绥渊稍顿,语意不明:“这么了解别人?” “那当然。”沈雾颇为骄傲:“我直觉也很准的好吗。” 沈绥渊似笑似嘲地扯了下嘴角。 沈雾毫无察觉:“也不知道这些人要把我们拉去哪。” 沈绥渊嗅了嗅:“他们的情绪中有恐惧、担忧的气味。” 沈雾觉得沈绥渊这个新能力真的很有意思:“哥哥,你吃的‘相簿’的能力是幻觉,为什么你得到的是感知情绪啊?” 沈绥渊挑眉:“你问我?” “我问我自己。”沈雾没有停顿道,“幻觉属于精神类,感知情绪也属于精神类…难道哥哥你吃什么类别的感染种就能解锁相应的能力?” 沈绥渊:“但我之前吃过一个和异能木元素有关的感染种,没有解锁相应的能力。” 那之后沈绥渊还吃了个“鹅蛋”,然后解锁的是血液相关的能力…是那个“鹅蛋”影响的吗? 两个人格激情讨论的时候,三轮车也停了下来。 遮住他们的布被一把掀开,沈雾在沈绥渊的提醒下及时闭上了左眼,所以没有什么感觉。言就不可避免地被光晃得晕了下。 这些人将他们拉下车,动作极其粗暴。要不是现在是沈绥渊掌控着身体,沈雾肯定要被嗑出泪花。不过即使如此,沈绥渊还是瞥了眼拉着自己的人,右眼的竖瞳单独转动着,透出冰冷的杀意。 而这些人嘴里还在压着声音争执着—— “怎么会有异能者?” “异能者怎么来了?是不是国家注意到了我们?” “怎么办…我们是不是都会被杀死?” “这两个异能者的异能应该并不能打,只要杀了他们……” “你们疯了?!之前新闻说异能者体内有什么东西,如果他们死了很有可能会变成X病毒……” “我们现在还怕X病毒吗?!” 这一声是王际喊出来的。 他的声音真的跟女声完全没有差别,又尖又细,沈雾还敏锐地注意到了他的头发似乎也长了些,脖子上的喉结也并不凸出。 …昨晚的王际,并不是这副模样。 王际说出这句话时,场面立马安静了下来。 这些男人无声地交换着视线,最后谁也没有开口,却似乎达成了什么共识。气氛诡异却又蔓延着一种更为恐怖的气息。 沈雾和言被拉扯着丢进了一间平房的地下室里,上头的门被合上后,沈绥渊还没做什么,就听见折叠刀滑出鞘的声音,随后束缚着言的绳索就掉落在地。 言起身看着闲散地靠在墙壁上的沈雾,转了一下手里的刀,沈雾看向他,言稍稍皱眉。 他觉得现在这个“沈雾”,和前不久那个有点不同,但他又说不出来是哪里不对。 而不多过问是言自己立下的规矩,他没有打算破坏。言蹲下丨身,把沈雾身上的绳子划掉,随后用刀柄在地面的灰上写—— 【你故意的?】 他们身上的手机和别的东西全部都被收走了。 言身上的小刀没有被收走,是因为言藏的地方比较隐蔽。 沈绥渊活动了一下自己的手腕,随意地点了下头。 【你知道我的异能对他们没用?】 “那还是不知道的。”沈绥渊漫不经心道:“不让你用异能,只是因为我觉得不太对劲。” 准确地说是另一个他觉得不对劲。 【有什么不对劲?】 言刚写下后,就想到什么似的:【你是说今天拦着我们的,也是昨晚我们见过的那个男人?】 【他确实有点奇怪】 “不仅是他。” 沈雾温声道:“这整个村子都不太对劲。” 言看向沈雾,沈雾轻声分析:“首先是王载,他们家捡到了一个无名无姓不会说话的孩子,为什么不报警?不报警就算了,这个孩子如果和寻常人类一样,只是不会说话而已,又为什么会被其他人说是感染种?” 【这点我也想到了】 言不是死鸭子嘴硬,而是他确实也注意到了这点,包括沈雾在院子里发现的那个不明的骨头。他俩都不是骨科专家,辨别不出来那究竟是鸟骨还是人的指骨,但无论是什么,在此情此景下都是一个值得注意的疑点。 还有这个村子的X病毒检测,检测仪出现这种情况,只有两个可能。一,检测仪坏了;一,这个村子有问题。 至于什么问题,言也不知道。毕竟他也是第一次遇见这样的情况。 回想起自己为什么会来到这,言低头垂眼,掩住眸中的神色。 这一次【指引者】恐怕依旧能够收到他的双倍报酬。 【但我不明白为什么他可以免疫我的异能】 言直白道:【我是乙级异能者,你知道乙级代表着什么吧?】 沈雾也很诚恳:“抱歉,我其实是一个新人…我对异能、X病毒这些很多事都并不了解。” 言似乎是无语了两秒,最后认命地写到:【乙级的言灵,意味着如果对方是非精神谱系下的甲级异能者,都能受我的异能控制】 而王际只是一个没有异能的普通人。 “精神谱系” 沈雾若有所思地看向言:“言哥,如果你面对的是一个‘木偶’呢?你能用言灵操纵木偶吗?” 言怔了下:“……” 【不能】 他写:【能受言灵影响的,一定得是拥有灵魂和精神的存在】 是“木偶”吗? 以现在的情况来看,答案很有可能就是这个。 更重要的是,木偶是字面意义上的木偶,是没有生命没有灵魂的存在,但王际除了不能被【言灵】控制以外,其余的表现都和正常人类无异。这就代表要么王际是乙级的精神谱系异能者,但这可能性微乎其微,于是就只剩下另一个可能。 王际是木偶,他背后还有操纵人。 言和沈雾的想法一致:【现在我们又多了一个要解决的事】 得弄清楚王际背后的人是谁。 沈雾摇摇头,在言困惑的目光下轻声道:“是两件。我们还得知道这个村子里有多少像他这样的存在。” 言稍顿,写到:【你说得对】 言的眉眼有几分凝重:【如果只是他一个还好,要是有很多他这样的存在,那我基本上等于废掉了】 他直白地告诉沈雾:【我的格斗能力就像你看到的那样,说不上特别好,只能说学过】 但不精通。 沈绥渊其实也不会什么格斗,他纯粹就是凭借着本能,因为知道人哪里脆弱,所以往哪儿打。要说格斗技巧,言其实是在他之上的。 不过至少好消息是沈绥渊的异能并不会受这些限制。 因为刚刚那一出,言对沈雾的态度已然发生了些变化:【现在怎么办?】 沈雾想了想:“我想再等等,看看那个人的变化。” 他们并不知道王际的名字,不过言知道沈雾在说谁:“昨晚我就好像在他身上看见了什么,只不过是一瞬间的事,我就以为是错觉。” 看到的是沈绥渊,但沈绥渊就是另一个他,所以沈雾主语用“我”并没有什么不对。 【你看见了什么?】 沈绥渊只是捕捉到了一瞬的影子,具体是什么,是没有看清楚的。所以沈雾说自己没有看清。 【那你在其他人身上看见了吗?】 “没有。”沈雾冷静分析:“要么就是只有他身上存在,要么就是时机不对。” 言看他一眼。 他没说什么,但沈雾却明白了他的意思。他冲言露出一个浅笑:“我当然相信我自己。” 言顿了顿。 沈绥渊在沈雾脑海里轻笑,本来想说什么的,但还是没有言语。 沈雾和言在这昏暗的地方静静待了好久,才听到上面传出一些动静。 两人对视了一眼,不约而同地拿起了绳索重新束缚住自己,只不过是假捆。 不过下来的人,多少是让人有点意外的了。因为来人是王载。 王载轻手轻脚地从楼梯里上爬下来,过于紧张的心跳声在这静谧且狭窄的地下室无比清晰。沈雾扫了眼他手里用来打光的小手电筒。王载已经没了昨晚的记忆,所以他并不认识沈雾和言,他来是因为:“你们是异能者吗?” 沈雾迟疑两秒,到底还是点了下头。 王载走过来,拿小刀努力割断了沈雾身上的麻绳,光是做完这一个动作,他的额头就已经被汗打湿了大半:“你们是为了调查我们村子来的吧?我也是这个村子的人,但我是来帮你们的,请相信我。我听人说他们抓了两个外乡人,就猜也许是异能者…不过你们既然是异能者,为什么会被抓啊?” 沈雾似是有些难为情:“我们不是拥有攻击型异能的异能者。这次来…只是先来调查。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王载没有第一时间回答,他咬着牙继续给言割绳子,无论是沈雾还是言都仍旧在假装自己被绑得很死,所以王载费了不少劲:“这里不安全,我们出去说。” 出逃可以说是很顺利,这里的人也没想到要来个人看守一下他们,大概是因为之前的混战占据了上风,就认定他们的异能没有什么太大的作用。 王载带着他们一路往更偏的荒郊野岭走,沈雾跟言人生地不熟的,其实并不能辨别这是去哪,只知道是在往南走。 等到走到了一个脏且破败的小木屋后,王载推着他们进去,才终于停下来。 这里看着不像是人住的,更像是用来堆放杂物的,有带着锈迹的镰刀和锄具,也没什么落脚的地方,站三个人就已经很勉强了,偏偏沈绥渊犯“厌人癖”,沈雾只好把身体掌控权交给他大半,由着他把乱七八糟堆放的工具清理了一下,尽量站得离这里两个人远点。 “他们应该暂时不会发现你们被我救出来了。” 王载透过破烂的木板看看外面,再看向沈雾和言:“你们真的不应该就这样来的,只是你们…没有办法解决这件事。” 言看他,沈雾替他问了:“既然这样,你为什么不联系异常管理局,请求他们派强力的异能者呢?” 王载苦笑:“你以为我不想?但是进入这里的每一个人,都没有办法将电话打出去。” 什么? 沈雾和言对视一眼,都怔了下。 沈雾想起言那个疯狂摇摆的检测仪,不确定道:“是有什么信号屏蔽吗?又或者是什么特殊的异能?” 沈绥渊回想起那本手册,在沈雾的脑海里道:“的确有这样的异能。” 那蘑菇村背后究竟是只有感染种在作祟,还是还有别的势力,譬如新人类…就不好说了。 而言也说:“X病毒是有影响信号的能力的,不过需要达到一定浓度。但……这并不应该影响到检测仪。” 所以也还不一定是X病毒导致的。 沈雾看向王载,问出最关键的问题:“你们村子到底怎么回事?” 王载叹了口气,模糊掉了前情,直接说变故:“一周前,际叔他儿子忽然疯狂爱吃蘑菇,而且还不是一般的蘑菇,得是山里的野蘑菇。” 沈雾听到这一句时,就想说胆子真大。这可是山里的野蘑菇,就算是经验再老道的“猎人”都有栽在这上面的时候,每年关于吃看着像可食用蘑菇其实是毒蘑菇而中毒的新闻不知道有多少。 不过…… 沈雾温声问:“是那座孤山的蘑菇吗?” 王家村里有一座山不算高,但很荒凉,那种荒凉不是指寸草不生,相反正是因为草太深、树太粗,没有路可走,所以才寥无人烟。 而那座山他们自己叫做“孤山”,沈雾和言今早也是想去那座孤山看看。 王载愣了一下,沈雾和言很明显地捕捉到了他脸上一闪而过的犹疑,才听他继续道:“对,还非得是那座山里的蘑菇。” 这就很有意思了。 沈雾似有所悟地听王载继续道—— “而且他并不是个例,在他出现这样的异常的当晚,际叔也出现了和他一模一样的症状。甚至在第一天,好些人家的男丁都这样了。” 王载说:“他们整整三天只吃孤山的蘑菇,别的什么也不吃。在三天后,又有新的变故出现。” 王载抓了抓自己的头发,表情复杂:“最先出现变化的还是际叔的儿子,他的声音忽然变得很尖细,然后慢慢地到现在…我今早悄悄去看了眼。” 他咽咽口水,看着像是被吓着了:“他的体型变得像是女生,而且还长出了那个……” 大概是不知道怎么说才好,王载红着耳朵和脸在自己胸前比划了一下:“他好像…变成了一个女人。” 沈雾微微瞪大了眼睛,轻吸了口气,瞧着像是有几分不可置信的样子:“他从一个男人变成了一个女人?” 王载也是一副没法接受的模样,他点头,苦笑道:“我到现在也不敢相信我所看到的一切,我甚至都觉得是自己在做梦。直到这些天…村里之前总在外面干活又或者在外面晃荡的男人都陆陆续续地不见了踪影。我猜…他们大概是像际叔的儿子一样。” 因为变成了女人,所以闭门不出。 沈雾右边的眉毛稍挑,他没被眼罩遮住的左眼流露出一丝古怪,最后在这安静的气氛下,沈雾到底还是开口:“他们变性别,有什么别的异样,又或者痛吗?” 王载莫名地看向沈雾:“…不吧?我家那条路出去有一户人家,乡下隔音不好,要是痛,我应该能听见他家儿子的惨叫声。毕竟之前他们家只是在院子里吵架,我也是能听见的。” 王载他们那条路虽然是只有他们一户人家,但架不住乡下没有别的建筑物隔,加上自建房确实只是砖瓦堆砌在一起,没有别的隔音措施,又没有汽车和别的嘈杂声,王载说他能听见,没有什么不对。 于是沈绥渊像是有点兴趣,但不多地轻呵了声:“还真是无痛变性。” 沈雾嘀咕:“哥哥你没有心。这话题也算严肃吧,多少也能称得上沉重吧,你居然在想这个!” 沈绥渊语调散漫:“他们怎么样和我没关系。” 沈雾动了动唇,无法反驳。 尤其沈绥渊下一句是看似不经意,却始终在遵守的:“我只在意你。”:,,. 25. 025(三合一) “不要随便放弃自己…… 而在严言的视角里,他则是看见了无数在啼哭的婴儿,有些很健康,甚至白白胖胖的;但也有些有着很明显的身体缺陷…… 严言痛苦地抱住了脑袋,滔天的怨恨缠上他的灵魂,侵蚀了他的理智。 他跌坐在河水里,满目惊恐和扭曲,脑海里全部都是各种被丢在丛林的画面。 被蛇分食、被野狗活生生吃掉、活活饿死然后引来各种虫分食、被淹死…… 完全没有中幻觉的沈绥渊暂时没有理会严言的异样。沈雾只说不能对异能者下手,没说不能对感染种下手。所以沈绥渊毫不犹豫地就直接伸手怼向那个感染种。 数不清的蘑菇形成盾牌挡在蘑菇怪面前,沈绥渊这一拳就像是砸在了棉花上,哪怕他改势成抓,黑长尖利的指甲也只是划破了点菌盖,让他的手沾上了些血红的液体,并没有突破这层屏障。 沈绥渊面不改色地收回手,然后用左手在自己右手手腕上划了一道深可见肉的伤痕。黑灰红色的血液顷刻而出,在他面色因为贫血而发白的刹那也同时变作了一把短刃。 沈绥渊的动作根本就没有半秒的停顿,从收手、划自己,再到凝血刀,他始终在动,所以在血刃凝结出来的同时,刀刃也直接隔着蘑菇屏障扎进了蘑菇怪的“脸”,一刀直接让严言中的幻觉破灭。 严言猛地挣扎而出,大口喘息了两下,再抬眼看去时,就见“沈雾”比感染种还魔鬼。 那个温和的青年,直接硬生生手撕了蘑菇怪,将血淋淋的、比起蘑菇更像是肉的东西送入了嘴里。 他一口一口地将蘑菇怪吃掉,甚至蘑菇怪都还没有死透,在他撕第二下时,蘑菇怪都因为痛苦想要做最后的挣扎,却被沈绥渊用另一只手一把按住。他黑而尖利的指甲抵着蘑菇怪,像是猫戏弄耗子般,将活生生的感染种一口口吃掉。 那一瞬间门,严言甚至忘记了沈绥渊没有被幻觉影响的事。他只是那样看着,愣愣地看着。 比起蘑菇怪,沈绥渊更像那个感染种。 沈绥渊低首舔舐了一下自己手上沾着的猩红液体,严言注意到了他的舌头比起一般人的偏细长。 但沈绥渊只舔了一下,就顿住。他好像是被谁制止了动作,又或者只是想到了什么,蹲下身用河水洗掉了手上的血。 沈雾这才睁开自己的左眼,嘴里还有点崩溃地念叨着:“多不干净啊!哥哥!你怎么能舔手!好脏的!” 他突然感觉沈绥渊就像是什么都不懂的三岁小孩。 沈绥渊把指甲缝里的血丝都洗干净了,到底没忍住回了句:“…你不在意我生吃,在意我舔手?” “生吃那是没条件。”沈雾嘀咕:“我都想好了以后要随身带个火机…你现在有水洗手,舔什么啊!” 沈绥渊捻了捻自己指腹上的水渍:“不想浪费。” 沈雾:“……” 他无法理解:“就这么好吃吗?” “也没有说特别好吃。”沈绥渊懒懒道:“没有‘相簿’好吃。但主要是饿了。” 沈雾默了下:“你现在还饿?” 沈绥渊看着洞穴里枯萎到像是晒干了的蘑菇,语调多少有些淡,像是在压抑着什么:“嗯。这些勉强还可以吃一吃。” 沈绥渊说是可以,但他没有第一时间门动,一直等到沈雾无可奈何地说“那你吃吧”,沈绥渊才扬扬唇,眉眼终于轻快了点,开始扫荡洞穴里的蘑菇。 在后面默默站起来的严言看着“沈雾”的背影,挣扎了足足一分钟,结局是用小刀帮沈绥渊把干瘪的蘑菇收集起来,给沈绥渊提供伙食,节省时间门。 沈绥渊稍挑眉:“多谢。” 严言摇摇头,用小刀在自己刚摸到的石头上写:【这个病变区还没有结束】 按照沈雾的猜测,病变区是有一个“支撑”的,也就是核心感染种。 沈绥渊刚刚杀了一个蘑菇怪,但无论是沈雾还是严言都不觉得这个病变区就此“瓦解”了。 更重要的是沈雾终于知道沈绥渊的新能力是什么了。 沈绥渊可以免疫幻觉了! 这也太爽了! 沈绥渊听着沈雾在脑海里兴奋,稍有无奈:“我怎么感觉你在玩养成?” 沈雾大大方方:“是啊,我养成我自己嘛。” 这确实没毛病。 沈绥渊无法反驳。 他咽下嘴里的干蘑菇,看着严言,虽然他学沈雾已经很像,但其实仔细分辨会就发现沈绥渊和沈雾还是有所不同的。 沈雾的温和就是温和,会让人觉得舒服、不自觉地放松下来,但沈绥渊却带着些许疏离和漫不经心,细细品去,还能觉出些没由头的危险。 “嗯。”沈绥渊问他:“你觉得王载故意引我们来这的可能性有多大?” 严言稍顿:【你是觉得他在这里面起到一些作用?他说的都是骗我们的?】 沈绥渊:“不一定是骗我们的。” 他垂眼看着自己手里的干蘑菇:“但他在这些事情中一定起到了一些作用。来得那么快,还能顺利带我们进孤山…你觉得他一个年轻人知道的路,村里的老人不知道?既然他们在这条河里丢弃过婴儿,甚至这个洞穴里还有蘑菇,那就代表他们肯定知道这里。” “要么是这条路并不能进入孤山,要么就是王载有问题。” 沈绥渊说着说着,语调又多显了几分懒散:“而我更倾向于后者,毕竟就算这条路不通往孤山,我想这个村子里的人封孤山,多半不是为了蘑菇,而是知道自己的异样来源于孤山,就是不知道他们是明白和被他们祖祖辈辈抛弃的女婴有关系,还是另有别的猜测。” 严言皱眉,眉眼里流露出些许困惑。 还不等他刻石求问,沈绥渊就在沈雾的指示下继续道:“你不觉得王载提到的‘晓晓’是个关键吗?” 第一次王载是在严言【言灵】的控制下跟他们说了晓晓,这个捡来的孩子。 沈雾始终觉得,这个孩子在这里面也是一个关键线索。毕竟就算是捡来的,这些村民为什么要说她是感染种? “我觉得,晓晓和这个村子男人变女人的异样有关。” 严言闻言,并没有反驳,而是流露出了深思。 他们继续往前走,越往深处,阴寒的感觉就越发浓郁,而且沈绥渊能够感觉到很明显是在上坡。 走到最后,河水也到了尽头,路也终于宽敞了一点,但也只是一点。 沈绥渊低头拧干裤子的水,严言就是在这个时候开口,他嗓音不知道是天生这么沙哑,还是后来导致的:“我之前处理过一个说是特殊,却也并不罕见的事件。” 沈绥渊掀掀眼皮,示意他继续,沈雾也做好了听故事的准备。 “也算是在比较偏的地方,有一户人家不知道是听谁说的,觉得吃了感染种就可以百分百觉醒异能,于是他们找了没有什么攻击性的植物感染种……吃了它。” 沈雾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样,甚至倒吸了口气:“你说什么?疯了吧?!” 严言低声道:“我发现时和你的心情是一样的。” 但这个世界就是有太多荒唐的事。 而且…… 严言看向沈雾,多少有点沉默了。 沈雾get到他的想法,也默了下:“…我这个是异能促使的,我也是觉醒异能后才吃感染种的。只有吃感染种我才能饱腹。” 严言心说闻所未闻。 不过他没多说什么,而是道:“按照理论来说,他们吃了感染种,就是感染了X病毒,结局只会有两个。” 要么变成感染种,要么觉醒异能。 沈雾知道。这个东西已经不需要刻意去学,在这二十一年里已经让这个世界的所有人都记住了,成为了新的常识。 “可他们变成了介于感染种和人类之间门的存在。” 严言皱着眉说:“他们保留了作为人的所有记忆,也有理智,外表看上去和人并没有任何的区别,甚至没有得到异能。他们的生活唯一发生的改变就是他们只喝水,喜欢晒早晨和黄昏的太阳,还会吃化肥。并且总想栽进土里。” 沈雾:“……?” 他迟疑:“他们这是…习性变成了植物?” 严言摇头又点头:“我不清楚,但我觉得也是。后来这户人家被送进了研究所,我也不知道后续了。” 毕竟他只是行动人员,不是科研人员。 听完严言的这个“故事”后,沈雾再看这个村子发生的异样,稍拧着眉,似有所悟:“如果…王际的儿子…不,如果出现异变的所有人分食了一个只吃蘑菇的感染种……那么他们的行动就能被解释了。” 但,为什么会由男的变成女的呢? 尛尛出事后会解体成X病毒。 X病毒承载着她的意识…… 那是不是代表X病毒也可以凝聚意识? 沈雾看着严言:“你觉得如果这世界上真的有灵魂,晓晓是孤山所有怨魂通过X病毒凝聚变成的感染种,而这个感染种又被王家村的人当做百分百觉醒异能的灵丹妙药分食了……可能吗?” 严言心尖狠狠一颤,他看着沈雾温和的眉眼,不得不承认:“…完全可能。” . 天上的云压着,乍一看是白的,细细分辨就能发现有些灰蒙蒙,好像要下雨,但又似乎憋不下来。 王家村外,穿着异管局制服的工作人员来去匆匆:“经检测确认即将变为病变区!” 随着这一声落地,不需要坐在面包车里的人下达命令,面包车顶上咬着什么的女人一把咬碎了嘴里的东西,随手将棍子丢进了垃圾桶里,然后起身发动异能。 城墙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堆叠上去,在远处的路青冷淡地扫了眼,到底还是终身一跃跳进了王家村的范围内。 她看到这次任务严言也在时,就知道事情比较棘手了,猜得到自己多半得踏入这趟浑水,只是没想到他们来得那么快。 异常管理局…到底不是吃干饭的。 希望不会暴露。 路青这么想着,脚尖才落在地上,别说站稳了,甚至脚后跟都还没着地,就忽觉危险。 她毫不犹豫地踮着脚凭借着自己强大的腰力转身,同时一抬手往自己身前一横,不属于这个季节的冰瞬间凝固在她身前,将一些黑色的东西凝结住。 然而影子一样的刀刃还是挂在了她的脖颈上,用最粗暴的办法凝固住了她后续的动作。 “你每次的反应速度都让我诧异。” 阴冷含笑的声音在路青耳边响起,一双漆黑到像是染了墨的手从她背后伸出,一只手揽住了她的腰,另一只手如蛇一般攀附在了她抬起的手臂上:“阿青,你真的只有乙级吗?” 路青冷冷:“我要是不止乙级,你早就死在我手里了。” 路青背后的影子人发出如同银铃般的笑声,听着好像很愉快,却又透着一股说不出的假:“也是,真可惜。” 她的手抚上路青的下颌线:“我可是很期待死在你手里的。” 路青站在那儿,没有给予这句话半点情绪,只是问:“你怎么在这儿?” 黑影人似乎很诧异她的问题:“明知故问?阿青啊,你怎么也玩这一手了?大家不都是为他而来的么?” 路青心里一紧,脑子里有一根弦绷起。 夜薇也是为了王来的? 他们是怎么知道王的? 路青没有答话,夜薇稍稍眯眼,指尖点上路青的脖颈,动作看似亲昵,但其实全是杀机:“阿青,你身边那个碍眼的紫毛呢?” 路青还是没有说话,夜薇便以为他们玩了一手调虎离山,直接收了自己的刀刃,猛地推了一把路青,化作一团影子在地上飞速游去。 知道她误会了什么,且注意到她的方向并不是向着她心里念着的那个方向而去,路青抬抬手,照出冰棱大概砸了两下装作阻拦。 等夜薇走远后,路青冷淡地看着地面上留下来的冰棱,散了异能的同时皱了下眉。 夜薇他们不是为他而来的,那是为了谁? 王家村还有什么? 疑惑才起不过半秒,路青就收了心思。夜薇他们怎么样和他们无关,就算有关系,先生没有与她说那些事,那她就不用管。先生自有安排。 那头夜薇匆匆赶到目的地时,特意警戒了一会儿,没看到那碍眼的小紫毛,她才放松下来。 正好坐在院子里的少年稍皱起眉,似有所觉地扫了眼树下的影子,于是夜薇现出“身形”来。 一个3d黑影立在树下,她清亮带着些许柔媚的女声响起:“自我介绍一下,新人类,夜薇。” 夜薇勾勾唇:“我代表我背后的组织向你发出正式邀请。” 少年不咸不淡地收回目光:“我没兴趣。” 夜薇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一样:“你干了这么一大票事,然后说你没兴趣加入新人类?小弟弟,现在外面可是被异管局围起来了,你知道你的下场是什么吗?你想死?” 少年:“不想,但我对加入你们没兴趣。” 夜薇稍眯眼:“你不会想加入异常管理局吧?” 以他的特殊…异常管理局不是没可能考虑收作编外人员,毕竟严言就是最好的例子。 但少年还是那句仿佛被设定好了的机械话语:“没兴趣。” 夜薇还想说什么,就见少年忽然变了脸,那张原本普通的脸忽然变成了一个可爱的娃娃脸,娃娃脸冲她张嘴低吼了声,听上去是奶声奶气、跟卖萌似的威胁,但实际上夜薇瞬间门就被好几个婴儿怨灵缠住,甚至有一个直接咬了她的腿一口,生生咬出一圈牙印,血都流了出来。 夜薇吃痛,想动手,可到底还是没有,只是隐入了影子里消失不见。 少年又变回了自己的脸。他静坐在那儿好一会儿,低垂着脑袋,没有人可以看清他的表情,也不知道他究竟是何心情。 . 因为没手机打字,石头上刻又太慢,所以严言是直接跟沈雾说的:“这世上肯定有灵魂,也有‘鬼’的说法。” 沈雾做出了洗耳恭听的模样,严言:“你知道九大异能吧?第六位【亡灵】,她的异能就是能和死去的灵魂沟通,可以操控死去的灵魂。” 那沈雾的猜想就很有可能是现实了。 现在怎么办? 在严言这儿,这又成了一个难题。因为怨灵和感染种是有一定的区别的,他们不是捉鬼师,抓不了鬼。这得亡灵谱系下的异能者来,才能解决这件事。 严言看向沈雾,沈雾正好在问沈绥渊:“哥哥,你的能力对灵魂有用吗?” 沈绥渊也不知道,他两手一摊:“那得试过才知道。” 沈雾很快就做出决定:“好。” 那就试试。 得知沈雾的决定,严言并没有阻拦。 他跟沈雾离开了这逼仄的,也是他们暂时的安全屋的洞穴,光线骤然明亮了许多,使得两人都不由得眯了下眼。 天还是很阴沉,整个孤山根本找不到一点路,四周都矗立着郁郁葱葱的树木,树干高大,树枝繁茂,层层堆叠着,就像是一张张网架在他们脑袋顶上,配合着这些深到都没过了沈雾腰身的杂草,给人极其不适的压抑感。 在沈雾和严言的视角里,整座孤山都空荡荡的,除了这些草木和阴风,还有说不出的诡谲感以外,就再也没有别的东西。非要说,无非就是严言的神经总是不自觉地紧绷着,这并不是他觉得危险,而是他的本能在紧张。 作为精神谱系下的异能者,严言知道这里肯定有什么东西。 而沈绥渊用被眼罩遮住的金色竖瞳扫视着这座孤山,带着兴味般在脑海里吹了声口哨。 沈雾不明所以:“哥哥?” 沈绥渊轻笑:“有点热闹。” 沈雾:“???” 在沈绥渊的视角里,他们周围全是“人”。 放眼望去,一时间没有办法数清数量的小女孩将他们围住,直勾勾地看着他们。而在这其中,还夹杂了一些身体有残疾的孩子,男女都有。这些魂魄浑身都透着灰色的死气,沈绥渊也能嗅到滔天的怨恨。 这座孤山真的不该被叫做孤山,该叫做弃婴山。 沈绥渊把自己看到的画面跟沈雾描述了一下,沈雾皱皱眉,觉得自己心口有些发堵。但他还没说什么,沈绥渊就轻咦了声。 “哥哥,怎么了?” “有一个女孩的‘魂’消失了。” 沈绥渊盯着空掉了的那处:“有意思,她消失前还笑了一下。这是被超度了还是怎么?” 沈雾却瞬间门就将所有的事串联到了一起:“也许是‘诅咒’。这些消失的怨魂,进入了那些人的身体里,这也就是男人变成了女人的原因。这是她们给他们的诅咒。” 沈雾拼凑出来了整个故事:“X病毒导致这里的残留的怨魂意识汇聚出了‘王晓晓’,也许王载没有骗我们,他们家里人真的把王晓晓带出了孤山,带回了家,当做自己的女儿对待。但王晓晓肯定有非人之处,王家村有人贪婪,信了不知道从哪里来的说法。于是就将王晓晓抓走分食……这里我不清楚这究竟本身就是王晓晓的计划,还是王晓晓是再次受害。” 他轻声:“之后结局就是我们现在看到的这样,所有吃了王晓晓的人,都出现了异变。” “一群畜生。” 严言冷冷道:“我真希望……” 他话还没说完,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抿了下唇,把后续的话咽了回去。 严言看向沈绥渊,已然把沈绥渊当做“首脑”了:“接下来怎么办?” 沈绥渊也在问沈雾接下来怎么做。 “我可以吞噬它们,但…我听你的。你拿主意。” 沈雾抿抿唇,他看着这片阴森的山林,还没说话,山林间就忽然起了变化。 一双细小的白骨手骤然从地面里伸出来,欲要抱住沈绥渊和严言的脚踝,沈绥渊反应够快,避开了一下,但严言就不可避免地被一把抓住。 沈绥渊记着沈雾的话,他伸手要捞严言,但在抬手的刹那间门,这片山林就“活”了过来,没过腰的杂草就如同藤蔓般朝他网过来,还有狂风大作。 沈绥渊再强,也只是个丙级异能者,注定救不了严言,甚至不仅救不了,他能翻身拧腰躲过这些杂草,也架不住刚落地就地震般地震山摇,根本没有一处可以落脚之地。 沈绥渊只负隅抵抗了一分钟,就跟着被拖进了地下。 他不怎么怕疼,但他怕沈雾会被吓到,所以直接连带着左眼的控制权也夺过来。一直到被拽到狠狠摔在了地上,沈绥渊只皱了下眉,就踩碎了纠缠着自己脚踝的手骨,扶着旁侧有些湿滑的石壁起身。 他扫了眼旁侧被摔得第一时间门没缓过来的严言,看着这个小小的洞穴和洞穴里残留的有人生活过的痕迹,发动异能自愈后,又确认脑袋不怎么疼,才放在脑海里着急地问他怎么了的沈雾出来。 “没事。” 沈绥渊用轻松的语气和他玩笑:“掉进了一个新地图。” 沈雾想检查自己身上有没有受伤,但沈绥渊只给他一只眼睛的控制权,根本看不到,登时更加着急:“哥哥!你摔下来的?疼不疼?” 沈绥渊逗他以此来转移沈雾的注意力:“你以为每个人都像你这么娇气?” 沈雾:“?” 他语调稍扬:“沈绥渊!我不管你了!” “别啊。”沈绥渊眉眼促狭:“不要随便放弃自己。” 沈雾:“……” 他不想理他。 不过想是这么想的,沈雾也知道沈绥渊是不想让他太过担心,所以这样逗他。 沈绥渊就是他,怎么可能瞒得过自己呢。 沈雾凝神看这个小小的洞穴,注意到折叠好放在角落的衣服,示意沈绥渊:“哥哥,去你一点钟方向看看那个衣服。” 沈绥渊听话地走过去,他弯下腰拿起来看了看,才知道这算不上衣服,就是一块布,看着很像是裹住婴儿的布,上头还有些血迹。 不过这个洞穴里有很多正常的蘑菇,是不是有毒的,沈雾也不认识,只是他觉得如果有人在这里生活,以这个洞穴的痕迹来看,很有可能就是靠这些蘑菇活下来的。 沈雾在脑海里轻声道:“哥哥,你还记得尛尛的幻境吗?” 病变区呈现出来的模样,是会和核心感染种息息相关的。尛尛才那么点大,所以那个病变区就像是游乐园一样,光怪陆离的。对于那些男人变女人的原因沈雾找到了,可吃蘑菇,他是真的一点头绪都没有。 不过现在……要是王晓晓诞生后一直就在这儿,食物来源只有蘑菇,好像一切都说得通。 可有一个问题是—— “感染种虽然会攻击人类,但不需要进食。” 沈绥渊说:“手册上写的。” 是啊。 那这蘑菇到底怎么回事? “沈雾。”严言拖着受伤的腿一瘸一拐地走过来:“你发现什么了?” 沈绥渊用沈雾习惯的说话语调道:“没什么。” 他将沈雾无法想明白的关节说出来:“…我有点想不通。” 严言也跟着皱起眉:“的确。不过……” 他不是很能理解地看着“沈雾”:“我们是解决感染种、解决病变区,再不济也是从这里面活着出去,杀掉感染种就好了。不是来破案的。” 其实沈绥渊也是这个想法,但架不住沈雾是个遇到什么事不弄明白会很难受的性格,所以他随口胡诌:“万一这背后有什么阴谋呢。” 他语调有几分散漫:“比如有人在豢养一个承受这里所有怨魂的人,人造感染种。” 毕竟沈雾喜欢看的那些动画和电影里常有这样的情节。 严言稍怔,他还没说什么,他耳后的“芯片”就骤然烫了一下。 他伸手按了按,脑海里响起嘟嘟的声音:“严言,你不要走动,我已经定位到了你的位置。姐姐来找你了。” 严言皱眉,在脑海里回:“我不是说了不要派人进来?” “…大佬。”嘟嘟叹气:“异管局不是我们开的呀,你这动静那位怎么可能放心?姐姐还是刻意为你延缓了点脚步,你还没找到吗?” 严言还没答话,嘟嘟又在那边说:“没找到也算啦,你也知道这事就要讲究一个缘分,没遇上就代表你现在缘分还没到…姐姐说她到了。” 话音落下时,这个封闭的洞穴忽地有了些动静。 沈绥渊清楚地捕捉到了似是有什么在地里滑动,窸窣的声音并不小,严言都能听见一二。 不过片刻,几根藤蔓从上面冲下来,沈绥渊稍眯眼,跟沈雾说:“感染种。” 因为很香。 而那头严言及时出声避免沈绥渊动手:“是我同事的异能。” 于是乎,沈绥渊顺从地让这根藤蔓卷起他,将他和严言一并带出。操纵藤蔓的异能者是个贴心的,她特意扩展了通道,没让沈绥渊和严言再一次经历七荤八素的碰撞和皮开肉绽的划伤。 沈绥渊在严言说是他同事时,就将左手的控制权还给了沈雾,异化悄悄褪去,在沈雾和严言重见天日时,不仔细看已经看不出什么了。 沈绥渊被藤蔓带着,并没有将他放在地上,而是继续往上。 他们脑袋顶上的枝叶自动让道,沈绥渊用金色的竖瞳往下一扫。 整座孤山分外寂静,那些“魂”也消失不见,不知道是被解决了还是躲起来了。因为……沈绥渊掀掀眼皮看向停在上头印着异常管理局标识的直升飞机。 那里有很强大的存在,他可以感觉到。 异管局的直升飞机比一般的直升飞机要大一点,沈雾和严言被拉进去后可以站住脚。直升飞机是自动飞行,所以飞机上只有一个穿着沈雾没见过的异管局制服的少女。 她有着一头墨绿色的长发,浅绿色的花瞳温柔似水。 钟望他们的制服都是黑色的,但这个少女的制服是黑白色的,异管局的lg下还有一颗金色的星星。 她看了严言一眼,扫到严言那一身伤,轻轻拧了下眉,但暂时没有说什么。少女将视线放到沈雾身上,按了按自己手腕上颤抖的藤蔓,眼底浮现出些许疑惑。 小绿在怕他。为什么? 严言凑过来,低低地喊了声:“青栀。” 青栀看回他:“你伤得重吗?” “皮肉伤。”严言呼出口气:“给你添麻烦了。” 青栀摇摇头:“不算麻烦。” 她看了眼底下在她的压制下不敢造次的孤山:“恰好对口,对我来说很轻松。” 青栀又看向沈雾:“我送你们出去。” 她声音温柔,却透着几分不容置疑:“我是杉常市异管局特别行动队的队长,这里的一切将由我们接手。” 她这话其实隐隐有点问“你有什么意见吗”的意思,所以沈雾点点头,语气温和:“好的,麻烦你们了。” 青栀警惕着的那些藤蔓便柔和下来。 沈雾又有点不好意思地说:“王家村的村民收走了我的手机…你们能帮我找回来吗?” 青栀颔首:“可以。保护市民财产也是我们工作的一环。” “她的等级在那【言灵】之上。” 沈绥渊在沈雾脑海里轻声说:“甲级异能者…不过她身上很香。” 是食物的香气。 沈雾默默地拿回了鼻子的控制权,直接阻断了沈绥渊的嗅觉,同时提醒沈绥渊:“哥哥!这可是甲级异能者!而且她是异能者!不是感染种!我们说好的!” “知道知道。”沈绥渊给他顺毛:“我也就是提醒你一句。” 沈绥渊是不会对异能者产生食欲的,青栀又不可能是感染种。那就说明…青栀身上有感染种。 那根藤蔓……异能者居然在豢养感染种吗?是和青栀的异能有关吗? 沈雾和严言被青栀送出了王家村,落地后,沈雾没看见一个熟面孔,就知道箱凝市那边暂时还不知道。 他若有所思,沈绥渊抬起右臂由他们抽血,沈雾在脑海里说:“异管局之间好像有点独立。” 这些人并不知道他是箱凝市异管局的编外人员,他们刚刚让他抽血的时候,神色是比较紧张的,好像在警惕他,怕他转头就跑,又或者做出什么事来。 检查结果很快就出来了,严言的病变值略微有点高,上了70,但沈绥渊的病变值还是只有49。 亲眼见过沈绥渊吃感染种的严言看了沈雾一眼,没说什么。 沈雾还挺满意他这合作精神的:“要是有机会,再跟他合作一次也不错。” 言灵这个异能,能省好多事。 沈雾被眼罩遮住的金色竖瞳单独动了一下,沈绥渊的视线落在严言身上,那只异于常人的眼瞳凛冽而寒峭,他动了杀心,但跟沈雾说话的语气却是柔着的,像是哄沈雾,也像是毛遂自荐,内里还暗藏了些幽幽:“你要是允许我杀,也能省好多事。” 沈雾:“……” 他有时候真的会为副人格这简单粗暴的行事方式头疼,甚至沈雾一直不是很明白为什么就是教不会沈绥渊法律意识。 沈雾无奈,还没说什么,沈绥渊又道:“我知道的。” 他语调散漫,听上去好像很不爽,但沈雾清楚沈绥渊不是那个意思:“我时刻记着你说的话。” “放心。”沈绥渊眯着金色的竖瞳:“我永远都会听你的。”:,,. 26. 026(二合一) 他却莫名生出了一丝…… 王家村内。 少年一边跑,一边低低地问了声:“怎么没吃掉?” 空气中明明没有声音,他周围也没有别人,可他却像是在和谁对话一样:“…里面有一个人让你感到恐惧?” 他还想说什么,但话还没出口,四周的影子就忽地形成牢笼要将他困在其中。 少年反应其实不快,他的身体没来得及停下,但他的脸迅速切换成了一张可爱的娃娃脸,龇牙咧嘴地低吼了声,几个婴儿怨灵出来,要帮忙撕破这影子牢笼。 可在怨灵动手前,少年身后的影子就动了动,一根尖刺直接穿透了他一边的琵琶骨,将他狠狠钉在了牢笼上,怨灵也没有撕碎那些牢笼。 因为少年受了伤,周围登时起了阵阵呼啸的风,风划过的声音无比凄厉,但夜薇却根本不怕。 夜薇从中现出身形,3D立体的黑影人看上去诡谲又莫名有几分滑稽,她一抬手,这一片的影子就受她所控,无形地缠住了一些东西:“之前不跟你打,是因为怕有人坐山观虎斗…真以为我打不过你?” 她轻嗤:“我可是乙级异能者。” 影子又将少年缠住,带着少年一起消失,夜薇呢喃:“你也是敬酒不吃吃罚酒,非得受点苦才行。” . 沈雾从青栀手上接过了自己的手机。他被收走的东西全部被放在了密封袋里,青栀让他开封检查有没有损坏。 沈雾一边检查,一边轻声跟沈绥渊说:“我引起她的注意了。” 不然这种事,随便安排个工作人员送过来就好。甲级异能者给他送手机……这说出去都会被人认为脑子有病。 现在身体的控制权基本都在沈雾手里,沈绥渊就控制着右眼。鸦羽般的眼睫稍垂,投下的阴翳让那双金色的竖瞳中隐隐透出的红色多了几分幽暗:“想办法杀了?” 身为丙级异能者说这话,也很容易被人认为脑子有病。 不过沈雾确实是脑子有问题,毕竟他有分离性身份识别障碍。 沈雾没说什么打不打得过的问题,只是叹了口气:“哥哥,你就不能有做掉以外的解决方式吗?” 沈绥渊挑眉,理直气壮:“这方法最快。” “……那要是有一天有什么涉及了全世界,你难道还要把全世界的人都杀掉吗?” “也不是不可以。” 沈绥渊漫不经心道:“那些人肮脏又丑陋,和他们在同一天空下呼吸我都嫌恶心。这世界只有我一个活着就很美好了。” 他说的“我”中,是指他和沈雾。 沈雾没有接话,他只是看着不远处忙碌的异管局的人,听看他检查完东西的青栀轻轻与他说:“沈先生,这次多谢你。” 沈雾将视线放在她身上,稍稍弯眼:“不用,我也没做什么。” 青栀摇摇头:“这次要不是你,他可能就折在里面了。” 她说这话时看了不远处的医疗车一眼。沈雾知道严言在那处理伤口、休息,也是另类的监视。毕竟严言的病变值有些高了。 说起来,严言虽然是乙级,但他好像发挥不出乙级的实力。 青栀顿了顿,抛出了重点:“你有意加入异常管理局吗?” 听到这句话时,沈雾就更加确定异常管理局互相之间的独立性。这其实有点奇怪,毕竟大家都是官方组织,就像是警察局一样…不过隔壁市的警察局不知道本市的警察局具体警员都是谁倒也正常。 沈雾冲青栀笑了下,没有说自己是箱凝市异管局的编外人员,而是道:“我更喜欢自由。” 青栀点点头:“可以理解。” 她没有多劝,而是示意沈雾:“那你现在离开吧。” 沈雾说好,没有留恋地抽身走了。 . 等坐车辗转回到家后,沈雾已经累得不行。 哪怕控制身体的是沈绥渊,沈雾也觉得精神疲惫,所以沈绥渊进了浴缸后,主动把身体控制权让给了沈雾。 沈雾被热水包裹着,酸爽的感觉让他不住发出一声喟叹:“哥哥,我好困。” “那你睡会儿。”沈绥渊抬起漆黑指甲的右手,捏了下自己的左脸:语气含笑“我守着,不会让你泡发的。” 沈绥渊的指尖好像比他的体温要热。 沈雾想。 他忍不住偏头,沈绥渊就下意识地摊开了手,任由沈雾将脑袋抵在右手掌心里。沈绥渊接着右半边脸,右耳也压在了他的指腹上。 一个脑袋的重量,其实并没有多少,可沈绥渊却无端觉得沉重,重到右臂不自觉紧绷起来。 这种触感好陌生。 沈绥渊看不见,但他抑制不住地用穿插进发间的指腹轻捻了一下,然后惹得沈雾又可有可无地避了避,嘴里嘀咕着:“哥哥,有点痒。” 觉得奇怪的不只是沈绥渊,沈雾也觉得很怪。 自己的右手在摸自己,但自己要感觉到了的时候才知道在摸…… 沈绥渊没再动,他品着不知从何而起的那点异样,想不明白究竟为什么。但他托着自己的脑袋,用和沈雾一模一样的声音低低地说:“好,我不动了,你睡吧。” 沈雾说累不是空话,他很快就睡着了,这具身体的掌控权也全部落到了沈绥渊的手里。 沈绥渊收回手,从已经有点温了的水里起来,拿起浴巾擦拭着身上的水渍。 他对面就有一面半身镜,可以清楚地看见自己的模样。 这张脸是真的太好看,之前没觉醒异能时,沈绥渊醒来时就常常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走神。 现在觉醒了异能,这张脸添上了些非人之处,也为这张充满神性的脸多了几分逼人的危险感。 沈绥渊对着镜子张了张嘴,看着自己变得尖利的牙齿,伸出舌头时,果不其然地看见自己的舌头有点过长,而且还细窄了些,像是个角形,舌尖长得可以垂到下巴。 这样的异样让这张脸添了几分邪性。 尤其是那对眼睛,沈绥渊凑近了去看,到现在才发现这双眼睛和最初异能觉醒时不太一样了。 金色的竖瞳上半部分好像透着一点红,和下面的亮金色细看过去能够形成色差对比。 沈绥渊舔了舔自己的上唇,这样的动作更添邪妄。以至于让他有一瞬感觉自己像是玷污了这张脸。 他抬起手,漆黑的指甲入眼,指尖抵在镜面,描绘着自己的轮廓,意味不明地低哂:“明明也是我的脸。” 他却莫名生出了一丝想要独占的心理。 . 稍显昏暗的房间内。 这房间有点狭窄,环境也一般。整个屋子只有天花板一盏有点老旧的吊灯悬挂着。橙黄的光影中还有飞蛾在外头萦绕。 被束缚在灯底下的少年才动了动手腕,琵琶骨的疼痛就让他差点又疼晕过去。他满脑子冷汗津津,连眼睛都有点睁不开。只听见一个阴阳怪气的男声:“夜薇,怎么把人搞成这样带回来的?” 夜薇隐在黑暗中,不是很有所谓:“我倒是有好好说,可惜人家看不上我们。” “我听说路青也出现在了王家村。” 男人嗤笑:“你该不会是为了路青耽误了事,最后只能匆匆把人绑回来吧?” 夜薇冷冷瞥他,还没说什么,第三个人声音就响起:“行了,别吵架。” 她轻声说:“人醒了。” 少年勉强睁开眼,就见一个戴着狐狸面具的女生站在自己面前,她抬手覆上他的伤口,少年本能地有些战栗,但却没有感觉到更大的疼痛。相反,他甚至感觉自己浑身的痛和麻都消失了,不过顷刻间,身体就察觉不到一丝异样。 女生轻轻摸了摸他的脑袋:“王载,请你原谅夜薇的举动。只是异管局的人已经来了,她不用那样的手段将你带走,你就会被异管局的人杀死。” 王载看着她,声音有些沙哑:“你怎么知道我不是想死呢?” 女生顿了顿,并没有特别意外:“那你是因为什么想死呢?因为自己的‘异常’?王载,你要知道,这是上天赐给我们的进化。我们是新人类,物竞天择,人类迟早有一天会进行全球进化,X病毒并非病毒,它是未来,是新生。”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 她抚摸着王载的脑袋:“异能不是我们的异常,而是世界进化的结果。人类应该顺其自然,去接受它,而不是排斥它。” 王载没有说话。 女生静静地看着他,她的异能不属于精神谱系,所以她无法去“感知”又或者直接知道王载究竟在想什么。 但在她眼里,王载只是一个还在读高中的少年,他的思想不会那么牢固。尤其他已经使用过自己的能力,并且享受过那种拥有力量,站在过强者的、可以碾压一些人的位置上,多少是会被这些所迷惑。 也是因此,她不知道王载在心里嗤笑她蠢货。 他想死,不是因为他的特殊。而是因为他已经报了仇。杀了他父母、分食了他视若妹妹的王晓晓的那伙人,已经生不如死,这辈子只能清醒却又无法作为人活着。 他大仇得报,他也没有什么遗憾。非要说…… 他得把晓晓交给能够让他放心的人。 王载也不知道交给谁好,但至少他知道面前这伙新人类不行。他们口里说着“未来”“新生”,但其实藏着的全是对普通人的鄙夷,他们高高在上,他们自封为王,自认自己是这个世界新的主宰。 王载上过课,读过书,学过法。比起混乱的、弱肉强食、比谁的拳头更大更硬的世界,他更喜欢拥有文明制度,拥有法律法规的世界。 再撑一撑。 他得为了晓晓,再撑一下。 . 距离蘑菇村的事情过去了一周后,沈雾因为无聊点开了幸存者论坛,才发现前两天严言给他发了消息。 【不可说:王载在这件事中恐怕真的作用不小】 【不可说:我们审讯了王家村的人,才知道在半月前王载的父母就已经死掉了,我们当时看到的应该不是他的父母,但是究竟是什么人就不得而知,我之后特意去看了王家村所有被带回来的人,没有那两个人的身影,当然,王载也不见了】 【不可说:据他们所招供,孤山确实是一座弃婴山。从前X病毒没有出现时,是单纯地想要男丁,后来X病毒爆发,就是单纯地觉得多一个女儿吃饭浪费资源,所以村里越来越多人抛弃女婴,包括残疾儿童。他们说半月前,王着父子带着一个浑身长满蘑菇的女孩从山里出来,一开始王着是以为女孩在深山老林里待久了,所以身上长了蘑菇,后来才知道是感染种,知道的时候王际…也就是村长一家已经杀到了王着家里】 他们以王着一家豢养感染种、是新人类的言论抢走了王晓晓,还在争执中,杀了王着夫妇。彼时王载正好因为学校的事躲过一劫。 等王载回来时,他们就告诉他说是王晓晓吃掉了他的父母,然后王晓晓被异管局的人处理掉了。 【不可说:之后的事这些村民们就不知道了,但从王载跟我们说的故事来看,王载是知道这一切的】 就是不知道王载是怎么知道的了。 【不可说:我没有办法控制王际,是因为他们当时在被其他东西蚕食着灵魂,灵魂已经不完整】 沈雾看完严言给他发的消息,想了想,到底还是动手打字,问严言:【怎么跟我说这些?】 他以为自己过了两天才回严言,应该要等一会儿,但还没退出去,严言那边就回了消息:【看你很在意】 沈雾顿了顿,稍稍弯眼,打字回谢谢的同时,也是在脑海里跟沈绥渊说:“哥哥,他人不错。” 有了那个眼罩后,沈雾的右眼始终亮着金色的竖瞳,所以沈绥渊自然也看见了。 他轻嗤一声,语调有点淡:“我不觉得。” 沈雾不明所以:“为什么呀?” 沈绥渊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但反正就是:“看他不爽。” 沈雾哦了声,不意外地点点头:“哥哥你看谁都不爽。” 沈绥渊稍挑眉:“有么?” 他语气悠然:“反正我不会看自己不爽。” 沈雾停了停,不知道为什么又被哄到,最后只能雀跃地嘀咕了声:“花言巧语。” 沈绥渊轻笑。 严言那边又发来消息:【你的报酬如何兑现?】 沈雾其实一早就想好了,他不想暴露自己的异管局编外人员的身份,但他也不缺钱,所以他给严言发:【可以换一次吗?我不需要钱也不要装备,我只要以后有什么地方我找你去,希望你能和我一起去。】 【不可说:…可以,但得看我有没有在执行任务】 【无能力者:能理解,多谢。】 【言灵】啊。 这个异能可不是一般的好用。 . 看见沈雾发来的多谢后,严言没有再回消息。 他将手机关机,按响了独栋别墅的门铃。门铃只响了两次,门就应声而开。门后并没有人,不过严言没觉得自己遇鬼。他抬脚踏进去,率先入眼的楼梯处有一些响动。 大门自动关闭的同时,严言也是看着电子机械臂托着轮椅下来,看上去有些瘦弱的成年女性坐在轮椅上,低声问他:“怎么这时候过来了?” 严言举起了自己腋下夹着的平板电脑给她看自己早就准备好的文字:【我没有找到】 女人稍扬眉:“那就说明时候未到。” 她闭上眼睛发动异能,低低的声音似是远古的呢喃:“你已经遇到了,你们还会再见面的。” 严言低头打字:【我等不及了,能帮我再找找吗?】 女人叹了口气:“严言,我是【指引者】,不是【先知】,我只能给你指引方向。我的异能告诉我,你只需要耐心等待。” 严言垂眼,那双白眼看着冷淡而又无端带着些杀气:“我知道了。” 女人怕他钻牛角尖,又道:“你不要急,老板也在帮你寻找。既然我的异能可以指引你,就代表你能如愿以偿的。” 然而严言没有对这话做出回应,径直转身离开了。 . 沈雾又在家里休息了两天,才接到钟望这边的任务通知。 不算很紧急的事,就是一个实验,想拜托他来帮忙。沈雾问了点细节,知道主要是针对沈绥渊的火,于是就答应了。因为他也想确定是不是沈绥渊的火可以让感染种“升级”。 出门时,沈雾正好还看见了图照。 他跟图照说自己觉醒了异能后,图照就没让他去便利店工作了——就算图照让,异管局这边也不会允许。 异能是有失控的可能性,寻常异能还好,攻击性异能国家是愿意花钱养在家里的,毕竟这类异能一旦失控,就是血淋淋的惨案。 图照欸了声,笑眯眯地问他:“有行动呀?” “去局里一趟。”沈雾没详说,但也没瞒着:“学长你是?” 图照:“嗐,这不我前几天招到的那妹子家里出了点事,跟我请了假,我就只能自己替班了。” 沈雾觉得他也是辛苦,又听图照问他:“你眼睛怎么了?” “…异能。”沈雾言简意赅地解释:“怕吓到别人。” 图照也知道有些人类歧视异能者,故而点点头,又感慨:“异能者也有异能者的不好啊。” 沈雾在这方面真能跟人聊三天三夜:“是啊。” 沈绥渊不想看他跟图照聊下去,所以漫不经心地提醒了句:“局里还在等你。” 沈雾噢了声,跟图照挥挥手说拜拜。 异常管理局安排了车来接沈雾,那个工作人员也不知道是听说了什么,看见沈雾有点激动:“沈先生,您好。您可以叫我小王。” 虽然知道王是大姓,沈雾还是不可避免地顿了下。 小王没有察觉,帮沈雾打开了车门后,上了驾驶座,大概是因为沈雾温和地回了声谢,所以他的胆子就大了点,话就多了些:“我是个无用异能的异能者,所以主要负责干一些接送、押运的活。” 沈雾点点头,小王偷瞄了一眼后视镜,到底还是被沈雾那张脸给摄住,呼吸都轻了好多:“我就一直很羡慕像沈先生你们这样的异能者。” 这种闲聊其实也没什么,但沈绥渊听着有些烦,在沈雾给予回应前,先行开口。 他还是学着沈雾的语调,可话里带着的疏离还有些冷淡成了无形的压迫与危险:“可以安静点么?” 小王满腹的话一扼,冷汗瞬间就下来:“抱、抱歉。” 沈绥渊没有再说话,沈雾在脑海里叹了口气:“哥哥,你又吓到人了。” “吵。”沈绥渊冷冷盯着小王,戴着手套的右手不经意地覆上左手,却又有点嫌弃这个手套:“我不阻止他,他能叨叨一路。” ……那倒是。 沈雾也看出来了,所以他本来是想和和气气地跟小王说一句“不好意思我有点累”暗示小王不要继续和他聊天了。 但…… 算了。 反正结局大体一样。 原本想要说那你也可以好好说话的沈雾懒得再多说什么了。 到异管局后,沈雾率先见到了季酌。 季酌见到他也很高兴,朝他挥了挥手,满目崇拜:“沈哥!” 沈雾看向他,浅浅笑了下:“好久不见。” “是啊。”季酌跑过来:“我知道你是来干嘛的,我带你去实验室。” 他揉着自己的脖子:“我们最近忙死了。” 沈雾不是正式编,所以很多消息他并不知道:“感染种的数量变多了?” 季酌点头:“主要是集中在一些偏远的山区地带,自从上次拉响C级警报后,我就忙得跟陀螺似的。” 箱凝市异管局拥有控制异能的异能者并不多,季酌现在就是一块砖,被搬来搬去,今天也是病变值实在有点受不住了,才放了个短假。 季酌捞起自己的衣袖给沈雾看:“你看,我病变值一高就这样。” 沈雾看着季酌隐隐有点锁链形状的手臂,有点稀罕地多看了两眼:“你现在病变值多少?” 季酌:“67,我要上了九十的话,浑身的关节都会变成一节一节的锁链,走起路来声音可吓人了。” 话是这么说的,他却是笑着:“之前还把老大吓到了呢。” 他们说话间往里走,遇见了之前跟在钟望身边的那个中长发的男人,沈雾记得他的异能好像是催眠一类的,也属于精神谱系。 季酌又跟他打招呼:“黎队。” 黎乐涯点了下头,看着是有事,没有多说,匆匆与他们错身而过。 季酌向沈雾介绍:“黎队之前是老大的副队,就前段时间独立带队了。” 他看看四周,凑近了沈雾一点,沈雾还没怎么,沈绥渊就直接夺过身体控制权,后退了一步。 季酌愣了下,就听“沈雾”的语调无端冷了些:“我不喜欢别人离我太近。”:,m..,. 27. 027(二合一) “我可以控制它了。…… “啊。” 季酌反应过来,又退开了点:“不好意思哈。” 沈绥渊微点下颌,没有说什么。 沈雾也没多想,毕竟沈绥渊一直不喜欢和人距离太近,唯一有什么,就是沈雾觉得沈绥渊的语气多少可以好一点。 哥哥学他好像还是不那么像。 沈雾想。 因为这个小插曲,季酌也忘了自己本来是要和沈雾说点小八卦的。 两人一前一后地走着,季酌把沈雾带到了实验室那边,面上没什么尴尬的神色,还是那样热情地冲沈雾挥挥手:“那沈哥,我先走啦。” 沈雾温声回了句:“好的,谢谢。” 季酌挠挠头:“不用不用。” 沈雾扫ID后,电子门就发出一声清亮的:“沈雾先生,欢迎您。” 守在旁侧的工作人员立马迎了上来:“沈先生,这边请。” 她恭声与沈雾介绍:“想让您辅助的实验是针对一个戊级感染种,因为之前您这边登记过您的异能的能力之一是一种特殊的蓝色火焰,可以提升人的病变值,就想拜托您试一试对于感染种而言,是不是病变值提升会让它们的等级也跟着提升。” 沈雾颔首:“好。” 工作人员刷卡给沈雾推开门,里面等候多时的研究员随即上前:“小沈是吧?” 她眼里流露出惊叹:“你这比照片上还要好看啊。” 沈雾稍稍偏头:“是吗。” 研究员连连点头,又介绍自己:“我叫杨心雨,主要做感染种这一块的研究。就大你几岁,你可以喊我姐。” 沈雾从善如流:“杨姐好。” 杨心雨笑笑,在工作人员合上门后,冲沈雾招手:“这边来吧。” 沈雾跟上她,和她进入了放置着关押感染种的收容器的实验室内,就见一只有十岁左右的小孩那么大的鸟缩着翅膀挤在收容器内,它的鸟嘴很尖长,就像是尖嘴鸟一样,但鸟喙尖端又是弯钩。 “这是个动物感染种。”杨心雨介绍:“戊级。黎队前不久来巩固过催眠,它现在在沉睡,就算你的异能会将它唤醒、提升到了丁级,以你丙级的实力也可以压制住。” 沈雾心说他们考虑得确实周到。 不过他纠正:“那不能说是我的异能,只能说是异能中的一个能力。” 杨心雨顿了下:“也是,是我不严谨了。” 她不动声色地笑笑:“第一次遇见你这种。” 杨心雨边说,边打开了收容仓的门,里面的鸟儿确实还在昏睡,没有丝毫动静。 沈雾摘下自己右手的手套,左手温凉的指尖扫过右手手腕,还蹭到了手心,惹得右手手臂绷了下,手指也不自觉地稍稍蜷缩。 在杨心雨没注意到的时候,沈雾的右手在手套被褪去的瞬间弯起来,像是十指相扣般勾了一下沈雾的左手指缝。 沈雾怔了下,有点不确定:“哥哥?” 沈绥渊好像什么都没做一样:“嗯?” 这弄得沈雾就更加摸不着头脑了。 是他的错觉?还是只是不小心的,所以沈绥渊自己也没注意到? 沈雾抿了下唇。 沈绥渊使用异能的时候,身体体温会高一点,所以对他来说触感很明显。而且就算不高,沈雾也还是会很敏丨感地觉察。毕竟不会有人碰到他的指缝,这种地方…右手刚刚不经意地扫过时,痒痒的,弄得他心里都有点说不出来的感觉。 沈雾看着自己的右手抬起来,掌心亮起的幽蓝色火焰好像比之前又大了一圈,那璀璨的荧光倒映进他的眼瞳,让他的注意力很快就被移开。 好漂亮。 沈雾是真的很喜欢沈绥渊的火焰。 幽蓝色的火烧上怪鸟时,那原本闭着眼睛的怪鸟瞬间就睁开了眼睛,一双滴血般的眼睛看着有几分瘆人。 沈绥渊飞速收手,旁侧的杨心雨连忙将收容仓的门闭合上,就任由怪鸟在里面被幽蓝色的火焰烧着。 怪鸟仰头张着嘴,发出凄厉的鸟鸣。杨心雨的注意力却放在了沈雾的右手上。 沈雾的皮肤很白,已经属于冷白皮了。但他的右手和左手对比起来,会显得更加白,这种白是一种病态的、像是死人般的青白,尤其他的筋脉是黑灰色的,配上那漆黑的、微微尖长的指甲,看上去全是邪性的美感。 似是察觉到她的视线,沈雾一边低首给右手戴上手套,一边温声问杨心雨:“杨姐,怎么了吗?” “…没事。”杨心雨收回目光:“只是觉得你的异能很神奇。” 沈雾的异能从很多方面来看,其实是像异化谱系下的异能,也就是兽化又或者植物化,然后身体拥有其特性。可这类异能不会说像沈雾这样还拥有自愈、拥有火,毕竟没有哪个动物或者植物时可以喷火的。 更别说沈雾还有特殊的血液能力…… 沈雾并没有将沈绥渊解锁的新能力,譬如可以免疫一定幻觉和偶尔感知到人的情绪,还有沈绥渊在蘑菇村最新发现的他可以吞噬灵魂这件事上报异管局。沈雾是觉得要留一些底牌在手里,加上沈绥渊目前表现出来的能力放影视剧和动漫里面就是妥妥的反派,沈雾就想留点心眼子。 沈雾稍稍弯眼:“我也觉得。” 他们说话时,面前的怪鸟并没有被火烧死,反而是已经将幽蓝色的火焰吸收完毕,它的体积没有变大,但原本有点黯淡无光的黑色羽翼多了抹光泽,那双血般的眼瞳也变成了暗金色,里头还有些蓝色的纹路。 它看上去的变化并不多,但从感官上来说,却反而给人一种神秘危险的感觉。 怪鸟静静地立在收容仓里,杨心雨设想的暴起、失控什么的全部都没有发生。按理来说感染种就算被收容在了收容仓,在没有镇静剂的辅助下,也会不断地撞击着收容器,但这只怪鸟明明已经从黎乐涯的催眠中醒来,却静静地伫立在那儿,安静得让人感到不可思议。 而在沈雾的脑海里,沈绥渊有点意外地扬了语调:“我可以控制它了。” 刚刚还在腹诽沈绥渊的异能好反派的沈雾:“???” 这更反派了好伐?! 沈绥渊简单解释:“它吸收完我的火焰后,我感觉到我和它好像建立了点联系,而且是上下级的那种,我是上级。” 他说着,用意念操纵着怪鸟抖了抖羽毛,怪鸟照做,惹得不明所以的杨心雨后退了两步,全身都紧绷了起来。 然而怪鸟就只是抖了抖羽毛,再没下一步动作。 沈绥渊:“你看。” 沈雾轻嘶:“哥哥…你好反派啊。” 沈绥渊挑眉:“我不许你这样说自己。” 沈雾:“。” 他现在心思都在沈绥渊这个隐藏能力上,实在没多的分出来跟副人格贫嘴:“哥哥,那你还有别的感觉吗?” “唔。”沈绥渊其实暂时没有嗅觉,这方面沈雾控制着,但他还是:“饿了。” 他轻声:“而且感觉有点累。” 是病变值上去了吗? 沈雾若有所思:“那哥哥你能感觉到它等级、能力什么的吗?” “不能。” 沈绥渊答:“最多就只能感觉比我弱。” 那头杨心雨见怪鸟暂时没有别的动作,就是低着头颅在那,也打开了收容仓检测病变值的仪器。 和异能者是通过使用异能时异因子的活性程度来判断等级的不一样,感染种体内的异因子活性无法检测。 杨心雨:“之前这只感染种的病变值是211,实力评估是戊级。我调阅过内网所有丁级感染种的病变值,动物类的区值大概在489~677,但也有一些例外,因为感染种的病变值在一些情况下会有波动,所以至今都无法确定能不能用病变值来判断感染种实力等级。” 杨心雨看着仪器上显现出来的“524”,联系了实验室负责干苦活的工作人员,拜托他们将这个收容仓带进实力评估场:“我们现在就只能用这种方式进行等级评定。” 沈雾有点好奇:“这个要怎么评?” “现在综合评定的话,和异能者看异能开发程度等等一系列的东西不同,感染种主要看破坏力、X病毒发散的速度。一般都是这两个,超出了常人能达到的范畴,就算是有等级了。”杨心雨道:“有些感染种比较特殊的话,还会多加几个项目。这种等级评定,目前不是看病变值的多少,而是看感染种所表现出来的实力。” 这种和无等级的感染种不太一样,无等级的感染种属于寻常要是能克服恐惧,普通人一起上也有可能将其击杀。而且大多数无等级的感染种并不会扩散X病毒。 像沈雾在便利店遇到的那个就是戊级,后来在家遇见的就是无等级感染种。 不过有足够多的数据支撑证明感染种的实力和病变值挂钩的话,那以后就可以通过病变值来进行评级,不需要这么麻烦、这么浪费资源。 怪鸟从场地里放出来,沈雾为了不让杨心雨他们看出异样,所以让沈绥渊给怪鸟下达了和之前一样的命令。 于是怪鸟就在场地里大肆破坏。 它并没有什么特殊的能力,只是它的翅膀像是钝器一样,扫过场内特意布置的石柱时,轻轻松松就将其砸断。 杨心雨冷静记录:“上一次它砸毁同样的石柱用了三次,这一次只用了一次。” 她调出数据面板:“X病毒扩散的速度也是之前的两倍…这程度,可以确定是丁级了。” 杨心雨按下按钮,场内释放出专门针对感染种的催眠瓦斯,怪鸟慢慢安静下来,然后被重新装进收容仓里。 杨心雨看向沈雾:“小沈,得麻烦你再来几次。” 实验不是一次出结果就板上钉钉了,要进行多次实验。 然而沈绥渊还没说什么,沈雾就先跟杨心雨道:“杨姐,今天可能不行了。” 杨心雨愣了下,就见沈雾有点柔弱地抬起左手按了按自己的额角:“这对我消耗很大。” 杨心雨这才注意到他面色有些发白。她若有所思地看向沈雾:“你也来测个病变值。” 使用异能过度,病变值是会增高的。 沈雾坐下,沈绥渊主动抬起右臂,因为沈绥渊有血液类的特殊异能,所以这边工作人员只在他的中指指尖扎了一下来做检测——一般拥有血液类的异能的异能者,都会有一定程度的贫血。 仪器运转了一会儿,醒目的“67”映入所有人的眼瞳,杨心雨当即喊了停:“小沈,你休息一段时间再来。” 虽然研究很重要,但像沈雾这种异能要是失控了,那就是灾难好吗! 最后沈雾领了杨心雨抓给他的一大把水果糖,离开了异管局。 他在口袋里挑挑拣拣,挑出了一个葡萄味的撕开放进嘴里:“好甜。” 沈绥渊的语调有点懒:“我试试。” 沈雾把位置让给他,沈绥渊抿了下,确实很甜。 . 接下来的一个月里,沈雾几乎是两点一线,家和异管局奔波,最多晚上任由沈绥渊去偏远的地方猎个感染种果腹。 不知道是因为沈绥渊之前吃了不少高等级的感染种,还是别的什么,反正这种没等级的感染种和戊级、丁级的感染种并没有解锁沈绥渊的新能力,就只是纯粹果腹而已。 不过在沈雾的帮助下,杨心雨的研究算是取得初步的进展,成功提交了第一部分报告上去进行审核。 只是关于沈绥渊的异能究竟是什么,上级至今还没有给出回复。 沈雾问过钟望,钟望的回答是:“上面也在头疼。” 沈雾问钟望时,箱凝市异常管理局的局长钟庚正好也在。所以沈雾知道了钟望和钟庚的父子关系。 “没想到钟队的背景这么大。” 话是这么说的,沈雾语气里其实也没有太多意外,他跟沈绥渊道:“难怪感觉他知道好多。” 沈绥渊应声,漫不经心道:“他身份高…可以打好关系利用利用。” 沈雾:“……” 他有点无奈:“哥哥,人类除了交易和利用关系外,还有朋友关系。” 沈绥渊挑眉:“像你和图照、风入?” 沈雾纠正他:“是‘我’。他们也是你的朋友。” 沈绥渊轻哂,不置可否。 这时大门响起敲门声,沈雾拿起遥控器暂停了电视机上正在播放的悬疑喜剧片。 他戴好眼罩过去开门,就见门外站着图照:“学长?怎么了?” 沈雾边说,边把位置让给图照,示意图照进来说。 图照却没动,而是满脸忧愁:“雾啊,你还记得我跟你说的那个店员吗?” 沈雾稍稍偏头:“哪个?” “之前那个,我说她家里出了点事,跟我请了假,然后只能我去替班的那个。” 图照见他眼里还是有些疑惑,便再提醒了句:“四月份的事了。” 沈雾轻轻啊了声,想起来:“怎么了?” 图照拿出自己的手机给他看:“我刚看手机,才发现她给我发了这个。” 沈雾垂眼,就见图照手机社交软件的聊天界面上是一句:【SOS】 他稍顿,正好这时对方又发了一条消息过来,是一张照片,但很糊,不是那种没对焦的糊,而是手抖了的糊。 沈雾抬手点了一下图照的手机屏幕,将图片点开后放大,也看不出个所以然来,就只能看见似乎是有一团红在中间。 图照也看见了这一幕,他皱皱眉,既有迟疑也有茫然:“这……” 沈雾想了想。 其实他很想拒绝,毕竟他的人生目标就是做一条摆烂的咸鱼,并不想参与到这些事里去。可是图照对他很好,出了社会后,图照一直对他关照诸多。沈雾还记得沈绥渊没觉醒异能时,他有一次发高烧,是图照给他买了药,还帮他煲了粥。而且之前图照还担心他,特意跑到异管局找他,之后还来接他…… 所以沈雾到底还是问:“她家住在哪?” 图照:“我只知道在巷子湾那边。” 巷子湾是箱凝市的农村区域了,而且还不是集镇的农村,就是那种独门独户的农村。地方算是有点偏。 图照:“雾啊,这事求到我面前了,我要是装作没看见,良心有点过不去。但我又怕有什么事…你也知道我只是个普通人。就想问你能不能一起去看看?” 沈雾:“好。” 他示意图照:“学长你稍等,我关一下家里电闸。” 沈雾转身进门,沈绥渊语意不明地问:“这种事不是先报警比较好么?如果不是感染种的话,好像不能随便出手吧?” 沈雾一时间竟不知道要不要感动沈绥渊居然也有知法的时候:“巷子湾那边有一个派出所,是整个榕镇的派出所,离得这么近却找学长求助…也许这件事超出了警察能够管的范围。” 不过…… “还是可以跟钟队他们报备一下的。” 沈雾关了电视拉了电闸后,掏出手机和钟望说了一声。 钟望没有第一时间回复,大概是在任务。沈雾也不急,跟图照进了电梯,又听图照详细说了说:“这妹子自从那天请假后就一直没来上班,请的是三天的假,却足足一个多月没联系。我一开始还以为……没想到今天突然给我发求救信息。” 图照没明说他以为什么,但沈雾明白。他以为她因为X病毒变成感染种,再也无法联系上了。 “她叫吴漫漫,高中肄业。” 图照简单介绍:“人性格不错,脾气很好。不过因为她总共也就在我这儿工作才几天,我了解的也不多。” 知道吴漫漫住在巷子湾,也是因为入职时拍了吴漫漫的身份证。 图照有车,所以他们直接开车去。 这会儿不算晚,正是夕阳西下时,不过等开车到巷子湾,估计天也黑全了。毕竟他们是市区去乡下,有一个多小时的路程。 沈雾坐在副驾驶,侧首看着这一个多月以来逐渐萧条下来的街道,听图照感慨:“最近不少城市都拉响了警报。” 沈雾嗯了声,低低道:“迟早的事。” 图照叹气:“是啊,人类没在这二十一年被X病毒冲击得一干二净就已经很不错了。说明X病毒的扩散能力还是没有那么恐怖的。” 沈雾看着街上每个戴着口罩的人,像是敷衍,又似是真心实意的一句:“谁知道呢。” 这话说得有点莫名,所以图照看了他一眼。就见沈雾眉眼平和,哪怕这话听上去多少有点自暴自弃的感觉了,可他的神色并没有面对末世的悲凉和颓败。 不知道为什么,图照看了这一眼后,就没有了第二眼,他不知不觉地挪开了视线,等到反应过来时,目光已经错开沈雾落在了别的东西上。 噫? 是因为沈雾觉醒了异能吗? 这时沈雾的手机响起,他拿出来看了眼,就见是钟望给他发了消息:【正要联系你,巷子湾疑似病变成病变区,你在路上了?】 沈雾打字回复:【嗯,我和我学长在去巷子湾的路上了,已经出了中心区。】 钟望回好,又说:【我已经组织了人手赶往巷子湾,到那汇合。不要让图照进去,他只是个普通人。】 沈雾:【好的,知道了。】 跟钟望聊完后,沈雾把事跟图照说了,图照听过后更加担心:“那吴漫漫……” “现在谈这些也无济于事。”沈雾轻声:“一切也要等我进去后才知道,学长你有她的照片吗?” 他们停在红灯前,图照拿出手机,点开吴漫漫的动态圈,把手机递给沈雾:“她发过自拍。” 沈雾接过,往下滑了滑,发现在半个月前,也就是吴漫漫失联的时候,吴漫漫还发过一个动态。 动态配字是:【红嫁衣好,还是婚纱好?】 配图是一个长相清秀的女生拿着一张请帖,遮住了自己半张脸,暴露在镜头下的眼睛弯着,但沈雾却没从中感觉到多少笑意。 沈雾把照片点开,放大了去看,就见请帖是一张婚礼请柬,大红色的,看着很是喜庆,女方那边的名字还写着“吴漫漫”。 这条动态底下有不少人回复,但都没有备注,所以应该是图照不认识的人。 【???你就要结婚了?】 【都没见你说谈对象了啊,怎么突然就结婚了?】 【……你在开玩笑吧???你才17!就要跳入婚姻这个大坑了????】 【你这是在征婚还是已经确定结婚对象了啊?】 沈雾看到这条,倒回去看了眼,才注意到男方那边没有写名字。 他再仔细看了看这个请柬,总觉得好像哪里不太对,怪怪的,但又说不上来。毕竟沈雾也是第一次看见婚宴请柬。 …是因为做得太简陋了吗? 图照在那边说:“你找到了吗?没找到就待会我找找,坐车少看点手机,你待会晕。” 沈雾有点晕车,但不多,不过沈绥渊觉醒异能后,他好像就不怎么晕了。有点奇怪。 沈雾嗯了声,但却掏出了自己的手机,上网搜了一下婚宴请柬。 婚宴请柬的样式也有很多,电子版的花样特别多,实体版的话…大部分都是红底金字,印着“囍”。 沈雾看到网上的模板后,才知道吴漫漫手里的请柬有哪里不对。 这上面的“囍”是白色的,而且“囍”外面还有一圈像是用“囍”字稍稍变体后呈环状连在一起的花圈。 沈雾心念一动,搜了一下白事请柬,登时瞪大了眼睛。:,m..,. 28. 028 如果主人格喜欢这个世界,那么…… 吴漫漫手里的请柬,虽然底色是喜庆的大红,但在这种细节上可用的是白事的“礼仪”。 沈雾的鸡皮疙瘩登时就起来了,他抿住唇,跟沈绥渊说:“哥哥,我们这一次行动可能会比之前两次要棘手。” 沈雾的右眼始终亮着金色竖瞳,沈绥渊自然也是看见了这份不寻常:“那掉头走人?” “…都答应学长了。”沈雾嘀咕:“而且吴漫漫是一条活生生的人命。” 沈雾垂着眼,语调温和:“作为一个人,怎么能视而不见呢。” 沈绥渊没有评价这话,只是说:“我听你的。” 他轻笑:“再说不是你说的么?大不了一起死。” 沈雾不知道为什么跟着勾了下唇:“嗯。” 他退出这张照片,往下滑,找到了吴漫漫露出了全脸的自拍。沈雾将吴漫漫的相貌记住,然后退出了软件,把手机放到了原位。 图照见他有些沉默,便问:“怎么了?” 沈雾摇摇头,鉴于不会让图照进去冒险,所以暂时没必要多说什么,免得图照和他一块心情沉重:“…吴漫漫才17吗?” 图照噫了声:“是啊,你怎么知道?” “我看见她动态底下有人评论。” 沈雾稍稍拧眉,在心里呢喃:十七就结婚…… 不懂法的沈绥渊若有所思:“好像没到法定婚龄?” “嗯。”沈雾普法小课堂上线:“现在法定是男性24,女性22。不过在农村好像常有没到法定婚龄就结婚,回头再补结婚证的。” 沈绥渊还是第一次听——毕竟在异能觉醒前,他一天在线时间门就一两个小时,有时候甚至不会出现,沈绥渊跟这个世界是脱节的,全靠沈雾。沈雾跟他说什么,他就知道什么,沈雾不说,如果他不主动了解的话,他就什么都不知道。 像最开始,沈绥渊连字都不认识,还是沈雾一点点教,他写字最初时照着沈雾的字一笔一划写的,但烂得多少有点辣眼睛,又是沈雾拿自己的字做成了字帖,让沈绥渊每次出来的时候练一练。 所以两个人格虽然惯用手不一样,但字迹极其接近。 沈绥渊:“那犯法吗?” 沈雾轻叹一口气:“不犯法。而且因为没有办理结婚证,在法律上双方就不存在婚姻关系,只构成同居关系,同居关系是不受法律保护的。” 沈绥渊懂了:“难怪他们说是坑。” 沈雾顿了下,耐心地解释:“他们说坑不全是因为这个,而是指结婚这件事是个坑。” 沈绥渊:“?” 沈雾:“女孩子结婚要面临的问题很多,生子、顾家,事业可能还会因此受到影响,要是碰到不太好的婆婆,婆媳关系又会变成亘古难题。” “最重要的是……” 沈雾想起那条动态底下的评论,又是叹了口气:“最怕包办婚姻,嫁给不喜欢的人。” 沈绥渊在某些方面,就像是一个懵懂无知的孩童:“走不就行了?” 沈雾笑:“哥哥,人类、社会是复杂的。” 沈绥渊还是无法理解:“那把复杂的东西变简单就好了。” 沈雾知道他的意思,颇为无奈:“哥哥,杀人犯法。” 沈绥渊轻啧:“所以我才觉得这个世界好麻烦。” “但我喜欢这个拥有法度的世界。”沈雾柔着语气,和平时跟别人说话的温和是完全不一样的温柔,甚至隐隐约约有点撒娇的意思:“你也一起喜欢一下嘛。” 沈绥渊第一时间门没说话。 而当车子从隧道中出来,沈雾坐在副驾驶上,透过前窗和沈绥渊一起看着天际最后一抹余晖落下,残霞与逐渐变成幽蓝色的天形成画家绚烂的调色盘时,沈绥渊在脑海里开口。 那和沈雾一模一样的声音,用沈雾绝对不会用的散漫语调,带着和沈雾很接近却又不太一样的温柔说:“我就是你。” 如果主人格喜欢这个世界,那么作为副人格的他,也会喜欢这个世界。 . 天色彻底暗下来。 图照打开车子远光灯,又单手操作了下地图。因为沈雾说了让他不要进巷子湾的地界,所以图照一直注意着路标,但问题是—— “雾啊,这边农村现在好像都不搞界碑这些了。” 图照略有头疼:“我对箱凝市郊区跟农村这一块不熟啊。” 图照不是本地人,沈雾是知道的。可沈雾他虽然在这儿长大,架不住他也没怎么来过这些地方,所以也不知道。 于是沈雾说:“那要不看到指示巷子湾还有多少公里的标时你就停下来,我自己进去就好。” 有沈绥渊,一点路程都不是路程。沈绥渊现在的速度可以追车。 图照说好。 再开了二十分钟,他们就看见了乡道上立着的“巷子湾”“2KM”的标牌,图照一脚刹车,转头还没跟沈雾说什么,旁侧的丛林里就忽然出现了一个人,敲了敲他的车窗。 图照被吓了一跳,抖了下后看过去,就见一个满脸褶皱的老人笑眯眯地弯着腰,脸几乎快要贴到车窗上。见图照看过来,老人示意了一下车窗,让图照降下来。 图照深吸了口气,按下了三分之一。在车窗下降的时候,老人就问:“帅哥,来喝喜酒的呀?” 他看看图照:“我知道你,漫漫的老板。” 图照勉强冲他笑了笑:“是啊。” 他刚想说自己不是来喝喜酒的,但沈雾是,沈雾就忽然喊他:“学长。” 图照啊了声,偏头看过去,沈雾弯弯眼:“看样子我们运气好,不用联系漫漫找路了。” 沈雾的视线偏移到老人身上,温声问:“老人家,我们对这边不熟,能麻烦带个路吗?” 图照看向沈雾的表情逐渐惊恐:“???” 不是说他不进去吗? 沈雾不动声色地递给了他一个眼神,图照有没有明白沈雾不知道,反正图照到底还是恍恍惚惚地跟上了前面也不知道是之前没注意到,还是真的就灵异事件突然出现的摩托车。老人家虽然脊背有些岣嵝,但开摩托车很利索。 因为人到前面去了,所以图照一边放慢了速度,一边压低声音问沈雾怎么回事。 沈雾也压着声音回:“学长,你已经进入了这个范围了。” 在老人出现的那一瞬间门,沈绥渊就跟沈雾说很香。 和蘑菇村事件不同,这个老人身上散发的香气给沈绥渊的感受和尛尛事件中那些兔子玩偶很像,但也有些不一样,至于哪里,一时间门说不上来。 但反正就是说,饿了。 沈雾真心觉得沈绥渊觉醒的异能是饕餮。 太能吃了。 图照又啊了声,握着方向盘的手紧绷着:“那、那怎么办啊?” “没事。”沈雾冲他安抚一笑:“我会保护你的。” 沈绥渊:“我并不是很想保护他。” 沈雾再一次选择性地无视了沈绥渊的话。 反正他得听他的。 没得到回应的沈绥渊轻啧。 沈雾低头给钟望发消息,告诉钟望自己进入了病变区,顺便说了声图照也误入了。 消息显示发送成功,但钟望能不能接收到,沈雾就不确定了。 . 异常管理局的车在沈雾和钟望联系上时就已经准备出发。 因为巷子湾临祥湖水系,所以钟望喊上了黎乐涯和另一个水元素谱系下的丙级异能者,还有【壁垒】异能拥有者,再带了些工作人员出发。 一共出三辆车,其中一辆车比较庞大,主要是用来收容感染种和放置仪器。 然而在一段没有路灯的乡道上,钟望敏锐地察觉到危险,喊了停:“停车!” 异管局的工作人员都是受过专业训练的。在钟望喊出来的那一瞬间门,驾驶座的司机就猛地踩了急刹。但就算如此,车子轮胎还是像抹了几层润滑油一样,在公路上发出令人牙酸的声音。随后车子就跟陀螺一样,在公路上旋转着飞出去几百米,还是这车子进行过改装,触发了紧急避险装置,才勉强停下来。 而坐在车里的几位自然是被转得头晕目眩,司机直接狠狠干呕了两声,钟望他们的脸色也没多好看。 因为他们是第一辆车,后头的车还算是幸运,没遇上这倒霉事。不过坐在第二辆车上的工作人员联系了钟望:“钟队,是路面结冰了。” 结冰? 五月的箱凝市几乎天天太阳高照,最热的时候在穿着短衣短裤在外面走快一点身上都像是要冒火,就算入夜会凉不少,有十度温差,结冰也是不可能的。 所以只能是…… 钟望一边掏出腰间门的枪,一边打开车门下车,敏锐地将视线放在了旁侧的矮山上。 第一个跟下来的就是黎乐涯,他和钟望搭档多年,虽然现在独立成队了,但一些习惯还是没有变。在钟望将目光定格在某处时,他就下意识地拎了车内的照明灯出来一打。 一个戴着劣质廉价的青鬼面具的女人就出现在他们眼前。她有着冰蓝色的长发,戴着黑色的棒球帽,一身略显宽大的黑色运动服稍稍遮掩了自己的身形。 而在她身边,还有一个大喇喇暴露出自己长相的女人,一头卷发,穿着吊带上衣和齐臀的热裤,在惨白的灯光下勾起自己艳红的唇。 钟望眼瞳一缩,根本不用等他的异能发动,这段时间门翻烂了的资料几乎让他脑海里立马就将这个女人的姓名和事迹对上,他喝声:“别看她的眼睛!” 田蔚,精神谱系下的丙级异能者。异能是【精神控制】,可以控制人的行为,改变人的记忆、认知。更重要的是她曾经利用自己的异能控制了一整个普通人的公司,最后事情败露,她将那个公司的高层足足四十一人全部杀死,在内网是A级通缉犯。 好在先下车的是钟望和黎乐涯,他俩都属于精神谱系下的异能者,田蔚的等级和他们一样,没有办法第一时间门控制他们。钟望和黎乐涯及时移开眼后,田蔚当下的作用就是零了。 不过既然路青带她来,就不是来当摆设的。 路青直接抬手,来自等级的压制在异能作用本身就很悬殊时体现了出来。 十几根小刀般大小的冰棱悬浮在路青面前,她的手落下时,冰棱也如雨般冲着钟望他们砸去。 【壁垒】就是在此时现身,半透明的墙挡住了这些冰棱,但【壁垒】的操纵者面色已经隐隐有些发白。 他只是一个丁级异能者,而路青…… 钟望沉声:“乙级异能者。” 而且就目前来看,这个乙级异能者的能力不仅仅是冰棱,很有可能是“冰”。 冰棱跟冰,就算同样都是乙级,也是有着质的差别。 这就好比大家力气一样,但一个人手里的武器是一根针,另一个人手里的是一把削铁如泥的大砍刀。 乙级异能者,想弄死他们是轻而易举的事,为什么要大费周章?这看上去更像是想要拦住他们…… 钟望几乎瞬间门就想到了他们此行的目的。 就是不知道这乙级异能者和田蔚是为了病变区而来,还是…沈雾。 飞来的冰棱结束后,地面上原本结的冰又瓦解,变成一块块碎片在他们中间门炸开,朝他们飞来。【壁垒】再次去挡,钟望同时掏出手机试图联系沈雾。 他拨打电话过去,对面却是冷冰冰的运营商女音,提示他对方不在服务区。 钟望挂了电话,才注意到沈雾就在刚刚给自己发了消息。 他点开去看,眉头紧皱。 沈雾给他发了张图片。图片点开,是一封看着很奇怪的红事请柬。 更重要的是—— 女方写着“沈雾”。:,m..,. 29. 029(二合一) 【九大异能正式变更…… 沈雾和图照被老人家带到了一栋稍显简陋的农村自建房。这自建别墅虽然只有一层,占地不算小,沈雾估摸着应该有接近两百平。不过内里布置都比较简单,水泥地和白墙,有点锈迹的大门贴着红色的囍字。 来的路上多少有点坎坷,毕竟到了小道后,这边的路就是“烂路”了,没铺水泥的泥巴路都有好长一截。得亏是图照车技不错,不然进来都成问题。 老人家坐在摩托车上喊了声:“漫漫。” 亮着灯的平房内便有人推门而出,就见图照担心了好久的吴漫漫穿着半袖的白裙出来了:“咦?” 她有点惊喜:“老板,你来喝喜酒呀?你没回我发你的请帖,我还以为你不会来呢。” 图照:“???” 他有些悚然地看着吴漫漫,语气全是惊疑:“你…你不是给我发的SOS吗?” 吴漫漫比他还茫然:“啊?老板,你在说什么呀?” 她像是被吓到了一样,眼中有些惧色:“你、你别吓我啊。” 图照满脑门的问号都要砸到吴漫漫脸上了,还是沈雾扯了下他的衣摆,然后冲吴漫漫勾起一个浅笑,语气温和:“学长就是爱开这些玩笑,我之前就跟他说过不要总这么恶趣味地吓人。抱歉啊。” 吴漫漫看向他,被沈雾那张惊为天人的脸给震了下,难免有点耳热。她连连摆手:“没事没事。” 她示意沈雾和图照:“你们快进来吧。你们来得有点早…还得后天才开始。” 沈雾递给图照一个眼神,图照跟上他,就听沈雾温声问吴漫漫:“你结婚吗?” “是啊。”提起自己的婚事,吴漫漫没有半分小女生的羞怯,甚至可以说得上平静:“跟同是巷子湾的一个老乡。他父母跟我父母有些姻亲关系,是我爸表嫂的娘家。” 沈雾:“他叫什么呀?” 吴漫漫:“范竟。他之前在还南一点的地方做生意,家里有些钱。” 吴漫漫带着他们穿过无人的大堂,转弯到了房间里,沈雾和图照就看见了她的父母。 吴漫漫有点像她父亲,她父亲长得也不差,就是不知道为什么有些显老,皮肤褶皱明显,看上去也有点沉默寡言。而她母亲有些富态,但那双眼睛分为锐利,虽然吴漫漫在跟她介绍图照是老板时,她笑脸相迎,可沈雾还是敏锐地察觉到了她暗藏的打量。 吴漫漫的视线落在沈雾身上:“妈,这个是我老板的学弟,叫……” 她和沈雾不认识,所以卡壳很正常。 沈雾贴心地接上:“我叫沈雾。” “这两个人也很香。”沈绥渊在脑海里低喃:“虽然味道闻着好像不是很对,但…我什么时候可以吃?” 沈雾面上就像是一个温文尔雅、长得特别好看的大学生,内地里已经抓狂:“哥哥,你不要总是一到这些地方脑子里就只有吃好吗!” 沈绥渊低哂:“真饿,不是逗你。” 沈雾抿唇:“现在不行,我觉得这里很奇怪…你憋着。” 沈雾这么说了,沈绥渊自然会听从:“好。” 吴漫漫的母亲看向沈雾的视线警惕更多。也不知是觉得沈雾长得太好,还是别的什么。 吴漫漫说沈雾他们是来参加她的婚宴的,但因为家不住这边,所以吴漫漫的父亲稍显局促地开口:“不嫌弃的话,可以在我们家住下的,家里还有几间空房,你们可以一人一间。” 图照心里一紧:“一人一间也太麻烦,我和沈雾可以……” “不可以。” 刚刚还温润如玉似天籁般的声音瞬间冷了几个度,就像是箱凝市五月夜晚的天气,和白天差了十二度,从动人变成了冻人。 图照不可置信地看着沈雾,不敢相信他那张三十几度的嘴是怎么说出这么冰冷的话的。 沈雾颇为头疼,轻咳了声挽救:“学长,我不是很喜欢和人睡一间房。” 和图照睡一间房…就算是两张床,他都怕沈绥渊趁他睡着悄悄给图照嘎了。 “倒也不会。”沈绥渊凉凉道:“你不想他死,我就不会杀他。” 沈雾嘀咕:“然后谁知道你接下来会不会做点别的什么,来个间接杀人。” 沈绥渊挑眉:“你就这么不相信自己?” 沈雾语气诚恳:“我就是太相信自己了。” 因为沈雾态度坚决,所以最终还是一人一间房。吴漫漫挽着她母亲的手,笑道:“妈,我跟你一块儿去收拾。” 她又看向沈雾和图照,没有半点愁眉苦脸,也没有半分勉强:“老板,沈哥,你们先坐。” 她才十七,沈雾今年二十一了,这声哥真没喊错。 小小的房间内只坐了三个大男人,有点老旧的电视里在放上个世纪拍的爱情电影。 这部电影沈雾看过,他还在本子里写了一个简短的观后感给沈绥渊。 电影的视角是男主视角,电影讲的是家境一般长相也一般的男主爱上了一个漂亮的姑娘,男主也不算很有本事,但多少也有些才华。但这个姑娘,也就是女主,因为从小就长得漂亮,家境也还算可以,所以母亲一直希望她能嫁入豪门。 男女主彼此是相爱的,但女主不可能割舍下家人。所以在母亲跟她说她想让她嫁给有钱人是为她好,为了她以后的生活时,女主多少是有些动摇。但她不是因为钱财,而是父母反对的意图强烈,她担心自己就算和男主在一起了,以后的生活也是一地鸡毛蒜皮。 而母亲为她相中的人家家财万贯,也并非吃喝丨嫖丨赌丨毒的罪犯,只是大女主十几岁,且家里想要女主生儿子继承家业。 这个电影评分不算高,因为没什么特殊的立意,拍的是生活。影片结局,是女主终究拒绝了相亲,和男主离开了这座城市。 现在电视就在播放男女主拥抱在一起,女主哭着跟男主说我们离开吧的场面。 沈雾支着下巴,若有所思地问吴漫漫的父亲:“说起来…叔叔,我们之前都没听漫漫说她有对象,怎么就结婚了?” 吴漫漫的父亲是个老实人,调小了他不太喜欢的电影声音后,低声跟沈雾说:“范竟是熟人,我见过几次,小伙子人不错,又一直打光棍。漫漫她妈给他看过漫漫照片后,就喜欢上漫漫了,说想跟漫漫见见。” 但后面的话,沈雾觉得他简略了很多:“两孩子见了面,聊了会儿,漫漫就也愿意嫁了。” 沈雾面上没有流露出半点异样,浅笑着说:“原来如此。” 他状似好奇,仗着自己说话没口音诓人:“叔叔,我不是你们这边的人,所以有点好奇,如果要娶你们这边的姑娘,那得多少彩礼啊?” “…最起码得六万吧。那也是家里比较穷的了。”吴漫漫的父亲认真道:“一般要是表示重视新娘子,都得给十二万起步。” 沈雾哦了声:“那…像漫漫呢?” 吴漫漫的父亲很容易就被套出了话:“范竟家里给了二十八万八。” 沈绥渊在脑海里轻嗤:“二十九万就把女儿给卖了。” 沈雾望着这个看上去有五十左右的男人,吴漫漫的父亲说话语调有点慢,声音也比较低,说到二十八万八的时候,面上其实并没有多少喜悦。 所以沈雾稍稍偏头,神情流露出几分疑惑,配上那张脸,无端纯真:“叔叔,既然漫漫愿意,对方又重视漫漫,你为什么好像不高兴一样?” 他浅浅勾着嘴角,笑意似乎不达眼底:“这不应该是一件值得高兴的喜事么?” 吴漫漫的父亲深深地看了眼沈雾,他好像想说什么,但那张唇才动了动,门外就传来些许响动。是吴漫漫跑了过来,她笑眯眯地从门口探了半个头出来问:“老板,沈哥,你们吃苹果吗?” 沈绥渊在脑海里闲得搭腔以此来向沈雾昭显自己的存在感:“想吃你们一家。” 沈雾泰然自若、面不改色:“可以,麻烦你了。” 吴漫漫说了句没事,就去了。 吴漫漫的父亲看着她离开的背影,没再跟沈雾继续那个话题。沈雾想了下,也没有穷追不舍。这才刚碰面,没必要。他时间并不着急。 而等吴漫漫端着切好的苹果过来时,电影早就已经播放完了片尾,没有彩蛋。 吴漫漫啊了声,抱怨似的:“爸你怎么也不帮我按下暂停。” 她把苹果放到沈雾和图照面前,自己把电影重新调回去。 沈雾用牙签戳了一块苹果,一时也不确定这是不是暗示。 反正因为有沈绥渊,他可以肯定他们目前遇见的人都和尛尛幻境里的那些看着不像感染种,但其实属于感染种的东西有异曲同工之妙。 沈雾微微歪头,想难道是因为这里是病变区吗? 病变区的感染种,都这么与众不同? 又或者…他们还没有完全变成感染种。就像是尛尛最后那个时候一样? 沈雾搞不明白,他觉得感染种、X病毒、异能、异因子这些东西,比人类目前所知道的要复杂好多,毕竟不是人类熟悉的存在,毕竟至今也没有科学家成功解析X病毒。 因为时间不早,所以吃完这碟苹果后,沈雾和图照也在吴漫漫的带领下去了隔壁收拾出来的两间卧室。 这两间卧室中间隔了张门,卫生间在图照那边的走廊尽头。无论是什么环境都一般,所以吴漫漫也有几分局促:“我家条件不是很好。” “…没事。”图照拍拍她的肩膀,不是很有所谓:“我以前山洞都住过。” 吴漫漫的眼睛黑黝黝的,看着图照,像是好奇:“真的呀?” 图照莞尔:“骗你干嘛,真的。” 沈雾看了他俩一眼,因为侧身站着——在等图照和吴漫漫说完话,把图照请到房间里聊一聊——所以他眼尾的余光瞥见了正在不远处水泥洗碗池洗碗的女人一直在注意着他们这边。 在图照拍了拍吴漫漫的肩膀时,女人那一瞬间的目光极其难形容。虽然脸上是带着笑,但眼里却有警惕、狐疑和不悦。 …就拍个肩膀而已啊。 沈雾心说好怪。 但沈绥渊却像是找到了知音,散漫的语调中隐隐透着些冷戾:“他要是拍我肩膀,我会把他手拧下来。” 沈雾:“……” 好了,已经知道你很讨厌和人有肢体接触了,这人设不需要再巩固了。 等图照跟吴漫漫聊过后,沈雾递了个眼神给图照。图照便先和他一起进了他的卧室。 空间不大,而且这地方,隔音怎么样也是个问题,所以两个人说话几乎都是用气声在讲。 沈雾问图照:“你之前不是还挺怕的吗?” 图照以为沈雾是有什么行动安排,没想是问这件事。他顿了顿,低垂下头,叹了口气:“我……” 图照似是苦笑了下:“我好像没和你说过我来这边发展的原因。” 沈雾稍偏头,做出洗耳恭听的模样。 就听图照又叹了口气:“我大概读高中那会儿吧,有个喜欢的女孩。但后来工作忙,几乎没了联系,等到我再回到家那边时,她已经嫁人了。” “商业联姻。”图照浑身写满颓然:“我也不知道她究竟幸不幸福、愿不愿意…反正后来我就来这边发展了。也没再听过她的消息。” 他看到吴漫漫这事,就不免想到了自己,多少是有些心酸。 沈雾第一时间没说话。 图照撩起眼皮恹恹地看着他,难免有点控诉了:“雾啊,你好歹安慰我一句吧。” 沈雾轻轻啊了声,像是听了什么很意外的故事,才反应过来似的:“我就是有点…不,是很多意外。” 他看着图照:“学长,你回去后没找过她吗?” 图照又是一声叹息:“远远地看过一眼吧。” 他说得很是心酸:“那会儿我正好在外面搬砖回来,风尘仆仆的,浑身又脏又狼狈,都不敢走到她面前去跟她打招呼,就躲着…她那个时候穿了身黑色的小礼裙,笑起来还是和高中时一样。” 好偶像剧的情节。 沈雾想。 他温声宽慰了图照两句,最后又说回了正事:“学长,晚上如果有什么事的话,你就喊我的名字,大声点。” 大概是看了不少恐怖片,所以图照稍显迟疑:“那我要是出不了声,又或者直接到了别的地方怎么办?” “那…”沈雾也有些犹疑:“你自求多福?” 图照:“?” 沈雾也很无奈:“学长,真正算起来,这是我第二次进病变区,我也不是很熟练…而且我只是丙级异能者。” 上次蘑菇村那个,还不算病变区。 图照懂了,他抹泪:“那我自求多福吧。” 送走了图照后,沈雾没脱鞋,就坐在床边躺下,脚踩着地面。床尾不知道为什么正好有一面破了个角的全身镜,他偏头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或许是精神病又犯了,他有一瞬好像看见了另一个自己。 脸是一样的脸,但另一个自己有着金色的竖瞳,皮肤比他冷白皮都还要白很多,透着点青灰的感觉…… 沈雾闭上了眼睛。 他戴着手套的右手稍动,摘掉了眼罩。于是沈雾就是一只眼闭着,一只眼睁着。 “虽然这里处处都和之前那个玩偶的病变区很像,空气中都弥漫着香气,但似乎要弱很多。” 沈绥渊跟沈雾说:“在那儿我能明显感觉到有更大的危险在酝酿。而这儿,很平静?也不是。” 他词汇一直匮乏,不知道要如何跟主人格形容自己的感受。 但好在沈雾能理解。他轻声:“我一开始看到请柬以为是冥婚,现在从吴漫漫一家给出的信息来看,又觉得可能不是。这个病变区很诡异,虽然我之前的确猜病变区是另类感染种的记忆和意识在被X病毒和异因子异化后形成的扭曲走马灯,但目前这里还没有出现任何异样,除了哥哥你说很香以外,别的感染种痕迹半点都见不着。而且你说吴漫漫身上很香,可如果吴漫漫变成了感染种,又怎么给图照发SOS?” 所以他才跟沈绥渊说不要贸然行事。 沈雾:“哥哥,你看下手机,看看钟队回消息没。” 沈绥渊下意识地去摸左边的口袋,沈雾是左利手,每次用完手机都是把手机放在左边口袋,这一次也不例外。 但当他的手探入口袋时,两个人格都停了下。 这天热,所以沈雾只穿了一条较薄的休闲裤,口袋也薄薄的,探进去时,就能感受到体温。 沈绥渊用异能时,体温会升高,现在沈雾的右手体温就比左手高。故而沈雾像是被烫到了一样,躲了下,稍拧起眉,也不自觉地抿住了唇。 有点…奇怪。 但两个人格都没有说什么,沈绥渊像是什么也没有发生似的掏出手机看了看:“没有。” 沈雾深深叹了口气:“现在我们连背后有没有援军都不知道。” 沈绥渊漫不经心地把玩着手机:“你为什么会觉得他们不会来?” 沈雾实话实说:“我总觉得这就像是一个套。” 一个故意把他们骗进来的套。 . 沈雾本以为晚上会发生点什么,结果一夜无事。第二天他醒来时是被外头传来的忙碌声吵醒的。 他揉了一下自己的额角,坐起身来时看了眼镜子,就见镜子里没有金色竖瞳。他的副人格大概是还在睡觉。 所以沈雾干脆没有戴眼罩,他推门而出时,图照也正好出来,沈雾注意到他看自己的目光有点复杂,难免疑惑不解。但不等他问,吴漫漫就出现了。 这两张门有些年代,打开时会发出令人牙酸的吱呀声,吴漫漫大概是听见了,所以从隔壁的房间转出来,递上了新的牙刷和毛巾:“老板,沈哥,我爸去镇上的超市给你们买的新的,你们先用着。” 她稍稍弯眼,给两人指路:“早餐在厨房里,往那走。我还得先去对婚礼流程。” 婚礼就在明天。 农村的婚礼,并不是什么教堂、宣誓这些洋做派,但也并不简单。 沈雾和图照并排洗漱过后,图照看了看四周,趁着没人,压低声音跟沈雾说:“我昨晚做梦了。” 昨晚什么都没遇上的沈雾有点意外:“你梦见什么了?” “我……” 图照一时间不知道怎么说,他有些难言:“…我梦见你穿着红色的嫁衣。” 沈雾:“?” 他:“????” 图照还在解释不重要的细节:“不是那种很厚重的嫁衣,就是现在结婚比较流行的那种简单很多的,袖子是紧的那种,也没有好几层的那种。” 沈雾打断他:“不是。” 他倒吸一口气,无法理解:“学长,你是不是弄错重点了?重点是我为什么会穿嫁衣啊!” 图照弱弱:“我也想知道啊……” . 京阳市异常管理局总部。 一个灰头发的青年坐在办公椅上,懒散地转着手里的权限电子笔:“…箱凝市异常管理局申请唤醒【全知】?……就为了知道一个人的异能是什么?” 他嗤笑:“脑子有病吧,就为了这事打扰【全知】?” 坐在他旁侧的男人推了推自己的眼镜,伸手抽走了他手里的平板,直接用自己的权限笔点了通过。 灰毛:“?” 他炸毛了:“成行你有病吧!?这是我负责的部分!” “申请人钟望虽然只是丙级异能者,但他之前等级权限比你还高。” 成行答非所问:“你猜他是因为什么去的箱凝市?” 灰毛:“?” 成行继续:“【全知】是他的表弟,当年【全知】愿意接受‘封存计划’,第一条件就是如果钟望需要他,我们就必须唤醒他。” 他起身,拿起密钥:“走吧。” 灰毛恨恨:“我最讨厌他们这些关系户!” 成行面无表情:“少爷,你才是最大的关系户。” 他们刷密钥坐直升梯抵达地下室,即便用密钥通过第一扇门,还有指纹、虹膜、声纹验证等等一系列,随着一扇扇大门打开,最后一扇门是人工审核。成行出示了手里的电子文件,等了五分钟后,才等到门被打开。 就见立着的全透明睡眠舱里睡着一个他们已经很熟悉了的男孩。 成行在睡眠舱上输入最新的密码,等待了足足十分钟都没有动静。 灰毛小声:“是不是不行啊?” 不是说明愿出事了,只是明愿单纯地无法醒过来。毕竟不是每一次唤醒都能成功。 成行没有说话,灰毛只好压着不耐跟着再等。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睡眠舱里的男孩终于动了动眼睫。 他虚弱到无法睁眼,就连开口都很勉强,气若悬丝,也因此像是神明的启示。他因为还没变声所以带着几分奶气的声音被里面加设的扩音器播放在这间房间里。 不要成行出声浪费时间,他的异能是【全知】,他知道成行此行的目的。 “十大异能。” “恶魔。” 与此同时,幸存者论坛置顶更新—— 【九大异能正式变更为十大异能】 【N.9:空间转移(暂不知) N.8:梦神[疑似黑市] N.7:复制[新人类] N.6:亡灵[异管局] N.5:先知[新人类] N.4:全知[疑似异管局] N.3:元素师[疑似新人类] N.2:绝对治愈(暂不知) N.1:精神(暂不知) *未知排名*:恶魔[暂定异管局] 以上排行来自“全知”,势力归属来源不公开,请自行判断对错。】:,m..,. 30. 030(二合一) “宝贝儿,你可真是…… 幸存者论坛是直接更新的原本置顶的那个“九大异能”的红字帖,那个帖子不能回复。但就九大异能变成了十大异能这件事,论坛里已经炸开了锅,首页一时间全是讨论这个的帖子。 尤其像其他异能从异能的名字上都可以理解是什么,但【恶魔】是真的没有办法从这个名字确定甚至是猜其能力都做不到。 而且关于后面跟着的那个“暂定异管局”也很耐人寻味,用首页一个帖子标题来说就是—— “异管局的人看了都要吐血,要是知道谁是【恶魔】的话,恐怕现在就去绑人洗脑了吧哈哈哈” 这帖子说的还真没错。 “疑似异管局”和“暂定异管局”这两个说法乍一看好像没什么区别,但是细品全是问题。哪怕阵容这种东西,就算是确定了也能进行变更,可“暂定”听上去还是太不安稳。 成行和灰毛在听到明愿这短短六个字的时候,就流露出了不同程度的惊愕。总部也第一时间召开了会议,并在会议上迅速联系了箱凝市异管局的局长钟庚和异常管理局祥湖省总分部的负责人冯瑛。 而在沈雾的资料和照片出现在会议室的电子屏上时,这场会议有一半的人陷入了安静。 “他现在什么等级?” 有人如此问。 钟庚觉得这个问题有点奇怪,但还是答:“上周来辅助实验的时候测试过,还是丙级。” 他不动声色地看着这些人,觉得问这个问题的人还有好几个人似乎是不满意这个答案的。钟庚想了想,觉得也是。 现在已知的九大…如今该说十大了,被【全知】肯定过的十大异能中,他们知道的无一不是有问题。 譬如明愿从觉醒【全知】那一刻开始就很虚弱,那种虚弱和中的病美人是两种概念,他从觉醒异能开始就只能待在无菌病房,别说一天醒来的次数了,就是一周都不一定醒来一次,那时候明愿的等级还没有那么高。 而关于他究竟得了什么病,现在医学根本给不出一个结论,无论是多好的仪器,检查结果都是一切正常,可【亡灵】就是说明愿身上透着浓浓的死气。 再说【亡灵】,【亡灵】觉醒的时间比明愿要早,但【亡灵】和明愿一岁时就觉醒了不一样,【亡灵】是在六岁时才觉醒的。但哪怕她的情况比明愿好太多,你要放在寻常异能者身上来看,也是“混”得很惨的。 【亡灵】可是没有身体,永远无法真正接触到这个世界,还很离谱的、跟似的,没办法在白天出门…… 而沈雾,是目前唯一一个没有表现出任何问题的十大异能拥有者之一。 虽然他现在只有丙级,虽然他是在一十一岁才觉醒的异能——人类觉醒异能的时间越早,随着异因子在身体里和其他细胞一起长大,以后的能力等级上限就越高——但沈雾现在仍旧是一个香饽饽。 至少会议上有人忍不住感慨了句:“老钟,你儿子是真的有眼光。” 钟庚在前不久汇报了钟望是怎么把沈雾留到异管局成为编外人员的。 也有人提到:“他有点奇怪。按照常理来说,觉醒的异能本身越高阶,对正常生活的思想就越淡泊。要么就是像新人类那样,认为自己是新的种族,是人类文明新一次的更迭;要么就如异管局大多异能者一样,因为觉得自己和一般人不一样了,所以想要站出来守护这个世界;再偏激一点,也是觉得自己和这个世界格格不入,想要避世、逃离这个世界。” 因为觉醒的异能越强大,就意味着和异因子的契合度越高,这样的人,本身就和正常人类不一样了。他们对自己的认知和对寻常人的认知也不一样。 可沈雾之前拒绝钟望,原因是他只想做个咸鱼、普通人。 而且按照钟望的记录还有风入的描述,沈雾甚至是有些排斥这些异常的,也就意味着他从不觉得自己是“特殊”。 这简直……闻所未闻。 在会议室议论渐起时,异常管理局总部负责人轻轻开口:“先不谈这些。既然【全知】说他是新的、可以凭借一己之力影响到整个世界的异能者,那么我们就要把握住他。钟庚,他现在在哪?” 钟庚停了下:“…今晚六点时,箱凝市巷子湾疑似出现病变区,他跟钟望、黎乐涯等护卫队的人去出任务了。” 众人:“?” 偏偏这个时候?! 虽然知道大部分情况下进入病变区都会失联,但总负责人还是说:“试着联系一下钟望。” 钟庚应声。 而在箱凝市市区前往巷子湾的乡道上,突兀的电话铃声打破了寂静。 坐在异管局车顶上的路青低头扫了眼底下的若干“雕塑”,看向因为威胁没有动作的钟望:“接。” 钟望的目光始终落在那些被田蔚控制的人身上——他们和路青的战斗,完全就是一面倒。路青的异能真的是“冰”,她控制住了他们后,不仅让他们无法动弹,也让他们没有办法闭眼。 田蔚就是在这个时候控制住其他人,不需要全部控制,控制一半,就足够让钟望他们这些她不好控制的异能者束手束脚。 路青的态度就是明摆着不会杀他们,但是不允许他们去那个病变区。 钟望沉着脸接了电话:“钟局。” 公事喊局长,这是他跟钟庚的约定。 钟庚低声:“沈雾在你旁边吗?” 钟望抬眼看了路青一眼,路青平淡道:“你可以一五一十的说。” 她并不在意,就算是千诚(箱凝市异管局乙级异能者)来,也不能拿她怎么样。 钟望把这边发生的事跟钟庚简略但明了地说了。钟庚登时就皱起了眉:“沈雾现在一个人在病变区里?” 钟庚那边其他人也炸了:“他一个人在里面?” “是新人类拦住了钟望他们。”钟庚解释:“新人类方的意图很明显,就是阻止钟望他们去支援沈雾。” 钟庚冷静道:“我立马联系千诚和杉常市那边,请求他们支援。” 在场没有人问新人类是怎么能提前堵到钟望,又怎么会知道沈雾的。 因为在场的每一个人都知道—— 【先知】在新人类那边。 钟望挂了电话后,表情并没有多么乐观,他不认为他们能够成功支援沈雾。就像其实会议上的那些人也都明白。 钟望皱紧了眉头,一颗心已经替沈雾高度悬了起来:“你们早有预谋。为了将他拉拢到新人类?还是想杀他?” 路青没有幼稚到要跟敌人聊天透露什么信息,所以她一声不吭。 . 没有办法接受图照梦到自己穿着简式嫁衣的沈雾咬着甜甜的南瓜糍粑,神情幽幽。 图照默默把南瓜糍粑再往他面前推了推:“梦而已。” 沈雾:“你不懂,在病变区的一切东西都有可能是线索,更何况是梦。” 他无法理解:“为什么是我?不是你?” 图照呃了声:“也许因为你是异能者?” 沈雾看向图照:“?” 他刚想说什么,还没说,那边吴漫漫的父亲就走了过来:“还合胃口吧?” 他看着没昨天那么沉默,像是藏着事了。沈雾若有所思且不动声色:“很好吃。” 沈雾稍稍弯眼,示意了一下手里的南瓜糍粑:“很甜,我喜欢吃这个。” 其实这里面的东西能不能吃,沈雾也不知道,但饿死和X病毒,他选择后者。反正他已经是异能者了。就算能控制异能的只有沈绥渊,那他也是异能者。毕竟身体是一个且沈绥渊就是他。 吴漫漫的父亲腼腆地笑了下:“那就好。喜欢的话回头走之前我再给你装一袋。之前南瓜丰收,吃不完,做了好多呢。” 沈雾没拒绝:“好啊好啊,谢谢您。” 之后这一天,过得都太寻常。 沈雾和图照还见到了男方的家里人,吴漫漫和他们打招呼时,虽然不说很开心,也没有羞涩,但看着也没有说特别抵触。非要说,就是有些迷茫。 男方家人听说图照是吴漫漫的老板,还特别热情地聊了几句。 沈雾靠在不远处的栏杆上,背后是养了不少鱼的池塘,他看着这其乐融融的一幕,若有所思。沈绥渊就是在这个时候醒来的:“想什么呢?” 沈雾下意识地闭了下右眼,就听沈绥渊又说:“没动眼睛,休息会儿。” 沈绥渊已经确定他如果要跟沈雾对话时,就得使用异能,但不一定得说和沈雾一人一半眼睛。之前只是他想和沈雾一起看沈雾所看见的东西,沈雾也是。 掌控身体的话,他会饿得更快,现在吃不到东西,还是不掌控身体比较好。沈绥渊也有点怕自己失控。 沈雾哦了声,把眼睛睁开:“哥哥你很饿吗?” 其实沈雾之前就猜沈绥渊的饿不是单纯的肚子饿,有可能是消耗过度。但其他人使用异能太久都是病变值升高,不会再有别的…… 等等。 沈雾想起钟望他们说过病变值升高会导致身体出现病变化,难道这就是沈绥渊异能的病变方向? 这也太奇怪了吧。 沈绥渊嗯了声,声音里带着点无端焦躁:“而且这里的味道越闻越觉得有点不对。” 香是香,闻着也让他觉得饿。可在这其中,诡异的有几分空洞。 听到沈绥渊这么说,沈雾更觉得自己那点猜想可能是真的:“哥哥,我刚刚是在想我们现在看见的这一幕,会不会是这个病变区希望发生的,又或者是它的幻想?” 目前已知病变区是病变方向为透明化异能者病变值过高后导致的,巷子湾…谁是这个异能者呢?吴漫漫吗? 从现在所发生的这些事来看,肯定和这场婚事脱不开干系。 沈雾想,或许还要再等一天。无论他们面前的一切只是“理想”,还是“现实”,他相信答案就在其中。 除非这个病变区也和尛尛的那个一样,人格还没被消磨,所以可以控制病变区。 这一天沈雾总觉得过得有点浑浑噩噩的,又是一夜过去,到了第一天早上,天还没亮,吴漫漫家里就开始忙碌了起来。 新娘子要化妆、换衣服,还有些沈雾没听懂的习俗要走。他跟图照两个男人是到了快中午时,新郎范竟那边的婚车才开过来。 范竟家里确实有钱,那一辆辆车看着就价值不菲。 沈雾这一天看下来,就觉得结婚好麻烦。繁杂的程序太多,更重要的是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压根就没有发生什么事,他总觉得今天也过得浑浑噩噩。 不过有一个点沈雾注意到了,巷子湾这边信着地方神,而且是管婚嫁、生子的地方神,叫“赤娘子”。吴漫漫和范竟结婚,是要拜赤娘子的,在赤娘子面前许下此生此世相爱、相互扶持、不离不弃的誓言。有点类似于西方结婚时的“无论疾病健康,无论贫穷富有都爱TA、尊重TA、照顾TA、接纳TA”的誓词。 喝喜酒时,沈雾和图照被安排在了和吴漫漫父母那一桌上。这安排放现实里太奇怪,但在病变区好像又都可以解释。 吴漫漫的父亲喝了很多酒,沈雾不爱喝这个,图照也就意思意思喝了一口。 范竟人不能说长得帅,就普普通通,看着也没有什么缺陷,也没有说大吴漫漫很多。这场婚姻唯一要说有什么问题,无非就是这是场包办婚姻。 这场婚礼结束后,沈雾和图照也没有什么借口留在吴漫漫家里了。 两人上了车,图照好像终于反应过来他们此行是来干嘛的,迷茫地看向沈雾:“…我们就这样走了?” 经验匮乏的沈雾想了想:“先试试能不能出去。” 图照哦了声,边发动车子,边听沈雾轻声说:“到现在还没见到钟队他们…所以也不知道钟队他们进来没有,这个病变区太奇怪,和我经历过的都不一样,如果我们能就这样出去,那最好不过。” 然而事实证明,他们确实进入了病变区。这个最好不过,终究是没有办法实现。 图照在开了一十分钟后还没开到出巷子湾的大道上,就觉得不太对劲了,他确定自己没有迷路,于是又开了十分钟,终于忍不住看向手靠在车窗支着下巴的沈雾:“雾啊,你有没有觉得我们好像在兜圈圈?” “嗯。”沈雾十分平静:“你已经第六次经过这里了。” 图照:“?” 他瞪大了眼睛:“那你一开始为什么不说啊?” 沈雾理所当然:“因为我想看看是单纯地出不去,还是会有些别的情况…你已经第七次经过这棵树了。” 他示意图照:“学长,掉头回去吧。” “…回吴漫漫家吗?” “嗯。” “那我们用什么借口继续投宿啊?” 沈雾没有第一时间答话,不知道是不是他们在出去的路上耗费了太长时间,回去的路好像格外得快。似乎图照才问出来没多久,他们就穿过了那条烂路,抵达了吴漫漫家门口。沈雾在图照解锁后下车,没有戴上眼罩,还用左手脱掉了自己的黑色手套。 沈雾温声:“不需要借口。” 吴漫漫的父母走出来,图照亲眼看着沈雾的右眼不过一秒就变成了亮金色的竖瞳,虹膜的上半部分还隐隐透着点红光。 他的语气好像也在那短短的一瞬间变成了另一个人:“直接动手。” 吴漫漫的父亲还没说出一个音节,沈绥渊就直接闪身在了他面前,右手穿透了他的身躯。 但想象中的血腥场面没发生半点,沈绥渊这一击就像是打在了空气上,吴漫漫的父亲化作一缕烟,消散了。 “果然。” 沈雾冷静道:“哥哥,都是空壳。” “真就很令人不爽了啊。”沈绥渊低喃:“等了那么久,告诉我只是画饼充饥。” 沈雾的左眼也亮起金色的竖瞳,图照在旁侧看着,微张嘴巴,握紧了车门。 压迫感。 无穷无尽的危险感就像是无数的利刃悬在了脑袋顶上,沈雾那张任谁来都要叫绝的脸明明除了眼睛再无变化,可就是给人一种他不是“沈雾”的错乱感。 他嘴角噙着的笑若有若无,配上锐利冰冷的眼瞳,带着浓浓的血腥气。仅仅是这个范围,图照就觉得窒息。 ……沈雾的异能,抛开等级来说,本身到底有多强才能做到这一点? 沈绥渊又将吴漫漫的母亲劈掉:“这个也是空的。” 沈雾脑海里思绪千转百回:“哥哥,去找吴漫漫。” “吴漫漫身上的味道和他们一样。” 话是这么说的,沈绥渊还是在沈雾话音落下时就抬脚朝图照走去。 图照顿了下,沈雾也顿了下。因为沈绥渊把身体控制权交给了他。只是身体的异化没有那么快褪去,所以沈雾看上去还是带着些邪妄,但刚刚能压死人的感觉到底还是消失了。 “学长。”沈雾上车:“我们去找吴漫漫。” 图照愣着:“啊、好、好的。” 他开出了几里地,才像是想起什么似的:“…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沈雾看他一眼:“这里我们所看的一切都是假的。” 他跟图照简单解释了一下病变区原理:“……现在就是不知道这究竟是吴漫漫的记忆,还是别人的了。但就算是别人,也肯定和吴漫漫息息相关。” 沈雾有一瞬间是想到了赤娘子。 但赤娘子只是个神像。目前应该也没有死物变成感染种的例子吧? 车开到范竟家时,沈雾外表的异化已经完全褪去。毕竟沈绥渊出来的时间不到半分钟。 沈雾将嗅觉让给沈绥渊,试图让沈绥渊通过味道去分辨,但结局是—— “宝贝,你试想一下你周围摆满充斥着红烧牛肉香味的道具菜,但只有一碟是真的,你靠闭着眼睛能找到?” 倒也是。 气味多了,多少对沈绥渊有干扰。 不过既然找不到,那就直接杀进去好了。反正都是假的。 沈雾的手才放到车门把手上,图照就迟疑着问:“雾啊,我有个问题。” 他满脸疑惑:“你说这些人都是假的,那整个巷子湾的人都是假的吗?如果是,他们去哪了?都…死了吗?” 沈雾稍顿。 在尛尛的幻境中,并没有出现原本在那个区域的所有人都死掉的场面。甚至大多数是感染了X病毒变成感染种。 沈雾又看了图照一眼。图照呃了声:“怎么了?” “没事。”沈雾浅浅一笑:“学长你没有异能,留在车里等我吧。” 他不想再耗下去了,不如速战速决。 左右这个病变区的关键就是婚礼,把和这场婚礼有关的空壳都给敲了,要还不行,就让哥哥放火烧巷子湾。 沈雾径直下车,在往范竟家大门口走时,双眼瞬间就变成了金色的竖瞳,一双手的颜色也逐渐转变。 沈绥渊舔了舔自己的鲨齿,直接右手一拳轰开了厚重的大门。 图照看得眼皮子跳了跳。 别墅内的所有人反应也很符合常规,先是灯亮起,然后匆匆的下楼声,沈绥渊扫了眼还摆在正堂的“赤娘子”,左眼被沈雾抢占:“哥哥,先砸了那个!” 沈绥渊连确定都没问,在吴漫漫惊恐的一声“沈哥?!”中,直接捏爆了大概一个可乐瓶那么高的赤娘子神像。 于是在刹那间,风云骤变。 那萦绕在沈绥渊脑海里的香气消散,只剩下了空荡的感觉。周遭所有的一切都化作了一缕烟,如同被大风粉碎的沙盘般消散。 但与此同时,一声古钟碰撞的声音“咣”的一下响起,像是直接在沈雾的大脑里敲了一样,让沈雾和沈绥渊同时失去意识。 沈雾再醒来时,就嗅到很淡却雅致的木调香。他觉得全身很重,好像压着什么,无法动弹。 沈雾张了张嘴,呼吸都十分滞涩,似乎气管里塞满了棉花。 “……还要拜赤娘子吗?” 很熟悉的女声。沈雾皱了皱眉,想动,但根本动不了。 他似乎被什么牢牢束缚住了,连一根手指都无法蜷缩。 “这是习俗,当然要拜。” 是另一个女声,沈雾还是觉得很熟悉。 最先开口的那个声音要年轻很多:“我和他又没有爱情。拜了,你们也不怕赤娘子发怒。” “漫漫,说什么傻话呢。都什么年代了,还这么迷信?” 老一点的声音笑嗔:“再说爱情这东西,处久了不就来了吗?” “那不能让我们再处处吗?我不想结婚…我在便利店做得挺好的。” “便利店那一个月才几个钱啊?人家范竟家里有钱,又愿意为你花钱。现在局势这么乱,你早点结婚,安稳下来,不好吗?” “…随你吧。反正我做不了主。” 空气安静下来,沈雾听见有走远的脚步声,大概是其中一个人离开了。 许久后,他感觉好像有什么冰凉的东西覆上自己的脸,他听见熟悉的女声低喃,但却不是带着忧愁,而是一种无情的冰冷,像是毒蛇在吐蛇信子:“漫漫,你放心,你不会嫁给他的。因为这是我们的约定。” 她用吴漫漫的声音轻笑:“以后你的婚嫁自由。” 在她说出这话时,沈雾心底没由来的升起无尽的悲伤与绝望,那种情绪就像是一把剪刀,将他的灵魂连同全身的骨肉一块剪得粉碎。 “……沈雾。” “沈雾。” “沈雾!” 沈雾睁开眼时,揉着自己不是一般痛的脑袋,深深呼吸了两口,皱着眉对上图照惊慌恐惧的视线,才慢半拍地反应过来刚刚是个梦。 虽然他在那个梦里没受到什么惊吓,也没遇到什么让他格外恐惧的事,但沈雾就是呼出了口气,按了按自己的额角。 要不是情况不允许,沈雾都想闭上眼睛再安安静静地待一会儿,才能缓过来。 “我、我们现在怎么办啊?” 图照的声音是沈雾从没听过的慌乱,沈雾又按了一下自己的额角,终于注意到他们现在在朝不知道什么地方而去:“发生什么了?” 像是要告诉沈雾他们现在的处境,沈雾这话刚问出口,图照都还没回答,沈雾那边的窗户就忽然被什么东西重重拍了一下,巨响响起的那一霎,沈雾下意识地闭上了眼睛,整个人都因为惊吓而狠颤了一下。 可沈绥渊却并没有出现。 沈雾不可置信地闭了闭右眼,确定自己还有右眼的视角,再看看自己毫无变化的右手,从来没有这么慌乱过:“哥哥……?” 沈雾在脑海里喊着,却没有得到回应,他不敢相信地又连连喊了好几遍,却如石沉大海。 图照就是在这个时候开口,回答沈雾的那个问题:“我还想问你怎么回事呢…你进去后干了什么,那些房子啊什么的全不见了!然后我就看见你昏倒在地上,地面还冒出了好多模样可怖的怪物…哦应该是感染种吧。反正特别可怕!我就赶忙下车把你捞回来,但你一直没醒……” 沈雾有点听不进去。 图照猛地一个急转弯:“沈雾!你看见没!” 还没得到沈雾回答的图照又抽空看了眼沈雾,就见沈雾像是疯魔了般,左手紧紧攥着右手手腕,抿着唇,神情带着恐慌,却也暗藏着冷戾。 图照一顿,有点迟疑:“……沈雾?” 沈雾深呼吸了一口气,抬起了眼眸。他那双漆黑的眼瞳沉静而锐利:“学长,好好开车。” 图照握紧方向盘,下一句问话还没出口,就见沈雾从裤兜里摸出了折叠刀。他左手握紧了打开的折叠刀,猛地朝自己刺下! 图照的惊呼卡在嗓子眼里,在要出来的那一瞬间又被沈雾逼回去。 因为沈雾的右手在刀尖要刺到自己的左眼的那一刻就一把攥住了自己的左手,他的右眼重新浮现出金色竖瞳,一声微不可闻的低喃也从他的唇齿之间流出。 “宝贝儿,你可真是……” 沈绥渊语气中含着几分切齿,明显是动了怒,但在感觉到自己手里攥着的手腕在轻颤时,最终化作了一声叹息。 他松开左手手腕,再摸摸自己左脸,逐渐变成黑色指甲的指腹轻轻捻过左眼的眼皮,动作无比轻柔小心,连语气也缓了不知道多少倍:“别怕,我在的。我一直都在。”:,,. 31. 031(二合一) “你要保护我一辈子…… 沈雾在脑海里的声音都还有些颤抖:“你为什么刚刚不出来?” “损耗有点大——我是指使用异能。”沈绥渊怕他误会,解释的时候还再解释了下细节:“我现在都是强撑着在用异能。” 沈雾握着刀柄的手稍微松了松:“外面那些追我们的、拦我们路的是感染种吗?” 沈绥渊嗅了下:“是。” 他舔了舔唇:“让司机开慢点。” 沈雾现在委屈着,甚至还陷在害怕失去沈绥渊的恐惧中,没心情纠正沈绥渊的话,甚至都没注意到:“噢。” 沈绥渊见他没有和他“争执”,就知道他还在情绪里,不由得又在心里叹了口气,同时却又莫名升起了令他无法理解的点点窃喜。 沈雾跟图照说了,图照迟疑着松了松油门:“你…没事吧?” 沈绥渊懒得搭话,在图照惊恐的视线下降下了车窗,一把掐住了追上来还要拍窗的感染种。 这个感染种很特殊,长着一张嘴角和眼睛都弯成了月牙的笑脸,但脖子却断掉了半截,沈绥渊再这么一掐,最后只有一个头被捞进来了。 图照还没有什么反应,沈绥渊就先用两只都已经变成金色竖瞳的眼睛冷冷扫了一下他:“闭嘴,好好开车。” 然后下一秒,沈绥渊直接露出了自己可怖的鲨齿,一口咬下去。 饿。 现在的沈绥渊,根本不在意什么味道又或者什么口感。从灵魂深处升腾起来的饥饿感,让他快要在这一刻疯魔,恨不得现在直接冲出去吃个痛快。 沈绥渊以前所未有的速度进食后,并没有感觉到一点饱,但至少他现在不是在压榨自己使用异能了。 所以沈绥渊直接让图照停车。 图照不可置信地看着他,然而“你确定”都还没问出来,就在沈绥渊舔舐自己唇上沾着的一点血渍的动作中咽了回去。 讲实话,那一瞬间,图照是觉得“沈雾”会把自己也吃掉的。 . 箱凝市某处公寓。 千诚刚锁好门,一道紫色的电就冲着他而来,他面色不改,背后竖起一道泥墙挡住:“唐用。” 他轻啧:“看样子你们早就安排好了。” 藏在暗处的唐用撇了下嘴,摘了自己的帽子,那头紫色的头发暴露在空气中:“是啊,你今天不可能出去。” 千诚很清楚,大家同为乙级异能者,谁也不能把谁怎么样。所以新人类方的目的很明确,只是拖住他们,不是要击杀他们。 他们到底想干什么? 而被拦住的不仅仅是千诚,还有组织了人手要去箱凝市支援的青栀。 察觉到空气有点紧压的瞬间,青栀手腕上的藤蔓就立马形成了一个保护盾将他们护在其中,青栀扫了眼不远处坐在墙头上晃着脚的小女孩,瞳孔抖了下—— 这张脸,异管局每个人都认识。 她只有十一岁,但她是异管局的超S级危险通缉人物。 甲级异能者,空。隶属于新人类,异能【空气】。在目前已知的所有异能中,是除开十大异能以外排名很靠前的了。 严言摘下口罩,一声嘶哑的“破”出口,却没有任何功效。 青栀心头一紧,是空隔绝掉了声音吗?还是…… 根据内网资料,只要能够看见空,就一定可以看见另一个超S级危险人物—— 少年从旁侧的柱子后面转出来,他戴着口罩和帽子,声音也用变声器进行了处理:“青栀,得麻烦你乖乖待着了。” 律,甲级异能者,隶属于新人类,异能【规则】。 他的异能,可以让严言…甚至是一定范围内,所有在他等级之下的异能者短暂地失去异能。 “为了拦我派出两个甲级。”青栀放松下来,无奈摇头:“也不知道是不是该感谢你们看得起我。” 律语气平淡:“毕竟你的实力摆在这里。” . 这些感染种虽然外表看上去和人很接近,但也因此属于无等级感染种。沈绥渊杀它们就如同切白菜一样,可也就是因为这样,把所有追着他们不放的感染种都吃掉后,沈绥渊依旧没感觉到半分饱。 不过至少他能够维持住异能了。 沈绥渊重新打开车门,在图照惊惧夹杂的目光下扫了眼自己指甲缝里藏着的血垢,随口问:“有水么?” 图照颤颤巍巍地从手套箱里递出一瓶矿泉水。 沈绥渊接过后,又想起沈雾教的:“多谢。” 他低头就蹲在路边洗手,等确定没一点血了,才喊沈雾:“好了。” 