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前任的哥哥标记了》 01 【你在哪儿?电话打不通。】 【我这里演出结束了。】 【晚上的聚餐我还是不去,要一起吃饭吗?】 沈青亭低头看着手机,屏幕上是自己发出的三条消息。 这三条消息前后间隔了一个半小时,对面却迟迟没有回复。 沈青亭轻轻蹙着眉,耐着性子又拨了一个电话过去。 听筒里的音乐欢快悦耳,此刻却只给沈青亭的心情添上了几分无奈。 大约半分钟后,音乐停止,电话因为无人接听而又一次自动挂断。 沈青亭锁了手机,不再去管那人是否回应,收拾好东西从剧院的后门离开。 回宿舍的路上,沈青亭收到了室友温星的电话。 “亭亭,今天的演出还顺利吗?” 听他提到演出,沈青亭的眉头稍微松了一点。他抿了抿唇,答道:“一切顺利,很圆满,观众的反馈很不错。” “嘿嘿,那就好!不枉你这阵子这么辛苦!”温星说,“好遗憾哦,今天我有课,没有看成。对了亭亭,你晚上还是不去参加聚餐吗?那你要跟谢见宁一起吃饭吗?我这里刚刚下课,如果你没事的话,我们一起吃晚饭呀!” 刚刚才松开的眉毛又慢慢拧起,沈青亭说话的声音都低了几分:“那我们一起,你想吃什么? “好哦!”温星欢呼一声,“我来看看晚上吃什么!” 和沈青亭一样,温星也是一名男性Omega,两人都是海城当地最有名的这家艺术剧院的演员,只是沈青亭是一名舞蹈演员,温星则专注声乐表演。 两人关系不错,只要有时间,都会去观看对方的表演。 相比之下…… 沈青亭心里有点别扭。温星刚刚提起谢见宁,又让他心里涌上一股烦闷。 谢见宁这个男朋友,对他的演出总是兴趣缺缺,嘴上说着“我可喜欢看你跳舞了”,实际上总是能不来就不来,偶尔“赏脸”过来看看,也总是坐在观众席上偷摸着玩手机。 今天还干脆失踪了。 沈青亭闭了闭眼睛,向后靠在出租车的座椅上。 四月的天气不冷不热,微风轻轻拂过沈青亭的脸庞门,却仍然不能让他的心情放松片刻。 演出结束后他卸掉了厚重的舞台妆,现在的沈青亭素着一张脸,整个人看上去干净极了。然而他总是觉得眼皮上像是还残留着没卸干净的眼影,他用指腹搓了又搓,却始终没有摸到任何东西。 他睁开眼睛,看着车窗外飞速向后的风景,心里又一次对这段感情的未来充满迷茫。 也许,他该找个机会跟谢见宁谈一谈了。 ……只是,沈青亭实在没想到,这个机会这么快就来了。 二十分钟后他匆匆下车跑进医院,等电梯的途中还抽空给温星打了个电话,说临时有事,晚上没办法陪他吃饭了。 大概是他的语气过分冰冷,温星吓了一跳,连连问他怎么了,不等回答又说要他别太着急。 挂断电话后沈青亭走进电梯,缓缓关闭的电梯门内侧映出了他稍显冷淡的面容。 他摸了摸自己的眼角,无声地叹了口气。 刚才他又接到了一个电话。 来电号码是谢见宁的手机号,可说话的却分明是个陌生人。 “小美人,这人手机屏幕上那个人,是不是你啊?”那人说,“如果是你的话,我有两个坏消息要告诉你哦!” 沈青亭疑惑着出了个声。 那人又说:“第一个坏消息是,你男朋友,就是那个姓谢的Alpha,受伤进医院啦。第二个坏消息是——” “是什么?!”沈青亭惊道。 “他是被我男朋友揍进医院的。因为啊——”那陌生男人的声音陡然冰冷下来,“他摸我屁股。” 那个瞬间沈青亭甚至忘了要回答,他绷紧了一口气,脑袋都是木的。 很难形容那时的心情,总之比起疑惑、愤怒或质疑,沈青亭脑海中第一个念头竟然是“果然如此”。 也根本说不清,这种“果然如此”的心情究竟是“谢见宁消失了一下午果真是出事了”还是“谢见宁果然不是个安分的人”。 直到来到谢见宁的病房外、听到房间里传来的高声吵闹声时,沈青亭心里吊着的一口气才算落了下来。 “你等着!我告诉你,你知道我哥是谁吗?我哥是律师!你给我等着进警察局吧!” 病房内,谢见宁聒噪地说个没完。而对面那人似乎也不是什么善茬,跟他有来有回地抬着杠。 沈青亭在门口安静听了一会儿,大概弄明白了这事情的前因后果。 很简单的事情,双方却各执一词。 谢见宁这边说那人先勾引他,对面那人说谢见宁用眼神色眯眯地视奸他。最后谢见宁手贱,上手去摸人家的屁股——谢见宁几乎否认了其他的所有,唯独没有否认这一点——而后,自然是被那人的男友当场抓个正着。 更不巧的是,这三人居然都是Alpha,本来只是一桩说不清是性骚扰还是瞎聊骚的糊涂官司,一下变成了Alpha之间自尊心的较量。 谢见宁……不是那两人的对手,很快落了下风。现在被人打断了胳膊,身上到处都是皮外伤,进了医院。 沈青亭在病房外深吸了几口气,依然觉得胸闷。谢见宁的这些破事固然让他头疼,可病房内那三个不讲究的Alpha同样让他心烦——三个Alpha聚在一起,竟然没有任何一个主动戴上止咬器,现在整个楼道都是乱七八糟的强烈信息素味道,熏得沈青亭头痛欲裂。 值班的护士大概也看不下去了,起身走到病房前提醒他们注意自己的信息素,顺便冲沈青亭说:“来探病吗?怎么不进去。” 病房内那三人这才注意到门口的Omega。 谢见宁眼前一亮:“亭亭!你来了!” 随后又意识到自己这副样子实在太过难看,他眼神乱飘,心虚道:“你、你什么时候来的?” “刚刚。”沈青亭冷声道。 他性子冷,不爱说话,偏巧声音又比寻常男性略高一点,冷下脸说话的时候,声音更显冷清。 “止咬器。”他皱着眉毛提醒,“你们三个的信息素太冲了,整个楼道都是味道。” 谢见宁小声说:“……我的止咬器丢在路上了。” 说罢他又恶狠狠看向窗边的两人:“都怪你们!你们给我等着!老子非送你们蹲监狱不可!” 这时,其中一名Alpha开了口,却不是回答谢见宁,而是冲着沈青亭。 “小美人,你本人比照片还好看。”那人面若桃花,说着话还朝沈青亭眨眨左眼,“就是眼光啊,太差了。” 谢见宁:“你少挑拨我们的关系!我告诉你,我哥马上就来了——” 沈青亭实在不愿再继续听这几个人胡说八道。他耳边嗡嗡作响,鼻间浓重的Alpha信息素让他恶心又反胃。 他用手挥挥面前的空气,试图让那呛人的味道再淡一些,自己则头重脚轻地朝门外走去。 他无心听谢见宁的狡辩,也不想再知道事情的所谓真相。 又或许,他根本就不需要怀疑这事情的真相。毕竟,谢见宁就是这样的人。 ……他是知道的,他明明也知道的。 交往两年的男朋友聊骚别人被揍进医院,而他的男朋友还在试图搬出自己的哥哥来帮忙掩盖这种丢脸的事。 沈青亭实在受不了了。 “你别这么大声叫我,谢见宁。真不嫌丢脸!” 就在这时,病房门口传来一道成熟的男声。 沈青亭抬眼看去—— 来人穿着白色的衬衫和西裤,黑色的西装搭在手臂,是标准的通勤着装。他的衬衫袖子一直挽到了手肘,衣服带着点褶皱,看上去却仍然体面。 “……大哥。”沈青亭轻声叫他,逃离病房的脚步也一并停下。 那人冲他点点头,眼角带着丝丝笑意。 他伸手拍了拍沈青亭的肩膀,力道很轻地按了按,低声说:“我来了。” 他的脸上规矩地戴着黑色的止咬器,厚重的面罩将他的声音吞没了一些,听上去却还是清晰。 沈青亭仍然觉得头晕,他脚步虚浮地让开通道让那人经过。 “你脸色好差,不舒服吗?”那人微微蹙了眉,问了一句后又立刻反应过来,“是不是味道太呛了?稍等——” 说着他立刻从自己的包里翻出一块棉布状的东西递给沈青亭,又说:“这上面喷了香水,是茉莉味的,稍微捂一下吧。” 不等沈青亭接过,那股清香的茉莉香味就一股脑扑进了沈青亭的鼻腔,竟真的缓解了那三股互相打架的信息素。 沈青亭忍不住将脸埋在绵布上面,再抬起头时却觉得耳垂传来极轻微的刺痛—— 演出结束后他卸了妆也换了常服,却忘了取耳饰,轻盈的银质耳线没能承受住这一路颠簸,掉了。 耳线细长,装饰却并不繁杂,一眨眼的工夫便落到了地上,不知滚到了哪个角落。 沈青亭无心寻找,只想赶紧离开这里。 身旁的人也没有注意到这点小意外——那人只顾着盯着沈青亭难看的脸色。 “这样吧,我先送你回去,你看上去真的不太好。”他又拍拍沈青亭的手背,说,“等我两分钟,就两分钟,我进去说几句话,之后先送你回宿舍。” 说罢,他轻轻推了一把沈青亭的背,让他去走廊里的椅子上坐着,自己则径直走进了病房。 “事情的经过我大概听说了,后续的补偿和其他事情,可以跟我带来的代理律师谈。” 他在谢见宁的病床前站定,却没分一点视线给躺在床上的人,只静静看着那两名Alpha。 他说话的声音并不大,面对着两个Alpha也能占据着上风——和他比起来,谢见宁刚刚的大吵大闹,简直像是小朋友过家家。 他沉下脸看向谢见宁,示意那人闭嘴,又转过身去向那两个陌生人自我介绍。 “谢见宁是我弟弟,从小被家里惯坏了,我会回去管教。”他笑得温和,藏在止咬器下面的嘴角却不见得真的有笑意,“自我介绍一下,我是谢楹。” 02 远离了那三个不知道戴上止咬器的Alpha后,沈青亭终于觉得混沌的脑袋清醒了一些。 他靠在医院走廊的墙壁上,心里出乎意料地十分平静。 今天闹的这一出,比起伤心或恼怒,沈青亭更多的还是觉得丢脸。现在谢见宁没在眼前,他更是眼不见心不烦。 坐了一会儿之后,沈青亭起身准备离开。不过,他才刚站起身,谢楹便从病房中走了出来。 沈青亭微微一愣。他掏出手机看了一下时间—— 刚好两分钟。 “小沈,我开了车过来,先送你回宿舍吧。” 谢楹大概也被气得不轻,眉眼间带着隐隐怒气。他按了按眉心,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 “不用了,我打车回去就行。”沈青亭轻声拒绝,“也不是太远。” 谢楹却坚持送他:“你脸色太难看了,再说,天也黑了,你们剧院的宿舍位置又那么偏僻,你一个人回去,我不放心。” 老实说,沈青亭现在并不太想和谢楹说太多——这是一种迁怒,沈青亭当然知道谢楹无辜,但却无法不因为谢见宁的事情连坐他。 他随口找了个理由:“大哥,要不……你还是留下来帮谢见宁……” 谢楹淡淡打断道:“我来处理不合适。我找了律所的其他律师过来,已经在路上了。” 沈青亭抿了抿唇,再不知该如何拒绝他,便只能点了点头,说“麻烦了”。 离开前沈青亭去了一趟护士站。 他已经不再对和谢见宁的未来抱什么希望,也打定主意要找机会说分手,但出于礼貌,又或是一点恋人之间最后的体面,他还是在谢见宁的联系人那里留了自己的号码。 在护士录入号码的同时,他掏出自己的手机,找到谢见宁所有的联系方式,通通拉进了黑名单。 谢楹站在他身后,安静看着沈青亭做了这些。他什么都没说,只摸了摸自己的止咬器,最后和护士确认了一下谢见宁的住院缴费记录,便和沈青亭一前一后离开了医院。 他叫来的律师动作很快,车子才刚点起火,那边就打来了电话向他汇报情况。 “打住,不用跟我说这些,正常处理就行。”谢楹说,“后续的事情你们看着处理,不用跟我说。” 挂断电话后他扫了一眼手机屏幕,又看到谢见宁发来的消息。 【哥,哥,我的好大哥!你别忘了我刚才说的啊!快帮我劝劝亭亭!他现在都不回我消息也不接我电话了!】 谢楹皱了皱眉,直接按了锁屏,然后把手机丢到一旁不再理会。 “还是之前那个地址,对吗?”谢楹安静了几秒钟,再开口时说了个地名,“我记得上次是这个地方,你没搬家吧?” 沈青亭摇头,说“没有”,又客气道:“您记性真好。” 谢楹握着方向盘的手指蜷缩了一下,清清嗓子低声说:“职业习惯。” 之后的路程两人都很安静,谁也没有主动开口。 沈青亭实在有些累了。白天的演出已经让他疲惫不堪,傍晚的经历让他更加不耐。车程才刚一半,他的眼皮已经重得快要合上。 等红灯的间隙,谢楹轻声说:“困了就先睡一会儿吧,还有大概10分钟才到,一会儿我叫你。” 这句话像是打开了什么开关,沈青亭的困意迅速蔓延,几乎在下一秒就闭上了眼睛,沉沉地睡了。 再睁开眼时,沈青亭闻到了一点陌生的信息素味道。 他是Omega,对Alpha的信息素有着天生的高敏感度。他揉揉眼睛坐直身体,发现身上披着谢楹的西装外套。再扭头一看,谢楹左手拿着一瓶苏打水,右手正往脸上扣着止咬器。 “不好意思,没想到你对信息素的敏感度这么高。”谢楹抱歉道,匆匆喝了一口水后,赶紧重新戴好止咬器。 沈青亭还没分辨出那是什么味道,谢楹的信息素就已经消失不见了。 “没有,是我自己刚好醒了。”沈青亭客气地笑笑。 他把谢楹的衣服折好放在腿上,又说:“就停在这吧,现在宿舍楼不允许外来车辆进入了。” 谢楹说:“对,我刚才开到门口,被保安拦住了,这才又开了回来,正在找停车场。” 他熄了火,扭头看向沈青亭,说:“估计还要走个五六分钟,我送你到楼下吧。” 沈青亭本想再拒绝——他和谢楹只见过有限的几次,谈不上非常熟悉,实在不想这样麻烦他。 但转念一想,谢楹这样坚持,想必也有他的理由:谢见宁肯定要让他来做说客安抚自己。 于是沈青亭也没有再拒绝。他拿好自己的东西下了车,走在谢楹身边。 天色才刚暗下来,路上的街灯却还没亮起,两人并肩走在路上,暮色浓重,周边很是安静。 沈青亭本来屏着气想等谢楹主动开口,这时却又被安静的气氛感染,心里端着的那一点点不满情绪像泡沫一样渐渐散开。 他想,做错事的不是谢楹,总不该因为他是谢见宁的哥哥,就迁怒于他。 “哎,你今天的演出——”谢楹冷不丁出声说道,“是在海城的首演吧?我记得之前是在海外巡演来着,最近才回到国内。现在是打算在海城驻场了吗?” “对,”沈青亭有些惊讶,“您听说过我们这个剧吗?” “不要‘您您您’的了,”谢楹笑着摆手,“把我叫老十岁了。” 沈青亭有点不好意思:“您本来就是长辈。” 谢楹装作受不了似地重重叹气:“唉!哥哥而已,算哪门子长辈?” 很快他又说:“你们这个剧我听说过一些,说是在国外很受好评。我记得你们去了一年?一直在欧洲吗?” 沈青亭老实回答道:“从日本开始的,之后去了欧洲。上个月回国内巡演,今天这场是在海城的第一场,未来的一个月都会在这里驻演,再之后会在全国巡演。” “哦,这样啊。”谢楹点点头,转过脸来看着沈青亭,“小沈老师能不能走个后门,给我留张vip的票?” 路灯恰巧在这时亮了。 昏黄的路灯在两人脚下照出长长的影子。他们挨得并不近,投射出的影子却重叠到了一起。 沈青亭用脚蹭了蹭那点影子的边缘,又抬起头注视着谢楹的双眼,试图分辨他是在同自己客气,还是真心想讨一张门票。 但很快他又放弃思考这些,只是点头说“好”。 “那就说定了,你可别忘了,你们的票多难买,你肯定比我清楚。”谢楹说,“记得给我留票——要座位最好、最中间的那种。” 之后,两人又陷入了长长的无言中。 终于走到宿舍楼门口时,谢楹停下了脚步。 “我就不进去了,你好好休息。”他伸手指指沈青亭的眼角,说,“你看上去真的好累。” 沈青亭没有回答——疲惫的原因,两人心知肚明。 不过,沈青亭还是忍不住,开口对谢楹说:“我以为你想说谢见宁的事。” 谢楹却摇了摇头:“没什么可说的。” 他又很快皱了眉,啧了一声,说:“多说一句都觉得丢人,这么大的人了……” 他不想说,沈青亭自然也不愿主动提起,只含糊说道:“今天晚上麻烦您了……现在说这个或许不太合适,但……” 沈青亭停顿了几秒,他的嘴角绷得直直的,说话的声音很轻,却又坚定:“如果谢见宁找您来劝我,我想,还是不必了。我已经决定和他分开了。” 谢楹移开了视线,又很快重新看向他。 面前的Omega高挑却清瘦极了,不知是太累还是生气,他的脸色有些苍白,唇色却过分鲜艳。他站在路灯下,脊背挺得笔直,周身都带着古典舞演员的矜持和…… 谢楹想了一会儿,觉得那种气质像是“倔强”。 “他确实……确实让我劝你。”谢楹回过神来,慢慢回答先前的问题,“谢见宁这个人,他……” 谢楹的话停顿了许久。 止咬器遮住了他的下半张脸,然而并不能遮住他无奈的神情。 “他是被我爸妈惯坏了。”谢楹说,“你选择跟他分手,又或者用什么别的方式处理这件事,那都是你们之间的事,我不插手,就算他是我弟弟,我也帮理不帮亲。” 他耸耸肩,甚至开了个玩笑:“不过——说实话,站在一个Alpha的角度,我赞同你的做法。” 沈青亭:“……?” 谢楹的眼角弯了弯,似笑非笑地说:“渣A聊骚只有零次和无数次。” 说罢他笑着摆摆手,赶紧又说:“开玩笑的,我们Alpha里也有好人,不是所有Alpha都喜欢勾三搭四的,可千万别一竿子打死一船人。” 沈青亭一向不会应付这样的玩笑话,便只抿了抿嘴当作回应。 “行了,赶紧回去吧。”谢楹轻轻推了一把沈青亭的背,又变魔法似地从手里拿出一个小饭盒递了过去,“估计你还没吃晚饭,刚才路过便利店时下去买了个盒饭,回去热热吃吧。” 沈青亭当真没注意到他还拎着小饭盒,一时之间颇有些惊讶。 折腾了这么长时间,他也确实饿了,也没有再多客气,道了谢后便伸手接了过来。 谢楹却在这时将手抽了回来。 “道谢可以,别再说‘您’了行不行?”谢楹把手背在身后,眼角笑意温和,“也别叫‘大哥’了,叫名字就行。” 沈青亭不好意思地摸摸鼻子,小声说:“那……谢谢你,谢楹。” 谢楹含笑点了点头。 上到二楼时,沈青亭又接到了谢楹的语音电话。 “我的衣服上挂了一只耳线,是不是你的?” 沈青亭恍然大悟,原来自己掉在医院的耳线,竟是挂到了谢楹的衣服上。 他又一次向谢楹道谢,小跑着回去找他。 谢楹就站在刚刚的地方,看到沈青亭的身影后,还笑着说了一句“别跑那么快”。 “挂在我的袖扣上了,给。” 谢楹摊开手掌,银质的耳线在他的掌心里盘成复杂的圆圈,在路灯和月光的照耀下闪烁着细碎的金属光泽。 “在医院的时候就掉了,一直没找到。”沈青亭小心接过,“谢——” “哎,这点小事不用谢。”谢楹淡淡打断,“不用跟我这么客气。” 他朝沈青亭挥挥手:“走了。” 之后便转身离开了。 沈青亭未做他想,也重新走进了宿舍楼。然而刚刚迈进大门的那一瞬间,他不知怎么了,心中忽然涌上一股奇异的感觉。 他停住脚步,站在原地愣了两秒,又回头去看—— 谢楹竟还站在那里。 隔着几米的距离,两人的视线就这样撞在一起。 谢楹不知为何摘了止咬器。在这个混乱的夜晚里,他身上属于Alpha的压迫感第一次这样明显地显露在沈青亭面前。 他们之间的距离不近,沈青亭无法看清谢楹的表情,却分明觉得那人的眸色深似黑渊。 但很快,谢楹又笑着朝沈青亭挥挥手,那股无法忽视的侵入感又随着这样的动作烟消云散,仿佛刚刚那一瞬,只是沈青亭的错觉。 沈青亭按了按胸口,也冲他挥了挥手。 那动作带着一点很难察觉的慌乱。他快步走上楼梯回到自己的房间,开锁、关门,动作一气呵成。 他靠在房门上,被Alpha的存在感扰得心脏扑通直跳。 * 目送沈青亭上楼后,谢楹又在楼下站了很久。 他不知在想些什么,只一直站在原地发呆。 直到谢见宁的电话打进来才回过神。 谢楹皱着眉接起,没等对方开口,先啧了一声,问道:“干什么?” 谢见宁鬼鬼祟祟:“哥,你送他回去了没有?你们现在没在一起了吧?” 谢楹“嗯”了一声。 “哦哦,他还在生气吗?”谢见宁的声音立刻大了起来,“你帮我劝他没有?哥,哥,我的大哥啊,你帮帮我呀!这次你一定得帮我呀!” 谢楹抬头看了看天空,又用手慢慢揉着下巴上被止咬器硌出的印子,片刻后他应了一声,说道:“好啊。” “咦,哥,你心情怎么这么好?”谢见宁疑惑道,“哎不管这么多了,哥,你一定得——” “挂了。”谢楹不想再听他说话,干脆利索地挂了电话。 收起手机后,他又回头看了一眼沈青亭宿舍的方向,这才朝自己的车子走去。 03 沈青亭一路跑着上楼,进了宿舍靠在房门上时,心脏还在扑通扑通直跳。 从小到大,沈青亭极少这样强烈地感受过来自Alpha的压迫感,更何况谢楹这个人…… 以往见过的那几次里,谢楹都是十分稳重且温和的样子。 温和到什么程度呢?像沈青亭这种没怎么接触过Alpha的人,实在很难将谢楹同那种脾气不好又暴躁的普通Alpha联系到一起。 直到刚才第一次见到了谢楹摘下止咬器的样子时,沈青亭才惊觉,成熟的年长Alpha,应该是谢楹这样的。 反正……不会是谢见宁那样的。 沈青亭摇了摇头,不再去想这些。 这时,宿舍的房门打开了,温星抱着一大捧衣服走了进来。 “哎,亭亭,你回来了啊!”他见屋里有人,赶紧把衣服往自己的床上一扔,跑着来到沈青亭面前,紧张问道,“怎么了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沈青亭难以启齿,含糊说道,“不是什么大事。” 他和温星认识很多年了。两人同龄,又同是Omega,从小就读同一间艺术院校,后来毕了业又都进了海城艺术剧院,分宿舍的时候,两人默契地选择了对方作为室友。 他们是无话不谈的好朋友,可是今晚发生的事情,即便面对温星,沈青亭也实在说不出口。 好在温星足够聪明,看他这副为难的样子就猜到个大概:“谢见宁?你们分手了?” 温星说话一向直来直去,沈青亭早就习惯了,可是现在他实在不想提起任何关于谢见宁的话题,便只说:“算是吧。” 温星看出他不想多说,也就不再多问,背着手坐到自己床上,开始整理刚刚收好的那一大堆衣服。 不过,话多的人安静不了太久,几分钟后温星悠悠地说:“是喜事啊。” 温星对谢见宁意见很大,沈青亭是知道的,如今这个反应,也完全在意料之内。 只是……心里难免有些不舒服。 好在温星并没有到打算继续这个话题,又问起了接下来的巡演。沈青亭则一边热着刚才谢楹买来的盒饭,一边回答他的问题。 一心多用着,嘴巴里的饭菜吃得也没那么专心。直到不知不觉吃完了盒饭,沈青亭才歪着头想了想。 吃进肚子里的这个盒饭,菜式少油少盐,主食大部分是粗粮,水果也都是甜度不高的种类,非常适合他这种需要常年控制饮食保持身材的人。 味道也相当不错。 谢楹说这是他路过便利店时买的,想来也是精心挑选过一番的。 想到这里,沈青亭掏出手机找到谢楹的联系方式,发了一句“谢谢”过去。 聊天界面空荡荡的,只静静躺着这句来自沈青亭的客套话。 自从两人互换了联系方式后,这居然是他们两人的第一次聊天。 谢楹回得很快,是一个问号,紧接着又问:【谢什么?】 沈青亭认真回复:【盒饭。】 谢楹回复了一个头顶省略号的绿色小人,又说:【这也需要谢?小沈,真的不用这么客气。】 沈青亭还想说些什么,可注意力实在忍不住飞向了那个丑萌丑萌的绿色小人表情包。 他点进去一看—— 这居然是一个律所做的专属表情包。 沈青亭这才看懂,这个表情包小人之所以做成了绿色的脸,是“面带菜色”的意思,它的身上穿着皱巴巴的衬衫,领带松散着系在脖间,完全是一副被工作压垮的状态。 沈青亭:“……” 是真的看笑了,沈青亭摇摇头,终于露出了今晚第一个发自内心的笑。 他犹豫着打字:【这个表情包,是你们律所的作品吗?】 谢楹说:【是,他们都说丑。】 真的好丑……沈青亭在心里默默说。但还是客气地挽尊道:【没有,挺可爱的。】 就在同一时刻,谢楹发来消息:【确实丑,我也觉得丑】 两条意义完全相反的消息就这样同时出现在屏幕上。 谢楹立刻撤回了自己的那条消息。聊天框的顶端长久地出现了“对方正在输入中”的字样,大约过了半分钟后,谢楹才又重新发来一句话:【你们舞蹈演员,审美不应该这么离谱……】 这句话同样没留住太久,很快又被谢楹撤回了。