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管这叫恋爱游戏女主？》 第 1 章 两年前，全息游戏《无尽之境》公测上线。 这款游戏飞速风靡全球，热度登顶上百个国家和地区，积累了几十亿玩家的用户池。而说着各国语言的全球玩家，却能认出一个中文ID。 ——乌嘉熙。 她在游戏里的ID就是本名，能让人记住，没有别的原因，纯靠频繁刷脸。 因为她是《无尽之境》全球排行榜常驻前三的玩家，打开游戏就能看到她，她的名字随着游戏的普及，在玩家群体中拥有极高的知名度。 在游戏势头刚刚上升时，乌嘉熙就抓住机会，将游戏内的名气一举转化为游戏外的流量，成功抢占蓝海市场，当上了《无尽之境》全球头部主播，在多个重量级平台上都拥有了千万级粉丝账号。 从草根出身到网络红人，拥有把流量变现的实力，乌嘉熙堪称改命典范，如今代言、推广纷纷主动找上门，让她的生活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乌嘉熙这两年攒下的积蓄，甚至够她在寸土寸金的首都买一个小公寓房。 这天乌嘉熙的闺蜜来访，面色神神秘秘，“诶，嘉熙，我说……《无尽之境》开发公司‘infti’的老总，最近是不是在追你啊？” 她来的时候，乌嘉熙正在处理工作，“怎么突然聊这个？” “人家毕竟是《无尽之境》的大老板，‘infti’近千亿的估值，左总又是单身未婚，家境无可挑剔，长相模样都不错，一举一动都备受关注会上小报那种，可多的吃瓜群众火眼金睛盯着他了……我就是好奇，他对你表达好感不止一次了吧，嘉熙你对他是怎么想的？” 乌嘉熙淡淡道：“没想法。” 男人的喜欢不一定是真的，但自己挣钱的本事一定是真的，孰重孰轻她想得很明白。 “我好奇很久了，嘉熙，你的理想型到底是什么样的啊？”闺蜜看上去很想八卦。 乌嘉熙想了一下，“脑子要好使。” 闺蜜噗嗤一声笑了：“‘人家左总能开发出《无尽之境》这种游戏的总编程师的脑子，算得上是好使了吧？而且“infti”正在内测的这款恋爱向游戏《憧憬的约定》……上周和你聊的时候，你还夸营鬼才营销来着。” 乌嘉熙嘴角微微抽搐，“确实非常鬼才，一款恋爱游戏，内测两星期，引来全球玩家的辱骂，直接被骂上多国的热搜和趋势，并因此获得了空前绝后的关注度……” 两人一同沉默了。 乌嘉熙：“从商业角度来说，《憧憬的约定》 内测期间就几次出圈，只从流量上来讲，无疑达成了一个现象级营销的指标。不瞒你说，‘infti’两小时前也给我发来一份推广合同，让我多平台同时发布《憧憬的约定》游戏实录，我准备签了。” “你要有新的兼职了？” 乌嘉熙：“嗯……他们给出了很有诚意的价格。” 合约上明码标价，两百万。 乌嘉熙看向了闺蜜，“从我们见面开始，你就一直在给左总说好话。” 闺蜜一下子就紧张了，“咦！？咦，有吗！” 乌嘉熙平静的表情，却带着说不出的压迫感，“你之前并没有抽中《憧憬的约定》的内测名额，但是这两星期来你却一直玩，所以说你和左总之间，是发生过什么我不知道的交易吗？” 闺蜜几秒钟就扛不住招了，“我、我承认，我确实吃人嘴软、拿人手短了，左总破例给我内测名额，就是想让我在你面前多给他美言几句，给他增加点存在感！” 乌嘉熙失去兴趣，“如果你是来给左总做说客的话，我就不陪你了，半小时后我要上播。” 闺蜜慌张道：“别，我是嘉熙你的人！咱们不提什么左总右总了，我要等你结束一起吃火锅！” 闺蜜这次老实了，乖乖看着乌嘉熙处理工作。 过了一会，她却突然蹦出一个问题：“嘉熙，你老实告诉我，你拒绝左总，还拒绝所有榜一大哥大姐的好友申请，是不是因为你心里早就有人了？” 乌嘉熙听了这句话，没有立刻回答。 但她浏览合同的速度慢了下来，盯着屏幕，有十数秒不曾移动页面。 闺蜜立刻追问：“是不是那个人！就是你说过的，资助你小时候读书的那个网友？” 她从电脑桌前微微侧过身，摘下了鼻梁上的眼镜，“那是我的恩人，而且，我已经三年没和他说过话了。” 闺蜜仿佛发现了新大陆，双眼放光道：“可是你刚刚都没有否认喜欢他诶！” “谈不上喜欢或者不喜欢，只是，不甘心。” 闺蜜：“不甘心什么？” 乌嘉熙别开了视线，“不甘心他就这样一声不吭的消失了，连一句话都没有留下，这些年来，我一直想知道他为什么会这样做。” 闺蜜：“……” “或许他有这样做的原因吧。”乌嘉熙沉默片刻后，视线重新回到屏幕上，“人这一辈子，总有些事情……永远都不会得到真正的答案。” 她外露的情绪不明显，调整姿势后，那些细微的痕迹也像是被一阵清爽的风吹散了，重新恢复了云淡风轻。 闺蜜问得犹犹豫豫：“所以说，你俩就纯网聊？你不知道他叫啥名，长啥样，哪国人，就让你……惦记了这么久？” 乌嘉熙摇摇头，纠正道：“我只是想知道他不告而别的原因，以及，我还欠他……” 她隐去了唇边的话。 闺蜜怕她不高兴，连忙道：“没事没事！不想这个了，你继续看合同，我去帮你调试全息设备。” 到了时间，乌嘉熙准时上播工作。 《无尽之境》这款游戏看重操作，乌嘉熙是一位能为了观赏效果玩花活，还能在翻车边缘反复横跳的高玩。 她的技术，注定了她的直播风格极难复制，所以乌嘉熙能成为《无尽之境》头部大主播，是有真技术的。 两百万的新游推广费符合乌嘉熙如今的身价，恋爱游戏《憧憬的约定》流量日益见长，乌嘉熙之前就已经在关注，既然有这个机会，那她就与infti实现双赢。 开播之前，乌嘉熙将签下的电子合同，通过邮件的形式发给了infti商务部。 三个小时的直播开始，乌嘉熙成功将新开的高难副本bss送去转生，临近下播时，她打开全息游戏的直播辅助副标，看着弹幕，挑着回答了几个提问。 “最近很多主播、UP主都在玩《憧憬的约定》……我会不会玩？” 她并没有透露推广合约，端起手中的攻城炮，对着墙面来了一炮。 破损的墙壁灰沙纷飞，她把攻城炮放回武器仓库，徒手把上面松动的镶嵌宝石给抠了下来。 乌嘉熙诚恳道：“让我玩恋爱游戏，你确定吗？” 直播间观众轰然响应。 “心中无情爱，出手自然快，恋爱什么？恋什么爱？” “你们真的认为这个女人会谈恋爱吗？” “笑死，还谈恋爱？上次她直接给榜一大哥退款，也不愿意给人家联系方式。” “还谈恋爱，明明是徒手撕男主的可能性更大……” 乌嘉熙从武器库里翻出一个镐子，“这个王座是黄金做的，把它敲下来带回家，摆着好看。” “？？？不愧是你” “你椅子fine，下一秒mine” “游戏设计师看了都会一脸(=°Д°=)” 乌嘉熙几镐子下去，这个连在地面的王座真被她敲了下来。 只是王座与地面相连的截面处，出现了深空一样的涡旋，但再仔细看看，会发现那是一串飘出来的程序代码。 好家伙，代码都让她给敲出来了，真是一镐子干碎虚空。 所有人：“……” 乌嘉熙也沉默了，“这个，不要告诉厂商，我先跑了，咱们明天同一时间再——” 她的话没说完，那深空一样的涡旋猛然冲破地面，星夜的颜色像是水流成的茧蛹，将她的身体整个包裹隐没。 但那不是洪水，也不是星空。 而是化作星空模样的数据乱流。 乌嘉熙罕见翻车，这一下直播效果拉满，满屏都是欢乐的笑声。 “刚刚那一下子，把地面底下的代码都给敲出来了？？？” “乌嘉熙这个女人，我愿称她为新时代的bug人形自走生成机！” “哈哈哈哈哈哈哈！” 许久之后，笑意渐歇，终于有人注意到了不对。 “……不对，大家先别笑了，都两分钟过去了，主播人呢？” “Where is she？What the *** just happened？” “Dv''''è lei?” 全世界各地的粉丝们都意识到了情况不对，直播间飘起多国语言，高级翻译器实时同声传译，多国粉丝接力呼唤起乌嘉熙的名字。 三分钟，毫无回应。 人们终于意识到……乌嘉熙好像真的出事了。 闺蜜第一时间收到消息，过去敲响了乌嘉熙直播的门，“嘉熙，你还好吗？” 里面没有响应。 门没锁，闺蜜小心地推开了一条门缝，“……嘉熙？” 房间的主人没有应答，是因为她已经晕倒在地板上。 乌嘉熙墨色长发散落一地，双眼紧闭，已经失去意识。 闺蜜把乌嘉熙从地板上扶起来，见人醒不过来，正想帮她卸下全息头设时，却发现……工作灯发着红光，处于警告模式。 如果强行拿下设备，会对人的大脑造成生理伤害。 在这个时代，全息游戏已经做到了与人类脑神经实时相连的技术，正常安全上下线没事，但任何强行断开脑神经链接的操作，都可能对使用者身体造成真正的伤害。 闺蜜顿时不敢乱动，她慌乱片刻，拿起了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 乌嘉熙仍有正常的心跳和呼吸。 她安安静静躺在闺蜜怀里的样子，看上去就像是睡着了。 ------------------ 乌嘉熙挣扎着恢复意识。 她已经好久都没有这么难受过了，身体沉重得无法挪动，脑袋更是传来一阵阵剧痛。 仿佛生了一场大病。 迷迷糊糊间，冰凉柔软的织物敷着她的额头，降低着过分灼热的热度。 她费力睁开眼睛，模模糊糊间，看到有人在她额头放了一块冰巾。 见到她醒来，手的主人收了回去。 她费力地眨了眨眼，听到了一个沉稳微凉的男声，“嘉熙小姐？” 那一个瞬间，乌嘉熙还没有恢复意识，她胡乱抓了一下，没能抓住那只手，只好对那个声音问：“……谁？” 那人愈发轻缓，像是在哄着她，“你发烧了，正在输液，手不要乱动。” 微凉的手抓住了乌嘉熙在空中摸索的手，将她的手塞回了温暖的被窝。 乌嘉熙却反手抓住他，“……Tan？是你吗？” 被她抓住手的男人顿了一下，反问道：“嘉熙小姐，你是在叫谁的名字？” 乌嘉熙终于慢慢醒了过来，眼前的画面重新聚焦。 她终于看到了面前的男人。 那是一个面貌非常俊秀的男人。 他双腿交叠着坐在她床边的椅子上，随意的动作，透露着说不出来的优雅。 乌嘉熙在现实生活中，从没见过这样的男人。 或许这样的人，本就是极少的。 他看上去二十出头，却颇有沉静之意，从眼神到气场，都透露出一种超出年龄的、从骨子里带到气质中的沉稳和强大。 明明具备着上位人士的威严感，但却不会给人很难相处的感觉。 大概是因为他面貌太年轻俊美，又或许是因为他注视着乌嘉熙的眼神。 男人身上被大片黑白占据，连眼瞳都像是黑白色的水墨图。 他有一双长眉，眉尾平长，发瞳皆黑，眼中的黑意如一抹收敛在雨后湖面上的浓烟，隐秘幽然，叫人一眼望不到底。 然而他却用这样一双眼，安静的凝望着乌嘉熙。 明明能让人感到沉稳可靠，让慌乱的心静下来，但乌嘉熙还是心跳加速了。 这男人长得太合乎乌嘉熙的审美。 墨黑色的短发打理齐整，一身西服正装勾勒出极佳的肩腰线条，只有嘴唇那一点淡淡的红，是他身上最突兀的颜色。 乌嘉熙一时都移不开眼。 他连说话的声音也好听，有种熟悉感，让人一听便心生好感。 但乌嘉熙不认识他。 这是一张优美却陌生的面孔，周身气势让人一见难忘，完美得像是某种门面NPC建模。 乌嘉熙看着眼前陌生的环境，有些反应不过来：“你是谁？我这是在哪儿？” 面前的男人抬眼，还没有说话，却听到开门的声音。 有人闯了进来。 推门进来的人是个青年，顶着一头凌乱的茶棕色短发，即使带着一个很工科的黑框眼镜，也遮掩不住镜框下好看的眉眼。 他长得很俊美，很可爱，让人一眼看过去就心生亲切，是很容易让人产生信赖的模样。 他看到乌嘉熙的瞬间，生生止住了焦急的脚步。 青年露出了非常复杂的神色，“都烧进医院了，还不赶快好好养着？你是不是连命都不要了，也要去参加婚礼？” 青年语气有些恶劣，但声音却很低，像是生怕吵到了她。 不能说是言不由衷，这模样倒像是别有话说，却全都忍住了，一句都舍不得对病中的乌嘉熙说。 乌嘉熙下意识重复：“……参加婚礼？” 守在她病床边的男人微微叹了口气，“刚刚没来得及回答你，嘉熙小姐，你昨夜因为高烧被送进医院，而你原定的婚礼日期，是今天下午。” 他看了看腕表，“也就是，四个小时后。” 乌嘉熙脱口而出：“我和谁结婚？和你？” 此话一出，男人和青年一起转头看她。 闯进来的青年，惊疑不定地看着乌嘉熙和她身边的男人，“怎么可能……乌嘉熙，你和他是怎么回事？” 旁边的男人不动声色地瞄了一眼乌嘉熙，“嘉熙小姐，为什么，你会忘记自己和展倾先生的婚礼？” “展谁？”乌嘉熙慢慢眨眼，“……展倾？” 这个名字，非常耳熟。 那个闯进来的俊秀青年，走到了她床边，刻意站在了那个男人面前，把乌嘉熙和男人用物理遮挡的方式硬核隔开。 走得近了，乌嘉熙看着他甚至还穿着居家格子睡裤和人字拖，这模样有些可爱的狼狈，他像是得到消息就从家里冲出来，急到来不及换一套得体的衣服。 他看上去有些焦躁，对她探出来的手，却是小心翼翼的。 青年轻柔地摸了摸她的额头，抿紧了唇，“我看你真是烧糊涂了。” 这句话说完，他想起自己来的目的，连忙绷起脸，“当然，你不生病的时候就够糊涂了，跟中邪一样，非要哭着喊着嫁给那个展倾，我跟你说过多少次，你别跟那家伙在一起，那家伙根本配不上你！” 他似乎是想忍耐自己的情绪，但实在是委屈到忍不住了，满脸都是被抛弃的落寞，配上精致的五官，可怜巴巴到几乎惹人怜爱。 “咱们俩家世交，我爸妈把你当女儿，我和你从小玩到大，十多年的发小交情比不过一个狗男人？我跟你说了展倾这人不可靠，你不听就算了，居然还拉黑我，和我断交！” 听着面前茶棕色大男孩的控诉，乌嘉熙却出神了。 因为她突然反应过来——她到底在哪里见过“展倾”这个名字了！ 那是在《憧憬的约定》的推广pv中。 而展倾，是《憧憬的约定》可攻略男主之一！ 乌嘉熙明白了什么。 她在病床上坐直身体，双手重新在空中点动，调出只有她一人看得见的——玩家面板！ 面前看上去无比真实的一切，原来都不是现实。 ……她仍在全息游戏中。 而且，这不是她失去意识前正在玩着的《无尽之境》。 这里是她刚刚签下推广合约，一次都还没有玩过的恋爱游戏——《憧憬的约定》。 第 2 章 玩家叫出面板的操作，在NPC眼里是自动隐身的，所以不用担心纸片人会与玩家手滑空气的动作进行互动，突然来一句：“你在干什么？”这种灵异对话。 当然，NPC同样也无法看见玩家的游戏面板。 当玩家说出了涉及游戏设定的词语和语句时，NPC会智能过滤，不会与玩家进行交互。 据说对于玩家的脏话和谐系统，也是出于相同的过滤机制。 