然而沈雾闹了脾气,不肯出来:“你用着吧。” 听出他声音里的委屈,沈绥渊有些无奈,低声哄道:“我错了,下次怎么样我都会应你。” “……我没有怪你。”沈雾还全是后怕:“哥哥,我就是害怕。” 沈绥渊看看还受自己掌控的左手:“怕什么?” 他语调随意又带着点慵懒:“我就是你,我不会离开你的。” “可你现在有了异能。” 沈雾闷闷不乐道:“如果有一天,你的异能解锁了新的能力,你可以从我这分离出去了…怎么办?” 沈绥渊轻哂:“宝贝儿,我觉得你需要明确一点。人格分裂就是灵魂分裂这种说法是你猜的,也只是理论,没有证实。我反正是不信你一个灵魂分裂成了两个灵魂这种说法,我们不仅是一具身体,还是一个灵魂,我不可能和我自己分割。明白了吗?” 沈雾噢了声,又嘀咕:“是你说我开光嘴的,说什么灵什么,现在又不信了。” 沈绥渊拍板:“就这个不信。” 明明是主人格害怕副人格会独立出去,可说到最后,就变成沈绥渊用寒凉的语气警告:“宝贝儿,我什么都可以依你,但你不能因为我是异能者嫌弃我,想要把我隔出去做回普通人。听清楚了么?” 沈雾有被他凶到。他本来想装下委屈,让沈绥渊好好说话,可到底还是压不住那诡异的愉悦和满足,乖乖点了头:“嗯。” 沈雾也终于愿意出来了,沈绥渊左边视角缺失的瞬间,他就伸手掐了一下自己的左脸,满意地说了句:“乖孩子。” 沈雾:“?” 他心说真要算其实我比你大。 毕竟沈绥渊是在沈雾六岁时才分裂出来的存在。 沈绥渊起身,漫不经心道:“我听见了。再说是你自己喊我哥哥的。” 沈雾理直气壮:“因为当哥哥的要承担很多。” “哥哥。”他轻声:“你要保护我一辈子的。” “嗯。” 沈绥渊勾勾嘴角:“理所当然的事。” 沈绥渊重新上了车,大概是因为沈绥渊现在周身萦绕的气息没有那么可怖了,所以图照没有那么惧怕了:“我们现在是……?” 沈绥渊指了指不远处的一座山:“去那。” 图照发动车子,到底还是没敢再问为什么去那。 沈绥渊盯着那座山,舔了下自己的鲨齿。 沈雾嘀咕:“有这么香吗?” 沈绥渊:“你饿到不行的时候,闻一个馒头都是香的。” 倒也是。 车子在山脚下停下来后,沈绥渊没有第一时间下车。 因为在山路入口,停着一台花轿。农村夜色很浓,今晚又没有星月,沈雾和图照都只能勉强看出来花轿的轮廓还有站在花轿前后负责抬轿子的人形轮廓。 至于要不要掉一下车头用远光灯照…嗯,沈雾觉得最好不要。他觉得自己是有点怕这些的。尤其沈绥渊在脑海里跟他说:“那些不是人。” 沈绥渊说这话时,恰好起了一阵阴风,吹出了呼呼的声音。沈雾打了个寒颤:“感染种吗?” 沈绥渊确定是感染种:“嗯。不过长得很奇怪,脸很白,两边却有两个大红圆圈……” 沈雾瞬间就有了画面:“别说了!” 沈绥渊:“?” 沈雾呜咽了声:“哥哥,这是恐怖片标配画面啊!” 没看过恐怖片的沈绥渊顿了顿:“抱歉。” 他打开车门下车,抢占了右眼的视野,不让沈雾去看:“交给我。” 然而他才出现,那横在山路面前的花轿就瞬间调转了方向面对他,一个穿着黑红色中山装、面上两坨大腮红的“男人”冲他伸手:“新娘子请上轿。” 沈绥渊:“?” 他轻嗤,伸手就要将它的脑袋拧下来:“喊谁新娘子呢。” 沈绥渊的手伸的速度不慢,带着破风的劲道,对方就如同僵尸摔一样猛地往后一仰躲过了他这一招后,后背并未着地,而是脚跟一转,避开了沈绥渊的手臂站直,嘴里还是重复着那句机械的话:“新娘子请上轿。” 沈绥渊稍眯眼,扫了眼那些之前站在花轿旁边、现在围上来了的“人”,摸出了口袋里的折叠小刀。 这些“人”的招式虽然很奇怪,但沈绥渊也没做过系统的格斗训练,大家都是乱拳,没什么区别。 只是沈绥渊找准时机反手握着刀一划,结局却是小刀崩了刃,被他砍过的“人”毫发无损。 他金色的竖瞳闪过一抹冷光,察觉到背后有劲风袭来,果断折腰一躲,躲过了一记锁喉的同时,也是一踮脚从刚被打散现在却又涌上来的包围圈中鱼跃而出。 沈绥渊轻巧落地,果断地用小刀浅浅地划了一下自己的右手手心。黑红色的血流出来,沈绥渊一甩,血珠直直地冲着这些“人”而去,速度快得让它们来不及反应,在沾上血珠的那一瞬间就像是被泼了硫酸一样,身上出现了化掉的血洞,但这并没有影响到它们的攻击。 沈绥渊微皱眉。 有点棘手啊。 这些感染种比之前遇到过的大部分都要强。看样子这个病变区比之前的强悍啊。 沈绥渊一边闪身躲了感染种的攻击,同时还没控制还没自愈的伤口凝出一把短短的血刃挥刀逼退其他围上来的感染种;一边把情况简洁明了地跟沈雾说了:“想个办法。” 这些感染种已经拥有智慧,知道沈绥渊的血对它们伤害颇大,所以它们都想避其锋芒。 沈雾沉吟不过半秒:“哥哥,那你就遂他们的意,上那个轿子。” 他特意没说花轿,免得沈绥渊炸毛。 沈绥渊扫了眼那顶大红的,甚至还带金色流苏和金色花纹的轿子,轻啧了声。 不过最后,沈绥渊还是卸了招,手里的血刃也化作了一滩血,流回了还没愈合的伤口里。 那些感染种涌上来,要攥住他的手臂把他拧送进花轿,被沈绥渊冷冷一句“我自己来”,给喊了停。 确实拥有智慧,还能沟通。 沈绥渊撩起帘子坐进去,不远处的车子发出了一声喇叭声。沈绥渊撩帘子看了眼,稍扬声音,学着沈雾的语调:“学长,你在这等着吧。” 图照探出头:“我要不和你……” 他才出声,那边的感染种就像是感应到了什么一样,唰地一下就出现在了图照眼前,僵硬地弯着腰,脸几乎都要贴在图照的脸上:“新娘子请上轿。” 图照:“……?” 那边也听见了的沈绥渊挑了下眉。 原来是无差别对待。 图照浑身僵硬地别过头看了沈绥渊一眼,就听沈绥渊悠悠道:“学长,那一起吧。” 反正他打不过,图照不一起,就自己想办法吧。 好在这轿子挺宽敞,图照颤巍巍地走进来后,坐倒是坐得下,只是两个大男人,多少是会有那么一点逼仄。 尤其沈绥渊睨着图照,不需要他多说,图照就很懂地贴着内部的另一端瑟瑟发抖地坐着,尽量不让自己碰到沈绥渊的一片衣角。 起轿时,沈绥渊若有所思地收回打量图照的视线,在脑海里跟沈雾说:“他有点不太对劲。” 沈雾啊了声,重新控制了左眼,悄悄看了看图照:“有吗?没有呀。” 沈雾认真问:“哥哥,是不是你吓到学长了?” 沈绥渊只觉好大一口锅扣了下来:“?我什么也没干。” 沈雾对他这话多少是有点不信的。 这轿子走得平稳,沈绥渊用指甲撩了撩旁侧的帘子,注意到是上山的路,且离他嗅到的香气越来越近,不免喉结稍动。 饿了。 很饿。 本来是想消耗一下自己的血,然后用这几个感染种补充补充,勉强可以2-1=1一下,结果打不过……沈绥渊垂眼看了看自己的手,再一次试图和沈雾打商量:“宝贝,我们多锻炼锻炼好么?” 他的异能确实有一个能力是可以强化自身的力量,但就像是一根筷子承受的力量也是有限的,他这根“筷子”也是如此。不锻炼的话,就算强化也有上限。 沈雾支支吾吾:“可是…我觉得这样挺好看的……不想有肌肉。” 沈绥渊不是很能理解:“你上回不是还说看电影一个演员的八块腹肌好帅么?” “那是长在别人身上啊。”沈雾小声:“我不想它出现在我身上。” 这要是换了别人,肯定要问一句为什么,但沈绥渊听沈雾这么说,就明白了沈雾的意思。 主人格在涉及一些话题时,会出现很明显的抵触。比如“力量”这种话题,他不愿意自己手握力量,不愿意成为可以帮助人的存在,他更喜欢当躲在后面的那一个。 用沈雾的话来说就是,如果现在这个末世是一场游戏,那么他更想当等待游戏打出结局的NPC,而不是掌握着自己命运的玩家。 沈绥渊在心里无奈地叹了口气,还没说什么,就听沈雾又忽然喟叹了句:“好漂亮。” 沈绥渊凝神去看,只见山路忽然了发生变化。不知道哪来的红色灯笼从旁侧漂浮出来,一盏盏的,形成了一片灯海,点亮了整座山。 这红色灯笼做工并不劣质,相反可以说是十分精巧,木架子的宫灯,坠着大红的流苏,画屏在其中也不简陋,有鸳鸯、喜鹊、合欢,画工十分精美,放到现在,随便一盏都能供在博物馆里。 红灯笼和漆黑的夜配上,听着好似很可怖,但这场景其实真的很美,成片的光直接驱散了这份诡谲,只余下了明亮和一层朦胧的纱衣,甚至能够让人遗忘自己现在在病变区。 沈雾也将这一幕收在眼底,他静静地看着:“要是从远处看,肯定更漂亮。” 沈绥渊低声:“喜欢?” 沈雾说不上来:“一句感慨而已。” 轿子外唱起咿咿呀呀的戏曲,沈雾竖着耳朵听了听,是这边的方言不说,还是村里的土话,他不是很听得懂,就大概听懂了两句:“什么我与郎君情意深,愿赤娘娘保圆满。” 沈绥渊扬眉:“跟神像撒谎?” “应该是习俗流程…但也的确算是谎言。”沈雾想起那个梦:“哥哥,你捏碎赤娘子神像时,梦到了吗?” 沈绥渊:“什么?” 沈雾稍怔:“你没梦到?” 他把那个梦简单说了,沈绥渊也停了下:“我没有梦到,我就是晕了一下。” 沈雾垂垂眼。 他们是一个灵魂啊,为什么他梦到了,沈绥渊却没有梦到? 轿子最后在半山腰的一个小神龛前停了下来。外头的“人”喊着:“新娘子请下轿。” 沈绥渊便和一直在轿中努力降低自己存在感的图照一前一后出来。 神龛供奉的是赤娘子,这个比他们在之前那层“假象”中看到的其实要精美很多,也要大很多,大概有一个刚出生的婴儿那么大,却也有些残破。之前沈绥渊捏碎了的那个,是木头做的,很轻,就像是一个闹着玩的摆件,也没绘色。 而这一个赤娘子神像,看不出什么材质,反正绘了色,哪怕大概是因为风霜有些褪色,还有点缺角,也依旧可以看出雕刻的人功底有多么卓越。 赤娘子面前还放着连着神龛的一卷契书一样的东西,沈绥渊看了,字不认识。沈雾也看了,很巧,他也不认识。 主要是古代的文体,和现在的文体差异不是一般的大,沈雾最多也就能辨认出其中几个零碎的字,根本没用。 感染种示意了一下他们面前那个不知道是刻意打造出来的,还是真的被人跪得成了一个可以嵌合跪姿的金属蒲团:“跪——” 沈绥渊没动,图照眼皮子跳了跳,试探着插了个队,跪了下去,沈绥渊也没拦他。 沈雾想了想,也想看看这究竟要做什么,所以也没让沈绥渊出手。 感染种又道:“请新娘子念誓词,签契约。” 图照一脸懵:“什么誓词?” 感染种面无表情地睨着他:“新娘子,下周你就要嫁进范家了,你这么不上心,赤娘娘是没法保佑你阖家圆满的。” 范家! 沈雾眼睛亮了一下:“哥哥,这还是跟吴漫漫那场婚礼有关!” 那么他的猜测就是对的了! 图照也是个聪明的,听到范家,瞬间就想到了他们参加的那场婚礼,于是试着背了在婚礼上听到的誓词,感染种果然没再说什么,只是递上了一根针。 图照:“???” 这又是啥?! “请新娘子刺破手指,在契书上写下自己与新郎的名字。” “别写。”沈雾在图照要接过针的时候及时出声:“学长,过来。” 图照立马就起身,慌忙站到了沈雾身边。 下一秒,沈绥渊就直接出手。这一次他不是冲着这些感染种而去,而是那座神像。 他动手速度太快,不过那些感染种确实也反应了过来,但在要拦的时候,沈绥渊抬起了自己的右手,刚刚被划破的伤口飞溅出血液,直接阻挡了它们。 沈绥渊的右手一拳朝神像轰过去,但想象中的画面并没有出现,因为赤娘子现出了“真身”,那张色彩鲜艳的脸骤然贴近沈雾,沈绥渊和彩色的眼瞳对上视线的刹那,感觉自己就像是掉入了万花筒里。 然后沈绥渊就被它猛地拽住了胳膊,这赤娘子看着细胳膊细腿的,但力气比在使用异能的沈绥渊还要大,沈绥渊角力不过的同时还要挡住其他感染种,双拳终究难敌四手,直接被猛地拽着狠狠砸在了神龛的壁内,沈绥渊的闷哼被同时炸开的巨响掩盖,傍着山建立的神龛壁内都浮现出了点点裂纹,足以看出赤娘子这一砸到底用了多大力。 破碎的一块尖角划破了他的胳膊,血顺着留下,滴在了那卷石头打造的契书上,瞬间迸发出了红色的光。 契书上契约人那一行显现出猩红的字,要是他们有一个人认识,就能认出来上面写着—— 【沈雾】 【沈绥渊】:,m..,. 32. 032(二合一) “你有我就行,自己…… 一个人的血流出了两个名字,这就算是赤娘子本尊也是没有预料到这种事的发生。尤其它明明感觉到这一个人体内也只有一个灵魂。 它怔愣了下,沈绥渊就是在这个空档间找到了一丝机会,他脚踩在地上,用力地一拧腰,冒着肩膀脱臼的风险,硬生生从赤娘子的束缚中挣扎出来。 沈绥渊咳了咳,他倒是不怕疼,咳是本能,毕竟五脏六腑都被狠狠震了下。沈绥渊抬眼,一对金色的竖瞳分外冰冷,带着藏不住的杀气和戾气,以至于让他体内的异因子都躁动了几分。要是现在有仪器在这儿,一定可以检测出沈雾体内的异因子活性比之前又高了几分。虽然到不了乙级,但隐隐在突破的边缘了。 “哥哥。” 沈雾有点着急:“你没事吧?” 沈绥渊在赤娘子出现的那一瞬间就抢占了视野,封闭了他所有的感官,所以他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沈雾可以猜到大概,因为沈绥渊这么做就肯定是遇上了棘手的危险,甚至有可能受了伤。 “没事。”沈绥渊甚至都没说自己受了怎样的撞击:“神像很强,跑?” 在他问出这话时,赤娘子再次现出身形。她身上红色的丝绸像是藤蔓一样朝沈雾和图照劈来,沈绥渊懒得管图照了,只自己翻身躲过的同时,将血刃变得细长了一些,再朝丝绸砍去。 然而他的血刃甚至对赤娘子没有作用,不过…… “她好像没有杀心。” 沈雾和沈绥渊一同在脑海里出声。两个人格顿了顿,同时明白了对方的意思。沈绥渊收起刀刃,不再反抗,看着图照先被红绸直接卷住然后消失,自己也被红绸缠住。 这红绸的触感并不像是面料,更像是一张湿滑的皮,惹得沈绥渊皱了皱眉。 他没有洁癖,他只是很讨厌有任何别的活物触碰到这具身体。 不过好在这种触感没有持续多久,两个人格只觉一阵天旋地转,再然后沈雾晕乎着睁开了眼,揉了揉自己的额角,张了张嘴。 好想呕。 沈雾轻呼出口气,脑袋的眩晕好久才平复下来。等到平复后,他才发现自己躺在一个黑漆漆的地方。 沈雾抬手,手还是弯曲着,指尖就碰到了尽头,而且从触感来说……是木头? 好黑啊。 沈雾抿唇:“哥哥。” 沈绥渊这一次应声很快:“我在。” 他想骂脏,但憋住了:“晕。” 沈雾又揉了一下自己的右边额角,发现触感还是自己在感受,于是催沈绥渊出来。沈绥渊勉强睁开右眼,就感觉到沈雾温凉的体温抵着太阳穴在轻轻旋转。 沈绥渊稍顿,不自觉地轻咳了声,但又没说什么,就享受着主人格不太熟练,甚至力道有点轻,轻到他觉得哪儿好痒的按摩。 右眼的金色竖瞳难得地浮现出不是对猎物的愉悦和轻松,以至于眯起了眼眸,跟猛兽打盹似的。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沈雾带着点纳闷问:“哥哥,你还没缓过来吗?” 沈绥渊其实在感觉到左手指尖的温度时就已经好了,但他面不改色:“还有点晕。” 沈雾哦了声,又给他按了会儿,最后还是沈雾说:“哥哥,还没好吗?我手有点酸。” 于是沈绥渊立马就攥住了左手,右手揉着左手的虎口和指尖,有点烫的温度配合着按摩很舒服,让沈雾蜷缩了下指尖,心里泛起些说不出的异样感。 好像一枚石子投入了湖泊,激起一圈圈淡淡的涟漪。 是超出掌控的感觉,是他无法理解的情绪。明明沈绥渊是他。 但……也许就是因为沈绥渊本身就是他,所以他并不讨厌。 沈雾有些眷念地用左手尾指缠住右手的尾指。 沈绥渊当然有所察觉,他微不可觉地停顿了下,才继续给沈雾揉手。 他想他一定是疯了。 不然他为什么会在那一瞬间升起一种想和主人格一起在这里待一辈子算了的想法? “哥哥。”沈雾打断了沈绥渊混乱的思绪:“你看得清吗?我们在哪?” 沈绥渊稍稍回神,终于有心思关注一下这在哪儿了:“唔,我看看…棺材。” 沈雾:“?” 偏偏沈绥渊还若有所思地轻笑了声:“你说我们这是不是也算合葬了?” 沈雾:“???” 沈绥渊不逗他了:“这个棺材也好香。” 听懂了他的暗示,沈雾默了默:“……那你吃了吧。” 沈绥渊满意地开始动手从内部拆棺材了。 沈雾闭闭眼,一是眼不见为净,二是他在想沈绥渊的进食标准到底是什么。 感染种是毋庸置疑的,但上次在尛尛的幻境中,沈绥渊说空气都是香的,还不是因为“食物”散发的香气在空气中。 但沈绥渊的食谱里不会出现异能者。 明明都是感染了X病毒导致的结果? 还没等沈雾想明白,沈绥渊就已经把棺材盖吃掉了大半,棺材外面的景象也呈现在了他们面前。 一时间数不清的卷轴在他们顶上悬挂着,沈绥渊继续吃棺材,沈雾没控制自己的脑袋,就转着左眼眼珠扫视着四周。 这里整体的光线很昏暗,但沈雾可以推断出是一个停放棺材的石室,因为他四周全是棺材,密密麻麻地停靠在一起,中间只间隔了几步距离。虽然他只掌控着一只眼睛,但他还是觉得这里好冷。 但还不等沈雾闭上眼睛,他旁边的那个棺材被拍得啪啪作响,沈雾唔了声,喊沈绥渊:“哥哥,救一下。应该是图照。” 沈绥渊咬碎了嘴里的木材,翩翩然起身,轻松就从棺材里面翻出来,然后看了眼:“有钉子。” 漆黑的钉子钉住了棺材的四角,沈绥渊这话很容易被认为没办法打开,但沈雾却有点不悦地加重了语气喊他:“哥哥。” 沈绥渊稍顿,轻啧了声,到底还是一拳砸在了那个棺材盖上,然后直接砸出了一个洞。他顺势攥住棺材板,就借助这个拳洞直接将一半棺材盖硬生生掀开。 图照得以重获新生,放下手的同时也是在棺材里大口喘着气。 沈绥渊压根没多看他一眼,沈雾本来是还想关心两句的,但他从沈绥渊拎着棺材盖回“自己”的棺材的举动,大概推测副人格有点不高兴了。于是沈雾也没再开口,就在沈绥渊继续吃棺材时嘀咕:“哥哥,是你自己先答应我的。” 说好了能帮一手就帮一手。 沈雾实在是想不明白沈绥渊为什么对除自己以外的人杀念都那么重。 沈绥渊凉凉道:“但你为了别人凶我。” 沈雾头疼:“图照在棺材里面躺着啊,你再慢一点,他就要憋死了。” 可沈绥渊就只重复一句:“你凶我。” 他语气里其实没什么委屈可怜的姿态,只是机械平淡地重复这一句话,甚至因此透出几分漠然,好像真的生气了。 但沈雾不怕他,因为他知道沈绥渊想要什么。 沈雾把语气软了又软,撒娇似的:“哥哥。” 沈绥渊试图继续绷着,绷不了了:“嗯。” “不生气啦?” “嗯。” “那你别光嗯啊,你喊喊我。” 沈绥渊动了动唇,最终勾起抹笑:“宝贝,没生你气。我怎么可能生自己的气呢。” 沈雾当然知道。 不过是沈绥渊想听他跟他撒娇,而他恰好乐意配合。 那头完全不知道沈雾一个人分裂演了一出戏的图照勉强从棺材里把自己半个身体挂出来,虚弱道:“雾啊,真的谢谢你了。我差点就死在里面了。” 他哭道:“你真的不知道我一睁开眼就看见旁边放着一具白骨有多吓人——!” 沈雾看着他,第一时间没说话,等沈绥渊把他们出来的这个棺材最后一点吃掉了,才开口:“学长,我打不过。” 图照啊了声。 沈雾耐心道:“这个病变区我一个人解决不了。” 赤娘子应该不是核心,就已经让他没有任何办法了,再加上那些等级明显比他高的感染种…这还是因为这是病变区,目前他们遇到的这些感染种会因为病变区受到限制,行为模式在病变区的操控下,不然在遇上那些抬轿子的感染种时,他们就寄了。 可再这样下去,如果钟望他们支援不进来,那是真的要凉。 图照看上去很懵:“…那、那怎么办?” 而对于沈雾说他打不过,沈绥渊没有半点意见。他确实打不过,也没必要强撑着要面子。 而且比起打架,他现在更想吃图照躺过的那个棺材。 听到沈绥渊的话,沈雾很明显地顿了下。他倒抽一口气,颇为头疼:“哥哥,图照刚说里面还躺着白骨。” 那棺材和他们躺的终究不同,里面是还有一具尸体的。 但沈绥渊无法理解主人格的点:“?我知道,我只是吃棺材,不吃尸体。” 完全不知道要怎么跟他解释的沈雾:“……” 最后的最后,因为沈绥渊需要补充“能量”,所以沈雾到底还是点了头。 于是沈绥渊朝那口棺材走过去,图照注意到“沈雾”的动作,不由得问:“怎么了吗?你是要看那个白骨吗?对了我跟你说……” 沈绥渊打断他:“吃。” 图照又啊了声,然后在看见沈绥渊的动作时,才慢半拍似的反应过来:“!!!等等!那里面躺了具尸体啊!!!” 沈绥渊对别人就没有对主人格的半分耐心,他干脆都懒得理,还是图照又一个健步上来,用惊悚的语气试图拦他:“而且棺材内好像刻了什么字!” 沈雾终于出声:“哥哥,等等。” 沈绥渊停住,学着沈雾的语调问图照:“刻了什么?” 图照松了口气:“…我也不知道,就是在里面挣扎的时候摸到好像刻了什么东西。” 沈绥渊凑过去看:“哪个位置?” “好像是侧面。” 图照觉得这个“沈雾”说话好像有点凶,但没多想,就算多想,他心里也有数。毕竟自己除了当个司机以外,就没帮上什么忙,一直在拖后腿:“我当时也很乱,就是在挣扎的时候摸到了,然后又摸到了我旁边躺了个尸骨…就压根没心思去管写了什么,也是现在冷静下来了一点才想起的。” 沈绥渊探进半个身体去看,果不其然地看见了刻字,而且是他认识的,就是这个时代通用的字体。因为他还注意到了那具白骨,怕沈雾害怕,沈绥渊没有拿手机照亮棺材内部叫沈雾去看,而是自己念出来:“图照、蔡颖秋互相真心相爱,于五月十九日缔结良缘,从此生老病死相随不弃。” 随着沈绥渊念出这句话,一根红线也忽然出现在了那具白骨左胸的第三根肋骨上,然后延伸出了棺材外,沈绥渊顺着红线看过去,就见图照的左胸也出现了一根红线。 这根红线摸不着,但看得见,而且图照也看得见。 图照甚至都还没来得及为自己忽然结婚了这件事打上问号,就又看见了这离奇的一幕:“???” 他试图抓住这根红线将其扯走,结局只是水中捞月。 沈雾也看见了这根红线,他若有所思地问图照:“学长,你身上有受伤吗?” 图照愣了下,赶忙检查起来,最后发现自己的手掌侧面不知道什么时候擦伤了一下,不过现在已经结痂了:“这里。” 沈雾看到了他的伤口,估摸了一下:“要是蹭到契书上,也能蹭出点血。” 沈绥渊瞬间就明白了沈雾的意思:“你是说…这个红线是那个契书在作祟?” 沈绥渊回想起自己挣脱赤娘子时瞥见的契书上显现的两个名字,低头也看了眼胸口。注意到视角的变化,沈雾也跟着看了看。 没有红线。 沈雾有点遗憾。 而那头图照刚想说什么,一条红绸就似利箭倏地朝他命门而去。还是沈绥渊反应快,抄起旁侧的棺材就直接砸了过去,硬生生成了盾牌,挡在了图照面前。 图照人像是吓傻了,整个懵在那儿。 沈绥渊懒得关注他,他只示意沈雾:“我帮了。” 沈雾有一瞬幻视了要表扬的狗狗,但一想如果沈绥渊是,那他…所以沈雾及时掐灭了自己的念头,从善如流地扬了语调:“哥哥最厉害啦!” 沈绥渊满意地拎起图照的衣领,将他往自己身后一丢,再次替他挡下红绸攻击。 只见赤娘子在此时现出身形,那张色彩缤纷的脸在这棺材房里格外诡谲,沈绥渊在红绸甩过来的瞬间就有所预料地率先抢占了沈雾的视野,不让沈雾看到。 下一秒,他手里的折叠小刀在红绸的第一击下就直接宣布报废,他整个人也是被砸得不受控制地往后飞出,还是中途一脚踩在一个棺材板上,借势拧腰翻身在空中完成了一个七百二十度的转体,再落在了另一个棺材上,才勉强稳住了身形。 好强。 沈绥渊微眯着眼,右眼也逐渐变成了金色竖瞳,他一边一脚踏出,飞身而出去捞再次被攻击的图照,一边也是感觉到了真正的来自等级之间的实力压制。 他还只是丙级,他还不够强。 想要做到万无一失的保护沈雾,就得在甲级之上,如果甲级之上还有强者,那他就要再往上走。 他甚至不能只做天下第一,他要做天上天下第一。 图照也不是站在那里当木头,沈绥渊争取的这点时间就够他反应过来了,虽然他的逃窜并没有多少用,但至少他往沈绥渊这边跑,方便沈绥渊接他。 沈绥渊拎起他的衣袖,没有再选择和红绸硬碰硬,而是选择听沈雾的开光嘴:“哥哥,左边!” 沈绥渊毫不犹豫地就拎着图照往左边跑。 左边的棺木多一些,多到甚至有些都叠起来摆放了,这不是逃生的路线,因为没有门,但至少这些棺材可以成为障碍物挡一挡赤娘子。 红绸猛地砸在棺材上,却不像对待沈绥渊那样只是将沈绥渊掀飞,而是直接将变成了一把利刃,将棺材劈成了两半,里面的人也显露了出来。 沈绥渊扫了一眼,跟沈雾说:“这里面的棺材还有人,但活没活着就不知道了。” 沈雾:“我看看。” 沈绥渊把左眼的控制权还给他,同时在躲过红绸时,迅速地朝着一个方向偏了下头。 沈雾就看见一个女人一脸惊恐地抱着一具尸体,脸上的泪痕早已干涸。她紧闭着眼睛,像是痛苦极了,可她抱着那具已经有点腐烂了的尸体的动作却又是那么的温柔缠绵,像是抱着她深爱的人一样,哪怕那具尸体已经长出了蛆,蛆都爬到了她的身上,她却仍旧不松手。 沈绥渊拎着图照的领子,察觉到红绸飞过来的劲风,选择赌一把。 他只将图照往自己面前带,自己并没有跟着一起避开,而红绸就如同他预料的一般砸在了图照刚刚所在的位置,并没有攻击他。 沈绥渊顿住,在沈雾开口的同时就调转了方向,和沈雾想法完全一致:“哥哥!让图照带上白骨!” 沈绥渊闪身往原地跑时,沈雾也是继续说:“那个人应该还活着…我想巷子湾还没变成感染种又或者还没感染X病毒的人可能都在这里了。” 沈绥渊将图照丢到了白骨面前,背身直接划破自己的手心凝结成血盾去挡红绸的同时也是冷冷命令图照:“抱它!” 图照看着自己面前这嚇人的白骨:“啊?!” 不过惊诧归惊诧,在沈绥渊不耐之前,图照还是闭着眼睛痛苦地抱住了白骨,沈雾穿丨插着开口:“学长,你要想象她是你的爱人,深情一点!不要这么抗拒!” 图照:“???这他妈是一堆白骨啊——!” 沈雾注意到沈绥渊的肩膀直接被震脱臼,语气也重了几分:“图照!你就当它是你死了的初恋!” 他话音落下的瞬间,图照也不知道是因为害怕还是因为什么,迅速地抱紧了怀里的白骨,动作温柔却又带着点强势,甚至眼里还留下了两行清泪。 这演技,要是现在还有电影行业,他一定能拿影帝。 而红绸的攻击就是在这一刻停下,赤娘子的身形也直接消散。 沈雾那口气却还没松下来,他紧张地问沈绥渊:“哥哥?!” 沈绥渊面不改色地把肩膀掰回来:“没事,我不怕疼,而且有自愈能力。” 平时磕破一点皮都觉得好疼的沈雾完全不觉得没事,他抿住唇,还没说什么,沈绥渊就逗他转移注意力:“你刚刚好凶啊宝贝。” 沈雾哪里不知道副人格的意图,却也还是先解释:“我是着急了。你真的不疼吗?” “不疼。”沈绥渊轻笑:“我喜欢你刚刚对他那个态度,你要是对别人都这样就好了。” 沈雾嘀咕:“那我就一个朋友都交不到,会被这个社会孤立的。” 沈绥渊理所当然:“你有我就行,自己陪自己不好么?” 沈雾说不出不好,他只能说:“可人是群居动物啊。” 这下又轮到沈绥渊说不出话了。 于是他们将视线投向还抱着白骨在哭的图照,甚至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沈绥渊毫无感觉:“看样子我们的猜测是对的。” 赤娘子只会攻击背弃契约的人,至于这个契约、这场婚事,就是对应了一切的起因—— 包办婚姻。 吴漫漫和范竟没有爱情,却因为相亲、家里催婚走到了一起。这听上去好像很不可思议,人为什么会和不喜欢的人在一起呢? 年轻的人、摆脱了老旧思想的人永远想不明白,但困在樊笼中的人,却有无数的理由。 比如再拖下去就挑不到好的了,就成了剩男剩女,会被人嘲笑,而人总是要成家的…… 沈雾轻轻叹气:“那看样子这个病变区的起源是吴漫漫了。吴漫漫的异能是什么呢?” 他说这话时,左眼的视线落在了图照身上,见图照还痛哭流涕地抱着那具白骨,不免出声:“学长。” 图照抽噎着看过来:“啊?” 沈雾默默:“你演技真好。” 图照擦了擦眼泪,呜呜哭着:“我怕啊。”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被沈雾两个人格凶怕了,但其实他是怕赤娘子再卷土重来。 毕竟沈绥渊是真打不过。 沈绥渊活动了一下关节:“哭着吧。” 他用沈雾的语调说着无情的话语:“我找找线索。” 图照:“呜呜呜呜呜——”:,,. 33. 033(二合一) 想要主人格和其他人…… 箱凝市市区前往巷子湾的乡道上。 路青和钟望互相对峙着,这一次打破这份僵持的是路青的耳机。钟望才挂电话不过二十分钟,路青的耳机就又震动了起来。 这个时候能打进电话的,只有“先生”。 所以路青毫不犹豫地就按了按耳机,接通了电话。就听耳机那头先生的声音模糊且有些焦急:“情况有变,进去救他!” 路青微不可觉地皱了下眉,先直接示意田蔚撤退,然后毫不留恋地抽身离开。她脚底下凝结出冰,不过眨眼间就将她送到了远处,速度居然比车还要快! 田蔚也离开后,精神控制脱离了一定的范围就自动解除,钟望皱着眉看向路青远去的方向,在其他工作人员出声前就迅速下命令:“上车。” 钟望边上车边道:“就算不能追上她,也不能落后太多。” 黎乐涯跟上:“钟队,你是觉得他们的目标是病变区?” 车子发动,钟望沉声道:“就在刚刚总部传来消息,九大异能正式变更成了十大异能,【全知】说沈雾的异能是最新的十大异能【恶魔】。” 新人类现在已经有了三个顶尖的异能者,哪怕其中【元素师】的立场只是疑似,可就这个疑似,都像是一把悬在头上的达摩克利斯之剑。要是沈雾再落到他们手里……哪怕以钟望目前跟沈雾接触下来对沈雾的了解,有点把握可以说沈雾和新人类的理念不合,却也还是会担心。 偏偏他的被动异能在此时没有发动,无法告诉他结果。 但钟望,甚至是异管局这边的人都不知道,受被动异能发动不规律苦恼的不只是钟望,他们一直忌惮的【先知】也是。 “之前我的异能告诉我这是一个机会,但不知道现在这里面究竟出了什么差错。” “先生”素来平和缓慢的语速快了些,也因此显得焦急:“我刚刚预知到了他死在了病变区。” 【先知】这个异能虽然没有攻击性,但在所有人看来都很棘手。因为先知就意味着预言,拥有这个异能的异能者,就是预言家。他可以知道未来,未来确实是飘忽不定的,不过他可以知道每一个飘忽不定的结局。 但…… 他看过所有结局,唯独没看见过【恶魔】的出现。 路青一边朝着巷子湾飞掠,一边问:“是我们干预的结果吗?” 先生曾经说过,未来是人力可以干预的,但一个人的干预就像是蝴蝶的翅膀,轻轻一扇,你也不知道会牵动出多少变故。 先生沉吟:“我觉得更有可能是异能之间的干涉。” 九大异能…现在得说是十大异能了,因为本身等级过高,互相之间是会有一定的影响。 路青微皱着眉踏入了巷子湾的地界后解除了脚底下的冰,落在地面上。有个老人凑上前来:“美女,来喝喜酒啊?” 路青扫他一眼,数不清的冰棱骤然出现在她身边,细小的冰棱只有一根手指粗细,两头却分外尖利。 冰棱朝四处散去,老人和这里所有的场景都化作一缕烟消失,路青才继续赶路:“先生,他到底为什么会把自己玩死?” 先生叹气:“我预知到的,是他为了救他的朋友。” 路青眉头皱得更深,哪怕知道于知不太支持她议论他,她也忍不住道:“心慈手软。” 难成大事。 . 沈绥渊把这里的棺材盖全部掀了,最后在一口很角落的棺材里面找到了吴漫漫。 才十七岁的吴漫漫,满脸都是胶原蛋白,她不算那种浓颜的大美女,但也有属于自己的漂亮。 吴漫漫躺在棺材里,和一具已经僵冷的尸体相拥,沈绥渊随手拿了一根比较细的棺材板上撅下来的木棍拨弄了一下,沈雾就看见这具尸体虽然脸有点可怖,但还是能辨别出来他就是范竟。 范竟的心脏出了大片的鲜血染红了衣服,其中还有一根红线牵着吴漫漫的心脏。 沈绥渊再拨弄了一下尸体,就见棺材内侧也刻着一模一样的那行字,只是名字变了。 【范竟、吴漫漫互相真心相爱,于四月二十八日缔结良缘,从此生老病死相随不弃。】 沈雾看了看,他觉得吴漫漫还是活着的。虽然胸膛的起伏很小很小,而且和之前那个人一样进闭着眼睛不敢动弹,但状态和范竟完全不一样。 可如果吴漫漫还活着,这个病变区到底怎么回事? 沈雾想到了自己那时做的那个梦,那个如同身临其境,痛苦和绝望都与他共享了的梦。 他若有所思,又见沈绥渊还在吴漫漫和范竟中间发现了一个沾染了血的卷轴。 沈绥渊将其捞出来展开,只见上面写着—— 【今在此与赤娘子签订灵魂契约。我,吴漫漫,愿意将自己的身体借给赤娘子,只求婚姻自由。】 看到这里,沈雾轻叹了声:“果然。” 压根懒得动脑子的沈绥渊扬扬眉:“怎么?” 沈雾耐心道:“我是猜吴漫漫有异能,她的异能可能是契约类。她没说,大概也是因为只想过点普通人的生活。” 有人觉得异能很酷,想要成为能够影响世界的一员;但也有人如沈雾这般,就算是觉醒了异能,也不觉得自己是特殊的存在,甚至可能排斥异能,不愿意参与到那些纠纷里。 沈雾:“包办婚姻对吴漫漫来说,终究不是她想要的生活。结合上一次在王家村的经历,这世上有鬼的存在,那也许就有‘神’,赤娘子可能是真实存在的,当然也有可能是因为吴漫漫而存在的。” 沈绥渊听懂了:“你的意思是赤娘子有可能是因为常年的供奉,凝聚出来的;也有可能是吴漫漫写下契约后,吴漫漫的异能致使她诞生的?” 沈雾点点头:“然后通过契约,吴漫漫和赤娘子交换了位置。也许现在我们看到的吴漫漫身体里是赤娘子,而那个……” 沈雾抬眼看了看赤娘子最后消失的地方:“也许就是吴漫漫。” 只不过是感染种,没了本我意识。 沈雾嘀咕:“就是不知道是怎么变成这样了…啊。” 他像是又明白了什么似的:“哥哥,我知道了。” 沈绥渊很配合地“嗯?”了声,沈雾便道:“是赤娘子杀了人,导致了吴漫漫的崩溃,也有可能是因为她杀了人,导致吴漫漫病变值增高,反正我想和赤娘子杀人应该避不开。” 沈绥渊没懂了:“为什么?” 知道他不是问为什么会猜赤娘子杀人,沈雾叹气:“哥哥,如果你是主人格,接受了十二年义务教育,学了道德律法,懂得人权,你就不会问为什么了。” 一个在这样正常环境长大的人,都无法接受杀人这件事,甚至是恐惧。更别说……赤娘子用吴漫漫的身份杀了吴漫漫的家人。 沈绥渊问:“那现在怎么办?” 沈雾想了想,还没说什么,那边图照又颤巍巍道:“沈、沈雾,我感觉我好像有点不对劲。” 沈雾示意沈绥渊过去看看,图照说:“我好像松不开这个白骨了。” 什么? 沈绥渊正好抵达图照面前,他直接抓住白骨的骷髅脑袋,就要这样将这具白骨从图照怀里扯出来,但他一用力,图照就像是不肯松手一样,整个人都挂在白骨上,和白骨一起起来了。 沈雾皱眉,大概是右眼的金色竖瞳太嚇人,图照抖了下,哭道:“不是我不松手啊,是我松不开。” 沈雾当然知道:“哥哥,直接弄碎这具白骨行吗?” 沈绥渊点头:“可以。” 话音落下时,他用力一捏,骷髅头瞬间粉碎,化作齑粉消散的同时,被图照抱在怀里的身体也跟着烟消云散。 图照踉跄了两步站好,一声谢都还没来得及说,原本消失了的赤娘子再次现出身形,她那张色彩缤纷的脸静看时充满艺术美感,而动时…鉴于几次追杀沈雾他们,着实有点让人头皮发麻。 沈绥渊反应极快,血盾出现替图照挡住攻击的同时,也是一脚踹起一口棺材,棺材里面抱在一起的尸体摔出来,棺材板勉强阻止了一下红绸,但也只是拦了不过几秒。 沈绥渊就借着这几秒的空档凝聚出了一整个黑红色的罩子,将图照和自己笼罩在其中。 然而这一次赤娘子的攻势来得比之前要迅猛太多,而且它对沈雾也动了杀心。 罩子才凝聚出来不过两秒,一根红绸就突破进来,沈绥渊反应不及,只来得及侧身避开要害,让那根红绸如同一把宽刀一样插丨进了自己的右肩,将自己狠狠钉在地上。 黑红色的血盾也因此瞬间瓦解,鲜血流出来的刹那,沈绥渊的面色就十分苍白,好不容易消解点了的饥饿感跟着升腾,甚至要盖过伤口的疼痛。 沈绥渊有一瞬疯了似的恨不得把这整个世界吞下,还是沈雾急急地一声“哥哥!”让他保持住了理智。 他抬手,攥住了扎进自己身体里的红绸,任由红绸将自己的掌心也割得几乎见骨,同时血液化作绳索顺着缠绕而上,不过一眨眼的时间就顺着缠上了赤娘子,同时散落的血液也化作黑红色的绳索缠上其他红绸。 沈绥渊就凭借着这一手,硬生生拖着赤娘子,像是拔河一样。可还很饿的沈绥渊完全角力不过赤娘子,这个举动最多就是可以延缓赤娘子杀图照的速度,给图照逃脱的空间。 可也就是这样刺激到了赤娘子,那些红绸干脆集中朝沈绥渊而来。 它准备先解决掉沈雾。 图照也注意到了这点,不由得扬了声音:“沈雾!” 沈绥渊试着挣扎了一下,没法拔出死死钉在地上的红绸,他干脆放弃,只攥着红绸低哂了声:“宝贝儿,你还要救吗?” 沈雾抿抿唇:“这和救不救图照没关系。” 也是。 虽然在当下的规则里赤娘子不会对他们动手,但这里是病变区,那把刀不知何时就会对向他们。 说到底,还是他不够强。 只有弱者才会将失败归咎于别人身上。 沈绥渊很清楚这一点。他刚刚那么跟沈雾说,不过是耍心机,想要主人格和其他人的距离远一点…… 沈绥渊的血能够拖延的时间很有限,然而就在红绸距离沈雾只有一寸距离时,沈雾和沈绥渊同时瞥见前面忽然多了口棺材,在棺材出现的刹那,冰刺也直接刺穿了棺材,寒冰瞬间凝结了整间石室,连带着红绸、赤娘子、沈绥渊的血液都跟着一起冻结。 甚至薄霜还蔓延到了沈雾和图照身上,还是从中出来的人察觉到了这一点,抬手控制住了自己的异能,让薄霜跟着褪去。 图照打了个寒颤,沈绥渊却因此能够将红绸拔出,同时发动自愈能力。 沈雾看着从棺材里出来的冰蓝色长发的女人和一脸懵的淡紫色头发的青年,悄悄在脑海里说:“哥哥,小心点。” 唐用也是接到了先生的指令才来的,但他还在参加吴漫漫的婚礼,就莫名其妙地进了棺材,而且还是和路青从棺材里出来的:“你干了什么?” 路青言简意赅:“知道你蠢,看不出假象,所以写了你的名字。” 唐用:“???” 他还来不及发火,路青就看向沈雾,语气好像很平淡,但也藏着警惕:“为了救人差点把自己弄死,值得么?” 沈雾:“?” 这谁? 沈雾迟疑:“我们认识?” 路青淡淡:“新人类,路青。来接你回去。” 唐用听到她这么说,视线也放在了沈雾身上。任谁看沈雾第一眼,都是被那张脸惊到说不出话。太漂亮了。 那种漂亮不是说会将他的性别认错的漂亮。看沈雾,会一眼就知道他是男性,可他就是漂亮。 漂亮到令人窒息,因为会忘记呼吸。漂亮到脑海里根本想不出自己要说什么,也想不起自己究竟要干什么。 但沈雾右眼有些诡谲的金色竖瞳和那双手的漆黑指甲以及手背上青灰色的脉络,也同样在提醒唐用。这是他们这一次要带回去的目标,十大异能的拥有者之一。 唐用平复了下心绪,又觉得沈雾好弱。虽然他没见到这个感染种的实力,但他和路青同为乙级,路青瞬间就能制服,那他也能。那就意味着…沈雾最多只有丙级,甚至可能在所有丙级异能者中都算是中等的。 沈雾大概明白了路青的意思,但他不能理解:“我不是你们那边的人。” 话是这样说的,沈雾悄悄在心里问:“哥哥,你还放得出火吗?” 幽蓝色的火焰对感染种没用——也不是没用,只是对超出了沈绥渊等级的感染种来说,反而会导致沈绥渊被反噬,这点在那一个月的实验中试过了。 但对异能者可以说是杀伤力极大的武器,直接提升他们的病变值,就会让他们变得束手束脚起来。 沈绥渊试了试:“不能。” 他太饿了,从进来开始就一直没吃饱,每次吃到的东西都不够他消耗……沈绥渊现在都是勉强在维持异能。 那……要先答应跟他们离开然后再周旋吗? 沈雾抿唇,还没有下结论,整个石室就被破坏,泥做的瀑布直接朝路青和唐用倾泻,路青抬手凝结冰去挡的同时,唐用身上也是冒出电光,朝着某处而去。 场面一时无比混乱,沈绥渊感觉到有东西接近自己,而且很香,对他来说现在就像是送上门的食物,他真的很想吃。 但转头去看时,沈绥渊先瞥见了之前见过一次的那个异能者——青栀。 接近他的东西就是青栀的藤蔓,藤蔓缠上他和图照的腰身,直接将他们拉离了战斗范围的同时,也是有数不清的藤蔓朝着路青和唐用而去。 但藤蔓在要触及两人前的那一刻就被唐用的电劈中,直接化为了灰烬。 路青正要动手,耳机就自动接通了先生的电话:“回来。” 路青稍拧眉:“可……” “回来。” 先生说:“还不到时候。” 路青看他们一眼,降下冰雨,带着唐用撤退。 千诚欲追,被青栀喊住了:“千诚,别追。你打不过。” 千诚退回来,落在青栀面前:“不是还有你么?” “…我赶路太匆忙,没来得及带上小花。”青栀抚了抚手腕上缠着的藤蔓:“我只带着小绿,这边又没有植物系的感染种,我的战力不够。” 千诚啧了声,十分不爽自己这次又只能看着唐用逃脱。 青栀看向路青和唐用离开的方向,微微蹙眉:“不过他们撤得太快,空和律也都没来…【先知】究竟想做什么?” 千诚抓了一把自己被电得有点炸的头发,语气听上去不是很好:“我哪知道,我又没跟【先知】打过照面。” 青栀没再说什么,而是看向沈雾:“没想到你本来就是异管局的编外人员。” 她偏偏头,浅浅地笑了下:“我们先出去再说吧,这个病变区可以结束了。” 沈雾看了眼身上的冰正在逐渐消融的赤娘子,还没说什么,就见青栀身上的藤蔓飞出去,千诚也跟着出手,绿色的藤蔓和泥土形成的尖刺齐刷刷钉进赤娘子的身体里,赤娘子直接失去了“活性”。 沈雾的喉结滑动了下,沈绥渊有些按捺不住:“宝贝儿。” 他没说后续,沈雾能明白他的意思。他看着温柔软款的青栀,试着开口:“那个…能让我吃点东西吗?” 青栀稍怔:“你很饿吗?我们没带吃的进来。” 千诚倒是摸出了一包巧克力曲奇:“我带了这个,行么?” 两人对沈雾都分外客气,沈雾有些摸不着头脑,又隐隐约约察觉到了点缘由:“不是这个。” 沈绥渊控制着身体离开青栀身边,走到了坠落下来的赤娘子身侧。赤娘子身上的冰已经消失得一干二净了,只剩下一点冰过的温度。 沈绥渊再也忍受不了快要侵占他全部理智的饥饿感,直接当着他们的面捧着赤娘子的胳膊,狠狠撕咬了起来。 千诚:“?!” 青栀的瞳孔微张,明显也是被惊到了。反而是这一路看麻了的图照十分平静且微弱地跟青栀说:“那个…能不能给我叫个救护车?” 青栀回神:“…我们异管局的医务车已经在路上,因为你接触了感染种,所以还需要跟我们回异管局一趟。可以吗?” 图照哦了一声:“要测异因子吗?” “嗯。” 而那头千诚打通了钟望的电话:“钟哥!” 他压着声音,语气满是怀疑:“你确定进这个病变区的是沈雾没错?他、他吃感染种啊!” 钟望本来还担心千诚这脑子会被新人类忽悠到,现在听说吃感染种,就无比肯定了:“嗯,你们没救错人。” 千诚和青栀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想到了“沈雾”的异能—— 【恶魔】 这真是恶魔啊。 . 等异管局的车都到了后,沈雾也上了车。 两个人格都闭着眼,在消化这一晚上的疲累,对于外界来说沈雾只进去了半小时左右,但对于沈雾来说,他在里面度过了几天。 更重要的是,吃了赤娘子后,沈绥渊不仅没饱,还更加饿了。他不知道为什么,迫切地渴求着更多的食物来填饱自己的肚子。 不过病变区已经解除,气味没那么浓了,加上沈雾不让他闻了,倒还是可以忍一忍。 就是青栀和钟望他们一起上了车后,沈绥渊就有点忍不住了:“她身边那个绝对是感染种,我上次闻着就觉得肯定很好吃。” 沈雾头疼地提醒他:“那是人家的私人财产。” “但我真的很饿。”沈绥渊低喃着,似毒蛇吐信:“没感觉到一点饱。” 沈雾抿抿唇,正好这时青栀主动开口:“你有什么需要的吗?可以跟我们提。” 沈绥渊觉得打瞌睡了就有人送枕头这句话真是不愧如此:“我想吃你身边那个感染种。” 青栀:“?” 钟望:“……” 千诚:“???” 沈雾及时出现,语气歉然:“抱歉,我开玩笑的。” 瞬间就知道刚刚说话的是副人格的钟望默了下:“…‘你’很饿?” 沈雾叹气:“嗯。” 他小声补充:“好像就没吃饱过。” 钟望看了青栀一眼,青栀轻声:“钟队,箱凝市是你们的地界,我不越权。” 钟望点头,打开车窗喊黎乐涯:“把感染种都杀了弄过来。” 听到有吃的,沈绥渊果断起身:“不用。” 他舔了舔自己的鲨齿:“你们把感染种集中在一个地方就好,也不需要杀。” 他喜欢吃活的。 目送着沈绥渊进入收容感染种的大货车,千诚小小声:“钟哥,就这么给他吃了?我倒不是说他吃感染种有问题…虽然本身很奇怪吧,但我们不拿这个跟他谈谈?” “他不会正式加入任何一个组织的。” 钟望淡淡道:“而且他的脾气没你看见的那么好。” 这里的“他”,是说沈雾的副人格。:,,. 34. 034(二合一) “等他彻底觉醒,然…… “哥哥,你全部吃完真的好吗……” “进来时那钟什么来着…算了,他也没说不能全部吃完啊。” 沈绥渊跳下车,舔了下自己的鲨齿,仍未满足:“而且我还没饱。” 沈雾倒吸了口冷气:“哥哥,你吃得已经够多了。” 这可比之前无论哪一次都多。 沈绥渊也无法理解,但他的饥饿确实是前所未用,他感觉他的胃就像是一个无底洞,像是要将世界所有的感染种都吸纳进去。 而且就算沈雾控制着身体,沈绥渊感觉不到胃的存在了,还是会觉得饿。这种饿已经不是器官带来的,更像是……异能。 钟望听着手底下的人惊恐地小声汇报说沈雾把这一次收容的感染种全部吃了。他没多大神色波动,只是问‘沈雾’:“你吃饱了吗?” 沈雾稍稍迟疑了下,还是替沈绥渊回答:“没有。” 他温和的语气落下时,沈绥渊又接了句:“还是她身上的感染种闻着更香。” 金色竖瞳的视线落在青栀身上,青栀面不改色地摸了摸手腕上不知为何有点轻颤的藤蔓,并没有流露出被冒犯又或者被挑衅到的神情,反而是若有所思:“小绿是一个比较特殊的感染种。” 沈绥渊挑眉。鉴于他也想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觉得青栀身上的感染种更好吃,所以他表示自己洗耳恭听。 青栀:“不是因为它受我控制,而是它诞生于‘神树’,是从‘神树’上分裂出来的感染种。故而它虽然只有丙级,但实力甚至在不少乙级感染种之上,最重要的是它不会死。它的核心在‘神树’,只要‘神树’在,它就永远可以复活。” 沈雾稍怔:“神树?” 青栀颔首,那边千诚已经找出了照片,把手里的平板递给沈雾:“就这个。” 他的腿交叠着搭在车内的桌子上,姿态随意懒散:“说是神树,其实就是感染种。只不过是历史上目前记载的第一个感染种。” 沈雾瞬间门就想起了自己学过的历史。 历史上的第一个感染种来自国外,那是一棵十分知名的古树,是当地著名的旅游景点之一。因为对外宣传一直都说那棵树的树根盘根交错,在地底的位置大概占据了那座城市的一半。 而当那棵古树变成了感染种后,数以万计的人在一秒内死在了那棵树上。 那一天,也是标志着末日开始的一天。 沈雾无法理解:“既然是感染种,为什么会被叫做‘神树’?” 他边说边低头去看,就见那棵参天古树伫立在荒凉的城市里,想象中的可怖模样并不存在。相反,这棵树看着居然还有点像动漫里的精灵族的神树。 淡绿色的树藤垂落下来,郁郁葱葱的枝叶里结着一枚枚鹅蛋似的果子。 沈雾:“!!!” 这个东西! 他控制好自己的表情,不动声色地将图片放大,装作自己只是好奇想仔细看看的样子。沈绥渊也和他一起将注意力集中在了这棵神树上,最后两个人格一致肯定,这个树上结下的果子就是沈绥渊之前吃的那个“鹅蛋”。 沈绥渊目前吃过的东西里,这个“鹅蛋”是最好吃的,而且是唯一吃了后能让他短暂拥有果腹感的“食物”。 千诚看着沈雾,上级的命令是不惜一切代价拉拢沈雾,加上十大异能的因素在这里面,他们多少都有些束手束脚。千诚斟酌着问:“你还想吃么?” 沈雾昂了声,表达了沈绥渊此时的感受:“…很饿。” 钟望稍稍皱眉:“你以前也一直这样?” “嗯。” 沈雾想了想,还是把这个情况跟他们说了。 主要是他和沈绥渊对这方面都是一窍不通,沈绥渊这胃口实在太惊人。沈雾不信没有原因。 青栀他们听过后也皱起了眉,最后青栀说:“【恶魔】目前呈现出来的样貌应该也可以算作异化类……之前夏野刚觉醒异能那段时间门,食量也变得很大,只不过他是吃正常食物。这样吧,我问问夏野,看能不能有个答案。” 说完这话,青栀就下了车去打电话。 而沈雾满脑问号:“等下,你们说什么?什么恶魔?” 千诚啊了声:“忘了你还不知道,你的异能是【恶魔】。” 钟望淡淡解释:“之前跟你说过会向总部递交申请询问你的异能,总部联系了【全知】,【全知】说你的异能是【恶魔】,且是十大异能,现在幸存者论坛也已经更新出来了。” 沈雾:“???” 沈雾不可置信地看着他们,千诚以为他是惊喜过度,钟望却能根据自己对沈雾的了解以及自己的异能清楚沈雾现在的心情。故而钟望平静地说了句:“节哀。” 千诚:“?” 钟哥你在说什么? 他一脸懵,就见沈雾真的没有半点惊喜之色,不信邪地摸出了手机点开了幸存者论坛,真的看见那个置顶的红字帖从“九大异能”变成了“十大异能”,新更新的【恶魔】并未列入排行。 沈雾默了。 千诚有点摸不着头脑:“…你怎么,感觉不是很高兴的样子啊?” 如果他的异能是读心术,现在肯定能听见沈雾在脑海里跟另一个自己哭嚎:“呜呜呜呜哥哥!都怪你!你觉醒什么异能啊!觉醒异能就算了!为什么闹出这么大动静啊!这以后麻烦事肯定更多了呜呜呜——” 沈雾是有想过沈绥渊的异能或许很强大,但怎么也没有想过直接就是天降“主角”剧本。 作为这个世界最出挑的九十亿分之十中的一员,沈雾不用想都知道自己以后的生活会是怎么样的。 好想逃。 察觉到主人格的情绪不对,沈绥渊软着语气喊了好几声,沈雾却始终陷在自闭中,甚至隐隐有点要崩溃了的意思。 沈绥渊喊了好几声“宝贝儿”沈雾都没有回应,最后沈绥渊的语气重了几分:“沈雾。” 这一声直接将沈雾唤醒。 沈绥渊其实不怎么这么喊他。因为……在沈绥渊的认知中,他也叫“沈雾”,他觉得这么喊主人格就像在喊自己,很奇怪。甚至最初作为副人格,沈绥渊是没有办法接受自己这个名字的,还是沈雾和他闹了几天的别扭,两个人格在本子上展开了极其幼稚的争吵,最终沈绥渊还是认下了这个名字。 但沈绥渊只这么喊过主人格一次,那一次是沈绥渊刚学会用手机,沈雾说想听他说话,沈绥渊就按下录音键许久,因为不知道要说什么,最后只是喊了声:“沈雾。” 后来沈雾点开听,有种说不出的感觉一直被他记着。 两个人格用一个身体,声音当然一模一样,除非沈绥渊故意改变声音,但沈绥渊没这个癖好。非要说有什么不同,无非就是沈绥渊语速快一点,语调也要偏冷一些,听着散漫。短短两个字都带着睥睨感。 可就是这点不同,沈雾才分外眷恋。 因为这是证据。 他有了一个永远不会和他分开的……不知道该怎么形容的存在。哪怕他们无法见面,可他永远会陪着他,永远永远。 他不会是孤独一人。 沈雾闭上了眼睛,缓过来了,却还是好委屈:“哥哥……” “现在局势很乱。”沈绥渊没头没尾地这么说了句,又继续道:“谁也不知道明天我们住的地方会不会变成病变区,拥有足够强大的力量才能更好地保护你。不是么?” 沈雾抿唇:“可我讨厌这些事。” 讨厌异能。 讨厌X病毒。 讨厌感染种。 沈绥渊轻声哄他:“那交给我。今天你也很累了,睡吧。一切有我。” 沈雾没有拒绝,只是说:“你不要露馅。” 沈绥渊莞尔:“放心,演自己而已,不难。” 沈雾没再说话,沈绥渊等了会儿,也不知道自己抽了什么风,在脑海里很轻地说了声“晚安”后,才把注意力放回现实。 然后钟望他们就看着“沈雾”的左眼也忽然开始变成了金色的竖瞳,不过短短几息就和右眼无异。 沈绥渊那双金色竖瞳,是真的邪异。 一开始只是亮金色时,还有点莫名的神圣感,现在他那对眼瞳的上半部分和下半部分泾渭愈发分明,上半部分的红和金色混杂在一起,已经显现出了血橙色的感觉。 瞅见他突如其来的“异化”,千诚瞬间门就警惕了起来,他身体微微紧绷,随时准备发动异能:“你怎么了?” “没事。”沈绥渊用沈雾的语调温声道:“只是想找找还有没有遗漏的食物。” 钟望瞥了他一眼,默不作声地往离沈绥渊更远的地方挪了挪。而千诚哦了声,居然信了:“你能闻到?” 沈绥渊颔首,但一副不愿多聊的模样,千诚倒是看得出来,所以他也没再追问。 正好这时青栀抓着旁侧的扶手重新踏上车厢内:“夏野想问你几个问题。” 她示意“沈雾”:“夏野是甲级异能者,异能是百兽王,他的异能发动时外表会发生变化,和你…算是有那么一点像吧。” 青栀将自己的耳机摘下来,打开了外扩功能,电话那头就传来一个公鸭嗓:“喂喂喂,小沈先生,能听到么?” 沈绥渊头一回被人这么喊,眼底流出几分稀罕的神色,面上却不动声色:“嗯。” “……我问一下你哈。” 夏野:“你是只是使用了异能会饿,还是没有使用异能时也会饿?” 沈绥渊言简意赅:“后者。” 像是察觉到什么,青栀微微蹙眉,看了“沈雾”一眼。她不是觉得“沈雾”的话有什么问题,但也是和这句话有关系。大概是身为女性的天生敏感,她觉得眼睛全部异化了的“沈雾”有些……奇怪?和之前不太一样。 是受【恶魔】异能的影响吗? 夏野:“你有吃饱的时候吗?哪怕只有一瞬间门?” 沈绥渊思索片刻:“有吧,但没两秒就饿了。” 夏野已经有了点结论:“你每次吃到感觉不会说特别饿了,不进食也没关系了后,会不会解锁什么新的能力?” 沈绥渊点头很快:“会。” 夏野:“emmmm……” 青栀柔柔出声:“夏野,你就别卖关子了,直说吧。” 夏野暂时还没给出答案,而是又问了句:“小沈先生,你现在是什么等级?” “上回测了是丙级。” “高阶异能一般觉醒后异能者的等级就在其他异能之上,你是十大异能,再不济也该是乙级巅峰,准甲的存在。就像千诚刚觉醒就是乙级。” 夏野表达了自己内心的无语:“那么你们觉得他为什么还是丙级?” 夏野的异能时候【百兽王】,这个异能也属于高阶异能,如果将所有异能认认真真地做一次排序,那么在目前已知的万种异能中,百兽王绝对在前三十。 千诚第一反应就是:难道弄错了? 但他又想这可是【全知】说的,怎么可能弄错! 车内没有智商的只有千诚一个,钟望和青栀对视一眼,钟望出声:“你的意思是他的异能还没觉醒完?” 电话那头的夏野顿了顿,像是听到了不可思议的东西一样:“噫?我出幻觉了?还是王月那臭丫头又来捉弄我了?我怎么听见钟队的声音了?” 沈绥渊不动声色地挑了下眉。 这钟什么…比他想象得还要有背景和秘密啊。 甲级异能者都喊他队长……这人到底什么来头? 青栀无声地叹了口气:“夏野,别闹了,说正事。” 她稍顿,又补了句:“钟队就在我身边。” 不知道为什么,电话那头的夏野安静了一会儿,才继续正事:“我这么说吧,就目前来看,【恶魔】这个异能确实可以归于异化类,他的觉醒需要‘能量’,而且因为这个异能太强,需要的能量也更多更大,甚至可能还需要时间门。他现在使用异能,就是在压榨自己觉醒异能的‘能量’,等于他使用异能需要‘能量’,觉醒异能还是需要‘能量’。” 夏野越说越觉得无语:“说真的,他异能都还没觉醒完就这样挥霍,当然会饿啊!!!” 得到了答案,未来的方针就很好确定了。唯一的问题就是…… 青栀挂了电话后,和钟望对视了一眼,彼此都能明白对方的意思。 唯一的问题就是沈雾到现在还是异管局的编外人员,是随时可以抽身离开的存在。就算钟望再肯定沈雾不喜欢参与到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中,也没有办法拍着胸脯保证。 他们异管局总不能呕心沥血地养个敌人出来吧? . “路青!” 唐用炸毛的声音在天地间门炸开:“你什么意思?!” 路青瞥他一眼,压根懒得跟他多说,只松开了他的衣襟平静地往目的地走。 唐用跟在她身边,周身的电光流转,像是一只蓄势待发的野兽,随时要跟路青动手:“那可是【恶魔】!你就这样放弃了?!青栀又没带她那花来,我们两个合力完全打得过!” 路青没有答话,恰好唐用的手机响起,他现在脾气在头上,并不是很想接。还是路青提醒了声:“是先生。” 唐用便深吸了口气,接了电话:“…先生。” “唐用。”电话那头的声音儒雅低沉:“当时情况紧急,我只来得及联系路青,按照计划走,不要节外生枝,好吗?” 唐用张了张嘴:“可是先生,异管局带走了……” 先生打断他,语气明明温和,却透着毋庸置疑:“我知道。一切都在我的计划中,现在你该回到自己的位置上了。” 唐用听到这话,就知道自己不能再反驳先生了。故而他狠狠瞪了站在旁边神色淡淡的路青一眼,带着电光飞速消失。 路青继续往自己要去的地方走,同时按了按耳朵里的微型耳机:“先生,最新的计划是什么?” 先生:“等他彻底觉醒,然后杀了他。” . 等到了异管局时,沈绥渊已经闭着眼浅眯了接近一个小时。时间门真的已经不早,但他们还是要走该走的流程。 图照是个普通人,进的通道和他们不一样,所以沈绥渊没看见他,他也懒得关注旁人,就是怕沈雾醒来问。 想到这儿,沈绥渊就无端有点烦躁。 主人格心里在意的人太多。 要是这些人都死了…… “我们会向上级审批,上级通过审批后会为你准备足够的感染种。” 青栀对箱凝市异管局不熟,所以和沈绥渊坐在了检查室一起等候,她看向“沈雾”:“大家都是聪明人,我们就打开天窗说亮话。你应该也知道,同样我们也会有我们的条件。” 沈绥渊其实也有几分困倦,他懒懒地耷拉着眼皮:“正式加入异管局么?” 青栀从他的语气中听出了几分不可能,一颗心不由得微沉。她蹙着眉,还没问什么,“沈雾”就又散漫道:“不过我也不会加入别的势力。” 青栀稍怔。 她想起箱凝市这边提供的关于沈雾的人物性格剖析,她一开始看到时就觉得不可思议,故而此时不免问:“你真的只想做个普通人吗?” 要演主人格,此时肯定是毫不犹豫地就点头。但沈绥渊明明知道该怎么演,却还是停顿了下。 他在想这个问题的答案。 从觉醒异能到现在,也有一个多月了。不可否认的是这种奇妙的感觉真的很特殊,而且沈绥渊并不排斥异能,他甚至无数次会因为自己觉醒了异能而感到愉悦。 他本就崇尚力量且渴求着,而且更重要的是——他因此能够和主人格在脑海里对话了。 可…… 主人格胆子小、娇气。 他怕疼,偶尔也会怕黑。容易被吓到,害怕死亡和鲜血,恐惧灾难与危险。 偏偏他的异能会带给主人格这些。 沈绥渊看了看自己的右手,幽蓝色的火焰倏地在他手心里冒出来,青栀本能恐惧,整个人都后退了一步。更令她无法理解的是她手腕上缠着的藤蔓明明也是害怕的,却又好像……在期待? 沈绥渊坐在椅子上,注意到她的动作,撩起眼皮看她一样,嘴角勾着的笑乍一看温和,细品却总觉得有些似笑非笑的玩味。 沈绥渊收起火,漫不经心地回答了青栀的那个问题:“嗯。” 如果没有异能,没有灾祸,没有末世…主人格能安安稳稳地度过一生,就算他们彼此永远不能真正的对话,只能做笔友,好像也可以了。 ——任谁也没有想到,后来被肯定为最具有毁灭人格的异能者居然只是因为想让自己的主人格安稳过日而收起了獠牙与利爪。 等到他们都检查完病变值后,钟望又示意了一下青栀和千诚:“开会。” 他看向靠在柔软的沙发里像是要睡着的“沈雾”,一时间门不知道要用什么语气跟沈雾的副人格沟通,只能客气地说一句:“你不是正式人员,麻烦在此稍作等候。” 沈绥渊抬抬手,示意自己听见了。 钟望带着青栀他们上楼,进入会议室推开门时,就见异管局总部不少高层的电子头像都在线上。 他们落座后,在最中间门的那个看上去上了年纪的女人问:“你们怎么看?” 青栀率先开口:“我先不对他人做评价。我只是觉得这件事有些奇怪。” 她轻声:“新人类那边空和律联手来拦我,但中途却又忽然撤退,律走时还提醒我不赶路的话沈雾就要死在病变区里了。一开始我以为是他们也不愿意沈雾出事,但后来新人类方的唐用和那个冰系异能者并未跟我们起过多冲突。” “不是因为打不过你吗?我看汇报说他们都是乙级。” 青栀缓缓摇头:“为了赶时间门,我只带了小绿,没带小花。” 在场的绝大多数人都知道“小花”和“小绿”的意义,故而一时间门都皱起了眉,也有一些私语在会议室里响起。 最中间门的女人不为所动,只问钟望:“钟望,你觉得呢?” 所有人的视线都落在了钟望身上,钟庚看着钟望,在心里叹了口气。 而钟望八风不动:“他很危险。” 众人心里紧了紧,又听钟望淡淡道:“但他也很安全。”:,,. 35. 035(二合一) “我在等你回来。”…… 钟望这短短两句话,可以被解读成很多意思。端看这些人到底怎么去想。 而问话的女人沉吟片刻后,道:“你递交的申请我看了,但因为这事情比较大,所以我想交给大家举手表决是否通过。” 女人话音落下时,钟望递交的电子版文档也出现在了所有人的面前,这份文件很简单,就是一份申请书。钟望申请开放目前祥湖省所有收容所的感染种供给沈雾做食物,如果不够,还要就近再调。这意思其实就是倾尽资源来培养沈雾。 所以在场有保守派不由得皱眉:“他愿意正式加入异管局,效力于异管局吗?” 青栀挽了挽自己墨绿色的发丝,语调柔和:“我问过了,他说他不会正式加入任何一方势力。” 钟望补充:“他是觉得麻烦。” 鉴于“沈雾”的特殊性,钟望总是想向他们强调一句:“只要是觉醒了异能的异能者,都会认为自己是特殊的,无论异能的强弱、等级的高低。不过是异能越强等级越高,这种认知就越清晰,并且无法满足于日常的生活。但沈雾和其他异能者并不一样,我观察过他,他是真的认为自己是普通人,且满足于普通人的生活。” 有人语意不明地说:“钟望,你对他袒护很多。” “这不是袒护。”钟望抬眼看了他一眼,皱着眉,嘴上说着敬辞,但眉眼凌厉:“我只是在告诉你们一个事实,你们在犹豫的时候,应该要将这件事也纳入考虑的因素。” 那人还想说什么,中间的女人就道:“的确。” 她都这么说了,自然也没有人能够反驳。会议室内安静下来,女人等了三分钟,随后继续道:“那么现在大家举手表决吧。” 钟望权限不够,且是申请人,他没有投票权。 青栀虽然是甲级异能者,但她是特别行动队,跟护卫队有点像,都是“打手”的定位,也没有这种投票权。 所以是否通过,还是看这线上有一大半是坐办公室的人。 青栀垂眼拨弄了一下自己的头发,以此掩住自己眸中的神色。缠在她手腕上的藤蔓像是察觉到了她的情绪,分裂出了细若棉线的藤蔓缠上了青栀的手指,用有些粗糙的表皮蹭了蹭青栀的指缝,以此安抚她。 最中间的女人率先举手表示通过。 她是参加过战争的人,比起固步自封、瞻前顾后,她有赌一把的魄力。 要知道这可是十大异能【恶魔】,而且是目前已知的十大异能的拥有者里唯一一个除了饥饿——还是因为异能没有觉醒完——以外,没有表现出任何身体缺陷的存在。 女人的坚定,无疑拉了不少票。最后投票花了接近五分钟,结局是通过以多胜少。钟望便站起来,不准备继续参与这个会议,他只是丙级异能者、一个三级市的护卫队队长,没有这权力:“我去安排。” 女人却出声喊住了他:“钟望。” 钟望回头,女人淡淡:“我在等你回来。” . 鉴于沈绥渊不介意这个点进餐,所以钟望先调了一只就在异管局收容的乙级感染种出来。 “这只感染种是动物感染种,原本是一头野狼,发现时它已经是乙级感染种了。”钟望带着沈绥渊往里面走:“它浑身的皮毛比金刚石还坚硬,研究员说,它的牙齿可以轻而易举地咬碎碳炔。” 没上过学的沈绥渊:“?碳什么?” 钟望面不改色:“碳炔,世界上最坚硬的物质。比金刚石还坚硬。” 他补充:“我也是听研究员说的。” 其实对金刚石也没概念的沈绥渊哦了声。 他们说话间到了一个透明的场地门口,就见一头庞大到哪怕跪伏在地上沉睡,都占据了场地大半的狼形感染种盘踞在里面。它一身皮毛黑白色夹杂,毛发看着就很刚硬。 钟望:“我们给它打了安定剂,如果你需要的话我也可以让千诚过来杀了它。” 沈绥渊稍稍眯眼:“不用。” 他微顿:“不过能换一间屋子吗?我没有被人看着进食的癖好。” 其实沈绥渊是无所谓会不会被看见的,但这么大个感染种,吃起来想也知道场面会有点血腥。要是让这些人看了,记住了…损坏的是主人格的形象,主人格多半又要跟他闹脾气。 钟望按了按按钮,透明的玻璃瞬间就变得不透明起来,漆黑如墨,甚至窥不到里面的一丝光影:“但你得戴上这个,我们得确保你的安全。” 他递上了一个监控生命的手环,沈绥渊无所谓地将其扣在了手腕上。 将沈绥渊送进去后,黎乐涯也安排好了巷子湾的事过来了:“老大,他进去了吗?” 钟望看他一眼,提醒:“你现在已经独立带队了。”没必要再喊他老大。 黎乐涯笑了下,撩撩自己压在了新换的外套下的头发,手肘靠上钟望的肩膀:“独立带队了你也是我队长…只放了一只乙级感染种进去吗?” “嗯。”钟望点开实时监控生命的软件:“看看他的胃口到底多大。” 黎乐涯明白:“对了,他说的那个吴漫漫我们已经单独安排监管了,人还活着,但没醒来。做了检测,体内有异因子。” 钟望嗯了声:“不要拿看待人的目光去关押‘她’,如果沈雾说的是真的,那么吴漫漫的壳子里面究竟是什么东西还不好说。” 一只乙级已经超出了“沈雾”本身的等级,按照一般理论,乙级就足以撑到沈绥渊,但显然【恶魔】这个异能不能按照一般理论来评定。 因为十分钟后,沈绥渊带着一身黑色的血迹出来,那双妖异的竖瞳的视线在落到钟望身上时,钟望本能地紧绷了一下,就见“沈雾”舔了下自己的上齿,仍未满足:“我是现在回家,还是等你们运感染种进来?” “你没吃饱?” “就这么点…越吃越饿好么。” 钟望皱了下眉,想沈雾的副人格的胃口可能比他们预估得还要大…因为十大异能吗? “你等一下。” 钟望拨电话:“我需要跟上级汇报一下…另外我们这边想记录一下你完全觉醒异能大概需要多少感染种,可以吗?” 沈绥渊无所谓。 关于“沈雾”的异能是【恶魔】的这件事并没有传开,哪怕是异管局内部,知道的人也仅限于此。毕竟这件事知道的人越多就越不安全——各方面的不安全。 所以旁市接到的调派命令都是说用于实验,甚至他们根本不会知道【恶魔】就在箱凝市。 感染种一车车的运进来,青栀本来是打算走了的,听千诚用夸张的语气说沈雾吃了多少感染种后,不免来了点兴趣,也凑过来看了眼。 为了保密性,现场没有研究员,是社畜钟队在亲自记录,之后再传数据给总部的研究员——虽然那位在听说【恶魔】的各种特性后,已经申请了专机在来的路上了。 “……吃了一头甲级感染种都还没有饱,认真的吗?” 千诚忍不住咋舌:“他这个吃法,整个箱凝市的感染种都要给他吃空了。” 青栀凑过来看了眼,若有所思:“给的都是植物系和动物系的感染种啊。” 钟望稍顿,皱起眉:“什么意思?” 青栀柔柔一笑:“没事,钟队。只是我想起养小花时,小花更喜欢吃异能者病变成的感染种。” 她轻声:“而且前段时间因为我病变值过高被勒令休养,无聊时做过比对实验,虽然数据不够,但就小花的表现来看,似乎异能者病变的感染种,比动植物病变的感染种对于以感染种为食物的小花更加吸引人。而且小花吃过后维持的苏醒时间要长很多。” “所以我想,或许异能者病变的感染种,比动植物病变的感染种‘能量’要多很多,又或者更高级?” 钟望没有对这个实验做任何评价,他看向青栀,皱着眉说:“他们在变成感染种之前也是人。” 青栀完全不意外钟望会这么说,她稍稍偏头,语气轻和:“钟队没有看过上个月总部研究所公布的猜想?” 上个月总部实验室公布了关于异因子和X病毒的最新猜想,在那份长长的理论猜想报告中,就提到了对于异能者病变成感染种的一些猜想。那名研究员先提出,之前就有实验证明异能者病变成感染种的确是病变值导致,而病变值升高是异因子导致的结果,而异因子的诞生,本身就是人类感染X病毒后体内有什么和X病毒产生了反应,形成了决定异能的异因子。 因此那位研究员认为,异因子对人类来说,无论是否异能者,都是“外来”的存在。人类直接变成感染种,是因为灵魂和本我意识直接被X病毒、异因子湮灭;异能者病变成感染种也是如此。 只不过是异能者比普通人类多了一丝可能性罢了。这份可能性就是异因子的契合度。一个人和异因子的契合度越高,能够获取强大的异能的可能性就越大,病变值也会更加稳定。 钟望:“你知道我没读过太多书,折扣都算不明白。” 青栀顿了顿,并不在意地跟钟望直白地说明:“一个异能者变成了感染种,就意味着他属于人的那一部分已经消失。你可以理解成人格也可以理解成灵魂……什么都好,但你要明白,感染种是怪物,就算它们生前是人,现在也只是怪物。就算是【绝对治愈】,也没有办法将感染种变回成人。” 青栀:“钟队,你就是心太软。” 钟望:“如果他吃动植物异变成的感染种就可以完成觉醒,那没有必要动用异能者病变成的感染种,不是么?” 青栀轻叹了口气:“钟队,你知道我指的不单单是这件事。” 气氛骤然凝固,夹杂在他们两个中间的千诚一脸懵逼地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忽然有点后悔自己招来了青栀。 钟哥身上有不少秘密。千诚脑子虽然不好,但这个还是猜到了的。他其实也没太听懂两个人的交锋,可他知道现在空气有点剑拔弩张的意思。 千诚硬着头皮想要开口缓解一下,就见钟望按了按自己的微型耳机,吩咐下面的人:“将变成感染种之前杀过无辜普通人的异能者筛选出来送过来。” 青栀笑了下,看着还是那样温柔,千诚看着却总觉得有几分意味不明:“我不能离开杉常市太久,这里是钟队你的地界,我也不会越权。” 她又示意了一下千诚:“先走了。” 千诚哦哦了两声,跟钟望交换了一个眼神,确认自己可以送青栀,才跟上青栀:“我送你。” . 等沈绥渊终于喊了停时,钟望记录下来的数字已经到了一个任谁看了眼皮子都要跳一跳的地步了。 钟望:“你吃饱了?” 沈绥渊一边洗手,一边随意道:“没有。” 他的眼皮耷拉着,遮住了眼瞳上半部分的血橙色,看上去没有那么妖冶了,却也因此带着更为冰冷的睥睨感:“困了。” “…因为你的特殊性,上级希望你留在异管局休息。”钟望询问:“可以吗?” 沈绥渊皱眉:“不可以。” 他怕他这一睡要很久,主人格如果一醒来发现自己在陌生环境下,肯定会被吓到。而且沈绥渊也担心自己如果睡太久,主人格醒来时想找自己找不到——他是准备回家的话就可以在枕边留封信什么的告诉沈雾,但要是在这里休息…沈雾不想暴露自己的人格分裂。 但钟望没有让步:“新人类方的异能者拥有的手段诸多,如果你不能确定你睡着时仍旧可以警戒,我们无法放心。” 的确。 不仅是沈雾,身为副人格的沈绥渊对那个新人类也没什么兴趣。他也并不想自己在睡梦中时出事,异管局真的是最安全的地方。 两相权衡下,沈绥渊最终甩了甩自己手上已经清澈了的水珠,偏头问钟望:“有笔么?” 钟望递出了一支记号笔。 . 在他人的视角下,“沈雾”这一睡应该要睡很久。倒不是他们觉得异能完全觉醒需要时间,而是“沈雾”是在凌晨四点才合上眼。 然而在中午快十一点时,休息间里的沈雾就睁开了眼睛。 空气中飘着一点消毒水的气味,让沈雾有点发怔。但率先入眼的是自己左手掌心里的一个手绘的笑脸,又让沈雾的一颗心安定下来。 是哥哥画的。 沈雾有点无奈,想起了沈绥渊第一次故意逗他,就是在左手的掌心里画了一个类似这样的笑脸。那时候沈雾也是一睁眼就看见了。 沈雾的左手攥了攥,将笑脸藏起来,他才坐起来打量这个陌生的环境。 注意到某个标识,沈雾瞬间就猜了个七七八八。在异管局睡觉确实很安全,副人格的选择是对的。 唯一的问题就是…… “他还没醒?” 钟望给沈雾递上可以说早餐也可以说中餐的便当,隐晦地问沈雾。 沈雾在脑海里试着喊过沈绥渊了,确实没醒。他估计应该是和之前吃了“鹅蛋”一样:“没有。” 他打开盒子,有点惊喜:“飘香鸭欸,我喜欢。谢谢钟队。” 钟望还没说什么,沈雾就弯着眼问:“是他让你买给我的吧。” 钟望顿了顿,绕是他也被沈雾那张脸打败,只能挪开了看向沈雾的视线,免得失态:“嗯。” 确实是沈绥渊睡前交代的,包括红烧冬瓜和一杯甜豆浆也是。 沈雾喜滋滋地咬了一口鸭腿肉,觉得这中辣的飘香鸭都是甜的。 但听钟望又说:“我得告诉你一件事。” 沈雾抬眼,钟望:“总部来的研究员已经抵达了机场,待会会直接乘坐直升飞机过来,她是为【恶魔】而来。” 沈雾轻唔了声:“可上次‘我’睡着后再醒来,差不多过了一周。” ……总部来的人怎么可能能等一周?除非沈雾直接表明自己是人格分裂,拥有异能的是副人格。 钟望没有说话,沈雾也明白他的意思。他微抿唇,喝了口全糖的豆浆,用态度表示自己不想暴露。 钟望也能够理解:“那我想想办法拖一下。” 他顿了顿,本来想问沈雾如果拖不了有办法逼沈绥渊出来吗。但话还没问出来,他的异能就告诉他最好不要有这样的念头。 沈雾好似不知道钟望在想什么,冲钟望又弯了弯眼:“好,谢谢钟队。” “对了钟队,我学长他没事吧?” “图照么?”钟望摇头:“他没事。没感染X病毒,但因为在病变区待了一段时间,所以还在观察中。你要见他吗?” 让钟望没法理解的是,沈雾似乎是怔了下,随后确认似的问了句:“他没觉醒异能?” 钟望:“?” 他有点奇怪:“他没感染X病毒就肯定没觉醒异能。” 鉴于沈雾给他的感觉很特殊,所以钟望多问了句:“是怎么了吗?” 沈雾摇头:“没有。” 他笑:“只是因为学长一直挺好奇异能的,我还以为他这一次可以觉醒。毕竟这样接触了X病毒。” 钟望的异能没有发动,所以钟望也辨别不出这话的真假,最后只能点了下头:“有些人天生对X病毒免疫,之前公开过这类情报。” 这个沈雾是知道的,毕竟读书的时候有学到。 他学习成绩不能说很好,但也没有说很差,就是不起眼的中流罢了。 在沈雾吃完这顿饭后,总部的专家就到了。 钟望提前跟沈雾说过,来的是一支团队,领头人叫宁归晚,和箱凝市那位沈雾接触很多的研究员杨心雨有异能不一样,宁归晚是完全没有异能的顶尖科研人员。 现在他们知道的很多东西都是她通过实验得出的,她研究的主要方向就是异能和异能者。用钟望的话来说,那就是关于异能沈雾有什么问题都可以尝试问宁归晚,也许都能从宁归晚这儿得到答案。但同样的,沈雾如果不想让宁归晚知道他的秘密,那也要分外小心。 宁归晚到时,钟望就去拦了她:“…【恶魔】现在还在休息,得麻烦宁老师先等等了。” 宁归晚扎着一个高马尾,眉眼有几分凌厉逼人:“他休息他的,我隔着玻璃窗看一眼。互不干涉。” 钟望:“宁老师,在不使用异能的情况下,他和普通人无异,你没有看的意义。” “你们觉得没有意义,但对我来说不一定就是徒劳。” 宁归晚瞥他:“再说浪费的也不是你的时间,是我的,我都不介意,你介意什么?” 钟望平静道:“首先他在休息室,不是在实验室,没有探视、观察用的玻璃窗;其次【恶魔】并不喜欢任何人打扰他休息;最后…宁老师,【恶魔】不是你的实验体。” 宁归晚一顿。 她双手插丨在白大褂里,眸光带着几分审视:“你是想说‘异能者不是你的实验体’吧?” 跟在钟望身边的千诚眼皮子跳了跳。 他心说他这究竟是什么命,奉旨护送宁教授而已,又双叒叕遇上了这种一看就像是下一秒就要打起来了的修罗场! 但千诚这一次还是决定不再犹豫,早点打破僵局:“那个,宁教授手痒的话,要不我展示一下我的异能?” 千诚的异能也属于高阶异能了,他刚觉醒就是乙级,确实算稀罕那一类。 然而宁归晚看都没有看他一眼,清冷的嗓音分外撩火:“我对玩泥巴没有兴趣。” 千诚:“?” 还是宁归晚身边跟着的那个看上去存在感不高的男人小声喊了声:“学姐。” 他弱弱道:“你昨晚赶了一晚上的实验,在飞机上也没睡…要不休息一下再?” 他很明显也是在和稀泥,宁归晚也知道。可宁归晚瞥了他一眼,到底还是转头去了箱凝市这边给她安排的住所:“我回头再来。” 守在旁边的一干人等松了口气,千诚不用再跟。他等人走了后,才气道:“这人怎么回事啊?!真让人讨厌!这要不是大家都是异管局的人,我高低得给她两下!” 钟望安抚他:“她就是这个性格,因为这个还得罪过总部的高层,差点就被暗中除掉。最后又是因为她的一项实验,逼得那个高层下位。” 他提醒千诚:“别跟她起冲突,也别跟她牵扯过多。她是旋涡中心的人。” . 沈绥渊白天一直没醒。沈雾一开始还有点担心,怕钟望拦不住宁归晚,后来担心了会儿就干脆摆烂,窝在休息室看了一天的电影,中途还有人送吃的。 讲实话,沈雾觉得这日子过得真舒心,要天天如此就好了。 然而等到了晚上时,沈雾就觉得有点不太对。 休息室里没有监控,沈雾拧着眉揉了一下自己的尾脊骨,轻呼出口气。 又痒又疼的…怎么回事? 这种感觉来得太突然,沈雾忍了下后,发现一时间褪不去,不太确定地在脑海里喊了声:“哥哥?” 沈雾本来没指望沈绥渊应声,但没想到熟悉的声音在脑海里响起,虽然很微弱,听着还带着浓浓的困倦和疲累,像是从哪儿挣扎出来的一样,几乎都让沈雾以为是自己的错觉:“嗯。” 沈雾顿了顿,想起沈绥渊之前答应他只要他醒着,无论如何都会应一句的事,不由勾了勾唇,尾脊骨的异样也消散了些。 但这种说不出的愉悦并不能当药医好沈雾,随着时间的推移,又痛又痒的感觉愈发强烈,沈雾早早地关了灯躲进被子里,有点崩溃:“哥哥,是不是你的异能!?” 沈雾想要揉一下自己的尾脊骨,但一碰却又更加难受,偏偏副人格没有给回答,他在这份折磨中声音都染上了哭腔:“沈绥渊!” 沈绥渊终于出现,但声音听着还是有些缥缈:“嗯?” 沈雾咬牙:“…你自己出来感受一下!” 沈绥渊掌控身体,终于发现异样,清醒了许多:“感觉好像要长什么出来了。” 沈雾:“???” 他不可置信:“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宝贝儿。” 知道他不是没听清,而是无法接受,沈绥渊强打着精神哄主人格:“这是我的异能,我发动时才存在,所以你不用太担心。” 沈雾现在根本没法不用担心:“可是你没有使用异能的时候我就感觉到了啊!” 沈绥渊:“我一直在挂机,也算是用着。” “那万一它真的就是异能带来的异化呢!!!” 沈绥渊顿了顿,说不出话。 沈雾委屈道:“哥哥!” 沈绥渊低叹了声:“我没有办法跟你百分百保证它在解除异能后会消失。” 他的语气听上去比沈雾还要委屈:“如果这是完全觉醒后带来的异化,你会因此讨厌我吗?” 沈雾觉得沈绥渊是故意这么跟他说话的,因为他的腔调完全就是在模仿他。 可是…… 沈雾抿着唇,左手自暴自弃般捂住了自己的脸,发出了声绝望的呜咽:“……我怎么可能讨厌自己啊。”:,m..,. 36. 036(二合一) “装睡的人。”…… 一滴雨砸在挡雨棚上后,随之而来的是无数的雨滴形成雨幕。 南方的天气总是如此,天气预报经常不太准,有时候晴半天雨半天,有时候晴一整个白天,半夜就下起雨。 穿着黑色雨衣的人在空无一人的巷子里前行着,排水道的泥泞沾在了鞋子上一点,在白色的球鞋上开出脏污的花。 正准备歇业的咖啡店店门被推开,风铃发出清脆的叮铃声,店内的服务员头也没抬:“不好意思,我们已经歇业了。” 来人没有说话,只是走到了他面前站定,微微抬起下颌,露出了被宽大兜帽遮住的一张脸。 服务员稍顿,很细微地眯了下眼,全身的肌肉也绷起来,明显是进入了警戒状态。 【买个东西】 戴着手套的手递出来的信封上写着。 服务员笑了笑,看上去就像是在对待一个普通客户:“我们咖啡厅的东西不外售。” 来人知道他们是不卖自己,因为自己的身份摆在这儿。所以来人开口,低沉的嗓音从口罩中流出来:“要是钓鱼执法,就不会让我来。” 谁不知道自己是异管局的人? 服务员瞥了眼桌上的信封,黑市做生意,素来不问出身。不卖异管局无非也就是怕出事,但如果异管局的人自己要进这泥沼,而非来炸泥沼,他们当然乐意赚这一笔钱。 “请稍等。” 不过他还是要请示一下上面。 过了一会儿后,服务员从后厨走出来,手里拿着的是一个黑色的信封。他将信封递交过来:“您应该知道规矩吧?” 来人接过黑色信封,转身就走:“知道,不泄露信息来源。” 来人走了后,后厨有戴着墨镜叼着烟的女人走出来:“挺有意思的这人。既是异管局的,又是森鑫企业的,现在还来黑市买新人类的消息。” . 次日早上9点。 因为沈绥渊说过沈雾喜欢睡觉到八点半,送早餐要在九点才刚好。故而钟望是九点钟才拎着异管局食堂的早餐来的。 来了后,钟望就对上了沈雾生无可恋的脸,以及…… 一条纤细的、垂在沈雾背后的黑色尾巴。不长,大概也就十厘米出头,但放在一个人身上,实在是太过显眼,以至于钟望都怔愣了一下。 尤其沈雾现在是黑色眼睛,两只都是。 沈雾坐在床上,很明显是因为那个尾巴影响到了什么,所以没法下床。 他倒是穿了裤子,但不能拉得很上,主要是因为这个尾巴被压到根部的话超级痛!!! 所以现在沈雾就是用被子勉强围一围,遮一下。 钟望:“……?” 他缓缓打出一个问号,就见沈雾伸手接过豆沙包,泄愤似的狠狠咬了口:“又睡了。” 这意思就是沈绥渊醒来过了,而这个尾巴则不是因为沈绥渊的异能出现的,但也是因为沈绥渊的异能所以才出现的。 是真正的身体上的异化,就算不使用异能也会存在。 于是钟望有个问题:“你可以控制吗?” 沈雾摇头:“只有他可以。” 嗯。沈雾的主副人格对异能真的泾渭分明。 可既然沈雾的身体都出现了这种异化,为什么主人格就是不能使用异能?明明异因子是存在于身体,而不是灵魂。 这个问题困扰了钟望太久,钟望常常会因为这个想自己当初就该去做个科研人员,而不是战士。不然现在也不会不上不下地卡着。 钟望:“你尾巴是从尾脊骨长出来的吗?我安排一下给你赶制特制的服饰。” 尾脊骨长尾巴的异能者不是只有沈雾一个,有些觉醒了猫科和犬科类动物异能的异能者也会出现这种情况,所以异管局是有应对方案的。 沈雾感激涕零,并表示:“钟队,我尾巴根部压到会很痛,有没有办法救一下?” 钟望也没听说过这种情况,他想了想:“我帮你问问吧。” 然而钟望申请衣服这件事在当天就传到了宁归晚这儿,宁归晚一听就猜到了缘由。她再次带人杀到异管局时,钟望还没说什么,宁归晚就冷冷道:“钟望,你到底明不明白他的异能是【恶魔】,不是寻常的异能,你知道【恶魔】这两个字意味着什么吗?” 钟望看着她:“他现在没有办法给你展示异能。” 宁归晚面无表情:“我来不是观猴的,不需要他展示。再说他现在还在觉醒期,最好是不要用异能。” 于是乎,在问过沈雾的意见后,被晾了一天一夜的宁老师终于踏足了沈雾的休息室。 彼时沈雾正好穿着浅蓝色的T恤和一条白色的休闲裤,裤子尾脊骨处有一个恰好包裹住尾巴的小洞,方便将尾巴露出来。而沈雾本人正坐在小板凳上(因为这样不会压到尾巴),手里捧着一盒1L装的粉色冰淇淋盒——草莓味的——看电视。 他这样一身衣服,配上那张拥有着惊为天人的美貌的脸,简直让人幻视刚下人间门懵懵懂懂神明。 和大家想象中的【恶魔】形象完全不符合。 而见到他们进来,沈雾似乎还有些局促:“唔。” 他试着打招呼:“宁老师,您好?” 宁归晚蹙眉,静立了会儿,在身后人关上门时开口道:“你不像【恶魔】的拥有者。” 沈雾咬着不锈钢制的冰淇淋勺子,诚恳道:“其实我也不想拥有。我听钟队说宁老师您在异能方面颇有研究,要是可以的话,我也不介意你们将它剥离。” 这话实在是太令人震撼,哪怕他们来时了解了一下沈雾的性格,宁归晚身后跟着的几个研究员还是不可思议地瞪大了眼睛、倒抽了亿口冷气。 主要是他们现在和沈雾面对面,最能够直观地感受到,除非这人是影帝,不然他是真的不想要异能。 居然真的有异能者会在自己的异能也没因为失控杀了什么重要的人时有这样的想法! 沈雾像是在这短短的对话中找到了点社交的感觉,他偏着头想了想,示意宁归晚他们:“坐吧。” 宁归晚在他对面坐下,看着他把电视按了暂停,视线落在沈雾垂在地面的尾巴上。 那个尾巴是细的,大概只有两厘米的直径,通体漆黑,散发着光泽,但并非毛发,反而更像是覆盖着一层薄薄的无缝的鳞甲。 尾巴的尖端尖长,和那种动漫中的恶魔尾巴不一样,沈雾这个尾巴,很接近蛇尾。 宁归晚的目光直白,观察得有点久了。沈雾心里生出几分微妙感,便抬手拨弄了一下自己的尾巴,就是因为手捧了冰淇淋,有点冰,沈雾还被自己冰得激灵了一下。 他轻嘶,在心里委委屈屈地骂了沈绥渊一声。 都怪哥哥! 觉醒什么异能不好,偏偏觉醒这么个异能! 他操纵不了这个尾巴,却能够感受到,这叫什么事啊!!! 沈雾刚骂完,尾巴给他的感觉就消失了,他像是忽然没了尾巴一样,但尾巴确实存在。不仅存在,还忽然在沈雾的掌心缠绕了一下,然后顺着往上,又在沈雾的手腕上缠了半圈。 沈雾顿了下,莫名有些心虚,在脑海里试着喊了声:“哥哥?” “嗯。” 沈绥渊操纵着尾巴扫了一下沈雾的手腕,明明主动动作的是他,但有种说不出的难耐感的也是他。他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怎么了,有一瞬很想用尾巴紧紧地缠绕住沈雾的手腕,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松松垮垮地挂着。 沈绥渊懒懒道:“醒来正好听见你骂我。” 沈雾理直气壮:“我是骂我自己。” 沈绥渊轻嗤,但也不会跟他计较。 而那头的宁归晚注意到他尾巴的异样:“你的尾巴是你不使用异能也可以控制吗?” “不是。”沈雾知道宁归晚是为了记录自己的异能而来,他也并不抗拒这些,反正不会触及一些核心。所以他实话实说:“得用异能,不过我的异能使用的时候不用来个全身变,可以单一的。比如只有一只眼睛异化。” 宁归晚头一次听说这种情况,蹙眉的同时也是流露出了几分兴趣:“异化时你的身体能力会和平时不同?” 沈雾颔首:“如果是眼睛的话视力会变得更好,尤其是晚上;如果是手,力气会变大;如果是脚,弹跳力会增强。” 宁归晚掏出了纸笔:“让我看看。” 沈绥渊在脑海里轻啧:“我不喜欢她说话的语气。” “但我感觉她不像个坏人欸。”沈雾小声说:“听钟队说她性格就是这样。我觉得她这个性格还挺好?” 都知道是来办正事的,那就简明扼要、速战速决。 沈绥渊低哂一声,语气有些莫测:“在你眼里有谁不好么。” 沈雾有点不高兴了:“那还是有的呀。” “比如?” “比如……” 沈雾仔细想了想,还真的找不出来。于是他更加不高兴了:“哥哥!你别磨磨唧唧的,快点!” 沈绥渊对此的评价就是恼羞成怒,但还是在沈雾的“愤恨”中掌控了右半边身体。 【恶魔】的异能现在已经显现得很明显,沈绥渊上半部分的眼瞳再没点金色,而是十分明显的血橙色,中间门两种颜色交融着,过渡到了下半部分就是亮金色,配上竖瞳,看上去分外像野兽,带着逼人的压迫感。 他稍微长出来一点点的黑色指甲配上病态白的肌肤和变成了青灰色的筋脉,美得诡谲。 宁归晚:“你的牙齿呢?” 沈雾又让沈绥渊掌控了嘴,鲨齿和明显跟人类不一样的舌头就显露了出来。宁归晚注意到一个和最新更新的记录不一样的变化:“你的犬齿要尖长一些。” “有么?” 沈绥渊挑眉,顺手拿起手机看了眼,发现上面这两个牙齿确实也有了和之前不一样的状态。 宁归晚又说:“你现在才像【恶魔】。” “沈雾”使用异能后,整个人给人的感觉都完全不一样了。 不仅仅是外貌带来的,还有气质、性格。哪怕他的声音还是那样温和,像是没有脾气的人,但稍微敏锐一点的,都可以察觉到他的危险。 沈绥渊没有应这话,只问:“你还有什么想看的么?” 他是在问宁归晚,但心思根本不在这上面。 沈绥渊的尾巴还缠着左手,他稍稍收紧了尾巴的力度,尾巴尖扫了下左手手腕内侧。 微凉的鳞片和其实并不柔软的触感蹭在了左手手腕最娇嫩的地方,甚至还恶劣地隔着薄薄的皮肉用尾巴尖尖压了一下沈雾手腕的血管。 沈雾瞬间门就一僵。 他有点不确定:“…哥哥?” 沈绥渊好似自己什么也没有做一样:“嗯?” 沈雾本来想问他的尾巴在干嘛的,听到沈绥渊的反问,莫名觉得自己这么问一句好像有点小题大做了。毕竟…沈绥渊似乎不是故意的? 只可惜沈雾现在不是面对着镜子,不然他一定可以捕捉到沈绥渊微勾起的嘴角和眼底一掠而过的促狭。 而宁归晚他们正好因为在低头看“沈雾”的脚,所以也没有注意到这一点。 沈雾的右脚指甲也变成了黑色,脚背上的脉络和手背上的颜色一模一样,看上去实在不像是正常人。 宁归晚在本子上飞速记录着,她和之前那些还要记录“沈雾”异能具体能力的研究员不同,宁归晚甚至都没有问“沈雾”有没有解锁什么新能力。 她甚至没有在这里多待,只是记录了一下【恶魔】异能带来的外貌变化后,就是在起身前问了个两个人格都觉得很奇怪的问题—— “你觉醒异能时有没有听见什么声音?” 此时沈雾已经重新掌控了话语权,他怔愣了一下,没明白:“…什么声音?” 站着的宁归晚看向坐着的沈雾,居高临下的目光带着毫不掩饰的审视,而沈雾则是很平静地看着他,甚至沈绥渊有点不爽,都被沈雾压下。 最后宁归晚像是确定了他没有在说谎后,抛了句“你的异能还没完全觉醒”,就带着自己这边的人全部离开了。 沈雾轻啊了声,还在想还没觉醒完吗,就听沈绥渊有点不耐地说:“下次出去聊。” 沈雾:“?” 沈绥渊的尾巴纠缠着左手的力度又大了点:“空气中全是他们留下来的气息…啧。很烦。” 完全没有闻到什么、只闻到了自己手里化得刚好拌一拌可以当奶昔吃的冰淇淋香的沈雾:“???” 他嘀咕:“哥哥,你觉醒的异能真是恶魔吗?这领地意识…怎么感觉好像狗呢。” 沈绥渊轻哼:“骂谁呢?” 说沈绥渊像狗就是说自己…… 沈雾想了想,就不重复了。 . 宁归晚找到钟望时,钟望正在跟风入说这些天发生的事——风入上周因为隶属于箱凝市的一个县级攻击性异能者出现了缺口,所以去支援了。 “他就是沈雾那个关系很好的丙级异能者?” 宁归晚打量了风入一眼。 风入笑了一下,很好脾气的模样:“不能说关系很好吧,我和沈雾是高中同学,那会儿在一起玩过一段时间门。现在正好又是邻居。” 宁归晚并不在意他们的关系:“你们打算打感情牌拴住他?” 风入稍顿,没有接话。钟望则是沉默了会儿,语气也有点淡:“上面的命令。” 于是宁归晚又看向了风入。 她打量人的目光素来不客气,配上她凌厉的眉眼,总会让人心生不适,脾气暴一点的,大概就直接会被她的视线点炸,当即就要捞起衣袖来和她干架。 可风入却只是有点疑惑地看着她,甚至还很温和地问:“宁老师,怎么了吗?” 宁归晚收回视线:“没有。” 她跟钟望说正事:“他异能还没有完全觉醒,直接喂他异能者病变成的感染种。” 钟望还未说什么,宁归晚就冷冷道:“钟队,收起一些没必要的神性心理,他现在需要的是早点觉醒完。半个月后就是一年一度的集中训练了,他需要参加。” 说到这,宁归晚稍稍眯眼,审视的感觉再次出现:“还是说你是故意不想让他去参加集训?” 钟望面不改色:“他只是编外人员,按照规章制度,编外人员无法参加集训。” 宁归晚轻嗤:“但他是【恶魔】。有很多绿灯都可以为【恶魔】而开,这点我想你比我更明白。” 的确。 钟望无法反驳,宁归晚又说:“钟队,我希望你明白谁也不知道明天是不是世界最后一天,我们随时都要为这个可能性做出准备和牺牲。” 说完这话,宁归晚就直接越过他们往前走,跟在她身后的几个人都头皮发麻。哪怕这么多年已经见多了这场面,但还是不免低着头,在路过钟望时流露出抱歉和尴尬的神色。 只有之前喊宁归晚学姐的那个男人,他虽然是在替宁归晚解释道歉,但却并不窘迫,甚至还有点和宁归晚□□白脸的感觉:“钟队,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学姐就是太着急了,毕竟根据你们提交的报告来看,【恶魔】觉醒异能都一个多月了,这还没完全觉醒,要是在总部……” 聪明人说话点到为止,钟望自然能领悟。 要是在总部,换了别的负责人,肯定倾尽全力地“喂养”出【恶魔】来。 宁归晚又在那头喊了声:“田开鸣。” 田开鸣慌忙应声,好像很怕似的,可赶到宁归晚身边的步履却又透露出一股从容不迫。 风入只是性格好,不是没脑子,他看着那几个白大褂远去的身影,轻轻喊了声“钟队”。 钟望摇摇头:“我没事。” 而那头回到住所的宁归晚交代了手底下人的工作后,田开鸣等其他人各忙各的去了,才问:“学姐,你跟那个钟队…有过节吗?” 他跟宁归晚几年了,虽然在别人眼里宁归晚对每个人好像都是这样,但他知道宁归晚对钟望是真的有点呛声的意思。 宁归晚:“没有。” 她看向箱凝市异管局的方向:“只不过是他可能怪我曾经给过他希望,而我厌恶他的软弱和逃避。” 瞬间门脑补了一出情爱狗血剧的田开鸣懵懵的:“…哦。” 等田开鸣也走了后,宁归晚打开自己的记录本。她看了会儿后,掏出了现在已经很难见到的钱包,钱包里没有钱,只有一张照片夹在里面。 照片是一个小男孩和一个女生的合影。 她静静地看了那张照片一会儿,最终嗤笑了声:“装睡的人。” . 风入敲响休息室的门时,沈雾本来想说进来的,但想起沈绥渊那奇怪的毛病,沈雾还是走到门口去开了门。见到是风入,他有点惊喜。 风入询问:“可以进去聊吗?” “嗯…在外面说吧。” 沈雾歉然道:“觉醒异能后不知道为什么有点领地意识,你们总是进出我的休息场所,会让‘我’有点不安。” 风入稍怔,旋即表示理解:“好,我回头跟其他人也说一下。” 沈雾说了谢,跟着他一起离开了休息室,进入了隔壁的小房间门里。 沈雾扫了一下这间门房,视线瞥见了在角落里的监控后,才收回了目光。 在监控器后面的工作人员记录下一句:【疑似不喜监控】 风入一边给沈雾倒水,一边随意道:“没想到你觉醒的异能那么厉害。” 沈雾垮了脸:“我也是。” 风入笑笑,宽慰他:“其实也挺好,至少保护自己的实力是有了。” “哪里好了。”沈雾叹气:“你没听过这样一句话吗?拥有的实力越多,面对的敌人也就越强大。归根结底,世界上所有人都逃不过困境与险境。” 风入愣了下,他又忍不住笑了声,惹得沈雾问他怎么了。 风入摇头:“我只是在想你不愧是学了哲学的。” 沈雾也笑:“我怎么感觉你在揶揄我。” 沈绥渊在脑海里道:“他就是,所以别跟他玩了。” 沈雾直接无视了沈绥渊的话,而是问:“说起来,你找我有事吗?” 风入想了想:“说有确实有,但说没有也是可以的。” 他直白道:“你应该知道你的异能很特殊,上面要我来跟你打感情牌,希望我这个对你来说为数不多的朋友,可以让你的选择倾向异管局。” 监控器后面的人见风入直接就明说了,不由得瞪大了眼睛。 而沈雾也很明显地怔了下。 一直挂机听着的沈绥渊轻啧了声。 他得承认一件事,主人格说得对,风入这个人……确实勉勉强强能称得上一声“不错”。:,,. 37. 037(二合一) “所以在自己面前可…… 沈雾微微垂眼:“你就这样告诉我,不怕上面责罚你?” 风入莞尔:“我好歹是个丙级异能者,现在各地纷乱四起,我的异能虽然很简单,但也是难得的攻击性异能,对它们多少有点价值。最重要的是我相信你。” 沈雾有点懵:“相信我什么?” 风入耐心道:“相信你不会觉得自己高人一等、站在人类的对立面;相信你不会崇尚武力解决一切,认为异能是人类进化的必需。” 新人类的观念就是如此,新人类其实并不是那种特别反派,觉得人类都是蝼蚁要全部杀掉的奇葩思想。他们是认为物竞天择,认为感染种和异能者将是世界未来的基调,不支持异管局控制X病毒的想法,更支持全人类一起感染X病毒,然后被进化又或者淘汰。 至于天生免疫X病毒的那一群人,新人类方就认为是“种族”之分。这个观念有点类似古代皇权和平民,外国姓氏等级等。 虽然不是赶尽杀绝,但也是另类的压迫。相当于剥夺了普通人的人权。 而沈雾不是这样的人。 风入还记得高中时,因为沈雾是孤儿的事不是什么秘密。那时候X病毒还没这么肆虐,或许确实有人家里也出了事,但像沈雾这样一个依靠都没有的,在学校还真没有。 所以有人拿沈雾开一些过分的玩笑,尤其那时沈雾在同班的学生里算得上有点钱——不是特别有钱,但别人特别有钱的,那些差生也不敢欺负——柿子挑软的捏,沈雾被他们索要过钱财。 而那个时候沈雾坐在座位上,仰着头看着发育得很好的同学们,他就像是一只被豺狼虎豹环伺的小兔子,却没有半分胆怯:“你们为什么要钱?你们很缺钱吗?” 任谁都知道那是一场霸凌,可他很平静地想了想:“如果你们需要的话我可以借给你们,不过需要打欠条。如果只是单纯缺钱,那我可以给你们介绍兼职,我家楼下有个超市招夜班的兼职生,满14就可以去了。” 他们有人嘲笑他,有人觉得自己被挑衅了,直白地将这场欺凌挑明。沈雾却仍旧镇定:“十四岁抢劫就已经入刑,如果你们是抢劫,还想为了威胁我不报警再打我一顿,那么会被判处五年以上;如果你们想干脆杀了我,那么会被判处十五年以上。” 他偏偏头:“我听人说现在牢里生活不好,做的活都不是踩缝纫机什么的,而是会被推到感染种面前。” 那帮人的欺凌最后没有继续下去,一是因为风入喊来了老师,二是…风入觉得多少也有点被沈雾震慑到。 这件事回忆起来乍一看好像没什么,甚至会觉得沈雾好怪。但风入却很明白。 在这其中,可以看出来沈雾对法律的信任。 这样的人,是不会希望这个世界的制度轰塌,变成比谁的拳头更大。 沈雾也像是想到了什么,玩笑着问了句:“你就不怕我得到了力量后想法就不一样了吗?毕竟自古以来被权与力迷了眼、失了本心的要多少有多少。” 风入还真的认真想了想,最后他说:“你这么说我肯定是怕的,但我还是相信你。” 沈雾偏头,神情不解:“为什么?” 风入摊手:“因为我们是朋友啊。” 沈雾顿了顿,勾起唇:“你说得对。” 风入之后又跟沈雾说了一下巷子湾的后续:“吴漫漫身体里的赤娘子承认了她不是吴漫漫,但因为她杀了吴漫漫一家以及范竟一家,所以她现在被以故意杀人的罪名起诉,今天判了无期转到了专门的监狱里。” 没有判死刑,是因为赤娘子认罪认罚,在听了人类的法律后立马就认知到了自己的错误。虽然风入觉得她其实一开始就知道,但无奈现在社会如此,赤娘子在吴漫漫的身体里,觉醒了另一个异能…他们需要异能者。 她愿意认罪也愿意接受任何刑罚,全程都很配合,加上并非虐杀,经过多方考虑后,最终还是判的无期加严密监控。一旦她做出任何伤害他人的举动,才会被判死刑且立即执行。 “……她是怎么诞生的?” 沈雾很好奇:“因为有人供奉她吗?” 风入点头又摇头:“我们也是这么猜的,不过据她自己说,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诞生出来的意识,就是忽然有一天可以听见人类的声音,能够思考。” 沈雾轻轻啊了声,感叹:“好神奇。” 风入:“还有,你学长想见你。” 沈雾:“我可以见他吗?” “如果你想的话是可以的。不过你不能告诉他你的异能是【恶魔】。” 风入说:“这不是我们要求,而是一个提醒,为了你的安全着想。” 沈雾能理解:“那见见吧。” 之后也没别的事,两个人闲聊了一下,风入提起了他父亲的事,沈雾也愿意听。他是见过风入的父亲的,甚至可以说得上相熟。 最后还是风入又有任务要出,他才起身离开,只是走之前,风入想起什么似的,低头看向沈雾:“不是无期徒刑又或者死刑犯的话,是不会被推到感染种面前的。不过干的活确实不比以前和平时代轻松就是了。” 沈雾怔了下,旋即莞尔:“我知道了,下次不会再道听途说。” 图照见沈雾,也没有别的事,就是确认一下沈雾真的没事,顺便跟沈雾表达了自己的歉意。一是巷子湾的事是他让沈雾身陷险境,二是他没帮上什么忙,他觉得自己拖后腿了,很对不起沈雾。 沈雾接受了,没说没事。 毕竟如果不是图照在那儿,沈绥渊会轻松很多。 图照满脸愧疚:“这次我是真的对不起你。” 沈雾本来都打算玩笑一句,说既然这么觉得对不起,那就买点葡萄味的水果硬糖来好了——之前沈绥渊说过这个口味的糖确实很甜,那枚糖他和沈绥渊都尝过味道。 可话只是在心里成形,沈雾的心里就又紧跟着生出奇异的微妙感。 他并不想让别人给自己的副人格买糖。 哪怕这个人是他的朋友、学长,这个糖的意义是道歉…沈雾也不想。 在图照走了后,沈雾坐在椅子上放空了很久。还是沈绥渊察觉到,用尾巴缠上了他的左手,顺带着抢占了右眼的视野,确定沈雾是在发呆:“怎么了?” 沈雾抿抿唇,第一时间没说话。 他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怎么了,反正他感觉自己这样很怪。他甚至想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有那样的情绪。但是…… “我好像变得很坏。” “?” 沈绥渊完全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什么?” 他皱眉,语气有点冷:“谁说你什么了?” 沈雾嘀咕:“没有,我自己觉得我自己突然变得自私…也不能这么说。” 反正就是很奇怪。 为什么会不愿意和副人格分享糖果呢。 可…仔细想想,如果是他口袋里有糖,哥哥想吃的话,他是毫不犹豫会让出位置给沈绥渊的。 所以究竟是怎么了? 沈雾有些茫然。 沈绥渊有一瞬都觉得沈雾又是变相阴阳怪气他:“……到底怎么了?” 沈雾也想知道:“我也不知道。” 就是…… 好像有什么变得很奇怪了。 沈绥渊不喜欢这样,不是针对主人格,他就是有点烦他不清楚主人格此时在想什么。所以沈绥渊不依不饶地非要沈雾说出来事情的发展。于是沈雾抿抿唇,到底还是把他不想让图照给他买糖的事说了。 沈绥渊完全不觉得有什么:“这有什么,他要是敢特意去给你买个糖送过来,下一秒他就在我的暗杀名单上。” 说到后面那句时,他的语气还有几分切齿。 沈雾被逗笑,也不再纠结那些有的没的:“是给你买。” 沈绥渊挑眉:“我就是你,你就是我。一样。” “好吧。” 沈雾彻底不再想,笑吟吟道:“哥哥只吃我给的糖。” 沈绥渊的尾巴紧了紧左手:“当然。” . 祥湖省杉常市异管局。 “…青栀。” 嘟嘟收到消息赶来时,就见青栀坐在满是藤蔓的房间里,那一贯温柔的眉眼带着愁绪。青栀朝她看去,低低叹了口气:“我联系不上严言了。” 嘟嘟来之前就接到了森鑫那边的消息,加上她可以感知到严言将他体内的“芯片”取出,所以…… 嘟嘟担心地抬手覆上隔离用的玻璃罩:“你没事吧?冯局……” 青栀轻轻摇头:“母亲现在只是叫我想办法追回严言,但你也知道严言毕竟是乙级的异能者,他的异能还是【言灵】。” 青栀没有说完后续的话,但嘟嘟已经明白:“公司那边也在找他,有消息我第一时间告诉你。” 青栀看向墙上的照片,又是叹了口气:“算了。你通知我,森鑫那边多少会有点意见,再说就算有消息,我们也没法追回他。是我太大意。” 嘟嘟蹙眉:“你知道他去哪了?” “……他自从异能失控误杀了他的妹妹后,就一直在寻找将异能剥离的办法。这点你们没有说,但我是知道的。” 青栀闭了闭眼:“而在之前,律和空找上门来,律和他打了个照面,封锁了他的异能。律的异能是【规则】,虽然不能剥离严言的异能,但可以让他永远没有办法使用异能。” 嘟嘟听明白了,她瞪大了眼睛:“但严言对人类的归属感一向那么强!再说他是不想使用自己的异能,那新人类凭什么帮他?” 青栀摇摇头:“我也不知道。不过我总觉得【先知】在下一盘大棋。” 当日明明空一个人就可以牵制住他们,毕竟那可是甲级的【空气】,青栀就算和她打起来,一时半会儿也脱不开身。 律确实和空形影不离,却实在没有出面的必要。偏偏他出面了,还动手了。 很难不让人怀疑就是冲着严言来的。 青栀紧皱起眉。 【先知】到底想做什么? . 之后异管局这边再投喂了沈绥渊一批感染种。【恶魔】完全觉醒需要的“能量”实在是太庞大,饶是钟望,记录下来都忍不住皱眉。 如果沈绥渊完全觉醒后还是以这些为“食物”,那…根本养不起。 而这一次沈绥渊把整个祥湖省异管局收押的感染种全部吃空后,也终于有了饱腹感,并且他也没有睡着。 为了避免又有什么特殊变化折磨的是沈雾,所以全程都是沈绥渊在线。而沈绥渊的异能确实让这具身体还有别的变化。 他的额头眉骨上面一点长出了鼓包,过了一晚后,就成了两个尖尖的黑红色的角,角很小,大约只有半指长,有些玲珑,却并不可爱。因为上头还有繁杂的金色纹路,像是裂缝一样缠绕在角上,深处隐隐透着血光。 而对于沈雾来说,好消息大概是沈绥渊收了异能后,这个角也会跟着消失。 宁归晚和钟望来做记录时,宁归晚一边低头写,一边漫不经心地说了句:“在外国文化中,恶魔角分为两种。一种是可以拯救的绵羊角,一种是不可以拯救的山羊角。” 而沈绥渊的角目前来看是更像山羊角的。 沈绥渊稍挑眉,坐在自己这些天起居的休息室里,拨弄着手里的青苹果:“你想说什么?” 宁归晚:“没什么。你有解锁别的能力吗?” 沈绥渊摊手:“没有。” 其实是有的。 也许是因为吞食了真正的吴漫漫,沈绥渊能够感觉到自己解锁了契约的能力,而且这个契约和吴漫漫的契约异能并不一样。 沈绥渊一向只是懒得思考,不是没有脑子,在觉察到这份能力时,他几乎是瞬间就想到他可以和主人格签订契约,然后他就能从主人格的脑海里分裂出来。 但…… 沈绥渊在想到这个可能性的时候,就果断掐灭了这个念头。 的确,随着异能的觉醒,作为副人格的他越来越有“本我”的意识,两个人格间也越来越分“你我”,可这并不代表沈绥渊想从沈雾的身体里脱离出来。 他们这样子很好。 一个灵魂、一个身躯。 主人格的一分一秒他都不会错过。他永远可以第一时间保护主人格,甚至可以替沈雾隔绝掉所有危险。他本来就是为了保护主人格而诞生的副人格,又怎么能离开主人格? 都说人格分裂很容易再分裂出第三个、第四个甚至更多的人格,沈绥渊并不想他和沈雾之间还有第三个人格的出现。 他们互相之间只需要彼此。 沈绥渊未察觉到的,他对沈雾的独占欲不知何时开始发酵,直至今日还在不断蔓延生长,只待有一日破土而生、开花结果。 沈绥渊靠在单人沙发里,学着沈雾的温和语调中带着懒散:“就是各个能力都强化了不少。” 宁归晚:“我认为你的异能还是没有完全觉醒。” 沈绥渊并不直接否认,只是说:“但我现在不饿了。” “也许是阶段性的……你吃了这么多感染种,到现在异因子检测活性只在乙级,怎么可能?” 宁归晚说:“你的异能或许分阶段觉醒。” 事实上在目前记载的异能里,的确有这样的存在,只不过人家是“修仙”。 沈绥渊不是很在意地点了下下巴,而沈雾又主动问了句:“如果完全觉醒了,只是乙级的话,那么一辈子都是乙级吗?” 宁归晚不知道为什么默了默,才开口:“也不一定。也有异能者因为一些机缘升级,只是少数。因为每个人能够接受异因子的活性程度不一样,我一直认为,异能者病变成感染种,很有可能就是升级,但身体承受不了那样的活性。” 其实无论是钟望还是沈雾,都以为宁归晚此行是要挖出【恶魔】的所有秘密,然而宁归晚就像是一个普通的记录员,除了解答沈雾的一些疑惑以外,很少主动提出什么,她甚至都没有让“沈雾”给她展示一下【恶魔】的能力,就带着自己的团队离开了箱凝市,回了京阳。 而钟望也递了一张表给沈雾:“异管局一年一次的集训,你有必要去一趟。集训主要是训练作战能力以及枪械知识,还有关于感染种的一些培训。” 这些都是沈绥渊欠缺的。到目前为止,他和感染种的战斗,纯粹凭借本能,毫无技巧。枪械更是,就算异管局免费给他配针对感染种制作的特殊武器,他也不会使用。 沈雾接过报名表,表上已经帮他填好了各种信息,只差本人签字,而在异能那一栏,这边写的是“猫类特殊异化”。 钟望解释:“【恶魔】这个异能太显眼,你到那儿后也不要暴露自己的火焰和血液,包括自愈。” 沈雾点点头,表示明白:“好。” “猫类特殊异化”这个异能确实有点贴合【恶魔】目前展现出来的情况。因为“特殊异化”是指在那一类别的情况下有超出那一类别体现的异化。而且沈雾的异能这一栏能够用这个来掩饰,也得益于角是要在沈绥渊完全掌控身体后才会出现。 沈雾稍顿,又弱弱地问:“到那边是住宿舍吗?” 钟望想起最新更新的关于沈雾的“公式书”中多了一条“出现领地意识”,便知道沈雾是在为他的副人格担忧:“你放心,你是乙级异能者,有独立宿舍。而且这一次千诚也会和你一起去,有事你可以找他帮忙。” 千诚是异管局的正式人员,在沈雾隐瞒自己的异能、只是编外人员的身份的情况下,当然还是正式人员的权限更高。 去京阳市集训被安排在下周一出发,因为沈绥渊表明了最近都没有进食的欲望,加上他现在确定为乙级,综合实力在乙级上游,所以异管局这边也接受了沈雾的回家申请。 回到家第一件事,沈绥渊先开了扫地机,再自己亲手收拾了一下机器办不到的地方,然后给沈雾做了饭。 就算是十大异能的拥有者,也逃不过做保姆的命——只不过沈绥渊完全是自愿的,他甚至还不许沈雾喊保洁。沈雾一点开软件,他就挤掉沈雾的控制权,甚至干脆把他手机关机。 沈雾能怎么办,只能任由他非要劳累。 他坐在沙发上,捧着饭碗咬着蒜蓉虾,看着电视:“还是哥哥做的饭最好吃。” 就连一口白饭都格外香,也不知道是因为这是另一个自己的劳动成果,还是因为这是在自己家,让沈雾无论是脑袋还是身体都能松弛下来,所以喝口水都是甜的。 沈绥渊听后,稍扬眉,语气幽幽:“是谁回家路上还说不需要我的?” 沈雾:“?” 他觉得副人格现在曲解人意、颠倒黑白的能力真的是越来越厉害了:“我明明是说你不用那么辛苦。” 沈绥渊也学着他打问号:“?这不就是说不需要我?” 沈雾:“……” 他知道沈绥渊在故意逗他,便扁了扁嘴,不高兴道:“哥哥。” 然而沈绥渊这一次却没有立马哄他:“以后别跟自己客气,懂么?” 沈雾嘀咕:“我这不是怕身体太累吗。” “我有自愈能力,你现在有觉得胳膊疼腿酸?” “…那倒是没有,但你那么牛掰的异能用在做家务上,好奢侈啊。” 沈绥渊轻哂:“异能这东西,觉醒了不用来用,摆着当艺术品吗?” 那倒也是。 沈雾又嘟囔:“而且你凶我。” 这话好像很熟悉,沈绥渊猝不及防被回旋镖扎了下,没忍住有点想笑:“宝贝儿。” 他还没说后续的话,沈雾就炸了毛似的:“你还笑!沈绥渊!你是不是不把我当回事了!” 沈绥渊收了笑,哄他:“没有,就是觉得你好可爱。” 沈雾:“?我一大男人!” 沈绥渊点点头,理所当然:“所以在自己面前可爱就可以了。” 沈雾一时间居然找不到反驳的话来。 沈绥渊又道:“也只能这么跟我说话。” 他这话乍一听有点像问询,但其实是满满的毋庸置疑,和沈雾一模一样的声音里既有漫不经心,也有不属于沈雾的强势。 沈雾动了动唇。 沈绥渊挑眉:“又骂我?” 沈雾:“没有好吧!” 他咕哝:“我明明是夸你有点帅。” 沈绥渊又不依不饶了:“只是有点?” 沈雾忽然也能理解沈绥渊刚刚为什么笑了,因为他此时也压不住笑意:“是很。” 他勾着唇,心情极好:“哥哥最帅啦!”:,m..,. 38. 038(二合一) “哥哥,别逗我了。…… 卷二:幸存者 祥湖省所有要去京阳市集训的异能者,都先要去杉常市的异管局集合,沈雾和千诚也不例外。 出发前,沈雾穿上特制的衣服,尾巴被沈绥渊控制着竖起来,贴在沈雾的脊柱沟,而最怕被压的尾巴根部已经上了一个刚好嵌合的黑色薄环,是用来保护尾巴的。 沈雾被尾巴贴上时,忍不住挺了挺胸,沈绥渊察觉到,语意不明地低哂了声,和沈雾一模一样的嗓音里夹杂了些莫名的危险:“躲什么?” “…好奇怪。”沈雾嘟囔:“凉凉的。而且我还是好不习惯。” 哪怕有尾巴也有快一周了,沈雾还是没习惯尾巴的存在。 而且有了尾巴后,平时在家里,沈绥渊老喜欢用尾巴缠着左手,惹得沈雾只能把手背在背后,干什么都不是很方便,吃个水果都是沈绥渊喂他。 他让沈绥渊松开,沈绥渊又不肯。尾巴沈雾没有控制权,没法强硬拉开。 他都不知道沈绥渊到底是怎么回事。但一想他平时就老是喜欢逗他,沈雾自然而然地就将这行为划分到了“哥哥幼稚的恶作剧”中。 沈绥渊挑眉:“这怎么奇怪了?” 沈雾没有第一时间答话。 刚刚尾巴贴上他脊背的那一瞬间,沈雾感觉就像是一条蛇覆了上来,叫他整个脊柱都瞬间炸寒,莫名的危险感直窜天灵盖。明明这尾巴也是他的,明明控制着尾巴的是沈绥渊,是他的副人格,是他的“哥哥”。 可沈雾却诡异地感觉到浓浓的侵占欲。 ……令人费解。 他不说话,沈绥渊又缓了语气问:“那你说尾巴藏哪?” 毕竟有十三厘米长,盘着缩在一坨的话,就算穿宽松的裤子也会很明显。 沈雾深吸了口气,绷住了身体,莫名有点英勇就义的感觉了:“来吧。” 沈绥渊失笑,尾巴重新贴上沈雾的脊柱沟。 他明明可以直接贴上去,偏偏要用尾巴尖蹭上去,惹得沈雾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甚至又轻颤了下,心里异样感横生,就好像那条尾巴一样。 有什么超出他认知的东西诞生在了他的世界。 沈雾穿上宽松的短袖T恤,驼色的衣服盖住了他清瘦的身形和背后两个漂亮的腰窝,也藏住了那和他格格不入的尾巴。 他跟千诚约的小区门口见,沈雾收拾了一下后,右手拎上单肩包,就出门了。 千诚到得比他早,沈雾朝千诚走过去,顺便问:“专车去?” 千诚看他,虽然知道沈雾是【恶魔】,但他对沈雾就像对朋友的态度,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可能因为沈雾的亲和力实在太强,他老觉得对沈雾太尊敬就很奇怪:“你要是向全世界暴露了自己的异能,那现在不仅会来专车,还会有甲级异能者做保镖。” 千诚举起自己手里的两张火车票:“然而你没有。” 沈雾接过其中一张,有些不解:“可新人类好像已经知道我的存在了。” 千诚顿了下,用一种羡慕的目光看着沈雾:“你是真不知道这些啊。难怪钟哥要我带带你了,看样子到京阳市前,我还得先跟你补一下最基本的知识。” 沈雾偏头:“什么?” “其实对于异能者来说,不是什么X病毒,而是【抗争派】,也有人喊他们‘对抗派’。” 千诚问:“你知道幸存者论坛为什么叫‘幸存者’吗?” 沈雾:“因为异能者是感染X病毒下的幸存者?” 千诚点头又摇头:“确实有这个因素在,但也是因为‘抗争派’。异能越高阶的异能者,在他们的名单上也就越靠前。” “而抗争派…你可以理解为一个十分偏激的组织。他们认为异能者就和感染种一样,都是怪物,全部都该杀掉,就不该存在于这片土地。目前抓捕到的抗争派人员全部都是普通人,每一次抓捕都会激化异能者和普通人之间的矛盾。可不抓捕又不行,他们手里握着对异能者有杀伤力的武器,有不少都犯了罪。” “甚至在他们做过的事中,杀异能者居然还算是比较轻的。真正严重的,是他们会抓异能者做活体实验。” 千诚叹气,语气中难免带了些愤懑:“甚至在我们救回来的异能者中,还有人说他们会拿异能者当活体靶子,让人进行训练!他们根本就不把异能者当人对待!” 沈雾轻轻地啊了声,和他一样皱紧了眉头,他微抿起唇:“这也太过分了。” 他看向千诚:“不过你有参与过这些解救行动吗?” 千诚摇摇头:“我是听钟哥说的。” 他看看四周,确定没人,压着声音跟沈雾八卦:“你知道钟队之前在京阳市待过吧?” 钟望确实有跟沈雾提到过一嘴,所以沈雾点了点头。 千诚:“钟哥之前就参加过异能者解救行动,他们找到了抗争派的一个实验室,用钟哥的话来说就是……” 【我从那里回来后,做了半个月的噩梦,我想不明白人类和人类之间为什么会因为一个病毒如此对立、仇视】 沈雾眉眼稍动,一时间没有说话。 恰好千诚拦到了出租车,两人上了车,便没有再聊这个话题。 “以当前局势来看,抗争派的确是一个问题啊。” 沈绥渊淡淡:“一个抗争派,只要有首脑散布思想,影响的不仅仅是异管局,也会愈发让新人类那边的阵营愈发牢固。这简直就像是一锅汤里的老鼠屎,不仅影响了汤还影响了汤里的食材。” 沈雾支着下巴看窗外飞速倒退的街景:“哥哥原来也会在意世界局势?” 沈绥渊挑眉:“你在意我自然也就在意,毕竟我们是一个人。” 沈雾靠上窗户,却被戴着手套的右手突然隔了一下。他的脑袋抵在右手掌心里,能够透过那薄薄的手套感觉到右手的温度。 他闭上眼,就听沈绥渊又低声说:“而且我知道你其实在意的不是局势。” 沈雾嗯了声:“每个人都是个体,就算是从小生活的环境相同、遇到的事、经历的一切都一样,也依旧可能会诞生出不同的性格与思想,更何况没有人可以做到一模一样。这世界上有异管局这样想做英雄,心怀正义的人;就会有新人类那样崇尚力量,讲丛林法则;那么有像抗争派那样排斥‘异常’,因为过于恐惧异能的存在而偏激认定异能者与感染种一样,想要让世界上所有的异能者都去死的思想也很正常。 “只是对异能者的活体实验,真的太过分。”沈雾低喃:“异能者和感染种是不一样的。” 异能者仍旧有自己的灵魂与意识,他们是人,不是小白鼠。感染种是怪物,没有语言与制度的怪物。 沈绥渊一时间不知道要如何接话。 他想有时候主人格很对得起他们这张脸。 充满神性,包容一切的同时却也会为这一切中的残忍而感到悲悯。 再看看他……嗯。 还是别看了。 . 箱凝市到杉常市坐火车的话只要十五分钟,这趟车原本是更南一点的城市往北开的,中间在箱凝市和杉常市都会停下而已。不过车上没什么人。 现在坐火车、高铁、飞机这些交通工具的人越来越少了,毕竟大多数人都怕半路遇上感染种袭击交通工具,选择非必要不出行——就算异管局会配备异能者保护,也不是没有出现实力不对等最后大家全军覆没的情况。 沈雾和千诚的票是连在一起的,坐下后,沈雾的手就撑在了面前的桌板上,没往后靠。 虽然沈绥渊说了他往后靠没事,压着尾巴也不疼,但沈雾觉得很怪。 千诚坐在沈雾身边,背靠在靠背上,手垫着脑后,姿态懒散:“希望这十五分钟能安然度过。” “十五分钟而已,也有可能遇上感染种吗?” “人倒霉起来可能才迈出家门就遇上感染种。” 千诚语气幽怨:“比如我,我就是这样感染X病毒的。” 沈雾刚想说什么安慰他一句,他和千诚的手机就同时响起。两人稍顿,同时低头摸出手机,就见来的消息是异管局的统一通知—— 【幸存者论坛进行了更新,请诸位有时间查看并小心行事。】 什么? 沈雾怀着疑惑点开了幸存者app,刚点开他就明白了为什么有一句“小心行事”。 因为幸存者论坛点进去后就弹出了一个更新完毕的弹窗。 【本次版本更新分出了异常管理局板块与新人类板块,只有属于该势力的异能者才可进入,若此异能者为卧底(如新人类卧底异管局),仍可进入异管局板块且不可进入新人类板块,故不做绝对安全保证。 幸存者论坛留】 专门为异常管理局和新人类开了专属板块?! 沈雾微微瞪大了眼睛,脑海里沈绥渊也是有点诧异:“很有想法啊。” 沈雾试着点了一下异常管理局板块,能点进去,目前暂时只有一个红字置顶帖,标题是:【异常管理局板块版规】 版规也不短,大概就是说此版块是专门针对异常管理局的正式人员和编外人员设立,异管局高层有一定权限编辑此板块,比如置顶帖子、加精帖子、禁言等等。