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此一生》 第 1 章 《终此一生》 苏其\文 wb@苏其小小 首发 …… 中午十二点，好不容易停一上午的雪又开始落，纷纷扬扬，大有淹没城市之势。 慕柠最讨厌冬天，总觉得不论自己穿多厚冷风还是会从各个角落物理攻击。 下楼时忘记取外套，旋转门随着人群来来往往不断往温暖如春的大堂送凉意。 慕柠止步，蓦然想起回国第二天。 那天也下了好大一场雪，浮云被揉碎，漫天飘落，她还没适应国内气候，穿得少，站在民政局外冻得瑟瑟发抖。 不多时，十几年未见的陌生男人撑伞踏雪而来，她险些认不出。 当年流着鼻涕跟在她身后的小男孩如今长成她踮脚也够不到的高大男人，融入身后纯白雪景，矜贵清冷。 伞遮了雪，慕柠隐在他身影下，鼻息间拢上清新干净的淡雅清香。 她仰头问：“谢杭壹，你想好了吗？” “我不会是一个好妻子，不会做饭不会做家务不会伺候人，你想要的我都给不了你。” 谢杭壹自然将羽绒服披她身上，勾唇笑：“怎么，想反悔？” “我怕你后悔。” “我不会后悔。”男人目光坚定，牵起她手，带她走入民政局。 纯净雪花在身后落了满地。 大堂里走在前面的季临回头，“怎么了？” 慕柠从回忆里醒神，“稍等，我让助理送个外套。” 早晨清扫过的路面再次堆一层薄雪，脚踩上去吱呀吱呀响，没一会融化成水。 慕柠紧了紧刚穿的羽绒服，小心走着。 十几分钟前刚开完月度例会，她的“领导”季临邀约共进午餐，餐厅在公司附近商场，老板认得随行的公关总监乐雁，热情领着人进VIP包厢。 乐雁活络气氛：“季总、慕总，今天的例会公关部还有哪些做得不到位的你们尽管说，我们小王经理第一回见两位，实在是紧张了些。” 乐雁擅长交际，边说着话边给两个老板倒茶。 慕柠任副总一个月，季临也不过比她早来一个星期，对于高层大换血底下部门措手不及，加之两位不显山不露水，一个月来只动些粗浅皮毛，他们实在摸不着头脑。 近来云雍集团内部风声盛传，董事会并不看好初出茅庐的千金小姐，反而把总经理位置给了履历更牛逼的职业经理人季临。 有人说慕董被其他董事联合架空，也有人说这是慕董给自己女儿的考验，总之谁也参不透上层究竟何意，为难的只有他们这些干活的打工人。 “吃饭不谈工作。”季临应，余光瞥见慕柠脱下外套，缓慢收回。 正巧老板进来点单，点完，季临补一句：“暖气调高些。” “哎好。” 慕柠将羽绒服交给旁边站着的一个小女孩，似是没注意这一幕。 既然不谈工作，乐雁便改话头，“听说慕总与季总同是A国H大毕业，真是有缘啊。” 包厢内温度还未上来，慕柠捧起热茶抿了口才淡淡回：“季总比我大五届，我们并不认识。” 但慕柠不会不知道季临，挂在学校荣誉墙上的人物，华人圈里炙手可热的人才，念书时接手的几个案子就十分漂亮，更别提后来金融圈的声名赫赫。 当然还有他那出众外表，一脸精英相，女孩子们趋之若鹜。 乐雁一阵尴尬，转而说起其他。 吃过几口饭，慕柠直问：“季总有话跟我说？” 季临惊诧她的直接，愣过后放下筷子，拿起手边餐巾擦了下唇角，慢条斯理道：“听说慕总要拿下《破浪》联合出品方？” 慕柠这个副总分管行政人事财务等不盈利的职能部门，并没什么实权，其他业务以及子公司则全交由季临，唯独一项例外，云雍旗下新设立的文娱公司全权归慕柠管理，季临不得干涉，这才有此一问。 慕柠并不否认：“计划中。” 乐雁顿时惊讶，云雍集团实业起家，发展至今从未碰过文娱传媒产业，他们私底下都说新公司是慕董给女儿玩的玩具。 但眼下慕柠一来就想吃下《破浪》这块大饼，胃口真大。 《破浪》是国庆巨制，投资金额数十亿，导演编剧皆是业内声名众望大佬，男主听闻是新晋影帝谢杭壹，实力与流量并存的娱乐圈唯一断层顶流，这是继他拿下国外三座重量级影帝奖杯后国内第一部片子，万众瞩目。 这样的片子谁不想吃一口肉，还是空壳的云雍娱乐能拿下吗？ 季临温声提醒：“《破浪》由一梦出品，一梦背后资源强大，慕总，据我所知，他们已经谈好投资方。” 慕柠闻言停下搅动奶油蘑菇汤的动作，眼睑半阖，卷翘睫毛盈动，似被困住的蝴蝶。 她刚回国不久，对现今娱乐圈一窍不通，人脉资源还未建立，投资《破浪》是近期商议下的项目，分公司员工也大多没经验，没有很好的渠道去获取最新信息，慕柠并不知道一梦已经谈好投资。 半晌，女人抬眸，淡然隔着距离，“季总不必担心。” 季临仍旧微笑，言语温柔：“我与一梦王总有些交情，慕总若是有需要，晚上我约一约，咱们一起见个面。” 桌面上手机蓦地亮起，弹出消息： 壹：【妈让晚上回家吃饭。】 慕柠视线扫过，下一秒，红唇轻启：“抱歉，我老公让晚上回家吃饭。” 她向来不喜欠人人情，而这人还是季临，他若是真有心帮忙，没必要拐这样一个大弯。 说起来，比起合作或者上下级，竞争关系更适用他们之间。 对面男人闻言微滞，双眼眯起。 一边乐雁已经惊得捂起嘴巴，“慕，慕总，您结婚了？” 慕柠坦然自若，“是。” 这次回国两件事，第一：从她爸手里夺家产，第二：和谢杭壹这个幼稚鬼结婚。 ...... 回到西苑时雪停了，寒风依旧刺骨，慕柠从车库进屋，冷热交替，脸不自然通红。 李姨迎过来，接过她脱下的羽绒服，慕柠问：“我爸回来了吗？” “没呢，谢先生来了，正和太太说话。” 慕柠点点头，换了棉拖往客厅去。 秦莲一见她眼色斥责，“你都快跟你爸一样，工作是能填饱肚子怎么着？” 身边端坐的男人一同望来，手中青白瓷茶杯热气蜿蜒缭绕，清香弥漫。 只那样坐着，优雅显贵。 老天真是偏心，不仅给他一副好身材，连容貌也那样优秀，五官立体精致，轮廓线条锋利，一点不像当年那个脸圆嘟嘟的可爱男孩。 还有那双狐狸眼，细长锐利，攻击性极强，特别是笑时，活生生一只千年老狐狸，尽勾人。 慕柠没多看，心里吐槽了句，不愧是能当影帝的人，长这副模样不就专门骗小姑娘的？ 看一眼腕表，六点。 她懒得和秦女士争，到厨房倒热水，问：“李姨，好饿啊，能吃饭没？” 中午人多她饭都没吃几口，下午又和一梦制片郭总周旋，费尽她口舌套不出来一句话，肚子倒是空得快。 李姨：“再炒个青菜，很快。” 秦莲走近，唠叨不停：“我不让你回家你是不是就忘了还有我这个妈？” “不是当初您让我多跟您女婿相处，没事不要回来？” 秦莲顿住，脸色几经变化，生硬道：“以后半个月和小壹回来一次。” “知道知道，饿着呢。”慕柠朝她身后喊：“谢杭壹，吃饭！” 秦莲拍她，“没大没小，洗手去。” 慕柠转身往卫生间去，客厅男人跟过来，慕柠从镜子里看他一眼，没说话，低头洗手。 水流绵密，落在手心柔软温热。 他挤进狭小空间，按下泡沫洗手液，沉着解释：“今天刚回，你妈给我打了电话。” “嗯。” 慕柠好几天没见他，谢影帝行踪成谜。 但她没时间关心，她忙，结婚时也说好互不干涉彼此，只要他不出轨，一切好说。 从记事起慕柠就知道她婚姻的权力不在自己手上，这张证堵住她妈的嘴，让她爸脸上有光，她也不用费心力去维护婆家关系，一举三得。 至于丈夫是谁这件事并不重要，与其选季临那种精英人士，她更倾向谢杭壹，好歹当过几年青梅竹马，谢杭壹什么底子她一清二楚。 幼稚男孩长大，再高再帅，本性不会变。 洗好手，慕柠抽了两张纸，递过去一张，“擦手。” 七岁的谢杭壹洗手从不擦干，然后把水甩她身上，于是七岁半的慕柠追着人跑遍整座庭院，被追上了还躺在草地上哈哈哈笑不停。 他接过，不疾不徐，动作优雅，沾了水的纸巾软在他手里，似乎也变得高贵起来。 在纸团落入垃圾桶前慕柠转身，嘴角勾起。 啧，看来二十五岁和七岁还是有差别。 有谢杭壹在基本没慕柠什么事，他从小就有这本事，总能把长辈哄得团团转。 饭桌上全是她爱吃的菜，慕柠饿，急需填饱肚子。 才吃几口，秦莲训：“没人跟你抢，赶着投胎呐。” “饿......” “慢点吃，老婆。” 身旁谢杭壹忽然出声，嗓音清亮，顺带着给她碗里送了块肉。 慕柠差点噎到，动作全部停下，满眼不可思议。 他疯了吧？ 再看那眼角噙着的狡黠笑意，慕柠顿时明白，故意的。 什么恶趣味。 老婆，谢杭壹可不会叫她老婆，他向来直接喊她名字，连声姐姐都不叫。 谢杭壹十分满意她的反应，挑眉，语气关切：“怎么？” 慕柠一笑，往他碗里夹了块胡萝卜配菜，“没事，老......”她咽了咽口水，脸皮终究没谢杭壹厚，叫不出口，“你不是最喜欢吃胡萝卜，快吃。” 秦莲疑惑：“是吗？我怎么记得小壹不喜欢吃胡萝卜来着？” “妈您记错了。” 谢杭壹低头看着脆生的胡萝卜片，抿唇失笑。 后半程，慕柠细嚼慢咽，生怕再听到什么可怕词汇。 吃完饭上楼休息，套裙穿得她难受，一进屋全脱掉，束缚的胸衣同样。 衣帽间专属一格全是睡衣居家服，丝绸纯棉吊带长裙都有，不用见外客的大部分时间里慕柠以舒适为主。 干净白皙的指尖一件件拂过，最终挑了件真丝吊带。 李姨知道她怕冷，屋子暖气开得像夏天，热得不行。 舒服躺好，顺手下了个微博。 她既然要吃这行饭那就必须知己知彼，人脉资源慢慢来，但近期娱乐圈动向她不能一知不解，小助理说一般娱乐资讯可以在这个大眼仔上搜到。 用手机号随便注册个小号，一登录跳出来广告，慕柠惊得差点丢掉手机。 谢杭壹那张被美颜过度的脸真是吓人，白得像阴魂不散的女鬼。 热搜词条应当是在为某场颁奖礼预热，其中前十谢杭壹占三条，都在讨论本人是否会出席典礼，慕柠觉得粉丝们真是闲得瞎操心，去不去明天不就知道了？还在这猜来猜去。 接下来自动忽略某人有关博文，一条一条往下翻。 【叶雾人间山茶花】？？？这是什么鬼 【Y前男友ZQ】？？？这又是什么缩写，Y是谁？ZQ是谁？ 【杨谙今天吃了香菜】？？？？？？ 慕柠满脸疑惑，开始怀疑自己的眼睛和助理。 刷到最后终于看见条有用消息，【网传《破浪》女主由金雀影后宋梨出演】 广场里有宋梨照片，肤白貌美灵气，长相十分有辨识度，慕柠不得不感慨，娱乐圈真是老天赏饭吃的行业，像谢杭壹那种只凭一张脸都能混得风生水起，赚得盆满钵满。 正看着美女，卧室门被推开，男人挡住廊道泄入暗黑的光，嗓音低沉：“今晚在这边睡还是回去？” “回去。” 秦莲太能唠，自己本来睡眠质量就不好，禁不起她时不时的敲门和第二天叫早。 谢杭壹倚在门口，在半明半暗里与她交流，“现在走？” “嗯。”慕柠想起刚刚看的热搜，随口问：“你这周末是不是要参加颁奖典礼？” 谢杭壹蹙眉，并不记得有这项工作安排，片刻后问：“你希望我去？” “去呗，反正你不是也没事做。”慕柠起身，“你出去，我换个衣服。” 说完走到衣柜前换衣服，习惯性挑落肩带，睡裙滑至腰间，胸前袭来一阵凉意，慕柠下意识用手拢住。 下一秒，猛然回头。 谢杭壹还在，目光落在她腰上，以及光滑细腻的脊背。 慕柠在国外念书时和朋友去过寥无人烟的原始森林，凶猛的美洲狮见着人类，毫不藏匿他们捕猎觅食的欲望目光，如同此刻。 陌生，且令人惧怕。 “谢杭壹！” 男人晦暗双眸收敛，笑意淌出，转身，带上门。 第 2 章 御水湾别墅是两家给他们准备的婚房，两位妈妈三令五申没有特殊情况俩人必须住一起，除了主卧其他卧室全是衣帽间、书房、多功能室，再多一个人都住不了。 谢杭壹这个月有工作不常回来住，平时只有慕柠自己，李姨偶尔会过来，顺带“监控”。 上回正巧碰见刚结束的谢杭壹从房间出去，至此秦莲疑虑打消。 一天高强度工作慕柠累得慌，打算喝口水洗洗睡，可水刚喝一半，男人从身后拥过来，大手揽在她腰间，呼吸烫耳。 他身上总有股淡淡的冷香，清新干净，似是明前新茶，醇厚柔和，盈满鼻息。 慕柠偏头躲，“干嘛？” 谢杭壹寻到她的唇，不轻不重的咬，“一周一次，你说的。” 他们虽然没有感情，但却是正经结婚，慕柠不打算和他做做形式，更不想要一段无性婚姻，但更多的她接受不了，一周一次，正好。 人是视觉动物，恰巧谢杭壹皮相好，生理欲望在某些时刻掌握全部，慕柠没法拒绝。 但她还躲，放好水杯，回身，看见一个小时前在他眼里见过的汹涌欲念。 心一凛。 慕柠小心伸手推拒，声音柔下来几分：“周一早上不是做了？” 他那天早上十点的飞机，不知发什么疯，她一睁眼就压过来。 “上周例假，还欠我一次。” “......” 无赖。 “谢杭壹......” 她哪有兴致，今天为《破浪》正愁，这是任职以来干的第一件实事，话已经放出去，要是最后无疾而终实在丢脸。 下午郭盈遮遮掩掩不肯说，想来投资方没完全定下来，这事还有转圜余地。 “慕总言而无信？”谢杭壹似笑，语气低缓，闷在嗓子里，叫人琢磨不透。 先前在西苑最后也没换衣服，只是在睡裙外套了件羽绒服，这会儿倒是方便他。 触碰到肌肤的手上还带着凉意，慕柠瑟缩退后，撞到坚硬橱柜，小声“嘶”一声。 大掌抽出，抚到她腰后，将人带近。 谢杭壹想起两个小时前她听见那一声的反应，看起来吓得不行。 于是垂首吻到耳边：“老婆......” 怀里人果然一个激灵，“不许这么喊我！” 结婚一个月，见面几次，再往前是一大段空白，他们并不是可以随意喊这个称呼的关系。 在长辈面前的做戏她能忽视，可眼下这样亲密的情境下只让慕柠浑身起鸡皮疙瘩。 谢杭壹从喉咙里溢出一声轻笑，把她耳边的碎发撩到耳后，动作轻柔又多情，刻意压低的声线将目的渲染而出，“今晚回去吃饭花掉不少时间，是不是还没运动？” 慕柠有健身的习惯，三楼一半空间是健身房，院子里还有个小型泳池，全是给她建的。 ......确实没运动，但跟这有什么关系？ 谢杭壹并不在意答案，重新落在唇上的亲吻强势，攻城掠地。 慕柠抵抗不住，在腿软脱力前伸手环上他脖子，男人收到信号，抱起人进主卧浴室。 虽然之前只有过两次，但俩人一开始就达成共识，得先洗澡。 洗完澡慕柠力气去掉一半，最后回到床上已经任人摆布，只有意识尚存。 第三次亲密，慕柠摸索到他一点节奏，大约每隔几分钟他会缓下来，也不离开，就这么俯身吻她。 慕柠越想越觉得正常，小时候的谢杭壹一点不爱运动，跑几步就气喘吁吁，黏在她身后让她等他。 看来这么多年没见是一点没变，虚得很。 等他亲完，慕柠拍了拍他肩头，认真说：“你以后抽空和我去跑步。” “嗯？” 男人没听清，继续动作，慕柠听着他呼吸频率，自己气息也渐乱，脑袋晕晕乎乎，有艘小船在里面荡啊荡，没法再说话。 第二回，谢杭壹舒缓的时间有点长，亲她的时间也有些长，慕柠偏过头，吻落在颈侧。 她回拢意识，忽然想起工作：“谢杭壹，你知不知道《破浪》投资方是谁？” 身上男人眸色疑虑，不解问：“怎么突然问这个？” 这是不知道了，慕柠接着问：“那你知不知道《破浪》女主是谁？” “......不知道，没定。” “不是宋梨？” “......” 下一秒，借着床头暖黄的夜灯，谢杭壹看见女人嘴角瘪了瘪，明显嫌弃。 一用力，女人头撞到床板，当下捂向后脑勺，泛红的小脸皱起，瞪着水润双眸骂他：“谢杭壹你行不行啊，技术这么差。” ...... 雪后清晨雾霭重重，微弱日光破雾而来，妄图穿透厚重窗帘，勾勒床上起伏的玲珑曲线。 昨晚散落的衣物被收拾至床尾沙发，但收拾人似乎没什么耐心，白衬衣与吊带睡裙交错重叠，越加凌乱。 工作一晚的加湿器仍在卖力静静呼出水雾，缓解卧室内干燥，同时疏散空气里靡色。 “唔......” 轻软薄被被掀开一角，修长白皙的小腿在空气中来回试探，大概觉得温度适宜，薄被拉至腰线，腰窝处几道红痕若隐若现。 慕柠还觉得热，咕哝几声，将醒未醒的脑子埋怨李姨又把暖气开这样高。 昨晚太累，生物钟也被打乱，慕柠完全清醒已经七点半。 洗漱时发现脖子两个印记，慕柠在心底骂了一顿谢杭壹，遮半天才将将遮住。 楼下李姨不知什么时候过来做好早饭，饭桌前男人在专心回复手机消息。 他看起来早上洗过澡，发梢濡湿，整个人清爽干净，白衬衫随意挽起，露出半截劲瘦小臂，手背淡淡青筋凸起，却并没有压迫感，是慕柠喜欢的手。 她愣住，怀疑昨晚下的定论。 他不是不爱运动吗？怎么后来有用不完的力气般？难不成被那一句不行刺激的？ 还有这手，为什么一丝多余的肉都没有？ 而且......他竟然有腹肌，不记得几块，薄薄的，摸上去有硬度。 耳根不自觉微热，如同昨晚体内温度，烫人。 慕柠捏了捏耳垂，不去回忆。 又想起昨晚看的微博热搜，其中一条是某女明星整容失败烂脸，谢杭壹不会也去整容了吧？还是吃了什么不正经的药控制身材？ 啧...... 李姨笑眼眯眯招呼：“柠柠醒啦，快来吃饭。” 等慕柠走近，李姨眼里笑意更浓，暧昧得她下意识拉了拉衬衫衣领。 “今早怎么没去跑步？太太还怕你起来早让我早些过来。” 慕柠目光躲闪，随意找借口：“昨天工作得晚。” 一坐好，慕柠桌底下踢了踢对面装死的人，他一点反应没有，慕柠又伸腿，这回踢了个空。 谢杭壹恍若未觉，不理会她小动作，手中舀粥的白瓷汤匙与瓷碗碰撞，发出清脆声音。 等李姨进厨房，慕柠压低声音，“谢杭壹，以后不准在我身上留痕迹，你这样我怎么上班？” 他分明是故意，昨夜吮得用力。 