最后,谢楹只回复道:【行吧……】 沈青亭终于忍不住,把脸埋在胳膊上,笑出声了。 笑过之后,沈青亭按亮手机,认真对今晚发生的所有事情表示谢意。不管怎么说,谢楹察觉到自己的不舒服,主动送自己回宿舍,明明被谢见宁拜托过却闭口不谈这件事……这所有的一切,每一件事都值得一句真诚的感谢。 之后沈青亭又看着两人的聊天对话框发呆。 就在十分钟之前,这个对话框里还只有自己发出去的一句简短的“谢谢”,不过眨眼之间,手机屏幕竟然已经挤满了两人的对话,甚至需要上下滑动几次才能看完。 从不太熟悉的、仅仅是知道名字而已的陌生人,到成为能够开一点小小玩笑的认识的人,其实并不需要太长的时间。像自己这种性格内向、不喜欢主动交朋友的人都能够做到的事,对谢见宁那种本就过分开朗外向的人来说,更是简单得不能再简单的事了。 他和谢见宁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人,这一点在谢见宁对他猛追不舍的时候,他就已经十分清楚了。 谢见宁能够在极短的时间内就和别人成为交心的朋友,他和别人相处时总是很没有边界感,他就是很喜欢瞎撩骚别人——甚至在他看来,这根本谈不上是“聊骚”,用谢见宁的话说,这只是“关心一下朋友而已”的事情罢了。 这是沈青亭所不能理解的。后来时间长了,他也懒得再去追究这些事情,反正就算追究,最后的结果也只是换来谢见宁两三日的安分而已。 他们会变成这样,也只是迟早的事而已。 大概是早就在心里预判过这段感情的结果,今天这件事情发生后,沈青亭的心里并无太多波澜,却仍然无法避免为这件事情感到遗憾和难过,特别是……他曾经一度认为,或许是自己为人太过冷淡,才会让谢见宁总是想要从别人身上寻找些什么慰藉。 沈青亭无意识地滑动着和谢楹的聊天对话框,他想,对朋友的关心和照顾自然是不应该缺少的,但关心和照顾总应该有界限。就算谢见宁对自己的冷淡有所不满,也不应该……不应该会造成今天这种结果。 是这样的吧……是这样的吗? 沈青亭无声地叹了口气。 在过去的很长一段时间内,他和谢见宁的这段感情,经常会让他产生这样的疑惑。他总是想,如果自己能够再热情一点,说不定就不会这样。 这种情绪并不太强烈,只是总会蹦出来戳他一下,像一颗小刺一样。 而在今天晚上,在发生了这样一件事情之后,这颗小刺终于带来了一点痛感。 他坐在椅子上发了一会儿呆,又按亮手机找到谢见宁的联系方式,将他短暂地从黑名单里放了出来,拨了一个电话过去。 “亭亭,亭亭!”电话接通后,谢见宁的声音十分欣喜,“你终于把我从黑名单放出来了!” 沈青亭说:“你不要大呼小叫,我听得到,不要这么大声讲话,会影响病房里其他人休息。” 谢见宁“哦”了一声。 沈青亭看不到他的脸,却已经想象出那人的表情:他一定是满脸不情愿地撇了撇嘴。 刚刚才调理好的心情再一次变得烦躁,沈青亭按了按额头,低声道:“这段时间你先好好养伤,有什么事等你出院了再说。我们……我们这阵子先不要联系了,之后我要演出,会很忙。” 谢见宁听罢,又在那边大喊大叫。 沈青亭实在不想再听他多说一句话,草草扔下一句“先这样”,就挂断了电话。 这次他没再把谢见宁的电话拉黑,只设置了来电不提示的模式,不然,等那人伤好出院,知道再次被拉黑后一定会跑来剧院纠缠不休,沈青亭真的丢不起这个脸。 那晚睡觉时,沈青亭在床上翻来覆去很久都睡不着。 他想了很多,想谢见宁追他的时候给过的那些惊喜和感动,想谢见宁和自己吃饭时也在和其他不同的人聊微信。过去的这两年,像电影一样在他脑海里飞速闪过。 他闭上眼睛,脑袋里只有一个念头。 确实该结束了。 * 谢见宁受伤住院这事虽然离谱又难堪,但还是有好处的,他现在行动不便,没有办法过来骚扰沈青亭。 之后的半个月时间里,他都没有出现在沈青亭面前,加上演出期间沈青亭本就忙碌,也基本不会看到那人打来的电话。 忙碌的生活让沈青亭逐渐遗忘了那些不好的小情绪,温星美名曰“庆祝亭亭恢复单身”,也时常带他到处去玩。 日子一天天过着,有没有谢见宁的生活,对沈青亭来说似乎也并无太大区别。 这天的演出结束后,沈青亭意外收到了来自谢楹的电话。 他和谢楹自上次之后就再也没有联系过——维系他们之间关系的,本就是他那位前男友,现在前男友已经成为历史,他和谢楹似乎也没有其他可以维系关系的理由了。 不过,沈青亭接起电话的时候,还是想起了一件事。 “小沈老师,”谢楹的声音一如以往那般温和,“我的票呢?你不是忘了吧?” 沈青亭心虚道:“没有,没有忘。” ……只是刚刚才想起来。 他赶紧又说:“我今晚就去找团长要票,您哪天有空呢?” 谢楹没有立刻回答。 这中间空白的时间太久,久到沈青亭甚至挪开手机确认电话是否还在通话。 “唉……”谢楹叹了口气,这才继续说,“下周哪天都可以,我们老年人要休年假了。” 他这一句略带抱怨的话,又让沈青亭笑了。 “哦!你,你,谢楹!”他连连说了好几个单字,“谢楹,不是‘您’。” 谢楹:“真是的,我们这个年纪的老年人,对年龄和辈分都很敏感的,不要总是用这种尊称提醒我年纪大到底有多大了好不好。” 沈青亭又笑了:“好,谢楹。” 05 临时才决定一起吃饭,谁也没有提前订好地方,好在两人对于吃饭都没什么讲究,谢楹开了车,决定在路上随便找一家顺眼的地方吃一顿。 海城艺术剧院所在的地方有些偏僻,周围没什么正经餐厅,净是些味道可口、环境却实在堪忧的苍蝇馆子,谢楹看了直皱眉。他开着车兜了好久,终于选中了一家轻食餐厅。 沈青亭有点惊讶:“你平时口味这么清淡吗?” “……”谢楹眨眨眼睛,说,“哦那也不是,前两天吃饭有点吃坏肚子,这两天在忌口。” 沈青亭本以为谢楹又在照顾自己的口味,刚想说其实自己对饮食方面的控制没有那么苛刻,听了谢楹的解释后又觉得自己想多了,只抿了抿嘴,低头说“那就好”。 吃饭的时候两人都很安静。 沈青亭吃得尤其斯文,每次只往嘴里送一点点饭菜,又耐心地咀嚼很多下后才咽进肚子里。 他专心吃着自己面前的东西,完全没有注意到对面偶尔传来的那一点视线。 谢楹时不时抬头看看他,有时在喝水的间隙扫一眼,有时在伸手拿纸巾的时候扫一眼,动作不频繁,眼里的笑意倒是越来越深。 他也放慢了吃饭的速度,免得太早放下筷子又让沈青亭有种自己在等他吃完的紧迫感。他慢悠悠地一粒米一粒米夹着吃,在抬起头的时候趁机数一数沈青亭长长的眼睫毛。 在他数到第四遍的时候,他们的饭后甜点终于上了。 “你还点了这个?”沈青亭看着面前的椰蓉奶冻,疑惑道,“你……爱吃这个?” 也不怪他觉得惊讶,白乎乎软趴趴的椰蓉奶冻,实在和谢楹的气质太不相符了。 谢楹在心里思考了半秒钟,到底是自己认下这个爱吃椰蓉奶冻的形象,还是干脆实话实说这是给沈青亭点的。 最终,他还是决定放弃心里那些弯弯绕绕,把心里的想法照实讲出来。 “我不喜欢吃,是专门给你点的,”谢楹朝他扬扬下巴,“所以只点了一份。” 这下,沈青亭更惊讶了:“给我点的?” “啊,给你点的。”沈青亭这么一反问,谢楹倒有点不确定了,“你不是喜欢吃这个吗?” 沈青亭伸手将那个小碗拿到自己面前,歪着头看了看,轻声说:“以前喜欢,后来……反正也不能经常吃,很久不吃了。” “我知道……”谢楹轻声说,“不过,就尝一口,应该问题不大吧?” 不知是前面这句话的声音实在太轻,沈青亭没有听到,还是椰蓉奶冻的诱惑实在太大,他根本没有仔细听谢楹在说什么,沈青亭只是看着面前这盘散发着甜腻香气的甜品,很轻地叹了口气,说:“只吃一口没有问题,但是吃过就会馋,馋了就想吃下一次。” 谢楹的视线从这盘甜点挪到沈青亭的脸上。他推开了面前的小盘子,表情依然淡淡的,仿佛推开的并不是一道喜欢的甜品,而只是一个可有可无的配菜罢了。 沈青亭吃东西比较“挑剔”,谢楹是知道的。他们的舞蹈服几乎都是紧身的,一丝赘肉都不能有;而且服装的定制也需要时间,也很难随便改动,通常情况下,从确定剪裁到演出结束,几个月的时间体重都不能有太大的变化。 为了这个,沈青亭实在没少吃苦。 从前听说这些时就觉得舞蹈演员实在遭罪,现在亲耳听到沈青亭说的这些话,谢楹心里更加五味杂陈。 想劝沈青亭尝尝看,他自己都说很久没吃过喜欢吃的甜品了,偶尔放纵一下应该也没关系。可又怕为了这一盘甜品,之后几天沈青亭又要再继续控制饮食。 伶牙俐齿的谢大律师,这一刻居然词穷了。 最终,谢楹摇摇头,抱歉道:“是我没考虑周全,不好意思啊。” 沈青亭失笑:“跟你有什么关系?你居然记得我喜欢吃这个,我才惊讶呢。” 他想了想,说:“是之前一起吃饭的时候,我点过这个吗?” 沈青亭说的“之前”,是很久之前了。 那是沈青亭第一次见到谢楹——当时,谢见宁成天跟谢楹炫耀自己谈恋爱了,谢楹出于大哥照顾弟弟的心态,提出要请他们两个吃饭。结果看到谢见宁带来的人时,谢楹脸都黑了。 沈青亭完全不了解他,并没有看出来那顿饭谢楹吃得多难看,然而谢见宁是知道的。那天结束之后谢见宁一直追问他在不高兴什么,被谢楹瞪了一眼后也老实了。 想起这件事,谢楹心中还是不爽。但抬头看看面前毫无察觉的Omega,谢楹心里又有种难以言喻的快感。 他点了点头,笑着说:“是啊,点了这个。当时你吃得可小心了,把上面装饰用的小糖粒儿都拨到一边,用勺子切了指甲盖那么小一块儿。” 这个描述让沈青亭又尴尬又好笑。他干脆自暴自弃,像刚刚谢楹说的那样拨开上面的装饰,切了一小块甜品放进嘴里。 吃的时候生无可恋,咽下去之后嘴角又偷着翘了起来。 这一小口就算是解了馋,之后,沈青亭下定决心一般将盘子推到自己看不到的地方,又重新恢复了安静的模样。 过了饭点,餐厅里的人渐渐散去,周边更加寂静。 沈青亭不知想到了什么,忽然皱了眉。他左右看看,眼睛四下寻找着什么。 “怎么了?”谢楹问。 “你有没有闻到什么味道?”沈青亭浅浅皱着眉,说,“是不是外面着火了?我好像闻到什么东西烧焦了的味道。” “哦——烧焦了的味道吗?” 谢楹的表情有些古怪,他犹豫了半秒,缓缓靠近沈青亭—— 两人面对面坐着,中间隔着一张长长的餐桌。现在谢楹用手臂撑着桌子,上半身朝着沈青亭的方向压了过来。 沈青亭几乎下意识向后退去—— 这时,谢楹却说:“是不是这个味道?” 他又连忙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坐好,解释道:“没有吓你的意思!只是想让你确认一下。” ……沈青亭这才轻轻呼出一口气。 方才谢楹靠过来的时候,他又感受到了那种来自Alpha的压迫感——自己竟在不知不觉之中屏住了呼吸。 他的心脏又开始砰砰乱跳,心跳声吵到他几乎无法听清谢楹刚刚在说什么,可那两句话却像长了翅膀,直接钻进了他的脑袋里。 在谢楹向他靠近的时候,那股烧焦了的味道果真浓郁起来;而当谢楹远离他的时候,那味道又重新变得悠远绵长。 沈青亭忽然明白了,这是谢楹的信息素。 见他似乎明白了,谢楹又主动解释道:“早上吃饭时接到同事的电话,太生气了,又烦,不小心把腺体刮破了,漏了一点信息素出来,不好意思。是不是很难闻?我刚分化的时候,班里同学都说这是烟味,把我气的。” 和Omega不同,Alpha的腺体比较隐蔽——藏在嘴巴里。他们戴的止咬器,除了防止对Omega的强行标记之外,也能在一定程度上隔绝Alpha的信息素。 这些Alpha们都太暴躁了,一个不注意,就能把自己的腺体咬破。 “我有颗犬牙,”谢楹用舌头抵着嘴巴里某处,脸颊上鼓起一个小小的包,“有时没注意到,就总是刮破。” 信息素的味道千奇百怪,有的味道明显却不刺激,有的味道很淡却足够呛人。沈青亭的信息素跟他这个人的性格一样,又冷又淡,他也没怎么见到过味道这样浓重的Alpha。 但……沈青亭不太会形容这个味道。并不像烟味,味道虽然重,却没那么呛人;像东西烧焦了,却又不是浓烟的味道。 沈青亭想了许久,终于想到了合适的描述。 就像是香薰蜡烛燃烧干净后,香味没有了,留下的那一股燃烧后的味道。 “这个味道叫什么呢?”他问,“很少见。” “据说叫火绒。”谢楹撑着下巴回答道,“反正就是东西燃烧时的味道,确实很像着火。” 谢楹取出自己的止咬器戴好,笑道:“早上咬破的,居然现在还有味道,真是的……” 他的声音重新被厚重的面罩遮住,淡淡的烧焦味道也消失不见。 沈青亭这才意识到,原来这个火绒的味道,在吃饭的时候就一直隐隐出现在他们身边。 沈青亭平时喜欢买些花香型的香薰点着——大概是因为自己的信息素就是花香,他对这种淡雅的味道十分有好感。 而香薰燃烧干净后那一抹浓重却又很快消散的烧焦味,竟也在不知不觉中成为了他熟悉的味道。 刚才不知为何,这股味道忽然明显起来,不然,沈青亭可能都发现不了。 “不是吧……有这么难闻吗?”谢楹的表情十分复杂。 他看着沈青亭一直发呆,还以为自己的信息素真的让他十分难受。 “没有,不是,”沈青亭回过神来,解释说,“就是觉得很熟悉而已。” “很熟悉?”谢楹又问。 信息素的味道并不是一个安全的话题,特别是在Alpha和Omega之间,这个话题太过暧昧,一不小心就容易擦枪走火。 然而谢楹问得坦荡,像是真的想要知道火绒的味道究竟让人讨厌还是招人喜欢,沈青亭看着他的脸,抿嘴说道:“有点像香薰熄灭之后的味道。” “是吗?”谢楹含笑问道,没有再继续信息素的话题,而是顺着他的话随意地问了一句,“你喜欢香薰吗?” 沈青亭说:“偶尔会买。” 谢楹点点头,低头结了帐,道:“今天这顿还是我来请,当作感谢你给了我一张位置这么好的票——你们巡演的票价你是知道的,肯定比这一顿饭贵。” 沈青亭也不再推辞,客气道:“那下次我来。” 成年人之间的交往就是这样的,今天我请了你一顿,下次就要回请回来——可以是客套话,可以并非发自真心,但表面上的样子还是要做做足。 谢楹闻言笑弯了眼睛:“好,那我记着了,下次想吃饭的时候我找你。” 说罢,两人一前一后离开餐厅。 谢楹先去开车,快走几步后就消失在沈青亭的视线中,也带走了最后一点点火绒的味道。 沈清亭在心里想,原来这种烧焦的味道叫做火绒。 回去的路上,沈青亭依然安静。 途中他接到了一个电话。低头看了一眼屏幕后,沈青亭并没有接起,而是直接挂断了。 谢楹用余光瞥了一眼,在等待红绿灯的时候用左手撑着脑袋,不耐烦地按着喇叭催促前面的车子快些起步。 在距离沈青亭的宿舍还有最后一个路口的时候,谢楹开口说道:“前两天谢见宁那里收到了一箱枇杷,是你买的吗?” 沈青亭应了一声。 这阵子谢见宁没少联系他,只是沈青亭几乎没有理会过——电话很少接,少数接起的几次也是匆匆挂断,其他联系方式通通都进了黑名单。 但他还是好心地给谢见宁买了些水果送去——谢见宁这人固然让人心烦,可沈青亭也还是希望他早点好起来。 等他养好了身体,才好正式跟他说分手。 “以后……就别寄了吧。”谢楹又说,“哦我的意思是,他快出院了,应该就是这周的事,再往医院寄东西,也没人能收到了。” 沈青亭又说“好”。 语气依然冷淡,听不出旁的情绪。 谢楹左手的食指不停摩擦着方向盘,藏在止咬器下的嘴唇动了又动。 最终,在停在沈青亭宿舍楼的大门外面时,他开口问道:“谢见宁……最近找你了吗?” 06 “谢见宁……最近找你了吗?”谢楹这样问道。 这样的话从他口中问出来实在非常奇怪——之前说他们之间怎样解决问题他都不插手的人,分明也是他自己。 只是,虽然心中知道沈青亭一定是那种说一不二的人,谢楹还是难免有那么一两分担心他会心软和好,特别是……那天在医院里看到那一箱没有署名的枇杷之后。 谢见宁至今仍觉得沈青亭只是在和他闹脾气,看到谢楹时还向他炫耀:“哥,你看,我说什么来着,亭亭肯定舍不得我的!给你吃枇杷,可甜!” 谢楹没管他手里的那一个,而是自己去角落的盒子里剥了几个吃。 枇杷确实很甜,可谢楹咬在嘴里,只觉得又酸又苦。 一个没留神,还把嘴巴里的腺体咬破了。 * 沈青亭有些疑惑,歪了歪头,只“嗯”了一声。 事实上,谢楹问出口的时候也觉得后悔了。 能忍两年,怎么就不能再多忍几天呢? 他搓了搓手指,补了几句解释:“前几天我爸妈来了,现在在医院陪护。他们觉得住医院不方便,想把他接回老家照顾。我意思是……” 谢楹硬着头皮说:“我是想提醒你一下,这一走肯定要挺久的,估计谢见宁这两天肯定会疯狂轰炸你……” ……谢楹边说边在心里吐槽自己,执业好几年了,居然会在这个时候有“我到底在说什么”的疑惑。 沈青亭没有立刻回答。他扭头看着窗外,又把窗户开了一条小缝,静静看着外面的景色。 谢楹这才注意到,沈青亭的耳垂上戴着一颗钻石耳钉。 钻石很小,又很亮,安静地缀在沈青亭白皙的耳垂上。 谢楹烦躁的内心忽然被这一颗小小的耳钉治愈了。 他深吸了几口气,把方才那些突然涌上来的烦闷情绪全都赶走。 不是决定好了吗,绝不在沈青亭面前使这些见不得人的心眼?谢楹苦笑着想,决定了的事不能更改,交出去的感情,不能掺杂任何一点心机。 平复心情不过几秒钟的时间,很快,谢楹又恢复了往常的模样。 他没再说刚刚的事,转而说起了谢见宁的病情:“他伤得不算重,都是皮外伤,最严重的就是骨折。我爸妈来了之后,他更是什么都不操心了,每天傻吃傻喝,居然还胖了。” 沈青亭淡淡道:“是他的风格。” “总之,不严重,也在好转,”谢楹又说,“你……也不用太担心,真的有什么严重的事,他不找你,我也会主动告诉你的。” 沈青亭关上窗子,慢慢回过头来。他看着谢楹,表情很真诚。 “好,麻烦你了。” 他的表情有些难以启齿,开口时像是下了很大决心:“老实说,还是有点担心他的。好几年前我练习时摔倒了,也骨折了,养伤真的很痛苦。不管怎么说,还是希望他能早日好起来。” 不想跟他继续在一起,但也仍然希望他能健康平安。这大概是沈青亭留给上一段感情最后的体面和尊严了。 “不过……”沈青亭又说,“之前我是有些矛盾,不想见他,又担心他伤得严重,但既然你说他已经有好转了,那就好。” 他好像很少一次说这么多话,每句之间都要隔上半秒钟的时间。他定定看着谢楹,说话的语气很轻:“所以,如果可以的话,以后请……不要再跟我提起他的事情了,可以吗?” 他又下意识地想叫大哥,随即又想到,谢楹是那个人的大哥,不是自己的。只是他无论如何都很难直呼谢楹的名字,只能用这一点短暂的停顿掩盖过去。 “虽然你也没有经常提起,但我……不是很想再听到关于他的事情了。”最后,沈青亭这样说。 “……好。” 谢楹悄悄呼出一口气,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滋味。 最后这一个路口很堵,几分钟的路程陆陆续续开了一刻钟。两人一路安静,只有沈青亭左耳的耳钉时不时戳刺着谢楹的心。 终于停在沈青亭宿舍门口时,谢楹想起来一件事。 “小沈老师,我忘了问——”他从口袋里掏出那张票,冲沈青亭挥了挥,“这一天的演出,是你演吗?我听说有些舞剧,好像还分什么A组B组,你们这个剧有这种说法吗?我可是为了看你才去的啊。” 沈青亭无意识地绕着自己的手指,轻声说“有我的”,说着还点了点头。 他喜欢舞蹈,也从心底打算将舞蹈作为毕生的事业,可每当听到别人对自己的作品有所夸奖或期待时,又总是忍不住害羞。 就像现在,谢楹只是问了一句他有没有参与演出而已,沈青亭的耳朵就红了。 “那就行。”谢楹盯着他的耳朵,也跟着点了点头。 一个没留神,刚有点愈合迹象的腺体又被犬牙戳了一个小洞。 乐极生悲,乐极生悲啊。谢楹舔舔破了的地方,无奈地想。 两人道过别后,沈青亭下了车,独自走在回宿舍的路上。 很神奇的是,这两次见面的时候,沈青亭的性格都并不像他表现出来的那样难以接近。他确实性格内向,也有些被动,可绝对不难相处,甚至跟他说话会让人觉得很舒服。 可每次分别时,他独自一人走在这条路上的背影,看上去又总是冷清孤单。 谢楹觉得心脏都被揪住了。 他立刻推开车门,朝那人的背影高声喊道:“小沈老师!” 沈青亭应声回头。 “小沈老师,下次记得请我吃饭啊!”谢楹扬声说道。 沈青亭眨眨眼睛,脸上立刻露出了为难的神色,但还是点了点头。 他的嘴唇动了动,但说了什么话谢楹听不清楚,只能依靠嘴型勉强判断是“那好吧”。 谢楹没忍住笑,摆了摆手说:“逗你的,有机会再说吧。” 本以为沈青亭又会立刻露出如释重负的表情,可他只是低头腼腆地笑了笑。 他伸手摸了摸耳边的头发,手腕落下时,耳垂上的钻石又闪烁着细碎的光芒。 * 回到宿舍后,温星也在房间。 巧得很,温星正在摆弄沈青亭的香薰。 “亭亭,你回来啦!刚好刚好!”温星急急忙忙拉着沈青亭来到桌边,说,“刚刚电卡没电了,我用你的蜡烛凑合了一下。” 他们两个对日常用品分得没那么清,沈青亭并不在意,只说:“你用就是了。” “可是熄灭之后,这个引子融到蜡里面了,”温星苦恼道,“怎么办呀?” 沈青亭接过来:“我看看。” 香薰熄灭后,蜡体表面温度会很高,引子没有及时立起,很容易被融化了的蜡盖住。常点香薰的人都知道,沈青亭也很会处理这些,几下就把蜡表面修复好,顺便告诉了温星几个注意事项。 重新将香薰放回桌上的时候,火绒的味道又钻进了沈青亭的鼻子里。 他看着桌上这只淡黄色的香薰,脑海中想起的,竟是谢楹向他靠近时的情景。 他低下头,凑近了那只香薰。 那股燃烧之后的焦味已经很淡了,现在能闻到的,更多的还是香薰自身散发的梅花香味。两股气味交缠在一起,不知怎地,居然让沈青亭红了脸。 他推开香薰,自己也重新坐好,几秒钟后他伸手拍了拍自己的脸颊。 * 有演出的时候,沈青亭总是十分忙碌且疲惫,和谢楹吃的这顿饭,竟然成了这几天里难得清闲的时候。 周二晚上回到宿舍后,温星拧着眉将他拉到床边,神神秘秘地说:“亭亭,你这两天都是坐班车回来的哦?” “对……怎么了?”沈青亭吓了一跳。 温星的眉毛简直拧成了结:“那你小心些哦!有人在宿舍门口堵你。” 据温星说,谢见宁这几天一直在他们宿舍外面守着。只是班车一般都是直接开进宿舍,他进不来,刚好错开,沈青亭才一直没见过他。 温星不坐班车,已经连续好几天碰到谢见宁了。 “……”沈青亭按了按鼻子,低声说道,“我知道了,谢谢你啊,温星。” 温星摆手说“不用谢”,又絮絮叨叨地说着“Alpha没有一个好东西”。 沈青亭浅浅笑了笑,伸手揉揉他的脑袋。 知道了这件事后,沈青亭也没有刻意回避什么,依然按照以往的习惯进出剧院,只是经过宿舍大门的时候四处看了看。 周三的早晨,他并没有看到谢见宁的身影。 沈青亭靠在座椅上,想,那个人所谓的坚持,甚至都不能支撑他早起来见自己一面。 他掏出手机,果然又看到谢见宁给他打了无数个电话。 这样言行极不一致的行为让沈青亭觉得荒唐又可笑。他把谢见宁的号码从黑名单里放出来,编辑了一条消息发送过去,之后又拉黑了。 【今天晚上,有空的话,聊聊吧】 07 这条消息发出去之后,沈青亭的手机又一次收到了谢见宁的电话轰炸。 他早已经把那人的联系方式设置了免打扰,但这只能让他无法看到来电,却不能从根本上阻止来电——结果就是,一个晚上的时间,谢见宁持续不断的电话把沈青亭的手机都打没电了。 第二天早上起床时,沈青亭盯着只剩最后5%电量的手机,心里又泛起了久未有过的烦躁。 