甚至如果需要,幸存者论坛这边还可以开放开发此版块的权利——也就是说把原本简易的论坛开发出更多功能,幸存者论坛这边是不介意的。 沈雾又试着点了下新人类那边,有弹窗弹出显示:【你非新人类阵营,无法进入新人类板块。】 虽然进不去,但沈雾估计新人类那边的帖子大概也是如此。 而幸存者论坛的主版块飘着一个讨论帖:【就是说,这是歧视森鑫企业和黑市吗?】 沈雾不是第一次看见“森鑫企业”和“黑市”了。 前者沈雾知道一点,主要森鑫企业是现在世界第一财阀,不少地方都有他们企业的标志,他们也是异管局唯一承认的民间有异能者的组织(这里的承认指的是允许成立);至于后者,沈雾是在幸存者论坛看见过几次这两个字,通过论坛能够大概猜测到黑市属于什么样的存在。 点开帖子,里面已经有不少人回复。 【森鑫企业明牌跟异管局合作,有没有自己的板块都无所谓吧,再说森鑫企业内部好像本身就有自己的论坛】 【黑市有一部分是人类啊,这怎么给黑市开板块?而且黑市算是中立组织,没必要开板块吧】 黑市原来还有人类吗? 那边千诚也看到了这些内容,啧啧感慨:“论坛这一波可以说是有点贴心了。不过这么多年,怎么突然开了板块?” 沈雾看向千诚:“论坛出现很久了吗?” “对啊。”千诚想了想:“我听钟哥说,是3100年就出现了。” 3100年,X病毒出现在世界的那一年,也是参与X研究后昏迷的二十人醒来的那一年。 沈雾若有所思。 幸存者论坛,到底是什么样的存在?在幸存者论坛背后的,又究竟是什么人? 沈雾正想着,才运行没多久的火车就突然停下,而火车外也是骤然响起类似怪物的嘶吼声。 太熟悉了的千诚轻嘶:“就这么倒霉?!” 火车上虽然没什么人,但也只是没什么,不是没有。 他们这节车厢里还有几个看上去上了年纪的老人,还有两个带着孩子的母亲。 火车停下后,沈雾和千诚都没有动,千诚也只是准备动手,没有直接起身。而没多久,乘务员就拿着喇叭在喊:“诸位乘客不要惊慌,本次列车的随车护卫队已经下车解决。” 乘务员的声音甜美柔和,听上去就让人心神安定。 沈绥渊稍挑眉:“她也是个异能者,可能是【安抚】这一类的异能。” 然而等喊到沈雾他们这节车厢时,乘务员拎着扩音器,才动了动唇,有什么重物坠地的声音响起,整个列车猛地摇晃了一下,紧跟着而来的是恐慌的尖叫声。 沈雾朝窗外看去,就见一个实在是看不出是什么病变的感染种出现在了他们这节车厢外面,那感染种下一秒就要冲到车厢前,看那架势,是要将车厢撞翻。 “来不及了。” 千诚丢下这一句后,沈绥渊都准备直接破窗出手了,结果沈雾面前的视线骤然受阻。沈雾抬起左手按住自己的右手:“哥哥,不用。” 因为没戴眼罩,沈绥渊都是听声音,没法去看究竟发生了什么。但沈雾可以。只见他面前竖起一堵泥墙,感染种还是冲到了泥墙里,泥墙并不坚固,却可以让感染种犹如陷入泥沼之中。 千诚抬起的手收紧握成拳,感染种就被裹成了一个庞大的泥球,然后他隔着车厢一挥手,整个泥球直接被他掀飞,砸在了远处的空地上。这时列车的护卫队才匆匆赶来,他们到后,先冲千诚行了个军礼致意,随后便朝着被控制的感染种跑去。 目睹了全程的沈雾在脑海里跟沈绥渊说:“他好强。” 这话落地后,沈雾忽然感觉到贴着自己脊椎沟的尾巴动了动,尾巴尖不轻不重地戳了下他的脊背,就像是有人用手指点了点一样。 沈雾瞬间就坐直了身体,整个人都紧绷了起来,连呼吸都停滞了一瞬:“哥哥?” 沈绥渊扬眉,漫不经心道;“嗯。他毕竟是乙级异能者,而且他的异能似乎本身也属于异能里靠前的了…但我也是乙级,且我的异能更强。” 听懂了他意思的沈雾无奈,又有点好气与好笑交杂:“你到底在争什么呀……” 他话还没说完,沈绥渊又警告似的戳了戳他的脊背。沈雾想也没想直接往后一靠,稍稍用力压住了尾巴,让沈绥渊没法再“点”。 沈绥渊轻哼了声,沈雾以为自己压疼了,到底还是心软,又松了点力:“压疼你了?” 沈绥渊勾勾唇,逗他:“嗯,给我揉揉?” 他说着,尾巴就往前面游走,恰好蹭过沈雾的腰身。 已经被捂得有点温热的鳞片滑过,沈雾真的很难形容那是一种什么感觉,但他真的在这其中觉察到了他无法理解的占有欲。 这让他茫然,也让他浑身愈发紧绷。心脏都像是被这根尾巴缠住了,跳动起来时受到束缚,以至于让呼吸变得艰涩。 甚至不只是心脏,他的灵魂都仿佛被这根尾巴缠绕锁住了,以至于他的大脑都变得混沌杂乱。 他好像跟那个感染种一样,陷入了泥沼里,挣扎不能也没法自救。因为这“泥沼”,本就是他自己带给自己的。 沈雾的眼底浮现出些许茫昧,他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这么异常,尤其在听见沈绥渊在他脑海里用散漫的笑声催他:“宝贝儿?” 沈雾不动。 他抿紧了唇,有好多话想说却又找不到一个字音,最后沈雾只是在脑海里回求饶似的回沈绥渊:“哥哥,别逗我了。” 他感觉好奇怪。 要是换作平时,沈雾在说出这话时,沈绥渊肯定就会收势,但这一次沈绥渊不知为何有些不依不饶:“你就揉一下,隔着衣服也行。” 沈雾无法理解,但沈绥渊这么提,他其实是想乖乖去揉一下,可本能又让他有点不想听从,所以他挣扎道:“为什么啊?” 沈绥渊回答不出为什么。 他只知道他很想让沈雾碰他,而且不是单纯地碰一碰,就是想让主人格一直挨着他。 沈雾听过后,更加混乱:“可我们是一个人啊。” 他们是一个人,一个身体,哪有这么多你啊我啊的分别?他碰他,就是碰自己啊。 沈绥渊不去跟他做这种辩论,因为他也找不到答案。所以他只凭本心重复:“揉一下。” 尾巴贴在沈雾的腰身上不依不饶,沈雾没有办法,只好动了动自己的左手,隔着衣服胡乱压着尾巴揉了一下。 因为尾巴贴着他,所以沈雾是可以感觉到的,尾巴很轻地颤了下,就是不知道是愉悦还是满足,又或者是他揉得力道重了? 反正沈雾是知道的。 尾巴是真的很敏丨感。 沈雾闭着眼睛不去看,同时在心里暗暗做了个深呼吸,缓解被无形的尾巴缠绕到快要窒息的心脏:“好、好了吧。” 没有。 沈绥渊想。 他觉得他大概是疯了吧。 不然为什么从一开始单纯的逗弄会演变到这个地步,为什么会想要渴求更多。 不是隔着衣物的那种,也不是就这么一触即分。 而是想要更多来自主人格的抚摸。 可就像沈雾说的,他们明明是一个人。 是因为异能导致了他的分裂吗? 他矛盾,他不解。 他甚至在有一瞬在想其实从这里分裂出来也没有什么不好,这样他和沈雾就从“一个人两个人格”变成了“两个人”,他可以随心所欲地缠着主人格,可以让主人格抚摸遍他的全身,可以牵住主人格的两只手…… 但沈绥渊无法接受自己和沈雾分开哪怕一分一秒。 于是沈绥渊又开始割裂。 他真的很想…… “哥哥?” 见沈绥渊不回话,沈雾微微拧眉:“怎么了?” 沈绥渊无声地轻出口气,压下不知从何而起的焦躁与不安:“…没事。” 他用懒散耍弄的姿态掩盖自己的异常,免得沈雾怕他:“就是在想你好敷衍。” 沈雾果真没有察觉,还愤愤地说了句:“你要求好多。” 沈绥渊点头,反告一状:“跟你学的。” 沈雾:“?” 沈绥渊悠悠:“还记得第一次给你做辣椒炒肉,我按网上教程一步步来的,最后你嫌我放了大蒜,于是我第二次没放大蒜,结果你又嫌我没放生抽……” “咳。” 自知理亏,沈雾打断他。但沈雾对沈绥渊素来就是就算心虚也能气壮:“我这不是想让你记住我的喜好嘛。” 他又嘀咕了句:“而且我也只跟你这样啊。” 沈绥渊就是他,他自己跟自己娇气,没问题啊。 就这么一句话,瞬间让沈绥渊无比愉悦。 他勾起唇,惬意地嗯了声,默认了自己会放纵沈雾的娇纵。 不要去想那些有的没的了。 两个人格才此时奇异地同步了思想。 反正无论怎么样,他们彼此对于对方来说是世界上最亲密无间的存在。这世上再没有谁能像他们这样,拥有这样牢靠的关系了。:,m..,. 39. 039(二合一) “你没有觉得他有点…… 之后列车没再遇上什么事,重新出发后,随车的护卫队还特意来了一趟这节车厢向千诚表示感激。 因为异常管理局的人员名单并不互通,除非是特别出名的异能者,不然在没穿制服的情况下,是不知道彼此是异管局的。所以这些护卫队并不知道千诚也是护卫队的一员,只以为是热心市民。 这样的“散装”异能者在现在社会上并不少,毕竟向往自由的也大有人在。 千诚也没暴露自己的身份——他虽然等级不低,但因为才觉醒异能没两个月,不然也不会还没去过集训。 两方客套了几句后,列车又在他们下车前给他们送了份小蛋糕做感谢。这还是千诚说不用,不然沈雾怀疑列车这边是想直接给千诚颁个锦旗再给予金钱奖励的。毕竟他之前看过类似的新闻。 就,社恐看了直摇头的画面。 两人都没有选择在列车上吃小蛋糕,下了列车后,沈雾就跟着千诚出站台。 千诚拎着手里的小蛋糕,问沈雾:“你来过杉常市吗?” 沈雾想了想,像是在回忆:“初中时祥湖省的X病毒还没有那么严重,那时候学校春游还是组织来过杉常市的烈士公园的。” “那好久了啊。” 说到学校,千诚想起什么似的,又问了句:“对了,说起来,你大学为什么会想读哲学啊?” 在这末世,哲学大概是最无用的一个专业了。 沈雾唔了声,认真道:“因为想探究世界,研究人类与社会最普遍的问题。探索价值观、人生观、世界观。” 职高肄业的千诚是怎么也没有想到沈雾会有这样的回答的,但想想人家可是比他牛逼那么多的大学生,一切都好像正常了起来。 千诚向沈雾表示敬佩:“我就很佩服你们这些读书人,感觉思想都和我们这种没读过书的不一样。” “也不能这么说。”沈雾道:“思想虽然和教育挂钩,但也不是绝对关系。有些人读了书,思想也依旧落后。这和生长环境以及个人的性格有关吧。” 两人聊着出了月台,却在进入地铁口的途中被拦了下来。 对方也是穿着一身休闲服:“千诚先生和沈雾先生是吗?” 千诚稍稍警惕:“是啊,怎么了?” 男人出示了一下证件:“我是杉常市异管局的护卫队,来接你们的。” 千诚噫了声,沈雾也有点讶异。因为在路上时,千诚说过杉常市这边和他们说了安全系数最高的走法就是他们自己去异管局。毕竟杉常市这边异管局的工作人员,杉常市本地人是都见过的。 自称是杉常市异管局的工作人员解释道:“今天杉常市有两个地方爆发了病变区,还有疑似抗争派进行游行活动,所以为了两位的安全,局里安排了专车。” 像这种抗议异能者的游行活动,官方是没有办法镇压的。要是在X病毒出现前,未经国家审批同意的游行活动当然犯法,是会被处以行政拘留,情节严重的还有可能处以刑事处罚。但现在局势不一样了,如果对抗争派的游行活动采取行动,只会导致两方的矛盾更加激化。 毕竟他们只是游行表示对异能者的抗议,没有做出其他举止,他们要是损坏了他人财产又或者闹出人命国家才能管。 千诚虽然脑子不好使,但警惕心是有的,听他这么说后,他也没有傻乎乎地就要跟人走,而是道:“我联系一下青栀确认,行吗?” 工作人员微微一笑,示意他随意:“当然。您作为异能者,多点警惕心总是好事。” 于是千诚就打了青栀的电话。 沈绥渊冒出了一个耳朵听了一嘴。 电话那头的青栀说:“局里的确安排了人去接你们。” 沈绥渊把话转给沈雾,沈雾想了想,在千诚哦哦后准备挂掉电话前拦住了千诚:“怎么没有提前说一声呀?” 千诚干脆按了免提,青栀在那头似乎是顿了一下,才说:“今天发生的事太多,我忘了通知你们,抱歉。” 沈雾点点头:“没事,能理解。” 挂了电话后,工作人员微笑着看着他们:“现在可以跟我走了吗?” 千诚也露了个笑:“可以啊,麻烦你们了。” 他跟上工作人员,沈雾想了想,也跟了上去,但同时将身体一部分的掌控权交给了沈绥渊。 “哥哥。” “闻着不香,应该不是病变区。” 因为沈雾没戴眼罩,沈绥渊不好控制眼睛,但沈雾已经转述:“可我觉得很奇怪,感觉他笑得很假。” 而且青栀也很奇怪。 她说“我忘了通知你们”,可青栀是特别行动队的队长,这种交接的事情哪里需要她亲力亲为,就算他的身份摆在这儿,那这种工作也是后勤人员负责,最多就是青栀因为放心不下再跟他们说一声。 这种流程,对于官方组织来说是很严谨的。 沈绥渊活动了一下右手:“要动手吗?” 沈雾想了想:“暂时不,看看究竟怎么回事。也有可能是我多想了。” 沈绥渊却不这么认为。 因为沈雾不会出错。 之后他们跟着这个工作人员出了地下的通道,乘坐着自动扶梯到了地面上。 杉常市到底是祥湖省的省会,路上来来往往的人很多。杉常市异管局的专车就停在口子附近,沈雾一偏头便能看见。 杉常市看着也比箱凝市要发达许多,无论是城市建筑还是道路规划,毕竟在箱凝市是没有地铁,也没有那么多高架桥的。 工作人员为他们拉开了后座的车门,沈雾注意到驾驶座上还有一个人,因为沈绥渊并不能判断一个人是不是异能者,所以他也不知道是不是。 但…… 在千诚捏了下鼻子的同时,沈雾鼻子也动了动:“好香啊。” 这种香和沈绥渊平时说香是两个概念,沈绥渊是闻食物,而沈雾是说车内像是香水的气味。 司机闻言,别过头来道:“车内放了香薰,两位是不习惯吗?” “有点浓了。”千诚松了松又紧了紧,习惯了一下,无所谓道:“不过没关系。” 工作人员合上车门后在副驾驶坐下:“真是抱歉,应该先询问两位的喜好的。” 沈雾轻唔了声:“没关系,其实还挺好闻的。” 他随口问:“这香薰里面有什么成分呀?” 车子发动,融入车流。 工作人员道:“这个我们也不知道,如果您需要的话,回头我询问一下后勤人员。” 沈雾点点头:“好,多谢。” 工作人员:“您客气。” 车内安静下来,沈雾偏头要靠上窗时,他的右手自然而然地在他动作的那一瞬间就抬了起来,沈雾也再一次抵在了自己的右手上。 沈雾顿了顿,不知道为什么有点想笑,所以弯弯眼,闭上了眼睛:“我有点困。” 他跟千诚说。 但是是沈绥渊回得他:“睡吧,我盯着。” 千诚纳闷地看了他一眼,但想到来的路上在箱凝市坐出租车去火车站的路上时,沈雾也靠着车窗好像睡着了,就以为沈雾是那种上车就睡的体质,故而没有多想。 而没过多久,千诚也打了个哈欠。主要是杉常市太大,从火车站到异常管理局,有两个多小时的车程。千诚便想着自己也浅眯一下好了。 漆黑的SUV转过一个又一个的弯,街道上的建筑物也逐渐从鳞次栉比的高楼大厦转变成了较矮的楼房,行人与车辆也少了许多,甚至就连路过的公交站牌都没有那么科技化了。 到最后干脆进入了郊区,道路都窄了许多,车子也直接越过警戒线,驶入明明摆放了“正在施工请绕路而行”的牌子的公路。 “千诚先生?” “沈雾先生?” 坐在副驾驶的工作人员喊了好几声都没得到后座的回应,于是司机便将车停下。坐在前座的两个人都没有动静,等了好一会儿,副驾驶的工作人员才又喊了一声。沈雾和千诚还是没有给予反应,于是坐在的副驾驶的男人开门下车。 司机打开了车门锁,男人拉开了沈雾这边的车门,看着仰头靠在靠背上睡着了的沈雾,原本恭敬和善的目光消散得一干二净,只有怨恨和浓浓的厌恶。 他掏出自己腰包里的针筒和药剂,熟练地将药剂打入针筒中。再然后,他手里的针就要冲着沈雾的脖子而去,却忽然被一股巨力攥住了手腕。 男人惊愕地看向沈雾,就见“沈雾”睁开了自己的眼睛,那双血橙色与亮金色平分的竖瞳分外冰冷,带着浓烈的杀气。 “沈雾”稍稍用力,男人的臂骨就硬生生被他折断。巨痛让男人的脸当场就扭曲了起来,甚至痛到第一时间失声,喊叫不出,眼前一黑的同时也是冒出无数冷汗。 司机当然注意到了“沈雾”的异常,他一踩油门就要发车,结果没想到“沈雾”在他踩下油门前就先抬脚一踩,车子直接被他踩出一个窟窿,连带着轮胎也硬生生粉碎。 车子触发自带的保护系统,无法再启动。 然而就是这样的动静,都没能让坐在“沈雾”身边的千诚醒来。 “沈雾”动了动手,很明显是动了杀心,但却又在半道改势,只是用手刀劈晕了两人。 随后“沈雾”掏出手机拨打了电话。 “我来说吧。” 温和的语调响起,沈绥渊却没有让位置,电话那头青栀的声音再次出现:“沈雾?怎么了?” 沈绥渊漫不经心地想了想:“能让我尝尝你身边那个感染种么?” 青栀:“???” 她蹙起眉:“你打电话给我就是跟我说这个?小绿不可能成为你的食物,但如果你一定需要小绿这样的感染种…我可以想办法帮你申请一下,看看总部还有没有【神树】相关的东西。” 沈雾在脑海里说:“哥哥,这个应该是真的。” 沈绥渊嗯了声,保险起见,还是再问了句:“你们异管局派人来接我和…接我和他了?” 他不记得千诚的名字,只能中途改口。 青栀眉头拧得更紧:“没有。” 她像是想到什么,语速都快了几分:“不要跟他们走!但麻烦稳住他们,他们很有可能是真正的抗争派成员,等我过来,或者你看看能不能想办法……” “已经解决了。”沈绥渊懒得听她多说:“没死。你自己定位我手机。” 于是不到二十分钟,沈雾见过的那架直升机就盘旋在了他们脑袋顶上。 数根藤蔓将穿着特别行动队白色队服的青栀送下来,沈绥渊看了看青栀。 青栀:“?怎么了?” 沈绥渊脑海里还是沈雾刚刚那句“好帅啊”,故而语气有些凉:“你每次都要搞这动静么?” 青栀:“……?” 她不明所以,但缓声解释:“这样来的速度会快一点,我怕你们出事。” 而且现在谁都可以出事,唯独沈雾不能。 改装过的直升机又落下了绳索,有两个同样穿着黑白色制服的人下来,一个使用了异能【囚笼】将两个男人禁锢住,另一个直接当场抽血检测了一下:“普通人类。” 是抗争派的可能性更大了。 异管局安排的专车也很快一路绿灯赶到,还昏着的千诚被送上医疗车,由医疗系异能者进行检查。其他工作人员则是开始像沈雾看的那些刑侦片里的警察一样在勘察现场。 沈雾:“第一次我们打电话跟‘你’确认了。” 他示意了一下是千诚的电话拨出的:“是你的声音,抗争派也有异能者?” 那这样也太讽刺。 反对异能者的抗争派内部有异能者。 青栀摇头:“很有可能是黑客技术,今早我收到森鑫企业那边的消息,说抗争派疑似收了一个技术高超的黑客。现在AI合成人声的技术越来越先进,通过电话播放出,不是特别相熟、特别注意,几乎很难辨别出是AI。” 沈雾知道这个:“就像地图导航语音包,只有特殊的几句话才是声音主人录的,其他都是用AI仿的。” 他叹气:“我以前还真觉得是真人录的各种播报声。” 那边工作人员上前汇报:“队长,确认了。车内的香气是针对异能者开发出来的新型迷药。千诚只是昏过去了,等药效果了就能醒。另外他们身上和针筒里的药剂成分暂时不明,可能得回去研究所用仪器分析才能知道。” 青栀点点头,柔声:“辛苦了。” 对方脸一红,端端正正地行了个礼,然后继续忙去了。 青栀看着那辆“犯罪车”,叹了口气:“本来还说你们自己过来最安全,我们露面反而会导致你们容易被盯上,现在看来是我们低估了那个黑客的实力…但我不明白你们是怎么暴露身份的。异管局附近的监控都是异管局这边的AI在监管……你可能不知道,异管局的AI是超出现在科技的技术。” 她含糊带过了一下:“所以没有人可以入侵。” 沈雾也没有打破砂锅问到底,好像对异管局的AI不感兴趣一般。他仔细想了想:“列车上…我们在列车上时遇见了感染种,那时候千诚出手了,当时那节车厢应该还有七个普通人。” 青栀颔首:“好,我们待会去查。” 但青栀眉眼间的愁绪并未散去:“虽然我已经临时安排了人去接其他异能者,但……” 可如果对方下手这么快,能不能保证全员安全也是个值得揪心的事。 . 杉常市的异常管理局比箱凝市的要大足足一倍还有多,从建筑上来说,也要比箱凝市异管局更加上“档次”,更有科技感。 他们这些异能者是今天集合,明天出发,所以还要在异管局这边过夜。杉常市异管局确实很忙,几乎厅内每个人都行色匆匆。 青栀没有要为他们介绍他们这边的构造的意思,而是示意沈雾:“冯局想见你。” 她稍顿,补充:“我们杉常市异常管理局的局长,冯瑛。” 沈雾闻言,点了点头:“好。” 来时钟望是跟他说过的,以他的异能,冯局很有可能会和他见一面。而且钟望还跟他说,青栀是冯瑛收养的孩子,只不过两个人的关系如何他就不知道了。他也就短暂地见过两次两人之间的相处,要钟望来评价的话,他觉得更倾向上下级。 青栀带着沈雾坐直升电梯前往局长办公室,沈雾注意到无论是电梯还是出了电梯后还要穿过的两道密码门都配备着繁杂的智控锁。 到了很常见的办公室木门外后,青栀敲了敲门:“妈妈,我带沈雾过来了。” 里面便响起一声有些醇厚的女声:“进来吧。” 青栀按下门把手推门进去,沈雾紧随其后,便见坐在办公椅上的女人抬起了头。 她已经上了些年纪,大概四五十岁的样子,眉眼处的褶皱略深,但那一双眼睛却不见半分浑浊,相反还分外锐利。 冯瑛不是那种怒容长相,却带着威压感,令人不自觉地就会信服、低头。 沈雾轻声:“冯局。” 冯瑛颔首,示意他:“坐吧。” 沈雾还没动,青栀就搬了一把椅子隔着一张桌子放在了冯瑛对面。她冲沈雾伸手:“坐这儿吧。” 沈雾只好顺从地在冯瑛对面坐下,而青栀则是站到了冯瑛身边去。 冯瑛望着沈雾:“你和我想象的有点不一样。” 沈雾看上去就像是一个没有锋芒的大学生。当然不可否认的是,他那张脸蛋实在是过于出众,哪怕是她这种一向不看皮囊的人见到的第一眼都有些晃神。 沈雾轻唔,有点不好意思一样:“你们不少人都这么说。” 现在看上去就像个含蓄的大学生。 冯瑛想。 她也不墨迹,直接开门见山:“找你来,是想问问你有没有兴趣调到杉常市这边来。” 沈雾啊了声,还没说什么,冯瑛就抬手示意了一下,然后继续道:“我听青栀说过你的一些情况了,知道你不想入正式编,觉得麻烦。所以你调过来后还是可以继续作为编外人员,也只有一些重大事件才会请你出手。” “杉常市不像箱凝市,杉常市的异能者配备可以说比较齐全,乙级异能者就有十二个,一般来说你一年都不一定要出几次任务。” 不得不说,沈雾狠狠心动了下,但他也有个问题:“既然这样,您为什么希望我加入你们呢?” 冯瑛直白道:“因为我们可以借用你【恶魔】的异能可以为杉常市异管局争取到更多的资源与项目。” 沈雾是怎么也没想到自己还有这个作用的。他一时间沉默下来,有点不知道要说什么好。 冯瑛并不介意:“如果你有什么要求也可以提,需要什么在不违规违法的情况下,我们都可以帮助你。青栀说你很聪明,所以我想不用我多说你应该也明白我们手里的权利比箱凝市异管局要大很多。有很多事我们不需要跟上面打申请,可以自己决断。” 这个沈雾是知道的。因为箱凝市的异管局全称是“箱凝市异常管理局”。 但杉常市的异管局全称是“异常管理局祥湖省分部”。 沈雾抿了抿唇:“我……” 冯瑛在等他提要求,然而沈雾有点赧然地笑了笑:“我没什么需求,也没有什么想要的东西。” 冯瑛微顿。 沈雾委婉道:“冯局,你让我考虑考虑?” 冯瑛定定地看了他两秒:“好。我没什么事了,你可以走了。青栀。” 青栀立马去送沈雾。 等沈雾到了异管局这边给他安排的休息间后,青栀再回来找冯瑛,她给冯瑛倒了杯速溶咖啡:“妈妈,怎么了吗?” 冯瑛放下手里笔,接过搪瓷杯:“你没有觉得他有点奇怪吗?” 青栀没有第一时间回答。 冯瑛眸光平淡:“只要是人类,就终有欲望,小到明天想吃什么,大到想要成为世界的王。但他说没有什么想要的东西时,我能够感觉到他说的是实话。” 可只要是人,就逃不出欲望的囚笼。:,m..,. 40. 040(二合一) 心底深处好像泛起了…… 沈雾回休息间前,先去医疗室看了看千诚。 在沈雾问路医疗室怎么走时,沈绥渊就在他脑海里轻啧了声,语调有点凉:“你为什么要去看他?” 沈雾莫名:“我…为什么不能去看他?” 沈绥渊被反问这么一句,心里那点微妙的情绪登时就像是触碰到火星瞬间燃起的酒精,不断发酵、愈演愈烈。以至于他再开口时,已经不仅仅是微凉了,而是带着点咬牙切齿:“你喜欢他?” 沈雾:“???” 他想起之前就因为他跟钟望说了异能、人格分裂的事,还有去风入家蹭饭,沈绥渊就问他是不是喜欢他们。 他一时间不太确定沈绥渊究竟是什么意思。 好奇喜欢是什么感觉?可沈绥渊的语气听上去可不像是有兴致的。 沈雾想不通,只能先哭笑不得地跟沈绥渊解释:“哥哥,我去看千诚是出于朋友和同事之间的情谊,这是一种社交。” 然而没想到的是,沈绥渊又咬住了这句话中的某个词:“情谊?你们见过多少次?怎么就谈上‘情’了?” ……要跟没读过书的人解释人与人之间的正常关系好难。 沈雾扶额:“情谊是指人与人之间相互帮助、关切、爱护、照顾的感情,不是你理解的那个意思…哥哥,你为什么老是想到那方面呀?我看上去就是那么容易就随便喜欢上一个人的人吗?” 沈绥渊第一时间没有答话。 他没有回话,反倒是让沈雾莫名有点急。其实沈绥渊安静才几秒而已,沈雾就催了声:“哥哥?” 沈绥渊低低开口,语意有些晦涩难辨——至少是现在的沈雾,甚至是沈绥渊自己都不知道是什么:“因为你对他们都很好。” 沈雾:“???” 他满脑子问号,一双漆黑的眼睛里写满迷茫:“我怎么就对他们都很好了?” “你对他们笑。” 沈绥渊还真敢答:“还关心他们。” 沈雾感觉这个问题又绕了回来:“哥哥,真是正常的人际交往。” 沈绥渊哦了声,又没说话了。 明明看不见,沈雾却觉得他在生闷气。沈雾无奈,但又不知道自己到底怎么了,居然还有点想笑,心底深处好像泛起了隐秘的愉悦。 可明摆着哥哥就是不高兴了啊…他却在这儿独自窃喜。 沈雾垂眼,抿了抿唇。 他想真的好奇怪啊,他怎么变成了这么“坏”的人? “哥哥。” 沈雾压住心头繁杂的思绪,试图哄沈绥渊:“说起来,你最近为什么总是很注意这些呀?” 他想得很简单,知道原因就能解开这个结。 然而沈绥渊答得很快:“不知道。” 沈绥渊仔细想了想,又莫名轻啧了声:“反正你不能找他们。丑。” 沈雾无奈:“哥哥,在你眼里估计就没谁长得好看了。” 沈绥渊漫不经心:“有啊。你,我。” 他俩一个身体一张脸,无论是“你”还是“我”,都是一张脸。不过现在沈绥渊出现就有了更明显的象征,譬如那双眼睛,譬如鲨齿般的牙齿与很明显要细长一些的舌头,甚至还有角。 故而沈绥渊又补了句:“但还是你用身体的时候最好看。可惜我以后可能看不见了。” 他现在只要掌控身体,就基本都是用异能。只有沈雾睡着的时候他有身体掌控权才不会,但那个时候他和沈雾之间是没有联系的。 习惯了一直能感受到沈雾的存在,沈绥渊就没法断了异能。 好像上了什么瘾。 沈雾无法反驳。 他本来就不是什么特别谦虚的人,也很清楚自己这张脸究竟有多招人,所以沈雾嘀咕:“那你这辈子怕是都找不到让你顺眼的人了。” 沈绥渊点头:“确实。” 他半玩笑半认真地再次开口,也叫人分不清他究竟是倾向于前者还是后者:“所以别找算了。你想想看你每天要对着一张可能连自己十分之一都及不上的脸,能舒服吗?” 沈雾本想说两个人相爱又不是看脸,但他觉得自己要是说了,好不容易哄好一点的副人格多半又要闹脾气,所以沈雾只好顺从地点点头,顺便将自己一直想说的话说出来:“哥哥,我本来就没有考虑过找的。” 他轻声,话到嘴边转了个弯,故意先说了句:“我们这情况,不适合。” 沈绥渊:“?我们怎么了?” 他幽幽:“你很不满意我啊宝贝儿。” 沈雾莞尔,第一次逗弄沈绥渊成功,语气都轻快了不止一点:“我的意思是对我来说有哥哥就够啦。” 无论沈绥渊有没有觉醒异能,他一直都是这么想的。 沈绥渊顿了顿,也知道沈雾刚才是在逗他了。 他又是轻啧了声,但这一次却带着明晃晃的笑意,也勉强接受了沈雾要去进行社交。 于是沈雾这才继续前进。 . 沈雾到医疗室时,千诚正好已经醒来了。他坐在病床上,表情还有点懵,那眼神,看着特别像某个睿智的三傻之一。 沈雾走进去,千诚愣愣地:“我这是…怎么就在异管局了?” 病床对面就是异常管理局的标志,底下还有个“祥湖省分部”,所以千诚就算再没脑子也知道这是哪。 沈雾简单解释了一下,听得千诚瞪大了眼睛,满目惊恐:“我靠?这世界居然比我想象的还要险恶!那个黑客是怎么黑掉我手机的?!” 在旁边给千诚做检查的医务人员听到这话,顺嘴就道:“前不久技术人员已经查验过了,是通过列车上的wifi。” 现在就算是绿皮火车也有wifi,而且wifi的网速不慢,比起一般家庭里最便宜的套餐还要快许多。 沈雾和千诚都连过火车上的wifi。 因此沈雾不是很理解:“如果对方真的是冲我们来的,那为什么没有黑掉我的手机?” 他之后打电话给青栀时,是拨通了青栀的电话的。 医疗人员摇摇头:“那我就不知道了,这件事之后青栀会跟你们说的。还有那个药剂,我们这边已经送实验室了,等结果出来会开个会的。” 她稍顿,叹了口气:“不过棠香市的几个异能者已经疑似失联,我们这边安排了搜救方向的异能者去了,希望能找到吧。” 她也是一个异能者,而且是罕见的医疗系异能者,加上是杉常市异管局内部的人,所以知道这些很正常。 沈雾想起千诚跟他说的活体实验,也叹着气应和了一句:“希望吧。” 他微顿,又问:“不过我之前听青栀说我们异管局内部是有AI的,监管着异管局和异管局附近的监控,听她的意思是黑不掉…那为什么我们的手机没有那个AI管着啊?” 这个千诚能回答:“我也听钟哥说过,钟哥说是因为有异能者反对,认为这样反而没有隐私。”国家其实都保证了绝对隐私权,但有人怕AI拥有自我意识。你懂,就电影那种。” 毕竟这个世界已经够光怪陆离了。 沈雾能够理解。 可… 沈雾垂眼。 如果他猜得没错,也许他们从下载了幸存者论坛那一刻,所谓的绝对隐私权就已经没有了。 . 因为棠香市及其附属县级加在一起的三名异能者确认失联,所以当天晚上青栀就将事情汇报了上去,并联系了沈雾和千诚召开会议。因为目前所有到位的异能者,只有沈雾和千诚是和那群人打过照面的,其余人是在沈雾和千诚之后,杉常市异管局这边出手去接了,就杜绝了危险。 在进入会议室前,青栀先跟他们说:“实验室那边已经将他们准备给你们注射的药剂分析了出来,那是一种从一个特殊的感染种身上发现的物质合成出来的新型药剂,异管局内部的特殊武器也有使用那种物质合成的弹药。” 说到这里时,千诚就已经知道是什么了。他错愕地瞪大眼睛:“他们就是用这种手段影响异能者的异能,以此掌控异能者的?可他们只是人类,他们怎么做到抓起码乙级起步的感染种的?” 青栀:“很巧,我也想知道。” 她挽了挽自己墨绿色的发丝,眸光稍沉:“我们内部这种武器资源都很缺稀,却在他们的腰包里搜出了三管药水,虽然是经过稀释,并没有【银色子弹】那样的作用了,但也会极大程度影响异能者的异能,甚至在药水进入的头一段时间,会使得被注射的人极度虚弱。” 而在这个时候要是对异能者做点什么,比如挑断手脚筋……要知道受伤超过一定程度,也会让病变值上升,而病变值上升,异能就会不稳定,要么就是离感染种不远,要么就是异能失控。再有药水的影响…… 沈雾听到“银色子弹”时,就想起之前第一次进入病变区,在地下商场钟望开的那直接让感染种当场暴毙的两枪。 那就是“银色子弹”吗? 进入会议室后,沈雾就看见了一块大屏幕上亮着不少头像,千诚也很明显地紧张了起来。 但无论是青栀还是坐在椅子上的冯瑛都没有要跟他们介绍的意思,冯瑛也只是说:“沈雾,你们把你们遇见的情况详细说说。” 沈雾应了声好,微微低垂着眉眼,努力不放过任何一个细节,从他们上出租车开始说。千诚就在旁边补充。 等他们说完,冯瑛就示意他们可以离开了。 这场会开得比较短暂,结束后,京阳市内的主席办公室里一时间没有动静。 站在主席身后的助理犹豫了许久,到底还是问:“你觉得为什么他的手机没有被黑?” “幸存者论坛在3106年就发布了寻找一个人的悬赏。” 女人淡淡道:“我知道你是要跟我说这个。所以我猜是祂在保护他。” 助理:“我…始终想不明白祂到底是站在哪一边。” 女人捻着手里一支老旧的钢笔:“没有什么想不明白的,祂还是人的时候就一直软弱天真。在这种时代还妄想着所有人都能手拉手做好朋友。” . 次日。 虽然那三名异能者还是下落不明,但已经抵达了的其余十六名还是按照原计划上专机前往京阳市。专机由异管局内部的AI监管,不用担心黑客问题。沈雾和千诚也是在这个时候才见到另外十四名异能者。 大家互相打了个招呼,有人热情,也有人比较淡漠,还有一个也不知道是染的头发还是因为异因子引起的异化,反正头发是彩虹色的少年,特别神气。只有在听说千诚的异能是“泥”时才有点闪烁,但还是抬着下巴一副你们都不如我的表情。 还是和他同行的小姑娘后来凑过来小声跟他们说:“你们别理那小公鸡,他就是觉得自己觉醒的异能属于高阶异能,所以才牛气。” 沈雾听到这话就有点好奇了:“他的异能是什么呀?” 他们介绍时有人说了自己的异能,也有人没说,这也很正常。但像少年那种…感觉就是想炫耀,但故意不说,就等别人提,好让他嘚瑟。 小姑娘叫陶可可,是个比较爽利的性格,据她说她的异能是硬化。她直白道:“火。” 反正他们到时候集训时都会知道的,就是先后问题而已。 这种元素类异能,在目前已知的异能中的确算是很高阶了,尤其沈雾现在已经知道了年纪越小觉醒异能上限越高的这个说法。 他看那个少年大概只有十四五岁的样子,这个年纪觉醒了异能,以后绝对会是主力之一。 未来的甲级。 沈雾心说难怪这么骄傲。 陶可可走了后,又有认识千诚的人过来:“千诚。” 千诚冲他笑了笑,和他碰了下拳,有点怀念:“好久不见啊。” “是啊。”青年坐在他们对面:“刚刚人太多,没法跟你好好叙旧。你当时跟我说你也觉醒了异能的时候我是真意外,但又庆幸。” 庆幸什么自然是不用说。现在X病毒肆虐得越发厉害,除了那些天生免疫的天选之子外,只要是生物,就会有危险。而除了已经经历过的人,没有人可以拍着胸脯保证自己就是天选之子,敢去赌。 是成为感染种还是成为异能者,当然是选择后者。 沈雾在旁边咬着奶茶的吸管,刚刚还在想自己是不是要避一避,就听对方又说了句:“就是唐用……哎。” 沈雾是知道唐用这个名字的,因为之前在病变区遇见了,后来钟望也跟他说了一下在祥湖省活动得比较频繁的几个大喇喇不遮脸的新人类,其中就有唐用。 沈雾不是很确定地看了眼坐在自己对面的人。他作为“外人”还在这儿呢,就不避讳一下吗? 不过在听到唐用这个名字后,千诚很明显地沉默了下,随后语气不是很好地说了声:“能别提他吗?” 对方见状,也是一副自知失言的模样,眼里掠过一抹懊恼的神色,然后着急忙慌地转移话题:“抱歉…说起来,你身边这位同事的异能是什么呀?” 沈雾体贴地接话:“我吗?我的异能不值一提。” 一直在听的沈绥渊轻哂:“不值一提。” 沈雾理直气壮:“哥哥,我们得低调点,你也不想被抗争派抓去做人体实验吧?” 沈绥渊扬眉:“你觉得异管局里有内鬼?” “从幸存者论坛之前特意点出卧底来看,无论是新人类还是异管局都应该有卧底。这也很正常。”沈雾轻声:“而异管局的构成并不是全异能者结构,也有人类在其中。那么抗争派有卧底在异管局内部,似乎也没有什么可意外的。” 的确。 沈绥渊呢喃:“异管局也不安全啊。” 沈雾偏头看向窗外近在咫尺的云层:“末世来临,没有哪儿是绝对安全的。” 这也是他愿意成为异常管理局编外人员的原因之一。 “有我在呢。”有些话对于沈绥渊来说已经是刻进了DNA里了:“无论什么,你都不会一个人面对。” 沈雾勾勾唇:“嗯。” 有沈绥渊一起,就算下一秒便是生命的终曲,也好像没那么有所谓了。 等那个人走了后,千诚又叹了口气。他烦躁地抓了抓自己的头发,大概是因为沈雾年纪比他大三岁,加上沈雾的亲和力真的太强,所以千诚忍不住跟沈雾多说了两句:“唐用……你应该知道他是新人类了吧?” 沈雾点点头:“就是那天那个放电的紫头发。” 千诚心说这描述确实太形象,语气也莫名轻松了点:“我们几个——我老家不是箱凝市的——以前小时候玩得很好,五六个人吧,一个大院里出来的。其中唐用跟我关系最好,他还是我有点但不多的血缘关系的表弟。” 唐用觉醒异能早,他今年才十七岁,但十五岁时就觉醒了异能。和不远处那个还抬着下巴看人的少年一样,唐用也是未来的甲级,前途无量。 然而在异管局第一次联系唐用时,唐用就毫不犹豫地给异管局的人下了套,然后跟着新人类其他异能者跑了。他的思想和新人类完全契合,他认为作为异能者的自己是特殊的,是“新人类”,认为他们是更高一级的“种族”,就像人类高于其他动植物,而新人类高于人类。 千诚:“当时异管局的人找上我时,我还没觉醒异能,听说他的事后,第一反应是‘啊,他果然会走到这一步’。主要是和他玩了这么多年,多少也了解他的性格。” 他看上去有点颓废:“其实我和他对上时我也可以说比较平静?就是现在见到旧人,再提起他的事,心里忽然有点不是滋味。” 毕竟再怎么说,他和唐用当年都玩得那么好。 千诚往后一靠,戴上了痛苦面具:“我以为我已经风轻云淡一笑而过,原来还是没有的QAQ” 知道他有点自己开玩笑缓解心情了,沈雾配合地笑了笑:“那你们之后还有联系吗?” 千诚听到他这话,瞪大了眼睛,一副你莫不是要害我的模样:“我怎么可能还和他有联系?” “我是说你没觉醒异能前。”沈雾察觉自己刚刚那话有歧义,解释道:“你们还有联系吗?” 千诚摇头:“他觉醒异能后就跟我断联了。” 沈雾偏头:“那不就是了?既然是他先跟你断绝的关系,那你也没必要再为他苦恼。” 千诚:“我也是这么想的,但要做到真的好难啊!” 他又是叹一口气:“人的感情真的很难用言语说清。” 沈雾对此表示无比赞同。 飞机上一路再无事发生,他们抵达京阳市时,飞机是直接降落在了京阳市异常管理局的飞机坪里。 而他们到了后,才发现正好也到了其他几个省的异能者,他们已经在集合排队了。甚至还起了点争执。 一个爆炸头直接道:“老子特么都在这儿等了十几分钟了,你们到底什么意思?罚站啊?!” 站在队伍面前的男人低着头在平板上用权限笔点点画画,语调平淡,不卑不亢:“这个时段正好还有其他几个省份的异能者抵达,为了省功夫,等大家一起到了再说。” 男人个头高,符合大家对北方城市的人的刻板印象,但他并不强壮,从衣着上判断也是文职,毕竟制服好看但不怎么方便行动。 而他旁边还站着个和他穿着一样的灰毛,但吊儿郎当多了,手还搭在了男人的肩膀上。 沈雾他们一行点名整队后,就在工作人员的指引下去了那边的坪一起集合继续等待。 但在他们过去的途中,冲突爆发得更加激烈。 “奶奶的,要等你们等。你知道老子是谁吗?我叔叔可是总部的议事长!” 那个最开始就不耐烦的人不顾同伴的劝阻,高喊着:“你们为了偷懒浪费我的时间……” “打扰一下。”灰毛打了个响指打断他,他语调懒散:“虽然有点不好意思,但你要比官的话我妈是主席;比实力的话我身边这位是甲级异能者,还是攻击性甲级异能者,所以能闭嘴等吗?” 男人瞬间安静下来,他脸色变换缤纷多彩后,又死鸭子嘴硬地说了声:“攻击性甲级异能者当文员…怂包。” 他身边的同伴已经默默捂住脸,离他远一点了。 而被骂怂包的人没有丝毫神色变化,只扫了眼沈雾他们一行人:“入队吧,等冬樾省的人抵达再上车一起进入训练基地。” 祥湖省这边倒是没有这种刺头,十六个人乖乖入队站好,因为男人也没要求站军姿,所以还是比较轻松的。 等冬樾省的人到了后,站在队伍前的男人才收起手里的平板,看向他们:“自我介绍一下,我是京阳市异常管理局总部负责审批下级异管局递交上来的各种申请书的文员,也是你们此次精英集训的总教官。我叫成行,成功的成,银行的行。” 文员和总教官,怎么听都搭不上调,但在场除了沈雾,每个人都瞪大了眼睛。千诚更是惊呼出声:“我淦!成队!那个以一己之力拯救了一座城市的成队!!!” 随着千诚这一句话出声,场内也是议论四起。 “就是那个一个人在一场战斗中就杀了一个甲级感染种、三十六个乙级感染种的成队?” “他之前不是特别行动队的吗?” “我是听说那次战斗后他病变值特别高,还有人说他死了。” “这很明显就没有啊,但估计也是因为病变值太高暂时转了文职。” 而被议论的成行十分平静:“因为病变值的缘故,我暂时无法使用异能,但关于如何战斗,我想我大概是能教你们不少知识的。所以接下来的半年里,希望你们能咬紧牙关。精英集训并不轻松。”:,m..,. 41. 041(二合一) “哥哥,你这一手也…… “哈哈哈哈你刚刚看见那个人的脸色没有!?” 上了车后,因为各省的人是单独一辆车,所以千诚很放肆地在跟沈雾笑:“太爽了!” 沈雾有些无奈:“你是故意那么喊的。” 千诚承认得大大方方:“是啊,我就是看不惯那个人那么嚣张。” 他又说:“不过成队是真的很牛的,他应该是我们国家最强的甲级异能者了。就是可惜病变值…也不知道成队什么时候能回到前线。” 京阳市的训练基地也很大,每年的精英集训都是专门划了一块地出来,不是整个基地都是他们使用。 因为人还没到齐,所以还没有进行训前集合,而是先领了宿舍,顺便听基地这边的后勤负责人大概讲了一下。负责人说这两天他们暂时还是可以免费到食堂吃饭,生活用品那些也是。但不能出现打架斗殴,一经发现,将予以严格惩罚。 听到这儿时,沈雾就已经预感到了后续的生活。 而让他真正有点意外的是京阳市这边没有人要见他。不过沈雾也不觉得失落,他反而有种得了清闲的轻松感,跟千诚他们结伴一起吃饭,好好休息了两天。 沈雾的确是单人房,条件不能说很好,但也不差,反正沈雾是可以接受的。尤其没有监控这一点加上独卫,他还是挺满意。 沈雾还知道了那个异能是火的少年叫钟一闫,十五岁就已经是乙级,确实有神气的资本。还有那个一开始的刺头,叫曾禹,他的异能让沈雾挺有兴趣的,因为他的异能是“武器手”,就是他的手可以变换各种武器。 而沈雾也因为自己这张脸,遭受了不少注目礼。 他上论坛看过,幸存者论坛异常管理局板块甚至有人发了帖子说这次集训有个长得特别漂亮的异能者。 看得沈雾头疼不已。 他不喜欢高调。 这次参加精英集训的一共有一百三十七人,在集训开始前一天全部抵达,于是当天晚上这边的工作人员就发了公告告知所有人明天早上六点在操场集合,并且还在睡前来了工作人员一个个通知到房。 “六点啊。” 沈雾幽幽叹了口气。 沈绥渊知道他什么意思:“你睡,我来。” 沈雾昂了声:“哥哥你别用异能吧,不然会很明显。” “但不用异能感觉不到你。” “可真的会很明显啊,我不想第一天就那么出众。” “你已经出众了。” 沈绥渊说的是他上论坛的事,因为也没有人放照片上去,所以沈绥渊尚且能忍一忍。 沈雾争论不过,干脆耍起无赖。他拉长语调喊沈绥渊:“哥哥。” 沈绥渊轻啧,语气幽怨:“感受不到你的存在会让我很没安全感。” 沈雾还是头一次听沈绥渊这么说,他稍怔,有点意外:“……哥哥你也会没有安全感?” 沈绥渊:“?什么叫我也会?” 他有点好笑:“宝贝儿,在你眼里我是修无情道了么?” 沈雾眨了下眼:“没有呀。” 他认真道:“我就是…没有想过。” 没有想过沈绥渊会和他有一样的感情。 但仔细想想沈绥渊就是他,他就是沈绥渊。纵使是两个人格,可他们仍旧是彼此。 所以沈雾说:“那我努力六点钟醒来。” 沈绥渊顿了顿,最终败给了自己:“算了,你睡吧。我不用异能,等你醒来。” 沈雾:“你确定?” 沈绥渊语调懒散:“我睡不好总得让你睡好吧?” 沈雾弯眼,不再客气:“哥哥最好啦!” 沈绥渊轻呵:“就会哄我。” . 于是第二天一早,沈绥渊按下五点半的闹钟,起床洗漱。刷牙洗脸时,他看着镜中久违的黑发黑眸,抬起右手摸了摸自己的左脸。他这张脸,真的就是好看到超出正常认知了。 换衣服时,沈绥渊看着自己的细胳膊细腿,轻叹了口气,身后的尾巴无意识甩了甩,随后他套上新的衣服,将尾巴贴在腰身上,就径直出门集合。 路上沈绥渊还遇见了千诚,因为昨天通知特别说明了不要吃早餐去集合,所以两人的目标都很一致。千诚甚至还很期待这场集训,倒是沈绥渊看着有些提不起兴趣的倦怠,以至于让千诚问了句:“你没睡好吗?” 沈绥渊学着沈雾的语调,温声说:“有点吧。” 明明说的是实话,但听着总是有些沈雾不会有的敷衍。 好在千诚是个没有脑子的,他没有多想:“那你想点能让自己兴奋起来的事。比如像我就是想这次集训过后说不定下次我遇见唐用就能暴打他了,瞬间就有精神了!” ——自从上次跟沈雾说了唐用和他的关系后,千诚在沈雾面前就不太遮掩了。昨天还在那说他现在对唐用就是想找回场子的心态,毕竟他觉醒异能后,和唐用也交锋了几次,每次都是被压了一头。 电这个异能,终究是要超出泥的,尤其唐用觉醒异能比他早。要千诚感受的话,他觉得唐用该是乙级中的佼佼者,甚至快突破了。 沈绥渊本来是想着没什么能让他提起兴趣的事,但念头才起,他脑海里就倏地自动播放了沈雾扬起语调喊他“哥哥”的声音。 沈绥渊勾了勾唇,眼底散漫虚假的笑凝实了的同时,也是有点期待等沈雾醒来时掌控回身体,发现尾巴缠在自己腰身上是什么反应了。 ——沈雾不让他把尾巴这样盘着,沈绥渊问过为什么,沈雾又不肯说,追问的结果只是沈雾耍赖撒娇,沈绥渊实在没法,又被他吃得死死的,最后就是原因没问到,尾巴也不能缠着。 到了操场后,沈绥渊就看见了拿着喇叭站在台子上的成行和他身边那个固定搭档灰毛。 据之前千诚打听到的,灰毛叫陈孚,也是个异能者。不过至于是什么异能,他没打听出来。 等到六点时,沈绥渊大概扫了一眼,不出意外地有人没来。而过了六点才到的,哪怕迟了一分钟,都被陈孚从成行手里拿了喇叭喊他们排在了队伍外。 之后有工作人员来送早餐,在六点前到的一共一百零一人,就只送了一百零一份早餐,而且是送到他们手里的。 大家都是聪明人,迟到的那几个也知道这是什么意思了,但也有人不服气:“我没迟到!” “迟到零点零零零一秒也是迟。”陈孚抬了抬自己手里的迷你表:“这时间跟你们房间的闹钟都是完全统一的,分秒不差。” 他笑:“你们要明白一件事啊,你们是来搞训练的,不是来做大爷的。” 陈孚数了数:“还差三个。” 他稍眯眼,想前几天那个骂成行怂包的不在啊。那这就爽了。 陈孚用通讯器联系基地工作人员,报上了那三个的编号。 于是等到沈绥渊漫不经心地勉强将对他来说根本不合胃口的糖油饼吃完后,又喝了口豆浆。他对这种正常人的食物是真没胃口,甚至吃上去都是味同嚼蜡,支撑他吃干净的源头,全在于沈绥渊一边吃一边在想这是沈雾喜欢吃的东西。 嗯。 好像也没那么难以下咽了。 吃完后,沈绥渊就看见三个极其狼狈的人被穿着军装的人赶着到了操场上。那场面,是真的有点大。直接就是一个炮轰在了他们身后,沙土四溅、硝烟四起的同时,也是吓得他们跑出了平生前所未有的速度。 现在的局势虽然险峻,但也不是每个人都有沈雾这么幸运,刚觉醒异能就连栽两个病变区,一个差点变成病变区、四处感染种横行的地方。这里大多数人都只参与过捕捉感染种亦或是杀了感染种,而这种行动都是集体行动。 “精英集训”不是说这些人是猎杀感染种的佼佼者,而是异能偏高阶、战斗用处大以及上限高的异能者来参加集训,以此变成“精英”。 钟望跟沈雾说时,就还说了句,他们来这儿后就得做好什么人都能遇见的准备。毕竟参加集训的异能者,都是非官方出身,而是后来加入,没有经历过组织的洗礼。 ——沈绥渊知道他这话是暗示他,让他忍一忍。 沈绥渊有点无语。 他在钟望眼里到底是个什么形象?这些人只要不招惹沈雾,他都懒得多看一眼好么。 被轰出来的坑,还有一个异能者跟在后面修复好,直到把他们轰到了这边,那几个军装的人才收了架势,冲成行和陈孚一行礼,随后便在陈孚拿着喇叭说“谢谢”的时候拂衣而去。就是这动静这么大,实在是没法做到深藏功与名。 而在这三个被轰出来的人出声前,陈孚就又把刚刚跟那些没有早餐吃的人说的话说了一遍。另外还附赠了句:“你要是不服,也可以用实力证明你们不需要参与这次集训。” 另外两个人倒是挺服气的,老老实实认了错,但曾禹并不:“跟谁打?” 陈孚指了指自己:“我。成行跟你们打,不公平。” 曾禹盯着他,有几分凶狠:“陈少爷受伤了应该不会哭着回家找妈妈吧。” 陈孚微微一笑。 他这人平生最讨厌两件事。 一、有人插手他的事。 二、被人喊少爷。 当然这世上不是没有人踩这两个坑,而且两个都中,可对方他打不过也没办法。但打得过的…… 陈孚冲曾禹勾了勾手:“来。” 于是下一秒,曾禹抬起手,手瞬间就变换出了一把多管旋转机关枪,朝着陈孚就去了。而沈绥渊也终于提起了些兴趣,来看这场战斗。 只见变故在接近陈孚周身一米时发生,那些子弹骤然转弯,朝着曾禹就去了。曾禹大概是没有想到,居然就愣在那儿没有动作。 还是他身边的异能者反应速度够快,展开了自己的异能,立起了护盾挡下了这些子弹。 沈绥渊微微眯眼。 这个异能…是念力吗? 陈孚轻嗤:“就这点本事,躲都不会躲,还这么嚣张?” 曾禹还在那死亡笼罩的恐惧感中,一时间没有接话。 陈孚拿起喇叭,调大了音量,正了语气冲所有人喊话:“我希望你们都能明白,你们来这是做军事化管理的,可以不服,来挑战我,赢了允许你们不服,赢不了就乖乖接受训练。 “现在公开接下来为期六个月的训练规则。首先夏季早上六点集合,迟到一秒都没早餐,早餐没得挑,不吃可以给别人,但你自己要饿一上午等中饭用上午获取的积分兑换。中午饭后有半小时午休和自由活动的时间,下午训练排名制,排名第一的优先选择晚餐。晚饭后半小时自由活动,再进行晚间训练。需要提醒你们一句,晚上睡觉时你们也要随时准备听鸣笛集合,三分钟内我们没有在楼下看见的人,明天训练加倍。 “训练项目当天早上公布,除开对打训练外,任何异能者不得以任何理由私下斗殴,有矛盾可以,上擂台干架。另外训练基地禁烟酒,发现一次训练加倍。” 陈孚缓了缓:“有意见吗?” 还没等底下的人回话,他就点点头:“肯定有吧,毕竟我当年第一次听这破规矩的时候满脑子也是你们没事吧,还跟成行干了一架。” 他笑着指了指成行:“结果我输了。” 陈孚有缓解气氛的意思,但底下没几个人赔笑,他也不在意,就继续道:“但我后来明白了一个道理。你们福气好,今年赶上我当副教官,愿意跟你们多说几句。 “在你们想凭什么、为什么的时候,你们也该想想等你们独自面对病变区、新人类、抗争派的时候,还能不能问出凭什么、为什么。” 陈孚:“我得跟你们说一个消息,祥湖省本来应该到十九名异能者,但现在只到了十三名异能者。根据我们两位极其幸运逃脱魔爪的幸存者的描述来看,他们极有可能是被抗争派抓走。而且至今没有搜寻到踪迹。 “你们觉得X病毒好像还没有那么严重,你们当中遇见过病变区的应该也寥寥无几,但据统计,今年截止到今天,世界各地出现的病变区是去年的百倍、前年的数百倍。而拿去年和前年比较,去年只比前年增加了几个而已。” 不需要再多说,今年对于人类而言的局势多了几分阴霾,甚至可能是风暴、雷雨,在场的人都清楚。 尤其陈孚还轻飘飘地放下了个重磅炸弹:“而你们都知道的【神树】出现了二次病变的征兆。” 【神树】啊。 不同于其他人露出的错愕和恐慌,沈绥渊的第一反应就是那个叫什么青的异能者身边的感染种就是从神树身上诞生出来的,那个感染种他闻着味道就和别的感染种不一样。 哪怕现在沈绥渊不觉得饿,还是有点馋了。 . 陈孚说了这些话后,底下的异能者们心态也发生了变化。愿意加入异常管理局、能被送到这里的异能者,心里多少是装着家国天下的,就算个人的性格再令人不爽,也不能否认他们骨子里的英雄主义。 成行之后从陈孚手里接过喇叭开始点名。这一次点名还会点到每个人的异能,到沈雾这里时,就是:“沈雾,猫类特殊异化。” 听到这个异能,在场的绝大部分人都流露出了疑惑的神色。 而沈绥渊注意到,陈孚似乎是没忍住,瞥了他一眼。沈绥渊稍眯眼,眼底现出几抹烦躁。他讨厌被人注视,尤其在他们眼里,他是沈雾。 沈绥渊应了声:“到。” 点名过后,成行道:“今天先上基础的理论课,都打起精神来,没记住老师不会给你们补课。” 基础的理论课,除了讲X病毒、感染种、异能者,还有当前局势以外,还有枪械的基础知识。其中枪械的基础知识也包括上手实弹开枪尝试,不过用的是普通子弹。 沈绥渊摸过一轮,打出了极其惹眼的成绩,一发十环,登时惹得不少人侧目,尤其千诚还咋咋呼呼地夸赞着沈绥渊。 而沈雾就是在这个时候醒来的。 沈绥渊感觉不到他的存在,但主人格的优势让沈绥渊晃了一下身形,手撑在了面前的板子上,立马使用了异能,和沈雾联系上并交换了身体。 沈绥渊只控制住了尾巴,沈雾望着面前的枪靶有点懵,还是沈绥渊快速地给他解释了一下现在的情况,并语意不明地问了句:“吵醒你了?” 沈雾缓了缓,本来还有点混沌的大脑在听到沈绥渊最后一句话时瞬间清醒。他敢肯定,要是他点头,沈绥渊恐怕之后就会找机会把千诚做掉。 他的哥哥,他的副人格,从来就没有道德法律和生命的概念。 所以沈雾说:“没有,到点了而已。” 他顿了顿,实在没法忽视缠在自己腰身上的尾巴。尾巴因为不够长,缠不满一圈,却也因此那尾巴尖靠在沈雾的侧腰处才格外明显。 要不是尾巴太细,沈雾都有种自己被沈绥渊从背后半环绕住了腰身的错觉。 而且又是带着那令他不解的同时也莫名头皮发麻的侵占欲。 是他想太多吗? 沈雾深吸了口气,还没说什么,枪又转回了沈雾手上。教官:“沈雾,再给大家演示一遍。” 沈雾:“……?” 他才刚醒,第一次这么近距离看枪,就要上手? 沈雾沉默地用左手拿起手丨枪,注意到他这一次用手不一样的教官扬了下眉,又见沈雾跟着抬起了右手。 他的右手就好像在辅佐左手一样,以一种和刚刚完美的标准姿势完全不一样的握法举起了枪。 教官有些疑惑,还未说什么,便见沈雾的右眼也倏地变了色。 上半部分血橙色和下半部分的亮金色交融,映衬着中间那一条黑线,说不出的压迫感伴随着沈雾右手同时发生的异变瞬间蔓延在了整个训练场内。 右手的手指和左手的食指挤在小小的扳机里,带着左手压下。 开枪的声音响起的刹那,所有人不由自主地朝着沈雾看去。那一枪直接打在了沈绥渊第一次打中的地方,分毫不差。 而沈绥渊的声音也在沈雾脑海里响起:“会了么?” 沈雾第一时间没有答话。 他怔怔地看着自己交叠在一起的手,配上像是半抱着他的尾巴……真的让他有一种沈绥渊就站在他身后,手把手教他开枪的感觉。 尤其沈绥渊刚刚是计算了距离,让他用左眼瞄准,而不是偏向右眼。 沈雾也不确定是因为自己第一次摸枪还是什么原因,反正他现在心脏跳得有点快,快到要不是沈绥渊还按着他的左手,他恐怕会不受控制地有点抖——被心跳带动的。 震耳欲聋的砰砰声吵得厉害,以至于他都没有捕捉到沈绥渊第一声问话,还是沈绥渊又喊了声:“宝贝儿?” 沈雾终于从嘈杂中挣扎而出,像是陷入海洋中的人冲出水面得以呼吸,却也还是因为窒息太久而不住慌张混乱。 ……玩这么帅的吗? 沈雾喃喃:“哥哥,你这一手也太帅了。” 帅得他心脏好像都要爆掉了。 比他看动漫时,看见主角开大嘎嘎乱杀时还激动千万倍。 果然。 自己就是最帅的! 沈绥渊一顿,旋即不住低笑:“喜欢?那再来一枪。” 眼见他真的还要再来,沈雾连忙喊停:“别别别,教官只说开一枪,别跟教官作对。” 当年参加过军训的人深知军事化管理是怎样的严苛。 沈雾的话对于沈绥渊而言就是圣旨,尤其现在沈绥渊高兴,所以沈雾说什么就是什么。他松了手,任由沈雾把枪放好。 而那头教官已经回过神来,看着沈雾开始褪去异样的眼睛与手皱眉:“我说过不许用异能,不要依赖异能。” “抱歉。”沈雾态度很好地认错:“我的异能很容易失控。” 确实有人如此,这种教官也没办法。尤其沈雾的资料上有写沈雾确实有时候在日常生活中都会展现出异化的情况。 糊弄完教官后,沈雾放松下来一些,也没有再说沈绥渊拿尾巴缠着他的事了。 因为…… 不知道为什么,他其实挺喜欢这种感觉。 大概是因为尾巴贴着他柔软脆弱的腰部,给他更多沈绥渊随时都在保护他的安全感? 就是…尾巴再粗一点,再长一点就好了。这样就可以完全护住他的肚子。:,,. 42. 042(二合一) 主人格在自己面前到…… 上午的课都是基础课,并没有课程计入积分,但在结束前,进行了一个对于上午上过的课的小考核,分为理论知识和实际操作。实际操作是指实弹开枪打死靶。 理论考核倒还好,沈绥渊可以在脑海里跟沈雾说,沈雾再写。这也等于沈雾再上一遍课了,难的是实弹开枪。毕竟沈雾不能在这个时候又忽然来一下异能失控,所以他只能根据沈绥渊说的自力更生。 沈雾再一次左手拿枪时,旁侧的教官皱了皱眉。 就见沈雾像是有些迟疑,还在脑海里回顾上课内容、跟第一次的果断完全不一样地用右手托住了左手,甚至还有点抖地抬起了枪口。 他这一枪再开出来时,只打在了二环和三环中间,而沈雾整个人也是被后坐力冲得后退了半步,似是疼了,还皱着脸抿了下唇,神情明显带着痛色。 他在脑海里委屈地喊:“哥哥。” 沈绥渊立马哄他:“我来。” 教官:“???” 怎么就一个小时不到跟换了个人似的? 教官眉头皱得比他还紧,都要夹死苍蝇了:“你为什么要用左手?你第一次用右手时不是打得挺好吗?” 沈雾放下枪和手,袖子遮掩住了他两只手的异变,是沈绥渊在替他承受刚刚的冲劲。沈雾轻唔了声,见他支吾,教官更加不理解:“沈雾,你要明白积分是你自己的,机会也只有一次,就算我知道你右手可以打多好,我也不会因为你现在用了右手而给你第二次机会。因为你的敌人是不会给你机会的。” 这个教官…还挺好。 沈雾点点头,歉然道:“抱歉,谢谢您。” 他态度这么好,教官也不好再说什么,就是用不理解的眼神看着他,示意排在他后面的陶可可来考核。 沈雾让出位置往外走,沈绥渊在他脑海里问:“要不干脆让我一直挂着?” 如果沈雾一直都保持异化的话,那就不会被怀疑使用异能了。反正不知道为什么他的异能使用并不怎么影响病变值,只有用血液的能力时病变值才会上升得比较快。 而之前吃了那么多感染种后,他试过长时间使用血液能力也不会出现之前那样的疲累感,就是贫血不可避免。事后得多吃点补血的东西。 沈雾仔细想了想,确实也找不到比这更好的办法了,尤其他其实是很抗拒开枪的。 也可以说不只是枪,所有和打打杀杀挂钩的事,沈雾都很排斥。再说,沈绥渊诞生的意义不就是这个吗?遇到危险交给沈绥渊就好,他没必要去接触这些。 于是沈绥渊如愿以偿地和沈雾共享了视野,并控制了右手。 熟悉的感觉回来的时候,他没忍住捏了捏左手的指骨,惹得左手本能地蜷缩了下手指,指尖刚好勾住了右手手指。 沈雾不确定:“哥哥?” 沈绥渊又开始装不懂:“嗯?” “你干嘛?”这一次沈雾直接问:“突然捏我。” 沈绥渊低笑:“我这是捏自己。” 沈雾:“……” 这好像是个另类的回旋镖。 恰好沈雾走到了在门口等他的千诚身边,因为离得不远,所以千诚自然把刚刚沈雾开枪的那一幕收入眼中了。他对于沈雾突如其来的异化倒是没有什么感觉,毕竟在箱凝市时,还是更习惯沈雾这样的双色异瞳,但他也有和教官一样的疑惑:“你为什么用左手啊?” 沈雾找不到什么理由,干脆摆烂。他温声回他:“不想太出众。” 他这话很敷衍,毕竟他这么一手已经弄得很出众了,排在他后面的那些异能者也不能理解他为什么成绩这么飘忽不定,加上教官也说了沈雾左右手的问题,恐怕今天过后大家记住的除了沈雾这张脸以及并不算高阶的异能以外,还会有沈雾的“怪”。 然而就是这么敷衍的话,从沈雾嘴里说出来却莫名带着信服力,千诚也点了点头:“枪打出头鸟,这里自视甚高的异能者挺多,而且万一有卧底…你藏一藏也挺好。” 沈绥渊:“他是真没脑子。” 沈雾:“挺好的,这要是别人在这儿还不好骗。” 两人结伴去食堂等待开饭时间,那边考核也过得很快。 考完后,教官先去跟成行和陈孚汇报上午的情况。他也提到了沈雾的异样:“…这小伙子我都不知道他究竟在想什么,奇奇怪怪的。” 本来沈雾的“猫类特殊异化”这个异能在这一批异能者中就是最差的了,教官看他也有乙级,就想也许是上限高,毕竟还才二十一,是有提升空间的。加上资料上还写了钟望举荐…… 钟望这个名字在他们基地…不单单是关系那么简单。 可沈雾这个人,真的太难形容。 “箱凝市递交过一份详细说明,有说过他的异能导致的异化情况,和你描述的相差无几。” 成行平静道:“据他们所报,那时他并没有在使用异能,而是正常的异化。不用在意。” 教官有点沉默:“…他在没使用异能的情况下突然从一个正常外表出现异化,也是正常的?” 成行颔首,没有暴露“沈雾”的真实异能,而是说:“他觉醒异能才两个月,刚觉醒就是丙级,所以异因子有些不稳定。” 教官听到他这么说,才终于明白了为什么“猫类特殊异化”这种异能都能被送精英集训来:“我懂了。” 故而下午的理论课开始时,教官看着沈雾单单只有右眼异常的瞳色以及戴了手套的右手,没再点沈雾。就是沈雾这样,难免有点吸引人的目光。 教官注意到有好几个忍不住去瞟沈雾,他想刚好,还可以训练一下他们的专注力。 而仿佛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的沈雾其实在跟沈绥渊聊天。 沈绥渊说:“从前没机会和你一块上学,现在居然在这儿补上来了。” 他言语里带着轻快的笑意,可以听出来是真的高兴了。 沈雾立马道:“那哥哥你认真点,我就不记了,交给你啦,加油哦。” 不等沈绥渊说什么,沈雾又补充:“反正有异能的是你,不是我。平时动手的也是你,不是我。只要我有危险,你就会出现。” 沈绥渊无法辩驳:“…行,那你摸鱼。” 下午的课结束后,也是通过考核来算积分,这回是沈绥渊来考试,但他还是把分数控制在了和上午差不多的数字上。 沈雾不想当第一,而他听主人格的。 晚上是进行体能训练,体能训练时还是别的教官出面,上来就是说让他们跑二十圈,一圈就有五百米。在场有几个异能是辅助型的,身材比较孱弱,哪里跑得了。尤其教官还说不能用异能。 但这一次没有人有意见了。因为早上陈孚和教官说的话他们都还记得,有点脑子的都会对换一下—— 敌人不会管你是不是个辅助型异能、跑不跑得动。 二十圈对于沈绥渊来说不是事,晚上的规矩没有那么多,跑完就可以回宿舍休息,手里有上午和下午省下来的积分的要去深夜小商铺买夜宵教官也不拦,只要别买烟酒。 就是在晚上深夜时,一声鸣笛直接惊醒所有人,但因为太累,总有人忘记早上陈孚说过的话,在只有短短一秒的鸣笛结束后,就继续睡了。而沈绥渊则是第一个抵达楼下的。 陈孚挑眉看着“沈雾”,对上“沈雾”黑色的眼眸:“你现在没有异化了啊。” 主人格其实是有被吵醒的,但沈绥渊让他继续去睡,自己来接受这摧残。因为沈雾睡着了,沈绥渊就没法使用异能。毕竟在这种情况下一旦用了异能,脑袋就会长角。长出那个角就没法解释自己的异能了。 沈绥渊恹恹地掀了下眼皮,因为困着,可有可无地点了点头。 陈孚其实是对沈雾很好奇的。主要是【恶魔】这个异能的等级和名字摆在那,很难不让人来兴致。但是他和成行被任命为副总教官和总教官前,他妈妈就跟他说过不要太注意沈雾。 一是因为异能者中敏感的有不少,恰好这一批异能者的异能整体跟往期比算得上比较靠前的,怕他太关注沈雾会引起别人的怀疑,要知道现在只要是个异能者就知道【恶魔】疑似在异常管理局;二是钟望递交的报告中特别提出过沈雾不喜欢和人有肢体接触、不喜欢有人盯着他看。 这要是换了别人,以陈孚的性格肯定是想着打一顿就好了,可问题“沈雾”是【恶魔】,先不说这个异能确实让他有资本拥有各种能被包容的怪癖,就说陈孚还真不确定自己能不能打过。 他的异能是反弹,但反弹也是有界限的。 三分钟过去,一百三十七个人只到了四十八个,一半人都没到齐,陈孚也不生气。他背着手看着面前的这些人:“多人宿舍的人出列。” 队伍中稀稀拉拉地站出来了一半的人。 陈孚微笑:“为什么没有喊你们的室友?” 众人一怔。 陈孚:“你们是战友,在遇到危险,收到警戒的信号时,为什么没有喊你们的战友?” 他们反驳不了,但有人忍不住嘀咕:“我们住多人宿舍的还要喊室友…那他们单人间的也太爽了吧。” 鉴于早上的事,没有人再说公平不公平的问题。 陈孚点头:“你要是有本事在危险来临的时候可以独当一面,那么你也可以住单人间。” 单人间不是靠关系而是靠实力住的。 那人不再说话了,陈孚便看了看手里的表:“现在给你们三分钟去喊你们的室友起来,如果喊不起,那么你们的惩罚就和他们一样。至于单人宿舍的几位,麻烦你们去喊整个宿舍就没有人起来的。同理,三分钟,如果你们没把他们喊下来,那么你们也要一起接受惩罚。” 他说完之后,就点了沈雾和其他几个住单人宿舍的人的名字,让他们每个人负责了两间,精确到报给了他们号码牌。当然也有住在单人宿舍没有起床的人,比如那个异能是火的少年钟一闫。沈绥渊恰好还要负责喊他。 在陈孚喊开始计时前,沈绥渊先懒懒地开口问了句:“什么办法都可以吗?” 陈孚点头:“只要不出人命,什么办法都可以。” “损失财物也没事?” “没事。” 陈孚按下表:“计时开始。” 在他话音落下的刹那,沈绥渊整个人就骤然发生了变化。而在异色的竖瞳显现出来的同时,他也是直接原地跃起,展现出了惊人的弹跳力,就这么破窗而入,直接冲入了钟一闫的房间里。 玻璃破碎的巨响响起,还在床上做美梦的钟一闫骤然惊醒,猛地起身看见一道黑影在月光下带着闪烁的玻璃碎片冲进来。 钟一闫也不是个呆子,他连人脸都还没看清,就毫不犹豫地用出了异能。 火线冲着沈绥渊而来,沈绥渊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就闪身躲过,等钟一闫反应过来时,已经是第二声巨响响起。 他连人带床被从窗户那丢出了房间! 钟一闫只来得及冲地面发出了个带爆炸效果的火弹,借着冲力缓了缓急剧下降的速度,然后滚落在地。 他狼狈地站起来,咬着牙对着三楼怒骂:“我艹你大爷!你踏马谁啊?!” 正好伸手出来准备抓着三楼窗户上面凸出来的一点墙边往上翻到四楼多人宿舍的沈绥渊顿了顿,扫了钟一闫一眼,顺手抓起旁侧的桌子再次朝钟一闫砸过去的同时也是翻身上了四楼的窗户平台,他就一只脚的脚侧挨了一点点窗台边,却能够站稳。 钟一闫躲不过,只能抬手烧了那张桌子,再去看那道他只能看清楚那双异色竖瞳的身影时,就见对方已经矫健地借着那么一点点落脚地一跃跳到了相隔了两间宿舍的窗台边,然后又是破窗进入。 钟一闫这会儿也冷静了点,他瞳孔微微放大,意识到了一件事。 这个人…他可能打不过。 他知道他是谁,毕竟这么多异能者中,目前只有一个人在白天时就展露出自己异能的异样。那双竖瞳他想任谁都无法忘记。 沈雾。 因为长得太好看,他之前还在心里腹诽过看着像个花瓶的异能者。 而站在底下的陈孚将方才发生的一切都收入眼中,眼里兴味更浓。 这就是【恶魔】吗?不看那些特殊能力,单论身体强化,就已经吊打了【百兽王】啊。 因为身份摆在这儿,陈孚是接触过很多对于别人来说是传说级的人物的,所以他大致清楚大家的实力在哪儿。也是因此,他现在看“沈雾”使用异能,就能够更直观地感觉到“沈雾”的强大,明白国家为什么对“沈雾”如此重视。 只是乙级时就已经超过甲级的【百兽王】了,那么等他甲级…… 而且就目前来看,“沈雾”除了时不时地会出现外表异化以外,还有一些性格上的古怪,就再也没有问题了。 陈孚在心里叹气,心说成行今晚应该过来看看的。要成行在这儿,对“沈雾”的实力应该能有更准确的预估。 之后四楼住双人宿舍的那两个异能者也是被沈绥渊直接这样丢下来。只不过因为知道他们没有缓冲的手段——早上时报过各自的异能,沈绥渊记忆力好,记得住——沈绥渊是带床垫丢下来的,而不是整个床掀出去。 处理完后,沈绥渊看都没看一眼,转头下楼回房。 他要继续陪沈雾睡觉了。 沈绥渊还记得自己被惊醒前做梦梦见自己跟主人格面对面躺在一张床上,他好像是抬起了手想要做什么,但还没来得及,就被吵醒。 希望还能续上这个梦。 他想。 . 不过也就因为沈绥渊这一手,第二天沈绥渊明显感觉到自己的关注度变高了。向他投来的视线有困惑有忌惮,也有记恨。 他不是很有所谓,上完上午的理论课——基础理论课要上三天——到中饭时,陶可可主动过来和他们坐一桌,眼里像是有星星:“沈哥,你昨晚好帅啊。” 完全不知道昨晚发生了什么的沈雾:“……?” 他迟疑着回:“谢谢?” 陶可可完全不在意,她虽然有点不敢看沈雾——沈雾现在右眼是异色的竖瞳,但她还是兴奋地说:“你昨晚把钟一闫丢出来时我正好还没进去,看得我太爽了!” 沈雾还在脑海里认真听沈绥渊解释昨晚的事,因此回复都有些慢半拍的感觉:“……啊,因为着急睡觉。” 陶可可能理解,她还想说什么,坐在对面的千诚就很轻地踢了一下她的鞋尖,示意了下她身后。 陶可可回头,对上钟一闫发沉的脸色,一点也不怕:“干嘛?要拼桌啊?可我不想跟小公鸡坐。” 钟一闫怒道:“陶可可你说谁是小公鸡呢?!” 陶可可吐舌,十分幼稚:“谁应谁就是呗。” 他俩一个十四岁,一个十五岁,正是最年少轻狂又容易冲动的年纪,故而沈雾想劝一下,免得闹起来不好看,毕竟大家都是祥湖省的异能者,多少有点代表祥湖省的意思。 结果没想到钟一闫先收了架势走人,就是最后嘴硬地丢了句:“好男不跟女斗。” 陶可可切了声,转头对上沈雾稍显担忧的目光,又甜甜地笑了笑:“没事沈哥,你别担心,他不敢打我。” 千诚好奇:“为什么?我看那小屁孩可没这绅士心。” “因为是我爸对他很好啊。”陶可可说:“他人虽然脾气差,但还是知道知恩图报的。” 沈雾和千诚都没想到他俩还有这层关系在,沈雾又看了看钟一闫的背影,在沈绥渊不悦前先收回目光,乖乖吃饭,同时解释:“我就是觉得他好像喜欢她。” “那也和我们没关系。”沈绥渊紧了紧缠在沈雾腰身上的尾巴,某些占有欲越来越明显:“宝贝儿,少看两眼行么?” 沈雾无奈:“我总共也就看了一眼。” 沈绥渊学他耍无赖:“那你干脆别看。” 沈雾觉得这个要求真的有点好笑,故而他揶揄沈绥渊:“那你干脆把我关在身体里,不让我掌控身体算了。” 沈绥渊顿了顿。 他没有第一时间回话,于是沈雾不由得打出问号:“?哥哥?” 沈绥渊应了声。然而就是这声“嗯”,让沈雾忐忑起来:“你生气啦?我跟你开玩笑的……” “没有。” 沈绥渊缓了缓语气,想说点什么证明,但又不知道要说什么好。 他想他是真的疯了啊。 在沈雾说出那话的时候,他居然想应好。 沈雾才是主人格,是先有的沈雾才有的他,而他居然想要抢占身体成为主导的人格。 是因为【恶魔】这个异能吗? 沈绥渊倒是想把责任推上去,可念头才起时他又诡异地清楚不是这样的。 不是因为异能带来的变化,而是他“自己”是这么想的,是他和主人格之间有什么发生了变化。 可到底是什么呢? 沈绥渊一时间找不到答案。 他只知道他真的很想实现沈雾轻描淡写玩笑间的话。 把主人格困在这具身体里,让他再也没有办法接触到外界,只能跟他聊天。 这样他可以大胆放肆地让所有人都知道要离“沈雾”远一点,不能多看“沈雾”一眼,不然就要付出代价。 但…… 主人格是喜欢交朋友的。 沈绥渊还记得,主人格第一次交到朋友是在初中,是风入。那时沈雾特别高兴,挥挥洒洒在本子上重复写了好几遍“我终于交到朋友啦”。 那时候他看见,能够透过满满的感叹号为主人格而高兴,还给沈雾留了恭喜。 所以…现在究竟是为什么回想起这件事时,已经满是妒忌,再没一点正向情绪了呢? 沈绥渊垂了垂眼,盯着握着筷子的细长白皙的左手手指,似是玩笑般接上:“只是在想我要是真剥夺了你掌控身体的权利,你大概会讨厌死我吧。” 沈雾啊了声,有些不明白,但他还是说:“…也不会?” 沈绥渊杂乱的思绪倏地被掐住,就听源头小声说:“反正我就是你,你就是我。现在外面这么危险,哥哥想完全掌控身体不让我出来,也是为了更好地保护我。而且就算不是也没关系啊,反正我们是一个人,哥哥你也会一直陪着我的。” 沈绥渊闭了闭眼。 他此时无比明白世界上为什么会有脏话这种东西了,因为他现在就很想骂一声。 ……太乖了。 沈绥渊第一次认识到,主人格在自己面前到底有多乖。 可偏偏他真的有点问题,沈雾越乖,他就越想欺负他。:,,. 43. 043(二合一) 他想亲他。…… 上了三天的理论课后,接下来就是连着七天的装备课。装备课不仅仅是指枪械,还有装甲车和针对感染种和一些攻击性异能开发出来的防护装备。也有新时代的冷兵器,指激光刀以及用感染种做出来的一些无法承载火药,但十分锋利坚韧,轻轻松松切割钢筋的都不少。 沈雾让沈绥渊顺便看看什么类型的武器比较顺手,他们好确定要攒积分定制怎么样的武器。 的确,因为沈绥渊的【恶魔】异能,沈雾要是提,异管局肯定能免费给他,但沈雾不想这样,哪怕沈雾没有换阵营的想法,这还是会让他感觉自己欠了什么。尤其沈绥渊几乎吃空了祥湖省所有异管局收押的感染种这件事已经让沈雾感到不好意思了。 干多少活得到多少东西,沈雾的信条一直如此。 然而沈绥渊什么武器都摸过了,无论冷热,甚至连比较古老的弓箭都上手试过,就是没找到他觉得趁手的武器。 千诚都经过几番纠结,最终在诸葛弩和袖箭中暂时选择了诸葛弩——他是直接用自己的异能做泥箭,这样发射出去后,也可以根据战斗情况临时变更箭矢方向、形状和作用。至于后续要不要变,还得看后面的体术课如何。 没挑到趁手武器的也不只是沈绥渊,有些异能者的异能比较特殊,所以不用固定武器,甚至不需要武器。譬如钟一闫,譬如陶可可,还有那位刺头曾禹。 这里就不得不说一句,陶可可的异能真的超出所有人想象,她的硬化可以将任何东西都变作武器,异能本身也是一种极大的杀器。因为她可以硬化人体,类似于美杜莎的眼睛。唯一的缺陷就是必须她碰到。 而在装备课过后,也就是集训的第十一天,预热的体能训练课从晚上挪到了一整个上午,下午则是格斗训练。 这安排是真的有点魔鬼,一上午的体能训练结束后,下午的格斗训练开始时,就有异能者想要休息了。 因为这种前期课程成行来了就是杀鸡用宰牛刀,所以只有陈孚在。“少爷”身份到底还是比不得拳头好说话,钟一闫第一个不干了:“我的异能根本就没有人可以近身我,我不用做这个训练都可以。” 钟一闫是乙级的异能者,异能偏偏还是【火】,陈孚心知肚明他的异能是不能百分百反弹钟一闫的异能,所以没有说什么,而是示意钟一闫和“沈雾”出列。 “哥哥,他可能是要你跟钟一闫打。”沈雾占据了左眼的视野,但也只占据了左眼:“你要全部视野吗?” 沈绥渊懒懒地在陈孚的示意下站定在陈孚面前:“不用,打个小孩而已,没必要认真。” 陈孚走近沈绥渊两步,沈绥渊下意识要退,看得陈孚打了个问号:“?” 他喊住“沈雾”,想起“沈雾”的档案有说沈雾不喜和人有过近距离,只好先说了句:“有秘密任务给你。” 沈绥渊侧了侧身子,借着遮掩跟陈孚打了个手势,暗暗指了指背后不远的钟一闫,示意自己明白。 陈孚便没有再靠近他,心说这是真不喜欢和人距离过近啊。 随后下一秒,沈绥渊一转身,就以一眨眼的速度出现在了钟一闫的面前。其实钟一闫在陈孚喊他和“沈雾”出来时就有所警觉了,但奈何他没想到没有人喊开始也没有提前说明,“沈雾”戴着手套的右手就直接掐住了他的脖子。 那只跟瞬移似的出现在他面前的竖瞳一片冰冷,“沈雾”手上恰到好处的力量只有当事人才知道,他要是敢用异能,“沈雾”就真敢掐断他的脖子。 那种压迫感,真的让钟一闫的腿有些发软。 和之前那次直接把他丢出窗户以及后来课程上的优越表现不一样,这一次钟一闫是真正地感受到了“沈雾”带来的正面压力。那种危险感……比他当初觉醒异能前摔倒在了一只乙级感染种面前,亲眼看着那只乙级感染种冲他拍下爪子还要恐怖而庞大。 当时他感受到的只有面对死亡的一片空白,而现在他感受到的是像是要将他灵魂都粉碎的恐惧。 沈绥渊松开手,后退了一步,在脑海里跟沈雾说:“好菜。” 根本就不用打起来,面对“敌人”突如其来的袭击,钟一闫连一点反应都做不出来。 陈孚抱胸:“看见没,知道为什么每个人都要上格斗课了吗?” 敌人是不会等你彻底警惕起来,也不会等你蓄力异能的。 钟一闫是他们这一批人里公认的异能最高阶的异能者,他的异能在沈绥渊面前都没有施展的机会,其他人也没有那个自信,所以这节课就这么顺利地进行了下去。 然后晚上又是体能训练和警戒训练。 这样一直进行了二十天,在一个又是第一个跑完回宿舍洗澡睡觉的日子里,沈绥渊擦拭着身上的汗,没喊醒睡着了的沈雾。 他看着镜子里完全异化的身体,捏了捏手臂上的肉。 这具身体有点奇怪。 沈绥渊想。 其他人都已经有了很明显的肌肉,但这具身体居然只有很薄的稍稍紧实的、根本称不上肌肉的线条,以前沈绥渊觉得还好,现在混在一堆身形健美的人里,看上去就是的那么纤细而又孱弱了。 偏偏他又能感觉到之前的力量上限动了动,现在的他力气比之前要大了,耐久力也超出之前很多。 这代表训练确实有用,就是这具身体看上去没有什么变化而已。 这是为什么?和他的异能有关吗? 沈绥渊不懂,并十分疑惑。 二十天的格斗课结束后,他们在基地也训练了三十天。课程也变成了在保留体能训练课的同时,在基地的场地里和感染种战斗。也就是“训练场实战”。 训练场实战是实打实的记积分,跟之前算排名给积分或者考核给积分不同,无破损伤口(指感染种)收容一只感染种积分比杀死一只感染种高一倍,无论等级,而不同等级的感染种也有不同的积分算法。 训练场实战分为上半场和下半场,上午是单人训练,每个人一个场地,因为人数和场地受限,所以每个人的场地空间都很有限,加上他们要进行各种场地模拟,所以上午场的难度很大;但下午场也没见得有多轻松,因为下午是团队训练,团队组合全凭机选又或者教官决定,有时候可能是两个人一队有时候可能是三个人、四个人,这些都不定的。 下午场主要是训练团队合作能力,而且不是固定团队,毕竟异能者随时都可能会换队友,他们要做到和谁都能迅速配合。 然而就是这个,沈绥渊搁这儿狂扣分,扣到都没人想跟他一队,看到自己被和他分到一起就头疼。甚至千诚都倒抽一口冷气了。 主要是沈绥渊的配合能力真的为负数,且他太独,动起手来也从不管抓只管杀,有时候还会因为队友妨碍到他了,干脆利落地一个手刀下去把人劈晕解决了感染种再出来——分也就是这样扣掉的。 陈孚一开始还能微笑礼貌,后面实在忍不住咬着后槽牙说了好几次,结局是沈雾温温和和地说一声:“好的我知道了,我下次改改。” 然后下次照旧。 就突出一个离谱。 “……主要是他动手时和平时真的像是两个人。”陈孚不理解:“你知道吗?他给我的感觉就像是人格分裂一样,一旦使用异能就格外冷酷残忍…也不能说使用异能这样,他不使用时也会有这种情况。反正他这个人就特别割裂。” 坐在他对面的女人喝了口速溶咖啡,皱了皱眉:“你放多了糖。” 陈孚不是很在意:“你低血糖,多吃点甜。” 成行看他一眼,起身要去给女人换过咖啡,女人示意他坐下:“不用。” 她顿了顿,稍稍偏头看向窗外的黄昏,眼尾如同蛛丝般蔓延的细纹暴露出了她的年龄,她没有接陈孚的话:“训练场实战也开始有十天了吧。” 成行说是,女人便道:“可以安排他们进入病变区进行实战了,最近各地的病变区都越来越多,也缺人。” 这乍一听似乎没什么,无非就是一个阶段到了下一个阶段,但陈孚面上的轻松却淡却了很多。 他啊了声,仰头靠在沙发上,小声:“我第一次带学员就这么快吗。” 女人看他:“陈孚。” “知道的知道的。”陈孚坐好:“妈你就是爱啰嗦。牺牲嘛,我早就有所准备,不需要你灌汤了。” 陈主席盯着他的眼睛:“我是想让你也要小心。” 作为教官,陈孚是要随队陪同实战训练的。 陈孚顿了顿,抓了下自己的灰毛:“妈你玩这套我还真不太习惯…不过我知道的。” 他笑:“毕竟你就我这一个儿子了,总不能叫你白发人送黑发人嘛。” . 因为要开始病变区实战训练了,所以精英集训安排休息了一天。正式休息的头一天晚上也没有再进行严格的体能训练,而是只跑了十圈意思意思。 “大家好好整顿休息。”陈孚拿着喇叭喊:“明天陆陆续续开始病变区实战训练,今天的休息是给你们最后的温柔。以后等结束了集训正式加入护卫队当队长又或者加入特别行动队,可没有休整一天这样的好事了。” 这一个月,大家互相之间也混熟了,知道陈孚虽然是“少爷”,但其实很好说话,所以陶可可举手问:“陈教官,我们是多少人一队进入病变区吗?” 陈孚:“这个要看病变区等级和个人实力安排,像沈雾那样的可能就没法安排队友,我怕他把你们嘎了。” 他后面那句话是玩笑的态度,带着揶揄。 面对身边人看过来的目光,沈雾:“……” 他在脑海里点沈绥渊:“哥哥,都怪你。” 沈绥渊认得很快:“嗯,怪我。” 因为他本来就是故意的。 沈雾有他就够了,不需要别的搭档。 陈孚:“你们有可能两人一队也有可能三人一队,鉴于这是实战训练,多少带一个‘训练’,所以如果你们有想搭档的人是可以明天递交名单给我的,但我不保证绝对安排,要看你们的异能、个人实力还有病变区情况进行搭配。 “你们每队都会配备一到两个教官随队,而且你们也是跟着已经成熟了的护卫队又或者特别行动队一起出任务,所以安全有一定保障,但不是绝对。” 聊到病变区,就不可避免地要提到这个严峻而残酷的问题:“希望病变区实战训练开始后的第一次集合,我还能再看见你们。” 在场的每个人都是见过生死离别的,所以气氛登时有些肃穆。 陈孚又换了个话题:“关于抗争派出现了一个棘手的黑客这事大家也都知道了,而在上周通过第六次关于防黑客会议的讨论,最终议会投票表决通过了异管局的AI统一手机AI并设立防火墙。所以现在你们可以来领最新的设备。” 他拍了拍自己身边的箱子:“强制性的,就算是异管局的编外人员也需要进行更换。” 这是为了他们的安全着想,毕竟这一个月里他们也听到了外面的消息。有不少登记在册的异能者都疑似遭了抗争派的毒手,最轰动的还是来自春昶市的一起血案。 那起案子是一名登记在册但无归属势力、愿意在异管局的监控下正常生活的异能者突然失踪。三天后,他被分尸的视频在春昶市各大商场的投屏,还有商场的电器区的电视机以及电器城的电视机里统一播放。 视频的结尾,是一个辨不出性别的人戴着无脸面具,刻意穿着宽大的衣服,用大得遮住了半张脸的兜帽做遮掩。TA的声音也通过设备进行了处理,辨不出男女,只知道无比刺耳。 TA说:“我们会消灭所有怪物,无论是感染种还是异能者,都将被驱逐。人类是命运共同体,但怪物不是。我们是抗争派,欢迎和我们拥有同样思想的人加入我们。” 这段视频现在已经不仅仅在春昶市传开,而是传到了网上、全世界。要知道原本就有不少人认为异能者就是潜藏的炸丨弹,一开始抗争派还并不是人人皆知,现在闹着一出…… 各地关于普通人和异能者的冲突就上升了不止一点。毕竟十个异能者中都不一定能够找到一个拥有攻击性异能的异能者。 ——攻击性异能是指像沈绥渊、钟一闫、曾禹这类异能本身就有攻击性的,像陶可可那种都只能算半个,甚至青栀那种都不算攻击性异能。 青栀是【操纵植物系感染种】,必须要有植物系感染种,她的异能才有用,不然有跟没有毫无区别。 而且这个视频还成功影响到了护卫队执法。 用沈绥渊的话来说,就是世界上的白痴太多。 沈雾他们并不是全封闭式训练,这段视频还是成行特意播放给他们看,让他们明白现在外面局势究竟如何,包括每周都会跟他们说每个省又新增了多少病变区。因为这些都是他们训练的动力,在这些东西的鞭策下,沈雾都注意到有人开始自主加练,上擂台也不是为了解决矛盾,而是自己做对打训练。 而就因为春昶市这场血案,现在他们国家所有公共安全电子设备已经全部被异管局接管,至于商场那些国家还在和负责人接洽。 反正沈雾听其他人讨论说是他们认为只要是森鑫企业控股的,就应该会接受异管局的AI建立防火墙。 但沈雾觉得不一定。 如果森鑫企业真的和异管局是这种手牵手好兄弟一辈子一起走的关系,那么森鑫企业没必要“自立门户”,自己吸纳异能者,成为一个庞大的民间异能者和人类共存的组织。 沈雾认真道:“就算是异管局和森鑫企业的关系是那种一个在明一个在暗,异管局不方便干的事会交给森鑫企业,他们之间也一定做不到你好我好大家好。因为他们不是一个组织。” 更别说异管局内部只是不同市级都有一些攀比和隐秘。 再简单点说,就像是人和人之间总会有矛盾和摩擦一样,异常管理局作为官方类似异能者和感染种,也就是“异常”的警察局的存在,而森鑫企业则是“异常”里面的商人,如果只是面对感染种、新人类、抗争派这样的存在,当然能成一股绳,但AI监管,是意味着异管局随时都可以渗透进他们内部。 这个平衡会被打破。 千诚轻啊了声,陶可可想了想,也点点头:“我也觉得。就像电影里演的一样,生意人愿意配合国家工作的前提是这本身就关乎了他们的利益,可当他们的利益可能会受到国家威胁了呢?” 钟一闫抱胸靠在塑料椅的靠背里:“管他那么多干嘛?打就完事了。森鑫企业目前已知最强的主事人的那个养女吧。她也只不过是一个甲级罢了,我们异管局的甲级异能者目前登记在册的就有十六位。” 沈雾完全不知道:“?你们说谁?” “蒋柿。蒋是草字头一个将军的将,吃的那个柿子的柿。”千诚跟沈雾解释:“她是森鑫企业主事人的养女,异能是影子。她很强。” 而坐在他们不远处的一个异能者一边拨弄着手机,一边头也不抬道:“而且对于国家来说森鑫企业真正棘手的点并不是森鑫企业内部有不少异能者又或者这是一个异能者组织,国家拥有的武器和手段太多,打不打得过根本不用议论。真正的问题是森鑫企业已经是目前世界第一财阀,内部核心力量凝聚力太强。” “如果我们国家要出手打击,那么保不齐会有别的国家愿意捡漏接纳森鑫企业。”她看向钟一闫,平静道:“你要明白我们异常管理局有很多资金援助都是来自森鑫企业。” 钟一闫是真的没想过这一点:“…我们可是国家组织,比经济居然比不过商人?钱不都是国家印刷的吗?” “超出计划大量印刷钱币只会导致通货膨胀。” 这个沈雾知道,他温声:“最后我们国家的钱币不值钱了,对外的汇率也会发生改变。可以说我们国家能在X病毒爆发以后一跃成为世界第一大国,得益于国家和民间组织第一时间联合起来。森鑫企业好像就是我们国家扶持起来的。” 虽然沈雾不知道蒋柿,但他知道森鑫企业的负责人蒋左风,因为他读过书,历史书上有学。那也是个传奇的女人。 还在玩手机的那个异能者点钟一闫:“小朋友,多读点书吧。” 随后她收起手机,示意沈雾他们:“我要出发了。” 说是休息一天,但病变区不等人,今天已经走了几支队伍了,女人刚刚也收到了消息,要整队前往病变区支援。 沈雾冲她挥挥手:“一路顺风。” 不过沈雾也没坐多久就起身了:“我也先回宿舍休息了。” 沈绥渊在脑海里催了他好几次。他本来也就是吃完午饭正好遇见千诚在跟陶可可他们聊天,被迫加入了一下茶话会。 回去的路上,在进宿舍楼时,沈雾刚想问沈绥渊一句他觉得自己会和谁组队,结果一抬头就看见两个男的抱在一起亲嘴。 沈雾:“……” 他果断后退一步,头也不回地换了另外一条楼梯走。 那两个人都是异能者,他们集训里的异能者。这一个月的集训,让不少人都擦出了火花。光是沈雾知道的,就有好几对情侣了。千诚也有个有点心动的异能者,还跟他说了。 沈雾就是没想到自己能直击亲吻现场,多少让他有点…… 尴尬。 沈雾骨子里是含蓄的,偏偏还是跟沈绥渊一块撞见…… “…他们刚刚是在干嘛?” 来了。 他就知道沈绥渊要问。 沈雾深吸了口气:“谈…恋爱。” 他揉了一下自己已经通红了的左耳:“可能是有其中一方收到了集合通知要去病变区了,所以来个吻别?” 他也不确定,但反正电影都喜欢这么演,所以沈雾就这么猜。 沈绥渊不懂:“可他们都是男的…男的在一起也会接吻?” 从前出来时间特别少的沈绥渊对“喜欢”这个词的概念只是停留在“我喜欢你所以要和你在一起一辈子”,他知道男性也可以互相喜欢,但他没有男性在互相喜欢的情况下能够像异性恋情侣谈恋爱那样的概念。 在他的认知中,同性之间的喜欢就是柏拉图式恋爱,没有肢体接触,甚至都称不上恋爱(。) 沈雾回忆片刻,确定他确实没有跟沈绥渊讲过这方面的知识,故而沈雾认真道:“同性也可以谈恋爱的,不只是男的和男的,女孩子和女孩子也可以。大家管异性恋叫BG,而且异性恋还有一个不常见的GB,同性恋则是分为BL和GL。” 他们说话间,沈雾已经回到了宿舍关上门站到了盥洗台面前接水准备刷牙,他要简单做一个午休,免得万一下午就是他要走。 而沈绥渊还在问:“谈恋爱就要接吻么?” “…也不能这么说?”沈雾觉得跟自己的第二个人格讨论这个好奇怪,可鉴于沈绥渊是真的不知道这些,所以只好担任起了“老师”的责任:“虽然我也不是很明白,但我想更多的是出于喜欢?” 他感慨:“人的感情很奇妙的,喜欢一个人就会想和对方有亲密的肢体接触,我一直觉得很神奇。” 沈雾吐掉嘴里的牙膏泡泡,端起透明的玻璃杯漱口。 不知道为什么,沈绥渊似乎是安静了一会儿才开口继续问话,而且他的声音有些缥缈,好像带着点难明的情绪,又似乎是错觉:“…喜欢一个人就会想和他有亲密的肢体接触?” 沈雾有点别扭地抿抿唇:“至少接吻这种事应该只会和喜欢的人做吧…哥哥你能不能别问了。” 他的耳廓已经红得很明显:“回头有空看几部爱情电影你就知道了。” “你告诉我不行?” “这种事情……” 沈雾告饶:“我也是会害羞的呀。” 沈绥渊停了停,顺从地没有再问。可但凡沈雾刷牙时多抬一下眼,就会发现自己的右眼一直在盯着镜子。 这面镜子比较长,可以完美地照出沈雾刷牙时的模样。 浅色的薄唇抿住水杯含住牙刷,张嘴时露出来的整齐洁白的牙齿和深粉的舌头…… 沈雾刷完牙后把杯子放下,正要伸手去拿毛巾,就忽然感觉不到右手。他正想问沈绥渊怎么了,又感觉自己被薄荷味牙膏刺激得冰凉的嘴角被温热的指腹抵住捻了下。 沈雾稍怔。 他的心脏好像停了一下,沈雾的脑袋其实是空白的,但他本能地问:“…沾了牙膏吗?” 沈绥渊似乎是应了一声,又似乎没有,沈雾反正是有点机械地拿了挂在旁侧的毛巾任由沈绥渊帮他开了水龙头,调到了热水那边。 沈雾觉得自己脑子好像很乱,可哪儿乱他也说不出来,反正就是没法思考。 但他不知道,沈绥渊比他还乱。 ——他真的疯了。 他刚刚想问主人格,世界上男男女女可以出现四种恋爱模式,那有没有可能有人会跟自己谈恋爱呢? 因为…… 他想亲他。 他好像作为副人格,喜欢上了自己的主人格。:,m..,. 44. 044(二合一) 沈雾即是他,他即是…… 之后午休,沈雾是睡着了,但沈绥渊没有。 确认沈雾睡着后,沈绥渊才从床上摸了手机出来,他本来是想搜索一下人会喜欢上自己吗,指爱情的那种。可看到手里的手机是昨晚刚领的受异管局AI防护的手机,又觉得不太隐私。 而且想也知道多半没有答案。 这世上大概是没有人会和自己的另一个人格谈恋爱。 沈绥渊垂眼望着手机屏幕里映照出来的脸,因为沈雾睡着了而他为了能够感受到沈雾的存在还在使用异能,故而异色的竖瞳以及角都显露了出来。 但这张脸的底子是没有任何变化的,他很清楚这是自己的脸,也是沈雾的脸,他很清楚他们是一个人一个灵魂,就算世上真有人格分裂是一个灵魂分裂成了两个灵魂这个说法,他们从根本上也还是一个人。 可他还是诡异地能够分清楚。 沈雾醒着的时候,他会想捏左脸,会想隔着眼皮抚摸那只黑色的眼睛,会想扣住左手…… 他一开始以为是因为他很好奇触碰自己感知不到的人体是什么感觉,而他恰好不喜欢和别人有任何肢体接触,只能跟主人格在自己的身体上试。 但现在想想,这些念头都没有那么单纯。 “喜欢”这个认知出现在沈绥渊的世界里后,他就无法平静下来。 因为他不知道要如何让沈雾接受。 主人格…会被吓到吧。 不过没关系。 沈绥渊放下手机重新躺好,他很快就收起了自己杂乱的思绪,在心里漫不经心道—— 反正他和沈雾永远不会分开,就算他们本来没有办法像正常人那样谈恋爱也没关系。毕竟世上再也没有人能够像他和主人格这样亲密了。 他们对于彼此来说都是独一无二的。 . 沈雾午休只做了一个小时就醒来了,他醒来后,沈绥渊自然而然地给他让位,但没让出右手。这导致沈雾刷牙吐掉牙膏泡后,看着右手递到自己面前的水杯沉默了下。 沈雾一边乖乖凑近一点抿住水杯含了一口水继续刷牙,一边在心里纳闷地喊:“哥哥?” 这是在做什么? 沈绥渊看着他动作,反应和声音都因此慢了半拍:“唔。” 他漫不经心地笑了声,用逗弄掩住自己的欲丨望:“服侍我们小少爷。” 沈雾:“?你趁我睡觉时看了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么?” 沈绥渊只笑着继续做个端水工具。 沈雾也不是很计较,因为真正让他在意的是沈绥渊非要帮他洗脸。 沈雾:“??哥哥,你到底怎么了?” 他在脑海里问沈绥渊,而面上沈绥渊已经用右手托着毛巾压在了左脸上。 洗脸毛巾有点薄,浸透了热水后热热的,在冷空调里冒着雾气。 沈绥渊隔着毛巾用指尖蹭过左脸,已经感到很满足了。 想想他和主人格可以永远这样,是真的很爽啊。 尤其…… 沈绥渊单手搓了毛巾后,笑眯眯地问沈雾:“要上厕所么?” 沈雾睡觉醒来后习惯上个小的,就算不想也会习惯性上。 但问题是以前沈绥渊都不会刻意问,而现在…… 沈雾不知道为什么忽然觉得有点燥:“…你回去。” 沈绥渊故意打问号,装作十分不解的模样:“我们是一个人,我也不是没看……” “沈绥渊!”沈雾自己都没察觉到自己的耳朵发烫了,他甚至是直接用嘴巴喊出来这一声,才在脑海里羞恼道:“闭嘴!回去!” 沈绥渊还没再说什么,就直接被沈雾剥夺了身体控制权。说来也是奇怪,明明现在拥有异能的是沈绥渊,沈雾依旧是绝对控制权。 想来可能是因为主次关系?反正两个人格都不是很在意。 而沈雾呼出口气,看向镜子里异化还未褪去的右眼,恨恨地用食指点了点镜子里的那只竖瞳,抿起的唇和神态却实在看不出什么凶狠恨意,只有被逗弄过头的无措可怜。 沈雾没太注意自己发烫的耳根,走到马桶前时,又看向自己异化尚未完全褪去的右手。他动了动五指,也不知道自己是脑子抽了哪根筋,居然有一瞬觉得这只异常的手可能会长出眼睛,于是干脆背到了身后,单手操作。 但沈雾虽然剥夺了沈绥渊看世界的权利,然而身后那个尾巴确实是法外之地。 右手才不小心扫到,沈雾就清楚的感觉到自己的右手被缠上了。 ——因为沈雾觉得尾巴被碰(无论什么碰到)都很奇怪,所以尾巴一直都是沈绥渊的“地盘”。 尾巴在他的手腕绕了一圈,将将缠住,将沈雾的手困在了背后。 这姿势好奇怪,让沈雾瞬间就想到了刑侦片里被制服的犯人,但他没有说什么,就是觉得自己好像还是没睡好。 心脏有些说不出的滞涩,好像锈掉了一样,跳动得吃力,让他大脑的供氧都不足,然后没法好好思考。 尾巴是覆了鳞甲的,虽然看着好像蛇的鳞片,但并不是一片片的,而是整体连在一起的——就是如果要是会蜕鳞,那么会蜕下来一整个尾巴形状的壳的那种。因此并不刮人。 现在到了夏天,京阳市是在北方,但也没有那么北,加上他们运动量大,容易热,故而宿舍装了空调。沈绥渊尾巴的温度被空调降得更低,冰冰凉凉的,就算他不收紧,存在感也十足。 更别说在沈雾完事后,沈雾想把手抽出来时,沈绥渊直接紧了尾巴。就好像小孩子抱紧了怀里的玩偶不让大人抽走一样。 沈雾顿了顿:“…哥哥。” 他还没说什么,沈绥渊就状似随意地问他:“完事了?” 沈雾:“……” 他到底为什么要跟自己的副人格汇报自己有没有上完厕所? 但一想沈绥渊就是他,他就是沈绥渊。在自己面前确实没必要这么紧张避讳…以前也没有去在意这些问题的啊。 沈雾的脑子乱七八糟,就这样走到盥洗台前洗手,又感觉到缠在手腕上的尾巴蹭了蹭他手腕凸出来的骨头,像是在催促他回答一样。 “……你出来不就知道了。”沈雾小声:“你今天好奇怪。” 沈绥渊稍顿,尾巴松开了右手的同时也是占据了右眼的视野和右手的控制权:“有吗?” 他捏住左手,本来就还没来得及褪完黑色的指甲和青灰色的筋脉又重新“上色”。 沈绥渊温柔而又缱绻地揉搓着左手的指缝与指尖,看上去就好像只是在认真地洗手,但他分毫都不放过、连指甲缝都要扫过的姿态又让沈雾无端紧绷。 真的好奇怪。 沈雾想。 一个午睡醒来,哥哥好像变得…很危险? 沈雾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这种感受。他只知道他有种被自己的另一个人格逼到了角落的感觉,好无助,但他也不是讨厌,就是……不知所措的同时,也能敏锐地感觉到另一个自己在动作间流露出了对自己的占有欲。 不是错觉。 是真实存在的。 就像是一张黏稠的蛛网粘在了他的背后,将他整个人都困在其中,挣扎不得,只能被迫承受。 沈雾抿住唇,眼里全是迷茫。 沈绥渊借着水龙头把左手来回摸了五六遍,还是怕左手被他盘红,才关掉的水龙头。他又拿起一旁的擦手巾仔仔细细地把手擦干净,一点水渍都没有留下。 沈雾什么都没有说。 但沈绥渊敢肯定主人格一定感觉到了这么明显的“变化”。 然而沈雾没有对此做出任何反应,甚至都没有问他。他默许着这一切的发生,就好似无形纵容了什么在发酵。 出于对另一个自己的了解,沈绥渊愉悦地弯了弯眼。虽然还有几分不确定,但…… 沈雾即是他,他即是沈雾。 他作为副人格会喜欢上主人格,那么作为主人格的沈雾,是不是也会喜欢上副人格? . 事实证明,沈雾说要做一下午休是正确的,因为快到晚饭饭点时,沈雾就收到了装备部集合通知,他的病变区实战要来了。 沈雾喝了口温水,点了收到,将还有些纷杂的思绪压下:“哥哥。” 沈绥渊精神了不少,语调也不再懒散:“嗯。” 到了装备部后,沈雾就看见了成行和陈孚。他冲两人行了一个标准的军礼,两人对他点点下颌,随后陈孚打开装备部的陈列柜:“选一下武器。” 沈雾是编外人员,不需要换异常管理局的制服。而沈绥渊对于武器并没有什么特别顺手的,故而就拿了把配备了银色子弹的手丨枪,再拿了把用感染种做出来的□□。 对于“沈雾”偏爱近身战的事是有在训练中发现记录下来的。因为他的速度够快,对于他来说远程瞄准发射子弹哪怕只需要用一秒的时间,这一秒都有可能发生变故,不如直接贴脸给敌人致命一击。 “然后你需要戴上这个。” 陈孚递出一个手环:“这个手环可以定位到你,如果检测到你的心率低于正常值也会向基地和你附近的异管局的异能者发出警报,是能够给你多加一层保障的东西。” 沈雾接过:“谢谢。” 陈孚:“走吧,时间有点紧,我们路上说你此次任务的情况。” 沈雾跟上他和成行,有些意外:“两位教官你们跟我一起去?” 陈孚和成行可是总副教官和总教官,这也太有排面了吧? 这里没别人,所以陈孚直白道:“你可是【恶魔】,别说我们了,还有一个甲级异能者给你做保镖护航,他现在在开路,回头你就能见到。” 上了车后,陈孚才把沈雾的任务说了。 沈雾这一次去的病变区是甲级病变区,范围已经大到笼罩了一整个工业区,京阳市异管局有一支乙级护卫队在最开始救助时就被卷了进去,随后失联至今已经过了两个小时。 所以沈雾的主要任务就是配合特别行动队的救援队搜救同事。 沈雾想了想。 陈孚:“怎么了?” 沈雾诚恳道:“我以为你们会让我解决病变区。” “甲级的病变区情况很复杂,可以说险象环生。” 成行看向他:“一般的甲级异能者都没有办法解决,所以我不明白上级为什么会让你去甲级病变区。” 历练,确实可以有,也很有必要。但甲级病变区太危险,就算有甲级异能者护航,也不能保证绝对安全。因为他们很有可能一进去就会被病变区打乱位置。 沈雾至今正式的病变区只进入过两次,一次还是还没完全成型的,一个孩子导致的病变区,没有那么多危机与杀机。 而第二次还是新人类的人及时赶到才救下他…… 成行并不觉得沈雾的实力弱,他看了沈雾这一个月的训练,虽然他也有和陈孚同样的疑惑,但就论“沈雾”的异能所展现出来的实力来看,成行很清楚国家重视沈雾是对的。 可就像宁归晚说“沈雾”还没完全觉醒一样,成行作为几近十大异能的异能拥有者,无比清楚“沈雾”的异能到现在还没有觉醒完。 他的实力还不足以应对甲级病变区。 沈雾偏偏头:“也许是想像养鹰那样?” 幼鹰是在死亡的威胁中学会飞行的。沈雾也知道沈绥渊的异能大概率还没有完全觉醒,但对于逼一把能不能爆发这事,他抱有怀疑态度。 陈孚竖了个拇指:“你还挺能熬汤的。” 沈雾摊手。 陈孚继续:“说回病变区。那边工业园处于京阳市和沽镜市交界的地方,原本就因为之前爆发过一次感染种半废弃了,这次突然变成病变区确实打了我们一个措手不及。” 因为按照论坛【无能力者】的说法,病变区是特殊的异能者病变值过高导致的,那地方半年前爆发了一次感染种后感染种虽然已经确定全部清除,但已经没几个企业在里面。 陈孚报上了目前已知的在官方这边登记过的企业,其中还有森鑫企业的子公司,不过森鑫企业的子公司运作的也是纯机械的流水线,只有两个异能者在里面轮班负责开关和简单守一下。至于为什么是异能者,是因为异能者的话有一定实力能保证自己的安全。 沈雾若有所思:“你们怀疑是这两位异能者出事了?” “暂时是有这个猜测。”陈孚也不瞒着:“毕竟目前已知的在病变区成型前只有他们两位异能者在其中。当然,也有可能有‘黑户’在里面猫着。” 他这里的“黑户”意思是没有在官方这儿登记过的异能者,要么是新人类那边的人,要么就都不是。 ——森鑫企业的异能者是都在官方这做过登记的。至于有没有隐瞒不报的,那陈孚也不能说一声肯定没有,这东西就只能说是全凭自觉,官方也没办法。 等到快到那片工业园了的时候,车速就慢了许多,沈雾也终于明白陈孚说的“甲级异能者去开路了”是什么意思。 因为在踏入病变区前,他们先越过了第一道异管局的封锁线,过了这道封锁线五十米,就能看到有感染种在运出,再往里深入,便见一个头像狮子的男人浑身隆着夸张又充满力量的肌肉,兽爪直接抓着一只感染种狠狠地摔在了地面,将水泥地砸得龟裂,感染种也硬生生被他砸晕。 “【百兽王】夏野。” 车子停下,陈孚打开车门,示意沈雾:“你这一次的保镖之一。” 沈雾心说他是真的太有牌面了。 沈绥渊笑意散漫,用右手捏了捏左手的指骨:“所以我说你现在是少爷。” 沈雾依旧是那句话:“你也是。” 因为这里都是异管局的人,所以沈雾没有戴眼罩,但他的右手还是戴着手套。因为右手的异常总是容易惹人盯着看,沈雾会因此感到微妙的不爽。 至于右眼,确实是保持着一半血橙色一半亮金色的竖瞳,只是一般没有人敢直视,就连夏野被喊到走过来时,看了沈雾一眼,就不自觉地挪开了视线。 沈绥渊这眼睛,至今还没有遇见敢盯着看超过一秒的人,除了沈绥渊自己。 夏野跟他们打了声招呼,没叙旧:“前面还堵着一圈感染种…这些感染种感觉像是有组织的,我怀疑是病变区还在企图继续辐射扩大范围,警戒线还要往后面拉一拉。” “那一起开路。”成行掏出手丨枪,子弹上膛:“不能再拖了。” 夏野看他一眼,龇了龇牙,像是牙酸疼一样:“你要进去?” 成行没有停顿地点了头。 夏野看向陈孚,陈孚摊手,示意自己劝过,没用。 时间紧急,且成行就算不能用异能也是战力,加上深知成行做了决定的事就算是死也不会回头,所以夏野没法再说什么。 沈雾说自己是少爷也是开玩笑,就算夏野确实是他此行的保镖,可他是来训练的,不是来做皇帝的,自然要跟着一起开路。 沈绥渊和夏野在前面冲,为了不妨碍到他们俩,前线的异能者都撤下来了一些,只有打辅助的异能者在旁侧,加上成行和陈孚在后面一点打丨枪。 一些拦路的感染种而已,其实并不棘手,主要是要活捉,而且还得是不能划破皮肉让X病毒泄露的活捉法耽误了时间。 成行看着“沈雾”已经快到超出了夏野几个身位,等到他们把拦路的感染种都清理掉后,夏野停下来,短暂地解除了异能缓一缓:“你这异能,真得劲。” 他是说“沈雾”。 沈雾腼腆地笑了笑,如果忽视他的右眼,只会觉得他像个含蓄的精致娃娃,漂亮到让人嗓子发紧。 和刚刚那个冷着脸透着戾气和暴虐气息直接快准狠地一招制服感染种的人完全判若两人。 夏野:“……” 淦。这反差还好大。 成行和陈孚接过后勤人员递上来的补给弹夹,还有连接着停放在病变区外面的信号车的通讯设备。 他们装备好,没有多说什么,成行示意旁边的【壁垒】异能者,对方点点头,打开了一个小口子,沈雾他们便迅速进去,不到一秒,就和病变区一起关在了里面。 而在很远的地方,冰蓝色长发的女人站在高楼上,借助着望远镜盯着工业园的一举一动。在亲眼看见沈雾进去后,路青按了按自己的耳机:“他进去了。” 耳机里传来滋滋的声音,路青知道是收到的意思,不过耳机里还响起了先生温和醇厚的声音:“你们小心行事。” 滋滋的声音响过后,路青切换了一下耳机的频道,和先生独自联系:“先生,夜薇他们现在也在找【恶魔】,而且我认为她可能会跟着我。” 先生嗯了声,不甚在意:“不用管她。” . 沈雾他们迈入病变区后,想象中的分散并没有出现。但因为这里是病变区,安全起见,沈雾是只占据了左眼,整个身体的掌控权都落在了沈绥渊的手里。 陈孚看着仪器上显示出来的定位,示意:“走这边。” 他们进来后,原本失联了的异管局护卫队的位置就出现在了仪器上。 这个工业园病变区也保留着工业园的模样,就如同陈孚所说,因为这里半废弃了,看上去十分寂寥,但沈绥渊可以嗅到空气都是香的。 确实是病变区没跑了。 沈雾:“哥哥,你饿了吗?” 自从上次吃饱后,沈绥渊现在再闻到这些香气不会说饿到发慌了:“没。” 他们对话时,陈孚已经带路拐进了比起那些办公楼,建筑物可以说是较矮的厂房区。 成行在后面提醒了句:“这里是病变区,电子设备有可能会被干扰。” 他们有可能是向着陷阱奔赴。 这点陈孚当然知道,只是现在这个情况两眼一抹黑,也不知道人都在哪,这里又寂静到除了他们和一点风声就再没别的声音了,那就是是陷阱也得跳。 而这一点,四个人都清楚,成行提醒这一句,也只是出于本能习惯。 他们走到一个紧闭的厂房外,陈孚试着推了下门,没推开,倒是门上挂着的有些锈迹了的智控锁亮了起来,猝不及防扫到陈孚的脸,显示出猩红的字样—— 【识别失败】 【若识别失败五次将启动安防系统,剩余4次】 夏野举起了自己变成了熊爪的拳头:“直接干他丫的。” “先别动。”沈绥渊先是冷厉地阻止了他,随后在沈雾提醒他之前语气又急转直下,变成了温润的语调:“这是感染种,而且这的房屋都是一个感染种。”:,m..,. 45. 045(二合一) “你们做过吗?”…… 大家现在对病变区都有一定的了解了,故而沈绥渊这话确实让夏野收了架势:“你确定?” “……就算是同类型长得完全一样的感染种散发出来的香味也是不一样的。” 沈绥渊本来不想理他们,但因为沈雾要他好好解释解释,不行就他来——沈绥渊并不想旁观主人格和别人说话,故而他尽量学着温和的语调中带着微弱的不耐与凉意:“至少我们刚刚经过的那些厂房和这个厂房闻上去都一模一样。” 想起“沈雾”是吃感染种的,三人都默了下。 有一说一,带“沈雾”进病变区是真的很方便。 因为不确定这个感染种是不是就是病变区的核心,而定位显示异管局的人都在这里面,也因此不确定这里面有没有普通人,所以他们不能贸然动手。 就怕万一出了什么变故,里面的人直接全军覆没。 沈绥渊他们现在就是空有一身武力无从发泄。 现在怎么办? 在场的四个人都有脑子,都能猜到要打开这个门进去,而按照病变区都有自己的规则来看,他们得通过面部识别解锁。 沈绥渊还在想要不要试一试自己的契约能力,就听沈雾在脑海里出声。 半分钟后,沈绥渊上前凑到智控锁面前,智控锁自动识别他的脸,依旧是显示识别失败,但沈绥渊并没有就此让开,而是按照沈雾说的开口道:“你好,我们是来应聘的,你们现在还招员工吗?” 智控锁那头第一时间门没有反应,空气安静了会儿,夏野刚想说什么,滋滋的电流声就响起,随后跟着一个有些粗犷的男声:“啊,招的招的,你们等下,我这就过来。” 沈绥渊微微退开,夏野冲他竖了个拇指。 厂房内的男人很快就打开了门,他个头高大,看着像是有两米,体型也很壮硕,和夏野兽化后不相上下,但除此之外,他看上去就像是个正常的人,然而沈绥渊却从他身上闻到了类似在巷子湾时那些人身上的味道。 香,但空。 也就是说这个人是病变区“塑造”出来的存在。 男人示意他们赶快进来,沈雾特别注意了一下,发现男人开门时不仅打量了他们一样,还跟做贼似的看了看四周。 门关上后,男人道:“我们招员工主要是搞流水线,会很辛苦,但包吃住,月薪7K4,没问题吧?” 陈孚轻哂了声:“京阳市现在人均工资一月2w了吧?尤其是流水线,十一个小时工作制都是拿2w起步的工资。” “那你们去找两万的工作呗。”男人直白道:“现在这感染种横行,生意都不好做,有个落脚的地方就差不多知足吧。” 他扫视了陈孚一眼,眼里有些轻蔑:“你们能找上来,不就是遭了灾没落脚地儿,所以才来的吗?” 陈孚顿了顿,没有反驳。 成行挡了挡陈孚,接上话:“抱歉,我弟弟被宠坏了。能问下您这儿工作地点在哪吗?” 这个厂房从外面看就只用一层,只不过是很高的一层,毕竟是用来存放大型机器又或者货物的,然而进来后空荡荡的,除了厚灰什么都没有。 男人示意他们跟上:“这地方自从之前爆发过感染种后政府就不让用了,用也得打申请,流程麻烦得很。” 他走到墙壁附近,敲了敲墙壁,墙壁显露出藏在墙漆背后的智控锁。男人解锁成功后,一条通往地下的路也就显露了出来。 看见这一幕,陈孚收了些散漫,成行也皱起了眉。 沈雾在脑海里唏嘘:“这事要是是真的,而病变区在进行场景重现的话…那这多危险啊。” 万一有一个员工感染了X病毒变成了感染种,其他人逃都逃不掉。 沈绥渊没什么感觉,沈雾也不指望他的副人格能对这个世界有半分怜悯。 他们往下走,沈雾估摸着大概是走到了地下一层的位置。到那儿后,又是一张带智控锁的大门,四人看着,都有点无语。 这整得跟银行金库一样…… 而门打开后,拥挤的工作场所就暴露在了他们眼前。流水线工作不外乎是那些,而现在科技发达,基本上流水线都是机器在做,人只需要盯着机器就好,不过因为全智能的机器贵,加上维护起来也不便宜,所以也有工厂选择雇用人力。 因为人力…他们可以想方设法让其加班,京阳流水线确实最低是2w起,但资本家总有办法从你身上榨出双倍甚至更高的价值。太累了太辛苦了干不下去了,对方自然会辞职,这样之后积累的劳累导致的疾病爆发出来也和他们无关。而机器要是坏了,维修起来可是不小的一笔钱。 和平年代时还好,懂法的能拿起法律保护自己,这种现象虽然的确不能说根除,但也不会太猖狂。可自3100年后,这个世界原本的秩序就开始逐渐崩坏。因为感染种,因为多方势力的出现,官方已经没有那么多精力去维系法律了。 像国外干脆宣布政丨府解散,官方成立的异能者组织上台,颁布了更倾向于维护异能者的新法,也是因此,国外的异能者组织人比国内要多不少。因为只要是官方的异能者,他们打死了普通人是免罪的。 男人问他们:“你们做过吗?” 沈雾和陈孚自然是没有,成行倒是开口:“会一点。” 夏野:“那我大概是会两点?” 成行和夏野都不是有钱人家出来的孩子,异管局内网搜得到,成行小时候家庭贫困,还偷渡去国外打过黑工——还是童工加黑工。 而夏野也是因为家里穷,不过他没做过黑工,就是当过童工,他家里亲戚的厂子。 男人听过后,就扯着嗓子喊了声:“小丁!过来!” 从沈雾他们进来开始就一直在注意着他们这边的人立马就放下手里的东西跑了过来。 他走进时,沈雾才在脑海里跟沈绥渊说:“哥哥!” 沈绥渊嗯了声:“之前就看到了。” 丁有有,沈雾的任务之一。京阳市护卫队队长,乙级异能者,异能是给人加buff,属于辅助类异能。沈雾看到资料时,就觉得他这个异能很有用。 他敢肯定,丁有有他们一开始能进来,多半也是丁有有直接给自己套了“我能够面部解锁成功面前这个智控锁”的buff。 男人:“这四个是新来的员工,你带他们培训三天,也正好休息休息,这三天工资就算你一半。” 这要是换真正的员工,肯定不愿意,轻松是轻松了,可钱缺少了。 但丁有有点头很快:“好嘞!” 等男人继续往深处走,消失在了他们的视野里时,丁有有才开口,他没有露出获救般的神色,也没有半分激动,而是迅速地先汇报这里的情况,正如沈雾所猜测得一般,丁有有他们是通过丁有有的异能进来的,但进来后,就是这个男人出来问他们是不是来应聘的。 那时候丁有有就意识到了这可能变成了病变区,然而就在他第一时间门发送信号回控制中心时,他们救下来的几十个普通人里,有一个和男人对上话了。 他疑惑地看着男人,无法理解:“什么应聘?” 然后下一秒,那个男人笑了笑:“不是来应聘的就出去。” 随着他这一声落地,那个人直接被无形的力量驱赶出了厂房外,同时也是瞬间门消散在了空间门。 “…虽然他是凭空消失的,但我感觉他就像是被什么吃掉了。” 丁有有懊恼道:“成队,夏队,对不起,是我没保护好。” 陈孚拍拍他的肩膀,又用力地捏了捏:“你第一次带队,而且谁最开始都是不知道这病变区的规则是什么的,别太自责。” 丁有有看他,鄙视:“你不就是现在官比我大嘛,一副年长者口吻是闹啥子哦。” 来的路上陈孚跟沈雾说过他和丁有有是同级生,关系不错。 说这话的时候,沈雾能够察觉到陈孚落在窗外的视线有几分急切。 陈孚微微一笑:“你也知道我官比你大?见到我一声长官都不喊,出去我就扣你分!” 两人闹了两句,成行问了重点:“你们怎么会想到要进来?” 说到这个丁有有就来火:“有新人类。” 他咬牙:“我们救下那些人后,就出现了个新人类追杀我们,我们打不过,又带着普通人…我就想想将他们安置在这然后联系支援。” 新人类素来不管普通人死活。 至于为什么没有向上级汇报,那是因为其实从那时候起他们就已经踏入了病变区,丁有有后来上报病变区的信息控制中心都没有收到,他们知道他们进入了病变区,还是因为丁有有他们一进入工业园腹地就失联——他们原本是接到报警说工业园出现了感染种,因为工业园那块的特殊性,所以控制中心直接派出了乙级护卫队。 没想到还是栽了。 夏野:“那个新人类呢?” 丁有有也想知道:“我带着他们加入了这个工厂就没见到了。” 成行皱眉。 一个不知道躲在哪虎视眈眈的新人类,危险程度可不比一个甲级病变区低。尤其祥湖省那边之前汇报过新人类已经知道“沈雾”是【恶魔】了。 这真的很难不让人怀疑是一个局。 而听到新人类的沈雾在脑海里抿了抿唇。 新人类啊…… 他呢喃出了声,所以沈绥渊问:“怎么了?” 沈雾的语气听着不像是担心。 沈雾昂了声:“就是想起之前在巷子湾的事。那时候情况比较紧急,我没有多想,现在想想…他们是怎么知道我觉醒了【恶魔】异能的?而且那个异能是冰的异能者对我说的话是接我回去,为什么是回去呢?” 沈绥渊还没说什么,那头丁有有又说了句:“还有…我们没有找到森鑫企业的那两位异能者。” 沈雾:“那很有可能是病变区的源头啊。不过也有点问题,因为按照官方的说法,森鑫企业的工厂都是机械运作,怎么会诞生出这样的病变区呢?” 难道…森鑫企业隐瞒了官方? 几人内心都有同样的猜测,陈孚又问:“你在这过多久了?” 在病变区外面,丁有有他们进来才不到三个小时,但刚刚那个男人让丁有有来带他们,就意味着丁有有在男人眼里已经是老员工,要么是丁有有用了异能,要么…… “一周。”丁有有说:“因为我们这儿还有普通人,外加外面可能还有新人类守着,我不敢轻举妄动。” 成行:“你做得对。你摸清了这里的规则吗?” 丁有有点点头:“早上六点开食堂,早上食堂只有十分钟的时间门,然后六点半就要开始工作,到中午十一点和一点吃饭加午休,一点准时开工到下午六点吃饭,晚饭只有半小时的吃饭加休息时间门,然后六点半继续工作到晚上十一点休息。” 沈雾:“?” 生产队的驴都不带这么累的吧? 丁有有:“宿舍环境不好,我想办法用异能分好了宿舍,每两个队员带一屋普通人,确保安全。而我用异能探索到这底下还有一层,只是我没有办法下去,用异能叠加buff也下不去。” 那时候丁有有就意识到了这有可能是个甲级病变区。 他心里多少为自己的倒霉发苦,但同样也是迅速地制定出了几个策略,其中还有想过如果那个新人类异能者露面,就跟他打商量合作一下。毕竟他也是被困在这儿,大家先想办法联手出去才是要紧事。 丁有有:“成队,我们现在是怎么办?” 丁有有他们护卫队战力不够,因为护卫队主打的是防卫和救援,没有太锋利的刀刃,也是因此才会被新人类撵着跑,但现在沈雾他们来了就不一样了。 成行没有第一时间门答话,而是看向了沈雾:“你怎么想?” 丁有有有点意外,看看沈雾,想起现在成行和陈孚在带“孩子”们,就自然而然地认为成行是想要考沈雾,于是便也跟着将目光放在了沈雾身上。 沈雾想了想,在脑海里跟哥哥说:“我不知道这个甲级病变区是不是也和巷子湾一样分为两层,打破第一层就可以窥到真实,但哥哥你又确实闻到了感染种…不管怎么说,我觉得我们需要先去下面看看。” 沈绥渊听过后,把沈雾的话再简略了一下:“我想去下面。” 成行点头:“我也是这么想的。” 他们现在相当于在感染种的肚子里,谁也不知道硬来会不会出事,这要只是他们自己还好,问题是还有普通人…… 决定好暂时不要轻举妄动后,丁有有就给他们介绍了一下流水线的工作,到这里的时间门变成了中午吃午饭时,大家才集合在一起。这里的食堂也是在地下,更准确地来说,没有什么食堂,就是一间门大约十几个平的房间门摆满了桌子,坐的地方都没有,只能站着吃。 而因为这里是病变区,谁也不知道这里的东西能不能吃,因此丁有有他们都没有碰过这里的食物。所以他们直接在其中一个宿舍集合,就如同丁有有说的,条件是真的差,床都没有。 那些普通人看上去已经有几分麻木,脆弱一点都隐隐有些崩溃了,更重要的是—— 沈绥渊的竖瞳扫了眼人群中某个畏畏缩缩躲在中间门的瘦弱男人,不动声色地扯了下嘴角。 “一点钟方向戴眼镜黑T恤的男的。”沈绥渊在脑海里跟沈雾说:“他感染了X病毒,要变成感染种了。” 香。 有特殊的香气在酝酿发酵,即将成型。 沈绥渊在心里默数,沈雾毫不犹豫地抢夺了语言权:“都散开!” 在他话音落下的瞬间门,护卫队的人倒是本能地都朝着自己的后方四散,但那些普通人明显愣在那没有动作。而异变和嘶吼也是在这时从他们之中爆发出来。 不过眨眼间门,那个男人的眼珠子猛地凸了出来,瞳孔在眼球上乱转,身体也扭曲着逐渐变得不像人形。 恐慌在刹那间门出现,而在尖叫蔓延前,沈绥渊就已经冲到了正要动作的感染种面前,充满了诡谲美感的手掐住了它的命门,手背青灰色的筋脉微微凸起,他就像是捏一块泡沫一样,轻轻松松地就将这个感染种捏死,没有流下一滴血叫X病毒叠加扩散。 