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毁了末世的我带着异能去种田》 第1章 好像穿成了个病人 白露欲霜，秋意渐浓。 云层遮盖住了阳光，一丝丝寒意从四肢百骸传来。 林晓禾被颠得七荤八素，勉强睁开眼睛，只看见整个世界都是倒的，还在抖，这让她的头更晕了，恶心得胸腔里从上到下翻滚着。 “哇——”这一下她终于忍不住了，有什么液体从嘴巴里鼻子里喷出来。 “好了好了，吐出来了。” 周围嘈杂的声音瞬间传入林晓禾的耳侧。 “翠花婶子，这是怎么了？” “济为家那个傻姑娘，刚才掉河里去了，这不刚救回来。” “那可真是万幸。” 翠花婶子瞟了一眼旁边的人，声音压低了几分:“谁知道是不是幸呢，这丫头病了有十年了吧，长得倒不赖，可有什么用，吃饭穿衣都得人伺候，拖累一家人，这次要是没救回，指不定是好事。” 旁边那人也觉得是这个理。 “这天凉，在水里泡了那么久，肯定又要生病，还不知道能不能熬过去。” “李氏可怜，她对这女儿是真心好，我在村里看见过几次，这娃都穿得干干净净，头发梳得整整齐齐，那都是李氏照顾的。” 围观的人看见李氏哭的梨花带雨的，又不觉得林晓禾死了是件好事了。 林晓禾在一堆乱糟糟的话里捕捉到只言片语。 她溺水了，刚被人救起来。 林晓禾还记得她临死的地方是在沙漠，哪来的水。 在末世，林晓禾是植物异能者，世间植物，都能听她号令。一路走来，林晓禾为基地做出无数贡献，她的异能，有着别的植物异能师达不到的水平，那就是复苏。 这个技能，让林晓禾每次死亡之时，都能复苏，回到身体最为鼎盛的双十年华。 不过，这个作用只对拥有者有效，对别人，只有起死回生的治疗功效。 这样的异能让林晓禾每次都身先士卒，可这样的异能同样让人眼红，异能者们都想要长生不老、与世长存。 他们把林晓禾囚禁在寸草不生，无法施展植物异能的沙漠中心 。 他们想尽一切办法想要剥离林晓禾的异能。 林晓禾经历了一次又一次死亡，都没有人能把她的异能剥离出来。 林晓禾谁也没有说，她的复苏之术，不仅仅是因为植物异能，更因为她体内空间里的清泉。 直到等来了一颗蒲公英种子。 林晓禾将蒲公英种子驱使到了核反应堆的管道内，催使它不停繁衍生长，将管道挤压得变形，直到最后，爆炸。 把整个世界摧毁。 被火云席卷的时候，林晓禾瞬间失去了意识。 醒来后，却溺水？ 林晓禾刚被人放在地上，就被搂进了一个怀里。 突如其来的暖意让林晓禾僵硬得不敢动。 这，似乎不是她？ 原身的记忆犹如走马观花一样，闪过林晓禾的脑海。 林晓禾缓缓睁开眼。 坐在地上抱着她的年轻女人哭得鼻涕眼泪一大把，猛地抱起她，把头埋在她的胸口:“晓禾，你醒了！” 衣服都是湿的，也感觉不到鼻涕眼泪有没有蹭她的身上。 林晓禾想了想，算了。 她抬起头，看向躲在人群后面的一脸紧张的人。 似乎叫林雪梅？ 林晓禾缓缓抬起手，直直地指过去:“她推我。” 声音不大，但埋在她胸前的女人听得一清二楚，整个人都愣住了:“晓禾，你说话了？是不是你说话了？” 林晓禾:？？？ 娘呐，这是不是弄错重点了？ 大概是她开口说话是非常不寻常的事，周围的人听到女人的话，都安静下来，全部盯着林晓禾，大气都不敢出的等着她继续开口。 林晓禾耐住性子，重复了一遍:“她把我推水里的。” 人们顺着林晓禾的手指看过去。 “她胡说！我没有！”林雪梅慌乱得不行，“我走到这里，就看见她跳下去，谁知道她要做什么？她就是个神经病！疯子！她的话根本不能信！我为什么要推她？莫名其妙。” 林晓禾蹙眉，在记忆里搜索了一阵，确认就是这个人推的，根本没有认错。 这一细查， 林晓禾也知道了，为什么这人说她神经病。 因为她真的有病。 在三岁那年，家里人察觉到林晓禾不对劲，她终日不言不语，不思饮食。 家里人不喂，她就不知道要吃。 平时不叫人，也不会对着谁笑。 她五岁那年，家里才凑够钱带她去县城看大夫，这才知道，林晓禾得了一种病，叫呆病。 这种病，很难治好。 而抱着她的女人，是李氏，原身的娘。 在李氏的细心照料下，林晓禾长到了十岁，除了不言不语，粗略看上去，倒和正常人无异。 “是她自己掉河里去的，我只是路过，就认定我推了她，完全是她胡思乱想，病糊涂了！”林雪梅一边哭一边说，貌似受了很大的委屈。 “梅丫头平时急急燥燥的，可真没有做过出格的事。”王氏就住在林雪梅家隔壁，看着林雪梅哭得可怜，替她说了两句话。 周围的乡邻乡亲连连点头。 “平时也没见她们俩有过冲突，这无冤无仇的，把人推下河，不太可能吧。” “是啊，晓禾是不是弄错了？” “晓禾现在能说话，也是因祸得福。” “济为媳妇，我看，先把孩子带回家，小心着了凉。” 林晓禾从小就患有呆病，这在众人眼中，她不小心落水，却把路过的人误认为是推她的人，也有可能。 李氏看了看周围的人。 “晓禾，咱没事就先回家，身上衣服湿了得换。”李氏轻声安抚着女儿。 李氏相信林晓禾的话，但林雪梅一口咬定没有推，她们也拿她没有办法。 眼下虽然还没有入冬，可已经冷下来了，得快点带晓禾回去换下湿衣服，她不生病更重要。 十岁的林晓禾很纤瘦，李氏力气大，一下就把她抱了起来。 那温热的气息直接穿过湿衣服抵达周身，林晓禾不自在地扭了扭身子，在末世那么多年，真不习惯和人这般亲近。 哪怕这人是原身的母亲。 “是她推的。” 一道男声从不远处传来。 有目击者？！ 第2章 异能出了点问题 林晓禾惊喜地从李氏的怀里探出头。 只见约莫十四五岁的男孩，穿着一袭靛蓝色的长衫，面容清冷，他坐在一顶肩舆上，低垂着双眸，淡淡地道:“我看见了。” 林晓禾挑眉看向瑟瑟发抖的林雪梅。 她有目击者，这下看她有什么好说的。 “我没有……”林雪梅小脸惨白，拼命摇着头，然后大声哭了出来，“哇，我不是故意的，我当时太生气了，就随手推了一下，我不知道会把她推到河里。” 哭得声嘶力竭，鼻涕眼泪一把。 周围和她家相熟的人都上前安慰她。 林晓禾微眯起眼。 看来，林雪梅家更受村里的人重视啊。 李氏抱着林晓禾，朝肩舆上的人上前走了一步:“多谢周少爷救了晓禾，也多谢周少爷仗义执言，民妇急着带女儿回家，如不嫌弃，改日家里人带晓禾登门道谢。” “不必了，举手之劳。” 这半大小孩一副老成持重的样子，还真是挺新鲜的，那她表现得稍微早慧一点，应该也没多大关系吧。 林晓禾瞧见周少爷肩舆右侧的婢女浑身湿透。 想必这就是救她的人。 李氏不想女儿被林雪梅推下河，还在这里听别人安慰林雪梅，和周家的人说了一声，就急匆匆带着林晓禾往家里走。 林晓禾躺在李氏的怀里，一扭脑袋就看见周家的人抬起肩舆，抬着周少爷走远了。 那一身贵气逼人，和这里格格不入。 连抬肩舆的几个下人，身上穿着都比村里人好，至少没有泛旧，也没有补丁。 肩舆旁的两个丫鬟，头上带着绢花。 这可是寻常人家都没有的，反正在村里，也只有过年过节的时候，偶尔看见有人戴。 肩舆上的那一位，更是绫罗绸缎，浑身无不显示着有钱有势的气息。 “那是谁？”林晓禾翻遍了记忆也找不到这个人。 “是周家的小少爷，说是在隔壁庄子上养病，偶尔会路过村口。”李氏回答道，“幸好这次他们路过，周少爷让人 把你从水里捞起来，这才把你救了，找个机会得好好谢谢他。” 救命恩人？ “真是想不到，雪梅会把你推到河里。”李氏说的很气愤，哪怕不是故意的，也不能随随便便把人推到河里去。 何况她的晓禾根本不会游泳，连呼救都不会！ “晓禾，你现在会说话了，对吗？不会再变得和以前一样吧？”李氏心里没有底。 “不会的。”林晓禾窝在李氏的怀里安慰她。 李氏，太希望女儿好起来了。 林晓禾都能感觉到她表现出来的爱意，这一路抱着她，都不曾喊过一句累，双手都尽量保持着平稳，唯恐她会被抱得不舒服一样。 这一抱就是一路，一直走到家里，李氏才把林晓禾放下，来不及休息片刻，就给她找衣服。 林晓禾这才有空好好打量房间。 家徒四壁。 房间里放着用石头加木板垫的床，一张大床和一张小床，外加一个箱子，再无其他。 “三弟妹，这是怎么了？” 大伯娘从厨房瞥见李氏抱着林晓禾急匆匆的，一进来就看见林晓禾全身湿哒哒的站在房间里。 “哎呦喂，这是掉河里去了？去哪玩不好，要去河边，嫌我们还不够操心啊，可别染上风寒了。” “赶紧的，把衣服换下来，我去烧水来，用热水擦擦身，泡下脚，再喝个姜汤。”大伯娘眉头皱起，急吼吼地叮嘱着。 李氏颇有顾忌地道:“大嫂，这个时间烧水太早了。” “明天让三弟多砍点柴回来，就给补上了。” 大伯娘一边走还一边嘀咕:“真是让人操不够的心，这孩子，就是来我们林家讨债的。” 李氏眼圈一红，看着林晓禾，不确定林晓禾是不是真的好了:“晓禾，你再叫我一声，说句话，好吗？” “娘，我真的好了。” 林晓禾的话音刚落，李氏的眼泪就止不住落下来，忙用手擦了几回:“先把衣服脱了，这头发也得洗洗擦干才好。” 李氏轻车熟路地照顾起林晓禾。 倒 是林晓禾颇有几分尴尬。 从河里上来，手脚冷得不听使唤，现在也还觉得冷得厉害，只能让李氏照顾。 大伯娘扛着大木桶进来，把热水往里面一倒，又出去拎了些冷水。 最后把姜汤端了过来。 “赶紧的，喝了。病了又得花家里的银两。”大伯娘嫌弃的丢下一句，拎起两个桶，“我去把水挑满，三弟妹，一会儿你把这收拾好，要是娘发现了，你自个儿认错。” “诶，麻烦大嫂了。”李氏忙道。 等大伯娘出门，李氏对林晓禾说:“你大伯娘嘴硬心软，她说的话你别往心里去。” “娘，我知道的。” 在末世生存那么久，林晓禾是知道识人的。 水很烫。 林晓禾先把烫嘴的姜汤，慢慢地喝完。 这姜汤做得随意，只是把姜切成丝，然后用热水冲泡，但搁置了一会儿后，姜味已经很明显了。 徐氏一大早就出了门，她把李氏做的绣活拿到镇上去换钱，林家大大小小的事都是徐氏在管。 小到一根线的事，徐氏都卡得紧紧的。 给林晓禾额外烧水的事，不能让徐氏知道，不然少不得一顿骂。 李氏倒无所谓，婆婆的训斥本来就常见，可她不愿意原本就不受待见的林晓禾，再被徐氏斥责。 所以，能瞒下就最好瞒下。 “晓禾乖，娘给你洗头。” 李氏拿了一个小盆放在木桶旁边，让林晓禾靠在木桶边上，头发垂下来，这样洗头发的水不会流得房间里到处都是。 林晓禾已经光溜溜的李氏面前站过，这会儿毫无心理负担，将头发垂下，闭着眼安心地等着洗头发。 她也顺便细细的看看现在的处境。 林晓禾患的呆病，很像后来说的自闭症。 在她的记忆里，很少有和别人有情感交互的印象，但对所经历的事情有一点印象。 就像李氏给她擦脸洗澡，她记得这些事，但不会去想这是李氏在照顾她。 嗯？ 林晓禾微微蹙眉，她发现她的异能似乎出了点小问题。 第3章 刀子嘴豆腐心 她的植物异能指挥不了植物。 林晓禾能感应到屋外植物的气息，但它们不听她的感应，看来这一次复苏，她的异能受到了影响。 好在，清泉还在。 林晓禾的清泉并非取之不尽用之不竭。 每天清泉会产出一滴，如果不用，就会存着。 在末世，她的清泉存了无数年月，哪怕被困在研究中心，她的清泉也在累积，已经多到她一个人根本用不完，每分钟死一次都用不完。 那时候基地城主不让她随随便便救人，她的清泉越积越多，这才让他们根本杀不掉她。 一想到他们筹谋许久，结果怎么都弄不死她。 林晓禾就挺开心。 有清泉傍身，这具身体得到改善，一点小事不会让她生病，不需动用清泉。 更何况，清泉的效用很强，作用在小的伤病上十分明显，很容易吓到人，严重的伤病，才需要时间恢复。 那场爆炸，她的身体肯定灰飞烟灭了。 倒是没有想到她还能复苏。 变成一个十岁的小女娃。 这村叫林家村，有一百多人，二三十户人家。 村里的人种水稻为生，虽然三面环山，但会打猎的人就三四家，村里有一条河，还有一个莲花池塘。 河水平缓，没什么鱼。 莲花池塘里有野莲藕，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有的，头几年为了抢莲藕，争得面红耳赤，现在每年都由族长分给村里人。 他们家，在林家村是个例外。 曾祖父林老太爷是个有名的算命先生，没有儿子，在年老的时候才收养了林晓禾的爷爷，取名林以显。 林老太爷积累下不少家底，但他认为算命有损根本，不再把风水之术传下来。 在林以显十三岁时，他就去世了。 林家的各路亲戚都不认可林以显的身份，强分了林老太爷留下的产业，林以显十四岁求娶了邻村的徐氏。 徐氏比林以显大六岁，面容有碍，矮小瘦弱，但她有兄弟七人，加上她本身彪悍，带上家里人才保下林家一部分家产。 林家祖宅，以及十五亩田。 林 以显和徐氏养育了三儿两女。 大姑和小姑嫁到邻村，回来的次数不多。 林晓禾的父亲林济为排行最小，上面还有两个哥哥。 大伯林济福，二伯林济利。 林济福娶了陈氏，就是刚才给她烧水的大伯娘，生有两子一女。大堂哥林世礼、三堂哥林世仁和大堂姐林晓云。 林济利娶妻吴氏，育有一子一女，二堂哥林世义和二堂姐林晓秋。 林晓禾有一个弟弟，林世智，今年四岁，跟着父亲林济为去田里“帮忙”。 李氏要照顾林晓禾就已经很费神，林世智三岁前是徐氏背在背上，再大点他就跟着堂哥们或者大人跑。 这个朝代，三亩良田才能养活一个成人。 林家这一大家子，十五亩田养不活。 口粮算得紧紧的，依旧短缺，得赚钱去外面买粮食。 更何况还有林晓禾这个药罐子，加上几个孙子还要读书。 一家人过得捉襟见肘。 除了李氏收绣活贴补家用，不农忙的时候，林家的人得去猎点小动物，弄点草药。 遇到村里或者邻村有活，他们还会外出做工。 趁着水还没凉透，李氏赶紧把林晓禾的头发擦干，就让她起身，穿好衣物。 “晓禾，冷不冷？” “不冷。”林晓禾没感觉到不舒服。 “你先去暖暖身子，可不能再生病了。”李氏让林晓禾去床上休息，心里忧心忡忡。 家里没有多余的银两请大夫。 李氏虽然不放心，但这会儿急着收拾。 木桶的水被李氏拎着分装到各处，这些水还能用来浇菜。 水都是家里人从村头挑来的，十分不易，李氏没想过随便倒掉。 “娘，你回来了，东西我来拎。”陈氏的大嗓门在门外响起。 李氏忙把木桶放回原位，然后走到院子里，紧张得双手不知道往哪放。 “你们这是做什么？平日里也没见你们这么热情，背着我做了什么事？”徐氏慧眼如炬，一眼就看出来有不对劲的地方。 陈氏笑呵呵地把婆婆手里的篮子接过，放在屋里的桌子上，里面的 东西还需要徐氏安排，她可不敢乱拿。 徐氏先去厨房看了一眼，火灭了，但热度还在，又打开锅看了下。 “烧水做什么？马上要过冬了，柴火都得紧着点用。”徐氏瞪着李氏，“小兔崽子又尿湿一身了？” 李氏唯唯诺诺的，当着徐氏的面，不敢撒谎:“晓禾掉河里了，我怕她生病，就烧了点水给她用。” “掉河里？屁都不懂，她跑河边去做什么？你怎么连个人都看不住？这要生病了，别想我出一文钱！”徐氏气的火冒三丈，“你要是看不了，就把她丢河里淹死算了！” 李氏不会顶嘴，眼眶微红，委屈得就要落泪的样子，这让徐氏心里一阵窝火。 斥责的话倒是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了。 气得不想说。 李氏柔柔弱弱的样子，徐氏对着她就犯怵。 徐氏宁愿对上能互相撸袖子，喷得口沫横飞的人，那她还不带怕的。 遇上李氏这种，她就像一拳打进棉花里，还滴出水来，哭得她心烦气躁。 现在倒好，还尽给她惹麻烦。 李氏低声说:“是雪梅把晓禾推下河去的。” “什么？”徐氏的大嗓门又高了几层。 “林雪梅把晓禾推下河的，周家少爷看见了，村里很多人听到周家少爷证实了。”李氏重复了一遍。 “这还得了，娘，可不能就这么算了！”陈氏刚才都不知道，还以为是林晓禾不小心摔下河的。 徐氏:“老三家的，晓禾被推下去前，发生什么事了？” “晓禾出门，我都会跟着，那时候我就在河边，蹲在草里摘了几把野菜，什么争执声都没有听到，就听到晓禾落水的声音。幸好周家小少爷路过，让他的丫鬟把晓禾救起来了。”李氏一五一十地把事情告诉了徐氏。 “要不是周少爷说，我都不知道是林雪梅推了晓禾。”李氏说得气愤不已。 陈氏双手叉腰:“这平白无故的，太过分了！” “老大家的，跟我去一趟。”徐氏用帕子拍了拍身上的尘土，带着陈氏风风火火的出了门。 第4章 我的女儿会好起来的 整个林家村，都知道徐氏不好惹。 在这个家里，最有话语权的不是林以显，而是徐氏。 连林晓禾的记忆中，对林以显的记忆都不深，只记得他老背着个手，在村里走来走去，随时都是笑呵呵的。 谁家惹上他们家，都是徐氏出头找回场子。 徐氏的性子很是彪悍，几个媳妇里面，最喜欢的就是和她一样彪悍的大儿媳陈氏，林家村的人都不敢在她们俩面前说他们家的坏话。 极度护短，还极度会干架。 至于二儿媳吴氏，是个会八卦的，哪里有热闹看她就在哪里。 每天脸上笑嘻嘻的，和谁都要好的样子，一不小心就被她套路了。 林家村很多事，都得她打听出来，徐氏对她也算满意。 唯独不喜欢的就是林晓禾的娘，李氏。 说是说认过几个字，可这性子太懦弱了，说话都要低几分，勉强看在她性子好，不管怎么念，她都不顶嘴的份上，徐氏忍了。 李氏照顾孩子有耐心也很用心，家里的几个孩子都喜欢这个婶子。 林晓禾病情好转的事，李氏都没来得及说。 她也想再看看女儿是不是真的彻底好了，免得家里人白高兴一场，对晓禾意见更大。 现在晓禾懂事了，李氏担心刚才婆婆的话会伤到女儿，赶紧进屋。 林晓禾的头发还没有干，只能坐在床边，她闭着眼睛，有一下没一下的擦着头发，看上去好像没有听到屋外的话一般。 李氏松了口气。 林晓禾一直在尝试她的异能下降到什么程度，以前能在一定范围内号令植物，指哪打哪，要它们去哪就去哪。 现在不行，最多是能知道附近有什么植物，知道植物的特性。 差太多了，但聊胜于无。 “娘给你擦头发。”李氏从林晓禾手里拿走帕子，换了一块干的给她擦。 李氏犹犹豫豫地说:“晓禾，你病了好多年，家里人有些不太……高兴，要是你听到他们说不好听的话，你先忍耐一二。” 林晓禾蹙眉: “久病床前无孝子？” “你这说的什么话！”李氏觉得胸口一紧，气都不顺了，“意思是这样，可你不能这么说。” “哦，懂了。”林晓禾一口应下。 李氏长长地舒了口气，继续说:“你奶奶和大伯娘一样，都是刀子嘴豆腐心，她对你还是很好的。” “……不是想把我丢河里淹死吗？” 李氏:…… “你听到了？她就是随口说说，没有坏心。也许她有这种想法，但也不是因为不喜欢你，而是觉得太辛苦。” “好，我知道了。”林晓禾点头，“以前的事情，既往不咎。” “我家晓禾就是乖，他们知道你病好了，肯定很高兴的。”李氏眉眼弯弯，肩膀上的重担卸了下来，她终于能舒心一回了。 家里的男人们从地里忙回来，徐氏带着陈氏也回来了。 “娘，我去摘野菜的时候，听到村里的人说晓禾掉河里了？”吴氏知道林晓禾身边有李氏跟着，她就没急着回来。 她离得远，如果真出事了，她跑回来也救不上，而且真出事了，家里人也会叫人来喊她回。 可要是野菜不摘，随随便便跑回来，还得挨婆婆的训斥。 “哼，什么掉河里，林雪梅把晓禾那丫头推河里的。”陈氏用手扇着风，刚才大骂一场可把她累得慌。 徐氏这时候镇定得多，轻轻地点了下头:“嗯，我和你大嫂去她家要赔偿了，这快立冬的时节，还让人掉河里，生病了咋办？” “老三呢？” 八卦消息，在女人堆里传得快，男人那边传得慢，林济为这会儿还不知道女儿落水了，不然早就跳脚了。 “小智没耍够，老三带他耍一会儿再回。”老大回道。 老二笑呵呵地问:“娘让人赔了多少银两？” “有个屁的银两，就给了二十个鸡蛋。不过那家答应了，要是晓禾生病了，他家请大夫，写了字据。我琢磨着，这样靠谱些，能从他家抠出几文钱啊，还是请大夫划算。” 徐氏说完又忧心 忡忡:“当然还是别生病得好。” “娘，我看晓禾挺好的，不一定会生病，不如叫弟妹来问问？”陈氏大着嗓门说。 李氏在房间里听到了，带着林晓禾走出来。 一副弱柳扶风的样子，让徐氏看着又头疼起来。 几个媳妇，偏偏老三就喜欢李氏这种柔弱的样子，下田都不是一把好手，怀晓禾的时候她就不看好，结果晓禾真有问题。 怀第二个又花上好几年。 哪像另外两个。 “娘，晓禾好了。”李氏本来都已经收拾好情绪了，这话一说出口，眼圈又红了。 徐氏真瞧不惯这样，动不动就红眼圈，一点小事，就要哭啼啼。 “行了行了，没事就好，要真生了病，请不请得起大夫都难说。”徐氏挥挥手。 林晓禾瞅着李氏说不清楚的样子，主动上前道:“奶奶，我病好了。” 院子里静默地连颗针掉地上都能听见。 一家人见鬼一样盯着林晓禾。 刚才是林晓禾说话？ 这时，林济为背着儿子进了院门，看着李氏眼圈红红的样子，晓禾又挡在李氏的前面，心里一突。 不会是娘又找媳妇的麻烦了吧？ “娘，你们做啥呢？”林济为走了过去，悄咪咪地挡住了自家媳妇和女儿。 徐氏一把将林济为推开，不敢置信地盯着林晓禾:“你再说句话？” 说话？啥？ 林济为一头雾水。 “奶奶，我的病好了。”林晓禾这次说得更慢更清楚，院子里的人都听清楚了。 “老天啊，晓禾的病好了，这可真是老天保佑啊。”吴氏双手合十，不停地作揖，“这样的大事，也没有见别人说。” 徐氏认真地审视着林晓禾:“真好了？” “好了。” 林济为愣在了原地。 一回家竟然有这么大的喜事，他忙不迭把儿子从肩膀上弄下来，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女儿，陌生又熟悉。 “小智，来娘这里。”李氏抹了抹眼角。 林济为突然笑了:“我早就说了，我的女儿会好起来的。” 第5章 相亲相爱一家人 林家名义上的一家之主林以显站在屋檐下，背着手哼哼:“聊完了就去煮饭，今天多做几个菜。” 李氏把林世智的手塞在林晓禾的手里:“小智，带姐姐玩，娘煮饭去。” 林世智第一次和姐姐这么亲近，眨巴着大眼睛朝上看，都忘记喊人。 林晓禾朝他眨巴眨巴眼。 林世智这次确定，姐姐不是以前那个不理人的姐姐。 娘刚才叫他带姐姐玩。 “姐姐，玩虫虫。”林世智把左手掌摊开，里面握着一只甲虫，它的后腿被绑住了绳子，林世智抓着绳子，把它丢走。 甲虫扑棱扑棱飞起来，林世智咯咯地笑。 这是他最喜欢玩的，平时跟着大人出去，他们没有空照应他，就给他抓个能飞的虫子。 徐氏把刚带回来的菜拿出一部分给陈氏:“每个菜里都加点肉，炖个菌汤。” “哎呦，娘，菌子不是要拿出去卖的吗？”吴氏笑呵呵的，“看来今天有口福了。” 吴氏没有跟着李氏和陈氏一道去厨房，她还好奇着呢。 “晓禾丫头，你怎么好的？”吴氏打量着，“样子倒没怎么变，但是这眼睛有神了，这样就好看多了。” “娘，你真是的，小妹就是小妹，还能变样子的呀。”二堂姐林晓秋掩嘴笑。 “去去去，敢笑话你娘，小心你爹揍你。”吴氏作势抬起手，林晓秋瞬间躲到林济利身后。 这一大家子，看起来感情都很好啊。 林晓云冲林晓禾笑了笑，就放下手里的草药，跟着进厨房帮忙去了。 十五亩田，对林家几个劳动力来说，根本没负担，平时哪里有钱赚就去哪里，赚到的钱全交到徐氏手中。 徐氏头上七个哥哥，就她一个独女，林家揭不开锅了，她立马能撂下面子去找哥哥们接济。 当然，这样的次数不多。 不过有退路，一家人心里有底，过得自在。 林世礼、林世义、林世仁都不在家中，他们三个人都在外求学，林家赚的钱大部分都花在他们三个的身上，十几年如一日的守着十五亩田。 林家村的人经常笑话他们，有钱不买地，送那么多娃读书。 但徐氏就 认定，自家孙子就该读书，出人头地。 林以显也是一样的想法。 比起林家村其他人，林以显算是识字多的。 林老太爷能断句能识字，除了不教祖父算命风水，别的都教。 林家这三个济字辈，也会识字，但识得不多。 那时家中贫困，无法供他们念书，于是世字辈的几个孩子，他们一个都不想落下。 一家人铆足了劲朝一个方向使，鸡毛蒜皮的小事就没有人在意了。 多吃个鸡蛋少吃个鸡蛋都没什么。 只要孩子能读书就行。 夜幕落下，林老爷子点了盏油灯。 微弱的光线映照在几大盘菜上，隐约能看见几丝油星。 这可都是加了肉的菜。 肉沫盐菜、肉沫烧萝卜、肉沫白菜、肉沫莲藕，连野菜也放了点肉沫，还有一大锅菌子汤。 家里人多，每个菜都是满满一大盘。 “咦，娘，刚不是要来二十个鸡蛋吗？怎么也没有做几个给晓禾补补身子。”吴氏馋鸡蛋，总不好说做给她吃，就拿林晓禾来说事。 “有肉吃还不行？就你好吃。”徐氏没好气地道。 吴氏笑了笑，没说话了。 肉是好吃，可是菜里全是肉沫，吃到嘴里都没什么肉味，鸡蛋才香啊。 哪怕做成鸡蛋花，也是香得不行。 “周家的小少爷救了晓禾，等明天，老三找个机会带晓禾去登门道谢。周家不缺钱，我们家也拿不出啥好东西，给点鸡蛋表示一下。” 徐氏找林雪梅要鸡蛋，也就是为了这事。 “好勒。”林济为一口应下。 周家的小少爷救了自家闺女，是该去道谢。 这下没有人再打鸡蛋的主意了。 林以显一句话不说，吃得最欢快，万事有徐氏，他省心。 “娘，这卫氏最是小气，你们怎么从她手指缝里抠出二十个鸡蛋的？”吴氏特好奇，往饭碗里夹了几夹菜，就好奇地问起来。 林济民和卫氏膝下只有一子一女，儿子林世吉七岁，林雪梅十二岁。 他们已经分家独过，家里也就五亩田，日子过得不上不下。 “他们那一支，出了个进士，据说已经官居六品，明年开春那家小姐就要入宫， 说是要从自家那支里面选一名同龄女子陪同。” “林雪梅的年纪合适，不过还有两个姐妹也年纪相当，林雪梅想留下好印象，不敢闹出事来。” “推人的事，全村皆知，抵赖不了。现在就只能好好收尾，那边问起来，也好说并非故意，而且妥当解决了此事。” 徐氏细细道来。 吴氏颇不以为然地撇撇嘴:“不管多么诚恳地赔礼道歉，那林雪梅能做出这种事来，就够让人不满的吧。” “这也不一定，宫中不比外面，说不定那家人就想找个会耍手段的呢。”陈氏为人泼辣，但粗中有细，看得透彻。 徐氏对她越看越满意。 老大不苟言笑，不善言辞，就需要有这样的媳妇在身边。 在林家村，他们家的身份略显尴尬。 虽然入了族谱，虽然住了下来，但在老一辈的眼里，他们家算不得本族人。 和那六品大官之家，自然也没啥关系。 “得亏我们家的孩子没入他们的眼，我可不愿晓秋去那劳什子宫里。”吴氏哼哼道，一点也不羡慕。 “二嫂，这话可不能去外头说。”李氏低声劝道。 “我晓得，要是他们在我面前说起，我还恭喜雪梅呢。”吴氏一脸得意，她惯会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 徐氏瞪了吴氏一眼:“那也少说，别给孩子们学了去。” “晓得了。”吴氏耷拉着头。 除了林世智年龄尚幼，几个女娃都懂事了，知道不能随意在外乱说。 “晓禾，你既然好了，明日起，就跟着姐姐们去采草药吧。”徐氏吩咐道。 现在病好了，自然没有闲着的道理，一家人都得有力出力。 “娘，晓禾刚好……”李氏鼓起勇气道。 林晓禾忙制止那个疼爱她的娘，回道:“奶奶，我可以去。” “这才对。明日上午，先跟你爹去拜访周家，回来再和你姐姐们一起去。”徐氏对林晓禾的印象好了几分，不是个偷奸耍滑的。 林世智玩了一天，又兴奋又累，大人们都没有注意，他自己吃着饭，手上的勺子舀了饭喂嘴里，就趴在碗沿上睡着了，绑在桌腿上的甲虫还在扑腾着。 第6章 穷人有穷活法 林家只保下了这栋祖宅，房子很多年了，坑坑漏漏不少，当初建的宽阔的四合院，现在人口多了，显得十分逼仄。 房子是土木结构，用的青砖大瓦，能看出当初落地的时候，是多么风光。 因为年代已久，墙体斑驳，瓦片补了又补。 这四合院只是一进院落，中间是正房，两侧各有厢房。大房和二房各住两边厢房，林晓禾和父母住正房的西侧房间，角落里的小床就是她睡的。 林世义和两位长辈住一起，住在正房东侧的耳房里。 东西两边的四间厢房，林济福夫妇一间，林济利夫妇一间，林晓云和林晓秋住一间，还有一间是林世礼和林世仁一起住。 乡下人家，只要能住得下，就不会讲究太多。 林晓禾之前不懂事，住在一起倒也无碍，现在林晓禾一点都不愿意和父母睡在一间房。 在末世的时候，她的异能很早就出现了，在吃住上，一直颇受照顾，没受过委屈。 林济为把林世智抱回房间，林晓禾替林世智收好了甲虫，就绑在房间的窗户边，这是林世智交代过的。 林晓禾看着房间一侧的小床，面露难色。 家中几位堂哥在外求学，房间都空着的，要怎么开口才能让她住别的房间呢？ 在林晓禾的认知中，知道这个年代，男孩和女孩的地位是不一样的，哪怕女孩再受宠，也不会为了女孩伤害男孩的利益。 林济为看着站在房间里怔怔的女儿，似乎察觉出了林晓禾的想法。 “晓禾，以前你需要照顾，所以才睡在这，等明天爹把旁边的耳房修缮一下，你就搬去那里，可行？” 那还是得在这里睡一晚上。 林晓禾不是完全无法忍受，可明明有空房间，可以有更好的安排，她在别的房间住一晚上，明天再搬耳房不是更好吗？ “爹，今晚我能先住堂哥的房间吗？” 林晓禾想不到好办法，只得直接对林济为说出想法。 林济为一愣，这种事他想都没有想过。 “明天就弄好耳房了，我就住一晚上，我保证什么都不动。我们可以把我的被褥拿过去，就一个晚上。” 林济为心下一软，他的女儿，眼神灵动无比，期盼地看着他，怎么能说出 拒绝的话？他用力地点下头:“我去和你爷奶说，房间空着也是空着，让住一晚能怎么样。” 林济为雄赳赳气昂昂地出去找徐氏了。 林晓禾收拾被褥的时候，竟然发现她的床边还有几本书，是手抄本！ 徐氏虽不喜李氏，但对小儿子却是很宠的，不然也不会任由他看中李氏就娶了李氏。 让林晓禾在林世礼的房间住上一晚，由林济为来说，就不算是什么难事。 没多会儿，李氏就回了房间。 “晓禾，你要一个人睡吗？能照顾好自己吗？”李氏心下十分不安，这是林晓禾第一次离开她的身边，她实在放心不下来。 虽然林晓禾晚上睡得安稳，不起夜，也不会摔下床，可毕竟一晚上的，隔着几个房间，万一林晓禾有事叫人，她都不一定能马上听到。 “娘，我想自己住。”林晓禾可不想被李氏拖了后腿，她都这么大了，当然要一个人住，怎么能和父母住一块。 李氏又欢喜又忧心，欢喜女儿终于能长大了，忧心女儿真的长大了。 将小床上的被褥折起来，准备拿出去。 林晓禾跟在李氏身后，帮忙把林世礼的被褥收好，先放在林世仁的床上。 两个堂哥的房间应该是这家里置办最好的房间，除了床和柜子，还有两个书桌，几个书架，中间还放着屏风。 林济为已经在房间里，点上了油灯。 这家人，平时能用上油灯，看来这个朝代，油似乎不太贵。 可是菜里面的油水很少。 林晓禾的记忆实在是乏善可陈，只记得眼睛看到的事。 农户的晚上来得很早，吃完饭稍作洗漱，就熄灭油灯准备入睡。 林晓禾躺在床上，继续测试异能。 她身体里的清泉会汩汩的流动，循环往复，绵绵不绝。 她的意识，能感受到方圆一里的植物，正好能覆盖整个村子。 “不会动呢。”林晓禾睁开眼，叹了口气。 这下能确定了，她的异能缩水了，不能指挥植物，只能感应植物。 这能有什么用呢？ 由奢入俭难。 习惯了用异能解决事情的林晓禾，万般不自在。 在末世，可以用丧尸的晶核提升异能，在这里，大概找不到吧。 林晓禾迷迷糊糊醒来的 时候，已经能听到院子里传来的人声。 天色蒙蒙亮，勉强可以看清眼前的物件。 “姐姐，你起来了。” 林晓禾刚打开门，就看见林世智坐在房门旁边，看到她，眼睛里露出亮丽的神采。 从未被人这样等过的林晓禾一怔。 李氏在一旁笑道:“小智一醒来就要找你，我们不让她吵你睡觉，他就一直在门口等着，怎么说都不走。” 林世智站了起来，用指头尝试着勾勾林晓禾的手指。 林晓禾一笑，转手抓住了林世智的小手。 “走，我们洗脸去。” 林世智喜笑颜开，他也有姐姐了，真的姐姐，会理人的姐姐。 林晓云和林晓秋早就忙开了，李氏只顾得把洗漱的东西给林晓禾，牙刷是用竹木和马尾制成，蘸上牙膏。 “姐姐，这牙膏是我做的。”林世智得意的仰起头，“我帮忙把柳枝丢到锅里的！” 林晓禾:…… 四舍五入也勉强能算他做的吧。 “小智真厉害。” 这是一种廉价的牙膏，找一捆新折的柳树枝，剁碎扔到锅里，添满水，使劲熬，熬到最后，水没了，只剩下一锅粘稠的胶状物，用姜汁混合一下，牙膏就成了。 从林世智这边一句那边一句的话语里，林晓禾摸清了这牙膏是怎么做的。 她还以为，古代刷牙都是用的盐呢。 原本她想着，盐这么贵，林家这么穷，刷牙不会舍得用，只能拿树枝划拉几下吧。 想不到会有牙膏。 牙膏的味道有点怪，也没有泡沫，但好歹能觉得嘴巴里清新了一点。 早饭煮的粥，水多米少，配着咸菜，就是一顿。 昨天的晚饭勉强还能接受，菌汤十分美味。 可这米汤一样的早饭，林晓禾只能吃个囫囵饱，更不想吃那咸得发苦又没有油星的咸菜。 这家人的生活条件，要尽快改善啊。 林世智正长身体，徐氏就给他一个人额外煮了一个鸡蛋。 林晓禾坐在旁边，闻着鸡蛋香，更觉得饿了。 早知道，昨晚上就不嫌弃那些菜，多吃一点。 睡一晚上，吃得那点东西早就不见了，现在前胸贴后背，她还矫情得嫌弃菜不好吃。 “姐姐，一人一半。”林世智把鸡蛋掰成两半，把一半递给林晓禾。 第7章 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要一个四岁的孩子的东西吃？ 这种事，林晓禾做不出来。 哪怕在末世，孩子都是得优先照顾的。 她一口把稀粥喝光，对林世智说:“我吃完了，吃饱了，吃不下了，鸡蛋给小智吃。” “姐姐吃饱了。”林世智两口把鸡蛋塞到嘴里，吃完后拍拍肚子，“小智也吃饱了。” 围坐在一起的一家人都笑了起来。 “老三，鸡蛋装好，一会儿带着晓禾去周家。听说周小少爷今天就要回去，你们早点过去。”徐氏交代着。 林济为满口应下。 天已经大亮，从村里到周家的别庄还得走上小半天，这会儿赶过去刚好。 林世智抓着林晓禾不让走，闹着也要去，家里的大人怕他路上走得累，到了那边会闹腾，没让他去，最后老二说去给他抓螳螂，这才作罢。 村里的人，勤劳的都起来了，这会儿扛着农具往田埂去。 林晓禾吃得嘴巴里一点味道都没有，万分想念末世时的食物，即便是她被绑在研究中心那些年，也有机械手臂给她偶尔喂喂饭。 当然，饿死的时候也多，但有饭吃的时候，菜的味道还行。 “爹，家里都能用油点灯，为什么不用油炒菜啊？”林晓禾十分不解。 林济为显然没有想到林晓禾会问出这种问题:“这，点灯的油是植物的油。应该也可以炒菜吧，可是不好吃啊。咱家的菜有油的，厨房里还挂着肉皮呢。” 林晓禾:…… 以前见书上写过，炒菜的时候，用肉皮往锅上一抹，就算是放油了。 这回总算见识到了。 “我倒听别人说过，有些植物榨的油很好吃，还有一种是贡品呢。可那东西，寻常百姓是买不起。我只是听人说过。” 林济为看着林晓禾瘦弱的小身板，心痛起来，“等明儿个，爹去多打几个猎物，给你换点肉，让你奶奶多熬些油。” 好吃的植物油是贡品？ “咱在点灯的油是什么油啊？”林晓禾还没有放弃用植物油炒菜的想法。 在她的心里，植物油比动物油健康啊。 在这里竟然沦落到只能点灯用。 “芸苔子油，几个孩子去地里捡的芸苔子，用芸苔子榨的。” 芸苔？ 林晓禾一时没反应过来，芸苔好像是油菜花？ 那芸苔子油就是油菜籽油。 这是以后十分常见一种植物油，完全可以用来炒菜的！ 林晓禾也相信林济为的话，这油不好吃。 如果好吃就不会只用来点灯。 油菜籽，品质不好，榨出的油有很重的青气味，品质越好，味道越轻。 但是，是有办法祛除的！ “路叔，你这是要出门啊？”林济为这一路都很热情地和村民们打招呼。 “对，去李村吃酒，我表侄娶亲。”路叔笑呵呵地应了一句。 林济为把林晓禾拉到身边，催促着:“叫叔公。” 林晓禾一脸无奈，生无可恋地叫道:“叔公。” 这一路走来，她不知道被林济为拉过去几次叫人了，还每次都是他远远地就兴冲冲地把人叫住打招呼。 “啊，这是……” “这是晓禾啊，我女儿。”林济为一脸骄傲的样子。 光从长相上来说，林晓禾在村里那的确是数一数二，以前只站在旁边不说话，都能把别人比下去。 但村里人都知道，林晓禾不说话，不是因为不想说，而是因为有病。 再好看，在别人眼里都只落得同情。 现在不一样了。 林济为觉得自己的女儿又漂亮又懂事。 路叔被林济为说的一愣一愣的，他自然是见过林晓禾的，当然也知道这是林济为的女儿，他吃惊的不是这个啊。 “晓禾啊，她能说话了？” “对。昨天啊，她掉河里了，被救起来后就好了，你说这不是遭了大难后就有福气嘛。” 林济为小小的感叹了一把，“她小时候我就说，她是一个有福气的娃，只是没想到，这福气来得晚了点。” “有福就不晚，晓禾现在挺好的。你们这是要上哪？” “周家的别庄，多亏周少爷让他的丫鬟救了晓禾，我们登门去道谢。” “那应该的。”路叔指了指前面的路，“我得走这边，和你们不同路，你们早去早回。” 林济为喜滋滋地和路叔道别。 他现在恨不得全村的人都知道他的女儿已经好了，不再是他们嘴巴里同情的傻子，反而很聪明呢。 他的女儿什么都懂。 这一路走来，林济为已经炫耀了十多次了。 林晓禾从一开始的尴尬到现在的不以为然，她的脸皮似乎变得厚起 来。 林济为没有像现在这般开心过。 这几年来，他的身上一直压着担子，父母的，妻子的，孩子的，甚至还有村里人的眼神都让他觉得像压着大石块。 可林晓禾是他的女儿，除了扛着，林济为不会想其他办法。 并不是没有人劝他，把女儿送去给别人当童养媳，有的人家，儿子不灵光，不会嫌弃他女儿的。 那怎么行呢。 晓禾还需要他们的照顾，把她丢到别人家里，别人没好好照顾她怎么办？ 她不会哭不会闹，受欺负了也不会说。 林济为一时觉得鼻尖有点酸。 还好，他的女儿病好了。 苦尽甘来。 以后一定会有很大的福气等着她。 林济为唯恐林晓禾累到，一路上走走停停，遇到能歇息的地方就歇息，两人到周家别庄时，太阳已经高高挂起了。 周家正往马车上搬东西。 周家的小少爷被人从里面用肩舆抬出来。 在家也用肩舆？ 这周家的小少爷是不喜欢走路吗？ 林晓禾的眼睛扫过长衫下的腿。 “周少爷，昨天幸亏有您在，救了我的女儿，家中没有什么好物件，这些自家的鸡蛋，还请周少爷不嫌弃。” 林济为站得离周家少爷远远的，双手直直地举着装鸡蛋的篮子。 “只是举手之劳，我已说过，不必谢。”周家少爷神情淡淡，还有几分不耐。 马车旁的一老者，手里捧着琉璃碗，在碗里装着几颗山楂丸，忙上前说:“我家少爷说一不二的，他说不必谢就是不必谢了。鸡蛋你们带回去吧，少爷今日身体不适，不喜言语。” 肩舆在马车旁边放下，一旁的小厮忙走过来，蹲在周小少爷的面前，而后周小少爷趴在了他的背上。 林晓禾福至心灵。 周小少爷的腿，有问题！ “适逢气候阴冷，周少爷的腿是不是有酸痛之感？我会一种手法，揉捏之后能有所缓解……”林晓禾上前一步道。 看在他站出来作证的份上，林晓禾想报了这个恩情。 更何况，他也算是间接救了她。 “不必……”周家少爷的话未说完。 一旁的老者就已经应下了:“太好了，姑娘试试吧，如果能行，可否把这手法教给在下？” 一旁的小少爷脸黑得如锅底。 第9章 找菌子小能手 吴氏带着林晓云和林晓秋回来，就看见林晓禾在独享菌汤。 徐氏扫了一眼三人，对吴氏说:“霜降后就是授衣假，我昨天买了几块厚实的布料，你先挑一匹给孩子做冬衣。” 吴氏到嘴边的话立马咽下去了，高高兴兴的应了。 林晓云和林晓秋没闹着也要喝菌汤，虽然她们比林晓禾大不了几岁，但自认为是大人，加上这么多年，因为林晓禾病着，颇受照顾，也不觉得她喝一碗菌汤就是优待。 徐氏就煮了一小碗。 林晓禾瞧着已见碗底的菌汤，越发觉得该多采菌子，东西只有够多，才不会舍不得用。 下午，林晓禾就跟着两个堂姐上山挖野菜，吴氏留在家里缝衣服，李氏要给大房的两孩子做衣。 徐氏在家，陈氏就会下田。 陈氏女工不行，大房的衣服都是李氏帮着忙做的，田里的事就不用李氏去。 小孩子一年一个个头的窜，几个孩子在外求学，衣服也不能太寒酸，每年都得准备一两身。 寒露已过，霜降未至。 这个时节的野菜不多，但为了贮备过冬的粮食，现在也得去找找，尽可能地把口粮留下来，以备挖不到野菜的冬天。 十月底的农活不多，林济为他们忙完地里的事，还会去山里逛逛，看看有没有猎物。 在村里，靠山吃山靠水吃水，很难说准哪天会有收获。 至于林家村的莲花池塘，莲藕早就挖完分给了各家各户，现在都在想办法将莲藕留存更久呢。 “晓禾，今天我们走这边，上次去了那边，野菜都被挖完了，找不到。”林晓云轻声细语的说着。 林晓云十三岁，性子和陈氏截然不同，遇到事就会躲在陈氏身后，让陈氏帮她处理，但做习惯了的事，她就有自己的主意。 “我们去摘菌子。”林晓禾知道菌子生长的季节很长，一年有七个月都有它们的踪迹，这种大自然的食材在末世的时候给予了人类很多帮助。 很多菌类是一茬一茬长的，春天长一次，秋天长一次，有的甚至一年四季都在长，摘了还有。只要温度气候达到生长的条件，菌子就长出来了。 “那不行，奶奶说我们会摘到有毒的菌子，不让我们去。”林晓秋蹦蹦跳 跳的在路旁扯了一片叶子。 林晓云也点头:“在我们村里，就我们奶奶最会找菌子了，别人都不熟，不敢去。” “我觉得奶奶今天一定又能找到不少菌子。”林晓秋说得口水都出来了，“晓禾，你今天喝的菌汤好喝吧？” 林晓禾眉眼一扬:“我也会找。要是能摘得多，我们天天都有菌汤。” 美味的菌汤彻底说服了另外两个人。 菌子的生长期很长，从清明到立冬都能有它们的踪迹，这个时节，一窝羊菌最普遍，摘了一茬又长一茬，秋分开始长，一直长到霜降时分，偶尔立冬也会有。 “你们跟我来。”林晓禾很轻松能找到菌子的踪迹。 林晓云和林晓秋犹犹豫豫地跟在林晓禾身后，她们一点也不相信她们三个人能找到菌子，更不相信林晓禾知道要采什么样的菌子。 “这个时候有一种菌子，长出来的时候是一窝一窝的，一看就认识。” 林晓秋眼睛亮了:“晓禾，你真认识菌子啊？你是不是从书上看来的？” 书？ 原来她是看书的吗？ 昨天在房间发现的那几本手抄本看来是她的书。 “叔叔婶婶一直说你很聪明，书上的字一说你就懂。”林晓云的眼睛里露出了然的神色，“以前都没人信他们，现在我信了。” “等我们摘一大堆菌子回去，奶奶肯定高兴。”林晓秋扬了扬筐子。 林晓禾很容易找到一窝羊菌，这种菌子还有一个好处，那就是长一株就一堆，找到一块地方就能摘很多。 林晓禾指着白色的菌子说:“你们在这里摘，就摘这种，我去别处看看。” “我跟你一起去。”林晓云赶紧站了起来。 “不用，我找找别的菌子，很快回来。” 林晓云犹豫了一下，林晓禾就走进林子里了。 林晓秋摘菌子摘得正欢，林晓云推了推她的胳膊:“家里人要是知道我们让晓禾一个人去，肯定要训我们。” “不会的不会的，晓禾现在已经好了，她是十岁的大孩子。”林晓秋一边说话一边不耽误她摘菌子。 林晓云想想也对，晓秋也才十一岁呢，平日里去采药材也是她一个人到处跑。 看到慢慢满了的小筐子，林晓秋心里高兴，还哼起 了自创的顺口溜:“采菌子采菌子，采一箩筐煮菌汤。今天吃明天吃，天天都能喝菌汤。” 林晓云忍俊不禁。 两个人的筐子都装满了，还不见林晓禾回来，不免有了几分担忧。 “姐，晓禾不会找不到路回来吧？”林晓秋心里忐忑不安。 林晓云没好气地说:“刚才是谁说不会的？我都想要跟着她的。再等一会儿，她还回来，我就去找她，你把菌子拿回家。” “不一起去找吗？” “你把菌子拿回家，然后叫三婶来找我们呀。我们都走了，他们都不知道我们去哪了。” 林晓秋从小就听林晓云的话，于是点点头。 说话间，林晓禾从山林里钻出来。 林晓云和林晓秋松了口气。 可等她们看到林晓禾筐子里的菌子，大惊失色:“晓禾，你怎么摘这种菌子？” “奶奶说，颜色好看的菌子都是有毒的！” 林晓禾拿起一朵菌子:“这种菌子叫做谷黄菌，黄褐色的。你们还没有瞧见它在春天的时候，那时候颜色更鲜艳，橘黄色。春天长的时候，名字也更好听点，叫桃花菌。” 林晓云、林晓秋:？？？ 感觉常识被颠覆了。 “这种菌子是所有菌子里面味道最好的，要再早几天摘，大概寒露的时候，那是最美味的，你们闻闻，它带香味的。” 林晓禾把菌子放到她们俩的面前。 林晓云和林晓秋犹犹豫豫地凑上前闻了一下，林晓云飞快得退后一步，林晓秋却又凑上前闻了几下。 “真的香呢。这个真能吃啊？”林晓秋“咕哝”咽了一口，她实在是馋极了。 林晓禾笑眯眯的把菌子收好:“这种菌子不能留，一定要现摘现做，不然就会坏掉。” 林晓秋整个眼睛都亮了。 这么说，奶奶就不能留着菌子不让吃了？ “快，我们快点回家，不然菌子就坏了。”林晓秋牵着林晓禾飞快地朝家里赶。 林晓云落后面一步，也追了上去。 “这三个人跑这么快做什么？”从另一边摘野菜回来的几个女孩子看见林晓禾她们从不远处跑过去。 “她们从那边过来的。你们说，她们是不是发现了有好东西，去叫家里人来拿？”林雪梅站在一旁看着那片山林。 第10章 采菌事业后继有人 林家姐妹拎着三筐子菌子回到家。 家里只有李氏和林世智在，林世智已经醒了，正哭闹着要找姐姐，李氏的旁边，还放着做了一小半的衣服，正好性子的哄着他。 “娘教你写姐姐的名字，好不好？” 林世智委屈巴巴地点点头。 “等你学会了，姐姐就回来了。”李氏用手指沾了点水，在石桌写了“林晓禾”几个字。 林世智一看，“哇”的一声大哭出来:“没有了，没有了。” 一个名字还没有写完，前面的笔画就慢慢消失不见，林世智急的哭了。 李氏一个头两个大。 林晓禾小时候她就是这样哄的，乖乖巧巧的就那样看着她写，而且还把字学会了，怎么到了儿子这里，就行不通了？ “三婶，我来抱。”林晓云走过去，把林世智抱起，熟门熟路的把他抛起来，哄得他咯咯直笑，这才说道，“男子汉，不能哭鼻子。” 李氏松了口气。 “姐姐。”林世智眼睛骨碌碌转，看到林晓禾，立刻眉开眼笑，把手朝她伸过去。 林晓禾把他接过，就放在了地上，然后从筐子里变戏法一样的拿出一把狗尾巴草:“小智喜欢什么小动物？” “兔子。”林世智脱口而出。 “行吧，我们来做一只小兔子。”林晓禾从里面选出几根合适的狗尾巴草，只见她手指翻动飞舞，狗尾巴草缠绕几圈，兔子的耳朵、四肢和尾巴就出来了。 活灵活现的，让人一看就知道，这是只兔子。 “兔子！”林世智高兴地跳起来，拿着编好的兔子，兴奋极了。 林晓云和林晓秋在旁边看得一愣一愣的。 狗尾巴草还能这样玩？ 林晓禾什么时候扯了狗尾巴草？ 李氏在一旁看得一脸欣慰，她的女儿就是聪明能干，还有办法把小智哄得开开心心的。 “去年，三叔猎到一只兔子，小智可高兴了，叫人来家里看兔子，还想养，没人答应他，这回他高兴了。”林晓云比林世智大了近十岁，看着林世智长大的，她抱过林世智的次数，比李氏还多，对林世 智十分亲近。 “家里也没有人会养，万一死了就亏大了，活兔子拿去卖，能换更多的银钱。”林晓秋把几筐菌子摆在显眼的地方，这样奶奶一回来，一眼就能看到。 林晓秋还想着徐氏看到后夸奖她们的样子，晚上又能喝到美味菌汤，脸上的笑容都咧到耳朵根了。 “你们这摘的什么？”李氏眉头紧锁，“奶奶可说不让你们去摘菌子的。” “三婶，这些是好菌子，没有毒的。晓禾都认识，她从书上看来的。”林晓秋说的十分有底气。 林晓禾:？？？ 我什么时候说是从书上看到的了？ 李氏看向林晓禾，只问了一句:“这些菌子能吃？” “对。”林晓禾肯定地点头。 “那行吧，一会儿让奶奶看看。要是有问题，你们可不能把事情全推给晓禾，菌子是你们一起去摘的。”李氏叮嘱林晓云和林晓秋。 林晓秋缩了缩脖子，倒是林晓云大大方方地说:“三婶，我知道的，这菌子，是我们一起摘的。” 林晓禾没想那么多，她摘的菌子又没有毒，有什么可担心的。 眼看着天色不早，李氏将没有做完的衣物收了起来，准备先做饭。 林晓云跟着李氏一道去了厨房。 林晓秋眼巴巴地看着菌子就留在原地，想让婶子煮菌汤的话没说出来，心里盼着奶奶早点回来，她好担心这菌子坏掉，不能吃。 林世智在一旁玩兔子，林晓禾就拿着剩下的狗尾巴草，给他做了其他的小动物，有几个林世智都不认识。 最后只有兔子是林世智的最爱。 “姐姐，这些我可以送给我的朋友吗？”林世智指着他不喜欢的那几样。 “行啊。”林晓禾把最后的狗尾巴草做完，放在了一起，“这些都是小智的，小智想给谁就可以给谁。” 林世智揪着眉头:“二狗子说不跟我玩了，我才不要送给他，可是他会哭。” “那你问问他，还要不要跟你玩，要是他改变主意了，你就可以送。” 林晓禾轻飘飘的一句话，解决了林世智苦恼的大问题，他 第12章 学艺不精想怪谁 一屋人面面相觑。 谁给菌子了？ 徐氏冷下脸，喝道:“别有事就跑我家来号丧，谁哭声大谁就有理，是不是？” 来的人闹哄哄的，七嘴八舌说个不停，就没说出一句让林晓禾她们能听明白的话。 “老三家的，你把小智带房间去。”徐氏叮嘱完李氏，转身进了厨房。 林济为把李氏和林世智送到房门口。 徐氏拎着菜刀出来了。 “都住口！”徐氏大喝一声，手中的刀就逼近站在最前的那人面前，亮晃晃的刀刃让哭声都顿住了，“你们今天没说出谁给的菌子，一个人都别想走出这里！” 刘氏被镇住了一下，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她才是来找他们麻烦的人啊。 “害了人还敢拿刀威胁人，有没有王法了！平时嚣张跋扈都算了，生死大事别想就这么揭过，我们家也不是吓大的！”刘氏说完又哭了起来，“族人们得替我做主啊。” “哭哭哭，光会哭，谁吃菌子死了？哪来的菌子？”徐氏烦这种哭得没一句重点话的。 “呜呜，以显家的又在咒我们家雪华啊。”刘氏哭得用手捶着胸口。 陈氏走上前，站在婆婆的身边:“刘大娘，你看你都哭成这样了，也不能怪我们以为你们家有人过世了。” 刘氏被气得倾倒。 “以显家的，别嘴上逞能了。你们家的菌子给雪华丫头吃了，她中毒了，这会儿大夫还在给她解毒呢。” “这都什么事呀，非要去吃那一口菌子。” “以显家的，以后别再弄什么菌子了，我们村本来就没有这习俗，山里菌子长满都没有人看一眼。” 刘氏哭喊声又大了一些。 “现在重要的是雪华，以显，你们家惹出来的事，总得给人解决了，大夫的钱还没有给呢。” “雪华是救回来了，没背上人命就庆幸吧，唉，还不知道以后会不会受影响。” “听说雪华也在入宫陪侍的备选里面，这不是耽误了孩子一生嘛。” 看着这锅就要严严实实地盖在他们家的身上。 林以显的脸色十分难看。 “各位爷爷叔 叔大伯。”林晓禾从后面走上前，村里人还有一大半没听过她说话，听到她的声音安静了片刻，“你们说了一堆，那个林雪华的菌子到底谁给的呀？” “除了你们家还有谁会采菌子！”刘氏说得斩钉截铁。 “嗬，菌子又不是长了脚会跑，它们就在山上，谁都可以采。我们家是会采菌子，可不会采菌子的，也能采菌子。” 林晓禾眉头一皱，自顾自地说:“好像这话有点太绕了，你们没有听懂吧。那我说明白点，那些不知道怎么采菌子，学艺不精的人，但凡脑子正常，就知道怎么把菌子摘下来。” 徐氏认可地看了林晓禾一眼。 吴氏转过弯来了，附和道:“就是，菌子要摘下来又不难，有手就可以。我们家的菌子还要吃呢，没多余的送人。” “雪梅！”刘氏气愤地从人群里把林雪梅提留出来，“你来说，雪华的菌子是不是这家人给的？” 刘雪梅犹犹豫豫:“应该是吧。” “听明白了吗？”刘氏怒气冲冲，“你们别想狡辩，雪华要出了一点事，你们别想好过。” 林晓禾似笑非笑地看着林雪梅，把她看得心里打鼓。 “那我们给林雪华什么样的菌子？在哪里给的菌子？给了她多少菌子？” 林雪梅手足无措，她没有料到林晓禾会问得这么清楚，下意识地就改了口:“是雪华姐带着我们跟着她们去摘菌子的，跟她们摘的一样的！” “撒谎成性！”林晓禾冷哼一声。 “我们真的是跟着她们去的，村里还有好几个姐妹一起呢，我没有说谎。我也摘了菌子，但我害怕，还没有拿出来煮。”林雪梅声音提高了几度，想把林晓禾的声音压下去。 刘氏难以置信地看向林雪梅。 “伯娘，她们肯定是故意摘了毒菌子，让我们也跟着摘了，她们回家后把毒菌子拿出来了。我们好多家都摘了菌子，要是都煮了，得多少人中毒。”林雪梅用手指着林晓禾，“她记恨我不小心推她落水，故意的！” 林晓禾:？？？ 这歪理邪说也 能自圆其说？ 可真是厉害呢。 有这心计，做点什么正经事不好。 “本来不去采菌子就什么事都没有了。” “常在河边走，总有湿鞋的时候。以后别采菌子了，老祖宗都没这规矩，出了事可怎么得了。” 林晓禾瞅着说话的长辈，毫不客气地反驳道:“吃饭也能噎死人，那也别吃饭了吧。学艺不精还敢去摘菌子，还敢吃毒菌，胆够肥的。” “你这个小辈怎么跟长辈说话的！” “用理说话。” 林晓禾懒得搭理他，继续转向林雪梅:“既然你说，是跟着我们去摘菌子的，那和我们是同进同出，你们没有等我们走了，又去别的地方摘吧？” 林雪梅抿嘴:“没有。” “那我们一起摘过菌子的地方，你知道，是吗？” “当然。”林雪梅很确定。 她们去的时候，林晓禾三姐妹已经走了，但摘菌子的痕迹还在那呢，她们才跟着也在那块摘的。 林晓禾的笑容让林雪梅很不自在。 怎么又露出这种让她害怕的笑，好像算定了她会出错一样。 “可惜天黑了，不然现在就能去摘菌子的地方对质。”林晓禾挑眉看向林雪梅，“不如天一亮去吧？” 林雪梅心里很确定，却又止不住的忐忑。 刘氏接过话:“如果雪梅找到的地方就是你们摘菌子的地方呢？” “那也是她们不认识菌子，乱摘。”林晓禾可不想背锅，“我要对质，只是证明那女的说谎，她的话不足为信。” 徐氏旋即笑了:“刘氏，还想忽悠孩子呢。林雪梅刚才都说了，菌子是她们摘的，可不是我家给的，也不是我家要她们去摘的。自个儿摘错了吃错了，想怪谁呢。” 为了以示公平，徐氏强留这几个人在院子里将就了一晚上。 林雪梅骑虎难下，只得硬着头皮带着人上了山。 站在昨天摘过菌子的地方，林雪梅指着地上没有摘走的小菌子:“这里就是。” “还有吗？”林晓禾气定神闲。 “什么？” “既然是同进同出，应该知道我们去了好几个地方吧？” 第13章 一家之主林以显 “我记不清了。”林雪梅眼眸微闪，飞快地说，“林子里的路本来就难记。” “没关系，你们不是来了好几个人嘛，总有人记住，不可能都只记得这一个地方吧？”林晓禾耸耸肩，十分大度。 林雪梅的神色，旁人只要不眼瞎，都能看出有问题。 在末世，林晓禾见多了这样的人。 他们犯错第一个念头就是隐瞒，推给别人，又没有周密筹谋，谎话越说越多，越说越蹩脚。 这样的人，又蠢又坏。 “让我猜猜，摘菌子的建议是你提出来的吧？看见我们几个在这里摘了菌子，就觉得你也可以。说不定摘到的有毒的菌子也是你说可以吃的，想让别人觉得你很懂？” 林晓禾的话让林雪梅心惊肉跳，就好像她在旁边看见了一样，竟把当时的情形说得八九不离十。 林雪梅骑虎难下，但要她承认，她无论如何都说不出口。 她刚惹了事，挨了爹娘一顿抽，现在小腿还是疼的，再惹出事来，只会比上次打得更重。 “你算盘打得好，只要强压着我家出了银钱，你大伯家发愁的事解决了，等你堂姐醒来，你再跟她求几下，这事就能混过去。” 林雪梅脸色煞白。 这话她没跟任何人说过，林晓禾是怎么知道的？ 刘氏在一旁听到眉头直皱。 她知道徐氏不是那么好对付的，家里也不是连请大夫的银两都没有，要不是林雪梅说得真切，她会等林雪华醒来再做打算。 “要是这事你真混过去了，我家吃了这个亏，肯定记在林雪华一家的身上，对你一点影响都没有，你得的好处最多。” 林晓禾笑眯眯地说:“可惜眼神不太好，下次得挑对人。” 听到这话，刘氏的脸色都变了。 这可是她侄女，竟然把她家都算计上了！ 虽然两房分了家，可毕竟是亲兄弟，打着骨头连着筋，现在竟然被侄女耍得团团转。 林雪梅没有发现刘氏已经醒悟了，她正担心林晓禾还说出惊天动地的话来。 “你爹娘可真是费了心培养你，拿着对付别人的一套，对 付起家里人。”刘氏突然明白了很多事，“难怪你这两天怎么也要跟着雪华，为了当上陪侍，想让雪华出问题，是吧？” “伯娘，不是的，你别听一个外人胡说八道。”林雪梅反应过来，忙和刘氏解释。 “他们至少没有算计过我。”刘氏对林雪梅的不喜到了极点。 徐氏怕林晓禾受欺负，叫了老大和老三和她一块过来的，他们看到林晓禾几句话就挑拨了刘氏和林雪梅，目瞪口呆。 “爹，大伯，我们回家吧，这事跟我们没关系了。” 刘氏和林雪梅要吵架还是打架，都和他们无关，这种事能不沾惹就不沾惹。 三个人回到家的时候，族长正好过来了。 林家村的族长是村里辈分最大的，学字辈，林学珣。 论起辈分来，林以显还得叫他一声“叔”。 林学珣如今将近八十，昨晚出事的时候，他早已睡了，不好吵醒他，所以一直到早上他醒来了，才叫他过来主持公道。 他们还不知道山上发生的事情，一个个对着徐氏数落不停。 林学珣身子还算健朗，但口齿和眼神不清，一路上已经有人把事情告诉了他，当然，转述事情的时候，话语是偏向林雪华家。 “以显家的，村里大家的意见你也听到了，以前没出事，我都睁只眼闭只眼，相信你能处理好，不会惹出事来。可现在事情出了，有第一次就会有第二次。”林学珣坐在正位上，手边还放着林晓云刚给他泡的茶。 “你家的娃，我都是看着长大的，相信她们的人品，不会故意去做这种害人的事。但摘菌子一事终归会有疏漏，下一次如果没救得及时呢？这等危险的事，不做也影响不到什么，菌子就别去摘了。” 林济利听到十分不爽:“他们乱吃东西，关我们什么事？药也不能乱吃，总不至于连药都不能采了。” 吴氏在一旁拱火:“族长，你这是区别对待吧。” 林学珣气得吹胡子瞪眼。 他什么都还没说呢，怎么就区别对待了。 周围的村民先闹开了。 “药和菌子怎么 一样？药是拿来治病的，菌子不吃又没事，非得让大家都冒着危险。” “我们几十年没吃菌子，也过得好好的。大人是懂，就怕小孩子不知道，看见你们摘，也跟着去摘。” “是嘛是嘛，总不能把孩子关在家里不出门吧。” “咱林家村都没有采菌子的习俗，入乡随俗，就不该把别处的习俗带进来。” 这话说得大家纷纷点头。 林学珣用拐杖点点地，闹哄哄的声音安静下来。 “以显，你也听到村里人的话，我们不是要你们家承担责任，只是这找菌子的事，就此打住，这对孩子们不好。” 徐氏断然拒绝:“不行！” 平日里采的菌子，徐氏都舍不得给家里的人吃几顿，都是拿去换银钱，这是家里不可或缺的一个进项。 徐氏不会同意。 “徐氏，为妻之道，应以夫为纲，以显还没开口，你怎能越殂代疱。”林学珣气得又锤了几下拐杖，对林以显也是十分不满。 “我们夫妻同心，族长不用忧心，我说的就是以显的意思。”徐氏根本不用问林以显，十分笃定。 族长一脸铁青。 “让一个外人来做决定？那肯定不会为我们林家的后代着想了。” “时间久了，你们都忘了吧，这一家本来就都是外人。” “族长，不能让他们决定，我们要保护本族人，直接立下规矩！谁不遵守就赶出去！” 林晓禾看着群情激愤的几个人，这几个落井下石的，多半是和他们家有过节的。 族长完全有权力将人逐出本族。 徐氏等人敢怒不敢言。 他们可以不将林家村放在眼里，可林以显为了入族付出很多。 “学珣叔，我尊重你，叫你一声叔。我已经不是十四岁的孩子，当年白纸黑字，我们写得明明白白，你拿了我家的东西，就得让我进族。” 林以显眼神的余光都没有抛给旁边七嘴八舌的人，他只看着林学珣。 “如果你现在后悔了，但也行，先把东西归还。”林以显低头笑了笑，“我虽是养子，但也是过了明面，在府衙有记录。” 第14章 采菌就一条规矩 “若是学珣叔忘记拿了什么，我不介意告知。有记录在案，不难查。村里还有不少人拿了，都得一并归还。” 十三岁的林以显会因为突如其来的状况而乱了手脚，那时候他还年幼，村中长辈众多，他独木难支。 可那时的他，短短一年，也有了应对之策，保下了一部分家产。 林以显不是软弱可欺之辈。 “我念着族人情分，这么多年不计较，但若你们欺人太甚，我也不会顾念情分。”林以显语气淡淡，却语调坚定。 “何至于此！”林学珣露出心痛不已的表情，就好像林以显误会了他的意思，“族里人是关心则乱，毕竟事关孩子。既已入族谱，那就是族里的人。” “谁再乱说话，我定不饶他。”林学珣言语警告了刚才说话的几人。 当年分林以显的家产时，闹出不少事，那时候的林学珣年轻气盛，抢到不少良田。 他是当时经事人之一，林以显和族里签下的协议就是如此，他归入本族，不再追究分走的家财，除非他作奸犯科才可被驱逐出族。 “可事情也得解决，我坐在这里，正是来同你们商量的。”林学珣思索了几秒，道，“要不这样，徐氏将找菌子需要注意的地方告知族里人，让他们不会摘到毒菌，岂不皆大欢喜？” “如果出现误食毒菌而丧命的事，消息传到外面，菌子也不好卖出吧。” 徐氏抿了抿嘴:“我没什么好教的。” 林学珣表情一僵，按捺住情绪，好声好气地道:“那你可有别的解决办法？” “不摘不吃保平安。”徐氏的办法简单干脆。 林学珣颇为无奈:“现在就是无法保证不懂事的孩子，不去摘。你家摘了吃了，孩子会认为可以摘也可以吃。” “听说这次的菌子，是你家几个孙辈摘的？”林学珣拿出自认为最好的态度说话，“我想，既然能教会几个孙辈，那族里的人，应该也能教会。” 林晓云和林晓秋低下头，心里觉得给家里惹了麻烦。 “徐氏若不愿教的话，我想是你们不把自己当族里人吧。”林学珣低头 抿了口茶，没有催促。 这点小事，本来教也无所谓，可徐氏最不喜被人强迫，尤其是这些人挑三拣四，教他们还得保证安全。 徐氏怎么能答应。 “这次的菌子是我摘的。”林晓禾从后面走了出来。 林学珣眯起眼，努力辨认着眼前的人。 “摘菌子确实需要学规矩，很容易学会，因为只有一条规矩。”林晓禾坦然地看向林学珣。 “什么规矩？” “采菌子只采自己认得的菌子。” 林学珣:？？？ 这话说了就和没说一样。 “奶奶，我说的对吗？”林晓禾看向徐氏。 徐氏重重地点头，没有哪句话比这句话合适了:“确实如此，采菌子只能采认得的菌子。” “世间菌子的种类繁多，没有人能辨认所有的菌子。不认识的菌子不去摘，就能避免采到有毒的菌子。” 林学珣不太相信:“这么简单？” “说起来简单，做起来不简单。”林晓禾微微一笑，“有关菌子的记录，在书中就能看到，有毒或无毒，书中亦有记载，要认识菌子，就得善于看书，还得将菌子的样子牢牢记住。” “菌子种类繁多，相似的自然也多，如果记得不牢，误把有毒的菌子当无毒的菌子摘下，也极有可能发生。” 林学珣脸色又不好看了。 “之前我奶奶一直说，学艺不精的人不可摘菌子，就是这个意思。要是记得不牢，学得不够好，那就根本算不上认识菌子。” “族长见多识广，肯定懂得这个道理。” 被戴上一顶高帽，林学珣点头。 “我奶奶不是不肯教，而是怕他们不好好学，到时候学个半吊子，就觉得自己懂了，误摘了毒菌子，还得怪我奶奶教得不对，那我奶奶上哪说理去。” “如果要学，自然得好好学才行。”林学珣深以为然地又点点头。 “族长是为昨天雪华姐摘了毒菌子而来，对吧？” “是，在村里，从未发生过这种事。” “我们摘菌子的时候，没有看见她们。可能是她们无意间瞧见我们几个去摘菌子，觉得我们能做的事情，她们不可能 做不到。”这言下之意，就是说林雪华她们没有自知之明。 林晓禾笑眯眯地说:“可菌子又不认人，不认得菌子的人，怎么能随便去摘呢？堵不如疏，族长，我有个办法。” 林学珣看着眼前白皙瘦小的小丫头，颇为惊讶，大人都解决不的事，她能有办法？但她所谓的堵不如疏，说的很对。 “什么办法？” “村里可以将无毒的菌子设置为考核题，只有认全了这些菌子的人，才可以去摘菌子。这个考核，当然得由族长你亲自来管，族里的人可都听你的呢。” “考核？” “对啊，让族里擅画工的，画出无毒和有毒菌子的图片，让参加考核的人从中选出无毒的。还有，刚通过考核的人，头三次或者五次采摘的菌子，需族里检查合格后，才算考核过关。” 林学珣听得眼睛一亮:“这些办法好。以显，你家的孙女聪慧呢。” “办法还有很多，族长肯定能想到更好更合适的办法，我不过是抛砖引玉。”林晓禾谦虚地道。 林学珣很快就告辞了，他得到了提醒，有种跃跃欲试之感。 这么多年，族里也没有什么大事让他做。 菌子的事能让他展露一番拳脚。 林学珣竟然有几分激动。 人群跟着林学珣一起散去，林雪华的事却没有人再关心。 明明是为了替林雪华出头来的。 林晓禾撇撇嘴，她早就知道，人都是现实的。 菌子的事，以后少不得麻烦徐氏，为了林雪华得罪徐氏，不值当。 她给他们的复杂法子，要做起来可不是一日两日，村里人目不识丁那些人能有几个爱学的？ 准备工作那么多，等到要麻烦徐氏的时候，可不知道得猴年马月了。 林雪华只是吃了有毒的菌子，催吐及时，没什么大碍。更何况有毒的菌子也是她自己摘的。 院子里安静得过分。 林晓禾一扭头，就发现一家人都在看着她。 顿时吓退了几步。 什么情况？她好像没做什么过分的事吧…… “晓禾，你这几年是在养脑子吧，怎么能这么聪慧。”吴氏语不惊人死不休。 第15章 我闺女得多吃点 “晓禾一直都聪慧，她以前只是不和我们说话。”林济为一直都这么认为，“她认字一看就记得，我早就说过她很聪明。” 这话确实是真的，可是那时候没有人信。 一个脑子有病的人，能聪慧到哪里去。 “人醒了就好。”徐氏倍感欣慰。 林以显一家在林家村，平日里也有关系较好的，但论起本族的亲疏远近，他们这一家肯定是远的。 因此，他们也没有身为族人的归属感。 留在林家村，也只是因为得在这里生活而已。 徐氏对于村里人能不能学会采菌子，根本不关心，她也懒得教，不想接这个活。 现在林晓禾把这事推给了族长，徐氏就像甩掉了一个包袱。 在同一个村，低头不见抬头见的，心里有再多的意见，场面上也得过得去。 这样他们在这里生活才能自在。 山上菌子那么多，不及时摘，菌子也是烂在地里，徐氏不介意有其他人摘，只要别找她的事就行。 这一切，靠林晓禾几句话，就很顺利地把这事情给解决好了。 明明前几天她还是个让人发愁的负担。 李氏带着林世智一直待在房间里，林世智虽然年幼，但还算懂事，没有吵着闹着要出来。 直到这会儿，其他人都走了，李氏才把林世智带出房间。 林世智一看见林晓禾就迈着小短腿跑过来，呼哧呼哧一个劲地往她身上爬。 林晓禾双手将他一把捞了起来，放在腿上。 林世智马上安静下来，乖乖坐着不动。 “这姐弟就是姐弟，天生就亲近。”吴氏看林世智坐得规规矩矩的，忍不住逗了逗他。 林世智一扭身子，躲在林晓禾的怀里。 “小智从小就喜欢姐姐，因为晓禾不理他，还哭了不少回呢。二弟妹，走了。”陈氏招呼着吴氏起身一起做事，这一早就一堆事，衣服都还没有洗。 两个嫂子都起身，李氏没有再坐着的道理，叮嘱林晓禾带好弟弟，转身进了厨房弄早饭。 林老大劈柴，林老二挑水，林晓云和林晓秋也开始喂鸡、扫院子。 整个家里忙碌起来。 林济为坐在院子里，把山里的事，跟徐氏交代了一下。 “ 这林雪梅也是个拎不清的。不认识菌子就去摘菌子，做事鲁莽。出了事不敢承认，不敢承担责任。我看，那边要是知道了，第一个就把林雪梅从人选里剔除。” 徐氏侧头又说林晓禾，“你后面几句话说得对。不管林雪梅有没有这想法，她做的事就会有这种后果，就该点明白让他们知道。” “嗯，我看他们没转过弯想明白，就直接说了。”林晓禾说得一本正经。 林济为抓了抓脖颈，不好意思说他当时也没有明白。 “那两家是嫡亲的兄弟，闹不出什么大事。”徐氏不再拘着林晓禾，“以后你想去采药或者采菌子都行，但菌子拿回家后得让我先看一眼。” “好的，奶奶。” 林晓禾对她有信心，但对林晓云和林晓秋没信心，有徐氏看着，那就没事。 徐氏起身去厨房，林济为忙跟了上去，冲林晓禾眨了眨眼睛，在徐氏旁边说:“娘，跟你商量件事。” “啥？” “我这两天去山里打多点猎物，你去县城的时候，多换点肥肉回来熬油。” “那得等肉价便宜的时候再多买些。” “行，但能不能从今天开始，咱们家的菜里面，多放点油啊，这样好吃些吧？” 徐氏一听就明白了，这老三是替林晓禾说话呢，知道闺女吃不香，就来提意见了。 真没见过哪个乡下娃，挑嘴能挑成这样。 徐氏也是服气了。 从出生起，林晓禾就没有吃过别处的菜，现在懂事了，竟然还分得出好吃还是不好吃。 简直奇了。 这几次林晓禾的表现都让徐氏惊讶，心里多多少少也能接受林晓禾的与众不同，也就腹诽一下，没有多想。 “娘，娘，你看晓禾瘦瘦小小的，得多让她吃点……” “行了行了，我心里有数。” 这天早上，林晓禾就吃到了油汪汪的野菜煎饼。 林晓禾:…… 在林济为的期盼眼神中，林晓禾将饼子吃完。 她得尽快把植物油弄出来，再过半个月，这猪油容易结冻，她更吃不下了。 “今天早饭晚了，煎饼多做了些，一会儿你们直接带在身上，中午就不用人送过去了。”徐氏只让陈氏跟着一 道去田里，吴氏和李氏都留在家里和她一起做衣服。 她们得在授衣假之前先把衣服赶出来。 林世智还要拿礼物给他的小伙伴们，林以显带他去村里逛。 林晓禾她们三人，可以去采药材和菌子。 徐氏每半个月都会去一趟县城，在这半个月的时间里，就要把拿去县城卖的东西准备好。 药材、菌子、猎物、绣活，大部分时候是这些。 等到了寒冷的冬季，有多余的柴火和木炭，也会拿去卖掉，林济福会跟一道过去，他帮忙扛东西。 为了赚钱，徐氏找了很多门路。 这一大家子，如果没有她，根本不可能有这样的生活。 “奶奶，你摘菌子有没有用工具？”林晓禾还记挂着那株灵芝，这种玩意卖到药店还挺值钱。 徐氏倒没有想到，林晓禾还真的懂菌子，不仅仅是认得菌子，还知道得用工具才能把菌子采好。 徐氏从房间里拿出一个小布包，“这小铲子一定得收好，不能掉了。” 里面放着两把小铲子，一个是尖头，一个是平头。 看起来像是定制的。 “好的，奶奶，我会保管好。” 林晓秋立刻拿好了筐子，跟在林晓禾的后头，语调欢快:“我们今天又去摘菌子吗？” 菌汤才接连喝了两天，林晓秋不腻。 她还能喝。 三个人出了门，走得离家里远了，林晓秋赶紧说:“小妹，你今天带我们去认谷黄菌吧，我们再采一些。” “奶奶不让采谷黄菌了，她让我们采一些能留着拿去卖的菌子。” 林晓秋脸上露出失望的神色，耷拉着:“那今天没有菌汤喝了。可以卖的菌子，奶奶舍不得拿出来吃。” 林晓云点了点林晓秋的额头:“我们得听奶奶的，菌子拿去卖才有钱换粮食。我们总采谷黄菌，现在是吃得高兴了，以后得几天没饭吃呢。” 林晓秋重重地叹了口气，她懂大姐说的是对的。 “喜欢喝？等开春了，我让你天天喝菌汤，喝到腻。”林晓禾倒是想现在就满足林晓秋，可时机不对，到了冬天，菌子冒不出来。 林晓秋瞅了一眼说大话林晓禾，语气里满满的不信:“行啊，我等着。” 第16章 灵芝是能卖的菌子 林晓云和林晓秋没有采菌的技术，为了多采点东西换银钱，林晓云将林晓秋拖去找药材，这事她们做惯了。 “小妹，我们只能在这一块找，不要走得太深了。”林晓云叮嘱林晓禾，“一会儿我们在这里等，记住了吗？” “好。” 在村里，十岁的女孩子能给家里做很多事了，也不需要人照顾着。 林晓云也放心让林晓禾一个人去。 林晓禾直奔灵芝而去。 千年灵芝、百年灵芝这种说法，都是拿来唬人的，实际上，灵芝和菌子一样，不及时采摘，它就会在地里老化而变质。 灵芝的成熟期是一年左右，一年四季都可能成熟。 虽然灵芝没有传说中的起死回生的功效，但也是不可多得的珍贵药材。误食毒菌，灵芝也有解毒功效。 林晓禾发现的这一株灵芝是紫芝，菌盖上已经附着孢子粉，整个子实体也硬化，必须尽快采摘。 把孢子粉收集起来，如果能培育成功，还能养出更多的灵芝。 紫芝生长在树桩底部，采收的时候要注意不能伤害树皮，这样利于灵芝再次出芝。 徐氏给林晓禾锋利的尖铲派上了用场。 林晓禾用手帕垫在灵芝的底部，可以接住抖落的孢子粉。 在所有的菌子中，灵芝的孢子粉生存能力最为强大，只要保存得当，这生命力强大的小“种子”，可以等到来年开春，有适合的温度再培育。 如果异能还在，哪需要这么麻烦。 现在只能适应植物的生存法则了。 林晓禾小心翼翼地把孢子粉收好，在药材里面，孢子粉也是很好的药材，不过这个朝代，没有人会把灵芝和孢子粉分开。 灵芝拿回去，徐氏肯定要拿去卖钱，哪怕林晓禾说的天花乱坠，她也不会冒险留给林晓禾培育。 林晓禾只能打孢子粉的主意。 这附近的谷黄菌没有摘完，林晓禾采了一些，够做一个菜就行。 灵芝被林晓禾用另一块手帕轻轻包住，再用谷黄菌盖住，这才起身去和林晓云她们会合。 林家村的良田不少，粮食产量也高， 靠种田就能养活一家，只有家境困难的才会来山上打猎和采药材，因此，西面的山林来的人极少。 阳光充足的东面上坡，野菜长得茂盛，去那边的人更多。 林晓禾叼着狗尾巴草坐在草地上。 秋风萧瑟，草泛着黄。 但一片岁月静好。 比起生存艰难的末世，清苦的生活并算不上苦。 林晓禾在末世虽然没有吃过缺衣少食的苦，但时时得防备别人，到后来基地慢慢成立，人类知道了提升异能和获得异能的方式，她就被关了起来。 “小妹，还好你已经到这了。”林晓云急匆匆地赶过来，把两个筐子交到林晓禾的手中，“晓秋摔伤了腿，你回去叫二叔过来，把晓秋背下山。” “摔得很严重吗？” “不严重，我们遇到了竹玉，她懂一点医术，她说晓秋是崴到了，回去休养一段时间就行。”林晓云解释道，“我让竹玉帮忙在那看一下，她还有事，不能耽搁太久，我得先回去晓秋那边，你一个人能回家吗？” “能的，不过，我先跟你一起过去吧，不然二伯过来，也不知道去哪找你们。” 林晓云想想也对，又拎着筐子，带着林晓禾回去。 站在林晓秋身边的女孩身量修长，但人很瘦，衣服的袖口和裤腿都短了一截，衣服上满是补丁。 露出衣服外面的肌肤上，还有一些青青紫紫的痕迹。 她面容清秀，眉眼之间十分冷漠。 真想不到这样的人会帮忙照顾林晓秋。 林晓禾印象中没有这么个人。 林竹玉看到林晓云过来了，就直接转身离开，她背上的筐子能把她整个人都挡住。 “那是以振爷爷的孙女，她叫林竹玉，小时候我和她还在一起玩，后来她的事情太多了，我们就没在一块了。”林晓云知道林晓禾刚醒，村里人认不全，“她白天都在山上，在村里都很少看见。” 林晓秋的脚踝肿得老高，一动都不敢动。 “姐，竹玉姐给了我一把药草，让我自己敷。”林晓秋话语间藏着委屈，因为不敢动，她双手往后撑着， 连药都拿不了，更做不到敷药。 林竹玉说话冷冰冰的，林晓秋都不敢辩驳。 一把土牛膝就放在林晓秋的身边。 “竹玉的药草都是要拿去卖钱的，竟然还给了你，知足吧。”林晓云蹲在林晓秋身边，打算把土牛膝捣碎，敷在扭伤的地方。 “我知道竹玉姐是好人，可跟她说话，我不敢，你又不在……” “你就是欺软怕硬。” 林晓禾拿着三个筐子回家，吴氏一听到林晓秋摔倒了，就坐不住了:“晓禾，你去山脚等我们，我去叫晓秋爹过去。” 大人的脚程快，吴氏不想耽搁。 林晓禾点头应了，把筐子交到徐氏手里:“奶奶，我采了一株灵芝，你收着。”林晓禾扒拉开谷黄菌，指着用手帕包起来的东西。 灵芝？ 徐氏还没从震惊中回过神来，林晓禾就已经出门了。 “娘，快打开看看，别是晓禾认错了。”李氏放下针线，走到徐氏旁边。 徐氏这才反应过来。 家里都没有摘过灵芝，林晓禾上哪知道灵芝长什么样。 不过看林晓禾包得小心翼翼的样子，徐氏的动作也放轻了，唯恐里面真的是灵芝，一不小心会被她扒拉坏。 菌盖的边缘和中间都呈现紫黑色，十分漂亮。 “真的是灵芝……” 徐氏有幸在县城的药店里见到过一次，那时候店家还说:“如果你要能找到这种东西，别说几十两，几百两也有人买。” 这种珍贵的药材，徐氏可不敢上手处理，最好的办法就是尽快送到药店。 林济利背着林晓秋回来的时候，徐氏已经把灵芝收好了。 林晓秋的脚踝上敷着草药，徐氏走过来看了一眼:“敷的土牛膝，做的不错，再养个四五天，就没事了。” 意料中的骂声没有听到，反而听到奶奶说“做得不错”？ 林晓秋都傻眼了。 “奶奶，你不骂我？走路都能摔跤。” “摔都摔了，骂你就能好起来？”徐氏挥挥手，朝林济利道，“把晓秋抱房间去，这几天别让她动脚，晚点用白背三七敷，那药的效用更好。” 第17章 福气满满的孩子 一家人都看出来，徐氏的心情很好。 没骂人都算了，还拿更好的药给林晓秋用。 这不相当于让徐氏拿钱出来吗？ 吴氏忙催林老二把晓秋背房间里去，她去把白背三七拿到手，免得徐氏一会儿回过神了，又后悔。 林晓云把林竹玉帮忙的事告诉了徐氏。 “那丫头看起来冷冰冰的，人还挺好的。”吴氏心里对林竹玉大为改观。 村里的八卦，关于林竹玉家的不少，但林竹玉这人，吴氏还真没怎么接触。 林竹玉基本就是在山里转的，而且在山的深处，吴氏很少看见她。 但她家里的时常有人谈起。 她爷爷林以振瘫痪在床，得她娘郑氏伺候。她爹林济和从小就腿有残疾，脾气不好，把家败了，整天不是打郑氏，就是打林竹玉。 “去县城的时候，我有时候在药店遇到她，帮她说过一次话，后来她看见我需要帮忙，都会搭把手。”徐氏和林竹玉算是接触多的。 “那孩子，可怜。”徐氏叹息一声。 林济和二十多岁了还没有成亲，是林以振偶然救了无家可归的郑氏，这才让林济和有了妻子和女儿。 可惜林济和不是个好的，成了亲也没转性，对郑氏非打即骂。 有林以振管着的时候还能收敛一二，前几年，林以振中风瘫痪在床，林济和不仅打骂郑氏，还打骂林竹玉。 “那一家子，本来家就败了，还摊上这么个爹。郑氏大着肚子，他也能动手，旁人都说郑氏生个男娃，他就会改，我看难。”徐氏连连摇头。 “竹玉的年纪也合适，听说也可能会被选去做陪侍。”吴氏回想了一下年龄适合的三个人。 林雪梅长相在三人里面最出众，清秀佳人。林雪华和林雪梅的堂姐妹，长相有点相似，但棱角更为分明，多了一股子端庄。林竹玉相对而言，就普通多了，放在众人里面都注意不到。 吴氏一个乡下妇人，自然不懂那些当官的怎么想，她觉得选个人陪着进宫是去照顾人的，林竹玉还合适点。 林雪梅两姐妹平时 农活也做，但论照顾人，还是林竹玉有那耐性。 “竹玉家那一堆麻烦事，只怕别人不愿意有所牵扯。”徐氏淡淡地道。 胡搅蛮缠的人不好解决，还得先看林竹玉愿不愿意让别人费这神，就这一步，林竹玉就比另外两人落得远了。 “老二媳妇，拿去把菌子洗了，晚上炖汤，晓秋念了一天。”徐氏把吴氏支棱了出去。 有吴氏留在家里照顾，老二把林晓秋送回家，就又回头去田里。 “明日，我去一趟县城，让晓禾跟着我一道去。”徐氏头一次对李氏说话，要做的事还提前特意说一声。 李氏有种受宠若惊之感:“好，娘。我就担心晓禾会给你添麻烦。” “只是去县城，能有什么麻烦。正好也让秦大夫看看晓禾，她的病到底如何了，还需不需要换药再喝一段时间。” “对，娘思虑周到。”李氏赶紧点头，她先前就算有这样的想法，也给压下去了，去县城、买药都得花银子。 这马上要立冬，到处都是花钱的时候，开口只会挨婆婆的骂，每天提心吊胆的看着林晓禾，期盼她不药而愈。 这几天晓禾都一直很好，李氏才把这心思放下。 想不到婆婆提出来了。 李氏心里说不出的滋味，只要对自己的孩子好，李氏就很感念婆婆的恩情。 徐氏确实是突然才想到这事，晓禾一进山里不是找到菌子就是找到灵芝，这福气满满的孩子，得好好护着。 突然决定要去县城，很多东西都没有准备好，不过这次主要是为了灵芝而去，其他的没有准备全也罢了。 灵芝的事，徐氏没有在家里说，李氏一向藏得住话，更不会说。 当初也只是顺耳听到药店的人顺口提了一嘴，真能卖多少银两，徐氏也不能确定。 如果卖的银两多，那更不能到处往外说。 免得会有旁人惦记。 林晓秋被搀扶着出来坐在桌边一起吃饭。 她一眼就看见桌子正中央的谷黄菌汤，感动得无以复加:“你们知道我受伤了，特意给做了菌汤吗？小妹 ，你还特意去摘了谷黄菌。” 林晓禾:…… 她好像只是顺手，有点心虚怎么破。 “是你奶叮嘱我给做的菌汤，说你想吃。”吴氏很愿意把这些话让林晓秋知道。 平日里，林晓秋什么事都想冒头，就是想引人注意，她是女娃，还是三个女娃中的第二个。 林晓云出生的时候，是家里第一个女娃，前面有林世礼，所以对她的出生没有失望，更多的是开心。 林晓禾呢，一出生就得人费尽心思照顾，就算再怎么烦她，也会尽心看顾着，也注意得多些。 唯独林晓秋，不迟不早的，又不是男娃，虽说家里人不曾苛待她，但相比较起来，是更不在意些。 吴氏有时候也很想多照顾这个女儿，可是儿子那边事情一来，她就得放下女儿的事，这也是无可奈何。 林晓秋表面大大咧咧，没有计较，心里却十分清楚。 听到娘说的这番话，林晓秋愣了愣。 以前奶奶也知道她喜欢喝菌汤，可那时候哪怕她生病了，也不会给她特意做，因为这些都得留着去换钱，让哥哥弟弟们读书。 “谢谢奶。”林晓秋甜甜的说了一句。 眼神却落在林晓禾的身上。 不是奶奶想给她菌汤，而是因为小妹采回来的是谷黄菌，留不得吧。 白天的时候，明明还说不会摘的。 林晓秋心里软了几分，以后得对这个妹妹更好一点。 徐氏趁机把明天去县城的事跟一家人说了一下，也说了带林晓禾一块去，理由嘛，就是用的刚才和李氏说的那个，带林晓禾去医馆看看，是不是全好了。 “娘，明日我和你们一道去，你带晓禾去医馆，我把这几个活物拿去卖。”林济为想了想，还是觉得一同去更放心。 万一有什么不好的消息，他也能照顾。 最主要的还是不放心林晓禾出门，要自己看着才放心。 “也好，你这几日猎得多，放家里也不好养活。”徐氏应了。 林世智听懂了，他爹要把院子里的猎物拿走，赶紧跑到一个小笼子面前，用小身子挡住。 第18章 第一次进城 林世智挡住的小笼子里面是一只兔子。 这是林济为今天刚捡回来的。 因为受了伤，奄奄一息，林济为就单独放着，原就没有打算把这兔子拿去卖，看它样子活不过来，想找机会给炖了。 林世智就站在那里，没有开口。 他还记得上一只兔子他想留下来，哭了好久，奶奶都不肯。 林世智觉得这次也不会留，眼泪啪嗒就掉下来了。 “小智，爹下次再给你找一只活蹦乱跳的兔子。”林济为光想想林世智养了几天兔子，结果兔子死了之后哭闹的样子就头疼。 林以显看孙子哭得可怜，忙着吃饭的脑袋抬了起来:“小智想养就让他养着吧，等他不想养了再拿去卖掉。” 林世智哭得更伤心了。 “爹，那兔子受伤不能动了，养不活。”林济为顿觉满头包。 “那正好，等养不活了就炖了。”林以显不觉得这是什么难办的事。 林济为无话可说。 林以显笑呵呵地哄小孙子:“你爹答应了，兔子给你养。你把它养好了，就能一直养。” 林世智的哭声渐渐小了。 林晓禾看了一眼平时不多话的林以显，关键时刻他还挺有想法的。 在林晓禾的印象中，兔子并不好养。 别说是这种受伤的兔子，就是没受伤的兔子也不好养，肠胃弱，容易生病。 四岁的林世智，多半是搞不定的。 林济为重重地叹了口气:“小智，过来。” 林世智到底是孩子，看到爹朝他张开双臂，第一个念头就跑过去，钻进爹怀里。 “你可以养这只兔子，但是你看，这兔子生病了。” 这只兔子从放到笼子里就一直软趴趴的躺在地上，它的后腿还结着血痂，一看就是活不久的样子。 “看大夫，吃药！” 林济为:…… 哪个大夫会给兔子看病的，即便有，林家村也不会有。 “你得自己当它的大夫，你可以养它，但是如果没有养活，不准哭闹。”林济为表情严肃。 林世智想想兔子会死就又撇撇嘴，想哭了。 这些年，林济为的重心都放在林晓禾的身上，对林世智关心 得不多，基本是放养的，因为他知道，家里还有很多人会照顾林世智。 林世智总能找到人哄，所以他动不动就要哭。 虽然哭不一定会达到目的，但是最后都会有人哄他。 “不准哭。”林济为盯着林世智。 林世智抽噎着把哭声咽下去了。 “行了行了，才多大的孩子，小时候都是哭着长大的。”徐氏把林世智抱过去，“兔子留给小智，这个养不好，就叫你爹再去抓一个。” 林晓禾在末世的时候，连个男朋友都没有谈，孩子更是没有过，教育孩子的事她不懂，每个人教育孩子不一样。 千人千面，只要不做坏事，就是好孩子。 为了照顾好兔子，林世智晚上把兔子挪到了房间，他说他要一晚上都不睡觉，好好看着。 兔子身上有一股很重的味道，在院子不明显，在房间里味道就浓了，把林济为和李氏熏得怀疑人生。 真不该答应让林世智养什么兔子。 林世智兴奋得完全闻不到味道，口口声声喊着要守兔子一晚上，结果躺在床上就睡着了。 林晓禾住在耳房，门关得严严实实的，这气味没有影响到她。 第二日一早，林世智还没有醒，李氏就来耳房把林晓禾叫醒了。 林济为和徐氏都已经起来了。 徐氏一晚上都没有好好睡着，在药房里，看见是晒干的灵芝，她现在手上是新鲜的，这让她十分忐忑，担心自己粗手粗脚伤到了灵芝，卖不起价。 更担心，等她一醒来，灵芝就不见了。 林以显心宽，睡得踏踏实实。 李氏起来做了早饭，依旧是野菜煎饼还，多做了几个让他们带在身上。 林晓禾吃得腻了。 她想念香喷喷的大包子，饺子，面条，馄饨…… 哪怕煮个粥，弄上几碗小菜也好啊。 怎么天天吃野菜煎饼呢？ 这就算放一大锅油，她也不想吃了。 林晓禾挑食的样子让徐氏心里叹了口气，要是这灵芝能卖点钱，就给她买点白面吧。 “娘。”李氏怯懦地喊了一声，林济为就坐在旁边，她才敢开这个口，“我，我想煮个鸡蛋让 你们带上。” “煮鸡蛋做什么，我不吃。”徐氏下意识回绝，余光扫到林晓禾，这才明白。 李氏是看她女儿就吃了几口，怕她饿着呢。 从林雪梅家拿来的二十个鸡蛋还在家里放着，徐氏点了下头:“那煮个吧，一会儿让晓禾垫垫肚子。” 李氏开心地应了。 林晓禾第一次离家，李氏真是很不放心，总想着要带上什么东西，晓禾这一路就好过一点。 吃的喝的，都准备了。 还得多带一件衣服，早晚的凉意明显，晓禾身子弱。 “县城比家里大得多，你别乱跑，跟着奶奶。”李氏一遍又一遍的叮嘱。 林晓禾耐着性子每次都应了。 从林家村去县城，走路都得好几个个小时，他们还带着东西，花几个铜板坐驴车才行。 林家村有驴车的人家有四五家，都不是专门做拉人的活，驴平时是用来拉磨的。 去县城的时候才会套车，顺便捎带几个人，赚点养驴的钱。 昨天，徐氏已经问好了，正好林济行要去县城。 去一趟每个人要一个铜板，因为带的东西多，徐氏给了四个铜板。 驴车很简陋，一个板车套了一头驴，周围都没有护栏，坐着的时候得紧紧抓着木板，避免摔下车。 不是过年过节的，这个时候去县城的不多，能拉到三个人，林济行已经很满意了。 他们不去，他也得空车去县城。 徐氏给了他四个铜板，林济行更满意，赶路的时候，也会稍微留心一下路况，避免太颠簸。 “你们这一家子都去县城做什么呢？”林济行拉过徐氏，以前都是她一个人去。 “去县城找秦大夫，给我们家晓禾看看，她是不是病好了。”徐氏又把这一套说辞拿了出来。 林济行点头:“申时三刻，我会过来，你们要回去就在这里等。” 县城的城门外有守兵，这儿偏僻，来来往往大部分是熟人，守城门只是做做样子。 徐氏熟门熟路，带着林晓禾一路直奔药房，林济为一个人去找合适的位置摆摊。 早晨的烟火气息浓厚。 林晓禾闻到了浓郁的鸡汤香味。 第19章 不是给，是交换 林晓禾还没有找到是什么东西的香味这么浓，就被徐氏拉着进了药房。 回春医馆是县城最大的一家医馆，古代医馆就是药店，徐氏要买药卖药都会来这，和这里的伙计都熟了。 徐氏拉着林晓禾直奔后院，前边是买药的人，卖药得到后院。 林竹玉正在后院，把药篓子里的药材都倒出来。 徐氏一点都不吃惊，林晓禾倒是挺吃惊的。 他们是坐驴车过来的，天还没全亮就动身，林竹玉走路过来，那不得半夜就赶路？ 林竹玉也是常来这的人，放下药材背上篓子就准备走。 转身看见徐氏，这才打了一声招呼:“阿奶。” “竹玉，你又来这么早啊，吃饭了吗？”徐氏是真心同情林竹玉，她一向嘴硬心软，但不会对林竹玉说太难听的话。 林竹玉小脸绷着，嘴唇干干的，没有说话，低头往外走。 这人，肯定没吃。 不说是因为不想对徐氏撒谎。 林晓禾眼睛一亮，忙把早上李氏塞在她身上的煎饼拿出来，丢在林竹玉的背篓里:“给你。” 林竹玉慌忙把背篓拿下来，从背篓里拿出用布包裹着的煎饼，沉着脸递到林晓禾面前。 徐氏在一旁说:“竹玉你吃吧，我们出门吃过了。” “我不要。”林竹玉声音硬邦邦的，说完就把饼往林晓禾手里一塞，转身又背起背篓。 林晓禾跟着她走了几步，又偷偷地把煎饼丢在她背篓了。 林竹玉立马就察觉了，不高兴地回头瞪着林晓禾。 “帮我个忙，我不喜欢吃这个。”林晓禾凑到林竹玉旁边，压低声音说，还不时地看徐氏。 林竹玉皱眉。 她从没有听过有人不爱吃煎饼的，至少村里不会出现这样的事。 眼前比她低一个脑袋的小女孩，抬着头，眼神里十分认真。 “我说的是真的，不是骗你玩的。我想吃山梨，可我摘不到，你下次帮我摘啊。”林晓禾确实摘不到，她不会爬树，在末世都是树弯腰让她爬。 眼前的女孩比她矮一个脑袋，双手合十，放在嘴边，一脸期盼。 “……好。”林 竹玉愣愣地站了片刻。 林晓禾笑容满面，朝林竹玉挥挥手，而后快步走回徐氏身边。 现在再还回去，似乎有点不太好…… 林竹玉沉默地背着篓子出去了。 等了一会儿，估摸着林竹玉走远了，徐氏才道:“很少看见她收别人的东西，我给她，都不会要的。” 林晓禾笑眯眯的，没有回答。 她不是给，她是交换。 用煎饼换山梨，不喜欢吃的东西换喜欢吃的东西，划算。 林晓禾的煎饼放的油多一点，李氏特意放在她身上，免得和大人的搞混。 全家人都吃这个，林晓禾没好意思再要求给她一个人换，可野菜煎饼吃两次她就觉得难以下咽。 挑食不是一个好习惯，但是林晓禾改不了。 徐氏得等秦大夫有空了，才能谈灵芝收购的事。 后院里是医馆的学徒，正忙着处理药材，或晒或捣，有时候还需要熬药。 “秦大夫。”徐氏看见秦大夫过来，就赶紧迎了上去，“我带来一株灵芝，还烦请你先掌掌眼。” “灵芝？”秦大夫叮嘱学徒一副药的煎法，而后就带着徐氏到了一旁，在桌子上打开了徐氏带来的布包。 徐氏再小心翼翼，也免不了磨损了一些。 “确实是灵芝，得赶紧晒干才行。”秦大夫沉吟片刻，“这株灵芝品质尚佳，我能给出八十两的价。” 这么多银两徐氏从来没有拿过，但和她之前听到的只言片语又相差一点，她知晓秦大夫的品性，直接询问道:“上回曾听到过，灵芝能卖百两？” “对，但需先将灵芝晾晒好，还得需要的病患。”秦大夫直接说，“你可将灵芝先放在医馆中处理，我先给你一部分银两，等灵芝售出后，我再将剩余的银两给你，那时或许能卖得百两。” “可是不能确定何时能售出，是吗？” 秦大夫点点头。 徐氏思索片刻:“即使如此，那便八十两吧。” 八十两对于他们家来说，已经很多了，不仅冬天能过好，来年几个孩子读书的费用也够了。 秦大夫让人去取银两。 “秦大夫，还烦 请看看我的孙女。”徐氏将林晓禾推到秦大夫的面前。 “她有哪里不舒服？”秦大夫一眼没看出来林晓禾有生病的迹象。 “五年前，我曾带她来过医馆，你给看过，是呆病，后来也一直在这抓的药，前几天，我这孙女突然就会喊人了。” “哦？”秦大夫顿时来了兴趣，拉起林晓禾手腕把脉，还看了看她的眼睛，“拿着这笔架。” 林晓禾莫名其妙地接过。 “这样看，她确实好了，这倒是极为少见。”秦大夫又把笔架拿回去了，颇有兴致，“先不用吃药了。你这孙女都是用的我这的方子，没有用别家的吗？” “没有。”徐氏还选的是最便宜的方子，当初根本没有想过能治好林晓禾，只是权当买个盼头。 “那我得好好研究一下。”秦大夫顾不上他们了，去书架上翻给林晓禾以前开过的方子。 医馆的伙计给徐氏送来了银票。 虽说林家这一大家子，一年的花费也得几十两，可从没有凑过这么多在一起过。 将银两贴身收好，徐氏带着林晓禾去找林济为。 这几天打的野货多，但都是小玩意，几只山鸡孢子，还有各种鸟，种类不多，但一个个活蹦乱跳的。 “这山鸡还能拿回去养着，把这里的长羽毛剪短，就飞不起来了。”林济为正抓着一只山鸡跟客人说话，“大概两个月剪一次，完全能养到过年的时候。” 想买山鸡的是一个四十多岁的女人，十分犹豫。 “奶奶，我们买只山鸡吧，你看多肥啊。”林晓禾拉着徐氏就冲过来说。 林济为愣住了。 不过自家女儿，林济为想想也知道她想做什么。 “可不是，现在的山鸡正是最肥美的时候，等过段时间，这就难抓了，价格肯定得比现在贵啊。再等就开春了，那没有这么好的山鸡。” 林晓禾高兴地道:“奶奶，还能养呢。不想养了，就留着过年的时候吃。” “现在买划算，养起来不难。”林济为用绳子把山鸡的翅膀捆住。 一直犹豫的女人着急了:“诶，这是我选的。” 第20章 别把无知当本事 “你又不买，还不让别人买呀。”林晓禾哼了一声，作势要买的样子。 “谁说我不买。”女人拿出钱来，“给捆好一点，别在路上就飞了。” 林济为收了钱殷勤地道:“肯定捆结实。要不要，我先给它剪短翅膀？” “剪吧，省得我回家麻烦。” 林济为应了一声，拿出剪刀把山鸡的长羽毛剪短。 周围有人听着这说话，都凑过来，林济为赶紧大声吆喝:“看这山鸡的毛色，油光华亮的。这些全是刚从抓的，养几个月都不成问题。” 平时吃好的人家不多，但过年的时候总得有几样拿得出手的菜。 可等到过年的时候再买，那价格自然和平时不一样。 林济为的话让不少人动心。 林晓禾和徐氏刚冒充了客人，这时候不好和林济为站一起了，徐氏把林晓禾拉到了旁边。 “奶奶，我想吃那个。” 林晓禾指着旁边里面冒着热气的小摊，那里卖的是馄饨，之前闻到的浓郁的鸡汤味就是那里传出来的。 用鸡汤做汤底，味道肯定不错。 在外头下馆子吃东西？ 徐氏一辈子都没有做过这种事。 这得多费钱！ 转念一想林晓禾捡来的灵芝卖了八十两，又觉得林晓禾配在这吃东西了。 “走，奶奶带你去。”徐氏狠狠心，带着林晓禾进了摊子。 一问才知道，这鸡汤是另外装的，可以吃普通的馄饨，也可以吃鸡汤煮的馄饨。 “这鸡汤炖了很久，就这么一小瓦罐，味道又浓又鲜。”摊主是一对夫妇，女的在包馄饨，男的来煮。 “十文钱也太贵了。”徐氏一听价就心痛。 隔壁的馒头才两文钱一个，再远一点的面条也只要四文钱，加勺肉也只要六文。 “不加鸡汤的六文钱。”摊主笑呵呵的，半点没有埋汰人的意思，让人听着不会心生不喜。 徐氏又瞅了一眼林晓禾，咬咬牙:“要鸡汤的，一碗！” “这馄饨就是面疙瘩吧？”徐氏想想还是觉得有点亏，手里揣的钱多了，就容易脑子一热，还是得存紧点，不拿在手上就不会用掉。 “奶奶，不是的，这里面裹了肉呢，可好吃的，一 会儿你也尝尝。”林晓禾说着都觉得流口水了。 徐氏忙摆手:“我不尝，你自己吃。” 端上来的馄饨足足一大碗，汤底是鸡汤，面上一层浓郁的油花，摊主还撒了一点葱花。 徐氏看着眼睛都直了。 “奶奶，这么多，我吃不完。”林晓禾忍住一口吞的想法，用勺子舀了一个，送到徐氏的嘴边，“奶奶，你吃。” 谁抵得住这种香味，徐氏张嘴吞下。 “这味真不错，还真不是面疙瘩，你上哪知道有这样的吃的？” 林晓禾握紧了勺柄，胡诌了一句:“书上看的，说是别的地方传来的小吃。” “店家，再给我拿个碗。”林晓禾喊道。 “奶奶不吃了，你自己吃。这不是你想要吃的吗？一会儿别闹着吃少了，还想吃，我可不买了。”徐氏制止林晓禾。 “分一碗给爹吃。”林晓禾分了一半到另外一个碗里，“奶奶，你给爹拿过去吧，这一半我们俩吃。” 以前呆呆傻傻的林晓禾哪知道做这些事，徐氏心里熨帖极了。 瞧林晓禾这机灵劲，比她那瑟瑟缩缩不敢说话的娘强得多。 “行，那你好好坐在这里，别乱跑。”徐氏端着碗出去。 林济为就在街对面的不远处，吃完再把碗拿回来就行。 林晓禾这才慢慢地享用鸡汤煮的馄饨。 这都多少年没有吃到过了。 十分想念。 皮薄肉多，这店家做的是真材实料，没忽悠人，难怪敢卖十文钱。 不过，摊位里吃普通馄饨的更多。 “店家，你这天天都有鸡汤，不见鸡肉，这怎么回事啊？可别以次充好，拿别的东西来冒充鸡汤。”馄饨摊外来了一脸书生气的男人，穿着棉布衣服，不华贵但干净。 在他身后还跟着几个年轻人，一样的书生气。 “客官，可不能这么说，我用的是货真价实的鸡汤。”摊主忙说道。 “哼，一只鸡一两百文钱，一碗馄饨多加四文就能吃到鸡汤，那你这一瓦罐鸡汤需卖出五十碗才能盈利。”后头一青衣学子开始算账，“这瓦罐能卖五十碗？店家，你总不至于亏本做买卖吧。” 摊主夫妇两人相视一眼，似乎 有难言之隐。 “章明兄，我说了吧，如此低价怎么可能吃到鸡汤，悦丰酒楼的鸡汤一碗，需三百文。”青衣学子自觉这账算得周全，这摊贩定是在鸡汤上做了假。 整个摊位这个时候只有林晓禾正在吃鸡汤馄饨。 “店家，做买卖得诚信为本，你这样……岂不是欺人太甚！”被唤做章明兄的学子脸涨得通红。 他原是请客吃饭，想来这里，又有鸡汤价格不算昂贵，请几位好友，手头的银钱够用，如若请去悦丰酒楼，他根本请不起。 请客的话已经说出去了。 结果闹出这种事，他怎么好意思再在此处请人吃饭。 “小公子，小店用的货真价实的鸡汤，不曾作假。只需尝味就能试出，不然用何物才能制出鸡汤之味？” 摊主明显是不能将制作方式说出。 这条街上，确实只有这一家弄了鸡汤。 青衣学子冷笑道:“虽不能以他物调制出鸡汤之味，但可用别家丢弃的鸡内杂物炖之，再去之，这样就只剩鸡汤之味，食材却无人能看出来。” “我们不会这么做。”摊主心急如焚，他不知道该如何解释。 章明兄听到同窗的话，只觉这鸡汤确实有问题，制止正在吃馄饨的林晓禾:“小妹妹，可不能再吃此物了。” 林晓禾抬头看了他们一眼，嗤道:“一群书呆子。” 被十岁的小女孩嗤笑，这群读书人顿觉失了颜面，青衣学子更是沉了脸:“我们好心提醒，你却出口伤人。” “君子欲讷于言而敏于行，诸位启蒙时就该学过吧。为什么不回去先将鸡杂之物炖之，看能不能炖出这个味道？随随便便几句话就坏别人名声。” “君子远庖厨……”青衣学子辩驳。 “既然远庖厨，又如何知道这是用鸡杂之物炖出？” 这个朝代，不像以后，可以将鸡汤存放许久，而后拿出来当新鲜的卖。也没有各种材料，调制出鸡汤味。 他们想保存都买不起冰窖，他们想调制亦买不起香料。 要弄虚作假，很有难度。 “自认为熟读百书，凭学识就能懂万物，别把无知当本事。” “鸡汤馄饨是一道鲁菜。” 第21章 影响我的胃口 “何为鲁菜？”问完又觉得不妥，拱手行礼，“在下何章明，诚心求教。” 何章明一板一眼的样子，引旁人发笑。 跟着他一道来的学子也说:“章明兄，对着一个几岁小童求教，不觉失了颜面吗？” “敏而好学，不耻下问。孔子亦如此，何况吾乎。” 林晓禾:…… 这文绉绉的，听得她头疼。 这群书呆子。 “晓禾，你怎么了？”徐氏拿着空碗进来，就看见一群人围着林晓禾，赶紧挡在她的前面，凶狠地看着这堆人，“你们围着我孙女，想做什么！” “大娘，我们只是想请教这位姑娘一些学识。”何章明毕恭毕敬地说着。 “啥玩意？”徐氏听得一愣一愣的，回头看着孙女，确实没瞧见她有害怕或者紧张的样子，这才放心了一大半。 “烦请姑娘赐教。”何章明又行了个礼。 林晓禾这才反应过来，这个时候应该还没有形成四大菜系的说法，不过她说鲁菜倒也不是什么错。 “鲁菜就是鲁地的菜系，想知道就多去了解一下就行了。”林晓禾抬了抬下巴，指着摊主两人说，“他们多半从外地学来的，不想四处宣扬做法。不管如何，没有证据随意揣测就是不对。” “鲁地？可是古书上记载的鲁国之地？”何章明仔细询问，大有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态势。 “……差不多吧。”林晓禾可搞不清齐鲁分界，反正差不多就那块地方。 “在下受教，多谢姑娘。”何章明转身询问身后的人，“你们可还想在此处吃上一碗？” 青衣学子面露不爽，但有其他学子响应:“章明兄请客，自是要吃的，我要一碗鸡汤馄饨。” 除了青衣学子，其他五人都叫了一碗，坐在最里面的桌位。 “刚才这是怎么了？”徐氏现在都还是迷迷糊糊的，不懂什么意思。 “他们说这家店用的黑心材料，我说他们胡说八道。”林晓禾把剩下的馄饨推到徐氏的面前，随意回答。 徐氏目瞪口呆，以前的林晓禾一句话都不说，不 行。现在的林晓禾什么话都去说，也不太行。 “下次别随便出头了，你这次遇到的都是读书人，还给你讲理。遇到不讲理的怎么办？要说也得等你爹和伯父们在。” “好，我知道了，奶奶。我刚才看见他们都是读书人才说的。而且，我刚才正在吃鸡汤馄饨呢，他们就在那里说这个那个的，影响我的胃口。” 徐氏:…… 不是想着替别人出头就还好。 店家端完那桌的馄饨，走过来谢林晓禾:“多谢姑娘仗义执言。只是，小人十分好奇，姑娘是知道这鸡汤馄饨怎么做吗？” “知道是知道，但我不会做。”林晓禾笑嘻嘻地以手指沾水，在桌上写了个“架”字。 店家惊讶，这小姑娘确实是知晓。 他们是凑巧到过山东，知道了这样的做法，跑到小县城里来做买卖，占个别人没有的优势。 这种鸡汤馄饨十分容易学，他们不敢将其诀窍说出去。 想不到这么小的孩子都知道。 鸡汤馄饨用的是鸡架。 而在这县城，悦丰酒楼有一道特色菜，叫“无骨鸡”，正好要去除鸡架，留下无骨之肉，他们有幸得知，就经常从悦丰酒楼收鸡架。 没有他家收购，悦丰酒楼这鸡架也只能丢弃，所以，鸡架的价格十分便宜，只有整只鸡价格的十分之一。 好在“无骨鸡”这道菜价格昂贵，每天点的人稀少，最多两份。 不然以他们这么小的摊位，无法收完。 林晓禾有心帮他们藏住了秘方，这让他们十分感激，能藏几日他们就能多赚几日。 “这份馄饨送给姑娘，回家后，热水煮开就能食用，还可以放入其他汤中。”摊主用油纸给包了一碗的量。 林晓禾大大方方地收下了。 正好带回家让大家都尝尝，有机会还能说服家中人，以后伙食就按这个标准来做，多好。 林济为卖完东西走过来，把钱都交给了徐氏。 这一顿吃得徐氏眼界大开，原本就打算买白面的心思更加确定。 不过，得先把必要的东西给买完。 “ 家中的棉衣都薄了，这次买点新棉花回去，把棉衣重新缝过。”徐氏细细算着这次需要买的东西，“还需要再买几块布，小智也需要他自己的床和被子，再给世礼他们准备几双鞋，笔墨纸也得再买一些。” 第25章 见到三个堂哥了 霜降还有几天，在霜降之后就是授衣假。 一家人都忙碌着，这段时间田里的事情不多，但要注意水位的高低，成熟前要灌水，成熟后要及时断水。等霜降一到，就是晚稻收割的时期。 老大夫妇去田里看着水。 林老二和老三去山上打猎。 徐氏带着吴氏和李氏在家里忙着制冬衣和冬被。 林晓禾要去山上找东西，还得等林以显把林世智带出去玩之后才能走。 菌子这会儿大部分已经过了季节，能找到的少，三个人主要在山上找点药材和野菜。 家里现在不缺钱用，徐氏没有过多要求。 但人得居安思危，现在不是享受的时候，有时间就去多找找。 “晓禾，跟着你出来找野菜可太舒服了，每次都能找到一大片，都不用换地方。”林晓秋真觉得林晓禾的病能好实在是太好了。 不像以前，她们只能跟着别人去找。 听到别人说哪里野菜多，就往哪里跑。 可去那的人更多，每次都只能抢到一点。 “现在天气冷，很多动物都冬眠了，我们可以往深山里面走一点。”林晓禾也不想遇到猛兽，她现在的异能就是个摆设，没办法对付猛兽。 最多是被猛兽攻击后，她能把人救回来。 当然，前提还得是人的大体样子还在。 七零八落的她也没有办法。 这也是林晓禾不带着林晓云她们继续往山里走，要是能去，她早就跑到深山去找找看有没有价值连城的人参了。 “晓禾，这个能吃吗？”林晓云现在也习惯了问林晓禾。 因为她懂得多。 林晓禾走过去一看:“这是野胡萝卜。” “萝卜？那就是能吃了。”林晓云眼睛一亮，一把就扯了出来。 “……野胡萝卜根茎小，吃不了。”林晓禾没来得及说。 林晓云手上的那一把野胡萝卜，在叶子的最下面，是细细的长须，细得跟线一样。 “我还以为是能吃的呢。”林晓云沮丧的丢掉。 冬天正是萝卜成熟的季节。 有句俗话叫“冬吃萝卜夏吃姜”。 林家村很多家都会种点萝卜，但他们家田地少，没有多余的地种萝卜。 “这也是好东西，等再过段时间，萝卜的成熟季过了，叶子会开花结果。”林晓禾把这块地方记下，过段时间再来就有种子了。 “结的果能吃？那不是萝卜籽吗？野胡萝卜又不能吃，要种子做什么？难道那籽能吃？”林晓秋凑过来看，林晓禾之前做的好吃的都是她以前没有吃过的，这次说不定又是一种！ “萝卜籽不能吃，但是能榨油。”林晓禾兴奋地道。 林晓云、林晓秋:…… 心情从天上掉到了地下。 在她们俩的心里，炒菜只能用猪油，别的东西榨出来的油只能用来照明，对她们一点吸引力都没有。 林晓禾心里却很高兴。 萝卜籽和野胡萝卜籽都能榨油，古书上也叫莱菔子，榨出的油曾做过贡品，书上称其“甘美异常，益人五脏”。 除了榨油，这籽还能入药，能消食化积、化痰止咳，还能治疗肺炎。 这绝对是好东西，除了这籽处理起来要稍微麻烦一点，林晓禾想不到别的缺点。 “林晓禾。” 几个人挎着篓子，准备回家，就听到有人叫晓禾。 只见林竹玉从一棵大树上“呲溜”一下滑下来。 “山梨给你。”林竹玉从她的篓子中拿出几个山梨，抛进林晓禾的篓子里。 那事都过去这么多天了，林竹玉竟然还记在心里。 事情做完，林竹玉也不多说话，转身就走。 林晓云和林晓秋看得一愣一愣的。 “她为什么要给你梨？你们什么时候关系这么好了？”林晓秋伸长脖子看向林晓禾的篓子里，果然是梨。 “之前在县城见过一次，我说我想吃梨，她就给我摘了。” 林晓云、林晓秋:…… 感觉这话不太可信。 “你说你想吃，她就摘了？这是林竹玉呢。”林晓云惊讶不已，这不可能啊，林竹玉对谁都是冷冰冰的，怎么可能因为想吃就给摘。 “可能因为当时我和奶奶在一起吧。” 林晓云这才点点头:“那就对了，奶奶说过她帮过林竹玉。” “那这人还挺不错的呀，知道别人对她好，就会报答。平时看起来冷冰冰的，不好相处，可只要对她好， 她也会对你好。这点倒和我一样。”林晓秋自卖自夸。 惹来林晓云一个白眼。 “要我是林宝妆，我就选林竹玉了。”林晓秋皱了皱鼻子，“林雪梅和林雪华那姐妹俩，表面像个好的，心里不知道使什么坏呢。” “林雪华也使坏吗？她对人都挺有友善的，不过她娘不好。”林晓云还记得上次的事，至于林雪梅，会把林晓禾推到河里，那肯定不好。 “我娘说，不能背后说人的坏话。”林晓秋鼓着脸，“反正，你们就记住，那不是个好人，她表面客气，你们也对她表面客气就行了。” 想不到喜欢八卦的二伯娘，也有底线。 林晓禾对林雪华没什么印象，连长相都记不清楚。 因为菌子中毒的事，林雪华现在还待在家中养身体。 林雪梅接二连三惹事，也被关在家里学学女红什么的，省得她又在外面惹事，败坏了名声。 三个人说说笑笑回了家。 林世智看见姐姐，丢下要喂给兔子的青菜，就冲进了林晓禾的怀里。 “这兔子还真被小智养活了呀。”林晓秋放下篓子，跑到笼子前，里面的灰兔子活蹦乱跳，跟那天被捡来的时候完全不一样了。 林晓禾抱着林世智哄了一会儿。 要不是她喂了一滴清泉，这兔子早死了。 如果末世那群人，知道她用珍贵的清泉救了一只兔子，嘴都要气歪。 不过林晓禾一点也不认为这是浪费。 她的清泉多，想救几只兔子都能救，兔子活了，她弟弟开心，就值得。 现在兔子不仅活了，而且身体素质极好，林世智乱喂点东西，它也不会生病。 病了也没事，她再给救回来就行。 “奶奶，听路叔说，晓禾的病好了。”声音传来，院子里涌进来三个人，愣愣地看着林晓禾抱着林世智，脸上还带着笑容。 这，好像是真的？ 林世义跑到林晓禾的面前:“小妹，我是你二哥。” 哦，就是那个给她手抄本的。 “二哥。”林晓禾微微一笑，叫道。 另外两个人也赶紧冲过来，争先恐后地要林晓禾叫他们，“我是大哥”、“我是三哥，晓禾。” 第27章 一切为了念书 徐氏缓缓地道:“你们八位长辈，除了我之外，其他人都需服徭役，一个秀才能免去家中两个人的徭役，你们三个人若都考中秀才，到时候你们的爷爷也已到了免徭役的年龄，家中之人都无需再服徭役。” “你们不是给家里人增加负担，而是替一家人努力。” 徐氏的话让林世礼羞愧不已。 他怎么能说出不要读书的话来。 可是秀才真的很难考，他连考了两次，连院试都没有进。 林世义上一次已经考到院试，离秀才只差一步之遥。 人人都说，秀才难考。 考十几年、几十年的比比皆是。 可同窗已中进士，二弟也比他更进一步，林世礼开始怀疑他不是念书的料。 与其如此，不如留下钱来给弟弟们。 现在听到奶奶的话，林世礼矛盾不已，他身上有担子，他必须得读书，他一定得考中秀才。 三兄弟没有再玩闹的心思，吃过饭就回各自的房间温习功课。 大人们忙着收拾，林世智还在院子里看兔子。 林晓禾陪在一旁。 “看吧，所以我不喜欢念书。”林晓秋凑到林晓禾耳朵边念叨，“要是总不记得字，长辈就会骂。不去学反而不会挨骂，我可不想找骂。” 这话，林晓禾能理解。 林晓云在旁边扫地，光看林晓秋的嘴型都猜出她说了什么:“我们可以选，他们没得选。” 读书是寒门子弟鱼跃龙门的唯一途径。 林家的三兄弟都知道，家里将他们送去读书十分不易，他们很希望能有所成就。 正因为家中不易，两次落榜就让林世礼羞愧难当，白白浪费了家里花得他身上的银钱。 林晓秋怔怔地看着紧闭的房门半晌，长长地吐出一口气，耸了耸肩:“行吧，我以后让着他一点。该他吃的，该他用的，我不恼了。” 为了让三兄弟更好的温习，一家人都尽量安静，李氏早早哄着林世智睡着。 徐氏带着吴氏和陈氏，在油灯的微弱灯光下，还在赶制衣物。 陈氏女红不好，但纳鞋底这种简单的活她能做。 “娘，我听说现在县城流行挂香囊，也给他们兄弟仨一人做一个吧 。”吴氏八卦消息灵通，“左右也只要用到边角布料。” 徐氏到底是去过县城的人:“别人香囊里放着玉佩，别去凑这种热闹。” “我不是希望他们能少被人笑话几句嘛，别人都有就他们没有。”吴氏也是一片好心，也不希望林世义被人轻视。 “这种外在的事不要去比，他们优秀了，自然会被人看得起。”徐氏咬断了线，把手里的衣袍拎起来，“衣服整齐干净就够了。” 吴氏还没歇了心思，辩驳道:“我也是想着做个香囊也不费事，就一点边角料，咱也用得起，何必让孩子去受这种气。” 陈氏一听，思及两个儿子会面对的情形，也心动了:“娘，不费事的事咱就做一个，里面不放玉佩谁看得到。” “那若是被别人发现里面没有玉佩，岂不是会被旁人笑话他们沽名钓誉？”徐氏真想敲打她们的脑袋，这种事要不就别做，要不就做好。 做个样子，只会惹来更多麻烦。 如果有人针对，更是给自己挖坑。 林晓禾太早睡不着，跟着李氏一道出来，听到了奶奶和伯娘们的话。 “奶奶，可以做一个清心安神的香囊。”林晓禾靠在徐氏的身边，看到她在衣摆上绣的竹子，“奶奶，你绣得可真好看，香囊上绣这个正好搭配。哥哥他们读书都累，带一个有清心安神的香囊在身上，对念书很有帮助。” “这香囊要怎么做？”徐氏立刻被说动了，转而问吴氏，“要什么样的大小，样式是怎么样的？” 只要对读书有用处，那不管怎么样，徐氏都是要弄的。 吴氏愣了下，眼神落在林晓禾身上，短短几句话，就让徐氏改了想法的人没几个能做到，她这个侄女自从清醒过，做出的事都挺让人惊讶。 在徐氏的催促下，吴氏细细的跟她说明。 民间有各种香囊的配方，徐氏她们比林晓禾更清楚。 清心安神的配方，需用上艾叶、紫苏、丁香、藿香、薄荷、陈皮、白芷、石菖蒲、金银花各1钱，这个方子不仅有清心安神、舒缓疲劳的作用，还能化浊除湿、驱虫辟邪、清热解毒。 非常适 合林世礼他们随身佩戴。 虽然有方子，但是家里没有齐全的药材。 林晓云和林晓秋平时找药材，都是看见什么采什么，没有想过要去采哪一种。 在家里，金银花最多，陈皮、艾叶、薄荷、紫苏、藿香家中也有存货，但白芷等几种，得去别处找。 现在去山上采已经来不及。 更何况，放在香囊中的，必须是晒干的，不然会腐烂发霉。 “郎中那应该会有，等明日再去买吧。”徐氏穿针引线，把缝制衣物的事交给了李氏，她来做香囊。 “那郎中平日里连药材都不收，有时候还只开药方，让病人去别处买药。我看他还不如咱家的药材多。”吴氏给林世义选了一块合适的边角料。 林晓禾看着天色还能勉强辨认方向，对徐氏说:“奶奶，不如我去找竹玉问问？” 看这天色，林竹玉应该差不多从山上下来了。 “行。”徐氏思忖片刻，起身回屋，取来一些铜板，放到林晓禾的手里，“需丁香、白芷和石菖蒲，各3钱吧。如果她那有多，就多买一些。边角料还有多的，可以再做几个。” “好，奶奶。” 这些都是常见的药材，价格很低廉，得凑多一点拿出去卖才划算。 林竹玉的家被她爹败光，现在只留下两间房，还是她爷爷拼命留下的，将地契藏得谁也找不到。 那房子破败不堪，没有一丝光亮。 “林晓禾，你来这做什么？”林竹玉正好背着篓子回家，就在家门边看见林晓禾。 “我找你买点东西。”林晓禾站起身，她腿都蹲麻了，真没想到林竹玉这么晚才回来，路都看不清了，林竹玉还能看清她。 “找我买？” “嗯，我家没有白芷、丁香和石菖蒲了，想问你买一点，急着用。”林晓禾数了数手心里的铜板，一共五个，“都拿6钱吧。”说罢就把铜板往她手里塞。 林竹玉一摸就知道几个，塞回了三个给林晓禾:“用不了这么多，我去给你拿。” 夜色漆黑，林晓禾只能迷迷糊糊看到一些影子。 林竹玉进门，突然，房子里传来门被撞击的声音，还有尖叫哭喊声。 第28章 再深的感情也有矛盾 林晓禾心中一紧，刚走到门边，犹豫着要不要进去。 门从里面被人拉开，林竹玉把一个篓子塞在林晓禾的手里，当着她的面急匆匆关上门。 林竹玉并不希望她进去。 林晓禾拿着东西转身走了。 在那一堆叫喊声中，没有听到林竹玉的声音，想来她是能应付的。 “晓禾？” “爹，是我。” 林晓禾迟迟未归，林济为点着油灯出门来找她。 “你没事吧？”林济为听到夜里不远处的房子里传来的哭喊声。 林晓禾摇摇头:“我没事，我没进去。” 村里的人显然习以为常，林济为也不打算去看看情况:“我们回去。他家的事，里正都出面很多次了，但是没有用，也没办法解决。” 林济和改不了，郑氏没有地方可去，不愿意和离。 这一家就是一烂摊子，谁也收拾不了，只是可怜了林竹玉这个孩子。 回到家，林晓禾把剩下的铜板拿回给徐氏。 “竹玉这孩子。”徐氏叹叹气，把铜板收了起来。 “奶奶，不如也做个香囊送给林竹玉吧。” 林竹玉给的那一篓子里，药材都是随手抓的一把，每种的重量不一样，但全都超过6钱，边角料足够的话，可以做七八个香囊。 “行。”徐氏一口应下。 这顶多用点边角料，花点心思的东西，送给林竹玉也没什么。 徐氏把每个香囊的药材配好，林晓禾给她打下手。 谁也没发现，她在白芷这味药里滴了一滴清泉，再将这药材搅拌搅拌，等把白芷分开装，这药效稀释了，正好适合随身携带。 屋里的三兄弟还在温习，林晓禾看着印在窗户上的身影，都能感受到他们的压力。 偏偏考过的两个人，都没有考上。 以前艳羡他们家的人，现在话语里面也有看笑话的意思。 学别人读书，也不看是不是这块料，本来就该土里刨食的泥腿子，还想着读书当官。 吴氏经常能听到这种话，但她没敢往家里传。 徐氏一向要强，就算让她出去骂了喷了那群长舌妇一顿，回头还是得逼 着孩子们学，这里面就有林世义，吴氏不想她的儿子被斥责。 读书已经很辛苦了。 吴氏明白徐氏是为了孩子好，所以她并不反对徐氏让孩子们去读书，她只想多体谅孩子一些，对孩子更好一些。 为了尽快把衣服赶出来，几个人忙乎到半夜，林晓禾早被催去睡觉了。 第二日，香囊都做好。 总共八个。 林世智还小，不适合佩戴。家里其他孩子一人一个，再拿一个给林竹玉，还剩下一个。 “这个就挂在你们房间吧，小智不戴身上，放在房间里没事。”徐氏把香囊拿给李氏，这香囊确实让人静心舒缓，神清气明。她在房间里放了一个晚上，现在就觉得浑身舒坦。 做好的冬衣拿出来晒晒，等下午，三兄弟还得赶回县城。 “奶奶，过几天就得收稻谷，授衣假我们还是回来吧。”林世礼喝着粥，配着林晓禾做的脆哨，吃得口齿生香。 “家里那几亩田不需要你们，我和你爷爷没老得不能动。”徐氏断然拒绝了林世礼的提议，“你们好好在那读书就行。” 林世义在旁边打趣道:“奶奶，我看看大哥是舍不得家里的吃的，这好吃。” “这小妹做的，叫脆哨，对不对？”林世仁笑吟吟地看着林晓禾，夹着一块脆哨，放在鼻子下闻了闻，“真是又香又好吃。” “喜欢就让你们带去。”徐氏大手一挥，就打算把剩下的脆哨都给林世礼他们。 林世礼微微蹙眉:“那怎么行，这是小妹喜欢吃的。” “一会儿让你爹跟路叔借下驴车送你们去，到时候让他从县城带点肉回来再做就行。”徐氏怎么会不知道林晓禾挑嘴，也就这脆哨能让她吃得下饭，已经想好了办法。 去县城？ 林晓禾蹲在徐氏身边，抱着她的手臂:“奶奶，让我一起去吧。” “你又想去县城做什么？这回我可没银两拿给你。” 上次的银两算着需要用的，还有一些富余，但徐氏捂得紧紧的，她还想多买几亩田，以后能轻松一些，不需要给别人家种田。 灵芝这种意外所得，不是经常能有的。 银两得抓紧一点。 “我不用。” 周径庭让人拿来的一百两银票还在林晓禾的怀里揣着，她没有把这钱告诉家里人。 “那你跟着一道去吧。”徐氏松了口。 林晓禾知道徐氏肯定会答应，因为大伯送他们去县城，也要赶回来，正好一道不费事。 “奶奶知道你们读书辛苦，但是再辛苦也得读下去。这几个香囊，里面放了清心安神的药材，能让你们读书的时候舒缓心情，平时就带在身边吧。”徐氏将做好的香囊拿到他们面前。 三个香囊用的边角料，是给他们做衣服留下来的，颜色都是青色、蓝色这类，但上面绣的图案不一样，一个是竹，一个是荷，一个是松。 “奶奶，我也想去。”林晓秋忍不住也说道，她也很想去县城看看，一次都没有去过。 林晓云和林晓秋在旁边听到林晓禾能一起去，艳羡不已，那么容易答应了，她们是不是也能开口要去？林晓云还是没敢说，但林晓秋一鼓作气就说了。 “你腿都还伤着，怎么去？蹦着去啊。”徐氏没好气地瞅了林晓秋一眼，看了看林晓云，“晓云和晓禾一起去吧。” 林晓云的眼睛里冒出亮光来，她欣喜地点头。 林晓秋苦着脸。 她的腿今天肯定好不了。 好惨，好可怜。 徐氏最后给了林晓云几个铜板，让她们在县城买点喜欢的东西。 林晓云答应给林晓秋买她喜欢的绢花，这才让林晓秋心情开心的一点。 “你手里那几个铜板，就只够给她买一朵绢花。”林世义吐槽道，“在这里都没人带绢花，花钱买着做什么？大姐和小妹都不用买东西了，就给你买。” 林晓秋哪里知道绢花要这么贵，被哥哥说了，之前叮嘱自己要对他好一点话，被抛到了九霄云外:“我又没有买过，怎么知道多少钱？你就不能好好说话，读了书有什么用。” “林晓秋！”吴氏连名带姓的叫，让林晓秋一颤，不敢说话了。 可她的眼神里，并不服气。 第29章 兄友弟恭，姐妹情深 林晓云站在了林晓秋的面前，挡住吴氏的视线:“二婶，我和晓禾能去县城，晓秋不能去，这几个钱给她买东西，这样合适，对不对，晓禾？” 林晓禾点了点头。 “不买绢花了，你们买什么就给我买什么吧。”林晓秋闷闷的，对绢花也生不出心思了。 “那怎么行呢？二姐喜欢什么，我们就买什么。”林晓禾亲亲热热地拉住林晓秋的手，“铜板用完也没事，下次你再让大姐选就行了。” 林晓云也说:“对啊，晓秋。咱喜欢的东西，买得起就买。别听你哥的，他想买本书的时候，还不是跟大哥和三弟要银两。” “我那是买书。”林世义辩驳着，声音小了几分，但却不想低头。 “你喜欢书，我们喜欢绢花，有什么不一样。”林晓云搂着林晓秋的肩膀，“这是奶奶给我们的铜板，我们想怎么花就怎么花。” 林世义愤愤地一甩袖子:“我刚才可是替你们出头，不领情就作罢！” 林晓云脸上闪过尴尬。 林世义确实是为了她和晓禾出头，才斥责林晓秋的，饶是林世礼和林世仁都做不出来这么正义的事，因为一点小事，为了堂姐妹斥责嫡亲的妹妹。 “我没有……我不是这个意思。”林晓云想不出怎么解释。 “二哥，下次你给我带关于风土人情的手抄本吧，你以前给我的手抄本，看完了还能给你拿去卖吗？”林晓云可不觉得这种事能讨论出个对错来，转移了话题。 三个堂哥平日里赚钱就是靠抄书、写信。 林晓禾对书本很珍惜，她也不会拿着一本书翻好几遍，林世义给她的手抄本都保存得很好，完全不像看过的样子。 “……可以。”林世义愣了下回道。 “那我去拿出来。”林晓禾雀跃地跑回房间。 林世义去县城读书已经四年，每次回来都会给林晓禾带一本或者两本手抄本，这几年下来，林晓禾手里也有了二十来本书。 “这书保存得好，能卖，一本能卖五六文呢。”林世义欣喜。 抄一本书换五六 文，并不觉得多。 现在一下子二十本书，转手就是一百多文，突然就觉得挺多钱，馒头都能买几十个。 “真要卖了？” 林晓禾认真地点点头:“对，我都看过，不需要再看了。” 不得不说，原主的记忆力就非常好，可以说是过目不忘，大概因为自闭症的原因，她沉迷在自己的世界，只关心自己的事，只要她想记的事，记忆力就特别好。 但因为对别人的事情不关心，所以又不记得不相关的人。 林世义给她的手抄本，她每一本内容都记得。 大部分都是有关林世义学习的内容，林晓禾都没有兴趣留着回味。 “这都是你的东西，卖的钱都归你。”林世义不会占妹妹的便宜，这些书都是他送给林晓禾的，那就是林晓禾的了。 “行啊。”林晓禾笑着说，“二哥帮我卖，我们三七分，不让你白跑。” 平白无故得了笔钱，林世义和林晓禾都高兴。 林晓禾抱着徐氏的手臂，眨巴眨巴眼，冲徐氏笑:“奶奶，你看，我有钱，等二哥下次回来，让他把钱给你，这次你多给我一些。” “那要我给你多少？七十文我可没有。”徐氏把钱抠得紧紧的。 “不用不用，二哥得三，你也得三，给我四十文就够啦。”林晓禾很有眼色的分给徐氏一份。 徐氏被逗乐了，回房间取了四十文给林晓禾。 林晓禾冲林晓秋扬扬手:“我们都能买绢花了。” 林晓秋抿了抿嘴，垂下眼眸，没有了生气的意思。 姐姐和妹妹都对她好，林世义又是为了她们俩出头，这么想想她也不亏，林晓秋释然了。 吃过午饭。 徐氏就给他们装好的东西，除了衣物、冬被，还有纸墨和一些食物。 三个人的东西在驴车上堆成了小山。 林晓禾和林晓云坐在前头，林世礼三人坐在后面。 林济福严肃，林晓云都怕她爹，一路上都不敢说话，后面的几个人似乎也是如此，几个人安安静静的到了县城。 “大伯，你送哥哥们去学堂吧，我和姐姐两个人去 逛。”林晓禾可能是几个人里面唯一一个敢和林济福提要求的。 林济福板着脸，点了下头。 林晓云已经十三岁了，这在有些人家，她这年龄都开始议亲了，林济福并不担心她一个人出门。 等林济福带着他们走远了，林晓云垮下肩，松了口气。 “我爹很可怕吧。” “没有啊，大伯挺好的，好好跟他说话他都会听。” 虽然林济福看着严厉，但是个讲道理的人，只要讲道理，就好说话。 “我爹一看着我，我就连话都不敢说。”林晓云哭丧着脸，“他会揍人的，特别凶。” 林晓禾能理解，多半是林晓云小时候被管教的时候，被她爹揍过，在心里对她爹只有惧怕，现在长大了，即便不会挨揍了，也会怕。 当父辈们推崇“棍棒底下出孝子”的理念，这种事就无法避免。 “走吧，我们去选绢花。”林晓禾知道现在说再多鼓励的话，对林晓云也没有用，只能慢慢来，一步步让她尝试，说出想说的话。 绢花虽是用布做的，但是在首饰店才有卖。 首饰店有各种翡翠珍珠，也有银首饰，还有木簪。 只雕刻花纹的木簪是最便宜的，之后便是镶有绢花的木簪。 林晓禾看着琳琅满目的绢花，不得不惊叹工艺匠人的奇思和妙手，这绢花的手艺不仅栩栩如生，而且造型巨美。 只有一朵绢花的木簪有的色彩绚丽，有的还是含苞待放。 那些有着多朵绢花的木簪，更是各具特色。 雍容华贵的牡丹，清新可人的并蒂莲，枝头繁茂的一簇梅，还有薄如蝉翼的桃花，花蕊逼真的菊花…… 这完全颠覆了林晓禾想象中的绢花的样子。 她之前以为，绢花就是一朵像真花的假花…… 当然，那些繁复华美的绢花木簪，价格要比一朵的贵上很多倍，有的还超过了银簪的价格。 加上后面拿的四十文，她们身上的钱，只够给每个人买一款两朵花的。 “小妹，我们买一朵花的就行。”林晓云看到林晓禾拿起了一支并蒂莲，轻声阻止。 第30章 塑料姐妹情 林晓禾闻言，想了想，就放下了。 除非她们不打算戴出去，不然还是买一朵花更合适。 这种绢花，在林家村本就少见。 过年的时候也才会有人戴个一朵的。 如果她们买更好的，只会惹来村里更多的闲话。 她们几个倒是无所谓，林家那三兄弟只怕是压力会更大。 林晓禾对绢花没有太强烈的心理，只是觉得看着好看罢了，一朵也够了。 “二姐喜欢什么花样的？”林晓禾转头去看那一排排一朵花的。 “桃花吧。” 林晓云给自己选了芍药。 林晓禾拿了一朵荷花。 这里的花，避免了全白的颜色，林晓禾手中的荷花，也是粉色的底端，粉色的花瓣尖，周身的花瓣偏白，但微微透着粉意。 既保留着荷花的样貌，又不是全部白色。 头戴白花，在这个朝代，寓意不好。 “瞧她们，买上一朵绢花，就高兴成这样。” “兰铃，不可。” 穿着鹅黄色裙子的女子不高兴地嘟起嘴，却听了翠衣女子的话，不再言语。 翠衣女子在一群女子中气质尤为出众，弱柳扶风，清丽淡雅。 她朝林晓禾她们露出一个笑容，伸手取了最贵的一支绢花簪子，一朵牡丹，还有七八朵各色花卉。 “贺小姐，你可真是好眼光。”店铺掌柜听到消息就赶了过来，一来就夸赞翠衣女子，“这株国色天香，以牡丹为主体，旁边镶嵌着桃花、杏花、李花、樱花、梨花和梅花，寓意万花不能与牡丹争艳，其他花十分相似，意为除牡丹外，其他花都相同，毫无特色。” 跟着翠衣女子一道来的几人，纷纷夸赞。 刚被唤做兰铃的女子率先说道:“如彤姐姐，这花可不就说的是你吗？一枝独秀，其他人都不可与你媲美。” 林晓禾:…… 这马屁拍得可真夸张。 贺如彤长得确实不错，但还不至于到绝色的地步，更何况她属于长相清丽那一挂的，和牡丹根本不搭，这完全是随意乱说，只要是夸奖的话就行。 店家恭维，塑料姐妹吹捧， 贺如彤浑然不觉这个不适合她，想买的意愿十分强烈。 林晓禾扫了一眼那堆绢花，与其选牡丹，不如选并蒂莲、一簇梅。 “如彤姐入了宫，飞黄腾达之日，可别忘了我们这群手帕交。” “对啊，我还留着如彤姐第一次送我的生辰贺礼，当信物最恰当不过。” 贺如彤坦然的受着吹捧:“彼此彼此。姐妹们觅得良缘之际，定要传信于我，让我也替你们高兴一回。” 林晓云拉住林晓禾，在她耳边低语:“她要入宫，林宝妆也要入宫，她们一块进去吗？” “应该是吧。”林晓禾对这个没多大兴趣。 贺如彤带来的那堆女子都吵着也要一件礼物当做信物，贺如彤的脸色有了几分难看。 那堆女子浑然不觉，还口口声声要礼尚往来，都打算送贺如彤一件礼物。 林晓禾和林晓云已经走出了几米远，林晓禾忍不住“噗嗤”笑了一声。 “晓禾，你笑什么？” “你看了那最贵的绢花多少银钱吗？” 林晓云细细回想了一下:“二十五两。” “她来首饰店，只买绢花，而不是翡翠金银之类的首饰，说明她手头的银两有限。现在这么多人叫她送礼物，虽然她们会回礼，但回礼不是银钱，可不得为难。” 林晓云一脸错愕:“她们不是姐妹吗？干嘛这么为难人。” 林晓禾:…… 这可真是个千古难题，很难回答。 林晓禾记得林宝妆的父亲是六品官员，这个贺如彤的父亲多半也是县城里的小官，看被吹捧的样子，是县令之女无疑了。 入宫的人，貌似都是品级下等的官宦适龄女子。 末世来临之前，林晓禾是生物系的高材生，对文科知识懂得不多，倒是还记得古代确实有朝代，为了避免外戚专权，会有只选小官之女入宫的规矩。 想来这个朝代就是类似这种做法。 这些念头只在林晓禾的脑海里一闪而过，她不太在意这些，只要国泰民安就够了。 “她选的那绢花可真好看。”林晓云还在回味，“晓禾，如果 我们有丝料，能不能做出来？” “能吧。”林晓禾对女红一窍不通，“看起来不太难，不过丝织品贵，我娘都不敢试着做吧。” “你说的对。”林晓云歇了心思。 林晓禾看了林晓云一眼:“你要是想做，可以先拿别的材料练练手，我记得，可以用纸做吧。” “对，可以用纸。晓禾，你真聪明。”林晓云兴奋地喊了出来。 刚才买绢花是林晓禾给的钱，之前徐氏拿的几个铜板还在林晓云的手里，正好可以买几张纸试试，木簪就先免了，可以先用直的树枝。 染料繁多，造纸业发达，各种香料、食材丰富，植物油兴起，夜市繁盛…… 大沥朝。 没听说过的朝代。 和宋明年代比较相似，但又不完全相同的朝代。 林晓禾带着林晓云在县城到处转了转，去了香料铺、药材铺、榨油坊，还去了菜市场。 凡是有可能会有种子的地方，林晓禾都去了。 别的地方没有找到，倒是在榨油坊找到了种子。 有人花钱买种子是一件稀奇事，要买种子都是找熟人买，这样才能保证种子的品质。 榨油坊的种子一向是品质差的。 不过林晓禾愿意给钱，她需要的不多，卖给她也不会影响榨油的量。 跟着她一路跑的林晓云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完全弄不清楚林晓禾想干什么。 最后两人买了点糖果、糕点才去找林济福。 这都是林晓禾出的银钱，四十个铜板不够用，林晓禾还去了钱庄。 “晓禾，你那银票哪里来的？”林晓云在钱庄看着心惊肉跳，想过林晓禾的银票是假的，也想过林晓禾的银票是偷的，最后还是没忍住，问了一声。 “周家小少爷给的。”林晓禾没把银票拿出来，也不想藏着掖着，迟早家里都要知道，只是这钱她有用处。 “？？他为什么给你银票？”林晓云瞪得眼珠子都快掉下来的样子。 林晓禾想了想:“我教给他一套按揉的指法，这事我爹知道，然后他觉得有用，就报答我，大概就是这样。” 第31章 竟没有想到二狗子是女娃 几个人回到家时，天色尚早，林以显破天荒的在家里。 林世智看见林晓禾丢下手里的线团，冲进林晓禾的怀里:“姐姐，你回来啦。” 林晓禾已经习惯林世智粘着她，一把就将他抱了起来。 “回来路上有没有看见你娘？”林以显站在门口，往村外看了看。 林济福从驴车上下来:“没有，娘去县城了？” “徐家那边出了点事情。”林以显一头愁绪，看样子这事情不小。 “我们在县城没有看见舅舅家的人。”林济福重新坐上驴车，“我再回头去一下，娘肯定舍不得花钱在外面住，大晚上也要赶回来，我去接下看看。” 林以显想想也对:“去吧，你舅舅家的事，你别去出头，你娘知道怎么做，听到没？” “听到了。”林济福沉声回了一句。 林晓云把桃花样式的绢花给了林晓秋，问了陈氏:“娘，舅公家出什么事了？” “你三表伯的二儿子，也就是你四表哥徐青风，在县城遇到事，找了你大表哥徐青山去帮忙，两人惹出了事，打伤了人，对方闹着要赔钱。”陈氏长长地叹了口气。 她是见过这个两个孩子的，品性不坏，徐青山虽然冲动一些，但从不惹事。徐青风就喜欢赚钱，平日里更不会惹是生非。 怕就怕这事是被人算计了。 现在伤了人，更怕有理变无理。 林晓云对两个表哥的印象不深，平时奶奶也很少带他们过去那边，不想让那边破费。 “你二伯跟着你奶奶一道去的，应该不会有什么事。”陈氏将摘好的菜收拾了下，递给林晓云，“洗菜去。” 给林世礼他们的冬衣已经赶出来了，田里正处于断水期，过几日就可以收割，可以不用人一直盯着。 “小智，快下来，你姐姐都累了一天了。”李氏从房间出来就看见林世智又让林晓禾抱着，赶紧走过来想把他接过去。 “不要。”林世智抱住林晓禾的脖子，小脑袋靠在林晓禾的肩膀上，就是不肯，“我要姐姐抱。” 四岁的小孩子，脸肉 肉的，软软的。 林晓禾抱紧了他:“没事的，娘，我抱得动。” 外表看起来，林晓禾还很瘦弱，但她知道自己的身体素质已经不可同日而语，林世智也就三四十斤，在家里抱一会儿不费事。 “姐姐，你明天可以抱着我，给二狗子看看吗？”林世智窝在林晓禾的脖颈处，小心翼翼地提出要求。 “可以呀，不过你得告诉我为什么要抱给他看。” “二狗子不相信你会抱我。”林世智气鼓鼓的，还哼了一声，“她还说我撒谎，是骗子。” 林晓禾忍俊不禁:“那好吧，明天我抱着你去，唔，二狗子家。” 虽然林晓禾知道村里人讲究贱名好养活，可有的名字，她真是有点喊不出口，还好他们家没听到什么贱名。 “好啦，姐姐都答应你了，快点下来吧，这样姐姐明天才有力气抱你过去。”李氏仍没有放弃把林世智哄下来的打算。 林世智低头想了想，觉得娘说得很有道理。 姐姐的力气得留着明天用，这样他就能给二狗子看看，他有没有说谎。 “姐姐，你能不能还给我做两个兔子啊，二狗子也喜欢兔子，上次的兔子都死掉了。”林世智说着还红了眼眶，可怜巴巴的样子，好像丢掉了很重要的东西。 林晓禾:“……是我做的那个兔子？” 林世智赶紧用力地点点头。 听起来好像是真兔子死掉了一样，原来是用狗尾巴草做的兔子。 狗尾巴草到处都是，林晓禾领着林世智去外头拔。 林晓禾怕林世智无聊，随手先编了一只兔子给他，然后再去拔草打算多编制两只。 “二狗子！” 林世智扬起“兔子”，兴奋地朝不远处的小人儿喊道。 林晓禾抬起身，看看她的弟弟最好的朋友长什么样子，赫然发现，那被叫做“二狗子”的小孩子是个女娃。 凌乱的头发，像是小女孩自己扎的，身上脏兮兮的，脸上也不干净，瘦瘦小小的样子，最突出的是那一双大眼睛，还有她背上装满草的大背篓。 林晓禾再怎么预 想，也没有想到叫“二狗子”的竟然是个女孩…… “二狗子，二狗子……”林世智举着小兔子就往女孩那边跑，突然想起来什么，立刻停住了脚步，转身走到林晓禾的面前，眼睛闪亮闪亮的。 好吧。 林晓禾认命地抱起了林世智。 虽然觉得对女孩似乎有点不合适，但是自家弟弟，还是得宠着。 “走，走。”林世智催促着林晓禾朝二狗子走去，身子往前面冲，林晓禾怕他掉下去，用尽力气抱着。 林世智骄傲地俯视着二狗子，得意洋洋地说:“二狗子，看，这是我姐姐。” 她淡漠地看了一眼，低头背着篓子往前走。 “二狗子，你别走，给你兔子。”林世智挣扎着要下来，林晓禾赶紧把他放在地上。 林世智追上去，把手上的狗尾巴草兔子塞到二狗子的手里。 二狗子默默地接了过去，她整个人的没有生气，耷拉着小脑袋，一点都不像几岁的孩子该有的气象。 “你叫什么名字？你还有名字的，对吧？”林晓禾低着头。 会给一个女孩取贱名好养活的家庭，不会对这个女孩无视的。 “桃红，林桃红。” 林晓禾实在叫不出口“二狗子”这个名字，尤其是对着这么小的女孩子。 她看起来像小猫儿一样乖巧，宽大的衣服在她的身上，让她显得更为瘦小，但那双大大的眼睛，让林晓禾觉得这女孩挺漂亮。 “那我以后叫你桃红吧。” 林桃红看了一眼林晓禾，又飞快地收回了视线，眼睛看着手中的“兔子”，呐呐地说了一句，“那我能叫你姐姐吗？” “二狗子，这是我的姐姐，不是你的姐姐。”林世智拉住林晓禾，十分有领地意识。 林桃红顿时恼怒，冲林世智吼道:“谁稀罕。” 她看了看手中的“兔子”，抿紧嘴，一把丢在了地上，一口气跑出好远。 林晓禾站起来，看着小女孩跑远的身影，林世智委屈地看着被丢在地上的“兔子”，拉了拉林晓禾的手，“姐姐，我没有说错，她为什么生气？” 第32章 县令的俸禄是多少 林晓禾一个头两个大，这要怎么说呢，她没有经验啊，跟这么小的孩子讲道理。 “小智，如果桃红手上有一个好玩的玩具，你也很喜欢，想要玩。” “然后你跟她说，要和她一起玩玩具，但是她说，那是她的玩具，不是你的。你会不会觉得很生气？” 林晓禾努力让林世智理解林桃红的这种心理。 会吗？林世智眨巴眨巴眼睛。 他用力地点点头:“上次二狗子的弹弓就不给我玩，我就生气了，不跟她玩了。” 林晓禾嘴角抽了抽，小孩子的话，能有几句可以当真的。 这两人说了那么多次不一起玩，现在还在一起玩呢。 “她可能也很喜欢你姐姐我，所以想叫我姐姐。”林晓禾在林世智面前蹲下来， “她只是想叫我姐姐，没有让我不当你的姐姐，我想，你们应该可以一起叫我姐姐，可以吗？” 林世智纠结着，像是在思考什么大问题，而后用力地点点头:“可以。” “那你下次告诉她吧。”林晓禾笑着摸了摸林世智的脑袋，“还有哦，小智以后别叫桃红二狗子了，就叫她小桃红怎么样？” “为什么？”林世智难以理解，“那表伯家的狗蛋能不能叫？” “姐姐觉得桃红是女孩子，叫她二狗子不好听，小桃红多好听啊。” “可是别人都说，她脏兮兮的，跟小狗一样，叫二狗子合适。” 林晓禾:…… 心累。 哪个人这么教孩子的，一点都不往正道上引！ “我们小智和桃红是好伙伴呀，不管别人怎么叫，我们得给她选个好听的名字，对不对？” 林晓禾觉得脑细胞都死了一大半了，要想个小孩子能接受的理由，实在太难了。 林世智又苦思冥想了一会儿，用力地点点头:“对。那我以后叫她小桃红吧。” 这事算是说定了。 林晓禾抓着一把狗尾巴草，抱着林世智回了家。 林晓秋重新梳了头发，把绢花戴在了头上，脸上笑的美滋滋的。 “二姐，我刚看见林桃红了，听到小智叫她‘二狗子’，为什么呀？” 林晓禾想着 林世智肯定还会带她去找林桃红，就找家里人打听一下她的情况。 “那是她爹给她取的小名，她小时候身体不好，总生病，后来就给她取了个难听的名字，结果身体就好起来了。虽然名字难听点，但人少受点罪。” 还真是特意取的贱名。 林晓禾真不觉得名字和身体会扯上关系。 吴氏端着新炒好的菜出来，听到的只言片语:“晓禾是问小智的那个朋友吧。” “她呀，还没有到日子就出生了，那时候才巴掌大。她娘生她的时候就没了，这孩子身体弱，又没有好好养着，所以总生病，大夫都说养不大。” “取了小名后，就不怎么生病了，现在五岁多了，还好好的，这才一直叫着。” “本来是有一个姐姐，前年嫁到陵县，这几年都没有回来过。家里三个哥哥，还有爷爷、她爹，一堆男人不知道怎么照顾小姑娘，头发每天都是散的，现在才会自己梳头发。” 吴氏说的一片唏嘘。 林晓秋在一旁附和道:“不过她在家挺受宠的，就她一个女孩，都宠着。” 宠？ 林晓禾想起刚才看见的小女孩，背着大背篓，衣服也不合身，这似乎离宠有一段距离吧。 难不成让她有吃有穿，没有虐待就是宠？ 这宠的门槛也太低了点。 吴氏也在一旁点头:“确实挺宠的，就是一堆男的不会照顾孩子。她姐姐在家的时候，把她照顾得挺好的。” “村里有人好像在给那家牵线吧？”李氏低声问吴氏。 林晓秋和林晓禾年纪小，大人们还不想和她们讨论这种事。 但她们说话的声音也能听到，林晓禾听了一耳朵。 “可不是嘛，不过难找啊，一来这家就得照顾那么多孩子，他家也给不出多少银两。” 吴氏笑着和李氏低头八卦，“有一个倒是看上他家，但那边还得带三个过来，济良就给拒了。” 林晓禾心里算着，除了嫁出去的大姐，这家还有四个孩子，再加三个，那得七个娃。 他们那是一房，这小孩的数量都比得上林以显这一大家子了。 三个大 人可怎么养得起七个娃。 林家村，大大小小的人家，每户生的孩子也多。 这也怪入夜后，就没有了别的节目，只能造娃了。 徐氏是天黑之后到家的，他们先去还了驴车，才走回家里。 林世智先吃了一点饭睡了，其他人都在等他们。 “娘，青风怎么样了？”林济为上前一步，搀扶着徐氏坐下。 陈氏和吴氏替林老大和林老二放好了碗筷。 “青风倒没有什么事，青山被抓进衙门，等你舅舅他们筹够钱去接他。”徐氏真是头疼得很。 “这到底怎么回事，怎么还惹上衙门了？”林济为问出了所有人心里的问题。 徐氏叹了口气:“青风知道陵县收金银花，二十文一斗，然后徐家村和县城的药店里卖金银花才十五文一斗。他从这边收了，拉到陵县去卖，把药店的收完，又跟好几个村的人收，收一批就运到陵县去。” 林晓禾听得目瞪口呆，这是赚差价啊。 有商业头脑。 “原也是正当的事，可这事被别人瞧上了，不想和他分，想从他手上抢过去，就给他下了一个套。” “来了个人说22文收，他拉到更远的彬县去卖，青风就信以为真，不卖陵县了，要卖给这收货的商贩，这陵县的生意就被别人占了。” “他手上的，那人又不收了，青风后来才知道这两拨人是一伙的。” 林济为眉头一皱，那人确实不地道，可无奸不商，这种事迟早会遇到，“既然货没有被骗走，再拉到陵县去卖。” “是啊。可青山一听，有人算计他弟弟，就去给青风出头，还下手没个轻重，把人打伤了！”徐氏真是气得心肝疼。 把一件事闹到无法收场的地步。 林以显脸色也凝重起来:“既把人打伤了，就好好赔偿，怎么闹到衙门去了？” “那人狮子大开口，要一千两，这怎么赔，就闹到衙门去了。” 徐氏头疼不已，她能在村里耍横，可真没有办法到衙门去耍横。 林晓禾想到了贺如彤。 “县令的俸禄是多少？”林晓禾突然出声问。 众人:？？？ 第33章 等到这一生的良人 林晓秋一言难尽地看向林晓禾:“小妹，你不会想贿赂县令吧？舅舅家可拿不出那么多银两。” 几个大人都沉默不语，这个法子他们也想过，甚至还觉得可能行得通，如果有钱的话。 “记得世礼与我闲聊的时候提过一句，他的同窗中有已任县令之人，月俸四五十两。”林以显叹了口气。 “这么多？”陈氏咋舌，“难怪都想读书从仕，这样的话，得拿出多少银两才有用，还得冒着风险，怕是做不到。” 众人都叹息。 是啊，别说拿不出四五十两，就算能拿出来，别人会为了这点钱冒着丢官的风险？ 想想都不可能。 “我没说要去行贿，我觉得闹到衙门去，或许不是一件坏事。县令是姓贺吧？”林晓禾不知道他们的想法怎么不和她一条道，行贿也得有实力才做得到。 “是姓贺。”徐氏打起精神，看着林晓禾。 “我去县城时，可能见过县令之女，贺如彤。她在县城买了一支绢花，价二十五两。” 坐在一旁的几人都倒抽气。 这一家子没有一个人想过用二十五两去买个绢花，这太浪费了。 “县令的俸禄不低，四五十两除去每月花费，应有富余，完全买得起二十五两的绢花。若是县令家产颇厚，县令之女多半看不上绢花，现在看来，正好适当。”林晓禾悠然地道，“所以呢，我想，贺县令不会贪一时蝇头小利，会秉公办案。” “小小年纪，懂得倒多。”徐氏的眼神扫过，林晓禾笑得单纯。 一脸无辜，反正就是懂的样子。 林晓禾逛过两次县城，多少了解了当地的物价。 他们这一大家子，因为家中有粮食、有蔬菜，加上徐氏抠抠搜搜，一个月在生活上的花费差不多二两银子。其他普通人家，或是五两左右，富裕之家那就没顶了。 县令之家，家中有仆人，再加上个人情往来的，最少也得二三十两吧。 贺如彤这一次花的，也不过县令半个月的俸禄，听起来也不像经常花，这次是为了入宫才选的，家 中有存银也愿意出这一大笔。 算来算去，这县令家生活不奢靡。 当然，也不排除像某些贪官，把贪得的银两藏在地下生虫，也不愿多花一个子。 这样的人，应该极少吧…… 如果县令不贪，徐青山伤了人，会让他赔偿，但不会让对方要一千两。 因此，林晓禾觉得这事让县令判决更好，左右他们这边也没有解决的办法。 徐氏听到这番分析，心里倒安定了。 她去过县城多次，可真没有和官府的人打过交道，对他们有一种敬畏感，初闻徐青山下了大狱，人就慌了。 娘家那边的人，也都是本本分分种田的人，一时间都乱了手脚，只想着尽快把青山捞出来。 “娘，那青山的事，县令什么时候会判？”李氏静静地开口问道。 “衙门的人说是县令有事外出，明日就回。” “那等上一两天，到时有事再说，都先吃饭。”林以显一锤定音。 徐氏吃了几口就放下了。 家里的人都知道徐氏的心情，不敢惹她，早早地回了房间。 “老头子。”徐氏看着林以显踱着步子进房间，抬头看向他，“家中的存银，我暂且先拿给我三哥了，如果需要用上，他们短时间还不上，你可恼？” “这银两是我提醒你带上的，以前家中一贫如洗，是哥哥们从挤下口粮养活了我们这一家子，我不是那么不知恩的人。”林以显知道家中的银两还有用处，但那边更急需。 徐氏愁得慌，原本以为需要花钱的地方都解决了，现在一下子全没了。 “你也别太心急，哥哥还不知道会不会花这个钱，就算花了，我们也和以前一样，给孩子们凑齐来就行。”林以显安慰着徐氏。 “马上就到收稻的时候，到时候田里不需要干什么活，我带老三他们去打猎，再烧点木炭，多砍柴，总有赚钱的法子。别心急，世礼他们需要用钱的地方还有几个月，实在不行，学堂的束脩也能晚几天交。” 林以显拍拍徐氏的背:“总会有法子的。” 徐氏重重地吐出 一口气。 这么想，心里好过些，往年也是如此，今年再辛苦辛苦。 第34章 找找赚钱的门路 林桃红的家中，她的大姐林桃花出嫁的时候十八岁，现在已经出嫁两年了。 最大的哥哥们是一对双胞胎，现年才11岁，小哥哥今年8岁。 林桃红一出生，就是林桃花照顾长大的。 姐姐出嫁后，家里的人都不知道怎么照顾一个女娃，把她当男孩子养着。 村里人倒是猜错一件事，林桃红的家里人，是会给她梳头发的，只是林桃红不喜扎成男孩样式的，家里人又不太会梳别的，有时候就敷衍扎一下，有时候就让林桃红自己随意弄。 “二狗子！”林世智习惯地吼了一嗓子，后知后觉地瑟缩地看了林晓禾一眼，而后改了口，还放轻了声音，“小桃红，小桃红。” 林桃红跑了出来，头发还散着，粗声粗气的说话:“你叫谁呢？” “叫你啊。”林世智颇有几分委屈。 像是在说，看吧，就说得叫她二狗子才行嘛。 林桃红惊讶林世智没有叫她的小名，但听到他叫她“小桃红”，心里不免开心了一下，谁不喜欢好听的名字呀。 因为这家全是男的，林晓禾不方便进去，就抱着林世智站在了门口。 “你等我一下。”林桃红蹦蹦跳跳地跑回去，跟家里人说了一声，催着他们给她梳了下头发，就吧嗒吧嗒跑出来了。 那头发梳得歪歪扭扭的，实在不太像样子。 “小桃红，我可以让你和我一起叫姐姐了，她是我们的姐姐。”林世智还记得林晓禾昨天的话，大度地对林桃红说。 “她本来就是我的姐姐，昨天我问我爹和我哥，他们说，我们是同族，晓禾姐姐就是我姐姐。”林桃红一脸嘚瑟，又安慰了林世智，“我的桃花姐姐也是你的姐姐。” “是这样的吗，姐姐？”林世智十分不解，别人不是这样说的呢。 林晓禾觉得小孩子的问题都很难回答啊。 她在这几天，都已经从大人的口中知道，他们家在林家村并不受待见，有时候还被排除在本族之外，现在要说是同族人，似乎说不过去。 “因为都姓林，可以这样说。” 林世智松了口气:“那就好了，你也可以叫我的姐姐，这 样你就不用生气了。” “我才没有生气。”林桃红小辫子一甩，散了大半。 林晓禾:…… “小桃红，过来，我给你重新扎一下头发。”林晓禾认命地朝她招招手，跟林世智商量着，把他放下来。 林世智在村里的朋友非常少，林桃红和他算是同病相怜，两个人年纪相仿，又都会被其他小孩子笑话，他们就玩在了一块。 林晓禾扎头发的技术不高，但也会几个简单的，以前玩传统服装的时候，曾经学过几样。 林世智亮晶晶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林晓禾，觉得姐姐真是太厉害了，连给小桃红梳头发都会。 看在小桃红也把姐姐让给他的份上，他就勉为其难接受他的姐姐也是小桃红的姐姐吧。 “这是姐姐给我们做的兔子，新做的，不是昨天你扔掉的。”林世智郑重其事地道，“不能再扔掉了。” 林桃红脸上一红:“我昨天没有扔，是不小心掉了。” 林世智瞪大了双眼。 明明是扔掉的，她怎么这么说！撒谎不是好孩子。 “小智，我们带小桃红去喂你的真兔子吧？” 林晓禾看见争吵的苗头又要起来，赶紧转移林世智的注意力，她真的不想当小孩子之间的裁判，太难了。 “好啊，我都忘记喂它了。”林世智兴奋地拉着林桃红往家里那边跑去。 还是去山上挖野菜更舒服。 林晓禾认命地跟了上去。 下午，徐氏和林济福才回来，看他们愁云惨雾的样子，林以显心里一突。 “事情怎么样了？” 徐氏坐在桌前，李氏赶紧给她端来了茶水，徐氏喝了茶才道:“青山的事解决了，你说的都对，他们找的大夫和他们一伙的，幸好我请了秦大夫过去。” “两边说法不一，贺县令又请了他府上常用的大夫。青山没有受罚，因为对方需要卧床休养，不能上工，最后给了四十两。” 这算是不错的结果了。 “还有别的事？” 徐氏点头:“青风和别人签的协议有问题。对方不是不收，而是要低价收。合约上有写一些约定，如果青风违约，还得赔偿损失，现在只能低价将金 银花卖给那人。” “这样一来，青风这一趟不仅没赚钱，还得亏不少车马费，家里拿了钱填这个窟窿，我借他们的钱也贴进去了。” 林以显叹了口气:“青风年轻，这次得到个教训也值，打醒他一下，免得他以后捅更大的篓子。” 徐家这次做的事确实欠妥，本来可以好好解决的事，弄得进退两难，被人算计了，还得赔别人银两。 “他们就是欠教训，让读书不读，跑去做生意，活该！我看着这次以后会不会收敛！”徐氏一边骂一边出气，事情已经发生了，多说无益，只能从中吸取教训，以后避免。 卖灵芝得的八十两，家里只用了五两，留了十五两，其他六十两都借给了徐家。 这事，徐氏不打算和家里人说，只要她和林以显知道就行。 这十五两能让家里过个好年，但他们得抓紧时间，给林世礼他们赚到束脩和赶考的银两。 “咱还得辛苦些，给孩子们赚钱读书。” “奶奶，不如我们做香囊拿去卖呀。”林晓禾提议道。 她现在的提出的意见，在家里颇受重视。 徐氏很认真地想了想，“晓禾觉得香囊会赚钱？” “对啊，奶奶，我觉得哥哥们的香囊被人知道，肯定会有很多人想要。”林晓禾对她动过手脚的香囊十分有信心，他们很快就会发现香囊的好处。 徐氏:…… 她还真不知道林晓禾的底气从哪来。 “现在流行香囊，我们可以先不放药草，给他们留着放玉佩也行。”林晓禾退了一步，先让徐氏接受，绣帕子是绣，绣香囊也是绣。 “不过我们也得把药材准备好，我认为他们会想要更实用的。” 林晓禾不打算放清泉，那群学子和哥哥们可是竞争关系，但是如果卖不动，那她会考虑一下放半滴。 陈氏:“娘，我看行，开春就要考试了，不管是不是真的有用，也会有人想买。” 林晓禾一挑眉。 大伯娘的想法很正确，用专业的话来说，这算是一种心理暗示。 就像后世的人买平安符，只为求个心安。 最重要的一步，那就是让这群人知道，这确实有用。 第35章 要赚钱，得走专业路线 “娘。” 入夜，一家人准备睡了，李氏刚把林世智哄睡，准备熄了油灯，就听到女儿喊她。 “晓禾，怎么了？是要起夜吗？” 林晓禾病刚好的头两天，怎么也不肯用马桶，非得李氏陪着她去茅房，后来才改了，李氏以为这次林晓禾叫她也是此事。 “不是。”林晓禾涨红了脸，她确实不习惯用马桶，可是茅房也很别扭，只能一闭眼，忍了，好在晚上她的急事少。 林晓禾捧出五十两银子放在李氏和林济为面前。 李氏:！！！ “你……”李氏赶紧放小了声音，“你哪来这么多银两？” “周家的小少爷给的。” 李氏震惊一脸。 这是什么时候发生的事？不是周家小少爷救了晓禾吗？怎么还倒给钱？ “上次我给周小少爷按揉了腿，他觉得有用，除了给了礼物，还拿了这个。” 林济为知道了:“女儿也给你揉捏过，就那手法。他后来还派人上门来感谢。” 李氏记得是有这么一回事，当时送礼来的人还说出门在外，没准备什么，就给了几瓶老酒…… 当时她还心里嘀咕，送老酒还不如送鸡蛋呢。 原来真正的“礼物”在晓禾手上。 李氏不知道的是，林晓禾还截留了一半，如果不是听到徐氏说缺钱，林晓禾都不一定会拿出来。 林晓禾没当过商人，做生意没有经验。 可眼下就是需要赚钱的时候，林晓禾迫切希望改善家里的环境，尤其是生活所需，当然得越方便也好，这都需要钱！ 林晓禾生物系毕业，还主攻植物，承包了一大片山林中果园，刚有起色，还和一家公司签了大合同，在她的果园搞综艺节目，眼见着要大火特火的节奏。 末世来了。 林晓禾凭借着果园里的一切，艰难的度过了前期，迎来了异能觉醒。 之后末世生涯不必回想了，她的异能被人眼红，在基地完善后，她就被算计得囚禁了。 为了剥夺她的异能，他们让她死了无数遍。 思前想后，林晓禾还是认为自己走专业的路比较靠谱。 但是，养植物的事，不能一蹴而就，赚钱大计任重道远。 现在依靠她娘 的手艺生活，还有点盼头。 “娘，家里现在缺钱，奶奶说会接绣活，我想让你做香囊试试。” 林晓禾把银两交到李氏的手中，至于她会拿给徐氏多少，她不管，她唯一的要求，就是想尝试下香囊这门生意。 毕竟要等她手里的种子培育好，种下去，起码得明年。 “家里的钱都是你奶奶安排。”李氏对徐氏的做法没有什么不满，所以也不会想着藏什么私房钱。 以前晓禾需要药费，家里人也会给她凑凑，哪怕不够也会尽量给。 李氏第一个念头就是把钱交给徐氏。 林晓禾不在意，把事说完就回房间去了。 林济为感慨万千:“女儿才多大，就赚到这么多银两。荣娘，我们有一个好女儿。” “对。”李氏鼻子一酸，“只要她健康长大就够了，她却做得更好。” 有了这一笔钱，徐氏决定试试林晓禾说的香囊。 有一部分药草现在不是采摘的季节，只能从别处买。 林晓禾怕林竹玉尴尬，这药材也不是马上要用，没有再去她家守着，趁着在山上的工夫，找一找林竹玉。 可这几日，她都没遇上林竹玉。 田里的庄稼熟了。 晚稻的收割不像早稻那么赶，可以稍微松快一些。 一家人谁都没有闲着，都下田去收稻。 连林晓云和林晓秋都下田了。 只有林晓禾带着林世智在田埂上玩，偶尔带着林世智下去帮几下，至于李氏，就留在家中做饭送饭。 “娘，三舅带着青山和青风来了。”李氏带着三个人来了田边。 林以显和徐氏在自家的田地上忙，其他几个人都在给别家收粮食，他们俩放下手里的活走过来。 “正农忙的时候，怎么跑来了？是有什么事吗？”徐氏擦了擦汗问。 “没事，那边人多，这两小子没事干，送到你这边来，让他们干活。”徐磊声音爽朗，年纪大了，但十分有精神。 一家人不说两家话。 林家借给徐家的钱，解了燃眉之急，遇上农忙，徐家就叫人过来帮忙。 这些话，他们不谈，两家互助理所应当。 徐青山和徐青风不用人吩咐，两个人就下田接过徐氏和林以 显手里的事。 徐家确实是人口众多，七兄弟住在一块，虽然分了家，但也能彼此照应。 他们几辈都在田里忙乎，赚了钱就去置办田地，即便如此，也只是温饱无忧。 徐磊看着两孙子忙乎开了，对林以显说:“妹夫，你家的银两我得迟些日子才能给了，借了你那么多银两，这一下子我拿不出来。” “不急，三哥，家中还能周转。”林以显对徐家的几个哥哥很是尊敬。 要不是有他们，当年他连一块地都保不下，早就饿死了。 更不可能有现在子孙绕膝的生活。 “大恩不言谢。”徐磊重重地拍了拍林以显的肩膀。 “青风还想去找那些人的麻烦，他吃了个暗亏，不服气，我这天天盯着他。” 徐磊真对这个孙子毫无办法，家里的人都愿意做田里的事，就他喜欢往外跑，说要赚大钱。 徐氏蹙眉:“这怎么行？他去找那些人就能让他们把钱吐出来？也不看看自己几斤几两。这亏不想吃下，就得比那群人的能力更强。” 徐磊已经一个头两个大:“孩子大了，只听想听的话。我把他拉到这儿来，好歹他要给你们做事，当做报答，可以让他冷静一段时间。现在冲出去找人，能做什么？小妹，一会儿你说说他。” “行吧。中午留家里吃饭。”徐氏让林以显待在田里，带着徐磊回家，李氏也把林世智带回去了。 林晓禾终于能轻松一小会儿。 她的娘就是心疼她，虽然林世智不闹腾，但是带着他哪都不能去。 “爷爷，收了晚稻之后田里就不种东西了吗？” “马上立冬了，还能种什么，养养田，来年好收成。”林以显本来准备再下田，听到林晓禾和他说话，就停下了。 “可以种油菜啊。”林晓禾蹲在田边，弯腰下去掏了一阵，“爷爷，咱家的田很适合种油菜。” “你这都懂了，果然是会看书的人懂得多。”林以显笑呵呵的看着林晓禾，有耐心地回答， “适合种也没用啊，来年要等它成熟，就得耽误种早稻。油菜能做什么？没有油菜咱们也能吃别的菜，油菜籽不能吃，也不值钱。” 第36章 水稻油菜轮作模式 “爷爷，要我能让油菜在种早稻之前熟，能不能种油菜呢？” 林以显错愕。 什么叫能让油菜在种早稻前熟？ 敢情地里的菜还能听指挥？ 林以显忍不住笑了起来:“你这想法倒是多，也挺好，可怎么能让油菜提前熟呢？” “养好种子呀。”说到专业问题，林晓禾就来了兴致。 “爷爷，地里的水稻种子，也是一代比一代好，这是养出来的，现在一亩的产量比以前多吧？这就是好种子的能力。” “油菜花也是这样，种子养好了，不仅能提高产量，还能缩短成熟期。你让我试试，如果到时候没熟，我们也不耽误早稻，提前收。” “爷爷，你不是说油菜花籽不值钱吗？应该可以试一试吧。” 林以显看着眼前灵动的孙女，说的极有把握的样子，这主意倒是让人听得很心动。 冬天的田闲着也是闲着，要真能种上一季油菜花，也能有一点收成。 “哈哈，花钱的事，你得找你奶奶，咱家她做主。”林以显笑呵呵的又安慰林晓禾，“爷爷会给你说几句好话。” 林晓禾喜笑颜开，高帽子就往林以显头上戴:“好啊，爷爷，有你的话，奶奶肯定会听进去的。” 水稻油菜轮作模式，后世已经非常成熟，只要油菜成熟的及时，不会影响到两季稻的收成。 当然，会更忙碌，因为需要抢收。 林家的田地少，抢收没有太大的问题。 利用有限的田地，得到更多的收成，只有两种方式，一种就是提高产量，另一种就是多采用混种轮种模式。 在自家的田地上走了一圈。 地下水位低、排水良好，沙子不粘，这绝对是适合水稻油菜轮作模式的绝佳稻田。 林以显想着是可以吃油菜花，但林晓禾的目的是油菜籽。 她培育过的油菜籽品质上乘，不仅成熟期会短上二十多天，结出的油菜籽品质高，榨出的油不会有浓重的味道。 山上的野胡萝卜虽然也能榨油，但是量太少。 现在这十五亩田，能榨的油就多了。 林晓禾想想就挺兴奋，她终于能从事和专业有关的事。 林以显远远看着孙女在田里这儿看看那儿瞅瞅，样子都端起来了，挺像一回事的，像有经验的农夫。 这孩子，总算开窍了。 心里有了底，林晓禾背着手往家里走去。 “贱蹄子，你再跑？我打断你娘的腿！” 大着肚子的女人抓着男人的胳膊，哭喊着让他住手。 围观的村民看不过去，但没有人站出来说话。 林竹玉这家人，别人劝了也没有用处，反而落不到好，尤其是林竹玉她娘郑氏，多说她几句，还会不理人。 男人的双腿弯曲，行动十分不便。 郑氏这孕妇都能跑得比他快，可她偏要扶着男人，被男人拿来威胁林竹玉。 林竹玉回头看了一眼，脑袋低垂着都快到地上的女人，她闭了下眼睛，又睁开，转身走了过去。 她站在离男人几步远的地方不动了。 “把钱给我！长大了翅膀硬了，还敢偷拿钱，滚过来！”男人凶神恶煞。 “这是爷爷给的钱，我要拿去给爷爷买药。”林竹玉知道讲道理一点用处都没有，只能表示她拒绝。 果不其然，男人一把将郑氏推开。 郑氏没有防备，猛地跌坐在地，硕大的肚子让人看得胆战心惊。 “林济和，你媳妇大着肚子，都快生了，你讲点良心，万一出了事，你爹都会被你气死。” 围观的王氏实在看不过眼，数落着林济和，“你女儿拿钱给你爹买药都不行，你爹把你拉扯大，你这心肠得多黑啊。” 林济和哼了一声，瞧都不瞧王氏:“你爹把你生成我这样，你会高兴？把我养成这幅模样，就是他的错，现在我也这么养他，正好合适。” “林竹玉，我再说一遍，把钱给我。糟老头子都瘫在床上了，还花钱买药做什么，早死早舒心。”林济和一点都不想管林以振。 偏偏他家两个赔钱货，就把老不死的照顾得好好的， 瘫了几年都还好好活着。 林竹玉听过无数次这样的话，以前还会气得都要炸开，现在已经波澜不惊，全当放屁。 第37章 熬制香喷喷菜籽油 郑氏的情况看起来好一些，族长叫了几个力气大的婆娘把郑氏扛回去。 “这郑氏怕是要提前生了，还是请稳婆去看合适。我刚把过脉，她脉象搏动有力，并无不妥之处，我就不必再跟去了。”郎中冲族长告礼，打算撤了。 “你别走。”林竹玉慌乱阻止，郑氏流那么多血，把她吓坏了，“我知道有钱你才看病，我有钱！不会让你白跑一趟。” 郎中面露难色，他确实是不喜吃亏的人，这林济和家，原本他不想来的，就算有钱他也不敢收，过不了几天，那林济和就会去他家闹着把钱要回去。 麻烦！ “竹玉，济文这人平时不靠谱，但在生死大事上他不敢糊弄，他说你娘不会有问题，就不会有，放心吧。”族长对族里的人都很了解。 林济文没什么善心，怕人赊账就不准备药材，让别人拿方子去买，不给钱就不出诊，但遇到生死关头的事，他也不会坐视不理，只当是救人一命，积点善缘。 围观的村民都不太敢相信，真没事了？ 郑氏那血都流成那副模样了，竟然还没事？ 但林济文确实会看病，族长的话也对，这郑氏平日里看起柔柔弱弱的，竟然这么能抗。 林竹玉看向林晓禾，有个直觉，她娘没有事，是因为林晓禾喂她吃了什么。 林晓禾思前想后，觉得林竹玉就算看见了，她认为有问题，也不会想到这东西是怎么来的，就放心大胆地让林竹玉瞧了。 林竹玉低垂着头，又抬起来，朝林晓禾走近几步:“晓禾，你能不能请你奶奶过来照看我娘一会儿。我没料到我娘现在就生了，东西都存在县城，我要去拿一趟。” 林晓禾点了下头。 被推倒在地的林济和指着林竹玉的鼻子骂:“小贱蹄子，竟然私藏东西，打不死你……” “我拿回家，这些东西还能剩下？”林竹玉快步走到林济和面前，咬牙切齿，“我娘要是出了事，你也别想好过！” 林济和头一次看到林竹玉这么凶狠的表情，顿时就愣住了。 等他回过神，林竹玉已经走得连后背都看不到了。 “翅膀硬了还敢威胁我？养不熟的白眼狼。” 林济和还在骂骂咧咧。 旁边的人都散了，没人搭理他，林晓禾也赶着回家找徐氏。 一听到这事，徐氏只得把家里的事先放下，打算要林晓禾去把林以显叫回家。 “你这有事我就先回去。”徐磊摆摆手，阻止林晓禾去叫林以显，“那两个小子就让他们在这里帮忙，有什么活就叫他们做。” “那也好，三哥，我就不留你了。”徐氏让林晓云拿了几个山梨，“这是我要去帮忙的这家人以前送的，你带回去，给孩子们吃。” 徐磊也不推辞，揣着山梨就出门。 徐氏准备了一些可能需要用上的东西，带着李氏一起去林竹玉家中。 林晓禾没跟着去，她们也不允许小孩子一道去。 临走时，还叮嘱林晓禾:“这饭你做不了，就去田里叫你伯娘回来做，带好小智。” 林晓禾应了。 已经熟悉了几日，林晓禾学会了烧火做饭，何况她原本就会，只是不太会烧火，不太会用这些锅具。 “小智，跟我来。”林晓禾把林世智安排坐在厨房的角落，给他洗了一个梨，“你就坐在这里吃梨，听到了吗？” 林世智点点头，抱着山梨啃了起来。 菜籽油随意堆放在角落里，林晓禾先把锅里的水烧干，而后弄了一盆菜籽油倒进锅里。 趁着家中没有人，她正好可以试试祛味办法。 菜籽油需烧热后放凉，再次使用时，味道很少很多。 但如果要油更好吃，在烧热的时候，放入各种料一起炸，等油冒烟，放入的料炸焦了，就捞出来，这些油放在盆里凉。 炒菜的时候用，不仅没有味道，而且炒出来的菜会特别香。 花椒、茴香、葱蒜、陈皮…… 林晓禾之前在县城买过这些香料，这会儿正好用上。 香料下锅，发出“滋滋滋”的声响，看起来吓人，但绝对不会爆油。 林晓禾还特意看了一眼坐在角落的林世智，只见他还在 和山梨奋战，没有被这些声音吓到，林晓禾这才放心的继续熬油大业。 家里人要是看见她把一个个昂贵的香料丢进都没人买的菜籽油里，都得训她一顿。 这也是林晓禾之前懒得弄的原因。 有些事情，只有做出来，别人才容易接受。前面说破了嘴皮子，别人也是意见多多，能接受都是不情不愿，浪费感情。 油冒出大量的烟，林晓禾将炸焦的香料捞出，把底下的柴火弄灭一些，等锅里的油稍微凉了些，林晓禾用抹布裹住锅两边的把手，将油倒进盆里。 这会儿林世智已经吃完了梨，吃在最后，眉眼都酸成一堆，冲林晓禾说:“姐姐，酸。” “这梨核不能吃，走，我们去洗手。” 林晓禾笑着把林世智手里吃干净的梨核拿走，从厨房的水桶里舀了勺水，带着他走到门外，给他洗手。 梨核被她丢在旁边，等会再把里面的种子挖出来，以后能派上用场。 锅底还有油。 林晓禾洗了几片菜叶子，切成碎沫，然后从徐氏的房间拿了一小碗面粉和鸡蛋。 整个家里，没人敢从徐氏房间里拿东西，除了林晓禾。 或许是因为家里的银两都是林晓禾赚来的，徐氏对她的做法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拿一点点东西，她不会说。 面粉加上蛋、水，调成面糊，要有滑动状最好。 再将调好的面糊放入青菜碎沫，加少许盐，搅拌均匀。 放油烧热锅，将面糊舀出，放置锅中，这里不是平底锅，只能用勺子将饼压平，煎至两面金黄即可。 一小勺一个煎饼，一个个都很小巧。 林晓禾将煎饼放置碗中搁凉。 给林世智吃的，林晓禾没有放调料，这个油用调料炸过，本身就带有香味。 “小智，你坐在这里。”林晓禾给他拿了两个小凳子，矮一点的那个让林世智坐着，高一点的放着装煎饼的碗，林晓禾放了两块煎饼在里面。 “你坐在这吃煎饼，姐姐去做饭。” “好的，姐姐。”林世智已经闻到了香味，乖乖的坐着不动。 第38章 用菜籽油下厨 家中常备咸菜，林晓禾索性弄了一大碗，多放点油下去炒，这样菜不容易坏。 用猪油总会结冻，而且也留不久，菜籽油就不一样，会比别的油炒的菜保存得更久。 野菜一盘，白菜一盘。 这些天要收稻谷，徐氏不想家里之人亏了身体，还准备了肉，林晓禾用了少许肉馅加青菜沫做馅，在剩下的面粉糊里打个滚，做了十多个藕合。 剩下的莲藕又炒了个菜。 再用肉和青菜简单做了个汤。 四菜一汤，除了藕合，其他分量十足，大抵够吃了。 林以显以为徐磊还在家中，就带着徐青山和徐青风回家来吃饭。 林晓禾没那么多讲究，先把自己和林世智喂饱，然后将饭菜分成三份，有一份留在厨房给徐氏和李氏，小份的留在家中给林以显，大份的她带到田里去。 林以显从林晓禾那知道了徐氏去林竹玉家中的事，要不是家中还有客人，他都想去那边接徐氏回来，林济和不是个好相与的，林以显不想自家媳妇受气。 七个人的饭菜，委实有些重量。 “晓禾妹，我给拎过去。”徐青山站起身，从林晓禾手里接过篮子。 林以显点头，叮嘱林晓禾:“也好，让青山送去吧，一会儿你把碗筷带回来。” 林晓禾牵着林世智跟在徐青山的后面。 徐青山算是成人了，身材高大，那一篮子对他而言，完全没有负担，他大踏步地往前走。林晓禾得顾着林世智的小短腿，慢慢地就落在了后头。 “来，姐姐抱。”林晓禾看林世智努力迈着小短腿，想追上徐青山，走得十分着急。 林世智喜笑颜开，立刻跑向林晓禾，还抬起小手指着前面:“姐姐，追。” 林晓禾:…… 那可真是太看得起她了。 别说她一个人都追不上徐青山，现在抱着林世智更不可能了。 徐青山走出好远，才想起后面还跟着小孩子，一转头，就没有看到两个小身影了。 他为难地抓了抓头发，蹲在了田边。 林晓禾抱着林世智走 过来时，就看见徐青山蹲在田边，看见他们来了才起身。想了想，徐青山又回过头，走到他们面前。 “我来抱小智吧。” 林世智看了看林晓禾，又看了看徐青山，叹了口气，朝徐青山伸出手。 这可出乎林晓禾意料之外，他在家的时候都只要她抱着。 “我姐姐走累了，你抱我吧。”林世智说的还挺无可奈何的。 林晓禾失笑，把林世智交给了徐青山。 饭菜，徐青山拎着。 孩子，徐青山抱着。 三个人很快就到了田里，喊大人们过来吃饭，徐青山先回去吃饭，林晓禾和林世智等他们吃完再收拾回去。 林世智被几个大人东喂一口西喂一口。 “爹，小智先跟着你们，我去奶奶那看一下，等会儿就过来拿东西回去。”林晓禾倒不是担心郑氏会如何，她担心林济和会闹事，她娘和奶奶看顾不过来。 得去看一眼才放心。 万一被人欺负了，她还能过来叫上家里人去撑场子。 村里最破败的房子，林竹玉家里算是其中一个。 林竹玉的爷爷林以振还没有躺在床上的时候，家里破了坏了的地方，都是他在修，后来他瘫在床上，这些事就没有人做了。 就连家里，郑氏收拾的速度，还比不上林济和弄乱的速度。 家里乱糟糟，李氏端着水从院子里穿过，看见林晓禾，皱起眉头:“快回去。” 在李氏的心里，这不是林晓禾能来的地方。 屋子里传出郑氏呼痛声。 林竹玉这个时候刚好回来了。 算算时间，根本不够从县城一来一回。 但她的身后确实背着一个包。 “你怎么在这里？快回去。”林竹玉和李氏说着一样的话。 “这么快你就从县城回来了？” 林竹玉抿了抿嘴:“我从那座山翻过去的，近一些。” 林晓禾看着林竹玉拿着包进了大门，一个小纸包从她身上掉下来，林晓禾想帮她捡起来。 “别碰。”林竹玉厉声阻止，飞快地弯腰把东西捡起来，揣进腰带里，“这不是小 孩子能碰的东西。” 林晓禾:？？？ 小孩子？ 她，十岁。 林竹玉，十四岁。 有什么资格说她小孩子。 她心理年龄七八十岁！ 虽然被囚禁了几十年，那几十年见识有点少了，但她年龄到了！ 算了，不跟小屁孩一般见识。 不知道是什么东西，那么激动。 徐氏和李氏这边没什么问题，林济和根本就没回家，林竹玉也回来了，左右不会有什么事，林晓禾就回田里拿东西，带林世智回家。 林以显他们吃过饭，徐氏和李氏就回来了。 虽然两人都洗过手，但身上还能闻到一股血腥味。 “孩子生了？” “嗯，生了个男孩，母子平安。”徐氏松了口气，“希望会如村里人说的，有了男娃，济和能收敛点。” “没什么事，我就带他们去田里了，你好好休息下，那家，能顾一下就顾吧。” 他们这家，男人多，再不济，徐氏娘家还有几十个，一点都不惧林济和这个人。 “我也是这样想的，等下我煮个红糖水端过去。”徐氏坐着，李氏给她端来了茶水，她一口就喝光了。 等林以显他们走远了。 徐氏才和李氏说道:“这郑氏血流了一地，我还以为是血崩之像，还好她没什么事。” “娘，我看她精神还行，都饿成皮包骨的样了，还一股子力气。”李氏生孩子是过来人，但还是第一次给人接生，林晓禾和林世智在家里小，她都没有看过侄子侄女出生的时候。 两人看着林晓禾端了饭菜过来，忙止住了话，这不是小孩子能听的话。 “咦，这汤凉的，竟然没有结冻？”徐氏喝了一口，惊讶极了。 这个天气，如果汤没有煨着，就会结一层油冻。 “我用的菜籽油。” 徐氏和李氏闻言，都震惊地看着林晓禾。 如果她们没有吃过，听到林晓禾这样说，会觉得菜会难以下咽，可她们刚才已经吃过了，现在竟然听到里面是菜籽油。 这怎么可能？ 那菜籽油炒出的菜都不能吃啊。 第39章 方方面面都想到 “真的是菜籽油？” 饶是现实就在面前，徐氏都不敢相信，那是点灯用的油啊。 林晓禾从厨房里，把那盆油拿出来:“奶奶，你可以用这个油试试看。” 这油的颜色和外观都像菜籽油，可没有那股难闻的气味。 “你做了什么？” “祛味。”林晓禾坐在了徐氏的身边，给她科普起菜籽油，“奶奶，这菜籽油有味道，是可以用很多办法祛除的，我这种呢，稍微用了一点香料，这样油的味道会更好。” “还有更实惠的办法，能去掉一点味道。” “但是，如果油菜籽的品质高，榨出的油味道本身就淡，只要多熬一遍，就能祛味。” 徐氏听完林晓禾说一堆，已经猜到了她一点意图:“你想做什么？” “奶奶，我要种油菜花，晚稻收割后开始种，早稻播种前能收，不会影响耕种。”林晓禾底气十足，认真地看着徐氏。 “这不可能吧。”徐氏长了那么多年，都没有听说过这样的事，油菜花怎么可能和稻田一起用，那根本来不及早稻播种的，“我几十年都不知道可以做到，你怎么做到？” 林晓禾很难解释，想了想，“奶奶，我有办法缩短油菜花的成熟期，绝对能在早稻播种前收掉，如果到时候不行，我们可以提前收。” “娘，我看晓禾很有信心的样子，就拿一亩田给她试试吧。”李氏忍不住替林晓禾说话。 一亩田？ 徐氏还在考虑，却不料就听到林晓禾说:“不，奶奶，我要十五亩。” “你可真是胆大泼天！一要就要十五亩！”徐氏下意识就不同意，“油菜籽再便宜，也禁不住你这般造！一亩田试试我还能答应你，十五亩不可能！” 林晓禾看到徐氏这么强烈的反对，一时之间，急了:“奶奶！” 徐氏想到林晓禾最近的表现，按捺住性子:“十五亩确实成本太高，银钱可能不用花太多，可十五亩田谁种？家里人都去了，别的事情就做不了，那原本能赚的钱就赚不到了，这不是钱吗？” “到了冬天，猪油确实不好用，但是我们买肥肉，不仅能熬油，还能让家 里人吃上肉，还有你上次做的脆哨，这一样东西就能做好几样事，不比菜籽油好吗？” 第40章 梨子水，红糖水 林竹玉在厨房里听到哭声，立刻弄小了火，跑了过去。 一进门就看见郑氏抱着头，忍受着林济和的怒气。 “你干什么！”林竹玉一把将林济和推开，他再次被林竹玉推倒在地，怒从心起，随手拿到一个坏凳子，就朝林竹玉扔了过去。 郑氏眼尖的把林竹玉护在了怀里，凳子砸到她的手臂。 林竹玉想起身，被郑氏紧紧拽住:“竹玉，他是你爹，他是你爹。” 这句话让林济和心里好受几分，冷笑道:“对，就算我是便宜爹，那也是你爹。” “济和，竹玉真的是你的孩子。”郑氏重复着这个事实。 “谁会信？新婚夜连滴血都没流，看我好欺负，怀着孩子找我接盘，外人都以为你单纯善良，只有我知道你心机重！”林济和艰难地站了起来。 “躺在床上装柔弱，还念着公公没有起身，怎么那么贱？家里就得你伺候他，刚生娃的身体也能伺候？” 林济和越说越难听。 郑氏抱着林竹玉哭了起来。 林济和看着心烦，走出了房门。 “娘，这个月我照顾爷爷吧。”林济和是不可能去照顾的，现在只有她能做了。 “不行。”郑氏断然拒绝，“竹玉，你现在长大了，这事不能做，以后别人会拿这事说你的闲话，你还小，不懂。” 林济和气闷的在院子里走了一圈。 林以振房间传来“呜呜呜”的声响，林济和颇为不耐地走到另一个房间门口，打开门吼道:“吵什么吵，那两个人忙着哭，没空理你，要尿就尿身上！” 林以振眼泪汪汪。 “一个个就知道哭哭哭。” “啊……啊阿……和。”林以振终于把一句话给说出来。 “你叫我？叫我干嘛，我这废物什么事都做不了吧。” 林以振艰难地抬起手指着他手边的梨子水。 “你要喝？”林济和奇怪地说，“你要喝就自己拿啊。” “给你喝的。”林以振露出一抹笑容。 林济和觉得很奇怪，又懒得和林以振多说，端着碗走到郑氏的房间。 “哭够了就别哭了，把孩子都吵得睡不着。”林济和把梨子水放在地上，“给你给你，老头子不喝，要给我喝， 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我才不喝他的东西，你们喝。” 林济和肚子有些不舒服，原本就是想回家去茅房的，一下子都给忘记了，这会儿感觉又来了，林济和忍着不适出了房门，一边走一边还嘀咕:“葫芦里不知道卖什么药，给我喝梨子水？不会知道我拉肚子，估计拿那玩意给我吧。” 郑氏止住了眼泪，重新躺回了床上，安抚着孩子。 林竹玉看暂时没事了，便也回了厨房。 孩子安安静静地躺在郑氏的怀中，喝完奶后睡着了，郑氏轻轻拍着孩子，嘴里哼着不知名的曲调。 林济和回来看到这一幕，脸色好看了几分:“你那有几个钱，都给我。” 郑氏瑟缩了一下，大概是刚才被打怕了，将床板下的五个铜板给了林济和。 “算你识相。”林济和作势要打，郑氏缩了缩，让林济和十分满意。 走过窗台，看见那一碗红糖水，林济和脸色一沉:“小贱蹄子给你买红糖了？” “不是，那是婶子送来的……给我补身体的。”郑氏懦懦弱弱的小声说。 “这么好的东西，你哪配吃。”林济和说罢就把红糖水端起来，正想喝，又想到了什么，端着走到床边，打算让他儿子试试这种平时没有的。 郑氏忙制止:“他还小，现在不能吃这些。” 林济和想想也对，这才作罢，直接一口将红糖水喝个精光，心满意足的出门了。 村里有几个不学好的二流子，经常聚在一起打赌，林济和是那儿的常客，不过他总是输，即便如此，他也要去，这是他为数不多的取乐方式。 只有那些人不会因为他腿残而笑话他，还经常说他大气。 林济和总觉得肚子有些不适，但想着刚才已经去了茅房，这会儿只觉得有点痛，但没有想上茅房的感觉，就打算忍一忍，等玩乐起来了，就不会觉得痛了。 房间里，郑氏叫林竹玉把装红糖水的碗洗干净，然后给徐氏送去。 夕阳西下，田里忙碌的人都要回家了。 村里的狗突然叫了起来。 有人发现林济和躺在林济远家的门口，人事不省，全身发黑。 林济远家的门被敲开，这才知道，林济 和在他家门前，七窍流血而亡！ 这可是不得了的事！ 因为这不像意外身亡，而是中了毒！ 族长林学珣很快就被请了过来。 这一天天的，出了这么多事，林学珣的气都不顺了，郎中也看过了，林济和死去多时，已经没得救了。 “族长，这和我没关系，我一直在家和阿来他们一起玩，林济和他中途说肚子不舒服，要回家一趟，然后我们就没有看见他过来了。”林济远忙着撇开关系。 他真的不知道，林济和竟然会死在他家门前！ “先把济和家的人叫过来吧。”林学珣突然想到郑氏今天刚生了孩子，“多去几个人，把以振叔抬过来，然后再叫上竹玉吧。郑氏那边，先不说。” 族里的人得了吩咐去。 林竹玉刚做好饭，正准备给郑氏端到房间，就看见一堆人进来。 “竹玉，你跟我们走。你们几个，去抬以振叔。”为首的年长的人吩咐着。 林竹玉疑惑地看向他们，还没有问出话来，房间里就传来惊呼声:“达叔，不好了，快来，以振叔出事了。” 林以达一怔，跟在林竹玉的身后跑到了林以振的房间里。 只见林以振背面朝上，他的脑袋下面积了一摊血，血迹都快干涸了。 在他的手边，留着一张字条，用血写成。 林以振在梨子汁中下了砒霜，给林济和吃了。他说他临走，要带走这个儿子，家中的一切都留给孙子。 “去叫族长过来吧。” 林以达摸着林以振凉透了的身体，他把砒霜喂给了林济和，就以头触地而亡，已经死了一段时间了。 接二连三发生事情，林学珣奔波得气都短了。 “你爷爷哪来的砒霜？” 林竹玉呆呆愣愣地说:“爷爷让我给他买回来的，说是他房间有老鼠咬他，他睡得不舒服……” 林以振自杀，林济和是他下毒毒死。 这事都有了说法，不需要再报官。 林竹玉太小，郑氏又刚生了娃，这后事只能由族里出面安置了。 “娘。”林竹玉蹲坐在郑氏的床边，“爹没有喝梨子汁。” 郑氏轻轻拍着睡熟的小婴儿，头也没有回，只道:“竹玉，我们家里已经有男丁了。” 第43章 香囊也有秘方 第二日，林以显考虑到徐氏要带李氏一同前去，他就不带老三，让林济为送他们去县城，他带着老大和老二上山。 三兄弟里面，林济为打猎厉害一些，他会动脑子，不冲动。 老大只能听吩咐，力气大，但不太会转弯。老二呢，又太能转弯了，总想着小聪明解决，想省事，把动物惊跑是常有的事，比老大还能惹事。 不过这次有林以显坐镇，应该会有点收获。 徐氏之前答应过林晓秋，等她脚伤好了，就带她去县城。 