慕柠歪头露出脖子给他看，继续控诉：“我遮了四层！” 被遮瑕盖住的痕迹不细看看不出来，但谢杭壹见过它绽放到极致的模样，妖冶令人沉迷。 她身上任何一处肌肤吹弹可破，轻轻一碰便可留下印记，久久不消。 本来没想留痕迹，但总得给她点教训。 大概是男人停留在吻痕上的时间太久，目光渐热，慕柠越来越不自然，重新把立领衬衫回归原位，为掩饰尴尬假咳两声，“听见没啊？” 谢杭壹垂眸，极浅地笑，低沉愉悦，顺手把眼前那晚盛凉的粥推到她面前。 慕柠没觉得这动作有什么异常，低头吃了小口，温度、味道正好。 谢杭壹没回答她问题，边剥鸡蛋边问：“怎么突然对《破浪》感兴趣，要投资？” “还在准备，你不知道算了。” 她到底太高估眼前这位，昨晚竟然还想着问出点什么，白瞎。 谢杭壹这人压根没什么正经事业心，出道三四年两部电影，也就撞大运拿影帝。 慕柠偷偷瞅他，不由想着该不是叔叔阿姨给走了后门吧？ 唔，还真有可能。 所以能指望他什么呢，嗐。 不过既然投资方没定，那她就还有机会，这天下没什么不能用钱解决的事。 女人喝粥喝得专心，显然不想再谈论这个话题。 谢杭壹懒懒看来，纯黑瞳孔微缩，眼尾翘起弧度。 他没错过她脸上变了又变的表情。 和昨晚如出一辙。 嫌弃。 饭桌上电话响起，响到第五声，慕柠终于抬头看他，“不接吗？” 谢杭壹盯着人，狐狸眼半眯，隐约透出危险。 良久，男人目光撤回，拿起手机，指腹轻轻从左往右滑，接通，经济人梁东：“服装准备好了，你记得先来试试，晚上六点准时红毯，你说你真是能给我找事，我都拒......” “我现在去。” “唉？不着急......” 电话挂断，谢杭壹站起来，身影一下把慕柠罩住，她问：“有事？” “有，走了。”说罢径直拿过椅背上定制西服，迈步离开。 李姨热好牛奶出来，只看见一闪而过的男人背影，桌面上有个剥得光溜溜的鸡蛋，还用纸巾细心垫着，李姨疑惑问：“先生吃好了？” 慕柠摇头，伸手拿过那鸡蛋吃，“不知道。” 客厅电视正放着娱乐频道，“......三金影帝谢杭壹，国内唯一一个同时斩获国外三大电影节影帝的演员，媒体热议，谢杭壹即将第一次参加国内颁奖礼，记者连线......” 慕柠看去，电视画面切到他在国外领奖的场景，身材高挑的男人一身纯黑西装，手捧金色奖杯，姿态挺拔表情沉着，在一众外国演员里出类拔萃。 慕柠收回眼。 还行，镇得住场子，不丢国人脸。 就是脾气不太好。 与此同时，手机锁屏弹出消息： 【慕总，查清楚了，《破浪》在谈投资方是私人投资。】 【谁？】 【谢杭壹。】 慕柠心想，完了。 第 3 章 颁奖典礼六点红毯，七点正式开始。 五点三刻，一辆黑色迈巴赫避开红毯哄闹人群缓缓驶到后门，可饶是如此仍是有粉丝聚在后门等，手上手幅全是谢杭壹。 按照粉丝说的话，谢杭壹犹如高岭雪莲，高贵、纯净、神秘，这大染缸一般的娱乐圈压根配不上他。 昨晚微博上的猜疑辩论由此而来，这是谢杭壹第一次参加颁奖礼，此前除开央视根苗正红的节目他从未出现在任何综艺、通告中。 粉丝们不敢置信，直到昨晚一直吊人胃口做舆论的主办方亲口承认，疑惑转惊喜，他们中午开始来会场等，只为见一见下凡的神仙。 没人见过谢杭壹的车，这会粉丝们纷纷仰头越过阻拦的保安，期盼盯着迈巴赫车门。 礼宾上前，人人屏息。 先落入眼帘的是黑色皮鞋，锃亮质感，西装裤脚熨帖齐整，向上扯时露出截漂亮脚踝。 还未细看，男人已弓身出来，优越身姿霎那夺眼。 粉丝们凝住的呼吸忘了放松。 裁剪合体高级定制西服质地优雅，袖扣与领夹一套，是枚菱形叶子，碎钻点缀其中，熠熠生光。 可再贵的服装与配饰在此刻皆黯然失色，不如那清隽五官矜傲耀目，兼具东方柔和与西方凌冽，每一处似被上帝用心雕刻。 近年全球最佳面孔评选，谢杭壹稳居榜首。 谢杭壹唇边淡淡扯起笑意，朝呆愣的众人微点头，随后在保安护送下进入会场。 半分钟后粉丝清醒，寂静后门沸反盈天。 随而微博热搜“谢杭壹”后面跟着火红一个“爆”字，实时广场刷评刷得一条都看不清。 红毯压轴，主办方提供了等候的房间，三十楼，一整面落地窗俯瞰整座北城。 底下晚高峰一片红海，车辆移动缓慢，像小孩手中的小玩具，轻轻一捏便可以提起来给它们换位置。 谢杭壹立于窗前，平静看底下车子一波一波。 正在对流程的梁东交代：“等会典礼会给你个年度艺人，致辞我发你微信了，你别给我整幺蛾子。” 这种颁奖不过是分猪肉，但主办方给的实在太多，对于已经小半年没戏以及接下来继续没戏播的工作室，解决温饱是第一要务。 梁东苦口婆心劝了一周没劝下来，谁曾想昨晚居然一个信息发来说要出席，真是神了奇了，要让他知道是哪位大佬劝动的，他非得去给他烧根香。 男人回身，袖口处碎钻袖扣折射日光，耀眼夺目，出口声线澄澈沉稳：“东哥，《破浪》合同签了没？” 梁东知道他在问什么，两百斤的身子坐直，没了经纪人的态度，脸色恭敬正经。 谢杭壹家里不差钱，爷爷谢清泰斗级作家，父亲谢文宏是知名画家，一幅画有价无市，母亲纪夏青是当代数一数二的京剧演员，人人见了她得喊个前辈。 文化世家，享誉无数，谢杭壹勉强沾点边，在表演上遗传母亲天分，一出道即是顶峰，真真切切的天之骄子。 谢杭壹这人你说他吊儿郎当吧也对，他有资本，从不在乎外界看法，递过来多少本子综艺他看一眼，说不喜欢，那绝不会接。 但也不全不正经，对待演戏他比任何人都要敬业，上一部电影在西北小山村拍的，条件那叫一个艰苦，连梁东自己都受不了，可谢杭壹从头到尾没喊过一句苦。 不过相比演戏而言谢杭壹在投资上更有天赋。 梁东不仅是他经纪人，更是他的操盘手。 第一部电影谢杭壹初出茅庐，到手片酬五百万，钱一转过来他就直接丢给他，让他以私人名义投了一部小制作成本电影，电影去年春节档上映，黑马爆红，五百万分红七千万。 第二部电影水涨船高，片酬六千万，同样，其中三千万投向一部不被看好的权谋电视剧，现在电视剧热映，每天热搜三四个，都在讨论剧情的精彩以及反转，剩下的投了另一部电影，还未上市。 这一次《破浪》谢杭壹自然不会放过，梁东一直在跟进，现在就差临门一脚。 “还没有，有些细节没定。” “什么细节？” 梁东眼闪了闪，犹豫着要不要告诉他，等不到回答的男人眼神扫过来，凌厉压迫，梁东一颤，赶紧说：“一梦想塞人，想把女主名字直接写上合同。” “塞谁？”谢杭壹想起昨晚慕柠的分心，“是不是宋梨？” 梁东诧异，他从不会过问这些。 谢杭壹前两部电影是大男主，跟他搭戏的也都是业内数一数二的大花，因此谢杭壹出道以来并无绯闻。 跟了他三年梁东多少知道自己手下这个艺人性子，撇开那一般人碰瓷不了的家庭，这位主寡得他几乎怀疑他性取向。 接下这部戏时梁东就担忧他能不能拍好感情戏，拍完会不会乖乖配合做宣传，一梦明里暗里表达过会捆绑CP营业，别到时候他自己毁了这锅汤。 现在问起参演女演员？还直接点名？ 梁东脑海里欣喜放起烟花，确实是宋梨，但宋梨不是花瓶，与角色适配热度也高，他已经在同意的边缘摇摆不定。 梁东目光灼灼：“你希望是宋梨？” 宋梨多好，有实力有相貌家庭条件优秀，才二十出头就拿了金雀影后，配谢杭壹够够的，俩人因戏生个情他这个经纪人举双手同意。 谢杭壹并不答，眉眼轻阖，沉声吩咐：“合同先不签。” “啊？” ...... 颁奖典礼结束，到家，李姨正收拾好准备离开，谢杭壹朝里探几眼，并不见熟悉身影，“慕柠还没回？” “回了，运动完楼上洗澡呢。”李姨顺便叮嘱，“先生，我后面几天不过来，钟点工会按时来买菜打扫卫生，您平时多盯着柠柠，她胃不好，您记得让她按时吃饭，特别是早上和晚上，这晚上不吃哪行。” 李姨从慕柠出生起就待在慕家，清楚慕柠所有喜好与习惯，这孩子跟她爸一样，倒不是减肥控制食量，而是一忙起来饭都顾不上吃。 谢杭壹点头，看了眼饭桌上热好的汤盅，“知道，多谢李姨。” “不谢不谢，那我先走。” 谢杭壹亲自将人送到门口，再折返上楼，轻轻敲门，慕柠应当还在洗澡，没人应，他转身去隔壁衣帽间换衣服。 再敲门，女人边擦着头发边出来开门，真丝睡衣松软贴身，包裹出曼妙身姿，谢杭壹视线上移，落在那张不施粉黛的脸上。 慕柠骨相上佳，并不比他在圈内见到的众多女明星差，从小富贵家庭养出来的气质恬雅大气，又比她们多了丝娇贵。 谢杭壹嗓音不自觉微沉，“下去吃点东西。” “知道了，我吹个头发。”说完扭头回去，十几秒后卫生间传来吹风机声音。 慕柠再下楼时身上披了条羊绒披肩，她怕冷，即便屋内暖气充足。 柔顺秀发披落，将白净小脸衬得乖巧，坐下来后才随手在脑后扎了个丸子头。 随意便显得随性，与谢杭壹印象里那个张扬的女孩形象重合，她不喜束缚不喜说教，从来只做自己想做的事，肆意自由。 李姨煲的乌鸡汤温在盅里，适宜入口，慕柠捧着喝了小半盅，一脸满足。 她问：“你怎么回来了？” “这是我家，我怎么不能回来？” 慕柠其实不清楚他工作内容，但她记忆力好，记得昨天微博上的热搜，“今晚不是有颁奖典礼吗？” “结束了。”谢杭壹撩起眼皮，头顶柔和灯光落入墨色瞳仁，“看直播了？” “......看了。” 没看，她哪有时间，今天已经多方确认，《破浪》投资方确实是谢杭壹，私人投资不对外公布，不深入查根本查不到，目前两家基本上已经谈妥。 不说她要从他手里拿到这个投资，未来一段时间里也少不得和一梦与《破浪》打交道，而谢杭壹是男主，既然要投资那肯定要有所回报，眼下倒是真希望谢杭壹这个花瓶再拿一座影帝。 他走得越高，知名度越响，那云雍就赚得越多。 慕柠换上笑意，“给你颁的什么奖？” “不是看直播了？” “......” 谢杭壹彷佛看透她，轻轻哼笑声，转身去冰箱拿了瓶冰水。 慕柠赶紧拿出手机查，紧接着十分夸张的一声崇拜：“哇，年度艺人。” 但她不知道年度艺人什么分量，“一共几人拿这个奖？” “男女各一个。” 慕柠眼一亮，“女的是宋梨吗？” 宋梨好呀，宋梨也得飞高点。 “你跟宋梨认识？” “不认识。”慕柠眉眼弯弯，“但我挺喜欢她，你们多接触接触，以后合作起来更顺畅。” 谢杭壹揣摩几瞬她这句话，缓声问：“都知道了？” 慕柠不答，嘴角笑意更深，把喝了一半的乌鸡汤推给他，贴心问：“晚上没吃东西吧，吃点垫垫肚子，里面有肉。” 谢杭壹垂眸看向那喝剩的半盅汤，给了她个白眼。 ...... 俩人一前一后上楼，浴室水声淅沥，慕柠坐在床头看微博，羊绒披肩歪歪扭扭，裸露一半香肩。 看着看着慕柠感慨，要不是知道叔叔阿姨工作，她几乎要怀疑微博是他家开的，不然怎么全是谢杭壹？光爆的话题就两个。 话题里有红毯视频也有领奖视频，慕柠点进去看了几眼，不得不说，这人还挺人模狗样，镁光灯下很是扛打。 粉丝们控评安利，慕柠摸到他微博，五千多万粉丝，全是没有感情的电影宣传和正能量转发，以及一两支广告，应当不是本人管理。 来回切换几秒里，“谢杭壹”转发了颁奖礼主办方微博。 慕柠看向水雾弥漫的浴室，确认，果然不是本人管理。 再一刷新，一万评论，十万点赞。 这也太夸张。 慕柠觉得有必要重新审视谢杭壹的“火”。 男人洗完澡出来，慕柠放下手机，试图将那张脸和颁奖礼上的脸重合，找出他让那么多小姑娘喜欢的原因。 谢杭壹被看得一阵莫名，出门吹头发。 十几分钟后再回来，主卧内只留床头一盏暖黄小橘灯，女人侧躺向内，肩又露一半。 谢杭壹放轻脚步，先给她拉了拉被子，再绕到另一头，上床。 床榻微陷，慕柠睁眼，再次细细打量身边人。 妆卸了，头发软了，好看是好看的，但到底是个普通人啊，除了这张脸她怎么不觉得谢杭壹有哪里好？ “看够没有？”他忽然开口。 慕柠挪近些，直接上手，去捏他脸。 挺滑腻，没什么肉，手感一般。 谢杭壹等人捏完一轮才抓住她手腕，皱着眉问：“你做什么？” “没什么。”慕柠抽回手，诚实发问：“谢杭壹，你大学学的什么专业？” “编导，干嘛？” 慕柠啧啧两声，“我以为你学表演呢，你小时候不是最喜欢扮王子，什么英雄救美亲吻公主的桥段都有你的份。” 谢杭壹脸色沉下去。 “你记得吧，那时候咱们小区有个小男孩和你抢王子，你把人打了，噢对，你还打不过，人家一拳把你干倒，笑死我了。”慕柠似乎越说越兴奋，双眼眯成一条线，“最后还得我出面摆平。” 谢杭壹一张脸已经黑不行。 他记得，但并不想和她讨论这些。 “慕柠，那是十几年前的事，我现在二十五。” “我知道啊，恭喜你，实现愿望。” 谢杭壹看她笑颜灿烂，懒得再解释，“睡觉。” 慕柠可不想睡觉。 她关了床头昏黄的落地灯，一点点凑近，伸手摸向他喉结。 这次和刚才不同，意味明显。 谢杭壹刚洗过澡，冰凉的指腹摸到一阵温热，慕柠能感觉到明显的吞咽口水动作，性感魅惑。 男人掀眸，嗓音低哑地劝诫：“慕柠。” 慕柠没停，仰头，吻上去。 头顶喘息声愈重，下一瞬，主动权被剥夺，男人翻身覆上，把她不安分的小手反扣在头顶，纯净黑眸染上血腥的红。 慕柠又想起那凶猛的美洲狮，即便隔着安全的越野护栏车，它们靠近时慕柠仍旧心跳加剧，那是危险即将到来的前奏。 昏暗卧室气氛同样危险到极致，这场慕柠自己点起来的火汹涌热烈，一触即发。 在他垂首即将掠夺时慕柠伸手拦住，“谢杭壹，我们是夫妻对不对？” “婚姻关系存续期间所得的投资收益，为夫妻的共同财产。”慕柠松了手，看进那双黑眸，“《破浪》你让我投资，好不好？” 谢杭壹眉稍挑起，似乎现在才看清她诡计，从她身上离开。 “这不一样吧？慕总算账能力不太好啊。”声线恢复正常，仿佛先前欲望从未起，下床往卫生间去，“哦忘了，一周只能一次，我再洗个澡。” 慕柠牙根紧咬。 这个狗男人，幼稚！ 卫生间果然响起水声，慕柠恨恨，跟着下床，推开虚掩的门，进去，再关上。 “一周两次。” “什么？没听清。” “三次。” 第 4 章 第二天上班慕柠脸色不太好，满脸写着生人勿近。 凌晨四点睡七点起，没人会兴致高昂。 早上九点，小助理陈宇敲响三十楼副总经理办公室，里面应出清冷一声：“进。” 落地窗前站着个身材姣好的女人，双手抱胸，门口看去只能瞥见侧脸一角，下颌线凌厉，肤色冷白，如同她给人第一印象，冷淡、不好相处。 陈宇九月刚入职总经办，才摸清工作流程就被指派给刚回国的千金小姐，慕柠。 慕柠是慕董唯一的女儿，国外tp3经济学硕士毕业，毕业回国直接任命集团副总。 她们对千金的了解仅限于此，听资深老同事八卦，慕柠十八岁出国念书，回来的次数屈指可数，更是从未在公司露过脸，十分神秘。 陈宇秘书专业出身，搜集资料能力是基本功，在接到任职命令时主动在网上找过未来老板资料，当下惊叹不已。 年年专业第一，全额奖学金，发表论文皆为重点期刊，名企实习，名流晚宴上身影顾盼生姿。 而国内媒体几乎是查无此人状态，唯一一条是她十八岁成人礼，慕董拍下价值一个亿的顶级蓝钻作为爱女生日贺礼，轰动一时。 一个亿，她干一辈子都挣不到那么多。 慕总回国这一个月，其工作风格以及强度让接触过她的每个人都深深惧怕，雷厉风行，说一不二，每天第一个来办公室，最后一个走，努力得不像云雍千金。 陈宇望向那清隽身影，小心翼翼道：“慕总，您的咖啡。” “放桌上，谢谢。” 咖啡一放下，特助卢瑶推门进来，语气冷静却难掩兴奋，“慕总，一梦王总说要跟我们见一面。” 陈宇惊呼：“真的？” “嗯，刚来的电话。” 这意味着什么不言而喻，俩人同时看向窗户边的人，只见她嘴角扯了扯，一只手扶在腰上，轻声骂：“狗男人。” 嗯......骂的是王总吧？ ...... 慕柠不喜欢应酬，但有些应酬不得不去。 晚上吃饭的地方是临南公馆，北城高端商务场所，一整栋四层小楼，入口温泉环岛，车位上停的车没有一辆低于百万。 随行两个经理第一回来这种地方，目光渐露怯意，紧紧跟在慕柠身后，卢瑶有经验，淡定许多，边走边跟慕柠说话：“慕总，王总在外有个标志。” “什么？” “啤酒肚。” 慕柠不由笑：“好，我知道了。” 卢瑶继续：“王伟今年四十二，离过婚，没有孩子，”说到这里左右看看，声音低下去：“一梦里有个小花准备当老板娘，王伟忌讳人提起。” 慕柠惊奇，问：“宋梨？” “不是。”卢瑶随后附在她耳边轻声说了个名字，慕柠不认识。 “宋梨现在是一梦一姐，王伟是生意人不会砸自家招牌，而且这次《破浪》热度这么高其中一个原因是谢杭壹第一次和年轻女演员合作，一梦炒cp方案都写好。” 慕柠不太理解“炒cp”这个词，卢瑶解释：“目前最火热的营销方式，利用两个演员之间的暧昧关系进行炒作，提高电影热度，满足粉丝，好处很多。” 慕柠懂了，营销方式。 “现在这电影还没拍已经有传闻俩人之间有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这个月谢杭壹在南城拍城市宣传片，没有行程的宋梨却突然出现在南城，奇怪的是俩人当天都去过同一个餐厅，先后出门。” 慕柠脚步微顿。 谢杭壹原来有工作的啊。 谢叔叔老家南城，谢杭壹也从小在那长大，慕信瑞有段时间在南城扩张事业，慕柠和秦莲跟着他去，借住谢家。 和谢杭壹就是在那段时间认识，从七岁一直到十岁。 