乌嘉熙一顿操作，除了《无尽之境》的游戏面板外，居然拉出了第二个《憧憬的约定》的粉色UI界面。 乌嘉熙：“……” 太粉了，有点晃眼睛。 《无尽之境》的游戏面板呈现黄铜金的金属调光色调，契合游戏的美术基调。 可是她刚刚拉出来的这个UI界面，却是如此的陌生，花团锦簇入目皆粉，少女心到完全脱离乌嘉熙的审美。 游戏面板在空气中淡淡发光，却证实着现在发生的一切，到底意味着什么。 这是《憧憬的约定》的玩家面板。 ——她因为一个bug，掉进了infti研发的另一个游戏中。 乌嘉熙懵了。 这得是什么样的程序错误、要多离谱的bug，才能把她从一个游戏，卡进另外一个游戏？ 游戏公司连两个游戏的服务器都不分开吗？ 啊？这合理吗？ 她看着窗外与《无尽之境》完全不同的游戏世界，只觉得这一切都很难让人理解。 玩家面板漂浮在半空，她片刻后回过神，积极寻找着自己需要的功能。 “禁止下线，这是什么意思？” “客服呢？”乌嘉熙双手重新在空中点动，却很快再次僵住了动作，“……人工客服离线？” 玩家界面上，下线相关选项全部灰色不可选择，乌嘉熙检查过后，发现仍然有一些辅助功能可以开启。 这其中包括内置录像功能。 乌嘉熙点击了录像，记下自己在这个恋爱游戏《憧憬的约定》中的所有活动。 这会成为她遭遇安全事故的证据。 在玩家面板的设置区，乌嘉熙又找到了“紧急脱离”的选项。 “紧急脱离”，称得上是全息游戏的“强制关闭”键，只要玩家按下这个按钮，那么游戏会停下当前一切进程，立刻切断脑神经链接，将玩家送回现实世界。 在infti公司的使用安全手册上，第一条就是——请玩家在非紧急情况下，不要使用这个功能。正确的做法是：先从游戏内安全断开链接，之后再断开物理层面的脑神经连接，也就是全息设备。 因为所有强行切断脑神经链接的举措，无论是游戏内还是游戏外，都有可能对脑神经造成损伤。 乌嘉熙没有思考太久，就做出了决定——她宁愿冒着受伤的风险，也要脱离这个游戏。 她按下了“紧急脱离”键。 ……一秒，两秒，时间一秒秒过去了。 面前的画面，却依然没有任何改变发生。 她没能回到现实世界。 乌嘉熙眉头渐渐拧了起来。 她玩了infti公司的《无尽之境》整整两年，这种“无法脱离游戏”的安全级别事故，她从来没有听说过，更没想到自己还能亲身经历。 那迟迟没有回应的客服，消失的下线选项，长久缄默的紧急脱离，已经证实了乌嘉熙最糟糕的处境。 乌嘉熙当场气笑了，“垃圾左总，你家服务器炸了！” 发脾气无法改变现状，乌嘉熙遭遇危机，反而彻底冷静下来。 她开始梳理目前已确认的情报。 好消息是——她陷在游戏里无法脱离的事故，在现实世界里一定是有人知道的。 直播间那么多观众当时都在看着不说，闺蜜正好也在她家中，肯定不会对她现实中的身体坐视不理。 无论是该向游戏厂商infti求助，还是该联系医院，都一定会有人帮她去做，她现在在游戏里需要做的事，就是沉住气等待。 没有必要恐慌。 “嘉熙小姐，”坐在她床边的男人望着她，眼瞳中黑意深邃，“从你昏迷醒来后，你就一直在说我听不懂的话，为什么？” 乌嘉熙望向面前特别符合审美的纸片人，都有点提不起精神去欣赏了，语气飘忽道：“别问我，因为我现在比你有更多的问题。” 男人没再说话，漆黑的双眼中，所有的情绪变化都藏得很深。 乌嘉熙直接和他对视，反正她现在也不知道自己该干什么。 毕竟在现实生活中，她很难面对面见到这种等级的帅哥，多看看神清气爽，有助于使人恢复冷静。 见乌嘉熙一直盯着别人，黑框眼镜青年用力抓了一把自己柔软的茶棕色卷发，打断了乌嘉熙的视线。 “乌嘉熙。”他面色不快，“你怎么一直看他，你……就没有什么要对我说的吗？” 说什么？ 乌嘉熙缓缓回头，“有个问题我有些好奇，我和他在一个户口本上吗？” 茶棕色卷发噎了一下：“……不在。” “那你说呢。”乌嘉熙笑容慈祥，“合法呢，一切皆有可能。” 茶棕色卷发愣了三秒，骤然暴躁。 他猛地转头望向她床边的男人，“什么意思，你监守自盗吗？” 男人从乌嘉熙身上收回视线，回答缓慢而沉静，没有任何被激怒的意思，“齐思少爷，我想嘉熙小姐是在开玩笑。” 齐思转过头，对着乌嘉熙开始输出：“就算你甩了展倾，这个人也不行！他可是叔叔和阿姨生前为你签下的家族信托的经理人，他是你公司的CEO，办公室恋情不可以！” 齐思很不高兴，但依然记着乌嘉熙此时仍在病中，于是压低了声音，目光审视地看着男人，“他还对你行使过监护人权利，算得上是你的管家！你们不能在一起，即使合法，也不符合道德！” 乌嘉熙有点吃惊，这么高配置的NPC，就只是管家？ 不过短短几句话，已经足以让乌嘉熙摸出这个游戏的女主设定了。 这位过高配置的“管家”维持着风度，冷静的回应着齐思的质疑：“我与嘉熙小姐之间，从来不存在——任何不该存在的关系。” 他明明看上去年轻，看上去却很有信服度，气质上也优雅成熟，几句话，就让齐思的情绪缓和许多。 男人转过头，看着病床上的乌嘉熙，“嘉熙小姐，请你躺好，你刚刚高烧昏厥，现在不宜活动。” 乌嘉熙：“哦，我刚才是有点着急，所以下意识坐起来了，不过现在想明白了，我急也没有，不如先去结个婚。” “结……结什么婚！乌、嘉、熙！”齐少爷已经要被她气到神志不清，“烧到四十度，还要和展倾结婚，为了那个男人，你连自己身体都不顾了吗？” “齐思。”乌嘉熙从大帅哥的嘴里，也知道了他的名字，“你看看我的身体，难道不是正在好转吗？按照现在的速度，我应该会在3分钟内完全康复。” 齐思：“？” 如果说拥有两个游戏的面板是种bug，但现在乌嘉熙就已经切切实实的享受到了这个bug的好处。 《无尽之境》里面她抡遍bss获得的“完美体魄”这个永久加成，竟然在这个游戏里同样生效，直接强行结算了《憧憬的约定》这个恋爱游戏里的debuff“虚弱高烧”。 在只有玩家可见的视角里，她的“虚弱高烧”现在已进入倒计时，将在3分钟内完全消失，同时受到生病限制掉的血条，正在飞速在升。 “你刚刚说，四个小时后，我就要和‘展倾’结婚了是吧？”乌嘉熙叹了口气，“有件事我想做很久了，既然机会难得，时间也来得及，咱们准备准备。” 齐思头发都炸起来了，“你怎么就这样鬼迷心窍？展倾那个混蛋从你生病到现在，他都不来看看你，你还……还这样喜欢他？” 他声音越说越小，最后紧紧抿着唇，连眼眶都落寞委屈到有些红了。 他着红眼睛的样子，让乌嘉熙都产生了怜爱。 齐思这个样子，让她想到了很久之前，她曾经在荒星旧住处外见过的一只借屋檐来避雨的流浪狗，也对她露出过类似的眼神。 乌嘉熙回过神，用另一只手自己拔下了输液针头。 她从病床上下来，活动了一下自己有些僵硬的后脊。 齐思：“？” 不是说高烧昏厥，生活不能自理吗？ 这个利落翻身下地的女人，怎么看上去一点没事？ 乌嘉熙若有所思：“我去换个衣服。” 在单人病房的卫生间里，她看到有一个金属垃圾桶。她穿着拖鞋，轻轻踢了一下。 “嘭”的一声，合金垃圾桶滚出很远佛，仿佛被巨力暴击后弯曲变形。 乌嘉熙：“……哇，这么好。” 她带着《无尽之境》里的力量值，居然在恋爱游戏里还有这种奇效？ 一些降维打击了属于是。 这声巨响显然被外面的人也听见了。 卫生间的门被人敲响，齐思的声音在外面响起：“乌嘉熙，你怎么了？摔了吗？” 乌嘉熙迅速换回常服，重新出现在他的眼前。 “没有摔，我只是在换衣服。”乌嘉熙露出虚假的淑女笑，“婚礼现场是大场合，这样好的机会，我不会错过。” 齐思难以置信：“你……真的要去？” 乌嘉熙点点头，诚恳邀请道：“要一起去看看吗？” 齐思看着她，有一会没说话。 乌嘉熙看着他那双漂亮的茶棕色瞳孔里的光，就这样在她眼前一点点熄灭了。 “……我说啊，你把我当什么了呢？” 齐思失望极了，他捂着脸，将双眼藏在掌后，自嘲般叹息，“……就这样吧，该说的我都说过了。” “……你要去，那我走了。” 那是齐思对她说的最后一句话。 齐思推开门的那刻，无比清醒的意识到，他的确曾心存期待。 连他自己都不愿承认的内心，其实有一个角落一直在期待，期待乌嘉熙叫住他，期待她会告诉自己，她愿意好好想想他的话，离开展倾那个男人。 可是这一路来的渐行渐远，让他早就知道这样的期待，永远都不会有到来的那一天。 乌嘉熙目送他离开，没说什么挽留的话。 她开始和大帅哥“管家”商量出院的事，可是还没说几句话，就在齐思离开病房的几分钟后，某种难听的噪音突然响起，把她吓了一跳。 这个声音似乎只有她听到了，面前的男人没有任何反应。 她拖出游戏面板。 果不其然这是系统的警告音，她看到了系统提示消息，最新的一行，以醒目的红字标示：“齐思好感值-25”。 乌嘉熙：“……” 啊这。 《憧憬的约定》的游戏面板记录着许多数据，包括女主当前的性格人设，所有“已出现”的男主角的个人信息，同时还标着玩家关心的数值——男主角当前的好感度。 在乌嘉熙的游戏面板里，男主角好感值那栏中，齐的好感度是一颗浅橘色心，但旁边标注的文字，却有些不同。 他的好感度后面有一个标识，上面写着“友情”，数值为“85”。 但在刚刚乌嘉熙作出决定后，这个友情值下跌整整25个数值，变成了60。 齐思在得知她执意要去参加婚礼的反应，其实已经不太像是“友情”，或者说，早已不只是友情。 不过这个游戏依然将他的感情放在“友情”归类，虽然不知道有什么用意，但看上去就像是留了后手的样子。 乌嘉熙盯着看了片刻，顺手翻看了一下齐思之前的好感度变动记录。 从小一起长大的竹马齐思，开局给女主的友情值基本就接近满值。 而他好感的每次下跌，全部与“女主与展倾”感情进展相关。 几乎是女主与展倾的关系更近一层，齐思的友情值就下跌一次，成完全的负相关。 齐思在档案上的模样，在对着她笑。 茶棕色卷发很漂亮，黑框眼镜，与女主同岁，身份是程序员大佬，虽然他选择了一个很肝又宅的工作，但他这个人给乌嘉熙的感觉，依旧充满温暖和正向的情感。 档案的照片上，他的笑容没有阴霾，看背景资料，他就是一个在幸福家庭长大的小孩，父母恩爱和睦，家庭拥有温暖积极的交流氛围，从这样的家庭出身，他本身就拥有着正常去爱别人的能力。 在这个年代，这种能力……本身就是一种罕见的稀有品。 乌嘉熙微微出神，片刻后才关掉了齐思的档案。 排在列表的下一个就是展倾，乌嘉熙顺手拉开了他的档案页。 男主角“展倾”点亮的好感值，是一颗粉色的心。 ——但与齐思不同，这一位即将结婚的男主对乌嘉熙抱有的感情，明明白白的是爱情。 第 3 章 亲身经历了一段含酸捏醋的对话，再看着面前这一份展倾的男主档案，乌嘉熙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她不知道继承了那个玩家的存档，而该存档的当前进度，处于展倾个人分线。 也不是难以接受吧。 比起把玩家从一个游戏卡到另一个游戏的bug，只是区区串存档的错误，几乎都已经称不上事故。 如果乌嘉熙自己玩这个游戏，她大概率不会选择攻略展倾，但来都来了，既然她已经直接空降到展倾线里，也不该错过一些名场面。 这位即将与女主步入婚宴礼堂的展倾是一位贵公子，人设是出身名门，家世显贵，他与女主角在大学校园相识，两人未染尘埃的年纪，这算是一段还来不及沾染世俗算计的纯真恋情。 当然，女主的家室也相当不错，要不也不会这么早就被男主定下，直接到了结婚的地步。 毕竟刚刚齐思说了，她身边这个超级帅的大管家还是女主家族企业的CEO，从养娃到养企业都一手包揽，没有相当的家底，估计也不值得人家大帅哥那么做。 展倾档案上的照片面貌俊秀，身上文质彬彬的气息，却带着恰到好处的距离感，一身清贵，见之忘俗。 值得注意的是，他对女主角的好感度，维持在一个醒目的“60”上。 看上去离100还有段距离，但这个游戏也不是传统恋爱游戏那样，必须要求达到满值，才能步入结婚结局，获得结婚CG。 当然，这游戏也没有CG，毕竟纸片人建模质感比例如真人，而每个玩家打出来的剧情都有极大的差异，制作统一CG实在是不太限制。 不少展倾线的玩家都分析过，“60”就是展倾的好感瓶颈，剩下的提升空间，可能要在“甜蜜的婚后生活”中才可以继续提升，这个解释也一度曾经被广大玩家所接受。 但那个时候玩家们还不知道——“60”就能结婚的数值设计，其实都是有原因的。 乌嘉熙兴致起来了。 因为接下来，她要去展倾那里了。 毕竟“展倾”这个名字，在现实世界里出圈到连不玩这个游戏的人，都已经有所耳闻了。 齐思离开半小时内，乌嘉熙也办理好了出院手续。 除却在路上通勤花费的时间，她还有两个半小时来准备婚礼。 两个半小时，足够这个“监护人管家”，开车带着乌嘉熙前往市中心造型室，按照原计划，专业造型室的工作人员帮她换上新婚礼服，再做好精致的造型。 她要去参加与展倾的婚礼，是因为她有别的打算。 ——毕竟游戏内的录像，她可一直都开着呢。 在游戏里等待现实世界的救援，具体要等待多久，现在看起来仍是个未知数。 《无尽之境》游戏内的时间与现实世界时间流速为2：1，如果同公司这款《憧憬的约定》采用了类似的设计，那么现实世界里如果需要5天时间来解决她的困境，那么她在游戏里就至少需要待上10天。 ……10天么？ 希望现实世界给力一点，她在全息游戏里停留过久，总会感到不安。 打定主意后，乌嘉熙开始思索该如何利用这段时间。 录像可以一直开着，及时记录自己在游戏里的活动，然后在这段无法下线的时间里，她要尽情玩游戏。 她总要给自己找点事情来做。 造型室的工作人员满脸惊喜，真诚的感叹：“嘉熙小姐也太漂亮，这样漂亮的新娘子，不知道是哪家的新郎，能这么有福气。” 乌嘉熙从镜子中看到了自己的倒影。 她的角色建模，是她现实生活中的真人形象。 第一次进入全息游戏时，全息设备会根据玩家自己在现实生活中的形象生成一个扫描建模，如果想对游戏中的人物建模做外观更改，这里就要氪金了。 乌嘉熙早年注册《无尽之境》的时候，没钱氪金改皮，只好用现实世界的真实扫描做游戏建模，当年顶着妈生皮出去，还到处被路人问氪了多少才能在开局捏出这种神皮。 她被问的烦了，再加上后来赚到了钱，就立刻买了皮肤修改自己在游戏里的建模，再也不用真面目示人。 所以就连乌嘉熙，也很久没见过自己以这种模样出现在游戏里了。 这是她在现实世界里，每天洗脸时会在镜子中看到那张脸。 