林晓禾也得去，那林晓云和林世智就索性一并带去。 家里虽然还缺钱，但手上宽裕，这几文钱拿得出来。 连徐氏都忍不住感慨:“没想到有朝一日，我还能大手一挥，都去县城。” 大家都笑了起来。 日子有奔头，哪怕再辛苦，也觉得甘之如饴。 徐氏先带着他们去了县城的学堂，林世礼几个人授衣假不回去，他们过来看看那几个孩子有没有短缺什么。 县里的学堂在城郊的山上，这里风景优美，静谧淡然，很适合学子们在这里潜心研究学问。 林晓云不适合往学堂去，徐氏让她带着林晓秋和林世智在山脚下等，还给他们在山脚下找了一处地方，留个他们几个藕合，万一林世智闹，还能哄哄他，给他吃。 林济为留下来看着驴车，顺便照看几个孩子。 徐氏把林晓禾带着一起去了，她们还带着香囊。 香囊要卖出去，学堂里的学子是消费对象，她们做的这些香囊，原本就是为了让林世礼他们读书的时候，能保持好的状态。 这香囊的意见是林晓禾想出来的，自然得带上她，有什么需要改进的地方，她也能了解到。 因为是授衣假，很多学生都放假回家，但和林世礼他们一样，在这里苦读的学生也不少。 徐氏看着路过的学子身上，都挂着香囊。 各式各样，不仅布料更好而且花样更精美。 这一对比下来，她们手里的香囊显得有几分寒碜。 徐氏觉得她们做的香囊要卖出去，不太容易。 林世礼等人得到消息，已经在 学堂外面候着，徐氏几个人不好在学堂里影响别人学习，林世礼几个人带她们去了后院，三个人住的房间。 别人都是两人一间房，不过房间够大，林世仁就在两个哥哥的房间里加了一张小床，这样还能省下一些住宿的费用。 “我们正好来县城，问问你们有什么缺的吗？下次托人带过来。”徐氏不想耽搁他们学习，没有嘘寒问暖，直奔主题。 “没有，我们什么都不缺。”林世礼给他们都端了茶水。 林世义把卖手抄本的钱交给徐氏:“我把我的那份扣下来了，剩下的给奶奶。” 徐氏原也打算给他们留点银钱防身，林世义已经拿了，她便将其他的银钱收好。 看几个孩子这挺好，不用再准备什么，徐氏就想带着李氏和林晓禾走。 刚一开门。 挤在门外的人就晃了下，前排的人差一点摔在了地上。 “你们做什么？”林世礼板着脸。 这是被一堆人听墙角吧？ “礼兄，别生气，我们只是想问问老夫人给你们做的香囊是怎么做的。”为首的学子行了个礼，还恭恭敬敬的回答。 徐氏还是第一次被人称呼老夫人，一下子紧张得说不出话。 李氏更是内向的人。 林晓禾只得站出来说:“我哥哥们那样的香囊，我们还做了一些。” 说完，林晓禾就将徐氏放在一旁的筐子上盖的的布掀开，里面放着几个做好的香囊，和一些空香囊以及晒好的药草。 “你们做的这些香囊可是打算出售？” “是。”林晓禾点头。 “可否卖给我一个？” “我也要一个。” “什么东西啊？都要买。” “林世礼他们用的那种香囊，特别能提神醒脑，我坐在他们旁边学习的时候，都觉的神清气明。我也要一个香囊。” 原本以为香囊卖不出去的徐氏，看到一个个都喊着要买，顿时傻眼。 林晓禾看了看筐子里为数不多的几个香囊，说:“我们的香囊有两种价。这种封口的里，里面装好的药草的，需要十文。还有这种空香囊，你们可以另装药材的，九文。” “这香囊的用料和绣工都很一般，叫价十文太过离谱。” 因为担心不好卖，李氏没有做很多，而且布料拿的是不值钱的碎棉布，徐氏和李氏都被林晓禾开出的价格吓一大跳。 李氏平时绣的帕子，也不过三文钱一块。 “我们家的香囊自然是不同的。”林晓禾并不强求，“你们都是哥哥们的同窗，我可以告诉你们香囊怎么做的，你们可以找人去做。” “这香囊最关键的地方，是里面装的药材，不同的药方有不同的作用，你们可以去医馆让大夫配方子去抓，需记住，不是那种需熬制的药方。然后将药材放在香囊里，随着气味的挥发，就有药效。” “制作香囊的布料，棉布为最佳，透气性好，药材起的效用明显。我们选用价格低廉的布料，也是因为放了药材后，这个香囊很难再作他用，就算换个药方，都得考虑药材的药性是否会有影响。” “普通的棉布就够用，无需选用上等的布匹，那种布做出的香囊，还是和玉佩更搭。” “我哥哥们的香囊用的清心安神的药方，你们去药店问，就能得到这个方子。” 林晓禾的话说得清楚明白，没有一丝遮掩。 徐氏和李氏的脸色都不太好看，这些全告诉别人了，还有谁会来买他们的香囊。 香囊里面的药材加上碎布，两文钱就够做了。 何必花十文钱来买他们的香囊？ 在场的学子们同样有所疑惑:“这样看来，我们请人做香囊要实惠很多，你们的香囊为何卖如此高价？” “每家店都有独特的秘方，我家的香囊自是如此，秘方是不能外传的，所以不能告知各位。不过，各位按照我所说的去制作香囊，也会有一定效用。” “只是，我家的香囊效用更为明显，也更持久，所以我家的香囊需十文钱。” 林晓禾的笃定，让徐氏和李氏都不敢说话了。 有什么秘方？ 怎么她们不知道？ “你家空香囊就卖得九文钱，难不成你家香囊的秘方在绣工上？” 学子们都是聪慧之人，一眼就看到问题的中心。 第46章 悦丰酒楼冯掌柜 林晓禾原本就不打算让人试吃兔肉，其他两样都分了小份出来，兔肉没有。 “怎么不让试吃呢？不试吃我哪知道好不好吃。”胖大婶瞪圆了眼睛，十分不满。 “因为贵呀。”林晓禾说的十分坦荡，“这是从整只兔子上选用的兔腿位置最肥美的肉，一只六斤重的兔子，只得这么一丁点，还不到两斤。” 在市场上，鸡鸭鱼肉算是便宜的，每到家里请客或者过节，都会选这几样为主，其次就是猪肉，这也是普通民众日常都会买的，像兔肉、鹅肉这些不常见的，要贵一些，更贵的要算牛羊肉。 尤其是羊肉，能卖到900文一斤。 一整只羊，得花上14两银子，肥壮的羊花得更多。 这还仅仅是肉的价格，若是加上精心烹饪，只选用小羊排，那更得卖到天价，这是普通民众享用不起的，只会出现的贵族皇族的桌上。 因此，林晓禾一说，只选用了兔腿上的肉，周围的人都了然。 价格贵上许多，确实有道理。 “这么点兔肉，胖婶几口就能吃完。” 周围的人呢哄堂大笑。 “去去去，这闺女不会做生意，我用得着吃整盘吗？撕一小条尝尝味不就行了？”胖婶闻着这香味，勾得她馋，好说歹说就想尝那么一点。 林晓禾摇头:“大婶，这兔肉每一片都切得完好，若是撕一小条，那这片肉都得拿出来。一片肉也得十几文呢，小摊位实在亏不起。” “一片肉就得十几文，那这些兔肉，得卖多少！” “自然得一两银子。” “嗬！”人群里传来倒抽气的声音，“小小年纪，口气不小，一只兔子，都卖不了一两银子。” 徐氏和林济为听着都低了头，他们心惊，哪敢像林晓禾这般说价，只能尽量不给她拖后腿。 咱家的孩子，说啥就是啥。 兔肉在市场上本就不多见，可这也不是非得要买的东西，日常见到，一只兔子顶多卖到一两银子，还得是特别肥的。平常的大多 是六七百文。 这价，着实有点贵了，超出预料。 胖婶是这街上胭脂坊的掌柜，虽然体态丰腴，但皮肤吹弹可破，胭脂擦在她的脸上，特别好看。 这胭脂坊能立起来，胖婶就是活字招牌。 一两银子，对胖婶而言，并非没有，但钱不是大风刮来的，她也不会任由人宰。 “能否买一片？”胖婶闻着这味确实香，凉拌兔肉她从未吃过，悦丰酒楼都没有这道菜。 奇货可居。 若是真的味道一绝，这价倒也不算离谱。 林晓禾犹豫了下。 人群中走进来一个人，约莫四五十岁，身材高大壮实，浓眉大眼方块脸，穿着暗色绸缎长袍，腰间挂着玉坠香囊，一看就是富人。 “小小摊贩，都做得如此讲究，可不是平常人会买的。” “是悦丰酒楼的冯掌柜。” 周围的人窃窃私语。 有人大胆地道:“冯掌柜，你瞧瞧这家小摊贩做的小食，可值一两银子呀。” “这两样都可试吃？”冯掌柜指着两样素食，脸上带着和蔼可人的笑容，但笑不及眼底，想来是常挂在脸上的。 毕竟是大酒楼的掌柜，在客人面前需和蔼些。 林晓禾点点头，用了新的竹签给冯掌柜弄了一块凉拌莲藕，又从另一小份的凉拌萝卜里弄了一块萝卜条。 冯掌柜先吃了莲藕，而后过了一会儿，等嘴中味道散了再试吃萝卜条。 酸甜的口感在唇齿中炸开。 这萝卜…… 味道十分惊艳！ “你这萝卜是如何做的？”冯掌柜脱口而出，立刻就懊恼了，这一句话，把他急切的心理给露出来了。 冯掌柜旁边站着他的得力助手——贴身小厮，他很懂得冯掌柜的心理，很多时候不需冯掌柜说一个词，小厮就知道如何做。 “几位，我家掌柜想请你们到悦丰酒楼一叙。” 连悦丰酒楼的冯掌柜都赞不绝口的小食，周围的人瞬间有些心动。 胖婶急了:“总得有个先来后到，我可是先说要买的。” 一两银子买这么 一丁点兔肉，委实让胖婶有些心痛，可又想尝尝这味到底如何，一时间有些踌躇。 “大婶，我三十文卖两片给你可好。”林晓禾挺替胖婶着想的意思。 胖婶定了定心神，点了头。 三十文就当尝个鲜吧。 徐氏和林济为发现了林晓禾还准备了油纸，从筐子里抽出来的…… 她这是偷偷往里面塞了多少东西。 胖婶没舍得吃，留着拿回家让家里人一起试。 刘氏一看，心里又一动，可还未决定买不买，小摊贩就把东西收起来了，只得作罢。 说不定也没什么好吃的。 三个人赶着驴车到了悦丰酒楼的门口，店小二把他们的驴车牵到了马厩，冯掌柜带他们去了后院的一个厢房，那是冯掌柜接待商业往来的地方。 冯掌柜的贴身小厮端来了茶水就退下了。 “请问阁下贵姓？”冯掌柜看了看三人，对着林济为说道。 “我叫林济为，这是我娘徐氏和我的闺女。”林济为第一次受到这样的礼遇，一时之间还没有恢复说过，话说的有些紧张。 冯掌柜微微一笑:“我虚长你几岁，就叫你老弟吧。请问，除了这三道小食，林老弟可还会其他小食？” 一听这话，林济为和徐氏都转头看向林晓禾。 冯掌柜的脸上闪过片刻的错愕。 这三个人中，为主的竟然是那个十来岁的小姑娘？ 冯掌柜很快神色恢复如常，但心中颇为惊讶，让他看走眼的次数，屈指可数。 “自然是会的，万物皆可凉拌。”林晓禾神色淡淡。 “嗬，口气倒不小。”冯掌柜不得不正视林晓禾，“万物皆可凉拌……所以，关键之处在这凉拌的料上。” “冯掌柜睿智。”林晓禾不否认，因为这事也掩藏不了多久。 “哈哈哈，你这小女娃倒和老夫投缘。”冯掌柜笑出了声，“这次你们做的凉拌小食，悦丰酒楼全收，只需算个价就行。” 徐氏和林济为脸上遮掩不住的喜悦。 “冯掌柜把话一次性说完吧。” 第49章 林以显伤重病危 林济为来不及去看里面是什么情形，赶紧把驴车上的东西拿下来。 孩子们也赶紧下车。 林晓云伸手抱下了林世智，李氏扶着跌坐在驴车上的徐氏下来。 “老三，拿着这些银钱，把秦大夫叫来，有什么要用的药先带上。”徐氏的一只手抓着李氏，还在抖，另一只手将怀里的银钱都拿出来。 这一次他们得了快三两银子。 买些药的银钱应该够了，秦大夫的出诊费，等来家了再给他。 林济为立刻回头。 “老三媳妇，扶我进去。”徐氏强撑着几分理智，这紧要关头不能慌乱，可脚上却觉得发软，使不上力，得李氏扶着。 院子里站着一堆人，林家老二林济利特别显眼，他的衣衫上，全是血迹，看得人心惊胆战。 此刻，他正急匆匆地端着水进房间。 徐氏没有出声叫他，让李氏扶着她一步步走上房间。 周围很多人在和她说话，可徐氏听不进去，她要马上看到林以显！ 后面的几个孩子…… 李氏担忧地往后看。 只见林晓禾已经把林世智抱在怀里，林世智趴在她的肩膀上，林晓禾小幅度的摇着，看上去林世智快睡着了。 林晓云和林晓秋把放在外面的东西拎进来，两个人小脸煞白。 “大姐，我把小智放你们房间，你们照看下。” 林晓云和林晓秋已经失了方寸，林晓禾说什么她们都点头。 院子里的人说的太可怕了，爷爷的肚子被顶了一个大洞，肠子都出来了，血流了一身。 林晓禾给她们关上门，转身去了林以显的房间。 郎中林济文已经来了，正和徐氏在外头说话，林以显躺在里面的房间，林济福和林济利正照顾着，两个媳妇打下手。 “徐婶子，以显叔伤得很重，我能做的有限，血暂时止住了，千万不能动他，要抓紧时间把大夫请来。” 徐氏的声音紧绷，“老三去叫秦大夫了，济文侄，辛苦你了，你再在这等等，秦大夫来了你再走，诊金我会算给你。” “唉，其实我在这也做不了什么了，既然不放心，我就先待在这 吧。”林济文想了想，“家中有人参吗？有的话，最好煮一碗人参水，给以显叔吊着气，等秦大夫过来。” 徐氏心里猛地往下沉，她的手还紧紧抓着李氏，现在不仅手抖，连声音都抖了:“坚持不到秦大夫来？” 林济文抿了抿嘴，这种事他说不准，只道:“最好用人参吊着，百年以上人参更好。” 可家里哪有人参呢？ 整个林家村都不一定有人有啊。 要是有人有，也早就拿去卖钱了。 徐氏茫然了。 “娘，振作点，爹一定不会有事的。”李氏察觉到徐氏的不对劲，赶紧唤醒她。 徐氏清醒过来，点点头:“我去里面看看他，你……” 徐氏想说让李氏去找找人参，可又说不出口，连她都不知道能去哪找人参。 一棵人参不知道需要多少银两，家里的银钱够买吗？ 现在去县城买人参，恐怕还得在秦大夫来了之后才能到，有用吗？ “娘，我叫他们一起去找，到处问问，万一有呢。”李氏猜出婆婆想说什么，当即就宽慰她。 徐氏点头，眼泪“啪啪”往下掉，她抹了一把脸，颤着音:“去吧，尽人事，听天命。” 林晓禾跟在徐氏身边，一起进了里面。 这个朝代，男女大防之重，即便受伤的是爷爷，现在衣不蔽体，作为孙女也是不能去房间里的。 郑氏也是因为这个原因，不让林竹玉照顾林以振。 林晓禾悄咪咪趁着别人不注意跟着一道进去。 林以显躺在床上，血水浸透的衣服撕碎了丢在角落，他身上盖着薄薄的被子，脸上露出一股灰败之色，昏迷不醒。 “娘。”林济福看见徐氏进来，忙把位置让给她。 林晓禾看到林以显的胸口起伏着，周围的人不喂药也不喂水，让她很难出手。 “这是怎么回事？”徐氏的身体紧绷，伸出的手都不敢去碰林以显，只是在他鼻尖探了探气息，这才放下发抖的手。 “是我的错。”林济利一下子就跪在了徐氏的面前，“我自作主张，追兔子跑远了，惊扰了野猪。爹为了救我，把野猪挡下 ，我去叫大哥来帮忙，我们去了后就看见爹已经受伤躺在地上。” 林济福沉默了一下，不好责怪林济利，补充了一句，“是竹玉那孩子，把野猪引走了，二弟把爹背下了山。” “济文说，需要人参吊着你爹的气数，都给我出去找，别杵在这里。”徐氏看都不看林济利一眼，把房间里的人都给赶出去。 李氏一转身就看到躲在后面的林晓禾，一把拽过她就往外走，压低声音:“这不是小孩子可以来的。” 林晓禾还没来得及动手，就被李氏拽出去了。 要什么不行，非得要不好找的人参。 林晓禾找不到合适的机会。 林以显的情况很糟，但在林晓禾眼里不算什么，毕竟她能把死人都给救活。 现在最主要的是找一个不太引人注意的方式。 如果真到了最后，那只能让家里人想办法瞒着，她把人救活。 这一段时间相处下来，林晓禾对这家人还是有信心的，他们不会把她当精怪交出去。 谨慎起见，林晓禾得再等等机会。 “我去舅舅家问问。”林济利红着眼，“青风他们经常在外头跑，说不定有。” 林济利嘴上这么说，心里却一点信心都没有。 要有人参，上回也不用借他们家的钱了。 可让他在这里想不出一点办法，他觉得整个人都要炸裂了。 “二嫂，你陪二哥去吧。”李氏看出来林济利现在的状态也有点糟糕。 陈氏也点了头:“去吧，先让他去换件衣服。” 林济利还穿着满身是血的衣，湿湿的黏在身上他也没顾得上换，也没心思换。 吴氏把他拖进房间。 “山上有人参。” 站在院子里的林竹玉走到林晓禾的身边，对她说，“我在药房听见有人说过，在山上采到过人参。” 林晓禾眼睛一亮。 如果山上有，那她就一定找得到。 “走，带我去。” “你不准去。”李氏挡住了林晓禾，心里担忧不已，她知道公公命在旦夕，人参得去找，可她不能看着女儿涉险，“山上有野猪，你一个女孩子，跑都跑不过，怎么去？” 第50章 百年人参，工具物 “我去吧。”林济福赶紧站出来，老二和老三都要去别的地方，林家就他站在这里，可以去。 林竹玉没有说什么，只是点点头。 其实李氏知道，这并不妥当，即便林济福会去，也得有另一个人一起。 林竹玉待字闺中，而且年纪已经到议亲的阶段，是不能单独和男的外出，尤其是山上这种没有人的地方。 “娘，让我去吧，我会小心的。”林晓禾拉着李氏的手，让她弯腰，在她耳边说，“娘，我能找到灵芝，说不定就能找到人参，我保证，我会好好的回来，绝对不逞能。” 李氏闭上眼，重重地吐出一口气，点了点头。 林晓禾赶紧叫住林竹玉和林济福:“等一等，大伯，我也去。” 只要他们尽快把人参找回来，就不用冒着被人发现的风险。 林晓禾认为值得去试试。 万一没及时赶回来，她也能把林以显救回来，在这里，不会火葬，也不会捐献，身体会保存完好好几天，完全足够她救回林以显。 当然，时间拖得越久，越难隐瞒。 “走吧。”林晓禾跟上林济福他们。 三个人一道往山上走。 林竹玉说:“在药店看到卖人参的人是下田村的，和咱们村隔着这座山，我觉得应该在北边这座山上。” 实际上，林竹玉以前去找过，但她没有找到。 现在也只是碰碰运气。 山上的温度要比山下低很多，三个人都穿着单薄，好在一直在赶路，倒也没有察觉到冷。 “我们在山上不能久待，现在天黑得早，必须算好在天黑之前到山脚。”林竹玉提醒着两人。 山北水南为之阴。 这座山尤其冷。 “我想，我们往下田村那边走，应该能找到。”林竹玉提议。 林济福为人严肃，不苟言笑，只有他一个大人，他也没有说话，但会时不时注意林晓禾和林竹玉的情况。 林晓禾停了下来:“先等等。” “好。”林竹玉以为林晓禾想休息。 林晓禾闭上了眼睛，她沉浸在感知中，去查探周围的气息，她能感知的区域有限，没有发现人参的痕迹，这一块都没有。 人 参果然不是好找的东西。 不是它会跑，而是它太少。 “我们走那边吧。”林竹玉指着北面。 “那不是去下田村的方向，那边下不去的，是悬崖，而且听说有熊出没，我都很少去那边。”林竹玉皱眉，心里觉得人参可能会在那地方，可还是太危险了。 林济福沉声说:“现在小雪了，熊不会出来。” “对，熊在冬眠。”林晓禾解释了一下，“人参喜阴冷的地方，那边的可能性更大。” “那就去。”林济福做了决定，“如果真的有熊，你们俩都爬树上去，我会把熊引走。” “不会的，现在没有熊，我们不会去洞里找东西，不会闯进熊洞的，不吵醒熊它们就不会出来。” 为了挨过寒冷的冬天，熊一般都懒得动，除非是它们食物不足。 可这座山，没有看见过有人来这里打猎，熊肯定能吃饱的。 林竹玉不再反对，她从篓子里拿出了她自己做的弓箭，这玩意虽然粗糙，但能吓退一些有攻击力的动物。 之前从林以显的身边引走野猪，也是靠着她自制的弓箭。 走出刚才的感知范围，林晓禾再度要求休息。 闭上了眼睛，仔细地感知四周。 人参的气息。 “走这边。”林晓禾继续往北边指。 林竹玉犹豫再三:“晓禾，我们不能再这样停停走走，不然走到半路就得退回去。” “好，不停了，我们走快点。”林晓禾已经感知到了人参的气息。 丛林里有一些小动物跑过，兔子、竹鼠…… 这在以前，林济福都会把它们抓住，但现在不行，乱追这些小动物，万一它们闯进熊洞里，后果不堪设想。 林晓禾像知道路一样，朝着一个方向走。 林竹玉心中有不确定感:“晓禾，你知道人参在哪吗？还是在乱走啊？” “晓禾读过书的，懂很多。”林济福突然出声说道。 “嗯，在书上看过人参的生长习性，这边的环境更适合它，我想可能这边有。”有了林济福的提示，林晓禾马上就想好了理由。 林竹玉不再多问了。 读书人在他们眼里都是懂很多事的，和她 的爷爷一样。 越靠近人参，林晓禾感知得越清晰。 “在这里。” 一片杂木林中，树上的叶子，地上的草还是绿色。 人参就藏在这一片草地里。 叶子和旁边的草不一样，但因为都是绿色，也让人辨认了许久。 “真的是人参！”林竹玉当初也想过挖人参卖，特意仔细观察了，牢牢记住人参长什么样，甚至还问了药店的大夫，怎么样摘人参。 可惜，都没有机会用上。 在人参的附近，长了几棵大树。 林晓禾走到旁边看了看，确定这些树都没有藏动物，才决定开始挖人参。 挖人参是个细致活。 林晓禾学这个专业的时候，曾经去人工养殖人参的基地尝试过。 人工养殖的为了采摘方便，会做一些准备工作，远没有挖这种野人参艰难。 野人参的每一根根须都得仔细地从土里清理出来。 “我向人请教过怎么挖人参。”林竹玉看着林晓禾，从背篓里拿出了工具，“我平时都带着。” 作为一个多年没放弃挖人参的人，自然会把这套工具每天带着。 万一哪天就找到了呢？ 只是没有料到，她好几年都没有找到人参，林晓禾短短一个时辰就找到了…… 果然是要多读书啊。 “那你来挖吧。”林晓禾把机会让给了林竹玉。 “真让我挖？我只是问过，从没有挖过。”嘴上这么说，手上却蠢蠢欲试，得不到人参，能挖一次也好啊。 “挖吧，放心大胆的挖，这人参是用来吃的，不是拿去卖的，挖的不完整也没关系，一样有用，动作快一点，抓紧回去就行。”林晓禾确实不关心这人参会被挖成什么样，毕竟只是一个工具物而已。 “这人参，复叶好多……不会是百年人参吧？”林竹玉都不敢下手了。 林济福让出一点位置:“挖吧，能吃就行。” 林竹玉小心翼翼地蹲在人参的前面，仔仔细细观察着，虽然林晓禾和林济福都说她可以随便挖，但她还是想挑战一下，尽量做到又快又好。 看看能不能挖出完整的人参。 毕竟她可能没有第二次挖人参的机会了。 第53章 百年人参成精 徐家的人早就先回去了，在路上走的人都还没有到，就被回头的人叫回去。 他们可不能带着这么多人到林家去吃饭。 秦大夫掀开被子，就发现林以显身上根本没有什么伤口。 这家人不会是为了让他赶紧过来，故意把伤口说得那么严重吧？ 总不至于，他都还没来呢，伤口就愈合了？ 秦大夫沉默半晌，给林以显把了脉，一切正常，而且状态极好，根本不像有伤的样子。 当时他细问了几句，林济为都没有说出个子丑寅卯，说是听邻居说的，伤患肚子被野猪顶了，肠子都出来了。 这不是瞎白话嘛。 害他这把老骨头颠了一路，都不敢叫慢一点，生怕就差一点，伤患就挂了。 “他没有病，好着呢。”秦大夫都懒得开方子，这身体，还吃什么药，“谁给看的病呢？这不好好的嘛。” 不只是林济文，连徐氏这群人都呆住了。 没伤口？ 怎么可能啊？ 他们眼睁睁地看着流了一地的血啊！ 徐氏颤巍巍地说:“秦大夫，你看是不是那百年人参的原因啊，他之前确实有伤，还流了不少血，要不要吃得补血的？” “他好得很，不用补，补多了对身体也不好。”秦大夫把被子扯出来一点，指着林济为的腹部，“哪有伤？连个疤都没有看到。人参确实有愈合疤痕的功效，但那得外敷，而且也只是用在小伤口上。” “百年人参也是人参，不是人参精。” “下次别这么夸张了，把我这老头子都紧张得够呛。” 林以显听话地躺在床上:“那秦大夫，我能起来了吧。” “起来啊，你又没事。” 林以显听到这话看向徐氏。 “那快起来。”徐氏脸上一臊，丢下一句话就走出去了。 天色已经晚了，没法再把秦大夫送回去，得收拾一个房间出来让秦大夫住。 林世礼他们的房间空着，正好收拾出来让秦大夫将就一晚。 林济文不敢置信，抓着林以显刚穿好的衣服，扒开来看。 真的没有伤口！ 那他刚才止血的地方，缠纱布 的地方，都是假的吗？ 再怎么样，也不可能愈合得这么神速啊。 那百年人参成精了吧？ 陈氏这群人都在外头等着，隐隐约约听到秦大夫的话。 林晓禾摸了摸鼻子。 没办法，林以显是起死回生，不是治疗伤病，这才恢复得快一些。 治疗还需要恢复的阶段，这起死回生只需要一瞬间。 至于那没来得及喝的参汤，分给了家里几个大人一人一小口，除了林以显。 几个孩子不能喝，怕受不住。 没有人怀疑到林晓禾的身上，人参是林济文说要的，人参片也是他切的，半点虚假都没有，谁能想到林晓禾有灵丹妙药。 在他们眼里，就是林以显只吃了一块人参片，就完好如初了！ 第二日，这个消息就传遍了整个林家村。 人参成精的事成了板上钉钉的事。 没成精怎么可能有那等疗效。 传着传着，就成了林济福去挖人参，结果竟然是人参精，那人参精还跑，林济福费了好大的劲才把它逮着。 当传闻又传回林晓禾的耳朵里。 她只有一句话:……（无言以对） 脑补是过头的，想象是有翅膀的，传闻更是越传越离谱的。 以至于，林家村的人，都想上山找人参了。 林济福解释的话，都被人自动忽略，认为是他们不想让村里人去找人参，就和他们不想让村里人去找菌子一样。 最后，林济福都懒得解释了，随便村里人怎么吹吧。 林竹玉和村里的人原本就不怎么交好，也没话说。 林晓禾巴不得这群人扯得天花乱坠呢，不承认也不否认。 终有一天，人参成精的事传出了林家村，传遍了天下，记载在史书里。当然，这是后话了。 两日后。 林以显和徐氏的两个女儿来了。 她们得到的消息晚，虽然已经知道林以显好了，可亲爹从鬼门关回来，于情于理都得回来看看他。 林晓禾的这两个姑姑，大姑林秀兰就嫁到了邻村徐家，和舅舅们在一个村，她高龄有孕，林以显的事，都打算先瞒着她，等事情定了再告诉她。 所以，上回她没跟着舅舅们一道来。 而小姑林秀丽嫁到另一个村，陈家，离娘家远，才从别人口中得到消息。 “有身孕了怎么也没有让人来说一声？还自己跑过来，徐海不得说你。”徐氏忙给林秀兰准备食物垫垫肚子。 “才一个多月，本想胎坐稳了，再和你们说。”林秀兰性子温和，和徐氏一点都不像。 正因为如此，徐氏才想着在徐家村给她找一个。 那边有七个舅舅在，没人敢欺负她。 林秀兰去徐家就生了两个儿子，大儿子徐又成，年十八，在外面做学徒，学陶艺。二儿子徐又田，十五岁，一心想去少林寺当俗家弟子，学武术，被徐海压制着在家种田，继承家业。 徐海倒不是不想徐又田学武，而是怕他脑袋一热，就遁入空门。 这回林秀兰肚子里又有了孩子，徐海希望生个女孩，又想生个男孩。 没有女儿，就想要个女儿。 儿子不听话，就想养个听话的，能种田的。 林晓禾听着他们絮絮叨叨，心里一乐，这应该是:大号养废了，就养个小号。 林秀丽的日子就鸡飞狗跳了，她性格更像徐氏一点，泼辣。 所以徐氏不怕她会受欺负，但这些年，林秀丽连生三个女儿，跟婆婆的关系剑拔弩张，直到六年前生了个男孩，家里才消停些。 男孩叫陈隶书，现在正和林世智一起看兔子。 林秀兰比林秀丽大五岁，但她过得舒心，两人外表看起来，年岁都差不多了。 以前家里日子穷，徐氏不让她们从婆家拿东西过来，这边也没有什么东西能拿回去，索性少来往。 林秀丽这些年一直在生娃，只回来过两次。 家里的消息也很少传到她那边，但是她那边如果闹得太厉害，哥哥们就会过去给她撑腰。 在林秀丽心里，一直认为家里关心着她的。 这次的消息她是巧合间知道的，也是因为传的人多，才传到林秀丽耳朵里，然后去找林秀兰一起过来。 两个姑姑，林晓禾都不熟，林秀兰来过几次这边，林晓禾没记住她。 第54章 两个姑姑来了 “娘，外头说的人参精是怎么回事？”林秀丽和林秀兰都有耳闻，到处都说林家村出现了人参精，也听人说林以显是吃了人参精，重伤立马痊愈。 说得有鼻子有脸的，好像都是亲眼所见。 林家的人面露无奈。 “我们也不知道那人参有没有成精，看不出什么异常，就是一个人参啊。” 徐氏都不想搭理这种话，陈氏替婆婆向小姑子们解释。 “不知道外面怎么会越传越离谱，还传到陈家村那边去了。”吴氏也颇为无奈，“不过爹确实是吃了人参好的。” 林秀丽惊讶地道:“外头不是说，大哥去挖人参的时候，那人参还跑了吗？他追了好久才追上。” 林济福:…… “我没有。” 林秀丽和林秀兰知道，林济福从来不说谎，说没有就是没有。 如果是不能说的事，他也不会拿谎话掩盖，而是严肃着脸，不回应。 “这外头怎么能传成这个样子。”林秀兰觉得好笑，“爹现在看着是挺好的。” 林家的人也不好解释。 林以显痊愈的速度确实太快了，他们都无法说出个所以然来，只能任由外面这么传着。 “我婆婆还说想让大哥带陈定山去找人参。”林秀丽说着自己先笑起来，“我看她是想银钱想疯了。” 虽然这些年，林秀丽和婆婆的关系缓和了些，但婆婆以前做过的事，说过的话，她还记在心里，对她的那个婆婆，实在生不出好感。 因为一连生了三个女儿，婆婆对她没少冷嘲热讽。 陈定山又是个软耳朵，婆婆跟他念的时候，就觉得婆婆说的有理。林秀丽跟他讲道理的时候，又觉得林秀丽有理。 家里乱成一笔糊涂账。 林秀丽泼辣彪悍，身后还有三个兄弟撑腰，陈家的人还不至于敢动手。 当初徐氏和林秀丽就是看中陈定山听话，现在又头疼陈定山的听话。 “你们要能分家，可能还过得舒服点。”徐氏叹道。 林秀丽撇撇嘴:“老大家怎么可能愿意？他家生了四个儿子，巴不得让我们这房尽心尽力的培养他们的儿子，家 里这么多张嘴，我可拿不出钱来供那么多孩子念书。” “他们不喜欢我的女儿，我喜欢，我有银钱也要留着给她们准备嫁妆。” “你们这一家过得各有心思，早就不该一起过了，徒生怨气。”徐氏叮嘱道，“可你千万别跟他们闹得太僵，等杏红她们长大，四个堂哥能护着她们也是好事。” 林秀丽没想这么远，心里即便知道，也忍不住嘀咕:这也得他们愿意护住啊，不压榨她的女儿们都算好的。 家务事就是一头乱麻。 清官都难判呢。 “你们还不知道晓禾已经好了吧。”徐氏招招手，把林晓禾叫了过去，“叫大姑和小姑。” 林晓禾从善如流地叫了:“大姑，小姑。” “这就是幺弟的女儿？那个……”似乎觉得要说的话不太妥当，林秀兰后面的话没有再继续说下去。 林秀丽出嫁的时候，林晓禾都没有出生，出嫁头一年，她还回来过两次，后面一直没有回，林晓禾的事也没有人跟她说，林秀丽并不知道。 “幺弟的闺女？这模样长得出众，倒和幺弟妹有几分像，长得好。”林秀丽顿觉眼前一亮，这外甥女五官还没有长开，脸颊有婴儿肥，初看并不是很惊艳。 但一细看，就发现她的五官长得非常精致，等再大一些，五官张开，稍微打扮一下，肯定明艳动人。 只是别像李氏这么胆小内向就行。 林秀兰和林秀丽主要就是为了来看林以显的，现在他没事，两个人家里还有一堆事，尤其是林秀丽，还担心几个女儿，两个人不打算留宿，赶着回家。 徐氏忙拿出脆哨，给两人都装了一些。 “这是晓禾做的，味道很不错，用肥肉做的，拿回去。” 林秀丽和林秀兰都推辞:“娘，这怎么行，家里人谁都要添点荤，补身体，我们也没拿东西过来。” “给你们就收着，嫁到外面去，就不是家里的人了？滚滚滚，拿走快走，看着就生气。”徐氏挥着手，把她们赶走。 两姐妹知道亲娘的性子，只得收下，一步三回头地跟徐氏告别。 徐 氏站在门边，看着两人不见的身影，抬起袖子擦了擦眼，这才转身回去。 这一走，又不知道得多少年再回来了。 秦大夫走的时候看了一下那株百年人参，已经被切开了，不好储存。 他给林家的人提了建议，把那株人参切片，晒干后可以保存很长的一段时间。 那些人参须，林竹玉下山后就拿给了林晓禾。 正好可以一并晒干。 林雪梅和林雪华两个人被拘在房子里将近二十天。 这段时间，不让她们俩出门，但家里的事还是得做。 两家人憋着气，暗地里互相比拼，两妯娌更是一个不服一个。 看见对方让女儿学做菜，就把自己女儿也拎出来学。 看见那家教女儿照顾人，这家也不甘示弱。 林雪华和林雪梅两个人在家都没闲着，女红、泡茶都学了一点。 只不过，就是自家娘教的，学得也很普通。 这几日变了天，林雪华不知道是不是累着了，一下就病了。 卫氏常在村里说，就林雪华那身板，还想去宫里，别到时候还成了累赘，表外甥女还得叫人照顾她。 刘氏恨得牙痒。 吴氏听到这些话，总往家里传。 这两家人，算是彻底闹翻了。 不过，卫氏和刘氏都想女儿跟着林宝妆入宫，又只能选一个，迟早得对上，菌子的事，不过是个导火线罢了。 “娘，这入宫有什么好的，还得签卖身契。”吴氏就想不通，反正她是不想林晓秋去受这个气的。 “那边答应，等她们到了年龄，就给她们找好人家，卖身契到时候自然也还给她们了。”徐氏翻了翻笸箩上的人参片，这些必须得把水分完全晒干才不会坏，“而且那边还会给不少银两，这多好的事。” 吴氏撇撇嘴，她不稀罕。 “林宝妆的娘和卫氏同族，说起来，林雪梅比林雪华多一层亲戚关系，卫氏早就觉得这名额就是林雪梅的。”陈氏给鸡扬了把谷子。 正谈起这两家人。 刘氏就带着病恹恹的林雪华出现在门口，她笑容满面，好像两家从未发生过嫌隙:“婶子，你们忙着呢。” 第55章 生病就去看大夫 这还是林晓禾第一次看见林雪华，只见她三步一喘五步一咳的样子，病若西施。 林雪华长相秀美，嘴巴和林雪梅有些相像，但眉眼间少了林雪梅的一点娇媚之态，多了一点无辜纯良，现在又染上几分病态美。 楚楚可人。 刘氏育有四个女儿，其中林雪华长相最好，她也最喜欢这个女儿。 眉间愁绪不展，泪水滴落，就能让人无端生出心疼之感。 林雪华上面有两个姐姐，大姐林雪菊，算起来今年十八岁，已经远嫁他乡。二姐林雪香，今年十六，正在相看人家。 刘氏向来要的彩礼多，不是一时之间就能找到人的。 林雪华出生后，刘氏为了要个男孩，多方调理，就没急着要下一个，前两个女儿都是丢给婆婆养，只有林雪华她一手带大，感情深厚。 只是调理多年后，刘氏依旧生下的是女儿，取名林雪笛，今年四岁。 因为这事，闹得分了家。 除了生孩子这事，公公婆婆对刘氏都很满意，刘氏也是个忍得下的，尽心尽力侍奉公婆，即便闹得厉害分了家，婆婆病重之时，刘氏也尽心照顾她。 尽心尽力为公婆养老送终，刘氏做得十分高调，博了名声，即便没有儿子，她觉得她在林家村也挺得起腰杆。 刘氏手上挎着篮子，上前几步走到徐氏的面前，从里面拿出一块用草绳串起的五花肉:“婶子，上回的事，我心里真是过意不去。我那时候被林雪梅蒙骗，雪华又昏迷不醒，心里太过着急，才不辨真伪就来质问。” “这斤肉就当我赔礼道歉，咱们同村同族，抬头不见低头见的，还请婶子不要见怪。” 徐氏并没有接下这肉的打算。 事情都过了这么久了，现在才拿着肉来道歉，这也太说不过去了。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林雪华上前一步，掩嘴咳嗽两声，柔声道:“奶奶，都怪雪华不好，没有及时跟爹娘说清楚，让娘误会了晓禾，还到奶奶家来闹。” “你那时候昏迷着，怎么能怪你呢？” 刘氏心疼地搂过林雪华，“都是你那撒谎成性的堂妹胡说八道惹出来的事。” 林雪华又忍不住咳嗽了两声。 “林雪梅那丫头，又蠢又喜欢自作聪明，怂恿村里的孩子去摘菌子，什么都不懂，还敢去。害得我家雪华中毒，现在她这身子都差了，入了冬就总生病，我是没有办法才把她关在家里，不让她外出。” 徐氏唉声叹气，“婶子，我不是不想雪华早点过来跟你们道歉，这实在是来不了，万一过了病气，我更对不住婶子家了。” “那她现在不还病着吗？”陈氏反驳了一句。 林雪华刚咳出半声，这不上不下的，她愣是把咳嗽憋了回去。 “今时不同往日，你们家里现在有了人参精，哪里还怕病气。”刘氏很努力地挂着笑容，“实不相瞒，我这次带雪华过来，也是想买小一段人参给雪华补补身子。” 一小段？ 还真能说出口。 “雪华现在病得难受，我这当娘的，怎么忍心看着。也请婶子怜惜怜惜她这个晚辈，之前的事，不要跟她一般见识。雪华聪明能干，肯定比林雪梅更有望入宫，以后她一定不会忘记婶子的恩情，对几个姐妹多加照顾。” 刘氏对林雪华很有信心。 宫里面人情世故复杂，林雪梅那蠢丫头怎么应付得来，就算她那多一层亲戚关系，也得选能用的人啊。 徐氏自顾自地晒着人参片，眼睛都不抬一下:“我家人参还有用。” 刘氏着急了:“婶子，那就一片，我出钱买，不是白要你家的，你说个价就行。这人参片总不能全留着吧，总归要卖出去一些，卖给我也一样。” “那可不一样。”徐氏轻哼了声，“你们家有人病了就该去看大夫，大夫开了啥药就吃啥药，哪能乱吃东西。万一吃出点毛病，不又成我们的错了？” 刘氏尴尬笑了笑:“婶子，上次的事确实是我们的错，不会再出现这种事。” “我们可不敢冒这个险。刘氏啊，这人参虽好，可也不是包治百病，乱吃也是 会伤身的。”徐氏连连叹息，“你呀，早该带着你女儿去县城看大夫，要是大夫给开了人参，你在医馆里买不就行了？” 陈氏也附和:“对啊，医馆里的人参多，想买多少有多少，还是得看大夫的药方开了多少才能吃。” “生病的事，只有大夫才懂。你们家的人，是不是都喜欢自作主张呢，不会的事就该找会的人啊。”吴氏赶着鸡往外走。 那几只鸡扑腾着翅膀，从刘氏脚边跳过。 有一只鸡还掉了一团鸡屎下来。 正好落在刘氏的鞋面上。 “对不住，这鸡听不懂人话，也不会拐弯走。”吴氏赶紧说道，“快回去洗洗，别把鞋子给洇湿了，那味道可重。” 刘氏恶心得都快跳脚了，脸上笑容没有了，带着林雪华匆匆走了。 走之前还不忘把拎来的五花肉带走。 “娘，那我们的人参片不卖了？”吴氏颇为可惜地看着那堆闪着金光的人参片，心里可惜。 “卖的。” “那刚才怎么不卖给刘氏啊？我们可以多要银两啊，狠狠敲她一笔。”吴氏觉得这个办法才好，让刘氏肉痛，她才不敢再来惹他们家。 “这人参片，我们谁都不卖。”徐氏不为所动，“我们卖去药店。” “为啥啊，那药店肯定知道多少钱收，卖给别人，价还不是我们喊的。”吴氏不太明白。 徐氏看向林晓禾，扬声说:“晓禾给你二伯娘解释一下。” 坐在院子里晒太阳的林晓禾突然被点了名，下意识地坐正了身子:“二伯娘，奶奶刚才说了呀，这人参是药，不能随便吃的，得大夫才能开方子。” “可真是人参呀，有钱人家平时不都用人参泡茶吗？对，还有拿人参泡酒的。”吴氏刚才配合徐氏的话，也只是帮自家人才说的，她心里还真没这么想。 林晓禾摊摊手:“可是我们这个是人参精啊，效用厉害。” 陈氏笑了:“别人想怪在我们家身上，啥理由说不出来呀，卖去医馆，我们也不会亏，何必让他们有机会找我们麻烦。” 第56章 要开什么店 冬日的田里，只有林以显家中的十五亩田绿意盎然。 村里人都在看笑话，但对他们家的人参却是十分艳羡。 这等运气，谁能碰得上啊。 村里的人去山里找了许久，都没有找到另一株，有人还误闯了熊洞，幸好退出来早，没惹出祸事来。 山上有熊，温度又低。 渐渐的，村里人就对人参不抱希望了。 大概，林济福他们去挖了那棵人参，别的人参都被吓跑了吧。 这人参换成钱，林以显的家底肯定丰厚了不少。 又羡慕又嫉妒的人，一心想等着看林以显家中的笑话，浪费钱种这堆油菜花，来年若是等着油菜花成熟，那早稻就种不了。 卖人参的钱，不知道够不够他们这一大家子吃饭。 悦丰酒楼新推出的几份小食很有特色，尤其是那道咸甜口味的萝卜条，隐约有一点辣味，更是绝美。 可惜这道小食，悦丰酒楼不外卖。 只有在悦丰酒楼吃饭的客人，在等待菜肴上桌之前，店小二会端来一小盘给客人们享用。 每天这道小食的数量有限，送完就不再送了。 在别处，根本吃不到这种小食。 只要吃过一次，总会记忆深刻，还想再吃。 悦丰酒楼因此生意越发火爆。 “一道萝卜条就让你念念不忘，没见识。悦丰酒楼还有好几道小食呢，那味道别处都没有。” “那些小食都不能外带吧。” “可以，买多少就能带多少，店里的饭菜也能外带。” “不会吧，菜也带回去？这大冬天，拿回去都一层油盖，重新热一回，风味不再。”说话的人连连摇头，对那种重新加热的菜没有好感。 “说你没见识就是没见识，你多久没去悦丰酒楼了？那家的菜，除了有肥肉那种本身就出油的菜，其他菜都不会有油盖，带回去顶多是菜凉了。” 对面的人愣住了，这人又笑道:“悦丰酒楼那种小食，就是冷盘吃，凉了也好吃。” “悦丰酒楼给你发银两了？这种假话也能说。” “呸，本公子正直得如同朱丝绳，你岂能污蔑我！走，随我一道去悦丰酒楼！” 林晓禾拿着新 做的腌泡菜站在悦丰酒楼门口。 外面还有不少人。 里面的客人已经多得坐不下，他们只能在酒楼外面等着。 还有一部分客人是为了外带食物，店小二拿着菜单和他们带来的食盘去厨房，等做好了又给他们送出来。 冯掌柜的商业手段倒是灵活。 上次带来的三种小食，萝卜是成本最低廉的。 难怪能把悦丰酒楼做大。 林晓禾抬腿往里面走。 “喂喂喂，排队呢，就算你是一个小姑娘也得排后头去。”站在最前面的，是一个男子，他披着红色斗篷，里面穿着蓝色的缎子衣袍，腰间系着绸缎制成的香囊，露出了玉佩的一端，手里却持着象牙折扇。 林晓禾:…… 原谅她无法欣赏这种又冷又热的审美。 林晓禾懒得和他解释，冲正在店里忙上忙下的人，喊了一声:“小东！” 冯掌柜的贴身小厮——小东，笑容满面的转头，看见门口站着的林晓禾，笑容都僵在了脸上。 一个二十多岁的人，被一个十岁的小姑娘，叫“小东”。 别处那些有眼力劲的人，哪个不是叫他“东哥”，“东爷”的。 小东不敢生气，小跑着过来，殷勤地喊:“林姑娘，你来了？快进，掌柜正在等你。” 县城说大不大，悦丰酒楼又那么有名，这里很多人都是老顾客，自然认识冯掌柜的身边跟着的人。 眼看着小东对来的人殷勤周到，排队的食客也知道，这人是悦丰酒楼的贵客，哪里会有和他们一起排队的道理。 “林姑娘，你到了城里，可以嘱咐别人来店里说一声，我就去接你。”小东殷勤地说着，把林晓禾迎进了后院的厢房。 冯掌柜和悦丰酒楼的二掌柜都在。 “这是我们酒楼的二掌柜，咱酒楼刚开时，他就是酒楼的账房，以后他专门负责小食的账本，能把这事办得妥妥帖帖。你有事可以找他，也可以找我。”冯掌柜介绍了一下。 二掌柜长着一张胖乎乎的脸，肚子也大，让林晓禾一看到就想到了弥勒佛。 “晓禾姑娘，鄙姓佟，叫佟有财。”二掌柜一脸的笑容，但眼神中透 着几分精明，“你要不嫌弃，可以叫我一声财叔。” “财叔，那以后也别姑娘姑娘的叫我了，就叫晓禾吧。”林晓禾很上道。 叫得亲密一些而已，无妨，重要的还是以后看账本里有没有问题。 冯掌柜的名字，上次签合同的时候，林晓禾已经看到了，叫冯奉贤，和他的商业气息极为不搭，瞧二掌柜这名才合适。 “晓禾今日可是又带了好东西？”佟有财上次没有在，这次有幸见到，格外好奇。 林晓禾把篮子放在桌上，掀开盖在上面的布，一股醋味涌出来。 佟有财一眼便看到了里面的白菜，还全是白菜梗。 心里微微有点失望。 但这个季节，确实也没有太多可挑选的食物。 林晓禾看到了佟有财眼中的失望神色，微微一笑:“财叔可要试试？” 冯掌柜笑眯眯地看向佟有财，他一个字都没有说，让佟有财自己去体会。 “甜的？”佟掌柜一入口就惊讶了。 第一次吃到甜的白菜。 味道竟然还不错！ “这是方子。”林晓禾把方子交到了冯掌柜的手中，“这种做法，比较快。另外还有几种腌制白菜的办法，腌制的手法和时间都不一样。” 林晓禾又拿出两张方子:“这次虽然只带了这道菜，但做法多样。” “冯掌柜，其中这一张腌制出来的白菜，腌制15天后，适合炒肉片，因为时间长，我就没有做，你可以叫人试试。这可不是小菜。” “晓禾啊，别这么生疏，叫我冯叔就行。”冯掌柜赶紧拿过那张方子仔细看。 林晓禾不仅将步骤写得清清楚楚，连注意事项也写明了。 腌制过程中，需要室温静置多天，每隔两天都得打开盖子让散气。 冯掌柜欣喜若狂。 林晓禾能拿出一张菜肴方子，就能拿出多张菜肴方子！ 悦丰酒楼何愁没有特色菜！ “冯叔，我希望年后我能拿到一笔可观的利润，我想在县城开店。”林晓禾的家底，冯掌柜肯定会去了解清楚，所以她也不怕直说，她等着悦丰酒楼的钱呢。 “开店？”冯掌柜脸色微变，“你要开什么店？” 第57章 等赚了钱…… 冯掌柜心里很忐忑，总觉得林晓禾是想开一家专门卖小食的店。 他仔细回想之前签订的合同，里面没有限制林家开店，更没有限制他们开什么店。 难道是发现合同上有这个漏洞，林晓禾就要开店了？ 拿着他给的钱，去开一家和他打对台的店，冯掌柜的心里拔凉拔凉的。 直到听到林晓禾说:“哦，我要开一家油店。” 冯掌柜:？？？ “油店，就是卖油的店。暂时只确定卖菜籽油，其他油还在观望。”看到冯掌柜一脸迷茫，林晓禾好心地解释了一番。 她爹都知道，有一些植物油都当贡品了，冯掌柜竟然都不知道有人会卖油？ 油店这名字，意思挺明显啊。 冯掌柜松了口气，只要没有竞争关系就行。 “行，我尽量。”冯掌柜没有把话说死。 “冯叔，我的油店开起来后，你都可以直接来我这买菜籽油，不用熬。”林晓禾打算激励冯掌柜努力点。 冯掌柜诧异:“你难道先把油熬好了再卖？这样也行，菜籽油卖不起价格，但是熬完后，就不一样了。我这边就算了，去买便宜点的菜籽油，让底下的人熬一下也不费力气。” 冯掌柜可不打算去林晓禾那买，他外头买，花点香料就能解决，林晓禾不可能卖成本价。 怎么算都是自己熬划算。 “冯叔，我卖的菜籽油不需要熬，而且味道会比你熬过的那些油还要好。”林晓禾能猜到冯掌柜的心理，笑眯眯地丢出一句话。 什么？冯掌柜瞪大了眼。 这种事，林晓禾没有必要骗他，一试便知。 “冯兄，我们不服老不行啦，这么多年没有解决的油，晓禾就有办法了。”佟有财出声圆场，笑眯眯地，“晓禾有这个本事，咱们酒楼也不需要那么麻烦去熬油了。晓禾开店，我们肯定要去捧场啊。” 冯掌柜立刻顺着台阶下来:“是，得捧场。晓禾这么能干，悦丰酒楼要开去省城，肯定能占一席之地。” 两个人都是人精，没有去问林晓禾打算卖的菜籽油是怎么处理的， 就如同悦丰酒楼某些秘方，他们也绝对不会告诉别人。 林晓禾送他们一张菜籽油祛味的方子就已经够给情面。 “你只管放心，我们一定给你赚出一间铺子的钱！”佟有财打了包票。 林晓禾心满意足。 买田种地的事，不能很快见效，做生意却行。 菜籽油能赚一段时间，林晓禾还得再想其他法子。 林晓禾这次又是跟着徐氏一起来的，她这年龄，家里人也不放心让她一个人跑到县城来，让她一个人去悦丰酒楼已经是最大的让步了。 徐氏正带着晒好的人参片去医馆。 医馆收药材的学徒，心痛至极。 秦大夫知道林家当时为了救命，把百年人参切了之事，现在很是淡定。 “百年人参，切片后只能以末等人参卖出。徐大娘可做好了决定，要卖出？”秦大夫问道。 徐氏点头。 家中留出了一小部分，其他的用不完，才把剩下的卖掉。 这个朝代，人参分为五等，每一等的价格不一，区别达到百倍之巨，一等和二等的人参不常见，效用最好，价格也最贵，普通的好人参是三等，人参须和末等的人参价格差不多。 一般情况下，人参片、人参须这些大部分也是用的末等人参，其他的都是卖整个，这样价格会更好。 徐氏手中的人参片，虽是百年人参，但不是整个，价格和末等人参一样，一株完整的末等人参约20两。 可她的是人参片，不足一株，只能称重后卖出，而且价格更低。 徐氏最终得以12两卖出，还是看在是百年人参的份上。 当初林济文再三说过，一旦切片，这株人参就不值钱了。 现在林晓禾和徐氏算是感受到了。 以这株人参的品质，绝对是三等往上，能以十倍价格卖出，这一切下去，就少了一个零。 “它救的是你爷爷的命，这花得值。” 徐氏把银钱收好，这算下来，过年和孩子们念书的需要花费的银两完全够了。 地里的油菜花若是长不出东西，他们家也不愁。 悦丰酒楼还有收益， 李氏还在做香囊，也会有一笔收益。 看来，现在若是看到有合适的田地，可以花钱买下来。 日子终于有了奔头。 想想这些年来，家里的银钱都得算着，恨不得人可以不需要吃饭穿衣，把钱都用在需要的地方，不用一到交束脩的时候，就开始发愁。 现在手头上总算松泛了。 徐氏腰杆都直了。 “今年，咱好好过个年！” 其实，林晓禾觉得家里的生活，比起她刚来的时候，已经改善不少。 至少在一日三餐上，徐氏不再抠抠搜搜，米饭也管饱，不然天天给她开小灶，林晓禾也过意不去。 “好嘞，奶奶，等赚了钱，咱把家里的房子整饬一番！”这是林晓禾的下一个目标。 吃穿住行，一样都不能少。 “你这口气，比奶奶还大。”徐氏想都不敢想房子的事。 大大小小十间房，要弄好，得花多少银两啊，能买多少亩地啊。 花了点钱，在县城买了点需要的日常用品，祖孙俩就去城门边等驴车。 “等赚了钱，咱再买一辆驴车！”林晓禾说得掷地有声。 徐氏颇为无奈地看向林晓禾，这还没完没了了，驴车的心思都动了。 她不知道，林晓禾还觉得买牛车更好呢，牛能耕田，拉车又稳，也拉得更多，只是在林家村没有看见牛车，林晓禾一时没说出口。 徐氏这人，得慢慢来，一开始跟她提说牛车，肯定不行，说不定会激起逆反心理，村里可以租驴车，买什么车。 但是驴车不一样，好歹有一点实现的可能。 徐氏这人，看起来风风火火，急急燥燥的，但做事十分明智，绝对不会孤注一掷。 两人回到家中，林以显他们也回来了。 这段时间，他们都在忙着把粮食晒好收好，尤其是别家的粮，得更仔细些。 “林府那边传来消息，年前林家小姐会亲自过来收粮。”林以显告知徐氏一声。 林以显口中的林府，就是如今升至六品承直郎的林济全的府邸，来收粮的林家小姐就是林济全的幼女，此次需入宫的林宝妆。 第58章 老鼠留不住隔夜粮 林家村没出过几个有能之士，收养林以显的林老爷子只能算半个，最有出息的就是这位六品承直郎林济全。 虽然这次林济全不会回来，但全村的人听到消息都活跃起来。 族长林学珣特意找人去修缮林济全的宅子。 那宅子，每年来收粮食的人都会整理几天，没有破败，当然，肯定没有林济全外面的宅子好。 林宝妆是林济全离开林家村后才有的，村里人基本没有见过她。 一个从没有在村里住过的官家小姐，要住在这样的宅子里，肯定多有不便。 来传话的人，已经叮嘱林学珣要派人将那宅子收拾妥当，据说还给了银钱让林学珣出面筹办。 听闻林宝妆即将来林家村的消息。 林雪梅“活”过来了。 卫氏让她出了家门，还带她去县城置办漂亮的衣服和头饰。 头上插着一簇梅的绢花簪子，身上穿着带梅花花样的红色长裙，外面罩着红锦缎小袄，袄子的边角还缝制了白色的毛边，脚上的鞋子，也绣着梅花样式，连同额间，都贴着梅花妆。 林雪梅恨不得全身上下都有梅花。 原本就娇媚动人的林雪梅，在这一盛装打扮下，更是亮眼。 林晓禾看着都觉得，这林雪梅比贺县令之女贺如彤还要富贵美丽。 贺如彤是淡雅的清荷，林雪梅是艳丽的芍药。 林晓禾穿着方便做事的短打，头上梳了一个发髻，没有戴别的东西，素面朝天，她刚从地里看完油菜花的长势回来。 那些用清泉浸泡过的种子很有活力，都不需要人太仔细照顾。 林雪梅趾高气昂的扫过林晓禾，她今日比林晓禾美过几倍。 “傻子，我今天的衣服漂亮吗？”林雪梅生怕被林晓禾弄脏，站在远远的地方说道。 这种时候谁搭话谁才是傻子呢。 林晓禾可没这么傻。 眼神都不丢给林雪梅一个。 林雪梅看着林晓禾目不斜视地从她前面走过去，心里颇没有意思，嘀咕着:“还不是和以前一样，根本不理人，傻子就是傻子。” 林晓禾好像注意到她 了，很专注地看她裙摆上的梅花花纹。 林雪梅心中一喜，摆出高傲的样子，昂首挺胸，腰杆挺直。 只见林晓禾从她旁边又走过，站定，还弯下腰看了几眼。 “你干什么，身上脏死了，离我远一点。”林雪梅后退两步，一脚踩到一块湿漉漉的泥土地面，脚底一滑，整个人重心不稳，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林雪梅的叫声才喊出口，就痛得说不出话。 “我刚看清楚，正想告诉你，那里有积水，你小心一些，别滑倒了。”林晓禾站在林雪梅的面前，居高临下，颇为无奈地说道。 她说晚了。 林雪梅气的七窍生烟:“根本没有下雨，哪里来的积水，肯定是你弄的！” “呀，你鞋子和衣服都脏了。”林晓禾伸出手，指着她的身上。 这积水，是林晓禾弄的，她走过来的时候已经把水囊打开了，弯腰的时候，就把水从水囊里倒出来。 现在水囊里一滴水都没有，林晓禾在林雪梅面前把水囊抖了抖:“说谎精，不要冤枉人，我的水都喝完了。” “你是倒完了，不是喝完了！”林雪梅生气地嚷道。 卫氏听到声音，发现林雪梅在这边，看到林雪梅坐在地上，顿时火冒三丈！ “你个败家女，谁让你穿着这衣服出来的！”卫氏气得冲了过来，一把将林雪梅扯起来，“弄得这么脏，你想死是不是？真是老鼠留不住隔夜粮，昨天才买的，今天就穿出来，你个死丫头！” 林雪梅顿觉小腿疼，哭着说:“是林晓禾故意倒水在地上，让我摔跤的！” “我没有啊。”林晓禾睁着无辜的大眼睛。 卫氏狠狠地瞪了林晓禾一眼，不管有没有，她现在火冒三丈，急需一个人撒气。 一把扯过林雪梅的耳朵:“你不穿出来就什么事都没有！买件新衣服就显摆，平时没穿过衣服？” “给我滚回家，非得要你爹好好训斥一番，才让你出门几天，就给我惹事！”卫氏指桑骂槐，“别人有病你也凑过去，你脑子是不是也有病！” 卫氏担心 时间长了，衣服弄脏的地方洗不干净，气得想跳脚，扯着林雪梅就走。 第59章 没有一帆风顺的生活 大雪。（节气名称，不是下雪了） 天气寒冷。 一辆马车在官道上缓慢地行驶，车厢外罩着青色厚毡，看起来十分低调。 “小姐，前面就到郦（zhi）县了，出了县城，就没有官道了，我们是不是在县城休整一晚，明日再动身去林家村？”坐在车厢前头的老嬷嬷回头问车厢里的人。 一道悦耳的女声从里面传来:“从这去林家村还需多久？” “以我们的车程，两个时辰能到。” “既然赶得到，那就不在县城停留，直接去林家村吧。” 老嬷嬷一愣，还想劝:“小姐，路途劳顿，村中房舍简陋，为何不在县城休整一番？” “郦县的县令之女，贺如彤，也在入宫名册上，我若停留，她定然会找人查看，此处是她的地盘，不宜久留。” 车厢内的声音清澈，语速不疾不徐，并未因为老嬷嬷的质疑而动怒，反而柔声解释清楚。 “小姐思虑妥当。” 青色马车穿过县城，直接朝林家村驶去。 在她们来之前，已派了人先去，此刻林家村的宅子，已经生火烧水。 夜色之中，马车没入林家村的一处宅院，没有惊扰任何人。 等林家村的人在蒙蒙亮的天色中，发现马车的痕迹，已经是第二天早上了。 林宝妆在他们不知道的时候，已经住进了林家村。 快八十岁的老族长林学珣，在门口等了半盏茶的时间，都被林宝妆推脱身体不适，派人将他送回家了。 官家小姐的架子十足，倒是林家村的人没有预料到的。 不过下面的人，脾气却是一等一的好，对谁都是和颜悦色，从不摆高姿态。 但想从他们嘴里套话，那是一个字都套不出来。 两个老嬷嬷，其中有一个是林以显以前见过的，曾经因为收粮的事，来过村里，这次也是老嬷嬷来林以显家。 “孔嬷嬷，粮食已经晒好了，收在粮仓了。”林以显拿着一本小册子，放在孔嬷嬷手边的桌子上，“这是账本，今年和去年的收成一样，十二亩田产粮二十五石。” 说是粮仓，其实只是一个大一些的库房，是林济全家 专门建来装粮食的，仓房的钥匙，两家各一把，以往收了粮食，林以显都是把粮食堆在里面。 “林兄弟做事，我家老爷很是放心。”孔嬷嬷连账本都没有看，只是说，“这次我来，也是为了传个话。” “孔嬷嬷请说。” “林家村这十二亩田，我家老爷已经交到我家小姐手中，以后她不便管这田，想将十二亩田卖出。这么多年，这些田地一直是林兄弟照顾着，所以小姐的意思是，先问问你们家有没有兴趣买下。” 孔嬷嬷双手交握放在膝盖上，认真地询问林以显的意思。 “是不是得先和徐氏商量一下？” 孔嬷嬷和林以显接触过几次，深知这一家得徐氏拿主意。 林以显并不觉得羞人，坦然地点点头:“内人管着家中之事，我不知有没有这么多银钱，确实需要和她商量。” 孔嬷嬷淡淡一笑:“无妨，我家小姐还需在林家村耽搁几日，你和徐氏商量好了再同我说。” 林宝妆的到来，没有改变林家村太多，她没有出过门，但每天都会从宅院里传出悦耳的琴音。 林家村的女孩子们，哪接受过这种东西，家里人顶多教个女红、泡茶、煮饭这种比较现实点的手艺，林宝妆在女孩们的眼里，成了那种有着特长的优雅女孩形象。 连林晓秋都有几分艳羡。 学琴，那是普通人家不敢想的，即便提出来，也会被大人骂不学好。 可一旦换了身份，是林宝妆这类人，学琴倒成了高雅之物了。 “我听林雪梅说，林小姐打算安排人教她们几个礼仪，不知道会不会也教她们弹琴。”以前不羡慕林雪梅她们的林晓秋，现在有了几分神往。 这种事，也就只有林雪梅会跳出来炫耀了。 林雪华也有炫耀的心思，不过呢，她会把林雪梅推出来。 这消息，传遍了整个林家村。 “竹玉也去？”林晓禾很难想象林竹玉在那乖乖学礼仪的样子。 “去啊，晓禾，你不知道，那林小姐，派人教她们学东西，还给钱呢，一天100文钱！”林晓秋叹口气，“要是叫我去，冲着那100 文钱，我也赶紧去呀。” 林晓云咂舌:“100文，林小姐可真有钱。” 不是林宝妆有钱，而是林济全有钱。 县令每月就有四五十银，林济全的月俸更多，此外朝中还有各种肉粮的福利，他也置办了不少家底，田地和铺子的收益。 林宝妆给她们100文一天，也相当于是一个月3两银子，大户人家的一等丫鬟就是这月俸，入宫之后，会更多，约5两银子。 看在钱的份上，林竹玉肯定会去。 “林雪梅还说，林小姐还派人给她们量尺寸，这是要给她们准备衣物，她可兴奋了。”林晓秋感慨万分，羡慕之情溢于言表，“我之前以为去伺候人会很不舒心，现在看来，那林小姐人很好呢。” 这林晓秋，以前还会叫“林宝妆”，今天彻底改口成“林小姐”了。 林晓云没好气地道:“你想去呀，那我叫奶奶把你卖到大户人家去当丫鬟。” “那可不行。”林晓秋扭捏着身子说，“要像林小姐这种人才行。” 总而言之，林晓秋就是看中林宝妆身边的位置了，觉得跟着林宝妆做事也好，又舒心又有钱拿。 “二姐，你想得太简单了。”林晓禾看过不少古书上对于丫鬟这个职业的描述，那绝对是没有自由的，“做错了事，会被打。说错了话，会被骂。想吃什么想穿什么，你也很难做到。把你换去伺候其他人，你也得去……” 林晓秋其实觉得她平时也是被这样对待的，做错了事会挨打，说错了话会挨骂，想吃的想穿的，也不能如意…… “如果会跟着别人，我就不想去了。”林晓秋对这点很坚持。 “二姐，你要真去了，外头没人护着你，出了事都得你一个人担着。你得想想最坏的情况，你可不可以接受，再想能不能去。” 林晓禾小小年纪，严肃着脸说话，倒有一股不怒自威的样子。 “不管什么样的生活，穷也好，富也罢，一帆风顺就是好生活，可一帆风顺往往是最难达到的。二姐，你可保证不了你能一直跟在林小姐身边，也保证不了，她会一直对你好。” 第60章 徐氏拍板：买田 林晓禾是真不希望林晓秋把生活的希望放在别人的身上。 有一个好主人家，那当丫鬟也很好。 这样的念头有都不要有。 “晓禾，你这话说得我都怕了。”林晓秋凑到林晓禾的面前，“我不想着去了，还不行嘛。” “你想去也去不了。”林晓禾翻了个白眼。 这人，明显没听懂。 白浪费她的感情，来上什么人生哲理课。 这可是她的毕生教训。 竟然都不知道珍惜。 林以显同徐氏商量了买田地的事，徐氏确实有买田地的念头，可是一下子买十二亩，她就犹豫了。 现在的良田，也得二两银子一亩。 十二亩，就得二十四两。 这个价格，超出了徐氏的计划。 原打算先买个五亩的。 徐氏把这事放到了所有人面前来说。 “家中现在有存银近七十两，三十两给孩子念书用，二十两过年用。还剩下二十两，原本我打算一部分买几亩田，一部分修一修这老房子，有多的就提前给晓云置办嫁妆。” 林晓云一听，脸涨得通红，声如蚊呐:“奶奶，我还没嫁……” “过了年你就十四岁了，还想等几年？不得先给准备着？这段时间能赚钱，都是晓禾的功劳，等你说好亲了再来准备，我怕准备不上，到时候牵累你受气。”徐氏一点没看出林晓云是害羞，她直接摊开了在林晓云面前说。 徐氏当初嫁给林以显也是她自个儿拿的主意，林秀丽和林秀兰说亲的时候，她也是直接拉着问她们自个儿的意思。 在孙女这，徐氏也是一个态度。 嫁人就得亲自点头。 这种话，徐氏不觉得是不能说的，女人结婚那就是一辈子的事，未嫁的时候不重视，还等出嫁了再来后悔？ 出嫁前能看清一个人的品性就已经够难了，还忌讳这个忌讳那个，最后还不得孩子遭罪。 林秀丽嫁过去的那家，徐氏都觉得事先了解得不够彻底。 陈定山的性子确实能配林秀丽的性子，可就是没了解清楚她那婆婆是个蛮不讲理的，嫁过去过了那么多年鸡飞狗跳的日子。 若不是林秀 丽性子难找到合适的人，徐氏也舍不得她嫁得这么远。 可总不能留着，和她一样，二十多岁才出嫁吧。 她是运气好，遇到了林以显。 “奶奶，先买田吧。”林晓禾开口了。 徐氏把事情摊出来说，最主要还是看林晓禾的态度，她早看出来了，林晓禾不是池中物，年龄小又如何，她拿不定主意的，就想问问林晓禾。 “房子也得修修。”林晓禾又开口道。 “十二亩田最少都得花二十四两，念书的钱不能动，过年的钱应该能挤出来一部分，可没有多少钱修房子。”徐氏怕林晓禾不知道田价，每样事都想做到。 这有难度啊。 “房子先简单修缮一二，这天气冷了，漏风漏雨的让孩子生病了，也不行。”林以显开口了，这房子就得修。 只是修修补补的话，花不了太多银子。 几个儿媳妇从来没有发表过意见，自从到了这个家，她们就是跟在徐氏后面走。 徐氏让她们干什么，她们就干什么，左右知道徐氏不会亏待她们。 以前没钱没东西拿回娘家，徐氏都做主将几个儿媳妇带回来的东西，互相换一换，然后再让她们拎回去。 后来她们回娘家的次数少了，也是实在不忍公公婆婆为这种事发愁。 外嫁女，以婆家为重，她们认为本就应该。 公公婆婆因为没钱给两个女儿带回婆家，就让她们少回娘家。公公婆婆都做到了这种地步，三个儿媳妇自然懂进退。 婆媳之间，就是真心换真心。 所以，陈氏、吴氏、李氏都没有意见，公公婆婆会把事情做好。 “晓云的嫁妆，不急。”林济福是家中的种田主力，“爹、娘，先买田。林伯家的十二亩田，都是良田，正好在村里，和咱家的田离得不远，合适。” 林济福都开口了，其他人也就能说了，他们总不能让大房家的孩子让出嫁妆。 “娘，这机会难得。” 徐氏咬咬牙，拍了板:“买！” 一旦做了决定，徐氏就雷厉风行，当即就把钱给了林以显，让他去买十二亩田买下。 林晓禾手中还有几 十两，但她不打算现在拿出来。 年后开店铺的事，还没有准数，她也还没有和家里人提，悦丰酒楼的钱能拿到多少也是未知之数。 家里人没有一个人有过开店的经验，这上面得花费多少，也没人知道。 听了徐氏的安排，清楚她手里的钱，足以周转开。 她的钱，就不需要拿出来用了。 至于大姐的嫁妆，还得几年呢，不着急。 徐氏能把事情摊开来说，林晓禾是没有意料到的，以前家里都是她拿主意。 夜里，徐氏和林以显也正说着这事。 “我真是老了，眼界还不如孩子们，你看老大都知道，这田是难得的机会，这次不买，错过了，以后都遇不到这么好的条件。”徐氏不好意思在孩子们面前承认，但在林以显面前，她不需要注意面子。 “不管如不如，你都是他们的娘，他们的奶奶，你想买就买，不想买就不买，谁有意见都憋着。”林以显一直都是毫无底线的站在妻子这边。 徐氏忍不住笑。 “家里的银钱，以前都是得紧着用，现在突然有余，我就不知道该用这钱来做什么了。”徐氏坐在林以显的身边，“晓禾是个有主意的，家里也就她一个人，会想着哥哥们以后考科举要花费更多钱，咱们需要赚更多钱。” “你想让她管钱？”林以显扬了扬眉。 “有这个想法，可她才十岁，合适吗？”徐氏心中不确定，如果她能做，她就自己来了，可她不行，就得找个人。 “你觉得合适就合适。”林以显还是那样的话。 反正钱在徐氏手中，赚了亏了，他都不会责怪半句，更不会在意她想把钱交给谁。 “你呀。”徐氏丢了个白眼，道，“问你的意思，就是问不到，那我可自己拿主意了。” 林以显笑呵呵地搂住徐氏:“这不是我们成婚前就说好了的吗？以后家里的事，你管。你管不住了，我再管。” “我就是管得太多了，济福他们三兄弟都管不起事了。” “胡说，不是你管住了，那几个娃都念不上书，他们敢不记情，我拿藤条抽。” 第61章 风言风语又起 林宝妆没有太多时间停留林家村，只给了林雪梅几个人五天的时间。 这几天，林雪梅她们除了第一天回了家，后面就住在了林宝妆的宅院。 林家村的人偶尔看见她们，都穿着一样的衣服，梳着简单的发髻，拿着林宝妆送给关系亲近的几家的礼物。 俨然已是林宝妆身边的人一般。 跟在她们身边的，还有一个丫鬟，据说是林宝妆带来的，指挥、安排她们做事。 “竹玉。” 林晓禾简直不敢相信眼前这人。 以前的林竹玉穿着都是方便在树林里钻来钻去的衣物，这一身素净的衣服穿上去，整个人都亮丽了不少，尤其是她头上还梳着双髻，这可真是太少见了。 整个就是一妙龄小丫鬟。 见到林晓禾，林竹玉也开心，露出了一个笑容。 在林宝妆的身边当丫鬟，对林竹玉而言，不是难事，而且每天有银钱拿到手，该让她休息的时候，也会让她休息。 这几天，可以说是林竹玉不用发愁的日子。 “你去哪？”林晓禾看见林竹玉的手中捧着一个小匣子，薄薄一层，不是很高。 这种小玩意，以前林竹玉都是往衣服里一塞的。 想不到现在会用双手捧着。 林竹玉笑容扬起，突然想到了什么似的，停顿了一下，道:“我家小姐让我去办点事。” 林晓禾挑了挑眉，扫到林竹玉身后跟着的孔嬷嬷。 原来从那家人的口中套不出话，都是这么训练出来的。 林晓禾能猜到林竹玉做的肯定是不用隐瞒的事，但是她必须学会，主家的任何事都不能外传。 “那你去吧。”林晓禾小退了半步，让林竹玉先走。 林竹玉微微点点头，捧着小匣子往前面走了，看着方向是去族长家的。 接受过现代教育的林晓禾，自认为做不到林竹玉这种水平，当个丫鬟太有难度，连说句话都得再三斟酌。 林雪梅三个人的表现，每天都被林宝妆派去的人看在眼里，晚上向林宝妆详述每个人的表现。 “明日把林雪华送 回去。”坐在古琴后面的少女，松开放在琴弦上的纤纤玉手，说道。 余嬷嬷轻哼了一声:“是该送走，那一点小把戏还放在我们面前，犯了错受到教训，心里不服气，嘴上却说得词真意切，可笑。” “老婆子吃的盐比她吃的米还多，见过的人，什么样的没有？还在我面前装柔弱，扮顺从。” 少女浅笑:“既无当奴仆的心，何必强求，放她回家。” “是，小姐。” “林雪梅和林竹玉，小姐更中意谁？”孔嬷嬷站在一旁，替少女拿来了手膏。 少女沉吟半晌，将手膏擦在手上，小心翼翼地护着双手，道:“再看看吧。” “林竹玉今日和前两日一样，没有行错一步。”孔嬷嬷十分欣赏林竹玉，“路上似乎还遇到了好友，她也未透露半句。” “她是个好的，可她志不在此，应当只是觉得做好了，就有银钱拿。”少女轻笑，“目的倒是纯粹。” “这三个人里面，林雪梅更努力，虽然……行事不够稳妥，总需要叮嘱，但她愿意改。”余嬷嬷找了一句比较好的说辞，毕竟她有可能以后会跟在小姐身边，不能把话说得太难听。 少女长长地叹息一声:“是啊，不够聪慧，需要手把手教，我没有那么多时间。” 林宝妆原本身边是有一个称心的丫鬟，可患了急病没了，只得再找个同龄的。 林济全是年中才升至六品，一家人从苦日子过来，根本没有养太多丫鬟的习惯，与其在外面买一个，不如找族里知根知底的。 这次是林宝妆主动请缨，由她来选，这才有了这次林家村之行，正好打着收粮的旗号，不会引起太大注意。 “林雪梅也有长处，她性子活泼，懂得察言观色，我一冷脸，她就知道有做错的地方，懂得讨好人，行事有时候冲动了些，还缺了章法。”余嬷嬷倒是更看中林雪梅。 她们的小姐已经够谨慎沉默了，旁边得跟着一个可人儿才好。 林竹玉性子太冷了。 “多教教总会懂 的。”孔嬷嬷附和了一声。 林雪华被提前送回家中的消息传遍了林家村，林宝妆并未收回给林雪华做的衣衫，钱也算给了她。 这明摆着，林雪华没有被选上，林宝妆更有意林雪梅。 卫氏顿觉扬眉吐气。 刘氏对外声称，林小姐怜惜林雪华体弱，做不了伺候人的事。 “嗤，林小姐的话确实这样说的，可根本没说林雪华体弱的事情。林小姐明明说的是，林雪华做不了伺候人的事，她家也不需要再供一位小姐。”卫氏早把事情打听得清清楚楚。 林雪华的事，已不是林宝妆家中之事，林雪梅第一时间就告诉了卫氏。 “林小姐当时还想给林雪华一点颜面，是她不服，非要林小姐说出个对错，真是拿石头砸自己的脚。”卫氏得意洋洋的对旁人添油加醋地说着。 围观的人都好奇，这林雪华是做了什么让林宝妆不能忍的事？ 平日里，这林雪华看起来就是不太会生事的。 “她们在林小姐那边学奉茶、行礼这些事的时候，她们做得不够好，嬷嬷们都会纠正她们。林雪华表面笑着接受，背地里就发脾气，心中不服。” “那些辛苦的事，她不愿意做，就投机取巧。你们看看林雪华一身细皮嫩肉的，可不是娇养出来的嘛。” 卫氏抬起下颌:“他们家要把林雪华当小姐养，那就自己养，别去祸害别人，去做丫鬟，难不成还要别人把她供起来？” 众人哄堂大笑。 平淡的生活里又多了一份谈资。 林雪梅受过嬷嬷的夸奖，心中十分高兴，认为这一次的人选非她莫属。 卫氏也知道这些，同样认为林雪梅跟着林宝妆那就是板上钉钉的事，四处炫耀，整个林家村都知道林宝妆会选林雪梅了。 没过两日。 林雪梅当初推林晓禾入水的消息又传开了。 林雪梅气得咬牙切齿，认定这肯定是林雪华嫉妒，她得不到的，也让她得不到。 嬷嬷们过问时，林雪梅一口咬定是无意推倒了林晓禾，并非故意推她。 第62章 死契 林宝妆家中之前来了解三个人的情况时，这事还未发生，因此她们并不知情。 现在知晓了，肯定得了解得一清二楚才行。 时间紧迫，林宝妆派人兵分三路。 孔嬷嬷去林雪梅家中了解情况，余嬷嬷去村里问问。 将问来的情况相互对质，只留下能对得上的内容，那情况就能了解个七七八八。 林竹玉带着林宝妆的丫鬟来到林晓禾家中。 “晓禾，这是林小姐身边的大丫鬟，灵儿姑娘，你落水的事情，她想问问你。” 灵儿穿着的衣物比林竹玉更好，一看就是在林家受重视的人，但梳着和林竹玉一样的双髻。 村里传的话，林晓禾也听到了。 毕竟家里有吴氏在，就连林雪华的事，她也知道。 林晓禾都知道，现在传出林雪梅的消息，肯定和选人的事脱不了干系。 林晓云和林晓禾都看不上的事，竟然也被人挤破头。 “我知道她推我，但我不知道她为什么推我。”林晓禾实话实话，“可能推我之前，发生过什么事，但我不知道。” 灵儿微微一笑，并未在意林晓禾的回答，“你和竹玉是好友？” 林晓禾看了林竹玉一眼。 好友应该还算不上吧，只是走得稍微近一点。 “竹玉说的吗？” “这倒不是，竹玉在村里，很少和别人打招呼，你是例外。” “那你想多了，我们只是相互友好相待。这就像你对我笑，我也报之以笑。你对我有礼，我也对你有礼。” 林竹玉心里有些堵，但林晓禾说的对，她们的关系还不到亲近的地步，哪怕有了那么一件隐秘的事相互知晓。 灵儿点了点头，表示明白。 “因为落水的事，林雪梅给了你家二十个鸡蛋？” “对啊，我奶奶和我大伯娘为了替我出头，去她们家讲理，拿了鸡蛋给我补身体。” 这事林晓禾可得说清楚，那二十个鸡蛋是她奶奶和大伯娘的功劳，跟林雪梅一点关系都没有。 灵儿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 临走之前，灵儿说:“我能理解，为什么你和林竹玉能成为朋友。物以类聚，人 以群分。” 林晓禾蹙眉，刚才不是说了不是朋友吗？ 这人好像看中林竹玉了。 林竹玉想去做别人的丫鬟吗？ 林晓禾转头看着旁边的林竹玉，只见她低眉顺眼地站在旁边，收敛了全身的光芒，当初那个在山上混得风生水起的林竹玉不见了。 林竹玉跟着灵儿一起走了。 等吴氏回了家，林晓禾拉着她问:“二伯娘，林雪梅推我的事，是林雪华家里说出去的吗？” “是啊，那刘氏十分不服气，认为林雪华只是娇气了些，那林雪梅那是恶毒呢。林小姐是被蒙蔽了，不该丢了西瓜捡个芝麻。” 林晓禾:…… 就算林宝妆不选林雪梅了，那也不会选林雪华啊。 林家的人不顶用，那不如去外面选一个，更何况，还有林竹玉在那呢。 刘氏这事做得，讨不了半点好处。 当然，刘氏没那么多弯弯绕绕，可能就是纯粹不想让林雪梅家占好处罢了。 落水的事，之前没有人细查，都知道是林雪梅推的。 她也承认是她推的，只是没有料到会把林晓禾推到河里去。 谁会想到去查林雪梅为什么要推。 林宝妆查了，还真查出来了。 在林雪梅推林晓禾之前，村里有三个男孩，当着她的面，说她长得不如林晓禾，然后看见她生气走的，是朝河边走的。 后面可想而知，林雪梅在河边看见林晓禾，一时气不过，就朝林晓禾推了一把。 至于有没有打算把林晓禾推到河里，那除了林雪梅，没有人知道。 林雪梅也被送了回去。 刘氏和卫氏闹得更厉害了。 林雪梅无法接受这样的结果，跑到林宝妆的宅院前，一定要讨个说法。 “我真是的无心之失，我后面也在弥补犯过的错，余嬷嬷也说过，能弥补的错就有救，不要用另一个错去掩盖错误。” 这确实是余嬷嬷为了避免林雪梅犯蠢，教她的话。 做错了，就赶紧告诉林小姐，想办法弥补，不要为了掩盖错误，去做更多错事。 大门在林雪梅的面前开启。 灵儿带着余嬷嬷和孔嬷嬷走出来，她们后面还 跟着林竹玉。 “不管是有心还是无心，都不会改变小姐的决定。” “为什么？我比她更想跟在林小姐身边，我会尽一切能力照顾林小姐，我才是最真心想去的呀。”林雪梅用手指着林竹玉。 “小姐说，你听到不合意的话，心情不好想出气能理解，但是你不该因不敢替自己出头，而把气撒在没有抵抗力的林晓禾身上，如此欺善怕恶，非良仆。” 灵儿站得挺直，眼光没有落在林雪梅的身上，只是站在门前，望向前方。 “另，心情不好就要出气，不适合跟在小姐身边。” 林雪梅还想哭闹，被灵儿叫人拖回了她家中，叮嘱卫氏把人看好，别再骚扰林宝妆。 经此一事。 林家村的人对这位林小姐，有了更深的认知。 这难道就是官家小姐的脾性？ 无端让人生出一种，对方高高在上之感。 林宝妆最终选了林竹玉，她只能在林家村待五天，如今已到时间，只给林竹玉半天时间，收拾一番，跟亲友告别。 林晓禾再一次看见了林竹玉，她身上空无一物，只腰间挂着林晓禾之前送她的香囊。 “要走了？” 林竹玉点点头。 “其实，做丫鬟不是什么好事……”林晓禾知道自己没有资格劝她，毕竟她不可能去管林竹玉的生活。 “我知道，但是对我而言，也不算什么坏事。”林竹玉的声音冷了下来，“我娘也希望我去，她签的死契。” “开什么玩笑！” 饶是个现代人，林晓禾也知道死契和活契的区别，签下死契，要恢复自由身，那就全得看主人家的意思了！ 林竹玉笑了笑:“要入宫，就必须签下死契，我娘应该是知道无法改变。不过，林小姐也答应我，到了年龄就放我出来，签了死契也一样。” 林晓禾不知道还能说什么，总不能祝福林竹玉吧？ “我用死契跟林小姐换了一个条件，族里的人会看在她的面子上，照顾我娘和我弟弟，你不要念在我的情面上，跑去对他们多加照拂。”林竹玉叮嘱道。 林晓禾愣了愣，张口道:“好。” 第63章 体质好，也怕冷 很快，林晓禾就知道林竹玉换了一个什么条件。 族长林学珣将村里的户主叫到一起，就在村里的晒谷场里，去那的人都能听到。 林家村没有学堂，要念书的孩子都得去县城或者邻村，林宝妆打算在林家村建一所学堂，给村里的孩子解决念书的问题。 “这可是造福我们族的大事！”林学珣十分激动，“这是林竹玉同林小姐提议的，你们扪心自问，你们以前对竹玉如何，现在竹玉又是怎么回报你们的！” “老族长，林小姐给我们修建学堂，那夫子怎么办啊？” “年后，林小姐会找夫子过来。村里六岁以下的学童，可以免费念书，六岁及以上者，都得交束脩。”林学珣喘了口气，大声说，“学堂都修建起来了，总不能还让林小姐给村里养夫子。” “六岁前的不收束脩，六岁后的收，怎么能这样呢？那六岁前的孩子的束脩是谁给的？” “那是竹玉跟林小姐要来的！要是你们都想交束脩，不愿意省这个钱，我可以跟林小姐说，让她收回去！”林学珣气不打一处来，村里总有那么几个人，自己占不到好处，就见不得别人沾上好处！ 听到这话，有意见的人都不敢说什么了，只是心里面还在嘀咕，为什么就要了六岁以下的束脩，不管六岁以上的。 “以后，郑氏和世望的事，就是族里的事，都给我记着林小姐和竹玉给咱们族解决的大事。”林学珣激动地声音大了起来，“这么多年啊，都达不成一致的意见，把学堂建起来，孩子们读书得跑到别的村。” “现在事情解决了！以后我们族出的能人只会更多！念书给夫子束脩，那是天理，你们去外面念书，难道不用出束脩？以后村里就有学堂，路费和宿费省了吧？” 林学珣的话说得很对。 “学堂修建起来不易，以后有谁闹事，我绝不容情！”林学珣重重地捶了下拐杖。 这对于林家村，绝对是好事。 林晓禾都佩服林竹玉能想出这样一 个法子，得到族里的认可，让郑氏和林世望在族里有了立足之地。 “这么说，小智，去学堂不用出钱了？”李氏将手中的香囊放下，听到公公说的这番话，回过神。 “对，等学堂建起来，夫子到了，小智就能去念书了！”林以显应道。 徐氏感慨万千:“竹玉确实是做了一件好事啊。” “真是没料到，她平时冷言冷语的，竟然会想到整个村。”陈氏心里十分惊奇，又不得不佩服，这样的人，心胸得多宽大，以前看走眼了。 林晓禾这次没有凑热闹。 她读书的时候，幼儿园全在玩，六岁才上的小学。 林世智今年才四岁，在她看来，晚两年读书也没什么。 “村里人都在庆幸林小姐选的人是林竹玉，这才让村里得了好处，林雪梅的日子更难过了。”吴氏压低声音，叹息说，“听说卫氏已经在给林雪梅相看人家了。” 徐氏蹙眉:“她才十二。” “可不？据说相看的那家，已经二十了，有点问题。”吴氏指了指脑袋，“但给的彩礼多。” 李氏犹豫了一下，问:“那家是不是姓丁？” “对，那家就这一个独子，还是个傻的，估计是想找人伺候吧。林雪梅才十二岁，哪能……”吴氏把到嘴边的话咽了下去，这里还坐着女儿和侄女呢，“你怎么知道这家？” “那家来打听过我们家，被老三骂回去了。”李氏说的笼统，但家里人都听明白了。 这是打过林晓禾的主意呢。 林晓禾那时候还得人照顾，根本不可能照顾人，他们来打听的用意十分明显，多半是先让定下，以后再进门，为的是传宗接代。 徐氏的威名，他们不敢找过来。 找到李氏的头上。 李氏虽然性子柔弱，但是个宠女儿的，她对付不了那些人，自然得把林济为叫过来。 这事本就不好听，人被赶跑了，李氏和林济为也没同家里人提了。 现在那家人竟然打上了林雪梅的主意。 这要是之前，肯定被卫氏骂个狗血淋 头。 可现在闹出了这种事，林雪梅的名声都坏了，还有刘氏在旁边推波助澜，林雪梅想嫁个好人家，还想有高彩礼，那是不可能的事。 丁家给出的彩礼多，打动了卫氏。 说起来，那三个人里面，林雪梅确实最可怜。 林竹玉过得不好，但郑氏好歹会疼爱几分，林雪华更不用说了，被刘氏捧在手心。 只有林雪梅，表面风光，内里没有一个人护着她。 他们都知道林雪梅可怜，但也仅限于此，林雪梅做的那些事，无法让他们生出一点同情之心。 卫氏算得好好的。 林雪梅现在十二岁，但定下婚期，还得几个月呢，那时，林雪梅也十三岁了。 “刘氏都舍不得把林雪香送去，这卫氏可真狠心。”陈氏叹了一声。 李氏突然想到什么，叮嘱林晓禾:“你这几个月离林雪梅远些，一点点小事都推你。出了这样的事，怕她会做出更过分的事来。” “好。”为了让李氏安心，林晓禾郑重其事地点了头。 天气渐寒，林晓禾根本不想出门，天天窝在家里。 她体质好，竟然也怕冷。 尤其是身上只有单薄棉衣的冬天。 这还不到冬至，早晚的寒意已经让林晓禾觉得冷，等到了严寒时节，身上的这件单薄的棉衣，能不能抵挡得住？ 徐氏原本打算买新棉花，给家里人都准备一件新衣。 现在买了田，这几天还买了材料来修缮房子，钱不够用了。 不过全家人，除了林晓禾，其他人都好像感觉不到冷，连薄棉衣都没有上身。 “这晓禾是不是落水的时候亏了身子，现在就把棉衣翻出来穿了。”李氏忧心忡忡地问林济为。 林济为思忖一二:“我去同娘商量商量，给晓禾做一件新棉衣？” “我最近做了些香囊，拿到县城去，应该能换些钱，看看娘能不能用这钱给晓禾买？”李氏担心婆婆那，是真拿不出钱来了，林济为去说也白说。 香囊换了钱，或许能用上。 “行！”林济为应下，起身出去。 第64章 为她的冬衣而努力 林济为还想让徐氏把火房先用起来。 被徐氏断然拒绝了。 在寒冷的冬天，林家村的家家户户都会烧火取暖，房子够用的人家，都会弄一间火房，到了冷得不想出门的时候，烧上火，家里人围坐一堆，就能享受暖意。 没有多余房间的，也会在院子的一角，或者厨房的一角，隔开一个角落来烧火取暖。 要烧柴取暖，在寒冬来临之前，得存够木柴。 徐氏不同意提前开火房，就是因为柴不够。 现在就开始烧火，等到了更冷的时候，家里能用什么？ 林晓禾赚再多的银子，也没有办法拿来取暖啊。 总不能找别人买柴吧。 这是徐氏不可能答应的事。 买棉衣的事还能考虑。 “卖了香囊，银钱够，就给晓禾买新棉衣。”徐氏答应了林济为，“如果买了新棉衣，晓禾的旧棉衣得拆掉，给晓云和晓秋的棉衣，加层棉。” “行，我跟荣娘说，到时让她帮忙改改晓云她们的衣服。”林济为眉开眼笑。 和开火房比起来，果然是买棉衣更容易答应。 林晓禾在耳房忙着鼓捣她的种子，不知道林济为和李氏正在为她的冬衣而努力。 在县城里找到的种子，连同灵芝的孢子，都放在耳房里。 得等到来年开春，各个种子合适的季节和气温，再来培育。 只是，现在找到的种子品种太稀少了。 “一、二、三、四……四个，可惜野胡萝卜籽没有弄到。”林晓禾叹息一声，只能想着种子少，需要的田地少，她容易拿到地，心里欣慰一些。 立冬前，林晓秋在山上发现的野胡萝卜，林晓禾原本想在那上面弄野胡萝卜籽。 可惜，那些野胡萝卜都未抽薹。 现在还不抽薹，就代表不会再抽薹了。 不抽薹就不能开花结果，不结果就没有野胡萝卜籽。 林晓禾的清泉，能改变植物的品质，但还做不到违背植物生长规律。 这些不能抽薹的野胡萝卜只能连根挖出来，除去杂质、须根和泥土，洗净后腌制，当菜吃 。 野胡萝卜和胡萝卜名字像，但完全不一样。 更准确地描述，可以说，野胡萝卜就是不长根茎的胡萝卜。 胡萝卜食用的主体就是根茎，它不需要抽薹，一旦抽薹根茎就长不大，减少产量。 野胡萝卜正好与之相反，野胡萝卜需要抽薹，然后开花结果，它最大的用处，在于野胡萝卜籽！ 野胡萝卜籽能入药，能榨油。 这些没有抽薹的野胡萝卜，结不出籽，只能当野菜吃。 没有籽，林晓禾就没办法种野胡萝卜。 跟植物打了一辈子交道，林晓禾可做不到无中生有，她需要种子。 连下了几天的雨，阴冷的风夹杂了细细雨丝，让人感受到彻骨的寒意。 林晓禾越发不愿出门了。 李氏把林世智的新被子抱到了林晓禾的房间。 “这床被子给你盖。”李氏把被子铺到了林晓禾的床上，“天气冷了，小智跟我们一起睡，他的被子用不上。” 躲在房间里，把被子裹身上的林晓禾露出一张脸。 “娘，你们不冷吗？” “这还没到冬至呢，离大寒更远。”李氏可真是担心林晓禾，现在就得裹被子，以后可怎么办。 大寒才是冬天最冷的时候啊。 以前林晓禾不会说话，也不会说冷，是怎么挨过来的啊。 李氏想想就心疼。 可林晓禾是真觉得冷啊。 现在是没有到最冷的时候，但也是冷的。 回想起来，末世也遇到过冬天没有取暖设备的时候，不过那时候有暖和的羽绒服，还有不透风的房间。 现在住的条件确实有点恶劣。 那寒风，不知道从那个角落旮旯里钻进来的。从领口、袖口、脚底往身上钻，冷得人后背都发毛。 床板下面是石块，躺在上面，林晓禾也得用被子把自己卷成一团，才能隔绝从后背传来的寒意。 “你再忍几天，你奶奶已经答应给你买新棉衣了，会更暖和些。”李氏这么说着，心里还是很担心，因为最冷的时候还没有来啊。 现在就要穿棉衣了，再过一个多月还能穿什 第67章 好自为之 “放手。” 林晓禾盯着林雪梅拽着披风的手。 林雪梅不想放，她好不容易逮着林晓禾，不能放。林晓禾把她的救命稻草拿走了，就得再还她一个，她不能去丁家，她不想去伺候一个傻子。 “你抓着我也没有用，你以为林宝妆是为了我出头，才不要你的？我和她又没有交情。”林晓禾轻笑。 林雪梅一愣，不是吗？ 林晓禾看她那傻样，就知道她根本没搞清楚。 “你推谁掉河里，她都不在意。她是怕你恃强凌弱，怕你背地里捅刀子，哪一天她失势，比你还不如的时候，你因为心情不痛快，就会找她出气。也怕你因为心里不痛快，就偷偷给她下绊子！” “我不会……” “事情没到，谁也说不准。品性不好的人，做出来的事可没人敢打包票。跟她解释的时候你都找不到重点，别人都说了，他们不管你是无心还是有心，你跟我道歉，让我原谅又有什么用。愚蠢。” 林雪梅慌了，这可能是她唯一的机会，虽然渺茫，但她不想放弃，真不想。 “你给我放手！”林晓禾眼见着林雪梅的手越揪越紧，声音提高几度。 林雪梅猛地一松开，突然想起了什么，林晓禾还没有闪人，她就扑了上去，又拽住了林晓禾的披风:“你有办法的，你一定有办法的。” 林晓禾心里只想骂mmp。 要是把披风弄坏了，她弄死她。 “先把手放开，别拽我的披风。”林晓禾怒气快压不住了。 “哦，好。”林雪梅听话的松开手，但一步也没有挪动，紧紧盯着她，生怕林晓禾跑了。 十二岁的女孩，身体还未长成，此刻穿着单薄，在阴冷的寒风里，瑟瑟发抖，已然没有当初穿着红色带着梅花花纹的长裙时的娇气。 这才几天。 林晓禾抿了抿嘴:“你娘想要钱，你能赚到更多的钱，她就舍不得把你让给别家。” 这也是卫氏想让林雪梅跟着林宝妆的目的，比起找一个婆家，得一笔彩礼，给林雪梅找个主人家，年年月月都有钱拿，显然更划算。 林雪梅愣住了，她想跟着林宝妆，只是想离开这里，根本没有想过钱的事。 “我上哪赚钱呢？” 林晓禾耸耸肩，这她也不知道。 “赚不到钱 ，就去找能管住你娘的人，想办法得到他们的欢心，让他们为你做主，让你娘不敢太过分。”林晓禾皱眉，“你来找我也没有用，哭也没有用，一条路走不通，就去想另外一条路。你好自为之。” 林晓禾裹着披风赶紧回家，远远回头看了一眼，林雪梅还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眉眼不明。 卫氏的公公婆婆已经不在了，家里有没有管事之人，林晓禾不清楚，她懒得管那一堆乱七八糟的事，也管不了。 灰色的披风看不出脏，林晓禾拿手拍了拍林雪梅抓过的地方。 趁着一天出了暖阳。 徐氏带着李氏和林晓禾一起去县城。 在冬日，晒太阳是一件非常舒服的事。 李氏知道林晓禾怕冷，还特意坐在风口，替林晓禾挡着风。 暖洋洋的阳光照着，让林晓禾觉得昏昏欲睡。 “晚上没睡觉，做什么去了？大白天睡觉像什么样子。”徐氏嫌弃地念了几句，又坐得离林晓禾近了些，免得她睡昏头栽倒。 林晓禾眼睛都没有睁，笑呵呵地说，“奶奶，因为家里有你在，什么事都不用愁，安心得晒着太阳就想睡啦。” 李氏闷声轻笑了一下。 林晓禾这嘴，也不知道像谁，说话甜滋滋的。 “嫂子，过两天我家要磨豆腐，你家要来磨豆腐的话，今天就得买点黄豆。”赶车的路叔跟徐氏说。 “现在就磨豆腐，家里是有什么喜事吗？” “没有没有，家里人就是馋豆腐了，自家磨的更划算，多的可以留下来做腐乳。”路叔笑呵呵的说。 之前因为家里的事，租了几次林以路的驴车，而且有两次说好了归还的时间，但没来得及还，林以路也没有意见，徐氏就给他多算了几个铜板，两家人的关系要比以前更好。 林以路家要磨豆腐的事，如今也提前跟徐氏说一声。 磨豆腐用驴来拉石磨，要比人轻松得多。 “你媳妇的手艺好，那我们今天也买点黄豆，又要麻烦你们了。”徐氏客气地道。 “不麻烦，正好的事。” 林以路是老来子，林家村唯一一个比林以显小的，小时候两人年纪近，在一起玩过，关系要近一些，两人长大成家立业后，有了各自的生活，才慢慢疏远了。 林晓禾听到磨豆 腐就清醒了。 磨豆腐好啊，具体步骤林晓禾知道得不够清楚，但不妨碍她知道，做豆腐的时候，就可以做豆腐花，可以喝豆浆！ 以徐氏连豆渣都要留着煎饼的态度，肯定是什么东西都得留下的。 林晓禾会用豆腐做各种好吃的。 但是并不会做豆腐，她只会买豆腐。 林晓禾如果知道豆腐就是黄豆磨成豆浆，再将豆浆煮成豆腐花，最后压制成豆腐，估计没那么高兴。 不管是豆浆还是豆腐花，那都是要做豆腐的东西，怎么能提前吃掉呢？ 一知半解的林晓禾不清楚，已经开始馋豆腐花和豆浆了。 黄豆重，等要回去的时候再买，可以直接拿到驴车上。 林晓禾知道，她不着急催，要是奶奶忘记了，准备回去的时候，她也可以提醒她买黄豆，林晓禾特意把这事记到了心里。 浩瀚学堂的学子们，都在努力学习。 等到明年开春，两年一次的童试就开始了，童试分三场，有些学子前一两场考过，院试没有过，这一次前面两场可考可不考，如果负有盛名的大家愿意推荐，还可以直接入乡试。 算算时间，之前的那些香囊，清泉的效用已经没有了。 林晓禾将李氏绣样精美的，在她的提议下，换了崭新花样的香囊挑出来，放在一堆，递给李氏:“娘，一会儿这些我们拿到外面去问问。” 李氏不解。 “咱也不能只在学堂里卖。我娘的绣艺，绝对值十文钱。” 林晓禾并不想把这群学子当成消费对象，她的清泉还得帮哥哥们呢，不能十文钱就让他们占了便宜，卖个一两次就够了。 听到林家人来的消息，学子们立刻把林世礼他们的房门口围了个结结实实。 上次没买成香囊的学子，果真听了林晓禾的话，这次半句话都没有问，直接掏钱买香囊。 ****** 注:1、腐乳有上千年的历史，很多人会做，不是新品。 《本草纲目拾遗》:“又名菽乳，以豆腐腌过酒糟或酱制者，味咸甘心。” 腐乳也有不辣的，不用辣椒。 2、大家:文里的这个词说的是大专家，某一方面厉害的人，这里是指学业上。这章里这个词不是说一群人的意思。 本来想用专家的，觉得怪怪的。 第68章 有朝一日，她还得收敛脾气 这还了得，上次没来过的，不明情况的，手头又有几个钱的学子，跟着一起要买香囊。 买完还在问:“这是什么啊，里面装了什么东西？” “不知道你就买！你又用不上，我出十二文，算你给我带的。” “这位童生，不如十五文让给我吧，香囊上的竹正与我名字相合。” “钱乐学，你的名字哪个和竹相合了，这转个手，就要花十五文，不会等林家人下次来再买？” “……朱兄，过段时间就该放年假了。” “兄台，十八文可愿意让给我？”朱兄拱手道。 买到香囊的学子立刻把香囊抓紧:“你们抢得这么厉害，我还让给你们？我又不蠢，不卖。” 钱学乐跟在他后面一起走了。 等拐过弯，钱学乐突然叹了口气，“算了，我告诉你吧。此香囊里面装的是清心安神的药草，可以让你念书的时候更专注，更清明。” “我确实是喜欢这个香囊，不如你与我换一个，里面的药材全拿出来换到这个香囊里。”钱学乐拿出一个绣着菊花的香囊，“钱，我依旧给你。” 拿着竹香囊的童生，露出颇有深意的眼神。 换个香囊袋子，他还出钱。 莫不是个傻的？ 浩瀚学堂的人，尤其是那个叫何章明的，已经试过，这香囊极为有效，需要专注的时候能静心，需要休息的时候能安神，比起用其他香囊装清心安神的药材，效用更显著。 钱学乐只是想要外面这个香囊而已。 绣工一般，材质一般，十文已经是不错的价格，他给十五文呢。 他手中的这个，虽用了半个月，但不需要对方再另外准备香囊，只要换一下，绝对会答应的。 “不换，我不喜欢菊花。” 那人片刻之后，回了句话，带着他的香囊走了。 林晓禾不知道这群学子私下已经抬价，但她手里的已经卖完了，至于另外那些图案更精美的，林晓禾打算找识货之人。 因绣样而买。 在这之前，腰间挂香囊者，都是为了装玉佩。 上次林晓禾她们装了药材，浩瀚学 堂里，不少人都买了，他们挂在腰间，从大街小巷穿过，早在县城留下了痕迹。 原来香囊还可以用来装其他东西。 能装清心安神的药材，就能装芳香悦心的药材。 只是，这样的话，用来做香囊的布料和绣线都不能选用上等材料。 药材的效用有期限，而且因为吸附水分会变潮，香囊用一段时间就需换掉。 小小县城，有财力的人家，着实有限。 县城的人反应过来，再按照学子腰间香囊的样子，赶制一批出来，都需要时日。 因此，市面上的香囊绣样很少，而且与李氏上次所绣的极为相似。 读书人，向来很容易成为普通百姓效仿的对象。 这么便宜的香囊，在城内百姓间也引起了一阵风潮。 李氏此时拿出的香囊赶上了好时机。 绣品铺子内，还放着零散的几个绣着竹兰梅菊花样的香囊，李氏拿出来的鱼戏水、蝴蝶花舞的样式，颇为亮眼。 “大娘，你媳妇的绣工与他人有所差距，但这样式有新意。” 这家绣坊是徐氏常来的，她从这接的绣活，拿回去都是李氏做。 李氏的女红，都是自己摸索的，能绣成这样于她而言已经很不错，可毕竟没有专业学过，很业余，只能接低等的绣活，每一块帕子赚个三文钱。 “方掌柜，这都是我媳妇用心绣的，你看看她的绣工有没有提升？”徐氏仔细问道。 “她的配色非常好，下针的时候出错的次数多了点，但她会想办法弥补，这是长处。不在行家的眼里，看不出来，比起之前，确有提升。”方掌柜有心收下这些香囊，说话的态度也好。 李氏闻言，心中也很高兴。 “你家的香囊，十文一个，我全收了，可行？” 李氏喜不自胜，这些样式是她以前不敢绣的，她只是上次粗略看过，很多细节的地方都得靠她自己想，出错的针脚连她都觉得太多了。 出门的时候，她还怕这些卖不掉。 想不到也能卖到十文！ “另外再送你们一本绣样图。” 方掌柜有一家绣坊，里面 的绣娘学会针法后，都会先按这些绣样学学，这些普通的绣样，很常见，送给李氏也无妨。 李氏眼神里露出明亮的神采。 徐氏于是不再讨价还价，将香囊全部给了方掌柜。 “绣样熟悉后，可以试试用好一些的布料，尝试绣其他花样。” 方掌柜没有说定她会收，毕竟不知道李氏能学成什么样子，但如果做的好，她定是会收的。 李氏紧紧拿着那本绣样图，觉得自己就像在做梦一样。 徐氏瞅了她一眼，嫌她没志气地道:“想要本绣样图都不会说，这种书又不是没得买，瞧你那高兴劲，一点点甜头就满足了。” “买书，都得花钱的。我绣活赚的少，不想浪费钱。”李氏羞愧地低下头。 “以后想要什么就直接说，能不能买我会说。”徐氏重重地吐出一口气，这媳妇，天生跟她不对盘。 这有什么不能说的，怕什么。 她又不会吃了她。 “娘，你可以回家好好学学了。”林晓禾也替李氏开心，“奶奶，我们买点材料给娘练练。” “晓禾……” 李氏刚想劝，就听到婆婆说， “知道啦。” 语气虽然不耐，但一个字都没骂。 徐氏真没有预料到，有朝一日，她还得收敛脾气。 李氏心里高兴极了。 把香囊卖完，几个人到了悦丰酒楼。 酒楼的生意火爆，连徐氏都吃惊了，以前来可真没见外头还有人排队的。 冯掌柜和佟掌柜都在。 酒楼的人手不够，冯掌柜又请了一批人，现在正教这群人要怎么做，做什么。 佟掌柜在柜台帮着账房一起算账。 小东很有眼力劲，这次不用林晓禾叫，就跑过来:“林姑娘，这会儿正好是忙的时段，你们还没有吃饭吧？不如先去后堂吃饭，等掌柜们忙过这一段就来找你们。” 林晓禾笑:“我们可吃不起悦丰酒楼的饭菜。” “林姑娘说笑了，掌柜已经交代过小的，林姑娘来咱酒楼，自是不能让林姑娘花钱的，你带人过来，掌柜也请。”小东双手做了个请的姿势，让三人入内。 第69章 我要来县城开店 李氏是第一次到悦丰酒楼。 陡然受到这种礼遇，她都愣住了。 这是她女儿做的事吗？ 相较起来，徐氏要镇定多了，她是见识过林晓禾和悦丰大酒楼的掌柜谈生意的情景，不管怎么样，都得给孙女撑场子。 悦丰酒楼都敢进来了，还怕在这吃饭吗？ 酒楼里的大堂和包厢都是满座，只能让林晓禾三人坐在后堂。 这里的包厢不会给客人用，都是冯掌柜用来招待不用付钱的贵客的。 包厢内不简陋，桌椅干净，茶水碗碟应有尽有。 “林姑娘，可有想吃的菜品？”小东殷勤地擦了擦椅子，“如果没有，我去后厨看看哪个菜最快，就给你们端过来。如果有的话，可能需要等一下。” “没有，你随便上吧。” “好嘞。”小东把茶水给三位倒好，才转身出去往后厨走。 徐氏正襟危坐，心底却有几分忐忑，她脸上不显，皱眉问林晓禾:“不过几道小食，悦丰酒楼怎会如此慎重？” “奶奶，我跟他们说，我要来县城开店。” “啥？”徐氏愣了，没听林晓禾说过呀，她不是要种油菜花的吗？ 李氏一着急，也开口了:“要开什么店啊？晓禾，开店需要本钱的，而且……” 李氏想说开店不是一定就能赚钱，可又觉得这是寓意不好的话，立刻停了。 “卖油啊。”林晓禾耐着性子解释了一番，“奶奶，娘，咱家十五亩油菜花，一亩就能有300多斤油菜籽，榨油可得150斤左右，十五亩得算算才知道有多少，咱家吃得完吗？” 徐氏下意识地道:“吃不完，那是得卖掉。” “可开个店得花钱呀。”如果不是亲耳听到，李氏都不敢想开店的事。 他们家竟然开得起店了？ 徐氏盘算着家里的存银，虽说有给林晓禾掌管家里的打算，可徐氏不是完全放心，她想多赚点钱，也担心林晓禾年纪太小，思虑不周。 太胆大…… “晓禾，开店需要多少银两？如果要得太多，我们可以先摆个摊位。”徐氏想了个折中的法子。 “不行的，奶奶。”林 晓禾知道徐氏担心什么，不慌不忙地先解释了一下，“如果摆摊，每天运过来运回去的，装油的罐子很占重量。借别人的车，总不好天天借吧。咱自己买驴车，这一路还得担心路上颠簸。” 徐氏不得不承认，林晓禾说的都是问题。 “咱们先把油菜籽运过来，运到这里来榨油。” 林晓禾的话简直像投进平静湖水里的一颗石子，徐氏猛地就瞪大了眼睛:“那得租多大的地方！” 地方大=租金多。 “奶奶，县城里也有榨油坊，咱就找那样的地方。”林晓禾安抚道，“不用去繁华的地段，租金会便宜很多。至于租金，我也想好了，冯掌柜这边拿到分红，还有我手上有一些，应该能把这店开起来。” 徐氏、李氏:…… 她们似乎不用说什么了。 林晓禾自有主意。 不用动徐氏手上的银钱，徐氏松了口气，这样的话，家里好歹有个退路。 林晓禾想开店，那就开吧！ 榨油坊，林晓禾自认为完全可以做成功。 郦县的榨油坊只有一家，几乎承包了整个县城和周边各个村落照明需要的灯油，所以即便植物油的价格低廉，他家也能做到盈利。 林晓禾也开榨油坊，可她是卖能吃的植物油，不用和那家抢消费群体。 油菜籽价格低，又是自家种的，成本不高，只要赚到租金和人工费，那就不算亏本。 当然，赚得越多越好。 做生意本来就是为了赚钱。 悦丰酒楼这边的单子应该稳了，即便为了考虑成本，不会每道菜都用她的菜籽油，那些撑场子的招牌菜能用好的油就会用好的。 有悦丰酒楼这块活字招牌，林晓禾就不信别家不会闻风而来。 现在唯一的问题，就是场地。 小东端了几个菜过来，都是中途加菜炒的，看见准备炒什么菜，就让多加一些，弄成两份，林晓禾她们等都不用等。 两荤两素一汤，还有两盘小食。 徐氏和李氏看着都不敢下手，哪怕过年的时候，家里都很难有这么好的荤菜。 清蒸排骨、红烧鱼块。 那小排骨整整齐 齐的排列着，上面点缀着些许葱花。 鱼块量很够，每一块都只有一截指头的厚度，勾芡在上面的酱料，将鱼肉裹住，看起来就特别好吃。 还有一道是林晓禾上次给的方子，用腌过的白菜炒肉片，算是半荤。 素菜青翠，跟家里炒出来的完全不一样。 汤是菌汤，这个时节没有新鲜的菌子，用的晒干的菌子，依然很清香。 小食是林晓禾给的方子，这两道徐氏和李氏在家中都吃过。 林晓禾淡然自若地伸出手，给她们俩各夹了一块肉，一块鱼。 “奶奶、娘，吃吧。我们也尝尝悦丰酒楼的好手艺。” 林晓禾的话音刚落，小东就体贴地说:“林姑娘，那你们吃着，我去前头忙，还需要什么，就来叫我。” “好。” 清蒸的排骨很到位，松软合适，一抿就化，味道也很好，一点腥味都没有。 鱼肉很嫩而且很入味。 悦丰酒楼的菜品，确实做得相当不错。 菜太好吃了，三个人一句话都没有说，只顾着吃。 这几道菜，不知道是不是悦丰酒楼的招牌菜，能肯定的是，点的人不少，正好能让她们遇上。 “悦丰酒楼能在城里一家独大，果然厉害，这菜做得好。”徐氏都挑不出半点错来，嘴里只有夸。 她们吃完饭后一会儿。 冯掌柜就过来了。 “晓禾，咱酒楼的菜如何？”冯掌柜笑呵呵的，十分有底气。 “冯叔，菜很好吃。你看，我们都吃完了。” 徐氏和李氏对视一眼。 冯掌柜怎么会对林晓禾这么好？刚才吃的那几道菜里，她们提供方子的那两道小食，虽说好吃，但也不是不可缺少的。 悦丰酒楼的菜本来就很惊艳了。 “那道红烧鱼块，之前得用小火煨着，这鱼肉煮久了就会老，煮生了又怕客人急着下筷，一直难以解决。现在好了，可以直接弄熟了上桌。” 林晓禾提供的菜籽油的方子，替悦丰酒楼解决了很多道菜品的问题。 冯掌柜怎么能不对林晓禾和颜悦色。 徐氏和李氏已经不知道作何反应，今天让她们惊讶的事太多了。 第70章 晓禾懂得太多了 “今天，可是又有新方子？”冯掌柜心中欢喜，忍不住搓了搓手。 每次有新方子，酒楼的生意就会火爆几天。 现在也有别家酒楼的人偷偷来买几回，拿回去想学，不过学得不像样。 除了悦丰酒楼有，别家没有，在县城都成了众所周知的事。 偶尔遇到从省城或者其他地方来的人物，请客基本都在悦丰酒楼，连从大地方来的人都对他们的菜品赞不绝口，这让冯掌柜更有信心将悦丰酒楼开往省城。 “这次没有。”林晓禾摇头，“不过我可以给你这几道菜提些建议。” 冯掌柜对林晓禾已经完全相信，立刻往前了一小步:“这菜还能做得更好？” “口味上已经足够好了，冯叔酒楼的掌厨很厉害，没有一味的用菜籽油，而是只在适合用菜籽油的菜色上用。”林晓禾笑了笑说，“我只能提一点外观上的建议，让菜看上去更精致漂亮。” 悦丰酒楼没有太注意这点，他们的菜因为做出来本身就注意了颜色，不需要摆盘都很亮眼。 而且在县城，即便摆盘做出来，顶多是被人欣赏一下，起不到什么作用。 但在大城市不一样。 摆盘，就是脸面。 “冯叔想去省城吧？以后还想开去京城吗？” “省城倒是想过，这京城之地卧虎藏龙，御膳厨师的招牌都有好几家……”冯掌柜即便有心也无力。 “那就先去省城吧。那些地方有身份的人就讲究一个排面，所以菜不仅要做得好吃，还得好看。些许点缀就能改变一道菜的观感，我只能举几个例子，最后还得看冯叔手下的能人有没有这悟性。” 徐氏和李氏静静看着林晓禾跟着冯掌柜一道去了后厨。 两个人面面相觑。 她们的孙女/女儿，懂得可太多了。 “娘，晓禾这病一好，就懂很多事了。”李氏说的很没有底气，也不敢看徐氏。 “懂就懂了，谁还能说懂事多了就有问题。”徐氏一脚就站在林晓禾这边。 徐氏以前听 过的话多了，因为脸上有红色的胎记，被人说过不少闲话，有的人甚至他们自己家里出了事，还能怪到她身上。 灾星、恶鬼之类的话，小时候更是经常听到。 尤其在她的哥哥们没有跟在她旁边的时候。 后来她就知道，自己不强起来，这些人的嘴就是长得多。 谁说她骂谁，逮着好欺负的，她还一顿揍。 揍不过就叫哥哥们。 徐氏最听不得这些话。 李氏心里暗暗松了口气。 徐氏不识字，不知道林晓禾平日里看的什么书，但李氏是识得几个字的，虽然她很少去翻那些书，偶尔瞅见的内容里面没有发现有这些内容。 只要徐氏说没问题，全家人都不会说有问题。 李氏才不信，她连自己的女儿都认不出，给晓禾洗了这么多年的澡，身上哪里有小痣，她都一清二楚。 “我和二掌柜商量了，年后去省城开酒楼，你的油，那时候能出来吗？” “清明节前。” 油菜花得在清明节前采摘完成，清明到谷雨之间，早稻必须种完。 这时间比冯掌柜准备的时间要晚上一个多月。 林晓禾也准备四月份前把榨油坊开起来。 “行，我等你！”冯掌柜思索片刻，就做了决定。 要去省城，必须做到开门红。 “如果能寻到一些新的香料和调料，我能多弄出几个方子。”林晓禾也想帮冯掌柜一把，悦丰酒楼壮大了，她能得到的分红也会更多。 冯掌柜眼睛一亮:“郦县会有一个外商的商队经过，会带西域、关外的稀奇古怪的东西，那会不会有？” 这倒可能有！ “那商队什么时候来？” “具体日子不确定，但年前会过来一趟，他们会在县城待几天，我让小东去林家村知会你。” “那最好不过了，谢谢冯叔。” 冯叔摆摆手:“咱们一条船上的，不用如此生分。你的油坊可是也打算清明节之前开办？” “是有这个打算，冯叔知道我家的底子，这还得看冯叔能不能帮我 。”林晓禾手中还剩几十两，这点钱租个店面也不够几个月的，油坊里面还得有榨油的物件，各种七七八八的柜台。 不是一笔小数目。 “油坊可要榨油？还是从别处买油？”冯掌柜不知道林晓禾那更好的菜籽油怎么来，是不是也得熬油，不得不多问几句。 林晓禾点头:“需要榨油。” “那地方可不能小，我让小东先留意一下。” 林晓禾心中欣喜，但也知道冯掌柜说的是场面话。 悦丰酒楼这么忙，小东肯定也有很多事，只能是碰巧遇到，听到这类消息，会给她留意。 但冯掌柜会主动提及，就已经代表他的态度和诚心。 林晓禾原本也是有打算从冯掌柜这探探消息，再去找牙行，几方对照，才不容易被骗。 “那麻烦冯叔了，偏僻一点没关系，路要宽敞，房子够大就行。” 当然，事情不能把希望全寄托在别人身上，小东会留意，林晓禾也打算自己先去转转看。 还有好几个月的时间，有时间看。 从林家村来一次县城不容易，何况之后的天气会越来越不好，趁着今日来了县城，又有太阳，林晓禾就和徐氏提了去看看是否有合适的地方。 片刻之前才听到要开店，现在就要去找地方。 这一切发生得太快了。 “走，去看。”徐氏稳住心绪，决定要做，就不用犹犹豫豫。 “奶奶，你放心，我不会亏本的，我还要赚钱让哥哥们一直念书，让他们考科举。”林晓禾挑徐氏喜欢的话讲。 徐氏心中熨帖，她最满意的就是林晓禾有这份心，把一家人都装到了心里。 林晓禾清楚，在这个朝代，林世礼他们读书，如果读出来了，出人头地，受益的不仅仅是林世礼他们，还有整个家庭，还有她。 甚至林氏家族也会受益。 要等林世智出人头地，那起码得等上十年。 还是先培养林世礼他们更靠谱。 “奶奶，我们先去县城榨油坊看看，去瞅瞅榨油的物件怎么弄。” 第71章 买了头病驴 徐氏去过榨油坊买油。 村里的油菜籽全卖了，家里又没有点灯的油了，就得来这买。 在林家村，也有榨油的工具，全村人一起用，石磨也一样。 村里人尽量会分开用。 林晓禾也主要来取经，这榨油坊怎么样设计比较方便，用哪些工具卖油，所以不需要问什么，四处看看就行。 想想那地里的十五亩油菜花。 如果真能成熟的话，这榨油坊说不定真能办起来。 徐氏对林晓禾多了几分信心。 她们看了几个地方都没有找到满意的铺子，眼看着要回村了，就去牙行留了话，让他们帮忙留意着，下次来了县城，她们再过来问。 “光有铺子也不行，如果有客人买得多，还得送去。”徐氏在榨油坊那看见了他们的驴车，心下有了决断，“我们去看看驴。” “奶奶，你打算买驴车了？” “原本打算过个好年，去几个亲家走一走，带点东西。今年就和以前一样，先不去了，把钱腾出来。”徐氏准备过年的银钱，买田的时候已经挪用了几两，这次再买头驴，估计就剩不下了。 “村里建学堂，你爹他们去帮忙做事，每天也能得几个钱，今日也卖香囊也得了些钱，咱就再过个苦点的年。” 十多两银子，也不知道够不够买头驴。 已是下午，市场上的人不多，卖驴的也少，就四五头，有两头长得壮实的驴，竟然卖到了二十二两，其他的驴在十五两左右。 这实在是贵得让她们买不起。 买了驴还得买车呢。 “大妹子，我家驴便宜。” 徐氏闻言望过去，叫她的是一个牙齿快掉完的老妇人，看上去确像比她大几岁。 驴有些瘦，但还算年轻，驴身后还挂着一辆破损的木板车。 “家里实在养不起了，没什么给它吃的，这才瘦了。”老妇人弓着身，哑着声音解释着。 徐氏一脸嫌弃:“你这驴瘦的不成样子，还能活吗？” “那肯定能的，多养几天，它就长回来了。这驴要有问题，我也不会拉到这来卖的。”老妇人说的很诚恳。 “我们用驴拉东西的，啧啧啧，瘦 成这样，能不能拉得动都难说。”徐氏各种嫌弃，围着这驴打转，要找出更多的缺点来。 老妇人赶紧拉住徐氏:“大妹子，我跟你说实话，我儿子病了，家里一下子就掏空了，没人管这驴，也养不起，我还想凑点钱给我儿子买药，你要真想要的话，十两银子，我就给你。” 一下子便宜了一大半！ 徐氏顿时心动了。 除了瘦点，不太像有什么毛病，腿啊什么的都长得好好的。 “八两，我要了。”买东西不砍价不行。 “你说这价我还不如把驴宰了卖了呢。”老妇人生气了。 “瘦成皮包骨样，你能卖多少？肉没有几斤，骨头卖给谁？还想要八两，我看都不值。”徐氏完全是一副咬咬牙才想要的样子。 那老妇人叹息一声:“谁让我急着用钱，八两就八两。” “那驴后头的木板车也留下，破成这样，就当送给我们了。”徐氏指着驴后面。 “拿去吧，拿去吧，我也带不走。”老妇人答应了。 徐氏给了老妇人八两银子。 得亏她今日带了多点，想趁着离过年久一些，趁着便宜多备点东西。 现在不打算买了，这钱就正好派上用场。 老妇人拿了钱就走远了，走得飞快，也不像要去医馆的样子。 徐氏心里咯噔一下，又回头去看那头驴。 旁边的小商贩这时候才开口说道:“这是头病驴，眼睛有问题。” 徐氏:！！！ 她没有看出来啊。 “这驴的眼睛有什么问题？”李氏盯着看了一会儿，问。 “原本是有眼疾，看不清楚路，得牵着走。现在眼睛更坏了，有的时候眼睛那会流臭水。” 徐氏:？？？ 难怪那妇人拿了钱就飞快跑了。 她的八两银子啊！ 这不仅仅是一头瞎驴，还是一头病驴！ “奶奶，我看挺不错的，八两银子就买到一头驴。”林晓禾倒是高兴，病了就治，没什么大不了。 这下可省了一大笔钱。 如果不是病了，她们还买不到呢。 小商贩大声道:“说不定好好照顾，这驴也能做点事。喂它吃东西的时候也得放在它嘴边，不然找 不到。这家人不想伺候它了，看把它饿成什么样。” 小商贩不知道是同情驴，还是同情买驴的这一大家子。 “你怎么知道这么清楚，你认识那家？”徐氏瞪着小商贩，大有要把驴拉到那家去算账的意味。 “她都在这卖了几个月了，也有人看出这驴眼睛有毛病，这附近的人都知道。”小商贩立刻撇清关系。 刚才她们要买的时候，他都不能提醒她们，还能带她们找上别人家门？ 这种事有损生意，不能做。 “奶奶，没关系，我们好好养，说不定它病就好了。”林晓禾宽慰着徐氏，“我看这驴挺好的。” 小商贩张张嘴，最终不再说什么了。 一个愿打一个愿挨，这买卖多合适。 “是，娘，咱拉回家好好养养。”李氏也劝着徐氏，怕她气坏了身子。 这驴有病，眼睛看不见，瘦也瘦了点，但好歹四肢健全。 婆婆可是第一次替晓禾考虑，才花钱买的驴，就算是买了头死驴，李氏也想顺着她。 事已至此，除了养着，别无他法。 虽然林晓禾和李氏都在安慰她，徐氏心里还是不得劲。 她这么精明的人，都被人骗了…… 看着这头病驴都糟心，要是活不了几天，那八两银子就打水漂了。 心塞！ 便宜没好货！ 不便宜又买不起！ 徐氏冷着脸，一句话都不想说。 李氏看到婆婆这样子，更不敢说话了。 倒是林晓禾，还不忘提醒徐氏:“奶奶，黄豆还没有买！” 徐氏:！！！？？？ “奶奶，趁着这驴还有用，咱不得赶紧买点黄豆，用用它？”林晓禾一本正经地说。 徐氏一听，就是这么个理。 趁着有用得用起来，不然这钱可真是打水漂了！ “买黄豆去。” 有了这头病驴，黄豆也不用她们几个拎了，放在后面破烂的木板车上，牵着驴到了城门口。 不多时，林以路也来了，瞅见林以显家的牵着一头瘦得不成样子的驴，正想上去仔细瞅瞅，徐氏挡住了。 “以路，你拉着东西，带着她们回村，我牵驴回去。” 林以路挺奇怪，为什么要牵着驴赶路？ 第72章 给李氏点个赞 要一趟回去的同村人，也在笑:“买了头驴，舍不得用啊？还坐别人的驴车。” “那驴瘦成那样，驮不动吧。” “婶子，你买这么一头驴能做什么。” “别人都买得起驴了，还要你操心那么多。”翠花婶子把挡在她面前的人给挤开，一屁股坐在驴车上最好的位置，瞟了徐氏拽着的驴一眼，轻哼了一声。 这年头，连林以显一家子就买上驴了。 养了一堆读书人，竟然还买得起驴。 “叔公。”林晓禾跑到林以路的身边，“这驴没吃东西，你有没有带多余的草杆子？我想给它喂一点。” “有。”林以路从挂在驴车前头的一个布袋子里面，抓出一把草杆子，塞到林晓禾的手里。 这种地里都能捡到的东西，林以路没啥舍不得的。 林晓禾喂自家驴吃了一点。 知道它看不到，特意凑到它嘴边给的，正好能不被别人看见她滴了清泉在草杆子上。 “奶奶，这样咱家的驴就有力气回家了。” 后面的板车破损严重，放点轻的东西还行，坐人的话，怕走到半路不是人给颠下来，就是车散架了。 林晓禾和李氏带着东西依旧坐林以路的驴车回村。 李氏倒是想说让她牵驴车回去，可不敢提，徐氏每次看见她做事，都要数落，有时候看不过眼，还让她赶紧放下，去照顾孩子，少添乱。 这么多年了，李氏都习惯了，婆婆说什么就是什么。 林晓禾和李氏先到家。 徐氏到家的时候，天已经黑下来了，家里饭菜已经做好，都等着她。 李氏已经将驴的事跟家里人说了。 林以显叮嘱了家里所有的人，都不准说驴有病的事，免得徐氏心堵。 “奶奶，婶子说我们家买驴了！”林晓秋第一个冲到徐氏面前，“太好了，我们家有驴了。” 林世智窝在李氏怀里，打了个呵欠，两只眼睛都快闭上了，还不忘记说:“我要养驴。” “老大，把驴牵棚子里去。”林以显吩咐着，转头跟徐氏解释，“晓禾回来一说，我们几个就搭了个棚子，四周 围了稻草，不会冷到它。” 徐氏勉强露出一个笑脸，跟林以显说:“这驴花了八两银子，是头病驴，我没发现。” 徐氏心里很不好过。 起初以为八两银子买头驴很划算，赚到了。可这是头病驴，那这八两银子根本花得不值。 如果驴能好起来倒也罢了。 要是病死了，她可就把家里的钱都给糟践了。 八两银子啊。 这得赚多久才能赚到。 “那有啥，买了咱就好好养，兔子都能养活呢，何况驴呢。”林以显安慰道，“要是真没养活，那也是和咱家不投缘。” 陈氏在一旁摆好碗筷，站在厨房门口叫:“爹、娘，来吃饭吧。” 李氏把睡着了的林世智先送回房间，林世智年龄小，等不了这么久，家里就他一个人先吃了饭，其他人都在等徐氏回家。 林老二跟着林老大一道去了棚子，他们准备好了给驴吃的草料，才把驴绑在树桩子上，那驴就自顾自地吃起来草料。 “饭吃得好，就长得好，我看这驴挺好的。”林老二拉林老大看。 林老大没说话，但很认可林老二的话。 这驴，好好养，就能长好来。 家里人都觉得驴能养好，徐氏也多了点信心，给驴准备的草料很用心，干干净净的。 林以显他们下工回家，还将那板车修理了，破损的木板给换了新的，还给三面加了挡板。 除了这驴还瘦得不成样，驴车大体的样子出来了。 徐氏看到高兴起来。 家里添了驴车，那是件大喜事。 林以路家准备第二天磨豆腐的时候，以路媳妇跑来跟徐氏说了一声:“我家那口子说了，你家的驴太瘦了，先养几天，别给拉石磨累坏了，这次先用我家的。” 徐氏想想也对，不再坚持用自家驴，到时候弄完，送林以路家几块豆腐就成。 林晓禾早就盼着这一天呢。 “奶奶，我帮你扛豆子过去！”林晓禾自告奋勇地抓住篓子的把手，打算把黄豆拎到厨房里空出来的水缸里去泡着。 徐氏轻视地瞅了她一眼:“你拎得动？” 林晓禾握了 个拳头，“我力气大着呢，抱着小智都能跑。” 她没有注意到，站在她后面，正在喂兔子的林世智惊喜转过身，看着姐姐。 黄豆不多，也就五斤。 豆腐留不了几天，徐氏做腐乳的技术不太行，只敢先拿一点点试试看。 林晓禾把黄豆先洗了两遍，然后倒进水缸里。 黄豆要先用水泡一晚上，再拿去磨。 “娘，咱家那头驴，好像能自己吃东西了。”吴氏刚去喂了驴，“我刚把草料放进去，还没有拿到它跟前呢，它就自己走过来吃了！” “凑巧了吧，那驴是个瞎眼的，看不到。”徐氏不以为然，觉得只是巧合。 吴氏想来想去都觉得不像巧合。 “娘，我一直没有喂呢，我以为它能自己吃，就放那没管了，要不我们一起去看看？” 徐氏收拾了一下，跟着吴氏一道去了。 这驴不喂可不行啊。 两人到了棚子，那驴正吃得欢快，还走了几步，直接走到干草的位置。 徐氏:！！！ 一次是巧合，两次三次是什么？ “这驴不会真看得见了吧！”徐氏眼睛都瞪圆了，“去把你爹叫来。” “欸！”吴氏大声应了，赶紧去叫林以显。 这几天在他们的精心喂养下，这驴长结实了一点，徐氏没有看到小商贩说的情况，驴眼睛里会流出臭水，但是刚开始那两天，确实是看不见的。 徐氏那两天喂了驴，非得把草料放在它嘴边，它才知道吃。 自家的驴好了，听到这消息，一家人都过来了。 徐氏没有打扰那头驴，就站在不远处看着，后面来的人也确确实实看到，那驴真的自己在吃草料！ “娘，我们这驴，是好了吗？”林老二有点不敢相信。 李氏回想了下那天听到的话:“娘，那商贩说驴眼睛里流臭水，是不是因为它眼睛受了伤，所以才看不见。现在恢复了，就能看见了。” 林晓禾在心里给李氏点了个赞！ “哼，那卖驴的不好好养它，才不知道它能恢复。”徐氏这下心情愉快了，“在咱家，它就好了！” 这八两，值了！ 第73章 全村辈分最高的人 林晓禾起了个大早。 今天要磨豆腐！ 自家的驴虽然好了，但还瘦得很，拉磨费力气，既然和路叔家已经说好了，那就不折腾自家这头瘦驴了。 林以路的媳妇是下田村的，田氏。 规矩规矩，老老实实的人，不喜凑热闹，但性子温和，脸上天天挂着笑脸，让人一看就觉得舒心。 但也不和谁过分好。 因为离娘家近，田氏经常回去，家里的驴车，还是在娘家的帮助下置办的。 有了驴车后，林以路会从附近收点菜，拉到县城去卖，只是他性子良善，耳朵软，别人一砍价，只要比收菜时的钱高一文，他都卖。 不是个做生意的料。 一家子生活还算过得去，就是富裕不起来。 几个孩子也被教育得本本分分，不太会想以后的事，就这么顺从的过着。 林以路上头有四个兄姐，最小的哥哥都和他相差二十岁，家里一窝孩子，林以路最小，也没有得到优待，反而经常被哥哥姐姐们当孩子一样教育，从小乖巧听话。 父母看着他娶妻就离世了，几个兄弟也就分了家。 因为各种琐碎矛盾，几家人虽没反目成仇，但来往不多了。 那家人的事发生的年代久远，林晓禾也没去打听。 她正蹲在石磨前，看田氏赶着驴磨豆子。 田氏的孙女莲心刚七岁，正帮奶奶干活，时不时给石磨加点水。 白色的豆浆顺着石磨的开口流下来，下面放着木桶接着。 豆浆得煮熟了才能喝。 用石磨磨豆浆，要比林晓禾预想的时间长得多，她蹲了半天，田氏桶子里的黄豆也没见少一样，轮到她家，还有得等，难怪娘让她不要着急来。 她刚才还说什么？ 她先来瞅瞅怎么磨豆子的。 李氏以为林晓禾好奇，就让她来了。 “以路家的，磨豆子呢。”翠花婶子笑呵呵地从旁边过，就顺嘴打了声招呼。 “是呢，翠花婶子，你这去哪呢？”田氏看她没急着走，就多问了一句。 “我家以年回来了，这会儿正在学珣老弟那，我去瞅瞅。”翠花婶子就等着田氏问呢，说完就精神抖擞的走了。 林晓禾听到翠花婶子叫林学 珣族长:老弟？ 这就迷糊了。 林学珣现在都快八十岁了，翠花婶子看起来也不过六十出头，这“弟”是怎么叫的。 陈氏和吴氏刚好挑着黄豆过来，远远地看见翠花婶子走路带风的样子。 “大伯娘、二伯娘。”林晓禾忙跑过去帮忙。 陈氏一边挑着黄豆，一边挑着水。 吴氏是两个空桶。 “行了，行了，不用你添乱，上那边待着去。”陈氏挥了挥手，没让林晓禾靠近。 吴氏走得快，先放下桶，笑着问:“晓禾还在这等着呢？这一时半会儿可没得吃。” “婶子，翠花叔祖母怎么了？看上去很高兴。”吴氏挺好奇。 “说是林以年回来了，她高兴，正要去看看。”田氏舀了一勺豆子放进去。 陈氏把两个桶放下，扭了扭了肩膀:“那是该高兴，以年叔好不容易回来一趟。” “二伯娘，刚才那位，难道我要叫曾叔祖母？” 这辈分是村里最高的了，可平时也没见人多尊重她啊。 林晓禾知道，在同宗族的村里，是按辈分来叫人。 爷爷林以显的辈分低，有一些跟她差不多年龄的，估计辈分还高一辈。 这曾叔祖母委实有些年轻了。 “是。”吴氏想了想，又说，“愿意叫就叫一声，不想叫也没事。” 林晓禾不解地望向她，难道两家是有什么过节？ “这可就说来话长了。”吴氏这么八卦的人，都没想好怎么跟林晓禾解释这个问题。 翠花婶子是外地人，被介绍来当林学明的续弦，只是礼还没成，林学明就过了，翠花婶子不愿走，说无家可归，哭着要留下。 林学明比翠花婶子大了二十多岁，他最小的女儿都比翠花婶子大一岁，唯一的儿子林以年比翠花婶子大了七岁。 翠花婶子不能生育，嫁两次都死了丈夫，背上了“克夫”的名声，死活不肯再走。 林以年家一时心软，就让翠花婶子留下了。 这一住，就在林家村住了二十六年。 翠花婶子一直一个人住在老宅，林以年只当是个亲戚照顾着。 林以年他们兄妹叫她翠花婶子，村里的人也只得随意叫。 她也心大，只要有 个落脚地就心满意足，对林以年的孩子们也好，想着只要那几个孩子念着旧情，就不会不照顾她。 翠花婶子倒是想把林以年当儿子，可林以年不愿意，他比她还大六七岁，这声“娘”，他叫不出口。 林以年的媳妇、儿子，自然也不会叫她“娘”和“奶奶”。 翠花婶子身份尴尬，但也没有办法，她无处可去，能在林家村生活，已经心满意足，不计较别人叫她什么，也不计较别人背后说她什么闲话。 “以年叔虽然没有认她，但也没有丢下他不管，还给了她几块地，偶尔也照看一下。”吴氏挑拣了几个重要的地方说了下，“这叔祖母也是个拎得清的，以前她经常去帮着照顾以年叔的孩子，一来一往，也有了些情分。” 林晓禾听着脑袋都打结了。 翠花婶子的身份在林家村确实尴尬，尤其是和林以年家，可这么多年能处理好，也是能耐。 背着“克夫”的名声，林以年家里的人竟然没有怪她，还养着她。 “世礼娘，我们豆子磨好了。”田氏收拾了一下，把驴要吃的草料留下了。 陈氏赶紧上前:“婶子，我帮你挑回去。” “不用不用，我来就行。” “那不成，这是我娘交代了的。你家的驴，我们一会儿给你们牵回去。” 田氏不好再推辞，拉着莲心的手，跟在陈氏后面。 吴氏带着林晓禾开始磨豆子。 四周无人，吴氏对着林晓禾八卦起来:“听说，学明叔公走的时候，翠花叔祖母跟以年叔说，学明叔公的玉佩不是不见了，是藏起来了，藏的位置只告诉了她，他们得留下她，她才告诉他们。” “以年叔他们就把她留下了，翠花叔祖母住了几年，才告诉他们，没有玉佩，她是为了留下才故意那样说的。”吴氏感慨，“也不知道叔祖母是怎么知道叔公有一个玉佩的。” 林晓禾八卦之心熊熊燃起:“那玉佩呢？” “谁知道呢？有人说是叔祖母想把玉佩私藏了，才不承认有玉佩。也有人说是以年叔不想让别人知道家里有玉佩，让叔祖母这样说的，不然不可能还把叔祖母留下。” 第74章 豆浆呢？ 李氏牵着林世智过来，林世智一看见林晓禾，就松开李氏的手，朝林晓禾跑了过去。 “他找你呢。”李氏被缠得一个头两个大。 小智就是比晓禾难带多了。 林晓禾拉着林世智离石磨远一点，免得他不会让位置，会被驴撞到。 “姐姐在磨豆腐呢，小智也要来帮忙吗？”林晓禾将舀水的瓢子放在水桶里。 吴氏赶了赶石磨上的黄豆，又放了一勺在旁边:“小智，咱家的驴吃饱了吗？” “吃饱了，我喂了好多，奶奶说不可以再喂了！”林世智皱着眉头，严肃地说。 李氏忍不住笑，对吴氏说:“他把娘准备的一天的草料，都塞给驴吃，驴不吃了他还要塞嘴里，娘让我把他带出来玩。” “那我带他四处逛逛。”林晓禾把林世智抱了起来。 这黄豆一时半会儿磨不完，豆浆还得先过滤，再煮开，然后才能喝。 林世智环抱住林晓禾的脖子，高兴地嚷道:“跑，跑。” “什么？”林晓禾没听明白。 林世智又重复了一句:“跑，跑。” “跑？小智想要跑啊。”林晓禾一把将他放下，笑眯眯地，“那我们一起跑吧。” 林世智愣了半晌，嘟着嘴，要哭不哭的:“抱着跑。” 这回林晓禾理解了。 林世智要她抱着他跑！ 这可真是能要了她的老命了。 四岁的孩子，得长到三十斤了吧。 “小智，你长大了，不能总要姐姐抱着。”李氏故作严肃地说了林世智一句。 林世智委屈极了:“姐姐力气大，能抱着小智跑。” 林晓禾:…… 原来竟是她砸了自己的脚。 “行，跑吧！”林晓禾认命地把林世智抱起来，“姐姐只能跑一小段。” “跑一小段，好。”林世智点头。 林晓禾也不管他理不理解一小段是什么意思，深吸了一口气，抱着林世智跑出了十多米远，然后在林世智欢呼声中把他放下了。 “小智，我们玩打石头。”林晓禾不等林世智反应过来，赶紧转移他的注意力。 林世智很快就被林晓禾吸引过去，再没有提起抱着跑的事。 林晓禾只是为了让林世智好理 解，才说打石头，实际上是带他打水漂，用平一点的石块，斜斜地打向水面，石块在水面上跳跃，激起几个圈。 这种玩法，林晓禾很小的时候就会了，而且四五个水漂她能打出来。 林家村的莲藕池塘刚好适合玩这个游戏。 林世智学了几次都学不会，林晓禾赶紧又换了招数，用石头砸向水面，激起大的水花，“小智试试。” 这个简单的玩法，林世智学会了。 而且找的石块越来越大，激起的水花越来越大，他也笑得越来越开心。 小孩子呀，就是容易满足。 “姐姐，看我的。”林世智用力把石块往池塘里一扔，然后他给自己拍手叫好。 林晓禾也附和着赶紧拍手。 “小智，你在玩什么？”林桃红远远地跑过来。 “我在打石头！”林世智显摆得又在林桃红面前扔了一块石头到水里，激起一片水花，“看，我厉害吧。” 林桃红:？？？ 就这？？ “我也会啊。” 两个小屁孩开始在比赛谁扔的水花大，林晓禾得以轻松片刻。 林晓禾站得离他们不远，毕竟是两个孩子，站在水边，得仔细看着，他们离池塘边太近，她就要去拉一下，再三叮嘱两个孩子，只能站在后面的位置。 在这个位置，林晓禾远远能看见村里最大那条路上走来的人。 林雪梅又穿上了那条红色的裙子，在她的旁边，跟着一个年轻的男子，有说有笑。 林晓禾不认识。 当然，他们不是单独两个人，在他们的旁边，还有好几个年长的人，翠花婶子（曾叔祖母）也在。 想必那个看起来最年长的，就是林以年了。 林雪梅和林以年也是很近的亲戚关系？ 整个林家村，都是一个宗室，每个人都是亲戚，但有个亲疏远近。 他们走得近了，从路上能飘过来几句话，正好林晓禾能听清楚。 “堂伯，你们这次在村里过年吗？”说话的人是林雪梅的父亲林济民。 最年长的林以年摸了摸下巴的胡子:“嗯，村里要建学堂，这等大事，我留村里看看，年后再回，我已写信告知家里，你兄长他们不久后就 会到。” 林晓禾听明白了，这林以年是林济民的堂伯父，也是他们那一支里面，关系最近，辈分最高的人。 难道林雪梅是想得到林以年的帮助？ 林晓禾转头望过去。 林雪梅看见了她，身形一顿，立刻恢复正常，和旁边的年轻人继续低声说笑。 平日里，真看不出来，这一家子和翠花婶子有什么关系。 林晓禾下意识地瞅了眼翠花婶子，只见她浑然不觉得站在旁边身份尴尬，没有人同她说话，她也能高高兴兴的跟在旁边。 “小桃红，看我的！”林世智双手举起碗大的一块石头，用力地砸上水里。 水花四溅，有几滴水飞到了那群人中。 “呀！”林雪梅惊呼出声。 林晓禾看见林世智身上溅了水，赶紧先把他和林桃红拉过来:“看你，把别人衣服都弄湿了。” 林晓禾转身，朝岸上的人道歉:“小弟贪玩，实在抱歉。” “无妨。”林以年只是袖子上溅到几滴水，并没计较。 翠花婶子带着笑容说道:“晓禾，快带你弟弟回去吧，衣服都湿了。以年啊，这是以显的孙女和孙子。”言语间端的都是长辈姿态。 林以年脸色微僵，却没反驳，只道:“原来是以显家的，那应该叫我一声伯祖父。” 翠花婶子掩嘴笑:“是啊，他们还得叫我曾叔祖母。” 林晓禾:！！！ 两人的关系看上去不像听着的那般友好。 “他们俩衣服都湿了，得赶紧回家换，我们先走了。” 林晓禾带着林世智和林桃红赶紧离开。 这群人有什么恩怨情仇，让那些人自行解决吧，别扯着他们说事。 说什么伯祖父、曾叔祖母，那还离得远呢。 这关系，好乱啊。 林晓禾把林桃红送回家，又回去让家里人给林世智换了衣衫，她就发现大伯娘和二伯娘已经把豆浆拿回来了，正在锅里煮着呢。 “大伯娘，豆浆快煮好了吗？” “啥豆浆？” “这不是在煮豆浆吗？”林晓禾凑近锅边一看。 一层厚厚的水汽下面，白白的东西在沸腾，陈氏的锅铲一翻，里面的东西都已经成一块块的了。 豆浆呢？ 第75章 日进斗金的生活要来了 等林晓禾终于弄清楚了豆腐的做法，才明白了，豆浆是没有了，都煮成豆腐花了。 “那，豆腐花就豆腐花吧。” 林晓禾退而求其次。 好在林晓禾是个甜豆腐花主义者，不需要额外准备什么东西，等豆腐花煮好，放一旁搁凉的时候，她舀一碗直接放糖吃就好。 林世智眼瞅着，想吃的样子。 林晓禾用勺子挖一点，吹凉了喂他。 林世智笑眯眯的张嘴，那豆腐花刚到他嘴里，他的脸就皱成一团。 他还没习惯吃。 林晓秋也端了一碗出来，吃得喜滋滋的。 吴氏一看，赶紧擦了擦手，去拿碗，还招呼着两个妯娌，林晓云也被陈氏拉了过来。 徐氏站在院子里，板着脸:“都只能吃一碗，再吃下去，豆腐都没有了！” 为了避免他们偷吃，徐氏还特意守着，等他们拿碗装完，她就把豆腐用干净的棉布盖起来，上面再铺上板子，用几个重物压住，压上个把时辰，等压实了，就成豆腐了。 林晓秋吐了吐舌头，走到林晓禾身边，悄声说:“小妹，豆腐能做出好吃的吗？” “能的。”林晓禾肯定地点点头。 林晓秋松了口气。 徐氏做菜的法子，实在是太过敷衍。 以前没怎么吃过外头的，菌汤也吃得少，食不知味也能吃下去了，现在吃过脆哨、吃过各种小食，要再回头确实有点难。 豆腐确实有很多好吃的做法，最简单的，应该算鱼头豆腐汤了。 肉酿豆腐和蒸豆腐都有不同的味道。 豆腐不能久留，泡在水中，每天换水，或者浸泡在盐水里，也最多能留一周。 徐氏留出了一小半尝试做腐乳，剩下的，得天天做豆腐吃。 豆渣也全都留下了。 野菜豆渣饼的日子又快来了。 对于豆渣，林晓禾那可真是有心无力。 以前用的电器，磨个豆子，连豆渣都没有，她也没有学过能用豆渣做什么好吃的。 徐氏舍不得浪费，只能任由她做野菜豆渣饼了。 冬至前一日。 佟掌柜到了林家村，在村口问了人，才找到林晓禾家。 马车一到家门口。 消息就 在村里传了。 林济为家来了辆马车！ 佟有财问的是林济为家，并非问林晓禾，这点人情世故，佟掌柜是懂的。 家里只有徐氏、李氏在悦丰酒楼见过佟有财。 林济为一听是悦丰酒楼的人，就懂了，其他人还不知道，这会儿有种不敢置信的感觉。 悦丰酒楼的掌柜，竟然对他们家这般有礼。 “后日就是冬至，冯掌柜让我冬除之前过来和你对账，顺便把这段时日的分红给你。从冬至到年后，也会有一波生意，年后我再过来。”佟掌柜的出现，林晓禾也没有想到。 林晓禾预想的，冯掌柜他们讲情面，会年前和她结账，但他们合作没有多久，年后结账也说得过去。 真没有想到，冬至之前，佟掌柜就来了。 林晓禾不知道，在这个朝代，冬至算是一个大节日，比过年次之，但家中有银两，都会在这日置办新衣，祭奠先祖。 这一天，也叫“贺冬”。 借贷、分红在冬至之前能处理好的，都得处理好。 这算是一种习俗。 “酒楼每日都有固定赠送的小食，这些我们也给你算了，按正常售出的收益，算了三成给你。”佟掌柜指着账本上详细记载的一条条记录。 林晓禾办果园的时候，什么事都是亲力亲为，修剪树木、挖地施肥，都是她一个人，当然，那时候有科学技术。 账目收支她也懂。 佟掌柜记录得复杂，但她还是能看懂。 悦丰酒楼想要与她长期合作的诚意，都体现在这一本账册里。 从立冬到冬至总共四十天左右。 佟掌柜给林晓禾带来银子一百二十两。 一天竟然能赚到三两银？！ 开酒楼真是暴富啊！ 林晓禾觉得她日进斗金的生活快要来了！ “世人都爱饮酒，配小食最佳。” 林晓禾很尽量让自己表现的见多识广的样子，但佟掌柜仍瞧出她的震惊，三言两语解释了一番。 这也是当初冯掌柜看中林晓禾手中小食的原因。 酿酒业的发达，促进了酒业的发展，而酿酒行业掌握在官府手中，私自酿酒的数量有限制。 为了税收，官 府中人也“唯恐人不饮酒”，因此，不少文人志士写出来的诗词歌赋，都给饮酒套上了一层高光。 人人以饮酒为好。 酒的种类繁多，也有适合女子小酌的酒类。 “酒楼不能私自酿酒，卖的酒需经官府之手，善饮之人众多，你的小食正是酒楼急缺之物。”佟掌柜知道这些事，林晓禾迟早会知道，不如主动告知。 下酒菜一向是酒楼畅销之物，现在有林晓禾提供的这些小食，他们酒楼的下酒菜独树一帜，别的酒楼都比不上。 这也是冯掌柜竭力要留住林晓禾的原因。 哪怕她才十岁。 冯掌柜也要与之合作。 “顺便还得告诉你一事，有消息传来，从关外来的商队，冬至那日会途经郦县，大约停留三日。”佟掌柜又给林晓禾带来了一个好消息。 “太好了。” 现在有了钱，就有了底气！ 冬至是一个大节日，上至朝廷，下至百姓，都会放假。 浩瀚书院自是也有假。 头天晚上，徐氏就已叮嘱林老二第二天一大早就赶驴车去县城，接林世礼几个孩子回来，别去晚了。 他们不知道家里会来接，去晚了他们就坐别人的车回来了。 徐氏忙着准备祭祀的东西。 林以显出事那天，她可是求了好多神仙菩萨，不管怎么样，在这附近的庙宇她都得去一趟，还愿！ 林老大陪着徐氏一道去，他得拎东西。 至于，去县城买东西的事，就交给林晓禾。 一会儿回来还得带上几个哥哥，出门就不能带太多人，林晓禾只拉着吴氏一道去。 天还没亮，林晓禾就被李氏叫起来，梳妆洗漱。 冬日的冷空气一贴上脸，林晓禾整个人就清醒了。 天还未亮透，正是冷的时候。 林晓禾裹着披风坐上了车。 这车，还少个棚子。 林晓禾缩在驴的屁股后面的位置，思忖。 “拿着。” 徐氏要去不少地方，也起得早，看到林晓禾缩成熟虾的样子，伸手就递给林晓禾一个小笼子。 外面用厚厚的布盖着，林晓禾还是看把手才认出是个笼子的。 “热的？” 林晓禾万分欣喜。 第76章 这是咱家的驴车 “这是薰笼。”徐氏挺无语林晓禾这没见识的样子。 有的事觉得她不懂的她就懂，有的事认为她懂的她又不懂。 真不知道这脑子到底注意了些什么东西。 薰笼都不认识。 哦，还有，豆腐也不会做。 大概这些过于简单平常的事，书上不会教。 徐氏怀疑林晓禾都不会用，只得耐下性子教她一遍:“外面那层可以让它暖和得久一些，这个口子不要挡住了，不然里面的火灭了也没用。” “手放在布下面就暖和了，坐着的时候，把底放在腿上，身上也能暖和。实在觉得还不够暖，就把布拿掉。” 徐氏絮絮叨叨，这东西用得太熟了，她都不知道要注意什么，只得想到什么说什么。 “一定要这么放着、拎着，别弄倒了，里面有炭火。” “啊，我懂了。”林晓禾突然就想起来了。 电视剧里看见过！ 宫斗剧里，那丫鬟不就往妃子手里塞手炉吗？ 瞧这脑瓜子多灵活。 这么久远的事都给想起来了。 林晓禾回答得太干脆，以至于徐氏都不知道还该不该再说下去。 想想就算了，不啰嗦了。 反正有吴氏跟着，应该不会烧到自己，也不会烧到车子。 再说，林晓禾看起来也不是那么蠢，多看看就知道怎么用了。 徐氏先走了。 林老二和吴氏过来了，吴氏看见林晓禾手里的薰笼，就笑:“这薰笼还是你爷爷前几天，特意去弄的竹篾做的。他不太会，跟着别人学，做坏了又拆了重做。别人一天做六七个，他六七天做一个。” 林晓禾:…… 这事她怎么不知道？ 躲着她做的？ 林晓禾窝在披风里，不发一语。 “要到冬至了，天就冷下来了，那会儿家里火房也差不多要用了。”吴氏摸了摸林晓禾的头发，“真是很少见你这样，冬至前就觉得冷得受不住的。听别人说吃羊肉能御寒，你估计就是没吃得羊肉。” 林晓禾:…… “别馋晓禾了，这年头，哪买得起羊肉，一年比一年贵。”林老二紧了紧衣服，回头瞅了眼两人，对吴氏说，“要不， 你去拿床被子来？” “去去去，什么馊主意，这天，被子一放外头就能滴出水来，娘一回来，骂你还是骂我？”吴氏坐在了林晓禾的身边，“我和晓禾挤着坐就行了。” 冬日阴冷的天气比下雪的天还冷，冷到刺骨那种。 林晓禾以前生活的时代，经常有人说这是魔法攻击，一点也不夸张，冬日里洗衣服，手都会冻得骨头痛，真不知道陈氏、吴氏，平日里洗衣服怎么熬过来的。 林晓禾光想一想就打冷颤。 为了让林晓禾坐得舒服点，李氏昨晚上就让林济为给驴车铺了一层稻草，这种平时还用来烧，所以不浪费，徐氏看见也没说什么。 连李氏问徐氏要了个鸡蛋，徐氏都一个字没问，直接给了。 鸡蛋塞在衣服里，这会儿还暖和的。 这是自家的驴车，林老二赶得特别带劲，还得吴氏耳提面命，让他小心一点，别把驴给累倒了。 “咱家的驴好着呢，我说要给它去县城买胡萝卜吃，它高兴！”林老二的声音从风里传过来。 “……可真能行，你还能和驴对上话。”吴氏没好气地道。 林老二当然开心啊。 他赶着驴车去接儿子回家，这是多么风光的事。 想想一会儿能看到儿子那张傻掉的脸，他就心情舒畅。 这个朝代，没有宵禁制度，到了夜里，城门会关，但内城里面依旧热闹，在城门的两侧各有小门，方便生意往来的人进出，也避免的大规模的人一起进出。 早上如果来得早，城门还未开，也可以走两侧的小门。 林家村离郦县有距离，林晓禾他们出门那么早，到郦县的时候，里面已经热闹起来，城门也已开。 “咱先去学堂，跟他们说一声，再来城里。”林老二跟吴氏说了一声。 吴氏来县城的次数屈指可数，在娘家的时候也很少来，这会儿看到热闹的街头，正兴致盎然，还抓着林晓禾问:“那里是什么？香得很。” “鸡汤馄饨，一会儿我请伯娘吃。” 吴氏馋了一下，舔舔嘴:“鸡汤，听起来就挺贵的。” “我请你的，奶奶不知 道。”林晓禾装作神秘兮兮的样子，冲吴氏眨眨眼。 第77章 因为不想做饭而讲出的大道理 冬至需要的东西，徐氏早就准备好，这次过来，最主要还是带林世礼他们回家一起吃饭。 吴氏念叨着鸡汤馄饨。 但现在有六个人，不知道林晓禾还请不请得起。 以前每次出门，徐氏都会拿钱给他们，这次一文钱都没有拿，她和林老二身上掏不出几文钱。 林世义身上应该有，都是他赚的，应该不会拿出来吃鸡汤馄饨。 想法多，吴氏就不好开口了。 结果一到摊位，林晓禾就招呼着大家下车。 “二伯，你先去放驴车，然后来这里找我们，快点来，不然馄饨冷了就不好吃了。” 林老二兴冲冲地走了。 林晓禾要了六碗鸡汤馄饨，一人一碗。 徐氏如果在这里，肯定不会答应。 在徐氏的管教下，吴氏和林老二虽然觉得贵，但还真没有吃还是不吃的想法，给他们就吃，不给就不吃。 反正家里有人会管着，这钱怎么用。 “娘，奶奶这次给了你们这么多钱出门？”林世义惊讶得不得了。 这可是有史以来第一次啊。 “有你吃的还这么多话。”吴氏脸上挂不住。 林老二大条，笑呵呵地说:“你奶奶给的银钱在我身上，都是有数的，她算好要买什么。咱们吃的都是晓禾赚的钱，晓禾可会赚钱了，连悦丰酒楼都有生意往来。” 林世礼等人一直在学堂。 不知道家里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咱家，和悦丰酒楼，有什么生意？”林世仁完全想象不出来。 “卖菜吗？”林世仁除了地里的菜，也想不到别的。 林晓禾认真地点了下头:“差不多。咱就是把菜加工的法子卖给了他们。” “说了你们也不懂，你奶奶天天念叨的那句，君子远庖厨，做饭的事，你们不用知道。”吴氏摆摆手，并不觉得这话有什么不好。 这几个读书娃，确实连厨房的事都没有做过。 比起别家，他们几个其实都算好的。 农忙放假的时候，他们都会去田里帮忙。 吴氏听说娘家那边的读书人，天天待在房间摇头晃脑的念书，衣来伸手饭来张口，连下田都不会。 他们几个，只是不 会做饭而已。 “二伯娘，我觉得你这话说的不对。”林晓禾听不下去了，决定要纠正一下这个错误观念。 别的读书人她管不着，自家哥哥可不能这样。 可以不懂做饭，但绝对不能认为这是君子之德，值得夸耀的地方。 “哪句不对？”吴氏将拿起的勺子放下，看向林晓禾。 “君子远庖厨呀。”林晓禾举了个例子，“二伯娘，如果二哥这次考上了，就得去外地求学，就算不去求学，以后应考也得去外地。这一路得多远？他什么吃的都不会做，路上谁给他做呀？” 路上虽然可以买，但也有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时候。 吴氏显然没有想过这种问题:“对啊，不做哪里有吃的啊？可怎么会有这种话？” “可能是因为不想做饭而讲出的大道理吧。”林晓禾还真没有关注过，为什么会有这种话出来。 做饭洗碗还真没有几个人喜欢，读书人为了逃避，就找出一个说辞，这种可能性最大。 要是大户人家倒也罢了，有下人做。 家里有点闲钱的，也能请个小厮跟着，让小厮做。 那些请不起人的读书人呢？ 总不能一路饿着吧？ 所以，这君子远庖厨，就是个脱离实际的说法。 “小妹说得很有道理。”林世礼完全听进去了，“我也该学一点傍身。” 林世仁和林世义纷纷点头。 林晓禾摸摸鼻子，不知道这种“歪理邪说”，会不会影响他们科举写文。 徐氏给了林老二银钱，交代他买新一点的棉花，给林晓禾做新冬衣，剩下的，给林晓云和林晓秋扯两块布。 几个孙子的衣服在授衣假之前就准备了，现在家里银钱有余，徐氏就给几个孙女都准备新衣服。 她们的衣服一直是捡大人的改改，确实很久没有穿过新衣服了。 棉布舒服简单又价格低廉，林老二想都没有想，就直接选了两块棉布。 “嘿，姑娘，上次你家的凉拌兔肉，还做了吗？” 林晓禾闻言转头一看，布庄隔壁的店铺就是胭脂坊，说话的人是胖大婶，上次买了两片凉拌兔肉的胭脂坊的掌柜。 “大婶 ，没有做了。悦丰酒楼应该有的呀。”林晓禾顺手就给悦丰酒楼拉生意，反正他们赚钱，就等于她赚钱。 “有，可不得排队吗？兔肉又少，我排了两次都没买着，早知道上回我就全买了，现在吃了一块就念叨，想吃还买不上。”胖大婶不是缺一两银子的人。 幸亏上次买了两块试味道，不然可就错过这等美食了。 “大婶，这事确实难办到，我家也没有兔子呢。上次抓到的兔子也是赶巧了，你还是在悦丰酒楼排队更可能买到，我这里没兔子也做不了。”林晓禾摊摊手。 可惜她的专业是植物，如果是畜牧业，这会儿应该可以养兔子，走上富裕之路。 胖大婶连声叹“可惜”。 “大婶不如给悦丰酒楼提议提议，弄个预约。” “啥叫预约？”胖大婶饶有兴致地问。 “就拿你想买凉拌兔肉来说，你这次去的时候卖完了，然后让酒楼的人登记一下，你想预约，下次有了凉拌兔肉，就来先问问你要不要买。” 胖大婶眼睛一亮:“这主意好啊。” “我就是随口一说，这事还得看酒楼的人会不会做，大婶可以试着和他们说说？”林晓禾笑道。 预约制度有利有弊，但林晓禾认为利大于弊。 如果能有预约，那对于控制食材的量很有帮助，可以减少食材的损耗。 只是，悦丰酒楼毕竟不是她的生意，她和冯掌柜、佟掌柜也只是合作关系，林晓禾不想越俎代庖，指挥悦丰酒楼得怎么做事。 食材的损耗也算不到她的头上。 这种事，胖大婶作为食客，倒是能提的。 林晓禾知道，这事如果由她告诉悦丰酒楼，效果并不好，这种闲事，她要管，很可能会吃力不讨好。 索性顺水推舟，给胖大婶提个建议。 “你这办法好，我要跟悦丰酒楼的人提。每次去都没有，吃个凉拌兔肉，还要去得早不如去得巧，闹心。”胖大婶决计一定要给悦丰酒楼提意见。 胖大婶转身从店铺里面拿出一个小盒子。 “这盒胭脂就送你了，我姓潘，以后你来我家胭脂坊买东西，我给你实惠价。” 第78章 奶奶说啥就是啥 林晓禾没有用胭脂的习惯，但可以留着给林晓云。 潘掌柜（胖大婶）笑眯眯地说:“小姑娘，你一点都不激动啊。我这悦颜庄的胭脂可是从省城、京城挑来的好货，有些抢手货，都得排队买呢，更别想要什么优惠价。” 林晓禾听到“排队”两个字，后知后觉地抬头:“潘掌柜是打算自己用预约的办法了？” “嗬，小小年纪，脑子转得这么灵活。”潘掌柜确实心动，京城的胭脂有一些特别贵，她进货的时候犹豫了又犹豫，万一卖不出去，砸手里了，那就糟糕了。 如果有预约的法子，那就好办多了。 她可以先选几样好的，拿到店里来试，想买的人预约了，她再让人从京城运来，现在有镖局，倒也不麻烦。 “晓禾，你要选块布吗？奶奶说你想买的话，就也选一块。”林老二的声音爽朗，林晓禾站在胭脂铺的门口都听到了。 林晓禾赶紧跑过去:“不用了，二伯。” 其实预约制度还有很多需要注意的地方，例如收不收定金，万一客人改变主意不想要了，怎么处理。万一迟迟拿不到货，怎么处理。 这些琐碎小事，以后遇到的状况多了，肯定会想办法解决。 林晓禾这半桶子水，不打算晃荡，她也想不全所有的办法，也不愿费神，自家店还差不多。 肉买一点，鱼买一条，糖果糕点都来一些…… 不止是林晓禾，连那三兄弟都已经看得目瞪口呆。 咱家奶奶，是发财了吗？ 家里有大喜事还是要来大贵客？ 不对，以前有喜事有贵客，奶奶都没有这样。 肯定是发财了，买了驴车又买衣服买吃的。 “爹，咱家是发现什么宝贝了吗？”林世义抱着一堆糕点，那香味直奔他鼻子里去，馋的他口水四溢。 林老二突然被这么一问，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啥？” “咱们家没发现宝贝，那怎么买这么多东西？”这下轮到林世义傻眼了。 “你奶 奶让买的。”林老二毫不思索地道。 林世义:…… 对，奶奶说啥就是啥。 在林老二的熏陶下，林世义决定也不思考了。奶奶说了，他只要专心念书，其他的事不用他管。 买到最后，林老二手里还剩一个铜板，这还是吴氏跟摊贩话家常，往上数个几代，发现还沾亲带故了，那摊贩给抹了个零头。 “得，这文钱正好给咱们家驴买胡萝卜。” 林老二终于想起了那头驴。 拉着一车东西回家，大家心情好，一路上有说有笑，林晓禾被围在了布中间，风被其他人都给挡住了，风吹不着，又暖和。 徐氏已经到家。 林家村这附近有名头的庙宇几乎没有，也没人收香火，点几个香就完事。 林晓云和林晓秋看到新布，激动地抱住了布，看到驴车上还有一堆吃的，更是说不出话来。 这是以前想都不想的。 “奶奶，这都是给我们的吗？”林晓秋激动地都破音了。 “想都别想，有一些给你们舅公他们送去，还有一些给姑姑家。老大，后天你去一趟秀丽家，给她也带块布过去。老二，你吃完午饭把东西给舅公家送去，也拿块布给秀兰。” 林老大和林老二都应了。 现在家里有了驴车，赶路方便。 徐氏看了几个媳妇一眼，说:“等初二回娘家的时候，我也给你们准备。” 陈氏、吴氏和李氏相视一笑，都点头应了。 “晓禾，你跟奶奶进来。” 林晓禾歪头一想，她应该没有做坏事，就坦然地跟着徐氏去了。 徐氏从角落里掏出一个匣子。 “这是咱家的家底，地契也在里面，还有积攒下的银子，最大的一笔还是悦丰酒楼给的。”徐氏全部摊开放在林晓禾的面前，“本来我打算买了驴就再过个苦年，但咱家买了驴车，总不好都不走人家，尤其是你娘和伯娘她们那边，所以我动用了一些。” 林晓禾看到这一堆东西，有点傻眼:“奶奶，我把钱放 你这，就是相信你知道怎么花呀。” 要开榨油坊的事情，林晓禾已经给徐氏说过了，她相信奶奶心里有底。 悦丰酒楼在家里给的那一大笔钱，大家都看到了，林晓禾觉得交给徐氏才合适，毕竟这家老老少少赚的钱都放在徐氏手中，明面上，她希望保持得规矩些。 林晓禾也相信徐氏知道怎么用，不会乱用。 “奶奶想把这个家交给你。”徐氏露出为数不多的笑容，“奶奶会省钱，但不会赚钱，你哥哥们以后还要去更远的地方，光会省钱做不到。” 林晓禾连连摆手:“我不管。家里琐碎事那么多，这个得花多少，那个要买什么，我想不到的。” “那就慢慢学啊，等你长大后总要管家的吧，现在趁着奶奶还在，可以在一旁看着，等你管起来了，就知道怎么做了。”徐氏大有培养接班人的架势。 “……”林晓禾还是摇头，“奶奶，我看你培养大姐吧，她虽然不爱说话，但是思虑周到。我就负责赚钱就可以了。” 林晓禾不想揽事，更何况她赚的钱，如果她想留身上，谁也管不着。 正因为徐氏明理，她才愿意把钱给她，家里大大小小的事，林晓禾并不想管。 徐氏原本的计划都被林晓禾打乱了。 只想赚钱，不想管事？ 那小小的匣子一下子找不到人接手，徐氏都给不出去了。 “奶奶，家里你就继续管着，伯父伯娘他们都听你的话，你不管谁管！”林晓禾笑眯眯地把那匣子关上，“我呢，就好好赚钱，有朝一日，让你无忧无虑花钱。” “这嘴，就跟抹了蜜一样。”徐氏失笑。 林晓禾知道，这样的管家方式，持续不了多久。 等几个哥哥各奔前程，这一路的花费可不会像今天在街上一样，能算着给的。 最好的结果只能是让他们各有各的家底，守望相助。 午饭还在准备，村里就来了人，在门口就喊:“以显叔，族长让你过去吃饭！” 第79章 我们要一两辣椒 徐氏立刻从房间里出来，和林以显面面相觑。 这种事，以前从来没有过。 冬至的时候，族里有头有脸的几个支确实会被族长叫去一起吃饭，但这事从来没有发生在林以显身上。 族长竟然来叫他去吃饭！ 既然来叫了，那自然得去，林以显跟着人一道去了。 徐氏沉吟片刻:“老二，你明天再把东西送去舅公家，你爹下午去不了，等一会儿你还得送世礼他们去县城。” “好的，娘。族长叫爹去做什么？以前冬至的时候都没有叫过。” “可能是因为前几天咱家来了马车吧。”徐氏除了这个原因，想不到别的。 一家人心里听了都不是滋味。 毕竟太现实的话，谁都不喜欢。 “别管他了，咱吃咱们的，今天奶奶叮嘱着买了不少好东西。”徐氏重重地吐了口气，“等一会儿，老大，你就去把你爹叫回来，可别让他被人忽悠了。” 在徐氏的眼里，林以显的家底被这些所谓的族人抢占一空，一是这些族人根本不认他，二是林以显容易被人忽悠才上当。 所以，这么多年，徐氏就一直觉得，林以显容易被族里的人忽悠。 这次突然被叫去，她还担心那些人是不是又要算计他。 “奶奶，你担心什么？穷在闹市无人问，富在深山有远亲。咱家越来越好，爷爷被叫去的次数就会更多。”林晓禾捞了几块豆腐放碗里，她今天下厨做的鲫鱼豆腐汤，不下手快一点，就要被人抢完了。 众人:！！！ 林晓禾抬头扫了他们一眼，知道自己又语出惊人了。 可那句话实在是太熟了，在后世听得都快耳朵起茧子，冲口就能说出来。 “晓禾这话说得可太贴切了。”吴氏回过神，“我这没念过书的，都觉得很有道理。” 众人都点头。 林晓禾:…… 林以显被送回来的时候，明显被灌了几杯酒，走路摇摇晃晃的，但还没有醉死。 “学珣叔说，他的族长位置打算让给后辈，好像有意思让以年兄长当，这次只是给我们透透口风。”林以显打了个酒嗝，怕徐氏嫌弃，忙用手挥了挥。 徐氏蹙眉。 林以年这人， 他爹林学明刚过世，他就离开了林家村，没过几年，就把媳妇和孩子就接走了。 当年，林以年离开林家村的时候，林济福（林老大）才一岁。 徐氏没有见过林以年几次，对这人完全不熟。 倒是听林以显提过几句。 因为林以年的父亲林学明，曾经缠着林老爷子学相看之术，林老爷子虽然没教他，但对林学明的态度很好，林以年也常来他家中。 只是，林老爷子去世后，林学明和林以年别说没有照顾林以显一二，反而占了一栋房子。 这关系就疏远了。 林以年离开林家村的时候，她和林以显关着门过自己的日子，没理会。 一个离开林家村这么多年的人，现在跑回来当族长？ 徐氏想想就觉得不靠谱。 林以显现在喝醉了，问不出个所以然，徐氏收拾了一番，就让林以显躺着了。 下午林老二送林世礼他们回学堂，林晓禾也得跟着一起去，从关外来的商行多半这会儿已经到了，她得去看看。 徐氏不放心林以显，就让林老三跟着林晓禾一道去。 冯掌柜知道林晓禾要来，早早地就在城门附近叫人守着了。 她一到，立刻有人知会他。 冬至，家家户户都得坐在一起吃饭，只有那些没家人的，会来酒楼吃一顿好的，当做“贺冬”了。 冯掌柜不至于忙得抽不开身。 这会儿已经找到了林晓禾。 “我正好也要去商队里看看，一起去吧。”冯掌柜叫上了小东。 正好需要一个熟悉的人带着转，林晓禾也觉得合适。 关外的商队，看起来就与众不同，他们身上穿着皮毛制成的衣服，看起来特别暖和。 脸上的皮肤黝黑而粗糙，眼睛深邃，鼻梁高挺，大多数人脸上都留着胡须，林晓禾觉得这是为了御寒。 长相和这边的人有明显的差异，不会认错。 这是一个商队，他们骑着的都是高头大马，十分强壮。 马背上各自挂着两个背篓，里面装着各种各样的东西，都分类放好。 冯掌柜把林晓禾带到专门放香料的位置。 “晓禾，来看看，咱可以买一些什么香料？”冯掌柜殷勤地问道。 “要辣椒 。” 林晓禾心心念念的就是这个，现在这边都没有，调辣味还得用茱萸和芥末，完全没有灵魂！ 冯掌柜听得一头雾水。 站在马旁边的商人一听，立刻从背篓里扒拉出来:“这是辣椒。” 路途遥远，带过来的都是晒干的辣椒，一个个红通通的。 林晓禾一看就觉得胃口大开。 她喜欢辣的。 辣椒的种子在里面，这完整的一个，正好能存放。 林晓禾十分满意，但面上不显。 冯掌柜没买过这种，连问都没有问过，不知道什么味道，不过林晓禾说需要，那肯定就是要的，他先问了价格。 “我们不卖钱，我们来换东西。”大胡子商人摆摆手。 冯掌柜从来没有这种待遇，以前他都是拿银钱买东西呀。 这个怎么成换东西了？ “你们要换什么？” “米。” 林晓禾一怔。 今年的米并没有减产，到处都有得卖，价格也跟往常一样，把东西卖了钱，再去买米也不费事，为什么一定要换米呢？ 这一路带着多费事啊。 银票一揣，到快出关的时候换成粮食，这不得轻松很多？ 林晓禾转头看了看冯掌柜，他也正低头思索。 用米换不是什么难事。 冯掌柜也是为了小心起见，怕中间有什么问题，这才仔细考虑再三。 “需多少米换？”冯掌柜先问了一句。 “一斤辣椒换十斗米。” 冯掌柜:！！！ “这辣椒这么贵！” 十斗米就得一两银子，那不就等于一斤辣椒一两银子？！ 饶是富贵如冯掌柜，也觉得这调料实在贵了些。 林晓禾知道，干辣椒的价格一向昂贵，好一点的辣椒，要晒干九斤才得一斤干辣椒。 花椒其实也贵，但每次用都不用放太多，显得便宜些。 “哦，我们要一两辣椒。”林晓禾开口道。 大胡子商人:？？？ “冯叔，叫小东去拿一斗米。”林晓禾伸手抓了一把干辣椒，确定是她要的，而且品质可以，都完好无损才点头。 冯掌柜一愣一愣的。 特意等他们过来，就为了买一两辣椒？ 一两辣椒能拿来做什么？ 冯掌柜也不敢多问，挥挥手让小东回去拿米了。 第80章 嘴巴开过光 买到了辣椒，其他的林晓禾就不着急了。 不管是商业还是农业，关外都没有关内繁华，除了一些特色之物，其他的比不得关内。 比如这个商队，最大的生意，是羊和马，玉石、玛瑙、奇禽异兽、香料等物。 他们从关外而来，将羊和马运到都城，而后南下，绕一圈回到关外，这一路会将剩下的东西卖掉，收集一些关外缺的，又畅销的物品，例如棉布、丝绸、粮食、茶叶、药材。 辣椒这些东西，只是顺便带的。 不管带来还是带回去的东西都是不容易腐烂之物。 林晓禾的关注点一直在有种子的东西身上。 “这位客人，我们在前面的城市换了一样东西，你说不定喜欢。”大胡子商人似乎看出林晓禾想要什么，主动推荐起来。 林晓禾好奇起来:“什么东西？” 大胡子商人神神秘秘地从另一个背篓里拿出一个很高的盒子，一打开。 林晓禾一看就兴趣缺缺。 一株硕大的兰花。 而且都焉了。 倒是一旁的冯掌柜看见，眼睛一亮。 “这是兰花？都快死了吧？”林晓禾万分嫌弃，“都焉成什么样了。” 大胡子商人用手去摸兰花，想把那叶子弄平一点，被冯掌柜一把挡住:“对兰花怎么能粗手粗脚的……” 林晓禾扫了他一眼。 冯掌柜讪讪的，他有点激动了。 “可不是嘛，我不会养兰花，也是那个人求得太可怜，我才答应换的。”大胡子商人看出冯掌柜想要，立刻转移了目标，“这位客人你们想要的话，就换回去吧，我也给它找个好主人。” 冯掌柜刚想应下，就听到林晓禾冷哼了一声:“怕自己养死了，钱打水漂吧。” 大胡子商人:…… 心塞。 冯掌柜回过神，他差点被人牵着鼻子走了，开始认真数落这株兰花哪里哪里不行。 冯掌柜对兰花的研究颇多，这一数落下来，这兰花，除了还活着，就没有别的优点了。 “行吧，你们给个价，只要不亏本我就给你，太低可不行，那样我还不如当草料喂给我家马吃。”大胡子商人说的丝毫没有底气。 “马不吃兰花，它很会辨认食物，通常不会乱吃。”林晓禾又开口道。 大胡子商人:…… 心更塞了。 这人的嘴，也忒厉害，是开过光吧！ 林济为拉了拉林 晓禾，低声问:“不如问问他们有没有皮毛卖？” “皮毛？”林晓禾看了一眼他们身上穿着皮毛一体衣服，特别野性，在中原地区根本没有人穿，这不符合审美，毕竟在人们的观念里，哪有像关外人学的道理。 “我看挺暖和的。”林济为笑呵呵地说。 林晓禾悟了，林济为是想她买给自己穿:“爹，披风就暖和，穿他们的太扎眼了，走在外面不合适。” 林济为想想也对，只得作罢。 最后林晓禾又挑了一些香料，买了香草、黄檀、冰片，这株兰花就当了添头，凑了个整数。 “要是不需用米换，还能买多点。”林晓禾感慨一声。 大胡子商人:“你们这里的人太精明了，我们去买米就要贵上一成，太不诚实。” 这是林晓禾没有预料到的。 原来做生意的人会“杀生”啊。 冯掌柜捧着这株兰花，喜笑颜开。 等离开市场，他才对林晓禾说:“这株兰花叫云墨兰，在墨兰中属于名贵品，墨兰很好养，最适合刚入门的人养。”冯掌柜的语气特激动。 林晓禾点点头，哦，刚入门。 要找一株适合新手养，又名贵的兰花，确实可遇不可求，难怪开心得连表情都控制不住了。 冯掌柜更开心的是，这兰花，是白菜价买的！ 林晓禾买的东西，冯掌柜都不要她的钱了。 林老二和林老三就跟在旁边，不用说一句话，林晓禾就搞定了所有的事情。 一行人到了悦丰酒楼。 冯掌柜急着去“挽救”云墨兰，让佟掌柜先招呼几位。 佟掌柜还记得林晓禾这次来的目的，忙问:“晓禾去关外商队有没有找到你要的东西？” “找到了。”林晓禾把辣椒拿出来，“佟叔给我拿个盆，再拿把剪刀。” 佟掌柜不知道她要做什么，叫人拿了个硕大的盆出来，那是酒楼用来腌菜用的，跟个澡盆子一样大。 “倒也可以……” 虽然比想象中大了一些，但大比小好，林晓禾没挑。 林晓禾将辣椒倒在盆中，用剪刀把辣椒剪开，把里面的籽都给抠出来，先放在盆里。 本来买的就不多，林晓禾可不想四散的种子飞得难找的地方，这才要佟掌柜拿个大点的盆，只是没有料到盆这么大。 一两辣椒放在这个盆里，显得格外的少。 “这是何物？”佟 掌柜觉得站着看不真切，跟着林晓禾一起蹲在了“澡盆子”旁边。 “辣椒。” 林晓禾小心翼翼地把籽弄出来，她可不想辣椒籽不小心飞到眼睛里，那可受罪。 “辣？这是有辣味的东西？”佟掌柜从名字上推测。 “对，辣味的灵魂。”林晓禾好不容易弄完了一个，瞅见林济为也蹲下来，手里拿着辣椒，正打算揪开，帮她把种子弄出来，林晓禾忙止住他，“爹，别碰，会辣手。” 林济为想了想，转头问佟掌柜:“能再拿一把剪刀吗？” “好。”佟掌柜吩咐人，索性拿了几把过来，他也想试试。 林晓禾挡不住他们要帮忙，于是便作罢，只是叮嘱众人，一定别弄到眼睛里，然后种子也得都弄在盆里，她有用处。 “这个辣味很重，手要碰触其他地方，尤其是眼睛，一定得先洗手。当然，没洗就碰了，也不会怎么样，就是会辣出眼泪。”林晓禾又再三叮嘱要慢一点，别把种子给飞走了。 一两辣椒没多少，几个人很快就弄完了。 林晓禾用帕子把种子都收好，然后把辣椒也装起来，找佟掌柜要了一个杵臼。 林晓禾其实更想要药碾，但酒楼没有，只有杵臼。 “晓禾姑娘，我来弄吧。”小东看见林晓禾捣辣椒，就知道要怎么做了，主动上前帮忙。 林晓禾怕小东太勤奋，给捣成辣椒粉，摇摇头:“我得捣到合适的大小，这没多少，我来弄就好。佟叔，你先带我爹他们去洗手吧，最好用皂荚洗。” 辣椒面做好，就可以做辣椒油或者辣椒酱了。 冯掌柜伺候完兰花，就赶紧过来了，看见林晓禾将辣椒面从杵臼里面倒出来。 “晓禾，你要做新的小食了吗？”冯掌柜欣喜。 今天是个好日子啊，得了一株兰花，又会得一种小食。 “这可能算不上小食。”林晓禾觉得难以解释，只道，“等我做出来，冯叔你就知道了。” “我们就买了一两，够用吗？” “当然不够，做顿火锅都得用七八两干辣椒呢。” 冯掌柜:！！！ 一两辣椒一斗米，七八两辣椒七八斗米，虽然不知道火锅是什么东西，可一个菜得花七八斗米的价，可不便宜。 最重要的问题是，他们只买了一两啊。 “没事，咱不买，咱可以种。” 冯掌柜:？？？ 第81章 有利用价值，不是坏事 林晓禾拍拍手，准备工作总算完成了。 “辣椒开春的时候可以种下，大概两个月就会熟，到时候应该是五月份。”林晓禾跟冯掌柜说了一声，“冯叔的酒楼，四月份开张的时候用菜籽油，等五月份再来新品。” 冯掌柜连连点头:“这样可行。” “我需要一处通风好的地方，这个做起来味道会很呛。”林晓禾指着装在碗里的辣椒面。 冯掌柜现在对林晓禾可是越看越顺眼，哪里有不答应的道理。 悦丰酒楼的后厨很大，通风也很好，主厨一个，带了两个已经能上手的徒弟。 酒楼里忙不过来的时候，还会请帮工。 这个朝代已经有了聘用制度，临时工也能随时招到。 冬至之日，原本来酒楼的客人就少，再加上这会儿不是吃饭喝酒的时间，酒楼里没有一个客人。 万主厨对提供小食还有菜籽油方子的人十分好奇，虽然他没有看到整个方子，但是他对这些方子都很欣赏。 直到现在，才看到林晓禾这个人。 万主厨略微有些失望。 不是因为林晓禾是女子，而是因为，她年龄小。 宫廷之中，不乏女子当御厨的，可那厨艺都是经年累月练出来的，哪有这等年幼之人。 这点辣椒，还不够下锅，林晓禾决定做个油泼辣椒，简单。 而做油泼辣椒，最好就是搭配菜籽油！ 绝佳。 林晓禾瞅着案板上的大刀，只得求助旁边年轻一点的小厨师:“我需要一些蒜，把它剁碎些。” 小厨师看了一眼方主厨，得到允许后才上前。 方主厨心里更不以为然了，一个厨师，竟然连菜都不会切！ 菜籽油已经熬制过，这次不必烧热，五成油温就足够。 油泼辣椒火候重要，林晓禾用柴火掌握不好火候，只得又叫人帮忙。 油温不能过热，不然会把蒜炸糊，会有苦味，放入调味料，等蒜炒出香味后，将其倒出，搁凉。 另起锅，倒油烧热，加热到油冒烟，然后将凉了的蒜油放在辣椒面中，搅拌均匀后，将热油泼入其中。 “你们离远一 点，会很呛。”林晓禾倒热油之前，提醒道。 方主厨不以为然，凑在旁边仔细盯着。 林晓禾将热油泼入，一股辛辣的香味扑鼻而来，方主厨顿时觉得自己被送走了，那股辣味直冲他的天灵盖，眼泪鼻涕一起流下来，还呛得直咳嗽。 “我提醒了，会呛。”林晓禾用筷子将油泼辣椒搅拌两圈，而后点了一下，试了下味道。 盐味够了就合适。 这辣味，爽！ 冯掌柜听到呛，就已经跑到厨房外面去了，听到万主厨的咳嗽声，才探过来瞅一眼。 林晓禾端着碗出去，放在冯掌柜和佟掌柜的面前。 “这是啥？”林老二好奇地问。 红通通的一碗。 “二伯，这叫油泼辣椒。你们有谁爱吃辣吗？可以先试试。” 四个人面面相觑，林济为觉得自己该鼎力支持女儿，正想喊他来，就听到后面有人喊:“我！” 只见方主厨红着眼睛、红着鼻子，眼泪还止不住往下落，两个徒弟扶着他走过来。 “这油泼辣椒是配料，拌入菜中、面条中，或者蘸饺子、馄饨都好吃。小师傅，你去煮几片清煮白菜，什么都别放，盐也不放。”林晓禾吩咐道。 冯掌柜挥挥手让他去了。 林晓禾用勺子舀了一点，递到万主厨面前:“你也可以这样试试。” 对于试吃，万主厨不带怕的。 丝毫不惧林晓禾的挑衅，接过勺子，直接吃了下去。 一股奇妙的味道在舌尖散开，方主厨还没有叹一声“好”，辛辣之味溢出来，辣得他控制不住伸出舌头，一边拿手扇，一边吼着“水，水”。 冯掌柜和佟掌柜目瞪口呆的看着方主厨。 方主厨喝了一大杯水，林晓禾让人拿一片清煮白菜给他吃。 辣味渐渐减退。 方主厨眼睛冒出亮光。 “这油泼辣椒甚是美味！” 冯掌柜、佟掌柜:啥？？？ “冯叔、佟叔，你们就着白菜一道吃，不会那么辣。”林晓禾笑着道，用小碗给自家爹和伯父各弄了一片，舀了一点点辣椒放在上面，让他们试味。 一小碗油泼辣椒 没多少，冯掌柜和方主厨再多吃两次就没有了。 “一斤一两银子，倒也值得。”冯掌柜感叹了一声。 “这是晒干的辣椒，等种出新鲜的辣椒，还有更多的做法。干辣椒除了油泼辣椒，还能做糍粑辣椒、辣椒红油……”林晓禾说一个，冯掌柜的眼睛就亮一分。 “我们是不是应该把商队的干辣椒都换来？”冯掌柜颇为犹豫。 因为他们要米。 林晓禾摇头:“不换了，他们要米肯定有别的用途，我不太信他们说的理由，一家可能如此，他们这一路得经过多少地方，不可能每家店都如此。” “我看商队没有多少米，是不是之前路过的地方没有换米，然后都去边城换，可是边城的米有限，所以我们这得换米？”冯掌柜想了想别的理由，他挺想换那些干辣椒。 林晓禾不想费脑子想这些事，原因是什么她不关心:“我觉得贵了，不想买。你觉得合适，可以买。” 冯掌柜听到林晓禾这么一说，又觉得确实贵了。 像林晓禾刚才说的那什么火锅，放七八两干辣椒，将近一两银子了，悦丰酒楼一两银子的菜都没几个，就算上次林晓禾的凉拌兔肉，那都可以装好几盘呢。 贵了，贵了。 冯掌柜打了退堂鼓，还是等林晓禾种出来吧。 “榨油坊的事，我让小东给你盯着，找到好铺子，小东去林家村知会你们。”冯掌柜说的郑重其事。 这次，这件事，是真的放心上了。 林晓禾连声应好。 她向来懂得，有利用价值的人，才有提要求的资格。 无可取代之人，就算有一堆缺点，别人也会想办法体谅他，给他的缺点找无数理由，甚至会想办法帮他改正缺点。 如果能轻易被取代，那么只要犯一点点错，就会被丢弃。 有利用价值，不是坏事。 只要别像以前，把一切交到别人手中。 “晓禾，你冷吗？”林济为注意到林晓禾的脸色不太对，赶紧起身，把风挡得更严实。 林晓禾抬头看向林济为。 似乎，也不是人人只看到利用价值。 第82章 赤豆糯米饭 冬至晚上，要吃赤豆糯米饭，是这的习俗。 富裕的人家，喜欢咸味的会在糯米饭里再加上腊肉、芝麻、红豆和花生，喜欢甜味的可以放红枣、葡萄干和红豆。 贫苦的人，糯米饭中只有红豆。 不管如何，这样的饭食，只要吃得起饭的人家，都吃得起。 林世礼三人的糯米饭已经带去学堂，只需在学堂蒸熟就能食用。 在这片地区，有一个传说。 相传，有一位叫共工氏的人，他的儿子不成才，作恶多端，死于冬至这一天，死后变成疫鬼，继续残害百姓。但是，这个疫鬼最怕赤豆，于是，人们就在冬至这一天煮吃赤豆饭，用以驱避疫鬼，防灾祛病。 所以，这成为了一种习俗，也是人们祈求来年身体健康，无灾无祸的一种寄托。 林晓禾在后世没有吃过。 徐氏准备了两种，甜味和咸味的都有，红枣用的便宜的枣干，没有放葡萄干，但放了红糖，整个糯米饭蒸出来是红糖色的。 咸味的糯米饭中放了腊肉和花生，虽然不多，但整个糯米饭是先调过味道，即便什么都不放，都很好吃。 红豆泡过后再蒸，已经十分绵软。 林晓禾第一次觉得，家里不是弄不出好吃的东西。 只要放料够，就能做出来。 林以显睡了一下午，已经清醒了，这会儿正在说在族长那吃饭的事。 族长确是有意让出位置，他身体大不如从前。 这一屋子人，都不认识林以年，即便吴氏，都很少听到关于林以年的事，要听到，都是和翠花婶子有关的只言片语。 一个都不认识的人来当族长。 怎么想都让人觉得不合适。 虽然他们家在族里没地位，没话语权，但林学珣也不会打压他们家。 “族长怎么会突然想叫林以年来当？”徐氏对这个林以年真没什么好印象。 其他族人抢占林老爷子的家财，他们那家和林老爷子交好，或多或少也受过林老爷子的恩惠，竟然和别人一起抢，简直是忘恩负义。 “以年兄长愿意出钱出田，一旦学堂有所不足，他愿意补 足。村学现在是族里的大事，很看重。以年兄长说他现在做酒水的生意，利润颇丰，他家中的田地也能借给村里的学堂用。”林以显将事情细细说来。 “村里学堂用？怎么用？”徐氏放下筷子，蹙眉。 这话听起来就像是早有计划一样的。 “以年说，济全（林宝妆的父亲）能找来夫子，但要让夫子留在林家村安心教书，最好是有了落脚地，让他一家人都能在这里生活，他愿意把他的田地给他们用，谁当夫子给谁用。” 林晓禾一怔，这个朝代，能想出这个办法的人挺不简单。 哪怕来的夫子一家都不种田，也能把田租出去，他们收粮就行。 这样一来，林家村来读书的孩童不多，交的束脩不够，也不用担心生计。 “他倒是好谋算，可那田地现在不是翠花婶子种着粮吗？”徐氏也知道，说起来翠花婶子是和他们一家，但实际上除了给了几亩田，给了住的地方，他们未给过翠花婶子其他。 “以年说他以后住在村里，自然会照顾，有他一口吃的，就不会饿着翠花婶子。”林以显回答。 林以年似乎什么都想好了，什么都规划清楚了。 只等着他成为族长，在村里待下来。 要是不能当族长，他又继续回去做生意。 林老二看着爹娘差不多说完了，才问:“爹，以年伯父做什么酒水生意呀，可不能私下酿酒的。” “莫不是想在咱们村弄个酿酒的秘密地方，反正偏僻，谁也找不到。”吴氏一向敢想敢说。 林以显哭笑不得:“他不酿酒，说是拿到了官府的卖酒营生，那些酒楼、酒肆、小摊需要酒水都得来他那买。” “……这可是个大生意。”陈氏咋舌。 酿酒确实只能官方做，但酿出的酒需要卖出去，就得专门安排人。 这种专营的生意，简直可以称得上是垄断，绝对是暴利行当。 林以年可真是要发达了。 一家人说了一通闲话，林以年当族长虽然挺出乎意料，也让他们觉得不太合适，但毕竟他们家处于族里的边缘，族 里的事对他们家影响不大。 这林以年当不当族长，也和他们没多大关系。 林以年家，外头有生意，自是不会全部住在村里。 林晓禾估摸着，是不是这林以年年老了，想落叶归根，就想回村里生活？ 所以才想弄个族长当当？ 真是闲得没事做。 林以年的儿子和孙子也回了村，冬至日，得聚聚。 他家子孙缘少，林以年是独子，也只生了一个儿子林济勤，今年48岁，店里大大小小的事都已经交给他。 独孙林世果17岁，读书没那耐心，于是跟着父亲一起做生意。 已经相看好了人家，明年成亲。 林以年盼着林世果能多生几个孩子，开枝散叶，不让他们这房看起来这般凋零。 孙子只有一个，孙女却不少，林以年一个都没让带回来，于是他媳妇和儿媳妇都没跟着回来，留在那边照顾孩子。 林以年除了祖宅，还有从林以显那占过去的房子，他们不用和翠花婶子住一块，但冬至日的那顿饭，却是在一起吃的。 “我不答应你们回来，为何没有事先知会我？”房子里没有旁人，翠花婶子平时带着笑容的脸冷了下来。 这么多年她过得平静安稳，这一大家子又来搅和她。 “太奶奶，爷爷说你一个人在村里，我们想着总得有人照顾你啊，除了爷爷，还有家丁跟着一道留下，你可以享福了。”林世果清澈的眼神，看得出他说的一番真心话。 翠花婶子心底触动。 他，叫她太奶奶。 “世果，你去外头找你妹妹们说说话，她们还说盼着你来，多走动认识。”林以年把林世果支出去。 林世果颇有些无奈。 跟一堆女孩子有什么说的，她们又不会骑马拉弓，连共同的私密话题都没有。 林世果向来不敢忤逆爷爷林以年，只得应了，垂头丧气地出门。 “翠花婶子，往事已逝，我们做一家人几十年了，是能在一桌上吃赤豆糯米饭的，以前的事，我从未跟世果说过，在他眼里，你就他太奶奶，我们可以成为彼此信任的一家人。” 第83章 玉佩 冬至之日起，就进入了数九寒天。 也就到了徐氏眼中寒冷的冬天。 火房可以用了。 这里的火房，不是简简单单的丢柴火去烧，而是有分步骤的。 枯了的草做火引，在干燥的被劈成一块块的柴火上，架上一根树桩。 这边的气候湿润，一到冬天，阴冷的气息能把堆放在院子里的木柴弄得湿润润的，每家每户都会在厨房或者其他有遮蔽的地方放置干燥的木柴。 为了一整个冬天的火，这些干燥的木柴可不能无限制的烧。 人们会把院子里湿润的树桩和柴火架在干燥的木柴上，等烧一段时间，里面的水分就会被烤干，就能烧起来了。 只要能点燃，院子里的木柴倒是能随便用。 因为这样的木柴在山上随时能弄到。 在火堆的后方，用石头垒了半圆形的“墙壁”，在那上面，可以放个壶烧水，或者放上锅，贴几个饼子吃。 家里人少的，都可以不用开灶了。 外面阴雨绵绵。 细小的雨水像凝结成了实体，手一捞，就像穿过一片水雾，还是冷藏过的，冰得瘆人。 李氏改了棉衣后，省下了一点边角的棉花，给林晓禾缝了一双棉手套。 林晓禾躲在火房里没出门，这棉手套还没有派上用场。 火堆的前面，放着几张椅子，林晓禾就坐在其中一张上，林世智实在待不住，连姐姐在这都无法让他安静坐着了，听到二伯叫了一声，就赶紧出去玩了。 火烧得不大，但因为烧得很久，木柴烧到最后会炭化，但火不灭，就还能烧一段时间，就像烧炭一样，特别暖和。 林晓禾坐在椅子上昏昏欲睡，感觉提前进入了养老阶段。 “小妹，你看我拿了什么来？”林晓秋神神秘秘地从衣服里掏出几块红薯，她的手冻得通红，林晓禾刚碰到就觉得像块冰。 “你不冷吗？”林晓禾拽着她的手去烤火。 “先不急不急，得先用温水泡一下手，不然会生冻疮。”林晓秋抽出手，把怀里的红薯都给拿出来。 红薯散落在地上。 说它们是 块，因为里面没有几个是完整的一个，都像是被挖掉了一半，剩在土里的。 林晓秋泡完手过来:“每年都能翻到，有些人做事不仔细，就给留地里了。这几个是完好的，可能是后面长的，个小，但是可以吃。” 火烧了一堆又一堆，在火下面，积了一层又一层木头灰烬。 把红薯埋在里面，熟了后，就能挖出来吃。 “奶奶那有几个大的，不过得等过年的时候吃。奶奶那还有板栗。”林晓秋抽了根木棍，把灰扒开一个洞，将红薯塞进去，又把灰给埋上。 “小的容易熟。” 林晓秋惊喜地看着林晓禾，像遇到了同道中人:“我们想法一样！哈哈哈，我就喜欢吃小点的，只要烤一会儿就熟透了。” 林晓秋蹲在柴火旁，张着手烤火，还一边和林晓禾说着话:“我今天瞧见以年爷爷家来了一堆人，说是来伺候他们的下人，好多人呢，太厉害了，林小姐上次来的时候都没有这么多人。” “做卖酒的营生可真赚钱啊。”林晓禾感叹道。 不过，这种生意可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不仅得有本钱，还得有门路。 “曾叔祖母可享福了，衣服也有人洗。听说还叫了人过来给她量身做新衣服呢。”林晓秋把看见的、听到的事都和林晓禾说。 红薯很快就熟了。 林晓秋忙着吃东西，没空再说话。 烤的红薯自带一股香味，这种用柴火烤出来的，更是香气扑鼻。 外面的一层都得去掉，即便不是整个的也一样吃。 林晓禾已经从椅子上下来，和林晓秋一起蹲在柴火边，拿一根木棍在火里扒拉，木棍被烧了就再换一根。 李氏一进来就看见这两人躲在火房里，吃的一嘴漆黑。 她手上端着一壶茶，里面放的是晒干的金银花，正好用于下火。 “一整天烤火就够干的了，还吃烤红薯，太上火了，你们俩都多喝点金银花茶。”李氏叮嘱着，把茶水放在了火堆上圆孔处，这样能煨着，不容易凉。 “谢谢娘。”林晓禾由衷地道谢。 她 这一天天待在火房，家里没有一个人说她懒。 连徐氏都站在她这一边，别人更不敢说一个字。 李氏还好吃好喝的照顾着。 林晓云这段时间，徐氏都带在身边，想必那天林晓禾说的话，她给记在了心里，打算从家里培养一个能管家的人来。 三个媳妇是指望不了了，只能指望孙女。 即便是冬日，家里人也在忙碌，只有在晚饭后，才聚在一起在火房里烤火。 家里的椅子没那么多，但外头的石块多，拎几块架个木板就能坐人。 寂静寒冷的冬夜，锣鼓声震天响。 林以显冲出火房一看，村里的一处火光冲天，嘈杂的声音里依稀能听到“走水了，救火”的声音。 林以显带着三兄弟拎着屋檐下的桶就要往外冲。 门被剧烈的敲响。 慌乱而用力。 林以显拉开门，靠在门上的类似于人的一团黑炭倒了下来。 吓得一屋子的人全部噤声。 “好像是翠花婶子。”吴氏认出了人，紧张得连称呼都忘记了。 翠花婶子身上还滴着水，但身上一团黑，显然是从火里跑出来的，她扭曲的手掌，足以说明她伤得不轻。 “老大，去叫族长。”徐氏镇定下来，吩咐道。 远处救火的声音还在继续。 “不，我有东西给你们，但你们得先给我人参。”翠花婶子艰难地抬起头，她的脸上也有火烧的痕迹。 徐氏沉吟片刻，转身去拿人参。 屋外传来凌乱的脚步声，很快就出现在林以显的家门口。 林以年带着人过来，眉头一蹙:“刚才烤火的时候，翠花婶子的衣袖不小心窜上了火苗，济勤着急灭火，没有注意，把酒当成了水……” 剩下的事，自是不用多说了。 身上有火，又被浇了酒，那火没被灭，反而烧得更猛。 “我带了大夫过来，这就带翠花婶子回去。”林以年叫人去抬翠花婶子。 徐氏拿着人参片出来，翠花婶子朝她伸出手，所有生的希望都放在了人参片的身上:“快把那能肉白骨的人参给我，我把玉佩还给你们！” 第84章 这玉佩还有用吗？ 林以显等人都一头雾水。 他们哪里给了翠花婶子玉佩啊？ 翠花婶子知道林以显他们的疑惑，一鼓作气地说:“玉佩是林老爷子的，被林以年拿走了，那玉佩现在在我手里！” 林以年立刻叫人快点把翠花婶子带走。 “等一等！”林以显沉声吼道。 徐氏在林以显出声的同时间，将人参片塞到翠花婶子的嘴里。 林晓禾没来得及反应，静静地站在人群里。 好在林世智睡得早，这会儿没被吵醒，也没有看到这么吓人的场面。 “林以年，你不知道吧。以显家有人参精，能医死人肉白骨，你想杀我灭口，没那么容易。”翠花婶子显然把人参精的事当真，状态顿时好了起来。 “翠花婶子，我不曾有这种想法，这次是意外，大夫我请来了，你得快些治疗才行。”林以年说得急切，眼神中满是担心之色。 “我呸，你连亲爹都敢杀，还会对我心慈手软？我就知道你回来准没好事。”翠花婶子还要跟林以年争个长短对错。 林以显一家人被翠花婶子口中“连亲爹都敢杀”的话吓愣了。 林以年杀了林学明？！ “玉佩呢？”林晓禾思绪清明，没被那两人的话带偏，提高音量，道，“我们家的玉佩呢？” 林学明是死是活她不关心，翠花婶子是死是活她不在意。 玉佩是怎么回事，得说清楚。 “在我这里。”翠花婶子当着林以显他们的面，就敢拿出来了。 这么多年她一直贴身放着，连洗澡睡觉都不敢取下，想着有一日，如果林以年不容她，还能带着玉佩远走高飞。 只是没有料到林以年一出手就下狠手。 即便有防备，也着了道。 翠花婶子身上的疼痛没有减弱半分，她能感觉到生命正在慢慢逝去。 怎么人参都不行了？ 天寒地冻，没有一个人想着翠花婶子浑身湿透。 翠花婶子紧紧拽住玉佩，她开始怀疑她不顾一切跑来林以显家是不是错了，或许该去找族长？ 不，宗族之人一向护短，她一个外姓人，没有人会 为她做主。 唯独林以显家有一线生机。 翠花婶子心中定下来，因为身上被烧过，那玉佩贴着肉，被她狠狠撕下来，院子里的厉吼声惊醒了林世智，他在房内大哭起来。 