后来纪阿姨工作重心转移，谢杭壹在北城上大学，一家人近几年才搬过来。 怪不得回去拍城市宣传片。 走到前台，侍应确认身份，将她们带去包厢，卢瑶不自觉说多：“谢杭壹这三年干干净净，小花们想蹭热度都没地方蹭，狗仔们别说拍到什么绯闻了，就连人家一张日常照片都没有，所以俩人同时出现在同一个餐厅很稀奇，粉丝们都说一个影后一个影帝很配。” 侍应生正好推开包厢门，慕柠对卢瑶的话没有反应，深深呼吸后冲里面人扬起笑脸：“王总，郭总。” 郭盈前两天和慕柠临时见过一面，那会她以为慕柠只是这家新开的传媒公司负责人，云雍集团有钱是有钱，但其他有钱并且合作过多次的公司也很多，和新手合作谁知后面会有什么麻烦。 没想到今天老板就安排了这场饭局，一问才知这慕柠是云雍集团正统千金，唯一的继承人，她一个小角色竟然把人给拒了。 这会一见人立马站起来恭敬迎接，“慕总您来了，快坐。” 慕柠微笑回应，介绍同事，客气一番后在王伟身侧落座。 她不喜欢应酬不代表做不好，慕信瑞从她十六岁开始就带着她混迹各种场合，早司空见惯。 慕柠视线不经意扫过身边人肚子，一下明白卢瑶的话，这肚子确实是他的标志，说不是怀了十个月她不相信。 “王总，让您久等，我自罚一杯。”说完端起眼前倒满的小杯白酒，一饮而尽。 在场除了王伟皆是一脸震惊，没想到看起来娇贵的千金小姐这样豪爽。 谁都知道，一梦传媒和云雍集团没法比，云雍集团木材起家，现如今秦岭淮河以北高端家具行业云雍一家独大，近年来不断扩张，房地产科技医药各产业遍布，慕信瑞北城首富位置已经坐了好几年。 要真论起来，一梦估值可能还不如慕柠。 王伟地位被捧高，心情愉快，“慕小姐客气，我和慕董也算认识，要是早知道慕小姐想玩玩，我们也不用大费周章找投资。” 慕柠眼里笑意淡去些，眉眼间带上疏离，“王总，这可不是玩玩啊，我们是正经来谈合作的。” 王伟哪当回事，挥手让郭盈给人满上酒，动作间啤酒肚一阵晃动。 “不急不急，先吃东西，合作好谈。” ...... 临近年末，颁奖礼、慈善晚会、杂志开年封，各种邀约不断，谢杭壹神奇的好说话，一个都没推。 梁东以为他最近受什么刺激，努力得像刚进圈的新人，反复确认后得了一记白眼。 他也就不管，把他接下来一个月工作全排满。 谢杭壹看见行程之后只皱了皱眉，让他去掉两个外省的通告，其他全没意见。 梁东转头在工作室群发消息：【大家今年年终奖预计很丰厚！】 造型：【@壹，谢谢老板！】 宣传：【@壹，老板辛苦了！】 谢杭壹没签公司，只有个十几人的工作室，工作室全靠他一人养。 梁东知道他不看群消息，把刷屏界面拿给他看，谢杭壹扫一眼，嗤他：“我什么时候少给过你们？” “嘿嘿。” 梁东收起手机，正经几分：“杭壹，这些工作都签了合同，不能随便毁约，毁约金很高。” 谢杭壹不屑：“我是那种人吗？” “......” “等会荣光珠宝请吃饭，去不去？” “不去。” 梁东：你就是那种人！长颈鹿都没你高傲！ 谢杭壹低头看了眼腕表，晚上七点。 刚刚的杂志拍摄临时出了点小意外，不然五点应当能下班。 七点半到家，偌大别墅空荡荡。 谢杭壹上了二楼，再上三楼，没人。 钟点工阿姨问要不要开始做饭，她菜都备好。 谢杭壹给慕柠发消息问回不回来吃，十分钟不见回，他吩咐阿姨先把菜做好。 今晚有些时间，谢杭壹换好衣服去健身房。 他不是不锻炼，是慕柠跟他在一起的时间太少。 在健身房待了快一个小时，手机一直安安静静。 冲好澡出来，饭桌上饭菜早已凉透。 谢杭壹打电话。 快要自动挂断时才被接通，低低一声：“喂？” 谢杭壹凝起眉心，“喝酒了？” “喝了点，我不回去吃饭，先这样。” 通话结束，谢杭壹回拨。 这次瞬间被摁断。 行，真有你的慕柠，这辈子她是第一个敢挂他电话的人。 再打，打到第四个时终于接通，慕柠压着声：“干嘛啊，我快结束了。” “在哪里，我去接你。” “我开车了。” “你喝酒还开车？” “代驾。” 谢杭壹语气坚硬：“在哪里。” 那边止声，似乎是跟饭桌上人交流，谢杭壹等了会，等到再次挂断电话的结局。 手机里“嘟嘟”声在寂静别墅格外清晰。 谢杭壹顶了顶上颚，无奈笑。 他没有慕柠助理联系方式，只能联系慕信瑞特助，特助有些懵：“谢先生？” “慕柠今晚有应酬？” 特助知道这回事，当下回：“有的，小姐今晚去见一梦传媒王总。” 谢杭壹眉心再次拧起，“她一个副总也要去这种局？” 他这一撤一梦必然要找新投资，慕柠做的准备足，拿下轻而易举，她实在没必要亲自去。 一梦王总，娱乐圈远近闻名的酒桶，他向来不爱跟这些商人打交道，浑身上下除了铜臭味就是酒味。 “慕董知不知道？” “知道。” 谢杭壹厉声：“知道还让她去？” 特助发怵，沉默。 客厅时钟时针指向“十”，发出沉闷“滴”一声。 谢杭壹挂了电话，翻微信通讯录，翻到最后，找到“王伟”两个字，拨出语音通话。 第 5 章 王伟并不好敷衍，两个男经理已经醉得不成模样，对方带来的人也好不到哪里去，东倒西歪。 饭局接近尾声，王伟手机铃声响起，他低头看一眼，立马做了个“嘘”的动作，随后恭恭敬敬接起电话。 依稀听见“现在？”“哎好好”“我在临南公馆。”“不碍事”这样的话，一改先前傲慢劝酒姿态，态度极其谦卑。 慕柠坐得近，对面听着应当是个男人，声线有几分熟悉，但太模糊，分辨不清。 电话一挂断，王伟对慕柠说：“慕小姐，我还有点事，那咱们今天先这样，投资的事下周细谈。” “好。” 酒桌永远不是谈判桌，正式工作还是得在办公室谈。 今天这一场王伟想喝酒慕柠可不想喝，全程紧逼。 《破浪》开拍在即，投资突然撤退对他们来说也是措手不及，而准备齐全、预算完美的云雍正好送上门，他没道理不要。 把两个经理平安送走，慕柠强撑着身体再也顶不住，脱力倒在卢瑶身上。 她喝不少，只是醉意不上脸，面上看起来和常人无异。 半醉的状态下思路越来越清晰。 她们到底是家新公司，王伟为什么能看上自己？无非是因为自己慕信瑞女儿这个身份，背靠云雍。 离开这个身份她什么都不是，今日这一局她不是全赢，甚至在酒局上护不住手下员工，还需要他们给自己挡酒。 社会终究是社会，和她待了十几年的象牙塔不同，外面一个坑一个坑，水面平静无波，你以为只是个小水坑，没想到一脚进去深不见底。 无论是身份还是云雍，这些都是她洗不掉的烙印，唯有彼此共生。 卢瑶扶着人，“慕总您住哪里，我送您。” “御水湾，谢谢。” “您客气。”卢瑶拿出手机准备叫车。 目光模糊间一辆迈巴赫驶近，在俩人面前停下。 慕柠眨眨眼，认出往常停在她车旁边的车子，站直来，冲目瞪口呆的卢瑶挥手，“上车吧，先送你回去。” 卢瑶：“慕总，我还没叫车。” 而且谁叫车叫个迈巴赫。 慕柠眯着眼回想：“那......噢对，我也没叫。” 说话间副驾驶上的人已经下车，手中拿着件大衣。 一步一步，卢瑶刚收起来的下巴又掉，惊得说不出话。 这......这.......这是谢杭壹？ 谢杭壹把大衣披慕柠身上，出口的嗓音偏冷：“不知道今天多少度吗？” 慕柠不知道他为什么会知道她在这里，她明明没有告诉他，嘴硬：“我没让你来。” “顺路回家。” 混乱的脑子在这一刻忽然十分清醒，“你早上出门开的不是这辆车。” “......” 仍在震惊中的卢瑶：“慕总？？” 慕柠偏过头，看见身后一闪而过的闪光灯，她没在意，醉意熏熏介绍：“卢瑶，这是谢杭壹，我老公。” ...... 夜深，御水湾别墅区静谧安宁，迈巴赫低调使入其中一栋。 谢杭壹停好车到后排，弯腰把睡得正熟的女人抱出来。 慕柠半睁眼，看清是谁，由他去了。 她脑袋晕晕，却依旧坚持要洗澡，不让他帮忙，于是谢杭壹便看着小女人歪歪斜斜找衣服，歪歪斜斜进卫生间。 卫生间湿滑，他跟在后面扭了扭门把手，没锁，坐回床尾沙发。 不到三分钟，里面大喊，“谢杭壹！” 他再次到卫生间门口，敲门，“怎么了？” “洗面奶找不到了......” 谢杭壹推开门，她换过衣服，只裹着浴巾，到胸口位置。 扎了个丸子头，带着发箍，白净瓜子脸一览无遗。 卸过妆的皮肤娇嫩透红，双眸焦急又水润，看看镜子前的瓶瓶罐罐，又看向他，小脸委屈，“是不是你用完了？” 谢杭壹失笑，想起刚认识她那会。 那会慕柠刚转学到他们小学，跟谁都不熟，做什么都要拉上自己，她又好强，春游时非要做小组长，小组长负责保管组里的游戏道具，等到用时找不着了，急得团团转，只能找他，他哪知道她放哪，陪着把书包翻遍，回头沿路找，最后发现落在车上。 又明明怕冷，可总是嫌弃羽绒服厚重，不爱穿，也常常忘记带，于是只能冻得鼻尖通红，再去抱怨天气。 这样事太多，几次下来她羞得脸红，倒打一耙，说他没提醒她。 真是一点没变，不管清醒还是迷糊，总是丢三落四，找不到自己的东西放哪里，然后反过来怪他怪天怪地，豪门大小姐的小性子这才显露一点。 谢杭壹从最右边给她找到洗面奶，慕柠接过，歪头反复看，确认是她要找的洗面奶后小声：“噢，谢谢。” 然后挤出珍珠状大小，用水在手心揉出泡沫，再涂到脸上，细细擦洗，冲水。 洗完，一回头，门口人还在，半闭着眼提醒：“我要洗澡了。” 谢杭壹看她快要睡着的身子和被她只洗脸就弄一地水的卫生间，出于人道主义问：“要不要帮你洗？” 慕柠哼唧，一脸不屑：“你自己都要别人帮忙洗，还帮我洗？” 谢杭壹：“？？？” “不是吗？你以前还要纪阿姨给你洗澡，我都看见了，光溜溜的，啧，真不害臊。” 谢杭壹懒得再理她，转身就走。 磨磨蹭蹭，等人全部弄好出来已经快十二点，床头柜上有杯不知何时泡好的蜂蜜水，慕柠看看他，说：“谢谢啊。” 喝完掀开被子，背对着人躺下，三分钟后换成平躺的姿势，又三分钟，侧身面对他，嘴里嘟囔：“......热。” 脸上本来不多的肉挤成一小团，精致锁骨也压出深浅形状，肩颈线条利落，吊带顺着滑腻皮肤落到一边，胸前雪峰时隐时现。 澄莹月光倾入，将卧室拢上几抹魅色。 谢杭壹喉结微滚，伸手拉了拉被子，再把室内温度调低。 女人大概觉得舒服，又抱着被子背过身去。 谢杭壹不知她睡没睡，开口问：“今晚怎么样？王伟为难你了？” 无人回应，他轻声喊：“慕柠？” 再一仔细听，呼吸逐渐均匀。 睡着了。 ...... 第二天一早，谢杭壹醒来时身边已经没人，被子整理过。 楼下阿姨做好早餐，一问才知慕柠一大早跑步去了，他以为在三楼，坐下边吃早餐边等。 吃到一半，纪夏青打来电话。 “儿子，过些天爷爷生日，记得和柠柠回家吃饭。” “好。” “不是大寿，没请人，就咱们一家吃个饭。” 爷爷谢清今年七十二，是恢复高考后的第一批状元，后来写了几本书，拿过国内外众多文学奖，走到今天成为国内文坛老一辈先生，受人敬崇。 谢杭壹应下，纪夏青继续问：“工作忙吗？” “还行。” “拍电影总不能拍一辈子，我跟你爸当时都不太同意你进这个圈子，现在是有了点成绩，但不好坐吃山空，骄傲自满。” 纪夏青说话温柔，谢杭壹静静听着，并不打断。 可她自己停了，“算了不说这些，柠柠呢？她刚回国，适不适应？” 谢杭壹不过静两秒，纪夏青已经自顾叹气，“他们慕家就这么一个女儿，从小把柠柠当成男孩子来培养，你慕叔叔又是个古板严厉的，从来不会心疼女儿，一回来就让去管公司，柠柠才多大？一个刚从学校毕业出来的学生而已。” “现在既然柠柠嫁进咱们家就是一家人，你好好对人家，要是有难处帮帮，她一个小姑娘的，我见你们小时候关系不是挺好？你还爱黏着她......” 谢杭壹无奈出声，“妈，我知道。” “怎么，还说不得了？我和柠柠妈妈可没绑着你们结婚啊。” 当初秦莲找她商量两个孩子的事，虽说小时候玩得好，但十几年没见，纪夏青希望尊重孩子意见，让谢杭壹好好考虑。 谁曾想这孩子第二天就给出答案，说可以。 慕柠那边倒是做了几天工作，最后居然也答应得容易，她们都要怀疑俩人是不是私下谈恋爱。 总归是好事，两家欢欢喜喜成了亲家，纪夏青叮嘱：“你没必要的工作少接些，咱不缺那些钱，多花时间陪陪柠柠。” “是是是，吃早餐呢，你和爸吃没？” “就会转移话题。” 母子俩正打着电话，刚运动完的慕柠从大门进来，纪夏青听见动静，“柠柠回来了？” “嗯。” 谢杭壹视线落在她身上薄薄运动套装上，再看外面接近阴沉未醒的天空。 这两天没下雪，但温度不高。 她脸庞通红，额头有汗，额前发丝凌乱，气息还未完全平复。 纪夏青吩咐让慕柠接电话，谢杭壹开外放，指了指手机，做了个口型：“我妈。” 慕柠一怔，移步至餐桌。 秦莲和纪夏青是闺蜜，大学同专业同宿舍，后来纪夏青在戏曲界发光发热，秦莲做了全职太太，这么多年关系一直很好，纪阿姨对她也好，但...... 慕柠抿了抿唇，出声：“妈。” 这是第二回改口，慕柠还不太习惯。 不过这一声让纪夏青开心了，电话里一阵关心问候。 谢杭壹吃得差不多，起身到客厅拿她随手丢的披肩过来给她披上，慕柠抬头看，做了个口型：“谢谢。” 纪夏青也交代了回家吃饭的事，慕柠答应下来，挂断电话。 “纪......”慕柠停顿，正经改口：“妈妈说周四回去，你记得空出时间。” “嗯。”谢杭壹重新坐下，“昨晚顺利？” “还行。” 她没想着一步拿下，但接下来再好好准备，签合同迟早的事。 谢杭壹没从她脸上看出别的什么情绪，想来应该是没问题，“恭喜。” “说恭喜太早，而且签完合同......”慕柠突然看他，全然没了前两天的伏低做小勾引诱惑求让投资，语气严肃：“谢杭壹，你给我好好演，不许亏本。” 这部电影剧本导演配置顶级，砸下去的钱太多，要是最后不叫座，亏的是她的钱包。 谢杭壹一下哭笑不得，“行，我好好演。” 慕柠又忽然想起来件事：“你怎么有那么多钱来投资电影？” 她现在慢慢反应过来，之前一时失策没查清楚着了他的道，几亿，不是个小数目，而且谢家不做生意，除非他背后有老板又或者与别人合作，不然不可能能投资《破浪》。 谢杭壹挑眉，“想知道？” 慕柠嘴角一扯，“不想，但你最好别扛什么债务，我不会跟你一起还的。” 谢杭壹听着她这嫌弃语气，好笑：“那可不行，你都说夫妻婚后所得是共同财产，那婚后负债自然也要共同承担。” “别乱说，你那是个人负债，没有用于夫妻生活，跟我可没关系。” 谢杭壹没想到她了解这么清楚，噎了噎，转而痞痞笑道：“看来我得好好为慕总挣钱，不然以后流落街头。” “油嘴滑舌。”慕柠睨他一眼，把自己碗里皮蛋瘦肉粥的皮蛋挑放他碗里，“喏，先奖励你这个。” 七岁半的谢杭壹最喜欢吃皮蛋，每次跟他吃早餐他都要跟自己抢，八岁的慕柠抢不过，大声质问，小男孩一手捧着碗一手叉腰，“皮蛋好吃！” 二十五岁的男人看着自己碗里越来越多的皮蛋...... “慕柠，我问你个事。” “嗯？”某人还在专心挑皮蛋。 “你是不是出过什么车祸，记忆只到十岁？” 第 6 章 一梦和云雍接触的事很快在圈子里传出去，中间郭盈来找过她，无非是投资竞方太多，给到云雍压力，金额得再追加。 底下人劝她是不是太过冒险，慕柠想了一晚上，做出决定。 她明白王伟的目的，商人都唯利是图。 只是钱可以再加，回报以及影片著作权、署名一个不能落。 电影上映几乎是一年后的事，但眼下拿下这个项目意义重大，她孤注一掷，只是不想输掉第一战，云雍娱乐同样不能输，起步要高开门也要红。 连续加班快一周，合同主体敲定，明天签约。 陈宇敲门送咖啡，顺便交代工作：“慕总，今天早上十点部门会议，下午三点文娱公司开会，四点人事那边邀请参加员工生日会。” 慕柠眉心蹙起，“员工生日会让李经理去。” “是。” “部门会议取消，以后半个月一次，每周各部门总监单独跟我汇报。” “是。” “这两天大家辛苦，今天中午我请吃饭，把账单给我报销，文娱公司下午放假。” 陈宇忍下欢呼，替大家道谢后迅速离开。 玻璃门被轻声合上，外面哄闹声渐起，员工们兴奋不已。 慕柠按了按太阳穴，缓解疲惫。 但愿自己做的不是错误决定。 今天周四，下午五点，慕柠收拾好东西准备提前下班，慕信瑞特助打来电话，说让她上去。 董事长办公室在顶楼，慕柠不常去。 她分管的职能部门人员结构稳定运作成熟，她并不需要多操心，偶尔一两桩特殊审批她也有权处理，只需要每月按时向董事会汇报即可。 算起来慕柠已经有半个月没见慕信瑞。 董事长办公室不只她爸，还有季临，俩人坐在会客沙发饮茶，不知在谈论什么，脸上皆带着笑意，不似上下级。 慕信瑞典型的集团老总做派，双眼散发着算计的光，见到女儿即刻恢复严肃神态，衬得季临才像他儿子。 慕柠喊人：“慕董，季总。” 慕信瑞招招手：“坐。” 慕柠坐在单人沙发，接过季临给她倒的茶，说谢谢。 慕信瑞省去寒暄，“听季临说你最近在忙电影投资的事？” “是。” “怎么样了。” “明天签合同。” 慕信瑞蹙眉，思衬片刻后沉声道：“投资比例80%，慕柠，这不是笔小钱。” 这是不装了。 “我知道。” “你知道？你分析过市场吗？电影投资的风险你了解清楚了吗？慕柠，这不是小孩过家家。” 慕柠脸色平静，“慕董，当初不是您说的文娱公司全权交给我管。”