坐班车去剧院的路上时,沈青亭看着外面急速后退的风景,心里又觉得难受。 虽说早就知道自己和谢见宁性格不同,但最开始,其实还是有过甜蜜的。 怎么最后就变成这样了呢? 沈青亭一直是非常会跟自己较劲的人——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这不是一件坏事,练习舞蹈就需要这种“较劲”,需要这种“练不死就往死里练”的劲头。但有的时候,这种“较劲”又会让他异常疲惫。 就像是现在。 明知道不合适的人不该勉强在一起,明知道没有这一次也有下一次,明知道谢见宁不会改……可真的走到了这一步,沈青亭还是忍不住想,在这段感情里,他是不是付出的太少了。 他闭上眼睛,逼着自己不再去想这些,而是回想一些能让自己开心的东西。 比如昨天的演出。 工作日的上座率一向不高,但他们这个舞剧口碑不错,回到海城驻演之后,不少高中学校将这部剧作为课外知识拓展课程。 昨天就被一个学校包了场。 台下的观众都是年轻的孩子们,给予的反馈也更为热情直接。演出结束后,台下的掌声久久没有停下。 谢幕的时候,沈青亭看到不少孩子在抹眼泪。 这些观众不需要直白地表达对这场演出的喜爱或赞叹,他们的一个掌声,一个笑容,一个舍不得离开的表情,就能够让沈青亭心满意足了。 * 一天的训练结束后,沈青亭照常坐班车回了宿舍。 他平时的生活很无趣,基本就是剧院宿舍两点一线。兴趣爱好也只有那几样,买买喜欢的香薰,再买几束好看的花——买香薰、买花,说到底,也都是为了喜欢的花香。 自己的信息素味道就是花香,沈青亭爱屋及乌,几乎对所有种类的花朵都格外喜爱。 这阵子忙着演出,好久没买好看的花了。等忙过了这阵子,叫上温星一起去花卉市场吧。 沈青亭忽然想到,上次温星说,老家门口的土路光秃秃的,他想买几盆绣球移栽过去,刚好趁这个机会一起…… 还没等他想好,班车的司机按了几下喇叭,示意宿舍的保安过来开门。 沈青亭扭头一看—— 谢见宁就在宿舍门口眼巴巴地盯着他们的车。 等到沈青亭慢吞吞下了车,那人更是一路小跑跑了过来。 保安拦了一下,见这人还吊着手,也不敢太用力。后来沈青亭朝保安抱歉地点了点头,谢见宁才被放进来。 方才路上时,沈青亭心里的那点轻松已经完全变成了沉重。 距离谢见宁受伤住院已经半个月的时间了。手上的石膏还吊在脖子上,脚腕的扭伤倒是好得差不多了,至少这几步小跑完全看不出问题。至于脸上的淤青和破皮,已经几乎看不出来了。 而且……确实如谢楹所说,谢见宁甚至还胖了。 沈青亭站在原地稍稍打量了一番面前的前男友,在他动作滑稽地朝自己跑来的时候避开了他的拥抱。 谢见宁委屈道:“亭亭!我都住院这么久了,你也不来看我。” 沈青亭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尖,心想,他果然还是什么都不懂。 “不过算啦,我知道你最近在忙着演出,”谢见宁打了个响指,咋呼道,“嘿嘿,我不跟你计较!” 说着他又去拉沈青亭的手。 沈青亭这一次没有再避开。他任由这人握着自己的左手,听他在旁边说着这些天的种种。 “亭亭,你快把我从黑名单里放出来!我妈非要带我回老家,唉,烦死了,不知道要回去待多久。”谢见宁抱怨道,“你还生气啊?别生气了吧!” “那你有什么想说的吗?”沈青亭耐着性子问,“关于那件事。” “……”谢见宁立刻哑火了。 他两眼飘忽着左看右看,就是不看沈青亭。 “呃,那个……那是,误会,对,就是一场误会!”谢见宁高声道,“哎都是因为你拉黑我啦!不然我早就给你解释清楚了!” 沈青亭注视着面前这个人,只觉得他现在的举止离谱又好笑。 他本不想在宿舍门口和他产生争执——这里住的全是剧院的同事,沈青亭最不喜欢自己的私事被别人当作茶余饭后的谈资。 但谢见宁说的话,又实在让他生气。 沈青亭闭了闭眼睛,轻声道:“谢见宁,分手吧……我们别再继续了。” “什、什么?分手?!”谢见宁失声道,“分手?!!” 他脸上的震惊和不解不似作假——他大概也是真的不知道,为什么沈青亭这次真的生了气。 他们不是第一次因为这样的事情吵架,也不是第一次这么长时间没有联系。 沈青亭这个人的性格就是这样的,不喜欢主动找他,个性也很独立,忙着演出的时候,一连半个月都找不到人,再正常不过了。 所以这一次沈青亭拉黑他,他理所当然地以为是闹闹脾气使使小性子,后来忙着演出就忘记把他放出来,根本没有料到沈青亭居然会和他提分手。 谢见宁这才慌了。 “我哥、我哥没帮我跟你解释吗?”谢见宁眼睛都瞪圆了,说话的声音又大又尖锐。 “你的事情为什么总是要让你哥来传达?”沈青亭皱眉道,“是你做错了事,还是他做错了事?” “他、他……”谢见宁无法回答,又不知该说什么好,“亭亭,不是这样的!” 在他们争吵的这段时间里,班车司机又往返了一趟宿舍和剧院,载了一群人回来。 又一批人从车上下来,在路过他们身边的时候都装作毫不在意,实际上每个人都伸长耳朵听着他们的谈话。 这让沈青亭如坐针毡。 “亭亭,我跟那个人真的什么都没有……我连他叫什么都不知道!” 谢见宁终于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再开口时几乎声泪俱下:“亭亭,原来你一直在生气是吗?那你为什么不说啊!我一直以为你这段时间没来医院看我是因为你在忙!” 他依然不愿意戴上止咬器,说话时候又太过着急激动,信息素的味道让本就烦躁的沈青亭更加头痛欲裂。 谢见宁的信息素是海水的味道,咸腥的水味似乎让周围的空气都变得潮湿闷热起来。 沈青亭用手背抹了一把额头,只觉得自己快要被海水淹没了。 “我之前说过,这段时间我们暂时不要联系了,对吗?”他轻声问。 “不联系,对,不联系,”谢见宁越说越激动,“不联系就等于分手吗?你不是总不联系我吗?!” “你在怪我?”沈青亭反问道,“好,那我问你……我不联系你的时候,你又在联系谁呢?” “我——”谢见宁瞪大双眼,他的嘴唇张张合合,却又说不出任何一个字。 沈青亭用手顺了顺脑后的头发。他从口袋里掏出一根黑色的皮筋,顺手扎了个短短的马尾。 之后他垂下手臂,右手悬在裤子旁边,几根手指攥紧又伸开。 他冷静了好几秒,仍然无法疏解心中的纠结。他不想这样被人围观着谈论这些,不想这样难看的事情被这么多人知道,却也不想再继续放任有些事情不清不楚地烂在自己心里。 他看着谢见宁,一字一句冷漠道:“去年我生日那天,我们一起吃饭,中间你出去了大约二十分钟,去干什么了?” 谢见宁万万没想到他会说这些,比起慌乱,那一瞬间他更多的是茫然。 然而茫然过后,他的表情又重新变得恐慌。 “我,我……”他磕磕巴巴地辩解着,“那么远以前的事情了,我、我怎么会记得……” “今年1月份的时候,你在学校的图书馆复习,我在旁边陪你。”沈青亭继续说,“你说要去小超市买瓶水,结果去了半个小时,真的只是去买水吗?” 海水的腥味越来越重,谢见宁的脸色也越来越难看。骨折了的手臂还吊在胳膊上,随着沈青亭冷淡的话语轻微地颤抖着。 “还有……”沈青亭闭了闭眼睛,低声说,“我进入海城艺术剧院后的第一场演出,你还记得吗?你应该记得吧,毕竟那部剧你只看过那一次。” 谢见宁不知道他想要说什么,却已经从这几句话里听出了指责的意思。 “那是我的第一部舞剧演出,上场时间也没那么多,整场算下来,大概也就十分钟左右。”沈青亭淡淡道,“在我上台的这十分钟内——” 他的眼睛看向谢见宁,乌黑眼眸尽是淡漠。 “这前后不过十分钟的时间里,你一共看了23次手机,都在看什么?” 谢见宁脸色灰败,嘴唇都在发抖。 他仍想辩解,只是话到嘴边又不想说了,他只是问:“你既然这么不满意,为什么……” 为什么?沈青亭也想问问自己,这些都是为什么呢? 他可以直接地去逼问谢见宁,也可以选择在那个时候就分手。 可他都没有。 说到底,每一次失望过后,他都在心里跟自己较劲了许久,才决定再给那人一次机会。 但是机会总是会用光的,这一次,再也没有机会了。 沈青亭没有回答,他只是定定看着谢见宁。 这些话压在心里很久了,沈青亭惊讶地发现,原来这样一股脑儿地全部说出来,竟然也没有想象得那么难。 他用手拢了拢耳边掉落的碎发,最后对谢见宁说了一句话。 “好聚好散,别再联系了。” 09 短短的两行字,沈青亭看了好几分钟,直到手机自动锁屏才回过神来。 他躺到自己的床上,脑袋里还在反复重复着那句话。 没做错什么…… 他在心里反复念了好几遍这几个字,只觉得心里又酸又软,像被谁轻轻掐了一把。 温星以为他睡着了,轻手轻脚地过来关了灯。 房间一整个陷入黑暗后,沈青亭的思绪反而清晰起来。 他的脑袋里很神奇地出现了谢楹给他发这段话时的模样。 他想,这短短两行字,谢楹可能编辑了很久。 刚刚那通电话里,他听出了那人的欲言又止。他应该很想问一问谢见宁的情况,但大约是想到自己曾说不想再听到和谢见宁有关的话题,于是硬生生闭了嘴。而这条简短的安慰信息,想来也是思考了很久,才发过来的。 沈青亭翻过身来面对着墙壁,手掌隔着被子抚了抚心脏。 他没有做错什么……连谢楹都这样说,那应该,应该就是真的吧…… 总不会有人不向着自己的亲弟弟,反而偏心自己这么一个无关紧要的陌生人吧? 沈青亭心里闪过了很多念头,这两年以来,一直困扰着自己的问题,居然在这个并不美妙的夜晚,被谢楹短暂地安抚住了。 是,自己固然性子冷淡不爱说话,但谢见宁如果真的有所不满,也大可以直接地表达出来。 ……他们两个之间的问题在于,就算自己为人热情,也根本无法忍受谢见宁毫无边界感的交友。 ……谁又能接受自己的男朋友时不时对别人的嘘寒问暖呢? 沈青亭掏出手机按亮,想再去看看谢楹发的那条消息。 巧得很,他的手机界面就停留在两人的聊天窗口,屏幕才一解锁,这句话就立刻跳进沈青亭的视线中。 他有点想对谢楹说句谢谢——对谢楹来说,这可能只是一个无心之举,但于自己而言,这句短短的话语,是真切地将他从自我怀疑的情绪中拉了出来。 但道谢的话最终还是没有发出去——很难形容这种感觉,沈青亭只是隐隐觉得,最近谢楹出现在他面前的概率稍微有些高了。 但很快他又在心里暗暗摇摇头,觉得自己实在是想太多。 在医院那次是因为谢见宁受伤,之后吃饭是因为谢楹想要一张票,这次又是因为谢见宁的纠缠。 总之,每次见面都是有原因的。 沈青亭稍微放了心,这下子终于能安心睡觉了。 “亭亭?你没睡啊?”温星看到他手机还亮着,出声问道,“我还以为你睡着了。不要看手机啦,关灯看手机对眼睛不好哦。” 沈青亭说“好”,正要锁上手机时,却不小心点开了谢楹的朋友圈。 沈青亭:“……” 他自己不发朋友圈,也几乎不看别人发的,这还是第一次注意到谢楹的朋友圈。 他随便往下翻了翻—— 谢楹的朋友圈很简洁,基本都是转发他们律所公众号的文章,只在去年年初的时候主动发了一条与自己相关的。 【感谢领导和同事的帮助,小谢未来加倍努力】 配图是一间敞亮的办公室,办公桌上竖着一张名牌。 xx律师事务所合伙人谢楹 沈青亭退出了朋友圈的页面,把手机放在一旁,闭上眼睛开始酝酿睡意。 睡意朦胧间他想,谢楹好像的确是个很优秀的Alpha,等到几年之后,自己也成长到了他这个年纪,不知道能不能成为像他一样优秀的Omega呢? 他在心里小小地对比了一下,合伙人这样的位置,如果放在他们剧院里,大概是什么级别呢?团长吗? 这个跑进自己脑海里的奇怪联想,成为了沈青亭进入梦乡前的最后一个念头。 他只是喜欢跳舞,只是从小一直学习跳舞,但,真的成为一名舞蹈演员、真的进入海城艺术剧院后,他又应该朝着什么样的方向努力,这似乎是他从未设想过的。 团长,团长……海城艺术剧院的,团长。 这是可以自己达到的高度吗? 在这样漫无边际的期待和疑惑中,沈青亭的睡意达到了顶峰。 在最后一点清醒的意识消失之前,沈青亭又迷迷糊糊地想,他有没有灭掉香薰? 他挣扎着翻个身,勉强睁开双眼朝桌上看去—— 房间一片漆黑,没有半点火光。 应该是灭了的。 沈青亭再也抵挡不住凶猛的睡意,进入了梦乡。 不知道是不是睡前惦记着香薰,沈青亭在梦里还梦到了燃烧着的梅花味道的香薰。后来蜡烛烧干了,火绒的味道压过了梅花的清香,凶猛地扑进沈青亭的鼻间。 第二天醒来时,沈青亭犹豫着望向桌上那只梅花味的香薰。 他走过去碰了碰它的盖子,脑袋里全都是昨晚梦里那两股交缠着的味道。 他端起那只香薰,放在面前轻轻嗅了嗅。 一个清淡,一个过分霸道,两个味道却居然意外地和谐。 * 舞剧演出前的准备工作总是十分繁忙且琐碎。 沈青亭化好了妆,正在一旁换着衣服。 他在这部剧里饰演男主角的妹妹,出场机会不多,但是个关键人物。 这部剧讲的是一个奇怪家族的故事。这个家族里的男性成员,只要被对自己心怀爱意的人拥抱,就会变成小狗狗。 沈青亭作为Omega,身材偏瘦弱,适合演一些年纪小的少年男性角色,更多的,还是演一些个子高挑的女性角色。 他把演出时需要使用的假发整理好,又小心带上长长的银色耳线,对着镜子最后确认了一遍妆容和服装后,便安静退到一旁,等待演出开始。 这部剧从构思、排演,到正式演出,沈青亭已经参与过了无数场,可每一次演出开始之前他依然认真仔细。 下午两点三十分,演出正式开始。 * 这一周谢楹休了年假。 早上他去了一趟车站,把父母和谢见宁送上了回老家的动车。 谢见宁今天老实极了。 昨天他本来就在沈青亭那里碰了钉子,回家之后又因为到处乱跑被妈骂了一顿,整个人蔫了吧唧,一点精神都没有。 谢见宁比他小太多岁了,两人接近十岁的年龄差,无论是性格还是为人处世,都实在相差甚远。谢见宁觉得他虚伪,却又不得不在每次闯祸时求助于他,寄托于他的帮助;他觉得谢见宁幼稚又可笑、记吃不记打,却又只能每次帮他收拾烂摊子。 现在送走了这个糟心的弟弟,谢楹只觉得全身上下无一处不舒爽。 回家的路上谢楹拐进一家商场,在里面挑挑选选老半天,终于选中了一件小小的礼物,打算下午看完演出时找机会送给沈青亭。 他并不急于向沈青亭表达什么——在现在这个时候,太过着急和主动只会把人吓跑。 谢见宁的出局已经是无法扭转的事实,还有什么好着急的呢? 又在外面磨蹭了一会儿后,谢楹驱车前往剧院,早早入场等待演出开始。 老实说,他对舞剧的兴趣,一开始确实是因为沈青亭,但这两年看下来,居然也真的有了点兴趣。 那些舞蹈中散发出来的活力和热情,实在让人无法不感动。 谢楹还是看了剧透,知道了一些后面的情节。 原来,男主角所在的家族居然背负着一百多年的诅咒,无法接受亲密的拥抱。 家人、朋友、爱人……凡是对他们有情的人,通通没有能够拥抱他们的机会。 数百年间,这个家族一直背负着这样无法言说的痛苦。 而下定决心让男主角寻求真相的原因,就是因为…… 他的妹妹不小心从背后抱住了他,而他则在众目睽睽之下,变成了一只…… 柯基。 故事是很沉重的基调,但中间穿插了不少笑料调和气氛,大多都集中在沈青亭饰演的这位天真单纯的妹妹身上。 谢楹事先了解过故事的大致情节,等到沈青亭出场的时候,便专心将注意力集中在沈青亭一人身上。 ……或者说,沈青亭确实有这个本事,能在上台后吸引所有人的目光。 他的演出服是一件淡绿色的连衣裙,黑色的长发在耳边扎成两个短短的丸子,看上去俏皮又可爱。 还有…… 那只眼熟的耳线。 舞台上的音乐震耳欲聋,此刻谢楹却只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 他看到沈青亭的左耳戴着一只长长的耳线,正是那天挂在自己衣服上的那一只! 专业的灯光将沈青亭照射得闪闪发亮,那只耳线随着他的动作翻转跳跃,轻轻飘起,又旋转着落下。 像是每一次都落在了谢楹的心尖上。 舞台上的沈青亭褪去了平日里那副生人勿近的冷淡模样,他脸上映着的笑容,甚至可以用甜美来形容。 然而,沈青亭绝不只有这样笑着的样子。 在过去那两年里,谢楹在舞台上见过的沈青亭的模样实在太多太多了。 冷漠的、扭曲的、高傲的、脆弱的…… 谢楹按了按自己的止咬器,只觉得自己鼻腔内的空气稀薄,他快要喘不了气了。 可他又明明知道,让他觉得喘不了气的,分明就是舞台上的这个人。 * 两个小时的时间眨眼就过去了,沈青亭重新回到舞台,和这场演出的所有演员站在一起,向观众鞠躬谢幕。 他像是这时才注意到今天来了这么多观众,脸上的表情欣喜又惊讶。 谢楹坐在观众席上,双眼一瞬不错地盯着他。 后来,沈青亭终于留意到了这一排。他看上去开心得很,偏又不好意思朝认识的熟人挥挥手,只冲着谢楹的方向抿了抿唇,笑了。 谢楹依然看着他,在捕捉到沈青亭的笑意后,他伸手摘下自己的止咬器,用口型对他比了两个字。 “真棒。” 不知道沈青亭有没有看懂。他在台上愣了一下,随后低下头,又腼腆地笑了笑。 10 演员们谢幕后,主持人上台说了几句感谢的话作为结束语,这场演出才算正式落幕。 谢楹坐在台下,坐在那个几乎是最佳观赏位置的座位上,脑海里反复回想着刚才沈青亭留下的那抹笑容。 嘴巴里的腺体又一次被不小心咬破,在信息素就要从嘴巴里漏出来的前一刻,谢楹举起止咬器,缓慢地扣在自己的脸上。 剧场里的灯光依次被打开,舞台上的灯光却一一灭了下来。 来观看演出的观众依次离开,渐渐地,整个剧场中竟只剩下了谢楹一人。 打扫卫生的阿姨小心绕过他,客气地说道:“先生,没有彩蛋了。” 过了好几秒,谢楹才哑着嗓子应了一声,说“知道了”。 从侧门出去的时候,谢楹又恋恋不舍地回头看了一眼。 他的视线在这座剧场里转了一个圈,最后停在了舞台上。 停在了谢幕时,沈青亭站的那个位置上。 谢楹深深吐出一口气,从口袋里掏出手机,给沈青亭拨了一个电话。 电话被接通的时候,谢楹还愣了一下——拨出这通电话几乎是下意识的行为,他根本没有事先想好要说些什么。 “喂?” “……沈——”谢楹开口应了一声,声音却过分沙哑。 他清了清嗓子,这才开口叫他的名字:“沈青亭,你……” “嗯?” 沈青亭那边十分吵闹,似乎有无数个人正在同时说话。 然而背景再嘈杂,沈青亭的声音依然清晰无比。谢楹仍然觉得嗓子发紧,他干巴巴地说道:“演出结束了?” 沈青亭的声音似乎有些疑惑:“啊……嗯,结束了。” 慢半拍回过神来的谢楹这才想起自己想要说什么。他闭了闭眼睛,再开口时声音终于恢复正常,只是语气中带着点非常难以察觉的不自然。 “演出……很棒,很好看。” 沈青亭回答道:“谢谢。” 谢楹几乎能想象出他现在的神态和动作。 他一定是先垂下了眼睛,然后不好意思地抿着嘴——他好像不太容易接受别人这样直接的赞美。 谢楹真想告诉他,自己的夸赞发自真心,没有半点是因为客气。 他捏紧手机,舌头舔了舔嘴巴里破了口的腺体,语气平静地说:“小沈老师,第一次在演出结束后联系你,我很好奇啊,你们谢幕之后……都安排什么呢?有没有什么庆功之类的活动啊?” “有,”沈青亭回答道,“不过像现在这种驻场演出,我们一般只庆祝第一场和最后一场。” 谢楹了然道:“那今天就没什么安排了吧?” “呃……”沈青亭语气中的为难溢于言表,“暂时……没什么安排。” 谢楹无声地笑笑,他摇摇头,心想,自己可真像一个哄骗无知Omega的渣A。 他解释道:“我刚才在商场里看到一只香薰,突然想起来你好像很喜欢买这些小玩意儿,就挑了一个。就算是,感谢你这张位置这么好的票吧。” “啊……不用了吧,你上次请我吃过饭的。” 谢楹说:“你这个票值多少钱,你比我更清楚。我再请你吃两顿饭都未必抵得过票价。” 不知道是真的被说动了,还是真心对香薰毫无抵抗力,又或者,是确实不想再跟谢楹多吃两顿饭——谢楹当然不希望是最后这个令人沮丧的原因——总之,沈青亭犹豫了两秒,同意了。 “那好吧……不过,这次之后,就算还清了吧。”沈青亭认真道,“一张票而已。” 谢楹含笑说道:“行,那这次之后,就算还清了。” 后来谢楹在车上等了好一会儿,才看到沈青亭小跑着从剧院后门出来。 他已经卸了妆,也换了常服,似乎还……洗了澡。 过肩的头发扎成了马尾,发丝带着点湿润的水气。 他的脸颊白皙干净,整个人的气质又和刚刚演出时的清甜可爱完全不一样。 这样的反差实在让谢楹觉得新奇极了。 “帮后勤同事收拾了一下东西,耽误了一点时间。”沈青亭解释道,“让你久等了。” 谢楹摆摆手,说:“反正我也没事做,不耽误。” 说着他向后伸出手,从后排座椅上拿过一个包装精美的小袋子递给沈青亭。 “不知道你喜欢什么味道的,就选了一个我觉得适合你的。”他说,“梅花味道,不知道你喜不喜欢。” 沈青亭低头看了一眼——原本只是礼节性地看一下礼物,顺便对谢楹道谢,然而…… 他的视线长久地盯着那只包装盒,神色逐渐变得不可思议起来。 谢楹打量着沈青亭的表情,觉得他不像是不喜欢或反感,心里稍微放了心。他点点包装袋,又说:“销售一直跟我推荐玫瑰,说玫瑰味道的卖得最好,可我觉得,淡雅一点的味道更像是你喜欢的。后来还犹豫是买橙花还是梅花,又或者是茉莉,纠结来纠结去,选了梅花。” 谢楹将袋子向沈青亭的方向推了推,继续说:“希望你喜欢。” 沈青亭又低头看了一眼那只包装精美的小盒子。他的眉心微微皱起,却又很快舒展开。 在演出时候表情丰富的小沈老师,私下里极少露出这样生动的表情。谢楹在一旁悄悄观察着,心里琢磨着这到底是怎么了。 还没等他琢磨清楚,沈青亭将包装盒拆开,伸手把那只香薰取了出来。 香薰的瓶身是奶白色,小小一只,看着很可爱。 沈青亭打开盖子,低头凑过去嗅了嗅——他耳边未干的碎发落了下来,又被他伸手拂了上去,黑发柔顺地挂在耳朵上,又露出左耳那颗小小的钻石耳钉。 谢楹挪开自己的视线,不再去过分关注沈青亭莹白的耳垂。这时他听到沈青亭说:“真的是梅花。” Omega惊喜地抬起头,眼睛亮亮的,说:“味道也做得很还原。” 看来是买对了,谢楹想。 “你喜欢就好。”谢楹笑着说,“这个味道好像有点冷门,我说想闻闻梅花味道的,她还有些意外。本来我也有些犹豫,但亲自试过之后,就决定买这个了,总觉得你会喜欢这类味道。” 沈青亭反问道:“哪类味道?” “让我想想怎么描述。”谢楹把手肘靠在车窗上,撑着脑袋看向沈青亭,一边思考一边说,“不会很浓郁,不呛人,存在感不强,但察觉到之后几乎没有人不喜欢——大概是这样的味道。” 就像沈青亭这个人一样。初次见面时多少都会觉得他太过冷淡,但即便如此,见过一面后也很难忘记。 听到这样的描述后,沈青亭果真又露出了不好意思的笑容。他把香薰收好,挺认真地对谢楹说:“谢谢,我很喜欢。这个牌子的梅花味道,我想买很久了,之前去过几次,都没有买到。” 这倒是让谢楹很意外了——本以为沈青亭买香薰只是个小小的爱好,没想到……看上去竟然是非常喜欢的样子。 歪打正着。 谢楹赶紧说:“我在那儿办了一个会员,这只快烧完的时候你跟我说,我去找销售提前预订。” “这也太麻烦你了。”沈青亭笑弯了眼睛。 谢楹也跟着笑笑:“不麻烦,举手之劳。” 沈青亭把香薰装好,手里紧紧捏着包装袋放在身侧。 他的动作大了一些,刚刚拂到耳后的那缕头发又掉到了脸边。 沈青亭没去管,只低头继续摆弄着那只包装袋,脸上笑意明显。 