李氏早已回到房间，就担心这样的情形，忙抱起林世智哄了又哄。 林以显和徐氏眼中皆是一惧。 这玉佩，什么来路？ 林以年已经让人冲过来抢，还扬声说:“以显弟，这是我爹的玉佩，被她偷拿走，一直藏着不肯拿出来。” 翠花婶子不顾一切把玉佩朝林以显他们家中的人那边抛过去，用尽力气说:“这玉佩是林老爷子埋在院子里，那房子被林学明占去，从院子中挖出来的！” 林以年带来的人顿了顿，立刻改变方向，朝林以显家冲了过来。 林济福三兄弟，顺手从院子里抽了木柴，挡在了父母和妻子的前面。 玉佩直直地落在林晓禾的脚边。 她弯腰拾起。 那块玉佩在她手中化为齑粉。 林晓禾:？？？ 这玉佩还有用吗？ 她都还没有看清楚是什么样子。 林以年到底没敢无法无天，喝止了他带来的人，对林以显说:“那玉佩确实是我爹的，并不是翠花婶子说的那样，如若不信，以显弟可认真看看那块玉佩，是否认识。” 林晓禾在衣服上擦了擦手，蹙眉道:“奶奶，曾叔祖母都伤得那么重了，得先给她治疗啊？她身上还是湿的，都要冻死了。” 翠花婶子躺在一旁，人事不省，不知是死是活的样子。 徐氏抿紧嘴:“老大老二，把人抬进火房。” 林以显从未听林老太爷说过玉佩的事，一时之间，也不确定翠花婶子是为了挑起两家矛盾胡诌，还是真有其事。 但伤得这么重的一个人躺在自家院子里，怎么也不能冷眼旁观。 林以显让众人都去了火房，不想让家里人分开和林以年对峙，林济为也先去了房间，李氏和林世智还在那。 院子里只剩下林以年的人。 他在院子里一寸一寸地找过去，就没有看到半块玉佩的影子。 这翠花 婶子，能把玉佩扔到哪里去！ 难道，她装腔作势，只是做了扔出去的样子，玉佩还在她手中？ 林以年脸色难看，原本他是想好好跟翠花婶子说，他只要那块玉佩，以后一样好好养着她，可她偏偏把玉佩当成依仗，还拿他爹的死来威胁他！ 当年的林以年怕威胁，现在的他不怕！ 火房里，从翠花婶子身上升腾着一股水蒸气，让人看着莫名觉得有几分诡异，尤其是在翠花婶子人事不知，快要死的时候。 “奶奶，要去叫郎中吗？”林晓云虽然怕，但还是提出了建议。 “济文可能看不了这个，秦大夫现在也请不来。”徐氏也没有了招。 林晓秋紧紧抓着林晓云的衣摆，躲在她身后:“要不要再给她吃个人参片？可能她比爷爷上次的伤更重。” 大家都听明白林晓秋的潜台词。 翠花婶子伤得太重，一块人参片不够。 事情还没有弄清楚，还没有说完就昏迷。 林晓禾绷着脸，思索了又思索。 徐氏又拿出了一块人参片，林晓禾立刻做了决断，伸手握住了徐氏的手:“奶奶，人参片不是灵丹妙药，吃了不一定有用，先喂点水吧。” “对啊，娘，你看她嘴唇都开裂了。”吴氏点头，她觉得林晓禾很多话都对，这次也不例外。 林晓禾端了一点点水，拿了一支筷子:“先润润唇。” 清泉顺着筷子尖流入翠花婶子的嘴里。 翠花婶子还有一口气，这滴清泉不会让她立刻好，但绝对不会死了，她的伤很重，需要几天才能恢复好，只不过这恢复速度，和别人比起来，那可是神速，而且效果显著。 最后，应该能说是人参片的功劳吧。 林晓禾等着翠花婶子清醒过来，说清楚！ 林以年他们没有找到玉佩，冲到了火房门口。 林老大和林老二守在门边。 “玉佩呢？”林以年回来就是为了这块玉佩，现在竟然找不到了，他还对翠花婶子下了手，这不是得不偿失？！ 玉佩一定得找到。 徐氏看着翠花婶子的呼吸声重了一些。 第85章 宗族 林晓禾把水端走，窝在火堆旁边，翠花婶子要醒还得一段时间。 外面的林以年怎么找都找不到玉佩，又是夜里，视线不清楚，不知是不是遗漏了地方。 林以年留下人继续找，他朝火房走过去，林老大和林老二守在门口。 在林以年看来，翠花婶子受的伤，根本难以活下去，更别说是烧伤，即便留着一条命，那也无法恢复如常，如果没有人精心照顾，也活不了。 “我带了大夫，翠花婶子的伤得治。”林以年绷着脸，他身后跟着一个年轻人。 林老大和林老二不敢拿主意，回头看向爹和娘。 “让大夫进来吧，你就别进来了，我家的火房禁不起你烧。”徐氏没好气地道。 在徐氏眼里，翠花婶子要比林以年熟悉一些，虽然平时和翠花婶子没什么来往，但也会看到熟人的面上，顾着一二。 年轻人颇为嫌弃的样子，看上去根本不像一个大夫，不把脉只看伤势。 徐氏眉毛一扬:“会不会看病？林以年你在哪找的大夫，不会比济文还差劲吧。” “烧伤本就该先处理伤口，她的衣服都黏在身上了，得先撕下来。”年轻人怒气冲冲地看着这门外汉，什么都不懂，就在这里大呼小叫。 族长带着人，已经把火扑灭了，可找来找去都没有看见林以年的身影。 整个村，只有林以显的家中灯火通明。 林学珣心里有不好的预感，忙带着人赶往林以显家。 林学珣年老走得慢。 让林以达带着人先过去。 一院子的人，都在弯着腰找东西。 林以达一个都不认识，看见火房亮着，带着人往火房里去。 林老大和林老二见林以达带人来了，连忙让开，林以年趁机跟着一道进去了。 一进门，林以达就看见翠花婶子不成人样的躺在地上。 伤得这般重，总不能放在地上不管，林以达让人用布将翠花婶子抬回林以年家的老宅:“济福，你去叫一下济文。” 林济文这个 郎中再不顶事，那也是个郎中。 死马当活马医。 “达叔，这些人还在我们院子里呢。”林老二指着院子那群人，这找东西打算掘地三尺一般。 林以达扫了一眼林以年，他比林以年小几岁，但在村里生活多年，在村里的威望要比林以年高很多。 “以年兄长，你的人，你来约束吧。咱们宗族也不是好惹的，不管怎么说，以显也是族人。” 林以年可以不在乎林以显，但他得在意林以达，只得让院子里的人都住手。 “我有东西掉在这家院子里，我可以现在不找，但其他人也不准来这里，不然东西不见了，谁也说不清楚，等族长来决断。”林以年做了一点让步，让他的人守着这块院子。 两方僵持不下。 林学珣姗姗来迟。 林以达把翠花婶子的事跟林学珣说了一下。 “先让济文去看看，等天一亮，让济行去叫秦大夫。这诊金，我来出。”林学珣颤颤巍巍的，跨入八十岁大关的人，在这里已经是很高龄了。 林以显给林学珣一张最好的椅子，扶着他坐下。 林学珣环顾四周:“这是林氏一族的事，不相干的人先在外候着。” 在这里，非林氏族人就只有林以年带来的人了，那个年轻的大夫被众人注视着，默默地走出了火房。 “以年，你回村究竟为了什么？”林学珣痛心疾首。 这几天，林以年跟他描述了一番前景，说了一番动听的话，竟都是骗人的？ 村里的学堂建好后，该怎么维持又要另想法子了？ “族长，我确实想回村，给族人们做事。但是，那玉佩我也得要！只有拿到那玉佩，卖酒的专营名额才归我家，族长，我也是为了族里，拿到专营，族里才能分到钱。” 林学珣怒斥:“要玉佩就问别人要，怎么能做出这种事！” “族长，这真是意外。翠花婶子袖子上的火是她自己不小心弄的，我们也没有预料到。”林以年斩钉截铁地说，“ 如果我真要这样做，那我也不用来当族长，拿了玉佩就跑不更好？” 林学珣:“倒也有几分道理。” 林以显上前一步:“翠花婶子说那玉佩原是我家之物。” “这又怎么回事？”林学珣转头看向林以年。 “我不知翠花婶子为何会这样说，那玉佩是我爹之物，翠花婶子藏了起来，以此要挟我，要让她在林家村住下来，我一时心软，想着翠花婶子本该入我家的门，那玉佩在村里也飞不走，就让她拿着了。”林以年皱着眉头，一脸不解，“若不是这次我真需要玉佩，我也不会跟翠花婶子提。” 徐氏出声道:“翠花婶子说是从我公公的房子里挖出来的，林以年不知道，那就是学堂叔挖出来的，不管谁挖的，那都是我公公留下来的。” “那得等翠花醒了，才知道她为什么要这么说了。”林学珣作势要起身，林以达忙把他扶起来。 “学珣叔，那玉佩被翠花婶子丢在院子里，现在还没有找到，我想先找玉佩。”林以年对玉佩极为重视。 那事关他家卖酒生意的生死存亡，也是他发达的契机，绝对不能放弃。 林学珣看了看林以显和徐氏。 “玉佩要找，现在是晚上，很难看清楚。等明日，以年你上午再找一次，若是再找不着，就作罢。”林学珣做了决定，“今天晚上，不准再动。” 这一夜，注定无眠。 林以显和徐氏跟着林学珣一道去了林以年家的祖宅。 林晓禾跟着大人们在火房里将就了一晚，林济为和李氏在房间哄着林世智。 房子里，渐渐安静下来，但灯火通明。 翠花婶子说林以年杀了林学明一事，也得等她醒来才说得清楚。 如果她醒不来，那自然会以林以年说的为准，再怎么样，这里是林氏宗族，闹不到外头去。 天蒙蒙亮，林以年就叫人又翻找了一回。 这玉佩，竟然哪都找不到了。 林以年怀疑是不是被林以显家里的人捡走了。 第86章 怀璧其罪 被烧的房子，是以前林老爷子的。 林以年家的祖宅安然无恙。 林学珣年纪大了，熬不了一晚上，在林以年家的祖宅将就了一晚。 宅子够大，就是没有足够的被褥，徐氏安排媳妇们和孙女住下，大人们就在院子里生了一堆篝火，或坐或睡，勉强休息一下。 林以显根本睡不着。 “我爹从没有跟我提过玉佩的事。”林以显和徐氏并排坐着，他低声说着。 这话，他已经说过几遍了。 徐氏懂。 “公公把玉佩埋在院子里，并不想拿出来，说明不是个好物什，当然也不希望你去挖出来，索性没有告诉你。”徐氏冷冷地看向林以年，“谁知道他们怎么知道公公藏了玉佩，还抢了房子之后再挖出来，不安好心。” 林以显是林老太爷收养的孩子，他从小就知道，村里的人也都知道，林老太爷有事不交代他，而是跟林学明或者林以年说，会让林以显心里会觉得难过。 他是一个外人。 徐氏能明白林以显的想法，她握紧了林以显的手。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林老太爷埋起来的玉佩，肯定是不想再见天日的，不告诉林以显也能理解。 至于林以年怎么知道的，那得问他们那家人了。 林晓禾没睡。 那玉佩在她的眼前化成粉末，她以为是异能需要的“能量”，结果试了半天都没有反应，不是异能的原因。 林晓禾看向她的清泉。 这口清泉，是和异能一起出现在她身上的，异能可以感知，这清泉却是能看见。 只要她想看，就能看到这口清泉就浮现在脑海里让她“看见”。 起先是空的，后来有一天她就发现里面有积水，她用了两天两夜观察得出，这口清泉一天会滴入一滴，慢慢的累积。 清泉有多少，这口井就有多大，清泉减少，井也会变小。 这清泉就是这口井。 在末世那么多年，林晓禾对清泉的使用方式一清二楚。 清泉也从没有发生过什么变化。 林晓禾从未想过，有一天，这口清泉的一侧，竟然出现了一块空白 第87章 林学明可不是意外 翠花婶子醒来一会儿了，但是她没有睁眼。 看样子，她是被林以显家的人参片救回来了。 耳边传来林济文和别人说话的声音:“她的外伤很严重，我开了方子，但得去县城抓药。” “翠花婶子这伤能好？” “看着严重，但脉象很好，不幸中之大幸，只是这外伤，不知道还能不能恢复。先和族长说一声，再去抓药吧。” “族长让来问一声，翠花婶子什么时候能醒，外头以年家和以显家的，都等着她呢。” 来人走了，林济文应该还在。 翠花婶子思来想去，也觉得林以年和林以显是为了林学明的事，等她说话。 回想了一下那晚上她说了些什么，翠花婶子心中定了，这才假装刚悠悠转醒。 “叔祖母，族长等着你，我叫人进来抬你过去。”林济文只瞧了一眼，便叫外面的人进来抬人。 翠花婶子身上擦了药，她身上还是烧伤，一动就疼。 但她没有哼一声，躺在了木板上。 她被抬到大厅旁边。 林以年看见她清醒无比的双眼，绷紧了脸。 耳听为虚眼见为实，翠花婶子醒了，这太出乎林以年的意料了。 “翠花，昨日你可是扔了一块玉佩，在以显家的院中。”林学珣只扫了翠花婶子一眼，目光并未落在她的身上。 翠花婶子心里一坠，能想到这林学珣是不打算为她主持公道了。 只是，她没有预料到，林学珣问的是玉佩，而不是林学明。 “原来在族长的眼里，一个人的性命还没有一块玉佩重要。”翠花婶子讥讽地道。 林学珣脸色一僵，沉声说:“以年家的人并非故意，而你不小心让火烧到了袖子，也有责任。你治病所需的治疗费用，我们会给你出，不会坐视不理，怎能说我们不顾你性命？” “我这条贱命可没想过，林学明的性命，你不关心？一见到我，就只问玉佩。”翠花婶子早就知道，宗族对内护短，看上去很有情义，但 对一个外人来说，那就是苛待。 “学明？”林学珣不知道为什么这时候要提起去世多年的林学明，当年他在家中出了意外，因为摔跤撞到了桌角，被发现的时候，已经晚了。 徐氏抬眼看过去:“翠花婶子说，林学明是被林以年害死的。” 林学珣震惊的一个字都说不出来，看了看林以年，又看了看翠花婶子，最后看向徐氏:“这等事，可不得胡言乱语。” 徐氏耸耸肩:“我也是听他们说的。” 林以年沉默良久。 不知是不是这事辩无可辩，他竟然没有第一时间跳出来否认。 当年因为玉佩起了争执，他推了一把亲爹，看见他撞到了桌角，血流如注，就吓得跑走了。 后来，村民们发现林以年，推断他是出了意外，撞到了桌角。 林以年发现，家里的家具和他走的时候不一样。 翠花婶子拿此事来威胁他时，他才知道，那都是翠花婶子给他收了尾。 她只要求留在林家村，还给他一笔银两，让他去闯荡。 林以年想拿走玉佩，也是想出门闯荡，结果林学明不允，这才起了冲突。 有了银两，林以年默认了翠花婶子的安排，那块玉佩也留在了翠花婶子手上。 “林学明对他说过，这玉佩是从林老爷子房子里挖出来的，不可以随意示人，必得传下去，一代又一代，才能再拿出来。可林以年等不及，他继续拿玉佩去填窟窿。”翠花婶子冷笑着说，“于是就想从林学明手里抢走，两人起了争执，林学明被推得撞到了桌角。” 林学珣被这消息惊得坐不住，右手紧紧地握住拐杖，沉声问:“林以年，翠花婶子说的可是真的？” “我是和我爹起了冲突，但我没有听到我爹说什么玉佩是挖出来的。我爹是有一块玉佩，当时我想与人合伙做生意，需得拿出本钱，就想拿玉佩先抵押，我爹不肯，但我没有推他，更没有推得他撞到桌角。”林以年将所有不 利于自己的事推得一干二净。 林学珣第一反应就是相信林以年的话，也回想起来:“当初林以年确是他不小心摔跤，撞到了墙角，连凳子都撞翻了，还有地下有滑倒的痕迹。” 林以年飞快地看了翠花婶子一眼。 只要他打定主意不承认，翠花婶子说是她给他善后，都不会有人相信。 “既然你们只愿信自己想相信的，那我也无话可说。”翠花婶子没有更多的证据，当时她也是无意间看到的，并无别人在场。 林以年怕翠花婶子再出什么幺蛾子，连忙问道:“玉佩呢？” 翠花婶子垂眸略加思索:“什么玉佩？” “你在林以显家扔的玉佩，根本没有在院子里，是不是还在你手里？”林以年急了。 翠花婶子还没有回答，一旁的以达媳妇说话:“翠花婶子的衣服都烧没了，还是我用剪刀剪下来的，她身上什么都没有。” “那就是在林以显家的人手里。”林以年转头看向林以显一家人。 “哼，随便丢块石头你也信是玉佩。你想要的玉佩，当年就被你爹毁了。”翠花婶子冷哼道，“我说在我手里，都是为了让以显家的人救我。” “胡说！我爹摔倒的时候，玉佩都还在，他躺地上怎么毁了玉佩！肯定是你拿走了！”林以年心中一急，话冲口而出。 整个大厅里一片静默。 翠花婶子轻笑出声:“你再不想承认，这个事就是刻在你心里。” 林以年后知后觉的才发现自己说了什么，脸色苍白，大受打击，他爹鲜血如注的场景，在他眼前挥之不去。 “你走后，你爹清醒过来，可能觉得自己扛不下去了，怕你拿玉佩走，他先毁了玉佩。”翠花婶子一字一顿地说，“然后他挪动了椅子，弄出滑到的痕迹，倒在了该倒的地方。” 林以年脑袋里“轰”地一声，什么都看不到，什么都听不到了。 “爹！”林济勤冲上前，接住倒下来人事不知的林以年。 第88章 开除族籍 玉佩，都没有交代是哪里来的。 从院子里挖出来的，然后呢，又是从哪里得来的？ 连一个说法都没有。 莫非是不知道？ 林晓禾气结，她就想知道玉佩哪里来的，结果听了大半天就是听个寂寞。 林济勤突然想起来，朝徐氏厉吼:“人参片！” 徐氏蹙眉。 “我们给钱！”林济勤知道以他们家做的事论，根本不能白要人参片，“多少钱我们都给。” 徐氏还在犹豫，林以显也没有点头，林学珣说话了:“以显家的，都是一族人，不可见死不救。” “奶奶。”林晓禾从后面走上前，阻止了徐氏的暴躁脾气，“既然族长开口了，这人参片我们卖，十两一片，不过我奶手上也只有两片了，买吗？” 比起林以年的命，这二十两银子倒也十分便宜了。 “买。”林济勤让林世果拿钱，“你先把人参片给我。” “我还没说完。”林晓禾不疾不徐，“人参片不是万能的，是你家自己要买的，族长也可以证明，我家没有故意讹诈，十两银子并不多，至于药效如何，和我们家没有半分关系，是不是这个理，族长？” 林晓禾要的就是林学珣的一句准话。 在林家村，族长的话可比谁的话都管用。 这几个月来，林晓禾的话在家里越来越有用，徐氏没有出言反驳，任凭林晓禾独自做主。 “是，不管药效如何，都不得有所怨言。”林学珣点了点头。 “奶奶，给他们吧。”林晓禾让开，从林世果的手里拿走了二十两银子。 徐氏打开布包，里面果真只剩下两片人参，徐氏转身递给了林世果。 林世果飞快地拈起一片，塞入林以年的嘴巴里，他牙关紧闭，费了不少力气才将人参片塞进去。 林以年出了事，这事就先草草地告一段落。 翠花婶子不愿和林以年一家人住在一个屋檐下，怕林济勤再下狠手。 林学珣也不希望村里出现恶劣的事情，将翠花婶子挪到自家。 只等翠花婶子可以站起来，再来说林学明之事。 回到家中，院子里被翻乱了，连堆起来的柴火都没有放过，好在没进屋，可能担心是他们家的人拿走了 ，还去了火房，柴灰弄得到处都是。 看样子，林以年家确实没有找到玉佩。 “明明是我们家的玉佩，还把咱屋翻成这样。”吴氏看得窝火，这收拾起来又得一番功夫。 徐氏却道:“玉佩的事以后不要再提，老爷子藏起来的东西，多半是不好见人的。我看林以年带来的那些人也是不好相与的，这事和我们家没关系更好。” 林以显也放下了:“都听你们娘的。” “奶奶，那人参……”林晓禾有心解释一下她把人参卖给林以年的事。 徐氏却道:“奶奶懂，奶奶不是那种眼皮子浅的，那人参救了你爷爷，现在又救了翠花婶子，我们再说是普通的人参，也没人信，放在家里只会被人惦记。” “娘，你就没有想过那真不是普通人参吗？”吴氏心里还挺认可那人参与众不同。 “人参是老大找来的，哪有那么大的福缘找到仙人用的东西。”徐氏想的清楚，“就算真有那缘分，咱也留不住。一家庄稼汉子，贪不了这些，早些知道，我就不卖医馆，全卖给林以年。” 林晓禾:…… 她奶奶可真有见地。 林晓禾最喜欢徐氏的一点，就是她不倚老卖老，刚愎自用。 房间里没弄乱，她的种子还在，林晓禾犹豫一下，拿了灵芝孢子。 这玩意，在她收集的种子里面最值钱，而且她用清泉培育好了，就等着合适的温度养在枯树桩上。 不知道这玩意能不能种田里。 林晓禾刚这么想，灵芝孢子就被收到空间，落在那块田地上。 倒和她预想的一样，这一块田地，就只能种一样东西。 田地上方，显示着倒计时:300天（野生灵芝） 300天？！ 这田地有何用，竟然还要种300天才能收成！就比她自己种不用考虑季节而已！ 她这是清泉培育过的种子，随便种在哪里都能活的！ 林晓禾忍耐住喷人的火气，用一滴清泉浇灌。 倒计时缩短了十天。 又用了一滴。 倒计时缩短了九天。 林晓禾: 越用越不顶用。 这个规律用下去，第十滴就能缩短一天，也就能缩短五十五天，还得二百四十五天。 林晓禾犹豫片刻，一次用了两滴的量。 倒计时缩短十天。 ……那她想再缩短十天，就得用三滴，然后四滴，五滴。 这种高难度的计算题，把林晓禾整不会了，直觉就知道要想马上收获，她得花无数滴清泉！ 感觉划不来。 现在也不急着用钱，先这样吧。 林晓禾不打算浪费清泉去喂，让它先慢慢长着吧，这田的胃口太大了。 林以年这一躺下就再也没有起来。 准确地说，他现在瘫在了床上，眼歪嘴斜，不停流涎，只有一只手能动一下，都会不停地抖动。 说话是囫囵话都说不出啊，只能咿咿吖吖的瞎叫唤。 林以年中风了。 林济文不会治，人参片也没有起到太大的作用，林以年难以恢复了。 倒是翠花婶子好了起来，虽然身上烧伤的地方依旧看着吓人，可能走动了。 林学珣也打算在年前把这事善后。 林以显家、林以年家和翠花婶子都被叫到了族长家中。 林济勤怕林以年再受打击，留林世果在家照顾爷爷，他独身来了。 林晓禾也跟着林以显和徐氏一道过来，随行的还有林老大他们三兄弟。 那一天林学年的反应，足以证明翠花婶子的话，林学明之死，是林以年造成的。 “翠花，这么多年，我们族人并未薄待于你，而你对族人见死不救，冷眼看着学明身亡，我们族容不了你。”林学珣对翠花婶子没有一点好脸色，语气严厉，“我会给你一笔钱，权当你治疗之用。明日，你便离开林家村。” 翠花婶子似乎已经料到了，脸上并未有惊讶的神色，淡淡地道:“还望族长体谅我年老，给足够的银两让我得以找到容身之所，不必忍受饥寒。” 林学珣没有回应。 给多给少，都在他的一念之间，翠花婶子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 林学珣看向林济勤。 “你父亲做下这等错事，原是应报官等朝廷处理，但念及他年龄大了，此事过去多年，他也有悔恨之心，此事就作罢。”林学珣闭了闭眼，继而睁开，长长吐出一口气道，“但总得给族里一个交代，以免后代仿效，今将林以年一房驱逐出族，开除族籍！” 第89章 招祸的东西 “族长！”林济勤没有料到后果这般严重，惊呼出声。 这个孩子，是在村里长大的，林学珣倒还有几分印象。 他不似其他孩子跳脱，不会说好听恭维的话，但也不会捣乱。 林学珣似乎已经打定了主意，不管林济勤如何哭求，他都无动于衷。 “明日，你们也离开本族。”林学珣淡淡地道，“族内一切田地、房舍，收归族中，思及林以年的状况，族里会以原本价钱收回房产，你们一家好自为之。” 离开宗族，林以年一家就成“无根无源”之人，林氏家族的人也不用念及其是本族人，而给好脸色。 以后做官、行商等等，遇到林氏家族的人，宽待是绝对没有的，不因此拒不往来就是给了情面了。 当然，若是林济勤、林世果奋发向上，达到人人仰望的地步，那无需宗族就能混得如鱼得水。 “以显，此事已结。你父亲的那座宅子，族里做主，留给你。如今已经烧毁大半，修复一事，只得靠你了。”林学珣说得十分恳切，语气里满是看重之意。 徐氏嗤笑:“族长可真偏心，做错事的林以年，还能得到卖田产、房产的钱，我们家还得倒出钱修缮房子。那房子可不是我们烧的，好好的房子就该好好的还回来！” 林学珣眉头一蹙。 他真心不喜欢徐氏这人，不管什么事，林以显还没有开口呢，她就说了。这林以显家就是倒行逆施，到底谁当家做主！还未质问，就听到林以显的声音。 “徐氏的意思就是我的意思。” 林学珣气都不打一处来！ “族里给翠花治伤，给族里买房买田，兴建村学，到处都需要用钱。以后你们家小智也能去村学了，都是对族人有利的事，若是拿出来修缮房子，村学都难以为继！”林学珣语带指责，似乎林以显就是不顾族人的自私自利之人。 “我已答应将房子还给你家，若你觉得不妥，那房子就依旧归族中，等以后有人想买房子，再给你们银两。”林学珣深呼吸几次，平复了心情，退一步提出了另一种解决方式 。 总而言之，想让人拿钱出来修缮房子，那是不可能的事情。 房子已经毁了，就算有人要买也肯定只愿出买地的钱，这对于林以显家来说，两种办法都是一样的结果。 要不要房子，没有区别。 “奶奶。”林晓禾再次上前，“房子我们要，但族里拿不出钱来修缮，那就把村子西边荒废的那片山林给我们。” 一番讨价还价，林晓禾拿到了那片山林。 村子西边的山林，山脚处有一块荒地，这里的树早已被砍得差不多。 这片山地和林以显家的田地离得不远。 林家村的山地不少，但没有人用，村里人都只种田，也没有人想过去买山地。 那三座山就在那，随时随地都能去山里弄点山果、野菜，买山地做什么，白花钱。 林以年一房被驱逐出族之事，会敲锣打鼓，告知族中之人。 这一下子，林以年他们也不想再在村里多待片刻，当即就准备起身离开，他带来的那些人倒还等着他们一道走。 林以年瘫着，眼泪流下来，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他脸下塞着吸水的帕子，以免把衣服弄湿。 马车在外面等着，一家人在村里本来就没留什么东西，怎么来的，就怎么回去。 那日林以年带来的年轻人先走一步，临行前对林济勤道:“此事该如何回报，这一路自己想清楚吧。” 林雪梅穿着红色衣衫，从家中跑出来，拦在林济勤的车前:“伯父，大爷爷答应我，说带我去省城，你们走了，我怎么办？” 林济勤如今自家的事都一团乱，哪还管得上林雪梅。 若是家中的酒坊能办起来，还能养着这侄女，可如今酒坊的事没有着落，带着林雪梅也只是多养一个人。 “你大爷爷现在这幅模样，家中还得照料他，实在无力带你去省城游玩，等以后有机会吧。”林济勤推脱，而后不看林雪梅，让人赶车前行。 卫氏一把上前抓住林雪梅:“别在这丢人现眼，你现在拿什么身份去别人家，他们已和你无亲戚关系！跟着外人跑，想落个什么名声！” 林以年 已经被驱逐出族。 那就不再是林雪梅的大爷爷。 即便林济勤愿意带她走，也没有任何理由，一个女子跟着外人跑，那叫私奔。 卫氏想想就觉得头大。 本来名声就够不好了，现在还闹这一出！ 林雪梅眼神的光暗淡下来。 一次，两次，她所求的路，都被堵住了。 过完年，她就得跟着那傻子走。 林雪梅心不甘，却不知道该怎么办。 “兄长，你救救雪梅，让雪梅和你一起走，我可以为奴为婢！”林雪梅期盼地看向林世果。 林世果心念一动，听到林济勤咳嗽一声，低下了头:“雪梅妹妹，家中遭此大难，恐怕也请不起奴婢了。” 为奴为婢都不行？ 林雪梅觉得整个天地都塌了。 “这么喜欢为奴为婢，明天我就卖了你！”卫氏气不打一处来，哪有人上赶着去卖身为奴的，林宝妆那次，若不是看着有入宫的机会，她也不会动心。 吴氏回家说起这事，谈及林雪梅，多带了几分同情。 “林雪梅这丫头，还以为真能去省城，前几天都开开心心的，把包袱都收拾好了。” 李氏蹙眉:“跟着那家人走，也不一定好。” “她心气太高，如果嫁去丁家，好好的照顾侍奉公婆，照顾丈夫，也能有一席之地。出去为奴为婢，能好吗？”陈氏颇不赞同。 林晓禾看着李氏，还好让她遇到的不是卫氏，不然她指不定做出什么事来。 为奴为婢，嫁给傻子，这两条路都不好。 要走就走第三条，自己选的路！ 第二日，翠花婶子离开林家村。 临走前，把家里带不走的东西，全送给了徐氏。 林晓禾跟着后头问:“那玉佩为什么会埋在地里啊？” 翠花婶子一愣，仔细回想了下:“林学明倒没有说什么，只说这是林老爷子回村的时候，从外头带来的，林老爷子埋玉佩的时候，正巧被林学明看见了。后来族人都抢你们家的东西，他就想着把房子抢过来，玉佩到他手里，觉得多传几代就能用出去。” “不见了也好，让人感觉就是个会招祸的东西。” 第90章 认清现实 “刚进林家村的时候，真没有想过会用这种方式留下来。”翠花婶子自嘲地笑了笑，当初她看着林学明布置好现场的一切，说不感动那是假的。 她的父母但凡对她有那么一半好，也不会三番两次找媒人牵线，生怕她留在家里。 翠花婶子当时挣扎过，要不要去找大夫，但她放弃了。 如果林学明没有救回来，她也不能留在林家村，她的父母又会把她“卖”到别的地方去。 翠花婶子已经不幻想有和和美美的家庭，只要有个容身之地，就够了。 “不过，现在这样走，比当年走，要好很多，至少不会被再被人管。”翠花婶子抛开以前的思绪，“之前说过你的闲话，是我的不是。” 林晓禾没有料到翠花婶子会跟她道歉。 可是这好像和她没什么关系。 因为那时候不是她呢。 原身有病，让人说两句闲话不很正常嘛。 林晓禾含糊地应了一声。 在族长家。 经此一事，林学珣的精神状况又差了些，这两日都卧在床上休息，只今日，天放晴了，温度有些转暖，他起了身。 八十岁的高龄，管不动了。 “以达，知道我为何要把林以年他们驱逐出族吗？” 林以达沉声回答:“林以年所作所为有违孝道，实在让人无法容忍，人人唾弃。” “……”林学珣沉默良久，长长地叹了口气，“以年能和朝廷酿酒业搭上线，足以拿到酒坊专营权，说明他招惹上的人身份不低。如今事情出了纰漏，酒坊没了着落，他没有攀上权贵，反而开罪了他们，如果那人背景过大，留他在族中，恐会影响族里。” 林以达认真的听着，没什么反应。 林学珣只得作罢，长叹一声:“你这嫉恶如仇的性子，倒是好的。” 说罢，他佝偻的身子，转身回了房间。 后面几日，天气依旧好，太阳每天出来露脸。 得了二十两银子，翠花婶子那的床和柜子都搬过来了，徐氏索性决定整饬 下房子。 翻新重建还做不到，打点家具，把该补的地方补好，把房间弄暖和点，倒是能做到。 林晓禾终于有了真正意义上的一张床。 床不用多大，舒服就行。 林世智和大人一起睡，李氏将厚实的，柔软的棉被都往林晓禾的床上堆。 林晓禾的床弄得又柔软又暖和。 明天，她多半会长在床上，起不来了。 “小妹，出太阳了，我们出去找野菜。”林晓秋冲到林晓禾的房间，兴冲冲地说。 有了新床，林晓秋兴奋极了，一刻都闲不住。 林晓云最近被奶奶抓着学管家，她就只有来吵林晓禾了。 “大冬天的还有什么野菜……”林晓禾一点都不想去。 林晓秋一把拉住林晓禾的手臂:“就是少，才好玩啊，找到了多开心！” 林晓禾:…… 敢情是当寻宝游戏玩了吧？ “等一等。”李氏叫住了她们，把薰笼给林晓禾拿上，又把披风给她穿上，“去外面走走也好。” 林晓禾猜想李氏是怕她闷坏了，可她一点都不觉得闷。 但林晓禾还是同林晓秋一道去了。 林晓秋挎了个篓子，林世智看见姐姐要出门，兔子都不管了，朝她跑过来。 村里的学堂还需要人，林家三兄弟都去了，家里没有人陪他玩。 “还要带上你啊？”林晓秋认真地跟林世智说，“那一会儿可不准哭闹，我和你姐可没办法抱着你爬上爬下！走累了也得自己走！” “嗯，我长大了，自己走。”林世智胸脯拍的啪啪响。 山路崎岖，走得人多了，倒形成了几条道，不过林世智还是得牵着才行。 冬日草已黄，倒是那些树，只有在风口的树，树叶被吹掉，里层的树还是郁郁葱葱，绿色成荫。中间夹杂着有黄色树叶，但不多。 “小妹，有豌豆尖！” 林晓秋发现了新大陆，在一片草地的边缘部分，夹杂了一溜豌豆苗，也不知道种子是怎么掉到这里的，长得杂乱无章，若不是旁边的草都 黄了，都难以辨认出来。 第97章 舅公的心意 这话一出，全愣住了。 徐磊想拒绝都找不到拒绝的话，钱他们还，可又不用他们还的感觉。 总而言之，他们家如果没有了外债，以徐青山的条件，自家的条件，想说个亲并非难事。 “姑姑，你的孙女很不简单。”徐磊儿媳妇原本藏有的些许脾气都没有了。 这么多年，徐磊一直照顾着林家，现在自家出了事，他们可没说不要他们还钱，虽然六十两不少，可…… 现在，问题迎刃而解。 以后兄弟俩也不会有罅隙，徐青山过得不好也不会怪在徐青风的身上。 徐青风也不会一直因为他收金银花给家里惹了大麻烦，精神不振。 徐氏颇为赞许地看向林晓禾。 林晓禾淡淡笑了笑，退到后面。 徐磊留他们一家吃饭，但没留住。 最后一大家子才到姑姑家。 林秀兰正孕吐得厉害，把几个大男人弄得团团转。 “你公公婆婆呢？”徐氏一看，这还了得，没一个会照顾的，忙让徐海去弄点温水。 林晓云很有远见地先把蜜渍梅拿来了:“奶奶，给姑姑吃点这个。” “秀兰，先漱口，我带了蜜渍梅。”徐氏把温水递给林秀兰，等她漱完口，把蜜渍梅放在她嘴边。 蜜渍梅缓解了一点症状。 林秀兰无奈地朝徐氏笑了笑:“娘，这次这个太能折腾人了，吃饭也吐，不吃也吐，喝水都吐。” 徐氏听得都心肝疼，只能安慰道:“过了这阵子就好了。” “丈母娘，你们先坐。”徐海冲两个孩子一人一脚，“快拿椅子、泡茶。” 十八岁的徐又成当着这么多表妹表弟的面，被亲爹踢了一屁股，脸顿时就红得见不了人。 可又不敢冲亲爹大呼小叫，赶紧去泡茶。 “你爹和你娘呢？”徐氏问道。 徐海是老大，爹娘都跟着他，也有林秀兰好相处的原因。 “他们去县城给秀兰买爽口的东西了，她什么都吃不下，这不也着急了。”徐海赶紧解释。 徐氏彻底放心了:“我给秀兰带了她喜欢吃的，应该会有用处。” “谢谢丈 母娘。这要是个小子，一出来我就得抽他屁股。”徐海可真没有见自家媳妇怀孕辛苦成这样的。 林秀兰扯了扯徐海的衣袖，满脸通红。 徐氏看在眼里，喜在心中。 “今天我们来，还有件事，我们找又成要点陶罐。”徐氏开门见山，赶紧说完事，带着这一大拨人，不好蹭饭，尤其是亲家的家里。 “我叫他去。”徐海大声吼着，“徐又成，快出来，外祖母找你有事。” 徐又成脸上的红潮还没有散去，低着头走到徐氏面前，手里还端着一杯茶:“外祖母。” 徐氏忙应了，接过茶杯:“又成，听你娘说，你在学陶艺？” “是的，外祖母，学了三年了，现在跟着师傅在做工。”徐又成一板一眼的回答。 “在那学的怎么样？师傅对你好吗？”徐氏关切地问道。 “师傅很严厉，但人挺好的，我想跟着他再多学学。”徐又成为人还挺老实，和想去跟和尚学武术的徐又田完全是两个性子。 “我们需要一些陶罐，装油用。大的跟那个水缸差不多大。”徐氏指了指院子里的一个角，“小的呢，大概这般高，里面装满水，一个人能拿得动就行。” 这是徐又成做惯了的东西，很是熟练，当即就点头，说能做。 徐氏又问了价格、材质方面的问题，徐又成都回答得头头是道。 于是，徐氏约好他回去的那天，让林家送他过去，然后和他师傅谈谈陶罐的生意。 事情搞定，徐氏也没有多留，叮嘱林秀兰多多少少要吃一点，别亏了身子，要吃什么就跟徐海说。 一大圈绕下来，他们紧赶慢赶，也过了午饭的点。 还好徐氏早有准备，早上就带了垫肚子的豆渣煎饼。 “先垫垫肚子，我跟家里人说了，中午要给我们留饭，一会儿到家就有饭吃。” 走了一上午，只有林世智有些闹腾，不过哥哥姐姐，这个逗逗他，那个抱抱他，倒也没有哭闹得厉害，这会儿饿了，也安安分分地啃着豆渣煎饼。 “咦，奶奶，小智的腰带里塞了 几文钱。”林世智吃豆渣饼掉在衣服上，林晓禾帮他捡走，就觉得腰带部位有点硬，一掏，竟然是铜钱。 徐氏仔仔细细找了一下，总共六个。 “刚才那些舅公，有谁抱过小智？”徐氏没有注意到，问了问旁边的人。 “四舅公、五舅公和七舅公。”林晓云一直看着林世智，就是不知道舅公什么时候把铜钱塞到林世智衣服里的。 林世智也不知道，衣服穿得厚实，他根本感觉不到有东西放在里面。 “这些人，就这么塞腰带里也不怕掉了。”徐氏无可奈何地叹口气。 知道明给钱，她不会要，就偷偷塞孩子的衣服里面，还不知道有没有不见的。 林以显在前头笑道:“收着吧，也是舅公们的心意。” “晓禾，你给小智收着吧。”徐氏递给了林晓禾，也没有多少钱，就收了。 回到家，饭菜都在厨房里煨着，还是热热的。 林老二赶紧跑出来，把驴子牵到棚子里去，俨然这成了他的任务一般。 “爹，娘，我去给你们摆碗筷。”李氏放下手中的绣样，打算起身。 陈氏把她按了回去:“我去弄。” 林世智在驴车上被颠得睡着了，一停车就醒了，这会儿精神得不得了，还记得要去喂兔子。 “这兔子长得可真肥。”林世义感慨了一句。 林世智警醒得挡住林世义，回头认真地说:“不能吃。” “不吃不吃，我又不会做，这又不能生吃。”林世义心里不以为意，兔子总没人活得久，迟早得死的，死了还不得炖了。 林晓禾把那几文钱给了李氏，说了一下钱的由来，就让她收着。 厨房里，徐氏同林以显商量:“等明日，我和你一起去秀丽家，孩子们就不带了，去那又远，我们俩还能将就住一晚，也免得那家人又有意见。” 林以显自然是以徐氏说的为准。 徐氏原本以为更像自己的林秀丽会过得更爽利，谁也欺负不了去，可未曾想，林秀兰过得更好。 这婆媳关系，徐氏没有做媳妇的经验，当初确实考虑得少了。 第98章 我得问问我侄女 不用再跟着爷爷奶奶去了，林晓禾闲了下来。 林晓云和林晓秋被自家娘带着准备过年的事，现在已经是腊月十五，离过年可没多少天了。 林晓禾一想到年三十要守夜，就头疼。 这种事在后世已经敷衍应付了，想守就守，想睡就睡。 在这个朝代可能不太行，长辈会觉得来年容易生病。 她得想点法子来打发时间。 光吃果子可撑不住。 这段时间天气一直都不错，林晓禾也愿意出来走一走，免得李氏念叨她不够“活泼”，可能怕她像以前一样呆呆的，就很希望看到她充满活力的样子。 “济利，听说你们家要开铺子了，你要去县城了？” 林晓禾听到二伯的名字，停了一下，她正站在一处房后，声音是从拐弯处传来的，正好遮挡住了她，声音不太熟，但多半是村里人。 “你怎么知道？”林老二十分吃惊。 这事虽然定了好多天了，但并未往外说。 “我自是听别人说的，你这回可得发财了呀。济利老弟，你都没有做过生意，知道做生意有很多要注意的事吗？”来人十分热情。 林老二心中确实有几分忐忑，但娘说了，不懂的就问晓禾，他的担心就没有说出口。 如果现在能打听出什么，那应该更好。 “要注意什么？”林老二认真地询问。 “当然是要和做生意的人玩在一块呀。我跟你说说怎么玩吧，这一来呢，就是一起喝酒！”那人似乎还带了人，林晓禾听到旁边有人起哄。 这些人的声音她都不太熟。 “你家很少买酒吧，现在哪个人不喝酒啊，你不喝酒别人都跟你聊不到一块。” 林老二沉吟片刻:“这也不是一时半会儿能练出来的。” “哈哈哈，当然还有别的办法啊，那就是一起耍！” “耍的方式就很多了。” 一堆人发出阵阵怪笑，被为首的人喝止住了。 “别把济利老弟吓坏了，装什么，别听他们的，这耍咱们也是光明正大的，耍这个。”那人似乎拿出了什么 东西，给二伯看。 林老二断然摇头:“你这不就是赌嘛，我不会。” “喝酒不会，这个你也不会，那你可惨了，还怎么做生意？别人为什么不选别人就选你？喝酒得学，这个可不用学。” 林老二没有回答。 那人继续说:“这赌分好多种，有些呢，是有技巧需要学的，有些呢，那可是凭运气。有技巧的学不会，咱可以玩凭运气的，说不定你还能赚个百八十两的。” “这么多！”林老二吓了一跳。 “可不！”听林老二的语气似乎被说动了，来人的精神头更足，“你要是运气好到极点，赢个千把两都有可能！” “你们赢过？”林老二的声音陡然大了，好像被震惊了。 对面的人，沉默了许久。 林晓禾忍俊不禁。 二伯这问题可真是灵魂一击啊。 要真赢了千把两，还会在这里忽悠人？ “以前有那机会的，这后来不是运气过了，又输了些，就没赢到一千两。”来人模棱两可的回答道，“不过我可知道有人赢过。” “是吗？”林老二显然不太相信的样子。 “你这看得不够远，重要的不是赢不赢钱，而是和做生意的人玩得开心了，别人就照顾你生意了。” “就是就是，哪怕你运气不好，这里输点，生意给你了，就赚回来呀。” “这真是一本万利的事。” “我们都是没有做生意，这输了就输了，但我们也是赢多输少啊。” 一群人左一句右一句的，非得把林老二说动心的样子。 最后有人总结陈词了:“这样，咱们玩点小的，你跟我们玩熟悉了，在外头就吃得开了。” 林晓禾蹙眉。 她按捺着没有动，静静地等二伯的回答。 在村里家里人能看住他，去了县城谁看得住他呢？ 赌红了眼的人，眼睛里是没有亲人的。 林老二终于说话了:“那我得问问我侄女。” 林晓禾低声笑了。 那群人大概是惊到了，许久没有说话，小半天，为首那人的声音传来:“你哥说要问他 媳妇，可能是你家的传统，轮到你这儿了，你竟然要问你侄女？” 一群人反应过来，哄堂大笑起来。 “你侄女还管你的事？那她管不管你和你媳妇的事啊？” 林晓禾脸一沉，从屋后走了出去。 站在二伯面前的，总共是四五个人，脸熟，但还没和名字对应上，只记得有一个叫林济远的。 上回林济和死在他家门前，还没有把他吓破胆，现在还敢出来怂恿不懂的人去赌。 这在后世叫什么？杀猪盘？ 林晓禾可不信他们真是凭运气，肯定有猫腻。 “晓禾。”林老二慌忙跑过来，担心她听到那些话不高兴。 “你们赌的是凭运气的赌，是吗？”林晓禾看着面前那几个比她大一辈的人，扬声问道。 林济远眉头一皱:“你这女娃问这个做什么。” “我们家，我奶奶最宠我，钱都随便我用，找我二伯不如找我。”林晓禾淡淡笑道，“不如和我赌啊。” 林老二心中一急，再怎么觉得那可能真对生意有用处，也知道林晓禾不高兴了:“晓禾……” “你有钱？”林济远显然不太相信。 “看来你们的消息也不怎么灵通嘛。”林晓禾嗤笑道，“这些钱够吗？” 林晓禾手中的十两银子，让林济远几个人眼睛发光。 “既然是赌运气，应该不介意我说怎么赌吧？你们几个长辈，也该让让我这个小辈不是？” 林济远骗惯了人，这个时候也打起了三分警惕之心:“先说怎么赌，我再看赌不赌。” “可以，不过呢，咱同族人，就别赌这么大了，五两银子吧？先得给我看看，你们有没有吧。”林晓禾笑眯眯地看着他们。 “五两？”林济远身上掏干净都没有五两银子，催促另外几个人给他凑，这才勉勉强强凑够了五两。 林济远还催他们:“别磨磨唧唧的，都没有别人女娃爽快，这不得看她出什么赌，才决定赌不赌嘛，我不会没把握就赌的。” 凑够了五两，林济远朝林晓禾道:“说吧，赌什么？” 第99章 赌运气呀 “咱就赌，族长家的院子里有几棵树？”林晓禾低头思忖片刻，抬头说道。 对面的人都愣住了，这是啥赌法，从来没有听过，还有这样赌的。 林济远他们反应过来，哄堂大笑起来。 “孩子就是孩子，赌的东西都跟小孩子一样。” 林晓禾不疾不徐地说:“这个赌法，叫做赌霸天。” 几个人都没有听过，可听这词又特别高上大，一时之间，有点犹豫不决。 “这样吧，你们没有经验的话，我就提供多个方式，你们选一个吧。咱就赌族长院子里的树，你们来选，第一种，我们赌院子里有几棵树，说中者赢。第二种，院子里的树是单数还是双数。第三种，院子里的树是什么树。” 对面的人面面相觑。 “这三种呢，第二种最简单，但我们都有一半一半的几率，又不能说同一个，对你们不太公平。咱们就来数花瓣数目，看谁得单数，谁得双数。”林晓禾又加了一点几率。 林晓禾指着路边一朵白色小花，这花常年四季都有，那花瓣一眼看过去，根本数不清。 林晓禾笑道:“刚才各位长辈不是说了嘛，咱赌运气呀。” 几个人还在犹豫，五两银子可不少啊，林晓禾看起来有那么有底气的样子，让他们心里没有底。 “各位长辈比我大那么多，族长那去过的次数比我多得不少啊。你们不比我清楚？”林晓禾慢条斯理地替他们分析，说到赌徒的心坎里，“你们赢了，我手上的五两就是你们的了。如果你们都不知道，那我们就各凭运气。” 林晓禾亮了亮手里的银子:“怎么样？选一个你们知道的吧。” “你等一下。”林济远慎重地和他带来的人，商量了许久。 林老二惴惴不安，心里觉得是给林晓禾带来了麻烦事。 早知道就不理这几个人好了。 “我们选第一个，猜院子里有几棵树。但是，谁当庄？如果都没有答对呢？”林济远扬声说道，这是他们刚才讨论出来的办法。 林晓禾无所谓地 道:“随便，反正是碰运气嘛。” 林济远心里一喜，小孩子就是小孩子，想法那么不周到。 “既然是你提出来的，当然是你当庄。如果我们都没说对，算你输！”林济远义正言辞地说出这句话。 林老二一听就觉得不对，跳出来骂道:“你们可真有脸，这么大的岁数了，还算计我侄女手里的钱！” “二伯，没关系，咱就是凭运气赢。”林晓禾有底气极了。 这在林济远他们眼里，那就是初生牛犊不怕虎。 五两银子，他们赢定了。 赢面那么大。 林晓禾笑眯眯的，她提出的几个方式都埋了坑，除非他们真的答对，否则就要输。当然，答对的机会她也没打算给他们。 第二个一半的概率太高，所以她加了一个数花瓣，她找花瓣数会让她选对的。 第三个嘛，让他们多说几次也不一定对。 他们选的第一个，还沾沾自喜地以为给她埋了坑。 选族长的院子，也是无可奈何。 林晓禾不太认识几家人的院子，选自己家肯定不会上钩，之前去过族长家，知道位置，她就知道那位置就几棵树。 “既然我做庄的话，那应该我先说数量。”林晓禾点了点头。 对面的人也跟着点了点头:“对，对，你先说。” 这人主动钻套，也是世间少见啊。 一个个喜不自胜，好像那五两银子就往他们手上飞过来一样。 “那我猜，六棵树吧。”林晓禾好像随口说了一个数字。 林济远完全没有压力，反正只要林晓禾没有猜对，就是他们对，不管他们说什么数字都行！ “五棵！”林济远大声笃定地说道。 林晓禾眉眼一扬，这人运气还真挺不错啊。 可惜，遇上她。 几个人到了族长家，只见林以达拿着勺子正站在一棵小树旁。 “你们来做什么？”因为林济和的事，林以达对林济远这几个人不怎么喜欢了。 “伯父。”林老二走进院子，“我们没事，看见院子里有树就进来看看。” 林以达听得丈二和尚 摸不着头脑:“看树？哦，我昨天刚种了一棵。” 院子里面，包括林以达昨天种下的，不多不少，正好六棵。 林济远脸都气白了:“达叔，大冬天的，你种什么树！” 林以达对他没好感，听到他训斥一般的话，更是恼怒:“我种不种树还要你同意？” 林济远的狐朋狗友们赶紧把他架走。 “愿赌服输。”林晓禾跟在后面慢悠悠地说，“五两银子，你们如果骗我，我就叫我奶奶找你们要。” 那几个人的脚步都停了。 特么的，别人打赌都不愿告诉家里长辈，唯恐他们不再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这人还要告诉奶奶。 徐氏那真不是好惹的。 林济远犹豫片刻，把五两银子丢了过来。 这下，其他人都得找他要债了。 “二伯，知道我为什么会赢吗？”林晓禾笑眯眯地转头看向林老二。 “运气吧？昨天族长家种了树，难道晓禾你知道？”林老二不太确定。 林晓禾用力地点点头:“对的，而且还恰好无聊数过那院子里的树，赌博嘛，哪有什么运气的。” 林老二再一次刷新了他对林晓禾的观念，这是不是把林济远那几个人给耍了？ “二伯，我们家的油，不需要去求着别人买，自然会有人上门，你无需去攀附他人，不能喝酒，直接拒绝。”林晓禾叮嘱道，以免他被人劝酒误事。 除了悦丰酒楼的这个招牌，林晓禾还找了徐青风去推销嘛。 好货自然会有人识货。 油不是易坏之物，榨油坊完全等得起。 林老二连声应了，心中唯一的一点担心都没有了。 两人一道回家，林晓禾叫来哥哥们。 “我觉得咱家确实没有玩乐的东西，家里人赌一赌也挺不错，小赌怡情大赌伤身，我知道一种玩法，叶子牌。哥哥们帮我做，然后我教你们，特别好玩。” 林晓禾觉得这段时间让家里人学会了，大年三十守夜的时候，就能用上了。 “到时候，你们可得准备好铜钱，来玩一玩啊。” 林老二:…… 第100章 叶子牌 说干就干，趁着天气还好，等变天就不好弄了。 林晓禾带着三个哥哥和一个弟弟，让他们砍了几株竹子回家，这里的竹子四季常绿，是慈竹，是竹编工艺品的上乘材料。 当初感应到这一片竹林是慈竹，林晓禾就放弃了找冬笋的想法。 因为只有毛竹才有冬笋。 慈竹只有“慈笋”，也叫“八月笋”，顾名思义，八月份吃的，夏季笋。 慈竹粗壮、个头大，这会是没有笋吃了，不过可以做竹片，然后做一副叶子牌！ 林晓禾有些嘚瑟，在末世的时候，这叶子牌都没几个人知道，可她知道，因为她家中有一个藏品，就是叶子牌，是她太奶奶玩过的塑料制品，一直收着，后来不见了。 叶子牌内容她没有仔细研究，但是她知道就和麻将类似。 麻将她就熟了，玩手机游戏消磨时光的爱好之一。 现在嘛，就把麻将的玩法挪在叶子牌上就行了！ 徐氏和林以显还没有回来，竹片的做法得等林以显回来指点一下，只能先将竹子断成几节。 林晓禾确定了玩法和数量用了两天，徐氏和林以显也回来了。 跟林世礼他们说了一下规则，一个个都觉得十分有意思，摩拳擦掌要做出来。 林以显已经学会了怎么做篾片不扎手。 林世礼他们去请教他一番，最后把竹子做成长条薄片，稍微有点厚度，有点像书签。 林晓禾为了省事，去掉了风和花牌，只留一百零八张，三色花样（筒、万、条），各1-9号，每个号四张。 “小妹，这个是这样画的吗？”林世礼手持一张长条的竹片，在上下两端分别写上“條”字。 为了方便辨认，字是分开写的。 林世仁写数字“壹、贰、叁……”，用朱砂颜料。 林世礼用墨写“萬、筒、條……”。 林世义在中间画上各种图案。 “对对，大哥，就是这样，对准上面的字就行。”林晓禾连连点头。 李氏在一旁看着，忍不住笑:“你奶奶，也就会纵容你，连墨都拿来玩。” “我做的是好东西。”林晓禾颇为认 真地道。 说不定，以后还能卖点钱呢。 叶子牌用纸做更合适，但不能用写字的纸，这一时半会儿找不到，将就用用费时费力的竹片了。 林晓禾看着几个哥哥埋头苦干，在旁边转悠着，心里高兴得很，还忍不住不时地搓搓手，唉，手痒。 在末世她也找不到这么听话的人，会尽心尽力地给她做这些。 “姐姐，你今天很高兴呢。”林世智也很高兴。 “我一直都很高兴啊。” “你今天高兴，你笑得眼睛都没有了。” 林晓禾:…… 这欠揍的娃。 竹片得把边角先磨好，然后还得压平烤干，画上图案后，还得把图案烘干，最后才能用。 这事一做下来，即便这么多人帮忙一起做，也花了好多天。 好在，赶在年前做完了。 为了让他们尽快学会，林晓禾在他们做的期间，就不停地传授经验，一遍又一遍的重复规则。 林世礼几个读书人倒是接受得快。 四个人，成形了。 其他人再慢慢学吧。 大年三十，家里已经打扫得干干净净，该准备的果子也做了，炸红薯片、炸糖糕…… 家里做的大部分是油炸的东西，还有不少林晓禾不认识的，以往用猪油炸，因为需要的油多，徐氏只会炸一点，有个过年的意头就行。 今年用菜籽油，不费钱，就多炸了些，尤其是用糯米做的炸制品，占得比重最大。 林世礼和林世义将桃符挂上，写上春词。 村里不会写写画画的，还得请人去家里写。 林以显带着林世仁去帮了平时关系不错的几家写春词，他会写，林世仁也要多练练，正好有机会。 林晓禾站在旁边看他们忙碌。 这个朝代的读书人，会得可真多。 写字要好看，学成书法家。画画要形象，简直像画家。 六艺之中，礼、乐、射、御、书、数，有条件的，都要学。 家中情况好的，还会学棋、投壶、蹴鞠这些高雅的游戏。 可真难。 看着门神画像在林世礼的笔下，轻易地就勾出来了，这让林晓禾目瞪口呆。 林以显又被族长叫去 参加祭祀祖先的活动，林世仁就一个人回来了。 “往年都是老头子自己过去，今年还特意叫。”徐氏嘀咕了几声，“这次说不定还给他换个好位置站站。” 林氏家族的人，不说全部，那为首的几个，就是势利眼。 飞黄腾达就是对家族有益之人，要重视。条件越差的，越忽视。 徐氏习以为常。 就像，林以振没去世之前，在家瘫痪那些年，都不会有人叫他们家的人去参加祭祀，毕竟林济和也是不着调的。 “噼里啪啦” 林晓禾听到了爆竹声，林世智已经躲进了她怀里。 这猛地响起来，还真能把人吓一跳，林晓禾拍了拍林世智的后背。 “多大的人了，还怕爆竹。”林世义取笑林世智。 林世智也觉得不好意思，躲在林晓禾怀里不敢出去。 “突然响起来，是让人挺怕的，姐姐都吓了一跳。”林晓禾安抚了林世智一句。 “对，哥哥也吓了一跳。”林世义立刻认同地点点头。 林世智探出头看了林世义一眼，显然认为他是敷衍说的，不信他。 这爆竹声不似后世那般密集，像是一个个点燃打的。 徐氏走进院子说:“今年咱家也买了爆竹，等到了午夜，让你们爷爷来放。” 林以显小时候是放过爆竹的，林家的其他人倒是没有放过，为了省钱，以前就没买。 到了下午，林世智被李氏带回房间睡觉去了，晚上要守夜，怕他熬不住。 其他人倒随意，不过为了养足精神，都会去午憩片刻。 入夜之后，家家户户紧闭门窗。 徐氏弄了火盆放在大厅中央，干燥的木柴也在角落里放的够够的，果盘摆在案几上。 他们要守夜，一晚上不能睡觉。 林晓禾忙了好多天，都没有顾得上理林老二的事，林老二十分焦心，担心林晓禾跟他置气。 一直怕打扰她，不敢找，这会儿凑在一块了，林老二才有胆子问一句:“晓禾，你还在生气吗？” 徐氏眉头一挑，杀气腾腾地问道:“你做什么事惹晓禾不高兴了！” 林老二:…… 这还要不要说？ 第101章 过新年立家法 徐氏当然火大，她前不久在家里说，以后都得听晓禾的话，结果老二就不听，这是和她对着干呢？还是不服她的话？ 林老二双手在衣服上搓了搓。 心中惴惴然。 林晓禾笑了笑:“二伯，我没生气，你最后不是跟他们说，你得先问问我，这就对了，我没生气的。” “你最近忙这个忙那个，一直不理人，把二伯吓坏了。”林老二松了口气，要是晓禾生气了，他以后得问谁啊。 为了不让徐氏着急，林晓禾把上次林济远的事，说了一遍，“大伯，他们是不是也找过你？” “很久前找过，可能是这事，他们说找我去玩，我就说我要问一下我媳妇，他们就没说其他了。”林老大根本没听他们要说什么，所以也没有放心上。 徐氏瞪了林老二一眼:“平时看着聪明伶俐，还没有你大哥明白！他们为什么不找老三？因为老三更聪明！” 林老二被说得心塞了。 从小到大，可都说他聪明着呢。 “奶奶，这也是好事，现在知道了，就知道要防备。”林晓禾替林老二说话，“二伯可把你的话记得清清楚楚呢，都记得要先问我。” 徐氏闻言，气顺了些。 总算没白费她多年的教导。 “奶奶，其实我觉得吧，这酒和赌，还有逛花楼……” “晓禾！”李氏震惊得眼睛都瞪圆了，这是闺阁姑娘说出的话吗？ 还有几个姐姐在呢。 林晓云和林晓秋都不好意思地低下头。 “咱要做生意，就得面对这些呀，有坏心的人手段层出不穷，咱们连提都不敢提，还怎么防备呀。”林晓禾说的头头是道，“咱们就家里说说，又不去外面说，谁管得了呢。” “对。”徐氏重重地点了下头，“晓禾想的对。” 林晓禾继续往下说:“咱们现在才开个铺子，就有人想拉家里人去赌，以后还不知道有什么层出不穷的手段呢，只有我们想不到的。而我觉得，堵不如疏，不能避而不谈，而是得让它影响不了我们。” “先说酒和赌， 可以沾，但不能沉迷。酗酒、嗜赌都是不允许的。爷爷，我们有这家法吗？”林晓禾转头看向林以显。 家法是没有…… 以前都是徐氏管，她说的对就对，不对就不对。 “咱可以立家法。”林以显觉得可行，往后不在一处，天高路远，也管不了，有家法还能约束一二。 “那行，到时候就把这些添上。最后那个逛花楼，绝对不允许！不跟不入流的人谈生意，要咱家的店真走到那一步，那咱就回家种田。”林晓禾最不喜别人在那种玩乐的地方谈生意，看不起。 一家人的表情都很严肃，林晓禾此刻在他们眼中，有一种清高之味。 林世礼三兄弟在外读书时，是见过很多读书人，沉醉温柔乡，甚至以此为荣，还留下不少篇章。 他们几个人没有去过，站在那门口，也很难伸脚进去，一是没钱，二是觉得不合适。 现在看到林晓禾，顿时有种豁然开朗，他们是看不上！ “再来说赌，我说过，小赌怡情大赌伤身，赌可以学，但不能去赌坊。”林晓禾皱了皱眉，“那气氛不好，不入流的人更多。至于小赌怡情，那就是和家人、亲戚、朋友、伙伴，玩乐之用，比如这个叶子牌，不以赢输为目的，只是为了玩。” 林世义疯狂点头:“昨天小妹教我们玩了一次，规则好多，变幻无穷，好玩，跟下棋一样好玩。” “嗯，等下咱都学学，说不定以后会成为咱家的社交法宝了。”林晓禾一激动就蹦出别人听不懂的话。 社交法宝是个什么东西？ 林晓禾意识到了，摸了摸鼻子解释道:“我说的是，跟不太熟的人很快能玩到一块的意思。玩这个，赌注得小！不和缺钱的人玩！咱家，小智就不能玩。” 林世智吃着果子，迷茫地抬起头:…… 玩乐的方式并没有错，错的是人的心。 嗜赌的人，连院子里有几棵树都会赌，他们看中的不是玩乐方式，而是钱。 在后世，有的人玩麻将的方式越来越简单，往往还没有抓几 个牌就有胡牌，胡了还不算，还得翻几个牌，看牌面翻倍算钱，这就是为了赌。 林晓禾就不喜欢麻将里的花牌。 “最后是酒，可以尝试小酌，如果不能喝的，以后必须滴酒不沾。最好是能学会，以后也少被人算计，一杯倒实在太危险了。”林晓禾光想想都心有余悸，万一不小心喝倒了呢，“奶奶，你说对吗？” “对，晓禾说的都对。”徐氏很认可。 虽然现在他们家还可能遇不到这些事，但居安思危是好的。 总不能等被算计了再来想办法。 这些都得写进家法里！ “来来来，都准备好铜钱，咱来玩叶子牌。三百文为上限，输了的不准再打了！”林晓禾掏出一两银子，凑到徐氏跟前，眨巴眨巴眼，“奶奶，给我换一两银子呗。” “小妹，你不是说你不会输吗？”林世义诧异地问道。 “我这是在准备铜钱，好给你们找钱。”林晓禾完全不把这几个新手放在眼里，她一手烂牌也能打出花来！ 一家人哄堂大笑。 叶子牌小分队，在林家的院子里，正式成立了！ 四个人打，其他人都在围观，趁机学一学，以后可以一起玩。 唯独林世智学不会，但也不妨碍他在旁边看热闹，不想看了还能吃果子，跟其他人玩。 一家人玩闹得高兴，感觉很快就到了午夜，大家停了一下，准备看爷爷放爆竹。 林晓禾这才知道，这个时候的爆竹，就是用纸筒卷住火药，以麻茎为引，一个个点燃。 “等到元宵节，县城还会放烟花，可好看了。”林世仁看过一次，记忆犹新。 林晓禾记下了，等赚了钱，她也买。 还未天亮，林晓禾的三百文钱就输完了。 这技术再高超，也拼不过敌方的牌好啊。 林晓禾是不会承认她牌技不行的！ “闺女，爹这有钱。”林济为掏了一把铜钱出来，这是上回买东西剩下的。 林晓禾摇摇头:“我得以身作则，说输了三百文就不能打了。爹，还是你来打吧。”林晓禾沮丧地退到二线。 第102章 不想吃狗粮 “小妹，小妹，下雪了！”林世义在院子里嚷了起来。 “不准叫！”徐氏板着脸，立刻喝止他，“大年初一不能催人起床，不然一整年都劳碌。” 林世义赶紧噤声。 林晓禾在房间里已经听到了，她一点都不在意这种迷信说法，听到下雪了，就飞快地穿了暖和的新衣服。 大年初一不用急着出门，虽然会去相熟的族人家中拜年，但都不会太早。 大概这是为了年三十守夜设立的规矩。 大年初一，不能催人起床，也不能去人还在睡觉的家里拜年，家里人起来了，才会开门待客。 雪刚下不久，正如同鹅毛一般飘下来，但天气不阴冷。 幸好昨天没有下雨，不然湿漉漉的地上落了雪，最是难捱，结了冰，走路都是打滑的。 虽然一晚上没有睡，但习惯每天早起，没几个人睡懒觉，连林世智都醒来了。 家里的每个人都穿上了新衣！ 脸上都带着笑容。 “走走走，先去拜年。”林世礼一改往日的心境，招呼着弟弟们出去，“拜完年回来，咱再来玩，这次不打钱，小妹就能来玩了。” 林晓禾眼睛一亮，忙不迭地点头:“好好，我们弄点彩头，用果子！” 大年三十要守夜，大年初一要守舍。 拜年的是男人，女人得守在家中，这也是因为有人会来拜年，得有人招呼。 一家之主也不用出门拜年，等人上门拜年。 林以显一家人都做了新衣服。 这个事，很快全村的人都知道了。 外头的闲话他们没有听到，倒是今年来家里拜年的人十分多，连往日里关系生疏，甚至有过口角的人，都带着笑脸上门。 徐氏默默地把外头买的糕点果子收进了里屋，只留下她自己炸的东西。 场面话能说，好东西不给吃，就是要小心眼。 林晓禾看着都乐了。 奶奶看见她不喜欢的人出现的门口，瞬间就把东西藏了起来，那动作神速得，像练过一样。 这一点，林晓禾相当认可。 东西不贵，也不给他们吃。 大年初一下午，基本上就没有人再出门 ，雪也渐渐停了，路面的积雪不够，也就一两厘米深。 林晓云和林晓秋带着林世智在外面打雪仗。 叶子牌四人小分队在火房架起了战场。 大人们在忙着收拾，明天准备回娘家的物品。 吴氏的家最远，驴车给林老二他们用。林老大和陈氏去徐家村，从那边搭顺风的驴车回去。 徐氏想着明天路可能不好走，让老大一家和老二一家一道走，送老大他们到了徐家村，老二一家再去吴氏娘家。 至于林晓禾他们，就等林以路家中的驴车，去县城再找车。 李氏的娘家在桃县，离郦县最远的一个邻县。 “爹、娘，你们隔得这么远，怎么搭上线的啊？” 林晓禾结结实实的感受到了以前车马很远、书信很慢的历程。 他们在县城找的驴车，半途竟然罢工了！ 一家人下车先往前步行，车修好了就追上他们，可到现在还没有看见车子的身影，不知道是修不好了，还是把他们丢下了。 好在路费还没有给。 林世智已经走不动了，林济为抱着他，背上还背一个大包袱。 李氏背了一个，提了一个。 林晓禾也背了个轻的。 下雪暖和融雪冷。 路上湿哒哒的，好像在冰窟里走，林晓禾总觉得鞋子湿了，但停在路边看了一下，又没湿。 再不说说话，林晓禾觉得她也想罢工了。 林晓禾无比怀念末世的异能，可是现在也没个丧尸给她升升级。 “我那时候去桃县修河渠。”林济为爽朗大声地道，“正好遇到你娘给他家里人送吃食，工事地的饭菜着实不顶饱，我饿的难受，看她带的东西好吃，就找你娘讨点吃的。” 李氏羞红了脸。 那时候的林济为年轻力壮，那般大胆地挡住她，把她吓得哭了，还以为遇到坏人，结果竟然是想讨点吃的，还饿的肚子“咕咚”叫。 “你娘就是个爱哭包，我什么都没说，她就哭兮兮的。”林济为从小在徐氏的泼辣性子下长大，哪遇到过这种娇滴滴的女人，一下子手足无措，“还好她马上又笑了，真是太难懂 第103章 外祖 那补给粮，说不定就是那商队带去的。 一旦查起来，不知道会不会牵扯到他们。 “可怜那周小少爷还坐在轮椅上，天寒地冻就得远赴边关。”卢裕有几分血性，言语间对周家十分崇敬， 他还没有好？ 周径庭身边的事，多半还没有解决，竟然装了这么久。 林济为不解:“为何不留他在京城？” “老将军可能自有思量吧，周小少爷正年少，虽然行动不便，但也需学行兵作战啊。”卢裕又连连叹气好几声，“听闻知晓胡人不安分，边关已下禁令，不许私下卖粮给胡人，不知胡人的粮食从何而来。” 林晓禾:！！！ 她可能知道…… 若是边关稳住了，这粮食一事不会闹得太大。若损伤惨重，那必定会严查。 林晓禾眉头都皱了起来。 当时冯掌柜给了不到三斗粮，这在军粮之中，毫不起眼，但也禁不住严查。 镖局消息灵通，卢裕也只是凑热闹听了一些。 他说了一路。 下午，桃县到了。 林济为拿出一钱碎银感谢卢裕。 “这使不得，太多了。”卢裕连连拒绝。 “天寒地冻把我们带过来，这点钱真得收下，若是让孩子生病了，这点钱都不够。”林济为给的一钱碎银，约莫100文钱，足足四五斤肉的钱。 卢裕只得收下:“那行，什么时候你们得回去，跟我说一声，我拉你们去郦县，这年间，车不好找。” “多谢卢兄弟。” 林济为连连感慨卢裕是个好人。 李家不知道今年李氏会回娘家，所以也没个人接，只能他们找上门去。 李氏的爹，是米铺的账房先生，一家人就住在县城西街。 大年初二，没有人出摊，路上都是行色匆匆的赶路人。 李氏带着一家人到了一户两进院子的门口。 近乡情怯，门开着，李氏却踌躇了。 “娘，我冷了。”林晓禾这一路都忍着没喊，因为喊了也没有用，还让李氏忧心。 李氏一听，哪里还有犹豫，立刻带着人进门了。 外祖父家中一片安静 ，没有多少过年的气息，李氏心中十分不安，可是家中遇到什么事了？ 李氏加快了脚步，她已经五年未回家，家中变化不大，她很快到了家中取暖之处。 县城烧的柴火很多是在外面买的，条件好的家庭会用炭。 两位老人坐在房中，这应该就是李氏的爹娘，她的外公和外婆了。 整个房间很暖和。 外祖父李思源察觉到房门被推开，转头看见来人，愣得不敢动。 “爹、娘。”本就爱哭的李氏，这一喊就哭了起来，但还不忘把林晓禾和林世智拉到暖和的房间里来。 “荣娘……”外祖母叶氏颤巍巍地喊着，眼睛里闪动着泪花。 两个人抱着哭成一团，李思源也抬手擦了擦脸，冷眼看向林济为:“你，过来这边坐吧。” 林济为牵着林晓禾和林世智，让他们喊人:“叫外祖父、外祖母。” 林晓禾和林世智脆生生的喊了人。 叶氏听到声音，都忘记哭了，惊讶又惊喜:“晓禾，这是……” “娘，晓禾的病好了。”李氏擦了擦眼，笑着问，“哥哥们和嫂子们呢？” “回丈母娘家了。” 林晓禾这才看整个房间。 房中建一个方形的炉子，里面烧柴火或者炭，下方有风门，可以封也可以打开，上面也会开口，可以添柴或者炭，还能用来烧水。 往上建一个通道，做烟囱样，伸到屋外。 这样的炉子能将一个小房间弄得很暖和。 叶氏一直在打量她，只见外孙女眉眼灵动，不像上次看到那般呆滞，心中欣慰万分。 这些年，叶氏一直担心女儿，林家家境不好，外孙女又病着，这日子可怎么过得下去。 天可怜见，路不该绝啊。 叶氏真是为女儿开心。 “你们这一路冷着了吧，快点坐着，我去端热水来暖暖身子。”叶氏抱了抱还没有见过的外孙，心中欣慰至极，女儿的生活越过越好，怎么不让人高兴。 “娘，姐姐今年不回吗？” 李思源和叶氏育有两子两女，李氏是最小的，姐姐李芳娘就嫁在 县城，十分近。 “你姐夫前几年考中秀才，现今在省城求学，你姐姐跟着一道去了，今年已经传信来，说要备考，不打算回来。”叶氏解释了几句，便出去准备茶水和点心。 李思源是读书人，科举不中去做了账房先生，但骨子里还保留着读书人的清高，坐姿端正。 做账房先生几十年来，都一丝不苟，颇得主家的赏识。 家中最宠李氏的就是李思源，她认的字，全是李思源一笔一划教的。 当初对着想拐跑自己女儿的林济为就没有好感，后来女儿受苦受累的，李思源恨不得把林济为吊起来揍一顿，一直没能成。 “爹爹，家中是不是有什么事？”李氏一回家就察觉不太对，但又说不上来。 太冷清。 没有过年的气氛。 “能有什么事。”李思源招招手，让林晓禾和林世智过去他那边，摸了摸林世智的小手，转头问林晓禾，“这一路可多难走啊。” 他突然抬头训斥林济为:“要回来也不知道先传个信，怕家里没人接得了你们吗？” 对两个孩子的语气有多心疼，对林济为的语气就有多严厉。 “爹，我们是前不久才决定要回来的，所以怕这信来不及。”林济为对李思源一脸的讨好。 他在李氏面前晃来晃去的时候，就已经感受到了老丈人的敌意，在他面前习惯了伏低做小。 李氏在李思源面前受宠多年，对父亲极为了解，一看他这样，就明白他在故意转开话题。 “爹，你骗不了我。家里这般冷清，就算哥哥嫂嫂们不在，你这个账房先生，每年多少人巴结你，你不收他们的东西，他们也会来示好。”李氏从没看过过年期间，家里连一个人来的痕迹都没有。 李思源淡淡地道:“因为我没有在那做账房了，魏掌柜前年过世了，接手丰记米铺是他胞弟，我与他观念不合，就不做了。” 林晓禾看到李氏皱起的眉头。 看样子不像这么简单。 叶氏端着点心和茶水进来，点心数量不多，但很精致。 第104章 什么都想养 “好歹你二哥也是秀才之身，谁能欺负咱家去。”李思源止住了李氏继续问。 叶氏把点心放下，拿了一块给林晓禾，又拿了一块给林世智:“这是桃县最好的点心铺子做的，你们大舅等了许久才买到的，快尝尝好不好吃。” “荣娘，你们先坐着，午饭肯定没好好吃，家里就咱这几个人，我早点做饭。”叶氏笑吟吟的，脸上都是喜意。 李氏看爹娘如此，又觉得自己可能是多想了:“娘，我婆婆让我带了些东西过来，这里有晓禾做的小食，特意拿来给你们试试。” “晓禾做的？”叶氏震惊之余又颇为喜悦。 这病好了，还长手艺了。 李氏把包袱都打开。 里面有一部分东西是林济为和李氏去买的，但李氏全放在了徐氏的名下。 布料、糕点、腊肉…… 东西十分丰盛，叶氏惊讶得表情都严肃了。 “怎么带这么多东西……” 李氏拿着布在叶氏身上比划比划，高兴地道:“家里情况现在好多了，这些年都没有回来，我婆婆让我多带些过来。” “你有个好婆婆。”叶氏让她先把东西放下，转身去准备食物。 即便五年未回家，对着自己的父母，李氏不会有生疏感，比在林家随意一些。 “爹，你没在丰记了，那大哥呢？” 李氏的二哥读书考秀才，但大哥没有，后来是跟着李思源一道做事的，她原以为大哥以后会顶替她爹爹的位置。 李思源犹豫了一下，还是告诉了李氏:“在城郊养了点鸭，你大哥二哥弄的，你大哥管着。” “真的？”李氏替家里人高兴，“林家也弄了个铺子，年后就会开起来。” 林晓禾看了李思源一眼，发现他的神情并未有几分开心的样子，好像那个养鸭的事，不是他希望弄的一样。 或者是，有别的问题？ “外祖父。”林世智眼瞅着那盘点心，乖巧地询问，“我还能再吃一个吗？” 没有料到小外孙如此乖巧，李思源把整个盘子端到林世智的 面前，“当然可以吃，小智想吃哪个？” 这是一种方形的米糕点心，做得非常精巧，味道也很合适，虽然是甜的，但一点都没有甜腻感，口感绵软，因为口味不一样而颜色各样。 盘子里面总共有六块，有红枣、桂花、板栗和绿豆四种味道。 有点像数好了拿过来的一样。 “外祖父，我们能去养鸭子吗？”林晓禾把林世智推出来，“小智最喜欢养鸭子了。” 林世智正吃得起劲，听到养鸭子几个字，就好像打开了他的开关，立刻点点头:“小智要养鸭子。” 林晓禾勾了勾嘴角，这次林世智没有掉链子。 她就知道林世智又要养，反正他看见、听见什么都想养。 不知道是不是外甥像舅，喜欢养动物。 李思源没有料到孩子们会提出这种事，愣了一下，而后拒绝了:“大冷天的，跑那去做什么，那鸭舍又脏又臭，小智喜欢养小鸭，改天外祖父给你去买只小鸭子。” 林世智听到就欢呼起来。 李氏皱皱眉:“爹，浪费那个钱做什么，小智也就这么一说，买了鸭子也带不回去，他想养就让他去鸭舍喂次食就够了。” “那能费几个钱。”李思源绝口不提让他们去鸭舍的事。 李氏还想说什么，林济为悄咪咪地勾了勾她的手，李氏没有再多问。 赶路劳累，叶氏给他们准备了房间，让他们早早休息，林世智是撑不住了，吃饭的时候就昏昏欲睡，李氏好不容易才把饭喂完。 给林世智洗洗小脚的时候，他就歪在椅子上睡着了。 林晓禾住在后院，表姐们的房间。 大舅李隶维和杨氏有一子两女，二舅李隶安和沈氏有一女两子。 大房的大表哥李钰柏最大，年15岁，二表姐李品菱和表妹李品萱，一个12岁，一个9岁。 二房的大表姐李品薇年14岁，比林晓云还大一些。二表哥李钰松只比林晓禾大一个月。还有一个是小表弟李钰桐，7岁。 这一大家子，老老少少十二口人。 养家糊口的压力也不小啊。 林世智睡着了，李氏压低声音和林济为说话。 “我爹肯定有事瞒着我。”李氏忧心忡忡，“我爹娘一向报喜不报忧，不跟我说的事，肯定是麻烦事。” “先放宽心，你嫂嫂还能回娘家，事情不会太糟糕。荣娘，咱们以前可是回都不敢回，对不对？”林济为安慰李氏道。 李氏想想也对，心下安稳些。 “咱晚一点回去行吗？我想等哥哥嫂嫂回来，问问他们。”李氏和林济为商量着。 “当然行，我们得弄清楚了再走，不然我们回去也不放心。” 李氏闻言，靠在了林济为的肩膀上。 嫁入林家那么多年，日子过得再清苦，也知道婆婆对她的不喜，李氏都不曾有过后悔和抱怨，都是因为身边这人，对她的体谅和爱护。 生下晓禾，李氏担心照顾不好，迟迟不想再生，林济为也依着她，替她在婆婆面前说话。 直到大夫说晓禾患有呆症，李氏才决定再生一个。 不孝有三无后为大，这些事，没有哪个男人会支持，但林济为做到了。 只有在林济为面前，李氏才没有顾忌的提要求。 在主房里。 李思源和叶氏愁眉不展。 李氏带回娘家的东西，让他们开始发愁给什么样的回礼。 “明天老大和老二能回来早一些才好。”叶氏心里说不出的惆怅，“女儿好不容易回来一次，就赶上这种时候，她向来心细，瞒不住她的。” “告诉她又有什么用，只会惹得她哭。”李思源想了想，“我还有一块收藏的砚台，明日你拿去当了。左右家中也有需要用钱的地方。” 叶氏沉默片刻，点点头，她知道没有其他办法，那砚台是李思源最心爱之物，就算荣娘不回来，那砚台也留不了多久了。 “原还想着养鸭赚了钱，我就去林家村走一趟，帮衬荣娘一二。这刚才收成的时候，怎么就发了瘟病呢？”叶氏连连叹气，“现在有钱都不敢再买鸭苗，今日用的药不知有没有用。” 第105章 做“美梦”了 县城的晚上，有人放烟火，林晓禾打开窗户，能看到空中绽开的烟花。 没有后世绚丽夺目，但也是夜空中最美的景色。 末世后，她就没有看过了。 表姐们的房间有一股馨香的气息，想来平时都会用胭脂和香膏。 结实还有雕花的床，干净的桌子上摆放着小玩意，小篓子里还有没有绣完的帕子。 这大概就是闺阁姑娘的生活。 说实话，林晓禾在现代都没有过这么精致的生活，她办的果园，虽然可以用很多工具，但也是个辛苦活，天天穿着工作装，戴着手套，素面朝天，讲究不了太多。 躺在这么馨香的房间里，还真是挺心旷神怡的。 表姐表妹们，可都是讲究人呀。 林晓禾做了个好梦。 梦中的她打败了一个又一个的丧尸，她的异能又有用了，她站在沙漠里叉着腰大笑。漫天黄沙的下面，钻出了一棵棵青翠欲滴的大树，无数藤条挥舞，让人无法靠近！ 醒来的时候，林晓禾有些懵。 这梦，难道是告诉她，在这里，异能也可以升级，只要找到丧尸？ 太惊悚了。 林晓禾很想异能还在，那样她就不怕任何人了。 末世里还有不少能力强悍的异能者，这里……她一家独大。 林晓禾摸摸鼻子，觉得是自己想太多了，想太美了。 突然做这样的梦，林晓禾认为应该是被边关粮食的事影响了，那种潜在的危险，让她潜意识地寻求安全，异能就是她最大的依仗。 “晓禾，醒了吗？”李氏在房门外轻声喊。 “起来了，娘。”林晓禾穿好衣物，走出来。 睡了一晚上表姐的床，林晓禾觉得自己香喷喷的。 吃过早饭，李氏就告诉爹娘，她打算明天再回。 李思源和叶氏互相看了一眼，李思源道:“在这多住几日也好。” 叶氏要出门，李氏想跟着一道去，但被叶氏拒绝了:“你在家带好孩子，他们两个哪带得好。” “让你娘自己去，一会儿女婿陪我下棋，你带着孩子，等一会儿钰柏他们也就回来了，可以跟他们一起玩。”李思源也道。 爹和娘都这么说了 第108章 她愿意再给他喂清泉 大沥朝七十六年，春，正月十四。 周家军在边关大获全胜，圣上大喜，昭告天下，周老将军封为定国公，周将军封为安远侯，周家军班师回朝，听候封赏。 各地都有传令官告知。 在林家村，林晓禾也听到了消息。 这下，能松一口气了，粮食的事，就算会查也只会杀鸡儆猴，抓大头。 再加上很多商户并非故意为之，与边关通商的政策并未喊停，这种算不得大错，更不会严查。 多亏周家人给力！ 下次再遇到周径庭腿断了的事，她愿意再给他喂清泉！ 林世礼几个人即将开学，二叔二婶也要去县城 趁着油菜花成熟之前，榨油坊需要的物件也得准备好。 徐氏跟着林以显一道去了徐家村，得和徐又成一道去谈妥陶罐的事。 林晓禾和二伯、二伯母去忙榨油坊的事。 林济为不放心林晓禾，想一道去，被林晓禾阻止了:“爹，田里的油菜花还没有全开，这会儿花苞期容易被人扯去吃，你们在家得时常去看看。” 这是一件大事。 油菜籽得等花期后才会有，这会儿就把油菜花给扯了，哪可能还有油菜籽。 “晓禾，你放心，大伯娘给盯着！”陈氏一听，立刻放在了心上，“要是有人敢摘，吃了我也要让他吐出来！” “大伯娘，我信你能行的。”林晓禾笑着。 “晓禾，要是太晚，你就住在油坊，那还有房间，我给你带了一套被褥。”李氏指着车上那一堆行李。 一个个不放心的样子，林晓禾忙点头:“知道了，放心吧，我又不是小孩子了，还有二伯和二伯娘在呢。” 吴氏应和:“就是，你们俩别操心了，晓禾的事我会弄好的。” 元宵节，是一个重大的节日。 尤其是边关的胜战，索性热热闹闹办元宵节，以作庆祝。 林晓禾他们到县城的时候，街上就已经热闹非凡，各种各样的灯已经陆陆续续挂上，沉寂了几天的街道，这会儿熙熙攘攘，各种叫卖声夹杂一块，卖糕点、糖人，还有河灯、各 种各样的灯笼，甚至还有人现场给人写谜题，让他们晚上用。 “小妹，上元节可热闹了，晚上还有烟火和孔明灯。”林世义怂恿着，“叔叔和婶婶都让你晚上留宿县城了，不如晚上随我们一道看灯？” 林晓禾看到这一副盛景，也确实极有兴趣，打定主意，今晚要留宿县城。 “咱村晚上也会放河灯的。”吴氏笑着道，“不过不会有县城这般热闹。” 街上女子出游的身影比往常更多。 在这一日，连大户人家都不会拘着闺阁女子，她们可以上街游玩。 林晓禾以前在某些野史书上看到过，少男少女有的会在上元节的晚上瞧对眼，然后私定终身的。 她家的哥哥们看上去也长得玉树临风的，不知道会不会有这种际遇。 三哥还小，这大哥和二哥的年龄在这朝代应该可以当目标人物了。 林晓禾的视线一直落在他们两个身上，十四五岁的年纪，正是发育高峰期，两个哥哥都长得比较快，一米七应该有了，而且也处于变声期，说话已经带着成人的低沉声音，颇有魅力。 和三哥的清脆童声，有着明显的区别。 榨油坊的设计早已规划好，现在就只需找师傅做东西。 徐氏早就了解了县城做木工最好的一家，就是城东的鲁师傅，号称“鲁班传人”。 大概因为技术好，规矩也挺多。 该休息的时候他就要休息，元宵节是肯定不开工的，林晓禾也只是打算和他预约一个时间。 只不过去了后，才发现扑了个空，没人在家。 多半还没有回来，只得等明日再来。 “二伯娘，你先把这些东西拿回去，我再逛逛，看看还要买点什么。” 这一路买下来，零零碎碎的还准备得挺多，盆和桶的，都快拿不下了。 吴氏也觉得该先拿回去，于是叮嘱林晓禾别跑远，就在街上逛逛，等她过来。 “妹子，来县城看灯呀。”悦颜坊的潘掌柜，在店里看见林晓禾，急匆匆地走出来，跟她打招呼。 林晓禾第一次听到有人叫她“ 妹子”，一看竟是潘掌柜，十分无语，她什么时候成潘掌柜的“妹子”了。 “潘掌柜可是有事？”林晓禾的称呼拉开了点距离。 潘掌柜不以为意:“上次你教我的法子，我已经用上了，实在好用，我能多进好几样货，客人有更多选择，更是满意。” “那祝贺潘掌柜生意兴隆。” “妹子别把人拒之千里之外呀，咱们都是聪明人，以后说不定有互相帮忙的时候呢。”潘掌柜笑眯眯地说，“上次送你的胭脂合用吗？” 林晓禾警惕地看向她:“潘掌柜，我年龄小，但也懂，无事献殷勤，准没好事。” 潘掌柜的笑容僵在脸上，叹了口气:“妹子说话真实诚，我是有一个小小的问题，想请教妹子。” “问吧。”林晓禾坦然地看向潘掌柜，“这次我不收胭脂，给我银两就行。” 潘掌柜:！！！ “是这样的，有一款胭脂，涨价了，那你之前说的预约之法，预约后，可否提价呢？”潘掌柜斟酌着用词。 “收定金了？”林晓禾一猜就中。 潘掌柜叹口气，点点头:“若以之前的价格售出，会亏本。” “亏很多？” “预约十五份，若原价售出，一份就得亏二两银子。”正是如此，潘掌柜才愁，如果只是亏一点，那就亏了吧。 可三十两银子，差不多这个月她就白忙乎了。 潘掌柜狠不下这心。 总觉得或许，能想想别的办法？ 一份胭脂，涨价竟然这么多，林晓禾挺惊讶:“为何会涨这么多？” “那边说是这胭脂要用到苏合香，虽然用料不多，但此物为关外之物，现在货物奇缺，因此这价涨了不少。” “香料可真值钱。”林晓禾嘀咕了一句。 “可不是，那熏香更是值钱之物，苏合香、龙涎香、沉香都不是寻常百姓能用之物。” “要能搞到香料种子就好了。” 潘掌柜:？？？ 妹子，先别想别的啊。 “那妹子，你有没有好的办法？”潘掌柜是有想办法的，但是总觉得哪个办法都不够妥当。 第109章 宁家小少爷 “潘掌柜经验丰富，办法肯定有。我也没有两全其美的法子。”林晓禾指了指自己的脸蛋，“只能赔笑脸，让客人们觉得心旷神怡，愿意接受你的办法。” 悦颜坊这么多年来，还真没让她对客人赔过笑脸。 她做事稳妥，不冒进，所采购之物，向来不缺人买。 “如果潘掌柜不愿，那就亏这三十两，下次可事先言明，价格会有浮动。”林晓禾摊摊手道。 “原来是我思虑不周，应该想到价格会有所变化。”潘掌柜有了决断。 既然是自己出了错，自然该自己承担下来。赔笑脸就不赔钱，赔钱就不赔笑脸。 “潘掌柜，这预约的法子让你赚了钱还是亏了钱？” “生意倒是比以往更好。”潘掌柜一愣，“她们会从别处听闻省城喜用何物，知道我可以替她们买来，都主动来悦颜坊。” “能赚钱就好。偶尔出现错处，也是正常。大家闺秀，也有不少讲究风度之人，潘掌柜跟她们说清楚，未必会亏三十两。这样的客人，再送上一份小礼品，可求长远。”林晓禾提醒道。 潘掌柜连连点头。 这亏钱，也不能偷偷亏了了事，得让她们知晓。 “我这有几颗香料种子，妹子可要？”潘掌柜把林晓禾的话听得清清楚楚呢。 林晓禾眼睛一亮:“潘姐姐怎么会有香料种子呀？” 这称呼变得可真快…… “我正初学调制香料，希望以后能做出别具一格的香味。”潘掌柜也是有志向之人。 调香师，在这个朝代可不容易，得一种种香味去尝试。 潘掌柜从铺子里拿出几颗薰衣草花种子:“这种花的种子颇为难得，但香味独特。” 初学之人，确实是从花香开始尝试。 只是这薰衣草，对林晓禾而言，效用不大，但她收下了:“潘姐姐以后看到香料种子，还请帮我留意，替我买下也可。” “莫非，你也想学调香？” 林晓禾忙摆手:“这我学不了。” 调香师最起码得有一个灵敏的鼻子，林晓禾可不觉得她有这天赋，味道那种太冲的香水味，她都觉得 头胀。 潘掌柜应允。 正月十五，月儿圆。 满街张灯结彩，照亮得如同白天，这月光是瞧不出亮不亮了。 每一盏灯上都挂着灯谜，猜中的人，可把这盏灯带走。 “小妹可有喜欢的灯？”林世礼站在林晓禾身侧，免得她被人潮挤走。 这朝代的能工巧匠真的多，各种形状的灯都做得漂亮，越大的灯，越漂亮的灯，越富丽堂皇的灯，上面挂着灯谜就越难。 林晓禾指了指旁边娇小的元宝灯。 在蜡烛的映照下，看起来就像一个金元宝。 林世礼:…… 这种元宝灯很多，谜题也普通，林世礼很容易就答对了。 林世义买了几盏河灯过来，瞅见林晓禾手上的元宝灯，顿时就笑了:“小妹，别家姑娘都拿兔子灯、花灯，就你，喜欢这种元宝样子的。” “寓意好。”林晓禾笑着说，“给咱家店讨个好意头。” “原来如此。”林世礼恍然大悟，“那我再去赢几盏元宝灯，等会带回店中挂上。” 林世义将河灯递给林晓禾:“大哥，你去赢元宝灯，我带小妹去放河灯。” “河边人多，小妹可不能掉河里！”林世礼着急说道。 “我会照顾好她的。”林世义拉着林晓禾就跑。 人潮涌动，很快就没有踪影。 林世礼只拿了一盏元宝灯，就赶紧追过去。 放河灯的人非常多。 除了蹲在河边放灯的，还有人泛舟河上，在船边放河灯。 远处传来悦耳的丝竹之声，那些富丽堂皇的大船，灯笼挂满了船身，几乎将整个河面都照亮，大船留下的波痕，把河面上的河灯推向了远处。 “小妹，快来，这有位置！”林世义看见前面放完河灯的人走了，飞快地抢占了一个位置。 林晓禾赶紧跑过去。 林世义拿出笔，上面有干的墨汁，沾水就能写:“小妹，我们在河灯上写什么心愿？” “发财？”林晓禾提议道。 林世义:“……也好。” 他提笔写下，几个河灯全部写上一个心愿。 旁边有人听到他们的话，嗤嗤在笑。 哪有人把这么俗的事情写在 河灯上的。 林世礼找了一路，可算找到了两人，见他们安然无恙的放完了河灯，才放下心来。 “小妹，走了，一会儿该放烟火了。”林世礼催着。 林晓禾赶紧跑过去:“那我们去悦丰酒楼，跟二伯他们说好了，咱在那会合。” 悦丰酒楼二楼的包厢，是看烟火的绝佳位置。 冯掌柜特意给林晓禾他们留出了一间，不然都被人订完了。 刚才取笑他们之人，这下可笑不出来了。 他们嫌钱俗，可悦丰酒楼不嫌。 今日想订到悦丰酒楼的包厢，可比平常贵了不少。 因为边关之事，今年的烟火格外绚丽，而且放得多。 朝中下令，这灯会可整夜不禁。 摊贩们为了赚钱，早就准备了更多的物品，一整夜，可要比以前卖得多。 林世礼他们第二日还要上课，一家人没玩到太晚。 元宝灯都被挂在了门前。 “晓禾的眼光就是好，挂上这灯多好，看起来都觉得咱这店，会赚钱。”吴氏笑呵呵的，十分满意。 城内灯火辉煌，榨油坊所在位置偏僻，只有月光映照着，这几盏灯格外突出。 “你们，为何在我家？” 树林中钻出一人一马。 林家人心里一突，转头看去，来人风尘仆仆的样子，像是刚到郦县。 待他走近，几个人都看清他脸上还有一道未痊愈的伤。 吴氏倒抽一口气。 来人身上穿得干练，眼神锐利，腰间挂着的剑隐隐透着一股血腥之气。 林晓禾想起了冯掌柜的话，问道:“你是宁家人？” “既然知晓，那肯定也知道这是我家房子，你们为何在我家？” “宁家已经将此处租出，租期一年。”林晓禾说道，“可需我拿出文书来？” “租出去了？”来人愣住了，倒没有要看文书，只是点点头，“原来如此，那是我走错了，告辞。” 吴氏颇为担心:“晓禾，这是什么人？” “听冯掌柜说，宁家小少爷之前偷跑去了军营，我看这人多半就是。”林晓禾还能猜到，这人说不定是因为受了伤，现在不敢回家，先跑来这里养伤。 第110章 我家掌柜的财神 这之前做的私自酿酒生意，要隐蔽。 因此前门做得像住宅的大门，每天关着也不会有人在意。 现在要打开门做生意，这一定得改，后院是大客户，前院是散客。 鲁木工年前把手头的事做完才会休息，林晓禾特意大清早的去蹲守，成了鲁木工开年的第一份活。 大概为了运东西方便，榨油坊的前门也做得很大，这倒是方便了林晓禾改造。 前门处要做柜台，还有展示柜。 后院只需做几个牢固的架子。 榨油坊尤其要注意火。 有灶台的房间被林晓禾专门隔开了，门从另一头开，得从旁边的房间走出来，才能到院子里。 这间房被用来当吃饭的地方。 另一头的房间就用来存放油菜籽，榨油的工具也会放在那头。 油菜籽榨完油，会被压成一块块的，这种被压得干干的草料，还能用来喂驴。 院子里的架子不用林晓禾多说，鲁木工就知道该做成什么样，就是前门的柜台，他还要细细询问一番。 “鲁工，要不然我给你画个图吧。”林晓禾觉得有的事，难以用语言形容啊。 “你会画图？”鲁木工喜出望外，能有图肯定更直观啊！ 林晓禾摸了摸鼻子，犹豫地道:“抽象画还是能行的。” 鲁木工:？？？抽什么画？ 林晓禾一边用笔歪歪扭扭的画线，一边用语言跟鲁木工解释:“这里要做得低一点，我打算把客人的陶罐放在这里，然后从这边装油的罐子里，把油舀出来，这个陶罐的比这里低，油就不容易……，嗯，不容易掉出去。” “这边做一块挡板，往上一提就能带开，手放开会自动掉下来挡住，这样不会误入，不会把油罐撞倒。”这个要画出来实在是太为难林晓禾了，她用手势不停地说明。 后世用的那种五金件，不知道这能用什么代替，不过应该和柜子的门差不多吧，只是换个方向。 鲁木工一言难尽地看着那图，艰难地点点头，大概能领会意思。 “展示柜前面得做挡板，不用太高，大概 这么高就行，挡在这个位置。让它们不会因为被撞了一下，会掉下来就行。”林晓禾看着被自己画得不太像样子的图，不确定地看向鲁木工，“这样，能理解吗？” 鲁木工思索片刻，点了下头:“能。” “太好了！”林晓禾松了口气，“我要求不太高的，样式无所谓，只要放东西的时候方便，它们放在上面不容易摔坏就行。” 这样的场面话，鲁木工听得多了，向来做不得真。 “对面也做一个柜台，简单点的，这后面做一些方格。”林晓禾用手势解释。 鲁木工点头:“这个确实简单。” 林晓禾觉得已经用尽了所有词汇，鲁木工能了解到她的意图，实在是太感动了:“鲁工，这些东西做下来，得花多少银两？需几日？” “三四日就能做完。如果用好的木材，得需四五十两，若是需要雕刻花纹，价格更贵。不过只是柜台，我觉得无需太好的材料，结实够用就行，大约十五两银子。” 林晓禾想想也对，这还是租的地方，花大价钱做个富丽堂皇的，划不来。 够用就行。 “好，鲁工，那就做个实用的。” 林老二把鲁木工送出去，约好了几日后，去他那把东西拿过来。 榨油坊在偏僻的地方，但好歹在城内，还算安全。 何况只是榨油坊，里面没有什么贵重之物，除非怀有恶意，一般不会有人来冒这个险，这油罐能不能抬出去都两说，抬出去了也只能赚几个钱。 护院这种，暂时还用不上，也请不起。 林晓禾在县城又待了几天，等着柜台做完，没有问题她再回林家村。 在悦丰酒楼，倒是又遇到了宁家小少爷。 他脸上的伤像是被刀砍的，看起来还很狰狞，等痊愈后，这脸上铁定得留疤。 “冯掌柜，今日我要吃卤兔肉，再给一份花雕酒。”宁少爷大刀阔斧地往大厅里一坐，在他邻桌的人，飞快地把剩下的几筷子菜扒拉完，然后结账走人。 宁少爷瞅了一眼，轻哼了一声:“胆小鬼，在战场上 就是尿裤子的货。” 酒楼大厅另一头的客人不满地嚷道:“小二！我刚才要兔肉就没有，别人怎么有？” 店小二赶紧跑过去解释:“这位客人，兔肉是那位客人前日拿来店里的，只是让小店给卤上。” “按你这意思？只要我拿肉来，悦丰酒楼就给我卤？” “当然也可以，小店只收半贯卤料钱，只是这肉卤出的味道不一样，并非所有的肉都可用。” 小东看到林晓禾，赶紧把她迎入后院。 宁少爷一眼就认出了林晓禾，那是租他家房子的。 他着实对她印象深刻，那一家子人，其他都比她大，可开口询问的却是她一人，宁少爷就记住了她。 想不到悦丰酒楼也对她这般客气。 宁少爷倒是问了府衙，租他家院子的，竟然是一家榨油坊，这实在太普通了。 原本不在意的，这会儿倒是有了兴趣。 “小东，过来！”宁少爷见小东出来，一招手。 “宁少爷，是还需要点别的吗？”小东挂着笑脸，十分殷勤。 “刚才那女娃，是你家掌柜的亲戚？”宁少爷只能想到这种可能。 小东愣了下，才明白问的是林晓禾，摇了摇头:“倒不是掌柜的亲戚，不过是我家掌柜的财神。” 宁少爷一脸懵:？？？ “宁少爷，我们酒楼的这些小食。”小东指着桌子上的那一桌卤兔肉，“都是晓禾姑娘教给我们掌柜的。” 没有料到这些小食，竟然出自小姑娘之手，宁少爷十分惊讶。 他早就听说郦县出了这种小食，之前没来试试，这次特意跑过来，正好顺便养养伤，等这伤好了，他再回宁家。 反正都得挨骂，迟一天是一天。 林晓禾又给冯掌柜带来几个方子，留作省城开张之用。 “卤豆干、卤猪耳朵、卤猪舌。这几样价格不贵，适合大众。”林晓禾指着这三个，“省城或许有贵人不愿吃猪耳朵和猪舌，我还有一道讲究的小食，就是不知道冯叔好不好弄食材。” “是何物？”冯掌柜坐直身子，来了兴趣。 “鸭舌。” 第111章 新的分红 鸭舌不难弄，但是一个鸭舌就那么一丁点，要想数量多，并不容易。 在后世，这卤鸭舌的价格也是居高不下。 但是，若是放到这里，噱头高，好好造势，卖个高价，绝对是一本万利！ 林晓禾曾经看过一个电视剧几个镜头，说的是一个贪官在外头吃饭，点的是鸡舌炒榆钱和桂鱼鱼皮清蒸，据说是吃得比皇帝还讲究。 鸡舌要取当年的小母鸡的舌尖，鱼皮要取尾鳍第八片鳞片下的指甲盖般大小的鱼皮。 当时听起来就觉得这说法好高大上。 这么讲究的吃法，定的价越高，吃的人越觉得高人一等。 这就像买奢侈品，除了品质，更重要的就是代表身价。 “不可多做，物以稀为贵。”林晓禾想了想，还是补充了一句，虽然这鸭舌想多做都比较困难。 “你这道菜，放到京城去，都能占有一席之地。”冯掌柜惊叹之余，只留下感慨。 大沥朝，养鸭子的，可真不多，而且没有人专门卖鸭舌，弄走了鸭舌，剩下的鸭怎么办？这种做法，注定价格低不下来。 冯掌柜让林晓禾等了一会儿，把佟掌柜叫了过来。 “晓禾，我们的合同重新签一份，把月结的事写上去，另外，我们还想与你谈一个新的分红。”冯掌柜让佟掌柜拿出新的合约文书。 佟掌柜跟林晓禾解释道:“咱们之前，是以你给的方子，收益分三成利给你。这次我们想换成，酒楼利润两成，晓禾认为如何？” 听起来原先是三成，现在是两成。 但之前只是小食的利润分成，现在却是整个酒楼的两成。 这相当于，林晓禾以技术入股，参与酒楼的分红。 冯掌柜和佟掌柜这是想将林晓禾留在悦丰酒楼。 悦丰酒楼发展得好，林晓禾的收益就越高。 林晓禾翻了翻整个文书，以前商议的，悦丰酒楼全保留了，只修改了分红这部分。 诚意满满。 林晓禾不用操心酒楼的各种琐碎事，能分到两成，已经相当 不错了。 不用承担开店的支出，还能得到酒楼收益，这不是一般人能做出的决断。 “冯叔、佟叔，你们可商议定了？以后因此事闹了矛盾，这合约咱就终止。”林晓禾看着对面的已到中年的两人，她不愁找不到合作者，但她嫌麻烦，不想为了口舌之事费脑筋。 如果悦丰酒楼能一直善待她，林晓禾也不会动挪窝的念头，不会为了别处多一点利润又去磨合。 太麻烦。 “自是商议定了，才跟你说的。”冯掌柜点点头，“晓禾觉得合适，那咱就签新的。” 林晓禾于是将名字写上，盖上指印。 林晓禾刚打算出门，那宁少爷起身挡住她:“悦丰酒楼要去省城开新店，你是不是也会去？” “嗯？”林晓禾不知道他为何问这个，摇了摇头，“暂时没这打算，我还要回去种田。” 宁少爷:？？？ “有钱不去赚，你回去种田？”宁少爷家中也有田地，但都是请人种的，这世道，种田哪有行商赚钱？赚了钱就能请更多的人种田。 林晓禾淡淡地看了他一眼，并不打算解释。 对于三观不合拍的人，只会话不投机半句多，所以不用多费口舌。 宁少爷撇撇嘴，让开半个身位，心里犯嘀咕:真是个奇怪的人。 这么小的女娃，还不怕他脸上的刀疤。 后堂，冯掌柜对佟掌柜感慨:“在省城待了几日，让我有种天外有人之感。晓禾若是到了省城，比我们好的酒楼不胜枚举，单单小食的三分利，其他酒楼都给得起。” “你这次果断了一回。”佟掌柜赞赏了冯掌柜。 冯掌柜现在还愁一件事:“宁家那位少爷的事，不知道要不要告知宁家，以后那边若是知道我没说，会不会对我有意见？可若说了，以后宁家由这位少爷当家了，我也没好果子吃。” “那日，我就应该装作没有认出他来。”冯掌柜懊恼不已，现在左右为难。 佟掌柜安慰道:“只要我们酒楼会占上风，这 点小事，宁家不会在意。” “你说的对，可我还是想让宁少爷早点回去，他总是记着我那盆兰花！”冯掌柜揪心不已，“这宁家要买什么样的兰花买不到，非得看中我这盆，我把我家兰花从焉坏样养成这样，容易嘛。” 冯掌柜唉声叹气，这看中的不是兰花，看中的是他的心血啊。 县城的事告一段落，林家三兄弟二月份有县试，林晓禾就不待在县城打扰他们。 油菜花按常理，会在三月底进入花期，二十五天后才有成熟的油菜籽，那时候已经过了清明节，影响早稻的种植，提早采摘油菜花，那油菜籽成熟度不够，根本榨不出油。 可林晓禾种的油菜花不一样。 不用等到三月底，就能进入花期，也能在清明节前，采摘油菜籽。 年前笑话他们家的人，都发现，这一片油菜花提前开花了！ 能在农闲的冬季，种上一季油菜花，还能不影响早稻种植，这是多好的事！ 油菜籽不值钱，可油菜花能吃。 吃不完的油菜花，结成油菜籽也能用！ 这一下，能省下多少钱，自家吃不完、用不完，还能拿出去卖。 为什么林以显家的油菜籽能提前开花？ 平时也没有瞧见他们多照顾那一片油菜花啊，林以显家能种，是不是代表他们也能种？ 可惜了，错过了冬季，只能等今年冬天了。 来林以显家打听的人也有，不过没打听出什么来，别说陈氏他们不知道，就算知道也不会说。 “最近几日，我倒看见，刘氏和郑氏走得近了。”陈氏看到的时候颇为惊讶，“真弄不明白，这两人竟然关系会好，之前因为林雪华和林竹玉的事，刘氏都不搭理郑氏的。” 要是吴氏在家，这会儿估计都打听清楚为什么那两人合得来了。 “我还听说是世望那孩子生病了，刘氏帮着郑氏带孩子去找济文呢。以前都不知道刘氏是这么热心肠的人。”吴氏感慨道。 算一算，这孩子四个多月了。 第112章 林家村有疫 吴氏没有在家，消息都滞后了。 林晓禾听到林世望生病的事，已经是几天后了。 因为林世望和郑氏被拘在了房子里，这事闹得有点大，全村人都知道了。 林世望发烧，出了疹子！ “大伯娘，发烧几日了？现在可还在发烧？”林晓禾眉头一皱，心里升起一股不妙的预感。 发烧出疹子，又将郑氏和孩子关了起来，这处理手法，像是隔离。 陈氏一问三不知，她的消息也是道听途说，各种说法都有，孩子现在还有没有发烧，她不知道。 “听说，济文认为可能是疫病。”陈氏忧心忡忡。 不知道情况，林晓禾不好确定，发烧出疹子，有很多情况，但并不一定是传染病。 发烧的时候同时出疹子，那可能是麻疹。 但若是烧退后出疹，那就不是。 在末世的时候，她见过不少孩子发烧三至五日，烧退后出疹，那叫幼儿急疹，没有传染性。 那是婴幼儿抵抗力变弱的一个标志，一般来说是六个月以后的孩子会有，但四五月份抵抗力弱的孩子也会出现。 郑氏怀孕时候，本来就没有好好养，林世望体质不好倒也正常。 林世望既然已经出了疹子，不出三日就会好，等过了时间，林济文发现并未传染，自然会知晓他弄错了。 如果真是麻疹，那隔离起来自是应当。 林竹玉走之前交代过她，林晓禾不打算趟这个浑水，反正过几日就有分晓。 徐氏和林以显这两日要将陶罐拉到榨油坊，他们在县城盯着，林晓禾不去也成。 林晓禾不知道的是，林济文原本打算告知县中，由县城派大夫来村里处理疫情，但被林学珣阻止了。 “一旦村里有疫情，后果会是什么，济文你能想象得到吗？”林学珣铁青着脸，这学堂刚建起来，夫子还未到，郑氏就出了这事。 林学珣对郑氏厌恶到了极点。 那一家中，除了林世望，已经没有林氏家族之人，若不是看在学堂的份上，林学珣都不愿留下那种克夫之人。 林济文是大夫，他 深知，出现疫情必须得上报，不然一旦传染开来，势必造成严重的后果。 “再等几日！”林学珣劝着林济文，“你在村中也知，现在只有林世望一人身上出现疹子，其他人并未发现。如若真是疫情，这病定是还未传染出来，现在他们在家接触不了旁人，再等上几天，若是还有人身上出现疹子，我定不拦你！” 林济文迟疑地点了点头。 疫情之事，可大可小。 一旦传播开来，整个村子都会被封。如果能及时遏制，那还能挽救。 “此事，先不要外传，我会让村里人尽量少出村。”林学珣算是承诺林济文。 村里肯定是瞒不住的，那郑氏被关起来后，一直闹得厉害。 这事，现在说不定已全村尽知。 “林世望的症状确实有些像麻疹，族长已将他们关在屋中，说不定并未传开，可以等上几日看看。”林济文叮嘱道，“若是发现其他人有，族长，一定不可再瞒，这会出大事的。上报朝廷，会有主治疫情的大夫前来，对族里人来说，也是好事。” 林学珣颤巍巍地坐下，林济文说的对，会派大夫过来，但还有另一种可能，那就是封村。 一旦出现封村之事，林氏家族算是完了。 这封村不仅仅是不能出村的问题，而是生死存亡之事，一旦有人不满，想冲出去，整个村都会被拉去陪葬。 用土封村，比用人力，安全得多。 如今只盼这疫情，并未传开。 只要处理好郑氏和那孩子，一切还有转圜余地。 林晓禾有九成把握，林世望得的不是麻疹，等两日疹子退了，一切自见分晓，于是也没当回事。 “郑氏闹得很厉害，以前被济和揍得爬不起来，她都没有大声喊过，现在远远地就能听到她的哭喊。”陈氏心里戚戚然。 如果有人把她的孩子置于那种境地，生死不顾，她也会闹。 作为母亲，真的无法对孩子弃之不顾。 林世望还在生病，就被关在房间里。 徐氏不在家中，林晓禾也未表态要如何，陈氏心中再 于心不忍，也没说要管郑氏。 从大声叫骂到低声哀求，不过短短一天，那一身触目惊心的疹子，让郑氏慌了手脚，她第一次想不出一点办法，算不到一丝计划。 可林世望能笑能吃，不哭不闹，让郑氏心中有些许安慰。 说不定，她的孩子能好。 “族长，贺县令派人封住了出村的路。” 林学珣听到村里人慌张地跑来跟他说的话，瞬间就站起来，阴沉下来的眼神看向林济文。 林济文飞快摇头:“我并未上报。” 此事，有人告知了县里。 现在追查是何人已经无济于事，林学珣带着几个族人飞快地赶往村口。 林家村人心惶惶。 竟然被封村了，他们这一村人还能不能活，都是未知之数。 林晓禾自然也听到了消息。 “小妹，我去看了，真的被封了出村的路！”林晓秋飞快地跑回家，“那些人不准咱村的人靠近，我就远远地看了一眼。” 这事，竟然闹这么大？ 不是明明还没有确定是不是麻疹吗？ 难道有人确定了？ 林晓禾垂眸，她不太熟悉这朝代的流程，按道理来说，总得来个确诊的人吧。 先封村再派大夫来？ “我去看看。”林晓禾站起身。 李氏慌忙拉住她，满眼担心。 林济为也道:“你能去做什么？爹去看。” “我就去看一眼，不做别的。村里的人都好好的，还没到那种程度，等几天他们知道没事，就放行了。”林晓禾也是安抚一家人。 幼儿急疹的事她没有说，不知道怎么说，幼儿急疹的提法还是后世才有的，现在叫什么，她还真不知道。 林济文都看不出来，她就算说出来，也没几个人信。 这事，林晓禾有底气，可家里人不知道，心中多少有几分忐忑不安。 封村的事一冒出来，心中更焦躁。 村里人只怕有过之而无不及。 这种事，不能闹，越闹越难收场。 林学珣已经带着几个族人到了村口，守村的人禁止他们靠前，只能离着远远的距离，要交谈都得大声喊才能听到。 第113章 封村 林学珣怕林济文胡说八道，没有带他来。 郑氏带着林世望求医那几天，接触的族人多着呢，要真是疫病，族人难以幸免。 林学珣只将起了疹子的林世望拘起来，村里人这几天尽量少走动。 他自认为已经做了最合适的处置。 县令不该如此武断地将林家村封闭。 “林氏家族族长林学珣请求面见贺县令。”林学珣不卑不吭，贺问虽然是地方父母官，但他作为一族之长，也无需惧他。 林家族人中，有比贺问官职高之人。 “林家老族长，我等奉命而来，你们稍安勿躁，只需在村中等候，不要靠近村口，就无需担心。” 来的人衙役中，不乏有邻村和邻县之人，对林学珣或少或多有过几面之缘，说话还算客气，但不容许他们违抗命令。 林学珣坐在村口石块上，等贺县令！ “以达，你去村里查一下，看看哪些人出了村。尤其是林济远那几个人，可是在外头惹了事，又信口胡说。” 这种事林济远以前做过，怕被人打，在身上点了一串红点，说自己有病，会传染。 幸好林济文一眼就瞧出来，是假的，用水将那些红点洗去，这才没出大事。 气的林学珣将其狠狠抽了一顿。 这次若又拿这种事去忽悠人，林学珣定要给他好看！ 林以达很快就回来了。 “林济远那几个人，都在村里，没有外出。今日出村的人只有林以显和徐氏，还有林济民和卫氏，带林雪梅去置办嫁妆。他们都是坐的济行的驴车，清早就走了。” 林学珣奇怪，这郑氏是上午才被关起来，林济行他们走的时候，应该还不知晓此事。 关于疫病之事，他们自然也还没有察觉到。 那是何人把这事说出去的？ “贺县令既然认定村里有了疫病，那定也会将林济行等人拘禁。”林学珣长长地叹一口气，“等吧。” 除了等，别无他法。 林晓禾站在林学珣的面前，开口询问:“族长，等贺县令来了之 第114章 这恩情，我记下了 周家军边关大获全胜的威名还在，这会儿正是炙手可热的一批人，贺问可不敢多问，这随行军医奉的谁的命？ “宁宴平，你在此处等，我去去就回。”华西的眼神默默地扫过贺问。 在战场上摸打滚爬，也见过朝中的尔虞我诈，势力倾轧，华西对有利益冲突的人，向来不信任。 现在的贺问还未多想，等他深想，林家村无疫情的事一出，他的所作所为就轻率了，竟然不曾验证，就听信他人之言。 这事于他的政绩不利。 宁宴平得在这里看着人。 “好的，华大夫。”宁宴平在战场上大大小小的伤，都是华西给看的，对他颇为尊重。 华西走到林晓禾面前，仔细打量了一番。 为了避免误会，林学珣没有带太多人过来。 林晓禾没让林济为他们跟着，也是因为这个道理。 不管有没有误会，处于下风，就得先做出配合的姿态。 “林姑娘。”只有这么一个小姑娘站在前面，宁宴平只一说，华西就认出来了，“我家少爷托我向你问个好。” “周少爷到了郦县吗？”林晓禾心中暗叹好巧，周径庭在的话，这件事会好处理很多，至少贺问不敢瞒天过海，只能实话实说。 华西穿着素色长衫，干净整洁，不像是在赶路的样子。 “少爷不利于行，所以可在后头慢一步回京城，我随行照顾，才到郦县一天，就听闻此事，于是派我过来，看看有无需要帮忙之处，以报林姑娘开解之恩。” 这按揉手法不够用了，就开始编排开解之恩了。 “若论起来，应是我欠周少爷的恩情。周少爷派人将我从河中救起，这前恩已经报答。这次是我欠周少爷的。” 华西惊讶一瞬:“这我倒未曾听少爷提起。” “可能对他而言，不过举手之劳，所以没有放在心上。我也是如此，举手之劳，不必多记挂。这次多谢周少爷仗义相助。” 两人聊得投入，站在一旁的林学珣，又想催又不好催。 这可是周家军的人呢，这是来帮林家村的啊。 “族长，我们来帮你了！” 林济远带 着他的狐朋狗友，拎着棍子来给林学珣撑场子，把林学珣看得眉头直跳。 “滚滚滚，身上没有三两肉，你能打得过谁！尽惹事，赶紧带着你的人回去。” 林济远雄赳赳气昂昂的过来讨了个没趣，带着他的狐朋狗友们又灰溜溜的回去了。 这倒正好给了林学珣说话的机会。 “华大夫，可要去看看那病了的孩子？” 郑氏的鬓发凌乱，还没心思收拾，但家里整齐干净。 林世望趴在床上努力抬头，脸上的红色疹子十分明显，但他精神很好，睁着大大的眼睛，在床上玩得开心，咯咯直笑。 这一看，就很好嘛。 林晓禾的心里也定了。 之前还有百分之十的不确定，这会儿百分百确定不是什么疫病。 “郑氏，这是周家军的华大夫，我找来让他看看世望。”林学珣站在门外，没有进去，“你安分一点，让大夫看看孩子。” 郑氏在意的也只有孩子，听到这番话，自然也不闹着要出来。 用手拢了拢头发，让到一旁:“劳烦大夫了。” 郑氏默默扫了一眼，来的这群人，只有华大夫和林晓禾毫不顾忌地走了进来。 林晓禾也发现了，但这时候再退出去更扎眼，索性当做自己不知道，跟着华西一道待在房间里。 华西问了问郑氏，关于孩子的情况。 发高烧几天，昨天出了几个疹子，今天突然长了一身，现在已经不发烧了。 和林晓禾之前预想的一样。 “孩子无事，这种疹子会自行消退，烧退了就好，无需用药。”华西掀开孩子的衣服看了看身上的疹子，摸了摸孩子的额头，笃定地道，“不是麻疹。” “可济文……他是我们村里的郎中，说这是麻疹！”这突然的转折，让林学珣措手不及，没道理林济文连个麻疹都不认识！ 华西淡淡地道:“这确实和麻疹有些相像，也的确有人会弄错。这种病症叫“假麻疹”，最需注意的时期，是在发高烧这几天，一定要退烧，不然会对身体有损伤。” 林晓禾这才知道，原来幼儿急疹现在叫“假麻疹”啊。 “孩 子被照顾得很好。”华西对郑氏交代了几句，“现在出了疹子，不会再烧了，明后日就会恢复如常。这几日别让他受凉。” “谢谢。”郑氏红了眼眶，声音哭喊了许久，有些沙哑。 她无法说出其他话，觉得有千言万语，却都不如一句“谢谢”更贴切。 “这是大夫的本分，我没做什么。”华西转头看向林晓禾，“林姑娘，此事已了，我就回少爷那了。” “等一等，华大夫，那贺县令可能已将疫情之事上报朝廷，可有办法将假麻疹一事及时传上去？”林晓禾如果不是担心这个，等两天都无妨。 “此事我会同少爷言明，林姑娘不用担心，少爷还在这里，不会有什么事的。”华西走出门去。 门外的人犹豫了又犹豫，最后没有退开。 郑氏抱着孩子跟着一道走了出来，她冷冷地看向林学珣:“族长，你可听到了，我家世望并未得疫病！” “不是疫病就好，在未知之时，让你们母子暂居房中，也是权宜之计。这是为了族人安全，更是为了天下人的安全，郑氏可别心生怨言。”林学珣语气一沉，十分不满郑氏的质问之语。 郑氏不再多言，朝林晓禾行了礼:“多谢晓禾，这恩情，我记下了。” 林学珣口口声声地说是他请来华大夫，可华大夫只对林晓禾一人讲礼，郑氏看得透彻，这华大夫是看在林晓禾的面上过来的。 她要谢，也是谢林晓禾，而不是什么林学珣！ 郑氏抱着林世望又回了房间，这次她主动把房门关上。 刚才走出来，不过是试试。 正是乍暖还寒时，华大夫交代过这几日孩子不能受凉，郑氏可不想带孩子待在外面。 华西到村口，将假麻疹一事告诉了贺问，至于他后面要怎么收场，华西不关心。 林晓禾垂眸，继而抬头，对华西道:“既然周少爷要在郦县待上几日，那我过两日去登门道谢，劳烦华大夫帮我带话。” “好。”华西翻身上马，叫上宁宴平，一道离开。 在这个朝代，很多事不讲武德，走点人情关系，似乎也是必要。 第115章 她过不好，所有人都别想好过 郦县。 “跟老娘玩心眼，说来买嫁妆，跑衙门告黑状，你看别人会护着你吗？还不是把你丢在这里？”卫氏被气得够呛。 他们知道郑氏那边的事时，林雪梅就跑出来说，要在事情闹出来之前，把出嫁的事弄妥，不然这聘礼就得退回去。 卫氏一想，可不就是。 那边要是知道林家村有人得了会传染的病，怎么可能还认这个亲！拿到手里的，又要她退回去，那怎么行。 于是卫氏就带着林雪梅来县城，打算把嫁妆筹齐，早点让林雪梅嫁过去。 事情一定，丁家想反悔都不行。 可不料，林雪梅根本就是藏了别的心思，趁他们不注意就直奔县衙。 结果他们一家四口都给抓了起来，关在衙门后，又被送到这里，和林以显、徐氏、林济行被关在一处。 卫氏越想越气，竟然把她耍得团团转。 “跪下！”卫氏从院子里找到一根木棍，指着脚下的一处，对林雪梅吼，“不好好教训一顿，就不听话。” 林雪梅嗤笑一声。 她做出这事就没打算还好好的待在家里，怎么可能还听卫氏的话。 “林济民，把她抓住！” 抱着林世吉的男人一怔，不耐烦地说:“要揍自己揍，别来烦我。” 被关在这里已经够让人心里不安了，还尽找事。 徐氏看着那几人进门，就没有消停过，这可是她家的榨油坊，那是弄破点东西，把他们家几个人卖了都不知道赔不赔得起。 “济民家的，要收拾孩子回家收拾去，别搁我眼前收拾。这里的东西要损坏半点，你们家的田就别想要了！”徐氏一直盯着在院子里的那两人。 陶罐还在院子里堆着，没收拾，要是撞到那得摔坏一堆。 林济行还听得一头雾水，扯了一把林济民的袖子，催促着:“村里到底什么情况，济民原原本本给我说一遍！” “这两日，我哥跟我说，那郑氏的男娃，得了病，他说可能是麻疹，会传染，但还没确定，只让 这几天少往济和家那边走。”林济民瞒不住，只得据实以告。 “你哥？林济勇说的？他怎么知道世望那孩子得的是麻疹，族长都没有说呢！”林济行简直不敢信。 “只是可能，我哥也是让我们小心一点，不一定是真的。”林济民抱着林世吉的手紧了紧，跟林济行拉开一点距离。 徐氏瞪了林济民一眼:“你闺女那么笃定呢，都跑到县衙去说了，真没有想到你们家女儿那么厉害呢，这叫什么，大义灭亲？” 徐氏的语带讥讽，林雪梅如果平时就是这样的人，她还看得起，可这人偏偏不是，这次要这么做，也定有所意图。 “婶子，是她娘没教好，屁用没有，给你们惹了事，一会儿我好好教训她。”林济民在外头没打过林雪梅，可在家里，就他打得最狠。 徐氏眉头一皱:“那是你们的事，别在这里打，我不愿看，也不愿听，更不想提心吊胆怕把我东西碰坏了。” “听你的，婶子，不在这教。”林济民吼了卫氏一句，让她别管林雪梅。 徐氏真不想看这两人，哪哪都不顺眼。 林以显坐在徐氏的身边，安慰道:“别担心，家里有晓禾在呢。” 林雪梅听到林晓禾的名字，嘴角扯了扯。 一样是女娃，这待遇就是不一样。 “不对啊，林济民，你们都知道这事了，族长会不知道？”林济行是有事才出村的，这会儿被关在这里，赚钱的事也泡了汤，心里有气。 卫氏被林济民吼得一肚子火，没好气地冲林济行喊:“族长知道怎么了？还得跟你报备啊？都说了只是可能，还没有确定，搞得风风雨雨的，能传出什么好话去。” 莫名其妙被当成的撒气的，林济行更气了:“不可理喻！你们一家回村别找我！不想载你们，这传话出去的，就是你们家那堆人。” 林济民拿眼瞪林雪梅。 “瞪什么瞪，上梁不正下梁歪，你哥也瞎传，你家几个也一样。”林济行起身， 坐得离林以显他们近一点，“显叔，我和你们坐一块。” …… 林学珣看到林晓禾的表现，自然而然把怀疑的重点放在了林济民他们一家人身上。 贺问明明白白地说出“麻疹”二字，只可能是知道内情的人说出去的。 刘氏那几日陪着郑氏一起去找林济文，能知道得这么清楚的，也只能是刘氏了。 一问，这事就清楚了。 刘氏知道了可能是麻疹，就提醒家里人注意少接触郑氏，林济勇担心自家兄弟，又把这事告诉了林济民。 “这一家子想做什么，事情还没有弄清楚，就往外说，这说了对他们有什么好处！”林学珣觉得这段时间就是族里的多事之秋。 现在新的一年了，还没有好转的趋势。 林济民一家回到村里，已经临近傍晚，带着林世吉，一路上累得够呛，也没有好好吃个饭，一回村就被叫到了族长家中。 林学珣没有想到，这事竟然是林雪梅这个丫头说的。 好半天他都说不出话了，她和族里是有什么仇什么怨！ “雪梅，为什么要这么做？此事若稍有不慎，全族人都得被牵累，你爹娘不能幸免，你也不能幸免，你可知道？” 林雪梅无所谓笑了笑:“当然知晓。” 林学珣不敢置信地看着她:“既然知道，为何还要说？” “我过的不好，大家都别想过好。”林雪梅直视着林学珣，半分愧疚都无。 林学珣张了张嘴，竟说不出一句话，这等险恶用心，竟然能置族人于不顾！ 林雪梅满心的怨恨:“我求过族长，找过大爷，最后结果是什么？凭什么我这么努力的想摆脱不想要的生活，却摆脱不了？” “我会过得不好，你们一个个都是害我的人，都不无辜。既然如此，不如一起死。”林雪梅嗤嗤地笑出了声，已经不顾一切了，“真是可惜，事没成。” 卫氏心里一抖，她根本不敢想林雪梅的心里藏着这样的心思。 她过不好，所有人都别想好过。 第116章 你的过两日，可真是久啊 林以显和徐氏担心家里，林老二带着他们一起回来了。 “不知道林济民那闺女想做什么？”林老二去拉的陶罐，没有和林以显他们一路，所以当时没被关一起。 只是他云里雾里，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等知道的时候，想去找秦大夫上村里瞅瞅，县衙就把人放出来了。 这会儿几个人把事情一说，这来龙去脉就清楚了。 一家人都想不通。 这么大的事，心中有大义的，为了避免疫情传播出去，会尽快弄清楚，然后告知县城。心中无大义的，起码得有好处，才会说出去吧？ 林雪梅明显不是前者，可她在这事里也沾不到一点好处。 林晓禾懂。 在她囚禁的无数年月里，她从最初的挣扎到最后的妥协，但都没有放弃一丝机会。 当努力多次，最后的结果都是一样。 那就，把一切都毁了吧。 她就是这样想的。 哪怕在那世上，还有很多人没惹过她，还有很多人善良可敬，可她管不了了。 只要能摆脱那样的处境，毁了世界她也在所不惜。 对和错，又有什么用！ 她做了好人没有得到好报，她就不想做好人了。 林晓禾眼眸闪了闪:“她可能，不想活了吧。” “什么活不活的，呸呸呸，小小年纪就想活不活的事。”徐氏板着脸看着林晓禾，“蝼蚁尚且贪生，生活再苦也得努力活下去。” 李氏感叹:“遇到那样的父母，也是可怜。” 从小的蜜罐里长大的李氏，没有受到过不公平的待遇，但陈氏不一样，她是家中老大，虽说父母没有对她非打即骂，但也是什么好处也轮不到她。 女的要让着男的，姐姐要让着妹妹。 陈氏没有享受到一点身为老大的优待，别人家的老大还有新衣服穿，小了才给弟弟妹妹。 她家不是，她都是拿父母改小的衣服穿，轮到弟弟才有新衣服。 “可怜归可怜，但也不讨喜，不值得同情。” 陈氏领会到林雪梅的意图，深知这事稍有纰漏，全村人 都得被她拉下水。“平日里她若能积善行德，族人也不会漠视。以前做了好事，现在被人算计，也会有人替她抱不平。” “她要是个好人，做出这种事，都会有人同情，是逼于无奈。而她，只会徒惹人生厌。” 林晓禾听到陈氏的话，心中舒服了些，不管怎么说，在被囚禁之前，她算得上是个好人，救过的，保护过的人不计其数。 林雪梅是个未出阁的女娃，林以显他们不好讨论她，但心里都对林雪梅不放心。 这种事，有第一次就会有第二次。 谁能一直防范她啊。 徐氏也看出了这一点:“这林雪梅，在村里留不久了。” 出了这等事，卫氏更想早些把林雪梅打发去丁家，大概林雪梅闹这么一出，让卫氏不敢再生事端，嫁妆上没有想尽办法克扣，准备得面子上过得去就行。 可不料，丁家的人闻到的风声。 不想要这门亲事了！ 丁家的人带来话:“我家孩子单纯，就怕被你家女儿算计到死，我家容不下这般厉害的人物，这亲退定了。” 卫氏气得眼睛冒火，却不敢对林雪梅如何了。 这一天，林晓禾在村里又遇到林雪梅，已是褪去冬装的天气，林雪梅还穿着那一身红衣，得意地告诉林晓禾:“你教我的办法根本没有用，他们现在都不敢打我，就怕我一不高兴，就把房子点了。” 林雪梅觉得自己掌握了对付她爹娘的法子，心中得意。 只要她豁得出去，他们就都不敢惹她！ 林晓禾一个字都没说。 她这样想高兴，就这么想吧。 现在不止是她的爹娘怕她，整个族的人都怕她，没有人愿意放任她留在这里的。 林雪梅看到林晓禾的眼神，心中愤愤然:“你根本不是真心给我出主意，就是想看我的笑话，按你的法子做，根本一点用都没有，事情反而更糟糕。” 林晓云挡在林晓禾的面前，那林雪梅可是对林晓禾出过手的:“别缠着我妹妹，你爹娘又没有关着你，你不会 走吗？” “走？我能走去哪里？”林雪梅好像听到了一个大笑话，笑了几声，“他们现在都不敢惹我，我为什么要走？现在我想吃什么，他们都得给我弄。” 林晓禾懒得听林雪梅自作聪明的话，拉着林晓云走开。 林家村有很多人不会放过林雪梅，还用不着她想办法对付。 “切，不过如此，胆小鬼。”林雪梅现在不用做累死人的家务活，还能吃到鸡蛋和肉，她后悔没早点狠起来，让她爹娘知道她的厉害。 没过几日，村里来了一辆简陋的马车，破烂的车棚。 林雪梅被五花大绑，昏迷着丢进了马车里。 趁着夜色，马车驶出了林家村。 卫氏将林雪梅卖给了几百里地以外的一个屠夫，因为娶的妻子亏了身子，膝下只有女儿还没有儿子，要买一个妾开枝散叶，继承香火。 对方大林雪梅二十三四岁。 怕林雪梅路上闹得厉害，卫氏给林雪梅喂了大剂量的迷药，还将她五花大绑。 现在有没有聘礼都无所谓了，卫氏只想尽快送走这瘟神。 据说，用迷药的法子，还是郑氏教卫氏的。 卫氏让林雪梅穿着她最喜欢的红衣，算是绝了最后这点母女之情。 二月下旬，童试第一轮县试要开始了，这次考试共五场，由县城指派主考官，相对而言，只是最基础的考试，比较简单。 两日就会出成绩。 过关者，可参加府试。 府试和县试相似，但只有三场，童生们也可以只考第一场府试，成绩过关都有资格参加院试。 到了院试，才算是万人闯独木桥，中者为“秀才”。成绩优异者，成为廪生，享受国家各种福利，有钱拿、有粮得，官员缺人的时候，还会从中选人填补空缺。 林晓禾这个时候才得了空闲，想起了她还要去“登门道谢”。 周径庭正在作画。 画的是春天的柳树。 待看到林晓禾那一刻，轻哼一声:“你的过两日，可真是久啊。你是在等京城回了话，才来登门道谢吧？” 第117章 太精明的人，真讨厌呢 “周少爷多虑了，我年纪小，出村一趟不方便。”林晓禾睁眼说瞎话，总不能她真承认，不放心周径庭的办事能力，非得算着时间，差不多回了话，疫病的事彻底了结了，才来找他吧？ 这太不给周径庭面子了。 周径庭心态好，没生林晓禾的气。 不然他也不会心平气和的等这么多天，早冲到林家村质问她了。 “听宴平说，悦丰酒楼的小食都出自你的手笔？”周径庭唤人过来收拾了画纸，推着轮椅走了几步。 林晓禾眼神扫了扫周径庭的腿，点了点头:“嗯，也不完全算是，我只给了冯叔几张方子，其他的都是悦丰酒楼的主厨发挥的。” “你倒是不居功。” “我就平平无奇的一个小村民。”林晓禾认真点头，对于不居功的说法，她很认可，她一向谦逊。 周径庭在郦县等林晓禾，只为了问一句:“我的腿，可是你的功劳？” “那是周少爷好好吃饭的功劳。” “嗤。”周径庭对她的话，一个字都不信，好好吃饭，断腿就能恢复，那每天多补补，岂不能断肢重生？ 林晓禾笃定周径庭想不通她怎么做的，打定主意不承认。 “我问过御医，你给的揉捏之法，御医表示，那并无治疗功效，而且还有穴位不够准确。”周径庭当时听到太阳穴都突突。 这林晓禾到底会不会医术，连个穴位都认不准，可他的腿，千真万确地好了。 “穴位不准？”林晓禾惊讶地瞪大了眼睛，她自己都不知道，她学的竟然穴位不准？ 周径庭没好气地看着她，这人治病这么随意的吗？ “你如何治疗的，我不会再多问，此事我不会告诉旁人，你尽可放心。”周径庭能看出林晓禾的防备心理，他也能理解，有的事，确实不能随意宣之于口。 林晓禾笑了笑，道:“我知道周少爷不会。在情绪糟糕的情况下，还能去救毫不相识的陌生人，就说明你的善心……” 林晓禾突然意识到什么，闭上了嘴。 套话什么的，真是太讨厌了！ “果然此事是你之功 。”周径庭笑眯眯的看着林晓禾。 林晓禾撇了撇嘴:“半年未见，周少爷学了很多手段嘛。” “大恩不言谢。”周径庭收起了笑脸，郑重其事地说。 谢来谢去的没什么意思，反正她现在和周径庭就是我救了你、你救了我的关系，林晓禾也不和周径庭争辩，到底谁欠谁的恩情。 周径庭坐在轮椅上十分坦然，半点不自在都没有。 这和之前见他坐肩舆上的神情比起来，那可是截然不同了，这扮猪吃虎的心态，果然是很多人的心头之好。 周径庭看得出来，林晓禾在打量他，尴尬地解释了一句:“坐轮椅上，烦我的人少。” 林晓禾又瞪大了眼，她还以为周径庭的麻烦事没有解决，得先示弱才能把后面的人抓出来呢，竟是为了不要别人烦他！ 他烦的事，多半是媒人说亲的事吧。 半年前的周径庭神态不佳，整个人阴沉无力，而眼前这人，短短半年不见，眉宇间的颓废神色一扫而光，光洁白皙的脸庞，透着棱角分明的冷俊。 深邃的眼眸，高挺的鼻子，薄薄的嘴唇，英俊的侧脸，面部轮廓完美的无可挑剔。 若是再有一双健康的双腿。 只怕他家的门槛都要被踩烂。 林晓禾能理解，认可地点了点头。 周径庭脸上泛起红润，这人才几岁，知道个什么，就在这点头。 “明日我就得起身回京，疫病一事，你无需担心，贺问未查实就上报朝中之事，已经被圣上知晓，圣上体谅他忧于社稷，此次不做计较，但以后不可再发生类似之事。” 换句话说，贺问是受到了警告处分。 倒也能理解，他虽然冒失了，可毕竟没有造成多大的影响。 “贺问此人，为官还算廉明，不会贪赃枉法，但他行事颇为固执，他认定之事，很难轻易改变，不过从未做过私下报复之事。”周径庭算是安慰林晓禾，虽然没把贺问革职查办，他还当着县令，但贺问不会因为此事，针对林家村的人。 “若有事，可让顺宁镖局的人给将军府传消息，再过几日，郦县 会新开顺宁镖局的铺子。”周径庭给林晓禾递过来橄榄枝。 “顺宁镖局？”林晓禾有点耳熟。 “嗯，那是宁宴平家的产业，接了镖就一定送到。”周径庭从腰侧拽下来一块玉佩，递过来，“这是我随身携带之物，上面有将军府的印记，他们应该认得。” 玉佩啊…… 林晓禾只是盯着，却没有伸手去接。 她挺想拿这块玉佩试试的，就怕当着周径庭的面，把玉佩给变没了，那太耸人听闻了，而且毁了的话，这信物都不在了。 林晓禾犹豫了下:“可有不是玉佩的信物？” 周径庭:？？？ 不喜欢玉佩？ 看那表情不太像，倒是有点想把玉佩吃了的样子。 周径庭没有多问，把玉佩收了回来，从手腕上褪下一个手串:“这是檀木手串，是家中长辈替我从庙宇求的，是我多年之物，认得的人倒也多。” “这太贵重了。”林晓禾不用猜，也知道是为了安全求得的手串，她要拿走了，这不太好吧。 周径庭倒不在意:“无妨，我也不是每日都带，并未因此有什么损伤。何况，腿受伤那日，我戴着它，也并未看出有何作用，这不过是家里人寻求心安之物罢了。” 既然周径庭不在意，林晓禾这种不信鬼神的，更不在意了。 林晓禾默默地扫过玉佩，接下那檀木手串。 唾手可得的玉佩，竟然被她放弃了。 她真是经得起诱惑啊。 虽然不知道是不是只要玉佩就行，可当着周径庭的面，不好尝试啊。 光想想那场面，林晓禾觉得自己无法解释这种超自然的现象。 人还是得靠自己，花自己的钱买玉佩！ 周径庭审视着林晓禾，这人不敢碰玉佩，是因为玉佩对她有影响？可那表情，又不像害怕，倒有种跃跃欲试之感。 想来这种影响是好的？ 林晓禾不知道周径庭的脑子里已经转了几圈。 直到她离开周径庭的落脚之地，他的随从端来一个木匣，说是周径庭给她的谢礼。 打开一看，赫然是刚才那块玉佩！ 太精明的人，可真讨厌呢。 第118章 空间又长大了 县试简单，三个哥哥考完都不觉得有问题，林老二和吴氏只做了几个好菜，没有庆祝的意思，这次考试只是练练手。 “我觉得我现在思路清晰了很多，只要不紧张，那些题目就很简单。”林世礼觉得这次他和以前的感触不一样了，之前一到考场，他就手心冒汗，心跳加速。 现在有种气定神闲之感。 林世义和林世仁纷纷赞同。 “那是因为你们平时念书用功，基础扎实，不怕考试。”林晓禾说得好像十分有经验一般。 惹得林世义笑个不停。 林晓禾真没眼瞧这个笑点低的人。 屁大点事，能笑得眼泪都冒出来。 等到了晚上，林晓禾才打开木匣。 上一块玉佩太措手不及，她都没有看清楚长什么样，这次有时间好好看。 这是块色泽均匀厚重的玉石，不是青翠欲滴的颜色，像是青色，上头雕刻的花纹像是鹤，林晓禾用小木棍把玉佩翻了个，玉佩后面是将军府的印记。 可惜她这种平时不戴首饰的人，连玉石的好坏都分不清楚。 只知道好看。 林晓禾伸出手，将木匣的玉佩握在手里，那块玉佩在她的手心化为粉末。 这次有心理准备，林晓禾一点都没有吃惊，看着那块玉佩瞬间化成灰。 问题很严重啊，以后别人塞块玉佩给她，不就看出她不正常了？ 万一她碰到别人的玉扳指、玉镯子…… 想想那画面就“美”得不行。 手套是没有，难道以后得配一条手帕，做个讲究人，爱惜玉石的讲究人？ 林晓禾看向空间，惊讶地发现，这次竟然出了两块田！ 不知道是周径庭给的玉佩品质高，还是这是空间成长速度的外挂。如果是下一次给四块田，再下一次给八块田，那她就得发！ 辣椒种子已经在家里的田地里种下了，这会儿身上只有香料种子和潘掌柜给的薰衣草种子。 林晓禾想了想，抓了一把不同香料的种子放到空间，只见那些种子自动分类，同一类的种子种到了一块田里，另一种种在了第三块田里，剩下的回到了林晓禾的手中。 明白了，外面 的地，一块田种一个，她的田，一块田能种一窝！ 种下的两种香料是阳春砂和灵香草。 虽然不知道这数量的上限是多少，但这已经很厉害了，如果种下粮食，这一块田能抵别人多少亩田啊。 难怪得吃玉佩才行。 林晓禾滴了一滴清泉在灵香草上，田上方的倒计时:150天，变成了140天。 而且，不止是这块田，其他两块田也缩短了十天！ 林晓禾:！！！ 原来用的清泉不是只作用在一块田上，而是作用在整个空间的田地上，开辟的田地越多，就能种越多种类的植物。 每用一次情况，所有田地上的植物都能享受到！ 之前用在灵芝上那十多滴清泉，好奢侈啊。 这才有空间的样子。 比种在外面的田地好。 林晓禾暂时不用清泉了，节约一点，等多开辟几块田再来。 阳春砂不仅仅是一种药材，更是一种香料，因为价格昂贵，一般用香砂代替，可以用在火锅，川菜，烧卤菜等中充当佐料调味的香料。 阳春砂的味道比香砂更胜一筹，还有增进食欲的功效。 灵仙草也是一种不可多得的香料，它需要长在海拔较高的地方，也有地方叫做“零陵香”，香味浓烈，用在麻辣香料中能增香不少。 这些香料都是林晓禾精挑细选的，现在没有专门种植的人，野外的收成不多，虽然价格不便宜，但香料铺子里能买到，倒也不必急于一时。 清泉不易得。 一天一滴积攒缓慢，现在用的都是存货。 阳春三月，地里油菜花花开了。 黄橙橙的一片，引来不少蜜蜂。 一大片油菜花不摘来吃，等着现在花都开了，还能吃？ 村里人比林以显家的人还急。 油菜花不摘，还等着摘油菜籽，这不是瞎搞嘛。 之前想去偷扯油菜花，被林以显家的人发现赶跑的，心里幸灾乐祸，不让村里人吃油菜花，他们家也不吃，留着弄油菜籽，等卖油菜籽的时候够他们家的人哭的。 “我听他家的人说，就是要留着弄油菜籽呢。” 人群发出阵阵笑声。 “这油菜籽能挣几个 钱，用又用不完，这是咋想的。”说话的人连连摇头。 “你们呀，瞎着急，他们家现在有钱了，还计较这个，种油菜籽就是为了玩。” 卫氏消沉了好一段时间，这会儿忍不住凑了一句:“他家在县城开了榨油坊，就是为了榨菜籽油的。” “竟然真的打算卖菜籽油？” “县城那家兴发榨油坊可是老字号了，大家都是那里买，便宜又给得足，林以显家想抢这个生意可难呢。” 这一堆人连连点头。 “他家若是便宜一点，作为同族人，去照顾一下生意也无妨。若是这价格不便宜，那我肯定还是去老字号的。” “对，就是，谁的钱都不是大风刮来的。” 一群人说的津津有味，好像他们去了林以显家的榨油坊，就是给林以显家的面子，作为族人，林以显家的就该便宜点卖给他们。 不然凭什么去照顾他们家的生意？ “以路家的，你和以显家的走得近，可告诉过你，他家的油菜花为何能这么早开花？”有人看见田氏也在一旁，提高声音问道。 田氏温温柔柔地道:“徐氏跟我说过呢，她说是用的油菜籽的品质好。” 问话的人一愣，继而笑了起来:“这种话你也信呢，田氏你可真是挺容易被忽悠的，这明摆着是敷衍你的话啊。” 田氏眉眼未动，她性子软，但主意正，向来只信自己的，至于别人说的，她也就只是听着。 徐氏这人如何，田氏心里清楚，不会因为别人说几句闲话就改变自己的想法。 只是田氏也不喜和人辩驳。 别人信或不信，与她无关。 等到林晓禾的油菜花成熟，可以开始采摘油菜籽之时，林家村的教书夫子到了。 夫子姓韩，三十多岁，一直坚持先立业后成家，等他考上举人开始做官时，又受上级的政事牵连，被撤了职。 饱读诗书，一事无成。 心灰意冷地接受了林济全（林宝妆之父）的请求，到林家村来当一个夫子。 他茕茕孑立，在学堂就能住下，林学珣分给他三亩田供他用，但韩夫子不事生产，需得找人耕种这三亩田。 第119章 提供退休福利 林家村的人都不想接这三亩田。 如果韩夫子的束脩收得不够，就指着这三亩田生活，这也只够他一个人过活，他们种田的人，能分到的什么。 这又是村里的夫子，不好得罪。 有什么事，都不好扯。 这么麻烦的事，又才能拿那点粮食…… 林学珣倒是希望林以显家接，他家本就接了别人家的田，顺便种了这三亩田也不费事，不过徐氏拒绝了。 现在家里有二十七亩田了，外头还有榨油坊，顾不上。 原先接了别家的田，现在都已经让给别人接了，韩夫子这三亩田，徐氏也不想接。 最后是郑氏主动要求接下，但她一个寡妇，门前是非多，这送粮一事得族里管。 林学珣应了，此事就算说定。 林济和早把家里的田地挥霍一空，林竹玉的月俸也不是每月都能按时送来，郑氏需要种点东西，维持生计。 天气转暖，林世望也大了，背在背上倒也能干活。 韩夫子的举人头衔十分管用，这林家村，秀才都不见几个，来个举人当夫子，可不跟去县城念书一样？ 这就在村里，一来二去，省了多少费用。 林世智也能念书了。 村里大大小小，年龄不一，只有一个夫子，所有人都在一块念书。 韩夫子把人分成几个阶段，教这边的学生，其他的就习字或者下棋，像林世智这边年纪尚小，还坐不住太长时间的，只上半天课。 林学珣对这位夫子颇为满意，因为他会想办法解决各种问题，不会推脱不教。 油菜籽收获要连日晴朗的天气，只要三五日太阳晾晒，油菜杆就会变脆，将其放在簸箕上，用力一搓，那些豆荚里的油菜籽就会破壳而出，再用筛子过筛几次，就能得到较为干净的油菜籽了。 至于留下的油菜杆，把田一翻，油菜杆子全部埋入田下，过几天，田中下水平整田地，准备插秧，这些秸秆会在水的作用下腐烂成基肥，对水稻的生长极为有利。 豆荚壳还能喂鸡 、喂驴子。 一举多得。 家中的水稻留种，林晓禾也找机会放了几滴清泉，同样能改善水稻的品质，提升亩产量。 以前家中因为口粮不够，需要多赚钱买口粮，遇到徭役，即便未轮到家中出人，林以显他们也会去接。 富人家不愿去服徭役的，都得出钱买人头，他们去接这些事，可以得到一些报酬。 现在，家中的口粮若是足够，银钱够多，这徭役自然也不需要自己去了，他们能出钱请别人去。 往年的五六月份会有徭役，多半是修建河渠，一到七八月份，这里降水量猛增，不提前把河渠挖干净，修缮一新，容易患水灾。 这并不是一件轻松活。 还有的徭役是开荒田，建城墙……那就离家远了。 为了不影响耕田，这种事不会每年都轮到有，也不会让家里的男丁全去。 耕田闲置，一旦被发现，不仅仅是这家人受罚，当地管辖的官员也难辞其咎。 油菜籽一箩筐一箩筐的装好，堆放在驴车上，这四五千斤的油菜籽，可真不是一两天就能拖走的。 林晓禾家的驴已经养得很健壮。 一车能驮六百斤左右。 这每天驮一次，也需要八天。 “晓禾，不如找以路叔公家的驴一起驮吧？”徐氏现在有事都愿意问林晓禾的意见。 林晓禾点点头。 虽说拉到榨油坊去也不能一天榨完油，但这么多油菜籽，放在榨油坊更合适，那边场地大，而且时间拖长了，赶上下雨的时候，很不方便运过去。 趁着最近天气好，早些拉过去早安心。 找林以路家的驴驮东西，自然是要给他家算费用的。 这相当于给林以路找了一个赚钱的事做，他高兴得不行，连忙应了。 榨油坊正式开动了，林晓禾还让林世礼给店写了个招牌——闻香油坊。 在村里用的榨油器具和这里用的不一样，村里的是杠杆榨油，不用人管，但出油少。店里为了出油率高，要采用撞击榨油。 这是个力气活。 林老二和吴氏有这股子力气。 悦丰酒楼已经派人来榨油坊守着了，第一批量都是给悦丰酒楼准备的。 冯掌柜和佟掌柜准备好了油罐，已经搬来了榨油坊，就等装好油，早日装车，冯掌柜到时候会运着油上省城。 只要人力够，一台榨油机一天能榨上百斤油。 不用一个月就能把这些油菜籽榨完。 可人实在是太辛苦了。 “奶奶，咱得请人。”林晓禾只看了一天二伯他们榨油的样子，就决定了。 榨油器具两个人能用，但三个人更轻松，最好还得有人替换，所以起码也得请两个人。 按县城的生活水准，如果不包吃住，一个月四五两的薪水是应该的，林晓禾也不想当着压榨的资本家，得按着正常的生活水平给。 如果包吃住，一个月二三两银子倒是差不多了。 她愿意给足足的月钱，自然也得好好找人，力气大是最基本的要求，为人要老实，不偷奸耍滑，更要品性好。 要请人，还得去专业的地方找，牙行。 林晓禾想找那些平时做苦力，又经常被雇主夸赞的。 “你需要找的这种人，一般都不缺活做。”牙行的人委婉地说，“要是你能等一等，或许能找到。” “我急用人。”林晓禾想了想道，“我要请的是长工，只要遵守契约者，就可一直做下去。如果他在我这做工至年老，不能干活时，我也会提供月俸，让其老有所养。” 牙行:“这倒从未听过！” “此条也可以写入雇佣契约中，还可以约定年老后的月俸。”林晓禾很肯定地说，这种退休福利她愿意提供的。 至于社会环境如何，林晓禾管不了，但在她这里做事，她就会安排好年老后，无工作能力时的月俸。 很多丫鬟、小厮跟随主人多年后，也会得到一个好的安排，但那都基于主人有没有这份心，主人不安排也无人可置喙。 可若是写进契约中，那就不一样了。 如果林晓禾不做，那可是能报官的！ 第120章 招个逃兵 “既然如此，我就帮你问问。”牙行的人从没有听过有人主动提出愿意负担雇佣一辈子的，这倒是个能吸引人的事。 谁不希望一辈子安安稳稳的，不用为生活奔波呢。 当然，林晓禾也不是做慈善的，要签契约的人，肯定现在得年轻力壮啊。 “有合适的人选，你直接带到我那去吧。闻香油坊，在城北的那片林子里。”林晓禾不介意到处打打小广告。 “那个院子成油坊了？”牙行是见过林晓禾的，也知道她租下了那座院子，只是具体要用来做什么他们不知道。 想不到竟然是一座油坊，只是油坊能赚那么多钱？ 兴发油坊平日里忙的时候也只是请短工呢。 菜籽油的香味已经飘散出来，冯掌柜和佟掌柜更相信林晓禾的话了，她家榨出来的油比熬制的油味道更好。 这些菜籽油，已经闻不到怪味，反而有一种清香。 冯掌柜已经迫不及待想把这些菜籽油带到省城去了。 “有财，直到现在，我才从丧兰花之痛中走出来，有了这样的油，咱家的酒楼肯定能在省城办好，到了省城，我想要什么样的兰花买不到！”冯掌柜感慨万千。 佟掌柜可理解不了冯掌柜对兰花的迷恋程度，但能体谅他失去心头好的难过心情，安慰道:“天涯何处无芳草，那兰花送给宁少爷了，就不要再挂念了，他那么喜欢那盆兰花，定会好好养的。” 在宁宴平的努力下，冯掌柜忍痛把他养了几个月的墨兰送人了！ “很快我们也要忙起来，确实也没有时间照顾墨兰，有宁少爷照顾也好。”冯掌柜安慰自己，这也是他会把花送出去的原因。 下午，牙行带了十多个人过来，个个孔武有力，他们都对林晓禾提出的条件感兴趣。 这些人，都不缺活做，能赚到钱。 因此没有畏首畏尾的感觉，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林晓禾给的条件优越，但也不足以让他们觉得非要不可的地步。 几十年后的事，谁能说得定呢？ 万一到时候这家店都没有了，他们上哪拿月俸？ 钱只有抓在 手里的才是自己的。 趁着有力气的时候，多赚几个钱才是正事。 “林掌柜，这几个以前在别的榨油坊做过活，有经验。”牙行点了点人群里几个隔着衣服，都能看出一身腱子肉的壮男。 一个小丫头被牙行的人叫掌柜，这群人都讶异了下， 还有人露出不以为然的表情，觉得牙行刚才说的那番话那都是随口一说，半大的孩子就能承诺等他们年老后还养着他们？ 可笑。 林晓禾从一堆人中，一眼就看到有个站在最边上的人，他身上的衣物要比旁人破旧些，而且可能觉得他不会被看上的样子，就是来凑个数一样。 牙行的人，都是人精。 一眼就瞧出来林晓禾看中谁，主动上前解释:“他叫洪大山，做事一股子劲，不爱说话，但事情肯定会给办得妥妥当当的。” 听到被点了名，洪大山抬起了头，看向正打量他的小女娃，脸上并没有多少高兴的样子。 不喜欢这工作？ 那他为什么要来？ 牙行的人估计和洪大山关系好，看洪大山不积极的样子，他都着急了，拼命招手让洪大山过来。 洪大山犹豫了下，走了过去，不过没理牙行的人，而是直接对林晓禾说:“他没有说清楚，我以前在军队，后来当了逃兵。” 大沥朝的人对周家军多么敬重，就对逃兵多么厌恶。 牙行的人没有料到洪大山会这样说出来，一时间有些讪讪:“他是我表外甥，他做事是很负责的。” “你不想要这份工？”林晓禾没有问逃兵的事。 来这里的时候，就没有多大兴趣的样子，她刚对他有点兴趣，他就说自己是逃兵。 这不就是不想在榨油坊做事的意思吗？ 洪大山一怔，摇摇头:“我哪有挑剔的资格。只是我接了工，这事都会被人说出来，然后我就不用做了，与其如此，不如先说。” 林晓禾明白了。 牙行的人对他格外照顾，然后他就被人嫉妒了。 逃兵就是洪大山身上擦不掉的污点。 “为什么要当逃兵？”林晓禾挑挑眉，她也面对过“敌人”，一开始对 异能不熟悉的时候，她也惊慌失措过，也有过逃跑的想法。 第121章 平平无奇的主意 “一个月后，双方都满意，再签订正式的契约。若是我不满意，或是你们不想做，试用期的工费会结算给你们的，这点不用担心。” “签订正式的契约，可以约定在我这做工的年限，你们离开之时，我也会多给你们两个月的月俸，如果做到年老，以后不上工也领月俸。” 林晓禾知道年老后还能领钱的话，牙行的人肯定跟他们说过，所以她说得更加清楚明白一些。 崔英不过二十岁，有些情绪他很难隐藏起来，抓着洪大山的手臂，内心激动。 他们这种经常找工的人，有时候能接到好活，但更多时候处于找活的路上。 这个朝代，招长工的人并不多，因为那不如买个奴仆，哪怕签个活契都比招长工强。 但崔英不行，他得回家。 他是家中独子，不能卖身为奴，他还得照顾年迈的父母，更不能住在别处。 “那这个月就努力做吧。” 榨油坊的事，其实就这个月的事最重。 林晓禾要是黑心一点，让他们做完这个月就滚，她能利益最大化。 当然，她不是这样的人。 哪怕经历了末世，她也曾经在红旗下成长。 林老二和吴氏还在后院忙着，林晓禾就打发洪大山和崔英去后院帮忙去了。 请了人，徐氏就不打算留在这里了。 家里早稻即将种下，需要翻田锄地，田里很多活。 原是看着榨油坊忙不过来，她先来做做饭，这会儿吴氏腾出手了，她就回去忙田里的事。 请了人，林老二轻松很多。 三个人做起来要松快些，而且累了，也能轮着休息一下，两个人也能顶上。 洪大山和崔英都很卖力。 院子里的陶罐已经洗好晾晒干，不过现在还用不上。 头三天榨的油都给冯掌柜，他急着运到省城去。 “可算让我找到了。” 林晓禾坐在柜台后，闻言抬头一看，是村里的王氏。 王氏叉着腰，左看右看，评头论足:“晓禾呀，你们这店的位置可不好，这太难找了，你看这一个客人都没有。” 林晓禾笑了笑，懒得跟她多说，反 正也不用她理解。 “我家的灯油没有了，本来想在兴发那边买的，可我这不想起了你家也开了榨油坊吗？没道理钱给别人赚去呀，可你们这也太难找了。”王氏连连摇头，“这要是别人，早不想再找了。” “不过我能理解，这刚开店难，位置好的都贵。” 林晓禾明白王氏的意思，这是来她家榨油坊买灯油呢。“伯娘，我这不卖灯油。” 王氏猛然听到，愣了:“你榨油坊不买灯油卖啥？” “卖油啊，炒菜的油。”林晓禾一字一顿地说，“用来做灯油倒也行，可这挺贵的。” “你家菜籽油拿来炒菜？”王氏知道林晓禾家榨的油就是菜籽油，她可是第一次听说用菜籽油来炒菜的。 芝麻油倒能拿来煎饼，这菜籽油怎么炒菜？ “你这不是胡来吗？难怪一个客人都没有。”王氏心里一阵烦闷，偏生她还找了半天，结果白找！ 王氏气呼呼地想回头走，想了想，还是觉得不对，扭过头问:“你家里知道你在这乱卖吗？” 这就林晓禾一个人，王氏误以为这是林晓禾捣乱呢。 明明卖的菜籽油，非要卖成炒菜的油。 “伯娘，我想我说得挺清楚的，我家不卖灯油，你找我奶奶，她也是听我的。”林晓禾真的很不喜欢麻烦，尤其是总扯来扯去都好像说不清楚那种。 王氏以前和林雪梅家走得近，族里这段时间变化大，她原想找机会和林以显家改善改善关系，这不特意找到他家新开的店来买灯油。 结果，就被林晓禾这小丫头挡在了门口。 这让王氏心里有气。 不知道是林晓禾忽悠她，还是林以显家的人排斥她。 鬼才相信菜籽油能做菜，那么难吃怎么吃。 肥肉也不贵，家中再缺钱，买块肉皮也能做几顿菜了。 等回了村，一定得好好跟族里人说说，林以显家的根本不欢迎他们去他家买油，还想照顾他家生意，真是自作多情。 林晓禾一点也不在意王氏怎么想，要买油就好好买，打着族人的旗号，她还懒得卖。 “小妹！” 林世礼他们下了学堂，三个人都急匆匆地跑回家。 有一点空闲的时间，就想来榨油坊帮帮忙，让林老二他们轻松片刻。 “大哥、二哥、三哥。”林晓禾扬起笑脸，忙从柜台后起身，“今天不用忙乎了，我上午雇了两个人。” 生着闷气正扭头往回走的王氏听得咂舌。 林以显家的这个丫头，可真是败家，没有赚钱呢，就花钱雇人，还把她这单生意往外赶。 这榨油坊，迟早得关门。 林晓禾领着三个哥哥进去了，把洪大山和崔英给他们介绍了下，不出意外，洪大山以后都得住在后院的屋子里，得认识认识。 洪大山和崔英都没有念过书，但对读书人有着天然的崇敬，对林世礼几个人十分敬重。 崔英欣喜地说道:“我就猜到这家中有读书人，你家的榨油器具比别家的更好用！在这里加了这些东西，油就能直接流出去，不用搬来搬去，太方便了。” 林世礼三个人面面相觑。 “这是我们家小妹想出的主意。”林世义颇为骄傲地道，“我家最聪明的就是她！” 林晓禾确实做了一点小改动，其实很简单，就像以前用竹子从山上引泉水下来一样。 榨油器具下面，都会用一个木盆接住油，然后再将油倒入陶罐。 林晓禾直接将木盆稍微倾斜，在低的那一边底部开了个小口，然后用陶做了一个“凹”形的管道。 这样不仅能让油顺着流下去，还方便清洗。 因为榨油的器具本就不高，这管道也不用做太长，陶器铺能做，然后将陶罐放在另一头，这油就顺着管道流到陶罐里去了。 这样就不需要用漏斗，再由人一勺一勺倒进陶罐中。 装油的陶罐是需要封口的，所以开口不能太大。 崔英没有想到这法子竟然是看起来最小的女娃想出来的，莫非这榨油坊的掌柜真的是她？之前他还以为是这家人为了锻炼她。 林晓禾茫然。 这不就是个平平无奇的主意？ 还记得之前家里人听到她出这主意时，都表现得挺正常的，丝毫没有吃惊啊。 第123章 手里有粮，心里不慌 这些天榨的油绝大部分都得准备给大客户，只留了一小部分放在油坊给散客，卖完当天就没有了，得等第二天。 林晓禾也得空下来，好好的研究了一番，小学阶段的数学教育方法。 这对已经会计算的林世礼他们来说，其实没什么难度。 只要把数字和汉字对应起来就行。 看起来，就像，林晓禾只是把写法弄得简单了些。 “这种字，咱就在家里写写。”林晓禾叮嘱道。 林世仁不解:“这么好用的方式，为什么不推广出去？” 林晓禾颇为无奈地看向他:“三哥，你去教吗？” 林世仁:……扎心。 要整个国家用一个新的计算方式代替一个旧的计算方式，得多难，没有几十年是搞不定的，还别说肯定会有一群不愿改变的老古董，不想用。 更何况，计算并没有更简单，只是简化了数字，让没有学过写字的人也能容易学，但计算的方式依旧。 不能念书的人依旧没机会学，可以念书的人，现在的计算方式就已经够用。 林晓禾可不想做麻烦事。 一心一意的种田、赚钱，不香吗？ 散客能买的油不多，有林老二在，能把他们买的数记下来。 有人来的时候，吴氏去叫林老二出来记。 等吴氏把几个阿拉伯数字学会，那她也可以简单的记录，等林世礼他们回来，再抄上就行。 林晓禾趁着这几天回村里。 这两月悦丰酒楼结了一笔分红，再算算这次油坊赚的，他们家已经不、再、缺、钱了！ 地里的辣椒长势良好，不过要结出辣椒还得等几日。 春天是种植的旺季，林晓禾收到的种子全种地里了，这些种子不多，全部用清泉浇灌过，随便种就能长。 油菜花籽也留了种，这些已经改变品质的油菜花，结出的油菜花籽也是高品质的，不需要再用清泉。 不管是谁，拿这些油菜花籽去种，都能结出高品质的油菜籽。 知道这事的人不多，林晓禾也不打算拿去卖，这些留种都是给自家留的。 田地里的事交 给了大伯和大伯娘。 林晓禾把已经拿到的钱放在徐氏面前:“奶奶，以后咱家经常会有进账，留在手上不安全，我想留出家中需要用的银两，剩下的存进钱庄。” 手上就已经有整整三百两的银票，碎银三十多两。 还有几家定下菜籽油，但交易还没有完成的，那些银两还在路上。 他们这一家，一整年都用不了这么多。 徐氏从没有想过家里会有这么赚钱的时候，她拿着这么多钱也不知道要做些什么。 “晓禾，你说你负责给家里赚钱，那这些钱也都放在你手里管。奶奶不懂做生意的事，但也知道做生意也得用钱。”徐氏想得很清楚，家里的琐碎事，让林晓禾管，也是为难她一个孩子，索性自己管着。 这钱的事，就让林晓禾管，也省的自己忧心这么多钱要怎么用，用了大笔钱还得忧心能不能赚回来。 林晓禾也正有此意。 “奶奶，上次你说会每个月给家里人发钱，所以呢，加上家里需要用的，我给你一笔钱，这些钱你来管，剩下的让我来。” “这样好，这样好。”徐氏连连点头，心里十分满意。 林晓禾就是懂事，不管如何，都会维护徐氏在家里的位置。 家里放太多的钱不合适，林晓禾打算一个季度的给，如果家中又大笔支出，她再拿出来。 例如，把房子翻新一下。 哥哥们日渐大了，以后结婚生子，总得需要各自生活的地方。 在这之前，得先有自己的房间。 林晓云和林晓秋都得有！ 这栋屋子所有的房间现在都用上了，要想他们都有房间，就得往外扩建。 房子要扩建很简单，正对着院门的那一面墙，除了目前住的两间房，还有专门放置干燥木材的棚子，把棚子那一部分墙开一扇门，就能从外头再圈一块地进来。 院落就是这样慢慢扩建而成的。 这种事，不需要林晓禾操心，她只需拿出银两就行。 林晓禾给了徐氏一百两银票，和那些碎银，徐氏手中还有些银两，等田里的事忙完 ，就可以开工翻新房子了。 徐氏现在都不在意林世礼他们能不能考上秀才，能考上固然好，不能考上家里也能养得起。 连同林晓云的婚事，徐氏都不着急了。 手里有粮，心里不慌。 这婚事就得好好找，仔细看，家里有挑的条件。 “姐姐！”林世智从学堂回来，看见几天不见得林晓禾回来了，高兴地冲她跑过来，“姐姐，今天夫子夸赞我了！” “是吗？我们小智可真厉害。夫子夸赞你什么了？”林晓禾看林世智似乎又长高了一点，他的衣服原本稍微有点大，现在穿着正好合身。 “他说我比昨日认真。”林世智大声说，心里十分高兴。 “……”林晓禾顿了顿，这确实是个值得夸赞的事，“小智做得很好，以后要更认真。” 刚去学堂的林世智坐不住，现在能得到“认真”二字的夸奖，确实是有进步。 林世智认真地点点头:“我会的。” “姐姐，二……小桃红也想念书，可是夫子不让她去，为什么呀？可是姐姐，你在家里也念书呀。”林世智十分疑惑，他问过爹娘，他们都说因为小桃红是女子。 女子不能认字念书？ 可是以前姐姐在家里，娘亲经常教她认字，姐姐也会拿着书看呢。 林晓禾觉得很难跟林世智解释这个她也不认可的问题。 村里的学堂算是族里的“财产”，那就得按族里的方式走。 这个朝代，女子不是不能学，但能学的条件要比男子苛刻得多，只有那种家中条件优渥，可以办家学，那女子还有可能得到念书的机会。 “因为去学堂需要银两。”林晓禾换了一个方式，“姐姐呢，是娘教的，所以没收银两。小桃红需要找一个不收银两也愿意教她念书的人。” 林世智听懂了:“我可以教小桃红，不收她的银两。” 林晓禾忍俊不禁:“行啊，那我们小智可要好好学呢，要是你学得不对，那教给小桃红的也是错的。” 林世智神色认真起来。 为了朋友，他也得努力才行。 第124章 处处都是商机 “姑奶奶，表妹！”徐青风忙完家里的农活，就跑来了林家村。 年前林晓禾同他说的事，他一直牢牢记在心里，就等着这一天呢。 “青风过来了。”徐氏一点也不吃惊，她知道徐青风肯定回来，这孩子小小年龄就开始喜欢到处跑，在这里买东西，拉到别处去卖。 他手头的银钱不多，一直是小打小闹，唯一一次赚了几十两的活计，就遇到了被人坑的事，还惹了官司。 徐家的人都不放心让他出去做了。 林晓禾给他的机会，徐青风肯定不会放过。 “姑奶奶，晓禾表妹呢？” “在地里，说是要去瞅瞅什么辣椒的。”徐氏总听林晓禾念，虽然不知道是个什么东西，但也知道叫法了。 徐青风一脸懵。 饶是去过好几个邻县，他也不知道这是个什么东西。 但是，身为商人的天赋，让他嗅到了商机！ 行商之人，若能做到人无我有，那就等于要赚钱了！ “我去找表妹！”徐青风飞快地转身出了门。 徐氏还没有来得及说，不是原来那十多亩田呢。 不过也和以前的田挨着，徐青风过去最多也就是多走一段路。 地里的辣椒开出了白色的小小的花，再过不久，就会结出果实。 一两辣椒剔出来的辣椒籽，倒也不少。 林晓禾以前种过辣椒，但从没有用种子种过，因为市场上就有培育出来的辣椒苗出售，没几个人会买种子回去种。 有辣椒种子，不知道培育，也很难种出辣椒来。 但辣椒苗不一样，基本上浇浇水就能成活。 如果没有清泉的培育，林晓禾都不确定自己能不能用种子种出辣椒来，或许得多研究研究几次才行。 “表妹。”徐青风气喘吁吁地过来，他跑到田的那头，才发现林晓禾在这边，又赶紧跑过来，“这就是辣椒啊？” 徐青风的注意力全被辣椒吸引了过去:“这东西怎么吃的？这苗看起来不好啃啊。” “不吃苗，吃果。”林晓禾指了指枝头的小白花，“还得等几天呢。 ” “那你这个辣椒也要卖吗？”徐青风挺有兴趣的，比菜籽油的兴趣更浓厚。 “暂时不行。”林晓禾有这个计划，但现在不行，一来产量不够，二来还得先让人接受这味道，“这些已经被悦丰酒楼定了，以后种得多了，我第一个找你。” 徐青风就想听到这话，咧着嘴笑:“以后得靠表妹照顾我啦。” “那你可得先帮我把菜籽油推出去。”林晓禾不和徐青风客气，她找徐青风过来，就是为了卖油的。 整个郦县的酒楼基本上都用上了她家的菜籽油，可卖出去还不到一半呢。 他们还是几百斤的买，这买一次也得用上几个月的。 林晓禾还得发展更多的客户。 这油菜籽可以在农休的时候种植，只要有了市场，不怕找不到地种。 “包在我身上。” 这次要给林晓禾办事，家里都把驴车拿给徐青风用了，他肯定要好好帮表妹做事。 家里的驴车在县里，林晓禾来来回回，也不是每次都是林老二送，有时候也得坐村里的驴车。 这次倒可以和徐青风一道去县城。 大客户们的菜籽油都已经拖走了，这段时间，来的散客渐渐多起来。 吴氏已经学会了计数的办法。 为了方便，林晓禾还给店里自创了代表“两”、“斤”的单位，不知情的人看到吴氏写出来的那就是天书，只有自家人知道她就是记了几斤、几两而已。 至于那些客人的名字，那就靠吴氏自己发挥了，她擅长八卦，已经把来买油的人摸了个底，而且她记长相有天赋，分分钟就能把名字和长相对上。 来买油的人，次序她都记得清清楚楚。 因此，这看起来仿若天书的记录，晚上整理的时候，倒也能理出来，没有出过错。 “这油坊还挺大的。”徐青风驾着驴车到了后院的门。 洪大山和崔英刚好在休息，一旁的茶水已经见了底，吴氏正往里面重新装水。 林老二拿了个煎饼站在院子里啃。 “青风也来了，正好你表婶做了煎饼， 快来。”林老二冲徐青风招手。 吴氏忙从里面把煎饼端出来，还给徐青风拿了杯子装水。 “掌柜的。”崔英起身叫了声林晓禾，洪大山一如既往的不爱说话，但也起身了。 油坊的菜籽油这两天就得榨完。 洪大山和崔英心里有点打鼓，这没事做了，会不会就不让他们留在这里了。 算一算，之前说的试用期也要到了。 崔英想着表现得好一点，林晓禾说不定就留下他们了，但洪大山并非想得这般乐观，不过留不留都得看掌柜的意思。 他们赚了一个月的钱，也是好事。 “表婶，你这手艺太好了。”徐青风咬了一口煎饼，眼睛里冒出亮光来，“这煎饼拿去卖都行。” 徐青风觉得处处都是商机啊。 吴氏只当徐青风是哄她:“这有什么难的，大家都这么做煎饼。” 林晓禾适时地对徐青风说:“因为用了我家的菜籽油。” 徐青风张大了嘴，起先还担心林晓禾夸大其词，说这菜籽油如何如何，现在亲口吃到了，他只觉得林晓禾夸的还不够！ “你就是想让我去卖这种油？”徐青风走到旁边的陶罐边，里面传出来阵阵油香，这和猪油完全不一样。 林晓禾点点头。 “你要觉得煎饼好吃，那你就卖煎饼的时候把油给推出去好了。”林晓禾逗徐青风。 徐青风认真地考虑了下，竟然认为这不失为一个好主意。 话说得再好听，别人都可能将信将疑。 可用起来给他们尝，那肯定有足够说服力！ 徐青风决定好好研究一下，找一个合适又方便四处跑的办法。 “表妹，能给我装点油吗？”徐青风说干就干，而且有了办法，“我娘会腌制一道菜梗，她一直嫌猪油不够好用，这油正好合适。” 用煎饼还得路上带着厨具，不方便。 可这菜梗不用，腌好后，随吃随取。 林晓禾闻言一怔，听起来倒和她弄出的凉拌小食有异曲同工之处。 民间可真是卧虎藏龙，不是没有小食，只是没有传播出来。 第126章 某人是挡箭牌 “这腐乳用茶油浸泡着，留的时间更长，味道也更好。”崔氏拿出了最好的东西给林晓禾。 茶籽虽然没花钱，是山上的树上摘的，可茶树不多，能结出的茶籽也有限，村里还有那么多人要摘，一年能弄到一罐茶油都很不易。 平日里，崔氏都舍不得顿顿拿来炒菜。 这用茶油泡着的腐乳，她也只弄了两罐，这一罐还没有开过，才给林晓禾带来。 “表伯娘自己做的腐乳吗？”林晓禾还是头一次在这里看见有人用茶油泡着腐乳，崔氏敢想也敢做，偏偏还做得对。 茶油腐乳，在后世也算一道风味。 “是的，我也就会做点这些。”崔氏提议道，“我听青风说菜籽油的事，或许可以把菜籽油放在腐乳中。” 要尝试油的滋味，总不好生吃油，加在腐乳中，就能解决这个问题了。 腐乳不贵，又方便带，确实十分适合。 “多谢表伯娘出的主意。”林晓禾接受了崔氏的好意，和徐青风商量了下，决定就用腐乳了，而且只是为了试味，腐乳和菜籽油都不必带太多。 想买的客人，就得自带容器来郦县的闻香油坊买。 林晓禾还给了徐青风一叠纸，上面有闻香油坊特有的印记，带着这张纸来油坊买油，会给一定的优惠。 这也是给徐青风算提成的依旧。 方法简陋，能作假的地方很多，但只要没有人动这个心思，就不必做得面面俱到。 崔氏这下安心了不少。 “表哥，你怎么没把你娘做出来的东西拿去卖呢？”林晓禾打趣他，徐青风见到吴氏做的煎饼，第一个想法就是拿出去卖呢。 徐青风叹了口气:“那腐乳我娘舍不得卖，菜梗我卖过，没什么人买啊，大家都想吃肉，不愿买这素菜。南瓜干、茄子干做得不多，那些只适合当孩子的零嘴。” “我也就做给家里人吃吃，没做太多。这种东西，也没有什么卖的吧。”崔氏从来没有过这种想法，也不觉得行得通。 “ 这些素菜，平时吃惯的人自然不愿买的，不过平时吃大鱼大肉的，可能就想试这一口呢。我腌制的一道酸甜味的萝卜干，在悦丰酒楼卖得很好。” 林晓禾知道，手头有闲钱的人不多，村里的人多多少少懂一点腌制的法子，酱菜也会做，区别只是味道好不好吃罢了。 让他们在外面买，恐怕很困难。 这些菜的消费群体从来不是这群人，哪怕卖给在外求学的学子，都比村里村外的跑合适。 当然，崔氏会的东西单一，虽然可以有不同的食材，但腌制的法子一样，吃起来大同小异。 她给悦丰酒楼的方子，也不会给酸甜萝卜干，酸甜藕片，酸甜泡菜……这种只能算一种食物。 品类单一，卖出去的数量自然有限。 “晓禾，我将这方法教给你。”崔氏思索片刻，说道，“也不是什么秘方，我们那的人都会做，就是没人想过能卖，也没有门路。” 林晓禾还没有试过那菜梗的味道，不好说能卖多少，不由地皱起了眉头。 “我没想卖钱。”崔氏一眼就看出来林晓禾忧心什么事，赶紧说道，“这些蔬菜晒干后，会比平常少一大半。除非菜多得实在吃不完，才会用这个法子。” “过年的时候，为了孩子有个零嘴，也会狠狠心做一些，所以这些年来，一直没舍得拿出来给你们，我这表伯娘也觉得羞愧，哪能还卖钱呢。” 林晓禾这才明白过来。 她现在已经不会馋那一口了，原主更没啥想法，对崔氏没有半分不快之心。 再说，那也是人之常情。 谁愿意把家里留给孩子吃的一点好东西送给别人的。 “去年因为赔钱的事，我也没做。等过段时间，太阳够晒了，我倒能做点给你尝尝味。” 林晓禾点点头:“表伯娘，我要尝过才知道能不能放在悦丰酒楼去，不过即便不行，你做一些给我哥哥们带到学堂去，应该会有学子喜欢，到时你也能在学堂卖出一些。” 徐青风 一听，来了兴致:“娘，你做，到时候我拿到学堂去卖！” “你呀，听到卖东西就来劲。”崔氏应了，但还是决定把方子告诉林晓禾，她能带着徐青风做事，崔氏已经很满足了。 过两日，油坊里的菜籽全部压榨完成。 林晓禾给洪大山和崔英换了新的契约，这次约定了做工的年限和月钱，还约定了如果一直在她手上工作，等五十六岁后，就能享受年老的月钱。 “等契约上的年限到了，我们再签新的契约。” 洪大山和崔英都同意，这年老之后还有月钱的事，那是意外之喜，哪还有别的要求。 “这三日你们休息，第四日再来油坊上工。”林晓禾说给他们放假就给他们放假。 累了一个月，确实也该休息了。 现在只是油菜籽榨好了，油坊还得开着门，这油还得卖出去才行呢。 “二伯娘，今日让二伯守油坊吧，我们去逛七宝楼。”林晓禾朝吴氏眨眨眼，怂恿着。 吴氏转头一看林老二，那人就主动说了:“去吧去吧，我守店。” 七宝楼作为郦县唯一一家首饰店，里面是有玉卖的。 林晓禾想去看看。 “晓禾要去七宝楼买什么，绢花吗？”吴氏上次来买过一次镀银的簪子，里面眼花缭乱的，让人看得十分心动。 但适合她们买的东西并不多。 这七宝楼有两层，二楼是包厢，给客人看贵重之物的地方。 只不过在县城，七宝楼贵重之物也比不得省城、京城的。 吴氏坐在二楼觉得很不习惯:“晓禾，我们来这里买，可是要送谁礼？” “嗯。”林晓禾摸了摸鼻尖，把周径庭拉出来当挡箭牌，“给周少爷的回礼，他给了我一个信物，说是我们有麻烦可以托人去找他，我想得送他点回礼。” 吴氏显然没有料到还有这种因缘:“那是应该，瞧不瞧得上是他的事，送不送是我们的事。” 林晓禾点头:“嗯，我打算买块玉，一会儿二伯娘帮我好好选选。” 第127章 并非是块玉就行 “这不是林掌柜吗？什么风把你吹来了。”七宝楼的掌柜是个大腹便便的中年男子，姓陆，他不常出面，七宝楼都是小二们招呼客人。 闻香油坊生意还没有做多久，林晓禾的名声就传出去了，毕竟一个半大的孩子当掌柜，在这个小县城里，算是一个能说上几天的新闻。 “陆掌柜，我想买块玉，送人的，不能掉了面子，你给掌掌眼。” 林晓禾和吴氏都是不懂玉的人，没有冒失地跑到省城去找，就是怕被人忽悠了。 在这县城，除非陆掌柜不打算在这开店了，一般不会往死里宰，把差的说成好的，顶多是价格上宰一些。 这样的说辞陆掌柜听到很多次了，笑呵呵的，将一个托盘放在林晓禾的面前，托盘里面放着不少精致的玉器。 “倒没有想到林掌柜是买来送人的，不知对方是男是女，是何年龄和身份？这戴玉的讲究多，我先拿了些最近七宝楼紧俏的式样，林掌柜先瞧瞧。” 果然是女子喜欢的精致样式。 耳坠、珠花、还有项链…… 一眼看过去，就一个特点，玉小。 这些都是镶嵌在金或银上的小块碎玉，造型倒是漂亮，很讨人喜欢，平时戴戴极为不错。 吴氏眼睛都亮了。 这些好看的东西，能让人爱不释手。 “陆掌柜，我需要玉佩。”林晓禾没有正面回答陆掌柜的问题，“需要好的玉佩。” 做生意的没有几个人不是人精，尤其是这些生意已经做大了的商家，心中所想都不会表露出来，即便觉得林晓禾可能买不起，陆掌柜也不会直言。 倒是楼下的小二们，可能出现个把没眼力又没耐心的，会得罪他自认为不需理会的客人。 “你先看着。”陆掌柜起身，“本店还真有几块价值不菲的玉佩。” 吴氏对眼前的首饰赞叹不已，这巧夺天工的工艺，将首饰打造得十分漂亮。 吴氏伸手拿了一枝珠花簪子，通体是银制，在珠花的顶端点缀着细小的圆润的暗红色玉珠，即便这银簪时日一久，会变了色，这暗色的玉珠都不会突兀。 “二伯娘，可是喜欢？”林晓禾测着头询问。 吴氏忙把东西放下:“好看是好看，我也喜欢，但咱不买。” 在徐氏的教导下，吴氏很理智，不会因为喜欢某一样东西，就一定要有。 林晓禾倒对吴氏刮目相看了。 当初家中做的菌汤、脆哨，因为太喜欢吃，吴氏忍不住多吃了几口，想不到看见值钱的东西，她反而忍得住。 “你奶奶说过，没有银两的时候，不要去拿买不起的东西，即便再喜欢，也不属于自己。”吴氏笑道，“我就是喜欢看看，不买。” 原来如此，那菌汤和脆哨都已经摆在桌子上了，是自家的东西，可以拿，所以才忍不住。 这些不是自家的，不能拿的，就忍得住。 林晓禾不由感叹，她遇到的这一大家人都被教导的很好，根本不用别人管。 不然以她这种不愿多事的心态，一来就遇到一堆麻烦的家人，她早把他们甩一边，一个人走了。 因为他们不麻烦，所以留下来。 因为他们投之以桃，所以她报之以李。 林晓禾猛然缩回手，吴氏手中拿着的银簪上的珠花都戳到她手了！ “怎么了？可是弄痛你了？”吴氏赶紧把珠花放下，去看林晓禾的手。 “没有。”林晓禾赶紧说，“我瞅着那玉珠子就在边边上，怕一碰就给弄掉了。” 吴氏笑:“哪那么容易掉？这样就会掉，那别人戴在头上，一走不得掉一脑袋玉珠子？”一说完，她自己就忍不住笑起来，那画面想想就好笑。 林晓禾眼瞅着那安然无恙的玉珠，她能确定刚才她的手的的确确碰到了那珠子。 可是没有消失。 林晓禾犹豫片刻，伸出两手指捻住了一颗玉珠，没有变化。 她将银簪拿了起来，握住了整个珠花，一松开，安然无恙。 吴氏在旁边看着乐得不行，以为林晓禾不信她说的，自己在尝试，那些珠子会不会掉。 表现再聪慧，说到底，也只是个十来岁的女娃。 林晓禾一心和玉珠子杠上了，没注意吴氏的表情。 这玉珠子确实不会消失，她还 陆陆续续试了别的，从小到大尝试，陆掌柜拿来的这些通通不会消失。 竟然不是所有的玉都能用？ 她这空间，竟然还挑嘴！ 思索间，陆掌柜端着放玉佩的托盘进来了。 六块各色玉佩，样式不一，又适合女子的浅色玉石，也有适合男子的墨色玉石。 “林掌柜，玉这种东西，最讲究一个眼缘。玉石的价格与玉种的关系很大，但同种的玉石也分三六九等，这需要看色泽、纹路、润度……用话语难以形容，珠圆玉润，珍珠讲究圆，玉石讲究润，色泽润度和手感的润度。” 陆掌柜把一块玉佩拿在手中，抚摸之下，似乎玉石上带有滑润的物质一般，让陆掌柜的手指腹有一层光。 “这叫玉皮。”陆掌柜见林晓禾注意到了，直接说道，“优质的玉石都能感受到玉皮。” 陆掌柜看林晓禾也没有尝试的意思，于是作罢，继续介绍:“这两种是和田玉，以白色为上佳，这两种是翡翠，这种是墨玉，玉石颜色越正，品质越高，这几块都是上等品质。” “至于这块血玉。”陆掌柜拿起最后一块玉石，那里面的颜色分布不均，但很“润”，看起来就像血液在里面弥漫，“这是块古玉，林掌柜仔细看，这玉佩表面有痕迹，这是避免不了的磨损，但不细看，又看不出来，足以说明这玉石的品质。” 古玉两个字突然像打通了林晓禾的任督二脉。 翠花婶子拿出的玉佩不说林老爷子得到之前是不是古玉，留在林家村也几十年了。 周径庭给的玉石也是从小佩戴。 这“古”字，似乎她拿到的两块都沾。 林晓禾指着那块血玉问:“这块。” 陆掌柜沉默了一下:“林掌柜若是要送人，其他的会更合适。有的人会计较古玉沾染上不好之物，但如果对方不在意，那就无碍。” “陆掌柜得到这血玉后，有无不妥？”林晓禾挑眉问道。 “那倒没有。” “既如此，就说明这玉石没沾染不好之物，以前即便有主，这玉石的主人也是良善之人。”林晓禾自有道理。 第129章 苟住别浪，猥琐发育 林晓禾心里默骂了一句“杠精”，她说东他就要说西，她讲理这些人就讲情。 “我爷爷奶奶把我叫来，就是要施以援手，再有善心，这对错也得论。”林晓禾回了一句杠精人士，不想和他辩论，没有意义。 她继续看向林学珣:“他偷吃了我家的东西，不能因为他装病就当做什么事都没有，有错就要罚，这难道不是族长之责？ 有第一次，就会有第二次、第三次，以后他每次做了错事，他都会装成事弱者来逃避罪责。其实他已经做过很多次这样的事了吧？ 那可是我叔伯辈的人，又不是不懂事的幼童，他会做这种事，是因为他知道，族长就是这么管事的。” “小孩子胡说什么！”林济远的娘哭得太厉害，这会儿说话还带着颤音，被儿子骗了那么多次，还是相信儿子中了毒，哭得不行，“族长为了族人任劳任怨，我家那小子不学好，哪里怪到族长身上！” 林晓禾讥笑一声: “一个不辨是非的人当什么族长。老族长，宗族是什么？那是族人的家，族人的根，哪怕族人死后，都得落叶归根的地方。 族人遇到不平之事，宗族为其撑腰。族人生活困顿，宗族不会袖手旁观。族人在外遇到麻烦，宗族为其排难解忧。这才是家，才是根。 你当族长做了什么？只等着族人光耀门楣，替你脸上添光！” 林学珣心底一震，几乎站立不住。他一直以为自己的所作所为，就是为了林氏一族的长长久久。 对林氏一族无益的，甚至是有害的，都该排除。 这怎么会是错？ 林晓禾不再看向林学珣， “你们会不会管孩子我是管不了，可想讹我家那就不行。”林晓禾懒得跟这群人讲道理，指着田地的辣椒道，“这些都是悦丰酒楼托我们种的东西，下次再有人伸手，别怪我们不念族人的情分，拉去见官。” 徐氏这会儿也回来了，听到林晓禾后面的话，也站过来说:“我家晓禾说的话，都听到了？悦丰酒楼要的东西少了，你们拿什么赔！ ” 虽然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可悦丰酒楼总不至于要个有毒的东西，说到底，就是林济远装模作样，要讹钱。 林济远的娘脸上讪讪，一味的赔罪道歉，摊上那么个儿子，这种事她已经做起来驾轻就熟。 林学珣似乎大受打击，说不出反驳的话，让人搀扶着回去了。 徐氏看到林学珣又弯了的脊背，颇为不安:“这族长不会有什么事吧？” 林晓禾说林学珣的时候，徐氏没在旁边，林以显在，他皱了皱眉，这林学珣万一出什么事，只怕会有风言风语说林晓禾，可他并不觉得自家孙女有什么错。 “无妨，田里的活也快忙完了，咱家现在也松快了，过几日去哥哥们那边走动走动。” 林晓禾飞快地看了林以显一眼，这是在提前准备退路？ 虽然事情还远没有到那一步，但林以显已经着手准备着，即便用不上，现在有能力了，走动走动也是好事。 地里的辣椒刚冒头，才结了一部分小个的，还不到收成的时候。 生辣椒味道冲，有林济远这个例子在，也没有人想来偷吃了，倒是不明白林以显家种这么个玩意是做什么，偏偏悦丰酒楼还要。 怪事年年有，今年特别多。 趁着林晓禾坐家里的驴车回来，林济为和李氏带着家里准备要卖的绣活和菌子、草药出门了，徐氏把这些事交给了李氏做。 他们一回来，就听到了林晓禾怼族长的事。 虽然他们也觉得那族长该骂，可又怕族长有个什么事，这锅就扣在林晓禾的身上，心里有几分不安。 八十多岁的人啊，说没就没，谁敢惹。 到时候浑身长嘴都说不清楚。 只盼着这些天，那族长安然无恙才好。 流言蜚语不是好东西，可无法杜绝。 “晓禾，下次别这么冲动了，费那神说他们做什么，家里还有你奶奶呢，以后让你奶奶出面就行，把他们骂走，她是咱家的长辈，不怕。”李氏小心翼翼地劝着林晓禾，“娘不是说你做错了，只是不希望别人拿别的由头找你麻烦。” 林晓禾明白 。 作为小辈，杠上长辈，她无权无势的，一个孝字就能压死人。 这没有对错之分，也没有有理还是无理之分。 对于林学珣来说，徐氏虽也是晚辈，但她是这一家的长辈，替这一家说话，理所应当。 “我记住了，娘。” “不生气？” “不生气。” “娘其实觉得你骂得很对，我早就想骂那老头了，整天老眼昏花，还不就是拿了老爷子的东西，想掩盖过去，处处瞧我们这一家不顺眼的。”李氏破天荒地吐槽起来。 林晓禾知道李氏是在安慰她呢。 “拿了咱家东西的那群人，巴不得我们家人早点走人。凭什么呢，这是你爷爷拿东西换来的地方，咱住在这，理直气壮。” 林晓禾连连点头:“对，娘说得对。” “咱过好咱家的日子就行，不管去哪，都会有冲突，能过咱就过。”李氏感慨道，“以前我在娘家的时候，你外祖父遇到各种各样的人，给他下绊子的也有，有的最后还得装着和平相处。” “嗯，我以后少说多做。”林晓禾认教。 “本来你还小，有气性是好事，说这些也没啥用，可你现在做生意了，保不齐遇到什么样的人，娘就多说了几句。” 林晓禾认真点头，表示听进去了。 李氏放心地吐出一口气，准备离开房间，起身的时候又多说了一句:“实在忍不住的，背后教训一顿就好，当面还得若无其事，别把自己气坏了。” “噗。”林晓禾忍俊不禁。 这当娘的真是为孩子操碎了心，怕孩子不能受委屈，又怕孩子受委屈。 林济为站在门边上，见到李氏出来，忙迎上去，看见李氏冲他点头笑了笑，心里放心多了。 这老族长要真出了事，他闺女不会有愧疚心理就行。 总不能拦着不让孩子说话。 林晓禾在房间长长地吐出一口气，连李氏都活的比她清醒，大概是这几日赚了钱，还买得起玉佩，尝到了成功的甜味，把她心底的那点热血给激发了，跑出来指点江山。 苟住别浪，猥琐发育才是王道啊。 第130章 顺宁镖局 林世礼三兄弟等来了院试的消息。 院试的考试时间和地方，会提前一个月通知学子，一般都是离官道近的地方设立临时考场，由学政派人主考，因为人手问题，各地的考试时间不一，考题也不一样。 院试也是学子的分水岭，划掉人数最多的一场考试。 上榜者，为秀才。落榜者，依旧是童生。 郦县的学子，参加院试需去省城，考试时间是一个月后。 “奶奶，地里的辣椒过二十来天就能摘了，到时候我同哥哥们一道去省城，让他们在那多住几天，熟悉一下地方。”林晓禾提议道。 “那不得在省城住上七八天？”徐氏觉得提前太多，住客栈也得花不少银两呢，还得在外头吃饭。 “奶奶，咱现在不是缺这点钱的人了。有我在呢，不用你花钱。”林晓禾笑着说道，“我听说主考官都有各自的喜好，提前去，或许能打听到这位主考官喜好什么样的文风呢。” 一听到对考试有益处，那徐氏不心疼银子了:“对，那早点去。” “我也得去悦丰酒楼教他们弄这些食材，到时候和哥哥们一道回来。”林晓禾转头问林世礼，“大哥，院试大概几日出榜？” “四五天。”林世礼虽然没有去过，但流程都清楚。 “算下来，这一去就差不多半个月呢。”林晓禾坐在椅子上，右手肘部撑着膝盖，脸靠在右手上，“还挺久的。” 林晓禾实在是不喜欢洗衣服，这一身衣服就好多件啊。 两三日还能熬一熬，这半个月可真难熬。 不过…… 林晓禾突然灵光一闪，想到了。 到了省城能请人浆洗衣衫。 省城不比村里，在省城生活的人很多人都没有田，为了生活，就得在外做工。 很多女子为了赚钱填补家用，也会去外头做事，但她们能做的事有限，而替人浆洗衣服就是其中一种。 省城肯定也有。 吃饭的问题，在悦丰酒楼解决就行。 吃穿住行，都能解决。 果然是有钱了，很多问题都不是问题。 还未到去省 城的日子，顺宁镖局在郦县开张了。 镖局的总镖头宁小满给闻香油坊递来了帖子，请林晓禾赴宴，顺宁镖局的开张喜宴。 这还是头一回林晓禾收到这么正式的拜帖。 “我要准备什么礼？”这宴是要去的，林晓禾觉得带份礼。 吴氏听得胆战心惊，上次给周小少爷送礼就花了一百五十两，这次应该不用这么多吧？ 林老二和吴氏都没有经验，两个人都说不出个像样的东西，在村里不是送鸡蛋，就是送菜，最多送块肉。 一心只读圣贤书的几兄弟也不知道。 总不能送笔墨纸砚吧。 林晓禾也不懂，她只送过花篮。 最后还是洪大山给出了主意，送盆景或者牌匾，当然不是挂在大门口的牌匾，是挂在房间里的写了祝福语的那种装饰品。 盆景一下子不好找，林晓禾决定弄个牌匾，字就让家里写字最好的林世仁来写，再拿到外头做匾额的店里装裱下。 “小妹，要写什么？” “当然写一帆风顺、马到成功那种，不，不写帆，写一路顺风，马到成功。”林晓禾想起来这镖局只管陆运，水运是漕帮管。 吴氏看着小儿子在纸上挥墨，心中安稳了不少，这样能省下多少钱啊，读了书就是能赚钱啊。 字是写在纸上的，装裱的店会将字拓印在牌匾上，这样才不易损坏。 一家人把牌匾抬过去的时候，发现送牌匾的人还真不少。 不知道牌匾上写的内容会不会一样，抬着牌匾的人相互看了一眼，又赶紧移开视线。 镖局开张会办“亮镖会”，主要是展示镖局的实力，一来宣传镖局，拉客户。二来示威，让路上的贼匪听到镖局的名气，在押镖之时，他们不敢妄动。 “亮镖会”办得热闹，没有吹弹拉唱，是实打实的武会。 没有见识的几个人，看到台上刀光剑舞的都傻了眼。 真的有功夫啊。 “小妹，他们可真厉害。”林世义眼睛都不眨一下，这比以前看到的左勾拳右勾拳的肉搏厉害多了。 林晓禾点头:“又 快又稳又有力气。” 这群人要是在末世，再用异能提升下，得成什么样啊。 那一杆红缨枪，舞得游龙飞凤般。 虽然舞枪的人长得不怎么样，可看起来还是让人赏心悦目。 洪大山在一旁陪同:“这是他们吃饭的手艺，不厉害就不做这一行了，读书他们比不上你们。” “请问，你几位可是闻香油坊的客人？”来人穿着短打劲装，衣服上绣着顺宁镖局的印记，“在下是顺宁镖局的镖师马原，我家总镖头有请几位。” 林晓禾微微一愣，顺宁镖局不熟啊，难道是周径庭有什么交代？ 有洪大山在，林晓禾心里有几分底气。 跟着马原一道去了后院。 这栋房子的构造倒和他们油坊类似，有一个大院子，镖局的里面还有大大的马棚，马车棚子也在旁边排好。 更多的地方是空地，大概是用来摆镖的。 宁小满从放兵器的房间迎出来，走路虎虎生风，正值壮年:“林掌柜，久仰大名久仰大名。” 林晓禾:…… 这场面话有点过了。 “宁总镖头。”林晓禾笑了笑。 宁小满在他们不远处站定，笑容爽朗:“林掌柜不喜欢这种应酬，那咱们就敞开天窗说亮话。我家老爷在省城知道贵油坊的菜籽油，特嘱咐我前来询问林掌柜，这菜籽油托运一事，可有找到合适的镖局？我们顺宁镖局很有兴趣，想与林掌柜谈一谈。” “除了悦丰酒楼，我家的菜籽油不需要运啊？”林世礼诧异。 “此时不需要，并非以后不需要。”宁小满笑呵呵地说，“我家老爷对林掌柜这门生意很有信心，不日林掌柜就需要镖局了吧？” 顺宁镖局能做到这么大，也不是没有理由啊。 这生意还没有开始冒头呢，他们就看上了。 林晓禾确实有这种想法。 有了镖局，这菜籽油能去的地方就更大了，市场大了，能赚的钱就更多。 她现在解决了货源问题，顺宁镖局就送来了枕头。 看来，她可以把这油菜籽弄出来，然后全部留籽再种一次！ 第131章“收”油菜籽 林晓禾花费“巨资”，把空间里的油菜籽弄熟了，连带着缩短了其他植物的成熟期。 空间里的油菜籽不需要晒成桔梗，也不需要人力，自动脱落了。 漂浮在空间上空。 收获油菜籽四千五百斤。 林晓禾打算把它们全种下去。 结果空间不给她面子，只种下了一百斤油菜花种子。 好吧，空间一块地=外面一百亩田。 这么多油菜籽，怎么拿到榨油坊去也是个问题，还好这空间还有点人性，能把这几千斤油菜籽留在里面。 上回她没有种下的香料种子是自动出来的。 如果这油菜籽跑出来，那只能再找借口解释为什么油坊的库房里又出现这么多油菜籽了。 估计再好的借口都没人信吧。 “掌柜的，篓子就放这地方吗？”崔英停下驴车，把车上的篓子全拿下来，放在一旁空地上。 林晓禾站在一片林子里，这里正好有一片足够大的荒地，而在树林的那一头，是一条宽阔的大河，与河相隔的有一个村庄，掩映在林中。 村里的人要到这边来，必须从河上的一座木桥上过。 但通常，他们都会从另一头的大路上走。 木桥上过不了驴车。 这可是她用植物感知到的最合适的地方。 “放这吧，跟别人谈的油菜籽，就是送到这里，你先回去，去顺宁镖局请几辆车，带他们来这里把咱家的油菜籽拖走。” 林晓禾把崔英敷衍走。 崔英比较容易说服，她对外说的是托人去收油菜籽榨油，约好在这里接头，等崔英请顺宁镖局的人过来，送菜籽油的人走了就行。 这一片林子又刚好挡住了那村里人的视线。 不细问的人会以为是那村里的油菜籽，细问的人林晓禾也打算一口咬定是收油菜籽的人送来的。 至于别人哪里收的。 她怎么会知道。 当初几千斤油菜籽从林家村拉到郦县，林老二和路叔花了好几天。 顺宁镖局用的是马车，速度快，拉货也拉得更多。 而且他们人手多。 这一趟 ，只是个小差事，又没有风险，顺宁镖局很乐意跑一趟，收了二两银子。 