镜中的她长了一张三庭比例极佳的脸，有着可以和纸片人建模相媲美的容貌，五官精美很有记忆点，不是那种张扬的艳丽，却也不是小家碧玉般的楚楚温柔。她眉眼间有一段并不温驯的美丽，却也不是那种难以接近的高冷感和距离感，反而很能吸引人去探究接近。 可她今日的婚礼妆造，是更偏向甜美可爱的风格。 散落的额发微微卷着，传递出少女的灵巧甜美，巧妙地掩盖着眉眼间的冷，笼上柔和的气息，将她漫不经心的眉眼也巧妙地混淆和隐藏。 一切准备都按部就班的进行着。 展倾与女主角举办婚礼的场所，是“憧憬市”市外郊区的山顶白色教堂。 婚礼于下午举办，教堂坐落于群山和山湖环抱之间，美丽的风景像是一副厚涂油墨画。 这间教堂面积不大，墙壁是大片透明落地窗，将草木的绿意、山间泛着凉气的湖水一同映入室内。 这是一处令人向往的结婚圣地，极少对外开放，寻常人很难预约。 乌嘉熙准时到达现场。 她来的时候，正看到展倾站在教堂的入口不远处迎接宾客。 他穿着一身白色高定礼装，愈发衬出身材比例极好，这身白西服与乌嘉熙身穿的白色礼裙是情侣款，一眼看过去，就能清晰辨别出他们俩是这场结婚典礼的主角。 展倾长相很优越，他有着咖啡色的发与瞳，皮肤很白，再配上一身挺拔的白礼服，整个人都多出一种出尘的优越气质。 在这样华丽精致的小教堂中，他长身而立，站在那里的气度与容颜，轻易攫取在场每一个人的目光。 展倾有着男主角的配置——出身名门，家世不凡，却没有一点世家公子的傲慢脾气，反而温柔清俊，无论与谁交谈，都能让人感到如沐春风，是个优雅有礼的贵公子。 更别说，他还有一整个家族企业要继承，是未婚青年中最受青睐的条件了，与女主角更算得上是门当户对强强联合，更别说还有这段别人津津乐道的师兄妹校园情谊。 乌嘉熙认真看了他几眼。 面前的人的确是可攻略男主角之一，硬件条件过硬，和官方给她甩过来的游戏资料上的长相，完全对得上。 展倾站在那边，身为这场结婚典礼上的主角，他本应该意气风发。 但是在这个重要的日子里，展倾看上去却有些不对劲。 无人注意的时候，他似是半边脸隐入阴影中，不太明显的发着呆，也让人看不清他的表情。 到场的宾客不知道内情，看到展倾偶尔的出神，甚至还走过来善意地调侃：“展少爷也会如此紧张吗？” 展倾抬头，露出了一个浅淡的笑容，“被您看出来了？” 宾客：“哈哈，毕竟第一次结婚，新娘子又那么漂亮，难怪了。” 两人寒暄几句，宾客便被引着入席。 乌嘉熙在原地不动，很快就引来了众宾客关注的视线。 “嘉熙？”展倾很快注意到她，走了过来。 他望着女主角——现在的乌嘉熙，脸上露出恰到妥帖的关切，“过来的路上顺利吗？你今天……嗯？” 展倾的话没有说出口，就连表情，都多了一份生动的疑惑。 在合格的表情管理下，贵公子的疑惑不会过分明显，但足够让乌嘉熙看清他此时的情绪变化，和他对于她的敏锐和关心。 展倾面部表情的变化，让乌嘉熙都有一瞬忘记了这是游戏。 她在心中暗暗惊叹游戏产商infti的本事，infti做人物建模的技术，在发行这款游戏的时候很明显的更上一层楼了。 乌嘉熙沉默的时候，展倾也在打量她， 为什么她今天看上去，就和以往都不一样？ 往日里温柔娴静的女孩，居然会露出……这样全然陌生的表情？ 一身新娘打扮的乌嘉熙毫无羞怯，似笑非笑地看着展倾，不怎么说话。 展倾慢慢蹙起眉头，“嘉熙，你今天……看上去很不一样。” 乌嘉熙环顾四周风景，“走吧，进去说。” 她说这话的样子，莫名给展倾一种……她其实是在说“走吧，一起进菜市场去买颗白菜”的感觉。 ……是错觉吗？ 乌嘉熙眼神里那些亲近与爱意消失了，瞳里的冷淡藏都藏不住，或许是那双眼睛的主人都不屑去藏。 有什么东西在渐渐脱离掌控。 为什么会这样？ 展倾跟着乌嘉熙走入教堂。 走进教堂内部，新娘新郎本应该按照工作人员引领，前往不同的位置，等待婚礼开始。 可是展倾却示意工作人员稍等，他留下了乌嘉熙，创造了两个人单独说话的机会。 展倾漂亮的咖啡色眼睛中，闪耀着温暖的关切，“嘉熙，你今天情绪不对，发生了什么事？你昨晚说有点不舒服……真的没有生病吗？” 乌嘉熙都被展倾这样温和的态度搞得恍惚了一下，知道这个人设是体贴温柔款贵公子，和实际上感受到还是不太一样。 这个游戏……纸片人给出的反应，真的有点东西。 角色存档下的不过是换了个人，男主角却已经能发现玩家情绪和态度上的变化，做出了独一无二的回应。 面对这种洞察力，别的玩家可能至少都会有些惊讶，甚至一下子不知道该如何反应。 乌嘉熙却只懒洋洋道：“是呀，生病了。” 展倾声音放柔，“怎么会病了，你现在还好吗？” “都治好了。”乌嘉熙指了指自己的发顶，“智商重洗后，脑残不治而愈了。” 展倾：“……” 乌嘉熙懒得理他，因为她眼角余光，已经看到了那个从教堂唯一入口走进来的女人。 那是一位容貌美丽的客人，却也是一位陌生的客人。 她来到这里后，就有些魂不守舍，门口的工作人员的几次问询，她甚至无法出示邀请函。 这是一位未曾受到迎请的宾客。 ……一位不速之客。 她穿了一身宛若婚纱的白色礼裙长裙，来到了另一对新人的结婚仪式上。 在别人一生中如此重要的场合，打扮穿着如此喧宾夺主，抢夺新娘的风头，本就不合时宜。 很快就有越来越多的人注意到门口的情况，看着这个拿不出请柬，但打扮得非常“新娘”的女子。 女子将目光落在与男主角展倾站在一处的乌嘉熙身上。 乌嘉熙磨蹭许久终于等到了人，她们隔空对视。 展倾不解道：“嘉熙，你在看什么？” 当他转过头去，看清门口的女子时，乌嘉熙看到他的脸色有一瞬间的变化。 展倾很快恢复微笑的模样，让人几乎以为刚刚是自己眼花，“先去那边等我，咱们一会见，嘉熙。” 然后他自己走到了那女子身边。 展倾的声音压得很低，但在另一个游戏面板加持下听力超绝的乌嘉熙，还是一字不落地收入了耳中，“你怎么来这里？” 乌嘉熙默默调出玩家面板，调整了游戏内置摄像头的视角，小声嘀咕道：“出圈大戏，我得留个记录。” 两人短暂交谈几句，直到那女子个提高了声音，“展倾，这样不可以！” 本就引人目光的拉扯，在这一声后，瞬间吸引了所有宾客的注意力。 在场的人都随着声音，望向教堂入口。 门口走进来的女子，穿着一身俏丽的纯白长裙。 她手中抱着一束雏菊，嫩纯白的花瓣仍有露水，她带着一捧祝福的花束，闯入别人婚姻的殿堂。 “展倾，你并不喜欢她。”女人提高音量的第一句话，就让全场鸦雀无声，“认清你自己的心。” 她说：“这已经是我们纠正错误的，最后一个机会了。” 没人预料到在婚礼现场会发生这样的插曲，所以也没有人反应过来去及时阻止。 女子说话的语速很快。 “展倾，这不是你想要的选择。”她的声音静静回荡在白色教堂中，在场的每个人都听得清清楚楚，“展倾，你这些年过得从来没有任何自由，你从来不能为自己选择一次，自从你家……在那次不幸之后，你就被家族捆绑，听从你父母的命令做每一件事，执行每一个非你自愿的选择。” 展倾看着面前的女人，整个人的状态肉眼可见得变得紧绷。 他的情绪不止是紧张和心虚，更多晦涩难辨的情绪，深藏在礼仪公子的那层皮之下。 直到这一刻，那些印在骨子里的东西，仍在阻止他表露外放的情绪，他克制着自己的表情和语气，“请你离开这里。” 但到现在这个程度，是个人就能看出来，展倾绝对认识这个女人。 他们绝不是素不相识。 “展倾，你放弃自己擅长的美术，去学你不喜欢的商科，毕业后进入你自己家族的公司，然后听你父母的安排，娶一个合适但不爱的妻子，生一个和你的命运没有任何区别的孩子，在二十年后复刻你的人生……” 女人情绪激动道：“你过着这种永远都不会出现任何意外的‘稳妥’人生，走向一个从一开始就能一眼望得到头的结局……展倾，你真的愿意走上这样的人生吗？你真的能接受步入这段婚姻吗？” 展倾无法回答这个问题。 但他已经不再阻止女子发言，并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可是随便一个人，都能看出此时他被这些话打动了。 乌嘉熙……乌嘉熙眼睛都亮了。 来了来了，这段让《憧憬的约定》直上热搜和全球趋势的剧情走来了！ 看到这个女人的一刻，乌嘉熙的耳边响起了闺蜜的哭声，“展倾的好感度卡在60那么久，我以为是结婚后才会提升，哪能想到60的好感值——会让展倾在结婚礼现场，当众悔婚把女主给甩了！” “他在和女主角的婚礼现场，居然当着所有人的面，跟着那抢婚的女人跑了啊！呜呜嗷嗷嗷！” 乌嘉熙从一开始就知道后面的剧情，对于这个教堂里会发生什么事心知肚明。 她也早就知道展倾会做出什么样的选择了。 他会悔婚，在婚礼现场抛下另一个主角——玩家扮演的女主角，与别人私奔。 该怎么评价这个剧情呢？ 不愧是《憧憬的约定》破圈剧情，展倾让全球这么多内测玩家真心实意追了半个月，转头跟别人跑了，也不怪是个玩家就会想爆-破游戏公司，不只精神意义上的那种爆破。 所有“展倾夫人”都异常暴躁了。 展倾这个名字出圈了。 他以一己之力，带着整个游戏第一次登上全球多平台搜索趋势和热搜。 但当然，真正出圈的不只是这段剧情，而更多是众人对于这一段剧情对话衍生的思考。 一边是在“旁人眼里”稳定的生活，一眼看到头的人生，没有让人期待的惊喜，波澜不惊的走完世俗赋予一个“人”的意义。 然而另一边却是打破一切常规，冲破桎梏牢笼，选择一个没人看好的选项，走出一条不同寻常的路。 抢婚女的这段发言，让许多不玩游戏的人也加入讨论——人这一辈子，沉默和长久的责任，与勇气和激情那个更重要？ 红白玫瑰难以选择，选择的两端孰重孰轻，两派混战吵得不可开交，却反而给《憧憬的约定》更火上浇油地冲了把热度。 自由还是自私，责任还是逃避？ 当这个选择堆到你面前时，你又会做出怎样的选择？ 不少参与讨论的人，都在某一刻对展倾产生过共情。 ——如果那一年的自己，有勇气做出一个不一样的决定，或者选择一个错过的人，那么自己的人生会不会也有另一种截然不同的可能？ 在这样类似于“人生意义”的议题下，游戏中身为女主角的玩家体验……可谓是毫无体验。 可是乌嘉熙不一样。 她在知道这个分线走向的那一刻，就设想过如果当时玩家是她，她应该会去做些什么。 “走，都可以走。”乌嘉熙面色冷淡，心中毫无触动，“快去私奔，垃圾快点领走。” 这句话实在太崩人设，连展倾都很明显的愣住了，以为他自己刚刚听错了。 展倾回过头，不可置信道：“……嘉熙，你刚刚说什么？” 第 4 章 教堂中，此刻已安静到落针可闻。 所有人的视线，都在婚礼当事人、和跑过来抢新郎的抢婚女身上来回徘徊。 而展倾已经无暇再顾及乌嘉熙的异常，只因为抢婚女接下来的话。 女人继续说：“展倾，你想知道的那件事……跟我走，我会把我知道的全部都告诉你。” 展倾神色立刻变了，“你真的知道？” 他胸膛急促起伏，连背脊都无法再如刚才那般笔直挺拔，过了片刻，他做出了决定，来到乌嘉熙面前。 展倾几乎不敢看她的脸，“嘉熙，我……” 他深深低下了头，“对不起。” 静默之后，全场哗然。 两位新人的结婚典礼没有邀请太多人，受邀前来的宾客大多是亲戚朋友，而这其中不乏颇有名望、与双方交好的各圈上流人士。 在他们这个阶层，发生这样的事，没有人会觉得这是什么电影里“为爱私奔的浪漫”或“为自由的爱情致敬”，他们只会觉得这是一种毁约弃诺、相当不负责任的闹剧和丑闻。 对于这个结果，乌嘉熙并不意外，也不作挣扎。 因为她早就知道了，这就是展倾好感度60时唯一能打出来的走向。 60的好感度还不够高，但无法打出更高的数值，并不是因为这批玩家不努力。 是目前已知的玩家，没有人——能从展倾这里拿到超过60的好感值。 《憧憬的约定》与旧时代的乙女游戏不同的是，这个游戏背靠infti，有着全球最领先的游戏算法，纸片人实现了高自由的交互表现，里面的NPC对每一个玩家，都能做到私人化定制体验。 换句话说，就是男主角和游戏中的纸片人，都会根据玩家本人的性格特性，产生针对于玩家生成的互动。 试想一下，心仪的纸片人，对你说过的话，不会对第二个玩家重复，你和ta所有的经历，都是独属于你们的私密回忆……这种独一无二的私密定制，又有几个玩家愿意拒绝尝试呢？ 这代表着你心爱的纸片人，会记得你喜欢的颜色、喜欢吃的食物、性格特点、喜欢的文艺作品……他知道你和别人不一样，会对你产生独特的回应和互动。 玩家纷纷在《憧憬的约定》中宣告防沉迷失效。 但纸片人拥有自主性和高交互的一个坏处是，想攻略这些男主角的玩家，永远都不会有一份通用的攻略。 根据每个玩家的表现不同，每一位男主角的攻略路线和方式都会发生偏移，使得这个游戏的难度飙升。 有些苦手玩家进游就懵，想追个纸片人都不知道该如何下手，远远不如传统乙女游戏那么一眼明了、有迹可循。 这也导致《憧憬的约定》从来没有真正的“攻略”可言，玩家之间能分享借鉴的，也只有一个大概的“女主人设”方向。 事实上，在这个游戏内测初期、玩家们都在摸索的阶段，倒霉的玩家可能连续玩上好几天，都无法点亮任何一位男主的好感度、进行恋爱攻略。 在几个男人中，展倾已经是最好开启攻略线的男主了，又因为出场早，角色外形亮眼，贵公子人设，文质彬彬的气质，让不少玩家选择了他。 而在内测的半个月以来，终于有各国玩家摸索出了攻略展倾的路线，想走上展倾的个人感情线，女主角需要向特定的人设靠拢——温柔贤惠，善解人意，优雅得体。 若是走出了古灵精怪、或者刁蛮傲娇人设的玩家，则展倾感情线无法顺利开启。 乌嘉熙听闺蜜说过，闺蜜也是跟着这个攻略走的。 所以说，只要玩家控制角色按照“温柔知礼、贤良淑德”的人设配置走，经常出现在展倾面前，就能触发展倾的感情进阶事件。 累积到60的好感值后，展倾会主动求婚，与女主步入结婚事件。 但在求婚后，展倾的好感度会卡在瓶颈，通过送礼、约会、刷见面存在感等方式都不会再增加。 玩家们为此绞尽脑汁，也没能获得继续提升的方法，直到婚礼当天……在婚礼现场狠狠被创。 玩家群情激奋，接力将《憧憬的约定》和展倾的名字几次送上多地区的趋势和热搜，亲手送这个游戏第一次出圈，集结了庞大的玩家群体，激情冲了官方。 最后，游戏策划确实被喷到抗不住，被迫公开了部分剧情的判定条件。 在展倾的个人感情线上，玩家担任的女主角如果触发前置剧情、与展倾完美相恋，满足这些条件后，两人的结婚现场，中就不会出现抢婚情节。 