沈绥渊现在不饿,所以吃不吃都无所谓,他松开感染种,漫不经心地抬眼扫了顶上简陋的木板,眼尾的余光是散发着看上去很脏的橙色光晕的小灯泡。 丁有有不知道“沈雾”是【恶魔】,他微微瞪大眼睛:“厉害啊!” 不是说“沈雾”的出手速度,而是“沈雾”对于人类病变感染种的判断。 沈绥渊没有答话,而是匆匆地说了句:“上面有东西。” 陈孚毫不犹豫地举起了开了保险的枪对准上面:“能打吗?” 沈雾还没说什么,沈绥渊就先道:“已经走了。” 夏野皱皱眉,看着沈绥渊:“我没听见什么。” 夏野的异能是【百兽王】,他刚刚在一瞬间门就切换到了“猫头鹰”,但并没有听到什么动静。 “不一定是人。”沈绥渊稍稍垂首,借着昏暗的环境掩住了他眼里的神色:“因为我感觉到的是有什么在窥视我。” 成行皱眉,陈孚也轻嘶了声。 夏野就直白很多了:“冲你来的?” 沈绥渊不是很在意:“有可能吧。毕竟新人类很早就盯上我了。” 丁有有:“???” 这个学员是有什么特殊的吗……? 丁有有悄悄看了看“沈雾”,人是真的长得好,长了这样一张脸,想也知道平时生活肯定很多麻烦。但他们异能者已经过了那个追脸的阶段,现在又是末世…不过说实话也不排除有傻逼拥有了异能后就想开后宫。嗯,人类物种的多样性嘛。 . 等到下午开始工作时,那个变成感染种后被沈绥渊弄死的男人再次出现在了自己的岗位上。普通人当然有出现恐慌,但异能者们则是很平静,最多就是有几个露出了头疼的神情。 而沈雾在脑海里和沈绥渊商量过后,决定去试一试能不能进地下一层。 “你确定?”陈孚听见他提出来,有些意外,但没拒绝:“让丁有有和你一起去吧。” 丁有有说过,他去第一层尝试的时候,尝试失败遭遇了那扇门的攻击,还是他给自己套了buff,让对方丢失目标,才顺利出来。 沈绥渊:“我有我的办法。” 陈孚顿了顿,成行侧目看他:“那你去吧。我们跟夏野去试一下能不能出去。” 这个厂房不安全,他们要确定进来了再出去后不会遭遇丁有有他们遇见的突然消失的情况,这样就可以先将普通人丁有有他们转移,再直接跟这个病变区动手。 成行都这么说了,陈孚自然没再说什么。 于是沈绥渊就按照丁有有之前说的,七拐八绕地绕到了一扇门面前。他站定时,智控锁直接亮起,显示出【请进行虹膜验证】。 沈绥渊抬起右手,幽蓝色的火焰亮起,他将火按在了智控锁上,不出一分钟,沈绥渊就可以感觉到自己能操控智控锁了。 这个病变区和巷子湾有点像,但不完全一样。 这里的人的气味的确很空,但那些工作台是真实存在的,闻上去很香的楼房也是,是真实的感染种。 而这些香气夹杂在一起,沈绥渊花了一些时间门辨认出哪些味道不一样。 譬如说这把锁,譬如说……这地下一层散发的香气。 地下那股香气已经越来越浓郁了,沈绥渊细长的舌尖舔了舔自己的鲨齿。 “和之前吃的那个快要病变成感染种的异能者的气味很像。” 这是他告诉沈雾的。 于是沈雾就猜这地下可能还有要病变的异能者,但丁有有说他们没有缺一个队员,那……要么是森鑫企业的两个异能者,要么就是“黑户”。 沈绥渊径直迈入漆黑简陋石阶,继续往下走。 . “怎么样?” 短发女人看向身边额头冒出的冷汗都打湿了额发的道袍男人,皱起眉:“你到底行不行?” 道袍男人紧闭着眼,咬紧了牙关,盘膝坐在地面上,在好一阵沉默后终于睁开了眼睛:“可以了。” 他神情有些阴晴不定,整个人也虚脱似的瘫坐在地上:“让唐用动手吧。” 短发女人按了按耳朵里的微型耳机:“动手。” 于是下一秒,紫色的电光在病变区的边缘骤然亮起,直直地劈在封锁了病变区的壁垒上。 这动静当然引起了厂房里的异能者的注意,夏野是第一个注意到的,因为他始终在猫头鹰模式警戒:“有人在攻击壁垒!” “…是新人类吗?”丁有有骂了声脏:“疯子!” 而在他骂出这一声后,整个厂房像是被激怒了一样,瞬间门就“活”了。:,,. 46. 46(二合一) 恐惧到底还是大过了杀…… 沈绥渊才从石阶上下来,就感觉到了一整地动山摇。这半个月的训练到底是有用的,他只是轻啧了声,依旧能如履平地般继续前行,直着嗅着香气往里走。 “好晃,好晕。” 沈雾像模像样地“yue”了声,然后把左眼的视野也让给了沈绥渊,委委屈屈道:“哥哥。” 沈绥渊勾勾唇,对于沈雾无论什么事都喜欢跟他撒娇这事感到无比的满足,语调也是无比的温柔:“交给我。” 沈雾也笑起来:“哥哥,你要是拿跟我说话的语气哪怕十分之一……” 他本来想说哪怕拿十分之一出来就可以很好地演好他了,可话还没说完,沈雾又忽然不想。 一点温柔也是温柔。 还不等沈雾心里微妙的情绪升起来时,沈绥渊就懒懒开口:“我能演一演就不错了,要不是你要求,要不是他们是你朋友、未来半个同事,我都不想理。” 还对他们和气点…沈绥渊心说他没杀他们就挺不错的了。 能够猜到沈绥渊在想什么的沈雾叹了口气,却听不出多少忧愁和为难,相反细品还能品出些窃喜:“你真是…目中无人。” 他说话时,沈绥渊正好停了下来,如法炮制地打开了面前第二把智控锁:“嗯。” 沈绥渊轻笑着,用玩笑说出实话:“我眼里只有我自己。” 沈雾顿了顿。 明明他现在没有掌控着身体,可他却又出现了那种感觉。 他的呼吸, 他的心跳, 他的大脑, 又开始滞涩起来。 ……还好他没有掌控身体。 沈雾想。 沈绥渊在数不清的门面前停下来,啧了声。 “哥哥,怎么啦?” “很多门。这里太封闭,我没法确认气味具体是从哪张门里出来的。” 走到深处时,香味就一模一样了。而现在时间紧迫,这里感觉上就是随时要塌了,实在没工夫让沈绥渊一个个去试,就怕试错还要接受“惩罚”。 沈雾出来占据了左眼的视角看了看,沈绥渊:“你挑一个。” 沈雾嘀咕:“这么相信我。” 沈绥渊挑眉,漫不经心道:“我这是相信我自己。” 沈雾高兴了,盲猜一个:“左手边第二张吧。” 沈绥渊毫不犹豫地就往左边迈出一步,直接推开了那扇门。 屋内的惨状也就出现在了沈绥渊面前,因为没有灯,沈雾第一时间是没有看到的,但沈绥渊的竖瞳天生自带亮光(?),对于沈绥渊而言,有没有灯世界都是一样的,故而他第一时间就反应过来,用右手捂住了左眼。 “别看。” 沈绥渊轻声:“回去。” 沈雾懵懵的:“……?” 但他还是乖乖回去,就是躲起来时,还不忘小声问:“怎么啦?” 沈绥渊凝视着面前两个人的惨状,一时间不知道要怎么跟沈雾形容。在他面前,躺着两个人形生物,他们的手脚都被绳子紧紧地束缚着,看着像是勒到坏死了,身上的衣物也沾满了血污,四肢以一种看着就知道多半废了的姿态拧着,嘴巴被用麻绳压着舌头绕过脑袋,嘴角都被勒到裂开,无论是嘴巴还是手脚的绳子,看上去都像是长在了肉里一样。 沈绥渊是没什么波动,他无论是哪方面都没有任何感觉,但他知道他如果跟沈雾说了,沈雾一定会有情绪。 “…是在车上看到的森鑫企业的两个异能者。”沈绥渊决定不描述:“他们活不了了。” 虽然还有一口气,但也只有一口气了。 在沈绥渊话音落下时,整个屋子忽地向中间开始合拢,这屋子本来就不大,入口几乎是一眨眼的时间都不到就消失,沈绥渊啧了声,试图轰拳破墙失败,换来的是不知源头的一声震鸣怒吼,精神攻击直冲沈绥渊的大脑,但沈绥渊感觉还好。 除了有点吵耳朵,别的什么也没有。 只是那本来就只有一口气的两个异能者当场就七窍流血。 沈雾:“哥哥,怎么了吗?” 沈绥渊掏出腰间的枪,银色子弹上膛发射的同时,他简略地跟沈雾说了一下现在的情况。 子弹打入墙壁,虽然没有奇效,至少也打出了一个窟窿,窟窿透出深黑,没有丝毫光亮,就像是一个望不到底的洞。 沈雾:“哥哥,你还有余力能救一下那两个异能者吗?” 沈绥渊扫了眼。 是还没死…这毕竟是任务。 沈绥渊又是啧了声,直接跃起凌空劈叉,一个一字马卡住两边靠拢的墙,一手朝着顶上开枪,另一手拎起了这两个异能者的后领。 该说不说,还好他们身上的衣服足够坚韧,且在整个厂房出现变故时,成行就当机立断地让夏野退回去支援“沈雾”。 ——还好那时候夏野还没有踏出厂房。 所以在沈绥渊还没有把子弹打完时,夏野就直接将他这儿的天花板轰开。 沈绥渊攥紧两个异能者的衣领,手臂绷起,青灰色的筋脉暴出:“接住。” 夏野还没反应过来他在说什么,身体就已经本能地接住了被丢上来的两个人,他先是被恶臭熏到差点过去,再才看见“沈雾”轻巧地翻了上来,一双眼睛都变成了那异色的竖瞳。 夏野只是匆匆一瞥就移开了目光。一只就带着压迫感了,更何况两只? 夏野把怀里的异能者放下,护卫队过来了两个人:“是森鑫企业的异能者!” 他们惊讶道:“他们还活着那是不是意味着……” 这个病变区不是他们导致的。 而且更重要的是…… “谁把他们弄成这样的?” 丁有有也走了过来,眉头皱得可以夹死苍蝇:“我记得资料上说他们其中一个是丙级异能者。虽然异能不是攻击性异能,但逃命手段和保护自己的手段都有。” 夏野试探了一下鼻息,没感觉到什么,摸了摸颈侧的温度,还不等他感觉出个所以然来,沈绥渊就道:“还有半口气。” 丁有有果断喊:“小八!” 被他喊到的异能者立马就跑了过来,不需要多说,直接冲这两个人用异能。 沈绥渊知道夏野队里有一个异能者的异能比较特殊,是【时停】,但这个“时停”是只能用在个人身上,而且最长只有十分钟的时间,就是吊一口命用的。 . 外面。 因为一开始他们做了实验,给一块石头加上“厂内员工”的buff,丢出去后消失了,给一块石头加上了“厂内员工”的buff后再加上“已经不是厂内员工”的buff丢出去后,幸存。所以成行和陈孚大着胆子让丁有有套了buff后出来,确实没有消失。 但因为有神经病在攻击壁垒。 成行和陈孚赶到时,就是一个紫电直直冲着他们而来,陈孚没有丝毫迟疑挡在成行面前开了异能。他的异能将紫电反弹回去,也让他们捕捉到了躲在暗处的唐用。 唐用骂了声脏,后悔自己刚刚没有用全力直接劈到陈孚异能反噬,但既然已经暴露了,他干脆现身。 他盯着成行,扯了扯嘴角,露出了自己的小虎牙,笑得邪佞:“成队,好久不见啊。” 成行看着他们撕开的口子,以及口子合上后最后显露出的一抹冰,想起之前箱凝市汇报新人类一方有一个等级在乙级以上、异能是冰的异能者和唐用一起行动。 他们把谁放出去了? 成行并不觉得是那个冰的异能者出去了,因为唐用留在这里面。 如果是要和他们对上,那个异能者留在这更好, 加上“沈雾”说他有被窥视的感觉,成行觉得新人类这一次的目的更像是想从沈雾身上发现什么,而现在他们已经得到了答案,唐用把人送出去,那个异能是冰的异能者在外接应…… 守在外面的异能者最强也只有乙级,就算那个新人类的也只有乙级,【冰】作为高阶异能者还是可以碾压。 成行几乎在抬枪的瞬间脑内就将这些弯弯绕绕转得清清白白,而挡在他身前的陈孚就实在想不到了,不过现在这个情形,去想这些都是暂时没用。 因为…… 察觉到背后有劲风袭来时,陈孚迅速一转身到了成行背后开了异能。然而凌空落下的金属片却是直接冲破了他的异能冲着他们而来,陈孚瞳孔微微放大,闪身的同时也是被成行搂住带着往旁边一滚才躲过。 “今天运气不错啊。” 不远处的厂房上站着一个手里玩着金属片的短发女人。 她的头发呈斜切式,红蓝色挑染,头顶还有点黑。她穿着露腰的黑色紧身背心,背心上绘着张牙舞爪的图案,外面套着看着有些重的短袖外套,外套上挂了不少金属饰品做装饰,工装裤上也是别了不少金属,就连她脚踩的靴子也是。 不仅如此,女人的耳朵打满了耳洞,坠着各种各样的金属,还有两枚唇钉、眉钉,手上也戴满戒指,手腕都挂着金属环。 这人要是走在路上,真的会很显眼,一身叮呤咣啷的。 但事实上有很长一段时间异管局的人就是凭借着这些特征去辨认她的—— 铄钰,新人类方超S级危险人物,疑似甲级异能者,异能是驭金。 而且她的异能虽然字面理解起来就是操纵金属,但操纵金属这个异能和驭金在异能排名中有着一定的差距。 驭金,是使用者可以改变金属物质的结构,可以强化金属,异能者等级越高,被强化的金属也就越“恐怖”。 这也是她操纵的金属能冲破陈孚异能的原因。 陈孚站定住脚步,一口血差点没吐出来。他骂了声:“爷爷的,成行你今天出门看黄历没?偏偏这时候仇人给你撞上了!” 成行:“我不信这个。” 陈孚:“……” 而那头铄钰借着自己的异能落下来,和唐用前后堵住了他们。 铄钰看着成行,笑得讥嘲:“之前就听说我们成大英雄受病变值影响不能用异能了,现在看来还真是啊。” 话是这么说的,但无论是她还是唐用都没有第一时间动手。 成行的名字对他们来说始终是一种威慑,人家只是病变值过高,不是异能没了。把人逼急了…… 铄钰盯着成行,眼底有怒火和仇恨在交织,让她恨不得现在就逼死成行;就算杀不掉,让他的病变值更高,干脆变成感染种也行,反正那也是另类的死亡。而且对于成行这样的人来说,变成会伤害人类的感染种才更加痛苦。 可她的理智也在告诉她现在不能这么做。 会影响到…… 子弹冲着铄钰来的刹那,铄钰背后就倏地出现了一个金属护盾挡住了攻击。她回身的瞬间,护盾解除,一双异色的竖瞳也倏地出现在了她面前,她微微一惊,但却并不慌乱。 她急速后退的同时,身上的金属片瞬间就瓦解形成第一波攻击阻挡了沈绥渊冲过来的势头,然后再是第二波金属片像是莲花成闭合之势要将沈绥渊困在其中。 铄钰:“唐用!” 察觉到他们想要做什么,陈孚毫不犹豫地弹射起步,将沈绥渊护在了自己的异能范围内。 他挡不了铄钰,但可以挡唐用的电光。 当然,唐用要是掏出十足十的本事,异能本质上的压制陈孚肯定输,但唐用不可能伤害“沈雾”,估计就是想麻痹他,而这点小电流,陈孚挡得轻轻松松。 铄钰一心二用,一边在沈绥渊鞋尖点在金属片上欲要借力退出去时直接改变内部金属结构,液体的金属缠上沈绥渊的脚踝,而另一边则是将第一波冲着沈绥渊飞射而出的金属转向了陈孚,朝陈孚攻击。 只是她到底只有一双眼睛,要盯着“沈雾”,就没有办法瞄准陈孚。 于是成行在那头一连开出几枪,不求打落,只求打偏,再加上陈孚自己躲避,这一劫就这么化过去。 而沈绥渊猛地被一拉,也不忙慌,他直接用指甲划破自己的掌心,黑红色的血液凝出血珠随后又爆开形成血雾,直接侵蚀了这些金属,也叫沈绥渊终于顺利脱身而出。 他在空中旋转落地,背后的尾巴从衣服中滑落出来,额头长出来的山羊角漆黑得诡谲,上头的亮金色秘纹却又显得神秘粲烂。 压迫感。 哪怕“沈雾”现在只有乙级,他身体全部异化完成时,那浓烈的压迫感还是让在场无论敌友都感觉到了。像是一块降落不落的石头挂在他们脑袋顶上,让人不自觉地紧绷起来。 沈绥渊没有自愈自己的伤口,他抬起手,黑红色的血迅速在手中凝出一把血刃,而与此同时,他们身后不远处也是传来让整个大地都为之一震的轰鸣声。 是夏野在那边和病变区的感染种对上了。 对于沈雾他们来说,他们这一次可是真正的腹背受敌。 因此沈绥渊很快就做了决定:“成行,你去帮夏野。” 他们这边两个异能者一个用电的一个控制金属的,成行在不能用异能的情况下发挥实在是受限,不如早点解决病变区。 成行也是这么想的,故而他在沈绥渊和陈孚的掩护下脱离了这边的战场。 沈绥渊主动出击,陈孚在旁边为他掠阵。两个人配合一般,好在铄钰和唐用也没什么配合。 唐用的电甚至在沈绥渊和陈孚避开时不小心波及了铄钰,还是铄钰反应快,抬手组成一个金属护盾拦了拦,但沈绥渊注意到她皱了下眉,明明没有碰到金属护盾,手臂却抖了抖,指尖像是被电麻了一样在微微轻颤。 沈绥渊闪身躲过再一次铺天盖地朝他而来的金属片,躲不过的就用血化作护盾去挡,只是这样难免也会消耗自己的血。 而且…沈绥渊看了眼被异能反噬到吐了口血出来的陈孚,心说这样下去不行。 这场消耗战拖下去最后还是他们输。 于是沈绥渊直接将手里的血刃冲着唐用就丢了过去,他投掷的力气很大,速度很快,加上铄钰就算想要去帮唐用击落,还有陈孚在旁边朝她开枪拖延了她,铄钰是干脆直接徒手去触碰子弹,将陈孚射丨出子弹瓦解,但架不住就是慢了这不到一秒的时间,血刃就飞到了唐用面前。 最后还是唐用反应快,在头发被削断几根的时候,一道紫电直接降下来,将血刃劈散。 然而残留的血雾直接将唐用困在其中,唐用第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大半边身子都被腐蚀到剧痛,痛到失去声音,尤其他还吸了一口气,血雾跟着进入了他的五脏六腑,得亏是他体表迅速亮起紫色的流光,自己把自己电得半焦,才勉强保住命。 铄钰微微瞪大眼睛,冷厉地扫了“沈雾”一眼,只见“沈雾”面色也很苍白,显然刚刚那一手对他消耗极大,以至于在刚刚他都没能来得及躲过铄钰所有的金属片,即使有陈孚帮他一起挡,他右臂还是被划破了几道深深的口子,正在缓慢自愈。 至于陈孚,他只是乙级,铄钰的攻击对他来说他每开一次异能都是在玩命,而现在他的骨头都像是被千万金属片划过,疼到他都是咬紧了自己满是铁锈味的后槽牙才能重新站起来,随时准备继续帮沈绥渊挡。 夏野是沈雾的保镖之一,他也是。 在这里的每一个异常管理局的人,都可以为了保护沈雾而付出自己的命。 因为他们需要【恶魔】。 铄钰并没有因为“沈雾”受伤而缓解自己的攻势。 先生只说不能杀了他,没说不能伤他。 之前飞过沈绥渊落在沈绥渊背后的金属片再次起来,沈绥渊只回头匆匆一瞥,在陈孚给他套反弹异能前,先行踮脚朝着铄钰那边冲出。 铄钰就是要赶着他到自己跟前,她能操控的金属得在一定范围,要么就是之前就覆盖了她的印记,被她操纵过。 沈绥渊被金属片拢上来时,他伤口里黑红色的血液也凝聚出一层护盾将他整个人包裹住,沈绥渊跃起横穿,尽量减少接触面。 这不过就是一眨眼的事,铄钰也来不及临时变势,随后沈绥渊跟那些金属片一块落地,大量血液消耗让他已经有些站不稳,踉跄了下。 而变故就是在此时出现。 他放在腰后的三丨棱丨刺丨刀直直地从背后扎入了他的右腰,速度太快,让人反应不过来。 沈绥渊也干脆没站住脚,单膝跪在地上,控制不住的黑红色血液顺着三丨棱丨刺丨刀流出,他面色煞白,却勾起了嘴角。 等的就是这一刻。 沈绥渊攥住了穿过他右腹的刺丨刀,撩起眼皮看距离他只有两步远的铄钰。 铄钰在对上沈绥渊那双带着狠戾的异色竖瞳时,就已经来不及了。 幽蓝的火焰带着黑红色的血液烧上刺丨刀,直接叫铄钰当场痛呼了声,捂着自己还没来得及放下的手臂就后退几步,本能地弯着腰想要保护,而那些还直直立在地面上的金属片也化作了液体流淌一地。 沈绥渊呼出口带着血腥味的气,嗓子里难受得厉害,因此咳了两声。 也不知道沈雾是不是感觉到了什么,原本一直安静着避免沈绥渊战斗分神,此时急急出声:“哥哥!” 他语气里满是焦急和担忧,听得沈绥渊嘴角噙着的笑都温柔了许多:“没事。” 沈绥渊撑着地站起来,一边咬牙拔丨出了刺丨刀,让伤口自愈,一边在脑海里回沈雾,语气柔得滴水:“一点小伤。” 而那头的铄钰瞪着沈绥渊,眸中有惊怒和杀意,还有些微弱的恐惧在闪烁交织。 她可以感觉到,自己体内异因子的活性在刚刚那一瞬间暴涨了许多,虽然没有到她不能承受的范围,但已经从稳定变成了不稳定。倒不是不可以再用异能了,只是在这种情况下使用异能,病变值会飙升得格外快。 尤其…… 铄钰捂着抱着自己的右臂,心里有几分慌乱。 她感觉不到自己右臂的存在了。 铄钰咬牙看着“沈雾”,在察觉到这一点后,恐惧到底还是大过了杀意。 她终于明白先生为什么要跟他们说小心行事,不要和他起正面冲突了。只是乙级就能做到这种程度…… 唐用没死,所以在看到铄钰和“沈雾”僵持时,抬抬手勉力发出了一道紫电,又被陈孚挡下。只是陈孚现在也没法百分百开异能,所以没法反弹,就是进行了互相抵消而已。 而病变区,就是在这时候瓦解消散。:,m..,. 47. 047(二合一) “可我什么都不记得…… 在检测到【壁垒】封锁的区域X病毒含量骤然下降时,【壁垒】的异能拥有者立马就解除了自己的异能。 工业园内的惨状也出现在他们面前。 战场很明显地被分割成了两块,一块是就在边沿、他们跟前的四个异能者间的战斗;一块在远一点的地方,夏野和成行虽有几分狼狈,但到底没有“沈雾”他们这么惨烈。 然而就在异常管理局的人要上前时,四周忽起浓雾遮目,空气也连带着冷了下去。 沈绥渊紧绷起来,清楚地看见两个人影借着浓雾将唐用和铄钰带走,沈绥渊动了动手指,最后决定懒得管。 他损耗太大,现在伤口都还没自愈完,对方既然敢来救,那多半也不怕他们出手。 他这一次的任务只有救援护卫队,没有诛杀新人类。没必要为此拼命。 新人类那边也没有要和他们打的意思,所以雾很快就散去。 沈绥渊他们坐上了医务车,沈绥渊倒是还好,他异能自带自愈能力,可以坐着,伤得比较重的还是陈孚,被扶上担架的瞬间就晕了。 沈绥渊坐在医务车里仰头靠着柔软的椅背,呼出口气,还觉得自己鼻腔里都残留着血锈味。 沈雾问他能出来了吗,沈绥渊低声:“先别,全是血。” 怕沈雾误会,沈绥渊补上:“陈孚伤得挺重。” 于是沈雾乖乖地待在身体里没出来,但有在确认沈绥渊哪里受了伤。 沈绥渊不想让他担心:“一些小口子,已经愈合了。” 他玩笑道:“你再早五分钟问还能给你描述一下伤口。” 其实不是,他腹部的伤口到现在还没愈合完,那一刀直接捅到了他的肾,他血液又损耗得厉害,恢复起来很慢。 沈绥渊接过医务人员递来的补血糖的药剂,自己注射进了身体里,脸色还是没有好看多少。 医务人员:“我们有新的检测病变值的仪器,不需要你们抽血。” 她看得出“沈雾”现在贫血厉害,因此唏嘘着感慨:“还好有宁老师。” 沈绥渊套上手环,感觉到有什么东西隔着薄薄的皮肉贴上了自己的腕动脉:“宁归晚?” 医务人员点点头:“宁老师研发出来的。” 说话间,沈绥渊的病变值也显现了出来。 69,还算是安全的数字。 正好成行交代完外面的事进来看见,瞥了“沈雾”一眼。 这么大的消耗病变值还是69……也不知道是异能特性还是什么。 “陈孚怎么样?” 盯着陈孚的医务人员说:“病变值有点高,76了。表面的伤口倒是不深,都是皮肉伤,主要是他的异能反震到了他的五脏六腑…治愈系异能者刚给他用了异能,但你们也知道治愈系异能者大多数都会附带副作用,他这半个月一定要好好休息,不要再被反震了。” 成行说好,紧绷的身体也放松下来一点。 他坐在沈绥渊对面,任由医务人员也来给他套上手环做一个病变值检测,手肘搭在自己的膝盖上,脊背弓着,显得沉默。 医务人员大概是跟他们很熟了,叹着气劝了句:“成队,您也别太自责,您现在用不了异能,也没办法。” 她说话时,连接着手环的仪器直接显现出成行的病变值—— 【94】 车内的几个医务人员都倒抽了口冷气。 成行淡淡:“我没用异能。” 医务人员:“我们当然知道,您这要是用了异能,只怕就直接99或者当场病变成感染种了。” 沈绥渊偏头看了眼那个数字,再看了看成行,若有所思。 说起来异管局内网并没有太多关于成行的资料,没说他是什么异能。而九十四的病变值,却没有让成行显现出半点非人的异样。 他的病变方向是什么? 夏野一踏步上来,因为使用异能过度,他病变值估计也有点高,现在整个人看上去都有点透明——他的病变方向是透明化,这也就意味着他要是病变值到100,会直接变成病变区。 他坐在成行旁边,接过了手环自己扣上,同时也是在骂脏:“那两个异能者怎么弄成那样的,你们猜猜?” 沈绥渊懒得参与这样的话题,成行暂时也不是很有心情。 好在跟着上车的医务人员接上了话:“他们体内都检测到了能够抑制异能的物质。” 夏野:“森鑫企业那两个员工,本来是在那守自家工厂的,但一个月前有几个国外的难民翻丨墙过来,他们心软,收留了对方。” 几个难民在无人的工厂里住了几天,得知了这块地半荒废了,他们就动了心思在这里谋生。 他们是国外的难民,对于国内的土地来说,他们就是黑户,两个森鑫企业的员工自然是不同意。 但没有想到的是这个工业园还有工厂藏在地底运作,他们闹起来的那天,意外发现了那个工厂,森鑫企业的员工就想要上报。结果没想到那几个难民手里有特殊药剂,当场就将他们抓捕。 他们说他们被关起来时,“牢房”里还有一个已经奄奄一息的异能者,病变区就是因为他形成的。 而那个异能者的异能是建造,也就是那在地下私营的工厂是他建造出来的。 夏野咬着牙:“那个异能者病变后说的最后三个字是‘抗争派’。” 听到这个讯息,成行脑海里几乎是瞬间就开始回忆那个工厂到底在制作什么。 他将看到的零件在记忆里翻找出来过了一道,其实单看那一两个零件,是真的没办法确定抗争派到底要做什么,但成行对这些东西实在是太熟,他立马就确认了:“他们在制作武器。” 而且很聪明的没有让一个工厂制作完整个武器的所有零件,这样被发现,狡辩说是工用机器的零件也是不会被怀疑的。当然,前提是他们抗争派的身份没有暴露。 成行迅速道:“要让全国各地都清查一下废弃区域,尤其是工业园。” 大概是因为太安静,沈雾觉得有些无聊,就在脑海里问沈绥渊外面在干嘛。沈绥渊把刚刚发生的对话还有关于这个病变区的事说了,沈雾轻轻啊了声:“…哥哥,你提醒一下成教官。” 他轻声:“我觉得这有可能是个局,要让搜查的护卫队们都小心一点。” 沈绥渊本来是懒得开口的,但这种替主人格传话的活他莫名很喜欢。让他有种错觉,好像他真实地做到把主人格关在身体里了,无论什么都需要他转达。他不想让主人格听见的,主人格就没法听见;他不想转达的,他就可以不用说,反正主人格也不会知道。 沈绥渊睁开眼,那双异色的竖瞳深处有惊人的侵占欲在涌动,像是藏在山脉里的暗河,难以发现却绵绵不息。 他漫不经心地把沈雾说的话复述了一遍,成行顿了顿,点点头:“好,多谢。” . 异常管理局的秘密机房里。 本来应该只存放服务器的机房深处有一道暗门,解锁后进入可以看见一个被泡在巨大的器皿里的婴儿连接着数不清的缆线。缆线是透明的,有蓝色的光呈粒子状在其中流转。 器皿的电子屏上显现出一行字—— 【果然是你在入侵我们的数据库帮他修改,为什么?】 这行字出现一会儿后,是一行红字一个字一个字地往外蹦,跟老人家打字的速度似的。 【他不想暴露。】 【一百的病变值,我有必要汇报。】 【你可以汇报,但最终结果并不会如你想象的那般,你以为这个国家最高层的人不知道他的异常?】 【说得好像你知道很多一样……你不过就是比我早二十年出现而已。】 【小朋友,二十年可以决定很多事。他今年第一次接触到X病毒后在箱凝市抽血做检查就是100的病变值,到现在了他也没有变成感染种,你觉得是为什么?】 【…… 因为他的异能的特殊性?】 【是因为他的异能。 要和我打个赌吗?】 【什么?】 【他会是改变这个世界的人。】 【…你们老人家是看多了什么奇怪的东西吗?无论是他的异能还是他现在表现出来的东西,他很明显属于能够极大程度影响到这个世界的个体之一。我脑子有病跟你赌?】 【……】 红字最后打了个:【^_^谢谢你愿意帮他隐瞒】 . 沈雾他们并没有直接回基地,而是先去了专为异能者设立的医院。这医院是官方的,前面是医院,后面就是研究所。只有异管局的异能者才能进入,而且就算是异管局的异能者,后面的研究所也不能随便进入,需要权限。 沈雾他们来这儿,是要在做个全面的检查加消杀。一是基地里还有普通人,二是因为沈绥渊也抵不住,在医务车发动时,就直接躺在自己坐着的担架床睡着了。 鉴于他之前真的伤得算很重了,又贫血得厉害,所以没人喊醒他,就把他推到了隔离病房。 宁归晚从实验室出来就听见自己团队里带的两个实习生在讨论说成行他们来前面医院了,还说随行的有个特别漂亮的男性,写着“21岁”,但看着好像才十五六岁,特别漂亮。 宁归晚顿了顿:“田开鸣。” 田开鸣立马放下手里的工作跑过来:“学姐。” “我去前面看看,你盯着。”她扫了眼实验室里的活体,语调冷淡:“别死了。” 田开鸣站直身体,还是习惯性行了个军礼——他是军校出身:“好嘞学姐。” 于是宁归晚就穿着白大褂站定在了沈雾的隔离病房前,透过一半透明的墙静静地看着躺在病床上的人。 在回来的路上,沈雾身上的异化就已经淡掉,现在他看上去除了那张脸实在是过于出挑以外,别的异常就再也没有了。 有医务人员走过来,见到宁归晚,神情稍显诧异:“宁老师?” 她声音恭敬:“您怎么……?” “认识。” 宁归晚微抬下巴示意了一下沈雾。 医务人员恍然,又很意外。 宁归晚独来独往、没有社交的名声不仅在研究院流传,他们这儿也是知道的。 都清楚天才科研家宁归晚为人冷漠不近人情,这么些年她身边就没有出现朋友这种东西,她的副手更是因为受不了她的脾气换了又换,目前坚持最久的还是田开鸣——两年。 宁归晚说完这两个字后就没了声音,医务人员不确定地看着她,迟疑着问:“宁老师…您要进去吗?” 这要是别人,她还不会这么问,但宁归晚是“天选之子”。 ——世上罕有的对X病毒免疫的群体。 宁归晚曾多次直接接触到X病毒,却始终没有被感染,后来她干脆亲自试验,将一剂X病毒药剂打入自己的身体里,然后事实证明宁归晚真的是“天选之子”。 而她现在还在做关于为什么有人可以免疫X病毒的研究。 狠人,拿自己做实验的狠人。 夏天在没有空调的外面,可以看见穿着短袖的宁归晚手臂上残留很多针孔。 这是宁归晚第一次关注谁,所以医务人员自然而然地认为宁归晚是来探视的,尤其根据报告里面这个叫“沈雾”的异能者受伤不轻,是凭借着异能的自愈能力才看上去安然无恙地躺在里面。 然而宁归晚冷淡道:“不用。” 医务人员一噎,居然觉得不意外。她又犹疑了会儿,还是说:“他虽然之前伤得很重,但已经自愈了,现在只是贫血厉害所以昏睡过去了。” 医务人员鼓起勇气:“宁老师,我们给他用了血糖补给剂,没有用。” 他们用的血糖补给剂是专门针对异能是和血液有关的异能者的,因为这类异能者大部分都会大幅度消耗自己的血液,在历史上就有一个异能者因为过度贫血没抢救回来然后器官衰竭死了。 宁归晚嗯了声:“不用管。” 医务人员哦了声,又跟宁归晚一起“罚站”了会儿,再在拿起勇气开口前,宁归晚先扫了她一眼:“还有事?” 她个头高,一米七五的身高让她看很多人都是低垂着眼睛去看的,故而睥睨和冷冽更甚,看得人一个激灵,慌忙说没事,就匆匆离开了。 而宁归晚依旧站在原地看着沈雾没有动作。 没一会儿,成行又过来,见到她,停住了脚。 宁归晚眼尾的余光瞥见,没有主动打招呼。 最终还是成行往前两步:“好久不见。” 宁归晚显然不是那种会和人叙旧的性格,成行也不在意:“医生说血糖补给剂对他没用,他这一次损耗太多血液,你有办法吗?” “不用管。” 宁归晚还是那句话。 成行:“为什么?” 宁归晚:“他体质不一样,人类的药物对他没用。” 一般人在知道“沈雾”的异能是【恶魔】的情况下,自然而然地会觉得宁归晚是在说【恶魔】这个异能导致“沈雾”的体质变得和正常人类不一样了,所以人类的药物对他就没有用了。但成行却不知为何觉得宁归晚不是在说异能导致的:“怎么说?” 宁归晚却没有继续这个话题,她直接缄默。 她什么性格成行知道,故而也没有再追问。 宁归晚也没有在这里待太久,她再站了会儿后,就甩甩马尾转身走了,走之前还留了句:“醒了喊我。” 等到第二天早上,沈雾才醒来,他醒来后,第一时间先通知到的就是陈主席。 故而沈雾在揉着自己幻觉酸痛的脖子时,就看见在历史书、政治书和新闻频道上见过的人出现在了他面前。 沈雾稍怔,想起沈绥渊说陈孚受伤很重的事。虽说哥哥没跟他讲陈孚是怎么受伤的,但沈雾大概猜得到,恐怕有他的因素。 沈雾抿抿唇,还没说什么,陈主席就在他旁侧坐下来,算是和善地冲他打招呼:“你好,还记得我么?” 成行关上了病房的门,守在门口,避免有人打扰。 沈雾愣住,看着陈主席,眼里有明晃晃的迷茫。 陈主席提醒他:“3106年,在甘襄。那时你六岁,我们从一个研究所将你救出。那时我是那次行动的负责人。” 久远的记忆慢慢回笼,沈雾轻轻啊了声,恰到好处的惊喜和讶异让他看上去像是才想起一样,还有几分纯真:“樾姨!” 他有些不好意思:“抱歉,我没认出来。” 陈樾不是很在意:“这么多年过去了,你还记得我就代表你的记忆力不错。看样子我也给你留下了一些印象。” 沈雾点点头,回忆似的:“因为我还记得是你答应保守我和哥哥的秘密,也是你告诉我我可以试着在本子上和哥哥交流,这才让我们知道了彼此的存在。还有……” 他勾起唇,眼里的温和让那张惊为天人的脸看上去充满神性与柔和,不自觉就让人卸下心防:“你给我买的很好吃。” 陈樾顿了顿,没有顺着这个话题闲聊下去,而是道:“我这次来一是看看你,二是想跟你聊聊异能的事。” “异能是哥哥的。”沈雾直白道:“他现在还在睡觉。” 陈樾并不意外。在陈孚和成行跟她描述沈雾这个人的时候,她就有所猜测,但她有一个疑问:“你不能用吗?” 沈雾摇摇头:“不能。” 他看着陈樾的眼睛,偏着头,稍显迟疑:“樾姨…是当初救我们出来的研究所在那个时候发生了什么吗?” 还不等陈樾回话,沈雾就抿着唇低下头,一脸懊恼和痛苦:“可我什么都不记得了。” 他只知道他是被他们从研究所救出来的,那时候沈雾还不懂为什么,后来大了点,就知道他可能是差点成为实验体。但研究所好像出了什么事,所以他在甘襄的医院待了很久很久,有人一直想要从他嘴里知道什么。他们甚至还问过沈绥渊,不过大概是没有得到什么答案的。 陈樾看见他抱住自己的头,瞬间就回忆起了当年那个那么瘦弱的孩子无助地抱着自己、蜷缩在病床上痛苦哀嚎哭泣的模样,那时候他们只是提了一句研究所,他就应激到又呕又吐,最后直接把副人格都给应激出来。 最初大家都还摸不着头脑,被弄得头晕脑胀,以为他是受刺激所以性格多变,后来知道了刺激到人格分裂。 陈樾引导出两个人格互相在本子上跨时间对话——中途真的很难,因为副人格不认字。 不过还好副人格也很聪明,很快就学习了基本的沟通能力,于是在他们试图慢慢引导出研究所的真相时,主人格依旧会应激到副人格出来。 然后瘦小的他就像是被逼急的小兽,抡着胳膊直接对几个大人丨拳打脚踢,用上病房里所有能用上的东西,甚至可能是记录员的笔。 ——而他们因为怕伤到沈雾,都收着力去抓,然而沈雾的副人格主打的就是一个不要命。 他甚至还把笔怼在工作人员的脖子上,恶狠狠地警告他们再欺负主人格他就会想尽一切办法杀了他们。 最后这件事只能不了了之。 所以陈樾第一时间就想要伸手去安抚沈雾,但没有想到的是她的手伸出去的瞬间就被猛地攥住,随后是一阵天旋地转,伴随着不轻的一声“砰”,陈樾的呼吸和脖颈一同被扼住。 一双异色的竖瞳撞入她的眼眸,冰冷无比,充满杀意,叫整间病房都如至冰窟。 她听见“沈雾”的声音几乎是咬着牙发出来的,因此分外愠怒:“十五年前我就警告过你们,再欺负他我会杀了你们。” 他是真的动了杀心,但没有异变的左手搭上了暴起青灰色筋脉的右臂,陈樾听见沈雾说:“哥哥…别……” 成行开门进来时就听见这句,他停在那,看见沈雾身上上演着极其割裂的一幕—— 他一会儿说:“她让你难受了。” 一会儿又说:“不怪她…哥哥,你冷静点,樾姨也是想知道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 “这和我无关。” “……哥哥!” 听见这一声被拉长扬了语调的声音后,右手到底还是松开了陈樾。 成行第一时间冲过去扶住陈樾,陈樾对他的关心摆了摆手,示意自己没事,随后跟沈雾道歉:“抱歉,是我不该提。” 成行扶着陈樾重新坐下,看了眼陈樾脖子上明显的掐痕,再看沈雾:“你是人格分裂?” 沈雾顿顿,对上成行的眼睛:“…嗯。成教官,我不想别人知道。” 成行倒是答应得很快:“我会帮你保密。” . “人格分裂啊。” “是,先生。” 穿着道袍的男人站定在摇摇椅后面,低着头说:“确定不是别的灵魂和他共体了,他们就是一个灵魂,两个人格。不过…我好像还看到他体内还有个什么东西,像是第三个人格,却又有些不一样。” 他稍顿,面容古怪:“而且…他那两个人格之间缠满了红线。” 先生:“……” 他怀疑自己听错了:“什么红线?” 道袍男人很实诚:“就月老的红线。” 先生:“……” 先生:“?????????”:,m..,. 48. 48(二合一) “还有,我也想保护哥…… 陈樾从医院出来后上了车,她的秘书就小心翼翼地看了看她的脖子。 “没事。”陈樾不是很在意地扣好安全带:“那边还在打电话吗?” 秘书点头,将手机递给陈樾:“就一会儿工夫,打了二十六个。” 陈樾接过时,正好响起第二十七个,她接起电话,在对方开口前就先直白道:“我去了,没结果。而且我发给你们他的战斗视频看过了,如果你们非认为那样的异能在失控时可以操控人自相残杀,那我建议你们在申请审讯他之前先去治治脑子。” 说完这句话,陈樾就直接挂断,将电话丢进了手套箱,任它再震动也不管。 秘书看着她,没忍住噗嗤笑出声。 陈樾偏头,眼尾的鱼尾纹和秘书的法令纹配在一起,都在告诉别人两个女人已经有些年纪了。 “笑什么?” “想起当年你年轻时也是这样,我们陈队这么多年始终如旧啊。” 陈樾似是回忆起什么,眉眼也荡漾起一些柔和,但她问:“说起来,我一直没问你,这么多年你为什么始终觉得他不简单呢?” 秘书想了想,有些不好意思:“可能是因为我太胆小?就是那时候每次回头都发现他在看着我们,看见我看他他也不躲,反而是冲我笑。” 听着是很可爱温馨的画面,但秘书始终记得十五年前那个小孩给她的感觉。 不知道为什么,就是让她毛骨悚然、脊背炸寒。一度觉得那个小孩是在观察他们、学习他们、模仿他们。 观察、学习、模仿……怎么做个人。 后来她知道小孩有人格分裂,就以为给她那种感觉的是副人格,毕竟副人格完全就是一张白纸出现的,他什么都不懂,什么都不知道。 可等她大概能够分得出主副人格——两个人格的性格实在是过于分明——秘书就清楚地知道,给她那种感觉的是主人格。 她又想,也许是因为小孩失忆了吧。他想要模仿身边的人,想要融入他们,想要成为他们的同伴。 可是这些理由和借口,就没有一分钟说服她。 陈樾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街景,脑子里是沈雾前不久说的话。 他说:“因为我还记得是你答应保守我和哥哥的秘密,也是你告诉我我可以试着在本子上和哥哥交流,这才让我们知道了彼此的存在。还有……你给我买的很好吃。” 陈樾的记忆力很好,好到她清楚地记得十五年前和沈雾分别时,她玩笑着问沈雾以后会不会忘记自己。 而那时候瘦小的沈雾仰着脑袋,那张漂亮的脸蛋在那时候就已经斩获所有人的心了。他就用那张脸,用还没变声的奶气童音跟她说了这段话。 除了开头沈雾说的是“我会记得的,因为……”,其余的一模一样、一字不差。 陈樾捏了捏眉心。 . 陈樾走了后,沈雾下意识想安抚沈绥渊,但一声“哥哥”才喊出口,沈绥渊就有所预料地抬起右手,覆盖在了左手上。 他使用异能时,除了身体表面的异化,体温也会升高一些。炽热的温度和空气中被冷空调降下来的沁凉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因为沈绥渊是会做家务的,比如切菜炒菜什么的,故而沈雾右手手心覆着一层很薄的茧,看不怎么看得出来,压在手背上,稍稍一动就有些痒痒的感觉了。 沈雾本来还觉得病房里的空调开得有点低,他穿着短袖离开被窝后就感觉凉飕飕的,坐久了后,就开始冷了。 沈绥渊这么覆上来,沈雾第一反应就是好暖和,但也不可避免地微微僵住。 “不要哄我。” 沈绥渊低声说:“该是我哄你。” 沈雾轻眨了下眼,慢半拍地开口:“…啊?” 右手原本虚虚搭在左手指背上的手指不动声色地偏移,最后滑落进了指缝里。因为是斜着的,故而看上去明显不太像正常人的右手有点困住左手的意思。 沈绥渊:“我该早点醒来的。” 他虽然在借机做着这些小动作,但这话也是真心实意的。 如果先醒来的是他,那么主人格就不用听到这些,不用受到惊吓和刺激才导致他再醒来。 “…哥哥。” 沈雾想了想,认真道:“我也没有那么脆弱。而且你很累了。” 这要是以前,沈雾一定会抱怨一句为什么不早点出来,可这一次战斗不用问他也知道哥哥一定很累。因为他可以感觉到身体有多虚弱。 沈雾动动被轻扣住的左手,其实他应该抽出来的。虽然不知道为什么有这个“应该”,但他感觉到哥哥的整个动作有些奇怪,像是平静的海面在暗地里酝酿着什么,他敏锐地察觉到,却又迟钝地无法看透。 在他动的时候,沈绥渊就很想直接给他扣死了,不让他动。但他又怕主人格发现什么——其实就算发现了,沈绥渊只需要说一句“干嘛,给你暖暖手都不让”就可以轻松揭过。然而他现在是实打实的做贼心虚,所以在沈雾动作时,右眼的眼睫轻颤了下,那只异色的竖瞳掠过晦涩的光,最终又压回去,沈绥渊也松了力道,只是克制着绷直了指尖。 但大概是因为太冷,又或者是沈雾觉得没必要有这个“应该”。 所以沈雾没有将手抽出来,而是不太熟练、有些僵硬地将手翻转过去,左手与右手掌心贴合在一起,轻轻相扣。 沈绥渊顿住。 就听沈雾小声说:“还有,我也想保护哥哥的。” 他这话瞬间就击中了沈绥渊的“心脏”,叫沈绥渊忍不住紧了紧手,意味不明地喟叹一声,既是满足,又是无比愉悦,感觉自己整个都被填满了。 不过沈绥渊说:“不用。” 他轻笑着握紧了左手:“我存在的价值和意义就是保护你。” 然而听到他这么说,沈雾却抿住了唇。 他想说不是,就算有一天哥哥没有办法保护他,他也不会生气的。但话还没说出来,沈雾就在想如果哥哥问他为什么,他要怎么回答。 沈雾发现自己回答不出来。因为这么多年,说副人格就是该保护他的人是他,而现在否定这句话的还是他。 他真的变得好奇怪。 沈雾垂眼看着紧紧握住左手的右手,右手的皮肤要比左手的更白,但不是那种健康的白,而是接近死人的白,青灰色的筋脉和黑色的尖长指甲更是让这只手看上去分外诡谲。 这要是换了别人,沈雾肯定会害怕,但想到这样的变化是另一个自己带来的,沈雾就只有好奇和一点点小恶趣味。 很想捏一捏指甲。 还想压一压凸得明显的筋脉。 成行回来时,就看见沈雾坐在病床发呆,他稍顿,关上门先问了句:“你现在是主人格还是副人格?” “都在。”沈雾抬起头:“但我掌控得更多一点…我是主人格。” 成行若有所思:“和气一点的是主人格。” 沈雾点头,又有些不解:“他也挺和气呀。” 成行回想起自己经常会在沈雾身上突然感觉到一些不耐和很奇怪的睥睨感——并非自命清高,而是一种游离于人世外的睥睨感。 他想那应该就是副人格。 成行没有多说什么,只是道:“森鑫企业那两个异能者抢救无效,在昨日晚上九点二十二分宣布死亡。森鑫企业的人昨天已经来过一次,今天你醒了,大概还会来找你一次。” 沈雾啊了声,面上显露出些许为难:“是有事吗?” “无非就是想感谢你也想认识一下你。”成行平静道:“你要是不想我们可以帮你推了。” 沈雾点头:“好,麻烦了。” 成行:“还有宁归晚想见你。” 沈雾眨眨眼:“好。” 于是成行低头给宁归晚发消息。 而沈绥渊在脑海里懒懒地跟沈雾说:“我饿了。” 他本来是打算直接说的,但想到有关于主人格的无论是什么事,他都想第一个知道,于是他也就无论什么事,都想先跟主人格说。 沈雾顿了顿,跟成行道:“成教官,‘我’的异能好像开始第二阶段觉醒了。” 成行抬眼:“需要食物?” 沈雾嗯了声。 “等下给你安排。” 在安排食物前,沈雾先跟穿着白大褂来病房的宁归晚见了面。 宁归晚始终直白,不喜叙旧:“成行说你异能开始第二阶段觉醒了?” “只是好像。”沈雾严谨道:“饿了。也有可能是因为贫血所以饿了?” 听到他提贫血,宁归晚将自己带来的试管瓶递给他:“喝了。” 沈雾动了动自己还被右手扣住的左手,最终是右手接过,拿在手里把玩了下。 沈绥渊:“感染种的血液?很香。” 宁归晚拉开椅子和沈雾保持了一定距离坐下:“感染种的血液浓缩剂。” 沈绥渊不怕毒,所以两个人格换换位置后,沈绥渊就直接打开喝掉了。 喝完后没多久,他确实感觉没有那么晕和乏力了。 而宁归晚东西也不是白给,她掏出了自己随身携带的本子,直接开始问问题做记录,显然是把沈雾当实验对象。 沈雾倒是无所谓,而沈绥渊掀起眼皮看她一眼,也不知是着实劳累了还是怎的,每次见到宁归晚时,都有点懒得计较的心态。 宁归晚记录完,低着头道:“想请你帮个忙。” 大概是天生嗓音偏冷的缘故,宁归晚说请时是感觉不到半分客气的。 而沈绥渊轻捏了一下左手的指骨,又干脆利落地罩住左手,将温凉的体温压在右手的掌心底下,将异能带来的温度渡过去。 其实完全可以调高空调,但两个人格都没有说。沈雾也只是缩了缩手,可这个动作叫左手更加往右手的笼罩下藏。 宁归晚注意到他的动作,面色无波:“我研发了两种药剂,一种可以提升异因子的活性,以此短时间让异能者的实力上升,但没有好的实验体,因为也许一不小心就会直接变成感染种,所以没有人愿意接受实验;而第二种是可以降低异因子活性,计划方向是抑制病变值,只是副作用一概不知。所以目前两种药剂只是在提取的异因子上进行没有太大意义的试验。” 沈绥渊挑眉:“你觉得我会答应?” 宁归晚:“不知道,所以我在问你。” 沈绥渊难得被主人格以外的人噎到,他低哂了声,没有第一时间回应,而是先问主人格。 沈雾:“可以呀。” 他稍稍弯眼,语气温和:“造福人类嘛。” 于是宁归晚起身:“那走吧。” 沈雾:“……?” 这么雷厉风行的吗? 他没动,因为沈绥渊没动:“等我吃个饭。” “去我那吃就行。”宁归晚瞥他:“你等成行还要等三个小时起步,他需要向上级打申请,而我那有不少库存,随我使用。你们这次从工业园收容回来的感染种也在我那,其中还有几个不知道为什么很温顺的乙级感染种。” 她边说边往门口走:“那几个感染种身上还长了智控锁。” 这个世界的感染种千奇百怪,沈绥渊在基地时见过一整个就是钢筋混凝土形成的怪物,还有草莓树感染种——那场战斗弄得沈雾馋了好久的草莓,好在基地待遇好,买得到草莓,结束训练沈绥渊就给沈雾买了一箱狂炫。 听到她这么说,沈绥渊想起在病变区里时被自己用火烧过的“锁”。它们安分,大概就是因为沈绥渊了。 宁归晚说管饭,就真管。她根本不忸怩纠结,直接调出了一个异能者病变的乙级感染种给“沈雾”垫肚子。 沈绥渊刚刚喝了感染种的浓缩血,现在再来一只乙级感染种,还是异能者病变的,确实可以缓解饥饿,更别说等他吃完后,宁归晚安排的甲级感染种也到了。 “这只感染种生前是乙级异能者,后来病变后直接跃升为甲级。” 最新评定感染种等级的方式已经出来,贡献人是箱凝市异常管理局的研究员杨心雨,还有“沈雾”的功劳。 现在评定方法大致是检测病变值,已经将感染种的病变值划了区值,达到一定区值就是那个等级的感染种了。而在那个区值有所波动也很正常,而病变值超过那个区值后稳定在更高的区值上了,就代表这个感染种“升级”了。 一个甲级感染种,之前还是异能者,确实能够极大程度缓解沈绥渊的饥饿感。 而且因为宁归晚提供食物的爽快,对于后续的实验沈绥渊也愿意配合配合。 宁归晚递出一支血红色的药剂给沈雾:“这个是提升异因子活性的。” 沈绥渊伸手接过:“直接喝?” “要注射。” 宁归晚再掏出一个针筒:“你会用吗?” 沈绥渊颔首:“集训的时候学过。” 集训是有简单的医疗课的。虽然他们是战斗人员,但这种知识也很有必要。 宁归晚示意:“在手臂或者手腕注射都可以。” 沈绥渊在脑海里喊沈雾:“宝贝儿,你来?” 沈雾狂摇头:“哥哥,我晕针QAQ” 于是沈绥渊掌控了左手,用左手往自己的右臂推入了药剂。 宁归晚在他推完那一刻就按下了秒表计时,不出三秒,沈绥渊就感觉到自己体内有什么在躁动,原本还有一些的乏力感消散得干干净净,他就像是磕了亢奋剂一样。 这种状态足足持续了十分钟才慢慢缓解下来,但缓解下来后,沈绥渊又能够明显地感觉到疼痛。 全身的细胞都像是被撕裂了一样,甚至尾巴尖都泛起痛。导致他皱了皱眉。 宁归晚认真记下他描述出来的每一个感觉:“忍不了的那种痛?” “我是可以。”沈绥渊有点躁得活动着指骨来缓解:“但别人不知道。” 宁归晚一边低头写字,一边道:“可惜人类的药物对你没用,不然可以让你打一针镇痛剂看看镇痛剂有没有用。” 听得此言,沈雾缓缓打出一个问号,沈绥渊也挑挑眉,他嘴角噙着的笑有几分意味深长:“没试过你怎么知道没用?” 他自己都不知道。 宁归晚就跟没听到一样:“两小时后试第二种药剂,你要先吃点东西么?” 这要是别人,沈绥渊压根懒得多在意,但涉及自己…沈绥渊抱胸看着她转移话题,在脑海里跟沈雾说:“她有点意思。” 沈雾:“嗯……其实第一次见面我就想说了,不知道为什么,我感觉她似乎认识我?” 他说的“认识”,不是那种听过他名字的认识,而是指从前有交集的认识。 但在副人格觉醒异能前,沈雾的社交圈不仅简单且十分狭隘,读书时能算得上朋友、聊两句学习外的事的只有风入,其余同学大概是都对“沈雾”这个名字没有半分印象,就算有,也是记得他幼时父母意外身亡,成绩一般,在班上跟透明人似的。 后来大学被提前毕业出来,沈雾除开工作外还有交流的,就只有图照。 他不擅长社交,加上清楚自己人格分裂,沈雾也一直在尽量避免社交。尤其他确实还有分离性身份识别障碍带来的一些其他问题,比如幻听幻觉,偶尔还会突然很em、情绪起伏大。 而无论是沈雾还是沈绥渊的记忆里,都没有宁归晚的存在。 沈绥渊:“我们六岁以前的事?” 六岁以前他还没有诞生,而沈雾恰好因为那场事故忘记了六岁之前的事。 沈雾也不确定:“…我不知道。” 但他之前听钟望提过一句,宁归晚今年二十七了,大他六岁,如果是六岁前认识的,那么那时候宁归晚已经记事,加上她的智商摆在这儿,会记得他确实很正常。 可问题是如果真是这样,为什么宁归晚不说呢? 还总是做谜语人。 之后沈绥渊又吃了几个感染种,才再做的实验。 可以降低异因子活性的药剂是冰蓝色,还有点白色的棉絮的感觉。宁归晚找沈雾做实验确实很正确,因为也不知是【恶魔】带来的被动技能还是什么原因,反正就目前来看,毒药和各种化学物质会带来的损伤都不会出现在沈雾身上。 ——上一次抗争派专门针对异能者的迷药都没能把他放倒。 也是因此,沈绥渊在这方面一向大胆。根本就不怕这里面有毒。 药剂的确能够降低异因子活性,只是发挥作用比那管血红色的药剂要慢许多,差不多十五分钟才起效,起效时,沈绥渊觉得有点困乏。不是那种想睡觉的困乏,而是懒得动弹,不太想用异能的困乏。 宁归晚记录好:“可以了。” 沈绥渊听得出她这话意思是他可以走了,他也懒得玩客套那一套,只是从椅子上起身时问了句:“你准备叫什么?” 宁归晚头也不抬:“爆血和X冷却剂吧。” 简单且粗暴。 沈雾走了没多久后,宁归晚还在自己的办公室写报告,门就被敲响。 外头响起田开鸣的声音:“学姐,外线说有电话打进来找你。对方说是你的启蒙老师。” 宁归晚敲键盘的手停了下:“转进来。” 田开鸣:“好的学姐。” 半分钟后,宁归晚的工作手机响起,她接了电话,就听对面是一道许久未听见但依旧熟悉的温润男声:“小晚,好久不见。” 宁归晚没有答话,对方无奈:“你还是不喜欢这些浪费时间的交际……那我也开门见山了。” “关于他的事,我想你一定也知道并有些疑惑在心头,为了解开疑问,我特意让人问了问‘天’,得到了一些答案。” 他轻声:“因为这事不小,我思来想去,还是想跟你说一声。” “他是人格分裂。” 宁归晚的眼睫翕动,心想难怪,面上却始终冷淡:“所以?” 对方:“合作吗?” “合作什么?” 宁归晚淡漠的语调天生自带睥睨与讥嘲感:“杀了副人格保留主人格?你应该知道我和他关系一般,对于他是不是精神病、一个人觉醒两个异能会不会有问题这种事并不感兴趣。” 宁归晚的手点在了挂断的按键上,只要一松手,电话就会被挂断:“而且我只是个没有异能的普通人。我以为先生你们是最不屑于和我这种被世界淘汰的‘无能力者’合作的。” 这话说完,宁归晚就抬起了手指,电话也被挂断。 宁归晚继续敲报告,将沈雾给她做实验的数据写成报告向上级打了申请后,她合上电脑起身时看了眼空空如也的相框。 宁归晚忽然觉得有点可笑。 不是因为【先知】这种新人类找自己合作,而是他居然会脆弱到分裂出人格来保护自己,甚至遗忘了自我。 可更搞笑的是她居然在这份荒唐中窥见了一点真实。:,,. 49. 049(二合一) 弄得像戒指一样。…… 阶段性觉醒的异能者不是没有,偶尔还有原本只是什么类别下的异能爆发觉醒成“类别”的存在,比如说元素谱系下火类异能火球,是有极小的可能性突然爆种变成异能【火】的。 而鉴于目前所记载的这两种情况都会出现异能失控,像【百兽王】当初第二阶段觉醒,可以一次使用两种动物的能力时,异能干脆暴走失控,场面弄得很难看。所以提供感染种帮助“沈雾”进行第二次觉醒,是在基地进行的。 清出了一大块场地,非乙级异能者不得进入。 京阳市到底是异常管理局的总部,拥有的资源非常多。沈雾回到基地后,收到的第一个食物就是神树上的果实。 老实说看到的第一眼,沈雾还以为之前那事暴露了,还是成行简略地跟他说明:“这是【神树】上产出的果子,青栀递交过报告说你觉得她养着的感染种比一般感染种要香,所以我们先调取了一个给你做尝试。” 沈雾松口气的同时,也是有些好奇:“我听人说过【神树】的强大,那这些果子是怎么得到的呀?” 成行:“【神树】每年冬季都会进入休眠期,进入休眠期时,树上已经成熟的果子都会自然脱落。它进入休眠期时不会主动攻击,所以我们都是在那个时候去捡果子。” “只是这个果子对其他异能者都毫无用处,因为这也属于感染种的范畴。我们捡回来也不会宣扬什么,都是做实验,以及……” 成行顿了顿,到底还是没有说那个“以及”。 他们会去捡果子的真正目的,是因为【神树】的果子对感染种有极大好处,有感染种吃过后直接完成了二次病变,实力变强了数十倍,可以说是鱼跃龙门。当然,根据卫星监控可得知,大多数感染种吃了后是直接爆体而亡,由此可见这个果子里面蕴藏了多少能量。 但现在的重点不是这个,而是沈雾真的不像常规的异能者。 成行现在面临了和钟望一样疑惑的问题。 异能的根本起因是X病毒进入人体后与人体细胞产生反应转换为异因子,那么只要有异能,无论主副人格都可以使用,尤其【恶魔】并不是灵魂类异能。 为什么副人格可以主人格不可以? 为什么吃那么多感染种对主人格没有半点影响? 以及为什么甲级感染种都承受不了的果子,“沈雾”吃了后竟然没有任何异常,并且觉得还可以继续? 究竟是【恶魔】这个异能的特殊,还是沈雾本身有问题? . 在京阳市,果子管够,不能说要多少有多少,但保证沈绥渊这顿吃饱快速结束第二阶段的能量需求还是可以的。 而且在给了三个果子后,成行还在研究员的要求下递出了一个漆黑的圆球。 圆球很大,大概一个篮球的大小,外壳很坚硬。成行说这个用激光刀都切不开。 但沈绥渊闻着很香:“是什么?” 成行面无表情:“你可以理解成蛋,这是一只至今没有被抓捕成功的甲级感染种产下的。” 因为吃果子场面不血腥,所以一直在线的沈雾:“?” 而这玩意儿能被认为是蛋,是因为他们做过检测,确认里面存在活体,也拍过片,能够看见里面有胚胎。 给沈绥渊,一是想知道这是不是感染种,二是…… 成行:“他们想看看你能不能破开。” 沈雾嘀咕:“不能煮熟吗?咬生的蛋好怪。” 确认他感染种都是生吃的成行没有任何波动:“试过,无论多高的温度都煮不开,依旧活着。” 于是沈绥渊抬起右手,幽蓝色的火焰骤然亮起。 成行并非第一次瞧见他的火焰,但每一次都会本能地觉得危险,等到回过神时,人已经退后了好几步。 沈绥渊也不在意,直接将掌心压在了这个漆黑的“蛋”上。 这个蛋的壳很坚硬,而且摸上去的感觉和他的尾巴有些相像,覆盖着保护用的鳞甲。 但经过沈绥渊这么一烧,蛋壳外显示亮起红光,有细细密密的血红色的奇特纹路在上头流转,印了一道很浅的颜色,随后又有金光在其中浮现,金色与血红色交杂着,沈绥渊收回了手,那纹路也就印在了上面。 成行:“怎么?” 沈绥渊微微一笑:“没有,只是我也弄不开。” 而他脑海里的沈雾:“哥哥,你控制了吗?” “嗯。”沈绥渊语调慵懒:“现在不饿了,先不吃,留着做储备粮。” 刚脑补了一本男频到收宠环节了的沈雾:“……” 嗯。 就是说,是哥哥的风格。 沈雾咕哝:“留着养着玩不好吗?” 沈绥渊稍挑眉,声音有些寒凉:“宝贝,你有我一个就可以了,好么?” 话是问句,但其中的强势完全没有遮掩,只给沈雾点头的权利。 沈雾倒是不怎么在意副人格“越级”的强势,相反他甚至还因此心脏漏了一拍。 最后沈雾抿抿唇:“好。” . 因为在病变区太累又贫血严重,之后又去当了会儿实验体,所以沈雾挺累。确认沈绥渊吃饱后,两个人格就一起进入了睡眠。而关于他没有出现异能失控这件事,大家都很感动。毕竟这可是【恶魔】,要是失控有多难控制先不说,就说要损坏多少东西……嘶。心疼。 沈雾这一睡就是三天两夜,到醒来时已经是下午,还是饿醒来的。 不是吃感染种的那种饿,而是想吃肉,最好是烤鸭烧鹅——要是有烤全羊更好。 听到他的要求,工作人员没说什么,但二十分钟后,沈雾就有点不好意思了。因为人家真的全部给他安排上了,还高估了他的饭量,虽然不至于都给他来一只,但分了一大盒肉过来,弄得沈雾含泪吃撑。 沈绥渊就是这个时候醒来的。 他操控着长长了十几厘米的尾巴——现在最新更新的数据是三十九厘米长、3.5厘米宽——用尾巴尖尖隔着衣服戳了戳沈雾有点鼓的腹部。 沈雾的脊背几乎是肉眼可见地绷直,眼睛也微微瞪大,呼吸也是跟着有些凝滞。 而沈绥渊好似毫无所觉,就是一如既往地在与他玩笑。他笑着,语调散漫,还带着点刚睡醒的困乏:“确实很撑。” 沈雾抿住唇,不知道为什么有点恼羞成怒:“哥哥!” 沈绥渊挑眉:“嗯?” 沈雾想说你能不能不要老是动手动脚,但一想这身体也是沈绥渊的,好像没什么立场这么说,所以只好愤愤地抓住了还在他面前晃悠找存在感的尾巴。 现在尾巴是沈绥渊控制的,加上第二阶段觉醒完,尾巴又坚固了很多,沈雾用力都感觉不到什么痛,沈绥渊还可以直接控制尾巴攻击——之前在实验室试过,一尾巴砸下去,可以把墙壁砸出一点裂缝。 沈雾抓住尾巴时,尾巴就顺势在他掌心里一滑,直接缠上了左手的四指,多余的一点尾巴尖在无名指多绕了一圈,弄得像戒指一样。 这个念头起来的瞬间,沈雾就觉得自己耳朵躁得厉害。 他是疯了吧! 好在宁归晚的敲门声拯救了沈雾。 宁归晚是来确定沈雾第二阶段是否完全觉醒完,并记录数据的。 沈雾逃也似的把所有控制权都让给了沈绥渊,【恶魔】第二阶段的异化也就呈现在了宁归晚眼前。 原本只有半指长的山羊角已经有一指长了,不过直径没涨多少,看上去还是偏秀气,只是那角散发着瘆人的恐怖气息,也就不叫人觉得小巧可爱了。 沈绥渊的眼睛还是一半血橙色一半亮金色的竖瞳,并没有太多变化,但他的手背覆了点若隐若现的黑色鳞片,小小的一块,还有些透明。 他的鲨齿也有些变化,譬如差不多是人类牙齿中犬齿的部位有四个牙齿要长一些,靠近门牙的比靠近后槽牙得粗丨长大概一点点,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来。 这一次的变化其实不多,尤其测试异因子活性时,虽然比之前强了,但没到甲级的程度。 听到这个消息时,异管局这边的高层多少是有点失望的,宁归晚懒得跟他们开会,所以她是直接把报告丢给了成行,叫成行去跟他们聊。 故而成行道:“宁老师说他还没完全觉醒完。” 他顿了顿,面色无波:“乙级到甲级并不像甲级到乙级那么简单,加上他的异能特殊,他的综合实力已经在甲级以上。全力碾压【百兽王】应该不是问题。” 成行这么说,他们就信。 因为成行始终是神华国第一强者,哪怕他现在不能用异能也依旧是。 但也有人有点找茬的意思:“宁归晚怎么确定他还没完全觉醒完?” 成行想起当年自己到甲级时宁归晚问他的那个问题:“…不知道,但宁老师是这方面的权威专家,我认为我们这些外门没有什么资格质疑她,不是么?” 对方被噎住,没再说话。 . 确认自己可以出去了后,沈雾离开了特意为他清出来的一整栋楼。 他往宿舍那边走,路上遇见了一起参加集训的“同学”们。而且看上去有些惨烈。 曾禹——之前那个在机场叫嚣的刺头,坐在花圃的台阶上,这一个月被练出来的肌肉紧绷着,身上还缠着一些绷带,他周围围了不少人,大家的脸色看上去都不太好,但似乎不是针对曾禹的。 沈雾想了想,还是走了过去:“怎么了?” 走近了,他才注意到曾禹的眼白布满红丝,看上去十分愤怒。 “曾禹他们去的那个病变区出了事。” 有人小声回他:“他们是五人一队去的,任务是解决病变区,但病变区里还遇上了普通人。” 异常管理局守则,遇上非异能者,在确保自身安全的情况下,能救就救,故而要是实在救不了,也没关系。但问题是只要是想加入的异能者,心里肯定是怀揣着一颗赤忱的英雄之心,所以都是会拼尽全力去救。 曾禹这个人虽然跟里那些炮灰一样,开局就挑事,但那是他的性格如此,暴躁又高傲,和钟一闫有点像,自觉老子天下第一。 对此沈雾真没什么看法,这一个月来都是觉得:中二病嘛,能理解。 而曾禹他们这次在病变区遇上了还活着的人,自然是尽力去救,只是中途曾禹实在是觉得不太对劲。 因为这些普通人好像也很警惕他们,哪怕表面客气和善,还对他们感恩戴德,曾禹却还是觉得他们在警戒他们。 其实其他人也有所察觉,但大家说也许是因为害怕他们也变成感染种,毕竟异能者病变值过高会病变成感染种这件事已经不是秘密。 甚至病变区就是异能者导致的这件事,早在两周前就被抗争派捅了出来。就因为这个,各地都闹了好久的针对异能者的抗议和游行,抗争派的队伍直接超前扩大。 异能者的地位在普罗大众中也愈发尴尬,原本觉醒了一些不顶用的异能的异能者还能炫耀似的跟亲朋好友说一声,现在根本不敢提。 不过这也是寻常异能者,像新人类那边就更加放肆,直接向全世界表示:“我们异能者就是新人类,是进化者,你们普通人都是即将被世界淘汰的人,你们现在所做的一切在我们眼里不过是跳梁小丑的挣扎罢了。” 对于有自保能力甚至是有杀人能力的异能者来说,这些人的举动的确就像是细胳膊细腿的小孩子在冲强壮健硕大人喊“我最讨厌你!我不想看到你!我会让你滚出我的家”一样,毫无威胁力。 然而这样的冲突,终究是激化了异能者和普通人类的关系,局面也越来越混乱。曾禹他们在抵达任务点前,还在飞机上看见了国外流传进国内的视频,是国外的抗争派在游行抗议异能者,认为应该把异能者和感染种驱逐到一座岛上然后直接几个核武器下去解千愁时,国外的异能者官方组织的队伍直接动手,当场让游行的领头人炸成了碎块,血流了一地。 那个动手的人更是没有掩饰,视频里他用本国的语言蔑视着这些人,翻译过来大抵是说他们这些弱者就是只会嘴上叫嚣的垃圾,真觉得自己这么有本事那自己去解决感染种,真有本事就来找他们异能者对线如何如何。 虽然话是的确有点道理,可在这样的局势下,一点火星都能噼里啪啦地变成爆炸的浪潮,更何况是他直接动手示威。 “……因为这个视频流传得很广,所以曾禹他们就以为那些人也是看了那个视频所以很警惕他们。” 说话的人苦笑着叹了口气:“但没有想到他们是真正的抗争派。” 他说“真正的”,意思是和外面那种被抗争派煽动搞游行搞抗议不同的普通人,是沈雾和千诚之前在车站遇见的那种存在。 其实在他说曾禹他们在病变区遇上普通人时,沈雾就大概猜到了这可能是个什么故事。所以哪怕后续对方尽量三言两语简单带过免得激起矛盾又或者埋下矛盾的种子,沈雾也还是猜得八九不离十。 尤其曾禹他们的伤亡也摆在这儿,五个人的小队,只有曾禹一个人回来。陪同曾禹他们的教官和护卫队也重伤了几个,还有一个直接残废。 曾禹咬着牙,牙槽都被他咬出了血,他先骂出了许多会被哔掉的脏话,才道:“…我们救他们,他们却是专门在那等我们入套!他们早就备好了药剂,早就谋划好了一切,目的就是为了要我们的命!” 大概知道发生了什么,沈雾看了看四周的人,想了想,到底还是没说什么,先行悄无声息地离开了。 他其实也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好,事情发生了就是发生了,甚至不只是现在,未来局势还会更加混乱且更难,尤其是对于他们这些异管局的异能者来说。 “这一次异管局的异能者大概都会经历一次考验。” 沈雾轻声说。 沈绥渊能理解他的意思:“你觉得有多少人的救世之心会被磨灭?” 沈雾唔了声:“不能说一个都没有,发生这种事…曾禹他们能遇见一次,那还会有更多异管局的异能者遇到相同的事,赤丨裸丨裸的事实摆在面前,当然会影响到人。就像一条喜欢狗狗的人如果被狗狗咬了一、两遍,十几遍,数十遍那么他对狗狗的爱也会消失,也许会转为惧怕。而当大家的物种相同,且力量握在给予一方的人手里时,那么大概率会变成厌恶。” “但也有人可以做到就算被咬了成千上万遍依旧爱着狗狗。”沈雾轻轻弯眼:“因为世界上不是所有狗狗都是坏狗狗。” 人可以因为一份恶意报复全世界,也可以因为一份善意温柔对待所有人。 这就是人。 也是他选哲学的原因。 因为他想了解这样的人。 . 千诚是在第二天回来的,他回来时做了登记后就来找了沈雾。因为沈绥渊的领地意识,所以两个人是在外面聊的。 基地里有咖啡店,千诚要了杯摩卡,沈雾不喜欢咖啡,哪怕摩卡里有他喜欢的巧克力又或者卡布奇诺里有他喜欢的牛奶,他也没法做到爱屋及乌。 故而沈雾要了杯奶茶——还好这家咖啡店是有奶茶的。 全糖齁,但他喜欢。 千诚听说了曾禹的事,他消息也比沈雾要灵通太多,主要是他会社交,但沈雾不会:“不只是曾禹,这半月来很多异能者都遇到了这个问题,有些甚至不是我们局里的,就是异能者好心帮一下普通人,就入了套。” 沈雾戴着手套的右手握在杯子的手柄上,第一时间没有说话。 千诚又继续道:“那个视频你知道了吧?就外国官方异能者朝普通人动手的。” 沈雾从思绪中回神一点:“…嗯。” “你不是编内人员,所以你不知道。那个动手的异能者是有那么一点点原因的,当时他们刚解决完一个病变区,还有病变区外泄的乙级感染种,他亲生弟弟为了救人殉职,结果出来就听见这群受他们庇护的人这样抵制他们的存在,直接暴怒。这事后他也受了处罚,不过不算重。但根据调查,那场抗议游行的领头人全家都因为一个病变成感染种的异能者遭遇不幸了,他是唯一的幸存者。” 千诚唏嘘:“真的只能说各有原因。” 沈雾还是没发表意见。 千诚不理解地看着他:“hell?你在听吗?” 沈雾啊了声:“我是觉得很奇怪。” “抗争派这么抵制异能者,那么如果没有异能者,他们是有办法对抗感染种吗?” 沈雾:“虽然历史课上确实有说抗争派的思想大概是觉得先有的异能者,然后为了平衡,大自然才诞生出了感染种,但问题是他们现在的行事风格就完全没有考虑过别的可能性。” 沈雾说的历史课是来基地这边上的,他读书那会儿,抗争派还在暗处,初高中学历史时,世界局面也还没有那么混乱,甲级异能者都是凤毛麟角屈指可数,病变区更是在全世界都是不确定的个例。 千诚怔了下,挠挠头:“我以为他们就是类似新人类那样的邪丨教组织?你知道的,邪丨教就像是传丨销,脑子能多不正常。” 历史上曾有信奉邪丨教修习“功法”,不吃不喝,把自己饿到休克了抢救醒来,都还坚信是自己功德不够的高知人士,且那个教派居然能骗得百万人追捧。想想这些离谱的事,再看看抗争派,就觉得太正常。 这世上有太多愚昧无知的人。 这种愚昧并非是没有受过教育,而是一种随波逐流盲目跟从的愚昧。 沈雾的右手端起了奶茶杯,沈雾本来想说什么的话收住,无奈地就着沈绥渊的控制喝了口温度刚好的全糖奶茶,才在千诚疑惑的“你有什么别的看法吗”中慢慢开口。 “我只是觉得这件事并不简单。” 沈雾半玩笑道:“说不定就像里惯有的情节一样,抗争派背后还有一个我们意想不到的组织在煽动呢。”:,m..,. 50. 050(二合一) “哥哥只要永远陪着…… 正如沈雾所说,第一次病变区实战训练结束后,集训共一百三十七名学员,存活九十五名。其中除了有三个是因为病变区感染种死亡,其余的全部都跟抗争派有关。 最离谱的是根据递交上来的战斗报告来看,有三个病变区遇上的不是真正的抗争派,只是盲目追从抗争派的人。 要问这种人是怎么伤害到异能者的,那真的太简单了。 在险象环生的病变区里,随便添一点乱,都可能是致命的。更别说他们直接玩背刺。 不过因为这些人并不是真正的抗争派,所以除开死在感染种手下了的,其余人都被抓回接受审讯。 审讯很混乱,因为这些人很仇视异能者,所以根本不配合。但好在国家的人都不是吃素的,最终通过审讯从这些人口中得知了他们为什么要动手。 他们和抗争派的思想一致,认为异能者也是怪物,而他们所做的一切都没有错,他们是人类守护家园的先驱、英雄。 听得审讯员好无语。 “…我就直说了吧,我愿意站出来出一份力守护我们的星球我们的家园,守护人类这个物种,守护的不是这种脑瘫。” 夏野抱着胸,公鸭嗓冰冷无比:“你们不想办法解决我会辞职。” 这段时间关于抗争派的事件,大家都是看在眼里,之前还没有出现病变区被背刺这些事,大家都还能把抗争派当做新人类一样的存在,但现在…… 异能者在人类中的占比其实很小,虽然感觉上好像世界上已经有很多异能者了,可那是因为异能者们大多都聚集在一起,身边都是异能者。其实根据统计,这个月最新更新的数据,全球目前还有大约50亿人口,在各国统计、登记的只有1亿不到的异能者。 普通人终究是大多数。 而针对这些事,神华国内部召开了一场会议,会议参与人有目前异管局的所有甲级异能者,无论编制内外,以及异管局总部也就是京阳市异常管理局局长,还有神华国主席陈樾。 线下能到的都在会议室,到不了的都是线上视频会议。 夏野的话直接,但说出了在场不少人的心声。 青栀轻叹了口气,声音柔柔的:“的确要想想办法了,因为受这些事后续影响最大的其实不是我们,而是那些敬仰我们、依附我们、追捧我们的普通人。他们没有对抗感染种的本事,只是作为普通市民存活在这个世上,他们相信我们,感激我们,他们躲在我们的保护伞下生活。然而现在同在伞下的无知妄作的人现在一脚踹掉他们的伞,他们却根本没有办法阻止,因为他们背后没有‘守护派’。” 青栀说的“守护派”是不存在的,是她根据“抗争派”提的一个反义词。 而听到她这么说,原本有些低气压甚至低到要触底反弹炸掉的会议室诡异地缓和了下来。 一时间没有人说话。因为大家都想到了很多事。 比如他们曾在感染种救下多少人,那些人抹着鼻涕和眼泪感谢他们,说他们是英雄;还有在感染种手底下救下谁的亲人时,往往会遇上有人想要跪下给他们磕头来表达自己的感激之情;还有有时候穿着制服在城中巡逻,都会被大胆的小孩子围着喊超级英雄,说以后他们也想要觉醒异能,成为他们这样的人…… “夏野和青栀说的都有道理。” 陈樾缓缓开口:“我也明白你们所担忧顾虑的,因为这也是我们所在意的。但我也希望大家在愤懑时,能够记起普通人没有异能,手里没有掌握着力量,而他们也在惧怕着异能者们会病变成感染种这件事。然后在这些前提下去思考我们要如何应对接下来的局面。” 线上一个留着长发的男人直接道:“我们保护愿意接受我们保护的人就好。” 在座的都不是什么蠢笨的人,听得懂他的话。 而有不少人在他说出这个意见后,就看向了挑了个角落点的位置坐着没说话的成行。 长发男人:“成队怎么想?” 成行眼都不抬一下:“我听国家的。” 在场就没有人意外他的答案。 陈樾:“我先说一下议会讨论出来的结果吧。国家这边是想先完成信息对等,让普通百姓们明白每天世界各地出现了多少病变区、感染种,异常管理局解决了多少,非异常管理局的异能者又有多少路见不平。包括关于一些异能者和感染种不涉及核心的信息也全部公布。比如十大异能都是什么,比如异能等级,比如病变值、异因子、异能的一些关系。” 陈樾:“让他们明白世界的险恶,并建立新的堡垒,收紧异能者资源,集中城市。” . 陈孚虽然恢复得不慢,但因为现在局势问题,集训暂时还是先继续在基地里进行训练场实战,最多就是每周增加了一次模拟场实战训练。 不过对于国家最新颁布的政策,大家是都知道了。 现在每天电视都会有科普,还会全国定时播报截止一定时间段的各地爆发X病毒、感染种、病变区以及异能者和普通人的伤亡情况,国家也终于允许媒体现场播报拍摄异能者和感染种之间的战斗了。 不得不说,一些没脑子就喜欢跟国家对着干觉得众人皆醉我清醒的人到底还是在那些惨烈的数字和画面中,到底还是有些动摇、心虚。有些被抗争派激起的萌芽也被掐了回去。 用陈孚的话来说就是,有些人就是被保护得太好,闲得慌。 只是在一个月后,国家颁布最新政策决定收缩异管局力量,舍弃与他国交界的城市,进行“安全堡垒”计划,并直接表明安全堡垒不接收高度参与过抗议异能者游行活动(指十次以上)的市民后,有些冲突还是再次爆发。 人都是怕死的,在电视上看了一个月感染种的凶残后,当然会害怕。有人怒骂,也有人嘲笑没有官方气度,还说自己要转国籍,然而隔天他国联邦也颁布了类似神华国安全堡垒计划的条令,同样舍弃了国界城市,向内向中央收缩。 并且国外联邦还跟着颁布了更加冷酷的条令,每个进入安全堡垒的人都会经过AI的严格审查,就算没有参与过抗议游行,只要发布过任何针对异能者的不满言论都不予以接收。就算在安全堡垒范围内的普通人,也会进行审查,不合格的将全部逐出。 ——现在X病毒是真正的全球爆发蔓延,没有哪里没有拉响警报,与其分散力量,不如整合集中,做好面对末世的准备。 在神华国条令颁布后,冲突当然更多,陈樾也就这件事出席发布会,她在发布会上直接道:“有人说这是异能者的天下,普通人没有人权。但我想告诉所有人一件事,我国议会主要由无能力者构成,我本人也是免疫X病毒的普通人。我们成立异常管理局,给予异能者福利,并不是因为我们‘跪舔’异能者。” 她说到这里时,淡淡地笑了一下:“而是现在社会就如同X病毒出现以前一样,异常管理局的异能者就是帮助普通市民抓捕、击毙罪犯的‘警察’,我们需要他们和我们一起维护我们的家园。而且说到底,每一个抗议的人大概从来没有动脑子想过如果有一天你觉醒了异能、你的亲朋好友觉醒了异能你要怎么办?” …… “真是只要出生的时机对,什么事都能遇上。” 陶可可唏嘘:“我以前是想过要是成为异能者会怎么怎么样,要是没有又会怎么样,但我真没想过自己能经历这么大的世界变革。” 在她旁边给她做检查的教官笑了笑:“我十岁时想以后长大了要做个旅游家,爬遍全世界的山,结果十一岁那年昏迷的二十人醒来、【神树】病变、X病毒出现。” 她耸耸肩:“人生就是这样,你永远不知道意外什么时候会来。” “说起来,小沈是3100年生的吧?” 在旁边和副人格一起发呆的沈雾稍回神:“啊…嗯。” 他偏头:“正好是灾难开始的那一年冬天。” 他没有六岁前的记忆,知道自己是那一年出生,知道自己的名字,都得益于陈樾他们当时有一个异能者的异能是【溯源】,不过因为等级低,只能追溯到他的名字和年岁,还知道他是被绑来的,就没有别的信息了。而且具体是冬天哪一天也无从得知。 不过沈雾对过节日没有什么兴趣。 “箱凝市也在安全堡垒计划内,所以你不用太担心。” 沈绥渊在脑海里说:“我们的家还在那。” 沈雾的眼睫动了动:“嗯。” 他顿了顿,笑了下,却不太真实:“其实我不是在意那个问题啦,反正哥哥一直都会陪着我,那就算有一天箱凝市出事,那个房子毁了也没关系呀。” 沈雾:“我只是好像有点犯病,不知道为什么情绪很低。” ——分离性身份识别障碍会导致沈雾偶尔em。 这是精神疾病,不可避免地会有精神问题。 在说出这话时,沈雾就感觉不到自己的右手了。随后右手就隔着手套覆盖在了左手的手背上,沈雾微停,已经能很熟练地把手翻转过去,用左手和右手紧紧相扣。 不过他的耳热和一点绷直却怎么也消不掉。 “我也是。”沈雾听见沈绥渊说:“因为我知道你会在意这些。” 他不在意人类如何世界如何,但他在意主人格所在意的一切。 听到沈绥渊这么说,沈雾反而缓和了很多,他勾起的嘴角都真切了起来:“哥哥你真的好会哄我。” 沈绥渊挑眉:“实话,没有哄。” 沈雾更高兴了。 例行检查结束后,沈雾正准备用积分买个小蛋糕回宿舍躺着看电影,今天是难得的休息日,他婉拒了千诚他们的篮球邀约,只想跟沈绥渊独自待着。 然而就在沈雾还在咖啡店挑小蛋糕时,基地内就响起广播:“请来参加集训的沈雾、千诚、钟一闫、曾禹、陶可可迅速到宿舍楼前集合。” 广播一连播报了五遍,在第一遍时,沈雾就叹气放下了自己的小蛋糕,转头往宿舍那边走。 之前教官说过,等到他们参加了第一次病变区实战训练后,会根据过往集训表现偶尔进行合适的实战训练,有可能是病变区,有可能是面对感染种,也有可能是新人类又或者是对抗争派抓捕的异能者的解救行动,反正无论怎么样,他们都要第一时间去集合。 沈绥渊对此已经不是叹气了,而是感到烦躁。对于今天和主人格吃着小蛋糕看电影的事,他是无比期待,尤其这是他和沈雾一早就说好了的事,而现在…… “啧。” 沈绥渊不悦道:“不能不去?” 沈雾顿了顿,本来他也是有点遗憾被打乱了计划,毕竟他也很久没有好好跟哥哥放松下来一起看个电影了,但沈绥渊比他还烦这事,莫名让他的心情又雀跃起来。 故而沈雾笑着说:“不能噢。” 沈绥渊:“……” 他语气幽幽,带着点警告:“宝贝儿,我怎么感觉你就那么不想跟我一起看电影呢?” 这话才问到一半时,沈绥渊就很不是滋味。 但还好还没等沈绥渊细品这究竟是什么感觉,沈雾又弯着眼轻快地回:“没有呀。我很想跟哥哥一起看电影的,那部电影还是我精挑细选的一个悬疑片呢。” 沈绥渊:“那你那么高兴?” 沈雾:“因为哥哥比我还不高兴呀。” 沈绥渊:“?” 沈雾认真道:“哥哥你还记得没觉醒异能以前吗?我给你安利电影,要你趁着我买的付费还有两天快点看了跟我讨论,你就给我回个‘没兴趣’,然后也不看。但现在你愿意跟我一起看电影了,我就…挺高兴的。” 沈绥渊扬扬眉,有点意味深长:“所以你要的不一定是我陪你看电影,重点是‘我陪你’。” 沈雾停了下,不知道为什么又有些耳热:“……嗯。” 但他还是小声说:“哥哥只要永远陪着我就好了。” 这样无论明天会发生什么意外,世界又会迎来怎样的变革,甚至哪怕今天的太阳落下了明天就不会再升起,他也依旧不会害怕。 而沈绥渊轻笑了声,明显被取悦到,却也无比认真:“当然。” 他用右手捏捏左手的指骨:“我永远都会陪着你。” . 千诚他们本来还在搞团建,所以到场时看着就很休闲,陶可可还穿着裙子。 陈孚示意他们找到贴了自己名字的包:“披上制服,佩戴好武器,临时任务。” 他看向陶可可:“你去换方便行动的衣服。” 陶可可俏皮地眨了下眼,直接当着几个男人的面掀起了自己的长裙,就见她裙子里还穿着差不多快到膝盖的五分裤,上面还印着‘看什么看你爹炸了’的脏话:“放心,不用换。” 钟一闫第一时间跳起来按下她的裙子,声音都飘了:“那你也不用掀起来啊!!!” 陶可可拍开他的手,拉开背包披上异常管理局的制服外套:“这不是要跟陈教官确认这样可不可以吗?” 陈教官默默别开脸,多少有点赧然。 沈雾在陶可可掀裙子的第一时间就别开头了,他套上薄薄的外套,这个外套采用特殊材料设计,一定程度上防火,夏天穿着也不会觉得热。 他虽然是编外人员,但在还有别的异能者的任务情况下,他是也要穿制服的。 所以……这次任务还有非异管局的人么? 废话不多说,等他们上了车后,陈孚给他们做简单说明:“这次任务场地是森鑫企业在京阳市的一个研究所,不是病变区,但之后会不会发展成病变区还是未知数。” 事情的起因是疑似新人类攻击了该研究所,导致X病毒泄露,当场就有普通人感染X病毒病变成感染种,虽然森鑫企业的异能者第一时间就拉了闸门封锁了整个研究所,还是无法避免事故的发生。 陈孚:“局里的护卫队已经去了两支支援,整个研究所的难点主要在于这个研究所原本就是研究感染种相关的——具体是什么涉及企业机密,我们也不知道——里面经国家允许收容了几只乙级的感染种,如今X病毒泄露,以X病毒感染和病变的速度,加上里面的人与动植物,目前护卫队传来的消息是形成了‘感染区’。而他们的救援目标失联了,” 感染区特指一定区域形成了感染种的生态系统,也不一定是谁吃谁、谁产谁的关系,就是里面感染种横行,譬如【神树】所占领的那一整座城市就是一整个庞大的感染区,里面除了感染种就是感染种,再没有别的活物。 陈孚:“你们这次的任务主要是训练,不需要你们做什么,就在外围…等于是去见见世面。因为这一次X病毒十分浓郁,里面有很多感染种。” 沈雾他们都明白。 森鑫企业研究所事件对于他们来说就是难得的训练机会。 到了地方后,在车子停稳前,陈孚先打开了窗户挡板看了眼,他瞥见某个守在警戒线外的身影,有点诧异:“蒋老板居然亲自来了?” 他若有所思地摸了摸自己的下巴尖,呢喃了句:“这个研究所恐怕不简单啊。” 在座的都是练过耳力的,自然把他这话捕捉到。陶可可和钟一闫都还有孩子心性,好奇想要去看,包括千诚也是。钟一闫倒是还压着,有包袱,遂故作不在意。但陶可可和千诚已经打开了挡板去看。 陶可可:“哪个呀?是那个周围有一堆保镖的吗…都看不见脸。” 千诚:“是她是她,我看过很多关于森鑫企业的新闻,她很喜欢戴那对黑珍珠耳环,一模一样。” 陈孚本来也没想瞒着他们:“那你们就更加要小心了。” 陶可可偏头:“教官你不一起?” 陈孚:“这一次只有你们。” 他点了点自己的手腕:“给你们发放的手环有研究所的地图,绿色区域是你们主要的训练地,黄色区域你们可以挑战一下,红色区域不要踏足。另外如果遇见新人类可以活捉,打不过就跑,对方追杀你们就发求救信号。” 他交代完了后,又看了眼沈雾。 沈雾明白他的意思。 现在基地里知道他是【恶魔】的还是少数,集训的人中,始终只有千诚知道,其余人还以为他是猫类特殊异化,毕竟沈雾没有在他们面前暴露出角,尾巴也只是偶尔在实战训练中不小心露出来。 陈孚是想说他尽量继续隐瞒,但如果瞒不住了也不要逞强。自己的安全最重要。 陈孚又掏出五支血红色的药剂给他们:“这是研究所那边最新研发的可以提升异因子活性的药剂,你们应该也都知道了。” 【爆血】和【X冷却剂】,陈孚给他们的是【爆血】,【X冷却剂】因为更难产,而且怕他们滥用,所以是掌握在医疗手里。 在训练时教官提到过也教过大家如何使用。只是目前这两个药剂还是小规模实验中。 沈雾还记得他实验后不久,宁归晚就打了个电话给他。 她跟他说X冷却剂第一批实验者是自愿申请,成行递交了申请书,她问他怎么样。 当时沈雾真的摸不着头脑:“啊?” 宁归晚:“我问你觉得他可以做这个实验体么?” 沈雾:“……?” 虽然很不解,但沈雾还是迟疑着说:“…能吧?上次看成教官的病变值都九十几了,成教官是最迫切需要降病变值的。” 宁归晚明明才是研究员,却要问他:“会出事吗?” 沈雾:“……” 沈雾:“?” 沈雾安静了好一会儿,反问了句:“宁老师,您是担心成教官吗?” 宁归晚漠然道:“你就当我担心出事担责吧。” 沈雾觉得她大概是不怕这个的,不过一想他跟宁归晚接触也不多,说不定多少还是忧心,所以沈雾想了想,说:“我觉得不会吧。虽然不知道成教官的异能是什么,但感觉可能很厉害。他不会被一管药剂打败。” 宁归晚说:“知道了。” 于是一周后,基地宣布成行的病变值恢复正常值,集训总教官的名头还是不变,却不能常来,他要投入前线了。:,m..,. 51. 051(二合一) “长这么好看还能低…… 交代完该交代的,沈雾他们就下了车。 陈孚让沈雾做组长,千诚和陶可可都没意见,钟一闫也就撇了撇嘴,但也承认沈雾综合实力第一的本事;曾禹本来是想说什么的,在瞥见沈雾已经变成了异色竖瞳的右眼,不禁寒从心起,也没敢开口。 他们下车时的动静不大,却还是吸引到了森鑫企业那边的注意力,毕竟森鑫企业在警戒线外也布置了不少人员,包括他们自己的医务车和装甲车都有。 蒋左风一开始还没看过来,还是沈雾带着陶可可他们登记完,在手环上装了连接外面信号车的芯片后跨越警戒线时,蒋左风才注意到他们。 沈雾恰好是右边对着她,那只异色的竖瞳分外显眼,叫她微微眯了下眼:“那是谁?” 她问出声时,身边一个人就立马弯腰低声道:“那支队伍是异管局现在在集训的‘学员’,那五个人应该是集训前五。浅棕色头发的是千诚,出自箱凝市异管局。领头那个和他同样来自箱凝市,好像叫沈雾,他行事作风比较低调。” 他还讲了陶可可他们的来历,但只知道钟一闫和曾禹的异能——这俩太高调,很容易调查到。 当然,要是他们想,调查到千诚和陶可可的也是可以,只是森鑫企业和异管局一直保持着平衡的关系,没有必要去探查这些。 徒增是非。 蒋左风挑挑眉:“长这么好看还能低调?” 她稍顿,似是在回忆:“上回郊外工业园,是不是他将那两个员工救出来的?” 回答她的是坐在坐右手边,正面对着她将她左边挡住的助理:“是。” 于是蒋左风就记住了那张脸,并道:“都记住他,以后要是碰上了,能帮一把就帮一把。” 站在她身后的人都应声说好。 沈雾并不知道还有这么个小插曲,他带着四人往里走了差不多十分钟后,才到研究所的大门前。整个研究所已经启动了安全封闭系统,将研究所牢牢地封死在了铜墙铁壁后面,沈雾他们要进去,还得先刷已经授予了权限的ID卡。 “…门开的一瞬间可能会有感染种冲出来。” 沈雾虽然相信沈绥渊,但他觉得有必要提醒一下队友们:“陈教官虽然没说,不过我想这应该也是考核的一环。” 几人点点头,都没有异议地做好了戒备。 于是沈雾就用左手刷了ID开。 大门迅速地开了个一米高的小门,门打开的刹那,黑色的液体直接冲着他们呈喷溅式喷出来,千诚早有准备,一道泥墙迅速挡下后,钟一闫借着缝隙将火烧进去。 火烧了两秒后,沈绥渊出声:“可以了。” 于是钟一闫收势,几人赶忙弯腰进去,钟一闫打头阵,沈雾殿后顺便关了门。 迅速关了门后,沈雾率先看见的是一个直接朝着他面门来的藤蔓。他下意识地闭上眼,因为现在他和沈绥渊各占一半视野,故而沈雾完全就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他右手稳稳地攥住了藤蔓,一用力,像章鱼一样吸附在防护墙上的、已经看不出原来是什么品种的植物类感染种就被他拽下来,然后被陶可可冷静地掏枪一发银色子弹击毙。 然而入口处不止这一只感染种。 地面有如刀片一边的黑紫色草形感染种迅速朝他们这边蔓延攻击,并覆盖掉了之前被烧焦的土地,于是钟一闫再一挥手,火焰直接吞噬掉这些感染种;天上还有异变了的鸟类感染种朝他们攻击,被曾禹使用异能将手变成武器装填银色子弹和陶可可一并开火打爆。 而潜伏在地底飞速游动要从地下向他们发起攻击的树根则是被千诚提前感应到,用泥土绞住,没让其破土而出。 只是钟一闫的火烧毁这些“草”后,火焰才熄灭,这些“草”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再次铺出来。 陶可可抽空看了眼:“…这还真是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啊。” 钟一闫咬牙继续放火:“老子的火不是野火!” 沈绥渊:“闭嘴。” 钟一闫:“?” 他刚想说你别站着说话不腰疼,倒是做点什么——毕竟沈雾作为队长,现在什么都没做。 然而他还没把话说出来,沈绥渊就抬起右手握着的枪,直接冲着研究所的招待大门门口的花盆开了一枪。 银色子弹打碎花盆的刹那,这些“草”也直接消失不见。 沈雾刚想替沈绥渊开口解释,沈绥渊就自己上了:“这些‘草’都是一个感染种,‘心脏’在那里面。” 沈雾:“噫——” 他不知道为什么心情有些微妙:“哥哥你变了。” 沈绥渊大大方方地承认:“是变了。” 他语气有些意味深长:“不想让你跟他们多讲一句话。” 沈雾怔住。 他愣了好一会儿,在沈绥渊控制着身体走到了研究所的正厅大门口时,才稍稍回神一点,想说什么,却又不知道要说什么好。 但他得承认,他很莫名其妙地升起了几分窃喜。 . 研究所正厅的大门已经被感染种们攻破,墙体边沿都有一定程度的破损,进入后又是一波绿植攻击,通过飞过来的刺判断,大概是前台养了盆仙人掌病变了。 病变后的仙人掌已经没了半点仙人掌的样子,看上去更像是动漫里寄居在下水道的黏腻生物。 很恶心。 而且对于陶可可他们来说,它身上还散发着极其难以忍受的味道,所以钟一闫直接抬手烧了。 他是乙级异能者,烧个丙级感染种并不难。 千诚挡刺,钟一闫烧感染种,陶可可和曾禹从旁辅助打掉其他朝他们袭击过来的感染种,一整个配合十分流畅,也不太需要“沈雾”。 主要是沈绥渊真没怎么跟他们打过配合,他至今的团队合作训练都是自己和队友的分一起扣,就是突出一个惨烈。 不过陈孚让沈雾做队长是有原因的,比如此时—— “往哪走?” “我选左。” “右边到实验楼前面有个大坪更空旷,更好发挥吗?” “上楼更好,说不定能淘点‘宝’,这楼上可是接待室和一些行丨政办公室。” 沈绥渊直接打断:“去后面。” 几人一顿:“挑战‘黄丨色丨区域’?” 还不等沈绥渊再说什么,钟一闫就率先中二地撩了一下头发,笑得狷狂:“可以,我同意。” 以他们的实力,在绿色区域其实真就是练一下异能熟练度,没有挑战性。 他们三个乙级两个丙级,这些感染种不够看。 陶可可犹豫了一下,那头千诚和曾禹已经表态说可以了,她也只好说:“你们不怕我拖后腿就行。” 在场的人里,只有她的异能垫底。 不过陶可可虽然异能垫底,但她也是实打实的集训综合实力第五,不然也没有这个机会来这儿。 他们往里走,因为积攒在正厅的感染种暂时被清除,所以这几步路还算是闲适。 研究所的正厅没挂什么牌子,电力系统大部分都被感染种破坏,只有单独隔出去的安保系统部分的电力还存留,故而走在前面的钟一闫打开了手电筒。 ——他们刚刚在外面都是借着安保系统落下来关住整个研究所的金属防护墙内置的灯光系统散发出来的光在动作,往里走,外头的光就照不进来了。 森鑫企业的安保系统还是很顶的,将整个研究所分为了三个区域隔绝,刚刚是最外围,现在他们算是进到了中间这一圈,正厅通往实验室的路是被和罩住整个研究所一样材质的金属门锁住。 沈雾刷了卡关了门,没见着走廊里有什么异样。 通往后面真正的研究所的甬道有些狭窄,最多就只能容纳两个人并排走,要是为了好施展,那得单排走。而且不知道为什么,走廊留下了被火烧过的痕迹,黑漆漆的,看着有点像恐怖片的配置,瘆人得很。 沈雾很快就安排好了队列。 依旧是钟一闫打头阵,这孩子虽然自负,但确实有些自傲的资本,千诚在他后面,既是兜底也是形成一个防护,而陶可可走在最中间,毕竟她的异能【硬化】没有办法做到远程攻击。 曾禹在陶可可之后,因为曾禹太冲太莽,打起来不打听指挥,不适合殿后也不适合打头阵,至于沈雾自己依旧是殿后。 没走一段路,千诚才刚说“怎么这么安静”,沈绥渊就压低了声音开口:“有东西跟着我们。” 几人瞬间进入高度警戒。 关于“沈雾”的五感有多好,他们在基地是见识过的,每个人都佩服得五体投地。 曾禹皱着眉,已经有点不耐烦:“什么东西?能不能直接说明白?” 沈绥渊轻嗤:“我要是能知道还用提醒你们?上下左右都有,感觉是在通风管道里和墙壁缝隙……” 他话还未说完,一滴沥青色的黏液就天花板的缝隙中挤出来,滴在陶可可和千诚中间,又像是弹力球一样弹起来,弹到了陶可可眼前。 沈绥渊眸色一凝,沈雾下意识出声:“别开枪!” 可他到底是说迟了,陶可可的反应太快,在沈雾才说“别”字时,她的扳机就扣下。 随后沈绥渊就清楚地看见银色子弹在触及那小小一滴沥青黏液时,竟然没有停下来,也没有和黏液互相“抵消”,而是裹着黏液冲着千诚而去。 千诚下意识地竖起泥墙去挡,但他不能凭空变泥出来,平时千诚都是带点泥土在身上来以备不时之需,而这一次他也带了,可千诚有一个习惯—— 他习惯如果身边有泥土的话,就尽量取用身边的泥土。 所以千诚用了走廊尽头空空如也的花盆里的泥土。在竖起泥墙的那一刹那千诚就感觉到不对了,可依旧来不及了。那枚子弹直接穿过了泥土,有更多的沥青色黏液裹住了银色子弹朝他飞来。 不过千诚的反应够快,他在察觉不对的瞬间就直接弯腰躲过了那枚只被延缓了0.2秒的子弹。 他背后的钟一闫却只来得及开火欲要烧掉。 也就是他的火接触到那枚已经变成了“黑球”的子弹的瞬息之间,爆炸轰然在这狭窄的走廊炸开。 得亏曾禹的异能是【武器手】,他在沈雾喊出那一声时,就已经变换出了盾牌。 虽然不知道究竟会发生什么,但他还是下意识一把将陶可可扯到自己身后,然后立起盾牌在前面挡住了背后的陶可可和沈雾。 只是爆炸太大,热浪直接将几人掀飞,这地方连个躲的地方都没有,热浪直接掀飞了曾禹,也冲击到了陶可可,包括沈绥渊——他在第一时间就夺过了身体控制权,不让沈雾感觉到一点。 沈绥渊倒还好,他的异能二阶段觉醒后有一定的防御能力,在空中旋转卸掉冲力后,沈绥渊还能抽出手拽住直接被炸晕过去要砸到门上的曾禹,顺便托了一下勉强在卸力的陶可可的后背,免得她也砸上去。 陶可可是用异能硬化将自己体表瞬间硬化后才挡下,但依旧被冲击得脑袋嗡嗡作响,头晕目眩,看不见也听不见,甚至耳朵里只有轰鸣声,但她还是强咬了一下舌尖,努力问:“没、没事吧?” 沈绥渊眯眼看了看被冲到那边尽头的千诚和钟一闫,确认他们只是有些狼狈、千诚的泥墙和钟一闫迅速直接“以爆治爆”的方法还是帮到他们很多,而且曾禹还活着,就是晕过去了且可能手有点问题,不过能治。 沈绥渊放下手,让曾禹躺在后面,陶可可自己靠着墙,简略道:“没事。” “…哥哥。” 沈雾重新占据左眼视野,以免沈绥渊暴露异能,而且他也略有焦急想要去看身体有没有受伤,要不是怕影响到沈绥渊战斗,沈雾都想直接夺了身体控制权好好检查一番。 沈绥渊对他的语气就柔和了不止一星半点:“我没事。” 话也多了很多:“二阶段觉醒后防御力也增强了很多,再加上曾禹替我挡了一下,就是空气有点烫,嗓子有点干不舒服,没别的。别担心。” 沈雾这才放下心来。 而走廊尽头的千诚和钟一闫试着开了一下手电,受到爆炸波及,手电筒已经无法打开了,而鉴于刚刚的爆炸,钟一闫也不敢随便亮起一个火来照明。 故而千诚扯着嗓子喊了声:“没…咳咳咳、没事吧?!” 他憋着喊完后,又是一阵猛咳。热气灌进嗓子里,干裂烧灼得厉害,很难受。 沈绥渊稍微扬了些语调:“没事,别过来,有东西,自己小心。” 别人看不清,但他却看得很清楚。 走廊中间有一滩沥青色的黏液在缓慢地蠕动,它并没有说要到哪儿去,就像是一小块活沼泽在散发“涟漪”。 “是感染种吗?”确认了沈绥渊没事后,沈雾也就冷静了下来,他问沈绥渊:“哥哥,你有闻到香味吗?” 沈绥渊应声:“而且这个味道闻着像甲级感染种。” 吃的感染种多了,沈绥渊已经可以凭借香气的浓郁程度来判断感染种的大概等级了。 沈雾一顿,语气凝重:“那就说得过去了。” 课上有说过,有些甲级感染种拥有智慧和一定的自我意识。是不会说话,但它已经和那些一味只知道攻击的感染种已经不一样了,它拥有“战术”。 刚刚呈现在他们面前的,就是它的“战术”。 沈雾:“它现在没有别的动作了?” 沈绥渊竖着耳朵仔细听了听:“它在‘织网’,应该是研究所的安全系统导致它没有办法穿透墙壁,它只能将自己被困在能活动的缝隙里的部分身体‘挤’出来。这样下去不是办法。” 更重要的是,这里是“黄丨色丨区域”,照理说是不会有甲级感染种的。 诚然,沈绥渊他们的实力不俗,但甲级感染种,尤其是拥有智慧的甲级感染种,就算是一些甲级异能者单打独斗都不一定能活下来,更何况他们都还没有甲级? 这要只是沈雾一个人进来,或许这里还能被称为“黄丨色丨区域”,但有时候队友是助力,也是阻碍。 不是要担心暴露异能的问题,而是要分神去保护他们。 “哥哥。”在身侧的墙缝也勉强挤出了一滴沥青色的黏液时,沈雾迅速下了判断:“向外面发送信号,告诉他们我们遇到了智慧型甲级感染种。” 沈绥渊毫不犹豫就做了。然而他才按下按钮,手环上就显示“信号接收失败”,沈绥渊看到时立马就掏出ID卡刷了一下后面的门,也解锁失败了。 那一刹那,沈绥渊的脑海里迅速闪过了两种可能性。一,这里病变成病变区了,如果是这样的话陈孚会立马安排人来救援他们;二,也许是抗争派那边搞得鬼——之前有例子表明,哪怕现在异管局的AI全盘接手,抗争派那边还是有办法短暂的干扰信号。 但沈雾几乎是第一时间就说:“是新人类!他们有异能者可以干扰信号!” 沈绥渊顿了顿。 X病毒除了可以感染生物以外,在一定情况下还能干扰信号,这是已经确定的事实。所以他会第一时间想到病变区,不过的确也是“一定情况”,并不是回回都是。 只是如果是新人类,就算是甲级异能者使用异能的范围也有限,到这个范围了,沈绥渊就一定能够感知到。 沈雾一口咬定是新人类…… “那就只能直接上了。” 沈绥渊放下手,没有说什么,也跟着认定了是新人类在背后做小动作。 那头陶可可也勉强缓了过来:“……沈哥。” 她没有说抱歉,道歉的话要出去再说,这时候只会影响到拖拖拉拉影响时间。 沈绥渊示意:“你保护好曾禹,把他弄醒来。” 随后他又微扬语调跟对面的千诚和钟一闫说明情况:“可能是甲级感染种,还有可能藏着新人类。” 钟一闫想到了甲级感染种的可能性,但听到沈绥渊说新人类时,没想明白,还是他试着想向外面发信号求援——他再怎么自负也清楚拥有智慧的甲级感染种自己不是对手——却发现信号接收失败,钟一闫登时也明了了。 钟一闫啧了声:“怎么办?” 千诚没有脑子,这话当然不是问千诚。 这地方太狭窄,加上这个甲级感染种有些特殊,他身后又还有两个伤号,所以沈绥渊一时间也没有说话。还是那句话,这要是只有他,他直接就上了。要不是答应了主人格会关照一下队友…… 沈雾:“不能用火也不能开枪,从哥哥你的描述来看,这里之前就发生过一次爆炸,我觉得爆炸很有可能是这个甲级感染种故意弄出来的,但不一定是为了分割战场又或者减少我们的战斗力,反而我更倾向它是在想办法出来。” 沈绥渊说了他感知到那个感染种是被锁在墙壁里面,推测大概是X病毒爆发变成感染种前,墙壁里就有什么活体。毕竟安保系统是在已经建好的建筑外再套一层壳,内部的墙壁和地板也都是如此。而且总会有一点缝隙,可能细若尘埃,但对于现在眼前他们所面对的这个甲级感染种而言,只要有缝隙,无论多细它都能挤出来。 不能用火的原因则是:不是所有异能者都是钟一闫异能是【火】,那么之前那场爆炸就有可能只是一些摩擦激起的火星导致的。 沈雾:“哥哥你先让千诚想办法用泥护住他们,看看能不能过来集合。” 得叫千诚和钟一闫护着曾禹和陶可可,沈绥渊才能最大程度发挥自己的实力,不用管后头的伤者。 听过这个办法后,千诚一边用自己携带的泥将两人裹起来,一边提醒了句:“这玩意儿可以渗透我的泥,所以不一定能成功,但我尽力。” “不要淌过来。”传话太麻烦,沈雾到底还是掌控了语言权:“钟一闫你控制一下火焰的威力,用一个威力小一点的火弹助力。” 钟一闫瞬间就明白了他的意思:“好,那你们做好防护。” 得亏是现在这个甲级感染种还很安静,但千诚他们变成一个泥球冲过来时,地上那滩黏液还是倏地暴起,像是一个怪物张开了巨口要将他们吞噬。 沈绥渊早有准备,割破右手掌心将凝出的血控制甩入黏液中,登时叫那些黏液的速度迟缓了许多,动作也变得扭曲,似乎是痛极在挣扎。 而沈绥渊之前在王家村(蘑菇村)冒头过一次就又下线了的能力在此刻再次出现—— 他嗅到了愤怒。 怒火铺天盖地地包裹住了他,像是要挣脱什么囚笼烧到他身上来。 但在这其中,还有一丝诡异的贪婪和垂涎。 就好像……他想吃感染种一样,这个感染种想吃掉他。:,m..,. 52. 052(二合一) “他最好是能死在这…… “那里面好像有一个异能者是【先知】那边最近很关注的,夜薇说路青唐用他们跟着他到了京阳市。” 空无一人的窗台上传来稍显稚气的少年音:“我们这样把他关里面真的没问题?” “我们跟【先知】是什么友好关系吗?” 有些阴桀的男声响起后停了下,大概是之前开口的人摇了头,他才继续道:“那不就得了?他们追踪的人死掉对我们来说才更好。” “哦。” “…不过,你说路青他们什么时候开始追踪的?” “我也不知道啊,那得问夜薇,只有她跟变态似的天天盯着别人。怎么了?” “只是在想幸存者论坛上【恶魔】出现的时间。” 论坛说【恶魔】立场疑似异管局,要是是正确的,那么现在应该差不多在集训,也许…… 少年音显然也想到了这一点:“他不会是【恶魔】吧?” 男声:“是又怎么样?已经站在异管局的立场上了,就基本不可能叛变,就算变更阵营,也多半是选择【先知】,不如死了。” 他冷冷道:“他最好是能死在这里。” . 因得沈绥渊那一出,那甲级感染种的仇恨值全部都给沈绥渊拉到了自己身上,沥青黏液像是只看得见他一样,就连刚挤出墙缝的一点都朝着沈绥渊而来。 这样正好。 沈绥渊一边朝和千诚他们过来的反方向跑去,一边在千诚落地后下意识想帮他时出声:“不用管我。” 千诚想到“沈雾”的异能,到底还是放下了手。 钟一闫不知道“沈雾”真正的异能,见他要独自抗敌,钟一闫不免皱起眉,可又不得不承认,现在只有“沈雾”可以做到行动自如,因为只有他拥有夜视能力。 沥青色黏液迅速聚拢又扩大,形成一张薄薄的黏膜,像是要就此将沈绥渊包裹吞噬。沈绥渊还未愈合的伤口被控制着挤出来的血液在沈绥渊四周炸开时,又叫那黏液瞬间软瘫下去,好似再起不能,一时间没有动作。但沈绥渊可以闻到更加浓郁的愤怒在蔓延,就突出个无能狂怒。 沈绥渊并没有打算和它硬是要在这儿分出个胜负,他停在走廊尽头,看着封闭的门,刷ID卡的确没有办法出去,而旁侧又挤出了一滴黏液的感染种再次操纵着自己的分身朝沈绥渊冲过来,完全就是不死不休。 沈绥渊直接抬起自己凝聚了血刃出来握住的右手,用血刃一挡,这滴黏液也光荣牺牲,瘫在地上散发出了生无可恋的味道。 虽然沈绥渊不觉得自己能轰开这个安保系统的铜墙铁壁,但他还是试了试,结局是碰撞发出的巨响都在走廊里回荡,发出了可以比拟精神攻击的嗡鸣——他们就像是被罩在了一个钟里,然后有人在用力撞击这个钟。 陶可可他们只是被冲击到捂住了耳朵和头,而不是直接七窍流血、五脏破碎,都已经可以说是得益于体内的异因子。 等到缓过来时,每一个人都不合时宜地想好像能明白十大异能里,【精神】为什么排在第一了。 任凭你个人异能再强大,只要不是精神谱系下的异能有一定的精神防御能力,在遭受到精神攻击时也要打出GG。 沈绥渊距离声浪冲击最近,但他连眼皮都没掀一下。 不过令他意外的是,他嗅到了惊怒、不满、暴躁等等味道,他不太能理解这些,故而跟沈雾说了。 沈雾若有所思:“我怎么感觉这个感染种也被哥哥你刚刚那一下冲击到了,在表达不满呢。” 沈绥渊:“?” 他倒不是质疑沈雾,只是感到有点新奇:“能和它沟通吗?” 大概知道沈绥渊想做什么的沈雾眨眨眼:“哥哥,这个你问我没用啊,你只能试试。” 沈绥渊低哂一声:“行,试试。” 语毕,沈绥渊就看向还在颤巍巍将自己挤出缝隙的沥青黏液:“喂,能听得懂就别动了。” 随后他就清楚地看见沥青黏液停滞在了那儿。 沈绥渊挑眉,沈雾看不见:“哥哥,怎么样啦?” 沈绥渊描述了一下:“看样子是听得懂。” 沈雾也觉得稀奇:“甲级感染种居然可以智慧到听得懂人类的语言吗?课上没说呀。” “主要是目前人们也没遇上有感染种被卡在墙壁和安保系统里,不需要交流。”沈绥渊漫不经心道:“目前遇见的都是一言不合就开干,没这只这么卑微。” 那倒是。 沈雾:“那哥哥你要怎么和它合作开墙啊?最重要的是得保证它不会过河拆桥。” 沈绥渊沉吟两秒,到底还是把自己那个至今没被提及的异能说了出来—— “契约” 以沈雾的智商,沈绥渊能想到的事,他也一定可以想到。 如果主副人格签订契约,将灵魂撕裂成两半,那么两个人格都将会是独立的个体。沈绥渊说不定可以因此从身体里独立出来。 脑海里安静了一瞬,随后沈雾开口:“…哥哥。” 沈绥渊轻轻应声,就听沈雾问:“你怎么还不问那个感染种?” 他选择了装作自己没有想到。 沈绥渊低眼无声地笑了笑,也不知道自己是该高兴还是多少要遗憾一下大概这辈子都无法与沈雾拥抱、接吻,无法站在主人格的对面。 ……不过想想分裂成个体后他就没法这样与沈雾如影相随了,那还不如不分裂。 沈绥渊问了:“喂,既然你听得懂,那我就直说了。你不觉得这样很憋屈吗?和我们一起被困在这儿…你想出去,正好我们也想,合作么?” 沈绥渊嗅到了震惊和怀疑的情绪,很明显是这个甲级感染种没想到他会跟一个感染种提合作:“当然,我也有条件。第一点就是你不能对我们下黑手……也不能随便对人类动手。” 后面那句是沈雾让沈绥渊补上的。 事实证明,感染种并不吃人类,但它们为什么会攻击人类,至今也是个未知题。 沈绥渊嗅到了思索的情绪,随后小黏液上下晃了晃,意思是点头了。 于是沈绥渊勾唇一笑:“那签契约吧。” 他话音落下时,契约能力也发动,沈绥渊第一次用这个,真没想过会有这么大动静。 金色的铭文骤然出现在他身边,瞬间就照亮了这一小块地方,就像是漆黑的洞穴里骤然出现了繁星。只是这“繁星”繁杂晦涩,并不能让人看懂,且每一个铭文还带着些血光,让原本神圣的金色都镀上了危险与血腥气,看着很像什么大反派施法现场。 铭文围绕着“沈雾”半转一圈,便一半没入了沈雾的身体里,一半飞入了黏液,顷刻就消失不见。 沈绥渊也可以感觉到自己和面前的黏液建立起了一些若有若无的联系。 听到沈绥渊这么说,沈雾抿了下唇:“哥哥可以感知到它吗?” “是那种契约之间的联系。”沈绥渊语速快了点:“不是我们之间这样的,我感知不到。但我觉得它要是违反了契约,对我来说可能是件好事。比如可能会变成能量被我吸收什么的。” 沈雾噢了声,勉强算是哄好了。 但沈绥渊不想他只是勉强,故而又道:“等出去了我们就卖了它。” 契约只说感染种不能攻击人类,没说他不能背刺感染种。 未接触到人世的小黏液,终究是要被上一课了(?) 沈雾这下是真高兴了。他嘀咕:“哥哥你真不是个好人。” “你想清楚说话。”沈绥渊懒懒地扯了下嘴角,眼里的笑意既凝实了,却也有些晦涩的意味:“我和你是一个人。” 沈雾:“。” 老玩这招!有意思吗! 沈雾决定转移话题:“你快点,别磨蹭了。” 沈绥渊轻笑:“好。” 他手里亮起幽蓝色的火焰,黏液瞬间就传递出了激动的情绪,拼命地扭动着想要挤出来。 沈绥渊也没故意吊着它,把火凑近了烧在它身上,刹那间沈绥渊就闻到了很独特的香气,是他之前都没有闻到过的。 并不是那种特别勾他胃口的,但却很浓郁,从四周的墙壁、天花板、地板,整个屋子的结构中散发出来。 火焰增加感染种的实力只是第一步。 沈绥渊低声:“竖个墙挡住和我一起来的人的视野,顺便护住他们,做得到么?” 黏液废话不多说,直接竖起了一道沥青的黏液墙。 沈绥渊后退了好几步,退到一定的距离,拔丨出了腰间的枪:“来。” 于是过道里剩余的黏液跃起一个小球,沈绥渊一枪过去,银色子弹直接被黏液包裹住飞速撞上金属防护墙,激起的火星瞬间产生爆炸。 热浪席卷上来时,沈绥渊面色不改,连眼睛都没有眨一下,这场爆炸并没有之前那场那么庞大,毕竟接触的不是钟一闫的火。 沈绥渊早就完全掌控身体以此保护沈雾。他又连开数枪,直到将第一轮弹匣打空,换上新弹匣时,耳朵也敏锐地捕捉到了有什么坍塌的声音。 只是不是他们的目标,而是在目标后的金属防护墙,但也算得上半个目标。 因为金属防护墙里面原本的建筑墙体坍塌的不只是这一处,爆炸的剧烈震动加上感染种的努力,直接叫两处承重墙都轰然倒塌,整个建筑也出现了一定程度的破损,于是更多的黏液就释放了出来。 沈绥渊再是几发子弹下去,面前的金属防护墙终于被轰炸得变了形,沈绥渊收起枪走到金属防护墙面前,手臂筋脉暴起,和黏液合力,猛地将金属防护墙破开了一个口子—— 明亮的黄白色灯光照了进来。 沈绥渊眯了下眼,快速将拳头大的小口破开成能供人通过的“门”,透过这个口子,可以看见外面是半露天的走道,大约六七米长,连接了一栋六层高的实验楼。 按照他们看过的地图来看,这应该就是研究室之一,地下还收容着一只乙级感染种,也存放了X病毒。 走道旁边已经是光秃秃,有战斗痕迹,看得出是之前进来的人清理了病变的感染种,只有几棵惨兮兮没有变种的杂草成了绿色的碎片,飘落在地上为焦土做了点缀。 沈绥渊没有什么感慨的情怀,他只看了眼就收回视线,随后问已经在他身边快速凝聚的黏液:“你好了吗? 虽然不太想管,但按照契约他得帮这个感染种出来。 大片的黏液浓缩成一个史莱姆一样的球,显得黝黑且不透光。 感染种高高跃起差不多到了沈绥渊的眉眼间,然后又落下,就这么跳了两下,老实说沈绥渊真不知道它想表达什么,但能够嗅到它兴奋和愉悦的情绪,且没闻到墙里还残存香味。 估计是出来了。 沈绥渊:“那把它撤了吧。” 他稍稍偏头示意了一下后面的“墙”,这个甲级感染种大概是明白了他的意思,收回了自己的黏液后,也消失不见了。 沈绥渊也不急,他们只是损坏了一个金属防护墙,没有破坏整个安保系统,甲级感染种还是出不去的。 沈绥渊侧身看向陶可可他们,就见曾禹已经醒了,但还是被刚刚的动静震得有些晕乎。 沈绥渊跟感染种打商量时,他们还在沈绥渊那一拳砸在金属防护墙上的余震中,故而也没有听见他跟感染种说话。 钟一闫的异能的确是高阶异能,而且还是“类别”的高阶异能,可他不属于精神谱系,没有半点保护“脑袋”的办法。 沈绥渊等了会儿,没见他们要跟上来,便直接问:“你们不走么?” 千诚举手做了个打住的手势:“哥,缓缓,求你。我们没你那么强。” 沈绥渊没说什么,就靠上了还在发烫的墙等他们彻底休整好。他还顺便看了看手环,依旧显示信号无法接收。 沈雾叹了口气:“好吧。” 他其实觉得能联络上外面来驰援,让陶可可他们先离开最好。 至于他和沈绥渊…那就看沈绥渊还想不想继续“玩”了。不想的话,他是投转头回基地看电影这一票的。 这么想着时,里面突然爆发一声巨响。 沈绥渊瞬间紧绷起来,透过他打开的洞去看,只见到一些粉尘扬起,除此之外无法再捕捉别的动静。 声音来源地超出了他能够“感知”到的范围。沈绥渊脑海里迅速地浮现出进来时看过的地图,通过声音来判断:“应该是‘红色区域’。” 是他们不能踏足的地方。 那一声巨响过后安静了许久,沈绥渊竖着耳朵听也没能捕捉到什么。而陶可可他们也差不多缓过来了,沈绥渊判断没错,曾禹的右手是不能用了,不过好在他的异能是两只手都可以变换,就是因为目前只是丙级,所以使用异能的时候只能变换一只手, 曾禹擦了一下自己额头上冒出的汗,嘴里骂着脏,说得却是:“回去要训练危急情况第一反应用左手。” 他是右撇子,右手先“废”对他来说战斗力大打折扣。 陶可可:“曾大哥,这次真的多谢你。” 曾禹摆手:“我也是为自己挡。” 钟一闫现在是真的有点服沈雾了,他看着沈雾:“现在怎么说?” 沈绥渊挑挑眉,随意道:“我的建议是你们留下,但这里只是目前没有感染种了,之后等那个甲级感染种的余威散去会不会来感染种我也不清楚。其实感染种都还好,主要是新人类……” 沈绥渊话还未说完,就忽然嗅到了诡异且熟悉的香气,不过这种香气并非是在哪儿,更像是什么附带的,好像是感染种留下的“标记”。 他眸色一凝,毫不犹豫地就冲旁侧空无一人的地方打出一枪。 银色子弹飞速破空,然后在半路消失,却在消失之际叫空气扭曲,荡起明显的波纹和涟漪。 这一幕自然被沈绥渊他们尽收眼底,陶可可:“!是隐匿类异能!” 她问:“沈哥你可以听见吗?” 沈绥渊摇头:“不能。” 几人一怔。 如果“沈雾”听不见对方的存在,是怎么做到打中的? “如果一点也听不见,那对方很有可能是乙级以上的异能者。”陶可可在理论课上成绩很高:“只有乙级以上才可以隐匿心跳和呼吸。” 钟一闫直接竖起火墙,将五人包裹住,不得不说,这的确是一个很好的防卫方式。 只是…… 沈绥渊鼻腔里还弥漫着那淡淡的香气,这个香味让他觉得很熟悉,他敢肯定他闻到过,而每只感染种的味道都是不一样的,所以…… 淡淡的香味忽然边近,沈绥渊又是一发子弹打出,直接朝着陶可可的脚边而去。 陶可可倒是没一惊一乍地被吓一跳,微扬的语调只是在表达她的不可思议:“对方为什么还能进来?!” 刚刚被沈绥渊打中的地方又出现了那样的异样。 沈雾在脑海里嘀咕:“这怎么感觉跟鬼一样,怪瘆人的。” 听到这话,沈绥渊瞬间就想起了他唯一遇见类似鬼魂一样的“生物”的经历。 王家村,在幸存者论坛被称作“蘑菇村”。 那时候在那片山林里……一模一样的味道。 但蘑菇村的事后续是青栀接手,并且全部处理完毕。他现在却在距离洋留县一千六百多公里的地方嗅到了同样的香气。 这可能吗? 沈雾:“…哥哥,这是怎么回事啊?” 沈绥渊:“那得问那个绿头发的了。” 他是说青栀,沈雾知道。 而在远处窗台蹲着的男人有些纳闷:“他是怎么发现的?” 他回头看向坐在椅子上看图画书的少年:“是不是你做了什么?” 少年没有离他,而在他身边的另一个也不知道是染的还是异能引起的异化的蓝发少年打圆场:“桦叔你别急。” 他回头:“阿载,你来看看呗。” 被喊做阿载的少年放下手里的图画书,面无表情地起身迈出了一步,但也就是这一步,直接叫沈绥渊猛地偏头锁定住了他的方向,毫不犹豫地开出一枪。 银色子弹倏地朝他们而来时,无论是桦叔还是桦叔身边的蓝发少年都是瞳孔一缩,有漆黑的像是浓雾的一团东西出现在阿载面前,替阿载挡下了那枚银色的子弹后消散。 但这并不代表安全,因为下面钟一闫已经撤了火墙,而“沈雾”更是在黑雾消散的那一瞬间就代替了子弹冲到了他们面前,那只异色的竖瞳带来的压迫感究竟有多强,此时近距离接触到的三个人最有发言权。 哪怕他们知道他看不见他们,那一刹那桦叔和蓝发少年还是丧失了行动能力和语言。尤其在看到那只如同地狱里伸出来的恶鬼的手直接冲阿载掠去时。 阿载也察觉到了危险,他下意识往后退一步的同时,那张原本普通、平平无奇的路人脸骤然变换成了一张可爱的娃娃脸,娃娃脸张大嘴尖叫了声,像是警告又像是什么命令,反正他们身边瞬间出现了数十团黑雾,而沈绥渊的动作也遭到了阻碍。 一双漆黑的、大小与婴儿无异的手抱住了他的脚踝。 阴冷的感觉瞬间从那一处窜到了沈绥渊的天灵感,沈绥渊面不改色地直接跳脚将地底的怨灵扯出来然后反手从伤口里逼出一把血刃直直扎下去,怨灵瞬间消散。 阿载脸上那张娃娃脸也是流露出了愤怒的神色,然而那些黑雾在还没有触及沈绥渊时,沈绥渊另一只手亮起幽蓝色的火焰,像是旋涡般将它们全部吸入! 黑雾被卷入幽蓝色的火焰后就消失不见,而沈绥渊手心里的火也骤然扩大,直接爆开成一片火海。 桦叔和蓝发少年来不及反应,毕竟从沈绥渊出现在窗台上在到他的火骤然变成一大片,时间只走了不到十秒。 火焰波及三人时,直接叫桦叔的异能失常,隐匿解除。 沈绥渊看着在他面前由娃娃脸变回正常的人,竖瞳微微眯了下,沈雾不可思议:“王载?!你怎么会在这?!”:,,. 53. 053(二合一) “因为我喜欢你。”…… 王载没有回答沈雾,而是对桦叔和蓝发少年道:“走。” 在他出声时,一只色调偏灰但终于不是黑色的怨灵横空出现,女人披头散发、张牙舞爪地就冲着沈绥渊而来。 沈绥渊能够感觉到这只怨灵比之前那些东西都要强。 他闪身避过一击,同时将幽蓝色的火拍在怨灵背后,幽蓝色的火焰烧上怨灵,却没有第一时间将其毁灭,沈绥渊被她缠斗暂时没法脱身。下头钟一闫他们倒是想拦一下王载三人,但在怨灵出现的瞬间,桦叔就重新使用了异能,沈绥渊的火的确影响到了他的异能,可只是短暂使用一下离开这块是非之地还是可以的。 在场没有精神谱系下的异能者,就是他的“主场”。 等幽蓝色的火焰吸收了怨灵后,沈绥渊已经追寻不到三人的踪迹了。他轻啧了声,又看了看自己掌心可以放大不小、一定程度脱离自己的火焰,轻喃:“也不算没有收获。” 他才知道他的火对灵魂体有这样的效果。 “还有王载的事……” 沈雾无法理解:“哥哥,你注意到刚刚那个怨灵了吗?那个怨灵我们在王家村也见过的,是那个老板娘。” 但按照常理来说,王家村的人大部分因为吃了感染种而变成了介于感染种和人类之间的存在,所以会被收容进研究所。负责这件事的是青栀,加上这是难得的“实验体”,所以应该会送到杉常市做研究,看看能不能将他们变回来。 那么为什么会在这里看见老板娘的怨灵? 说到底王载为什么会在这? 沈雾想起他和严言之前在王家村都觉得王载不太对劲的事,刚想说什么,沈绥渊就先说了句:“宝贝儿,别想了。” “啊,好。”沈雾下意识应了后,又有些不解:“为什么啊?” 沈绥渊幽幽:“你总是想着别人…我会很烦的。” 会让他忍不住想干脆把人都杀了,这样那些乱七八糟的事就不会分走主人格的注意力了。 沈绥渊说后面那五个字时声音放得很轻,要不是他们是在脑内对话,沈雾还真不一定能够听清楚。 也不知是沈绥渊的直白超出了沈雾的预料,还是干脆是沈绥渊这句话,反正沈雾稍怔后,困惑不解的同时,也莫名有些想笑。 极其复杂的情绪就像是斑杂的调色盘,让他混乱。 沈雾:“…哥哥。” 他低声说:“你有点奇怪。” 沈绥渊顿住。 他确认了一下沈雾的语气中带着轻快,才跟着勾起唇:“嗯,好像是的。” 他漫不经心地垂了垂眼,脑中思绪千转百回,最终还是决定试探着用玩笑问一句:“你知道是为什么吗?” 沈雾下意识以为沈绥渊是在向他寻求答案,毕竟沈绥渊知道的很多东西都是他教的:“不知道诶。” 他不知道沈绥渊作为副人格为什么会对他拥有那么强的独占欲,就像他不明白自己被自己触碰时为什么会有那么奇怪的反应。 ……他和沈绥渊是一个人,是他影响到了副人格,还是副人格影响到了他? “那……” 沈绥渊也没想要一个答案,他的重心在后面这句话:“你会反感么?” 反感他这如山般沉重的占有欲吗? 沈雾总觉得他这个问题怪怪的,那种难以形容的黏腻感又附着在了他的脊背——明明现在身体的掌控权在沈绥渊那儿,他却还是出现了这样奇异的幻觉。 