两匹马的车一趟就能把林晓禾这堆菜籽油拉完。 崔英赶着驴车带着林晓禾跟在后面。 “竟然收了这么多油菜籽！”林老二十分惊讶，这跟他们上次拉来的差不多，十五亩田的油菜籽呢。 林晓禾摸了摸鼻尖:“嗯，他们收了很多，我就全要了。” “别没见识的样子。”吴氏扯了一把林老二，“县城那家兴发榨油坊，他们不也是收来的油菜籽，你不也看见有人拉着油菜籽送到那家油坊门口吗？” “对，他们收得到，我们也收得到。”林老二立刻懂了，唯一不同的是，那家是别人送到店里，他们家是上门去收。 林晓禾认真地点头:“咱家和那家收的不一样，咱家得收品质好的。” “难怪得你自己去收呢，这送到店里的，可不能保证品质。”吴氏恍然大悟。 顺宁镖局的人把东西抬到后院的房间里摆好才走，这二两银子林晓禾给得爽快。 这个朝代能请镖局送东西的，都是大户，一路的车马劳顿，费用就摆在那，便宜不下来，总不能让镖局赔本做生意。 关系户打听到顺路的镖，还能托他们送个信、带个行李，但能不能送到不能确保，除非给足足的银钱。 “二伯，这些油菜籽就不必赶着榨油，都得休息好。咱家的油还够卖，装油的陶罐也没有几个空的。”林晓禾交代着。 前一批菜籽油是紧赶慢赶出来的，靠他们几个一天榨油一百多斤，那可是高强度劳动。 “行。”林老二点头，招呼着洪大山和崔英上工。 过了两日，油坊的门前就出现了新客人，是徐青风从外地拉过来的。 不是酒楼掌柜，也不是食肆掌柜，而是酒贩。 “表妹，我车上的油都卖光了，钱在这里。”徐青风从怀里掏出一堆散碎的银两和铜钱，“他们觉得就买一点没必要跑，所以就直接买了我车上的。” 徐青风哭笑不得，有钱 赚得赚，他就卖了。 “我带来的那人，算是旧识，他以前是去各地卖酒的。他看中我这生意了，也想来做，我想着我一个人能跑的地方有限，就把他带来了，你看看？” 这倒也是个销路，村庄散落在各处，让他们为了买点油跑一趟，确实不合理，有人上门叫卖，倒也行。 “一会儿我出去和他谈谈。”林晓禾把徐青风带来的钱扒拉成三份，“这份是店里的，这两份是你的，但这份当做你还的钱，剩下这一份你收着，身上总得有点钱傍身。” 徐青风没有料到林晓禾竟然会这样分，张了张嘴，说不出话来。 “你不用花钱，你的驴总得吃东西吧。”林晓禾笑道，“各个村里跑的事就交给别人，他们卖出去的我也会给你算一点点提成，你多去和酒楼食肆谈，拉一罐油出去能卖多少，你又没拉一车。” “我知道了，以后我那油不卖，只给试。”徐青风总算理解了林晓禾的意思。 徐青风找来的人叫余六，留着八字胡，看起来应该比崔英还大些，精瘦干练，眼睛很小，但是个方脸。 余六有马车，徐青风把他带到了后院，他正饶有兴趣地看洪大山他们忙着。 看到徐青风和林晓禾一道出来，不用徐青风介绍，余六有很有眼力劲地喊了:“林掌柜，在下余六，原是个酒贩，现在也在卖点酒。” “卖酒可得要门路呢，平常人想卖都不能卖，余掌柜太谦虚了。”林晓禾坐在了一旁的椅子上，让余六也坐下。 “林掌柜可折煞我了，叫我余六就好。”余六叹息道，“这酒确实不是想卖就能卖，所以我也不一定拿得到酒，一年总有一段时间赚不到钱。这不看到青风卖的油挺好，就找上门来。” “不说别的，我卖酒的熟客，我都能把油卖出去，这油我肯定能卖不少，量不成问题，就盼着林掌柜给个好价，让余六我也能赚点小钱。” 余六殷勤笑着，眼睛都笑得成一条缝了，将想法和盘托出。 第132章 食言了 家中常买酒的人，除了那些没饭吃也要喝酒的人，其他的手头上都宽裕，会因为菜籽油的味道更好去买。 像林家以前油都舍不得放的家境，那是不会考虑买和猪油一样贵的菜籽油的。 余六的熟客，大部分都是有余钱的。 “你和我表哥是旧识，他也替你说了不少话，但我们这生意和酒坊比起来，那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林晓禾满打满算，除去房租和洪大山他们的薪水、福利，这家油坊货源不缺，又能把油全卖了的话，一年的纯利润也就一百多两。 这跟酒坊没得比。 当然，如果做起来了，销量上去了，这利润就再翻番，油坊还得再请人。 “这样吧，咱按你卖出去的算。”林晓禾在纸上写了几个数字，把后世的会员、返利制度拿了出来。 余六如果卖出去一百斤，就给他返利。 累计卖出去一千斤，就升级，拿到的折扣价更低，依旧有返利。 余六听得一愣一愣的，趴在旁边猛算账。 榨油坊的进货会员制度有了雏形。 林世礼听到林晓禾的解释，心中一片清明，饶有兴致的询问各种问题。 “小妹，你说等级到了三级后，可以先拿货，下次拿货再结上次的货款，虽然你规定了数量，但你不怕他们拉了货就不再来了吗？” “确实有这种可能，不过我们有契约在手，想追回也并非没有法子，就是费事。”林晓禾指着三级前面的数字，“大哥，你算算他们之前拿货咱能得多少银两？” 稍微一提醒，林世礼就明白过来了:“难怪你注明了，拿上一次一样多的货，这样就算他们跑了，虽然亏了钱，但也没有亏本。” “咱们手里还握着契约，他们也得担心咱找官府呢。”林晓禾点了点头，这数自然是得算过的，才能让利给别人。 林世义瞅了瞅几眼这绕晕头的条款:“我看有这条就足够吸引人了，菜籽油卖不回去，一年内，咱油坊还原价收回来。” “这是给大客户的福利，给咱油坊赚了那么多钱，让他们少点压力。”林晓禾可不 敢随便给人这个好处，她总不能一直守在店里，看看有没有人作假。 大客户嘛，本来就少，她费事来一趟也行，合作了多次，这点信任度该给。 “大哥，你看看还有没有什么可以补充的，或者有没有地方算得不合适。”林晓禾把事推给了林世礼。 林晓禾倒是看出来，她这大哥对读书的兴趣不大，但是对算筹挺上心。 绝对是个账房先生的好料子！ 地里的辣椒熟了。 冯掌柜还请了人来收。 再过两三日，林晓禾就要带着哥哥们去省城了！ “冯掌柜叫了车来，你身边还得带个人去帮忙，你二伯怎么就不能去了，让他去，我带你爷爷过去看店！”徐氏实在不放心林晓禾跑那么远。 “奶奶，二伯和二伯母做得好好的，以后还得指望着他们做事呢。” 要把人培养得能独当一面，就得放手让他们去做事。 榨油坊迟早要交到二伯和二伯母手中，林晓禾这次不打算让他们跟着去省城。 “有哥哥们在，他们就两场考试，没几天。” 徐氏颇不太满意地瞅了那几个小子一眼:“他们除了读书，还能顶什么事。” 林晓禾:…… 她家奶奶就开始嫌弃读书人了。 “省城还有冯掌柜他们呢。”林晓禾抱着徐氏的胳膊，“我也去省城也是教他们怎么用辣椒，就在悦丰酒楼里，不会有什么事的。” 林世义凑过来道:“小妹，要不然带上大山叔吧。” “我看行，让大山跟他住一屋，也不用多要房间了。”徐氏指着林世义说。 “可以可以。”林世义连连点头，他还想听洪大山讲军营里的事呢。 最后确定了，带着洪大山一道去省城，要去半个月，带着驴车也不方便，索性和冯掌柜安排来的牛车一起走，回来的时候再租个车就行。 临出发的前一天，徐青风还真给招揽来两个大客户，油坊还有存货，几百斤没有压力。 余八他自己给凑了一个“队伍”，找来了平时交好的各路小贩，一起卖油。 这样一次拿的油够多，返利也多。 “余八，这契 约是你和油坊签的，有事情我们只找你，你的人你自己管好，你们的事可别来油坊闹。”林晓禾指了指账簿上记录的那个名字。 “我懂，他们是我拉的人，归我，咱就只认契约。”余八拍着胸脯保证。 这销量眼看着好起来。 油坊的存货还很多，榨油坊每天还在榨油，但洪大山一走，这一天的榨油量肯定会少。 “二伯，等咱油坊的油不够五百斤了，我们还没有回来，你就请两个短工。”林晓禾叮嘱道。 不怕一万，只怕万一。 万一销量猛地上去了呢。 “如果还是赶不上，你跟人商量，把他们定的油，分批送过去。咱负担不起运送的费用，但可以让点利，或者多送点。你自己斟酌着做决定就成。” 林晓禾这段时间都没有闲着，把榨油坊的各种福利措施跟林老二和吴氏掰碎了说，让他们都理解了，记清楚了。 这次放手，让他们俩负责，也是做了很多准备的。 万事开头难，少赚点没关系，他们能做到不亏本就是成功了。 以后业务熟了，这榨油坊就能立起来。 林老二收起了以往嘻嘻笑的脸，把林晓禾的话牢牢记在心里。 催熟油菜花的时候，年前种下的灵芝就差十来天就熟，这会儿已经被林晓禾摘下，浮在空间里，她打算去省城再拿出来卖掉。 省城对灵芝的需求会比县城大，价格应该会高一些，正好顺路。 而那块空着的地，被林晓禾种上了辣椒。 家里的田也没有闲着，让大伯他们先把地翻新，辣椒留的种也放在家里，等地里弄好了，再种一茬辣椒。 村里的事，县城的事都准备妥当，该起身去省城了。 临走前，倒听说林学珣准备筹措认菌的事宜，正在村里找擅画工的人。 “让他慢慢找吧。”林晓禾从怀里掏出一个香囊塞到林晓秋的手里，“答应给你弄菌子的，我食言了，咱家现在有钱，你去买吧。” 林晓秋傻了眼:“我去哪买啊？” “笨，找奶奶买呀。有银两拿，奶奶肯定会摘来卖给你的。”林晓禾掩嘴笑。 第133章 到省城了 辣椒种子不易成活，但对于林晓禾有清泉浸润过的种子，这不是问题。 田地的营养程度、人工的培育精心程度，都对辣椒的亩产量产生巨大的影响。 林晓禾的辣椒，自然结得多多的。 粗略算了算，也有八千斤了。 这会儿的辣椒还是绿的，没有红，反正后面还有辣椒结，索性全摘了，等下一波再等红辣椒。 “掌柜的。”洪大山瞅了半天那些用筐子装着的绿油油的东西，形状很像胡人卖的一种东西，“车上拉的这些，是辣椒吗？” “你竟然认识辣椒？这就是。你吃过？跟我讲一讲你第一次吃辣椒的时候，觉得如何？”林晓禾身体往前倾，侧头朝坐在林世礼旁边的洪大山说话。 “这和我吃的有点不太一样，我吃的红色的，而且是晒干的。”洪大山犹豫地说。 “一样一样，辣椒多长长就会从绿色变成红色。” “原来如此。”洪大山第一次知道这种事，“我在边关的时候吃过，那的辣椒的辣味比茱萸的味道好，因为是冬日吃的，觉得很暖身。” “对，平日里吃茱萸的人，更容易接受辣椒。”林晓禾一边点头一边记下。 洪大山不放心地补充:“掌柜的，我只在边关吃过辣椒，别的地方可没有吃过，不知道什么味道。” “一样一样，我也是从关外sh……托人带来的。”林晓禾话到嘴边临时换了个说法。 和关外商队换米的事，虽然没大事，但还是别四处宣扬得好。 安全为上。 洪大山一脸不敢置信地表情:“这是边关的辣椒？怎么可能。” “大山叔，这有什么不可能？”林世义不明白了，不就是拿边关的辣椒种几亩出来嘛，“难不成边关的辣椒不卖的？” 洪大山摇头:“边关的辣椒都是关外带来的，都是晒干的辣椒，那里的人也尝试过留种栽种，可是从来没有成功过。你们竟然种成功了。” 林世礼几人都看向林晓禾。 “运气，运气。”林晓禾不好意思地说，“我也没管 它，丢在田里它就长出来了。” 林世礼三人反应过来。 对哦，他们的小妹就没有怎么搭理辣椒的。 “这可能是，有心栽花花不开，无心插柳柳成荫。”林晓禾搓了搓手，把一切都归功于天意。 林世义思索片刻:“或许，辣椒更适合在我们这种？” “也有可能也有可能。”林晓禾忙附和。 洪大山倒也认可这个说法:“确实，边关也不适宜种粮。” “如果能拉去边关卖，肯定能卖不少。”洪大山感慨，似乎颇为怀念，“尤其是冬日。” “那有机会，等辣椒红了，再晒干，肯定能赶上冬季前送去。”林晓禾脑袋里灵光一闪，专卖辣椒太没有效益了，这一路的运费都够呛。 如果能加工一下再卖，那倒是一门不错的生意。 唉。 田地少。 清泉少。 庞大的生意就在脑子里，要成型十分不易呀。 林晓禾一路都没再说话，她心里抑制不住想去找周径庭，她想走后门，看看能不能有法子让她买上一片荒地。 千亩油菜花田的美景，再换上粮食、辣椒、香料，那无一不是赚钱的生意呀。 以她和周径庭的人情，似乎还不到能提出这种要求的地步吧。 周老将军贵为定国公，也没获得封地的资格，估计也没有多少亩田。 林晓禾也只是想想，就跟前世天天想中了五百万之后她要做什么一样，这种事希望渺茫，就算想要荒地，也得先凑够钱再说。 到省城的时候，林晓禾还在睡，几个哥哥轮流看着，一点没有惊扰她。 一直到了悦丰酒楼的后院，林世礼才将林晓禾唤醒。 林晓禾迷迷瞪瞪的睁开眼，入眼就是林世礼的脸，嘴里还说着话:“醒了？” “到哪了？”林晓禾坐起来。 这下不用林世礼回答，她也知道了。 别人已经忙开了，正把一筐筐的辣椒往下搬，林晓禾瞬间清醒了。 冯掌柜这会儿过来了，第一件事就是找林晓禾:“我给你们定好了房间，省城最好的客栈，云来客栈，你们 先去休息休息。” 省城最好的…… 林晓禾礼貌地问道:“冯叔啊，你定了几个房间？” “四间上房，怎么了？” “没怎么。”林晓禾笑了笑，这事一定不能让奶奶知道，不然她要心痛至极。 半个月，不知道要花多少钱。 会不会她得少买一个玉佩了啊？ 林晓禾真觉得她穷，虽然赚得不少，但也花得多。 小钱能花，大钱还真是……十分舍不得。 林晓禾一路都睡得安稳，这会儿精神百倍，不过她得去客栈梳洗下。 洪大山没在冯掌柜的考虑范围之内，但林晓禾却把他叫上了，林世仁和林世义住一个房间，空了一个房间给洪大山。 “这……我去问问店家柴房能不能住。”洪大山不敢住。 他一个长工，竟然独占一间房，还是上房，连主人家都有两个人住一间房，这怎么使得。 林晓禾不太注重身份的事，可转念想想，她或许该入境随俗，洪大山是个实诚人，但以后她还得请很多人，不可能个个顾得上。 “住柴房不合适，来省城是我叫你一道来的，去问问有没有下房吧。”林晓禾吩咐道。 “小妹，我们也能退掉两间上房，我们三个人住一个房间就行。”林世礼转头看向林世义和林世仁，那两人都点头。 “不用了，你们还有十多天要好好温习，这样住着安静点。既然是冯掌柜定的，那就住了。”林晓禾能猜到省城新开的酒楼生意肯定很好。 不然冯掌柜也不会如此财大气粗。 林晓禾梳洗一番，一个人去了悦丰酒楼。 后院还在忙着整理辣椒。 万主厨听到消息已经跑来了，看见一大批绿油油的辣椒，傻了眼。 这和他之前看到的，完全不一样啊。 是不是又弄了什么新奇的东西？ 林晓禾知道万主厨疑惑什么，主动解释，这些就是辣椒，只是没等它们红，而且是新鲜的，一样可以用。 “晓禾，这辣椒要怎么做？”冯掌柜可不管这辣椒是绿的还是红的，在他眼里，都是金的银的。 第134章 辣味灵魂 “青辣椒也能做辣椒酱，这个最后来做，和你们上次尝过的油泼辣椒类似，味道会有一点区别。” “这次先做两个菜试试，一个煎酿辣椒，一个糖醋辣椒。” 林晓禾刚说完，万主厨就咽了咽口水。 想吃！ “走，去小厨房做。”万主厨主动让位给林晓禾。 省城酒楼里的人都没见过林晓禾，更没有见过万主厨对哪个人如此慈眉善目的，还主动让出小厨房的位置。 冯掌柜一边带林晓禾过去，一边主动解释:“省城来的人各个地方的都有，口味不一，还有那些达官贵人，就喜欢吃独特的那一款，非得小锅慢炖。所以在省城加了一个小厨房，以备这些客人来。” 林晓禾点头。 这些琐碎事交给冯掌柜他们做才对，他们能根据实际情况给酒楼作出调整。 虽说是小厨房，但里面也不小，四五个灶台，这会儿有两个灶台正炖着东西。 小厨房里留了一个人看火。 “全子，去叫个人来切菜。”万主厨十分主动，知道林晓禾不会切菜，至于他，肯定也不会给林晓禾打下手。 冯掌柜也在一旁问:“晓禾，要准备些什么东西？” “肉，瘦肉多点，少些肥肉。”林晓禾扫了一眼小厨房，调料一应俱全，姜蒜也有，倒不用准备别的了。 林晓禾在灶台上找了一把削皮刀，这很适合她用，够小巧。 全子带着万主厨新收的一个学徒过来了。 万主厨微微皱了下眉，似乎有些嫌弃，这新人孟霖刚跟着他不久，刀工并不熟练，还没等他开口，那学徒先说了:“我刀工还没有学出师，不知道能不能做好？” “无妨，我只需你把肉给切成肉馅，能做到吗？”林晓禾一听也懂，这是被别人推过来的，新人的必经之路。 孟霖忙点头:“能。” 煎酿辣椒，是用辣椒裹住肉馅。 将辣椒洗净，竖切一个开口，但尖端不能切断，将里面的籽全部去除，放置一旁。 然后将肉馅加入切碎的蒜，再加入盐、糖、酱油、胡椒粉、淀粉、黄酒 ，搅拌均匀。 把辣椒填满肉馅，锅中烧热菜籽油，将有肉的一面朝下，煎至金黄色后翻面，直至熟透。 装入盘中，摆好造型。 最后用少许白糖、淀粉、酱油，加少许清水调一碗勾芡水，煮开后淋在辣椒上。 “尝尝吧。”林晓禾将筷子递给冯掌柜。 一旁的万主厨已经迫不及待主动去拿了筷子。 冯掌柜还没有咽下，就猛点头:“好吃，好吃。” “这辣味配得正正好，肉馅里面也吸满了味道，从来没有吃过这么好吃的肉馅。”万主厨赞不绝口。 他馋辣椒好几个月了。 终于又吃到了！ 忍不住热泪盈眶啊。 “晓禾，还有一道，快快。”万主厨催促着。 全子和孟霖听到这些话，都觉得垂涎三尺，可也只是想想而已，万主厨似乎没有让他们尝试的打算。 林晓禾笑着冲孟霖招招手:“你切的肉，来试试味道吧。” “我？”孟霖不敢置信地用手指指着自己。 万主厨面露心痛之色，但未出声反对。 用筷子扒拉出一个在旁边，他只能让出去一个。 孟霖高兴地赶紧走过去，拿了个小碗，将万主厨扒拉出来的那一个夹进了碗里。 只一口，孟霖就被辣得眼泪直流，伸出舌头猛喘气:“水，水。” 刚才还羡慕他的全子傻眼，一边给他找水，一边暗暗庆幸。 这又是一道黑暗料理吧。 这次幸好不是他来试。 万主厨真是好胃口，前几次的黑暗料理他都能面不改色的吃下去，还叫他来试，做个帮厨实在太难了。 “浪费！”万主厨看到被孟霖吐出来的一大半煎酿辣椒，心痛不已。 早知道，就该切一个小指头般大的给他！ “冯叔，你瞧，不是所有人都习惯吃辣味，这种菜推出去的时候，要格外注意，问清楚客人能不能接受辣。”林晓禾拿孟霖当例子，分析给冯掌柜听。 孟霖听得眼泪流得更凶了。 “有道理，我记下了。”冯掌柜十分认同林晓禾的想法。 要是遇到吃不惯的客人，在悦丰酒楼闹起来， 那可不妙。 “川蜀、边关等地来的客人，会更适应，遇到那边来的，可以问问。”其实还有不少地方的人习惯吃辣，但林晓禾不确定，就没提。 冯掌柜倒有自己的想法:“如果客人不确定，又想尝试，我们酒楼可以提供几份试吃，分成小块，先让他们尝试。” “行，冯叔经验丰富。”林晓禾向来不吝啬对冯掌柜吹捧。 万主厨还在恨铁不成钢地数落孟霖:“这等美味不知道欣赏，你还会吃什么。当厨师，就得什么味道都得能吃，不然遇到其他口味的客人，你要怎么才能做出让他们觉得好吃的食物来？” “竟然不懂得欣赏辣味。”万主厨越想越心痛，可惜了那一半煎酿辣椒啊，真想塞他嘴里，逼他吃干净！ 林晓禾替孟霖说了两句话:“这辣味也可以慢慢尝试，然后接受的。有辣味的东西很多，但辣椒是辣味灵魂，万主厨说的很对，做厨师，得能吃辣椒，不过一定要慢慢来。” “万主厨，这玩意可不能逼着人吃，不习惯的人，陡然吃多了，很可能会出现胃出血的症状。” 林晓禾的话，让冯掌柜和万主厨都吓一跳。 “但也不必太担心，青椒要比干辣椒威力更小些，出现胃出血的几率也小些。这也是我先用青椒的原因，等很多人习惯了，再用干辣椒就更好。”林晓禾安抚两人，“事先一定要跟客人讲清楚，这种辣味比平常更辣，如果受不住一定不可贪嘴。” “受不住的人怎么会贪嘴呢？”万主厨不解。 “有的人明明觉得辣的不行，可还会想吃这一口，这就是辣椒的魅力所在。”林晓禾可是见过有人贪嘴，吃不惯辣非要吃，结果出现胃出血症状的。 冯掌柜皱着眉，如果真出现这种事，对于悦丰酒楼并非好事。 “事先一定要让客人明确知道，点这道菜的人都送一壶菊花茶，如何？” 林晓禾想了想:“菊花茶可以，苦丁茶也行，还可以配凉茶。” 万主厨更关心别的问题:“晓禾，还有一道菜呢？” 第135章 灵芝像刚摘下来的 糖醋辣椒做起来就更简单了，只要处理辣椒的时候精心些，切成大片状。 万主厨倒是和他自己说的一样，作为厨师，什么口味都能接受，酸甜苦辣他都不抗拒，这道糖醋辣椒他也喜欢。 “先拿两道尝试吧，辣椒最主要的做法不是主菜，而是配菜。”林晓禾将手洗干净，“基本上所有的菜都能和辣椒搭配，哪怕青菜也有人喜欢放辣椒的。” “青菜也放辣椒？”冯掌柜不敢相信，这玩意怎么吃啊？ 刚才那道糖醋辣椒他也不大喜欢，但看万主厨的样子似乎还不错？他也不爱吃糖醋排骨，可有的人喜欢，冯掌柜更信万主厨的口味。 “习惯吃辣椒的人，顿顿离不开。”林晓禾想过去说服冯掌柜，以后让事实说服他，“现在天气尚可，这新鲜辣椒还能留一段时间，但这么多，也用不完，咱得把一部分做成辣椒酱。” 不用林晓禾说，冯掌柜也知道要做辣椒酱，那辣椒就得先处理:“那等晚些时间，酒楼没那么忙了，再来做。” “嗯。”林晓禾也没有打算急于一时，这辣椒酱做起来也够呛人的。 “晓禾，你刚来省城，要不要到处看看？我让小东用马车带你四处走走？” “也好。” 洪大山的睡眠习惯还保持着在边关时的，睡眠的时间短，而且很浅，熬上几个日夜都不成问题。 繁华热闹的客栈，让他根本睡不着。 从客栈小二那知道林晓禾已经出门，就猜到她去了悦丰酒楼。 林晓禾从酒楼出来就看见洪大山站在门口候着。 “掌柜的，老夫人叮嘱过我，来省城最主要的事就是护着你。”洪大山解释道。 他这一生做了很多错事，但他的责任他不会推却。 林晓禾转头对小东说:“那你留在酒楼里忙吧，大山驾马车带我去就行。” 小东想了想，把马车交给了洪大山，叮嘱道:“城东是官府衙门所在，不能驾车疾行，大小商铺在城南，市场在城西，这几处都很热闹繁华。” “嗯。”不管小东说什么， 洪大山都应下。 他心里清楚，掌柜在马车上，不管在省城哪个地方，他都不会驾马狂奔。 省城有从天南地北各地而来的人，不仅饮食习惯有差异，连衣着打扮也有些许差别。 林晓禾用手掀起车帘，街边一派繁华盛景。 这街道比起县城要宽得多，足够两辆马车并排而行。 因为都是对称的设计，显得十分方正，街道管理严明，没有小贩挡住路。 “掌柜的，你想去哪？”洪大山的声音从车门外传来。 “去一趟医馆。”林晓禾觉得街道繁华，却没有下车游玩的兴致，亦没有想买的东西，她虽然挑嘴、挑生活条件，但要求不离谱。 无需奢华，舒适就行。 省城最大的医馆是悬壶医馆。 坐堂的大夫好几个，每个人的前面都坐着病患。 男女老少，也不乏衣着褴褛者。 许是林晓禾看得太久，旁边有热心人解释:“悬壶医馆每月初十有义诊，无钱之人也能来看病，若是普通的药材，悬壶医馆还会送上一份。” 难怪有这么多衣裳破旧的人，这在回春医馆可从未见过。 悬壶医馆算是对得起这个名字了，悬壶医济世。 抓药的学徒们也十分忙碌，以至于林晓禾说第二遍时，才有人听清楚。 “灵芝？客人请随我来。”将手头上的方子抓完，一个看起来不过十四五岁的学徒走出来，朝林晓禾说道。 一边引林晓禾去侧间，一边解释着:“我们医馆有专人负责收购药材，你跟他商谈就可以了。” “好，多谢。” “无妨，客人愿意来悬壶医馆，就是信得过我们，这点事应当的。” 一番话下来，林晓禾对悬壶医馆的好感蹭蹭蹭往上涨，一个小学徒都能如此和善，那这家医馆的主人也应是和善之辈。 趁人不注意，林晓禾已经将灵芝藏于袖中。 侧间是炮制药材的地方，一进去就是浓郁的药材味，屋内之人看起来不修边幅，身上东蹭一片灰，西蹭一点墨的，正翻箱倒柜的找东西。 “华大夫，有人想卖灵芝 ，我给带过来了，你给瞅瞅。” 华大夫扭过头，他发髻微乱，头发斑白，留着白色的胡须，一副仙风道骨的样子，指了指旁边的椅子:“你们先坐吧，等我一下。”说罢，又在地上的篓子里翻找。 “那坐吧，虽然华大夫每天都能把自己弄成灰头土脸的，但很好说话。”带他们来的学徒安抚了两句，就离开了。 这话林晓禾信，不然学徒也不敢当面打趣华大夫。 洪大山引着林晓禾坐了另一张椅子，他坐在离华大夫近的位置。 同样姓华，倒让林晓禾想起一个人来。 “华大夫，可否认识一位叫华西的年轻人？” 华大夫闻言，总算停下了手里的事，认真地看向林晓禾:“你认识华西？” “有过一面之缘。”林晓禾斟酌用词，她没从华大夫的脸上看出悲喜之色，一时不确定华西和华大夫是有亲还是有仇。 “他是我不成器的徒弟，学医不好好学，跑去建功立业，没耐心，也就会个皮毛。”华大夫对这个徒弟十分嫌弃，但华西毕竟是走正道，他置气也是跟自己过不去。 林晓禾笑道:“华西大夫跟随周家军保家护国，一样是济世之为，不辱没华大夫的师门之训。” “你这小娃倒是会说话。”华大夫拿正眼看林晓禾了，“你再说得天花乱坠，灵芝也是该给什么价就给什么价。” “只是有感而发，并不需要卖人情。”林晓禾将灵芝摆在桌上，“还请华大夫看看。” 华大夫瞅着林晓禾顺眼，就把手头的事放下了，走过来拿起灵芝一瞧，忍不住惊讶:“咦？” “有何不妥吗？” “平日里收药材，倒没有见过这般新鲜的灵芝，倒像是刚摘下来的。”华大夫亲手摘过灵芝，知道灵芝摘下后，就得尽快炮制，方便留存。 在省城收到的灵芝，要不就是晒过的，要不就是不太新鲜的。 林晓禾倒是没想到这一点。 哪怕她是从家中带来的灵芝，这也得差不多两天，刚摘下怎么都说不过去。 林晓禾只当没有听到。 第136章 外冷内热的洪大山 华大夫给银两很爽快，一百二十两，足足比县城多了四十两。 至于华大夫刚才的话，洪大山似乎没在意，也许没多想，半点疑问都没有。 医馆的人越来越多，有人抬着人放在医馆里面。 林晓禾听了个只言片语，说是从村里来的，来一趟省城不容易，还请大夫先看一眼。 “你急，我们也急。等了好多天才等到义诊的时间，一个个都说急，那我们今天不用看了，明天你给我们出诊费？” 医馆里面闹哄哄的。 林晓禾和洪大山几乎是挤出来的。 一出门，洪大山就被一个孩子撞了一下，那孩子没有料到洪大山底盘这般稳，一下子被撞翻在地。 林晓禾低头看了一眼。 那男孩低着头，脸上污渍重，看不清面貌，他一跃而已，像只松鼠一样从人群里钻走。 林晓禾蹙眉。 洪大山的手已经放在腰部，但这会儿放下来了。 “他偷你的东西了？”林晓禾不放心地伸手摸了摸她刚放好的银票。 “嗯，无事，几两碎银。”洪大山不打算计较。 “你还真是大方，尝到一次甜头，就会想做第二次，以后遇到硬茬子，可得小心了。”林晓禾说着风凉话。 洪大山一听，脸绷紧，朝那小孩子消失的方向追去。 林晓禾悠哉地跟了过去。 这路修得方正，可不太容易跟丢。 那孩子七拐八拐的，但没有注意后头有人追他。 这业务很不熟练。 洪大山不敢离林晓禾太远，见林晓禾跟不上了，一把抓住那孩子。 “放开我，放开我。”小孩被洪大山一把拎起，他拳打脚踢的，就是打不到洪大山。 林晓禾赶上了他们。 一张被抹黑的小脸，一看就是有备而来，早就想好了要偷钱，只是不知道偷了几个人的。 “光天化日下就敢偷东西，还把脸涂成这样，生怕别人不知道你会做坏事？”林晓禾看着他年龄小，倒也没呵斥，“偷了多少？” “我没……”小孩还想辩驳。 “都被抓住了还说没有，要见官吗？”林晓禾嗤笑。 小孩把藏在袖子里的钱袋拿了出来，只有一个， 就是洪大山的。 洪大山捏了捏钱袋，银两都在。 “我只是借用一下。”小孩气呼呼地说，“你们不肯的话，我不就还给你们了嘛。” “竟还不知错，小孩，这可不对。”林晓禾对年龄小的孩子耐心会多一点，“不问自取谓之偷，不管是何原因，不管有没有偷的意愿，不问自取，就是偷。” 洪大山把小孩子放下，又把钱袋递给了他:“现在是你的了。” 林晓禾一脸无奈地看向洪大山。 那小孩被这意外的情形，吓得都不敢拿。 “我说，这钱现在是你的了。”洪大山又重复了一遍。 “给我？”小孩后知后觉，从洪大山的手中接过钱袋，看见他真松手了，一时间怔住了。 那是洪大山的钱，既然他想给，林晓禾也没有拦着的道理。 小孩看着两人正打算转身离开，猛地给他们俩跪下磕头:“多谢恩公，我叫陶祥安，他日若有回报的机会，定回报恩公的恩情。” 洪大山转头不赞同地看向他:“男儿膝下有黄金，不可随意下跪！” “是，恩公。”陶祥安慌忙站起来，已然流下了眼泪，用手一抹，一张脸乌漆嘛黑。 洪大山略加思索，看向林晓禾:“掌柜的……” 林晓禾心里叹息一声，洪大山外冷内热，这事肯定不能当没事人一样走开:“你问清楚吧。” “多谢掌柜，他与我故友之子年龄相仿。”洪大山解释了一下。 林晓禾无所谓地点点头，不管是何理由，总之她答应了。 陶祥安带着两人来到城郊的破庙，他姐姐陶因宁原是省城罗府的婢女，六天前因盗窃被罗府抽了鞭子而后丢出府外。 陶因宁那天夜里就发了高烧，陶祥安把他们存下的银两都用完了，陶因宁还是反反复复烧着，想趁着悬壶医馆义诊的日次，给陶因宁看病，可他一个人没有办法把陶因宁带过去。 要请大夫上门，还需要银钱。 于是陶祥安就动手了。 “我姐姐不会偷盗，她醒过来几次，每次都跟我说，她没有偷！”陶祥安说的忍不住哭起来。 陶祥安今年九岁，在染布坊 当学徒。 因为去染布坊当学徒的费用最少。 陶因宁十五，在罗府当下等的洒扫婢女，一个月一两银，很少得到赏赐的机会，但两姐弟都包吃包住，日子过得下去，还能存上一些钱。 姐弟两个原先还盘算着，等陶因宁满十八，攒下的银两足够赎身，还能剩下一点钱，等陶因宁嫁了人，就在夫家那边给陶祥安找一处安身之地。 眼下，这场意外，让所有的设想全部泡汤，陶祥安失了方寸，唯一的想法只有治好陶因宁。 陶因宁受的伤在背上，趴着昏迷不醒，微弱的呼吸显示着她暂时还活着。 因是女子，洪大山不好进来，只站在门外。 “你姐伤得不轻，为何没有敷治外伤的药？” 陶祥安红着眼眶:“几日前，罗府让大夫来看着，给了方子，那药极贵，只敷了两贴就买不起了。今日那药实在是不成用了，我才取下。” “我不是大夫，你去请大夫来给你姐开方子吧。”林晓禾重新将薄被盖在陶因宁的身上。 陶祥安赶紧跑出去了，出门的时候还没有忘记朝洪大山行了礼才走。 林晓禾起身踱步走出，抬头问洪大山:“可是想救这两人？” “他们孤苦无依，甚至可怜。若有父母在，不至于此。”洪大山看着这样的孩子，就会想起因为他而丧命的兄弟的孩子。 虽然还有母亲，但他们也过得清苦，若是他们遇到困难时，能得到人施以援手，那也是幸事。 洪大山看见这样的孩子，也没法不施以援手。 “世上无父无母之孩童数不胜数，你都要救吗？”林晓禾笑着摇了摇头，“你可救不过来。” 洪大山绷紧脸:“见到就要救。” 林晓禾看着洪大山认真的表情，长长地叹出一口气。 好吧，原先她只是想把清泉用在外敷的药材上，现在看来还是想办法把清泉喂进去吧。 （这是设定:两种用法的作用不同。用在药材上，只能将药材的药性提升到最好的程度，对伤情恢复有利，但不能起死回生。把清泉喂进嘴里，抹唇上也能吃进去一些，就有起死回生的功效） 第137章 咱们在一条船上 悬壶医馆的大夫只把了脉，就叹气:“这伤……唉，我先开个方子试试，但有没有用，我不敢担保。” “请卢大夫开方子。”陶祥安绷着脸，他不敢想没有用会怎么样，大夫的方子是他的救命稻草。 外敷和内服，卢大夫都开了。 陶祥安看到林晓禾和洪大山还在这里守着，低不可闻地说了句“谢谢”，便跟着卢大夫去抓药。 “那银子不知道够不够。” 林晓禾瞥了洪大山一眼，这人还挺操心的。 “大夫一瞧就能看到这两人什么情况，开的药多半是便宜的，不然他就要说一句，这方子贵，得准备好银钱。”林晓禾耸耸肩，“可是他没说。” 洪大山被说服得五体投地。 陶祥安提着药回来，洪大山帮他熬药，林晓禾就主动地接过了敷药的事。 陶因宁背上的伤，已经敷过药了，现在看不到血肉翻飞的样子，但还渗出血水，饶是陶祥安好好清理过，这会儿还得清洗。 林晓禾阻止了陶祥安直接用清水拧帕子:“先把水烧开再用。”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陶祥安听了，起身去烧水。 两个人都忙着，没有人看到这边，林晓禾飞快地把清泉弄进陶因宁的嘴里。 陶因宁的外伤看起来不致命，但她的内伤极重，这要恢复不是一天两天能行的。 直到陶祥安这里的事告一段落，洪大山才打算走。 “掌柜，你在这里等等，我把马车牵过来。”洪大山知道这次是因为他，林晓禾才走了那么远，立刻表示他跑一趟，让林晓禾在这休息。 “不用了，一起过去。”林晓禾不想待在这里，和陶祥安大眼瞪小眼会尴尬，这一点路，她还能走。 临近中午，林晓禾不打算再逛了，反正还需在省城待一段时间，过两天再去找玉佩。 于是只让洪大山去了一趟钱庄，她把身上的银票存上，再回云来客栈。 这省城人来人往的，万一银票被盗了，她得哭。 林世礼几人已经起来，正好一起去悦丰酒楼吃午饭。 省城的悦丰酒楼，生意 很好。 特别好。 如果不是冯掌柜知道他们会来，留了包厢，只怕他们都没有位置可坐。 “冯叔，大堂有位置的话，我们坐大堂吧。”林晓禾看了看客人们点的菜色，新出的煎酿辣椒并没有看到。 “为何？”冯掌柜特意留的包厢，林晓禾竟然不要。 “咱酒楼的新菜色，给我们上，咱吃给他们看。”林晓禾深知很多人都有从众心理。 有的事，必须有人带头，才会有人跟着。 冯掌柜顿时明了林晓禾的用意，忙让小东留意着即将空下来的桌子。 煎酿辣椒、糖醋辣椒、回锅肉…… 五个人，八道菜。 不得不说，万主厨的厨艺确实是好，她就教了一遍，万主厨不仅学会了，而且还做了改良，那肉馅比她做的口感更好。 “大山，你尝尝这辣椒，和你以前吃的有何不同。”林晓禾指了指煎酿辣椒。 洪大山被叫着坐在了一桌，他靠着边上坐着，只伸手夹眼前的菜。 听到林晓禾的话，才伸手夹了一个煎酿辣椒，这一入口，就忍不住赞了一声:“好吃！” 旁桌的人看了过来，好奇地问:“你们点的那是什么菜？” “酒楼的新品，煎酿辣椒。”林晓禾代为回答。 邻桌的人十分惊讶:“那菜不是一般人吃不得的吗？很辣，受不了的会肚子难受。” 林晓禾:？？？ 难道友善提醒，成了这道菜的绊脚石？所以大家都不敢尝试吗？ 她口中的话，传给冯掌柜，然后又从冯掌柜口中传给跑堂的小二们，这一来二去，用词、语气一变，或许就有了些许不同。 “可是酒楼不是可以提供试吃吗？新品总得尝尝呀。”如果是她，多半是愿意接受试吃品，尝一下再做决定。 但，并非每个人都和林晓禾一样的想法。 “酒楼能点的菜那么多，何必去尝试一个有问题的菜？”邻桌很不解，“而且吃了辣菜，就想喝水，那这美酒可就喝不下啦。” 悦丰酒楼的大堂里，几乎每个桌上都放着酒。 饮酒向来是风潮。 林晓禾可 惜地摇了摇头:“那你们就错过美味了。哥哥，你们觉得这菜如何？” “肉馅滑嫩，辣椒鲜香，虽有辣味，但能忍受，这味道，比起茱萸实在好太多。”林世义争着说，“我喜欢吃，这一盘不够吃啊，小妹，再点一盘吧。” “吃完再给你点！”林晓禾的话音刚落，林世义就把那一盘全倒他碗里了。 “小妹，那给你们再点一盘。”林世义这一番操作，和吴氏一模一样。 林晓禾都生不起气。 只得再让小二上了一盘。 真这么好吃？ 旁人见他们吃这辣味也没什么问题，心里蠢蠢欲动，因为里面都是肉馅，要比素菜贵一些，但又没有荤菜贵。 很适合舍不得吃荤菜，又想吃点油水的客人。 陆陆续续的，大堂里开始有人点这道菜了。 至于包厢的人，更喜欢尝试新品，这道菜早就上了他们的桌子。 点了辣椒的客人，每一桌都送了一壶茶水，或菊花茶，或苦丁茶。 冲着有赠送的东西，怎么也得尝试一下。 悦丰酒楼新品的名声传出去了。 吃过饭，冯掌柜找到林晓禾:“省城有几家大户人家，对你的菜籽油感兴趣，你看什么时候和他们谈谈？” “冯叔，你给我推销了？”这可是意外之喜，林晓禾没有想到，生意竟送到门前了。 冯掌柜倒没有居功:“他们问了一下咱酒楼的菜，口感为何不和别家一般油腻，而且似有清香之味，我就把用了菜籽油一事告诉了他们。 酒楼的菜籽油我不打算卖，他们想将菜籽油用在家中的小厨房中，所以想和你谈谈，这量可能不会太大，但能和他们有生意往来，对你有好处。” 林晓禾认真地道谢:“冯叔，谢谢。” 这是冯掌柜的好意，林晓禾心领神会。 冯掌柜把她当自家人，她也不会把冯掌柜当外人。 “咱们在一条船上，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你生意做得好，对我也有益处。”冯掌柜想的透彻。 对菜籽油有兴趣的，都是省城的几个大户人家。 罗府、荣府和盛府。 第138章 人傻钱多 罗？ 林晓禾的视线在罗府之人的身上多停留了一会儿，她上午才听过这个姓，自然更在意些。 冯掌柜依次介绍了，这三人，年纪相仿，是各家府上的少爷，因为志趣相投，喜欢吟诗作对，又爱附庸风雅，经常会在一块。 罗府之人，是罗家的大少爷，罗成致。 身上穿着当季流行的长袍，手上拿着纸扇，腰间挂着香囊，多半里面装有玉佩，虽然惊讶于林晓禾的年纪，但为了表现得持重，并未多问。 他的脸很白，和双手的肤色有所差异，看样子是扑了粉。 另外两家的少爷，和罗成致的装扮大同小异。 因喝了酒，三个人的神态微醺，但脸上看不出红潮。 粉扑得厚了。 “林掌柜年少有为啊，我们倒没有想到是个女子。”荣三少细细地打量着。 女子身形还未张开，但已有美人胚子之像。 待她长成，不知会是何等倾城之姿。 偏偏还有如此能力，小小年纪已是掌柜。 “荣三少谬赞了，比起三位，我家榨油坊只是小打小闹，还得仰仗府上照顾生意。”林晓禾坐在中间，林世礼和洪大山站在她的两边。 冯掌柜也坐在一旁。 “不知林掌柜可否说说，这菜籽油是如何用的？”罗大少摇了摇扇子，背靠着椅子，微仰着头问。 “这并无特殊之处。”林晓禾想了想，问，“请问各位少爷是否用过莱菔子油？” 罗大少摇了摇头:“没用过。” “我倒知道那是贡品，我等可没有那资格。”盛二少笑着道，“我伯父去京城时曾经有幸得过圣上赏赐吃食的机会，据说正是用的莱菔子油。” 盛二少说的得意，可他伯父并未告知他味道如何，但贡品肯定就是好的。 “难不成你这菜籽油还能和莱菔子油比？”罗大少眯了眯眼睛。 “自是不能。”林晓禾立刻否认，“寻常之物怎么能和贡品相比，只是这油的用法一致，贡品是少有机会，但这菜籽油可用。” 闻言，对 面几人的兴致更浓厚了。 “只是从郦县到省城，路途遥远，运费昂贵，这菜籽油一次运得少了，很不划算。”林晓禾无所谓他们买多买少，只要负责运费，哪怕只买一罐，她也让人送来。 “无妨，能尝到人间百味，身外之物，何须看重。”罗大少将扇子一收，清高的表态。 剩下两人自是不甘落后，纷纷表现得很大度。 林晓禾勾着嘴角，这笑容在她脸上都快挂不住了。 这三位不知人间疾苦的少爷，爽利！ 林晓禾接下了他们的活，要多少给他们拉多少，当然，收下的银两自然包括了运费。 待他们离开，林晓禾郑重其事地对冯掌柜说:“冯叔，以后这样的客人，来一个就接一个。” 人傻钱多。 好说话。 “过不了几日，这省城的酒楼、食肆，也会来找你。”冯掌柜知道已经有人在打听了，他没有隐瞒，悦丰酒楼靠的不仅仅是菜籽油，让别人知道也无妨。 “多谢冯叔相助。”林晓禾不用想也知道冯掌柜在其中出了力。 “正好和那几家府上的一并送来，运送的费用也能省下不少。若是赶不及，先从咱家酒楼拿去一部分，之后再补上。” 林晓禾真不知道该再说什么了，冯掌柜这么做，已经不能只叫出了力，而是鼎力相助了。 那就，多送冯掌柜几桶油吧。 回到客栈，洪大山忍不住问林晓禾:“那罗大少看起来不像……不辨是非之人，为何陶家姐弟会遇到那种事？” 洪大山心里已经默认陶祥安说的都是真的。 可罗大少自命清高，看起来并不像会做出草菅人命之事的人。 “陶因宁只是个洒扫丫头，后院的事，罗府哪用得上罗大少爷去管，说不定他都不知道有陶因宁这么一个人，更不知道发生过这种事。” 林晓禾也是看过宫斗、宅斗剧的人，这种事，多少了解一些。 自命清高者，最忌污名。 入夜后，悦丰酒楼才慢慢冷清下来，冯掌柜留下了 厨房的人，这新鲜辣椒，用刀切，最好。 “这辣椒得切成这般模样。”冯掌柜指着一案板上辣椒碎，“今晚大家努努力，等忙完，每个人都能拿到三百五十文钱，如若不想做，我也不拦着，但留下来做，就得好好做。” 多忙一会儿，就能得到三百五十文钱，这可是别处不可能有的价钱。 在别家酒楼配菜的人，忙一天，也只能得三百文钱。 洗菜、切蒜、切辣椒。 厨房里忙碌开来，只听到笃笃笃的案板声音。 剁碎的辣椒需先放盐淹一盏茶的时间，而后沥干水分。 油冒轻微烟时，将洗净沥干水分的花椒放锅里炸，待炸出香味后，将花椒捞出，关火，五分钟后开小火，加入蒜末，炒半分钟。 将少量白酒、白醋、白糖放入碗中，使糖溶化。 这碗糖醋酒浇在沥干水分的辣椒中拌一下，最后将炒好的蒜末和油一并倒进辣椒中，拌匀。 密封后即可随取随吃。 为了方便保存，林晓禾多放了油，使之能被油覆盖。 厨房里的人大多头一次看林晓禾掌勺。 那青椒酱做起来看似很容易，只是味道不知如何。 “冯叔，这辣椒酱可拌在米饭、面条中直接吃，还能做菜，你可要先试试？” 不等冯掌柜说话，万主厨端着剩下的米饭过来了，自告奋勇地说:“我来我来。” 林晓禾舀了一勺放在米饭上。 “这还能做什么菜？”今日煎酿辣椒卖的火爆，冯掌柜对新的菜色更感兴趣。 “可还有鱼？” “有，在水缸里养着呢，全子，去杀条鱼！” 万主厨几口就扒拉完饭，等人把鱼宰杀洗净，就接过了主勺:“我来做。” 将鱼切片，加盐、蛋清、生粉码味、上浆，滑入四成热的油中定型，捞出就控油备用。青菜、豆芽焯水，捞出过凉，控干水分后垫在碗底。 把青椒酱抹上一层，铺上滑好的鱼片，再抹一层青椒酱，再烧菜籽油至六分热，浇在鱼片上。 “青椒鱼片。” 第139章 托孤 悦丰酒楼又得了一样新菜式，这让冯掌柜走路都带风，重要的是，这菜做起来迅速，不管是滑鱼片还是焯蔬菜，都不费时，青椒酱更是现成的。 每次酒楼里的客人一多，最操心的就是点的菜迟迟做不出来。 这也是弄小厨房的原因。 大堂里的客人能等，包厢里的客人等不了。 这道菜提前把青椒酱做好，省下多少事。 林晓禾只做一次青椒酱，剩下的就让厨房里的人管了。 第二天刚到悦丰酒楼门口，就看见陶祥安在门口探头探脑。 洪大山沉着脸，把陶祥安拉到一边，就听到陶祥安惊喜地说道:“恩公，我终于找到你们了。” “你找我们？”洪大山蹙眉，他还以为陶祥安旧习难改，又来悦丰酒楼门口找机会偷钱，原来不是。 “嗯。”陶祥安点完头又摇头，“也不算，是我姐姐要找你们，她早上醒来了一会儿，一定要让我找你们，她想亲口道谢。” “她好了就行，没啥谢的。”洪大山断然拒绝。 “我姐一定要我找你们，她现在还不能起身，要是可以，她就自己过来了。”陶祥安急得不行，“她没有看见你们不安心，以为是我撒谎骗她。” “这……”洪大山看向林晓禾。 “那就去吧。”林晓禾倒想看看陶因宁葫芦里买什么药。 感恩戴德的话，明摆着等好了，亲自登门道谢才有诚意吧。 陶祥安听到他们应了，倒不着急了:“现在是吃饭的时候，我在外面等着，恩公们先吃好再去。” “不用了，左右也耽误不了太多时间。”林晓禾可不想吃饭时心里还记挂着这事，“点的菜还得做呢。” 林世礼几个人早听林晓禾说了那对姐弟的事，对他们还颇有几分同情。 毕竟是个女子，最后去了也就只有林晓禾一个人进去。 林晓禾后知后觉，陶因宁嘴上说着找恩公，实际上就是找她吧？ 如果就洪大山一个人来，那也没用啊。 来都来了，索性就听听她要说什么。 “恩公……”陶因宁只说了一句话，就忍不住轻咳。 她才服药一天 ，身体肯定还没好，能醒来已经很好了，而且现在也不发烧了。 林晓禾坦然地接受了她的叫法。 “多谢恩公出手相救，也未曾责怪祥安。”陶因宁缓了缓气息，“祥安虽然才九岁，才已很懂事，能做的事甚多。他心善又诚实，能听训，不生闷气，也会察言观色……” 林晓禾抿了抿嘴:“有话直说吧，不必拐弯抹角。” “因宁求小姐收留祥安。”陶因宁知道她是强人所难，可她唯一不放心的就是弟弟，她甚至不知道眼前的人对待下人会如何，可别无他法，“待我走后，求小姐收留祥安，他一个人无法好好生活，只要给他一个落脚之处即可。” “你不会有事，会好的。”林晓禾狐疑地看向陶因宁，按道理，她应该能感受到身体的好转，怎么还有自己会走的想法？ 陶因宁凄凄惨惨地哭了:“奴婢病好之后，是要回罗家的，卖身契还在罗家，若是不回，便是逃奴。可奴婢若是回罗家，多半是无法再回来了。 家中父母亲人已经不在，只留下祥安一人，奴婢无人可托付。祥安已经长大，无需费神照顾，还请小姐收留，再过几年，他定能帮你做事的。” 林晓禾对于卖身契、奴婢这些事，只从电视上看过，说什么样的都有，但艺术加工者多不可信，这朝代至少还有王法。 “那罗府也不能草菅人命吧。”林晓禾犹豫地道。 除非罗府有着通天的本事，可在悦丰酒楼都没有看出来，盛家还有人吃到过贡品，罗家都没有听说呢，怎么可能有大背景。 没有一手遮天的本事，都能随随便便打死人吗？ 陶祥安也说过，他们存够钱就给陶因宁赎身，这顶多签的活契呀，怎么能随便打杀。 “夫人丢了金钗，如今已经认定是我偷走，奴婢回罗府，必定还会问讯，奴婢着实不知。”陶因宁仿佛想起了那日的鞭笞，忍不住浑身颤抖。 “能死里逃生已是大幸，奴婢不敢奢望还有第二次，唯独放不下祥安……”陶因宁泣不成声。 陶祥安从外面冲了进来，他已 察觉不对，于是靠得近了仔细听，断断续续听到陶因宁的打算，忙跑了出来:“姐姐不回去，姐姐不回罗家！” “小弟。”陶因宁和陶祥安抱头痛哭，“我卖身契无法赎回，不回去就是逃奴，被抓到也难逃一死，那还会牵累你。” 林晓禾看着他们哭的惊天动地，无奈说:“既是活契，自然好办，别再哭了。” 两人果真很听话，林晓禾话音刚落，他们的哭声就止住了，只是忍不住还有抽噎，泪眼婆娑的看向林晓禾，眼神中满是期盼。 “活契便拿银子赎回即可，二十两银子我可以借，但是如果现在你们拿出这么多银两，只怕罗府之人更会认为，金钗就是被你所盗。” 陶因宁还没有反应过来，林晓禾继续道:“我可以证明这二十两是我借给你们，官府不会为难于你，但想栽赃给你的人，不会让你轻易洗脱嫌疑。 至少在罗府，你就是盗金钗之人。若是你不介意，现在就可拿银两去将卖身契赎回。” “金钗不是我偷的，我没有拿。”陶因宁笃定地摇头。 陶祥安握紧了拳头:“我找罗府的人说理去，拿贼拿赃，我姐姐不能平白受冤枉。” “去吧，你能干得过就去。喊冤的话，你姐姐早喊过了，你又光去喊这几句有用吗？”林晓禾深表怀疑。 既然别人想把锅扣在陶因宁身上，岂会坐以待毙。 这么多天过去了，该掩去的痕迹也掩了，说不定连这口锅的证据都准备好了。 陶祥安一脸愤恨，陶因宁倒是认命的样子。 所以才想把陶祥安托孤一样的托付给林晓禾。 不想接。 林晓禾做不到使唤一个半大的孩子当佣人用，带回去又是让家里多养个崽，怎么想都不划算。 “卖身契在罗家太被动，先想法子拿到手。” 花银子赎回来最有效，这个关头却不合适。 陶因宁被打得命都快没了，还给他们二十两，不行。 “我找罗大少爷，他自命清高，如果在众人面前说罗府的不对，他说不定会站出来，自证清白。”陶祥安眼神发亮，发现了突破口。 第140章 自家孩子自己带 这倒和林晓禾想法有一丁点地方不谋而合，她不免对这个孩子高看了几眼。 没有了父母为他们筹谋，所以的一切都靠自己，怎么样去解决事情，已经成了刻在骨子里的反应。 “罗大少最近喜欢去悦丰酒楼。”林晓禾淡淡地道，“但是我建议你别这么做。” “为何？”陶祥安急中生智想出的主意，还未高兴就被迎面浇了一盆冷水。 “等罗大少洗清了你姐的冤屈，然后她又继续去罗府当丫鬟？那以后会不会受气，有没有人给她穿小鞋？”林晓禾瞅了还趴着的陶因宁一眼，她伤情还未恢复，说话不多，只是侧着头看他们。 陶祥安一怔。 “你姐被打成那样，他们会赔钱吗？你姐还得继续去罗府努力搬砖，又得花多少钱凑够二十两赎身。” “搬砖？” “那不重要，你姐回到罗府，说不定就让她做最辛苦活计去呢。” 陶祥安茫然地望向林晓禾，会这样吗？ 林晓禾收回高看几眼的眼神:“你别忘了，是你让罗大少在众人面前丢了颜面，他为了维护面子才替你姐姐说话，又不是真心实意，回过头他得把这丢面子的事怪在谁身上？” 陶祥安听懂了，更茫然了，这也不行，那也不能，那可怎么办？ “不到绝望的时候呢，什么办法都没有，也能拿银两赎身呢。但是你姐还要清白，那就得花点心思。”林晓禾微眯起眼。 陶祥安记着洪大山说的不能随便跪，于是双手交握，鞠躬:“还请小姐赐教。” “你刚才的想法有一点对的地方，那就是找罗大少。他自恃清高，不喜污名，但他也喜欢美名。 你在众人面前请求于他，只说你姐姐病重，想送她魂归故里，哭求罗大少爷将你姐姐的卖身契给你。 记住，说这番话的时候，一定要夸罗大少爷心善大度之类，还得将罗府请了大夫去看你姐姐之事告诉他，这于他而言是有面子的事，宽待下人也是美名。他一高兴，说不定就把卖身契拿来给你了。” 陶祥安有些不解:“夸罗大 少爷我知道为什么要这么做，可为何要说出罗府请了大夫看我姐，这样一来，我姐姐偷盗的名声不就更洗不清了。” “所以你只说你姐病重，因什么病重不在众人面前提。罗大少爷不认识你姐，就算你告诉他你姐的名字，他也不一定记得住。 后院的事他本就不管，但你说罗府请了大夫来看你姐，那不仅能让他在众人面前有了面子，回去问一句还能知道是谁，也不至于卖身契都不知道拿谁的。 更何况罗府确实派大夫来看过，你姐姐的情况罗府的人也知道，你说你姐姐病重，他们也会认为理所当然。罗大少爷答应你的事就更容易做到。 至于偷盗一事。等将卖身契拿到手，你姐姐养好伤，再去找他们对质。那时候不用因为以后还得入罗府而畏首畏尾，他们敢乱来，那就报官。” 说了两大段长长的话，将办法倾囊相授。 林晓禾只能想到这样的招术了，既拿回来了卖身契，还不用出银子，还有机会洗清冤屈。总比受了罪，还得花钱赎身划算。 至于陶祥安能做到什么程度，她就无法保证了。 最重要的就是要把罗大少爷哄得晕头转向。 不帮这对可怜的姐弟，他就不是人。 至于林晓禾他们，就避避嫌，不去凑这个热闹。 “你今天好好做准备，打一下腹稿，预想一下会出现的情景，该说什么不该说什么，都想好，明天就要上场唱戏了。”林晓禾认真地交代。 “嗯。”陶祥安抿嘴握拳，充满干劲。 他要拿回他姐姐的卖身契！ 至于陶因宁说的事，林晓禾自然没当真，等陶因宁拿回了卖身契，她能自己带她的弟弟。 “掌柜的……”洪大山他们在外头，听不真切，只听到那两人抱头痛哭的声音。 林晓禾安抚道:“没事，那陶因宁想托孤呢，我说她不会有事，自家孩子自己带。” 洪大山:…… 现在的孩子说话都这般直接，没有忌讳吗？ 为了避嫌，这一日，林晓禾没让他们去悦丰酒楼，让客栈的小二去悦丰酒楼 做了几样菜，拿来客栈吃。 客栈的小二回来还说，那罗大少爷真是善人，连家里的下人都十分照顾，。 陶祥安他做到了。 又过了一日，客栈小二给林晓禾送来没署名的空白信封，林晓禾打开一看，里面赫然是陶因宁的卖身契。 林晓禾拿着卖身契刚下楼，就看见躲在门口的陶祥安跑走了。 这是什么意思？ 她不收陶祥安，陶因宁就把自己给送来了？ 洪大山在陶祥安过来的时候就发现他了，这会儿看到林晓禾追出来，手上拿着卖身契，叹息道:“他们无家可归。” 卖身契拿回来了，可没有了容身之所。 身上的钱都用来看病了。 除了再换一个主人，就没有别的出路。 “掌柜的，你出门在外，确实有个丫鬟在身边更合适。”洪大山帮陶因宁说话。 贴身照顾的丫鬟或者小厮，基本上都得签下卖身契，越大的府邸，越会签下死契。 他们看到的事情多，雇佣的长工和短工都不放心。 林晓禾没有说话，只将卖身契先收了起来。 陶因宁是因此走投无路才投靠她，还不知这人秉性如何，林晓禾不打算贸然答应，至于这卖身契，那先在她身边留几天。 五日后，陶因宁能下地行走了。 虽然走两步她就累喘吁吁，但陶因宁能走的第一件事，就是来见林晓禾。 在罗府中生活了好几年的陶因宁，虽然不受重视，但没有短她的吃穿，出落的十分高挑，只是这些日子，因为伤病，瘦了下来。 那空荡荡的衣服挂在她的身上，还能看出她之前体态丰腴。 “小姐，奴婢想跟着你，脏累的活我都会做，求小姐收留。”陶因宁跪在林晓禾的面前。 “有自由身，不是更好吗？”林晓禾手指尖轻轻地一下一下点着桌子，“如果是因为身无分文，我也能好事做到底，给你和你弟弟一些银两。” 陶因宁磕头:“多谢小姐，但我想跟着小姐，报答小姐的恩情。奴婢没有什么可以拿来报答，只空有一双手，能给小姐做事。” 报恩啊…… 第141章 宅斗业务不太熟练呢 “奴婢……” “等一下。”林晓禾打断了陶因宁说话，“别奴婢奴婢的说了，我听着不习惯。”动不动就奴婢的，林晓禾脑子里还得先转一下奴婢是说“我”，这词一多，她就光能听到“奴婢奴婢奴婢”，耳朵都累了。 陶因宁顿了顿，然后才开口:“我和祥安都认得几个字，很会照顾人，小姐应该会有用得着我们的地方，我们会有用的！” 陶因宁知道，只有别人觉得他们有用才会留下他们，所以一直强调这一点。 会认字？ 难怪瞧着知书达理的样子，没有咋咋呼呼的，林晓禾原本还以为那是大户人家培养出来的，就像林宝妆身边的下人一样。 只是，也不会教一个丫鬟去认字吧？还是洒扫的下等丫鬟。 “希望我收留你们，那我了解你们的过往，你先说吧，我会去问的。” 陶因宁点头:“我和祥安会认字，都是我爹教的，他是秀才。我们在省城租了房子，住了很多年，爹爹要在这念书，等补缺。后来，我爹病了，他离开后，朝廷不再给我家发银两，我娘带我们回了老家。” 陶因宁默了默，继续说。 “娘的身体本来就不好，一回去就和他们起了争执，气急攻心，一下子也……” “可是抢了你家的家财？” 陶因宁犹豫地摇了摇头:“爹爹从小念书，花了家中不少钱，后来中了秀才，有了进项，分家的时候，就将家中的田地宅子都分给了别人。我们回到老家，他们不愿让我们留下。娘痛骂他们，于是起了争执。” 这扯皮的事，杂乱无章，陶因宁也不愿去记。 那年她十二岁，陶祥安六岁。 两人只对省城熟悉，于是磕磕碰碰回了省城，陶因宁花钱把陶祥安送到染布坊当学徒，她去了罗府当婢女。 明明只过了三年，陶因宁却已经看开了，提起过往十分平静。 这几年在罗府，她忙碌得没有时间去想这些。 “你识字，还让你做洒扫的丫鬟，罗府的 丫鬟是不是都会识字？” “啊？”这话题跳跃得让陶因宁都转过弯，下意识地摇头，“不是的。不过她们说，女子不识字才好。” 林晓禾:？？？ 这纯粹是睁眼说瞎话了，拿来打压陶因宁的？ 识字又不代表要去参加科举。 签个卖身契都得会认字才更好吧。 “我和祥安没有地方可去，小姐愿意借给我们银两，那是小姐有善心。可我们拿着银两也无处可去，我想跟着小姐。”陶因宁只想有一个安稳的地方。 林晓禾点了头:“好，你的卖身契，我收下了。至于陶祥安，你也带着，他的花费从你的月钱里扣，如何？” “多谢小姐的大恩大德！”陶因宁忍了许久的眼泪夺眶而出。 她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祥安。 以前在罗府做事，每日还得想着在染布坊的祥安有没有受欺负，现在能在一起，她已经心满意足。 “罗府可还有你的东西？”林晓禾还记得陶祥安说，陶因宁是被丢出来的。 “本就只有几套衣物，当时已经一并丢给我，没什么东西了。” “好。你说说金钗的事吧。”林晓禾既然收下了她的卖身契，那陶因宁的事，她自然得管。 如果陶因宁还是罗府的奴婢，自然罗府说什么就是什么。 现在可不行，要说陶因宁盗窃物品，必须得有真凭实据才行。 陶因宁被诬陷偷了主家的金钗，只有两种原因，一种是下人陷害，金钗真的被人偷了，或者被弄丢找不到了，怕被责罚，拉陶因宁背锅。另一种是金钗没有丢，是主家做局陷害陶因宁。 一个洒扫丫鬟，除非她撞破了不可见人的秘密，否则哪会设什么局。 所以，第一种的可能性更大。 “奴……我也不甚清楚。那日罗四小姐身边的桂嬷嬷让我去院子里把碎掉的花盆弄走，然后我又去忙别的事了，傍晚的时候，二夫人就把我叫过去，问是不是我偷拿了四小姐的金钗。桂嬷嬷说她根本没叫我去四小姐 的院子，可有人看见我从四小姐的院子里出来。” “桂嬷嬷说我撒谎，二夫人气极，罚了我一顿鞭子。”伤虽好了，但阴影一直都在，陶因宁的身体忍不住颤抖，“后来的事就不清楚了。” 林晓禾皱眉，这不甚高明的推黑锅之举，连金钗都没有搜出来，几句话就定了人的罪，无非就是仗着没有人替陶因宁出头罢了。 “那桂嬷嬷在罗府很多年了？” “是的，她原是二夫人在娘家的管事丫鬟，后来随二夫人到了罗府，现在管着四小姐院子里的事，她的儿子和女儿都在罗府做事。” 难怪桂嬷嬷说什么就是什么了。 “这事自然得说清楚的。”林晓禾吩咐道，“你去把东西收拾下，先搬来客栈，把祥安叫来，我有事让他做。” 陶因宁什么都没问，恭恭敬敬的出去了。 养个丫鬟的感觉好像……还不错。 入境随俗越来越习惯了。 宅斗这种业务，林晓禾不太熟练，给陶因宁做主，只要两个结果。 第一，金钗不见之事和陶因宁无关，至于和谁有关系，懒得管。第二嘛，这顿鞭子不能白挨，得赔偿。 有了目的就好办事了。 林晓禾吩咐陶祥安去拦罗大少爷。 他之前跟罗大少爷说陶因宁病重，将不久于人世，现在陶因宁伤好了，总得去知会一声，顺便感谢罗大少爷之前的善举。 还要告知罗大少爷，他们遇到了好人，请了大夫给陶因宁看病，侥幸活了下来。 “要大庭广众下说，你姐姐成为我的奴婢之事。得让他知道，她现在不再是罗府的奴婢，而是我的。”林晓禾交代道，“还有，你姐是昏迷着被送出罗府的，离开得匆忙，现在痊愈，想上门辞别。” 啧啧啧，人病得昏迷，就被“送”出了府。 上次得了多少颜面，这次就得掉回来。 罗大少爷知晓这事的时候，若是多问后院的事几句，替陶因宁出头，那也不会有后面的事了。 这事现在做来毫无负担。 第142章 要用的人就得了解清楚 “小姐，你的身份能透露吗？”陶祥安年龄虽小，但考虑事情还算周到。 “说，闻香油坊的掌柜，他应该会有印象。”林晓禾想了想，又道，“明日，你随我一道去悦丰酒楼，这样我才能正好知道你姐原是他府上的。” “今日好好想一下明日要怎么说。” 陶祥安已经有了经验，无需林晓禾再多说，“是，小姐。” 罗府的事，林晓禾提前跟冯掌柜说了一声，特意在悦丰酒楼找人，理应知会一句。 “不会弄坏店里的东西就行。”冯掌柜笑眯眯的，“上次是不是也是你安排的，来听热闹的人可真多，那罗大少爷还挺高兴的，一桌送了一壶酒，嘿嘿。” 悦丰酒楼因此还小赚了一笔。 这次要闹得罗大少爷不高兴，酒自然是不会送了，但看热闹的人不会少。 林晓禾只带着洪大山和陶祥安去了，坐在大堂。 陶祥安看到罗大少爷下楼，就朝他快步走过去，郑重其事地向罗大少爷道谢。 罗大少爷还记得陶祥安，和颜悦色问了几句:“是你啊，你怎么还在省城？我记得上回你说要送你姐姐回老家。可是盘缠不够？” 临近院试，省城的学子很多，这会儿悦丰酒楼的客人中，也不乏多有读书人。 罗大少爷需喜欢在读书人的面前摆谱，作清高状，他虽未取得功名，但不比读书人差。 他说话的声音，比陶祥安的还大，感觉到旁人落在他身上的视线，罗大少爷的背挺得更直了，脸上的笑容更加和善。 “劳烦罗大少爷的关心，我和我姐姐遇到了贵人，她花了银两请了大夫，我姐姐命不该绝，侥幸活了过来，现在已经快好了。”陶祥安毕恭毕敬地回答。 “嗯？”罗大少爷没有料到有这种转折，前不久还说他姐快死了，在他面前哭得不成样，这才几天，人就好了。 而且还是别人给请了大夫…… 罗大少爷心里觉得有几分不对劲，莫非他被人骗了，就为了拿走卖身契？ 众目睽睽之下，罗大少爷可不能承认他被人忽悠了，勉力维持 着脸上的笑容:“这是好事，以后和你姐姐回老家好好生活。” 人群里有几个知道前情的人，察觉出不对味，和旁人探讨起来。 明明是罗府的下人，明明请了大夫还能救，这罗府竟然不管，若不是运气好，遇到贵人，这好好的一条人命，可不就没有了？ “我们不回老家了，姐姐说要报答贵人的恩情，她现在是闻香油坊林掌柜的婢女，我们要跟在林掌柜身边报恩。多谢罗大少爷上次替姐姐拿回了卖身契，我们才有机会报答林掌柜。” 陶祥安脸上带着十足的笑容，由衷地感谢，让罗大少爷一时之间，分辨不出他是不是故意。 “也好，也好。” 周围议论纷纷的声音，罗大少爷不想多待，顾不上深想林掌柜是谁，只想赶紧走。 “大少爷，我姐姐被送出罗府的时候，因伤重昏迷了，未能好好辞别旧主，我姐姐希望能再入罗府辞别！”陶祥安这话说得大声而缓慢，周围的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被送出罗府，伤重昏迷。 这两句话激起了更多的议论。 “下人伤重昏迷，竟然丢出府了事，啧啧啧。” “上回还说罗府善待下人，这就叫善？” 学子们纷纷摇头，对这样的门户颇为不齿。 罗大少爷脸色十分难看，对陶祥安的做法极为生气，这简直是恩将仇报！ 林晓禾在议论纷纷声中走来，佯装惊讶地道:“原来我的新婢女原是罗大少爷府上之人，看样子在罗府发生过不怎么好的事。” “林掌柜身边要用人，得深思熟虑才是，牙行有不少人可选。”罗大少爷的语气不善，心里已经把那两人划在白眼狼的行列里。 林晓禾深以为然地点头:“罗大少爷说的极是，这要用的人就得了解清楚，明日我将拜访府上，了解一二，还请罗大少爷知会一声。” 罗大少爷见林晓禾铁了心要给那奴婢出头，气得脸上的粉都要掉，甩了甩袖子，快步离开。 这两日，林世礼几个人要准备考试。 云来客栈陆陆续续的住进了从各地而来的学子， 其他客栈更多，毕竟云来客栈的花费不低，会在这住几天的人不多，更别说像林世礼他们在这里住半个月的。 林晓禾倒是有心打听下主考官的消息，可惜他们家没门路，这外头的传闻太多，不知道哪个可信，索性都不去信。 院试分为“正试”和“复试”两场，每场考试为一整天，需给考生准备食物和水，食物不能成团，带的饼都得掰开来检查。 食物得清淡些，还得是平时吃惯了的，以免吃坏了肚子。 当然，也不能怕闹肚子而不吃，一天不吃饭能忍，可饿得难受的时候，看见旁人在吃东西，哪还有心思写文章。 吃的要适量，水也不能多喝。 进了考场是不能离开房间的。 林晓禾给罗府递去了拜帖，明日等送哥哥们进了考场再去。 给哥哥们准备的是卷饼，薄薄的层饼皮吹弹可破，只需要悬空，都能隐约看到饼皮另一边的场景，很容易就能确定里面是否藏有东西。 卷饼里面能卷的东西就多了。 林晓禾准备的是这几天常吃的小食，有肉有菜，荤素搭配，放在小碗里面，一扒拉都能看清楚里面什么也藏不了，不会弄得太埋汰。 守在门外的侍卫们扒拉了碗里的菜，看到卷饼颇为惊奇:“这是什么？” “是卷饼。”林世礼赶紧回答，而后将卷饼提拉起来，“你看，是透明一层，这样就能看出里面有没有放东西。” 那侍卫发现隔着卷饼，竟然还能看到学子的脸。 后面的林世仁和林世义带来的东西一样，侍卫学的很快，依葫芦画瓢检查了一番。 带菜的学子极少，现在的天气已经暖和起来，但猪油放久了依旧会结冻，一场考试需一天，也就两顿饭，吃点馒头就能应付。 因此，大多数人带的是掰成一块块的馒头，或者细长的条。 等考试开始，林晓禾才带着陶因宁起身去罗府。 “小姐，罗府可会让我们进府？” “会。”林晓禾一点都不担心这个问题，“这事不解决，影响罗府的声誉，罗府会找人把这事背起来。” 第143章 燕雀安知鸿鹄之志 罗大少爷上头爹娘尚在，下面还有一堆弟弟妹妹，都已成家。 他是家中最受宠的，家里的生意他不喜欢管，说喜欢读书。 一开始罗老爷和罗老夫人高兴了，商户之家没什么权势，要是儿子能中举当官，那可是光宗耀祖了。 名师请了，银钱投了。 罗大少爷连个秀才都没有考上，还天天跟着人谈诗说词，一派风雅人士的做派，家中的生意还嫌弃有铜臭味。 罗老爷和罗老夫人终于放弃了儿子读书出人头地的念头，有了大儿子这前车之鉴，也不敢鼓励其他儿子念书，培养他们做生意。 至于大儿子，能怎么办，那就养着吧。 罗二少爷不是罗老夫人亲生的，但罗老爷很看重他，是个做生意的料子，为此罗老夫人语重心长的劝了罗大少爷无数次。 结果都被罗大少爷义正言辞的顶回去了！ 燕雀安知鸿鹄之志！ 罗老夫人只得将希望放在小儿子身上，不能让罗家落在老二的手中。 罗家三少爷去年成婚，年纪要小一些，很听话，但却没主见。 林晓禾能知道得这么细致，全靠罗大少爷在外为了彰显他不为铜臭所动的清高品性，拿出来让同行之人评理，一起对错误的观念进行笔诛口伐。 陶因宁口中的罗二夫人，就是罗家二少爷的夫人，那四小姐也是罗二少爷的小女儿，现三岁半。 罗家的生意很多，但最主要的种果树，其他都只是有一些铺子。 他家种的果树不是为了卖水果，而是给朝廷提供原料做果酒之用。 罗家只在其中不起眼的一个小支，主要供给杨梅、杏、梨这些水果，他家积累了大量的田地。 商铺也多，如果水果没有被朝廷收购，他家有不少果饮铺子，也能销售出去。 总之，到了罗大少爷这一代，罗家生意已经进入了正轨，基本不会出现水果滞销导致亏本的情况。 罗家大少爷才有如此悠闲的生活。 陶因宁是罗二夫人的丫鬟，罗大少爷不好过问，所以这事他是跟老夫人 说的，现在出了问题，自然也是找的老夫人。 “娘，我因为二弟那房的事，丢了多大的脸面，外面的人都在笑话我。”罗大少爷气的够呛，“娘，你快管管他们。” “我好心好意帮忙，明明是二弟那边惹的事，现在丢人是我！没读书，不知道礼义廉耻，就是下里巴人。气死我了，以后我还要不要出门！” 罗老夫人心情愉悦:“那林掌柜的拜帖已经送来了，等我见了她，会解决这事。” 罗大少爷觉得他在对牛弹琴，他们根本不知道他忧心的是什么。 “娘，咱们的名声坏了，我在外头想结识能人志士更难了，咱家没有秀才，就得跟读书人打好关系啊，以后他们飞黄腾达了，总会记得和我们府上的交情。名声很重要，你们别不当回事！”罗大少爷说得又急又快。 “好好好，娘知道了，一定会好好安抚那个谁的。让她多在外头念咱府上几句好话，这名声不就回来了嘛。” 罗大少爷听着还像一回事，这才勉强点了头。 “老二那里一定要好好教训下，这种事不可再有了！真丢人！” 罗府很大，罗家的三个儿子都各有院落，各自管着各小院子的事，家中的中馈还在罗老夫人的手上。 林晓禾上门的时候，门房的人已经被交代过了，没有人为难她，把林晓禾和陶因宁迎进了罗老夫人的院子。 陶因宁站在林晓禾的身后，贴心地小声提醒了一句:“小姐，罗府习惯替客人备上果酒，味道香甜，但也会醉人。” 林晓禾了然，她是能喝酒的，但这小身板还没有喝过，得悠着点。 罗老夫人从罗大少爷那已经知道要见的林掌柜才十一二岁，原本还以为会是个稚气的孩子，却不成想，这林掌柜从进门到坐下，都安静规矩至极，俨然有着大家闺秀的风范。 大户人家，十一二岁拿着铺子练手的闺阁之女很多，这样她们出嫁后能很快管好后院之事。 “金钗之事，我将人叫过来，林掌柜有什么想问 的，一会儿直接问就行。”罗老夫人想抓那院里的小辫子，十分乐意作壁上观。 “老夫人，还是去那边问吧。”林晓禾提议道。 现在没有物证，对方只讲究人证，那院子里的人总不至于全叫过来，林晓禾认为还是得过去，说不定会有意外的发现。 若是没有，那他们也得拿出确实证据来，才能把金钗丢失的事扣在陶因宁身上。 “林掌柜说得也是，那让苏嬷嬷带你们过去吧。”罗老夫人把苏嬷嬷唤过来，在她耳侧低声交代了几句。 而后笑着对林晓禾说:“罗府不会仗势欺人，此事你且去问清楚。苏嬷嬷跟在我身边多年，有她在旁边，在罗府，不管何处，处事都会公正。” 林晓禾听出罗老夫人的话外之意。 她那二儿媳妇可能会护短，但她派去的人在，就由不得她。 “多谢老夫人。”林晓禾又朝苏嬷嬷点了点头，“有劳苏嬷嬷。” 林晓禾会带着陶因宁来问金钗之事，罗二夫人早得到了消息，昨晚上还将之前问过的几人叫到面前确认。 她们都笃定说的是实话。 金钗虽然没找到，可人证这么多，所说的话句句属实，又能对照上，岂是喊一句“冤”就能没事的。 那金钗总不至于长了脚跑掉。 这半月，可都未见金钗的影子。 昨日，她特意命人仔仔细细、上上下下在院子里找了一遍，不可能遗落在某处。 罗二夫人本犹豫她要不要过去老夫人的院子，就听人传来消息，说林掌柜要带着那丫鬟来她院子解决金钗之事。 嗬，她还怕一个小小的油坊掌柜不成？ 罗二夫人命人准备茶水，她倒要好好等着，看这人如何口灿生花。 竟然为了一个奴婢之事，大动干戈。 罗二夫人看到苏嬷嬷毕恭毕敬的将人领进来，脸色变了变。 她早就觉得罗老夫人对二房不对劲，偏她那只知道做生意的夫君还说她想多了！ 明明知道这林掌柜是来找麻烦的，如此郑重对待，岂不是就想看二房的笑话？ 第144章 下次又会是谁 罗二夫人忍住脾气，让人给林晓禾上了茶。 眼前的少女明眸皓齿，背脊挺直，那一身通派的气质倒没有小家子气，身上的衣物虽不是贵重料子，但她穿出来却极为好看。 只听人说人靠衣裳，头一次见衣裳靠人的。 十一二岁的时候，她在做什么？ 罗二夫人不由地回想了下，好像为了一个镯子，跟堂姐打了一架，然后两个人都被丢到祠堂里罚跪。 已过去许久了，如今她的大儿子都已满十岁。 “二夫人，老夫人命老奴在此看着，将此事转述给她，还请二夫人体谅。”苏嬷嬷一板一眼的说着，脸上看不出什么恭敬的表情，但规规矩矩的行了礼。 又来了又来了。 表面挑不出一点错，可让人看着就浑身不舒坦。 罗二夫人心里憋屈得慌，只想早些把事情解决，于是将相关之人全给叫来了。 大致情况和陶因宁说的一样，那桂嬷嬷依旧不承认她叫陶因宁去收拾了院子，也不知道她为何要去四小姐的小院。 现在金钗就是找不到了，而那金钗是四小姐叫青菀拿出来给她玩耍的，结果下午就不见了。 “林掌柜，并非我们针对因宁。那日，伺候四小姐的丫鬟们，都搜过了。院子里上上下下也都找过，并未瞧见金钗。只有因宁去院子里收拾过东西，可能将金钗收在那堆东西里面带走了。”青菀说的都是推测，但她认为有理有据。 “那日我们都未曾出门，而因宁有弟弟在府外，藏在她丢的东西里面，再由她弟弟拿走，也未尝没有可能。” 这番说辞，多半是想了许久才想出来的。 连陶因宁会怎么做才能把金钗弄出去，步骤都设计出来了。 陶因宁脸上的表情怎么看都是惊愕，她都没有想过，她竟然还能这么做。 “那可曾在当铺找到四小姐的金钗？”林晓禾讥讽地笑了笑，“因宁受了一顿鞭子，命在旦夕，银钱耗尽，若不是遇到我，都没钱请大夫。若真是她拿了，这金钗难道不该出现在当铺里吗？” 青菀慌乱了一下:“那我们如何能得知。” “所以呢，这金钗不是因宁拿的，而是你们拿的，至于为什么找不到，那可能是藏起来了，也可能是找人带出去了，没有亲人在外头也没关系，可以分赃嘛。” 青菀辩驳:“你信口雌黄！”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你刚才不也是信口雌黄？”林晓禾轻哼了声，“你管着四小姐的首饰，弄丢了就是你的错，出了错就想找人顶罪，你的话又有几分可信？二夫人，对不对？” 罗二夫人深深地看了青菀一眼，那桂嬷嬷慌忙替青菀说话:“夫人，这谁也做不到防贼千日呀。” 林晓禾看着眉宇间有些相像的两人，这桂嬷嬷的女儿莫非就是青菀？不管是不是，两人有亲戚关系多半是跑不掉的，长得那么像。 在罗家做事这么多年，那四小姐一两岁的时候不偷，现在来偷，似乎也说不过去。 “既然你们说没拿，因宁她也说没有拿，那这金钗多半还在院子里。” 罗二夫人忙道:“我原也是这般想的，可找遍了院子都没有找到。这才认为是有人拿了。” 林晓禾垂眸想了想:“二夫人可曾问过四小姐？” 罗二夫人一脸懵:“娇娇？她还不到四岁，怎会知道？” 林晓禾倒见过有的孩子会把东西藏起来，别人找不到，偏偏他们就记得住放哪里了。 “问一下总好些。” “好吧。”罗二夫人点头，“让青璃把四小姐带过来。” 罗四小姐长得粉雕玉琢的，脸上胖嘟嘟的，一双眼睛像葡萄一样，手上戴着银镯子，一看就是千娇万宠的养着。 “娘亲。”罗四小姐一看到罗二夫人就扑到她怀里撒娇。 “娇娇，娘问你一件事。你爹上回给你带回来的金钗，你有没有看见？”罗二夫人担心她不记得，还特意描绘了一番，“上面有蝴蝶的，你最喜欢的金钗。” 罗四小姐瞪大眼睛:“娘亲，那是我的金钗！” “娘亲知道，娇娇有没有看见金钗在哪里？”罗二夫人耐着性子问 。 “在院子里啊。” “娇娇带娘亲去看看。”罗二夫人不太相信，那院子都被她翻遍了，根本没有瞧见什么金钗。 罗四小姐十分防备:“青菀说，金钗不能拿出来，不然会被别人拿走的。” 青菀:？？？ “娘亲不拿，那金钗是我们娇娇的，不拿走。”罗二夫人拿眼瞪了一下青菀，在主子面前嚼舌根，一个丫鬟也敢教导小姐。 罗四小姐想了一会儿，终于决定带大家去看她的金钗。 只见她指着院子里的树底下:“我的金钗在这里。” 罗二夫人围着树绕了一圈也没有瞧见。 罗四小姐嘻嘻笑了起来:“娘亲，你好笨，这怎么看得到啊。我把金钗种下去了！你们可不能挖出来！” 众人:？？？！！！ “为什么要种金钗？”罗二夫人费解了。 “爹爹说，把种子种下去，就会长一树的果子。那我把金钗种下去，等到了秋天，就会结一树的金钗，那样我就可以送一个给堂姐，送一个给娘亲，再送一个给奶奶……”罗四小姐掰着手指头，算着她能记住的人。 罗四小姐说完后还认真地叮嘱:“现在不能挖出来，还没有到秋天！” 明明是充满童趣的事，可大家都笑不出来。 陶因宁这是受了无妄之灾？ 差点要了一条人命。 林晓禾轻笑了一声:“事情都没有查清楚，就急着给人定罪，连别人是怎么做的，都设计出来了。二夫人，我有一事不明白。院中不见了东西，桂嬷嬷等人不想着找出东西来，而是咬定有人偷盗，是何道理？” “这次是因宁，下次又会是谁呢？”林晓禾扫了一眼站在后面的小丫鬟们。 陶因宁被抽打得血肉模糊的样子，好几个丫鬟都看见了，此刻听到这样的话，心里一阵后怕。 一个穿着绿色衣服的小丫鬟冲出来跪在罗二夫人面前:“夫人，那日我听到桂嬷嬷吩咐因宁，去四小姐院子里清理碎花盆！” 呵呵哒，这下有热闹看了。 原本只是无妄之灾，现在成了有心构陷。 第146章 我想跟着小姐 “奴婢……我没有。”陶因宁心情很激动，“小姐能替我出头，我已经很感激了，这银两我不能收。” 林晓禾笑道:“和桂嬷嬷纠缠下去，于我们没什么好处，索性拿些银两，让祥安去念书，或者去学武，抑或别的他感兴趣的东西。” “小姐……”陶因宁没有料到林晓禾竟然是这么想的，一时之间，感动得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与其让桂嬷嬷受责罚，不如给祥安搏个前程。这银两是你的命换来的，要怎么用，你自己决定，拿来赎身也不错，或者当嫁妆。” 二百两银子，有的人一辈子都存不到这么多钱。 这些银两完全够陶因宁几年，甚至十几年没有衣食之忧。 等有机会，买几亩良田，或者找一户好人家，完全能改变她现有的生活。 林晓禾认为，这吸引力对陶因宁而言，不可能不大。 “我……我还是想跟着小姐。”陶因宁鼓起勇气，“小姐，你是不是不想收下我？自从我爹娘去世后，我和祥安的事，都是我做决定、拿主意，可我觉得好难。” 林晓禾接二连三的建议她选择其他出路，让陶因宁不得不以为，林晓禾不想收她当丫鬟。 陶因宁只想要安稳的生活，跟着林晓禾，她很多事情不用做决定、拿主意。 甚至连祥安的事情，她家小姐也能思虑妥当。 陶因宁觉得跟着林晓禾那就是天底下最好的事。 她在罗府那么多年，都没有一个人问过她弟弟一个人在外头该如何。 在林晓禾的认知里，人的自由是可贵的，但在陶因宁的认知里，却不是。 二百两确实能改变她的生活，可要守住二百两，靠她一个人很不容易。 林晓禾认真地看着陶因宁，长长叹了一口气:“既然你做了决定，那就按你的意思办。这钱，就问问祥安想去学什么吧。” “多谢小姐！”陶因宁喜笑颜开，“小姐，这银票，我想放在你这里。祥安需要用钱的时候，再来你这拿，行吗？” 人都不想走了，银票放在她手 上，也无所谓。 第147章 花了二百两的兰花 “冯掌柜，你这兰花有问题！” 林晓禾刚从包厢里出来，就听到一个略微熟悉的声音。 像是宁宴平。 下了楼，果然是他，之间他怀抱着一株兰花，正要找冯掌柜算账:“这盆兰花你收了我二百两银子！看现在长成什么样了！” 陡然听到二百两，跟在林晓禾身后的陶因宁也看了过去。 一盆兰花就得二百两。 富贵人的世界，她无法懂啊。 冯掌柜忙把宁宴平拉到后堂去，一边走一边说:“宁少爷，这兰花是你逼着我卖给你的呀，我原不打算卖的，结果我喊二百两你都非要！这银票都戳到我面前了，我能不收吗？” “哼！”宁宴平愤愤不平，“那你也该卖盆好的兰花给我，都长成什么样了，拿出来都让人笑话！” 冯掌柜不好直说是宁宴平不懂兰花。 他听着都心痛，好好的一盆兰花，他费了那么多精力，想着宁宴平喜欢这兰花，会好好照顾，这才作罢。 一腔喜欢，不懂兰花，也是白搭！ 宁宴平把那盆兰花推到冯掌柜的怀里。 “这不挺好的吗？”冯掌柜傻眼，他还以为是宁宴平把兰花给养坏了，结果不是，是养得太好了，把兰花养爆盆了。 他都没有这技术，冯掌柜嘴角抽了抽。 林晓禾看见那盆兰花的根系爆盆，在很多人眼里，这已经毫无美感，丧失了兰花的价值。 但是，兰花就是要爆盆，这才说明根系旺盛，营养充足，已经长得够好，可以实现分株了。 兰花的种子肉眼难以可见，看见花朵上绒毛一样的就是种子，那已经是许许多多的种子贴在一起了。 因此，养殖兰花，靠种子要成活十分有难度，依靠的是分株。 不过。 分株势必会对兰花造成“伤口”，一旦照顾不好，本体和分体都会死。 冯掌柜和宁宴平两个人，一个可以算是兰花新手，一个顶多能说是兰花爱好者。 两个人对着这株爆盆兰花手足无措。 “宁少爷，据我所知，这兰花爆盆是好事， 说明它长得好。”冯掌柜还是知道一点的，蹲在兰花边上，看着他几个月前“送”出去的兰花，心中颇为感慨。 再次见到它，竟然长大了。 “我信？”宁宴平蹲在冯掌柜旁边，用手指着冒出来的白色的根，“你看看，这得多难看。我还换了个大盆，结果又给爆出来了，总不能让我拿个水缸养它吧，那样我还怎么带出去给别人看？” “宁少爷说得有理。”冯掌柜跃跃欲试，“这兰花爆盆啊，就得分株，这样一盆变多盆，你一盆我一盆……” “打住！”宁少爷看穿了冯掌柜的小心思，“这兰花，你二百两卖给我的！二百两！” 林晓禾在后头听着忍俊不禁。 想当初，这盆兰花只是个添头呢。 二百两卖出去了，这完全是冲着宁宴平给二百两不眨眼出的价，行商之道，这冯掌柜太精了。 冯掌柜一本正经地说:“宁少爷，这分株可不是简单的事，一个不好，那就是全盘皆输啊，这肯定不能白干啊。” “全盘皆输，什么意思？”宁宴平挑眉。 林晓禾踱着步子走过去:“意思就是，分株后如果没养好，这堆兰花都会枯死。因为分株后会有个切口，容易烂根。” 冯掌柜点头:“正是如此。” 宁宴平转头看了林晓禾一眼，又转过头盯着冯掌柜，微眯起眼:“我记得你也是第一次养兰花吧？你分株技术行不行，能确保我兰花活吗？要是枯死了，那二百两你可得还我，不对，最少得赔四百两，这一分株，最少也有两盆了。” 宁宴平伸出两个手指头。 冯掌柜:…… 这感觉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啊。 什么兰花，要二百两。 “宁少爷，谁也不敢打包票，这兰花一定能活呀。”冯掌柜心里打了退堂鼓，“要不，咱再找找经验丰富的养花人？” 宁宴平看着冯掌柜那怂样，颇觉得没有意思，站起来，转过身。 陶因宁猛然看到宁宴平脸上的刀疤，一时没有控制住，惊呼出声，吓 到了！ 她赶紧捂住自己的嘴，发现旁边的几人都未有异样，露出尴尬之色，忙低下头，在林晓禾的身后退后半步，是她大惊小怪了。 “嘿嘿，这才正常啊。”宁宴平竟然还颇为高兴，“林掌柜，果然是你不像女子。” “你胡乱说什么！”刚才还怕得惊呼的陶因宁，听到那人说自家小姐，就不干了，冒出头来呵斥道，“我家小姐岂是你能置喙的！” “嗬。”宁宴平还从未被人这么怼过，尤其是一个小女子，“身为女子，不怕我脸上的刀疤，难道不奇怪吗？” 林晓禾白了他一眼:“没见识。杀鸡宰鸭，脑袋都要剁下来，要怕什么？” 陶因宁:…… “脸上留了个疤，还嘚瑟。”林晓禾可真理解不了这脑回路。 宁宴平指着自己的脸:“这是功勋，保家卫国，抵御外敌的功勋！” “哦，原来你是故意让人在你脸上砍个刀疤，好让大家都知道你去了边关御敌。”林晓禾恍然大悟，“我之前还以为你是武艺不够精湛，挨了一刀。” 宁宴平:！！！ 唯女子与小子难养也！ 林晓禾点到即止，她还想和宁家把租期延长，不能和宁宴平闹僵了，虽然看宁宴平的样子也不像小肚鸡肠之人。 不然哪会二百两说给就给了。 “这兰花，我能分株。”林晓禾笑眯眯地说，“而且，确保成活。” “当真！”宁宴平把刚才小小的不愉快抛诸脑后，欣喜地看向林晓禾，她确保这兰花成活呢！ 林晓禾点点头。 再怎么说，她以前也是植物系毕业的，而且清泉对植物的作用那可是杠杠的，即便异能还不给力，养活几株兰花不再话下。 “这事，你不会白做，说吧，什么条件。”宁宴平十分清醒，如果还要二百两，那他不给，最多给，给一百两！ 林晓禾笑着道:“放心，我不宰人的。分株后，你的兰花我还给你，但分株出来的兰花归我。” 宁宴平:？？？ 他有种对面的人在趁火打劫之感。 第148章 二百两的梗过不去了 宁宴平觉得亏了，如果分了四五株，他就得一株？ “我能保证你的兰花活着，如果这一个月枯了，我还你一株新的，或者给你二百两也行。”林晓禾说的相当自信。 宁宴平转头问冯掌柜:“分株后的兰花，多久能确定它还活着？” “一个月到三个月，不过二十天后就能观察出有没有问题，如果兰花的叶子没有焉坏，叶心还长出了新叶子，就说明分株成功。”冯掌柜对这些知识如数家珍。 宁宴平还是觉得有点亏。 这明明是他花了二百两买的兰花“生”的小兰花，竟然全要给林晓禾？ “宁少爷，你入了兰花的坑，以后肯定不止就养这么一盆墨兰，万一还有别的兰花需要分株，你还得找我。”林晓禾瞅了眼那盆墨兰，“而且，你这兰花，也只能分一株，分多了切口多，怕你养不活。” 听到林晓禾这么说，宁宴平又心塞了。 明明挺符合他的利益的，可就听着不顺耳。 只能分一株，当然得给林晓禾一盆，总不能也给她二百两吧？ “冯叔，有小刀吗？” 冯掌柜愣了半拍:“晓禾，你就在这里这样分株吗？”冯掌柜用手做了个刀切的样子。 “当然不是，我还得去买个花盆，弄点泥土。”林晓禾在冯掌柜的提醒下，觉得是该低调一点，虽然可以做到，不过还是慢慢来，“宁少爷，兰花先放着，明日你再来取。” 宁宴平抱着双臂，提醒道:“你说的，如果没养活，你就赔我二百两。” “嗯，你别故意弄死它就行，如果只是一点小毛病我能治好它。”林晓禾不在意地点了点头。 宁宴平无语了，敢情是个兰花大夫？还治病。 反正只要给他活的兰花就行，管她是兰花的大夫还是菊花的大夫。 “那兰花就交给你们了。冯掌柜，有什么新菜式给我上一桌。我家里最近看得紧，我好不容易出来的，全给我上。”宁宴平想着爹娘瞅着他脸上的刀疤哭的样子就头疼，怕他又跑了，叫人盯着。 这会儿跟着他的人都在外头守着呢。 “因宁，把兰花抱走。”林晓禾叮嘱着， 又特意同宁宴平说，“你出来不方便，明日我把兰花送到府上吧。” 宁宴平:“这就不必了吧。” “那我们要碰不上呢，这兰花总得亲手交到你手中，让你看着它好好的。”林晓禾不是不放心冯掌柜，而是不放心宁宴平。 万一他几天不出来，这兰花谁看着？ 冯掌柜抛下酒楼的事，给他看着的话，他给钱吗？ “明日我若是上午没有来悦丰酒楼，下午你再送到我家去。”宁宴平想了想，觉得确实得他自己看到这盆兰花才放心。 林晓禾想了想，也好。 正好她也想找机会拜访宁府，看看能不能把租房的期限再谈得长一些。 虽然租期还没有到，但给榨油坊换地方实在麻烦。 陶因宁抱着兰花心里有些抖，这盆花，二百两！ 万一掉地上了，把她卖了都赔不起。 小姐吩咐的，不能不做，陶因宁一脸凝重地抱着兰花，小心翼翼地跟在林晓禾身后回客栈。 直到把兰花放下，陶因宁才敢松一口气。 真是吓死她了！ “小姐，你要怎么做啊？”陶因宁虽然挺怕这二百两的兰花被毁了，可又好奇自家小姐要怎么样分株。 “你先去买几个花盆，要底部有孔的，好透气，买四个吧。”林晓禾吩咐道，“然后去这旁边找点泥土，挖一些，把花盆装满。” “旁边吗？”陶因宁觉得这好像有点随便了，她以前在罗府也帮忙收拾过花盆，似乎对泥土是会讲究的，有的还要弄草木灰之类。 “嗯。”林晓禾点了点头。 陶因宁转身出去了。 她不懂，小姐才懂，当然得听小姐的。 只是分株而已，就像一个小创口的手术，很快就能弄好。 这株兰花可以分几株，正如她刚才所说，分得越多，切口都越多，不过是她的兰花，就不怕切口多。 分一小株给宁宴平，那他的就只有一个切口。 剩下的是她的，可以多分几株。 林晓禾的算盘打得啪啪直响。 分株不分株其实也不重要，这兰花种子她能养活，一朵兰花的种子就够多了。 但是，用种子养得费不少清泉，分株的兰花一株用一滴 就够，她可以尽量多分几株，掐一朵花做种，其他的都换钱！ 只是，多半很难找到宁宴平这种愿意给二百两的爽快人了吧。 可墨兰再不济也是一株名贵兰花，虽然是低等的，百八十两应该可以卖的！ 陶因宁把四个花盆装满了土，叫上陶祥安和她一起搬进房间。 “小姐，你看这样行吗？”陶因宁心里挺忐忑。 这是养二百两的花的土啊！ 若是林晓禾能听到陶因宁的心声，只怕要感慨一句，这二百两的梗是过不去了。 林晓禾随便瞅了一眼，这土还弄的不错，有湿度，没有压实:“行。” 陶因宁站在一旁，看到林晓禾手起刀落，直接就把那株兰花切成几块，心里有种凌乱之感。 这样子，就像在切一块大萝卜…… 而后只见林晓禾在花盆里挖了个坑，把兰花的根埋了进去，填好土。 表面上看起来，那株兰花确实好好的分成了几株。 那被随意切的根已经埋在土里看不到了。 原本觉得自己挖的土太过随意了，比起小姐的分株，似乎她挖的土又没有那么随意了。 小姐果然不把二百两放在眼里。 “去找个水壶装点水。”林晓禾把陶因宁给叫出去了。 陶因宁拉着正看着入迷的陶祥安离开房间。 林晓禾给了五滴清泉。 宁宴平这二百两花得可真值。 剩下的那几盆，二百两也不是不能卖吧？ 至少她卖的兰花易养活啊！ 晚上，林世礼他们考完回来，林晓禾没有问他们考得如何，还有一场考试呢，现在最重要就是吃好睡好，保持好心态。 能考上当然好，没考上也不打紧。 没想到，她做好了准备不多问，这三个人倒是热火朝天的聊起来了，每个人的自我感觉都很良好。 林晓禾:……看来，是我想多了。 第二天一样得考一天，林晓禾给哥哥们准备的是和上次一样的食物。 送他们进了考场才去悦丰酒楼。 宁宴平没来成。 林晓禾从冯掌柜那知道了原因。 “宁少爷好不容易出来一次，舍不得走，结果被宁府的人抓回去了，我看这阵子他是很难出门了。” 第149章 偶遇亲人 “行吧，那我给他送过去。冯叔，给我准备几份小食。”林晓禾又叫陶因宁去考场前，让等在那的洪大山先回来。 这几日，依旧借的悦丰酒楼的马车。 冯掌柜准备的几样小食都是酒楼卖得紧俏的。 “晓禾，在宁府不管做什么，都多注意些。”冯掌柜忍不住多交代几句，宁宴平不计较言语间的挑衅，可宁府毕竟是有身份的人，太随意的话，会让人心里不舒服，“宁府有很多产业，咱酒楼的酒也是宁府介绍的门路，不然我们很难这么快在省城立足。” 没有酒，小食再有特色也无济于事。 林晓禾点头:“我会注意的。” 冯掌柜知道林晓禾会说话，愿不愿意说好听的话取决于她想不想说。 “不过，冯叔，宁府帮助这么大，你还敢张口跟宁宴平要二百两银子。” 冯掌柜正色道:“这可不能怪我！是他自己要给的，我都说那兰花我不卖，随口喊了个二百两，他就给了，这不是我的意思。” “过程不重要，能达到想要的结果就行了。”林晓禾明白，如果是她，别人乐意捧着二百两来买盆没有花钱的兰花，她也卖啊。 宁府比起罗府更大，因为各地都有生意，这一个大家族分布在各处，各自负责不同的生意，也守望相助。 宁宴平一家，主要负责的是顺宁镖局，当然，在省城还有宁家的其他产业，偶尔有些突发事情，也得他们管一管。 族里不乏有官府中行走之人。 宁氏家族是盘根错节的大家族，有着许许多多的关系。林氏家族在他们面前，那简直是连根树杈都算不上。 罗府住的人多，每一房还需分个小院。 宁府完完全全是地大人少，这府里就宁宴平这一家人，他上头有四个姐姐，只他一个儿子，在宁老爷和宁老夫人的眼里，就是眼珠子。 因为太受宠，行事向来肆意风流。 林晓禾没有提前给拜帖，只得在门口等着门房通报，她们求见的是宁老夫人。 这是陶因宁建议的，说是为了避嫌，林晓禾也入境随俗了，左右她也有生意上的事，要和宁家管事的人谈。 跟宁宴平谈 ，最后还得找宁老爷或者宁老夫人。 来宁府的人不少。 林晓禾在门口等着，已经见几拨人进去了又出来，在她后面，还有人在等着，都是一群生意人。 只有一个二三十岁的妇女正在门口焦急张望着门内。 林晓禾觉得她有点眼熟，但是不确定是不是认识，心里清楚并未见过她，只是她长得有点像认识的人。 从宁府走出一男子，朝焦急的女人走过去，低声询问:“芳娘，怎么了？” “夫君，阿德又发烧了，我手中的银钱不够了，你可否找主家预支一点，我带阿德去看大夫。”芳娘焦急地询问。 男人十分为难:“这如何开得了口，左右我才来宁府不到两个月，上个月的月钱全用完了？” “这几个月，阿德三番四次生病……”芳娘愁眉不展，“浆洗衣衫的活计，我都推了好几次，阿德太闹就会找我，离不得人。” 这名字十分耳熟。 林晓禾看了一眼那男子，举止都像读书之人，虽然焦急，也未曾大声说话，低声安慰着女子，可让他去预支月钱，让他十分为难。 “芳娘，你先等着。”男子下了决心，眼前这情况，也顾不得脸面了，可他怕开了这口，他在宁府就没有颜面待不下去了。 林晓禾往前一步:“请等一等。” 两人的心情都很焦急，见一个小姑娘叫住了他们，也只是勉强笑了笑，站着看着她，实在没有心思多说话。 “请问，你们认识李荣娘吗？”林晓禾总算记起来这熟悉感是什么了。 眼前名唤芳娘的女子，和她的亲娘眉眼之间有五分相似，而且在外祖家，听到姨妈的名字，似乎就是芳娘。 外祖父说过，姨妈一家去了省城。 陡然听到熟悉的名字，李芳娘愣住了，点点头:“那是我妹妹，你是？” “姨娘，我是晓禾，林晓禾。” 李芳娘眼睛都瞪圆了，根本想不到她会在省城遇到妹妹的女儿！ 而且，晓禾不是…… 有病吗？ 可眼前的小姑娘，不仅正常，而且这气派也不像是林家村出来的。 李芳娘怎么想也不觉得对方有骗她的必要。 “我爹爹叫林济 为，我有个弟弟林世智，外祖父家在桃县，有两个舅舅，姨娘一家去年来的省城。姨娘，可对？”林晓禾把家里的情况稍微说了一说。 “你真是晓禾啊？” “对，姨娘。”林晓禾侧身从陶因宁手中接过兰花，对她道，“因宁，去取二十两银钱来。” 陶因宁应声而去。 二十两？！ 对面的两人震惊了。 外甥女一出手就是二十两！ 李芳娘眼眶一红，眼泪就冒了出来。 在穷途末路的时候，遇到了外甥女，何其有幸！ “晓禾，这是你姨父。”李芳娘把旁边的男子拖了过来。 林晓禾盈盈拜了一礼:“姨父。” 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林晓禾这礼不够标准，但意思到了就行。 付习回了一礼，问道:“你爹娘可是也到了省城？” “并未。”林晓禾回答道，“我陪同家中三位哥哥来考试的，等放了榜，我们就回去了。” “晓禾，你这是来拜访宁府吗？”李芳娘实在无法将林晓禾和宁府对接起来，这八竿子打不着边的关系，为何林晓禾会出现在这里。 林晓禾点点头，将手中的兰花提了提:“这是宁少爷的东西。” 李芳娘的脸色有点不太好看:“你和宁少爷……” “什么？”林晓禾不解地侧头。 “宁府是高门大户，宁少爷是宁老夫人的独子，……不可……”李芳娘想提醒林晓禾几句，又觉得大庭广众之下不好明说，这事关名声，还是私下交代妥当。 林晓禾倒是听明白了:“姨娘，你多虑了，我只是帮忙送个东西。” “那就好。”李芳娘松了口气，“你娘应该跟你一道来的。” “家中还有小智需要照顾，我并不需要。”林晓禾笃定林家之人都这么想，所以放心大胆地让她来了。 陶因宁将银两拿来了。 林晓禾放在李芳娘的手中:“姨娘，你先带阿德去看大夫，待我从宁府出来，我再去看你们。” 李芳娘和付习的性子，林晓禾还不知晓是什么样的，但看在自己娘亲的份上，照顾一二是应该的。 不过，外祖一家有坚守的底线，从那家中出来之人，多半是好笋。 第150章 你想要的话卖给你 孩子还病着，李芳娘知道现在不是叙旧的时候，跟林晓禾道别，匆匆离开。 林晓禾从姨父付习的口中也了解到了他为何在宁府。 付习原是来省城求学的，只是未料到，来了省城，一家人不知是水土不服还是什么原因，接二连三的病了。 尤其是最小的儿子付立德，三天两头的生病，总也不见全好。 家中来省城准备的银两都用得差不多了。 不得已，李芳娘带着女儿付珍珠浆洗衣服，付习念书空暇之余就去教学。 他只是一介秀才，而且是三十岁才考中，在偌大的省城，实在是太不起眼，只能偶尔接到事。 在宁府，是时间最长的一份工作，为此，付习还向学堂告了假，在家中温习。 “宁家的二小姐两个月前，带着孩子回了宁府，给她的女儿们请启蒙夫子。因为是三胞胎，宁家给的银钱多，于是我就来了，被宁家的人选中，在宁府已经一月有余。”付习没有诉苦，也没有说这之间的过程。 只是把事情跟林晓禾叙述了一遍。 给女孩启蒙，那些中举的读书人肯定瞧不上这活，可宁家给的钱够多，也会有不少人冲着钱来。 宁家能看中付习，多半是他有过人之处。 “晓禾，我给她们布置的作业多半要完成了，我需先过去，你……可需我同宁府之人说一声？” “不必了，我等宁老夫人的消息。”林晓禾知道，虽然这听起来似乎只是让付习顺嘴一提的事，但他没有这个情面去讲，才来宁府一个多月，还是外孙女的启蒙夫子，这关系太疏远了。 宁二小姐带着女儿们来娘家启蒙。 这事听着都像挺有内情的。 “林掌柜，我家老夫人有请。”宁府的人其实一早就在旁边等着了，看林晓禾正跟人说话，这才迟迟没有开口，等付习走后，才上前。 洪大山被迎进了门房，林晓禾带着陶因宁去后院。 宁老夫人虽被称为老夫人，可看起来一点都不老，因为化了妆，更显年轻，比林晓禾看起来更适应潮流。 头 上、手上都有首饰，但不觉得繁乱，一切都恰如其分。 给宁老夫人梳妆打扮的，自然是有一手的。 若是年老之后，能活成宁老夫人这般模样，倒是不枉此生啊。 “老夫人。”林晓禾又行了个不太标准的礼。 旁边有小丫鬟没有忍住，笑出了声。 “不得无礼！”宁老夫人呵斥道。 林晓禾还没有看到是哪个丫鬟在笑，就被宁老夫人喝止了。 “那是我府中新来的丫鬟，还没有调教好，让林掌柜看笑话了。”宁老夫人抬手伸向一旁，“林掌柜请坐，今日用的上好的龙井，若是不合林掌柜的口味，只管说。” 林晓禾在陶因宁的搀扶下，坐在了宁老夫人的下首。 “我带了些小食给老夫人尝尝，是悦丰酒楼之物，还望老夫人不要嫌弃。”林晓禾也是笑脸相迎。 “哪会，平日里想买那的小食，还得排许久，今日倒是不用这般麻烦了。”宁老夫人的态度和蔼可亲，并未因为林晓禾只是区区一个小小榨油坊的掌柜而摆脸色。 林晓禾不太喜欢说太多场面话，开门见山地道:“宁少爷昨日托我，将他的兰花分株，今日约好将兰花给他的，所以冒昧上门了。” “我竟没有料到那小子今日讲的是实话。”宁老夫人对这个小儿子十分头疼。 家中盼着他长大接手生意，偏偏他毫无兴趣，还非常不听话！ 这让宁老夫人发愁。 要命的是，他还要那么危险的边关跑！ 这次把他看得严严实实的，看他还怎么跑？ “劳烦林掌柜跑这一趟了。” 林晓禾摇头:“除此事外，我还有一事。郦县的榨油坊租的是府上的宅子，为期一年。今日我想来问问，这租期可否延长？” 宁老夫人的丫鬟上前将陶因宁手中的兰花接走。 “外面的事不是我做主，此事还得问过我家老爷。”宁老夫人如实答道，“林掌柜稍等片刻。” 宁老夫人叫了她身边的大丫鬟:“喜画，去把老爷叫来。” 喜画得令而去，刚走到院外，就遇到正往这 边走的宁老爷。 远远的，宁老爷边走边喊:“林掌柜，久仰久仰！” 林晓禾:…… 宁小满的那一招原来师承在这里。 “林掌柜来我府上可是有什么要事？”宁老爷坐在了宁老夫人的旁边，低头询问。 林晓禾把刚才对宁老夫人说的话又说了一遍。 “郦县的榨油坊那个院子？”宁老爷确认道。 林晓禾点点头:“之前听牙行的人说，宁老爷以后要用这院子，所以才只签了一年。”当然，也和林晓禾当时囊中羞涩有关。 “现在不用了。”宁老爷立刻摆手，“我原先是给镖局找的地方，现在郦县的镖局已经另外置办的地方，那个院子不用了。” 林晓禾喜出望外:“那宁老爷的意思是，我们可以延长租期了？” “你想要的话，将那院子卖给你，可好？”宁老爷笑容满面，语气温和地问。言语中还带着几分询问，十分看重林晓禾的意思。 林晓禾愣住了。 买下那院子？ 她还没有想这种事呢。 如果租得年份长，倒是买下更划算呢。 不知道那宅子得多少钱才卖？ 宁老爷是凭关系捡了个漏，这要转手卖出去，只怕不会那么便宜吧。 这可是商户之家啊！ 林晓禾心底盘算了一番她现在的家财。 如果加上月底悦丰酒楼会给她的分红，应该能买下那个院子吧。 林晓禾定了定心神，问道:“宁老爷打算多少银两卖？” “三百两吧，你已经出了一百两，只需二百两就行。”宁老爷不假思索就说道。 宁老夫人都瞪大了眼睛。 林晓禾知道，那院子肯定不止三百两银子。 郦县普通的二进院落都得花上这么多，何况占地那么大的院子！ 宁老爷笑呵呵地解释:“那院子，我也是花三百两买来的，就当转手给你了，我总不能去郦县开两个镖局。” 这话虽然说的有理，但那院子也能卖出去。 林晓禾还在想宁老爷为何作出这么大的让步，宁宴平就从他的院子里跑过来了。 “我的兰花怎么变这么小了？” 第151章 以后她必走得更远 林晓禾眨眨眼，走到跟着宁宴平跑来的小厮面前，那盆兰花他正抱着。 “小？分株就是这样呀，总不能只分走根，把上面的苗留着吧，那也活不了啊。”林晓禾露出难以言说的表情，似乎宁宴平是问了个蠢问题。 正常人都知道分株就会把兰花弄小啊。 林晓禾言语听着正常，宁宴平一瞧她那表情就知道她心里没好话，先把自己给气到了:“谁不知道会变小！我是说怎么会变这么小！” “分两株。”宁宴平伸出两手指头，“我的这一株，你是给我留的边角料吧？” 哦，原来是这个意思啊。 林晓禾摸了摸鼻尖，认真地道:“宁少爷，这样切口才小。要是从中间分，那切口不就那么大了，不好养活，兰花养养就长大了。” 宁宴平觉得林晓禾说的有点道理，不过还没有点头，就反应过来:“那你怎么不自己留着这边小的？” “我这不是为你考虑嘛。”林晓禾叹气，好像宁宴平误会了她，把她的好心当成了驴肝肺。 宁宴平冷笑，他是不会信林晓禾的！ 那么精明，还经常怼他说不出话，为他考虑？除非六月下雪。 “把大的那边给你，没养几天，又得来找我分株。你拿小的这边才合适，切口小，容易成活。你又能养久一些，再把它养爆盆，也得大半年吧。” 宁宴平耳朵动了动。 这些话听起来倒像那么一回事。 “好好养，你有天赋，冯叔养那么久也没有爆盆，你下次需要分株再找我！”宁宴平的情绪向来出现在脸上，林晓禾确定他被说动了，于是“鼓励”了一下。 宁老夫人看在眼里，心里百味杂陈。 她这个傻儿子啊。 终归不是做生意的料啊。 不过也就一盆兰花，宁老夫人没有插手，左右也只是一个兴趣，何况那兰花平时里，还是下人照顾得多。 要说兰花被养爆盆，也不是宁宴平的心血。 宁老爷和宁老夫人一样的想法，他的宅子都半卖半送了，何况 一盆兰花。 郦县那院子的房契拿来了。 宁老爷让人递到林晓禾的手中:“林掌柜，这房契你拿着，更改契本需要去郦县才行，等你回了郦县，就去找小满。” 林晓禾没有料到她现在就能拿到房契，她都没有带着银票上门。 原本只是打算能改一下当初签订的契约。 宁老爷也不怕她拿着房契跑了。 林晓禾心知肚明，以她的情面，还不知道有没有情面，这种事肯定不会出现。 但现在确确实实出现了，很大可能性，是因为周小少爷。 周径庭。 想不到还没有抱到那条金大腿，散出的金光就已经覆盖在她身上，连宁老爷都愿意同她攀上交情。 “那我就先收着了，多谢宁老爷，一会儿我会让人把银票送来。” 林晓禾手头上，二百两是有的，不需要等悦丰酒楼的分红。 “好说好说，以后榨油坊有什么生意，照顾照顾我家的镖局啊。”宁老爷搓着手，半点不拿林晓禾当孩子看。 陶因宁跟在林晓禾身后心惊，她这是跟了个什么样的主子？ 难道是隐藏的高人？ 林晓禾离开宁府后，宁老夫人不解地问宁老爷:“为何对一个小丫头这般客气？不是，是巴结。难道有什么我不知道的内情？” “她有周家将军府上的信物。”宁老爷子慢悠悠地喝了口茶。 “这我知道啊，可以她的身份，进了将军府也最多是个侍妾，还得等几年，谁知道几年后是个什么样的光景。”宁老夫人能摆出友好的态度，但让她去巴结一个农户，那她做不到，谁家里没有个把读书人了。 “那个不重要，闻香榨油坊的油，迟早会运往各地，早早结交，咱的镖局能得一门好生意。”宁老爷子看得深远。 “周小少爷未必是看中了她的人，而是她的事。据我所知，周小少爷与她，只见过两次，第二次就将信物给了她。” 宁老夫人明白了，吐出一口气:“我就说嘛，在京城多少名门闺女，不乏惊艳动人 的，怎么会看中这么一孩子。这孩子倒也不是池中物，没有背景能走到这一步，也是难得。” “以后她必走得更远。”自家儿子指望不上，宁老爷子就是靠着慧眼识人才把顺宁镖局开遍各地。 林晓禾问了下门房，付习的教学时间，因为三胞胎年龄尚幼，只是启蒙的教学，付习只用上半天课。 准确来算，半天都没有。 估摸着他很快就要出来，于是林晓禾在门口等了等。 “姨父。”林晓禾坐在马车上。 付习一转头就看见林晓禾掀开帘子正冲他笑。 这外甥女，竟然连马车都有了！ 李家的家境确实不错，但他听说妹妹的夫家，十分贫困，可外甥女这里，看着不像啊。 付习和洪大山坐在外头，林晓禾和陶因宁坐在里面。 虽然是第一次见到，但林晓禾看出来了，她的姨父是个不喜言辞之人，一路上他都不知道说什么，林晓禾问他一句他答一句。 他能得到宁家这份活计，也是运气。 付习和李芳娘租的房子在省城偏僻的巷子里面，但有遮风挡雨的一席之地。 巷子小，他们租的房子也小，里面没有放马车的位置，洪大山留在巷子外面等。 巨大的拍门声整个巷子都听得到。 付习脸上的表情一凛，快步走了过去。 在巷子最里面的侧门外，体型肥硕的中年男子用手拍着门，屋里没有人回应，就扯着嗓子喊起来了:“付秀才，该交租金了！这个月都迟了三天了！” 付习面露尴尬，几乎就要小跑过去，忙唤了一声:“张兄，阿德生病了，这会儿可能还没有回来，家里没有人。” “家里没人也得把租金给了呀。”张兄很胖，脸上、身上的肉都晃动得厉害。 林晓禾头一回见到这个朝代能胖成这样的。 付习擦了擦额上根本没有的汗:“实在抱歉，家中这几天有些事，等我内人回来，就将租金送到府上。” “嗬。”张胖子那语气明显不信。 侧门“吱呀”一声打开了。 第152章 百无一用是书生 “没人？”张胖子更觉得付习那话是推脱之词，“念你一介秀才，我才把房子租给你，还想不给租金不成？竟然还骗我说家中无人！” 付习忙走到侧门前:“不会不给的，等拿到廪食，我必会给你。” “那下个月的租金又要等到何时？我听说你去宁府当了夫子，宁府给的银钱何至于一点租金都交不上，你这不是敷衍我？不能因为我不催，你就拖着不给啊。上个月拖了五日，想着你去了宁府，这个月肯定不会再拖。” 张胖子是憋着气来的，他知道付习的进项并不少，可就要短他这点租金，实在说不过去，这不是欺负他会体谅他们一家，能拖就拖？ 一张脸上泪痕未干的小脸从门内探出来。 “珍珠，怎么哭了？”付习上前一步。 “爹爹，我怕。”付珍珠年十二，长得极像付习，清秀佳人，一双水灵灵的眼睛，此刻红通通的。 林晓禾出声询问:“租金一个月多少？” “二百文钱！”张胖子说的异常气愤，“堂堂秀才，租住在这等后街小巷的房屋，仅二百文钱都要拖欠。” “因宁，给他二钱银子。” 那张胖子得了钱，在手上掂了掂，感觉了下重量，就带着银子走了。 付习脸上有几分尴尬之色，把付珍珠叫出来:“珍珠，这是你姨母的女儿，你的晓禾表妹。” “晓禾表妹。”付珍珠的礼仪学的比林晓禾好，这行礼行云流水一般，十分好看，“快点到家中来。” 付珍珠倒比付习更懂得世故人情，忙将林晓禾迎入屋内。 这是从主宅辟开的两个房间，小院子里的门被锁上，他们从侧门进出。 难怪租金便宜，这房子确实简陋。 院子里有一张小小的石桌，只能坐在此处，大一点的房间用屏风隔开，给两个孩子住。小的房间昏暗逼仄，即便敞开着门，也觉得里面黑。 付立德三天两头生病，李芳娘得时常照看，只得将付立德和付珍珠住在一屋，中间用屏风隔开。 刚来省城之时，他们并非 住的这等房子。 付习没能赚到钱好好安置妻子儿女，在妻子的娘家亲人面前，颇觉得有失颜面。 百无一用是书生。 这半年来，他切切实实地这般感受。 “爹爹，娘亲带弟弟去看大夫了。”付珍珠有几分高兴，“宁府善名在外，果然如此。” 李芳娘回来后，没来得及和付珍珠细说，就带着付立德出门，这会儿付珍珠还以为是宁府给付习预支的月钱。 “那是你晓禾表妹给的银两。”付习把他们在宁府外面遇到林晓禾的经过说了一遍。 付珍珠眼睛亮闪闪，看着林晓禾热切起来，牵起她的手:“多谢表妹相助。” 林晓禾低头看了看付珍珠的手。 那手和脸极为不相配，脸上的皮肤还算白皙滑嫩，可那一双手摸着扎手，颇为干燥。 付珍珠把手收回，笑了笑，并未多解释。 之前李芳娘曾说带着付珍珠做浆洗之事，只怕去年冬日就已经在做这种事了。 “姨父，我们去医馆接姨母吧。”林晓禾站起身。 以付家这般光景，只怕家中存粮也不够，若是留在这里，中午吃饭都会让他们头疼，不如去接姨母，一道去悦丰酒楼。 林晓禾心里盘算着。 付习并不知道。 但他也想去医馆，家中银钱全由芳娘管着，今日看病必定用不了二十两，需花些银钱备上好一点的饭菜才好。 众人各怀心思，付珍珠和林晓禾一道坐在了马车内。 付珍珠的眼睛里没有什么光，从小康之家陷入困顿，是最难让人接受并习惯的，尤其是付珍珠还撑起了家中的重担。 她没有心态大变，没有怨天尤人，这心境已经足够好了。 “表姐，家中出了变故，为何不告诉外祖父？” 去年就已经有了困难，却从未给李家去过一封书信，付家是什么情况，林晓禾不了解，但若是收到信，外祖父定会帮忙的。 何至于让付珍珠去接浆洗衣物之事。 “爹爹说外祖父已有愁烦事，我们家只需熬过一个月，就不用劳烦外祖父了。”付珍珠 轻声解释。 只是，熬过一个月又得熬下一个月。 凡事会先替别人着想之人，都是本性良善之人。 “娘亲说，家中平日没有存下银钱，才会被突发之事乱了手脚。”付珍珠继续轻声说道，“所以，爹爹去了宁府，在宁府待上几月，家中就能缓过来。” 付习不是有读书天赋之人，他考上秀才，全凭用功努力。 现在接了宁府之事，等于将念书的时间用在赚钱上，他犹豫了许久，李芳娘也是无奈答应。 只是，这一条路走到黑的做法，林晓禾并不太认可。 除了念书，还是能做其他事的。 好在付习不是那种自私自利之徒，在家中实在困难之时，他站出来了。 如果林晓禾晚来几个月，这一家子说不定磕磕碰碰的走过去了。 李芳娘背着付立德从医馆中出来。 刚跳下车的付习一眼就看到了，赶紧从李芳娘的背上接过付立德。 “医馆给熬了药，阿德喝了后睡着了。”李芳娘压低声音解释了一二。 “大夫可有说什么？” 李芳娘皱着眉摇头:“和前几次一样，看不出有何问题，现在只能给阿德先退烧，大夫开了固本的方子，说是吃上一段时日，看看是否有用。” “希望能有用。”付习愁绪满面。 李芳娘欲言又止，终是说了:“那方子里用了人参。” 付习张张嘴，却是一个字没说出来。 用了人参，这方子自然不便宜，可总不能不让阿德吃。 林晓禾给的那二十两，原打算看完病后将剩下的退还给她，现在只怕退不回了。 “你同晓禾好好说说吧。”付习长长叹气，“待以后，我们再慢慢将银钱还给她。” “嗯。”李芳娘轻声应了。 洪大山见两人迟迟没过来，以为是付习这书生手无缚鸡之力，忙过去帮忙，将付立德抱上马车。 “这是……”李芳娘微微一愣。 “晓禾的马车。” 李芳娘惊讶得嘴巴里都塞得下一颗鸡蛋。 她不是没有坐过马车，但是她完全想不到，外甥女会有马车。 第153章 多子多福 林晓禾直接带他们来悦丰酒楼，让冯掌柜拿了一张躺椅，付立德暂时安置在躺椅上。 李芳娘也知道了那马车并非林晓禾的，而是悦丰酒楼的，不过林晓禾和悦丰酒楼的关系这么好，也让她十分吃惊。 他们一家来省城的时候，悦丰酒楼还没有开。 短短几个月，悦丰酒楼的名号就响彻省城，而且一跃就成为省城的大酒楼，他们一家都不敢进来的地方。 现在，竟然坐在悦丰酒楼的包厢里。 “姨父、姨母，中午我们简单吃一点，等哥哥们考试完再吃顿好的。” “我们随便吃什么，晓禾，本来应该我们请你的。”李芳娘犹豫着说，“你给我的那些银子，我们可能得过段时间还给你。” 包厢里只剩下林晓禾和他们一家，陶因宁去安排中午吃的菜色，洪大山和陶祥安在大堂里坐了一桌。 林晓禾低头想了一下，没有说不要他们还的话，只说:“我不急。” 如果不是在省城，付习随随便便就能找到夫子的事做，他们家不存在穷途末路，更何况，每个月付习还能领到廪食。 这是付习考中秀才后，第一次准备乡试。 能成为廪生的秀才，是优中之优，没有哪一个人愿意放弃机会，好歹也要尝试一次，若能中举，那多半能有一官半职，享受着国家俸禄。 因此，不管再难，他们都留在了省城。 付习知道他天赋并不好，在省城努力念书，都不一定能中举，回到桃县，更是毫无机会。 “姨母，阿德是生了什么病？”林晓禾能治病能救人，但就是不会看病，明显的断腿断手等等这些有外伤的，她能猜个一二。 感冒发烧出疹子的，也是见过有了经验才知。 真要她望闻问切去确定病症，那不如无脑喂清泉好用。 “他总是发烧，好的时候挺正常的，每个月都得生病，大夫也看不出有什么问题，这次开了些固本的药物，慢慢调理，看看会不会有所好转。”李芳娘眉头紧锁，她都不知道 还能想什么办法。 要一直这样，那不得去到处寻名医？ 可家里的条件，也不允许啊。 这个朝代未解的疾病多，不是每一次生病都能找到缘由。 “姨母不用太担心，说不定这次就能好了。”林晓禾宽慰道，“我让后厨给阿德准备了一点粥。” “我们还要你来照看，实在是不好意思。”李芳娘也实在是无可奈何，她现在照看付立德就得费很大的精力，实在没有精力顾及远道而来的外甥女。 “一家人不必说两家话。” 大半天看下来，这一家子人都是不错的人，看在亲戚的份上，林晓禾自然愿意给他们好脸色，如果能帮，她也乐意帮他们一把。 乡试的时间还有三四个月，正是桂花盛开的时节。 即便付习中了榜，这拖家带口的去京城，等明年的会试，这确实十分不便，除非有足够的财力。 一般来说，读书人求学时，都是妻子儿女在老家，他一个人求学，待到功成名就，再将老家的妻儿接来。 林晓禾倒是挺欣赏付习这种随时带着妻儿的。 “姨母，你们为什么会一起来省城？”林晓禾欣赏归欣赏，可到底冒失了，身无多少银钱依仗，就带着妻儿来了，这日子过得连女儿的顾不上照顾。 如果李芳娘他们在桃县，最不济还有亲戚照看。 李芳娘十分犹豫，不知道该怎么跟林晓禾开口，她看了看付习，只见他低头不语，更不打算说出来了。 “阿德一直跟着他爹爹念书，就想跟着来了。想着吃的穿的都紧一紧，也能过活，把这一年半载挺过去，也就好了。”李芳娘避重就轻的回答。 “可是家中出了什么事？”林晓禾仔细想了想，去外祖父家时，并未听说付家有什么事，一个县城的，若是有大事，也会听到一些。 如果不是付家出了事，那就是他们和付家出了什么事。 例如，被赶出来了？ 林晓禾事先并未了解过付家的情况，只是付习有了秀才之身，而且还是廪生， 中举的希望是有的，付家怎么会不长眼在这个时候和他们断了关系？ 除非是他们主动和付家断了关系。 林晓禾知道付家的事同她交代似乎有所不妥，但她并非想要打听清楚，于是多说了几句:“姨母，我并非想打探姨父家的事，只是，我想给你安排一个活计，会不会有什么麻烦。我只想知道，你们和付家现在是什么情况。” 因为他们不说，林晓禾心里不免想法多了。 万一付家是欠了一大堆债，他们不得已跑了，以后那家人还得找上门来。 或者只是和付家吵了架，等那边的人瞧见他们过得好了，又想来分一杯羹。 得知晓清楚了，万一需要多做筹谋也能先准备一二。 付习先开口，对李芳娘说:“我带珍珠去买点果酒来。” 李芳娘心领神会，付珍珠也是个听话的，什么都没有问，就跟着一道出去了。 “本来这种事也不该在你面前说的，你和珍珠差不多大。”李芳娘挺犹豫的。 “姨母，我爹娘放心我出来，就知道我和别的同龄人不一样，我们家现在做生意，遇到的人各色各样，没有什么不能听的。”林晓禾不以为意，心里也能猜测几分和什么事有关。 这个朝代，闺阁女子得避着的事，不就那几个。 李芳娘心中已定，将付家之事说出。 原来付家现在的当家主母并非付习的亲生母亲，而是他父亲的续弦，在付习之后，还生了两个儿子一个女儿。 本来倒相安无事的住着。 李芳娘不是那种爱争执的性子，加上李家在桃县也有家底，付习的后娘虽不亲近，倒也客客气气。 “我生下珍珠后，婆婆就一直催我再生个孩子。我原以为她只是想抱孙子，可阿德出生后，她都甚少瞧上一眼，一味的又催我生孩子，说是多子多福。” 林晓禾:…… “姨母，你该叫你婆婆再多生几个，多子多福。” 李芳娘扑哧一声，忍不住笑出声来。 这几个月心中的烦乱之气纾解了不少。 第154章 当二掌柜 李芳娘笑够了，继续说道:“无人搭把手，我照顾两个孩子已经十分费力，你姨父又需念书，于是我们商议好了暂时不再生。婆婆闹了一通，我们不听，她也没有办法。” “前年。”李芳娘叹息一声，“你外祖父家中的事你也应该知晓了，我婆婆就觉得高我一头，每次都拿孩子的事说我，日子一长，公公也觉得婆婆说得很有道理。” “婆婆说我既然不愿生孩子，就想让夫君将她的表外甥女收为妾室，给付家开枝散叶。” 开枝散叶不过是表面的说法罢了，实际上就是不想让付习和李芳娘好过，反正养孩子的不是他们，至于李芳娘带不带得了，付习养不养得起，完全不在她的考虑范围之内。 她更希望付习疲于赚钱，疏于念书，李芳娘忙得焦头烂额。 “你姨父与家中吵了一架，惹怒了公公，那时候你姨父也有来省城的打算，最后不放心把我们留在家中，就一并带过来了。” “姨父对姨母挺上心。”林晓禾打趣一声。 李芳娘的脸顿时通红，跟未嫁的外甥女说这些本来就让她觉得难为情了，结果外甥女反而还更大胆，什么话都往外说。 “嗯。”李芳娘声如蚊呐地应了一声，“你姨父虽然天天都在念书，家中之事他不想费神，但需要他的时候，会出来……” 付习和付珍珠买了果酒回来，陶因宁守在门边，朝里面说了一句:“小姐，菜好了。” “好。” 陶因宁推开门让付习他们进去，而后又是叫人上菜。 饶是李芳娘，也没有过过有丫鬟伺候的日子，心里真觉得她妹妹的生活要完全不一样了。 “姨父，我打算在省城开一家店，想让姨母帮我守一段时间，你们什么时候离开省城，我在找人守，每个月给姨母十两银子，店铺盈利后，还有分红，你们觉得如何？”林晓禾不像是心血来潮。 付习和李芳娘都愣住了。 林晓禾细细地跟他们解释着:“我家在县城有一个榨油坊，省城有不少酒楼、食肆想要我家的油。我 打算在省城弄个店铺，将油运到店铺中，省城的客人就能从这家店铺直接订。” 只是守店的活，怎么也比浆洗衣服轻松，何况还给那么多钱。 十两银子…… 比付习每个月领的廪食还要多得多。 林晓禾盘算过省城的人订下的量，负担一个店铺绰绰有余，更何况这里只放油，不需要榨油的装置，不需要存放油菜籽，场地小，租金也会少很多。 成批的把油运过来，比一单单运要省下不少运费，这运费都足以承担店铺的租金了。 更何况，省城这片市场还很大。 家家户户还没有开始用到她家的油。 “等油坊开起来，再雇几个人，帮忙抬货送货，姨母只要把这些人管好就行了。” 连付珍珠都听出来了，这完全是林晓禾在照顾她的爹娘，这是间接的送钱给他们家。 “晓禾，那给十两太多了。”李芳娘想给林晓禾节约一点，“店铺刚开，难处多，十两太多了，我可以替你守着店。” “姨母，我还有事情让你做呢。”林晓禾笑着说，“你在店里当二掌柜，这月钱肯定要比别人多的。除了油，我还需要你帮我收点种子。” “收种子？”李芳娘听不明白了。 林晓禾点点头。 比起县城，省城能收到各种各样的种子的机会大。 “尤其是那种不常见的种子，只是顺带收收，钱你看着给，别人愿意卖就卖。至于那些常见的，每个月收的数量限定下来，先来咱先买。”林晓禾只是提了几句，具体的细节，等店开起来了再说。 李芳娘不明白林晓禾为什么要收种子，但林晓禾的话她听懂了。 “我会再在省城多待一段时间，等店铺弄好了，姨母能上手了我再回去。” 听到这话，李芳娘彻底松了口气。 林晓禾看向付习:“姨父，你不介意让姨母行商吧？” 有一部分读书人确实会看不起商贾。 付习显然不是这类人，他摇头。 “其实，我都想好了，去京城之前，打算弄点葛布沿路叫卖，赚些银两……我有位同窗，上京赶 考时，曾经用过这个办法，他说能赚不少钱。” 林晓禾:…… 李芳娘都不知道付习竟然已经有了这样的打算。 “我们能遇到你，芳娘能有你这样的外甥女，是我们的幸事。”付习沉吟片刻，“我别无长处，以后如若你家中兄弟需要我指导，我绝不推辞。” 林晓禾没有拒绝付习的好意:“以后要是有需要，我会让他们来找姨父的。” 给付立德准备的粥也已经端上来了。 林晓禾趁人不注意，把清泉顺着碗壁滑进去，透明的水样根本无人发现。 至于付立德生的什么病，她还真看不出来，反正能好就行。 下午，付立德就明显好转。 九岁的他没有林晓禾高，但第一次见林晓禾就有种亲切感，跟在他后面姐姐长姐姐短的叫。 李芳娘看到付立德大有好转，松了口气。 吃了人参就是不一样啊。 付立德的情况刚好些，李芳娘想让他多休息，付习还要温习功课，一家人先回家，等林世礼他们考试结束再过来。 “芳娘，我们让珍珠跟着晓禾做事吧。” 两个孩子都在午睡，付习走出来对院中缝补衣服的李芳娘道。 “怎么突然有这样的想法？”李芳娘停下手中的事。 “珍珠若手握家财，以后到婆家定不会受欺负。希望珍珠能像晓禾一样，有底气。”付习说的很认真。 李芳娘愣住了。 当初生珍珠的时候，付习初为人父，只知道读书，什么都不管。婆婆只是嘴上说好话，可什么都不做。 要不是有娘家护着，李芳娘都不知道该怎么过。 直到珍珠一岁，她被堂哥堂姐欺负，婆婆不分青红皂白打了一岁的珍珠几个耳光，付习正好看见了。 从此后，他对珍珠好了。 对她也好了。 付习不善言辞，看起来好像只知道念书，可李芳娘能看到，他在跌跌撞撞的自学，怎么为人父、为人夫。 一时间，喜极而泣。 付习手足无措:“娘子若不愿让珍珠抛头露面，那就不去。我们好好养着，以后给她找一个不会欺负她的人家。” 第155章 找不出二两银的家底 林世礼他们出考场很晚，林晓禾让洪大山先把姨母一家来客栈。 付立德和陶祥安年纪相仿，很快就玩到了一处。 付习安心地在林世礼的房间继续温习。 李芳娘带着付珍珠和林晓禾在一屋，她也正好问问林晓禾的意思。 “姨母想让表姐跟着我？”林晓禾略微吃惊，“姨父若是中举，表姐就是官家小姐。为何要跟着我东奔西跑？” 即便没有中举，秀才之女的身份也很不错。 林晓禾觉得，付珍珠就该和李品薇她们一样，香喷喷的长大。 “你姨父觉得珍珠如果手中没有钱财，以后……容易被欺负。”李芳娘看了一眼付珍珠，斟酌着用词，她觉得林晓禾能听懂就行。 原来如此。 林晓禾转头看向付珍珠，只见她乖巧地坐着，似乎谈论的是和她无关之事。 “你们问过表姐的意思吗？”林晓禾问道。 “啊？”李芳娘一愣，转头看向付珍珠，这种事还要问？他们从没有想过，“我们是为了珍珠的以后打算呀，她会不答应吗？” “姨母，人的以后有很多种，而且也有不同的好生活，问问表姐的想法才对。行商能赚钱，是好。琴棋书画的生活，也很好。得问问表姐喜欢什么再做决定。” 李芳娘半信半疑，但林晓禾的话，她现在更倾向于相信，于是问付珍珠，愿不愿意和林晓禾一块做生意。 林晓禾:…… 哪有这样问的。 付珍珠看看李芳娘，又看看林晓禾，也不知道是不是真愿意，她缓缓地点了点头。 “表姐，你喜欢做什么？或者你有没有喜欢的东西？”林晓禾直接上去问了。 付珍珠脸涨得通红，就是不说。 这明摆着就是有喜欢的，但不好意思说。 为什么不好意思？ “珍珠表姐，你如果跟着我，那就得风里来雨里去，我还得下田做事，土里面还有虫子，你能行吗？”林晓禾故意夸大其词。 付珍珠的脸又唰的变白了。 林晓禾就知道会吓到她，付珍珠不是 农家女，她从小就生活在县城，要不是有后奶奶的刻意对待，她过的生活不比李品薇她们差。 种田，她可从来没有做过。 李芳娘一听也揪心了。 付珍珠凑到林晓禾的耳边，低声说:“我想学跳舞，我喜欢漂亮裙子。” 这不是个正当的喜好，付珍珠这么认为，所以她从不敢说出口。 十一二岁的付珍珠，很明显不太适合开始学了。 学舞之人，哪怕是大户人家，不靠跳舞吃饭的，也是从小学起，这样身体才有足够的柔韧度。 “行啊。” 付珍珠听到的这话，直勾勾地看着林晓禾。 林晓禾笑道，“不过光学这个没有用，表姐得把琴棋书画、茶、舞都学起来，不用学得厉害，能入眼就行。” “咱家的珍珠表姐，是想当大家闺秀呀，等去了京城，别人都不能轻视你。”林晓禾打趣着。 虽然知道这些都是林晓禾的安慰话，可付珍珠听到这番话，突然就不觉得她喜好的东西有什么不好了。 李芳娘在一旁听着太阳穴直突突。 琴棋书画？茶？舞？ 这得请多少个夫子？家里找不出二两银的家底能肖想这些吗？ 李芳娘不知道该说付珍珠是志气远大，还是好高骛远了。 “咱们学！”林晓禾拍板了。 付珍珠惊喜地跳起来:“表妹，我真的可以学吗？” “当然可以！要学这么多，你得付出很大的精力，会很辛苦。”林晓禾认真地说，“你还是想学吗？” “我不怕辛苦。”付珍珠整个人都明亮了起来。 她就喜欢好看的事物，她就喜欢看赏心悦目的东西，光想想她都会这些技艺的情景，付珍珠就激动不已。 付珍珠是个喜静的性子，她学舞也不是为了向外人展示，就喜欢跳舞那一瞬间的美。 琴棋书画有同样的用处。 除了琴，棋、书、画，付珍珠学过，是付习教的，只是没有太多时间教，付珍珠也不想打扰他的学业，所以只有一点基础。 付习的打算是泡汤了，付珍 珠完全不能依靠她学的那些去赚钱。 看来只能父母再多努力，以后给她配上厚厚的嫁妆。 李芳娘无奈地摇头。 大不了，她就一直给外甥女当二掌柜吧，付习要上京赶考，就让他一个人去。 万一没考上，还能回省城有个落脚地。 洪大山带着林世礼几个人回来了。 这一家林晓禾外祖家的亲戚，林世礼等人与他们隔着一层，虽没有血缘关系，但他们和付习倒有不少共同语言。 一顿饭，宾主尽欢。 省城开店的事情也定了下来。 林晓禾还要在省城待一段时间，还没有确定什么时候能回去，索性决定租间大宅子住下。 铺面不用太大，大客户会一次性定很多，又得用上一段时日。 只要算好了时间，大量的油根本无需堆放太久，差上一两日，也能暂时堆放在租下的宅子里。 省城的店铺不能太偏僻，和卖米这类店铺差不多的位置就行。 又要租宅子，又要租店铺，最快的方式就是找牙行。 还得招人。 林晓禾这几天花得有点狠，还好悦丰酒楼的分红超出预期。 尤其是那道青椒鱼片，卖得格外的好。 林晓禾还给他们几道用青椒酱的菜色，省城之人，越来越能接受青椒的味道。 冯掌柜笑的脸都有褶子:“晓禾，你不知道，那读书人在大堂喊出无辣不欢的句子，这话就传出去了，好多人被吸引过来尝尝着辣味。” “我怕剩下的辣椒坏掉，都给做成了辣椒酱。现在肉酿辣椒都做不出了，不过青椒酱更受欢迎。”冯掌柜搓着手，喜滋滋地问，“你看，下一批辣椒什么时候才有呢？” 林晓禾想了想，道:“冯叔，我家中的田地太少，种出来的数量有限，你可有法子弄到田？” “这……”确实是个问题，冯掌柜是有一部分田产的，但也不多，他平时都很少打理，请了人种点粮，只是为了保住田产，又不会被罚。 “我听说开垦出的荒地，可以大量购买，是不是，冯叔？” 第156章 水井园林 “这哪轮得到我们。”冯掌柜失笑，“良田也不贵，一开垦出来就会被有权势的人盯上，买下后再请人耕种，既得了田，又不会荒废。除非去买下等田，那些田亩产太低，不划算。” “可有成片的下等田？” 冯掌柜:…… “我倒是听说过，有一年开荒出来的田均为下等，朝廷卖了许久都未卖出，后来一再降价，才有人买下。” 冯掌柜不放心地强调:“晓禾，那下等田可真种不出好什么，种粮食亩产才一石，你还得请人种。” “冯叔，我不种粮食，边关那种地都能种辣椒，咱们这下等田也能。”林晓禾不在乎田地好不好，只要够大就行。 她的空间田一块地就能种一百亩粮食，解决近百人的口粮问题。 那些下等田拿来种辣椒、油菜花、香料，卖出去又有银钱，完全雇得起人。 冯掌柜想想也对。 没有出边关见识过的人，对本国的土地有着天然的优越感。 哪怕是下等田，也比别的国家的田好。 “这倒是。”冯掌柜连连点头，“若是青椒能多留些时间更好，咱家酒楼，青椒酱都快堆满了。” 林晓禾奇怪地看向冯掌柜:“为什么不直接卖青椒酱？” 冯掌柜:“？？？” “青椒酱也算一道小食呀，别人买回家，直接拌饭吃、拌面条吃，夹馒头吃，直接吃都行，只要受得住。”林晓禾掰着手指头算给冯掌柜听，那简直就是一道现成的菜，别的菜能打包拎走，青椒酱也行。 “分红你收好了，我得去一趟后厨。”冯掌柜急匆匆地下楼，唯恐这一下就耽搁了好几个卖出青椒酱的机会。 冯掌柜走到门边，转头说:“关于田的事，牙行说不定会有点消息。如果是成片的荒地，倒不如直接问衙门，不过最好是准备妥当再去问。” 没有门路，这消息也不一定问得出来。 一切都看林晓禾有没有和衙门攀上交情的能力了。 还有空间田应付着，林晓禾倒也不用急于这一时半刻。 反正打算租房子，先去牙行问问 也行。 省城来来往往的人很多，尤其是来省城求学之人，既要在省城住上几个月，又不会长久留在省城，租赁宅子成了他们最好的选择。 学堂的宿舍，大部分住的是家中没什么钱财的学子，需要带上佣人、小厮的，都得在外住。 省城租赁宅子的业务很红火。 林晓禾能挑选的宅子很多。 但是大宅子的价格都不便宜。 “这就是你说的水景园林？”林晓禾看着那一缸荷花，不得不佩服这说话艺术是世世代代传下去的能力。 “水井……园林，井水的井。”牙行的人指着一旁的水井正色道，大有不是他欺瞒，而是说的实情之意，“你看这园林，每一个院子都种了树。” 确实，但因为没有人照料，这些树都长得随意，枝杈很多。 地上的草也很多。 牙行的人忙道:“修剪几天，这园林就漂亮了。林掌柜，这个宅子在省城算不错的，你的时机赶的可真好。” 林晓禾“呵呵”两声。 所谓的时机赶得好，那是因为这宅子刚被放出来。 宅子的上一任主人被流放，宅子充公，之前宅子一直封着，院子里没有人打理，花花草草随意长。 那一缸荷花，水都臭了，那荷花的长势越发喜人。 林晓禾真觉得自己和那些犯事者极有缘。 租金少，宅子大，多多少少会有别人忌讳的地方才租不出去。 这样的原因总比凶宅什么的好。 至于朝廷提供的公租房，都没有大的。 其他可租赁的府邸，价格又贵。 “这宅子要修整的地方太多了，租金得少点。”林晓禾找到机会讨价还价，她是不介意这宅子原任的事，但她介意钱。 “林掌柜，一个月十两还叫多？”牙行的人扶额，“你做着大生意，这点小钱，就别为难我们牙行了，这真没赚你的钱，官府让租出去的房子，我们敢多拿吗？” 林晓禾抿了抿嘴:“那修整宅子的时间，不能算在租期里面。” “林掌柜，你放心，可以给你五日搬家的时间，从第六日开始算。”牙行 说的大度。 不过林晓禾早就知道，不管租哪的房子，前五天免租金，给租房者用于搬家，清扫之类。这是房屋租赁业的一项规定。 “那我不如去找店宅务。” 店宅务是官方的租赁部门，还有专门负责修缮的人，当然，官方机构，总有这个那个的问题，能按规章制度办事都算好，拖时间、敷衍应付是常态，所以林晓禾才选了牙行。 可那五天免租金，那是都有的。 “那林掌柜需要几日？太久我们可不行，这租金也是得交上去的。” 这种朝廷给出的宅子，租金分为两部分，大头归公家，小头归牙行。 那些比较好租的公家宅子，牙行是拿不到的，但是私人的宅子，他们可以包办。 至于这种不好租出去的，那是店宅务特意让给牙行的，嫌麻烦。 “十日吧，总得给出几日时间，让我们把住处收拾出来，再去你们那招到了人，才有人修整宅子。” 牙行的人盘算半天，点了头:“行吧，以后林掌柜有什么需要，也来我们牙行。” “那是一定，我不是还有店铺让你们留意吗？和你们谈得高兴，以后当然也找你们。” 这样的场面话，谁都会说。 租赁的手续已经十分熟练，去官府登记一下，写下租赁时间和租金，这栋宅子就可以入住了。 林晓禾让林世义写了一块牌匾，“林府”。 这一刹那，林晓禾都觉得他们的身份都高了一层，也是有府邸的人了。 林府的大小和罗府差不多，除了主院，还有院落四个，近乎对称。 要雇的人可不少。 养一个宅子不容易，各处清扫都得需要人，做饭烧水需要人。 林晓禾身边除了陶因宁，没有旁人，新来的丫鬟婆子没人教导，要用一些有经验的人。 牙行建议她买大户人家因为破落的问题放出来的丫鬟、小厮和婆子，那种人很多是签过死契，要被转手卖出去。 林晓禾心知，这种人需要她用心去挑。 牙行是不会老实说，某个人是被主家赶出来的，他们可是要赚钱的。 第157章 清汤火锅底料 从郦县把油拉来省城，只要一天的时间，但得提前让二伯他们准备着，传信最好的地方也只有镖局。 李芳娘带着人先将宅子里的院落收拾出来，家具、被褥、毛巾、锅碗瓢盆很多东西都得备起来。 林世礼他们这几天得了空，正好能帮忙。 省城的店铺，有的可以送货上门，林晓禾就将布置宅子的事，全权交给李芳娘和付珍珠了，她们俩迟早要学着管后宅的事。 付习依旧每天去宁府当夫子。 至于付立德和陶祥安，就在宅子里打下手。 陶祥安想去学武的地方，林晓禾觉得去宁家打听最适合不过了，镖局那些人的拳脚工夫自然得有出处。 上次准备的是小食，这次就不带小食了。 林晓禾借用了悦丰酒楼的小厨房。 “林掌柜，需要我帮你切什么？”孟霖很有眼力的跟在林晓禾的身边，左右他的大厨房也是打杂，还不如跟在林掌柜身边，说不定能学到点什么。 全子腾出了一个灶台，把锅、勺都洗得干干净净:“林掌柜，这可以用了。” “酒楼准备的什么底汤？” 每天酒楼都备有底汤，有的菜加清水味道寡淡，加入高汤就完全不一样。高汤可能是鸡汤、骨头汤或者其他。 “有猪棒骨汤。”全子赶紧从大厨房里煨着的陶罐中舀了一碗汤过来。 林晓禾闻着味道还带着些许腥味，不够鲜，放弃了用骨头汤做底汤的法子:“拿个鸡骨架来，再找些菌子，白色为佳，香菇几朵。” 悦丰酒楼有一道特色菜，就是无骨鸡。 原先在县城，鸡骨架都是卖给馄饨汤的，现在到了省城，那鸡骨架反而闲置了。 好在无骨鸡每天点的数量不多，那鸡骨架最后都是让酒楼的小二带回去的。 “那我要做什么。”孟霖着急地问。 “洗菜。”有人使唤，林晓禾巴不得，她只要在旁边指挥就行了。 红枣、葱、枸杞、生姜、虾皮都找到配好量。 盯着孟霖把各种菌子洗干净，白色的平菇、白玉菇撕小块，香菇切十字花。 这会儿菌子正是长势好的时节，不用悦丰酒楼开口，都有人捧着菌子送上门，等悦丰酒楼收。 先将鸡骨架切大块，洗净，焯水，再次清洗。 起锅倒水，在锅中加入清洗干净的鸡骨架、葱姜、枸杞、红枣、黄酒、盐，大火煮开后转小火炖煮半个小时。 算着时间差不多了，就再起一锅，再锅中倒入油和虾皮，翻炒出香味后，将处理好的菌子都放入锅中翻炒。 最后在锅中加入熬煮好的鸡骨架汤，大火煮五分钟后，转小火再度炖煮半个小时。 清汤是制汤中最难制的汤，也是质量最好的汤，清澈鲜香的汤底为最佳，火候过大会煮成奶白色，火候不够则鲜香味不足。 当然，煮成奶白色要比味道不够好，只要嘴巴没那么刁钻，都觉得鲜美浓郁。 林晓禾让陶因宁将汤用瓦罐装起来。 “晓禾，你在做什么呢？”冯掌柜不知道什么时候溜到小厨房的，目不转睛地看着林晓禾整出不知道做什么用的汤。 “做清汤火锅？”林晓禾的尾音一扬，说出来也觉得他们听不懂。 在冯掌柜的认知里，林晓禾做出来的东西就肯定有与众不同之处，没听过没关系，是林晓禾做出来的就行:“你怎么也没有和我说一声你要做新品了呢。” “冯叔，这算不上新品。我临时想的，很多材料没有准备好，我煮的鸡骨架汤火候掌握不好，等把材料准备好，再推出去才合适。” 林晓禾确实是临时打算用鸡骨架的，本来想用骨头汤为底汤，现在换成了菌菇汤底。 清汤火锅汤底有三种，骨头汤、菌菇汤和番茄汤。 其中番茄汤，还可以做成酸辣味，也是一道绝美汤底。 辣味汤底就更多了，这得等辣椒晒干之后再筹备。 林晓禾原本没有打算这么早弄的。 这次只是打算拿去宁府卖个好。 既然冯掌柜有意，先弄清汤锅底倒也无防。 “好吧，冯叔，今晚咱再弄一份来尝尝，只弄汤底还不够，事情有点复杂，晚上时间多，我再跟你说 怎么做。” 冯掌柜这才点头:“那我们说好了。” 林晓禾点头，又转身去准备蘸料。 吃火锅，没有蘸料，得少了多少乐趣。 火锅加上蘸料，哪怕锅底没有那么好吃，这顿火锅的味道都能提升好几个层次。 冯掌柜伸长脖子，一眨不眨地盯着林晓禾的动作。 虽然晚上就能吃到了，可他现在好奇啊，不知道是谁那么好运气，能吃到第一份。 一切准备妥当，陶因宁将东西收拾在食盒里。 “冯叔，让万主厨准备好鸡骨架汤，要炖得鲜美。”林晓禾将需要准备的配料和冯掌柜说了一遍，这种活，万主厨比她有经验。 用心做了，这汤底肯定做得比她更好。 冯掌柜的脑子里一直被另一件事环绕:“晓禾这是要拿给你姨母他们吃吗？” “那不是，我送去宁府，跑关系呀。”林晓禾颇为无奈，“不过冯叔提醒了我，那让万主厨多准备两锅，我让我姨母他们也尝尝。” 冯掌柜连连应了，等林晓禾出了门，才猛地想起来:“刚才晓禾跟我交代了些什么？你们记住了吗？” 孟霖连连点头:“记住了记住了，我刚才还看了林掌柜怎么做的，要用什么料我都记得呢。” “你不错，去跟万主厨说一下。”冯掌柜好好打量了孟霖一番，觉得这孩子可以培养。 火锅需要重新煮沸，所以不必担心凉掉。 蘸料只配了料，等火锅煮沸后，浇上菌汤才成，也不会凉。 这次林晓禾没有在宁府门口等，门房的人直接将人迎进了前院，没多久，宁老爷就过来了。 不等宁老爷的寒暄之词说出口，林晓禾就起身说道:“宁老爷，我有一桩生意想和你谈谈。” “请，我们就在那个湖心亭谈如何？”宁老爷指着从这里只能看到一个尖尖角地方。 宁老爷虽是商贾，但也懂得避嫌。 若林晓禾是男子，去书房无碍，既是女子，那最好是在大庭广众之下商谈。 湖心亭，既是公开场合，又只有隔得近才听得到，真是商谈要事的好去处。 第158章 物流雏形 宁府真是够大，上次来就觉得很大了，现在细看了，只觉得更大！ 连湖都有，而且这湖大得能划船。 林晓禾已经看到湖边上停着两条篷船了。 不知道得花多少钱？ 开镖局这么赚钱的吗？ 当然，细细一想，也知道宁府不是只靠镖局赚到的，宁家生意多，镖局、钱庄、酒坊、赌场都有涉及。 只是宁宴平家主要负责的是镖局罢了。 至于宁氏这一大家族，利益如何分配，就不是林晓禾能知道的。 赚这么多钱，眼睛鼻子还没有往上长，真是难能可贵。 茶和酒都准备好了，湖心亭站着的都是宁家签了死契的丫鬟。 “这是用荔枝酿的果酒，别处可吃不到，林掌柜尝尝？”宁老爷十分有底气。 荔枝产地少，产量自然也有限，远隔千里要吃上几颗都非常昂贵，被酿成果酒的荔枝虽然能留存许久，但价格也不菲。 偌大的省城，也就他宁家能有办法弄到这种果酒了。 荔枝果酒，林晓禾是没有喝过，她只喝过荔枝啤，还吃过荔枝罐头。 “古人有云:荔枝若离本枝，一日而色变，二日而香变，三日而味变，四五日外，色香味尽去矣。这荔枝果酒只有在产地酿造，才能保留荔枝本味。”宁老爷对荔枝酒颇为推崇，以往来的都是大老爷们，不好推果酒。 现在正好合适。 “果酒不易醉人，这荔枝酒也不可多吃，易上火。”宁老爷让人给林晓禾倒了一杯，让她试试。 荔枝原本就是果甜之物，酿出来的果酒也是甜滋滋的，十分上口。 “果然好喝。”林晓禾在后世都未曾喝过这样好喝的果酒。 受到认可的宁老爷心情很愉快。 “我准备在省城开一家油坊，到时候需要从郦县的榨油坊将油运过来……”林晓禾没有继续往下说，她的意思很明显。 量很大，运费要打折。 宁老爷并没有惊讶，笑了笑道:“我得知你在省城置了宅子，就猜到你有这打算，你不来找我，我也打算去找你。” 省城这点事，宁老爷自然是知晓的，尤其他本身就 关注林晓禾这边的情况。 “胡管家，去把契约拿来。”宁老爷早有准备。 林晓禾也不着急了，既然对方已有想法，各种约定就会定好，她只要看合理不合理，需不需要增加或者删改就够了。 宁老爷表面装得镇定，实际上心里也不是全然有底。 他对这项生意极有兴趣。 量大，有长期合作的机会。 最重要的是，从郦县到省城，风险小啊！ 镖局运镖，最麻烦的就是路途遇到的各种匪徒，这一笔打点的钱财是必不可少的，虽然会算在客人的头上，但镖局也得冒着风险。 那些大商户，这种无需跋山涉水的短途，都用自家的人，家中仆人一大堆，随便扒拉就能临时拉一个商队。 幸亏郦县还不大，还没有别的镖局入驻，他们宁家抢了一个先机。 宁老爷决心要把闻香油坊这门生意定下来！ 镖局的收费形式还算合理，按物品的价值高低，路程的远近，物品需要的人力收取不同的费用，最后就是押这趟镖的总价。 对于不赚钱的物品，绝对是一笔不小的负担。 对于林晓禾的菜籽油而言，倒还能承受，这笔成本即便不找镖局，她也得花人力。 “我家的菜籽油，这一路必须尽量平坦运到，陶罐会封口，但不严实，晃得厉害会导致油漏出来。这点我需要你们镖局保证，路上切不可只求快。” 镖局路上遇到的状况多，每一趟镖都有镖头负责，有时候为了避险，镖头得凭经验分析情况，有时候必得赶路。 宁老爷不由有些犹豫。 从郦县到省城倒应该没太大问题，可若是以后有需要运到更远的地方，那就无法保证了。 这还得天气情况好的时候。 林晓禾看出宁老爷的犹豫，想了想，道:“不如这样，这次签订的契约，就完全针对郦县到省城这条路。 每一趟镖，我都会给你们充足的时日，你们可以尽量安排在天气好的时候，这趟镖只是一天，应该能判定出天气好坏。 给出的货物，陶罐的个数和重量会记录出来，茶籽油的净重也会写 出来，随同一并运过来的各种物件均会记下，待货物运到，省城这边会核对。 菜籽油损耗过多，陶罐损坏，物件遗失，镖局得赔偿。 顺宁镖局，也会护货物齐全，对吧？” 宁老爷倒没有料到林晓禾如此熟悉镖局的流程，顺宁镖局押的镖，若是有遗失损坏，确实会赔偿。 历来货物放在箱中，贴上封条，这一路就会完好。 顺宁镖局很久没有出现了丢镖之事。 “菜籽油的损耗又是什么说法？”宁老爷坐直了，仔细询问。 “宁老爷这话问倒我了，我并未押过镖，只知上次悦丰酒楼从郦县将菜籽油运过来了，费时一天一夜，陶罐未漏一滴油，他们用的牛车。”林晓禾笑着说，“顺宁镖局专门运镖，总不至于比酒楼之人还难做到。” 顺宁镖局用的是马车，而非牛车。 马车没有牛车稳，但速度快，而且遇到特殊情况，背着镖骑马就走。 这要是个牛车，牛是跑不动的。 “马车慢行应该也能做到。”宁老爷深思片刻，明白林晓禾刚才所言不求快是何意。 “我能接受一部分损耗，低于一斗，不用赔偿。而且每一趟镖从起步开始算时间，三日内运到都算按时送达。”林晓禾不疾不徐地道，务必让宁老爷听清楚。 她给出的条件并不苛刻。 虽然要求三日内送到，却是送镖之时才开始算。 遇到天气不好之时，可以推延起步的时间。 宁老爷年轻时押过镖，并不是只在家中坐着指挥镖局，押镖这事他懂，所以也知道，林晓禾提出的这些条件，顺宁镖局能做到。 “契约上写的费用，我没有意见，但顺宁镖局的意思。”林晓禾在这一点上大度了一把，“如果宁老爷认为可行，修改下契约，我们就签了。” 林晓禾已经决定了，以后都是整车运一趟，这样的话运费最少，对她的油坊而言，没有压力，毕竟羊毛出在羊身上，运费都算在买家那边了。 等她的油坊做大做强，再给宁老爷出出主意，这“物流”没发挥出最大的作用，太可惜了。 第159章 蘸料可制百味 两边都有心促成这门生意，契约修改很顺当，很快就签订了协议。 “宁老爷，我给你准备的一份新品，悦丰酒楼还得过段时日才推出的新品，有兴趣尝试吗？”林晓禾将契约书收好。 “悦丰酒楼的新品？”宁老爷还挺有兴致，“悦丰酒楼才来省城几个月，就已经在省城崭露头角了，前景不可限量，想不到竟然也有林掌柜的一份力。” “我和悦丰酒楼合作投缘，各司其职才做得好，一个人的精力有限，宁老爷肯定比我更懂。” 宁家涉足那么多产业，宁老爷从小就接触这些，分工合作，各司其职。 合作得好，就稳如磐石。 “那希望我们也合作投缘。”宁老爷大笑几声，他喜欢跟不斤斤计较的人合作，有的利得占，有的利得让，这才是行商之道。 利全占着，只能图一时的繁盛。 清汤锅的底料，林晓禾特意多收了水，这样装在食盒里合适。 要吃的时候还得加水，味道才不会过重。 “我带的这道新品，叫清汤火锅，需要加工，还得贵府配菜。宁老爷可叫家人一道品尝，这一锅足够六至八个成人。”林晓禾指了指陶因宁放在一旁的食盒。 “全听林掌柜的安排。后院有小厨房，应季蔬菜，一应俱全。”宁老爷起身，带着林晓禾过去。 宁老夫人正和宁二小姐说着话，看见宁老爷带着林晓禾过来，稍微惊讶了一下:“老爷怎么也没有提前让人告知我，林掌柜要来。”说罢拢了拢刚刚打闹弄乱的头发。 “林掌柜？这就是你们同我说的那位小小年纪的掌柜吧。”宁二小姐娇滴滴的，窝在椅子里，侧躺着，说话中气不足，但衣着华贵，头上金钗繁复，妆容浓厚。 “看看你，坐没坐样。”宁老爷没好气地说了一句，没有真心责骂之意，“这是我二女儿，闺名宛华，暂居府中，林掌柜唤她宛华即可。” 林晓禾心思百转，这宁二小姐已经生下三胞胎，想必是有夫家的，可宁府之人都没有叫她某夫人，而且依旧唤她二小姐，连宁老爷也让她叫二小姐的闺名。 林晓禾识趣地不问她夫家之情，从善如流地喊道:“宛华小姐。” 宁老爷将林晓禾刚才说的那番话，与宁 老夫人说了一番，宁老夫人饶有兴致，忙叫小厨房的婆子过来，让林晓禾叮嘱她们如何做。 干锅菜，煨酒的炉子，还是暖茶的炉具都能用来做火锅。 林晓禾在小厨房找了合适高度的炉子。 在餐厅里挪出了一大块位置，中间放上炉子和锅，旁边围了一圈桌子，下人站在桌子和炉子中间，给宁老爷他们备菜、放菜。 洗好的各类菜，放置在一旁。 宁老爷想给林晓禾安排个位置，但林晓禾婉拒了，推脱说回去要和家人一道吃这道新品。 “这道是菌菇汤底，放入锅中加入水后煮开，然后想吃什么菜就能放什么菜，等菜熟，就能捞入碗中食用。”林晓禾一边说，站在里面的丫鬟就一边操作。 宁宛华兴致阑珊，指了指她前面的小碗问:“这是何物？” “这叫蘸料。”林晓禾让人用小勺子舀了一勺煮开的汤浇在蘸料碗用，然后用筷子搅拌一二，“这主要是为了适应每个人不同的口味。” 宁宛华听到这句话，顿时来了兴趣:“要如何做？” “蘸料可以依旧个人的口味调试喜欢的味道，无论是味道咸淡，还是辣酸味不一，蘸料都能做出不同的味道，将熟了的菜在蘸料中浸一浸，都能吃到个人喜欢的味道。宛华小姐，不如先试试调出你喜欢的咸淡味。” 林晓禾在底汤里面加的盐极少，对于口味重的人，可能会觉得汤里的咸味淡。 负责伺候宁宛华的丫鬟，舀了一勺汤浇在蘸料碗中。 宁宛华试了试蘸料的味道。 “夹一片白菜来。”宁宛华最近都不思饮食，蔬菜还能吃下一些，荤菜完全不想沾。 宁宛华将白菜在蘸料中打了个滚，而后吃了一口，点点头，“确实很合我的口味。” “我要吃辣的！”宁宴平见林晓禾不吃，就给他们吃，心里还不放心，眼下看二姐姐吃得慌，这才开口。 林晓禾也将辣味蘸料的调制之法告诉了宁家的下人，马上就有人上前调制。 宁宛华又吃了一片，转头问林晓禾:“这一道菜就能适应所有人的口味，咸甜酸味可能行？” “行的，只需调好蘸料味道就足以。”林晓禾还是头一回听到有人喜欢吃这样的味道。 宁宛华轻笑:“我头 疼之事，竟是一道菜就能解决。我夫君家中长辈，最喜在菜中放入盐、糖、醋三料，我实在是吃不惯。” 话的尾音带着几分娇嗔。 她从小被宠着长大，哪有她委曲求全去适应别人的道理。 为此，她在夫家大发脾气，连桌子上出现那种味道的菜都不允许有！ 原本夫家有一起吃饭的规矩，硬是被她打破了，分桌而食。 当然，这只是小矛盾，因为日常生活的各种不合拍，导致关系越来越紧张，在她生下三胞胎后，听到婆婆念叨还要生儿子之类的话，她就火冒三丈，掀了桌子，带着三个女儿回了娘家。 将火锅布置好，林晓禾就不再多待，带着陶因宁出了宁府。 契约有了，武馆的事也打听到了。 无需再在宁府多留。 待她们离开后，宁老夫人趁机劝宁宛华:“你公公婆婆对你算礼遇，为了你改了规矩，让遇安和你在小院里吃。你多念念他们的好，你生娉婷她们亏了身子，你婆婆拿灵芝给你补身子，说怕以后再生儿子受罪，这也是为你着想呀，不是在逼你生孩子。” 宁宛华一到娘家，许遇安就追来了，可宁宛华在气头上，一句话都听不进去。 宁老夫人只得出面，说是让宁宛华先在家中休养一段时间。 这两个月来，宁宛华心中的气倒是消了，偶尔也会想想许遇安，但一想起婆家各种不习惯，她又不想回去。 “幸好爹娘知道你的性子，找了许家的，不然和离书就送到爹娘手上了。”宁宴平嫌事不够热闹，再掺和一脚。 “你管好自己吧，庆幸有这么好的爹娘，你不好好读书，天天晃，还没把你逐出家门。”宁宛华筷子一按，拿眼一瞪，宁宴平立马安静。 宁宛华以前跟随宁老爷走过镖，那一手的鞭子耍得极好，要不是现在亏了身子，一言不合就得出手了。 “喜画，去把三位小姐带来，让付夫子今日早些走，他是林掌柜的姨父，总不能让他错过和家人一起吃饭。”宁老夫人吩咐了一句，没有再催宁宛华。 她知道这个二女儿，性子冲动，又要强，凡事都需要时间才想得通。 等宁宛华决定回去了，去悦丰酒楼多买几份汤底，再叫许家过来团团圆圆吃顿饭。 第160章 酒楼空闲了就过来 “小姐。”陶因宁拎着空食盒跟在林晓禾的后面，“那火锅的吃法看起来真不错呢，如果是冬天吃，那可暖和了。” “因宁，你真有远见。火锅是冬天的标配呢，怎么能不存于世间呢？” 不管是后世还是末世，这火锅都能弄起来，区别只在于后世菜色丰富，末世可能就一个各种肉的锅底。 标配？陶因宁搞不懂是什么，听起来大概就是很配的意思。 “走，回去让你试试火锅！” 现在香料还不够，离真正传世的火锅有一点距离，但清汤火锅也是很不错的。 陶因宁不敢想能吃到新品，但她刚才听见小姐跟他们说的话，多多少少心里有了点谱，只要有锅底，其他还是很容易的。 她如果跟小姐要份锅底，应该会有机会，就算今天没有，以后也可能有。 中午正是悦丰酒楼最忙碌的时候，林晓禾直接到了小厨房，万主厨已经按她的菜谱准备好了底汤。 “晓禾，你总算回来了，这要怎么做？”万主厨一直在等，万分期待。 “等酒楼空闲了我再来，底汤等会做的还要煮开的，先用陶罐装起来。”林晓禾带了两份走，准备带到林府去。 万主厨明明知道林晓禾要去弄新品吃，但他却不能跟去，悦丰酒楼正是忙的时候，他得守在这里，只能眼巴巴地看着林晓禾走。 没关系，也就半天。 万主厨冲厨房里的人吼了一声:“都看什么了，菜上了吗？！” 新的府邸只收拾出了一部分房间，给下人房准备的被褥还堆放着，院子里还没有来得及收拾，不过厨房倒是收拾干净了。 即便还没有请人，这饭总得吃。 锅碗瓢盆、油盐酱醋都买齐了，木柴炭火也备着，蔬菜荤菜也买了些。 “姨母，中午我们吃火锅。”林晓禾一到家就往厨房里钻，阻止了准备做饭的李芳娘。 林晓禾指着院子里较空旷的一处:“我们在那吃，因宁，把那扫干净了，那些干枯的树枝叶子堆一块，一会儿顺便就烧了。” 陶因宁也是有经验的人了，很明白林晓禾 的意思，立马将那一大块地方弄干净，把炉子抬到中间开始烧火。 “珍珠他们呢？叫过来叫过来。”林晓禾迫不及待想尝尝这个朝代的火锅了。 李芳娘只让他们去隔壁两个院子收拾，很快就把人叫回来了。 “祥安，你留在这里帮你姐姐，看她需要你做什么。”林晓禾招呼着其他人一起洗菜切菜，她在旁边“监工”。 林世礼那几个业务不太熟练的，可以洗洗黄瓜、冬瓜和笋。 叶子菜还是让姨母和珍珠来洗合适，林晓禾放心。 万一吃到半条虫子，这顿火锅都别想吃了。 虽然不知道林晓禾要做什么，但这一个个都很听话，林晓禾让做什么就做什么，菜要切成什么样就切成什么样。 付习回来就看见全家人都挤在厨房里，忙得热火朝天。 他一时间无从下手。 “小姐，外面弄好了。” 陶因宁和陶祥安从几个院子搬来了桌子，弄得挺像宁府的样子。 林晓禾:…… 她就是少交代了两句。 林府哪有丫鬟备菜，把桌子离火锅这么远，要怎么吃？ “因宁，咱们府上换个方式吃。”林晓禾指了指放在桌子后面的椅子，“把椅子挪到这边来，放在锅和桌子中间，分三锅。” “啊？”陶因宁傻眼，哪有背对着吃饭的？ 小姐怎么吩咐就怎么做吧。 椅子在锅旁边围了一圈，后面围了一圈桌子，洗过的菜，加工过的荤菜都摆在了桌上。 每个椅子旁边配了茶几，蘸料就放上面。 算上洪大山几个人，有十一个。 两份汤底分三锅，万主厨汤做的分量够够的，分成三份汤底也够用。 “姨母，你们一锅。因宁，你们三个一锅。”林晓禾将人分派好，然后开始教他们怎么吃火锅。 至于洪大山和陶祥安，就让陶因宁练手吧。 陶因宁还特意教洪大山配了个辣味的蘸料。 “你们觉得，像这样围在一起吃火锅怎么样？”林晓禾认真地问林世礼他们的意见。 林世仁吃得飞快，顺嘴还不忘说:“好吃就行了，哪管那么多。” “可能 会有人觉得不合礼仪。”林世礼犹豫片刻才说。 林晓禾转头看向付习:“姨父，是吗？” 付习确实觉得有点不太对味，可让他说又说不出个所以然:“成大事者，不拘小节。” 林晓禾一愣，觉得付习这话能用上，万一被人说，就把这话砸他们脸上。 “现在这吃法是粗犷了些，要真要推出去，那可以准备一个桌子，把中间挖空，在中间搭一个炉子，和桌子拼起来，相接的位置铺上陶土，这样桌子就不会被烧着。”林晓禾信手拈来，这样的桌子，后世随处可见。 以前用炉子，后来就用的电磁炉了。 “晓禾表妹，你这想法甚好。”付珍珠点头赞成。 付习仔细想了想，确实可行:“桌台需大一些，以免脚被烫伤。” “嗯，再在桌子下面建栅栏挡住，弄成可打开的，可以排炉子里面的灰烬。”林晓禾越想越周全。 林世礼三个人吃得不可开交。 反正小妹说的都是对的。 “小妹，等吃完火锅咱们玩叶子牌啊。”林世仁许久没有玩，有些想念。 “好呀好呀，这几个月你们的月钱留着的吧？嘿嘿，都给我准备好，上次运气不好，这次就轮到我运气好了。” 林晓禾笑眯眯的，她有种预感，这次她会赢！ “那我们什么时候去牙行？”李芳娘抬头问，嘴角还留着油迹。 “姨母去挑吧，我们找一个府里出来的，最好是十几个人一个府的。”林晓禾不想精挑细选了，先拎过来，再慢慢选。 付珍珠不解:“表妹，这是为何？” “这说明那些人可能不是因为犯错被赶出府，而是那个府养不起人了呀。虽然会把以前府邸的习气带进来，咱们定下规矩改过来就行。” 这样一群下人里面，肯定鱼龙混杂良莠不齐，不过没关系。 慢慢挑选，一次次留下合适的。 万主厨在悦丰酒楼的望穿秋水，等到午后空闲之时，来林府瞅上一眼，就瞧见林府之人，正围坐一张桌边，喊着“碰”、“二萬”之类的词。 说好的酒楼空闲了就过来呢？ 第161章 观牌不语真君子 “万主厨，请用茶。”陶因宁把茶端上来就退下了，她忙着府里的事，要不是正好去了趟门口，还不知道万主厨在外面等着。 林晓禾抽空抬头看了一眼，问:“万主厨，你这会儿来找我有什么事吗？” 万主厨一脸疑问，难道是他记错了？ “林掌柜不是说酒楼里空闲了就过来？” “对啊，那不是晚上吗？万主厨也太心急了，在旁边坐一会儿，我们打完这几把，等下还得给府里挑人，然后再去酒楼。”林晓禾顺手招呼着，“家里没有人手，你将就下。” 万主厨随意地点点头，他不讲究这些虚礼，倒是对林晓禾他们玩的东西有兴趣:“这是何物？” “叶子牌。”林世义向万主厨解释了一点玩法，“碰，等等，碰碰，我要碰三筒。” 几个人都顾不得跟万主厨细细解释，他就坐在旁边看。 玩法似乎并不太难，万主厨觉得他已经明白了。 这种牌还从未见过，有点意思。 瞅见林晓禾他们掏出了银钱，万主厨才知道这可是赌钱呢。 “你们……” “怎么了？”林世义转头看了一眼万主厨，又赶紧看向手中的牌，“我家小妹说了，小赌怡情。” 万主厨见识过林家几兄弟天天把“小妹说”挂在嘴边，在他们看来，不管林晓禾说什么，都是对的。 现在一听，也只能无语。 林晓禾这次的牌运比上次好了不少，可惜林世礼他们对于叶子牌熟悉了，不能在牌技上占到好处，一时间，竟是输多赢少。 “诶诶诶，你怎么打这张啊？”万主厨瞧了几圈下来，倒有了几分心得，指着林世义的牌，着急嚷道，“打九萬啊。” 一桌人都转头看向他。 “观牌不语真君子啊，万主厨。”林晓禾感叹道。 “哦哦，一时过于激动，我记住了。”万主厨认真地点头，表示以后一定不说了。 万主厨确实忍住了，可他一看到林世义貌似打错牌，就腾地站起来，在他身后呼啦啦的走来走去， 让林世义颇感到压力。 “万主厨，来，你来试试。”林晓禾主动让出了位置，捞起桌上几文钱，“珍珠她们应该要回来了，我去看看。” 桌上的几个人都能看出来，林晓禾这是打算溜了，免得输得太干净了难看。 “万主厨，你带银两了吗？” 万主厨跃跃欲试地坐在了林晓禾的位置上，摩拳擦掌打算一展风采，就听到林世义问他，一下子愣在了原地。 “等一等。”万主厨在袖子里掏了掏，“有有有，两钱银子，够吗？” “够的。”林世义飞快地洗牌。 好不容易来了个新手，正好趁机把输掉的一点赢回来！ 李芳娘和付珍珠也带着人过来了。 覃府的事，李芳娘也略有所闻，他们刚来省城的时候，就已经听到风言风语，覃府的后辈因为赌博欠下了万贯债务。 而覃府这些年生意受挫，一蹶不振，这巨额赌债直接让覃府翻不了身，原先就已经卖了不少府邸和田地。 如今落魄得只能将府中的奴婢尽数驱离，签了活契的，直接离开府中，签了死契的，只有在覃府多年的，拿到卖身契离开，其他的都交予牙行转卖。 筹一些银两离开省城，退回村里。 “我选了两个善做饮食的，还有几个善梳妆的，还有门房和前院的小厮，总计十六人。不少人都是随意选的，晓禾你看……”李芳娘头一次做这种事，虽然在外端着态度，可心里没有底。 “无妨，左右在咱府上也是要挑选的，先安排着住下，让她们收拾一下院子。”林晓禾自知她自己也做不了更好。 李芳娘和付珍珠都需要选贴身的丫鬟。 不过这事不急，至少得看看这些人的性子。 “先把他们叫过来吧。”林晓禾坐在了主厅的主位上，陶因宁站在了下面。 来的人中，十三四岁的居多，年老的只有三个。 李芳娘考虑到林晓禾的年岁，怕她镇不住年老之人，于是找的年少的多，但厨房这种地方，还得有经验的人， 年老之人中，其中两个是厨房的。 剩下一个，看来是打算用来主管后院了。 “林府是新府，但也有林府的规矩，以前你们在覃府如何，都别带到林府来。”林晓禾端足了气势，“我们商贾之家，没什么讲究，别跟我争辩，在别的府邸如何如何。在林府，我说如何就如何，可听明白了？” “是，小姐。” 这十多个人低着头不敢往上看，她们经历了发卖，看见以前同院的姐妹，因为长相姣好，早早被卖去了风尘之地。 她们一面庆幸一面又惶恐，只求能有一方安身之地，现在哪敢冒头，主人说什么就是什么。 “你们十六人，暂时都住下人房，这几天先将府中的院子收拾干净。”林晓禾看着两个稍年长，身形微胖的妇女，“善厨艺的人先上前来。” 那两人赶紧上前一步。 “善做什么饮食？”林晓禾问道。 “奴家姓任，善做甜食，最擅长的一道糕点是梅花酥，还会做果饮。平时的饭食也会，尤其擅长赤豆糯米饭。” 另一个道:“奴家姓向，擅长做汤，各类地方饮食都会，最擅长做荤食。” 李芳娘也不是随意乱选的。 “因宁，将两位嬷嬷记录在册，月钱二两，同为厨房管事嬷嬷。”林晓禾和颜悦色地道，“若是事情做得好，以后月钱也会涨。” 这相当于普通人家的大丫鬟的月钱，两位嬷嬷喜出望外。 以往厨房的人，哪得这般重视！ 而且她们在覃府，也是边缘人物，做了那么多年，也没有拿过这么多月钱！ 下面的人听到，压抑的心情上扬了一些。 看来，这新府邸财力雄厚。 年老之人的姓氏林晓禾不打算改，但下面那么多小丫鬟和小厮，都得重新取名。 林晓禾倒是明白，为什么别的府邸要个丫鬟们取名字。 实在是跟在身边的，要是不重新取个名字，根本记不住这么多人，而且给了新名字，也算是认可了他们的身份，让他们专心在新的府里做事。 第162章 火锅店，可有兴趣 丫鬟以‘初’字开头，小厮以‘端’字开头。 林晓禾一个个叫到前面，给了每个人重新取了名字。 丫鬟用“春夏秋冬雨雪晴霁”各取一字，小厮则用“书言立行意”各取一字。 没有料到商贾之家，用字却颇有章法，这让从覃府出来的人不敢轻视。 十六个人中，只剩最后一位年长的嬷嬷。 不等林晓禾询问，她主动上前道:“奴家姓古，原是覃府的管事嬷嬷，府中需采购之物会经我手，我没别的长处，但省城各家店铺商品之价，我都一清二楚。” “那古嬷嬷在林府，依旧管采购之事。”林晓禾浅笑道，“但我府上有一个规矩，每次采购之物，需要报销凭证。” “报销凭证？”古嬷嬷从未听过此等说法。 “府中需要购买之物，需在所购的店中，写下一份证明，何时购买，购入多少，单价几何，总价几何。” 古嬷嬷瞪圆了眼，不由皱起眉头:“此事如何做得？小姐，店铺中人，并非都识字。尤其是市场小摊贩，断不会给出这种凭证。” “那便让他们送到府上，在府中结账。”林晓禾淡淡的道。 古嬷嬷愣了一下，点头应了:“是，奴家知晓。” 林晓禾知道“水至清则无鱼，人至察则无徒”的道理，但在起始，得让他们知道，林府不是好糊弄的地方，不得生出中饱私囊的心思。 十六个人分住三个房间。 下人们住的是大通铺，一个房间住五人也算宽敞，有一个房间住六人也不算拥挤。 古嬷嬷的话只能信七八分，覃府采购之事，即便她参与，估计也只是打下手的。 府中采购之事，一向交给信赖之人，这些人主家一向看重，现在多半已经放出府外，不会发卖。 陶因宁将众人记录在册，就将这些人带至下人房，各自收拾，再让他们收拾院子。 前后院都有下人房，小厮们住前院。 “小姐，都已经安置下了。”陶因宁回来回禀，“我指派了他们做什么事。” “不需要我提醒就知道要安排了？”林晓禾打趣道，“我们因宁越来越有管家的派头了。” 陶因宁羞红了脸。 林晓禾转头对李芳娘说:“姨母，这几日你看看，选两个人跟在你和珍珠身边，以后这个院子得你多管着呢。任嬷嬷和向嬷嬷那也得安排一个人，厨房之事，光收拾就挺多事的。” “好，我会精心看。”李芳娘用力地点点头。 “待府上安置好，咱再给珍珠表姐请夫子。”林晓禾没有忘记这事。 “这……”李芳娘颇为犹豫，“晓禾，不如等你姨父拿到月钱了再说。阿德这几日已大好，以后我们手头也宽裕些，再请夫子也不迟。” 林晓禾笑道:“先请夫子也不用先付月钱呀，来得及。表姐想学的多，可不得浪费时日了，不够的，我先给你们贴补着。” 李芳娘无言以对。 “先看看表姐会将哪一门坚持下来。” “说的在理。”李芳娘明白了，点了头。 “明日我要出门同省城的酒楼、食肆商谈菜籽油之事，府中之事就得依仗于你了。”林晓禾已让顺宁镖局送了信去，让榨油坊先预备好菜籽油，等收到定金，就能让那边送货了。 店铺这两天也得抓紧时间找好。 等省城各大酒楼、食肆来运菜籽油，那是对店铺就是最好的广告。 府中的事暂时告一段落，林晓禾慢悠悠地去看林世礼他们的战斗成果。 “看来，三哥今日手气不佳啊，这桌上可不见几文钱了。”林晓禾心里高兴，有个人和她一样。 林世义幽怨的眼神看过来:“小妹，世仁把一两的银子都给装起来了。” “……三哥有先见之明，财不外露啊。” 林晓禾可真没有想到，平日不声不响的三哥，却是最精明的一个，果真看不出来啊。 林世仁十分镇定，半点没有受到影响，又一次“胡”了牌。 “林二少爷，那是因为林三少爷不贪大。”万主厨没学多久，倒是看出里头这弯弯绕绕来了。 他拿出了二钱银子，现在手中还是二钱银子，万主厨已经很满意。 学了个新玩法，还不用交学费，划算。 “酒楼快忙起来了，我就先走了。”万主厨起身，打算把位置还给林晓禾。 “好吧， 那你先回去，等一下我们再过去。”林晓禾叫林世礼把叶子牌收起来，“今日就玩到这吧，府中来了人，去院中看看有什么事需要他们做的，吩咐下去。” 后日就要放榜了，到时候林世礼他们得回林家村。 林晓禾没打算现在给他们配上小厮，若是都考上了，想来省城求学，再有小厮不迟。 院子里最不好弄的就是满地的草，很多石头小路的缝隙里都钻出了草。 林晓禾看着有丫鬟蹲着将地上的草拔掉，也有丫鬟正在捡走枯枝，一派忙碌之景。 前院的小厮正抬水擦洗各处，擦得光鲜明亮。 偌大的院子，才十多个下人，确实少了点。 不过院子需要伺候的人也不多，过两日，等林世礼他们走了，更少人了。 “因宁，你以前在罗府，那府中有多少丫鬟？” 陶因宁回想片刻，竟然难以计数:“我实在不知，后院之人，倒识得大半，可前院之人，我很少见到。” “养一个府邸，还是很难的。”林晓禾感慨道。 林晓禾首饰极少，一套就给戴身上了，房间里除了一些衣物、种子就无其他贵重之物。李芳娘和珍珠的物件留在桃县，还未带过来。 倒不必忧心有人偷盗。 更何况他们签的是死契，除非逼到绝路，否则不敢冒险，有幸脱逃也是逃奴。 林晓禾可不会在这个朝代追求所谓人权的想法，一个朝代有一个朝代适合的方式，没有死契的约束，查案手段又落后，大户人家的院子都要乱了。 待月色挂空，林晓禾到了悦丰酒楼，将清汤火锅做给了冯掌柜和万主厨尝试。 “这吃法，甚是新鲜。”冯掌柜头一次见到。 凭借万主厨精湛的刀工，林晓禾还让他们弄了一点羊肉卷尝试，这羊肉可是贵重之物，哪怕冯掌柜也舍不得多吃。 只是林晓禾让万主厨做出来的羊肉卷，着实惊艳！ “这简直……适合达官贵人食用，也可普通大众食用。”冯掌柜叹为观止，“一份汤底，一份蘸料，竟能解决众口难调的难题。” 林晓禾提议道:“不知，开一家火锅店，冯叔可有兴趣？” 第163章 冯掌柜的顾虑 “火锅店？”冯掌柜抿了抿嘴，这与酒楼似乎类似，“在酒楼之中又有火锅不是正好？开一家酒楼花费不菲，再开一家火锅店，有必要吗？” 冯掌柜确实十分不解，开在一起，想吃火锅的可吃火锅，想吃其他的可吃其他，岂不更合适？ “开在一起倒不是不行，但是咱酒楼的场地不够。”林晓禾直白地道，“清汤火锅没什么秘诀，咱家一开，效仿者众，如果只是开个几桌，很快就会被别家挤出。” 冯掌柜依旧犹豫:“既如此，花大量银钱弄大的酒楼，没有秘诀，岂不更容易亏钱？” “清汤火锅我没有秘诀，但辣味火锅，我有。” 林晓禾很有耐心地说服冯掌柜，她手中的银钱肯定不够，需要拉别人一起，冯掌柜只是合作习惯的第一人选，若是他实在不愿，林晓禾就准备找其他人了。 辣味火锅，用的锅底配料不同，味道大不相同。 清汤火锅可以用蘸料调味，但辣味火锅完全可以不用，光想想九宫格的不同味道的火锅，林晓禾就颇为激动。 “清汤火锅只是让他们学会怎么去吃火锅，等辣味火锅推出，只需适应味道，就能接受。”林晓禾不想把辣味火锅打头阵。 在吃法上要转变习惯，还得在口味上转变习惯，会把很多人挡之门外。 “需要多大的地方？”冯掌柜得算算成本。 “和咱酒楼差不多吧，一楼大堂，二楼包厢。只是店里的桌子需好好做，中间需放置能烧火的地方，干锅的燃具持续时间太短了，只可以应急，不可常用，那会影响客人们的消费体验。” 林晓禾将她设想的桌子样式同冯掌柜描绘了一遍。 这也是一笔不小的支出。 冯掌柜犹豫半晌，没有说话。 “冯叔，你也别太有压力，若是觉得不行，你拒绝就可，不会影响我们之前的契约。”林晓禾笑着道，“我再找其他人合办火锅就成。” 冯掌柜更犹豫了。 他觉得成本高，在省城开两个酒楼没有必要，可林晓禾若是和 别人合作，虽然契约还在，可终归是不一样了。 “这火锅店，我也不能确保一定能赚钱。”林晓禾如实说道，“这种新类型，还得看大众能不能接受。” 哪怕是在后世，也不能说开一家火锅店就成功一家的。 何况，在这里，接受新品还得有一段过程。 从事饮食行业，最大的压力，就是食物的损耗，一旦出现效益不好，那就是每天在亏钱的路上。 听到林晓禾说不能确保，冯掌柜更犹豫了。 林晓禾的小食，是他看中的，因为他看到了小食的前景，知道会赚钱。 来省城开店，也是看到菜籽油和小食能在省城占据优势。 不管如何，油和小食都是不可或缺的。 他用的比别家好，就一定能赚钱。 可火锅不一样。 这不是必需品，吃惯了各种炒菜炖汤的人，会接受火锅这类新奇之物吗？ 或许会尝试，但不会改变各自的习惯，一旦将火锅作为主体，带来的可能会是亏本，而不是赚钱。 “晓禾，我同你佟叔商议下。”冯掌柜没有把话说死，给了自己回旋的余地。 “好，冯叔，我等你三天。”林晓禾言笑晏晏，并未生气也没有着急，“但是，冯叔，此事你一定得想好，做了决定就不可瞻前顾后，如若因为火锅店亏损之事影响了我们的情分，那就得不偿失了。” 冯掌柜眉头紧缩。 他确实很难说服自己，找佟有钱只是为了让他说服自己。 但林晓禾说得对，如果他没有真心认可，以后肯定会因为各种问题而心生不满，最后影响的会是悦丰酒楼。 “我知晓，我会仔细考虑，然后答复你。”冯掌柜重重地叹了口气，“不过此事也得先和你佟叔说一下。” 林晓禾点头称是。 她愿意给冯掌柜和佟掌柜时间，着实是因为与他们合作，店里的琐碎小事都无需她费心，他们都是很有经验的人。 如果找别的人，可能就没有这么顺心。 但如果冯掌柜内心有所迟疑，那反而不如与其他人合作的好。 清汤火锅确实不错，如果作为新品推出，冯掌柜认定这又会是悦丰酒楼一次火爆的机会，可也仅仅如此。 冯掌柜还有顾虑，林晓禾能理解。 火锅店一事，倒也不急于一时半会儿，火锅桌子的设计，林晓禾觉得还有所缺陷，也需要时间完善。 再等等辣椒成熟，又是几个月。 有时间给冯掌柜考虑。 …… 林府有了下人，总算有些人气了。 晚上，各处院子都掌了灯，门房也有人守着。 林晓禾一到，就有人预备了灯笼。 “端意，今日你轮值？”陶因宁讶异了下，“记得安排的是端书呀。” “因宁姐姐，端书明早得与古嬷嬷一道去早市，所以我与他换了一下。”端意解释道。 左右不是什么大事，陶因宁便点点头，表示知晓了。 林晓禾顿住了脚，转身问:“古嬷嬷以前也是带端书去早市吗？” “这……在覃府时，古嬷嬷会陪同高嬷嬷一起去，其他人，都是高嬷嬷安排的。”至于端书有没有和古嬷嬷一起去过，端意还真不记得。 林晓禾什么都没有说，带着陶因宁回了院子。 院子里已经掌了灯，在小厨房里烧水的人听到动静，忙跑了出来，给林晓禾行礼:“小姐，姨母让奴婢备了水，现在可要用？” 几个丫鬟都是面貌平平之人，一眼看过去，都是随处可见的样子，林晓禾一下子没能把她们记住。 陶因宁出声道:“初晴，你先下去，这有我照顾就行。” 我？ 初晴一愣，心觉陶因宁在林府的地位果然不同，她竟然在主家面前直称“我”，小姐看上去并未有任何意见。 “是。”初晴赶紧低下头，行礼告退。 陶因宁打来盆水，拧干帕子给林晓禾擦了擦手，又给她泡了杯花茶。 “小姐可还是忧愁火锅店之事？”陶因宁关切地问道。 “不是。”林晓禾摇头，“我在想，古嬷嬷做的事，是有意为之，还是无意的。” 陶因宁面露疑惑。 古嬷嬷的事，就只有她叫端书去早市的事了。 第170章 一叠银票 林晓禾感觉这家店给她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这手艺，简直是巧夺天工！ 林晓禾崇拜地向匠人双手奉上了她画的图。 “这是何物？”匠人约莫四十多岁，已经学这门手艺四十年，幼时就跟着师傅身边看，而且颇有天赋。 “火锅炉。”林晓禾说出一个匠人听不懂的词汇，她指着图上的画解释。 “这里是底座，里面会放烧着的炭，底部有一个火门，可以把炭灰从这弄出来。上面竖着的部分，也是空的，从这把炭放进去，也作排烟之用。旁边这一圈，就是锅了，里面能放水放菜，可能做出来？” 那匠人只略微思索片刻，就点头:“可以做。只是如果是煮食之用，不能用纯铜。” “材质按你的意思来，能做出来就行。”林晓禾眼睛一亮，有希望了，给了匠人足够的自由发挥余地。 “那我先做一个试试，因为此物不用纯铜，定金需多些。” 林晓禾明白，如果是纯铜，东西用不上，还能把铜再炼化做别的。可如果不是纯铜，那就不好说，那材质还能不能再用了。 店里的匠人思虑十分妥当，先做一个，钱用得不会太多。 “做好后，会送信到林府，到时候林小姐再过来看看。”交完定金，店里的学徒提醒林晓禾。 “好的。”虽然价格不便宜，但林晓禾高兴。 火锅店总算有点眉目了，要是开店计划卡在锅上面，那可真是太糟心了。 下午，顺宁镖局就传来消息，送菜籽油的车队已经省城外，即将把菜籽油送到。 林晓禾赶紧叫上李芳娘一起去店里。 付习下午也有空，一并去了。 林晓禾还带上了端书几人，搬东西需要人力。 闻香油坊开在陈记米铺的对面，店铺早就收拾干净了，就等着菜籽油过来。 “姨父，这是咱店客人定的油，一会儿你帮我核对数量，每种陶 罐装的油都有定量，数一下数量就够了。让他们放的时候，尽量按客人需要的量分批放着。”林晓禾交给付习一个册子。 第171章 没回去？ 闻香油坊已经开张，李芳娘就留在了店铺内，付珍珠也在这里帮忙。 付习将各种单子整合一二，给李芳娘准备好了一份账簿，里面的各项收入支出都很清楚。 外祖父是账房先生，李芳娘从小耳濡目染，做起这些事驾轻就熟。 林晓禾坐在一旁看信。 信是李氏写的，看措辞却像徐氏。 多半是奶奶口述让娘写的。 内容不多，都是说家里的各种作物如何，榨油坊的生意大了，村里花了银子请韩夫子画了菌子的图，但村里人觉得太难，不想学。 “晓秋那丫头，就爱喝菌汤，咱家天天做。晓云现在做饭好吃，家里让她掌勺了。院子已经建好了，很大，你的房间都安置好了……” 东拉西扯的一堆话。 信的最后说:你奶奶第一次写信，她高兴，你收到后，好好地给她回封信，她会更高兴的。 这话大概是李氏留的。 朴实无华的一封信，让林晓禾看得脸上一直带着笑。 整封信都没有提哥哥们的事。 林晓禾算算时间，可能是林世礼他们回去之前，油和信就已经准备好了。 顺宁镖局临近出发，觉得天色不佳，就没有走成，接着又一连下了几天雨，这才耽搁了吧。 所以这信上面还没来得及提别的事。 有了秀才功名后，一人能免除二十亩田的赋税，很多人会拿着田挂在秀才的名下。 兄长们三个秀才，家里不到三十亩田，空缺还挺多。 林学珣肯定得找他们家提。 如果是林世礼他们回去后才写的信，奶奶应该会在信里说这事的。 林晓禾学着徐氏的样子，絮絮叨叨把省城的事说了一遍。 她写的字不大好看，勉强能认得吧。 这信得送去顺宁镖局让他们带回去。 “姨母，我去一趟顺宁镖局。” 李芳娘正忙着擦装油的陶罐，转头应了:“去吧，店里有我们呢。你之前教的，我都记着了。” 宁小满从县城带来的人需休整半天，明日才回去。 如果刚好接到需要从省城带 去郦县的生意，他们也能有准备的时间。 “麻烦宁总镖头带封信，送去榨油坊就行，多谢了。” 宁小满立刻收下了，这种顺带的事，宁小满也不会跟林晓禾收钱，何况只是送到县里，不需要多跑。 林晓禾问:“宁总镖头，你们什么时候从郦县出发的？” “今天清晨，天快亮的时候出了县城。放心，我赶的马车又快又稳。” “我没有这个意思。我想问问，宁掌柜可听榨油坊的人说，我那几个哥哥回去了没有？”林晓禾顺口一问，算算时间，宁小满离开的时候，他们应该回到郦县了。 “并未和榨油坊的人聊起这些。”宁小满不知道他们有没有回去，不敢断言。 “那在榨油坊可有见到洪大山？”林晓禾想了想，其他人可能回林家村了，但洪大山应该在榨油坊的。 “未曾。”宁小满肯定地摇头。 他们去了榨油坊的后院搬东西，榨油坊的人也在一起搬，如果洪大山在，定然不会休息。 林晓禾愣了愣。 如果洪大山在榨油坊，那应该能见到才对。 怎么会没见到呢？ 不在榨油坊，会在哪里？ 林晓禾绷紧了脸，短短一天的路程，又是几个人一块儿，是没回去？ 这么多天，总不至于还没有到吧。 “宁总镖头来的路上，可有见到我的几个兄长？” “并未。”宁小满还是摇头。 林晓禾的几位兄长，宁小满见过，他向来擅长记住别人，如果路上遇到了，肯定认得出来，除非是没有遇到。 真是奇怪了。 林晓禾想不通。 从郦县到省城，这一路没有路匪。 以洪大山的能力，出现几个宵小之徒，他也能应付。 “打扰宁总镖头了。”林晓禾没有耽搁，转身就离开，“因宁，走。” 当初给林世礼他们租的马车回去的，驾车的人是牙行找的，想必那边会有消息，只需问问那人有没有回来便知。 牙行的人却不知情。 他们只是中间牵线，那驾车之人并不是牙行的人，去 了别的地方后，在其他地方接了活，十天半个月不回来也是正常的。 牙行的人只能确保，驾车之人做这事多年了，就是普通人。 “晓禾，牙行那边可有眉目？”李芳娘焦急地走过来。 林晓禾摇头。 “咱家没惹到什么人啊。是不是路上有什么事情耽搁了，又赶上后几日都下雨，可能被困在某处了。”李芳娘猜测道。 林晓禾心里认为这种可能性不大，这几日下的雨虽不小，但不是暴雨。 若是路上有什么状况，从郦县来的镖局车队，也应该遇到了才对。 林晓禾已经拜托宁小满，顺宁镖局回郦县的时候，在路上留意一二，看看是否有什么情况。 为今之计，也只有等了。 如果不是路上出现什么状况，那就是遇到了寇匪。 “哥哥们身上都没有带很值钱的东西，连钗子都是镀银的。即便遇到流寇，也应该会传信来找我要银两。”林晓禾分析着，“他们不曾得罪什么人，不至于是为了他们的命。” “流寇？”李芳娘拍了拍胸口，不免紧张起来。 林晓禾垂眸:“我们再等等。” 林晓禾只担心，若真是意外遇到寇匪，她的兄长们不愿意说出她手中才有银钱。 “从未听说有这等事……”李芳娘觉得不至于遇到这么危险的事。 “只是猜测，不一定是，如果有的话，应该不止兄长们遇到，会有消息出来。”如果真是路上出了事，那也已经好几日了，为何还没有消息？ 林晓禾揉了揉额头，现在他们有没有回林家村，也没有确定，这些都是猜测。 “我还是随顺宁镖局一起回去。”林晓禾不确定一下心里没有底。 回去后再赶回来，来回也就三天。 说不定是她想岔了，就是那么巧，宁小满没有遇到他们而已。 既然决定要跑这一趟，林晓禾就和顺宁镖局先说了一声，问清楚了他们时候动身。 晚上。 陶因宁收拾好包袱，跟在林晓禾的身后:“小姐，让我和你一起去吧。” 第172章 抢咱家的生意 “我还不确定哪天回来，铜制的火锅制好了，你去拿。我怕那边以为我们不要，给熔了，你先去收着。只有你知道我给那边提的意见，还得你把关。” 陶因宁知道，这事确实也得做，可她实在不放心小姐。 “事情顺利，我两三天就回来了，就几天，你也没有必要跟着去。事情不顺利，火锅炉还需要你帮我盯着，你更不能去。” 这样一说，陶因宁的确没有去的理由了。 “路上总得有人照顾你，镖局里都是男子……”陶因宁犹豫片刻，“要不小姐带上初霜吧。” “你什么时候和初霜这般好了。”林晓禾笑。 林府勾心斗角的事现在没有冒出来，但她身边的位置，那群小丫鬟都想来，只要看见她，个个都表现得十分积极。 陶因宁能主动推荐初霜跟着，足以说明两人关系不差。 “小姐，初霜聪明，如果有事，她说不定能帮上忙。如果没事，那更好，她一路可以照顾你。” 陶因宁说了几件她们之间发生的小事，大都是遇到点小麻烦，初霜在旁边指点一二，事情就迎刃而解。 林晓禾想了想，同意了陶因宁的提议:“那就带上初霜。” 林府的这些下人，说不上知根知底，但有端书在府里，初霜比别人更合适。 “晓禾，睡了吗？” 李芳娘睡下了又起来，她还是不太放心。 “姨母。”林晓禾打开房门，“我还没睡，怎么了？” “晓禾，此事还不确定，你不必这么着急，我看，不如先写信问问你的兄长们有没有回去。左右只是让顺宁镖局的人多跑一趟，咱出些银两让他们给你送信。”李芳娘担心林晓禾想的事是真的，这太冒险了。 镖局的人不一样，他们对这些有经验。 林晓禾沉吟片刻:“迟早要回去一趟的，这信写回去，会让长辈们担心。我跟着镖局回去，不会有事。姨母也不必过于忧心，这事说不定就是我多想了，回去休息吧。” 李芳娘不好再多说什么了。 “我这次回去，也好将我娘他们接来。”林晓禾笑道，“说不定还能看到喜报送到林家村的场景。” 林晓禾送走了李芳娘，收拾完后，也让陶因宁下去了。 万籁俱静。 林晓禾并无睡意。 哥哥们带着那么多成衣回去，一进县城就能引起别人注意，宁小满不可能一点风声都听不到，镖局是消息来源多的地方。 洪大山不可能回去了不在榨油坊，他没有别的住的地方。 这肯定是有问题的。 可是，为什么会有问题？ 