谢楹藏在止咬器后面的嘴唇动了动,他眨眨眼睛,伸手抚上了沈青亭的耳侧—— 沈青亭抬头看他,用眼神询问着“怎么了”。 “……”谢楹的喉结上下一滚,道,“你头发上有柳絮。” 沈青亭“哦”了一声,稍微往后错开了距离,又垂着眼睛道了谢。 谢楹的手指并没有真的碰到那人的耳垂,可指腹却已经因为这样近的距离而泛着明显的酥麻。 他摩挲着自己的手指,再开口时声音低沉:“时候不早了,我送你回去?” 沈青亭客气地拒绝了:“坐剧院的班车就可以了。” 谢楹点点头,应了一声,若无其事道:“你们还有班车啊,这么体贴。” 随后他又说:“也是,你们宿舍离剧院还是有点距离,没有班车,回家也不方便。” 话说到这里,沈青亭也觉得自己该离开了。 他小心提着袋子下了车,关上车门后却没有立刻转身离去,而是站在原地思索着什么。 他像是非常纠结,再三犹豫后又重新拉开车门。 “怎么了?”谢楹问道。 沈青亭脸上的笑容淡了不少,看上去甚至带着点冷淡的疏离。他动了动嘴唇,轻声问道:“谢楹,我想问……这个东西,不是谢见宁让你转交给我的吧?” 沈青亭说着,手里已经把包装袋递了过来。 “不是,当然不是,”谢楹失笑,“为什么会有这种想法?” 沈青亭没回答,只是仍然怀疑地看着谢楹。 谢楹心中实在叫苦不迭,却又无法将真实的想法完全告诉沈青亭,只能说:“不是说了吗,当做是你送给我票的回礼。” 沈青亭抿着嘴看他,又确认了一遍:“真的?” “真的,真的,不能再真了。”谢楹的后脑靠在驾驶座上,无奈道,“之前就跟你说过了吧,你跟谢见宁的事我不管——他那么大个人了,谈恋爱也好分手也好,难道还要家长出面干预吗?” 谢楹说得十分认真,心里还默默地补了一句:这世界上没人比我更希望你们分手了! 他越想越无语,最后还是没忍住,说:“要不以后谢见宁结婚也把我带上。” 这句话终于逗笑了沈青亭。 很难说谢楹到底有什么本事,总之这个人就是有让人相信的本领。沈青亭知道有时他是在说客套话,可还是会忍不住觉得他很真诚。 “好吧,是我想多了,”沈青亭终于笑得真心,周身的气质也顿时舒缓下来,“主要是……实在没想到你会选择梅花味道的东西,真的太惊讶了。” 谢楹本想再解释一番自己选择梅花的理由,然而还没来得及开口,就听到沈青亭又开了口。 “因为……就是觉得太巧合了,”沈青亭摸着自己的耳垂,想借此缓解心中的那一点点羞赧,“因为我的信息素就是梅花味道。” 11 沈青亭的信息素味道是梅花,而自己刚刚送出去的香薰刚好是梅花味道。 再往前追溯几天,沈青亭还把自己的火绒味道形容成是……香薰烧尽后留下的燃烧过的味道。 这句短短的话语,简直在谢楹的心里炸开了花。 然而谢大律师脸上还是一片淡定,只平静地惊讶道:“真的吗?这么巧?” 之后又避开信息素这种敏感话题,转而说道:“那以后更要提前订了呀,不然多不好买。” 沈青亭抓抓头发,低头看看手里的袋子,温声说:“刚刚是我想太多了。” 谢楹笑着摆摆手,说:“这么巧合的事,换做是我也要怀疑——不过我真没那个意思。” 沈青亭笑着抿住嘴,不再说话了。 又一次道别后,他提着袋子和自己的包包,重新回到了剧院。 从后视镜里看到沈青亭的背影消失在视野内后,谢楹重重呼出一口气。他摘下止咬器,撑着额头在驾驶座上靠了好一会儿,才笑着摇摇头。 他承认,自从谢见宁那里出事之后,每一次见到沈青亭前,他几乎都在心里假设好了很多套方案——什么时候见面,以什么样的理由见面,见到了面要说些什么,这一次见过之后又怎样为下一次见面埋好伏笔……几乎每一样都在心里计算了很多次。 今天挑的这只香薰自然也是精挑细选。不过,他说觉得梅花很衬沈青亭,可绝对是半点不掺假。 那股清淡却格外悠长的香气,简直像极了沈青亭本人。 然而谢楹绝不会想到,这居然正是沈青亭信息素的味道! 天地良心,他绝对没想过在这个时候和沈青亭聊这种暧昧的话题! 沈青亭性格慢热,对交朋友也没那么热情,自己是他前男友的大哥,这个身份本来就尴尬,如果再在没那么熟悉的时候聊这种奇怪的话题,实在是…… 实在是很容易被当做性骚扰。 幸好沈青亭想法简单没有多想,也幸好自己说的都是实话才不至于心虚。 不过…… 居然有这么巧合的事…… 谢楹笑了。 他启动了车子,心情很好地行驶在回家的路上。 转过某个路口的时候,刚刚那位卖香薰的销售给他发了一条消息。 【谢先生,礼物送出去了吗[呲牙]女朋友还满意吧?】 谢楹抽空敲了几个字:【不是女朋友】 想了想又把这几个字删掉了,他的拇指和食指蹭了蹭,思考两秒后回复道:【满意】。 销售小姐姐又说了些别的,谢楹没仔细看,锁了手机。 他把手机随手扔到副驾驶座上,左手撑着额头,脸上的笑容越来越明显。 他想,这谁看了不说一句老天都在帮他? 谢楹心情大好,赶上晚高峰的堵车都觉得没那么暴躁了。 * 回到家后,谢见宁给他打了一个电话报平安。 “哥,我和爸妈已经到家了。”谢见宁的声音听上去蔫了吧唧,“收拾了一下午。” 谢楹应付道:“爸妈半个月不在,家里肯定落了很多灰。” 谢见宁叹了一口气,说“是”,之后也没再说话。 谢楹心里还在心花怒放地冒着泡泡,实在不想在这个时候和谢见宁瞎闲聊,说了一句“没事挂了”,又被谢见宁打断。 “哥,”谢见宁似乎是打定了主意非要在现在跟他聊心事,丧丧地问道,“哥啊,你失恋过吗?” 谢楹:“……” 他实在懒得理他:“我没空听你那些少男心事,别来烦我。” 不过,谢见宁这个人就是这样,他看起来是在向自己的哥哥倾诉心事,实际上却根本没有想要得到什么回答。 他只是自顾自地说:“哥,我这次好像真的要分手了。” 谢楹用肩膀夹着手机,正在开一瓶苏打水,听到这话时手上没稳住,苏打水瓶子从他手上滑落,在地板上轱辘轱辘滚了几圈,碰到沙发腿才停下。 他没去管瓶子,只用手扶正手机,屏住呼吸继续听电话里的话语。 谢见宁也并不在意哥哥这边的小动静,仍然自说自话:“哥,我觉得……我不能理解,但我又觉得,这是迟早的事。” 谢楹本想回一句“原来你也知道啊”,然而话到嘴边还没来得及,谢见宁便又说:“我总觉得抓不住他,我总觉得……他早就准备好要跟我分手。” 谢楹是真的不想插手这两人之间的事,不然,在过去的那两年里,他有无数个机会能够从中作梗,又何必等到现在? 从前他一直是能避开就避开,可今天谢见宁非要往他耳朵边说这些,那也…… 别怪他说话难听了。 “打住,谢见宁,”谢楹坐到沙发上,闭着眼睛打断他,“我说,你能不能搞清楚一件事?就你干的这个丢人事,换了谁都要跟你分手。” 谢见宁梗了一下,又说:“不是,我不是说这个,我的意思是……就是,我跟他谈恋爱,我一直很没有安全感,你懂吗?” 谢楹:“你要不要听听你到底在说什么混账话?” 谢见宁抓狂道:“哥,你这个人为什么总是这样?我跟你说这些……我跟你说这些,我是想让你安慰我!” 谢楹说:“你知道我从来不会安慰你的不是吗?安慰你有用吗?我安慰你,他就会回到你身边了吗?” 谢见宁也火了:“谢楹,说两句好听的话有这么难吗?这个时候还对我冷嘲热讽,我是不是你弟弟啊?” “你要不是我弟弟,我根本都不会理你。”谢楹语气淡定,说出来的话倒是字字扎心,“做错了事为什么要我安慰?做错了事就去道歉,不想分手就去求他原谅!嫌我说话难听,那你就别跟我说话。” “你!” 谢见宁正想发作,电话里又传来了他们母亲的声音。 “小宁,你又跟你哥哥吵架。”女人说,“你大哥工作压力大,你别老去烦他。” 她说话的声音越来越近,后来干脆接过了电话,对谢楹说:“小楹,你也是的,这么大个人了,天天跟你弟弟发脾气。他心情不好,你让让他,又不会怎么样。” 谢楹闭了闭眼睛,应了一声,说:“行了行了,你们看好他吧。不说了。” 挂断电话后,谢楹闭着眼睛在沙发上靠了好一会儿。 本来挺好的心情,被谢见宁这通电话搅得半点不剩。 他捏了捏鼻子,弯腰捡起沙发脚旁边的苏打水,拧开瓶盖往口中灌了几口。 冰凉的液体顺着喉咙一直流进胃里,谢楹用手背擦干净嘴边的水渍,又重新靠回了沙发背。 谢见宁并不是第一次向他抱怨沈青亭——当然,从前那些“抱怨”也是半真半假,不满固然也有,但难说那些不满里面包含了多少秀恩爱的甜蜜。 以往谢楹根本不搭腔——有一点谢见宁没说错,从小到大,他对这个弟弟一直是严厉更多。 更何况,他根本不喜欢谢见宁在他面前抱怨沈青亭。 只是……他也没什么身份立场阻止。 从前,谢见宁说的最多的,是两人吃饭吃不到一起。 沈青亭不管吃什么都要计算热量,偏偏谢见宁嘴馋,就喜欢吃些火锅汉堡类的东西。 热恋的时候爱情大过天,新鲜劲儿过了之后,谢见宁开始不耐烦了。 用他的话说,“跟沈青亭吃饭真的很折磨”。 类似这样的抱怨有很多,谢楹要么根本不理他,要么不耐烦地打断。 现在想想,他的烦躁表现得太明显,只是谢见宁粗心,而且,他们兄弟俩打小就是这样相处的,这点不正常的烦躁才会被一再忽略。 然而刚刚那通电话中,谢楹的烦躁几乎达到了顶峰。 ……这算什么? 谢楹在心里反反复复问着这个问题。 拥有的东西不懂得珍惜,失去了也不曾尝试过争取。 轻而易举就得到了的感情,可能是别人想都想不来的。 那两人在一起的时候,谢楹没想过拆散他们;现在他们分手了,也算不上是自己趁虚而入。 他并没有太多担忧或罪恶感,就算有,在这通电话后也绝不会再剩任何一点。 别人不懂得珍惜的,自然会有人替他们珍惜。 剩下的苏打水被谢楹一饮而尽。他捏紧空瓶子,直把塑料瓶捏得咔嚓作响。 随后他起身,朝家中左侧的房间走去。 这个房间房门紧闭,门锁甚至换成了指纹锁。 谢楹的右手把着门把手,拇指虚虚悬在指纹识别区上,犹豫了几秒钟才按下。 门锁咔哒一声被打开—— 这个房间不仅关紧了房门,连窗帘都拉得严严实实。外面明明还没全黑,屋内却透不进一丝光亮。 谢楹的左手伸进裤子口袋,从里面掏出了今天那场演出的入场门票,放在手心里小心地抚平了褶皱。随后,他按开了墙上的灯光开关—— 昏黄的灯光从头顶洒落,照亮了这个神秘房间的每个角落。 房间的墙壁上贴着奶白色的墙纸,墙纸上则整齐排列着无数张舞蹈演出的入场券。 谢楹走上前去,将自己手里的那一张仔细贴在上面。 房间的另一侧装了一个投屏,屏幕上映出了谢楹走动着的身影。 只见他弯下腰,拉开了储物柜的柜门—— 柜子里摞着厚厚一叠碟片。 再往右边看去—— 角落里安静竖着很多张卷成卷的巨幅画报。 谢楹扭头朝那里看了看,迈开腿走上前去。 12 一秒记住本站地址:[www.aishu55.cc] 最快更新! 这是一间……专属于“沈青亭”的卧室。 那人当然没见过,也自然不可能知道,谢楹的家中存在这样一个地方。 这是谁都不能进来的地方。 总是避不见光的房间有股不太好闻的味道,谢楹打开窗子和窗帘给卧室通风,自己则在懒人沙发上坐下。 他按亮了投屏,操作一番之后,房间的灯光渐渐暗了下去,只有投屏发着光。 屏幕上缓缓闪过几个画面,随后进入正题—— 这是海城艺术剧院两年前的一部舞蹈作品,正是……沈青亭进入剧院后的第一部作品。 谢楹按了快进,粗粗略过前面大约半小时的表演,将舞蹈定格在第35分04秒的位置。 ……也不知道究竟看过多少次,连那人第一次出场的时间,都能一秒不差地记住。 那时候的沈青亭远比现在青涩得多,看向镜头时的目光和笑容都带着新人特有的羞怯。 但他依然耀眼。他只要站在那里,就能够吸引所有人的目光。 卧室一片漆黑,完全黑暗的环境让他仿佛置身剧院,眼前的影像也逐渐变得立体鲜活。 他第一次见到沈青亭,就是在这样的时候。 * 谢楹是他们这间律所里最年轻的合伙人,但他的执业道路也不能算一帆风顺。 大约两年前,他们律所一位刚入职的新律师犯了个很低级的错误:出具的法律意见书上,把甲方客户的名字写错了。 客户并没有仔细检查,这份文件就这么挂了网。后来客户的大领导发现了这个问题,对他们大发雷霆,甚至扬言要换掉这家合作了很久的法律顾问。 这个客户是他们律所的老客户了,谢楹入职后不久,就接受了这家客户的工作,直到不久前才换掉。 客户说:“自从谢楹不负责我们公司的事务之后,你们就频频出错——你们自己数数,谢楹调走之后,你们出过多少错误?要么把谢楹换回来,要么我们换人!没有别的解决办法!” 最后无奈,只好又把谢楹调回去了。 工作上的调动,不管是因为什么,都是正常的。烦就烦在……先前那段时间,接替谢楹的这个团队,做得实在不够好。 之后那大半年时间里,谢楹几乎都在给那个团队收拾烂摊子,实在烦不胜烦。 后来,这位难缠的客户给了谢楹两张舞剧演出票,说是为了感谢这段时间的辛苦。 谢楹也没客气,收下了,半开玩笑似地说:“您要是真想感谢我,以后下了班少给我打电话就行。” 谢楹孤家寡人的,第二张票没处送,于是转手给了谢见宁。 然而谢见宁没要。 “哎呀看什么演出,没空,忙着谈恋爱呢。” “……”谢楹无语道,“你单方面骚扰人家,这不叫谈恋爱。” 他知道谢见宁最近一直在对一个Omega死缠烂打,说:“不要就算了,我自己去。” 那天下午谢楹有个案子开庭,结束的时间比预想的早了不少,结束后,他便直接去了海城艺术剧院的的演出厅等待。 不过,实在是提前了太早,他无事可做,又绕着这家剧院里里外外走了一圈。 他漫无目的地四处逛着,没想到无意间误入了两个Omega的聊天现场——那两人坐在剧院角落一棵大树下,位置非常隐蔽。 “那,这次的演出彻底结束后,你就要离开了吗?” 说话的这个Omega面对着谢楹。他皮肤很白,乌黑双眼中尽是担忧。 他蜷起双腿,让自己的下巴靠在膝盖上。他低着头想了很久,再开口时,眼睛红了。 “没有别的办法了吗?上次大家筹的钱,还差很多吗?” 他音色偏冷,语气中的关切却真实存在无法忽略。 这时,背对着谢楹的那位Omega终于开了口:“ICU每天都要上万块,大家能帮我多久呢?我已经决定了,等这次演出结束之后就离开。我……” 说着说着他有些哽咽:“从前还念书的时候,总是听师兄师姐说,舞蹈这行,比入门更难的是坚持,现在我终于知道了……亭亭,咱们组里,现在就只剩下你还在坚持啦,这么说好像显得我在道德绑架你,但是……” 那人擦擦眼泪,很郑重地从口袋里掏出个什么东西递了过去,又说:“亭亭,这个给你,当时咱们的班徽,请你帮我收着吧。以后……我的份也请你帮我努力啦。” 那人双手合十,向对面的Omega做了个拜托的动作:“拜托你啦,亭亭!” 谢楹并不想偷听别人说话,只是翻了半天也没从包里翻出自己的止咬器——一个陌生Alpha,突然出现在两个Omega面前,怎么说都该戴上止咬器。 然而就在他翻找东西的这短短几分钟时间里,那两人已经说完了话,离开了。 谢楹也收起了自己的好奇心,只在心中默默感慨了一句“个人有个人的无奈和不幸”,很快便将这件事抛到脑后。 没想到的是,没过多久,他居然就在舞台上见到了那位名叫“亭亭”的Omega。 谢楹一开始都没敢认——他分明是位男性Omega,然而在这部剧里,他扮演的是个傲娇冷艳的御姐。 出场的时间不多,大部分时间都是和剧中角色的Alpha伴侣一起充当背景板。 但不知是不是因为……因为先前远远地见过那人一面,总之,谢楹觉得,这一场舞剧表演下来,最能吸引他的目光的,就是那位叫亭亭的Omega。 他和刚才的模样完全不同,谢楹愣了好一会儿才敢认。 ……完全不一样,完全不一样。 舞台上的人,分明是个傲娇大小姐。如果不是不久前才看到那人私下里安慰别人、因为别人放弃梦想而悲伤到红了眼眶的样子,谢楹几乎都以为舞台上那个揪着Alpha耳朵颐指气使的人,才是Omega真实的样子。 两个半小时的演出,一眨眼就结束了。 谢楹只把剧情看了个囫囵吞枣——自从那个Omega出场之后,谢楹眼里就看不见别人了。 散场后他慢吞吞地往停车场的方向走去,路上还掏出手机搜索了一番关于这部舞剧的内容。 巧得很,售票APP上关于这部舞剧的最新一条评论,刚好就在表演这个Omega演员。 【说起来,你们知道这位扮演xx角色的舞蹈演员,其实是位男性Omega吗?友情提示,是个小新人,可以点开“沈青亭”的词条查询,但目前只有这一部作品[笑哭] [笑哭]】 谢楹手比脑袋快了太多。脑袋还没反应过来,手已经点进了名为“沈青亭”的词条。 果然如那条评论所说,沈青亭还是位新人,目前的履历只有这一部作品。 简历页没有附上沈青亭的照片,但…… 谢楹锁上手机,在心里默默念了好几遍那人的名字。 沈青亭,沈青亭。 简历中空缺着的照片在谢楹心里默默补齐。 他的名字、样貌、气质……很神奇的是,仅仅是下午的惊鸿一瞥,谢楹竟然就觉得,不再需要过多的确认,他知道那个人就是沈青亭。 谢楹笑着摇摇头,不再去想这些乱七八糟的。 不过……也不知道是不是有种格外特别的缘分,在驱车回家的途中,谢楹居然又遇到了那个Omega。 他正在公交车站等车。 他应该是对这条线路不太熟悉,一开始甚至走错了方向,跑到对面的马路上去等待车子。发现方向错误后,他又安静等了一会儿红灯,这才慢悠悠走向正确的车站。 谢楹找了个方便停车的地方停了下来,在心里思忖着是否应该上前帮忙。 怎么说开场白呢?谢楹一边找位置停车一边想。 【嗨,我刚刚看了你的演出,觉得你很不错,我送你回家,如何?】 ……会被当成性骚扰的变态Alpha报警抓走吧。 【需要帮助吗?我可以帮你。】 ……不知道为什么,感觉好像更变态了。 就在谢楹纠结这些的时候,沈青亭等的车子到了。他快步迈上车子,动作敏捷得实在不符合高冷的形象。 谢楹心里有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沮丧,但人家已经坐上了车,自己显然也没有再纠结的必要。 他重新启动了车子,继续朝着回家的路线前进。 然而车子刚刚驶出,谢楹从后视镜发现沈青亭又下了车! 原来,沈青亭并不乘坐那辆公交车,他只是看到和他一起等车的人中有位坐轮椅的残疾人。 那位残疾人等待的车次到达后,沈青亭为了帮助他,这才先行上了车,又小心帮他把轮椅推上来。 然而司机没有注意到,只以为他们两个是一起的,便在那位残疾人上车之后关了车门。沈青亭一番解释后,才在车子开出一百多米时下了车。 下车之后的沈青亭抿着嘴,表情尴尬。他低着头,小跑着重新回到公交站台。 谢楹边往回掉头边低头闷声笑。 他从后视镜里看到了沈青亭匆忙下车回到站台的全过程,隔着那么远的距离,他甚至觉得自己能够看清沈青亭因羞涩而泛红的耳垂。 * 投屏上的灯光渐渐熄灭,智能家居自动亮起了房间的吊灯。 谢楹眯了眯眼睛,等待适应了灯光过后,又按了几下遥控器,将投屏上的内容向前调了几十分钟。 又定格在了沈青亭出场的那一幕。 谢楹盯着屏幕,后知后觉地发现,这时候的沈青亭左耳并没有耳洞。 耳垂干干净净,在剧场暖色的灯光下映得微微发红。 ……一如那人因错过了公交车,而懊悔羞涩的模样。 为您提供大神 苏苏苏语 的《被前任的哥哥标记了》最快更新 12 免费阅读.[www.aishu55.cc] 13 一秒记住本站地址:[www.aishu55.cc] 最快更新! 那一次,谢楹也依然没有追上沈青亭。 车子掉头回到相反的方向耗费了太多的时间,沈青亭等到了自己的公交车,先一步上了车。 谢楹在等待掉头的路头处远远看着瘦弱的Omega挤上了拥挤的公交车。 车厢内灯光明亮,隔着一条马路的距离,谢楹居然也能看清沈青亭在车厢内惶恐的表情。 那人应该是没怎么挤过晚高峰的公交,此刻表情非常忐忑。他被人流推着挤向更中间的位置,脸蛋因为闷热微微泛着红。 半分钟之后,车子的门终于关上,沈青亭松了一口气,安静地躲在那一小片地方里。 他谨慎地和身边的陌生人保持着几不可见的小小距离,嘴巴轻轻抿着。 前后不过一两分钟的时间,然而看似短暂的时间,还是让谢楹和沈青亭擦身而过了。 谢楹没有追上沈青亭,他的车子和沈青亭乘坐的公交车,一前一后驶离了那个路口。一人前行,一人右转。 * 眼前的光线又一次逐渐变亮。 投屏上,沈青亭的演出第二次播放到了结尾。 视频自动停在演员们谢幕的场景,超过二十个舞蹈演员拍成了三排站在舞台上,带着最美好的笑意向台下的观众表达感谢。 沈青亭不是主要演员,站的位置很靠后又远离中心,然而,谢楹看了那么多遍,早已将他站的位置牢记于心。 谢楹靠在沙发上,眼神盯着屏幕一角的Omega,依然觉得这舞台上的所有人加在一起,也没有那个人明亮闪耀。 房间里的感应灯亮亮灭灭,直到晚上10点,谢楹才伸手按灭了遥控器的开关。 他在沙发上又坐了一会儿,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后来夜色渐浓,他才起身离开这个房间。 在回到自己休息的卧室前,谢楹脚步一顿,拐去另一个方向。 今天在商场里买到的香薰,其实是一套两个。送给沈青亭一个,谢楹自己留了一个,一直放在尾箱,到家后才顺手提了上来。 谢楹几下拆开包装,凑近这只香薰仔细闻着。 在知道沈青亭的信息素味道是梅花之后,这只香薰的味道也跟着变得更好闻起来。 谢楹用手掌托着这只香薰,心想,不知道这个梅花的味道还原度究竟有多高。 不知道……沈青亭的信息素,是不是就是这样的味道。 之后的半个月时间里,谢楹很是老实了一阵子,再没主动联系沈青亭。 一来,演出还没结束,沈青亭必定很辛苦,没有安排演出的休息时间,谢楹也不想打扰他。 二来……对沈青亭,不能逼得太紧。 前阵子,不管出于什么正当理由,他们的联系频率,实在过分密切了一些。 只是道理是这么个道理,真的做起来可实在是…… 谢楹躺在床上翻了个身。 好久没有听到沈青亭说话了,谢楹忍得心里痒。 他摸出手机,在黑暗中看了一眼和沈青亭的聊天框—— 好吧,早就确认过无数次了,沈青亭没给他发过语音,两人之间只有冰冰冷的文字对话。 谢楹锁了屏幕,闭着眼睛想,下次找沈青亭,一定要发语音,希望沈青亭自觉一些,也给自己回几句语音。 想着想着谢楹又笑了。 他在心里嘲笑自己的幼稚和小心思。 他闭着眼睛,想,谢楹,你得真诚一点,再真诚一点。 就这样过了小半个月,沈青亭这一次的演出终于结束了——这个消息并不需要别人告知谢楹,谢楹每天都在关注着。 关注着购票APP上的放映消息,也关注着……其他和沈青亭有关的人。 比如,他们这个剧团的团长。 谢楹律所的那位客户和海城艺术剧院想要合作的项目进展不太顺利。双方都对这次合作很有意愿,但合作的条件就是谈不拢。双方都很强势,谁也不愿意让步。 他们律所的小律师被这个项目整得焦头烂额,时不常地向谢楹求助,一来二去的,谢楹倒是和海城艺术剧院的团长混熟了。 演出结束的当天晚上,谢楹看到这位团长在朋友圈发了几张照片。 看地点,似乎是某个路边的大排挡,一群年轻漂亮的男孩女孩蜷着长腿围坐在小板凳上看向镜头,年轻的荷尔蒙透过屏幕都足够打动人。 配字是:又一次的演出结束,辛苦各位小同学! 很多人挤在一起拍照,在没有加载出原图的时候,几乎所有人的脸都糊成一团。然而谢楹依然能够在第一时间捕捉到想找的那个人。 他那么高,那么白,又……那么美。 躲在角落都无法被忽略的人,这一次就坐在中间的位置上,自然更加引人注目。 照片中,沈青亭似乎不太适应这样的场合,笑容有些腼腆。 