又或是在抢婚情节出现后，展倾会坚决地站在女主身边，赶走抢婚者，向女主角表达自己的爱意。 ——只是全球0%的玩家完成了该前置剧情。 而且在女主被抢婚之后，展倾依然可达成好感度100的攻略，并且喜提一个喜闻乐见的追妻火葬场。 ——目前只有0%的玩家进入此分支。 除此之外，展倾的身份除了可攻略男主角外，还拥有重要的功能性作用，需要与展倾保持一定好感度，才会开启隐藏人物和剧情。 ——别问，问就是0%。 官方在公开声明中说，《憧憬的约定》会根据每一位玩家的选择，高度私人化生成定制故事，让每位玩家面对同样的纸片人，都会拥有不同的恋爱体验。 高情商的说法是，若是玩家们遵循着其他玩家已经打出的攻略，就一定无法打出其它的结局。 低情商的说法就简单多了：不是策划喂屎，是你们这届玩家太菜只会抄作业。 看到这个声明后，玩家又激情冲了游戏方第二次。 风波在全球范围内持续升温，最后策划扛不住压力，不得不再次出来表态：之前那个策划玩太多欧美洋妞喜欢的恋爱游戏了，审美比较奔放和狗血，已经换主策了，玩家的建议官方一定会听取！这毕竟是内测版本，给个改正的机会！ 游戏一定会在后续的公测时优化游戏体验，做出更多引导，让玩家顺利进入感情路线！ 这次风波热度不小，甚至吸引了许多圈外的男玩家一起吃瓜，更有不少游戏主播趁着热度测评起了这个自由的游戏，在游戏内测期间，将《憧憬的约定》的话题度、热度一同续了下去。 乌嘉熙接下了两百万的推广，也是看重了它的热度呈现上升趋势，这个讨论度注定游戏很难成为昙花一现的泡沫。 她也记得很清楚，闺蜜在看到声明后直接怒肝三天两夜，发誓要肝出后面火葬场，把狗男人虐个痛快。 先渣虐再火葬场，乌嘉熙并不是这种口味的玩家。 为什么要从垃圾桶里捡男人，她不理解。 在她这里，很多事情不需要第二次证明。 她也不会给别人第二次伤害自己的机会。 但乌嘉熙一开始也没想到自己因为bug卡进《憧憬的约定》后，直接走上了这条线上的进度。 并成为女主角，甚至成为当事人。 “抢婚”，这个足够戏剧的词，从屏幕走入现实。 结婚典礼上的这一对本该受到最美好祝福的新人，瞬间成了狗血剧主角。 可是…… 新郎跟别人要跑了，当事新娘毫不难堪，甚至充满了袖手吃瓜人的气质。 不仅如此，乌嘉熙甚至还多开了三个临时摄像头，全景环绕多角位拍摄这一场大戏，方便日后自己回味展倾的表情。 摄像头仅玩家可见，她调整着每个摄像头的角度，努力绷住自己脸上的表情，让她看上去尽可能沉重。 在教堂的漫长的沉默过后，终于有人作出反应。 展倾的父亲怒声喝道：“展倾！你在做什么？今天可是你和嘉熙的结婚礼！我们展家怎么能出背信弃义的人？你让展家以后怎么在憧憬市抬得起头？” 展母站起来，又是生气，又是着急得不行，“儿子啊，你就听我的吧，自从你……你哥……之后，我一直就盼望着你能安安稳稳成个家，过个平平凡凡的幸福生活，你们年轻人就喜欢搞这种波澜壮阔，不知道平平淡淡才是真，展倾你就听妈的话，你要是错过了嘉熙这么好的儿媳妇，你以后还能去哪儿能找？” 早已有人暗地里地叫来了安保人员，准备将那女人拖出去。 女子向展倾求救：“展倾！别这样对我！” 一连串变故后，展倾的表情逐渐坚定，他脸上多了一种少见的破釜沉舟般的决意，他大步冲了上去，将女人从安保人员手中解救下来，“放开！别碰她！” 见到展倾维护自己，抢婚女立刻来到展倾身后，哽咽道：“我遵守了约定，我来找你了。” 抢婚女梨花落泪，“我是知道的……即使乌小姐再好，也终究不是我。展倾，不要娶自己不爱的人，你这样对她，对我们，都不公平。” 虽然不知道他们之间有着怎样的过去，但这一次，展倾沉默着站在了那女人面前。 而抢婚女的手，也从后面挽上了展倾的手臂。 至此，在场宾客也算是看得明白了，这场佳礼至此变成闹剧，再无回斡可能。 场上很安静，面对这样的情况，已经没人知道该说什么了。 展父气到高血压都上来了，“你还在那里傻站着做什么！就这样鬼迷心窍吗？快把这女人赶出去，再给嘉熙好好道歉！好好把结婚礼举办完！” 展倾本来还对乌嘉熙还心存愧疚，结果在父母强势逼人的质问下，反而受到了某种刺激。 他慢慢抬起头，“父亲，母亲，比起我自己的心意，嘉熙……从来都是你们更喜欢、满意她，才催促我定下的妻子，不是么？” 展倾目光逐渐坚定，“她说得有一点没错……我已经按照你们允许的人生轨迹走了太久，这一次，我不想再按照你们的规划行走了，我要去追寻自己的心，追寻我的自由。” 他的声音慢慢沉了下来，“有些事情……我必须要知道真相。” 乌嘉熙轻轻笑了一下，“瞧你刚刚那话说的，这婚结不成，难道还全是你爸妈的错？别扯了，你自己要真不愿意，你爹妈还能按着头给你娶老婆？” 展倾终于想起被自己差不多彻底忽视的未婚妻。 他情绪复杂地注视着乌嘉熙，却看见这位对自己一往情深的学妹……脸上怎么一点难过的表情都没有？ 乌嘉熙声音清脆动听，但每个字都无比清晰，让人无法听错，“锅不要扣给你爸妈，脚踏两只船就是脚踏两只船，刚跟‘自由’有什么关系？你真是渣得明明白白。” 展倾身体猛然一震，他看着乌嘉熙的眼神，充满了不可置信。 “看起来，我要在这里停留一段时间了，巧的是，无论在那里，我都不喜欢吃亏，而凭你这点本事，还不足以让我吃下暗亏。” 乌嘉熙说到这里，眼神中多了一点说不出的奇异，“所以……这位姓展的先生，遇上我，今天有些事就很难收场了。” 乌嘉熙的声音清脆，轻易吸引了所有在场人的目光，她站在众人视线中央，却没有一点被恋人背叛的悲伤震怒。 以一种完全违背他们认知中“乌嘉熙”的模样，而她的反应，也完全出乎了他们的意料。 乌嘉熙结合闺蜜之前聊天透露的情报，已经为接下来的发展写好了剧本。 她的神色冷静而嫌弃，“我曾经觉得，你身上是有一些很好的品质的……很像他，但今天我发现，我完全错了。” 展倾深深地看着她，“嘉熙，这件事情是我对不起你，闹成如今这样……是我的错，我一定会对你作出补偿。” 乌嘉熙抬手，抓住了一直跟在她身边的、那个监护人“管家”的手。 男人微微一愣，却没有阻止乌嘉熙的动作，任凭她将自己的黑皮手套给薅了下来。 “你的温柔和礼仪都是假的，在婚姻的神圣约定之前，你毫无道德与仁义，既不懂得承担责任，也不懂得分辨什么是诱惑，什么才是选择。” 乌嘉熙将那单只的黑皮手套，戴到了自己的手上，“所以别再说什么追求自由，你的自由就是辜负曾经真正喜欢过你的姑娘，把她的真心扔在脚下肆意践踏……你玩弄别人感情，你下贱。” 展倾：“……” 他张了张嘴，竟然一个字都无法反驳。 乌嘉熙冷酷道：“既然如此，也该有人教你如何做人、做事，毕竟要在你面前一直维持温柔善良的人设假面，我其实也觉得没意思得很。” 乌嘉熙迈开脚步，接近展倾和抢婚女。 她一步步走向展倾，白色鞋跟在光滑的地面上敲出钝钝的声响，每一响都敲在展倾此时起伏不平的心绪上。 乌嘉熙声音清清冷冷：“你觉得我和你结婚，为的是什么呢？为的是你家门当户对，还是为的是你这个人……么？” 她停在了男人身边。 礼裙露出的皮肤洁白润泽，几乎可以媲美深海的珍珠，她抬起手臂，皮肤有莹润的光，说不好是她本身皮肤的光，还是头顶灯光的反光。 她伸出带着手套的手，掐住了展倾的下巴，将他的脸固定在一个角度，“你觉得，我缺这些东西吗？” 展倾被她掐着说不出话，整个人都懵了。 乌嘉熙在全场沉默的注视中，冷淡的点评道：“只有那一个角度，你才和‘他’有一点相似……可皮囊之下，装的却是完全不同的人，他是个男人，而你不过是一个没长大的孩子，连需要承担的责任都担不起来。我很后悔，为了这一点和‘他’的相似，竟然瞎眼选择了你。” 展倾看上去已经反应不过来了，“嘉熙……你……” 乌嘉熙本就不属于这个游戏。 乐子人一击即离，也无所畏惧。 她因为嫌弃，甚至拒绝与展倾有任何直接的皮肤接触，特意戴上了从管家那里薅来的皮手套。 隔着手套，她在展倾脸上轻拍的手，不像是情人间的爱抚，更不是愤怒的逼兜……更像是在拍打着案板上的一块猪肉，来检验它是否肥瘦相间。 “这位抢婚女士做人做事都不太地道，但有一句话，她说得对——感情的事，无关的人不该牵扯在内。”乌嘉熙对着他笑，但那笑容让展倾本能的感到危险。 乌嘉熙的语调变得轻松，而眼神中的玩味却格外诡异，“展倾，你除了这张脸外，还有哪里配得上与‘他’相提并论呢？今天一看，果然真品和赝品的差距，就是这样显而易见。” 展倾脸色猛然爆红，紧接着又极快速变得青白，“乌嘉熙！你是什么意思？我们在一起的时候，你把我当成谁了？” 展家大少爷即使是要在自己的婚礼上和别的女人跑路，是这场闹剧毋庸置疑的过错方，可是这不代表他的自尊他的骄傲，能忍耐他自己去当一个别人的替身。 他无法置信地盯着乌嘉熙，往日里极少出错的表情管理，那些温和谦逊的礼仪，这一刻在她面前寸寸皲裂。 乌嘉熙脱下了手套，像丢垃圾一样，将手套扔到了展倾的脸上。 展倾根本没有反应过来，被手套啪的一声抽了脸。 这一下伤害不大，但侮辱性极强。 手套掉到地上，被乌嘉熙用脚踩了上去，从展倾旁边错身而过。 “展倾，别露出这样的表情。”她看上去冷漠又嫌弃，“变成这个样子，你就不像‘他’了，很丑，像一条落水的哈巴狗。” 展倾下意识伸手过来抓她，却被乌嘉熙灵巧轻敏的闪避了。 这一刻，展倾觉得自己都要疯了，他追上来尝试留住人，可是无论从哪个方向去堵人，他都不能让乌嘉熙慢下来一步。 展倾整个脸都变白了，“乌嘉熙，你说清楚，你到底把我当成谁！？” 乌嘉熙慢慢回头，笑了，“展倾，若是你哥哥现在还活着，你应当叫我一声‘嫂子’，那么今天在这里和我结婚的人，你以为还轮得到你么？” 她无慈悲的打出暴击。 第 5 章 这一段发言，犹如石破天惊。 这场婚礼的宾客一个个目瞪口呆。 人们被强行糊了一脸瓜后，整齐而沉默地向乌嘉熙行以注目礼。 他们的眼神在展倾、乌嘉熙和那个空位置上来回扫视。 这姑娘才二十岁的话……是什么时候认识展家大哥的？小姑娘不声不响，居然和展倾他大哥有一段过往？ 作为结婚男主角的家属，他们的位置在教堂最瞩目的位置。 片刻后，他们又齐刷刷地转过头，注视着展倾家属的那排长椅。 而这张长椅除了展倾父母就坐外，还有一个位置是空的。 与展家多年相交的宾客，对展家的成员很是熟悉。 也正是因此，他们对那把空位置的意义……心知肚明。 ——那是展家大哥的位子。 空落落的座位，留给了一个注定来不了的人。 展家有两个孩子。 展倾只是个弟弟，各种意义上的。 如今所有镶嵌包裹在展倾身上的华辞赞誉，全部可以两倍的放在展家长子的身上。 展家那位长子才是真正的天之骄子，当得起一切美誉，而笼罩在兄长光辉之下的展倾，不过是一个在兄长意外去世后，才走入众人视线的替代品。 展倾很优秀，但绝不对算不上出类拔萃的杰出。有稀世珍宝在前，就连珠玉都黯然失色。 ……替代品。 就连展家父母此时，都被乌嘉熙这一番发言搞到不太好了。 在场的人，没有比这对兄弟的父母，更了解自己两个儿子之间的相异……和相似。 两兄弟年纪差了不过三岁，又是同父同母的至亲手足，面貌有相似之处，这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小儿子在婚礼悔婚出轨，这很不做人，可接下来自己这个“乖巧”的准儿媳妇一顿操作，他俩也傻了。 替身？ 小儿子的媳妇，居然和自己家那个冷冰冰的大儿子有一段过去？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怎么从来都没听大儿子说过！ 可如今，小儿子媳妇的当众发言，真的让他们也不知道该作何反应了。扪心自问，虽然他们也觉得小儿子经商方面不如大儿子优秀，且这一次确实是自家小儿子有错在先…… 但直接被乌嘉熙这样揭了老底，展家父母脸色白了又青，青了又黑，半天愣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而乌嘉熙大大方方的任人打量。 他们在吃瓜，她在玩游戏，这很公平。 乐子人置身之外，只要想得开，全都与自己无关，看的都是别人的热闹。 乌嘉熙甚至拿出了架势，来了番颇有大嫂风范的训斥：“展倾，要是你哥哥还活着，他看你脚踏两只船，这样吃着碗里看着锅里的，你看看他会不会揍你？” 在她面前的展倾，被她训得脸色青白。 如今在乌嘉熙身上发生的一切，都已经远远超过了他可以接受的程度。 他顶着教堂中众人的视线，只觉得刚刚说的话，像一个个回旋镖般扎回到他的心上。 而旁边的抢婚女已经被展倾彻底忘在脑后，无暇顾及。 展倾已经整个人都不好了，“嘉熙，你刚刚说的，都是骗我的，对不对？” 乌嘉熙都懒得看他，为这场闹剧画上句话，“闹得可真是难看……真是够了。” 她开始往外走。 乌嘉熙觉得自己发挥还可以，既然展倾不把女主当回事，那谁规定玩家不能这么操作？ 绿，都可以绿，大家都来互相绿。 毕竟游戏厂商都说了，这是一个自由的游戏。 展倾这一辈子二十多年的时光中，都从来没有受过这样的冲击。 这一刻，过去他和乌嘉熙在校园相恋的甜蜜时光一一浮上心头，那些过往平淡而美好的时光，像是一张张裱在玻璃相框中的画，如今在他们本该将关系更进一步、结下终生永恒的结婚教堂里，被他们两人亲手一下下摔成碎片。 他看着乌嘉熙头也不回的转身离去，情不自禁终于冲了过去。 展倾感觉自己要崩溃了，“嘉熙，你给我说清楚，你和我哥什么时候认识的，那我们在一起的时候，你又把我当成什么……” 或许展倾的动作很快，但在乌嘉熙眼里，他的每一个动作变化，都像是放了慢镜头。 ——画面慢放，乌嘉熙能够看清对方的每一个动作的变化路径。 这是她在《无尽之境》里，因为高敏捷数值特化的战斗增益效果。 解决面前这个展倾，很轻松，很简单。 就像那个在卫生间里，被她随便一脚就踢到变形的金属垃圾桶。 展倾是一个正常的成年男人，手臂看上去有力而健壮，但她可以像折断甘蔗一样，轻松折断这只手臂。 只要乌嘉熙不愿意，他永远都别想碰到她。 毕竟《憧憬的约定》就是个现代背景的恋爱游戏，里面的npc，不过都是普通的人类而已。 若是列一下乌嘉熙在另一个游戏里斩杀过的怪物，就会明白，在游戏的世界逻辑里，普通人类在她眼中不堪一击。 所以乌嘉熙没有躲。 展倾值得社死，但还不至于真正去死。她并不准备当场嘎掉男主角，所以她准备等展倾足够近后，就送他一个过肩摔，让他当众现个大眼。 