话说一半，目光往季临看去，接着道：“现在是要插手？” 慕信瑞一听，脾气上来，“交给你就仍由着你胡闹吗！” 父女俩眼看吵起来，季临夹在中间左右不是，出言缓和：“慕董，《破浪》这部片子得了上面支持，成绩不会差，我们应当亏不了。” “亏不亏不是我们说的算，由市场决定，太胡闹了，十亿说签就签。”慕信瑞胸口起伏，厉声：“联系对方，合同暂缓。” 慕柠没想到第一关居然是卡在这，低头浅笑，无可奈何。 办公室气氛压抑，慕柠冷静半分钟，微笑问：“爸，您知不知道这部片子男主是谢杭壹？” 那头慕信瑞一怔，显然是不知。 慕柠面向季临，“季总，我有些话想单独跟慕董说。” 等人一走，慕柠开口：“今晚谢爷爷生日，我要和谢杭壹回去一趟，爸您有没有什么要交代的？” 慕信瑞笑着摇了摇头，行啊，他还真是小看这个女儿。 这桩事他知道，但下属不会把男演员是谁这样的小事告诉他，今天得以被她反将一军。 慕信瑞收起锋芒，语气终于像个父亲：“替我跟老爷子贺个寿，寿礼晚点送去。” “好。” “柠柠，董事会对你这个投资异议颇大，爸爸给你撑不了几时......” 慕柠打断：“要是亏了，我请辞。” “任性！” “这不就是您想要的吗？” 慕柠眼眸划起笑，自信沉稳，细看下和慕信瑞有几分相似。 给她压力逼她成长，甚至找职业经理人当她竞争对手，这是慕信瑞一贯作风。 她在接触《破浪》这个投资项目期初慕信瑞就知道得一清二楚，投资额也许确实触及他底线，不然不会今天特地让自己过来。 但在谢杭壹这个女婿面前，几亿算不了什么。 慕信瑞做木头白手起家，早年常被北城显赫家族归为暴发户一类，这几年越做越大这些声音渐渐没了，但刺还留着。 于是这段和清贵谢家的联姻就成了慕信瑞社交场的底气。 也成了慕柠敢于冒险的筹码。 三十六楼的董事长办公室，北城日落尽收眼底，建筑物覆上一层橙黄的暖光，折射的光线也变得柔和，这是这座城市最温柔的时刻。 该下班的年轻人或继续为梦想奋斗，或奔赴另一场人生，为生计奔波的中年人则回到饭香四溢的温暖小家，享受天伦时光。 但慕柠不是其中任何一种，她的梦想被规划好，她的婚姻遵父母之言，而最可悲的是，她只能顺从一切安排。 “爸，您等着就是了。” 谢杭壹正好发来消息：【老婆。】 【我在楼下，一起走。】 慕柠进屋后一直紧握的拳头松开，眉眼舒展。 又故意恶心人。 “您女婿来了，慕董，那我今天提前下班了啊。” ...... 一上车，慕柠拍脑袋，“完了，我忘拿给爷爷的礼物了。” 谢杭壹示意她看后排，慕柠一看，放下心，开始怨他：“怎么拿了也不跟我说。” “......” 到谢家老宅是下午六点，谢爷爷和谢文宏在书房下棋，纪夏青迎过来，接过慕柠手里羽绒服，“外边冷，快进来喝杯热茶。” 谢家慕柠结婚后只来过两回，还是一如既往充满书香气，客厅悬挂着谢文宏两幅画，还有爷爷的书法作品，电视柜以及茶几摆件也都是珍奇稀宝。 纪夏青给慕柠倒茶，“再等会开饭，柠柠饿了吧？” 慕柠微笑回：“妈，我不饿。” 一进门就备受冷落的男人阴恻恻开口：“妈，我饿。” 纪夏青给了他个白眼，继续和慕柠说话，问她家里情况，问最近工作，慕柠都一一答。 秦莲是个急性子，和纪夏青的温婉截然不同，慕柠常常想不通，为什么谢杭壹只遗传了纪阿姨的美貌，性格上一点不像，他这人可和温柔一点不搭边。 聊几句纪夏青去厨房交代事情，慕柠边喝茶边环视四周。 电视后一幅和其他不同的毛笔字吸引目光。 谢杭壹顺着她视线看去，挑眉，“眼光不错。” 慕柠即刻明白了，他写的。 那字遒劲有力，行云流水，落笔如云烟张扬，不羁却隐含力量。 这一点倒是遗传谢爷爷。 谢杭壹这人平时性格是肆意妄为，可身上也时不时露出些自矜，一些有辱斯文的事绝对不做。 上小学时出去春游，在远离市中心的城郊森林公园，厕所在出入口，孩子们水喝得多，老师怕憋坏，都是单独带他们进到森林深处就地解决，但谢杭壹偏不，硬是憋着。 老师没办法，只能带他出去，他还偏偏拉上自己，说怕她也要上。 后来想想，多亏他捎上自己。 “我怎么不知道你还会写字？” 谢杭壹瞅她，“你不知道的事情太多。” 慕柠看他那得意的小表情，心里笑不行，这还没夸呢，尾巴已经翘上天。 交代好事情的纪夏青出来，听见俩人对话，旋即拉着慕柠说：“你们俩人也有十几年没见，是发生太多事情，来，我带你看看杭壹这几年拿的奖。” 纪夏青带她去了一楼书房隔壁一间屋子，谢杭壹大概觉得不好意思，没跟着，进了书房看爷爷和爸爸下棋。 一开灯，慕柠小小惊到。 满满一墙都是奖杯，形状各异。 纪夏青指着靠近门口一个，话语里充满一个母亲对儿子的骄傲，“这是去年刚在国外拿的，金玉奖。” “那是前年拿的两个，这孩子，第一部作品就拿两座奖杯，当时他爷爷和他爸不同意他当演员，杭壹傲气，偏要证明自己一样，第一部戏拼尽全力，当时我看着都心疼，拍了半年回来人瘦一圈。” “好歹结果是好的，我们真没想到他在表演上有天赋，起点这样高。” 慕柠想起那天晚上问他的专业，一时好奇，“可是他的专业不是编导吗？” 纪夏青也疑惑，“是啊，我也没明白，他当时选这个我还以为他是想去做导演呢，没想到一毕业演戏去了。” 俩人已经走到中间，纪夏青又指着正中间几个说：“这是高一时拿的田径比赛奖杯，那是高二拿的，边上一沓都是奖状，什么跳远的，游泳的，太多挂不起来了都。” 慕柠诧异。 运动健将谢杭壹？ 纪夏青仿佛看透慕柠心中所想，温和笑道：“看不出来吧？我还记着小时候他追着你跑怎么都追不上呢。” “是啊......” “谁知道长大后变了个样，我当时还以为别不是有了喜欢的女孩子早恋。” 慕柠又是一惊，不过更多是好奇，“真的？” 她之前十几年只从秦莲嘴里得到他的消息，上学时是成绩，工作后是各个奖，关于八卦倒是说得少。 谢杭壹这张脸那么招女孩子喜欢，不说高中了，大学或者毕业后应该谈过吧？ 而且......他们第一回亲密时他可不像第一次。 那天是领完证后两家一起吃饭，怎么也算件好事，大家都喝了点酒，晚上回到被秦莲特意布置过的新房，她有些晕，怕自己站不稳，靠着他。 她仰头，他低头，视线一碰上，氛围一下变得暧昧。 成年男女，还是结了婚的成年男女，有些事顺其自然地就发生了。 那晚几次来着？记不请了，反正都是他引导，慕柠后来才慢慢感觉到些愉悦。 一周一次就这么定下来。 纪夏青看向不知在想什么的人，微微一笑，“我不太清楚，不如你自己去问问他。” 算了算了，她才不问，谢杭壹谈没谈过恋爱关她什么事。 晚饭只有一家五口，爷爷和谢文宏都不是健谈的人，不笑时脸上没有表情，看起来冷淡。 要不是慕柠与他们相熟，第一次来谢家可能会被饭桌上严肃气氛吓到。 爷爷不喜欢过生日那一套，也不喜欢吃蛋糕，吃完饭回房休息，纪夏青陪着小两口说了会话，最后叮嘱时不时回来吃饭。 离开时九点，纪夏青送俩人到门口。 这儿是老城区，不如御水湾与西苑宽敞，别墅外是马路，马路伢子边停着一辆辆车。 屋内外温差明显，慕柠一出门就感受到一阵刺骨寒风，身上臃肿的羽绒服作用失效。 纪夏青注意到她拢紧身体的动作，“要不要再添件衣服？” 慕柠忙说：“没事妈，就一会。” 车子停得不远，上车应当就好。 却不想谢杭壹径直揽过人，长臂横跨过细腰，将人抱近。 穿着羽绒服的女人在他怀里仍然显娇小，小鸟依人模样。 身上淡淡茶香味扑面而来。 慕柠闻出先前他与爷爷喝的老白茶，茶香浓郁醇厚，经久不去。 慕柠呆愣，抬头望他，余光里微弱闪光灯又闪过，她顺着方向探去，却什么都没看见，只以为自己看错。 谢杭壹垂眸，问出口的嗓音温柔：“还冷吗？” 慕柠摇头，“不冷了。” “那妈，我们先走，下次回来。” 纪夏青不再担心慕柠冷不冷，笑着挥手让他们走。 第 7 章 谢杭壹半揽着她走，亲昵又自然。 慕柠浑身上下不自在，走到纪夏青看不见地方挣脱，却不好多说什么，他这个动作没有越界。 谢杭壹给她开了副驾驶车门，眼尾勾起，一脸戏谑：“亲也亲了做也做过，抱一下不行？” 慕柠不回，弯腰坐进去。 好一会儿不见他有动作，慕柠催促，“开车啊。” 他这才笑了笑，关好车门，绕到驾驶座。 老宅离御水湾半个小时车程，车子开上高架，慕柠闭眼假寐。 快睡着时听见他问：“不开心？” 慕柠睁眼，扭头，诧异他能看出来。 而身边人专心开车，目视前方，似乎只是随口一问。 她没有什么不开心，只是心情稍显沉闷，提不起来劲，忙了小半个月的事情终于要在明天尘埃落定，可心底恐慌却越来越重。 在慕信瑞面前，在下属面前的慕柠自信满满，因为她首当其冲，必须抵挡住一切，但说到底自己经验不足，敢霍得出去却不能保证收得回来。 像一盘棋，没结束之前，谁也不知道黑白胜负。 慕柠没了什么睡意，看着挡风玻璃前疾驰而过的车辆，尾灯红彤一片，心绪放空，良久，轻声回：“没有。” 谢杭壹转眼看去，这还没有，不开心都写在脸上。 “明天签合同？” “你怎么知道？” 想知道还不容易，王伟只是个小角色，很多事情不难。 当初这个片是王伟亲自找上门，他看过本子又和导演认识，权衡之下答应下来，并计划投资，王伟感恩戴德，开始用他招商。 他明白她身上所肩负的压力，不仅来自外界，还有慕信瑞。 慕信瑞把她当继承人培养，从小要求严苛，做得好是名正言顺，做不好一阵教训。 谢杭壹开口：“《破浪》上面重视，剧本我也看过，很好，不会亏，不然我不会有想法。” “我知道。” 慕柠按下车窗，冷风一下灌入。 “慕柠，你做这个决定是正确的，云雍有资本有实力，第一次扎根要深要稳，通过《破浪》在圈子里立住地位。” “你现在要做的是提升软件，人员配置、和相关部门打通关系，别你在前面跑，后面的人拖后腿。” 慕柠有些恍惚。 他没说错，她不是没钱，只是工作环境掣肘。 难以置信谢杭壹会说出这样的话，她一直以为他野调无腔，拍戏也只是为方便游戏人间。 不过想想，谢杭壹确实有着极其敏锐的观察力，他总能将长辈照顾得好，说话、送礼皆得人心意，不怪秦莲那么喜欢他，不怪他能演好戏，当影帝。 这样的谢杭壹与她记忆中的人差距太大，大得她都要怀疑自己。 男人察觉到身旁盯着他的疑惑目光，唇角扬起，“为什么这么看我？” 没什么，就是觉得这样的他新奇。 同样新奇的是因为这两句话她竟然感受到了一丝安慰。 做这个决定有太多人劝阻，不看好，或者旁观看热闹，只有他说：“你没有做错。” 慕柠抿起嘴角，兀自浅笑。 心情轻松了些，吹到脸上的冷风似乎也变温暖。 忽然想起晚上看的一堆奖状，凑近些，问他：“你高中运动那么厉害？” 谢杭壹被她跳跃的思维弄懵，“嗯？” “我看你拿了很多奖，没想到啊，那为什么现在不行了？” “？？？”谢杭壹问：“哪里不行？” 技术什么的暂且不论，可要不是每隔几分钟歇一歇，慕柠估计他撑不了多少回。 慕柠咂咂嘴，又问：“你以前有没有谈过恋爱？” 正好红绿灯，谢杭壹停好车，挂档，转身看她，“怎么突然问这个？我妈跟你说什么了？” “没说什么，你回答我啊。” 谢杭壹没答，反而把问题抛给她，“你呢，你谈过几段？” 没意思。 慕柠当然不可能说，要是他是情场老手，那自己空白的经历显得多丢人，早知道上大学谈几段好了。 “没谈过？我看那天晚上......” 慕柠知道他什么意思，立即伸手狠狠捂住他嘴，“不许说。” 低沉的笑意从指尖溢出，眼前人眉眼温柔，“好，不说，你松开坐好，绿灯了。” 直到到家进入车库，慕柠率先下车，抬起下巴，脸不红心不跳撒谎：“也就两段而已，三四年吧。” 身后男人看着女人娇细背影，眸色变暗。 ...... 按照约定流程慕柠会到一梦传媒签约，可第二天一上班发现王伟亲自到了云雍，态度极好，笑得眼睛都没了，“慕董在？” 慕柠：“不太清楚，王总想见的话我让人上去问问。” “哈哈哈不必，慕董大忙人，我就不叨扰了。”王伟坐在会议室，却拿出跟她唠家常的架势，“慕小姐不跟慕董住一起吗？” “我们不住一起。” “也是，听说慕小姐还没成年就出国念书，想来是喜欢国外自由独立的环境。” 慕柠没什么闲情跟他闲聊，把打印好的合同铺在桌面，“王总，合同您还需要再看看吗？” 王伟示意身边法务，法务拿过合同检查，检查完对他点头，王伟这才拿过笔签下自己名字，签完绅士伸手：“慕小姐，合作愉快。” 慕柠回握，“合作愉快。” 王伟一行来得快去得也快，慕柠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可又想不出来，但总归是尘埃落定，松口气。 而与此同时，某工作室却炸开了锅。 办公室里梁东急得团团转，脑门直冒汗，公关小刘在一边也是一筹莫展。 十分钟前爆出来的照片，谢杭壹在自家别墅前揽着一个身穿黑色羽绒服的女人，纪老师亲自送到门口，随后俩人一起驱车离开。 空降热搜第一，并在三分钟之内爆了，相关词条全是：“谢杭壹女朋友” 梁东脑子还在嗡嗡嗡地没转过来，没有任何前奏，也没有狗仔或公司来联系自己，对方也完全没想过压下来，直接爆。 而且，谢杭壹什么时候谈女朋友了？还到了见家长的地步？ 梁东现在一整个后悔，早知当初就不签谢杭壹，这少爷哪是正经混娱乐圈的？他是实力演员可也是流量明星，全靠粉丝养着呢，这恋爱说谈就谈，是不想要事业了？ 梁东撑着额头，问小刘：“人来了没？” “在路上。” 梁东又问：“现在什么情况？” 小刘颤颤巍巍点开手机，他的工作微信已经被各个媒体轰炸到打不开，再点开微博，两个爆，讨论量上千万。 广场舆论大抵分为两派，一是：“新晋影帝欺骗粉丝感情，罪不可恕。”二是：“实力演员回归家庭，是粉丝就离他的生活远一点。” 但更多的是路人带节奏，“塌房”“人设破裂”“还好不是粉”之类，总之情况对谢杭壹极为不利。 梁东看向小刘，小刘深深叹气，摇头，梁东躺倒在沙发，生无可恋。 小刘想了想，谨慎开口：“东哥，这是不是宋梨啊？” “什么？”梁东一秒弹起。 “那背影看着普通，但已经有细心的网友扒出来宋梨曾经在片场穿过同一件羽绒服，所以......” 不过十来分钟舆论走向换了个道，之前在南城进出同一餐厅的照片也被翻出，现在都在议论那背影是不是宋梨。 梁东拧着眉思考，这样一来事情就没那么简单了。 一梦和云雍签了新合同，宋梨出演女主已是板上钉钉...... 梁东立马给一梦宣发打电话。 一梦宣发懵逼程度不比梁东，《破浪》是一梦重点项目，而现在男主出了这样的事，多少会有影响。 梁东打完这个电话，得知那背影不是宋梨的真相，更加绝望。 “谢杭壹人呢！！！！” ...... 谢杭壹先在微信群里看到的消息，好友盛溧直接转微博热搜，配了一整个屏幕的问号和感叹号，【哥你都带女朋友见叔叔阿姨了？】 邢港：【疑惑.jpg】 盛溧：【@壹，人呢人呢，还是不是兄弟！】 盛溧：【@壹，我靠，宋梨？】 谢杭壹没理盛溧，点开那几张模糊图片，确实是昨晚从老宅离开的画面，拍了他正脸，但慕柠头低着，看不清是谁。 谢杭壹顶了顶上颚，眼里聚起怒气。 私生活被偷拍，被公之于众，不会有人愿意。 被盛溧@烦，谢杭壹直接丢消息：【带老婆回家吃顿饭都不行？】 盛溧：【艹！老婆！宋梨是你老婆！】 【滚。】 谢杭壹关手机，驱车前往工作室。 这么一两个小时里梁东心情已经缓下来，见到人也不生气了，沉着问：“真的？” 谢杭壹直言不讳：“真的。” 梁东深呼吸，平稳血压，冲小刘挥了挥手，小刘离开，带上门。 谢杭壹截断梁东即将开口的话：“先联系一梦发声明，让宋梨澄清不是她，再去查查爆料的幕后主使，至于其他的先不用管。” 梁东不同意：“不能不管，这件事的影响太大，还有，杭壹，澄清不如不澄清，等剧组筹备好你们很快会进组，现在热度很高，对电影有利。” 不管是女朋友还是什么现在都不宜让她出现在大众视野里，而与宋梨模糊不清的暧昧关系是当下最好的处理方式，一梦那边同样意见。 谢杭壹坐在沙发一头，指尖轻敲沙发皮面，腕表熠熠生辉，看向梁东的视线凌人，只吐出两个字节：“澄清。” 梁东一滞，“杭壹！” “就这样。” 梁东气得跳脚，却一点办法没有，在他对面坐下，猛喝了一大杯茶平复心情。 心里不断默念：“他才是老板他才是老板我只是打工人。” 缓得差不多，继续问：“什么时候谈的恋爱？” “没谈，结婚了。” 空气凝滞，梁东一口气差点没上来。 谢杭壹不再理，手机不断有信息跳出，纪夏青问什么情况，简单回复。 还有个好友申请红点，这是他私人账号，不轻易加人，要是工作可直接联系梁东，谢杭壹略过那红点，找到置顶对话框：【签完合同了？】 慕柠：【签完了，怎么？】 【没事，晚上想吃什么，我让阿姨准备。】 慕柠没回，这人奇奇怪怪，平白无故问这个做什么，他可不是会关心晚上吃什么的人。 事情太多，这件事定下来该处理积攒已久的职能部门工作，光听部门总监汇报就听了一上午，下午又要找各部门商议近期重点事项，一忙忙到下班，哪有空想吃什么。 ...... 宋梨的澄清声明在下午六点发出，发酵了一天的绯闻暂且搁浅，但有关谢杭壹恋情的议论热度仍旧居高不下。 