这实在是很新奇的体验,在舞台上能够露出那样甜美笑容的人,私下里却会在面对相机的时候羞涩。 谢楹把这张照片保存下来,又顺手给团长点了个赞。 之后,他点进自己的置顶聊天框,发了几句很简单的话过去。 【你们的演出结束了啊?】 【看到你们团长发的照片了,是在庆功吗?】 【你们撸串啊?好神奇】 几分钟后,沈青亭回了一句“嗯”,又发了店名,说:【在这里吃烧烤。】 谢楹看了一眼,迅速将地址复制到地图中,然后回到和沈青亭的聊天框,敲了几行字过去。 【这是谁选的地方?很有眼光啊。这家店离我家很近,每次回家时都看到排长队,你们居然能排上队[拇指][拇指]】 发完这句话后,谢楹换了衣服,拿着车钥匙出了门。 * 收到谢楹消息的时候,沈青亭正处于十分尴尬的状态。 这类聚餐活动,以往他都是不参加的。他性格比较慢热,在同剧组的朋友也不多;自己应付不来这种场合,别人又总是碍于他冷淡的神色不敢接近。时间长了,大家都知道他不喜欢聚餐,意思意思问过他,他不去,也就算了。 这次不太一样,这次的聚餐,他实在没有拒绝的理由。 因为…… 这次演出之后,他们这部舞剧的男主角,就要离开海城艺术剧院了。 这位男主角姓蒋,叫蒋秋,和沈青亭一样,也是个Omega——说起来也是巧合,实际上,他们剧院的舞蹈演员中,Alpha的数量绝对不算少,可沈青亭来这里两年了,几乎没和Alpha打过交道。 在跳舞这个行当里,比起Alpha,Omega面临的困难要多一重——发育。 几乎每一个Omega都要面临发育的难关。 十七八岁时的Omega身材娇小,从少年到青年,几乎什么样的角色都能驾驭;然而一旦步入二十岁,Omega的身形会逐步拉长,尽管不可能像Alpha那样高大挺拔,但也很难再贴合十几岁小少年的身形了。 况且发育之后,男女的形象特征逐渐区分开。小时候男步女步都能跳的Omega是最让人羡慕的,长大之后,反而成为最尴尬的了。 沈青亭算是比较幸运的那一类——太多前辈因为过不了发育关而黯然离开,于是沈青亭早早做了准备,在发育之前便向普通的男性舞蹈演员路线发展。而且他的身材保持得比较好,现在碰上一些身材非常高挑的女性角色,他也能顶上。 但是,每每提到这样的话题,沈青亭还是觉得心里难受。 蒋秋比他大一岁。 在今年之前,蒋秋是海城艺术剧院里最最有名的Omega演员。 他几乎没有为自己的发育提前做准备,他也很幸运,一直到去年都能维持纤细瘦弱的骨架。 然而今年之后,他的骨骼像吹气球一般迅速拉宽伸长,不过短短一年时间,单从身形上看,他竟然已经和稍微瘦弱些的Alpha没什么区别了。 短暂地崩溃过之后,蒋秋重新振作起来,开始学习男步。 他是有天赋的,也肯努力——天赋和努力的结果,在刚刚完成驻演的这部剧里就能看出来。 但这部剧结束之后,他还是准备离开了。 沈青亭无法理解:“你已经找到了新的方向,不是吗?” 蒋秋用手掌盖着啤酒瓶子,又把下巴抵在手背上。他不知道在看哪里,眼神迷茫没有焦点。 沈青亭觉得他大概是喝醉了,也不再纠结刚刚的问题。他只拍拍蒋秋的肩膀,又抽了几张纸递给他。 然而蒋秋意识还很清醒,他看向沈青亭,喃喃地对他说:“亭亭,你要加油啊。” 蒋秋说话的声音很轻,听在沈青亭耳中,份量却实在太重。 ……他已经记不清这是第几次从Omega同行口中听到类似的话语了。 后来蒋秋还说了很多,可沈青亭几乎一个字都没听进去。 他心里也并没有想些别的,只是好像一直在放空,听不进别人说的话,也不知道该作何回应。 自己的心里也是空落落的。 那之后的时间里,沈青亭几乎一直处于这种放空状态,偶尔有剧组的其他演员想过来跟他聊聊天,他也始终进入不了状态。 挺好的一次聚餐,对沈青亭来说,反而成了压力和负担。 东西没吃好,心情也不好,又被迫引发了对未来的担忧。 面前的小盘子里装着满满当当的烧烤串,上面刷着的特质酱料散发着阵阵香气。然而周围人狼吞虎咽的动作完全不能勾起沈青亭的食欲,他低头看看面前的盘子,竟觉得那褐色的酱汁让人阵阵反胃。 最后,沈青亭还是找了个理由,提前离开了。 这里不是海城艺术剧院,自然没有班车接送。他不想挤公交,也暂时没有打车的念头。 他只是沿着这条街慢慢地走着。 路过一家便利店门口的时候,沈青亭犹豫半秒,决定进去买瓶水。 万万没想到,推门进去后,他竟然看到了…… 谢楹。 谢楹正在柜台结账,手里举着一支打气筒和一只篮球。 “小沈老师?”谢楹看上去也十分惊讶,“你是聚餐结束了吗?” 沈青亭眨眨眼睛,乌黑杏眼满是不可思议:“对……你怎么会在这?还有,你这是……?” 谢楹笑着朝他举了举手里的篮球,说:“我们律所组织运动会,没有打气筒,我下班回家路过这儿,顺便过来买一个。” 沈青亭客气道:“你们的活动好丰富。” “唉,折腾我这一把年纪的老头子。”谢楹摇摇头,苦笑道,“哎对了,你们的聚餐这么快就结束了吗?这才半个小时。” 沈青亭点头,想说“是”,只是话到嘴边却怎么都说不出口。 他站在原地看着谢楹,又想冲他笑笑揭过这个话题,可是嘴角怎么都提不上去。 最后他只抿了抿嘴,没有说话。 他抿起嘴唇的时候,脸颊会挤出很可爱的小酒窝。只是分明是象征着笑容的酒窝,却不能让他的脸上增添半分笑意。 他松开自己的嘴唇,两片薄唇的颜色远比平常更艳。 他站在那里,唇红齿白,漂亮极了,只有眼睛里藏着太过明显的失落。 谢楹无心再说别的,连手里举着的东西都放了下去。 “……怎么了?” 为您提供大神 苏苏苏语 的《被前任的哥哥标记了》最快更新 13 免费阅读.[www.aishu55.cc] 14 一秒记住本站地址:[www.aishu55.cc] 最快更新! 沈青亭没说什么,只摇了摇头。 结过帐离开便利店后,两人便一前一后默默走在路上。 谢楹把篮球和打气筒抱在怀里,安静跟在沈青亭的身后。 长长的影子叠在一起,倒映在两人面前。 沈青亭忽然停下脚步,微微侧过头来看着谢楹。 情绪不好,但漂亮的眼睛在黑暗中依然发着光。 谢楹快走两步来到沈青亭面前,缓声说:“今晚的云好漂亮啊。” 他把篮球和打气筒往怀里一揣,腾出右手朝远处指了指,又说:“这么明显的云,一会儿该不会下雨吧?” 沈青亭顺着他的手指抬头看了看,慢慢摇了摇头,不知道是想说“不会”还是“不知道”。 他只给出了这么一个平淡的回应,就又埋头往前继续走自己的路了。 谢楹在心里叹了口气。 也不知道他这是怎么了…… 沈青亭显然是不想说的——他也不是能随意和别人吐露心事的人;刚刚尝试着说点别的安慰他,看来也没什么效果。 谢楹暗自摇摇头,暂时没想到还能怎么办,只能继续跟在他身后,影子一样陪他走过这条长长的路。 这地方很奇妙,不远处有很有名的烧烤店,几百米之内有商务办公楼,然而走着走着,周围却又突然安静下来。 寂静和热闹不过一街之隔。 人群的吵闹声就在身后,可眼下他们身边却安静无声。 像是被划进了一个无形的结界。 沈青亭依然什么都不说,谢楹也静下心来什么都不问,两人像散步一样,慢悠悠在这条路上走着。 沈青亭心里想了很多,然而这些繁杂的情绪总结下来也不过一句话。 那么多人要他加油,那么多人要他坚持。他真的也想知道,还能怎么加油,还能怎么坚持呢? 曾经熟悉的朋友一个一个离开这个圈子,因为钱,因为前程,因为不再适合……每一个人临走前都会对他说,要加油,要坚持,好像沈青亭的未来,就是他们的未来。 或者说,他们的未来,似乎变成了沈青亭要承担的未来。 换成心大点的人,根本不会把这些话放心上,或者觉得,这只是再普通不过的祝福,是一种……“我不能坚持,所以我希望你能坚持”的期待。 但这种期待听多了,沈青亭不可避免地又开始和自己较劲。 跳舞是他喜欢的事情,那应该是让人开心的,可一旦背负上这种“期待”,这份喜欢就开始变得沉重。 这样的困扰从很久以前就出现了——学舞是很难的事情,要有天赋,要肯努力,也要能吃苦。坚持不下来、半途而废的人才是大多数,从小到大,沈青亭实在见过太多太多中途放弃的人了。 而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似乎每一个人想要离开这一行的人,都会在告别时对他说,你要加油,你得坚持,可千万别像我一样。 沈青亭不知道该如何回应这份“期待”,只知道自己每一次听到这样的话,都会陷入纠结和失落——那些人放弃跳舞的理由,难道他就不会担心吗?难道他就不会……害怕自己早晚有一天也被迫放弃吗? 沈青亭乱七八糟地想了很多,依然无法理清自己的思绪。他只觉得心里憋闷,像是堵了无数种情绪在里面。 他还沉浸在自己的小心思里面,突然听到身后的人“哎”了一声。 他都忘了,谢楹还在身后。 沈青亭这个人,性格比较……内敛。他不喜欢麻烦别人,也不喜欢被人过分地关注——父母曾经还觉得他这个性格不适合站在舞台上——在生活中,他不想要成为别人的焦点,有心事的时候也不会主动向人倾诉,甚至别人问起,他也什么都不会说。 他缓解这些糟糕情绪的办法,就是一个人安静地散步。 太习惯这样的场合了,他都忘了,刚才还遇见了谢楹。 他不好意思地摸摸鼻子,扭头寻找那人。 身形高大的Alpha正蹲在街边,在一个手推车的花贩那里挑挑拣拣。 沈青亭好奇地走过去看—— 谢楹正在挑选非洲菊。 “就这束了,这束看着顺眼。”谢楹指指其中一束橙色的花束,说,“10块是吧?” 说着他掏出手机准备扫码。 手机已经识别了二维码,甚至已经发出了“滴”的一声响,然而谢楹却没有立刻支付。 他在原地想了一会儿,又收起手机,起身朝沈青亭走来。 “小沈老师,有纸币吗?”他问。 沈青亭愣了一下,点点头说:“有。” “太好了,能跟我换十块钱吗?”谢楹笑着给沈青亭转了十块钱过去,“出门时换了身衣服,没带钱包。” 沈青亭摸出两张纸币递了过去,倒没有立刻收下谢楹的红包。 他眨眨眼睛,看着谢楹接过这十块钱后重新回到花贩那里。 也色太黑了,沈青亭走近后才看到,那位花贩是个头发花白的老太太。 谢楹把钱递了过去,伸手接过了那束非洲菊,顺手插在右侧的裤子口袋里。 “走了。”谢楹冲他扬扬下巴。 “小沈老师,最近这几年——有两三年了吧——总之最近这几年里吧,你是我遇到的第三个还会随身携带纸币的人。”不等沈青亭发问,谢楹主动说道,“另外两个是我爸妈。” 沈青亭被这前两个人选逗笑了:“我爸妈也不习惯电子支付,会带着钞票。不过……” 他还是觉得疑惑。 谢楹解释道:“这些卖东西的老头老太太啊,一般都搞不来这种电子支付,那些二维码绑定的多半都是儿子女儿的收款码,卖东西赚来的钱,有时候不能及时提到自己钱包里。” 谢楹短暂地停下了脚步。 他怀里还滑稽地抱着篮球和打气筒,右边口袋里歪歪扭扭插着一朵色彩鲜艳的花,是非常离谱的形象,然而此刻,Alpha认真说话的样子竟让人完全无法移开视线。 谢楹说:“我刚工作那会儿,接过一个案子。案子本身很小,也不复杂,只是……” 他目光悠长,像是在回忆那时候的场景。 “当事人是个老太太,可能就和刚刚那个老太太差不多年纪。那个案子不复杂,诉讼费也就小一百块钱,然而她却拿不出来。” 回忆起那时候的场景,谢楹仍然感慨:“问过才知道,她会卖一些自己编织的小玩意儿,然而绑定的二维码却是儿子的账户。忙碌一天下来,钱全都进了儿子的口袋——那个案子的诉讼费,还是她用几块几块的纸币凑起来的。这个事情让我印象特别深刻。之后遇到这种上了年纪的老人家,我都习惯直接给他们纸币。” 说完这些,谢楹继续朝前面走去:“随手就能予人方便,也不麻烦。” 沈青亭若有所思地盯着他的背影,没有说话。 又往前走了几步后,谢楹又停下了脚步。 “小沈老师,”他表情古怪,“你还打算往前走多久,能不能告诉我一下?” 刚才沈青亭专注在自己的心事里,完全没有注意这些,此刻才惊讶发现,两人不知不觉已经走出了很远的距离。 沈青亭立刻明白了谢楹的意思:那人是开车出来的,想必车子没有停在这个方向。 “啊……不好意思,我没注意。”沈青亭抱歉道,“你的车停在哪儿了呢?其实……” 其实不需要陪我走路的,这只是我宣泄情绪的方式而已。 沈青亭没有把剩下的话说出来。他隐约能感觉到,谢楹好像是在安慰自己。 他抿着嘴,脸颊又出现了熟悉的小酒窝,说:“没什么,你快回去吧,今天……麻烦你了。” 谢楹点了点头,竟然真的收下了“麻烦”。 “那行,你都这么说了,我就干脆送你回去吧。”谢楹说,“不然,可抵不了你这一句‘麻烦我了’。” 沈青亭:“……?” 总之,最后坐进谢楹车里时,沈青亭还是一头雾水。 “这地方治安好像不太好,Omega晚上最好不要单独行动。”谢楹说得颇为认真。 他说着,把一整晚都抱在怀里的东西丢到后面,又从口袋掏出那束非洲菊—— 本来想也像扔篮球那样扔到后面,但还是勉强照顾了一下脆弱的花朵。 这一次,谢楹轻轻地把非洲菊扔到了后排的座椅上。 默默旁观的沈青亭收回视线,嘴巴又悄悄抿紧了。 这点小动作被谢楹及时捕捉到。他不动声色地启动了车子,在几分钟后拐进主干道时偷偷笑了笑。 黑色的止咬器遮住了嘴角上扬的弧度,笑意也依然能从眼睛里流露出来。 夜晚道路畅通,10分钟之后,谢楹的车子就停在了沈青亭的宿舍门口。 “今天真是麻烦你了。”沈青亭道谢道,“说起来也是巧,居然会在便利店碰到你。” 谢楹眨眨眼睛,也说:“是啊,好巧哦。” 沈青亭客气地笑笑,没再说什么,只是关上车门的时候分了一丝丝余光到后座的非洲菊上。 谢楹装作没看到,挥手冲他道别。 然而几秒钟后,他又滴滴按响了车子的喇叭。 保安很不满意地过来教育他:“大晚上不要按喇叭。” 谢楹连忙道歉:“不好意思!麻烦帮我叫一下小沈老师,沈青亭。” 倒是不用保安去叫,沈青亭才刚走进楼里就听到了喇叭声,回头一看,谢楹果然还没走。 他犹豫着走过去—— 谢楹已经先一步下了车。他绕到后排开了车门,把丢在后面的非洲菊拿起来,又朝沈青亭伸出手—— “我记得非洲菊的花语是‘天天开心’。”谢楹说,“小沈老师,送给你,别板着脸啦。” 沈青亭没有立刻接过。他脸上尽是疑惑,歪头问道:“‘天天开心’……?真的吗?” 他的疑问太过真心,实在把谢楹看笑了。 “当然不是!”谢楹摘了止咬器,伸手揉着快要笑僵硬的脸颊,“我的天呐,沈青亭,你怎么这么好骗。” 沈青亭这才意识到,这不过是谢楹随口开的小小玩笑——只是想稍微劝解一下自己罢了。 ……好吧,今晚的低落情绪,是真的有些明显了,沈青亭想。 不过……沈青亭盯着Alpha手中那束亮橙色的花,又想,或许也有一点点原因是因为,谢楹确实想让自己收下这束花……? “谢谢你……”沈青亭慢半拍地接过,不太习惯地说,“我没有……不开心。” 他纠结了许久才把这话说完。 像是真的不熟悉说出这样的话,他又立刻补充道:“非洲菊我也很喜欢,我……很喜欢花。” “嗯,那就好,”谢楹点点头,“喜欢就好。” 沈青亭没想别的——从刚刚开始,他就一直盯着这束非洲菊。 没办法,谢楹真的很会挑,这束非洲菊实在开得漂亮。 他把这花拿在胸前,向谢楹道别。 走进宿舍楼后,他又想起了什么,在经过二楼的窗户时向外看了看——谢楹果然还在原地,动都没动。 似曾相识的场景让沈青亭心里一热。他从窗口挥挥手,放在胸前的橙色花朵羞涩地探了头出来。 谢楹笑着回应他,用口型比了两个字。 沈青亭看得不太真切,只隐约觉得谢楹在对他说“晚安”。 他忽然觉得哪里都不自在,再没说些什么,匆匆上了楼。 为您提供大神 苏苏苏语 的《被前任的哥哥标记了》最快更新 14 免费阅读.[www.aishu55.cc] 15 一秒记住本站地址:[www.aishu55.cc] 最快更新! 说不上来为什么,每次看到谢楹站在宿舍门口时,沈青亭的心里总会有一种非常奇妙的感觉。 他形容不上来,只觉得像是看了一场美妙的电影,被其中最精彩的环节戳中了内心。 他把手里的非洲菊小心放到桌上,自己则靠在桌脚旁按了按心口。 他犹豫着朝窗边望去—— 沈青亭的心里忽然冒出一种奇异的心情,他觉得,或许到了现在,谢楹也依然没有离开。 他明知道从自己房间的窗口是看不到宿舍楼门口的,但他仍然朝着窗子的方向慢慢走了过去—— 窗帘哗啦一下被拉开,沈青亭望向窗外,果然只看到了一片黑暗。 早就知道的结果,现在却仿佛成了沈青亭确认某件事的借口——好像只要他看不到,就能够假装谢楹没有在楼下继续等他。 沈青亭掐灭心中那点奇怪的想法,揉了揉脸,准备去洗澡。 洗完澡后,沈青亭又忙着醒花。 手机震动了好几下,他一直没去看,只以为是剧组的人吃完了烧烤,在各自汇报是否安全到家。 沈青亭挑挑拣拣,选了好几个不同高度的花瓶清洗干净,打算好好将这束非洲菊养起来。 他认真给花瓶做着清洗工作。手上忙碌着,脸上却同往常一样表情淡淡的,然而细看又会发现,这时的沈青亭眼底流露着无法忽视的笑意和温柔。 忙完了这些后,他又挑了个合适又不会过分显眼的地方放置花瓶,之后才有空去看看手机。 点开新消息后,沈青亭指尖一抖—— 是谢楹。 谢楹给他发了好几条消息,最新的一条是一张图片。 沈青亭看不到那人都发了些什么,只能瞪着眼睛盯着手机屏幕。 点开谢楹的消息好像需要做很久的心理准备,沈青亭抿着嘴酝酿半天,这才点进了和谢楹的对话框。 【还好你走得早。】 【你刚上楼就下大雨了。】 【瓢泼大雨,天像漏了个窟窿[图片]】 沈青亭犹豫着回复道:【我上楼之后,外面还没有下雨,我开了窗子看的。】 谢楹很快回复了一条语音信息:“大概两三分钟吧。你再晚走个两三分钟,就门口到宿舍楼那两步路,都能淋得透透的。” 从听筒里传来的声音和人本来的声音总有些不一样,现在谢楹的声音听在沈青亭耳中,也有了些和平时不同的感觉。 沈青亭只觉得自己的耳垂麻麻的,像是被极微小的电流触碰过一样。 谢楹他……为什么会在楼下多等待两三分钟呢? 沈青亭不太愿意去想这个问题,却架不住脑袋里到处乱跑的想法。 他锁上手机不再回复,甚至钻进被子里闭起了眼睛,打算就此进入梦乡,不再为这些事情分神。 这时候,温星回来了。 “妈呀亭亭,你回来时赶上雨没有啊?”温星嗓门大,刚进门就嚷嚷上了,“受不了了,天气预报没说下这么大的雨啊!我衣服都湿透了!” 他甚至顾不上听沈青亭的回答,就拿着换洗的衣物匆匆跑进浴室。 沈青亭又睡不下去了。 他犹豫着从床上坐起来。他的脚已经踩进了拖鞋里,穿好鞋子起身却好像是一件很难的事情。 他瞪着远处紧紧拉着的窗帘,心想,我只是去看看有没有下雨,我只是去看看外面的雨是不是真的像……温星说的那么大。 于是他起身走向窗边,又一次推开了窗子—— 外面果然下着大雨。 狂风吹着雨点落进房间,短短两三秒就已经打湿了窗台。 沈青亭吓了一跳,手忙脚乱赶紧关上了窗户。 谢楹形容得好形象,天空真的像是漏了一个窟窿,正往外面哗哗漏着雨。 ……沈青亭抿了抿嘴巴,嘴角悄悄拉平了。 他抓了一把自己的头发,又重新躺回床上。这一次,干脆用被子盖住了脑袋。 也不知道到底想藏住什么不让人看见。 十分钟后温星从浴室出来,见沈青亭已经睡了,便体贴地关了灯。 被子里空气稀薄,沈青亭很快就觉得憋闷,偏又不想从里面出来。 于是这一整晚,他都睡得不踏实,后半夜还迷迷糊糊做了梦。 梦里,他梦到了四五年前的事。 那时候他已经来到了海城,正在读大学。 沈青亭的老家距离海城并不遥远,但那个地方没有太有名的艺术院校,于是沈青亭从很小的时候开始,就一个人在海城读书。 这么多年独自生活的经历让他学会了报喜不报忧——不知道该说是幸运还是不幸,他的父母也是同样的性格。 那一年,沈青亭的母亲在老家出了一场不大不小的车祸,急需要一笔钱做手术。 沈青亭家里谈不上大富大贵,但凑够手术费还不算太紧张,问题在于…… 沈母很谨慎地将家里的钱分别存在不同的银行卡中,然而每一张卡都被设置了默认的提现和转账限额。他们的日常生活里几乎不会有用到这么大笔钱的机会,于是也没人发现,有好几张卡的日提取限额竟然只有几千块钱。 沈父揣着一大把银行卡挨个银行去转账。他不会开车,光是路上就耗费了不少时间。 如果有人愿意多告诉他一句,那他可能会知道,他们的银行卡有手机转账的功能,一般情况下,手机转账的限额会比柜台要高很多。 然而没人告诉他。 沈父就这样靠着每天小几千块钱的限额,一点一点凑足了那笔手术费。 他们不会用智能手机,连视频通话都不会用,后来沈青亭假期回家,才知道不久前母亲竟做了一次手术。 这件事情在后来很长一段时间内成了沈青亭的心病。 事情的症结当然不在于那几千块钱的转账提取限额,而在于他远离父母,双方又都是这样的性格。 只是这件事情之后,沈青亭费了好大力气教会他们如何使用智能手机,也时刻提醒他们一定要在家里存些现金备用。 这事情过去很长时间了,但,即便只出现在梦里,也依然让沈青亭难受不已。 第二天起床时他头痛得很,洗漱完毕后第一件事,就是给老家的父母打了个电话。 电话中他又反复叮嘱父母记得在家里存钱,沈母开玩笑说:“亭亭都会教育父母了。好啦,你放心吧,我们都备着钱呢。” 沈青亭抿着嘴,老半天才说:“你记着就行,不要我说过之后就忘了。” 电话那边沈母笑着叫沈父过来听电话,调侃道:“你儿子太凶了,我不敢跟他说话。” 又说了两句之后,沈母说要去买菜了,先不聊了。 沈青亭先是“嗯”了一声,后来不知想起了什么,鬼使神差地又叫住她,说:“妈,我昨天碰到一个会随身携带钞票的人,好神奇。” 沈母说:“我也会随身带着钱,用不习惯手机支付。” “不一样,他……没比我大几岁。” 沈母很认真地惊讶道:“是吗?那倒是稀奇了。前阵子你爸身份证到期,去办身份证时要交五十块钱,他没有钞票,在路上到处问人换钱,最后还是去超市才换到的。现在的年轻人呀,很少有人随身带钱了。” 说到这里她又开始嘱咐儿子:“你别老说我,自己也要备着钱,万一哪天手机坏了呢。” 沈青亭说“好”。 挂断电话后,沈青亭两手捧着脸,坐在桌子上发呆。 他也说不清,刚刚是出于什么心态,向父母分享了那么小的一件事。 关于……谢楹的一件事。 但是,不能否认的是…… 沈青亭的视线望向角落装着那束非洲菊的花瓶,又远远落在书桌上静静立着的香薰。 最后他闭了闭眼睛,又觉得蜡烛燃烧时的火绒香味似乎就在面前。 谢楹似乎……正在一点一点走进他的生活。 为您提供大神 苏苏苏语 的《被前任的哥哥标记了》最快更新 15 免费阅读.[www.aishu55.cc] 16 一秒记住本站地址:[www.aishu55.cc] 最快更新! 一旦起了这样的念头,看什么都觉得不对劲起来。 沈青亭又想起,谢楹曾经提到过这样一件事。 那时谢楹说,他曾经和律所的同事一起看过自己的一部作品——谢楹本来买了票自己来看,结果临时有事,耽误了。后来律所团建,谢楹就和他们一起来看了。 那个时候,沈青亭单纯地以为谢楹不愿意和同事一起来看,就只简单安慰道,一场演出而已,什么时候看都可以。 谢楹却说:“那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怎么不一样? 这个问题有点经不起细想。 沈青亭拍拍脸,赶紧停止思考这些。 谢楹是个很体面的人,做起事情肯定细心又体贴,这些不能代表什么。 