可还没等乌嘉熙亲自动手，旁边就多了一只手，护着她的身体，从斜后方拦截住了展倾。 哑光黑色皮手套之下骨节分明，那是男人的手。 他身体动的时候，每一个移动的角度都是连贯巧妙的，连黑色西服袖口那藏着针脚的缝合针线，都有一瞬间在礼堂明亮的灯光下，流转过片刻银水光芒。 他速度快极了，在场的人只有乌嘉熙能看清发生了什么。 男人伸出仅剩一只黑色手套的左手，制住了展倾的手臂。 然后他将展倾扣着手扭在背后，再提起手肘，怼在了展倾的后背上。 然后展倾整个人几乎是踉跄着平移出去的。 他身体撞到旁边的墙上，发出“嘭”的一声震响，然后整个人从墙上滑下来，形状无比狼狈。 展倾疼得脸色都变了，“嘉熙……乌嘉熙！你回来！不许走，你说清楚！” 拦住展倾的，正是乌嘉熙的管家。 管家面上没有多余的表情，而此时这种面无表情，配上这样的沉默，却显得格外的有压迫力。 整个过程，他甚至有一只手自始至终插在西装裤兜里，都没有拿出来过——就是那只被乌嘉熙薅掉了手套的手。他这个有些随性的动作，巧妙的褪下了一身周正的端庄优雅，赋予了一份全新的嚣张。 男人只说了一句话：“展少爷，自重。” 展倾双眼死死盯住乌嘉熙，里面依然是震惊和难以置信，“嘉熙，嘉熙！你……你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做！我们认识这许多年，你从来……都是骗我的吗！？” 乌嘉熙双眼目视前方，眸子像掠过地面的脏东西一样，目空一切地略过了他。 “别叫嘉熙，你没有资格。”乌嘉熙的音很轻，却像雷一样劈在他的心上，“本来就只有你哥，才能那样叫我。” 乌嘉熙推开教堂的大门，提着裙子，迈过门槛。 这场婚礼到了这个地步，已经彻底无法挽回。 没有人有立场来出声阻拦乌嘉熙离场。 他们只能看着那个白裙婀娜的身影，伸手将自己头上盘发的发箍取了下来，乌黑长发如倾倒的墨水，柔软地从后背流淌下来。 潇洒而自在，她头也不回的离开。 ---------- 离开教堂后，乌嘉熙坐在副驾驶的位置，将高跟鞋脱了下来。 她系着安全带，抱着腿坐在椅子上。 车窗外的景色闪过，在车玻璃上留下五光十色的倒影。 她将头靠在车窗边，温暖的呼吸在冰冷的车窗上留下白色的水汽，在安静的氛围里，沉默的想着关于自己的事情。 虽然说两个游戏都是同一个公司开发的，但两个游戏的服务器，怎么都不该是共通的。 若不是灵异事件，这说明这两个游戏在开发阶段，是某种嵌套的关系。 ——从游戏构架的角度来说，这很罕见。 乌嘉熙叹了口气，现在阶段手头的信息太少，无法做出更多的判断。 就在她出神时，来自游戏的系统提示音突然响起。 她还不完全熟悉这些音效，确定了一下只有自己听到，才拉开玩家面板。 面板上出现了系统消息，乌嘉熙依次点开。 系统消息1：恭喜您！成功解锁新成就——[让展倾怀疑人生] 不需要多年等待，没有忍辱负重的蛰伏，你在必然被甩的婚礼上，成功当场报复了展倾！你选择将侮辱全数奉还，并给予他需要用一生来疗愈的心理创伤。 ——全球玩家达成率0.00% ——您全球是第一位达成此成就的玩家！ 乌嘉熙点开一看，差点笑出声来。 看见后面还有未读消息，她很感兴趣地向下看去。 系统消息2：恭喜您！成功解锁新成就——[风云人物] 你是谁？你做了什么？他们都在问这个问题，你的名字迅速引爆社交圈，已有超过500名NPC知晓了你的名字，在憧憬市，你是那个搅动风云的冉冉新星。 ——全球玩家达成率3.7% 乌嘉熙感慨，“这个传播效率……纸片人世界里的NPC也沉迷吃瓜啊？” 系统消息3：恭喜您！成功解锁新成就——[颠覆人设] 过去的人设被你主动抛弃，如同一只褪去旧日皮骨寻求新生之躯的蝶，你的面目扑朔迷离，蝴蝶在烈火中起舞，旧日之影如影随形，过去的你，现在的你，哪个才是你的真实？在别人眼中，你如同一篇难解的谜。 ——全球玩家达成率5.6% 然而在连续点击了三个确认后，她发现自己面板上居然还有未读的系统消息。 这么多么？ 系统消息4：因检测到玩家达成特殊成就，隐藏剧情和人物的前置条件已满足，敬请等待开启。 乌嘉熙把这些文字介绍读了两遍，才点击确认关闭。 ——隐藏剧情和人物？ 她可没听说过《憧憬的约定》里还有这种东西。 看来这个游戏的细腻和惊喜，比她想象中还要多。 既然现在又有了充足的时间，乌嘉熙干脆结合手头的玩家面板，确认起游戏中她感兴趣的信息。 比如说，从这个世界醒来之后，她就一直有些在意自己身边这个监护人“管家”的身份。 既然其他的男主都能在玩家面板找到，那么这一位管家，想必也有自己的档案。 乌嘉熙开始搜索关于他的信息。 毕竟这么帅的纸片男人，看上去实在不像是平平无奇NPC，给一个男主角身份，她都不奇怪。 但出乎意料的是，“已解锁男主角”的这一栏文档里，只有展倾、齐思两个人的资料。 她什么都没找到。 这个外形极其出色、性格和身手也颇有意思的男人……乌嘉熙翻了半天，发现他的个人档案，居然被归类在了普通NPC这一档。 他的资料人设档案，只有薄薄一页。 比起展倾男主档案上密密麻麻已探究的喜好和细节，他的档案上只有最简单基础的介绍，公开的信息只有毕业院校和履历，以及年龄25岁。 他既没有好感度，没有像齐思那样被“友情值”占据的好感条。 他甚至连真正的名字都没有，只有直白的“管家”这两个字，成为了他的名字。 乌嘉熙回忆了一下之前自己从各个渠道获得的关于《憧憬的约定》的情报，她确认自己对于这个纸片人角色，没有什么印象。 这不符合常理。 就算审美是有个人趋向的，但这么帅、气场这么足的纸片人，总不可能没有任何玩家注意到吧？更别说乌嘉熙活了21年，从来没在现实生活中见过哪个男人像这个管家一样，能完全长在她的审美狙向上。 她如果见过这个男人的建模，一定不会毫无印象。 远的不说，如果这个管家是人手一个的标配的话……为什么闺蜜之前玩的时候，从来都没有和她提过一次呢？ 她不信闺蜜能视若无睹，就冲着这个身材这个脸，还不得攻略一下以表敬意？ 乌嘉熙看着镜面倒影中的男人，时间久到男人都注意到了她的视线，不动声色地瞥了她一眼，“嘉熙小姐，怎么了？” “我只是刚刚突然想起来一件事。”乌嘉熙语气懒懒的，“可能需要你的帮忙。” “请说。” 乌嘉熙：“我好像还不知道，展倾他哥叫什么名字？” 管家眉心一跳，车子开出了一个“S”型飘移。 乌嘉熙反应极快地稳住身体，“别激动，这可是山路，有话好好说，我可以解释。” 第 8 章 这段文字之下的文字，让乌嘉熙沉默了。 她突然觉得，自己这样处理，好……却也不好。 因为齐思这样热烈且真挚的人，总是能打动人心。 齐思露出了一个笑容，像是放下了心中一块大石，用力揉了揉她的脑袋：“走吧，跟哥回家吃饭。” 乌嘉熙：“……诶？” “我爸妈听到消息后都急死了，生怕你做什么傻事，叫我一定把你找到。”齐思像是被强行套上了西装的某种自由的动物，到现在实在憋不住，脱下了西装外套，扯开了规整的衬衫领口，“当然，就是他们不说我也会……咳，走了，都叫我哥了，那我家就是你家，晚上跟哥哥回家。” “不……不了吧。”乌嘉熙婉拒，“今天有点累，我想回家休息了，改天养好精神再说。” 齐思看了看她的脸色，没有勉强。 毕竟结婚现场发生事故，乌嘉熙别说现在不想见人，就是想直接自闭，别人也只会表示理解。 但在与齐思分别后，乌嘉熙在自己的车子上，发出了真心的赞叹。 “和《憧憬的约定》里的NPC交互，真的是有点爽，这个游戏打破了那种传统纸片人的互动模式，这样实时生成计算的互动，体验感比传统款相差太多。” 乌嘉熙感叹着，将自己的话一同录进内置视频存档，“这里的男人们的智力无比接近于真人，也怪不得这个游戏别名‘情商模拟器’，其实我觉得，这更像是一种‘即时剧本编写测试’。在这里，玩家看不出来NPC有明显预设的人物台词，就连互动也是即时生成的，给的反应都挺有意思的。不像是在玩游戏，更像是玩家自己在写游戏。” 这些专属于玩家的话，显然触发了某种关键字识别。 禁止NPC识别和互动，这次管家开车时不发一言，这倒是正常的NPC反应了。 但乌嘉熙却从这些泾渭分明的虚拟和现实中，感受到了某种安心。 这里是虚拟世界。 太过真实的情感体验，让她确实有把这里当成现实的几个瞬间。 刻意说着这里是游戏的话，像是她手动划出一道泾渭分明的隔离线。 一路畅通无阻，管家带着乌嘉熙回到憧憬市区。 车子开到女主住处的公寓时，乌嘉熙还以为自己来到了什么五星级豪华酒店的泊车台，等车子停下来后，她就跳下车抬头向上看去。 面前的公寓楼高得叫人一眼望不到头。 管家看了她一眼，状似自然无意的介绍道：“这栋公寓楼有60层，算得上是这座城市的地标建筑。” 确实，即使在在高楼林立的憧憬市，这栋楼也高得一枝独秀。 地理环境也很好，附近就是热门商圈，这地方算得上是城市中寸土寸金的黄金地段了。 乌嘉熙回头对着男人笑了一下，“这算得上是新手引导吗？我还真需要，谢谢你了。” 车子留在了公寓前面，送她回来的管家却没有去停车的意思，乌嘉熙左右看，并没有看到停车场的明显指引。 她还在想车子就这样放在大门前挡道可不可以，然后就看到一片地面下沉，很快带着车子消失不见，地面很快就恢复原样，仿佛刚刚什么都没有发生。 “这是自动停车的牵引机制。”管家真的接受了她要求重做“新手引导”的要求，主动为她介绍这里的科技情况，“当你准备离开公寓楼时，这辆车就会为你自动准备好，鉴于嘉熙小姐的驾驶资格……嗯？” 乌嘉熙回头望去，“怎么了?” “我不记得嘉熙小姐，有通过过驾驶资格证的考试。”男人幽深的黑眸落在她身上，“但刚刚却发现，嘉熙小姐已经拥有了某种等效的行驶资格证照。那么，嘉熙小姐如果有用车打算，可以自行驾车离开。” 乌嘉熙想了一下，突然问：“那你顺便帮我检测一下，我的执照可不可以开飞机？开真机那种。” 管家的动作停顿了一下。 乌嘉熙看着他，猜测他会停顿的原因。 她毕竟是个空投bug，游戏在处理与她有关的指令时会产生错误，这也是可以理解的，毕竟服务器在请求数据、端□□换后，接受到的信息无法匹配，一定会产生数据冗余。 但目前的程度，程序会自动处理或者忽略掉报错，却不至于卡崩进程。 所以现在乌嘉熙还可以继续游玩，并没有发现明显的程序错误。 管家过了一秒，回答道：“检测到等效驾驶执照，如果嘉熙小姐有驾驶飞机的打算，我可以为你预约机型。” 乌嘉熙所有所思。 她在另一个游戏里拥有大型飞禽作战飞行资格，比如说狮鹫，龙，角鹰兽，或许正是这个认证，让《憧憬的约定》这款恋爱游戏判定她可以开飞机。 乌嘉熙跃跃欲试：“你能给我租到战斗机吗？” 听上去挺酷的，她想试试。 男人沉默了一下：“……这个，我不能保证。” 闲聊结束，管家在她前面带路，带着她通过扫描认证，然后走进了大楼。 乌嘉熙一路记住了自己怎么回家的路，而这个游戏中的“家”，也让她感到振奋。 不是一间狭窄小单间，而是一个大公寓楼，占地面积足够千平。 在这款恋爱游戏中，女主父母为他留下了足够的遗产，保证了物质生活的充足。 乌嘉熙记得闺蜜曾经感慨过，《憧憬的约定》这么受欢迎的缘故，除了和美貌的纸片人谈恋爱外，还有女主自己家境优渥的原因。 哪怕玩家就是不想谈恋爱，没事登录这个游戏，时常享受一下女主角的生活，作为一种全新的精神放松法，都会让人舍不得轻易下线。 如今，乌嘉熙也亲自来体会一把赛博豪宅。 一千平方米的大平层，有巨大的客厅，漂亮的琴房，茶室和影音室，有专业的厨房和餐厅，如果玩家攒够了游戏中的资金，还可以根据自己的意愿，在这公寓中进行改造。 公寓位于大厦的第55层，这里拥有俯瞰整个城市的视野，她到家时，正是天色暗下来，外面华灯初起的时刻。 乌嘉熙在走进这个房间后，就被那宽广的落地窗吸引了，她走到窗边，从向下俯视。 落地玻璃窗外灯光初起，万家灯火鳞次栉比，只是从窗边向下看，都能看到星星点点仿佛银河般的光河。 屋内的灯光没有开，她能从旁边的玻璃，看到身后管家的倒影。 男人正在用手机，似乎在回复着什么消息，站在不远不近的距离，并没有出声打扰她的心绪。 乌嘉熙感受了一下游戏中的拟真生理状态，“饿了。” 也不知道现实世界里她的身体怎么样了，饿了的话大概只能输营养液了，虽然一时半会死不了，但还是早点回去比较好。 她开口说话，身后的灯依次点亮。 “总该要吃些东西。”男人十分熟练的去往厨房，没过多久就在餐桌上摆上了热气腾腾的菜，“嘉熙小姐，希望这些合你胃口。” 乌嘉熙惊讶于这个效率，“都是你做的？这么快？” “我提前叫人做好的。”男人为她拉开座椅，“我想你这个时候，不希望被频繁打扰。” “这么大的一层房子，就我一个住？”乌嘉熙笑眯眯。 “嘉熙小姐总不至于会怕黑。”男人笑了一下，收起了手机，“嘉熙小姐与展家退婚后，还会产生一些后续影响，我先去处理一下，今晚就不能先陪着乌嘉熙小姐了。” 系统提示音响。 乌嘉熙一边漫不经心的吃饭，一边看了一下新弹出来的消息。 这次不是成就，而是普通消息。 乌嘉熙点了进去。 【NPC——管家】 作为父母遗产的一部分，他除了负责担任你的监护人，照顾你的衣食起居外，同时还是你父母留给你的公司的CEO。 在他的运作下，哪怕你最后选择不进入家族企业，追求自己喜欢的事业，也会享受衣食无忧的生活，领取丰厚的股东分红。 乌嘉熙再次看了看帅哥那黑色的睫毛，纤长浓密如扇。 不应该。 这种身份和长相，怎么会在玩家间默默无闻、毫无关注度呢？ 有个念头从乌嘉熙脑海中一闪而过。 这个管家，不会是自己卡进来的版本独享福利吧？比如说什么仍在测试中至今还未上线的体验人物？被她这个人形大bug给创出来抢先试用了。 “你真的没有名字吗？” 乌嘉熙对着空气叹气，声音却清晰的传达到了男人的耳边，“明明这个游戏里所有的NPC都有名字，你这么重要的角色，反而却全都是迷……连名字都如此敷衍，像是某种试用版本还来不及定下名字的……” 或许是NPC过滤系统生效了，管家完全没有与她的对话交互，只微微一笑，“我还有些事情要处理，嘉熙小姐请好好休息。” 乌嘉熙目送他消失在门关处。 在吃晚饭的时候，乌嘉熙也顺手利用游戏世界的搜索媒介，在手机上搜索了一下刚刚管家补充档案里出现的公司。 哟呵，公司规模不小。 CEO的照片上果然是一张熟悉的面孔，管家果然还挺能干的嘛。 