澄清声明发出后不久，有个三百万的娱乐博主发了条“事不关己”的微博：【听说不是女朋友，是老婆。】 随后又有路人爆出几天前谢杭壹在临南公馆接人披外套的画面，可惜女主角同样是只有背影。 一分钟后，热搜词条【谢杭壹隐婚】代替【谢杭壹女朋友】 微博几近奔溃状态。 第 8 章 一梦王伟办公室，沙发上姿态优雅的宋梨看见这条消息时捂起嘴，杏眼充斥着惊讶之色，“王总，谢杭壹结婚了？” 王伟为这事正烦，他这一天把“七上八下”这个词体会得淋漓尽致。 爆料的狗仔背后是谁暂且不追究，那照片早上7点躺在他手机，他看完思考了半个小时，没有回复，甚至没管那照片里的人是谁，而是收拾好提前到云雍签合同。 这件事无论如何走向都会对谢杭壹有影响，云雍给的钱足够多，他不希望合同上的数字改变。 刚从云雍离开又发现网友指认照片中女子是宋梨，喜从天降。 热度都不用花钱炒，自己起来了。 回到公司，宋梨找来，王伟知道不是她，又悲从中来。 俩人商议着沉默不表态，先让舆论慢慢发酵。 上午十一点，谢杭壹经纪人打来电话，让发声明，这通电话王伟亲自和梁东打了半个小时，对方态度强硬，王伟不得不答应。 谢杭壹这两年地位不可撼动，《破浪》这部电影前期要是不依靠谢杭壹做宣传那完全不会有今天的热度，换男主几乎不可能。 还有那盘根错节的家庭，谢清在那一代的影响力无话可说，谢文宏虽是“无权无势”的画家，可圈内多少人想要买他一幅画，更何况纪夏青，这么多年的经营，已经不能简单用钱财来衡量。 而且......谢杭壹不单纯只是个演员，现如今资本横行，谁有钱谁就是大爷，这次合作不成不亏，他还指望下次，谢杭壹得罪不得。 拖了半天，声明在六点发出去，这其中唯一值得安慰的是云雍那个大小姐一直未表态，王伟心里暗幸，好在合同签得早，而艺人感情生活不在违约条件里。 一天心情跌宕起伏，这会听见宋梨这一声，王伟心又沉了沉，等看到爆料的那一句话，沉了的心提上来，轻松道：“就是个吸引流量的手段，没事，谢杭壹才多大啊，怎么可能结婚。” 宋梨那精致的眉头皱起，再去找早上霸屏的几张照片看，动作这么亲昵，又从纪老师家里出来，说是妻子比女朋友更具有说服力。 她尝试过加谢杭壹微信，试了三回人家也没同意，沟通无果，只好发澄清。 撇清自己后宋梨成局外人，再看立马爆了的“谢杭壹隐婚”，刷着不断更新的广场动态，倒是有趣多。 传说中那样高冷禁欲的人竟然会和一名女子这样亲密。 而且背影看着普通，身上穿的羽绒服也是最简单的款式，简单到随随便便都能和她撞，到底是谁啊，能拿下神鬼不近的谢杭壹？ ...... 晚上一无所知的人到家，车库里已经停了迈巴赫。 快速抱紧衣服进门，适应了屋内温度才问钟点工阿姨：“谢杭壹在？” “在的，三楼呢。” 慕柠“哟”了声，真是看不出来呀。 换好衣服，慕柠先下楼拿了两瓶水，再上三楼。 健身房基础设备齐全，但慕柠常用的也就跑步机，秦莲在装修房子时考虑周到，安装了两台。 慕柠推门进入时男人已经占据一台。 第一回见他运动，短裤，没穿上衣，男人的典型通病，随处露个膀子。 健身房灯光明亮，比某些时刻看得更清晰，可惜从门口角度只能瞧见劲瘦的腰身和没入短裤的人鱼线，线条流畅，腹部沟壑深浅不一。 慕柠心想还是虚有其表，核心力量不够。 大概是慕柠视线过于直白，男人调了速度，跑步动作幅度减缓，回过头来，“回来了？” “嗯。”慕柠走过去，往他操作台上放好水，再站上跑步机，一点一点提升速度，顺手用手机放歌。 “When I lk int yur eyes I want t breathe yu in t get me high Crawling thrugh this spaside yur mind Just leave me there, leave me there” 谢杭壹拿过水喝了两口，看向她，脸上浮现淡淡笑意。 两台跑步机距离极近，慕柠不会注意不到，“看我干嘛？” 谢杭壹挑眉，没头没尾说了句：“歌挺好听。” “哦，App随机推荐的。” 谢杭壹歇了会，重新按下跑步机开关，把档位调到与她一样，俩人维持相同速度，难得的心平气和。 落地窗外是隔壁别墅后院，院子主人手巧，辟了几格菜地，每格菜地之间硬化，铺上瓷砖，极为精致。 往常慕柠要是傍晚跑步还可以看见个五六十岁的妇人带孙子浇菜的温馨景象，今天晚了，只有菜地角落亮着地灯，忽明忽暗。 谢杭壹见她盯着出神，说道：“我们家也搞一个？” 慕柠无语：“你是不是闲得没事干。” 谢杭壹笑笑，过了会，突然问：“今天没看新闻？” “看什么新闻？我这两天哪有空，谢杭壹你不是以为每个人都像你一样吧？” “那算了。” 奇奇怪怪，慕柠不再理他，专心跑步。 手机里随机播放的音乐一首一首，或节奏鲜明或轻缓舒快，随着俩人运动节律徜徉而出。 宁静和谐，健身房内只有机器运作声和一男一女时高时低的呼吸声。 慕柠跑了一个小时，谢杭壹也陪着她跑了一个小时。 按下暂停键，额头上细密的汗滴落在手背，整个人酣畅淋漓。 扭头看去，男人同样，刘海湿透，薄汗顺着脖颈往下，滴到锁骨，紧致的腹肌随呼吸起伏，性感至极。 慕柠陡然记起某些旖旎回忆，迅速移开眼。 下了跑步机，慕柠坐到瑜伽垫上做拉伸，谢杭壹跟着。 最简单的动作，双脚前伸，下背部弯曲，双手尽量往远处摸。 谢杭壹站旁边，看她腿不自然拱起，问：“要不要帮忙？” 慕柠一愣，几秒过后点头同意，他便坐下来，双手按着她小腿。 但靠得太近，慕柠每次往前动作都得碰到他，男人灼热呼吸喷在耳边。 谢杭壹彷佛没觉得什么，专心按腿，她只能别开脸。 健身房里气氛变得莫名，慕柠动作收敛，连吸气呼气都放轻。 心里暗恼自己，明明床上什么都干过，这会做个拉伸倒纯情得像个小姑娘。 运动完的脸本来就又热又红，现在一搞，慕柠觉得自己像发烧四十度，特别是耳朵，快烧起来。 假意做几个，慕柠说：“好了，我换一个动作。” 男人却不起来，手还压着她腿，心情悠扬：“你脸红什么？” “......”慕柠把腿抽回来，回怼：“谁跑步不脸红？” 谢杭壹唇边向上弯起弧度，眼里弥漫着若有若无的笑意，“耳朵也红？” “身体自然反应而已。” “噢？那我怎么没有？” “谁知道你。” 谢杭壹紧紧盯着，“害羞了？” 慕柠渐渐明白这人的逗弄，生气，伸腿想要轻踹他一脚，谁知脚腕被拉住，整个人失衡，径直倒在他身上。 谢杭壹扶着她腰，眼里笑意越加张扬，“投怀送抱？” 慕柠咬牙：“松开。” “慕总，我有必要提醒一句。”谢杭壹双唇擦过脸颊，抵着她额头，痞里痞气地像个小混混：“一周三次，你还欠我一次。” “......” “今晚有月。” 慕柠呼吸不太稳：“所以呢......” “让它看看你？” 话落，男人探身靠近，与她接吻。 暧昧吮咂声将月亮羞进云层。 ...... 热搜上“谢杭壹隐婚”还挂着，晚上流量汇聚，大有越演越烈之势。 有些事情要是明确知道是假的反而淡定，但难就难在，爆料全中，不是假的。 梁东一天没吃饭，小刘把“隐婚”这个热搜转给他时他吓得差点丢掉手机，嘴里不断念着“完了完了”。 这还不完，隐婚和谈恋爱可不同，隐婚消息一出流量折半，谢杭壹以后只有实力一条路可以走。 他从六点半开始打电话找人，一直打到九点都没人接，消息也没回，梁东气得直接杀到御水湾。 这个点钟点工阿姨早下班，他按了十分钟门铃，终于来人。 一开门没忍住直接骂：“谢杭壹你事业还要不要了？就算你不想你能不能考虑考虑靠你吃饭的十几号人，还有你现在身上有多少合同你不知道吗？我的哥，你不怕解约赔偿我怕啊。” 再正眼看人，看见他眼里还未消去的欲色，猛得怔住。 “你......”又怔怔看向宽敞客厅，生怕看到什么不该看的。 谢杭壹已经往回走，到厨房拿了瓶冰水，冰凉窜入心底，缓解不少被打断的燥意，他维持不多的耐心：“多重要的事？” 梁东不管了，打开微博热搜怼在他面前，“隐婚！现在粉丝乱作一团，你说怎么办吧！” 谢杭壹只懒懒扫了一眼，“不是跟你说过，不用管。” “不管？”梁东晓之以理，“我问你，你老婆是素人还是明星？现在这铺天盖地的新闻会不会影响她生活？会不会有粉丝去骚扰她？” 这个问题他自然想过。 慕柠不算素人，谢杭壹妻子这个身份对她丝毫没影响，或者说公开更有利，慕家唯一的女儿，多少富家公子哥惦记，“已婚”能为她挡下不少麻烦。 本来想着晚上问问她意见，可事办着办着给忘了，还没来得及。 她要是同意那就公开。 谢杭壹看向梁东，细长的狐狸眼眼尾收拢，无声压迫：“东哥，你知道我当初为什么选你吗？” 梁东一下安静下来。 那时候谢杭壹还是刚毕业的学生，而梁东是替公司背锅的弃子，俩人在酒吧相遇，梁东账户被冻结没法付款，谢杭壹帮他付的。 分别时似是说醉话：“如果你是我手下艺人，我一定会让你站在最顶端。” 后来梁东执意要还钱，加上微信，还上钱之后很长一段时间没联系。 某天谢杭壹问了他一个问题，让他给当年国庆档五部影片最终票房排序。 梁东排了，并且全排中，自那以后俩人签下合作协议。 谢杭壹是个好老板，要钱给钱不干涉他工作，后来还把几千万的投资交给他打理，与其说他一手捧出来这个艺人，不如说谢杭壹给了他机会施展拳手。 “东哥，我看重你身上的能力，但我更希望我们是自由关系。”谢杭壹语气认真：“你有妻子，她跟着你从低谷走到现在，如果你是我，你是否愿意把她的名字抹去？” “别人也许不懂，但你跟我那么久，我什么时候在乎过流量？” “工作、粉丝都不会跟我一辈子，但她会。” 梁东沉默许久，也思考许久：“行，我知道了。” “辛苦。” 但梁东还是忍不住唠叨本性，“你什么时候结的婚？怎么也不让我们见一面，你老婆知道这回事吗，她什么想法？” 谢杭壹眉毛一弯，正欲开口时楼上传来一声大喊：“谢杭壹！！！” 穿透力极强，震得梁东心一颤。 谢杭壹耸了耸肩，状似无奈道：“现在知道了。” 梁东：......这。 第 9 章 慕柠同样一晚上没看手机，做到一半楼下门铃响个不停，谢杭壹不愿意下去，但那铃声一阵又一阵，旖旎气氛全无。 今日运动量超标，躺床上歇了会，伸手捞过手机，还没解锁就看见十几条未读消息，有两小时前的，也有半小时前的。 半小时前的是好友乔以璇，她转了条微博，说自己肯定是疯了，现在看谁都像她，一定是许久不见的原因，顺便约周末见面。 慕柠点进那条微博，一眼看见谢杭壹那张模模糊糊的脸，再一辨认，确实是她和谢杭壹从谢家出来。 慕柠心底一惊，退出去看卢瑶两小时前发来的消息，【慕总，您和先生的照片上了热搜，您看要不要处理？】 俩人还没办婚礼，和谢杭壹结婚这件事只有两家亲近一点的人知晓，季临与乐雁几个知道她结婚但不清楚她结婚对象是谁。 只有卢瑶，那天和王伟应酬谢杭壹来接自己，她喝醉顺口说了。 卢瑶能做到副总一把手自然有几分眼色，这件事她内部消化完没告诉任何人，这会儿也只有她给自己提醒。 慕柠沉住情绪，再次打开微博。 最早一条爆料是早上九点半，那会儿刚跟王伟签完合同。 慕柠想着王伟今早的反常，那时候就觉得奇怪，眼下终于找到原因，想来他早知道这件事。 真是狡猾的老狐狸。 广场里还有谢杭壹宋梨be的不少言论：【我不相信！谢宋那么配怎么可能不是真的！】 【就是啊，这背影分明就普通得很，怎么比得上金雀影后宋梨。】 【大家先别伤心，还记得前小花辟谣的律师函吗？现在不是啪啪打脸，只是一张声明而已，不代表什么。】 【对对对，那俩人手上的尾戒怎么解释！俩人南城约会怎么解释！】 【《破浪》正在筹备，现在肯定要是避嫌的，反正谢宋cp我还嗑。】 【隐婚造谣，谢杭壹今年才二十五怎么可能隐婚！】 慕柠刷完热门评论，这才看到宋梨下午六点发的澄清声明。 所以，这件事从早上九点半，到现在快十点半，谢杭壹一直瞒着自己？ 下午莫名其妙问自己晚上吃什么？晚上有闲情逸致跑步，跑完步还骗她睡觉？？ 卧室门推开，下楼的男人终于回来。 屋子里暧昧气息未散，床下还凌乱散落着俩人衣物，谢杭壹忽视半靠在床上裸着肩的女人的可怕眼神，顺手捡起她的衣服放在床尾沙发。 上床，把人搂进怀里，低声问：“怎么了？” 还怎么了，慕柠深深呼吸，一脚把他踹下去，“谢杭壹，挂了一天的热搜不撤？不怕影响你的钱途？” 谢杭壹眼里狭着清浅笑意，再次爬上床，“我有老婆，我老婆是慕总，我怕什么。” 油腔滑调，慕柠想想都生气，又伸腿，“为什么不告诉我？！” 谢杭壹没让她踢着，挪到床边，一本正经：“忘了。” “谢杭壹！”慕柠朝他扔枕头，“赶紧撤！” “为什么？” “你是演员你是明星，你问我为什么？” “这个重要吗？” “这不重要吗？”慕柠简直震惊。 说话间不知谁的微信通话响起，慕柠拿过床头柜上亮着的手机，看见自己妈的荷花头像，按下接通：“喂？” 秦莲愣了愣，“小壹？” 慕柠将手机拿远，才发现是他的。 小壹小壹，她还在气头，语气不善：“什么事，吵架呢。” “吵架？”秦莲笑不行：“你们还吵得起来，不是你欺负小壹？” “妈！” 秦莲言归正传：“行了行了，网上怎么回事？” “昨晚回去吃饭，被拍了。” “怎么那么不小心。” 慕柠瞪向谢杭壹，阴阳怪气：“您女婿是大明星您不知道吗？” 秦莲一噎，几秒后换了人，慕信瑞语重心长道：“既然被拍，那就好好解释这件事，这是好事，大家迟早要知道。” 慕柠一口拒绝：“不行，当初结婚时说了，你们不能管我们，我们想做什么做什么。” 当时同意这门婚事慕柠只提了一个要求，两家父母不能干涉他们的事，包括婚礼婚纱照等等。 多亏当初留了这么个心眼。 慕信瑞不悦：“慕柠！” “反正您别管。” 挂断电话，手机微信恰好弹出消息：【宋梨请求添加你为好友。】 她把手机递到男人面前，“解锁。” 谢杭壹直说：“密码1103。” 慕柠手下动作微顿，1103，他们领证的日子。 不过现在管不上这么多，解了锁，慕柠直接点进他微信，通过那个好友申请，并主动发了个你好，这才把手机丢还给他。 并严肃看去，“谢杭壹，你不能结婚，喜欢你的都是小姑娘，你一结婚不就毁了小姑娘们的梦？多不道德。” “还有，宋梨是《破浪》女主，现在这部电影期待值这么高不就是粉丝们嗑你们的CP？你以后跟宋梨保持联系，最好时不时发发糖。” 谢杭壹脸色不太好，“你从哪知道的这些？” 最近才了解“CP”这个词含义的女人嘴十分硬：“这是营销的手段，我当然知道。总而言之，你不能结婚。” “先把热搜撤掉，你一个小演员占用那么久公共资源，影响不好。” 谢杭壹：“......” 缓了会，慕柠心情平复些，继续认真说：“谢杭壹，我是《破浪》投资方，我希望这部电影利益最大化，你能明白吗？” 这一句是真话，现在董事会那群股东们都等着看她笑话，慕信瑞同样不信任她，甚至包括整个娱乐圈资本市场，都在观望。 慕柠怕输。 “如果你老婆是其他人我没有干涉的权利，你要公开还是隐瞒都由你决定，但你老婆是我，我是当事人之一，我希望这件事顺利过去，不影响全局。” 谢杭壹蹙眉，神色不定。 屋内旖旎早消散殆尽，被沉默取代。 片刻后开口：“你呢，你不在乎吗？” 慕柠：“不在乎什么？” “不在乎我把你撇清，不在乎我跟另外的演员炒绯闻。” 慕柠想都没想：“没关系。” 反正都是假的，他们的红本子就躺在抽屉角落，炒绯闻也仅是荧幕作秀，算不得真。 现在最重要的是电影顺利上市。 他不再说话，空气凝固，窗外风声喧啸。 长久的静默，慕柠心像被悬起，落不到实处，又有东西在拽着她下坠，不上不下。 俩人少有这样认真沟通的时刻，倒让她不知该如何相处了。 慕柠看他，男人眼睑半阖，头顶灯光柔和，卷而翘的睫毛在脸颊投下弧形阴影，情绪莫名。 许久，谢杭壹躺好，还拉了拉被子，平静应：“行。” 于是刚回到家的梁东收到消息：【热搜撤了，不解释，转发宋梨的声明，为《破浪》造势。】 梁东：？？？ ...... 空岛一号，北城数一数二的高端会所。 老板盛溧是盛家第三代，有钱任性，会所开着玩，只接待熟客。 今天好兄弟生日，盛溧高低得招待周到，包厢酒水安排好。 一堆兄弟里有人继承家业，有人当律师，反正都比自己有前途，不过他倒没觉得什么，这辈子钱已经花不完，人生该玩玩该乐乐。 五六人里就数谢杭壹最风光，有地位能挣钱，一出现千万粉丝尖叫，地动山摇，多牛逼。 盛溧谁都不服就服谢杭壹。 谢杭壹上大学才到北城来，经朋友介绍进入他们圈子，后来竟成为顶梁柱一样的存在。 盛溧年轻时爱玩，玩酒吧玩车玩家人不让玩的东西，后来结识帮三教九流，被迷了眼，险些把自己搭进去。 是谢杭壹找人把他救出来，并妥善处理好所有后续。 清醒那一刻结结实实挨他一拳，现在想来，多感谢那一拳。 此刻盛溧看着那沙发上闭目养神、明显睡不够的男人，十分不解：“不是哥，您那么早过来是来睡觉的？” “闭嘴。”谢杭壹眼都没睁，戾气十足。 盛溧不闭，“快跟我说说，到底怎么一回事，你是谈恋爱还是结婚？真是宋梨？” 他其实是不太信的，外人、粉丝也许不清楚，但自家兄弟盛溧还是了解，大名鼎鼎的谢影帝母胎单身，连小姑娘手都没摸过！ 