况且……不管怎么说,他们中间还有一层微妙的“弟弟的前任”“前任的大哥”的关系,谢楹如果真的有什么想法,未免也太荒谬了。 沈青亭甩甩头,甩开这些不着边际的胡思乱想,又顺手把自己的头发扎了个松松的马尾辫,随后起身去厨房捞自己刚刚放进去的水煮蛋。 这时,温星回来了——他每天早上都会出门买豆浆。 这两个人吃饭的口味挺相近的,都喜欢喝豆浆,只是嘴都挑,非要喝早上现打出来的豆浆。 他手里拎着两杯热腾腾的豆浆,用屁股撞上了门,搓着耳朵说:“外面好冷啊,昨天夜里的雨好像下了整整一晚,地面现在还是湿的。” 提起下雨,沈青亭又开始不自在。他含糊地“哦”了一声,伸手将另一个煮鸡蛋推到温星的方向。 两人安静地吃完了早餐后,温星若有所思地看着某个方向,问道:“亭亭,那束花是你买的吗?” 沈青亭收拾鸡蛋壳的动作顿了一顿。他不会说谎,只能硬着头皮老实说:“不是。” 温星的眉毛狠狠拧起:“该不会是那个狗Alpha送的吧?!” 即便是放在整个声乐团中,温星的嗓门也算是独一份儿的响亮。沈青亭吓了一跳,实在无法理解…… 谢楹送花这个行为,怎么让温星这么生气? 过了半分钟沈青亭才反应过来,这个Alpha指的应该是……谢见宁。 沈青亭:“……” 他连忙说:“不是他,我们分干净了,是……” 沈青亭说不出口。 温星敏锐地嗅到了八卦的味道,激动道:“是……是谁?亭亭有新桃花啦!” “不是,不是!”沈青亭慌张否认,“他、他是……他是谢见宁的哥哥。我们、我们不是你想的那样……” 温星“哦哦”着,脸上的表情平静了不少。 他帮沈青亭收拾好餐桌上的垃圾后,表情又变得古怪。这一次,他指指茶几上的香薰,狡黠地笑着:“亭亭,那个香薰……我记得也是别人送你的哦?” 他没有刨根问底——大概,也没有刨根问底的必要。 沈青亭抿着嘴不知如何回答,温星便也没有继续追问,背着手晃悠悠地出了门。 温星什么都没再说,然而背影从头到脚都写着“哎呀看八卦看八卦”这几个字。这副样子让沈青亭有种诡异的懊恼。 只是沈青亭又实在说不出,这份懊恼从何而来、因何而起。 他在座位上发了太久呆,直到温星叫他才赶紧回过神来去换衣服。 几分钟后,两人一起出了门。 温星要去剧院上声乐课,沈青亭则去帮忙打扫剧场。 两人在进入剧院后便分了手。 沈青亭到的很早,但还是有人比他更早——蒋秋已经到了。 他换了一身便服,长袖卫衣卷至手肘。 他正在用吸尘器清理地面,额头已经渗出薄薄一层汗水,看起来已经打扫了好一会儿。 他听到门口的脚步声,回头看看—— “哎,亭亭,你来了啊,这么早。” 沈青亭浅浅笑了笑,说:“没有你早。” 他也挽起了袖口上前帮忙。 昨天大家着急去庆功,那些道具、衣服、化妆品全都乱糟糟地丢在后台。 沈青亭将它们一一捡起归了类,放进不同的袋子里。 两人各忙各的,谁也没有闲聊。挺宽敞的地方,居然只能听到吸尘器的嗡嗡声。 期间,沈青亭的手机响了几声。 他大概知道是谁,也没有理会,继续叠着自己手里的衣服。 倒是蒋秋多看了几眼。 “亭亭,一会儿是有别的安排吗?”他停下手里的工作,问道,“有事情的话就先走吧,这儿也没剩什么要打扫的了,而且一会儿还会有别人过来帮忙。” 他抹了一把额头,笑着说:“你有事的话,就先撤吧,不用在这儿陪我。” 沈青亭坦然道:“是有点事情,不过……也不算是急事吧。” 说着,他从地上捡起一件演出服仔细叠着,说:“只是约了小岳哥借信息素,估计是他在问。过一会儿等大家都来了,我再走吧,这后台看着不大,可真要一个人收拾,也挺浪费时间的,还是得大家一起才好。” 蒋秋了然地点点头。 以沈青亭的性格,这段对话到这里为止就应该结束了。然而…… 可能是因为蒋秋即将离开带来了一点点小伤感,也可能是昨晚聚餐时蒋秋的醉话实在让沈青亭无法释怀,总之,他破天荒地多说了几句。 “蒋秋哥,昨天你说的话……不知道你还有没有印象。”沈青亭背对着他站在一边,手里还在反复叠着那件衣服,“你想要离开,我会觉得很遗憾,因为在我看来,你真的是我们这里最有天赋的几个演员之一了。但如果你真的想走,我也真的尊重你的选择。” 沈青亭的肩膀绷得紧紧的,这样几句话好像要耗费很大的力气。说完这些后,他绷起的肩膀悄悄放松,人也像是松了一口气。 他回过头来看着蒋秋,认真道:“蒋秋哥,你很厉害的,就算你不跳舞,就算你转行去做别的,也一定能够成功的。” 说完这些他又觉得不好意思,连忙回过头来继续叠着自己手里的衣服。 恍然间他发现,自己手里这件叠了散散了叠的演出服,居然正是蒋秋扮演的男主角的服装。 沈青亭摇头笑了笑,将衣服展开给蒋秋看。 “对了,我记得之前你说,这件演出服你想带走做纪念,是吗?” 蒋秋愣了好一会儿。 他站在原地看着沈青亭,脑袋里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他并没有立刻接过那件衣服,而是仔细想了一会儿,才歪着脑袋对沈青亭说:“我打算回老家。” 沈青亭没想到他会说这个,之前也完全没有想过打听蒋秋未来的打算。现在,面前的Omega忽然提起,他也只是微微张开嘴,疑惑但认真地继续听着。 蒋秋说:“大概是教小孩子跳舞的舞蹈老师。” “舞蹈老师?”沈青亭轻轻皱着眉,“那为什么要回老家呢?我的意思是,海城这里,资源总是更丰富一些吧。” “留在这里,我怕我会后悔。”蒋秋怅然道,“后悔我现在放弃了。” 沈青亭将那件演出服拎在手中,朝蒋秋走来。他说:“别后悔,决定了的事,就不要后悔。蒋秋哥,练舞这么难这么苦,你都坚持下来了。” 他把衣服郑重地递到蒋秋手中,抿着嘴浅浅笑了笑,说:“我觉得,别的任何事情,你一定都能做到的。” 蒋秋低头看着手里颜色艳丽的演出服。 这套衣服陪他度过了那么多场演出,被他穿了那么多遍,现在再看到,心里仍然只有喜爱和激动。 蒋秋抹了抹眼睛,抬头看向沈青亭:“亭亭……” 他只叫了一声沈青亭的名字,剩下的话又不知该如何说起。 沈青亭忽地紧张起来——他担心蒋秋下一句又要说些要他继续坚持的话。 还好这一次,蒋秋并没有。 他深深地看着沈青亭,嘴唇动了几动,最后只说:“谢谢你,亭亭。” 沈青亭提起的心悄然落地,脸上也终于露出最纯粹的笑容。 他说:“蒋秋哥,祝你以后一切顺利。” 蒋秋也被他的笑容感染,胸口最后一点酸涩悄无声息地散了去。他微微俯下身子,两手按着沈青亭的肩膀,给他一个道别前的最后拥抱。 “你也是,亭亭。” * 大约半个小时后,剧组的其他人陆陆续续过来帮忙了。 要收拾的地方没剩下太多,小岳哥又催得厉害,沈青亭和大家打过招呼后就先离开了。 今天来剧院除了帮忙打扫卫生,还有另一件重要的事情——借信息素。 沈青亭快要到发热期了。 Alpha和Omega在这一点上就是麻烦,随团巡演的时候可没有多余的时间去解决“私人问题”,只能找点别的办法来解决。 但大家都不太愿意打抑制剂——抑制剂毕竟是药品,是药就有三分毒,况且这些舞蹈演员们生活作息不见得有多规律,情热期更会因为抑制剂的滥用变得不再稳定。 而且现在这个年代,让Alpha打一个临时标记,实在是再简单不过的事了。只要找一个自己熟识且信任的Alpha,让他咬破腺体,用小瓶子装一点信息素就可以了。 甚至不需要其他再亲密一些的举动。 大部分的Alpha们乐于帮这个忙——一点点皮外伤就能够帮助Omega度过特殊时期,对于开朗热情也慷慨的Alpha来说,实在不算什么大事。 现在,Alpha中甚至隐隐起了一股攀比“谁借出去的信息素次数最多”的风气——Omega愿意找他们借信息素,除了他们比较和善好说话之外,多半还代表着他们的信息素比较好闻,没那么浓烈或带攻击性。 沈青亭不了解这些。他来找小岳哥借信息素,也并非因为小岳哥是“熟识且信任”的Alpha,单纯只是因为…… 他实在不认识别的Alpha了。 沈青亭性格内敛又被动,从小到大交到的朋友,要么就是练舞蹈认识的小伙伴,要么就是剧院一起演出的同事。这些人里面的Alpha,一只手都数得过来。再加上,前阵子他又跟谢见宁分手了,Alpha信息素的来源就更成问题了。 前几天他在为如何度过这次情热期发愁,甚至已经上网搜索哪种抑制剂副作用最小。 可是那些副作用小的抑制剂,效果一般都过于温和,需要重复打好几次,算下来,和那些效果猛烈但副作用大的抑制剂,也没差太多。 后来,温星提议说,不如去问问小岳哥。 小岳哥是演奏部的,平时和温星所在的声乐部合作很多。据温星说,小岳哥的信息素味道很好闻——和他本人高大的形象完全不一样,他的信息素是薰衣草香,味道清淡温和,让沈青亭去试试看。 沈青亭纠结了好几天,最后还是在温星的帮助下找小岳哥借到了信息素。 确实如温星所说,小岳哥人很和善,还是免费帮忙。沈青亭心里过意不去,找了两家西餐厅的券当作感谢,接过信息素后,连忙递了过去。 小岳哥也不跟他客气,直接收进了口袋里,又冲他扬扬下巴,说:“门口那辆车是在等你吗?停了老半天了。” 沈青亭眨眨眼睛,反应了老半天。 他僵硬地转过身去,远远地看到剧院门外停着一辆最近坐过太多次的车。 沈青亭:“……” 不想被人过分关注的毛病又犯了,沈青亭吞了吞口水,说:“啊……” “行了行了,懒得打听你的私事!”小岳哥爽朗地笑笑,又朝他挥挥手中的两张优惠券,说,“快走吧快走吧,谢谢你的券!” 说罢转身离开了。 沈青亭站在原地歪了歪脑袋,他有点想不明白,谢楹怎么…… 谢楹,他…… 沈青亭疑惑地朝那辆车走去,短短几步路中他反复思考着一个问题。 谢楹现在出现在这里,该不会,又是来找他吧? 为您提供大神 苏苏苏语 的《被前任的哥哥标记了》最快更新 16 免费阅读.[www.aishu55.cc] 17 一秒记住本站地址:[www.aishu55.cc] 最快更新! 沈青亭才刚刚朝那辆熟悉的车子的方向走去,那车里就下来了那个熟悉的Alpha。 谢楹没下车,只是推开了车门,冲沈青亭挥了挥手……里的花。 谢楹这次买了一束重瓣芍药。 重瓣芍药花如其名,花瓣大得很,一束放在手里极为显眼。 沈青亭在心里小小地“哦”了一声,他觉得自己明白了:谢楹是来送花的。 可转念一想又陷入了新的疑惑。 为什么要送花呢……? 再深的理由他想不到了。 ……也可能是,不太愿意想。 沈青亭慢吞吞地走到谢楹的车前站定。 谢楹也不着急。他把窗户放下来,手臂随意地搭在车窗上。 他的左手还拿着那束花,漂亮的花朵在他腿上安静绽着。 “谢楹?”沈青亭没有直接上车,而是在驾驶座旁弯下腰,问道,“你……” 他纠结半天,绞尽了脑汁,终于想到一个谢楹出现在这里的合理可能。 沈青亭问:“你又来找我们团长谈项目吗?” “……”谢楹笑眯眯否认道,“不是,我来找你。” 又说:“你们这个剧院,除开工作外的关系,我也只认识你,对吧。” “……”沈青亭摸摸鼻子,“是吗。” 谢楹:“是啊。” 这下子,沈青亭彻底没话了。 他实在太好懂,什么表情都写在脸上,看得谢楹心里直笑。 他忍不住逗沈青亭:“那,当你发现我又来剧院了,你希望我是来找你,还是来找别人?” 沈青亭:“?” 他的双眼肉眼可见地睁圆,一副完全不敢相信刚刚听到了什么的模样。 “啊——”谢楹继续使坏问道,“你不希望我是来找你的。” 沈青亭:“……等一下……” 谢楹终于忍耐不住,不再说这种看上去奇奇怪怪的话逗他,哈哈大笑道:“我懂啦,你不希望我来,因为担心我来这里是为了向你讨之前欠我的那顿饭,对不对?” 饭? 沈青亭想起来了,好像是有这么回事。 他和谢楹一起吃过一次饭,吃前说好自己请客,结果还是谢楹付的钱。 沈青亭如释重负,追问道:“哦!你、你要吃饭吗?” 谢楹却不回答,只笑着示意他上车:“别站在外面了,先上车。” 坐进车里后,谢楹又把那束芍药递了过来:“送你。” 沈青亭不知该不该收下。 昨天那朵非洲菊,勉强还算是事出有因;可现在…… 他低头看看这束芍药,为难道:“为什么要送花给我呢?” 这一次,谢楹回答得倒是坦诚:“没有为什么,想送你。” 还顺便回答了沈青亭上一个问题:“这次过来也不是想让你请吃饭,别紧张。我今天过来只是因为……” 谢楹启动了车子,车内的空气自动开启,两侧的车窗缓缓向上升去。一小股冷风朝沈青亭的脸旁吹来,甚至吹起了他脸侧的头发。 车子里面这么凉爽,沈青亭却只觉得脸颊愈发滚烫。 “我今天过来只是因为,”谢楹说,“我想见你。” 他说着,将那束重瓣芍药往沈青亭怀里推了推。 “想见你,所以过来碰碰运气看能不能等到你;路上路过一家花店瞥见了这束花,又觉得想要送你一束花,就下车买了。” 止咬器也遮不住谢楹脸上的浓浓笑意:“你觉得这很突然,你觉得这很奇怪,你觉得这些需要理由,但——没有理由,理由就是,我想。” 想见你,所以就来了;想送你一束花,所以就买了。 谢楹的这番话,就像是往风平浪静的湖面上扔了一颗小石子。水面荡起浅浅几圈波纹后会恢复平静,但湖底却因为这颗石子掀起了罕见的风浪。 沈青亭的心脏咚咚直跳,总觉得心里有些念头呼之欲出,像是已经埋了很久的种子,现在终于要破土而出了。 他把膝盖上的芍药攥紧,紧到外面那层包装纸不堪重负,发出滋啦啦的声响都没注意。 谢楹安静地等待沈青亭的回答,也注意着Omega不自觉间发出的小小动静。 他想,今天大概只能把话说到这个程度了。沈青亭会是那种,能和喜欢自己的人交朋友的人吗?想想都知道不可能是。 没有十足的把握,不能完全捅破这层窗户纸。 追Omega长路漫漫啊,谢楹在心里叹气。 不过,还是体贴地给了沈青亭台阶下。谢楹说:“昨天晚上看你心情很糟糕的样子,想说要不要安慰你一下。” 说着,谢楹又用眼神看看那束花,道:“想来想去也不知道怎么安慰人,只能买点小玩意儿,碰运气看能不能让你高兴一些了。” 沈青亭终于露出了浅浅笑意。他抿着嘴,不知道心里对谢楹这番话到底相信了几分。 “谢谢你,昨天……昨天是有些心情不好。”他仍然没有说些什么的打算,“不过今天已经好多了。” 没有打算向谢楹倾吐心事,但——不知是看在重瓣芍药的面子上,还是……因为刚刚那番话,这一次沈青亭多解释了一句:“就是……有时会对未来有些迷茫,不知道自己还能跳多久。不是什么大事,不用担心我。” 谢楹在心里给刚刚这两句简单的话画了重点。 原来沈青亭在忧心以后的发展。 谢楹快速盘算一番后,淡淡道:“没发生的事情,怎么想都会迷茫。认准脚下的路,坚持走到底,就不会后悔。你调整好自己的心情就好。” 他没有说太多,只看似随意地说了几句再常见不过的话聊作安慰,之后又问:“小沈老师,晚上有安排吗?直接送你回宿舍?” 原来刚才说要自己请吃饭的事情真的是开玩笑……沈青亭默默地想。 他点点头,说:“没有安排,我回宿舍。” 谢楹说“好”。 车子行驶了几分钟后,谢楹忽然说:“你回宿舍的话,应该是从下一个路口左转;但如果下一个路口直走,很快就到我们律所了。” 沈青亭宅得很,在海城待了这么多年,去过的地方依然屈指可数。他打开地图,回想了一番谢楹工作的事务所叫什么,然后输入到地图里进行导航。 “真的哎,离剧院很近。”沈青亭说。 这一搜索,沈青亭才发现,原来谢楹待的这家律所十分有名,在全国有很多家分支机构。 “你们律所……很有名啊。”沈青亭轻声问道。 “对啊,很有名的,你可以搜索一下我们律所的新闻。”谢楹骄傲道,“我也很有名的,我可是我们律所最年轻的合伙人。” 沈青亭抿着嘴,笑了。 他看上去心情真的不错,居然还带着几分开玩笑的语气“嗯”了一句,当作是应和谢楹的话。 谢楹颇为惊讶地看了他一眼。 一个简简单单的语气词,听在谢楹耳中,倒像是长了钩子一样,搔得他心里发痒。 了不得了,有点进展啊,谢楹想。 他在心里美滋滋地回味了好几遍沈青亭的那句“嗯”,忽然想到刚刚的对话正进行到最重要的部分,结果他忘了继续说下去。 他连连感慨“得意忘形得意忘形”,又继续说:“不过——小沈老师,你可以随意搜索我们律所的新闻,但……” 趁着等红灯的间隙,谢楹扭头和沈青亭对视一眼,把话说完:“最好不要搜索我。” “……”沈青亭眨眨眼睛,“为什么?” 疑惑归疑惑,沈青亭老实地删掉搜索框里刚刚按上去的“谢”字。 “因为……”谢楹难得露出了像是为难的神情,他清清嗓子,说,“我……名声不太好。” 他立刻又说:“我也没有搜索过我自己啊!我只是猜测。估计就是一些真真假假的话,像什么‘谢楹黑心律师’‘只要给钱什么案子都敢接’之类的。” 沈青亭不太懂他们这一行。他疑惑地歪了歪头,满脸不解。 “其实,这些评价也没错,我刚入行的时候,确实为很多……”谢楹停顿几秒,才又说,“为很多不是我们认知中的‘好人’辩护过。有的成功了,有的失败了,这些都是真的。所以网上怎么写我,我是无所谓的。只是……” 谢楹伸出食指,敲了敲方向盘,又扭头看向沈青亭。 话没有说完,里面的意思倒是传达到了。 别人是夸我还是骂我,我不在意,但你不要看这些乱七八糟的话。 沈青亭的视线聚到谢楹的食指上,又从食指缓缓移到那人脸上。 沈青亭对谢楹所从事的工作依然一无所知,只是隐约明白了他的顾虑。 “我不懂这些,不过,我也不会去看就是了。”沈青亭轻声说。 “说好了啊。”谢楹打了个响指,“一言为定,小沈老师。” 车子起步后,谢楹又说:“不过——怎么说呢,刚开始接那些案子,也不只是为了赚钱,还有一个目的是……这算是一种走捷径的方式吧。那时想着,哪怕有一个案子能赢,也能在我们这个圈子里打出名气,别管这名气是好的还是烂的。” 沈青亭莞尔道:“那你现在做到了呀,而且,这名气一定是好的。” 谢楹扭头看了他一眼,无奈笑道:“小沈老师会打趣我了。” 沈青亭低头笑笑,没说话。 “最开始,很多人看不起我,还有人说就我这种做事风格,早晚有一天要阴沟里翻船。”谢楹又说,“但是没有啊,那些看不起我的人,现在见到我还不是得叫我一声谢律。背后再怎么嚼舌根,见了我还不是恭恭敬敬的。他们做不到的事,我做到了。他们没达成的目标,我达成了。因为——” 谢楹调整了一下止咬器的位置,再开口时表情严肃:“因为,我从一开始就知道以后要做什么、能做什么、不能做什么,并且我能一直朝着设定好的方向努力。确定了要做什么,又肯为这件事花心思,那我就知道我一定能行。” 类似的话,绝不是只有谢楹说过,然而…… 到了现在,沈青亭依然有那种感觉:谢楹就是有一种魔力,他说出来的话,就是有让人坚信的力量。 沈青亭发自内心地称赞道:“谢楹,你……” 这夸奖还没说出口,他又闭了嘴。 然而,这番欲言又止竟也没有让谢楹意外,他只是稍微侧过头看了看沈青亭。 沈青亭忽然明白了。谢楹说了那么一长串话,又用自己举了例子,想说的无非是…… 要沈青亭想明白以后要做什么,并且继续坚持下去。 他是在回应自己刚刚随口一提的抱怨…… 湖面早已风平浪静,可投掷下去的小石子此刻才终于扎实地落在了湖底。 它安静地停下了,再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可它带来的波澜,湖水却是知道的。 “……我知道了,谢楹。”沈青亭轻声说。 沈青亭搂紧了怀里庞大的花束,其中一朵芍药的花瓣甚至挤到了他的耳边。 芍药是浅浅的粉色,人也是白皙里透着一点粉红。 谢楹从后视镜里扫了一眼,觉得眼前这副场景实在太过和谐。 他也没有回答,只笑着“嗯”了一句。 于是接下来的路程,沈青亭心情复杂但十分开心,谢楹更是笑容没停。 车子停到宿舍门口的时候,两人居然都没有开口下车的意思。 过了大约半分钟,谢楹说:“小沈老师,那个……” 他想说的话,在扭头看到沈青亭左耳戴着的小小耳钉时忘了个精光。 Omega脸蛋旁边仍然戳着一朵巨大的芍药,只是芍药再美,好像也比不上那人丝毫。 他耳边的那颗钻石又在闪着光,小小的光芒恰到好处,竟让他看上去比芍药更矜贵。 谢楹鬼使神差地朝那处伸了手—— 他碰碰沈青亭的耳朵,低声问道:“……以后,以后我想见你的时候,可以直接来找你吗?” 为您提供大神 苏苏苏语 的《被前任的哥哥标记了》最快更新 17 免费阅读.[www.aishu55.cc] 18 一秒记住本站地址:[www.aishu55.cc] 最快更新! 沈青亭身体一抖,莹白耳垂蹭地红透。 他惊慌地扭头看向谢楹,双眼睁得圆溜溜。 他又立刻搂紧怀里的那束花,像是双手双脚实在不知道该怎么摆放,必须要抓着点什么东西心里才踏实。 芍药的花瓣被他按在怀里,可怜巴巴地打着褶。 沈青亭的心脏跳得很快。 方才谢楹说的话,像是在他耳边炸开了一朵小小的烟花,然而让他更加无法忽略的是…… 耳廓传来的温热触感。 这颗钻石耳钉他戴了很多年,是他手中为数不多的几件贵价首饰之一。只是,早已习惯多年的耳饰,现在忽然有了巨大的存在感。 然而沈青亭心里又清楚得很,在这一刻产生了巨大存在感的,绝对不是那只陪伴了他那么多年的耳钉。 ……他是清楚的。 车子里安静极了,自从谢楹问出那句话后,车子里就再无人说话。 只是即便如此,沈青亭也无法忽略Alpha注视着自己的目光。 那目光温和却……强烈,无法忽视却并不……讨厌。 车内的冷风依然开得很足,而沈青亭皮肤上的温度还是一点都没降下来,绯色沿着耳朵一路蔓延到脸颊,快把他整个人都烧起来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沈青亭终于肯动一动嘴唇,几不可闻地说:“谢楹,你……” 谢楹的手指仍然悬在Omega的脸旁,舍不得离开,也忍住了没再触碰。 问出刚刚那句话,实在是一时冲动——谢楹并不是会冲动的人,他总是习惯在做事前考虑好所有的可能性,但他又实在无法在面对沈青亭的时候完全不冲动。 没想过会在今天彻底剖白自己的心意,谢楹却也已经想好了要说些什么。 他恋恋不舍地挪开自己的手,只看着沈青亭,温声道:“我的意思是,有时候我会很想见你,但我不想每次都找一些理由,这让我觉得对你很不真诚。我希望……” 谢楹难得语塞了。他实在很少有这种,心里明明有千言万语,却实在不知从何说出口的感受。 他看着面前的Omega,脸上的表情逐渐变得郑重。 他清了清嗓子,继续说:“我不想在你身上用这些小心思,这让我觉得对你很不尊重。所以,我想问你,以后我想见你的时候,我可以不再找这些理由,直接问你,愿不愿意跟我见个面吗?” 沈青亭耳边嗡嗡作响,谢楹的话语几乎快要被他自己的心跳声掩盖过去。 他抬起眼睛看向谢楹,可真的对上Alpha的眼神时,他又瑟缩着退了回去。 谢楹并未对他躲避的举动多说什么,只是维持着原来的姿势,继续安静等待他的回答。 只有一点点若有似无的烧焦味道在车内悄无声息地蔓延开。 谢楹手心有点潮。他用手指蹭了蹭,抹掉那点不明显的汗水,又轻轻呼出一口气。再开口时,声音依然沉稳。 “小沈老师,我……可以吗?” 在被叫到名字的时候,沈青亭下意识地抬起了头—— 他竟然在谢楹的眼睛中看到了……忐忑和紧张。 沈青亭咬住了嘴唇,轻声问道:“你……为什么,想见我呢……” 谢楹笑了。 他歪了歪头,有那么一瞬间好像是真的对沈青亭的问题感到疑惑和不解。但很快他又笑着摇摇头。 “我有时觉得你很聪明,我说什么都只需要点一下,你立刻就能明白。