敬佩之情油然而生。 他给这种体量的公司当CEO，平常事务本就不会少，还能抽出时间给女主当监护人——真是了不起的时间管理。 这么帅一男人能干能打还贴心，这是卖身契直接签给女主家了？ 要不堂堂一位大公司的CEO，这得给多少钱才能又当爹又当妈又当保镖，图的是啥哟。 如果不是游戏的强行设定，就是这条线留有后手，比如说满足特定条件，开启一个幼驯染线之类的。 乌嘉熙非常好奇。 这个管家，可以直接开成可攻略角色可以吗？ 到那个时候，他会有名字吗？ 这房间太大了，周围静悄悄的，直到周围没有人了，自己独处的时候，乌嘉熙才感到了漫上来的疲惫。 在她掉进这个游戏世界的短短几个小时内，先是生病住院再火速出院，做造型去参加婚礼，婚礼当场甩掉新郎，然后再安抚住青梅竹马质变的感情条…… 仔细数来，她在刚来短短几个小时里，就做了不少事呢。 精神上传来的疲惫，让乌嘉熙决定选择去睡觉，在游戏中睡觉，也可以气到休息的作用。 毕竟她需要休息的，是自己的脑神经。 这一天的离奇遭遇，乌嘉熙原以为自己还会思考一会。 但当她沐浴后穿着舒服的睡衣，在安静的卧室中，躺在宽敞舒适的大床上时，她有担心过自己会不会失眠。 可能是环境太安静，床又太舒服。 她很快就睡得非常踏实。 香甜的睡眠一直持续到她被急促的敲门声吵醒。 与其说是敲门，那个频率和力度更接近于砸门，在这样安静的深夜，很容易让人感到不安。 乌嘉熙很快作出反应。 眼睛还没睁开的时候，她下意识向自己的床头柜摸去，却没有摸到熟悉的触感。 那里没有自己惯用的东西。 她愣了一下，迅速从床上坐起来……房间并不是完全的黑暗，窗帘缝隙间透出的光亮，是俯瞰整座城市的光。 “我……对了，这是游戏。”乌嘉熙把头发扎了起来，翻身下地，“我还在游戏里，这里不是现实。” “如果还在游戏里，那我就更没有什么可怕的了。” 乌嘉熙打开了《无尽之境》的武器仓库，然后来到了大门口。 还没等乌嘉熙研究一下怎么开可视监控，门边的视屏已应声亮起。 屋外的人敲门的动作和敲在门上的声音，同步传入乌嘉熙的感知。 “嘉熙，乌嘉熙，你开门。”外面的人一下下敲着她的门，“你出来，我……我们聊聊。” 她还以为是谁呢，原来就是一个展倾啊。 乌嘉熙叉掉了《无尽之境》的武器仓库，这个男人的战斗力，不配她使用任何武器。 她点选了录像按钮，直觉又要有乐子看了。 “喝多了？走错地方了？”乌嘉熙漫不经心的说，“这是你前未婚妻的住处，不是你婚礼上要私奔的那位小情人的住址，再不走，我叫保安过来把你丢出去嗷。” 她轻松的语气，仿佛在说她要丢掉某种有害垃圾，没有丝毫留恋惋惜。 展倾脸色愈发苍白，但眼睛却是一片执着的幽深，“离开教堂后，我问到了那个答案后，我就再没去找她，嘉熙，婚礼上是我对不起你，我会给你赔罪，但是……你和我哥……乌嘉熙，你对不起我的，你也要说清楚。” 第 9 章 乌嘉熙看了看时间，如今是凌晨四点。 她昨天吃过晚饭就休息了，睡得很早，如今已经睡了八个小时，足够恢复精神。 但面前这位先生看上去非常狼狈，想必是和她不同，一夜未眠。 乌嘉熙想了想，隔着门投放了一个对NPC隐形的玩家摄像头，保证全方位取景拍摄，不错过任何一个精彩的反应。 现在夜深人静，她也精神了，这个场合不好好发挥一下，实在是浪费机会。 “别说了，展倾。”乌嘉熙压低声音，“如今我们这样，实在没有继续对话的必要了，你我在人前已经闹得很难看了，至于我们之间，给彼此留点最后的颜面吧。” 隔着一道门，她的音色显得低沉而失真，仿佛有种说不出来的湿闷。 展倾全身都紧绷了，他虽然有片刻沉默，没有任何放弃的意思，“把话说清楚。” “你想我说什么？” 展倾：“就说一说你今天在婚礼上的那些段话……是假的吧？你怎么可能认识我哥，你那个时候是那么说，是故意来气我的吧？” 他身上仍然是婚礼时那套礼服，只是不再如下午那般工整干净，多了的褶皱让贵公子也多了些少见的狼狈。 咖啡色的眸子少见的黯淡，打理顺滑的短发也有了翘脚，往日里丰神俊逸的气度消散许多，皮肤白皙的脸庞多了些疲惫。 与休息很好、状态饱满的乌嘉熙呈现鲜明对比。 看来，这场婚礼对他的伤害不止一星半点。 乌嘉熙感到了满意。 见乌嘉熙没有开门的意图，展倾背靠着门，缓缓坐在冰凉的地面上。 “婚礼之后，我一直都想不明白，嘉熙，你和我哥怎么回事？你告诉我，你是不是在骗我？” 门的另一边，有一会没有任何声音传来。 正当展倾升起一点希望时，他听到了乌嘉熙略带疑惑的声音。 “你为什么会这样想？” “在我们认识之前，你才刚刚高中毕业升入大学，你的年纪应该和我哥的生活没有任何交集，你又怎么可能认识我哥呢？” 展倾指出时间上的疑点，他已经想了一路……不，从乌嘉熙离开山顶教堂后，他就一直在思考。 他眼中亮起了光，“嘉熙，我们在大学相识，是彼此的初恋，一切都是最好的开始，那些年我们在一起的时光，难道都不是真心的么？” 乌嘉熙：“可你婚礼上悔婚，也是真心的。” 展倾仿佛被重重打了一拳。 就连放在膝盖上的手，都一下子攥紧了拳头。 展倾重重吐出一口气，“是我对不起你。” 奇怪的是，展倾之前对那个女人感受到的那些游弋和心动，在乌嘉熙露出完全不同的一面后，仿佛像是被雾气吹散了一样骤然清醒。 婚礼之后，他甚至一度完全忘记了那个女人……现在他满脑子都是乌嘉熙，那个像烈火一样耀眼炽热，把他的世界烧到天翻地覆，然后拒绝他再次靠近的乌嘉熙。 那个声称“是他大嫂”的乌嘉熙。 她不再是过往温驯柔弱、贤良淑德的模样。 也不再是那个一眼就能看到底，一眼看得到一生尽头，寡淡无味毫无波澜，能轻易就猜得到她全部心情和想法的简单女人。 她变得前所未有的难猜，剥去那层温柔的外壳后，这个真实的灵魂，无比吸引着他去靠近。 什么自由，什么发自内心的选择……这些曾经在他眼里无比重要的，如今都像个笑话。 他只在乌嘉熙身上感到了全然的失控。 “既然当场悔婚要和别人私奔的你，都能是真心的，”乌嘉熙吐字清晰，“为什么我和你哥，就不能是真心的呢？” 展倾长长吐出一口气，不知道为什么，现在的他完全不想提那个女人。 尤其是在乌嘉熙面前，这个话题让他格外难堪。 他让自己冷静下来，“晚点再说，我们先不提她，你先告诉我，你和我哥，怎么可能是真的呢？” “证据。”展倾一字一顿，“口说无凭，如果你真的和我哥在一起过，你就必须给我证据。” 展倾的瓜脑袋，怎么在这个时候突然不混账了？ 乌嘉熙有片刻卡壳，不仅有些生疏的去翻找自己的手机，试图通过搜索引擎找到些关于展倾大哥的资料。 毕竟展家也是家族企业，展倾他哥早年作为继承人，如果留下过什么公开的报道或者采访资料，也是在情理之中。 重要的是，这些资料或许能给乌嘉熙临场发挥的余地。 只是现在去查资料，总是需要时间，只希望她够快，也足够幸运。 展倾等了一会，门那边却只有沉默，与是他心中愈发肯定自己的猜测，“为什么不说话？是因为我猜中了真相么？” 乌嘉熙懒得搭话。 她眼光盯在手机屏幕上，就在她找到网页图标前，突然看到了聊天软件图标上的红点。 这是什么未读提醒，之前有么？ 她犹豫了一下，优先点开了聊天软件，一进去，就看到一个备注为“管家”的联系人，给她发送了一个文件。 点开对话框，“展家大公子调查资料”的文档名映入眼帘。 乌嘉熙当场支棱起来。 这也太及时了吧！简直像是在她家门口里外都装了监控，因为时间太赶巧，乌嘉熙甚至真的怀疑到了这个可能。 她特地看了眼发送时间，消息记录是凌晨两点整发过来的，那个时候她仍然在睡觉。 乌嘉熙轻轻出了口气，那么，只能是她刚刚起来的时候，没看到这个未读信息，又或者是她当时没留意。 但无论怎么说，这都是个紧急救场的好东西。 乌嘉熙放下怀疑，迅速下载文档，并一目十行的浏览过去。 展倾的声音再次响起，“嘉熙，你不说话，是因为之前你说的和我哥那些事 ……果然都是你在骗我吧？” 乌嘉熙清了清嗓子，门那边声音立刻停止。 “如果你哥他还活着，他今年应该是二十七岁。” 乌嘉熙手握资料，努力想着自己这辈子最悲伤的事，开始了表演，“我还记得，你哥哥生日是七月十二日，他对贝类过敏，但可以吃鱼虾，平日里因为要去公司，穿西装的场合最多，他穿西装时会佩戴袖扣。他有很多袖扣，你如果拉开他放袖扣的盒子，会发现他最多颜色的袖扣是紫色系的。” 展倾瞳孔略微收缩，但很快露出勉强的笑，“只要多看几个关于他的采访，谁都能说得出来这些细节，嘉熙，只有这些的话，算不上证据，也不足以说服我。” 乌嘉熙放大资料上的照片，比较道：“你们是同父同母的兄弟，长得相似也是情理之中，你和他的眉眼、鼻子和脸型都很像，尤其是侧脸看过去的时候，几乎让我分不出来是你还是他。” “但你不是他。”乌嘉熙点评两人相貌和风格，“他比你有担当，他的稳重贵气在骨不在皮，会控场还疼人的男人，可比你有魅力多了。” “他喜欢佩戴的那一枚袖扣，是桔梗紫镶银纹的设计。”乌嘉熙从资料中挑出了有攻击力的信息，“你如果翻看那个袖扣，会看到袖扣内面有一个WU的镌刻，那是我姓氏的拼音。” 门的那边沉默了更久，展倾才勉强继续对话：“如果真的存在这个袖扣，那也可能是巧合，因为……以为WU也可以是某个设计师品牌的缩写。” 乌嘉熙淑女笑，露出两颗虎牙，“是么？那就你拉开他放袖扣那一层下面的抽屉，你会看到，那个抽屉里只放着他的内裤。” 展倾：“？？？” 乌嘉熙发出灵魂质问：“你哥穿什么内裤，你知道吗？” 展倾：“…………” “他穿平角内裤，黑色的内裤最多，但也有黑色银边和黑色紫边的内裤。他个子高，再加上他的……嗯，配件的大小，他抽屉里的都是XXL号的内裤。” 说到这里，连乌嘉熙都觉得有点不对。 乌嘉熙转手给管家回了个信息，【为什么你连他内裤在什么地方，以及什么颜色和型号都能知道？】 展倾脸色愈发难看，他猛地站了起来，“你怎么可能连他的内……内裤都知道！？” “对哦。”乌嘉熙在门另一边慢悠悠道，“那你来说说，我为什么会知道？” 展倾像是一刻也等不及，他似乎有那么一刻想强行打开面前碍事的门，闯进去面对面的和乌嘉熙说话。 可是乌嘉熙依旧紧锁大门，他就想强行开门……也只能想想而已。 那么只剩下一个检查的办法，来核实乌嘉熙的说辞。 回到展家，打开他大哥尘封的卧室，打开他放内裤的抽屉……去检查。 展倾按了电梯下行按键。 可是电梯不在这一层，他盯着电梯楼层的时候，乌嘉熙却从后面拉开了那扇紧闭的大门。 乌嘉熙欢快地补上一刀，“我知道你想干什么，你在想去他房间里检查抽屉，看看是不是我说的那样。不过你看不到的，因为我说的不是他在你们展家大宅的配置，我说的是他江边的私宅。” 展倾猛然转过头，眼睛通红地盯着乌嘉熙。 乌嘉熙将手机背在身后，提醒道：“你不知道你哥哥在外面的房子在哪里，对不对？还记得我在哪个高中读书吗？你查查你哥哥江边的公寓，离我的高中需要几分钟步行？” “乌嘉熙！”展倾那张温和贵气、文质彬彬的面皮已经彻底维持不住，他的理智摇摇欲坠，现在满脸都是崩溃，“我哥……为什么会是我哥！你和我在一起的时候，就没有一刻真心吗？” “丑死了。”乌嘉熙站在门口指指点点，满脸嫌弃，“你现在的样子好难看的，一点都不像你哥。” 展倾又是绝望，又是难堪。 偏偏电梯还没到，他没法逃走。 “你从来没有他那种游刃有余的强大，你只有表皮上这一层温柔公子的人设，你的温柔在皮不在骨，掀开皮子，底下不堪一看。” 乌嘉熙毫不客气：“你也不温柔，你可以肆无忌惮的毁掉另一个女孩子的婚礼，你残忍极了，你哥要知道你长成这么没有担当的模样，他会气得活过来打死你。” 展倾猛吸了一口气，他眼睛红得仿佛都要哭出来。 明明婚礼上背弃的人是他，此时受了天大委屈、仿佛被乌嘉熙狠狠欺负的人，却还是他。 经过难熬的等待，电梯终于到达了这一层。 门开了。 展倾却已经顾不上什么电梯了，他来到乌嘉熙身边，他看到乌嘉熙的眼神，莫名不敢去触碰乌嘉熙，只能死死抓住她的门，近乎于低声下气的祈求，“是我对不起你，我回去就和那女人彻底分开……你告诉我，你真的只是在骗我，嘉熙，我们在一起的那段时候，不是……不是……” 这一刻，过去的时光在他面前，像清风吹起的漫天落叶，每一片过去平淡、踏实却甜蜜的过往，都在他的眼前浮现。 他们曾经有那么多美好的记忆。 他为什么会觉得那个温柔体贴、柔顺安静的乌嘉熙过于寡淡？ 原来幸福从来都在最平凡处，难以忘却的人不一定非要轰轰烈烈，细水长流的过去也如此令人怀念。 一切都回不到过去了。 他干了一件非常蠢的事，直到这一刻，他心头漫上浓重的悔意几乎让他窒息。 原来，嘉熙从来不是他父母的选择，她一直都是自己的选择。 是他太蠢，将对于自己家族的叛逆，强行具化在了她的身上。 只是那场被他们一同毁掉的婚礼，揭开来最不堪的真相。 他们学校的恋爱时光，每一段看似甜蜜的过去，如今回头去看，原来都有了另一重解释。 展倾盯着祈求的望着她，眼神中透露出绝望，“我难道……在你眼里，一直以来都只是我哥的替身？我们之间那些过去，从来都是假的吗？” 乌嘉熙紧紧绷着脸。 天之骄子的渣男被打成变成落水狗，她真的要……要憋不住笑出来了！ 但这个场合不能笑。 毕竟提起过世的恋人，她的情绪应该是……悲伤！笑出来就没有可信度了。 “噗。” 笑声轻轻响起。 乌嘉熙愣了一下，她笑出来了吗？没有吧，她都已经憋得这样辛苦了。 一个懒洋洋的、带着笑意的声音从电梯中传出。 “我觉得，这种对话不该有人打扰，但不好意思。” 电梯里的露出一撮白毛，紧接着身穿一身潮牌，迈着一双大长腿的大男孩走了出来。 他进入两人的视野，困倦道：“我就住对门。” 展倾：“……” 他拖着一个行李箱，滚轮在楼梯的地板上发出轻微的咯咯声，行李上还贴着头等舱优先托运的标牌。 这一身模样，看得出他人应该是刚刚下飞机，就回到了公寓。 白毛从电梯里走出来后，乌嘉熙就一直在看他。 因为这个白毛，真是长得太少见了。 展倾皮相是很好看的，除了颇有文人气质的眉眼外，他白皙的皮肤也为眉目的俊秀增加了不少分。 可是从电梯里走出来的大男孩，露出来的皮肤，居然比展倾还要白了一个度。 不仅这样，他用鸭舌帽压着的头发，露出来的部分都是银白色的。 他像是一张刚刚拆开包装崭新无暇的A4纸，几乎全身都比正常人淡了几个色度，呈现一种健康人没有的晶莹剔透。 