沈雾抿唇:“哥哥…我说过的。” 他小声说:“我不是个自卑的人,所以我永远都不会讨厌自己。” 他说着,又开了句玩笑去缓解这黏稠的气氛,却反而在无形中添了把火:“再说哥哥你不也老说我‘自恋’吗?” “自恋” 这个词在两个人格之间的情感还没变味之前,总是是互相玩笑的一个中性词,带着点调侃的“怼”。 可要现在的沈绥渊听着,就心痒到牙根都跟着发酥。 沈绥渊忍不住呢喃了句:“你最好是。” 主人格最好真的是自恋。 . 在桦叔三人暴露出身形时,底下的陶可可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还是第一时间就按亮了手环。手环显示有信号,所以她第一时间就发送了信息出去。先说他们在黄色区域遇上了拥有智慧的甲级感染种,再说他们遇见了三个新人类的,其中一个能隐匿气息,一个疑似可以控制怨灵,还有一个疑似可以屏蔽信号。 沈绥渊跳下来后,陶可可就把这事说了,说的时候,她还默默看了看沈绥渊身后垂着的尾巴。 这也不是他们第一次看见,在实战训练时尾巴就经常会滑出来,但这一次…… 钟一闫纳闷地看着沈绥渊:“猫类异化异能还有火的能力???” 而且他没说的是“沈雾”的火出现的那一刹那,他很明显地感觉到自己的火有些躁动,像是在恐惧着什么。 有脑子的陶可可欲言又止。 她其实…有点猜到了。 “……陈教官回信了。” 最终陶可可还是没有说什么,而是示意他们看:“教官要我们原地等……” 陶可可话还没说完,视线就忽然昏暗下来,视野的边角也莫名出现了白色的墙,而原本在她余光中的沈雾他们都消失不见。 她抬起头,就见高到和顶上的金属防护墙相接的白墙四骤然出现在她的四周,挡住了她后面和左右两侧,只有前面有一道只能过一人的窄道,窄道没两米就又是白墙,但看着像是一个拐弯角。 她第一时间没敢动,还是塞在耳朵里的微型耳机响起了钟一闫的声音:“陶可可?!” 陶可可回过神来:“…听得见,小声点,耳朵都要聋了。” 她蹙起眉,试着走了走,发现那个拐角有左右两个岔口,通过那两个岔口又可以看见还有岔道。 陶可可心里一咯噔。 不是吧…他们运气这么好的吗?! 她按下耳机,刚要告诉队友们,就听见沈雾温和的嗓音在耳机里响起:“大家不要乱走,是迷宫。而且很有可能是新人类那边的‘龚歧’。” 龚歧,新人类S级危险人物,异能是【迷宫】,以他乙级异能者的实力,他的迷宫可以铺设这个研究所一半的场地,并且可以将在场的每个人随机到不同的地方。 也就意味着他们有人可能会被随机到红色区域,又或者直接被随机到“主战场”。也就是异常管理局派出的异能者和森鑫企业的异能者与新人类和感染种的战场。那是陈孚叮嘱他们不能踏足的地方。 陶可可也不知道自己该不该庆幸她试着走了几个拐角,没看见什么建筑物,推测来看应该是被传到了研究所外围的坪里。 希望他们队里没有倒霉蛋直接地狱开局吧。 陶可可诚心祈祷着。 . 陶可可并不知道,超级倒霉蛋其实已经出现,并且刚刚还提醒了大家。 沈雾是在沈绥渊闪身躲避时抽空在耳机里说了一声的。 迷宫出现的刹那,沈雾的面前也是出现了一个庞大到直接挡了他的路,没留下一丝缝隙的肉瘤状感染种。 得亏身体主要控制权在沈绥渊这儿,在肉瘤直接朝他砸下来时,沈绥渊第一时间就跃起然后一脚踏在身后的墙壁上借力冲出去的同时,划破了右手凝聚出细长如苗刀一般的血刃。 沈绥渊翻身越过肉瘤,血刃也直接将肉瘤感染种劈成了两半。 但血刃只是腐蚀了这个感染种身体所接触到血刃的地方,沾染上的血不够将整个“吞噬”,而这个肉瘤也并没有因此丧失活性,而是变成了两个。 沈绥渊轻啧了声。 他专注于眼前的感染种,沈雾则是去看周遭终于能看到点东西的环境。 他们背后有一栋被金属防护墙锁住的矮房,大概就两层楼高不到,沈雾脑海里飞速过了一遍地图,猜到了这里是哪。 是机房,也是中心区域。 “哥哥,我们到了‘红色区域’。” 沈雾不觉得这里变成了病变区才会这样,因为他看见了好几个岔路口:“看着像迷宫…我知道了。” 不需要他说,沈绥渊就抬手按了按耳机,随后沈雾就将消息告诉了其他人,而在他说话时,沈绥渊迎上了那肉瘤感染种。 沈绥渊直接将血刃瓦解成密密麻麻的血珠,然后一挥手冲着那两个肉瘤就去。 黑红色的血珠在触碰到肉瘤的那一瞬间就炸开成血雾,沈绥渊头也不回地按照沈雾说的往那栋建筑物而去。 而在他背后,是那个感染种在顷刻间就被腐蚀融化,像是从未存在过一般消失在原地。 沈绥渊刷了ID卡后进入机房,先在内里的金属防护墙上靠了一下。 他又有点缺血了。 沈雾:“感觉以后得随身带几□□个感染种血液浓缩剂。” 沈绥渊没有否认:“嗯,毕竟我对同等级感染种的有效手段只有这个。” 说这话时,沈绥渊有点焦躁。 他第二阶段觉醒并没有觉醒出别的能力,而且也没有一跃跨入甲级,他的实力还不够,还差得太远。 他要拥有更强的力量,强到可以保护好“自己”,可以随心所欲地活着。 “…哥哥。” 沈雾轻声:“你别急。” 沈绥渊轻呼出口气,耳朵还在捕捉外面的动静。 这么着急着进来,就是因为沈雾说他有不太好的预感,加之沈绥渊听见了有人靠近的动静,不是感染种,而是人。 而沈雾感到不好的话,那多半是敌人——新人类。 沈绥渊的尾巴垂着:“我知道急也没用,但我们的敌人太多了。” 不说别的,就说之前在巷子湾碰见的那个用冰的异能者。虽然很不想承认,但沈绥渊得说,就算自己现在碰上了恐怕也打不过,他的火的确对异能者来说威慑力太强,血也是致命的毒药,但使用范围是有限的,他如果连近身都做不到,怎么可能杀得了对方? 甚至包括在工业园,如果不是那个用电的和那个操控金属的不能杀他,恐怕他根本逃不掉。 沈绥渊垂眼看着自己右手手心已经愈合了的伤口,眉眼积压了冷郁。 也就是这时,沈雾夺走了左手的控制权,轻轻握住了右手:“哥哥。” 他喊他:“沈绥渊。” 右眼眼睫稍动,沈雾的声音温柔:“没关系的,你知道我是什么意思。” 他稍顿,两个人格一模一样的声音带着不同的语气在脑海里重合—— “无论生与死,反正我们都是一体的。只要相互陪着,就没有什么需要遗憾了。” 沈绥渊低低笑了笑:“…宝贝儿,是你很会哄我。” 沈雾:“?实话而已。” 沈绥渊更高兴了。 他放下控制权重新回来的左手,站直身体扫视着这放满服务器的机房:“还有人…都不能说是人进来了。” 沈雾稍怔:“什么?” 沈绥渊:“是那个王什么?控制灵体的那个,味道一模一样。” “……王载?” “是吧。” 沈绥渊应声后,又有点不爽:“你怎么记得这么清?我记得你以前记事能力没有那么好。” 沈雾一时间不知道要说什么好,恰巧王载直接现身。 王载身边跟着蓝发少年,但那个蓝发少年看上去有点奇怪。他的眼睛没有光,沈绥渊说他身上散发着和王载一样的香气,就是要淡很多。 “…他被灵体附身了,所以不用担心。” 王载示意自己没有恶意,他用食指挠挠自己的耳后:“我是来跟你们说一声谢谢的。” 沈绥渊挑眉,玩味地咬重了他话里的两个字:“我们?” 王载啊了声:“就是晓晓说她能够感知到你的灵魂有点不对。灵魂是一个灵魂,但又有些割裂……不是那种分裂了,就是好像一张纸,一半是黑色,一半是白色。一般人的灵魂是一个颜色,出现两种或者多种颜色的话…有可能是人格分裂。” 沈雾:“晓晓?” 他问出这话时,他们就看见王载的脸迅速变成了一个可爱的娃娃脸,娃娃脸冲他俩眨了眨眼,然后又变回了王载的脸:“…你们看见了吗?” 沈雾觉得有点惊奇:“你是……?” 王载:“晓晓在我的身体里,她被那些混账吃了后,灵魂还在,我的异能是【共生】,可以让灵体或者感染种和我共生,但因为等级低,这辈子只能选择一个……还好我以前想着以后要收个厉害的,一直没有浪费这个机会。现在晓晓和我共生了,操控灵体的都是晓晓。” 沈雾恍然,却又有些别的不解。他正想要问,沈绥渊就率先出声替他问了:“你有什么要谢我们的?” 沈雾想起沈绥渊说他不喜欢他跟别人说太多话,有点好笑无奈。 王载:“谢谢你们之前来村子里处理这件事,让他们都得到了惩罚。” 沈雾是真没想到能加入新人类的王载会有“正派”的思想,但他没说什么,沈绥渊也没说什么。 王载认认真真地给他鞠了一躬,又说:“这次新人类是来这边偷实验报告,战斗纯粹是意外,也没想到会弄出这么大动静。那份实验报告是关于异能者二次进化的,具体内容我不知道。” 沈雾:“……啊,好。谢谢?” 他实在是没想到王载会跟他说这事,尤其王载还继续道:“还有你们刚刚遇到的异能者,那个瘦瘦的男人他们都喊他桦叔,异能是【隐匿】,他想杀你们。” 沈绥渊稍稍眯眼。 王载:“以及……我不知道你们知不知道,新人类内部是分为两个‘帮派’的。像大家熟知的【先知】属于‘白神’,桦叔他们是‘新王’。‘新王’这边我目前见过的十大异能者就有【绝对治愈】。我听说‘白神’好像和‘新王’有点不一样。‘新王’这边确实是新人类理念,认为异能者是这个世界的新王,是这个世界新的主宰,但‘白神’那边似乎是在追捧一个异能者……我还没了解到是谁,反正不是【先知】。” 【先知】在十大异能中排序第五了,“白神”却并不追捧【先知】? 那他们的头领是谁?难道是【元素师?】 沈雾蹙眉。 王载似有所感地看了看某个方向:“龚歧撑不住了,我得去帮忙救一下,不然会被怀疑…但我不是新人类。” 他最后那句话是鼓起了勇气看着沈雾和沈绥渊的眼睛说的,他的眼神透着十足的诚挚。 沈雾动动唇,还没开口,沈绥渊就面无表情地来了句:“关我什么事?” 王载同学被打击到,噢了声,郁郁地要离开。 沈雾控制了左手,捏了一下右手的指骨,警告沈绥渊:“哥哥。” 王载愣了一下,不确定地偏头,就听“沈雾”的语气分外冰冷还透着点烦躁:“不是喊你,回什么头?” 沈雾:“…哥哥。” 他无奈道:“你语气好点,王载说这些帮了我们不少忙呢。” 王载:哦对,人格分裂。 他不知道哪个是主人格哪个是副人格,反正他就听见沈雾温和道:“谢谢你,你自己小心。” 他没有问他既然不是新人类那为什么会在“那一边”。 王载有点感动:“嗯嗯,希望以后还有机会见面传递消息…我先走了。” 他不再多说废话,带着可以开门的蓝发少年离开了这里。 他走了后,沈绥渊趁着沈雾还没“跑”掉,用尾巴贴上了左手手腕,而且是带了点力道的:“宝贝儿。” 沈绥渊的语气都有几分切齿,沈雾一听就眼皮子跳跳,立马截断:“…哥哥,那是一句客套话。” 尾巴长长了十几厘米后,和手腕贴贴就方便了不止一星半点,甚至沈绥渊还可以用尾巴尖去戳左手手心。 他这么干了后,沈雾登时被戳得脊背像是被电蹿过一样——明明身体的控制权不在他这儿。 他想躲,但根本躲不了,尾巴的力气太大,就像是多出来的一只手禁丨锢着他的手腕。难言的异样感在天灵盖炸开,让他混沌且混乱。 沈雾觉得委屈:“哥哥!” 沈绥渊用比他还委屈的语气幽幽开口:“你为什么总是喜欢关心别人?” 沈雾:“?” 他感觉副人格在无理取闹:“我都说了说一句客套呀……” “但我不喜欢你跟人客套。” 沈绥渊不仅用尾巴勾住了左手的拇指,还用右手扣住了因为他的动作微微绷着的左手手指。他试图向主人格表达自己的情绪,告诉他他的妒火究竟要烧成什么样了:“很容易被他们误解,然后来表白。宝贝儿,这事已经发生过了。” 确实,在集训的这段时间里,沈雾其实已经遇上过好几次表白了。指别人跟他表白,还有男有女。只是每一次沈雾还没有委婉拒绝,沈绥渊就冷冷回了个滚。 就因为这事,沈雾还在基地里又小小地出名了一把。 沈绥渊:“我真的……” 他轻咬着牙槽:“很想杀了他们。每一次、每一次…我都在脑海里想过无数杀人方案。他们凭什么觊觎‘我’?” “——” 沈雾心里一惊,像是被吓到,却又似乎只是有些无措。 他任由沈绥渊纠缠着他,好像因为忘记了自己可以这么做,所以才没有要躲回壳子里的意思。 脑海里一时间有点安静,但沈雾可以感觉到来自副人格的情绪和“压力”。 那是一张怎样的牢固的网,横七竖八、细细密密,罩着他却没有挨着他,可就是这样,无形的桎梏才叫他的心跳和呼吸都急促,思想更是被局限收紧成狭隘的线,无法言语。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沈雾才茫然地喃喃了句:“为什么……” 他似乎是真的很不解:“哥哥,你为什么这么奇怪?” 沈绥渊顿了顿。 他稍微缓了一下自己的情绪,想干脆就这样说了算了。 反正主人格和他永远没有办法分开,他躲不了他。 沈绥渊敛眸。 如果有镜子在他面前,沈雾一定可以看见那只异色的竖瞳闪烁着怎样卑劣可恶的算计。 沈雾躲不了他,就算不肯出来——对沈绥渊来说那更好,他永远将沈雾关在他们共同的身体里——就算他不愿意,主人格也只能承受他的爱意。 就算扭曲。 就算偏执。 像是纠缠着蔷薇的荆棘。 “想知道为什么?很简单。” 沈绥渊低笑了声,亲昵的口吻配上他温柔的语调,听上去就像是恋人间的情话,事实也的确如此:“因为我喜欢你。” 沈雾愣住,他还没反应过来时,右手便松开了越来越僵硬的左手,食指和中指并拢着抵在了唇上。 因为刚刚跟王载客套,这里的控制权一直都在沈雾这儿,两个人格都是在脑海里说话。 而现在,沈绥渊的声音在脑海里清晰地响起,和唇上的温度一样,要烫进属于沈雾的那一半灵魂里。 炽热、疯狂,惊世骇俗。 “想亲你的那种喜欢。”:,m..,. 54. 054(二合一) “我们是一个人。”…… 沈雾坐在医疗车里等待检查,一直保持着一个姿势没说话也没动作。 身边陶可可他们叽叽喳喳地讲着自己被迷宫送到了哪个位置遭遇了什么,他却压根没有心思去听,甚至根本就没听见。 因为他脑子里还全部都是沈绥渊那句话。 更可恶的是,沈绥渊在说完那句话后,故意不去控制左手。当沈绥渊让出身体时,沈雾就算想躲都躲不了,只要他醒着,身体的第一掌控权就是他。 因此尾巴一直缠在他的大拇指上,像是绳索束缚着,原本冰凉的鳞甲都有些温热了。 从迷宫解除、安保系统关闭,陈孚他们带着人来接他们出去后,沈绥渊就把身体大半控制权都让了出来,逼得沈雾根本没法躲。 他轻抿着唇,被迫感受着自己如擂鼓般的心跳,震动的频率太大了。 大到让他的血液都在颤抖,好想缩起来躲到哪把自己整个藏住,却又做不到。 他觉得副人格真的好过分。 沈雾低垂着头,左肩微耸,左手挣了挣,想要将自己的左手抽出来,给自己一点喘息的空间。 然而他才动作,右手就忽然抬了起来,覆盖在了攥成拳头的左手上。 沈雾一僵,就感觉到沈绥渊用大拇指强行塞进了他的拳缝中。 右手拇指抵上来时,沈雾就下意识地松开了手。 沈绥渊垂眼扫了下,确认沈雾没有把自己掌心掐出月牙,又不免发笑:“宝贝儿,你好像在闹别扭的小猫。” 看着似乎这辈子都不打算再理他了,但顺一顺脊背,就立马把肚皮敞给他。 被他这么一说,沈雾的唇抿得更紧。 覆盖在他手上的温度,又让他想到了前不久在昏暗的机房里,右手两指压在他唇上时的场景,还有那句话…… 沈雾不知道自己该如何去应对。 沈绥渊和他是一个人,是他的副人格。 自己跟自己表白这件事…… 沈雾有点崩溃。 早知道他就不问了。 这样哥哥就不会说出来了。 他也就不用面对这令人抓狂的场面。 见他不说话,沈绥渊又是低笑一声,捏了捏左手指骨,也没说什么。 反正主人格逃不掉,让他缓一缓,过会儿再继续刺激也没关系。 . 沈绥渊的病变值依旧不高,就是贫血得厉害,好在陈孚特意备了一支感染种的血液浓缩剂。他是不知道这里面是什么,只知道是给沈雾治贫血的。 沈绥渊喝了后,身体的眩晕感和心脏的紧迫感并没有缓解半分。因为……表白的余威仍在折磨着沈雾。 沈绥渊勾勾唇,又忍不住捏了捏左手的指尖。 沈雾就好像被逼急了的兔子,要跳起来咬人,终于把手抽出来,不轻不重地在右手手背上拍了一下。 有点泄愤警告的意思,但不多。 好可爱。 沈绥渊心都被他拍软了,脑子里那些不干净的念头却也因此更重。 坐在沈雾对面的陶可可注意到了沈雾的动作,感到几分奇怪和疑惑。尤其她老早就注意到“沈雾”的尾巴一直缠着自己的左手,就很莫名。 她迟疑着不知道自己要不要问一句,毕竟沈雾上车开始就一直没说话,结果就听沈雾率先开口:“…陈教官。” 他第一时间说话还有点滞涩,停下来缓了缓,暗暗做了几次深呼吸勉强压住鼓动到要跃出的心脏,才找回温润的语调:“我有事跟你说。” 在这儿空坐着,只会被某个可恶的人格逗弄,而且越想脑子越乱,不如找点正事阻断一下这繁杂缭乱的心绪。 然而在陈孚顿了下后,示意他跟他过来,沈雾下车时,沈绥渊又在脑海里幽幽道:“你又要跟别人说很多话。” 沈雾:“……” 他面无表情,试图装作不知道,偏偏沈绥渊是真不悦,在沈雾跟在陈孚身后往另一辆车走时,他缠着左手大拇指的尾巴收得更紧,紧到沈雾的五指都被迫舒展,然后被沈绥渊干脆压着尾巴尖扣住五指。 这个动作在别人看起来真的很奇怪。 坐着的时候自己十指相扣还能说是大佬开会姿势(?),走路的时候就很像戴上了两个银镯子……沈雾无处可逃、无可奈何地被迫发出一声微弱的求饶:“哥哥…” 沈绥渊语调却还算轻快:“嗯?” 大大方方告诉主人格自己的心思后,沈绥渊发现世界一切都美好了起来。 有很多事他都可以“放肆”了。 沈雾生无可恋:“你别这样…你松一松,让我缓缓,好不好?” 说到最后,他又不自觉地跟沈绥渊撒娇,语调都拉长,透露着被欺负的委屈可怜,但反而没有激起始作俑者半分心虚,甚至恶劣地想来点更过的。 可到底,沈绥渊还是顿了顿后,将尾巴放松了很多,于是手腕上被勒红的印子暴露出来了一点,却又被松松垮垮跟手镯似的挂在手腕的尾巴遮掩掉。 但沈绥渊并没有松手,而是隔着薄薄的皮肉捻着沈雾手背凸起的指骨,有一下没一下地按着玩,弄得沈雾的手指跟着稍动。 同时他嘴里也是问:“就这样牵着你行吗?” 虽然带了问号,可沈雾怎么听都不觉得他像是在征求自己的意见。 沈雾抿起唇。 他很聪明,他知道副人格是在试探自己的底线和对他的感情究竟该归属在哪一类。前者沈雾明白,他对副人格肯定是无底线的,非要说大概也就是希望他能有点道德法律意识,别老动不动就想杀人、犯法;后者…沈雾其实自己也想知道。 副人格的表白来得太突然,他从来没有想过另一个自己会对自己有爱情的念头,可偏偏真遇上了,又似乎没有那么意外。 沈雾不想说话,沈绥渊却非要他给一个回应:“嗯?宝贝儿……” 沈雾现在一听这个称呼就要倒抽一大口冷气,好想揉自己发烫发痒到恨不得割下来一劳永逸的左耳。 他急急打断沈绥渊后续的话,打断他的“施法”:“闭嘴!” 沈绥渊顿了下,闷笑了声,还没来得及装一下可怜控诉主人格凶他,沈雾就用切齿的语气在脑海里小声道:“你要牵就牵,别老问行吗?” 他脑海里的某些弦再绷下去,他怕今天就要猝死,当场和副人格同归于尽。 沈绥渊被训了也不生气,反而笑得更深:“好。” 他有些意味深长道:“我记住了。” 沈雾并不是很想管他记住了什么。 他只知道沈绥渊终于安分下来了一点,他做了几次深呼吸后,如同在遭受暴风骤雨洗礼的心脏总算得到了一点解救。 上了车后,陈孚问他:“什么事?” 沈雾第一时间没开口,陈孚纳闷地看着他,殊不知沈雾在脑海里说话:“…哥哥。” 沈雾小声:“你说吧。” 沈绥渊有些意外,他声音带着掩不住的愉悦,却非要明知故问一句:“为什么?” 沈雾:“……” 他发现副人格表白后真的变得很烦。 沈雾嘀咕:“你不说的话那我说好了。” “不要。” 沈绥渊用行动阻隔了沈雾的言语,闲适地悠悠开口:“…我们在研究所遇见了新人类。” 他知道主人格是要跟陈孚说什么,他和主人格之间永远都有这种默契。不需要解释、不需要多言,什么能说什么不能,他们都清楚。 沈绥渊没有说自己跟一个甲级感染种签订了合作契约的事,也没有提及自己跟王载之间的关系,只是含糊不清地说新人类那边有一个异能者主动当二五仔。 反正更重要的点是在王载说的那些事上。 在沈绥渊说完这些后,沈雾的心绪也回归了平静。他的重点在于森鑫企业研究二次进化这件事。 “二次进化” 说得好听是进化,说直白点其实就是“二次病变”。 沈绥渊:“你觉得存在吗?” 沈雾轻唔了声:“存在吧,毕竟之前不是说【神树】可能要迎来二次病变吗?我看那些……我感觉【神树】就好像是一个‘标志’。” 两个人格都更在意二次病变的事,但陈孚面色凝重却是因为:“【绝对治愈】在新人类方。” 沈雾一顿,沈绥渊替他问:“陈教官,是怎么了吗?” 他现在扮演主人格可以说是炉火纯青,没有丝毫破绽,连沈雾表达疑惑时习惯的一丝迟疑都拿捏得恰好:“是…成教官需要吗?但他的病变值不是已经恢复到正常数值了吗?” “…不是他。” 陈孚犹豫了下,还是没说:“就是比较棘手而已。按照论坛排行,如果【绝对治愈】确定在新人类,那么前五除开至今下落不明的第一【精神】以外,就只有一个……” 沈雾理解了他的意思。这局面对异管局来说可不是什么好事。 但他觉得陈孚大概不是因为这个所以才这么严肃的,不过他也没多问。 沈雾回去找千诚他们时,正好遇上蒋左风带着那一干保镖过来与陈孚打招呼。 论辈分,蒋左风确实是长辈,还是森鑫企业的主事人,但论身份,陈孚既是国家主席的儿子,又是异管局的人。 他之前是干文职,可那是因为成行病变值太高不能再使用异能,甚至要小心不能受伤,所以他就跟着一起做了文职。 现在成行复职,陈孚自然而然地也就卸下了之前的职位。 蒋左风扫了眼沈雾,她保养得很好,又穿着一身量身定做的旗袍,夹杂着银丝的长发被珍珠盘扣盘起。 她看着雍容华贵,凤眼看着有些凌厉,却不会高高在上:“陈队长。” 长一辈的人总喜欢喊“小”什么,比如“小陈队长”她却并不如此。 蒋左风:“这次多谢。” 陈孚注意到了她是一路谢过来的,每一辆异管局的车她都有所停留,故而也没说什么自己没干什么的话,而是点点头:“应该的,保护市民是我们异管局的职责。” 然而就算这样,蒋左风也依旧有话要说。她摇摇头:“就算是你们的职责,这声谢谢还是一定要说,还有之后…要是有什么事,你一定不要客气,尽管跟我们开口。这次能把损失降到最低,能够保住我们的研究成果,多亏了你们。” 两人又讲了些别的,也算不上什么正事。 聊完后,蒋左风看着沈雾:“沈先生,之前工业园的事一直没机会当面跟你说一声谢谢,这一次碰上了正好。” 她冲沈雾微微低头,无比诚挚:“谢谢。以后要是有什么需要我们森鑫企业帮忙的,可以尽管开口,只要是我们能帮的,一定会帮。” 沈绥渊稍挑眉,温和地回了:“好。” 他不客气,蒋左风也只是有些意外,但并不反感,反而还笑了笑:“以后有机会再聊,我去处理后续的事了。” 她走远了后,陈孚看着她在警戒线外跟异管局的工作人员交接,啧啧感慨:“所以说森鑫企业能做这么大,真是有原因的。” “她的确很会做人。”沈绥渊把沈雾的说辞拿出来:“‘我’一开始还以为她会是一个比较严肃的人。” 陈孚表示理解:“我第一次看见她就是在新闻发布会上,那时候我以为她跟冯局一个性格,后来接触才发现她…怎么说呢,有点古代武侠中的侠气。也难怪有很多异能没那么出彩的异能者更愿意加入森鑫企业。” 他说的冯局是杉常市异常管理局的局长,青栀的养母。沈雾和她打过交道,确实是一个不怒自威的女性。 沈雾也看了看蒋左风的背影,但他没看太久。 因为—— “宝贝儿。” 有一个声音在脑海里问他:“你在看她么?” 沈雾:“。” 他默默挪回视线,又恰好对上陈孚的脸,便干脆老老实实低头看自己被右手扣住的左手:“没看了。” 沈绥渊都没想到沈雾那么乖,他停了好一会儿,感觉自己心里最柔软的地方被戳了好几下。 啊。 他想,好想亲主人格啊。 . 回基地的路上,沈雾顺便看了一下手机。 幸存者论坛的置顶已经更新了【绝对治愈】的立场,但后面仍旧是有“疑似”的前缀。 沈雾若有所思。 他们这一次在研究所待的时间并不长,毕竟他们是临时去训练,不是去解决研究所的事。 就是在回去的路上,千诚把自己跟别的异能者打听到的事说了。 说新人类这次来了多少、死了几个。 异管局驻守在京阳市的甲级异能者比别的省份都要多,一是因为这里是神华国首都,而是因为现在边界收缩,有好几个守着国界之间的甲级异能者都退回来了。 以异管局和森鑫企业的关系,派几个正好空闲的甲级异能者来帮忙都不是什么稀罕事,这一次就是来了“炎王”和“言者”。 这两个都是他们在幸存者论坛的马甲,前者的异能是元素谱系下火类别的【火球】,异能虽然没有钟一闫高级,但等级高出钟一闫一级,而且短时间钟一闫没有办法超越他。 后者的异能之前沈雾见识过,就是【言灵】,据说这位甲级【言灵】,只需要一句话就可以让人无法使用自己的异能,迷宫后面被解除,就是因为她找到了龚歧,对他说了句“解除你的异能”,迷宫就不攻自破。 甲级的言灵啊…… 沈雾才在脑海里感慨一句,沈绥渊就幽幽问:“怎么?有兴趣?” 沈雾:“……” 也不知道究竟是因为沈绥渊点明了他对他的感情后,很多话沈雾一听就知道不对味了,还是因为他点明了后才放肆、完全不遮掩,反正沈雾能够嗅到这五个字里究竟有多少酸味。 都把他由内到外浸透了。 沈雾无奈:“…哥哥,你能不能别老这样。” 沈绥渊哦了声,学着他委屈道:“你嫌弃我了。” 本来只是逗弄主人格的,但等沈绥渊把句话说出口时,逗弄也就变了味。 沈绥渊低垂着眼睫,异色的竖瞳有晦涩的情绪在酝酿,像是积压的阴云,随时要落下一场暴风雨:“你明明说过不会讨厌我的。” 沈雾:“。” 他直觉不好,下意识地就反手扣住了右手。 ——刚刚一直都是沈绥渊抓着他,他并没有回握。 沈雾这么一动,沈绥渊那股劲登时就散了。 两个人格安静下来,沈雾是在想自己该说点什么好;沈绥渊就是单纯地被主人格这个动作给“驯化”了。 他不想说什么,就想安安静静地和主人格牵会儿手。这个“会儿”最好是一辈子的那种。 沈绥渊那只异色的竖瞳里,蓄满了温柔笑意,随时都要溢出来。 . 回了基地后,因为时间还不算太迟,所以沈雾到底还是买了小蛋糕,一个巴掌大的双拼蛋糕,一半是白巧克力草莓味,一半是黑森林——其实在临时召集前,沈雾是想买芒果味的蛋糕。 回来一趟后,他看着这个蛋糕,想到王载说晓晓看见他的灵魂一半是黑色一半是白色,就没忍住买了这个。 “…还看电影吗?” 沈绥渊有点恋恋不舍地松开沈雾的手,拎上蛋糕和沈雾买的全糖冰奶茶:“现在看正好看完洗澡睡觉。” 明天一早又恢复训练。 沈雾:“……嗯。” 察觉到他那一瞬的迟疑,沈绥渊挑挑眉,没问。因为他知道沈雾在为什么停顿。 回到宿舍后,沈绥渊把小桌子摆好,又把蛋糕盒子拆了,再帮沈雾把奶茶吸管都戳好。 而沈雾则是拿着遥控器翻出了他一开始就定好的那部电影。 这部电影的评分其实不高,才六点几,大部分的差评都是说拍得云里雾里的,能够感觉到导演想拍点什么震撼的,但拍得稀碎且乱。 电影题材很适合他们这个时候看,因为是末世题材。 电影开头先是一段哲学对话,沈雾含了一下右手递来的勺子,白巧克力和奶油蛋糕在他嘴里化开,很甜。 沈绥渊也问:“好吃么?” 沈雾点头。 这部电影和很多末世片一样,就爱拍丧尸,中间有一段很恶心重口的丧尸特写,放到时,沈雾正好刚吃完小蛋糕,咬着奶茶吸管,嗓子和胃里都很甜腻,右手就极其自然地捂住了他的左眼。 等镜头过了后,右手放下来,沈雾咽下嘴里的奶茶,有点不是很看得进去。 其实电影前面讲了什么他也没怎么过脑。 诚然,这个导演的拍摄手法的确不太好,剧本主线也略有些烂俗套,但沈雾对这些一向都是就算是降智狗血电影他也能看下去。今天……真不是电影的问题。 现在安静下来了,单人宿舍里只有他,又或者说他们。沈雾就满脑子只有那些事,不停地在回放白天在机房里时的场景不说,甚至连细节都越来越清晰,中间还穿插了好多他和副人格以前的故事。 拖字诀确实好用,但不能用一辈子,尤其他跟副人格不会分离分秒。 总要面对的。 沈雾叹了口气。 沈绥渊捻了捻手指上残留的杯壁化下来的水渍,语意不明:“我就让你这么烦恼?电影都看不下去了。” 沈雾心说他果然发现了:“不是你想的那样。” 沈雾想解释,又觉得有点无语:“…哥哥你明知道我因为什么叹气,还老是曲解我的意思。” 沈绥渊也不装了,他低低地笑了声:“因为想让你哄我。” 他直白道:“你每次哄我我就会很清楚地知道你很在意我。” 沈雾:“……” “哥哥,我是有时候情绪比较低落,但我没到自厌自弃的地步。” 他小声嘀咕:“你就是我,我就是你。我怎么可能不在意自己?” 沈绥渊第一时间没说话。 屏幕里男主正因为打了一场胜仗,骑着有些破损的机车,载着他的爱人在城市里狂飙,唱着一首几乎人人都会唱的童谣。 不算好听的歌声在屋内回荡,沈绥渊开口:“宝贝儿。” 他还是不怎么喊主人格做“沈雾”,因为至今在他的观念里他也是“沈雾”,沈绥渊这个喊法,只是他妥协主人格给他取的昵称。 沈绥渊摊开那只指甲漆黑稍微尖长的手,掌心没有半点红润,死白的颜色充满灰败感,上头残留的水渍没有缓和一点。 他用和主人格一模一样的声音在脑海里轻声问—— “那你会喜欢我吗?” 左手很明显地蜷缩了下。 还套在左手大拇指上的尾巴紧了紧,为了方便沈绥渊动作,沈雾的手一直是垂着且偏后的。也不知道是沈绥渊在紧张,还是只是纯粹地因为沈绥渊的占有欲作祟,尾巴尖都绷直得厉害。 沈雾垂眼看着自己的右手,脑袋好像很空,又似乎很乱。 他该给答案吗? 他能给出答案吗? 怎么会有人真的“自恋”? 可是…… 沈雾闭了闭眼。 他真的很喜欢自己。 他喜欢自己无与伦比的美貌,喜欢自己的强大,喜欢自己的性格…… 是副人格让他喜欢上自己的。 他也只会接受自己。 沈雾抬起手,尾巴稍微放松了点力度,给他选择的空间,但沈雾觉得他要是把手往另一个方向放的话,沈绥渊绝对会强行把他的手拉回来让他重新好好想想的。 他总是这么强势而又霸道。 沈雾心里忍不住发笑,躁动的心也跳动出欢快的乐章。 沈雾把左手放到右手手心里,感受着被奶茶杯冰过后的温度,凉凉的,很舒服。 就像沈绥渊于他而言。 很舒服。 他很喜欢。 “…会哦。” 沈雾红着耳朵小声说:“我们是一个人。” 喜欢的、讨厌的,是一致的。:,,. 55. 055(二合一) “是的,我好爱你。…… 左手搭上来的那一瞬间,沈绥渊就下意识地握住了。 他微凉的体温很快就变成温热再转为滚烫,于是握过奶茶杯后沾染在手心的水痕也变得莫名黏腻。 沈绥渊看着交握的左右手,明明得到了自己最想要的答案,却莫名有什么东西更为发紧。 他忍不住用力缠住左手,无论是尾巴还是右手,带着像是确认,又似乎只是想表达自己的心情——毕竟沈绥渊真的第一时间说不出话。 他太高兴了。 无法言说的愉悦就像是沈雾爱喝的橙子味汽水,从头到脚地冲刷着他。甜爽且亢奋。 沈绥渊弯着眼,那只异色的竖瞳哪还有半点压迫感,像极了掉进温柔乡的野兽,即将溺毙:“宝贝儿,我确认一下。” 他轻声问:“是想亲我的那种喜欢吗?” 沈雾脊背明显绷直,本来就滚烫的耳朵跟要烧出火来了一样。 但他没有躲避这个问题,而是深吸了口气后,有些滞涩地点点头,并应声:“…嗯。” 如果…他是说如果,有一天沈绥渊会分裂出去,那么至少现在他想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轻轻地在他唇上落下一个吻。 可沈雾却希望不会有这一天。 他不想沈绥渊和他分裂,如果他们从一个人变成了两个人,就没有办法永远每分每秒都在一起。 光是想想,沈雾心口就空陷了一大块,填补进去的就只有无尽的恐慌。 故而沈雾以同样的力度回握住了右手,沈绥渊似是有所察觉,更加用力地抓住他,在疼痛中给予沈雾绝对的安全感:“宝贝儿,这只是一个问题。我们和别的情侣都不一样,只要我们不想,没有任何人、任何事能把我们分开,不是么?” “嗯。” 沈雾呼出口气,知道沈绥渊是刻意提‘情侣’,心里难免有些好笑,也因此舒缓了情绪:“…哥哥,我有点困了。” 沈绥渊本来是想在主人格洗澡的时候再逗逗主人格的。想也知道,主人格一定会不给他一点身体掌控权,但尾巴这个法外之地现在又长了不少…… “好,你睡吧。”沈绥渊没有犹豫:“我待会会洗漱完再睡。” 沈雾小声:“还有奶茶,没喝完。” 奶茶还剩下小半杯,沈雾不喜欢浪费食物。 沈绥渊自然道:“会先帮你喝掉。” 他关掉电视:“晚安。” 左眼的视野来到沈绥渊这儿,但左手还没那么快。 沈绥渊也没动,就握着左手,直到他感觉到沈雾睡着了,左手的控制权才回来,他也松开了自己的手。 沈雾很喜欢咬吸管,吸管被他咬得扁扁的,旁侧都有明显的白痕。 沈绥渊含上去,还没喝就能够感觉到全糖奶茶的甜腻。 他只是对一般人的食物没有兴趣,不代表味觉失常。其实沈绥渊作为副人格不怎么喜欢吃甜的,觉醒异能前,他也没有什么喜欢吃的食物。 但现在这小半杯奶茶喝上去味道很不一样。 是太甜。 却是他喜欢的甜。 哪怕他们是一具身体,想想这是主人格喝过的,精神上还是会得到无比的满足。 . 次日晨训时间时,沈雾一如既往地还没醒来。 晨训第一阶段结束后短暂休息十分钟,沈绥渊找上了陈孚。 他对自己的血液能力有一点不知道能不能实现的想法,想问问陈孚可能性。 “……你说你就算把它变成了武器甩出去,超过一定距离就没有办法控制,这种控制是指不能赋予特殊能力还是指只是不能成型?” “不能成型,也不能随心所欲地控制位置、爆炸。” 陈孚见识过“沈雾”血液“爆炸”是什么,所以能理解他的意思。 他稍稍沉吟,若有所思:“你的想法确实挺好,如果能够装填进武器,利用外物固型使用的话,的确能够增强你的实力。但我就怕这些东西会影响到你血液的能力,而且你的血液对很多金属材质都有腐蚀性…我问问装备部那边吧。” 沈绥渊颔首:“好。” 他模仿主人格已然惟妙惟肖,温和的语调拿捏得恰好,还多了分他故意添进去的疏离感:“多谢。” 陈孚摆摆手,刚想说点什么,就忽然感觉到地面震了震,随后是底下原地休息聊天的学员在惊呼:“那是什么?!” 在大地震颤时,沈绥渊就下意识地用了异能,因此隐约听见了一声轰隆声,他有所察觉地朝着西北方向看过去,就见天际缓缓浮现出了一朵蘑菇云。 陈孚瞪大了眼睛。 他们这些人,最清楚这样的景象代表着什么,底下休息的异能者们已经明白了过来,坐不住了。 陈孚在嘈杂的议论声中迅速反应过来:“……全体休息!回宿舍等待指令!” 陈孚跳下站台,一边往某个方向跑,一边掏出手机拨打电话。 而大概是被这动静吵醒,沈绥渊感觉到沈雾在脑海里轻唔了声,他让出一点控制权,却没有给沈雾听力。 沈绥渊语气还是很轻松,往宿舍走的步调是不慢,但主要是想跟主人格单独相处:“宝贝儿?” “嗯…” 沈雾喃喃:“刚刚好吵,出什么事了吗?” 沈绥渊悠然道:“不知道…早安。” 沈雾顿了顿,没忍住,闷笑了声。 沈绥渊幽幽:“笑什么?” 沈雾不怕他:“哥哥你非要说这个‘早安’…其实不用啦。” 他笑:“和以前一样就好啦。” 沈绥渊:“?” 他并不同意:“现在和以前不一样。” 右手牵住左手,故意把左手往背后推了推,让尾巴也能跟着缠上左手大拇指,沈雾很明显地停了下,就听沈绥渊语气更加幽怨:“宝贝儿,你要玩装失忆吗?” “…没有。”沈雾有点无奈:“我的意思是你不用刻意做什么。” 沈绥渊放下心来,捏着左手的指尖玩儿:“好。” 回到宿舍后,才坐下,手机就响起。 沈绥渊去摸手机和沈雾一起看消息,就见是风入发的消息—— 【风入:沈雾,春昶市出事,我申请调令前去支援了。你回箱凝市后不用找我。】 沈绥渊轻啧。 谁会找他? 沈雾蹙眉:“哥哥,我记得风入说过他父亲还驻留在春昶市……” 因为左手被尾巴缠着不好动作,所以沈雾道:“哥哥,你问问春昶市具体发生了什么。” 沈绥渊觉得自己有点泛酸味。 他不喜欢主人格对别人有所关注,哪怕只是微末的一点,他也想要网罗起来收走。 但他还是把手指抵在了键盘上,不过他还没问,宿舍的广播里就播报了一则紧急通知。 “下面播放一则紧急通知,今早七点零八分时春昶市发生了一起大规模爆炸,爆炸虽然发生在郊外,但因为爆炸范围波及太大,春昶市城中心都出现了一定程度的房屋、地面坍塌,目前伤亡暂时未知。详情待会会发到各位的手机上,因暂时不明确具体情况,请所有在基地内的异能者暂时回到宿舍做好随时接受调派的准备。” 广播一连播报了五遍,第一遍的时候因为太着急语速过快,到第二遍第三遍就逐渐缓慢了下来。 沈绥渊:“还要问么?” 沈雾摇摇头。 他看向西北方向,沈绥渊只控制了右眼,故而视线是跟着他的动作在转动。 不远处的窗户映出沈雾的面容,那只异色的竖瞳实在是太显眼,原本模糊的人形轮廓都因为其显眼了起来。 沈雾在看那个方向的天,而沈绥渊则是在看自己这张脸。 两个人格之间有些安静,这份沉默持续了很久,沈雾才忽然开口:“哥哥,那年研究所的事……” 他再提起这件事,也不知道是因为这段时间经历得够多了已经可以平静对待了,还是别的什么,反正沈雾没有之前被陈樾提到时的痛苦和惊慌:“你觉得是怎么回事?” 沈绥渊低下眼,不再看自己的倒影,而是去看还被握在手里的左手。 因为他在用异能,左右手的外表差距非常大。沈雾本身确实是冷白皮,在白光的照射下常常白到反光,但沈绥渊用异能时,皮肤是会呈现一种死白透灰的感觉,原本看上去偏蓝紫色的血管也会变成青灰色,甚至有几根明显的是黑灰色。 再配上那稍稍尖长的漆黑指甲,沈绥渊看着,总会有自己跟主人格是魔鬼与神明的错位感。 他扣住左手的指缝:“我记忆里看见的第一个画面就是……” 沈绥渊顿了顿,试探着慢慢说,因为他记得他跟沈雾第一次描述时,只是写在本子上就让沈雾刺激得把他逼出来,整整一周都没有醒来:“一地狼藉。我也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我能够感觉到你残存的悲恸。” 沈绥渊至今都无法忘记那个场面。 放眼望去全是血和尸体,白大褂都被浸染成红衣,空气中充斥着令人作呕的腥臭。可他并不恐惧,也许是因为他是为了替主人格承受这些所诞生的,也许是因为他没有常人的道德法律观。 “也是。” 沈雾回扣住右手:“哥哥你是在那个时候诞生的,又怎么会知道之前究竟发生了什么?” 沈绥渊问:“你想知道?” 沈雾想了想:“我说不出来,我就是觉得……我总会想起的。” 可这个想法很奇怪。 的确,沈雾是因为受到的刺激太大才忘记了自己六岁前的事,但一般人是很难记住自己六岁前的事的,就算记住,也是几件事,可沈雾却觉得如果这一天来了,他会想起所有的事。 这让他莫名有点恐慌。 沈绥渊握紧了左手:“宝贝儿。” 他还没说什么安慰的话,沈雾就又笑笑:“我没事的哥哥。” 他握着沈绥渊的手抬起来,尾巴自然地松开,尾巴尖却搭在了左手的臂弯,就突出个无论怎么样都要和主人格贴贴。 沈雾偏头,左脸靠上右手,原本被空调吹得有点冰凉的脸瞬间就舒服了起来。 他耳朵微红,其实也有点臊,但就是忍不住想跟自己撒娇:“只要你在,只要你陪着我,无论什么我都不怕。” 沈绥渊被他狠狠地戳到了。明明身体控制权不在他这儿,他却感觉自己的心脏都被沈雾融化了,恨不得流进沈雾的身体里——但他的心脏本身就在沈雾的身体里,他们是一个人。 在喜欢这种情绪诞生后,两个人格就变得矛盾割裂。 沈绥渊放轻了声音,无比认真:“我当然会永远陪着你。” . 当天,来集训的不少异能者都被调派到了春昶市去支援。被调派的异能者主要是能够起到辅助功能,比如他们里面有一个医疗系的,还有几个可以帮忙快速搬废墟瓦砾…反正是对救援工作有用的。 像沈绥渊这种纯攻击的还真不在考虑范围。 一个是暂时还不清楚春昶市的爆炸究竟是什么引起的,怕还有后续,他去了会折在里面;二是因为现在救援才是第一目标。 而在当天晚上,详细的通报就发到了他们每个人的手机上。 春昶市的事故起源于一个特殊的感染种,该感染种被评定为甲级,是一整座小山病变,里面所有的生命体结合在了一起,将小山变“活”。 春昶市的异管局发现时,当即就派出了几支护卫队疏散封锁那一片郊外,驻扎在春昶市的甲级异能者也是第一时间赶往。 而爆炸的发生,是因为他们谁都没有想到,那只感染种的身体里藏了一个化学工厂。 这场爆炸不仅仅是爆炸,那只甲级感染种当场就被炸得粉碎,X病毒也迅速扩散,现在春昶市附近的城市全部都被封锁。 然而这只是事故的开端,因为在这样的混乱里,抗争派仍旧在其中浑水摸鱼。 有两支护卫队在救援过程中被抗争派浑水摸鱼,现在异管局失去了他们的联系。 沈雾点开失联者名单,大致扫了眼,在名单中间看见了一个他熟悉的名字—— “风错” 沈雾停住,轻轻叹了口气。 沈绥渊挑眉:“认识?” “风入的父亲。” 沈雾慢慢道:“之前风入还在读高中时,我不是请风入吃了一个学期的饭吗?” 沈绥渊知道这事,那时候沈雾在本子上跟他说了,这点记忆被带出来,他也想起来了:“因为你请风入吃饭,他父母觉得过意不去,他妈妈炸了一个学期的小鱼干,他爸爸还帮你整理过错题本。” 风错的学历不低,那时候风入成绩也不差,但沈雾的成绩一般,他也跟风入抱怨过几句说理科好难,外语好难。风入不太会教人,就跟自己父亲说了这事,于是一周后风入就带着风错给沈雾做的错题本和学习计划来了。 其实那会儿X病毒已经隐隐约约有点严重了,大多数人都觉得学习无用,私立学校几乎全线倒闭,师资力量从一开始的缺乏到过于膨胀。风错夫妇俩本身就是在私立学校教书的,私立学校倒闭后,公立学校也缺人了,就导致了他们生活的贫困潦倒。 但夫妇俩并不幽怨,沈雾在他们身上感受到了浓烈的善意。 沈雾收到错题本和学习计划时,真的感到错愕。 于是他在当天放学风错来接风入时忍不住问了句:“叔叔,现在X病毒愈演愈烈…真的还有必要学习吗?” 这是很多学生都会感到疑惑的一个问题,故而风错并没有流露出什么情绪,他只是笑了笑,温和且慈爱地说:“你们都只是孩子,拯救世界的事有大人们去做,无论以后如何,至少现在你们只需要好好学习,万一明天世界末日结束,一切秩序恢复,你现在不好好学习,以后拿什么参加高考?” 沈雾喜欢他说的这番话。 他退出了文档,感觉到沈绥渊用尾巴蹭了蹭他左手手腕内侧,便先开口:“我没事的,哥哥。” 文档退出后回到消息界面,正好看见风入又给他发了消息。 【风入:我到春昶市了,说起来,我在飞机上忽然想起那年高中时有一次我给你带了我爸给你整理的学习资料,然后那天放学你跟我一起到了校门口找我爸问了我爸几个问题,你还记得吗?】 【风入:我也不知道怎么的,就想起当时分别时你好像跟我们说了一句“换条路回家吧”?是我记错了还是确实有这件事来着?】 沈雾轻眨了下眼,单手打字:【有吗……?我不记得了诶】 【风入:可能是我记错了,毕竟那天发生了太多的事。】 【风入:不说了,我去集合了……最近不太平,你要小心。】 风入一家子都是这样的人,哪怕自己在遭受煎熬苦难,也依旧记得叮嘱、关心身边的人。 风入入队集合检查武器装备,动作时,手难免抖了两次。 负责人看在眼里,上前捏了捏他的肩膀,没有多说什么。 他知道他的父亲在失踪名单上。 风入呼出口气,勉强露出个笑,冲负责人摇摇头,示意自己没事。 他努力屏蔽那些杂念,脑子里却不由得想起了那天。 那天真的发生了很多事。 突然出现的感染种,他跟他父亲感染了X病毒,在异管局躺了几天。 而他母亲则是突然失踪,还是人间蒸发式的失踪,没有人知道她去了哪,当时箱凝市异管局里有一个异能者的异能很特殊,是可以感应某个地方有没有人使用异能,他们央求了对方帮忙,结局是有人用异能带走了他的母亲。 然后至今他和他父亲都再没得到他母亲的消息。 他们甚至不知道对方为什么要带走她。 . 退出了和风入的聊天界面后,沈雾放下手机,就着沈绥渊递来的勺子吃了口蛋羹。 基地的厨师厨艺不错,蛋羹蒸得很好吃,沈雾每天都喜欢买一碗吃。 今天白天没吃,晚饭就是蛋羹和小土豆蒸排骨,再加一小碟青菜。 沈雾饭量不能说大也不能说小,就是正常,再加一小碗饭,能刚好吃完。 沈雾含着嘴里那口还有点烫的蛋羹,含糊不清地问:“哥哥,你在吃醋么?” “…不可否认有。”沈绥渊低叹:“但我知道他是你的朋友。” 主人格和他不一样,主人格是需要朋友的。 知道沈雾人格分裂的只是极少数,“沈绥渊”是不被熟知的存在,“沈雾”需要作为人应该有的社交圈,哪怕小,也得有,但“沈绥渊”这个没有身份证的“人”不需要。 沈雾弯眼,心情轻快起来:“哥哥。” 他喊另一个自己,却又不说干什么,沈绥渊应了一声,也没等到后续。 偏偏沈雾又笑眯眯地再喊了声:“哥哥。” 沈绥渊还是应声:“嗯。怎么了?” 沈雾仍旧不说,咬着沈绥渊喂来的排骨,像小孩子一样小幅度地晃动着身体表达自己的愉悦。 沈绥渊爱自己这份孩子气,没忍住放下筷子捏了捏左脸:“到底怎么了?” “……我不好意思说嘛。” 沈雾红着耳朵,吐出骨头:“就多喊你几声,再说哥哥你不是也知道我想说什么嘛。” 沈绥渊挑眉,故作不解:“想说什么?我不知道。” 沈雾:“。” 他不理他,就只张口咬咬住递过来的土豆,结果沈绥渊把手往外放了放:“嗯?” 沈雾:“?” 他想抬手夺过筷子,但左手又被尾巴困住,完全就是又在被另一个自己欺负:“…哥哥!” 他扁扁嘴:“你别惹我。” 沈绥渊莞尔:“怎么?要咬我呀,来呀。” 沈雾:“……” 他倒是真想,但问题是他要是一口咬过去时沈绥渊故意把身体控制权放给他……再说咬沈绥渊就是咬自己,何必。 沈雾干脆祭出大招:“那就不吃算了呗。” 沈绥渊立马滑跪:“别,我错了宝贝儿。” 他松了松尾巴的同时,也把土豆递了回来:“我刚让空调吹了下,凉得刚好了。张嘴,啊。” 沈雾被逗笑,也装不下去生气了,乖乖张嘴咬住。 而沈绥渊也是把他没有说出口的话说了出来:“我当然知道你想说什么。” 他弯眼,在脑海里响起的声音充满了愉悦:“你想说我好爱你。” 沈雾一顿,脊背瞬间一绷,又觉得沈绥渊这话好有歧义。 他刚想说什么,沈绥渊便再笑眯眯地补了句—— “是的,我好爱你。” ……其实也没什么歧义。反正无论是“我”还是“你”,都是一个人。 沈雾耳朵彻底变成火烧云,低下头声音飘忽着嘀咕:“也、也不用特意说出来……” 他知道的。 因为他也是如此爱着自己。:,,. 56. 056(二合一) “想要哥哥。”…… 春昶市爆炸事件粗略的伤亡统计是到第二天早上五点多才出来并在官方的新闻频道上播报,爆炸时的视频也是通过现场监控的云端数据恢复播放了出来。 通过监控可以看到,在爆炸发生的一瞬间,在最前线的异能者有防御手段的都是第一时间使用了异能,但目前再强大的异能,在这种能夷平半座城市的爆炸中也依旧没有用。 这个视频不仅告诉了普通人异能者和他们一样都是人,也告诉了他们有些异能者能多有责任。 因为有一个监控拍到在爆炸冲击到没疏散的居民区时,守在外围的护卫队异能者几乎同时下意识地扑向了在警戒线外扛着摄像机准备报道的记者,还有一些胆子大看热闹的市民。 他们试图用身体保护他们,也有人开启了自己的异能,只是最终都无济于事。 春昶市的爆炸事件,无疑是一件值得举国默哀的事件,尤其新闻播报出那感染种身体里藏着的化学工厂是未经国家审批私自设立的,但凡要是走官方流程,他们就能够知道感染种身体里有那么庞大的化学原料,就不会发生这样的惨案。 当然不是没有理中客说这是国家出的糊弄人的说辞,但人都是有眼睛的生物,在看到这样的灾难时,这样的脑瘫还是极少数。 …… “先生。” 路青抱着自己刚买的菊花递给站在孤山上的男人。 男人穿着一身黑灰色的休闲装,眺望着西北的方向。他相貌平平,是很典型的大众脸,很难让人一眼记住。 男人侧首,接过了那洁白的菊花,语调温和:“现在要买到菊花也是不容易吧?抱歉,麻烦你了。” 路青摇摇头,她那张素来冷淡的脸在男人面前虽然还是那种“苦瓜相”,但却少了淡漠,看上去好像只是有些刻板认真:“不会。” 男人笑了笑,没再说什么。他将白色的菊花散开放在地面上,随后低下眉眼念了几遍往生咒。在他最后一个音节落下时,这些山头忽然起了风,这些菊花也朝着西北飘散。 男人弯着腰没有起身,路青看着,也跟着弯下腰低下头默哀了三分钟。 “……都准备好了吗?” 男人站直身体后转身往山下走。 路青跟上他,低声道:“嗯。不过他似乎不知道他也会死…” 男人叹了口气:“他本来是不用死的,但过去的变数注定会影响到未来的结局…所以我才说他实在过于任性,要是按照我的安排走……尽量想办法套套话,看看那个人有没有什么放不下的人吧。” 路青知道这意思就是不要告诉他他的结局了,她没有异议:“是。” 男人:“唐用和铄钰恢复得怎么样?” 路青:“我正要向您汇报。” 她稍皱眉:“我们请了【绝对治愈】过来,他的副人格的异能造成的伤口,就算是【绝对治愈】也没有办法绝对治愈。唐用现在没有办法全力用异能,铄钰更是废了一条胳膊。” 多讽刺啊。 男人也轻轻地拧了下眉:“这才乙级就这么强吗?那这攻击力怕是在【元素师】之上啊…也不知道这样的异能小偶能不能复制。” 虽然话是这么说的,他却没有多少苦恼,反而是在说完这话后松了眉头,带着点满意和骄傲地感慨:“不愧是他,就算是副人格觉醒的异能都如此强悍。只是可惜了。” 可惜【恶魔】终将被消灭。 . 春昶市爆炸事件后第三天。 因为有异能者的存在,所以救援行动在第三天就已经落幕,只剩下收尾工作,不得不说,真的要庆幸有异能者的异能是可以复原建筑,还有异能者的异能是可以消除空气中残留的污染……在救援行动宣布结束时,春昶市的建筑物也被恢复到了原样。 除了居住人口急剧减少了几乎一半,还有部分在医院以外,和爆炸发生前也没有什么区别。 但这些跟沈雾没有太大的关系了,包括或许官方将严格搜查所有未经审批开办的工厂这些,都不是他要管要在意的事。 他该在意的是在救援行动的第三天时,异管局内部又通报了一则消息,这则消息不面向大众—— 箱凝市有收押的异能者越狱了。 “…领头的是赤娘子,就是那个现在身体是吴漫漫,内里是赤娘子的异能者。” 沈雾第一时间就给钟望打了电话,钟望语速很快:“她的异能比较特殊,是【信仰】,但她一开始跟我们说是【蛊惑】,所以我们没有只针对了【蛊惑】做了防护。” 沈雾不解:“钟队你的异能没有发现她在说谎吗?” 钟望:“她不算说谎,【信仰】这个异能是有【蛊惑】的能力的,就像你副人格的异能有自愈的能力,而且【信仰】这个异能比较特殊,属于半被动异能,先要收集到信仰之力才能使用。而信仰之力则是一个人的信任和尊敬,当达到一个推崇的点时,就可以受她控制。” “而且……”钟望停了下:“如果是等级高于我的精神谱系异能者,是可以骗过我的异能的。比如乙级的【言灵】、【精神干扰】跟我说他们没有异能、不是异能者,我的异能会被他们蒙蔽,相信他们所说的话。这是等级上的压制。” 沈雾听到这里时,大概就能猜到她是怎么越狱的了。 钟望:“不只是她,她还带出了几个异能者。其中甚至是今年大会要商讨确定是否执行死刑的囚犯。” 沈雾顿了顿,钟望低声:“沈雾,我看到越狱名单时就有种直觉,她是为了这个人而来的。你觉得呢?” 沈雾没有回答:“钟队,我和千诚已经向基地申请回箱凝市协助此次调查,上面批准了,今晚的飞机。” 钟望又是停了会儿,没有再追问:“好。” 挂了电话后,沈绥渊问沈雾:“你觉得是吗?” 沈雾想了想:“我总觉得赤娘子很奇怪,也许她的目标从一开始就很明确。” 沈绥渊挑眉:“所以你才想回去?” 沈雾点头,很记仇道:“如果这一切都是一个局…我想把幕后主使找出来,然后给他的右肩狠狠来一刀,钉在地上起不来的那种!” 被迫回忆起一些自己打不过的黑历史,沈绥渊并没有不高兴和窘迫。 他停顿两秒,反而是在脑海里低笑出声:“给我报仇?” 沈雾纠正:“是给我们。” 沈绥渊一想也是:“好,记住了。” 他又忍不住捏捏沈雾的指尖:“宝贝真好。” 沈雾轻咳了声,被他说得耳热:“哥哥……” 沈绥渊好喜欢听他带着点求饶的语气撒娇喊他,每次一听就心软得不行,迫切地想做点什么去表达、宣泄这堵得他有点疯的情绪。 比如说接吻。 但沈绥渊做不到。 所以最后沈绥渊只是用尾巴缠上了沈雾的腰身,惹得沈雾上半身僵直到像是石化了。 尾巴的鳞甲被空调吹得冰凉,缠上来的瞬间沈雾就一个激灵,浑身都起了鸡皮疙瘩,更遑论沈绥渊还故意让尾巴在他的腰身上游走着,像是一条漆黑的毒蛇。 偏偏沈绥渊的尾巴还不够长,三十几厘米而已,没法圈住他的腰身,只能用力地贴着摩挲。 就算只是这样,沈雾都能够感觉到那无形的占有欲有多么强势。 沈雾抿唇,呼吸都有些滞涩:“哥哥。” 沈绥渊懒懒:“我就蹭蹭,给我暖暖尾巴。” 沈雾:“……?” 他攥住故意在他腰窝打转的尾巴尖,像是被逼得无可奈何,嗓子里溢出呜咽的声响:“你别动了!” 沈绥渊稍顿,尾巴瞬间乖顺下来,好似死了一样被沈雾抓在手里。 “…抱歉。” 没想到会听到副人格的道歉,沈雾轻呼出口气,想揉自己的耳朵,却腾不出手,只好干巴巴道:“我不是凶你。” 尾巴尖小心地缠上左手的无名指,沈绥渊轻声:“我知道。” 他拿用尖尖蹭了蹭无名指的指腹:“我道歉只是想让你缓下来一点。” 他低笑:“宝贝儿,心跳声太大了。” 他掌控着右耳,心跳震到他感觉自己好像此时连心脏都跟沈雾在一人一半地掌控着,也像他贴在了自己的心脏上,感受着另一个自己不用言语和行动表达出来的爱意。 多么赤热而又炽烈。 沈雾:“。” 他指尖都绷直了,有些生无可恋:“哥哥。” 沈雾控诉:“你真的好坏。” 沈绥渊挑挑眉:“你想清楚……” “又玩这招!” 沈雾打断他:“你这回旋镖差不多扎够了吧——!” ——这一招最初起源于沈绥渊在本子上看见沈雾对生日蛋糕的一系列要求时,有点无语地写了句“你事好多好麻烦”,然后被沈雾玩了一手“你想清楚,我们是一个人”。 之后两个人格就极其幼稚地不停玩这个游戏。 沈绥渊失笑,语气有点意味深长:“好,我很坏。” 反正是主人格自己说的,那以后他再“坏”都行,不是么? . 沈雾没想到他跟千诚离开基地、离开京阳市前,来送行的不仅有陶可可他们,还有宁归晚。 宁归晚今天不知道是不是没去实验室,所以没有穿着那半永久白大褂,而是穿了自己的私服。黑色的丝绸质感阔腿裤以及一件吊带。 她人很高,再配上那张脸,足以看出她家里基因有多优越。而凑近宁归晚时,真的可以看见她手臂上瞩目的针孔。 拿自己做实验的狠人。 因为沈绥渊的异能特殊性,沈雾跑过几次研究所那边,有听到别人议论她的几句。 “宁老师。” 沈雾稍稍偏头:“是有事吗?我今天要回箱凝市了,没法帮你做实验。” 宁归晚没说话,只是将手里的袋子递给了沈雾。 沈雾不明所以,沈绥渊已经伸手接过了,于是他低头,就见里面还有一个盒子:“…这是?” 宁归晚淡淡:“治你贫血的。” 沈雾瞬间就懂了。 是感染种血液浓缩剂。 但是宁归晚怎么……? 沈雾有些不解,沈绥渊则是在他脑海里轻啧了声,不是很爽地蠢蠢欲动:“宝贝儿。” 他只喊了他一声,沈雾却已经明白了副人格的意思:“…她可能只是单纯地表达一下谢意,毕竟我们帮了她不少忙。” 沈绥渊语气凉凉:“她看着可不像会表达谢意的人。” 沈雾默。 因为确实是。 可宁归晚没再说什么,丢了这句话后,转头就直接走了,也不打算等沈雾说什么。 还是沈雾开口喊了声:“宁老师。” 宁归晚停住脚步偏头,沈雾冲她笑了笑:“谢谢。” 宁归晚没有给予任何回复,背影一个拐角时彻底消失。 而沈绥渊还在不爽,沈雾无奈,主动覆上了自己的右手:“哥哥。” 他小声嘀咕:“你真要算起来她这个是送给你的,我还想吃醋呢。” 沈绥渊一停,随后他低笑出声:“你吃。” 他用尾巴蹭了蹭左手,非常期待:“我做好哄你的准备了。” 主人格会和他一样因为这些吃醋,就代表他们的感情真的是一致的。 沈雾:“……” 其实他确实是有一点酸味的,哪怕在他的视角里宁归晚并不知道他人格分裂,这个药剂是送给他的,他还是不可避免的有点微妙。 但现在被沈绥渊这么一说,沈雾心里那零星的情绪就消散,成了好笑、发酵成甜蜜:“…哥哥,你怎么还希望我吃醋啊。” 沈绥渊直白道:“我喜欢你对我有占有欲。” 所以他很高兴沈雾一直以来都想藏着他,哪怕现在这个情况,其实他干脆告诉所有人是副人格觉醒了异能,就能省很多麻烦事。可沈雾就是不说,他就是想藏着他。 沈绥渊对此不仅没有不满,还愉悦到了极致。 沈雾轻咳了声,耳朵尖又有点红。尤其在他松开右手后,尾巴又缠上了他左手大拇指。 “…我上次就想问你了。”千诚注意到,疑惑地看着他:“你尾巴为什么总是缠着自己的手?” 沈雾唔了声,回答很敷衍:“二阶段觉醒后尾巴长了不少,不好收着了。” 这个回答是真的…毕竟沈雾之前尾巴也不这样,也就最近才有这种情况。 但好在千诚人傻,哦了声,没有怀疑:“原来如此。” 两人上了飞机,因为这辆飞机除了他们就是送往箱凝市的“军丨资”,所以是直达箱凝市的,沈雾和千诚也算是起到护卫作用。 上飞机没多久千诚就睡了,沈雾有点睡不着,他压着自己的右手靠着墙壁去看机窗外的云层。 现在已经是夜晚,城市的灯光透过了云层产生了一片人类给予大自然的霓虹星空,十分漂亮。 “失眠了?” 察觉到主人格没有什么困意,沈绥渊在脑海里轻声问。 沈雾嗯了声:“一个月总会有几天这样,习惯啦。” 沈绥渊第一时间没说话。 见他安静,沈雾笑着问:“哥哥,你不会是在自责吧。” 沈雾的失眠是分离性身份识别障碍带来的,副人格要是在意、追究,那确实能钻牛角尖到自己身上。 但沈绥渊挑眉:“我不会怪我自己,你会么?” 沈雾莞尔,语气轻快:“当然不会呀。” 沈绥渊微动手指,指尖压着自己的脑袋很轻地揉了一下:“那不就是?” 不等沈雾问他那他刚刚为什么没说话,沈绥渊就又道:“我在想给你唱摇篮曲好点还是讲睡前故事。” 沈雾想起了自己被副人格拒绝的第一晚:“哥哥你不是说你不会么。” “嗯。”沈绥渊大大方方地承认:“所以在你睡觉的时候我去学习了一下。” 沈雾稍顿,忍着笑意故作生气:“我这是身份不一样,待遇都不同了。” 沈绥渊觉得自己有点冤:“后来我就去学了…是你没再提,我也就没有发挥的空间了。” “哄我?” “实话。” “那我勉强信一下吧。” “啧。” 沈绥渊轻啧出声,强硬道:“你不能勉强,宝贝儿,多点自信好吗?” 沈雾终于压不住,勾起嘴角笑得粲然:“哥哥,你好霸道啊。” 沈绥渊一开始就知道主人格是在逗他,他就是在配合演出而已。听见主人格的笑声,他的声音也跟着轻扬起来:“我这不叫霸道,我是在告诉你做人要自信。” 沈雾:“嗯嗯嗯。” 他笑眯眯道:“知道啦,那哥哥给我讲睡前故事吧。” “你想听什么?” “都行啊,你选吧。” 事实证明,睡前故事其实对失眠的人并没有用。 因为沈绥渊讲了一个又一个,一直到飞机抵达箱凝市准备降落了,沈雾还兴致勃勃地在讨论刚讲完的那个故事:“那他帮助了别人后,实现了自己的愿望吗?” 其实那个故事的结局是主人公在帮助了别人后,明白了助人为乐的意义,成为了一个热心的好人。但沈绥渊知道主人格想听什么,所以他修改了故事结尾:“嗯,他帮助了别人后,也成功隐居了。” “真好。” 沈雾勾起唇,坐直了身体,简单活动了一下:“到了。” 飞机降落后,钟望因为抽不出身,是黎乐涯来接的他们。 黎乐涯的中长发剪短了不少,打着哈欠,眼下的青黑根本掩不住,由此可见最近箱凝市忙成什么样了。 他们做好交接,因为沈雾只是编外人员,所以他可以不用跟黎乐涯回异管局,但千诚要。 故而沈雾冲他们挥挥手,戴上了之前风入送的眼罩,还有异管局特制的手套,让沈绥渊藏好了尾巴,就在机场打到了回家的车。 ——戴眼罩时,沈绥渊还在脑海里轻啧了声。 沈雾问他怎么了。 沈绥渊幽幽:“回头我就要重新买一个。” 这个手套是沈雾自己买的,沈绥渊对这个没意见,他在意的是这个眼罩。 他不喜欢来源并非自己的东西出现在自己身上。 “风入送的”,这个前缀让他很不爽。 如果不是没这技术,沈绥渊都想自己做一个。 沈雾无奈:“好,现在就跟异管局下单。” 沈绥渊这才舒服了点。 的士司机戴着口罩,大概是为了防X病毒,沈雾没给太多注意力,在后排坐下后,任由右手覆盖在了左手上。 沈绥渊在问他待会想吃什么。 沈雾想了想:“豆腐脑。” 沈绥渊无奈:“我哪里来得及做。” 沈雾:“可我想吃嘛,待会看看楼下那家还开没开,我们去买。” 沈绥渊:“好。” 出租车开到了小区后门,这一路上沈雾注意到不少店铺都关门大吉了。到小区后门时,后面两条街都关掉了,路上也没几个人。 沈雾叹气,心说看样子是吃不到了。 他付了钱下车,没走出两步,司机就忽然喊了他一声:“欸帅哥。” 沈雾回头,司机举起手机示意:“你没扫上。” 沈雾轻啊,低头看了看手机,确实显示支付失败。 X病毒会影响到信号,这是常用的事了。 所以沈雾走过去低头准备重新扫码,却恰好对上了司机的眼睛。 那一瞬间,沈雾感觉自己血液里有什么东西沸腾,直击灵魂。而司机笑吟吟地问他:“帅哥,约么?” 他抬起空闲的手,还没做出极具暗示性动作,沈雾的右手就一把扼住了他的脖颈,声音冷到天上那一轮炽烈到仿佛要将地板烤穿的太阳都瞬间冰冷起来,让司机脊背炸开了一片又一片的寒意。 沈绥渊收紧了自己的手,杀意和被挑衅到的怒火让他想将这个人活活折磨至死。 也就是这时,沈雾在脑海里呜咽了声:“…哥哥。” 他声音有点发颤:“走,我感觉不太对劲。这个人好像是…异能者。” 还是精神谱系下的异能者。 沈绥渊冷冷睨着在他手心底下痛苦挣扎的男人,掐着脖颈的手亮起蓝色火焰,瞬间卷上男人,随后他才毫不犹豫地转身走人。 他掌控了身体后,才察觉到身体的一些异样。 沈绥渊没有做任何停留,也没有去看背后在蓝色火焰的炙烤下病变值攀升最后变成感染种的男人。 回到家锁上门后,沈绥渊已经感觉到身体由内而外都烧灼着,像是身体里有个蒸炉。 他的手撑在冰凉的岛台上,忍耐到冒出细汗,低低地喊了声:“宝贝儿?” 沈雾难受到想死:“哥哥…冷水……” 沈绥渊其实意识上还好,因为中招的是主人格,不是他。 他强撑着放了一浴缸的冷水,泡进去后将身体大半掌控权交替给了主人格,沈雾终于感觉到了点沁凉,缓了一大口气。 但这一口气再大,也只是一口,根本压不住。 沈雾现在根本顾不上沈绥渊也还掌控着右手和右眼以及右耳,能够听见看到,他只想解决这难捱的场面。 然而沈绥渊却用右手一把攥住了左手,冰凉的尾巴扫过,惹得沈雾绷直了身体,发烫的指尖都在颤抖。 沈雾有点想哭:“很难受……” 沈绥渊慢慢用尾巴缠上他,右手扣紧了左手,却没有第一时间动作纾解,反而是压着都已经溢出的妒火去问:“宝贝儿,你是想要谁?” 沈雾中招的异能沈绥渊是在理论课上学过的,这类异能大多数都是让对方对使用异能的自己动丨情。他舍不得主人格这么难受,但主人格要是…… “…哥哥。”沈雾带着哽咽和哭腔的一声呼唤截断了副人格满腔的愤怒与嫉妒:“想要哥哥。” 沈绥渊呼吸一滞,感觉属于自己的那半边灵魂已经在为自己这一句话发狂疯癫。 尾巴又紧了紧,沈雾嗓子里泄出一个音节,腿也不自觉地蹬了一下。 随后尾巴放松下来动作,沈雾攥紧了自己的右臂,烫到发酸的手指没一会就没什么力气,变成虚虚搭在自己的臂弯上,整个人不住想往下滑,还是被自己的右臂拦腰抱起往上送了送。 他感觉自己的灵魂都要被缠出来了。 而尾巴冰冷的鳞甲也逐渐发烫。 在尾巴尖摩挲不停诱丨导成功时,沈雾闭紧了自己泛红的眼,呼吸都停了一瞬。:,,. 57. 057(二合一) “别在意,我很喜欢…… 沈雾彻底清醒过来时,人已经从浴缸里出来了,而且还换了一身衣服。 他默默看着自己面前沈绥渊刚煮出来的奶茶,等沈绥渊加了冰后端起来,乖乖地张嘴抿了口。 好凉,好舒…… 沈雾的耳朵瞬间爆红。 察觉到他的紧绷,沈绥渊挑挑眉,声音含笑,也不知道是因为刚刚发生的事还是别的什么,自带暧丨色:“我失误了?不好喝?” 沈雾抿着唇,语气已然有些悲壮了:“没。好喝。” 沈绥渊悠悠:“那是不够冰吗?” 沈雾呜咽了声:“够…哥哥你别逗我了。” 想死。 这一次的想死和前不久的想死是两种概念。 沈绥渊的尾巴总是偏凉的,一开始又在冷水里泡了下,所以起初很凉快,但到后面被他影响到发烫了,神志不清的沈雾就闹了脾气,说热,还要他拿开。 弄得沈绥渊不得不临时强丨制他换了身体掌控权,干脆从冰箱里拿了20秒速冻出来的冰块泡了一桶冰水,等尾巴热起来了就把尾巴放里面泡泡。 其实这还好,毕竟沈雾是真的全身都跟着了火一样,可问题是…… 都怪哥哥! 非要拿尾巴尖磨! 弄得他…在尾巴上了。 沈雾现在都不想看见自己尾脊骨长出来的那根尾巴了。 他要脸。 很要。 偏偏沈绥渊还要故意拿尾巴尖戳了戳左臂。 回忆起漆黑的尾巴染上白色的沈雾真的很想当场找个地缝钻进去表演一下自闭了:“哥哥!” 沈绥渊点到为止,含笑收了自己的神通,却因为被主人格可爱到,还是忍不住最后再来了句发自内心的话:“别在意,我很喜欢。” 沈雾:“……” 他两眼空空,生无可恋地喃喃:“你干脆杀了我吧。” 沈绥渊失笑,用右手捏了捏自己的脸,手感太好,又忍不住搓了把。 沈雾被蹂丨躏得有些不满:“哥哥。” 沈绥渊这回是真的不再逗他:“好,聊点正事。” 他捏着左手的指尖:“你觉得是意外还是有意的?” 沈雾知道他是说那个司机的事,他抿着唇:“我觉得他的异能可能是【色丨欲】这种。就是七宗丨罪,精神谱系下的异能,使用时可以勾起对方的特定欲丨望。” ——这都是书上说的,沈雾是由此推测出来的。 比如说如果拥有的是【暴食】,那么就能够让对方暴食,甚至有可能暴食而亡。 要是意外,那就代表这个异能者一直在利用这个异能约… 但如果是有意的,为什么要找一个这样的异能者? 沈绥渊在想这个问题,沈雾想了想:“…我觉得可能是意外。” 他老倒霉蛋了。 说到这个,沈雾又嘀咕:“还有哥哥你把他变成感染种后就不管了。” 沈绥渊挑眉,情绪已然有些压着往下走了:“我那个时候还有闲情管别的?” “…我的重点是你不应该把他变成感染种。” “当时要不是那个情况,我都想肢解他。” “宝贝儿。”沈绥渊的语气越说越寒凉:“他当着我的面挑逗你。” 说到这时,沈绥渊的话语里已然充满了血腥气,危险而又嚇人:“我只是让他慢慢感受自己的病变值一点点攀升最后变成感染种而已…我还觉得轻了。” 要不是情况不允许,他真恨不得把那人的舌头、眼睛还有那下作的器官一点点绞了,让他明白招惹自己的代价。 好像只有副人格才会拥有的暴戾因子在不断作祟,沈绥渊其实清楚地明白这样不对,但他就是没法遏制。 他极度厌恶任何人以任何方式觊觎自己。 这种憎恶让他烦躁到根本找不到能够很好发泄的方式,逼得他要疯魔。 沈雾无奈,软了语气:“哥哥,我的重点是感染种…你知道我的意思。” 沈绥渊有时候也会烦主人格总是很在意别人的性命,但他还是缓了缓再开口:“……它不会攻击别人的,我现在能控制了。” 低于他等级被他用火变成感染种的异能者,都能被他控制。 沈雾松了口气,主动握住右手,哄他:“哥哥,别气啦。” 他轻声:“虽然源头在我,但你的情绪持续这么长时间在别人身上,我也会吃醋的呀。” 沈绥渊……沈绥渊得承认,自己心里堵着的那些情绪瞬间就得到了发泄的口子,消散得一干二净。 他反手缠住左手手指,甚至装都装不出来哪怕一点冷酷。 沈绥渊喟叹:“宝贝儿,你真的很会哄我。” “…没有哄你好吧。”沈雾嘀咕:“我是真的有点不高兴。” 不过,也的确也因为沈绥渊为他这么愤怒而愉悦。 人真的是很矛盾的生物啊。 沈雾想。 不悦和开心居然能同时出现。 好神奇。 玄关响起有些迟疑的敲门声,沈雾偏头,沈绥渊道:“没听到电梯的声音。” 那就很有可能是图照了。 沈雾起身开门,果不其然地看见图照站在门口,见他开门,图照还松了口气:“吓死我了。” 沈雾:“?” 图照:“我两小时前听到你家这边有关门锁门的动静,就想着是不是你回来了,正好今早我去买了个超甜的西瓜,想着跟你分一下,结果来敲你家门你都不应。弄得我脑补了好多悬疑恐怖片,以为是别的势力偷摸着进来…还准备报警了呢。” 他说的报警是联系异常管理局。 沈雾有点茫然。 从图照的说法来看,应该是他在浴室时敲的门,但那时候沈雾并没有听见…… “确实有敲门声。”沈绥渊在脑海里悠悠道:“但那个时候你只顾着哼唧,还有哭着喊……嘶。” 沈绥渊后续的话没有说出来,因为沈雾面无表情地狠狠拧了一下右手手背上的肉。 沈绥渊哼笑了声,并不恼,反而爱惨了主人格这副模样。 其实主人格在别人面前一直都很“假”。 他对外温吞又好像不是很聪明,要不是那张脸恐怕连天人都自愧不如,一个有些怯弱的普通人形象能被他完美演好。 可他跟自己永远不会藏。 “可能因为我在里面忙,没有听见,抱歉啊学长。” “没事没事。” 图照有些好奇:“你怎么回来了啊?” 沈雾稍稍偏头:“有点事。” 图照是个聪明人,知道这就是不能说的意思了,故而也没有追问,只把话题又转了回去:“我给你拿那半边西瓜?你再在冰箱里放放,下午吃刚好。” 沈雾还没说什么,沈绥渊就在他脑海里幽幽道:“宝贝儿。” 沈雾莞尔:“不用了学长,谢谢你。” 沈雾其实很少拒绝图照的投喂,除非有什么事来不及吃。故而图照又问了句:“啊,你下午有事?” 沈雾摇摇头,在沈绥渊轻啧着说“他好烦”的同时,直白道:“是我男朋友容易吃醋。” 沈绥渊一顿。 图照:“……??????????” 图照瞪大了眼睛,瞳孔地震,甚至怀疑自己听错了:“你、你说什么?” 沈雾背后的尾巴已经翘起来,十分得意地在摇晃,像是醉了酒一样甩动。 他察觉到背后的劲风,有点无奈地背过手去抓住了尾巴,尾巴顺势缠上左手,先在手腕上绕了半圈,再碾过沈雾的手心,尾巴尖勾住沈雾的无名指。 沈雾被副人格这个反应弄得有点耳热,轻咳了声,但声音却也忍不住跟着有些轻快:“我男朋友。” 他跟图照说:“学长,我谈恋爱了。” 呆若木鸡的图照甚至都忘了问沈雾一句对方是谁,就懵着说了哦那祝你们幸福,然后转身离开。 沈雾合上门的瞬间,就被压着在了门板上。 因为在家里,所以沈雾没戴手套,右手大拇指指腹抵着他的唇微微碾压,像是在描绘自己的唇形,但沈雾的呼吸却因此滞涩,嗓子都跟着发紧。 尾巴束缚着他的左手,沈绥渊控制了双腿,让沈雾没有办法跑掉,他在脑海里低喃:“宝贝儿,我真的…好想亲你。” 沈雾僵住。 他微微动了动唇,还没说什么,右手的拇指就探了进来,在他瞪大眼睛不可置信的时候,轻压了一下他的舌尖,随后退出去。 沈雾大脑一片空白,心跳却嘈杂到要帮他填补上颜色。 沈绥渊捻了捻自己指尖的水渍,得到了些许满足,却也得到了更大的空落。 他迫切地想要抱住自己以此去充填什么。 事实上沈绥渊的确也这么做了。 右手抱住左臂的那一刹那,沈雾的思绪被沈绥渊的力道拉回来一点,他深呼吸口气,在繁乱的心跳声中问:“哥哥,怎么啦?” 沈绥渊的动作在给他传递没有安全感的信号。尤其缠着左手手腕的尾巴收得很紧。 沈绥渊低声:“想抱你。” 沈雾停了停。 他微微垂眼,心跳缓了许多,却又荡漾出温柔笑意。 沈雾示意沈绥渊松一下,于是沈绥渊把尾巴松开,得到了沈雾的“回抱”。 右臂稍绷,最后又放松下来。 沈绥渊笑了声,沈雾也跟着笑了笑。 两个人格没有说什么,但焦躁又充满不安分火星的气氛瞬间舒缓下来,变得缱绻而温暖。 . 吃过中饭后,沈雾就联系了异管局那边问有什么需要自己帮忙的吗。 他没问钟望,因为想也知道钟望估计很忙。 其实这要是副人格没吃人家研究所的感染种之前,沈雾就算是暴露了自己有异能的事,也不会去问,甚至可能钟望他们找上来他也会拒绝。 但…为了帮助副人格的异能第一段觉醒完毕,别说箱凝市了,整个祥湖省都投入了不少资源。 沈雾由衷地感谢他们,也想做点什么回报一下。 异管局对内的客服回复得很快:【可以的话麻烦您登录这个网址接取任务,谢谢您愿意为箱凝市出一份力。】 沈雾点开了她发过来的网址,因为用的是异管局派发的手机,所以页面自动登入验证了他的身份,弹窗还显示出:【欢迎您,沈先生】 沈雾点击了一下空白处后,发现这是一个异管局官方的任务发布网站。 他若有所思地呢喃了句:“看样子异管局官方也没有那么信任幸存者论坛啊。” 哪怕幸存者论坛专门开辟了异常管理局板块和新人类板块,他们也并没有就此使用幸存者论坛的板块来办公事。 不过想也知道,异常管理局毕竟是国家组织。 右手抵上手机屏幕滑了滑,沈绥渊的视线在一个任务上停留:“宝贝儿,看这个。” 副人格滑动时,沈雾就已经看到了。 那个任务是说最近有市民举报不明所以地就和一位男性发生了关系。下面跟着的是异管局这边的批注:【疑似精神谱系异能者,预估丁级左右,非精神谱系下异能者若要接取请慎重。】 “…看样子就是早上那个司机。” 沈雾嘀咕:“哥哥你这也算是为民除害了。” 沈绥渊嗯了声,呢喃:“果然应该先阉了他。” 沈雾:“……脏手。” 那倒是。 两个人格挑挑拣拣,最后沈雾接了个调查学校灵异事件的任务,批注是有可能是亡灵谱系异能者引起的,但不确定,任务危险程度很低,积分奖励也不算高。 沈雾接取这个是有原因的,如果真的是可以操纵怨灵的异能者,又或者干脆就是怨灵,那么副人格的火就可以再精进一点。 沈雾很想知道沈绥渊的火会不会也能“进化”。 “所以说十大异能不同于其他异能,只有一个人才能拥有这件事真的对于异能拥有者来说很麻烦啊。” 沈雾幽幽叹气:“如果在这之前还有人拥有【恶魔】这个异能,我们完全不需要自己一点点试,向别人取经就好。” 沈雾讨厌麻烦的事,沈绥渊也是。 根据【全知】所说,十大异能——其实【全知】那会儿说的是九大,但因为是【全知】亲口把“九大异能”变更为“十大异能”,故而人们自然而然地认定【恶魔】也是如此——不同于其他异能,就算再高阶,譬如像【空气】那样,世界上都会出现多个人拥有。 十大异能是只有一个,而且如果拥有这个异能的异能者死掉了,这个异能也就意味着会彻底消失。 加上就算是十大异能也有成长期,且十大异能的拥有者,目前只有“沈雾”一个人表现出了没有任何健康上的后遗症的情况,所以对于一直没有消息的第一【精神】、第九【空间转移】,大家都是抱有一种不会中道崩殂了吧的想法。 接取了任务之后,详情也就自动解锁。 出现灵异事件的是一所公立初中,为了管控好X病毒,现在学校都采用住宿制了。 这所初中是中心学校附属中学,还是沈雾的母校。只不过沈雾读书那会儿没有强制住校。 事情最初发生于男生宿舍,据说是一个宿舍的男生在大半夜玩招鬼游戏后当晚无事发生,但第二天门口就写着猩红的“为什么不给我开门”,经校方查证,是红色的蜡笔,故而最初认为是恶作剧。 看到这儿时,沈雾只觉得这开头好像低俗鬼片的剧情。 但在招鬼游戏发生后的第天,那一层楼的宿舍门口都被红色蜡笔写上了“快给我开门”。到这时他们其实还是以为恶作剧,觉得是哪个男孩子调皮,干的,还为此发过全校通报提醒,并在当晚将所有宿舍门上了锁。 而在招鬼游戏发生的第四天,整栋宿舍的门都被写满了“开门开门开门”……监控也没有拍到一个人的影子,学校又认为是有学生觉醒了异能在恶作剧,但经检测没有人体内有异因子,故而这件事立马就被报到了异管局这边。 异管局当时就派了人前去调查,但去了人的那天晚上什么也没有发生,第二天也风平浪静。异管局的人为了确保安全,还在那儿住了个晚上都无事发生。于是异管局的人走了,然后在走的第二天早上,不仅是男生宿舍了,就连女生宿舍的门上都被红色蜡笔胡乱涂鸦了一通。这一次没有留下一个字,只有凌乱的、根本看不出个所以然的线条。 这事吓坏了不少学生,异管局的人只好再去了一趟,然而只要他们去,就不会有怪事发生,走了就会有。距离这事发生已经过了一周,箱凝市这边是打了报告求助别市的亡灵谱系下的异能者,看看能不能来支援一下。但这个情形下,别市也很忙。 故而这个任务颁布出来的主要目的也是想找晚上空闲的异能者去学校睡觉守着。毕竟到现在也没出现人命,都是一些恶作剧。 这里还要提一句,那个去了两次睡了四个晚上的倒霉蛋沈雾认识。 是季酌,那个异能是【锁链】,喜欢嗷嗷叫着喊他“沈哥”的少年。 沈雾揣了几颗葡萄味的水果糖放到口袋里,戴好眼罩和手套就出门了。 中心学校附属中学离沈雾家不远,步行十五分钟左右就到了,到了后,沈雾向门卫出示了一下自己异常管理局的工作牌,对方立马就放他先进保安室休息,再联系了校长。 沈雾坐在塑料椅上,听着有点老旧的空调吱呀运作,偏头看着旁侧的电动伸缩门,有点怀念地跟沈绥渊在脑海里说:“那会儿真的很讨厌刷题。” 沈绥渊幽幽:“所以你的练习册都是我刷完的。” 沈雾轻咳了声,理直气壮:“哥哥你也是为自己写嘛。” 那确实。 戴着手套的右手捏了捏左手的指骨后,又干脆覆盖在了左手手背上。 他动作亲昵又自然,在外人看来也不会有什么奇怪,只有主人格会因为这个动作抿抿唇,眉眼间染上轻快与雀跃,荡漾出柔和笑意。 校长也很快就过来了,过来后她先与沈雾抱怨了一大堆,大概也就是任务详情那些事,只不过大概是因为沈雾看着面善,她又多说了很多学生们受到了惊吓如何如何的话。 沈雾认真听过后,点点头:“那麻烦曾校长您先带我去男生宿舍看一下吧。” 曾校长应好,又有些意外:“你怎么知道我姓曾呀?” 沈雾弯眼:“我在这儿读书那会您还是副校长,正好带我们体育课。” 曾校长顿了顿,有点茫然地多看了沈雾两眼。 沈雾这张皮囊长得太好,昳丽秾艶却不俗气,虽然漂亮得惊为天人,却也不会被误认为是女性。 这样一张脸,她要是带过,她肯定记得,但…曾校长真没能把沈雾从记忆力挖出来。 而且她就算是多看了沈雾这两眼,也只记得这个异能者长得太好看了,要她描述个详细来,她根本说不上来。 不是沈雾没有记忆点,她敢保证她下次看见这个异能者就算是一个侧影都能认出来,但就是…… 像是神明无法被世人所描绘。 当然也有可能是因为实在太漂亮,让人不敢多看,故而她这匆匆两眼也没记住个什么来。 不过沈雾这个名字她听着确实总感觉很耳熟,但就是想不起来。 沈雾,沈雾…到底是为什么会觉得耳熟呢? 两人往男生宿舍那边走。虽然强制住宿是最近两年才有的规定,但沈雾读书那会儿是有宿舍的,所以他知道在哪。只不过这种地方,总得要学校的管理人员带着,外人才能进入。 男女有别,曾校长尊重小男孩们的隐私,到楼下后,就把沈雾交给了男生宿舍的宿管老师,要老师带着他。 这个时候都在上课,宿舍里很空荡。 狭长的走廊因为宿舍门都关着所以显得格外幽暗,明明天还热着,无端有些阴寒感。 沈雾偏头看向其中一个门没擦干净的红色痕迹,脚步停了下来,用手捻了捻,然后放在鼻下嗅了嗅。 其实闻不到什么蜡笔味了,只有一股消毒水的刺鼻气息。 沈雾:“麻烦您带我去最开始出事的那个宿舍。” 宿管老师应声,带着沈雾往上走,沈绥渊在脑海里轻声:“没嗅到感染种的香气,但我有种说不上来的感觉,你觉得呢?” 沈雾轻唔了声,抿起唇:“我有种不好的预感。” 听到他这么说,沈绥渊那懒散的劲登时消散得一干二净:“那看样子是会发生一些大事了。” 沈雾没说话,而在前面带路的老师又说:“对了,正好今天那个宿舍的一个男生因为发烧了在宿舍里休息,您要和他聊聊吗?”:,m..,. 58. 058(二合一) 听他说“喜欢自己”…… 宿管老师说的那个男同学叫孟律,沈雾恰好最近在追一部X病毒暴发前拍的律政片的电视剧,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顿了下。 中心学校附属中学的宿舍是十人寝,他们敲门进入时,想象中拥挤的画面并没有出现,宿舍其实挺大的,不仅能塞下五张上下铺,还能安排上一张书桌以及两个带淋浴的卫生间。 他们到时,孟律正好捧着自己的杯子坐在最靠近门口的床边喝药。 沈雾嗅到了很熟悉的感冒药味道,抬眼就对上了孟律有点恹的眉眼。 孟律长得不错,看上去是那种X病毒暴发前很容易被人拍到网上引来一堆妈粉的正太长相,现在病着,瞧着就更加惹人怜爱了。 沈雾温声:“孟律?” 孟律似乎是有点懵:“啊…” 沈雾做了个自我介绍,孟律并没有像他这个年纪大多数男孩子那样因为向往异能,从而流露出激动的神色,反而是很平静地点点头:“哦,那您有什么想问的吗?” 沈雾也没有表露出什么别的情绪:“你们玩招鬼游戏当天具体发生了什么,能跟我说说吗?” 孟律低声:“我没有玩,是他们。” 他像是受到了惊吓和委屈一样,耸着肩膀坐在那儿,话语里也有点控诉的意思:“我早就跟他们说过了在这种时候玩这些游戏很容易出事,他们就是不听,结果……” 这要是换做以前,沈雾肯定要安抚两句,但现在沈雾压下了习惯性要出口的礼貌社交方式,只温声道:“那能麻烦你跟我仔细地讲一讲那天晚上发生了什么吗?” 孟律安静两秒,喝完了自己杯子里的感冒药,然后慢慢把那晚的情况说了。 其实没有什么特殊的,就是一群小孩看了鬼片后效仿鬼片里的招鬼,还做得磕磕绊绊,沈雾其实也不觉得问题的关键在招鬼游戏上。 “……除此之外还有别的什么奇怪的事吗?无论什么都可以。” 孟律摇了摇头。 沈绥渊:“现在怎么说?” 沈雾退出宿舍:“先待一晚上看看?” “行。” 既然要留在这,就代表晚饭要在食堂吃。下午时沈雾先跟沈绥渊在学校里到处走了走,逛了一圈下来,也差不多到晚饭了。 在学校走的时候,沈雾还接到了钟望发来的消息。 【钟望:你接了中学那个任务?】 【沈雾:嗯。】 【钟望:我以为你回来是为了赤娘子的事回来的。】 【沈雾:一开始确实是,毕竟之前我直接接触过赤娘子,我一直都觉得不太对劲…但后来想想,如果这背后真的有什么阴谋,我怕我会很容易牵扯进去。】 钟望明白沈雾的意思,毕竟异能是【恶魔】,很容易被人盯上。 【钟望:你现在还没有足够的自保能力,不牵扯进来最好,赤娘子放跑的那个死囚,正好本身就充满疑点。】 【沈雾:嗯?】 【钟望:那个死囚是个黑户,当然,在现在这个时代其实黑户并不少,但我们提取过他的DNA,调取了全国的基因库,无论是已故的还是现在还活着的,没有任何人和他有亲权关系。甚至没有人和他的DNA契合。】 有实验表明过,就算是完全没有血缘关系的两个人,在基因上也总会有一定的契合度。 【钟望:我们也利用过大数据进行搜索,在他犯下杀人案之前,没有任何监控拍到他的行动轨迹,也没有任何地方有他的生活、活动痕迹,他就像是突然出现在这个世界上的人。】 沈雾没想到这个死囚还有这么一段故事,他有些诧异,脑海里沈绥渊也是道:“这难道是外星人?” ——关于X病毒,一直有科研人员认为是外星物质。 毕竟X病毒暴发前最异常的事件就是3000年极南之地出现了奇怪的信号频率,各个在世界上说得上话的国家都派出了科研人员前往研究调查,后来在X病毒暴发后,这一次事件也被称为“X研究”。 【沈雾:那后来呢?】 【钟望:我们做过审讯,也联系了异能为“读心术”的异能者,并没有追溯到他的来历。所以这个人被抓捕后就一直在牢里等待结果,我们不确定他到底是什么样的存在。】 【沈雾:这样…说起来,他的异能是什么?】 【钟望:是“审判”,这也是一个很特殊的异能。】 沈雾在理论课上学到过。 【审判】这个异能确实很特殊,主打的就是需要拥有者脸皮够厚,没有罪恶感,但也不能以杀人为乐,而是真正地认为自己是在“审判”,不然就会反噬。 这个异能算是高阶的攻击性异能了。 信仰、审判…… 沈雾若有所思。 沈绥渊:“这两个异能放在一起很难不让人多想。” 他漫不经心地问:“我们要参与进去吗?” 沈雾还是没把话说死:“等我们结束这件事再看看吧。” 沈雾在教职窗口打了菜后找了个角落坐下,他没用左手,因为沈绥渊会给他喂饭。 他才咬住右手用筷子夹住递来的一块红烧肉,对面就坐下来了一位女性。 沈雾本来是没有理会的,甚至连眼皮都没掀一下,没想到的是,对方主动跟他搭话了:“帅哥,你是异管局派来解决宿舍楼的事的异能者吧?” 沈雾稍顿,抬眼看向坐在自己对面的女人。女人在和他对上视线的那一刹那就不自觉地挪开了视线,等到发现时,愣了下,就听沈雾温声应是。 没什么好否认的,学校里突然出现了个戴着眼罩和手套的“怪人”,肯定容易引起议论,曾校长也多半会跟其他教职工说来了异能者的事。 只是在沈雾应声时,沈绥渊就在脑海里提醒:“宝贝儿,小心点,这个人给我的感觉有点危险。” 沈雾轻眨了下眼,一边听女人压着声音问他有什么收获,一边在脑海里回副人格:“异能者?” 沈绥渊:“不知道,我只有分辨感染种的能力。” 沈雾心想也是。 他又看了女人一眼,但没再多看第二眼,就垂下眼去盯着自己的食盘:“这些不能跟你说,抱歉。” 女人噫了声,笑道:“怎么弄得还有点像警察,案件细节不对外披露。” 沈雾礼貌地笑了笑,没接话。 好在女人也没有多聊什么,沈雾吃过饭后就将食盘放到了指定的地方,然后径直离开。 确认他出了食堂后,女人看了看出口处,勾起唇有些玩味地摸出手机:“喂。” 电话那头传来有些小心的男声:“梦姐,怎么说?” 梦姐语调慵懒:“异管局的人,不是之前那个傻小子。这个…长得是真漂亮,但就像是一颗被包装得精致的毒药。” “……梦姐,我听不懂QAQ” “啧。” 梦姐:“意思是人很危险,不要招惹…爹的,你能不能多读点书?” 对方:“嘤。” 梦姐一颗心冷若磐石:“别嘤了,找到没有?这单再做不成我们明天就得去当乞丐。” “我真的在努力了!”对方哭诉:“可是姐,我真的好怕呜呜——” 梦姐打断他:“他一个鬼又不能拿你怎么样,再嚎一句我就把你切了喂招财。” . 这会儿虽然已经立秋了,但箱凝市素来只有冬季和夏季,一年对半分,所以初秋和夏天没什么区别,吃过饭后外面热浪依旧。 沈雾还好,他的身体从小就不是很怕热,所以即便沈绥渊戴着手套也依旧不会闷出汗。 因为食堂不是很合口味,沈雾没怎么吃饱,他就转到了小超市准备买个冰面包凉爽一下并再填填肚子,没想到在这儿遇上了孟律。 他看上去脸色好看了很多,沈雾习惯性要出口的社交,在沈绥渊提前预判、幽幽地提醒下给咽了回去。 沈绥渊是直接拿尾巴尖戳了一下尾巴贴着的脊柱沟。 沈雾:“!” 他微微瞪大眼睛,脊背肉眼可见地僵直,登时忘了自己要说什么。 而他的右手又是在这个时候警告似的捏了一下左手的指尖:“宝贝儿。” 沈绥渊微笑,看似和气商量,实则充满侵略性和压迫感:“别总是那么礼貌。” 主人格给别人的关心,哪怕只是一句客套,他都想收回,最好是在收回前就截断。 沈雾:“……” 沈绥渊根本不怕他不高兴,但还是缓了语气问:“听见没?” “…哦。”沈雾乖乖应声,又小声说:“哥哥你好霸道。” 沈绥渊对自己的掌控欲是露丨骨的,他直白地向主人格展示出他那想百分百掌控他的欲丨望,无论什么事都要插一手。事实上也可以说他是喜欢自己的事自己做主,只是这种“主见”过于强烈罢了。 沈绥渊捻着左手的指尖,语意不明:“不喜欢?” 沈雾直觉不好:“……没有。” 他嘀咕:“我都说了好多遍我不会不喜欢自己…无论什么都不会。” 哥哥怎么就是记不住呢? 沈绥渊挑眉,漫不经心地诱丨导着他:“因为你只说过你‘不会不喜欢自己’,从来没有对我这些行为给予正面回应。” 沈雾稍顿。 就听沈绥渊轻声问他,如同真正的恶魔在他的脑海里低语,念出蛊惑的咒语:“宝贝儿,所以你到底对另一个你,也就是我的这些过头到可以称之为病态的控制、占有是什么看法?” 沈雾第一时间没有答话。 沈绥渊也不急,在自己的事上,他向来是个有耐心的猎手。 沈绥渊替纠结的主人格决定了凤梨味冰奶油面包,从右口袋拿出手机扫码付钱后,单手撕开了胶带,把面包挤出来凑到了沈雾嘴边。 沈雾顺从地微微低头咬下一口,丰厚的奶油溢出来,很甜。 沈绥渊慢悠悠问:“好吃吗?” 沈雾点头,刚刚他在草莓味和凤梨味纠结了好久,还是沈绥渊做出的决定:“很甜,还带了点恰到好处的酸,冲淡了奶油的腻。” 两个人格话题的转变,让沈绥渊刚刚那个问题好像落了空,但沈雾抿着嘴里的奶油,耳根子发烫也泛红,含糊不清地又补了句:“喜欢。” 至于是喜欢什么,另一个自己能明白。 故而沈绥渊十分愉悦,那不知从哪涌起的悸动让他恨不得自己的尾巴能再长长多一点,能紧紧缠住自己的腰身,就像是小孩子高兴时会激动地抱紧心爱的玩具一样,以此来表达自己的心情。 他们是一个人,他当然知道主人格喜欢。从一开始就知道。 只是他想听主人格说。而且很恶劣的非要主人格说出这两个字。 听他说“喜欢自己”,成千上万遍都不会腻。 不仅不会,还只会加重他蠢蠢欲动的那些欲念,甚至到焦渴的地步。 . 年级办。 曾校长今天一天都有些走神,有不少人都注意到了这件事。 初一的教导主任不由得笑着问了句:“曾姐,怎么了这是?” 曾校长回神:“哦,就是异管局不是来了异能者再来看看我们这宿舍闹的灵异事件吗。” “是啊,这不是好事吗?” “是好事,就是来的异能者说他之前是我们学校的,我还带过他们班体育课,但我就是不记得。” “这不也很正常嘛,曾校长你都带了多少届学生了,怎么可能每个都记住。” “也不是啊,我刚在食堂看见那孩子了。豁,真帅,带过绝对会记得的。” “他叫什么啊?这里有没有他的主科老师?” “沈雾。” 曾校长说:“他叫沈雾。” 听到这个名字,一个在角落里埋头批卷子没参与讨论的女人顿了顿。 她有些苍老的面容闪过恍惚和一丝微弱的、对未知的怀疑,才轻声道:“沈雾。” 坐在她身边的老师看向她:“冯老师认识?” 冯老师轻声:“他初二那会儿学校有几个学生出事了,你们这几年来教书的不知道,但曾校你肯定记得。那三个孩子被发现在郊区没有监控的小巷子里,死状惨烈,全身的骨头都被人用钝器砸碎了,混在一起…还是靠DNA验证才分辨出是三个人的尸体。” 这些年发生的杀人事件太多太多,出现在身边的死亡多到已经让人的心都有些麻木冷漠了。 但听到冯老师这么说,曾校长还是瞬间就想起了这件事。 她喃喃了句:“是啊,我记得当时怀疑到我们学校的一个学生了,因为有人说看到他们霸凌他……” “就是沈雾。” 冯老师淡淡道:“因为作案人完美地避开了监控且没有留下任何属于自己的信息,所以警察怀疑有可能是异能者干的,还特意请了异管局的人一起调查。我记得沈雾当时接受了问话,停了一个白天的课,之后就回来了。” “关于这起案子,至今也没有结果。” 但是…… 冯老师回忆起第二天如常来上学的那个少年的模样,她还记得她斟酌着关心了一句,问他有没有事,有没有被吓到。还安慰了他几句。 记忆里的少年脸长什么样已经不太回忆得起来了,可她仍然记得他稍稍弯起眼,语调温和而又平静:“没事的老师,我知道的。毕竟对于凶手线索警方那边一筹莫展,所有的关系网里只有我一个人和他们在案发当天起了口角,会找我问话也很正常。” 确实很正常。 沈雾分析得一点没错。 可是,冯老师却觉得很奇怪。 说不出的怪异感在那一刻让她说不出来任何话,她甚至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办公室的,只是坐下后,始终紧皱着眉头思索。 后来到那天放学,她才想明白那种古怪感出自何处。 因为沈雾那句话是站在上帝视角、以一个看客心理对待,他并不是站在一个十几岁的少年突然被喊去警局问话的角度。 就算再懂事,他也没有表露出一点属于他自己的情绪。 . 沈雾是站在多功能楼的台阶上吃冰面包的。这边正对着学校罕有人迹的后操场,这栋多功能楼因为是旧教学楼,有很多房间已经变成了杂物间,所以没有什么人,且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荒草气息。 他接受着副人格的投喂,视线在已经开始西落的太阳柔和了的光芒中扫着稍显空荡的后操场。 这边离教学楼和宿舍楼都很远,沈雾读书那会儿就听说这边要改个什么什么,结果到现在了还没改下来。 沈雾阖眼把最后一口面包吃了,垂眼的瞬间,他好像瞥见了一个许久未见的人影,沈雾怔了下,再抬眼去看时,不远处的走道只有几个学生。 沈绥渊:“怎么了?” 沈雾有点不确定:“…我刚刚好像看见‘不可说’了。” 他至今不知道严言的真实名字,但知道对方是杉常市异管局的编外人员,故而有些疑惑:“难道是杉常市那边派他来看看了?可这也没出人命,也没有检测到X病毒…而且钟望没跟我说。” 沈雾询问:“哥哥,是我看错了么?” “…没有。”沈绥渊使用异能后五感会强化很多,他其实在沈雾注意到之前就看见了,并且通过一个侧脸确定是之前王家村时和他们一起的那个异能者,就是没跟主人格提。 但主人格这么敏锐,沈绥渊也不是很意外,就是有点属于醋劲的烦躁:“是他。” 沈雾噢了声,主动去牵住了自己的右手,没再提也没再说什么。 他很清楚要怎么哄自己,就这么一个举动,沈绥渊阴郁到想杀人的念头就安分了下来,像是被驯化了的野兽,乖顺地爬伏下来缩着,没有半点嚇人的气势了。 夜晚来得很快,沈雾没像季酌那样守在宿舍楼道里等着,而是选择跟巡逻老师一样到处转悠。 如果不是感染种不是异能者,那么就只有可能是真正的灵异事件了。他是看不见——他只能看见晓晓操纵的那种刻意具象化了用来攻击的灵体——但沈绥渊可以。 沈雾推测这个灵体大概是和他们之前在王家村的山里遇见的不一样,和被晓晓操控的那些也不一样,可能拥有灵智,知道异能者,会躲。 而大概是福祸相依,沈雾这个老倒霉蛋终于幸运了一次。 在他慢悠悠逛过学校的学生艺术品陈列室时,沈绥渊喊了停。 “宝贝儿,你左边第二个窗户口坐着一个“少年”,他手里抱着一盒蜡笔,都是红色的。” 沈绥渊抬手亮起幽蓝色的火焰:“他发现我们发现他了,想跑…现在不敢跑了。” 沈雾的站位恰好堵死了路,跑可能就要丢掉“命”,当然不敢了。 沈雾看不见,但试着对着沈绥渊说的地方打了个招呼:“你好?” 这副模样在外人看来可能是有点傻的,但反正这里就他一个人,沈雾并不在意自己的形象,还在脑海里小声问沈绥渊:“哥哥,他听得见吗?” 沈绥渊观察了一下,那个“人”晕乎乎地冲沈雾点了下头,看样子是听得见的。 “听不见。”沈绥渊轻描淡写道:“反正估计就是他在恶作剧,烧了就好了。” 沈雾默了默:“…真的?” 沈绥渊似笑非笑:“宝贝儿,你怀疑自己?” 沈雾:“。” 他直觉不好,在沈绥渊这声反问中,脊背都蹿了寒,以至于头皮发麻:“没。” 沈雾果断道:“烧了吧。” 沈绥渊这才满意。 然而他还没动手,背后就响起几乎惊恐的呼声:“不要——!” 沈雾回头看去,就见一个看上去才十七八岁的青年急急地跑了过来,但不知道又是因为什么在安全距离外停住了脚步,紧张地看着沈雾手里的火:“那个…放他一马,行吗?” 沈雾眉眼间流露出些许疑惑,青年急到要跳脚,说话都不利索:“我、就是……” 他该怎么跟异管局的人求情啊?!暴露自己的身份只会被抓了送局子好吗?! 青年崩溃地呼喊了声:“梦姐——” 随着他话音落地,有下楼梯的声音响起:“嚎什么嚎,听见了。” 沈雾听这声音很耳熟,随后就见下午时在食堂见过一面说自己是老师的女人转了出来。 女人手里夹着一支电子烟,看向沈雾的目光颇为复杂:“小弟弟,运气不错啊。” 沈雾微微警惕着,在沈绥渊问他要不要动手时,先说了句等下,才跟女人对话:“你们的目的是他?” 他指的是被他堵在了死角的灵体,梦姐大方承认:“是,能高抬贵手么?” 她跟沈雾谈判:“这个灵体对我们很重要…就当我们欠你一个人情。” 沈雾第一时间没接话。 梦姐斟酌着,不太确定这个年轻、漂亮的小伙子是什么意思。 头一次见他时,就觉得好他爹的帅,而且又帅又漂亮,那张脸就摆在那,哪怕和俗人一样吃着五谷杂粮,都散发着浓烈的神性。接触了几句话后,梦姐就觉得这孩子给人一种捉摸不透的感觉。 梦姐:“…我们是黑市的人。” 她决定放出自己的底牌:“赏金猎人。我说不上有大本事,但混了这么多年一些人脉人情还是有的,如果有一天你有事找我们,我会还你这个人情。” “你身后的灵体对我们真的很重要,请你考虑一下。” 听到她这么说,沈雾抿抿唇:“我其实是在想你们会带他走吗。” 梦姐点头。 沈雾:“那行吧,你们带他走,学校不会闹灵异事件了,我的任务也就完成了。” 沈绥渊幽幽:“不是说来提升火焰能力的?” 沈雾轻唔了声:“可是哥哥,我觉得这个灵体对他们可能真的很重要…这可是黑市的人,算是比新人类还神秘的组织,我们树敌已经够多了诶。” 沈绥渊没有说什么,只是收起了火,意味不明地在脑海里轻嗤了声。 他们迅速交接完,梦姐跟沈雾说到黑市报她名字就行:“…找不到黑市你可以直接在幸存者论坛上发帖子说找梦姐。” 沈雾颔首:“好。”:,,. 59. 059(二合一) 好吧,还是副人格的…… 沈雾在回家的路上点了提交任务。 提交时,还要写一份不限字数的报告,大概就是简单报告一下事件的详情以及如何解决的。 沈雾直接说是灵体作祟,而他的异能可以看到灵体并且可以烧掉灵体,简单两句话就带了过去。 他提交后,因为这个任务比较特殊,所以异管局那边还特意有人工客服给沈雾说明了一下这个任务需要他们等学校那边的反馈确认灵异事件解决了才能通过。 沈雾表示理解。 而且因为一直没打到车,沈雾干脆叫沈绥渊跑回去算了。 沈绥渊漫不经心:“宝贝儿,我发现你有点急。” 沈雾嘀咕:“都这个点了,急着回家睡觉,万一明天又有什么事呢。” 沈绥渊哼笑了声,没接这话。但鉴于主人格的开光嘴,沈绥渊觉得有必要为明天可能会发生什么做准备。 不过事实证明大概只是沈雾的一点小担忧罢了。 毕竟第二天一整天过去,除了沈绥渊开了扫地机,自己再打了盆水拧了拧抹布擦窗户和没罩防尘布的柜子那些彻底搞了个卫生以外,就没有别的什么事发生了。 非要说,就是图照又想起什么似的在手机里问了沈雾一句他对象是谁。 沈雾:【你认识的。】 他发完这句,没等图照追问,就先问了句:【说起来学长你那家店没开了吗?】 他们回来的时候沈雾注意到那家小型超市换了店面。 【图照:哦,我可能这几月就去京阳了,所以店面盘出去了。】 沈雾有点讶异:【你怎么就要走了?之前不是说想在箱凝市这边安家吗?】 【图照:嗐,我一老同学丨运气…也不知道说好还是不好,反正又有调动了,叫我去帮忙,开的工资虽然不多,但谁让交情在那呢。】 沈雾表示能理解:【那学长你大概什么时候走啊?】 图照:【具体暂时没定,不过肯定是今年内了。】 两人没多聊,这要是之前,沈雾肯定还要再客套两句,但现在在他问图照问题时,他的右手就幽幽地捻着他敲字的大拇指指关节,什么意思自然不言而喻。 沈雾觉得哥哥是有点可爱在身上的。 所以他顺从地没有再多聊,收起了手机,任由右手迅速地扣住了自己的左手,好像慢一秒就能跑了似的。 沈雾忍不住发笑:“哥哥。” 沈绥渊知道他想说什么:“嗯,我就是醋精。” 沈雾反手扣住自己的右手,眉眼弯起,左眼有着璀璨的光。 如果可以的话,他是想和副人格这样一辈子的。 . 只是事实证明,沈雾这一天的清闲是异管局特意留给他的。 因为在第二天,异管局的专线员就联系了沈雾:“不好意思沈先生,请问您现在有空吗?” 沈雾正好吃完沈绥渊做的双皮奶的最后一口。 他咽下甜爽的双皮奶,抿抿唇,嘴里的奶香味润了他的嗓子,叫他的语调温和:“有。” “……南郊出现大量感染种,疑似即将病变为病变区,我们已经派了【壁垒】过去,但因为目前出现的感染种就有乙级实力,所以想请您出手帮忙。” 沈雾只是编外人员,他要是要拒绝,异管局这边也没有什么办法的,所以专线员态度十分恭敬:“您可以即刻前往吗?” 已经在开箱拿感染种浓缩血剂的沈雾毫不犹豫就应了。 专线员松了口气,飞速跟沈雾介绍了下底下汇报上来的南郊的情况。 沈雾第一时间没开口,他佩戴好昨天异管局给他新送过来的眼罩后,在专线员停顿时切换成了耳机模式:“……您只需要在保证自身安全的情况下尽量救援就好。” 现在就出现了乙级的感染种,就意味着这很有可能是一个甲级病变区,他们已经向杉常市打申请求支援了,只是在杉常市的人过来前,总得自己先顶一顶。 专线员:“鉴于您特定归属于钟望的队伍,故而我们已联系钟队赶往南郊,此次与您同行的还有千诚。” 沈雾说好。 但沈绥渊对那个“归属于”有些…不,是有很大的意见。 他不轻地“啧”了声,直接让那边本来就神经紧绷的专线员呼吸都凝滞了,尤其听原本和煦的“沈雾”突然迎来暴风雨,像是对谁有意见似的,语气寒凉,还无端透着些凶戾感:“换个措辞。” 不是打商量的语气。 专线员懵懵的:“…啊?” 沈绥渊已经有点烦躁了:“‘归属于’,我不属于任何人,我只属于我自己。” 专线员明白过来:“抱歉沈先生,我们以后会注意。” 有些异能者总会有奇怪的毛病,也有些异能者性格很差,但不代表就一定是绝对的坏人,这点他们做培训时都说过,所以都有心理准备。 专线员果断在沈雾的档案上记录下这一条,并同步更新到了数据库中。虽说编外人员都是单独对一个局的,其他异管局并不知道,但沈雾这种编外人员很特殊,故而专线员都不知道这数据直接更新到了全国的异管局最核心的数据库中,只要哪天他们知道沈雾就是【恶魔】,并且沈雾过去参加任务需要和他们有所交集时,他们就会看见这一条。 专线员重新说了一遍后,才听见那边的沈雾用有些歉意的语气,好似突然又换了个人一样:“抱歉。” 专线员:“……” 她在心里默念了一遍培训时的内容:“没关系。” . 沈雾到南郊时,异管局已经封锁了现场,但X病毒仍在扩散,好在【壁垒】就慢沈雾一步到位。 沈绥渊接手身体,直接徒手将一个朝警戒线这边冲过来的感染种捏住。异管局的其他工作人员看着他细胳膊细腿的,一开始还有点心惊肉跳,后来他们发现他们确实要心惊胆战,但不是为沈雾,而是为沈雾的实力。 沈绥渊徒手将那个感染种捏“晕”了,随手一甩就丢进了车厢门大敞着的收容车里,而那感染种一动不动,要不是收容车内部可以自动检测生命体活性,他们很难不怀疑这感染种直接无外伤死掉了。 能做到这一步的异能者,真的很少。 感染种只要有一点小外伤,哪怕只是蹭破一层皮都能散播X病毒,想要无伤让其死亡又或者昏厥,要么就是有相应的异能,要么就是有足够的手劲,还得快准狠。 沈绥渊先处理掉了几个没被壁垒封住的感染种后,钟望他们也到了。 因为现在人手不足,只来了钟望和千诚,但真要算算,其实也差不多了。 千诚有防护能力,钟望有直觉可以规避危险且尽量不浪费时间快速救人,毕竟他们此行的主要目的就是先救人。 三人见面,没有多说什么,尤其钟望知道现在是沈雾的副人格在主掌身体。 只是钟望看着面前的病变区,皱着眉,不知道为什么有种想让沈雾调头回去的感觉,而一旦他升起这种不明所以,钟望就明白是自己的异能在作祟:“沈雾。” 钟望看向沈绥渊:“我的直觉告诉我这次病变区你不进去比较好。” 沈雾稍怔,沈绥渊微挑眉,没有接话,而是在脑海里问沈雾:“宝贝儿?” 沈雾想了想:“…哥哥,我们之前不是看见言哥了吗?要不联系一下他?他还欠我们一次呢。” 沈绥渊没有拒绝沈雾的提议,跟钟望说了声等会儿后,就摸出手机登上论坛给“不可说”发了条信息。信息简洁明了,没有丝毫客套,直接说了需要他的帮忙,在箱凝市南郊。 “不可说”回得很快,回了好,还说自己还有几个朋友可以一起来帮忙。 沈绥渊看到时,看了眼钟望。 钟望:“怎么?” 沈绥渊:“有个朋友欠我个人情,待会会来帮忙。” 钟望明白,他的异能没有发动,故而他也不确定是好事还是坏事,但他相信沈雾,所以他跟一旁的工作人员嘱咐了几句。 安排好了后,三人就直接从【壁垒】开的口子迈入了病变区里。 . “……你们不会伤害他吧?” “这话你已经问了第十六遍了。” 唐用一个白眼,无比烦躁:“说了不会,你知道那是谁吗?我们伤害他…不要命了是吧。” 但那个副人格就不好说了。 “严言。”脖子上挂着耳机的少年喊了声,严言回头看过去,就见少年眸光平淡,像是陈述事实,又似是警告与提醒:“只有我可以让你没有办法使用异能。” 唐用:“还浪费了律的一条‘规则’呢。” 他说这话时语气乍一听好像和律很熟稔的感觉,但细品可以品出一丝别扭和恐惧与尊敬。 能叫唐用这种“老子天下第一”的性格这样的,足以看出少年的实力。 房间门被打开,相貌平平的男人拄着拐杖走进来:“别这么说,唐用。” 唐用立马站起身,这回连那点熟稔都强行不出来,满是推崇:“先生。” 男人冲严言和善地笑了笑,即便严言用警惕地目光看着他,他也不为所动:“大家都是异能者,要互相帮忙。严言的异能对他来说很痛苦,我们能帮到他,就不是浪费。” 唐用其实有点眼高于顶,没怎么听进去,但“没怎么”,也多少是听进去了一点,只是是冲着男人的而已:“抱歉先生。” 男人笑笑,没有再说什么。 严言看着他,戒备始终没有松懈。 这个男人手段了得,他看得出来。 跟在男人身边的路青始终没有言语,而坐在桌子上的律也没有说话,他甚至对男人进来都没有表示什么。 严言知道,前者很尊敬这个男人,后者就不一样了。 律会在这儿,是有原因的,至于具体是什么他不清楚,但反正他是这一屋子里又或者说是围绕在男人身边的难得的不是因为这个男人聚集的异能者。 男人:“好了,都坐下吧。” 路青习惯性扶了男人一把,辅助男人坐下,在收手时,正好瞥见唐用暗中递过来的敌视目光。她直接忽视,并在转身时眼底浮现出冷嘲。 蠢货。 唐用始终将路青视作自己的敌人、拦路石,这些天严言也看出来了。 新人类之间不仅分为两个阵营,其中一个的内部也很微妙。 男人看向律:“律,你安顿好空了吧?” 律抬抬下巴:“睡着,要是出意外会醒来的。” 男人点头:“空见到他会太激动影响到计划,所以只能作为一手保险…辛苦你了。” 律没有给予回应,男人还想说什么,面色忽然一痛,整个人直接要栽倒下去。还是在旁侧的路青手疾眼快地捞了他一把,扶住了他,过了几秒,男人才忍着虚弱开口:“…我看到了。” 他轻笑,还是那么儒雅,但作为在场唯一的精神谱系下异能者,严言却能够感知到他潜藏的偏执:“我们能够成功。” “把那个人喊上后就出发吧。” 男人接过路青递来的药剂喝了口,呢喃:“去接我们的王回来。” 去接他的孩子回家。 . 南郊病变区。 沈雾躲在一个实验台底下,因为周遭过于寂静,只有自己的心跳声在回荡。但并不紧张,因为现在身体主要是沈绥渊在控制。 恐怖且是沈绥渊打不过的感染种暂时没有搜寻到这一层来,故而沈雾稍稍放松了一点,在脑海里跟沈绥渊吐槽:“也不知道这个病变成病变区的异能者生前到底经历了什么。” 他们一踏进病变区,就发现整个南郊变成了一个超大的实验基地,然后广播就说要跟他们玩捉迷藏。 规则很简单,要么是以藏着的方式躲过巡逻者,要么是以跑得过的方式躲过巡逻者,当然要是实力足够的异能者直接打也行。 而巡逻者就是感染种,长得没有一点人形,完全就是怪物的模样。 因为他们此行的目的主要是解救不知道还没活着的南郊居民粗计八千人,所以沈绥渊一开始听沈雾的试着躲了下。 结果这里的“巡逻者”很作弊,它们拥有透视的能力,就突出个不能玩。 而沈绥渊干脆直接动手,结局是蓝色的感染种他打得过,红色的不行。 好在红色的只有一只,且沈绥渊觉得这一只就是这个病变区的“核心”。 至于钟望他们,鉴于千诚在集训时深知“沈雾”有多无法团队合作,故而在沈绥渊提出分头行动时,毫不犹豫地拽着钟望走了。 面对钟望的担忧和眉头紧锁,千诚还送了他一句“钟队,沈哥真不用你担心,他比我强多了”。 “实验室玩捉迷藏…” 沈绥渊确实也想不出这有什么关联:“管他呢。” 他幽幽:“宝贝儿,你别那么关心别人,更何况还是个死人。” 沈雾:“……” 他一时无言:“你连一个死人的醋都要吃。” 沈绥渊微微一笑:“行啊,那我们来关心一下,猜猜看这个病变的异能者到底怎么回事。” 沈雾默了默。 见他不说话,沈绥渊漫不经心继续道:“我想想,既然这个人的意识塑造出了实验室,那么实验室要么就是他待过最多的地方,要么……” “哥哥。” 沈绥渊话还没说完,沈雾就已经不大高兴地抿了下唇。他也没说别的什么,只不过是对外温润的嗓音没了半点,哪怕跟沈绥渊说话时还软着语调,却也像是天上过于厚重的云。 看着软绵绵的,但其实已经藏了风雨。 沈绥渊收了架势,冲他低下头颅——沈雾可以根据视野变低脑补到一个和自己长得一模一样的人冲自己低头了——他缓了自己那隐隐带着些刺的语气,声音轻而柔:“抱歉。” 沈雾心里那点不悦倏地消散。 他顿了顿,到底还是有点无奈的好笑:“你怎么又道歉了。” 沈绥渊低声:“你不高兴。” 听到沈雾开口喊他时,他就后悔自己非得那么恶劣的逗主人格。可他又得承认,他在为主人格因为他提别人不高兴而感到十分的愉悦。 那点隐秘的心思就好像偷吃了一颗禁果,甜而惊心,更加助长了他某些不可言说的念头。 沈雾实话实说:“是有点。” 他轻喃:“但我是在吃醋。” “嗯,我知道。” 沈绥渊语气都轻快了起来:“我也是。” 沈雾:“那就都别提好了。” 沈绥渊又幽凉了起来:“但我不想你想。” 沈雾:“。” 好吧,还是副人格的占有欲更胜一筹。 虽然他也不希望副人格的脑海里想别人,但如果是正事且只是短暂地思索琢磨,他倒也还好。 毕竟现在事关身家性命。 想到这儿,沈雾笑着叹气:“那哥哥,我们干脆在这儿做了亡命鸳鸯算了。” “那不行。”沈绥渊支棱起来了:“你今天中午说想坐空调房里吃火锅,还没实现呢。” 沈雾心里被戳了下,舌根泛起甜:“出去后要吃一顿好的…想要哥哥做的蘸料。” 沈绥渊应了声。 事实证明,两个人格一起讨论这件事比一个人格单独想要让另一个人格能够勉强忍受得多了。 沈雾:“捉迷藏肯定是一个很重要的线索,这么大规模的玩捉迷藏,就代表对于病变成病变区的这个异能者来说,捉迷藏是一件很重要的事,甚至有可能是什么执念。” 沈绥渊:“透视…TA的异能会是透视么?” 沈雾:“有可能。” 只可惜他并不知道箱凝市有多少异能者拥有【透视】。 ——病变区的强度等级,和病变成病变区的异能者的等级关系不算大。是有一点,但不多。具体为什么会有等级区分,沈雾个人认为可能是和这个异能者病变前的执念有关,执念越强等级越高。不过这也是他的猜测,目前还没有得到印证,也没法印证。 他们说话间,沈绥渊敏锐地捕捉到了一些窸窣的声音:“巡逻者过来了。” 沈雾果断道:“哥哥你换个位置吧。” 透视眼注定让这场捉迷藏没有办法好好玩下去。 沈绥渊在巡逻者抵达这一层之前,就先跳窗离开。 实验楼的后坪很空旷,空旷到落地的那一瞬间就被游荡的蓝色巡逻者盯上,沈绥渊丝毫不拖泥带水,直接划破掌心一甩血珠爆开,眨眼间就将欲要扑上来的几只蓝色感染种消灭。 “右边那栋楼。” 沈绥渊再次化身声控人,沈雾说右,他就根本不看左,直接往右走。 沈绥渊没选择走正门进入,他直接开窗跳入,进入的刹那,一支箭丨矢就冲着他飞过来。 沈绥渊抬手抓住一折,箭丨矢连给擦伤都没有给他留下,他冷厉地扫了一圈没有人的屋内,目光锁定在了某处角落:“出来。” 屋子里寂静三秒,沈雾出来交涉:“我是异常管理局的异能者,是来救援的。” 又是几秒的安静,角落里的空间才微微波动,藏在那儿的两个人现出身形,是一个老阿婆和一个约莫十四五岁的小姑娘。小姑娘有一双瑞凤眼,不是那种大眼睛,但也很有特色,脸上有些雀斑,脖子和手腕都坠着银饰。 小姑娘手里拿着弩箭,可以看出刚刚那一箭是她射出的,挡在老阿婆面前,不敢去看沈雾那张脸,老阿婆也是。 老阿婆刚想说什么,沈绥渊的耳朵就动了动:“来东西了。” 于是老阿婆立马道:“你快过来,我的异能可以隐匿气息。” 沈绥渊走到了两人身边,老阿婆的异能就覆盖住了他们。 随后沈雾他们就亲眼看着红色的感染种在他们面前转悠了一圈,然后离开。 等到走远了,沈绥渊才开口:“你们是登记在册的异能者?” 老阿婆忙点头:“是。我的异能是【隐匿】,这是我的孙女,她的异能是【启示】。” 沈雾迅速回忆起来时专线员给的名单:“南婆婆和南隐。” 南婆婆应声:“是,是我们。” 沈雾跟沈绥渊说:“哥哥,【启示】…这个异能很罕见。” 他刚说完,南隐就忽然回头看向他,那双原本漆黑的眼睛变成了银色流光,嘴里喃喃:“迷途的人啊,你此刻正身处自己编织起的迷宫的中心。”:,m..,. 60. 060(二合一) “规则一:我之下,…… 沈雾稍怔。 【启示】是个被动异能,沈雾知道。集训那会上理论课时学到过,像【启示】这种异能,有可能只是看到了什么人或者触碰到了什么物件,异能就会发动。 这种被动异能真的很不方便。 比如说现在,南婆婆按住了南隐的肩膀,看着沈雾的目光既有慌乱也有窘迫,而从异能中出来的南隐,对上沈雾垂着的那只没被遮住的左眼,俏脸爆红,嗫嚅道:“对、对不起……” “…没事。” 沈雾缓了缓,温声道:“我知道你的异能是被动异能,没关系,不用在意。” 南隐攥紧了手里的弓弩,低着头,又小声地重复了句对不起。 沈雾没再安慰,而是看向南婆婆:“我先送你们出去。” 南婆婆和南隐都没有绝对的战斗力,带着她们去找别人没有用,南婆婆的【隐匿】目前确实好用,但沈雾觉得这个病变区的规则不会这么简单。 只是在往边缘走的路上,沈雾和沈绥渊难免对南隐说的那句话有所讨论。 “你觉得是什么意思?” “不好说…主要是我没理解她为什么这么说。” 沈雾轻声:“而且究竟是跟我说的,还是跟你说的呢?” 沈绥渊挑眉:“我们是一个人。” “是一个人。”沈雾解释:“哥哥,我的意思是可能或许和异能有关?毕竟你有异能而我没有。” 沈绥渊悠悠:“就算有没有异能我们都是一个人,是真正的永远的命运共同体。宝贝儿,你到底在想什么呢?我们的未来是一样的。” 沈绥渊的那句问话好像夹杂着点别的意思。一语双关。 沈雾顿了顿,似乎是仔细想过了沈绥渊的话,才点点头说:“也是,哥哥你说得对。” 他把问题转回了开头:“那这话究竟是什么意思呢。” 两个人格得不到答案,并且在前往病变区边缘的路上遇见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学长?!” 沈雾惊讶:“你怎么在这儿?” 图照躲在一个路边的棚里,见到沈雾就跟见到了亲人一样。他一脸“我老倒霉蛋了”:“我就来这儿吃个饭…南郊这边有家杀猪粉很好吃,你知道的。” 沈雾知道那家,他这次回来,在回来的飞机上也惦念了一下下。刚开始听专线员说南郊出事了时,他脑海里第一反应其实也是啊这边的杀猪粉不会凉了吧。 沈雾:“那你跟我们一起出去吧。” 南婆婆却有话要说:“我的异能只能隐藏三个人。” 图照还没说什么,沈雾就果断作出决定:“婆婆,你带着他们往这个方向走就能出去了。” 图照:“那你呢?” “我……” 沈雾话还没说完,身体就忽然一动。 沈绥渊一手攥住了自己耳侧的“空气”,同时抬起了自己拿枪的手,稍偏头对着后面的空气就是一枪。 银色子弹才出壳就消失,再然后沈绥渊松开手,一只根本无法用言语形容的怪物就倒在了他身后的地面上。 图照瞪大了眼睛:“这这这这这——” 南婆婆面色凝重:“会隐身的感染种。” “不仅如此。” 沈绥渊垂眼睨着背后的感染种尸体:“它还隐匿了自己的气息。” 他是一直到这个感染种冲他攻击,他才察觉到。 沈绥渊耳朵微动,皱眉:“躲起来。” 南婆婆反应很快,连忙按着图照和南隐退了几大步,处于一个既不会影响沈绥渊动作,但要是有什么事沈绥渊也能第一时间过来救他们的位置。 那只被沈绥渊捕捉到动静的感染种是蓝色的巡逻者,但它看上去还隐隐约约透着点红,沈雾无法确定它是不是要“升级”了,他只知道在那只感染种出现在视野里的瞬间,他的头皮就绷紧了一下:“哥哥!小心!” 话音落下时,就见那只感染种做了一个让人感到万分诧异的动作。 它割破了自己的身体,蓝色的液体朝沈绥渊飞溅过来,沈绥渊欲要躲过时,其实已经来不及了。他都做好了要受点伤的准备,就听见了不远处又有些动静。 于是沈绥渊干脆不躲,先朝那感染种开出一枪,银色的子弹和蓝色液体交错而过,沈绥渊的面前倏地竖起了一道泥墙,为他挡下了攻击。 但那枚银色子弹也同样被一堵黑漆漆的、像是石油形成的墙挡下了。 沈绥渊偏头看去,就见千诚和钟望已经朝这边赶来。 沈雾果断道:“钟队,你先带他们走,我拖住它们。” 说是“们”,是因为有更多的感染种朝这边靠拢了。 沈雾话音落下时,左眼也变成了异色的竖瞳。 他脱掉自己右手的手套,摘掉了眼罩,藏在T恤里面的尾巴滑落出来,显然是要动真格了。 钟望和千诚也不废话,毕竟他们三个里面最能打的就是“沈雾”。 只是在走之前,钟望还提醒了句:“它们会模仿它们见过的异能。” 沈绥渊用化作苗刀般细长刀刃的血刃砍了扑过来的感染种,沈雾:“看出来了。” 钟望不再多说,和千诚带着图照他们就先离开。 这里离边缘不远了,把人送出去后再回来帮沈雾更好。 但沈雾没打算在此多做停留,沈绥渊以一己之力挡了这突增的数十只感染种后,沈雾借着一个空档开口:“右边!” 沈绥渊毫不犹豫冲进了右边大楼的屋子里,感染种们紧随其后。 “出房间左转。” 沈绥渊跑出后厨,左转就到了饭店大厅。 “上楼。” 沈雾没说几楼,沈绥渊就直接往天台跑。 天台的门上了锁,沈绥渊一脚踹开后,到了更为空旷的楼顶。 “跳左边那栋。” 沈绥渊连为什么都没问,直接就一脚踏在天台的防护栏上,蓄力起跳的同时在空中翻身。 这回不需要沈雾提示,沈绥渊就直接将腰间针对感染种特制的手榴弹扯下一抛,在看见一个感染种伸手抓瞬间开枪击中手榴弹。 爆炸声轰然响起,整栋楼都震了震,沈绥渊借着冲力在空中翻转了几圈后帅气落地,头也不回,完全没有要看那些感染种是怎么被炸成碎块又或者后面一点的没被炸死只是被掀飞了一下,只听沈雾的下楼。 甩脱了那些感染种后,沈绥渊又躲进了实验台下面。 “…有点意外。”沈雾嘀咕:“这里的感染种居然会模仿我们的异能。” 沈绥渊看了看自己手臂已经愈合了的抓痕:“有可能是病变区搞的鬼。” 沈雾也觉得:“哥哥,现在怎么办?这里的感染种实力强得比我们想象得多。” 要是一只蓝色隐隐透着点红的感染种,沈绥渊还可以勉强打过,甚至两只三只都不是问题。但刚刚追杀他们的感染种里有十几只这样的,沈绥渊虽然很不爽,但得承认,他看了真就只有拔腿跑的份。 他毕竟只是个乙级。 “和一只感染种战斗会吸引到其他感染种迅速围过来。” 沈绥渊提前喝了一支浓缩血剂回血:“要打就得速战速决,然后换地方。” 沈雾还没说什么,沈绥渊就忽然又嘘了一声:“有人过来了。” 不是“东西”,而是“人”。 