现在居然一声不坑谈恋爱了！！ “哥，晚上把嫂子带来呗，可以带家属，不碍事。” 谢杭壹终于有些反应，斜斜看他一眼，“不带。” 慕柠不会跟他来这种场合。 盛溧：“真不是宋梨？漂亮不？叫什么名字。” “不是。” “不是？那怎么认识的？你追的人？” 谢杭壹眼尾的情绪收敛，手里玩着打火机，开开合合，金属碰撞声格外清亮。 和慕柠走到一起是因为两家妈妈极力促合，慕家心思多，但他妈大概是操心他婚事，也真的喜欢慕柠，这桩婚姻许多人开心，唯独慕柠例外。 她甚至没有过反抗，回国第二天就顺从地和他去领了证。 联姻于她而言仅是联姻，不是他，也可以是任何人，理智永远占据她上风。 隐婚、炒CP这些丝毫不影响。 她不在乎。 打火机“啪”地盖上，主人随手一放，滑进沙发看不见角落。 天黑以后朋友们陆续到，成年后聚会的次数渐少，大家开怀畅饮，过生日气氛浓烈。 有第一次来的女孩认出谢杭壹，想偷偷拍照，被身边男友制止。 待了一个小时，谢杭壹渐渐觉得无趣。 手机解锁，找到熟悉头像，打字，发送：【今晚不回家吃饭，让阿姨不用做我的。】 十分钟后：【我还在公司，你自己说。】 再也没有消息。 更加无趣。 谢杭壹拍了张聚会照片，发朋友圈。 “干嘛呢，喝酒啊。”盛溧不知道什么时候过来，攀着他胳膊，谢杭壹摁灭屏幕，睨他微凸腹部，哼笑：“再喝小心找不到女朋友。” 盛溧一拳打他身上，“你踏马滚！” 坐得近的邢港附和：“是得悠着点啊。” “滚滚滚。”盛溧气极而去，切了首嗨歌。 邢港愉悦笑起，转而问谢杭壹：“网上的事真的假的？” 邢港比他们年长两岁，不像盛溧吊儿郎当，谢杭壹回：“真的。” 身旁人怀疑自己耳朵，又问一遍，“结婚？杭壹，这不是开玩笑啊。” 在场几个非富即贵，二十五六正是玩的年纪，恋爱可以谈，但结婚需要三思而行，更别论谢杭壹这个行业，昨天微博热闹得不行。 谢杭壹淡定接收他的惊讶，“哪天摆酒再请你们。” “好事。”邢港看他一晚上沉着张脸，以为他为热搜的事烦，“你们这行是没什么隐私，等大家接受了就好。” 谢杭壹勾了勾嘴角，没多说什么。 邢港没有盛溧八卦，跟他道完恭喜后说起工作：“下一部电影是《破浪》？” “是。” “投资额挺大，巨制啊，期待你再拿座奖杯。” 身边表情一直平静的男人有所起伏，探究望来，邢港继续说：“云雍先前找了我们做评估，这个大小姐真是勇，不破不立，说给钱就给钱，有当年慕董扩张的风范。” “听说国外修学回来，做事思路清晰，工作风格雷厉风行，人长得也漂亮，稳重端庄，不比现在的女明星差，有机会我还挺想见见。” 谢杭壹垂眸，眼中终于闪过抹浅淡笑意。 手里手机适时弹出消息： 【我妈让你不要喝太多酒。】 【还有，喝酒今晚不许睡我床。】 谢杭壹薄唇抿起，一晚上莫名情绪瞬间都没了。 回复：【没喝。】 【几点下班，要不要接你？】 音响里不断放出盛溧吓人的歌声，副歌过后，手机亮起：【快了，不用。】 谢杭壹拿过西服站起，邢港问：“就走了？” “嗯，接老婆下班。” 几个大男人唱歌有什么好唱。 第 10 章 晚上九点，慕柠正和助理加完班在会议室吃宵夜，特助卢瑶沉稳干练，小助理陈宇则是个刚出学校的女孩，单纯热情，和老板一块吃饭也不见怯场，这会拆开一次性筷子，杵着下巴，小心翼翼问慕柠：“慕总，我能看电视吗？” 卢瑶敲她：“看什么电视，赶紧吃完赶紧工作，还有最后一点。” 陈宇脸色委屈，看了看卢瑶，最终期盼目光移向慕柠：“我吃饭不看点什么不下饭......” 慕柠失笑，拿起手边遥控器替她开了会议室电脑。 陈宇赶紧输入关键字，找到《风从东来》这部电影，并熟练拉进度条到45%处。 “这是哥哥去年拿了金玉奖的电影，我看了不下十遍，台词我都背熟了呢。”投影前的小女孩边看边说：“虽然昨天都在传我家哥哥结婚了，但我是不信的，现在这些媒体真是嚣张，造谣造成这样。” 另外俩人同时一顿，抬头看她。 陈宇一开口停不下来，“谢杭壹，两年内拿了三个影帝的谢杭壹！怎么可能自毁前途？我倒宁愿相信是公司威胁他炒作，为《破浪》预热。” “现在这种骚操作不要太多，不过还好，对方是宋梨，宋梨在新生代小花里有实力，人不作，人家这次澄清的速度也快。” “哥哥挽着的女人看起来普通极了，但也不排除是宋梨的可能，那件羽绒服她前几天刚在片场穿过，哥哥年龄也不小，是的话就好好谈个恋爱吧。” 卢瑶赶紧在桌底下踢了踢陈宇，这怎么吃瓜还吃到正主面前。 陈宇一脸纳闷：“怎么了吗瑶姐？” 慕柠勾唇笑，敢情陈宇偶像是谢杭壹啊。 不过她有一点猜错，不是公司威胁他，是她威胁他。 而且......自己哪有很普通？回家吃个饭要多精致？冷得要死她可精致不起来。 幸好那照片模糊，不然认出来按着目前这个架势她可能会被网暴。 陈宇又是一顿安利，安利完眼巴巴看慕柠：“慕总，我有个小小请求，您之后去见《破浪》剧组，能不能，能不能带上我啊？” 慕柠：“当然可以。” “啊！太好了！”小女孩兴奋得跳起来，昨天热搜带来的郁闷一扫而去。 吃到一半，慕柠手机响了，锁屏界面“谢杭壹”几个大字明显，慕柠下意识拿起，刚要接通想到身边有个狂热粉丝，拿过手机出门。 陈宇不是卢瑶，可藏不住事。 走到另一头的卫生间才按下绿键，压低声音：“找我干嘛啊？” “还没下班？” “准备，做什么？” “我在楼下，下来，回家。” “？？？”慕柠疑惑：“你不是在聚会？” “结束了，下来。” “嘟嘟嘟.....” 电话被摁断。 这个谢杭壹！ 慕柠咬咬牙，回了会议室，对俩人说：“我有事先走，后面的事明天再做，不着急，你们早点回家。” “好嘞慕总。” 人一走，陈宇小声道：“瑶姐，我觉得慕总其实挺好相处的哎。” “当然了，你见过哪个领导加班还陪你在会议室吃饭？” “嘿嘿，慕总就是我女神！” 卢瑶默默看了眼电影里男主角，这下好了，你女神和你男神是一对。 ...... 有了前两次被拍经验，慕柠下楼时细心找口罩戴上，生怕历史重演。 于是路边等待的男人就看见个鬼鬼祟祟的女人东张西望朝自己走来，像做贼似的。 走到一半，狗仔没遇到，遇到了熟人。 季临正好下楼，叫她：“慕总？” 慕柠脚步一顿，回头，脸上偷摸神色瞬间消失，姿态得体：“季总。” “这么晚才下班？” “您不也是。” 季临笑笑：“慕总不必这么客气，我没跟慕董告密，那天只是碰巧在。” “我知道。” 慕柠不至于拎不清，慕信瑞经营半辈子的公司，哪里不是他的眼线？ “恭喜。” 慕柠知道他说的什么：“谢谢。” “要不要送你回去？” “不用。”慕柠看了看身后显眼的黑色迈巴赫，径直说：“我老公来接我。” 季临闻言一僵，也往她身后探去，可惜夜黑，看不清驾驶座上的人。 慕柠已婚这件事已经得以求证，刚回国时结的，慕董提起女婿时满眼笑意，看着是一段美满婚姻。 他一开始是存了些小心思，慕柠长得好，家庭条件更是无人可比，娶了她相当于得到整个云雍集团，没有男人能够拒绝。 但人家半点机会不给，一上来亮出底牌。 他倒是想会会慕柠这个老公，北城各大集团二代他多少有些交集，真没听过哪个娶了慕家千金，还低调不宣。 季临试探一句：“慕董提起女婿时总是和颜悦色，看来慕总先生很爱慕总。” 慕柠难得笑得温婉：“我们从小一起长大，关系是好些。” 在竞争对手面前装还是得装一下，不然她和谢杭壹感情不和这件事传到慕信瑞和秦莲耳朵里她有得烦。 从小一起长大......季临按下震惊，“那不打扰，有机会一起吃饭。” “好，再见。” 等季临走远慕柠才慢吞吞上车，口罩不摘，与谢杭壹保持一米距离。 谢杭壹无语又好笑：“你做什么？” “我才要问你做什么，好端端来接我干嘛？被别人发现怎么办？”慕柠完全不见方才端庄，一阵输出，“你不知道你现在是重点关注对象吗？再被拍跳进黄河都洗不清。” “有这么严重？” “谢杭壹你敬业点行不行，是你是演员，不是我是演员。” “行行，能走了没？” “快走！” 他却不动了，视线在她身上来回扫，随后倾身过来，越近，混杂着酒味和烟草味的奇怪味道扑面而来。 慕柠一吓，迅速后退，挡住胸口，眼神戒备：“干嘛！” 谢杭壹嘴边溢出欣愉笑意，拉过她右侧安全带，下一秒，“啪”一声随男人低沉的嗓音响起：“慕总想多了吧。” “......” 幼稚！ 慕柠确认：“真没喝酒？” “没喝。” 谢杭壹挂挡，踩下油门，这才问：“刚刚那人是谁？” “季临，总经理。” 谢杭壹听纪夏青说起过这件事，知道季临，“说了什么？” “没说什么，问要不要送我回去。” “嗯？然后？” 慕柠闭嘴不言。 “我要是不来他送你？” “我自己开车了好吗，你记得明天送我上班。” “行。”他还要追根究底：“所以你怎么回的？” 慕柠不想跟他再拉扯，一字一句：“我说，我老公来接我。” 余光瞥见他眼尾的笑意，心里再次重复“幼稚”两个字。 得到答案的男人嘴角勾起弧度，专心开车。 九、十点的街道车辆不多，谢杭壹控制着车速，车子平稳汇入车流。 车内恢复静寂，与昨晚沉默不同，此刻是他们熟悉的相处方式，他开车，她玩手机，不会尴尬也不必主动找话题，气氛宜然。 副驾驶的女人不知看到什么有趣新闻，呵呵笑。 谢杭壹心里摇头，是他忘了，这人心里压根不记事，昨晚的“吵架”估计现在已经忘光。 慕柠典型的不记仇性格，事过翻篇。 小时候也是，别的小朋友拿了她特别定制的铅笔不肯承认，她气得牙痒痒，发誓再也不跟人家好，可没过几天，又主动分享自己带的小蛋糕，开开心心牵人家手，单纯又好骗。 她很直接，所有情绪都在脸上，丝毫不懂得掩藏自己，像一块通透的玉，珍贵、纯净。 碧玉圆滑，找不到切入的点。 所以他拿她一点办法没有。 到家，慕柠卸下伪装，伸了个懒腰，脱鞋往二楼走。 谢杭壹把她乱踢的鞋摆好，扬声：“吃过饭没有？” “吃了。” “我没吃。” “噢，那你自己煮。” 谢杭壹看看厨房，再看已走到二楼的女人，无奈笑。 他不会做饭，喝了半瓶水上楼，慕柠在洗澡，他拿过衣服到隔壁洗，再回来时灯都关了，床上的人没睡，窝在被窝里看手机。 谢杭壹打开床头灯，掀开被子躺上去，“别关灯玩手机。” 她没听，翻了个身，对着手机感慨：“钱真好用，昨晚还铺天盖地的讨论，今天一片祥和。” 热搜撤掉，少了路人的围观，只剩粉丝们真情实感依旧讨论热烈，该嗑CP的嗑CP，该期待剧的期待剧，谢杭壹隐婚这件事好似没人去追求真假。 广场上也有理智发言，一个演员，最重要的是拿演技，用作品说话，真人与角色分开，观众才有好的体验，只要他不违法不犯罪，私生活怎样都是自由。 慕柠深深同意。 她关了手机，又转过来面对他，自然问：“查出来怎么回事了？谁拍的照片？” 谢家住址在狗仔那里早不是秘密，这次应当是巧合。 以前有过不少类似事情，上回南城和宋梨前后离开餐厅的照片也送到工作室来，但仅是送来，狗仔们的条件他一概不搭理。 他们有了经验，这次直接送到王伟那，没想到王伟也没理，照片曝光。 但这些不必告诉她，谢杭壹随口解释：“粉丝不小心拍的。” “这样啊，那以后出门真要小心点。”慕柠又问他：“撤热搜花了多少？” “不太清楚。” “帮我问问。” 云雍娱乐现在刚起步，虽说还没涉及到和媒体打交道这一步，但以后必不可少，她得谦虚学习，不仅仅了解花多少钱。 云雍本身的公关部更注重维护企业形象与处理企业相关危机，在网络舆论、艺人管理这一块存在短板。 忽然想到什么，慕柠身体僵住，活络脑子迸出来个想法，谢杭壹是独立工作室，而她是资质齐全的公司，她肯定不能只投资项目，也要投资人。 谢杭壹...... 慕柠猛地坐起来，睡裙吊带滑落肩头，胸前白皙在灯光下暧昧不明。 她紧紧盯着他看，光也从她眼里迸出来，谢杭壹抵了抵下颚，纯净黑眸狡黠：“一周三次还不够？” “......滚。” 慕柠马上给卢瑶发消息，让她着手这一提案。 【卢瑶，你把手头的事交给其他人，这段时间把谢杭壹工作室情况整理整理给我。】 卢瑶：【好的慕总。】 【再联系他们工作室老板，约个时间见一面。】 卢瑶：【好的，慕总我能问问为什么吗？好针对性工作。】 【计划收购他们工作室。】 正在敷面膜的卢瑶面膜当场掉下来。 慕柠发完这一句，正色问：“谢杭壹，你一部片子能拿多少钱？身价多少？” 谢杭壹侧身看去，慕柠目光探究，他便说了个数字。 慕柠一听，再也笑不出来。 这...... 这个金额几乎是她在文件里看到过的三倍！ 慕柠心里快速盘算，半分钟后，继续给卢瑶发消息，【谢杭壹身价虚高，细查一查他每部片每支广告的报价。】 卢瑶：你转身问问躺在你身边的人不比我查要快？ 但她不敢说，回复了好。 谢杭壹不知道她活跃的思路，以为在担心《破浪》，眼尾漾出笑容，语气却平静道：“《破浪》不是传统商业片，你现在是老板，我可以少要些。” 慕柠没听见，继续打字。 噼里啪啦终于打完，扭头看人的眼神略带埋怨，“谢杭壹，你太贵了！” 第 11 章 和投资项目不同，收购工作室这种个人独资企业涉及到方方面面，需要从长计议，而且很多事情不是慕柠一拍脑袋能决定，要是签了谢杭壹对他们自身发展没有利那不必签。 慕柠连续忙了将近一个月，周末不想再加班，约了一直没时间约的朋友吃饭。 从小跟着慕信瑞东奔西走，转学成慕柠家常便饭，高中毕业后出国念书，国内还保持联系的朋友不多，乔以璇是其中一个。 约在市中心一家咖啡厅，慕柠早早到。 不多时，乔以璇推门而入，帆布包帆布鞋，模样清丽。 俩人是高中同学，高一时慕柠太漂亮家里又有钱，再加上稍显淡漠的性格，没有人敢跟她做朋友。 乔以璇与她不同，是个性格内向的小胖子，主动选择避开人群。 校庆，班里组织秋游活动，慕柠不合群不想去，留在教室里看书，小胖子生病也没去，她大概觉得无聊，和慕柠搭话。 然后俩人成为朋友。 眼下慕柠视线上下打量来人，“又瘦了。” 小胖子后来上大学有了喜欢的男孩子，开始注重外表，减肥化妆烫头，最后喜欢的人没喜欢她，但整个人变得漂亮又自信。 乔以璇放下包，伸手给慕柠一个大大的拥抱。 “慕柠，我好想你。” 慕柠回拥，“我也想你。” 只寒暄一句，乔以璇开始八卦：“你结婚了？” 乔以璇家里的公司和云雍有生意往来，听到些消息不奇怪，慕柠：“嗯，刚结不久。” “谁？” “你不认识。” 乔以璇感慨，“怎么这么快，学长不要了？” 慕柠愣了愣，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这个学长是谁。 国外上学时有个大她一届的英国男孩，长相英俊，举止绅士，重点是智商高，拿了许多奖，论文一篇篇发。 慕强是人之本能，相比颜控慕柠觉得自己偏智性恋，她喜欢智商比她高的男孩，因此上学期间慕柠一直追着这个英国男孩跑，什么都想压他一头。 最后俩人成为朋友，慕柠硕士毕业的实习都是他介绍的。 也许是和乔以璇聊天时常常提起让她产生这种错觉。 但慕柠在国外几年只顾学习没谈恋爱，她压根没往那方面想，她对学长欣赏多于爱慕。 慕柠睨她：“别乱说，没有的事。” 乔以璇还好奇：“到底是何方神圣啊，能娶到你。” 咖啡厅墙上的电视正好在播某珠宝广告，谢杭壹那张脸几乎占据整个屏幕，慕柠没打算瞒她，下巴冲电视扬了扬，“喏，那个。” 乔以璇回头，等看清是谁，捂起肚子笑：“你骗人也找个真实一点的啊，你说你跟方氏集团公子结婚我更相信，这是明星哎，你爸妈同意？而且你出国那么久怎么会认识明星？” 慕柠搅了搅手里的美式，简明扼要说：“是真的，我们七岁认识，我爸妈选的。” “我不信。” “那行吧。” 乔以璇咽了咽口水，精致的小脸几乎怼到慕柠面前，“你再说一遍，真的假的。” “真的。” “天啊！” 接下来半个小时，乔以璇问题一个接一个，慕柠挑些能讲的跟她讲了，最后郑重叮嘱让她嘴巴严点，别嗓门一嚎全世界都知道。 乔以璇嘴巴上做了个拉拉链的动作，“明白，你老公是公众人物，你们要隐婚。” “......” “哇趣，所以那天的爆料全是真的，谢杭壹怀里的女人果然是你，我说怎么这么眼熟。” “......是。” “所以我现在是走在瓜田里，吃的一手瓜？” “......” 没一会，乔以璇朝她抛了个难题：“柠，要是学长和谢杭壹同时让你选，你选谁？” 慕柠微愣，半晌后回：“我没得选。” “假如。” 真不知道。 她没谈过恋爱，不知道爱人是什么感觉，也不知道被爱是什么体验，学长是优秀，但她不确定俩人在一起会是什么状况，也许遇到问题时会各执己见，而最后让步的一定是慕柠。 谢杭壹吊儿郎当，但和他相处慕柠觉得舒服，不用维持在下属面前的干练模样，不用用上智商，想做什么做什么想说什么说什么。 要是谢杭壹有学长，不，有季临一半优秀，那她今天回答这个问题肯定干脆。 慕柠还是给出答案：“我不知道。” 乔以璇轻轻叹了声气，“那你后悔吗？” 后悔......这段没有感情的联姻是意料之中，又在意料之外。 慕柠以为慕信瑞会给自己选一个集团太子，用商业联姻来巩固云雍集团地位，可居然不是，这个联姻对象是谢杭壹。 