过浅的肤色，让他看上去不像真人，更像是从童话里走出来的一个银白色的、冰雪堆砌的雪精灵。 他稍稍拉下口罩，拿下了帽子。 一头接近于雪色的银发从帽中跳出来，近乎于野蛮地展现在他们面前，电梯间柔和的光落在他银色短发上，闪烁着接近于落雪的光泽。 这张扬的外貌，轻易抢夺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而银发之下那漂亮到有攻击性的艳丽眉眼，在白色的衬托下，让人一眼就会目眩神迷。 他长着混血特有的高鼻梁，近乎于雪色的苍白皮肤，和高眉梁之下那有一双宝石般闪耀的红色瞳孔，像个妖精一样摄人心魂。 当然红色的眼瞳下……两个明显的黑眼圈也不容忽视，他皮肤本就过白，一点点的深颜色，都变得格外明显。 他恹恹地盯了两人几秒，然后忍不住打了个哈欠，“我这就进去，你们当我不存在就行，请继续。” 第 10 章 他虽然说“继续”，但在场的两个人都没办法继续下去。 毕竟这白毛这么大一个活人在这里杵着，很难叫人把他当成空气。 当然除了他过高存在感的容貌外，与这位白毛红瞳一起登场的——还有令乌嘉熙无法忽视的系统提示音。 这可能不是简单的NPC，乌嘉熙迅速点开消息看了一下。 未读消息映入眼帘。 系统消息1：展倾好感度已陷入特殊状态——混乱，目前无法正常结算数值变动，需要通过个人事件解锁至正常状态。 乌嘉熙：“哎呀(≧ω≦)/” 并不意外，还让人感到了心灵的安宁。 她愉悦地看向下一条未读消息。 系统消息2：玩家已成功解锁新的NPC-汪奕瑞！ 人物已建档，NPC相关信息可在其个人档案页面查询。 ——全球玩家达成率0.3％ 乌嘉熙稍微找了一下，果然在NPC档案分类中，看到了汪奕瑞的新建档。 她甚至在上面找到了一小行斜体字解释。 当玩家在获得[颠覆人设]的成就后，且新的人设趋向拥有一定的特殊属性[待探索]时，就会引起他的注意。 更多资料：未解锁，请玩家努力探索。 乌嘉熙有些意外，解锁了这个新人物的全球玩家，居然这么少？ “颠覆人设”这个成就，她记得全球共有超过5%的玩家达成，可进一步解锁了汪奕瑞的玩家，居然只有0.3％？ 看来差就差在这个“特殊属性”上了。 还遮遮掩掩的不写明白，非要设置一个“待玩家自行探索”的门槛。 乌嘉熙考虑了一下，觉得不用特地探索，顺其自然最舒服了。 不过这个白毛……她还是仔细回忆了一下，在进入这个游戏之前，现实世界里似乎没怎么看别的玩家交流过这个白毛角色。 或许是因为解锁红瞳白毛新人物的玩家太少？而这些玩家在社交网络的发言比不上该游戏其它话题的热度，导致乌嘉熙没怎么见过关于这个人物的情报放出。 只是汪奕瑞这横来一脚的展开，让展倾都凝固了一瞬。 展倾实在没有脸面当着第三个人的面，剖析自己的过往恋情，更是拉不下脸，央着面前这位差点成为自己“妻子”或者“大嫂”的“前未婚妻”，在旁人面前来分享一下她和自家大哥的恋爱史。 他只好忍耐着，准备等待着这位邻居先进门，他再继续和乌嘉熙对话。 白毛拉着行李，晃悠悠的进门了。 随着“咚”的一声邻居家的大门关上，展倾又等了几秒，给足了让这个邻居进门后，再动身离开大门口的时间，这才开口说：“嘉熙，我们进去说，好吗？” “不太好吧。”乌嘉熙并不愿意，“我和你之间，现在算得上是什么关系？你自己想想这合适吗？所以你还有什么话，赶快说完，我就要进去了。” 展倾深深凝望着乌嘉熙。 这是过去相识的时光中，他从来都没想过会在乌嘉熙这里得到的绝情。 她看着他的眼光和以往截然不同，那种含情脉脉的柔与暖仿佛被腊月的雪风吹散了，之后只剩下陌路人的淡漠。 可是他现在甚至不敢深想，她会发生这样的变化，到底是因为自己在婚礼上的背叛，让她对自己彻底失望，还是因为…… 还是因为她已经撕下了面具，坦诚她双眼注视着展倾的时候，从来看的不是他自己这个人，她只是在通过相似的躯壳、同源的血脉，注视着另一个无法再触碰的存在。 展倾只是想一下，就觉得无法忍受。 无法忍受那曾经只注视在自己身上的眼光，如今因为别人移开。 更无法忍受这个“别人”，从来不是真正的别人，那是他的哥哥，他被拿来比了一辈子的亲哥。 是谁都行，是谁他都能接受，为什么偏偏会是他的大哥呢？ 展倾心绪起伏复杂，心痛如绞。 而她看上风轻云淡，对他所留恋的过去已经毫不关心。 “那么我们在这里说。”展倾深深吸了一口气，压低了声音，“嘉熙，你……” “嘭”的一声，对面的门又打开了。 ——时机很妙，精准地打断了展倾的话。 从门里探出一个白绒绒的脑袋，“对门的姐姐，能借下你家的可视对讲吗？我屋子里断电了，这个情况，我好像需要叫物业派个维修人员来看看，这栋楼有值夜的员工吧？” 话说到一半，不得不再次憋回去的展倾：“…………” 这白毛有点意思，打断水平是专业修炼过的。 乌嘉熙都想给他点个赞。 再仔细看看这个美貌惊人的白毛，还能看出更多有意思的细节。 即使他说着再有礼貌的修辞，脸上都带着一种……微妙的嘲讽。 没错，嘲讽。 他瞄向展倾的目光，带着一点隐晦的讥嘲，但望向乌嘉熙时，眼神又变得干干净净。 展倾也察觉到了，自己仿佛是被这个白毛故意针对了。 面对着这个几次三番打断对话的邻居，连展倾也摆不出来往日里完美无缺的礼仪君子气派。他皱着眉，望着这个白毛的眼光带着少见的审视。 可在这样的目光下，汪奕瑞又恢复了那个抱歉又无辜的模样，眼神中透露着纯然的干净，配上相当犯规的五官长相和发瞳配色，仿佛一秒钟就变成了一个仿佛不谙世事的大男孩。 让人觉得自己对他的怀疑，都是自己想太多。 乌嘉熙已经对展倾失去兴趣，倒是想看看这个白毛想干点什么，于是直接侧开身体，让出了自己家门的入口，“好，你进来吧。” 看着乌嘉熙这么痛快，展倾本就难看的脸色，又添上一层焦虑，“嘉熙，这个时间，你怎么能让不认识的人……” 乌嘉熙打断了他，嫌弃道：“展少爷，您可快点走吧。” 前未婚妻明明白白的两幅面孔，前后对比太惨烈鲜明，打击到展倾差点当场自闭。 但由不得他自闭，轻轻敲醒他沉睡心灵的，是差点砸中他鼻梁的门。 展倾连忙后退，却错过了死皮赖脸跟着进门的最后时机，他只好眼睁睁看着那个红瞳白毛进了门，还回头看了他一眼。 然后对他……露出了一个只有展倾一人看到的、意味不明的笑。 “前未婚妻”家的大门，在他面前严丝合缝的关上。 展倾的脸色瞬间变得非常难看。 一道门，仿佛将门内外分割成两个世界。 乌嘉熙的房间里开着柔和的夜灯，让她整个人都笼罩着一层温和的光，柔和了她身上那些寒冷的气息。 她指着门口的可视对讲，“你可以摁一下管理室按钮，自己和物业说。” 白毛红瞳微微笑了一下，看上去很乖巧，他似乎并没有在意乌嘉熙有些敷衍的招待，并按照她的指示拨通了对话键。 他说话的声音听上去却无害又好听，充满了少年气。 “你好，我是5501住户，借了5502邻居姐姐的电话和你们说话，你们有职业的维修人员吗？我家里的电断了，可能需要你们过来帮忙看看。” “嗯？核对业主身份信息？” 他并不在意乌嘉熙在场，坦荡大方道：“我叫''''''''Eerie Wng，中文名汪奕瑞，绿卡身份证号是xxxx，你们应该可以查到我的业主信息，如果需要，我还可以提供我的证件扫描件。” 乌嘉熙还没反应过来，就已经被他的私人信息糊了一脸。 孩子看上去仿佛没有心机，毫不设防。 与物业交流过后，汪奕瑞结束了可视通话，转过来面对乌嘉熙。 他那双惑人的红眼却弯出了可爱的弧度，艳丽与纯洁奇妙的融为一体. 当他们离得近了，乌嘉熙甚至能看清他纤长的睫毛，每一根都是银白色的。 充满仙气的白，配上妖异的红瞳，混搭出一种奇特而震撼的美。 他眼睛微微弯着，露出一个艳丽到把人晃一下的笑，“谢谢姐姐。” 乌嘉熙和蔼的问：“怎么知道我是姐姐的？” 汪奕瑞手插在兜里，斜靠着站在墙边，虽然一件过于松散的外套，但依然能看得出腰细腿长，骨架极优。 “嗯……刚刚你和外面那个人说话的时候，我不是故意偷听的，但还是不小心听到了一些你们的对话。我知道这里的法定结婚年龄是21岁，那么即使姐姐是踩线结婚，你也应该比我大一点……我今年才20岁。” 汪奕瑞没站直，但靠在墙边的模样也不显矮，他有些厌倦，“为什么这么早就结婚，急着步入人生的坟墓。” “因为人具有世俗性。在安全区打牌总不会出错，不是每个人都有特立独行的勇气。” 乌嘉熙看着他的黑眼圈，“就像你……” 她的话没有说完。 汪奕瑞的脸转了过来，眼角仍有倦意，靠着墙边的身体姿态都传递着慵懒的气息。 他看上去似乎没有反应，但乌嘉熙看得出来，他在认真听乌嘉熙说这一句话。 那双色泽浓艳的红眼睛专注地注视着她，在灯光之下流转出宝石的质感，像是地底高温熔岩中提炼出尚未冷却的宝石，里面的光色瑰丽无比。 他的脸上五官立体深邃，高饱和的红与绝对的纯白相反衬，造就了扑面而来的美貌。 而他眼中原本有些混沌的倦意，也变成了某种具有专注的压迫感，而这样凌厉转化成愈发逼人的美貌，对视时很容易让人无法呼吸。 乌嘉熙推后一步，“就像……就像你再酷，也一样需要到点睡觉，好的，现在转弯出门直走，你可以回家休息了。” “……我还以为姐姐要说什么呢，原来是催我早点去睡觉。”汪奕瑞慢慢笑了，“邻居姐姐，你叫什么名字？” 乌嘉熙懒洋洋地回答：“这个弟弟，好走不送。” 汪奕瑞看了她一眼，慢慢站直了身体，语气轻柔宛若叹息，“嗯，那我先回去了，谢谢嘉熙姐姐的帮忙。” ……正常人的反应，此时应该是问一句“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可是乌嘉熙连这个都没问。 她已经确定了，这个NPC根本不是什么简单货色。 乌嘉熙公寓房间的大门打开，毫无留恋地放出一只白毛。 当门打开后，乌嘉熙才发现展倾居然一直站在门外。 他铁青着脸确认白毛出来后，与乌嘉熙匆忙对视一瞬，这才逃似的离开。 乌嘉熙倒是稍稍愣了一下。 如果展倾刚刚没有放弃，他大可以继续砸门，对两人进行干扰。 或者等她出来后，再继续纠缠提问，或者伺机进门。 但他没有选择去这样做。 乌嘉熙这一天下来的组合拳让他自尊扫地，已经没有任何继续纠缠的勇气了，他在迫不及待想逃跑的心情下……还是等在外面，在亲眼见到白毛出门后，他这才匆匆离开。 乌嘉熙分析了一下这个行为。 这是把她视为自己的所有物，所以不能忍受其他男人跟着进门吗？ 好像也不是。 在婚事告吹后缠上来的展倾，纠缠的点也从主要在“自己是不是他哥的替身”和“过去感情是不是假的”上，他虽然渣且傻，但没有下作到“我就是不要你了你也必须属于我”这种不要脸的程度。 如果是另外一个原因，那么…… 乌嘉熙分析着，“如果是第二种情况的话，这就是担心这个陌生人进门后会让我吃亏，所以在被我下了面子后，还肯在门外站着等。确认我安全后，才动身离开。” “展倾身上那些贵公子的礼仪风度，或多或少总有一些算是真的？”乌嘉熙对着他的背影喃喃，“这种小事表现得足够细心，是个优点，但这位展先生大事上糊涂，希望随着年纪见长，可以治好他的脑残。” 她看向对面邻居的门。 汪奕瑞还没有完全进去，正在慢吞吞地关上门。 白色的头发和皮肤，让他在昏暗的环境下甚至都自带反光效果，在一团黑中，乌嘉熙也能轻易确定他所在的方位。 动作这么慢，慢到走廊里的节能声控灯都熄灭了，他家门还没关上。 这是在等着她再说几句话么？ 乌嘉熙理都没理他，潇洒甩上自家大门。 大门关进后，一个欢快的声音突兀的响起。 乌嘉熙愣了一下，这个声音很陌生，但她很快反应过来，这可能是系统的提示音。 这个时候，乌嘉熙还不知道自己很快就会记住这个提示的音效，因为在之后的日子里，她还会听到很多次。 这是好感度增加的提示音。 拉开玩家面板，一行字清晰的出现在乌嘉熙面前：“汪奕瑞好感值+5”。 乌嘉熙如此冷淡的对待下，汪奕瑞在被她毫不留恋赶出门后，好感值居然涨了？ ……不对，乌嘉熙猛然一惊。 白毛不是一个NPC么？为什么会有好感值的计算？ 玩家面板上，还有新的未读消息在闪烁。 乌嘉熙心中带着疑惑，点开查看。 系统消息1：恭喜您！成功解锁新成就——[神秘的白毛邻居] 他出现在你的对门，成为你的邻居，从今往后你们之间的一切相遇，都不会是单纯的巧合。 一切看似偶然的背后，都有其必然的因果。 [触发条件：(1)已解锁NPC汪奕瑞；(2)玩家人设趋向满足；(3)好感度首次破冰] [效果说明：汪奕瑞已从NPC成功升变为可攻略男主，玩家可对其进行恋爱攻略] ——全球玩家达成率0.0001％ 系统消息2：汪奕瑞的档案分类，已从“NPC”分区移动至“男主角”分区。 已录入玩家成功探索的信息。 已更新人物偏好。 玩家可在男主档案区，查看汪奕瑞的解锁信息。 这个突发的事件，乌嘉熙都给干沉默了。 她无语的点开男主档案，果然在“展倾”和“齐思”之后，找到了这位刚刚新鲜出炉加入攻略队伍的“汪奕瑞”。 刚刚还对她隐藏的“特殊属性”，现在已成为公开信息。 “玩家在获得[颠覆人设]的成就后，如若新的人设具有[混邪属性]的趋向，就会引起他的注意。 ——冷漠难懂的心，混沌未定的状态，当你拥有这些罕见特质时，就会对他产生无与伦比的吸引力。” 乌嘉熙缓缓打出一个问号。 第 11 章 一直到再次入睡前，乌嘉熙都在吐槽刚刚的设定。 混邪属性是几个意思？ 冤枉人了，她明明只是个热心又善良的憧憬市好市民！ 混乱的一夜过去，乌嘉熙回笼觉睡到太阳升起。 她起床后收到了一条信息。 她熟悉着这个自己接下来一段时间的住处，洗漱后打开衣柜，挑了一套比较符合场景需要的商务休闲装上身，动身出门。 鞋柜里面的大多是高跟，她并不擅长穿这样的鞋，挑了一双跟最矮的鞋，穿在了脚上。 一拉开家门，乌嘉熙看到了自己公寓外的走廊里来了好多人。 装修公司的员工进进出出，一件件全新未拆封的家具，像工厂流水线一样搬入对门，把本就不宽敞的走廊挤得水泄不通。 除了员工之外，还有物业来到现场的保安，以及几个穿着黑色西服，带着墨镜的高大男人，看上去很像专业保镖。 他们在看到乌嘉熙的那一刻，甚至会主动隐藏自己的身形痕迹。 只是以乌嘉熙现在的眼力，她全都看了个清楚。 屏息听一听，甚至连每个人藏在哪个位置，心里都有数了。 乌嘉熙没看到白毛，他似乎不在家，只是叫了一队黑衣保镖来帮忙看装修，整个现场的秩序果然极其庄重，井然肃穆无声，连搬家具的人员都放轻脚步，像是怕打扰什么似的，都不敢随便说话。 