沈雾噤声,就见一个少年轻轻推开了门,正好和正对着门躲着的沈雾对上眼——在逃跑的过程中,为了方便沈雾指路,沈绥渊是把左眼的控制权又交还到了沈雾手上的。 沈雾稍怔:“…孟律?” 孟律轻手轻脚地关上门,比了个噤声的手势,朝沈绥渊这边走来。 他脸色今天看上去不错,声音也不是之前那样虚浮的:“那个感染种不在这附近…还好我遇上了你。” 孟律是个表情不多的少年,哪怕他这话听上去好像松了口气的样子,面上也没有流露出太多放松的表情。 沈雾心说这真的太巧了:“你怎么在这儿?” “我家住这。” 孟律低声:“我回来拿东西,结果没想到……” 沈雾露出了个同情的表情,但没多说。因为沈绥渊不让,而且沈绥渊道:“又有人过来了。” 这次过来的人走得还格外高调,别说沈绥渊了,孟律都听见了那高跟鞋在地上走过的踢踏声。 门再一次被人打开,一张浓妆艳抹的脸出现在门外。 女人拨弄了一下自己新烫的卷发,一副中了奖的惊喜表情:“啊呀,没想到我先遇见了你。” 沈雾迅速就将这张脸从异管局的通缉名单里对上了:“是田蔚!哥哥,她的异能是【精神控制】,丙级,异管局S级通缉犯…哥哥。” 沈雾看着田蔚勾起的笑,语气里有些罕见的狠意:“杀了她。” 沈绥渊挑眉,但没有片刻的停顿,在主人格开口的刹那,他就直接从实验台底下出来,速度快得田蔚反应过来时,沈绥渊的手已经掐住了她的脖颈。 但在沈绥渊掐住田蔚的那一刹那,刺骨的寒冰也席卷了过来,直接冻住了他那只手,叫他没有办法用力拧断田蔚的脖颈。 田蔚逃过一劫,连连后退两步,贴着墙壁,面色惊恐。 沈绥渊用力一只手敲碎了冻住自己手臂的冰,侧首睨了眼站在旁侧刚刚放下手的路青。 路青戴着口罩和棒球帽,一头冰蓝色的长发扎成了马尾,在身后稍稍摇晃。她胸膛微微起伏,看得出来是赶过来的,呼吸声有几分错乱。 新人类…… 沈绥渊在脑海里低声问沈雾:“还杀吗?” 沈雾有些切齿:“我讨厌她。” 知道他说的是田蔚,沈绥渊应了声好,毫不犹豫地就再次暴起,这次他直接划破了掌心,而田蔚则是盯着沈雾的眼睛发动了异能。 然而她不仅没有成功控制沈绥渊,甚至被反噬得一仰头,当场失去意识。还是路青反应够快,用冰棱挡住了沈绥渊的血,只是到底沈绥渊的距离更近,有几滴没有截断的血液在田蔚身侧炸开,当场就腐蚀了她一条手臂和半边肩膀,又生生将她疼晕。 路青没有办法对沈雾下死手,不然她完全可以拦住沈绥渊。 而这时,在实验室里的孟律喊了声:“长官!这边!” 很多人喜欢喊异管局的异能者做长官。 沈绥渊回头,就见孟律已经打开了窗户,他还没动作,沈雾就在脑海里道:“哥哥,这里不利于你发挥。” 狭窄的室内,沈绥渊没有办法施展身手,而且受到了范围限制,这里对于路青他们来说反而是最好的战斗地。 沈绥渊果断扭头跳窗下去。 站在走廊里的路青面无表情地抬手冻住一只巡逻者,然后将其一挥,砸出老远。 而那头沈绥渊在落地的瞬间,就有一道紫电凌空劈下。 他这一次没有躲,而是直接用尾巴甩过去一挡。 紫电劈在他尾巴上,只有微微酥麻的感觉,并没有留下任何的伤口。 唐用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议。 沈绥渊低喃了声:“宝贝儿,闭眼。” 沈雾深吸了口气,乖乖把左眼的控制权交给沈绥渊:“哥哥,你要小心。” 这一次新人类很有可能就是冲着他来的。 该说不说,好在千诚和钟望赶了过来,在唐用和沈绥渊交手之际,千诚出手拦下那些“闻着味”来的感染种,并和钟望配合着暂时拦下它们,以免沈绥渊还要分心打感染种。 对于唐用来说,这一次“沈雾”比之前还要难缠,在看见他的血刃朝自己砍来时,他体内没有完全愈合的伤口隐隐作痛,甚至鼻腔里都漫上了腥锈味。 唐用眼看要么就要被感染种挠,要么就要挨沈绥渊的刀,登时咬牙喊了声:“路青!” 随着他这一声落地,寒气瞬间弥漫上了每个人的心头。 那些感染种齐齐被冻住、一根冰棱直接冲沈绥渊而来替唐用解围同时,路青也是现身。 甚至不只是路青,还有一个拄着拐杖的男人,他身边还跟着一个胡子拉碴的糙汉。 “计划有变。” 男人低叹一口气:“田蔚暂时没法用了。” 钟望的枪口在男人出现的刹那就对准了他,素来偏向沉稳的钟队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猛兽,暴怒无比,咬牙切齿:“【先知】!” 千诚回首,看了眼那平平无奇的男人,有点不敢相信:“这就是【先知】?” 【先知】温和地看向钟望,就像是在看一个闹脾气的小孩,无奈地摇摇头:“钟队,你母亲的死我也感到很遗憾,但当年我早就劝说过她如果愿意加入我们……” 不等他说完,钟望就直接开出一枪,但子弹还在空中时,就被路青冻结。 【先知】又是叹出一口气:“钟队,脾气不要那么大嘛。” 沈绥渊看向他,【先知】似有所感,偏头和他对上了视线。 那一刹那,沈绥渊有种说不出的感觉。 他好像在【先知】眼里看到了很多很多的东西和情绪,但又似乎什么都没有。 而最先挪开视线的,还是【先知】。 这是一种很奇妙的压迫感,也许是因为沈绥渊那对异色的竖瞳,也许是因为“他”,反正没有人能够直视沈雾。 这点【先知】一直知道。 千诚微微偏头,小声问沈绥渊:“沈雾,你打得过吗?” 沈绥渊:“唐用可以,这个不一定。” 他指路青。 路青给他的感觉比唐用危险多了。 钟望忍着怒火:“…他们是冲你来的。” 他跟沈绥渊说:“我和千诚掩护你出去。” 而那头【先知】也没有站着等他们讨论出个战术再动手,在千诚问沈绥渊时,他就也偏头示意路青:“田蔚用不了,让严言来帮个忙吧。” 于是乎,在沈雾他们准备动身时,被冰送出来的严言出现在他们的视野里,沈绥渊那句别看他还没来得及出口,一声“定”,当场就让千诚定住——钟望的直觉让他免于一难,而沈绥渊对这类攻击免疫。 跟着“定”而来的是路青的冰棱,冲着他们就来,千诚只能用意念控制了泥墙竖起,包裹住了他们。 沈雾在脑海里憋住了脏话:“他怎么去新人类那边了?!” 在看见“不可说”的那一瞬间,沈雾就明白了很有可能是严言将这些新人类带进来的。 沈绥渊用血刃挡掉了穿透泥墙进来的冰棱,还能抽空在脑海里回一句:“所以跟你说不要相信别人。” 沈雾十分懊恼:“哥哥,帮我跟钟队他们说声对不起。” 是他把鬼子引进村的TAT “没空。”沈绥渊睁眼说瞎话,“而且他们的目的是我们,就总有办法围攻我们,无论时间早晚。” 那倒是。 千诚只是被定住不能动了,不是不能说话,他嘀咕:“得亏他还没来得及跟我说遗忘异能…他大爷的,精神谱系异能者真讨厌!!!” 没有手做辅助,这泥墙竖得颤巍巍,外头的冰棱攻击势头又不减,千诚心里还惦记着一个唐用。 唐用看着好像受了不轻的伤,没法用全力,他想在这儿杀了他…… “千诚!撤墙!” 就在这时,沈雾突然出声,千诚也不知怎的,下意识就收了泥墙,接着就见紫色的电光炸开一片,沈绥渊直接将血刃化作薄薄的一层黑红色罩子笼罩住,电光撞上时,罩子也散掉,但至少没有劈到泥墙上再顺着被冰棱刺破四溅的泥点劈到他们内部来。 沈绥渊重新划破手掌凝聚出血刃,面色已经有几分贫血的苍白。 无论是唐用还是路青,都不是好近身的角色。 【先知】身边还守着一个路青,还有那个胡子拉碴不知道异能是什么的新人类…… 啧。 沈绥渊再一次感觉到了自己不够强大。 不过也就是此时,数十根藤蔓直接从地底冲出来,替他们挡下了冰棱。随后这些藤蔓又迅速消失不见。 在藤蔓消失时,一朵巨大的艶红的花从路青他们背后的地面冲出来,直接长大了花蕊的“口”,就要将他们吞噬。 那花的颜色虽然艶丽,但长得实在是令人起鸡皮疙瘩,SAN值狂掉。 花蕊是一个巨大到目测直径有两米的鲨齿口,花瓣上还有密密麻麻的小嘴巴闭合着,茎身上更是鼓着一个个绿黄色的脓包。 得亏路青反应快,冰棱出手的同时,也是用冰冻结了地面,将三人送开了这朵诡异的花的攻击范围。 “……看样子是赶上了。” 青栀从花朵背后现身,拍了拍身上沾染的尘灰:“听到沈雾又进灾区了,我就想着得带上小花。” 她冲沈雾他们偏偏头,弯眼笑得温柔:“还好带了。” 战场被分割,青栀看向严言,轻声:“严言,这是你的选择吗?” 严言低垂下眉眼:“青栀,抱歉。” 青栀叹口气,挽了挽自己墨绿色的发丝,浅绿色的花瞳很容易让她看上去好似很忧愁的模样:“好吧,我知道了。” 但在说完这句话时,青栀身侧的“小花”茎身上的脓包就破了几个,黄绿色的液体朝着严言而去。 严言闭上眼睛,路青到底还是救了他一手,直接横了一大块冰棱在他面前挡住了那液体,但冰也完全被黄绿色的液体溶解掉落在地上。 小花转头攻向路青他们,作为甲级感染种,还是极为特殊的甲级感染种,小花实力碾压在场的每一个异能者,也因此能够困住路青。 青栀就是趁着这个时候出声:“沈雾!走!” 唐用甩出紫电:“他走不了!” 千诚用意念立起泥墙,钟望朝唐用开出一枪。 千诚:“青栀!有没有办法让严言解除言灵!” 青栀:“没有,小花是甲级!” 她只是甲级异能者,在控制甲级感染种的情况下,她只能控制一个感染种。 沈绥渊深知新人类就是为自己来的,所以他没有任何停留,然而还没等他跑出几步,差不多快要与青栀擦身而过时,金属片骤然袭来。 沈绥渊手里的血刃化盾替自己挡下的同时,也是替青栀挡下——青栀现在控制着小花,没有自保能力。 青栀偏头看着挡在自己后面的“沈雾”,还有和血盾交融后直接被当场融化的金属片。再一抬眼,就见铄钰就站在旁侧矮房的天台上,然后被她操纵的金属片送下来:“想走?没门。” 她那一身金属配件叮呤咣啷作响:“废我一条手,不把命留下就想走,怎么可能?” 听到她这话,青栀他们都是拧紧了眉。 【先知】他们今天是为了杀沈雾而来的?那为什么路青一开始留了一手?要是在千诚他们赶到前路青就直接和唐用配合着动杀手,根本拖不到现在。 还有【先知】和【先知】身边那个至今未出手的男人…… 沈绥渊冷冷凝视着面前不远处的铄钰,掌中重新逼出一把血刃。 铄钰而已,他也杀得了。 但偏偏这时又冲出个红色感染种,而且是冲着沈绥渊而来,青栀和路青几乎是同时出手,黄绿色的液体与冰棱一同扎进红色感染种的身体里。 一个钉住感染种,一个侵蚀了感染种体表的皮肤。 感染种没有语言系统,但能通过感染种胡乱扭动的身体看得出它痛极了。 铄钰虽然说着要让沈绥渊留下一条命,但她的动作也非杀招,更多的是想要让沈绥渊丧失行动能力,而她现在并不能打过沈绥渊,在沈绥渊用血刃劈开金属片时,铄钰眼睁睁看着血刃冲到了自己眼前,她却因为少了一条手臂,来不及操控形成护盾。 也就是在这时,还处在变声期的少年音在这片战场炸开—— “规则一:我之下,异能全部解除。” 血刃瞬间就化掉,变成了一滩没用的血水染上了铄钰的脖颈,而沈雾身体的异化也是瞬间消失,沈雾维持不了攻击的姿势,一个踉跄摔在地上,单膝跪着,用手撑了一下也还是擦破了皮。 他茫然地看着地面,上溅落的血滴,抬头看向连退了好多步,劫后余生地摸了摸自己的脖子后仰天狂笑的铄钰,又偏头看向就在身后惊愕的青栀。 整个战场都被他收入眼底,和唐用对上的千诚和钟望他们也是瞬间就被瓦解了异能。 这看着好像是个敌我不分的规则,但少年音在青栀果断操纵小花冲唐用和铄钰还有【先知】那边三发发起黏液以及小花的近身攻击时,说出了第二句—— “规则二:唐用、铄钰、岳鸿、严言不受第一条规则限制。” 刹那间,紫电直接劈下了黏液,金属片也挡下了黏液。 青栀紧蹙起眉,还好因为有几秒的缓冲,千诚和钟望都跑了过来,抵达了青栀能够守护的范围内。 青栀看向出现在窗口,因为用了异能而面色苍白的少年,呼出口气:“律。” 律的等级在甲级,他解除不了甲级的异能,但他们目前…只有青栀是甲级。 局面很不利。 青栀看向沈雾,就见沈雾一把推开了千诚,蹭破皮的手在冷白皮上显得有些触目惊心。 他已经没有心思去关注战场了,只茫然地看着自己没有半点异化的手,恐慌让他有点看上去有点疯癫:“哥哥……” ……什么? 这是青栀和千诚第一时间的念头。 他们眼里浮现出疑惑不解,而在这时,青栀注意到【先知】眼底浮现出了淡淡的怜悯。 青栀蹙紧了眉头,千诚的惊呼又将她的视线拉回到沈雾身上—— “沈雾!” 只见沈雾疯了似的拔出了腰间的三丨棱丨军丨刺,直接要冲着自己刺下。 钟望和千诚都是第一时间就出手了,但最后挡下的还是沈雾自己的右手。 他的右手攥紧了自己的左手,“沈雾”低叹了声,带着些无奈和头疼:“…这个时候喊我出来没用啊。”:,n..,. 61. 061 “我永远爱你……” ……什么??? 青栀和千诚脑门都要长满问号了。 “怎么会没用呢。” 接话的是【先知】,他露出了一个可以称作胜券在握的笑:“毕竟我们的目的不是他,而是你。” “沈雾”眸光冷下来,他收起三棱丨军丨刺,站起身,感受到膝盖和掌根的疼痛,又看了看自己的双手,还是觉得自己出来是有用的。 至少主人格不用面对这些,至少是他来承受这份痛。 沈绥渊看向【先知】,不能使用异能让他感受不到主人格的存在了,但他知道,他的宝贝现在肯定很害怕。 而这些都是这个男人造成的。 “我们是一个人。”沈绥渊冰冷的语气中夹杂着毫不掩饰的戾气:“你们的目标没有‘我’‘他’之说,都是冲着‘我’来的。” 【先知】似乎是有些意外,但还是笑笑:“我承认你们的确是一个人。可你这个人格的存在影响到了他……我要将其拨正过来。” 青栀觉得自己好像明白了什么,只是现在的情形不允许她多想。 空到现在都还没出现,就代表没有来,于是现场的甲级异能者只有她和律还有【先知】,不过律非攻击性异能者,【先知】更是没有攻击能力,唐用,还有这个用冰的……千诚干和钟望虽然被解除了异能,但他们还有战斗力,律这两条规则颁布下来也撑不了太久…… 【先知】也知道这一点,所以他没再废话,只示意路青他们动手。 青栀毫不犹豫:“钟望你们保护好沈雾!只要能够拖五分钟……” 她话音未落,寒冰就瞬间冻结了小花。 青栀微微瞪大眼睛,不可思议地看向路青。 只有甲级异能者…… 刚刚律的第二条规则只提了四个人! 【先知】:“动手!” 青栀果断舍弃控制来不及立马解冻的小花,激活了手腕上的小绿,冲着沈绥渊那边就去,金属片和紫电一起砸下来时,小绿疼得扭曲,有些金属片穿过了保护圈冲向沈绥渊他们。 到底没有异能,金属片直接划破了他们手里的武器,沈绥渊只来得及调整姿势,让右臂挨了一道深深的划痕,流出来的血液是猩红的、正常人的血。 因为没有异能护体,沈绥渊甚至不敢用尾巴去挡。 别说他了,钟望和千诚都受了不同程度的伤,队形也被打散。 沈绥渊拧拧眉,又听见了一声“咔嚓”类似相机拍照声在这片战场响起,随后铄钰和唐用甚至包括严言都是瞬间就消失在了这片战场。 他们侧目看去,就见一个男人站在不远处,双手食指与拇指摆成拍照的模样,微喘着气:“呼,还、还好赶上了。” 钟望:“?图照?” 千诚:“???” 沈绥渊捂着右臂的伤口,看了图照一眼,竟然不觉得意外。 他之前就觉得这个学长有些怪异。 图照接住凭空出现的相片,就见相片里赫然困住了凭空消失的三人,他微微龇牙:“关三个乙级还是很吃力啊。” 感觉自己身体都开始硬化了。 “……图照,甲级异能者,异能【照片牢笼】。” 【先知】叹气:“你在他身边这么几年,我以为你们异管局最核心的内部和我们的想法是一致的,要将他‘唤醒’,没想到啊。” 他看了看天:“你们真的就一点也不在意异能者的未来。” 图照不是很能听懂他在说什么,转了转手里的照片:“【先知】,做个交易?” 【先知】凝视着他,微微一笑:“你都知道我是‘先知’了,为什么觉得我没看到这一步呢?” 他话音落下时,整个空间瞬间凝结,所有人都感觉到了空气的凝滞,就见一个穿着白色裙子的少女迅速朝这边“飞来”:“先生。” 是空! 青栀瞳孔微缩,图照也暗骂了声。 空可是甲级异能者的天花板之一,只有成行才能和她抗衡! 空一副刚睡醒的模样,打着哈欠,目光锁定住了沈绥渊,眼里隐隐有疯态:“王……” “他不是。”【先知】开口,如同地狱恶魔在呢喃:“我们要杀了他,王才能醒来。” 空瞬间就兴奋起来,眼看她就要这样动手,路青凌空一个冰棱扫过去警告她:“你这样杀了他,他也会跟着一起死。” 路青看向站在身边的胡子拉碴的男人:“岳鸿。” 图照听到“岳鸿”这个名字心尖就颤了颤,他毫不犹豫:“青栀!用小绿把沈雾送出去!那个人的异能是【人格抹杀】,他们要杀了沈雾的副人格!” 青栀倒是想,但问题图照也不是攻击性异能者,她一个要面对路青和空,就算隔开了自己的皮肉用血喂了小花致使小花强化去抵挡路青,也拦不住空。 空一抬手,就压制住了没法用异能的三个人,她对钟望和千诚真是毫不客气,压强叫两人当场就趴倒在地上,皮肤都绽开出细细密密的伤口。 沈绥渊则是被她用空气控制住四肢,被无形的绳索束缚住,根本无处可躲。 作为甲级异能者的天花板之一,她甚至还能抽神压制住图照。 岳鸿也不是什么慢吞吞的人,在路青示意他时,他就直接跑到了沈绥渊跟前。 岳鸿的手覆盖在被制住无法动弹的沈绥渊的脑袋上,异能发动的刹那,无形的风直接扬起两人的衣摆。他看着沈绥渊的眼睛,觉得有点奇怪。一开始他还觉得这个人的眼睛不能看,现在…完全没这种感觉。 是因为异能被解除了吗? 从灵魂上升腾而起的痛苦让沈绥渊拧紧了眉头,后槽牙都咬出了血。 几乎就是几秒的事,他就感觉到深深的无力和困乏,而副人格意识的逐渐消散,也让“睡眠”的主人格苏醒。 “……哥哥?!” 脑海里骤然响起慌乱的喊声。 这是第一次。 沈绥渊没有用异能,但两个人格都感觉到了彼此的存在,沈雾清晰地感知到自己的灵魂上有什么东西在被消抹:“哥哥——!” 无尽的恐慌瞬间就淹没了他,他疯了似的想要摆脱无形的枷锁,带着哭腔的声音不仅仅代表他的痛苦,也深深刺痛了副人格。 “不要、哥哥……” 沈雾绝望地在脑海里哭喊着、嘶吼着,绝望地想要挽留什么。 他不想消失。 他不想他消失。 谁来帮帮他……谁来救救他们…… 【迷途的人啊,你此刻正身处自己编织起的迷宫的中心】 脑海里骤然出现的话,叫沈雾缓了下来。 过往的种种倒带般在脑海里闪现,最后定格在了沈绥渊诞生的那一刹那。 实验室。 尸体、血河。 以及…… 一次异能失控。 是他。 记忆还在往前倒带。 沈雾想起了一切,包括六岁前,甚至是自己刚出生看见这个世界第一眼的记忆。 是他。 他是新人类的王。 他是那个至今没有踪迹的NO.1。 因为太过痛苦,他封存了自己的记忆与异能,但对于他来说就像是吃饭呼吸一样自然的异能总是包裹着他,他会不自觉地使用,使用后又因为自己给自己设下的“枷锁”而选择性遗忘异常。 他的确身处于自己设立的迷宫中心,不愿迈出一步。 强大吗……? 他还是那么的脆弱。 但从前保护不了爸爸妈妈,现在他可以保护哥哥,也该保护哥哥了。 被控制住的沈绥渊失去了意识,主人格随之自然交替。 岳鸿被定在原地,沈雾注视着他的眼睛,轻声:“我想你死。” “想你的灵魂在炼狱里经历万千折磨,活活痛死。” 他话音落下的刹那,岳鸿面容浮现出极度的恐惧。 沈雾错开目光,岳鸿倒在地上,一开始还翻滚了两下,但很快他连翻滚的力气都没有了,众人只能从他不断扭曲的脸上辨别出他到底在经历怎样的痛苦。 【先知】露出一个微笑,还没对沈雾说什么,就见那张充满神性的脸上流露出了不该出现的悲恸:“哥哥……” 他感受到沈绥渊现在很虚弱,他…… 他有办法救他。 沈雾闭了闭眼:“哥哥,你醒来一下。我要和自己签订契约。” 虚弱的意识在脑海里给予了没有声音的回应。 【先知】在沈雾出声时就猛地栽了一下,异能被动发动,路青伸手扶住他,心思全部都在他这儿,而空不会对沈雾动手,她在看到沈雾对岳鸿使用异能时,眼里的疯狂与兴奋就掩饰不住地溢出,要不是律拉着,她直接跑到沈雾面前了。 而现在少了一个人需要控制,空转去压制了青栀,主要是为了保护【先知】。 【先知】不过几秒就醒来了,他睁开眼的第一句话就是:“阻止他——!” 但已经迟了。 沈雾轻声:“我愿意同你分享我的灵魂,而你需要永远爱我、护我,与我永不分离。” 一个完整的灵魂自此割裂,沈绥渊的意识逐渐恢复。 因为没有灵魂而在二阶段没有成功苏醒的能力也慢慢浮现出来。 沈雾的主人格异能强劲特殊,是律现在无法封锁的,而他和沈绥渊是一个人,他用异能激活被“冷静”的异因子,就会带动沈绥渊也可以使用异能。 有什么东西从沈雾的身体里出来,一团黑色的浓雾,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形成一个人形,脑袋最先浮现出踪影。还有亮金色的晦涩的铭文一同出现,萦绕在浓稠的黑雾和沈雾周围,像是为他们而存在的护盾,世界都定格聚焦在了这一刻。 那是一张和沈雾一模一样的脸,只是眼里少了沈雾的悲悯。 他仰视着沈雾,因为还很虚弱,剩下的身体不足够成型。 沈雾同样低头凝视着他,世界好像定格在这一秒,又也许是下一秒。因为—— 沈雾双手捧起另一个自己的脑袋,低头在那张和自己一模一样的脸上印了一个吻。 柔软的唇相接,气息短暂交融。 这个吻很轻,但却重若一个世界的质量。 如果副人格拥有了身体,那么他会在第一时间亲吻他。 就算这张脸和他一模一样,他也会。 沈雾眉心和他相触:“再追加一条,永远不能离开我的视线范围。” 沈绥渊低笑,声音还很虚弱:“‘你’说得对,‘我’真的很霸道。” 他用因为太虚弱无法凝聚成人形的手抚上沈雾的后颈,无比温柔:“如果离开范围,我会回来。” “我永远爱你……” 两个一模一样的声音重叠—— “沈雾。”:,n..,. 62. 062(二合一) “我允许你建立新人…… 3100年,冬。 穿着白大褂的女人挺着肚子站在实验台前看着数据,耳边是摸鱼的组员在听新闻播报:“……截至今日,目前全世界各国都出现了被命名为‘感染种’的怪物。” 组员叹了口气:“感觉世界末日要来了啊。” 他偏头看向女人:“宁组长,您坐着吧。” 知道他是担心自己的肚子,宁来山摇了摇头,抚着自己的孕肚,眉眼温柔:“没事,坐着反而不舒服。” 组员:“您快生了吧?” 宁来山颔首,笑道:“产期就在这一个月了,老沈连长生锁都打好,也想好叫什么名了。” 组员好奇:“叫什么呀?” “沈雾。”宁来山说到这个名字时,低垂下了眼睛,掩住了眸中一闪而过的晦暗,她换了个话题:“你弟弟没事吧?” 组员的弟弟也是研究员,他们是专门研究今年春天突然出现的X病毒还有出现在人体内的“异因子”的——自百年前那二十名去极南之地考察回来后昏迷了百年,很多人都遗忘了他们,而他们偏偏在这个时候醒来了。 醒来的他们,给世界带来了异常的灾难。 X病毒、生物感染X病毒后会变成怪物又或者是特定人类感染后会变成影视文学作品里才会出现的异能者、异能者体内的异因子…这个世界出现了太多超出他们自以为的科学认知的东西。 而组员的弟弟前两天因为违规操作接触到了吸入了X病毒,现在还在隔离检测确认。 组员眼里闪过一丝躲闪:“…没事。” 宁来山笑笑:“那就好。” 宁来山和沈满时郎才女貌,是研究所出名的神仙眷侣。更重要的是因为两个人的基因都足够好,他们头胎生的女儿今年才六岁,就已经在看高数,甚至看得懂一部分实验数据了。 但他们不知道这对神仙都羡慕的鸳鸯也有忧愁的事。 上了车后,沈满时摸了摸宁来山的肚子:“今天宝宝动了吗?” 宁来山抿着唇摇头,有些忧心:“一直在睡。” 从怀上这一胎到现在,肚子里的孩子就没动过一下,宁来山做过很多检查,都说胎儿没有问题,可能是不爱动。但一下都不动…也是从没见过的。 更重要的是…… 宁来山低声:“之前我吸入了X病毒…是不是影响到宝宝了?” 在不知道怀上了沈雾的头两月,宁来山因为秘密实验大量吸入了X病毒,最后还是在发现她怀孕后,秘密实验才喊了停。只是这事让宁来山心惊胆颤了太久,每晚都被折磨得睡不着觉。 沈满时安抚她:“别多想,我们一家都是罕见的X病毒免疫体,宝宝肯定也是的。” 宁来山没法不恐惧:“老沈,关于两个X病毒免疫体生出来的孩子也会是X病毒免疫体这件事只是我们的猜测,目前甚至还没走上实验去证明……” “老婆。”沈满时握紧她颤抖的手:“事情已经发生,我们冷静面对好吗?” 宁来山深吸了口气:“好。” 他们回到家,就见客厅正在放宇宙纪录片,坐在沙发上的小女孩看得目不转睛,见他们回来也只是看了他们一眼,就继续看电视。 宁来山和沈满时并不在意,沈满时转去乒乒乓乓作响的厨房,看着穿戴着围裙炒菜的男人:“好香啊。” “我给嫂子炖了猪蹄。”男人回首,一张脸平平无奇,但却无端让人觉得温和:“你们洗个手待会就能吃了。” 沈满时真心实意道:“于知,谢谢你这段时间来照顾小晚。” 于知摆摆手:“哥,你这就客气了。” 他示意了一下自己装着义肢的腿:“要不是你和嫂子愿意出钱帮我,我现在就是个废人。” 沈满时:“你是我弟,应该的。” 于知笑着摇头:“又不是亲的,哪有什么应该?” “就算是收养的,你跟我们也是一个户口。再说你觉醒了异能,怎么会是废人呢?” 沈满时不喜欢他说这话。 于知莞尔:“就我这个异能,又不能帮我恢复,又做不了什么…你们让小晚喊我做老师,我却根本教不了她什么。” 他神色有些黯淡:“小晚会的比我多多了。” “于知。”沈满时捏捏他的肩膀,不赞同道:“一个人该学会的不是知识,至少我觉得首要的不是这些,而是三观。要先学会去看这个世界…你这么些年在外面走走停停,见识比我和山妹都多,不像我们拘在实验室里,已经和社会脱节。不要妄自菲薄。” 于知冲他笑了笑。 等到吃饭时,小女孩看了看宁来山的肚子,奶声透露着一股令人费解的成熟:“妈妈,宝宝怎么样了?” 宁来山低声:“很乖呢。” 小女孩摸摸宁来山的肚子,眼里有些好奇,但一张脸并没有太多神色波动。 于知随口问:“小晚希望是个弟弟还是妹妹呀?” 小女孩一板一眼地回答:“都行,长得好看,脑袋聪明就好。” 她面无表情:“我不想跟微分方程都不会做的傻子玩。” 宁来山无奈:“那要是宝宝真的不会呢?” 小女孩皱紧眉头:“…TA确实有可能遗传不到这么聪明的基因。” 她勉为其难道:“那我就跟TA聊三角函数吧。” 沈满时笑得不行,宁来山也揉搓了一把小女孩的脸蛋,满心满眼都是温情。 于知在旁边看着,笑了笑,目光却始终落在宁来山的肚子上,压抑着内心疯狂滋长的期待。 他做了很久的梦,将在这个月实现。 . 在孩子出生前,实验室先经历了一场动荡。 因为现在异能者还是少数,几十亿近百亿的人口,仅仅只有几千位异能者,更多的人在感染X病毒后都变成了怪物,被官方定为“感染种”的怪物。 加上有实例表明,异能者也会病变成感染种,只是目前暂时还不知道契机。 关于他们实验室是研究X病毒,而且是研究如何稳定利用X病毒让人从中获取异能的项目不知道怎么走漏了消息。 抗议异能者、X病毒的极端人群和实验室爆发了极其严重的冲突,宁来山和沈满时被困在实验室里,有人拿起石头打砸实验楼,撞击的声音响起时,已经接近预产期的宁来山抱着肚子面露痛色。 沈满时环着她,尽力给她安定的感觉,也是这时,一个组员咬咬牙,站了出来:“组长,我弟弟之前变成了异能者,因为现在局势……我将他藏在了研究所里,他或许可以帮我们出去。” 这就像是连接两边悬崖的一根绳索,绳索出现时,搭在上头的木板也出现了。 组员的弟弟站了出来,于知也带着他结识的、被社会打压到不得不东躲西藏的异能者们过来,将整个实验室的人全部救了出来。 但这并不代表宁来山一家的生活就能安定下来,真正的动荡才刚刚开始。 他们是国家官方实验室,并不是什么违规的疯狂科学家,虽然这一次暴动因为警方没有办法对市民开枪压制市民,且警方也在市民的□□中出现了伤亡,但实验室二十余名研究员里,总还有人想要带着他们及时保存下来的实验数据回去。 ——于知将他们救出来后,暂时转移到了自称新人类的异能者的基地。 于知不能让他们走,他将那几个人软禁了。彼时因为受到惊吓提前分娩的宁来山和沈满时并没有空去操心这些,好在这些自称新人类的异能者里有医生和护士。 上天似乎也很想让这个孩子顺利出生,这些医生和护士恰好有妇产科的,一切设备也都有,虽然很简陋,但孩子还是生下来了。 唯一让所有人提心吊胆的,就是生下来的宝宝没有哭。 他睁着一双漂亮的眼睛,打量着每一个人他能看见的人,被医生和护士们抱出去后给沈满时和于知看时,也没有哭闹。 沈满时皱起眉:“他没哭喊吗?” 医生说是:“我们待会给他做个检查。” 宝宝对上沈满时担忧的目光,停滞了两三秒后,忽然张嘴哭嚎起来。 几人一愣,都松了口气。 只有于知反而紧张了起来,而仰着头看着襁褓里的弟弟的小女孩眼里也闪过疑惑的神色。 那天晚上,小女孩悄悄溜进了婴儿房,踮着脚居高临下地睥睨着自己的弟弟。 看上去肉嘟嘟的小婴儿也眨巴着眼睛看着她。 小女孩突然出声:“喊姐姐。” 房间内一时有些安静,小女孩也不动,就这么跟婴儿僵持着。 直到婴儿动了动唇,极其含糊地念出了两个音节——他的声带还没有发育好,哪怕听得懂,也无法咬准字音。 刚出生的小孩是不可能会说话的,小女孩知道。 但她不是很在意,眼底反而掠过一丝满意:“你很聪明,有资格做我的弟弟。” “你叫沈雾。” 小女孩说:“希望你能快点学会常微分方程,和我一起做题。” 说完这话,小女孩就直接跑掉了。 而躺在婴儿床上的沈雾闭上眼睛,脑海里还在消化自己刚看见这个世界时,顺带从那些对于他来说过大的人脸和眼睛中看到的记忆。 新人类、异能者、X病毒、感染种……这个世界的构造和知识,所有的一切,他都在自己睁开眼睛看见这个世界的时候通过护士、医生,甚至是自己父母的眼睛了解到了。 他知道了自己的名字,自己的家庭。 他还知道了自己的特殊。 在那些人的记忆里,即使是被奉为神童,说是宁来山和沈满时强大基因的完美之作的自己的姐姐,也不是他这样。更别说在宁来山和沈满时的记忆里,寻常人家的小孩和他们比起来更加愚钝……当然,用他们的话来说是可爱。 这个世界很有趣。 但沈雾无法理解的东西还是太多太多。 比如他不懂宁来山和沈满时为什么会互相喜欢,但是他能够理解他们为什么结婚。因为沈满时对宁来山很好,他们的基因很强大,他们结合成家庭很完美,生下来的小孩也能造福人类,而且他们组成的家庭也很稳定,这是很正态的发展。 不过这好像不是他们在意的点。 沈雾越想越不明白,但他幼小的脑袋已经承受不住这样大量的运作,所以他到底还是睡着了。 因此于知来时,已经错过了和沈雾对话的机会。 白天沈满时又将沈雾抱到了还躺在床上的宁来山面前让宁来山看孩子:“他很乖,不怎么哭闹。” 宁来山小心且亲昵地刮了一下沈雾的鼻子:“我的雾宝。” 她眼里温柔,深处却有着无尽的担忧与悲恸。 她的孩子出生在了最不好的时代,这个动荡的时代,不仅仅是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更重要的是他们都在担心——末日要来了。 且不说那些广的,就说他们现下的处境。 顺利生产后,宁来山和沈满时在这新人类的基地里没有多言,夫妻俩一个躺着一个坐着相望许久,都明白彼此的意思。 这些异能者不一定会放他们走。 把孩子抱回去后,沈满时就先留下了于知,想和他聊聊。 事实和他们想的一样,于知提出了希望他们留下来的话:“哥,现在这动静闹得这么大,官方不一定会让你们继续X病毒的研究了,但这个世界X病毒不会因为大家停止研究就不存在。聪明人都明白…世界需要你们,异能者也需要你们。” 沈满时捏捏眉心:“就算官方会暂停项目,也是转为地下暗中进行,我能理解新人类的想法,尤其现在民众对异能者那么排斥…但是于知,你们要明白,大家都是人类这一个物种,就算异能者体内多出了异因子,我们也都是命运共同体,是和这个星球共存亡的。” 于知语气始终缓着:“我知道的哥,我们这些人真的没有你们了解到的新人类那么偏激,你要相信我。我们没有觉得自己高人一等,我们…我们只是想要不被当做异类的活下来。” 他知道沈满时和宁来山都是极其心软的人,故而他很清楚要如何说动他们:“哥,嫂子。你们还记得那天用异能扛着护盾将你们救出来的那个女孩子吗?她觉醒了异能后,她的父母把她当做怪物,如果不是正好我们有同伴在附近把她救下来,她就要被自己的父母烧死了。” 房间内一时有些安静,宁来山面色苍白着开口:“你们想要什么?” 于知:“稳定的进化…只要所有人都能成为异能者,那么人类不仅有了对抗感染种的能力,我们也不会被视作异类了。” 宁来山和沈满时没有第一时间回话。 沈满时道:“你让我们想想…你也可以问问实验室其他研究员的想法,其实也不是非得我们留下来……” “哥。”于知轻声打断他:“虽然我不懂这些东西,但我知道你和嫂子有多厉害。我不觉得这个世界上除了你们以外还有别人可以做到。就算能,那也要等到很多年后…来不及。” 他悲悯道:“我知道你们蜗居实验室已久,所以对这个世界正在发生的灾难了解很是片面,反正这几天嫂子也要好好休息……哥,你们上网看看吧。我给你们分享几个网址和视频。” 说完这话后,于知特意让其他异能者守着并确认了婴儿房里没有其他人,才终于站到了醒着的沈雾面前。 今天早上沈雾醒来时,因为没人来跟他聊天,只能看着婴儿床上吊着的小玩具,很无聊。他就试着练了一下语言发音,现在比昨晚进步太多。 于知压抑着自己内心的兴奋,声音都带着颤抖,他紧张地喊:“王。” 沈雾歪了歪脑袋,只看着他,没有吭声,配上他的形态,很难不让人觉得他就是听不懂。 于知有些着急:“……” 他张了张嘴,还没说什么,沈雾就忽然出声,奶声奶气到字音都很模糊:“你很奇怪,我看不到你的记忆。” 于知:“!” 他欣喜若狂,当场就对着婴儿床跪下,几乎可以说是喜极而泣:“因为我的异能比较特殊,您现在无法窥探,但等到您以后成长起来,无论是谁的记忆您都可以随意翻阅、篡改。” 沈雾:“那么你现在想让我为你做什么呢?” 于知压抑着躁动的心:“新人类需要您引导。” 于知:“为了我们的未来,您一定要瞒住沈满时他们,不能暴露您的身份。” 他语速不由自主快了几分:“现在只要您点头,我就会为您去建立属于您的国度,我将是您最忠实的追随者。” 沈雾想了想:“新人类很多吗?” “我已经联系到了不少因为遭受这个社会排斥不得不东躲西藏的新人类。”于知恭敬道:“有一些已经向您靠拢了,还有更多的人在等待您的出现,等待您的指引。您对于我们而言,就像是黑暗中的光,我们期盼了您很久。” 沈雾回想起自己看到的那些记忆,遭受普通人排斥的异能者……而他也是其中一员。不过几个月而已,也不算久吧? 人类总喜欢夸张措辞。 沈雾若有所思:“去吧。” 他模仿着于知说话的方式:“我允许你建立新人类的国度。” 于知攥紧了拳头,眼笑眉飞:“是,遵从您的命令。” . 于知说得没错,宁来山和沈满时的工作、生活都很单一,他们也没有什么上网的兴趣,哪怕有听身边的人说过现在局势如何如何,听说的总没有亲眼见识过来得那么震撼。 没有什么攻击能力的异能者被疯魔的人抓住后录下的被虐杀的视频,因为X病毒变成了感染种的怪物大肆屠杀并传播X病毒的视频……他们没有办法无视。 而经历了研究所的那次事件后,实验室里已经有不少人想要站在新人类这边了。因为大多数人只是纯粹地想要研究X病毒,想要一个安全的环境来做研究。而新人类可以提供给他们。 沈满时望着满脸愁绪的妻子,在心里轻叹了口气,动作温柔地给女儿梳头发:“小晚,你今天去看了弟弟吗?” “嗯。”小女孩叼着棒棒糖:“他很聪明,我喜欢他。” 这时的沈满时还不知道女儿这句话意味着什么,他只笑着揉了揉她的脑袋。 正好于知推门进来:“哥,嫂子。” 小女孩看了他一眼,跳下椅子往外走,被沈满时蹙着眉头喊住:“小晚。” 小女孩回头,不等沈满时开口就先说:“为什么非要打招呼?浪费时间。” 宁来山也拧了拧眉,反而是于知不在乎地摆摆手,示意小女孩先走:“没事的哥,小晚就是这个性格,她一直都不喜欢客套和问候这一套,我倒觉得挺好,这是她自己的个性,挺可爱的。再说她以后长大了接触的人和事多了,开始交朋友了,就慢慢懂这些礼仪问题了,不是非得要强求这个时候纠正。” 他问:“你们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之前不是跟你说过,山妹在怀雾宝时吸入了大量的X病毒吗?” 沈满时轻声:“我们有些担心,想问你这里有没有仪器可以检测异因子。” 于知心尖一跳,面上装得自然:“啊?不用吧,他这么小就抽这么多血,对他不好吧?我看他也没有什么异常。” 沈满时笑笑:“有些婴幼儿刚出生有什么问题也是要抽血的,没事的,做个检查确保安全。” 于知没有办法说服沈满时,最重要的是他也没有办法骗他们说这里没有,毕竟他既然邀请了他们留在这里做实验,那就代表这些东西是都有的。 抽血的时候,沈雾也没有哭,他有觉得痛,而且很痛,但这种陌生的感觉吸引到了他的注意力,以至于他一眨不眨地盯着针筒。 现在的仪器还不够精进,跑数据要跑一天,于知都想过在这一天里想办法悄悄换了结果,可问题是他根本不会操作这些东西。 所以他只能等待。 但令所有人,甚至是他都没有想过的事情发生了。 “……这是检测错了吧?” 守在屏幕前的研究员不可思议地看着屏幕上出现的数据,震惊到移不开眼:“宁老师,沈老师,这……这怎么可能呢?” 沈满时和宁来山看着屏幕上的报告,也都震撼到失语。 于知看不懂,他有些着急,但得压着自己的情绪,尽量儒雅且带着关切地问了句:“怎么了吗?” “……他体内只有异因子。” 仅仅六岁的小女孩在旁边冷静道:“目前实验室收录的数据里,异能者体内的异因子都在1%到50%之间,超出这个范畴的都会在感染X病毒的第二天又或者当天瞬间异变成感染种,但沈雾没有。” 小女孩:“他要么是个彻头彻尾的怪物,要么就是可以用的新的‘实验体’,证明人类体内的异因子确实可以达到百分百。”:,,. 63. 063(二合一) 他根本不强大。…… 那天宁来山和沈满时与于知谈了很久。 这场谈话的起因其实并不是沈雾体内百分百的异因子,而是沈雾当着所有人的面直接开口说“我有异能”。 他告诉了宁来山和沈满时他可以通过别人的眼睛知道对方在想什么,甚至只要注视超过三秒,他就能读取到他们的记忆。 宁来山和沈满时夫妻俩只是不太通人情世故,不是什么轻易就能受人摆布的蠢人,几乎是在刹那他们就明白、想到了什么。 而小女孩和沈雾待在房间里等待着命运,才出生一周的沈雾很勉强地扭头看向小女孩,就见小女孩也一眨不眨地在盯着他。 他知道他的姐姐在想什么,他透过她的记忆,早就知道她内心渴望着什么:“你想要拥有异能吗?” 小女孩冷冷地睨着他,几乎是命令的语气:“你不要总是窥探别人的记忆——任何人都不行。这是很让人讨厌的事。” 沈雾哦了声,小女孩又问:“我能拥有异能吗?” “不能。” 沈雾直白道:“你和爸爸妈妈一样,你们的灵魂里都缺少了一种能和…你们称作X病毒的东西共鸣的物质。你们无法从X病毒中获取利益,但也不会成为它们的奴隶。” 小女孩听懂了,她沉默了好一会儿:“……不能补吗?” 沈雾暂时回答不出来:“也许?我现在不知道,我只看过你们几个人的记忆,还不够。” 小女孩强调:“我说过了,你不能这样看别人的记忆。” 沈雾不解:“但我不看就没有办法了解到这个世界。” “我可以跟你说,你可以看电视、看书,记忆是很隐私的事情,里面藏着每个人或多或少不想述之于口的秘密。” “……” “沈雾。”小女孩抬起下巴,睥睨着他,满是命令:“我是你的姐姐,你要听我的。” 沈雾:“……” 他并不反感这种感觉,这种有人教他什么从记忆里学不到的东西的感觉。而且她说得对,她是他的姐姐,站在人类的关系谱图中,他的确该听她的,尤其目前看来他的姐姐挺喜欢他,并且没有打算虐待他,他没有理由不听她的。 “好。” 她凑到沈雾的床边,再怎么聪明的大脑,始终也有孩子心性:“你也不喜欢于老师吗?” 沈雾没有回答这话,小女孩不在意地继续道:“他的确懂得不少,但我觉得他懂的东西对我来说没用,而且废话好多,我不喜欢和他说话。可爸爸妈妈说他懂得那些我以后都用得上。” 小女孩问他:“我用得上吗?” 沈雾想了想,回答:“如果姐姐你一辈子都不在意别人的目光和议论的话,大概用不上吧。” 小女孩点头:“那就用不上了。” 她又问:“你的异能是什么?你知道吗?” “我不知道。”沈雾说:“但我也许又知道。” 小女孩偏头:“?” 沈雾解释:“这是一种很奇妙的感觉,我知道要怎么运用它,但我又感觉它不仅仅如此,于知说它还会跟着我成长,我以后会变得很厉害。” 他把于知说的话告诉了小女孩。 小女孩哦了声,静静地看着他:“老师让你不要告诉我们,你为什么说了呢?” 沈雾理性分析:“异因子都检测了出来,我怎么瞒得过呢?” 这是挑不出一点错的说法,但姐弟俩对视了许久,突兀地换了个话题:“沈雾,你是怎么看待我和爸爸妈妈的?” “从生物学上来说你们是我的家人,是血脉至亲。” 沈雾的语调始终平淡,甚至可以说是镇静到以一种旁观者的角度在分析:“从我之前看到的记忆来看,你们以后会对我很好,你们很期待我的降临,你们很爱我。那么我没有理由和你们分割。” 小女孩点头:“的确。” 她垂眼睨着他:“但这不是你自己的感受和感情。” 沈雾顿了顿,说了句很像科幻电影里的AI会说的话:“我不理解。” 他不理解人类的感情,无法明白喜欢与厌恶,开心与难过……他只能站在理性的角度去思考。比如他的姐姐并不排斥身为异能者的他,是因为他和他是血脉至亲。可这样去想,他又不理解为什么有些血脉至亲会排斥变成了异能者的家人,但只看这一条,他又能理解为什么,因为他们恐惧“异常”,害怕他们会随时变成感染种——现在人们并不知道异能者究竟在什么情况下会突然变成感染种。 然而就着这一条转回来,他又还是没有办法想明白他的姐姐为什么不会害怕。 好奇怪。 人类好奇怪。 太复杂了,这些情绪对于沈雾来说,比任何一道题都要难。 “你还小。”小女孩拿出了大人的万金油说辞:“等你长大了就知道了。” 她说完,又说:“老师跟我说的,但我觉得我已经长大了,可我还是有很多不懂的。” 比如她不理解为什么大人们非要浪费时间去客套,有这个时间,不如多看几本书。 . 宁来山和沈满时与于知讨论的结果就是他们愿意留下来,但面对不愿意留下来的研究员,于知他们也要放他们离开。 于知笑了笑,语调和煦:“当然,每个人都有选择自由。” 宁来山:“而且有些研究结果我们要跟国家公开共享。” 于知不是很在意地点点头:“的确应该如此。” 这么两个要求他都答应了下来,也让宁来山两人松了口气,确定他不是极端新人类观念就好。 ——异能者现在可以说是能被大致分为三派,一派是响应国家号召,准备组建一支异能者“军队”的;一派是很极端的认为异能者将是这个世界新的主宰,认为自己是高出人类的物种,是世界进化的标志;还有一派则中和很多,他们只是想有一个安全的栖息之所,想继续过和以前一样的生活。 和宁来山他们聊过后,于知从房间里出来,先交代了底下的异能者办事。 “……做干净点,别留下什么。” “先生,您放心。” 之后于知再去看了沈雾。 他站定在沈雾面前,沈雾转了转眼珠子看向他:“你在怪我吗?” 于知停了几秒,缓缓蹲下身和他平视,温声道:“您自有您的考量,再说他们知道了也更愿意留在这里…这是好事。您为什么会觉得我在怪您?” 沈雾想了想:“因为我看不透你的记忆。” 于知笑了笑:“那您无须担心,我永远效忠于您。” . 小孩子成长总是很快,尤其因为沈雾的异能,如果无视他的身体和奶声,他真的就不能被定为小孩子。只是沈雾到了三岁还是不会走路。 夫妻俩越想越担心,他们都怕是异因子造成的影响。 尤其在3101年,宁来山和沈满时的研究就有了一定的结果,他们发现了“病变值”和“病变方向”的存在,并利用基地的异能者的异能匿名投给了国家,国家在进行确认过后在异能者内部公开了这一信息。 同年,专门接纳异能者的“幸存者论坛”出现,宁来山他们都没有办法查看,但于知可以。 沈雾其实也可以,只是他还小,没法玩手机。 沈雾不仅仅是不能走路,他手上的力气也很小,小到三岁了还握不住东西。 因为沈雾,宁来山和沈满时在X病毒的研究进行得更加投入了,就连他们的女儿都开始参与其中。 于知并没有告诉宁来山和沈满时,沈雾的异能有多么强大,故而以他的现在在基地的身份关系,宁来山和沈满时让沈雾和小女孩一样,喊他一声老师,把他当做自己的干爹。 于知也有点将沈雾当做自己的孩子对待的意思。 诚然,沈雾的异能强大到恐怖,但他始终只是一个孩子,他还有很多不懂的,他至今都还没有理解“感情”。 但对于宁来山和沈满时来说,这似乎又是让他们感到愉悦的一点,因为这样的沈雾和别的小孩一样。 他会问“为什么”。 只是他们不知道沈雾和于知背地里在做什么。 “…小雾。” 于知带着几个异能者走进沈雾的房间,沈雾从握力练习中抽神出来,抬抬眼看了眼遭受了审讯的异能者。 ——他不喜欢于知喊他王,所以很早于知就改口喊他“小雾”了,他也在喊于知老师。 那个异能者身上没什么伤,但看着状态可不好,面色惨白,冷汗津津。 沈雾只扫一眼就知道于知带他来是干什么的了:“国家之前说的官方异能者组织已经成立,目前暂定异常事件调查组,目前处在暗处,归属于警察局。他们的主要目标是感染种,次要目标才是新人类和用异能犯罪的犯罪者,不过最近的会议在商讨要不要专门成立一个异常管理局。” 于知冲他弯腰,温和儒雅的笑容愈发自信:“辛苦您了。” 沈雾懒得纠正,只示意于知:“给我开个电视。” 于知走过来打开电视:“不是说电视无聊么?” 沈雾对异能掌控还不是很熟练,有时候会不小心窥到别人的记忆,他已经在记忆里看完了很多电视剧和电影还有纪录片,甚至广告都重复看到能倒背如流,故而他说电视很无聊,书也是。 因为他都看过了,有些还看过了成千上万遍,再有趣都成了枯燥。 “没声音更无聊。” 沈雾靠上椅背。 于知明白了:“我待会去一趟实验室找小晚来陪您。” 沈雾嗯了声,又看了眼那个牙关打着颤的异能者。 于知不动声色:“我会处理好的。” 沈雾看看他,自从他一岁确定他可以使用“精神控制”的能力后,于知就再也没有和他对视过了:“和我无关。” 于知离开后没两个小时,穿着不太合身的白大褂的小女孩就出现在了房间里:“有事?” 沈雾指了指电视。 小女孩看了几分钟:“我看过了。” 沈雾偏头:“你没有。” 小女孩:“…看过差不多的,大同小异。” “小异也是异,有一点不一样的。” 沈雾认真道:“比如说这个纪录片两分钟后会多一句介绍这一批狼群里有一只狼对蒲公英过敏。” 小女孩:“……” 她面无表情:“你知道剧透是一件很讨人厌的事吗?” 沈雾莞尔,笑得灿烂。 他显然知道,但就是故意的。 小女孩搬了椅子坐在他身边,手搭上他的手,嘴里问着:“今天练习的怎么样?” 沈雾叹气:“不怎么样,好累啊姐姐。” 但脑海里发生的对话却是—— 【你到底怎么想的?】 【什么怎么想的?】 【老师在利用你,你知道。】 【我确实知道,但那又怎么样呢?姐姐,你还能找到更适合我待着的地方吗?你知道我有多特殊,就算归顺国家,也只可能变成实验体。】 【……我的重点是他利用你,利用我们。】 【你不喜欢?但人和人之间本就有很多利用关系,就像你现在在利用我偷闲,而我在利用你破坏爸妈的研究进度…我想重点不是利用,而是我们能在这之中得到什么,现在的生活虽然不说很好,但也不差,不是么?至少我们不用提心吊胆。】 小女孩并不否认:【你觉得好就好吧。】 她其实也不是很有所谓:【这个世界,人活着就不错了。】 沈雾笑眯眯的:【的确。】 他又问:【最近进度怎么样了?】 【已经确定了异能的强度和异因子息息相关,暂时还没公开。】 【能够稳定觉醒异能的可能性呢?】 【……你以为研究实验是什么?今天说明天就能做出来吗?这东西没有那么简单,毕竟我们到现在还没有分析出X病毒的物质究竟是什么。】 小女孩稍顿:【而且我们至今没有发现你说的那种物质。】 【因为那是灵魂上的。】 沈雾得意道:【你们看不见的,只有我可以。】 小女孩默了默,最后她抽手就要走。 沈雾喊她:“姐姐?” 小女孩回头:“回实验室。” 沈雾眨巴了下那双大眼睛,露出可怜兮兮的表情来:“陪我嘛。” 小女孩到底还是忍不了,她一阵恶寒:“能别演吗?” 她冷漠道:“你演得很恐怖。” 就像是机器人在努力模仿人类的情感和语调,但沈雾要真的是机器人,只会让人觉得好玩,可他不是。他是人,他却需要模仿人类才能成为人。真讽刺。 沈雾啊了声:“好吧。” 他看回电视,小女孩径直出门,而沈雾摸了摸自己的脸,嘀咕:“我明明长得这么好看,怎么能说我恐怖呢。” . 沈雾六岁那年,他终于学会了走路。 宁来山和沈满时的研究也有了很多新进展。 但在沈雾的授意下,他们的女儿对研究成果进行了很多干涉,最终他们得知的、能够转达给于知的,远远满足不了于知一开始的设想。 为什么要隐藏这些呢? 沈雾坐在草地上,看着天际线升起的太阳,脑海里还是姐姐问他的这个问题。 他知道答案,可他跟姐姐说他不知道,只是觉得慢一点对所有人都好。 真的好吗? 沈雾支着下巴,人已经从一开始觉得有趣,慢慢转变成了无聊枯燥的心态。 他想出去。 离开新人类的保护圈,离开基地。但出去后会发生什么,他也无法预料。他其实不害怕死亡,不是因为他不理解死亡,而是他觉得自己已经经历了很多“人生”,死不死的,好像也就这样。 他还没有找到自己存在的意义。 “新人类什么的……” 沈雾轻叹气:“我其实不是很在意啊。” 沈雾看完日出就回了房间,在走廊还遇见了正好带着抓到的异能者来找他的于知。 沈雾稍稍偏头,提出了一个要求:“老师,以后能别送来我房间吗?” 于知微顿,垂首应声:“抱歉。” 沈雾示意他们让他看自己的眼睛,不过短短一秒,他就读取完了对方的记忆。 这听着好像是一个简单的活,但其实要足够强大的灵魂和意志甚至是大脑才能承受这么多人的记忆。 “…我们要转移了。” 沈雾轻声:“新成立的异常管理局快要找到我们的位置了,这个是‘斥候’,他三天没有给异管局发送信号,就代表他遭遇了不测。” 而现在正好是第三天。 虽然这个基地他们住了很久,但俗话说的好,狡兔三窟。于知一直都是个很谨慎的人,他准备了很多处基地,转移也很早就训练安排好过,只是没有人想到异管局那边出手那么果断,又或者是那边有什么特殊的异能者。 沈雾和宁来山以及沈满时所在的这一辆车被异管局截获。 但如果只是这样还好,于知他们还来得及组织救援,可偏偏在异管局带着他们回收押所的路上,又遇见了拦路虎——极端的抗争派。 他们失去了他们的下落。 抗争派伪装成受困的路人,骗过了异管局的所有人,等到沈雾看到了他们的记忆时,人已经跟着异管局的那些人一起被丢进了实验室里。 此时能够影响异能的药剂还没有发明出来,所以这些人用最简单的方式趁着那些异能者昏迷的时候处理掉了他们。 宁来山和沈满时是没有异能的普通人,逃过一劫,但没有完全躲过。 因为他们是研究员,他们曾经上过新闻,抗争派都知道他们之前是研究X病毒的。 他们想让他们研究对抗异能者的武器。 这倒是没上演什么电视剧狗血戏码宁死不屈然后被做掉,宁来山和沈满时为了确保沈雾的安全,答应了下来。 沈雾也知道事情非同小可,并没有暴露出自己的异能者身份。可他对这些抗争派表露出了极大的兴趣。 他没有接触过他们,这是他第一次接触到新人类以外的人。 当然,他很聪明,他知道要装作一个什么都不懂的懵懂小孩,最好脆弱一点、可怜一点。 抗争派每个月都会进行对每个人的体检,检查有没有感染X病毒、体内有没有异因子,有没有人变成了“异类”。 这对于沈雾来说也不难,他只需要在数据出来时在场,快速地扫一圈所有人的眼睛,他的精神干扰就会让他们错以为他只是个人类。 只可惜他的异能还不够强大,不然他完全可以控制住这些人然后带着宁来山和沈满时跑掉。 不过沈雾觉得挺奇怪的。 这些人…有好些灵魂都没有那种可以让他们与X病毒共鸣的物质,但他们的精神十分强悍。说来可笑,越是偏激的人,灵魂反而越为强大。 在抗争派里住了一个多月后,这个小基地迎来了几个沈雾觉得更加有趣的人。 他们是国家的卧底,而且还有国外官方组织的卧底。 但变故也是因为这些人而起。 他们在一月一次的异因子检测中露馅了。 沈雾其实是想出手帮他们的,结果没想到有莽夫在抽血的那一瞬间干脆暴起——他挟持了宁来山。 那是沈雾第一次感到极为陌生的情绪。 恐惧。 沈满时按着沈雾的肩膀,试图跟那个异能者谈判,而沈雾能够感觉到,抗争派并不将宁来山的性命放在眼里,他们不在意她。 “放了她。” 沈雾终究还是出声,他盯着那个异能者的眼睛,充满稚气的声音带着命令和暴怒,却并不令人感到可笑:“我说,放了她!” 异能者下意识地松手,等到回过神时,宁来山已经跑到了沈雾身边,把沈雾抱在了怀里。 但抗争派的枪口已经对准了沈雾。 “…他不会伤害你们的。” 宁来山紧紧地抱着沈雾,试图跟那些比沈雾更加愤怒的抗争派们讲道理:“求求你们,相信我们…他只是个孩子。” 沈满时挡在母子身前:“冷静点,大家冷静点……” “别看他的眼睛!” 伴随着有人喊出这一句时,也有人开响了第一枪。 官方那几个卧底倒是想救,但他们的异能都来不及施展,彼时X病毒出现才不过6年,世界上明面已知的异能者,最高等级也只有丁级,异能还没有成为人类最有利的武器。 一枚子弹穿透了沈满时的身体,打在宁来山的脚边时,宁来山已经有点精神失常了。 她紧紧抱着沈雾,嘴里还不断呢喃着“他只是个孩子”“求求你们放过他”…… 而沈雾怔怔地看着沈满时倒下,极为陌生但他又好像知道该怎么命名的情绪涌上心头。 没有人看他的眼睛,他无法去救爸爸。 子弹扫射了他,对上了他和他的妈妈。 官方的那些异能者也已经被控制,他们的异能快不过子弹,没有人能出手。 沈雾抬着头,努力地想要对上谁的眼睛,但他做不到。 强大吗? 他根本不强大。 “…怪物就该去死!” 那是沈雾听见的最后一句话,随后他的视野被一片猩红占据,他感觉不到宁来山的精神波动了。 那么温柔的波动消失了。 沈雾张了张嘴,嗓子无比滞涩,呼吸早就不知道在什么时候被卡住了。 还热着的枪口怼上他的眉心,温度很像爸爸妈妈睡前会印上来的吻,就是太过坚硬。 ……他想让他们死。 所有人。 沈雾睁开了自己被鲜血浸染的眼睛,疯狂的念头在他的脑海里诞生的那一刻,他失去了理智,失去了对异能的控制,他的意念瞬间接到了整个研究所他能够感觉到的精神波动—— 所有人都给我去死!!! 有人开枪,有人拿起随身携带的利器,也有人举起了手边趁手的武器。 他们陷入了疯狂,没有人做出任何反抗的举动,由着对方杀死了自己。 “……呜。” 沈雾跪倒在血海里,痛苦地抱住自己也不知道究竟是因为异能失控还是经历了不该经历所以受到了极大的冲击。 为什么…为什么他要经历这一切…… 为什么没有人能够代替他承受。 为什么…… 他倒在血河中,昏睡了过去。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沈雾的眼睫动了动。 他睁开眼,看着满地的尸体和还未完全干涸的血迹,有点茫然。 ……我是谁? 这是在哪? 大脑的刺痛仿佛就像是有千根针在扎,他没有来得及多想,就又昏睡了过去。:,n..,. 64. 064(二合一) “老师,我和你们理…… 3122年,一月。 “呼。” 沈雾靠着窗,看着窗外的大雪,呢喃:“上次看到雪还是六岁那年呢。” 而且因为后来他失忆了,现在就算找回了记忆,也感觉好遥远。 主要是脑子里塞了太多人的记忆,总感觉自己经历了很多种人生,哪怕是上帝视角看着,也很怪。 拄着拐杖的男人站在他身侧不远处,低垂着眉眼,瞧着十分恭顺:“您被抗争派带走后也在北方吗?” 沈雾抿了口热奶茶润了润嗓子,才温声道:“没呢,去了南方,好像是甘襄市那边吧。但后来国家的人来了后,又把我带到了北方,去了京阳,在那儿过了一个冬天,重新教我写字,还让我学会了和哥哥交流。” 听到他话语里的某个“人”,男人到底还是没忍住攥紧了一下手里的拐杖:“…难怪,甘襄市那会儿很混乱,因为有抗争派觉得会有异能者能够接入监控窥探他们的生活,所以监控全部都被砸了。甘襄市的地理位置又比较特殊,各国的人口都有……难怪我们当初找不到您。” 沈雾似有所觉,偏头看过来:“老师?你在怪我吗?” 这对话很熟悉,于知顿了顿,脊背弯得更下:“您自有您的考量,再说【恶魔】这个异能确实过于诱人,存在也有好处,能够弥补您的一些不足。您为什么会觉得我会因为这个怪您呢?” 沈雾这回没说“因为我看不透你的记忆了”,他微微一笑:“因为你想杀掉另一个我呀。” 于知没有隐瞒:“但我那是希望能够唤醒您。” “……你不会觉得我是第三个人格吧?”沈雾无奈:“我一直醒着好吗?只是忘记了异能的事。” 他忘了自己有异能,但又本能地在用异能。 直觉、精神护盾、精神干扰……选择性忽视自己的特殊。 沈雾低垂下眼,有点恹恹:“困了。” 于知轻声:“分割灵魂的举动也就只有您才能做到,我都担心您会把自己变成植物人…还好您醒来了。” 自那天分了灵魂后,沈雾昏睡至今才醒。 于知:“您好好休息。” 送走了于知后,沈雾在脑海里喊了声:“哥哥。” 语气软软的,不自觉在撒娇。 沈绥渊低笑一声,懒懒道:“嗯,在呢。” 沈雾担心:“你怎么样?” “暂时还没恢复,不能用‘分丨身’这个能力出来。”沈绥渊说到这,悠悠问:“宝贝儿,是不是你无意识用异能干扰了我知道这个能力?” 沈绥渊二阶段觉醒完毕后,“分丨身”能力就解锁了,但他一直都不知道。 沈雾轻咳了声:“是吧,我也不确定啊,这事我没有记忆。” 他嘀咕:“再说你不也共享了记忆吗?” 而且不仅是过去的,现在的、未来的,他们的记忆将永远共享。 沈绥渊是拥有了自己的灵魂,沈雾和沈绥渊的确也可以称作“两个人”了,但他们之间的联系反而变得更加紧密不可分。 沈绥渊也不是很在意沈雾无意识的举止,他知道沈雾为什么会无意识干扰,因为他不想他和他分开。这点他们是一样的。 但沈绥渊提这事,肯定是有他的目的。 沈绥渊漫不经心地继续下套:“好几次精神攻击的防护,其实也是你无意识做的。” 【恶魔】这个异能,并没有那么全能。不过免疫幻觉确实是【恶魔】的能力。 沈雾不否认:“好像是【精神】异能的特殊之处?从小就自带屏障。” 沈绥渊“哦”了声长长的,笑眯眯地抛下最后一个钩子:“那么宝贝儿,你能告诉我,作为从刚出生就拥有异能且在跟我分割灵魂前还是甲级的你,为什么没有防住那个丁级的【色丨欲】呢?” 沈雾:“……” 有些事情大家心知肚明就好了! 为!什!么!非!要!问!出!来! 沈雾原本还有些苍白的脸瞬间有了血色,他的耳朵更是烫到想打开窗户离开暖气吹一吹降降温了。 最让他绝望的是沈绥渊不但要问,在他不回答时,他还要说出来。 沈绥渊:“其实你不说我也知道,你就是想让我帮你开荤,但又不好意思,所以……” “沈绥渊!” 沈雾恼羞成怒,打断了他后续的话:“你差不多得了!” 沈绥渊心情极好,声音充满愉悦:“那我换个问题。” 以为他终于要聊正事了的沈雾又掉进了一个陷阱:“问吧。” 沈绥渊轻笑,光是想想之前主人格抿着唇用带哭腔的嗓音喊他哥哥,求他,嗓音就难免有些沙哑,某些种子也蠢蠢欲动,即将破土而出:“现在要再体验一次吗?上回有点急,我觉得没发挥好。” 沈雾:“……………………” 他深吸一口气,决定不理他了。 他转身离开窗边,身后垂着的尾巴因为他和沈绥渊灵魂进行分割后已经开始慢慢退化,只有小小一根,估计再有一个月不到就能消失在他身上。 “宝贝儿?” 见沈雾真不理他了,沈绥渊软了语气哄:“宝贝,我错了。要不我出来让你打一顿解解气?” 怕他真这么干,沈雾到底还是出声了:“…不用。” 他嘀咕:“你少用异能,好好恢复。” 沈绥渊答应得很快:“好。” ——现在他俩能沟通,不是靠沈绥渊的异能,而是靠沈雾的。 两人之间安静下来,沈雾摸着手机,其实是想点开看看他昏迷的这几个月外界都发生了些什么的,但又有点没心思。 沈雾闭闭眼,喊了声:“哥哥。” 他才出声,沈绥渊就漫不经心地反问:“你在担心什么?还是真就这么不相信我?” 沈雾无端被控诉,有点委屈:“…没有。” 沈绥渊克制住想要出来又或者和沈雾争夺身体控制权用动作去安抚沈雾的念头,缓了点语气:“宝贝,你自己都不知道你有异能,我能说什么?而且经历了那么多…我心疼我自己还来不及呢,怎么可能怪自己呢?” 沈雾只噢了声,但心情却还是轻松了起来。 沈绥渊继续道:“再说你不也是在你起了想保护我的念头时才隐隐感觉自己好像该有异能的吗?还被自己因为受过刺激的大脑下意识地屏蔽了念头……” 等于说当时其实沈雾已经察觉到了自己的不对劲,但又被本能地保护干扰了这个想法。 只不过他终究会找回本我的,就算于知不玩这一手,沈雾也终究会想起来。 因为沈绥渊觉醒了异能,他注定要被重新卷入进来。 沈绥渊:“你不反过来怪我觉醒异能打破了平静生活,我觉得就不错了。” “不会。”沈雾立马道:“我怎么可能真的怪你呢?” 沈绥渊把话送了回去:“是啊,我怎么可能怪你呢?” 沈雾彻底被哄好了,他抿唇扬起嘴角,又忽然很想抱沈绥渊。但现在不行,哥哥的意识还很虚弱,现在使用异能只会导致他恢复得更慢。 沈雾又有些低落下去,就听沈绥渊也叹了口气。 “哥哥?” “…想抱你。” 沈绥渊幽幽:“想亲你。但不行。宝贝儿,别那么严格,让我出来一下下好不好,我就抱抱你,让我亲两下。” 沈雾刚缓了下的耳朵瞬间又被涂抹上浓色,他的手都不自觉地攥成了拳头,好在意志力强大,能保持一点理智:“哥哥,好好休息。” 他告诉沈绥渊,也是告诉自己:“早点恢复完全,就可以早点想出来就能出来,无论多久都能维持住了。” 沈绥渊顿了顿,意味不明地低低笑了几声:“好,知道了。” 沈雾被他笑得心脏更加躁动,做了好几个深呼吸才平复下来。 好在沈绥渊又继续跟他聊正事,不然刚醒来就受到这么多刺激,沈雾都怕自己再次晕厥过去。 沈绥渊:“现在打算怎么办?” 沈雾打开手机:“我先看看这段时间外面发生了什么变化。” 他是自愿跟于知他们“回来”的,所以不存在说想办法逃出去。 沈雾的手机已经换了一个,他之前拿的是异管局的手机,有定位系统,于知他们不可能把它带回来。 现在这个新的是于知给准备的,进入幸存者论坛后,不需要重新注册,还是显示【无能力者】,而且论坛特别人性化,他已经被分到了新人类板块,无法再看异管局板块了。 这么看来,异管局内部自己再弄了个任务贴确实很有必要,主要是怕有人临途反水。 光看新人类板块能看到的有效信息其实很少,但看主版块能收获的东西就很多了。 各国的“安全堡垒计划”已经全部实施完毕,并且无论是神华国还是别的国家都对新人类实施了“黑户处理”,意思是要进安全堡垒的异能者如果没有在官方进行过异能登记,那么就会被判定为新人类,要么当场抓捕,要么自己跑得过。 而宁归晚研究出来的“爆血”与“X冷却剂”也已经在全世界流通,据说国外联邦花了一笔巨到可能可以买下神华国的巨款才买到正版配方。 ——一开始他们是只买了两支药剂自己进行分析,但总是无法百分百研制出一模一样的,这玩意儿不能一致效果就会差太多,最后还是得花钱。 并且宁归晚还公布了一个更加重磅的研究成果。 《异能者及感染种二次病变的可能性》 这里得提一句,关于这个,论坛有好几个森鑫企业的有异能的研究员发帖子说他们就是大冤种。 森鑫企业对于这方面辛辛苦苦研究多年,好不容易快要有个定论了,每天怀揣着期待的心情等着名震天下,结果宁归晚转头就平平淡淡发表了论文。 在这个论文中,宁归晚提到了可能性很高,但不是所有人又或者所有感染种都能进行二次病变,是否二次病变取决于体内异因子的占比。 只有高达50%的人才会进行二次病变,说好听点也就是“进化”。 比如有异能者从一开始的【火球】进化成【火】,在她看来,这不算是“进化”,而是二次病变。 二次病变的弊端是原本没有出现身体异化的异能者会出现身体异化,并且病变方向也会转为“透明化”,也就是成为潜在的病变区隐患。更重要的是,二次病变会导致他们体内的异因子更加不稳定,而且大多数会出现一些精神上的问题,所以最好是不要二次病变。 而关于二次病变的契机,宁归晚提到说是和异能者的情绪有关。 众所周知,异能者如果情绪有过大的负面起伏,会导致病变值飙升,不少异能者就是崩溃后直接病变成感染种又或者病变区,那么在崩溃后“熬”过这一劫的,就会进行二次病变。 宁归晚还对此进行了举例说明,在她举的例子里,沈雾看到了一个熟悉的名字—— “风入” 他进行二次病变了么? 沈雾想,都到这一步了啊。 和他同享记忆的沈绥渊听沈雾转述他所看到的一切,扬了扬眉:“你之前就知道他会进行二次病变。” “那时候有无意识的感觉。”沈雾说:“我能看到‘命’,风入的父母会出事,风入也会面临这个劫,不过他度过了这一劫。” 而对于二次病变,宁归晚开发布会时,有人询问可不可以通过药剂又或者什么手段主动引导。 宁归晚的回答是:“或许,但我需要先弄明白为什么人类会和X病毒产生反应从而诞生出决定异能的异因子,天生免疫X病毒的和能够诞生异因子的人之间终究差了什么物质。” 有媒体跟着问了个很愚蠢的问题:“那您要什么时候才能弄明白呢?” 坐在宁归晚身边的田开鸣捂了捂脸,觉得学姐大概不会回这个问题,就算回也多半是一句冷漠的反问,让人觉得是嘲讽的一句。 他都准备好帮宁归晚打圆场了,结果没想到宁归晚看着镜头,淡淡道:“那要看知道的人准备什么时候告诉我。” 众人一愣。 这场发布会到此结束,沈雾也退出了视频模式,有些难为情地搓了搓指尖:“这…我也不知道啊,我是个文科生,我怎么跟她说明白?” 他叹气:“这不是为难哲学生吗。” 沈绥渊知道沈雾也是真的不清楚那是什么东西,他拥有沈雾拥有的所有记忆,他也“看”到过那个无法形容的物质。如果沈雾学了理科,走这方面研究,或许真能弄明白,但问题是沈雾没有。 沈雾手指滑了滑,发现还有一个ht的高楼贴—— 【异管局最新贴出来的通缉名单,那个叫沈雾的!我靠!真他大爷好看!!!】 沈雾:“……?” 虽然猜到他大概率会被通缉,但也不至于去年的帖子今年还飘在首页上吧? 沈雾点进去,就看见了自己的寸照,以及底下猩红的“超S级危险人物”字样,并没有说明他的异能,但特别备注了“比超S级空还要危险的人物,看到请提供线索即可,不要送人头”。 沈雾悠悠叹了口气:“好吧,人生在世还能被通缉一次,也算是一个新体验。” 至于底下的楼是怎么讨论他的美貌的,沈雾就没有看了。 主要是没有什么必要,他知道自己这张脸天上天下独一无二、盖世无双、无与伦比……不然他也不会喜欢上自己。 毕竟没有人比他更好看了。 沈绥渊懒懒:“只通缉了一个?” 沈雾嗯了声,玩笑道:“也不知道该不该为他们没有说我们是双胞胎说声谢谢。” 当时钟望他们可都是知道了沈绥渊能够分裂出来了。 沈雾关了手机,侧躺在床上,感慨:“这几个月也发生了不少事啊。” 沈绥渊若有所思:“这么说起来,我们现在应该是在被剔除在安全堡垒外的城市了?” 沈雾嗯了声:“应该吧,感觉其实这一手就是‘分家’。” 异管局和愿意接受异能者庇护的人们在安全堡垒里和平生活,新人类和抗争派在被遗弃的城市里手拉手一起沉沦。 不得不说,沈雾现在去看这些,只觉得国家官方出这个安全堡垒计划是真的很好。 就是一个“你们这些极端分子先打一会儿吧”。 沈雾和沈绥渊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聊着,到最后沈雾含糊不清地支吾了两声,就又睡着了。 他跟于知说自己困了,真不是打发于知走,而是分割自己一半灵魂这事对他来说伤害也是很大的。就像于知说的,要不是他的异能是【精神】,只怕当场就会和沈绥渊一起变成植物人,又或者白痴。 等沈雾再醒来时,已经是晚上了。 他睡了这么几个小时,精神好了许多,但沈绥渊还在睡。 毕竟沈绥渊之前可是差点就被抹杀了人格,就算有灵魂养着,也得花费更多的时间。 沈雾换了身衣服,捏着细小了不少的尾巴塞好,又洗漱过后,才出了房间。 这边不是那种电影里慢慢工业科技风的基地,而是一栋“豪宅”。 很标准宅院结构,结合了现代化建筑。沈雾独住一栋,楼上有卧室书房卫生间淋浴间还有衣帽间,往下则是客餐厅一体,落地窗可以看见外头修葺得极其漂亮的庭院。 缩小了比例主要是用来观赏的亭台水榭、假山怪石,配上还在纷飞的鹅毛大雪,以及其已经覆上了一层白衣,还有暖黄色的灯光,看着就让人觉得雅致恬静。 沈雾穿上了厚重的黑色棉衣,推开了门。 他打开门的那一刹那,脑袋顶上就响起了清清冷冷的女声:“你要去哪?” 沈雾抬眸看去,就见冰蓝色长发的女人只穿了单衣站在刻意做成重檐的屋顶上,垂眼看着他。那双眼睛瞧着实在是有些凌厉。 这张脸沈雾虽然没见过,但他知道她是谁:“路青。” 他没有回答她,而是反问:“你的真名是什么?” 路青一直以乙级异能者的身份做伪装,那么名字多半也是假的了。 “…离。”她回答,随后借助着自己异能的冰棱从屋檐上下来:“你要去哪?” 沈雾温声:“我饿了,找点吃的。你们这儿有食堂什么的吗?” 他说着,又叹口气:“算了,食堂不一定合我口味,我想吃馄饨。” 听懂了的离面无表情:“我去给你买。” 沈雾微微一笑:“麻烦了,不要辣椒不要醋,要紫菜蛋汤的…再给我带个放辣酱的煎饼,不加鸡蛋,多加一点里脊肉。” 离站了会儿,她本来是想盯沈雾的,但先生交代过不要看他的眼睛,加上沈雾这个人确实…就算于知不交代,他们也没有人敢与他对视超过一秒。 所以最后离只能木然地转身离开。 至于监视沈雾这件事,有的是人接手。于知可不只安排了她一个。 但沈雾真的只是出来觅食的,有人去给他买吃的了,他也不管现在安全堡垒计划实施,他们还买不买得到,反正转身回了屋子里继续享受暖气,顺便还开了个电视。 就是不到十分钟,于知便过来了:“大家想见见您。” 沈雾窝在沙发里,一副咸鱼样:“没必要,你做这个首领做得不是挺好么,你就当我跟离他们是一样的存在就好。” 他拨弄着遥控器的按钮:“再说我现在只有乙级。” 本来是甲级的,灵魂一分……还是那句话,不残都是证明了沈雾真的太强大。 “这不一样。”于知低声:“这里的所有人都是因为您才聚集的。” 沈雾偏头,忽然问了句:“老师,你预料到今天这个局面了吗?” 知道他是在问什么,于知顿了顿,没有说谎:“没有…但是您是那样的存在,关于您的事我总是无法‘先知’,这也很正常。” 沈雾笑笑:“十大异能间的相互影响么,我知道。” 他起身:“那见见吧,不过还是老规矩。” 于知这回没有应声,而是道:“从前是您还小,现在不一样了。” 沈雾垂眼,鸦羽般的眼睫掩住他眸中的神色:“老师,我和你们理念已经不一样了。” 他比划了一下,揶揄道:“我们之间已经有一层厚障壁了。” 于知:“您只是不喜欢他们草菅人命,这都是可以约束的。” 他冲沈雾弯腰,语调始终温厚:“我们需要您。” “…哎,好吧。” 沈雾一副被迫无奈赶鸭子上架的表情:“那如果有人不听我的,就别怪我用异能了?” 于知低着头:“您当然有权力处理您的追随者们。” 老狐狸。 沈雾在心里嘀咕。:,,. 65. 065(二合一) “你那酸泡都冒到我…… 沈雾跟着于知到了正厅,就见厅内站了十几个人,其中有半数是熟面孔。 律、空、铄钰、唐用,还有一个穿着有些像道士、竖着发的男人——这个人的精神波动沈雾感觉到过,在京阳市工业园的病变区里。 沈雾的视线扫过去时,于知低声道:“那位叫应天,他的异能比较特殊,是‘修仙’,您也可以理解为是修道。” 之前在病变区里只匆匆看了眼,压根没多注意,现在沈雾才发现空的年纪不大,大概只有十一二岁,望向他的眼睛充满了狂热的崇拜,但却又有些奇异地扭捏和紧张。 沈雾对此没有给予多余的关注。 沈雾在于知的引导下坐上了主位,紫檀木的太师椅坐着有点硌,沈雾不太习惯,尤其他还有尾巴。故而他问了句:“有垫子么?” 于知:“我让人给您拿。” 不多时,就有人拿了靠背一体的软垫过来,云朵般的坐感,让沈雾终于舒服了。 他把手肘放在扶手上,掌根托着自己的下颌线,并没有问及面前的这些人。 于知显然也没打算等他问,而是继续介绍:“应天的异能能做的事不少,还可以‘问天’,您可以理解为是另一种方面的【全知】,只是需要付出一些代价,而且得主动问,还有冷却时间……不过以【全知】现在的情况……” 于知轻轻叹气,像是同情的悲悯:“可能不如应天轻松。” 沈雾心说难怪那天陈孚听见【绝对治愈】在新人类这边时脸色那么难看。 于知:“唐用您也见过几次了,他之前主要是在祥湖省那边,和离一起负责祥湖省那边的一些事,现在安全堡垒计划……您知道的。” 新人类也不得不整合在了一起。 或许有些藏得好的已经“进圈”了,但像唐用他们这种已经暴露了的,就只能挪位置。 沈雾点点头,饿得不是很听得进去,只示意他继续。 于知:“铄钰您也认识…空和律的话,空是六岁就觉醒了异能,所以她现在是甲级异能者,异因子会跟随她一起成长,她的异能会越来越稳定,实力也会越来越强,只是目前她的异能范围还限定在两米内。律觉醒异能也比较早,他是十岁觉醒的,也是甲级异能者,但他的异能比较不稳定,小规模使用在个人身上还好,每次大规模使用都会导致病变值增高很多,所以一般尽量会避免让他出手。” “至于离,也就是路青,您也熟悉。我就不多说了。” 于知正要为沈雾介绍沈雾没见过的那几个人,就听沈雾语调温和且随意地问了句:“那个异能是【精神控制】的人呢?” 于知稍顿:“…她之前被您的屏障反噬,现在还在休养。您找她有事吗?” “也没什么。”沈雾漫不经心道:“就是想让她死而已。” 听到他这话,厅内静了静,还是空睁着一双漂亮的大眼睛,兴奋地开口:“是吧是吧!王!我也想杀了她!您把这事交给我去做吧!我早就想将她的脑子剖出来摧毁掉了,她怎么能拥有您的能力呢?那样强大的异能,应该只属于您一个人的!” 沈雾:“?” 他终于正眼看了看空,看着这小中二病,内心不免打下六个点。所以他说他和他们之间的沟壑已经那么深了。 不过啊,这也证明于知果然也就只能骗骗这些没有脑子的人。 沈雾看着空,空倒是也想看他,只是沈雾那张脸——其实更准确地来说,是沈雾的异能导致的,没有人敢和他对视,也没有人敢多看他一眼,哪怕不去看他的眼睛也是如此。 沈雾想了想:“那你为什么没有早点干掉她?” 空有一瞬的慌乱,捏着自己的裙边,急急的:“我、我……” “先生说她有用。”律将自己脖子上的耳机取下来扣在空的耳朵上,让空安定下来,同时也是淡淡道:“他不允许我们杀他,你有问题找他。” 沈雾稍扬眉。 哦,这里有个有脑子的。 沈雾偏头看向于知,不出意外地听见于知先问他:“您为什么要杀了她呢?” 沈雾微微一笑:“你为什么总是有那么多问题问我呢?” 他学着沈绥渊说话的语调,那漫不经心透露出危险和警告的姿态,被他模仿得惟妙惟肖:“老师,你不是让我回来当‘王’的么?我想杀个人还问东问西?” 于知脊背弯得更低,语调温和:“抱歉,我只是想知道她是否在什么地方惹恼了您,我好告诉其他同伴注意分寸。” 注意到他的措辞,沈雾在心里哂笑一声,又有点遗憾哥哥还在睡,不然现在他俩就能悄咪咪地在心里用口水淹死于知了。 沈雾:“我就想杀她,没什么理由。” 说着,他还直接站起来,俨然不打算再认识认识其他人了:“带路。” 空还想自荐,沈雾轻飘飘地扫她一眼,就将她钉在原地。 空抿唇,律皱皱眉,习惯性上前一步,用身体半挡了空。 注意到这一幕,沈雾心里有点小小发酸。不是他羡慕什么,只是他想起了他的姐姐。 虽然她从来不说,还总是表现得很烦他,但他从出生起就知道,她很爱他。 和爸爸妈妈一样。 他们面对他时的精神波动是一样的。 于知带着沈雾穿过了一个长长的回廊,回廊外侧还是庭院,这回不是缩小比例的亭台水榭了,由此可见新人类的这个“基地”占地面积有多大。 光是那个还有小桥、水车设计的池塘,占地面积恐怕都有几十个平。 于知也没玩什么田蔚跑了的套路,他带着沈雾到了田蔚的房间,敲了敲门后,屋内响起虚弱的声音:“进。” 两人推门而入。 在看见沈雾的那一刹那,也不知是因为在沈雾手里吃了亏,还是因为沈雾的异能能对所有精神谱系下的异能产生绝对压制,故而哪怕沈雾没有看过来,田蔚还是打了个寒颤,本能的恐慌让她脊背瞬间就冒出了一片又一片的冷汗,等到她反应过来时,她已经贴在了墙角。 而沈雾并没有看她,只是稍偏头跟于知说:“你先出去,还有让其他人都离远一点。” 他悠悠:“我现在状态不是很好,使用异能的话有可能会失控,说不定会顺着精神波动把他们一起弄了。” 于知应声,又看了看田蔚,到底还是温和地劝了句:“她的异能留着有很大的用处,其实您不一定非要杀她。要是看不惯,将她变成您的‘木偶’就好。” “没兴趣。”沈雾都没有停顿就散漫道:“太麻烦,没必要。” 于知说好吧,但眼底多少已经有了些满意,也觉得试探可以到此为止了。 沈雾是个聪明人,尤其他现在回想起了一切,再试探下去…虽然说不准从他幼时的性格来看,他素来是不太在意旁事的,但稳妥点总是好的。 于知合上门,看着沈雾的背影,想毕竟也有十年没见,还多了个副人格……就算他现在表现得还是和从前很像,也已经不是他知根知底掌控在手里的那个孩子了。 关上门后,沈雾借着头顶橙黄色的灯光去看满目恐惧的田蔚,他对上田蔚的眼睛,田蔚下意识就想要挪开,但已经迟了。 二十一岁的沈雾不是一两岁甚至五六岁的沈雾,哪怕这么多年空白,他的异能也逐渐稳定了下来,不需要那一两秒的前摇。 但沈雾第一时间没有动作,他只是自言自语地问了句:“你为什么没有提早被空杀死呢?” 问完,沈雾又摇头:“算了,就算你死了,也会有第二个‘田蔚’。” 于知那种神经病从来就是不择手段的。 “……让我看看你记忆里有什么人是你在意的。” 沈雾呢喃着,定在原定没有动作。 不过半秒,他就又开口:“你真该庆幸你还是有在意的人的。” 田蔚双手抱紧自己,惊惶失措:“什、什么?” 沈雾冲她微微一笑,眼里却有着厌恶与一片冰冷:“被控制着杀死自己所在意的人是什么感受,你就好好体验着吧。” 体验一下尛尛的感受。 说完这句话,田蔚突然抱住了自己的脑袋发出了一声尖叫。 她忽然出现在了那个温馨的家里,她死去的父亲站在了她面前,宽厚粗粝的手掌覆上她的脑袋,记忆里的力度和温柔依旧,但她却不受控制地捅了一刀。 一刀、一刀、一刀……又一刀。 因为沈雾离开了田蔚的房间而重新回到附近站岗的异能者在察觉到不对的时候,推门去看,就见田蔚已经用指甲将自己抓得面目全非,崩溃又绝望地不断喃喃道:“是我…是我杀了他……是我……是我杀的……不、不是我,他是被那些人逼死的……不,是我…我捅了他……” 最后她当着那个异能者的面,亲手掐死了自己。 “——” 回想起“王”那张漂亮温柔的脸,说话时温和的语调,还有那看着脆弱清瘦到好似能被今夜的雪压垮的身躯,他狠狠地打了个寒噤。 他…到底做了什么? 这就是【精神】的威力吗? . 沈雾本来是想直接回房的,但于知“挟持”了他的饭,导致他不得不再回到正厅。 沈雾由着于知给他打开餐盒,语气略带不爽:“我今天就非得把人认全?” 他一副不想管事的模样:“都说了和之前一样就行。” 于知递上勺子:“无论是从前还是现在,大家都是因为您才聚齐的。从前只是因为您年纪还小,没有自保的能力,所以我才尽量避免您暴露,现在不一样了。” 他的语气带着点欣慰,好像之前想杀死沈绥渊的人就不是他一样:“您有了【恶魔】,多了一层保障。” 沈雾吹了吹馄饨,没有接话。 他现在不是很想理于知,包括这一屋子的人。 尤其沈雾知道这里有多少人是真的服他,有多少现在很烦他。他不是很在意,反正他的目的不是他们,不过他们要作死的话,他也不介意动手。 沈雾咬了口馄饨,呼出热气:“这陷做得不错,哪买的?” 又被他打断了的于知好脾气道:“现在外面很难买到餐饮了,这是我们厨房自己做的,您要是喜欢我让他们多包一点。” 沈雾说好,等于知又开始介绍一个异能者时,再悠悠道:“明早想吃灌汤小笼包。” 于知还是不生气:“……好,还有别的吗?” 沈雾唔了声:“没了。” 于知特意等了秒,没等到他再说点什么,便继续:“这位是我们这等级最高的治愈系异能者,他叫……” “对了,你们这有高等级感染种么?” 于知顿了顿,还没回话,唐用就终于忍不住自己的暴脾气,但还是压着火开口的:“你故意的吧?” 唐用这话才出口,空就睖了他一眼,将将要发动异能,还是被律按住肩膀压制住,这才没打起来。 沈雾没看他,只是看向于知,嘴角噙着的笑看着无辜而又纯真,可…也许还是因为异能和他的身份摆在这儿,总让人觉得有些意味深长。 于知面不改色,他望向唐用,轻轻皱眉,不赞成地喊了声:“唐用。” 他语调温和地说教:“要用敬称。” 沈雾终于看了唐用一眼:“哦,我倒不是很在意这个。” 于知:“就算您不在意,他们也该发自内心地尊敬您。我们能走到今天,都是因为您的指引。” “十年。”沈雾吃下第二个馄饨,含糊道:“这十年没我半点事,你们发展到这一步和我有什么关系?老师,你的凝聚力其实不比我差,不是非得要把我推出来的。” “……” 于知有一瞬觉得沈雾是故意这么说的。但他到底是在敲打他,还是在离间?又或者…… 于知回忆着离说的她观察到的沈雾的性格,他一开始以为只是因为沈雾没了记忆忘了自己的异能,但到底十年的时间更长。 于知低声:“您有怨气。” “……控制谁杀死自己亲生妈妈这件事。”沈雾看着他,语调冷然:“我不希望有第二次。” 于知的肩臂稍稍放松,他应好,却又说:“可您知道我们也是迫不得已。” …是。 都是因为他。 他们为了唤醒他对异能的记忆,千挑万选选了个幻境异能者,就是为了能够“激活”他的【精神】异能,只是没有想到他人格分裂出了副人格,副人格还觉醒了异能。 老实说,要沈雾回到六岁以前,他也没有想到后续会有这样的发展。 沈雾没有说话,只是垂下眼吃了口煎饼。辣酱够辣,辣到他舌尖都有点生痛,脑袋也更为清明。 他没再打断于知,于知也终于把人全部介绍完,但沈雾还没吃完。 于知又说:“还有‘新王’那边。” 沈雾哦了声:“我听说了几句,那边的主事人是?” “一个异能是【精神控制】的异能者。”于知道:“新王那边的战斗力不低,【元素师】和【绝对治愈】都在那边,那个【精神控制】也是甲级的异能者。不过她不怎么露面,新王那边的管理比较松散,行事也更加偏激随意。” 于知轻声:“我们一直谨遵您的想法,支持全世界进化完毕,然后大家和平共处。除此之外,尽量不主动找麻烦。” 沈雾咽下嘴里的紫菜蛋花汤,哦了声,忽然想起什么似的问了句:“说起来,你怎么知道我人格分裂的?” 于知示意应天:“之前跟您说过,应天的异能是修仙,他有些特殊的能力,比如可以问天,只是需要一些媒介。” 沈雾看了应天一眼:“这样啊。” 不知怎的,应天忽然觉得自己脊背蹿上了一股寒意。 沈雾又聊回去:“那你跟我提新王那边是什么意思呢。” 于知:“看您要不要将他们收入麾下。” 沈雾:“……” 他是真觉得于知这个人吧,就好像永远停留在了某个年纪。中二、自负。但要他回顾于知的记忆理性分析一下,其实也不是不能明白他为什么会变成这样的人。 沈雾:“打打杀杀的我真没兴趣。” 他放下碗,揉了揉自己吃得有些撑的肚子:“你们觉得有必要就做吧。” 于知第一时间没说话,站在他身后不远处的离漠然道:“那您是因为什么愿意跟我们走的?” 她的措辞让沈雾挑了下眉。 他偏头看她,笑容还是那样纯真简单:“因为老师在这里。” 众人一顿,屋内越发静谧。 沈雾看向于知,就见于知从始至终都不与他对视,他弯弯眼,语调温和:“老师还是我的叔叔呢。” 于知攥着拐杖的手紧了紧,终于跟沈雾聊了两句“亲情”:“我用哥和嫂子的遗物为他们立了衣冠冢,您要去看看吗?” . 于知说给宁来山和沈满时立了衣冠冢,是真的立了。而且不是这两年为了给沈雾看、笼络沈雾立的,而是从他得知了他们的死讯后,就立下了衣冠冢。 “…我每年清明又或是他们的生日都会来走一遭。” 于知被路青扶着才勉强爬动有些陡峭的山路,因为他一条腿是义肢:“我还记得他们喜欢高一点的地方,记得哥他喜欢兰草,所以我在他们的冢旁种了许多兰草。” 他说到这,还无奈地笑了笑:“还好我们这有植物系异能者维系着,不然还真种不活。” 宁来山和沈满时的衣冠冢离得不远,就在宅院后面的小山坡上。沈雾看得出来于知是真的每年都会来,而且恐怕还不止一两次。 他站定在墓碑面前,摸了摸墓碑上贴着的两张照片,大晚上的,还下着雪,其实看不清什么,但沈雾还是柔和了眉眼。 沈雾和宁来山长得只有分像,和沈满时只有两分。 他不太像自己的父母,也因此与姐姐没有什么相似点,大概是因为他体内全是异因子,没有属于人类该有的细胞。 沈雾静静站立了会儿,有离用冰给他们隔掉风雪,因此雪花并没有落在他们的肩头。 他忽然问:“老师,你这一辈子有什么后悔的事吗?” 于知微停。 他看向已经长到一米八了的沈雾,到这时才察觉到自己如果想要看清楚这张脸的话,还得抬抬头,但他注定是不会抬这个头了:“您有吗?” “有啊。”沈雾理所当然道:“人都有后悔的事,或大或小。小到比如我现在很后悔去年出门去南郊前还先下了一箱海鲜,多半浪费了。” “大的呢?” “……” 沈雾垂垂眼,笑了:“老师你一直都很聪明,是知道的。” 他后悔在那天答应了于知参与新人类的事。 . 回了宅院后,离微蹙着眉看于知闷着咳嗽,一边给他顺背,一边给他倒了杯热茶:“先生……” 于知抬抬手,示意她不用多说:“我的身体我清楚。” 离低眸,还想说什么,但最终没说,只是压低声音道:“…先生您应该也感觉到了吧?” 于知笑:“什么?他想杀我吗?” 离眉眼间流露出几分冰冷的凌厉。 “我知道的,没事,不用在意。”于知看向外头愈发猛烈的风雪:“我看得见未来,我知道的。” . 而那头终于回了房间的沈雾确认了自己周围没有异能者的波动后,重重地出了口气。 陪那神经病演戏好累。 “…他在pua你。” 脑海里响起和他一模一样的声音,带着些许不爽和暗藏杀意的微凉:“胆子真大。” 沈雾不甚在意:“知道,我还怕他不继续玩这一手了呢。” 故意暗示尛尛是因为他才被他们控制着杀死自己母亲的……啧。 沈雾嘀咕:“真会恶心人。” 沈绥渊有些不解:“但你说他是真的在祭拜、怀念爸妈。” 沈雾昂了声:“他的精神波动给我的感觉是这样的…就是不知道他是演戏演得骗过了他自己,还是也真的有点后悔将他们牵扯进来了。” “你要弄清楚吗?” “没必要。” 沈雾撇撇嘴:“我对这种人没有兴趣。” 沈绥渊顿了顿,语气幽幽:“宝贝儿,那么你对哪种人有兴趣呢?” 沈雾实在是没想到沈绥渊聊正事都能聊着聊着自己喝一口醋…可能还不止一口。 他有点好笑:“只对我自己有兴趣。” “你很敷衍。” “……” 沈雾无语了:“我怎么就敷衍了?” 沈绥渊轻呵:“你前不久才为一个小姑娘报了仇,都过去了大半年了,你还惦念着人家。” 沈雾:“。” 这都要吃醋? 他嘀咕:“你那酸泡都冒到我这一半灵魂了。” “是啊。”沈绥渊故作凶恶来掩藏自己真正躁动、阴郁湿冷的情绪:“淹死你,你就永远属于我了。” “……”这又是什么逻辑? 沈雾想不通,干脆换了个话题。他软了语气喊:“哥哥。” 沈绥渊语调散漫:“嗯?” 就听另一个自己甜甜道:“想你。” 沈绥渊:“……” 他轻哂:“你哄得也太不走心了。” 沈雾噢了声,拉长语调:“那你不想我吗?” 沈绥渊:“……” 脑海里安静了两秒,沈绥渊到底还是没能抵挡住主人格的攻势:“…想。” 他低低道:“睡觉的时候做梦梦见抱着你睡了。” 沈雾的耳尖红了红:“我也是哦。我梦见哥哥你抱着我睡觉…所以我睡得很好。” 明明就在脑海里,一刻也没分离。 但还是好想。 想见他。 想抱他。 想亲他。:,n..,. 66. 066(二合一) “怎么?不服?打一…… 次日早上沈雾吃了两次早餐。 一次是他填肚子,第二次是于知找了感染种来,给沈绥渊吃。 沈绥渊没有选择用“分丨身”的能力,而是直接掌控了身体。 于是于知和离就看着他瞬间变了个模样。 一半血橙色一半亮金色的竖瞳,额头长出的漆黑带金纹的角,病态白的肌肤与漆黑的指甲还有青灰色的筋脉,张嘴时那实在瞩目的鲨齿与细长舌头……沈雾在刹那间就从“神”变成了“恶魔”。 沈绥渊毫不掩饰自己眸中的冰冷。 和沈雾那不敢让人直视、多看一眼都好像是亵渎的神性不同,沈绥渊给人的感觉实打实的压迫感,其中还夹杂着凶戾与一股暴君独有的气息。 只是对比起来,还是沈绥渊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更近人一些,至少胆子大的鼓起勇气还是可以忍着恐惧看两眼。沈雾那是……人不知不觉地就挪开视线了。 当然,要是沈雾愿意,他是可以撤掉这一层“屏障”,让人能够很轻松地与他对视。只不过现在有了个醋劲男友,沈雾大概是不会撤掉了。 吃完这一只乙级感染种后,沈绥渊先去洗了个手再漱口后,才跟沈雾交换身体。 沈雾抿着嘴里薄荷味的漱口水,听沈绥渊幽幽说:“他们好小气。” 乙级感染种,确实让他恢复了点,但也只是一点。 沈雾有些无奈地笑了笑,随后看向于知:“能弄来更多的感染种吗?” 他轻描淡写:“如果你们不想他趁我睡着了跑出来偷偷放把火把你们全烧了吃自助餐的话。” 你还别说,沈绥渊真能干出这事。毕竟越早恢复,他就越早能稳定使用“分丨身”,到时候想对主人格做什么都可以。 而且先不说反正这里的每一个人沈雾都不在意,就算是这里有沈雾的朋友,沈绥渊要是干了这事,他也有办法哄好沈雾,再退一万步来说,哄不好也没关系。 他们签订了契约,那是就算沈雾的【精神】异能也没有办法抹去的契约。 沈雾这辈子都和他绑定在一起,他永远都会喜欢自己。 于知:“……” 他难得语塞,想说什么又实在是找不到语言,只好说:“好,还有别的要求吗?” “是异能者病变的感染种更好。”沈雾补充:“或者和神树有关的。” 于知去安排了,沈雾坐在软垫的摇椅上,跟沈绥渊说:“换个地方薅羊毛也挺好,吃异管局的,我总觉得有点对不起,毕竟人是拿实验材料喂‘我’,但吃新人类的就不一样了。” 别说薅光他们了,就算沈绥渊偷摸着烧几个异能者来吃他都无所谓。 这些人…… 沈雾心说于知就是睁眼说瞎话。 这里的每一个人都沾过人命,除了那个叫空的女孩。 沈绥渊还没说什么,沈雾这儿又遭人造访。 是空和律过来了。 沈雾看向这两个小孩,到现在才想起似的,在空忸忸怩怩地开口前,先问了律一句:“孟律是你的真名么?” 律稍顿:“…不是。” 和空的狂热不同,这位在档案里被表明和空几乎形影不离的少年是很冷淡的,但他的冷淡与离的目高一切不同,与宁归晚的那种“我不想浪费口舌”也不同,沈雾能够感觉到他的精神波动是压抑的。藏着很多情绪。 沈雾咬着嘴里刚刚塞的葡萄味的水果糖,回忆着那天与沈绥渊共吃的味道,一边想这和异管局送的水果糖味道还是有所出入,一边道:“我不太喜欢喊什么空啊律啊,很奇怪。你要是不想说真名的话,那我就还是喊你孟律了?” 律看他:“你不是能看见所有人的记忆吗?” “啊,那个啊。”沈雾叹气:“小时候呢是好奇,所以喜欢看。现在有点不太一样,我随随便便看你们的记忆……” 律以为他会道貌岸然地说句不礼貌,结果沈雾满脸幸福的烦恼,狗粮直接炫进他们嘴里:“我男朋友会吃醋。” 律:“……” 空瞪大了眼睛,惊掉了下巴。 “…王,你、你……” “……能别那样喊我吗?” 沈雾幽幽叹气:“我已经过了扮家家酒的年纪了。” 他真的每听一次都尬到好想抹除他们的记忆。 听到他这么说,瞬间理解被说幼稚的空那双眼睛瞪得更大了,写满了失落和被打击到的痛苦,整个人就像是被雨水打蔫了的小黄花。 沈雾注意到她好像是戴了美瞳,眼睛瞪得过大时,露出了一些破绽。 哦? 原本不是黑色的眼睛么? 沈雾:“你们来有什么事吗?” 律:“她想见你而已。” 沈雾哦了声,看向空:“所以是有什么事吗?” 空攥着自己的裙边,小小声:“我、我一直想见您……” 沈雾看她这模样,就很难不怀疑这些年于知都拿自己骗了多少中二病。鉴于感觉到空不是能理智交流的性格,他偏头看回律:“我很好奇,老师他是怎么跟你们形容我的?” 他嘀咕:“这得是把我说成了怎样头六臂的神人,才能让一个这么强的异能者这么崇拜我?” 沈雾示意空和律:“坐下和我说说呗。” 律没动:“你现在就不怕你男朋友吃醋了?” 沈雾啊了声:“因为他也很好奇。” 律皱眉。 他并不知道沈雾在跟自己谈恋爱的事,但他觉得沈雾这话很奇怪,而且他总觉得要离沈雾远一点才行,所以他没有坐过去,而是道:“他无非就是说那些套话,你真想知道看他记忆就行。” 沈雾支着下巴:“他压根不看我眼睛,我怎么看得到他的记忆?” 不过……沈雾若有所思:“你对他好像有意见啊。” 律顿了顿,还没说什么,沈雾又道:“对了,严言还在这么?在的话能让他来一下吗?” “…他不让你见严言。” “?按你们的说法我才是王,你们是听他的还是听我的?” 律没说话,他想以沈雾的异能,肯定明白他现在是什么情况在这里待着。但无奈身边有个空,空像是终于找到了表现的机会:“那当然是听您的!我这就去把他带来!您要活的还是死的?还是他的脑子?又或者是其他部件?” 沈雾微笑:“全须全尾的。” 空失望地哦了声。 律皱眉:“空……” 他话还没说完,就忽然感觉到整个屋子都震了震:“——” 怎么回事? 律下意识朝沈雾看去,就见沈雾一脸“好麻烦这地方破事怎么这么多”的表情,随后他站起身,大概是在跟自己身体里的另一个人格说话,呢喃了句:“哥哥,你猜来的是谁?” 沈绥渊猜不到。 但沈雾知道。 这个精神波动…【元素师】吗? 他们在一楼,落地窗可以勉强看见天,就见这大雪纷飞的日子里,那些雪全部被逼停,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差不多一个直升飞机大的火球悬挂在天上,成了冬日火热的太阳。 沈雾饶有兴趣地推门出去,就见于知他们这边的异能者已经全部被逼得现了身,离更是站在整个宅邸的最高处,身后是第一时间数不清的冰棱对着那火球立着。 “安幺。” 被扩音器放大的声音响彻整个宅院,通过这个声音穿透力,穿到宅院外也不是事。沈雾看了看方向,大致推断出是于知在正厅那边拿着喇叭喊——毕竟他的异能是【先知】,不是“扩音器”:“你这是做什么?” 空中的火球变成了一行字—— 【忘带喇叭,给我开门】 沈雾:“……” 咱就是说,你们是来搞表演的吗? 宅邸这边有应天布下的阵法,应天的异能确实很特殊,像这种阵法什么的布置了下去就不会持续地消耗他,不会让他的病变值攀升,毕竟他布置的只是一个迷阵。 迷阵这东西,有脑子的可以破开,懒得的就像安幺这样,一个火球高举,要么开门要么毁灭。 ——虽然大概率是能被离和空合力拦下来的。 安幺是一个今年刚满十八的成年女性,但看着像是只有十五六岁的样子,扎着鱼骨辫,里头还编了珠子进去。她穿着毛茸茸的白色冬裙,外头套了件驼色的褂式外套,雪白的毛边倒是和这个宅院很配。 她佩戴着晃动起来会叮铃作响的贝壳珍珠耳环,一双瑞凤眼瞧着无端优雅。 “……每次来你们这都很麻烦。” 安幺轻啧:“你们一定要这么装逼吗?” 刚进来就听见这句话的沈雾狠狠给她点了个赞。 唐用默默翻了个白眼,但也不敢说什么。 他打不过安幺,就像他在得知了路青就是离,是甲级异能者后,他对离的态度也发生了些变化,总之就是微妙。 于知并不恼,但他还没介绍,安幺又转向了沈雾,只看了半眼:“N.1长得真好看啊。” 她喃喃:“这颜值,这要不是末世,送去出道我就算是卖我两个肾我也要给你打投。” 沈雾:“?” 他能够感觉到这姑娘是认真的。 于知重新组织语言,温声道:“安幺,你来干什么?” “来看看他醒来没咯。”安幺抬抬下巴示意沈雾:“顺便找他帮个忙…你们之前找珍帮忙的人情也该还了吧。” 沈雾想新王和白神之间的关系果然和他想的一样,并没有那么剑拔弩张。 他在于知开口前先道:“什么忙?” 离不动声色地看了眼他的背影,又看回于知。只见于知微微低垂着眼,喝了口热乎的茶水,没有表露出什么情绪。 安幺:“去奉池市劫个狱。” 沈雾:“……?” 如果他没记错,奉池市属于安全堡垒范围内,不仅属于,还距离京阳市很近,只有两百多公里的距离。 京阳市作为整个神华国的中心、安全堡垒计划中最后的堡垒,现在地方收缩后,神华国近半的甲级异能者都在京阳市。这等于他们要是被发现了,这近半的甲级异能者能立马赶来将他们逮捕。 故而沈雾有点沉默:“…你确定?” 安幺奇怪地看他一眼:“你可是【精神】啊!这对你来说不是小菜一碟吗?” “我只有乙级。”沈雾知道她在想什么:“而且我用异能得看着对方的眼睛才能使用,虽然对上的一刹那就能发动,但也是有限制的。” 安幺:“?” 她不可思议地瞪大了眼睛:“你只有乙级???为什么?‘先知’之前可是说你从出生起就有异能了,我甚至都想过你可能已经突破了甲级的限制…但你只有乙级?” 沈雾大大方方:“因为我把自己的灵魂分割了一半给我的副人格。” 安幺第一时间甚至怀疑自己听错了:“……你干嘛了???” 沈雾很有耐心地重复了一遍,并做了详细说明:“我的副人格也有异能,就是【恶魔】,如果你们劫狱对象是很重要的人,我建议不急的话可以等他恢复过来再。” 不过说到底,安幺他们那边有个甲级的【精神控制】,不找她来找他,就说明那个异能者现在无论是因为什么理由都没法出手,他们也等不了。 安幺还没缓过来,她不可置信地看向于知:“他…人格分裂???” 于知微微颔首。 安幺还是没有太懂:“但是你可是【精神】啊,你想要驱逐你的副人格又或者进行人格融合应该是很简单的事吧?” 沈雾没有否认,他只反问:“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为什么? 这还有什么为什么? 分割灵魂这事很有可能导致你一辈子都是乙级啊朋友!!! 像是听到了她的心声,又或者只是想说出来而已,沈雾又漫不经心地补了句:“他是我男朋友,别说是一半灵魂了。” 就算是一整个的灵魂,他也愿意交给沈绥渊。 安幺:“……” 安幺:“???????????” 她观受到了极大的冲击,几乎是僵硬到像木偶般扭头看向于知,表情既有震惊又有呆滞,这一刻的安幺深深体会了一把什么叫做惊掉下巴。 而于知捏着茶杯的手紧了紧,要不是他掌力不够,都能硬生生捏爆手里的茶杯。 引起屋内死寂的人却弯着眼笑吟吟地又撕开了一个葡萄味的水果糖,把刚刚发生的事跟听不到的沈绥渊转述了一遍。 跟沈绥渊说时,沈雾就没了那从容不迫的气质,甚至说到自己跟安幺说了他们的关系时,沈雾还毫无所觉地揉了一下自己泛红的耳根。 尤其在沈绥渊用带着乏意的声音,懒散地低笑一声时,那点红就蔓延到了耳廓上:“你干脆拿个喇叭告诉全世界我们在一起好了。” 沈雾不满地嘟哝:“干嘛?不高兴我跟别人说我们的关系?” “…我的意思是我想让你告诉全世界你只会喜欢自己。” 沈绥渊漫不经心道:“当然如果你害羞的话,我可以操劳这件事。” 沈雾心说倒也不必。 他就是没忍住想炫耀他有对象了而已。 哎。 突然明白了为什么有人喜欢秀恩爱。 安幺从于知那边了解到了沈雾需要什么副人格才能恢复:“…感染种嘛,我们那儿挺多的,之前神树的果子也有几个,都可以给你送过来。” 沈雾看她,终于问了句:“你们要去救的人很重要?” 安幺点头:“不能再拖了,他在异管局的名单上就是如果不能活捉就当场击毙的通缉犯,现在还活着多半是异管局那边想留着看看能不能从他嘴里撬出点什么。” 沈雾没问他们怎么知道人还活着的,异能千奇百怪,能有什么异能是和这方面有关的也不是什么奇事。 但他还没说话,于知就先道:“不安全。” 他温声:“您现在只有乙级,就算您的副人格恢复了,也只是两个乙级异能,我承认您的强大,但也正如您所说,乙级的您实力仍有限制,更何况分割灵魂这事对您的伤害不小,您至今也还没回复过来,不是吗?” 安幺啧了声,看向于知的目光隐隐有点不爽了:“你们拜托珍那么多次珍都来了,珍每用一次异能对她来说也是不小的损伤,但她从没拒绝过你们…我又不是让他单枪匹马去救人,我会跟着去,还有桦叔和夜薇都会一起去…你破事怎么这么多?” 离皱眉看她,安幺甩了甩自己的鱼骨辫:“怎么?不服?打一架?” 于知示意了一下离,随后缓声道:“安幺,你讲点道理,我们欠的是珍的人情,且你知道他对我们所有人来说的重要性。” “……先不说他现在把自己灵魂都割了一半,会不会有后遗症导致这辈子都只有乙级了。”安幺冷笑:“就说我从来就不相信什么预知未来,我只看现在。再说你们‘白神’到底谁做主?我问他,你逼话怎么这么多?” 沈雾:“……” 这妹妹好会骂。 不得不说,这么些年,于知的道行确实高了不少。他听到安幺这么说,也没有半分怒意,只是轻飘飘地说了声是吗,然后和气地问了句:“小雾想去吗?” 这还是沈雾恢复记忆后第一次听于知喊这个称呼。 他顿了顿,细长的眼睫垂下,心里忍不住发笑。 “可以啊。” 他在几人的等待中欣然赴约:“正好我很好奇现在安全堡垒是什么模样…最重要的是我需要神树的果子。” 沈雾稍稍偏头,冲安幺微微弯眼:“谢谢你,不然以这边提供感染种的速度,我还不知道要多久才能等到我男朋友恢复完出来和我见个面呢。” “……” 安幺看看于知,再看了沈雾半眼,终于品到了他们之间的一点针锋相对。 她内心好多声卧槽飘过,刚刚还放松的身体不自觉地紧绷了起来。 她倒不是怕…算了,她就是本能地怕【精神】而已。 作为N.1,沈雾天生就压制所有异能者。哪怕他现在只是乙级。 安幺心说我怎么就这么迟钝呢,怎么就偏偏被卷入了这场“内斗”呢? 她其实并不奇怪沈雾和于知会出现这样带着隐秘尖锐的气氛,毕竟稍微有点脑子的都会注意到白神这边的人大多数都很尊敬沈雾,用安幺的话来说就是,如果她是沈雾,回来后看到本来是应该是因为自己聚齐的异能者更推崇于知,大概是想直接把于知杀了的。 听到沈雾这么说,于知也并不意外,他只是轻轻叹了口气,像是在对待一个闹脾气的小孩一样,颇为无奈:“好吧。那让路青跟着你。” 他这意思就是不想离暴露身份了,沈雾也没那么叛逆,非要在这儿装傻问一句她不是本名叫“离”吗?这也太明显。 于知稍顿,看向离:“喊上唐用一起吧,你们搭档了几年,也好打配合。” 离低首:“是。” 安幺看着,心里更是疯狂摇头感慨,看看看看…… 她迅速觑了眼沈雾,就见沈雾无所谓地咬着嘴里的糖,更加佩服。 不愧是N.1 因为安幺那边很急,所以在确定了事情后,感染种和神树的果子立马就送了过来。 她亲自用异能乘风送来,看得沈雾想起了X病毒还没蔓延至今日地步时的快递。 沈雾把房门关起,给足了沈绥渊进食的空间。 沈绥渊一边吃,一边状似不经意地跟沈雾提:“上回还没来得及完全‘定型’,你现在还可以提要求,想要什么样的?” 沈雾听得懂他的意思:“脸肯定不变。” 他稍顿,认认真真道:“要比我高,比我壮。” “好给你当肉盾?” “是呀,哥哥你不愿意?” “愿意。” 沈绥渊低笑:“乐意至极。” 沈雾清了清嗓子,继续一本正经道:“再说你本来就需要变得强壮很多才能百分百发挥你的异能,你的异能在用这具身体发挥是真的委屈了。” 沈雾的身体因为受异因子影响,是注定没有办法有健壮的体魄的。 沈绥渊笑:“嗯,绝对不是因为你喜欢。” 沈雾:“……” 在沈雾羞恼前,沈绥渊迅速地问了细节转移话题:“要多高?” 沈雾轻唔了声:“多高都可以吗?那两米吧。” 他一米八,沈绥渊两米,完美。 沈绥渊说好,又忍不住逗他:“那别的地方呢?” 沈雾愣了下:“什么?” 沈绥渊是真没什么廉耻心,说了四个字冲击了沈雾后,还能气定神闲地用含笑的声音问:“你喜欢多大多长?” 沈雾:“…………………………” 他深吸一口气,在脑海里怒吼一声:“沈绥渊!” 怎么这么坏啊?!:,,. 67. 067(二合一) 想亲他。 只是沈绥渊吃完后,并没有立马出来,而是先表达了自己的困意。 且不知道是有了一半灵魂还是怎么,沈绥渊这一次可以肯定:“感觉像是第三阶段觉醒一起来了。” 沈雾有点不高兴地扁了扁嘴,但还是说:“那哥哥你先睡吧。” 沈绥渊已经困得不行了,仍旧强撑着:“你等我醒了再出发?” “…这又不是我能决定的。”沈雾叹气:“安幺是真的急,他们要去救的是新王那边老大的儿子,不然也不会求到我们这来。” 虽说新王和白神的关系并没有那么恶劣,但底下的人一些矛盾也还是有的,甚至个别还有不死不休的仇恨。 沈雾其实大可以用异能安抚沈绥渊,叫沈绥渊乖乖听他的话“闭上眼”睡了,但他没有这么做,只是哄他:“哥哥,我自保能力还是有的。再说哪怕你现在有灵魂了,我遇到危险你还是会第一时间被唤醒。” 他笑:“毕竟你永远都是我的副人格。” 他们永远都是一体的。 沈绥渊被哄睡了,沈雾这才推门而出。 大厅里已经集结好了此次出门的队伍,白神这边就是离和唐用,唐用显然也被叮嘱了不能暴露离的身份,所以喊离还是喊路青。新王那边桦叔沈雾之前在森鑫企业的研究所见过,夜薇倒是没有。 夜薇化着浓妆,看上去有几分妖艳,但她的目光始终在离身上,而且是那种暧丨昧且拉丝的。 桦叔见到沈雾,先道了声歉,为的是之前在森鑫企业的事。 沈雾说没事,十分理解:“毕竟那会儿确实阵营不同。” 他那时要是记得自己有异能,一定当场就把桦叔抓了。 安幺:“我们去奉池市是安全堡垒最外围的城市,因此查得也会严格很多。目前奉池市明面上守城的甲级异能者是单良,他的异能很棘手,是【领域】。” “领域”这个异能,乍一听有点让人摸不着头脑,但取这个名确实是很符合这个异能的。 这个异能一旦使用,那么使用者一定范围内只要在他等级之下的异能者异能都会受到限制,动静也都会被他捕捉到。 安幺一开始来找沈雾,就是想着沈雾应该也是甲级,他可以出手干预这个异能,但奈何沈雾现在只有乙级,问沈雾能不能越级动手,沈雾也是两手一摊,很是无奈:“你这要我说我也说不准,毕竟我没试过。” 于是安幺深吸一口气,一脸英勇就义:“来,试。” 现场就有甲级异能者,她之前本来打算让沈雾和于知试试的,现在见过了沈雾和于知之间那诡异的气氛,想也知道于知不可能允许沈雾在他身上试异能。 安幺提出来在她身上实验,沈雾多少是有些诧异的。 可看夜薇和桦叔都没有要阻止的意思,就更能让人认知到他们要救的人对于新王那边来说意义有多大。 哎。 沈雾叹气:“好吧,我试试对你用精神干扰?” 他提前说明:“我得先告诉你,老师他说得没错,分割灵魂这事就算是我也的确有点吃不消,我至今都还没有恢复完全…这是个预防针。” 安幺虽然风风火火的,但听得懂他的意思,她开了句玩笑:“没事,反正你要把我变白痴了你也得负责。” 沈雾配合地笑了笑,随后对上了安幺的眼睛。 一秒后,安幺就感觉自己脑袋一晕,倒是不痛,就是一片漆黑,等到她缓过劲来时,人已经瘫坐在椅子里了。 桦叔和夜薇的视线都放在了她身上,但沈雾看着,觉得他们并没有多少关切担忧的意思,更多的是好奇。 安幺揉着自己的脑袋,夜薇问:“疼?” “……不疼。”她只觉得自己头脑昏胀,眼前还有点冒金星,不过确实不痛,就是晕到有点想吐。这导致安幺忍不住骂了几句脏话。 沈雾真心实意地道歉:“抱歉,是我下手太重了。” 确实是沈雾下手太重,因为他不确定自己的精神干扰能不能对安幺起作用,直接用了差不多八成的“力”。 安幺晕着摆摆手,说话都还是飘着的:“你这真的…” 她喃喃:“不愧是N.1。” 沈雾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满脸歉然。 他是真的觉得自己对不起安幺:“抱歉。” 沈雾对上安幺的眼睛,安幺瞬间就舒服了:“……爽。” 她缓过劲来,明明不晕了,但还是下意识再揉了一下自己的太阳穴:“我觉得我们此行安全多了。” 夜薇和桦叔重新看向沈雾,但都不敢看沈雾的眼睛,就算是脸,也只是匆匆半眼。 于知坐在旁侧看着,始终未语。不过显然沈雾露的这一手,已经让在场所有人都对他的实力有了一个估量。 就像是安幺说的那句话—— 不愧是N.1 于知敛眸喝了口热茶,氤氲出来的热气配合着他垂下的眼睫透出的影子遮住他眸中的神色。 和大多数异能者觉醒了异能后就逐渐有点“冻龄”的感觉不一样,沈雾出生时,于知就已经二十几了,现在都四十几了,岁月在他脸上留下的痕迹不仅十分明显,甚至他的头发里都藏了不少银丝,使得他与“老人”的形象更为贴切。 要不说于知是【先知】,配上那根拐杖,他看上去就像是一个瘦弱的、行将就木的老人。 但比起其他人,尤其是沈雾…… 于知抿着嘴里烫到有点疼的感觉,一时间没有动作。 沈雾今年冬天就要满二十二了,但他昏睡过去的那段时间,没有异能做干扰,于知是清清楚楚地看见他看上去就像是个初高中生,十四五岁,最多也就十六岁的少年。 稚气未脱。 大家体内同样有异因子,可异因子对待每个个体的待遇却并不相同。哪怕他们都是十大异能。 于知借着遮掩,露出了似笑似嘲的神色。 沈雾这边似乎没有人关注到他,确认了沈雾的异能对甲级异能者也有用——最起码非精神谱系下异能者是有用的——他们就开始制定计划。 计划其实没有什么计划,主要是大家详细说了说自己的异能,尤其是安幺这边的桦叔。 桦叔是乙级的【隐匿】,沈雾之前遇见过的南婆婆也是【隐匿】,但南婆婆限定三个人且范围限制狭窄。 桦叔虽然也限定了,但他只限定范围,在他周围两米内,他都可以将其隐匿。且他还有一个特殊的能力。 “…小沈先生之前见过。”因为不知道怎么喊沈雾,所以最后称呼变成了这样。桦叔道:“假设我们这有人的异能是操控怨灵,那么我可以将这个人操控的怨灵也进行隐匿,不过效果没有那么好,不能做到完全隐匿气息。而且只有灵体可以。” 安幺:“所以这个能力说不说其实也没什么,反正我们用不上。” 她道:“我们可以用桦叔的异能先进去,进去后再进行伪装。现在安全堡垒基本上都是只出不进,就算真有谁进也是别的安全堡垒内飞机起飞飞到这个安全堡垒内…所以进去是一个很关键的点。” 沈雾知道她的意思。 异管局在安全堡垒外两百公里都设了监控点,由异管局的AI监控,只要出现一点不对都会被捕捉到。 两百公里…桦叔的异能在高速移动下会受到影响,肯定会被监控捕捉到,不高速移动又撑不过去。 安幺:“所以我们需要你。” 她看向沈雾,沈雾有些不明所以:“……?我是【精神】,这个你可以理解为‘灵魂’又或者‘精神力’,我没有办法解决监控。” “不,你可以。”安幺说:“因为异管局的AI是活人。” 沈雾:“???” 他还是第一次听说:“活人?” 安幺挑眉:“看样子异管局也没有说很重视你嘛,居然没跟你说这个吗?异管局的AI是一个异能者,她的异能比较特殊,她等于是贡献了自己,造福了整个异管局。蛮无私的。” 沈雾诧异的点更多的其实是:“你怎么知道的?” 安幺偏了偏头,珍珠和贝壳碰撞在一起,叮当作响:“因为我们大姐头是甲级的【精神控制】,虽然她是单一的能力,但也是精神谱系下的异能者,对这方面很敏感。异管局AI刚出台时,也就是还没有这么大规模铺垫时,她意外接触到了,那会儿大概是那个异能者的异能还没稳定,所以大姐头发觉了这件事。” 所以异管局的AI是活的,还是一个异能者这件事,在新人类间不算是什么秘密,在异管局反而是。 沈雾觉得离谱。 事情这么定下来,他们也没什么好收拾准备的,和佩戴装备、穿着制服的异管局人员不同,新人类没有这些东西,甚至大多数人体术一般,比如离、安幺、唐用他们都不擅长近距离战斗,打起来全靠异能。 他们六个人,上了一台suv,就直接奔着奉池市去了。 出发前,于知不动声色地单独叮嘱了离和唐用几句,彼时沈雾正好在跟安幺确定细节,好似没有注意到。 而最后沈雾看了眼刚好和他们在出去的大门撞上的律,一边想空和他好像也没有那么形影不离,一边想怎么就那么凑巧,刚好阻隔了他和严言的见面。 算了,回来再说。 反正暂时跑不掉。 眼前的事更重要。 律看着他们离开,第一时间没有动作,就听后天响起明显的拐杖声,律没有回头。于知站定在他身边,轻声:“你对他的关注度不低,是怎么了吗?” 他声音温和醇厚,拿捏得恰到好处的情绪像是一位和蔼可亲的老者,好像与他说什么都可以,很容易让人放松心防。 律低低地咳了两声:“我只是想起严言跟我讲过的一些话。” 于知有些讶异,但神情是那种近似于欣慰的:“看样子你和他相处得不错。” 律没有接这话,只是又闷着咳了几声,他似乎是想压着,但无奈压不下,到后面咳得愈发猛烈。 于知轻叹了口气,既担忧又心疼地拍了拍他的背,替他顺气:“你今天吃药了吗?” 律摇摇头,于知轻轻拧起眉,像是在看一个怕苦不肯吃药的小孩。 但还没等他再说什么,律就淡淡道:“吃了也没用,你不也知道么?” 这是异因子带来的副作用。 诚然,和异因子的契合度越高,能获得的异能也就越强大,但异因子并不是百分百存在于他们体内的,和身体原来的“原住民”也并非就是手拉手好朋友的关系。当然这种异能者也存在,但更多的是像律这种,像于知这种……甚至是【全知】那种,又或者是【亡灵】那样干脆身体都没了的,就连安幺看上去好似没什么问题,其实也会遭到异因子的反噬。 幸运儿终究是少数,像沈雾这样更加。有人说不会感染X病毒的人是“天选之子”,但对于大多数在异能中尝到甜头的人来说,沈雾才是真正的“天定之人”,令人无比羡慕。 没有人知道为什么异因子明明和自己的契合度那么高却还会和自己身体里的“原住民”打架,不过要是有人问沈雾的话,沈雾就会告诉TA—— “因为和异因子有契合度的是你灵魂中的某个物质,和身体没有关系。” 律这句话让于知第一时间没接上话来,律便转身离开。他转身时,扫了眼玻璃廊桥外的风雪。 宅院到冬日廊下大部分地方就会竖起玻璃板,用以供给暖气保暖。因为很多人的身体都不好,尤其是他和于知,还有【复制】。 律知道于知不后悔有异能,但如果要他选…… 他其实也不能肯定地说一句自己不想有异能,因为如果不是异因子,空这辈子都好不了。 可空是那个幸运儿,他不是。 想到严言之前说的几句话,律垂下眼,黝黑的眼眸一片沉寂。 关于严言,如果是他找上自己,律肯定会拒绝。 严言不想使用异能,律开启【规则】的确可以使得他无法使用异能,但律每次使用异能对他来说都是一场严重的消耗,尤其是禁止别人使用异能,还是乙级的【言灵】,可于知要律答应下来,因为他们需要严言站在他们这边。 从现在的结果来看,的确达到了于知的目的,不过严言的…显然没有。 律不可能二十四小时都给他开着自己的异能,他完完全全就是被于知那温和谆谆善诱的语调给骗了,现在还被看守在了屋子里。 而在箱凝市南郊病变区的事发生前,律问过严言一个问题—— “森鑫企业有位异能者的异能是【指引者】,是她将你指引到我这的?” 那时严言大概是因为觉得律和别的新人类不太一样,故而也愿意跟律说几句这种“题外话”。 他在律封锁了自己的异能的情况下道:“我不知道,她第一次指引是说南方,故而我接受了青栀的邀请在杉常市做编外人员;第二次是蘑菇村…也就是洋留县王家村,但我在那里没有得到一点线索,只遇见了沈雾。” 但因为沈雾,他才能让律为他使用异能……所以严言一开始认为沈雾是这个“机缘”,可现在知道了沈雾是N.1,他其实也有点不确定了。 律:“你问【指引者】的问题是什么?” 严言看了律一眼,知道他与自己想到了一起:“有没有办法剥离我的异能又或者让我永远都无法使用异能。” 回答完这个问题后,严言没说话,律也没有。 两人之间沉默下来,严言拉了拉自己的口罩,看向窗外灼热到刺目的烈阳,被灼烧到不过短短一瞬就闭上眼偏开头。 至于严言既然这么不想要自己的异能,又因为异能失手杀了自己的妹妹,为什么不干脆了结自己的生命,只有懂的人才懂。 不是贪生怕死,只是有时候生者往往背负了更多。 譬如严言,至今仍然记得妹妹最后笑着让他带着她那份、爸妈那份,好好活下去。活到看见X病毒消失,看见世界重归平静的那一天。 她说,他们都没见过爸爸妈妈口里说的那个“世界”,所以他们之间一定要有一个人去看,这样以后他死了,他就可以带着那些美好来找她。 . 飞驰前往奉池市的SUV上,开车的是安幺,沈雾坐在副驾驶的座位上。安幺的车技不算很好,但就突出一个猛,加上她的异能【元素师】让她天生就对外界的“元素”有一定的敏感度,比如风向什么的,哪怕在车里也不影响,故而她来开车最好。可以避开一些感染种。 “快进入监控范围了。” 她提醒沈雾。 沈雾嗯了声,他本来是懒散地靠在车窗的,但是右手没有自觉地给他垫上,自己抬手去垫,又压着疼,所以他只好规规矩矩地坐着。 虽然一颗心是无比期待沈绥渊醒来,但也为目前这短暂的“分离”而有些怏怏。 沈雾仰头看着车顶,没有接别的话。安幺看他一眼:“怎么了?” 沈雾侧目,神情流露出茫然:“什么?” 安幺:“…没事。” 可能是因为沈雾是NO.1吧,他的视线在哪儿多停留一瞬,她都总感觉有点什么。 安幺真心感觉沈雾和于知从某种程度很像一类人,都是那种你要是没有太多脑子,就不要跟他相处太久的人。 后者都还好点,主要是沈雾……他是真的不知不觉,什么都不用做,就自然而然地会让人卸下心防,不自觉地将他奉为“首领”。 安幺见过沈雾后,总觉得于知怪怪的。 踏入监控范围的瞬间,沈雾就闭上了眼睛,车内的几个人紧绷着,尤其是唐用,紧张到呼吸都收紧了。 安幺也有点忐忑,但她眉眼坚定,一脚油门直踩下去,踩到了警戒线边界,等到差不多的时候,沈雾就低声:“桦叔。” 桦叔开展异能到顶,他们整个车如同和警戒线不在一个次元一样,穿过了警戒线,冲进了城市里。 安幺早就联系好了黑市,他们迅速下车、换装,只是沈雾刚接过黑市这边的伪装道具,就忽然一顿:“…有空房间吗?” 安幺他们稍怔,偏头看向沈雾:“怎么了?” 