可有时我又觉得,你好像是真的很迟钝。”谢楹欺身靠近沈青亭,“小沈老师,你……应该不是真的看不出来吧?” 刚刚出现在沈青亭眼中的忐忑和紧张仿佛都只是Omega羞怯之下的错觉,谢楹的语气轻松又……像是带着小钩子。 他们离得很近,近到沈青亭几乎能感受到谢楹藏在止咬器下的呼吸,和那人说话间流动着的空气。 “我泡你很久了啊,沈青亭。” * 沈青亭的心里像被人放了一把火,烧得他浑身滚烫。 有那么几秒钟的时间,他甚至觉得自己无法呼吸了。 谢楹轻轻拂开他耳边的碎发,眼神中带着很难清晰描述的温柔,和……爱意。 事到如今,在沈青亭心里时隐时现却又被他一再刻意忽略的念头终于被谢楹彻底揭开。 谢楹确实在……一点一点侵入他的生活。 这些天以来的频繁见面,那些看似不经意的偶遇,他随意买下就非常符合自己喜好的小礼物…… 所有的这些,在这一刻都有了可以解释的理由。 “沈青亭。”谢楹叫他,“现在,你懂了吗?” 沈青亭怔愣着看过去。 那双手又一次落在了他的耳边,只是谢楹并没有再碰碰他的耳朵或是头发。 他的手停在半空中,最后还是落了回去,落在了那束重瓣芍药旁边。 落在了沈青亭的手腕旁。 他用手指碰了碰沈青亭的腕骨,声音晦涩不明。 “如果你还是不懂,那我再说清楚一点。”谢楹的脸上又重新出现了像是紧张的情绪,他说,“沈青亭,我想……我想成为你的Alpha。” 他真的在紧张,沈青亭呆呆地想。 曾经,他还觉得谢楹会是那种天塌下来都不会害怕的Alpha,没想到…… 他刚刚还在和自己说他的工作做得多么优秀,他刚刚还在说,他是律所里最年轻的合伙人…… 这样的人,竟然也会紧张…… 而他紧张的原因是…… 是因为自己。 从刚才开始,谢楹的欲言又止、谢楹的忐忑和不安,都是因为他。 意识到这件事后,沈青亭觉得心尖像是被谁掐了一把,变得又酸又涨。 他吸了口气,低声说:“我……我没想过……” 沈青亭开口的时候,谢楹的心都快从嗓子里跳出来了。 听清沈青亭的话后,他的心又从云端缓缓落了地。 今天这番话是个意外,但沈青亭的回答并不算意外。 谢楹低头笑笑,伸手从沈青亭怀里“解救”出那束芍药。他用手碰碰小花瓣,笑着说:“没想过?那没事,你慢慢想,我也没有非要让你给个说法的意思。我就是……” 谢楹思考了几秒后才又说:“我得先把这个位置占上,免得又被别人抢了。” 沈青亭仍处于极大的震惊之中,没有特别注意谢楹不小心吐露出的真心话。 他很想问问谢楹,为什么会是自己呢?像谢楹这样的Alpha,应该会有很多Omega喜欢的。 这样的话,沈青亭是万万不可能问出口的,但谢楹却像是一早就知道他会有这样的疑问。 “像你这样的Omega,我可得小心看着,”谢楹笑得眉眼弯弯,“不然啊,一不小心就要被别人拐跑了。” 他又知道沈青亭脸皮薄,听不得这些话,赶紧又说:“好了好了,不开玩笑,你可以慢慢考虑,现在不愿意——不愿意那我也没办法,我也不可能强迫你。但是……” 谢楹开玩笑似地说:“不是我自夸,但我真的,是个不错的Alpha,你考虑一下。” 他说得信誓旦旦,可说到后面还是没绷住,摆了摆手自己先笑了。 沈青亭只看了他一眼,没说话,胡乱点了点头说“哦”。 谢楹心里又有些可惜,觉得今天还是太冲动了,沈青亭好不容易会主动调侃他几句了,又被这通乱七八糟毫无准备的告白吓回去了。 谢楹无奈地想,只希望今天之后,两人的关系不会倒退回原点。 他们的车在宿舍外停了太久,久到保安亲自过来查看情况。 沈青亭吓了一跳,连忙解开安全带下了车——手里的芍药还抱得紧紧的。 他关上车门,习惯性地想和谢楹再道个别。 一回头又看到谢楹带着笑的眼神。 沈青亭浑身不自在,胡乱挥了挥手,小跑着进了宿舍。 当然,走出几步后,也没忘了再回头看看。 谢楹……和之前几次一样,还在原地看着他。 这次谢楹没有下车,只是摇下了车窗,趴在上面往上看。 察觉到沈青亭的视线后,他腾出一只手,动作很小地冲他摇了摇。 沈青亭抿着嘴巴,抱着芍药跑回了房间。 这次见面时间不长,却实在发生了太多事情,沈青亭的脑袋昏昏沉沉,完全无心做任何事,连匆忙带回来的芍药都忘了插,回来之后就一直坐着发呆。 直到下午六点多的时候接到谢楹的电话,他才如梦方醒。 “……”沈青亭紧张道,“谢楹?!” 谢楹:“……你紧张什么?我是你的债主吗?来找你讨钱的?” 沈青亭:“没、没有。” “哈哈哈天呐,”谢楹笑得很不客气,“你可太有意思了,小沈老师。” 沈青亭抿着嘴,不回答了。 谢楹这次打电话过来还真是有正经事:“小沈老师,你没有发现自己少了什么东西吗?我车上多了个塑料袋,里面装了个小玻璃瓶,是你的东西吧?也只有你坐过我的车了。” 沈青亭已经忘记了自己今天出门是为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情,也根本没有发现自己把某样东西落在了谢楹的车上。 小岳哥白天给他的信息素被他装在了一个小小的塑料袋里,他坐进谢楹的车子后,随手将这个塑料袋放在了后排,下车的时候忘了带走。 “……”沈青亭睁大了眼睛,“哦!是我的东西!” 他捂着脸,尴尬道:“是、是我的东西……” 谢楹说:“着急用吗?一个玻璃瓶子,应该不急吧?我明天下了班给你拿过去,可以吗?” 沈青亭连忙道:“可以,可以。” 谢楹的声音带着明显笑意:“小沈老师,这话可说在前头啊,虽然你没有同意我想见你的时候就可以随时过来找你,但这一次,可真是有正当理由的。” 沈青亭在心里反驳道,我只是在考虑,也没有说……不同意。 他还在心里对谢楹的“颠倒黑白”不满时,谢楹在电话那边忽然出了个奇怪的声响。 “小沈老师,你这个玻璃瓶……是装过什么东西吗?”谢楹疑惑道,“怎么……怎么臭烘烘的?” 沈青亭:“?” 沈青亭:“!!!” 他结结巴巴地解释:“没、没什么……” 谢楹更加狐疑了:“真的吗?” 沈青亭心虚道:“真的……” 据说,Alpha和Alpha之间会产生非常强烈的信息素排斥。别的Alpha的信息素再好闻,在Alpha内部也只会觉得臭。 这个说法,原来竟是真的……沈青亭呆呆地想。 为您提供大神 苏苏苏语 的《被前任的哥哥标记了》最快更新 18 免费阅读.[www.aishu55.cc] 19 一秒记住本站地址:[www.aishu55.cc] 最快更新! 谢楹是回家时才发现这个袋子的。 他确实没留心沈青亭上车时都带了什么东西,但他这车最近只载过沈青亭,这塑料袋既然不是自己的,那只可能是沈青亭的。 他一边给沈青亭打电话,一边仔细研究着这个袋子里的东西。 是一个空的玻璃瓶。 如果里面装了东西还好说,这空的玻璃瓶……谢楹实在想不出能有什么用途。 而沈青亭在接电话的时候,语气也非常古怪。 谢楹觉得奇怪极了。 不过…… 谢楹攥紧了这个玻璃瓶,心情大好。不管这个玻璃瓶是用来做什么的,总归又让自己钻了个空子,白得了一个和沈青亭见面的大好机会。 然而……谢楹吸了吸鼻子,总觉得周围不知哪里传来了一股食物腐烂的臭味。 他皱着眉,举着手机在车库里到处转了一圈,想看看是不是哪里的垃圾桶没有及时收拾。 可是仔仔细细检查了个遍,毫无所获。 最后,谢楹怀疑地看向手中一直握着的玻璃瓶子。 他试探性地凑近一闻—— 这股臭味竟然是从这个瓶子里发出来的!难怪走到哪儿都能闻到! 此时谢楹还在和沈青亭讲电话,便随口问了一句:“你这个玻璃瓶……装过什么东西?” 谢楹的本意是想问,沈青亭是不是用这个瓶子装过什么吃的或者喝的,如果装过食物,那食物多半已经过期变质了,想让他小心。 没想到沈青亭听到这句问话之后更加慌张了,说话都开始磕巴起来,后来干脆慌乱挂断了电话。 谢楹眯了眯眼睛。 他又低头闻了闻那只瓶子,依然觉得恶臭无法忍受。 再联想刚才沈青亭的奇怪举止…… 谢楹把瓶子扔回塑料袋,里三层外三层仔细裹好,又回车子里抽了几张湿巾仔仔细细擦了一遍手。 他盯着那个塑料袋,眉毛越皱越紧,最后伸出两根手指,把裹在里面的那只玻璃瓶夹在手里,带着回了家。 等电梯的时候谢楹恶狠狠地想,这个瓶子里,装的最好不是别的Alpha的信息素! 这瓶不知道是不是信息素的东西,让谢大律师一整个晚上都在生闷气。吃过晚饭后他还是气不过,跑到小卧室里看了一会儿沈青亭的舞蹈才算消停下来。 谢楹打定主意,等明天见到面后,一定要让沈青亭扔了这瓶不知道是哪个Alpha给他的臭信息素! 想着想着他又有点不安。 追求别人也要讲点基本法,谢楹是绝对干不出来一天二十四小时时刻监视沈青亭动态的事的。他不禁开始怀疑,难道,最近沈青亭身边还出现了其他的Alpha? 谢楹:“……” 谢楹在房间里焦急地走来走去。 想了一会儿,谢大律师又冷静下来了。 不至于,如果沈青亭真和别人有点什么,就不至于去“借”信息素了。 谢楹苦中作乐地想,还以为和沈青亭多少算是有点进展,没想到……沈青亭找别人借信息素,也不说来问问自己。 想到这里,谢楹立刻掏出手机给沈青亭发了一条消息:【明天一起吃晚饭吧,我请你。】 发完又觉得这样不好——谢楹还惦记着,沈青亭从来没有给他发过语音呢。 于是又立刻对着话筒说了一句:“明晚见。你们巡演结束了,是不是可以暂时轻松一段时间了?” 两条消息都发出去之后,谢楹半躺在沙发上,等待沈青亭的回复。 沈青亭回得很快,几乎立刻就回复了一个“嗯”,几秒钟后,又回了一条短短的语音。 谢楹立刻从沙发上坐起—— 沈青亭真的回了一条语音! 沈青亭说:“每次大型演出结束后,会有半个月左右的时间可以休息。但是也要练习,练舞是最不能偷懒的。” 声音清清冷冷,语气倒是格外认真。 谢楹把这句话翻来覆去听了好多遍,越听越觉得喜欢。 沈青亭……做什么事都这么认真。 谢楹锁了手机,闭着眼睛重新躺回沙发上,想起那瓶信息素都觉得没那么碍眼了…… 才怪。 谢楹在沙发上挺尸了一会儿,随后走出卧室,依然用两根手指夹着塑料袋,把这瓶臭烘烘的信息素丢到玄关的鞋柜上。 * 为那瓶信息素坐立不安的,可不止谢楹一个人。 “亭亭,你……”温星欲言又止,“这椅子是咬你屁股吗你坐立不安的。” 沈青亭:“……” 温星知道沈青亭不喜欢对人倾诉,也没有刨根问底,而是“体贴”地问起信息素的事情。 “小岳哥有没有说什么呀?说起来,我的发热期也快到了。唉,我太马虎了,早知道让你帮我也带一瓶了。不知道小岳哥还愿不愿意再借我一点……算了要不我去找别人问问看吧。” 温星絮絮叨叨地说着自己的话,完全没注意到对面一起吃饭的人已经完全僵硬住。 这个话题可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沈青亭说不上来自己在尴尬什么。 他虽然性子内向又宅,可也知道现在社会的风气绝对没有过分保守,Omega为了度过发热期而找Alpha借一点信息素,实在是再常见不过的事情了。 怎么……这件事情被谢楹知道了,他就觉得全身上下哪里都不自在了呢…… 他还在纠结这些怎么也想不明白的问题时,谢楹的消息传到了。 沈青亭淡定地回了一句语音,之后放下手机,继续专心扒饭。 ……他吃得无知无觉,用心极了,只有坐在对面的温星一脸震惊地看着他。 温星想,夭寿了,沈青亭在吃空气…… 直到睡觉,沈青亭也没有理清自己的思绪。他又重新做起鸵鸟,把被子往脑袋上一蒙,打算就此进入梦乡。 自我催眠一样的暗示的确有效,沈青亭很快将心事抛在脑后,进入了梦乡。 只是这一晚,他又做了梦。 他梦到自己在尴尬的发情期时打开了小岳哥借给他的信息素,可里面分明是…… 谢楹的味道。 自己脖子上的腺体一跳一跳地胀痛着,梅花香气清新淡雅,混合着柴火烧焦的浓烈味道。 两种信息素交缠着融合在一起,居然有种诡异的和谐。 火绒厚重的味道没有盖过梅花,梅花的冷香又冲淡了冲天的热感。 梦的最后,谢楹甚至出现了。 他带着沈青亭最熟悉的温和笑意,问道:“考虑得怎么样了呀,小沈老师?” 梦境到这里戛然而止。 第二天早上,沈青亭罕见地起晚了。 睁开眼睛时,已经九点多了。 沈青亭懊恼地起床洗漱,赶去剧院练习。 这一天,他依然过得昏昏沉沉。 他找了一间教室自己练习。练习的过程还算专心,只是闲暇时总是会想起傍晚的约会。 想起他遗落在谢楹车上的信息素,还有……还有那个Alpha。 沈青亭一个人在教室里待了好几个小时——训练量不大,休息的次数倒是勤。 临走前他洗了个澡,冲干净身上的汗水,又从头到脚换了一身干净衣服。 走出练习室后,沈青亭碰见了小岳哥。 小岳哥也看到了他,老远就冲他挥手。 “这么巧,你来练习啊?我记得你们的巡演结束了。” 沈青亭客气地说:“对,来练习。” 说话间,沈青亭闻到一股花香。他抬头看看面前高大的Alpha,这才想起温星曾说,小岳哥的信息素味道也是花香。 好像是薰衣草来着。 小岳哥负责的乐器是箫,戴着止咬器实在是不方便,好在他的信息素不熏人,甚至还有点好闻。 想到这里,沈青亭弯了弯眼睛,说:“谢谢你的信息素。” ……虽然我不小心落在谢楹的车上了…… 小岳哥也是刚刚结束练习,见沈青亭一个人往门口走着,便说:“你回宿舍吗?那我们一起,我也回宿舍。” 沈青亭:“……” 首先,他不回宿舍;其次……他也不是很想和小岳哥一起回去。 沈青亭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在这种场合里他一向嘴笨,只好低着头默默走着自己的路。 两人一前一后走到剧院门口时,沈青亭终于停下脚步,硬着头皮说:“小岳哥,我……我不回宿舍。” “哦,你不回宿舍啊,那我自己回去。”小岳哥说着,掏出手机叫了一辆车。 网约车应答很快速,小岳哥看了一眼手机,说:“上一单马上结束。” 他又扭头问沈青亭:“你去哪儿?要不要捎你一程?” ……沈青亭真的招架不住这样过分热情的人。他虚弱地摆了摆手,说:“不用了,谢谢你啊……” 小岳哥叫来的车很快停下,就停在他们面前。 这辆车的司机也真的刚好结束了上一单。 因为上一单客人刚好就是…… 谢楹。 沈青亭看到谢楹从车上下来的时候,眼睛都瞪圆了。有那么一个瞬间,他真的有点怀疑人生。 “你……你打车来?”沈青亭愣愣地问,“你没开车啊……” 谢楹用余光扫了一眼旁边的另一个Alpha,回答道:“没开。” 他在心里估摸了一下,大胆猜测这个Alpha就是借给沈青亭信息素的人。 那两个人一前一后走出剧院的动作并不亲密,现在并排站在一起时也隔得极远。 谢楹得出结论:应该是个没什么威胁的Alpha。 但一想到这人极有可能就是恶臭信息素的主人,他还是心里不爽。 “没开车,”谢楹换上温和笑脸,回答道,“实在受不了那个味道,不想车里好几天都臭臭的,干脆打车过来的。” 小岳哥着急上车,却也听懂了两人之间的话,他惊讶道:“沈青亭,这是你朋友吗?你们认识啊?这也太巧了!” 他坐进车里,热情地朝那两人挥挥手:“太有缘了,有机会我要认识你一下!今天先走了,拜拜!” 之后扬长而去。 谢楹盯着那辆车的车屁股,仍然觉得满肚子不爽。 但他没有时间在那个陌生Alpha身上多费心思。他看了看时间,对沈青亭说:“我定了一家西餐厅,晚上吃牛排,怎么样?” 沈青亭低着头,小声说:“……你安排就是了,我都可以。” 现在提起这个并不合时宜,但——谢楹忽然想起谢见宁曾经对他多次抱怨过的,说和沈青亭吃饭,简直是世上最折磨的事,因为沈青亭能吃的东西,就那么几样。 谢楹想着,脸上笑意更深:“好,那就听我的。” 时间还早,正常来说,距离吃晚饭至少还有两个小时的时间。 沈青亭纳闷道:“你这么早就下班了吗?” 谢楹没好意思说自己在办公室坐不下去,这才早早过来,便随便扯了个谎,说:“……今天办公室的人都出去了,我待着也没什么事,就先过来了。” 沈青亭很好糊弄,点头说“是吗”,这个话题就算过去了。 吃饭还早,谢楹也没有开车,两人只能漫无目的地在这附近瞎逛。 就很奇怪,沈青亭绝对不是爱说话的人,然而现在,两人默默无言的状态居然让他觉得全身难受。 他的鼻尖渗出一点点汗珠,脸上的表情纠结极了。 谢楹没说话,但也一直关注着沈青亭这边的动静。 注意到沈青亭的步伐越来越慢后,他停下了脚步,从口袋里掏出那个玻璃瓶子递了过去。 “给,昨天落我车上了。” 今天的见面原本就是为了这个小东西,然而真的见到谢楹之后,沈青亭居然又把它抛到脑后了,直到谢楹再次提起,他才恍然大悟,伸手准备接过。 不过,说好要还给沈青亭,递过来的时候谢楹却又故意使坏。 “这个东西……是别人的信息素吗?刚刚那个Alpha的?” 谢楹把瓶子重新攥回掌心,笑着低头看了一眼。 他没有真的想要沈青亭回答的意思,只微微弯下腰,笑着继续凑近他。 沈青亭看上去十分紧张,可这样近的距离,他也并没有主动躲避开。 最后,两人几乎鼻尖挨着鼻尖。 谢楹说话的声音很轻,听在沈青亭耳中,却那样清晰无法忽视。 “小沈老师,昨天跟你说的……考虑了没有啊?” 谢楹没戴止咬器,轻微的火绒味道沿着鼻腔一直灌进沈青亭心里。 “以后……别人的信息素就别用了吧?” Alpha几乎快要碰上他的鼻尖,沈青亭却动弹不得,双腿像是粘在了地上。 “用我的信息素……不行吗?”谢楹这样问他。 为您提供大神 苏苏苏语 的《被前任的哥哥标记了》最快更新 19 免费阅读.[www.aishu55.cc] 20 嗅觉和触觉像是忽然间能够互通了,谢楹说话间带出的信息素味道,竟让沈青亭莫名有种全身都在燃烧的错觉。 他越凑越近,沈青亭甚至觉得谢楹说话时的唇角快要吻上自己的鼻尖。 “这个信息素……是刚刚那个Alpha的吗?”谢楹仍在追问,“你们很熟啊?” 不知道是不是沈青亭的错觉,他居然觉得谢楹说话的语气可怜巴巴的。 想要抬头确认一下,又实在被Alpha的信息素逼得不敢动弹。 最后,沈青亭只能伸出左手,无力地抵着谢楹的胸膛,试图隔开两人之间太近的距离——可他又实在没那么大的力气,就连抵抗着的指尖都在微微颤抖。 谢楹低头看看—— 沈青亭的手指蜷缩着攥住自己的衣服,动作是在抗拒,却又未必真的用了多少力气。 谢楹试探着伸出手,小心握住Omega的手掌—— 沈青亭吓了一跳,条件反射地抬起头,惊慌地看向谢楹。 手倒是依然被他握在手里。 手心温热柔软,谢楹用指腹摩挲着沈青亭细腻的皮肤,看着那片莹白透明的皮肤逐渐变粉、变红。 他把沈青亭握得更紧,胸腔里尽是满得快要溢出来的情意。 ……他又同时在心里鄙视自己,一把年纪的人了,不过是碰了下手心而已,居然也能激动成这样。 只是再低头看向沈青亭时,他仍然觉得心中有想要深深亲吻那人的冲动。 谢楹吐了口气,向后稍微退了一步,手上也松了些力气。 他松松攥着沈青亭的手,沈青亭也……丝毫没有再抵抗一下的意思。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才小声说了一句话。 “……热。” 沈青亭垂着眼睛,长长的睫毛不停颤动。 没让谢楹松开手,也没有主动躲避开。他只是说,热。 谢楹的视线不住地停留在两人交错的双手上,听到这话后又用拇指指腹恋恋不舍地蹭了蹭Omega柔软的手背,才终于肯放开沈青亭。 时间好像过了很久,久到两个人的掌心都是一片湿热。 谢楹搓了搓手指,指腹还留着绵软的触感。 沈青亭依然垂着眼睛看向地面,脸颊依然泛着红。 路边偶尔经过的车子发出嗡嗡轰鸣声,也带起一两片翻飞的树叶。 不知道过了多久,沈青亭终于清了清嗓子。 “不……不算熟。” 沈青亭小声说着,还伸出手抚了抚耳边的头发。 那缕头发原本好好地束在皮筋里,被他这么一碰,反而掉了下来,一小缕垂在脸旁。 谢楹看了心痒,伸手帮他重新拢好,同时偏头问道:“什么不熟——” 问出口才慢半拍地反应过来,沈青亭是在回答他的问题。 他说,和那个Alpha不算熟。 吃醋归吃醋,不高兴归不高兴,真要说有什么立场干预这件事,谢楹肯定是没有的。他用开玩笑的语气说出自己心里的不满,却从没指望沈青亭要回应些什么。 沈青亭……沈青亭本来也不需要回应,他只需要站在那里,等着自己走过去就好。 可现在,沈青亭却在认真回答他的问题。 他们不熟,不是认识的熟人。 谢楹心里甜极了,像在咕噜噜地冒泡泡。 他看看手里的玻璃瓶,终于肯好好交到沈青亭手中。 和信息素一起交给沈青亭的,还有一朵香槟色的云南玫瑰。 花枝被小心裹上了包装,避免花刺划伤手。 香槟色不似红色耀眼,也没有粉色娇嫩,却格外有种高贵矜持的味道。 “送你,”谢楹从裤子口袋里摸出这朵花,“这是今天的……花。” 沈青亭忽然懂了。 自从知道自己的信息素是花香之后,每次见面,谢楹都会送他一束花。 他捏紧手里的玫瑰,在这一刻,终于肯抬头注视着谢楹。 他的眼皮泛着一点很不明显的红,映得双眼更加清澈。 他说:“谢谢你的花,我很……喜欢。” 谢楹摸了摸头发,低声回答道:“喜欢就好,喜欢……就好。” 说着,他又胡乱揉了一把自己的头发,逼迫着自己将视线从沈青亭的眼睛和脸颊移开,神色淡定地说:“不早了,我叫个车,去吃饭吧。” 沈青亭又低下了头,说“好”。 谢楹很少打车,也不太习惯在有外人在场的时候说些什么。 他和沈青亭并排坐在后排,中间隔着好长一段距离。 可是,明明刚刚他们还亲近到几乎快要发生一个亲吻。 谢楹用余光打量着他们中间空余的位置,也打量着沈青亭随意放在身侧的右手。 之后他移开视线,若有所思地看向窗外。 * 沈青亭也一直安静着。 他本来就内向,现在心里乱七八糟的,更加不知道说些什么。 他的左手拿着那朵玫瑰,满脑袋都是刚刚那个快要发生的亲吻。 ……他并没有做好准备,可是…… 刚刚谢楹靠过来的时候,他也并没有真的想要躲开。 可以躲开吗?沈青亭愣愣地想。 应该是可以的。谢楹……谢楹又没有强迫他。 那,是想要接受他吗? 接受他,做……自己的Alpha? 沈青亭顿时脸色爆红,光是想想这个可能性就觉得脸上快要烧起来。 他觉得自己真是疯了,谢楹就坐在他旁边,他在这里胡思乱想什么东西?! 他谨慎地用余光瞥着谢楹,见那人毫无察觉地望向窗外,才稍微安心下来。 然而,就在下一刻,沈青亭的手背传来了熟悉的体温。 谢楹……谢楹把手掌覆在他的手上。 宽厚的手掌将沈青亭完全包裹住,Alpha的掌心温暖干燥,热意透过皮肤,几乎快要流到心尖上。 沈青亭说不上来原因,明明已经觉得脸上烧到快要爆炸,却依然没有躲避这更多的热意。 他像刚刚一样,任由谢楹握着他的手,将他越握越紧。 谢楹定的餐厅很用心,餐品味道很好,环境也十分幽静——谢楹甚至定了一个双人的包间。 包间的窗子是半透明的磨砂玻璃,外面的人影只能模糊看个大概,保证了包间内的隐私,却又不会过分私密。 谢楹吃得快,早几分钟吃完了自己面前的那份牛排,撑着下巴看向对面细嚼慢咽的Omega。 “哎,这个花——”谢楹忽然开口,“小沈老师,你看这个花,是不是没有我送的好看。” 沈青亭抬头一看—— 这家餐厅是有花心思布置的,餐桌上摆着的鲜花被仔细修剪过,养得很好。 谢楹看到了,又想起自己送出去的花,迫不及待想要听听沈青亭的夸奖。 沈青亭抿着嘴,勉强给了一点点小夸奖:“嗯……你很会挑花。” 