她等的电梯到了。 有人一起跟着她从55楼走进了电梯。 这栋公寓楼的安保非常周全，所有未经认证的外部人员进楼，全程都有保安陪同，不会出现乱闯楼层的行为。 但按照对门汪奕瑞的家具量，估计今天出动了至少一个队的保安保驾护航。 电梯里甚至还有保安和她打招呼，“乌小姐。” 乌嘉熙应了一声，她坐电梯下行的时候，听到旁边保安之间的交谈：“地下车库里那几辆卡车，全都是给5501的业主送家具？” “可不是嘛，5501不是说去年才换过新家具，怎么不到一年，又要换新的了吗？” “你还不知道吗？”其中一个知道内情的保安，看了一眼乌嘉熙，没有再说话。 乌嘉熙拿出入耳式耳机，慢悠悠地戴在耳朵上，放起了音乐。 于是保安开始放心八卦，以为这就不会再被听到。 “你没听物业办公室的张哥说，这业主是昨天下午办的过户么？也不知道使了什么手段，据说前任业主一家犹豫了不到半个小时，就把房子给卖了。” “昨天下午过户，半夜住进来，今天开始置办家具？”另一个安保人员露出了惊讶的表情，“这5501新业主是什么来头啊？” “害，谁知道呢？”八卦保安做出了神秘的表情，“看到在他家门口守门的那一大堆壮汉保镖了吗？张哥没说太多，只说千万别惹他，那小子怕是来头不小。” 对门的白毛拥有的可不只是钞能力，乌嘉熙心想。 常年居住在海外，居然还能在憧憬市拥有这样的关系网，专业保镖替他看家装，这本身就是远远超过单纯金钱的实力。 不知道他为什么会突然回到憧憬市，特意选择了女主的对门。 如果他是为了女主回来的，这个恐怖的执行力…… 让人格外惊心。 乌嘉熙在心中怜爱了那0.0001％解锁了汪奕瑞的玩家们一秒。 在如此高难度的恋爱游戏里碰到了这种男主，不知道她们现在还好吗？ 电梯终于降落到个位数楼层。 她走出大楼，一辆车子已经等在门口了。 乌嘉熙还不确定这车是不是来接她，驾驶的车窗摇了下来，露出里面那一张熟悉的脸。 是她的管家。 他今日换了套深灰色西装，还是那一副从脖子覆盖到手的打扮，全身皮肤遮得严严实实。 禁欲又矜贵，一点都不露出来给人看。 他眉尾平长，眼中的黑看不出情绪，但语气却是委婉而客气的，“昨晚休息的怎么样？抱歉，这份文件有些急，需要你立刻签署。” 乌嘉熙彻底找到组织，上了副驾驶的座位。 上车后，她想起自己收到的信息：“你说有要我签字的文件，在哪里？” “文件在公司。”男人神色淡然沉静，目光下掠，启动了汽车引擎，“按照约定，嘉熙小姐需亲自过目签署，而且下午有一个股东会，同样需要嘉熙小姐的出席。” 乌嘉熙不是无法理解。 本来女主和展倾的婚礼，被商业市场视作两个公司因联姻结盟，可是昨天婚礼现场突发意外，婚约破裂到完全无法挽回的地步，估计以后也不会再有重叠的领域和后续合作的展开。 这对于投资商和交易市场来说，利好消息变成突发危机，股价震荡下跌，无论是管家这边还是展家的企业，这段时间都是不少事要忙了。 而身为董事，女主角需要去签公司重大决策执行方案的字。 整个走向，都意外的合情合理。 在前往公司的路上，男人仍然还在处理工作。 他对着车窗那边的耳朵里塞着一只无线耳机，有人通过麦克给他汇报工作，他时不时回应，并发出简短的指令。 果然是很忙。 昨天她悔婚，这一个晚上是最紧要的公关处理窗口，乌嘉熙怀疑他昨晚没睡。 但是他没有黑眼圈，甚至连疲态都不甚明显。 纸片人依旧保持了过硬的美貌。 “嘉熙小姐。”管家轻唤她的名字，“需要我移除展倾进入你的公寓楼的生物许可认证么？” 乌嘉熙回过神，“你知道了？” “你的公寓楼下凌晨有小报记者蹲点拍照，嘉熙小姐，你和展倾先生近日来的行踪动向，可能会在一段时间内备受关注。” “移除许可，以后别让他再进入这栋楼。”乌嘉熙点了点头，然后感慨道，“这里的市民，真的都好喜欢吃瓜哦。” 男人沉吟片刻：“或许我该为嘉熙小姐安排一些专业安保了。” “那个程度到还不至于，我们就是聊了聊，谈谈话。”乌嘉熙露出淑女笑，“通过友好交谈就可以解决问题，我可是善良市民。” 可别来，保安人员还没有她能打呢。 “通过……谈话就解决了？”他轻声确认，“只是交谈么？” 乌嘉熙：“对啊。” “我看到嘉熙小姐凌晨的留言了。”男人发动车子，神色如常的转移了话题，“我知道展家长子的私人信息，是因为我手上有展家的许多资料，如果嘉熙小姐需要了解更多关于他的信息，再给我一点时间，我会在整理好后发到嘉熙小姐的手机上。” 乌嘉熙笑了一下，“倒不用整理了。不过你这资料也太全了，连人家买了什么内裤都知道？” “调查展家人的资金流出，以及展家亲信心腹的资金走向，判断展家的势力板块，从细节处入手，才能推出真实的全貌。我只是收集到了足够的细节。” 男人神色平淡的回答，看上去像是在说一件在平常不过的事，“这不过是必要的安全筛选，所幸的是展家家规严格，展家的两位公子都没有任何不良嗜好。” 乌嘉熙听出了他的意思，“女主……咳，我在结婚之前，你就已经搜查过人家八代祖宗了，是你亲自动手的么？” 现在游戏里的管家不止要做监护人，还要兼任CEO，更是要抢侦探的工作吗？ 也太卷了。 男人露出温和礼貌的神色，似乎什么都没听懂，“一点诡计而已，不值一提。” 十五分钟后，不值一提的时间管理王者，带着乌嘉熙来到一栋颇具现代设计感的楼前。 办公楼上的lg，昨天乌嘉熙还在自己的手机上查到过。 到看着从公司大门鱼贯而出等候在车边迎接的工作人员，乌嘉熙还是有点反应不过来。 她在现实生活中从来都没经历过这样的排场，哪想到在这个游戏里无缝代入了豪门小姐，这对乌嘉熙来说也很是稀奇的体验。 乌嘉熙呆了几秒，不禁叹了口气，“然后呢，咱们哪边走？” 男人风度翩翩地为她拉开副驾驶位的车门，“跟着我来就好，近来公司可能会有一些频繁的变动，嘉熙小姐大概要经常过来了。” 乌嘉熙下车的时候，因为不太习惯带跟的鞋，她稍微趔趄了一下。 在她下意识寻找扶手稳住身体时，她碰到了管家的手臂。 “……唔！”乌嘉熙眼睛睁大了。 她一半刻意地捏了一下，管家看着显瘦，手臂摸上去却很有手感嘛。 管家扶着她站好，就立刻收回了手臂，与她保持了克制的身体距离，“鞋子不合脚么？我会叫人为嘉熙小姐送来这一季的新鞋，嘉熙小姐喜欢什么质地颜色？” 乌嘉熙对鞋子没所谓，甚至想从武器库里扒出喷气战靴，但那种东西不太符合这个游戏的女主人设。 于是她回答：“一下子倒还真想不出来，或许晚点我自己看看吧。” 管家引着她，走进了面前的办公楼。 办公楼并没有过分巨大，但里面足足有独立的五层楼，一走进去有一个空阔宽敞的三层打通的大堂，整体风格很有清透干净的纯色设计，简洁干净，夹杂大片玻璃装饰和落地窗，通透干净，明亮大方。 乌嘉熙被男人带进公司，有注意到一路上的员工，除了对她行礼之外，还会对“管家”示意。 员工的称呼是乌小姐和总裁。 虽然无名无姓，但这些员工只称呼管家为“总裁”，听上去是没有任何问题的。 乌嘉熙却在想，他没有名字，不带姓氏，就如npc档案上的“管家”那样，像一种缥缈不定的空白。 似乎只要一个合适的称谓，就可以隐藏无名无姓这个事实，如果是在现实生活中，没有姓名的称呼，总会是有些别扭。 但游戏还是在允许范围内，巧妙的规避了别扭和不适感。 男人的办公室在最顶层，面积不小，是一件很有设计感的狭长型现代感办公室。 乌嘉熙一走进去，就看到了他的办公室入口处不远处放着一盆花。 花瓣洁白柔软，带着股不染尘埃的仙气。 “看不出来，你还会在办公室养花？”乌嘉熙看了几眼，“这是什么品种？” 男人垂眸，“昙花。” “有品位。”乌嘉熙随口称赞，感到了一些好奇，“不是说这花只在晚上开么？几个小时就会开败。” “但只要用心去找，还是能找到反常盛开的昙花。” 乌嘉熙很明白其中的门道：“不如说是用钱去找吧？” 男人轻轻笑了。 她欣赏了一会这盆昂贵的植物，也没对他这过于烧钱的植物爱好发表评价，移开视线后，再次打量起面前的办公室。 刚刚一进来，乌嘉熙就觉得这个地方，非常适合眼前这个男人。 房间空阔，有大片的留白，家具寥寥无几，绝不会给人逼仄狭小的感觉。 狭长的空间尽头是他的办公桌。 她几乎能想象出来他坐在这里的样子。 雍和优雅的外表下，有着如机器人一样精密的克制，黑色眸子里有如同海洋一般沉稳和威严，无声注视一个人的时候，就能窥见一角那深海之下无边安静的幽暗深邃。 可是他对待自己这位“玩家”时，却不会露出那种掌权人的气势，反而充满耐心。 泾渭分明的待遇，是乌嘉熙依然感到好奇的谜团。 乌嘉熙回过神。 这间简单空旷的办公室中，有些东西看上去稍显突兀，似乎并没有那么符合这个屋子的格调。 ……比如说这盆昙花。 以及往远处看，那边还摆着一个多宝架，放着几个半旧古董。 乌嘉熙看到了几个坛子，也不知道是哪个朝代的古董，她对这个不感兴趣，随便看了几眼，就收回了目光。 男人带她到办公室的沙发边，将几份文件给乌嘉熙过目，乌嘉熙简单查看，有些意外的发现，这些竟然都是很正式的法律文书。 乌嘉熙并不是很擅长审阅这类文件，她本可以直接翻到最后一页，在每一个需要签字的地方签上自己的名字，但是她突然想试一试这个游戏别的功能。 这和《憧憬的约定》第二次全球出圈的事件有关。 第二次出圈以后，这款游戏被全球玩家称呼为“新型网课”和“情商训练器”。 在游戏中待了一段时间的玩家，大多都要为了攻略男主而苦做功课，因为纸片人不好追，玩家要刻苦研究“说话的艺术”这种三次元人类经验，不少玩家们都表示自己在游戏学习到了实用的人生技巧，情商经验条都给拉高了。 这就是“情商训练器”的由来，当然除了这个别称外，“新型网课”这个称呼也有一段精彩的由来。 内测期间，有一位玩家另辟蹊径，没在游戏里花时间搞男主，反而利用女主角的资源，搜罗名师单独打造了一个考公豪华大礼包。 并且利用游戏中的两倍时间流速，和1v1超高校级别的私教名师陪伴，用减半流速的时间在线上将考试准备充分，然后到了线下，公考考出了地区笔试第一名的好成绩。 如何让《憧憬的约定》成为你的考研/考公/毕业考/论文的定制辅导？ 该玩家以一己之力，把游戏玩成了很多人都恐惧的样子。 这个怪方法传出去后，《憧憬的约定》吸引来了一大批学生或者备考者，他们进入游戏不想玩什么，纯属是来蹭免费学习辅导大礼包的。 试问谁不愿意在豪华大房子里，吃着不用担心卡路里爆炸的赛博美食，有NPC□□帮你捶肩捏腿，更有憧憬市专科名师为你开小灶，还一块钱都不用自己交……的学习呢？ 连原本伤脑筋的事情，都变得享受了！ 甚至有许多男玩家因此申请了游戏账号，请纸片人帮忙搞作业和考试前的突击复习。 当然也因为“infti”公司外国玩家非常多，游戏撞上了某国正值风口浪尖的政治正确，很快还遭到了一波海外人士的抵制抗议——因为该游戏的主角选择中“没有男性玩家带入视角、不为第三性别玩家设置专属体验，游戏中不存在多性别和多性向”等原因，将游戏厂商“infti”以侵犯自由和人权的名义告上该国法庭。 案子还在走流程，没到开庭的时间，但依照该国利益集团运作，该国家法庭还真有极大可能将“infti”罚款处分。 一个小小的游戏问题升级成某些国家政治议题，总之一波节奏闹很大。 （此文背景时代都架空，不影射任何现实国家，如有雷同，纯属意外） 无论是好是坏，《憧憬的约定》的名气，是全球范围内接连两次打出圈了。 游戏内测期间，马上考试或者作业写不完的年轻人们，不少都跑进了《憧憬的约定》，无论是借故以复习之名玩游戏，还是反过来在游戏中做现实世界里的卷王，他们都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 话说回来，在这个游戏里学习的知识，可不只是学校书本和考试。 不少玩家受到那位“考公卷王”的启发，不只是考试，还在考试之外，在游戏里去尝试那些在现实生活中很难有机会去做的事，比如说，有玩家在游戏里找全职私教学二外，有玩家沉迷撸熊猫，还有的玩家跟游戏里的金融精英学习基金和股票运作…… 所以在这个游戏里，只要你敢想象敢做，就能收获各种奇怪的玩法。 甚至一时连乌嘉熙都不知道该评价，infti这家游戏厂商做这个游戏的初衷——到底是恋爱游戏还是模拟人生。 “这份法律文件，有些地方我不是很明白。”乌嘉熙浏览过面前的文件后，坦诚自己看不懂。 但她也想试试学习模拟器的效果，因此说：“你能来教教我吗？” 在乌嘉熙提出要求后，男人没有犹豫，颔首道；“知道了，那么我来带着你看。” 办公室的沙发边，他坐在了乌嘉熙的身旁。两个人之间保持着礼貌的距离，足够能让她听到讲究，却不会触碰到她的身体。 可是在他俯下身触碰文件时，那因为动作而微微飘扬的发丝上传来一种很淡的香。 没等乌嘉熙仔细分辨，管家的声音已经响起，他开始讲解起需要在合同上注意的条款。 乌嘉熙停止胡思乱想，静下心来跟着他学习。 毕竟在现实生活中，乌嘉熙独自一个人处理那些商务合同时，都会觉得小心又吃力，有没有一个懂行的人士在旁边指点，差别是真的大。 他讲得很快，但乌嘉熙全部跟上了。 十分钟后，乌嘉熙还真的学到了如何看这一类法律文件的实用技巧，男人深入浅出的给她举了几个例子，她一下就知道该如何看这种文件了。 “……好，那我签字了。”她再次确定内容后，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签完字后，乌嘉熙注意到等候在总裁办公室外的员工，已经排出了一支小队。 他似乎是真的很忙。 “我去那边商城逛一逛，顺便买双合适的鞋。”乌嘉熙婉拒了男人送她回家休息的提议，“不是说下午我还要在公司开会吗？现在你送我回去，那你下午还要再来接我一趟，不用这样折腾。” “既然如此，那就按照嘉熙小姐的意愿。” 男人将乌嘉熙送出了楼，看着她消失在自己视线中，才转身回到自己的办公室。 空旷的办公室中，纯白昙花的花期已过，悄然落败。 “不是昙花。” 他有片刻出神，眼神中的黑意安静幽深，“不是昙花的‘昙’。” “不是交‘谈’的‘谈’，也不是古坛的‘坛’……” 他回想着乌嘉熙在提起每个字时的神情和反应，注视着办公室的空阔的尽头，语气轻而缥缈。 “昨日你脱口而出那个‘Tan’，究竟是谁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