目前为止，在她规划完美、一眼能看到尽头的人生里，他是唯一一个意外。 她并不抗拒的意外。 如果是别人，她不一定会选择结婚。 慕柠没察觉自己想法的互相矛盾，摇头：“不后悔。” “那就好，柠柠，改变不了现状我们可以改变自己，一辈子的事，你们要不试着相处相处。” “知道，你怎么跟我妈似的。”慕柠打趣她，这个话题就此揭过。 俩人许久不见，聊完慕柠聊乔以璇自己，慕柠问她让她为爱做出改变的男孩现在还惦不惦记，乔以璇挥挥手，“多少年前的事了，谁还没有过暗恋时光，放心里就行。” “他现在做什么？” “也是个演员。” 乔以璇大学念的戏文，这男的隔壁表演专业，她看上了他的脸，但那会自卑，没敢追人。 现在她是个小编剧，对方小有名头，更不好意思打扰，而且俩人连个联系方式都没有，爱情的火花完全没地擦。 慕柠不问了，转而问起她工作，乔以璇说：“我现在到处接活干呢，说起来你还是我老板，《破浪》是我们团队负责编剧，前几天刚过审，估计很快可以开拍。” “厉害了以璇。” “厉害什么，我要是总编早打电话跟你炫耀，就是个小编剧。” “谁不是从小做起，总有一天你也会成为总编，别灰心。” 乔以璇默默看她，好心提醒：“你不是，你一毕业就是集团副总。” “......” ...... 俩人喝完咖啡找地吃饭，乔以璇推荐了间餐厅，高端、隐私性好。 经过某间包厢时在走廊上碰见两个男人缩在阴暗角落，手里拿着相机，悄悄说话。 慕柠捕捉到其中关键字眼：“谢杭壹。” 再看他们打扮低调，一直往斜前方包厢看，慕柠明白过来，恐怕是狗仔。 趁乔以璇点单，慕柠给他发消息：【你在‘臻心’？】 那边回得快：【在，怎么了？】 【和谁？】 另一头的男人挑眉，查岗？ 笑容泛起。 【剧本围读，主演们还有导演主编剧都在。】 慕柠转而问乔以璇：“今天《破浪》有剧本围读？” 乔以璇：“应该是。” 再去回复微信：【你们包厢外有狗仔，等会你和宋梨亲密点。】 看到消息的谢杭壹气得笑了，这个女人打下这些字的时候不觉得有什么不对吗？ 就这么大方把他往外推？ 身边宋梨注意到，好奇：“怎么了？” 导演方嘉良也看过来，“这一幕有什么问题吗？” 谢杭壹顶了顶腮帮子，突然说：“咱们投资方好像也在这边吃饭。” 云雍注资《破浪》这件事还没官宣，方嘉良只知道投资方是云雍，没有见过慕柠，当下问：“在哪？见见。” 这可是金主爸爸，方导饶是在圈子里德高望重也不得不重视。 “我问问。”谢杭壹打字：【在哪个包厢，方导说想见见投资方。】 众人只以为他问的是知情人，耐心等。 正在喝水的慕柠差点喷出口，这个谢杭壹！！！！ 慕柠：【你干嘛，我就和朋友来吃饭，有事没事啊你。】 壹：【不小心说漏嘴，现在一屋子等着。】 壹：【投资方要是对剧本有意见也可以提出修改意见。】 慕柠：【......我不想去。】 壹：【那行，我跟方导说你不想见大家。】 不明所以的乔以璇：“怎么了？” 慕柠叹气：“以璇，我选学长。” “啊？” 谢杭壹收起手机，嘴角淡淡笑意同时隐去，“说一会过来。” 离得近的宋梨没错过他脸上表情，发消息时和先前看剧本的冷脸截然不同，对方是亲近的人？还是他那晚拥着的女人？ 那女人跟云雍有关系？还是是他工作室的人？ 宋梨想不明白，但心底对前几天铺天盖地的爆料信了五分。 他们人多，慕柠不可能兴师动众让人家过来，只好问清包厢号，打算着打个招呼就继续回去吃饭。 门一推开，屋内十几双眼睛齐刷刷望来，慕柠深感压力巨大。 她不社恐，但不喜欢应酬也不喜欢和不认识的人交涉，眼下就是这种状况。 慕柠没看谢杭壹，目光锁定他身边一名带着贝雷帽年纪偏大的男人，温婉笑：“方导您好，我是慕柠。” 方导没想到是个小姑娘，但一听这个姓氏瞬间明白，这是金主中的金主了啊，即刻起身，越过几个位置出来，与慕柠握手：“本来想着过去一趟，杭壹说你过来，真是不好意思。” “没事，正巧遇上。”慕柠介绍硬要跟着的乔以璇：“这是我朋友以璇，也是《破浪》的编剧之一。” 主编剧立即道：“是是是，我说怎么这么巧呢，原来以璇和慕总一起。” 这话一出当场几人明白过来，想来方才谢杭壹联系的就是乔以璇了。 乔以璇不见回应，慕柠回头看，发现她正看向哪里发着呆，慕柠撞撞她胳膊，这才回神跟大家打招呼。 轮到方导介绍，一个一个过，先是两位主演，“慕总，这是我们的男主谢杭壹，女主宋梨，想必你已经知道。” “是。”慕柠微笑，视线略过某人，望向宋梨，心里惊叹了声，宋梨本人比网上精修图看着更精致，整个人雍容大气，怪不得能红。 慕柠笑意更深：“宋小姐，久闻大名，我看着你比电视上还漂亮，期待你的出演。” “慕总开玩笑了。”宋梨猝不及防被这么一夸多少有些不好意思，她是漂亮，可身前女子不比她差，而且那一身气质连她都自叹不如。 身材好，五官精致，浅褐色眸子盈亮光泽，一身裁剪合体的杏色套裙衬出纤细腰身，天鹅颈白皙修长，中间坠着根星型碎钻项链，闪耀异常。 最重要是人家有钱，她朋友圈里那些炫富的千金们在她面前实在不值一提。 俩人招呼完到谢杭壹，慕柠保持距离，伸出手，“谢先生你好。” 谢杭壹看着她故作疏离的姿态，十分好笑，绅士回握，“慕总好。” 一碰即离，慕柠目光迅速移至下一人，片刻不在他身上停留。 不知道的还以为俩人有仇。 介绍完人，方导邀请她一起看剧本，慕柠不懂而且也不适合待在这，“方导，咱们这周末的媒体招待会再见，现在就不打扰你们工作。” 云雍集团跨足娱乐圈的第一项大动作必然要做宣传，这次媒体招待会便是云雍娱乐的出道日，这几天一直在筹备。 方导当即应好。 慕柠主动倒了杯茶举起，预祝《破浪》旗开得胜。 ...... 一番交际终于结束，回到包厢，慕柠一坐下恨恨骂了句谢杭壹。 他就是故意的，没事给她找事做。 一转眼，这会应当八卦的人却无比安静，呆呆坐在位置上丢了魂魄一样，慕柠问：“怎么了以璇？” 乔以璇像个机器人一样转动脸颊看她，不知是哭还是笑：“柠，我见到那男的了。” “哪个男的？”几秒后慕柠迅速反应过来，“你暗恋的男生刚刚也在？” “对......”乔以璇喃喃自语，“我记得男二不是他的啊，怎么临时换了？” 男二，慕柠想起方导的介绍，江淮，新生代实力演员。 模样看着周正，个子挺高。 “那不是很好吗，这样一来你们就有接触的机会了。” “可是柠，我害怕，他要是男二我还怎么工作啊，我之后还要跟组呢。” “那更好。” 乔以璇猛地摇头，“不好不好，你没暗恋过人你不懂。” 慕柠一噎，失笑不已，“行，我不懂。” 这顿饭终于不再有意外，俩人吃到快九点，打算离开。 刚拿起包，看到消息：【老婆，我喝酒了。】 慕柠没忍住心里吐槽，你喝酒关我什么事？ 谢杭壹：【等我一起走。】 慕柠还记着他故意给自己找事，打字的力度都加重：【自己叫代驾回去。】 又立马补充：【等会出来和宋梨走近点。】 随后按灭手机丢进包里，和乔以璇去地下停车场取车。 上去的口和下去的口不是同一个，俩人在停车场绕一圈，绕着绕着绕到那辆熟悉的迈巴赫面前。 慕柠多看了几眼，乔以璇问怎么了，她说没事。 ...... 十点左右围读会结束，一行人从包厢出来，角落狗仔抓紧时间偷拍，谢杭壹虽被特意提醒两回，但仍和宋梨保持不远不近的距离。 在门口分别，方导提议谢杭壹送宋梨一程，谢杭壹明确拒绝：“不好意思不太顺路，我给你叫个车？” 大家联想到几天前的新闻，一时不确定这是避嫌还是真像他们说的隐婚，总之俩人分道扬镳。 谢杭壹下到地下停车场，找到车子，一打开驾驶座，对面副驾驶也被打开，不知从哪里出来的女人看着他，厉声控诉：“我等了你一个小时！！！！” 谢杭壹愣了。 慕柠已经走到驾驶位，推开他，没什么好气：“还不上车干嘛，等着被拍吗？” 说完速度进去，关门，动手调他那远得要死的座椅。 等他坐好，又气汹汹问：“不是喝酒了？还开车？！” 谢杭壹只好圆谎：“上车等代驾。” “呵。” 慕柠觉得自从和他结婚，自己被气的次数简直越来越多，脾气也变得越发暴躁。 都怪他。 女人满脸怒气，谢杭壹嘴角弧度却越来越弯。 在她侧身系安全带时一手揽过细腰，一手扣住她后脑勺，将人带近，低头深吻。 慕柠呜咽着挣扎，“谢......谢杭......狗......！” 第 12 章（新增千字） 周六下午媒体招待会，慕柠不放心，打算提前过去盯着。 早上六点半，天蒙蒙亮，灰青一片。 慕柠起床，刷牙洗脸准备出去跑步，刷到一半卫生间进来个男人，发梢凌乱，上身只简单套了件T恤，绕过她进浴室，看着还没醒透。 等了会，慕柠从镜子里看他出来，口里含着沫，含糊不清问：“你起那么早干嘛？” 谢杭壹站她身边，拿了他牙刷拧牙膏，主卧的小卫生间不如外面宽敞，两个人待着略显拥挤。 慕柠无可奈何，一起挤着刷牙，他也含含糊糊说话：“和你去跑步。” 慕柠朝外瞄一眼天空，看不见太阳，但应该不是从西边出来。 谢杭壹从来没有早上那么早起过，往常她出门回来了他还在楼上不知道捣鼓什么，他现在没进组但每天都有工作，晚上有时回来晚有时回来早。 通过微博热搜才知道他在做什么，今天是采访，明天是杂志拍摄，后天又有晚宴，行程比她还紧。 她吐了沫，漱口，才说：“你没事吧？” 谢杭壹眉骨微抬，“不行？” 慕柠懒得理他，撞了撞他胳膊，“洗脸巾。” 她早上跑步前一般只简单洗脸，什么都不涂，平时早睡早起，吃的东西健康绿色，再加上天生冷白肤质，皮肤状态一直很好。 他伸手抽了张递过来，看她浸湿水，擦脸，大概是力气过大，脸颊一下红润透亮，吹弹可破。 谢杭壹喉结不动声色滚了滚。 慕柠和他说话：“你要跑步快点，去换衣服，迟了我不等你啊。” “嗯。”他只吐了一个字，低哑暗沉。 谢杭壹刷完牙，慕柠也洗好脸，正准备出去，手腕被拉住，回头，被困在他与墙壁之间。 背后的开关“啪”地合上，小小空间陷入昏暗，只余卧室泄进来的几道亮光。 慕柠察觉越靠越近的男人意图，伸手推，“干嘛呀。” 谢杭壹挤进她双腿，揽上细腰，低头，亲她耳垂。 慕柠一整个激灵，心也一颤，偏过头。 身体相触的地方变化明显，抵着她，慕柠小声：“谢杭壹......一大早的......” “自然反应。” 慕柠当然知道是自然反应，可是上完厕所还？ 她整个人羞得脸通红。 但脑子还清醒，“不行......我要去跑步。” 男人轻笑，掰正她脸，目光下移，“不动你，就亲亲。” 眼里欲色却拉满。 没等她同意，吻已经落下来。 他似乎在克制，只亲她唇瓣，温柔细腻。 朦胧清晨，不带情·欲的亲吻，却亲得慕柠心猿意马。 三四分钟，他信守诺言，松开人，碰了碰她鼻子，温声问：“不生气了？” 慕柠怔愣，好一会才想起来。 因为地下停车场，还因为第二天的爆料照片里谢杭壹和宋梨之间隔着长江黄河，嗑CP的粉丝们哀嚎一片，慕柠那天一早上没跟他说话。 可这几天她忙着招待会的事，收购工作室的突发奇想也要落地，每天早出晚归，晚上累得洗完澡倒头就睡，哪有空跟他生气。 “谁生气。”慕柠无语望他一眼，推开人，往外走。 走到一半回头，男人已经进了浴室，水声随之响起。 她扬声：“还去不去跑步？” “去。” “快点。” ...... 早上九点，慕柠提前出门，谢杭壹说送她，她不让。 今天《破浪》剧组也会到场，这会儿酒店门口肯定有粉丝堵着，他们不能同时出现。 慕柠到时会场已经布置好，她跟卢瑶对了两遍流程，细到台卡与伴手礼，确保万无一失。 中午时卢瑶问：“慕总，有家媒体说想采访您，您看？” “哪家？” 卢瑶：“乐派传媒。” 乐派传媒，拥有全线资源与自家视频平台，不是小媒体。 慕柠点头答应，让安排在招待会结束之后。 下午三点，陆续有媒体进场。 卢瑶和慕柠站在舞台后侧门，看场内熟络的媒体人打招呼。 如今圈内舆论大部分风向掌握在这群人手中，他们像木偶人，背后提线的是资本，资本让他们往东他们不敢往西。 慕柠今天做的就是操控木偶们，让他们为云雍造势，为《破浪》插上乘风破浪的帆。 三点半，入口处传来一阵轰动，粉丝尖叫此起彼伏。 慕柠探头去看，卢瑶说：“可能是谢老师或者宋梨来了，慕总，我们要不要去接一下？” “不接。” 谢杭壹还大牌到让她去接？ 场内特邀的国内几家知名娱乐公司位置上已经坐人，慕柠进去，开始社交。 青云传媒是国内老牌经纪公司，实力强经营范围广，在业内名气不小。 市场部李经理已经在旁边，见慕柠过来，主动让位：“慕总，这位是青云陈少云陈副总。”同时介绍慕柠，“陈总，这是我们慕总。” 在北城一提到慕姓首先想起的便是云雍慕家，陈少云知道眼前端庄漂亮的女人身份，态度恭敬伸手：“您好，慕总。” 慕柠微笑：“您好，陈总无须客气，坐。” 商人间的虚与委蛇皆是为利，人脉关系建立在互惠互利基础上，一旦利益冲突，分分钟撕破脸。 大家都明白，但眼下仍是笑意盈盈，今天处好了，也许明天就是最坚固的合作伙伴关系。 慕柠与陈少云聊了十几分钟，陈少云分享许多青云成功经验，包括制作出票房前几的经典电影，捧出几位视帝视后，虽有吹嘘成分在，但慕柠听着仍是感慨，默默记在心里，去其糟粕，取其精华。 不多时，卢瑶在她耳边低声说：“慕总，王总和方导来了。” 慕柠抬头，看见已走近的一群人，其中一道身影优越，西装裁剪合体，气质矜贵。 两旁媒体早已举起相机拍照，“咔擦”声不断。 谢杭壹朝她望来，目光微热。 她想起今早。 耳朵根不自觉红起来。 几步间人群来到跟前，王伟率先叫人：“慕总，恭喜。” 慕柠收敛情绪，恢复清冷模样，正颜笑道：“王总该恭喜自己，咱们现在是一条船上的人。” “是是是，不过今天主角是云雍，我们可不敢争光。”王伟转头与方导说话：“方导，这是云雍慕总，年纪轻轻的，漂亮又能干。” 他们见过，方导笑道：“慕总，又见面了。” 王伟：“见过啦？” 方导解释两句，王伟恍然大悟，“那真是有缘分呐，这么说也见过杭壹了？” 慕柠视线掠过谢杭壹，从容不迫：“见过一面，不太熟。” 谢杭壹扬了扬眉，不说话。 方导笑呵呵：“一回生二回熟，以后就熟了。” “是。”慕柠点头，朝人群身后看了两眼，不见宋梨，脸上遗憾：“怎么宋梨没来？” 方导：“宋梨这两天生病，让我跟你说声抱歉。” 慕柠仍是惋惜：“可惜了。” 这好不容易让他们两个有同框的机会，女主角居然不在。 外人不知道的纷纷附和，唯独谢杭壹盯着人，掀眸笑，这是又在乱给他点鸳鸯谱呢，没点成，可不遗憾。 说完话，落座。 慕柠侧身，让他们先走。 王伟几人经过时宽敞的过道，到谢杭壹这忽然变窄了般，他靠自己靠得近，右手甚至碰了碰她手背。 慕柠心里整个震惊，面上一点不显，因为底下二三十台机子正对着他们，别说表情，毛孔都被放大。 离开场还有几分钟，趁方导与王伟说话，慕柠拿出手机发信息： 【你故意的是不是。】 【我告诉你啊，你不要跟我说话，别做什么小动作。】 俩人位置靠着，慕柠用余光观察，他似乎是有感应，掏出手机，编辑信息。 舞台上已经有安排好的工作人员拍照，慕柠坐得板直，目视前方。 等工作人员下去，才去看信息。 【不是你一直在看我？】 “......”慕柠咬唇，在心里将这人大卸八块。 第一排，不好有过多动作，慕柠与他保持距离，全程不再沟通，把“不熟”落实到位。 见面会开始，主持人欢迎到场嘉宾，介绍云雍娱乐，随后是云雍与一梦签约仪式。 慕柠和王伟上台，共同在特制的展板上签下自己名字。 再之后各自发言，方导也上台致辞，致辞完是提问环节，问题提前安排好，由李经理主持回答。 没有意外，精心准备那么久，也不允许有意外。 最后是下午茶时间，供场内媒体自由交流。 气氛轻松，大家开始聊天，王伟和陈少云说话，方导也探头问她，“慕总有没有签艺人的打算？” 慕柠：“在考虑中。” “我这边有几个学生倒是不错，改天让你看看合不合适。” 方导直接，不弯弯绕绕，慕柠挺喜欢这种，省得她猜来猜去，她应：“那先谢过方导，您让跟人李经理对接，我们来安排后续事宜。” “行。”方导笑眼眯眯，一下把慕柠当熟识的小辈，开玩笑道：“慕总形象好，不如到电影里来客串个角色，也好体验体验演员生活。” 慕柠好笑，忙挥手，“方导真是高看我，我不是演员那块料。” “没演过怎么知道嘛。” 大概是俩人聊得开心，被忽视的身边人渐生不满，大腿移动，碰上慕柠。 慕柠一僵，挪了挪位置，继续和方导讲话。 他又靠过来。 慕柠又挪。 再靠。 可再挪实在太明显，她屁股都不沾椅子了。 慕柠忍下骂人的冲动，回过头来，嘴角笑容标准，就着与方导的聊天内容问：“谢老师，您觉得我适不适合去演戏？” 谢杭壹看她，好一会儿，似乎得出结论：“适合，慕总演技十分出色。” 慕柠：“......” “是吧，我这就跟编剧说声，给你安排个角色。” 这说着说着成真一样，慕柠招架不了，从外人看不见角落伸手捏了谢杭壹腰一把，想让他帮忙解围。 谢杭壹仿佛不知道她意图，表情不变，淡定说：“方导，有没有什么间谍之类的角色？我感觉倒是适合慕总。” “间谍？” 对，间谍，专门搞地下工作。 慕柠转头，和他对视，脸上笑着，手下力道加重。 