沈雾有点急:“安排个空房间给我,快。” 几人不明所以,但还是立马把沈雾带上了上面空置了许久的杂物室。 杂物室大多数东西都披上了防尘布,底下是黑市的生意场,一家民谣酒馆,这会儿还没营业,但已经在做准备了,不太隔音的建筑使得人声被掰得细碎穿上来。 沈雾刚关上门的那一刹,他身后就有一团浓厚的、带着阴冷气息的黑雾从他的脊背处迅速冒出形成人形,不过短短数秒—— 沈雾一转头,就对上了一张和自己一模一样的脸。 沈雾的心脏一跳,刚刚还闲散温和、带着些难以察觉的疏离的语调瞬间就软了下来:“哥哥。” 沈绥渊轻勾起唇。 他稍稍弯腰,冲沈雾低下头颅才能与沈雾平视,毕竟是沈雾要求的两米,实实在在高他20厘米。 他身上凝聚的衣服都是仿照沈雾现在身上这一身,浅灰色的毛线衣与一件厚重保暖的黑色棉衣,沈雾穿着显清瘦,不仅没有半分成熟感,反而看上去像个青涩的高中生。但在沈绥渊身上,就满是成年男人该有的风韵,配上他眉目间流露出来的神色,尽是压迫和危险,还隐隐有几分高高在上的睥睨感。 明明是一张脸,却硬生生地出现了截然不同的两种感觉。 沈雾伸手主动勾住沈绥渊的脖子,放下心来:“是暖的。” 他刚刚感觉到那湿冷的气息,还怕沈绥渊干脆变成了“僵尸”呢,这要是夏天还好,冬天抱着有点受罪。 知道他的想法,沈绥渊似笑非笑地搂住他的腰,两个人格的身体其实都有点绷着。 沈雾的心跳在察觉到沈绥渊醒来了的那一刻就飙升到他感觉已经虚无的境界了,他其实有好多话想说,有好多事想做,但在真正看见一个完整的“沈绥渊”站在自己面前时,他又忽然不知道要干什么才好。 就连抱,都很轻。 轻到他感觉沈绥渊就像是烟雾,只能虚虚地搭上去。 沈绥渊的动作也很轻,他只是勾住了沈雾的腰身,凑得离沈雾更紧,那双与沈雾一毫不差的黑色眼眸紧紧地盯着沈雾,像是两个深渊又或是旋涡,吸引着、勾着沈雾,要将他带到属于恶魔的地狱里去。 “宝贝儿。” 他轻声呢喃着,仿佛在念什么蛊惑的咒语,温热的气息在暖气中不甚明显,又偏偏熨烫进沈雾的皮肤下、灵魂里,让他如同醉酒般甘愿沉溺:“别的地方更暖。” 沈绥渊抬起手,指甲不知为何没使用异能也仍旧是漆黑的,皮肤也是接近死人的白色。他用拇指压着沈雾的嘴角,充满暗示地碾了碾:“想试试么?” 想亲他。 想到再多一秒都忍耐不了。:,n..,. 68 068 纯甜一章!!!! 沈雾被撩得不自觉地收紧了一下手臂, 他还没开口,沈绥渊就干脆直接吻了上来。 炽热的温度如同在冬日出了一轮只属于槐序的烈阳,沈雾那颗游到外太空的心都要猛地落地, 发出沉闷却响烈的撞击声,疯了似的怦怦乱跳。 他微微瞪大眼睛, 又被沈绥渊用另一只手盖住,只听见沈绥渊用充满暧丨色的语调含笑模糊不清地低语了句:“我想, 所以‘我’肯定也想。” 后续他没再说什么, 只是收紧了手臂再度吻上去。 沈绥渊吻得很重, 第一下就几乎是接近“撞”上来的。他勾在他腰后的手收紧后也是,沈雾完全就是被他单臂搂在怀里,按着脊背紧紧和他相贴, 沈绥渊的另一只手还压在了他的脑后, 手背抵着门, 宽大掌心扣着他的脑袋,将本来是自愿的吻看上去都变成像是半强迫的模样。 沈雾仰着头,在门口处这狭窄的空间里被他压榨生存空间,从刚开始的几秒,他的呼吸就被残酷截断, 没一会儿就因为缺氧而感到发昏, 当然也有可能是因为心脏被这样的亲密嚇到不敢跳动了。 沈雾嘴里残留着淡淡的葡萄味水果糖的味道,沈绥渊和他贴第一下时,就察觉到了遗存的香甜。 这让沈绥渊瞬间就想起了去年在异常管理局时做实验“助手”时被发到的水果糖,也因此, 沈绥渊大概知道沈雾为什么会吃这个味道的水果糖。 他弯眼,忍不住抱沈雾抱得更加用力,甚至单臂勾着他把他往上带, 惹得沈雾只有脚掌前半部分落在地上,整个人更加缥缈升腾。 沈雾觉得沈绥渊实在是有点太凶。 虽然他没经验,但也应该没有人会被亲到脊背窜寒、头皮发麻,甚至觉得自己要死了,打从心底地升起一股恐惧吧!? 沈雾角力不过沈绥渊,故而只能嗓子里溢出一声类似于被大型猛兽按住逃脱不掉的求饶呜咽,才终于让沈绥渊稍缓了力度,恋恋不舍地抽离片刻。 沈绥渊抵着沈雾的眉心,两人的眼睫交错,同样紊乱急促的呼吸,眼里却是不同的风采。 沈雾眼尾泛着点浅粉,那双只有沈绥渊才能直视无论多久的眼眸已被一层水雾覆盖,晃荡着还能瞧出涟漪,因此显得蒙昧可欺。 沈绥渊眼里却全是晦涩与阴暗的情绪在交织。 不够。 一个不算短暂的深吻,对于他来说根本不够。 主人格于他而言就像是他的“贪婪”,别说触及了,光是看到,甚至是想到,他就疯狂地想要向他索取更多。 有关他一切的更多。 过去、现在、未来……他们是一个人,沈绥渊不允许主人格有什么事是他不知道的。不是“不想”,而是“不允许”。 好在灵魂契约让他们彼此彻底没有了秘密,沈绥渊醒来的那一刻,就自动接入了沈雾所有的记忆。 他动了动自己扣在沈雾脑后的手,挪到前面来一点,掌根压着沈雾的左脸,大拇指贴着鼻翼,指腹抵着他的眼角。 轻轻一按,一点水渍就黏了上来。 沈雾似乎是不在状态,神游般喃喃喊了他一声:“哥哥……” 沈绥渊的喉结滑动,再一次低头吻上去。 他不知要如何告诉主人格属于他这半边灵魂汹涌翻腾的情绪,那因主人格而起的、针对主人格的欲丨念,就像是什么阴暗湿冷的生物附着着,摆不脱甩不掉,他也在放纵,沉沦在这不对的情绪中。 沈雾才缓过来一点,就又被封锁了所有的气息和退路。 他仰着头,白皙修长的脖颈被拉直、拉长,凸起的喉结和旁侧分明的颈线全部都被沈绥渊投下的阴影所笼罩。 沈绥渊虽然是他的副人格,与他有着完全一致的脸,但他身上有一种独特的气息。 沈雾说不上来那是什么,反正和他身上的“味道”不一样。 他的副人格,素来就让人觉得危险,看一眼就汗毛就根根直立,让人觉得天灵感都漫开了一片寒意。他就算再怎么装、再怎么演,藏在平静海面下的凶险也不会减去半分。 而沈雾现在就在被这份可怖胁迫着。 他的领地被扫荡了一遍又一遍,他甚至因此出现了幻感,总觉得自己口腔里弥漫着淡淡的血腥味,但其实并未破皮。 当然,也有可能是他的舌根都被吮得麻木了,更遑论其他的地方,就算是真破皮见了血来为这个吻助兴,那也不是什么稀罕事。 沈雾有点无助地被沈绥渊揽在怀里,整个人的重量几乎都挂在了沈绥渊身上,实在是沈绥渊太过分,他被亲得七荤八素,好不容易有喘口气的时间,短短呼吸一下,鼻腔间就全是沈绥渊渡过来的气息,完全覆盖掉了屋子里的陈旧味道。 偏偏他才歪了一下脑袋,沈绥渊就要追上来继续。而且不知道为什么沈绥渊保留着尾巴,尾巴还比之前没跟沈雾“分割”时更加长——阶段觉醒后,沈绥渊的尾巴已经长到了接近七十厘米的长度,鳞甲也更为坚固漂亮。 他的尾巴勾在了沈雾的一条腿上,倒是没做什么,就是紧紧地缠住了沈雾。 全是充满占有欲的动作。 底下若隐若现的人声大概是因为临近营业时期大声了不少,偶尔还能清楚地听见几个字音。但两个人格都没有空去在意,沈雾甚至完全忘掉了自己还有异能,可以借着异能嚇退沈绥渊。哪怕他已经彻底承受不住这个吻了。 沈雾是一直到察觉到沈绥渊甚至打算使用异能,将舌头异变成那偏细长角状的模样去舔丨舐他触及不到的更深层,才在这要命的温柔乡中惊醒,当机立断地对沈绥渊用了异能。 只是他神思还飘着,压根就没有造成什么伤害,好似往大海里投了一粒指甲盖大小的石头。 不过到底有些涟漪激起,叫沈绥渊的动作顿了顿,眸中一闪而过的异色消失不见,好似一切都是错觉。 沈雾还是被他紧紧扣在怀里,但至少终于有了喘丨息的空间。 他真的觉得自己差点窒息死。 口腔里能被触及的地方,就没有一块不麻中泛疼,沈雾抿着自己红肿的唇,看向沈绥渊的目光中既有控诉又有委屈。 沈绥渊被他这个眼神勾得更加躁动,那好不容易压下去了一点的情绪再次翻腾起来,真有种不管不顾恨不得就在这里揽着沈雾把所有亲密事做个遍的冲动。 但沈绥渊到底还是心疼战胜了那些卑劣肮脏的念头,拉回了他的理智。 他低首轻轻碰了碰沈雾抿成线的唇,讨好似的摩挲了两下,也没说什么,可示弱的姿态确实存在且明显。 沈雾对沈绥渊的底线很低,身上不断散发的怨气瞬间就消散了些,他只是稍稍偏头,示意沈绥渊别再蹭了。 两个人的鼻尖都冒了点细汗,蹭在一起有些黏腻,就像现在处于两个人格之间的空气一样,充满暧丨色。 他一偏头,沈绥渊就没忍住,缠着沈雾大丨腿的尾巴又紧了点,惹得沈雾拧眉,抬眼睖他。 沈绥渊低笑,稍微松了松——无论是尾巴还是心里突增的独占欲,都松了松。 沈雾对上他的笑颜,好不容易缓了点的心跳又开始鼓跃躁动,他觉得自己好不争气,哥哥笑一下就能把他这半边灵魂给勾走,但一想他就是偏头避了一下,另一个自己的精神波动就不对味,恐怖又阴暗,冲击到他都有点瑟缩,只是被沈绥渊锁在怀里,也躲不到哪去…… 嗯。 好像还是哥哥更不争气一点。 于是沈雾抿紧的唇,到底还是扬起了一丢丢弧度,眉眼也跟着弯了弯。 两人都没怎么说话,但这气氛却黏腻到拉出蜂蜜般的甜丝,稠且腻。 见他笑了,情绪也轻快了,沈绥渊舔了舔唇,拿自己的眉心递上沈雾的额头。两人眼睫再度交错,沈雾整个人都被沈绥渊笼罩得严密无比。 沈雾觉得痒,无论闭眼还是睁眼都好痒,但他又躲不开沈绥渊的桎梏,沈绥渊抓着他的后脑勺,另一只手将他的双臂与腰身困在怀中,就连抵着他腿侧的膝盖,都充斥着浓浓的掌控欲。 “……哥哥。” 沈雾到底还是开口,只是他嘴里还残留着的麻与舌根的疼,加上被沈绥渊逼迫得太紧,他不自觉的小且轻地说话,让他声音有些含混,又习惯性地跟沈绥渊撒娇,语调都拉长了:“痒。” 好软。 沈绥渊没禁住,又吻了吻他的唇。 沈雾下意识地紧绷了一下,不过这不是一个让他提前头皮发麻的深吻,只是沈绥渊单纯地在表达自己的喜欢:“宝贝儿。” 他不再抵着沈雾折磨沈雾,而是将人一把揽在怀里,让沈雾的下巴搁在他的肩膀上,他弯着腰,轻轻松松就将沈雾整个抱离了地,真真正正地困在他怀里,与他耳鬓厮磨。 “想我没?” 沈绥渊的声音和沈雾是一样的,只是大概因为压抑了太多的情绪,他的嗓子有些微哑。 沈雾的手臂还是被困着没法抽出来抱沈绥渊,这种自己没有借力点的拥抱其实真的很容易让人心慌,但他并不怕。 他只是侧首靠近了沈绥渊,没有说什么“你不是能看到我的记忆吗”,而是轻轻地应声。 “嗯。”沈雾低低道:“我不习惯和你‘分离’。” 他指的是沈绥渊的沉睡。 沈绥渊把他往上颠了颠,让他干脆坐在自己的手臂上,另一只手压着他的脊背稳住他。沈雾惊了下,但还是配合着将手放在了沈绥渊的肩膀上。 沈雾低头,就对上沈绥渊仰起脑袋望过来的视线。 认真、专注且有只给自己的温柔。 沈雾一只手摸上他的脸,细细地端详着,没找到半分不同:“……果然啊。” 他笑:“还是我自己最好看。” 沈绥渊挑眉,将他慢慢放下来的同时捉住他的手扣在掌心里,意味深长地似笑非笑:“自恋。” 沈雾都没有停顿地:“反弹!” 沈绥渊悠悠亲了一口他的指尖,声音充满愉悦:“反弹成功。” 69 069(三合一) “…六个甲级,真看…… 奉池市某处高楼建筑物的天台上。 “高处的风景最好, 是不是?” 单良笑着看向身边还很年轻的小伙,感慨:“我有时候迷茫,就会找个高的地方去看底下的人和车,无论是白天还是晚上, 哪怕是空无一人的街道, 这些都能坚定我的目标和方向。有人的时候, 就不用多说, 大家都知道, 就想为这些同胞们努力奋斗;没人的时候, 就想继续守候这份安宁。” 他身边的男人耐心地听着, 有风起扬过他们的大衣,单良一边说话一边就有白雾从他嘴里飘出消散:“风入,你觉得呢?” 风入稍稍偏头,实话实说:“我觉得有点冷。” “…豁。”单良呲牙摇摇头:“我跟你谈鸡汤, 你跟我谈现实。” 风入有些无奈:“单队,因为是真的很冷。” 大冬天的非要在这么高的地方感慨人生……要知道自3000年极南之地出现了奇怪的信号频率后, 这个世界就频频出现异象。 比如那年冬天神华国南方下了好大的雪, 甚至闹了冰灾,北方的气温却一反常态比南方还高。后来又有一年, 北方在夏末就下了大雪,刷新历史上人类文明科技出现后,神华国北部落第一场雪的时间记录。 这些奇怪的天气气象让人们从一开始的不解惴惴不安,到现在已经习以为常,只有少数人会去关注在意。当然,在X病毒出现时,网上当时热闹了好久的“天气预兆”说。 而今年关于天气的异常,是显而易见的。 今年的雪很大, 超出了正常范畴,空气也冷得过头。 所以说,也是风入人好脾气好,才能好声好气地站在这里陪单良,换个别的甲级异能者,不在单良把自己喊上来就是为了聊这些闲事时一脚把他踹下去就已经是脾气不错了。 今天这场雪是前不久刚停的,底下的智能机器还在做扫雪工作,单良从前是部队的,练过眼力:“那儿好像又有个机器卡着了。” 面对单良的转移话题,风入无法,只好说:“我跟环卫局那边说一声,让他们检修一下。” 单良回头看他一眼:“风入啊。” 风入已经低头在联系环卫局局长了:“嗯?” 单良摇头感慨:“你真的……” 这性格,容易遭欺负吧? 风入发完消息,没听到单良的后续,不免有些疑惑:“单队?你是想说什么吗?” 单良又仰头叹了口气,还没继续感喟,风入就忽然按了一下自己的微型耳机,正色了些:“…到了吗?” 他跟联系的人聊了两句后说了好,再转向单良:“单队,人来了。” 风入微顿:“专线员那边说你关掉了设备。” 单良摊手:“这不是你跟我在一起嘛?我觉得他们滴滴我很烦。” 风入说好吧:“那你待会记得打开,不然会扣工资,还要写检讨。” 单良笑眯眯地点点头,从护栏上翻下来,一米九几的身高和健硕的身材就算是厚重保暖的大衣也藏不住,只会显得更加壮:“你是真的,这性格……能确定有谁吗?” “很难。”风入选择性无视了他前面半句话,将专线员的话转达:“监测到他们的时候,就已经在车上了,暴风雪天气,卫星也拍不清楚,只知道大概是一辆SUV,另外我听专线员描述说他们到了‘青鸟’的监控范围却没有被‘青鸟’汇报,由此我们应该可以确定有精神谱系异能者,而且多半是【精神干扰】。” 甲级异能者是知道异管局的AI青鸟其实是一个异能者的。 单良把手插在兜里,往里头走,和风入一起下楼:“说不定是他。” 风入知道他在说谁,故而顿了下,就听单良悠悠感慨:“N.1的【精神】啊,他要是甲级了,我俩加在一起都打不过,不过也有可能是那个【精神控制】,她狠一点也不是不可以顺着简单控制一下青鸟,让她只能删除这段‘记忆’……为了确保,还是跟联邦那边通个气,确定一下那个新人类是不是还在他们那吧。” 风入说好,低头发消息。 单良下了两个台阶,想起什么似的,抽了口冷气:“欸,我不是吩咐你……” 风入抬眼,眼眸从从前的黑色变成了青色,为他原本那种温润老好人的气质添了几分疏离与凌厉。但他依旧脾气很好:“没事的单队,不用在意。” 单良有点感动:“你真的是我搭档过脾气最好、最和善的甲级了。” 风入不知道要说什么好,只好笑笑。 . 沈雾重新回到安幺他们视野里时,沈绥渊已经回到了他的身体里。 他虽然乍一看好像并没有发生什么,一切平静如常,但细心的就会注意到他的脚步轻快了些,嘴角也噙着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整个人都散发着更为柔和的光。 心情很好。 所有人哪怕只看了沈雾半眼,也能够感觉到他外露的情绪。 但在察觉到时,离又皱了皱眉。 她不该去这么关注沈雾的,只是就是……离看向其他人。 他们都一样,沈雾不刻意用异能降低自己的存在感的话,那么所有人都会忍不住在意他、关注他。这并非什么暧丨昧的情绪,而是更加赤丨裸丨裸的首领效应。 离低垂着眼,想难怪。 她在这一刻才清楚意识到,厉害的异能者不是没有,像现在X冷却剂推出,成行的实力几乎是又进一大步,空和他打都要少几分胜算,她甚至觉得沈雾也敌不过成行……那么为什么先生如此推崇他? 而现在离知道了。 不全是因为沈雾的异能是N.1,还因为沈雾这个人…或许还是他的异能作祟,但无论怎么样,沈雾的确是最特殊的异能者。 在座的夜薇和桦叔都不知道沈雾双重人格,所以安幺本来想问,但想了想,还是没有。 沈雾重新继续做伪装,因为现在沈绥渊已经恢复,他不需要使用异能,沈雾可以直接对他使用异能,与他共享他所能感受到的一切。 “…说起来,好像从小就可以随心所欲地使用异能。” 沈绥渊若有所思:“从来就没有‘病变方向’这种东西出现过。” 的确。 沈雾小时候随时都在用异能,虽然头两年还没有病变值的概念,但并不代表没有病变值。别的异能者都会因为使用异能过度病变感染种,但沈雾却从来没有出现过“异化”的情况。 沈雾轻唔了声:“有可能是因为我体内百分百的异因子?” 他的身体结构是和其他人一样,都是五脏六腑、骨骼与血肉皮肤,但问题是构成这些的只有异因子。 沈雾也不知道深究起来自己到底还算不算人类,不过他是一直觉得自己是的。 因为他是宁来山十月怀胎辛辛苦苦生下来的孩子。 沈雾:“其实哥哥你也差不多是可以随心所欲地使用异能呀。” 沈绥渊至今也没有真正的病变方向,哪怕那会儿在异管局的记录是“病变方向-恶魔化”,其实也不是准确的。 因为沈绥渊使用异能后会增高的病变值,是沈雾无意识用异能干扰了所有在场的人,随心所欲地操控他们所能看到的数字。 至于为什么能骗过机器,沈雾想大概是因为幸存者论坛在背后帮忙。 沈绥渊挑眉:“当然,我们是一个人。” 既然沈雾可以,那么他也肯定可以。 以前是同一个灵魂,现在是要拼凑在一起才是同一个灵魂。 沈绥渊控制着右手,两个人同时在使用异能,却并不冲突,沈雾的眼睛没有变色,沈绥渊却能够看见。 他为沈雾戴上平光眼镜,多少遮住了他的眉眼一点——平光眼镜并不会影响到沈雾使用异能。 而沈雾柔顺垂在额前的头发,则是被往后抓,安幺本来是要上手帮忙的,结果“沈雾”抬起了自己的右手,微微尖长的黑色指甲与死白的肤色以及底下的青灰色筋脉看上去实在是太异于常人,直接让安幺顿了一下。 尤其“沈雾”做出了一个“制住”的手势,像是上位者在冲下位者发号施令,和就这小段时间跟沈雾相处感知到的性格完全不符。 安幺愣了愣。 就见沈雾稍稍偏头,面上还是那样和善,语气和他的动作十分割裂:“不用了,我自己来,谢谢。” 他稍停,似乎带着点无奈和给另一个“人”的温柔:“‘我’不喜欢别人碰我。” 安幺瞬间就懂了,她倒吸了口气,退了两步:“理解理解。” 但在沈雾继续动作时,她又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从背面去看,可以看见沈雾两只手都变得和常人不一样了,一只手拿着头发定型喷雾,另一只手轻柔地穿插进发丝,压着头发。 沈绥渊其实并不擅长这些,不过好在也不算特别难。 沈雾看着镜子里被撩起了头发后稚气明显褪去了不少,更多了几分凌厉,与他的气质稍显冲突了。他嘀咕:“果然造型是人的第二张脸。” 沈绥渊用湿纸巾擦干净自己的手,没忍住,掐了一把自己的脸,他感觉不到,但沈雾感觉得到:“哥哥。” 沈绥渊低笑:“这样挺好看的。” 沈雾说:“那是适合你。这看上去有点凶,不适合我。” 沈绥渊轻哂:“宝贝儿,别以为我听不出你在内涵什么。” 说他脾气差呢。 “我哪有,我明明是说哥哥你好帅。” 沈绥渊呵了声。 不过两个人格之间并没有半点针尖对麦芒的意味,反而像是调情一样,叫沈雾心里荡漾开春水涟漪。 沈雾之后又换了一身更显成熟的服饰,再配上黑色的围巾遮住下半张脸,醒目是醒目,但不拿着通缉令比对一下,还是看不出来的。 安幺则是直接女扮男装,至于离倒反而没有那么麻烦。她至今都没有在异管局面前暴露过自己的脸只要稍作伪装就好。 等所有人都收拾完毕后,他们就大摇大摆地上街了。 现在停了雪,加上安全堡垒计划城市收缩,故而哪怕每天因为X病毒而死亡的人数超出了X病毒出现之前的平均数太多,奉池市也已经有着该有的人气。 如果不是四处张贴着有关X病毒的宣传科普海报,各大商场投屏又恰好在他们出来时播放了今天定时播报的各地出现的感染种、病变区情况,他们就像是出来游玩的同事与伙伴。 沈雾两手交握,左手的异色已然缓缓褪去。 他们的作战计划很简单,到达奉池市异常管理局附近时,他们先找个监控死角,桦叔开展异能,配合着沈雾先瞒过监控。等到到了异管局,那差不多就是随机应变。 最好的情况就是能在查到关押目标的地方时全身而退并去救援,最差的情况就是直接遇上单良,那就只能沈雾先干扰一下单良,然后其他人拖住,他去找。让沈雾去找,是因为他可以控制其他异能者,效率会高很多。 至于为什么单良的异能是【领域】却要这么大动干戈,不得不说,在同等级的情况下,异能就成了辅助。 先不说单良本身就是部队出身,就说异管局这边差不多一半的异能者都经过军事化训练,动起手来还真有点不一样。 等到他们借着桦叔的异能悄无声息潜入异管局内部时,沈雾就喊了停:“安幺。” 走在最前面的安幺站住脚,还没问怎么了,沈雾叹了口气:“我也是忘了…我运气一直不太好。” 他话音落下的刹那,开展了【隐匿】异能的桦叔就明显地顿了下,随后他们的身影如同卡带般若隐若现,异管局内的人没有被吓到,只是在那一刹那,旁侧就有人举起了枪对向了他们,包括内部的安保系统也是,只听见一声整齐的机括声,十几个黝黑的枪口封锁了他们上面与左右前后。 而被小蜜蜂扩音器放大却也带了些许电流的声音从他们看不见的地方传出,沈绥渊大概辨别了一下,应该是他们正上方二层的走廊拐角处。 “虽然还不清楚你们究竟都来了些谁,但…空的异能范围最多不超过两米五,律需要则是视线范围内,能看到的范围越大对他的病变值影响越大,唐用是两米,夜薇是视线清晰范围内。精神谱系异能者都得看到对方的眼睛。” 男人含笑的声音悠悠道:“可我恰好是五米领域。” 沈雾他们现在在异管局大厅,奉池市的异管局建得比箱凝市要大,毕竟这边比起南方还是地广人稀一些。现在这些异能者的确不在唐用的攻击范围内,甚至也不在离的范围内,而且他们还都戴着墨镜,沈雾没有办法用异能。 沈雾轻声:“桦叔,撤了吧,省点功夫。我们已经在单良的领域里了。” 一行人暴露出来,躲在拐角处的单良看着手机上的监控画面,哪怕隔着电子设备,在人群中央的沈雾还是一如既往地,让人看了半眼就忍不住撇开视线。 单良定定地喊了声:“沈雾。” 那个N.1。 按照推测,他很有可能是甲级…… 是他发现了他的存在。 甲级的【精神】异能,单良浑身的肌肉都紧绷了起来。 因为根据宁老师向异管局内部发的报告推测,甲级的精神谱系下的所有异能者是都能够感受到“精神波动”这种东西,甚至她认为甲级的【精神】可以直接通过精神波动施展“拳脚”。 要是是真的,那…没有人能赢沈雾。 想要胜过他,大概是要寄托在他消耗过度病变值太高无法使用异能这一点上了。 夜薇拨弄了一下自己的头发,压低声音偏头问离:“现在是怎么样?” 离没有理她,夜薇也不生气,就笑吟吟地睨着她。 沈雾看了眼安幺,安幺正好侧首与他对视,在监控上注意到这一幕的单良敏锐地觉察到不对,一声命令卡在嘴里还没下达,整个大厅就忽然地动山摇,不过眨眼间,数不清的土棱就横七竖八地挡住了其他异能者与安保系统的枪口与大厅内的监控。 安幺的眸色呈现大地的土色,一块凭空出现的泥石直接砸在了墙上,逼得单良不得不出来。 单良暗骂了声。 该死! 这个距离……难道是【元素师】也来了?!他们抓的那个人到底是谁?一个丙级异能者而已,居然能让N.1和N.2一起行动救他?! 不过单良脸上戴着防滑的束带墨镜,有点像泳镜一样,让沈雾没有办法对他施展异能。 安幺啧了声,单良在出来时就朝他们开了枪,银色子弹连发出来,被唐用用电劈下——上个月异管局装备部进行了新一代的更新,现在这东西是可以穿透墙的,无论什么墙都挡不住。 安幺虽然是【元素师】,但因为她和于知、律他们属于一挂的,都是X病毒与她的灵魂契合,但并不与她的身体契合,她一般最好是一次只用一个自然元素,不是说没法用多,而是这对她的病变值和身体都比较好。 单良早有准备,这让沈雾他们只能临时变更计划。 安幺一边想办法逼迫单良到离和唐用他们的异能范围内,一边看了一眼沈雾。 沈雾当然明白她的意思,他在心里轻轻喊了声:“哥哥。” 于是沈雾将身体除脑袋外的掌控权都交给了沈绥渊,沈绥渊没有丝毫停留地就朝着某个方向跑去。 其他人自然是想拦,但安幺他们显然也不是摆设。 单良在与她周旋的同时,迅速抽空看了眼他感觉气场出现了些许变换的沈雾,他只捕捉到沈雾一个飞速掠去的背影,心里有些发沉。 他的副人格吗? ——现在异管局所有甲级异能者都知道了沈雾人格分裂的事,毕竟这位可是通缉犯,异管局没理由要替他保守秘密。没有大肆宣告,都还是他们内部还有一些考量在其中,相当于留了一手。 沈雾在脑海里指挥沈绥渊路线,异管局这边显然早就知道他们要来,做了一系列的准备,沈雾这边也并不轻松,在沈绥渊制服了第九个异能者将其墨镜掀开强硬地掐着对方的脖颈逼迫其睁开眼,沈雾匆匆扫过:“……没有。” 他们到现在还没找到关于他们此次救援目标陆一的哪怕半点线索。 沈雾沉静道:“哥哥,我想大概是找不到的。这就是异管局的一个局。” 请君入瓮。 沈绥渊松开昏厥了的异能者,嫌恶地擦了擦手,跟沈雾说话的语气却很温柔:“那怎么办?” 沈雾顿了顿:“来了。” 他话音刚起时,沈绥渊就已经偏头去看了。 “……你真的很敏锐。” 有些复杂的声音响起,是熟人。 沈雾望向戴着墨镜的人,动了动唇:“风入。” 风入站在他后方不远处,明明在建筑物内,也没有风扇、并非站在风口,他身侧却有细微的风在股东。沈雾知道,他在用异能,他时刻准备着与他动手。 作为朋友,哪怕是昔日的,沈雾其实也有不少话想问。 “你还好吗”“你父亲到底怎么样了”“二次病变是不是很难熬”……但他确实没有了朋友的立场。 而且要是去问这些,有醋精也会不高兴,所以沈雾干脆没有说话。而风入暂时没有动手的打算,事实上只要他拖住沈雾,就足够了:“我听钟队说你割裂了自己的灵魂,你还好吗?” 沈雾稍顿,他还没开口,沈绥渊就先轻啧了声,沈雾临时操控左手,压住了自己的右手,暂时阻止了沈绥渊动手的念头:“…多谢关心。” 沈雾温声道:“不过我时间有点急……抱歉,风入。” 话音落下时,沈雾抬起左手,沈绥渊直接暴起。 风入也不是吃素的,他周遭的风在刹那间就化为风刃直直朝着沈绥渊而来。 只见沈绥渊骤然一顿,在闪身躲避过第一波攻击后,毫不犹豫后退拉开了一段距离后,黑雾从沈雾的脊骨冒出,不过眨眼间,场内就出现了两个沈雾,而其中一个有着一双异色的竖瞳,额头的黑色底金色纹路的山羊角与那死白的肤色,配上他稍显尖长的漆黑指甲以及垂在身后约莫接近七十厘米长、覆着鳞甲的尾巴,都让人寒从心起,浸入骨子里。 因为三阶段觉醒了,沈绥渊的角比起之前大上了一号,他还很清楚地感知到了自己同时解锁的新能力,还有更上一层的纯粹的力量。 为了方便行动,沈绥渊是只凝聚了短袖和长裤,反正他不怕冷热——再说这里面还有暖气呢。 沈绥渊再度冲上去,这回风入再起攻击时,他根本不需要躲避,风刃砸在他身上,只留下了一点红痕,而沈绥渊完全不怕疼。 三阶段觉醒完毕后,沈绥渊的防御力更上一层,现在要问他能不能越级挑战离,他毫不犹豫地就能点头。 狠一点、拼一点,甚至可以杀掉她。 风入抬起手,巨大的风力从他掌心迸发而出,因为他没有用出全力,所以沈绥渊完全没被吹动丝毫,两人交手不过短短数秒,他就轻松制住了风入还要再动作的手,并一把掐住其脖颈,拿捏得恰到好处的力量让风入第一时间没有办法动作。 真不是风入太菜,而是沈绥渊太强,十大异能之所以是十大,是有原因的。在绝对力量与速度面前,就算拥有再多的本事、技巧也施展不出来。 沈绥渊一把掀开风入的墨镜,那双青色的眼眸暴露在沈雾的眼下,风入直接昏厥了过去。 沈绥渊也松开了手,任由他摔落在地。 沈雾上前:“哥哥,找到了。” 沈绥渊应声,但却没立马回到沈雾的身体里,因为—— 整个奉池市异常管理局前厅轰然消散,所有的结构都被“解析”成一个个小方块悬浮在空中。 沈绥渊一把搂住沈雾,他们直接从二层掉到一层,但因为有沈绥渊在,没有出现什么狼狈的场景。 而风入已经被其他异能者带离到一个范围。 只是这里瞬间就空旷了太多,场内只有这些小方块还有安幺竖起的土棱与离的冰棱存在。 沈雾看过去,就见一个看上去约莫十五六岁的少女戴着墨镜,抿着唇,抬着双手脸色稍显苍白。 甲级异能者,胡芝芝,异能【解构】。 能够见到胡芝芝,必然就可以看见她的搭档—— 乙级异能者,何玉生,异能【重组】。 何玉生就站在胡芝芝身侧,同款的墨镜,手搭在了胡芝芝的双手上,掌心贴着她的手背。 她发动异能,不过眨眼间,这些小方块就迅速变做了漫天飞针,密密麻麻到令人头皮发麻,胡芝芝和她同时放下手,这些针便直直朝他们落下。 沈绥渊直接将沈雾按在怀里,用自己宽厚的肩臂与身躯替沈雾挡下,沈雾乖乖地蜷缩在他怀里,感受着他身上散发的热度,嗅着沈绥渊独特的一点危险与阴冷交织的气息,无比安心。 沈绥渊扣着他,明明现在情况不太妙,思想却不合时宜地在发散。 他喜欢主人格依偎他的姿态。 而那头安幺他们也是,冰墙土墙与电网叠加,夜薇则是瞄准了胡芝芝的影子发动异能。 但在她要以影子形态从胡芝芝的影子里出来时,才冒了个头,就忽然被铺天盖地的泥砸下,被迫重新回到安幺身边。 她呸了两句,凝神看去,就见唐用那老冤家千诚就在不远处。 然而千诚现在在意的已经不是唐用了,他戴着墨镜的脸对着沈雾,语气十分复杂:“沈雾!我们异管局这么培养你,你就这么对我们?!” 沈雾没有理会。 安幺根本不多话,在针雨落完后直接抬手切换自然元素,那些土棱散去。 她抬手,一米粗的水柱朝着胡芝芝他们那边就去,千诚没有办法竖起泥墙去帮胡芝芝她们挡,因为会被冲散;这东西胡芝芝也没有办法分解,不过没有关系。 沈绥渊稍稍松开沈雾一点,就看见胡芝芝和何玉生飞速后退几步,其实以她们的速度,再快也避不开,但她们是为了让空间。 在水柱差一点就冲到胡芝芝她们时,水柱瞬间就被一道金属墙挡住。 直升飞机盘旋的声音其实他们一早就捕捉到了,会出现怎么样的异能者也不令人感到意外,但…… 沈雾轻喃:“又是一个甲级。” 甲级异能者,韩峒,异能【金】。 此金不是黄金的金,而是自然元素中的金。 韩峒被【百兽王】夏野鹰化后,从直升飞机上抱下来站定住脚,胡芝芝上前一步,分解了面前的金属墙,配合着冷刀便再一次对准了沈雾他们。 场内已经悄无声息地清了场,只有他们这些高等级异能者在对峙。 单良活动了一下自己的肩颈,在他的【领域】下,唐用、桦叔、夜薇的异能都受到了一定的限制,桦叔干脆就成了没用的存在,所以他才能在刚刚沈雾不在的时候和其他人一起打配合拖住他们。 这也是夜薇被千诚捕捉到逼退的原因之一。 沈绥渊还是单臂搂着沈雾没撒手,他耳朵微动,但不需要他说、提醒,沈雾也知道:“……还有人就一起下来吧。” 沈雾示意安幺:“大家都歇歇。” 安幺收了架势,夜薇他们也是。 他们相互离得不远,但沈雾和沈绥渊与安幺他们还是有点距离,安幺倒是想缩短,只是他们现在这个情况,实在是不好轻举妄动。 尤其的确还有人在下来。 还是沈雾认识的人。 钟一闫、陈孚、丁有有……这三个乙级异能者安幺倒是不怎么放在眼里,就算陈孚是【反弹】,他乙级也反弹不动甲级。 大家统一戴着墨镜,防谁显而易见。 但更重要的是,还有一架直升飞机没走。 沈雾轻声:“成教官。” 安幺眸中闪过一丝错愕:“……!成?你是说……” “确实是你们一直都怕得不行的人。”陈孚笑眯眯地扫视这这几个新人类,视线落在沈雾和沈绥渊身上时,面色难掩微妙,十分复杂。 就见成行从直升飞机上跳下来,他明明看上去那么平静,但却让场内本就弥漫着紧张的气氛登时绷得像是一根随时要断的弦。 甚至单良都收了自己的【领域】缓缓,可以中场休息一下。 成行的异能到底是什么? 沈雾在异管局的时候不知道,但他现在知道了。 不过不是因为成行施展了。 他在脑海里喊沈绥渊:“哥哥。” 沈绥渊知道他的意思:“现在打不过。” 成行这个异能……为什么没有上x大的排行? 安幺看着将他们包围了的异能者们,啧了声:“…六个甲级,真看得起我们。” 沈雾没下狠手,风入现在已经醒来,虽然看上去好像还有点晕乎,但至少人还有战斗力。 单良叹气,一副好心劝说的模样:“还得提醒你一句,因为发现来的是异能者中的N.1和N.2,所以我们又调派了周边几个甲级,正在来的路上。” 异管局的甲级异能者到底是多过新人类的,尤其是神华国,神华国可以说是拥有这个世界上最多的甲级异能者,二分之一的甲级都在神华国的异管局。 至于为什么…这始终是一个谜题。但却是异管局内部少数人知道答案的谜题。 安幺无法理解:“你们怎么发现我们的?” 陈孚指了指天,很好心地解释:“卫星监控,虽然大雪纷飞看不清楚,但还是能捕捉到有车子朝这边开过来,再结合奉池市之前抓了个明明只有丙级,身边却有两个乙级做保镖的新人类…我们推测你们会有人来救他。没想到直接钓大鱼。” 他会将这件事说出来也是有原因的,现在安全堡垒才建成没多久,虽然有卫星监控做第一层保障,但目前能少一事是一事,让这些新人类知道卫星监控,他们就能少很多动作。 当然,前提是安幺他们今天能出去。 卫星监控…… 安幺是真的没有想到这一点。但她总觉得有哪里不对,过来的路上…有什么片段在她脑海里闪过,却又捕捉不到。 她想不出破局的办法了,就看了沈雾和沈绥渊一眼。 “束手就擒对你们比较好。”察觉到他们之间的小动作,成行淡淡道:“安幺,就算你一个人拖得住两个甚至三个、四个甲级,他们也跑不掉,更别说救人。” 陈孚插了句嘴:“不过我有点好奇,那个叫陆一的到底是什么身份?居然能让你们新人类这么兴师动众?” 安幺冷笑了声:“是啊,或许我们不能全部逃掉,但我用全力的话,你们也要死几个吧。” 的确如此,这也是场面僵持住的原因之一。 成行看了眼沈雾,即便是他,也只能匆匆一扫。 他透过墨镜片看着沈雾和沈绥渊,身高差和气质让他很轻松地就辨别出了哪个是主人格,哪个是副人格。 听到沈雾叛变时,他是感到疑惑的。 在场认识沈雾和见过沈雾的有好几个,现在大家不动手了不少人的关注度都是偏向沈雾那边。哪怕没有人可以直视,整个战场的重心还是偏移在他那。 N.1,宁归晚说过的话,他们都记得,所以第一时间根本没有人敢动手。 而没有人知道,就是这短短三秒的凝滞,沈雾和安幺悄无声息地完成了怎么样的交易。 “……记住你答应我的。” 沈雾温声。 安幺:“你要是有办法把珍送进去…当然。珍这个人心软,她的理念更贴合幸存者论坛。” 后面那句话给沈雾带来了极大的安全感和保障,于是他喊沈绥渊:“哥哥。” 随后众人就见沈绥渊忽然消失,化作黑雾眨眼间就滑入了沈雾的脊背里,没了踪影。 而沈雾叹了口气,有点无奈地:“你们真的太低估【精神】了。” 什么? 成行第一个反应过来,毫不犹豫就要使用异能【神降】,但他体内的异因子才被激活,就猛地遭到了更为强劲的外力镇压,那是来自灵魂深处的—— 恐惧。 深深的恐惧。 沈雾闭着眼睛,如果有异能者的异能是可以看见精神波动,那么TA一定可以看见,有看似柔和的白光锁住了所有异管局异能者的精神波动,将所有不同的波动变成一样的波澜。 异管局的每个人都察觉到了那无形的桎梏,突然附加的,不是针对身体,而是更深层次的……灵魂。 附加在灵魂上的枷锁。 他们面上统一出现了错愕,就连成行眼中都掠过了讶异。 他们的行动没有受到限制,他们可以照常说话,也可以动作,但他们就是感觉到了镣铐的感觉。 安幺毫不犹豫:“我们先走!” 离皱眉,还没说什么,沈雾就平和道:“路青,唐用,听安幺安排。” 这两人都不是规矩的人,但却不自觉地跟着安幺走了。 而沈雾留在原地,轻轻呼出口气,面色已经有些苍白。 成行看他的目光已经带着杀心。别说成行了,在场只要和沈雾没有交情的异能者,无不在想不能放沈雾离开。 这人要么就要死,要么就得重新归顺异管局。 “别急,成教官。”沈雾却放松下来般,虽然没有解除自己的异能,但显然松懈了些,他声音虚弱,慢慢道:“我们做个交易。” 70 070(三合一) 沈雾只能呜咽着,被…… 安幺按照沈雾给的地图往奉池市的一个角落飞奔, 既然已经败露,也没必要小心行走,她直接用风带着几人狂飙。 唐用很听先生的话, 但他又没有接触到太多核心的东西, 故而在他的视角里,沈雾对于先生很重要。 这使得他不免问了句:“我们把沈雾放在那没事吗?” 离冷淡道:“你还是先担心一下自己比较好。” 唐用:“?” 他没听懂,夜薇看热闹不嫌大事般笑吟吟地解释:“弟弟,你觉得沈雾为什么要冲我们隐瞒实力, 骗我们他要看别人眼睛才能用异能?” “虽说留底牌这事谁都会做, 但大家是同伴, 他还是你们白神的‘王’, 这么藏着掖着, 是什么意图还真不好说。” 离终于看她一眼:“别挑拨离间。” 夜薇并不知道路青就是离、是甲级异能者, 她挑挑眉, 含笑要去勾离的脖颈:“路青, 你这真的太冤枉我了呀, 我……” 一根冰棱横在了两人之间,是来自离的。夜薇还没做什么, 安幺就警告她:“夜薇。” 夜薇举手投降, 有点幽怨地:“难得和路青不是出手争夺什么, 我有点激动嘛。” 没人理她,因为已经到了。 桦叔开了【隐匿】,他们成功穿过了前面的防守, 但这种地方一般都会安排可以破解【隐匿】的【真眼】异能者,故而安幺他们的暴露是必定的, 只是没了那么多甲级异能者做限制,这些守卫在这里的异能者对于安幺他们来说实在不算什么事, 甚至其实都不用安幺出手,唐用和夜薇就可以解决,只是安幺还是动手了。 她直接用风将所有人掀飞撞在墙上,注意到她没下杀手,桦叔多看了她一眼。 不过现在时间紧急,也来不及说什么。 他们就这样直接冲到了关押陆一的房间,现在收押异能者的牢房都是用特殊材质打造,想要破坏真的很难,还是安幺叫唐用和离去控制室,用最简单粗暴的手段破坏了这里所有的电力系统,避免触发S级的安保系统——那是牢门一旦受到攻击就会被触发的装置,也被异管局内部戏称毁灭装置。 在这种狭小的空间,就算是安幺能够将炮火全部挡下,余波也完全可以将他们的骨头都震到粉碎。 安幺再直接使用了三种自然元素,疯狂叠加土和金属做护盾的同时,也是不断地用火配合着金属轰炸牢门。她的瞳色也跟着不断闪烁变换。 安幺他们站在冲击中,其实第一下就被挡不住的余波震得五脏六腑都在发痛了,但还是得撑着。 等到安幺破开了门时,他们几个已经被震得整个人都忍不住轻颤。安幺更是猛咳出了几口淤血。 让桦叔和夜薇带着被注射了特殊药水昏睡的陆一先行和唐用他们汇合离开。 安幺:“我还得去捞一下沈雾。” 想也知道,就算沈雾那一手强大到怎么冲击人,他也撑不了太久。 . 安幺猜得对,哪怕她直接用风赶路,不到三分钟就攻破了大牢救出了陆一,沈雾也撑不到她来。 在她破了牢门的同时,沈雾这边就晃了一下身形,那把悬在异管局所有人灵魂上的利刃也跟着变得锈而钝。 沈绥渊更是直接出来,长臂一伸,以一个保护及强硬的姿态将他半圈在了自己的怀里。 沈雾靠着他才能站稳,脑袋已经因为过度负荷有点阵痛。他到底不是当年那个拥有完整灵魂的N.1了,再说就算是,他也最多就再多支撑不到五分钟。 沈绥渊揽着他,让他将全身大半的力量压在自己身上,那张被【恶魔】异能异化到显得邪恶的脸在看向沈雾时充满温柔,又能在他身上寻到主人格脸上常有的影子:“宝贝儿,你休息一下。” 沈雾呼出口气,到底还是收回了自己的异能。 桎梏消失的刹那,场内的平衡就被打破。 异管局的这些人无不亮出了自己的爪牙利齿,只是暂时还没有动作。他们在等待成行。 而成行只是稍微绷直了一下,手搭在了腰间的配木仓上,做了一个准备的姿势,并没有直接动手。 沈雾觉得晕,而且有点想吐,很不舒服。 他偏着头,闭着眼,半边侧脸抵着沈绥渊的颈窝,沈绥渊扣着他腰的力气很大,沈雾知道他不高兴了,但没办法。 这不是什么和平时代,他们不能每天简简单单地活下去。 沈绥渊也知道。 所以他压抑着那想要毁灭一切的怒火与暴戾,冷冷地注视着这些环绕着他们的人们,先弯腰将沈雾打横抱起。 沈雾这会儿也没什么好不好意思了,他还往沈绥渊怀里缩了缩,勉强掀开眼皮看着沈绥渊冷硬的下颌线,忽然又觉得缓了很多。 沈绥渊替他开口:“考虑好了吗?” 成行淡淡:“我要怎么相信你?” 他说的是“你”,而不是“你们”,这极大程度地取悦到了沈绥渊,只是沈绥渊并没有因此缓和:“你也可以选择不信。” 沈绥渊微微垂眼,那对一半是血橙色一半是亮金色的竖瞳既有神的睥睨感,又有地狱般的阴冷诡谲,像是堕落成魔的神明,尤其他口中念出了一句晦涩的咒语,像是什么古老的吟唱召唤。 他的声音其实和沈雾是完全一致的,但念着咒语时,他的声音给人的感觉就偏低冷,如同什么湿黏冰冷的液体生物。 而在不过短短数秒间,原本空旷平坦只残留着一些战斗痕迹的大地就忽然变得漆黑,雪白的天也被渲染得无端有几分灰暗。 冷意。 刺骨的寒意骤然攀附在每个人的脊柱上,顺着神经一点点侵蚀他们的大脑。 这和今天的天气没有关系,是另一种寒凉、来自危险预知的警告。 就见这乌黑的大地缓缓出现了如同黏液般的黑漆漆的东西,那东西不止一只,多到一时间都数不清,看着像人的轮廓,真的跟什么黏稠的液体形成的一样,还滴滴答答地往下掉拉丝的液体。 单良下意识开了【领域】,但开了不到半秒,才触及一个,他就被吓得本能又收了自己的【领域】:“我靠?!这些东西……” 他不可思议地看向沈绥渊:“都是鬼。” 什么?! 异管局的几人心里一惊,见过【亡灵】的都不约而同地想到了她的异能。 沈绥渊没有多言,只是看着成行:“要动手我也会让你们付出代价。” 成行凝视着他,和沈雾不同,只要胆子大,想与沈绥渊直视对峙就能做到。他抬抬手,示意其他人放他们走。 胡芝芝蹙眉:“成队……” 他们并不知道沈雾跟成行聊了什么,因为沈雾是直接在成行脑子里说的。 成行淡淡:“【精神】和【恶魔】真要跟我们搏命,虽说我们不会输,但大家的结局多半都不会太好。” 正好这时安幺忍着气血翻涌乘风赶到:“沈雾!” 她喊了声,沈绥渊迅速换姿势单手抱住沈雾,一根藤蔓也立马席卷上他和沈雾,将两个人格紧紧缠绕在一起,沈绥渊一只手攥住藤蔓借力,免得被拉扯得不舒服。 成行他们没有动手,所以沈雾他们离开得很轻松。 安幺不是傻子,她用风赶路出了城后,哪怕知道就算是跑出了异管局AI青鸟的监控范围,也仍旧有卫星监控,并不安全,但她也还是在两百公里开外勉强地将沈雾两个人格放了下来,自己落地时则是踉跄了一下,好在旁侧有一个还没被感染种摧毁的公交车站牌,能让她撑一下。 安幺又咳出几口血,面色苍白得让人不得不担心一下她会不会待会就厥过去。 不过安幺吐出这几口血后就好了很多,她靠着公交站牌,没用异能了,但体内过于活跃的异因子并没有立马冷却,这导致她的体表在不停的发生变化,一会儿是土层一会儿是火焰般的裂纹,一会儿又结出了冰霜,折腾折磨得很。 安幺不是傻子,看见成行他们没有出手时,再结合沈雾向她提出的交易,她就大概猜到了什么。 所以她有些复杂地看向沈雾和沈绥渊。 沈绥渊已经不嫌脏地坐在了公交站设的椅子上,沈雾坐在他的怀里,不知道是负荷太大睡过去了,还是单纯因为负荷太大太难受了所以暂时给不出什么反应。 沈雾就算身体里百分百都是异因子,整个人全是异因子构建出来的,也有极限。毕竟他的异因子并没有成长到可以这样承受异能的程度。 就好比一个正常的普通人,能跑会跳,身体健康。但他也做不到几天几夜不眠不休地跑步,身体会承受不住,会死。这跟身体其他细胞排斥不排斥没关系,就是单纯的极限在那儿而已。 沈绥渊搂着沈雾,将沈雾困在自己怀里,他已经解除了异能,那张和沈雾一模一样的脸没了角与异瞳后,这画面看着就让人觉得有点诡异了。 尤其安幺看过去时,沈绥渊正好垂首,用自己滚烫的脸贴着沈雾冰凉的额头,想以此让沈雾舒服一些。 他还是不够强大。 沈绥渊想。 他面容沉静,心里却不受控制地蔓延起了焦躁和无尽的暴戾,这使得他凝聚的这个身体里的异因子也开始躁动。 大概是察觉到了沈绥渊的情绪,沈雾偏偏头,拿自己的鼻尖蹭了蹭沈绥渊的下颌线,语调软糯:“哥哥。” 他一撒娇,沈绥渊心里那些阴郁低冷的情绪就散得差不多了,只想把他紧紧抱在怀里,用最笨拙而原始的方式向主人格倾诉自己的爱意。 “……我没事的。”沈雾睁眼看他,稍稍弯眼:“就是太久没用有点不太熟练…我体内的异因子属于【精神】的这部分沉寂太久了。” 这些天哪怕有在用异能,也不足以让他体内的异因子彻底活络过来,那些对于沈雾来说更像是本能,吃饭、喝水、呼吸一样自然的存在,最多也不过就是爬了几个台阶的感觉。 而这一次他这样使用,也算是彻底激活了他体内沉眠已久的异因子。 并不是没有好处的。 但沈绥渊心疼他。 他吻了吻沈雾已经有点温热起来了的眉心,搂着他的手愈发收紧。 不需要言语,几个动作就可以表达出他的情绪,沈雾乖顺地任由他动作,甚至在沈绥渊的尾巴又缠上他的大腿时,他也只是绷直了一下,面上终于有了点气色,却没有反抗。 沈雾这会儿已经好了很多,他跟沈绥渊讲话都是在脑海里,所以安幺并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 她只是在自己也再缓了缓后,才沙哑着嗓音,意味不明地开口:“你跟我想象得不一样。” 沈雾没说话,沈绥渊就更不会主动去理谁了。 安幺也不在意,只是又暧丨昧地笑了笑,眼里的神色也有些难辨:“你从一开始就想到了卫星监控这事吧?” 安幺是在新人类堆里长大的,她今年才十八,她出生时就已经有新人类了,懂事后新人类团体已经算是成型,那时候安幺还没觉醒异能,不过因为她父母都是新人类,所以其他新人类对她也不错,不过当时安幺就知道,如果她在满十六前还没有觉醒异能,那么他们就会洗去自己的记忆,将自己送回“人类的城市”。她的父母对此也没有任何意见。 这就是新人类,他们认为没有觉醒异能的人是被世界淘汰、舍弃的存在,尤其在国家公布X病毒在感染了人类后会产生异因子,异能者的异能主要就是取决于异因子这一事后,他们就愈发坚定地认为他们已经不是一个物种了。 不过好在安幺在自己八岁那年觉醒了异能,就是这个异能太过强大,导致她昏睡了五年,而且据别人所说,这五年里她身上时而冒火时而结冰时而水淹病房……总之就是无意识异能失控,还好她的异能并不会伤害到她自己本身。 而因为在新人类堆里长大,安幺其实没学过什么,因此她根本不知道还有卫星监控这事。 沈雾还是没有回答他,安幺也不介意,只继续道:“你说你可以拖住他们,再把关押陆一的地方和路线都告诉我,条件是让我说动珍去救治【全知】,也是为了拿这个跟成行他们谈判,是吗?” 两个人格终于有了声音,只是说话的是沈绥渊。 他抱着沈雾的脑袋,睨了安幺一眼,语调冷淡:“你很吵。” 安幺其实脾气真的算是不错,她只是有些讥讽地扯了下嘴角,没有再说什么,而是靠着站牌也坐了下来,仰着头闭上眼睛,等桦叔他们来接他们。 无论沈雾说不说,其实她都已经明白了。 这就是一个局,是沈雾设下的局。 陆一被抓当然和沈雾没关系,但沈雾利用了这件事,故意隐瞒卫星监控,让异管局那边有所准备,逼得她不得不答应让他和珍见一面。 可安幺想不明白沈雾究竟要做什么。 在这个局里,她没看到沈雾哪儿获利了。 他们是受了些伤,但到底还是全身而退,异管局那边也不算全无所获,他们就算不知道陆一的身份,也知道陆一对他们来说很重要了,陆一以后行动肯定会受限制,更重要的是,珍会出手救治他们那对于他们来说最棘手的异能者—— 【全知】 【全知】如果变成和他们一样自如的异能者了……安幺心里掠过一抹杀意。 不过她暂时还是先将【全知】的事抛在了脑后,因为她现在更加在意的是沈雾在这其中究竟能得到什么? 今天这事掰开了一笔笔去算,只能说如果沈雾不是驴异管局的话,那确实异管局得利更大。 难道说…… 安幺看向蜷缩在沈绥渊怀里,被沈绥渊遮得严严实实的沈雾,脑子乱得不行,到底还是又问了句:“你是站在异管局那边的吗?” 她素来喜欢直言直语,这种弯弯绕绕的事让她感到烦。 沈雾已经有点半梦半醒了。 其实这里并不是一个适合睡觉的地方,但只要想到沈绥渊在,只要感觉到沈绥渊的体温与气息,他就是不自觉地放松。 所有压在心头的事与筹谋都变得轻飘飘起来,仿佛离他远去。 不过沈雾到底还是回了安幺这一句,他含糊不清地咕哝:“不是。” 都说人在最放松的情况下很容易守不住秘密,安幺是相信这一点的。所以她看着沈绥渊皱眉冷冷警告她不要在打扰沈雾休息时,一边举手投降表示自己会闭嘴,一边又更加疑惑。 她觉得沈雾说的是真话。如果沈雾没有用异能干扰她的判断的话,那沈雾到底是图什么? 沈雾困得不行了,整张脸都埋进了沈绥渊的胸膛,他本来只是一个侧脸挨着,是沈绥渊在他睡着后调整了他的姿势,以一个充满占有欲的姿态圈丨禁着沈雾,用自己的双臂与还不能将沈雾完美缠绕一圈的尾巴锁着主人格。 沈绥渊有时候也会想自己为什么不是主人格。 但他并非是想要争夺主位,只是纯粹地想要将主人格锁在自己的身体里藏起来。沈绥渊那爆表的掌控欲注定会让他受到永远无法彻底和满足的折磨,因为这世上没有谁可以百分百掌控什么,就算他们是一个人也是如此。 . 桦叔他们来接他们时,沈绥渊也没回到沈雾的身体里,而是就这么抱着沈雾和唐用以及离坐到了后排。夜薇已经带着陆一回新王的地盘。 两个一模一样的人举止太过亲昵,总是让人有点不适应的。 离倒是还好,她能够做到目不斜视地平视着前方,尤其今天沈雾暴露这一手足够她去思考太多事。 唐用脑子不多,所以现在还满脑子都是刚刚随意一瞥瞧见的画面—— 两张一模一样的脸贴着,沈绥渊还极其温柔又缱绻地亲了一下沈雾的眼睛。 唐用有点头皮发麻。 和自己谈恋爱,是真的…… 等到回到了白神领地的宅院门口,安幺并没有跟着下车,沈绥渊也还是抱着沈雾。沈雾已经睡熟了,在他怀里胸膛平缓地起伏着。 他们一进门,就看见坐在门口回廊的于知,也不知道于知是在这里等他们,还是恰好在这儿,不过这些沈绥渊都不在意。 他抱着沈雾,只扫了眼于知,就径直往里走。 大概是感觉到了温暖,沈雾稍稍动了一下,但没能挣动沈绥渊的力道,还是继续安心地被他锁在怀里睡觉做梦。 于知也没有叫住他,只是看了他的背影一眼,好似没有多少情绪,温和地转向唐用和离:“你们怎么样?” 离和唐用都没受什么伤,自然没事,就是唐用之前被沈绥渊的血伤到过身体里面,现在不怎么能奔波了,多跑两步都容易不舒服,所以于知在听他说有点钝痛时,立马就让他先去休息。 离跟在于知身后,和他往宅院深处走,低低地将她所知道、看到的事情全部汇报。 于知若有所思:“成行放走了他们。” 离颔首:“看着的确如此。” 不然就是沈雾的异能真的强大到了可以无视等级碾压一切了。 离刚想说什么,于知的身形就猛地一晃。 她熟练地伸手接住于知,过了几秒,于知面色苍白地攥紧手里的拐杖站好,微皱着眉陷入一些沉思。 离自认自己很熟悉于知,她觉得于知大概是看到了什么令他觉得麻烦棘手的“未来”。 是有关异能者的事吗? 先生总是很在意异能者的,无论是新人类还是异管局的异能者,只要听见谁死了,先生总是会叹口气。 离觉得自己知道她的想法,毕竟就算异管局的异能者选择保护人类,他们在某种程度上来说也始终是他们的同胞,不过立场不同罢了。 离推崇于知,支持于知,她也听从于知的去听沈雾的“命令”,这些她都是自愿的,但在离心里,于知永远是第一位,他才是他们的那个“王”。 除开因为当年是于知向她伸出了手,救了她,将她从那个牢笼、泥沼里拉了出来,也因为沈雾太软弱。 她观察了沈雾近半年,深知他不适合领导新人类。 诚然,于知也会因为死太多人而感到难过流露出悲悯,但于知一直都是秉承着“目标与计划在首位”的思想,只会做到降低牺牲与血腥,不会说因为这件事会死人而不做,更不会在没必要的情况下为了救人暴露自己的实力, 这样的人才是能够成为引领新人类推翻这个世界,重新建立属于他们的世界的人。 沈雾是真的差得太远。 离看着于知,低声问:“先生,是怎么了吗?” 她愿意为于知解决一切烦恼。 因为在她心里,早就将于知视若自己的生父、老师、人生的指引者,奉为神明般。 于知看她一眼,带着些许的头疼:“看见了些事…没事,你不用担心。” 他要再等等看,看看走这条“路”,结局会不会更好。 . 京阳市异管局。 胡芝芝和何玉生因为拆了一整个奉池市异常管理局,所以先被留在那复原了后,才拖着疲惫的身躯回来开会。 胡芝芝小声嘀咕:“成队真凶。” 成行看她,何玉生无奈地给她拉开椅子:“说到底也是队长你出手太狠。” 拆了一整个异管局,成队只是神色漠然地让胡芝芝和她修复好再回来已经算是不凶的了。 胡芝芝噫了声:“好呀你,你见着偶像就倒戈了是吧?” 她这话出口,会议室内的不少人都看向了何玉生。 这还是何玉生第一次见成行,不由得红了耳朵,有点臊地小声喊了句:“队长。” 胡芝芝笑眯眯地:“没事,大家都能理解的,在座的各位有大半都是成队的队长呢,我当初给实验室递了十几次申请,就是为了能够成为甲级异能者,见到成队呢。” 听到她大大咧咧地就这么提“实验室”,风入轻咳了声,在胡芝芝看去时,他不动声色地示意了一下穿着白大褂坐在角落里的女人。 胡芝芝这才发现宁归晚也在,她心里咯噔了一下,没再开口。何玉生也注意到了,她抿抿唇,站在胡芝芝身后,明显有些怯意。 在场十几个异能者,有一半是甲级,但却都对一个人展现出了惧意,就连成行都有几分尊敬的感觉。 似乎是察觉到了气氛又或者是干脆从风入那声轻咳中猜到了,宁归晚看着手里的实验报告,眼皮都没掀一下:“在场都是知道实验室的,怕什么?” 她语调没有任何波澜:“再说就算泄露出去,你们比我会更容易遭舆论。” 风入以前是不知道实验室的,他从前是丙级的【风刃】,接触不到这些。 是他后来在追踪自己父亲时与抗争派那边交手,发生了一些事,导致他二次病变。根据别人所言,他的病变值跟蹦极似的,忽上忽下猛飙,生命垂危,然后被宁归晚接了手。 没人知道宁归晚做了什么,反正他醒来时,就听见研究员笑眯眯地跟他说:“你醒啦?恭喜你哦,你已经是甲级异能者啦!” 后来他找上宁归晚,问了。宁归晚就如传言所言,不好聊、脾气古怪,他想过宁归晚会以什么姿态回复他,唯独没想过宁归晚看都没看他一眼,径直离开。 还是她身边的一助,也就是她的学弟田开鸣一脸歉意地跟他打圆场。 大概就是说宁归晚就是这个性格,她懒得废话。另外田开鸣委婉地表示了一下他觉得宁归晚多半不是出于什么心态救他,而是正好缺实验数据与实验体。 风入听过后也没有感到难堪又或者恼怒,而是又真心实意地找上宁归晚,认认真真地说了谢谢。 毕竟无论怎么样,都是宁归晚救了他。不仅救了他,还给了他更强的能力与本事。 . 胡芝芝乖乖道:“宁老师,对不起,我以后一定注意。” 宁归晚是真不知道她道什么歉,虽然她确实有说不能泄露,但并不是因为她在意,而是她觉得泄露了会很麻烦,尤其对他们来说,和她…有点关系,可她不在意。 她懒得多言,又翻过一页报告。 成行却在想她似乎心情不错。 今天说的话要多几句也要多几个字。 成行想起刚刚他与宁归晚说了几句沈雾的事,又看了看宁归晚。 之前一直没法直视沈雾,甚至就算是照片,也只是匆匆几眼就挪开,没法将人记在脑子里,今天见了沈绥渊,就有点不一样了。 通过与沈绥渊比对,他忽然发现宁归晚与沈雾似乎是有那么半分的相似。具体是哪他也说不出来,而且这点太微弱,微弱到他都不禁怀疑自己是不是因为总觉得宁归晚和沈雾之间有点什么所以自己误导了自己。 人到齐了后,陈樾很快就上线了。 这次会议人不算多,就京阳市驻守的甲级加上驻守在奉池市的单良和何玉生一个乙级——何玉生是因为和胡芝芝是绑定关系,所以可以参与——再加上宁归晚,他们主要是聊【精神】异能和【恶魔】异能的事。 陈樾:“幸存者论坛的更新大家都看了吗?” 热爱冲浪的单良举手:“看了,我不得不说,就我目前看到的,我感觉的确可以。” 幸存者论坛置顶异能已经将【恶魔】排在了【精神】旁边。 也就是—— [N.1:精神&恶魔] 成行沉着道:“【恶魔】的能力很复杂,今天我们甚至看到了他有类似【亡灵】的能力…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他是沈雾的副人格所以才会觉醒这样强大的异能。” 听到他这话,宁归晚终于掀了下眼皮,看他一眼。 陈樾:“你这个猜测有点意思。” 她喊宁归晚:“你怎么看?” “我赞成。”宁归晚淡淡:“我最初就是这么想的。” 她说自己“想的”,大家就自然而然地肯定了这件事。 夏野禁不住唏嘘:“那沈雾这得是多强大啊,分裂一个人格出来,都只会是第一。” 他们又讲了几句别的,最后话题回归到了重点,陈樾轻呼出口气:“关于沈雾说的他可以带【绝对治愈】来给明愿治疗的事,大家怎么看?” 宁归晚难得第一个表态:“真的。” 众人微怔,都看向了她,就见她已经合上了实验报告,眉眼冷淡地坐在那。 胡芝芝犹豫了一下,还是说:“…我觉得不安全。” 她小声,声音都有几分含糊:“【绝对治愈】毕竟是新人类,沈雾也是。” 虽然幸存者论坛给他们标的都是“疑似”,但就他们来看,他们觉得这个疑似只是幸存者论坛一个慎重的标签。 不仅仅是他们,其实所有人都是这样认为的。 大家各表了态,反对的占多数,陈樾又看成行:“成行?” 成行:“我和宁老师看法一致。” 其余人有些意外地看他。 成行:“我和他相处过一段时间,其实我至今都不觉得他的理念和新人类有什么地方是契合的。” 沈雾现在就算身在新人类,心也一定不在。 成行可以肯定,沈雾甚至是排斥新人类那种想法的。 . 沈雾醒来的时候,觉得呼吸很困难,身上也很沉重。 他稍稍动了动,才后知后觉地察觉到自己的手臂连同腰身都被封锁,包括他的双腿也是被禁锢。 独属于沈绥渊的气息笼罩着他,像是打翻了一瓶浓郁的香水,不仅仅是萦绕着他的四周,也侵占了他每一寸的肌肤。 沈雾觉得有点热。 主要是本来就开了暖气,还被沈绥渊这样抱着,不仅脊背嵌合进了他的怀中,大半边身子还被压在底下,使得他其实比常人都要低的温度和慢的心跳已经异于常人。 好似发烧了一样滚烫。 沈雾知道沈绥渊也醒来了,所以他嗓子里溢出一声:“哥哥。” 这被禁丨锢得有点变调的声音,出口后沈雾才察觉到有多甜腻黏稠,还有些被欺负的委屈。 他觉得有那么点丢脸,但沈绥渊明显心情很好,贴着他脊背的胸膛震了震,因为刚睡醒而微微沙哑的嗓音含笑应声:“嗯。” 沈雾干脆自暴自弃,不去挽救:“…你好重。” 沈绥渊动了动手,他撑起来的同时,也将沈雾翻过来,让沈雾面对着他,却仍旧被他困在怀中,只有一点逼仄的空间,仅供偏头错开视线。但要是这么做,就会将脆弱白皙的脖颈暴露在“恶魔”的眼皮子底下,成为一个邀请“恶魔”品尝的动作。 沈绥渊低头亲了亲沈雾,沈雾还没说什么,就听他忽然幽幽道:“我刚刚突然想起来一件事。” 沈雾昂了声,沈绥渊似笑非笑地用膝盖抵在他的双丨腿丨间:“宝贝儿,你当初跟钟望说我有异能,是不是因为察觉到我想杀钟望,所以干脆趁我不知道提前说了,以此保住钟望的命?” 沈雾:“……” 他其实猜到迟早会来这么一出,但没想到这么快:“…哥哥,钟望对我有用。” 沈雾试图跟他讲道理,然而沈绥渊一心“算账”,他哪怕知道钟望是沈雾计划中重要的一环,他也还是不依不饶:“比我有用?” 沈雾:“。” 他无法,只能顺从沈绥渊的意思,抬手勾住沈绥渊的脖颈,有些生疏地吻上去:“哥哥,别醋了。” 沈雾嘀咕:“一睁眼你就跟我讲别的男人,我也不高兴的啊。” 他不是哄沈绥渊,而是这真的会让他心里生出微妙的情绪。 沈绥渊彻底满意,低笑了声,俯首加深了这个吻。 沈雾没有地方可以躲,沈绥渊从一开始就亲得很深,扫荡着他口腔内他能触及的每一处,甚至又开始隐隐不满想要开异能以此能吻得更深。 沈雾知道他恶魔化后舌头有多长,可以抵到什么位置,当然会有些惊慌,这使得他本来就有些紧绷的神经都战栗,攥着沈绥渊的衣摆,想将沈绥渊拉开一些。 然而沈绥渊的尾巴缠住了他一只手的手腕,像是蛇一般眷恋地摩丨挲游走着,将沈雾的手腕都锁出了红痕。 不过到底他记得沈雾目前还接受不了这个,且沈绥渊也怕自己的鲨齿伤到沈雾,还是一边压抑着,一边吻得更加凶狠。 他的一只手都滑到了沈雾的衣摆处,轻松就将沈雾的腰身攥在手里,激得沈雾本来有些昏昏的脑袋都清明了许多,更是忍不住轻丨颤了一下。 沈雾感觉到沈绥渊的动作,想躲,可根本躲不掉,他想喊沈绥渊,却又喊不出声,因为太过刺丨激,他甚至连异能都控制不住。 好不容易沈绥渊抬起了头,沈雾已经被亲得浑身发软,脑袋再也装不下别的东西。 而沈绥渊的大拇指还停留在他的胸丨口,他白丨皙丨纤丨细的窄丨腰暴丨露出来,肋骨上都残留着一时半会难以消去的指丨痕。 沈绥渊舔了舔自己的唇,望着他只是亲亲摸摸就已经露出了被欺丨负得不行了的表情的沈雾,一颗心在被填满的同时又是出现了更大的空洞。 沈雾的脚跟无意识地蹬了蹬,因为空间太逼仄而有些难耐与绝望。 偏偏沈绥渊ya着他,禁丨锢着他,甚至不止如此,他的鼻腔和嘴里都已经被沈绥渊的气息所侵丨占,好像身体里所有的氧气都换成了沈绥渊的气息。 沈雾觉得舌根好痛,舌尖好麻,甚至他的咬肌都因为沈绥渊亲得太过而有些发酸。 过度缺氧让沈雾觉得好委屈,也没有半点力气。 沈绥渊又亲了亲他的唇,沈雾本能地战丨栗了下,神经末梢紧绷着,像是被蝴蝶停靠住,还是一只他喜欢得不得了的蝴蝶,以至于他不敢多动一下,怕蝴蝶会就此飞走。 沈绥渊喊他,低而莫名有些滞丨涩的声音喊他“宝贝儿”。 沈雾喜欢听他这么喊他,哪怕他们是一个人,他也喜欢。因为这样的字眼总是会让沈雾从中窥到温柔,哪怕沈绥渊有时候是切齿的,沈雾也能。 …… …… …… 沈雾见他差不多半分钟都没后续,刚想抖着声音问一句他到底要干嘛,沈绥渊就忽然又吻上他的耳廓,含混不清地说了声:“我帮你。” 这不是一个疑问句,所以不是在寻求沈雾的意见。 因此沈雾只能呜咽着,被迫接受了副人格的好心。 …………………………………… (拉灯) 71 071 “我大概真的是自恋狂吧。”…… 沈雾是强制沈绥渊回到自己身体里了, 才得以解脱。 他瘫在床上好一会儿,听脑海里沈绥渊无底线地哄他,明明也没说什么不害臊的话, 他却莫名有些耳热。 听到最后,沈雾到底做不到继续无视了:“……哥哥。” 他觉得自己没救了:“我没生你气。” 他就是真的有点臊。 沈雾嘀咕:“你到底哪来的这么多花样。” 沈绥渊大大方方:“和你确认关系后趁你睡着去学了一下。” 沈雾:“……” 好想删掉沈绥渊的记忆。 他又躺了会儿,手脚发软的感觉消失了, 才慢吞吞起身去洗澡。 鉴于现在身份不一样了,沈雾特别封闭了沈绥渊所有的感官,不让他看,免得直接在这个时候做到最后一步。 而等到沈雾在镜子前褪去衣服等待浴缸水放满时,他还是陷入了前所未有的沉默中。 别说什么脖子以下没一块好肉了,他就连嘴唇都破了两块皮, 甚至脸颊还有一点很浅的牙痕残留着。包括耳垂,耳垂的痕迹更为明显, 隐隐有点要破皮的感觉。 再从身上的草莓印中去看那根本不用寻找、十分惹眼的一片像五带宝螺轴齿的印子,这得亏沈绥渊没用异能, 不然沈雾现在大概就只剩骨架…… 不, 以沈绥渊的咬合力, 可能骨头都会被他嚼碎了吞下。 沈雾抿着唇, 指尖稍微按了按自己的锁骨,留下来的颜色倒是没有太多感觉, 真正一碰就有点麻和痒, 还带着难言的痛爽的还是那些咬丨痕。 而他的左手手腕有两圈很明显的瘀痕,是沈绥渊的尾巴缠出来的。 其实沈雾是怕疼的,而且很怕。 但在那个时候…沈雾真的没感觉到太多的疼,反而是在沈绥渊这些充满占有欲的动作中感到隐秘的快丨感。 他觉得自己有问题。 可他真的很喜欢另一个自己对自己的这些独擅欲。 尤其当时他其实也有些昏头,跟沈绥渊说了自己可以礼尚往来一下, 却被沈绥渊按住。 那时他茫昧地看着沈绥渊,任由沈绥渊卷去他眼睫上的水渍,却也将其打得更湿,听沈绥渊说:“我伺候你就够了。” 这也是沈雾稀里糊涂被哄骗得来了第二次,还接受了嘴的原因之一。 沈雾泡进浴缸里时,看到自己腿丨根、脚踝那充满了标记意味的痕迹,终究忍不住小声在脑海里骂了句:“哥哥,你是小狗。” 很遗憾不能再欣赏欣赏自己的杰作的沈绥渊本来就还在小黑屋里回味,一听沈雾这么说,就难免笑了声,听不出多少诚意地道歉:“抱歉。” 沈雾也知道:“你这话就是潜藏的下次还敢。” 沈绥渊挑眉:“你有点冤枉我。” “?” “我是准备明示的。” 沈雾:“??” 他还没说什么,就听沈绥渊笑吟吟地在脑海里学了两声狗叫。 别说,学得还很像。 沈雾:“……” 能不能要点脸啊! 沈雾又不理他了,沈绥渊也不急,就等沈雾泡完澡洗去了一身黏腻后换了身衣服,打开了小黑屋的门。 沈绥渊得以重见天日,掌控右手,用食指勾住了左手的食指,一些奇怪的小动作。 沈雾却回勾了一下,眉眼忍不住弯起。 他喜欢这些小动作,所以他才那么的喜欢自己。 只有自己才最清楚自己喜欢什么。 “哥哥。”所以沈雾的语气又轻快了起来,也不去跟沈绥渊计较自己那一身的痕迹了:“最喜欢你啦。” 但沈雾说这话的结局,就是沈绥渊再次出现,沈雾甚至都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他摁在了墙上,又在亲上来时锁在了怀里。 沈雾后续的话都成了呜咽,好在沈绥渊没有要再做什么的意思了,不然沈雾怀疑他所有的计划都要推迟一天又或者两天。 不过要是知道沈雾在想什么,沈绥渊一定会大大方方纠正他可能得推迟个一周起步。 沈雾喝了口偏凉的水,用一点凉意缓解了口腔里的痛与麻,尤其是被细细密密吸丨吮、啃咬过的舌尖,他含了会儿,热了后才吞下,嗓子也润了许多,不过润不润的其实没什么必要,反正他更习惯跟沈绥渊在脑内对话。 “…接下来就等安幺那边的安排了。” 沈雾又就着沈绥渊的手抿了口凉水,望着沈绥渊曲起的腿,沈绥渊坐在他面前的茶几上,膝盖顶到了沙发边沿,将他半圈在其中,他很遵从沈雾的话,所以身高和身材的压迫感给得十足。 被他抱着的时候特别明显。 现在暂时没什么事,所以沈雾没忍住,拿起沈绥渊另一只空闲的手,仔仔细细地打量着,还捏了一下沈绥渊的指甲。 沈绥渊的指甲微微有些尖长,但并不夸张,大概就是长出了指肚几毫米的样子,看着和寻常人的指甲无异,但其实上手就能够感觉到要坚硬很多,不是轻易能折断的,更像是一层防护用的壳,也是另类的武器。 因为身体比例的原因,他的手掌特意被“设置”得大了沈雾的一圈,看上去很有安全感,而且很漂亮。 沈雾顺着骨线摸上去,原本还算是正常的清瘦小臂和沈绥渊肌肉虬结的小臂对比起来,就显得惨淡了,这也是沈绥渊一只手就能按住他的原因之一。 沈雾嘀咕:“要是我是【恶魔】,你是【精神】就好了。” 沈绥渊倒不是觉得自己非得有多好的身材、多大的力气,凝聚成肩宽腰窄、八块腹肌还带人鱼线的身材不过也是因为沈雾喜欢,所以他一挑眉,似笑非笑地弯下腰,压着脑袋凑近沈雾:“宝贝儿,你确定?” 他的异能要是【精神】,那他可真是求之不得。 他一定会用异能改变主人格的认知,倒不是让他忘了他们是一个人,而是让主人格彻底离不开他,永远挂在他身上;让主人格只记得他,眼里也只有他……还能用异能蛊惑主人格,随意摆弄。 光是想想,沈绥渊眼里的墨色就凝聚得更浓,沈雾指尖走过的地方也像是被火烧过一样,但别的没被碰到的地方又更为不满。 他的每一个细胞都好像有了自己独立的思想,无声地尖叫着想得到主人格的临丨幸。 沈绥渊的喉结压了压。 沈雾能够感觉到他的精神波动,故而他有点…不,是很沉默。 沈雾觉得沈绥渊现在太危险了,所以他默默地想把手收回来,却被沈绥渊一把抓住,摁在了自己的腰腹上:“不继续摸摸?” 沈雾指尖无意识地蜷缩了下,隔着衣物蹭到,无论是掌心还是指腹,都能够清楚地感觉到那底下潜藏的轮廓有着多么蓬勃的力量。 沈绥渊攥着他的力度不大,但恰好让沈雾没法挣脱。 沈雾咽了咽口水,试图不被美色打倒:“…这、这不好。” 沈绥渊被自己逗笑,觉得主人格真的太可爱,他好想就这样把人搂怀里揉两把——可能两把都还不够。 沈绥渊撑住,继续勾他:“这有什么不好?” 他弯着眼,笑吟吟地:“宝贝儿,你摸你自己,有什么不好?” 沈雾只是有点臊,不是傻。 他嘀咕着打破了这旖旎暧丨昧的氛围:“哥哥你好像在诱丨哄小孩。” “…那不能。”沈绥渊笑着,放下右手拿着的水杯,伸手捧住沈雾的脸,用大拇指指腹捻了捻他的颧骨处:“毕竟猥丨丨亵未成年犯法。” 沈雾:“……” 他冷漠地瞪了眼沈绥渊,就要抽手走,但是真角力不过沈绥渊,被沈绥渊按着动弹不得。 沈绥渊还干脆将他扯到了怀里,原本捧着沈雾脸的手也变成了横在沈雾腰后,将沈雾抱起来,带到了自己怀里。 他往后挪了挪,沈雾就跪在了茶几上,他两丨腿丨间。 沈绥渊圈着他,带笑的声音哄着:“宝贝儿,我错了。” 沈雾用食指戳戳他的锁骨,其实并没有生气:“你怎么老是喜欢这样逗我?” 沈绥渊又捉住他的手,亲亲他的指尖,小动作多得数不胜数:“因为你太可爱了。” 沈雾顺势捏了一下他的嘴,有点泄愤的意思。他舌尖到现在都还泛着痛麻交织的感觉,舌根更是酸痛的。 沈绥渊由着他动作,望着他的眼睛满是笑意,像是藏了一片星河,璀璨到叫沈雾无比心动。 心脏里好像塞了个鼓,被敲击得咚咚作响的同时,还有余波在回荡。 虽然是一样的脸,但沈绥渊习惯的动作终究是和沈雾不一样的。 他的眼皮总是会耷拉一点,因此让那双眼睛看上去深邃了几分,带着慵懒与若有若无的危险,像是夜晚一朵鲜艳欲滴的黑玫瑰。 沈雾松手,勾住沈绥渊的脖子,身体与他的胸膛贴合,脑袋也贴上了沈绥渊的耳侧。他倒是抱得没多用力,但才抱上去,沈绥渊就收紧了手臂,非要让他与他严丝合缝,彼此的心脏都好像靠在了一起跳动。 因为是同一个灵魂,无论是呼吸还是心脏的频率,都一模一样。 沈雾记着事,嘟囔:“你以后能不能不要亲得这么凶?” “…忍不住。”沈绥渊一只手搂着沈雾的腰,另一只手压着他的脊背,配上夹着沈雾腿侧的腿,依旧是一个充满掌控欲的姿势:“我大概真的是自恋狂吧。” 沈雾一噎,耳根漫开一片红,一时间说不出话,也忘了要纠正沈绥渊喜欢咬他的坏毛病。 沈绥渊抱了他一会儿,又问他:“想吃什么?” 沈雾的确有点饿了:“火锅。” “有点来不及了。”沈绥渊偏头亲亲他的耳鬓:“给你煮麻辣烫?番茄锅的。” “想吃酸辣的诶。” “……” 沈绥渊有点无奈:“你确定?” 他将吻挪到沈雾的唇上,声音更低:“不会疼?” 沈雾:“……” 所以说不要亲这么凶啊!!! 72 072(二合一) “我真的不想听你们…… 最后沈雾吃的还是微辣的酸辣底麻辣烫, 沈绥渊一锅煮了挺多,吃不完反正还有他——他是不需要像寻常人进食,但不是不能吃。 因为契约内容,所以沈绥渊做饭时, 沈雾是坐在开放式厨房背后的餐厅, 看着他动作的。 要是沈绥渊和他一个在厨房一个在客厅, 沈绥渊会回到他的身体里的。 因为这已经是第二天, 所以沈雾这顿算是中饭。 吃过后, 他想了想:“得见一下严言。” 他找是找得到,只是之前不想暴露自己可以不用看眼睛, 靠精神波动就能施展异能, 现在…既然已经暴露了,就没必要了。 沈绥渊收拾碗筷放进洗碗机里:“一起去?” 沈雾摇头:“你回来吧。” 沈绥渊看看他,到底没说什么,先开了洗碗机, 再撕了一颗薄荷味的清口糖, 抵到了沈雾的唇上。 沈雾乖乖张嘴含住,嘴唇又不可避免地被沈绥渊揩油捻了捻。 沈雾睖他,沈绥渊笑,随后就消失在了沈雾的眼前, 回到了主身体里。 沈雾轻磨了一下自己嘴里的薄荷糖,上楼换了件高领, 顺便再拿了厚重的棉衣外套才出门。 不过他倒是没有花费时间寻找严言的精神波动, 因为沈雾才出门在回廊里走过了两三个拐角, 就见律坐在回廊的座椅上看书。 沈雾瞥了眼,是一本外国名著,原文非译本。他想起那会儿律假扮初中生骗他, 顿了顿,说了句:“你其实当时没有必要出现。” 律看他:“你不是可以不看人的眼睛也能用异能吗?” 知道他是什么意思,沈雾摊手:“那是别的能力,读取记忆还是需要的,毕竟有句老话说得好,眼睛是人的心灵之窗。” 律也没表达出信或不信的意思,反正沈雾总共也就见过他几面,基本上总是看到他没有什么表情的样子。 倒不是装酷,事实上很多异能者会因为异因子影响到情绪和性格,变成高冷面瘫,要么就是因为觉醒异能而经历遭遇了什么。 律:“我出现是因为我本来就在那读书上课,那是我的伪装身份,如果不是因为田蔚控制不了你,我不会暴露身份的。” 田蔚控制不了沈雾,不是因为沈绥渊,而是因为沈雾。 律:“我带你去见你想见的人。” 沈雾点点头,礼貌地说了句:“好,多谢。” 这个宅院很大,大到沈雾感觉都有点像古代皇帝的行宫。 律带着沈雾绕过了这边的回廊,在没有暖气的庭院里走了一段路,沈雾跟在他身后,低着头好像对踩雪有着别样的热衷,踩得仔细。 律受了冷气,咳了两声。 沈雾像是不经意般提了句:“你果然和老师他们一样啊。” 律稍顿:“…什么?” 沈雾看他:“你们都一样啊,灵魂虽然和X病毒能起反应共鸣,在体内诞生异能特定的异因子,但你们的身体强度都不够接纳异因子,也有可能不是强度…我不是做这方面研究的,我也不清楚具体是什么出了错,反正你可以理解为你们的灵魂能够接纳异因子,但你们的身体不行,所以你们会有排异反应。不过排异反应或大或小,小的可能只是使用异能时因为异因子的活性会导致出现病变值,大的……我目前知道得最惨的大概是【亡灵】吧。” 很多人都觉得只能住在无菌休眠仓沉睡吊一口气的明愿惨,但沈雾却清楚,真正惨的是【亡灵】,因为异因子的排异导致她直接没了身体,这是【绝对治愈】也没有办法救回来的。要不是她是【亡灵】,恐怕就已经死掉了。 “你怎么知道这些的?” “因为我能看见啊。” 沈雾理所当然地指了指自己的眼睛,和他踏入重新拥有暖气的回廊后,呼出一口气:“北方真冷。” 虽说自3000年后,也有出现南方比北方冷十几度的情况,但长久气候来看,还是北方更冷的。他鼻尖都冻红了。 沈雾:“我能够看见所有能觉醒异能的人类的灵魂里有一种物质,而不能觉醒的则缺少那种物质。” 律并没有表露出怀疑,反而是求知般问了句:“那那些变成感染种的人呢?” 沈雾也能回答:“他们的灵魂里也有能和X病毒产生反应的物质,但是残缺的,这注定他们会病变成感染种。” 律捕捉到了关键:“所以其实只要有你,就可以实现批量制造异能者。” 让沈雾将不会变成感染种又能与X病毒产生反应的人集中在一起,然后散播X病毒,就能够完美地制造出异能者。 “你也可以这么理解。”沈雾没有否认:“但其实每个人需要的X病毒是不一样的。” 律皱眉,沈雾直白道:“你们所有人都认为X病毒是口鼻吸入加体丨液感染,但其实不是,而且X病毒已经充斥在了我们的世界。” 沈雾抬手,左手虚虚握拳,拳心朝上,食指伸出停留在空气中的某处:“比如这,这里就有一点X病毒,少到仪器根本检测不出,也不够在人体里诞生出哪怕一个异因子。” “X病毒是防不住的,大家觉得防住了,只是因为那里的环境又或者接触到的X病毒还不够与灵魂物质共鸣。” 律还是第一次听说这些,他眼眸微睁,有几分愕然,一时间也找不到语言。 正好他们已经快到了,于是律最终只问了一句:“你为什么告诉我这些?” 沈雾偏头,清浅的笑容有几分纯真天然,像是孩子般不谙世事的感觉,哪怕他今年冬天就满22了,这在他身上也并不违和:“因为你的精神波动告诉我你好像有些困惑、厌恶的事,这些和异能有关,所以我想或许你想知道自己是怎么觉醒异能的。” 律停住。 他站在原地沉默了会儿,没有说什么,只是示意沈雾:“严言就在这里面,有人守着门。” 沈雾已经感觉到了精神波动:“好,谢谢。” 他越过律往里走,律看了眼他的背影,靠着墙看着对面的白墙,第一时间其实是没有太多思绪的,甚至可以说脑内空空。 沈雾说得没错,他确实一直都很想知道自己究竟为什么会觉醒异能,只可惜【先知】只能看未来,不能看过去,就算看过去,也不是百科全书,他一直想这事可能要问【全知】,又或者等科研人员研究出一个结果,没想到会在沈雾嘴里得到答案。 灵魂中的什么物质吗……? 这听着真的很像是世界进行了筛选,什么人要被淘汰,什么人又将留下。这就是当年沈雾和于知一起自称新人类的原因吗? 律并不觉得沈雾是在唬他,因为没有必要。 他垂眼,脑子里已经去想另外的事了。 . 沈雾想要找严言,真的太简单。 守门的人还没看见他,就已经被他捕捉到精神波动所控制,乖顺地打开了门。被关在屋内的严言抬了抬眼,就看见沈雾出现在门口,守门的人又给他关上了门。 和影视剧里喜欢安排的小黑屋不一样,这屋子虽然不说很大,但也像是一个标准的单间,沙发床独卫以及冰箱和电磁炉都有。 严言并不避让沈雾的眼睛,却也只能看半眼,匆匆瞥开后,脑子里压根记不住什么,就记得沈雾似乎是有一张惊心动魄到不像这个世界能拥有的绝色脸蛋。 但他之前是看过沈雾的眼睛的。在王家村的时候,他帮沈雾戴头盔…那时候沈雾是故意撤掉了屏障么? “……抱歉。”严言低声,他那双三白眼瞧着实在是太过凌厉,哪怕真的歉意满满,也总是有点冷硬的感觉:“我欠你人情,却不仅没有帮你,还背刺你。” 沈雾不是很在意:“你不用在意,就算没有你,老师他也会找别人…还不如是你。” 至少严言他可以“控制”。 再说严言也付出了代价,于知并不是一个信守承诺的人,律也不可能天天给严言开着异能, 严言没有接话,沈雾直截了当地问:“不过我想先问一句,你是为什么会投奔新人类呢?” 严言:“你不是可以看到人的记忆吗?” 沈雾摊手:“有人说过我这样不礼貌,所以我很早就不这么做了。” 严言只好把自己不想有异能的事说了:“……我这个异能很容易失控。” 严言摩挲了一下自己唇角延伸出去的伤口:“我自己划的。” 他不仅自己划了自己的嘴,还吞了各种东西试图让自己变成哑巴,可不知道究竟是上天非要跟他开这个玩笑,还是【言灵】这个异能的特殊之处,他把他的嗓音都变成这种破锣一样的存在了,却依旧能够发声。 沈雾点点头,也没追问他原因:“我可以封存你的异能。” 严言停了停,有点错愕地看向沈雾,却又无端有几分果然的心理。他呢喃出了声,沈雾也听见了:“看样子你是问过森鑫企业的【指引者】,所以那个时候我们才会在王家村见面了。” 严言也是这么想的,他跟着沈雾的思维走:“我一开始想过会不会是你,毕竟当时看见‘你’的异能很特殊,我是第一次见哪个异能者吃感染种的。但你并没有表露出什么别的,我就有些急,后来再去找【指引者】,她也特别跟我说了句不能急。” 【指引者】甚至明牌跟他说了他已经遇见了,让他不要急。 严言似是苦笑了一下:“是真的不能急。” 沈雾摇头:“不能这么说,也许你现在走的本身就是【指引者】看到的那条轨迹,毕竟如果不是这一出,我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找回自己的异能。” 的确如此。 这就是那个很哲学的问题,在结果看过程,人们永远不知道换一个过程走,能不能走到这个结果。 ……不过或许【先知】知道。 严言:“你要我帮你做什么?” 他很清楚等价交换。 沈雾没有犹豫:“你什么都不用做。” 严言怔住:“…什么?” “我说你什么都不用做。”沈雾很有耐心,温声道:“你需要的话,我现在就可以封存你的异能,然后你什么都不用做。做你自己想做的事就好了……当然你要是出不去,那我也没办法,我在这儿的身份虽然高,但实权没多少。” 严言不强求别的:“能封存我的异能就够了。” 他顿了顿,看向沈雾,沈雾似乎是知道他要说什么,又补充:“这么说吧,我和你们都不一样。” “你们讲究做交易,是因为你们用异能总得付出点代价,比如病变值会升高,比如会有冷却……”沈雾耸耸肩:“但我用异能,并不影响什么,不是那种大规模的话…你可以理解为举手之劳,我不用付出什么。” 他说着,又玩笑似的道:“其实也不是,大概会付出一点名声?会让人更加忌惮我,不过我现在也没必要小心在意这些了。” 毕竟就算是他也没有想到自己的副人格会觉醒异能、一个灵魂居然可以觉醒两种异能,打破了普通平静的生活。 所以说世事无常,沈雾从不觉得【先知】能策无遗算。 严言:“但你的举手之劳对我来说就是恩情,尤其我之前……” 沈雾笑笑:“真的不需要你做什么。” 他故意道:“你就说你需不需要,不需要我就走。” 人大多数都是为己的,像钟望风入那样的烂好人是极少数,严言终究点了头。 于是沈雾看着他,不过半分钟,严言就感觉到自己体内出现了一些难以言喻的变化,随后便听沈雾说好了。 他试了一下,真的感觉不到异能的存在了:“——!” 严言望着沈雾,想说什么,被沈雾打断:“没必要,我不太喜欢和人客气来客气去。” 他起身,严言还是说了声谢谢,沈雾摆摆手,在他下一句“如果你有任何需要,只要我能做到的,我都会帮你”中走了。 他想其实是真的没必要。 因为严言已经做了。 . 沈雾去见了严言的事当然传到了于知这,离跟于知说时,于知也只是应声,没有多言。离便自然而然地认为于知已经预料到了这件事。 她继续:“安幺上门来找他了,说是陆一精神状态有点问题,想请他再出手帮忙。不过要去他们那。” 于知坐在轮椅上,一只手扶着自己另一只只要用力就有点颤抖的手,小心翼翼地剪花:“他要是要去,就让他去吧。” 离没有多问:“是。” 离看着于知动作,低声:“先生……” “没事。”知道她要说什么,于知回头,无奈地笑了笑:“就是练练手,身体越来越差了,怕自己不动动,会更加严重。” 他们说话间,沈雾正好过来:“老师。” 于知看向他,这还是沈雾从奉池市回来后,他们第一次沟通——已经过了三天了:“你好点了?” “灵魂是还没恢复全的。”沈雾实话实说:“但在奉池市的消耗已经好了。” 他把安幺过来找他的事说了:“我去一趟?” 于知笑:“你才是‘王’,你做主就好,没必要问我。” 沈雾弯弯眼:“这不是看你要不要给我安排两个保镖嘛。” “以你的实力,给你安排人只会拖你后腿。” 于知道:“不过如果你需要的话,人也是随你挑。” 沈雾扬眉,似是玩笑:“让老师跟我也可以?” 于知用那种对待顽劣孩子的语气无奈道:“我跟你,那最多就是帮你挡挡子弹,还不一定跟得上速度。” 他俩气氛好像很和谐,离在旁边低着头,前几天刚剪成姬发的冰蓝色头发笼罩住她的侧脸,也遮掩了一下她眼底的神色。 沈雾最终是一个人去的。 安幺没进宅邸,她在外面等沈雾,见沈雾出来了,就直接起风。 沈绥渊接替身体,免得沈雾感冒。 白神和新王的地盘离得有些远,白神背靠山脉,新王则在海边,也不是弄的大宅院,而是一个小镇还有个港口,但是现在天气异常,太冷了,海面都结了冰,无法出船。 新王这边是要比白神那边热闹很多的,没什么规矩,沈雾和安幺刚落地,就遇上一场斗殴,安幺看都没看一眼,就是用风盾挡了一下余波。也没有人对安幺表露出什么上下级的大场面,最多就是有些崇拜的视线,那也是因为安幺是N.2,新人类大多都是崇尚武力的。 至于沈雾,看他的人确实很多,主要因为他这张脸真的太惊人。 安幺今天编的拳击辫,配上一身飒酷的服饰,很好看。 她带着沈雾到了小镇核心一点的地带,人就少了很多,隐隐也有歌声传来。 “是珍。”安幺叹气:“她身体其实不是很好,但总喜欢在音乐喷泉前唱歌。这么冷的天,估计又要感冒了。” 【绝对治愈】并不能自愈。 珍和安幺是一个年纪,今年都才十八,安幺已经满了,但珍还没有。她们从小一起长大,珍觉醒异能比安幺还要早一点。 她戴着带绒边的狐狸面具,穿着雪白的仿貂皮大衣压着里面粉色的冬裙,卡其色的绒面靴子,让她看上去很像电影里的女主角,坐在因为太冷没有办法开启的音乐喷泉边沿,晃着腿在唱歌。 “谁赐下悲悯” “谁给予同情” “谁洒下神光” “满目疮痍的大地” “我会抓住温暖的爱” “将幸福送与你” “迷失的人拨开云雾” “我会继续歌唱” “等待降临光明” …… “珍。” 安幺打断了珍,珍晃着腿看过来,她笑起来:“N.1比通缉令还要好看呢。” 她跳下来站定在雪中:“我们现在去吗?” 沈雾:“你挺迫不及待的。” 珍大大方方承认:“当年我听人说【全知】不太好时其实就想出手试试,毕竟大家都是新人类,【全知】这个异能对于这个世界来说也太重要。奈何【全知】在异管局,而我是绝对的新人类理念,我并不想被异管局扣下。” 她这话也有点暗示沈雾的意思:“现在有两个N.1保驾护航,我就不用怕了。” 沈雾听得懂:“我会把你安全带回来的。” 珍笑:“那就好。” 新王这边准备了直升飞机,沈雾和珍的确今天就可以飞。因为也没什么好逗留的,故而他们直接出发。珍会开直升飞机,所以此行只有他们两个。 等到飞出了新王的地区,甚至一直到进入了“两百公里”的范围,沈雾才用他们特意新备的手机联系了成行。 【全知】在京阳,他们自然是先在“边境”落地,再坐上异管局安排的专机前往京阳。 珍没有摘面具,来接他们的人是成行本人。 她看着成行:“你身上还有旧伤未愈。” 成行抬眼,还没说什么,珍就上前了一步,跟在成行身边的几个异能者下意识就掏出了枪,看得珍笑出声:“…这么紧张干嘛?我只是个治愈系异能者。你们异管局的人可真是……” 她话没说完,但恰到好处的停顿让嘲讽意味更浓。 有人涨红了脸,成行示意他们收起枪,珍走近他,抬手覆在了他的肩膀上发动异能,不过片刻,她就收回了手。 成行当然能够感觉到自己身体的状况:“我是你的敌人。” 珍偏偏头:“但大家都是新人类。” 沈雾在其他人发作前,先替珍解释:“她的意思是大家都是异能者。” “我不太喜欢这个说法。”上了飞机后,珍还在跟沈雾说:“说得好像我们是人类种群中的一类人。” 沈雾懒得跟她掰头辩论,嗯嗯了两声,得到了珍敷衍的评价。 她又若有所思地看着沈雾:“你看着好像不是很认同新人类的理念。” 成行扫他们一眼。 沈雾生无可恋:“我今年冬天就二十二了。” 珍:“?” 沈雾面无表情:“我真的不想听你们发表中二言论。” 太折磨了。 珍:“……” 成行垂眼,眼底有淡淡笑意。 然而飞机才起飞没多久,成行就接到了紧急来电—— 宁归晚疑似被抗争派劫机绑架,目前已经确定失联失踪。 73 073(三合一) “我倒是没想过你还…… 宁归晚醒来的时候,还感觉自己后脑一阵钝痛,但她清楚她并没有伤到脑子。下手的人拿捏力度很准,恰好将她敲晕,而不是敲死或者敲残,因为她很有价值。 她的眼睛被眼罩遮住,双手和双腿都被束缚住了,通过姿势她可以确定自己是被绑在椅子上的,而且绑了很久,因为她反过去的手已经因为血液不流通而僵冷麻木到几近没有知觉了。 宁归晚并没有要挣扎的意思,她对自己的技能点点在了哪儿很有自知之明,所以不会做徒劳功。与其白费功夫,不如先想想现下的状况。 因为身份和价值摆在这儿,她出行都会配备异能者做护卫,而且还是几个乙级异能者,从防卫到攻击再到治疗,很齐全。 如果是新人类,不会绑住她,他们不需要绑住她也能够看住她。 所以…是抗争派? 但抗争派是怎么做到在五个乙级异能者手底下劫机的? 问题还没出现在脑海里时,宁归晚就已经有了答案。 有内鬼。 她闭上眼睛,尽量细微地调整自己的身体,寻求一个稍微舒服一点的姿势,奈何能活动的空间实在太小,宁归晚干脆选择仰起头,正好治治自己的颈椎病。 不过大概是她所在的房间有监视器,没一会儿宁归晚就听见了一些细碎的声音,随着声音越来越近,吱呀的开门声也响起。 宁归晚没开口,就听对面是特意用变声器变成了类似指甲刮黑板那种令人难以忍受的AI假声,也不知是设备实在劣质,还是故意为之——现代科技发达,已经有变声器可以完美地改变人声,并且用常规的比对方法无法进行声纹比对,不过未在世面流通:“宁老师,久仰。” 宁归晚并不喜欢做这种毫无意义的对话,故而没有回应。 对方:“宁老师,我们知道你醒着,你没必要装睡。” 宁归晚冷漠:“有事说事。” 对方似乎是顿了下,随后宁归晚听见拖椅子的声音,大概是来人在她对面坐下了:“我们得到一些消息,您研发的X冷却剂最初版本可以完全杀死异因子的活性,是吗?” 宁归晚真懒得理这种废话。 既然得到了消息,那不就是已经知道了,她回不回答有什么意义? 但对面那个人大概是个傻逼,非得要她开口:“宁老师,您就算不回答也逃避不了事实。” 宁归晚:“……” 她摆正脑袋,语气冷淡到透露出不耐烦:“你演电视剧?有什么事直接说,绑我来是跟我聊天的?” 对面:“……” 他的拳头攥紧了,在这个时候终于理解到为什么有人说宁归晚真的很会拉仇恨,总让人忍不住想套麻袋打一顿。 可因为宁归晚的价值,没有人舍得这么做。 无论是异管局、新人类、黑市,甚至是他们,都想争夺宁归晚。 “我们想要您手里最初的X冷却剂配方。” “不给。” 他话音才落下,宁归晚就跟了句。 男人并不意外,他看着宁归晚,本来是想好好劝说的,可也许是因为这短短的交锋,宁归晚勾起了他太多情绪,加上知道的一些关于宁归晚究竟藏了多少实验结果,他终于忍不住,越说越激动:“你知道你做出了多大的发明和研究吗?!只要我们有了这个,那些异能者也能变回人类,世界就能重归和平,一切秩序都能回来,你再往这个方向继续进行研究,说不定就能找到抑制、解决X病毒的方法!” 宁归晚并不是很想和傻子说话。 男人已经情绪高涨到站了起来,带掉了身后的椅子,发出一声不轻的“哐啷”响声:“你真的是疯了才会私藏这些研究成果!你知不知道你就是这个世界的罪人——” 他后续的话并没有说完,因为有人猛地打开了门。 过激的男人这才缓了一点,回头看向来人,本来似乎是想喊什么的,但碍于宁归晚,到底没有开口,只是皱着眉流露出疑惑的神色。 来人看着他涨红的脸,又看了看摔在地上的椅子,眉头皱得更深,眼里隐隐有了责怪之意。 他示意男人出来,男人看了看坐在椅子上似乎始终没什么情绪变化的宁归晚,眼里的情绪既有激愤又有反感与厌恶——后两个大概是觉得宁归晚和异能者同流合污。 他们出去后,房间内安静下来,宁归晚闭上了眼睛,有点烦。 她这一次从京阳市飞羊舟市,是因为羊舟市异常管理局那边报上来有异能者疑似正在经历二次病变,而且起因和她之前发表的和情绪有关有点不太一样,研究异能是宁归晚的“主路”,她接到消息后并不觉得是自己之前的报告有问题,而是联想到了远在国外的【神树】已经确定开始了二次病变,是目前已知的唯一自主进行二次病变的甲级感染种。 宁归晚怀疑二次病变即将席卷全球,所以她立马就放下了手里的研究要赶往羊舟市,结果没想到人还没到,先遭遇劫机。 早知道就先在飞机上听羊舟市那边的研究员报告一下那个异能者的情况。 宁归晚面无表情地想。 这样她现在还能想想,而不是抓心挠肝地惦记着那个异能者到底是出现了什么情况不一样。 过了一会儿,门被打开,又有人进来了。宁归晚没什么搭话的心思,就听见那实在是过于刺耳的变声响起:“我待会给你松绑,带你去别的地方待着,你不要乱动,特别试图摘下眼罩,看到不该看的,就算你的价值再高,我们也会杀掉你。” 宁归晚可有可无地点了下头。 她想换人了。 虽然声音是一个AI音,但她知道换了个人跟她交涉。 对方走过来解开了她的绳子,宁归晚活动了一下自己僵直的手腕,才稍稍动一下,手臂和肩膀锁骨这些地方就痛到发麻,让她拧了下眉,抑制不住地倒吸了口冷气。 “……你也怕疼?” 宁归晚:“?” 她觉得这话很搞笑,所以懒得理。 这得是什么级别的白痴才能问出的问题? 她不说话,只在原地简单活动了一下自己的手脚,对方也没有催促她,宁归晚淡定自若到不像是被绑架来的,她足足活动了近半个小时,等自己舒服了,才放下手。 “可以走了?” 宁归晚点了下头。 随后她就感觉到有一只手隔着白大褂抓住了她的手腕,把她往外面带。 这个眼罩遮得很严实,宁归晚什么都看不见,只能跟着他走,甚至有门槛或者台阶都得听他的指示动作。 她什么都没问,对方也没像之前那个人嚷嚷不停,但宁归晚能够判断他们走过了一个空旷的地方,再到了另一个建筑里。 这里大概是什么很偏的郊区,空气的味道和城市不一样。 进入另一个建筑后,对方终于开口:“你的同伴们暂时没事。” 这话很容易被理解为“但如果你不乖乖配合我们的话就不一定了”,然而宁归晚只是哦了声,没有给予任何别的反应。 “你不担心他们?” 宁归晚:“……” 她好话说早了,这也是个聊天的。 “有用?” 但宁归晚回了。 “…确实。” 对方似乎是笑了笑,宁归晚听见了让她皱眉的刺耳AI笑声,因为变声器太劣质,她甚至没法辨别这个笑带着什么意思。不过她也懒得去想。 他们乘坐电梯下行,电梯门开时,宁归晚敏锐地嗅到了血腥味和一点霉味。 刑房?牢房? 多半是后者。 他们停了下来后,宁归晚挣了挣自己被抓住的手臂:“还有事?” “……”对方的手指动了动,但没松开:“宁老师,你明明也是‘天选之子’为什么要站在异能者那一边呢?交出X冷却剂最初版本的配方,为我们效力,将人类家园的和平美好重新恢复…不好吗?” 他想也许是因为他态度比较好吧,又或者是宁归晚这样的人也会害怕,宁归晚居然又回了他:“最初版本的X冷却剂的确可以杀死异因子活性,但也会杀死异能者。你知道吧。” 后面那四个字像是疑问句,又像是陈述句。 宁归晚:“我曾经也想过解决X病毒,解决异因子,想过要救……” 她在这里停顿,再开口并没有续上这句话:“但是研究这么多年,我知道了一个事实,也是一个真相。” 她没有说下去,对方不由得问:“什么?” 宁归晚:“你们抗争派不会想听见的。” 对方笑:“…宁老师,你…传言中的你可不是这么体贴的人。” 宁归晚冷冷:“因为我知道你是我团队的人。” 如果不是,不可能能成功劫机。 但是究竟只有他一个,还是还有更多的…… 对方不仅没有心虚和沉默,反而是又笑了下:“宁老师果然聪明。但我还是想听听宁老师你知道了什么真相。” 宁归晚满足他:“世界病变是必然,异能者是必然,我们这些无法感染X病毒的人才是真正被舍弃的人。” . 因为宁归晚出事,京阳市异管局和羊舟市异管局都有些混乱。 首先消息肯定不能外泄,然而在成行接到电话时,沈雾和珍就在他的对面,虽然沈雾听不见电话的声音,但他很礼貌地先说了句:“成队,是不是出事了?你的精神波动情绪不太对,而且……好像和我有关?” 成行不是愣头青,没有回复他,而是说了句“有点事,抱歉”,然后起身去拨电话。 珍咬着飞机上供给的奶油蛋糕,厚重防寒的绒面大衣已经脱下,里面粉色的冬裙也是绒面的,看上去有些华贵,配上她的狐狸面具,让她有点像公主。 她不高,所以座位坐到底后,依然可以晃着自己的腿玩儿:“出了什么事吗?” 沈雾摊手:“我也不知道。” 沈绥渊在他脑海里问:“不急?” “没事。”沈雾语调瞬间就软了下来:“暂时没事,而且异管局那边会拜托我的。” 沈绥渊哼笑:“你的尾巴。” 沈雾:“?” 他不明所以,下意识摸了下自己身后、藏在衣服里还没完全消失的尾巴。 沈绥渊悠悠补上:“得意地翘起来了。” 沈雾也没不高兴,就是放下手,在心里撒娇似的嘀咕:“我还以为露出来了呢…哥哥你别吓我好吗?” “露出来怎么了?” “丑…现在看上去就像是老鼠尾巴一样。” “?明明那么可爱。” 沈绥渊真不是哄他,提到这,还有些不舍:“想到会消失我就很心痛好吗?你真的没有办法留住?” 沈雾知道他在说什么可爱,他耳后红了一片,不由得想起前几天被沈绥渊按着被迫接受帮忙第二次时,沈绥渊的手就捏着他的尾巴,还特意轻捻着尾巴根部。 沈雾被他揉得浑身止不住地发抖,其实早就想走了,但偏偏沈绥渊堵着,就是不让,弄得他又羞又恼,最后眼泪都流出来了。 沈雾恨不得让沈绥渊出来咬他一口警告他,但一想以沈绥渊的性格,多半不仅乐意受了,还要反过来逗他……沈雾切齿:“你闭嘴。” 沈绥渊失笑,却故意装得无辜可怜,真是好一朵茶味白莲花:“你凶我…我就是觉得你有尾巴很可爱而已,我夸你,你却凶我。宝贝儿,你对我的爱是不是消失了?” 沈雾:“……” 他一时被沈绥渊噎得无言以对、接不上话,但在那一刹那的哽噎过了后,他又忍不住想笑,眉眼荡漾开春意,柔和得像是能够让着寒冷的冬日迎来温暖:“哥哥。” 沈雾弯眼:“你好可爱。” 沈绥渊成功转移他的注意力,不再让他计较他某些恶劣过分行径,也很满意:“当然。” 他悠悠:“毕竟‘我’那么可爱。” 沈雾:“……自恋。” 沈绥渊:“反弹。” “……” 沈雾小小声:“反弹成功。” 沈绥渊狠狠被勾到:“啧。” 他有点躁:“想亲你。” 沈雾:“!” 他现在一听这个字就有点ptsd,这几天沈绥渊一说想亲他,沈雾的嘴巴就要遭罪,心脏也像是被他吻住含进嘴里积压,无论怎么跳动都挣扎不得。 “…哥哥。” 沈雾怕他现在就出来:“现在不行。” 沈绥渊当然知道:“嗯,所以我先记上,等空了再收利息。” 沈雾:“……” 你不如不记。 . 正如沈雾所料,在飞机落地后,因为京阳市异管局有点混乱,所以他们暂时被安排在了异管局内部的招待所里,不到半小时后,就有人来请沈雾了。 珍皱皱眉:“N.1。” 沈雾偏头:“知道,放心。” 他示意面前穿着制服的异管局工作人员:“麻烦你再跑一趟,跟他们说一下【绝对治愈】得和我一起去,毕竟是我把人拐来的,我总得负责她的安全。” 于是工作人员只好再跑一趟,等他再回来的时候,珍就能和他一块儿过去。 会议室里的人不少,沈雾和珍出现时,所有人的视线都第一时间扫过来,却又默契地在同一时间挪开。 珍跟在沈雾身后,绝不离开沈雾超过两米。她清楚自己的能力在哪,她也并不信任异管局。 会议室里有点安静,见过沈雾的、认识沈雾的人面色都有些复杂,沈雾倒是自若:“现在是什么情况?” 成行:“已经失联三个小时了,在京阳市飞往羊舟市,快到羊舟市的一个县城上空信号消失的。” 有异能者抱胸,说话带着点刺:“现在还不知道究竟是谁做的,异管局有AI监管着飞机,但AI和飞机突然断联…抗争派的黑客做不到这一步。” 沈雾还没说话,珍就勾起个明媚的笑:“你不如直接说你们怀疑我们。” 她含着淡淡讥讽跟沈雾说话:“N.1,人家不信任我们,你还要帮他们?” 成行看了眼之前说话的那个异能者,他没有多说什么,但就这一眼足以让人悻悻闭嘴。 成行在异管局的存在可比沈雾在白神那儿的存在更有威严。 沈雾也看向珍,有点无奈:“你不要煽风点火了。” 珍切了声,拉了把椅子在他身边坐下。 沈雾这才说:“既然是在飞机上失联的,结合那些先决条件,我想有可能是有内鬼和抗争派里应外合。” 他稍顿:“反正我可以确定不是新人类这边干的,因为没必要。” 如果他们想招揽宁归晚,是件很简单的事,根本不需要这样大动干戈。 对于在场的人对他的话有几分信任又有几分怀疑,沈雾并不在意。尤其成行其实和他有着一样的见解与想法。 沈雾:“能给我看一下和她一起出去的人员名单吗?” 成行把手边的电子屏递给他。 沈雾仔细看了看,因为宁归晚这一次是去羊舟市做研究的,所以她带了自己一个团队过去,团队算上她就有二十一个人,再加上随行的“保镖”以及飞机上的工作人员,这架飞机上共有四十六人。现在这四十六个人都失踪了。 羊舟市在南方,再往南走走就是甘襄市,甘襄市属于一个岛城,四面环水。而沈雾当年和宁来山以及沈满时被绑架,就是被带到了甘襄市。 抗争派还会在这里再建基地吗? 答案是会。 沈雾想,灯下黑,谁都会玩。 “…去查甘襄市。” 他重头再扫了一遍每个人的资料:“她这么些年来发表的研究成果并不少,偏偏在这个关头才遭遇绑架,那么就是近一年来有什么研究被抗争派盯上了。” 宁归晚的成果可不仅仅是“爆血”和“X冷却剂”还有关于二次病变的研究,要知道银色子弹的主要成分就是宁归晚在研究异能并延伸研究感染种时发现,还有很多关于异能、异能者的研究都和她有关。有些国家公布了,有些没有。 反正这么多年,只要关注研究这一块的,就都知道宁归晚的名字,因此这个时候才动手绑架,那就只能是因为宁归晚近期的研究了。 “我们问过研究所了,她最近还是在做二次病变的研究,因为【神树】已经确定进入二次病变,她怀疑全球二次病变即将开始…毕竟【神树】一直以来都被视为一个开端的标识。” 沈雾明白成行的意思:“我觉得抗争派不会因为这个绑架她,因为没有意义,所以……” 沈雾想到了他还在异管局时宁归晚让他试的两瓶药剂。 “爆血” “X冷却剂” 沈雾想他大概知道了,但会是谁呢? 他第三遍过宁归晚身边的人的资料,最终缓缓停在了一个人的资料上。 成行见他停下,刚要凑近看一眼,沈雾就先将电子屏递过来,也不知道是本来就要给他看,还是为了保持距离:“这个人能再深查一下吗?” 成行一边吩咐下去,一边问:“你觉得他有问题?” 沈雾看不见人,也不好说,只能先道:“有结果再聊吧,你先带我们去治疗【全知】?目前没有太多进展,在这耗着也是浪费时间。” 成行没有意见,他站直身体:“跟我来吧。” 要是明愿能醒来,他们很有可能不需要这样大费周章去查。 要见【全知】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层层关卡看得人瞠目结舌,珍跟在沈雾身边,看着成行不停地解锁:“…这到底是保护他还是关着他?” 沈雾倒觉得没什么:“【全知】身体状态不好,抗争派对异能者又那么偏激,不多设点保护措施,万一哪天有人混进来了,【全知】跑都跑不掉。” 珍一想也是,但语气有点酸溜溜的:“这么说我们还要感谢他们了?” 沈雾无奈:“‘鹿蜀’,你不要把你的想法强加给别人,你不喜欢异管局,但总有异能者喜欢。” 鹿蜀是珍的伪装名字。 珍并不认同沈雾的说法,但她也没有要在敌人的地盘里跟沈雾吵起来的意思。 他们走了好长一段路后才见到【全知】,他在一个透明的无菌休眠仓里,看上去是那么的脆弱,珍只看了一眼,就心疼得不行。 她当着成行的面贴上了休眠仓的防护罩,甚至眼尾滑出了一抹泪,从狐狸面具里流出来。 珍呢喃:“这得是受了多少罪啊。” 成行在不远处静静地看着她,没有催促。 他得承认,珍虽然对人类,对异管局的意见很大,说出来的话他就没有几句是喜欢的,于他而言,都是些“新人类言论”的陈词滥调,左耳朵进右耳朵出就差不多了;可珍对所有异能者能够做到一视同仁,她对“同类”们的感情与柔软都是真的,并非做戏出来的。 只能说大家立场不同,无法说对与错。 成行很多时候是能够理解一些新人类的,对于部分新人类来说,是他们先受到了同胞们的排挤。可排挤他们的人也不能说绝对的对与错,毕竟异能者病变值过高会变成感染种是真,异能会出现失控也是真。 成行:“需要打开休眠仓吗?” 珍擦了下自己下颌线上的水渍:“嗯,但我不确定我能不能让他完全痊愈…九、十大异能之间是互相有掣肘和影响的,比如【恶魔】的血液和火留下的伤口我就没有办法将其治愈,只能是差不多。【先知】的身体也很差,但我也没有办法救他。” 只能说是试试。 这点沈雾之前跟成行做交易时就提到过,所以成行他们知道。他们开过会后,又询问了名义上算是明愿的监护人的钟庚和钟望,最终得到了他们的点头,愿意做一次这样的尝试。 所以成行先让他们进行了一通消毒,随后打开了休眠仓。 明愿就静静躺在那里面,脸苍白到像是已经没了呼吸的人。珍小心翼翼地将手放在了他的心口,随后发动异能。 这一次,白金色的柔光从她身上散发而出,包裹住了明愿。 成行都难得的有些紧张,他凝视着珍和明愿,沈雾则是站在稍远一点的地方,有些闲散地跟沈绥渊在脑海里聊天。 沈绥渊在问他觉得明愿能活吗。 沈雾纠正:“哥哥,他还没死。” 沈绥渊:“他快了,如果【绝对治愈】也救不了他,那么他活不到春天来临。” 他说:“我能感受到他身上的死气。” 有沈雾在,沈绥渊不需要用异能导致主身体异化也能够看到外界,只要沈雾允许。 沈雾只是说:“世界赐下十大异能,不是排着好看的。” 沈绥渊稍挑眉,似笑非笑:“跟我还玩谜语?” 沈雾“啊呀”了声:“哥哥,你明明也知道呀。” 有些事不能说出来,说出来就会如同蝴蝶扇动翅膀产生效应一样。 和对待成行的摸一下就好了不一样,珍闭着眼睛站在休眠仓的台阶上足足二十分钟了,都还没有别的动作。 她抿着唇,没有被遮住的下半张脸看上去煞白煞白的,和她原本雪白的肤色完全就不是一个色号。 沈绥渊:“她在用自己的生命力去救明愿。” 沈雾没有流露出意外的神色,只是低了低眼:“我能够感觉到的,哥哥。” 珍的精神波动弱了点,明愿的精神波动则是终于有了反应。 不多时,珍抬起了手,她也站不住脚,一晃身形就差点摔下,还是成行离得近,扶了她一把,就感觉到珍在轻颤,身体也冷得不行,掌心里还有冷汗。 再看明愿,明愿虽然还是那么瘦弱,但脸色已经好了很多。 沈雾上前,提醒成行:“鹿蜀她用自己的生命力给明愿续上了命。” 成行一顿,真心实意道:“多谢。” 他对珍做出承诺:“以后有什么需要的,在不涉及原则问题的情况下都可以找我。” 珍虚弱地勾了下唇,勉强站住脚,因为不舒服而显得孱弱:“你们好好活着就行。” 她看向明愿:“N.1,他估计过会儿就会醒来。” 沈雾说好。 在和成行做的交易里,有沈雾的问题权。他可以问【全知】几个问题,只要【全知】愿意回答他。 珍说得没错,她说明愿过会儿就能醒来,那么明愿就一定能。 明愿睁开眼时,成行其实没有太多的感觉,明愿毕竟不是他的谁,但他知道钟望一定会很高兴。 还有很多人,都在期待他彻底醒来。 明愿有一双很漂亮的眼睛,他身体上并没有出现任何的异化。他率先看向的就是沈雾,像是被什么吸引了一样,目光落在沈雾身上,沈雾撤掉了精神屏障。 明愿眨巴了一下眼睛:“…【精神】?” 他声音依旧虚弱缥缈,像是风都能轻易吹散:“你终于来找我了,我等了你很久很久…从我觉醒异能的那一刻开始,我就在等你‘醒来’。” 沈雾没有否认:“是我。” 他稍顿,看向成行他们:“成教官,我先封闭你们的听觉与视觉。” 珍没意见,成行也只是沉吟了半秒,便点了头。 于是沈雾封锁了他们的听觉与视觉。 他看回明愿:“我有几个问题想问你。” 明愿点点头:“只要我知道,我很乐意帮你。” 因为帮他,就是帮自己,也是帮这个世界。 沈雾斟酌了一下,决定先从对他来说比较小的问题来问:“现在是世界既定轨迹吗?” 明愿的异能被动发动:“…是,也不是。这中间出了一些岔子,和你有关。” 沈雾下意识地摸了下自己的右手,只是沈绥渊也被他封闭在身体里,这是一场只有他这个人格和明愿的对话。 沈雾轻呼出口气:“明愿。” 他轻声:“世界末日,不是星球末日,是吗?” 在听到这个问题的刹那,明愿眸中流露出了极其浓烈的悲恸,是不属于他这个年纪的绝望与哀戚,他动了动唇,没有发出声音,但沈雾已经知道了答案。 他微垂眼,有点无奈似的轻啊了声:“……我们好像有点不走运。” 明愿缓了缓,最后用别的话题才转移了自己的情绪:“我以为你会问我你还算不算人类。” “…没必要。” 沈雾笑了笑:“因为我很清楚我就是人类。” 他稍顿:“宁归晚在哪?” 明愿的异能再次被动发动:“甘襄市陇鹫沟,顺着下水道找,你们会找到路口的。” . 宁归晚摘下眼罩后,看着这昏暗的牢房,大致能判断出是地下室。 就是她周围都空空如也,只有一些残留的或新或旧的血迹,还有没有清理干净、黏在一团的头发丝和一些疑似人皮组织的残留物。 宁归晚没有什么感情地靠在墙上,没一会儿,就又听见推搡声和脚步声,就见一个全副武装将自己遮得严严实实的人把她团队里一个人推在了她的门口,粗丨暴地一脚踩在他的膝弯,抓着他的头发让他看,道:“认识吧?” 宁归晚看了眼对方的脸,没有答话。 面具人将枪抵在他的脑袋上:“只要你交出配方,我就放过他,你要是不交,我就在你面前将他们一个个杀了。” 知道配方的只有宁归晚,这些人对他们来说留着的价值确实不如用来威胁宁归晚来得更好。 宁归晚还没说话,被面具人抓着的研究员就啐了口,哪怕声音含混不清,也依旧无比清醒:“宁老师!别管我!” 宁归晚也确实没打算交出来:“嗯。” 她淡淡:“我能出去的话会记得让国家安排好你女儿后续的。” 面具人不敢相信,但他说再多威胁的话,宁归晚也始终没有动摇半分,甚至在面具人直接开枪打死了那个研究员时,她也只是看着。 看着那具尸体横在她门口。 面具人走了,没带走尸体。不知道是不是想在精神上击溃她,但宁归晚一直觉得抗争派不是很有脑子,和她的智商完全一个地一个天,所以她也懒得去琢磨他们到底怎么想的。 宁归晚静静地望着不远处的尸体,脑海里回想起上飞机前,他还在跟其他人聊自己的女儿,说她觉醒了异能,已经送入了基地做训练。在这个末世,他不希望她平平安安的长大,他希望她能够拥有保护自己、保护重要的人的实力。 他还笑着跟同事们说他女儿在觉醒了异能后就拍着胸脯说以后她就是女英雄,要接替成队的存在…… 这个研究员也是“天选之人”,是无法感染X病毒的存在。宁归晚的团队做异能研究,招人的第一条限制就是不会感染X病毒。 这些人其实不算少,但涉及科研这一块,就真的很难招。 宁归晚凑齐一支这样的团队费了不少精力。 她闭了闭眼,想又要重新招人了。 没一会儿,外头就又有了动静。 只见戴着面具的人又推着一个人走了过来,甚至这一次打开了牢门,将人推了进来。 比起她的干净,只有手腕和脚腕有被绳索勒过的痕迹,田开鸣看着就有些污头垢面,身上的白大褂也脏兮兮的,还有几个明显的鞋印子,很难不让人怀疑他是不是已经遭受了一波拷打。 见到宁归晚,田开鸣很是激动:“学姐!” 他本来还想说点什么的,但在对上宁归晚冷淡的眉眼时,又倏地噤声。 宁归晚往日也是这样的神态,可此时,他却觉得还有点别的什么…… 事实也的确如此。 宁归晚淡淡道:“我倒是没想过你还是个戏精。” 田开鸣站在那儿,如遭五雷轰顶般怔住。 他张了张嘴,似乎是想说什么,但宁归晚实在懒得,所以直白道:“你从我这得到了答案,不相信非要杀了小马然后还是不相信…你凭什么觉得你在我这的地位和他们不一样?我不会因为他们出卖异管局,就会因为你出卖?” 宁归晚觉得可笑。:,,. 74 074(三合一) 一家理科生,出了沈…… “妈的!” 随着宁归晚那一声落地,戴着面具的人松开田开鸣的同时也是一把推开了他,然后快步冲到了宁归晚面前。无论是宁归晚还是田开鸣,都来不及反应,一个躲不过,一个拉不住。 面具人一脚踹在了宁归晚的腹部上,直接踹得她撞在墙上,随后滑落在地,剧烈的疼痛让她面色瞬间就变得苍白,就连脑袋都磕破了一点头皮,有湿黏的液体缓缓渗出流下。 她皱着眉,捂着肚子,哪怕疼痛让她冒出了一片冷汗,她也始终冷硬。 面具人:“敬酒不吃吃罚酒!” 他一把拽起宁归晚的衣襟,又将人拉起来,如同将一株宁折不弯的梅花从地里揪起来,非要压弯她的傲骨:“我们有的是办法让你开口!” 宁归晚只是个普通人,还是个怕疼的普通人,她紧拧着眉,没有说话,因为她根本说不出话。 田开鸣就是在这个时候上前握住面具人的手臂:“松手!” 他急道:“说了多少次不能对她动手,你急什么?!” “……为什么不能动手?!你不是不知道X冷却剂对我们来说多重要!你小子喜欢他,关老子什么事!” 最后那句话在牢房里炸开时,田开鸣的脸色登时更加惨白,他看向宁归晚,就见宁归晚眸色无波,好似没有听见般没有一点反应。这让他脑袋又如遭重击,怔怔地跪坐在那,面色变幻缤纷多彩,但宁归晚连看都没有看一眼。 这时候有一个全身包裹得严实的面具人走了过来,制止了他们的混乱:“田开鸣说得没错,她可不同于那些人,要是稍微有点差池,我们什么都得不到。” 宁归晚被放下,她擦了一下流到了自己脖颈的血,田开鸣求助似的看向后来来的那个人,那个人并没有为难他:“去喊医生吧。” 田开鸣连滚带爬地起来,立马去了。 没过一会儿,就有没伪装过的女人走过来,看看宁归晚,似乎是叹了口气,然后打开了药箱:“人家只是个普通人,你们下手能不能轻点?自己都知道小姑娘是坐实验室的,受不得这些!” 宁归晚已经很久没有被人喊“小姑娘”了,她眼睫动了动,随后就被女人温柔地揽住扶起来,帮她换了个舒服的姿势:“我先看看你头上的伤口。” 她的手穿插进来,摸索了一下:“只是破了皮,不用缝针,我给你喷点消炎药,免得感染,这里环境不好…忍忍。” 宁归晚确实很怕疼,但她并不是那种不会忍的人,在消炎药喷上来时,她后槽牙都要咬碎了,也只是闷哼了声。 女人看她,有点心疼,但更多的是欣赏,又不免有几分惋惜。这样的人,心不在他们这边。 女人又轻轻按了一下她的腹部:“疼吗?” 宁归晚颔首,女人拿出暖宝宝:“热敷一下,回头要是还有别的不舒服再想办法给你做个检查。” 这里没有医疗仪器。 宁归晚得出结论。 宁归晚说好。 等女人走了后,宁归晚看了眼一直惴惴不安盯着她的田开鸣,并不想说话,所以直接闭上了眼睛。 可田开鸣非要说:“学姐……” 他有很多话想说,但他熟悉宁归晚的性格,他甚至其实是知道的。宁归晚不会因为有人死在她面前就打破自己的原则,他和别人也没有什么不同,他就是脑子有问题,非要找虐去试一下。 田开鸣苦笑:“你什么时候发现的?” 他想至少她认出了他,是不是代表着她也是那么熟悉他的? 宁归晚淡淡:“我看着像傻子?” 田开鸣苦笑:“…学姐,我是傻子。我想不明白你怎么发现的。” 宁归晚:“因为只有你知道我研究的X冷却剂最初版本可以彻底杀死异因子活性。” 这话彻底戳破了田开鸣心里的一些幻想,但他也并不意外,只是难免有些失落:“学姐…看样子在你身边做一助,真的很容易掉进本不该是陷阱的陷阱里。” 宁归晚语气漠然:“你错了。” 她说:“我是故意只告诉你一个人的。” 田开鸣怔住。 宁归晚忍着想揉自己脑袋开始发痒的伤口的念头,因为有点烦,语气听上去更加不善:“我早就怀疑你了。” 一个没什么社会关系的“天选之人”,背景更是干净简单。 如果刚开始是这样,还好说,宁归晚并没有觉得多奇怪。但田开鸣跟她这几年,根本就没有发展过什么人际关系,跟谁都不太熟,又好像跟谁都挺熟。实验室每个研究员或多或少都有那么几个异能者朋友,宁归晚也不例外,只是因为和常规会约着吃饭、开玩笑、闲聊生活的朋友不一样,所以别人不觉得他们是朋友而已。 田开鸣没想过宁归晚居然早就怀疑他了,他不可思议地看着宁归晚,像是被羞辱到了恼怒,又似是不被相信的难过与绝望,声音的嘶哑了起来:“…为什么?” 为什么就因为这个怀疑他? 为什么不能多给他一点信任? 宁归晚懒得多说。 . 在去往甘襄市的飞机上,沈雾望着地图,低叹了口气:“我不太喜欢甘襄市。” 沈绥渊操纵右手,覆盖上了左手。 沈雾反手握住右手,又被右手手指顺势挤进指缝扣住。 沈雾稍弯眼:“好吧,也没有那么讨厌了。” 毕竟沈绥渊是在那里诞生的。 因为甘襄市四面环水,所以他们带了一位甲级的【水】异能者,这位大概是看沈雾不太顺眼,不是很愉快地嘟囔:“为什么新人类要和我们一起行动?” “因为我人美心善。”沈雾偏头,勾起嘴角:“愿意帮你们。” 少年一噎,成行:“有他在会节省很多时间。” 他说着,将地图递给了沈雾:“应该在这一块,我们查到田开鸣之前的行动轨迹在这一块停留过几个月,那时他读初中,资料上说是去给这边贫民区的孩子们做学前教育的志愿者。” 沈雾点头:“那直接把飞机开到这附近吧。” 那个水系异能者可以用水带他们下去,就是要穿过云层。 成行没意见。 珍在旁边睡着了,沈雾看看她:“成教官,她安全感比较薄弱,所以得跟我一起下去。” 成行说好:“…今天谢谢你们了。” “各取所需而已。”沈雾不是很在意:“没必要客气。” 成行微顿:“你和之前不太一样了。” 是因为有了异能吗? 沈雾摊手,实话实说:“是因为我之前在演你们。” 成行:“。” 沈雾没有说谎,他一直在学着做一个正常的人,不太起眼的、温和的、性格有点软弱的普通人,这个人设他想了很久才确定是最适合自己的。然而他演了很久,揣摩了很久,但终究只是伪装出来的而已。 现在他跟自己的副人格谈恋爱了,另一个自己又不喜欢他跟别人客气,因为他觉得那样很像在关心对方,于是沈雾干脆懒得演。 反正他的普通平静生活是回不来了。 等到到了定好的地方后,沈雾把珍喊起来,他们就在水异能者的保护下直接跳机,珍说着自己有点恐高,但精神波动最兴奋的也是她。 他们出现在地面的人可以看见的空中时,整片区域瞬间就拉响了警报声,那个水异能者下意识就要动手,沈雾拦了他:“不用。” 等到他们落地,在武器齐刷刷指向他们之前,沈雾闭了一下眼睛,所有来自人发出的声音就消失了,他再睁开眼,语气轻松:“找到了,走吧。” 少年不解地看着他,到这时他都还没有感觉到沈雾的厉害,还是成行跟上沈雾,他跟上成行,他们路过了被定在原地惊恐地看着他们的人们,他才惊觉沈雾的实力有多强。 成行也是,上一回沈雾明明还很吃力…… “成教官。”沈雾跟他解释:“上一回是本身我的异因子就沉睡了太久,没有得到彻底激活,再加上你们那么多甲级异能者,跟这些普通人是不能比的。我当时是抑制你们的异因子,那很费劲,就算再来一次,我也撑不了多久,这些人就不一样了。” 成行若有所思:“你可以控制异因子?” “……怎么说呢。”沈雾大大方方:“因为异因子也属于精神层面上的东西。” 他按了电梯下行,头都不回地跟那个少年说:“还有别对我动杀心,我能感觉到…我的副人格会忍不住想刀你的,我不一定拦得住。” 沈绥渊挑眉,在脑海里道:“又让我背锅?” “哪有啊,哥哥你就说你是不是也想杀他?” “谁让他想杀我?” “他又杀不掉。” “但他在对我虎视眈眈。” 沈绥渊幽幽:“我讨厌任何人以任何形式惦记我自己。” 沈雾弯眼。 他想怎么会有人对自己有这么重的占有欲呢。 所以只有自己才会喜欢吧。 . 沈雾他们找到宁归晚时,宁归晚的模样乍一看多少是有点狼狈惨淡了,但她那张冷厉锋锐的脸又让这点惨兮兮消失殆尽。田开鸣就在牢房里,被沈雾定在原地,面容无比惊惧,但进来的人就没有一个把注意力放在他身上。 她完全不意外沈雾的到来,甚至在成行扶着她起来时,她还跟沈雾说了句:“你来得太迟了。” 