谢楹笑眯眯地点了点头,接受了沈青亭的夸奖。 “你觉得这家味道怎么样?”谢楹向后靠在椅背上,左右看看这包间里的装饰,说,“喜欢这里吗?” 沈青亭往嘴里送了最后一块牛排,咽下去之后用纸巾擦了擦嘴角,才回答道:“味道很不错。” 谢楹含笑点点头,说:“好。不过,如果你想试试别的,下次我们也可以吃点热闹的。” 沈青亭对这些没什么讲究,热闹与安静,于他来说区别不大。他抿了抿嘴,没有回答。 谢楹却像抓住了什么小把柄一样,打了个响指,说:“小沈老师,你不说反对,那我可就默认你同意了啊!” “同意……什么?”沈青亭眨眨眼睛,不明所以。 谢楹学着他的样子,也眨眨眼睛,狡猾地说:“同意下次也跟我一起吃饭。” 沈青亭想说“我本来也没有拒绝”,又觉得自己实在说不过伶牙俐齿的谢楹,便不再说话,低头用叉子戳着盘子里小块的西兰花。 谢楹的尾巴快要翘到天上去了。他用两只手撑着椅子,上半身向沈青亭靠近,又问:“小沈老师,同意了下次跟我约会,那是不是也得同意,以后不用别人的信息素了?你这个信息素,昨天晚上把我气得都没睡着觉。” 沈青亭又想反驳他,只是同意以后一起吃饭,这怎么能和约会划等号?不过话还没来得说出口,又听到谢楹说一整晚都没睡着。 心里多少知道这是谢楹又在卖惨,但…… 沈青亭继续蹂.躏着面前那朵无辜的西兰花,掀起眼皮看了对面的Alpha一眼,小声说:“信息素……是我找别人借的。” “我知道,”谢楹说,“你需要用信息素。我的意思是……” 他伸手拨开沈青亭的叉子,解救下可怜的西兰花,又说:“我的意思是,你可以用我的信息素。” 沈青亭依然低着头,谢楹看不到他的表情,却能清楚看到他不停颤抖着的长睫毛。 谢楹又觉得心里痒痒的。 “我的信息素不好闻吗?那个Alpha的信息素比我的好闻?”谢楹温声哄道,“你上次还说,火绒的味道不错呢。不然……” 谢楹伸出手,盖住了沈青亭的眼睛。 他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上半身几乎压在餐桌上。 “不然,你再确认一下?”谢楹声音低沉,说话的声音却越来越近,“再确认一下,我的信息素……” 烧焦的味道在面前轰然爆开,沈青亭的眉毛簌簌颤抖着,小扇子一样抖个不停。 眼前的视线被遮挡住,无法视物的不安让他恐慌。他伸手想要拉下谢楹的手,却被那人反手握在手里。 随后,Alpha的呼吸洒在他的鼻尖,谢楹的信息素几乎将他淹没。 潮湿的亲吻轻轻落在他的鼻子上,火烧的味道让沈青亭全身都在颤抖。 谢楹的手掌抚上了他的后脑,亲吻却并未深入。他摸着沈青亭的头发,是带着安抚的抚摸。 湿润的吻最终只落在了Omega的唇角。 “亭亭……”谢楹第一次这样亲昵地叫他的名字,烧焦的味道依然浓重,像是把他自己的声音也烧得沙哑。 沈青亭能感受到谢楹的嘴唇张张合合,可最终落入耳中的,依然只有那人重复叫着的自己的名字。 “亭亭,亭亭,”谢楹用前额抵着他,再开口的时候双唇轻轻擦过他的,“……亭亭。” 为您提供大神 苏苏苏语 的《被前任的哥哥标记了》最快更新 20 免费阅读.[www.aishu55.cc] 21 太多人这样叫过沈青亭,可再也没有谁叫出的“亭亭”,能够带给沈青亭这样大的触动。 沈青亭只觉得自己从嘴巴一直麻到了耳廓。谢楹离得太近了,他浓郁的信息素把自己紧紧包围着,快要到发热期的身体禁受不住这样浓郁的信息素,连后颈都在隐隐作痛。 盖住眼睛的手掌终于移开,沈青亭睁开眼睛,这才发现自己眼前的视线居然一片模糊。 沈青亭眨眨眼睛,看清面前人的表情时又是一愣—— 他从谢楹的瞳孔中瞥见了自己的模样:左耳边垂下来一小缕头发,被不知道什么时候流下来的汗水打湿,贴在脸旁;眼皮泛红,双眼也泛着水光,实在是一副有些狼狈又不知所措的模样。 可真正让他惊讶的是,谢楹的脸上竟然也是同样的忐忑和不知所措。 谢楹把手掌轻轻贴在他的脸旁,想要触碰又无法用力。他就这样贴着他的脸,只有指腹时不时划过他的耳垂。 谢楹神情复杂,他深深地看着沈青亭的眼睛,拇指摩挲着他的嘴角——正是刚刚若有似无触碰过的地方。 “亭亭,我本来有……我本来想了很多话要告诉你。” 只是抚摸着沈青亭的嘴角,似乎已经不能让谢楹觉得满足。他的眉毛轻轻皱起,看向沈青亭的目光包含了太多东西。他碰碰Omega掉到脸庞的头发,像下了很大的决心一般,伸手将他拥入自己怀里,而后沉声说道—— “我本来想说,我昨天晚上一直在因为那瓶信息素生闷气,就想,今天必须得告诉你,昨晚我一想到你找别人借信息素却不来找我,就气得睡不着觉。” 他渐渐收紧手臂,把沈青亭抱得更紧。 “我想说,小沈老师,你看,因为你不找我借信息素,都把我气得睡不着觉了,你是不是得补偿我点什么东西——补偿的东西我都想好了,到时候就说,这个信息素你不许用。” 他稍微松开沈青亭,自上而下看着那人。 Omega的模样早就印在他心里了,可谢楹还是觉得永远都看不够。 “……我提前想过很多说法,你知道的,我总会有办法让你无法拒绝……”谢楹捧着他的脸,话说得很轻,“但我现在不想这样了。我不想再绕圈子,不想用这种‘话术’来让你妥协。亭亭,我……” 谢楹呼出一口气,他闭了闭眼睛,喉结剧烈地上下一滚—— “你别用别人的信息素。” 箍在腰间的手臂陡然收紧,捏得沈青亭腰间一痛。 “你别用别人的信息素,沈青亭。”谢楹目光灼灼地盯着他,收敛了温和笑意的Alpha带着无法忽视的压迫感,“我知道,Omega总有需要信息素的时候,找认识的Alpha借一点信息素是再常见不过的事了,这连临时标记都算不上。但是不行,我接受不了。” 他的嘴唇动了又动,像是每说一句话都十分地艰难。 “你的身上出现别的Alpha的信息素,我接受不了。”谢楹看着沈青亭,又一次将他拥入怀里,“你的身上,只能有我的信息素……沈青亭,你知道吗,我从、从见到你的第一眼起我就在想,以后,以后早晚有一天,要让你从头到脚都沾上我的信息素。” 不等沈青亭反应过来这句话的意思,火绒的焦味又一次铺天盖地地传来。 这一次的味道比以往每次都更猛烈—— ……因为这一次,谢楹终于撬开了沈青亭的嘴唇。 柔软的唇舌挤开Omega的口腔长驱直入,信息素也在同一时刻凶狠注入。 ……平时看上去只有瘦弱和强壮的区别,只有到了这种关键时刻才能看出,Omega在面对Alpha时依然毫无招架之力。 沈青亭的手指紧紧抓着谢楹的肩膀,指节处用力到泛了白。 又冷又热的矛盾感让沈青亭手脚发麻,手背上被谢楹隔着衣服搓揉着的皮肤像是过了电一样酥麻难耐。 这是一个货真价实的亲吻,信息素注入的浓度甚至早就超过了一个临时标记。 最后一点力气也快要消失殆尽的时候,谢楹的亲吻终于停下了。 握在背上的力气慢慢松掉,谢楹放开了他的唇舌,信息素带来的灼热感却久久没有散去。 脸颊被Alpha轻轻托住,拇指在他的嘴角反复摩挲着。谢楹看向他的目光带着浓重无法忽视的情.欲,混杂着本就无法躲避的、来自Alpha的压迫感,让沈青亭瑟缩着想要后退。 谢楹却在这时候用力闭了闭眼睛。他重重吐出一口气,双手揽着沈青亭的腰,再次把他搂进怀里。 他的嘴角紧贴在沈青亭的耳侧,喘息间空气轻微的流动让沈青亭的耳垂泛起阵阵酥痒。 沈青亭缩着肩膀,耳边尽是Alpha粗重的呼吸。 不知道过了多久,谢楹才轻声开了口。 “……亭亭,亭亭。” 他依然只是叫着沈青亭的名字,像是怎么都叫不够。 沈青亭被他按在怀里,谢楹的心跳声就在耳侧,咚咚的声音像要突破胸腔,震得沈青亭心里阵阵发麻。 沈青亭用额头蹭着Alpha的肩膀,眼底一片湿润。 他应该因为谢楹的举动而觉得冒犯,可是…… 不知道是不是信息素带来的微妙吸引力,他现在只想……只想继续被这股燃烧着的焦香味道包裹着。 他的双手不知什么时候揪紧了谢楹的衣服。沈青亭眨眨眼睛,只看到那人肩膀的衬衫已经起了明显的褶皱。 沈青亭轻轻皱起了眉,绵软的手指抚上了那几处褶皱,将自己刚刚揉出来的痕迹一点一点抚平。 谢楹察觉到了这点小动作。他低下头看着怀里的Omega,又更紧地将他收在怀里。 面前的怀抱忽然明显地起伏了几下,下一刻,沈青亭听到谢楹略带沙哑的话语。 “……沈青亭,我们谈恋爱吧。” 为您提供大神 苏苏苏语 的《被前任的哥哥标记了》最快更新 21 免费阅读.[www.aishu55.cc] 22 他又被Alpha从怀中捞了起来,谢楹双手捧着他的脸,就这样深深地望着他。 那人的眉心依然轻皱着,他凑过来,碰碰沈青亭的鼻尖,重复道:“沈青亭,跟我……在一起吧,我们谈恋爱吧。” 他松开沈青亭,拉开两人之间的距离,只用手掌小心托着他的背。 他没再说话,只是脸上带着明显的紧张和忐忑。 沈青亭也注视着他。 那人扶在自己身后的手掌那样温暖,热度像是渗进血液里流遍了全身。 沈青亭垂下眼睛,缓慢推开谢楹的双手,从他的膝盖上离开。 谢楹心下一冷, “亭亭——” 沈青亭清清嗓子,坐到他的身边。他赶在谢楹问出更多疑问之前说道:“我……我还想再考虑一下,可以吗?” “……”谢楹愣了半秒,苦笑道,“可以,当然可以,你当然需要考虑……” 沈青亭很罕见地打断了他的话:“因为、因为你是……的哥哥。” 他说话的声音很轻,又刻意模糊掉了某个名字,一句话说得断断续续的。 但是谢楹还是听懂了。 前后不过几秒钟的时间,谢楹简直觉得自己像是从地狱回到了天堂。 比起同意或者不同意、愿意或者不愿意,现在沈青亭在乎的是—— 他是前任的哥哥。 谢楹从这句简单的话语里看到了巨大的希望。他咬着嘴唇,低下头闷声笑了。 笑过之后他又在心里自嘲,这一天天的,心脏真是受不了。 刚才那一点忐忑一扫而光,谢楹笑着看向沈青亭,眼里尽是温柔。 “行,小沈老师,那你——”谢楹碰碰他的耳垂,温声说道,“那你慢慢考虑。” 说罢,他在心里默默补充道,反正我还能等。 想着想着他又点点头,像是在认可自己的看法:“你慢慢考虑。” 说罢他又皱皱眉毛,不知道在回想什么,脸上的表情变得很……古怪。 几分钟之后他点点头,沉吟着说:“嗯,我确实是哥哥。” 他朝不明所以的沈青亭再次点点头,严肃道:“再多叫两声,我爱听。” “……”沈青亭觉得脸颊轰地一下迅速变热。他瞪圆双眼,不敢置信地看着谢楹。 他抿着嘴唇,看出来是忍了又忍,最终还是没忍住,用手心对着谢楹的肩膀,小心打了一巴掌。 谢楹嘴上占够了便宜,也越来越会得寸进尺。他反手攥着沈青亭的手,笑眯眯地看着他。 沈青亭受不了这个氛围,稍微用了点力气推开他,又拿起自己的包包,打算离开包间。 “走……吧,都吃完了。” 背影几乎称得上是落荒而逃。 回程依然打了一辆车。 这次,谢楹连一点纠结都没有了,上车之后就握住了沈青亭的手。 沈青亭还是脸皮薄,路上一直扭头看着窗外,愣是一点都没看谢楹,只给他留了一个红扑扑的耳朵。 不过……也没推开谢楹就是了。 路上谢楹一直美滋滋地想,下次还是不开车了吧!开车虽然方便,可是打车时可以拉一拉沈青亭的手啊!这不比开车强多了。 车子停下后,两人慢吞吞下了车。司机并没有等待谢楹,而是关上车门扬长而去。 沈青亭看着车屁股,欲言又止。 谢楹假装没看懂沈青亭的表情——谢大律师这时候更关心另一件事。 “你那个信息素……放哪儿了?”这事儿在谢楹这儿可算是过不去了,他清了清嗓子,竖起眉毛,装作严厉地说,“不许用啊。” 沈青亭推开他的脸,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 他在自己的包包里摸索半天,才找到那个小瓶子。他握在手里给谢楹看,又小声说:“我……回去给温星吧,昨天他还在苦恼没借到信息素呢。” 说完想起谢楹并不认识温星,又解释道:“我的Omega室友。” 谢楹“啊”了一声,挺满意地点点头,说:“行。” 他举起手机冲沈青亭摇了两下,说:“上楼吧,明天……明天再找你。” 沈青亭仍然低着头,很小声很小声地给了个回答,听不清是“嗯”还是“好”,又或者只是单纯出了个声儿。 但,谢楹单方面把它定义成沈青亭的赞同。 上楼时,沈青亭习惯性地从窗边看了看——这好像也已经变成了他的习惯。 Alpha身材高大,站在楼下远远地望着他。沈青亭并不能真切地看清谢楹的神色,却又分明知道那人就在看他。 这时,沈青亭的手机响了。他划开新消息一看—— 果然是谢楹。 【快上楼吧,别看了。】谢楹说。 沈青亭没回复,只紧紧地攥着手机。 他的手机贴在胸口,砰砰心跳声震动着手机冰冷的金属外壳。 看着沈青亭上楼之后,谢楹并没有立刻打车回家。 他沿着回家的路线走了好一会儿才掏出手机叫车,回到家后也没立刻休息,而是…… 换了一套全新的四件套。 洗完衣服之后他还是觉得精力过于旺盛,又把家里里里外外都打扫了一遍。 扫了地也擦了地,衣柜书柜鞋柜也擦得干干净净,要不是天色太晚,他还恨不得再把玻璃也擦干净。 折腾够了躺到床上时,时间都快一点了。 谢楹瞪着眼睛,还是睡不着。 他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纠结许久,最终还是没忍住,掏出手机给沈青亭发了一条消息。 他当然知道沈青亭肯定早就睡着了,他也并没有什么正经事非要在这个时候和沈青亭说。 很难形容这种心情,他只是……他只是想沈青亭了。 发出去的消息也非常简单。 【亭亭】 就这么简单的两个字。 发完这两个字之后,谢楹终于觉得全身都舒坦了。他放下手机,在期待着明天一早沈青亭的回复中进入了梦乡。 沈青亭果然是第二天早上才回复的,回复的内容简简单单。 一个问号。 谢楹彼时正在刷牙,看到这个问号时心情大好,赶紧打了几个字。 【没什么,就是想你】 不过,这条消息还没来得及发出去,沈青亭又发了一条消息过来。 是张照片,是沈青亭的右脚。 然而…… 谢楹吐掉嘴里的牙膏,皱紧眉毛。 原本白皙的皮肤上泛起可怖的青紫,脚踝的部位肿起一个大包。 沈青亭说:【昨天晚上扭到脚了,本来以为不严重,早上起来就变成这样了,正打算去医院。】 谢楹立刻拨了个电话过去:“我陪你去医院!” 不知道是不是扭伤得太严重,沈青亭这次没跟他客气:“好吧,那麻烦你了。” “你收拾点平时用的东西,”谢楹夹着手机,一边换衣服一边说,“看着有点严重,而且你还要练舞,更要注意,说不定要住院——算了算了,你别动,一会儿我过去帮你收拾。” 他停顿了一下,又说:“跟你们宿舍的保安说一下,等会儿放我进去。” 沈青亭吸了吸鼻子,说“嗯”。 挂断电话后,沈青亭挣扎着从床上坐了起来。 他看着自己脚踝叹了口气——昨晚,这一层的水房跑水了,沈青亭去洗衣服时,正好碰见有个人滑倒,他过去扶了一把,被那人不小心踩了一脚。 当时没觉得怎么,早上起床才发现这么严重。 而且…… 沈青亭摸摸自己的额头,又叹了一口气。 屋漏偏逢连夜雨,他好像……提前到了发热期。 为您提供大神 苏苏苏语 的《被前任的哥哥标记了》最快更新 22 免费阅读.[www.aishu55.cc] 23 沈青亭在床上坐了一会儿,越坐越觉得额头高热难以忍受,后颈的腺体也开始隐隐胀痛。 和昨晚说的一样,那瓶信息素他交给温星了——而且,一会儿谢楹就要过来了,就算信息素在他手里,他也…… 沈青亭甩甩头,不再思考这个问题。 他给楼下的保安打了电话说明情况。 这位保安大叔人很亲切,也尽责,说:“你把你男朋友的车牌号告诉我,我现在录进系统,一会儿让他直接开进院子里。” “……”沈青亭眨眨眼睛,小声说,“不、不是男朋友——” 他说话的声音太轻了,保安没听清,大着嗓门问道:“不是什么?” 沈青亭硬着头皮道:“……不是男朋友,就是……普通朋友。” 保安呵呵笑了一声,没再去纠结“男朋友”这个话题,只催着沈青亭快去问车牌号。 沈青亭愣了两秒钟,脱口而出一串和字母的组合。 挂断电话之后,沈青亭懊恼地咬住了嘴唇。 * 谢楹来得很快,大约过了十五分钟,他的车子就停到了宿舍楼下。 他一路小跑着上了楼,在沈青亭的房间门口站定,伸手敲了敲门。 看到沈青亭略显憔悴的脸庞时,谢楹才恍惚发现,自己这一路跑上楼,居然都屏住了呼吸。 他低头揉揉眼睛,连忙上前几步扶住沈青亭,让他把重量靠在自己身上。 “怎么搞的?”谢楹扶着他坐回床上,低头查看他的脚踝,拧眉问道,“昨天晚上不是还好好的吗?” 沈青亭低声道:“水房跑水,地板太滑,被人踩了一脚,可能寸劲儿扭到了。” 谢楹毕竟不够专业,他看着沈青亭青紫的脚踝,不敢动也不敢碰。 “疼得厉害吗?”他抬头看看沈青亭,神色尽是担忧。 沈青亭本来也低头看着自己的脚踝,听到这话后他抬头看了谢楹一眼,又一次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 开口回答时,沈青亭忽然觉得鼻子有点酸。 “……”他吸吸鼻子,老实回答道,“疼。” 不是没受过伤,练舞不可能不受伤。 手骨折过,韧带拉伤过,腰背部的肌肉更是不知道拉伤过多少次。 沈青亭最不缺的,就是各种伤病胶布。 早就习惯了的事,现在谢楹问起来,沈青亭居然觉得有点委屈。 他不知道第多少次轻声叹气:“倒霉。” 随后又支起嘴角,浅浅笑了笑,说:“还好巡演已经结束了,不然要耽误进度了。就是之后不知道要休息多久,等到好了之后,希望别被老师骂。” 他耸了耸肩膀,故作轻松地说:“舞蹈这个东西,一天不练基本功,老师就能看出来。” 谢楹看得心酸不已。他揉揉沈青亭的头发,低声说:“别说这些了,去医院。” 他小心挪开沈青亭受了伤的腿,起身在房间里转了几圈,说:“不知道你这情况要不要住院。不过……你住六楼,又没有电梯,你这腿怎么上楼下楼?” 这还真是个问题。 这伤来得突然,沈青亭完全没顾得上考虑这些。 他们这个宿舍管理严格,外卖不允许进来;可以请温星照顾,但温星最近在演出,也不能总是麻烦他。 当然,宿舍管理严格但不代表完全不通人情,像这样的特殊情况,或许可以试着申请通融一下,但问题在于…… 沈青亭不愿意。他既不想因为自己的特殊情况去“破坏”规矩,也不想因为自己的事情过分地引起别人的关注,无论这些“关注”是善意的还是恶意的。 谢楹帮他收拾好牙刷、毛巾这些日常用品,冲他扬扬下巴,说:“你要是放心……要不在我那里养伤?” ……沈青亭谨慎地看着他。 “我没有别的意思,”谢楹举起了两只手,手上还滑稽地拿着沈青亭的半管牙膏,“我在家经常做饭,家里锅碗饭菜都有,你会做饭可以自己做,不会做就我来。家里三个卧室,我住一个——” 说着,谢楹眨眨眼睛,停顿了半秒,又继续若无其事道:“你住一个。这两个卧室在一头一尾,离得很远,我上班时也不会吵到你。卫生间也是分开的,什么都是分开的。家里电梯入户,私密性很好,轻易见不到陌生人。” 谢楹说得无比真诚,像是没有丝毫私心。 然而沈青亭只是睁圆双眼瞪着他。 谢楹:“……轻易见不到陌生人,但可以每天都见到我。好吧,好吧,也方便我追求你。” 沈青亭瞪着眼睛看了他一会儿,没回答,只说:“先去医院吧,说不定只是看着吓人呢。” 说归说,这个六楼高的宿舍,是真的不方便。 谢楹想背他下楼,沈青亭拒绝了,理由还是那个——不想被太多人注意到。 谢楹拗不过他,只好让他一手扶着自己的肩膀,一手扶着楼梯小心下楼。 不过这样还是太勉强了,沈青亭才下了半层楼,额头已经痛出了一层薄汗。 谢楹看不过去,说:“还是我背你吧。” 沈青亭无奈,垂着眼睛,点了点头。 谢楹半蹲下身体,小心避开沈青亭扭伤的那只脚,很轻松地把Omega背在背上,稳稳带下了楼。 时间已经不早了,该去剧院练习的人,早就都离开了,剩下的都是些和沈青亭一样,没有演出也不需要上课的人。 没那么多人围观,但一路上也陆陆续续碰到了几个。 沈青亭解释了几遍自己的情况,又开始觉得不自在,他把脑袋埋在谢楹的衣服上,消极抵抗着来自别人的关心。 谢楹这个终极社牛完全不在意这些,自来熟地帮沈青亭解释着。 “倒霉,就是倒霉。” “帅哥,帮忙给这层的水管报个修吧,受不了了真是。” “据说昨天晚上水漫金山了呀!” 他真真假假一通乱说,还真的有人被哄骗了过去,当即打电话给楼管,让他们帮忙查看一下这一层的水管到底是什么情况。 沈青亭:“……” 他掀起眼皮看了谢楹的后脑勺一眼,又默默低下了头。 坐进谢楹的车子里后,那人又跑了一趟楼上——他还是把沈青亭的日常用品带下来了。 谢楹大大方方地把牙膏牙刷、毛巾水杯都塞进车里,沈青亭分明看到了,却也没有真的出声制止。 去医院的路上,谢楹也没再提别的,只问了沈青亭的个人信息,拜托自己的助理帮忙挂个号。 * 脚踝的扭伤不算严重,医生开了些药物,仔细叮嘱着注意事项。 在听说沈青亭是一名舞蹈演员之后,医生轻轻皱了眉,语重心长道:“那更要注意恢复,别落下毛病。” 他抬头看了一眼旁边站着等待的Alpha,又指了一下药方上的某种药,说:“爱人之间的信息素可以有效缓解疼痛,这是最好的止疼药。” 沈青亭:“……” 一个上午的时间,谢楹已经第二次被认成自己的男朋友了。 沈青亭抿着嘴唇。这一次,他没有开口反驳。 谢楹在专心听医生说话,一开始真没反应过来这话里的深意。他交完了钱,在药房窗口排队领药的时候才慢半拍地反应过来。 “……”谢楹捂了一把脸,下意识地回头寻找沈青亭。 沈青亭很好找——他也正盯着谢楹的背影。 两人的视线在空中短短地接触了一刻,沈青亭像被烫到一样移开眼睛,慌乱低下了头。 这事说起来也是奇怪。 先前什么都敢说,现在再想邀请沈青亭住到自己家、让自己好生照顾,反而又张不开嘴了。 谢楹把取来的药品装进自己包里,清清嗓子念了一遍上面的用药事项,最后说:“……你要是愿意的话,这段时间我来照顾你吧。” “……愿意并且放心的话。”谢楹又补充道。 谢大律师前三十年的人生里,少有的几次话说得磕磕绊绊的经历,全贡献在沈青亭身上了。 沈青亭接过那一袋子药,什么都没说,只飞快地看了谢楹一眼。 谢楹搓了搓手指,站在旁边傻等着回答——那周围都是空座位,他也不知道坐。 等了大概一分钟的时间,谢楹估摸着沈青亭应该不会开口拒绝了,便试探着问道:“那就……就这样?” 沈青亭用眼尾扫了他一眼,反问道:“哪样?” “……”谢楹右手的拇指和食指反复磨蹭着。他纠结了又纠结,犹豫了又犹豫,终于把手掌按在了沈青亭的头顶。 他的拇指贴在沈青亭的脸侧,声音很低,语气却让人信任。 “……我照顾你。” 不等沈青亭回答,谢楹就又皱起了眉毛——掌心下的皮肤,温度有点过高了。 谢楹又低头看看Omega的脸—— 沈青亭的脸颊也在泛着不正常的红。 先前谢楹全部心思都放在沈青亭的脚伤上,那人脸色不好,他便一门心思以为是因为脚伤疼痛。然而现在看来…… 谢楹在心里暗骂自己的粗心。他连忙摸了摸沈青亭的额头,果然摸到一层汗水。 他矮下身子,半蹲在沈青亭面前,焦急问道:“发热?” 沈青亭动了动嘴唇,呼吸都变得潮湿了。 他吐了口气,闭着眼睛点了点头。 为您提供大神 苏苏苏语 的《被前任的哥哥标记了》最快更新 23 免费阅读.[www.aishu55.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