真下了狠劲，谢杭壹痛得不得不改口，“开玩笑，慕总日理万机，哪有时间拍戏，方导您这不是为难人。” 方导：“也是，那算了。” 女人松手。 话题揭过，隔壁一家经纪公司过来搭话，慕柠没有空再理他。 融和传媒，前几年默默无闻，去年快速扩张，拿下几部热门电视剧制片权，亦是《破浪》竞争对手，但钱不够，早早落败。 眼前这位总制片与啤酒肚的王伟相比差距明显，精瘦精瘦，头小脸小眼睛也小，容易让人想起电视剧里站大佬旁边溜须拍马的小人物。 慕柠摒弃刻板印象，微笑：“刘总，您好。” “慕小姐真是漂亮。”刘制片盯着慕柠，目露精光，说话间眼袋跟着抖动，随后望向王伟，“我看你们那宋梨过来都比不上。” 慕柠笑意下拉，已经没什么心情再与他多周旋。 “夸赞”不是件坏事，但像眼下这种赤裸裸地用高高在上审视女人容貌并作比较的姿态让人感觉不适，恶臭并且无礼。 在场几人都僵了僵，谢杭壹也停下动作看过来，刘制片全然不觉，“慕小姐，恭喜啊，云雍资本强大，未来还请多多关照我们这些小公司。” 慕柠淡淡应：“刘总说笑了。” 刘制片想起前段时间受的气，一梦重新放出招资信息，本以为能分一杯羹，没想到被半路杀出的程咬金全部吃下，还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小丫头片子。 受宠的娇气千金，空有皮囊，随随便便撒钱玩，傲慢得很。 “慕小姐出生便在罗马，又这么漂亮，走得是比我们快些，不过咱们这行水深，慕小姐玩的时候可要当心，别沾湿裙子。” 刘制片哈哈笑：“不过也没事，有慕董给您撑腰呢，摔了也无妨，哪像我们，对吧。” 话语透露的信息明显，一群人面露尴尬。 慕柠低眸，唇角浅浅划起，不明白他怎么能坐到今天这个位置。 也许有人有相同看法，但不会像他情商低说出来。 慕柠不否认背景的作用，但也不屑争辩，这样的言论从记事起没断过。 有钱似乎变成一种过错，那些接近你的人统统带有目的，而你所取得的成就也被打上烙印，是因为你是穆信瑞的女儿，所以你能成功，跟你的努力一点关系没有。 努力了呀，怎么没努力，也许上辈子做了无数好事赞了无数功德才能投胎进秦莲肚子，她早胜过许多人。 她淡定笑，正打算把人打发走，身后传来道沉静嗓音，“刘制片是吧？” 刘制片一怔，随即腆着笑应：“是，谢老师认得我？” 谢杭壹撩起眼皮，嘴角轻蔑显露，“慕小姐当然有人给她撑腰，您不也有？我记得没错的话您上部戏想潜规则女二号，人家最后弃戏不演，告到上面，最后被压下来，是哪位给您撑腰来着？” 刘制片霎然惊慌，这件事没几个人知道，谢杭壹怎么会...... 再看方导几个面色，紧急开口：“谢老师没证据可别乱说，这属于造谣。” “我能这么说自然是有依据，不像刘制片空口无凭。” 谢杭壹眼神凌厉，一点不留情面，“慕总王总陈总，方导，以后若是我们有合作机会，我不希望在出品方里看见融和传媒。” “制片这样人品下作，不尊重女性，仗势谋利，多少会连累作品。” 王伟陈少云两个早惊得不行。 他们自然知道这个刘制片行事，但到底没了谢杭壹年轻骄傲与一腔正义，不敢发言。 融和传媒在行业里不是无名角色，谢杭壹是彻底撕破脸皮啊。 只有方导见过大风大浪，同样看不惯这样的人，“刘制片，往后我执导片子您就别掺一脚了。” 场面气氛僵硬，隔壁已有媒体望来。 慕柠回头深深看了眼谢杭壹。 这样的场景太多，但第一次有人出面维护。 她不知该说些什么，心中陌生情绪翻腾，像午后被一场暴风雨突然席卷，剧烈撤场后满地凌乱，但天空变得纯净，晚霞绽放。 刘制片灰溜溜跑了，方导招呼重新吃下午茶，氛围逐渐缓和。 谢杭壹见她还看着自己失神，失笑，好心提醒：“摄影机在拍。” 慕柠果然猛地收回视线，表情平复。 ...... 中间陆续有媒体来拍照交流，慕柠没有空再多思考，不断应付记者们。 两三个小时，一直忙到结束，直到送走方导王伟几个才有时间看手机消息。 谢杭壹：【等你一起回？】 慕柠打字：【不用，我还有采访。】 【几点能走。】 【不知道。】 发完这一句，卢瑶来叫，“慕总，那边准备好了。” 慕柠将手机放进口袋，深呼吸，赶走几丝倦意，再和她一起进去。 采访内容虽不是提前设定好，但都不刁钻，诸如慕柠国外学习，专业，对云雍娱乐规划，个人兴趣爱好等等。 只是最后一个问题让她略为难。 “慕总年轻有为，不知对未来云雍女婿有何期待？” 期待？她现在已经用不上期待这个词。 云雍女婿位置有人了。 她对谢杭壹能有什么期待？ 他少气她就好。 不过今天他倒是做个人，那一番话是她没有想到的。 但说到底还是冲动了些，他是演员，闹翻后与融和传媒相关的公司、品牌都不会要他，相当于断了一条路。 慕柠想了想，说：“希望他成熟睿智，希望我们至死靡它。” 半个小时采访结束，慕柠继续坐在休息室沙发放空，忙碌了一天的脑子终于能缓下来。 五分钟后，卢瑶进来准备交代后续工作。 她见慕柠闭着眼，端了一天的身体放松靠在沙发扶手，不忍再说。 早上一到场，慕柠从头跟到尾，亲力亲为，下午又忙着和媒体、其他公司应酬，一刻没休息过。 卢瑶柔声：“慕总，我送您回去吧。” 慕柠仍是闭着眼，“不用，你今天也辛苦，早点回家。” 卢瑶：“可是......” “没事，去吧。”还不忘工作：“下周一让陈宇整理整理今晚之后的新闻给我。” “是。” 卢瑶一步三回头，沙发上女人再没有声音，似是睡着。 最终带上门，离开。 走到酒店门口，卢瑶还是不放心，纠结着是再回去还是让酒店经理关照。 正要转身，被人叫住，一抬头，小惊，“谢老师？” 谢杭壹在停车场等了半个多小时，没见人，信息也没回，不确定她还在不在，上来确认。 “你老板呢？” 卢瑶：“慕总还在休息室，她等会走。” “好。”清俊男人点点头，越过她往里去。 卢瑶松口气，好了，这下不用再担心。 ...... 找了三间休息室才找到人，慕柠已经从靠着变成躺着，一半身子在沙发上一半垂着，姿势随性，和先前大气端秀的女人截然不同。 谢杭壹心酸了酸，走近，半蹲在沙发前，轻声唤：“慕柠？” 慕柠没睡着，分辨出他声音，应了声。 “起来，我们回家睡。” “再等等。”慕柠似乎是没了顾忌，把腿收上沙发，侧躺着，卸下在下属面前的强大，“好累啊，我一辈子说的话都没今天多，口水都干了。” 声音很细，听起来没什么力气。 谢杭壹脸色微沉，从旁边箱子拿了瓶没开过的矿泉水过来，拧开，送到她嘴边。 慕柠抬头，就着他手喝下几口，精气神恢复些，“你进来有没有人看到？” “没有。” “嗯，要注意点。”慕柠想起先前，看向他，认真道谢：“今天谢谢。” 莫名气氛在空气中流转，对视的目光里彼此都明白在说什么。 谢杭壹握住她放在胸前的手，“不客气。” 她轻笑，没推开他故意揩油似的动作，又闭上眼，看起来是真的累极，说话绵软：“谢杭壹，你说今天会不会没有效果啊。” 他回：“不会，你做得很好，云雍和《破浪》都宣传出去了。” “真的吗？” “真的。” “好吧。” 沙发窄小，她整个人蜷着，睡得并不舒服。 谢杭壹掩了掩眸，低声：“走了，回家。” “累......” 嗓音难得娇柔。 “我抱你？” “不要，会有人看到。”慕柠咕哝：“十分钟。” “好。” 休息室里凝寂无杂音，只有断断续续对话萦绕。 “谢杭壹。” “嗯。” “我不想开车。” “我开。” “那我的车怎么办。” “让代驾开。” “好吧，车钥匙在包里。” “好。” “我饿了。” “我让阿姨买了排骨和牛肉。” “谢谢。” 第 13 章 招待会圆满成功，网上有关云雍娱乐与《破浪》合作的消息全面铺开，知情者感叹一句《破浪》这回不必再愁资金，粉丝们则是催促电影赶紧开拍，甚至直接催到官V下来。 这件事总算彻底告一段落，慕柠休息了两天。 第二天上班，开始新的工作。 忙了快一周，谢杭壹工作室情况调查清楚，初步签约方案也已拟定。 慕柠知恩图报，周六谢杭壹刚为自己得罪融和传媒，那怎么的也得签下来护着。 昨天慕柠托人问了那刘制片为人处事，何止潜规则女演员，听说还让人怀上孕，最后打掉，最可恶的是他自己有家庭有孩子，却依旧乱搞，人品简直败坏。 听完，慕柠只恨当时给他留情面，亏她脑子不清醒还怪谢杭壹冲动，要是早知道这人这么脏，那天会场的门根本不让他进。 她不是法律，听了这些只觉得唏嘘，为那些蒙蔽了双眼的女孩，也为他忍气吞声的妻子孩子，她改变不了她们想法，只能从自己做起。 不是说她出生在罗马，对，云雍什么都没有，钱多，谢杭壹断了的路，她给。 往后所有有关刘制片经手的事都别来沾边。 等哪天她有话语权了，这人别想在圈子里混。 慕柠气得牙根都痒。 喝了几口咖啡，卢瑶进门汇报工作，递过来一堆资料。 资料列明谢杭壹工作室组织架构和他这几年参演的两部电影六个代言详细情况，慕柠一条条看完，深感明星真是个好职业，一部电影挣的钱寻常人家一辈子挣不到。 卢瑶边说：“慕总，谢杭壹工作室属于个人独资企业，不仅开展正常的影视广告业务，还有不少对外投资，《破浪》只是他们计划投资的一个项目。” 慕柠已经翻到这几页，不由乍舌，这也太多。 电影电视剧甚至综艺都有，并且都不是小金额。 慕柠确认：“都是以工作室名义投的？” “是。” 个人独资企业的投资比寻常公司风险更大，一旦投资失败需要承担全部债务风险，这样做实在太过冒险。 卢瑶提醒：“慕总，我们要不要再考虑考虑？现在当红明星很多。” “还有谁比谢杭壹红？” 卢瑶一噎，反驳不了，慕柠继续问：“工作室老板是他？” “能查到的投资人确实是谢杭壹，但管事的叫梁东，也就是谢杭壹经纪人。” 慕柠笑了，怎么可能，谢杭壹哪有这么多钱，而且投资不是过家家，他那人也就演演戏还行。 “联系梁东，说我想见他一面。” 卢瑶沉默了会，慕柠从文件中抬起头，“怎么？” “那个......慕总，您为何不......” 小两口，妻子要签丈夫，卢瑶着实不太明白为什么还要绕这么一大圈，慕总直接跟谢杭壹聊不就好了？ 慕柠看出她疑问，“公是公，私是私，谢杭壹没这么多钱，背后实际出资人不会是他，而且就算是他我们也要公事公办，走完该走的流程。” “是。” ...... 梁东下午三点接到的电话，对方言简意赅表达诉求，并给出大概承诺，问他什么时候有时间见面细谈。 梁东惊得发了五分钟呆。 这些年想要从他这里挖走谢杭壹的娱乐公司不计其数，起先他还会问他意见，问了两回，谢杭壹直接不回消息，梁东有底，下一个再来时一口拒绝。 不过这次不同，对方是云雍集团，北城首富，新开的传媒公司势如破竹拿下《破浪》，虽然是谢杭壹主动放弃他们才有的机会，但这一招足以可见云雍实力与野心。 现在竟然把主意打到谢杭壹本人身上，胃口未必太大。 只是人家给出的条件还是让他惊叹，全线资源倾靠，分成比例高于市场平均水平，而云雍什么资本？大到他无法想象。 这两年随着谢杭壹的大火他这个经纪人其实渐感吃力，虽说大牌资源不用愁，但在资本面前还是能随时随地被挤走，而且各项业务也跟不上，上次爆了两回热搜工作室加班整整两天，撤热搜也是实打实花的自己钱。 想过扩张，但他一个人根本管不了这么多，每天累死累活。 要不是谢杭壹给得多，他早撂担子不干。 现在云雍送上门，梁东动心了。 四点，梁东直接杀到御水湾。 今天阿姨开的门，梁东进门，先看见女主人的高跟鞋，还有放在鞋柜上的名牌包包，随意得像放买菜布袋包。 再一抬头，看清上回没多注意的屋子，奢华低调，梁东心里惊叹，他老板是真豪。 阿姨把人领到一楼书房，书桌前男人正在看剧本，专注认真，背后夕阳余晖浅浅洒在他身后。 梁东一晃神，彷佛看见四年前那个在寒冬中坚持看剧本的少年。 外人都说谢杭壹出道即拿影帝是运气，可没人比梁东更了解他私下付出多少努力。 谢杭壹那会靠着爸妈的名气拿到了第一部影片的男主，质疑声不断，他确实刚从学校出来，还不是表演专业，第一场戏NG了二十条才过。 那时候是冬天，拍戏的小镇下着鹅毛大雪，当天自己的戏没了仍然坚持留在片场，手里拿着翻烂的剧本，前辈拍戏他就观摩学习，休息就低头看剧本，这么一直坚持到所有戏份杀青。 天赋加上努力，没人会不成功，今天所有都是他应得。 敲了敲门，谢杭壹抬眸，“怎么过来了？” 梁东收起感慨，换上笑容：“有件事找你商量。” 男人合上剧本，走到书房边上的沙发，动作熟练地给他泡茶。 梁东抿了口，赞道：“味道不错，大红袍？” 谢杭壹觑他一眼，“来说事还是来喝茶？” “说事说事。”梁东正色，“今天又有人给你抛橄榄枝，我想了想觉得还不错，来问问你意见。” “哪家？” “云雍集团，《破浪》投资方。” 谢杭壹一愣，片刻后狭长眼尾向上翘起，“云雍集团，慕家？” 他想起前几晚慕柠的奇怪，忽然一切都明白过来，还说什么他那么贵，敢情那会就打自己主意呢，真行啊。 还有这一周每天的早出晚归，所以是在忙着签自己是吧？ “对，虽说在娱乐传媒这块他们是新手，但是他们有钱，我们有成熟的运作团队，两相结合，利大于弊。” “杭壹，背靠大树好乘凉，有了云雍资本我们能放开手脚做很多事。”梁东也知道他顾忌什么，继续说：“那边说了，签了之后你的工作形式不会变，你依旧是自由的，想做什么做什么，不想做可以拒绝，这些都可以在合同里明文列出。” 谢杭壹扬眉，“这么大方？” 梁东也觉得匪夷所思，但人家敢这么说肯定有底，“我还没看过合同，他们说要是有意愿可以见面谈。” “什么时候？” “今晚可以。” “和谁？” “慕家大小姐。”梁东怕他不同意，补充：“这次《破浪》也是慕家大小姐以一己之力抗下来的，很有魄力，杭壹，要不咱们先去见见再说？” “而且怎么说人家现在也是投资方，直接拒不太好。” 谢杭壹抬起茶杯抿了两口，眼里笑意玩味，“行啊，那去看看。” “啊？”答应得太快，梁东险些没反应过来。 ...... 云雍大厦。 临出发前慕柠正在细细看谢杭壹这个经纪人资料。 “梁东，北城人，已婚未育，四年前任职于青云传媒，后因因利售卖艺人隐私离职（备注：此事三年前开庭，梁东无过错，青云传媒道歉赔偿。）现为谢杭壹经纪人，全权管理谢杭壹个人业务。” 后面还有详细履历，包括经手影视剧与代言合约，这人能力很强，先前在青云传媒带的也都是大咖，而谢杭壹是他一把手带出道，从一个默默无闻的素人到眼下的如日中天。 慕柠一一看过，又去翻工作室其他工作人员，越看越加惊讶，无论是宣发、公关还是造型，谢杭壹用的几乎都是业内经验丰富的熟手，真是舍得。 这是一个成熟的工作团队，只服务他一个人实在浪费。 下午六点，华灯初上，城市霓虹在薄雾笼罩下流光溢彩，办公室一阵喧嚣后陷入寂静。 卢瑶敲门：“慕总，该走了。” “好。” 和梁东依旧约在临南公馆，饭好不好吃是其次，重要的是体现对对方的尊重以及自己的诚意。 慕柠依然是早到。 她不喜欢迟到，更不会让客户等。 梁东一个人来的，体形比照片上偏大，长相老实，一脸憨笑。 慕柠示意卢瑶倒酒，梁东手挡在杯口：“慕总见谅，我们老板不让喝酒。” 慕柠微微诧异，这年头不用喝酒的应酬少见，心下觉得这幕后老板与她极为合衬。 对于梁东不是老板这件事在看她简历时她已经猜得七七八八，就算他中了千万大奖也不会有几亿来投资《破浪》，必定是背后有人。 慕柠亲自给他倒茶：“梁先生，不知今日您老板是否会过来？” “来来来。”梁东双手接过那茶杯，深觉今天走了狗屎运，下午谢杭壹给他倒茶，晚上慕家千金给他倒茶，“可能现在堵车，他马上到。” 慕柠笑：“好，卢瑶，准备上菜。” 卢瑶起身去吩咐服务员。 “梁先生，这几年谢杭壹多亏你这个伯乐他才能有今天，也替我谢谢你老板。” 慕柠说这句话带了几分诚意，无论如何，谢杭壹今天的成绩是抹不去的，未来估计也难以有人超越，而梁东是他的领路人，要是这桩事能成，她得好好请他吃顿饭。 但是梁东发现自己听不懂，他老板不就是谢杭壹？而且这个慕小姐一副娘家人语气是什么意思？ 他没时间理清，应道：“都是我应该做的，而且杭壹才是我的伯乐，我谢谢他才对。” 慕柠：“梁先生，《破浪》开拍在即，到时候辛苦你看着谢杭壹，也多制造点机会让他和宋梨相处相处。” “？？？” 梁东有些凌乱，怎么现在投资人还关心这个？ 不过这他可不能答应，不然谢杭壹非开除他不可，“慕小姐，艺人有自己的私生活，我们不好过多干扰，至于片方到时候的合作，我相信两位演员一定会尽力而为。” 挺谨慎，谢杭壹真是挑了个好经纪人。 不多时，卢瑶吩咐完服务员回来，脸上表情有些难以言喻，慕柠以为出什么事：“怎么，菜还没好吗？” 卢瑶咬着唇摇头，看看梁东又看看慕柠，最终深深叹了口气，撤到一边。 很快，包厢门被推开，身材高大的男人迈着长腿步入。 慕柠一怔，随后往他空荡荡的身后看，不解问：“你怎么来了，你老板呢？” 谢杭壹眼尾挑起，自然又含着抹笑意道：“老婆，听说你想签我？” 慕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