林晓禾都不思其解，就顺口一问，竟然得到意料之外的答案，她都挺吃惊的。 怎么可能呢？ 意外？流寇？ 一车都是男子，还有洪大山在，怎么看也不是容易被吃的肉包子。 随机选的目标会是他们的可能性不大呀。 如果不是随机选的，那又会是谁呢？而且怎么知道他们那天会回去？ 不对，如果知道林世礼他们为了院试而来，那应该能猜到他们在那天回去。 可会有谁这么针对他们？ 林晓禾想不出个结果。 一夜都没有睡安稳，但醒来后，林晓禾还很精神。 这事没有几个人知道，连初霜都不知，只知道林晓禾让她跟着一起去林家村。 林晓禾不担心回去的安全，不仅是因为有顺宁镖局，而且她回去是临时做的决定。 顺宁镖局给林晓禾安排了有车厢的马车，她和初霜待在马车里。 这一路，没带货物，只会比来的时候更快，下午他们就能到郦县。 初霜看见林晓禾闭上了眼睛，不敢打扰她，安静地坐在一旁。 林晓禾将异能放开，想通过植物的位置，确认地形。 如果和她预想的一样，有流寇，那起码他们得有能生活的地方，能把洪大山他们都扣下，人不会少，容身的地方不会小。 镖队抵达郦县。 林晓禾直奔闻香榨油坊。 吴氏和往常一样坐在柜台前，正和几个老主顾聊得热火朝天。 “二伯娘。”林晓禾远远地叫了一声。 吴氏转过头，脸上满是惊喜，从柜台后忙走出来:“晓禾，你回来了！” 因为不认识初霜，吴氏多看了几眼，然后看见初霜给她行了礼，叫她“二夫人”。 吴氏:！！！ 震惊得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二夫人叫的谁 ？ “二伯娘，这是我的婢女初霜。”林晓禾笑着拉起吴氏的手。 “我的老天，晓禾竟然有婢女了？”吴氏有种不踏实的感觉，简直像做梦，“世义他们呢？院试还没有结束吗？还是他们想留在省城多玩几天？” 林晓禾心里咯噔一下，脸上一僵。 竟然真的没有回来。 “这次放榜稍晚些，他们再过几日才回。”林晓禾隐瞒下了猜测的事。 他们如果回来了，不可能不来榨油坊说一声。 洪大山总得过来吧。 看样子榨油坊也没有收到要钱的信。 “店里请了几个短工，知道省城那边的店需要油，你二伯说，尽快把剩下的油菜籽全给榨完。你回来就好，得收些油菜籽回来。” 吴氏十分相信林晓禾的话，半点也没有多想，拉着林晓禾往后院走。 镖局不走夜路，是规矩，今日不可能赶回省城，林晓禾打起精神，尽量不让吴氏他们看出端倪。 后院的短工，林晓禾一个都不认识。 足足请了五个人。 “这会儿正好在换人，你二伯说弄成两批人，咱家就能不间断的榨油。本来需要一个月的时间，这次二十天就能弄完。”吴氏说得挺骄傲的。 “二伯一向聪明。” 吴氏虽然也那么觉得，可没好意思夸出口:“因为咱油坊给的工钱多，来的都是以前榨过油的，不需要教就能上手，力气也够大。” 工钱多？ “这些人都是从兴发榨油坊出来的？”林晓禾错愕。 “应该是吧。县里就我们两家榨油坊，肯定是在那家做过的。”吴氏并未多问，因为肯定就是。 “兴发榨油坊现在不忙吗？” “忙啊，他们最近一直在招短工呢，还提了工钱。”吴氏说的眉飞色舞，“不过这些人更想在咱家做，咱家给他们吃的都是足足的荤呢。” 吴氏突然想到:“对了，半个月前，兴发榨油坊的掌柜还来了一趟，想问问咱家的油菜籽是哪里收的。我哪知道呀，这算知道也不可能告诉他呀。 咱家的油是吃的，他家的油是点灯用的，完全不相干。咱没有抢他家的生意，他倒好，想着来抢咱家的生意。” 第173章 又是兴发榨油坊 兄长们下落不明，林晓禾现在是见谁都可疑。 听到什么话都得多想。 二伯娘的话，林晓禾又觉得兴发榨油坊的掌柜也有问题了。 林晓禾知道，她现在没有能力和任何人抗衡，这件事要解决，靠她自己很难办到。 别人要是讲道理，重脸面，还能利用一二。 可只凭暴力，那她只能去另想其他法子。 要找人。 林晓禾拿赶路累了当借口，待在了房间里。 如果陶因宁在旁边，会跟林晓禾说上几句话。 但初霜性子更稳，不会随便说话，能安静地站在旁边几个时辰不言语。 林晓禾还挺适应初霜跟在身边。 遇事不能乱。 乱了阵脚毫无用处。 檀木手串隐隐的檀香味，让林晓禾静了静神。 虽然远水救不了近火，但这名头倒是能用上一用。 “初霜，跟我回一趟林家村。” 林晓禾基本能确定兄长们不会在村里，可也得去确定一下，而且她已经到了郦县，不回家一趟似乎不合适。 县城的店里离不开人，林晓禾没让二伯送。 “现在买油的散客也多，要是量多，我们会给他们送上门，你奶奶就让以路叔家的来送，所以他每天都会来一趟，如果有别的活，就不来。”林老二解释了一番，“你一会儿坐他的车回村。” 这也算是给林以路家找了一个赚钱的门路。 没事的时候，他们家的驴车就会来榨油坊等着。 榨油坊的生意好起来，每天都得送上一趟，林以路就算天天从林家村赶过来又赶回去，也不会亏。 “二伯，兴发榨油坊的掌柜是怎么样的人？”林晓禾随口问了一句。 “任掌柜啊。”林老二倒是和他接触过几次，但每次都是任兴发主动来找他攀谈，“说话挺大气的，你别看那榨油坊就只做一个生意，卖的价格又低，可这县城，附近的几个村都是在他买灯油，赚的挺多的。” 林晓禾这点懂，哪怕是收个垃圾，只要垄断了，都能赚大钱呢。 “兴发榨油坊和咱家这店，都是一家人忙乎的店。”林老二因此对任兴发还挺有好感的，在他看来，一家人能和睦的一起做生意， 就说明相处的不错，“他对家里人都很照顾，那榨油坊是他白手起家弄起来了，然后才把家里人安排做事。” 林晓禾听着点点头，继续看着林老二。 还要说？林老二抓抓头，搜肠刮肚地想着那任掌柜有什么特点:“他还喜欢笑，天天都挂着笑脸，我就没有瞧见他愁的时候。” “二伯，他和你说过些什么吗？”林晓禾不得不引导一下，不然说到天黑，她二伯都讲不到她想知道的事。 “说过什么？说咱家店的生意好呀，问我要不要请人，他那有熟手。还问过我，咱家的油菜籽哪里收的，都是闲聊的时候，他随口问问。我说不知道，他也没说什么。” “还聊了什么？” “最近很少遇到他了，前段时间也就聊聊家里，聊聊琐碎小事。后来他想请我去花楼，我拒绝了。咱家有家规，不能去的，我记着呢。再后来，我就很少跟他凑一块了。你说要离这些人远一点。” 听话这种事，林老二确实做得相当不错。 “二伯做得很对。”林晓禾笑了笑。 “之前真没有看出来，任掌柜是那样的人。”林老二已经把任兴发划分到“不好”的一类人中，“外面关于他的传闻都很好。白水村不适合种田的地，适合种油菜，因为任掌柜把那村里的油菜籽都收了，才能填饱肚子，那的人都说他是大善人呢。” 大善人和逛花楼可真没什么关系。 即便是大善人也会逛花楼的。 林晓禾没听出什么不对劲，任兴发对他们店里的油菜籽感兴趣，很正常。 毕竟菜籽油作为灯油卖，价格十分低廉，兴发榨油坊是靠着薄利多销才能盈利。 如果能拿到闻香榨油坊的货源，他也能卖可食用的菜籽油。 有现成的工具，现成的人手，兴发榨油坊只会赚到更多。 任兴发来打听货源，十分正常。 可惜他不会找到。 说话间，林以路的驴车到了，林晓禾带着初霜赶回林家村。 因为两家的关系近了，林以路对林晓禾的态度十分好，偶尔遇到颠簸的路段，还会提醒林晓禾坐好。 “叔公，村里最近有没有发生什么事 ？”林晓禾旁敲侧击。 “能有什么事？”林以路想了半天也没有想出什么事，“这个月，族长忙乎认菌子的事，时不时就叫人去学，好多人躲都躲不及。” 林晓禾早就预料到会是这样的结果。 世界上喜欢学习的，那是少数中的少数。大部分人都有所求才会去学，更多的人还得长辈盯着才学。 为了吃一口菌子，竟然要学这么多。 整个村能有一个人愿意好好学，都算好的。 “不学就不学吧，族长何必。”林晓禾乐得旁观。 “族长请韩夫子画的，给了银两呢。不学可不浪费了？”林以路把学菌子的事推给孙子了，小孩子嘛，容易学。“族长怕有人摘到毒菌子，都要着急上火了。” 林晓禾笑了一声:“那就别去摘呢，多简单。吃到有毒的，也是自个的事。” “族长可不是怕管不住嘛。济文现在都不在村里了，万一有人真吃到了，那得出大事。”林以路对族人多多少少有几分关心，不由地也有些担心。 林晓禾闭口不言。 不关她事。 林以路也看出来林晓禾不愿意聊这事，细细地又想了下:“那村里也没什么大事了，前段时间来了几个人，说要收油菜籽。咱村里，除了你家种过油菜籽，没谁种，哪收得到。倒是有几家说今年种，让他们明年来收呢。” “兴发榨油坊的？”林晓禾用脚指头想都知道。 “对，没收到又去别处问了。”林以路犹豫了下，“可能知道咱两家关系好一些，还问了我儿子，他们知道了你家油菜籽的品质高。这个，有关系吗？” “没事，叔公。他们本来就知道。” 接二连三听到兴发榨油坊的名字，林晓禾心里越发嘀咕了。 这段时间，兴发油坊十分活跃啊，出场频率那么高。 看来，对他家油菜籽的来源，势在必得。 “村里还说得多的就是你家的院子了。”林以路笑着道，“羡慕的人多着呢，那两院子建起来，你家都像县里的大户人家了。” 林晓禾没高兴多少。 林以路说了一堆，都让林晓禾越来越确定一个事实，林世礼他们没有回林家村。 第174章 奶奶就是有人 林以路将林晓禾送到家门口，约好了明日离开村的时辰，这才回去。 “这是以显家的小傻子？去省城这么几天，这就变了样了。” 王氏看着林晓禾身边站着的丫鬟扶着她下车，眼睛都瞪圆了。 通身的气派，这说是某家小姐也不为过啊。 可明明，就是村里的人。 “哎呦，见了世面就是不一样啊。” “在晓禾身边的，是丫鬟？” “看样子就是，你看不一直照顾晓禾吗？去年林二爷家的回村，也是这样的。” 林晓禾充耳不闻，抬脚进了院子。 她和兄长们走的时候，家里正好在修院子，现在已经修好了，整个房子像是变了样。 “晓禾？”陈氏正在喂鸡，忙把谷子全撒出去，将盆放下，往后张望，却没有看到林世礼他们，“就你回来了？” “嗯，大伯娘。”林晓禾应了一声，很想把兄长们不见了的事说出来，让家里人能一起想想办法，可她知道不行，“放榜的时间要晚几天，兄长们还在那等。” 陈氏不疑有他，还训斥道:“那几个孩子，真不顶事。留一个人在那等就行了，怎么能让你自己回来。” “大夫人有礼，奴婢初霜。”初霜对着陈氏行了礼。 陈氏愣了愣。 她原还想着问林晓禾这人是谁，现在不用问了。 “你先照顾着晓禾，我去田里叫他们回来。”陈氏一下子手足无措，胡乱地点点头，一边高声喊，“晓云，晓禾回来了。” 林晓云从厨房里出来，还拎着锅铲。 “小妹。” 林晓禾朝她笑:“大姐。” “娘也真是，就这么跑了。你自己去拿水喝，茶壶还在原来的位置。”林晓云指了指新院子的方向，“咱们的房间在新院子里，晓秋可能没听到这边的声音，她在房间绣东西呢。” 不到一个月，家里的变化就这么大。 在家里的人很难察觉到变化，出去一段时间再回来，变化的感觉才会明显。 “晓禾！” 家里人扛着各种农具回来，李氏牵着林世智的手，一脸的欣喜。 “爷爷，奶奶，爹，娘，大伯。”林晓禾依次叫了人， 初霜跟在她身后行礼。 “这是……”徐氏看了一眼她们身后。 林晓禾简单地解释了几句:“这是我的丫鬟，初霜，我在省城置办了宅子，除了开油坊，还打算再在省城开一家店。” 刚才忽悠陈氏的话，林晓禾又重复了一遍。 “先让晓禾休息一下，从省城赶回来，坐的马车也累了。”徐氏一个个吩咐下去，“先把饭做好，小智也先别去吵你姐姐。晓禾，你跟我来。” 徐氏带着林晓禾往新院子走去。 家里给她专门置办了房间。 林晓云、林晓秋和林晓禾的房间在一个院子，每个人都有一个套间。 院子里的树是从山里挖来的，地上的土还很新。 “晓禾，你回来了！”林晓秋听到声音，走到房门口一看，赶紧跑了出来。 “去和晓云一起帮忙，让晓禾休息下。”徐氏的吩咐，林晓秋哪敢不听。 徐氏带着林晓禾进了房间，在林晓禾的示意下，初霜关上了房门。 “说吧，出了什么事。”徐氏可不好糊弄，她一听只有林晓禾回来，就猜到有事了。 林晓禾顿了顿，只道:“省城的店需要些东西，我回来拿，没有旁的事。” “需要什么？” “香料。还有，辣椒快熟了，这次不能摘，等变红了再摘，所以就急着赶回来说一声。”林晓禾决定回村的时候就想好了借口。 “世礼他们几个不是会惹事的，可是在省城遇到了麻烦？”徐氏没全信林晓禾的话，“他们不会让你一个人回来的。” “……他们都听我的话。” 徐氏语塞，这话说的倒也是。 “奶奶，我给你写了回信。然后我想着我也要回来，就自己把信带来了，你就当做收到信了。”林晓禾忙揣在身上的信塞给徐氏，转移话题。 徐氏:…… “我写的信，总不好让我念吧。奶奶，你去找我娘念信。” “晓禾，你再怎么厉害，你也只是一个十多岁的孩子，能力有限，有事切不可一力承担，奶奶别的没有，就是有人。”徐氏不是那么容易被忽悠住的人。 就是有人…… 林晓禾垂眸，在徐氏打算 走之时，伸手拉住了她的手臂:“奶奶，兄长们不见了。” “什么？”徐氏再怎么料想，也没有想到听到这种话。 什么叫不见了？ 那几个大活人，又不是小孩子，怎么能不见了？ “四日前，兄长们就坐马车回来了，他们本该那天就回来的，可是我昨日才知道，他们未到郦县。”林晓禾一五一十地告诉了徐氏，“我也猜到他们没回林家村，可还是想着得回来确认一下。” 徐氏握紧了林晓禾的手，一下就抓住了事情关键之处:“那就是说，他们是在从省城到郦县的那条路上不见的。” “是，赶马车的人我也去查了，牙行的人说那人做了多年，不会有问题。我怕兄长们是在路上遇到了什么事。”林晓禾长长地吐出一口气，“我打听了那一段路的情况，知道有几处地方能扎寨子，我打算回省城找人去搜。” 徐氏:“你要找谁？府衙未必能听你一个孩子的话。” “我找宁家的人。”林晓禾抬起手腕，“这条檀木手链是将军府之物，看在此物的面上，或许能说动他们。” 如果不是周径庭说的是拿着手链找顺宁镖局传信，林晓禾都打算拿着手链找府衙。 府衙未必会认这手链。 “顺宁镖局，出钱就能请动，不要动这份人情。”徐氏比林晓禾想得透彻，“你还有七个舅公呢，那么多表舅，还有表哥。知道了地方，咱家的人够用！” “可是奶奶，如果是寇匪，表舅表哥们不是他们的对手。”林晓禾缓缓神，“兄长们若真是被绑了，应该会跟我们要东西或者银钱。” 无目标攻击的暴徒会有，那绝对会是少数，而且会挑容易下手的人。 他们家目前看来是没有仇家，是有目的的犯事的可能性更大。 让亲戚冒险，不妥。 “这事我会向他们言明，咱们尽量不打草惊蛇，如果有发现，咱们就能去府衙找人。”徐氏站起身，“我和你爷爷现在去徐家村，明日一早我们就回来。” 徐氏的手放在门边:“此事，明日再告诉你大伯和大伯娘。” “好，我知道。” 第175章 成长 夜幕之上，繁星满天，即便看不到月亮，依旧能依稀辨别夜色中的景物。 “大山哥，我哥怎么样了？”林世仁摸黑摸到两人的身边。 “烧还没有退，人也昏迷了，只怕情况不好。”洪大山忧心忡忡，“他有外伤，又淋了雨，咱在这洞里面，我很难看到他的情况如何。” 林世仁用手摸过去，果然碰到林世礼滚烫的身体。 “大山哥，有没有缓解的办法？” “外伤需及时用草药，如果伤口恶化了，可能得把腐肉剜掉，咱还没有刀。”洪大山毫无办法可想。 突然遇到这种事，林家的三兄弟很快就适应了，尤其是林世仁，几乎能独挡一面。 这样的变化让洪大山十分佩服。 林家的人，看来都是可造之材。 “这外头已经挖了一日，可能明天就能挖开。如果出去了，我们会想到办法，有没有能让大哥好受一点的法子，别再严重下去。”林世仁说的委婉。 他现在是要林世礼的伤病稳住，熬到他们出去。 “那些人可会把我们救出去？不是他们把我们抓到这里来的吗？”林世义没想明白。 山洞的能见度十分差，即便能看到星星，那光线也很难照到洞底，只能看见隐隐约约的影子。 如果不是上方塌了一小块洞，这会儿他们几个人已经憋死了。 “多半抓我们有别的目的，不然今日也不会听到他们在挖洞的声音。”林世仁推测道，“既然有目的，等出去后，可以此要求他们先救大哥。” 林世仁其实更担心的是，那些人挖了一天就懒得再管他们。 多花些时日，他们或许能想办法将上面的洞弄大些。 可林世礼等不了。 让那群人把他们挖出去，倒是更好的法子。 林世仁已经将路上的事仔细想了几遍，那些人知道他们出城的时间，在路上设了埋伏，让马车出了问题。 林世礼为了保护林世仁，摔下了马车，受了伤。 而他们几个抓着蒙了嘴和眼睛，带 进了山洞。 不料想，当夜就下了雨，这山洞很不结实，上方垮了，把山洞口堵住了。 幸好洞内没有全垮，只冒出了一个小洞。 林世仁猜到山洞的事是个意外。 果不其然，天晴之后，就有人来挖山洞口堆积的泥土。 因为一连下了几天的雨，那些泥土泡了水，十分滑，要挖开不容易。 林世仁还主动和外面的人说了话，让那些人知晓，他们还活着，把他们就出去，那群人的目的还有希望达到。 “三弟，你说他们为何要设计我们？”林世义十分费解。 在林家村，哪怕有什么过节，那也是直接找上门开骂，最多拎个锄头。 那可能路上就搞埋伏。 林世仁也没有想通此事:“科举之事，我们三个并未冒头，也没有得别人好处。或许此事，和咱家的生意有关。” “小妹也说过，生意场上的人会用各种手段。”林世义信了八分，“还好，小妹没随我们一道回来。” 林世仁垂眸细想:“他们的消息看起来不是那么灵通。小妹才是他们真正的目标，可是没有料到小妹没有与我们一道回。” 赶车的人没有和他们关在一起，不知道是什么场景。 如今他们自身难保，也管不了这么多了。 …… 林家村。 林家的人奇怪林以显和徐氏连夜去徐家村，但徐氏做的决定，他们不会多问。 压在心里的事，跟徐氏说完后，林晓禾好像找到了主心骨。 她果然是只适合赚钱，家里的事，还得让奶奶做主。 “初霜，早些安置，明日还有很多事。”林晓禾这两天就没好好休息过，此刻心里松了口气，那股疲惫感就升起来了。 林世智读了书，似乎懂事了很多，也没有吵着要找林晓禾。 晨起，林家一如既往地忙着日常琐事。 因为林晓禾回来了，还特意准备了她喜欢吃的早餐。 如今是林晓云掌勺，家中的菜色也变好了，每顿饭菜都很可口。 早上和姐姐一块刷牙 洗脸，一块吃饭，林世智高高兴兴地去学堂。 李氏和林晓秋一道收拾了碗筷。 “大伯，大伯娘，今日先别去田里了。”等他们好好吃过饭，林晓禾才开口说话。 陈氏不解:“为何？” “我有事跟你们说，尽量稳住，别惊扰村里人。” 林晓禾想了想，打算她先跟大伯和大伯娘说，等奶奶他们过来，大伯和大伯娘大概也冷静了，能马上安排人分开找人。 这事越快越好。 “大伯、大伯娘，爷爷奶奶去徐家村是找舅公家中之人，让他们过来帮忙找兄长们。”林晓禾的话说得很清楚。 可实在太出乎人的意料。 林家的人都没有听懂。 什么是帮忙找兄长们？ 找谁？ “大伯、大伯娘，三位兄长几日前已经离开省城回家，可至今未归。奶奶说叫上舅公家的人，一起去找三位兄长。” 林晓禾看见他们一脸迷茫，于是更仔细地将事情说了一遍。 “你是说，世礼他们不见了？”陈氏往日的伶俐都不见了踪影，林晓禾说了两遍她都好像理解不了。 谁不见了？ “是世礼不见了，还是，世义不见了？”陈氏抓着林晓禾手问。 “大伯娘，他们是一起离开省城的，他们都不见了。”林晓禾苦涩地据实以告。 陈氏整个人往后倒，林老大一把扶住。 “娘。”林晓云赶紧跑过去。 陈氏并未昏倒，她只是腿软了。 她的手紧紧抓住林老大，急促的呼吸声让她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别急别急，娘已经去找人了。”林老大劝着陈氏，扶稳她后，还给她摸着背顺气。 陈氏点点头，气顺了:“在省城可是发生了什么事？” “并未。”林晓禾摇头，“我也不知道他们为什么会没有回来。我也是听到顺宁镖局的人说没有见到兄长们回来才知道。” “是意外还是有人故意？”陈氏艰难地问出这句话，继而又摇头，“咱们家，并未与他人结仇，又有谁会对如此？” 第177章 带更多人来找兔子 林晓禾脸色凝重，因为那里的草还在不停被踩，有七八个人。 “爹，等一下我们不要一起露面。”林晓禾斟酌着，跟林济为低语，不放心地看了看后面的三个表舅。 自家爹能听她的，怎么说服表舅们呢？ “闺女别担心，你怎么说，我们就怎么做。”林济为看出林晓禾担心什么，也低声跟她说，“你那几个表舅，小时候都吃过我的亏，他们听我的。” 林晓禾:…… 爹说这话，听起来还挺骄傲。 不管怎么样，这解决了林晓禾的一个难题。 在林晓禾有意的带领下，他们去的位置是高处，正好能看到不远处的情况，又不至于马上被人发现。 总共有八个人。 为首的那个人坐在一块大石头上，旁边的七个人都在忙着挖土。 明晃晃的几把大刀就放在旁边。 “济为……”十表舅心底打着鼓，“我看就是这伙人了，咱得去报官。” “等一等。”林晓禾一直盯着那边，“没看见兄长他们。” 几位表舅觉得凶多吉少，可不好说。 林晓禾绷紧脸:“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没有尸体，她救不了。 “你说怎么做。”林济为很会给林晓禾搭台子，这会儿全听她的吩咐行事了。 林晓禾在几个大人面前也不藏拙，给每个人都分派了任务。 他们几个人就这么被说服了。 林晓禾拿出了身上的帕子，围住了下半边脸，用钗子将帕子固定住，她不能确定那些人有没有见过她。 万一有人带他们认过人呢。 “十表舅、十三表舅，一会儿咱们过去。”林晓禾庆幸在省城置办了一身能显示身份的衣服，不然在村里穿的那些，还真当不了一个小姐。 三个人从另一头更容易走的路过去。 林晓禾被树根绊倒了一脚，差点摔跤，生气地跺了那树根几脚:“敢绊我，明天就让我爹把你们都砍掉！” 声音很大，那几个人都停下了手中的活，站起身望过来，还有两个人拎起 了大刀。 “钱十，你抓到兔子没有！我今天就要吃兔肉，今天就要！”林晓禾冲着旁边的两人发起了脾气。 “小姐。”十表舅十分头疼的样子，好像这小姐十分胡搅蛮缠，“小姐刚才真看见兔子了吗？” “你质疑我？”林晓禾大声嚷了起来，“我说看见就看见了，今天你们不给我抓到别想回去！” 两个表舅无奈地对视一眼，只得继续往前走。 而后他们好像发现了不远处的那群人。 十表舅高声问道:“兄弟，可否看见有兔子跑过去。” 为首的人拦住想过来的人，高声回答:“没有看见，你们去别处找！” 洞里的人察觉到有了其他人过来，扬声呼救！ 隔着厚厚的泥土，林晓禾他们又站得远，听不真切，但林晓禾听出三哥独有的声音。 “可需要我们帮忙？”十表舅听到洞内似乎有人的声音，大声问。 “不用不用。”为首的人大声回应，“前几日下了雨，我们里面有个人被堵在里头了，很快就挖通了，不需要帮忙。” 他旁边的两个人手中的刀没有放下，大有林晓禾他们冲过去就要砍了他们的意味。 这时候，后面传来林济为的声音:“小姐，小姐，老爷派人来叫你回去了。” 林晓禾愤愤地跺脚，斥责道:“看看，就是你们，一点小事都做不好，现在都要走了！” 十三表舅上前道:“小姐，一会儿咱多叫些人过来找，肯定能找到。” “还是你机灵。”林晓禾被劝动了，转过身，“走吧，先回去。” 三个人迅速闪人，和林济为一碰面，林晓禾就赶紧带着他们绕开几个位置，找到一处好藏身的地方。 “晓禾，还好你对这熟。”十表舅心有余悸，刚才慌得他差点同手同脚走路了。 那一把把明晃晃的大刀啊。 他头一次见。 比市场上卖猪肉的刀还要大，还要锋利。 “我刚才听到三哥的声音了。”林晓禾对林济为说，“现在出去怕会和 他们撞上，我们先等等。” “可他们不是还要挖山洞吗？”十表舅还记得刚才他们就是那样说的。 “如果我们不来，他们或许会挖，但我们来了，他们心虚，再加上我们刚才说，一会儿还要带更多人来找兔子。”林晓禾已经察觉到那些人在动了，“他们不会在这等着。” 林济为眉头紧锁:“我们要怎么做？” “先等。”林晓禾还不能确定他们会往哪边走，“十四表舅，你脸生，一会儿我说能走了，你就去榨油坊找我奶奶，让她拿银钱去顺宁镖局请多点人来挖山洞。” 十四表舅点头。 不知不觉他们就已经听林晓禾的指挥了。 林晓禾没急着报官，这会儿家里的人都在这一块找人，万一官府的人来，惊扰了这几个人，让他们乱跑，撞见了家里的人，那徒增麻烦。 山上挖土的几个人，确定也停下来了。 他们这一窝流寇，最会逞凶斗狠，可却是少一个能想点子的智者。 被人发现了，只觉得事情不妙。 “大哥，还继续挖吗？” “挖个屁，没听那大小姐说，还要带更多的人来这里找兔子吗？” “那不挖了？里面的人怎么办？对方要的是活人呢。” “走，拿了定金，咱也不亏，他们就听天由命吧。” 林晓禾能猜到，他们手中都拎着那么大的刀，不会在大路上随便拦车走，光天化日堂而皇之，无视地方官，只会死得更快。 他们会在大路上行凶，都是因为有足以让他们冒风险的好处。 十四表舅只要安然无恙的走出林子，到路边等驴车，就能安全回到县城。 他们动了。 正好是相反的方向。 “十四表舅，你可以去了。”林晓禾不放心地问了一句，“可知道出去的路？” 对表舅们，林晓禾很不熟悉。 万一是个路痴，走北方能走成南方，那可不能派去。 “放心吧，我们来的路，我都记住了。”十四表舅笃定地道，“我会尽快把人带过来。” 第178章 雷厉风行的奶奶 林晓禾没让大家一起趁机离开。 万一他们回去的路上，被那群人在山头偶尔瞟到一眼，刚才的事都得穿帮。 林晓禾怕他们恼羞成怒，对兄长们先下手为强。 左右也只需要有人回去报信带人过来就行。 十四表舅去，足够了。 “晓禾，那些人把世礼他们埋进山洞，怎么这会儿又去挖开？他们到底是要救人还是要害人？”林济为没想明白。 “我猜，兄长们被埋在山洞里，是个意外，那些人也不想。这也是我们迟迟没有收到消息的原因。” 十表舅迟疑地道:“那他们还挺有道德，敲诈的信一来，我们也没办法知道你那几位兄长好不好啊。” “……十表舅，你想岔了。”林晓禾终于明白表舅们为什么会被自家亲爹忽悠了。 她只要给林济为解释七分，她要给表舅们解释十分！ “有人请这些人抓了兄长们，他得把人交到对方手里，才能拿到钱。”林晓禾把推测说得更清楚些，“如果是他们想抓兄长们来讹钱，目的是讹钱，肯定会先来信，不用等着挖他们出来再给信。” 十三表舅在旁边听着连连点头。 林晓禾感知到那群人已经走了很远。 “走，爹。他们走了，我们去看看情况。”林晓禾率先走出去。 几个人顾不上惊讶，忙跟上去。 被挖得坑坑洼洼的山洞还在那里，但工具都被带走了，一个都没剩下。 山洞里还传来二哥的声音。 “爹，咱得小声。”林晓禾怕他们着急回应，忙做了个嘘声的动作，虽然那些人离得远了，还是小心些好。 湿润的泥土盖着的山洞，拿石头砸都传不进去声音。 “这堵得严严实实的，兄长们的声音听上去还生龙活虎的，肯定有能透气的地方，我们找一找。”林晓禾在这门口转悠了一圈。 这一块是丘陵地带，山连绵起伏，都不是特别高。 山顶上还是郁郁葱葱的，不似高耸入云的山，一年四季都覆盖着雪。 而山洞在的这座山，就是一座小山，旁边的几座山都比这里高， 他们站着的位置几乎已经是在山顶了。 林晓禾抬头看向山洞的上方。 下面没找到，那就只能在上面了。 “我上去看看。”林晓禾打算爬到山顶去。 林济为拦住她:“我去。” “爹，这山洞门口的土是从顶上落下来的，我怕这上面不够结实，你们踩上去会塌，我轻，我上去看看。” 林晓禾认为洞顶不会一碰就垮，她的体重，应该能承受。 不然刚才那群人在这挖土的时候，洞顶都会被震塌。 有泥土垮下来的位置，很容易爬上去，用木棍挖几个坑放脚就能爬上去。 果不其然，林晓禾在洞的上方找到一处不规则的洞口。 “大哥、二哥、三哥。”林晓禾趴在地上，靠近洞口朝里面喊。 这样的话，不用太大的声音，里面都能听得到。 “小妹？”林世仁站起来，“你怎么在这里？外面的人呢？” “他们走了。三哥，表舅叫人去了，很快就把你们救出来，你们再等等。” 林世仁犹豫了一下:“小妹，我和二哥倒还好，大哥的情况不太好，我们急需草药，你先想办法找些草药丢下来。大哥受了外伤，现在发烧昏迷了。” “你们等着。”林晓禾赶紧往下爬。 林子里最不缺的就是草药。 林济为和几个表舅都是在村里长大的，能退烧、治外伤的草药，他们都认识。 林世礼急着用，几个人分头去找。 不管哪个疗效好，能用的他们就都带回来了。 “我送上去。”林晓禾将草药用藤条扎成两堆，重新爬了上去，“三哥，我把草药丢下来。” 林晓禾发现洞口小了，又把草药分成更小的一把，退烧的和治外伤的，各丢了一小把。 “不够用，再跟我说。” 底下光线不足，几个人摸了一阵子才摸到草药。 洪大山在边关见多了这种伤势，这些草药他不需要看，只需闻味道就能辨别。 “这个外敷。”洪大山将一捆草药递给林世仁，“这种需挤出汁水喂给大少爷。” 林世仁一再让洪大山别这么叫，但洪大山 坚持，就只能任由他了。 现在就形成了奇怪的叫法，他们叫他“大山哥”，洪大山叫他们“少爷”。 “你们看看能不能找到石块，把那药捣碎，弄碎的时候小心些，别砸到自己的手。”洪大山一边交代着，一边摸到林世礼的嘴边，用力挤着草药叶子，将里面一丁点汁水喂进他的嘴中。 林世仁和林世义没找到石块，只能用嘴嚼碎草药，而后敷在林世礼的伤口处。 林晓禾没有阻止他们。 创口急需要草药，口水里那些病菌可以忽略不计了。 山洞里的几个人三四天都没有吃东西，之前喝了雨水，这会儿还能忍受。 太重的东西，林晓禾不敢贸然丢下去。 砸到人也会有危险。 几个人在山洞外面等得心焦。 “我去瞅瞅十四怎么还没有来。”十表舅实在是坐不住了，这样干等着让人心绪无法平静。 十表舅还没有走出很远，就瞧见来了人。 徐氏带着陈氏跟着一道来了。 “奶奶。”林晓禾从上面爬下来，她身上全是泥土，那衣服完全不成看了。 “他们在山洞里？”徐氏握住林晓禾的手，她虽然一路做了许多安排，但心里避免不了的慌张。 一听到十四说被泥土埋在山洞里了，徐氏就想到了各种不好的情况。 林晓禾回握住徐氏的手:“奶奶，他们都还好，刚跟我说话呢。大哥受了伤，得尽快把山洞挖开。” 徐氏点点头，冲走在后头的几位镖师说道:“还请诸位帮忙，多谢。” 镖师们武艺高强，可论挖地锄田还没有他们几个农家人在行。 这也是徐氏带上陈氏的原因。 徐氏也知道，林晓禾让她去顺宁镖局请人，主要为的不是让镖师们挖山洞，而是需要他们在一旁护着。 “我来的路上遇到你二伯，我让他去叫你大伯他们一道过来，能用的工具我都带来了，还让人去买农具了，一会儿带过来，今天一定要把这山洞挖开。” 徐氏得到消息，就已经做了各种安排。 林晓禾都佩服自家奶奶雷厉风行的能力。 第179章 开始算账吧 人多力量大，等林老大和林老二他们都过来，七手八脚的，这山洞口的泥没多久就被挖开了。 天气已经转暖，除了林世礼，其他三人倒没有什么问题，就饿得有点狠。 陈氏先上上下下检查了林世仁一遍，而后就跑到林世礼的身边，林世礼身上都是泥和血迹，分不清哪里有伤。 腰上敷着的草药散落了，那伤口看着骇人，陈氏一双手不敢下手。 以前她也瞧不顺眼李氏掉眼泪，这会儿她的眼泪也忍不住了。 “奶奶带了些糕点，你们先垫垫肚子。”徐氏塞给这几人，糕点是她从榨油坊带来的，不多，都是甜食。 她还带了水。 林晓禾去看了看林世礼的情况，刚才用了药，情况并没有改善多少。 毕竟他们给的不是大夫开的方子，只找了个对症的草药，这效用十分有限。 林晓禾给林世礼喂了水。 将清泉混在里面一起喂下去的。 “老大，把世礼带驴车上去，先去医馆。”徐氏刚看过林世礼的情况，“不知道有没有哪里还受了伤，小心些动他。” 陈氏早已心急如焚，忙跟着一堆人旁边，小心仔细地看顾着。 “有没有受伤？”林晓禾看见跟在别人身后的洪大山，问了一句。 洪大山摇头:“没有，小姐。事情太突然，我没有防备，让大少爷受了伤。” “这不是你的责任，走吧，回去再说。” 一群人浩浩荡荡的。 察觉到不对劲，偷偷摸回来的八个人，看着这一大群人顿时傻了眼。 “大哥，还动手吗？” “动手个屁，刚就三个人看见我们长什么样，现在跑出去，他们这群人都得看到我们。这多少人！”为首的匪徒咬牙切齿。 刚才失策了！ 路上一看到驴车多了好几辆，他就猜到有问题。那几个人就是来找人的，还看见了他们长什么样，一定得灭口才行！ 他们八个人，就算来一家子也能让他们有去无回！ 哪想到，竟然这么多人！ “有三十个人！” 为首匪徒:…… 我问了吗？我让你答了吗？我不会数数吗？ 里面还有几个练家子，手里拿着 刀和枪，他们八个人根本灭不了。 “走，赶紧走，离这远一点！”为首的匪徒觉得这是他有史以来做得最为明智的决定！ 他们来的时候，林晓禾就察觉到了。 “马镖头。”林晓禾走到马原旁边，低声询问，“八个匪徒，离我们不远，不知道身手如何，他们带了刀，请务必留意，我担心他们突然出手。” “八个？”马原握紧了手中的两把刀。 “嗯，可能看见我们这么多人，不一定敢动手，但还是得小心为上。”林晓禾看了看几十个身强体壮的亲人，“我们都是本分的庄稼人，人数看着唬人，都是不顶事的。” 马原认真地点头:“老夫人来镖局，就已经把情况说了一遍，我带来的都是身手好的几个人，不敢说能以一敌十，但一打二没有问题。他们八个要敢上，我们也不会怕。” 林晓禾垂眸。 这潜在的危险不拔掉，她不安心。 “马镖头。”林晓禾的双眸一片平静，她淡淡的神色，让马原看的心里一惊，这完全不像十多岁的孩子该有的神情，“拿下八个人，我愿意给你们一人二十两银子，而且一旦有意外，我倾尽全力救，绝对不让你们因此有所损伤。” 刀剑无眼。 谁敢笃定一点损伤都没有？ 马原都觉得自己刚才魔怔了，还觉得林掌柜不像孩子，可说这话不还是小孩子的想法吗？ “马镖头，他们敢做第一次，就会做第二次。有机会为民除害，是否该挺身而出？我的几位兄长与他们并未有仇怨，这等事自然也会落在别人头上，谁能一辈子运气好？” 林晓禾没有直说留着这些祸害在，对马原的家人而言也是潜在的危险。 但马原能想得到。 那些人，林晓禾不想留。 他们刚才走了，现在又回来了，用意是什么，不用想都知道。 这一次没杀人灭口，下一次呢？ 走南闯北的送镖，那都是把脑袋提在手上的，马原也不会没有见过打打杀杀的人，但主动挑事，是从没有有过的事情。 危险之事，能避则避，不能避才迎敌。 林晓禾不着急，这些冒着 生命危险的事情，必须得他们自己拿主意，虽然她可以保他们平安，可这话她说出来，马原也不会信。 “马镖头，我兄长们回来之时，还有一马夫，如今那马夫不见踪迹，只怕凶多吉少。那群人都是刀口上舔血之人，这次你帮了我们，只怕他们会记在心上。” 马原脸上的神色一怔，严肃起来。 “斩草除根，才能保安全。”林晓禾一字一顿地吐出这句话。 “他们当真在这附近？”马原把镖局的人叫住，心里有了决断。 “对。”林晓禾没有回头，“他们就在我们身后的山头的一块大石头后面，正准备要走。” 马原同镖局的人商议一番，晓之以情动之以理，这几个人纷纷表示要以绝后患。 “多谢诸位。二十两比不上你们的命，但我能保你们的命，如果有意外，一掷千金我也会将你们治好。”林晓禾说的斩钉截铁。 那信心百倍的样子，虽然说出的话让人不可信，但镖局的几人都信了。 她说到就会做到。 “你们在此稍后，万一有人逃脱，也好有所防范。”马原提醒道。 “多谢马镖头的提醒，你放心吧，我知道怎么做，我们虽然帮不上什么忙，但绝不会拉后腿。”林晓禾垂眸，“如果可以，留下一个活口。一切以你们的安全为前提，留不了也算了，务必别让有任何人逃脱。” 马原之前的感觉又回来了。 这哪里像个孩子说的话。 林晓禾快步走到徐氏身边，对她说了一番话。 徐氏神色凝重，叫众人停了下来。 弱的人被围在了中间，强的人拿着各种农具当武器围在外面。 只要有人敢来，他们就一哄而上。 双拳也难敌四手。 “娘，世礼他……”陈氏着急送林世礼去医馆，一时之间颇为踌躇。 徐氏安抚道:“阿莲，晓禾说得对，这次不抓住机会绝了后患，以后世礼他们还遇到那群人怎么办？这次世礼他们命大，能等到我们来救，下次就未必了。” 林晓禾并未跟徐氏说，她想要那群人的命。 她说的是，让顺宁镖局的人将那群人逮住送去官府。 第180章 我能给你收尸 空气中隐隐传来血腥之气。 一群庄稼汉子第一次听到兵器交接的声音，厉声的吼叫，还有求饶声。 空气好像凝固了，所有的人都静得不敢说一句话，只紧紧握住了手里的农具。 林晓禾冷眼看向山的那一头，嘴里说出的话却在安慰着陈氏:“大伯娘，大哥不会有事。” 打斗声渐渐远去。 不过一百多两，买了八条人命。 林晓禾看到马原带着镖局的人回来，他们的身上都带着血，武器上的血还在往下流淌。 “林掌柜，只有这人还有一口气在。”马原将浑身是血的人丢在不远处。 林家和徐家的人，这才知道，在这件事上，主导的竟然是眼前这个不大的女孩，他们的后辈。 林晓禾下意识地朝家人看过去。 陈氏一心扑在林世礼身上，并未看向她。 其他人，都看着她。 林济为往前走了一小步，眉头紧蹙。 林晓禾转过头，闲庭信步地朝在地上苟延残喘的人走过去:“说吧，谁让你们来的？” “我……”还未说出一句完整的话，那人就口中喷出血来，溅在林晓禾的衣裙下摆。 满身的泥土，溅到一丝血色，倒不觉得突兀。 只是林晓禾动都不动的样子，让人心惊。 似乎是已经见惯了这种场面的人。 林晓禾没伸手救的人太多了，看着人死在她面前的场景，多得数不清。 人固有一死。 不必怜悯。 “谁让你们来的？”林晓禾的声音清脆，没有一点不耐烦，只是重复问了上一个问题。 “我……说了，你能救我？”匪徒捂着胸口被捅开的大洞，那血从他指缝汩汩流出。 林晓禾看着他苍白如纸的脸色，摇摇头:“你伤太重，没人救得了你。但我能给你收尸，不至于让你做个孤魂野鬼，下辈子做个好人。” 匪徒惨笑，急剧地呼吸。 林晓禾却不为所动地看向他。 似乎他说不说，于她而言，都不重要。 这只是她给他的机会。 林晓禾让马原留下一个活口，但马原为了避免夜长梦多，下了死手。 这人的 伤势极重，已经在弥留边缘，除了林晓禾，没人救得了。 而林晓禾，也不想救。 对她起过杀心的人，又有能力杀她的人，林晓禾不会留。 “呵呵……”匪徒眼神中失去了求生的神色，“也好，告诉你，希望死了还能拉个人作伴。给我们银子，是一个叫任兴发的。” 林老二听到这个名字，一跃而起，顾不得害怕，跑到林晓禾身边:“任兴发？！” “他为什么要这么做？他抓我儿子做什么？他要你们对我儿子做什么？”林老二急吼吼地一连问了几个问题。 那匪徒一口气没有接上，头耷拉下来，了无生气。 林晓禾拽了拽林老二的衣袖，呐呐地说:“二伯，我答应他了，会给他收尸。” 林老二愣住了。 人死了？ 林济为从人群中走过来，搂住林晓禾，摸了摸她的后脑勺:“这事，爹来做就好。” 人前人后截然两种面孔，对待外人和家人完全是两种态度。 林济为震惊之后，接受了。 他的女儿已经不再是只能靠他们保护的人了。 正慢慢长成一棵大树，能庇佑家人的大树。 林济为叫上林老大，随便找了块地方，打算挖坑埋了那个人。 “二伯，现在我们只听到这人的一面之词，也没有证据，还不能确定。”林晓禾斟酌着用词，打算提醒林老二。 现在冲过去找任兴发，除了撕破脸，没有任何用处。 即便有顺宁镖局的人做人证，他们也没有切实的证据。 这个朝代不似后世，能留下各种蛛丝马迹，等着别人追查。 任兴发在县城盘踞多年，可不能随便几句话就能定罪的。 谁能确定，这人说的话是真是假。 林老二醒过神:“晓禾，你说得对。我不会上门惹事，以后我也不会跟他多说。” “嗯，不用给他颜面，不想搭理他就不搭理他，日子还长着呢。”林晓禾不能要他的命，但能断他的财路。 兴发榨油坊也快做到头了。 等林济为和林老大回来，众人才回了郦县。 林世礼被抬到了医馆，秦大夫仔 细看了，认为问题不严重，只开了方子，让他们抓了药:“等烧退了，他就会清醒过来。” 陈氏这颗心才放到了心里。 一行人到了榨油坊，林晓禾拿出说好的银两，交给了顺宁镖局的众人:“林中的尸体，可会有问题？” “我们会向县令禀明，此事林掌柜不必担心。他们一伙流寇，生死由命，不会有事的。”马原摆摆手，“如果他们已经被通缉，我们还能得一笔奖赏呢。” “多谢马镖头。”林晓禾知道马原不会把之前她对他说的话吐露一句。 因为他杀那群人，也抱着私心。 宁可错杀，不可放过。 以免留下隐患，遭人惦记。 马原拱手告辞。 今日之事，让他对林掌柜刮目相看，小小年纪，城府深，运筹帷幄之中，行事狠厉果决，面上却一点也看不出来。 对林家之人又是那般好。 人，真是不能被逼到头上。 林掌柜，只能深交，不可得罪。 表舅们也要回徐家村，林晓禾给他们每个人都准备了红包。 林晓禾一回到县城，就让初霜去钱庄将银票兑换开，他们从医馆回来的时候，初霜早准备好了。 “奶奶。”林晓禾捧着托盘，上面放着数十个银锭。 这些银两，原本是要开火锅店的，如今得先拿出来，表舅们冒着生命危险来搭救，这银两一定得给。 只是银两实在给不了太多。 大表舅站起来，忙推辞:“这是作甚，咱们是亲戚，一家人，你们有事我们怎么可能不来，收你们的钱那叫什么事。” “大表舅。”林晓禾温声说，“一家人的情义，我们记在心底，以后需要我们家帮忙，我们也不会推辞。这银两，是为了答谢表舅们冒着生命风险。” “奶奶回去找你们之时，也是为难许久，若不是实在没有办法，她不愿向你们开口，毕竟这不是普通的事。你们不收下，奶奶心中难安。” 林晓禾替徐氏把话全说了。 徐氏板着脸:“都收下，我不会说这些好听的，晓禾说的就是我的意思，别等我骂人。” 第181章 人心齐 榨油坊的短工都放了半天假，还不会少钱，这让短工们十分兴奋，从来没有过这种事。 在别家，做到一半，不需要做了，就让走人。 做的那部分能拿到钱都算好的，不可能按说好的给。 人人都说在闻香榨油坊找到活最好，果然如此。 后院的人都让走了。 不过榨油坊依旧营业。 李氏负责守着，有客人来的时候她帮忙卖。 她上手很快，只上午吴氏教了她一遍，就记熟了，连同林晓禾教给他们的阿拉伯数字。 “晓云、晓秋，带着小智去外面帮小婶子。”徐氏把林晓云和林晓秋支出去。 林晓禾垂眸站在一边。 神色未动。 她知道，刚才那幕，在场的人心里都有各自的想法。 哪怕已经走了的表伯表叔们，看向她的眼神，不再是慈爱的。 他们做不到的事，林晓禾都能做到了。 这让他们怎么还能用长辈慈爱的眼神看她。 亲人依旧是亲人，只是心态变了。 陈氏不放心林世礼，要在他身边看着才放心，徐氏就随她去了。 崔英和初霜，将椅子都搬出来，在院子里摆好，还放上茶几，泡上茶水。 林世礼他们路上发生的事，已经说清楚了，他们知道的事情并不多。 “老二，说说任兴发。”徐氏拍了拍她旁边的位置，“晓禾，你过来坐这里。” 林以显不知道林子里发生的事，笑呵呵地朝林晓禾招手，以为这是老伴给林晓禾撑场子呢。 林晓禾顿了顿，踩着步子过去。 她心里没有底，他们第一次看见杀人，就让他们见识到她斩草除根的狠心。 可林晓禾不后悔。 如果她异能还够强大，她可以在他们不知不觉的情况下，把那些人除掉，可现在她得借助其他人的能力才做得到。 林老二和任兴发算不上熟稔，他除了任兴发来找他的那几次接触过，其他都是听闻。 “看来，他是想知道我们家的油菜籽哪里来的，他也想做这个生意分一杯羹。”徐氏蹙眉，“那他抓林世礼他们想做什么？为了 讹诈我们？” 林家的人都认真看着徐氏，很认真的听，但脑子里一点想法都没有，都看着徐氏。 林晓禾缓缓开了口:“我想，他最主要是想抓我，可是不知道我没有和兄长们一道回来。那些人只绑了兄长们，事没有做好，交不了，就先将兄长们放在了山洞里。” “这次不成，岂不是还有下一次？”林济为腾地就站了起来，“我去会会他！” “老三。”林以显开口喊住他，“坐下，我们是为了解决事情，而不是逞一时之快。你找他，能保证他以后不再心生恶念？达到目的才是最重要的。” 林晓禾惊讶地看向林以显。 她第一次发现，她的这个爷爷，是个相当清醒的人。 哪怕身处再毫无头绪的事件中，他也能抓住目标，而后再筹谋自己要如何做。 难怪，当年十四岁的他，身为养子，没有一点话语权，也没有一丝依仗，能一眼找到能帮他达到目的的徐氏。 “爹，不用担心，他不敢轻易出手了。”林晓禾笑着道。 一家人脸色凝重，原来不是因为她刚才的狠心，而是因为担心还会出现这样的事。 “爷爷，奶奶，大伯，大伯娘，二伯，二伯娘。”林晓禾一个个都叫了，“如果没有出这事，你们都已经知道了，三位兄长此次院试都上榜，他们中了秀才。” 偌大的喜讯砸在这几个人的头上，一时间晕乎乎的。 他们一心期待孩子们考中秀才，可却从未真的想到过，孩子们真的考上秀才！ “三个人都中了？”徐氏半天才找到了自己的声音，“都中了？” “是，奶奶，咱家一门三个秀才，谁敢轻易招惹。”林晓禾底气十足，即便有事情去报官，秀才说出的话，都比旁人重要几分！ 吴氏坐在林世义的身边，问道:“这事，我们是不是能报官？秀才的话，县令总得听听，去查查吧，让县令把任兴发抓起来。” “二伯娘，兄长们的话，贺县令信了也没用。我们没法证明那些匪徒的话就是真的。” 林晓禾知道吴氏着急，害怕再遇到这种事。 死无对证。 林晓禾原本是想留个活口，现在没有留住，那也无所谓。 “我有别的法子，只让他坐牢没什么意思。”林晓禾勾了勾嘴角。 一院子的人都看着她。 徐氏问:“可有危险？” 林济为说:“需要怎么做，让我来。” 林晓禾:！！！ “不会有事的，咱家是正正当当的生意人。”林晓禾话锋一转，“但防人之心不可无，到时候还得小心别人狗急跳墙。” “兄长们的秀才功名在身，匪徒的事情又出了问题，他应该会收敛一阵子。我们有时间慢慢收拾他。” 一家人都点头。 这一大家子人，连对付别人，都这么心齐呢。 “今日你们离开县城后，确实有人来打探消息，得知你带人去收油菜籽才走。”徐氏对林晓禾说，“那就是任兴发派来的人吧。” 林晓禾点点头:“县城就我们两家榨油坊，也就他家关心我们的事。” 之前拿收油菜籽当幌子，不过是担心他们有传消息的渠道，怕打草惊蛇，跑了人。 这会儿事情解决，无所谓他们知道是不是收油菜籽了。 不过这油菜籽确实还得榨得更多。 “我收完油菜籽再回省城，二伯，你再招几个人做事，招几个有拳脚工夫的，住在院子里。”林晓禾想着榨油坊有人看护，那就安全些。 至于村里，更不用担心。 林学珣对他们这一家再不看重，他也知道那也是林氏家族的人，住在村里还出了事，这不是打他的脸？ 任兴发想找人进村闹事，估计行不通。 至于在省城的，任兴发更无可能。 再加上不日就会送来喜报，这秀才的功名之身传出去了，任兴发也不敢轻举妄动。 林晓禾仔细分析着，家中之人暂时安全，任兴发还能蹦跶一阵子。 这次，林晓禾懒得再找地方设计“收”菜籽油，趁人不注意，偷偷往原来堆了菜籽油的房间放。 放得差不多了才作罢，剩下的，她再找机会叫人送过来吧。 第182章 守望相助 顺宁镖局将藏身在山林的流寇解决了。 郦县的百姓听到这个消息，欢欣鼓舞。 虽然他们没受到流寇的影响，可想想那路上藏着危险的人，就能让人惶惶不安，现在顺宁镖局却将隐患解除了。 哪怕没有见过流寇的普通人，也开心。 郦县有了顺宁镖局，更安全了。 林世礼的伤看着严重，但并没有伤筋动骨，如果当时治疗及时，都不会有生命危险。 清泉在他身上的作用很明显，除了伤口还没有复原，动起来还有点痛之外，其他的都好得不能再好了。 “娘，你别哭了。”林世礼一脸无奈地看着陈氏。 以前他娘总算小婶婶爱哭，哭起来就没完没了，她现在倒和小婶婶差不多了。 不过，林世礼心里是挺感动的。 从小就一直催着读书奋进，他总觉得如果他和林世仁换一下多好。 现在看来，爹娘还是挺在意他的。 “你这混小子，娘哭两声你就不耐烦了？”陈氏的大嗓门响了起来，“我想哭就哭，你爹都不敢说我，你敢嫌弃？” 林世礼瞅了眼直挺挺站在旁边的亲爹。 小时候他总挨林老大的揍，他不会训人，只会揍人，所以几个孩子挺怵他的，但他对陈氏可是百依百顺的。 林家有这个传统。 林世礼不说话了，任由亲娘哭泣，总有哭够了的时候。 等陈氏安静下来，林老大才出声问道:“你考中秀才了？” “是，爹。” “以后想如何？”林老大还记得几个月前，林世礼说要当账房先生的事，他记在心里了呢。 “我还是想来榨油坊。”林世礼担心一心想让他读书走科举，出人头地的父母会失望，忙补充道，“我会自己温习，等乡试的时候再去试试。” “随你。”林老大不强求了，“做账房先生还是念书，都随你。但是世礼，作为林家长孙，切不可不求上进，你小妹也会需要你帮助的时候。” 林世礼沉默，他并未想这么多，也不会为了不念书逃避去当账房先生，他只是纯粹的喜欢算账之类的活。 可是，当账房先生怎么上进？以后怎么帮到小妹？ 是不 是该换一个？ “你可以现在榨油坊当账房，但不可止步于此。”林老大语气严肃，他从未和孩子有过语重心长的说教，“晓禾已经在省城开店，你要赶上她的步子，以后能帮上她的忙。你喜欢算账，那一样能帮忙。” 林世礼明白了。 他能在榨油坊当账房先生，就能在所有的店里当账房先生。 他能替小妹守着店。 “先好好养伤。”林老大拍了拍陈氏的肩膀，“先让世礼好好休息，尽快好起来。” 村里借的驴车得还回去。 林老大和林老二两家人留在了榨油坊。 林以显带着林济为赶着驴车回村。 除了林世礼，其他孩子都跟着一道回去。 林家村的人都盯着这一大家子，他们一回来，消息就传遍村里了。 林济行从林以显的手里接过驴车，还给了他一百文钱，这可比他出去一天干活还多。 “以显叔，你们今天这是去做什么呀，要那么多人？”林济行搓搓手，还想有更多赚钱的法子，“你看我行不行？” 林以显瞅了他一眼说:“家里的事，不是我做主。” 林济行:…… “那需要人的时候，以显叔替我说说，我能做事的。”林济行退而求其次，现在用不着他，但他可以先排个队。 林以显淡定地点点头:“行，我记下了。” 至于成不成，他可不能打包票。 在省城准备的东西，现在都不见了，林晓禾只得让家里人重新准备:“奶奶，家里的人都得准备新衣服，等喜报传来，咱们就穿上新衣服，沾沾喜气。” 家里出了三个秀才，徐氏只觉得扬眉吐气。 “到时候咱在弄几桌席，让亲戚都过来庆贺一番。”徐氏没和林晓禾说小姑家的糟心事，现在几个侄子都是秀才，她在婆家底气要足些。 一连生了三个闺女，以为生了儿子就能解决问题。 根本不可能。 林秀丽是个火爆脾气，婆婆总想压她一头，把她驯服得老实些。 有了孙子，也只是表面维持安稳一段时间，这些日子又闹腾起来了。 上一次她婆婆让来打听人参，现在又想来打听赚钱的事，不知道从 哪里知道林晓禾给徐家的人安排了，竟然不管他家这门亲戚，闹腾厉害。 别说徐氏不管林晓禾做生意的事，就算她管，也不会让那家的人来。 一点眼力见都没有，现在还不顺着林秀丽一点，光想着处处给林秀丽添堵。 怎么可能让那家人沾了好处，钱有多她只会添补自家闺女。 这些事，徐氏没有和林晓禾多说。 琐碎事情，她来解决。 “晓禾，你明日就赶回省城？”李氏听到婆婆跟她说这事，就赶紧来找林晓禾。 她知道林晓禾事情多，可这才回来，她连话都没有和林晓禾说上几句，她就要回去。 “娘，省城开店的事情多。”林晓禾拉着李氏坐下，“我还有事跟你说，姨母和姨父一家在省城，你想去省城吗？” “小智呢？”李氏十分为难，女儿和儿子她都不愿忽视。 “一起去呀。”林晓禾笑道，“我在省城租了房子，兄长们等农忙后就会回省城继续念书，小智在那能找到夫子，我在那开的店也需要人。” 李氏有些心动。 “娘，你和爹商量下，还得找爷爷奶奶说一声。”林晓禾顿了顿，说，“咱家的生意越做越大，家人是不能一直在一起的，就像二伯他们得去郦县一样。家里的田地还需要大伯一家顾着，咱家势必也会去别的地方。” 林晓禾说的这番话自然是让李氏去劝林济为的，也是让她对林以显和徐氏说的。 “我在省城见到了顺宁镖局的主家，宁府。他们那一家子就是各自在不同的地方盘踞，管着不同的产业，守望相助。” 那就是林家的以后。 李氏点点头:“我明白了，我同你爹商量一下，你爷爷奶奶那里，你爹会去说的。” 林晓禾并不急于他们现在就去，但现在不去省城，以后也得去别的地方，总有需要用他们的地方。 如果林家要壮大，这是大势所趋。 林晓禾没有和徐氏提，那是她认为，要不要去，得爹娘先做决定。 至于任兴发的事，她得找大伯商量下，布局该开始了。 林晓禾最不缺乏的就是耐心。 她的报复心，能坚持很多年呢。 第183章 多管闲事 李氏最后决定和林晓禾一道去省城。 要收拾的东西多，不好让林以路等着，徐氏让林以路去了县城后，叫林老二来接。 “大伯、大伯娘，田里的事交给你们了。” 在榨油坊时，为了催熟油菜，林晓禾动用了清泉，种在空间的香料都一起成熟了，空间里只剩下墨兰还在生长。 林晓禾将一部分香料种子拿出来，交到林老大的手中:“等田里的香料熟，我再回来拿，这种放家里，等地里空了种。” “田里的水稻，都弄成留种地，如果管不过来，就尽量多留。辣椒等变红了再摘，然后晒干。”林晓禾一个个交代着，水果也让留种，不过算算时间，那时候她应该能赶回来。 林老大别的都能明白，就是粮食全留种不理解。 “晓禾，咱十五亩田的粮食全留种？那交的粮和自家吃的粮哪里弄？” “买。”林晓禾没有卖关子，“大伯，你应该也发现了，咱田里的粮食比往年长势更好，对吧？” 林老大连连点头:“对。” 他心中还十分欣喜呢，今年又是个丰收年，肯定一亩能产三石了。 “咱家的水稻品质高，亩产会比以往更高，这种水稻种子留着有用。至于口粮和田税，我们花钱。” “原来是这样！”林老大这才明白过来，田里的水稻看起来结出的稻穗就比别家的大，喜不自胜，“今年肯定都能亩产三石！往年只有丰收年才有这么多粮食！” “三石？哦，咱家今年的亩产会有六石吧。”林晓禾估摸着。 “六石？”林老大瞪得眼睛都圆了。 亩产六石，那从未见过，这怎么可能。 “我估计的，具体会是多少，我也不确定。” 林老大以为林晓禾是随口说的数字，松了口气，六石不敢想啊。 留种地需要更精心的护理，有坏的苗都得先剔除，更不能让苗遭了病。 当然，林晓禾弄的粮食种子没有这些缺点，只要种了就行。 “另外，白水村的人可能会来找你要种子，你给他们就是，那边我会让二伯去谈。”林晓禾先给大伯说好，“粮食种子的品质会一年年下降，给他们也无妨。钱我会让二伯收，依凭证 领种子。” 林老大点头，没有多问。 林晓禾倒是主动跟他解释了:“任兴发的油菜籽绝大部分都是收的白水村的，听二伯说，他找白水村的人协议，他们种油菜籽，然后他来收。” 林老大点点头，他不知道林晓禾要怎么做，但是肯定是为了找任兴发的麻烦。 白水村的地不适合种粮食，适合种油菜，县城又只有一家榨油坊收油菜籽，全村都指望着任兴发生活。 临近中午，林老二赶过来了。 林老三一家要去省城的消息不胫而走。 村里的人羡慕得紧。 “老大家的，你家的侄女就不管你们家呢，老二一家去了县里，老三一家去了省城，就你们一家还在村里呢。”王氏见到陈氏正拎了一篓子菜往家里走，拉着她说话。 “说啥呢？”陈氏这暴脾气忍不住，“少来我们家挑拨离间，别以为我听不出来，我侄女想让谁去省城就让谁去，想让谁去县城就谁去，要你多事！” “诶诶诶，我这也是为你们好啊。老三一家不说了，老二一家不和你们一家一样，都是叔伯，是不是老二家的给了啥好处，你也不想想。”王氏打着为陈氏好的旗号。 “想个屁。”陈氏呸了一口，“别把我家跟你家比，上个月还跟你家二房的争田埂的位置吧？” “说你家的事扯我们家做什么，你瞧见了也该知道了，哪家不为自家着想，没有我骂回去，田地都得被他们挖走一角。”王氏还觉得她很能干，“平时看你也挺能干的，遇到家里的事，你就没了脾气，这不是明摆着要被欺负？” 这副沾沾自喜的样子，把陈氏都给气笑了:“你就管好你家一亩三分地吧，手别伸我家来，瞧你那见不得我家相安无事的样，管得宽。” “你这人……”王氏气结，“难怪你侄女对二房更好呢，吴氏跟我说话的时候，态度好着呢，谁管你这种半句话都不会说的。” 王氏气得甩开手就走远了。 陈氏哼了一声，半点没有把王氏的话放在心里，以前不会，现在更不会。 林世仁不仅是秀才，还是廪生，已经能拿朝廷发的廪食了，还在乎去县城还是省城？再 说，她家晓禾也不是那样的人。 留在村里自然有村里的事。 爹娘都还在村里呢，全走了叫什么事。 “吃饱了撑的，多管闲事。”陈氏掏掏耳朵，一堆废话费耳朵。 陈氏一回到家就忙开了，老三家要走，可不得弄顿丰盛的，还不知道他们以后什么时候会回来呢。 林晓禾正和大伯二伯说白水村的事。 “二伯，榨油坊的事，请短工，你有空的时候就去白水村转转，探探那的情况。”林晓禾给林老二分析道，“任兴发跟那合作多年，是因为白水村的田地只适合种油菜，以菜籽油的价格，他给不了他们几个钱。” 林老二突然想起一件事:“晓禾，之前有人将油菜籽拉到我们家榨油坊，想将油菜籽卖给我们的油坊，不过我想起你说，油菜籽得有品质，我就没收。” “他们想换人卖，那任兴发出的钱太少了吧。”林老大推测道。 林老二点头:“如果我们要收的话，白水村的人应该会卖给我们。” “谁会跟钱过不去呢？不过卖灯油还得跟任兴发抢客人，太麻烦了，他们的油不收，但是如果他们用我们的种子，我们就收。除了油菜籽，我们还能让他们种别的。”林晓禾露出一抹笑容，跟林老二说了一番，让他如何去做。 春油菜的种植季节已经过了，冬油菜的种植季节还未到，林晓禾还得等等。 …… 兴发榨油坊。 “啪”地一声响。 任兴发狠狠地把杯子摔在了地上:“去确认了？顺宁镖局处理的流匪就是我们请的那几个人？” “是，老爷，就是武虎那几个人。” “一点事都做不好，吹嘘得多厉害，还好意思收我的定金！”任兴发面色不虞，心疼他先给了那十两银子。 “老爷。”站着的仆人劝道，“他们把人全给杀了，不会惹上我们，就是好事。” 任兴发嗤笑一声:“惹上我们？谁会信他们的话？我可从未找过他们。” “白老五家的油菜籽送过来了？” “是的。” “可是他女儿送来的。” “……是的。” “那我就去收下吧，下次不主动送来，别想我会收。”任兴发搓搓手，心情极好。 第184章 重礼 林晓禾在县城待了一晚上，后院的油菜籽即便要准备给白水村当种子，那也够用了。 一开始，白水村的人肯定不敢冒险全换成闻香榨油坊的油菜种子，所以林晓禾打算拿别的东西先打下基础。 辣椒成熟期短，可以用。 而且林晓禾打算用辣椒苗，更容易成熟。 只要白水村的人，接连几次种出的辣椒，林家的人都按协议收了，等到种油菜籽的时候，就容易办了。 林晓禾带着一家人去了省城，为了以防意外，还是请了顺宁镖局的人。 顺便拉了一些菜籽油。 马车到了省城的闻香油坊。 “姐姐。”李氏一下车就看见了李芳娘。 孩子有林济为照顾，李氏不担心，就直接进了店。 “小妹，你来了！”李芳娘忙把付珍珠和付立德拉过来，“叫姨母。” 付珍珠和付立德依次叫了。 顺宁镖局的人帮忙把陶罐搬到店里，上次搬来的陶罐倒是大部分被需要菜籽油的客人顺便买走了。 这剩下的，散客会自带容器来买，不需要店里的陶罐。 看来等菜籽油卖完，还得让顺宁镖局把陶罐运回去。 李氏陪着李芳娘守在店里。 顺宁镖局的马车先把林晓禾一群人送到林府。 端意在门房瞅见，“小姐小姐”的喊，忙叫人过来搬行李。 偌大的林府，把林济为吓了一跳。 他们来了省城，还住这么大的宅子。 “爹，是租的房子，等赚钱了，我们再买。” 林晓禾把林世智抱下车，付立德拉着林世智就往房子里跑。 几个人进了内堂，林晓禾把下人都叫来认认人，就交给陶因宁去安排院子了。 林济为和李氏初来乍到，很多事都不顺手，他们院子里必须得安排丫鬟，出门也得有小厮陪同。 陶因宁这段时间，也对府上的下人有了底。 很快就给三个院子分好了丫鬟，给厨房也拨了两个丫鬟过去。 林晓禾身边就留下了初霜还有她。 “因宁，火锅炉拿来 了吗？”林晓禾休息了片刻后，起来问道。 “已经拿来了，小姐要求的，谢工都做出来了。”陶因宁把火锅炉给端了过来，“小姐，你看看。” 外形和林晓禾给的图纸十分像。 火门也有了，还多配了一根能扒拉炭的长铜棍，为了隔热，在顶端用木头套着。 “这心思倒是巧妙。”林晓禾的图纸里根本没有画这个。 铜器坊的匠人们理解了火锅炉的用处，才设计出来的。 林晓禾眼神一动:“初霜，快，去把这锅洗干净，晚上我们来试试这锅好不好用。” 虽然调料还不全，但配个锅底应该够了。 林晓禾又写了一张长长的香料单子:“因宁，去把上面的东西买回来，有就买，没有就算了。” 这回有了像样的锅，就不必摆那么麻烦的阵型来吃火锅了。 将火锅炉往桌子中间一放，四周摆放洗干净切好的菜。 火锅最里面的炭火烧得正旺，旁边荷叶槽里面的汤汩汩地冒着泡泡。 林晓禾还让厨房准备了一些炒菜，这次没有为了适用所有人的口味用清汤，用的麻辣的锅底，连花椒都放了。 “把菜放进去，等煮熟了就能吃了。”林晓禾先拨拉了一些菜放进去，“这种容易熟的，只要涮一下的，这样烫一下就行。” “不能吃辣的就吃菜啊。” 有丫鬟们帮忙，每个人都能照顾到。 李氏也能安安心心地吃顿饭。 “这就是火锅？”林济为听过林晓禾说的话，打算开一家火锅店。 “是的，爹。吃法就是这样，但是这个汤底的会有多种多样的。”林晓禾指着桌上的菜说，“这些菜不需要炒熟，不够用的时候，临时洗、切，都能顶上。” 付习觉得这吃饭相当新奇，指着桌子中间的锅:“晓禾，此物是你想出来的？” 林晓禾一怔，隔着腾起的水汽看向付习，笑着说:“看了很多图，然后想需要什么样的效果，慢慢地就想出来了。” 李芳娘也笑 着说:“可不是，晓禾花了很大的精力。这用铜制的法子，还是我提醒后，晓禾才想到的。” “这锅确实好！”付习大为赞赏，他也说不出个所以然，反正就是好。 林晓禾笑了:“你们都觉得好，那我对这火锅店更有信心了。” 火锅店不像榨油坊，不仅投进去的钱多，而且不能等，必须要开门就火。 冯掌柜这几天都没有找她。 林晓禾心里有了底。 果不其然，冯掌柜不看好火锅店，也觉得和酒楼有冲突，没有必要再弄一家类似的店，他并不想参与进来。 “晓禾，这火锅店需要的银钱不少。如果是小店铺，你开着玩，哪怕我不图赚钱，我可以拿出来。”冯掌柜说尽了好说，“悦丰酒楼看着赚钱，可每日的支出也多，一旦银钱转为他用，这……” 林晓禾一点也不惊讶，她早料到了:“冯叔，放心，我都明白。不管我开不开火锅店，不管你们加不加入，都不会影响我们的契约。” “晓禾，火锅店，你一定要开？” 林晓禾认真的点头。 她需要赚钱。 尤其是这次的事。 林晓禾更想赚钱，古玉能升级空间，她还想找到异能升级的办法，这样才能在需要保护别人的时候，靠自己就能办到。 或许，空间升级到一定程度，就能影响异能了呢？ 谁也说不准。 万一以后找到升级异能的办法，钱应该能解决很多问题。 “既然如此，那这些你或许用得上。”冯掌柜交给林晓禾一叠纸，“这是悦丰酒楼在省城开店的时候找过的人，你开店需要打点的地方，酒、盐等物，都需走官府的路子，切不可找私人……” 厚厚的一叠纸。 里面有冯掌柜他们走过的弯路，也有冯掌柜他们找对的人脉。 这是一份重礼。 “多谢冯叔。”林晓禾郑重其事地道谢。 “不用。”冯掌柜摆摆手，“我不给你这些，等你把火锅店开起来了，这些消息你也都有了。” 第185章 卖兰花筹钱 没有悦丰酒楼的助力，只靠她一个人的银两，怕是十分紧张。 要开好火锅店，资金必须充裕。 这样才会遇到消耗不了的食材，也能狠心丢掉不新鲜的。 前期不能确定食材的数量，损耗是一定有的。 锅的事已经搞定，这火锅店是一定得开，至于钱的事，还能继续凑。 其他的事都得开始准备了。 火锅店不需要很牛的厨师，够用就行，更多的是会切菜的。 加上洗菜、洗碗的，端锅端菜的，再加上添水加炭的，店堂小二的得请多一些。 一家店的成本，从长期来看，装修运营的成本，食材成本并不是最大的开支，员工的薪酬才是。 后世开果园的时候，她就是能自己做的事就自己做，省钱。 那时候的资金可比现在缺得多了，林晓禾没有什么包袱。 “因宁、初霜，拿上那几盆兰花，咱们去店里。”林晓禾数完身上的银票，带着陶因宁出了门。 林晓禾离开几日，院子里的事情都是李芳娘管着。 这些琐碎事，林晓禾也懒得管。 家里也不是什么底蕴深厚的世家大族，人手也有限，有地方做得不够好也正常。 四盆兰花，林晓禾摆在了店里。 为了统一价格，一律定价200两。 李芳娘和李氏看到只觉得心惊。 什么花，得200两？ “晓禾，你这是不是说错了？”李芳娘不确定地问了一声。 “没，宁家少爷买这兰花也是200两。”林晓禾毫无负担的说。 宁宴平确实是人傻钱多，可这兰花用了她的清泉浇灌，只要不故意把它拔出来把根切成稀碎，就不会死。 二百两，值的。 有的人，买了二百两的兰花，都没有种活过呢。 墨兰算是兰花里的名贵品种，养好了，能成活的墨兰，百八十两是要的。 有钱人的世界，咱也搞不懂。 李芳娘没有疑问了，宁少爷能花二百两买，别人自然也会。 只能说，他们太有钱。 兰花对他们而言，有特殊的用处吧。 闻香油坊的大客户一次都拉大量的油 ，平时不会来店里，但油坊的散客不少，一眼就看到了摆在店里另一头长势旺盛的兰花。 “这兰花可真好看。” “你可真不懂，这是企剑白墨，叶片墨绿，花白如玉，贵的很呢。现在还未开花，等花一看，莹莹如玉，甚是漂亮。” “我倒听闻风雅之士颇喜兰花，尤其偏爱企剑白墨。” “为何？” “墨者不白，白者不墨，墨者其名，白者其实，墨而能白，人浊我清。这就是说企剑白墨之语。” 不通笔墨之人，听到这种高大上的言语，心驰神往，只觉得这兰花配得上读书人的品位，难怪价格昂贵。 通笔墨的人一听就懂了。 世人说企剑白墨代表清浊，犹如荷花出淤泥而不染之语。 总之就是指代读书人的清高。 有好奇者询问墨兰的价格，被二百两的报价吓得半个字也不敢多说了。 “墨兰怎会如此昂贵？兰花中不乏价值千金者，可这墨兰比其他名贵兰花品种更易养成，是入门种类，其中最为珍贵的也不是企剑白墨，而是金边墨。” 省城之中，懂兰花的人也不少。 林晓禾懂了。 物以稀为贵。 兰花本就没有什么特殊用处，如今价格高于它本身的价值，完全是炒作起来的，就如果芍药、牡丹一般。 因为好看、稀有，所以昂贵。 “墨兰易养活，这位客官的意思，是不是墨兰都能养活呢？”林晓禾询问。 说话之人愣了愣，不由地道:“这如何可能？即便是兰花极有经验者，也不能保证一定能养活的。” “那就对了，普通的墨兰或许不值这个价，但我的墨兰，不用精心照顾都能成活。”林晓禾万分自信地道。 “荒谬，这如何能确定！” 这完全超出了那人的认知，保活的话怎么能说。 “说得对，就是荒谬！” 宁宴平从人群后面走出来，看见林晓禾摆出的四盆墨兰，恨得牙痒痒的。 他的墨兰，一分为五，他得一，林晓禾得四？ 可真是好意思啊。 虽然当初林晓禾说的那话，也有一 点道理，可看见林晓禾拿着四盆墨兰在卖，宁宴平火气就上来了。 空手套白狼的事，没有比林晓禾做得更好的了。 “这几株墨兰刚刚分株，看着长得好，实际上那根都是有切口的，还不知道会不会烂根呢。”宁宴平心中忿忿不平。 众人一听，更是觉得不值二百两了。 还不知道能不能成活的墨兰，就摆出来卖，这不是欺瞒人吗？ “我说过，我的兰花保活。”林晓禾听着众人议论纷纷，不慌不忙，“如果买回去的人，兰花没有成活，我愿意双倍赔偿。” “嗬！” 众人惊讶。 这样的话也能说，别人买回去，不好好养，墨兰也不会成活，那岂不是要送予别人银钱？ 二百两买的兰花，转手就会赔四百两。 这一本万利的生意啊。 人群中不乏打小算盘的，或许借个二百两，等过几日就能稳得四百两，还了别人的，自己还能得二百两！ 天啊，天底下哪有这么好的事情！ 果不其然，众人都听到林晓禾继续说:“但是，有两个条件。” “什么条件？”宁宴平想给林晓禾一个教训，已经有想法要再花二百两买一盆了，这次就放房间里，不让人养好，等兰花死了就来找她的麻烦。 林晓禾不疾不徐地道:“兰花只卖给爱兰养兰之人，所以这两个条件也是为了替兰花找到好主人。 第一，兰花的根要保持完成，估计把兰花根弄碎，那不是养兰花，而是讹诈。 第二，兰花有枯萎迹象时，需带兰花来找我，若是等兰花全部枯萎腐烂再来，那也不 算爱兰养兰之人。 宁少爷，可有道理？” 众人再度议论纷纷。 人群中几个养过兰花、喜爱兰花之人，连连点头。 这确实是给兰花寻找好主人最基本的要求了。 只要对兰花有丁点用心的人，都不会做出这种事。 宁宴平心中可没有这等险恶的心思，他最多是不管而已，怎么可能故意把兰花弄死。 “兰花若有枯萎之态，可来找你。难道你还能将其救回来不成？” 第186章 薅羊毛 “自然。”林晓禾笑呵呵地道，“这是保证成活的售后服务。” 什么售后服务？ 宁宴平听着这词奇怪得很，可又能理解。 换句话说，就是出售了的兰花，她还管活。 如果他没有养好，只要及时送过来，林晓禾就能让兰花恢复好。 说得可真是肆无忌惮呢。 万一得了虫病，还能把兰花的病给治好？ 这得多难！ “给我一盆，我倒要看看你这兰花多容易养活。二十天后，才知道这兰花会不会活！”宁宴平不在乎这二百两银子。 “好嘞，宁少爷要一盆墨兰。”林晓禾让陶因宁给他装好。 宁宴平的钱可真好赚。 上次花了二百两，这次又花了二百两。 每次都是心甘情愿，自己要给的呢。 街道上人来人往，马车也多。 挂着“宁”字牌子的马车在街头停下，车厢里的女子拉开车帘，懒懒地问随行的丫鬟:“少爷在做什么？” 丫鬟飞快地跑去打听了一下，又赶紧跑回来复命:“小姐，少爷看中了一株墨兰，正打算买下。” “墨兰？他院子里不是有一株了吗？”宁宛华颇为奇怪。 如果宁宴平平日里喜欢兰花倒能理解，可那兰花都是家里的下人在侍弄，宁宴平也就想起来的时候会去看一眼。 那墨兰好看是好看，可有必要再买一株来养吗？ “小姐，依奴婢看，那墨兰与少爷院中的墨兰极其相似，少爷这次也是花了二百两购得。”丫鬟只是把打听到的告知宁宛华，并未下任何结论。 言语之间，让人觉得宁宴平的做法颇为蹊跷。 莫不是被人忽悠了吧。 宁宛华柔若无骨的手撑住下颌，歪了歪头，问道:“何人卖给他的？” “闻香油坊的林掌柜。”丫鬟禀告道。 “是她？”宁宛华一愣，继而笑了，“那就无事了。” 丫鬟一脸不解。 宁宛华并没有解释的意思，招招手，递出去一张银票:“去给我也买一盆来。” “……是。”丫鬟接过银票，往闻香油坊 而去。 买到墨兰后，宁宛华并未和林晓禾交谈半句，就带着人回家去了。 宁宛华将此事告诉了宁老爷。 “那日宁宴平的兰花是林掌柜分株的，给了他一小份，剩下的一大半就在林掌柜的手里，现在拿出来卖的，就是那几株兰花吧。” 宁宛华把买来的兰花给宁老爷看:“爹，我看就是家里那株，宴平估计都要气坏了。” “他并未吃亏。”这点钱，宁老爷并不在意，“宴平的兰花依旧还在手中，他的二百两还在。虽然分株后能多得几株，可分株不一定成功，一旦失败，这兰花会全部枯萎，二百两都没有了。” 宁宛华:“这就是爹以前跟我们说过的，有技艺才能赚钱。” “确实如此。”宁老爷赞赏地看了宁宛华一眼，心中也在可惜为何宁宛华不是男子，偏偏宁宴平没有学到她半分，“咱镖局请的人，也是武艺高强之人，他们的武艺值得给更高的月钱。” “爹，你为何这么看重林掌柜？”宁宛华挥挥手，让人把墨兰拿回她的院子，“分株技艺再高，对我们宁家，也无多大用处。” 宁老爷之前是看在将军府的情面上，关注了林晓禾几分，现在，就不仅于此了。 “昨日，郦县的镖局带来一封信。”宁老爷示意宁宛华坐下，“郦县的马原接了林晓禾的活，说是她兄长们被贼人所困，山洞洞口被掩埋。 马原他们到了之后，贼人已经跑了，但林晓禾认为贼人以后还会行事，而顺宁镖局坏了他们的事，会被记恨，为了以绝后患，将那几个贼人……” 宁老爷抬手做了个割喉的动作。 “那些人也是该死，惹了不该惹之人。”宁宛华眉眼一扬，她要遇到这种事，有人敢对她的家人出手，她也会斩草除根，以绝后患。 “这事倒也没什么大不了，只是我没有料到会是出自林晓禾之口。她没有能力对付那些贼人，却知道用镖局之人，还竟然说动了马原。” 宁老爷惊讶之处在 于这里。 小小年纪，就已经知道借刀杀人。 “那爹爹还看重她？这人如此聪慧，可不好糊弄呢。宴平跟她做生意，只会被她忽悠。”宁宛华对宁宴平半点信心也没有。 宁老爷沉默许久:“宴平不管和谁做生意，只要对方有心，他都会被人忽悠。” “这话说的对。”宁宛华连连点头。 “不过这林晓禾倒还是会给宴平留一些。”宁老爷叹口气，“若是能与林晓禾交好，以她对亲人的善意，也不会对朋友过于狠厉。” 宁宛华颇为无语，她爹的条件真是越来越低了，不要别把宁宴平算计死就够了。 宁宴平不是做生意的料，吃不到肉，有人能给他喝口汤就不错。 “郦县的生意，我很看好。这层关系得交好才行，交恶会给咱们带来麻烦。”宁老爷笃定地道。 “那要不要我再买她剩下的两盆兰花买来？”宁宛华笑嘻嘻给宁老爷提议。 宁老爷白了宁宛华一眼:“这事用得着我们出钱？咱搭线就行！罗家那位少爷，不是挺喜欢这种清高之物的？” 宁宛华朝宁老爷竖起大拇指:“高。” “找个人，把消息传过去，最好是带着姓罗的去买，让林掌柜知晓一下。”宁老爷对林晓禾十分有信心，“她那么聪慧的一个人，肯定知道是我们家的善意之举。” 不用花自家的钱，又能让林晓禾知道是他们在帮忙。 可真是……够奸诈。 宁宛华对自家爹的手段十分了解，可那话说错了，什么善意之举，这明明是示好之举。 四盆兰花一下子卖掉两盆。 李氏和李芳娘叹为观止。 这省城之人，就是不缺钱啊。 要是在郦县，只怕兰花都枯死了，都卖不出去呢。 林晓禾空间里还有一块地种着兰花，现在还没有长成，不过刚才那人说得对，东西多了，就不值钱了。 兰花还是得慢慢卖。 要有更为名贵的兰花种子弄到手会更好。 专卖一种，卖不起价。 不能逮着一只羊使劲薅吧。 第187章 只要给钱，随便怎么说 罗大少爷“不计前嫌”的买了一盆兰花，二百两对他而言不算少。 毕竟在罗家，他是伸手要钱的，小钱无所谓，大笔钱会被家里过问。 不过这些林晓禾不在意，只要愿意花钱买这盆兰花，都起店里的好客人，售后服务一定到位。 “你丫鬟的事，确实有我们失察之责。”罗大少说的正气凛然，“我原本对你有所偏见，后来想想，确实不该。你能领会到企剑白墨的好处，说明你也是喜欢世间独醒之辈，知道我会喜企剑白墨。” 罗大少说得意气风发，好想他的清高被众人看到了，他的品性被众人赞赏了一般。 林晓禾笑容僵在脸上。 只要他给钱，随便他怎么说吧。 罗大少抱着企剑白墨喜滋滋的走了，他能拿到别人面前得瑟的东西，他都喜欢。 林晓禾塞了颗碎银给带罗大少过来的那个人。 “林掌柜客气了。”来人摆手推拒，“小的也是顺路，我家小姐托小的带句话，说林掌柜得空的时候，可去宁府坐坐。” 宁宛华？ 林晓禾领了这份情:“承蒙宁小姐不弃，那就叨扰了。” 来人得了答复就告辞了。 李氏从李芳娘的口中，已经知道宁家在省城影响力深厚，虽然没有入仕做官，但和官府的关系极好，在省城的商会也是一把手。 “宁家为何要示好？”李氏不懂。 这要示好，也是他们家去向宁家示好，怎么是宁家向他们家示好。 “娘，宁家只是给回复，之前我已经去过宁家了，现在只是他们表态。”林晓禾自然不打算放弃宁家这棵大树，尤其在他们示好之后。 这至少代表他们看中她。 最后一盆兰花，也是托罗大少的福，卖给了荣家的少爷。 罗大少有的东西，他也得有。 进账八百两，加上之前的银两，这火锅店足以开起来。 没有了冯掌柜他们，以后那些琐碎的事情就得亲力亲为了。 林晓禾想着就头大。 对于林晓禾而言，她缺的不是 钱，因为她会想办法赚到，她缺人。 这人不是想办法就能得到的。 哪天去牙行招个掌柜吧。 虽然缺掌柜，但火锅店的事还得继续做下去。 找店铺，定制锅，还得雇人。 牙行的人倒是和林晓禾熟了。 “林掌柜，可是还缺人？” “先找一个铺子，我要开一家酒楼，有没有现成的？”林晓禾提了几点要求，让牙行留意一下。 “林掌柜可是急需？”牙行的人询问。 算了算干辣椒需要的时间，还有定制锅需要的时间，林晓禾给出来一个期限:“倒不是特别急，两个月之内吧。” “我们这有一家，如意酒楼的租期下个月到期，已经提前告知，不会再续租，林掌柜可以去看看那家，如果合意，支付一成定金，下个月就可以签订契约。”牙行手头上还有别的店铺，但现成的酒楼只有这一家。 “我去看过之后，再给你们回复。”林晓禾钟意现成的酒楼，这样的话，至少格局不用大动，而且位置多半也合她心意，不过还是得去看过才行。 “那是应当。”牙行的人还特意跟林晓禾说清楚了如意酒楼的位置。 林晓禾来省城只去过悦丰酒楼。 如意酒楼应该早有不想再做的想法，所以并未跟随其他酒楼，来闻香油坊买菜籽油。 林晓禾到如意酒楼一看，那酒楼的位置确实不够好。 与悦丰酒楼隔着两条街，周围并未有太多的吃食，想要去吃饭的人都愿意去聚集的地方，想吃哪家就哪家。 要让他们特意跑到如意酒楼来，除非如意酒楼有特别吸引人的菜色，然而如意酒楼并没有。 这生意一天比一天差，连厨师都留不住了，趁着院试赚了一波，就准备关门走人。 如意酒楼门可罗雀，酒楼里就一个店小二和一个掌柜，正昏昏欲睡。 林晓禾都不敢进去试吃了。 没有客人，酒楼里的菜会不会留新鲜的，林晓禾都说不准，还是不拿自己的肠胃去尝试了。 “小姐 ，这地方都没人来，在此开店，合适吗？”陶因宁看着连客人都没有酒楼，觉得挺悬。 林晓禾观察了四周:“这地方交通便利，也不算偏僻，只要抓住了客人的口味，也不至于会如此。” “那这家店为什么不请一个好厨师？”陶因宁不解。 “或许有别的原因，要不你去打听一下？”林晓禾心里有些许猜测。 陶因宁心中好奇，果然去找附近的人打听了。 过了不久，林晓禾看见陶因宁臭着脸回来:“小姐，这家店做事太黑心，用不新鲜的食材，名声都臭了。之前有学子来这里都吃坏了肚子，闹了一通，更没有敢在这里吃了。” “嗯，这家店已经是恶性循环。因为没有收益，坏了的食材舍不得扔。等来的客人吃到坏了的菜，更没有客人来了。”这和林晓禾猜测的差不多，“要恢复名声不容易，早点关门是最好的办法。” 陶因宁鼓着脸:“那他们把名声都弄坏了，会影响到小姐开的店吧？” “会有办法的。”林晓禾笑了笑，不以为意。 更何况，要开的新店也不会用原来的名字，影响会有，但不会太大。 酒楼本就靠口碑。 口碑可以慢慢积累。 她的钱，烧得起。 “那小姐是确定要这家店？” “先放着吧，还有时间看。”林晓禾不着急，这家店还得下个月到租期呢，不过林晓禾是挺满意这家的位置的。 林晓禾顺着这条街都看了看，这才对陶因宁说:“走，我们去定锅。” 这个朝代可没有什么专利的说法。 林晓禾设计出来的锅，只要别人想要，也能叫铜器坊的人按样子做一个，甚至不需要他们到这个铜器坊来，按样子画一个，只要找到人就能做。 因此，铜火锅根本不能成为底牌。 火锅店想要一枝独秀，只能凭借底料。 那样别人有样学样在铜器坊做了铜火锅也无妨，她可以直接卖火锅底料。 林晓禾有了足够的银两，直接订了三十个锅。 第188章 缺个掌柜 那边宁宴平拿到墨兰后，就可劲地造。 为了让他的手段隐蔽一些，宁宴平不敢太直接的搞破坏。 他把兰花拔出来放半天，看见兰花恹恹的了，又给放土里埋好，打算第二天就去找林晓禾。 结果那盆兰花第二天又长势良好了。 生命力太顽强。 这招不行，宁宴平又换别的招。 那招不行，再想其他！ 四百两他要定了！ 试了好几种办法，总算让宁宴平发现一招有用的，那就是多浇水！狂浇水！ 当然，得收敛一点，不能把兰花当鱼养，但是可以当水仙养！ 同样是花，水仙能浇这么多水，凭什么兰花不行？ 宁宴平发现这招既有用，又有说服力，可把他高兴坏了。 “精心”地照顾了兰花几天。 等看到这盆兰花第二天还是恹恹的，宁宴平就底气十足地通知林晓禾来宁府看兰花，给兰花“治病”。 “小爷我马上要赚钱了，这可是我第一回赚到钱。”宁宴平拍了拍他的贴身小厮，“喜禄，拿到银两，小爷给你赏钱！” 喜禄眉开眼笑:“多谢少爷。” 宁宴平高兴地哈哈大笑。 林晓禾带着陶因宁上门了，还带了一口锅。 宁宴平早早地就等着林晓禾，看见她们带了一个稀奇古怪的东西，心里“哼”了一声，这次林晓禾再做新奇的东西，也打动不了他。 四百两，她出定了！ 别想拿点东西就能收买他。 林晓禾先来看宁宴平的兰花。 那犹如淤泥一样的泥土，让人看得眼睛直跳。 这是灌了多少水进去。 兰花的盆底是透气的，有孔的。 宁宴平一脸嘚瑟，嘴上却显得不安地道:“我可能浇水太多了，我不知道不能浇这么多水。兰花和水仙长得也差不多，我觉得水仙需要很多水，兰花也需要吧。谁知道，哎哎哎。这兰花，没得救了吧。” 林晓禾白了他一眼。 真是假得不能再假了。 上次养出了爆棚的兰花，还不知道兰花怎么养？ 又不是失忆了 。 “能救。” 宁宴平傻了眼。 她说什么？ 兰花都这样了，她还能救？ 或许该等两天再找她来。 宁宴平这么想，但不敢这么做。 买兰花的时候就约定好了，兰花一出现颓势就得找林晓禾来看，迟两天，万一兰花的根都烂了，林晓禾就不认了。 他就拿不到四百两了。 宁宴平要买的时候，林晓禾就知道他不安好心，所以半点也不吃惊。 浇多了水就浇多了吧。 “宁少爷，家里有花盆吗？”林晓禾问道。 “去找个花盆来。”宁宴平吩咐下去，他就不信了，林晓禾还能把兰花起死回生。 很快，新的花盆就拿来了。 林晓禾还让人往里面填了土，然后将宁宴平的那盆兰花拔出来，将根部的泥浆洗掉，直接埋进新的花盆里。 “好了，明天就能活了。” 宁宴平目瞪口呆的看着林晓禾这么随意的动作。 换个花盆，就行了？ 这不可能啊！ 他明明问过家里养兰花的那位下人，已经确定这盆被浇透了水的兰花，根本活不了！ 更别说只是换个花盆而已。 “你确定明天就能活？”宁宴平指着兰花，完全不敢相信。 “只要你别再把它当水仙浇，那样的话，还得我过来再换个盆。”林晓禾鄙夷的视线落在宁宴平的身上。 好像他那种做法，是小人行径。 宁宴平已经找不到话可说了。 再换个盆…… 敢情就这么简单？ “明天若是不活呢？”宁宴平气大了，他费那么多精力，结果就是换个盆！他就不信了，明天一定要蹲守，看看到底能不能活！ “要是不活就给你钱。”林晓禾说得胸有成竹。 宁宴平这边的事情搞定，林晓禾就去给宁老爷送锅。 做铜火锅花的钱无所谓，宁府的人用上了这个锅，以后就是她火锅底料的客人之一了。 林晓禾觉得这笔买卖划算。 铜火锅没有特殊之处的设定，别人一看外观就能画出来，愿意花钱的人，想做这样的锅 没难度。 林晓禾做个顺水人情，送宁府一个铜火锅。 不管有没有这个铜火锅，都得买她的火锅底料，就是火锅店的成功。 宁府再一次吃上了火锅。 林晓禾这次也坐在了宁府的席位上。 “上次的清汤火锅，我们后来又让底下的人准备了几次，虽然不如林掌柜做的味道好，但也相当省事。”宁老夫人十分满意小厨房有了新花样。 宁老爷指着桌上的锅道:“现在有这个铜火锅，更省事了。” “宁老爷若是喜欢，可去铜器坊多做几个。”林晓禾笑着道，“只需告诉他们做铜火锅，他们就知道怎么做。” “确实得多做几个，家里的小厨房都得备着。”宁老爷认为很有必要。 等到了过年，全家人聚在一起，这一个铜火锅可不够用，起码一个桌上就得有一个。 林晓禾趁机说:“我会在省城开家火锅店，宁老爷想吃火锅了，可来我店里拿火锅底料。只需加上水煮开就成，十分方便。” “火锅店？”宁老爷惊讶地问道，“林掌柜与悦丰酒楼不再合作了吗？” 林晓禾摇头:“不是，我和悦丰酒楼的契约还在，悦丰酒楼的小食不会断，这与火锅店没有冲突。” 林晓禾不打算在火锅店弄小食，没那精力。 “好。”宁老爷一口应下，“等林掌柜的火锅店开起来，我定会带人前去捧场。” “多谢宁老爷。” 宁宛华眼光灼灼的看着林晓禾，在林晓禾准备起身告辞时，宁宛华叫住她，前往她的小院一叙。 林晓禾没有拒绝邀约，她有心和宁家打好关系，宁宛华自然也是其中一个。 宁宛华没有拐弯抹角，待林晓禾坐下，她就直接问道:“林掌柜的火锅店，可还缺银两？” 这下轮到林晓禾傻眼了。 她之前还愁火锅店的资金，那几株兰花还没有成活就拿出来卖了，还很坚决地卖二百两，早知道宁宛华有意思，她就不用费那劲了。 “银两暂时不缺，但缺个掌柜。” 第189章 给人给钱 不缺银两了？ 宁宛华微微蹙眉，她手头上最多的就是银两了，原本还打算给林晓禾提供一部分银两，拿火锅店的分红。 只是缺个掌柜的话，这分红就不多呀。 “林掌柜，实不相瞒，掌柜我有。”宁宛华不急着说掌柜的事情，反而说起了自己的事情，“我的铺子都在邺省，我打算把那边的店铺都关了，林掌柜需要的话，我可以叫个掌柜过来。” “有宛华小姐牵线，那掌柜定然是能干之辈。”如果宁宛华真愿意给她一个掌柜，那可真是瞌睡送来枕头。 不过，林晓禾知道宁宛华，没有道理帮她的忙。 邺省的铺子她打算关掉，那也会在别的地方再开铺子，能带走的掌柜，宁宛华没有道理不自己带着。 “林掌柜，我不想出面开铺子，想与你合作。”宁宛华直接说道，“其他事情我都不管，我只要分红，还希望我的身份能隐藏下来，不需外人得知。” 幕后？ 林晓禾立刻就明白了宁宛华的意图，她想转入幕后，她得分红，但表面看起来火锅店与宁宛华没有关系。 “林掌柜别急着拒绝我的银两，如果钱够多，你的店可以开得更大，也可以开的数量够多。”宁宛华词真意切地道，“我虽不管事，但需要宁家出力的地方，需要我来做的事，我不会推辞。” 这确实是很大的诱惑。 跟别人合作开店，最怕的事，就是会意见不合。 宁宛华已经表态她不管事，全听林晓禾的，但是需要她来做的地方，她也不会推辞。 省城开一家火锅店，林晓禾的银钱够，但是如果有宁宛华的钱，她不仅能开店，还能去买玉佩，去别处多开店。 至少，不用担心钱的事。 “宛华小姐为何如此？”林晓禾可无法相信宁宛华是看重了火锅店的前景，倾尽全力也要入股火锅店。 宁宛华露出几分为难之色，长长地叹了口气:“本来是家丑不可外扬，但我觉得没什么不可说的。” 林晓禾挑挑眉，听起来很事情很重大啊。 “想必林掌柜也知 道，我带着三个女儿跑回娘家的事。”宁宛华嗤笑一声，“怀三胎的风险甚大，我因此亏了身子，只有这三个女儿。我婆家为了传宗接代，打算替我夫君纳一门小妾。 这种事，我绝不可能答应。如果不是暂时无法保证能带走我三个女儿，我早就与他和离了！” 宁宛华眼神里满是坚决，幼时的富足生活，让她无惧何人。 和离也不怕。 只是，如果那家人不让她带三个女儿走，那她不一定能带走。 宁宛华为此只得忍气吞声！ 但她并未就此作罢。 林晓禾倒是佩服宁宛华的这点果决。 “我已经有了一点头绪，邺省的店铺不是我主动关的，而是会经营不善，欠下巨款关门。”宁宛华打定了主意，如果不让她带女儿走，那就背上债务吧。 这法子要做起来，有难度。 宁宛华认为可以尝试。 她一个外嫁女，娘家早给了陪嫁，怎么可能再伸手要钱。 “火锅店，我可暗中出人出钱，一切事务皆以你的意见为准，哪怕以后再去何处开店，都你拿主意。”宁宛华认真地说，“我只拿分红，绝不干涉店铺之事。” “你还真放心我。” 房间里的丫鬟都被叫出去了，只剩下林晓禾和宁宛华两个人。 “拿钱交个值得信任的朋友，我认为值。” 与其说宁宛华是信任林晓禾，不如说是宁宛华再找个机会。 她知道，她想出的法子，要成功，十分困难。 林晓禾值不值得信任都只是很小的一件事。 要让夫家的人，确认她与宁家决裂，她的陪嫁店铺不止全部倒闭，而且欠了一堆烂债，做起来比说起来不知道困难多少。 可只有这样，她才有机会带走女儿。 “那家人，看不起商户，花我的钱却对我嫌弃万分。”宁宛华早就不想在那家里虚与委蛇。 宁宛华的性子外向，林晓禾认为她不是会忍气吞声的人。 “为何会选中那家？”以宁宛华在家中受宠的程度，以她的能力，根本不可能逼迫她出嫁。 宁宛华垂眸，回忆了多年前 的事。 “我一商户之女，对读书之人，颇为欣赏罢了。”宁宛华已经被日常琐碎之事磨灭了心底的那点点激情，“如果他愿入赘，此事就不必这么麻烦，一家人也不必吃尽苦头。” 宁宛华打定了主意。 以她的计划，那一家人，包括她，都会吃些苦头。 “钱和人，我都能给你。”宁宛华眼神中一片清明，似乎已经都想清楚了，之后的事情要如何做，“我们俩私下签订一份契约足矣。” 林晓禾一怔。 这等大事，不经过官府的确认，一旦出现扯皮的事，宁宛华很受被动。 不过转念一想。 林晓禾又明白了。 以她的家底，宁宛华根本无惧。 这也是宁宛华认为她是一个绝佳机会的原因。 林晓禾只想了一会儿，就问:“你的人，也能听我的？” “他们的卖身契，给你。”宁宛华已经做好了破釜沉舟的准备，更不在意这么几个人。 林晓禾这下确定宁宛华是来真的。 卖身契给了她，那些人就和宁宛华没有什么关系，他们也没有道理给宁宛华做什么事。 饶是后世，离婚之时，要带走所有的孩子，除非对方首肯，否则都得做出巨大让步才能达到目的。 宁宛华已经做好了断尾的准备。 “宛华小姐，既然你信我，那我也不会辜负你所想。一旦省城的火锅店首战告捷，我就在其他省城尝试。” 有了宁宛华的助力，林晓禾的这一步可以走得很快。 “店铺之事，你拿主意。我看中能赚钱的生意，自然会相信。”宁宛华叫贴身丫鬟喜棋拿来她的百宝箱。 “这几年，我陆陆续续的在别人不会发觉的时候，卖掉了几间铺子，但这样做起来实在太慢了，我不想再等。”宁宛华打开她的百宝箱，一叠叠银票放在其中。 一份清单出现在林晓禾的眼前。 在与夫家决断之前，她会和宁家决断。 所以这些东西，不能放在宁家。 宁宛华，全交付给了林晓禾。 带着这个箱子跑，林晓禾都能带着一家人不愁吃穿的过一辈子。 第190章 省城的事，有我 林晓禾抱着百宝箱云里雾里地从宁府中出来。 三个掌柜一家人的卖身契，也在百宝箱中。 宁宛华给了这么多银两，但在分红上并未要求过分。 三七分，宁宛华三，林晓禾七。 “这几年，我的分红也放在你这里，待我需要之时，我会上门来找你要。”宁宛华没有告诉林晓禾，她的和离计划如何。 只怕，万分艰难。 她将退路放在了林晓禾的手上。 当然，血缘关系割不断，宁府才是宁宛华真正的退路，她的计划会利用宁府，以宁宛华的骄傲，不是迫不得已，她不会那样回去。 宁宛华要怎么做，林晓禾没有多问。 不过宁宛华把一切交代她手中，林晓禾就会对得起这份信任。 没有了发愁的事。 林晓禾可以一门心思的放在如何将火锅店做大做强的事业上。 有了钱，林晓禾直接将如意酒楼买下，甚至无需等如意酒楼的租约到期。 如意酒楼本就不想再继续，林晓禾愿意将剩下一个月的租金退还，那掌柜巴不得赶紧走人。 有了钱，林晓禾还能将如意酒楼内部的构造重新设计。 原先资金不够，可以将就用用原有的设施，但新店新气象，翻新一下才更有派头。 在林晓禾修缮酒楼的时候，宁宛华就和宁老爷闹翻了，被赶出宁家。 付习不用再去宁府教那三位小小姐，家中现在不再缺钱，付习倒能全身心用在温习功课上。 林晓禾铭记宁宛华的交代，在外面，她们俩，不熟。 宁宛华回邺省几天后，那三个掌柜就因为各种原因，被宁宛华驱逐，她也告诉他们已经将他们卖给了林晓禾。 邱掌柜负责火锅店，袁掌柜去了闻香油坊，最后一个常掌柜，林晓禾留在了林府，现在是常管家了。 林晓禾并非是他们一来就委以重任，三个人是她考核观察过的，才从三个人当中选中最适合去火锅店的。 三个掌柜虽都是拖家带口，但家庭成员都很少，都是三口之家。 宁宛华当初带人离开宁家去邺省，也考虑了这个方面。 九个人 都被安排住进了林府。 和其他丫鬟小厮们相比，林晓禾在前院给他们三家都分了小套房。 “常管家，以前你在宁家是做掌柜，现在在林府做管家，可有不便之处？”林晓禾抬头看向他。 “常力是林府下人，没有不便，全听小姐吩咐。”常管家是几个掌柜中最年轻的，他的儿子也只比林世智大两岁。 “初霜会给常嬷嬷安排事，你的儿子常安就跟着少爷一起念书吧。” “多谢小姐。” 离开邺省的时候，三家人还忐忑不安，不知道这新主家与宁家相比如何。 他们在宁家多年，跟着宁宛华到了邺省，勤勤恳恳，却不料落得被转卖的境地。 省城林家，他们闻所未闻。 几家人对未来的期望值非常低，能生活就行。 可林府给他们安排了一家人能住在一块的住处，每个人也有用武之地。 常管家的儿子还能跟着少爷一起念书。 新的主家，似乎并不差。 林晓禾不知道他们心里的想法，她只是在做最合适的安排而已。 宁宛华给的钱，林晓禾也不会挪用，每一笔支出，她也会给宁宛华记清楚，她就当宁宛华给了她投资。 想想以前的果园为了拉投资，她说破了嘴皮子。 这次简直是一块馅饼直接砸在她的头上。 火锅店前期的准备事情多，林晓禾还得回一趟林家村，让人把红辣椒摘下晒干，弄碎后拉到省城。 县城的短工要比省城便宜，而且在县城也有适合堆放的位置。 省城的事全部安排妥当，需要人盯着的事，林晓禾交给了自家亲爹。 “爹，铜器坊的锅，你替我去取，顺便把剩下的钱结一下，那锅先放家里，店里还放不了。”林晓禾把与铜器坊签订的单子交给林济为。 “放心，这事我绝对办得妥妥当当的。”林济为身上的衣服已经焕然一新，每天被人“老爷老爷”的叫，他腰杆子都比以前直了。 “酒楼有人盯着，如果有什么需要用钱的地方，你看着办。短工倒还不着急，厨师需要找，不用找做菜厉害的，要找 切菜又快又好的。” 酒楼已经完成了大半，因为林晓禾打算把包厢弄得高大上些，花了些精力，至于大堂，绝对不能太高大上，让人看着不敢进门，这还怎么做生意。 林济为连连点头:“知道了，平日里也听到你念叨，我会留意的。” “这个印章放在你这里，凭这个可以去钱庄拿钱。” 林济为接下，又不放心:“我拿走了，你需要用钱怎么办？你在外带钱不容易，不如印章你带着，就在家里多放点钱吧。” “不用，我还有两个。”林晓禾又掏出两个不同颜色的印章，“每个印章都有不同的银两可支取，这还是我给顺宁钱庄的建议，挺好用。” “就你办法多。”林济为将黑色的印章收了起来。 “省城的事我都交代好了，如果有什么意外之事，你可以拿主意，我会尽快赶回来。掌柜们的意见可以听，但要不要采用，爹做主。” 林晓禾认为她这个便宜爹，不是冒失的人，有主见也有谋略，一点事他绝对能应付。 有了这句话，林济为心里有了底。 那些人都是林晓禾找来的，林济为总觉得要给几分颜面。 现在看来，他的闺女，是希望他把老爷这个位置坐好。 “省城的事，有我。” …… 夏至。 田里的辣椒红了。 林晓禾回到林家村。 这次的辣椒种子还得留下，需要人手先将辣椒籽剥离，靠家里的人完全不够用，林晓禾打算请短工。 “奶奶，这辣椒需得这样处理。”林晓禾给徐氏做了个示范，“要招几个做事麻利的，不能太毛躁的人，辣椒籽飞进眼睛里，太影响做事。在村里怎么招短工呀？” 林晓禾只知道村里能找人修建房子，打家具之类。 如果不行，就只能先把辣椒拉到县城。 “县城不少短工，很多是从各村大清早赶过去的，咱找里长一说，就能招到人。”徐氏倒觉得不用这么麻烦，“咱叫徐家的人来，有钱让他们赚，他们乐意着呢。” 是哦。 林晓禾都忘记了。 她奶奶是底下有人手的人。 第191章 白水村 徐家村和林家村相距得不算远，即便不敢驴车，走路来回，对他们而言，也不过是像去赶个集的事。 林家的院子里热火朝天的做着事。 因为是亲戚，有共同语言，气氛十分良好。 徐氏跟她们说清楚了这次算是雇佣她们做事，工钱也谈好了。 上回找徐家村的人，林晓禾给了不少银两，这次亲戚们都愿意来，不像上次一样是危险的事，一家人也不敢把人都给叫来。 这要是以往，林家村的人都上门训斥了。 但现在他们家考上三个秀才，村里的人没有敢得罪这一家。 只能眼红地看着徐家村的人大老远跑来赚钱，而他们就在边上也捞不到半个铜板。 林学珣这个族长脸上都没有了光彩。 两天后，林秀丽带着三个女儿来了，是徐氏特意让人给她带了口信。 如今家里宽敞，她带着孩子来也能住下。 徐氏倒是没有料到林秀丽只带了女儿，没有带儿子过来。 林秀丽道:“隶书太闹腾，家里做着事呢，我没带他，省得给你们添麻烦。他们家人宠男孩，不可能让他受委屈。” 林秀丽能放心把儿子放在婆家，几个女儿能带上她就尽量带上。 “这几天，你就带着杏红几个给伯娘婶子们做饭吧。”徐氏给林秀丽安排了做饭的事。 “行的，娘。” 徐氏没有叫林秀兰过来，她的预产期就在这几天，上次林世礼他们的事，都不敢让她知道。 家里的事，有徐氏盯着。 林晓禾将先弄的一部分辣椒种子放在空间里种，只养到抽了苗。 “大伯，白水村的人，一个都没有来吗？”林晓禾已经把辣椒苗弄好了，只等那的人过来。 按林晓禾预想的情况，种辣椒苗不会影响白水村油菜的种植，现在这个时期是田地的闲置期。 “没有。”林老大摇头，“你二伯说，他去白水村，那里的人对他的提议一点兴趣都没有，十分奇怪。” “有钱都不赚？”林晓禾也觉得奇怪了。 如果是任兴发给白水村的 发钱，他们懒惰成性，不愿靠自己的双手赚钱，那都罢了。 可他们每年种两季油菜，用油菜籽换一点糊口的钱，怎么可能不想多赚钱呢？ 林晓禾觉得她有必要去一趟白水村。 榨油坊现在请了短工，林晓禾去郦县，叫上林老二就往白水村去。 “白水村什么情况？” “晓禾，那的人看见我，就跟见了鬼一样，还没说上几句话就让我走，实在奇怪。我说的事，他们估计都没有好好听。”林老二愁得眉头都能夹死蚊子了。 “任兴发知道你去白水村了吧？”林晓禾猜测是任兴发给白水村的人说了什么，毕竟现在任兴发是他们的衣食父母，白水村的人还不能信任他们，是不可能得罪任兴发的。 林老二也觉得有这个原因，但是也可能不全是这个原因:“我第一次去的时候，任兴发应该不知晓，但白水村的人也没有多热情，后面是越来越冷淡了。” 林晓禾抿了抿嘴:“二伯，带我去上回想拿油菜籽卖到我们油坊的那家。” 林老二这些天在白水村转悠几圈，也不是没有收获，比如这家人他就知道在哪。 白老五家。 “咱们对白水村有所图，任兴发肯定知晓了。”林晓禾细细思索了一番，“既然如此，那就没有必要拐弯抹角，直接让白水村的人知道，咱们就是来跟任兴发抢生意的，而且给他们的好处更多。” “是，任兴发这两天见到我，一脸怒容。”林老二冷笑一声，“我还没找他麻烦呢，他倒一副被我们欺负的样子。” 说话间，白水村就到了。 那是一片山地众多的地方，平地只是在山的中间出现一块，种植油菜的位置都是零散的，村里的房屋也是东一栋西一栋。 难怪这里种田艰难。 连引水都是十分麻烦的事。 油菜靠人工浇水，长势也一般，但好歹会有收获。 “这里的田，连下等田都算不上。”林老二叹息一声，替白水村的村民忧心。 白老五家在村子的入口边缘。 远远的，白老五就看见了林老二的驴车，颇为不耐地喊道:“你怎么又来了，我说了不种不种！” 第192章 你能帮 辣椒苗不需要自己出一文钱，种出来的闻香油坊会来收，如果不来收，那种出来的东西也能转手卖给别人。 怎么样看，他们都不会有什么坏处。 最多就是花费了精力，结果东西没卖出去。 那又能亏什么呢？ 这几个月田里也是空着的。 可是…… 白老五还是摇了摇头。 “可是有什么难处？”林晓禾双手交握，放在膝盖上，身体稍稍前倾，轻声询问。 白老五犹豫了又犹豫，许是看见林晓禾的态度极好，他说出了原因:“你们是不是和任掌柜有过节？任掌柜交代了我们，如果我们和你们合作，他不再收我们的油菜籽。” 林晓禾已经预料到任兴发会有这种做法。 “油菜籽，我家也收的。”林晓禾笑着说，“闻香油坊给的价，绝对会比兴发油坊多。” 这是铁定的，价格就不在一条起跑线上，这收购的成本也能多给一些。 “我去过你家油坊，并不收。”白老五绷着脸，他何尝不想试着卖的价格高一点，结果碰了壁。 任兴发知道后，不愿收他家的油菜籽，非得让他女儿送去。 白老五脸色很不好看，不愿回想。 再惹怒任兴发，他家的日子会更不好过。 “你们赶紧走吧。”白老五思及此，就不愿再与林晓禾他们多谈了。 林晓禾赶紧说:“我们不是不收，而是得用我们的油菜籽种出来的，我们才收。你们若是愿意，我也可以提供油菜籽。” “这是为何？”白老五不由问道。 “我家的油菜籽在种植之前，会经过培育，然后再种，可以种出品质更好的油菜籽。”林晓禾稍微换了一点说法，让白老五以为每次种之前都需要培育。 白老五沉默了。 林晓禾笑了笑，继续说道:“签订契约后，种子我能提供已经培育好的，油菜籽我会来收。为了你们能过个好年，我会给一部分定金。” 白老五一怔。 还有定金！ 这简直想都不敢想。 林晓禾并不担心他们藏有私心，有契约在手，把内容写明确些就行，把违约金定成天价。家中有秀才，在县令那能说上几句话，一切按契约办事。 收油菜籽的时候，也会将定金扣回来。 不会亏。 任兴发就算愿意自损八百，也得考虑有没有这承受力，有没有置之死地而后生的魄力。 最重要的是，林晓禾不认为白水村的人愿意放弃能改变命运的机会。 林晓禾又补了一句:“给你们的定金，不会低于任兴发收购你们油菜籽的钱。” 白老五不敢置信。 “这些条件只对我们有利，林掌柜怎么会这么做？”白老五不相信天上有掉馅饼的事，林晓禾提出给出这么好的条件，就肯定有所图。 “很简单，任兴发惹到我了。”林晓禾冷哼了一声，“我要断他的货源。如果你们把我的油菜籽卖给他，那就按契约赔偿。” 白老五犹豫了一下。 林晓禾不着急，只是说:“种了辣椒，很快你们就会有第一次收成，得的银两，足够你们维持到年前的生活。我在年前，会给油菜籽的定金，你们不用担心生活上会缺钱。” 当然，除非是有意外情况。 正常的生活是不会缺的。 白老五很心动。 这样的条件真得比任兴发的好太多。 而且林掌柜的态度比任兴发的态度也完全不一样。 如果林掌柜说的都是真的，那不可能有人去选任兴发。 白老五苦笑一声，他很难相信，突然就出现这么好的事情。 “林掌柜只是为了和任掌柜争一口气，或许这一年我们能过上好日子，可明年、后年，你如果不需要了，我们村的人该怎么办？” 不是白老五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而是以后还很长，他不能只考虑今年。 林晓禾了然:“那我们的契约可以定长期的，十年或者二十年，或者直到你们不愿意种了为止。” 白老五:！！！ 这条件，相当优渥了。 “你们还有什么顾忌，我们可以再谈。”林晓禾很大方地表示，“或许，你需要和族里的人商议一下，再提出你们需要的要求。” “林掌柜，你说的可当真？”白老五心里的天平倾斜了。 如果闻香油坊真的这么做，那他们何惧任兴发的威胁！ “当然。”林晓禾收起了笑容，一脸严肃，“我要兴发油坊消失 ，而我需要收油菜籽，你们这适合种，我们之间没有矛盾，只有合作。” 白老五咬住牙关，没有一头脑热就应下:“我与族人商议一下。” 林晓禾刚想点头。 只见一个十五岁的女子冲出来，唯恐白老五不答应，激动地拽着他的手臂:“爹，你应允林掌柜吧！” “珍珍，你这在做什么？”白老五心中的想法被白珍珍说出来，忙喝止她，这事他点头也无用，需要宗族点头。 “爹，我不想给任兴发送油菜籽了，你答应林掌柜吧，咱们给她家送，行吗？”白珍珍的话，让白老五心里一突。 白老五看着林晓禾他们，内心的疑惑哪敢问出口。 “二伯，你出去等我。”林晓禾压低声音对林老二说。 林晓禾看着白珍珍说:“或许我能帮你们。” “你能帮，能帮，只要不给任兴发送油菜籽就行。”白珍珍连连点头，声音里面已经止不住带了哭腔。 白老五再也沉不住气了:“说，发生什么事！” 白珍珍替家里给兴发油坊送油菜籽不是一次两次，从她十一二岁，能独自上路时，家中若是有事，都是她送。 后来渐渐大了，家里觉得不合适，才让她很少去了。 什么时候……出事的？ 白老五心里好像被一只手狠狠抓了一下，痛得他呼吸不畅。 白珍珍说不出口，哭着朝白老五喊:“我不要跟你说，我要跟林掌柜说！” 许是看见都身为女子，许是她想提醒林晓禾，白珍珍冲了出来。 白老五看向林晓禾。 “老五叔，你若是信得过我，让珍珍姐与我说吧，我看她心里藏着事，终归不好。”林晓禾郑重其事地举起手指起誓，“如若我泄露给第三个人，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白老五的瞳孔一震。 林晓禾对于起誓没有一点压力，但这对于白老五却是极有说服力的。 “谢过林掌柜了。”白老五看着他的女儿，眼圈一红，颓然地转身出去。 他的女儿一直不说，是因为明白，就算他知道了，也改变不了什么吧。 白老五心底升起一股无望感。 林晓禾刚才说的那番话，他从所未有的认真考虑起来。 第193章 檀木手链是她的底气 白老五还需要和族里的人商议，但他心中已经有了决断，在商议时，会替林晓禾多说好话。 虽然，林晓禾给的条件非常好，完全不需要他多言，明眼之人都知道选哪家最好。 但保不齐任兴发会给出什么条件。 白水村的生活条件一直不好，为了在任兴发手中讨些银钱，这么多年，对任兴发都是言听计从的。 村里人不是没有想过去做别的事，哪怕家中出去几人去做短工，也能贴补家用。 可任兴发认为他们没有好好种油菜籽，导致油菜籽的出油率低下，会找无数借口克扣银钱。 刚开始村里人还以为，是他们真的没有把油菜种好，后来才发现，任兴发是有针对性的。只有出去做事的人，他会挑三拣四。 以至于，白水村的人，现在哪怕有人出去做短工，都得偷偷摸摸，不被任兴发知晓。 他们也曾想过将油菜籽卖去别处，可光路程就是大问题，油菜籽本身价值就不高，一来一回，路上的花费就难以负担。 更何况，白水村没人买得起驴车。 白水村的宗族势力弱小，没有实力守住田地。 这里的田地是因为别人根本看不上。 林晓禾不急着白老五做决定，她留下了一些辣椒苗，让白老五先试试，看看是否如她所说，十分容易成活。 种出了辣椒，林晓禾也不怕任兴发抢。 他抢去用处不大。 目前为止，收辣椒的酒楼只有悦丰酒楼，其他酒楼不会做，想收也只敢收一点点去尝试。 等任兴发一家家卖过去，辣椒都可能坏了。 任兴发想卖给悦丰酒楼，还得看她愿不愿意。 “晓禾，那白老五答应了？”林老二看不透白老五的意思，他没有答应种辣椒，但林晓禾给他的辣椒苗，他又留下了。 “差不多吧。”林晓禾心里还想着白珍珍的事，“他需和族里的人商议，只他一个人答应没有用处。但他会愿意努力促成这件事，我们等消息吧。” 任兴发不会任由事情发生的，这两天 他肯定会有所动作，威逼也好，利诱也罢，他会把白水村牢牢抓在手中。 …… 白珍珍十岁的时候就给任兴发送油菜籽，刚开始任兴发对她极好，看见她，总会赏她一点好吃的，偶尔还会亲昵的牵下手，抱下她。 对她态度十分友善，还会给她压岁钱，让人觉得他只是像个宠孩子一样宠她。 涉世未深的白珍珍不知道任兴发笑容之下藏着的险恶心思。 直到白珍珍十一岁时，任兴发开始抱着她坐在他腿上。 那时候的白珍珍对任兴发的印象很好，几乎当成家中的长辈一样，对他的做法虽然很不解，但还相信任兴发是对她很好的人。 任兴发并未让人察觉，他也仅限于动手动脚。 白珍珍慢慢长大，后来才明白任兴发的那些举动是不对的。 怎么能将手伸进她的衣服里？ 白珍珍不敢告诉任何人，加上家里人也很少叫她再去送油菜籽，她松了口气，以为不说，就能当成没有发生过这回事。 直到上次，任兴发提出要求让她送油菜籽，白珍珍就明白了，自始至终，都是任兴发故意的。 故作亲昵，故意让她心生好感，这样他的举动她不会立刻告诉长辈，等她明白过来，羞耻心和害怕，让她更不敢说。 任兴发吃定了她。 白珍珍害怕的去了，任兴发依旧只是动手动脚，只是更加肆无忌惮。 在林晓禾面前，白珍珍把藏在心底的事吐露出来。 不检点，不知廉耻的话，压得她喘不过气，哪怕对着林晓禾，她说出来也是忐忑不安的，甚至觉得，只要被别人知道，明天所有人都会对她指指点点。 “林掌柜，你帮帮我妹妹，我一直不让她去，任兴发威胁我，明年让我妹妹去，她才十岁。”白珍珍眼里落下大颗泪珠，“我已经这样了，不能让妹妹也……还有你也要小心……” 白珍珍真觉得要疯了，不知道她说的林掌柜有没有听懂。 可是她不能找别人来说啊。 “这不是你的错，珍珍姐 。这事不会有人知道，但你得明白，不知因为你做错了我才隐瞒。”几句话根本宽慰不了白珍珍，林晓禾没有再多言。 茫然又无助的白珍珍，让林晓禾心底对任兴发的怒意重了几分，这种仗着权势对年少无知的孩子下手的人，是林晓禾最为不喜的。 白水村不会只有一个白珍珍。 他就是仗着女子不敢言说，对懵懂的少女下手，等她们长大后明白过来，就晚了。 这个朝代，一旦这种事泄露出去，影响更多的是女子的闺誉。 林晓禾明白，这世道，也不能有罪名对任兴发如何。 …… 林老二看着林晓禾的面容越来越冷，不敢多说话，带着林晓禾直接回了林家村。 “二伯，你再去了解下，除了白水村，任兴发还去何处拿油菜籽。”林晓禾决计送佛送上西。 她现在不缺钱。 任兴发，不再需要油菜籽了。 “余六经常在各个村落跑，他应该会知道任兴发的人会去哪些村落，我找他问问。”林老二点头，既然林晓禾要打听，他就会想法子。 林晓禾闭了闭眼，将心底的怒意抚平:“二伯，再打听打听任兴发后面有没有人。他能在郦县握住油菜籽这么多年，应该会有关系。” “我尽量。”对于这件事，林老二就无法打包票了，毕竟他认识的人少，如果只是县城的还好说，若到了省城，甚至是京城，他就更不可能打听得到了。 林晓禾明了地点点头:“好，没打听出来也无所谓。若是会有人想保他，那就来保吧。” 手腕上的檀木手链，是林晓禾的底气。 她就那般信任周径庭，如果他知道任兴发的事，一定会站在她这边。 任兴发能找人，她也能找。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林晓禾就不信，一个劣迹斑斑的人，能逃得过罪责。 “二伯，任兴发可有亲生儿女？”林晓禾突然想到一件事，问起。 林老二笃定地摇头:“他只有一个义子。” 原来是先天不行，后天变态之人。 第194章 那种人就该被藤条绞杀了事 说到任兴发的家事，林老二倒是还知道更多:“听闻任兴发与发妻感情深厚，虽然其妻未成生下一儿半女，任兴发也不愿纳妾。于是收养了一个孩子，当亲生孩子养。” 呵呵…… 林晓禾听到这话，也能猜到这传闻根本不可信。 百分百是任兴发传出来的消息，他在外面可是大善人呢。 “这样的人，还叫你去花楼呢。”林晓禾嗤笑。 林老二不好意思地摸摸后脑勺:“任兴发说，他去花楼只为了喝酒听曲，别人也说他从不……” 林老二卡壳。 娘要是知道他告诉晓禾这种事，可能会拿菜刀砍他。 不用多说，林晓禾也懂。 任兴发只是不行罢了。 幸好他不行，不然那些女孩子只会遇到更糟糕的事。 “二伯，你先回去打听，过两日我们再去白水村。”林晓禾想了想，“他们没有驴车，不好来，咱们主动一点，多去几次。” 林老二点头应了。 林晓禾长长地吐出一口浊气。 不能太便宜任兴发了。 现在手无缚鸡之力，让林晓禾处处受到掣肘，不然，那种人就该被藤条绞杀了事。 …… 任兴发的妻子单氏，在任兴发还未发达的时候就已经嫁入任家，几十年都无所出，依旧被任兴发敬重。 人人都说单氏命好。 单氏听到房间内传来的声音，眼眸低垂，抿了抿嘴，推开门进去。 她的表侄女阿雀正在门边。 阿雀带着棉棉一道来的，正在房间里玩闹。 任兴发知道怎么哄孩子开心，好吃的好玩的都在桌子上放着。 这会儿他正在手把手教棉棉画画。 棉棉被他怀抱着，学的异常认真，丝毫没有意识到这样有什么不对。 单氏侧脸避开，冷言问道:“阿雀，这次又为何而来？” 阿雀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大郎把家中的银钱都输光了，家里连一粒米都没有了，棉棉好几日没有吃饱了。我来借几两银钱，棉棉……也快过生日了。” 任兴发听闻，抱起 棉棉，把头埋在她的颈间呵气，逗得棉棉咯咯笑:“我们棉棉要过生日了，满十二岁了。” 棉棉嘻嘻笑。 任兴发气喘吁吁:“棉棉都长大了。” 单氏没眼看，也气阿雀不争气:“我都叫你去和离了，他只会拖累你和棉棉！” 任兴发也应道:“对对，赶紧和离，家里地方大，够你们住，想住多久都行，少不了你们一口吃的。” 阿雀的身子抖了抖，脸上的表情难看至极，勉强说道:“爹娘不准，大郎这几日也没有去借印子钱了，他会慢慢好的。” 阿雀去找过爹娘。 一文钱没有借到，她的爹娘让她来找心善的任兴发。 阿雀小时候也是在任兴发的阴影下长大，她如何不知道，带棉棉过来会面对什么。 偏偏这种话说不出口，她曾经隐晦地跟父母提过，但他们不信。 和饿肚子比起来，可能……这样更能忍受吧。 反正他也做不了什么。 阿雀闭上眼。 等棉棉再大些，懂这些事了，只怕会恨她。 “好了，去管家那拿些银两去买粮食。”单氏不想再看下去，“我们有话要说，你先回去。” 阿雀赶紧叫:“棉棉，过来，我们回去了。” 棉棉迟疑了一下。 阿雀看着心痛，当初的她也是如此，后来的无数日夜，她都在唾弃自己的迟疑，好像是她骨子里就放荡一样，不由地提高了音量:“棉棉！……不要耽误姑祖母他们谈事。” 棉棉笑吟吟地从任兴发的怀里钻出来，任兴发拉住棉棉，不满地说了阿雀一句:“孩子玩而已，别吓着她。棉棉，来，拿着银钱去买吃的。” 说罢，任兴发就将一钱银子塞到棉棉的手里。 阿雀恨不得从棉棉手中抢过，砸在任兴发的脸上。 每次他都会给钱，好像他给了钱，就买了一样。 可阿雀没有这么做，紧紧拽住棉棉的手，快步走出房间，棉棉还回头跟任兴发道别。 任兴发娶单氏的时候，阿雀才七岁，任兴发只比 她大了十二岁，那时候任兴发就对阿雀很好。 阿雀长到十一岁。 任兴发赚了钱，成了家里最有财力的人，单家的人都捧着他。 家里人都说:“阿雀，表姑父对你可真好啊，总给你送礼物，还给你钱花。” 只有她知道，这些钱，是怎么来的。 她也不明白，她为什么不拒绝。 任兴发说:“你就是贱，明明心底乐意，想要钱而已。拿了钱，又爽快了，你有什么不满的。” 连阿雀都一直这么看自己。 如今棉棉和她一样的遭遇，只不过她是自己来的，而棉棉，是她带过来的。 阿雀掩面哭泣。 “娘，你怎么了？你为什么哭啊？”棉棉急得手足无措，“娘，你是不是怕爹抢你的钱？咱们全买成粗粮放在家里，爹就只能打我们几下，没办法拿出去换钱了。” 阿雀哭得肝肠寸断。 林晓禾坐在马车上看着从哭着走出来的两人，视线落在旁边的女孩身上。 “那是谁？” “好像是任兴发的表亲。”林老二说道，“任兴发最喜欢这门表亲，所以她们有时候会过来。” 四十多岁的人了…… “无耻的没有下限。”林晓禾握了握拳，“马车跟着她们，等走远些，因宁，你就叫她们上来。” “是，小姐。” 阿雀看见陶因宁指着马车的时候，十分犹豫，她不敢独自面对男子，看见马车外的林老二，就想躲得远远的。 林晓禾将车帘掀起，露出面容。 阿雀看见是和棉棉年纪相仿的女子叫她，这才点了点头。 棉棉和陶因宁留在了车外。 林晓禾给棉棉准备了不少糕点，让陶因宁陪着。 “我知道任兴发的真面目。”林晓禾直视着眼前的女子，一字一顿地道，“你女儿得离他远远的。” 一句话，让阿雀瞬间破防。 林晓禾对阿雀并没有太多的同情，说她不懂阿雀的苦楚也好，说她站着说话不腰疼也罢。 哪怕再艰难，也得护住孩子。 “按我说的做，就能。” 第195章 不会给银两 兴发油坊不止白水村一个地方收油菜籽，白水村的产量完全不够用。 一圈走下来，林晓禾发现任兴发的隐蔽之处。 他会下手的人，都是精挑细选过的。 那些宗族力量大，种植油菜只是当一项创收，并不依赖油菜籽生活的村庄，任兴发的态度非常好，一根手指头都不伸。 亲戚里面，他也只会对家境极差，需要他偶尔帮忙接济的，那些被父母忽视的女孩出手。 在更多的人眼中，他就是为人友善，发达了也不会对亲戚趾高气昂的人。 林晓禾都没有察觉到任兴发对她有什么不轨之处，连一个眼神都没有察觉到。 非常能装。 “我嫁入的人家是他牵的线，他就想我一辈子挣脱不了。”阿雀悲怆的说，她心有不甘，但又觉得自己没有办法。 把女儿带过来，她也是，没有办法。 “你想摆脱他吗？”林晓禾挑挑眉，任兴发确实让人很不齿，可眼前的人也想着从他那拿到好处，过程虽不堪，但结果是如她所愿。 阿雀咬咬牙:“我想。” “好。” 不知道她有几分真心，刚拿到钱，没有了近忧，哪怕为了女儿，她也会想摆脱。 不然刚才就不会哭得那么伤心了。 只是，一旦再次遇到温饱不济，她依旧只会想到求助任兴发吧。 不知道那时候她会不会后悔。 这不是林晓禾关心的事。 “那件事，能不能不让别人知道？”阿雀眼神不敢看向林晓禾，她不想面对这种事，她觉得自己脏了，一旦传出去，流言蜚语她承受不了。 林晓禾没有想过靠律法惩治，因为没有用。 他做的龌龊事，自然不必说出来，别人听到了，能有几个会指责他无耻，欲除之而后快的？ 林晓禾能想象到，绝大部分旁观者，都会指责女子。 哪怕她们少不更事，哪怕她们并没有做错什么。 “不需要说这些，我找你，只是让你帮个小忙，等事情了结后，会达到你想要的目的。”林晓禾看了一眼车外，正在吃糕点的女孩，“你女儿，以后不能和你一样，陷入无望的境地吧？” 阿 雀一直避开不想的事，乍然听到，整个人都颤抖起来，心里被压得喘不过气。 她女儿当然不能像她一样。 可是她没有办法。 “要我做什么。”阿雀打起精神，问道。 “整个郦县这么多年只有兴发一家榨油坊，是何原因？” 任兴发是白手起家，没有深厚的家庭背景，要做到一家独大，只能是攀上了什么关系。 阿雀显然没有想过这种事，家里人都说任兴发能干，所以就是这个原因吧。 一脸迷茫的样子，不用她开口，林晓禾也猜到她心中所想了。 “不知道就去问问。”林晓禾没想让她做什么大事，这些外面打听不到的事，让她去打听最合适。 兴发油坊开了有十多二十年了，太久的事情传得淡了，要打听出来需要花时间。 依仗的权势得别人知道才能用，所以不会是秘辛。 眼前的人，是能打听到的。 “问到了就去闻香油坊找我。” “闻香油坊？”阿雀陡然睁大了眼睛，这不就是想和兴发油坊抢生意才来找她？ 她怎么能帮一个外人来对付家里人的铺子？ 林晓禾知道她会想什么，轻笑了一声:“没有原因，我为何会来找你？没有人会毫无好处的去帮人，你该庆幸我有目的，才能让你摆脱任兴发。” 阿雀不再言语。 林晓禾也不着急，慢慢地等她想。 打听消息而已，没有她，也能找别人，林晓禾只不过看见可以用她才叫住她。 阿雀转头看向街边的棉棉，她吃得满嘴的糕点。 再过一年，身量长成。 棉棉就什么都懂了。 那时候，怎么能再来任家。 “好。”阿雀想讨要一点好处，“如果……我能打听到，以后，能否每个月拿到一两银子？不用一次给我许多，只要一个月给一两就好。” 阿雀知道就算给几十两，她也保不住。 “只要让棉棉不会饿肚子就行。”阿雀哀求地看向林晓禾，她心中唯一的愿望就是如此。 她可以如同烂泥一样，能过一日就过一日，但棉棉不行。 哀莫大于心死。 阿雀现在就是如此，她对以后不抱任 何希望。 曾经她也想着嫁人后，就能离任兴发远远的，将过往的一切忘记了，她就能安稳的生活。 可是，这泥沼根本无法挣脱，她还将女儿往里面推。 真是愧为人母。 林晓禾冷漠的看着她。 她所做的事，不值这么高的价格。 一个月一两，往后几十年，这可是一笔绝佳的交易。 “我不会给她银两。” 阿雀脸上的希翼如同烛光一样熄灭，暗淡的神色爬上来，却听到耳边又传来了话。 “我可以给她找个事，让她每个月都能赚到钱。” 阿雀从马车上下来，走到街边，弯腰给棉棉轻轻擦掉嘴角残余的碎屑。 林晓禾带着陶因宁离开，她靠在车厢上闭目养神。 这事，并不好做。 让任兴发一败涂地容易，但要将此事掩藏得严严实实，让任兴发得到应有的惩罚，不容易。 林晓禾的脸色凝重，陶因宁都不敢多说话。 任家，也不是没有察觉到一丝一毫。 单氏正和任兴发说闻香油坊掌柜去了白水村的事。 “那家还打算对白水村下手。”单氏十分不解，“夫君，白水村的油菜籽，能榨出可食用的菜籽油吗？” 任兴发面容阴沉。 他已经留意过，也尝试过，榨出的油和以往一样，根本难以入口。 “闻香油坊的油，听说订单都排着长队，出油量根本不足以应付，我家亲戚还问咱家有没有。如果我们家也能有，那肯定能分一杯羹。”单氏皱着眉，“她家的油究竟哪里收到的？” “我怎么知道！”任兴发心中窝着火，吼了一声，咬牙切齿地道，“之前没有他们用驴车拉油菜籽过来，倒是过了几日，顺宁镖局的人送来的。” “顺宁镖局可知道？”单氏眼睛一亮。 “哼。”任兴发冷哼，“顺宁镖局不肯说，顺宁镖局背后是宁府，家大业大，不是我能动的。” “白水村怎么办？” 任兴发不以为意:“白水村的油菜籽对闻香油坊根本无用，她不过是为了针对我罢了，我会让白水村的人知道，就算他们供着闻香油坊，那家也不会要他们的油菜籽。” 第196章 周径庭是块砖 任兴发不知道的是，林晓禾盯住的不仅是白水村，还有他所有收油菜籽的地方。 余六一打听到地方，林晓禾就动身。 等任兴发反应过来。 林晓禾已经把所有地方走了一遍。 “我想错了！”任兴发咬着后槽牙道，“他们根本就是拿不出更多可食用的菜籽油，想抢我的生意！” 单氏忙道:“那怎么办？我们将收购的价格提高一些？” “妇人之见！”任兴发气恼至极，“新来的总是会不懂规矩！要好好教教！” 白水村的人，还有任兴发的族人、亲戚，或许还有所犹豫，其他地方的人可没有顾忌，谁给的钱多，就卖给谁。 林晓禾同样愿意先给他们种子，等成熟之际再来收，但是不打算先支付定金了。 契约写得明明白白，那些宗族也不是任人宰割的，不怕林晓禾不认账。 为了不影响耕种，他们利用的山地狭窄位置种油菜，数量不算太多，但一年可产两季，积少成多。 油菜种植还不到时间，林晓禾跟他们约定了送油菜籽来的时间。 有一些地方还没有确定，但态度都不强硬，在观望之中，林晓禾不着急，拿着四份签订好的契约回到县城。 林世义和林世仁都到了县城。 “二哥、三哥，你们怎么来了？”林晓禾从驴车上下来，高兴喊道。 半个月不见，林世义就好像拔高了一截，林世仁只有他肩膀高。 这个年纪，是林世义的发育高峰期啊。 林晓禾得仰着头看他。 没关系，她还小，能长高。 “奶奶说，我们得给你撑场子。”林世义解释道，“我们打算拜访贺县令，以后要入仕，奶奶说得结交读书人。” 林晓禾莞尔一笑，表面是结交，实际上就是为了给她撑腰。 任兴发有背景，他们也能发展背景。 “大哥做不来这种事，我们来。”林世仁也表态。 “你们来了，我就更有底气。多谢兄长们。”林晓禾拿出搞定的几张契约书给他们看，“其他人迟早都会跟我签订契约的。” 顺宁镖局运来的油菜籽，油坊还没有榨完。 预约 的客人还在排队，一批油准备好，就被人拉走了，林世礼忙着记账，分身乏术。 “奶奶说，虽然那贺县令年前的事做得不靠谱，但是个不收贿赂的，结交一二，或许能有所帮助。”林世仁把徐氏的话转告给林晓禾，“只是，我觉得，不收礼的话，我们想结交他，也未必可行，小妹，你认为呢？” “读书人的事，怎么能用贿赂的手段呢？”林晓禾笑道。 贺问这个读书人，有着读书人的清高，也有着读书人的喜好。 送礼价格昂贵才叫贿赂，送心头之好那叫往来。 “听闻贺问最喜吟诗作对，兄长们若能让与他相谈甚欢，何需送礼？”林晓禾笑意吟吟地看向他们，“你们吟诗作对的水平如何？” 林世义和林世仁面面相觑。 平时念书，重心都放在写文章上。 吟诗作对甚少涉及。 林晓禾叹息一声，看来，她得作弊了。 “此事，我已经想到了。”林晓禾找了个借口，“前几日，我给将军府去了信，让周少爷找人做了几首诗和几副对子。你们抄下来，拜访贺县令时，送给贺县令吧。” 周径庭这块砖，又派上用场了。 虽然不是林世义和林世仁的真才实学，但毕竟也是份“礼”。 多多少少能博得贺县令几分好感吧。 这也只能如此了。 “兄长们的字写得极好，你们抄下来送给贺县令，也是你们的心意。”林晓禾安慰了两人一句。 林世义、林世仁:…… 他们感觉到了安慰。 闻香油坊的门口站着很多男子，单雀不敢过来，躲在一棵树下探头探脑。 林晓禾让陶因宁把人带去了房间，她想了两副抱负未展但心存乐观的诗，又想了两首为官一任造福一方的对子。 林世义和林世仁先记下，等念熟后再誊抄。 这样写出来的字，才能更贴近诗的风格和情绪。 林晓禾不懂读书人的事，对书法一窍不通，让兄长们去发挥。 单雀在房间里等得有几分焦躁，陶因宁给她上了三次茶。 她这一辈子，做了很多错误的选择，才让她的一生越过越凄惨 ，这一次的选择，应该没有错了吧？ 单雀不确定。 人无远虑必有近忧，光填饱肚子，已经让她费劲心力，除了棉棉，单雀想不到任何人的以后。 林掌柜说，会让棉棉以后都能赚银子。 单雀又端起杯子喝了口茶，好像茶水能压住她心中的不安一般。 林晓禾推门进来。 单雀赶紧站了起来。 陶因宁给两人倒上茶水，而后退到门外，关上门，守在外面。 “林掌柜。”单雀期期艾艾地道，“我在家中的长辈那已经打听到了，因为好多年没有和他争榨油的事，这件事就很少有人提起了。” 林晓禾已经猜到了。 “姑……任兴发多年前，曾经接济过一位秀才，后来那位秀才中了举人，感念任兴发的恩情，路过郦县之时，宴请过他。”单雀握了握拳，轻咬下唇，“现今，那位举人已经官至御史中丞。” “三品官呢。”林晓禾咋舌，倒比她预料中要官大一点。 “任兴发这些年都会送礼到京城，为了避嫌，送的都是郦县特产，不值钱，但合乎御史中丞大人的口味。”单雀不安地问，“林掌柜，可识得京中大官？” “不识。”林晓禾坦然摇头。 单雀张了张嘴，说不出一个字。 “那御史中丞叫什么名字？”林晓禾问。 “不知道名字，只知道姓蔡，长辈说是蔡大人。”单雀紧紧盯着林晓禾，“林掌柜，棉棉之事……” “我答应的事就会做到。”林晓禾安抚了她一句，免得她终日惴惴不安。 单雀来闻香油坊的事，小小一个县城，任兴发很快就会知道。 这已经相当于得罪了任兴发，单雀只能依靠林晓禾。 没有单雀打听，林晓禾可能都不知道任兴发一直在给御史中丞送礼呢，他们的关系还在，这也是有用的消息。 基于此，林晓禾多安慰了一句:“放心，任兴发最近没有空找你们的麻烦，他忙着呢。” 别人忌惮御史中丞，不跟他抢榨油坊的生意，可那些宗族不在意，他们卖个油菜籽而已，还能管他们卖给谁？ 任兴发要去商谈的地方还多。 第197章 白老太爷 林晓禾不知道姓蔡的御史中丞是个什么秉性，也不知道任兴发和他的情分到底如何。 接济，往大了说，是救命之恩。往小了而言，不过一饭之恩。 本来想和兴发榨油坊和平共处，现在既然对方不愿意，那就算了。 林晓禾考虑了一番措辞，给周径庭写了封信。 任兴发的龌龊事，林晓禾半字未提，只说了任兴发与流寇狼狈为奸，绑架了兄长，还有绑架她的意图。 “此矛盾需解决，听闻任兴发与朝中的蔡御史中丞大人感情甚笃，想请周少爷帮忙，不求其他，只求公正。” 林晓禾吹了吹纸上的墨迹。 以周径庭的聪慧，猜得到她的真实意图。 写了满满两页纸，归根结底只有一句话:我要对付任兴发了，帮忙管好一下姓蔡的御史中丞！ 区区从三品官，将军府不会放在眼里吧。 御史中丞，更怕身上背负骂名，如果知道任兴发私底下是那种货色，那蔡中丞只会唯恐避之不及。 可是，不能说。 那就只能找周径庭帮帮忙了。 林晓禾拿着信，带着陶因宁到了顺宁镖局。 镖局的人一见她，立刻去叫宁小满。 林晓禾还来不及说上一句话。 只是寄封信而已，用不着找总镖头。 宁小满大跨步地走来，他身上汗涔涔的，来不及捯饬，看起来是刚锻炼过。 “林掌柜，可是有急事？”宁小满急匆匆地问道。 林晓禾:…… 急事？ “不是什么大事。”林晓禾把手中的信递到宁小满的面前，“想请镖局往将军府递一封信，给周少爷。” “好，此事一定做到。”宁小满收下信，又问道，“林掌柜可是有事找将军府，是否需要顺宁镖局帮忙？” 林晓禾一来就觉得宁小满的态度不对，比以往更加热情，听到这句话，更确定心中所想:“嗯？顺宁镖局还接别的生意吗？” 宁小满沉默了。 自家老爷早传来消息，要各地的镖局都要与林掌柜交好，于是他才有这么一问。 在郦县，若是林掌 柜需要帮助，顺宁镖局能提供一二的不会推辞。 这算不算别的生意？ “林掌柜想要何种生意？”宁小满不太明白，索性把问题推给了林晓禾。 如果能做，临时开辟一门新生意，倒也不是不行。 “保镖？”林晓禾觉得她就需要这个服务，多请几个人免得任兴发狗急跳墙。 宁小满揪着眉头想了一下:“保镖是不是镖师？我们顺宁镖局的镖师不仅能保护镖物，也能看家护院，护人安危。” 林晓禾眼睛亮了:“就是这个。” 原来镖局已经有这种生意了呀，是她孤陋寡闻了。 “那给我四个人，看家护院！要身手好的。” 林晓禾要了人守着榨油坊。 油坊里全是油，林晓禾更担心油坊的安全，至于她身边，跟一个人就好，其他人，尽量不出县城。 任兴发上次敢找流寇做出绑架的事，要狠起来，肯定会不择手段。 当然，前提是他能找到人。 “你们镖局，不会也给任兴发当镖师吧？”林晓禾突然想到了什么事，不放心地问道。 等她朝任兴发出手了，结果发现任兴发身边有顺宁镖局的镖师，那场面就有意思了。 “林掌柜放心，我们顺宁镖局有我们的一套规矩。”宁小满认真地说，“要不要接这门生意，顺宁镖局还能做主。” 马原上次就已经知道绑架之事和任兴发有关，他们要和林晓禾交好，自然不可能又去交好任兴发。 镖师是很忙的，哪里有空什么活都接。 林晓禾带着两个人回去了，剩下的两个人等晚上再来闻香油坊轮班。 镖师们一到闻香油坊，就各自找了合适的位置，能一览无余地将闻香油坊四面看到，有人行为不轨，他们能及时发现。 白天会来做坏事的几率不大，林晓禾要外出的话，还能带一个人出去。 到了晚上就得两个人了，可以轮流守夜。 林晓禾再度去了一趟白水村。 这一次带上了伍镖师。 白老五带林晓禾去见了白氏的族长，白老太爷。 “林 掌柜，白老五把事情同我们说了。”白老太爷指着这一片山地说，“我们就这一片赖以生存的土地，每年都在开荒，但开出来的田地都不适合种植粮食，只能种油菜。” “种油菜也挺好的。” 林晓禾说的真心话，但白老太爷并不这么认为。 他没有看出种油菜好在哪里。 很多时候不够生活，还得先借着任兴发的，等来年的油菜籽再来抵债。 “林掌柜，不说别的，我们种油菜的经验丰富，油菜籽都能弄得干干净净，不会有遗漏。”白老太爷对这点十分有信心，“只是，我们种的油菜，最后油菜籽你真会按三十文一斗的价格全收吗？” 这个价格确实打动了白老太爷，是他做决定的原因。 白水村的菜籽油卖给任兴发，一斗连十文都没有。 “当然，而且我会提供油菜籽的种子，用我培育过的油菜籽种植，亩产会比你们现在的多。” 白老太爷激动地站了起来:“当真？！” “在种植油菜之前，你们还能种辣椒苗。同样的，辣椒苗我提供，种出的辣椒我会来收，不过，收的价格得看种出来的辣椒如何。” “这没有问题。”白老太爷已经被油菜籽的惊喜冲昏了头脑，这辣椒纯粹是搭着的另一份收益，不管多少也是一点贴补。 林晓禾知道白水村的人，拒绝不了这么好的条件。 “族长可是答应了？那我们签订契约吧。” 白老太爷面露难色:“林掌柜，可否等来年？我问了族里的人，还有几家欠着任家的银两，等明年种出的油菜籽，就能还上了。” “今年我会让族中之人，互相扶持，不会再去借任掌柜的银两！” “让林掌柜等我们，实在是为难林掌柜了，但白氏一族，是真心想签订这份契约。”白老太爷唯恐林晓禾改变主意，说话飞快，“最迟明年，我们定会解决一切麻烦。” 白老太爷并未说任兴发已经拿欠债之事威胁他们。 如果他们与林晓禾签订契约，就得立刻还债。 第198章 你家大人知道吗 “欠了任兴发多少银两？”林晓禾认真地看向白老太爷，她的意思不言而喻。 白老太爷瞪大了眼睛。 是他想的那样吗？ “你，你……”白老太爷说不出话来。 “我可以替你们先还，等我来收东西的时候再抵扣。”林晓禾笑着道，“如何？” 果真和他想的一样，白老太爷还是不敢相信，紧张地问:“你家大人知道吗？” “嗯？”林晓禾愣住了。 陶因宁在一旁忍俊不禁。 这是头一个这么直接表示她家小姐年纪太小，无法做主的人吧？ 白老太爷很想一口应下，但这事眼前的人真的能做主吗？“要不，你还是先回去问问大人。我们欠任掌柜的银两足足十八两呢！” “白老太爷，我家就是我当家，钱的事，我做主。”林晓禾笑吟吟地道。 她对这位白老太爷十分有好感。 他是心底存善的人，并没有以为她是孩子，为了白水村的好处，忽悠她赶紧替他们还债。 “真的吗？”白老太爷欢喜地搓着手走来走去，他原以为，欠着任兴发的债，肯定不能与别人签订契约了，闻香油坊就会找其他人。 他们白水村就错过了这么好的机会。 这次叫林掌柜过来，也只是想让她等等，给他们白水村一个机会。 没有料到，竟然愿意先替他们还债。 那这契约就能签订了，无需闻香油坊等，不用失去这个机会。 “我叫他们把借条拿过来！”白老太爷急吼吼地催着族里的人去拿过来，又催着人赶紧给林晓禾重新上茶，“没眼力劲，看见林掌柜的茶杯水少了，水凉了，就赶紧换啊！” “是，是。”白氏族人心中十分高兴，哪在乎被多说了几句。 很快，借条就被拿过来了。 总共十一张借条。 任兴发还真是吝啬，每一家借的钱都少，也就借了一二两银子，但利息不少。 前两个月欠下的银两，十五两就变成十八两了。 十多两银子，林晓禾身上就有，直接分给了各家，写了新的借条。 林晓禾还没收利息！ 白水村的人都震惊了！ 他们借任兴 发的钱，从来都是要给利息的！ 白老太爷心里安心了，这下就能还上任兴发的钱了！他们也能和闻香油坊合作，他们种出油菜后能卖更多的钱！ 这一片不能种植粮食的田地，也能养活村里人了！ “林掌柜，你看这契约什么时候签？”白老太爷现在比林晓禾还着急。 有这等好机会一定得抓住啊。 林晓禾早就准备好了:“因宁，去把契约拿给白老太爷看看。” 白老太爷识得几个字，村里人拿不出钱去外地求学，都是白老太爷教，只是他本身懂得少，教出来的人懂得更少。 “我定下的是十年，白老太爷觉得可行？” “十年？二十年都行！”白老太爷看起来挺容易忽悠。 连猜带蒙的，白老太爷算是看懂了这份契约。 看上去和林掌柜说的一样。 对白水村而言，是有好处的。 白老太爷不会签名字，只会写一个“白”字，再盖上手印，就成了。 “辣椒苗，我会让顺宁镖局的人送来。”林晓禾收好契约，对白老太爷说，“那苗极易成活，只要挪到土里就行，要想长得好，就多浇点水。” “要浇多少？”白老太爷像一个求学者一样，瞪大眼睛，一脸认真，仔细询问。 “早上浇一次，晚上浇一次，至于浇到什么程度……”林晓禾的辣椒不用这么费心也能种好，只是以后可能有不实她培育的辣椒苗拿来，所以她打算讲得正确些。 “那土保持湿润就行，不需要过多。白天若是阳光强烈，泥土会被晒干，辣椒苗会看起来恹恹的，不要着急，那时候不能去浇水，泥土滚烫，浇下去的水会是热的，会损害根部。到了晚上再去浇水，辣椒苗又会恢复的。” 白老太爷连连点头，把林晓禾说的话一字一句的记在心里。 林晓禾离开白水村的时候，白水村的族人夹道相送。 白珍珍眼中还带着泪花，她实在是太激动了，终于摆脱了那个人！ 林掌柜还做到了，一个字都未曾透露。 任兴发还需要稳住其他地方，对于欠了他银钱的白水村，他有几分 把握。 只是，他没有料到，林晓禾竟然爽快地给了白氏一族人银两。 这还没合作过了，没有交情，怎么可能会给钱呢？ 至少，任兴发就做不到如此，自然也觉得林晓禾不会这么做。 人与人毕竟是不同的。 等任兴发再来白水村的时候，白老太爷已经拿着那些借条等着他了。 他们和任兴发合作那么久，知道任兴发的尿性，这个月的时间未到，就给他算够了一个月的。 白老太爷看着好忽悠，需要明智的时候，带着脑子。 为了是算十日利息，还是算一个月利息，与任兴发吵了一架，最后气急败坏地给了任兴发算一个月的利息！ 抠抠搜搜的，这一文钱那一文钱，在任兴发得意的眼神中，凑够了十八两！ 把任兴发气的够呛！ “嘿嘿嘿嘿。”白老太爷送走了气冲冲的任兴发，兀自笑开了。 白水村，有救了。 为了这一天，白老太爷特意叫齐了村里人，连同在外面偷偷摸摸做工的人，一起讲“课”，如何种植辣椒！ 任兴发铁青着脸回到家中。 这一路，他碰的壁，比他这辈子遇到的还多！ 那些已经和林晓禾签了契约的都罢了，剩下还在观望的，都等着他提价。 三十文一斗油菜籽！ 简直做梦！ 他要给了这个价，得亏老本！ “闻香油坊给了三十文的价格。”任兴发咬牙切齿地道，“这只是油菜籽，榨油后，不过五六斤，短工需花钱，房租需花钱，吃的喝的还得花钱，最少得十三文钱一斤才勉强能持平。” 根本不可能卖到这种价格！ 照明的油，不止是菜籽油能用。 兴发榨油坊的菜籽油能卖这么多，就是因为便宜！ 这么贵，肯定卖不出去，要照明还能去买桐油。 任兴发焦躁的走来走去。 他知道，如果给不出价格，那群还在观望的人，肯定会和林晓禾签订契约的。 那兴发榨油坊没有了油菜籽，怎么办？ “你娘家的堂哥在哪？上次他找的人都折损了，再给我找几个更厉害的。”任兴发眼神凶狠，“这次可以不用活的！” 第199章 山雨欲来风满楼 林晓禾不急着出门的，所有的好处都摆在那些人的面前，任兴发绝对给不出来，她只要等那群观望的人定下主意就行。 现在想签订契约，那就得主动来找她。 至于任兴发，他比她更着急。 他要是愿意给那么多钱，跟她争个高低，林晓禾还高兴呢。 亏本的生意，看他能烧多久的家底。 “小姐，余六来了。”陶因宁站在门口唤道。 林晓禾走出房间，朝后院走去。 余六看见林晓禾过来了，赶紧上前:“林掌柜，我去问过了，南园村原本有人想来郦县办油坊，他家有桐油的来源，后来去了彬县。” “为何？” “听说是兴发油坊找他们的麻烦，他们觉得小本生意，不愿和兴发油坊对上，就去了彬县。”余六压低声音说，“兴发油坊用了些手段，谁会拿家里人的安全跟他争这么个生意。” 林晓禾点点头，有底线的人就怕遇到没底线的，他们不会去对付任兴发的家人，可任兴发会。 既然在别处也能赚钱，就没有必要和任兴发争个你死我活，最主要的是，他们也认为争不过任兴发。 “过段时间，你再去问问那家，愿不愿意来郦县开油坊。” 余六诧异:“掌柜，你不开油坊了吗？” “开啊。”林晓禾笑着说，“他家卖桐油照明，我们卖可食用的菜籽油，没有冲突。” 余六没敢问，那兴发油坊呢？ 他家掌柜好像要给别家油坊换个掌柜。 这太匪夷所思了。 林晓禾还真是这么想的，既然任兴发跳，就让他做不了。 可这一片区域的人，还需要油来照明，她花了那么多成本收菜籽油，是不可能便宜处理的，只能再找一家卖灯油的商家。 大部分人都是如此，如果事情波及到了自己，就不论是非，都要指责让他们陷于麻烦的人。 林晓禾挤兑任兴发的油坊开不下去。 他们没有了灯油可用，那么林晓禾就是罪人，不会去追究任兴发做过什么坏事，那与他们无关，他们面对的问题，就是买不到灯油。 林晓禾找了别家来，那群人谁会在意任兴发会如何。 买谁的灯油不是买。 这些事，林晓禾不用跟别人交代，她心中清楚就够了。 林晓禾决定对任兴发出手，就叫余六去打听，哪家油坊曾经对郦县有意，最好不是卖菜籽油的。 一连几日，林晓禾都不出县城。 林世仁和林世义偶尔会去一趟县衙，和贺县令交流学问。 任兴发找到了人，却找不到机会，他们总在县令面前出没，在县城对付他们，实在太惹眼了！ 这郦县的贺县令他曾想过去巴结，可那人清高至极，对于商人的态度冷淡。 闻香油坊可真行，出了几个秀才，就去巴结县令了。 伪君子！ 任兴发心里骂归骂，更多的是生气家里没出几个读书人，这让他看在眼里，急在心里。 当初，林晓禾在郦县开油坊，他就注意到了。 只是没有见闻香油坊动他家的客人，他没有立刻下手。 后来听到这家竟然拿菜籽油当可食用的油卖，价格比他多了不止一点半点，他抱着看热闹看笑话的心思，却不料，这家火了！ 连油坊都开到省城去了！ 兴发油坊窝在县城几十年都没法去省城站稳脚，闻香油坊做到了！ 任兴发对闻香油坊的菜籽油有了想法。 可惜，事情没做成！ 现在倒让兴发油坊被动了。 任兴发悔不当初，出手太晚。 “蔡大人为何还没有消息传来？”任兴发去的信已经很久了，皱着眉，“没有了兴发油坊，谁每年给他银两！那信难道没有送到？” 这边没有找到机会出手，那边没有收到回信。 任兴发焦躁不安。 林晓禾给周径庭的信，顺宁镖局快马加鞭送到。 第一次收到林晓禾的信，周径庭颇为好奇，她会写些什么。 薄薄两页纸，嘘寒问暖占了一半，最后才说她的目的。 “一如既往小心翼翼。”周径庭轻笑，“顾伯，叫人去打听下，朝中那位姓蔡的御史中丞可在京城？” “少爷，这位蔡大人不在京城。”顾伯正巧知道。 周径庭眉头一簇:“哦？可知何时离开京城的，去了何处？” “一个月前，他随巡抚大人一道南下。 巡抚大人本不愿带个御史在身边，做事不便。那蔡大人做事一板一眼，颇不得人喜欢，这次是蔡大人主动提出要陪同的，巡抚大人跟咱家老爷念了几句。” 周径庭再度将信件看了一遍。 事情并不是一个月前发生的，可蔡大人一个月前就出了京城。 和信中之事有没有关系？ 周径庭眼眸渐冷，手指轻轻点着信件上的不怎么好看的字。 “顾伯，收拾东西，明日启程。”周径庭抿了抿嘴，“我有事需去找宁宴平，让华安跟随，他也得去看看他师父了。” “是，少爷。” 林晓禾不知道事情有变故。 近两日又有卖油菜籽的人等不下去了，一直未见林晓禾再去村里找他们，于是主动来了闻香油坊。 那些观望的人，明白了。 闻香油坊不会再主动来问，他们得自己上门。 这主动和被动的待遇，那就格外不同了。 不免有几分后悔当初端着态度。 即便他们主动找上闻香油坊，任兴发都没有松口提价，他们对兴发油坊没有了期待。 兴发油坊肯定没法给出比闻香油坊更高的价。 陆续的，任兴发手中的货源慢慢地转到了林晓禾的手中。 任兴发心里憋着一股火。 “夫君，我听闻那林掌柜与将军府有交情！”单氏急匆匆地赶过来。 任兴发猛地站起来，蔡大人一直不来信，难道是这个原因:“你听到些什么？” “我娘家的邻村，新开了一家酿酒坊，那酿酒坊的人就是从林家村出来的，听酿酒坊的人说，将军府的周少爷曾经救过林掌柜！”单氏能打听到的消息有限，但这足以说明那家这么硬气，就是有背景。 一家村窝窝里出来的人，哪有什么关系，除了将军府不作他想！ “竟然如此！”任兴发从心底升起一股挫败感。 蔡大人竟然连提醒都没有，就这样把他放弃了？ 当初的一顿饭，这么多年的银两，都喂给了一个什么东西！ 任兴发眼睛发红:“山高皇帝远，不留活口，谁能去找将军府？” 单氏吓了一跳:“林家村数百口人，怎么可能做到！” 第200章 早有准备 任兴发看见单氏那蠢样，更心塞了。 他是能一手遮天还是有了神通，能灭一个村？ “让你堂哥再来一趟吧。”任兴发不想再和单氏多说一个字，他怕他没有被林晓禾气死，先被单氏气死了。 来人虽说是单氏的堂哥，但关系倒和任兴发更亲近。 原因无他，任兴发能给他钱，单氏什么都给不了。 两人躲在房间密谋事情，把单氏排除在外。 “娘。” “成轩。”单氏脸上露出一抹笑容。 任成轩是单氏收养的义子，从襁褓中就由她抚养长大，单氏知道任兴发的毛病，早就放弃了生孩子的想法，早早地收养了任成轩。 到底是从小养在跟前，和亲生儿子差不多。 “爹又瞒着你做坏事了？” 单氏叮嘱着:“把东西都收好，我担心他这次会惹上大事，你先出去躲躲，不能去舅舅家。不如，你说去别处谈生意吧。” “那你呢，娘？” “我走不了，你爹……离不了我。”单氏自嘲地笑了笑。 这话任成轩一个字都不信。 “放心吧，我不会有事的。”单氏抿了抿嘴。 她的确是走不了，以任兴发的性子，绝对不会让她外出，更别说离家这么多年，因为不行，他对她根本不放心，外人都道他们感情好，其实不过是任兴发怕她不守妇道。 跟在任兴发身边这么多年，虽然很多事他都避着她，但单氏手中也有任兴发的一些罪证。 如果林家那边没有将军府出面，倒也罢了，日子就这么过。如果有贵人来，她也可以用那些保命。 “成轩，你安全了，娘才放心。” 任成轩听到这话，只得顺从。 单氏的堂哥单鹰已经打开房门，从房间里走出来，他身上的气息冷酷，对单氏向来没什么感情，眼睛都不看她一眼就直接走了。 任兴发坐在桌前，神色轻松，还悠哉地抿了口茶。 单氏说服任兴发让任成轩出去一趟，去更远的地方找油菜籽，以防万一，兴发油坊也不会一点货源都没有。 任兴发想想觉得可行，多做准备没有坏处。 下 午，任成轩就出门了。 任家也来了一个意想不到的客人，蔡益。 一个多月前，蔡益就收到了任兴发给他的信。 任兴发对林家的油坊动心思，就知道先和蔡益说一声，以免惹出事来，让蔡益有所准备。 “收到信时，朝中正要派官员巡查各地，知道会来郦县，于是就自荐跟来。我既要来，就没有书信告知，免得被人抓了把柄。” 任兴发感动不已，他原以为蔡益想甩掉他，原来并没有，拉着蔡益不住的哭诉。 闻香油坊为了抢他的生意，不择手段，现在给他提供油菜籽的农户，都转而要将油菜籽给闻香油坊了。 “别人要抢，你就再抢回来。”蔡益没有行商的经验，凭直觉道，“一家新油坊，你做了这么多年还拼不过？” “蔡大人，你有所不知，那家与我不合，为了挤兑兴发油坊，完全不顾成本。我若提高价格，这次亏本我都能忍，可那些农户势必以为能要挟我，以后这价格难谈下去，咱们的油坊总不能一直亏本呀。” 事关自身的银钱，蔡益犹豫了:“那你打算如何？” “我已安排好人，只要让那油坊出点事，他们自然知晓不敢招惹我们。只是那闻香油坊和贺县令走得近，大人需有所准备。” “芝麻县令而已。”蔡益冷哼，“贺问的女儿贺如彤，如今身在后宫，但未得宠爱，不足为惧。” 任兴发这下更加放心了。 “蔡大人放心，此事我叫的旁人，必定隐秘，即便事发，也绝对连累不到我们。” 蔡益点点头:“巡抚大人两三日后才会到郦县，在这之前把事情处理好。” 任兴发哪有不应的道理，赶紧安排蔡益入住最好的院子。 月朗星稀，徐徐微风消散了一天的暑气。 两个镖师穿着黑色的夜行衣，将自己包得严严实实，宁愿热着，也不愿招惹上树林里的蚊虫。 闻香油坊的屋檐下，都挂着灯笼，把外面映照得清清楚楚。 院子里没有一丝亮光。 虽然菜籽油都已送走，但地上总会散落一些，防火能保安全 。 一声轻微的破空声在寂静的夜色中响起。 明亮的火光随着箭矢朝闻香油坊的院子里射去。 四五支箭矢紧随其后！ 点点火光落在滴了油的地面上。 “噗”地一声，瞬间火势猛烈燃起。 藏身树上的镖师几乎在同一时间就朝箭矢飞来的方向疾驰而去。 “倒土！”院子里传来冷静清脆的声音。 林晓禾站在房间的窗户边，底下的火势看起来十分猛，但并未烧到周围，一直在院中。 这段时间，她早就在院子的墙上，用筐子装满了土，以绳子拉住，只等着火势一来，砍断绳索，土倾泻而出，以土盖火！ 有油时，是绝对不能用水来灭火的。 但可以用土。 这些土就是为了灭火准备的，没有沾上一滴油的干土，倾倒十分顺畅。 看起来猛烈的火势很快就被控制住了。 从外围逐渐向内浇灭，只是片刻，那火就灭了。 整个闻香油坊的油灯依次点燃，灯火通明。 “大山，你去一趟府衙，让贺县令知晓此事，路上要小心。” 林晓禾从一行人的身上掠过，晚上实在不够安全，唯有洪大山还能有自保之力。 “掌柜，油坊不能只留下你们几人。”洪大山不放心，“等镖师们回来，我再前去。” “顺宁镖局的人很快会来，刚才伍镖师放了信号，是在通知镖局的人。我们着急去府衙，正说明事态紧急，我们没有防范。” 林晓禾怕夜长梦多，如果这次没有留活口，只能让贺县令来看看油坊的状况才行。 等明天，太慢了。 洪大山直朝府衙而去。 油坊失火可以说是意外，如果人在县城被杀，贺县令不会坐视不管。 林晓禾赌他们不敢朝洪大山出手。 毕竟他只是个雇工。 落在院子里的箭都是竹箭，要伤人不够利，但是燃火足以。 等油坊付之一炬，这些箭也留不下痕迹。 是不是意外，凭一张嘴足以。 “林掌柜，我们抓到一人！” 顺宁镖局的两个镖师，将五花大绑的男子丢在院子里。 很快，门外响起了纷乱的脚步声。 第201章 只要会说，歪理邪说也是正理 站在院中的几位兄长抬头看向林晓禾。 林晓禾笑了笑，转身离开房间。 等她从房间走到后院，院子里已经来了不少人。 顺宁镖局的人消息最快，又因为近，很快就来了，宁小满带着人来的。 “林掌柜。”宁小满看着满目狼藉的后院，就知道这起过一场火。 幸亏扑灭了，油坊里面起火，那可不是闹着玩的。 “宁总镖头，多谢了。” 不管宁小满是出于何种原因，能第一时间赶来，林晓禾就很感谢。 林晓禾扭头看向五花大绑的人，那人穿着黑色的衣服，身后的箭筒已经空无一物，里面的竹箭可能是掉完了。 “其他人呢？”林晓禾问那两个镖师。 “跑了。” 林晓禾点点头，追人本就不是一件容易的事，能抓到一个就不错了。 “宁总镖头，我让洪大山去府衙了，可否派两个人去看看？”林晓禾虽然觉得不会有什么事，但还是不能百分百确定。 宁小满笑道:“林掌柜请了顺宁镖局的镖师，自然能让他们去。” 林晓禾反应过来，现在宁小满带了人在油坊，之前请的镖师就可以不用守在这里了，于是转头看向那两人:“劳烦了。” 伍镖师他们立刻转身，往府衙那边去。 “这人怎么处理？”宁小满指着地上的人问。 林晓禾诧异地看向宁小满，郑重其事地说:“宁总镖头，我是守法之人，这些不守法的，当然得交给贺县令！” 宁小满:…… 要不是有上回的事，我就信你了。 这逼供的事，还是交给专业人士来做吧。 林晓禾可以一刀把人砍了，可给人动刑，逼问，她不太熟练。 伍镖师嫌闹腾，已经将人敲晕了，这会儿还没有醒。 林晓禾让人稍微收拾了一下院子的边角，等贺县令来了，好给他留个位置。 宁小满也让镖局的众人分守在四周，以免有人狗急跳墙，又回头。 没过多久，伍镖师先回来了。 “他们在后面，就到。”伍镖师先来报信，“我们在路上就遇到了贺县令他们过来，听说还有一位大官。” 大官？ “可 是御史中丞蔡大人？”林晓禾微微蹙眉，她的信应该送到周径庭手中了，他难道没有看懂？ 不会是没有耐心看到最后，就看了个开头吧？ 早知道前面就不说那么多废话了。 周径庭看起来还挺沉稳的，怎么就不看完信呢？ 不知道…… 贺县令顶不顶得住御史中丞。 林晓禾心中不定，但表情却没有露出半分，即便是处于这样的朝代，林晓禾依旧相信，恶行不会长久。 人人心中都有底线，区别只是底线的高低。 哪怕处于无序的末世，也有一部分人坚守着底线，更有一小撮人愿意为别人挺身而出。 贺县令带着人到了。 林晓禾抬眼看过去。 只见贺县令的旁边站着一位中年男子，他虽没有穿官府，只是一身简单的暗纹青绿长衫，但他站的位置比贺县令还先了半个身位，显出了主位的气势。 御史中丞蔡大人。 林晓禾立刻就看出来了。 “贺县令。”林晓禾认出来了也不叫他，朝旁边的贺问行礼。 贺问看了一眼蔡益，对林晓禾说:“林掌柜，这位是御史中丞蔡大人。” 林老二和陈氏不知道御史中丞是个什么东西，但林世礼他们知道。 堂堂三品大官，比林济全那个官要大多了。 怎么会在这里？！ 林晓禾勾了勾嘴角望过去:“一家小小油坊，竟然还惊扰了御史中丞，实在惊慌，不知道蔡大人前来所谓何事？” 蔡益脸色淡淡，周围有几个人眼中的惊讶、惊惧之色，他都纳入眼底，可眼前这位年纪尚幼的女子，竟然沉稳如此。 若不是任兴发已经告诉过他，这闻香油坊的掌柜，只有十多岁，他都不敢相信。 这家明明还有年轻力壮的男子，为何是个乳臭未干的孩子当掌柜？ “路过郦县，听闻此事，就与贺县令一道前来。”蔡益故意没让任兴发跟着。 贺问在郦县任职不过几载，不一定知晓任兴发与他的交情。 “那多谢蔡大人前来主持公道。”林晓禾将最后几个字说的缓慢清晰。 蔡益心里一突，这人知道他与任兴发有旧？ 为了 避嫌，蔡益都是只身前来，还掩了行迹，从任兴发那出来，还绕了一圈才去的县衙。 “为官一任，自然要造福百姓，这等凶狠之徒，就该处以极刑。”蔡益端正姿态，一句话就给定罪，“不过油坊并未遭受太大的损失，这是万幸，是林掌柜之幸，也是贼人之幸。” 众人迷惑。 连贺问都觉得奇怪:“蔡大人，油坊没有出事，那是林掌柜他们防护得当，怎么……” 蔡益抬手挡住贺问接下去的话。 “当今圣上宅心仁厚，既油坊未造成损害，就无需咄咄逼人。如若这些人恶贯满盈，必定不会留有余手，可他们并未如此，可予以轻罚。” 林晓禾听得满头问号。 这是什么迷惑发言？也能自圆其说？ 看来做御史的，就是一群会指鹿为马，扯大旗扣帽子之辈。 虽然蔡益的话说服力不够，但套在皇帝的身上，众人都不敢贸然出声。 一不小心，可就会被扣上不尊皇帝的帽子。 林晓禾言笑晏晏:“蔡大人严重了，民女知道，一切都有律法可循，按律法行事，不会为了一己之气，就要人性命。” 蔡益皱眉。 “贺大人，我若报案，县衙是否会受理？” “自是要接的。”贺问忙道，他是地方父母官，不管地方百姓报案，那得担责的。 林晓禾指着地上依旧昏迷之人道:“此人还有同伙，需先收入监牢，问讯一二。” 蔡益冷了脸，哼了一声:“林掌柜竟如此不宽容，这与圣上的德行相悖！” 大帽子果然扣下来了。 “前年周小少爷因坠马而伤，陛下震怒，要将那等烈马处置，周小少爷于心不忍，陛下念及名驹难得，周小少爷毕竟性命无碍，于是留下了此马。” 蔡益感慨，总结陈词:“此举已被御史记入书册，陛下之举，是尔等楷模。对马尚能如此，何况人乎！” 林晓禾心底直呼好家伙。 只要会说，歪理邪说也是正理！ “蔡大人可真是消息灵通，竟然比我本人还了解此事。我竟不知陛下想处置我的马，蔡大人倒是一清二楚，仿若就在当场！” 第202章 信守承诺 阴影处，华安推着周径庭走了出来，宁宴平也在一侧。 顺宁镖局的人都认识他们，所以并未出声，也不知道周径庭在一旁听了多久。 蔡益脸色微僵，说曹操，曹操就到，哪有这等巧合之事。 那林掌柜！ 蔡益回头看了一眼林晓禾，只见她半分惊讶之色都没有。 周小少爷就是她找来的！ 他竟未听任兴发说，闻香油坊与将军府有关系！ 蔡益擦了擦额头的汗水，脑子里飞快转动，很快朝周径庭行了礼:“传闻如此，下官也是太过轻信，竟然闹出这等笑话。” 蔡益是从三品官员，而周径庭不过只是挂名闲职，但他身后站着将军府，蔡益不得不矮上几分。 “既然蔡大人都知道自己是道听途说，又为何挂在嘴边。此举实在有辱斯文，犹如市井之人，惯会传流言蜚语。”周径庭轻视道。 “蔡大人与巡抚大人一同巡视江南，不与巡抚大人同路，来郦县所谓何事？” 蔡益尴尬地道:“我先来郦县探路……” 这话只是忽悠巡抚大人的，这一路蔡益没少给巡抚大人找不快，所以他一提，巡抚大人就巴不得让他早点滚。 他耳朵边能清静几天都是好的。 蔡益无需想太合理的借口。 可在周径庭这里就行不通了。 “探路？”周径庭笑了，“虽是小小一个县城，也是在朝廷掌管之下，还需蔡大人提前探路才行，倒是辛苦蔡大人了。” 蔡益干笑道:“郦县是下官念书之处，颇为怀念，所以就先来一步。巡抚大人随后会来，下官得到巡抚大人允应才过来的。” “既如此，那就在郦县好好待着。”周径庭瞧不惯这种惯会耍嘴皮子的，微微侧过身，对贺问道，“把人收入监牢，将其同伙审问出来。” “是！”贺问这会儿背都直了。 他与蔡益本就不熟，蔡益突然找上门来，他就觉得有问题。 倒没有料到，是因为闻香油坊。 有周径庭坐镇，就没有旁人的事了。 贺问让衙役把地上的人带走， 他本还想留在闻香油坊，听候差遣，就听周径庭说:“贺问，先忙正事，以免贼人逃脱。” 蔡益心中一急，打算随贺问一同去县衙。 “蔡大人就留下吧。”周径庭直接断绝他的念头，“正好与我说说，你听到的传闻，也让我知晓一二，给你说明实情。身为御史中丞，怎能不知晓实情？” 蔡益看着贺问急匆匆离去的身影，心里毫无办法。 为何，周径庭来得这么及时，可是也得到什么消息？ 可恨那任兴发不与他说清情况。 蔡益也知道，如果任兴发与他说了，他定不会出面。 银两虽好，但命更重要。 区区一个御史中丞，怎么能和将军府对上。 可恨！ 蔡益开始盘算，如何把自己从这事里面摘出来，至于任兴发，那是他咎由自取，竟然还蒙骗于他。 林家的几人，都听过周径庭的事，可从未见过。 这样的一个大人物到了家中，要怎么迎接他们也是一头雾水。 油坊还是一片狼藉，这不好招待呀。 “周少爷，几月未见，可安好？”林晓禾也不怕蔡益知道她和周径庭有旧，还特意在他面前表现，她和周径庭关系良好。 周径庭心领神会:“多谢林掌柜费心挂念，上次一别，想念甚重。” 人群中发出几声倒吸之声。 林晓禾:？？？ 倒也不必发展这种趋势。 “林掌柜的言辞观点，让我颇为难忘，回去细想，都觉得极有深意，若有时间，还想与林掌柜探讨一番。” 哦！原来是遇到了观念一致，可以引为知己啊。 林世义几个人松了口气。 这几日，他们和贺县令相谈甚欢，也有这种感觉，很能理解周径庭。 虽然在他们心里，林晓禾独一无二，但和将军府的人，绝对无法相配的。 别说林晓禾年纪尚幼，就算已经长大，也绝无可能去将军府为妾。 “天色已晚，油坊还需整顿一二，周少爷是否先去客栈休息？”林晓禾问道。 周径庭听到林晓禾赶人的话，心里轻笑一声。 可真会卸磨杀驴，过河拆桥呢。 连杯茶都没倒给他喝。 “不用，宴平已经准备好了住处。”周径庭心中虽有些许意见，但嘴上没有意见，“蔡大人随我一道去吧，贺问恐怕没有时间招待你。” 蔡益哪敢有意见。 他细细回想了一下，此事他插手不多，连安排人烧油坊的事，都是他来之前，任兴发就定好的。 他只不过是听到任兴发说过而已。 这点小问题，应该能掩盖过去。 蔡益打定主意不再管任兴发，倒也不那么着急去县衙了，和周径庭对着干，弊大于利。 宁小满等人也请辞离去。 伍镖师他们继续留在油坊，毕竟还有同伙。 “天啊，今天来了御史中丞，又来了将军府的周少爷。”陈氏都快承受不住了，她一个小小村妇，连县令都少见，这一晚，就见到好几个大人物。 “幸好周少爷来了。”林老二读书不多，但也听出不对味来，“那蔡大人不知是不是收了任兴发的好处，乱说话。” 林世礼几个人满头黑线。 敢说御史中丞乱说话，没几个人。 他们最擅长的，就是会说话。 因为会说话，才能不管什么话，都说得十分有道理，让人无从争辩。 “小妹，你写信叫周少爷来的吗？”林世义不放心地问道，“他若知道我们将他拿来的诗词对子给了贺县令，可会恼？” 林晓禾:？？？ 她差点忘记还有这一茬事了。 “不会的，周少爷不会这么小肚鸡肠，再说我也跟他说了，另有他用。”林晓禾呵呵笑了两声，“只是此事无需同他提了。” 林世义和林世仁连连点头。 到时候再想办法同周径庭套一下说辞吧。 这一路，周径庭着实累了，没有心力再听蔡益辩驳，让人给他安排了一个房间，派了两人守着他。 华西给周径庭准备了安神香，让他能睡得好些，忍不住道:“你日夜兼程的赶来，就为了这一件小事？” 周径庭不觉得有什么问题:“不过是信守承诺罢了。” 第203章 可想和离 周径庭知道蔡益已经离京，就立刻动身来郦县，日夜兼程，为了脚程快些，还丢下了顾伯，让他带着丫鬟小厮后面赶来。 他就只带了华安和几个侍卫先行一步。 一到省城，周径庭连宁家的门都没进，直接让人把宁宴平拽着一道来了。 周径庭没想太多。 只觉得林晓禾那小丫头，势力单薄，遇上蔡益，肯定难以对抗，他得尽快赶过来，替她压制着蔡益。 信都收到了，周径庭没法当成不知道。 如此恶性的事件，明显有杀人的目的，贺问直接下了死手，动了重刑从那匪徒嘴里撬话。 那种人本来就不是宁死不屈的英雄，不到一天，就把事情抖搂得明明白白。 任兴发和他的大舅子就被抓进了府衙。 除了口供，贺问没有找到物证。 任兴发一直在县衙上喊冤，说事情与他无关，也不知道单鹰和那些人有没有关系，要贺问明察秋毫！ 贺问只得先将人收押。 得知闻香油坊的遭遇，平日里与闻香油坊交好的掌柜和客人们都来关心一二。 单雀带着棉棉远远地躲在闻香油坊附近的树后面。 “娘，我们来这做什么？” 单家那边的人都知道任兴发出了事，一些依靠任兴发生活的人，对闻香油坊十分不满。 任兴发出了事，他们也陷入困境。 单雀不敢跟那些人说，林晓禾是为了她们。 一旦知晓，不管她们母女之前遭遇何事，那些人都会视她们为害。 “棉棉，我们以后要依靠林掌柜了。”单雀心里是有几分开心的，不管如何，林晓禾是一位女子，她们以前的遭遇不会再有了。 去闻香油坊的人太多，单雀不敢过去，一是不敢在人前露面，二是对男人有抵触和畏惧心理。 单雀不喜有人碰触到她，哪怕是不小心擦到，她心里都会犯恶心。 在家中，她宁愿和棉棉她爹碰不到面。 这么多年，单雀只生了棉棉一个，也有这个原因，毕竟她那么不情不愿，甚至还哭喊呕吐，谁都会没有了兴致 。 棉棉不是幼儿，虽然不懂男女之事，但话听得懂。 听她娘的意思，以后她就跟着林晓禾做事了。 “娘，我会好好做事的，等我赚了钱，就给你买粮食，不让爹爹知道。”棉棉从小都是饥一顿饱一顿，在她的意识里，手里的钱，除了换成粮食不作他想。 单雀抱着女儿哭了。 是她没有好好照顾女儿。 以后会好的。 任兴发，该死！ 单雀眼神坚定下来，拉着棉棉的手:“走，我们进去。” 她以为做好了心理准备，可到了门口，看着来来往往的男人，手发抖，腿也发软，心里揪成一团，唯恐触碰到任何人，惹了林掌柜的亲朋好友。 从院子里路过的陶因宁瞅见了。 将手中的茶水递给了崔英:“崔大哥，替我拿一下，我马上过来。” 单雀低着头，随时注意着和旁人保持着安全距离。 棉棉最不喜看到母亲如此，忍不住喊了一声:“娘，你怎么又这样了？” 单雀的这种表现，时常有人在棉棉面前说，她的娘有病，所以，她一看见她的娘这样，就以为她犯了病。 “夫人可是来找我家小姐？”陶因宁的出现，让单雀松了口气，整个人都松了下来，刚才紧张的情绪，让她浑身冒汗。 “因宁姑娘。”单雀的手心冒汗，黏腻腻的，但不敢放开棉棉，“林掌柜这会儿有空吗？” “你随我来。”陶因宁领着单雀，端着茶盘往前院走去。 林晓禾把来的客人都推给了二伯照顾，在房间里偷闲。 当时从省城来得着急，什么都没有带，刚找顺宁镖局的人去省城替她拿火锅炉。 能拿来感谢周径庭的东西，平常之物他不需要，非凡之物她给不了。 “小姐，阿雀夫人来了。”陶因宁站在门口唤道。 林晓禾正在想火锅店开张的筹备事宜，闻言放下了纸笔:“进来吧。” 单雀一进来就跪在林晓禾的面前:“多谢林掌柜。” 棉棉满脸疑惑。 “起来吧。”林晓禾知道单雀为了什么感谢她， 没有拒绝，“先坐着吧。” 单雀带着棉棉坐在一侧。 棉棉长年营养不良，虽说比林晓禾大一点，可看起来比林晓禾还小，身形十分纤瘦，脸上的肉也少，显得那一双眼睛，特别的大。 “棉棉喜欢做什么？” 单雀和棉棉都露出迷茫的神色，平时只顾着填饱肚子，哪里有什么喜欢的东西。 郦县，林晓禾只有榨油坊，这的事肯定不适合棉棉。 林晓禾也觉得棉棉不太会做伺候人的事，跟在二伯母身边也不合适。 一时之间，到底没有安置棉棉的地方。 如果她有喜欢的事，倒是能让她去做个学徒。 “那你们就先回去想想吧。”林晓禾倒不着急，“离开郦县之前，我会安置好。” 单雀点点头，她今日除了来要个准话，还有别的事:“林掌柜，我姑母的手中应该有那人的罪证，我听姑母说过，她总有一天，会要他好看。” 单雀瑟瑟缩缩的，但说的话十分肯定。 棉棉讶异地看向她娘，这才知道，原来她娘和林掌柜之间有秘密，不止是来找林掌柜帮忙。 林晓禾直视着单雀:“你姑母对你们的事一清二楚，但她却从未做过什么，你不怨恨她？如果她交出了证据，可能不会受到惩罚。” 单雀抿紧嘴:“我怨的，但姑母也是没有办法，我不想他逃脱，不能让他有机会……” 只要想到任兴发有逃脱的机会，单雀就害怕得想抖。 之前任兴发是没有空找她的麻烦，并不是不知道她来了闻香油坊。 棉棉瞪大了眼睛，她好像听懂了娘的话。 姑祖父的事，是娘找林掌柜做的？ “好，我知道了。”林晓禾说道，“任兴发意欲谋害他人性命，此事已是府衙处理，县令大人一定会秉公办案的。向县令大人提供证据，也是我们应当做的。” 单雀点点头:“既如此，我就先走了。”说罢就伸手去牵棉棉的手。 露出来的细如树枝的手腕上青紫点点。 倒像林竹玉那时候…… “你，可想和离？” 第204章 回家去报个平安吧 单雀敢都不敢想这种事。 因为她的爹娘是绝对不允许的，回不了娘家，她和离后能去哪？ “林掌柜，真的可以吗？我娘要和离！” 单雀都不能做决定，棉棉冲出来喊道，“我爹天天打我娘，让他们和离吧，我爹在家，我们连粮食都没有。” “棉棉。”单雀出声制止她。 小孩子想法总是简单，她也想和离，离得远远的，可是和离之后呢？ “即便在外面，也能找到事情做，房子可以租。如果还在那家里，即便能赚到钱，你们也用不了吧。” 林晓禾的话，单雀懂。 “他不会让我带走棉棉的。”单雀低语道。 这朝代，孩子一向是男方家中的，要带走十分不易，就连宁宛华那样的人，也得费尽心力。 当然，她是要带走三个孩子，更是不易。 “我倒有个法子，只是你们可能不愿。”林晓禾的法子也不算高明，只能说是有用。 “什么法子？” “我们愿意。” 单雀和棉棉同时喊出。 林晓禾不由多看了棉棉几眼，这孩子倒比她娘果断很多。 “棉棉签下卖身契，就不再是单家之人，等你和离之后，带她远走，我再将卖身契还给你。”林晓禾笑了笑，“再找人将你们的户籍定下。” 后面那件事得走后门才行。 棉棉学着刚才单雀的样子，朝林晓禾跪下，叩头:“多谢林掌柜！我愿签卖身契。” “签活契，不约定年限，只约定赎金。”林晓禾问单雀，“多少银两能让那家人心动？” “那家是个无底洞，他们肯定会开口要很多。”单雀摇头，“这事不行。” 棉棉眼神的亮光暗了暗。 她想卖身为奴，就得拿钱给她爹，以她爹的贪心，一点点钱根本不可能卖掉她，说不定，直接想把她卖死契，棉棉再度磕头:“以死契买下我吧，我可以为奴为婢。” “棉棉！”单雀不同意。 怎么能签死契，那样的话，棉棉一直都是奴婢，哪怕以后结婚生子也是奴仆！ “不用如此。 ”林晓禾细细想了想，“你爹不是喜欢赌吗？让他把你赌输吧。” 单雀和棉棉面面相觑，没有明白过来。 “我会安排人跟他赌，直到赌到他把你输掉。或许，把你们两个都输掉，更容易达到目的。”林晓禾笑眯眯的，这样也就不用多此一举，弄什么和离了。 单雀和棉棉深一脚浅一脚的离开，突如其来的好消息，让她们还没有完全反应过来。 “棉棉，此事不能让你爹知晓。”单雀赶紧交代棉棉。 “娘，我懂的。爹如果知道了还怎么上钩。”棉棉比单雀更看得开。 要诓骗夫君，这是单雀从来没有想过的事。 府衙大牢。 蔡益找到机会见到了任兴发。 “蔡大人救我！”任兴发一看见他，就立刻冲到牢房门边，朝他大喊。 蔡益冷着脸，数落道:“任兴发，你好样的。那闻香油坊与将军府有故，你竟然只言片语都未曾透露。你可知道，我被周径庭当场抓住，差点被你害死了！” “我还想着给你传消息过去，可我被周径庭软禁了！”蔡益气愤不已，“你不仅害了我，还害了你自己！” 任兴发后悔不迭:“蔡大人，是我疏忽了，你可得救救我呀。” “我拿什么救你？那是将军府！你以为是什么？”蔡益怒气冲冲地吼道，“但凡你早些告诉我，还能想点办法，多做准备。我甚至都不知道周径庭会到郦县来？” “若是早知道，我还能告诉你，切不可冲动！” 蔡益将所有的责任都推到任兴发的身上。 任兴发心里何尝不知，这不过是蔡益推脱之词，一旦他知道闻香油坊与将军府有旧，只怕连郦县都不会来，还会连夜把他们的书信毁掉。 可现在他所有的希望都在蔡益身上，不得不伏低做小:“蔡大人，是小的疏忽大意了，给你惹了麻烦。看在我们多年的交情，看到当年那一碗饭的情分上，蔡大人救救我。” 蔡益也不想惹怒了任兴发，没有直接拒绝他的请求，只道:“闻香 油坊有将军府做后盾，你所筹谋的事，只怕办不到了。我只能尽量想办法保你性命，你切不可乱说话！” 任兴发勉强笑了笑:“蔡大人可有办法？” “办法你就别问了，我会尽力而为。只有我不牵涉其中，才能助你。”蔡益警告任兴发，“记住，我们的交情不深，这样我说的话，才不失公正，能为你多说几句。” “如果我安好，定不会多言。”任兴发没有一口应下。 他和蔡益，对彼此都懂。 蔡益脸色有些难看，任兴发并不好忽悠:“事到如今，我们必须相互信任，才有可能躲过此劫，你慎思！” 两人不欢而散。 林晓禾也将单氏手中可能握有任兴发的罪证告诉了贺县令。 至于他们打算怎么做，林晓禾就不关心了。 她只关心结果。 顺宁镖局的人将火锅炉拿来了，林晓禾打算请周径庭吃一顿火锅，给他去了消息，让他准备各种食材。 林晓禾特意让顺宁镖局多带了几个。 她不知道周径庭的口味如何，打算弄一个清汤，弄一个辣味。 “火锅是何物？”华安不懂，下意识问周径庭。 “嘿嘿，你们都不知道，我知道！”宁宴平十分得意，炫耀道，“此物需先弄锅底，然后将食材在锅底烫熟食用，可放许多食材，满足众多人的口味。” 华安听得一头雾水。 周径庭不急不忙地说:“看来宴平在省城吃过许多次。” “那是自然，林掌柜常去我家，吃过好几回了。”宁宴平还在炫耀，“等林掌柜回省城，她还会在省城开火锅店，到那时候，不管什么时候想吃都可以去。” 宁宴平说着说着，突然就觉得，林晓禾和他住在一个地方，真是相当不错呢。 “既然宴平已经吃过许多次，这次就不必再吃了。”周径庭淡淡开口。 华安也在一旁点头附和:“对，宁老爷又要担心宴平是不是偷偷跑到边关去了，说不定正要派人来找你，先回家去报个平安吧。” 宁宴平僵在原地。 第205章 卸磨杀驴 “我爹娘现在准允我去边关了！”宁宴平轻哼一声，“火锅对于食材的要求颇高，像羊肉，弄成薄薄一片，能卷起来的样子，最为美味。还有蘸料，这些我有经验。” 华安放下手中的医书，诧异地道:“他们竟然准允你去边关了？” “嗯。”宁宴平只应了一声，并未解释。 这实在不符合宁宴平的性子，若是以往，他会高兴得说得人尽皆知不可。 华安猜到事情有内情，不便多问。 “既如此，那你就去厨房教他们怎么准备。”周径庭正在活动腿脚，他一出门就坐轮椅，在没有旁人的时候，就得多活动。 “卸磨杀驴！”宁宴平气呼呼地丢下一句话，就往厨房那边去了。 华安忍不住笑出声来:“这宴平，竟然这么骂自己的。” 周径庭冷冷地看了华安一眼。 华安赶紧收了笑脸，摸了摸鼻子，不知道怎么惹周径庭不高兴了，是不是宁宴平有什么不好言说的事，周径庭不许取笑他？ 那晚在闻香油坊，周径庭也这般想过。 这怎么能叫骂自己呢？ 根本不算。 “边关这几日似乎又有不平。”华安决定和周径庭讨论共同话题，化解他的冷眼。 “西边关外，遭了蝗灾，没有粮食，势必会想抢粮。”周径庭现在最担心地并不是这个问题，“兵戎相接，无需畏惧，只是那蝗灾一旦蔓延过来，只怕会引发严重的问题。” 华安沉默半晌，叹气道:“我最近翻看许多医书、毒经，都未曾发现有应对蝗虫效果较好的办法。” “粮食收获季就在眼前，这是好事，只要将粮食收了，那蝗虫即便来了，今年也不会有影响，还有时间将它们处理。” 话虽这么说，但蝗虫飞行能力极强，一旦入境，即将成熟的粮食都是它们的口粮。 哪怕即将收割，也来不及抢在蝗虫之前。 “司农寺的官员已经在筹备应对之策。”华安对农业知识，并不熟知，这种事只能依靠朝廷的专业人士。 “我离京 之时，他们都未想出，都说今年不会遇到蝗灾。”周径庭皱紧眉头，“我在边关时，听闻过蝗虫之事，即便今年不会遇到，蝗虫入了境，它们会将后代深藏地底，等到来年孵出。” 华安面色凝重:“一旦如此，即便今年未出现，来年也无法避免。” “是啊，可司农寺竟然还不着手想对策，如果一旦粮食收成大减，要如何应对。”周径庭薄唇微抿，这些事，他父亲和祖父也有商谈，可也拿不出好的想法。 “那群文官，向来看不上武官的意见，我们提出，他们只怕还会不顾大局，断然反对。”华安将医书重重放下，心中暗骂那群迂腐的文官。 周径庭何尝不知，所以没有合适的办法前，他们暂不能多言。 两人说了探讨了一番朝廷之事。 林晓禾就带着锅到了门前。 主子们早有叮嘱，林晓禾一来，也无需等通报，直接让她进了门。 林老二和陈氏都不敢过来，于是林晓禾只带着三位兄长前来。 周径庭算是对整个林家有恩情，一家人过来都不足为过。 几人到了大堂，周径庭已经到了，宁宴平还在指挥着下人，将切好的各类食材摆好。 林晓禾也不客气，让人将火锅炉摆在桌子中间:“去取一些炭来，个头不需太大，能放进中间就行。”林晓禾指了指火锅炉上方。 “这就是火锅？”华安惊奇地打量一番，“倒是在别处未曾见过。” “华大人，这锅是我家小姐想出来的。”陶因宁颇为骄傲，“铜器坊的工匠们按我家小姐说的做的，别处还没有呢。” 华安可真没有料到，她竟然还能做出这些，他对林晓禾的印象，还是在林家村受周径庭之托的时候，一个小丫头。 林晓禾将两个火锅都弄好，对周径庭道:“不知道周少爷的口味，所以准备了两种，这种叫清汤火锅，无辣味。这种是香辣火锅，有些许辣味。” “清汤火锅用的排骨汤。”林晓禾还舀了一下底汤，里面还有 排骨，“排骨已经炖熟，等底汤滚烫后，可加入想吃的食材。” 林晓禾看了一下桌上准备的蘸料，就知道是宁宴平的手笔。 “宁少爷准备的蘸料都是无辣的，这种有芝麻油的，可以添香味，这种花生料的，也别有风味，周少爷可以试试。” “这种香辣味的呢？”华安在边关待的时日不短，对于辣味能承受。 “同清汤倒无太大区别，一样可以蘸料或者直接吃，我建议直接吃就好。”林晓禾又给他们调制了带辣味的蘸料，“如果还不习惯吃辣味又想尝试的，可以用我刚调制的带辣味的蘸料。” 每一份蘸料都是小份，一人一份，既方便又干净一点。 “看起来还挺讲究。”华安看到他前面一字排开几份蘸料，颇为感叹。 “火锅无需像炒制一般，费时费力，所以会在吃的时候讲究些。”林晓禾笑道，“不过也是为了不同的口味，有喜欢甜味的，也能将蘸料调制成甜的，蘸料还能调制咸淡。” 周径庭用筷子将每一份蘸料都试了一遍。 番茄味和芝麻油的都被他推远了些。 林晓禾给他们做了示范，站在周径庭旁边伺候的丫鬟，忙给他布菜，在他示意下，放入不同的蘸料碗中。 林世礼几个人在家中可没有人布菜，但看见周径庭他们都如此，一下子不敢动了。 华安拿起筷子，不拘小节地笑道:“我们吃我们的。”说罢就率先自己去烫菜。 林世礼等人松了口气。 想着周径庭腿脚不便，需要丫鬟伺候也是理所应当，并不是要求他们也如此。 宁宴平也让旁边的丫鬟走开了，自己直接上手，跟华安抢排骨！ 周径庭兀自吃他的，对于那两人的明争暗斗，全然无视。 原来他们吃饭和乡下一样，大家都会抢菜呢。 林世礼等人虽然还不敢跟他们抢，但吃饭的气氛让他们觉得松快了，跟去亲戚家作客，没太大的不同。 他们竟然和将军府的少爷在一个桌子上吃饭。 太幻觉了。 第206章 你可安好 这日，林晓禾从林家村回到郦县，周径庭就来找她。 坐在轮椅上的周径庭，看不真切身高，但他那一双大长腿，能想到周径庭个头肯定高。 闻香油坊恢复了以往的忙碌。 周径庭在油坊旁边的大树下面等林晓禾。 已近七月，天气已经热起来了。 树荫下凉快些。 林晓禾让人搬了小茶几放在树荫下。 “任兴发的事，已经查出大半……”周径庭沉默了一小会儿，“那些……事，你是不是已经知晓？” 不用明说，林晓禾也知道周径庭说的什么事。 这种事做得再隐秘，只要有人追查到底，就绝对难以掩盖。 “是，还请周少爷替她们保密，这些事对任兴发的影响，远没有对她们大。贺县令那里，劳烦周少爷叮嘱一二。任兴发做出的恶行不少，不说出那些事，他也会受到严厉的处罚，是吗？” 走后门，可以宽大处理，那也可以严格处理。 林晓禾不抵触找周径庭走这个后门。 “当然。”周径庭看向林晓禾，似乎在观察什么，思忖片刻才问，“你可安好？” 林晓禾一愣。 原来周径庭是以为任兴发对她动过心思，也招惹上了她。 “安好。”这是周径庭的好意，林晓禾并不愿耍他，直白地告知，她并未出事，“任兴发能藏这么久，就是因为他选下手之人很慎重，我不是他的目标。” 周径庭也想到了，只是以防万一，才过来问问。 “他的罪行不轻，你的兄长们有秀才之身，他难逃罪责，即便不死，也会被流放千里。”周径庭告诉林晓禾结果，“单氏提供证据有功，死罪难免活罪难逃，准允她与任兴发和离，不许带走一分家财出户。” “任兴发的罪责还得朝廷最终定夺，不日我就回京城，将案卷送上。” 这事还得周径庭去做，任兴发才能得到最严厉的处置。 “好，周少爷一路平安。” “我还没说完……”周径庭颇为无语地看向林晓禾，真是卸磨……用完就丢，“任家的家财会充公，他有百亩良田，还有一座 别庄，如果你想要，等朝中查收后，让贺问转卖于你。” 林晓禾缺田，可她真没有想到有这种事:“这也能行？” “朝廷没收的田地，都会转卖他人，自是可行。”周径庭看着林晓禾的反应乐了，这才有点孩子的样子，一直装老成的，弄得他都得故作高深，“看来除了玉佩，你还喜欢田地。” 林晓禾直白地点头:“当然啊，我要种田，就得有田地才行。” “我会同贺问说。还有一事，兴发榨油坊现已关闭，郦县没有灯油的出处，还得再想办法。”周径庭提醒林晓禾。 “已有安排。”林晓禾将桐油的事与周径庭一说，“这两日我就会通知他们过来，不会耽误他人用灯油。” “你有准备就好。”周径庭还真没有料到，林晓禾已经想到了这样的结果，早早做了准备。 “这点人情世故我懂，世人只会觉得自己用灯油不便，而心生不满，哪会管任兴发有什么恶行，该不该惩治。现在灯油有其他人提供，那些人就不会记得任兴发了。” 各人自扫门前雪，莫管他家瓦上霜。 