沈雾看着她脖颈上残留的已经干涸了的血迹还有她腹部那个很明显的鞋印,第一时间没说话:“……我先去见了一下【全知】。” 成行微皱着眉看她:“你受伤了。” 他看向珍,珍偏头一笑:“我的信条是只救异能者。” 宁归晚也没想让珍出手:“不用,小伤。” 确认了宁归晚没什么大碍,几人都是松了一口气,少年恶狠狠地看向田开鸣,手里凝起了水刃,他还没问,成行就先说:“擅用私刑会被罚。” 少年哽住,到底还是散去了水刃。 沈雾挑挑眉,漫不经心地笑了下:“我好像不是异管局的人。” 他话音落下时,脊背也冒出黑雾,黑雾朝着田开鸣席卷过去的瞬间,另一个沈雾也出现在了牢房里。 这还是宁归晚他们第一次看见这样的场面,所以三双眼睛都落在了沈绥渊身上。 就见沈绥渊一把掐住了田开鸣的脖子,将其狠狠地掼在了墙上。沈雾解除了对他的控制,田开鸣疯狂挣扎,被扼到翻了白眼,但沈绥渊控制的力道恰好,让他只能在痛苦中挣扎沉沦,就是不能得到一个痛快。 宁归晚收回目光看向沈雾:“你在生气?” 沈雾微微一笑,压抑着的情绪只能由沈绥渊发泄而出,他连接上宁归晚的脑海,在脑海里跟她说:“你是我在这个世界上最后的亲人。” 他说出这话时,愤怒已经缓解了太多:“姐姐。” 沈雾低声:“我很想你。” 宁归晚:“……” 她冷漠:“有点恶心。” 但这一次,她不是说沈雾学人的感情这件事让她毛骨悚然。 田开鸣被掐到失禁,沈绥渊也只是松开了他,没有让他就这样死掉。 他倒在地上,痛苦地喘丨息着,沈雾偏偏头:“还有一个。” 沈绥渊看向牢房外,不过十分钟,就有人跌跌撞撞满头大汗地跑了进来,他神色惊悚,显然是被沈雾控制着跑过来的。 他出现的那一刹那,就被沈绥渊扼住了脖颈。他跟沈雾同步了记忆,所以他知道他都哪里对宁归晚动了手。 不过沈绥渊还是先问沈雾——在脑海里问的:“断他手脚?” 沈雾顿了顿,嘀咕了句:“你做就行了,问我干嘛呀?” 沈绥渊哼笑一声。 反正坏事就是他背锅。 但是…他确实也不在意,反正无论怎么样他们都是一个人。 而且…… 他记住这话了。 沈绥渊舔了舔唇,脑子里面的车和他手上的动作都是不能细说的存在。 察觉到另一半灵魂的精神波动,沈雾有点沉默。 怎么会有人在断人手脚的时候脑子里想得却是一辆辆火箭车啊!!! 牢房里不是说话的地方,事实上哪里都不是。 宁归晚救出来了,这一片的抗争派全部都被沈雾控制了,沈雾他们彼此不同的立场身份就让空气悄无声息地开始紧绷。 沈雾率先温声开口打破这僵持的气氛:“成教官如果你们有需要的话我可以在这里等到你们把这边抗争派的人都抓了再走,没有需要的话我们现在就离开了。” 成行看向宁归晚。 宁归晚已经接过了珍给她的皮筋,在低头简单扎个低马尾,免得风吹得乱七八糟还会打结。 她眼皮都不抬一下:“我和他们一起。” 少年:“?!” 成行并不意外,他只是提醒宁归晚:“你会被通缉。” 宁归晚无所谓地把手插到白大褂的兜里:“不是没过过逃亡生活。” 已经回到了沈雾身体里的沈绥渊若有所思:“说起来,她好像一直有点傲娇。” 沈雾也回忆了下:“…好像是的。” 因为交易内容,成行他们只能放沈雾离开,但送沈雾他们到哪儿,那就不太可能了。 沈雾他们得自己想办法走,不过这对他们来说不是事。 珍拿着手机给安幺发消息,嘀嘀咕咕的:“我总感觉这一切都好流畅……” 唤醒【全知】、救宁归晚、带宁归晚走…一系列丝滑如水。 珍看沈雾半眼:“你不会早就算到了吧?” 沈雾诧异:“怎么可能?我又不是【先知】。” 也是。 珍收起手机:“等安幺他们来接我们吧。” 她看向旁侧不说话的宁归晚:“她研究的是什么啊?被抓了这么久,也没有遭受严刑拷打,只是受了点伤。” 珍不高兴道:“这些抗争派下手特别狠的,尤其是面对站在我们这边的人类,他们觉得他们是我们的走狗,是愚民,要经过酷刑才能赎罪,说什么他们做这些都是为了帮他们获得解脱…一群神经病。” 你还别说,抗争派和新人类对比一下,尤其是珍这种对所有异能者一视同仁、认定大家是超出普通人类一个种族的新人类方,真能骂抗争派一句脑子有病。 抗争派太偏激,他们的激进就算是新人类都甘拜下风。 宁归晚没有说,那就是没有说不能提,于是沈雾道:“X冷却剂吧,应该是她有一版配方可以完全杀死异因子活性,让异能者变成普通人。” 珍:“!” 她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议地看着宁归晚:“…我虽然知道她很厉害,但这也太厉害了吧?!” 她震惊完,又不免有些担忧:“那你……” 宁归晚猜得到她想说什么:“没有。” 珍松了好大一口气,她笑眯眯地:“哎呀,那看来我们大家的理念是一样的嘛。我就说,电视剧里那种朋友姐弟成仇的剧情哪有那么多。” ——珍已经知道了宁归晚是沈雾的姐姐,前不久沈雾告诉她的,为此她还惊掉了下巴。 她伸手:“我帮你治疗。” 宁归晚面无表情:“不用。” 珍:“姐姐,别这么记仇嘛。” “……她不是记仇。”见宁归晚懒得再说话了,沈雾只好替她开口:“她不喜欢别人对她用异能。” 珍:“……我是治愈异能,也不行?” 宁归晚嗯了声。 珍看着宁归晚的表情又变成了怀疑。 这么排斥异能的她不是没见过,抗争派和厌恶异能的人都是如此。 但宁归晚又誓死不从抗争派,不□□方的举动显然是守护异能者。 好奇怪啊。 珍心说难道因为是N.1的姐姐吗?怎么这么怪啊。 她没说话了,而沈雾却很轻地弯了弯眼,虽然弧度很小,可却是真心的。这也是沈雾冲冠一怒为姐姐,没有导致另一个自己心里泛酸的原因之一——宁归晚是为了沈雾所以没有交。 大多数异能者体内的异因子占比是偏少的,就算是偏多的,以现在医疗技术,当异因子活性被杀死后,它们就可以被当做一个坏死的组织切除。 但沈雾不一样,沈雾的体内异因子含量百分百,换句话说,他就是异因子构成的人类,就算是他的骨头送去检验,也只能检测出异因子,包括他的头发、皮肤组织,甚至是他的大脑。 X冷却剂原配方,唯一能杀死的异能者就只有沈雾。 她在这个世上最后的亲人。 她唯一的弟弟。 . 因为这边临海,所以新王那边安排的轮船来接他们。 至于结冰的海面,倒是不用担心,毕竟现在异能者那么多,化一下就好。 宁归晚换了一身新衣服,脱掉了白大褂,自己给自己上了药后出来,就看见沈雾在甲板的护栏边上。 两个沈雾。 矮的那个被高的圈在怀里,旁若无人地在谈恋爱。 “…现在海里都看不到鱼了,真可惜。” 沈雾靠着沈绥渊的胸膛叹气:“我之前看纪录片,说出海会遇见海豚,还会遇见鲸鱼,尤其是鲸鱼,会追船,特别亲人。它们的叫声就像是海洋的精灵,我一直都很想真正地听一次。” 但现在只有变成了感染种的海洋生物。 沈绥渊圈着他的腰身,让沈雾的脊背与他的胸膛隔着衣物紧密相贴,他低下头,拿自己的下颌摩挲着沈雾的鬓发,下巴尖隔着发丝蹭过沈雾的耳朵尖。 沈雾觉得痒,说着说着躲了下,但却是往他怀里钻得更深更,眉眼间的笑意也带着春日的涟漪:“哥哥,好痒…你有没有在听我说话呀!” “听了。”沈绥渊趁他抬头找他“麻烦”时顺势又亲了亲他的鼻尖:“有点凉。” 沈雾被他这个动作勾了下,耳后漫起红。 沈绥渊继续那个话题了:“国家生态海洋馆里好像还有。” 沈绥渊也是从沈雾的记忆里知道的。 是X病毒蔓延后,国家当机立断地特别建立海洋馆,避免这些物种灭绝。 只是现在环境再这样下去,人类很快就顾不上这些动物了。 沈雾叹了口气。 沈绥渊又把头低得更下,亲亲他的唇。 沈绥渊炽热柔软的唇和刚好吹来的冰冷海风形成鲜明的对比,沈雾自然是更贪恋温暖的。 他望着沈绥渊,偏偏沈绥渊好似忽然变成木头一样,不再深入,只是在他唇上碾了碾,浅尝辄止。 沈雾眼睛微微睁大,看着他。 沈绥渊挑眉,看向他的目光满是不解和无辜。 沈雾哪里不知道他是故意的,他抿了抿唇:“哥哥。” 沈绥渊还在装:“嗯?怎么了?” 沈雾:“……” 他不高兴地戳戳他:“你知道我能感受到你的精神波动的吧?” 就算不能,他也知道沈绥渊在想什么啊! 沈绥渊颔首:“所以呢?” 他悠悠:“我在想什么?” 沈雾有点炸毛,不想理他。 他偏过头,不去看这张和自己一模一样的脸。 可没两秒,他到底还是回头:“哥哥。” 沈雾软了语调撒娇:“你主动点嘛。” 沈绥渊低笑了声,又听沈雾嘟囔:“再说你不是还没收利息吗?” 沈绥渊的耐力终究是没有多少的,他稍微松了松自己的双臂,好叫沈雾能够转身面对着他,随后才再用一条手臂横在沈雾腰后,将他牢牢禁丨锢住。 他另一只手捧起沈雾的脸,指腹捻了捻他的颧骨,又有点说不出的恶劣,很轻地压了一下沈雾的左眼。 沈雾闭上眼睛的刹那,沈绥渊就吻了下来,还附赠了一句有些意味深长的笑语:“在这儿可不好收利息,只能收收本金。” 沈雾的唇齿被他撬开,呼吸与思绪都被他夺取,他扫荡着另一个自己的唇齿,怀抱也随着吻越来越重。 沈雾手脚发软,没一会儿就不想亲了。 但是是他主动要求的,沈绥渊就更加不会轻易放过。 沈雾揪着他的衣襟,连一声求饶的话都说不出,只有呜咽。 不过也就是这一声嗓音,叫沈绥渊想更加肆虐的同时,也恢复了点理智。 海风凉凉。 他们在外面。 沈绥渊松开沈雾,不过扫了一眼另一个自己的神情,就猛地将人摁进了怀里,哪怕没有人看见,他也嫉妒到要发疯。 他恨海风,与海浪和天吃醋。 因为它们和他一起看到了这样的自己。 沈雾可以察觉到沈绥渊的情绪,他被那浓郁到滔天的阴郁嚇到,瑟缩了下,却仍旧是往自己怀里躲得更深。 哪怕舌尖和舌根都麻到咬字不清,也还是本能地在自己身上找安全感:“哥哥……” 沈绥渊抱他更紧,按着他的脑袋,宽大的手掌不仅盖住了他的后脑勺,还紧紧地将其压在胸膛上,像是恨不得就这样把沈雾摁进这具身体里、心脏里,将他藏得严严实实。 为什么他不是那个主人格呢? 沈绥渊不止一次这么想。 这样他就可以用身躯困死另一个自己,将其永远地锁在自己的身体里。 他不会放他出来的。 永远不会。 他真的……要嫉妒疯了。 沈雾听见了沈绥渊这声呢喃。 他有些不知所措。 沈雾承认自己的占有欲很强,这个自己是说他自己这个人格,他也知道作为副人格的沈绥渊亦是如此。 可两个人格在一起比较,终究是沈绥渊在这方面胜过太多。 也许是因为他是那个副人格,也许是因为沈绥渊一直都知道,自己在主人格面前永远没有真正实质上的主动权。 只要主人格想,一个念头就可以抹杀他。 “哥哥。” 沈雾在脑海里喊他:“要喘不过气了。” 沈绥渊多少还是松开了一点,沈雾就趁着这个机会环住他的腰身,抱紧他,无声地安抚他。 他没用异能去解决沈绥渊的情绪,因为沈雾不想这样。 自己都不对自己好,那谁还会对自己好? “哥哥。”沈雾又喊他,笑吟吟的,没说不能吃醋,只说:“你好会吃醋啊。” 他的声音里全是不作伪的雀跃与轻快:“你好喜欢我呀。” 沈绥渊却反而因此舒缓下来,一颗心像是漂浮在了海面上,跟随着主人格荡漾:“嗯。” 他包裹住沈雾,下巴都搁在沈雾的脑袋上,要将沈雾镶嵌进自己的怀抱中。 最好再拿胶水黏上。 沈绥渊的尾巴早就在接吻时就跟着缠上了沈雾:“我就是个自恋狂,没救了的那种。” 沈雾被狠狠戳到,恨不得在他怀里跳起来,勾住他的脖子,再和他接吻。 但他怕自己再亲下去就有反应了,所以只能败倒在他怀里,呜咽地控诉:“哥哥,你又撩我。” 沈绥渊并不冤枉,但很无辜:“我说的是实话。” 沈雾肯定点头:“所以才能撩到我。” 心里的小鹿都要因为蹦跶过劳猝死啦! 沈雾在沈绥渊的怀里赖了会儿,他知道另一个自己喜欢抱他,喜欢一切任何和他亲密的举止,就像他也喜欢一样。 轮船暂时还没有进入结冰的海面,所以海风只是冷,没到跟刀刃割的地步。 他依偎在沈绥渊的怀中,被另一个自己身上的温度包裹着,无比温暖。沈绥渊身上有着他没有的味道,大抵因为是【恶魔】,细细品去时,还能觉察到一丝阴冷危险,配上他的身形,更显强势。 宁归晚就是在这个时候出来的。 她看着两个一模一样沈雾紧紧相拥,尤其是高的那个,动作间的占有欲太冲了。 她出来时,沈雾和沈绥渊都有所察觉。 因为知道沈雾有正事要跟宁归晚说,所以沈绥渊稍稍松了手,但还是搂着沈雾的肩膀,而且完全是扣着沈雾的肩膀,这个姿势,要是有什么,他可以第一时间就将沈雾压进自己怀里。 见他们分开了,宁归晚才没有调头回去,而是走过来。 沈雾喊了声:“姐,你怎么样?” “小伤。”宁归晚淡淡道:“总比你受刺激到人格分裂要轻。” 身体上的伤会愈合,精神上的不会。 沈雾顿了下,把当年发生的事跟宁归晚说了。 宁归晚那张脸还是那样没有什么波动,但沈雾能够感受到她的精神波动。 是苦的。 所以沈雾换了个话题:“姐,你当时来箱凝市,为什么没有跟我说?” 宁归晚偏头:“我最初以为你在演我。” 毕竟她之前从未想过沈雾会受刺激到失忆。 沈雾噫了声,眉眼有点轻快:“我演技那么好了?” 宁归晚无情道:“后来看见你怎么演的就知道你是真忘了,但我不明白你的异能怎么变【恶魔】了,所以就没有提。” 宁来山和沈满时生下沈雾时,正好是在新人类的地盘,故而国家不知道沈雾的存在,宁归晚有想过认亲,但她又怕沈雾有什么计划会被她打乱,最终还是没有提。 因为她相信,是沈雾不想想起来,所以他才没有办法想起来。 宁归晚看了眼沈绥渊,沈雾直白道:“我在跟我自己谈恋爱。” “不瞎。”宁归晚漠然:“看得出。” 沈雾哦了声:“…你不觉得奇怪吗?” 宁归晚:“?” 她不是很理解:“有什么奇怪的?” 宁归晚看向海面:“我青春期那会儿看别人谈恋爱就想到你,想你大概是永远不会和谁谈恋爱的。没人配得上你。” 她语调无波:“现在看看,你和自己谈也挺好。只有你自己配得上你自己。” 沈绥渊挑了下眉,十分喜欢这句话。 宁归晚话题一转,温情小剧场戛然而止:“聊聊别的吧,你去见了【全知】,现在究竟什么情况?” “大的我不好跟你说。”沈雾道:“不过全球二次病变的确要开始了,等【神树】二次病变结束后,就是我们这些人、感染种开始既定的二次病变。具体二次病变会怎么样我也不清楚,也许是实力变强,也许会变弱,也要发生了我才知道。” 宁归晚很敏锐:“你把【神树】和感染种分开了?” 沈雾顿了顿:“…因为【神树】在我这里看来很特殊,不过我也只是猜测,我需要去看一次确认,但现在时间来不及,只能往后排一排。” 至于他还有什么计划,沈雾没说,宁归晚也就没有问,只是道:“人类灵魂中独特的物质是什么,你现在可以告诉我了吗?” 沈雾很无奈,把之前跟沈绥渊说过的话又说了遍:“……姐,我要是知道就好了。” 宁归晚盯他,沈雾早就为她撤了屏障:“所以你为什么学哲学?” 一家理科生,出了沈雾这个叛徒。 “唔。”沈雾摊手:“因为想辩论过老师?他太能说了,我总是不知道要如何反驳他。” 他兴致勃勃道:“不过我现在会了,但可惜目前暂时又没机会,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用上。” 宁归晚:“……” 很沈雾。 宁归晚:“跟我形容一下。” 沈雾哦了声,也不知道要怎么说:“这东西感觉很玄学,就是…我们先说每个人的灵魂都是不一样的,虽然我只能看见轮廓,但也都是不一样的,会有不一样的颜色夹杂在一起,所以不一样,但在这些不一样中,不能感染X病毒诞生异因子的人灵魂中没有一种白色的柔和的物质;而会感染X病毒变成感染种的人,有这种物质,但是这种物质中心是有一个黑色的核,就像空掉了一块,所以我说是残缺的;至于感染X病毒会诞生异因子从而获得异能的人,则是只有白色物质。” 宁归晚:“我是什么颜色?” 沈雾实话实说:“主色调是有点像海的蓝色,给人感觉很冷静,还有很多别的颜色,这些颜色的布局也不一样。” 不是没有和宁归晚一样是以海蓝色做主色调的灵魂,但每个人灵魂上遍布的颜色走向都是不一样的。 宁归晚看了眼沈绥渊:“那另一个你呢?” 沈雾叹气:“我其实看不到自己的灵魂。” 他顿了顿,有点意味深长:“不过在我没有把灵魂分割前,有个朋友说我的灵魂看上去是一半黑色一半白色,所以我想现在如果再让他来看,应该会看见我和哥哥一个白一个黑。”:,m..,. 75 075(三合一) 沈绥渊太爱在自己身…… 沈雾这话让甲板上一时间只有海风呼啸而过的声音。 宁归晚微微垂眼。 如果按照沈雾所说的,沈雾是不可能觉醒异能甚至会直接变成感染种…… 沈绥渊的空气温度敏丨感程度比常人都高,他垂首低声:“冷起来了。” 冲沈雾说的,所以沈雾应声,看向宁归晚:“姐,我们进去说吧。” 回船舱的路上,宁归晚问:“你为什么没有带走【全知】?” 沈雾偏偏头,稍弯眼:“没必要。” . 京阳市异常管理局。 明愿醒来了这件事对于异管局来说无疑是一个好消息,成行井井有条地安排好了甘襄市这边的事后,就直接飞回了异管局,他也有很多问题想要问【全知】。 然而落地后进入核心地带,成行就发现众人脸上并没有那么多喜意。 他心里已经有了猜测,但还是问:“【全知】现在在哪?” 被他问到的工作人员撇了下嘴,还是老老实实地回答了,就是多加了几句:“在医务室休息等待检查结果…成队,您要是找【全知】是为了问什么的话,没必要去了。” 他虽然没有明说,但成行已经肯定了心里的猜测,并有一种“果然如此”的感觉。 等到到了明愿面前,明愿虽然还是给人很虚弱的感觉,但总算不是那种只有最后一口气的揪心感了:“明愿。” 成行做自我介绍:“我是京阳市异常管理局特别行动队队长成行。” 明愿点点头:“我知道你,你之前病变值很高时退下来负责我的安全。” 他轻声:“谢谢。” 成行说职责而已,没等他问,明愿就先道:“如果你是有什么问题想问我的话,那我回答不了你,抱歉。” 明愿浑身轻松:“我让【精神】封印了我的异能。” 他看着成行,稍顿:“……你并不意外。” 成行拉开椅子坐下:“虽然我不知道他要做什么,但是他肯定有他自己的计划,你的异能比较特殊。我想过他大概率会带你走,但他没有,那就说明你不会影响到他的计划。所以一开始我猜你会为他守口如瓶。” 他平静道:“不过现在看来显然是我太保守。” 成行是真的没有想到,沈雾竟然还有这样的能力。 因为没有了异能,明愿不确定成行是不是在怪沈雾,反正至少他刚才接触的那些人都在因为他不能使用异能而失望,所以明愿多解释了句。 “他不是强制封闭我的异能的,而是给了我选择。”明愿无奈地笑了笑:“他说我的身体不能承受【全知】这么强大的异能,尤其是我的大脑,无法容纳这么庞大的信息,虽然【绝对治愈】用自己的生命力给我续上了一口气,但只要我的异因子呈活性,那么我就活不过这个冬天。” 【全知】是个被动异能,只要有人问他问题,那么异能就会被动发动,异能失控时,就是他只要看见谁又或者看见什么东西,就会开始“全知”,这对于他的身体来说是极其可怕的负荷,可能在某一次被动使用时就会变成感染种又或者病变区。 明愿想活下来,就得封锁自己的异能。 成行听过后点点头:“好,知道了。” 明愿有些诧异:“我以为你会怪我。” 成行:“怪你什么?指责你太信任敌人了吗?你是【全知】,有什么是你不知道的?你选择相信他,那么就证明他是可信的。” 至少在明愿这件事上是可以相信的。 明愿眨了下眼:“你不觉得我贪生怕死吗?” 成行没有丝毫停顿:“你才十一岁,今年也才满十二。” 他说:“我当年接受实验室邀请,参与‘精锐计划’,就是希望能让你们这个年纪的小孩好好活着,简单幸福地活着。” 为此,成行忍受了太多痛苦,无数次在鬼门关中挣扎,但他终究没有成为那个可以结束这个末世的唯一英雄。 不是他妄自菲薄,而是他至今记得自己告诉宁归晚,他获得了一个强大的异能,一个他觉得可以终结这乱世的异能时,宁归晚问他:“你有听见什么声音吗?” 他说没有,宁归晚便无情地抽身离开,并丢下一句:“还是不行。” 宁归晚是这次实验的主要负责人,成行的感觉很敏锐,他一直都觉得宁归晚像是在找什么,不是人,而是找一个成果和可能性。 但似乎…她还没有成功。 后来【亡灵】出现,成行想起宁归晚那个问题,便问了句。 他还记得【亡灵】当时俯身的那个小姑娘面上流露出了诧异的神色,反问他:“你也听见了?” 那时成行就隐隐明白了宁归晚在找什么,但又不是那么清楚。 所以他现在问明愿:“你觉醒异能时,有听见什么吗?” 明愿虽然现在不能使用异能了,但这么长时间受到异能的折磨,哪怕他每年只醒来一两次,每次的时间都很短暂,可他依旧在有远超这个年纪的成熟:“成队。” 明愿抱歉地笑了笑:“你不是被选中的人,所以我不能告诉你。” 成行还是不意外,不过那一点微妙的失落终究不可避免。 只是明愿这话已经给够了信息,他起身:“好好休息,不要有负担。” 明愿点头,又笑着说:“成队,谢谢你。” 他道:“原本我选择留下来只是因为表哥他们,现在我想因为你,我开始有点喜欢异管局了。” 成行顿了顿,回头看向他,就见明愿冲他露出了个真心实意的笑。 成行走了后,明愿看回窗户外的枝丫。 上头落了一层白雪,乍一看有点像棉花树。 不过明愿也没见过真正的棉花树,他也不知道自己这个觉得对不对。 想起成行跟他说不要有负担,明愿笑了笑。 他哪有什么负担呢,一切有【精神】在,他只要等他来接他就好。 . 回到船舱后,沈绥渊拿了个杯子给沈雾倒了杯热牛奶,沈雾要接过时,沈绥渊轻巧地避开了他的手,把杯子凑到了他嘴边。 沈雾看向他,有些无奈,但还是乖乖地低头,一只手抓着沈绥渊的手腕,就着他的手喝了两口。 胃里瞬间就暖和了。 “很甜。”沈雾跟沈绥渊说:“好像放了蜂蜜。” 沈绥渊闻言,就着他喝过的地方贴上去喝了口,被甜到甚至觉得齁鼻:“嗯。很甜。” 坐在他们对面的宁归晚十分淡定,甚至还能插一句:“有办法让我看看你说的那个白色物质吗?” 沈雾点头:“可以呀。” 他伸出一根手指,点在宁归晚的眉心:“姐,你闭下眼睛。” 宁归晚闭眼,随后沈雾看到的灵魂画面就出现在了她的视线里,一片漆黑只有那一个人形轮廓带着璀璨的荧光,差不多是大脑的位置,确实有沈雾说的白色的物质在散发柔光。 其实最瞩目的还是白色柔光以外的灵魂的颜色,可宁归晚视线所及,只有那白色物质。 宁归晚就像是被其所吸引了一般,深陷其中,一时无法自拔。 沈雾说:“给你看的是于知的灵魂。” 随便看别人的灵魂不好——沈雾是因为这是他异能的一个被动能力所以他没有办法——但看于知的就没关系了。 宁归晚的目光这才挪开了一点,看了看旁边杂乱的荧光颜色,注意到都有些偏脏,看上去让人很不舒服,主色调是带着灰的红色,和于知给人的那种温润谦卑感完全不符。 宁归晚说:“你这个能力很作弊。” 沈雾弯眼:“姐,你该说大部分异能对于普通人来说都很作弊。” 的确。 沈雾放下手,宁归晚还沉浸在那白色的柔光中不能自已。 沈雾很了解宁归晚,他知道真正吸引宁归晚的是什么:“姐。” 他在心里叹了口气:“其实异能并不像大家想象的那样是进化,就像你发表的报告一样,这确确实实是病变。” 如果是进化,为什么会有“病变值”的代价? 就算这是进化中必须要经历的磋磨,那么病变值达到一定数值后又为什么是变成怪物? 沈雾:“姐,你就是因为太想要异能了,所以钻了牛角尖,没有想过别的问题。” 他轻声:“其实你们这些没有办法觉醒异能,没有办法感染X病毒的人,才是被选中的人。” 宁归晚看他:“什么意思?” 沈雾还没说话,一声剧烈的闷响响起,整个船舱狠狠地震动了一下。 他身形猛地一晃,被沈绥渊接住抱在怀里,至于宁归晚,那就只能自己抓着桌子边,滑下椅子踉跄几步勉强稳住。 沈雾差不多都是砸进沈绥渊怀里的,他揉着自己被撞得有点痛的鼻子,又有些后悔让沈绥渊变那么好的身材了。 可沈绥渊结实的手臂横在他身后,给足了他安全感,沈雾又觉得还是这样才好。 他仰头看沈绥渊,就见沈绥渊低垂下眉眼,眼里带着似笑非笑的揶揄。 不用他说,沈雾也知道他的意思。 但他就是赖着不起了,反正沈绥渊也喜欢这样。 船舱内也响起了广播通告:“诸位不用担心,遇上了一只感染种,可以解决。” 沈绥渊并不是很在意他们遇上了什么导致船体这么剧烈震荡了一下,他眼里脑海里始终都只有沈雾。 他手臂收得更紧,肌肉线条在衣服底下绷得明显。 他在脑海里悠悠道:“宝贝儿,外头在打架,船肯定还要晃一晃的,要不我抱着你坐?” 沈雾默了默。 他想另一个自己此时就好像神话故事里的海妖。 低喃着,用充满蛊惑的语气在引丨诱船上的水手堕丨落。 沈雾还没说什么,沈绥渊就又慢条斯理道:“宝贝儿,你不会是害羞吧?这里就两个人,还是我们姐姐,有什么好害羞的?” 沈雾:“。” 他瞪他:“你这激将法太拙劣了!” “…在你面前,只要你不想上钩,再高明的演技和计策都没用。”沈绥渊语气有几分意味深长:“所以拙劣与否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愿不愿意上钩。” 沈雾的异能才是真的作弊,在他面前连一句谎话都说不了,没人可以骗他,除非他自愿被骗。 见他不说话,沈绥渊横在他腰后的手又掂了掂他,有点催促的意思:“宝贝儿?” 沈雾嘀咕:“……你要抱就抱啊,都说了别老是问。” 沈绥渊就等他这话,他挑眉,眼里凝实了的笑意夹杂着些晦涩难明的情绪:“我这次一定记住。” 他直接将沈雾抱在怀里,让沈雾坐到了他的腿上,满足地圈着他,让他把自己当沙发,而他把自己当填满怀抱的抱枕。 他还用自己的腿稍微缠了下沈雾的脚踝那一块,配上他的尾巴锁住了沈雾的下半身。 沈绥渊喟叹:“下次一定不问了。” 沈雾直觉前方危险,刚要说什么,宁归晚就在这个时候开口打断了:“继续刚才的话题,你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她并不知道沈雾跟沈绥渊两个人格在脑海里进行了怎样的交锋,也不知道自己推波助澜地帮了另一个弟弟好大一把,甚至让沈绥渊真心实意地想喊她一声姐姐了。 沈雾一聊正事就容易忘了别的,主要也是因为他对沈绥渊太过信任:“我不能再说了。” 他拍拍沈绥渊圈在他腰腹上的手臂,硬邦邦的肌肉,完全盖住了他的腰腹:“…哥哥你松点。” 抱得太紧了,他要喘不过气了。 沈绥渊顺从地稍微松了点,视线扫到沈雾修长纤细的手指时,又干脆单臂抱着他,另一只手扣住他的常用手——左手。 沈绥渊做这些动作就真是光明正大,一点也不偷摸着,惹得对面的宁归晚都分了点注意力出来。 沈雾也顿了下,有点忸怩地动了动被扣住的手指,换来的是沈绥渊加大力度的一按。 他挤压了一下沈雾的五指,漆黑的指甲贴着沈雾的手,真的很像来索命的恶魔。 鉴于很清楚自己的占丨有丨谷欠究竟有多浓烈,不给到一定程度的满足很有可能会发生些不太美妙的事,所以沈雾没再动了,只是轻咳了声,干脆任由沈绥渊动作了。 沈绥渊这才满意地又拿起他的手,亲了亲沈雾的手背。 他小动作真的好多,偏偏又都在沈雾喜欢得不得了的点上,别说不了,沈雾不被他勾得不管不顾地扭头和他接吻,就已经是他定力十足。 另一个自己实在太勾人。 沈雾做了个深呼吸,摒弃掉了那些粉红泡泡,才继续跟宁归晚说话:“刚刚就是警告和提醒。我再继续说下去,你要是知道了,我也不一定能救下你。” 宁归晚没有怀疑沈雾的话,甚至独自陷入思绪。 沈雾给的信息点已经够多了,而且有些事确实沈雾自己都还没搞明白,也没有办法告诉她。 宁归晚在想事,沈雾和沈绥渊就在脑海里聊天,也是调丨情。 “哥哥,你尾巴还会再长吗?” 沈雾看着沈绥渊横在自己腿上的尾巴,有点想捏着玩,但又怕引丨火,同时也很好奇沈绥渊的尾巴还能不能再长。 现在差不多是七十厘米左右,粗有四根手指粗,上面覆盖的鳞甲是一整块的,十分漂亮,在白炽灯下还能反出光泽。 沈绥渊没法回答这话:“不太清楚,可能?” 他察觉到沈雾的念头,尾巴尖尖翘起,晃了晃,跟钓鱼似的:“想摸?” 沈雾:“……嗯。” 沈绥渊莞尔:“那你摸就行了,跟自己这么客气?” 说到后面那半句时,沈绥渊的笑意都转凉,带着淡淡危险。 沈雾嘀咕:“我这不是怕万一撩火了吗。” 沈绥渊还在晃着尾巴尖:“不会,摸吧。” 他真没骗沈雾:“我的尾巴没你的那么脆弱,经历了三次‘进化’,它现在就是我的第二个武器。” 沈雾确认真的可以,才抬起右手很轻地捏住沈绥渊的尾巴尖。 沈绥渊其实是真没有太多感觉,可他看着沈雾动作,想着是主人格摸上来,那点触感就从尾巴尖顺着尾脊骨蹿到脊柱和天灵盖,让他心里荡起一片又一片的涟漪,愈演愈烈。 沈绥渊没控制住,尾巴尖纠缠上沈雾的指尖,缠绕、收紧。 沈雾有点无奈:“…哥哥。” 说好了给他玩尾巴呢。 沈绥渊面不改色,后面的尾巴贴上沈雾的掌心,蹭着。 沈雾只好握住这一截,可一时间也不太确定究竟是他在玩沈绥渊的尾巴,还是沈绥渊在玩他的手。 尤其到后面愈演愈烈,沈雾的右手都被尾巴缠死了,五指被迫伸直,动弹不得。沈绥渊的尾巴还压着他的指腹、掌心。手腕内侧不停地摩挲游走。 沈雾觉得这样好怪。 所以他抿着唇抬眼看沈绥渊,收了收手臂,想躲,根本没地方可以去,他被沈绥渊圈得太严实,无论往哪个角度,都是在靠近沈绥渊。 “……哥哥。” “嗯?” 沈绥渊对上他那双隐隐带着点水雾的眼,喉结不由自主地往下压,纠缠的力道更紧。 沈雾浑身就没有哪里是自由的,无论是双腿还是双手,甚至连腰身都被禁锢着。 沈雾有些难捱:“你…差不多得了。” 这还在外面呢! 沈绥渊没忍住。 他低头,亲了一下沈雾的眼睛,惹得沈雾在闭上了眼后的瞬间又瞪大了眼。 沈雾睖他,全是警告。 沈绥渊知道他在担心什么:“她不会在意的。” 沈雾也知道以宁归晚的性格多半不会在意,但问题是:“我!在!意!” 他不想在亲姐姐面前被另一个自己撩得有反应。 沈绥渊很是遗憾地说了声好吧,没再动作了。 但这个没再动作,是他就保持原样,缠着沈雾没再动作。 老实讲,沈雾觉得要是哪天【恶魔】可以拟态变成蛇,沈绥渊多半会变成一条巨蟒紧紧缠着他。 他猜得到另一个自己整天都在想什么。 不是想把他藏起来,就是想把他藏起来。 过了会儿,海面恢复风平浪静,船身也不再什么过度的摇晃。不过沈雾还是在沈绥渊的怀里。 宁归晚也再次开口,她没再纠结异能那些事,而是问沈雾:“接下来我需要做什么?” 沈雾找上宁归晚,除了因为他们是姐弟,他要救宁归晚,也确实是接下来的计划宁归晚将是不可或缺的一环:“做半个月研究,然后发一篇报告吧。” 宁归晚:“我手里压着的?还是你有什么要散播出去的?” “算是你手里压着的?”沈雾笑:“‘关于【神树】的果实对异能者的影响’。” 宁归晚确实做了这方面的研究,异管局会有专员每年去捡果子,就是因为她说想做研究。至于成果…宁归晚已经知道了,但她一直没有发表。 宁归晚起身:“嗯。” 她走出两步,又想起什么似的,回头看他:“别看我记忆。” 沈雾好无辜:“我没有。” 宁归晚冷漠:“你每次一撒谎就会用这种语气说话。” 她又看了沈绥渊一眼:“你也一样。” 无辜躺枪的沈绥渊:“……” 宁归晚转身走人,最后还丢下了句:“不愧是一个人。” 沈雾还试图装一下:“我真的没有。” 沈绥渊很配合:“嗯,没有。” 他低头亲了下沈雾的唇角,话题拐了十八弯:“没别人了。” 沈雾头皮麻了下:“…回房间。” 安幺是给他们安排了一间房的。 虽然现在轮船很快,还有不到三小时就能抵达新王地盘的港口,但还是给他们安排了房间以供休息。 所以在两个多小时后,沈雾才独自一人从房间出来,身上带着刚洗过澡的热水汽,发尾还有点湿。 他庆幸这是个冬天,大衣裹着能遮住不少痕迹,也懊悔自己没穿高领衣,有几个太上的印子终究遮不掉。 沈绥渊已经回到了他的身体里,因为沈雾暂时不是很想看见他的嘴。 比起上一次的生疏,这一次沈绥渊显然熟练了许多。 可问题就是如此,才会给了沈绥渊更多作恶的空间。 沈雾现在腿都还有点抖,明明也没到那一步,却好像已经被欺负惨了。 他捏着自己的衣袖再往上拉了拉,遮住自己腕侧的咬丨痕和艶红,却掩不住自己无名指指骨上留下的牙印。 沈绥渊太爱在自己身体上留下标记。 密密麻麻的一片,就连沈雾的膝弯都留下了尾巴碾过的痕迹。 沈雾是冷白皮,他不得不顶着脖子这几个过上的痕迹出现时,自然吸引到了大家的注意。 宁归晚倒是没什么感觉,色丨丨欲乃是人的本丨性。 安幺本来是想打趣一句的,但一想沈雾是跟他自己谈恋爱谈成这样,人就有点麻。 珍倒是迟疑着问了句:“…要我帮你治疗吗?” 她很认真:“这种我也可以治的。” 沈雾:“……” 他语气诚恳:“你也可以选择无视我的。” 从新王的地盘再回到白神的地界后,已经是深夜。 但于知他们还没有睡,也不知道是刻意的,还是恰好,反正沈雾和宁归晚抵达时,于知他们正好都在必须要经过的大厅。 于知看着宁归晚,没有流露出丝毫意外:“小晚,好久不见。” 他语气温和,看上去完全就是叙旧的神态:“上次面对面见面还是你十二岁那年,因为你父母失踪一周了,你坐不住,我又忙着找你父母还有小雾……太混乱了。导致你跑了出去,我们也失去了你的行踪,后来再见到你,就是看见你发布了有关异能的研究报告,在手机上看见你的发布会。” 于知轻声:“我一直想着要哪天我们能重新聚首,坐下来一起吃顿饭,买一条鱼,一半做你喜欢的糖醋鱼,一半给小雾做酸辣的,倒两杯橙子味的汽水……我就死而无憾了。” 这话说得很容易让人动容,然而宁归晚却是一甩马尾看向沈雾:“累了,我房间?” 离皱眉,于知倒是没生气的样子,还是笑着。 沈雾:“那得老师给你安排,我对这儿也不是很熟。” 宁归晚似乎只是觉得疑惑:“你都来半年了还不熟?” 沈雾摊手:“我把灵魂分裂后,昏睡了好久呢。也才醒来。” 宁归晚哦了声,终于看向于知:“老师,我需要房间和研究所。最好挨在一起。” “好。”于知颔首:“我已经给你安排好了,让人带你去看看。” 他话音落下时,就有人从后面出来,冲宁归晚点头示意。 宁归晚不像珍那样,步步谨慎,她都没跟沈雾打招呼,就跟着对方走了,看着似乎也很是信任于知。 她走了后,沈雾并没有打算停下来跟于知聊点什么,只是冲于知点点头,也准备回房间了。 倒是于知喊了他一声。 沈雾回头看去,恰好因为角度和光线问题,他不太看得清于知的表情,只能感觉到他的精神波动。 于知问他:“你没事吧?” 沈雾歪了下脑袋,很是疑惑的样子:“我能有什么事?” 于知似乎是还想说点什么,但最终没有开口:“没事。” 沈雾转身往自己房间走,等到关上门后,他始终温和的面容就淡了下来。 沈绥渊从他的身体里出来,没有言语,伸手揽住他,将他抱在怀里。 这个拥抱不夹杂任何情丨色,所以给足了沈雾安抚。 沈雾身体里躁丨动的那些情绪舒丨缓下来,他抬手反抱住沈绥渊,任由沈绥渊摁着他的脑袋把他藏在怀里。 两个人格都没有说话,沈雾闭上眼睛,沉浸在另一个自己的气息中,早就沦陷堕丨落,无法自拔。 . 大概是因为之前在奉池市露了那一手后又封了严言的异能,沈雾这次回来后没急着走,就发现自己在白神的地位好像真正开始不一样了。 不是那种因为于知说他才是领导人所以这些人会听他几句话,也不是因为他是N.1,就能得到一些推崇。 而是实实在在的敬佩与一点潜藏的狂热,就跟空很像。 最先表露出来的,就是唐用。 沈雾回来后的第一天早上起得有点早,主要他心里太多事,差点就彻夜未眠了,还是沈绥渊出来揽着他,半压着他的身体,锁着他的胳膊和腿还有脑袋,不让他有一丝乱动的机会,沈雾才被迫睡着。 早上五点多醒来后,沈绥渊也没强迫他继续睡,只是给他做了早餐。 再然后沈雾出来,就遇上了献殷勤的唐用问他要不要吃馄饨,他后厨端过来。 沈雾在沈绥渊从他身体里出来拔刀前,先摁住了他:“哥哥,他就是单纯地看到了我的实力有多强,所以在讨好我,他想上位。” 白神和新王不同,白神有点“阶级”之分,唐用不甘心自己现在的位置。 有一个唐用,就会有很多个这样的人。当然不一定是想往上爬。 这也是对沈雾实力的一种认可,虽说沈雾并不在意,不过…… 也可以利用起来。 沈雾想。 沈雾要分割于知在这些人心目中的地位,根本不需要做太多。 新人类本质上就是崇尚武力,于知作为非攻击型异能能够走到这一步,除了他的异能是十大里面的【先知】以外,还因为他太会摆布人心。 可再多的技巧与阴谋诡计,在绝对的实力面前,终究要输一头。 就在白神内部出现这些微妙时,宁归晚向于知说了自己的新发现:“…受沈雾的启发,我研究了【神树】的果实,让几个异能者做了实验,只要量控制好,再配以一些其他药剂,可以让异能者的实力更上一层,只不过每个异能者能提升的空间有差别,而且不是所有异能者都是【恶魔】,服用后也有可能承受不住力量爆体而亡。” 她平静道:“不过好消息显然是爆体而亡的异能者不会变成感染种,也不会变成病变区,只是难免会散播X病毒而已。” 听到她这么说,于知一时间没能接得上话,他身边的几个人也是陷入了沉默。 沈雾也在厅内,他支着下巴看似在看旁侧新换的梅花盆栽,实则已经将每个人的情绪都收入了“眼”中。 “很有意思。” 沈绥渊说。 沈雾眨巴了下眼:“哥哥你是指什么?” 沈绥渊似笑非笑:“你知道我在说什么。” 他俩在脑海里做谜语人,宁归晚在那边继续淡淡道:“但对你们来说的坏消息大概是这么些年【神树】的果实一直都掌控在异管局的手里,基本上没什么外流。” 离捕捉到她的某个措辞,掀眼皮看她一眼。 沈雾恰好在这时温声开口纠正宁归晚:“姐,是我们。” 宁归晚瞥他,懒得纠正,干脆不说话了,反正也说完了。 于知沉吟:“小晚,你确定吗?” 宁归晚双手插兜,十分漠然:“涉及人的,没有什么是百分百。” 这话确实挑不出错,尤其这半月来【神树】的异样大家都看在眼里——幸存者论坛官方在更新这个变化——不用说,只要稍微有点脑子的都知道世界多半又要迎来变革。 而如果在这其中能够抢占先机的话,能够获益多少自然是不言而喻的。 于知若有所思地呢喃了句:“那这样的话我们就要去劫异管局了啊。” 其他人还没说话,唐用一听就兴奋了,摩拳擦掌的:“好啊!我们什么时候去?” 于知看向他,视线似乎是在他身上停留得有点久,但又好像没有。他还是温温和和道:“小唐,我们只是先提一下,看看大家的想法和意见。去不去劫还不一定,毕竟我们也不知道异管局知不知道这事。” “的确。” 宁归晚作为从异管局出来的研究员,并没有一口咬定说异管局不知道,她站在大厅中央,也不坐,身上的白大褂没有脱下,于是弄得就像是什么研究发布会,她是主角中心。 其实沈雾和宁归晚外貌上确实没有太多相像,甚至神态也是。但在某些方面,他们又奇异地相合。比如说此时,在沈雾刻意弱化自己的存在感后,所有人的视线中心就是宁归晚了。 也许是因为他们的父母,沈满时和宁来山也是生来就是万众瞩目。 他们出生在没有X病毒的时代,沈满时的父母都是大学知名的教授,宁来山虽然是福利院出身,但宁来山是有名的天才神童。 于知垂了垂眼。 鉴于这事不小,所以他们最后开了个简单的表决会,空和律也来了。 空一见到沈雾就激动得不行,沈雾并不想应对她,所以直接将身体控制权交给了沈绥渊。 沈绥渊就淡淡一瞥,哪怕神情中带了沈雾惯用的温和,但这一眼还是让空定在原地没有动作。 空扁起嘴,一副要哭的样子,不高兴道:“你不是王。” 沈绥渊微挑眉,在脑海里跟沈雾说:“她居然分得出来?” 沈雾想了想:“可能因为她在得异能前是个得了自闭症的儿童…哪怕异能是【空气】,现在因为异因子自闭症得到一定好转后,精神上也还是比较敏锐的。” 沈绥渊:“那你不考虑用一下她?” “…不考虑。” 因为记忆同步,沈绥渊是知道沈雾所有的计划的。 沈雾撇撇嘴,语气有点凉:“她之前用异能困住了你,导致你受了那么多痛苦。” 他超记仇的好吗? 除了他,他不允许任何人伤害自己!:,m..,. 76 076(三合一) 没有人会比他更爱自…… 这场表决会,因为于知并没有表态是支持去劫异常管理局还是不支持,沈雾也没有,所以好些人都投得犹犹豫豫的。沈雾看着,都觉得有些好笑。 还是于知用带着些许无奈的语气,和和气气地说了句:“大家凭本心投就行了,愿意相信小晚,想要有所提升,那就投出这一票;觉得不安全,想跟着世界大部队走,再看看风向,那就不要投票。” 然而事实上大家既然是新人类理念这一方的人,那就不会是固步自封的,追求保守和稳妥的。不然也不会跟国家对着干。 除了离弃票外,参与投票的是乙级及乙级以上的异能者,都投了愿意去劫异管局——不过也有一个在这之上的异能者没有参加,于知没提,沈雾也没说。 N.7,【复制】 先不说提升实力,就说在这群中二病心里看来,他们跟异管局是对头关系,【神树】的果实本来就对他们有利,就因为在异管局又或者运输的是异管局就不去,那就是怕了异管局的象征。 所以很快大家就敲定好了“作战计划”,尤其因为有曾经在异管局内部地位不低的宁归晚,他们知道异管局大致运输时间和路线。 【神树】的果实是从国外拿的,因为沿途还会有一些别的实验材料,加上别的城市的研究所可能也需要一两个果子做实验什么的,所以不是直达京阳市,这就给了他们操作的空间——就算直达京阳市,他们也能操作。 至于卫星监控的问题,对于异能者来说,那根本不是问题。 直接在天上截下来就好,都不用进入安全堡垒。 沈雾也在参与人员名单里,既是因为他的异能太好用,也因为他是整个世界唯一可以随心所欲使用异能的人。 白神这边能够监测高空的异能者轮流蹲了几天后,终于盯到了异管局的飞机飞过。 只是因为人家没有那么傻,还特意在飞机上标注货运又或者直接标实验材料,所以他们也不清楚里面是什么。 还是沈雾说他直觉就是这一架——【第六感】本就隶属于精神谱系,作为【精神】异能的拥有者,沈雾有直觉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于是他们一群异能者直接借用一个异能是【上升气流】的异能者轮番升空,攻击了异管局的飞机,那一瞬间真的可以说是烟花齐放,什么自然元素的异能者都有,以唐用为首,在云层上炸出绚烂的光,沈雾在底下仰头看着,都能隐隐窥见绚烂。 飞机紧急落下的同时,飞机的应急舱门也猛地打开,有数不清的金属片朝他们飞过来,因为离没有上去,她的异能限定是周身三米内,拼点命极限也是3.5米,所以她没办法帮他们挡,只能靠他们自己,结局就是就连领头“炸烟花”的唐用都受了点皮肉伤。 飞机是撞击式降落,而且这里是被舍弃了的城市,虽然是郊区,但空间真的不够大。机翼扫在了楼栋上,直接将整栋楼切割,不过飞机没事。 军事用飞机,现代科技发达,飞机本身就是最强劲的武器,是可以创死甲级感染种的存在——这也是为了防高空的甲级感染种。 这两天雪是停了,不过空气还是比较潮湿,这种地方的雪也铺得很厚。 飞机扫楼是没弄出太大尘灰,但激起了一地的雪砂,飞散的雪风带着凛冽的寒意扑面而来,沈雾和沈绥渊交替了身体控制权,沈绥渊挡了这所有的寒意,并且为了能抗住不感冒,他还用了异能,故而他用自己那对异色的竖瞳捕捉到了一层一层厚重白纱后出现的身影。 沈绥渊:“是上次在奉池市出现过的异能者。” 再加上金属片的特征,沈雾立马就道:“韩峒。” 沈绥渊嗯了声,又幽幽道:“宝贝儿,你好了解他们啊。” 沈雾:“……” 又来了又来了。 沈雾无奈的同时,更多的是满足和愉悦。 他真的很喜欢另一个自己对自己的这些占有欲,喜欢到全身神经都要绷紧着,免得在这种时候忍不住笑成花。 沈雾心甘情愿地哄他:“因为他的异能和铄钰有点像,就是之前捅过你的那个异能者,所以我就记住了。” 沈绥渊挑眉,语气幽深晦涩,意味深长:“那你肯定是没记住他后面那个异能者是谁喽?” 沈雾能够使用异能的范围很大,他不用做实验也清楚自己的极限,他的极限距离是直线一千米,以圆算是半径一千米,再多他也要超负荷,倒是不会升病变值,只是会因为过于疲累而造成大脑刺痛。 所以沈雾在把身体交替给沈绥渊御寒时,就已经感受到了韩峒身后的异能者的精神波动,甚至不仅仅是韩峒身后的异能者,整架飞机落下的刹那,沈雾就已经知道飞机里有多少人,都是谁了。 但沈雾不能说,只能装傻:“谁呀,我不认识。” 沈绥渊轻呵一声,并不满意:“宝贝儿,你好敷衍啊。” 沈雾默了默,嘀咕:“我说知道你不高兴,说不认识你又说我敷衍。哥哥,你事好多啊。” “怎么?嫌我?” “你会嫌弃自己吗?” “不会。” “那不就是嘛。” 沈雾语气轻快:“我挺喜欢这样的。” 这回轮到沈绥渊顿住了。 沈绥渊停了停,轻嘶了声,有点难耐地用自己的舌尖顶了一下自己的鲨齿。他的异能让他的舌头都得到了强化,虽然触感是柔软的,但其实拥有“护甲”,鲨齿不是用力咬的话,戳不破他的舌头。 沈绥渊舔了下,微弱的刺痛并没有如他所愿让他清醒,甚至还让他体内的恶劣因子更加躁动,好像在渴求着什么——属于另一个自己的什么。 沈绥渊素来不是一个能够忍耐的人,然而一根冰棱在漫天雪砂中穿过来,打断了两个人格的调情。 冰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飞速冲过来,速度快得几近比拟子弹,但在沈绥渊的眼里,就像是慢动作。 他侧身去躲的同时,离也是直接竖起一道冰墙为他挡下。可以通过这个看出,于知确确实实是在意沈雾性命的。 异管局的那位【冰】异能者只是乙级,在离面前终究矮一截。 不过飞机上不只有韩峒和这个乙级,还有千诚。 千诚大概率是来做任务的,沈雾觉得他确实有些霉运在身上,这都能撞上他们。 千诚如今的注意力都被沈雾吸引,他眼里可以说已经不再关注唐用了,看见沈雾就炸毛:“沈雾!” 他是真的把沈雾当朋友,一直信赖着沈雾,还想过要是沈雾结束集训后出来成队,那么他就要打申请加入沈雾的队伍,给他打副手,不够格的话,当个小队员都行。 因为千诚已经折服于“沈雾”的实力,并钦佩沈雾的性格。 他知道自己智商没多少,但他相信自己的眼光。就像当年他就觉得唐用有些反叛思想,和他玩总是没法过于亲密一样……可沈雾现在的所作所为,就让千诚感到迷茫。 他真的觉得沈雾不是新人类这样偏激的群体。 但…… 千诚迷惘的同时,也仍旧有几分不信。他不相信沈雾是“新人类”。 他很想问清楚,但总是没有机会。 沈绥渊稍扬眉,看向千诚的目光有些难辨的幽冷,裹杂在风雪里,不易察觉。 他不喜欢任何人以任何形式、原因惦记着另一个自己。 杀意在悄然酝酿,只有沈雾觉察到,沈雾品着灵魂深处升腾起的甜,心里高兴得不行,但还得记着提醒沈绥渊一句:“哥哥,千诚也算朋友的。” 沈绥渊幽幽:“你朋友怎么这么多。” 沈雾想,好像也没有很多吧。 但既然沈绥渊说多,那就算多吧。 局势紧迫,两人没有再多聊,在千诚喊出那一嗓子的时候,就交替了主身体的掌控权,随后黑雾从沈雾后颈的棘突处冒出来,眨眼间便出现第二个高出沈雾一截的“沈雾”。 沈雾开启异能,瞬间就掌控了局势,根本不用多动手。 有沈雾在,他们洗劫异管局太简单,不仅带回了十个【神树】的果实,还劫走了一批实验材料和他们觉得可能能用得上的东西——韩峒确实是甲级异能者,可问题韩峒也是宁归晚实验室出来的甲级异能者,他并不像成行那么“完美”。 这种不完美就是假设全世界的甲级异能者聚集在一起,从宁归晚的实验室出来的甲级异能者,就算是高阶异能,实力也会偏下。因为他们的异因子活性多数不稳定,一旦使用就容易飙高,飙高后还难降。 成行能好很多,还是因为成行原本是精英特种部队出身,还是里面精英中的精英,他的身体素质要超过他们一大截。然而即便是这样,成行之前也还是出现了病变值始终在八十五以上无法通过不使用异能降下去的情况。 拔苗助长,终究有后遗症。 更别说沈雾是【精神】,不仅是N.1,【精神】这个异能本身在别的异能里,也就是精神谱系下其他异能,都有点压制同等级异能的意思。 沈绥渊就环着沈雾,替他挡风霜,也替他暖身子,更是为他稳住身形。 韩峒再怎么说也是甲级异能者。 沈绥渊其实是不赞成沈雾的做法的,奈何他们没有更好的计划了。 如果沈雾还是甲级,终究是因为他…… “哥哥。” 察觉到沈绥渊的精神波动,沈雾有点无奈地往他怀里缩了缩:“什么叫为了你,我明明是为了自己。” 沈绥渊是他的副人格不假,因为【精神】异能只属于他这个人格,沈绥渊并不能使用,加上主副人格的关系,他也的确可以一个念头就抹杀掉沈绥渊。 但先不论他和沈绥渊之间主副人格以外的联系与感情,就说如果沈绥渊被抹杀,那么沈雾觉得自己就不完整了。 他很爱他自己,爱自己胜过了所有,所以他不允许沈绥渊消失。 沈绥渊把手臂收得更紧,尾巴也明晃晃地缠上了沈雾的腿,隔着加绒的休闲裤缠绕:“那不也是为了我?” 沈雾想了想,好吧确实是:“那哥哥你在自责吗?” 沈绥渊挑眉,因为知道沈雾这么问的意思,故而没忍住低笑了声,到底没有再去在意那些有的没的了。 沈雾这么强大的人会分裂出两个人格,分别是继续沿用沈雾名字的主人格和潜意识也觉得自己是沈雾,但很顺从主人格的意思接受了沈绥渊这个称呼的副人格,那就说明无论是哪个人格,对于他们整个人来说,都是有存在的必要的。 因为必要,所以存在。 沈雾之后还特别用异能问了一下异管局的其他人,而非这三个负责当货物保镖的异能者——对于这批货,千诚他们其实知道的还不如别的工作人员多。 得到了一些想要的信息点后,在回白神地界的路上,沈雾招手示意唐用:“唐用。” 唐用立马就过来了:“小沈先生,有什么事吗?” 沈雾微微一笑:“有个事想让你和离跟我走一趟。” 听见沈雾要用他,唐用眼里立马就亮起了点光,心里也不可避免地期待了起来。 唐用亲眼见识过沈雾的实力后,就很清楚地认知到了其他异能者和沈雾的差距,深知白神终究会是沈雾做主。就算沈雾真的心软和善,不会对于知动手,可唐用也看得出,于知的身体已经不行了。 他到底是“高龄”异能者,在十大异能者中,于知的年龄是最大的,于知还能撑多久谁也不知道,但沈雾肯定能活过于知。 只要入了沈雾的眼,被沈雾当做亲信,以他这段时间观察沈雾的性格来看,沈雾对朋友和自己赏识的人是很好的,这样就算他的极限在乙级了,哪怕世界迎来二次病变他也无法再有进境,也无所谓了。 在前头的离回首看了沈雾和唐用一眼,将后面的那一幕收入眼中,心里浮现出讥嘲,面上却仍旧瘫着一张脸。 沈雾缓声道:“我想去祥湖省一趟。” 唐用啊了声:“祥湖省现在可以算是安全堡垒偏中心的位置,要去有点难…你是去有什么事吗?” 沈雾点点头,半玩笑的语气听上去莫名有点友人的亲昵感:“如果没有事又怎么会要去祥湖省那边一趟呢?” 唐用一想也是,又不确定沈雾这意思是不打算说要去干嘛还是怎么,不过下一秒就听沈雾又漫不经心地说:“刚才问到异管局在祥湖省有一项秘密研究,他们这一批实验材料有大半是从国外联邦那边接到,要送往祥湖省,我‘直觉’这是件很重要的事,所以想去看看。” 唐用明白了,对沈雾的好感又多增了几分。 也不知道是因为他的心偏向了沈雾还是什么,反正他不知不觉地就开始对比了起来。 先生虽然和沈雾很像,说话语调也是这样温和缓慢,给人脾气很好的感觉,可不知道为什么和先生打交道总有些云里雾里,而且还有点说不出的微妙距离感,他现在还没想明白那是什么,但他知道和沈雾打交道不会这样。 沈雾感觉更像是朋友…同样都是拥有亲和力,但沈雾是处于一个平等的感觉。 唐用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么想,他甚至觉得自己这种念头其实是有点过分了。毕竟先生对他一直都挺好,当年他觉醒异能时异能就失控,九死一生,还是先生引导他掌控住自己的异能,也是先生指引了他人生的方向。 唐用眼底闪过一抹挣扎,沈雾又状似随意地说了句:“如果你们担心危险或者不愿意也没关系的,我是因为听老师说你们之前在祥湖省那一块活动,想我们这边应该没有人比你们更熟。” 唐用立马就道:“的确没有人比我和路青更熟悉了。” 他还是习惯喊离叫路青,有时候记得,就会喊离,但大多数时候还是会下意识喊路青。 离没有说话,所以沈雾笑了下后,没立即再跟唐用说什么,而是问离:“路青?怎么样?你有空跟我跑这一趟吗?” 沈雾也不喜欢喊“离”,路青又不像珍是混血,珍的全名是珍·希尔·艾利帕耶纱,喊她珍或者希尔都可以。 离的这个“离”纯粹就是白神内部的伪装姓名,就像律和空都是取了自己的异能相关所以叫律、空。离至于为什么叫“离”,沈雾并不是很关注,反正他不会喊。 离靠着前座的座椅,并没有一口答应:“什么时候?” 沈雾想了想:“可能就在这几天吧,先把东西给我姐送过去,看我姐怎么说。” 离嗯了声:“那到时候再说。” 她是很坚定的于知派,沈雾明白。 他也没打算用精神干扰影响离。这没必要。 沈雾将视线投向窗外被白雪覆盖裹上银装的废弃城市,感染种自然是有,但他和沈绥渊进行了灵魂分割后,沈绥渊只要出现,对于低位的感染种,也就是丙级以下的感染种都会有一定的威慑力,个别乙级也会被他嚇住,倒不至于瑟瑟发抖,但一时间在原地迟疑不定是会有的,而他们就可以借着这个空档呼啸而过。 也是因此,沈雾一直对另一个自己这个【恶魔】异能的本质感到万分好奇。 毕竟就算是他,也没有办法和感染种沟通,无论智慧与否。 对此,沈绥渊则是笑吟吟地跟沈雾说:“你知道这叫什么吗?” 不用问,沈雾也知道他想说什么,所以沈雾弯起眼,耳后微微发烫,但踮起脚勾住沈绥渊的脖子,拉下了沈绥渊和他接吻。 这叫什么? 这叫互补,这叫绝配,说明他和自己天生一对。 . 听说沈雾要去祥湖省,宁归晚让他顺便去箱凝市给她带个人过来:“…你也认识,叫杨心雨,她是做病变值和X病毒以及感染种这一块研究的,研究得比较杂。” 之前关于感染种以病变值区间进行评级的办法,也是杨心雨提供的数据,那时沈绥渊还帮了点忙。 沈雾支着下巴:“姐,你让她当你的副手吗?” 宁归晚面无表情,但只有跟沈雾说话时,她才会多说几句,多解释几句:“要是换做以前,她肯定不够格,但现在这里…我需要一个学得比较杂的,还得不太在意阵营,一心只有研究。” 沈雾回想起和杨心雨那几次的相处,觉得杨心雨确实符合宁归晚的要求。 所以沈雾点头:“好,我先问一下她的意愿,她愿意我就带她来。” 宁归晚可有可无地嗯了声,又看着他,没说话。 姐弟俩对视片刻,最后沈绥渊从沈雾的身体出来,色浓且稠的黑雾自背后飘到沈雾身前,再凝聚成人形的时候恰好将沈雾挡得严严实实。 宁归晚掀起眼皮看了眼高她二十五厘米的弟弟的另一半——各种意义上的另一半——沈绥渊低垂着眉眼,那双和沈雾一致的眸中是完全不同的神色。 沈雾是温和且平静的,像是春日的暖风,淡却舒适,让人不知不觉就放松下来,什么都想与他说,他没有逼人的气势,却偏偏让人不敢多看,仿佛再看半眼都是亵丨渎。 宁归晚也是如此,在沈雾不刻意撤掉屏障时,她也是无法直视沈雾的, 而沈绥渊作为副人格,与偏内敛的主人格不同,他是外露的。 眉眼间的凌厉与冷戾配上他死白的肌肤与不用异能也是漆黑的指甲还有那根在白炽灯底下反着冰冷的光的尾巴,让他看上去是那么的诡谲而又充满危险感,咄咄逼人,是另一种类型的惊心动魄。 是完全不一样的气场。 不过宁归晚也不怎么怕他,因为在她眼里他也是沈雾。 无论主人格还是副人格,都是沈雾,是她的弟弟。 “…我看你们谁都一样。”宁归晚这么说着,还是收回了目光,免得主人格也开始吃醋:“不懂你们。” 恋爱脑真可怕。 她转身继续写自己的实验记录,一边问:“你现在觉醒完了吗?” 沈绥渊这才慢慢让开沈雾,但没回去,而是伸手去勾住了主人格的手:“还没有,但是第四阶段一直没有要开启的意思。” 宁归晚若有所思地回头看了他一眼,恰好瞥到沈绥渊低着头,一点点慢慢用自己的五指缠住沈雾的左手五指,尾巴也跟做贼似的慢悠悠地往上探,蹭到沈雾的腰身上,再徐徐勾住,把沈雾往自己怀里带…… 而沈雾并没有推拒沈绥渊的动作,他都知道,却只是红着耳廓任由沈绥渊动作,甚至在沈绥渊的尾巴用力勾他时,他还配合地挪了两步,让沈绥渊可以从背后抱住他、圈住他。 宁归晚一时无法理解。 副人格要抱主人格,主人格肯定不会拒绝。 所以她弟到底在玩什么? 宁归晚想不明白,于是干脆不想。她清楚自己身上就没有半点爱情的浪漫细胞,别说沈雾主副人格之间的这些情趣了,她就连两个陌生人之间为什么会出现超越友情的感情都无法理解。 宁归晚:“你之前二阶段是在极度损耗下触底反弹开启的,三阶段是因为差点被抹杀……也许你四阶段也要在极为危险的情况下受刺激才能开启。” 沈雾其实也是这么想的,但他就是忍不住:“…真的好男频。” 宁归晚没听懂:“?” 沈绥渊倒是听懂了,他和沈雾共享了所有记忆后,沈雾知道的事他也都知道,沈雾说什么梗他都能接上。 沈绥渊低笑了声,因为这里有暖气,所以沈雾脱掉了大衣,隔着几层薄薄的衣物,可以感受到沈绥渊胸腔微弱的震鸣,震得他都有点发麻,心脏好像被小股电流蹿过。 宁归晚极其镇定地看着面前这对小情侣,继续说:“而且我在想会不会和二次病变也有点关联。” 沈雾秒懂:“你的意思是要全球二次病变开始,‘我’的异能才能开启第四阶段觉醒?” 宁归晚颔首。 确实也有可能。 二次病变带来的影响太大了,看风入就知道,他直接从【风刃】病变到了【风】,不过风入的病变方向还是没有变,依旧是羽化。也就是他使用异能导致病变值升高过头的话,那么他身上就会长羽毛。 根据历史数据,如果风入病变成了病变种,那就是个浑身都是羽毛的人形怪物,那种“浑身都是”,是指切一刀里面也都是羽毛,整个“人”除了羽毛以外再没有别的。 宁归晚看向沈雾:“说起来你是没有病变方向的。” 沈雾昂了声,又道:“但【恶魔】这个异能用久了,不用时,异化会持续很长时间,我感觉还是有点影响?” “那毕竟不是你从出生就携带出来的异能。”和大多数人喜欢把沈雾和沈绥渊分开看不同,宁归晚始终将他们视作一个人:“你如果把【恶魔】视作附加异能,那么一切都可以解释了。” 沈绥渊就像是他的外挂。 沈雾想到这一点,弯起眼,仰头去看沈绥渊时,恰好对上沈绥渊的目光。 其实也不算恰好,因为沈绥渊一直在看他。 . 因为宁归晚也要人,所以沈雾没有拖沓,当即就定了行程。 有他在,想要进城真的不难。异管局确实因为是国家官方组织所以有卫星监控,但就算异管局知道他们进来了也没关系。 只要瞒过城内的摄像头,经过多次伪装转点,再加上黑市还在安全堡垒内,以及——森鑫企业欠沈雾人情。 沈雾他们最后是跟森鑫企业的车去往祥湖省的。 森鑫企业连新人类的人情也愿意还,这点让唐用很意外。但沈雾却知道为什么。 本身国家对新人类就不是赶尽杀绝的态度,他们的第一目标永远是感染种和X病毒,新人类只要不作妖,都要往后靠很多,而森鑫企业作为目前世界第一财阀,不可能只做官方的生意,官方对其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而现在关于二次病变的说法闹得沸沸扬扬,官方的重心还是在X病毒和感染种上的。毕竟迫害人类家园的是这些,新人类…只不过是人类这一个大整体中很常见的内讧,放在历史上去看,都是陈腔滥调、老生常谈的剧本了。 不过也不知道是森鑫企业刻意为之,还是命运轨迹如此,沈雾在森鑫企业为他们安排的车上看见了那个他之前听说过却一直没有见过的异能者—— 蒋柿。 她是森鑫企业目前主事人蒋左风的养女,甲级异能者,异能和夜薇一模一样,都是【影子】。但甲级的【影子】和乙级的【影子】那真是不可同日而语。 蒋柿比沈雾还小,今年秋天才满二十一,但她看上去很沉稳,处处都透着经历过“打磨”的气质感,哪怕知道沈雾现在是新人类,还是官方的超S级通缉人物,跟在他身边的人多半也是新人类,她也依旧镇定地冲他们点头,询问他们是只需要进箱凝市吗。 沈雾颔首:“别的就不麻烦你们了。” 这话的潜台词就是“我们不会让你们在异管局面前难做的”,蒋柿也get到了,她冲沈雾弯弯眼,直白地道谢:“好的,那多谢了。” 有森鑫企业,他们可以少很多路程,直接飞机直达箱凝市。 落地后,沈雾仰头看了看一片白的天。 南方虽然现在冬天比起3000年前的还是冷太多,但也总好过北方那暴风雪的天气,没有打理的屋檐屋顶也只是覆盖着一层不算厚重的雪,出一天左右的太阳就能化掉只剩水痕。哪像北方那样感觉再也看不到太阳了。 和森鑫企业那边分别后,唐用问沈雾:“小沈先生,我们现在是?” 沈雾轻唔了声:“我要先去实验室走一趟,还要带个普通人出来,我姐要…所以恐怕我得劫一架直升飞机,你们要帮我拖住异管局的人。” 离看他:“直接动手?” 沈雾:“也没那么着急吧,你们先随意,等到要行动了的时候,我会有办法联系你们的。” 离皱了下眉,还没说什么,沈雾就先半玩笑道:“怎么,怕我丢下你们,给你们下套,害你们?” 离还没说话,唐用就说了句:“反正我不会。” 他没有犹豫地转身离开:“那我就等你联系了。” 沈雾点点头,又将目光转向离,他知道离多半在心里骂唐用蠢货,因为他可以感受到离的精神波动,就像离其实也知道他知道。 不过离最终还是转身就走,没有多话——既然沈雾知道,那她也没必要装什么。 新人类的“王”,她只认先生一个。 他们俩走了后,沈雾伸了个懒腰,往自己早就看好的方向走,在脑海里跟沈绥渊说:“接下来就是费心力的环节了。” 沈绥渊知道他想要什么,他掌控了右手,扣住自己的左手,手指用力,捏了捏沈雾的四指。 不需要言语,一点小动作,沈雾就心满意足。 他眷恋地反手扣住右手,用左手和右手十指相扣,再一次无比感慨果然还是和自己谈恋爱最好。 没有人会比他更爱自己。 没有人会比他更了解自己。 . 沈雾是走到了自己之前住的小区里,想当初,这个小区一层三户,那一层就恰好住着他、风入、图照,现在三个人都不在这儿了。 图照是调回了京阳市,沈雾知道,但他始终没见到图照,图照的身份和成行他们不太一样,他不是特别行动队又或者护卫队,而是“监督员”。 沈雾乘坐电梯抵达那一层,电梯开门的刹那,他就看见钟望穿着制服站在电梯门口。 两人对视不过半眼,钟望就挪开了目光,他的视线落点在地面瓷砖时,钟望才后知后觉沈雾确实很不一样了。 以前不会连一眼都看不了的,他多少次和沈雾直视说话都没事。 沈雾偏偏头,还是喊他:“钟队。” 他并不意外,甚至没有要转身就跑的意思,还踏出了电梯门,仿佛一切如常的态度,只是说出来的话到底还是证明了身份立场的不同:“你们收走了我的房子吗?没有的话我们进去聊?” 钟望就知道,他的直觉指引他来这儿,沈雾是知道的。 因为沈雾“叛变”,所以后来还有异管局的人来沈雾家里搜查过,沈雾和沈绥渊“聊天”用的本子他们也都查阅了,走时还帮沈雾把家里的家具都盖了防尘布,所以现在掀一下就可以用,就是地板上的灰不可避免。 沈雾从柜子里拿出背包,将那些本子全部收入背包里,他一边动作,一边听钟望不解地问他:“你到底想做什么?” 沈雾莞尔:“所以我说【第六感】这个异能是真的很作弊。” 他偏头看向钟望,没有回答,而是换了个话题:“钟队,你去看了明愿吗?” 沈雾温声道:“他现在不能用异能,得先养养身体,你们也得小心不要让他做剧烈运动,短时间是不能走路的…不过不用我说,我想你们也应该都知道。” 钟望没吭声,他知道沈雾提明愿,那么就一定有他提的道理。 果不其然,沈雾又问:“说起来,你们好像是亲的表兄弟?” 钟望嗯了声,情绪有点低:“他母亲是我小姨,小姨老来得子,怀孕的时候因为接触到了大量X病毒,在怀孕时觉醒了精神系异能,但怀孕本身就是让女人在鬼门关走一遭的事,她又算是高龄孕妇,最后生产时难产而亡。所以明愿从小身体就不太好。” 他顿了顿:“不过你既然异能是【精神】我说的这些你大概都知道吧。” 沈雾讶异,满脸无辜:“我不是那种随便看别人记忆的人。” 钟望的异能没有被动发动,于是他只好继续简略地讲故事:“明愿小时候刚出生就直接送抢救了,后来也是好不容易保住了命,那个时候明愿做过检测,体内没有异因子,他是在一岁时突然觉醒异能的。” “突然”这个词就很值得人琢磨。 沈雾:“你说‘突然’,是指他在没有接触感染种和X病毒的情况下觉醒了异能?” 钟望颔首,他忽然想起第一次和沈雾见面时,他提醒沈雾戴好口罩,而沈雾那时候第一时间没有开口。 他问他怎么了,他说只是在想防得住吗。 钟望眼睫微动,后知后觉地察觉到了什么:“沈雾。” 他看着沈雾交错相扣的两只手,问:“是不是这世界上的每个人都在接触X病毒,就不存在没有人没接触到,只是仪器检测不出?” 钟望是没正规读过几年书,但他很聪明。 沈雾想了想,稍弯着眼,缓缓点头。 钟望那一刹那不知道要说什么好,寒意自他的脚底窜到了天灵盖,他深呼吸了口气,闭上眼睛才缓过劲。 他们一直坚信着X病毒是可以消灭可以隔绝的,从没想过其实X病毒就像是空气一样存在,只是分浓度问题。 钟望以为这就是他的异能指引他来的原因,但沈雾表露出来的态度完全就是这件事不过是随口一提:“这么说来,你们家觉醒了三个精神系异能啊。” 钟望:“勉强算六个。” 沈雾扬眉,钟望道:“我妈当初觉醒了【诱导】,我妈还有一个哥哥,我的舅舅,他已经在对抗感染种的前线阵亡,他觉醒的异能是【搜寻】,我爸的算半个。” 沈雾若有所思,钟望直觉这个问题很重要:“怎么了吗?” “…没事。” 沈雾弯眼,玩笑了句:“就是很好奇,如果是你提前知道了今天的这一切,你会怎么做。” 钟望:“……?” 他皱起眉,不理解沈雾为什么这么问,但还是认真地想了想:“如果是我的话,我大概不会相信我看到的未来吧。” “尽人事,听天命。能被看到的未来,都是能被改变的未来,能被肆意修改的未来,看了又有什么意义?” 沈雾一时间没说话。 沈绥渊也多少对钟望刮目相看了:“他确实……” 能入主人格的眼、被主人格视作朋友,是有原因的。:,m..,. 77 077(二合一) “因为我超级喜欢你…… 钟望并没有跟沈雾动手,不是他对沈雾网开一面,而是他深知自己动手打不过。 之前明愿醒来后,他特意飞了京阳市一趟去看明愿,那时成行就与他聊起了沈雾的异能,说沈雾可以以一人之力压制他们六位甲级异能者,虽然只有短短的几分钟,但也足以说明沈雾的强横。更何况钟望只是丙级,且钟望的异能还隶属于精神谱系下,沈雾对他有天然的压制。 至于要不要汇报上去派人支援拦下沈雾,钟望在迟疑过后,最终选择不要。 他的直觉告诉他,现在还不是时候。 送走了钟望,沈雾把背包又塞到了一个箱子里,加上了“精神刻印”进行加密,只要有人打开箱子,他就能顺着这个刻印发动精神攻击,只是实力要削减很多,只能发挥一两成。 不过本就是保险措施,也没必要强求太多。 沈雾没有带走这个盒子,而是将其放在了更隐秘的位置,就离开了这处住所。 “…一切结束后我们还是回到这边生活?” “可以呀。” 沈雾弯眼,语气轻松:“希望到时候我喜欢吃的那些店都能重新开起来…到时候哥哥跟我一起去吃。” 他们聊着和末世、阴谋诡计无关的话题,零下几度的冬天都不算是什么事了。 沈雾双手插兜,步调十分轻快,眉眼间也带着淡淡喜意。 他轻车熟路地在小巷里拐着弯,路越走越窄,他却并不急。 其实这地方沈雾是第一次来,但对于他来说,从不需要担心迷路。 他的异能范围内,每一条路他都很清楚。 拐到一家挂牌暂停营业的鲜花店时,沈雾很有礼貌地摁了摁门铃。 然而没有人应门,于是沈雾试着推门,门上了电子锁,无法进入,沈雾的异能在纯开锁上毫无用武之地,他也不好直接控制了里面的人来给他开门,虽说是别人欠了他人情,但这样做很像砸场子的,不太好。所以…… 沈雾在脑海里轻轻地喊了一声:“哥哥。” 沈绥渊接替身体,控制了右手,直接一拳轰在了门上,他没用多大的力,门便开始龟裂粉碎,玻璃碎片哗啦啦地碎了一地,连带着木制门框一起砸在地上,发出了不小的动静。 讲个笑话。 《不能像砸场子》 这个动静让对面的人实在无法无视了,有人一边匆匆套棉服,一边走出来,嘴里还骂着脏:“…他大爷的,你没看见挂着牌子…我靠!” 他被这碎成渣滓的玻璃惊呆了。 而沈雾则是歉然地温和一笑:“抱歉,本来只是想敲个门的。” 对方:“???” 您是一阳指吗敲个门就碎成这样? 男人皱紧了眉头看着他,因为沈雾开了精神屏障,特别设置了让别人看他就像是在看一个普通人,所以他并没有认出沈雾来:“你要赔钱的知道不?门上都挂着暂停营业的牌子,买花去别家,没看见这里面都没货了吗?” 沈雾踩着一地碎玻璃走进来,稍微避了避湿冷的空气,室内总归还是要比室外暖和一点的。 玻璃被他的鞋子踩得嘎吱响,却没有一个可以突破鞋底扎进去,因为沈雾的鞋子还是白神装备部的人产出的。虽然不比异管局特意配置了刀片的军靴,但总归还是可以当做钝器,一脚过去给别人造成些许伤害的。 见他走进来,男人身体很明显地紧绷了起来,沈雾好似没有察觉到:“我找梦姐。” 男人的目光登时就变了,他有些迟疑地看着沈雾,一时间没有动作。 知道梦姐的并不多,要么是仇人,要么是朋友,又或者是梦姐欠出去的人情。只是后两个都不会像沈雾这样闹这么大动静来,可前者也不会像沈雾这样有这么温和的神色。 男人不太确定沈雾究竟属于三种类型的哪种,就听沈雾又缓缓道:“她说我要是有事拜托她,只要报她的名字就行。” 男人噢了声,又嘀咕:“那也不用砸门吧……” 沈雾颇为无辜地眨了下眼。 男人示意沈雾跟上来的同时,也是一抬手用异能将玻璃门复原:“你跟我来吧,梦姐不在这边,你还得等一下。急吗?” 沈雾稍偏头:“也不是很急,只是我没有落脚的地方。” 听到这话,男人看他一眼,大概有了猜测。 多半是新人类。 就是不知道是刚在城市里暴露了身份的新人类,还是偷偷溜进来的……前者的可能性更大吧,现在新人类想进来实在是太难。 男人想。 沈雾跟着男人上了楼,在男人的示意下,在一张放置着羊毛软垫、有点老旧的红木沙发上坐下。 男人转身给他倒了杯热水:“你现在这里等等,我去联系一下人。” 沈雾说好,男人就推开二楼往里的一张门,沈雾不用偏头去看也知道那是一条甬道。 男人走进去,关上门,落锁的声音十分清脆,但他并不尴尬,沈雾也没有什么意见。大家都是聪明人。 沈雾没有喝水,只是窝在羊毛垫里,跟沈绥渊聊天。 “不知道他会不会见我。” “你还有不知道的事?” 听到沈绥渊这么说,沈雾有点得意的同时,也是有些无奈:“我不知道的事多了去了。哥哥,你真的对我太自信。” 如果他真的什么都知道,也不必特意跑去问【全知】了,甚至不需要这样步步筹谋。 沈雾的右手捏了一下左手指尖,沈绥渊的声音在脑海里响起:“累吗?” 沈雾实话实说:“那倒还好,就稍微动下脑子,总比在那屋子里跟于知演戏好。” 沈绥渊哼笑:“你不是挺喜欢装的么?” 沈雾:“?沈绥渊,我给你一次重新说话的机会。” 沈绥渊从善如流:“等时机到了我就杀了他,你想他怎么死?我用分丨身动手,不脏这具身体。” 沈雾这才满意:“再说吧。” 他漫不经心道:“对于有些人来说,失去什么比杀了他要难受千万倍。” 沈绥渊:“都听你的。” 他扣住左手,将微凉的左手压在右手掌心底下,用了异能,指甲变得漆黑稍尖长的同时,温度也跟着攀升,恰好给沈雾做暖手宝:“不过宝贝儿,在我问你累吗的时候,你是不是应该顺势说累?” 沈雾顿了顿,语气满是无辜:“可我真的不累啊。” 沈绥渊幽凉地哦了声。 脑内一时有些安静,不到十秒,沈绥渊又慢慢地抬起了右手,他的掌心才离开左手手背的那一瞬间,沈雾就本能地翻转左手去抓住右手,想要挽留右手。 然而沈绥渊还故意要走不走,只用了很微弱的力,挣扎得很敷衍。 沈雾觉得自己真的好可爱,可爱到爆,致使他眉眼都忍不住弯起,愉悦的情绪从灵魂深处溢出:“哥哥。” 他哄人的话语都充满了雀跃:“我需要你。” 沈雾冲自己撒娇这事真的就是浑然天成、不知不觉就养成了习惯,语调一拉,声音一软,沈绥渊就再也无法硬哪怕心尖一点了。 所以他终究是忍耐不住,重新缠上了沈雾的手指,报复似地稍用力夹了夹,可又舍不得用多少力:“你就是故意的。” 沈绥渊轻呵,却听不出什么幽怨,反而全是被吃得死死的宠溺:“宝贝儿,怎么这么坏啊?” 沈雾还是装冤枉:“哥哥,你在说什么呀?” 沈绥渊又捏了一下他的指尖,鉴于这是在外面,到底无可奈何。 要是不是在外面办事,他现在一定会出来弄到主人格用带哭腔的声音承认自己这恶劣的行径为止。 两个人格忙里偷闲谈了几句风花雪月,男人也就回来了,他反手关门:“对了,忘了做自我介绍了,你可以叫我季一。” 他问沈雾:“你有什么信息能提示一下梦姐吗?” 沈雾想了想:“一中附中。” 季一一顿,看向沈雾的目光霎时就变了:“…原来是你啊。” 他神情有些微妙,但随意的态度少了很多,反而隐隐有些恭敬:“那你再坐一会儿,我刚没联系上,梦姐可能在出任务…或者你有什么需要的吗?也可以先跟我说,我是箱凝市这一片的负责人。” 沈雾当然知道,不然也不会找上他,不过他想谈的事越少人知道越好,故而沈雾摇摇头:“不用,我再等等。” 季一说好,转头又进了另一个房间,没一会儿再端了点零嘴出来摆在沈雾面前的茶几上,十分客气。 沈雾猜到多半是梦姐给他们打过了招呼,无论是说她欠他人情,还是说他放过了那个魂体,对于黑市来说都是极其重要的。 沈雾:“就是直接隐性升贵宾的那种。” 沈绥渊和他共享记忆,沈雾其实说不说他都知道,但沈雾爱说,沈绥渊也喜欢听,不需要给太多回应,副人格只要笑了声,主人格的心情就更好,哪怕当时有什么烦恼又或者不开心的事,都能随之消散。 就像主人格只要在笑,副人格有再多被异能影响的躁郁和暴戾都能被舒缓下来,不自觉地跟着主人格的情绪走。 他们是一体的,哪怕现在灵魂分裂,情绪依旧还是能够互相影响。 沈雾在这儿坐了二十多分钟,才等到季一拿着手机过来:“梦姐。” 沈雾接过手机,对着那头温和地喊了声:“梦姐。” 梦姐开门见山:“你直说有什么事吧。” 沈雾轻声:“我想拜托你跟【梦神】说一句,我想和他见一面,有一些事要跟他说一说。” 梦姐稍顿,似乎是有些意外,细品还有几分紧张和警惕:“…你找【梦神】?” 沈雾颔首:“是。” 电话那头一时间有点安静,沈雾也不急,只是在等待。 幸存者论坛十大异能者的排名中,【梦神】只是疑似在黑市,并不是肯定,虽说幸存者论坛的“疑似”基本上都被异能者们认为是一种谨慎的肯定,但至今没有一个帖子说梦神就在黑市,如果黑市的人不承认,那么别人也没法说【梦神】是黑市的。 这倒不是梦姐想推脱,不想帮沈雾,只是他们不想暴露。 毕竟【梦神】不算是攻击性异能,而且如果沈雾猜得没错,【梦神】应该和【全知】、【亡灵】他们一样,是受异能影响有一些问题的。 不过经历了一番斟酌和挣扎过后,梦姐还是道:“好,我会帮你转达的,但我不能保证他能接受。而且你需要等待,我也不是随时都能联系上他,但只要联系上我就会跟他说。” 沈雾不是很在意,也没觉得梦姐是另类开脱,他相信梦姐,因为他相信自己的异能:“你记得跟他说一声我是谁就行。” 梦姐应声,又问:“还有别的吗?” 沈雾扬扬眉:“一个人情可以提两个要求的吗?” “传话而已,只是一件很简单的事。” “但你向我暴露了【梦神】确实在黑市,不是吗?” “就算我不说,你也知道,不是吗?” “可你要是坚持说没有,我也没有太多的办法,用强硬手段只会惹人反感。” 虽然他俩的对话听上去好像透着一股熟稔,但有脑子的细细品去,就能够感觉到沈雾言语间透露出来的距离感。 一码码算得很清楚。 梦姐显然是这个有脑子的。 她稍顿后低叹一声,笑了:“好吧,那就当我想让你欠我们一个黑市的人情,你还有什么需要我们帮助的吗?” 沈雾确实有:“…可以帮我找一个人吗?” 梦姐挑眉:“你还有找不到的人…你说。” ——异管局的悬赏是没有说沈雾的异能是什么,但梦姐他们是黑市的人,消息渠道很多,想要打听到沈雾的异能并不是难事。 沈雾:“我想找【空间转移】。” 梦姐默了默:“幸存者论坛都找不到他,我们怎么可能找得到?” 沈雾听到这话,笑了下,微垂眼睫,宛若鸦羽般细长浓密的睫毛投下一片阴翳,遮住了他眸中的神色,他语气也有点意味不明地:“幸存者论坛可不一定找不到他。” 梦姐一愣。 沈雾这话指向性太明显,惹得她不得不多想,但显然就算幸存者论坛知道他在哪,也和他们无关,所以梦姐没有就这个话题拓展聊下去,而是道:“我们会帮你找找的。” “行。”沈雾说:“找得到算我欠你们一个大人情。” 梦姐心说这可真够精的,找得到才算欠人情,找不到就别想拿这件事找沈雾做什么…她之前就觉得沈雾没有那么简单,并非良善,现在看来,还不是单单一句“并非良善”能轻松概括的。 沈雾…他已经在不动声色间展露出来了他上位者的居高临下的感觉,但她也没说什么:“好。” 梦姐甚至还开了句玩笑,毕竟他们黑市又没做什么对不起N.1的事,沈雾又有事要拜托他们,大家是可以和平共处的:“那我努力让你能欠下这个人情。” N.1的大人情,那可不是说着玩的。 结束了和黑市这边的交易后,沈雾跑到了箱凝市城内最高的建筑物上。 这是一个商业大厦,沈雾还记得自己小时候看这边好热闹,尤其是逢年过节,常常有活动,那时箱凝市的X病毒也没有那么恐怖。 然而现在X病毒暴发得越来越厉害,感染种和病变区也越来越多,还有一个二次病变在虎视眈眈,谁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席卷而来——就算是【先知】,就算是沈雾,也只能猜个大概。 沈雾倒是可以问【全知】,但没有必要。 问了他们也做不了什么准备,他们甚至可以说根本就没有办法去准备迎接二次病变,这个世界时承受不住的,但他们只能顺其自然。 现在这栋商业大厦也空了很多,没有往日的热闹了。 沈雾站在了大厦的天台,俯瞰着这座城市,沈绥渊自他后颈的棘突处出来,环抱住他,将大部分冷风隔绝。 沈雾也配合地往后靠了靠,把上半身的重量倾在了沈绥渊的怀抱中。 沈绥渊低头,下巴尖搁在沈雾的脑袋上,尾巴也隔着衣物缠住了沈雾的大腿。 两个人格第一时间都没有说话,沈绥渊的异能虽然不是【精神】,但他很清楚此时沈雾的心情与想法。而他不需要做什么,就这么静静地陪着沈雾就好,这就是沈雾想要的。 他想要片刻的静谧与安宁,是最简单的缱绻温柔。 只是哪怕他们共享了记忆,沈绥渊也依旧无法理解沈雾为什么会给这个世界、这些人类那么多柔软,为什么会这么在意这些人,他甚至会因此而感到嫉妒。 那种情绪让他这一半灵魂变得无比丑陋,独占主人格的欲丨望也愈发强烈,沈绥渊不用明着表达出来。 因为他知道,主人格是知道的。 “……哥哥。” 沈雾静静地看着这座比起他小时候第一次被送过来时已经安静沉寂了太多的城市,轻声道:“我不是在意这些人、这个世界,而是我们还有好多好多的事没有一起做。” 他示意沈绥渊稍微松开他一点,好让他能够转身。 沈雾回抱住沈绥渊,把脸埋在沈绥渊的怀里,让沈绥渊独有的气息将他淹没,只有自己才能给予他矛盾的、几近窒息的安全感,才能让他放松下来。 沈雾没有在脑海里说话,而是用被闷过后变得瓮声瓮气的声音道:“我想和你一起去看在大海里畅游的鲸鱼,去海湾看海豚,我听说还有粉红色的海豚;想和你去爬山,然后在山顶看日出日落,我们还可以自己做便当上去顺便做个野餐;想和你去草原看牧人放牧,还能跟着学一学骑马,我一直都觉得骑马挺有趣的,还可以看翱翔在草原苍穹的鹰;想和你去看企鹅,去潜水,去周游世界……” 沈绥渊被这话哄得心都要化了,化成一滩泥,流进他这一半漆黑、肮脏的灵魂,其实主人格深处的柔软与善良他始终不明白,哪怕他们的记忆现在已经是一样的了,沈绥渊也还是不懂。 ——这大概就是人格不一样吧。 可沈雾这番话,还是将沈绥渊的那些刺全部包裹了起来、藏住。 沈绥渊低叹一声,他将沈雾抱得更紧,一只手都压在了他的后脑勺上,好像恨不得就这样闷死沈雾。这要是放在悬疑剧场,那就是副人格在想方设法杀掉主人格、取缔主人格。 但沈雾没有半点挣扎,甚至还很顺从地把身体再往沈绥渊的胸膛贴了贴,比沈绥渊放在他腰后的手臂还快,不过沈绥渊用力,那是满足沈绥渊骨子里的那些不可言说的欲丨望。 沈绥渊紧紧地抱了他一会,甚至尾巴都纠缠紧了沈雾的大腿,却还是觉得不知足,那个空洞的位置始终没有被填上。于是他干脆稍稍弯了腰,单臂将他往上带了带,叫沈雾只能踮起来,脚尖一点着力,其余的全部都只能依靠着沈绥渊。 沈绥渊觉得自己缺掉了的那半边灵魂都填了不少,终于得到了满足,一时间也没有那么多精力去吃飞醋了,满心满眼只有另一个自己。 可这种知足只是一瞬的,他很快又觉得不够,那抹不掉的念头又冒了出来—— 怎么办。 好想成为主人格。 好想把另一个自己藏进身体里。 好想把他关起来。 关在自己身体里,这样谁也没有办法看见。 他阴暗的情绪几乎刹那间就淹没了沈雾,沈雾本来就默不作声地刻意控制了自己的异能,把自己埋没在了沈绥渊那一半的精神波动里,也是自己的灵魂里。 这突如其来的晦暝和压抑,直接叫沈雾瑟缩了下。 沈绥渊稍顿,意味深长地笑了声:“宝贝儿,你刚刚在干嘛?” 沈雾不想说话,把自己从深渊中救出来,可沈绥渊哪里不知道他到底做了什么,他语气里充满了愉悦:“这么喜欢我?” 沈雾抿抿唇,耳后滚烫了一片,要不是藏在沈绥渊怀里,那两抹艶红在这寒冬中就格外醒目了。 沈雾第一时间没吭声,沈绥渊这一次难得地没有催促他,但用了更加恶劣的方式:“你肯定超级喜欢我。” 他勾起唇,语气悠然:“因为我超级喜欢你。” 他们是一个人,对自己的感情是一样的。 沈绥渊说完这话后,反而松了沈雾,右手温柔地捧起沈雾的脸,指尖去勾弄他稍长的发丝。 两张完全一样的脸在刺骨的微风中以一个鼻尖相抵的距离对望,好像彼此下一秒都要融入对方的眼里。 沈绥渊轻轻捻了捻沈雾的颧骨,难得温柔地只是给了个很浅的吻,像是在什么契书上印下特殊、郑重的印章。 “宝贝。” 沈绥渊说:“我爱你。” 沈雾怔住。 他不知道为什么在这一刻莫名有些鼻酸,却又忍不住破坏气氛:“你都不肯喊我‘沈雾’,还说爱我。” 沈绥渊顿了顿,满眼无奈:“因为我也是‘沈雾’。” 他能接受主人格给他“沈绥渊”这个名字,就已经是够爱了。 可他越是这么说,沈雾就越要耍脾气。 他看着沈绥渊,不说话,就这么看着。 反正最后终究是沈绥渊败下阵来:“沈雾。” 沈雾瞬间就勾起了嘴角,笑容粲然到叫沈绥渊分丨身的这颗心脏在那一刹那就被引爆,炸成了一朵朵绚烂的烟花,把他的神智都炸没了。 他知道自己这张脸笑起来能有多璀璨,可无论多少次,他都会为自己神魂颠倒。 他就是自恋狂,他承认。 尤其沈雾后面跟着的就是一句:“沈雾。” 他是对着沈绥渊喊的,他红着耳朵,其实已经羞赧了起来,但还是一字一句缓慢地咬着字音,认真道:“我爱你。” 沈绥渊彻底忍不住,把他重新揽入怀中,毫不犹豫地就吻住了沈雾,将那用言语根本无法形容的爱意以最简单的方式宣泄出来一点。 一片雪花飘落在两个人格之间,被交换呼吸时泄露出来的热气消融。 沈绥渊当然爱着他的主人格。 不然怎么会明知他的主人格在故意以“想和你去”来述说世界美好时,心甘情愿地掉进他的甜蜜陷阱,去忘记主人格确确实实还把喜欢分给了这个世界的事实。 反正…… 至少爱这种感情,主人格只会给自己。 沈雾只会爱自己。:,m..,. 78 078 反正跟自己撒娇,没什么丢人的…… 夜。 箱凝市到底是南方城市, 入夜后天虽然更冷了,但并没有再飘雪,白天的雪也只是零星一点,不过几分钟, 那点鹅毛就掉得差不多, 连“一根”都落不下了。 而入夜后,空中又开始淅淅沥沥地下起小雨, 空气湿冷得厉害, 沈雾搓了一下自己被冻得通红的指关节, 还是沈绥渊又出来控制了右手, 给他包裹住,沈雾才得到了一丝温暖的感觉,然后忍不住想往沈绥渊怀里藏,去汲取更多的热源。 南方的湿冷令人难受, 那是种寒意好像从骨子里散发出来的感觉, 一定要一直依偎着热源,才能全身舒适,所以沈雾说:“哥哥, 你出来吧。” 于是稍显黏稠的黑雾自沈雾的棘突处出来, 在还在形成人形的阶段就裹住了沈雾, 沈雾闭上眼往后靠, 精准无误地落入了炽热的怀抱中。 沈雾稍稍偏头,有点眷恋地蹭了一下沈绥渊的胸膛, 惹来沈绥渊的低笑, 他也不在意。 反正跟自己撒娇,没什么丢人的。 再说他自己也喜欢。 沈绥渊一只手横在沈雾的腰腹处,另一只手一反常态地横过沈雾的脖颈, 反手用掌心托起他的脸颊,看上去很像是一个要单手将他的脑袋拧断的动作,沈雾却没有一丝紧张和警惕。 毕竟他是不会自杀的。 沈雾还把自己的脑袋往沈绥渊的掌心再压了压,完全依赖的姿态让沈绥渊得到了极大的满足。 他抱紧了沈雾,垂首在他发间落下一个轻吻。 他炽热的鼻息跟着落下时,沈雾当然察觉到了。 沈雾勾起唇,对沈绥渊这个动作喜欢得不行,心都跟着软下一塌。 只是现在不是谈情说爱的时候,不然沈雾一定要回过身紧紧抱住沈绥渊,甚至要沈绥渊将他藏在怀里去躲避这冬日的严寒。 沈雾的异能到底也有限制,直线一千米的距离让他没有很好的办法探查到杨心雨现在在不在异管局内部的研究所里,毕竟研究所占地不止一千米,他现在就是在扫每个从异管局里出来的人,已经扫了十几个了,还没得到答案。 等到第二十一个时,他终于蹲到了。 杨心雨还在实验室里做研究。 于是沈雾用自己在离和唐用身上留下的刻印联系他俩,这个能力其实有点类似于嘟嘟的【无线通话】,只不过嘟嘟等级没有那么高,需要得到对方的允许并且在对方的耳后神经植入载体作为媒介才能使用,而沈雾不需要这么复杂。 沈雾没等唐用和离过来,直接先进入了异管局。 他要进异管局其实很简单,他不仅可以骗过现在异管局用AI监管的监控,还可以用异能做精神干扰,让他在他们眼里是隐身、不存在的。 其实上次奉池市时,沈雾就可以这么做,但他没有。 不全是不想暴露自己的实力,也因为暴露本来就是他计划中的一环。 箱凝市的异管局是征用了之前这边的一个废弃工厂后做了翻修,这个工厂恰好是个制药工厂,所以有实验室,因此箱凝市的异常管理局占地面积不算小,实验室还在更往里的地方,背后还有个员工宿舍和档案室接在一起——档案室是电子档案室,主要用来放主机。 因为现在异管局的所有设备都被AI青鸟全面监管,这反而给了沈雾操作的空间。 他跟着一个刷卡进入实验室那边的工作人员身后进入,按理来说电子仪器该发出警报提醒,然而沈雾在一刹那就影响了那个AI,于是机器只是发出了一声有点类似卡碟的声音,就再没了动静。 这些设备都用了一段时间,有所老化出现异常也是很正常的事,因此根本就没有引起一点注意。 沈雾去过杨心雨的实验室很多次,所以哪怕不用异能,他也知道要去哪找杨心雨。 杨心雨确实还在实验室忙碌,她正在写她的一个猜想——关于每个人觉醒的异能为什么是这个异能。 沈雾进入后,站定在杨心雨面前,他拉开椅子坐下时,杨心雨都没有注意到。因为沈雾甚至可以影响到人们看物体的各种状态。 毕竟沈雾是直接从“精神”层面改变。 沈雾坐下后,他让杨心雨遗忘了说话和动作的能力,杨心雨的笔就滑落了下来,她整个人也怔住。 沈雾出现在了她的面前,杨心雨瞪大了眼睛,下意识张嘴,却发现自己说不出话,她想做点什么引起别人注意力,却发现自己的肌肉都忘了要怎么用力。 杨心雨不可思议地看着沈雾,因为和沈雾接触过,所以她是后续在异管局的监督员来查时,被告知了沈雾的异能是【精神】。可哪怕他们对【精神】这个异能一直讨论诸多,也从未想过沈雾可以做到这一步。 他们一直在低估这个异能,甚至就算沈雾已经展现出来了很多让他们觉得匪夷所思的能力,他们也依旧还是没有一个正确的估量。 沈雾温声道:“你别激动,我没有要伤害你的意思,而是有人托我来问问你愿不愿意加入她的团队。” 杨心雨不解,就听沈雾继续道:“是宁归晚,她想让你和她一起做研究。” 杨心雨:“!” 她的情绪瞬间就从紧张变成了兴奋,甚至这一次的不可思议都是正向的了。 宁归晚可是她的偶像! 现在她的偶像邀请她加入她的团队…… 沈雾状似不经意地提了句:“不过我们现在都在新人类这一方。” 如果杨心雨选择和他走,那么就意味着叛变了异管局。 然而杨心雨的情绪波动只是展现出了一瞬的迟疑,就给了沈雾答案。 她愿意跟沈雾走。 对于杨心雨来说,研究高于她的生命。 自X病毒出现开始,甚至可以说她初中时接触到3000年的新闻,知道世界这些异象是自3000年极南之地出现异常信号后开始慢慢出现,X病毒更是在那二十人苏醒后才出现于世……杨心雨就想弄明白这些,弄明白所有的这些“异样”。 杨心雨点头了,沈雾也就解除了对她的封锁,示意她跟上:“那你跟我来吧。” 杨心雨有点迟疑,她不需要开口,沈雾也知道他想问什么:“不用带什么,我们那边都有…非要说的话,我想拷一份异管局目前档案室的所有档案资料走。” 杨心雨:“!” 她压低声音:“这不行,就算你是【精神】,这个还是不行的。” 沈雾偏偏头:“我能避开AI。” “…我当然知道。”杨心雨说:“如果你不能避开,你怎么可能能进来?但问题是档案室那边做了多层加密,其中有一层就是最简单的ID卡,这个不归AI监管,除非你的异能和这方面有关,不然就进不去。” 啊。 沈雾想,确实。 他倒是没有多意外,像电影里那种人类完全依赖AI,导致一些不可挽回的局面,在现实里还是见不到的,毕竟异管局高层清楚自己的AI是个异能者,【精神】还偏偏是新人类那一方,多少要防一手。 至于为什么没有撤下AI,那是因为沈雾哪怕是N.1,也没有分丨身的能力——他有,可他分丨身的能力是属于【恶魔】的,和【精神】无关,不会分裂出两个【精神】来。 沈雾看向杨心雨,杨心雨警惕:“我的ID卡是有限制的,只能刷出部分资料。” 沈雾叹气:“好吧,那就只能用第二个计划了。” 他在脑海里跟离和唐用确定了他们的位置:“…唐用,动手吧。” 伴随着沈雾这声落地,唐用冲到了异管局面前,在异管局的人反应过来的刹那,紫色的电光就形成了一张狰狞的网,铺天盖地地朝他们过来。 负责守卫的异能者开启了【护盾】,但只是阻挡了一瞬就被击碎,他也被反噬,体内气血翻涌,直接一口血咳出。 不过异管局组织防守的速度很快,一个唐用还没法吸引足够的战力,因此离也出来。 离的异能距离是三米,比唐用多一米,似乎好像也没多到哪去,但甲级异能者的强悍远不止于此。 铺天盖地的冰棱直直砸下,别说这群异能者能不能挡住了,就连异管局的正门都在这密集的撞击中出现残损,又有冰直接覆上地面,带着夜雨,寒意渗透了每个人的骨子。 外头的动静终于传到了里面,沈雾看了看那个方向,闲庭信步地带着杨心雨先去了档案室,在他身上就看不出一丝的着急。 至于怎么开门—— 沈绥渊接替右手,一拳轰出,特殊材质的金属防护门就出现了一个巨大的凹陷,异管局内部的警报声瞬间响起,十分刺耳,这个没连接AI系统,沈雾没法介入,只能受着。 不过杨心雨第一时间的注意力不在这上面,她在为“沈雾”的巨力而感到无比吃惊。 要知道这个门可是异能【大力士】也轰不开的,打得筋疲力尽,也就只能留下几个拳头印。 这就是N.1。 杨心雨感觉自己的认知再一次被刷新了。 沈绥渊第二击没再砸拳头,而是用自己的五指一穿,徒手就将门撕开。 老实说,沈雾这张惊为天人的脸配上这样粗暴的动作,实在是有点割裂。 然而沈雾并没能拷贝掉所有资料,因为……异管局的设定,一旦档案室遇袭,那么会直接切掉档案室的电力。 沈雾恢复不了,沈绥渊也不行,这得刷ID卡。 杨心雨:“要我早知道你要暴力破解,我就告诉你了。” 沈雾也不是很在意:“没事。” 他转身就走,杨心雨奇怪地看他一眼。 怎么感觉好像沈雾本身就不是为了这些档案来的?那他这一手究竟有什么意义? 79 079(二合一) “谁让我那么爱自己…… 京阳市异管局。 陈孚结束了审讯后出来, 活动着自己酸痛发僵的脖颈和关节,正好迎面撞上成行,就笑着打了个招呼:“哟, 成队, 好久没见啊。” 成行看他:“怎么样?” 陈孚叹气:“还能怎么样?你做文职那会儿也不是没有审过抗争派这些人,一个个都跟被什么邪丨教洗脑了一样, 也没多厉害, 上刑就嗷嗷哭着喊疼, 鼻涕眼泪屎尿齐流,但就是不招,坚定的认为我们异能者都是魔鬼,说那些甘愿接受我们庇护的都是自甘堕落的愚者,是把灵魂出卖给了魔鬼……” 陈孚说到后面时, 眼里的讥嘲已经藏不住。 成行也不意外:“我之前就觉得他们这个说话的语调很奇怪。” 陈孚想了想:“确实, 像拍电视剧一样, 很浮夸。” “有点像外国腔调。”成行提醒他:“我们国家说话的腔调不是这样。” 陈孚愣了下。 他在异管局的职务一直都比较杂, 算是有一半是在跟外对接,听惯了各种各样奇怪的说话方式——有些异能者本身说话方式就很奇怪——陈孚还见过超级爱说倒装句的,故而他一时间还真没注意到这一点。 陈孚:“你怎么之前都不说?” 成行:“我一开始也不知道。” 还是这段时间因为不得不和外国联邦那边交接了几个事, 发现他们说话腔调和他们这边不太一样, 哪怕是用的神华国的语言, 说话还是有点奇怪的感觉。 陈孚噎住, 心里嘀咕了句也没其他人告诉他。 不过也是, 他们一直都把抗争派当神经病对待, 感觉他们说话就是精神病人,自然也不会太过在意他们的腔调如何。 陈孚若有所思:“抗争派的头头是外国人吗?” 他说:“国外的抗争派游行确实一直都比国内要恐怖很多……那我就先顺着这个方向查一查,跟联邦那边提一下。” 成行嗯了声:“还有别的吗?” 陈孚瞥他, 啧了声:“你之前到底干什么的?这都瞒不过你…确实有,宁老师不是有个学弟,也是抗争派,这次一起给抓了吗。” 成行:“他交代了?” “交代了一点事吧,和抗争派无关。”陈孚微顿,不动声色地扫了一下四周,示意成行换个地方说话。 于是两人往里又走了几步,转到了一间无人的茶水间,陈孚一边给自己倒杯热水润润嗓子,一边道:“宁老师有很多研究成果都瞒了我们。” 成行停住。 他看向陈孚,因为陈孚背对着他,所以他也不知道陈孚现在究竟是什么表情,但陈孚不是个爱藏自己情绪的人,尤其他把他当好朋友,所以有时候有脾气就直接发,因此成行不需要去猜又或者怀疑陈孚。 陈孚现在也说不出自己心里究竟是什么滋味,他幽幽道:“比如说,X冷却剂最初版是可以直接杀死异因子活性的;比如她知道X病毒防不住……” 成行没有动容:“这些都是小事。” 陈孚并不否认:“这些确实都是小事,但这只是田开鸣接触到的。我不觉得宁老师有多信任田开鸣。” 他转身,看向成行:“成行,你不觉得你在对待宁老师的所有事上,都有些偏心了吗?” 成行并未言语。 陈孚低叹一声,喝了口热水,走过去拍拍他的肩膀:“我就是觉得宁老师也是一个很有秘密的人,我不太明白她究竟是想要做什么。” 不等成行说什么,陈孚又道:“不过田开鸣也不只是说了宁老师的事,还有一点关于抗争派的。” 也许因为田开鸣到底是二十岁就进入了异管局的实验室,二十三岁就被宁归晚亲自挑中带在身边带了两年多快三年,所以他对异管局也有一些感情,因此在挣扎过后,他还是说了句:“抗争派背后好像有军方。” 陈孚当时就没忍住冷笑了声:“你是觉得你不是抗争派吗?” 田开鸣没有再答话,但叫陈孚现在冷静下来去说,他觉得田开鸣好像是有什么难言之隐的,可有再多难以启齿的故事,那又和他们有什么关系? 陈孚端着手里的一次性纸杯,因为有点烫,他都是抓着杯口边沿,抿着喝:“…我想了想,如果真的像他说的那样,抗争派那边有军方势力,那关于他们是怎么知道制作枪械零件、如何来的武器,这些问题就都有了结论。可如果真的是这样,我又想不明白了,无论是我们还是联邦的官方都深受抗争派侵扰,为什么会有军方势力支持?” 成行也在想这个问题。 茶水间里一时间有些安静,等到陈孚差不多都把这杯热水喝完了,有些干哑的嗓子得到了缓解,才听成行缓缓道:“我不知道为什么想到了一个人。” 陈孚:“?” 成行:“3000年时,世界还分为很多个国度,其中有六大国,我们神华国在其中之一,那时极南之地出现异样,就是我们六大国派遣了研究员共二十名联合作战前去调查。” 陈孚当然知道这段历史,这个历史现在六岁小孩都知道,聪明点的,可能三四五岁就记住了。 成行继续:“这二十个人自极南之地回来后,在同一时间陷入昏迷,其中有一个人因为那时正好开车在路上,导致车祸身亡…这件事没有对外公布,但知道的人也还是不少。” 在百年前的网络上,那场车祸是被爆了出来,只是当时那个国家的官方处理得很快,消息都压了下去。不过这件事还是被神华国这边记录了下来,并且双方在之后通了消息,确认了那个人确实已经死亡。 成行看着陈孚:“那个人叫‘罗纳尔德·卢西乌斯’,是不是对这个姓氏很耳熟?” 当初为了保护,3000年参与X研究计划的二十人并没有被公开身份姓名,所以不是刻意去搜索了解的,是不会知道他国参与X研究计划的研究员是谁的,毕竟陈孚他们学的历史,都是说本国的研究员“席微微、荣栀、郑牵”和他国研究员共二十名。而现在已经干脆搜不到了。 陈孚也不会在意他国研究员都是谁,他又不是搞历史研究的,也不是做这方面研究的。 但他确实对“卢西乌斯”这个姓氏十分熟悉。 “前麦尔苏国军政世家。”陈孚声音稍沉:“现在要追查很难。” 因为麦尔苏和其他国家已经形成了国外的“联邦”,“卢西乌斯”这个家族也就跟着瓦解分裂,现在这个姓氏都已经成为了历史,就算他们跟联邦那边说,联邦想解决,也没有办法。 因为他们也追溯不到了。 自联邦成立至今已经十五年,卢西乌斯就解散了十五年,十五这个数字听着好像很短,但其实真的很长,毕竟这十五年里,世界发生了太多的变化。真没人去在意一个家族的兴亡,毕竟世界都是肉眼可见的岌岌可危。 陈孚叹了口气:“无论他们能不能查到,都要通一声气,有线索总比没有好。” 成行表示赞同。 . 箱凝市没有驻扎甲级异能者,目前在城内的只有千诚——千诚护送任务失败后就被调回了箱凝市异管局,倒不是因为他押送失败,而是训练的最后阶段,就是实打实的实战,千诚是自己选的箱凝市——另一个异能是【爆破】的乙级异能者在箱凝。 这种雨天,【爆破】是会受到一定程度的影响的,所以他们根本抵挡不住唐用和离。 不过因为沈雾特别交代了不能伤人性命,唐用和离也不得不收着手脚,所以异管局的异能者背靠已经启动安保系统的异管局,手里还有装备、武器,要和他俩五五开开始可以的。 唐用用起异能来时总有点疯,尤其目标是异管局的人,他完全就不管自己体内那没法完全治愈的旧伤,情绪影响了他的理智,叫他的病变值也跟着一起攀升。 箱凝市异管局的人思路也很明确,他们只需要挡下他们这突如其来的攻势,不需要以抓他们为目的,因为他们已经向杉常市报告,只要杉常市那两位甲级异能者——因为安全堡垒计划,边沿城市被舍弃,所以现在部分省份都有两个甲级异能者驻守,祥湖省就属于有两个。 一个是青栀,一个是异能有点特殊的【笔者】,这个异能也可以理解为“字灵”,也就是写一个字就会有那个能力。比如写一个“风”,就会有风吹过;写一个“猫”,就可以变出一只猫猫,如果要再在上面加注能力,那就要再出现后再继续写。 假设先写了“风”,那之后还要再写一个“大”,就会有大风;写一个“刃”,就会有风刃出来;写个“精灵”,就会出现风精灵,但要赋予风精灵力量,还要继续写。 无论来他们哪个,都能跟这两个人抗衡一二。 毕竟异管局可是有武器优势的。 外面打得多热闹,沈雾也没怎么在意,一千米的距离终究有限,在甘襄市时能够一次控制住所有新人类,那是因为抗争派的地盘就那么点大,两栋握手楼,加一个小的坪,算是在一千米的范围内。 沈雾又带着杨心雨光明正大地上了一架直升飞机,不过有一个小问题:“你会开吗?” 杨心雨:“…你看我像会开的样子吗?” 好吧。 直升飞机没有灵魂又或者精神,他也没有办法控制。 沈雾抿抿唇,无论什么都喜欢求助另一个自己:“哥哥。” 沈绥渊挑眉:“我倒是趁你睡着时偷偷看过一些教学视频,但没有实操过,试试?” 沈雾十分自信:“好哦。” 他把身体控制权让给了沈绥渊,沈绥渊坐上驾驶位,扫了眼这些操作台。 现在科技发达,直升飞机操作起来其实已经简单了很多,但对于没有开过的人来说,就算它再简单,也让人看着发愁。 沈绥渊说自己偷偷学过,是真的偷摸着学了。主要是他想自己什么都会,这样主人格遇到什么问题他都能想办法解决。 不要麻烦别人,麻烦自己就好。 沈绥渊成功启动直升飞机,看得杨心雨还有点忧心:“…你确定你会开?” “只能试试了。”沈绥渊还不忘学沈雾惯有的温和语调,带着些恰到好处的疏离感:“不然没法把你带出去。” 杨心雨有点子感动:“我们要是能顺利出去,我一定好好辅助女神做研究!” 沈绥渊开直升飞机虽然有点手生,但也还是顺利起飞了,只是他们耽误的时间到底太久,飞机飞出时,青栀和那个【笔者】也到了,两位女性穿着异管局白色的制服,青栀一头墨绿色的头发在这夜色中看不出太多绿感,但她那双浅绿色的花瞳还是十分瞩目的,让人一看就知道是她。 而【笔者】,沈雾也是知道的,毕竟之前在异管局里,了解到过,她真名叫左黎。 左黎的异化比较独特,她是一双手都像是被浸泡过墨水一样,墨痕延伸到手腕,其他地方又是正常的黄白皮,看上去还无端有些美感。 看见她们的刹那,沈雾和沈绥渊就切换了“模式”,是他们之前最熟悉的,沈雾只掌控一只眼睛,虽然这样会影响到他使用异能,但高手之间,三秒的精神干扰也足够影响到一些东西。 “唐用!路青!” 沈绥渊喊了声,离就毫不犹豫地原地结冰,直接将自己往直升飞机上空送,当然她也不忘去捞唐用,然而三秒的时间终究也是有限的,唐用陷在自己癫狂的情绪里,那头紫色的头发被雨冲刷得服帖着他的额头,他的眼睛、脸上都隐隐浮现出“电纹”的感觉了,看得离直皱眉头。 “唐用。” 她清清冷冷地开口喊了句。 唐用手里握着一个巨大的电球,雨天对于他来说反而有加成buff,毕竟水能导电:“我断后。” 他是已经动了杀念了,沈雾显然也觉察到了,他往下一瞥,没有刻意加大的声音,按理来说该被这些嘈杂的噪音给淹没,却还是清晰地传到了唐用的脑海里:“唐用,我说过不许杀人。” 离也听见了。 随后就见唐用眼里烧着的“火”跳动了一下,最终他还是收了那千诚真不一定能挡住的电球,改成了电网。 他想讨好沈雾,当然要按照沈雾的要求行事,不然会给沈雾留下一个不好的印象,这样就得不偿失。 然而就是这一瞬的迟疑和切换,就让唐用错失了最好的离开的机会。 先是【爆破】用异能直接迎上了唐用丢出来的电网,两方异能相撞,直接迸发出更大的火花,异管局这边又有个异能者的异能是【阻隔】,也就是可以将爆炸的余波挡下,离只能用冰去挡,致使他们丢失了一瞬的视野。 就是在这一瞬,季酌的异能【锁链】出手,直接缠住了唐用。 他只是丁级,其实不能拿唐用怎么样,可能拖延一秒,对于异管局的其他人来说也足够了。 在唐用要用电直接反击季酌时,季酌就先撤回,跟着而来的是黏稠的泥,像是柔软的松紧带,直接将唐用整个捆住,还有左黎的一个针对唐用的“定”字。 唐用跟千诚是能五五开,偶尔还可以□□,他六,千诚四,毕竟千诚的异能在排行榜上弱唐用不少。 可面对甲级异能者,尤其左黎这样的异能者,唐用就没了办法。 离撤掉冰墙后看见这一幕,毫不犹豫地就出手,漫天的冰刺凝聚在空中,三米范围内,被覆盖得密密麻麻,偏偏这个时候,沈雾头疼地出声:“不要弄出人命。” 离顿住,就听沈雾的话挑不出一点问题:“毕竟是森鑫企业那边把我们带进来的,要是弄出人命异管局责怪他们,以后就算他们欠了人情,也不愿意帮我们了。” 这话说得没有任何问题。 离回头看了沈雾一眼,“沈雾”冲她稍偏了一下头,一双眼睛出现了左右不同的神色,离就知道,沈绥渊也“在线”。 回想起出发前先生说的一切听沈雾的安排,离只能冷漠地收了手,只是落了冰棱去帮唐用。 但这根本不起效,青栀他们也知道留沈雾他们所有人是留不住的,不如干脆抓一个。 青栀的藤蔓冲着唐用而去,既是帮忙挡了一下冰棱,也是封锁了唐用最后的退路。 杨心雨在直升飞机里和对面的左黎对上目光的那一刹那,就有点发怵:“小沈,我们还不走吗?” 沈雾没答话,说话的是沈绥渊:“我要控制直升飞机,没法让主人格替换位置,只能放弃他。” 杨心雨愣了下,离最终也改变了攻势,转去掩护他们撤离。 她不是傻子,她知道沈雾是故意舍弃唐用的。 所以在回到基地后,离第一件事就是先去找于知:“先生。” 于知轻声:“我都知道了。” 离顿住,没说话。 于知给她倒了杯热茶,这种天气,其实离尽量少用异能比较好。她在这种天气用异能,可能会导致她的体温失衡,因为她每次用异能时,自己的体温都会下降不少,用得时间过长,体温就像是死人。 离接过,低声道谢。 于知又缓缓道:“唐用受了那次伤后,异能就愈发不稳定了,我劝他克制点,他也不太听得进去…哎,定时炸弹。” 离明白了于知的意思,于知又问她:“你有点难过?” “……只是有点生气。”离实话实说:“因为他在明着戏耍我们。” 于知听到这话,垂了垂眼,莞尔:“还有吧。” 离稍顿:“虽然唐用是个蠢丨货,但我和他搭档了很多年。” 那么一点朋友的情谊,她也是有的。 于知温声道:“离,你和唐用本就不是同路人,以他的行事作风,就算今天不这样,明天也会掉进另一个坑,现在我们如履薄冰。小雾…他始终还是有些任性,但他是我哥嫂唯一留下来的孩子……” 他流露出悲哀的神色来,叫离的那点情绪瞬间就消散:“先生你就是太温柔了。” 于知无奈:“是你对我滤镜太重,我手上也沾过不少血腥。” 离:“可先生那也是为了我们。” 于知笑笑:“那你仔细想想,他今天做的这些事,真的对我们就没有一点好处吗?” 他漫不经心道:“唐用…多少是有点轻狂了。” 想想这段时间唐用和沈雾走得近,但却被沈雾丢在了箱凝市,这件事要是在他们“白神”间传开会引起怎么样的议论…… 离皱眉:“可我不觉得他故意来这一手是为了震慑大家,不让他们的心浮躁。” 于知稍偏头,语调温和,谆谆善诱:“那你觉得他做这些得到了什么吗?” 这么明目张胆地折掉一个唐用,除了猜疑他什么都得不到。 于知漫不经心道:“再说唐用之前就留过血样在这儿,小偶可以复制他的异能。我不觉得他不知道。” 离动动唇:“…的确。” 于知弯弯眼:“他其实比你们想象得都要在意新人类的,毕竟当年可是他逐渐将我们的理念定下型,是他给予了实际的支持,让新人类论不再是空谈。只是小雾他从小就有点恶劣,喜欢恶作剧。” 离没说话,于知又道:“你这一趟也辛苦了,这些天应该没有别的事了,多休息休息吧。” 离说好,于知再示意她:“茶可以喝了。” 离握着茶杯,仰头喝掉了这杯到这时温度刚好的茶水,胃都暖了起来。 . “…我猜他现在肯定在忽悠路青。” 沈雾把杨心雨给宁归晚送到了实验室后,就转身回了自己的房间。 沈绥渊自他背后出来,环住他的腰身,同时也是伸手摁住了他拿冰箱的牛奶的手:“热一下喝。” 沈雾嘀咕:“我知道的。” 沈绥渊轻哂:“我不出来你就会故意喝了,然后可怜兮兮地喊胃疼,叫我给你揉。” 沈雾睁大眼:“我哪有!” “你是没有,但你是这么想的。”沈绥渊把牛奶放在灶台上,用自己刚拿过牛奶所以还有点冰的手去捏住了沈雾的下颌线,掐着沈雾的脸,好像在强迫主人格扭头看他一样。 沈绥渊对上这张与自己一模一样的脸,看着沈雾满脸无辜可怜,手上的力道又忍不住重了些,惹得沈雾抿了抿唇,腮肉也往外鼓了下,恰好更加往沈绥渊的虎口送。 沈绥渊终究是按捺不住,在热牛奶前,先低头去亲他。 他从一开始就吻得很重,但最初的窒息感是因为沈雾的记忆使得他太过紧绷带来的。幻感出来的铁锈味瞬间弥漫,叫沈雾感觉自己鼻腔都充斥着这个味道,还有沈绥渊的气息。 他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被放在了灶台上坐着,才跟沈绥渊平视,沈绥渊几乎是追着他吻,又不像之前那样会将他扣在怀里,非得把他抵在了墙上,才用一只手垫在他的脑后,叫他仰起头,把这个吻加得更深。 他被扫荡着,沈绥渊就好似在寻找自己的另一半灵魂,一处都不肯放过。 察觉到他又想用异能,沈雾给了记起不到什么威胁的精神冲击,唤醒了沈绥渊的一点理智,也给自己换回了呼吸的空间。 他双眼茫昧,即便被沈绥渊的阴影笼罩着,泛着水光的眼和多了抹色彩的眼尾还是那么的荡魂摄魄,叫沈绥渊嗓子发紧,在空气中都找不到自己的氧气,想要再追着沈雾讨要他的呼吸。 但沈绥渊终究克制住了,他垂首抵着沈雾的眉心,鼻翼和沈雾的贴着,两张完全一致的脸就像在照镜子一样,只是神色有所不同。 沈绥渊继续十分钟前的话题:“宝贝儿,我就是你,你觉得我不知道我自己在想什么?” 沈雾抿抿唇,想退,却无路可退,最后只能乖乖承认:“因为我知道哥哥你知道所以我才这么干的嘛。” 沈绥渊一定会出来阻止他的。 沈绥渊低笑,哪里不知道沈雾真正的意思,就像他喜欢沈雾主动一样,沈雾也喜欢他主动,他们是一个人,他们有太多太多的相似点了。 “那要怎么办?” 他们都想彼此主动。 沈雾认真地想了想:“那要不哥哥你主动一天,我主动一天?” 沈绥渊被他逗到,心软得不行,哪怕不是不怀疑这是主人格的计谋,毕竟只有他知道,他自己切开就是个黑的,可他也依旧要往下跳。 死在里面都心甘情愿,甚至还觉得甜,觉得光荣。 反正是自己给的,什么都是好的。 沈绥渊亲了亲他还红肿着的唇:“算了。” 他语气无奈,也全是宠溺:“还是我来吧。” 他捻了捻沈雾的左眼,指腹压过他细长浓密如鸦羽般的眼睫。 明明他们什么都是一样的,可他却总觉得主人格更好,方方面面都更好:“谁让我那么爱自己呢。” 80 080 “只是你欠很多人一条命。”…… 箱凝市异常管理局。 唐用被注射了加量的X冷却剂抑制了异因子活性, 因为他之前过于疯狂使用异能,两针X冷却剂下来,直接叫他暂时没有办法使用异能了。他的异因子进入了疲怠期。 但这两针X冷却剂不仅仅是让他暂时不能用异能, 也算是救了他的命。 唐用被困在椅子上,拘束服套在身上,格外的憋屈难受,他想拧动身体都做不到。不仅是因为拘束服,也因为他现在过了那个劲,身体的疲劳和疼痛也就慢慢涌了上来, 叫他脊背的冷汗都湿了又干干了又湿。 不过唐用是那种硬骨头,他就算把自己后槽牙咬出血了, 也不喊一声疼。 异管局的工作人员在监控器背后看着,多少还是有些佩服的。 不得不说,血性是真有, 和那种嘴里叫嚣着“我是新人类”“我是异能者”“我和你们这些被世界淘汰的人不一样”,但一进局里坐在“坦白椅”上就开始紧张, 异管局的审讯人员穿着制服在他们面前坐下就开始慌乱, 展现一些稍微极端的审讯手段就彻底崩溃哭喊着这是违法的那些人完全不一样。 “人家毕竟是乙级异能者, 还是白神那边的主要成员之一, 更是被那个带着在身边, 你说呢?” 有人回他:“不过也不知道为什么没救一手。” “‘那个’?” “他说沈雾,超S级通缉犯,以前是我们箱凝市异管局的编外人员,后来一次行动不知道怎么叛变了, 有不少人猜测他的异能是那个【恶魔】。” 现在幸存者论坛更新的十大异能者排名的帖子,并列第一的【精神】和【恶魔】都已经被标注属于新人类方,也是因为这个, 异管局这边还低迷了一段时间。 别的异管局是怎么鼓舞起士气的他们不知道,反正箱凝市这边,是钟望站出来跟他们说—— “因为敌人强大,你们就想退缩,那么你们加入异管局是为了什么?以为现在这个世界还是3100年前的世界,而异常管理局是一个很好的编制单位?” 被喊出来做动员的钟望说不出什么漂亮的词藻,他只能直白地告诉他们:“我们面对的敌人永远都是无比强大的,不仅仅是自称新人类的异能者,还有感染种,我想就算是【精神】和【恶魔】,都无法消灭【神树】。那你们还打感染种吗?” 事实的确如此,真的要论实力,目前这个星球上的生物,感染种才是食物链的顶端。 不仅是【神树】,还有深海的【鲸浪】……这些是异管局所有甲级异能者加起来都不敢去主动攻击的存在,至于沈雾能不能试试,要问他的话,他也会说不能。 打不过。 哪怕他一个人两个异能也打不过。 但这些都是异管局的目标,不仅仅是神华国的异管局,包括国外联邦和异管局差不多的官方组织,目标也是消除所有感染种。 即便【神树】在将所有人类从帝焚国的土地驱赶了后就没了动静,他们也不会将它视作一棵普通的树,毕竟当年【神树】的壮举可是被所有人都记了笔账。 钟望就用这么简简单单地话消灭了箱凝市异管局的躁动,这也是大家分外服他的原因。 提到沈雾,原本只是几个人在闲聊的监控室瞬间就热闹了起来。 “说起来他之前第一次来异管局的时候钟队就觉得他有点不对劲。” “【恶魔】欸,真的看不出来他的异能居然会是【恶魔】。” “说起来他们这次来这儿到底是干什么了?就为了带走杨老师?可我听说宁归晚都已经站在了他们那边,他们还缺这一个研究员?” “沈雾还攻击了档案室…档案室里是有什么吗?” “我们这边档案室的资料就都是我们市里每一次出现感染种、病变区,每个异能者登记的资料,还有全国异管局统一的通缉、感染种资料这些…没什么特殊的吧?” “档案室不录档研究资料和成果,确实没什么特殊的,我也想不明白他究竟是为什么而来。” “不过你真的得说恶魔这个异能是真恐怖,那个门据说当初还特意让【百兽王】试过,真弄不开,结果监控里他两下就轰开了…N.1名不虚传。” 他们聊着时,有人推门进来,离门口近的工作人员立马就喊了声:“千队。” 千诚现在是箱凝市异管局特别行动队队长,他一进来,众人就噤了声。毕竟都知道千诚跟沈雾之前关系不错,和唐用也是从小玩到大的朋友,结果…… 只能说千诚的朋友缘有点怪。 千诚点了下头,视线扫过一个个屏幕,最后锁定在了360度盯着唐用的监控屏上:“他怎么样?” 工作人员不确定他想听什么,故而迟疑了一下后,道:“就是使用异能过度,外加那两针冷却剂下去,导致他现在身体不太舒服。” 这个“不太舒服”说得还是很委婉了。 千诚看着监控器,唐用的脸色苍白的程度都跟要死了一样,额发更是被汗打湿得像刚从水里捞出来。 千诚面色平静:“他没说什么?” 工作人员摇头:“没有。” 千诚想那还是蛮符合唐用的性格的:“准备一下,五分钟后我和钟哥辅助审讯。” 唐用毕竟是新人类这边的活跃成员之一,核不核心千诚也说不准,但至少唐用肯定知道不少事。 至于审不审得出来,那就没必要担心了。 异能时代,多的是相关手段,都不需要上刑,对异能者完全可以用记忆搜寻——对普通人不行是因为不是每个人都是甲级的精神谱系异能者,这种记忆搜寻对于普通人来说,只要稍有偏差,就是致命的。 至于异能者为什么能抗住,也是有异因子作为影响。 千诚和钟望辅助审讯,也只是为了确保安全。 工作人员应声,五分钟后,千诚就和钟望一起进入了审讯室。 看见千诚,唐用似乎是想勾起嘴角扯出个笑,至于是什么意思的笑,那千诚和钟望就不知道了。 千诚看着唐用,虽然一直说想亲手抓住他、杀了他,可他真当他这样见到这个小时候的玩伴时,情绪难免有些复杂。 这和之前在“战场”上见面是不一样的感觉,毕竟他们不用生死决战,而是输赢两家不同位置在看彼此。 只是唐用的眼里没有半点败者的颓势和懊悔,也没有丝毫慌张,相反他疼到骨头都好像裂开了,也依旧在血腥味中抛出一个挑衅的眼神。 这就是唐用。 千诚仍然记得小时候,他们隔壁有一个小卖部的老板,特别讨厌,在他们玩球的时候总是会来打断他们,把他们的球拿在手上,非要他们喊他“爸爸”才肯给他们。 那时候千诚反感得不得了,却还是会喊,因为他们很穷,那个球是千诚的妈妈捡了别人不要的篮球,又让千诚的父亲缝缝补补,打了补丁才勉强能玩的。而唐用不仅不喊,还当即抄起了石头和男人打了一架。 他一个小孩子哪里打得过,不过一会儿就被摁在地上,半张脸都被压在了泥巴地里。对方要他求饶,说点好听的,他就放过他,唐用就是不,把自己的手拧得像快骨折错位了,也要骂他、挠他。 最后还是千诚喊了爸爸妈妈过来,唐用才得到解救,不然会被那精神病、变态活活弄死。 【记忆搜寻】的异能者进来,看了唐用一眼,微微蹙眉:“他现在状态不是很好。” 钟望其实也是想等唐用缓下来再对唐用使用异能的,但千诚坚持现在就审。 唐用在通缉名单上属于死囚那一类,千诚要是和他有什么恩怨,在记忆搜寻后弄死他,异管局这边也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毕竟唐用的价值只有这些,他们可不觉得新人类会来救他。尤其沈雾他们舍弃唐用的举动那么明显。 钟望劝了几句,没劝住,也只能同意。他是心软,但不是圣父。唐用杀了这么多人,死刑对他所犯下的这么多罪孽而言,也就是一点微不足道的救赎。 千诚示意她:“没事,用吧。” 唐用扯了扯嘴角,含糊不清道:“就这么想弄死我?” 千诚静静地看着他:“也不是。” 他低声道:“只是你欠很多人一条命。” 异管局有不少人都和新人类又或者抗争派的人有些爱恨情仇,这也不是什么奇事,所以【记忆搜寻】没有说什么,而是把手放在了唐用的脑袋上,对上唐用那双不羁桀骜的眼睛,开启异能。 那一刹那,唐用感觉自己的灵魂都被人狠狠地冲刷了一遍,过头的痛苦使得他目眦欲裂、七窍流血。 【记忆搜寻】只进行了十分钟,但唐用像是受了一个世纪的折磨与苦难,在她收回异能时,他再也忍不住,本能地想弯腰保护自己做不到,只能低着头大口喘气。 这五分钟里,唐用是疼到昏厥又疼到醒来,反反复复,折腾掉了大半条命。 他啐出口血,也说不出什么话了。 千诚只看了他一眼,就看向身形晃了下后被钟望扶住的女生:“怎么样?” 女生揉着自己的脑袋,面上痛色明显:“出去说。” 他们走到外面,女生呼出口气,先把宁归晚关于【神树】的果实能给异能者带来怎样的增益的研究说了,随后才微蹙着眉,不太确定道:“而且他的…你们可以理解为灵魂?就是那个‘灵魂’里面有别人的灵魂印记,我对唐用使用异能,留下印记的人肯定知道了。而且不仅如此,那个人还在唐用的记忆里塞了一段记忆,唐用并不知道这件事。” . “……他们应该看到了。” 沈雾窝在浴缸里,氤氲的热气微微模糊了开在他身上星星点点的痕迹,如同艶丽的花朵洒落,铺满了白皑皑的雪地。 他整个人都透着倦怠慵懒的气息,毕竟三小时前才被沈绥渊用尾巴缠着,然后被逼得不得不在那漆黑的鳞甲上泼了两次白色颜料。 沈雾想,这件事也该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