这话的意思可不仅仅是为了指责人不去帮助他人，更多的是劝诫人不要去多管闲事。 换句话说，不多管闲事才是正常的，多管闲事的人，一部分是出于坏心，一部分是出于好心，总之都不是常人。 她在末世的时候，就是个多管闲事的非正常人。 “蔡益呢？”林晓禾直呼其名，他与任兴发是一丘之貉，如今惹恼了他，肯定记在心里了。 “他是朝中三品官员，此事还得朝中定夺。”周径庭也直接跟林晓禾说清楚，“蔡益与任兴发有交情，但与林家之事，他未参与，只能从他收受贿赂方面着手。” 林晓禾懂了，这事对蔡益的影响不会很大。 任兴发虽借着蔡益的名号，在郦县垄断了灯油，但他只是狐假虎威，蔡益并未参与其中。 他与任兴发确实有联系，也收了任兴发的钱，可他并未让任兴发去做任何事。 蔡益知道任兴发做了什么，他没有阻止， 虽然默许了，但毕竟未明说。 这些年来，一直没出过大事，蔡益这尊佛，任兴发直到这次才用上。 真能算蔡益走运了。 “我会让他止步三品，或许更低。”周径庭只能保证他能做到的事。 “嗯。” 蔡益不管是三品还是四品，对林晓禾来说，都是地位高出一截的，如果没有周径庭，他想对付她，难度不大，只需收好尾，不被人抓住把柄就行。 “他找我麻烦，我就来找你。”林晓禾并不担心，因为她就是有周径庭这棵树在呀。 周径庭笑了:“好。” 林晓禾的三个兄长都已中秀才，踏入了仕途之门，以后未必走不到比蔡益走到更高的位置。 有周径庭在，蔡益想再往升，几乎没有可能。 所以，他只能看着兄长们追上他了。 如果蔡益能看清楚这一点，那肯定不敢轻举妄动。 “你什么时候回省城？”周径庭抿了一口，林晓禾给他准备的果饮，竟觉得十分好喝，酸甜可口，冰凉宜人，解暑甚佳，一时忍不住多喝了两口。 “过几日就回了。”林晓禾蹙眉，“浆水放在地窖中冷藏过，别喝太快了。” “浆水？”周径庭吃过用水果制成的果饮，倒没有吃过这种。 “将米饭煮熟，倒入缸中，用干净的凉水浸泡五六天，等米饭发酵后，倒出的汤水就是浆水，只是味道会发酸，需在浆水中加入蜂蜜、糖或者花果调味，使之口味变得酸甜。可做荔枝浆水、桂花浆水、木瓜浆水、山梨浆水等等。”林晓禾以为周径庭想学，细细地介绍了一番。 周径庭身边的人赶紧记下来。 “你倒是会鼓捣。在你这吃的东西，每每我都多食了些。”周径庭真担心，他回京后，就开始想这里的食物了。 林晓禾无奈摊手:“我们终日与田为伴，就有闲情弄些吃食。你吃的是山梨浆水，用的是我家中的山梨，你要喜欢，带上一些回去，按刚才说的做，也能制浆水。” “种粮，种油菜，种山梨……看来，把那百亩良田给了你，才能物尽其用。” 第207章 因为我三观不正 “晓禾，林济远我带来了。”林以路在闻香油坊做了不少活计，赚了点钱，现在对闻香油坊格外重视。 昨天，回村之前，林晓禾找他，让他今天过来的时候，将林济远带过来。 林以路总觉得不对劲，这林济远是个什么样的人啊。 好吃懒做，谎话连篇，还好赌。 林晓禾找他做什么？ 他虽然把人带来了，可真是不放心啊。 林济远不会是哄骗住了林晓禾，想从她手里谋钱吧？ 来的时候，林以路对林济远敲打了一路，可从林济远嘴里就没有逼出什么话来。 林济远说，林晓禾要给他找个赚钱的活计。 这不是瞎扯淡嘛。 他林济远要是个会好好做活计的人，至于混成这幅模样！ 林以路一肚子担忧，林济远也是一肚子担忧。 他根本不想来的，林晓禾说给他找活计，他什么活计都不想做啊。 可族长说，现在谁不往林晓禾身边凑啊，她能找你，就不会放弃这样的机会。 林济远可以对亲娘惨兮兮的哭声置若罔闻，独独会听林学珣的话。 林晓禾还让林以路来接他，害他连身无分文坐不了驴车的借口都没有。 只得过来了。 “谢谢，叔祖父。” “不用不用，顺手的事。”林以路连连摆手，“晓禾，你找他做事，可得留心些。” “以路叔，你说什么呢。”尽管林济远知道自己是个不靠谱的人，也听不得别人当着他的面这般数落他。 林晓禾点点头:“我心里有数。” 林以路这才安心地走开。 “说吧，找我做什么。”林济远吊儿郎当的样子，有点欠抽。 “你挺喜欢赌的，所以我给你找了个赌的活计。”林晓禾不在意林济远的态度，还让陶因宁给他上了茶水。 林济远戒备地看着林晓禾，这次又在算计他什么？！ 赌的活计？ 这怎么可能！ 年前被林晓禾算计了五两银子，他还记忆犹新。 他足足还了四个月，才把五两银子还清。 那四个月，天知道他 是怎么过来的。 现在，竟然给他找个赌的活计？ 是不是又打算坑他？ 林济远赶紧回想，最近他又做了什么事，得罪过那一家。 除了上次偷摘辣椒，就没有了呀。 “我找你跟别人赌，只许赢。不是在赌坊，你出千都行，只要赢，都可行。”林晓禾看向林济远，这人应该会一点手段，赌坊不敢用，在别处才敢，“如果你不行，那替我找个人也行，你牵线，我也会给你钱。” 林济远有些心动，狐疑地看向林晓禾，想从她的表情上看出她是不是忽悠他的。 “如果你能赢，那赢的银两、地契都给你，我只要那人的妻子和女儿。” “嘶！”林济远倒抽一口气，“你竟然赌这么大？” “你只要确定能赢。”林晓禾怕林济远被银钱冲昏了头脑，多说了几句，“如果你输了，那一文钱都拿不到，倒不如替我找个能做事的，推荐他人也能得银钱。” “能出千？”林济远眯起眼，确认道。 “不会被人看穿就行。”林晓禾觉得林济远是有办法的，“那人与林济和很像。” 林济远想起了林济和死在他家门前的惨样，脸色都变了，他觉得林晓禾是故意提起林济和的，可他没有证据。 “他家连粮食都缺，想必没多少银两，但家中有房产，妻子和女儿，一定要赌到他将妻子和女儿拿出来。”林晓禾叮嘱道。 林济远犹豫地问道:“晓禾，那人的妻子和女儿是不是惹到你了？” “这你就不用管了。”林晓禾给了林济远半贯铜钱，“我每天给你钱去赌坊玩，不可多赌，要是输光了，你去借别人的银钱，我就送你回去，钱我给别人赚。” 林济远笑呵呵地接下半贯铜钱，嘴里应道:“知道了，知道了。” 每天半贯，别人给的赌资，怎么看也是白得的呀。 任兴发给单雀找的是省城的一个二流子，叫崔少冲。 在省城有房子，加上媒人模棱两可的说几句好话，单雀的父母拿到聘 礼就爽快地让单雀嫁过去了，后来才知道崔少冲不求上进。 但女儿已经嫁了，那就只能作罢。 好歹崔少冲没有父母，他们不用给亲家交代什么，不用给单雀准备嫁妆。 至于女儿会过什么样的日子，他们根本没想过，单雀一去找他们，就推她去找任兴发。 崔少冲每天都会去赌坊，哪怕手里没有银钱，也会在赌坊逛，看别人赌钱。 林晓禾让林济远去，只为了让他能在崔少冲的面前多出现几次，对他不会有太大的戒备心。 “小姐，真能确定能赌赢吗？”陶因宁不会赌，但也听别人说过，不能去赌，十赌九输，一旦赌红了眼，这辈子都完了。 林晓禾笑了笑:“哪有一定能赢的，无非是作假罢了。” “作假？”陶因宁不知道赌能怎么作假，就在大家面前，不可能都看不出来吧。 “赌不能碰，因为赌坊不会让人赢太多钱走的。不作假怎么能保证能赢呢？”不管是现在还是后世，赌坊的操作一贯如此，即便有人运气超好，赢了不少钱，赌坊也会想尽办法留住人。 言语刺激，或者拦截，直到让人把钱输掉。 如果落入要把钱重新赢回来的念头里，那基本都得输光才会走。 “原来如此，真是太坏了。”陶因宁见过有远房亲戚因为赌而家破人亡的，“不能告官吗？” 林晓禾一怔，点点头:“能，只是很难。没有一点能力和背景，就不会开赌坊了。” “原来如此。”陶因宁恍然大悟。 “何况，嗜赌之人往往不是为了钱，没有赌坊，也会想办法去赌，这次赢了钱，下次还会去，总会有输的那天。”林晓禾有把握崔少冲不会放弃赢钱的机会。 陶因宁眼神里闪动着崇拜的光芒:“小姐懂得可真多。” “……”林晓禾深深地看着陶因宁，“你可别学我，动这些念头。” “为什么？”陶因宁还觉得这样惩治人，还挺有用的。 林晓禾抿了抿嘴:“因为我三观不正。” 第208章 冤大头 两天后，林济远和崔少冲混熟了，他们俩有共同爱好和语言，很快就打成一片。 输完了银钱，就看着别人赌。 两个人有种相见恨晚，惺惺相惜之感。 当然，这种情分不会太深，至少没有钱重要。 赌场上遇到对方，彼此也绝对不会放水的，别想欠一文钱。 “崔兄，你今日运气比我好啊，竟然到快天黑了才输完。明日你肯定轮到赢钱了。”林济远不要钱的好话不断往外蹦。 在赌场的人，都喜欢听好话。 尤其是会赢钱的好话。 这就是好兆头啊。 “林兄，你这可真说话，那明日我们再会！”崔少冲心情极好，就想回家好好准备一番，多找些银钱来，明日翻本。 “崔兄，先别急着走。”林济远将崔少冲拉到暗处，“我听闻，赌坊做事不地道，不会让别人赢走钱，那些赢了钱的，一直在赌输了才行。你想想，在赌坊，你赢钱的时候，是不是有人要你再多赢些？” “确实如此。”崔少冲绷紧了脸。 “这就是他们的手段啊。”林济远语重心长地道，“你想啊，人的运气哪能一直好呢，赢了钱不走，那不……” 输钱的话，不能说。 崔少冲懂了，忍不住右手握拳，锤着左手掌:“林兄一席话，点醒了我呀，今日我赢钱之后，就该停住的。可惜了，后面运气就不够好了。” 崔少冲越想越心痛，他今天确实赢了不少钱呢。 “所以，咱们不能去赌坊。以咱们的赌术和运气，在外面随便找个人赌钱，那铁定会赢钱啊。”林济远给崔少冲出主意。 崔少冲沉思。 “赌坊的内情，以前听别人说过，我原本还不信，可我现在信了。要赢钱，不能去赌坊，只是为了赢点小钱倒也罢了，要是想赢大钱，还得在外头。” “林兄以前常与别人在外头赌？”崔少冲挑了挑眉。 “哈哈，我就在村里跟人玩几把，都是亲戚，也不好意思赚他们太多。”林济远大气地道，“所以我来赌坊的次数不多，前段时间，把他 们的钱都赢走了，这会儿都不想和我赌呢，我就想来赌坊见见世面。” 崔少冲十分艳羡:“林兄可愿带我一起？” “崔兄运气这么好，肯定要赢钱的。我村里的那些人都不够让你赢的。”林济远笑呵呵地道，“不过我知道有个人好赌，而且给钱爽快！” “真的？”崔少冲听得眉飞舞色。 “她知道我最近总赢，不太想和我赌。可崔兄，她还不知道你运气比我还好啊，你可以去赚一笔。”林济远挤眉弄眼的，完全站在崔少冲的立场想问题。 左右都是要赌的，去赌坊，还不如去找人赌。 崔少冲被说动了。 “那明日我准备好银钱过来，你带我去。” “行！”林济远拍着前胸，一口应下。 崔少冲笑着，拍了拍林济远的肩膀，大方地道:“明日我赚了钱，定少不了你的好处。” “那就先谢过崔兄了。” 林济远的话，引得崔少冲哈哈大笑。 明日那钱，就会让他的口袋鼓起来一般。 两人约好了碰面的时间和地方。 林济远带来了他的狐朋狗友，要来干一票大的。 盛夏的午后，知了在树上吵闹不休。 他们的赌场就设在树林中。 用的最简单的赌博方式，猜猜铜钱在哪个杯子下面。 林济远非常擅长玩，但崔少冲的运气可真是相当得好，赢来输去，都处于胶着的状态，这还是在林济远出了老千的状态下。 崔少冲玩得十分尽兴。 林济远心中着急，迟迟不见他来报信的陶因宁更着急。 “小姐，事情不会有什么变故吧？” “可能他不够专业。”林晓禾租了一辆车马，让林世义驾着，带着她到了树林中的赌场。 林济远一看，心里更着急了。 林晓禾肯定认为他做事不牢靠！ 马车在他们旁边停下。 没有桌子，几个人是席地而坐，直接在地上玩的。 “我家小姐说，她来一场。”林世义指着林济远道，“就与你来。” 陶因宁从马车上钻出来，手中拿着一根金钗。 崔少冲都瞪圆了眼。 “我也来！”崔少冲趁着运气好，不想放过这样的好机会。 陶因宁蹙眉:“我家小姐，一次只与一人玩，还得拿出值钱的东西来，你可有？”陶因宁问林济远。 林济远搜来搜去，身上都没有几两银子，期期艾艾地道:“家中有六亩田地。” 马车上传来林晓禾的声音:“我这金钗是镀金的，但里面裹着的是银，倒也值得几亩良田，立下字据吧。” “崔兄，你看我怎么把那金钗赢过来。”林济远舔舔嘴唇，完全一副赌红了眼，信心百倍的模样。 “开始吧。”林晓禾并未下车，“我听声便可。” 林济远眼睛一亮，冲崔少冲给了个眼神。 遇到这种人傻钱多的人，就是运气，挡都挡不住。 崔少冲羡慕极了。 一锤定输赢。 林济远赢了。 “金钗给他吧。”马车里的人半点不心疼的样子，她就是玩。 眼见着这一行人正打算离开，崔少冲忍不住叫住他们:“你们不再玩一次吗？” 马车停下来。 传来一个女声:“你也想与我赌一把？” 崔少冲眼瞅着在旁边把玩金钗的林济远，眉飞色舞的拿到嘴边一啃，爱惜地摸了又摸，揣进了衣服里。 “是。”崔少冲定了定神，他运气比林济远还好，肯定能赢！ “原只是路过，看见你们在玩，就来凑个热闹。既然如此，那就再赌一把吧。”林晓禾拿出了一串金项链，“此物乃纯金打造，约五两金。” “嗬！” 林济远倒抽一口气，他完全进入状态了，现在忿忿不平地:“刚才为何不拿此物跟我赌！” “你的六亩田可不够？”林晓禾嗤笑林济远的贪心，“你呢？可有足够多的赌注？” 崔少冲怔住了。 他有，那就是县城的那套宅子，价值百两。 “我有一座宅子，你的项链五两金不足以相抵。”崔少冲把心一横！ 马车上又递出来一条项链:“那就玩玩。” 崔少冲的心猛地狂跳起来。 这是遇到个什么冤大头，根本不把钱当一回事！他的好运要到了！ 第209章 赌运非常人可及 “我赌！”崔少冲抑制住内心的狂喜，这是他这辈子赌得最大的一次！ 林济远那么轻易的就赢了一个金钗，他很可能能赢两条金项链！ 马车上的人，给得那么爽快，随身带着金钗金项链的，是个不缺钱的主。 这样的人，即便他在赌坊赌一辈子，也遇不到。 更何况是目光浅薄的女子，更不可能挤在人群中赌。 好机会啊。 崔少冲思来想去，都觉得这是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一旦错过，以后再也遇不到。 林济远低着头，生怕他脸上幸灾乐祸的表情让崔少冲看出端倪。 嘿嘿，总算不止他一个人被林晓禾坑。 他怎么不喜闻乐见。 崔少冲搓了搓手，不放心地又朝手心呵了呵气，好像这样，好运就会在他的手上一样。 这个一个很简单的赌术，筛子放在一个杯子下面，然后不停地挪动杯子，停下来后，猜出筛子在哪个杯子里。 林济远经常玩，手速很快，崔少冲也猜错了好几次。 崔少冲的手速不如林济远。 但是，马车上的人没有下车，连帘子都未曾拉开，这样的盲赌，就是凭个运气。 除了对方不把钱当一回事，崔少冲很难有其他想法。 有这样的机会，赌得小了实在太亏。 崔少冲要冲一把。 “好了，请猜吧。”崔少冲终于停了下来。 三个杯子下面，哪一个有筛子呢？ 为了图快，崔少冲一门心思的注意着速度去了，他连自己都不确定筛子在哪个下面。 左边？可能在中间吧。右边也有可能。 只一瞬，马车里就传来声音:“你的左手边。” 崔少冲莫名地松了口气，这人想都没有想，就直接猜，肯定是凭运气猜一个。 崔少冲的手放在左边的杯子上，求了一阵观音菩萨，猛地吸气，用力将杯子拿起。 白色的筛子明晃晃地出现在他眼前。 崔少冲整个脸都白了。 他，输了！ “我赢了？”林晓禾轻声笑，“看来，我今天运气不错。” 是的，她就是凭 运气！ 崔少冲不甘心！ “我们再赌一次！” “哦？”马车上的声音听出有几分愉悦，还有几分讥讽，“你还能拿什么赌？” 崔少冲将身上所有的银钱都掏了出来，总共一百零八文钱。 站在马车旁边的陶因宁，朝马车内说道:“小姐，他还有一百文钱。” “一百零八文！”崔少冲强调道。 林晓禾懒洋洋的声音响起:“你有八百文我都不赌，这点小钱入不了我的眼，不耐烦赌这么点。你还有什么就拿出来，我有兴趣的话能再与你赌一次，没有了，那就散了。两日后，我去收你的房子。” “林兄，借我些钱，等我翻本了，我双倍还你！”崔少冲求助林济远。 刚才林济远赢了一个金钗，身上有钱。 “那怎么行！”林济远严词拒绝，“崔兄，你这么做就太不地道了，我还在赌场就跟我借钱，这不是让我不能赢钱吗？我把你当兄弟，你把我当垫脚石！” 在赌桌上，绝对不能往外借钱，这是一种惯例说法，一旦借钱，那这次就一定会输钱。 崔少冲露出苦笑:“林兄，我这也是不得已，这次我肯定会赢的。” 唯恐林济远不信，崔少冲还拉着林济远咬耳朵:“林兄，刚才定是偶然，你瞧，那位有钱人家的小姐，坐在马车之中，连看都没有看，随口说的一个位置，上次她有幸猜中，这次可就未必。” 林济远抬眼看了看崔少冲。 他的这位侄女，赌运非常人可及，你怕是要失望了。 “崔兄，我能理解你。可是借钱的事不能做啊，我不想以后在赌场上输钱。”林济远给他出主意，“既然一定能赢，不如想想家里有什么物件，或者有女人孩子的，先做抵押啊。” 崔少冲眯眼看向林济远。 他从未说过家中有何家眷。 林济远心里警惕起来，若无其事地道:“只是个抵押，拿什么都行。反正都能赢，你用手、脚也能跟她赌一把。” 听到这话，崔少冲觉得刚才是多想了 。 眼前的人根本没有那个意思，只是顺口一提。 “她会应吗？”崔少冲觉得不太可能。 “先问呀。我听说有钱人就喜欢赌个刺激，越是怪异的赌注越会答应呢。”林济远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表情，好似一个旁观者。 “既然能赢，那就试试啊。一赌说不能你的房子就回来了，多给点赌注，还能把那金项链拿过来。”林济远舔舔嘴唇，“如果不你赌的话，让我试试。不过房子我不想要，赌那金项链就行。一看就是大户人家的首饰，用料足，而且饰样都是顶好的。” 崔少冲唯恐落于人后，把赚钱的机会拱手让给别人，忙上前道:“我赌，家中有十岁的女儿，已经能做事了，我用她当赌注！” 在手脚和女儿之间，崔少冲果断选了前者，把女儿推了出去。 孩子他都已经养到十岁了，是该回报他这个当爹的了。 “十岁？”马车上的声音顿了顿，似乎权衡再三，才道，“那就拿房子赌吧，你赢了，就把房子拿回去。” 赢了也只是拿回房子，那就是不输不赢，他赌来有什么意思？ 崔少冲觉得不划算。 他的目的不止是拿回房子，还想拿那两条金项链！ “只让我拿回房子，那我不白赌了吗？”崔少冲抬价还价，“你还得加上那两条项链。” “嗬！好大的口气！”林晓禾冷哼一声，把崔少冲吓了一跳，“房子已经是我的！你的女儿即便长得国色天香，也不值一栋房子和十两黄金！” 崔少冲想想确实有点离谱了，外头买个丫鬟的钱，连一间房都买不到。 “那我再加上我的家眷，我娘子，她不算国色天香，也是俏丽佳人！”崔少冲狠狠心，能卖女儿就能卖妻子，不过是给个赌注而已，只要他赢了就行。 马车里的人思索片刻，出声道:“那我只能拿一条金项链。” 离预想的还差一点，但也相当不错了。 赢五两黄金，也很让人期待。 “阿宁，让他立下字据。” 第210章 我若不想你赢，你以为你赢得了 背水一战，崔少冲盯着摆在旁边的赌注看了许久。 他以前从没有拿过房子当赌注。 在赌坊，挤在人堆里，都是几文钱或者几两钱的赌注，从来没有赌过大的。 他不赌也能在赌坊待上一天。 怎么可能拿他的房子去跟别人赌个几文钱。 如果赢了，这五两黄金就是他的。 足够他去赌坊玩好久了。 赌！ 只要赌这一次，他就能够翻身！ “林兄，你替我转杯子。”崔少冲抓着林济远的手。 “我来转？”林济远错愕地抬手指着自己，这么大的赌局，这么重要的时候，竟然让他这个不相干的人来操作？ 难道不怕他故意下套？ 林济远眯了眯眼。 “林兄，你手速快，由你转我放心！”崔少冲认真地道。 “那，那我就只管转啊。你们的赌可和我无关。”林济远还怕崔少冲输了，找他要钱呢。 “当然。”崔少冲态度很认真。 林济远的手放在杯子上，不确定地再说一遍:“那我转了啊。” 崔少冲站在林济远的面前，催促道:“转吧。” 林济远的手飞快，快得连崔少冲都看不清楚，他确实在很努力，很专心地转杯子，一点水都没有放！ 确实如此，林济远用出了最快的速度，他私心里，还是想给林晓禾一点好看，这是崔少冲叫他帮忙的，可不是他故意下绊子。 答应了别人的事，当然得好好做。 林晓禾没猜中，也不关他的事。 飞速变化的过程，林晓禾一点都不关心，她只盯着杯子停下来，那筛子最后挪动的位置在何处。 除非杯子和筛子同时停下，那可能会让她把不准。 林济远的手停下，筛子在杯子里摇晃几下，彻底停了下来。 崔少冲没有立刻说好了，而是上前，在林济远的基础上，他胡乱地再摆弄了几下。 反正他也不知道筛子在哪个杯子下面，如果林济远和那人是一伙，早就说好了会在哪边，他将杯子打乱了，那他们就会出错。 现在林济远就在他眼皮底下，那人在马车上未下来，肯定没法传递消息。 没有内幕。 他就能赢！ 崔少冲自认为做了万 全的准备，才道:“好了，猜吧。” 林晓禾闭着眼睛都能猜中。 事情毫无悬念。 在场的人，震惊的只有崔少冲一人。 “你们……给了下套！”崔少冲根本不信，乱猜都能猜中筛子的位置，不可能！ 他的房子！ “我不信，你们做假！我要报官！” 林晓禾知道受到大的刺激，就容易口不择言。 但是，又有何用？ “正巧，我也挺担心你不认账，将你的妻子女儿叫入县衙，让县令大人评评理。”林晓禾不慌不忙地道，“愿赌服输，才是正理。” 听到林晓禾也愿意叫官，崔少冲愣了愣，慌忙又嚷了起来:“我们再赌一次！我不信你次次会赢！” “我当然不能次次都赢，但这次我赢了。你还能拿什么来赌？” “拿什么？”崔少冲想起了林济远的话，“这次我拿我这只手来赌！” 马车里传来一阵银铃般的笑声，好像听到了多么可笑的话，笑声渐渐停了，声音却冰冷地可怕:“你的这双手一文钱都不值，拿着喂狗都会被嫌弃。” “你！”崔少冲眼睛充血，“你故意的！是你陷害我！” “笑话，是你要赌的，赌注是你自己给的。”林晓禾从头到尾都没有从车上下来，“接二连三，不停要赌的，都是你！” 崔少冲张了张嘴，他第一次想靠赌暴富的心理，就这么碎了。 “房子还给我，人你带走。”崔少冲忙着急地说，“我最后用我的妻子赌的，我女儿是把房子换回来！” “可笑。”林晓禾冷哼一声，“阿宁，我们走，一会儿叫人去收债，他不愿给，就找县令大人主持公道！” 崔少冲心里乱了。 妻子和女儿无所谓，可他的房子不能丢啊。 “林兄，替我想想办法？”崔少冲拽着林济远，“你的钱借我用用，让我把房子赢回来！” 目的已经达到，林济远也没有必要和他建立兄弟情分:“崔兄说的如此轻松，可你两次都输了。我将钱借给你，也会输，到时候，你如何能还我？” “我这次一定赢的，事不过三，她胡乱猜的，也不会中三次！”崔少冲已经魔怔 了，心里真觉得他再赌一次就能赢，绝对能。 不能放过这次机会。 “只要赌最后一次，赢了我双倍，不，五倍还你的钱！” 林济远嗤之以鼻，这种做不到的事情，他也会说:“等我赚到一万两银子，我就借给你十两。” “你们别走！”崔少冲看见马车走远，忙喊道，追着马车跑了几步，回头又看见林济远他们也正打算走。 这怎么行？ 怎么能只剩下他一个人在这里？ 他什么都输了呀。 崔少冲拽住林济远，就像拽住最后一棵救命稻草一般。 但林济远不为所动地把他推到了一边。 神情萎靡的崔少冲回到家中，直到林晓禾派人来收房子收人，他才知道，这一切不是做梦。 他的房子没有了。 林晓禾怕他闹，还特意找了顺宁镖局的人，保驾护航。 如果他再胡搅蛮缠，那就找县衙之人。 许是威胁的话起了作用，崔少冲不敢阻拦他们了。 单雀和棉棉头也不回地跟着别人走了。 林晓禾给了崔少冲收拾衣物的机会。 “房子，没了。”崔少冲难以从里面走出来，失魂落魄地坐在房子外面，看着他的房子，却不能进去，崔少冲心里竟然冒出一股后悔的念头。 他不应该拿房子去赌的，如果知道，那人也收人，就该先拿她们俩赌，这样即便输了的话，他也不用拿房子去赢回她们！ 林晓禾对崔少冲的想法没有兴趣，此刻她正站在林济远的面前，朝他伸出手:“把金钗还我。” “什么金钗？”林济远装傻。 “林济远，看来只能叫我奶奶去找你要了。”林晓禾又拿长辈威胁他。 “我是你伯父！”林济远还记得长幼之序呢，“什么都告家长，小孩子才这么做！” 让他把到手的东西掏出去，实在太困难了，一边拿一边嘀咕:“金钗可是我赢的呢。” “我若不想你赢，你以为你赢得了？”林晓禾轻哼了声，收回金钗，将房契丢给他，“这比金钗值钱！” 林济远笑成了一朵花。 他第一次赢这么多钱呢。 不对，不能算是他赢的，这不是赌来的，而是他做活计赚的！ 第211章 家无烦忧心更宽 金钗和金项链，都是宁宛华百宝箱里的物件，还有不少林晓禾都不能确定价值的东西，有一个镶嵌着各色宝石的头面，还有玉佩、手镯，林晓禾都只敢用帕子拿着看。 周径庭走得时候，带走了一个火锅炉，剩下的那个林晓禾留在了林家村。 “晓禾，明天就去省城吗？”家里的人一个个往外走，让徐氏操劳的心一下子无所适从。 “是，奶奶。省城丢下一堆事，需要早些过去。”林晓禾笑着道，“奶奶，你要是不放心我，那和我一起去吧。” “你爹娘都在省城，我有什么不放心的。”徐氏哼哼道，“我住惯了家里，不习惯跑那么远的地方，也不习惯找人伺候。” “好，那你有空的时候也能来省城呀，我有空的时候，也会回来。”林晓禾不戳破徐氏的别扭心理，想去又不敢去的。 徐氏这辈子，去的最远的地方，也就是郦县。 她知道自己脾气火爆，受不得气，去没有底气的地方，那不是找不自在？ 徐家村和林家村都没有她不敢指着鼻子骂的。 白水村的辣椒苗已经送过去了只需两三个月就有收成，林晓禾叮嘱大伯到时候去白水村收，每一家的账都记录在册。 “大伯，再过几天，就到了抢收的日子，得请够人，别吝惜银钱。”林晓禾别的不担心，就担心习惯了节俭的家人，宁愿自己受累受苦，也不愿多请个短工。 “世礼他们都会留在家里帮忙，你不用操心家里的事。我和你大伯能干着呢。”陈氏对她这个劳动力十分有信心，不过就是十五亩田，没有老二和老三在家，她也能行。 林晓禾当然知道大伯娘是下田的一把好手，可她明显没有注意到，这次和以往不一样:“大伯娘，以往咱家的田亩产二三石，可这回，咱家的田亩产有六石，甚至更多。人手少了，粮食都不好搬。” “啥？六石？”陈氏简直不敢相信侄女说的话。 林老大抓了抓额头:“晓禾跟我说了，我知道 你不会信，所以没跟你说，我说不过你。” 陈氏扭头瞪了林老大一眼。 明明是他不告诉她，倒成了她让他不敢说了。 “若是如此，确实要多请人。”林以显拿出了一家之主的风范，“村里的都忙着抢收自家田里的粮食，明日我去县里请短工，免得来不及收粮食，遭了雨。” “爷爷，先给牙行定金，和他们签下契约，以免临时被其他人挖走。”林晓禾提醒道。 林以显点头:“欸，知道了。” “大伯，咱家田亩产六石的事，也可能会被传出去，到时候说不定会有人来打听，甚至会有朝廷官员询问。不用慌乱，你只需告诉他们，这是因为咱家粮食种子的品质好，再加上用心耕种，才能高产。”林晓禾不确定会不会传出去，但有备无患，先提醒，免得他们乱了阵脚。 “咱家粮食种子品质好？”徐氏还真没瞧出来，种了几十年都这样子。 “奶奶，爷爷和大伯多有经验呀，别人都想请他们种田呢，多年经验慢慢地就培育出好种子了。”林晓禾扬眉看向林以显，“是不是，爷爷？” 林以显刚夹了块肉，这时候只得先放下，故作高深地拢了拢胡子:“当然是。” 他被野猪顶穿了肚子，都能瞬间好转，还有什么是不可能的。 晓禾说啥就是啥。 “那如果他们要咱家的粮食种子呢？”林老大担心来的所谓朝廷官员，会打种子的主意。 “贺县令不会让他们轻易得逞的。”林晓禾分析给他们听，“在他的治下，出现了亩产六石的高产田，能给贺县令的政绩留下重重一笔，他不会让人平白把种子带走的。 如果贺县令都无法阻止，那就让他们买走也成，不管来多大的官，拿东西都得付银子吧，不然那不成抢了？咱家不缺种子，能种一次，就能种两次、三次。” 别人给的钱合适，拿去卖也行，咱卖的不是粮食，卖的是种子。只此一家，价格往高了说都行。” 林老大连连点头应允。 他能想象得到，哪怕靠种田，他家也能赚钱！ “大姐、二姐，可愿和我一道去省城？”林晓禾没有忘记她们，主动问道。 “我们也能去吗？”林晓秋眼睛亮晶晶的，她很心动啊，去了省城，就有更多好吃的，好看的。她连县城都没有去几次，就能一步跨到省城。 好激动啊！ 林晓秋扭头看向林晓云，眼巴巴地想看着大姐点头，这样她也可以点头了！ “家里很快就要忙了，我留在家里给他们做饭。”林晓云是个会体谅别人的人，她心思细腻，即便想去省城，也会想想应不应该去。 林晓秋失望的表情显露出来。 是啊，家里忙，她们怎么能去呢。 “等农活忙完，我们再过去吧。”林晓云握了握林晓秋的手，说，“晓禾在省城也要忙一段时间，我们突然过去帮不上她的忙，还得她照应。” 林晓秋明白过来了，她刚才太高兴了，都没有细想这些，于是点点头:“小妹，我们忙完家里的活再去，我们可以和兄长们一起过去。” “也好。”林晓禾觉得林晓云考虑得妥当。 林晓秋心里有几分不开心，因为她总是没有大姐好，刚才不该那么高兴的，应该多想想家里人。 只是，这次好像没有人说她。 林晓秋偷偷瞄了瞄爹娘，又看了看爷爷奶奶。 连林世义都没有说她一句呢。 林晓秋不懂，但是林晓禾明白。 以前他们一家人，在温饱线上挣扎，稍微不顺心的事，就能惹出心头一把火来，对林晓秋的“不懂事”也格外生气。 但现在不一样了，有粮有田，又有钱，他们在很多事情都不会再大动肝火。 钱不是万能的，但钱确实能解决百分之九十以上的问题。 再加上三位兄长都中了秀才，家里人的愿景都实现了。 家中无烦忧事，心更宽了。 “晓秋，家里不缺你帮忙，等晓禾那边忙完，你想去就去。”徐氏察觉到林晓秋悄咪咪打量的眼神，回了她一句。 林晓秋开心地笑了。 第212章 成，随传随到 等孩子们都回房了，老两口和老大一家小两口说悄悄话。 林世礼和林晓云年纪不小了，这次家里出了三个秀才，媒人都来了几波，要不是二房和三房的孩子还小，都想把他们家的娃都给定了。 “你们有什么想法？”林以显不说话，徐氏只得站出来主事。 “娘，你看人准，你拿主意就行，我和老大没有想法。”陈氏的娘家那边，听到消息，也想亲上加亲，可是陈氏不太乐意，儿子倒罢了，女儿可想嫁到那边去，以后跟她在娘家的时候一样受气。 徐氏怒其不争的叹口气:“那是你们的儿女，他们成亲生子，要孝敬的都是你们两个。你们不好好相看，找跟你们处得来的，以后家宅还安得了吗？” “怎么会呢？娘，媳妇不都得听公婆的话吗？我脾气大，可不也是听你的吗？”陈氏笑呵呵的，觉得这都不是事，“我学你的，对媳妇好，媳妇那也会对我好啊。” 话虽有道理，可那是对讲道理的人才管用的。 徐氏愁，老大和老大媳妇，一个看着严肃，一个看着彪悍，实际上都是不会拿主意的，要再来个不会拿主意的媳妇，这家里该怎么管？ 可要找了个会拿主意的，就得是品性好的，不然这两口子也得遭殃。 徐氏思来想去，还是觉得应该找个能拿主意的，不仅自个儿品性好，那亲家也得不是胡搅蛮缠的。 只是林晓云得找个什么样的婆家，颇为头疼。 “我看，我们也别太着急。”林以显开口了，“他们不会束在林家村，说不定在外头，就各自找到了，跟我们老三一样。” 徐氏:…… 看到林晓禾的份上，也算找得合适吧。 徐氏吐出一口气，点头:“你们爹也说得对，上门的这些人就先回绝吧，说孩子还留几年，现在没有成亲的打算。若是遇到确实合适的，再问问他们。” 林老大和陈氏都没有意见，没什么事了，就转身走了。 凡事还有爹娘顶着，他们想不到就让爹娘想。 徐氏看着心塞。 “ 老头子，你看看，一个个遇到大事都拿不了主意。” “儿孙自有儿孙福，我们就好好相看，能做的我们做，做不到的就随缘吧。”林以显也是个心宽的，“再说，还有晓禾呢，她守得更久。” “算了算了。”徐氏甩甩手，“你说得对。明日我去趟秀兰那边，送点东西过去，马上就农忙了，肚子还没有动静，真够让人着急的。” “别着急上火，孩子要来就来了，到时候那家忙，你就过去照顾几天，这边有人做事。”林以显一边安抚一边出主意。 徐氏这下心才定了。 现在不像以前抽不开身，她不放心就能过去。 “我还不是不放心你，族长这段时间，有事没事就找你，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徐氏哼了两声。 林学珣在她眼里，那就是无利不起早的人。 总来找林以显，铁定没好事。 林以显沉默了一会儿:“族长年事已高，精力不济了。” “然后呢？” “他想推我为族长。” 徐氏不敢相信:“你没误会他的意思？这怎么可能啊，他心里就没有把你视为林氏族人，有什么事最后才轮得到你，现在是老糊涂了？” 林以显也不敢信呢。 林学珣最近还在他跟前念叨，以前那些事做得不好，后悔不已。 念着林学珣的高龄，林以显只是听着，可不敢跟着林学珣去喷他以前做过的事。 “可能是老了吧，就总是回忆以前做错的事。” “哼，他要真心悔过，那就把从你手上抢走的家财还回来再说。”徐氏觉得她可没有林以显那么容易忽悠，林氏的感情牌，在她眼里一文不值。 林以显:“这事他还真提过，不过他哭得惨兮兮的，我没敢点头，怕把他气得背过气去。” 徐氏:…… “你就是心善。他要真心想还，就该主动点。”徐氏嘀咕一声，可也没有要求林以显去跟林学珣闹，把以前的家产夺回来。 辣椒已经处理好了。 这农忙时间了，林家也不便留人。 家里的农忙活少的，还能继续留下 ，收粮食他们也要请人。 林晓禾带着辣椒和菜籽油回省城，依旧是用了顺宁镖局的车队，这次他们到了省城，还能把省城的油罐子拉回来。 一来一回就是两趟货，顺宁镖局最喜欢接这样的生意。 林晓禾没有把辣椒拉回家中，而是去了悦丰酒楼。 冯掌柜嘴上说着信林晓禾，心里还是有很不安。 辣椒这类食材全握在林晓禾的手里，她的火锅店需要的辣椒也不少，如果不够用，就不给悦丰酒楼了，他也没法有意见。 契约里，可没有约定，林晓禾还得提供食材。 可辣椒连买都无处可买，总不能跑到关外去买来运回来。 眼下悦丰酒楼还有青椒酱用着，一时间不会出什么问题，但以后还真说不准。 “冯叔。”林晓禾出现在悦丰酒楼，冯掌柜都有些不敢相信。 有种，喜出望外之感。 “家中的辣椒晒干了，也捣碎了。”林晓禾笑着道，“等过两三个月，会有新的一批，悦丰酒楼留够两个月的就行。” 冯掌柜笑呵呵地搓了搓手:“行，你说我能留多少我就留多少。” “好，新的方子我已经写下来了，辣椒先让人搬到厨房吧，等晚上我再过来跟万主厨说。”林晓禾将油泼辣子、麻婆豆腐的方子递过去。 冯掌柜只顾着点头，“好、好”的应着。 “你的火锅店什么时候开张？”冯掌柜对林晓禾是彻底放心了，悦丰酒楼到底还有她的一份，她不会忘了这边，“到时我带人去给你捧场。” 林晓禾笑道:“行啊，冯叔。不过你先排个队，我店小，到时候如果没人，你就给凑个数，人多的话，那就只能委屈你下次再来。” “成，随传随到！”冯掌柜一口应下。 剩下的辣椒都运回了林府。 火锅底料的制作方法，林晓禾还得尝试一二，得适应省城人士的口味，能用到火锅底料的香料种类十分繁多，香料的量不同，底料的味道也会天差地别。 最重要的，还得看价格。 控制成本是经商一个重要的环节。 第213章 按人数收费 “小姐，单雀夫人和棉棉小姐，安排在后院住下了。”初霜已经从陶因宁那知道，她们是林晓禾带回来了，可不知道自家小姐要怎么安排她们，就只能先安置在府里。 林晓禾点点头:“这两天，你陪棉棉去牙行租个小院子，最好是独门独户的，单雀不喜与男子接触，找便宜些的，之前姨母他们住的那种侧院也行。” 火锅店需要人手，林晓禾问过她们，单雀和棉棉都愿意去洗碗洗锅，那倒是刚好能用上，于是就带她们一道来省城了。 如果生意红火，就再招几个女工洗碗洗锅。 火锅店的事，都是林济为跑上跑下，这会儿正在检查刚搬来的桌椅有没有磕碰。 “爹。”林晓禾走进焕然一新的如意酒楼，现在已经不叫这个名了，叫“四季红火锅”。 “晓禾，你看看还有什么地方要改的，酒楼的一些设置我没改动，只是翻新了，崭新的好看。”林济为头一次做这种事，用了十二分的用心。 林晓禾夸赞道:“爹，你太厉害了，这店弄得非常好，幸好你们过来了，不然我可弄不成。” 明明知道林晓禾言语夸张，林济为还是很开心。 闺女承认他的能力了。 “以后别的事，我也能帮你。”林济为笃定地道，环顾着整个酒楼，很有成就感。 一楼大堂，二楼包厢。 林济为肯定跑了很多家酒楼，林晓禾走之前，没有跟他说过多的细节。 大堂用的方桌，这样能容纳的桌子更多。 “陶瓷易碎，我准备的小筐子装菜，木托盘装肉，你觉得如何？” “好，先用木制的。爹考虑周到。” 用木制的确实有很多不足，清洗次数一多，就不能用了，不如陶瓷用得久。 只是现在刚开始，手忙脚乱的，确实木制的安全。 等熟悉了，再换也好。 “招人的事，邱掌柜管着，他这会儿带着纪主厨去见洋湖的渔民了，去选选鱼。” 林济为把最近他们在省城做的一些事，都和林晓禾说了一遍。 主要是招了切菜的人，因为这些人需要刀工，邱掌柜挑得仔细，至于 店小二和洗菜等各种小工，邱掌柜打算从牙行招短工。 忙的时候多招几个，不忙的时候就少招。 至于厨师，邱掌柜还没有做决定，还得等林晓禾回来商议。 “爹，我们四季红的后厨能用了吗？” 林济为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四季红说的什么，忙点头:“可以用了。” “晚上，让悦丰酒楼的冯掌柜和万主厨一道过来，试一次就知道该招什么样的人了。等会儿我去悦丰酒楼借两个帮厨来试试。”。 火锅底料是林晓禾配，后厨几乎不需要厨师。 这个事以后要交给别人做，也得是值得信任的人。 “炭呢，可有？”林晓禾又问。 “有。”林济为说到这事，就十分兴奋，“我原想着，大热天要买个木炭得多费劲，可谁知，四处问问，竟然有不少人的木炭在冬日里没有卖光，知道我们要收木炭，赶紧卖给我们的，收的价格比冬天还便宜。” “我们用的炭块头要小，不能有太大的烟，会呛到人。尤其是楼上包厢的，一定要用好的炭。”林晓禾越想越觉得好多细节要注意。 “放心，晓禾，我们想到了。打算把炭按品质分好，好的用在大堂和包厢，不会有烟。”林济为颇为高兴，他们想到了林晓禾的前面，“我们挑出的不太好的炭，打算放在后厨，等烧透了就能放在火锅炉里当火引。” 看来，她不在省城的这段时间，他们很用心的在准备各个方面的事情。 邱掌柜带着纪主厨回来，他们找到了适合用在火锅中的鱼肉，还买了几条鲜活的，打算放在水缸里养着。 “小姐，这是我们店的主厨，纪栌。他刀工一流，最擅长雕刻食材。”纪主厨是邱掌柜看中的人，十分欣赏，很想推到林晓禾的面前，得到她的认可。 毕竟这店里，主事的是林晓禾，得她点头才行。 “邱掌柜看好的人，自然是优秀的。”林晓禾没有考校纪栌的想法，邱掌柜之前肯定已经看过他的能力。 火锅店还是初始的招人方式，林晓禾打算把现代的人事制度搬过来，专门让人负 责招人，调配休息时间。 林晓禾将爹和娘、邱掌柜、纪主厨，叫在一块，开了个“小会”。 “火锅店有一套特有的流程。后厨得提前准备一份份的菜，能够提前切的菜需要提前切好，然后由小二将锅底和菜上给客人，还得留意客人需求，加汤底，加菜，炭火熄灭，都得立刻解决处理。”林晓禾将流程简单的说了一遍，“晚上我们设置两桌，我叫人来试试，这一套流程之后要教会那些短工。” “邱掌柜，店里的事你得管着，你还要负责盯好流程，每个流程都得有人管，具体的流程等晚上你看过后，我们再讨论。纪主厨，后厨就交给你了。” 现在人少，只能先身兼数职:“招来的短工里，发现有能力的人，再跟他们谈长工的契约，在我们店里，长工的福利要比短工好很多，这两天，我会拿出契约来。” 林晓禾一条条吩咐下去。 入夜，冯掌柜带着悦丰酒楼的几个月过来了。 “万主厨，劳您大驾，带着几个帮厨去厨房准备，我已经跟纪主厨说好了，要准备什么。”林晓禾在这之前，已经准备好了几份火锅底料。 只等“客人”上门了。 林晓禾把端意他们叫来当小二，冯掌柜一进来，端意就上前问道:“请问客人几位？” 冯掌柜愣了愣，笑了，随口说了一个数字:“五个人。” 端意把他们引到一处位置，又问:“请问客人吃清汤锅底还是吃香辣锅底？” “香辣。” “五人套餐需三百文钱，一荤四素，米饭任吃。” 端意转身就去后厨。 冯掌柜诧异地道:“这样就可以了？不用点菜吗？” 林晓禾解释道:“现在大家还不熟悉，所以我暂时用了简单的套餐，按人数收费，提供基本的食材。如果需要加别的食材，得另加银钱。一会儿你们看看我们准备的基本餐。有不合适我再调整。” 这样的做法十分新奇。 其他人都没有遇到过，但这在后世挺常用。 林晓禾在某个城市吃火锅的时候也有用人数算钱的，她直接挪过来用，不行再改。 第214章 四季红火锅 “那个米饭任吃，晓禾，是你的主意吧？”冯掌柜对这点也不甚明白，“你也不怕来几个能吃的，把你店给吃垮了。” 林晓禾点点头:“我算了下，往多了算，五个人最多能吃三斤米，大部分人都吃不到。一斗米一百文，最多用二十五文钱。荤菜准备的肉片、白菜、萝卜、豆腐和青菜，这些是定量的，按盘定。” 说话间，端意就拿着火锅炉过来了，后面跟着端立，用食盒将菜拎过来。 每种菜都切好，在盘中摆好。 基本只是铺满了盘底，看上去好看，但数量其实不是特别多。 “这是基本套餐，如果要加别的菜，可以跟小二说，或者直接到后厨门边去选，提供的所有菜色，每天都会在那摆一盘样品。” 被林晓禾说动，冯掌柜立刻就起身去看。 厨房与大堂中间有一扇墙壁，用木板一排排隔开，上面放着的托盘上，摆着一两片菜样，每一个菜样的旁边都标注着价格。 现在店里准备的菜色不多，上面的托盘没有摆满，但每样菜的价格看起来都不贵，素菜几文钱就一盘，荤菜的价格不定。 冯掌柜都觉得林晓禾卖得太便宜了。 不过林晓禾知道，这只是看起来便宜而已。 吃过串串香的人都懂，一根签子很便宜，一顿吃下来，不便宜。 一斤白菜连十文钱都不用，可一斤白菜能摆好几盘。 贵的也有，但现在正值热天，现在没有好的保鲜办法，不会准备太多。 “店里还有贵的菜色，但为了保持鲜度，点菜之后再现切，都是限量提供的，有的还需要预约才提供，例如羊肉卷，现在店里没有。”林晓禾指着一旁的水缸，“不过现在有鱼。” 林晓禾让纪主厨现切了一盘。 几个人吃了一顿火 锅，期间让人加过汤底，添过炭。 茶水、米饭都有人过来添。 冯掌柜吃的不尽兴，又多加了几盘菜。 一套流程下来，邱掌柜和林济为都看出来了，哪些流程要注意，哪些流程要多点人手。 “冯叔，作为客人，你可有什么想法？” “我觉得不错，虽然这吃法很陌生，但是旁边都有小二伺候着，很快就能熟悉。”冯掌柜算了算刚才饱餐一顿花的银两，“我们五个人，基础餐不够吃，但配着汤底倒也够了，想吃好点，就多花点钱。” “冯叔也觉得可以，那这块可以不用改了。”林晓禾又问了问后厨和邱掌柜的意见，小问题上完善了一二。 人多口杂，怕客人点的东西忘记上了，每一桌都固定人负责。 要有人专门负责记录每一桌点的菜色，以免客人询问答不上。 …… 集思广益，火锅店有了雏形。 林晓禾将众多问题整合在一块，形成了完整的一套方案。 邱掌柜招来了短工培训，因为是给钱的，短工们乐意过来。 炎热的七月里，四季红火锅开业了。 这实在不是最合适的季节，但让省城的人先适应一二，等到了秋冬季，就有了坚实的消费群体基础。 林晓禾这次没有像闻香油坊一样准备那么多套路。 四季红火锅准备的食材不会太多，这一开始，只用普通的食材，配上新奇的吃法，也能吸引到很多人。 营销还得营销。 林晓禾在街道最繁忙的时候，找人在四季红火锅店的门口，现场演示了一场“如何吃火锅”的教学。 “这家店米饭任吃呢。” “假话也信，哪家店敢这样，吃饭不用花钱，做善事吗？” “不信就去试试。”好心说了一句，被人顶嘴，好心人都不想多说了。 “问问店里的人不就知道了？有什么好争的。” 端言站在门口，解释各种疑问。 “是的，我们店的米饭任吃”、“按人数收钱的，一个人三十文”。 “贵？这不贵了。但是一个人吃不划算，一个人只有一个素菜，就桌上那一盘，看见了吗？人多的话，就有荤菜。” “酒水？酒得另外付钱，茶水随时有。” 一群给米店刚搬了货的苦力走过来:“米饭真的任吃吗？可别嫌我们吃多了，要赶我们走！” “这位客人，绝对不会有这种事，不管吃多少碗米饭都行，但是也得注意肚子撑不撑得住，为了多吃几口米饭，撑坏了就得不偿失。” “呵，你这小二，说话还文绉绉的。”几个人都是身高体壮的，看起来就是干饭人的主力。 端言不好意思地抓了抓头发:“这是我家小姐说的。” “行，那我们就试试！”为首的苦力回头数了数人数，“八个人。来，掏钱，一人六十文。” “生哥，一顿饭吃六十文太贵了！”后面有人嘀咕。 对他们而言，确实很贵。 六十文钱够他们买三四十个馒头，能吃两三天。 但那是馒头。 如果要吃上荤菜，那六十文也只够买十多个肉包，不够两顿。 “行吧，那想吃的就一起进去。” 反正按人数收钱，少几个人也无所谓。 今日他们每个人都赚了五百文呢，腰包鼓鼓，被叫做生哥的，就想试试。 最后他们进了四个人。 “四个人行吗？” “请随我来。”端言叫人带他们进去。 无需下田忙碌的学子们，也有一部分人来了省城。 这些提前来的学子，大部分家中有闲钱，即便有农田，也请了人去收，他们早早来省城先准备，不用等开学的时候过于忙乱。 第215章 消费的目标群体 今日来的人，绝大部分都是冲着“米饭任吃”的噱头来的，来的人里面不少是平日里吃饭都是别人两倍，有的人在家多吃一口还遭白眼。 这里竟然米饭任吃？ 不信！ “小二，这里上米饭！”大堂里的喊声此起彼伏。 店里的人没有一丝迟疑，哪桌需要米饭，哪桌就上。 有的人，光吃米饭就吃饱了，鼓着肚子瞪着别人吃菜。 好像亏了。 “晓禾，多来几个这么能吃的，店里的米还够不够他们吃？”林济为觉得自己已经吃得不少了，没有想到人外有人啊。 幸好女儿早有交代，多煮饭。 “这几天多煮点米饭，过了这段时间就好了。一人四十文，他们吃不垮。” 林济为心里还是不放心。 这几年，风调雨顺，粮食充足，粮价不贵，倒也能行。 如果遇到灾年，粮食欠收，这米饭任吃的话会不会就得改？ 那时候改，哪怕不是他们的错，也会惹来怒气。 林晓禾想过这些事。 农耕年代，那就是看天吃饭。 粮食丰收就过得安稳，遇到灾年，就难以为继。 如果真遇到灾荒，凭借她的那些空间田，让火锅店维持一段时间足以，等到粮食价格稳定下来。 “爹，四十文钱就能挡住不少人，平日里不缺衣少食的人家，不会痴迷米饭，更愿意吃好的。即便让他们敞开来吃，他们也会觉得不如多吃肉、菜，多喝酒。” “我们要的，只是个噱头，他们来试试火锅的味道，米饭他们吃不了几天的，之后就是为火锅而来。” 林晓禾看林济为不解的样子，耐住性子跟他解释:“我们家的火锅，吃的是个新意，消费的目标群体不在底层，而是中等收入以上的家庭。” 林济为听得一头雾水。 消什么的玩意？中等收入又是什么？ 家庭倒知道是什么。 虽然听不懂，但他也明白，林晓禾这是知道她在做什么。 所以，用不着他多操心。 听林晓禾的就行。 省城开火 锅店，要比县城合适。 因为省城会花钱在外面吃一顿饭的人更多。 县城的包子铺，饼铺，各种小吃的摊位更红火，连悦丰酒楼在县城的时候，出入其中的也是行商之人和官宦之家。 如果不是冯掌柜找上她，林晓禾还不知道哪年哪月才会去悦丰酒楼。 “小二，把你们掌柜叫来！”包厢里的秀才学子们看着用汤泡饭，干掉六大碗的成自力，脸上的表情各种各样。 邱掌柜放下算盘，就跟着小二跑到包厢。 二楼的包厢每一间都有名号:梅苑、兰亭、竹园、菊圃、桃林、荷池。 这些秀才坐的是“兰亭”。 “各位秀才老爷，可是有什么吩咐？”邱掌柜看了杯盘狼藉的桌面，脸上笑意盈盈，心里却觉得这群人吃饭也接地气，和普通人没什么两样。 “我的同窗将汤底都吃完了，我们还想再点别的菜色，可否再上一份汤底？”何秀才问道。 邱掌柜还真没有料到这种情况。 加水可以，加炭也可以。 重新上一份…… 察觉到邱掌柜的犹豫，何秀才眉头一皱:“你只当我们的汤底撒了，再置办一份。” “从未遇到这种事，是我一时没明白。客官们不用心急，请客官们稍等，随后我叫小二给你们重新上一份汤底，楼下可点菜品，客官可需下楼选选？” 一桌七八个人，除了成自力，没有一个人吃畅快了的。 “何宇，你去点，今日成自力请客。” 正埋头吃饭的成自力诧异地抬头，怎么成他请客了？“不成不成，我没有带这么多钱。” “你吃饭最多，连汤底都给吃完了，可不得你请客？” “李博文，米饭不要花钱，我吃多少也不用付钱。”成自力就是看中这点才来的，“我只付我的四十文钱。” 成自力拿出半吊钱，数出十文钱放好，剩下的四十文放在桌上。 李博文看着桌上的钱道:“那何宇现在去点的菜，你都不吃了？” “不吃，我吃饱了。”成 自力指着碗里剩下的半碗，“我吃完这些就吃饱了。” “行。”李博文点头，跟另外几个人说，“你们都听到了，成自力他不会再吃了，后面点的菜，我们均摊。” 成自力觉得李博文刚才似乎就是想把他排除在外，可他不付钱就不吃，也是应该的。 想想又觉得没有什么不对，索性不想了。 李博文松了口气。 以后坚决不能和成自力一道吃饭。 吃饭的速度快，吃菜的速度也快。 他们还在等着白菜熟呢，结果半生的就被成自力夹走放嘴里了。 等会还在一起吃，哪怕成自力愿意均摊，他也觉得自己抢不赢菜。 梅苑的包厢里。 罗大少爷请了他的志趣相投的友人。 林晓禾开的火锅店，他肯定要来试试的。 捧场？ 他可没这闲工夫。 这等新奇之物，他这种站在潮流之上的人，怎么能不率先尝试呢？ 以后别人谈起火锅，他一问三不知，多丢脸。 小二给他们介绍吃法的时候，罗大少爷一脸镇定，耳朵竖得直直的，一个字都要记在心里，等下回再找人来，他就能秀一把了。 “清汤锅底和香辣锅底，我们都要。”罗大少爷还不忘补充一句，“不缺钱。” “好勒。”店小二立刻点头，愿意多加汤底的钱，那就给上，这种眼力劲，小二有。 罗大少爷还点了一堆菜品。 四五个人拎着食盒鱼贯而入，一时间，这梅苑包厢颇受关注。 足足二十个菜品。 “我家掌柜说，多谢罗大少爷捧场，送一壶高山茶。祝罗大少爷，高山流水遇知音。” 罗大少爷眉开眼笑，往小二手里塞了几个铜板:“你家掌柜会说话！好，特别好。来，这个给你，拿去喝茶，喝高山茶。” 这句话，说到罗大少爷的心坎里去了。 对这一壶高山茶，都格外喜欢。 虽然他很不喜林晓禾，利用他的善心，来污蔑罗府，但是四季红火锅店他得来。 他是大度的君子，怎么能与女子计较？ 第216章 她最想做的事是种田 宁老爷也带着家里人过来捧场。 一开始听到一人四十文，宁老爷都觉得他来的不是酒楼。 没个一两银子，哪叫吃饭？ 自从宁宛华跟他闹掰后，宁老爷都难得有好心情，看在林晓禾的面子上才勉强过来的，对于这一顿饭，他没什么期待。 宁宴平跑上跑下，基础餐哪够他吃，各种菜品都来一份，才算来吃过。 “爹，娘，我让邱掌柜给我们这两个汤底，都尝尝。”宁宴平看到他们两老没兴致的样子，叹气道，“出来一起吃顿饭，高兴点，林掌柜看见了，还以为你们觉得不好吃呢。” “也就你会编排林掌柜。”宁老夫人瞪了他一眼。 “边关又有消息过来，过半月我就随周将军一道去边关。爹、娘，读书我没有建树，但也能建功立业，等我有了一官半职，让姐姐们有了依靠，不让她们受委屈！”宁宴平收起了嬉皮笑脸，脸上的刀疤那么明显，此刻一点都不违和。 宁老夫人哽咽一下，却又骂道:“宛华那孩子，就是心气高，你爹惯的。哪家人不需要个后，纳妾而已，还能跑到她头上？这点事都受不了，还妄想带着娉婷几个孩子走。你得当多大的官才能仗势欺人？” “娘，你说什么呢？那哪叫仗势欺人，当然是好好商量啊。姐姐想和孩子们在一块，这是人之常情。外人我可管不了那么多，我只能管姐姐。” “你们大了，我管不了了。”宁老夫人重重地吐出一口气。 谁不希望自己的孩子开开心心的。 可有些事……实际上，就是难以让人如意。 “宁老爷，我家掌柜让我送一壶金银花茶来，祝宁老爷财源茂盛，金银满仓。” 宁老爷的脸上露出一抹笑容。 这样的心情，听到心坎上的祝福语，宁老爷也高兴了些。 “邱掌柜以前在我们家，也没有这么会说话啊。”宁老夫人笑呵呵的，听着这话也觉得十分顺耳。 “肯定是林晓禾那丫头想出来的， 就她鬼点子多。”宁宴平切了一声，什么金啊银的，他才不稀罕。 “女孩子的闺名是你能叫的。”宁老夫人板着脸训斥。 宁宴平缩了缩脖子，低声自言自语的反驳:“她才几岁？” 宁老夫人眯了眯眼:“你说什么？” “我说，知道了。”宁宴平撇撇嘴，“这是林掌柜想出来的招。” 一个个的，都不让人省心。 别人家的孩子，十岁出头，都能独当一面了！ 糟心。 宁家的几个人，已经吃过几次火锅，不需要小二教，他们也没叫多的米饭，每天都在家吃的米饭，出来还只顾着吃米饭，那可没意思。 “老爷，这辣味的火锅和上次在家中吃的，似有不同。”宁老夫人还是在林晓禾来府上，才吃到过辣味，但她一吃就喜欢上了，第一筷子就吃的辣味。 宁宴平赶紧试了一口:“咦，味道更好吃了，可看起来没什么不一样。” “果然能办酒楼的，都有长处。”宁老爷感慨道。 “办酒楼可不是林掌柜的意愿，她最想做的事是种田。”宁宴平还记得以前林晓禾跟他说过呢。 “种田？”宁老爷和宁老夫人都傻眼了。 宁老夫人转念一想，不信宁宴平的话:“要种田怎么会跑省城来？” “她想种田，不得赚钱买田？” 宁宴平的话让宁老爷灵光一闪，或许人情往来的时候，可以送林晓禾良田？ 火锅的香味浓郁，大堂满座，很快就吸引了更多的客人。 邱掌柜忙得脚不沾地，林晓禾就留意着后勤。 尤其是米饭，几个蒸桶几乎片刻不停，林晓禾买的米在不停地减少。 这才是第一天，准备得还很充足，但也得多买些备上。 林济为去米店买米，还没有回。 “小姐，有客人问能否外带，他们要带回去给他们家老爷试试。”端行做不得主，跑来问林晓禾。 端行知道饭不能外带，可这火锅呢？ 如果要带的话，火锅炉也不好给。 想要外带的人是盛家 的公子。 邱掌柜忙着，林晓禾就自己过去了。 盛家在省城是排得上号的，和宁家不同，盛家的产业没有宁家大，但他们家出了京官，宁家都得给他们家几分面子。 罗大少爷出没的地方，就会有盛三少爷的身影。 会在火锅店见到他，林晓禾并不吃惊。 “林掌柜，我知道米饭不可外带，我不带米饭，其他可能外带？”盛三少爷问道。 盛三少爷比罗大少爷年轻几岁，而且样貌出落得秀气，即便带着妆，也不违和，十分俊俏。 林晓禾指着桌上的火锅炉说:“三少爷，如果你想外带，需得买下这火锅炉。这火锅炉清洗后还能继续用，下一次外带就不必再买。” “如若你能等，可以去铜器坊找匠人制作一个，新的总比旧的好。” 盛三少爷犹豫了片刻:“铜器坊需几日做出？” “一两日吧。”铜器坊现在对火锅炉的制法十分熟练，这做起来不复杂，一两日足够，“我店中准备的火锅炉数量不多，一两个还可以卖。三少爷第一个开口需要，我能卖予你。只是这里的火锅炉都使用过，三爷可会嫌弃？” 林晓禾说这么多，无非是表示她并不是拒绝给盛三少爷外带。 火锅炉即便是用过，也得原价卖出。 “我今日就带，火锅炉我也要。”盛三少爷考虑清楚了，点了几份菜品，让林晓禾一道算清价格。 “好。一会儿我派人将火锅炉和食材送到府上，将汤底调好，可行？” 汤底和菜品得用食盒才装得下，盛三少爷空手而来，肯定是没有了。 店里派人送过去，把菜品放下后，再将食盒带回就行。 盛三少爷突然问道:“可否晚点送来？” “不如三少爷说个时辰？”林晓禾的态度十分好。 听到可以安排时间，盛三少爷开心极了，话都多说了几句:“晚宴之前送来。家中有人从京城回来，此物正好能设宴款待。” 说完还补充了一句:“只是家宴。” 第217章 这段时间得低调一些 盛三少年的生母是妾，虽然受宠，吃穿住行上从来没有短缺过他，但他并不受府里重视，他好好玩就行。 在京中当官的长辈，是盛家小一辈的榜样，人人都想向他靠齐。 盛三少爷也有一颗上进的心。 他想要好好表现的机会，博得父亲的一声赞扬。 读书、习武，他是没这能力了。 投机取巧的事，他却会。 趁着京中长辈要回来的机会，他要让长辈尝试从未吃过的火锅！ 到时候，只要多问他几句，府里的人都会看到他了！ 林晓禾将盛三少爷的事告诉了邱掌柜，让他安排，让她看时辰，确实有点难度。 下午，吃饭的客人渐渐少了些。 店里剩下的都是喝酒之人，配着小食喝酒是一种风味，一边吃火锅一边喝酒又是另一种风味。 热气升腾，大汗淋漓，也觉得畅快无比。 四季红火锅店的果饮也是一绝，在炎热的夏日，冰爽宜人，可惜每日的数量有限，只有一部分人喝到。 林济为拉着十几袋米回来，足够用一段时间。 米都是从陈记米铺买的，那家就在闻香油坊的侧对面，也算是照顾一下生意。 偌大的省城不止一家米铺，价格都差不多，现在的米品质也不如后世那么多品级，能吃就行。 “邱掌柜，给我们店招一个擅长做面食点心的厨师。”林晓禾给邱掌柜一张纸，上面写了几种她要的点心，南瓜饼，韭菜盒子，绿茶佛饼…… 每一种点心需要的食材，她都写得清清楚楚，这能让后厨准备好，但要做得好吃，可不是知道怎么做就能做出来的。 “小姐，你这办法太好了！”邱掌柜一喜，“他们点了面食，可就吃不下米饭了！” 林晓禾迟疑地点点头，她原本没这想法，但这么说好像也说得过去？ 省城来的人，五湖四海都有，喜欢吃面食的大有人在，火锅店也得有面食，林晓禾基于这一点才打算招一个面食厨师的。 宁老爷一家吃完下楼。 “林掌柜，生意兴隆。”宁老爷几日没好好吃饭，今日倒吃得不错， 心情也好了几分。 “彼此彼此，多谢宁老爷来捧场。” 宁宴平走到林晓禾身边问:“你家那个果饮，不能外带吗？” 在楼上，宁宴平问过店小二，结果被拒绝了，以宁家和林晓禾的关系，他们竟然都带不了果饮，宁宴平真是不信。 “宁少爷，这果饮是家里做的，数量有限，来店里吃饭的客人有很多人都买不到呢，哪还能外带呢？”林晓禾摊摊手，“你要是喜欢，下次早点来。” “那你就学学罗家的，他们卖果酒，你就卖果饮啊。”宁宴平恨铁不成钢的语气，“油坊开了，火锅店也开了，还差开一家果饮店吗？” “……宁少爷说的有道理，但是我家缺人手，没人去顾店。”林晓禾说的是实话，哪怕临时招人，也得招得上合适的。 她原想着，过段时间，在火锅店工作的人里面，培养几个能干的人，以后要开店或者做什么，都不怕没人可用了。 果饮店，现在真开不动。 宁宴平瞅了眼宁老爷，心里转念一想:“那就再等等，要开也等我从边关回来。” 他就要出门了，这会儿开果饮店，他也吃不上，不开更好，等他回来再开。 “又要去边关了？”林晓禾下意识地看向宁家的两位长辈，以前他们都不愿意宁宴平去边关呢，这会儿听到他说，竟然也不反对了。 宁宴平重重地吐出一口气:“是啊，那些蛮子就是上蹿下跳的，打退一次又来，视契约于无物，这次看我们不把他们给趴下。” “周少爷也去吗？” “你关心他啊。”宁宴平眼睛一亮，上上下下的打量林晓禾，真是看不出来啊，小小年纪，就知道选人了，可惜身份悬殊太大，“他也去，这次听闻会有个一官半职。” 宁宴平压低声音在林晓禾旁边说:“放心，保护他的人多着呢，不会有事。” “多谢告知。周少爷要去的话，那这段时间我得低调一些，不要惹事。” 宁宴平:…… “你要去边关也别惹事，好好听周将军的话。”宁老夫人接受了让宁宴 平去边关的事，但不代表她能安心。 “娘，这肯定的啊，兵卒就得听将军的话。”宁宴平一本正经，这可是战场的铁律。 哪怕将军要他们送死，那都得去！ 这话就不能给宁老夫人说了，不然又不让他去了。 “过两日，府中会设宴，宴平的三姐会回来，请各府的小姐赏花。林小姐到时候也来，你和她们聊不到一块，来陪陪我这个老婆子也好。”宁老夫人主动邀约。 林晓禾不知道的是，宁老夫人是特意把三女儿叫回来设宴的，如果宁宛华还在家里，只要宁宛华请就行了。 她想在宁宴平走之前，把他的终身大事定下来！ 成家立业，先成家再立业。 这样宁老夫人才能安心，家里有了念想，在边关总会珍惜生命，不会一股脑地往前冲吧？ 看看他脸上那疤，再往下挪一点，就得砍到脖子了！ 宁老夫人本意是不想让宁宴平去的。 当年为了生宁宴平吃了不少的苦，也受过婆婆想塞妾进门的委屈，好在她及时生下了宁宴平。 思及此，宁老夫人又想起了宁宛华，她何尝不知道宁宛华委屈，可她的身子已经不能再生育孩子了，那家是断然不会允许她拒绝纳妾的。 因妒妇之名被休，这一辈子都得背着坏名声。 女儿们也再也见不到。 相较起来，纳妾这条路更好走，只要拿捏得死死的，依旧能过上顺心的日子。 宁老夫人这一出神，就没有听到林晓禾的回应。 宁宴平推了推她:“娘，你愣着作甚，林掌柜已经答应了，我们回去了。” “走吧。”宁老夫人朝林晓禾点头，勉强笑着上了马车。 一坐进去，脸上的笑容就垮了下来。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 宁老夫人想到宁宛华临走前决然的样子，就忧心不已。 那样的脾气，得在婆家吃多大的亏。 “我们派人去那边看看宛华吧？”宁老夫人不放心。 “她都说要断绝关系，还去看她作甚！”宁老爷好不容易松快了点心情，听到这话又烦躁了，“你就当没有这个女儿！” 第218章 中间商 一连三天，四季红火锅店络绎不绝。 铜器坊也忙碌着做火锅炉。 四季红火锅在省城有了一席之地，这火锅锅底，还无人能会，一时在省城风头无两。 罗二少爷闻风而来。 林晓禾听过名字，这次倒是第一次看见他。 和罗大少爷完全不一样，这罗家二少爷棱角分明，黝黑的脸有风吹日晒的痕迹，眼睛里也透露着世俗的成熟。 罗府的生意现在都在他的手上。 罗二少爷就是来跟林晓禾谈生意的。 “我们的酒水都是从官府买的，并不需要再买酒水。”林晓禾原以为罗二少爷想来谈果饮，毕竟罗家也有果饮的生意，可没有料到罗二少爷说的是果酒。 之前为了陶因宁的事，林晓禾已经了解过罗府的事。 这罗府虽说会做果酒生意，但他们是给官府提供酿造果酒的原材料，因为这层关系，也会从官府进购果酒，转卖到各地。 可现在林晓禾已经直接从官府的手中买果酒了，何必再转一次手，从罗府的手里买呢？ 这中间商多了，价格势必会要贵的。 中间商也得赚钱呀。 “林小姐有所不知，我家的果酒能给你的价格，比官府还低。”罗二少爷抛出诱人的消息。 林晓禾蹙眉，这可能吗？ 经手中间商反而价格更低？ 罗二少爷敢这么说，自然有他的道理:“林小姐是经商之人，想必也懂得薄利多销的道理。每年从我们罗府手中买果酒之人众人，我们需要的数量多，跟官府谈下低一点的价格也不是难事。” 林晓禾没有答话。 心中却有别的想法。 四季红火锅店就在省城，从官府买酒，是店里的人过去，不用路费，也不用官府送，卖给她能多几文钱，会愿意让罗府这么明目张胆的来抢走生意吗？ 罗二少爷接下来的话，正巧解答了林晓禾的疑问:“官府行事，不如我们这些商人利落。他们有些事能省就省，巴不得我将酒全买走，他们不用多费神呢。” “省城的商户，都是 从你这买酒？”林晓禾不太信呢，因为悦丰酒楼就没有！ 她买酒的渠道，是冯掌柜告知的。 “当然不会是全部。”罗二少爷笑着道，“需求大的酒楼和酒坊，我当然不能与官府争抢，这些利润得给官府，人得知进退。” 原来如此。 悦丰酒楼需求量大，他就没有去找冯掌柜。 可四季红火锅并不以酒为主，只是顺带为之，那官府就不会在意，罗二少爷就有了机会。 罗二少爷看出林晓禾还有几分犹豫，又说道:“林小姐想必还不知道，到了酒水生意最火的时段，在官府很可能买不到酒水。不过罗府有门路，每年都能拿到足够数量的酒水。” “到时候，定然不会缺林小姐的那一份。”罗二少爷笃定道。 林晓禾微微蹙眉，这倒是个问题。 “这种事，二少爷派手下的人来谈就行了，何必亲自跑一趟。”林晓禾没有立刻就答应罗二少爷的事，如果能从官府买到酒，不必多转一次手。 为了节约这点钱，冒着可能有着的潜在风险，合适吗？ 虽然说，富贵险中求。 可省下这点钱，在林晓禾眼里，真算不得什么富贵。 至于到了旺季，会不会缺酒，林晓禾还得问清楚。 “林小姐的名号如雷贯耳，早就想来一见。上次内人惹到了林小姐，我也想着得来见见，只是手头的事太多，一直没抽出空来。”罗二少爷嘴角勾起笑容，不及眼底，“现在正巧有事要商谈，我就过来了。” 这种明显的客套话，林晓禾一个字都不信。 罗二少爷到底年轻气盛，脸上的面具没有冯掌柜好。 冯掌柜只要露出笑容，必定是眉开眼笑的，让人觉得十分有好感，真心诚意十足。 “那罗二少爷真不赶巧。”林晓禾无奈地叹口气，“店里关于酒的契约是底下的人去谈的，具体情况我也不清楚，正巧有事派他出门的，和官府的契约没有完，就不好贸然与罗二少爷签。” 罗二少爷的笑容僵在脸上，明明听 出是推脱之词，还得装出笑容，他并不喜欢。 “那等林小姐问清楚，我再来商谈吧。”罗二少爷很快恢复了原有的神情，“罗某能理解林小姐的谨慎小心，可此事大可不必。省城的食肆，与罗府合作的不少，林小姐大可去问。” “好。”林晓禾坦然承认，她会去问。 罗二少爷无语。 这么坦诚，合适吗？ 别家掌柜可都会说上一句，罗府生意做得如此大，还有什么不能信的？ 在省城的官府眼皮子底下做这事，林晓禾竟然还怀疑他家作假！ 心塞！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怎么也得给林晓禾几天时间。 罗二少爷只得起身告辞:“过几日我需外出，如果林小姐需要的时间久一些，我会交代好罗府下人，待林小姐决定了，只需同他们说一声，就会送上契约。” “好。”林晓禾不慌不忙地答了一句。 这种事，她自己不查清楚，就没办法全然信罗二少爷的几句话的。 缺酒水的说法，林晓禾并未听冯掌柜提起，如果真有这种事，冯掌柜应该也会遇到吧。 如果官府只做大生意，不顾小生意，那她也能通过冯掌柜那一边，让他连同她的那一份一起买，这生意不就更大？ 罗二少爷说得话再觉得合理，但因为冯掌柜之前就跟她说过的话，让罗二少爷能说服她的可能性，降低了。 “邱掌柜，罗二少爷此人如何？” “精明能干，是经商的好手。”邱掌柜脱口而出，“这是宁老爷以前评论罗二少爷说的话，我只是一家铺子的小小掌柜，并未与罗二少爷有过交谈。” 这个评价对商人而言，很正常。 “罗府是后起之秀，以做果饮为始，后来知道官府有果酒的方子，就主动和官府谈下果酒的生意，减少了果饮的铺子。” 林晓禾感慨:“这完全是改了家中生意路子，也是有胆量。” “小姐与宁老爷说的话一样。”邱掌柜笑着说，“罗二少爷是做成功了，如果失败，那就是罗府的罪人。” 第219章 选宁府 林晓禾没有直接拒绝罗二少爷。 酿酒之事只能官府才能做，但卖酒的事，谁都能做，罗府确实能从官府拿到不少酒，这点毋庸置疑。 年前在村里，林以年他们说的酒水专营生意，就是罗家做的这个，但是林以年他们的胃口更大，只有他们一家卖酒。 罗家在省城却只吃下小鱼小虾的生意，还得拉到更远的地方，没有官府有酒卖的地方去。 拿到卖酒营生的商家，遍布各地，罗家还得跟他们竞争。 从罗家手中买酒，并没有什么问题。 “小姐，我们去好几个食肆打听，他们都是从做酒水营生的商家那买的，官营的酒坊短缺酒水的事，只是听说过，好像是有过。”端言和端行两人在街上的食肆打探了几天，问到了一些事。 林晓禾思忖:“是不是卖酒大户囤多了？” 如果缺酒，那应该是都缺。 大户不仅有，还有多余的卖给小户，那只应该是大户把酒都给占下了。 林晓禾突然意识到一种可能。 这多半是那些做酒水营生的人通力合作，把控了。 他们把官府的酒水全部买下，没有和官府签订契约的小户，只能依靠他们这群人，才能拿得到酒。 时间一长，小户们就全部被他们掌控在手里。 毕竟和官府签订的契约是有时限的，林晓禾也是签了一年。 而她能签契约，能拿到酒，是因为冯掌柜的面子，不，更可能是宁家的面子在里面，让她找对了人。 官府给她腾出了一些酒水。 罗二少爷这几天才发现她没有从罗府拿酒，而是从官府拿的，所以找上了门。 这一细想，林晓禾就想通了。 摆在她面前的就两条路，一个是随大流，和那群小商户一样，在罗府手中买酒；另一个是紧靠宁府，官府会给她留着酒水，会签订契约。 这似乎不需要作出选择。 她的火锅店，实际上是和宁府有关。 倒是罗府还能拿到更低的价格，让林晓禾挺惊讶，这罗府做的生意得有多大啊。 罗二少爷没有诓骗她，林晓禾就不将此事放在心里了，不管怎么说，她和宁宛华算是在一条船上，虽然明 面上还不能说，但如果有事，宁府也不会置她于不顾。 从罗府手上拿酒，在酒水旺季，还得仰仗罗府的关系，太受制于人。 万一罗府出了纰漏，她上哪找官府的关系？ 现在已经从官府拿到了酒，不如好好维护这条线呢，总比仰仗罗府好得多。 思及此，宁府的宴，她得去。 宁老夫人为的给宁宴平挑选合适的对象，请去的都是适龄的女子，只有林晓禾这么个例外，所以宁老夫人才说让林晓禾去陪她。 因为是商户，宁老夫人邀请的是商户之家的女子，还有清贫的小官吏家中的女子。 虽然经商的人众多，连读书人也不介意偶尔转手买卖物品，贴补生活，但商户的地位是比不上读书人的。 即便是富可敌国的家底，家中没有出读书人，也只能去和读书人交好，才能保证家族兴盛。 盐、铁，就连酒都在官府手中握着，如果没有一点关系，很难去拿到这些东西。 宁家的宗族里面，倒不缺读书人，但宁府，确实苦无读书之人。 宁老爷倾向于选家中有读书人的，即便现在没有一官半职也行。 “晓禾，你过来了。”宁老夫人直呼她的名字。 厅堂里，莺莺燕燕一堆，穿着花枝招展，颜色艳丽。 宁府是真的有钱啊，有机会都想冲一冲。 林晓禾带着陶因宁一道来的，她一身素净，头上只有一支银钗，胜在花样好看，点缀着些许玉石。 她身量修长，到底只有十一岁，在众多的女子中，算矮的。 宁老夫人叫得亲热，周围了的人闻言都看了过来，随即便转过头，不再看她。 未发育的小孩子。 “老夫人。”林晓禾走到宁老夫人旁边。 宁老夫人握着她的手，林晓禾顺着她的意思，微微倾身，宁老夫人在她耳侧说道:“等会儿你也帮我看看，哪个适合宁宴平。” “我？？？”林晓禾觉得这不太靠谱。 “别紧张，只是听听你的意见，我看宴平和你合得来，你或许会知道他喜欢什么样的。”宁老夫人也是摸瞎，“他不肯要亲事，或许找到他真喜欢的，他就改变主意了呢？你也帮 我看看。” 林晓禾无言以对。 她对宁宴平可真不熟啊，找她还不如找周径庭或者华安呢。 宁宴平志在边关，哪有心思结婚？ 不管找谁，他都不愿意吧。 林晓禾只当宁老夫人随口一提吧，到时候她敷衍几句好了。 宁宛华的妹妹叫宁宛婉，也已嫁做人妇，夫家姓邬。 她看起来知书达理，不似宁宛华一般坐无坐相，规规矩矩的坐着，脸上带着合适的笑容，看向林晓禾的时候，微微点了点头，不亲热也不生疏。 “妹妹们，后花园的湖心凉亭风景甚好，不如一道去那边吧。”宁宛婉起身唤道。 到底是孩子心性，大家都不想拘于宁老夫人的房间里，都赶紧起身。 身穿湖绿衣衫的女子慌忙把手中咬了一口的糕点塞进嘴里，然后赶紧用手摸了摸两边的嘴角，确认没有沾上碎屑，嘴巴鼓鼓囊囊的，像一只小仓鼠。 站在她旁边的鹅黄色衣衫的女子，皱眉看了她一眼，把手中的糕点递给了身边的下人。 这样实在太丑了，没眼见人。 一群人跟着宁宛婉出去了，整个房间就安静下来。 宁老夫人没急着跟着一道去，她要看的是她们没有故作出来的秉性，所以一会儿她再随意过去看看。 “这些都是花一般的女孩呀。”宁老夫人想到年少的时候，转头笑眯眯地看向林晓禾，“晓禾觉得哪个姐姐看着顺眼，印象好？” 第一印象？ 林晓禾还真没有…… 太眼花缭乱了。 “这个，我没留意到谁，老夫人。” “无妨，无妨。”宁老夫人倒不是一定要林晓禾的话，“一会儿我打算弄火锅宴，麻烦晓禾帮我调些蘸料，我想，这口味和宴平一致的，会合适些。” 这是宁老夫人叫林晓禾来的最主要的目的。 宁宴平对林晓禾的手艺挺满意的，所以才叫她过来。 火锅不麻烦林晓禾，用清汤锅底，只需林晓禾帮忙调制蘸料。 为了这次宴会，宁老夫人定了一批火锅炉呢。 “老夫人。” 宁老夫人正决定起身去看看那群女孩子怎么样了，就有下人跑来告知宁老夫人。 “少爷把人吓晕了！” 第220章 这才几天，就出事 “怎么回事？”宁老夫人并没有告诉宁宴平此事，应该不会遇到才对！ “少爷他回府了，荣家的三小姐和五小姐贪玩忘了路，就撞见了少爷。”下人斟酌着用词，“少爷吓唬了她们，把人吓晕了。” 贪玩不过是个说法，从后花园跑到宁宴平的院子可不近。 不是走错了路就说得过去的。 荣府的三小姐和五小姐，似乎都是庶出。 宁老夫人看她们和荣府的四小姐年纪相仿，就一道请了来。 这荣府的家教，看起来很有问题。 “可请了府医？”宁老夫人心中有了推测，就定心了，带着下人往那边赶，临走叮嘱林晓禾，“你别跟着来，这些事，你不适合看，就在这吧，府里新到了荔枝，一会儿就会送来。” 林晓禾只得停下。 在宁老夫人眼里，林晓禾还是个孩子呢。 本来想去围观热闹的人，这会儿也只得听宁老夫人的嘱咐，在这里等着了。 “小姐，宁老夫人可对你真好。”陶因宁倒是觉得宁老夫人做得对，自家小姐不该被这些事污了眼睛，荣府还两个小姐去找宁少爷。 哪有这样办事的！ 不对，就不该做这样的事，太难看了。 故意跑去男子的院子瞧。 陶因宁也被宁宴平脸上的刀疤吓到过，此刻还有些得意，至少她没被吓晕。 宁少爷脸上的刀疤可没有以前那么吓人了。 “嗯，是个心善之人。”林晓禾也点头，她知道宁老夫人是为了她好。 林晓禾向来认为上梁不正下梁歪，当然，歹竹出好笋也有，但是概率低，如果下梁正，那上梁多半也是正的。 宁宛华和宁宴平虽不是什么大善人，但绝对不是有坏心的人。 宁宴平愿镇守边关，宁宛华要护住女儿，他们心中都有一片净土。 严格说起来，林晓禾对整个宁氏家族都有好感，能将一个偌大的家族管成这样，不仅仅是族长有能力，而是整个家族的族风好。 林氏家族就绝对不可能做到这样。 往小了说，哪怕一个家，人一 多，分家也是迟早之事，能和平分家都是幸事，为了分家吵闹不休大打出手的，也比比皆是。 荔枝很快就送来了。 “竟然是放在冰盒之中。”林晓禾惊讶地围着盒子仔细观察。 “林小姐，此物叫冰鉴。”端来荔枝的丫鬟笑着打开给林晓禾看。 这是一种双层的木桶，荔枝只铺在上面一层，中间有夹层，放置冰块，盖上盖子，冰块许久都不会融化。 冰块，林晓禾倒是知道。 有钱人家在家中都备有地下冰窖，冬日里把冰块挪到冰窖之中，等来年夏天从冰窖中取出就能用。 荔枝没有装太多，宁老夫人多半是担心她贪凉多吃。 如果自己家中也有冰窖，那果饮肯定更好吃。 “小姐，果饮子也会用冰鉴，我还听说冰酪最为美味。”陶因宁没有吃过，但是在街边见过，至于什么好吃也是听别人说的。 “冰酪是什么？”林晓禾听到酪字，就想起了乳酪，“可是用冰加乳酪制成？” “小姐，这是我在罗府听到的几句闲言碎语，并不知道是何物。”陶因宁不敢乱说。 “没事啊，等哪天我带你去试试。”林晓禾宽慰道。 陶因宁并没有这样的想法，可听到林晓禾这句话，一时间感动万分。 吃完荔枝，宁老夫人还没有回来，林晓禾估摸着那边的事，有点棘手？ 蘸料不需要等火锅好了才能做，林晓禾索性去了趟宁府的厨房。 将几种蘸料的做法教给了厨娘:“府上没有辣椒碎，我一会儿叫人给送来，放一勺就够了。” 林晓禾拿着一个瓷白的勺子给厨娘看。 正在交代这些琐碎的事，宁家的丫鬟就找过来了。 “林小姐，四季红的伙计在宁府门口，说店里有急事，奴婢已经向老夫人禀告了，老夫人让奴婢送林小姐出府。”丫鬟手中还拎着一个冰鉴，“老夫人听闻林小姐喜冰酪，特意让奴婢备上。” “替我谢过老夫人。”林晓禾让陶因宁拿着冰鉴。 店里的事，都找到宁府来了，肯定不 是小事。 林晓禾一出宁府，就见店里的一个伙计，好像叫柴小五，此刻正露出焦急的神色，看见林晓禾就忙迎上来。 端立也把马车停好了，柴小五和端立坐在一块。 林晓禾在车内问道:“出了何事？” “小六被烫伤了。”柴小六是柴小五的弟弟，他一心担忧弟弟，话冲口而出也是关于柴小六。 “怎么烫伤的？” “小六端着火锅炉时，被小客人撞到，他为了护住小客人，那火锅炉撒在他的身上……”柴小五说不下去了。 林晓禾抿紧嘴，这种关于安全隐患的事，她再三交代过，一定要务必小心，这才几天，就出事！ 基于柴小五和柴小六的关系，柴小五的话，林晓禾只能信一半，那就是柴小六被烫伤了，至于事实如何，柴小五有没有避重就轻，没有提柴小六的失误，那说不准。 “客人有没有受伤？” 柴小五犹豫了下:“小姐，小六把那孩子护得很周全，可是客人说，孩子受到了惊吓……” “好，我知道了。”林晓禾绷紧了脸。 柴小六受伤，不是他们来叫她的原因，遇到了难缠的客人，才是主因。 “除了那孩子，旁边的客人是否有受伤？”林晓禾怒气就突然消散了，柴小六即便有粗心的过错，护好了客人足以功过相抵。 “没有。”柴小五忍不住替柴小六辩驳，“小姐，此事与小六无关，那孩子看见柴小六端着火锅炉过来，就故意关上门，他力气小，没关上，门被弹开了，小六烫到手，就没拿住火锅炉……” 林晓禾设想了下情境:“可是你亲眼所见？” “未曾。”柴小五沮丧地低下头，“旁人这么说的。” “哪家府上的人？”林晓禾心里有了底，这种事，柴小五诓骗她没有必要。 “不是省城人士，姓单，是来省城谈酒水生意的。”柴小五心中不安，小姐并未替小六鸣不平，是不是也觉得错在小六？ 林晓禾不发一语。 单？这姓氏可不多见，是单雀的族人？ 第221章 赔钱 邱掌柜把事态控制得很好，没有影响到楼下大堂的客人。 将人集中在包厢里处理。 他们都在等四季红火锅店的东家来。 “这是你们东家？”看着半大的孩子过来，还是个女的，单家的人觉得是受到了轻视，“你们欺负我们省城无人？未免太小瞧我们了！” 林晓禾眼看群情就要激愤，提高音量，问道:“你们可认识任兴发？” 听到这个名字，包厢里的人安静了片刻，之后面面相觑。 果然是那个单家。 任兴发一倒台，他们反而有钱来省城了。 可真稀奇。 任兴发对单家的人而言，绝对是如雷贯耳的名字。 以前是都仰仗于他，现在是对他退避三舍。 他们不知道林晓禾提及任兴发做什么，因为不想和他沾上关系，一时间没有说话。 林晓禾的目的也只是为了让这些人安静下来。 “看来你们知道他，那应该也知道闻香油坊吧？”林晓禾轻笑，“我是闻香油坊的东家，也是四季红火锅的东家。” 闻香油坊？ 他们怎么会不知道！ 就是闻香油坊把任兴发给整了啊！ “我听说闻香油坊的掌柜就是一个女娃，任兴发轻视了，才……” 单家的人，心里有了退缩之意，闻香油坊的东家心狠手辣，不好惹。 怎么到了省城又惹到这人了？ 热天穿的衣服单薄，柴小六被烧红的炭烫到，裤腿烫出了洞，腿被烫伤。 那火锅炉的炭还没有烧起来，只有底下铺的那一层，大部分烧红的炭没有掉出来，柴小六的腿靠火锅炉近，最下那一层的炭几乎都被他的腿挡住了。 锅里的汤底全撒在了柴小六的身上，但因为汤底还没有热，倒没有被汤烫伤。 可腿上的烫伤不轻。 “你们跟我说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林晓禾坐在门边的椅子上，虽然不是主位，可她的气势足，坐在哪里都是主位。 对面的那群人，都看向抱着孩子的一个二十多岁的女子。 女子惊惶失措地望向 坐在中间的长者，唤道:“二爷……” “倒也不是大事，店小二没有拿稳锅，把三宝的娘吓坏了，以为三宝受了伤。为人父母，总会更紧张些，这会儿看着并无大事，我看就此作罢。”二爷打算大事化小小事化了，转头对那位女子道，“大河媳妇，三宝既然无事，那就算了。” 众人纷纷点头:“对，对，算了，算了。” 刚才闹着要四季红赔钱的这群人，一个个都纷纷表示不用赔了，邱掌柜看着林晓禾，心里满是疑惑，自家掌柜只说了两句话，并未做什么。 那群人怎么见风使舵得这么快？ 坐在门边的少女，一身素净，穿着雪灰色绸绣水墨百蝶纹的襦裙，头上只有一支银钗，神态淡然，似乎对眼前这群人的反应，胸有成竹。 林晓禾等他们七嘴八舌的说完，转头认真地打量了那个孩子，他趴在他娘的肩上，身上的的衣服安然无损，确实没有看出有受伤。 “孩子没事，是幸事。”林晓禾往后倾，靠着椅背，微仰着头看向对面的一群大人，“可我的人，有事。” 这话一砸下来，单家的人都愣住了。 什么叫她的人有事？ “二爷，她说的是那店小二？” “这太没有道理了，跟我们没关系啊。” …… 单二爷抬了抬手，止住了他们的议论声。 “林大掌柜，你这话说的什么意思，能否明说？” “孩子小，不懂事，可以理解，但大人得懂事，把孩子顾好。”林晓禾毫不胆怯地和单二爷对视，“让一个孩子做错事，不去管，那就只能大人承担起责任了，对吧。” 林晓禾语气丝毫没有半分疑问，在她看来，小孩子犯的错，就该大人承担。 至于他们回家要怎么教孩子，那是他们的事。 “这怎么会是我们的责任？”单二爷哼了一声，颇有几分不耐，要不是想到对面坐的人是谁，他都要拍桌子吼人了，“那店小二端锅不拿稳，烫到他自己，是他咎由自取，看在 他护住了我家孩子的份上，不与他计较，是我们大度！” “柴小五。”林晓禾叫了一声，“小六怎么受伤的，跟单二爷好好说一下。” 听到林晓禾的吩咐，柴小五飞快地站出来，将柴小六为什么端着锅会弄倒的情形再说了一遍，因为他明明白白说出了是那孩子做了坏事。 三宝听出来对他的责问，忍不住大声哭了起来。 “不怕不怕。”大河媳妇拍着三宝的背，不停地安抚他，“够了！” 林晓禾抬眼望过去。 大河媳妇心里一怵，但想到孩子，又鼓起了勇气:“三宝不是故意的，他只是在玩，你们对一个孩子太苛求了吧！” “听你的意思，是知道他做错了？”林晓禾的音量依旧稳稳的，没有被女人的话激起半分气。 大河媳妇呐呐不敢接话。 “做错了就该担责。”林晓禾双手搭在扶手上，右手的手指还有一下没一下的点着，“孩子会做错事，很正常，但得让他们知道，做错了就得负起责任。” 单二爷嗤笑一声:“一个五岁的幼童，你想让他怎么负责？” “单二爷，你搞错了，你们的孩子，得你们教，想让他怎么负责，那是你们的事。在我这里，他犯下的错事，我自是找他的长辈负责。”林晓禾目的很明确。 她可用不着一个孩子来承担责任，这孩子又不用她教育。 “你到底想怎么样！”单二爷没有林晓禾这么好的耐性，语气里烦躁不安。 “赔钱咯。”林晓禾朝他们伸出一只手，手掌心朝上放着。 对面的人面面相觑。 赔钱的事，还是头一遭遇到啊。 他们如果有钱，还用看任兴发的脸色？这次赚了一点点钱，就决定先吃一顿好的，银两都没有全到手呢，这就被人讹上了？ “因为你们没有管好孩子，让别人受了伤，赔钱是应当的。”林晓禾微微侧头，“小五，大夫去看过小六了吗？得花多少银两？” 单二爷猛地跳起来:“我们可没说要赔钱！” 第222章 你们决定好了？ 单二爷狠狠地瞪了说这话的人一眼，这是在省城，不是在单家村，自己几斤几两都不知道？ 果不其然，单二爷就听到林晓禾赞成的声音:“好。” “这件事哪能闹到衙门去。”单二爷不赞成，还打着为两边着想的旗号，“见官我们都拿不出证据，还得请讼师，不划算。” 说完单二爷就冲旁边的人吼道:“一个个别乱说话。” “既然如此，那就写欠条。知道你不会写字，准备了印泥，盖个手印就行，十分方便。”林晓禾准备周到，完全不用单二爷费神。 单二爷看都不看一眼:“我是不会签的，谁惹的事，还劳烦林大掌柜找谁去。三宝虽年幼，也是顶天立地肯杜负责任的男人。” 话里话外就是活脱脱的滚刀肉，咬住了这事是五岁的三宝做的，与其他人无关。 三宝娘悲戚地看着三宝，但让她说出她来还这些银两的话，她说不出来。 十五两，把她卖了都还不起啊。 三宝感觉到娘把他抱得很紧，心底浮起一种危机意识，大声哭起来。 “哭什么哭，别人救了你，就要你付医药费呢，还不如不要救。”单二爷吼了三宝一句，把三宝娘也给吼哭了，抽抽噎噎起来。 林晓禾眉头微蹙。 眼下这局势就胶着了。 报官确实不是什么好办法，至少眼前还不行。 “林大掌柜，如果我们在你店里闹下去，对你也没有好处。”单二爷也学样威胁林晓禾，“我们无所谓，在这里待几天都行，可你的店，总得开门做生意。” “想在店里闹事？”林晓禾冷笑了一声。 “林大掌柜别误会，我们没有闹事的想法，只是你要我们给钱，那这钱我们给不了，只能待在你店里，等着哪天老天爷垂怜，给我们掉几两银子还你。”单二爷打定了主意，又坐了回去，靠着椅背，挑衅地看向林晓禾。 他有的是时间慢慢磨。 “你们还是不是人？小六是为护住那孩子才受伤的，你们一群无赖！”柴小五气急败坏地指着他们的鼻子。 他知道林掌柜是为了小六出 头，眼看着林掌柜落入下风，柴小五怎么坐得住。 这是柴小六的药钱！ 滚刀肉单二爷何惧这些，他挨过的喷比这难听的多得多。 林晓禾倒很好说话:“你们决定好了？不写欠条，是吗？” “就不写，你能怎么样！” 单二爷的态度，让单家的人有了底气，一个个气焰嚣张起来，各个都成了滚刀肉。 林晓禾点点了头，表示知晓:“既然这是你们的决定，那就按你们说的做吧，希望不久之后，你们不会后悔。” 单家的相互看了一眼。 对林晓禾说的话，都不太相信。 后悔？ 她能拿什么事让他们后悔。 说大话。 故意忽悠他。 他走的路比她吃的盐还说，岂会被这么几句轻飘飘的话吓到？ 单二爷就是这么想的，把欠条往旁边推开:“我们不会签欠条，给了七两银子都多了，我们可以走了吧？闹起来，吃亏的可不是我们。” 林晓禾抬手，示意他们可以走了。 柴小五焦急地在旁边看着，却无能为力。 单家的人得意洋洋的离去，像打了一场胜战。 “邱掌柜，那七两银子给小六好好看伤。”林晓禾顿了顿，“不够的话，来我这拿。” 柴小五听到这话，扑通一声就给林晓禾跪下了:“谢谢东家！谢谢小姐！” “这是工伤，不必谢。”林晓禾看柴小五一脸迷茫，解释道，“工伤就是在做工时受了伤，治病需要的费用，剩下的由店里补齐。契约里面有写。” 柴小五瞪大了眼，契约里竟然有这么一条。 他以为就和他以前签的那些一样，他也不认字，问都没问，看别人都按了，他也跟着按了手印。 “确实有。”邱掌柜点头，当初他是对着一群人说的，没有一条条解释。 签订契约的时候，也没有哪个人有问过。 “因工伤需要治疗的费用，店里会出，但也只会出治病的钱，别想着用伤去换银两，没去看大夫的，都算无治疗费算。” 这种新提法，保不齐就有人去试探底线。 稍微割伤手指，烫个水泡就想着说成工伤， 要银两看病。 事情说清楚反而不会有那么多各种各样的情况出现。 林晓禾的话将几个还未萌芽的想法给扼杀了。 如果钱只能用于治疗，那估计弄出伤就没有得利，正常人都不愿意让自己受伤去遭罪，但店里有这个规定，对他们又极好。 万一出现意外，火锅店会负责。 “小五你去照顾小六，今天先不上工。其他人继续做事去。”邱掌柜忙叫人出去，他也赶紧下楼，下面还是东家老爷在顾着呢。 林济为听人说了单家那群人的事，气得不行，这些人真是穷得有理，让他女儿受气。 “晓禾，单家的事，我知道了。对付这样的人，就得用村里的法子。”林济为撸起袖子就要开战的样子，“等爹回村叫人，叫上你舅公家的，找他们去！” “不给钱，就搬他们的粮食！”林济为气的够呛，一群不讲理的二皮脸。 一直以来，他们家就是靠人力取胜。 这次林济为也打算这么干。 “爹，瓷器怎么能和瓦片硬碰硬。”林晓禾阻止了林济为打算带人去砸场子的做法。 林济为见林晓禾如此气定神闲，不由问道:“晓禾，你有好办法？” “倒也称不上是办法。只是我原先不想惹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让他们过了。既然他们没有自知之明，就要撞到我面前来，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 林济为听得糊涂:“晓禾，说清楚点？爹没你聪明。” “爹，之前在郦县，任兴发家的单氏，曾经向贺县令告知任兴发做的不少事，她还说过她在娘家打听到，从林家村出去的人，知道我与将军府有交情。” 林晓禾的话，让林济为突然就想起来，确实有这么一件事。 那么几句话而已，林济为都没放在心上。 他女儿那时候就觉得有问题了？ “林家村出去的人？青风吗？”林济为没有想通。 林晓禾没有直接回答，而是说:“爹，单家的人，这次是为酒水生意来省城。单家没有店铺，他们不可能是跑到省城来买酒，只可能，是来卖酒。” “卖酒？” 第223章 巧合 原也不是会让人注意的事，可惜他们遇到的是林晓禾。 林家村出去的人，又做酒水生意，巧合的事重叠，一般就不会是巧合。 “如果我没有猜错，单家村那边有私自酿造酒水的生意。”林晓禾言简意赅地对林济为说，“但此时我还不能肯定，没有全然把握。” 林济为心知肚明，立刻道:“我一个字都不会往外透露。” “嗯，我得先查查他们来省城找谁，为了避免打草惊蛇，就当没有过这事。”林晓禾心里有了些许猜测。 私自酿造的酒水，单家的人这么大张旗鼓的来，只可能是有办法走明面。 把私酒当官酒卖出去，能做到的人没有几个。 林济为知道林晓禾心中有了底，就不再多说了，林晓禾需要他做事的时候，自然会叫他。 四季红火锅店占了个天时地利。 毕竟整个省城就只有这么一家火锅店，经常是人满为患，一来就得排队。 好在火锅底料可以外带，拿回家去吃火锅也行。 省城的大户人家，基本家家户户都去定制了火锅炉。 铜器坊也有心注意到了，后面去买火锅炉的人都能卖到现货。 火锅店的名气也从省城传了出去。 毕竟省城人来人往，每天都会有个别的地方来的人。 单雀带着棉棉忙碌了一天。 她们俩来得早，后面来的洗碗的工人，都会让单雀三分，这让单雀受宠若惊。 那是她这一辈子都没有遇到过的事，在娘家，在夫家，她都是最不被看中的一个。 林晓禾将她们俩叫了过来。 “在店里做事如何？”林晓禾关切地问道。 洗碗不是一件轻松的事，手在水里泡久了，起皮、干裂都有可能。 单雀很满足:“小姐，我很喜欢做这事。招来的都是女工，小姐是不是在替我考虑？” 要再招人的时候，单雀还担心了一个晚上，她没有资格要求店里不招男子来洗碗，可她又害怕，如果她忍受不了，她就做不了这个活计。 那时候可怎么办？ 结果发现 来洗碗的都是女子，单雀心里没法不感动。 “有一点原因吧。但是，我也认为，洗碗这个活计，女子做得更好。”林晓禾实话实话，“男人能在外面跑堂，能去码头扛货，能给女子做的事不多，这也是一个原因。” 尽管不全是为了她，单雀也很高兴。 这说明，以后只要她愿意，她好好做，就能在后院做很久了。 单雀女红不好，也没有厨艺，实在没有拿出手的事情，如果没有这份活计，那她只能去浆洗衣物吧，还不知道能不能每天有活。 “小姐，我很高兴。”单雀词穷，不知道说什么词来表达。 “我有件事，想找你们帮忙。”林晓禾抬头看向她们。 单雀正色道:“听小姐吩咐。” “前两日，我在省城见到单家的人，他们在楼上包厢吃了顿火锅，约莫十人。”林晓禾没有细数，只能说个大概，“里面有个人叫单二爷，可是你娘家的人？还有个叫三宝的孩子。” 单雀震惊地点头:“是族里的人，但是他们怎么会来省城吃火锅呢？这不可能啊。” 单雀真没有想到他们会出现在省城。 毕竟这路途不算近，他们花钱来省城做什么？竟然还在店里吃了火锅！ 这，太难以置信了！ “是不是在省城有你们的族人，或者，有其他关系的亲戚？”林晓禾问道。 单雀迟疑地摇了摇头:“我并未听闻。但是，姓任的应该有认识省城之人，他会过来，但我不知道。” “我没有听族人提起过。”单雀细细的回想，都没有想起有省城的事。 林晓禾犹豫了一下，继续说道:“我听他们说，是为了酒水的事来。” “酒水？”单雀眉头紧蹙。 单家村毕竟只是她的娘家，除非去要钱，她都很少回去，而且每次都来去匆匆，如果她爹娘不和她说，她很难知道单家村里的消息。 “好好想想，可有印象？是否和任兴发有关？任兴发的事情现在还没有完全了结，事情就得多留意，以免百足之 虫死而不僵。”林晓禾提醒道。 单雀听到这话，抖了一下，她怕任兴发。 只是，她能知道的消息确实少，如果单家村里的人要找任兴发，也是找她姑母。 “我知道一点。”棉棉站在后面，安静地说。 单雀急切地转过身看向她:“棉棉，你知道什么？” “我听姑祖母跟姑祖父说过，村里要租一处院子给酿酒坊，让姑祖父看看酿酒坊给的许可契约书对不对。我只听到了这一点点，他们就叫我先出去玩了。”棉棉低下头。 虽然是只言片语，但对林晓禾而言，足够了。 “小姐。”单雀咬咬牙，下定了决心，“要不然，我回单家村，帮你打听一二。” “不用了。”林晓禾知道单雀是担心任兴发不会被锤死，以后又来祸害棉棉，安抚了她两句，“这事是单家村的来问，那可能和任兴发关系不大。” 单雀点点头。 “放心，我比你更不希望他有回来的机会。你们安心待在店里，有我在的一天，就不会让任兴发带走你们。” 林晓禾说的是实话，比起单雀，任兴发更恨她呢。 单雀连连点头，眼眶都红了。 生活清苦都是很好的生活，不用回到以前噩梦般的日子，能和女儿赚到钱，有地方住，不用担心下一顿吃什么，不用担心被人打，被人欺负。 已经很好了，这样的日子。 “你们也累了一天，先回去吧。”林晓禾从手边拿出两份香膏，递到单雀的手上，“这是我自己配着玩的，可以护手，你们拿着吧。” “这如何使得！”单雀一听是香膏，都不敢接，“这么贵重之物……” 林晓禾哭笑不得:“不是买的，是我配的，你们就当帮我试试好不好用吧。” 香膏的做法不是秘诀，书上就能找到，林晓禾用了空间种出的香料，这次只是试试而已，随意配的味道，还没有街上卖得那些好，所以就留着自己用。 送给单雀和棉棉，当是给她减轻负担。 单雀不知内情，又一次感动了。 第224章 夏日果饮 七月下旬，骄阳似火。 火锅店里依旧人满为患。 林晓禾叮嘱店里的人，得让门窗敞开着，后院、厨房空闲的各个角落都堆放了水缸，增加几分凉意。 罗家那边，林晓禾已经拒绝了罗二少爷的合作请求，能看出来，他十分不满。 可又拿林晓禾无可奈何。 “姐姐。”林世智得了半日闲。 “今儿怎么有空在这里等我？”林晓禾笑呵呵地点了点他的鼻子。 林世智颇为骄傲:“姨父今日考校我的题，我都答对了，他说可以放我半天假。” 付习没有再去宁家后，一直在府中温习，偶尔得空的时候，会教林世智一些学识。 他偶然发现林世智的领悟力特别好，往往一句话的意思，他才解释一遍，林世智就能举一反三，虽然还不能形成自己的见解，可对这句话理解得很快。 付习认为林世智颇有读书的天赋，不让林济为随随便便给林世智请个夫子，在找到合适的夫子之前，他先教着。 林世智于是总是没得闲。 “小智真厉害。”林晓禾夸赞道，“既然这样，那小智想要什么奖励？” 林世智没有料到有这样的意外之喜，眼睛亮亮的，他还没有想好想要什么奖励，他就只想着要来找姐姐。 “姐姐带你出去玩，街上有许多好吃的好玩的，小智喜欢的，我们都买。”林晓禾现在很大方，几家店都在赚钱，没有亏本的生意，她现在每一秒钟都有银两进口袋。 不缺这三瓜两枣。 李氏站在后面吟吟笑:“你会把他宠坏的。” “家里能赚钱，就是这样的花钱方式，哪能宠坏呢。”林晓禾朝林世智伸出手，让他牵住，“我们小智好好念书，就该奖励，这是应得的。” 林世智喜滋滋地拉住林晓禾的手，扭过头朝李氏眨巴眨巴眼:“娘，我要跟姐姐出门喽。” 既然是逛街，林晓禾带着林世智在街口下了马车。 小贩们尽量躲在阴凉的树荫和屋檐下，有条件的人，搭起了棚子，夏日里最紧俏的生意，就是能 去暑的凉滋滋的果饮子。 街上走路的人不多，女子出来的更少，出来的人都不愿在阳光下久待。 这倒方便了林晓禾他们，不必担心人挤人，林世智也能到处看。 “上次姐姐带回来的冰酪好吃吗？”林晓禾低头问林世智。 “好吃。”林世智用力地点头。 那是宁府给得冰酪，林晓禾分给林世智吃了些。 “那正好，我们去找找，哪里还能吃。”林晓禾也叫上了陶因宁，转过头对跟在他们身后的陶因宁道，“上回的，你没有吃上，这次正好一起，我答应你的也得做到。” 陶因宁哪里还记挂着这事，有好的东西，肯定是得主子享用，她一点想法都没有:“多谢小姐记挂，我去找找哪家有卖冰酪。” 夏日炎炎，确实不好到处跑。 林晓禾带着林世智坐在街角的一处凉糕店，让小贩上了一碗凉糕。 凉糕是用大米、井水、红糖制成。 先将大米磨成粉，先加一点温水将米粉化开，再加入开水，调成米浆。把米浆放在烧开的蒸锅中，大火蒸二三十分钟，出锅后放入凉水中沁凉。 铺子里的凉糕就是放在凉水中的，已经在上面横竖各划了几道，变成了方块状。 要吃的时候，拿出一块，切片，撒上白糖。 清爽鲜嫩爽口，是夏日一道解暑美食。 在后世，凉糕的做法更加精进，无需放在凉水中，而是搁凉后放在冰箱中冷藏，冰冰凉凉更加舒爽，如果冷藏的温度能保证在5摄氏度左右，那口感会更加绵软细嫩。 林世智拿着小勺子，推到林晓禾的嘴边:“姐姐，你吃，这个好甜，像糖一样。” 撒了这么多白糖，能不甜吗？ 凉糕本身的食材不贵，贵就贵在白糖。 在富贵家庭，凉糕里加的东西可就多了，蜂蜜、桂花、枸杞……也有把凉糕做成咸味的。 “姐姐，吃呀。”林世智一定要亲手把这口凉糕喂进林晓禾的嘴里。 林晓禾看他那么坚持，只得张嘴将凉糕吃下。 林世智眉开眼笑:“姐姐，好吃 吗？甜不甜？” “很好吃的，甜的。”林晓禾捧场的露出惊喜不已的表情。 林世智开心极了，跟姐姐说话就是很开心，林世智不知道捧场的意思，但是就是喜欢林晓禾这么认真的回答他的话。 “姐姐，我最喜欢你了。”林世智觉得只有这句话最能代表他的想法。 林晓禾宠溺的点了点他的额头，应道:“姐姐也是。” 林世智笑得一脸灿烂。 陶因宁满头大汗的回来，她走得快，身上汗涔涔的，抬起手臂，用衣袖擦了擦额头的汗:“小姐，过了这条街，那边街边的果饮店里有冰酪。” “那我们去吧。”林晓禾给小贩十文钱。 省城的物价要比县城高得不少，因此小贩们也愿意多放点料，免得被人指摘，丢了生意。 林世智情绪高涨，丝毫不惧炎热的夏日，顶着太阳在路上走。 陶因宁拿着扇子替林晓禾挡在头上的阳光，嘴里喊着:“少爷，慢点。” 冰酪用的冰块和乳酪制成，将冰块制成刨冰，加上乳酪、白糖等等食材，口感绵软，吃起来有些像冰淇淋。 里面的食材，都不是便宜的东西。 冰酪的价格也比其他冷饮更为昂贵。 这家店的名字耳熟，四夕果饮，似乎是罗家的产业。 林晓禾一想，也觉得本该如此。 以罗家的实力，冰块和乳酪要拿到不难，罗家本就是做果饮出身，连他家的果饮店都没有冰酪，那真没有别家会有了。 酒水上没让罗家的人赚到钱，这冰酪终归躲不过。 店里的热闹与街上的冷清形成鲜明的对比，来逛街的人都躲在这里面消暑呢。 果饮店就是自带天然的空调，一进入就觉得身上凉丝丝的，十分舒服，让人都不想再出这个门。 “边关又要打战了，我从榆县过来的时候，还听到那边在征兵入伍呢。” “幸好这次没轮到我们县。” “战场上刀枪无眼，就算能跟着周将军，我也怕。” “幸亏有周将军府，不然哪只需征一部分地方的人去，我们都得去了。” 第225章 不知道该不该说 周径庭一家，在民众中享誉盛名，那是他们一次次去边关换来的名声。 林晓禾给林世智和陶因宁各点了一份冰酪。 陶因宁推脱不过，只得坐下。 “边关又要打战了？”林晓禾小声对陶因宁说，“年前不是打过一次吗？” 陶因宁有时候需要外出置办东西，消息也听到一些，但都是道听途说:“我听说之前是因为冬天太冷，没有吃的，所以想来抢。这次是因为遭了蝗灾，粮食没了收成，又想来抢粮。” “蝗灾？”林晓禾紧蹙眉头。 “可不是，不知道那小国得罪了哪路神仙，这个灾那个灾的，也是可怜。”陶因宁悲天悯人起来。 林世智嘴里还塞着冰酪，语焉不详地道:“那也不能来抢我们的！” “咦，这娃儿虽小，但是也懂这般道理。”旁桌的人听到了林世智的话，颇为赞赏。 林晓禾都很吃惊。 这种说法，林世智是跟谁学的，以他的见识，哪里知道国与国的关系。 一群大人盯着他，林世智有些紧张，抓着林晓禾袖子:“姐姐，我说错了吗？” “小智没说错，你这是听谁说的呀？”林晓禾将他的手牵起来，放回勺子上，示意他不必怕，继续吃冰酪。 林世智笑嘻嘻地道:“二哥说的呀。” 原来如此，林世义经常听洪大山念叨边关的事，心心念念的，也会蹦出一两句和边关战事有关的话来。 果饮店里不乏有善心泛滥的人，可怜边关小国遇到灾荒:“他们无粮可吃，总不能坐着等死，这事啊，两难。” 别人听得不对劲，别人跑到家门口来抢粮，说他们是太难了，不得已而为之，那周家军奋勇杀敌，又是怎么说？ “竖子，粮食若被人抢了去，边关之人又吃什么？”头发花白的老人被那一番歪理邪说气得够呛，“他们要粮，可以拿钱买，没有钱，可以拿东西换！我们的粮食有富余的才可卖。” “是是，黍爷说得有道理。” 那人不想与老爷子争执，立马认错，只是语气敷衍。 “我听说某地的粮食产量高达六石。”旁人也转移了话题，他们这群老百姓，没有必要去操朝廷命官的心。 “吹牛！” 旁边的人哄堂大笑，这种鬼话也能一本正经说出口。 “我叔叔的邻居的朋友的表哥就在衙门，这两天听说某个地方官到省城来复命，确实有亩产六石的粮！”被人笑话，他都着急了，把消息的来源都说清楚。 这是来自衙门的消息，怎么能不可信。 只可惜，他前面拐了那么多层的关系，更让人觉得假。 即便他听的话是对的，那也是传出来的是个假消息。 亩产六石。 说的难道是自家的田？ 这么快就传到省城了，来上报的地方官难道是贺问？ “如果真有亩产六石的田，哪还会有灾荒之年。”有人叹息，“真希望这消息是真的，那边关外的小国，也能买到粮，不再受饥饿之苦。” “……你这是刚从边关回来吧？听到两句话，就好像看到那里的人在忍饥挨饿一般。他们要真的饿肚子了，还能打战？路都走不动了。” 头发花白的黍爷被勾起了回忆:“正是如此。你们没有经历过灾荒之年，我小时候可是挨过饿的，饿得头昏眼花的，爬都不想爬，哪还能走路。” “黍爷，后来呢？”旁人来了兴致，别的话题都被抛下了，开始听黍爷讲他小时候的故事。 林晓禾等林世智吃完，就带着他走了，果饮店里忆苦思甜的故事，林晓禾没什么兴趣。 罗家的车队从门前走过，那旗子上写着巨大的“罗”字。 马车上摆放着一箩筐一箩筐的水果。 “想不到罗府的车队这么庞大。”林晓禾惊讶，这比得上顺宁镖局压趟镖的人力了。 陶因宁在罗府待了多年，这点消息她知道。 “车队是用来运水果到各地的，送去官府酿酒的水果，也是罗府送过去。我听罗府的人说，还不止 一个车队呢。除了罗家各地庄子上种的水果，他们也会去别处搜罗少见的水果。” “原来如此。他们车队也运酒吗？”林晓禾问。 “运，他们的酒水还得卖给很多地方的商家，都是用罗府的车队送过去。”陶因宁肯定地说，“这些经常有人说的，人手不够的时候，府里的人也会被调去车队呢。” 林晓禾点头，这罗府也算是形成了一个巨大的网了，从罗府能伸展到各个地方。 这样的话，单家村那边的酒水，想拉来省城，也不是什么难题。 私酿的酒水和官府的酒水混在一起，这可轻易辨别不出来。 林晓禾带着林世智回到家中，初霜就来禀告，说是宁家少爷找她，去一趟宁府。 “可有说什么事？”林晓禾接过陶因宁递过来的帕子，擦了擦脸。 “没有，宁少爷说他给人带话的。”初霜很无奈，“宁少爷来去都匆忙，连茶水都没有喝，丢下这么一句话就跑了。” 林晓禾手中的动作一顿。 “给人带话。”林晓禾点了点头，“行了，我知晓了。你们先去拎水，我要沐浴更衣。” 天气热，要是方便，林晓禾都想一天洗三次澡。 可是，要洗澡拎水都费劲。 现在是身上汗水太多，一会儿要去宁家，先得弄得清爽些。 宁宴平想必是给周径庭来带话的，除此之外，林晓禾想不出别的人选。 他们要去边关，周径庭来找宁宴平一道走，也是正常之举。 林晓禾怕耽误他们的事，草草地对付了一下，连头发都没有洗，就往宁家而去。 和她料想的一样。 来人就是周径庭。 “我听闻，你想惹事？”周径庭将手中的书放下，遥遥看着林晓禾，笑着问。 林晓禾呆愣:“我没这么说！有人断章截句。” “哦？真没事？”周径庭不太信。 “有事。”林晓禾忙笑着，“我知道有人做违法的事，但我没有证据，不知道该不该说。周少爷，你认为呢？” 第226章 她是一座宝藏 “既是违法之事，自是人人都可揭发。”周径庭正色道。 在忠君爱国，体恤下属，善待百姓为己任的将军府中，这种事是断不能忍的，那是朝廷的蛀虫。 “你也不怕我没有证据，胡乱攀咬他人。”林晓禾觉得周径庭对她还挺信任的。 周径庭抬手，左手揽住宽袖，右手磨墨，十分肯定地道:“你不是这样的人。” 林晓禾眉开眼笑。 将单家村的事情，还有她推测林以年一家在单家村私酿果酒，以及罗家卖的酒中夹杂私酿酒水的推测。 周径庭手中的动作一顿。 酒水的利润极大，私酿酒水和走私盐一样，年年抓之不尽，为了利，很多人会铤而走险。 朝廷并非不允许私自酿酒，而是自酿的酒数量有限制，不能放在市场上卖。 卖酒的商家，必须有朝廷下发的凭证，尤其是专门将酒水卖到商肆等地，更需得到官府的允许。 一旦决定做私酿酒水之事，定然会做好许多准备，尤其是被人发现后要如何收尾。 周径庭眉头一直揪着:“此事你不要出面管了。” “嗯？”林晓禾不解地看向周径庭。 “云落。”周径庭提高音量，唤了一声。 房间外面响起了应答声，叫云落的丫鬟走了进来，赫然就是去年将林晓禾从水里救起来的丫鬟。 “原来你叫云落。”林晓禾转头看向她。 “林小姐。”云落施施然给林晓禾行了个礼。 大半年未见，村里的小丫头，她也得行礼了，倒是变化大。 周径庭说道:“这次我去边关所需时日较长，私酿酒水之事让云落去查，她会让贺问处理。” 林晓禾惊讶地看向云落。 周径庭竟然把这样的事交给她？ “她从小就跟在我身边，值得信任，而且她习武，比你更适合去做这事。若是有危险，她也能全身而退。”周径庭说的直白，交代完这件事，就让云落退下了。 林晓禾颇为不放心:“单家村整个都在帮忙，这事并不好差，就让云落一个人去，不安全吧？” “人太 多，会引起他们注意，云落去合适。她身手不错，即便是百来人围攻，她也能有能力脱困。”周径庭示意林晓禾坐下，“我也有件事想请教你。” 林晓禾心知肚明:“粮食亩产之事？” 在省城都能听到百姓议论，这事情肯定已经传入朝廷耳中，只是要等上面的消息下来，还得一段时日。 “对，贺问先传信来将军府，亩产六石可是真事？”周径庭真担心林晓禾摇头，这件事闹得有些大，不是他能阻拦得下的。 林晓禾肯定地点点头:“确实如此。” “六石？当真？”周径庭再次确认了一遍，他语气激动，如果能亩产六石，一年得多产出多少粮食！ 林晓禾再次点头，很肯定地说:“是的，你没有听错，亩产六石。这是因为粮食种子的品质高，我叫家人留了种，那些种子培育得当，都能亩产六石。” 周径庭喜出望外:“太好了，太好了。如果此事一成，你们一家人都是功臣。” 林晓禾知道亩产六石，对于朝廷的意义有多大，但看起来周径庭比她想象中还要激动。 “我还有一事想问。边关外的粮食遇到蝗灾，一旦蔓延过来，可会影响到你家的粮食收成？”周径庭还记挂着蝗灾之事。 “会的，粮食品质高，也禁不住蝗虫侵袭。”如果真的闹了蝗灾，林晓禾真无法保证地里的粮食不会受到影响。 她只能保证空间田里的粮食不会受到影响。 看这情况，似乎有必要多在空间里种粮。 “蝗虫过境，不过是时间早晚之事。”周径庭闭眼沉思，一旦闹了粮灾，首当其冲的会是边关将士的口粮受到影响。 身处京中的官员，不会想着先确保边关的口粮，只会一味的要求边关节衣缩食，他们尽量运粮过来。 至于能运去多少，他们无法保证。 一旦追问，纷纷都只会说，已经尽力将能运的粮食送去边关了。 “如果能在蝗虫来临之前，积攒下足够多的粮食，未必不能扛过蝗灾。”周径庭睁开双眼，直视 着林晓禾，“你可有什么意见？” 第227章 大型古玉 周径庭要启程前往边关，田地之事他不能盯着，于是留下了顾伯和云落，让他们留在林晓禾身边，帮她收田。 虽然周径庭给办得妥当，也写了凭证交到林晓禾的手中。 可保不齐有庄子上的人欺负她年幼。 有顾伯和云落在，这些事自然能办得妥妥当当。 他要去边关的时日颇长，带着顾伯和云落也不方便。 周径庭虽是将军府之人，但边关将士认可的是行兵作战的本事，而不是将军府的头衔，周径庭必须在边关有所建树，才能得到边关将士的认可。 这一次，不出人头地，周径庭就不会轻易回来！ “我在京城，收集了一些古玉。”周径庭想找个合适的机会给林晓禾，可没找到，索性不找了，直接放在她的面前，“不都是玉佩，所以不知道你是否需要。” 将军府虽然俸禄高，府里的人也不是奢靡之辈，但门风清廉，家产并不丰厚。 林晓禾都怀疑周径庭是不是把将军府库房里的东西偷出来了。 这是一整套玉壶和玉杯。 比起玉佩，这可大得多了，林晓禾一时之间，不敢接。 “你家大人知道吗？”林晓禾不敢动，这似乎过于贵重了。 周径庭无语地看向她:“这是我同别人换的，不是偷拿来的。” “无功不受禄。”林晓禾很需要古玉，可不能平白收下周径庭这么贵重之物。 “你家的高产田，你给的应对蝗虫之法，都是造福百姓之事，也是朝廷之福。几块古玉而已，哪里拿不得！”周径庭说罢就将玉壶和玉杯往林晓禾手上推。 林晓禾慌忙将手挪开，用手臂挡住。 力量一时间没有掌控住，将杯子撞倒在地，碎成几块。 周径庭和林晓禾都呆住了。 好好的一套玉器，碎了两个杯子。 可惜了。 “这，碎了的，还能用吗？”周径庭倒不是可惜杯子碎了，而是可惜他找来的东西，可能用不上了。 “能用。”林晓禾能说什么，只要是古玉，不管是什么 形状，都能用。 原来成套的，她觉得太可惜了，现在碎了，用着倒是毫无心理负担。 “那就收着，别再推辞了，推来推去这些也得摔碎。”周径庭没有让林晓禾碰，叫下人过来将碎玉收拾到盒子里，递给了林晓禾。 林晓禾收下。 “为何会想到送古玉给我？” “祖父收到贺问的信件。不，从头说，贺问能和将军府走得近，是因为林家村之事，也算是因你之故。从贺问信中，得知你家良田亩产六石，祖父就想送一件你拒绝不了的礼物，希望能得到亩产六石的秘诀。” 周径庭将一切如实告知。 “我让祖父将此事交给我，所以就换了一套古玉来。我不想用祖父的办法，那像是与你谈生意一般，所以未提古玉之事。” 林晓禾哑然，顿觉刚才推脱古玉的做法有点傻:“我一介商户，你不跟我谈生意？我果然还不够老练，要不是你主动给我古玉，我报酬都没要？” “即便你不要报酬，我也会将古玉送给你。”周径庭对林晓禾没有坐地起价的举动已经很满意。 林晓禾将盒子抱好:“种出来的粮食又不是白送给你，得花钱买的。” 种田需要的不仅仅是种子，还有人工，那才是花费最多的地方，如果要白送，林晓禾破产都养不起这么多田。 “那是当然，朝廷收粮，利国利民。”周径庭还交代道，“如若有事，往边关送信来不及，也可送往将军府，我祖父已经知道你，他会帮你的，得是正事。” 林晓禾挑眉，这不就是叫她不要太惹事嘛。 当天夜里，那玉壶和玉杯就消失在这个世界上。 林晓禾的空间田，多了四块。 一块玉佩就小小一个，这玉壶能做好几个玉佩了，真不知道周径庭是怎么换到的。 总而言之，便宜了林晓禾。 八块空间田，围绕在清泉四周，浑然一体。 林晓禾在省城翻了一圈香料，能用在火锅中的香料被她搜刮一空，空间田都种不完。 又加了一块油菜籽地，还有一块继续培育辣椒苗。 空间田里郁郁葱葱，林晓禾实在没舍得再用清泉，存了这么多年的清泉，已经去了大半，这积累的速度完全追赶不上使用的速度。 周径庭走之前安排的田都陆陆续续到了林晓禾的手中，那些庄子都是现成的，庄子里面不仅有管事，还雇佣了工人，原本就一直在做着种粮种菜的活计。 省城的四季红火锅店已经进入了正规，跟本不存在空桌的问题，提前来排队的人都很多，还有不少外带的。 整个省城，都是林晓禾的生意。 林晓禾将火锅底料的配置方子交给了林济为，留下了一堆香料。 她得和顾伯去庄子上瞧一瞧。 林晓禾得看看那些庄子种了些什么。 云落还需忙单家村的事，林晓禾带上了陶因宁和初霜，还带了端行，顾伯年老，可得有个人照顾才行。 周家的庄子，顾伯都熟，他只需带着林晓禾在庄子上走以前，那里的人就认可的林晓禾的身份。 只有任兴发的庄子，需得花费点心思。 比起周家的庄子，任家的别庄不大，庄里的田地不过三十来亩。 任兴发没有秀才身份，年年这些田地要交的税就不少，所以他没有无脑地去买田，只买了他能承担的数。 别庄的管事叫钟诚，三十多岁，一家人都生活在别庄上。 知晓任兴发入狱那天起，整个别庄都是在钟诚的安排下，还井然有序的种田、生活，现在有了新的主人来，钟诚都松了口气。 短时间他能安排，时间一长就会出问题。 种出来的粮食和菜都是主家的，他们只能分一点，剩下的他们不能做主卖。 种了田，没有收益，谁还愿意种？ 田地荒废，不止是任兴发会倒大霉，连一直种这些田的农户都得倒大霉。 庆幸这么快就有人来。 别庄的事，有人可以决定了。 “小姐，这是别庄的账本和库房的记录。”钟诚早就准备妥当，只等新人过来。 第228章 银杏庄守护神 充公的已经上交了，现在库房里几乎都空了，只有这个月刚收的粮食。 没有银钱，新的粮食还没有种下。 钟诚心急火燎，一旦错过时节，这粮食就种不下了！ “小姐，还请抓紧时间看完账本，早些拿主意。”钟诚实在是担心，临走时不放心地多叮嘱了一遍。 “钟管家在这里多久了？” 庄子里全是签了死契的奴仆，田地的劳作的全是短工，即便是在这做了很久的事，也只签短工。 任兴发每年给的工钱不一，短工更好用。 “我在这里长大，三十多年。”钟诚毕恭毕敬，半点没有因为改了主人而有所不适。 “与任兴发这么多年的主仆之情，竟未曾听你问起他半句。”林晓禾笑着道，“你们感情不好？” 钟诚垂眸。 这话，其实什么答案都可以说不好。 感情深厚，就会影响他以后做事。感情不厚，这么多年都淡薄，养不熟。 “小姐，钟诚只对银杏庄忠心，不管主家是谁。”钟诚背脊挺直，看向林晓禾，眼神中满是坚定，只有那紧绷的脸颊透露出几分紧张之色。 半辈子都生活在银杏庄，钟诚并不愿离开。 林晓禾是什么人，一句话就听出了里面的意思:“在任兴发之前，这里是其他人的庄子？” 钟诚没有料到林晓禾一下就猜到，顿时愣在了原地。 “让我猜猜，你比任兴发在这里更久，他用了不光彩的手段，得到庄子？”林晓禾食指轻点着下颌，眼神里透露出趣味。 钟诚张了张嘴，定了定神，道:“钟老爷和钟小姐去世后，庄子才到了任兴发的手中，他曾入赘钟家。” 林晓禾想到单氏。 这时间有点紧迫啊，结两次婚。 钟诚下一句话就给了林晓禾答案:“不到两年，钟老爷和钟小姐就相继离世。”钟诚没有多言，但听他的语气，是觉得有内情，而且和任兴发有关，但他们作为下人，没办法管。 钟家只有一个独女，不然也不需要任兴发入赘了。 如今事情已过去许久，无法再追查。 钟诚 相信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任兴发有这样的结果，是他的报应。 “庄子里的人，都是原来钟家的人？”林晓禾心里明白，为何这庄子一点反应都没有，敢情都巴不得任兴发早点滚蛋。 钟诚再度垂眸，后退半步，恭敬地道:“任老爷的人，怕没有出头之日，求了情，在小姐拿到庄子之前，任夫人放他们走了。” 咦？ 短短一句话，没什么新奇，但细想之下，却不得不让林晓禾称奇。 任兴发入狱后，确实有一段时间能操作。 可在那短短的时日里，要把事情做全不容易。 这里面，多半有钟诚的手笔，至少有他指引那几个人如何做。 任兴发在这多年，钟家的下人能保住这么多，多半也有钟诚的作用。 林晓禾静静地看了钟诚许久。 钟诚低着头，不敢对视，眼前之人，看起来年纪小，却不如任兴发好糊弄。 “钟管家，我想，我们的目的是一致的，以后，还请，不吝赐教。”林晓禾挪开了紧盯钟诚的视线，“你希望银杏庄好，我同样也希望。这里的人，我暂时会都留下。” 钟诚松了口气。 “这是看在你们为了庄子好的份上，但是以后若对我阴奉阳违，我不会放人，只会发卖，可懂？”林晓禾喜欢聪明的人，但不喜欢和她作对的聪明人。 “是。”钟诚长长一拜。 “库房里的粮食该交的上交，留下口粮，剩下的全卖了。”林晓禾把账册放到一旁，继续道，“粮食的种子，我会让人送过来，该怎么种，来的人会教你们。这件事上，你们的经验都给我收起来，不需要，明白了吗？” “是。”钟诚知道眼前的人对他的观感不佳，或者说是，对他有所戒备，不敢有异议。 林晓禾在银杏村待了几天看账本。 钟诚的能力着实强，账本做得漂亮，自从她表现出对他的戒备后，他隐忍低调，一点也不觉得受了委屈，该做的事就做，不能逾越的事就不做。 前提是，不涉及到钟家留下的人。 钟诚就是银杏庄的守护神 。 林晓禾将庄子里的三亩地改来种果树，分到三亩地的人，没有种过果树，唯恐种不好会影响到口粮，不愿意种，求到钟诚这里。 钟诚让人听林晓禾的安排，种果树。 转头就来林晓禾跟前替那家人求一句话，保证那家人的口粮。 “温饱不济，就不会用心种果树。若保温饱，必定会用心做事，还请小姐让他们安心。” 这件事原本林晓禾也打算做了，现在倒让钟诚抢了先。 任兴发可不会给签了死契的人发什么月钱，全靠种田过活，加上钟诚从任兴发手中这抠一点那抠一点，才能过活。 他们会有这种担心也是正常。 “我与任兴发不同，钟管家，这次卖粮的钱，分给各户。以后卖粮的钱，也会拿一部分分，温饱问题，不会让你们发愁。” 钟诚以为他还需要费一番口舌，不料林晓禾直接给了确切的说法，还比他想的更好。 “小姐，此话当真？” “自然是真的，我没有让人挨饿受冻，还给我做事的习惯。” 钟诚在任兴发手下多年，还从未有过这种时候，为了糊弄任兴发，给庄子里的人谋点口粮，他操碎了心。 现在，竟然，不用他筹谋了。 “你以后把心思放在怎么把田种好，把果树种好的事上面，收益好，才有钱给庄子整饬下房子，真没见过哪个庄子有你们住的房子破的。”林晓禾嫌弃地道。 任兴发哪关心过这些，他们住得好不好，他才不管，只要不死能给他做事就行。 “来日方长，钟管家好好习惯，别把对任兴发的态度搬到我身上。”林晓禾是真心不想损失一个能干的人。 她可以不要钟诚的忠心，但希望钟诚把本职工作做好，别把心思花在耍聪明上。 “是，钟诚受教了。”钟诚恭敬地一拜。 “今日我得去别处，银杏庄的事，还得你管着。”林晓禾给了钟诚一个好脸色，“你不让我失望，我也不会让你失望。” 钟诚心中动荡不已，他知道林晓禾的意思，千言万语在一躬:“是，小姐。” 第229章 第九块空间田，种植空间渐成 顾伯跟在林晓禾身边，看着她游刃有余，根本用不着他帮忙，不由刮目相看。 在林家村看见的小女娃，不过短短一年，就已经成长到让人仰望的程度。 顾伯年老，可他不愿意坐马车，只得买了一头小毛驴给他骑，跟着马车一道走。 “林小姐，云落已经将单家村的事解决，她已经拿到了证据，来了信，询问林小姐的意思，是自家处理，还是交由官府？”顾伯将信递给陶因宁。 林晓禾拿着信，未展开，只道:“既然是违法之事，就让官府处理吧。我们还有许多事要处理，别人的事情不甚紧要。” “好。”顾伯从善如流，只道要如何办了。 那单家村有林姓之人，虽已被驱逐出族，但也得问问林晓禾的意思。 “顾伯，能否查到罗家走得是哪家的交情？”林晓禾突然想起一件事，那林以年一家和罗家关系甚好，那他们带去林家村的人，可能和罗家有关系？ 林老太爷的玉佩虽然没有了，可这来源有机会的话，还得查查。 顾伯迟疑片刻，应了。 亩产六石的事没有引起太大的关注，十五亩田在朝廷看来，实在太小。 周径庭也不希望林晓禾的粮食种子被人起了心思，在羽翼未丰的时候，先按捺不发，他们这一边的人，都静静不表态。 此事就安静地掩盖了下来。 日子不咸不淡的，林晓禾却忙得飞起。 周径庭留给她的庄子不少，虽然庄子里都有能干的人管着，但大事还得林晓禾做主。 单家村沾上了私酿酒水的事，那村的人穷得叮当响，捞不出一点油水。 人穷又懒，林晓禾都不想要单家村的田地，那的人不好用，她得费好多心力去管，不划算。 罗家因为此事大伤筋骨。 罗二少爷断尾求生，将所有的罪行都推在林以年一家身上，说罗家是被他们欺骗，不知道他们是私酿的酒水。 偏偏林以年一家之前已经在弄酒水专营之事，只差临门一脚，为了不被人发现，假借了此事，让众人以为他们家拿到了许可。 这事正好被罗二少爷利用上了。 罗 家逃脱了罪责，但也失去了酒水买卖的资格，只能重新转向果饮。 罗大少爷面上无关，和罗二少爷闹得不可开交，罗老夫人趁机将果饮的事抢走一部分罗三少爷。 罗家因此事乱成一团糟，失去了省城的地位，一蹶不振。 林晓禾第一次收到周径庭信件的时候，正是林以年一家被流放之时，林家村已经将他们驱逐出族，没有被牵连上，但林学珣因为后怕，刺激过度，躺在了床上。 他想让林以显继任族长之事搬上了台面。 林以显婉拒了，林学珣唯一一次尊重了林以显的意见，在林以显的建议下，让林以达成了林氏一族的新任族长。 虽然没有当上族长，但林以显一家，在林家村的地位，已经变得卓然。 无人敢欺，也无人敢惹。 林以达很多事也得以林以显的意见为准。 这一切，倒是林家人没有意料到的。 原先失去的东西现在已经不重要了，因为他们有了更多。 四年后。 林家之人盘踞几地。 连桃县的外祖父家，都得到了林晓禾照顾。 鸭舍已经不再是以前的小小鸭舍，而是桃县最大的鸭子养殖基地。 周径庭主张多养鸡鸭的政策得以推行。 鸡鸭大户出现了很多。 为了解决鸡鸭的问题，林晓禾给出了烤鸡和烤鸭的方子，连同鸭舌、鸡腿等等都得到了推广，不用担心鸡鸭卖不出去，养殖鸡鸭从分派任务，到家家户户愿意养，不过短短几年。 外祖父家占了先机，成了桃县首富。 林家的三兄弟跟着付习一同入京赶考，无一人上榜，但二舅李隶安上了榜，已经在彬县入职县令一职。 三兄弟又回了省城，帮林晓禾做事。 林世礼放弃了在读书上更进一步，当起了账房先生，替林晓禾去各个庄子看账本。 周径庭将边关的灾荒情况告知林晓禾，让她明白粮食囤积的重要性。林晓禾都嫌他啰嗦。倒是偶尔说起的边关风光，让林晓禾十分感兴趣，尤其是边关的植物。 之后的每封信送来，都会有边关的种子。 林晓禾对于通信一事，彻底没 有了抵触，还希望能收到周径庭的信件。 中原地区没有的香料种子，林晓禾这都有，空间田种不了这么多类别，林晓禾分散到各处下等田种。 如今，林晓禾已经是大地主，虽然很多田还不是她的，但她能用。 “迷迭香。”林晓禾根本不用仔细辨别种子是何物，就能知道手里拿的是什么种子。 又是一棵好种子，能用地方多。 还能美容养颜。 林晓禾开的店已经不局限于食肆，她的香料店、胭脂坊也在省城占有一席之地。 罗家被陆陆续续卖出的店铺，很多都在林晓禾的手里。 在省城，林晓禾顶替了罗家的位置。 “小姐，七宝阁送来了新到的玉石。”初霜将装好的玉石放在林晓禾面前，让她挑选。 省城的人都知道，林府的小姐，最喜之物，是玉石和种子。 七宝阁每次来了新的玉，都会拿来给林晓禾挑选一番。 而百姓们，有了新的种子，会拿到闻香油坊估价。 “先放着吧。” 林晓禾现在每次都是直接下手试，看看哪块玉石可行，但那些玉石，都不是古玉。 初霜指着其中一盒道:“小姐，七宝阁的掌柜，说这个是古玉，刚从别人手中收来的，是家中传了多年的。” “他每次都这么说。”林晓禾对他的话，只能信一分。 莹莹白玉，似乎能发出光芒，在玉石的表面，都有了一层皮一般。 待初霜离开，林晓禾才下手去一个个试。 “咦？这次竟然没有骗我？”林晓禾看着消失在手心的玉石，心中倒是惊讶了。 第九块空间田，应运而生。 林晓禾将新得的迷迭香种子丢进去，这几年来，她的清泉没少用，现在只剩浅浅一层，林晓禾忍痛滴下几滴。 一株灌木露出了头。 空间突然变了颜色，像是风雨欲来，乌云漫天的昏暗之感。 林晓禾心中一惊，这是以往没有看见过的情况。 不多时，只见空间下起了豆大的雨滴，不过两分钟，就退了。 原本浅浅一层的清泉，竟然涨了一些！ 林晓禾瞪大了眼，她好像发现了非常了不得的事情。 第230章 要去京城 草长莺飞，又是一年好时节。 粮食种子要保证品质，最晚两年就得一换，不然产量就会慢慢降下来。 林晓禾现在不缺高品质的种子，但每年要将种子送往各地良田不是一件轻松事。 顺宁镖局这段时间所有大件的镖都不接，全部替林晓禾送各种种子和菜籽油，只能顺路带一些信件或者包裹。 因为有林家这个大生意，顺宁镖局整个都运转起来，每天不是在送镖的路上就是在接镖的路上。 别家需要送物件去别处，都知道搭这趟顺风车，赶上和林家的货品一处送，就能很快抵达。 郦县，成为顺宁镖局最重要的基地。 种子和菜籽油，都会聚集在郦县，而后从这送到各地。 林世礼核对送往各地的数量，忙得不可开交。 “大哥。”林晓禾从马车上下来，唤了一声。 “小妹，你怎么过来了？”林世礼只顾得上抬头看一眼，就赶紧先把手上的账本先勾一笔，以免搞混了。 林晓禾让陶因宁从马车上将礼物拿下来:“大嫂快生了，我给她带些用得上的东西过来。” “家里东西够多了，哪还要置办。”林世礼哭笑不得。 “给大嫂的，又不是给你的。”林晓禾叫陶因宁转身去了旁边的院子。 林家花了大笔钱，在闻香油坊的隔壁就地建了一座宅院，林世礼和杜氏就住在这里。 杜氏是郦县人，家中不过是小商贩。 媒人踏破林家门槛的时候，林世礼和她在乞巧节遇到，看对了眼。 虽然杜家比媒人介绍的那几家的条件不如，但林家只重人不重条件，在两年前成了家，如今第一个孩子就快出生了。 自怀孕起，林晓禾就给杜氏准备不少好东西，杜氏对这位小姑子，可真是太喜欢了。 从不对她指手画脚，还尽心尽力顾着他们这个家。 “小妹。”杜氏的肚子已经很大，行动不便，家里的丫鬟都围着她转，语气里都是嗔怪，“你怎么又带这么多东西来？” 林晓禾将带的东西放在杜氏面 前:“多准备些，都是可能用得上的，小孩子长得快。我要去一趟京城，他出生的时候，我可能不在，这是我做姑姑的心意。” “要去京城了？” “是，将军府来信了，这次得去一趟了。”林晓禾早就知道有这么一天，所以有心理准备。 高产田的事，被农政司以确认亩产是不是稳定的借口蒙混过关，现在过了几年，形成了不小的规模，怎么也不该藏着掖着了。 蝗灾这三年也起来过几次，但很快就被控制好。 加上存粮稳定，粮食的价格波动不大，国富民安。 高产田和治理蝗灾的功劳，都安在了林晓禾的身上，这次去京城，只要她不作死，那就是好事。 杜氏是进了林家的门才知道这件事的。 那时候她才知道她嫁了个什么样的家庭。 因为不知道肚子里是男是女，林晓禾准备的衣服鞋子，都是鹅黄色浅绿色，不管男孩女孩都能穿。 杜氏从包裹最里面拎出一条小裙子:“小妹……” “大嫂。”林晓禾忙把小裙子拿回来，“这个，我就是看这裙子漂亮，实在舍不得不买下，不是说你要生女儿。” 杜氏笑了:“那条裙子是挺漂亮的，我还没怎么看呢，快给我。” “我怕你生气。”林晓禾松了口气，不管是家里人还是外人，因为潜意识觉得生男孩更好，话里话外都说的杜氏怀的男娃。 即便不确定，也想讨个好兆头。 可林晓禾不这么想，男孩女孩都好，她也买了好看的男孩衣服，这次看见漂亮的小裙子，就没忍住下了手。 因为没想好怎么说，她还特意藏在了最里面。 “男孩女孩都好，生男孩就不穿，生女孩就穿。”杜氏宽慰着林晓禾，她知道她这个小姑子不像别人，以前说起她肚子里的孩子，都不会特意强调是男孩。 林晓禾颇为懊恼:“早知道你也喜欢，就该把那几件好看的衣服都买来。” “你买的衣服都穿不完了。”杜氏展开小裙子，满心欢喜，确实十分好 看呢。 林世礼不缺买衣服的钱，但这孩子的衣服，的确全是林晓禾买的。 不仅是衣服、小被子，银手镯都买了几对。 林晓禾虽然没有给杜氏买什么东西，可在杜氏怀孕的时候，她想吃什么，只要林晓禾在，就会想方设法让她吃到，不会像别人一样，说这个不能吃，那个不能吃。 杜氏很喜欢林晓禾在身边，因为林晓禾在的时候，她过的日子最舒心。 “小妹，你打算什么时候启程？”杜氏扶着肚子坐下，关心地问。 “这两日，将军府会派人来接我，一会儿我回一趟家，明日就去省城了。”林晓禾是回来同爷爷奶奶说一声的。 杜氏点头:“也好。这是悬而不决也让人老是记挂，咱这是有功之事，是好事。” “大伯娘呢？” 为了照顾儿媳妇，陈氏也住过来了，但林老大田里事多，还得留在村里。 杜氏颇有几分难为情:“娘知道我想吃香椿，回村里给我摘去了。” “原来如此，那我也不多留了，先回去一趟。” 林晓禾也不和他们客气，没有留下吃饭的打算，本来就关系亲近，用不着讲这些虚礼。 回到林家村，他们家的院子翻新几次，已经不可同日而语。 几个媳妇都在外头，林晓禾给奶奶找了两个丫鬟，一些琐碎的家务事，总得有人做。 林晓云已经出嫁。 给林晓云准备嫁妆的时候，林晓禾给了她两个铺子，索性也给了林晓秋一个刺绣铺子，林晓秋已经在外头学着管铺子去了。 “奶奶。”林晓禾将要去京城之事也对她说了一遍。 “既然老将军都来信了，那就去吧。咱家什么坏事都没有做，全做的好事，不怕。”徐氏安抚林晓禾，“这一路，云落可会跟着？” “会的。”林晓禾点头。 不用将军府说明，林家的人也心知肚明，直到现在才禀明高产田的原因，朝廷并非全是好人，将军府得有了把握才能护住林晓禾。 即便有滔天的富贵，没有底蕴，也承受不住。 第231章 将军府来人 “你还得去那家说一声吧？”徐氏指的是三年前，林晓禾托付林以显说动林以达收容的一家人。 还将家中之前烧毁的房子，重新建了一栋宅院，给他们住。 不需要林家提供田地，那家还每年会给林家村一些银两，作为借住村里的费用。 “对。”林晓禾点头，扶着徐氏坐下，“以后还得劳烦奶奶照看一二。” “放心吧，那家也不是惹事的，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惹不出什么事，奶奶我看着呢。”徐氏打包票。 林晓禾到门口，宅子里的人就已经得到消息，大门敞开相迎。 管家带着林晓禾直接到了主院。 “特意跑来一趟，要出远门了？”躺椅上宁宛华懒洋洋的躺着，依旧坐无坐相。 院子里的人早已习惯。 离开了婆家和娘家，宁宛华就开始放飞自我了。 “去一趟京城。” 宁宛华脸上一怔，坐了起来，露出了认真的神色:“何事要去京城？” 林晓禾在省城做得好好的。 “难不成你打算把火锅店开到京城去？咱们的钱够吗？” “我倒是有这个想法，但还不到时候。”林晓禾失笑，“我有别的事去京城，还不知道归期，火锅店的事你得顾着呀。” 宁宛华一惊，彻底站了起来:“什么时候回来都不知道？！林晓禾，我戴着帷帽去省城，也得冒着风险的，我娘可能认不出我，可我爹，我化成灰他都认得。” “这都四年了，还不打算给宁府消息？”林晓禾挑眉，“已经和离了，你爹娘没有再把你送回去的道理，女儿们也在你身边，你打算让她们一直闭门不出？” 宁宛华心中有些烦躁:“她们那爹，又升官了！我们宁家只是一介商户，再怎么有能力，也拼不动官。被他知道，是被我算计了，我担心娉婷她们会被要回去。” “律法没有一条是站在我这边的。”宁宛华很想改变现状，可是找不到办法。 当年，女儿们都是因为养不起，被送到其他家庭“收养”的！ “宁府能找到更好的地方，将娉婷她们安置好。 ”宁家要藏一个人法子多，说不定会比现在的环境好。 林晓禾说的这个未必不可行，但宁宛华不敢冒险。 现在她和宁府断了，那家人想通过宁府找她不可能，更不可能找到女儿们。 他们现在连收养孩子的人都找不到了，心里肯定起了疑，只是没有找到她们就无法确定而已。 “等娉婷她们出嫁了，一切尘埃落定，他们想知道她们在哪，也可以。”宁宛华就打的这个主意，等几个孩子大了，出嫁了，就不用听那家人的。 林晓禾默不作声，宁宛华的主意虽好，但对于娉婷几个孩子来说，只能过着拘于后院的生活长大。 “自从他们家将庶女给了别人做妾，我就发誓绝对不会把女儿们留在他们身边，比起那种境地，现在的生活就够好。”宁宛华已经打定了主意，坚决不动摇。 林晓禾径自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好吧，那省城那边，我让初霜先管着，其他地方你得看着。” “行，这么多年都顺顺当当的，不会出什么事的。”宁宛华十分有信心。 四季红火锅店已经有了一套独特的运行方式，也选拔了一群能干的人，即便林晓禾离开多日，也不会影响到火锅店的运行。 不过是出现重大事情的时候，需要她们拿主意。 “你要的东西，我给你带来了。我还多准备了一些，你看看还短缺什么，尽量全给安排好。以后你需要什么，跟我奶奶说，她会找人给你带来。” 因为不能让顺宁镖局的人送，林晓禾每次都是派林府的人送过来。 这三年，都是如此。 林晓禾有时候都想，宁宛华当时找到她，是不是就已经想好了以后都要赖着她。 说起来，宁宛华是个不错的合作对象，因为她话少。 不管林晓禾做什么决定，她都举双手赞成，除非林晓禾问她的意见，她才会想个半天，说上几句。 “行了行了，赶紧走吧。等下娉婷她们看见你，又闹着要出门，她们现在正是对外头感兴趣的年纪，我都快管不住了。”宁宛华催着林晓禾赶紧 走。 林晓禾倒的茶水都还没有入口，就得起身。 陶因宁在外面候着，看见林晓禾出来就赶紧迎上去。 “走吧，回去。” “是。”陶因宁跟在林晓禾身边，“小姐，村里的人刚才又拐弯抹角的打听这院子里的人。这么多年了，好奇心还这么重呢。” 林晓禾倒不太担心他们的好奇心。 宁宛华的事说大也不大，不会闹到被人到处找，但是身份传出去，就肯定会有人找上门。 他们打听不出什么，就不知道能往外传什么。 三胞胎实在太过显眼，宁宛华都尽量不出院门，要出去，也会把她们几个捂得严严实实，衣服都不会穿相似的，就怕有人往三胞胎身上想。 这么多年，小心翼翼，倒也遮得很紧。 林晓禾回到省城已经是两日后，正是约好将军府的人会来的日子。 省城的院子林晓禾已经买下来了。 弄了冰窖，冬日里存放的冰还在里面存着。 林世智已经九岁了，不再是缠着林晓禾去玩的小孩子，他有了繁重的学习任务。 来林府的大儒，都是付习结识后引荐的。 与林世礼他们的成长环境不同，林世智完全就是读书读到大，完全不惧乡试，甚至很想去乡试上试试自己的学问如何。 得知林晓禾要去京城，林世智拿着刀过来了。 “姐姐，京城路途遥远，这把刀留在身上防身。” 除了学文，林世智还学武。 这把刀是他最喜带着身边的，放在身上不碍事，又足够好用，削铁如泥，是林晓禾以前特意给他寻来的，他珍惜不已。 “我不是送给你的，先借你用用，等你回来就得还给我。”林世智说的相当认真。 “好。”林晓禾从善如流地把小刀留下。 初霜从院门外走来:“小姐，将军府的人来了。” 林晓禾忙起身，就看见一道玉树临风的身影逆着阳光而来。 因为太高，她还得仰起头看。 阳光照射过来，透过那人的身影，仿佛从光中走出来，耀眼无比。 闯入林晓禾脑海中的，只有一个念头。 不坐轮椅了。 第232章 林晓禾有一堆坏毛病 算算时日，他们有四年多未见。 林晓禾已经蹭了个头，全然不复以前小女娃的样子，常年生意场的的浸润，让她见人未语先笑，脸上一派温温软软的模样，毫无攻击力。 但郦县和省城的人都知道，林晓禾不好惹。 虽然说不出来为什么不好惹，但惹过她的人，都没有什么好下场。 偏偏林晓禾又是一个好相与的，她不仗势欺人，不与她合作，她也不会强迫。 周径庭瞧见已经长大的女子亭亭玉立，只比他矮一个头。 两人书信往来好几年，在信上也会说起日常琐事，时隔几年相见，依旧有着熟悉感，可样貌虽依稀有着幼时的痕迹，但毕竟变化很大，也有一种陌生感。 这种熟悉而又陌生的感觉，让人很新奇。 周径庭在边关历经风沙，皮肤不算白皙，是小麦色。坚毅的眼神，配上棱角分明的脸，剑眉星目，眉眼间尽是一片坦荡之色，身上沾染着军士的气息，一切恰如其分。 “什么时候回来的？”林晓禾没有料到会是将军府来的人会是周径庭，在书信中也没有提及，她以为周径庭还在边关。 “昨日。”周径庭声音有几分沙哑，似小刷子一般刮过耳侧，让人觉得有点痒。 林晓禾不解地微微侧着头。 昨日回来，今日就到了这里？ 周径庭又不能飞，这怎么可能，说话都忽悠她。 “我昨日到了省城，因为太晚了，所以今日才过来。”周径庭解释了一句，他以前就懂林晓禾的心理，现在通信几年，只需看一眼林晓禾的眼神，就能猜到她心里想什么。 不等林晓禾再问，周径庭就主动提起:“我得知你今日要去省城，就从边关过来了。送信会比我还晚到，所以没有提前写信告知。” “嗯，你一起去，更好。”林晓禾心里还是挺高兴的。 将军府的人，虽然常常挂在嘴上，但实际上，除了周径庭，林晓禾一个人都不认识。 跑去京城，真得要两眼捉瞎。 怕倒是不会怕，心里没有底倒是真的。 现在有周径庭一道前往，那就放心多了。 周径庭在边关有了建树，都会在信中告知，林晓禾心知肚明，眼前 的人，不再是当年的少年，他已经是能独当一方的周将军了。 边关年年告捷，虽然都不是什么大战，可有他坐镇，别说边关被侵扰一寸土地，连带着还往外扩张了不少。 一边是连年灾荒，饥不果腹的生活，一边是衣食丰足的生活，边关相接之地的人，巴不得周径庭的军队打过去。 周家军一向有好名声，不会滥杀无辜，也不会拿百姓取乐，一旦成为中原之地，周家军就会为他们提供裹腹的食物。 给他们粮食种子，教他们抵御蝗灾。 那么严重的蝗灾不是一朝一夕能解决的，可即便如此，产出的粮食依旧能够让那里的人生存下来。 只要不饿肚子，归于哪个国家又有什么紧要。 周径庭扩大的版图，是以往从未有过的。 朝中为此争论不休，反对将军府的人认为那样贫瘠的土地就不该收进来，国家要多养那么多人，只会让粮食短缺，应该签订契约，让他们永不再犯，还要赔款。 这在将军府一方看来，就是说的废话。 别人有东西赔，还能饿肚子？ 人为了求生，哪能顾得上契约，不给他们生存的机会，就会来抢，边关就永远平定不下来。 有亩产六石，甚至更多的田地，能养育人口众多。 林晓禾的事必须得拿出来了。 在林晓禾已经能胜任省城的事后，顾伯就回将军府，此刻只有云落还在林晓禾的身边，她站在房门外，手边放着轮椅。 “这是，你还打算坐？”林晓禾诧异不已。 周径庭淡淡一笑:“这样能不引起别人的注意，到了京城就不用了。” 林晓禾倒是知道周径庭在边关并没有上过战场，他能获得边关将士的认可，完全是凭借他的智慧与谋略。 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 果然，那轮椅只是做做样子而已。 周径庭有马车可坐，无需动用轮椅。 省城的事，有林济为和李氏看顾，林晓禾不担心，她只带了初霜和陶因宁一道上京，云落骑马跟在队伍中。 “到了京城就尽快写信回来。”李氏交代道，“幸好这会儿天气转暖了，不然可怎么走。”李氏准备一堆林晓禾喜欢的食物。 “路途遥远，每一处的口味都不一样，娘怕你吃不惯，带上这些，好歹在饿的时候能垫垫。” 林晓禾失笑，她哪能不知道给自己做什么好吃的，可这是李氏实在不知道拿什么东西出来，才能让她心里安稳。至少带上这些，就能让林晓禾安然吃好。 “好，娘，我都带上。你不必忧心，我是上京，不是去穷乡僻壤之地。”林晓禾安慰着李氏，收下食物能让李氏心里好受些，她很明白。 周径庭坐在另一驾马车上，此刻已经掀开车帘，转头看向李氏，认真地道:“婶子放心，我会将她好好送到京城，也会将她安然无恙送回。” 周径庭的这一声“婶子”，李氏是真不敢应。 她一介平民百姓，哪能让将军府的少爷叫“婶子”的。 周小少爷都这么说了，李氏哪有不信的道理，连连道谢，劳烦周径庭多加照顾，还说了一翻林晓禾的“坏话”。 “晓禾难伺候，她不喜吃苦，对吃的用的住的都讲究太多，周将军别和她一般见识，她能做到就让她去做，做不到她也不会强求的，这点她懂的，不会胡搅蛮缠。” “是。” “晓禾性子也不好，嘴硬心软，吃软不吃硬，要是惹了周将军不快，还请周将军看在她年龄尚小的份上，不要与她争执，她想通了，也会爽快认错的。” “好。” “晓禾不太懂人情世故，表面看不出来，一直笑嘻嘻，但她心里不在意的人就不会理，到了京城，还请周将军多提点她一二，别惹到不能惹的人。” 周径庭抬头看了林晓禾一眼，只见她一脸尴尬，又不好阻止李氏的样子，不由笑了:“有将军府在，没人敢惹她。” 李氏一时语塞。 她想让周径庭盯着林晓禾，让她收敛一点脾气，反而给林晓禾找了个助力？ “好了，不用多说了。”林济为拉住李氏，忍俊不禁，“京城的事，我们都不懂，将军府哪轮到我们来说，别瞎操心了。” 李氏不由地红了眼眶，倒不是被林济为说的，而是一想到女儿要去那么远的地方，就挺想哭。 林济为暗示林晓禾赶紧走，再等下去，她娘就敢哭给她看。 第233章 路上不太平 周径庭来得匆忙，并未带多少人。 一行人，加上林晓禾和几个丫鬟，总共不过十五人。 宁宴平也在其中。 战场厮杀，已经让宁宴平沉稳不少，脸上的刀疤还在，手上又添了伤疤，身上的铁血气息，让他看起来犹如阎罗。 这一小队的人，都听宁宴平的指挥。 午后，队伍整装，他们行兵打仗，早已习惯了随便用干粮应付口腹之欲，只打算吃饼了事。 林晓禾已经带人下了马车，打算生火做饭。 “宁校尉，中午也要生火做饭吗？”队伍里的小兵啃着饼，错愕地看着那堆女子井然有序地准备着。 “吃你的，将军又没有叫动身。”宁宴平知道林晓禾的手艺，不对，应该不是她的手艺，每次都是她指挥别人做吃的，但弄出来的东西就是好吃。 不由有几分怀念。 若是能吃上，倒也挺好的。 火锅技术已经十分成熟，现在的火锅炉已经有多种样式，还有一种五釜炉，能同时吃五种口味的火锅，清汤、酸辣、香辣、麻辣、菌菇汤各个准备上都行。 除了火锅，林晓禾还新弄了干锅。 各种食材的大杂烩。 搭配得好，这干锅味道就极好。若没搭配好，那就是一锅乱炖。 这次，林晓禾就是准备吃干锅，因为比火锅方便。 米饭是来不及做了，但初霜准备了馒头。 陶因宁切菜，云落飞速找柴火，初霜洗锅准备点火。 各种香料的味道飘散在空中，旁边啃着干粮的数人，狠狠地咽了咽，这香味，谁顶得住？ 林晓禾用碗装了一碗菜，让云落端给还在马车上的周径庭。 “少爷，林小姐让奴婢给你送菜过来。”云落站在马车外，对里面的人道。 “不用了。”周径庭的车厢里传来声响，“我过去吃。” 云落顿了顿，反应过来，立刻说:“好。奴婢推少爷过去。” 说话间，周径庭已经径自下了马车，周围的那些人一瞧见，只留下的宁宴平，其他人纷纷朝四面散开，确保这附近没有 旁人。 周径庭直接坐在了林晓禾的对面。 “这是什么？” “干锅。”林晓禾指着里面的菜道，“这都是我喜欢吃的菜，周将军有什么想吃的菜？说不定我们带了。” “不用了，这些就很好。” 初霜将馒头和筷子递给周径庭。 林晓禾也就不管他了，自顾自地吃起来。 周径庭第一次吃干锅，意料之外的好吃，这和京城一个菜一盘的吃法太不一样了。 名家名菜，讲究色香味俱全。 这干锅，光色这一关就过不去。 但，确实好吃。 “好吃吗？”林晓禾看周径庭吃得正香，笑眯眯地问。 周径庭猛地咳嗽起来，捂住嘴，忙转向一边，但没有忘记实诚地朝林晓禾点点头。 “周将军也喜欢吃的话，不如我们打个商量？”林晓禾赶紧说道，“食材不好存放，所以我没带多少，路上遇到可以补充食材的地方，可否停留一下？” 周径庭又点头，表示同意了:“我有字了，周行远，你可叫我行远。” 林晓禾小半会儿才明白过来，已经没有说食材的事了:“周径庭，字行远。” 听到自己的名字从林晓禾的嘴里说出来，周径庭莫名觉得更好听。 “我只带了一个锅，等到了城镇，再买一个，放在你车上，可好？周行远。”林晓禾还笑着解释了一番，“你带的人，一路吃干粮也不好，吃饭的事最大，这样才有力气做事。” “好。” 一句话，就让那堆人天天吃得上热菜热饭。 买食材的时候，顺便买点水果、糕点，那多正常。 原本打算一路疾驰到京城的，愣是被拉得慢悠悠的。 下雨的时候，还得在城镇或者村里借住，不过一路走的是官道，倒也安好。 “将军，前天雨水太大，前方的官道被冲毁了，正在修路，如果要走，得走别的路。”宁宴平得到消息，立刻来和周径庭禀报。 雨下得急，他们又正好路过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地方，此刻正暂住在山洞之中。 “可有问需 几天修好？” “那一路不止一个地方需要修，山上滚落的树干和石块太多，最少也得三天。” “那不行。”林晓禾坐在后面，听到这话，心情颇为不好，“我们的食物准备不多，不够吃三天。” 林晓禾住了两天山洞，已经不想再住了。 她们这几个女子，要解决生理问题实在不如男子方便。 实在不能走，那没有办法，若是能走，林晓禾可不愿再待下去:“除了官道，其他的路走不了吗？” “走倒是能走。”宁宴平转头看向周径庭，这一路走的官道，为的是安全。 周径庭让宁宴平先出去，他坐在林晓禾的旁边，跟她解释道:“我们是奉皇命去京城，这一路走官道安全，如果走别的路，可能会有危险。” 林晓禾对朝廷的势力倾轧了解不多，不由地蹙眉:“现在的境地这般恶劣？” 周径庭哑然，知道林晓禾是误会了:“没有到那种程度，将军府要护住你，完全做得到，只是为了安全而已。” “可是，这一路他们肯定会想别的办法，让我们不走官道。不如把人引出来，狠狠教训一番，让他们不敢再动。”林晓禾看向周径庭，问他，“这样可行？我们能做到吗？” 前两日的雨确实很大，官道上倒了树有可能，但是堆大石头，更像是人为。 周径庭慎重地想了又想:“能！” “他们的目标多半是你吧？”林晓禾审视地看向周径庭，“如果要对付我，有很多机会，随随便便就能捏死我。在我和你之间，如果他们机会那么少，要处理也得先处理你。” 周径庭无言以对。 他只知道这一路不会那么太平，如果只是林晓禾一个人去，那目标肯定会是她。有他在旁边，就如同林晓禾说的，那些人若有机会下手，在他和林晓禾之间选，很大概率会选他。 周径庭叫来宁宴平。 “我们启程。” “是，将军。”宁宴平没有多问一句，他已经习惯了，不问缘由，只遵从周径庭的命令。 第234章 以己为饵 下过雨的道路泥泞难行。 他们所处的山洞离官道距离不远，原本只要上了官道就行，现在却打算走另一边，得走大半天才能再回到官道。 前提是，那一段官道没有意外情况。 周径庭站在林晓禾马车旁边，敲了敲车厢，林晓禾打开车门，周径庭一头钻了进去。 因宁和初霜往前半步，挡着周径庭。 在她们的心里，封闭的车厢，不能与男子过近，下意识地就挡在了前面。 周径庭没有再往前，将手边的刀递了过去:“小心些，留着防身。” 因宁和初霜哪见过这种架势，都不敢接这把刀。 林晓禾伸手接住。 想当初，她砍杀的第一个丧尸，用的就是刀，这用着她倒也算熟练。只是后来她都靠异能了，刀剑这些，于她无用。 “他们的目标是你，你才需更加小心才是。”林晓禾能猜到，如果周径庭出一点事，那些人多半都会认为是她的责任。 因为是她提出，要以己为饵的法子。 “宁宴平和云落跟着你。” 林晓禾一怔:“我不需要……” “不要认为我不知道你的意图。”周径庭冷了脸，不容林晓禾拒绝，“如若我这边久攻不下，他们势必转向你，哪怕拿下一个，他们也好回去复命！” 林晓禾张了张嘴。 她确实没有料到周径庭把她的实际意图猜得那般准。 有清泉傍身，林晓禾不认为自己会死在这里，所有的人都去保护周径庭，她这边就会空缺，势必让人觉得要拿走她的命轻而易举。 只要她有所防备，未必不能给他们措手不及的一击。 林晓禾口口声声都是说他们将周径庭当成目标，就是希望周径庭把人都守在他的身边。 她左右不会死，利用一下说不定有意想不到的效果，林晓禾很不喜欢这样被动的境地，主动作饵是她提出来的，想的也是拿自己作饵，不会拿旁人的生命筹谋。 “你们挡住了来人，也就用不着我这个下下之策了。”林晓禾 见周径庭已经看穿了，也不再掩盖。 “既然知道是下下策，就别再想。”周径庭绷着脸，不允许林晓禾再有异议，转身离开，临走前道，“于国家社稷，你的作用比我更大。于我而言，你比我重要。” 车厢里一片安静。 “小姐，周将军说的真是你的打算？”陶因宁根本没有想到林晓禾竟然不拿自己的命当回事，哪有用命来吸引歹人的。 林晓禾宽慰道:“周将军他们挡住了，我这法子就用不上。如果他们挡不住，我们的命也不一定能保全，我哪像他说的那样蠢。” 初霜到底比陶因宁经历的事情多，知道有的事必须有所取舍，不由眉头紧蹙:“小姐，为什么不再等等官道修好？” “因为我们要引蛇出洞，不然将军府没有由头派太多人过来。”林晓禾气定神闲，好像说的是旁人的事。 “小姐……”如果周将军没有来，那她们这几个人能到京城？可自家小姐这神情，似乎都在她的掌握之中，陶因宁心中镇定一些，“小姐，你是不是都预料到了？” “周将军来，是我没有料到的。严格地说，其他事也不算预料到了，只是有些推测。没有周将军在，他们有可能朝我下手，也有可能不朝我下手。但周将军来了，那他们一定会出手。” 陶因宁十分不解:“这是为何？” “一是有机会对付周将军，二是，将军府如此看重我。”林晓禾嘴角一勾，“能让将军府大失所望，就是对他们有利的事。” 陶因宁和初霜都眼巴巴地看着她。 林晓禾叹了口气，索性仔仔细细跟她们说了:“将军府派人带我去京城，不可能派千军万马，即便周将军来了，带的人也不会太多，我们只能走官道尽量避免受到伏击。” “所以，他们想方设法让我们走不了官道。”陶因宁脱口而出。 “是的。这次我们等了，下次依旧还会如此，倒不如索性让他们如愿，只要我们撑过了第一波 攻势，将军府自然能以安全为由，派人来接应，那时候过了明路，对方就不便大动干戈，否则那就是无视朝廷。” 陶因宁和初霜沉默良久。 两人心底都暗自庆幸是周将军亲自来了，否则即便将军府派人来，她们要撑过一波，都异常艰难。 小姐明明看穿一切，竟然还能如此轻松直面险境，这心境，她们俩是绝对没有了。 周老将军肯定已经安排好人在附近严阵以待，只要得到消息就会来接应，他们只要撑过那段时间就行。 但将军府的人，必须等他们出手了，才能过来。 马车悠悠地停了下来。 “怎么回事？”林晓禾出声询问。 “将军坐的那辆马车，车轱辘陷进去了。” 林晓禾马车前面的人换成了宁宴平，云落站在车厢旁边。 其他人都去了周径庭那边。 两人抬车，其他人护着四周。 林晓禾握紧了手中的刀:“因宁，初霜。你们两个等一下都安静，坐在这里不要动。” 林晓禾起身，微微弯着身，站在了车厢门边。 “小姐，我坐你前面！”初霜心急地喊了出来，她看出来林晓禾是要她们靠后待着。 陶因宁也急了:“小姐，我拿着刀守门。” “听我的话！”林晓禾面色一冷，她不喜在紧要关头各有主意，“你们没用过刀，做不到一击即中。想要表现，回去好好学了再说！” 陶因宁和初霜不敢再多言。 她们做不好事，至少不能拉林晓禾的后腿。 “我守在这，不必担心。”宁宴平听到车厢内的声音，转头安抚了一句。 林晓禾垂眸不语。 宁宴平保护她们，那是宁宴平要做到的事情。 但她不会把机会压在他一个人身上，他做不到，她也会自己护好。 “人来了。”林晓禾能感受到一群人压过草地的痕迹，“宁宴平，去告诉周行远，来的人有四十八人，从四周围过来的，分了八组，一组六人，各个行动迅速！” “我的任务是守着你！” 第235章 异能波动 宁宴平不为所动，牢记着周径庭安排他的事。 “去说！机会稍纵即逝，全部朝一个方向攻击，就能破圈，不会被动！”林晓禾语速飞快，她不确定宁宴平会不会听她的。 毕竟作为兵卒，要遵从的唯有将领的命令！ 更何况，她的话毫无依据，没有说服力！ 可林晓禾不想放弃这样的机会，一旦他们占据一些优势，形式就大为不同。 宁宴平短暂迟疑片刻，飞速跳下马车，朝周径庭而去。 云落一咬牙，跳至车厢顶端，紧张地看着四周。 宁宴平跑到周径庭面前，立刻感受到他冰冷的视线，勉强将林晓禾的话全部带到，而后打算马上转身回去。 “下不为例。”周径庭没有点名，宁宴平也知道是说他。 在战场上，周径庭都未如此。 宁宴平还未赶到，破空而来的箭矢擦着他的手臂掠过，他立刻拎刀将随后射来的箭矢挡开。 车厢都是加厚的，箭矢射不穿。 林晓禾脸色凝重。 这些人不仅速度快，还全是百步穿杨的神箭手。 他们没有靠太近，就施展了箭雨攻势。 好在一行人有所防范，在听到破空之声时，就已经想到了对方用的箭。 射在车厢上的箭发出“砰砰”的声音。 不用看，林晓禾都知道他们的车厢这会儿估计已经成刺猬了。 对方不确定周径庭在哪个车厢，所以两边都被射箭。 周径庭那边的人多，挥舞的剑花牢牢挡住飞来的箭矢，周径庭的车厢安然无恙。 云落要比其他人逊色一些，加上旁边无人照拂，偶有遗漏。 她跳下车顶，躲在车厢一侧，这样只需挡住一半方向的箭矢。 “云落，进马车。”林晓禾听出她的声音不对劲，似乎是受伤了。 “我无事。”云落手臂上中了一箭，血染红了她的一只袖子。 林晓禾眸色一暗:“你若是在这里就受了伤，他们再过来，你拿什么护住我们！看好机会，从门口进来。我们躲在一侧，门只开一边，即便有箭矢来，也不会伤到我们。” “好。”云落哑着声音应道。 车厢的门是朝外开的，林晓禾以刀抵住门壁，猛地 推开，云落趁机闪身跳入，手背再中一箭，她还将车门带上了。 浑身是血的样子，看着陶因宁和初霜十分紧张。 那手臂和手背都还带着箭头。 云落神色未动，抬手将两支箭拔下来，撒上药粉，额头上冷汗直冒，她哼都没有哼一声。 她是算准了，跳上车的时候，还会受伤，所以勉力用的受伤的左手去关门。 这会儿，右手完好无损，她还能战！ 林晓禾扫了一眼云落受伤的地方:“初霜，因宁，用布将云落的伤口缠好。” “无妨，我的右手无事。”云落觉得缠伤口会耽搁时间，万一出现意外情况，她会来不及反应。 “流血过多会影响你的判断。”林晓禾让陶因宁她们抓紧时间，“那伙人得把箭射完了才会过来，我们有时间。” 陶因宁和初霜赶紧上前，一人负责一个，抖着手将云落的伤口裹住。 此刻也顾不上害怕云落浑身是血了。 短兵相接的声音传来，云落立刻闪身出了车厢。 在车厢里实在空间有限，她还担心不一小心弄伤了那几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人。 车门打开的那一瞬间，让林晓禾一眼就看到了周径庭。 看来情况不妙，连周径庭都下车了。 周径庭带来的都是好手，和对方派来的，也都是好手。 十五人，不对，她们三个不算人。 十二人对四十八人。 以一挡四，确实极有难度。 但是他们这边最主要是拖时间，将军府的人这会儿多半已经收到消息，往这边赶了吧。 林晓禾不敢松懈，对方能派人来伏击他们，自然也能派人去阻拦赶过来的人。 “不用紧张。”林晓禾扫了眼初霜和陶因宁，两人努力咬紧牙关，不发出害怕的声音，“周将军他们会挡住的，我们只要防备那些人狗急跳墙，为了复命，先拿我们下手。” 陶因宁紧张得整个胸腔都像被什么东西抓住，一点点细小的震动都会让她吓一跳，但她牢记着林晓禾的话，一直努力安静着。 林晓禾倒是庆幸，幸好这个朝代还算正常，他们手脚过招，只是实打实的武术，可没有内功什么的，一掌拍扁车 厢的事情不会有。 只要身体不碎得太厉害，她就能活。 林晓禾有底气，所以她不怕。 这群蒙着面，但穿着普通衣物的人，眼见周径庭久攻不下。 他们知道将军府的援军很快会到，立刻转移目标，全部朝宁宴平和云落攻过去。 周径庭心中一凛，以马车为助力，一个纵身，就飞奔而去，其他人立刻追随。 宁宴平双手难敌四拳，云落受了伤，更是应付不了。 车厢门被人一脚踹开，四散的木头打在陶因宁和初霜身上，她们强忍着痛，保持安静。 来人在门口迟疑了片刻，似乎在确定该先杀哪个。 林晓禾手中的刀猛地砍过那人脖颈的大动脉处。 血喷涌而出。 其他人被周径庭的人拦截上，心知错过机会的几人立刻转身想逃，宁宴平带着人拦截。 周径庭将挡在门边的尸体一把扯开，他闯进车厢，就看见林晓禾拿着刀呆愣地站在一旁，心中一阵抽痛。 第一次杀人，还是如此血腥的场面，林晓禾怎么受得了？ 他应该不顾什么名节，和林晓禾待在一个车厢。 两个丫鬟吓坏了，手脚发软，看见周径庭才反应过来，忙手脚并用地爬向林晓禾身边。 林晓禾是愣住的。 但不是吓的。 她察觉到异能出现了波动，这种感觉，就像她第一次砍死丧尸一样。 难道，她的异能复苏的契机，是杀人？ 车厢里满是血的气息。 周围的场地很快被周将军打扫干净。 “先带着你们小姐下车。”周径庭想让林晓禾换个环境。 林晓禾还在尝试她的异能恢复了多少，任由陶因宁和初霜把她扶下车。 原先她能感知到植物的存在和特性，而现在，她能指挥植物了！ 只是，能力还很小，她只能让植物的枝条、藤蔓抖一抖。 林晓禾叹了口气，这异能还没有什么用处啊。 “林晓禾，可能听到我说话？”周径庭见多了沙场上，因为第一次杀人，情绪失控的人，有的人表面看起来十分安静，实在上受到的创伤最大。 林晓禾抬眼看向周径庭，问:“你说，我能不能去做刽子手的活？” 周径庭:…… 第236章 我又不是第一次 将军府派来接应的人到了。 驻扎淮州的守军接到消息就赶过来，知州大人脚程慢，由指挥使带着人先飞奔而来。 华安也在其中。 伏击的人早有准备，见势头不对，已经跑了不少。 本来周径庭他们就是以少打多，能抵御住就不错了，很难拦截下他们。 “将军，在下淮州州府易知源。”州府大人在后面才到，已经是马不停蹄了，他是文官，不比武官善于骑射。 在他的治下，如果真出了大事，他也得受牵连，即便有幸不受罚，也会被皇帝和将军府不喜。 多日前，他有门客提醒过他注意这类事情。 今日将军府的人找到门前，他就立刻调派好人手，一刻都不敢耽搁，随他们赶来援救。 “有劳易大人了。”周径庭对他很是有礼。 将军府有人手，但是却不能随便派出太多人。 地方军队只有知府、州府有调派权，易知源没有磨蹭，就带人过来，已做得最好。 “将军客气，同为朝廷做事，自当守望相助。”易知源说道，“我已上书此事，将军随后可带着众将士去府上休息，待朝中派人来接应将军。” 同时，他们受到伏击的事也立即会传信去京城，这样将军府来的人，一路保护就是正当之事。 华安拿着药箱正在给受伤的将士们上药。 周径庭让林晓禾去他的车厢换了一身衣服，洗洗手上和脸上的血迹。 受伤的人不少，但是都不是重伤，被箭刺刀砍的，这样的伤他们都习惯了，还有闲情雅致跟华安开玩笑。 “华大夫，我这手可不能留疤，给我弄点好药。” “谷子，你可真讲究，你又不是小娘子，有疤又如何？你瞧瞧校尉，一点都不在乎。” “那不行，我娘子说了，再多一个疤回去，就让我睡柴房。” 冷不丁地就被吃了一嘴狗粮，坐在地上不敢乱动的人，伸手扯了几把草砸在谷子的身上。 林晓禾也帮忙华安做事，这些外敷的药，弄点清泉在里面也不会有太大的反应，但能让药草的疗 效更好。 周径庭看着林晓禾忙碌着，就由着她去。 这样忙起来就不会胡思乱想，都被刺激得想去做刽子手了，还是忙点好。 林晓禾都在帮忙，陶因宁和初霜更不可能闲着。 这群人血肉翻飞还这么谈笑风生，简直给她们俩打开了另一扇大门。 她们两个都是受过肌肤之苦的，能忍住不哭得稀里哗啦已经是她们的极限了，哪可能像这样无事。 周径庭把他的马车给林晓禾她们坐，他这会儿直接骑马。 至于那轮椅，可以扔了。 原本想装样子到京城，现在装不下去了。 林晓禾还在思忖，有没有让异能壮大的机会。 如果他们去京城这一路，还能遇到有人伏击，那说不定她还有机会捡个漏。 林晓禾不记得她以前是杀了几个丧尸后，能用异能杀敌了，时间太久远，她记不得数量，但她印象中应该不多。 “小姐，你想喝茶吗？”陶因宁轻声询问。 林晓禾本就是不爱言语的人，但她现在安静得过分，让陶因宁和初霜心头一紧，周径庭跟她们交代过。 这段时间一定要留意她们小姐有没有什么异样。 第一次杀人，即便做好了心理准备，也会因为受到巨大的冲击而伤了心神。 “小姐，这是夫人给你准备的点心。”初霜从食盒里取出林晓禾平日里喜欢吃几口的冰心绿豆糕。 见林晓禾不言不语，陶因宁担心地落下泪来:“小姐，你跟我们说句话，可好？” 初霜伸手拉住林晓禾的手，正想说什么，就看见林晓禾抬头看向她:“怎么了？” “小姐？” “嗯，怎么了？因宁哭什么？”林晓禾沉浸在思绪里，根本没有听到她们说话，正一头雾水。 陶因宁原本难过的心情，这会儿又有了喜意，一下子没收住，喜极而泣。 “怎么哭得还更厉害了？”林晓禾疑惑地看向初霜，让她解释一下。 初霜给陶因宁顺了顺背:“没事，小姐，刚才因宁跟你说话呢，你没有理她，她以为你魇着了。” 陶因宁还带 着泪水的眼睛不满地瞪了初霜一眼，明明不是只有她这么认为。 “我为什么会魇着？我就是一时想别的事入了神。”林晓禾突然悟了，“你们是说我被刚才的事吓到了？” 林晓禾失笑:“这怎么可能？我又不是第一次……” 杀人两个字被林晓禾咽了下去，她在这里是没有杀过人，而且这么稀松平常的说杀人的事似乎不太好。 “我又不是第一次见到这种场面。初霜，你忘记了？我兄长们乡试后回家那次，我有过这样的经历。” 初霜当时不在现场，但她也知道，顺宁镖局处置那几个匪徒的时候，可是当着林晓禾的面的。 杀人的场面，林晓禾是见识过的。 初霜心里安稳了几分，转头安慰起陶因宁:“是啊，因宁，我们都没有被吓坏，小姐更不会的。” “你刚才不也是担心得要命。”陶因宁总算把话好好地说出来了。 “行了，我知道你们都担心我，不过我真的没事。”林晓禾笃定地道，吃了点心，喝了茶，把两个丫鬟安慰好了。 当刽子手这条路是走不通的，林晓禾也做不出滥杀无辜的事。 如果要异能更强，那就只有一个法子。 ……去边关杀敌。 这难度系数不比去当刽子手差啊。 林晓禾撑着下巴深思。 算起来，她很久没有用异能了，没有异能她也能生活的好好的，看起来倒也不是那么必要急着升级。 但是，如果有异能傍身，她就无需担心有朝一日，别人发现了她的秘密，对她不利。 有机会的话，这异能还是要升上一升。 一路上，林晓禾还看见有人在清理官道上的障碍物，中间临时辟开了一条路，但两旁还堆积着不少泥土和石块。 显然，易知源他们带人过来的时候，也被阻挡住了，这才到的有些晚了。 淮州是一座要塞，交通四通八达，水路和陆路在这里聚集，其繁华程度不亚于京城，是北上南下的必经之地。 因此，这里有守兵。 而易知源，并非将军府这一边的人。 第237章 淮州出的新鲜之物 当今圣上，在位二十二年，大沥朝风调雨顺，据说是不改年号，一直沿用之故。 因此，每次朝中要变革什么，都会能拿此事做文章。 一旦改了，就会招致灾祸。 朝廷选入后宫中的女子，皆为六品以下小官之女，更有甚者只是平民。 当然，那是特例。 这是皇帝的平衡之策。 可想而知，为了防止外戚权力过大，能做到如此地步，对于朝中大臣的限制自然更甚。 周家，世代守边关，在将士中威望甚重，在百姓中亦有盛名。 很多事，将军府做起来，都必须师出有名。 易知源，是皇帝钦点的州府大臣，他与将军府素来没什么往来，但是他是个拎得清的，手下的门客正是利用了这一点。 不管是谁，都不该在易知源的地盘出事。 尤其，林晓禾等人，还是奉命入京。 易知源能留周径庭他们在府邸，就已经仁至义尽了。 一旦出了淮州的范围，那就不关他的事。 他们需得在淮州待上两日，正好也能让将士们养养伤。 那群将士可以在受伤之下还谈笑风生，可那伤不可随意对付。 当日，易知源的府邸就飘满了药味，大夫也在府上候着，以防出现突发情况。 易知源设宴款待周径庭，受伤的将士都被留在房间，周径庭只带了华安一人前往。 云落被安置在后院，林晓禾让初霜照顾她。 林晓禾也被邀请赴宴，只是为了避嫌，她与州府夫人一桌，与周径庭他们那桌以屏风隔开。 这一刻，周径庭才真的感受到，林晓禾已经不是当初的小丫头了，他们之间，得保持距离。 “前几日接到过传信，说是周将军会路过淮州，我早早设宴，却不料得知将军遇险之事。”易知源抬起酒杯赔罪，“让将军受惊，我有责任。” “这种事倒不会惊吓到我，只是让林小姐受惊了。”周径庭扫了一眼屏风后面，不想林晓禾被轻视。 州府夫人怕易知源难做，忙接过话头，替易知源向林晓禾敬酒。 林晓禾 稍微抿了一口，是果酒。 易知源得知周径庭在淮州地界出了事，就立刻带兵去救他，还没有来得及问周径庭为何会在此处。 他后面问清楚了，才知道周径庭是带着一商户之女上京。 虽是奉命上京，可那女子毕竟不过一介商户，家中亦无背景，能请她入府已是看到周径庭的情面上。 若让易知源向林晓禾赔罪，易知源拉不下这个脸。 周径庭开口了，才勉强让其夫人说几句场面话。 可那商户之女竟然就这么接受了，让易知源心里颇不是滋味。 他什么身份，那女子什么身份。 有周径庭在场，易知源不好发作。 这顿饭，他只能少言寡语，不再让周径庭再逮到机会。 “易大人可知圣上为何要宣林小姐入京？”周径庭知道易知源的不情愿，慢悠悠的抿了一口酒水，酒是好酒。 别说，易知源还真揣测过此事。 那个女子容貌昳丽，正是花一般的年纪，可入宫。 但现在并非选秀时节，一个商户女子，不值得陛下破了规矩。 易知源又觉得不是为了纳入后宫。 圣上对规矩十分看重。 不是为了纳入后宫，那又是为了何事？ “宫中正挑选皇商，莫非林小姐家中有陛下喜爱之物，需送往宫中？”易知源又想到一种可能。 见他猜得远了，周径庭不慌不忙地说:“易大人可知郦县良田亩产六石之事？” “有所耳闻，但此事难道不是以讹传讹？”易知源错愕，他是听到过这事，但他没有仔细对待，只认为是夸张之语。 “亩产六石的粮食，正是林小姐家中培育之物。” “真能亩产六石？”易知源真是不敢相信，他竟然怀疑周径庭的话。 周径庭未曾恼怒，只道:“此事自是真的，所以才带林小姐一同上京复命，商讨如何推广此粮种之事。” 易知源大为震惊:“这可是利国利民的大好事啊！林小姐，本官敬你一杯薄酒！” 这次易知源真心实意地喊出这“林小姐”几个字。 “易大人 客气。”林晓禾淡淡以对。 读书人清高之气要有，但因为清高去看不起人就有损清誉。 易知源是从小小的县令做起，一直做到州府。 他亦是从农户长大，知晓粮食产量提升对于整个朝廷有多大的意义，如果真能推广，那这位姑娘的成就只怕前无古人。 哪有女子能这么出风头的？ 粮食之事，是年年的重中之重的大事。 眼前的人能让粮食亩产六石，绝对可以说得上是解决了粮食紧张的问题。 这样的大事，圣上定要召入京中一问的。 如果林晓禾抓住了这个机会，以后就要飞黄腾达了。 易知源不敢得罪于她，态度恭敬起来。 “易大人，你刚才说宫中正挑选皇商，这是何事？”林晓禾关心地问了一句。 “近段时间，有几个贡品相继出现品质低下之事，圣上一怒之下惩治了那几个皇商，现在宫中有所欠缺，需找皇商顶替他们的位置。” “顶替？那岂不是要做他们做的事？”林晓禾对此没什么兴趣。 “并非如此，只要品质好之物，都可以去尝试。林小姐可是有兴趣？”能成为朝廷的皇商者，那定是家底雄厚之辈。 想不到这位名不见经传的小小商户也感兴趣。 “以后倒能试试。”林晓禾盘算着，等粮食种子推到各地种植，那她手上的良田也能用来种其他的东西。 易知源可不认为林晓禾能从众多有底蕴的皇商中脱颖而出。 她种粮亩产高是功臣，可这和做皇商没多大关系。 朝中用的粮食，那可是每年收上去的。 会种粮食的人，不一定能当上皇商。 但他会说话:“那就先预祝林小姐成功。” 林晓禾是动了这个心思，如果能成为皇商，她种出来的东西能得皇帝喜欢，她再要求多一些良田种植，很有可能会有。 “将军、林小姐，此物是淮州出的新鲜之物，名为火锅。”易知源府上的下人端来了火锅炉，他颇有几分自傲。 这是京城都没有的东西，正好拿来招待周径庭。 第238章 山寨版四季红 “这火锅可是新鲜物，和别的吃法不一样。”易知源有心卖弄一下，亲自下手，不让丫鬟们帮忙，给周径庭一步步讲解。 州府夫人矜持些，让丫鬟给林晓禾安排。 “易大人。”周径庭慵懒的声音传过来。 林晓禾竖起耳朵。 “下官在，将军可是有什么不解之处？”易知源笑眯眯地看着周径庭，很希望能为他解答疑难问题。 “你知道火锅这一做法，是从何处传来的吗？” 易知源一愣，他还真不知道来源:“我这就让人去打听！” “不必了。”周径庭询问，“你这用的什么汤底？” “排骨！”这题易知源知道。 “清汤火锅还有一个步骤，你们淮州没学到位。” “啊？” “这清汤火锅，若是能配上蘸料，更相得益彰。”周径庭抬头看向屏风，“晓禾，你教教易大人如何做，可好？” 林晓禾知道，周径庭这是嫌易知源对她不够好，有心让她在易知源面前展现一下，她懂的比易大人多多了。 周径庭既然都开口了，林晓禾当然得配合一下。 “因宁，你去将放香料的食盒拿过来。”林晓禾起身，绕过屏风，径直走到周径庭的旁边，问，“你想要什么口味？” 周径庭抬眼看向她。 林晓禾不解地歪了歪脑袋:“嗯？” 难道身居高位的人，不能让别人知道他们喜欢什么口味？林晓禾记得她在各种故事书里，看到过这样描绘皇帝或者上位者的句子。 或许她不该问。 林晓禾心领神会:“每种口味我都给你备上。” 周径庭无奈地叹口气:“给我准备辣味的就好。” 竟然和想的不一样，林晓禾摸了摸鼻尖，心里有点尴尬，幸好刚才没说出来，只是心里想了想。 “易大人，请准备一些常用的调料，还需要葱和蒜，切碎。” 易知源吩咐了下去。 周径庭这才说道:“火锅这道美食，来自江宁省的四季红火锅楼。而林晓禾，就是四季红的大掌柜。” 换句话说，火锅就是出自林晓禾的手笔。 易知源顿时明白过来，他以为珍惜的新鲜事物，在林晓禾和周径庭眼里，不过是寻常之物，因为就是他们制作出来的。 “在下班门弄斧了。”易知源倍感尴尬，刚才他还引以为豪的样子，想想就觉得太过可笑。 商户在读书人眼中确实低一等，但商户的财富冲破一定的程度，又会被读书人刮目相看。 这就像是皇商与街头小贩的区别。 配料都拿来了。 林晓禾先将周径庭需要的蘸料配好。 而后给易知源及其夫人配了三种蘸料:“辣、甜、酸各种口味，易大人可试试更喜欢哪种口味，此外还可用花生酱、芝麻酱等等调制，能让众口不再难调。” “现下没有合适的材料，但有这几种就足以。” 易知源和州府夫人半信半疑地尝试了一口。 甜味的口感，两人都不喜欢，但易大人喜欢辣味，而州府夫人喜欢酸味。 “同一个火锅出来，竟然能变成多种味道，实在难以置信。”易知源连连赞叹。 “如有咸味不一者，也可以在蘸料中依据个人口味调配。”林晓禾一边说，一边就着丫鬟端来的温水，洗了洗手。 陶因宁拿帕子将林晓禾的手擦干净。 林晓禾笑容满面，温声问道:“易大人，不知淮州的火锅店是哪家开的呢？” 易知源看向他夫人。 州府夫人微微思索片刻，道:“那四方来火锅楼，原是客来酒楼，是任府的产业。” “任德？任府的生意主要是漕运，在淮州开了一些商铺，其中也有食肆。”易知源自然知道淮州的任府是谁家，毕竟哪家在淮州也是有头有脸的人家。 “客来酒楼的主厨不知道为何那么巧，相继家中有要事，都不能再来。客来酒楼几个月前换成了四方来火锅楼，但主家没有变。”州府夫人道。 做火锅确实对厨艺的要求不太高，至少不需要学会众多菜品。 四季红火锅店在江宁省很有名，临近的州府、省城和县城都知道，但是，林晓禾也只将火锅城开在那块区域，还没往 京城方向走。 这些年，确实也有人想学四季红火锅，但是因为不懂弄锅底，只能用清汤，在四季红火锅的对比下，很难持续下去。 想不到，在远离江宁省的地方，清汤火锅店反而能开起来。 林晓禾细想一番。 要将四季红火锅楼遍地开花，她一个人是做不到的，别说财力不够，精力也管不过来。 “行远，我们要在淮州待两天对吗？我需要去一趟四方来火锅楼。” 易知源端着茶水都愣住了。 这女子叫周将军什么？ 州府夫人看着呆愣了的易知源，伸手推了推他。 易知源回过神，发现周径庭完全没有任何异常，好像那女子本该就这样叫他一样。 难道林晓禾去京城不是为了入宫，而是为了入将军府？ 虽然她的身份还差一些，但也并非进不了将军府。 易知源庆幸他刚才表现得不太明显，他虽然轻视商户，但对于能造福百姓的人，多一份敬意，所以对林晓禾的态度居于两者之间。 “打算去四方来做什么？可是他们用了你的秘方？”周径庭认真地看着林晓禾，大有打算为她出头的意思。 林晓禾摇头:“不是，这算不得什么秘方。不过我确实是为了我的秘方而去，想跟他们谈一笔生意。” “好，我陪你去。” “啊？” 林晓禾并没有这个意思，可当着易知源他们的面，林晓禾觉得不该落周径庭的面子。 易知源和州府夫人面面相觑。 算了，不关他们的事，就当什么都没有看见，什么都没有发现。 他们只是路人。 林晓禾第一次到四方来火锅楼，就觉得有一种熟悉感。 因为这里完全就是按照四季红火锅楼设计的。 连名字都取得那般相像，这是想打造山寨版吧。 “客官，请问几位？”店小二笑脸相迎。 林晓禾开门见山地道:“我们要见你们的东家，给我们找一处地方。跟你们东家说，是四季红来人了，他应该会想见我们。” 店小二一脸错愕，他拿不定主意:“我去叫掌柜过来。” 第239章 加盟店 很快，林晓禾等人就被迎进了一间包厢。 四方来的掌柜是任府的家生子，平满。 他知道四季红火锅楼，因为是他特意跑到四季红看过酒楼的设置，才将四方来弄成和四季红相似的样子。 想不到，隔着这么远，四季红的主家都来了。 他们将四季红“搬”到这里，好像有些不地道，可说起来，他们也没有做错什么，就是心里有些底气不足。 “不知道林小姐找我们东家有何事？我好向东家说明。”平满对林晓禾客客气气的。 “我需和你们东家谈。” 平满只得道:“好，我去禀告东家。” “去吧，顺便给我们上一套你们的火锅。”林晓禾让周径庭坐了主位，她坐在了他的旁边，“你们店里，也是用的套餐吧？基础套餐就行。” 和行家能说什么呢？ 平满忙出去准备。 林晓禾再一次动手调制蘸料。 “辣的。”林晓禾这次没有问周径庭要吃什么口味，直接给他弄了辣味的。 华安可不敢林晓禾替他动手，他用林晓禾带来的香料调制了自己的蘸料。 四方来火锅楼的东家任德过来的时候，就看见这群人用他们的方式在吃火锅，比这楼里的人都专业。 他们幸好在包厢，这要是在外头，指不定被人围观。 到时候淮州的人问他们这要怎么做，他们恐怕一个字都说不上来。 “林大掌柜，我是四方来火锅的东家，你们到我们店来，真让我们店蓬荜生辉啊。”任德派人去四季红取了不少经，才鼓捣出四方来。 他毕竟只是学的皮毛，比不得其他火锅楼。 如果能和林晓禾谈成生意，那他的火锅楼就会更地道。 只是，还不知道，林晓禾打算和他谈什么生意。 “任大掌柜，你可认识任兴发？”林晓禾放下筷子，看向任德。 在宗族盛行的大环境下，同一个姓的，总会让 林晓禾认为有亲戚关系。 任兴发的身边就没有看见过他的族人，活跃在他身边都是单氏族人。 任德的年纪倒与任兴发相仿。 “任兴发？”任德不太确定地点头，“好像是叫这个名字，以前族中有过这名，后来那人入赘别家，就将其的名字从族中划去了。” 林晓禾记起来了，任兴发确实是入赘过钟家。 “我与他不太熟，林大掌柜问我认不认识他，我很难回答。多年前在族中应该是认识的，但他离族太久，再也没有过往来，现在他站在我前面，我可能都不认识。”任德说话间，就有人送来了很多盘菜品。 有荤有素，荤类居多。 任德解释道:“林大掌柜来了淮州，我该略表地主之谊。” “多谢。” 林晓禾心里松了口气，这人与任兴发没什么关系就好，毕竟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和任兴发玩的好的人，林晓禾不认为会有好人。 “林大掌柜和任兴发可是有旧？”任德迟疑地问道，他觉得林晓禾提起任兴发时，不太像关系好的样子。 “对，有旧，不过我们有仇。”林晓禾浅笑。 “……”任德义正言辞地表态，“我与任兴发几十年未见，他也不再是任家之人，我们对他做的事，并不知情。” 林晓禾转了转手中的杯子，像是在思索任德话中有几分可信度。 “任家与任兴发断情已久，他离开族中后，我都未曾见过他，这点还请林大掌柜相信。” “自是信的，不然也不会来与你谈一份合作。”林晓禾确认他们与任兴发无关，就愿意谈了。 任德眼睛一亮:“请问，是什么合作？” 任德心里闪过许多念头，喜滋滋地认为林晓禾是打算来省城开酒店，他家有现成的火锅楼，打包卖给她也未尝不可。 毕竟，一旦四季红火锅楼出现在淮州，他家的四方来火锅楼，就没 什么存在的必要了。 转手给林晓禾可能是最好的结果。 “加盟。” 林晓禾吐出的两个字，在场的人没有一个听懂了。 字都认识，连在一起就不知道是什么。 “这么说吧，我希望四方来改名为四季红，各种口味的锅底由四季红火锅楼提供，四季红只收加盟费和底料钱。” 林晓禾把后世的加盟方法挪了过来。 她细细地与任德讲述加盟的方式以及各种好处。 听到店里如果效益好，买的底料钱达到什么样的规格，还能有一部分奖励，可折算为下次购买底料钱的费用。 “林大掌柜，你的意思是，只要我们交些钱，就能在淮州开一个四季红火锅楼？”任德将林晓禾的话整合了一下，提取出他最感兴趣的消息。 林晓禾点头:“可以这么说，而且，以后火锅底料有新的口味出现，我们也会提供给你。唯一的要求，就是必须用四季红的锅底，得维护四季红火锅楼的名声。” 任德十分心动，搓了搓手，问道:“不知道这加盟费需多少？” “五百两。” 这钱对于任德来说，没有压力。 漕运是他家最赚钱的事，几乎可以垄断整个江面。 但是成本不能这么算，他必须得保证火锅楼赚钱才行。 五百两，这店还没有赚过这么多。 林晓禾知道任德在迟疑什么，详细说道:“五百两能长久地用四季红的火锅底料，只一年来看，或许不够划算，但分摊在那么多年里，不可能不会回本。” “四季红如今的年利润十分可观，五百两不算什么。淮州比起江宁省，要兴盛得多，能赚的钱自然也会更多。做得好，两三年就能扭亏为盈，任大掌柜可仔细想想。” 四方来火锅楼只有一种清汤火锅，自然不能和四季红相比。 如果加盟了四季红，利润肯定会翻番。 五百两，或许真的可行？ 第240章 礼尚往来 四季红的事，虽然不全是林晓禾一个人的，但她一个人就能做主，无需像悦丰酒楼一般，还得征询别人的同意。 “契约已成，任大掌柜将此店的招牌换一个，其余的倒不必再改。所需的底料，我会让顺宁镖局给你们送来。这里的香料不够，我不能配全。” 林晓禾想了想，任德出了这么一大笔钱，她就这么拿着走了，多半会不放心。 这大概也是看在将军府的面子上，才对她如此信任。 “任大掌柜还得派个人过去，只是此事暂无先例，你的人需找到管事的才说得清，可去江宁省的林府。” “好。”任德心里有了底。 “关于火锅之事，林家会有人带你的人去见邱掌柜，他会告诉你流程，不必旁敲侧击地询问了。” 任德老脸微红，清了清嗓子:“好。” 他们之前确实是如此做的。 林晓禾再写上几封信，将事情一个个安排妥当，也把加盟一事跟林济为说清楚，这样他能将各处整合好，不能让任德的人觉得难弄。 宁宛华不想去省城，林晓禾思来想去还是也给她去了一封信，而且还拐了几个弯，是给二伯的信中，夹着给爷爷奶奶的信，而后爷爷奶奶的信中才有宁宛华的信。 家里的人，林晓禾知道他们绝对不会乱拆她的信件，而顺宁镖局也顶多把信送到二伯手中，也不会到林家村。 这能将宁宛华被顺宁镖局的人发现的风险降到最低。 林晓禾斟酌着有无遗漏之处，此事她没有办法一直盯着，那些信件她也是字斟句酌写的，尽量写得清楚明白。 甚至将他们需要做的事，一条条列了出来，哪怕他们看不懂加盟是什么，也能知道要怎么做。 林家人合作这么多年，都已经磨合得无需过多交代，只要林晓禾叮嘱之事，他们都会不问缘由去做。 短短两天，林晓禾能做的事不多，她几乎都在为加盟的事忙着。 将军府派来的人到了，精兵五十人，浩浩荡荡，连马车都是 富丽堂皇的，顾伯也在其中。 “周将军，定国公命末将前来接应将军！”将军府派来的人是童副将，曾经跟着安远侯（周径庭之父）南征北伐，如今已升至副将，他追随安远侯许久，在周径庭幼时，就在他的父亲身侧。 “童副将，有劳了。”周径庭起身走到童副将的面前。 “将军，你的腿？”童副将瞪大眼睛，他离开边关之时，周径庭还是坐在轮椅上的。 周径庭腿早就康复之事，除了家里人，就只有他身边的十多个亲信知道，童副将并不知情，他一度还替将军府惋惜不已。 周家世代为将，周径庭虽然精于行兵作战，可没有康健的双腿，终归是憾事。 不料想，周径庭的双腿竟然好了。 而且看似没有一点不适。 这简直像个奇迹。 周径庭抬眼看向林晓禾，笑着道:“有幸遇到神医。” “太好了！”童副将也替周径庭高兴，上上下下的打量他，好像在确定周径庭这双腿是不是假的，这腿突然就好成这样，真是太不可思议了。 周径庭将富丽堂皇的马车给林晓禾坐，他和众将士一样，骑马前行。 之前带的两辆马车，就被放在了淮州的驿站。 “小姐，这马车也太豪华了吧。”陶因宁用手摸着地毯，“可真软。” 马车很大，不仅有桌子，还有个小书柜，里面放了几本兵书，大约是周径庭爱看的。 桌子后面的躺椅直接能当床睡觉。 “等我们回去后，也弄一辆这样的马车。”林晓禾不缺钱弄，但没有想过弄得这么舒服，现在感受一下，还挺好。 初霜笑道:“小姐，常管家问过你要不要换马车，可是你拒绝了。” “有这事？”林晓禾丝毫没有印象了。 初霜掩嘴笑:“你那时候忙，嫌麻烦，还不愿多坐马车。” “肯定是那段时间坐马车太多了，都不想看见马车了。”林晓禾笃定地道。 如果知道把马车弄好，能这么舒服，那肯定要弄啊。 她是这么不 愿意辛苦的人。 “小姐，现在我们看过将军的马车，回去后，弄新马车就有了依照，岂不更好？”陶因宁也来出主意，“等到了夏天，冰鉴还能放在这里，又凉快又能吃上果饮。” “嗯嗯，对对。”林晓禾连连点头。 三个人开始指手画脚地觉得车厢应该弄成什么样，安排什么东西。 这马车还很高，她们三个完全可以站立着，不像以前坐的马车，只能坐着，站起来得弓着身子。 因为马车的防震措施做的好，林晓禾坐在马车里面几乎感受不到颠簸。 这简直太爽了。 喝茶都不怕会洒出去了！ “可惜就是无事可做，在淮州应该买点话本子。”林晓禾玩够了车里的东西，开始嫌无聊了，“等到下个城，再去买吧。” “叩叩” 车厢旁边传来两声轻响。 林晓禾拉开车窗，撞入一双幽深的眼睛里。 “书架最下面有关于边关风土人情的书。” 林晓禾闻言看过去，这人连马车都没有上来，就知道里面有什么书了？ 许是猜到了林晓禾内心疑惑之事，林晓禾没有开口，周径庭就回答了:“里面的书是我之前放在那的。” 林晓禾点头:“好，我找找看，谢谢啦。” 周径庭看着那飞扬的笑脸，一时忘记了回话，林晓禾倒也不在意回不回，忙转身去书架上找书去了。 林晓禾还挺喜欢看风土人情的书，就好像有一幅幅奇妙的画卷展现在她的眼前，能让她心驰神往。 虽然没有后世带图的书直观，但从文字中也能看出画面感。 有了书看，这一路更不难熬了。 林晓禾只看了小半本书，就到了中午，马车停在休息的站点。 “小姐，休息一下吧。”陶因宁担心林晓禾看书久了，眼睛受累。 林晓禾放下手里的书本。 礼尚往来，这点人情世故林晓禾懂。 林晓禾的厨艺不差，虽然算不上顶级，但架不住她的调料多。 几道可口的菜她做得出来。 “行远，你想吃什么？” 第241章 阿禾，我不挑 周径庭正翻身下马，就听到温软声音传来，“行远，你想吃什么”，转头望过去，只见少女从车厢探出头来。 玉兰珠钗斜插入髻，眸光明澈，唇犹如瓣花，嘴角带着笑意，似乎有花香郁郁，掠过鼻尖。 明明在车厢之中，却周身犹如沐浴柔柔春光。 让人不舍得挪开眼。 “嗯？”少女绵软的声调微扬，像被羽毛轻轻刷过心底。 周径庭走上前，站在车厢旁边，微微低下头，正好能对上林晓禾的双眸:“听闻，阿禾擅做一道酸甜可口的果饮。” “浆水？”林晓禾不明所以，犹记得几年前的夏日里，似乎给周径庭做过这个。 周径庭眼睛看向远处:“浆水一时之间做不好，我想吃你店中卖过的一种果饮。” 这可难倒林晓禾了，她卖过的果饮没有上百，也是几十种了。 “嗯……宁宴平吃过的。”周径庭不得不多提醒几句，“他去边关前吃过，在边关的时候，他总念念不忘，我想，应该极好吃吧。” 林晓禾呆住了。 这不能怪她，都过了几年了，她哪记得宁宴平那时候是吃了哪款果饮啊。 “我不记得了，不如叫宁宴平过来问问吧。” “不必了。”周径庭一点不在意的样子，大度地道，“阿禾觉得做哪种合适就做哪种，我不挑。” 看他如沐春风的样子，不像心有不甘，应该是真心话。 林晓禾点头:“那最好，我看看有什么食材可用。” 这是一处驿站，条件有限。 “春日里不若夏日炎热，吃冰凉之物不合时宜，不如弄些熟水吧。” “可。”周径庭随林晓禾安排，已经拿起一本兵书在手上，久久未翻一页。 熟水不是白开水，而是用紫苏、豆蔻、丁香、桂花等香料浸泡出来的饮料。 将香料焙干，投入沸水中，浸泡出味，就是熟水，类似于花草茶。 不同的香料，可以做出不同的熟水。紫苏泡的熟水，叫紫苏熟水；豆蔻泡的熟水，叫豆蔻熟水；鲜花泡的熟水，叫香花熟水；竹叶泡的 熟水，叫竹叶熟水。 林晓禾这次打算做豆蔻熟水。 她携带之物中，香料最多。 豆蔻熟水用沸水冲泡后，再焖一会儿，就能喝了。 做法虽然简单，但需注意每次所用豆蔻七个足矣，不可多用，多则香浊。 熟水是常喝之物，豆蔻熟水，周径庭自然是喝过的。 只是此番喝到，却觉得与以往喝的似有不同。 暖意满满，似有香甜气息，心底熨帖至极。 “有豆蔻熟水？晓禾，给我一杯，我也想喝。”宁宴平从屋外走进来，闻到豆蔻的香味，一时就觉得馋了，想喝上一杯。 周径庭伸出手，扣住那壶水。 “此水有用，后厨可烧水，将豆蔻放进沸水就行。” 宁宴平看着周径庭防护的样子，顿时就歇了心思:“行行行，我去烧水。” 一点熟水也小气巴拉的。 周径庭懒得管宁宴平的神色，提起壶又斟了一杯水，推到林晓禾的面前:“你做的，你喝。” 林晓禾无言以对。 难怪他让宁宴平自己去做，原来是要给她喝呀。 确实一壶熟水不会太多。 一路精兵护送，没人敢再来送人头。 林晓禾颇为忧愁。 她知道了怎么提升异能，却想不出提升异能的办法。 如果还能遇到个把前来送死的人，那她的异能就能有一点自保之力了。 不知道…… 把人弄死再救回来，会不会提升异能。 林晓禾摸摸鼻尖，觉得太异想天开了，这种bug式的提升，应该不可能存在吧。 队伍在京城外停下，他们这么多人带着武器，不能一起进入京城，怕引发误会或者恐慌。 童副将带着将士们在城外候着，目送周径庭的人进入城门，才带着将士们返回兵营。 富丽堂皇的马车能彰显人的地位。 守城门的将士们都识得周径庭。 无需下马拿腰牌，就能顺利入城，连带林晓禾也不用打开马车门。 将士们纷纷猜测马车中是何人，竟然能得周将军护送。 “周将军从边关回来，莫非护送的是边关献出的女子？” “这不合规矩，哪用得着周将军护送。” “未曾听说京城有人需将军护送回来呢。” “难道是京城某家流落在外的亲人？” 守城门之事每日都是千篇一律，相互说说八卦是他们为数不多可取乐的方式，这些话，不过嘴上说说，聊完就散了。 至于马车上到底是何人。 于他们这群小兵是无甚关系的。 马车停在将军府门口。 这一路都有消息传送回来，将军府的人也早得知他们已在城门口。 将军府的下人，都在前院相迎。 周径庭的母亲安远侯夫人早已按捺不住，不顾安远侯的叮嘱，就要跑到门口来迎。 “不过是去边关打仗而已，有什么可紧张的，是吧，爹？”安远侯坐在下侧，朝定国公看过去，道，“爹，我们喝茶。” 定国公抬起拐杖就往安远侯身上扔:“滚，在我面前装，前几日夜里在院子里数砖块的是谁？” “爹，你睡着了，还知道我在数砖块？”安远侯往后挪了几个位置，离定国公远一点，才小声嘀咕，“你不也睡不着嘛。” 定国公想拿拐杖，发现已经被扔出去了，扭头喊道:“崔管家，快把我拐杖拿过来。” “老太爷，老爷。”崔管家把拐杖捡起来，没先拿给定国公，“少爷要带林家小姐过来，我们是不是该端庄点？” 崔管家的提醒，让定国公和安远侯都收敛了些。 脸上的表情看上去很镇定，只是安远侯还是坐在离定国公最远的位置。 安远侯夫人站在门口翘首以盼。 远远看到周径庭骑着马走近，她就迫不及待地从走了出来，站在路上等着。 “夫人，少爷安然无恙的回来了。”扶着她的丫鬟笑着道，“婢子许久未看见少爷骑马了。” 安远侯夫人连连点头，转瞬间才注意到，她儿子骑马了？ 周径庭的腿已好，她早就知道的，可这么多年，他一直用着轮椅，这会儿突然不用了，莫名看着有点不习惯。 安远侯夫人心里“呸呸呸”了几声，习惯没轮椅才对！ 第242章 只要能兜住就行 周径庭刚从马上下来，安远侯夫人就快步走过来:“行远，可有受伤？” 不待周径庭回答，安远侯夫人就开始细细打量，唯恐周径庭为了让她安心，故意隐瞒不说，她的视线落在周径庭的双腿上，抬头看向他。 周径庭只点点头，并未多言，转身看向正从马车上下来的林晓禾。 多年商场浸润，林晓禾已经不是以前林家村出来的小丫头了，她通身穿的，头上戴的，都不输于大家闺秀。 平日里的吃喝也讲究。 从小几乎未做过家务事的她，倒比末世时还养得娇嫩。 肤如凝脂，手如柔夷。 眉目如画，娉娉婷婷。 “安远侯夫人。”林晓禾站在将军府门前，行了礼。 将军府的情况，林晓禾早已打听清楚，虽然不曾听到两人的交谈，但从神态上，林晓禾也能分辨出，来人是安远侯的妻子，周径庭的母亲。 周老将军的夫人多年前已经过世，再未纳妾。 当朝皇帝能对将军府格外宽厚，防备不如别家严苛，那是因为偌大的将军府，竟然三世单传，只有一个儿子的府邸，皇帝也多了几分怜悯。 如今将军府，其实应该叫国公府了，不过林晓禾私下叫习惯了，一直没变。 因为人丁不盛，三代人一直住在一起。 一个将军府住了定国公、安远侯及其夫人和周将军，京城没有哪个府邸能有这么豪华的阵容。 “晓禾姑娘，早收到了行远的信，说你要过来，一直盼着呢。”安远侯夫人收起了刚才外露的情绪，端正态度。 林晓禾知道安远侯夫人说的客套话，但也表现出她亲和的态度。 “走吧，带晓禾姑娘进去，你祖父和你爹都在里面等着呢。” 周径庭在前，安远侯夫人缓了半步，在周径庭和林晓禾之间不紧不慢地走着，既保留了地位差别，也没有让林晓禾被忽视。 府邸是皇帝赐下的宅子，非常大，只是一路见到的下人不多。 花花草草长势喜人，比较随性。 定国公和 安远侯端端正正地坐在大厅里，端着茶杯的手都纹丝不动，好像就是很普通的一日。 “祖父，爹。” 安远侯放下茶杯，随意应了一声。 “回来了就去宫里复命。”定国公将茶杯重重地放下，“圣上准允你先回家整理衣冠再进宫，可不能在这里待太久。” 从周径庭传信来将军府，说他要去接林晓禾入京，定国公就在安排，不然被那些小人抓到了，就是一个边关擅离职守的罪名！ 好在边关这些年已经平稳许多，那些边陲小国有的不敢轻易再犯，有的还巴不得周径庭能尽快打过去。 周径庭去接的人，只是一介商户，皇帝不计较。 可毕竟是自作主张去做的事，被有心人利用，小事也能弄成大事。 周径庭看了一眼林晓禾。 “你先去吧，正事要紧。”林晓禾莫名地就明白了周径庭为什么看她，怕她初来乍到不安心？ 定国公几人都看向林晓禾。 实诚地说，刚才他们两人都没有注意到跟在后面的林晓禾，因为她太安静了，让人第一时间察觉不到。 可只看一眼，就被她吸引了注意力。 虽然年轻，但不骄不躁，一片怡然之态。 “你放心去吧，晓禾姑娘在府里还怕被人欺负了去不成。”安远侯夫人看周径庭的样子，都觉得害臊，太直接了，不矜持！ “你们一路劳顿，宁宴平他们都休息去了，晓禾姑娘还不得先好好休息？”安远侯夫人不再理不成器的儿子，笑着对林晓禾道，“府里什么都不多，就院子多。晓禾姑娘喜欢哪个院子，我就让下人帮你搬过去。” 林晓禾语气诚恳:“侯夫人选的院子，我定然是喜欢的。” 安远侯没有想到林晓禾这般嘴甜，脸上笑容更真切了。 “走，我带你过去。先好生休息，天大的事也等精神好了再说。” 林晓禾给定国公和安远侯行过礼，就随安远侯夫人去了。 陶因宁和初霜拎着行李跟在后面。 那些重的箱子，将军府的 下人早就抬进去了。 不得不说，这将军府的院子就是大，大得能种地。 这一路走得官道，在路上露宿的机会不多，大多是住驿站或者客栈，身上还算干净，周径庭打算立刻去宫里，早去早回。 “腿的事，想好与圣上怎么说了吗？”安远侯开口叫住周径庭。 “在边关遇到神医。” 安远侯捋胡子的手一顿:“……圣上要见神医呢？” “云游四海，不知踪迹。” “要你画其像。” “边关之人，毛发太多，不好辨认，我可画一幅。” 不用周径庭明说，这几人都知道，是打算随便画，毛发多的人，说不定哪天就把毛发理了。 至于欺君之罪，将军府也不是第一次做了。 边关的事，有的需要瞒京里的，他们都得欺君。 只要能兜住就行。 “祖父、爹，你们放心，我在边关已安排了此事，若是圣上找旁人对质，他们也能说出见过此人。”周径庭早知道有一天要“康复”，不能把林晓禾推出来，就得安排一个“神医”。 在边关，行事最为便利。 自家孩子已经长成，凡事都会走一步看三步。 定国公和安远侯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快去吧，别让圣上等心急了。”定国公撑着拐杖站了起来，春日里稍微变天的日子，他的老寒腿就走不动路。 这是在北边关外落下的毛病。 京城繁华，周将军骑马归来的消息，不到一盏茶的时间就飞进了京城的各家院落。 周径庭的腿好了！ 边关捷报这几年一直传来，人人都叹周径庭是英雄出少年，可因为他的腿，京城的官宦小姐，都颇为犹豫。 现在，唯一的缺点都不存在了，众多芳心蠢蠢欲动。 “听闻，周将军回京城带了一女子。” “那女子坐在将军府的马车中，倒没有瞧见长相如何。” “没有瞧见如何得知那是女子？” “安远侯夫人亲自相迎，她一身素净，可衣裙料子是浮光锦！那哪是普通人家买得起的。” 第243章 梦中之人 后宫不纳六品以上官员家中女子，京城的贵女要找门当户对的人家颇为不易。 在朝中为官之人，只要有眼睛的都知道。 皇帝不喜强强联合，他们要找亲家，虚职的可找有实权的，有实权的就得找虚职的，否则就别想再进一步。 只有，将军府是个例外。 传闻有说，将军府一家南征北战，立下汗马功劳，但边关的征战损伤了将军府，导致几代都是单传。 嫁入将军府的女子，定然也只能生养一儿。 定国公和安远侯都只娶妻一人，未纳妾。 想必周径庭也是如此。 即便只能生下一个儿子，周径庭也是众贵女心中所想之人。 一生一世一双人，这是多少女子心中企盼。 更何况，周径庭惊才风逸、翩翩年少，如今双腿已康健，是梦寐以求的人选。 这短短一天，京城之中，众多官宦之家，动了心思。 独独丞相府不允。 丞相汪景楼与定国公曾是好友，后来因为政见不合越走越远，丞相之女汪媗与周径庭幼时就相识，但那时候两家关系已疏远，只在聚会上偶尔见到一面。 汪媗是丞相第三个孙女，比周径庭小三岁。 在她四五岁刚懂事时，周径庭已经在众人面前大放异彩。 小小的汪媗觉得周径庭十分厉害，心中崇拜不已。 现今长大了，藏在心底的这份崇拜没有消散，反而落地生根，在她的心底长成了一棵大树，平日里遇到的小苗小草，汪媗都看不上眼了。 正值谈婚论嫁的年龄，汪家说了许多个，汪媗都摇头拒绝，但也未曾将周径庭的名字宣之于口。 汪媗知道，祖父是不会同意的。 少女满腹愁思，只想见见周径庭，看看他是不是和年少时一般意气风发，能吸引住所有人的目光。 思及此，汪媗迫不及待想见到他。 “今日同周将军一起来的女子，可是与我年纪相仿？”汪媗轻言细语地问。 “是，小姐。她定然没有小姐好看。”丫鬟绿 萝还不忘捧一下汪媗。 汪媗掩嘴而笑:“这有什么可争的，替我去准备一份见面礼，给那位姑娘的，多半会喜欢胭脂水粉，就将玉女桃花粉送予她吧。” “小姐，那玉女桃花粉可是你最喜爱之物，这段时间京中都已卖断货了。”绿萝颇为不舍，万一她家小姐又想用桃花粉，她上哪给小姐买去。 “不必多言，明日带上。我桌上这盒还未用完，等用完时，京中也就有了，早些去定好就行。” 绿萝不好多说了，只得应道:“是，小姐。” 汪媗等汪景楼回来，就找到他说，明日去将军府之事。 毫不惊讶，汪景楼断然拒绝。 “爹爹，那姑娘是周径庭带来的，不就是皇上口中念过的商户之女，家中有亩产六石田的女子？”汪媗听汪景楼说了两句，便记住了。 “八九不离十，就是此人。” “我与她同为女子，而且年龄相仿，自是更谈得来。”汪媗站在汪景楼的角度想事情，晓之以理，“我们与将军府的旧事，并不影响我们与她交好。皇上如此看重她，爹爹何必将人拒之门外？” 汪景楼何尝没有这么想过。 “将军府将其藏了几年，情意必定非同一般，岂是你就能将她拉过来的？” 汪媗胸有成竹的笑道:“爹爹，那位可是商户之女，有哪家商户，是不以银钱为重的？” 汪景楼沉思不语。 “爹爹，待女儿与她相识后，想送礼就方便多了，只要送了她心中所好，她怎么会不心动？”汪媗的话让汪景楼有了几分想法。 将军府没有旁的缺点，就是够穷。 府上除了御赐之物，没有几件是他们自家买的。 “那你就去试试。” 汪媗欢喜地应了，而且借着买见面礼的理由，迫不及待地出了门。 明日去见商户女只是噱头，汪媗实际上想见的是周径庭。 更想，给周径庭精心准备见面礼。 他们已有多年未见了。 汪媗的马车远远地停在街口，她下 了车，带着绿萝徒步走近将军府，但也不敢靠得太近，以免满腔的心意让人识破。 身着官服的男子踏马而来，汪媗一眨不眨地盯着。 他已经不复少年模样，似乎高大了许多，眉眼锐利却带着浅浅笑意，马停在府前，他翻身下马，双腿修长有力，快步地走向门外。 似是察觉到有人盯着的，周径庭停住了脚步，往街口的位置张望一二，没看见有异常之人，便入了府。 汪媗紧张的心口猛跳个不停，几乎都快跳出嗓子眼了。 那是她仰望了那么多年的，梦中之人。 汪媗定了定心神，忍住了上前的脚步:“绿萝，走，我们先去公主府。” 由丞相府递帖子前去，将军府的人肯定会认为她别有用心。 他们刚把那商户女找来，她就找上门了。 汪媗不想在周径庭的心里留下一点一滴坏印象，哪怕是误会都不行。 翌日。 林晓禾休息得极好，醒来精神抖擞。 将军府里的绿化实在是太好了，空气都好像清新了几分，让人一夜好眠。 陶因宁已将洗漱之物端进房中，还不忘在林晓禾面前夸赞将军府:“小姐，将军府的人都很友善，半点没有看不起我们。我一去，他们将温热的水准备好了。” “昨日来不就已经知道了吗？”初霜笑着，给林晓禾拧了帕子。 陶因宁一边去拿香膏，一边道:“昨日是昨日，今日是今日。昨天有侯夫人跟着呢，他们哪敢不敬。今日可当真是一点架子都没有，我去的时候还有点担心呢。” 几人说着话，门外就有丫鬟来唤:“林小姐，我家夫人邀你一同用早膳。” 林晓禾不敢耽搁，赶紧收拾好，带着陶因宁她们随那丫鬟而去。 府中人少，于是早膳也是一起吃的。 将军府的人在家里大大咧咧惯了，也没有想着让林晓禾隔开吃。 桌上的早点很普通，但种类繁多。 “我听闻南北在饮食上差异很大，所以准备了多点花样。” 第244章 只会给钱 想不到周径庭的家人也是极好之人。 不过想想也是，能培养出周径庭这般看见陌生人落水，都会施以援手的家庭，岂会是势利之人。 “侯夫人，费心了，我不挑食。”林晓禾随安远侯夫人入座。 桌子很大，每个人面前都有一份，其他几个人是惯吃的食物，只有林晓禾面前摆放的食物品种最多。 林晓禾拣了几样她爱吃的留下，其他的让下人端下去了。 她吃不完也是浪费。 种田之人，知道每一粒粮食都来之不易，林晓禾会讲究食物的口味，但并不喜欢浪费粮食。 安远侯夫人瞧见林晓禾的做法，万分满意。 定国公他们都是廉明之人，将军府看着家大业大，实际上底子并不厚。 当然，比普通人家要好很多，只是相较于京城的官宦之家而言，将军府更穷。 每年的俸禄，到手不少，可除了家中的花费，还需拿出一部分给军中困苦之人，尤其是那些死在战场上的将士们的亲人。 朝廷给的有限，定国公见不得那些舍命听令的将士们泉下不安心，非得安置好他们的亲人才放心。 这也是将军府盛名在外的原因之一。 皇帝对此事乐见其成，要是旁人，他会觉得别有意图，可将军府不会，因为太穷了，就算想起兵都养不起兵。 将军府拿得出手的东西，房子、马车，都是皇帝赏赐的。 这天，将军府的下人都在忙着，没人顾得上林晓禾这边，崔管家只让人来交代了一句:“林小姐若是有什么需要，只管去找人要。” 她们可以去要，但是将军府的人没空送。 “侯夫人，府中这是需要翻新吗？”林晓禾看着那群丫鬟小厮正忙着捯饬院子，修剪花花草草，忙得像陀螺。 安远侯夫人身边的丫鬟也变少了，只留了一个大丫鬟在身边，那丫鬟好像叫枝荷。 “平淑公主明日要来府上。”安远侯夫人颇为无奈地道，“年前才修葺过的院子，现在又要修整了。” 话里话外都一副心疼的样子。 当 初周径庭给她的那一套玉壶玉杯…… 如果卖了，这将军府都能整饬一新了。 林晓禾勾起嘴角，笑了笑:“看来平淑公主并不常来。” “将军府没有与公主年纪相近的……”安远侯夫人陡然明白过来，“莫非是冲着你来的？” “看来我来将军府的消息，传得沸沸扬扬了。”林晓禾笑着从袖口掏出一叠银票，“侯夫人，我是商户，做事俗，这些银票你收着。” “这如何使得？”安远侯夫人眼睛都瞪圆了，她还没有见过谁，一掏就是一叠银票的。 得有几百两吧…… “是我住在将军府，才给侯夫人招来这些事。旁的我帮不上忙，就是有点钱。”林晓禾语气委屈吧啦的，“侯夫人可是觉得拿钱太过于俗气？” 安远侯夫人忙上前道:“怎么会？钱怎么会是俗气之物？行远的祖父和父亲，巴不得能多有些钱，好照顾更多的将士呢。” “我不知道还得在将军府住多久，这些银票还请侯夫人务必收下，于我而言，这些银票不多，不必挂怀。”林晓禾郑重其事地将银票双手奉上。 安远侯夫人重重地叹了口气，收下那叠银票:“那我就收下了，如果有住得不舒服之处，晓禾姑娘可直接告诉我。” “会的。”林晓禾冲安远侯夫人行了礼，“我先回房了。” 安远侯夫人目送她转身回去，从手中的一叠银票中取出两张，“枝荷，拿给崔管家，让他去牙行请些短工，把院子弄好。再给晓禾姑娘准备几套京城最近被吹捧的衣裙。” “是，夫人。”枝荷娇俏应下，飞快地行了礼，转身朝前院去。 林晓禾回了房，拿出一枚印章，交给初霜。 “你去趟顺宁钱庄，京城地界不熟，你慢些找，这次不必取太多银两，免得被人盯上。” 刚才那一掏，就把随身带的银票全给安远侯夫人了。 身上还有些散碎银子，林晓禾怕还有需要用银两的地方，有备无患。 初霜得了令出府。 林晓禾坐在椅子上，食指 轻点着扶手。 “因宁，你去替我打听一件事，不要直接打听。”林晓禾细细想了想，她也不知道能不能打听出来，“周将军几年前曾卖过珍贵之物，可能不是卖的，而是拿去换了一套玉器。你试试能不能打听出来是何物。” 要和将军府的下人打交道，还是得陶因宁和初霜她们去合适，她去凑一堆聊天，恐怕什么都听不到。 “是，小姐。” “今日他们忙，就不去劳烦他们了，我们也少出门，给我拿几本书过来。”林晓禾打算在房间里不出门了。 陶因宁转身去了。 林晓禾闭目养神，明日那公主过来，不知道所谓何事。 对她好奇？ 既然和将军府往来少，应该没有别的交情，把她视为情敌那应该不是，那就只可能是对她这个人感兴趣，想来看看她长什么样子，是不是三头六臂。 既来之，则安之。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皇帝日理万机，还没空见她。 公主比较闲。 林晓禾还在考虑，是不是等晚一些，安远侯夫人得空的时候，去打听打听这位平淑公主是个什么性子，就听到陶因宁说周径庭来找她，正在院子里等。 林晓禾赶紧起身，以为是皇帝那有什么消息。 早点见完人，早些回去也好。 “阿禾。”周径庭站在庭院中，身背挺直，转向她的脸上带着些许笑意。 林晓禾迎上前:“可是有什么消息？” “什么消息？”周径庭一怔。 “啊，我以为是有消息，要见面问我问题之类。”林晓禾这迫不及待的语气和表情，让周径庭心里颇不是滋味。 “阿禾可是在府上住不习惯？” “啊？” “所以急着想离去。” “啊？” 虽然是有点想回去，但不是因为将军府的关系，是纯粹觉得待在这里，没意义。 “阿禾为何一直待在房间？”周径庭越想越觉得他想的对，因为不愿待在将军府，就想回去。 因为不愿待，所以连出门都不愿。 周径庭脸上的笑意已经褪了，眉头微微皱起。 第245章 这个你不能送 林晓禾扶额:“我没有不习惯，院子太大了，不愿走而已。” “我有办法。”周径庭丢下一句话就飞快地走了。 留下林晓禾一头雾水站在院子里。 他来这里做什么的？ 林晓禾回到房间继续看她的话本子，正看到兴头上，周径庭又来了。 林晓禾耐住性子又去了院子里。 只看见那院子里明晃晃的摆着周径庭的轮椅。 “用这个就不必走了。”周径庭还显摆给林晓禾看，“这轮椅无需别人推，只要按下这个机括，轮子就会自己滚动……” 林晓禾看着周径庭在那摆弄轮椅，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了。 将军府为了让周径庭好走，院子里的路都很平滑，铺着石块，一点都不会卡着轮椅。 实话实说，如果用轮椅，游院子会轻松很多。 周径庭的办法，确实是一个办法。 他亲身经历过的法子。 因为是周径庭用的轮椅，舒适度和方便度都是顶级的。 只是，收到一个轮椅，怎么都让人觉得有点怪怪的。 “阿禾觉得如何？”周径庭一脸兴奋。 “挺，挺好的。”林晓禾不得不承认，这确实是个好主意。 “那这轮椅就给你用了！” 这话听着也有点怪怪的，不过林晓禾不介意。 安远侯夫人带着丫鬟往这边来，已经从下人口中知道，周径庭送林晓禾轮椅的事，心里不由长长叹口气。 他不计较，不代表别人不计较啊。 谁愿意收到一个轮椅。 “晓禾姑娘。”安远侯夫人赶紧让枝荷把华美的衣裙拿过来，“这些是京城流行的花样和样式，明日应该能用上，我瞅着你的身量买的，不如先试试如何？” “多谢侯夫人记挂。”林晓禾扬起笑脸。 安远侯夫人见她的笑容一丝勉强都没有，看来刚才送的轮椅，林晓禾也没有计较周径庭思虑不周。 等林晓禾拿着衣裙进了房间。 安远侯夫人就在教导周径庭:“你怎么能送晓禾姑娘轮椅呢？” “府里的院子太大了，有轮椅就不用太累。” “……”安 远侯夫人气不打一处来，“那就送肩舆！哪有送轮椅的，这要是旁人，还以为你咒人断腿呢！” 周径庭皱眉沉默片刻，笃定地道:“阿禾不会这般想的。” “是，是，娘知道你们认识多年，知道彼此的性子。”安远侯夫人懒得再和周径庭争了，“要送礼物，得送点女孩子喜欢的，你看娘送的衣裙。这个你不能送！” 安远侯夫人赶紧叮嘱。 想了半天，都不知道周径庭送什么合适，倒是送轮椅，除了寓意不好，其他倒没有什么问题。 “侯夫人。”林晓禾穿了一套绿色地四合如意纹天华锦的襦裙，领口交叉的“很合身。” 周径庭挪开眼。 腰部缠着衣裙的腰带，让林晓禾盈盈一握的小腰越发明显。 安远侯夫人眼睛一亮，连连点头:“这颜色淡雅，可花样繁复，能把这衣服穿得好看的人可不多。” 说罢，安远侯夫人上前，将她系在腰间的玉环绶取下，系在林晓禾的腰间。 “这样才更像样了。”安远侯夫人退了几步，满意地连连点头。 曾几何时，她也想过，有一个女儿，能给她穿上漂亮的衣裙，好看的首饰，只是一直未能如愿。 现在倒有机会了。 周径庭看着林晓禾腰间系挂的玉，颇为担心。 “娘，你的留着，我这里有。” 安远侯夫人一瞧，颇为生气:“你那叫什么玉！” “说不定阿禾就喜欢这块呢。”周径庭还在坚持，看向林晓禾，给她使眼色。 他手上这块玉是下等玉，除了造型好看，一无是处，就算丢了都无所谓，不用找。 安远侯夫人就以为周径庭是不想给林晓禾好玉，担心林晓禾把玉据为己有，心里对这儿子失望至极。 林晓禾一出手就是几百两银子，还对她而言不多，岂会贪图这么一块玉？ 如果她喜欢，送给她都是应当！ 还拿一块那么次的玉出来换。 真让人火大！ 好的不学，就学会他爹的抠门！ “我喜欢侯夫人的，很好看。”林晓禾无视周径庭的眼 色，径直将玉环绶上挂着的玉佩拿在手中把玩。 自从空间有了九块田后，就再也不增加了。 玉石在她手中，也不会再消失。 九块田已经是空间最顶级的状态，因此才会出现有“下雨”的状态，来补充清泉。 林晓禾还研究过，空间下雨需要一定的契机，那就是九块田的植物都处于生长期，而且还得出了苗。 像是能进行光合作用了一样。 植物在空间一次生长只会下一场雨，但这场雨会将浇灌它们的清泉如数归还。 换句话说，只要配合得好，清泉浇灌植物，就不需要花费清泉，只是先用后还。 周径庭看到玉石安然无恙，松了口气，赶紧把手中的玉收了回去。 早知道，就不用拿这块玉石出来丢人现眼了。 “他们的眼光不好。”安远侯夫人替周径庭挽回一下形象，不想让人觉得是周径庭小气，他只是眼光不好。 林晓禾这才有机会问:“行远，你来找我是为了什么事？” 安远侯夫人整个人都震惊了。 “阿禾”，“行远”…… 两人叫得这般亲密，难道…… 安远侯夫人的脸色严肃不少。 旁边的两人未发觉，周径庭想起了他来这的原因:“听闻明日平淑公主会过来，还会带着丞相府的三小姐，如果阿禾不想见的话，我们可找理由外出。” 安远侯夫人顿觉失去了言语能力。 她儿子，什么时候替人考虑得这般周到了？ 林晓禾看了看身上崭新的衣裙，还有挂在腰间的玉环绶，心知这是安远侯夫人为她明天见公主准备的。 平淑公主给将军府下的帖，但却是为了她而来，如果她走了，恐会让安远侯夫人难做。 “无妨，明日不见，以后她们也会来见。”林晓禾想了想，问道，“见到平淑公主，我可需注意些什么？” 安远侯夫人的心绪平复下来，对周径庭道:“此事我会与晓禾说。” 不管是公主还是丞相府的小姐，事关女子的评议，不该由周径庭来说，更何况，他也不如她清楚。 第246章 知道小姐的心思 “皇家之事，不便多言。晓禾，你只需知道，平淑公主不可得罪。” 两人坐在房间里，陶因宁端了茶水上来就退下了。 安远侯夫人声音不大，只叮嘱林晓禾需注意的地方:“平淑公主记在皇后娘娘名下，她的外祖家是钦天监的保章正，识天象，断吉凶。” 林晓禾若有所感地抬头看向安远侯夫人，她后面几乎是一字一顿说出来的。 “当今圣上，很重规矩，也很重吉凶之兆。”安远侯夫人端起茶杯抿了口茶，而后才继续说，“平淑公主平日喜欢占卦，她性子活泼，不会刻意刁难于人，对你多半是有了兴趣。” 林晓禾心里松了口气。 只要平淑公主不针对她就行，要是给她套上个不祥之兆，那真是说理的地方都没有。 “平淑公主出生时，她生母血崩而逝。在她一岁那年，有能士说她有吉相，这才得以养在皇后娘娘名下，亲自抚养长大，感情深厚，平日对她极好。” 安远侯夫人没有明说，在这其中，人力出了多少，无人得知。 “这些年风调雨顺，也有平淑公主之功。” 大沥朝的皇帝不信佛不信教，但信命。 不兴建庙宇，也没有大建道观，但对风水之士十分看重。 “丞相府的小姐呢？”林晓禾虚心问道。 “那是丞相的三女儿，叫汪媗。应该比你大一岁，和平淑公主交好，平日里不怎么出门，和平淑公主是截然相反的性子，比较静。”安远侯夫人对汪媗的记忆不太深，见过几次，汪媗都对她这个长一辈的人挺尊重的。 “将军府和丞相府的关系如何？” 安远侯夫人沉默片刻，这是将军府和丞相府的旧事，似乎没有必要和林晓禾提:“政见不合是常有之事，所以走得不近。此次汪小姐是陪同平淑公主来的。” 林晓禾点点头。 她对京城之人完全不知，她们俩站在她面前，她也分不清谁是谁。 “你也不必太慌，平淑公主说的是来府里，我自然也会在一旁的。”安远侯夫人安抚着林晓禾， “你只需注意别说吉凶之类的话。” “好，我记住了，多谢夫人。” 安远侯夫人喝完茶，就准备起身了。 林晓禾将她送到门口，初霜已经回来了，正在门口候着。 待安远侯夫人带着枝荷离开，初霜才将印章和取的银票交给林晓禾。 “小姐，周将军的轮椅怎么在这里？” “……”林晓禾沉痛地道，“他说，留给我用的。” 陶因宁掩嘴偷笑。 初霜瞪大眼。 这叫什么事？还有把轮椅留给别人用的？ 陶因宁忍不住笑出声来，拉着初霜解释:“小姐逗你呢，轮椅是周将军拿来给小姐用的，不过是因为院子太大，怕小姐难走，就让她用轮椅去逛院子。” 初霜小半天才找到自己的声音:“这办法……倒也不是不可用。” 陶因宁笑得更厉害了。 能让初霜也傻眼的事情，可不多。 “只是没有想到周将军是会做出这种事的人。”初霜感叹道，“我听闻将军在边关足智多谋……” “若是你，会想什么办法解决呢？”林晓禾看向初霜，让她给出更好的法子。 “既想逛院子，又觉得院子太大，不愿走的话，那只能让别人抬着去了。”初霜想了想道，“我听闻边关之地，林地大的人家，也会骑马巡视林地。” “这里骑马可不合适。”林晓禾笑道，“用轮椅比用肩舆更得我心，想去哪里不必劳师动众。” “那周将军就是知道小姐的心思呀。”陶因宁打趣。 三个人都沉默了片刻。 没吃过猪肉也看过猪跑。 林晓禾活了那么多年，确实没谈过恋爱，那时候她也没有空去风花雪月。 而且也和现在一样，外表看起来年少，实际上心理年龄已经不一样了。 很多事都比爱情重要。 初霜想得更实际，说的委婉:“小姐，将军府的门第不低……”即便是为妾，她家小姐也受不得这份委屈。 “我并无此意。”林晓禾知道初霜担心什么。 她与周径庭确实走得近，她也认为周径庭是值得交好之人，但因为 门第，林晓禾愿意退后一步。 为爱私奔？ 别说他们没有到这一步，即便到了这一步，他们也不会做。 林晓禾不会，周径庭也不能。 将军府的后院很大，林晓禾也不认为这是她的天地。 手中还有不少将军府的田地，看来是得提前考虑退路，想法子再另外筹备田地。 陶因宁和初霜都很有眼色的不再打扰林晓禾。 默默地添上熏香，退出房外。 第二日一大早，林晓禾就被陶因宁拉起来。 今日需要盛装打扮一番，要费些时间。 安远侯夫人派了梳头的婢女过来，让她给林晓禾梳京城时尚的发型。 “京城现今最流行的发髻是朝天髻，奴婢最会梳了。”小丫鬟十分得意，她就是凭着出众的梳头发能力才被提拔上来的。 不仅会梳，而且学得快。 京城刚流行，她就学会了。 “你叫什么名字？”林晓禾对发髻没多大想法，毕竟她觉得披头散发也挺好看的。 “奴婢叫衣香。” “名字真好听，梳的头发也好看。”林晓禾很少梳这么不利于做事的发型，但确实挺好看的。 衣香笑而不语，从林晓禾的妆匣中，找了几个与衣服相配的饰品，安在头发上。 陶因宁将衣香送到门口:“衣香姑娘，多谢你了。这是我们小姐给你的，不要嫌弃。” 衣香看到手中的一钱银子，只得收下。 林小姐可真是大方啊。 只是梳个头，就给一钱银子呢。 “不知道大户人家会给多少赏钱，你们瞧着衣香，我给的一钱银子够不够？”林晓禾又踌躇道，“将军府银钱都有他用，应该不会给太多赏银，我给多了也不好。” 初霜认真地看着林晓禾的发型，一边回答:“小姐下次问问侯夫人吧。” “问侯夫人？也对，是该问问。”林晓禾点头。 衣香拿着一钱银子，走路都开心。 她是小丫鬟，虽然跟在侯夫人身边，但月俸不高，也就二两银子。 只有过年的时候，侯夫人会给大家赏点银钱，那时候也就一钱银子呢。 第247章 种树小能手 平淑公主并不需要答案，直接起身就小跑了出去，陪同她来的小宫女们赶紧追上去。 汪媗朝安远侯夫人行了礼，等安远侯夫人起身了，她才跟在后头，并没有去追平淑公主。 “晓禾，来。”安远侯夫人唤了一声，转头又朝汪媗微笑示意，“汪小姐，你也一道来吧。” 汪媗挂着笑容回应，只有她自己知道，她的脸都要被笑僵了。 一口一个晓禾，一口一个汪小姐。 汪媗垂在身侧的双手，快把裙摆扯烂了。 原本只是打算给个下马威，现在别怪她狠。 汪媗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柔柔地回了一句:“好的，侯夫人。” 平淑公主已经跑出了一段距离，回头看她们几人还在后面，眼睛笑成了月牙儿，催促道:“你们快点儿呀。” 活脱脱的天真无邪公主一枚。 “公主，你别走那么快，我们可不如你，会骑马射箭。”汪媗笑着赶过去，小跑到平淑公主身边。 “早就叫你多练练了。”平淑公主眨巴眼问，“晓禾，你会不会骑马射箭？” 林晓禾浅浅笑道:“只是会，但是不精通。” 这世道，最好的交通工具就数马，林晓禾觉得要学，即便骑得不好，也得会骑，这不就跟考驾照一样吗？ 虽然不知道以后用不用得着她骑马，但基础得有，万一用上了呢？ 游泳也是如此。 林晓禾都会，但是不精通。 “你看，汪三小姐，别人都学呢，就你，怕马，哈哈哈哈。”平淑公主大笑起来，取笑汪媗，毫无城府。 汪媗瞅了瞅安远侯夫人，脸上觉得挂不住，只能迎合着尴尬笑着。 她曾经想学骑马的，还下定决心一定要学会。 周径庭在边关，他会骑马，若有朝一日，能与他并肩骑马，那多好。 可是，她坠马了。 吓得她再也不敢上马。 再后来，汪媗有一天看见安远侯与安远侯夫人共骑一匹马，心中亦向往不已，她不会骑马也无所谓啊，她可以和周径庭共骑一匹。 再再后来，周径庭腿伤了，汪媗 更不想学骑马了。 她会骑马，周径庭不会，看到后触景伤情，得多难过。 一个人，如果有不愿做的事，总会拼命找能说服自己的理由，最后心安理得的放弃。 好在平淑公主只笑了一会儿，就被院子里的风景吸引了注意力。 皇帝给的名种，将军府岂敢不认真对待。 安远侯夫人看着这一院子的树就头大。 这些树，是将军府最大一笔花费之处，他们伺候的仆人都没有这些树的仆人多。 有时候安远侯夫人都觉得，皇帝是不是怕他们家存到钱了会有危险，就找这么多树来让他们养。 林晓禾一眼就能看出这里的树，很杂。 有的甚至算不上什么名种。 “侯夫人，这些树，不开花？”林晓禾很快就发现这些树的问题。 “对啊。”安远侯夫人很是纳闷，“有的树都种了好些年了，养得枝繁叶茂，可就是从未开过花。” 安远侯夫人压低声音，在林晓禾耳侧道:“我看那株树很像桂花树，可不开花，我也不敢确定。” 林晓禾失笑，点点头:“侯夫人，那就是桂花树。” 安远侯夫人诧异地看看林晓禾，又诧异地看向那棵树。 郁郁葱葱，长得一派富有朝气的样子。 怎么就十多年都不开花呢？ 林晓禾低声问:“侯夫人希望这树开花吗？” 安远侯夫人猛然醒悟过来:“不希望。” 名种？桂花树？ 这花要真开出来了，还不知道谁倒霉。 “可这树，看上去今年不开花，明年都得开了。”林晓禾打量着那棵桂花树，替安远侯夫人想了个主意，“侯夫人，给它土里多弄点石灰，最好是用水泡过的石灰浇上去。” “这是何原因？”安远侯夫人知道林晓禾是个中能手，可还是想知道。 林晓禾想了想，用了安远侯夫人能听得懂的话:“石灰多的话，会让树木的枝叶茂盛，影响开花，所以，这树上的枝叶不要去修剪。” “如果哪天希望它开花，就多修剪枝叶，不要用石灰了。将吃剩的动物骨 头洗净晒干磨成粉，再加上草木灰去给它补充营养。” 安远侯夫人听得一愣一愣的，还不能全部记下。 林晓禾哑然失笑:“我会写给侯夫人的。” “那太好了。”安远侯夫人松了口气。 “这树放在这里终归不保险。”林晓禾虽然出了办法，但也是治标不治本。 “我会同行远商量的，看他有没有别的办法。”安远侯夫人叹了口气。 站在皇帝身边，就是如履薄冰。 林晓禾挑挑眉未多言，安远侯夫人第一个想法竟然是问周径庭，看来他的鬼点子很多？ 她们口中谈论的周径庭，此刻正从将军府的大门进来。 宁宴平不满地道:“我还以为今日有什么重要的任务，竟然是要我偷偷出手，让那商贩把手中盆里的水洒了。” “嗯。”周径庭短短应了一声，并未解释。 “这种事，做得良心不会痛吗？”宁宴平夸张地道，“我实在过意不去，走的时候，留了足足一两银子！” 周径庭侧头扫了宁宴平一眼:“那一两银子，你找我拿了。” “这是钱的问题吗？”宁宴平正气凛然地道，“快点告诉我，为什么要那么做？” 宁宴平实在太好奇了。 这次竟然就让他做那么一件事，他还以为有后续，结果做完就让他走了……走了。 他一头雾水的，心里太不得劲了。 周径庭懒得搭理他，径直往将军府后院走去。 宁宴平不甘心地跟在他后面。 两人听到后院传来惊恐的声音。 “公主，小心！” 汪媗破音的声音传来，安远侯夫人和林晓禾的脸上表情一凛，往那边望过去。 只见平淑公主和汪媗已经站在园中湖边缘，汪媗想去拉平淑公主，反而脚下一滑，她也朝湖里扑去，右手更是不小心撞到平淑公主，原本摇摇欲坠的平淑公主就要被带下去。 “扑通”一声。 汪媗掉下园中湖，溅起大片水花。 而平淑公主运气极好，竟然被一片密集的草丛挡了一下，被离平淑公主不远的宫女们及时拉住了。 第248章 周径庭生气 林晓禾慢了安远侯夫人几步。 幸好湖边的水草够多。 她还能撑平淑公主一把。 将军府只来得及收拾院子，还没来得及收拾园中湖。 此园中湖名为雁池，湖里水草繁多。 站在雁池边上的人一时间都不敢下水。 连汪媗带来的丫鬟们，都犹豫了。 汪媗算好了时机，却算漏了情况，她会水，可她被水草缠住了，一下子就乱了心神，更不记得怎么游水了。 如果是平淑公主掉下去，那将军府肯定会被平淑公主记恨，要救将军府，只有她这个公主的救命恩人。 如果是她掉下去，她就能想办法留在将军府，如果是周径庭来救她，那更是最好不过。 算来算去，汪媗都没有算到她真的可能命丧于此。 “快救人！” 雁池边上的人叫着。 汪媗带来的丫鬟在雁池边跺脚，这附近打扫得干净，连树杈都没有一枝，要怎么救小姐？ 正打算狠狠心，跳下去，却不料被人拉住了。 那丫鬟转头一看，拉住她的正是林晓禾。 周径庭和宁宴平这个时候也跑过来了。 两人看到湖边林晓禾的身影，不由自主地松了一口气。 安远侯夫人转头瞧见跑来的两个人，表情严肃，眼神锐利:“离开这里！” 湖里的是丞相府三小姐，一旦她从湖里出来，他们两个人总有一个得负责！ 周径庭心神一凛，拉着宁宴平头也不回地离开。 要救人，也轮不到他。 “小姐！” 初霜和陶因宁的惊呼声起，周径庭和宁宴平什么也顾不上又跑回来。 他们根本不可能有机会阻止林晓禾，就眼睁睁地看着她跃入湖中！ 周径庭猛地冲向湖边，被安远侯夫人死死拉住。 “你想娶汪家三小姐吗？” 不想！ 周径庭想也不想就否定，可是林晓禾在湖里。 汪媗和林晓禾，哪怕他都救了，哪怕他两个人都得娶，林晓禾也不会愿意屈居别人之下！ 周径庭就是知道，他就是肯定！ 那么多年的信件，周径庭知道林晓禾是个什么 样的人。 她有着其他女子没有的心气，她有着其他女子没有的理想。 “娘会把她们救起来！”安远侯夫人一字一顿地道，“娘不会游水，但已经叫人去拿竹竿，娘一定救她们，你们必须得离开这里！” 湖水涌动。 林晓禾露出头颅。 她会游水！ 周径庭知道她会，在信里，她很高兴地告诉过他。 他应该可以信她，是不是？ 宁宴平已经想通了这件事，这次是他拉着周径庭离开。 不远处，已经有丫鬟拿着长长的竹竿过来了。 林晓禾确实不惧这些水草，她现在完全有能力让那些水草不缠住她，甚至能助她一臂之力，将她推向湖边。 把汪媗弄晕。 林晓禾拉到汪媗的那一瞬间，汪媗就像八爪鱼一样死死缠住她。 差一点两个人都得命丧于此。 林晓禾抽不开手把汪媗敲晕，只得用水草缠住汪媗的脖子。 控制好力度，那汪媗给弄晕了。 溺水之人，果然不是那么好救的，晕了也不好救，太重了。 两人一到湖边，安远侯夫人就立刻拿披风将两人裹住，命人将她们送到房间，叫大夫来诊治。 林晓禾并未喝下多少水，无需大夫。 只让人给她送了水来洗澡，还喝了姜汤驱寒。 平淑公主有惊无险，只觉得将军府是她的福地，她非常幸运。 “想不到你竟然敢跳下去救汪媗。”平淑公主对林晓禾打心底佩服。 在那样的境地，敢跳下去的，都需非常人的勇气。 汪媗的丫鬟，签了死契的，如果汪媗出事，她们都别想活。即便如此，她们都犹豫半天才想拼死去救汪媗。 可林晓禾为了什么？ 纯粹就是为了救人而已啊。 平淑公主大为震动。 平日里，她惯会说好话，还在父皇面前说过，如果有危险，她一定挡在他的面前。可真到了那样的境地，她未必敢做。 可林晓禾敢。 “汪媗迟迟未醒，我看就让她先住在将军府吧。”平淑公主对安远侯夫人道，“明日我来的时候，会带上御 医。” “公主费心了。”安远侯夫人颇为不解，“大夫说汪小姐并无大碍，不知为何一直未醒，不知是不是吓坏了？” 安远侯夫人连连叹气。 汪媗也是运气太差，竟然会被水草缠住脖子。 那雁池，是该好好休整一番了。 好在林晓禾给的银两还有剩，可以再找人过来。 林晓禾打开房门，就见周径庭和宁宴平站在她的院子里。 周径庭一看见她，就大跨步地走过来，拉住她的手，将她上上下下打量一番:“可有事？” “我很好。”林晓禾不着痕迹地将手从周径庭手里抽出来。 周径庭眉头微皱，许是觉得这样不合适，倒也没有强求再去抓林晓禾的手。 “你怎么能跳湖里去？丫鬟们马上就拿竹竿过来了，你何必要冒危险！”周径庭气急败坏。 “我从不做没有把握之事，你应该知道的。”林晓禾淡淡笑道，“何况，不能让人死在你家的雁池里。” 周径庭半天都说不出一个字，缓了缓神，才道:“下不为例！” 丢下一句话，他就头也不回地往院外走去。 周径庭很生气，十分生气！ 他气自己，在他的眼皮底下，他竟然只能任由林晓禾冒险！ 可恶！ 宁宴平看林晓禾无视，抬起食指朝她点了点，似乎说“你呀你”，转身朝周径庭跑去。 周径庭在湖边的那一瞬间，他甚至想过，什么都不顾就跳下湖去救林晓禾，至于汪媗，弄死好了。 一向仁厚的周径庭被他那一刹那的想法，震惊了。 在战场上杀人如麻，他已经无视于人的生命了？ 若不是宁宴平将他拖走，周径庭不确定他能不能忍得住。 林晓禾抬眼看着两人离开。 初霜走近，出声道:“小姐，周将军看见你跳进湖里，他也想跟着跳下去。当时他的表情，奴婢……” 初霜不确定她劝林晓禾正视和将军府的差距，对不对。 “你不必自责。”林晓禾打断她的话，“我向来主意正，不是你一两句话，就能改变得了的。” 第249章 睡着了就不饿 丞相府得到汪媗落水的消息，就想把汪媗接回府中。 来人却道:“平淑公主有令，让汪小姐在将军府养病。汪丞相请放心，已经请大夫看过了，汪小姐无大碍，她还未醒，不易挪动。明日平淑公主会带御医去将军府，为汪小姐诊治。” “无大碍？”汪丞相不敢置信，无大碍怎么还不醒？ 等等。 汪丞相着急的心情冷静了片刻:“你刚才说，是谁救了三小姐？” “是将军府来的客人，奉皇命来京的林家小姐。”将军府的人天生带着一股正气，即便对着汪丞相，也半点不惧，说话有条理。 汪丞相微微眯了眯眼，道:“多谢告知，我们得收拾几样三小姐惯用之物，稍后会派人送去将军府，劳烦替我们给定国公带个话。” “是。”来人站直行了礼，转身走了。 丞相夫人在一旁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可丞相这人，说一不二，她不能在人前落他面子。 等人走了，丞相夫人才焦急问道:“为何不让女儿回来，她在将军府能受到好好照顾吗？她才落水啊。” “不用心急，我们女儿可真是聪明了一回。”汪丞相气定神闲地捏了捏胡子，“大夫都说她无大碍，那定是无事的。一会儿你给她送点惯用的东西过去，别急着带她回来。” 丞相夫人都傻眼了。 女儿命悬一线，就这样？ “你可知道媗儿这次去将军府是为何？” “不是平淑公主叫她陪同吗？” “她是见那位林家小姐的。”汪丞相眼底泛着几丝不甘，看向将军府，“林家小姐手中有亩产六石的高产田，可她与将军府走得近，我们要想将她拉过来，必须另想法子。” 丞相夫人蹙眉，即便如此，也不该拿自己的命来尝试。 “如今林家小姐成了媗儿的救命恩人，我们应当多感谢她。”汪丞相觉得自己已经猜到了汪媗的意图，“这礼送到林家小姐心里去了，岂不是走得近了？” “媗儿，果真无事？”丞相夫人不能确定。 “定然无事，她的心思，向来婉转，只怕 落水是意外，但她利用了这个机会。”汪丞相心情极好，“你再准备一份厚礼去将军府，去谢过林家小姐。” 拉关系的机会，是汪媗费力弄到的，不可错过。 丞相夫人总觉得有点不太对，她的女儿，性子如何，她是知道的。 他们父女俩可能商议好了什么事，但让媗儿冒着生命危险去做，那绝无可能。 想想多年前，媗儿因为坠马，就再也不敢骑马。 这么柔弱胆怯的人，哪可能冒死都要和那林家小姐扯上关系。 大概会是汪景楼说的意外吧。 将礼物送进将军府，奇珍异宝太过惹眼，这次就直接带上了银票。 丞相夫人收了几件汪媗的衣物，还有梳洗之物，带着丫鬟去了将军府。 “夫人，丞相夫人来了。”枝荷快步来禀告，“丞相夫人的脸色不太好看。” “任谁家女儿出事，也不会有好脸色的。”安远侯夫人长长地叹一口气，“不管如何，都是在将军府出的事，你们都对她恭敬些。” “是，夫人。不管哪次丞相夫人上门，奴婢们都是很恭敬的。”枝荷跟在安远侯夫人身边久了，说话也随意些。 丞相夫人的脾气并不友善，尤其对下人，更是趾高气昂。 他们可不敢在丞相夫人的面前不恭敬，让她有挑错的机会。 “先带丞相夫人去看汪三小姐吧，我在前厅等着，等她看完女儿再带她来见我。”安远侯夫人吩咐道。 枝荷将安远侯夫人的吩咐传给了下面的人，得到吩咐的人赶紧去迎丞相夫人。 丞相夫人确实担心汪媗，让她先过去更合她的心意。 “你们怎么照顾小姐的！”丞相夫人一瞧见跟在汪媗身边的丫鬟，就狠狠一个巴掌拍过去。 那丫鬟赶紧跪下，不敢多做辩解。 她能怎么说，说是小姐特意将她们安排走了？ 只能庆幸这是在将军府，不是在丞相府，丞相夫人再生气，也不能拿东西打。 丞相夫人又气愤地一脚把跪在她面前的丫鬟踢倒，走到房间里，坐在床边，摸着汪媗的脸哭个不停。 “大夫怎么 说？” 丫鬟们还跪着不敢起来，一听到丞相夫人问话，浑身一个哆嗦，结结巴巴地道:“大、大、大夫说，三小姐脉象平稳……” “那为什么还昏迷！”丞相夫人气不打一处来，“养你们有什么用？连小姐都照顾不好，三小姐要有事，你们也别想好过。” “咕哝” 什么声音？ 丞相夫人眉头一皱，凶神恶煞地看着那群丫鬟:“呵，小姐还没有清醒，你们还敢喊饿？” 丫鬟们的头低地更下了。 那声音，根本不是她们发出来的。 午饭，将军府给她们送来了，除了三小姐，她们都吃饱了。 丞相夫人又听到一声更小的声音，这才辨清了方位，朝几个丫鬟吼道:“不中用的东西，都给我滚出去。” 丫鬟们麻利地赶紧退了。 丞相夫人回头看向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的女儿，之前还不觉得，这会儿却觉得她躺得有种紧绷感。 “媗儿？” 汪媗的眼睛动了动。 丞相夫人还有什么不知道的，压低声音道:“行了，我让她们都出去了，没人知道。” 汪媗也不装了，睁开眼，不由自主地挪了挪躺僵的身子:“娘，你带了吃的吗？我都要饿死了。” “我一听你落水了，都急疯了，哪顾得上，就给你收拾了几件衣服。”丞相夫人没好气地道，“你要装，也让人回府说一声呀。” 汪媗没东西垫肚子，颇为烦躁:“我又不敢乱睁眼，万一旁边有其他人呢。哪找得到机会跟她们说。别说这些了，我好饿，帮我想想办法。” “那就别装昏迷了，偌大的将军府，还能没有吃的？”丞相夫人颇为不解，“为什么要装昏迷啊？” 汪媗不好直说她是为了留在将军府，只道:“爹让我和那林家的人走近些，我就想趁着这个机会，我还没想出合适的计划，就想装昏迷，先在将军府待着。” 倒是和汪景楼说的差不多。 难道他们父女就是这么想的？ “行了，我让人去外面悄悄带点吃的进来。你先睡一觉，睡着了不就饿了。” 汪媗:…… 第250章 一百两 丞相夫人出房门前，使劲揉了揉眼睛，让眼睛看起来更红。 将汪媗的贴身丫鬟绿萝给叫了来，明面上让她回丞相府给老爷交代一声，实际上是让她去给汪媗带点吃的。 叮嘱完，丞相夫人才去了前厅。 两人寒暄了一阵，丞相夫人才说她来的目的:“听闻是林家小姐救了媗儿，不知林家小姐歇在哪个院中，我得去感谢一番。” 安远侯夫人自然是不能给林晓禾做这个主的，对枝荷道:“去跟晓禾说一声。” 听到主位的人直呼林家小姐的名字，丞相夫人眼神闪了闪。 她一向居于后院，对朝廷之事从不关心，丞相也从不与她商谈，久而久之，她也就不在意了。 对这么一个没什么背景的商户女，需要这般对待？ 丞相夫人捏了捏袖子里的银票。 这银票拿给那位林家小姐，她都会欢喜不已吧。 救了丞相府的三小姐，这是多大的情分，偏她家老爷和女儿巴巴地贴上去，不给机会让别人贴过来。 思及此，丞相夫人放弃了亲自去找林晓禾的打算。 等安远侯夫人叫她过来吧。 将军府穷，自是拿不出银两巴结，只能态度上好好对待。 丞相府不能跟着走这条路，不出彩。 丞相夫人气定神闲，身上那张银票给了她底气。 林晓禾捧着书，听着枝荷的话，点点头:“我救了她，是该感谢我的，走吧。” 那边的汪媗，也终于吃到了食物，她从来没饿过，哪怕中午不想吃饭，觉得饿的时候，也随时能得到食物。 这一次，可真正体会到饥饿的味道。 她娘说睡着了就不觉得饿了，根本不管用啊。 这么饿，怎么睡得着？！ 汪媗狼吞虎咽的吃着，心中思忖:不管过程如何，目的都达到了，她在将军府住下了。 现在有借口在将军府多住些时日。 装病肯定是不行的，那样没有出门的机会。 汪媗还没有想出办法，就听到守在门口的绿萝敲门提醒，赶紧将吃的食物藏起来，重新躺回床上。 “衣香姐姐，你怎么过来了？”绿萝喊道。 “夫人让我送些点心来，如果汪三小姐醒来，能有点东西垫垫肚子，需要后厨准备什么，你们尽管告知。”衣香将一个食盒递给她，见绿萝不打算开门，也没要进去。 说完，好像才看见绿萝脸上的伤，讶异地道:“绿萝妹妹，你脸上……这都快肿了，拿帕子浸到热水中，拧干后敷敷脸，拖太久了明日可就不好看了。” “好，多谢衣香姐姐。” “不用谢，没多大事，我们都是府里下人，有的事得注意些。”衣香努努嘴，示意屋里面，“你家三小姐现在昏迷着，可身边也离不得人，你呀，得守在房间里。” 绿萝能说什么，只得点头应“是”。 衣香送完东西就走了。 绿萝将食盒捧了进来，放在桌子上。 “小姐，她们走了，侯夫人让人送了些糕点过来，你要吃吗？”绿萝跟在汪媗身边已久，她一直尽心尽力。 汪媗从未严苛对待过她。 可是连衣香都注意到她脸上的伤，可她小姐连问都没有问一句。 这让绿萝很丧气，只能勉力打起精神伺候。 “绿萝，我怎么能吃？”汪媗对绿萝今日的表现十分不满，一点都不机灵，“我现在昏迷着。把这拿远些，香味太大了。” 汪媗恶狠狠地咬了一口手上的馒头。 刚才饿极了，还觉得馒头好吃，现在闻到那些糕点的香味，简直是味同嚼蜡。 绿萝默默地将食盒摆在远处，依旧回到门口守着。 林晓禾随枝荷到了前厅。 丞相夫人不疾不徐地抿了一口茶，再将茶杯慢慢地稳当地放在桌上，一点声响都未发出，而后才抬眼看向林晓禾。 “你就是林家小姐吧？”丞相夫人一副和蔼可亲的表情，笑容满面，“果然是个妙人儿，出落得挺漂亮的，是吧，侯夫人？” 安远侯夫人扫了丞相夫人一眼，没有应她的话。 既然是来答谢恩情的，拿什么乔。 “过来，让我好好瞅瞅。”丞相夫人朝林晓禾 招招手，就好像是林晓禾的长辈一般。 林晓禾微微蹙眉，站着没有动。 她没那么会自来熟，和第一次见面的陌生人那么熟稔，可以随意让人触碰。 丞相夫人脸上的笑容僵硬了，她没有想到林晓禾既然会迟疑，堂堂丞相府的示好，她竟然还犹豫？！ 本来见她长得好看，还有那么一丁点的好感，现在也荡然无存了。 “不过来也行，我也没有别的意思。”丞相夫人给自己挽尊，“只是觉得你站得近些，好说话。” 丞相夫人掏出身上的银票，不计较刚才的事一般，依旧笑容满面:“你救了媗儿，是她的救命恩人，本该多拿些东西来的，只是担心媗儿出事，出门急，没有时间去想准备什么，就拿了银票来。” “林小姐是商户，自然也是银钱最为好用，我料想林小姐也是喜欢的。”丞相夫人笃定地道，“这是一百两银票，林小姐只管收下。” 丞相夫人财大气粗的样子，好像这一百两银票是一千两银票一般。 林晓禾没忍住笑出了声。 安远侯夫人忙端起茶杯送到嘴边，掩住嘴角的笑意，但她不敢喝，怕压在喉咙的笑意把自己给呛了。 想想之前，林晓禾给她的银票，一出手就是几百两，哪看得上那区区一百两银子。 丞相夫人听出那笑声里面的戏谑，心中更为不满。 “林小姐觉得一百两太少了？” “是啊。” 林晓禾直白得让丞相夫人瞠目结舌。 商户就是商户，一点礼节都没有。 林晓禾淡然笑道:“我是觉得太少，丞相府的三小姐，在丞相夫人眼中，只值一百两，甚至还觉得一百两都有多？” 丞相夫人的脸涨红，她的女儿自然不能用银钱来衡量！ “林小姐，媗儿能得你所救，是她的运气，可怎么能以银两来论她的价值。”丞相夫人想到汪景楼的交代，生生忍住火气。 “媗儿在我们心里定然是无价之宝，难不成我们得找一个无价之宝来给你，才能代表我们的谢意？” 第251章 性情和将军府的人相似 林晓禾原本也不在乎丞相府给不给谢礼，哪怕丞相夫人什么都不带，真心实意地说几句感谢的话，她也乐意接受。 偏偏拿着谢礼，嘴上却好像施舍她一般。 这钱，拿着都堵心。 “这么说，倒也没有错。”林晓禾嘴角勾起，“但是，汪夫人，汪三小姐在你们眼里是无价之宝，在我眼里并不是。同理，你们确实该拿你们认为的无价之宝来谢我，可是，你们眼里的无价之宝，在我这里一文不值。” 林晓禾讥诮地扫过丞相夫人手里的银票:“难道，丞相府眼中的无价之宝，竟是一百两银子？” “你！胡搅蛮缠！”丞相夫人猛地一拍桌子，气得站了起来。 安远侯夫人将茶杯稳稳放下，语带提醒:“汪夫人，这里可不是丞相府，任由你撒气的地方。” 丞相夫人没想到安远侯夫人会为林晓禾出头，咬咬牙，转头对安远侯夫人道:“侯夫人，她的话你也听到了，如此不可理喻的话，我还得平心静气不成？” “我只知，若要感谢他人，必得拿出诚意。既然汪三小姐是你的无价之宝，自是应该拿无价之宝来酬谢晓禾。”安远侯夫人并未看向丞相夫人，徐徐道，“一个人的诚心诚意，就是无价之宝，你嘴上说着来报恩，可连一句感谢的话都未说。” “敢情，就认为晓禾贪你家那一百两银子不成？”安远侯夫人提高了音量，拿眼横了过去。 丞相夫人张张嘴，愣是找不到话为自己辩驳。 “既然不想谢，那便不要来了，晓禾也不在乎，只当日行一善，积德。”安远侯夫人起身送客。 怎么一下子就成这样了？ 丞相夫人觉得她还没有追究女儿坠湖的责任，就被人指着鼻子骂了。 到底谁是受害者啊？ “侯夫人……”丞相夫人还想辩驳几句，却被安远侯夫人打断了。 “待汪三小姐醒来，我会让人护送她回府。衣香，送客。” 侯夫人拉不下脸跟林晓禾说好话，只得生着闷气跟着下人离开，心中窝着一肚子气，非得好好跟汪景楼说道说道，他看中的是什么人， 胃口那么大，还想要无价之宝！ 贪心不足蛇吞象。 安远侯夫人颇为抱歉地道:“让你受委屈了，要是知道她拿个一百两银子来打你脸，我都不让她进府。” “侯夫人刚才能为我撑腰，已经感激不尽。”林晓禾道谢，“我并不在意。” 林晓禾是真不在意。 她救过的人不知凡几，不懂感恩的人也数不胜数，还有一部分恩将仇报。 那又如何呢？ 她做事，不过是遵从本心。 想救就救，不想救那便罢了。 安远侯夫人看着林晓禾心生欢喜，能有这般心境，都不是一般人。 将军府的三位将军，在边关立下汗马功劳，他们所救之人众多，也并非所有的人都会对他们感激涕零。 如若把这些事放在心上，那这人的心必会越走越窄。 “晓禾，你有没有爱吃之物？晚上我叫后厨给你准备。”安远侯夫人双眸带着笑意，殷切地看着林晓禾，真心实意地询问。 林晓禾当真侧着脑袋细细想了下:“侯夫人，我爱吃之物众多，听闻京城有一道胭脂鸭脯，想试试。” “这有何难。”安远侯夫人一口应下，“以前我未必能应，可现在养鸭者众，这道菜不难得。” 林晓禾笑着谢过，行了礼退下。 安远侯夫人重重地吐出一口气，同枝荷道:“晓禾不卑不亢的性情，倒不像是从小地方来的，倒和将军府的人相似。” “人以群分，夫人。”枝荷笑着道，“少爷交好的人，岂会是池中鱼？自然是有和少爷相似之处。” 安远侯夫人点点头:“是啊，行远会看上她倒也能理解，京城哪家小姐会同她一样。她们即便冰雪聪明，也会瞻前顾后，处处留下退路。” 雁池旁的情景，安远侯夫人怎么看不出来。 她那榆木儿子开窍了，看上了这位姑娘。 可是，这姑娘未必有这心意。 她不是愿意拘束于后宅之人。 平常人家倒也罢了，将军府的夫人，即便要抛头露面，也只能是在战场。 罢了，顺其自然吧。 汪媗吃饱后，躺着无事，不经意就睡着了，等她醒来，已经天 色蒙蒙亮之时。 “绿萝。”汪媗唤了一声。 屋里的灯光未灭，汪媗看见绿萝坐在桌前，用手撑着脑袋，似乎睡熟了，没有任何反应。 汪媗耐住性子，声音大了些:“绿萝。” 见桌边的人还没有反应。 汪媗的耐心已经用尽，她还记得这是将军府，不敢吼出声，影响她的形象。 即便是夜里，也有巡视的护卫。 汪媗气急败坏地径自下了床，冲着绿萝就是用力一推。 绿萝睡熟了，根本无所准备，一下就被推倒在地，看到是自家小姐醒了，忙道:“小姐可是要出恭？” “我叫你好几声，你就睡得这么沉？”汪媗气极，“我要有事怎么办？平日里也没有见你这么不顶用。” 绿萝苦不堪言。 在丞相府，底下还有小丫鬟，她们是轮流守着，要是小姐叫人，她们也会先把她推醒，并不是小姐一叫就醒的。 白天忙着伺候，晚上还不能睡觉，这人是铁打的也扛不住啊。 “小姐，我担心你会醒，上半夜一直未睡，所以现在睡得沉了些。”绿萝替自己解释了两句。 被丫鬟顶嘴，汪媗这气更大了:“这么说，还是我的错了？” “奴婢不敢。”绿萝忙不迭地跪下磕头。 绿萝心里真觉得她来将军府就一直倒霉，让夫人打，让小姐骂，真想早点回丞相府。 “把食盒里的糕点拿来，我饿了。”汪媗哼了一声，重新回到床上，等着绿萝端来糕点。 绿萝也不敢多问，为什么现在可以吃了。 她能预料到，一旦问了，又会挨小姐一顿骂。 小姐要吃就吃吧。 夜里，壶里的水已经凉了，这会儿去烧水并不方便，可毕竟不是丞相府。 绿萝咬咬牙，给倒了一杯凉了的茶，忐忑不安地问:“小姐，这会儿只有凉的茶水了。” 汪媗眉头一皱，心里又有气了，想让绿萝去叫人烧水，又想起了这是将军府，只得忍下:“凉的就凉的吧。” 绿萝松了口气。 伺候小姐这么多年，从来没有觉得有这么难捱的日子。 不知小姐还要在将军府待多久，她醒了，应该打算回府了吧。 第252章 礼节 “绿萝。”汪媗将挂在脖子上的玛瑙项链取下，“你拿着此物，别被人看见了，明日一早送回我的房间去，然后尽快赶过来。” 绿萝一脸呆滞。 什么意思？ 小姐想做什么？ 汪媗再度皱眉，这丫鬟，怎么越来越迟钝了？难道是昨天的事吓到了？ 汪媗现在没有空去开导她。 “明日你来的时候，带上我常吃的玫瑰露，就说是出门买玫瑰露了。”汪媗一字一句的交代，还有点担心现在不再精明的绿萝能不能做此事，“你记住了吗？” “记住了，小姐。”绿萝鼓起勇气，把心底的疑问问出来，“小姐，你这是打算……说是林家小姐偷拿了你的项链吗？” 绿萝深知她家小姐不是什么好人。 林家小姐救了她，但是顺手拿走了她的项链，那这救命之恩就没什么可报答的。 “胡说什么！”汪媗可真没有这个想法，她对林晓禾一点目的都没有，“我的项链是掉到雁池里去了，得等将军府把雁池清理出来，我好好找找。” “！！！”绿萝震惊地看向她。 她家小姐的意思是，还要在将军府待好几天吗？ 绿萝心里升起一股绝望，她不想待在将军府啊，她想回丞相府。 “发什么呆，把我说的话都记住了，可别出了纰漏。”汪媗警告道。 这可是她好不容易想出来的法子。 “……是。”绿萝只能应道。 有了法子，汪媗心情都好多了，糕点都多吃了几块，喝凉了的茶水也不觉得如何。 “昨日我带来的东西，你还收着吧？”汪媗问道。 “在的，奴婢好好地收着了。”绿萝可不敢弄丢，那样的话，把她卖了也赔不起。 汪媗愉悦地应了一声。 清晨的光线，洒进房间。 汪媗终于注意到了绿萝又青又肿的脸，不由皱起了眉:“你的脸怎么了，太吓人了。” 绿萝眼泪突然就落了下来，她家小姐终于注意她了，一时间满腹的委屈就升腾而起，刺得鼻子酸得厉害，她摇摇 头:“没什么，是奴婢没有护好小姐，应该受罚。” “我娘打的？”汪媗抿了抿唇，“那更好，你回丞相府后，就别再过来了，好好在府里养养伤，你脸上太难看了，我带出去还以为是我打的呢。你让绿园过来。” 绿萝的眼泪挂在脸上，刚才一瞬间的委屈和感动，猛地就消散了。 汪媗还在说:“这样也好，你把那几样东西给我，旁人问起，就说你回府养伤，不必拿玫瑰露当幌子，你让绿园直接过来，不用买了。” “是。”绿萝的嘴里泛起一阵苦涩。 汪媗的身边，只有她一个大丫鬟。 下面的小丫鬟们，都对她的位置虎视眈眈，一旦有机会在小姐面前好好表现，肯定会紧紧抓住。 她这几天不再跟着，绿园来接手，等她们回丞相府，只怕就没有她的位置了。 绿萝原本希望回丞相府，这会儿又不愿意了。 可她不愿意又能如何？ 脸上带着伤，她家小姐是不能让她跟着的。 等绿萝出了门，汪媗在床上又躺下了。 这日的早饭，和往常一样，是一桌子一起吃。 汪媗庆幸她“清醒”的及时，赶上了。 安远侯夫人没有给汪媗准备太多样，只有小米粥和小菜:“汪三小姐，你刚恢复，先喝点小米粥养养胃。” “多谢侯夫人替我着想。”汪媗羞涩不已，偷偷拿眼瞧了一下周径庭，而后又飞快的挪开视线。 想不到能和周径庭在一桌吃饭。 真是太好了。 昨日落水，值了啊。 汪媗心花怒放，眉眼间都是笑意。 “汪三小姐经此一事，倒是容易高兴了，一点小事就能如此开心。”安远侯夫人对丞相夫人有不满，但不会将这种不满转移到汪媗身上。 看她容易被小事满足，倒觉得丞相夫人养出来的女儿倒和她不一样。 “侯夫人，叫我媗儿就好，太过生疏了。”汪媗喜滋滋地道，她觉得自己在将军府中，和别人是不一样的。 他们都能在一桌吃饭了，就跟一家人 一样。 唯独多了个林晓禾，太扎眼。 不过没有关系，她是客人，过段时间，也要离开京城的。 “快吃吧，一天都没吃东西，早饿了吧。”安远侯夫人错开了那个话题。 汪媗并未露出一丝不开心，舀了一口小米粥咽下，眼神晶晶亮:“侯夫人，将军府的厨师做的小米粥可真好喝呀，其他也肯定好吃呢。” 汪媗开心地夹了小菜，吃得神采飞扬。 她咬着筷子尖，红着脸，将面前的小菜往周径庭的方向推了推:“我觉得这道小菜最好吃，不如你们也试试。” 说的话中，“你”字咬得很重，“们”字不过轻轻一带，似不可闻。 她的眼神飘在周径庭身上，哪怕迟钝如安远侯，都察觉到，汪媗的这句话，实际上是对周径庭说的。 桌上一片寂静，只有林晓禾浑然不觉地专心吃着馄饨。 “我府上的厨师，他做菜如何，我们比你更清楚。”周径庭冷冷答道，并未给汪媗任何眼色。 汪媗脸上的血色尽失，艰难地将小菜收回原来的位置，头也不敢抬地解释:“我只是，觉得很好吃，想让你们试试……” “将军府有将军府的用餐礼节，如果汪三小姐不愿遵从，那便按丞相府的来吧。”周径庭冷声道，“娘，以后汪三小姐再来作客，她的位置需另作安排，丞相府男女不同席。” “呀，是我疏忽了。”安远侯夫人刚想起此事。 将军府一家人吃饭就是如此，她一时习惯了，又没有人提醒她。 安远侯夫人忙叫人过来，打算现在就将汪媗的位置挪开。 “侯夫人，不必麻烦了。”汪媗忙阻止，“我按将军府的来。” “这如何使得……” 汪媗打断安远侯夫人的话:“真不必麻烦，我已经吃好了。” 汪媗忍住眼眶里的泪水，泪眼婆娑地看了林晓禾一眼，只见她不动如山地一口一个馄饨地吃完，眼看着就要吃到最后一个了。 “我先回房了。”汪媗不等他们回话，转身就走。 第253章 既然如此难得，还是你留着吧 林晓禾不慌不忙地咽下最后一个馄饨，笑着看向安远侯夫人:“侯夫人，我也吃好了，你们慢慢吃。” 看着林晓禾也离开了。 定国公和安远侯都看了眼周径庭，而后转向安远侯夫人。 “这是……” 安远侯夫人抬眼瞅着周径庭，轻轻笑了几声:“看来，汪媗待在我们府里，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行远，你的意思如何？”定国公放下手中的筷子，认真严肃地询问。 周径庭眉头紧锁:“我对她无意，尽早让她离开将军府，我不会再与她碰面。” “既然如此，那你这两日不要待在府中。”安远侯沉吟片刻，“落水之事，说不定也是有所意图。” 安远侯夫人哪敢想丞相府的三小姐敢做出这等惊世骇俗的事情:“此事可不能随意揣测，既然无事，我们也当绝无此事。” 周径庭心底有几分焦躁。 林晓禾不知道是什么想法，怎么能那样吃完就走了？ 为何不问他几句？ “尽早让那人离开，圣上说不定就会来府里，总不能让他见到丞相府的人住在我们府中。”周径庭心下有了计较，他一定要将皇上早些带过来。 再忙，也让他抽出空来！ 定国公点头:“行远说的极是。将军府与丞相府不合已久，若是让丞相府的人留在我们府中，圣上可能会以为，将军府和丞相府私下交好，却在他面前故意针对。” 众人皆认可。 “我都未想到过，汪家三小姐竟然存着这种心思，若是丞相得知，只怕会打断她的腿。”安远侯夫人连连摇头。 周径庭对汪家的小姐一点兴趣都没有，现在胃口也没有了:“我先去宫中，还得带平淑公主过来，娘，你早些与汪家的人说，既然没病，待在将军府作甚。” 不怕一万，只怕万一。 要被算计了，吃亏的是他。 汪媗若是知道周径庭的想法，只怕笑不出来，她冒着有损闺名的风险，怎么说也是她吃亏。 “林小姐，昨日从雁池中救起我，我还未曾谢过你。”汪媗倒比丞相夫 人诚心些，给林晓禾由衷说了一声，“林小姐，救命之恩没齿难忘。” 林晓禾抬眼看向她。 “对，我带了一盒玉女桃花粉。”汪媗将她准备送给林晓禾的礼物拿出来，“这盒胭脂用的益母草、石膏粉制成，质地细腻，颜色清丽。” 粉嫩的颜色十分适合她们这年纪的女子。 “桃花粉的颜色如同桃花一般，相当好看，京城都卖断货了，要买还得排许久的队。”汪媗打开胭脂的盒盖，“这盒是我之前买的，还未用过，林小姐试试吧。” 林晓禾垂眸笑了:“汪三小姐，既然如此难得，还是你留着吧。” 汪媗哪遇到过这种事，这礼她也是花了一点点心思的，林晓禾和她年纪相仿，不就需要和她一样的东西？ 她把自己喜欢用的送给林晓禾，这人竟然还嫌弃？！ “汪三小姐，我家小姐不会拐弯抹角说话，她说的话就是她的本意，没有别的意思。”初霜站在一旁，替林晓禾解释了两句，“我家小姐是真觉得此物如此难得，汪三小姐留下才好。” 汪媗好像听明白了，又好像没听明白。 她们俩说的话，有区别吗？ “我家小姐不缺这些。”陶因宁端着新沏的茶走进来，“玉女桃花粉，我家小姐不常用。” 绿园见自家小姐一连被几个人顶了话，而且还有两个丫鬟说，哪里她们说话的份，往日的习惯冒出头来，替汪媗鸣不平。 “你们才来京城几天？玉女桃花粉早就卖断货了，你们上哪买去？可别拿小地方掺假的玉女桃花粉当宝。那种玉女桃花粉，我家小姐也不用。” 汪媗激动地看着绿园，想不到除了绿萝，她还有可用的丫鬟。 陶因宁放下茶壶，心里颇为不解，怎么一个玉女桃花粉就能争论起来？ “你这个小丫鬟叫什么？你应该先去打听一下，我们林家开了什么铺子，一个小小的脂粉而已，我家小姐想用就有。” “哼，一个种田的而已，还肖想用玉女桃花粉。”绿园白了她们一眼，转身对汪媗道， “小姐，她们不识货，何必拿这么好的胭脂过来，在脂粉店随便买一个常见的，她们可能还更高兴呢。” 汪媗心底乐得开怀，可却故意板着脸，说:“绿园，不可如此。” “初霜，把馥香粉拿来。”林晓禾淡淡地道。 汪媗脸上一僵。 馥香粉？ 可是她知道的馥香粉？ 玉女桃花粉用了益母草，声称对身体有益，可这脂粉弊端很明显，因为有石膏粉的关系，用起来会不够贴肤，像是涂了一层，缺水的时候，甚至会在脸上见到裂纹。 可馥香粉不一样！ 用的茉莉花籽，还有珍珠粉，用在脸上十分滑嫩，根本不像抹了粉。 最主要的是，为了有不同的脂粉香味，会在里面掺入名贵的香料，沉木香等等。 这些边关来的香料每年数量有限，加上近些年边关年年歉收，香料越发稀少，馥香粉的价格自然是水涨船高。 价格是一回事，能不能买得到又是另一回事！ 玉女桃花粉有缺货的时候，馥香粉基本是天天都在缺货，只要出一点，就被贵人们抢去了。 宫中都不会有太多。 商户女竟然会有？！ 这不可能！ 初霜脚步轻快地拿着妆奁过来，打开后拿出一盒脂粉。 汪媗没有买到过馥香粉，但是她在别的府里见到过，眼前这个盒子倒是做得十分相像。 “我这盒刚好也用了桃花，带点粉色。”林晓禾打开让汪媗看，“香料是独制的，这样能和桃花相配。” 绿园可从没有见过馥香粉，偷偷地瞄汪媗的神情，看看是不是真有这种东西。 听起来，好像比玉女桃花粉更好。 “我从未见过粉色的馥香粉。”汪媗不敢说假，但也不愿承认是真。 她只见过一次馥香粉，是如同珍珠一样的白色，粉质细腻，有种滑腻之感，在脸上抹开，只见色泽光滑，肌肤白皙，没有颜色。 绿园心领神会，立刻道:“小姐，她们定是拿假货忽悠，能作假玉女桃花粉，就能作假馥香粉，京城都买不到的东西，她们怎么可能买得到！” 第254章 从小就受家人宠爱 胭脂和粉原本是两种不同用途之物，先擦粉，后抹胭脂，这是一种办法。而现在已有将粉与胭脂混合使用之法，于是会有带颜色的粉出现，只是颜色非常讲究，切不可太过突兀。 桃花色，是为上选。 为了让脂粉的气味各有不同，而且香气袭人，会在脂粉里面添加各种名贵香料。 林晓禾对胭脂水粉并不感兴趣，但她的香料种类众多，脂粉店里自然有了她的一席之地。 这几年来，胭脂水粉也成了林晓禾主要利润来源之一。 女人的钱嘛，就是好赚些。 馥香粉的确难得。 林晓禾手中田地再多，也有限，而且大部分得用来种粮，香料自然得排在后面。 绝大部分馥香粉都是珍珠白色，这种也是最为畅销之物。 林晓禾手中带桃花色的馥香粉是定制的。 非常人能得。 别说是绿园，就算是汪媗，也不曾得见。 “馥香粉最大的特点就是它的质地，并非普通之物能冒充，汪三小姐想必是识货的。”林晓禾大方地亮出这盒馥香粉，“不如试试？” 汪媗心里喊着不可能，可觉得这就是真的。 不仅是林晓禾表现在那么有底气，而且闻到的味道，看到的质地，都属上乘。 哪家赝品会仿造得这么出色，哪怕不说名字，单独拿出来卖，都会很多人争着想要吧。 “本公主刚到就听将军府的人说，汪媗醒了。下人说你在林晓禾这边，你们这么是在做什么？”平淑公主身后还带着太医，“我特意找父皇要的人，汪媗你再让太医看看。” “是，多谢公主记挂。”汪媗开心地行了礼，这可是皇家对她的恩宠，一盒胭脂水粉算什么。 平淑公主凑到桌前，闻到盒子里的香味:“这味道好好闻，是什么粉？” “回公主，这是馥香粉。” “馥香粉？”平淑公主见过馥香粉的次数比汪媗多得多，她没有一口否定，而是先闻了闻，而后捏起一点粉，在指腹间搓了搓，“果然是。” “桃粉色的馥香粉我倒是见过，可是这香味闻所未闻，比宫中那些都好闻多了。”平淑公主惊叹不已，鼻子都快贴上去了。 “这款用的香味是调制的，不是单一的天然香料。”林晓禾解释道，“现在还不能稳住水准，没有没有大量推出……” 平淑公主睁大眼睛，手指着林晓禾，简直难以置信:“你，你竟然和馥香粉的厂商如此熟悉？！” 林晓禾沉默片刻，如实答道:“三四年前，馥香粉的掌柜拿不到香料，求到我家别庄，我替他解决了香料问题，所以那也算有我一份。” 平淑公主嘴巴都张开了。 这人怎么回事？ 明明不见经传，怎么一下子陡然不一样了。 “你不是种田吗？”平淑公主找回了自己的声音，打破砂锅问到底。 林晓禾点头:“是的，种田为主。只是有的田地更适合种香料，所以也有所涉及。” 平淑公主吸气呼气好几回，露出和善的笑容:“那，晓禾，我能不能从你这买几盒馥香粉，不是这种也行，我出银子！” 平淑公主连自称都改成“我”了。 唯恐林晓禾拒绝，平淑公主赶紧又说:“我想买几盒送人，皇后娘娘还有我外祖家。父皇得到一些就得分给后宫的娘娘们，我都没有拿到过几次。” “我身上没有带多余的。”林晓禾思忖片刻，“那容我去封信，让顺宁镖局将馥香粉送到京城吧。” “太好了！”平淑公主一把搭在林晓禾的肩膀上，“以后你就是我朋友了。你手里这盒，先送我吧。” 平淑公主真是端着和林晓禾商量的语气。 汪媗觉得有太医也不香了。 “自是可以。”林晓禾将盒子盖上，“这盒我还未用过。” “无妨无妨，用过也不妨事。”平淑公主高兴至极。 等太医跟她说话，她才想起了汪媗还在旁边看病呢，清了清嗓子:“说吧，汪媗如何？” “公主，汪三小姐身子无碍，想来没什么问题。” “既然如此， 那你就回太医院吧。”平淑公主还不急着回去，她刚和林晓禾熟悉起来呢，得再熟悉熟悉，万一还有她想不到的地方呢。 太医遵命回去了，临走前，也没有忘记去将军府说一声。 既然汪媗无事，那肯定要回丞相府。 安远侯夫人知道汪媗的心思，她可以不顾名声留在将军府，但他们不能留。 只是，她派人送的话，只怕没那么容易把人送回去，于是派了人去丞相府传话，让他们来接汪媗回府。 平淑公主与林晓禾相谈甚欢，她有一种相见恨晚之感。 林晓禾怎么能懂这么多呀。 火锅出自她手，卤味出自她手，高产田出自她手，治理蝗虫的法子也出自她手，现在连胭脂水粉、熏香等等都有她的手笔。 难怪，林晓禾是她的贵人！ 汪媗在一旁看着眼睛都嫉妒红了。 她和平淑公主关系再好，也从未见平淑公主如此对待，向来是她捧着平淑公主！ “公主，说了半天话，饿了吧？”汪媗勉力露出笑容，“我那边有准备点心，都是平日里你爱吃的。” 汪媗可是知道平淑公主今日要来，特意让人准备着的。 “那些点心平日里总吃，早腻了。”平淑公主眼巴巴地瞧着林晓禾，“晓禾，你什么都懂，那也懂做点心吧？可会一些别处不一样的？” 林晓禾:“……” 还真把她当万能的了。 陶因宁在一旁掩嘴笑:“公主，我家小姐可不会下厨，她只会站在厨房里指挥别人做。” “这怎么可能？”平淑公主不理她，汪媗就想参与到话题里去，“林小姐是农家出身，怎么可能不会下厨？我记得农家的女子都得会洗衣做饭的。绿园，是不是？” “是的，小姐。奴婢几岁就开始学了。”绿园肯定又大声地道。 初霜冷眼扫了一眼绿园，这丫鬟可比绿萝讨厌多了:“我家小姐从小就受家人宠爱，从未做过这些事，不会有什么可质疑的。” 言下之意，就是那绿园不受宠罢了。 第255章 一言定吉凶 接二连三的受到打击，汪媗已经失去了与林晓禾一战的勇气。 她向来容易放弃。 虽然汪媗不承认她这一点。 “既然林小姐这没有，不如就去我那院子，吃我准备的那些。”汪媗的笑容像是盖在脸上，僵硬无比。 平淑公主在宫里见过的人多着，哪里察觉不到中间的暗潮汹涌。 这汪媗也不知道搞什么鬼，有点针对林晓禾。 难不成是因为她对林晓禾好？ 堂堂公主，想对谁好就对谁好。 平淑公主心底哼了一声，对想左右她想法的人，心生不满:“不吃了不吃了，那能有什么好吃的。你既然已经好了，那便回丞相府吧。” 这怎么行？ 汪媗差一点脱口而出，硬生生的咬住，换了句话:“公主，我身上常戴着的玛瑙项链不见了，在房间找了许久都未见，我想，可能是掉在雁池里了。” “嗯？”平淑公主听出汪媗不想走的意思，转头莫名地看了她一眼，“找不到就算了，你也并不经常戴。” 汪媗被平淑公主掀了底，也只能笑着:“公主，可那条项链是我父亲送给我的生辰礼物，就这样不见了，我实在难安。” “那你想做什么？”平淑公主扬了扬眉，懒得跟她绕圈子。 “我打算留在将军府，等府里清理雁池的时候，找一找。”汪媗语气软软，似有无可奈何之意。 “你一个闺阁之女，住在别人家？！”平淑公主觉得汪媗的想法简直耸人听闻，“昨日你昏迷着，又是在将军府落的水，住一晚倒也罢了，怎么能一直住在将军府？” 汪媗却似乎不觉得是什么大事一般:“后院都是女眷，我不去前院，有何不能住的。” “呵呵。”平淑公主干笑两声，“安远侯夫人会点头才行吧，对，还得丞相府会点头才行。” 林晓禾自然知道汪媗是为了什么。 她着实佩服汪媗的大胆，即便在后世，有女子瞧上男子，也未必敢跑到别人家去住的。 这简直是，打算 生米煮成熟饭。 外头的言语一多，她再死命相逼，将军人宅心仁厚一点，她的目的说不定就能达到了。 林晓禾是难以理解。 强扭的瓜不甜，这样想尽办法进将军府，又能得到几分真心？ 丞相府的人到了，安远侯夫人才来后院叫汪媗。 汪媗没有想到安远侯夫人的动作竟然这么快，她还没拿出借口来，就将丞相府的人叫来了。 “侯夫人。”汪媗急切地说，“我有条玛瑙项链掉在雁池里了，可否留我几日，找上一找？” “汪三小姐不必担心，这几日，我府上会将雁池整饬一番，如果汪三小姐的项链果真掉在雁池中，那肯定会被找到，到时候我再让人送到丞相府。”安远侯夫人可不敢留，别说于礼不合，就算合，她也不能留。 “你们哪知道我的玛瑙项链是何模样！”汪媗着急辩道。 “汪三小姐可回府中将花样画下，稍后让人送到将军府便可。”安远侯夫人打定主意不让汪媗有机会磨蹭。 汪媗着急得口不择言:“那不行，我若不盯着，有人拿走了那该如何！” “汪三小姐这是不信将军府？”安远侯夫人冷笑道，“既然如此，汪三小姐更不该留在将军府了，万一出了旁的事，岂不是将军府的问题？” 平淑公主也瞧出了不对劲。 她审视了一番汪媗，说道:“汪媗入将军府就遭遇落水之事，又丢了心爱之物，依本公主所察，汪媗与将军府吉凶相悖。为避免招致灾祸，汪媗以后不可再入将军府。” 汪媗陡然睁大眼睛，不敢置信地看着平淑公主。 平淑公主断吉凶之语，一语可定。 若事关国家社稷，还有大臣反驳力争，可她这等小事，有谁会在意？ 不可再入将军府！ 汪媗陡然泄了气，在她面前好像出现了比以前更大的沟壑，她难以跨越。 平淑公主也没有心思再待在将军府了，只同林晓禾说了一声，以后再来找她，就带着汪媗出了将军府。 站在将军府门口，平淑公主看着汪媗被送上了马车。 “汪媗，你是我带来将军府的，你在将军府赖着不愿走，是要置我于何地？”平淑公主收起往日常挂在脸上的笑意。 “公主，我并无此意。”汪媗口中苦涩，她能说什么，她只是想多让周径庭看见她。 知道她的存在，看见她的好。 哪怕用手段，能嫁入将军府，她也愿意尝试。 汪媗的机会并不多。 她没有再一个五年了，哪怕两年、三年都难。 平淑公主知道汪媗平日里巴结她，无非就是看着她公主的身份。 无伤大雅之事，平淑公主乐意哄着她，就当找个玩伴。 但，拿她做筏，不行。 “小姐，我们要在京城待多久呀？”陶因宁给林晓禾端来水洗手，这会儿正给她擦上手膏。 林晓禾看着白皙的手背，她的手天天都好好护理着，细嫩得如同养尊处优的贵女们一般。 如果不透露身份，别人都不知道她种着那么多田呢。 林晓禾缓缓开口道:“得等一段时间。” “为何？”陶因宁不解，“小姐是奉皇命来的，消息肯定早就传进宫了，为什么还要等？” “因为皇帝还在想怎么处理我和将军府。”林晓禾没有多少忠于朝廷的意念，皇帝皇帝的喊也不觉得别扭。 初霜在一旁听到，问:“小姐，宫里那位可是不希望你与将军府走得近？” “是啊。一个有兵有权，一个有粮有钱，这要弄在一块了，可怎么得了。”林晓禾说着就忍不住笑了起来，“上位和下位，不知道谁在如履薄冰。” “小姐，你还笑得出来。”陶因宁听着都觉得心里紧张，万一宫里头的想岔了一下，那可不好过。 林晓禾双手搓了搓，又放在鼻尖闻了闻香膏的味道，很是清雅:“将军府护国有功，我呢，于民生有益，皇帝比谁都愁呢。不想我们合二为一，又不想让我们对他心生不满。” “明着来是不行的，只能暗中离间了。” 第256章 岁月静好 陶因宁和初霜听见林晓禾的话，面面相觑。 初霜迟疑地问:“小姐，你为何不告诉周将军？” “他们未必想不到。”林晓禾展开一张宣纸，陶因宁立刻上前磨墨，“忠君爱国，这是刻在骨子里的，哪怕能想得到，在忠心面前，这样的想法都会退让，等待裁决。” 如此惊世骇俗的话，林晓禾也没有说的过于直白。 林晓禾的字这几年有了突飞猛进的变化。 她没有学任何一家字体，练字不过是思绪烦乱，抑或是时间漫长时，为了排解心绪而为，写得多了，但是比幼时工整得多。 练字的时候，林晓禾也是随手拿旁边的书随便抄上一段，这样不会无意识传出一些“文学作品”，她不愿有这种无用的“才名”，更何况也不是真的，何必给自己找事。 初霜和陶因宁都安静的做各自的事。 林晓禾练字的时候，习惯安静考虑事情。 林晓禾能想到的事，将军府摸爬滚打这么多年的，在兵不厌诈中成长起来的几代人，如何不懂。 忠君爱国几个字不止是说说，而是他们一直身体践行的话，哪怕他们不似一部分人耿直得毫无城府，也在用将军府的方式，拥护着这几个字。 只要不到有生命危险的时候，将军府都不会考虑反的事。 所以，皇帝有可操作的空间。 要将将军府和林晓禾做怎样的安排。 “因宁，收起来吧。”林晓禾把毛笔放好。 好在名下的产业都进入正轨，不需要她时刻盯着，即便新弄了个加盟的生意，她爹也会派人打理，有问题也知道传信来将军府，顺宁镖局这种信的业务都熟练了。 平淑公主说会常来找她，过了两天就来了。 安远侯夫人趁着平淑公主在将军府，请她做个见证，将军府要将雁池全部清理干净。 只是依靠人力，不一定能找到汪媗遗落在雁池中的玛瑙项链，所以需要平淑公主做个见证，不管找没找到，也能避免日后说是将军府拿走了。 毕竟清理雁池都找不到的东西，再有 人跳下雁池去找的可能性很小。 这是一件大工程。 将军府也得请专业疏浚人士才能处理这件事。 所以才拖了两天。 玛瑙项链本就不在雁池中，自然是没有找到。 不论什么结果，也该同丞相府说一声。 将军府不愿与丞相夫人和汪媗商谈，只得找上丞相汪景楼。 这种小事，犯不着定国公和安远侯出面，此事还得周径庭去办。 不过是随手送给汪媗的小玩意，汪景楼哪还记得。 玛瑙项链…… “本想说，掉了就算了，我再给媗儿买一个就成。可那是南国带来的，如今怕是找不到一样的了。”汪景楼顿了顿，似乎颇为苦恼。 “如果掉在雁池中，那定然能找到。只是若是在别处掉落，未必能找到。可疏浚人员并未看见池底有饰品。”周径庭不相信汪媗的话，他怀疑根本没有什么项链掉进去。 汪景楼叹气:“我再派人去南国那边问问，找不到也是无可奈何之事。” “这玛瑙项链可是昂贵之物？” 汪景楼犹豫地点了点头:“毕竟是南国之物。” 周径庭轻笑:“汪丞相可真是有万贯家财，能送给子女如此贵重之物。如若有画样，请给一张，我问问圣上，宫中是否有类似之物，将军府也可尽力找找。” 汪景楼还想诈一下将军府，将军府拿不出银钱来赔偿，那就得给他赔不是了。 不值钱的小玩意，能让周径庭低下头，也很划算。 可没料想，被周径庭抢了先。 竟然说他家财万贯。 丞相的俸禄就那么多，怎能如此奢靡，给汪媗买价值连城之物。 “周将军可真是严肃认真。”汪景楼哈哈大笑，“那玛瑙项链虽是南国之物，但南国盛产玛瑙，虽然珍稀但并不昂贵。那是小女自己遗落之物，行远不必挂怀，找不到就罢了。” 听到此话，周径庭不跟汪景楼客气，立刻告辞，就当没有玛瑙项链这回事。 周径庭一走，汪景楼的表情就冷了下来。 一个小辈，在他面前一点都不尊重，这将军府真是 恃宠而骄。 后院的那堆人，真是不顶用，连个商户女都拉不拢。 第257章 太不相称 林晓禾抬手给周径庭斟了一杯茶。 “可是有事？” 两人通信多年，说是笔友都不为过，在情感上，比旁人亲近些，但周径庭不会随随便便来后院找她。 他似乎很注意她的名声。 “可等得急了？”周径庭知道林晓禾事多，她每日都将事情排得满满的，他从未见过做事这般积极的女子，不觉得事情是负担，总是充满干劲。 在将军府这几日，天天坐在这一片小方地里，和她太不相称了。 是啊，太不相称了。 “还好，手里的事都安排好了，不心急。” “圣上应该这几日就会召见你，到时候你别害怕。” “……我不怕的。” 两人眼对眼的看着，一时间竟无话可说的感觉。 林晓禾突然忍不住笑出了声，眉眼弯弯:“你是只能写信才有那么多和我说的吗？你的信件每回寄来都很厚。” “并不是，边关有许多你感兴趣的事，所以我想事事都告诉你。而京城之事，你不喜欢。”周径庭甚至有种感觉。 林晓禾不该生活在这种环境里。 “确实不喜欢，但也不是不能忍受，我的耐心一向很好。”林晓禾淡淡笑道。 自由这种东西，远离京城的时候感觉不到，以为很容易就有。 在京城，需注意的事繁多，自由受掣肘，就感觉到它的可贵。 周径庭当下做了决定:“京城之事，你不太了解。我一直犹豫该不该跟你细说，如果你不知情，圣上会对你更放心，只需你安心管好高产田就行。但我觉得，你不会愿意懵懂不知。” “你说的可是他不喜，我与将军府相交甚深？”林晓禾不了解京城局势，但也心知肚明她要面对的问题。 “是，但不全是。”周径庭笑了，“我早知晓，即便你了解了京城局势，也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在圣上面前，也不会招惹麻烦。” “如此看来，确实是让你更清楚些，更合适。” 林晓禾洗耳恭听。 陶因宁和初霜守在了门外。 “当今圣上身体康健，但皇子们已各有动作。” 圣上育有四子，大沥朝一向有立长的习惯，加上大皇子也是皇后所出，所以早早地就将大皇子立为太子。 “只是，先太上皇肃帝，本是第四子。因为先太子犯了大错，被废黜为庶民，肃帝以第四子继位，开了先例。如今其他皇子中，亦不乏有人起了旁的心思。” 当今圣上年方四十六，是先皇惠帝的独子，惠帝身子骨弱，只有他一子，驾崩的时候，圣上才十六岁，已执政三十年。 而肃帝也只有惠帝一子，所以前两朝没有出现过皇子争夺之事。 可现在有四位皇子，他们中有人也想效仿肃帝，想抓到太子的把柄，将他拉下马。 京城目前多方势力角逐，竟然有等不及当今圣上退位的征兆。 “哪一方我需要注意？”林晓禾虚心求问。 “没到这种地步，你只需别在圣上面前提及皇子就成，哪怕圣上询问，也当做不知。”周径庭嘱咐，“你只是懂农业，对朝中各势不知，这也是我原不打算告诉你的原因。知道的少，更安全。” “你的能力对朝廷民生极有助力，不管王位上坐的谁，只要是明君，都会看重于你。” “那将军府呢？”林晓禾认真地看着周径庭。 “周家世代只为忠君爱国。”周径庭说的掷地有声，他从小就是受这样的教育长大的。 将军府不管圣上立谁为君之事，只忠君。 四个皇子，将军府一个都不站。 肃帝和惠帝对周家极为看中，许是因为周家和他们一家，只育有独子，有种同病相怜的惺惺相惜之感。 但当今圣上不同。 他更担心将军府日益壮大，会影响朝廷，担心有皇子勾结将军府争夺皇位。 可圣上也相信将军府的忠心。 权衡利弊，当今圣上认为，只要他把将军府的势力控制在一定程度内，又不会让将军府产生反心，依旧能让周家成为朝廷的栋梁。 林晓禾的出现，会打破这种平 衡。 “当年将军府是不是帮了某一方，所以圣上对你们这般小心翼翼？”林晓禾指的是肃帝那个时候。 “想哪里去了。”周径庭伸出手，在林晓禾的额前停住了，将手放下，往回转去拿他的茶杯，“将军府一向忠君。倒是听老太爷在世的时候念过，太祖先皇有过悔意，不该对先太子那么狠绝。” “当时先太子妃已有身孕，那相当于先太子的孩子一同被贬。太祖先皇下令将先太子的幼子带回，但老太爷赶到之时，那两个刚出生的孩子却已在火场丧生。” “太祖先皇大受打击，一病不起，于先太子离世后而去。” 林晓禾听了一番，大概可以简短地说，因为以前出现过废黜长子立四子的先例，所以现在的皇子们都觉得自己有机会争一争。 立长的说法，站不住脚了。 几位皇子对林晓禾不感兴趣，是因为她无权无势，空有高产田，也得依附高位。 林晓禾对皇子们的用处太有限。 正因为如此，她还算安全。 只要她安安分分的种田，不管谁坐上皇帝的位置，都不会针对她。 “圣上听闻高产田之事时，大喜。如今态度有所转变，许是有人在圣上身边说了什么。”周径庭安抚林晓禾几句，“当今圣上还未年老昏庸，并非不辨是非之人。他尤重天象风水吉凶之说，你需得注意这点。” “喜风水吉凶之说，是不是肃帝时就如此？”林晓禾似乎想起一件事。 爷爷的养父，林老太爷似乎就懂风水之术，那样的人，在当时的朝代应该很受重用。 “确实如此。”周径庭点头。 风水之术不是轻易学得会的，因此即便皇宫中推崇，也没有泛滥，一旦出现招摇撞骗者，那人受的惩罚更重。 林晓禾犹豫地想了又想，谨慎地道:“我问你一个人，你不知道就算了，别问别人。” 周径庭正襟危坐:“我听着，你说。” “肃帝那时候，宫中有无一个叫林学观的风水师？” 第258章 终于来了 “林？从未听过此名字。”周径庭倒是知道这些事的，“钦天监历代任职的风水师都留有档，人数不多，我应该能确定，没有出现过这个名字。” 林晓禾点点头。 或许林老太爷并未在京城，毕竟他若当了官，林家村肯定会知道。 林老太爷应该只是给别人做事而已。 “我知道了。”林晓禾再三叮嘱，“此事别向外提及。” “绝不会！” 两人又继续说了一会儿话，只是没有聊天的气氛，他们一问一答，谁都能随时把天聊死。 周径庭终于准备走了，林晓禾起身相送。 “我与那汪家之女并无交情。”周径庭终于说出了他最想说的话，不管林晓禾怎么想他为什么要说这话，他都要说。 林晓禾莞尔一笑:“我知道。” 周径庭没有等到林晓禾的其他话，只得转头走了。 “小姐。”房外的两个丫鬟见周径庭离开，马上进房来。 林晓禾抬眼看着两人:“怎么了？” “小姐，你和周将军吵架了吗？”陶因宁探头打量林晓禾的神色，颇为犹豫地问，“周将军走的时候，看起来不太高兴。” 不高兴？ 林晓禾摇头:“没有啊，我们没吵架。” 她最后还笑了呢。 为什么会不高兴？ 肯定是陶因宁误会了。 林晓禾很快就把这事甩到脑后。 几年的工夫，林晓禾对空间的掌控力越来越强，她种下的东西能算好时间，分不同的时间种下去，用清泉浇灌后，都长出绿色的枝叶，就会迎来一场空间雨。 空间的植物不仅能成熟，还能将之前浇灌的清泉全部还回来。 林晓禾现在不用担心清泉会被用完，毕竟没那么多人需要救，这几年日积月累的，虽然还恢复不到她刚来时的数量，但现在也很可观。 林晓禾收了一波成果，又重新种满，空间里漂浮着的果实现在没有地方可放，林晓禾就不着急把空间里的植物种出来，让它们先待着吧。 两日后，皇帝依旧没有 召见林晓禾，可是他却来将军府了。 打着来看望定国公的旗号。 皇帝还是太子的时候，定国公就已经是将军，两人相差十多岁，在皇帝幼时，定国公还教过他一阵子的箭术。 虽不是师生，却有着师生的情分。 林晓禾被叫来见皇帝。 皇帝倒和林晓禾想象中不一样。 她原本以为，皇帝会是那种痴迷风水之术，眼神混沌，一副求天拜地的疯狂形象，处处疑神疑鬼的疯批模样。 可并不是。 皇帝看起来很正常。 恒帝有着上位者的威严，神情、体态无一不展示着从小就受到的教养，看向林晓禾的眼神，有探究，也带着一丝友善。 “朕听行远说高产田乃是一名十多岁的女子所为，还以为他弄错了，如今见到，不免感慨，英雄出少年。大沥朝的这一代人有超越前人的能力，是我朝之幸事。” “给晓禾姑娘看座。”恒帝吩咐旁边的人。 很快就有人搬来了椅子，端来了茶水。 林晓禾和安远侯夫人坐在西侧，定国公等人坐在东侧。 恒帝来将军府，名义上不是为了政务，只当是家宴处理，所以安远侯夫人也在此处。 “晓禾姑娘，可否说说高产田之事？对土质有什么要求？能否大范围推广高产田？”恒帝迫不及待地问了好几个问题。 说到专业上的事情，林晓禾能侃侃而谈。 “圣上，粮食高产最主要的是粮种的品质，提升品质不是一朝一夕的事，但这些年来，我已经培育出上千亩。若每年产出的粮种分发各地，确能提高全国的粮食产量。” “但是，除了粮种的品质，对粮食的照顾也不可疏忽，和平常种粮相差不大，如果照顾得当，亩产高于六石也有可能。如若遇到虫灾、旱灾等等天灾，也会导致粮食减产。” 林晓禾不可能将清泉之事和盘托出。 好在有这些年将军府的遮掩，现在哪怕她不用清泉，也有足够多的高品质粮种。 “竟能比六石还多 ？”恒帝的手微微握紧。 如果能全国推广，那大沥朝就不会再因粮食发愁，还能存够粮食，即便遇到灾荒一两年，都不会饥不果腹。 对民生如此有利之事，让恒帝心中激动。 前几天身旁人的劝诫犹如在旁，恒帝不由地看了看旁边不发一语的数人。 军营若有了充足的粮食，那就无所畏惧。 恒帝按捺住激动的心情:“不知高品质的粮种如何才能得？” “圣上，此事更复杂。粮食品种的提升，和当地的气候极有关系，要培育出来，不能一概而论，即便在同一个地方，每年的气候条件也有所差异。” 林晓禾早就想好了借口。 “我发现能亩产六石后，就将当年的粮食全部做种，将军府借了我一些别庄，这才使得粮种渐渐增多到如今之数。” 恒帝看向定国公。 定国公忙道:“此事是行远所为，他多年前与晓禾姑娘相识，别庄的地本就种粮，借与晓禾姑娘也一样。” 周径庭点头道:“圣上，当初晓禾种出高产粮，微臣认为可能是偶然之事，所以未曾上报，想让她继续尝试，如今大有见效，才敢向朝廷禀报。” 恒帝明白，朝中众人，一点点小事都能争得面红耳赤，若是当年周径庭就禀告上来，说不定争到现在，都还确定不了，给不给林晓禾良田。 “此等大事，尔等也该让朕得知，朝中说不了，与朕见面之时不能说吗？”恒帝被旁人说动，也是因为这个原因。 高产田之事，即便将军府有理由，也改变不了瞒了他这么多年的事实。 只是，将军府有高产田这么多年，未曾有异动，又让恒帝觉得将军府值得信任。 “那以你的高产粮，种于其他地方，可否产出高产粮的种子？”恒帝最关心这一点。 林晓禾摇了摇头:“圣上，粮种的品质会一年一年下降。” “那为何原本十多亩的高产粮种，可种出上千亩来？”恒帝不是蠢的，一眼就看到关键之处。 第259章 我不愿 “因为有我在呀。”林晓禾斟酌着用词，要忽悠住人并不容易。 不过，如果他们不信，让人去试也能得出一样的结果，就不会不信了。 “各地气候不一，哪怕在相邻的两处，也会因为山峰、水源不一，而形成不同的气温，湿度。” 恒帝:？？？ 定国公:？？？ “要粮种适应不同的环境，就需要不停地调整，因为有我看着，所以能上千亩地种出高产粮。” 林晓禾说的专业词，除了周径庭了解多些，那群门外汉十分难懂，可又要面子，不肯承认连话都听不明白。 周径庭替林晓禾圆了一句:“古语云:橘生淮南则为橘，生于淮北则为枳。因为水土之异，造成了二者，叶徒相似而味不同。粮种的品质也类似于这个道理。” 众人松了一口气，这话，他们听懂了。 换句话说，粮种离开了本地，去别的地方，种出来就不一样了。 “那可否在其他地方也培育出适合当地的高产粮种？”恒帝又问。 林晓禾再度摇头，这种下去，她的清泉还保得住？ “圣上，气候不仅各地不同，而且一个地方亦是年年岁岁各不同。” 恒帝懂了。 现在的高产粮种，是林晓禾根据每年不同的气候培育而成的。 她能顾得了上千亩良田，顾不了全国的良田。 但林晓禾培育出的高产粮种能用上两年，品质才会退化，这也极有用处，让全国都种上高产粮种是可以做到的。 “除了种粮，其他食物能否也能高产呢？”恒帝握紧的手又松开，放在膝盖上。 “圣上指的是什么？如果是水果、蔬菜类，有合适的良田，有足够的人手，也能做到。”林晓禾笃定地道。 果蔬类与粮食不一样，有不少水果和蔬菜，往往只需改变一次品质，结出来的种子依旧是高品质。 恒帝沉默良久，而后望向林晓禾，问道:“可愿去吏部任职，主管高产田？” 定国公和安远侯面面相觑。 在大沥朝，有女御 厨，宫中女官、女大夫…… 但女子入朝为官可从未有过。 恒帝提出的这件事，朝中定有不少反对之人，如果林晓禾能去吏部，那绝对是能载入史册的事。 对林晓禾也是无比荣耀的事情。 开历史先河之例，一般人都难以拒绝，何况是女子。 可惜，林晓禾不是一般人。 “我不愿。”林晓禾一点不怕恒帝生气，直接拒绝了。 “你不愿？”恒帝的声音里听不出情绪，但很显然，他难以相信林晓禾的回答，“为何不愿？你知道身为女子，能成为朝中官员是多么匪夷所思之事吗？！” 恒帝的声音提高了几度，他确实生气了。 他思索良久，甚至考虑了有官员反对，他要如何应付，这才跟林晓禾提出这样的建议。 结果，竟然说“不愿”？ 越想越气。 “身为朝中官员，有很多事不可为，我不愿受到掣肘。”林晓禾声线温柔，说话和往常一样稳重，倒让人愿意听她的辩解。 “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种田也是如此道理，天气瞬间万变，十里不同天，很多时候都必须当机立断，不能等待官令，也等不及众多人的讨论结果。” 恒帝皱眉，又给了林晓禾另一个恩典:“若朕准允你，全权可处理高产田之事呢？” 林晓禾笑容扬起，恒帝给的条件确实优渥，可惜她本分兴趣都无，毕竟所谓恩典，是可以随时收回去的:“既然可任我做主，圣上又何必拘泥于让我入朝呢？” 恒帝一愣。 认可一个人，自然是得将其收服于手。 这是他惯有的想法。 “圣上可有想过，一旦我入吏部，高产田的支出是不是得由吏部负责？这对朝廷而言，可能负担得起？” “笑话，若朝廷不能负担，你又能负担？”恒帝觉得林晓禾这说法颇为可笑。 林晓禾不着急，思索片刻才道:“高产田的收益不是短时间能实现的，尤其推行的范围广，很可能两三年都不见成效。” “国库资金雄 厚，无可置疑，但国家的负担也重，圣上需要考虑方方面面，真能拿出庞大的资金专门用作高产田吗？会不会遇到阻碍，导致前期的投入付诸流水？” 恒帝沉默不语。 朝堂之上，经常为了各笔支出吵得不可开交，在高产田上花费巨资，受到的阻碍肯定更大。 林晓禾点到即止，话锋一转:“民女是商户，不缺赚钱的生意，高产田的生意需要支出的时候，其他产业可以赚钱贴补。等高产田有了效益，再来反哺其他产业。民女认为尚能勉力支撑。” 林晓禾的话有些奇怪，但可以听懂，也能理解。 国库充盈，完全负担得起，可是朝廷的担子重，有很多需要花钱的地方，不能全力以赴。 但林晓禾不同，她无压力。 可是这种脱离自己掌控的事，恒帝不安心。 林晓禾归于吏部，不仅仅是为了高产田，更为了与将军府分开，让林晓禾隶属于他。 “只是，此事若能得到圣上的支持，那我能做得更好。圣上，我可以提要求吗？” 恒帝无语，他还没有答应呢。 “朕得先听听你有什么要求？” “我需要田地，连成片的广袤田地。”林晓禾毫不客气，“千亩良田于我而言太少，而且过于分散，我来回奔波太费精力。” 这事听起来简单，但办起来并不容易。 先不说良田都有主，连成片的广袤田地要凑起来工程量巨大。 除非，找一片宽阔之地，直接开荒成片。 “大沥朝有规定，不管是谁开荒出的田地，都归开荒者所有。良田易主是难事，即便朕是天子，也得顾及天下人。”恒帝深知田地是很多人赖以生存之物，强取豪夺非明君所为。 “圣上的意思是，我想要大片田地，只能去开荒，而开出的田地，皆归我所有？” 即便林晓禾不要求是良田，开荒也不容易，需得耗费大量人力物力。 广袤的田地，还得是荒地，着实不好找。 “圣上，边关之地，可予以我用？” 第260章 我愿前往边关 边关？ 众人皆是一愣。 林晓禾继续道:“我听闻周将军收拢了很多地方，那里的田地可算荒地，那里的人，可否收归己用？” 定国公锐利的眼神落在林晓禾的身上。 她的提议，不仅解决了她的事，还解决了朝廷为难之事！ 安远侯眼神里都是震惊，这几日倒没有瞧出来，此女子不仅有魄力，而且能思虑周全。她的提议，圣上肯定会心动！ 不愧是行远欣赏的人。 唯独周径庭有所顾虑:“晓禾，收揽的地方蝗灾泛滥，虽然有现成的田地，但要利用起来，其艰难程度不亚于开荒。” “所以，我得跟圣上提第二个要求。”林晓禾看向主位上的恒帝。 恒帝没有再小瞧林晓禾，将她留在吏部，未必是上上之选。 虽是女子，她也不比朝廷大臣差，思虑周全，而且实用。 “你说。”恒帝的身体微微倾向前，洗耳恭听。 “我需得带鸡鸭过去养，数量极多，还请圣上下一道旨意，鸡鸭的价格不可随意涨价。” 恒帝松了一口气，他还想过林晓禾会提出让朝廷将鸡鸭弄过去，却没有想到她只是要一道旨意。 路途遥远，运送这么多数量，也是一笔不菲的支出，但和高产田比起来，又算不得什么。 “除了这两个，还有其他的吗？”恒帝的语气，让人一听，就知道这事可以定下了。 但，林晓禾还没有说完:“当然还有。” “好，你继续说。”恒帝来了兴致，给了林晓禾极大的耐心和容忍度。 “方才圣上言，开荒田归开荒者所有。那边关之地，算不算是我开的荒，是不是归我所有？”林晓禾得问清楚此事，如果抠字眼来说，她这不叫开荒。 “田地自然归你所有。”恒帝笃定地点头。 林晓禾满意地笑了:“因此第三个要求，就是需要圣上给予一份契约文书，证明那些田地是我的。” 林晓禾可不希望，她花费了大量精力财力，最后给别人做嫁衣裳。 “在我的田地上生长的植物，应当是我 的财物。我可能保证先让朝廷收购足够多的粮食种子，剩下的才卖与其他人。而且，即便是灾荒之年，我卖给朝廷的粮食也绝不涨价。” 这样的要求，林晓禾认为并不过分。 “圣上，我花费巨资将田地治理好，培育出高产粮，这几乎是我全部家当，若是没有收益，那我这卖粮之人竟被饿死，岂不是笑话了？” 恒帝笑了，虽然觉得她说法有些夸张，但说的是实情。 林晓禾提的那几个要求，并不难办。 “第四。”林晓禾缓缓伸出四个手指头。 还有？ 恒帝叹了口气，让林晓禾继续说。 “我需要人力。边关之地，有当地的住户，但毕竟是为了吃饱穿暖而来，总会有心存异心之人，所以，我不能全用他们。” 林晓禾的话几乎说到了恒帝的心坎上，毕竟他也是疑心重的人。 “朝中有边关驻守军，我希望能在那施行民兵制，闲时为农户，战时为兵士。”林晓禾怕他们听不明白，再补充道，“此举需得边关守将配合，民女并非要边关指挥之权。” “兵士们岂会愿意？多了一件事要做，可想过会遇到多大的阻拦？”恒帝深表怀疑。 如果田地是兵士们的，他们或许会去种田。 按林晓禾的意思，兵士们岂不除了戍守边关，还得种田？ “自会遵从他们的意愿。”林晓禾已经想好了法子，“来种田者，多一份收益，我岂会让他们白做，我会给报酬。” 定国公听到此举，心中有几分激动，如若能行，那将士们能得到更多的银钱，他们会更加安心地戍守边关。 边关将士还有月俸，那些兵卒，除了征兵时给的钱，就再无其他，着实辛苦。 如果能有钱拿，对他们而言是大好事。 “我在边关种粮，圣上都不必再路途遥远地将粮草送往边关，省下来的银两正好能将边关的粮食运回来，圣上又省了一笔。” 恒帝听着觉得有道理，又觉得好像本该就如此。 “边关将士如何操练？”安远侯开口问道 ，“他们必须日日操练，才能在战场上更有机会留住性命。” “农闲时可操练，平日里，可换班。”林晓禾仔细回答安远侯的问题，“有的人早上做农事，有的人下午做农事，安远侯认为可否？” 说是说兵士们天天操练，但不会每时每刻都得操练，人总得休息。 安远侯细细思索，倒也不是不可行。 “除了农忙时节，田地的活并不多，何况还有那当地的人可做事。唯独收粮之事，得我们的人来。”林晓禾的话又说得让恒帝满意不已。 恒帝差点都开口答应林晓禾的这些要求，不料却又听到她说:“最后一个要求。” 竟然还有？！ “这一点，可真是求助于圣上了。”林晓禾巧笑倩兮，“为了资金回笼，在不适合种粮的地里，我会种水果等物。圣上的果酒生意，可否选用我种的水果？” 几个要求里面，最后这个是最难完成的。 果酒生意涉及颇广，里面错综复杂的关系，不是恒帝说什么就是什么的。 “陛下放心，我种的水果口味，绝对会在其他人之上。皇商的更迭交替，是再平常不过之事。”林晓禾胸有成竹。 恒帝微微眯了眯眼:“如若真是如此，他们技不如人，换几个皇商而已，可行。” 林晓禾眉眼弯弯:“圣上可是五个要求都答应了？” “是的，都应了。朕说的话，金口玉言。”这几个小小的要求，恒帝不觉得有何难。 林晓禾知道她的要求不过分，没有让朝廷出钱，但能得到皇商的位置，以后她田地产出的东西，能被冠上“贡品”之名，赚那些有钱的人的钱更容易了。 恒帝答得这般爽快，倒是她没有想到的，林晓禾还以为至少他得再考虑两天呢。 “我愿前往边关，护林晓禾周全。” 周径庭原本担心边关之地不合适，可是林晓禾很有信心，眼下似乎事情已定，周径庭心底止不住激动。 边关之地，那是他的地盘。 他能一起去！ 周径庭的话，却让恒帝变了脸色。 第261章 非召不得回京 谁都知道，他心底的忌讳，偏偏周径庭还无所畏惧，不让做的事情他偏要做。 “周径庭！”恒帝大发脾气，“要从边关回来的是你，现在要去边关的也是你，你真当没有我这个皇帝，边关之地，任由你去或回？” “圣上息怒！”将军府的人跪了一地，连定国公都跪下了。 只有林晓禾没有反应过来，呆愣地坐在原位，还在犹豫是不是现在跟着一起跪？ 恒帝气头上，显然没有过多注意林晓禾，他死死盯着周径庭。 他可以给将军府赏赐，可以给将军府恩宠，但是绝对不能给将军府无视他的机会。 周径庭虽然跪着，但他脊背挺直，并未改变意思的想法:“圣上，此次从边关回来，乃事权从急。” “不论圣上如何为我们撇清关系，林晓禾的名字已经和将军府绑在一起了。”周径庭心中并未惧意，他必须站出来说，“圣上心知，将军府这么多年一直处于风口浪尖，想对付将军府的人数不胜数。” “臣多年前被马踩断的腿，几日前在回京路上遇到的埋伏。”周径庭的这几句话，让恒帝心里升起几分歉意，火气小了些，“臣无法确定，以后若有人在将军府吃了亏，会不会报复于林晓禾。若去边关，我必得守着她！” 周径庭掷地有声。 他的话里有几分私情，只有他自己清楚。 “圣上，江山社稷为重。”定国公心里长长地叹了一声，他这个孙子，只怕要执意如此了，“林晓禾只是小小商户，并无自保之力，行远是最适合保护她的人。” 恒帝铁青着脸，他心里已经被他们说动了，但却生气他们如此忤逆他的意思。 “好，你好样的。”恒帝冷冷看着他，“周径庭，你若要去边关，那就别再回来了！可愿？” 周径庭心里一震，下意识地看向家人，最后他的视线落在林晓禾的身上。 边关之乱，若有人真要对林晓禾下手，那里是最合适的地方。 家中人在京城尚有天子 护佑。 “愿。”周径庭的脊背弯了下去，郑重其事地跪在恒帝的面前。 “好，很好！明日你就启程去边关！”恒帝生气不已，甩下一句话，拂袖而去！ 林晓禾如坐针毡。 似乎因为她，将军府这一家子，要分隔两地了。 定国公和安远侯都未有半句抱怨的话，只问周径庭:“可决定了？” “祖父，爹，我在边关驻守多年，现在不过是再多驻守些年月。”周径庭将话说得轻松不已，不想他们将此事怪在林晓禾的身上。 安远侯将手放在周径庭的肩上:“身为将军，驻守边关是宿命，那也是我们的另一个家，你只管去。你来不了京城，我们可以去边关。” “行远，这事你该和我们商量后再说，不该这般冒失，非惹圣上发火。”安远侯夫人担忧之情摆在脸上，“你要去边关，本就不是难事，何必在这关头，让圣上心生不满。” 如果派了别人去，就不会派他去。 一军不能有两个主将。 能领兵作战的不止将军府的人，北方的边关，南部的边关都有将领镇守。 一旦皇帝决定给他们挪个地方，那就去不了林晓禾在的西部边关。 周径庭必须现在说，至少让恒帝知道林晓禾并不处于安全之中，一旦林晓禾出事，朝廷受到的损失，用什么都不能衡量。 将军府和林晓禾相处已久，从没有想过利用林晓禾左右朝廷。 恒帝一下子被别人说动，有所怀疑，但他会想清楚的。 比起失去林晓禾的危险，将军府这点怀疑根本不足为患。 “晓禾，你决定了？要去边关是吗？”周径庭走到林晓禾的面前，低着头，盯着林晓禾，问道。 似乎想从她的神情中，看出有没有一丝的勉强。 林晓禾一抬头，就看见周径庭的黑眸，她垂下眼睑，道:“那里的田地广袤，适合耕种，我觉得很好。” “好，那我在边关等你。”周径庭思索片刻，又道，“云落还是跟在你身边，这一路去边关路 途遥远，你去边关也需要带东西，到时候让宁家的镖局一同去。” 周径庭仔细想着，希望事事都能考虑清楚，让林晓禾能一路平安到边关，那里有他守着，那时候他才能放心。 “其实，你不用如此。”林晓禾身体往后靠，这样微微抬头就能和周径庭面对面，“我能保护好自己。” 以前不敢说，但林晓禾现在有了底气。 因为她知道了异能提升的办法。 杀人而已，很容易。 需要的时候，她可以拿陶因宁和初霜来提升异能，等把危险平息了，她再把两人救活。 这种事，没有到紧要关头自然用不上。 林晓禾当然更希望以后都用不上这种办法。 但这就是她的底气。 无所畏惧的底气。 周径庭是不知道这些的，在他的眼里，林晓禾就是手无缚鸡之力，只会种田经商的小女子，她能救人，但不能伤人。 她是需要被人保护着的。 尤其一想到针对将军府的人，有可能会将她视为将军府一边的人，朝她下手，周径庭就恨不得时时刻刻让她待在他的眼皮下面，好好守着。 林晓禾能救人，可有人能救她？ 周径庭没有去深究林晓禾是用什么办法救人的，藏在她身上的秘密，她不愿说，他不会问。 甚至会想办法帮她好好掩盖。 两人旁若无人的说完话，转头就发现定国公几人正看着他们。 周径庭一脸坦然，他已二十岁，这年龄的人都已成家。 虽然林晓禾没有好的地位，却是他心中所系。 他没有隐瞒家人的必要。 林晓禾站起来，冲安远侯夫人福了一礼:“侯夫人，还是你们劝他吧。”说完就转身走了。 如此炽烈的感情，林晓禾一时间很不习惯。 隔得远些，才让她觉得自在。 不知道安远侯他们有没有跟周径庭说什么，但圣旨第二天一早就到了将军府。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命镇军大将军周径庭前往边关，即日启程，以镇守边关为己任，非召不得回京！” 第262章 多年守护 “小姐，周将军要走了。”陶因宁得到消息就赶紧来通知林晓禾。 林晓禾手中的笔一顿。 轻轻放下。 “走吧，得送送他。” 林晓禾指着桌上的一盘栗子糕，让陶因宁带上。 周径庭来京城的时候没有带几个人，这次回边关，带的人也不多。 将军府的人都在大门外。 他们已经习惯了送家中之人前往边关，各种准备之事做起来得心应手，更何况，这次比以前战事紧急去边关的情形要好多了。 林晓禾从府中出来。 周径庭的视线就落在她的身上。 他原以为，林晓禾不会出来。 虽然抱着几分期待，但还是说服了自己，她不出来也好，毕竟两人没什么关系，有了流言蜚语，是对林晓禾不利。 可是，现在看见她出来了，周径庭抑制不住开心。 “阿禾。” “一路顺风。”林晓禾从陶因宁手中将栗子糕盘端到周径庭的面前，指着最上面那块，声音微不可闻，“给定国公吃吧。” 周径庭讶异地看向她，忽然狂喜，立刻拿起那块栗子糕，就往定国公奔去。 林晓禾勾了勾嘴角，看来，当初就没有瞒住过他。 可是，他却一直没有为定国公开口询问半句。 为什么？ 林晓禾想不通。 如果家人遇到困境，她无能为力，别人有办法，她肯定会替家人问问，甚至可能想尽办法让人答应帮忙。 如果她不主动给，周径庭都不会问她要吧。 至于周径庭怎么让定国公吃下栗子糕，那就是他的事了，不用她来愁。 周径庭离开京城了，他不仅将云落留下来，还把宁宴平放在林晓禾的身边。 “将军未免也太不放心你了，竟然把我也留下来。”宁宴平抱着双臂倚在门边，“这次他去边关，还不知道有没有埋伏呢。” 林晓禾翻过一页书，头都未抬:“上次来京遇到埋伏，圣上撤了一批官员，此次去边关，他非召不得回京，那些人犯不着冒着再折几个人进去的危险。” “这话倒是跟将军说的一样。”宁宴平嘀咕着，“将军也真是的，非得留下我，还说让 我回家成亲了再去边关，他比我能小几岁，他不也没找吗？” 几年前，宁宴平的父母就着急了。 看在宁宛华的面子上，林晓禾关心地多说了两句:“你也该考虑了。以前尚且能说，匈奴未破何以成家。现在边关安分不少，你不成家想做什么？” 林晓禾狐疑地看向宁宴平:“难不成，你喜欢的不是女子？” 陶因宁和初霜听到林晓禾这般惊世骇俗的话，都震惊了。 宁宴平更是像受了莫大的侮辱，跳起来道:“你脑子里想的什么东西？” 林晓禾一脸无辜:“你不喜欢女子，也可以喜欢别的，例如妖魔鬼怪，狐狸精桃花精的，当然，也可能是男子。” 听到前半句还像一回事，后半句说的什么东西！ 宁宴平气呼呼地转身就走。 他非要娶个女子让林晓禾瞧瞧，他喜欢的什么人！ 林晓禾带来的东西不多，她经常在外头跑，已经习惯了只带常用之物，有些不必要的，临时再买就行。 陶因宁和初霜只一会儿就收好了，将安远侯夫人送的东西，都留下了。 “小姐，都收好了。” 林晓禾点头，起身带着陶因宁和初霜去安远侯夫人的院子。 周径庭去边关了，她似乎不太合适再留住将军府。 更何况，他临走前说了那么一番话。 要不是只有这么一个儿子，安远侯夫人都想打断他的腿吧。 左右皇帝那里很快就会把她要的东西都送来，她也不必在京城待多久了。 “侯夫人。”林晓禾站在门口，遥遥喊了一声。 林晓禾一进院子，就已经有丫鬟通知安远侯夫人，所以她早就在等着了:“晓禾来找我，可是有什么事？” 林晓禾微微侧着头。 咦，和预想中不太一样，不应该说“打算走了？”吗？ 身为安远侯夫人，就是有教养，再生气也不会失礼于人。 “侯夫人，我今日会离开将军府，特来告知。”林晓禾只当自己是跟着朋友来，借住在他家，现在朋友走了，她似乎没有再住下去的理由。 奉皇命进京，也可以住客栈。 “你的事还未做完， 你要去哪里？”安远侯夫人惊奇地问，“行远走之前，让我们好好照顾你。” “行远，可能还把我当做以前孩提时候，我能照顾自己。”林晓禾十分肯定她有照顾自己的能力。 这么多年风里来雨里去的，她一个人来回不知道多少次。 安远侯夫人似乎懂了林晓禾的心理:“你可是觉得因你的缘故，让行远在边关不能回来？” 林晓禾不敢说百分百是她的原因，但这中间确实有她的一部分原因。 “当年六石粮之事，我们几个人都知道，但我们同意了行远的提议，先将此事隐瞒下来，你知道是为何吗？” 林晓禾眨巴眼，看着安远侯夫人，她原以为周径庭有其他安排，可这些年他除了让他别庄的人将此事遮掩一二，并未插手任何事。 “因为我们知道，你于朝廷有益，于社稷有利。朝中不乏鼠目寸光之辈，若是拉拢你不成，对你下手也不会考虑你的用处。” 安远侯夫人的话，让林晓禾呐呐说不出话。 换句话说，从那时候起，不仅是周径庭，连同将军府的人都想尽全力保住她。 “晓禾，在你没有看见的地方，将军府一直在做事，不然你不能如此安稳地过这么多年。”安远侯夫人叹息一声，“这次你来京城，我们也有安排。” “只是没有料到行远他不放心，非得与你一道。如果他没有一起，在路上拦截你的人不会派这些，对付你，用不了这么厉害的人，将军府派去的人，足以护你安全。” 林晓禾心里再度一震，她来京途中，已经想到会遇到阻力，甚至觉得将军府得让她自己躲过一劫，才会出手相助。 若没有周径庭，她没有那么容易躲过去。 “行远去了，我们只得临时更改安排，时间仓促，差点让你们出了事。”安远侯夫人都不知道该怎么说自己的儿子，“人不轻狂枉少年，他也是关心则乱。” 林晓禾垂眸，不敢答这句话。 “再去边关历练一番也好。”安远侯夫人看着林晓禾，“将军府，你能一直住着。行远不在，你就当和我作伴。” 第263章 故人来 陶因宁和初霜亦步亦趋地跟着林晓禾回到她们住的院子。 “小姐，我们还走吗？”陶因宁犹疑地问道。 林晓禾坐了下来，手肘撑在桌子上，托住右脸颊:“不走了，就住到离开京城的时候吧。” “欸，好。”陶因宁飞快地又去把刚才收拾好的东西放回原位。 “你们住在将军府还挺高兴的。”林晓禾看着两人轻快的样子，有种迫不及待的感觉。 初霜笑道:“小姐，将军府住的方便，而且这里的人都很和善。” 陶因宁也跟着点头。 想想也能明白，做琐碎事的是她们，林晓禾不过是吩咐事情下去，能有个条件好的地方，人又好相处的地方，能让陶因宁和初霜自在不少。 做事也少很多心烦之事。 在林府，她们俩还得盯着小丫鬟，到了将军府，她们只需要找到人提出要求，就有人把东西准备得妥妥帖帖的。 简直不要太轻快。 “不常用的东西就被摆出来了，我看不用几日，京城的事就办妥贴了，到时候我们还得走。”林晓禾看她们大有把所有东西都摆出去的架势，忙提醒了一句。 现在摆出去，过不了几日又得收，不得麻烦？ “小姐，这些就是平时要用的，本来我们就带的东西不多。”陶因宁将那些小盒子一个个摆好。 林晓禾说不过她们，索性让她们折腾去。 做事的人，才知道要什么，她不做事，就不用坚持己见了。 “小姐，这次去边关会带着我们吧？”初霜有几分担心，来京城的时候，林晓禾还想着不带她们呢。 陶因宁一听，立刻放下手中的事:“对啊，小姐。这次也把我弟带上，他已经学出师了，拳脚功夫很好，可以保护你。” “你们俩年纪不小了，跟我一道去边关，那得什么时候才能嫁人呀？”林晓禾确实动过不带她们去的心思，只是还没有定而已。 毕竟还没有给她们找到合适的人选。 初霜将衣箱里的衣服放到柜子里，转头不解地说:“小姐，你不是说，如 果没有合心意的人选，还不如一辈子不嫁吗？我们现在没有，为什么要着急嫁人？” 林晓禾语塞。 她确实说过类似的话。 可她受过的教育就是如此，怎么能勉强自己，因为年龄到了，就随便找个人嫁了呢？ 结婚生子，那是人生大事，不仅要对男子考察清楚，还得对男方的家人了解透彻。 但，这只是她对她一个人的要求，并不打算用她的想法，去影响这个朝代的人的想法。 在人们心里，到了年龄就该遵从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成亲，有没有见过面，有没有互有好感都不重要。 “那是最好的情形，可是能做到的人不多。”林晓禾认真地看向初霜和陶因宁，“等你们老去，可能会为年轻时的肆意而后悔。” 初霜皱眉，细细想了一番，问道:“小姐可会后悔？” “我？”林晓禾好笑地摇摇头，“我与你们不一样。”非常不一样呢，觉得老了，身边没有人太辛苦，那就死了重来好了。 她的人生太多太长，不需要后悔。 “小姐，缘分天注定，这种事不适合强求，说不定我们的缘分在边关呢。”陶因宁还记得她们的目的。 初霜赶紧附和点头:“是啊，小姐，你不带我们去，说不定就让我们错过了。” “……”林晓禾无奈摊手，“既然如此，那就一道去吧。” 用惯了她们两个，林晓禾确实也不想换人。 边关将士众多，出身与两人相配的也有，去边关找找倒也合适。 等她们想稳定了，让周径庭放人解甲归田，也可行。 陶因宁和初霜对望一眼，两人都猜到了对方所想，小姐考虑她们的亲事，为何不考虑她自己的，虽说比她们小几岁，但也是适婚年龄。 “小姐，那你呢？周将军是有什么不妥之处吗？”陶因宁小心翼翼地问，生怕她问了个不适合的问题。 林晓禾一愣，摇头:“倒不是他有什么不妥，而是我有不妥之处。” “小姐，你虽为商户之身，但周将军并不在意，我看将军府 似乎也不在意。”初霜确实觉得，如果林晓禾能入将军府，很不错。 “不是这个原因。”林晓禾笑道，“我只是不喜……姐弟恋。”或许准确地说，是祖孙恋？ 陶因宁和初霜都一脸费解，什么姐弟恋？这完全说不上呀。 林晓禾没有多言，不想再提此事。 光想想，林晓禾就觉得太匪夷所思了。 她没有周径庭有朝气，能为心中愿景付出热血。 现在的她，犹如一江湖水，波澜不惊。 周径庭现在只是看见了她的特别之处，心生好奇，有了好感，等真正相处起来，大概会厌倦她的平静。 基于此，林晓禾觉得他们在边关相处一段时间，或许也有好处。 以前毕竟隔着信封，周径庭对她，脑补过多。 “林小姐，府外有人寻你。”衣香手里拿着东西，快步走来，“来人说，你看见此物就知道她是谁。” 陶因宁不明所以地从衣香手中接过一个香囊，是一个有了些年份的香囊，那上面的颜色不光鲜了，还沾了不少渍物。 林晓禾一眼倒是认出来了，那是她娘李氏几年前的针脚。 当初做了好一批香囊呢。 可能拿着香囊找上她的人，只有一个。 林竹玉。 “宫里来的人？”林晓禾从陶因宁手中拿起香囊，在鼻尖嗅了嗅，果然是醒脑安神的方子。 “是宝贵仪身边的丫鬟。”衣香没有多呀，如实说道。 林晓禾看了看已经褪色，药味也只有一丝的香囊，心里闪过各种林竹玉找她的原因，她抬头看向衣香:“可否让此人进来？” “是，奴婢知晓了。”衣香告退，打算带人从角门进来。 陶因宁和初霜都不知道此人，两人的眼底都浮现出疑惑的神色。 她家小姐，竟然还和后宫的人认识？ 一身宫装的林竹玉站在林晓禾的面前，她已经不再是以前瘦弱又经常浑身带伤的人了。 眉眼之间的冷漠之意，却多年未改。 “晓禾，好久不见。” 那沙哑的嗓音，犹如被砂砾刮着，让林晓禾听得眉头皱起。 第264章 死马当活马医 “声音怎么了？”林晓禾没有和林竹玉叙旧的意思，林竹玉会主动来找她，定然是有事的。 “无事，吃了不该吃的东西。”林竹玉并不是为了治疗嗓子而来，因此不打算多谈此事。 林晓禾如此熟稔的态度，让林竹玉心里开心了几分。 “林宝妆还不打算放你走？”林晓禾伸手示意林竹玉坐下，伸手给她倒了杯茶，就如同看到老友一般。 林晓禾没有滴清泉下去。 她不确定林竹玉把嗓子弄坏是不是别有他用，她没有开口，林晓禾不打算多事。 林竹玉沉闷的嗓音，发出实在不怎么好听的笑声:“她现在是贵仪娘娘，晓禾不可直呼其名。” “我又不去宫里，无所谓了。”林晓禾看着林竹玉，“可是她有事让你来找我？” 林竹玉不是愿意麻烦别人的人，虽然多年的宫中生活可能会改变她，但林晓禾却相信她的定力。 “她从平淑公主那处得知，你这有馥香粉，就让我跑这一趟，想从你这买馥香粉。”林竹玉也不客气了，没有拐弯抹角，直接说出她的目的。 “这么小的事，也值得让你跑这一趟。看来她和平淑公主相处得不好。” 林竹玉苦笑:“平淑公主对后宫之人都没有好脸色，宝贵仪比平淑公主大不了几岁，却是圣上的妃子，公主心中多少有些瞧不顺眼。” “所以啊，一个大了几十岁的人，有什么好争的，还把你的嗓子弄坏了。”林晓禾知道林宝妆比她大五岁，现在不过二十岁。 当皇帝的也是，儿女都那么大了，还想着充盈后宫，有了四个儿子，也够了。 朝廷选秀的女子都出自小官之家，也不会因为女儿在后宫受宠而被提拔到京城，很多小官为了女儿不会被选入宫中，往往会在适婚年龄时，在选秀之前，就把女儿嫁出去。 当然，也有想让女儿入宫的。 虽然不会坐火箭一样升官发财，但也有了依仗，也算能在皇帝耳边说上话。 林竹玉可不敢 和林晓禾一样随口说宫中之人。 她伸手摸了摸喉咙，笑了笑:“毕竟我收了钱，一副嗓子而已，总比丢了命强。现在我这嗓子，后宫的人谁都听得出，我倒不需要做什么事了，只要配配药就行。” “馥香粉你到时候只管去脂粉店买，我会交代下去的。”林晓禾让陶因宁去拿了纸笔，在上面写了几个方子，“这是香味独特宜人的香膏，不难做，你自己学了，以后在后宫也有个特长。” 林竹玉接过看了看，方子上不少香料，她都不好买到。 “香料在脂粉店买，我会让人给你留。”林晓禾连这点都考虑到了，“以你的才智，用这玩意，换取一个出宫的机会，应该能用上。” 林竹玉都这样了，就留在后宫配配药方，林宝妆都不放她出宫，指不定早将她当死契对待了。 手上的方子，林竹玉觉得太贵重了。 她不想拒绝。 只听到林晓禾继续说:“出宫后你想回林家村也行，不想和你娘住一起，就找我奶奶，让她给你去说，分你几块田地。” 林竹玉低垂着头。 从来没有人，如此真心实意地替她安排过以后长长久久的生活。 “你不想待在林家村，就来边关找我。” 林晓禾的话，让林竹玉猛地惊讶抬头:“你要去边关？为何？那里战乱频发，你为何要去？” “现在没那么多战乱了。”林晓禾想了想，“现在事情还未定，我不能先跟你说。” 林竹玉没有坚持要问。 当初离开林家村时，林晓禾曾说过，和她不是朋友。 林竹玉这次过来，没抱太大的期望，甚至想过，如果林晓禾不认得她的香囊了，她要如何跟林晓禾说。 没有料到，事情比她期望中的还要好。 “这香膏方子，你不打算自己制出来卖吗？”林竹玉不确定地又问了一句，“我听闻你现在种田厉害，经商也很厉害。” 林晓禾摇头:“你拿着吧，这方子我自己做着玩的，没想过大量生产。你 拿给别人做也行，里面有几味香料只有我有，卖火了，我也能多卖香料。” 林竹玉这下放心多了。 只是她并不知道，林晓禾香料现在不愁销路，还经常是供不应求。 不过，等到了边关，多弄几块田地，倒是能产生更多的香料。 香膏方子除了加了几味难得的香料，其他都没有技术含量，林晓禾并不打算量产。 虽然她答应了会给林竹玉香料，但如果香料货源短缺，那不能多卖给林竹玉，也是无可奈何之事。 林竹玉压低声音，先知会了林晓禾一声:“我听闻贵仪娘娘，打算遇到圣上时，会用族人的借口，把你叫去相见。你现在是圣上眼前的红人，她不会放过这么好的机会，在圣上面前留下好印象。” “看来你们在后宫求生的情况并不好呀。” “圣上现在宠的人是如婉仪，她是贺问之女，因为贺问治下有高产田，圣上对如婉仪多了几分恩宠。”林竹玉只将林晓禾可能认识的人跟她说了几句。 后宫女人众多，那些没什么关系的，犯不着都跟林晓禾说清楚。 “你让林宝妆不要费这心思了，我对她所争所抢都不感兴趣，没兴致配合她。”林晓禾对族人没什么亲近感。 林宝妆以前没有展现过同族人的友爱，现在也别挨她。 林竹玉蹙眉:“她并非容易说服之人。” “告诉她，后宫少干涉政务，就算她没那么心思，也得多避嫌，免得被人扣帽子。”林晓禾随口给林竹玉几个说法。 林宝妆想投恒帝之好，那只要让她知道这恰好是恒帝忌讳的地方，她就会放弃了。 林竹玉明白地点头，她知道怎么说了。 “你这香囊已经旧了，我再给你个新的。”林晓禾让初霜拿了个香囊过来，里面不再是药材，而是香料。 林晓禾打开看了一眼，一滴清泉已经落在香料中了。 “里面有香料和药材，可止血。受伤严重之时，就把它吃了，死马当活马医。” 林竹玉:…… 第265章 定国公之托 林宝妆是个精明人，林竹玉的话带到，她就知道该避讳什么，可即便不见面，也改变不了林晓禾与她是同族人的事实。 只要有这个事实，就能利用一二。 连带着林宝妆对林竹玉都好了几分。 林竹玉是临时从族里挑的人，做事虽然靠谱，但总和林宝妆在观念上有不合。 这么多年，林宝妆也没有办法把林竹玉当成心腹。 不过幸好也没有苛待林竹玉，现在派上了用场。 林宝妆不是讲究吃用要最好的人，她要馥香粉是拿来送礼，这些东西在后宫中，十分有用。 林晓禾对后宫之事一点兴趣都没有。 会对林竹玉好一些，也是念着当初在林家村的那一份交情，只是，也仅限于此了。 林竹玉自有她的路要走，能不能让林宝妆放她离开，那也只能看她自己。 给的香囊，林竹玉会怎么用，林晓禾不想去操这份心。 或许这玩意，以后能起的效用有限，在外头放太久了，那就只有药材起作用。 恒帝日理万机，林晓禾要的契约、凭证，以及手谕，全是让恒帝身边照顾的福公公送过来的。 “林姑娘，圣上让老奴带句话，待林姑娘功成圆满，定给林姑娘论功行赏。待林姑娘离开京城，老奴再来送林姑娘一程。” “先行谢过福公公。”林晓禾行了礼。 让众人看到恒帝身边的福公公送林晓禾出京城，就代表了恒帝的态度，不管是谁，想对林晓禾出手，都得掂量一二，能不能做到万无一失、滴水不漏。 相较而言，边关更合适，毕竟那里的人，还没有那么听话，有意外太正常。 两日后，林晓禾整装待发。 将军府的人都出来了，比起周径庭离开时的场面，有过之而无不及。 “多日叨扰，多谢诸位款待。”林晓禾是由衷说这句话的。 将军府的人个个都是说得少，做得多。 没有热情的话语，但每一件小事上，都做得无比妥帖，让林晓禾有种宾至如归之感。 “ 林家丫头。”定国公的中气十足，他的老寒腿已经多年，林晓禾给的清泉，并不能让他两日就好。 但他这两日确实觉得好受些。 林晓禾在马车边站定，转身面对着定国公:“我在，国公可有事交代？” “你所做之事于国家社稷大为裨益，也是万民之福，还请林姑娘不要轻言放弃。”定国公神色认真无比，“若有需要，将军府定然竭力相助。” 这话，是不能说出来让别人听到的话。 林晓禾却从这话里只看得到定国公身上的正气，他不为权势，不为财帛，只为万民。 “林家不过一介商户，行商在外，各地奔波，国泰民安亦是我所求。” 林晓禾简单一句话，就让定国公的意思也成了谋求国泰民安，与圣上目标一致，那相助林晓禾之举，也是随圣上心意。 不算出格之语。 林晓禾拜别将军府众人。 福公公骑着矮马，跟在马车旁边，在大街上招摇而过，马车上挂着硕大的“林”字。 普通老百姓不认识什么公公，可藏身于各处，盯着这边情况的人，都认识他。 人群中有几个人飞快地闪身离开。 林晓禾抬手掀开车帘，眼角余光扫过一个有点眼熟的人影，只见那人正低头跟另一个人说什么。 此人在林家村见过，是林以年带来的大夫，时隔几年，他变化不大，所以林晓禾还认得出来。 林以年一家活动的地方不过是小小省城，那人却是京城之人。 难不成林老太爷的那块玉佩和京城的人有关系？ 那人似乎察觉到有视线落在他的身上，猛地转头，扫过街头巷尾，皱着眉头看着驶过大街的马车。 马车上车帘摆动，看不到里面的人。 倒是那个“林”字，让他多看了几眼，可这姓氏，并不少见，他也没有往林家村的方向想。 在林晓禾他们心里，这个人是独特的存在，京城来的人，毕竟少见。 可在他眼里，林家村的人不过是众多人的其中一点不起眼的存 在，没有记在心里的必要。 “福公公。”林晓禾的声音从车厢里传出来，“站在源记书馆屋檐下的，那位蓝色长衫的男子是谁？” 福公公闻言转头过去看，一眼就能看到此人，在人群中稍显突出，而且福公公恰巧知道这人。 “那是二皇子的门客，好像叫傅芒，虽无一官半职，但很受二皇子重用。林姑娘认识此人？” “并不认识。” 车轮慢慢碾过京城的正街，福公公将林晓禾送到了城门外。 “林姑娘，此去山高水远，还请一路保重，圣上盼着林姑娘的好消息。”福公公停下来，对车厢里高声说道，“老奴就送到这里，需得回宫复命。” “福公公，请回。”林晓禾扬起车帘，冲福公公露出笑脸，“多谢福公公相送。” 将军府给林晓禾安排了三个人，再加上云落和宁宴平，这一队人也不算少。 林晓禾带着陶因宁和初霜坐在车内，云落赶车。 其他人就骑马跟随在侧。 林晓禾还不能立刻动身去边关，她还有不少要准备的事得做。 “小姐，我们要先去哪里？” 天气已经转暖，早晚凉爽，中午的热度就起来了。 陶因宁给林晓禾准备了轻薄的外衫，等热了，就可以把外面的衣物换薄些。 “要在边关种粮，鸡鸭得先行。” 其他种子，林晓禾倒是好带，为了掩人耳目，还是得让顺宁镖局送几车种子，唯独那群鸡鸭，林晓禾没法用空间带。 “先回一趟省城，然后再去桃县。”林晓禾想了想，还是决定先回趟家，免得家里人担心。 从京城到江宁省，他们来的时候就是走这条路，现在不过是往回走，倒也有经验了。 淮州。 四方来火锅楼的名字已经换成了四季红火锅，门庭若市。 林晓禾看这情况，还算满意。 加盟店第一家成功，就会有第二家、第三家…… 平满听到店小二提及，立刻跑过来:“林姑娘，你可总算来了。” “发生什么事吗？” 第266章 连锁店计划 平满愣了下:“林姑娘，你不是接到信来的吗？” “不，我只是路过。” 平满也顾不得林晓禾是不是路过，忙道:“我家老爷给林府去了信，他一直在等林府来人，林姑娘要不要去见见我家老爷？” “好。”林晓禾点头，“可是因为火锅的事找我？” “正是。”平满郑重其事地点点头，“我去叫我家老爷。” “既是火锅的问题，那带我们去任府吧。事情越快解决越好，对吗？”售后服务，林晓禾愿意做得周到些。 平满想想也觉得对，任老爷这几日都焦躁不安，总要问一次林府来了人吗？ 早点过去更好。 林晓禾很快就见到了任德。 “果然是件棘手之事，所以林姑娘亲自过来了？”任德这段时间接触了林府的其他人，也知道林府做主的就是林晓禾。 这件事是林晓禾过来处理，岂不是说明问题棘手，需要当家做主的人过来才行？ 平满摸摸鼻子，解释道:“老爷，林姑娘还不知道事情，她只是路过。” “林姑娘，淮州还有另一家火锅店，也有香辣火锅，他们有火锅底料！”任德立刻先说了一遍信上说过之事。 任德的话里话外，似乎是认为林家把火锅底料也给了其他人，即便不是火锅底料，也给了别的，那他加盟四季红火锅楼就亏大了。 “任老爷，那绝对不会是我们给的火锅底料。”林晓禾能猜到任德的想法，主动说，“我们林家不会违反契约的，不然得赔不少银两。” 任德想想契约上写好的违约金，心里又放心了点。 当初林晓禾急着要离开淮州，明白这平白给她五百两，很难说服，就主动给了高的违约金。 一旦林家毁约，那赔偿金都足够将他把开火锅店的成本收回来。 “莫不是别家也会做火锅底料？”任德讶异地问。 林晓禾没有断然回答。 火锅底料其实不难做，难的只是味道。 用的香料不同，用香料的 数量不同，都会影响火锅底料的口感。 在后世，能独成一家的火锅店，都有独特的秘方。 香料不仅能用在火锅中，还能用作药材、熏香、胭脂水粉中，市面上有各种各样的香料。 林晓禾的香料，也有一部分会流向市场。 但是，唯独辣椒，林晓禾是严控着的。 这是辣味菜品不可或缺的食材。 “任掌柜，那家火锅店的味道如何？他家的香辣火锅，用的是何种辣味食材？茱萸或者其他。” 辣椒是林晓禾种出来的，但辣味菜品并不是林晓禾的发明，在没有辣椒之前，用茱萸调出辣味最为常见。 如果那家用的茱萸，只能说那家店的掌柜很有想法。 可那火锅的味道，和四季红的火锅不会在一个档次上。 “味道确实不如我们的。”任德这话说起来很有底气，这也是他没有一见到林晓禾既暴跳如雷的原因，“但我能肯定，他们用的是辣椒，同我们的一样。” 这就有问题了。 辣椒从哪里流出去的？ 虽说边关外也有辣椒，可不远千里之外，拉到淮州来，这不合情理，要用也应该在边关才对，毕竟，开一家火锅店需要耗费的辣椒不是小数。 再者，边关外这些年一直歉收，就算种了辣椒，都会减产，更别说还有多的运到淮州来卖。 “那此事就不是火锅底料的问题，而是辣椒的问题。”林晓禾让在桌面上的右手，食指和中指随意地点着，“任老爷，林家的辣椒生意牵涉甚广，我还得回去查查情况。” “不过你放心，四季红的火锅底料，虽然辣椒很重要，但也不能决定火锅的口味，香料的用法多样，四季红有独特秘方，你的店在淮州不会被人抢了风头。” 任德点头:“这点我是信林姑娘的。” 淮州有新的火锅店开张，四季红的生意却没怎么受影响，只有店里坐满了人，来的客人又等不及，就会去别家将就一二。 而且这样的情形一 日比一日少。 大概是更多的人吃出，味道完全不能相提并论吧。 宁愿多等一段时间，也想吃个正宗的口味。 “既然我们这边没有违反契约，那此事就不是我们之间的事。”林晓禾有必要跟任德说清楚，“还有一点，任老板需得清楚，不管是辣椒还是香料，都不算是林家独有之物。别家也有是迟早之事。” 林晓禾看向任德:“做生意不是一劳永逸的，火锅底料虽有秘方，但也挡不住别人会努力尝试，好吃的口味不止一种，说不定以后还有别种秘方。任老板，得将四季红火锅楼打出正宗的名头来。” “让淮州的人都知道，吃火锅，只有四季红的最为正宗，其他家，都是效仿。” 林晓禾这句话出来，任德脸上的表情一震。 这确实不失为一个好路子。 “我与你签订了加盟的契约，就会与别人签订。但在契约中，我们也约定好了，在淮州只有你一家。等事一成，各地都有四季红。在众人心中，四季红就是火锅的根源。” 这是连锁店的念头。 任德再度震惊。 他没有料到，林晓禾在与他签订契约之时，就已经走一步看三步，确定了后续的路。 如果全国各地都有四季红，那从各处来淮州的人，对淮州的四季红会有着天然的亲近之感。 “林姑娘，如果要这么大手笔，那各地的店都得管好，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一旦出现难以收场的事件，影响的是所有四季红火锅楼的名声。”任德又期盼又担心，渴望看见那样的盛景，又担心自家受到牵累。 林晓禾点头，这些事，她自然也是想过的，只是…… “任老板，这种事无法避免。人有百种，很难确定某个人某个时候不起坏心，我只能答应你，一旦出现影响极不好之事，林府会想办法处理。” “只要林府不出问题，其他火锅楼都是私下使坏，不能代表整体。任老板，可觉得是不是这个道理？” 第267章 风水轮流转 林晓禾拿出摆事实讲道理的架势，打算和任德探讨一番，只是未派上用场。 “确实如此。”任德点头。 这样的话，即便会受到一点影响，也不会影响大局。 “此次辣椒外流之事，让我想到，火锅底料外流，也存在一定的可能性。”林晓禾的话，让任德听得眉头直跳。 换句话说，以后有人偷拿到了四季红火锅底料的配方，也是可能的。 那他加盟给的五百两银子，有什么用处？ 难道是让他在秘方外流之前，先赶紧赚够五百两？ “加盟店越多，接触的人越多，就风险越大。任老爷以后若是瞧见别家有相似的火锅底料不必惊讶。”林晓禾看到任德的眉头已经锁得快能夹死蚊子了。 “四季红的火锅底料有一味香料产量稀少，香料店里都没有。四季红火锅底料的秘方会外流的可能性微乎其微，别家能弄出相似口味，却绝对有所区别。” “任老爷请放心此事。” “以后你说话，能不能把最后那句说到前头？”任德心里七上八下的，这会儿才落了实处，“听你一番话，我这口气都快上不来了。” 林晓禾沉默片刻:“那我下次注意。” 所谓的连锁店，其实和顺宁镖局有类似之处，任德也不是理解不了。 顺宁镖局在各处都有站点，但那全是宁家的产业，不像四季红是加盟的形式。 这么多年，顺宁镖局也并非毫无差错，但宁家处理及时，给顺宁镖局赢得了口碑，多年屹立不倒，四季红若也能如此，那也能留下好名声。 “老爷，林府来人了。” 任德看了看林晓禾，忙叫人把来人领进来。 “小妹？”来的人是林世礼，一踏进房间就看见林晓禾坐在一侧，她的两个丫鬟还在旁边伺候着。 陶因宁和初霜朝林世礼行了礼:“大少爷。” “小妹，你不是在京城吗？”林世礼没顾得上任老爷，径直朝林晓禾走过去。 “已经回来了，路过淮州，就正好遇到 任老爷这有点事。”林晓禾简短地说了几句。 “小妹已经知道别处也用香辣的火锅底料了？”林世礼只从任老爷的信中了解到一些，不能确定是否真有其事。 林晓禾点点头:“不过任老爷说，那家的味道与我们家截然不同，想必不是火锅底料的方子泄露。” “那为何会有香辣？莫非是辣椒？”林世礼很快就想到了事情的症结所在。 林晓禾点点头。 辣椒这个摊子很大，每年的产量现在和以前不可同日而语了。 每年供应给悦丰酒楼和四季红火锅后，还绰绰有余。 要想解决这些辣椒的销量，就势必得将辣椒卖出。 林晓禾卖出的大部分都是青椒，当初一些普通的青椒炒菜的方子，并未给悦丰酒楼，便派上了用场。 辣椒炒肉、山椒藕丁等等各种各样用辣椒炒制的菜品，一时之间成为风靡菜品，去酒楼消费不起的，也能偶尔在家中做上一顿。 至于悦丰酒楼，更多的菜品倾向于用干辣椒，形成独特的风味。 林晓禾还给取了名:川味菜。 这已经成了悦丰酒楼的招牌菜色。 悦丰酒楼和四季红火锅楼对干辣椒的需求特别大，还能制作辣椒酱和锅底成品，卖出去。 更何况晒干的干辣椒能留一段时间，实在太多了，也有时间卖出去。 因此，辣椒有流向市场的机会，只是不多而已。 “只是辣椒，那应该影响不到任老爷的生意吧？”林世礼对自家的火锅底料信心十足。 “现在的影响确实不大，但以后未必。”事关五百两，还有这家店以后的生存，任德格外小心些。 林晓禾拉了拉林世礼的袖子，示意他先别争理，毕竟有的时候太讲理容易出现内讧。 “任老爷，那家火锅店的底料能外送吗？” “送。” “既然如此，任老爷派一个眼生的小厮去弄那家的火锅底料来，我们试试那家的味道。”林晓禾解释道，“不知道那家店的人识不识得我们，还是稳 妥些才好。” “这好办。”任德能用的人很多，院子里的人不能用，还有漕运帮的人。 “我急着赶过来，我的人还在客栈里，我先回客栈一趟，等到了傍晚，我们再来。”林晓禾起身同任德告辞。 任德忙说道:“劳烦林姑娘惦记，等火锅准备好了，我派人去接你们。对了，如意火锅楼也用了小火锅。” “看来是有备而来，去四季红火锅学过的。”林晓禾下意识地看向任德。 想当初，他弄的“四方来火锅”，就是效仿四季红的，这会儿没几个月，就轮到别人学他了。 “风水轮流转啊。”任德感慨道，“还好林姑娘大度，见到我们效仿，也不曾大动肝火，还给我指了一条路。我见到别人学我，已经气炸了。” 任德之语，不乏夸张。 他并非气别人学他，而是觉得他花的那五百两打了水漂而生气。 林晓禾未揭破他的心思:“大概是我对自家的产业更有信心。” 林世礼跟着林晓禾一道去了客栈。 宁宴平和云落他都认识，只是惊讶宁宴平怎么会在这里。 “他们都是将军府派来跟着我的人。”林晓禾说了一句，“走，大哥，我们先去房间。” 不需林晓禾吩咐，陶因宁和初霜就各自去备茶和点心。 “你在京城的情况如何？不好吗？为什么将军府派这么多人跟着你？”林世礼觉得很不对劲。 离开家中之时，周径庭带了那么多人来，当时有些狐疑，但又觉得可能是周径庭需要人手。 可现在，跟在林晓禾身边的人也不少。 像是在保护她。 “也不是，是圣上交给我一件事，将军府的人担心有人不愿意此事成功，会刻意阻拦，所以派了人。” 林晓禾只得将去边关弄高产田之事，说给林世礼听。 “边关太危险了！”林世礼第一个念头就认为不妥，“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偌大的田地，就没有其他地方可以给你吗？” “大哥，是我要的边关之地。” 第268章 大胆的想法 “为何？”毕竟是兄妹，林世礼知道林晓禾不是冒失的人，她做的决定自然有她的理由。 林晓禾让他做的事，他向来不会多问。 可事关林晓禾，林世礼不能不多问。 “边关如今许多地方都被周将军收拢，只要还有一丝喘息的机会，还未收服之地，不会以卵击石，战事不频繁。” “可边关的战事说起就起，岂是能预料的？” “大哥，我只是种田，不去打仗。”林晓禾哭笑不得，“活动的地方必定是军营的后方，有周家军坐镇，除非他们兵败，才可能有战乱波及到我。” “边关不平静，而且刚收服的地方，不似我们，他们民风凶悍。”林世礼更担心这点。 林晓禾垂眸想了想，抬头道:“圣上已经答应，允许兵民合一，到时候，我身边不乏周家军中人，边关之民，不敢妄动。” 林世礼就知道，林晓禾事事都会考虑清楚。 边关离家远隔千里，即便能传书信，也得许久才收到一回，叫他们如何能放心。 “大哥，为什么是你来淮州？可与大嫂说过？”林晓禾先转移了话题。 算算时间，这会儿应是杜氏生产之时。 “她答应了的，你大嫂知道此事是正事，更何况是你交代的事，不可出纰漏，岂会不让我来。”林世礼颇有几分骄傲，有一位识大体的妻子，“我离开之前，你大嫂已经生了，是个儿子。” “你倒舍得这个时候走。”林晓禾觉得林世礼可真和大伯一样直，女子有时候点了头，心里依旧是不愿的。 只是不想强留，要男的主动留下。 “家里有人照顾。我与小叔商议过，事情不是出在火锅底料，对于家中各种食材的输送，只有我管账本的更清楚，由我过来才最能弄清楚是怎么回事。” 林晓禾不得不说，他们考虑周到。 毕竟他们也没有想到，她会在淮州。 “此事，你有什么想法？”林晓禾问道。 “辣椒、香料要想买到，不算难事。即便是干辣椒，只要有心，也 能找到门路。”林世礼分析道，“我们的辣椒送往各地，且不说在各个酒楼会不会有人拿，光运送辣椒的水路、陆路，都有可能有人能中饱私囊。” 林晓禾点头。 这盘子很大，要查起来不是易事。 “不管是哪里出了问题，我们都得查清楚，不能糊里糊涂的。”林世礼肯定地道，“但查出来，未必就能堵住这种事。” 林晓禾挑挑眉，示意林世礼继续说。 “朝廷如此严格禁止，每年的私盐和酿酒都会出现，为了谋财，会有人想尽办法，我们查出来一处，还会有人效仿，从另一处着手，甚至比以前更隐蔽。”林世礼做了这么多年的账房，见过不少在账册上作假之人。 源源不断，这不是能用道德和法律杜绝的事。 “那大哥觉得该如何做？”林晓禾关注地看着林世礼，想看看他有什么样的好建议。 林世礼思索了一会儿才道:“查缺补漏。查出的问题，我们需想出办法，让下次不会再有，慢慢的完善，能找到的漏洞越少，这种事出现的越少，虽然杜绝不了，但能减少很多。” 林晓禾没有打断他，听着林世礼的话。 “如果这次查出是酒楼那里的问题，就得让酒楼时时自查。如果是运输途中的问题，我们可以严控出发与到达的数目核查。” 林晓禾点点头:“你说的这些，实际上一直在做。” “可出了问题，必定是还有地方做得不够好，出了纰漏。”林世礼也算错账的时候，为了避免算错，只得多核对几次。 即便如此，尚不能杜绝，但已经极少出错了。 “查得查，有纰漏之处要改，都没有错。”林晓禾很认同林世礼的提议。 林世礼听出几丝不对味，皱眉:“小妹，我还有什么地方没有考虑到？” “大哥，我们想事的切入点不同。”林晓禾笑道，“我更想查出，是什么东西被他们看上了。他们想尽办法得到，我们要制止他们得到，花费的人力物力精力绝对是个无底洞。” “防贼千日……”林世礼瞬间想到了这个词。 “是。那我可能会想想能不能反其道而行之。他们越花心思要的东西，我就摆在他们面前，让他们无需花心思就能弄到。” 林世礼睁大了眼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这和把东西送给别人有什么区别？ “大哥，我们得权衡利弊，因为这不像火锅底料方子，只要我们牢牢握住，就很难有纰漏出现。”林晓禾继续解释给林世礼听，“食材涉及的人多，今日可能是这边有问题，明日可能是那边有问题，我们要制止，花费过多。” 林世礼听懂了，林晓禾说的确实有道理。 若是付出过多，就不划算了。 “那小妹的意思是……”林世礼猜到一点，但是不敢再猜下去，因为实在太胆大了。 “火锅需要的食材，依旧按往常一样在市场上售卖，这次，干辣椒我们也卖。”林晓禾微微一笑，“我们还可以提供一种火锅底料的方子。一家如意楼起来，就有众多如意楼想来分一杯羹。” 果然如他所想，这太大胆了！ “这火锅底料的方子与四季红自然是不一样的，他们鹬蚌相争，我们渔翁得利。边关的田地一旦起来，香料、辣椒众多，也就有了销售的渠道。” “这对加盟店有何好处？”人人都会做火锅，到处都是火锅店，他们能卖更多的食材，可加盟店呢。 “我们依旧会提供给他们四季红的秘方火锅底料，而且他们无需担心原料会短缺，比起其他火锅店，优势依旧在。更何况，我们提供的火锅底料成本，肯定比别家低。” 林世礼明白过来:“我们有秘方，无需和其他火锅店打价格战。即便要打价格战，他们也更有优势。” “正是如此，要说服他们接受，倒也不难。”林晓禾点头，“你刚才说的查缺补漏要一并进行，只有做反而比不做更不值，才能杜绝此事。” “若是加盟前谈好，那或许可行，任老爷恐怕不会答应。”林世礼抿了抿嘴。 第269章 事关于己才会忧心 “确实，此事对我们家最有利，对任家的好处不多，要想任老爷同意，还得找更有说服力的理由。”林晓禾对此心知肚明。 之前签订的契约，这些好处都在里面写着呢。 林晓禾突然将火锅底料的方子拿出来，哪怕不是同一个，也会让任德认为，他那五百两花得不值，没有了人无我有的优势。 明明找出问题，然后把出问题的地方给堵上就行，何必将方子告知旁人？ 至于堵问题要花多少人力和精力，那是任德不在意的，因为不是他的事。 只有事关于己才会忧心。 “有契约，白纸黑字的写着，我们没有违约，任老板心中再有异议，也无话可说。只是，做生意，能和气就更好。” 林晓禾想了想，继续道:“大哥，任家那边先不提，此事还得有个章程，先试着找找出问题的地方，等找到了再一并与任家说。”林晓禾交代道。 林世礼点头:“好，我知道了。” “大哥，我在京城见到一人，几年前，翠花婶子被烧伤那晚，林以年带来一个大夫，还记得吗？”事情过去很久，而那人也不过出现那么一次，林世礼并不一定还有印象。 “还有印象。”林世礼点头。 “我在京城见到他了，他是二皇子的门客，叫傅芒。你说，林老太爷会和京城有关系吗？那玉佩……”林晓禾觉得有内情，但是年代久远，这根本没法下手查。 “什么玉佩？”林世礼觉得莫名，“你是说他们说的那个玉佩？不是没有找到吗？” 林晓禾:…… 是了，没找到。 林世礼的话，让林晓禾明白了一点。 年代久远，不管林老太爷发生过什么事，都无从考证。 爷爷并非林老太爷的亲生儿子，长相都不会相像半分。 那些人，应该不知道林老太爷的名字，不然不会找得这般费劲。 过往之事，早已掩盖在历史的洪流中了。 她去细究，吃力不讨好。 “嗯，就是说玉佩的那群人，我在京城见到过 那个大夫，我记得林以年家以前只是在省城，想不到竟然和京城的人有牵扯。”林晓禾又补充了一句，“只是有点惊讶而已。” 林世礼深以为然地点点头:“世事难料，想不到没有攀上京城的关系，反而被流放了。” 两人又说了一番家里和京城的事。 任府的人来请他们。 任德给他们准备单人小火锅。 这种锅，四季红也有，主要是为了讲究的达官贵人们准备的，他们不缺钱。 用单人的小火锅，不说汤底，连木炭也得多准备些。 费用自然也比大火锅贵。 几个人都是熟手，不需要下人伺候，这火锅要自己动手，才吃的尽兴。 看锅底的东西，香料和辣椒确实都有。 “林姑娘，你看着汤底，看着和四季红的没什么相差，可是味道却截然不同。”任德试了一口菜，这味道和他之前吃的一样，不太好吃。 林晓禾根本不用吃，就知道里面的料是哪些，不仅没有她的汤底那么全，而且用的比例也不对。 例如，灵香草这种香料，一次只能放3-5克，换句话说，就是0.6-1钱，多了，反而会影响味道。 这些内情，林晓禾自是不会跟任德说的。 如意楼研究过四季红的锅底，但是却无法研究透彻，因为有些香料分辨不出，就将已知的香料增大了用量。 调制出的味道，有火锅的感觉，若是没有吃过四季红的火锅，倒也能吃个新奇。 可一旦遇到四季红，常人都能吃出两种汤底的不同。 大概可以说是美味和能吃的区别。 林晓禾尝试了几口，还试了一下如意火锅楼的蘸料，这个倒和四季红的味道相似。 “当初，我开第一家四季红的时候，盘下的酒楼就叫如意楼，想不到兜兜转转，又遇上了这个名字。”林晓禾轻笑，没急着给这火锅下定义。 任德附和道:“看来这是缘分，注定要遇上你，才能解决此事。” “他们的火锅底料，用的香料和四季红的有一样也 有不一样的地方，毕竟是尝试，调制出的味道还不够好。”林晓禾给出客观的评价，“但是，这只是暂时的。” “怎么说？”任德放下筷子，他实在不愿吃了，看向林晓禾。 “因为用不同的香料，和不同的配比，会有不一样的味道。他们现在处于效仿四季红的阶段，但以后逐步改变香料种类和配比，也有能调制出别的味道，也可能出现和四季红不相上下的秘方。” 如果有人愿意钻研，这样的结果一定会出现。 “那可如何是好！”任德焦急不已。 “任老爷无需着急，此事不会一蹴而就，他们要尝试的次数多着呢，还不知道哪一天能见到成效。”林晓禾安抚着。 林世礼用帕子擦了擦嘴角，舀起一勺底料:“将不同香料放入锅底，慢慢尝试，迟早会找到合适的配方。” “对呀，这是迟早的事。”任德眉头紧蹙，“我们能否不将香料卖给他们？” “任老爷，这恐怕很难做到。”林晓禾摇摇头，“毕竟这些香料不仅仅只有我们家有，遍地可见香料铺子，哪怕我能控制某一两种稀缺香料，他们也可以避开用那几样。” 任德深思。 “现在的问题，并非是四季红的秘方会被他们学走，而是他们能创造出新的配方。”林晓禾指了指锅底，“他们用的香料里面，就没有那几种稀缺之物，毕竟那几样香料的成本要高。” “那林姑娘觉得要如何做？”任德的漕帮走的垄断的路子，别人都不敢与之争，现在面对这样的事，愣是想不出好办法来。 林晓禾细细想了一番:“他们要研究出新的秘方，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我们只需在他们研究出来之前，将四季红的位置稳定下来。” “让众人都知道，只有来四季红火锅楼吃火锅，才算是真正吃过火锅。”林晓禾的计划十分清晰，那就是遍地开四季红火锅楼。 她没有那么多精力管，那就开加盟店。 任德脸上露出不甚满意的神色。 第270章 残棋 任德是不满意的。 四季红火锅楼做得再大，于他而言，益处有限，可有更多的火锅店出来，这就切切实实地会影响他的收益。 “任老板，你经商多年，比我这个小辈更懂。做生意就是如此，越赚钱的事越有人想效仿，商业要成功，从最初的人无我有，最后得做到人有我优。” 这话，任德倒是第一次听到。 可听起来确实挺像那么一回事。 “人无我有的时候，已经过了这么多年了，我们得走一步看三步，早早准备好应对大家都会有的局面。”林晓禾最后说道，“只要我们的火锅底料味道和品质上乘，定能站稳位置。” 任德心底有种不好的预感，但又说不上是什么？ 难道是要他做什么？ 四季红火锅楼的位置，似乎和他没有直接关系。 “林姑娘可是有什么建议？” “这倒没有，只是希望任老板对四季红有信心些，即便有其他火锅店的出现，也改变不了四季红在淮州的地位，也动不了淮州的州城只有你一家四季红的位置。” 任德点头，契约上确实写得明明白白，在淮州的州城，只有他这一家加盟店。 “我们先查一查漏洞存在。”林晓禾分析道，“既然如意火锅楼是在淮州出现，那这漏洞定然在淮州附近。” 任德作为常年操纵水路运输的人，自然也懂:“确实如此，离得远了，需得运过来，增加不少成本。即便不在淮州的州城，也会在淮州附近的县城和村落。” “如意楼的东家，任老板可知道是谁？”林晓禾又问。 “还没有打听出来。”任德提起这事，就颇为心烦。 漕帮虽然做不到知天下事，但淮州之事，向来瞒不过漕帮，只要他想知道。 可这如意楼就那么奇怪，他打听不出来。 连掌柜都不是淮州人士，不知背景，更不知道东家是谁。 “我和我大哥商讨了一二，认为会出现纰漏的地方是两个。”林晓禾组织了一下词汇，毕竟这两点或多或少都和任老爷有关系，“一个是店里存放 的食材被人拿走了。第二个，食材在运输途中被人窃取。” 任德一听就炸开了:“你这什么意思？你那没有问题，全是我这的问题？” 淮州的东西，走的都是任德的漕帮，即便一开始没有水路，在离郦县最近的彬县也会转为水路。 既然推测问题出在淮州附近，那就是水路的问题。 林晓禾知道任德会跳脚，她并未火上浇油，只是静静地看着他，等他冷静一些。 各种风浪都曾见过的任德，哪会把人性想得很好。 他脸色铁青。 在淮州，能让他漕帮查不到消息的人，只能说明，漕帮里面有帮手替他掩盖。 “任老爷，有你四季红火锅楼在淮州，他们依旧敢将如意楼开在这里，只能说明，别的地方不合适，要不然就是，他们认为你查不出。” “哼，你不用在我面前用激将法，这种雕虫小技，我不会放在眼里。”任德嘴上依旧强硬:“我会好好查，要是不是我这边的问题，此事我不会轻易揭过！” “我在淮州等任老爷的好消息。” 闹了个不愉快，林晓禾和林世礼自然不能在任府多待下去。 一出府，林世礼就迫不及待地问林晓禾:“任德会不会查到事实，还将事情掩盖下去？” 因为任德对林晓禾的不客气，林世礼直接直呼其名了。 “这要看做这事的人是谁了。”林晓禾耸耸肩，“不过即便他不说，也会坦然承认错误的，等消息吧。” 一连数日，林晓禾都没有闲着。 淮州作为重要的交通枢纽的州府，这里不仅有便利水陆交通，还有来自各地的商品。 为了方便起见，林晓禾索性换成男装出行。 她也不担心别人认出来，毕竟淮州认识她的人少。 陶因宁穿上男装也不像男人，林晓禾索性把她留在客栈，只带着初霜一起出去。 “小姐。”陶因宁身上还穿着男装，还没有换回去，不死心地道，“初霜一个人跟着你哪够啊，淮州人来人往的……” “我又不是几岁孩童，需要你们盯着，再说，我 大哥也会跟着一道去，你就安心待在客栈，等我回来给你带糖葫芦。” 林晓禾哄小孩一样的语气，让初霜在旁边忍不住笑。 陶因宁委屈地看向初霜。 初霜这一身穿起来，比林晓禾更像俊俏公子，她的容貌顶多算是清丽，林晓禾脸上还带着婴儿肥，有一股娇柔之气。 样貌都是其次，陶因宁被林晓禾否决了，还是因为她的身材。 “你赶紧把衣服换回来吧，这一身穿着实在太违和了。”林晓禾扫了扫陶因宁这一身，忍不住说道。 陶因宁大受打击，不想再说一个字了，反正说什么。她家小姐都不会带着她。 林晓禾要去的地方是淮州的大市场。 那里面龙蛇混杂，什么样的小商小贩都有，甚至还有一些不入流的小摊位。 例如，下残棋。 “又输了！”旁边一人眼见着摊主把残棋重新摆好，懊恼不已，“刚才他走这一步，我就该这样走的。” 摊主见他弄乱了残棋，生怕他把秘诀教出去了一样，赶紧把他赶走:“去去去，你要有银子就再来一次。别再这里教别人！” “我今日没带够钱，真是可惜！” 旁边有人应和，可没有一个人借给他。 “我说真的，再来一次我就赢了！”那人心急如焚，猛拍大腿。 摊主拿眼横着他，只对围观人群中另一个人说道:“你要下一次吗？一次只要一百文。” 刚才赌输的人，好像看见了机会，忙跑到那个人身边:“小兄弟，跟他下，一百文而已，他输了，那可是一赔三，给你三百文呢。” 林晓禾顺着声音看过去，那人有些眼熟，是何章明。 书呆子。 “你那样下，好像确实能赢啊。”何章明有几分心动的样子，他正好看见了那人刚才摆弄的步骤，几步就能把对面将死。 “当然能赢，你信我的，我试了这么多钱才摸出正确的法子！”那人激动地拉着何章明，“你仔细看，要是敢赌，就跟他赌大些，一两银子，赢了你可赢三两！” 那人竖起三个手指头，表情夸张。 第271章 书呆子就是书呆子 何章明盯着那残棋，一言不发，旁边的人都在起哄。 他一向喜欢研究各种事，稀奇古怪的事，眼下有一盘残棋，让他研究下怎么能赢也是极有吸引力的。 “我要赌的话，等下是我先走棋吗？”何章明摸了摸鼻尖，没有冒失的答应，他不是那种会被人怂恿得失了理智的性子。 旁边的人都笑，让人觉得是何章明不懂规矩:“当然是庄家先走啊。” “哦，那他一会儿走这一步吗？”何章明指着刚才前面那人示范的那一步。 这一步一走，棋就是必死之局。 对面的残棋庄家脸都沉了。 “要是你走，我们就赌，我跟你赌一两银子。”何章明很有底气地道。 “有病吧，哪有人下棋，指定对手走哪步的。”庄家气不打一起来，“你不玩就快点走，别再这影响我找能人。” 何章明很快就被一堆人挤出了圈外。 “这书呆子，还有点不呆。”林晓禾早就瞧出了残棋的骗局，外面那一圈人，不说全部，起码百分之九十都是托。 七嘴八舌的，都没有把何章明说晕头。 “你们这是骗人！”何章明似乎明白过来了，顿时脸涨得通红，他一心想要钻研这盘残棋，结果是别人下套而已。 庄家勃然大怒:“下棋对弈，你让我按你的步数走，这不是坑钱吗？空手套白狼，想讹我钱也不是这么做的！没钱就别来玩！” 围观的“热心”群众纷纷替庄家抱不平，把何章明团团围住，何章明辩解的声音顿时难以辨别。 林晓禾无语看着，把刚才说的话收回来，书呆子就是书呆子。 “大哥，你的同窗。”林晓禾拉了拉林世礼的衣袖，指了指他们侧对面的摊位。 正在摊位上问老虎鞋的林世礼顺着林晓禾的手指方向看过去。 何章明个头还算高，在人群中倒是一眼就看到了。 林世礼也立马知道何章明这是惹了事呢。 “怎么回事？” “他揭穿了一个骗局。” “……这个呆子！”林世礼暗骂一声，急忙上前。 不管 如何，两人之间有同窗之情，加上何章明品性不坏，相较而言，他还过于直。林世礼是不会全然不顾的。 林世礼挤进人群，挤到何章明的身边:“章明兄，你不去京城温习备考，在这做什么！” 他的声音很大。 旁边的人一听，气势就小了半截。 能去京城备考的人，最少也是个秀才。 “走走走，别影响我做生意。”残棋庄主把那群人都给赶走，连带着将何章明和林世礼一并裹挟了出去。 而他，把棋一收，溜了。 残棋局要骗人，讲究的是个气氛，眼下被何章明点醒了旁边的人，在这里摆下去也没有必要，那人倒不是因为何章明的秀才之身而溜的。 围着何章明的人也陆陆续续朝不同方向离开，好像原本就是无关的路人。 何章明被挤得衣服皱了，鬓发凌乱，这会儿才顾得上和林世礼打招呼:“世礼兄，怎会是你？” “你呀，没中套就赶紧走，怎么还和那群人对上了。”林世礼平日里对何章明退避三舍，他那性子，能不给身边的人惹麻烦就是好的，可看见他遇到麻烦，也不能不管。 何章明并不觉得他做错了:“他们大庭广众下设局骗人，难不成还任由他们行恶不成？” 林世礼语塞，他向来不善辩论。 “我无法坐视不理！”何章明说得斩钉截铁，转头还想去找那摊位，却发现人早就不见了。 林晓禾轻哼了一声，从对面的铺子已经踱步而来。 “勇气可嘉，智商欠缺。空有孤勇，毫无章法。” 何章明双眉紧蹙，盯着眼前这人，似有些眼熟，却又好似未曾见过，可他是个经得起批评的，当即也没有因林晓禾的话而置气，只道:“这位小兄弟有何指教？” 林世礼张张嘴，没有多做解释。 林晓禾厌烦何章明很多地方，她不喜那些不通人情世故的研究者们，认为他们都是冷酷的研究机器，眼中除了他们所爱的研究事业，根本没有一丝世俗之念。 但，即便何章明在她看来缺点很多，却 独独有一个很好的优点。 那就是，能听得进别人的话，如果能说服他，何章明就会听，只是固执的人，很多时候都很难说服。 何章明将圣人之言奉为圭臬，三人行则必有我师，他不会下意识从心底抵触别人的建议，会给别人辩驳的机会。 “你可知，当时围在你身旁之人，都是和棋主是一伙的？” 何章明愣了一下才明白过来，越发气愤:“如此有计划有团伙的行恶，更得阻止！” “你打算怎么阻止？”林晓禾好笑地看着他，“你刚才可是刚想说几句话，就被一群人堵回去了的。” 何章明呐呐地道:“那我就一直说，今日不成，明日再来！” “……”林晓禾许久才说出一句话来，“你能活到现在，也是个奇迹，老天待你不薄。” “那你觉得要如何？听之任之纵容之？”何章明听出林晓禾语气中的讥讽之味，心里也有了怒气。 辩论就辩论，怎么能人身攻击？ “骗取他人财物者，责令将财物归还原主，情节较重者，没收其财产。”林晓禾对当朝律法多少有点了解，“律法有规定禁止行骗，你何不报官了事？” 何章明认真思索了许久:“可要证实他们行骗手法，并非我所擅长。” “可不是，那些托肯定不会给你当证人的。”林晓禾并不太同情那些被骗的人，“残棋阵法，自古有之，古人以求知音而设，并不是赌上财物。而今人以财帛为注，若人无贪心，又岂会上当？” 何章明瞪大眼睛，他根本没有往这里想。 “可是，有人行骗，就该制止。” “以棋会友，无需银两，对方要银两，自不是以棋会友，而是赌局，不想赌，为何要去下这一盘棋？”林晓禾指着赌坊道，“赌，却是正当之事。你说对方行骗，他也能说是你技不如人。” 何章明都糊涂了，那刚才是不是骗局？ “何秀才。”林晓禾缓缓道，“世事不是非黑即白，除非你站在高位，才能为他们的行为下定论，这乃骗局。” 第272章 逊色一筹 “这本来就是骗局！”何章明瞪圆了眼睛，“即便我不身居高位，那也叫骗局，人人都该揭穿。” 何章明一脸正气，既执拗又正直。 “哦？那为什么叫骗局呢？”林晓禾好整以暇地看着何章明，“报官你也得说他们怎么骗你的吧？” 何章明皱着眉，觉得这没什么好想的，可让他说，他又说不出个所以然:“他们明明能赢，却故意说自己会输。” “谁说的？” 何章明回想了一下:“是他们那伙人说的。” “嗯，那你得证明那群人是一伙的。”林晓禾点点头，一脸笑意地看着他，“你去查了吗？” 何章明呐呐说不出话。 “下棋之前，残棋的主人应该也跟你说了，庄家先下。对弈的人看不出来，对方先下，就肯定能赢，是不是技不如人？”林晓禾好笑地看着何章明，“棋没有问题，规矩也跟你说清楚了，这说是骗？” 林晓禾摇摇了头:“说不上。但旁边的人一直在蛊惑你，这局你一定能赢。旁人的话是你自己信以为真，他们是骗你还是说风凉话？” 何章明彻底说不出话来。 明明是骗，为什么能说出这么多道理。 “所以，你得查出他们是一伙的，才能证明他们是骗，请那么多托，不符合商业的正常行为。你真要对付他们，可不就得先查么，这才叫智。” “你说的倒有几分道理。”何章明已经被林晓禾说服了，觉得刚才他太过冲动，“我查不出什么，报官让官府去查才对。” 林晓禾认真地看着何章明，语带疑惑:“那么，我的问题来了，你既然不知道他们是一伙的，凭什么说他们是骗呢？” 何章明张了张嘴，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这明摆着就是骗，下意识就知道了，他没有想过原因啊。 因为围观的人太“热心”了？ “小妹，你别为难他了。”林世礼把何章明从逼问中解救出来。 何章明确实会辩，可比起他的小妹来，还逊色一筹。 林晓禾耸耸肩，表 示给大哥面子。 “小妹？”何章明都没有注意到前面的人长什么样，这会儿才觉得确实和记忆中的林晓禾眉眼相似，“你就是那个，那个……” 何章明支支吾吾几句都说不出来。 “林姑娘，时隔多年，又见到你了，你那香囊，我还没有研究出结果。”何章明一本正经的行了礼。 林晓禾忍俊不禁，这人真是执着。“我家不做香囊了。” 林世礼和何章明同窗一场，两人说了会话。 何章明是打算去京城的，但银钱有限，这一路他还得想办法赚点银钱，才能到京城。 “等到了京城，我就有钱住下来，再找抄书写信的事，运气好的话，还能接到夫子的活。”何章明倒是看得开，对去京城一点都不怵。 林晓禾好奇地问:“你在淮州做什么事赚钱？赌残棋吗？” “林姑娘别拿此事打趣我了。”何章明笑着说，“其实我现在不必留在淮州了，手里的银两足够我到京城，只是淮州还有个赚钱的事，做完再去京城，会更宽裕些。” 听到这话，林世礼收起了打算接济何章明的想法:“你的银两，可别又全买一些用不上的东西来研究，等去京城，有闲钱再做。” “不会的，现在我想研究的事，有人不仅给材料，还给我银钱，我说的赚钱的事就是这个。说起来，这也算是无心插柳柳成荫，谁能想到这研究东西的喜好，倒给了找到赚钱的机会呢。” 何章明十分高兴，这让他认为以前做的事情都不是无用功:“当然，比不的你了，世礼兄，你已经无需为银钱发愁。” “可我学问不如你。” 林世礼和何章明哈哈大笑，两人相谈甚欢，倒是比在学堂里更为亲近了。 同窗之情，在同窗的时候并未觉得有多特别，但各奔东西后，在茫茫人海中相遇到，这同窗的情分就显得弥足珍贵。 何章明没有逗留太久，他还接了抄书的活，能多赚一点是一点。 林晓禾和林世礼依旧留在市场上逛。 边关来的东西，在市场上不多见，林晓禾并未看见有辣椒的影子。 第273章 人之常情 三日后，任德有了消息。 漕帮里的人出了问题。 “我已经将管这事的人全部换了。”任德声音有些哑，并未仔细同林晓禾交代是何人出了问题。 只是，原本这项生意是漕帮的二把手任广负责，现今将此人都给换了，只怕是从上到下都出了问题。 “以后此事会让平满负责，林姑娘也算熟悉。” 任德不愿多说，毕竟是他这里出的问题，让他面对林晓禾少了几分底气，更没有理由咄咄逼人要林家负责。 林晓禾笑了笑:“任老爷，经了此事，对我们而言，是好事。” 任德抬眼看向她，脸上没什么表情，也没有多少兴致。 “这至少说明，四季红即便在别家也有火锅底料的情况下，也能屹立不倒。如意楼在的期间，四季红依旧座无虚席，其实说来，并未影响到你赚钱。” 任德脸色变得十分难看，语气十分不好:“你这话，跟任广说的一样。” 当时任德听到，只觉得气愤异常。 因为不影响四季红的生意，他就能背叛？ 任德一想起，心里就压不住的火气。 “任老爷，人为财死鸟为食亡，人之常情。”林晓禾毫不在意的表情，让任德觉得有些刺眼。 他那么生气的事，竟然是人之常情？ “林姑娘到是大气度，中饱私囊之事也不认为是错事。”任德气头上，脸上的表情也不好。 “人之常情不代表对和错。”林晓禾十分体谅任德的心情，语气一直和缓。 “林姑娘的想法倒是与众不同。”任德哼了一声，没有深想，他以为自己能平静了，想不到一提起，就气得无法好好想事情。 “只是希望你想开一点。”林晓禾依旧淡淡笑着。 任德看着眼前连二十岁都没有的女子，老神在在的跟他说，看开一点。 ？！ 到底是没有经过事，能云淡风轻地说这种事。 “林姑娘还小，没有经历过这些事，能看得开。跟随你几十年的人，在你眼皮子底下做着欺瞒之事 ，你可能心平静气？”任德心中冒起一股不服气。 他被一个孩子教导，这想想就让人觉得不可思议。 “如果是我？”林晓禾歪着头想了想，“一开始可能会吧，但处理完后，就放下了。” 任德静了片刻。 远远地看着庭院里郁郁葱葱的树。 长长叹了一口气，颓然地低下头:“我真是……竟跟个孩子讨论这种事情。” 林晓禾挑眉，眼前这人显然不相信她的话。 罢了。 “罢了。”任德说出的话与林晓禾心中的话不约而同，“总之，是漕帮的问题，是我这边的问题，是我没有管好，让林姑娘看笑话了。” 林晓禾摇摇头:“并无可笑，这是正常的事。” 又来了。任德心塞，这种语气让人真是觉得有种受教导的感觉。 “我的意思是，有一次，可能就会出现第二次，第三次。任老爷想过以后怎么管，才不会再出现这种事吗？”林晓禾的解释让任德心里稍微好过了一点。 可他也头疼了几分，这事他能再管严些，但是无法保证不会再出现。 林晓禾完全能猜到任德的想法:“任老板，我知道，很多事情，宜疏不宜堵，一味的堵住漏洞，需得耗费大量的人力和财力，都无法完全堵住。” 任德看向她，听听她的好意见。 “冒着风险，费这么大的力气，大多数人是为了钱。”林晓禾笑着问，“任老爷的人，应该不缺钱吧？” 任德脸色不善地点头:“任广不缺钱，他从漕帮拿走的辣椒，都是他自己出了钱的，所以账目做得很平，我一直没有发现他给自己也买了一批。” “实话跟你说吧，任广是我的侄子，当年他还在襁褓之中，我弟就去世，将他养在我的膝下，我一直当自己的孩子看待。”任德脸上再度浮起失望的神色。 “他听信旁人的话，认为我迟早会弃他于不顾，就想另起炉灶，找一条退路。火锅店之事，让他认为找到了路子。” 更多的细节，任 德懒得说了。 任广一直待在淮州，对这里熟，也觉得只有在这里他才能掩盖得好，再加上量太大，无法转移到别处。 但他打算以后换到别的地方。 说起来，任广并非真的想和任德打对台，他只是想分一杯羹。 林晓禾没有置喙任府的家事:“这事也说明了一件事，别人是能做得出火锅底料的，假以时日，也能做出与四季红相媲美的。” “任老爷现在管住了如意楼，可里面的人，已经会了。各地能买到辣椒很多，他们不在淮州，可以去别的地方。等出现另一款秘方，任老爷恐怕也得受到影响。” 任德本就不好看的脸色更加难看了:“这事既然从我这里而起，我一定让他们离不开淮州！” 林晓禾低头浅笑，并未表示同意或者反对:“任老爷，可曾想过疏的法子？” “怎么说？” “给他们一个火锅底料的方子。任老板别着急，听我说完。”林晓禾见任德着急表态，忙阻止他，“我给的这个方子，比他们的这个好，但比四季红的差得多。” “只要想要的，都可用来买这方子，一旦有了现成的方子，他们就会愿意用。”林晓禾笃定地道。 任德可没林晓禾想的那般乐观:“他们有了方子，就可以在你给的方子上进一步调整，岂不容易研究出新秘方？” “如果在原有方子上调制，会比原有方子味道更不好，他们还会多做尝试吗？”林晓禾推测道，“那样做的人肯定很少。” “既然阻止不住别人研究出秘方，我们不如提前把钱给赚了。” “我们？” “方子虽是我的，但是方子我可以也先给你一张，你也可以卖给有兴趣之人。”林晓禾早就想好了。 原本方子卖出去了，就阻止不了别人转卖，不如给任德一个人情。 至于能赚多少，那就凭他的能力了。 “卖方子……”任德皱眉思索。 这人，玩得这般大。 他自认为没有这等魄力。 太冒险了！ 第274章 格局要大 “任老爷，咱们格局要大些。” “格局？” “这个不重要，任老爷，我来分析分析，你觉得让别人各自摸索研究得花更多的时间，我们能赚更多的钱。而我将方子卖出去，是缩短了别人的时间，对我们更没有好处，对吗？” 任德点头，他确实这么想的。 “可是，如果他们各自研究，那么研究的方子更多，而且若是形成研究的风潮，那秘方只会越多而且越快出现。” 任德沉思。 “如果我们给了方子，而且方子的价格，比他们去做什么研究更便宜，你觉得有几个人会舍近求远，不要成品而去研究什么秘方呢？” 组装可比原创方便多了。 “如若是我，定然也会愿意花些银两买方子的。”任德不由地点点头。 “眼下虽然还没有遇到冲击的时候，但我认为，做生意就得多看几步，迟早就会出现的局面，何不把主动权握在手中呢？” 林晓禾肯定任德会同意的，没有急着要他回答:“我给出的方子呢，我们定个价，你卖你的，我卖我的，各赚各的。你有加盟店的名头，不会有人认为你的假的，别人问我，我也会承认你这也是真的。不会给你下绊子。” “这点我信，不然林姑娘也不会主动提出把方子给我。”任德相信。 “四季红的秘方呢，依旧只有加盟了才有，而加盟商的数量和位置，我都会严格按契约来，这点不会影响任老板。”林晓禾肯定地道。 任德失笑:“这么看来，我好像还赚了。你没有违反契约，还给我一个方子。” “有钱一起赚。”林晓禾拣好听地说。 “那我就不客气了。”任德接受了林晓禾的好意，也同意了她的做法。 “我回去后，会让人将方子送过来，在方子卖出去之前，四季红火锅楼的位置得先稳住。任老爷等我的消息。” 任德听到林晓禾早有章法，心中大定。 把方子拿出来卖，不是一时兴起，也不是被迫而为。 这条船，搭对了！ 至此，淮州的事， 算是解决了。 准备离开的头天，何章明找过来，他也要离开淮州了，来跟他们辞行。 “淮州之事忙完了？”林世礼关心地多问了几句，“盘缠可够了？去京城还有花钱的地方，可别像年轻时那般不管不顾了。” 那几乎成了何章明的黑历史，林世礼见到他，就得叮嘱提醒一二。 何章明下意识地摸到腰侧，那一点点碎银，给了他些许安心:“一路省吃俭用些，倒也够的。” “你前几日不是说找到赚钱的法子才留在淮州吗？你的钱又用了？”林世礼下意识就觉得何章明又冲动了。 何章明连连叹气:“原本是的，可不知道为何，后面他们没有再来找我，连我先垫付的银两都未还我，因为等他们，我又多住了几日客栈。” 得不偿失啊。 原先还有几两银子的，现在可好，就剩一两多了。 何章明见林世礼的神色，又忙给自己说了几句:“其实也不算亏，就当自己长了见识吧，这几日，为了研究香料，我又学了不少以前不曾知道的学识。” 林世礼颇为无语。 何章明倒觉得这不算坏事，能研究东西，不管成功还是失败，他都认为，都是经验，都是未曾学过的学识。 “香料？”林晓禾觉得这两个字有些突兀，不由地让她注意到了，“研究香料做什么？调香吗？” 何章明摇了摇头:“这我不太清楚，他们只是拿几粒香料给我，让我辨别是何种香料。” 林晓禾和林世礼相视一眼。 不会是他们想的那样吧？这么巧？ “说来也奇怪，他们给的香料许多都不是淮州常见之物，我翻了不少异地的风土人情的书籍，尤其的关外的，才找到些许佐证。” “为了确定是不是那种香料，我跑遍了淮州的香料店，买了不少香料来对比。”何章明说着就觉得心痛，这花的银两，原先是他们给的。 后面两天他们没来，有一些花掉的银两，他们还没有跟他结账。 导致他更穷了。 “可还记得有过什么香料？ ”林世礼问。 “这……”何章明犹豫了下，“他们交代过，不能告诉其他人，虽然他们没给我结清银两，可我依旧得守契约。” 林世礼知道何章明是耿直的性子，没有强求。 别人遵不遵守契约，都不会影响何章明遵守契约。 他就是那种，即便没有人看着，他也会循规蹈矩的人。 “找你的人可是任广？”林晓禾换了个问法。 何章明脱口而出:“你怎么知道？” 看来，就是他们想的那样了。 “章明兄，你知道我家行商是做的什么吗？”林世礼好笑地问。 “似乎，有一家榨油坊？”何章明不太关心旁的事。 “四季红火锅楼是我家的，那任广拿的香料，是拿的四季红的火锅底料，他想弄清楚里面有什么香料，然后配火锅底料。”林世礼将事情告诉何章明。 “那，那……”何章明这才明白过来，“我这是帮人做坏事了？” “对啊。”林世礼想宽慰他几句，却被林晓禾抢了先，“你做事是不是都是如此？让人能当枪使。” 何章明手足无措地道歉:“对不起，我真是不知道。” “那事已经解决了，章明兄无心之失，不必再放在心上。”林世礼拍了拍何章明的肩膀，他知道何章明的为人，如果他知道实情，定不会做这种事。 何章明心中愧疚不已，他道德感太强，即便是不知事情，仍让他觉得都不好意思再站在林家人面前，匆忙告别离去。 林世礼叹息一声:“这事，他恐怕要记许久了。” “若能吸取些教训也好，以后要是当了官，不会被人牵着鼻子走。”林晓禾转身对林世礼道，“我们明日走。” 林世礼和林晓禾一道回江宁省。 这一路，比来的时候走得慢，林晓禾有意识地在沿途的各个地方，发展加盟店。 林晓禾吸取了经验，这次的加盟店，口头上林晓禾都会跟对方言明，契约说的是四季红火锅楼使用的秘方，而非所有的火锅底料。 等林晓禾他们抵达江宁省，已经是六月。 第275章 人与人的悲喜并不相通 “大哥，我需在省城待上两日，有许多事要安排。”林晓禾要动身前往边关，许多事都得交接清楚，毕竟以后她难以兼顾。 好在家里的人都已经能管上些事，即便不懂，家里也有不少有用的掌柜，林家人都不是刚愎自用之人，与掌柜相处得很好。 林世礼家中还有刚出生的幼子，早点回去才合适。 “有将军府的人在你身边，我倒也放心，那我同叔叔婶婶说一声，就立刻回去。” 林晓禾点点头。 “宁宴平，你也回一趟宁府吧。我们过两日再启程。” 宁宴平的表情变成了苦瓜样，他能想到他一到家就得面对什么。 林晓禾笑着道:“你别太紧张了，只有两天，宁老爷和夫人应该没有时间搞定你的婚姻大事。” “难熬的不是结果，是过程！”宁宴平打心底抵触回家。 “宁副将，有家人替你张罗这些事，是好事啊，我们都羡慕呢。” 将军府给林晓禾的几个人，都是未成家的，没有负担。 说话的人叫云升，比宁宴平还大几岁，他样貌粗犷，眉毛浓黑，有一种异域的特征。他的性格，却是这几个里面最开朗的。 当然，也只是相较于这几个人而言。 另外两个侍从是一对双胞胎兄弟，云时和云辰，但长得并不太像，身高也不一样，很容易区分，性格却像极了，安静得犹如不存在。 这三个人，都是从小在将军府长大的孤儿，从战乱中捡到的。 云时和云辰是他们的父母临终托付，云升连他的父母都不知道是谁。 定国公将他们培养成才，能文能武，他们长大后就一直待在将军府做护院，从未想过离开。 “这简单，等到了边关，我跟将军说一声，让他给你张罗张罗。”宁宴平大有包在他身上的意思。 云升立刻点头:“行啊，一定记得跟将军说啊。” 宁宴平原本想让云升感受感受他的处境，却不料云升和他的想法完全不一样。 人与人的悲喜并不相通。 “你真高兴？” “高兴啊。”云升理所当然地道，“成亲不是很正常的事吗？若是将军能给我找上一个温柔可人的娘子，我高兴都来不及呢。” 宁宴平无话可说了。 林晓禾打量着说话的人，这朝代异族通婚似乎不多见，云升倒是去边关才可能找得到合适的人。 宁宴平将林晓禾送到林府门口，才准备去宁府。 “小姐，大少爷！”端行和端立开门瞧见府外的是林晓禾他们，一边叫人去通知老爷和夫人，一边将人迎进府中。 林晓禾让常管家给云升他们安排好住处，这才带着陶因宁她们去了后院。 李氏已经等得焦急万分，就站在院子里张望。 “晓禾。” “娘，外面日头大，怎么站在这里等？”林晓禾忙将她拉进厅里。 李氏浑然不觉得热，拉着林晓禾上上下下的打量:“在京城可受了委屈？” “怎么可能呢，我听你的话，就在将军府，无事就不外出，遇不到什么人欺负我。”林晓禾从初春手中接过帕子，给李氏擦了擦额上的汗水。 李氏忙让人去准备果饮子:“我让人去叫你爹回来，小智还在学堂，我让人去学堂外头候着了，他一出来就能知道。” “娘，不必要如此郑重其事，等他们回来就见到我了。”林晓禾哭笑不得。 “无妨，快到中午了，他们也该回来了。”李氏悬着的心放下，心中高兴得很，眉开眼笑的。 林世礼见她们母女俩说完了，这才上前叫道:“三婶。” “世礼啊，你们怎么一道来了？”李氏这才发现还有林世礼在，一时间颇为不好意思，“我刚才看见晓禾就只顾着高兴了。” 林世礼当然明白李氏的心情，也不会计较这种小事:“我与小妹在淮州遇到，就一起回来了。” “淮州之事，可解决了？”李氏关心地问道。 “解决了。小妹比我先到淮州，她解决的。”林世礼不居功，实话实说。 李氏却道:“解决了就好，一家人哪分谁解决的。” 林济为这个时 候正好进来，听到李氏的话，顺嘴一问:“解决什么？” “我们在说淮州的事。”李氏将帕子递给林济为，说道。 “淮州的事解决了，世礼说说，怎么解决的？”林济为高兴极了，他这几天还担心林世礼处理不了呢。 林世礼又只得再说一次:“是小妹解决的。” “晓禾也去淮州了？”林济为转头看向林晓禾，“我在前院看见将军府的人，他们可是护送你回来的？” “爹，你问题好多，我都不知道回答哪一个了。”林晓禾喝了一小杯果饮，这会儿心里爽快至极。 “那就一个个回答。”林济为用帕子擦完手，递给了旁边的下人，而后坐下了，“淮州的事怎么解决的？” “淮州是任家那边的问题，他们有人做了假账，跟我们家多定了辣椒，然后再买香料，配置火锅底料。”林晓禾三言两句解释了一下。 “他们竟然配出了火锅底料？如何得知要用什么香料，用多少？”整个林家，除了林晓禾，也只有林济为知道火锅底料的配方。 “将我们家的火锅底料留下晒干，然后找人辨认里面的香料。此事说来话长，我一会儿跟你们仔细说。”林晓禾转头看向林世礼，“大哥，你急着回去，就先走吧，让人给你准备干粮。” 李氏忙道:“你这孩子，都到中午，怎么还赶你大哥走呢？要走也得吃完午饭再动身。” “娘，大哥急匆匆的赶去淮州，连孩子都没见过几面，急着回去呢。”林晓禾解释，根本不是她赶人走，是替林世礼考虑呢。 李氏不赞同地道:“娘知道世礼急着赶回去，可也不急于一时半会儿，吃过午饭也不迟。” 林晓禾无奈地摊摊手:“行吧，让大哥自己做决定吧。” “三叔，三婶，我还是不吃午饭了。去郦县还得一天，反正也得在路上吃，就不耽搁了。”林世礼起身告辞。 “行吧，我让你给你准备干粮和水。”李氏有几分担心，“正午最热，赶路也的顾着身体，我再让人给你准备藿香丸。” 李氏说罢就急匆匆亲自去准备了。 林晓禾摸摸鼻尖，要是林世礼真在路上中了暑，她多半会挨自家娘抽。 “爹，姨父他们不在家吗？”林晓禾没有看见付习和李芳娘出来，不由问道。 “付家那边来人说是老夫人病了，还病得不轻，要他们回去见见。”林济为不好对付家说三道四，但这语气听来也有点轻视之味。 拿生病当借口，付家用了不止一次了。 一开始还看不起李芳娘抛头露面赚钱，付习又没有考上，那家人不怎么搭理。 这些年眼见着付习和李芳娘过得越来越好，就贴上来，偏偏还拉不下以前的身段，总借着孝顺的名头，让付习给他们钱。 付习从小受到的教导，自然不敢忤逆长辈，一开始还想着花钱能将关系打好，那也是好事。 几年下来，却发现，银两花了，但关系并未多好。 付习也就懒得再花费在他们身上。 于是付家的长辈，三天两头的生病。 “虽是分家了，可孝顺长辈的事，绕不开。”林济为也毫无办法，“摊上这么一家人，也是运气不佳。” 付习毕竟是付家人，林晓禾也不好让付习不去管自己家的人，即便他家人对他不算好。 亲情一事，有时候真不是一说就能断掉的。 律法也不会站在付习这边。 付习还会继续考试，若是中举，走上仕途，如果有了不孝的名声，只怕这官还没有当，就已经走到头了。 现在他们给付家的钱少了，可那边长辈一喊生病，他们就得回去。 “这事不能拖着不解决。”林晓禾说道，“姨父没想过吗？” 付家那边，主要得看付习的意思。 “我和你姨父说过，那点亲情，你姨父心里是没剩下多少了，现在是不想留下坏名声。”林济为叹口气，“没好办法解决。” 李氏这会儿也过来了，听到他们在提付家的事，也应道:“现在不给那家人银两，他们就闹腾厉害，三天两头的来叫人 。” 剩下的话，李氏没好说出口。 要是病得这么频繁，早就不在人世了。 “我倒是有个法子。”林世礼突然开口，引得林济为几个人都看向他。 李氏忙问:“什么法子？” “省城离桃县还是近了点，不如让姨母他们搬去京城，姨父还得考试，在京城备考也无碍。”林世礼看着林晓禾道，“小妹如果在京城要开店了，也能让姨母先帮忙照看着。” 李氏不解:“可去了京城，那付老太太，还是能借着生病的由头去叫他们回来，这路途遥远，可不更折腾？” “三婶，姨父、姨母回来，付家的其他人也得在家侍疾。”林世礼微微笑，“京城离桃县路途之远，等他们回来，那家的另外几个儿子能好好的在家侍疾吗？” 林济为和李氏疑惑地对视一眼。 林晓禾笑了:“大哥倒是精明了许多。” “听过别人用过这种法子。” 见李氏还不明白，林晓禾给她解释了一二:“娘，姨父和姨母还在回来的路上，付家的另外几个儿子就得在家照顾病人，得需这么多天呢，若是能找到他们一丝不合适的地方，例如在外面寻欢作乐……” “这说的什么话！”还未说完，话就被李氏打断了。 不过说到这里，李氏和林济为也明白过来了。 付老太太会作践付习，但不会作践她自己的儿子，要真能抓到他们在付老太太“病重”时，做了不合适的事，那就是对付他们的把柄。 付老太太为了她的儿子，也不敢再拿“病重”的借口折腾付习他们。 “我看此法甚好。”林济为觉得可行，点着头，“等妹夫他们回来，我们同他们说一说。” 林世礼起身告辞，没让他们相送。 李氏问起林晓禾京城之事:“若是让你姨母他们去京城，可有什么麻烦？” “不会的，正好我也打算在京城开店，能让姨母先过去，也好。”林晓禾有这个想法，既然要开连锁店，京城没有店怎么行呢？ 一路上又有了几家加盟店，以后只会越来越多，开店的本钱是不愁的。 不过，林晓禾不打算在京城弄什么加盟店，而是要自己开。 “姨母他们在京城开店，将军府也会看顾一二，不会有事的。” 听到“将军府”几个字，李氏放心地点了点头。 京城有人就好。 “将军府派来送你回来的人，需得在此处待几日？”林济为还记得前院的那几个人，看着就好像打算要住下的样子。 林晓禾沉默片刻，还没有想好怎么跟爹娘说。 李氏一瞧，就看出不对劲来:“晓禾，可是出了什么事？” “娘，倒不是出了事。”林晓禾打定了主意，认真地看着李氏和林济为，“爹，娘，圣上给了我一道旨意。” 两人听到这话并不吃惊，毕竟林晓禾就是奉了皇命进京的，他们更在意的是，皇帝下了一道什么旨意。 “圣上希望我在边关建高产田，让高产粮种最终能在全国都种上。” “边关？”李氏只注意到这个词，“怎么能让你去边关呢？那太危险了！圣上怎么能下这样的旨意！不行，我，我……” 李氏急的红了眼眶，使劲扯着林济为的手臂，她想说去找皇帝说，可是她一介平民，怎么可能见到皇帝？ “娘，周将军在边关呢，不会有事的。”林晓禾安慰着他们，“那里有一片很大的草原，非常适合耕种。周将军将那一片都收服了，已经不再是边关交界处。边界有周家军镇守，不会打到后方来的。” 李氏摇头:“这谁说得准！” “娘，圣上也不希望我种的高产田落入他国之手，不会让那里出事的。”林晓禾笃定地道。 即便真的起了战乱，连周径庭都无法抵挡，恒帝肯定会不假思索派人增援。 保护那一片高产田的安全。 这话林晓禾是不能说的，因为现在李氏根本听不得半句说边关有事的话。 林济为沉默良久，才开口:“要去多久？” 李氏震惊地转头望向他。 这怎么能答应？ 不管多久都不行！ 第276章 论政 “不知道。”林晓禾如实说道。 她没有把握，连大概的时间都无法说出:“我需得去那边看过才行。” “边关蝗灾多年，只怕都被吃光了，但是蝗虫还在，你一种粮就会回来，可想过怎么解决？”林济为又问。 林晓禾点头:“我打算买鸡鸭运过去，休养一两年，那里的田多半就能用了。” “你们在说什么？”李氏生气地看向林济为，指责道，“你不阻止女儿去边关，还在给她出谋划策？” 林济为长长地叹了口气，把李氏搂进怀里，轻轻拍着她的肩:“圣上旨意，岂能违背？多提醒女儿几句，她也能多注意一些。” 李氏啜泣起来，泪珠子止都止不住。 “娘，你现在可是当家主母了，还哭，快别让初春她们笑话你了。”林晓禾劝道。 “小姐，奴婢可不敢。夫人这是心疼你呢。”初春用帕子压了压眼角，一副也要和李氏一起哭的样子。 林济为在旁边不敢多说，生怕哪个字会惹得李氏哭得更久。 林晓禾揉了揉眉间:“娘，边关之地广，而且现在尚未有主。我们现在用的田地很多都是将军府或者其他人的别庄，终究不是长久之事。” “边关的田地，我只需这几年打理好，以后有人照顾，就像有爹爹看着省城的事一样，我就能回来了。” “如今城墙都已经往外挪了上百里，战乱不会一下子波及到有田地的地方。” 林晓禾一句一句地说服李氏。 “娘，圣上原本希望留我在京城任职，但我随性惯了，不喜受制于人，所以决定去边关。将军府为了我，和圣上起了争执，周行远被命镇守边关，非召不得回京。” 李氏震惊地都忘记哭了，林济为皱起了眉头。 “爹，娘，边关我一定得去，周家军也能定会护我周全。”林晓禾垂眸，“定国公在我离京之时，曾谢我为江山社稷的付出。” 李氏张了张嘴，到底再也说不出反对的话。 周家军在大沥朝的人心中，是一座丰碑。 他们为保家卫国，舍身舍家，叫李氏如何说得出，让林晓禾为了自己留下来。 “娘只是……只是觉得你年纪不小了，再去边关几年，这可如何是好。”李氏懂深明大义，可她也担心女儿。 再过几年，如何找得到婆家？ 等家人年老相继离开，她又能依靠谁？ 林晓禾一听这话，顿时觉得去边关又多了一个好处，让她十几岁就结婚嫁人，相夫教子，伺候婆婆，不如让她去边关吧。 “娘，哪家能容得下我？要找一家合适的，一两年估计都找不到。”林晓禾说得相当有信心，“要真找到了，这样的人家，也会以我去边关为荣。” 李氏长长地吐出一口气，放弃了:“算了，我也说不过你。” 既是旨意，自是没有违抗的道理。 李氏很清楚，可就是不安心啊。 “你们父女俩，肯定有很多事要说，我先去准备午膳，一会儿我们就在这吃。”李氏起身再度离开。 林济为无奈:“你娘又不知道要偷偷去哪抹眼泪了。” “哭出来也比憋着好。”林晓禾倒是挺羡慕她娘泪腺发达，心里不顺意的事，都给哭出来，所以这么多年，岁月都没有在她的脸上留下什么痕迹。 心思轻了，就眉眼舒展，不易老。 林晓禾将加盟店的事，还有火锅底料的事同林济为都细细说了。 “这一路，我在渠州、连州、固州，还有岑州都弄了加盟店，过几日那些地方的人，就会拿着契约过来，以后，在其他地方的加盟店就得爹顾着了。” “火锅底料的厂子已经起来了，有你娘和你弟看着，最后一道秘方他们都知道，我不在也不会影响。”林济为右手放在扶手上，身体往前倾了倾，问道，“只是我们的火锅底料能够供应这么多店吗？” “香料我会准备，干辣椒可以多留一些我们用。”林晓禾解释道，“此次去边关，晚季的水稻是来不及种了，只能来年再种粮食， 但这段时间，我能用来种香料，到时可以运过来。” 虽然从边关运过来，成本会增加，可是四季红火锅楼会越来越红火，这些成本均摊下来，不会让人无法接受。 林晓禾还打算离开之前给他们留下足够的香料，于是说道:“周将军先去边关，先替我收一批香料。以后也会陆陆续续地往省城运来，原料不需要担心。” 火锅底料的配方分成好几个人管，是这些年陆陆续续从林济为手头分出去的，除非把所有的人都买通，才能知道配方。 最关键的一种香料，只有林家的人才知道。 “我们种的辣椒和香料，也有人在种，尤其是辣椒。只是因为顺宁镖局一直和林家合作，别家的辣椒不会送到太远的地方。”林济为推测道，“一旦需要辣椒的店多，而且能用火锅赚到钱，如果我们这里货源不够，或者其他人卖得便宜，他们可能会从别人那买。” 市场经济确实是人力无法完全控制。 现在没有专利之说，香料和辣椒只要买了，就能得到种子，为了赚钱，越来越多的人会种香料和辣椒，这是避免不了的事情。 这些年，需要用辣椒的店家，绝大部分都和林家有关系，别家的原料并不好卖。 可一旦火锅店多起来，加盟店用的林家的火锅底料，可那些买火锅底料方子的店家并不受林家约束。 那时候，卖辣椒和香料的商家就会兴起。 “市场太大，我们一家也吃不下。”林晓禾早就想到了，“以后我们的火锅底料越做越多，万一我们的原料不够用，还能去市场上买一点。” “……你这说的也有道理。”林济为笑了起来。 李氏一过来，就看见两人正在笑:“你们父女俩说什么呢？” “我和爹说，让别人也种点辣椒和香料出来，以后我们也能跟他们买，所有的事都抓在手里，不一定做得好。” 李氏没听明白:“说的什么跟什么。” “爹，娘，是不是姐姐回来了！”林世智得到消息，就飞快回来了，出了一身的汗。 “这么热的天，跑那么快，小心暑气！”李氏焦急地喊道，“初春，去给少爷端碗凉茶过来。” 李氏一边说，一边拿帕子给林世智把汗擦干净。 林世智将帕子从李氏手中拿过来，自己胡乱的擦了几把，在林晓禾旁边的位置坐下。 “姐姐，我给你的刀呢？” 李氏脸色都变了:“你拿刀给你姐做什么？” “给她防身啊。”林世智理所当然地道，“去京城那么远，不得带把刀防身吗？姐姐现在回来了，就用不上了，可以还我了。” “我让初霜收着了，路上没用上。”林晓禾让初霜将刀拿出来。 初霜将刀放到林世智的面前。 “你姐才回来，就跟她讨东西。”林济为念了林世智一句。 林世智欢喜地把刀收好:“爹，你偏心，这是我的刀啊，我也就是给姐姐出门的时候防身用用，肯定得要回来的。” “哼，你姐又得去边关了，你这刀还是给她吧。”林济为抬头努了努嘴，示意林世智刚收好的刀又得拿出来了。 林世智不敢置信地看向林晓禾:“姐，你要去边关？” “嗯。” “你去边关做什么？跑那么远？你又不会打战？”林世智噼里啪啦地问了一堆。 “不是去要打战的地方，边关有很多地方已经被收拢，那里有大片无主的田地，我去那种田。” 林世智一脸狐疑，语气越急:“种田非得去边关啊？我们家不是有吗？这么多地还不够你种？” 李氏拍了拍林世智的背:“好好说，别急躁。这是圣上的旨意。” “我们家现在用的田地并非我们家的，而且过于分散，我需要大片的田地，只有边关地区的田地更合适。”林晓禾轻声细语的跟林世智解释着。 “那也不行啊，边关现在战事不多了，可说不定哪天就又有了，这太危险了。”林世智对林晓禾说，“这几日夫子正好跟我们讲边关各小国 ，他们骨子里都认定他们族高人一等，不会真心实意归顺我朝。” 林济为和李氏对视一眼，继而都看向林世智。 当年不懂事的小孩子，如今已经长大了，会谈论时政了。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眼下是他们自顾不暇，才让边关暂时安定。”林世智认真地对林晓禾道，“一旦时局稳定，他们又会对我们这片地方心生贪念，战事又起。” 林晓禾慢悠悠地喝了一口果饮子，而后转头看着林世智，颇为认真地问:“小智，这是夫子说的，还是你想的呢？” “这有什么不同吗？是夫子说的。”林世智答道。 “姨父说过你很懂道理，撇开夫子的结论，你对边关的事怎么看的？”林晓禾轻声询问。 林世智抿了抿嘴，低头思索了一会儿，扬声道:“我觉得夫子说的有一些道理，但没有说全。战事要起，理由很多，实力比我朝强盛者，才会贪图我朝的土地。实力比我朝弱小者，只会在无法生存时，才会来犯。” “那周边小国，比之我朝，谁强谁弱？” “自是我朝强大，甚于众国。” “既如此，那众小国安定，边关则安定，对否？”林晓禾笑眯眯地道，“我去边关，他们见良田富饶，如果他们难以为继，自会想来抢夺。” 林世智瞪大眼睛看向林晓禾，似乎明白林晓禾的意思:“你要让边关那些小国安定？都有粮可种？” 这不可能会皇帝的旨意。 怎么可能盼着别的国家的人好？ “只是控制一个度，这粮种给的数量让他们够吃又不富裕……”林晓禾是起过这样的念头，毕竟边关安定，她的田地就安全。 “姐姐，这如何能掌控？”林世智想破脑袋，也觉得这是无法控制的事情。 林晓禾耸耸肩:“我觉得应该能做到，我不会主动去教他们的，但是可以提供粮食让他们拿东西换，至少让他们不会为了口粮来抢。” “我们防治蝗虫的法子，我们用的粮种，他们看见会学，也会用。即便如此，那边关小国的能力也弱小，不会轻易惹怒我们的。” 林世智一脸郁闷:“这么说，姐姐是认可边关的小国若不是逼于无奈，不会挑起战事了？” “确实如此。”林晓禾点头，“历来边关战事的记载，绝大多数都是因为那些国家出了天灾人祸。” 林世智点点头:“姐姐说的也有点道理，可现在他们正处于困难时候，蝗虫还未解决，见姐姐能产出如此多的粮食，岂不会铤而走险？” “你想哪里去了。”林晓禾微微起身，探出身子，伸长手，在林世智的头上轻轻敲了一下，“现在怎么可能一过去就种田？我得先把鸡苗和鸭苗弄过去，治理蝗灾。” 林世智抬手揉了揉刚刚被林晓禾敲过的地方:“他们看见有用，也会学你的。” “秋苗的生存能力最强，正是将鸡鸭弄过去的好时机。”林晓禾笑着道，“等到了来年春天，就能试着种田。” 林世智嘟囔道:“姐姐早就想好怎么做了，这边关你肯定会去。” “忠君之事。”林晓禾叹道，“即便是旁人，我既答应了，就会好好做。” “那边关也不好，山高路远的，要家里人帮忙都不行。这里哪是没有田地，只不是要都给你，麻烦事多而已。”林世智觉得他清楚得很。 “小小年纪，乱说话。”林晓禾又锤了林世智一下，“哪怕圣上愿意解决这些麻烦，我们拿着那些田就不烫手吗？别人的心思会藏在心里，指不定就会在哪个地方给我们下绊子。” 林世智垂头不语了。 “明枪易躲暗箭难防，时刻都得小心翼翼的，还不如去边关呢。有周将军守着，即便有战乱，也会让我先躲。”林晓禾不希望林世智心里有结，以后他要走上仕途，带着激愤迟早惹事。 林济为听罢，点头:“晓禾说的有道理，去边关也并未是坏事。” 林世智把刀往桌上一拍，神色恹恹:“这刀还是给你防身！” 第277章 我没想过嫁人 一家人对去边关之事达成了共识，就能好好商议接下来的事了。 毕竟生意上的事多，只靠林济为一个是很难全顾上。 李氏的性子，让她做不了多大的事。 林世智年纪尚小，但也能慢慢培养，独当一面。 很多事毕竟只需要底下的人去做，他们将人管好就行。 林世智只需在林济为分身乏术的时候，李氏又慌的时候，能顶上一二就够了，他最主要的事，还是读书。 不过林晓禾却认为，让林世智接触一下生意场上的事，对他利大于弊。 情商不管是在生意场，还是在官场，都很有用。 见识广了，容易和人相处，也容易看穿那些牛鬼蛇神。 林晓禾希望林世智能看到朝廷的阴暗一面，但又不希望他变成愤青。 不管如何，大沥朝国泰民安这么多年，朝廷多多少少是有功的，各个角落的阴暗面，不能否决一切。 “你的夫子如何？”一杯果饮子喝下，林晓禾只觉得凉爽无比，侧着头问林世智。 说到夫子，林世智的眼睛就亮了，兴致勃勃:“姐姐，新来的范夫子太好了，他讲的内容很容易听懂，他还会教我们其他夫子没有教的内容，会告诉我们发生的大事……” 林世智口若悬河，说起范夫子来，就眉飞色舞。 看得出来，他很喜欢这个夫子。 因为范夫子讲课的深入浅出，而且常用故事讲解，很得学子们的喜欢。 “看来，是一位很会讲课的夫子。”林晓禾虽然不太认可那位夫子的某些观点，但能让学生喜欢的老师，至少讲课是很有能力的。 “对，姐姐，他的课我们都很喜欢，而且范夫子人很好，我们跟他争论，他都不生气，还跟我们说，争芳斗艳、百家争鸣，不惧强权、据理力争，是读书人应该做的事！”林世智朝气蓬勃，说起范夫子浑身就像发着光一样。 林晓禾点头:“你的夫子说的很对，凡事都不要盲从他人，即便是你的夫子。人都该有自己的观点，而又允许别人有其他的观点，可以彼此争论诘难，但不能随意指责别人的观点。” 林世智不过十岁，对太深的道理他不明白，但能去思考就是好事。 听到姐姐和范夫子说一样的话，心中高兴。 林晓禾微笑看着林世智，这孩子说不定长一长，就得长成在朝堂上口沫悬飞的御史大夫。 罢了，总比书呆子好。 林晓禾来省城，还有一件很重要的事。 她要准备一辆马车，豪华马车。 这一路遥遥，不能太亏待自己。 但凡为了林晓禾好的事，林家人没有不支持的，林晓禾不过提了一嘴，林济为就忙着准备了。 马车的顶部比寻常的马车要大，足以遮盖住赶车的人，无论烈日还是暴雨，都能让车厢不受影响。 车轮用结实的皮革裹住，能达到减震的效果。 窗户是双层，外面的是雕花厚实窗户，里面是推拉的镂空花纹窗户。 车厢里，铺着软垫，侧壁上也没有遗漏，软塌和案台固定在车厢里，在茶几的表面，还有几处凹槽，放杯子或者砚台都不会因为车辆急停而滚落。 软垫的表层用的冰丝缎锦，摸上去冰冰凉凉。 在车厢一侧，还安了一个柜子，林济为正将折叠好的一块鹿皮绒毯塞进去，以备冬天用。 柜子里现在放置的都是冬天用的，小火炉，厚毛毯…… 现在看着这些只觉得一股热气迎面扑来。 李氏将冰盒放在窗户旁边的角落里:“这冰盒最多能保两天，到了别处，就将这冰盒换了，路上有咱家的果饮店，可以去找找。” “衣服鞋子不用带太多，不够就在路上买。那边民风凶悍，我听说，他们出门都随身都带着刀，你一定得身边带着人才能出门。” …… 李氏絮絮叨叨说了一大堆。 站在车厢中，看着已经处处都弄得精细，垮下了肩膀。 “你说的那些，娘都听得懂，可是为什么偏偏是你？”李氏抬手擦了擦脸，“娘知道，如果你是个男子，定是个做大事的， 可是你是女子呀。” 林晓禾安静地听着李氏说话。 李氏并不是对男女区别看待，她只是心里担心，即便这次去的是林世智，她也会想不通为什么是自己的孩子去。 “前几日，我还和你爹商量，该给你寻一门亲事，可现在……”李氏哽咽得说不出话，“圣名难违，可你以后怎么办？一年后能回来吗？两年呢？” 再久，李氏就不知道还能不能再等下去了。 “娘，我没想过嫁人。”林晓禾从未跟李氏说过这样的话，可她心里却一直这般想的。 “那怎么行！”李氏震惊地看着林晓禾，“你怎么能有这样的想法？为什么不嫁人？” 李氏想不通了，他们这家人婆媳和睦，妯娌和谐，林晓禾从哪里冒出不愿嫁人的念头。 林晓禾实在难以回答，说她内里实际不如表面看上去这般小，实在不想应付那群毛头小子？ “我和你爹都知道你不愿束缚在后院，所以我们可以找一家商户，而且是家中有女子在外行走的商户。”李氏着急地道，“这样的人家很少，但不会没有，趁着你年岁还不算大，我们好好找。” 林晓禾一脸苦笑。 “我们都希望以后你能过得舒心，不会给你随便找一家，实在不行，徐家村都能找到合适的，你的表哥……”李氏着急了，生怕林晓禾真下了决心不成亲。 如果林晓禾打定了主意，那他们都无法强迫她。 “娘，娘。”林晓禾阻止李氏继续说下去。 表哥诶。 天，那更让林晓禾难以接受。 “先别急，咱慢慢找。”林晓禾的话语松动了，让李氏松了口气。 林晓禾也松了口气，真怕她亲娘硬把她和表哥送作堆，那么多表哥，跟她年纪相仿的，还有不少呢。 “你说的，以后会成亲！”李氏盯着林晓禾，一定要她给一个准话。 “是。”林晓禾无奈地点头，“但是我得找我自己喜欢的，你和爹不也是先看对眼的吗？” 李氏被林晓禾这么一打趣，脸都红了，声如蚊呐:“这怎么一样。” “一样，一样，怎么不一样了。”林晓禾巴不得赶紧把这个话题结束，“缘分天注定，咱先找，先找找。” 李氏这才满意地点点头:“这还差不多，我和你爹先看着，有合适的，不管如何，你也得回来瞅一眼。” 林晓禾随意的应了。 从边关大老远跑回来？ 不知道哪家男子有这等宽宏大量。 到时候再说，船到桥头自然直。 先把眼前的困境应付过去。 好歹取得了一点的胜利，李氏的心里好受多了，林晓禾要远走，她好像也能忍受。 临行那日。 “林姑娘，宁家给你送来一封信。”云辰去宁家叫宁宴平，人没有被他叫来，但是带来了一封信。 明明都在省城，还送信来？ 林晓禾挑挑眉。 信没有封口，想来是临时准备的。 林晓禾展开一看，是宁老夫人写的信。 宁家已经给宁宴平找好了媳妇，只等着宁宴平回来成亲，这次怎么也得扣下他，让他先成家了再走。 拳拳爱子之心跃然纸上。 宁老夫人知道林晓禾去边关是为了正事，她答应只要成亲的事一了，就立刻让宁宴平动身，让他尽快赶上林晓禾他们。 “晓禾姑娘，我不能再等下一个五年了，还望见谅。” 林晓禾将信收了起来，让林府的人去宁府传个话。 此番她还要去林家村、桃县，这一路还得些许时日，等下次路过省城时，再来叫宁宴平。 如此，宁宴平也能有足够的时间了。 林晓禾摸了摸鼻尖，宁宴平的事给她敲了个警钟。 婚嫁之事，在这里尤为重要，下次回来，得小心林家的人给她这么个“惊喜”。 当然，林晓禾认为，这种事，林家之人是不会做的，即便她的爹娘有这想法，她家明智的老太太，也绝对不会答应。 “我们动身了。” 林晓禾看向站在门外的众人，“爹，娘，小弟，下回路过省城，我就不进家门了，这一路需费时日多，我得在秋 季之前赶到。” “好。”林济为点头。 李氏已经泣不成声。 林世智绷着脸道:“姐姐，待我学成，一定不让你再去这么远的地方！” “……”林晓禾心知，这家人还是不相信，去边关是她的意思，还以为她是被逼无奈，以后不让她有被逼迫的时候。 再多做解释也无意。 林晓禾转身钻进了车厢。 “姐姐，林小姐。”一人策马而来，是陶因宁的弟弟陶祥安，“我总算赶到了！” 陶祥安坐在高头大马上，狠狠地吐出一口气:“我收到信就紧赶慢赶地过来，还好没有错过。” 十四岁的少年，已经退下了稚气，常年练武，让陶祥安黑了好几度，他笑容灿烂，那一口白牙尤其耀眼，腰间揣着长剑，翻身下马，冲林济为等人半跪行礼:“老爷、夫人、少爷，祥安会一路护小姐安好！” 陶祥安每年只有过年的时候回家几日。 他学武多年，虽还算不上顶级高手，但多一个人跟在林晓禾身边，林家人更放心。 “好，你也去，我更放心。”林济为看中的不是陶祥安的武艺，而是他跟着镖师们走南闯北的经验。 将军府派来的人，说到底只待过京城，赶路的经验还比不上林晓禾。 现在有陶祥安，他多少能帮上林晓禾的忙。 陶因宁还没上车，看见陶祥安，脸上露出笑容。 “可准备好行李了？”陶因宁关切地问。 “放心吧，姐姐。我出门有经验，这些足以。”陶祥安拍了拍马背上的褡裢。 林晓禾从车厢中探出头来，看着陶祥安笑道:“祥安好像又长高了。” “小姐。”陶祥安脸上露出大大的笑容，“我已经是大人了。” 林晓禾忍俊不禁:“是，那这一路都靠我们祥安了。” 陶祥安满口应下，就拉着马朝其他几个人走过去，一边跟他们介绍自己，一边跟他们套近乎，很快，就和云升打成了一片。 云时和云辰也并未表现一丝反感。 陶祥安这一打断，李氏也哭不下去了。 云落依旧赶车，其他人骑马跟着。 “小姐，我这两日特意去搜罗了不少书，还有很多和边关有关的书，你看看。”陶因宁打开放在车厢一侧的箱子，里面整整齐齐地摆着不少书。 林晓禾扫了一眼，并未打算看:“先放着吧，拿纸和笔墨出来，我需要写点事。” 初霜和陶因宁立刻安排上。 夏苗容易生病，但鸡鸭必须先运去，等着秋苗，再运到边关，那时间就不够了。 她得到桃县，用清泉灌一批鸡鸭苗出来，让第一批鸡鸭苗安然无恙地到边关。 在省城，林晓禾已经写了信去外祖家，让他们先准备好鸡鸭，夏苗数量有限，得让他们先做准备。 不先说好，那些鸭蛋都不会被孵化，而是会被制成咸鸭蛋。 林晓禾在纸上写写画画，去林家村，要让大伯准备多少种子，去桃县，要让大舅先准备多少鸡鸭苗。 这些她都得有个数，还得跟他们算清账呢。 “云落姐姐，我跟你换换吧，你休息一下，我来赶车。”陶祥安主动上前。 驾马车可不比骑马轻松，因为林晓禾的庞大车厢得配上两匹马。 马是能控制自己行为能力的动物，用缰绳让两匹马同个方向同进同退，并不是一件易事，不仅得全神贯注，手上的力气还得够。 相较起来，骑马主要操控一匹马，要轻松一些。 陶祥安让云落休息休息的话没有错。 林晓禾知道陶祥安是有意示好，想尽快和将军府的人打成一片，于是朝车门外说道:“云落，你去休息。” 得到了允许，云落才将马车停下来，将缰绳递给了陶祥安，而后她用陶祥安的马。 “小姐，我以前赶的车上面都没有坐人的，要是赶得不够稳当，你给我说说，我好好学。”陶祥安抓了抓脑袋，先冲车厢里说了一声。 陶因宁一听，急了:“这小子，逞能！小姐……” “无妨，让祥安试试。”林晓禾扬声道，“你只管好好学。” “是，小姐。” 第278章 杜氏 林晓禾的马车到郦县，立刻引起了县城里的人的注意，因为实在太豪华了。 小小的郦县，根本没有见过这么豪华的马车。 “这是谁？” “闻香油坊的吧，有个人我在闻香油坊见过。” “咱们郦县，确实只有闻香油坊能有这样的马车了。”一位上了点年纪的老人摸着胡须，跟旁边的人道，“咱们郦县，以前是名不见经传的小小县城，自从闻香油坊在县里出现，整个县城都繁华了。” “太夸张了吧，明伯。” “你小子以前没有来过郦县，不知道。这几年，因为要从闻香油坊将油运往各地，顺宁镖局都快住在油坊门口了，有去就有来，从各地来的人，才让郦县有了这番光景。” 人多了，商业就会兴盛起来。 如今的郦县已经不似几年前，脂粉店、珠宝店都多了几家。 “要不是郦县的活计多了，你们能来这里？”明伯一副过来人的模样，“说起闻香油坊，这家掌柜是一位女子。” “明伯，你这话就不对了吧！闻香油坊的掌柜我看见过，是林掌柜啊，男子啊。” “你们呀。”明伯摇头，和这群不经事的年轻人说不到一块儿，“闻香油坊是一女子创建，问问郦县的老人就都知道。” 豪华马车驶过已经翻新了的街道。 顺宁镖局为了运东西方便，早些年就和县令一起翻新了郦县的街道，有顺宁镖局和闻香油坊的财力支持，郦县的街道平整宽大。 当年的郦县县令因此政绩得到提拔，已经升官了。 “小姐，油坊到了。”陶因宁叫了林晓禾一声。 闻香油坊比以前扩张了不知道多少倍。 早些年，这里是一片树林，十分偏僻，林晓禾图地大租金低，于是选了这里。 如今，那片树林都已经被移平，整片地都纳入了闻香油坊的版图，里面俨然成了工厂，榨油的机器不止一两个，在油坊工作的人也能以千计数。 因为油坊的扩建，这里已经不再是偏僻之地，而是和城区相接，成了一个繁华的地段。 在油坊周边，有各种店铺，尤其是住宿和食肆，这样来油坊做生意的人，需要住宿和吃饭，都可以在旁边找到。 林晓秋的绣坊也在这附近。 不过因为不怎么赚钱，开的店不大，只养了几个绣娘。 林世礼已经到家，林家的人都知道林晓禾今天会来，马车一入郦县，他们就得到消息了。 马车停在林世礼的宅院外头。 陈氏这时间应该还在这里照顾杜氏，还有新生儿。 林老二和吴氏，似乎已经猜到林晓禾会先来这边，也在这里等着。 林晓秋和林世义都在。 “你们这是做什么？”林晓禾都被这架势惊到了，“我去京城也没几个月啊。” “大哥说你要去边关！”林晓秋一把拉住林晓禾，“你一个人怎么去那么远，我跟你一起去！” 吴氏的脸色更不好看了，她担心侄女不假，可听到自己女儿也要去，她更担心了。 “别闹，我去边关可不是玩，你绣坊不开了？”林晓禾可没有想过带林晓秋去，因为带过去也没什么用呀，她又不怕去边关，不需要人陪。 “去边关也能开绣坊，不开也没事，我一个人绣绣就行。”林晓秋可不愿林晓禾跑那么远。 平日里，她想做的事情，家里都没有人愿意听她说，以为她瞎胡闹，这有小妹愿意让她试试，比她弟对她都好。 林晓秋好不习惯，要是林晓禾走了，那她的事…… 她倒宁愿跟着林晓禾一道去。 “绣坊开起来了，就不能说这样的话。”林晓禾皱眉，扭头看向林晓秋，“你可以无所谓开不开这家绣坊，可绣坊里的绣娘呢，你要怎么安排她们？” 林晓秋半个字都没有说出来，她根本没有想过。 “你回头将契约书拿出来好好看看。”林晓禾脸上的表情一本正经，不是跟林晓秋说笑，“别的商人如何做事我不知道，但我们林家不行，这是信誉问题。你的绣坊再小，也不 能任意妄为。” 林晓秋几乎没有听到过林晓禾这般训人，心里有些许难过，松开了林晓禾的手:“我等下就去看。” “二伯，二伯娘。” “快点进去吧，你大伯娘抱着孩子在院子里，我说日头烈，就不抱着孩子出来等。”吴氏也是替陈氏解释了几句。 “本该如此，我又不是客人，还得你们来迎。”林晓禾笑着道，“二哥，你安置下他们，云升他们是将军府的人。” “好。”林世义带着人去了前院。 林老二犹豫片刻，没有跟着去，他跟着林晓禾，怕林晓禾有什么事情需要交代。 陈氏在偏厅，这里阴凉，适合热天待着。 孩子放在摇篮里，陈氏推着摇篮，旁边有丫鬟给她打扇，都被她推开了。 陈氏看到林晓禾过来，忙起身，朝他们走过来:“为谦睡了，我们到主厅去。阿园，你在这守着小少爷。” “是，大夫人。” 陈氏在林家村的时候多，还不太习惯被人前人后的伺候着。 院子里的人都是听杜氏的。 “你大嫂容易累，这会儿还在休息，我就没有叫她来。”陈氏压低声音对林晓禾道。 一行人到了主厅坐下。 林晓禾让陶因宁将她准备好的礼物拿过来:“一路赶得急，所以也没有准备什么，这块金镶玉给为谦戴戴，以后再给他找个更好的。” “平日里，你送的东西就够多了，哪用得了这么多。”陈氏忙摆手，说话的时候尽量控制着嗓门。 “林家第一个孙辈，可不得准备多些。”林晓禾笑着道，“这也不值什么钱。” “行吧，我替他们收下。” 听到这话，陶因宁上前，将盒子放在了陈氏的手边。 林晓禾转头看向林家老二:“二伯，此次去边关，也不知道得多久，郦县的生意，都交给你了。” “这些事，你放心。”林老二一口应下。 “四季红火锅楼这段时间，应该会有很多加盟店，火锅底料会增加不少，你这的油得多备些。”林晓禾想了想，“将军府的别庄，我打算还给他们，得再找地方多种油菜。” 林老二双手撑在膝盖上，身子往前倾了倾:“我正好也有事同你商量。很多人找我，想在他们家的田地里种油菜，林家村也有人来说，爷爷奶奶的意思是，让我们做决定，我想问问你的意思。” “你拿主意就行，以前的事我不在意。” 林晓禾知道家里人的意思，林家村的人对他们家真算不上友好，赚钱的事还念着他们一份，这得多善心啊。 可是，事过境迁。 林学珣都不在人世了，林家村现在的族长是林以达，对林以显不知道多么尊重。 虽然很大程度是看上他们家的实力。 但，林晓禾并不太在意。 让他们种油菜，可不是为了让他们赚钱，对自己家更有益处。 毕竟，在林家村种出的油菜籽，连运费都能节省不少。 过往的那些恩怨，爷爷奶奶都不计较了，他们这些晚辈又有什么可记住的。 虽然说，如果当年没有他们抢了家产，林家的子孙辈起点都会高出一大截，可若没有那件事，林家的子孙辈说不定都得换人了。 这些年，林晓禾很少在她的空间种油菜。 因为她的油菜种不会影响粮食的种植，要说服人种，十分容易，所以大部分油菜都让人种了。 只有在菜籽油紧张的时候，林晓禾会用一下空间田。 此次她去边关，对闻香油坊的影响是最小的，林晓禾并不太担心二伯这一处。 “二伯，崔英如果能独当一面，你有时间就去我爹那看看，加盟店的事刚上手，肯定千头万绪，焦头烂额的。” “行，我知道了。世礼也在郦县，不用担心这边的事。”林老二一口应下。 林晓禾点点头:“另外，我想带洪大山去边关。一会儿我问问他的意见，先同你说一声。” “没问题，现在想来咱家油坊做事的人，多着呢。”林老二一眨不眨地看着林晓禾，“还有什么事要叮嘱我 吗？” 林晓禾忍不住笑。 即便坐在今天的位置，外头的人都得喊他一声“林二爷”，她的二伯依旧和以前一样，听她的话。 短短几年，就好像真的成为了林家人。 他们打心底，真心实意得尊重她，视她为首。 若不是如此，林晓禾也懒得拖家带口。 他们已经成了她的责任，也成了她的依仗。 “等我去了边关，这边的事，我鞭长莫及，二伯无需事事听我的话，很多事，你能做决定。” “之前你在别处，我确实也拿过主意，可都想着你过几日就回，到时候能问你对不对，若是不对，还能及时纠正过来。”林老二双手交握，又松开，“这回……” 即便能通信，有的事，写出来和说出来完全不一样，林晓禾都未必能给出正确的意见。 “二伯，你以前做的决定，我从未有说过不对。”林晓禾很认真地说，“你已经做得很好了。” “有些事，也是你回来收尾的。”林老二看得清楚，虽然林晓禾从未说过他错，甚至支持他做的决定，但是会把他没有考虑全的地方补足。 一边顾着他的面子，一边给他收尾，这些年，他看得清清楚楚，所以他对自己没有太大的信心，他的信心，都来源于，有林晓禾在后面顶着。 他知道，即便他犯了错，他的侄女也能将一切做得妥当。 他只需尽量少给她惹出不好收拾的错处来。 “今时不同往日，二伯，我们的生意每一块地方都有人管着，无需像以前一样事事都得自己去处理，他们做不好，才轮到我们管。”林晓禾笃定地道，“即便我在边关，这的事，我也能兜底，二伯，你放手去做。” 林老二听到这话，心中大定，犹如有了主心骨。 至于林晓禾怎么兜底，他无需烦恼，他就信他的侄女，有这等能力。 杜氏小憩醒来，林世礼就告诉她林晓禾到了的事。 “那你都不叫醒我？”杜氏一脸着急，“你不去见小妹，在这等着做什么？” “我怕你睡醒了，看不到我，会以为我又走了。”林世礼说的颇为委屈的样子，“是你让我守在这里的。” “你！”杜氏一气，话都说不出来。 林世礼赶紧上前，给她顺顺后背:“不要生气，娘可说了，你现在不能生气的。” “行了，我们去见小妹。”杜氏又好气又好笑。 这家人，对她都好，她有什么可气的。 林世礼松了口气:“不气就好，小妹不会在意这些事的，她肯定更希望你休息好，我们晚点去没有关系，她至少会吃过午饭才回去，说不定会在这待一晚。” “小妹对我们好，那是小妹做的事，我们对小妹好，那才是我们要做的事。”杜氏可做不出林世礼这般理所当然。 即便是亲情，也得互相付出，才能长久。 杜氏的脚步顿了顿，问林世礼:“为谦呢？我们得带去给小妹瞧瞧。” “娘派人来说过，他在偏厅里睡着了。”林世礼事事顺着杜氏，赶紧说道。 “行吧，那我们过去。”杜氏从她的妆匣里翻了一阵，拿了一个印章，就催促林世礼赶紧走。 杜氏圆润了一圈，林晓禾见到的时候，都不太敢认。 末世的人缺吃少穿的，即便生了孩子也不见胖，林晓禾没有经验，这会儿只觉得有种冲击力，原来生了孩子会变胖吗？ 杜氏一看林晓禾，就眼泪汪汪，惊得陈氏立刻起身，连声劝道:“佳念，可不能哭！” “大嫂。”林晓禾笑着唤了一声。 杜氏低头把手里的印章塞到林晓禾的手里:“这是我身边带着的银两，不多，你去边关我也不知道得准备什么，路途遥远，你去那又有要事，钱肯定是用得上的。” 林晓禾刚想拒绝。 杜氏又道:“我知道我这点钱在你那里不算什么，你也不缺。可这也是我一点心意，我也只有这一点，拿出来都挺寒碜。” “大嫂别这么说。”林晓禾只得将印章收下，“我高兴都来不及呢。” 第279章 各取所需 林家的长辈上个月已经来过这里，等孩子满月后才走的，林晓禾也不必带着杜氏和为谦回去，于是也不用耽搁，吃过午饭就能去林家村。 在去林家村之前，林晓禾去找了一趟洪大山。 “去边关？”洪大山这天轮到的上午的活计，已经去河里洗过澡，他将挽起来的袖子放下去，小半天才问，“我能去边关做什么。” “你对边关熟。”林晓禾认真地道，“将军府的人，我不好一直带在身边，我需要有自己的人对那里熟悉。” 洪大山还在犹豫。 林晓禾没有想过洪大山就一定会答应她，如果他不愿去，她也不会强人所难，毕竟迟早她都会弄熟的:“你不愿去的话，直接说就行，不会影响什么，你还是在油坊就行。” 相处了好几年，洪大山自然也是知道他的东家是什么样的品性。 她是不会因为旁的事去为难在这里做工的人。 即便平日里，油坊里的人家中有了难事，她都会让他们先回去照看一下家里。 她是个好人。 “我们去边关，肯定会和周家军交往甚密，如果你顾虑这一点，不去也好。”林晓禾想到了洪大山当年来郦县的原因。 “不，不是因为那件事。”洪大山摇头，当年他是做错了事，但他事后承担了该受的惩罚，这么多年习惯了在油坊做事，早将以前的事情放下了。 林晓禾安静地听洪大山的决定，不催促，也不提好处。 “东家，我需要安排一些事情。”洪大山不是不愿意去，而是有些事他不能马上撒手。 “可是为了你兄弟的孩子？”林晓禾知道洪大山这么多年一直照顾着那家孤儿寡母，只是为了避嫌，一直远远地照顾着，只送东西，从不去那边。 “是，跟着东家后，顺宁镖局的人也会给我送东西，从未出过差错，了却我一桩心事。”洪大山是很会知恩图报之人，“那孩子现今也大了，其实并不需要我更多照顾。” 洪大山做了决定，看向林晓禾:“我将手边的东西整理一下，让 镖局的人给他们送过去就行。” “好，你在郦县等我们，我回一趟林家村再来，几天的时间应该够了。”林晓禾没有过多询问洪大山的私事，洪大山有一点和她很类似，那就是足够清醒。 这么多年，把那家人当亲人一般照顾，可他一步都没有靠近，哪怕他将所有的钱财都付出在那家人身上。 和洪大山说好，林晓禾就先回了一趟林家村。 从郦县到林家村的村落，几乎都认识林晓禾。 因为他们每年都会种林家的油菜，每年的油菜籽也会卖给林家。 为了方便运输，每个村落的路虽没有弄得官道那般平整，但都很宽，足够顺宁镖局的马车来往。 “林小姐，你们这里的村子和别的地方太不一样了。”云升惊讶地看着那些明显更宽阔的道路，入眼望过去，就觉得与众不同。 云落这些年一直跟在林晓禾的身边，虽然她没有参与到这些事中，但这里的变化是她一路看过来的。 她替林晓禾回答:“这些都是一年年一点点弄出来的，你们肯定想不到每年要从这里运出去多少菜籽油。” “多少？”云升好奇地问。 云落顿了顿，回答:“数不清。” 云时和云辰都看了云落一眼，这样的回答算回答？ 谁都知道很多，多到数不清。 陶祥安也是头一次瞅见，兴冲冲地朝车厢里问道:“小姐，这么说岂不是你养活了这里所有的人？” “并未，他们家家户户也种粮的。”而且，种的并非她的高产粮，毕竟粮种有限，这么多年能把那几个别庄的地铺满就不容易了。 何况，得防着高产粮的消息不要人尽皆知，种田才是他们的口粮，菜籽油顶多算改善生活吧。 “他们以前也种粮啊，可是有了小姐的油菜，他们住的地方才变得这么好。”陶祥安指着那一座座有着翻新迹象的房子，“你们看，都是新的一样。” 云升几个人都点头。 确实如此。 这位林家小姐做的事，果然如老爷所说，功在社稷。 林晓禾倒不觉 得这算什么功劳。 她需要油菜籽，他们有田，相互合作罢了。 第280章 不会让自己受委屈 林家村。 六月份的活计还算轻松，但种田就是这样，总有这样那样的活，想要稻田长得好，还得勤除草。 徐氏忙惯了，闲不住，更不习惯别人伺候。 家里两个小丫鬟，都被她打发跟着陈氏去了郦县，只留了一个小丫鬟洗洗衣服。 毕竟人得服老，有的事徐氏是真的做不了，蹲在河边洗衣服的活，洗一次下来，她能觉得腰背都僵了。 “以显叔，婶子，你家晓禾回来了，那马车，嗬，好大的气派。”村里人瞅见了就热心地跑到田地里来叫林以显和徐氏。 村里人不由嘀咕林晓禾这是又赚了钱，连马车都弄得比贵人还好。 去了一趟京城就是不一样了呀。 林以显和徐氏忙回家，一到家就见院子里多了好几个眼生的人。 “晓禾，这是……”徐氏看着这几人的打扮似乎和云落有些相似，但又不确定。 林晓禾指了指几个人:“奶奶，这是将军府的人，让他们护送我的。这个是因宁的弟弟，之前在学武，这会儿才回来。” “将军府为什么要派人护送你？路上出了什么事？”徐氏拉过林晓禾一通瞧，“可有受伤？” “奶奶，没出事，我很好。”林晓禾忙拉着徐氏坐下，让陶因宁先安排众人住下。 徐氏听着林晓禾的安排，这些人护送人到家后，他们不走，还得在这里住？ “晓禾，可是发生了什么事？他们还得跟着你？”徐氏等那些人都走了，这才问林晓禾。 林以显也在一旁坐下，和徐氏一样，一脸关切地看着林晓禾。 刚巧，林家老大林济福也回来了，他手里拎着农具，长衫衣摆还挂在腰间，这会儿才记得把衣摆弄好，俨然是一个下田的好把式。 林世仁跟在他身后，陈氏去了郦县，他就留在家里帮帮忙。 虽然不如陈氏会做事，但好歹能帮得上忙。 正好，人都来齐了。 “我要去 一趟边关。”林晓禾沉吟片刻，又补充道，“可能需要几年。” 徐氏:！！！ 林老大:？？？ “因何事去边关？”林以显的性子稳重，即便听到如此让人惊讶的话，他也没有被震惊到，第一个想到问缘由。 林晓禾将高产田的事情，皇帝给她的旨意，以及将军府的事情跟三人说了一遍。 徐氏再彪悍，也只是一介平民，跟县令打交道，她都觉得棘手，更别说京城里的人了，何况还是皇帝。 这让她连不去的话都说不出来，完全超出了她的能力承受范围。 “此事，不能不去。”林以显看得透彻，知晓这不是他们家的人，能说不去就不去的，“有将军府的人护着你，倒也能安心。” 林晓禾点头:“对，爷爷，奶奶，大伯，三哥，这事你们不用担心，我去边关是为了种好粮食，不会有边关战事波及到我的，不然这田还怎么种出来？” “虽说是边关，可边关的地方大着呢，不是所有的地方都会有战乱。你们别把那里想得太乱了，再怎么说，我奉皇命去的，可不算是平民百姓，他们会护着我。” 林晓禾的话，让徐氏心里安稳了些。 “确实是这个理。”徐氏还是不得劲，“那地方就是太远了，不然你就能带你那几个表哥过去，有亲人在身边，总是好些。” 林晓禾哭笑不得。 她奶奶对徐家人可真是不“客气”，哪里需要就去搬。 “奶奶，我会带人过去的，陶祥安和洪大山都会跟我去，他们俩会些拳脚，初霜和因宁也跟着去，她们会照顾我。”林晓禾还挺骄傲地说，“我在哪里都会让自己过得好，不会让自己受委屈，你们不用操心我。” “这倒是实情。” 两个老人比其他人更好说服，其实也就只有李氏劝了好久，毕竟其他人都看得明白，皇命不可违，能做的就是尽量保护好林晓禾 。 “此次去边关，少说也得三五年，家里的事，还得爷爷奶奶和大伯看顾着。将军府的别庄我打算不占用了，但是每年还是将高产粮的种子卖给他们种，也算是还了这几年借用田地的情分。” 徐氏点头:“行，这几年都是按均产给他们粮食，剩下的都是我们的，他们没占咱们家一分便宜，这份情该还。” 将军府对林家的好，徐氏看在眼里。 起先以为将军府的人存有什么旁的心思，但这几年都没有看出来，可周家那小子对林晓禾的态度不一般，徐氏可不觉得自家能配得上将军府。 把情分还了，那是最好的事。 “边关的田地，还需些时日才能起来。现在高产田的事，圣上已经得知，我们不必藏着掖着。”林晓禾看向林老大，“大伯，若是有合适的人想种，你也可将粮种给他们。” 林老大向来没有自己的意见，很爽快地点头。 “家里的粮种，起码还能用两年，之后的亩产会有些下降，但不会太多。”林晓禾算着时间，“到时候，边关的田地差不多起来了，我会让人将粮种送来。” “这一路遥远，又不知道得花多少成本了。”徐氏蹙眉。 “两年一次，也还好。我会在那边继续研究，看看能否有更好的品种。”运费确实是很大的成本，还得跟顺宁镖局多谈谈。 一旦要运往各地，顺宁镖局的物流网可就真正建立起来了。 林晓禾到时候给的运费，几乎促成了顺宁镖局的物流网建立，顺宁镖局没有道理不出一点钱，总不能空手套白狼吧。 “边关田地多，我还打算种植水果、香料，圣上已经答应，可以让我们林家的商品供应皇家，到时候我们的东西就是贡品，自然能从别的地方多赚些，填补回来。” 林晓禾脑海里都已经有了一些预想，她还得把这些事写下来，交给林家其他人去做。 第281章 林氏一族 林以达来找了林晓禾。 整个林家村，能得到林以显的好处的人并不多。 最好的就是林以路家，以前闻香油坊刚起来的时候，他家的人就去县城帮忙，后来又去各个村子上运送东西，林以显家有什么赚钱的门路都会从指缝里留出一点给他家。 再后来，就是林济远得了林家的好处。 虽然林济远什么都没说，可村里的人都瞧出来了，那林济远谁家都敢惹，就不敢惹林以显家的人。 要是他遇到有人说这家人的闲话，或者这家人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他都会上手。 村里不学好的那群人，在林济远的照顾下，都没有人去招惹林以显家。 周边的村子都因为林以显家富起来了。 可林家村的人，还没有。 林以达早就想找林以显家的人说一说，可是一直不好意思拉下这个脸。 毕竟林家的人说了，他们家做主的人是林晓禾。 让他这个长辈，去找晚辈说好话，这让林以达难以启齿。 可林以达还是决定来了。 “晓禾，我今日来是为了族里田地的事。”林以达不是会拐弯抹角说精明话的人，就直接说了，“别的村能做的事，咱族人也能做。” 林晓禾知道林以达的意思:“族长是希望在林家村也种上油菜？” “不仅是油菜，其他的也行。”林以达立刻说。 头几年，林家村的人不是没有学过林以显家种油菜，心里都觉得林以显家能种，那他们也能种。 结果那一年，都到了春耕播种的时候了，油菜还没有成熟，不得不弄了那一批油菜，最后不仅没结成油菜籽，连油菜也没有吃上。 吃了大亏。 为此，还有人找林以显家闹过。 最后还是徐氏叫来了徐家人，在林以显家守了好多天，才让这群人认栽。 林以达哪有脸去再提油菜的事。 这些年，眼见着周边的村子都起来了，林家村的那些人又在催他出面，让林以显家照顾族里人。 林以达一直拖着不愿。 “ 我知道族里的人以前对不住你们家，现在让我叫他们将你们的东西还回来，我确实也做不到。”林以达说的实诚，“如果你有别的要求，你尽管说。” 林晓禾知道极有难度，有的人甚至家产都没有以前那么多了，更别说还了。 林以显那里的财产数目，那还只是明面上的，在府衙有过记录的，田地、房契等物件，那些不在明面上的，连林以显都不知道的东西更难找。 就像之前林以年说的玉佩。 林以显从小就过着优渥的生活，即便他没有看到银两，平日里用的吃的，都是极为讲究的。 只是林老太爷怎么也想不到，在他过世后，族人会对他的家产动心思。 林晓禾这个后世之人，对宗族的情感并无半分，林以显是外来者，还是孤儿，也对宗族无半分情分，可在徐氏身上就能看出来。 那么通透的一个人，对徐家人也少了几分周到，想用就用，不拿他们当外人，更别说有戒备心了。 林家村那时候还没有这么多人，整个村的人，对林学观而言，都是亲人。 偏偏林学观在林家村是捧着、交好的对象，他看不透也是正常，只是，那些人对林以显而言，不是亲人罢了。 在他们眼里，林学观留下的一切，就该是林家人的，怎么能让一个养子来继承？ “我爷爷跟我说过此事。”林晓禾对林以达的印象说不好，但也说不上坏，他与林学珣不一样，林学珣能为了林氏一族想尽办法，朝他认为好的一面走。 林以达虽有心为族里做事，但遇到他认为不对的事，即便是对族里好的事，他也觉得不应该，迟迟拿不定主意。 “我只有一个条件，族里田地里的事，都得以我们家的人说的为准。”林晓禾看着林以达道，“族长，你能保证这一点吗？” 林以达笃定地点头:“可以。” 族里的人并不好管，但是林氏一族，还算听族长的话，很多资源都在族长的手中，他想收回就 收回，想给就给，只是族长一般不会这么做而已。 那些依仗家族生存的人，不会和族长过不去。 “晚稻和油菜的事，族长找我大伯商议一二吧。”林晓禾没有在这件事上花时间，她现在需要找田地，林家村的人也愿意听话，那就够了。 那么久远之事，只要林以显不计较，林晓禾就无所谓。 林以达没有料到林晓禾这么好说话，他来之前做了很多心理建设，甚至想过林晓禾会说什么难听点话，也可能摆架子，让他知难而退。 “谢谢，我替族人……” “族长。”林晓禾打断林以达的话，“我说了，此事是我爷爷跟我提过的，林氏一族，对不起的人，只是我爷爷而已，他开口了，我自然不会刁难，你要谢，就谢他吧。” 林以显从小就在林家村长大，他虽然不是林学观的亲生儿子，可也是切切实实在林学观的照顾下长大的，而林家村的“亲戚”们，看在林学观的情面上，也是对林以显颇多照顾过。 这也是林以显离不开林家村的原因。 天下之大，只有林氏一族是林以显的根。 落叶归根，林以显能想到死后能去的地方，也就只有林家村。 如今家中已经重新兴盛起来，对林氏一族曾经对他做过的事，林以显并没有报复的想法，何况，林氏一族拿走的东西，最后是他点过头的。 不管是不是迫于无奈，林以显都已经接受了那样的结果，现在要接受就更容易了。 他没想过要拿回原先的东西。 林晓禾抽空去了一趟宁宛华的住处，桌子上摆着都是林晓禾平时喜好之物。 她贪凉，徐氏平日里不愿她多吃，还说就是因为夏日里，林晓禾吃了太多凉食，才会在冬天比旁人格外怕冷。 林晓禾觉得这话完全没有道理，可她不能和徐氏争辩，左右能在宁宛华那里吃上。 “边关可没有这么多精细的食物给你吃，有得吃就多吃点。”宁宛华依旧坐无坐相，懒洋洋地道。 第282章 宁宛华 “你弟成亲了。”林晓禾不跟宁宛华客气，直接将冰酪端在面前吃。 宁宛华手里摇着的扇子顿了顿，坐了起来:“宴平？” 林晓禾点点头，先把嘴里的冰酪咽下去，而后道:“别问我是和哪家，我不知道。你爹娘临时把他抓去成亲的，我走的时候，婚宴才开始，我没等。” 林晓禾瞅了瞅宁宛华:“你弟会跟我一道去边关，以后等我知道了，再写信跟你说。” “他那年纪，也确实该成家了。”宁宛华又重新靠了回去，“你要去边关，那这边的事，谁管？” 林晓禾从冰酪里抬起头，看向宁宛华。 “你看着我？”宁宛华好笑地伸出纤纤玉手指着自己，继而抬手撑着脸，笑吟吟地道，“也不是不行，不过呢，你得把我后院那几个孩子带走。” 林晓禾可不想带孩子，满打满算，宁娉婷她们都才十岁，还得几个月才过生日。 “她们在这里我不放心。” “宁宛华，让她们去边关你就放心了？我是去做事的，不是去玩的，玩一圈就会回来。”林晓禾义正言辞地道，“娉婷她们看不见你，可怎么行？” “她们三个很听话，心里想出去玩，我不同意，她们也不会闹太久，安排她们做别的事就好，很好带的。”宁宛华动了让宁娉婷她们去边关的心思。 林晓禾神情严肃地看向宁宛华，连冰酪都忘记吃了:“你这是说的认真的？” “是，我想了想，让她们去边关也算个办法。到了那里，她们就不必约束在后院之中，哪都不能去。她们不会下田做农活，你就将她们安置在城里，她们身边有丫鬟有嬷嬷照顾，不会耽误你的事。”宁宛华越说越觉得可行，坐得都端正了。 林晓禾轻哼了一声:“你这是理想状态下。她们才几岁，总有个头疼脑热想妈的时候，你就真忍心？” “留在这里，天天待着院子里，大门不出 二门不迈的，我也不忍心。”宁宛华无奈地道，“事事都有缺憾，哪能尽善尽美。” 林晓禾微微皱眉:“你要真这么想，愿意去边关的话，不如你带她们一起去。” “我也去？”宁宛华还真没有想过这种，毕竟林晓禾都开口了，让她盯着这边，“我们都走了，这边的事有人管？” “你给的掌柜们都很能干，这些年店里也提拔了一些。”林晓禾咬着勺子，“有我家里人盯着，应该不会有什么纰漏，边关那边，确实有很多事要做，你过去帮帮我也好。” 宁宛华从躺椅上起身，走过来，坐在了林晓禾的身边:“去边关是为了何事？” “高产粮的事，朝廷已经知晓，让我去边关种一片高产粮，然后让各地都能用上高产粮种。”林晓禾三言两句的解释了一下。 宁宛华没有多少雄才大志，没有为朝廷做贡献的念头:“他们倒会打算盘，光使唤你。” “我要了点好处。以前我们的商品能进入宫廷之中。我在边关除了种粮，还有水果、香料，的确需要一块很大的田地，别的地方没有。”林晓禾继续吃的冰酪，跟宁宛华说话，无需说得细致，她都能懂。 “想做皇商啊？”宁宛华娇笑道，“当年，我们的本家人，为了这个名号争破了头，挂上贡品这个牌子，很能入某些人的眼。” 林晓禾知道这笔生意不算亏，别人都觉得去边关危险才觉得不划算，可林晓禾不怕啊。 “那你去不去？”林晓禾将吃光的冰酪碗推开，又拿了一碗新的。 宁宛华认真地考虑许久，觉得林晓禾的提议确实不错:“怎么去也是个问题……” “你不能跟着我走，我这一路可能都被人盯着呢。”林晓禾摊摊手，“我也不敢保证盯着我的人里面，有没有你前夫家的，这官场的关系，我不擅长分辨。” 宁宛华想想也有道理:“那我自己去。 ” “路途遥远，你带着的都是女子呢，哪怕你会用个鞭子，也应付不了多人吧？”林晓禾觉得不妥。 宁宛华在她的清泉喂养下，身子骨已经恢复如常，不像以前跟个病西施一样，现在用鞭子教训人，完全能做到。 应付一两个坏人足以，多了可就不成。 林晓禾说道:“顺宁镖局要往边关送很多东西。” 言下之意，无非就是让宁宛华去找她家里人想办法。 在运东西去边关的时候，把她们几个人夹带过去。 “许遇安说不定还盯着顺宁镖局，他看见我倒没什么，看见娉婷那几个孩子，说不定又心生坏主意。”宁宛华这么多年一直圈着宁娉婷她们，就担心许家找麻烦。 “顺宁镖局每天出去的镖队都很多，许家哪盯得过来。”林晓禾可不觉得那许家有这么大能耐，不然也不会让宁宛华钻了空子。 宁宛华猛地站了起来，认可地点头:“对，许家没几个钱，哪请得了人天天盯着。” “说不定你前夫都娶新媳妇，生了儿子了。”林晓禾又喝了一口果饮子，舒爽地叹了口气，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 宁宛华沉默下来。 “你说得对，许遇安那性子，早被他娘压着娶能生儿子的人了。”宁宛华突然醒悟过来，她们在说什么，出手拍了下林晓禾的背，“小小年纪，说什么呢！” 前夫的说法，还是林晓禾以前在她面前说过的，当时她还觉得这词用得相当贴切。 不得不说，林晓禾这番话，让宁宛华安心了不少。 娉婷她们的年纪还不到出嫁的时候，许家这会儿说不定还没有念头要拿她们谋划许家的利益。 这个时候搬到边关去才好。 再过两年，许家需要用上她们的，说不定会找她们。 到时候想走都难了。 以她的能力，短时间要去边关十分不易，宁家是最好的选择。 只是，宁家那边，宁宛华没有十足的把握。 第284章 水果罐头 边关还得先把蝗虫处理好，短时间内是种不了粮食的，明年开春能种下都算好的。 “留一亩田的粮种明年开春前送往边关。” “一亩吗？”林老大不太敢相信自己听到的。 林晓禾点点头:“是，一亩。开春不知道能不能种下，先种一点看看，要是蝗虫还没有处理好，夏天又会出来，正好是粮食成熟之际。种多了顾不过来，确保没有问题了，再多种。” 林老大听懂了，立刻应了。 交代完琐碎之事，林晓禾去家中放种子的院子，打算把家里的种子都给种上。 空间里只有九块种植田，但是林晓禾能用清泉浇灌，让植物很快成熟，只是操作的事情要注意一下，要让九块空间田的所有植物在同一个时候长出绿叶，形成空间雨。 除了这个步骤需要等一下，其他步骤都能瞬间完成。 植物成熟结果后的种子可以留在空间。 林晓禾一批批地种下去，直到徐氏来叫她吃饭才停手。 有这么多应该够了。 最后一批林晓禾没急着把植物弄成熟，等需要用空间田的时候，再让它们成熟结果也不迟。 林晓禾走之前，林家村倒出了一件不大不小的事。 郑氏和韩夫子传出了一些风言风语，都是一些捕风捉影的话，郑氏这人，本就很注意分寸，这些话想必是她同意了才传出来的。 离婚、改嫁在这朝代都有，何况他们俩只是让人看出两人对上了眼，流言蜚语也不至于传的多难听。 只是，韩夫子非林家村之人，而郑氏这算是改嫁，那自然也不能算是林家村的人。 林以达是能收回郑氏手里的一切的。 事情却不是这么简单的。 郑氏手中只有一座小宅子，而每年韩夫子的工钱，却是林宝妆那边送来，林家村不好将韩夫子赶出林家村，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郑氏改嫁，在他们眼皮子底下和外姓人生活。 原先给韩夫子住的小院子，交还给了林以达，韩夫子住进了郑氏的房子。 整个林 家村，郑氏只给林晓禾家送了一份喜糖。 “族长，咱族里就这么明晃晃住进一家外姓人？” 林以达拿眼瞅着他:“那你说咋办？林世望是林氏家族中人，让郑氏和韩夫子离开，你家养世望吗？村里的学塾你解决？” 遇到真要解决事情，林家村的人就退让了。 林以达连连叹气。 他爹说的没错，他这个族长是做不好，遇到两难的事，他就没有了主意，总觉得哪都不行。 想想要郑氏和韩夫子离开林家村后的各种麻烦事，林以达就头疼，倒不如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让他们住下，一切如常就行。 房子和田地还是族中之物，这点不用担心他们转手卖掉。 那些留给林世望也行，毕竟林世望是林氏一族的后人。 头疼的事，林以达想了想就默认了，只当眼不见为净，他们爱咋咋地。 徐氏手里拿着一大包喜糖，这不是她想收的，而是就放在她家门口的，郑氏可能知道他们不想收，所以径直放在门口了。 “郑氏是个看得准的。”徐氏对郑氏说不上喜欢，但却有几分欣赏，“她知道要达到什么样的目的，林济和死后，她就已经想到要找另一个依靠，但林家村的人她都记着呢，韩夫子是最好的人选。” “韩夫子在林家村好几年了，郑氏这是观察了这么多年吗？”林晓禾后知后觉，因为她在郑氏的位置，想到的法子会是靠自己的双手去走出一条路来，而不是用好几年的时间去观察一个男人能不能依靠。 林晓禾不懂，但徐氏明白。 郑氏的做法才是最“正统”的做法，不仅给她自己找个依靠，更得给儿子找个依靠。 韩夫子的身份，可比林家村那群泥腿子高多了。 “在林济和那吃了亏，郑氏不想再遇到同样的人吧。”徐氏这点也很佩服郑氏，她能忍，“这些年村里都没有他们两个的风言风语，哪怕郑氏给韩夫子耕种田地，他们都清清楚楚的。” “她是个会做事的。” 林晓禾认可这一点，不过郑氏只会做她认定的事，旁人说的没用。 “希望以后她就这样好好过，别再生出什么事了。”徐氏默默地把那些喜糖收了起来，不收的话，郑氏心里会有意见。 至于贺礼，那是没有的，和郑氏保持着疏远和平的关系，那是最合适的。 “你大姐托人送了些东西过来，你明日走的时候带上。”徐氏带林晓禾去了背阴的一个房间，里面阴凉，夏日里十分舒爽，一排小小的瓦罐堆放着。 数量不多，大概二十多罐。 “这是什么？” “晓云鼓捣出来的，也就她喜欢钻研这些吃食，里面是水果。”徐氏蹲下墙边，将一个瓦罐的盖子揭开，“这水果弄的味道还挺好，就是容易坏，你在路上快点吃。” “罐头？”林晓禾冲口而出。 “什么头？”徐氏没听懂，“晓云没说这叫什么。” “我尝尝。”林晓禾接过徐氏递过来的勺子，舀了一块瓦罐里的果肉，是用梨做的，味道尚可，但甜度不够。 不过林晓云能想出这样的法子，已经不简单了。 “大姐可真厉害。”林晓禾笑眯眯地又吃了两块，“我知道一个方子，等我再想一想，我写下来，奶奶以后给大姐呀。” 徐氏把罐子的盖子盖上:“你连这东西的方子都知道？” “万变不离其宗，见多了，自然能举一反三。”林晓禾也不算是说谎，毕竟防腐剂这种玩意，她不想弄出来，现在知道的防腐法子，那都是见多了才知道的。 防腐的法子有人用盐，有人用糖，或者用油，也有人用晒干，干净水质等等办法。 比不得后世几年不腐，但够用了。 罐头要保持得久，水质是其中一个方面，还有就是封口，瓦罐得杀菌，果肉也得处理一下。 林晓禾将这些细节一点点写下来，还尽量用林晓云能理解的方式，给她讲明了原因。 水果罐头，要大量生产费用不低，林晓云若是想做，林家可以投资一笔，双赢。 第285章 你随便花 林晓禾晚上跟徐氏细细说了一番现在林家名下的铺子，做的生意，以及往来的大客户。 徐氏听着心里慌。 她知道林晓禾这是想让她拿主意，晓禾这次去边关，很多事顾不上，林家需要一个能做决定的。 只是…… 种田的事，徐氏懂。 小买卖，徐氏也能鼓捣一二。 可大生意，徐氏没有把握。 徐氏很努力去听，越听越心惊。 林家的产业，竟然做得这般大了。 菜籽油、火锅底料、火锅楼，胭脂香料，果饮子，绣坊，粮食…… 除此之外，还有各处的分红，悦丰酒楼、顺宁镖局，省城还有一个书局。 “奶奶，你不用有太多压力，这些年每个生意都有了既定的流程，我爹和伯父们都知道，店里的掌柜们也知道如何做。 我跟你说，是想让你了解一下，若是出现他们拿不定主意的，奶奶多支持他们，你的话，对他们管用。” “这样就行了？”徐氏不确定，万一真有什么事，这样行吗？ “奶奶，你得相信我。”林晓禾胸有成竹，“我能将这些弄起来，可以弄成一次，就能弄成两次，你们放心大胆去做。” 林晓禾相信林家人，也相信店里的掌柜能独当一面。 上了轨道的事业，要一败涂地，可不容易，也不可能一夜之间坍塌，林家的都是实业。 边关虽远，也并非书信不可达。 “好。”徐氏心里有了底，点头应了，“你不在，我会做主。” “奶奶，让你现在还得出山，是孙女不孝。”林晓禾牵着徐氏的手，“我曾说过，有朝一日，定让你花银两无忧无虑，你就当这是我给你的银两，你随便花。” “你这孩子……”徐氏最瞧不上别人掉眼泪，此刻却有点忍不住。 第二日。 徐氏用箩筐装了几箱吃的，抬到林晓禾车厢的角落，怕弄脏了车厢地板，还给放了几块干净的席子。 车厢够大，放一堆吃的，还有活动的地方。 要不是怕吃的会坏，徐 氏还得多放上来些。 “奶奶，我走了。”林晓禾站在马车边上，同林家的人道别。 “一路小心，多写信来。”徐氏不停地叮嘱道，“多谢各位照顾我家之人，这点东西给各位路上用。” 林晓禾倒不知道，徐氏竟然给云升他们准备了大“红包”，每人一个钱袋，里面鼓鼓囊囊，看起来不少。 “我们奉将军府之命护送林小姐，定不能接此物。”云落出面替众人推辞。 “这不是给你们好处，一路路途遥远，要用钱的地方多，你们身上都带上些，也好有个照应，更何况，你们也有不少用钱的地方，这是老者对你们小辈的关心之意。”徐氏一定要他们收下。 林晓禾开口道:“长者意，不可辞。你们都收下吧。” 陶祥安率先接下徐氏给的钱袋:“林老夫人，想不到我也有，那我收下了，多谢林老夫人！” 有人起头，其他人要收下就简单多了，更何况还有一个云落和林家熟悉，在陶祥安收下后，她也收了。 豪华的马车从林家村驶出，在田里忙碌的人抬起头。 林以显这一家，已经不是村里的人能比肩的了，他们只能望其项背，再也升不起一丝欺压的想法，只有跟着林以显家，才能生活得更好。 陶祥安赶得慢，村里的小道上不停地有鸡鸭跑过。 道路又小，云落他们只能跟在后头。 “吁~~停下停下。”陶祥安停下车，朝后头唤了一声:“云升大哥，把前面那孩子抱到旁边去。” 云升下马，几个纵跳将前面的孩子抱起，放在路边。 五六岁的孩子瞬间大哭起来，手脚乱挥，把云升弄得手足无措。 林晓禾正想下车，就从窗户外看见田里的人直起身子，转身朝哭声那边跑过去，是郑氏。 是了，林世望现在是五六岁。 难怪因为年龄到了，郑氏才决定和韩夫子在一起？ 倒也不至于吧。 林竹玉每年托人带回来的银两，足够郑氏和林世望生活的，在 村学念书，束脩也不是特别贵。 如果郑氏不愿，犯不着为了省点束脩应了韩夫子。 “这是我的儿子。”郑氏同云升说道。 林世望一边哭一边朝郑氏伸出手，嘴里喊着:“娘，娘。” “给你。”云升尴尬地解释，“我只是担心他被马车撞到，把他抱到旁边。” “我知晓，谢谢。”郑氏顺着林世望的脊背，顺了顺他的气，转身朝马车行了礼，“晓禾……姑娘，一路顺风。” “嗯，多谢。”林晓禾连车门都没有打开，只是在车厢里应了一声。 郑氏是非常懂的权衡利弊之人，而且凡事都会谋定而后动，越在她面前越有地位权势的人，她越不敢随意动。 因此，林晓禾不打算和她套近乎，那没什么用。 郑氏抱着林世望离开，马车驶离林家村，朝桃县而去。 这些年，林晓禾每年都会来桃县，这条路算是熟悉，路上的村庄，有一些也与林家有生意往来。 林晓禾知道这里每一片土地上生长的植物，那些她认为有用的野果，她就叫人来买，逐渐的，为了赚钱，这些野果陆陆续续的被人种上了，卖给林家能得一笔钱。 林家果饮子店的原料，这些地方出力不少。 “这里的路都比林家村的好。”陶祥安十分不解，“小姐，林家村的人是不想修路吗？” “哦，大概是因为没钱吧。”林晓禾坐在车上有种昏昏欲睡之感。 春困夏盹，秋乏冬眠。 每一个季节，都是睡觉的好时节呢。 初霜给林晓禾打着扇:“小姐，你想休息就先休息下，等到了桃县，我叫你。” “也好，这一路也得习惯在马车上休息。”林晓禾也不扛着了，在软塌上躺下来。 初霜坐在林晓禾的前面，一边扇扇，一边挡着软塌一面，防止马车急停，林晓禾会滚下来。 陶因宁打开车门，轻声对陶祥安说:“车赶稳当点，小姐在休息。” “知道了，姐姐。”陶祥安心领神会，说话声音也小了。 第286章 桃县首富 桃县现在成了养殖大县，很多户都在养鸡养鸭，因为这里的鸡鸭质量好，很多地方的人都想要这边的鸡鸭苗。 林晓禾的外祖家，是最大的一户。 除了养殖之外，还有酱鸡鸭和烤鸡鸭的秘方，甚至皮蛋、咸蛋都成了一个产业，整个桃县绝大部分都攀附着李家生存。 桃县首富，并非只是名头。 李隶安在彬县当县令，那边的支柱产业也被他引导成了鸡鸭养殖。 原来的院子已经租出去给别人，李家有了新的院子，在桃县占地最广，有三个三进的院子，外加园林。 仆从众多。 “老爷，表小姐来了。”下人赶紧将林晓禾迎进门。 李思源以为来人是付珍珠，却听人说是林晓禾来了，慌忙丢下手中的账本，起身就门口的方向走去，他要去迎一迎。 “外祖父。”林晓禾见到李思源出来了，快步上前，唤道。 李荣娘在家中颇为受宠，李思源也对林晓禾宠爱几分，再加上李家有现在的成就，林晓禾功不可没。 养鸭之事，虽是自家开始，但兴盛于林晓禾手中。 因为她的消息，她给的酱制、烤制方子，李家的鸡鸭才能形成自产自销的产业。 “你怎么过来了？可是有什么要事？”李思源知道林晓禾终日忙碌不停，过年的时候能过来一趟已是不易，更别说现在不是什么节的时候。 “咦？外祖父没有收到信吗？我写了信来。”林晓禾愣了下。 李思源也愣住了，他并未听人说林晓禾有写信来:“我让人去问问。” 林晓禾点点头，也不跟李思源客气:“其实也无所谓，外祖父，我需要大量的鸡鸭苗，运往边关。” “你要去边关？为何？” 林晓禾不得不又将京城之事再讲一遍，这段时间她已经讲了很多次了，完全不用想就能知道要怎么说，他们就能最快的了解情况。 “圣上之令，怕是不好避开。”李思源再问了一次，“去边关可能保证安全？” “周家 军镇守边关，将军府的人会保护我。”这点林晓禾很笃定，再不济，她还有异能傍身，安全无虞。 “好。”李思源点点头，“现在就要鸡鸭苗吗？现在只有夏苗，本身就容易患病，长途跋涉更是难。” “这次先弄一批过去吧，先带过去探探情况，也好积累些经验，这样也方便运秋苗。”林晓禾不在意，原先她写的信，如果及时收到的话，那应该会留下一些晚春苗的。 不过，这不算什么大事，什么苗都能用，反正都得喂清泉的。 两人到了前堂。 林晓禾到桃县已临近傍晚，空气渐渐凉爽下来，不觉得热了。 李隶维带着李钰柏急匆匆地赶回来，就看见林晓禾已经和李思源都坐在前堂了。 “表妹，你过来了。”李钰柏瞅了一眼李隶维，立刻上前跟林晓禾打招呼。 李思源“哼”了一声:“你们扣下了晓禾给的信？” “爹，信上说的不够清楚，我这不是怕你担心，想等晓禾过来再跟你说。”李隶维解释着，还给李钰柏抛眼色。 “你们就是看我年老，什么事都想瞒着我。”李思源气得锤了下桌子，“我还没有那么老，一点小事我就能顶不住？你们太小看我了！” “爷爷，我们没想瞒着你，只是想等表妹过来，一起同你说。”李钰柏忙上前，“爷爷，你看，晓禾来说，你清楚了，就不会胡思乱想其他的了，对吧？” 李思源心中依旧不快:“你们扣了信，耽误了多少事。晓禾需要鸡鸭苗，若是早些知道，我们能留晚春苗，现在只有夏苗，岂不是耽误了晓禾的事！” 林晓禾刚想说，没有影响的，就被大舅舅抢了先。 “爹，我们留了。”李隶维邀功地道，“我们收到信，就给晓禾备着了。晚春苗留着，现在养大了些，更健壮，在路上也不容易出问题。” 李钰柏附和道:“对，爷爷，你看我们最近一直忙着不在家，就是去调配晚春苗了，那苗特别 抢手，我们得到处找。” “是啊，爹，我们这功过也能相抵了吧。”李隶维并不是真心想要瞒着李思源，只是不想拿信上那几句话让老爷子担心。 外孙女得去边关，这么大的事，也不清楚旁的情况，这怎么好让老人知道呢。 只怕是晚上都睡不好了。 “外祖父，是我疏忽了，有些事我信里没有提，你刚才问我安全的问题，我在信里就没有说，大舅这样做，也是对的。”林晓禾替李隶维说好话，“大舅和表哥们也为我的事，准备着呢。你要心里有气，伤了身，那就是我的不是了。” “看在晓禾的面子的上，这次就饶了你。”李思源不放心地叮嘱了一句，“下次有事不可瞒着我，我还没有那么老糊涂，会想不明白事。” “是，爹，以后不会了。”李隶维偷偷喘了口气，不生气就好，下次的事下次再说。 林晓禾抬头看向李隶维:“大舅舅，我要的鸡鸭苗，你都弄齐了？” “有一部分晚春苗，有一部分夏苗。”李隶维思索道，“我想，可以先将晚春苗运去，等我把夏苗养一养，确定没有患病的鸡鸭，再下一批运过去，你觉得如何？” 林晓禾没有拒绝李隶维的好意，但她觉得没必要让李家多费神，想了想，只是道:“明日带我去看看再说。” “好。” “钰柏，你去把姑父和姑母他们叫来，一起吃顿饭。”李思源特意点出他们，没有请付家其他人的打算，“在付家别说是晓禾来了，免得麻烦。” “爷爷，我知道。”李钰柏现在已经是资深的商人，一些人心里的弯弯绕绕他看得清楚。 付家之人，嘴巴上对商人看不起，心里对银钱可是羡慕得紧。 听到林晓禾过来，定会死皮赖脸的跟来，好好一顿饭，有他们在，吃得不顺心。 “姨母他们还在桃县？”林晓禾还以为付家不过是要点好处，没几天就会让他们走了呢，想不到这一次留的时间长了。 第287章 偏爱之人 “这次是真病了。”李思源朝林晓禾点着头，强调了这一句。 李钰柏笑着道:“表妹，你不知道，那付老太起先是装病唬人，没想到装着装着真病了。姑父他们就走不了了。” “你表姐妹们今日逛街去了，怕付家说闲话，对外说珍珠在这里带妹妹们玩呢。”李隶维解释了一下其他人不在家中的原因，“你外祖母和大舅母去赴宴，要晚些才会回。” 李思源看看天色:“品菱那几个孩子也该回了，有没有去找找？” “在咱们县她们出了不事，每次去玩都会酉时回来，应该快了。”李隶维又感受到了亲爹的凝视，慌忙补了一句，“再等等，要是酉时没回，我就去找。” 不多时，李品菱、李品萱和付珍珠就一块儿回来了。 几个人都是待嫁闺中，出门都带着帷帽，避免麻烦。 这也方便了付珍珠，付家的人认不出她，走在外面不会被他们抓到把柄。 “晓禾！”付珍珠到底是和林晓禾经常住一块，远远地就认出她来了，“你怎么来桃县了？可是省城有事要找我娘回去？” “不是，我找舅舅有事。”林晓禾没有跟她们细说，实在是这些天，她说得太多次了。 “那你要在桃县待多久？”付珍珠撇撇嘴，“也不知道我们能不能一块儿回省城。” 付珍珠真不想回付家了，现在他们是不敢指着鼻子骂她了，可总会阴阳怪气指桑骂槐的说话，她一点都不喜欢待在那里。 如果来桃县，能一直待在外祖家就好了。 “我两日就走。”林晓禾笑着道，“我替姨母想了个法子，说不定有办法解决这个问题，就是也需要大舅舅帮点忙。” 李隶维一听，哪有不答应的道理:“晓禾，你说，我早就瞧不惯那一家子，想教训他们了。” 林晓禾嗤笑一声:“他们是瓦砾，我们是琉璃，岂用得着我们脏了手。” 付珍珠虽是付家人，但也觉得林晓禾这话 说得很有道理。 “不如等姨父和姨母过来再说吧，毕竟得姨父点头才行。”林晓禾询问地眼神看向李思源。 坐在主位的李思源点点头:“毕竟是付家的事，理应让付习决定。珍珠啊，你一会儿就留在这里，我们会叫你爹他们过来吃晚饭，你们住下也无碍。” “太好了，谢谢外祖父。”付珍珠高兴极了。 李品菱拿着刚买的东西走到林晓禾身边:“早知道你要来，我们就等你一起去了。我们买了些胭脂水粉，晓禾看看有没有喜欢的。” “不用了，表姐，这些东西我的丫鬟会给我准备，我也不太没什么喜好，你留着吧。”林晓禾婉拒了，她对胭脂水粉的真的不挑，只是陶因宁和初霜每次都是选好的给她用。 “表姐，我买了琴，你可想试试？”李品萱比她们三个要小上几岁，最喜欢就是扬琴，不用多问，这次买的又是扬琴。 林晓禾忙摆手:“我可不会这些。” “不必学，随便敲敲，好玩就行。”李品菱笑呵呵地说，“新的扬琴我们不玩，她的旧琴多着呢，惯会喜新厌旧。” “那也不必了，你们玩吧。”虽是同龄人，林晓禾确实和她们玩不到一块。 几个人大概从小就认识，受到的影响一样，都喜欢琴棋书画这些东西，只是每个人的偏好不同，付珍珠喜欢舞，李品萱喜欢琴，李品菱喜欢棋。 她们三人对其他的也略有涉及，因此很有共同语言。 只要见面，就会在一块儿。 “你们三个玩去吧，晓禾事情多，你们就别打扰她了。”李思源开口道。 买了一堆新东西，三个人都急着拿回去细看，好好试，听到这话，三个人就回院子里去了。 李思源看着她们三个雀跃的身影，怜惜起林晓禾来:“她们三人和你完全不一样，晓禾，你从小就吃了苦头，如今早早当家，是我们没有多照顾你一二。” 林晓禾一愣，她倒没有料到会有 这样的误会。 “外祖不必这么想，我与表姐妹们喜好的东西不一样罢了。她们喜好琴棋书画，我喜好赚钱。你瞧着我做生意辛苦，她们学琴学舞学棋时，也是很辛苦的。” 李思源一怔，忍不住笑了:“倒是外祖父目光短浅了。” “外祖父疼爱我罢了，对于偏爱之人，总多几分不忍，可别让姐姐们知道了。”林晓禾想恭维人的时候，什么好听的话都能往外蹦。 李思源听着这些话浑身舒坦:“全家人就你最会说话，也不似惹上商人的习气，说的话不会让人虚伪。因为这点，我觉得你在外面会被所有人喜欢。” “嗯。”林晓禾毫不谦虚的点头，“所以，外祖父不必担心我。” “行了，你先去休息一会儿，赶路那么多天，还得去边关。”李思源连连叹气，“隶维，叫人去给你娘带句话，让她们早些离席回来。” “好。”李隶维起身就往外走。 李钰柏叫来人，让她们伺候林晓禾回她的院子。 李思源在家里给林晓禾一家留有一个小院，足够她们一家来这小住，只是事情总是很多，来这住的次数屈指可数。 陶因宁、初霜和云落都不是第一次来，对这里十分熟悉。 至于云升他们，早被李家安排住下了。 “小姐，我端了温水，泡泡脚吧，不会很热。”初霜一到院子就忙开了。 林晓禾躺在床上不愿动，懒懒地道:“不想泡。” 初霜忍着笑:“小姐，你躺着就行，不需要你来，泡泡脚，我给你揉揉，去边关的路长着呢，我们多给你揉揉。” 等离开桃县，就是正式朝边关走了，这一路憋着一股气，到了桃县就散了，等出发的时候，又得重新憋一股气。 所以，林晓禾总觉得在这里就格外犯懒。 马车再好，也只是马车。 会累。 林晓禾就闭目养神，任凭初霜和陶因宁摆弄，不得不说，泡泡脚，揉捏揉捏就是舒服。 昏昏欲睡。 第288章 火锅底料方子，可要？ 韦氏和杨氏听到消息，就赶回来了。 听到林晓禾睡着了，两人才没有去打扰她。 付习和李芳娘在付家被耽搁了一阵，才带着付立德来了李家。 一来才知道，原来是林晓禾来了，打算一家人一块吃顿饭。 林晓禾悠悠转醒，天色已经暗下来，她哑着声音喊了陶因宁。 “小姐，漱完口喝点水润润嗓子，肯定是天气太热了，你声音都哑了。”陶因宁忙端来准备好的水。 林晓禾顺着她的手，先漱了口，而后喝了点水润润嗓子。 “我这是睡着了？什么时辰了？”林晓禾扶了扶额头。 “酉时刚过，小姐没有睡多久，才半个时辰。”初霜回答着，给林晓禾披上外衫，把头发梳整齐，“老夫人和大夫人都来过。” “肯定都在等我吃饭呢，你们弄快点，随便弄一下就行，也不是见什么外人。”林晓禾催促了声。 陶因宁和初霜手上的动作快了些。 林晓禾刚起来，门外守着的小丫鬟们就已经传信过去了。 杨氏带着人来找林晓禾去饭厅。 “大舅母。”林晓禾唤了一声。 “诶，我听你舅说了，你要去边关，这路途遥远，你一个女子，还是个孩子样，怎么能去那么远？”杨氏对林晓禾心中感激，这家能有现在的场景，都是这个外甥女，“这……也是糊涂，不会派别人去吗？” “大舅母，是我自己要去的。”林晓禾笑道。 杨氏讶异地都快说不出话:“你真是胆大。” “在边关有适合我种田的地方，我也不能一直占着将军府的田地。”林晓禾笑着解释道，这不过是原因之一，别的原因都太复杂了，不好多说。 杨氏叹气:“你的志气，不是我能体会的。除了支持你，似乎什么都做不了，需要你舅舅帮忙的，你尽管提。” “好，谢谢大舅母的支持。”林晓禾粲然一笑，她所求不多，理解和支持足以。 “走吧，我们准备了一些卤味，让你带上，去了边关，还不知道能不能吃得到。”杨氏朝 林晓禾伸出手，让她牵住，“不过你想吃的时候，就叫你舅给你送过去。” “好。”林晓禾笑着应道。 “等生意做大了，就把烤鸡烤鸭的生意做到边关去，这样你在那也能吃到。”杨氏说完又想想不对，这意思不是说林晓禾在边关不会回来了？“我不是……” “大舅母，我都知道。”林晓禾心知肚明，“我觉得你想法很好，咱家这么好吃的东西，就该让全天下的人都能吃到，以后就在边关开起来。” 两人说说笑笑到了厅里。 一家人都在等她们。 林晓禾的位置在李思源的下首位，这原本不是她的位置。 可明显的，那个位置就是空出给她坐的。 林晓禾莞尔一笑，不再推辞，上前坐在了那个位置。 李芳娘刚从爹娘的口中，知道林晓禾要去边关，原本忧心忡忡，可被爹娘说服了，无力更改的事，说再多也无用:“晓禾，省城的事，我们也会帮忙。” “不用，姨母。”林晓禾拒绝了李芳娘的提议，“我有别的事让你们做，也正好解决付家的麻烦。” 付习抬眼看向林晓禾。 林晓禾也正好看着他:“我只想听听姨父的意思，可想解决此事？” “自是想的。”付习点头。 他被付家人扰得烦不胜烦，连读书都不能安心，总会有事三天两头的叫他回来。 甚至言语之间，还嘲笑他多次都没考上，就不必不见棺材不掉泪，仗着亲家给的好处，实在没有男子骨气。 “我希望你们一家去京城，我打算在京城开火锅楼，具体的事，你们应该知道要做些什么。”这些年来，他们一家跟在旁边，开新的火锅楼，他们都知道步骤。 李芳娘想也不想就点头:“我们去。” “开火锅楼是其一，另一个目的就是解决付家的事。”林晓禾只稍微提点了一二，“从京城回来时日长，付家其他人侍疾的时间会比你们更先开始，而且天数不会少。 如若在你们回来之前那些天，他们没有安分守己，于你们 而言，就是把柄。付家那位老太太可舍不得那些人有污点。” 一桌人陷入了沉思。 林晓禾抬眼看向李隶维:“大舅舅，这就是我今天跟你说的，要你帮忙的意思。” 李隶维瞬间懂了:“付习他们在京城，抓不到把柄，但我们在桃县，可以做到！” “我看着办法好。”李钰柏眼睛亮晶晶的，“付家那几个人不是待得住的，每次生病消息传出来之前，那几个人头天都得玩够本才回。” 李思源捏了捏胡子:“从京城会桃县，这来一趟的时间就不好说，付习你们可以慢一点走，路上生病受伤的，总得休息一二。” “妙啊，看付家那几个小子能撑几天！”李隶维抚掌称赞。 “这办法可行？”林晓禾问付习。 付习点头:“甚好。” 他同意了就好办了。 林晓禾提想道:“这事你们都已经知道了，我怕无意中你们不小心透露出去，还是尽快离开桃县得好，这次付家想要什么好处？” “他们想要邺省的酱鸭经营权。”李芳娘眯了眯眼，说得都想生气。 付家这次胃口真不小。 难怪付习和李芳娘都不应他们，被留在桃县几日。 别说他们适不适合做这门生意，即便适合，也不能随便给他们，邺省那边可是签订了契约的，有人做。 “行啊，付家给的起违约金吗？”林晓禾挑挑眉。 付习低下头。 违约金他们根本没有想过要出，只是一味的提要求。 付习知道这不可能，他也不会去跟李家提，只想忍过这几天，就能回省城了。 “姨父，这经营权没法给，不仅是违约金的问题，还有信誉问题。”林晓禾对付习说话的语气很好，让付习更觉得难堪。 “我知道的，晓禾。此事就让他们闹，我不会让他们得逞的，这太无道理。”付习虽然没有办法，但有底线。 “没有经营权，但是有火锅底料的方子，问他们要不要。” 林晓禾的话一出来，犹如一石激起千层浪。 付习断然道:“不行！” 第289章 外祖父懂我 “绝对不行！”李芳娘站起来了，“火锅底料的方子怎么可以给！我们再在付家待几天，今天的话，我们不会说出去的，什么都不用给他们！” 付习闭了闭眼，点头。 “姨母别心急，听我说完。”林晓禾笑着道，“这个火锅底料方子，不是四季红的，是另一个火锅底料方子。现在还不能给，如果他们想要，大概一年后，我会将方子叫人送去。” “一年？”李芳娘愣住了，这是为什么？她听不太明白。 “我估摸着需要至少一年的时间，可能用不到。到时候，这火锅底料方子呢，我们会卖出去，付家不过少给了一笔钱。”林晓禾笑着解释道。 付习和李芳娘都松了一口气，不是太贵重之物就好。 “为何要卖火锅底料方子？”李思源有几分不解，在他看来，这就和林晓禾之前给他们的烤制秘方一样，是不可往外泄露的。 “因为有人在想办法研究火锅底料。”林晓禾简单提了下淮州之事，“我想，与其让他们盯着秘方研究，不如给一个火锅底料方子出去，让他们有现成可用的。” “有现成的方子能赚钱，确实不会盯着四季红的。”李隶维点点头，他能猜到林晓禾的用意，“可是他们一旦知道这和四季红的方子不一样，是不是又继续盯着四季红的底料？” “我的火锅底料的方子中，有一味难得的材料，除了我，别处少有。他们若要买，价格昂贵，成本不划算。比起现成的火锅底料，实在划不来。”林晓禾并不担心他们盯着四季红的秘方。 “这样的话，就让他们研究去，反正研究出来也没有用。”李钰柏年轻气盛，就不想受这气，何必给付家好处。 林晓禾笑着道:“我担心的不是他们研究出四季红的秘方，而是担心他们研究多了，会出新的秘方。” 李思源打量着林晓禾，这份深远的想法，确实非常人可达:“一条能看到财富的路，一 条隔着白雾茫茫无法看到的宝山，别人不知道白雾后有没有宝山，不确定能不能穿过白雾，另一条通往财富的路，是最优之选。” “还是外祖父懂我。”林晓禾乖巧地笑着。 一桌人中，能听懂的，不能听懂的，都没有说话。 谁能想到十几岁的孩子，竟会如此运筹帷幄。 别人还没有想到去弄别的秘方，她就先想到了。 林晓禾言笑晏晏:“姨父，姨母，为了火锅底料，付家等上一年，多半会愿意的。这一年里，若是他们再为难你们，这火锅底料我们就不送了。” 李芳娘不由地点点头，却是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付家，哪玩得过林晓禾。 “这做生意，有赚就会有赔，火锅底料方子不能万能的，做生意还得看人。”林晓禾耸耸肩，“如果他们拿着火锅底料方子还能亏本，那就怨不着谁了。” “他们不为难你们了，就算他们识相，若是再为难，大舅盯着他们呢，定会抓到把柄。”林晓禾眼瞅着李隶维，“是不是，大舅舅？” “对！”李隶维用力地点头。 “回付家后，就告诉他们，可以拿到火锅底料的方子，你们得回省城拿，问他们要不要。”林晓禾还教李芳娘怎么做，“等到了省城，再告诉他们要一年。他们闹，那就告诉他们，闹了就没有了，总之一年后会给他们方子。若是没有，到时候他们再闹也不迟。” “好。”李芳娘牢牢记住。 林晓禾给加盟店留出了一年的时间。 四季红火锅楼分布各地，眼红的人肯定暴增，对火锅底料的兴趣会大涨。 这么能赚钱的事，谁不想去分一杯羹。 到时候，火锅底料的方子就得拿出来了。 是夜，付珍珠和付立德被留在了李府，避免夜长梦多，索性不让他们回付家，万一说出只言片语，让人猜到，那办法就不可行了。 李思源站在窗户边，窗户大开，夏日的月色特别明亮。 “晓禾啊，真是 一年比一年会给我们惊喜。”李思源抬头看向圆月，“这孩子，不同凡响。” “再不同凡响也是我们家的孩子。”韦氏走过来打算关上门窗，“窗纱别开，一会儿蚊子可要咬你了。” “那不是点了艾草香嘛。”李思源总认为隔着窗纱看不到夜色。 韦氏径直关上了窗纱，懒得搭理他的话。 艾草香要想把蚊子都得熏走，那也得先把人熏走。 这一点点艾草香，能起的效用有限。 翌日。 李隶维带着林晓禾起看了鸡鸭苗。 晚春苗被养得很好，但能不能安然运到边关，李隶维没有把握。 毕竟这一路，可没有人费心照顾它们。 “多请几个车，别让它们挤成堆，宁愿多给点银两。”林晓禾一路看过去，顺手就将清泉撒在这些鸡鸭喝的水中，而且一次还撒了不少。 健康的鸡鸭喝这水用处不大，但有病的鸡鸭喝这水就会好。 如果她能一路跟着，倒是能安然无恙的把鸡鸭送到边关。 只是，她得先去边关做准备。 如果这次运的途中问题多多，下一次她或许得跟着走一趟。 “养殖场里有不少好手，晓禾，不如找几个人将鸡鸭运过去。”李隶维提议道。 不得不说，大舅舅给的这个提议很好。 “可以，找几个愿意去的，多给工钱。性子圆滑一点的。”林晓禾知道那些能力强的，或多或少有些脾气，“这一路的条件，比不得养殖场，得因地制宜想办法，不能为了鸡鸭提不切实际的条件。” “明白了。这一路还得和镖局的一块走，你是担心他们为了鸡鸭的事，跟镖局的人吵架。”李隶维觉得林晓禾考虑的这点也很对。 林晓禾点头:“对啊，互相为难可就不好了。有合适的人就用，没有就算了，别强求。” “好，我心里有数。”李隶维已经有了几个人选。 既要专业，又要能搞好人际关系，还得愿意去，几个条件叠加起来，可选的人就不多了。 第290章 可会护住孩子 这些事有李隶维他们操心，给林晓禾解决了不少麻烦事。 一大早，付习和李芳娘就来接付珍珠和付立德，他们片刻都不想留在付家，想早早去省城，还能帮省城的李荣娘他们做些事。 “姨母，等火锅底料方子能拿出来的时候，我会让人给你准备一份，那时候，我人在边关，这边的情况不知，你们看着办吧。” 林晓禾跟李芳娘提了一句，免得他们心里没有底。 “只是忽悠他们的，哪真给他们什么方子。”李芳娘一肚子火气未消，现下什么都不想给。 林晓禾笑着道:“这事当然随你心意，不过方子还是会给你，万一需要用上也有用，左右对我们没什么影响。” “好，晓禾，那我们先回省城，你爹娘那里估计忙得不可开交，我们去，好歹能帮上点忙，去京城的事也得和他们商量下。”李芳娘听着林晓禾的话，气顺了些。 一大早因为此事，就和付家的人大吵一架，委实是给自己找不痛快。 明明昨天说好了的，早上付家又想先拿方子。 呸，贪心不足蛇吞象。 好在林晓禾早就猜到会出现那样的情形，按晓禾给的说法威胁他们一通，总算老实了。 毕竟付家的人会觉得，如果他们不给火锅底料的方子，那现在的做法依旧有用。 只要付习还想走仕途之路，就会害怕身上有污点，被言官抓住。 这一年，付家能好好的，不会再来麻烦他们，那他们有更多的时间把林晓禾交代的事做好。 付珍珠和付立德带着表哥表姐给的一堆礼物上了马车，他们来桃县许多天，但来外祖父家的时间并不多。 “要是回来就能住在外祖家就好了。”付珍珠尤其不舍，在省城她也没有一起玩的姐妹，虽然林晓禾和她年纪相仿，但是不可能玩到一块去。 只有在桃县，有李品菱她们一起玩。 可惜，来了桃县，也得待在付家。 付习听到付珍珠的话，也 颇为无奈，几年前或许他还会觉得该带孩子和自家亲人熟悉一下，现在已经完全不会这么想了。 付家的所作所为，让孙女不想回来，也是理所当然。 “这次我们回去后，会尽快去京城。”付习说道，“火锅楼应该尽快在京城弄起来吧。” 林晓禾点点头:“是的，姨父。砍柴不误磨刀工，能早点弄起来固然好，但基础得打好。京城是最能容人的地方，女子在朝中都有一席之地，何况在市场上。但那也是最讲究的地方，店里一定要多注意，别犯忌讳。” “我知道。”付习认真的点头，“我去过几次京城，知晓一二，此次去，也会多方观察再做决定。” 林晓禾走到付习和李芳娘跟前，轻声对他们说:“将军府在京中根深蒂固，如若能让将军府庇护一二，定更稳固。” 虽然林晓禾说的很有道理，可是他们什么身份，哪怕林晓禾被周将军看中，也未必能得安远侯和定国公的认可。 付习和李芳娘认为借着林晓禾名头十分不妥，这对林晓禾有害无利。 一旦将军府参与进来，那他们在京城的成果都有将军府的一份力，那这就不算林晓禾的能力，原本就有着身份鸿沟，这下就更差得多了。 林晓禾不知道他们心里存了别种想法，她只知道这个生意如果能有将军府相助，定能安全不少，而且她也不会白占将军府的好处，也会给他们利益。 “将军府的别庄都有着高产田，以前都是按低产田给将军府分的粮食，剩下的大部分都是由我们处理的，我已经让下面的人晚季稻时将田地让将军府的收回，将军府需要卖出的粮食多，多他们而言，或许有压力。 如果他们愿意，你们可以接受将军府的粮食，京城的火锅楼无法买下，我们家可以处理完。” 我只是给了个建议，得看你们自己能不能说动将军府，仅仗着我的名字可能不行。” 林晓禾的话 让李芳娘明白了，林晓禾根本没有依附将军府的想法，只是纯粹为了四季红火锅楼找一个依仗，而这个依仗必须给出利益，别人才会给以庇护。 这和是不是将军府无多大关系，如果有别家的关系，林晓禾也会这样做。 李芳娘心领神会，应道:“我知道了。” “我们正正当当做生意，又庇护更好，没有也不用强求。”林晓禾叮嘱道，“不熟悉的人别去找，以免招祸。” “好，放心吧，要找我也会找将军府，若是将军府不愿，我也不会强求，但是有我们示好在前，又对其他人保持距离，若是我们规规矩矩，别人故意刁难，将军府也会主持公道的。周家军一向秉正。”李芳娘这番话说出来，林晓禾就知道李芳娘是真的理解了她的想法。 送走了付习一家，林晓禾也准备动身了。 韦氏又给林晓禾准备一堆路上能吃能用的东西，而且都是禁得住留的。 李家不仅有卤味，还有腊味，少则能留几天，多则能留几月。 在林晓禾推辞之下，才没把车厢给装满。 卤味腊味虽好，在车厢里的气味可不能忍。 到了省城，林晓禾将宁宛华的信给了宁老爷，也将这几年宁宛华与她做的事一并告知。 宁老爷震惊地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原盼着宁宴平将他们这一支做强，却不料他对商业丝毫不感兴趣，本来就放弃了所有想法，只要他能守住家业就行。 却不料宁宛华做得那般好。 “当初我就觉得宛华若是身为男子，定然比宴平更强。”宁老爷许久才说出这么一句话来。 林晓禾没有评论。 “如今宛华已经和离，那她就是我们宁家人。”宁老爷思及此，高兴起来。 和离之事，已经板上钉钉，再无其他可能，宁老爷自然不会再去想该不该，只是他没有料到宁宛华真用法子将三个孩子带在身边。 林晓禾适时说道:“那宁老爷可会帮宛华护住孩子？” 第291章 真要走了 “既是我宁家之事，那肯定得管。”宁老爷接受了宁宛华和离之事，对其他事就得管。 宁老爷沉吟片刻:“宛华要去边关，那她的事先不告诉她娘，还望林姑娘不要将此事说出去。她们母女四人去边关之事，我会安排好。” “信已带到，后面的事自然与我无关，我不会多事。”林晓禾应允，“此次来宁府，除此事外，另一件事就是叫宁副将一同出发，不知他是否需多些时日？他也可以随后再追上。” “既是将军府之命，没有违背的道理，宴平与林姑娘明日一同走。”宁老爷如是说道。 “那宁副将的家眷……”林晓禾不好说不让去，这新婚燕尔，就分居两地，但是让人跟去，确实不合适，这一路的安排都得再做筹备。 宁老爷立即道:“自是不会跟着去的。” 林晓禾暗暗松了口气，不过旋即又笑了。 宁家想送一个人去边关，何须和她挤一趟，他们可以安排人随后跟去，这就不是她考虑的问题了。 边关之地，毕竟不是所有人愿意去的地方。 “林晓禾，你来宁府不找我做甚。”宁宴平冲了进来。 宁老爷脸一沉，连姓带名地喊:“宁宴平，如此毛毛躁躁，岂像是有家室之人！林姑娘的名字也是你能直呼的？一直都不能稳重行事，你就待在家中好好修习一番！” 宁宴平深呼吸，冲林晓禾行了个礼:“林姑娘，你来宁府可是叫我去边关？我们何时启程？” “明日。” “好，我会在林府门前等候林姑娘。”宁宴平用力地拱了拱手，转身就走。 宁老爷气不打一处来，又不好让林晓禾看笑话，只得忍了。 “那我就先回去了，宁老爷留步吧，不敢劳烦相送。”林晓禾来宁家的次数多，熟门熟路，虽然两家说不上有什么关系，但确实熟了。 宁家的人不必送，她也能好好的走出门。 “也好。”宁老爷没有强求，“此次去边关，还望林姑娘照顾宁宴平一二，老夫说来惭愧，还让林姑娘照顾他。” 宁老爷说到底是不放心宁宴平的，自家的孩子自己知晓，他以前就看中林晓禾，也认为林晓禾如果能看顾一二宁宴平，拿宁家的家业要守住是没有太大的 问题。 只是后来，宁宴平一直在边关，没这个机会。 林晓禾明白宁老爷身为父亲，对孩子的关心，只是未免过于担心了。 所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不外如是。 “宁老爷客气了，宁副将之能，远超宁老爷所想，他能当上副将，足以证明他的能力，周家军可不是能耍滑头的地方。”林晓禾由衷地道，“周行远对其委以重任，自是信任他有此能力，宁老爷对宁副将该有信心才是。” 宁老爷只是礼貌地笑了笑，对林晓禾之语，并不能听进去多少。 林晓禾也不做强求，福了一礼，出了宁府。 在宁府，未曾听宁老爷和宁宴平提及新夫人，想必这个婚事颇不得宁宴平之喜。 宁家的家事，林晓禾不便过问， 原是计划来省城就出发，这次多等了一日，明日才启程。 李氏又为林晓禾准备了不少物件。 小到掏耳的银勺，大到冬日的大氅，都是上等好用的讲究东西。 “娘，不能带这么多，带着我的马都拉不动。”林晓禾心里十分拒绝，她想要轻装上阵的，这一路不习惯的地方肯定多，也不如家里舒坦，可带上这些，她都得另备一辆车拉东西了。 “这些玩意路上不好买，你平日里要用，这得带上。”李氏犹豫半天，把一些小物件留下了，那些大的重的拿掉。 林晓禾点了头，这些带着也不费事，就让陶因宁收着了。 “娘前几日去求了一道平安符。”李氏将一个香囊和一块玉佩取了出来，她拍着香囊说，“平日尽量带在身边，娘也安心。” “好。”林晓禾哪有不应的道理，她不信也会带着。 将香囊接过来就挂在了腰间。 “这块玉佩也请大师施过法，能保平安佑健康，你也带上。”李氏又将白色的和田玉佩递过来。 林晓禾也收了，挂在了脖子上。 “我都戴好了，娘，你放心，我肯定随时随地都把它们戴在身上，不会有事的。”能让李氏安心一些，林晓禾不介意带上这些东西。 李氏想了想，似乎确实没有别的事还未交代，可心里七上八下的，总觉得还有事她还没有说好。 “娘，你回去吧，别看着我出门了。”林晓禾知道李氏可是一路哭着看她 走的，想着她不在李氏的眼皮子底下走，那她就不会这般难过吧。 李氏不愿意，想拒绝，却又忍不住泪满眼眶。 林济为却道:“让你娘送你走吧，她回家也是躲在家里哭，还得担心这个担心那个的，胡思乱想。” 林晓禾无奈:“好吧。” 左右都是要哭的，让李氏送，她还好过一些。 “姐姐。”林世智恨自己年纪尚小，若是再大个两三岁，他定要说服父母让他同姐姐一块去。 可现在，不仅父母不同意，他自己也很难说服自己。 他跟着去，不是给姐姐增加负担又是什么。 “小智，家里就需要你照顾了。”林晓禾低下头，看着他。 十岁的少年还带着稚气，但是眼神里却是一派坚毅之色。 林世智从小就有着良好的教育，他接受的夫子的思想，已经不是一两个郁郁不得志的读书人所传授的。 他的看法和想法都比以前林世礼他们开阔了不少。 “我会的，姐姐放心，待我金榜题名，定会让姐姐过上安稳生活。”林世智掷地有声地道。 “好，我等着。”林晓禾笑着道。 林晓禾的车厢又装了不少东西，好在都用箱子装了起来，摆得整齐，林家的人也怕马车急停，箱子会倒在林晓禾身上，不敢堆放太多，更不敢一箱箱垒起来。 其他几个人骑的马都放了褡裢，里面装满了东西，尤其用水囊装了水和酒，以备不时之需。 宁宴平带了家眷，也多了一辆马车。 林晓禾看了一眼那马车，终究没有说什么，他们新婚燕尔，又愿意一路相随，她不应该棒打鸳鸯。 算了，左右这一路她也不打算辛辛苦苦过去，多带一辆马车不妨事。 只是宁老爷的话还在耳侧，今日却做相反之事，让林晓禾心生疑惑，莫非这女子钟意宁宴平无比？定要追随，一同前往边关？ “一路记得补给，别错过了地方。”李氏絮絮叨叨的叮嘱着，生怕林晓禾亏待了自己。 林晓禾一边听着一边应着。 车队缓缓驶向远方，此去边关，不知何时是归期。 李氏哭倒在林济为的怀里。 “这次晓禾是真的走了。别家女儿都已觅得意中人，只有她……” “姐姐会回来的。”林世智笃定地道。 第292章 钢铁直女 林晓禾要去的边关，是从省城一直往西走，需经过丘陵地带，再到平原，最后越过一座高山。 原本两国以山为界，但在高山之间有一处空隙，将高山两侧的平原相接，那里就是边关之地战乱最频繁的地方。 现在周家军将边界线往外推出几百里，将高山那面的平原再度占了一半，修建的工事，用城墙建起了新的屏障。 那一块新容纳进来的田地，目前还是无主之地。 当然，那片田地还有一些未曾逃跑的原住居民，他们还在战战兢兢的耕种着田地，等待着新的政令。 作为后来人，林晓禾知道，那里和她生活的地方，处于相近的纬度，种植的环境有着相似之处，也能方便她以后生活。 这也是林晓禾认为这一片的鸡鸭能运过去的原因，气候环境相似，更容易让鸡鸭适应。 “小姐，宁副将带来一幅與图，让小姐看看。”陶因宁从端着热茶进来。 这是他们一行人离开江宁省第一晚。 宁宴平带来的马车远远地跟在后面，林晓禾并未见到马车上的人下车。 事关边关的與图，平民百姓手中是没有的，这些都握在朝廷手中，也只有宁宴平才拿的出来。 这是最新的與图，连同新纳入版图的平原地带也在上面画出来了。 一路来，除了标注地势，各处建筑，还标注了容易被伏击的地方，行程所需要的用时，是典型的军事用图。 这是军中之物。 宁宴平竟然能随身携带。 这也是林晓禾需要用的东西，上面的行程按的快马速度，林晓禾还得换算一下，确定一路需在哪里修整，尽量减少露宿的机会。 越往边关走，越缺官道，马车行路要比骑马艰难，林晓禾还得选合适的道路。 林晓禾没在宁宴平给的图纸上做标记，另外重新绘制 了一张，在车上画了几日，才将原與图还给了宁宴平。 为了避免麻烦，林晓禾抹去了與图上原有的可设立守点的标志，以及行程需要的用时也改成了马车的速度。 这样，原本休整的点都进行了更改，去往边关的路与原與图不再一样。 再加上林晓禾的抽象画法，不管怎么看，这都是两幅图。 林晓禾手中这图，大概只有她自己看得懂。 “宁副将。” 午间短暂休息，林晓禾将與图还给了宁宴平。 “你这與图我用好了，多谢。这等边关之物，能给我看，实在多谢宁副将信任我。”林晓禾从陶因宁手中拿过一个食盒，“这是家中长辈给我准备的一些食物，宁副将的家眷可能有喜爱之物，聊表心意。” “家眷？”宁宴平诧异地接过食盒，顺着林晓禾的视线看见了后面的马车，了然地点点头，“对，家眷。” 宁宴平兴冲冲地拿着與图和食盒往后面的马车走去。 那心甘如饴的样子，倒不似勉强。 林晓禾觉得，或许宁宴平也未必是不愿意。 古代多是先婚后爱，倒也正常。 林晓禾只看了一眼就直接回到马车上了。 中午的食物解决得都很简单，以干粮为主，在马车上足以。 后面的马车并未掀开帘子，宁宴平将东西一并从帘子外面递了进去。 连同舆图一起。 “小姐，听说边关之地多玉石，那我们去那买玉石，可会便宜许多？”陶因宁颇有兴致地问。 “便宜的玉石应该有不少，但名贵的玉石在那依旧贵。”林晓禾笑着道，“在那应会有不少玉石边角料，虽不值钱，可能做之物亦多，你们会找着喜欢之物的。” “那小姐喜欢什么？”初霜问道。 林晓禾想了想:“以前没有看见过的种子吧。” “那可难了。”陶 因宁笑着道，“周将军送了那么多种子过来，恐怕都把边关的种子都送给小姐了。” 林晓禾也笑了:“大概会是如此吧，那就只能自己种出以前没有过的种子了。” 陶因宁和初霜相视一眼。 她们的小姐呀，果真还没有长大，眼里除了种子，就没有看见过别的。 京城之中。 汪媗失魂落魄的样子已被汪景楼瞧出端倪。 “明日起，你就留在家中缝制嫁衣，为父替你看好一门亲事。” 汪媗还未从，以后再也见不到周径庭的噩耗中走出来，就又听闻一件噩耗，顿时崩溃:“我不嫁！我连嫁的人都不知道是谁，我为什么要嫁！”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替你相中的是兵部侍郎蔡之屹，年少有为，国之栋梁。”汪景楼警告汪媗，“身为丞相府之女，婚嫁之事不是你说的算，四品足以。” 汪景楼对汪媗颇为宠爱，蔡之屹是他千挑万选之人，四品之中年纪最小，又无家眷之人。 汪媗眼泪汪汪，她不想嫁。 “收起你旁的心思，你要敢跑，打断腿也要嫁！”汪景楼的话不似唬人。 汪媗哭着跑到丞相夫人面前。 丞相夫人安抚不住，只问:“那你敢跑去边关吗？” 汪媗的眼泪还挂在脸上，支支吾吾，又没什么底气地道:“我去边关，爹爹会打断我的腿。” “那就安心准备嫁妆！”丞相夫人安抚地拍了拍汪媗的手背，“蔡之屹也不差。” 汪媗一听，眼泪又往下流。 所有的人都不帮她。 京中盯着林晓禾的哨子陆续回去，这一路，林晓禾就是个彻彻底底的商人。 虽有着高产田，但也再无其他，着实没有盯下去的必要。 将军府的军队被勒令非召不得进京，远水解不了近渴，想左右京城之事不容易。 暂已不足为惧。 第293章 似乎没有必要了 五日后。 林晓禾让马车在一处湖边停下。 “小姐，我们怎么不走官道了，可是有什么问题吗？”陶因宁还对上次遇到伏击的事心有余悸，心里觉得官道更安全。 可上次是小姐要走官道，这次是小姐不要走官道。 陶因宁当然更相信自家小姐，她不让走官道自然有她的道理。 “这倒没什么，我只是知道这有个湖，我想吃鱼火锅了。”林晓禾瞅着那一大片湖道，“现钓的鱼最是新鲜。” 陶因宁:“……” 初霜从车厢里将钓鱼竿找出来，绑好蚕丝和鱼漂。 “小姐，你的鱼竿。” 宁宴平他们几个人都凑过来看，这么新奇的玩意，他们还没有见过呢。 “这是钓鱼竿？好像和以前见过的不太一样。”云升新奇地指着鱼竿上绑着的一个长长细细的杆子，“这个是什么？” “鱼漂，用芦苇杆做的，这里的圈是用红色漆画的，这样一看就知道有没有鱼上钩。”陶因宁骄傲地替众人讲解，“这可是我家小姐设计出来的。” 林晓禾摸摸鼻尖，颇有几分心虚。 市面上是有鱼竿的，只是比较简单，转轮式鱼竿已经是最先进的，鱼竿用的竹子，鱼线用的蚕丝，都是很实用的材料。 独独没有鱼漂。 材料较少，用芦苇杆最为方便和便宜，加上这点设计也卖不了高价，林晓禾于是就只是自家用用，并没有往外推广。 “用了鱼漂，就不用时时刻刻盯着鱼线有没有动静，只要鱼漂一下降，就得赶紧提起来。”陶因宁跟他们讲解了鱼竿的新功能。 “好了，先去挖鱼饵吧。”林晓禾制止陶因宁的滔滔不绝。 云时和云辰被分配去挖鱼饵（蚯蚓），陶因宁和初霜去准备火锅需要用的东西，洪大山在帮她们扛石头，搭临时的灶台。 宁宴平和陶祥安跟在林晓禾身边，对新式鱼竿跃跃欲试。 “我准备了鱼线、鱼漂，还有鱼钩，可以临时做几个简易的鱼竿，但需要竹子。”林晓禾看他们羡慕的样子，笑着道。 “我去找竹子。”宁宴平 几个纵步就跑远了。 云升和云落在旁边守着。 林晓禾看了一眼远远停着的孤零零的马车，上面连赶车的都没有，缰绳直接伸入车门中，全凭那匹马跟着他们走。 只有需要停下的时候，缰绳会拉住它。 宁家果真是财大气粗。 如此通灵的马，世间少见，只有爱马之人或许有机会得到。 想不到竟然用在此处。 那宁宴平，竟然也不管车上的人，径直走了。 林晓禾随手挖了一条蚯蚓，穿到鱼钩上，支起鱼竿，教陶祥安如何钓鱼，怎么看鱼上杆了:“你盯着吧，有鱼上钩，就收线。” 陶祥安点点头，顾不得回头，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鱼漂。 林晓禾站在湖边。 湖水波光粼粼，周围树林环绕，只在他们在的这一处有一块平地。 从此地开始，再往前就是高低不平的山地连绵不绝。 在山地之间的路弯曲环绕，不管走在哪段路上，远远望去，就都是山。 而那里的山，以石山居多，山上遍布石块，植被稀缺，连带着雨水也稀少。 林晓禾为了搜寻种子，以前曾路过这片地方，那石头山上，只有一两棵树的情景让她记忆深刻。 连有三棵树的石头山都有了格外的名字，叫三树山，足以见，那片区域的树木多稀少了。 这个湖旁边的空地狭小，而且地下柔软，不适合建筑物的存在。 可是，在雨水非常稀少之时，人们翻过几座山还能在湖里将水挑回家，只是一来一回就得耗费半天。 林晓禾踩着湖边柔软的地面，到了后面的马车跟前。 “请问……” 林晓禾沉默了片刻，宁家并未告知她，宁宴平娶了何人，林府之人的心思都挂在她的心上，也没同她说，一时间，林晓禾竟然不知道该怎么称呼马车中的人。 “可是宁副将的夫人？”林晓禾很快就找到了叫法，“我是林府的林晓禾，我打算在此处做鱼火锅，夫人若是不介意，不如下车一同食用。” 马车内还没有回复，宁宴平就拎着几根竹子飞奔而来，挡在了马车的门 前。 林晓禾奇怪地看向他。 这架势，好像她会对他的夫人不利一般。 林晓禾颇为无语，她怎么可能会针对他的夫人，完全没有动机吧。 “我只是来问问你夫人要不要吃鱼火锅。”林晓禾没好气地道，“有无忌口之物。” “夫人？哦哦，不用，车上有吃的。”宁宴平赶紧拒绝。 林晓禾眉头一皱。 难不成这女子面容有碍，不愿见外人？ 她着实好奇，一连几天都没有见到车上的人下来，不可能不下车，人有三急，要都在车厢里解决，早就臭气熏天。 只可能车里的人，总是避开他们出来的。 平时里，林晓禾的好奇心小，这次着实是好奇了许久，这才借机来探探情况，却不料依旧没有看到什么。 “你就这么照顾人呀？”林晓禾轻笑，“算了，我的马车上有一个小火锅，单人用着合适，只是用炭火，这车厢不能闭得太严实，至少也需露出一条缝隙……” 车厢里响了两声，似是被人用手指关节敲击了车厢。 宁宴平立刻道:“那就恭敬不如从命，多谢林姑娘照顾。” 林晓禾眉头一挑，继续说道:“不知你家……娘子可有忌口之物？” “没有没有，什么都能吃。”宁宴平脱口而出。 林晓禾深深地看了宁宴平一眼，到底没再问下去，转身走了。 宁宴平站在车前松了一口气，这才跟着林晓禾一道去了。 林晓禾让初霜将小火锅炉找出来，还给准备了上等的银丝炭，一点烟都没有，正好适合在车厢里使用。 这还是李氏给她准备的。 因为是为了给她冬天用的，所以数量还不少。 “小姐，可需要备上果酒？”初霜将东西找出来，又问了一句。 “我们用果酒，至于那边，将梨花白送过去，再送一壶降火的茶水。”林晓禾的视线落在那辆马车上，改了原本的主意，“果饮子就不送了，吃热的又遇凉，容易肠胃不适。” 林晓禾本是打算这么做的，让人闹闹肚子，就知道是人是鬼了。 现在，似乎没有必要了。 第294章 苦丁茶的功效 宁宴平将竹竿削好，在林晓禾的指导下，将简易的鱼竿做好了。 “鱼，鱼！”陶祥安大声叫了起来，急切地都像在跳脚。 宁宴平快步过去帮忙扯线。 陶因宁站在后头，远远地喊道:“卷转轮，把鱼线卷起来。” 陶祥安飞快地将拉住转轮，试了试方向，赶紧一边往后扯，一边转动手。 一条约莫五斤重的黑鱼跃出水面，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 林晓禾惊喜地站了起来。 运气可真好，竟然钓到的是黑鱼！ 这是做鱼火锅上好的食材之一。 梭边鱼更好，但那种鱼秋冬季节才最肥美，现在这个季节，有黑鱼就很不错。 “别让鱼跑了，快点弄上来。”陶因宁焦急地喊道。 林晓禾也万分关注，把另一辆马车给忘记了。 黑鱼也叫乌鳢，在古籍上被列为“虫鱼上品”，不仅口感好，而且营养价值高，它的肉质十分适合做水煮鱼，也适合做鱼火锅。 林晓禾觉得圆满了，这一条鱼就足够做两个火锅了。 再分一个小火锅也无碍。 “抓住了抓住了。”宁宴平用手将鱼抓住。 黑鱼凶猛，在宁宴平的手里蹦跳不停，宁宴平费了好大的力气，才将鱼抱离水边，丢在他们堆了灶台的地方。 “呼，这鱼真难抓，还好我臂力足。”宁宴平瞅了一眼陶祥安，“你那身板不行。” 陶祥安给了宁宴平一个白眼:“你就是见了钓到鱼了，心中不平。这鱼可是我钓起来的！”陶祥安把“我”字说得尤为突出。 “我去砍竹竿去了，才让你得了机会，再说，你用的可是林姑娘的钓鱼竿，这鱼能钓着，是鱼竿的功劳。”宁宴平跟陶祥安斗起了嘴。 陶祥安指了指刚做的简易鱼竿:“走，我们就拿那种比！” 宁宴平应允。 他们非得争个高下不可。 陶因宁上前一步，想阻止陶祥安，在她看来，宁宴平是有身份的人，陶祥安怎么能和宁宴平争长论短。 “让他们 去吧，多钓几条鱼，我们就切块晒成半干，裹上面粉炸一炸，也好吃。”林晓禾劝住了陶因宁。 不再管陶祥安和宁宴平了。 洪大山负责杀鱼切片，他在军营的时候，是后勤粮草兵，这种厨艺活，他会做。 鱼火锅可用多种锅底，但避免肠胃承受不住，林晓禾选择的清汤，这样的鱼火锅讲究的是一个鲜味，香料无需太多。 只需去除鱼的腥味就行。 除了云升、云时和云辰，其他人都火锅这种东西十分熟悉，不需要林晓禾一步步教，初霜和陶因宁就已经将火锅的各种需要的食材准备好了。 “我准备了辣味的蘸料。”林晓禾用小碗装了一份递给宁宴平，“拿去给那位吧，托盘里放的梨花白和苦丁茶。” 林晓禾仔细交代道:“夏日喝苦丁茶好，温饮为佳，这是我喜欢喝的茶。送完这些，你再过来拿火锅炉和银丝炭。” “夏日吃火锅最是炎热，本不该在车厢中食用的，好在马车在阴凉之处，湖边温度也不高，切莫贪凉，否则易肠胃不适。” 宁宴平一并应了:“林姑娘的话，我会一字不漏地转告。” “嗯。”林晓禾淡淡应了一声，便让宁宴平送去了。 宁宴平都未察觉，这番话中，林晓禾一个“夫人”之词都没有提过。 车厢之人听到宁宴平传来的话，手中的竹筷一顿，将车窗和车门都打开了一条缝隙。 微风对吹，倒带来些许凉意。 宁宴平和陶祥安一人钓了一条鱼，还在争执不休，宁宴平觉得他刚才离开了，都能钓到鱼，简直是厉害极了。陶祥安则就觉得他钓的鱼大，更厉害。 “小姐。”陶因宁颇为无奈，“我去将祥安带过来，孩子性都还没有去掉。” 林晓禾笑着道:“不用，让他们用别的法子比。” 陶因宁陪同林晓禾走到湖边，林晓禾冲两人道:“钓鱼太费时了，火锅已经好了，你们不如比水上漂吧。” 宁宴平、陶祥安 一脸懵。 水上漂这几个字，听起来就挺高大上的。 只见林晓禾从地上捡起一块扁平的石子，微蹲，用力朝湖面扔去，那石子在湖边飞速跳跃，激起了一连串的涟漪。 “十八个。”林晓禾拍拍手，轻松地道。 宁宴平和陶祥安眼睛地看直了:水上漂？？？ 林晓禾催促道:“快点来，一次定输赢，比好了，吃饭！” 宁宴平和陶祥安对视一眼，而后挪开视线，都去地上找合适的石子。 两人相差好几岁，还能争长论短的，也是稀奇。 难怪宁老爷会担心宁宴平，这样子哪像长大了？还跟一个半大的孩子比。 林晓禾都怀疑，宁宴平在军中当着副将，有没有威信。 没多时，他们就找好了石子，在湖边做好了大展拳脚的架势。 陶祥安先扔，石子跳跃了九下，停了下来。 宁宴平大笑不止:“才九个，只有林姑娘的一半多，我稍微扔一下都比你多了！不过，将军教过我，不可轻敌，我不会随便扔的！” 一边说着，宁宴平一边认真对待，仔细研究后，才扔出石子。 石子掉落湖面，激起两片涟漪。 宁宴平:怎么回事？？？ 连同一旁的林晓禾和陶祥安都傻了眼。 陶祥安倒是心善地安慰了他:“以前没玩过，第一次能扔两个，已经很不错了。” 林晓禾忍住笑，摸了摸额头道:“是我思虑不周，没考虑到宁副将从没玩过这种小游戏。” “哼，愿赌服输。”宁宴平转身朝灶台的地方走过去，嘴里还嘀咕，“看着挺容易的，做起来竟然有难度。” 火锅准备了两处，这里不好放桌子，好在石头多，找两块平整的石头不太难。 火锅炉就放在石头上。 林晓禾几个女子一起，宁宴平他们几个男子在一块。 “小姐，你的苦丁茶不烫了，可要喝？”初霜试了试苦丁茶的温度，而后问道。 “糟糕。”林晓禾突然想起来，苦丁茶有利尿润肠功效。 第295章 人高马大 林晓禾把宁宴平叫过来，让他去把刚才送过去的苦丁茶拿回来。 宁宴平拿着一个空了的茶壶过来。 “喝光了？”这完全出乎林晓禾的意料，她不是根据一个人的量来泡的，而是泡了整整一壶，就算口渴，也不可能一次就把茶喝光。 宁宴平清了清的嗓音，颇有几分尴尬之意:“许是林姑娘喜欢喝的茶，确实好喝。” “……”林晓禾也只得接受这种结果，可是后果有些不妙。 林晓禾低头沉思了一会儿，对陶因宁和初霜道:“过了最后一段官道，前路较为崎岖，行动恐有不便，我们三人换成男子装扮，云落这样就行。” 女子的衣裙，男子的长衫，都有准备。 连头巾都有男子用的式样。 “宁副将，你带来的人，就用你的衣衫吧。”林晓禾叮嘱道。 陶因宁和初霜都没有多想，毕竟是宁宴平的家眷，用他的衣衫倒也正常，只是直接用宁宴平的衣衫，会不会过长？ 既是小姐的命令，两人虽有疑窦，但也没有多问。 宁宴平心下一喜，此事倒是对他们极为有利，欢喜地应了，正打算去告知。 “等一等，宁副将。”林晓禾将其叫住，转身去车厢里翻出一顶帷帽，这顶帷帽最长，能盖至林晓禾的脚踝，递给宁宴平，“将此物借给你们用。” “他既不愿出马车，定是有缘故，用了此物，更适合。” 宁宴平眼睛又是一亮，林晓禾善解人意得非同常人啊，她出的主意，给的东西，都正好是他们所需要的。 “多谢林姑娘。”宁宴平拿着帷帽就往马车走去。 马车上的人，依旧未显露半分，只见宁宴平将帷帽和衣衫从车门打开的小小空间塞了进去。 原本收起来的计划，此刻却意外往计划中的方向走，林晓禾没有了其他办法，如今她也只能做到这份上了。 鱼火锅汩汩冒着泡，香味绵延不绝，果子酒的香味掩映其中，犹如烈日里一抹清凉的微风，沁人心脾。 林晓禾吃罢，便回了马 车。 余下收尾的事，还得陶因宁和初霜做。 将一切清洗干净也是一件费时之事，林晓禾有足够的时间在车厢里小憩片刻。 另一辆马车上的人，喝完了整壶苦丁茶，肚子就被撑得不行，再加上鱼火锅的美味，忍不住多吃了几筷子，此刻只觉得难以忍受。 明明一再留意，白天尽量少吃少喝。 行军对敌中，这种事常做，从未出过差错。 可此次竟然…… 他一眼看到放在一旁的帷帽，眯了眯眼。 林晓禾会将此物送过来，是不是早已预料到会有此事？ 马车的车门打开，林晓禾齐脚踝的帷帽，在此人身上，才至膝盖下方。 旁边忙碌着收拾的人一下傻了眼。 陶因宁忍不住戳了戳初霜:“宁家的眼光可真与众不同，这女子竟如此人高马大。” “嘘！”初霜将手指放在嘴边，做了个手势，提醒陶因宁不要背后议论人。 陶因宁紧闭双唇，不再说了。 宁宴平听到车门开启的声音，心都跳到了嗓子眼，只愣了片刻，就赶紧飞奔过去，替那人拉住了缰绳，压低声音问道:“主子，是何事？” 帷帽下的人咬牙切齿，声音低不可闻:“出、恭！” 那人从马车上下来，站在宁宴平身边，还比他高出半个头。 陶因宁忙转过视线，再看下去，她又想议论一番了。 这看着就让人觉得有些奇怪呢。 回头得好好跟小姐说说。 宁宴平将缰绳绑在一旁的石块上，而后陪同戴帷帽的人往树林里走。 林晓禾并未睡着，在车门声响起的那一刻，她就坐了起来，此刻透过镂空的车窗，已经看到了戴着她的帷帽之人。 那人走得匆匆，因此也没有多加注意，走得大刀阔斧的，一看就不似女子。 隔着帷帽，只要熟悉他的人，都知道他是谁。 周径庭。 有圣上的旨意在前，他还敢抗旨而来，真是不要命了。 若是旁边有人看见此情景，只怕会想方设法将他的帷帽取下，将抗旨的罪名扣在他的头上。 真是胆大妄为。 林晓禾在躺椅上闭目养神。 离边关尚远，倒不是路途远，而是之后的路不好走，需要的时间会更长，能住宿的地方也少了，有时候也得露宿野外，补给也比以前难。 宁宴平带着人回来了，那人依旧行色匆匆，一走到就飞快地钻进马车里，再也没有出来。 陶因宁和初霜将东西放回原位。 一行人，往来的方向回去，再驶入官道。 陶因宁想说又不好说的样子，让林晓禾多看了几眼:“想说什么就说吧。” “小姐，我着实觉得有些奇怪，宁家的马车上的人，不像是女子，那应该不是宁少爷的家眷吧，这两人站在一起，好怪。”陶因宁说不出有什么怪法，但她看着就是不对。 林晓禾叹气:“是啊，正常人都看得出来，难怪一直不出马车呢。你们就当做没有看见。” “是，小姐。”陶因宁和初霜一并应了。 越往西走，越离繁华之地远。 这里的客栈也更简陋，连上房都不如林晓禾的车厢好，只能将就住着。 房间不多，好在客人也少。 客栈的掌柜惊喜不已，他这家店可好久没有住满过人了，于是对林晓禾一行人也热心了不少，热水会随时准备着。 “客官可是要往西边去？”小小的客栈也不需要太多人，连个小二都没有，就是客栈的老板和老板娘将事情一并做了。 问林晓禾他们的是客栈的老板。 “是的，掌柜。明日你替我们准备好水，把水囊都装满。”林晓禾吩咐道。 “这位客官一看就是走南闯北的，往西走那段路，确实十分缺水，路上打尖的地方少，可不得带够水。”掌柜听到这些人有经验，也不用他叮嘱太多。 “倒不是如此，只是以前去过一次。”林晓禾解释了一句。 “一次？那客官肯定是运气好。”掌柜忙说道，“西去多匪徒，客官可得倍加小心。” 院子里停着的繁华马车，怎么看都是有钱之人，这在那些人的眼中，是一头肥羊啊。 第297章 讲究 周径庭倒是没有想到这些，他们在战事中的时候，能有水喝就很不错了，以前路过这里，也是忍忍就走过去了。 女子，是应该讲究的。 “我的马车能拉不少水。” 事情就这么说定了。 林晓禾第二日一早，就跟陶因宁和初霜说清楚，还找了帷帽让陶因宁戴上。 “小姐，你应该让初霜去的，她比我高。”陶因宁不解地说。 林晓禾“嗯”了一声:“你是祥安的姐姐，若有事，他定会拼命护着你，护住马车，我放心一些。不管是你还是初霜谁在里面，对方都会验一验。” 将一切装扮妥当。 “这几日，我们就尽量不再下车，即便要下车，也都得带着帷帽，直接穿过西边地区。”林晓禾叮嘱着陶因宁和初霜。 两人都应了，趁着晨色，早早爬上车等着。 要准备的水，林晓禾交由宁宴平他们去做，还给了掌柜更多的银两，抬了几个水桶放在了周径庭的马车上，里面的水没有装满，这一路都会晃动，太多的水会被晃出来。 “林姑娘，一切准备妥当。”宁宴平在马车外说道。 “好，那走吧。” 走了约莫一个时辰，马车就驶离了官道，从这开始，就没有官道了。 路不再平整，偶尔在路上还得先挪开石块，才能继续往前走。 这地方的雨水稀少，道路不会泥泞，不用担心车子会陷入泥中，只得小心有石块挡住去路。 云时和云辰走在前面，先将道路清理出来，免得后面的马车闪避不及。 陶祥安去赶另一辆马车，林晓禾坐的马车就让洪大山赶车。 他们行进的速度不快，云升牵着洪大山的马。 周径庭戴着狐狸面具，以防万一。 妖冶的面具让他整个人的气质都不一样了。 车厢里虽然只有一个躺椅，但里面都铺了垫子，哪里都能坐。 周径庭此刻就盘腿坐在林晓禾右手的位置，手边放着一个瓷盘，他正在剥杏仁。 林晓禾一会儿打算做杏仁露，杏仁是一早就泡着的，这会儿已经好了，可以去皮了，周径庭就在剥皮 。 等下将杏仁碾碎，然后和牛奶、水一起煮开，滤渣后备用。 冰糖加少许水，将糖煮化后，将备好的杏仁奶加入，小火慢煮。 这些杏仁是林晓禾自家种的，比起野生的杏仁，味道更好，本身就带着甜味，是甜杏仁。 加了奶，又加了糖，能很好的稀释杏仁原本的味道，让人更容易接受一些。 如果还是觉得味道重，还能用橙子榨汁，加一些橙汁进去。 不过林晓禾对于加了奶的杏仁露，已经觉得很不错了。 车厢里有小炉子，煮点水不难做到。 初霜将放在桌上装了杏仁的盘子拿过来，放在舂具里面将其捣碎。 她低着头专心致志地将杏仁弄成粉末，尽量让自己不太被人注意到，她心底还挺羡慕陶因宁的，不用待在这里碍眼。 周径庭洗净了手，又坐回了林晓禾的旁边。 林晓禾坦然自若地占着整个躺椅，丝毫没有尊上卑下的概念，在旁人看来，都要觉得林晓禾大胆了，位置都不让给将军坐。 这一路都没有补给到冰块，车厢角落里的冰鉴已经用不上了。 没有果饮子吃的林晓禾，总觉得浑身不对劲。 在夏天，竟然没有雪糕吃。 太难了。 从江宁省到边关之地，约有一千三四百里地，那还是到边关的管辖范围。 要到目的地，从边关的东边到西边，起码还得再行六七百里。 之前走的官道，即使林晓禾中途休息的次数多，一日也走了一百五六十里地。 现在已走了一大半的路程。 接下来的路没有之前的好走，路程短了，这时间可不一定会短。 林晓禾心里盘算着，原打算这后面的路程少休息，熬一熬到嘉河谷再说，过了嘉河谷的关口，就到了边关的管辖之地。 可这路…… 即使大石块被挪走了，依旧颠簸得人难受。 林晓禾看了一眼初霜，为了稳住奶锅里的杏仁露，就把火炉子端起来，用脚抵住车厢，尽量减轻晃动。 想吃个杏仁露都那么难。 林晓禾突然就失去了兴致。 “初霜，别煮了，用热水冲泡 一下就算了。”林晓禾出声道，“烧的热水装好，一会儿就不用再烧水了。” “小姐，煮的好吃些，我能弄好的。”初霜还在努力。 林晓禾叹息一声，没再拒绝初霜的好意。 初霜跟在她身边好几年了，知道林晓禾的性子，她能吃苦，但不喜吃苦，但凡有改善生活的条件，她都不喜苛求自己。 可她家小姐只是不喜而已，并非不能做到。 就像今日这碗杏仁露，没喝到，她的心里就不爽快，但不喝，她也不是接受不了，只是不太高兴，仅此而已。 初霜觉得她家小姐的性子极懒，明明她有要求，但她又不会去强求。 似乎世间的一切事，于她而言，都是小事。 初霜从未见过她家小姐有失态的时候，哪怕遇到难题，也只会安静想办法解决，从来没有大声斥责过，即便跟人讲道理，也是慢条斯理，语气坚定。 想到这些，初霜后知后觉的发现，她竟然从未见过她家小姐掉过一滴眼泪。 “水开了，初霜。”林晓禾从书中抬起头，提醒初霜，“你在想什么？” 初霜赶紧将水装在茶壶中。 林晓禾伸手拽住初霜放茶壶的手，皱眉道:“不煮了。” “小姐，这次我会专心的，炉子里的炭火还燃着，我放的水不多，不会洒出来的。”初霜认真地看着林晓禾，说得很笃定，她知道小姐是担心她烫伤手。 刚才烧水，想出了神，是她的问题。 林晓禾叹了口气，将手收回:“好吧。” 左右最多不过是烫伤，受点罪，她还不至于治不了。 “这段路还算平稳，路上石块小，颠簸不大。”周径庭已经走过多次，对这条路十分熟悉，这一处植被还有一些，路上的石子都是小个头的。 等再走一日，到处是石山的地方，石块的个头就大了。 从土里钻出来的石头角会让马车很颠簸，而那些石块不是几个人能挖出来的。 林晓禾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要不是你没事跑过来，我们也用不着在马车上煮什么东西，直接停车先煮了再走。” 第298章 冒犯了 初霜紧张地看向林晓禾，这样的话，怎么能对将军说呢？要是治一个大不敬的罪…… 虽然周将军可能不会这么做，但心里多半也会不太高兴吧。 林晓禾没想那么多，她现在只要一想着，一路不停，颠簸着走好几天，就一肚子火，她这一把骨头，哪禁得住。 而这源头，就是因为周径庭出现在此处。 林晓禾心情不好，怼起人就毫不客气。 更何况在周径庭的面前，林晓禾根本没有想过能不能、该不该，想怼她就怼了。 “嘉河谷之前，匪患甚重，治理多年无效，连官员都不愿前来。”周径庭解释道，“这里雨水稀少，田地缺乏，粮食每年都靠朝廷补给，当地官员龟缩府衙，连救济粮都时常被抢，你走此路，不安全。” 林晓禾垂眸。 “我领兵路过多次，这里的人都识得我，不会刁难于我，有我在，你定不会有事。”周径庭虽然知道宁宴平在，可宁宴平之前只是小兵，这里的人未必注意到过。 思来想去，还是他亲自走一趟才放心。 林晓禾淡淡地道:“你不能露面。” 这话说得对得不能再对了。 周径庭无法露面，他来这里又有何用，连行踪都不能随意泄露，一旦西边地区的人知道是他，那就等于京城那边也知道了。 这抗旨之名，只怕恒帝能理解，那些不想要将军府好过的人，也会不停地上奏折，要求定罪。 说得多了，恒帝会不会生出旁的想法，都难说。 “事急从权，会有办法解决后续的事的。”周径庭知道，事情虽然麻烦，但他的父亲和爷爷有能力将此事收好尾，更何况，他并未往京城而去，一路都是跟着林晓禾去往边关。 “如果我们用了周家军的旗子，这一路会不会安然无事？”初霜忍不住提出自己的建议，她觉得这想法还挺不错，既能保证安 全，又能不让周将军露面。 林晓禾赞赏地看向初霜，点点头:“我看初霜的提议很不错，宁副将本就是周家军，用你们的旗子也不算乱用吧。” 初霜听到林晓禾的赞赏，高兴起来，举了举手中的小炉子:“我煮好杏仁露就去跟宁副将说。” “看吧，一面旗子就能解决的事，你竟然都想不到，还没我的丫鬟聪明。”林晓禾吐槽道。 周径庭张了张嘴，最终没将嘴边“关心则乱”几个字说出来。 这确实不是什么好理由。 他不能在林晓禾面前表现得这般不成熟。 “你也别沮丧，你的心意我领了。我离开京城之事，定国公已经告知于我，将军府为何会看重我，那是因为我对社稷有利，你来护我的意思，想必也是定国公之意。”林晓禾表示很理解。 周径庭转头看着林晓禾，戴着面具看不清面容，只看得到他一直盯着她的眼睛:“我并无此意。你于社稷有用，你的才思世间少有，这些年，我都十分清楚，但这不足以让我让自身涉险。” “嗯，我也十分清楚。”林晓禾避开周径庭的视线，转头看向初霜，“杏仁露好了吗？” “好了，小姐。”初霜将锅里的杏仁露倒出来。 锅很小，只能倒两杯，而且每一杯只有大半。 热气腾腾的杏仁露，大热天实在不适合喝。 好在桌上有放杯子的凹位，林晓禾打算先搁着放凉。 刚才和周径庭说的话，因为这一打岔，没有再继续往下说。 初霜觉得车厢内的气氛不太适合她杵在这里，对林晓禾说道:“小姐，我去找宁副将。” 周径庭的视线一直落在林晓禾的身上，让她觉得有几分不自在。 云时和云辰在前面走，因为需要时间搬石头，两个人离车队有一段距离。 洪大山怕颠簸得太厉害，不敢赶得太快。 此处山多，他们 走的都是山与山之间的路，而且道路弯曲。如果车队长一点，首尾都会看不到，因为会被山阻隔视线。 “小心！”洪大山突然警觉地拉住了马车，同时提醒其他人。 话音刚落，从两侧的山上滚落下石块，个头还不小，一下子就将前行的路封住了。 马嘶声响起，云时和云辰察觉到不对劲，急忙往回赶。 马车急停，刚放好的杏仁露顿时晃动厉害，杯子在凹位倒没有掉出来，但里面的杏仁露因为剧烈晃动，飞洒出来。 一直盯着林晓禾的周径庭瞬间就伸出手，一手撑地，一手搂住林晓禾的肩膀，将她护在身后。 “嘶。”周径庭倒抽一口气。 他的腰撞到桌角，晃出来的杏仁露洒在了他的手臂和背侧。 夏季衣衫单薄，一股烫意瞬间就从身上传来。 “受伤了？”林晓禾眉头一皱，已经猜到。 “无事。”周径庭松开林晓禾的肩膀，轻轻挪开身子，“在下冒犯了。” 林晓禾抿了抿嘴，从桌上的果盘里随手抓了一颗杏仁，塞进周径庭的嘴里:“吃掉。”而后站起身，将躺椅下的被子都拿出来，放在一旁。 周径庭将杏仁吃掉，忍着痛躺进了里面。 “别出声，睡一觉。”林晓禾低声交代了一声，而后将躺椅放下，仔细看了周边，衣衫都没有露出来。 躺椅上的垫子，被林晓禾拿到别处，在躺椅的座位上，有几处镂空的雕花。 不知道来的人是谁，来的目的是为了什么。 以防万一，得让周径庭先躲一躲。 林晓禾让他先睡一觉，是因为他身上的这点小伤，只要睡一觉，醒来就差不多能好。 喂他吃的杏仁上，林晓禾放了泉水的。 这点小伤虽然不难治，但痛感还在，睡觉会更好捱。 车厢外喧闹的声音传来，林晓禾隐约能听到有欢呼声。 这似乎不像是行之有素的人。 第299章 眼熟 “此路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想从这过，留下买路财。”来人哄完后大笑起来，“大哥，可是这么说的？” 一堆人都笑了起来。 “看来，是遇到山匪了。”林晓禾算是知会周径庭。 周径庭压低声音道:“让宁宴平去处理。” “他身上可有周家军的信物？”林晓禾扬眉，并不认为宁宴平会比她处理得更好。 林晓禾以前来过这里，知道这里的人，吃软不吃硬。 他们并非穷凶极恶之徒，而是受物质生活的制约，从不得已外出打劫，到后来就成为惯例。 换言之，拦路打劫，他们并不觉得是什么错事，而是稀松平常的日常之事。 有那闲工夫，又有目标，就去打个劫。 伤人不是他们的目的，他们只求财，尤其是粮食和水。 遇到老弱妇孺，如果不是没了下顿，态度好些，他们都可能会放一马。 要是硬着来，除非像周家军那样，有绝对碾压他们的能力，否则讨不到好处。 “并无。”周径庭也觉得让宁宴平出面，不一定能好好解决，宁宴平向来不会迂回。 林晓禾沉默片刻:“我去。不会有事，我肯定，你在朝中会经常听到这边打劫的消息，可很少听到这边有悍匪，出了人命的事，对吧？” 周径庭默认了。 林晓禾就当周径庭答应了，起身拉开车门。 已经下马护着她这辆马车的几人，都回头看向她。 初霜刚出马车找宁宴平之时，马车就急停下来，她一下没控制住，要不是洪大山伸手拉了她一把，恐怕她掉下起的时候就不仅仅是崴了脚。 云落扶着初霜站在一旁，云升和宁宴平都守在车辆旁边。 陶祥安驾着的马车在后面，听到洪大山的喊声就注意到了，没有造成太大的影响，陶因宁还谨记林晓禾的交代，待在马车中没有出来。 云时和云辰还被挡在石块的另一边，两人十分急切，但没有冒失地跑过来，正在寻找机会。 挡路的就有十人，两边的山头上，还分别有 十来人守着，而且手拿弓箭，架势很足，是用弓箭的熟手。 此局，只能智取，不能硬拼。 林晓禾眯了眯眼。 这群人，年纪都约莫十四五岁，她上次是三四年前，加上只是短暂借住了两日，对这里的人有印象的，只有童永贵一家。 说来也是巧，上一次林晓禾也是被人打劫，为首的就是童永贵，因为他哥要成亲了，他要打劫给他哥送礼。 当时林晓禾只是想得了种子就走，身边并未带人，陶因宁和初霜都在离此处半日远的地方等她。 却不料，她在此处困了两日。 她给童永贵的哥哥童永安送了贺礼，还给他们蓄水出了个主意。 童家总共有五个孩子，其中两个女儿是别人不要，偷偷丢在他们家门口，被童永贵的父母捡回去抚养长大。 林晓禾心底认为这家人本性善良，这才给了他们一些好处。 童家没多余的房间，林晓禾当初还是和童家的两个女儿住一间房。 林晓禾还记得她们的名字，童永丽和童永佳，那时候她们一个八岁，一个七岁。 为首的人看见从马车里出来的是一个半大的孩子，扬了扬头，大声道:“车里面还有谁？可别躲在孩子后面，让人看笑话！” 宁宴平面色难看，另外几人却颇为无语，因为面前的这一堆人，也都是孩子，没见半个大人。 这也是洪大山他们没有贸然出手的原因。 “这是我的马车。”林晓禾淡淡地道，“童永贵的家人可在此处？” “永贵哥？”前面几个面面相觑，“这是谁？你们认识吗？” 为首的人盯着林晓禾仔细看着，眼睛渐渐睁大，拉过右手边的人:“银子，你瞧这人是不是有点眼熟？” 银子困惑地摸了摸头顶:“眼熟？海老大，你这么一说，我也觉得好像在哪见过？难道是在永贵哥家看见过？不会是永贵哥亲家那边的亲戚吧。” “不会，那家穷得叮当响，哪会有这样的马车。”童海十分肯定地摇头，“你去叫丽丽来看 一眼，如果是永贵哥家的人，她肯定也识得。” 银子应了一声，很快就窜走了，在山地之间，走得十分迅速。 “啊，我记起来了！”人群中传来一个声音，说话的那人赶紧挤到前头来，站在童海的身侧，在他耳侧轻声说，“海老大，你看这人像不像寨子里那座雕像？” “水姑娘？”童海被提醒了一句，猛地看向对面的人，越瞧就越觉得眉眼之间十分相似。 只是雕像上是一位姑娘，而这位…… 童海眯起眼，确实很难说对面的人是男是女，不过是穿了男装而已。 面容姣好，说是女子也不违和。 如果真的是她，那他堵了她的路，只怕是要被爹狠揍。 “海老大，怎么办？” 不止是童海这么想，跟着他来的人都这么想。 童海默然，将手中的刀收了起来:“先搬石头。” 一群人呆呆地看着童海第一个弯腰去搬石头，把他们好不容易拉上山，又好不容易推下来的石头，搬到两侧的山脚。 不止是宁宴平他们呆住了，连两边山顶上的人也呆住了。 “怎么回事？”众人议论纷纷，“那我们，去帮海老大？” 初霜察觉到事情有了转机，虽然颇为莫名，但这下敢动了，她让云落将她送回了马车上，站在林晓禾的身边。 “小姐，这是怎么回事？” 林晓禾耸耸肩，又摊了摊手:“我也没搞明白。可能是，他们认得我？” 虽然林晓禾对他们没有印象，但也保不齐有人还记得几年前她在童永贵在出现过。 银子带着童永丽过来了。 童永丽远远看见林晓禾就认出她来，欣喜地冲过来，喊道:“晓禾姐！” 童海搬石头的速度更快了，心里还暗道:“要死了，要死了！” 林晓禾展颜一笑:“永丽。” 童永丽肤色偏黑，眼眶很深，和童家的人有许多不相像的地方，但丝毫不妨碍他们把她当成自家人。 童家人也知道是哪个寨子将童永丽扔过来的，但童永丽从不去找亲生父母。 第300章 水窖之法 谁都没有料到林晓禾竟然和这里的人认识。 童永丽看见林晓禾十分激动:“哥哥昨天还念着你呢，说你这么多年都不来瞧一眼，当初你走之前说的水窖，我们已经弄起来了！” “水窖的法子，是你教的？”宁宴平瞪大了眼睛，瞅着林晓禾。 常年雨水稀少之地，吃水一向困难，因为弄了水窖，用水大为改观，虽说不如别处随心所欲，还得节约用，可生活上用水够用了。 西边的这一片地区，原本划为嘉河州，但是当地的官府根本没有起到效用，到现在，依旧是各个寨子分而治之，他们苦无水已久。 可这片地方并非无水，它有地下水，前面的那片湖水，就是地下水涌入而成。 只是地下水在极深的地方，哪怕打个井，都很难将井下的水打上来。 林晓禾给了他们建议，弄成水窖。 水窖很大，因为地下水深，需要在旁边修建梯子往下，在水紧张的时候，用人力扯绳子打水十分有难度，就得顺着梯子下去打水。 在水窖的上方会盖上厚厚的木板，一来是安全，二来是减少水分蒸发。 为了方便打水，在木板上方会开一个小门。 遇到下雨的时候，还能将木板掀开，接一些雨水也能改善缺水的状况。 这几年，依靠水窖蓄水。 童家寨的人，喝水做饭洗漱已经不缺水了。 林晓禾成了寨子的恩人，他们将其雕成像，树在寨子的中间，给众人瞻仰，不忘其恩情。 留宿过林晓禾的童永贵家，在寨子里的地位也水涨船高。 “今日见到你了，你可得去寨子里。”童永丽拉着林晓禾，不让她走，“家里人都很想你。” “永丽，我有急事。”林晓禾不知道十多岁的童永丽能不能做主，顿了顿道，“我行程很紧，耽搁不得，可否让我们先走？” “住一两天的时间都没有吗？”童永丽眉头一皱，嘴巴一噘，不开心，“寨子里的人都想感谢你，这次见到你，哪里就让你走。” 林晓禾暗暗叹口气，耐住性子解释:“此次我是奉了皇命去边关的，确实耽误不得。” “什么劳什子皇命，天高皇帝远，他能奈我何。”童永丽骨子里就没有朝廷的念头，皇帝的命令，还不如寨主的命令有用。 “……”林晓禾体会到了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的感受，“我确有急事，待下次再来此处，我再去童家寨，可行？” 搬石头的童海眼眸一转，出声劝道:“丽丽，我看看晓禾姐确实是有事，不如下次再请？” “哼，晓禾姐也是你叫的？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打的什么主意，这次你给晓禾姐惹了事，怕她去了寨子里，大家都会知道，你得被揍死。” 童永丽拿眼斜着看童海，对他的小算盘了如指掌，“等晓禾姐下次来，这次的事都过了，你就没事了，对吧？” 童海哪能承认他有这个想法，挺了挺胸:“我男子汉大丈夫，有错敢当！可是丽丽，水姑娘有事在身，你硬拖着她留下，那不是为难水姑娘？” 水姑娘…… 林晓禾一下就明白，这是童家寨的人对她的称呼。 这名字，还真是通俗易懂啊。 她给他们解决了缺水的问题，可以说是带来了水，然后她是个姑娘，简称水姑娘。 童永丽觉得童海说的话也没错。 可就这么放林晓禾走了，又不知道下次她再来，还得隔几年。 “哥哥都不知道是你过来了，他要是知道，我看见你，就直接让你走了，可得跟我发火。”童永丽为难地道。 童海眼睛一亮:“那我们这次就不说，谁都不知道！” “滚远点！”童永丽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林晓禾想了想道:“这样吧，我确实没有时间多留，不过我需要你们送我一程。这一路石块众多，我带来的人不多，你们可否在前头先将大的石块挪开些，好让我的马车能通过。” 童永丽心下一喜，林晓禾需要他们帮忙就行，立刻打包票:“包在我们身上。” 这一段路，不止 童家寨一个寨，往前走还有其他寨。 他们一向井水不犯河水，却也没什么仇怨，相互之间路过别家寨子，也是常有之事。 童家寨的寨主出面打点一二，童家寨的人就能将林晓禾送到嘉河谷关口。 “你等着，我去找哥哥来。”童永丽高兴地跳下马车，指着路上还没有捡拾干净的石头，命令着童海，“这里，这里还没有收拾干净呢，快点搬走，颠着晓禾姐，我就告诉寨主你做坏事了，哼。” 童海认命地去搬那两个小石头。 银子凑到童海身边，怂恿道:“海老大，我看水姑娘挺好说话的，你去跟她说说，让她别计较这事了。” 童海梗着脖子:“我们本来就没有做什么，拦路打劫而已，我们都没有动她的东西呢，哪有错。” “海老大说的有道理。”银子安心些了。 童海的话，确实说得在理，他们什么都没有抢呢。 云时和云辰早在他们搬走几块大石头就赶到林晓禾的旁边，这会儿前面的路，有人在开，不需要他们两个再在前面扫开障碍，他们就老老实实地守在马车旁边。 云落回到陶因宁的马车旁边，宁宴平在中间看着两边。 这事态的发展，出乎他们的意料。 宁宴平想到周径庭为此还特意跑一趟，根本不需要。 林晓禾这女人，能耐可真大。 拦截林晓禾马车的人，为了在她面前表现得好一点，将路上清理得相当干净。 人多力量大，马车行进的速度根本受不到影响，也比之前平稳了不少。 童海慢慢地落在了清理队伍的后头，摸到了车厢的旁边，看到窗户上的镂空雕花，松了口气，这样就不用叫水姑娘窗了。 “水姑娘，刚才多有得罪，我真不知道是你。”童海一边道歉，一边瞅着前面，怕被寨子里的人听到，他刚才可是说过大话的。 林晓禾透过窗户看过去，问:“为何还要拦路打劫？” 童海一愣，下意识说:“啊，我们就是想找点有意思的东西。” 第301章 童永贵 “我们距离都算得好好的，石头砸不到你们。”童海抓头挠腮地解释，“我们真没想把你们如何，就想看看你们有没有带好东西。听人说，这几日会有肥羊路过。” 童海越说声音越小。 他竟然把水姑娘说成肥羊，又说错话了。 “听谁说的？” “姚家寨的姚良。”童海立刻把责任都推给了姚良，“水姑娘，是他说要打劫你们，然后拿了好东西跟我炫耀，我就想抢在他前面……” 童海怕林晓禾不信，还仔细将当时的情形说了一遍:“姚良说你们是京城来的大人物，那马车一看就是搜刮了不少民脂民膏，他要替天行道。” 这些话，似乎和她对不上。 京城来的？ “除了我，可还其他马车路过此处？我并非京城而来，你确定说的就是我？” “我不知道具体是哪日，可我们在这等了两三日，就只看见姑娘的马车，而且十分豪华，和姚良说的极为相似。” “姚家寨的人为何会告诉你这些？” “不是他们告诉我的，是我们偷听的，他们都不知道被我们先下手了。”童海的语气中还带着几分骄傲。 “……”林晓禾沉默，换句话说，这拦路打劫的事，在姚家寨还会遇到一次。 林晓禾在姚家寨可没有认识的人了。 看来，确实需要童家寨人护送他们去嘉河谷。 林晓禾看了一眼蜷缩在躺椅下方的周径庭，越发觉得姚家寨的事，就是冲着他来的。 去往嘉河谷的路，能走马车的，只有这么一条。 他们若是离开马车抄小路，又更容易陷于被动。 林晓禾将舆图拿出来，算了算，即便这一路都有童家寨的人开道，他们这些人要抵达嘉河谷，也得四日。 晚上是没法赶路的，用火把也不能照亮多少，更何况，人和马都得休息。 初霜的脚崴了，正跪着收拾着车上的残渣。 炎炎夏日，不收拾干净，这些杏仁露会很快坏掉，发出怪味。 林晓禾已经顺 手将桌子擦干净了，只剩下铺的垫子难弄。 “初霜，你去那辆马车休息。这垫子得拆掉洗才行，别忙乎了。”林晓禾不让初霜再收拾下去，“我骑马。” “那……”初霜的眼神落在躺椅上，意思很明显。 “把车窗放下来。”林晓禾倒是不为周径庭担心，他还得留在车上养伤，更何况上过战场的人，应该不会介意一点怪味。 林晓禾倒是也能捱，就是不愿捱。 等童永贵过来，车队又停了一下。 林晓禾让云落将初霜送到另一辆马车上，将这辆马车的门窗都关上。 童海亦步亦趋地跟着林晓禾。 “晓禾。”童永贵大踏步而来，在童家寨，童永贵算是长得俊俏的，棱角分明，眼睛大而有神，尤其是那一对睫毛，比女子的睫毛还要密，眉毛是浓墨重彩的一笔，让他整个人看起来精神极了。 林晓禾站定，也唤了一声:“许久不见，阿贵。” “我听丽丽说，你要去边关？”童永贵已经褪去了稚气，他现在已经是成了家的人，说话做事都得稳重。 林晓禾点点头，打算将事情说清楚，以后顺宁镖局要走这条路多次，这里有熟人好做事。 “我要去边关将那里的田地用起来，估计要待上几年，而后，等我去那后，我还会找人帮我运东西到边关去。”林晓禾认真地看着童永贵说，“但是会有人不想让我这么顺利。” 童永贵斥责的眼神望向童海:“你拿了谁的好处？” “永贵哥，跟我没关系，我真是的瞎猫碰上死耗子。”童海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打了下自己的嘴巴，“我胡说八道，我这次真的是碰巧的，只是想抢姚良他们前头。” 童海赶紧又将从姚良那偷听到的话，跟童永贵说了一番。 “姚家寨？”童永贵下颌的线条绷紧。 林晓禾出声问道:“你们与姚家寨比，如何？” “我们与姚家寨相隔最近，平日里确实有诸多冲突，但从未反目过。 ”童永贵却笃定地道，“不过，要论起打架，我们童家寨不带怕的。” 林晓禾挑挑眉:“你说有用？还是得找寨主？” “晓禾，你有所不知，我爹现在就是寨主。”童永贵露出白皙的牙齿，“所以，我说也有用。” 童永贵是童家最被看中的人，虽然他上有哥哥，下有弟弟，但一家人中，他学什么都快，骑马打架都是好手，又会跟人打成一片。 水窖之事，当时也是童永贵明白得最快。 他被看中也是理所应当之事。 连童永丽和童永佳两个人，也是童永贵发现，并主张留下来的。 “我并不希望你们争斗，那是下下之策。”林晓禾蹙眉，“你们赢了这一次，以后呢？每一次我的人来，都得争斗一次，对童家寨来说，不是好事。” 童永贵却道:“没有你的水窖之法，我们哪有现在这样的生活。我们整个寨子都不会拒绝你的！” “不，我不怀疑你们的心意。”林晓禾望着前面，“只是，我觉得，若能合作更好。如果一定要打，那就得一次打趴下，免得总出来蹦跶。” 童永贵眉尾一扬，没有料到听到林晓禾这么说。 “那今日你必得去我们的寨子，也得将事情商议好。”童永贵指着童家寨的位置，“晚上你们也必得停下来，去寨子里不会耽误太久。” 林晓禾还是摇头:“我这马车不好过去，我们的人，也得守在马车旁边。” 童永贵误以为马车里有名贵之物，不能丢下。 “行，那今日我们就架篝火，迎贵人！”童永贵声音郎朗，“你们马车停在何处，我们就在何处相迎！” “如此甚好。”林晓禾接受了童永贵的提议。 夕阳西下，马车就停在一处稍微宽阔之处。 童家寨的人忙开了，不仅搬来了木头、石块，还带来了酒水、锅碗瓢盆，以及一头整羊。 山羊能在岩石山壁上跳跃，所以童家寨的人，会养羊。 这是给客人最大的礼遇。 第302章 酿酒营生 夏天晚上，弄篝火聚会，是种什么感受？ 那就是恨不得坐得远点。 因为有要事相商，来的人不多，而且都是在寨子里说得上话的人。 这里的植被不多，连带着树木也不算多，篝火用的大部分是石块。 黑色的石块。 “小姐，石头竟然也能烧吗？”初霜的脚还没有好，坐在林晓禾的身侧，还能给她倒个酒水。 “初霜姑娘，这你可就不知道了。”童永贵自傲地道，“这石头是我们独有之物，从地下挖出来的，能烧火，以前找到不多，但是后来大建水窖，找到了不少。” 这里的人知道石头能烧，却不知道这石头为什么能烧。 但林晓禾知道。 末世的时候，为了找燃烧物的替代品，研究可不少。 这种石头角油页岩，里面含有石油，所以能烧，比煤还好烧。 不过以现在的技术是不可能从里面提取石油出来的。 林晓禾也就懒得多说。 反正现在也只能当一块能烧火的石头。 童家寨的现任寨主，是童永贵的父亲，童磊，是一个喜怒不言于色的人。 林晓禾只在童家寨待了两日，对童永贵稍熟悉些，当时说的事情，也都是和童永贵说的，与童磊称不上熟，只是比起童家寨的其他没见过的人，更熟一些。 好歹同桌吃过饭。 “寨子里的水和火，都是你带来的。”童磊抬起酒杯，“林姑娘，我替寨中人敬你一杯，我干了，你随意。”说罢抬起酒杯，一口闷。 林晓禾抿了一口。 童家寨的人喝酒的机会不多，因为他们这没粮食酿酒，也少有钱去外面买。 这些酒，打劫路人的份可能还多一些。 酒越留越香，他们拿到手也不会喝掉，只会留着需要招待贵客时。 童磊一杯酒下肚，就晕乎乎的，眼睛和脸，直到脖子都红了。 看他那样子，林晓禾都怀疑今晚能不能顺利把事情谈妥。 唯恐童磊会醉得不省人事，林晓禾不再讲究，说什么场面话，而是 直接跟童磊商议:“童寨主，让姚家寨的人听话，你有几成把握。” “讲道理的话，一分把握都没有，跟那个寨子里的人，讲不了道理。”童磊努力直起背，明显带着醉意，他摇晃着手，伸出五个手指头，“打架的话，有八成。不听话，我们就把他们的寨子给烧了！” 童永贵赶紧给童磊凑了三个手指头。 童永丽不高兴地道:“爹，你怎么喝一口就醉成这样了，不喝酒就别喝了，大家都等着你呢。” “你娘不是让你管着我吗？”童磊指着童永丽笑，“我知道了，丽丽和爹是一边的，别告诉你娘。” 童永丽翻了个白眼，无奈地看向童永贵:“二哥，你看爹，真是的。” “别不高兴，等明日爹让娘给你做支新绢花。”童磊觉得脑袋有点不听话了，“这酒厉害，我很晕。阿贵，这事你来做，别怠慢了林姑娘。” 童永丽又急又气，冲童海喊道:“快起来，把我爹扶回去，一来就倒了，我都……” “我看，把酒收起来吧，现在谈正事，别因为喝酒误了事。”童永佳提议道。 童永贵认为妹妹们说的有道理，忙让人先把酒坛子搬回去，今天不喝酒，喝水！ 架在篝火上的羊肉发出阵阵诱人的香味。 林晓禾让宁宴平去她的车厢里拿几壶果酒出来。 “有肉无酒，不够欢畅，我带了果酒，不易醉人。”林晓禾对童永贵道，“只是长途跋涉，多有不便，带得不多，只能尝尝味。” “好。”童永贵解释了两句，“我爹不是故意喝醉的，他平时不喝酒，更不知道那酒的劲头有多大，晓禾别介意。姚家寨的事，我们谈也是一样。” 林晓禾点头，微微侧转身看向童永贵，说了说她的想法:“我更希望你们寨能将此处联合起来，不管是姚家寨还是别的寨，能达成合作，但得以童家寨为首。” “打架争夺的法子，我不认为是最好的办法，不仅费时费力，还很难 让其归顺，对吧？”如果童家寨实力真雄厚得可以不将其他寨子放在眼里，早就将这里收拢了。 童永贵如实道:“确实如此。我们寨不怕姚家寨，但要将他们打服气，需要几次。而且姚家寨的人也会懂得两联合其他寨，必须有好计划才行。” “你爹说，姚家寨的人不听道理，既然说道理没有用，我们可否以利益相诱？”林晓禾虚心问道。 童永贵觉得可行:“我们这几个寨子，平日里的争夺，都是为了利益二字，只是晓禾，你想拿什么利益与他们谈？” “酿酒生意，可好？”林晓禾再补充了一句，“先以果酒为主，白酒的生意，不是我能应的。” 童永贵百思不得其解:“我们这什么都没有，拿什么酿酒？山里头连棵水果树都找不着。” “酿酒的食材，自然我会负责。你们这只需出场地，等朝廷文书一来，就可以将此处设成酿酒之地，再从此处将酒水运到各地，赚取的利润大家各分得一部分。” 童永贵不敢相信:“我们这里以后就能以酿酒为营生？” “是，酿酒无需用水，尤其是果酒，十分适合你们。”林晓禾点头，“我有十成把握说服朝廷，发给你们文书。” 童永贵呐呐说不出话。 这相当于，以后他们的寨子就有了银钱收入的来源，以后想买粮食想买衣服，都能用银两去买，不必眼巴巴地看着过往的富人，而去抢。 林晓禾有很大把握可以说服恒帝，把酿酒的营生分出来一些。 从边关种出的水果，要运到其他地方，不仅容易腐烂，而且不够新鲜。若是能在此处就酿成果酒，那绝对是最好之事。 更何况，这点营生，朝廷也能有一些分红。 恒帝看在她的边关的份上，这点事会应。 “如果是酿酒营生，你觉得说服姚家寨，还有其他寨子的人，一起合作的把握有多大？”林晓禾问童永贵。 “九成。”童永贵摇头，“不，十成!” 第303章 有想法就是好的 世间之事，有利所图才是最稳固的关系。 然而，财帛最动人心，一旦有了利益冲突，又是最容易反戈相向的。 不仅得有利益牵扯，还得有能力压制。 林晓禾的压制办法就在原料上，只有她能给这些寨子提供酿酒材料，这些寨子就得听她的。 让恒帝将酿酒的事交给边关的异族之人，比交给这片地区的寨子要难得多。 林晓禾不希望在边关种植的水果烂在自己手里。 千里单骑运送的水果数量十分有限，即便做成罐头也保质期短，唯独果酒和果脯方便留存，而大沥朝果酒为盛，最好的结果自然是酿成果酒。 离边关最近的寨子，是能选择的最好的地方。 林晓禾没有时间去一个个寨子跑，此事需交给童家寨的人去做，而且得先从姚家寨开始，免得他们出手打劫，耽误时日。 现在最首要的，就是先过嘉河谷，踏进边关之地内，以免夜长梦多。 “小姐，姚家寨的人会信童家寨的人吗？”初霜听了一夜林晓禾做的安排，直到半夜，才在童家寨的人派人守护在一旁，他们才睡了片刻。 “这个并不重要。”林晓禾笑着道，“但是他们愿意试着信。” “为什么？”初霜不理解，如果有个平时和她不交好的人，告诉她有合作赚钱的机会，那她铁定不信的。 “因为这里的寨子都穷，他们想改变这种状况。而所有的一切，都得等拿到朝廷的文书后才开始，对他们而言，并不需要先垫付什么，风险小。”林晓禾分析给初霜听，“想拦路打劫的人只是寨子里一部分人，与整个寨子的利益相比，即便有欺骗他们的可能，也值得试一次。” 初霜侧耳听着，似乎明白了一些。 “更何况，我们这次是去边关，若是欺骗他们，除非我们在边关再也不回来，否则他们总有机会逮住我们。”林晓禾笃定地道，“这样的机会，他们会愿意试一试的。” 初霜听到这里，又不由地替小姐担心起来:“小姐，你有把 握让朝廷答应在这里酿酒吗？” “十之八九吧。”林晓禾抿了抿嘴，“这能让朝廷获益，拿到酿酒权，问题不大。最麻烦的是，朝廷会派人监工，我不太喜欢这样。” 后面这一句林晓禾几乎是对自己说的，声音低不可闻，连初霜都没有听清楚，只听到林晓禾说她有把握。 初霜放下心来，想起了昨晚的羊肉，问道:“小姐，你说我们能不能在边关养羊？” 林晓禾惊讶地看着她:“你这想法不简单啊，把羊运到京城，那能赚不少呢。” 大沥朝以食羊肉为尊，一直卖的是天价，是达官贵人的专享之物。 可就是羊肉，在西边地区，这里连食物都吃不上的地方，还能吃到羊肉。 虽然他们养的羊不多，并非想吃就吃，那也是家中所养，有机会吃到。 “小姐的意思是可以养了？”初霜羞涩地道，“我觉得羊肉很好吃，烤制的法子，比别处更好吃。” “边关原本就擅长养马放羊，京城的羊也有不少是从边关运过去的。只是，短时间，我们还养不了，得先将蝗虫治理好，羊才有丰沛的食物。”林晓禾赞赏地道，“你的想法很好。” 边关之地八字都还没有一撇，就开始计划起要做什么了。 林晓禾没有打击初霜，不管怎么样，有想法就是好的。 初霜听到喜滋滋的。 “你的脚怎么样了？” “药敷了一晚，已经无碍了。”初霜动了动脚踝，还有一点疼，但不影响活动。 “我骑马，你回马车上，去拿点干粮出来，也放一些在身上。”林晓禾一字一顿的交代，初霜听明白林晓禾的意思。 干粮拿出来，一部分得留在马车上，一部分她带去陶因宁那边。 不拿出来，周径庭不会去翻，那他得饿着肚子好几天。 童永贵带着人去找姚家寨能做主的人，童永佳和童永丽留在了寨子里，不让她们去凑热闹，毕竟这一路还说不定有其他风险。 童家寨派了年轻力壮的人来护着他们一路去嘉河谷。 林 晓禾唯独一定要童海跟着，他打劫她，给她造成了麻烦，伤了周径庭，浪费了她的泉水，就得做事还债。 云升几个人看不上这些人的拳脚工夫，用不着他们护着，但是他们熟悉路线，人数够多，能将路上的大石块搬走，也能解决不少麻烦事。 “良哥，好像来了童家寨的人，我们还抢不抢？”姚良身边的人站在山顶能看到很远的地方，也看见了豪华马车的前面，似有童家寨的人在开路，连忙跑下去告诉姚良。 毕竟是相邻宅子的人，童家寨人的装扮，他们是认识，即便隔着那么远，也不会认错。 “童家寨的人和肥羊在一起？没有抢他们？”姚良十分吃惊，这是太阳从西边出来了？ 原本他还担心会被童家寨的人抢了先，他们一时兴起要打劫的时候，总是抢了他先看中的肥羊！ 这种事出现不是一次两次了。 现在是什么情况？ 童家寨的人改邪归正，不打劫，做护镖的活了？ “可能确定是童家寨的人？”姚良想想都不敢信。 来人肯定地点头:“就是童家寨的，没有错，他们的衣服都是我见过的，虽然隔得远，但我也看得清楚，为首的是童家寨的童信。” “这事可真新鲜。”姚良笑了一声，“他们不打劫了，要走正道了？” 周围的人哄然大笑。 姚良握紧手中的弓箭:“他们想接这活计，还得问过我们同不同意。在他们的地盘上，他们要护，我们不管，但是踏进我们的地盘，就不会他们说的算！” “来了几个人？”姚良又问道。 “约莫二十人，那肥羊的人也不少，合计能有三十多人。” 姚良冷笑:“童家寨还真是大手笔。我们有四十人，还会怕他们？” “姚洋，继续去看着，他们一进我们的地盘，就挥旗示意。”姚良嘴角扯出一抹笑容，“占着落寨在我们前头，经常抢我们的羊，这次一并把账算了。” “良哥威武！” 周围的人恭维着，各个都拿出刀箭来，准备打劫。 第304章 酿酒不如打劫来得快 周径庭身上的伤已经好了，已经被林晓禾喂过几次东西的他，多少也猜到一点原因。 她的东西，总是这么随便用吗？ 周径庭眼睛眯起，坐在林晓禾之前坐过的躺椅上，手指点着案几的桌面，一下又一下。 初霜避着人进来就看见这一景象，忙低下头，福了一礼，往旁边的箱子里去拿干粮，她也不是自家小姐，敢和周将军对阵。 拿到干粮，初霜默默地将一部分放在周径庭的手边，拿着剩下的下了马车。 小姐交代过，车上是没有人的，她来车厢里面一定不能说一句话。 可是不给将军问安，合适吗？ 不过，只要大家都不计较，就是可以的，她得听小姐的话。 周径庭看着旁边摆放的干粮。 因为是热天，食物容易坏，林晓禾准备的干粮都是没有水分的。 后世管这种叫做馕，那可是沙漠地区用来长途跋涉之物，不过周径庭他们不知道，一概都叫做饼，而且还很吃惊这饼能留这么久都不坏。 “林姑娘，山顶有人。”云升发现有人躲在山上的岩石后面，立刻走到林晓禾身边低声说。 林晓禾抬头一看，并未发现。 “我确定有，刚才有风，我看见石头后面露出一块布料，蓝色。”云升绝对相信他没有看错。 难道是姚家寨的人，没有被劝服？ 林晓禾挑挑眉，这和她预计的不一样，姚家寨当家人的脑子，难道和她想的不一样。 人有百样，确实也有那种不愿意奋斗，只想坐享其成之人，会认为酿酒还不如打劫来得快。 “童信。”林晓禾扬声叫他叫了过来。 童信小跑着到了林晓禾的跟前:“水姑娘，可有什么交代？” 称呼这种小事，林晓禾没有去纠正，知道是叫她就行了。 “前面是不是就到了姚家寨的地盘？” “是。”童信指着前面的山说，“绕过那座山，就到了姚家寨的地界。” 林晓禾垂眸，想了想:“那我们就地休息下。” “啊？” 童信一愣，现在是大白天，日头正盛，这里没有阴凉之处，不是休息的好地方。 林晓禾很肯定地说:“休息一炷香的时间。” 这大半天，他们一直在赶路，尤其是童家寨的人一直在搬石头，此刻多半都累了。 前面有姚家寨的人埋伏，人数必定不会少，这里的人都得休息好才行。 更何况，林晓禾还想再等等。 童永贵他们若是没有谈妥，定会来和她会合，不仅是为了把消息告诉她，更为了保护她。 除非他们被姚家寨的人控制了。 为了她，姚家寨和童家寨的人结仇，可能吗？ 要姚家寨的人做这样的事，得有不少好处吧，她一介小小商户，京城的人会舍得下这么大的成本？ 林晓禾是觉得不可能的。 一个人，例如姚家寨的寨主，想法非同常人有可能，一堆人的想法非同常人，可能性就很低。 她需要一点时间等等。 如果童永贵那边真的出了问题，那她也得等到入夜，让周径庭有更好的条件逃脱。 “尽量挑凉快点的地方休息。”林晓禾叮嘱了下去。 这里植被稀少，没有树荫，他们又在正值太阳直射的地方，山的影子在另一头。 但是山口处会有风。 林晓禾转头看着后面的两辆马车，只是，坐在马车里的人会辛苦。 希望周径庭不会那么耿直，会知道拿她的扇子用。 “童海。”林晓禾招招手，让他过来。 “水姑娘。”童海殷勤地道，他丝毫不觉得林晓禾带着他，是为了处罚他。 童海更觉得，那是因为他已经长大成人了，林晓禾看中他，所以才让他做事，将他看成大人一样，说明他比寨子里其他人优秀。 林晓禾不知道童海是这样的想法，她问道:“你遇到姚良的时候，你们会不会大打出手？” “倒不会一见面就打，有时候气头上了，一言不合，那确实会打架。”童海又说道，“不过水姑娘放心，他经常打不赢我。” “是吗？” “偶尔他也会赢一两次。”童海不得不承认。 “好，我有个事要交给你去做。”林晓禾打量着童海，似乎在犹豫能不能让他去做。 童海急了，他不想再当孩子了:“我肯定能做好。” “姚家寨的人埋伏在前面的山头，多半就是姚良那群人。你去找他们，质问他们怎么对待他们寨的客人，告诉他们童永贵去了姚家寨，你要去找他。”林晓禾的话，让童海一惊，看向前面的山头。 永贵哥不是去姚家寨了吗？ 为什么他们还会出现在这里？ 童海心底冒出几分担心。 不用林晓禾交代，他也想去姚家寨找童永贵。 “我会在这里等到晚上，不管童永贵有没有和姚家寨谈妥，你都得回来告诉我结果。”林晓禾叮嘱道，“如果到了晚上你都没有回来，我就会让人去童家寨，告诉他们，你们在姚家寨遇到了麻烦。” 童海听到林晓禾郑重其事地交代，心里这才有了几分害怕。 连童永贵都不能做到的事，他能做到吗？ “你别慌，我怀疑姚良他们做的事，姚家寨的人还不知道，即便童永贵跟他们说了，他们还得花时间去查，如果姚良做得够隐蔽，那只能我们去告诉他们。”林晓禾顿了顿，“但是，这只是我的推测，你可能会遇到危险，甚至童永贵现在确实被困住了。” 童海心里一凛。 “有危险的事情，你敢去做吗？” 童海顿时觉得他身上背负着重任，甚至还要去救童永贵，从心底升起一股豪气:“我敢！” “其实我也可以叫别人去的。”林晓禾觉得她让一个孩子去做事，是不是不太好。 童海去见姚良，确实是最合适的人选，没有威胁性，平时人两人交锋也习惯了，姚良不会对他下死手。 当然，童家寨的其他人，倒也可以。 可，童海更懂姚良。 万一姚家寨真的藏有别的心思，童海应该能从姚良身上看出来。 既然是最优的安排，那就该让他去。 第305章 同病相怜 童海到前头跟童信说了一声，童信没有多想，叫他保护人行，叫他想办法他可做不到，所以根本不觉得童海这么去有什么问题。 姚家寨和童家寨平时小打小闹也很多，尤其是小辈之间。 越大越熟悉。 有一种和亲情、友情都不一样的情感存在。 大概，是因为他们都是寨子中生活的人，与其他地方的人不一样，他们都是生活在同样的环境里，让他们产生一种同病相怜的感觉，惺惺相惜。 当然，仅此而已。 毕竟为了生活，他们相互之间还有争夺的关系。 童信并不认为童海过去会有什么问题，因为一直都没有问题。 “既是水姑娘让你去的，那就去吧，好好做事。”童信拍了拍童海的肩膀。 得到了林晓禾的认可，现在又得到童信的认可，童海的心里热情高涨，挺起胸膛喊道:“好。” 童海一个人往姚家寨的地盘过去。 姚家寨的人也注意到了往他们那边去的童海。 “良哥，童海一个人过来了。” 姚良心中明了，他们藏在这里准备偷袭的计划行不通了，对方已经知道他们在这里，所以才在前面停下。 “童家寨的人可真是做得彻底呢，这人给了童家寨多少好处？”姚良心中愤愤，又给童家寨的人抢了先。 如果被他拦住，他们愿意多给他一些好处，他未必不会不让他们过去。 “让他上来。”姚良只想抢肥羊，可还没有想过和童家寨的人撕破脸，和童家寨闹掰，对他们寨没有好处。 但这也不等于他要听童家寨的。 如果是童家寨的人硬要和他作对，那就怪不得他，是童家寨先惹事的。 童海没有受到阻拦地就爬上了山。 这块山腰的位置有一处可容纳十多人的平地，正好有探出头的岩石挡住，从山脚下很难发现他们的身影。 童海对姚良他们拦路打劫的地方很熟，所以很快就找到了他们。 “你们竟然来打劫他们？”童海 第306章 都想占先 姚良计划得好好的，唯独没有料到童海真带着他寨子的寨主过来了！ 寨主还竟然直接去见了那头肥羊！ 只让人到山上带了一句话，让他们会寨子，不准拦路抢劫！ 姚良远远地还能看到童海给他丢来一个嘚瑟的眼神，气得更握紧了手里的弓。 童海竟然说对了？ 那头肥羊是寨里的客人？ 他竟然比童家寨的人更晚得到消息，简直不能忍。 “良哥，寨主让我们回寨子里去，等会儿不会受罚吧？”高个子这会儿完全兴不起抢劫的念头了，还颇为委屈，“我们也没抢啊。” “走。”姚良咬牙切齿地瞪了童海一眼，转身带着他的人回寨子里。 肥羊的消息，是别人告诉他的，姚良这会儿怀疑那人的用意了。 误入姚家寨，正好被他遇到。 他追出去的时候，刚开始还以为追不上那人，可没想到那人竟然跑错路，迎面和他撞上，给了他肥羊的消息，只求让他走。 现在看来，似乎是有意为之。 姚良比童海大个两三岁，常年在寨子里没有遇到过勾心斗角的事，最多也就是和童家寨的人小打小闹。 接触的事情少，人就容易陷入误区，以为自己什么都懂，包括人心，却不知道外面要比身边的情形更复杂，根本什么都不懂。 姚良就是如此。 自以为能带着人抢上几次，就是军师级别的人物，对自己无比自信，更不觉得有人骗得了他。 姚言雨带着人飞速赶来。 童家寨的人已经跟他说得够清楚了，这事确实值得一做，可能给寨子带来多少好处，他是一定得和林晓禾当面谈的。 姚言雨可不愿屈于童家寨的人之下，最起码，也得和童家寨的人在林晓禾下面平起平坐！ 童家寨能做到的，姚家寨也能做到。 在童永贵他们面前，姚言雨自然不会这么说，他还想用更多的好处，看看能不能压童家寨一头。 童永贵竟然说林晓禾赶路急，没空与他细谈，等酿酒的文书下来再 谈。 那不让童家寨的人抢了先机？ 多亏有姚良他们这一手，姚言雨表面上骂姚良，去惹贵客，实际上心里高兴得很，这给了他和林晓禾谈话的机会。 “林姑娘，我是姚家寨的寨主姚言雨，小辈们不懂事，给林姑娘添麻烦了。”姚言雨在童永贵的引导下，见到了林晓禾，忙给林晓禾道歉。 “确实耽误了我的事。”林晓禾也不客气，“幸好没惹出更多的事来，我急着去边关，还望姚寨主让我顺顺利利过去。” 姚言雨没有听到林晓禾提起酿酒之事半个字，不由主动开口问，他需要林晓禾给个确切地说法:“当然当然，我听闻童永贵说，林姑娘想与我们寨子合作酿酒之事，这事关重大，是否得先商议一二。” “我确实有这个想法，如果姚寨主也有意向，那我们就能谈。不过此事不是一说就能立即弄起来的，往后我们还有更多的商议时间。”林晓禾不想在路上耽搁太久，趁着晚上还没有到，他们还能再往前赶一段路。 “可否约定时间，我们也好到时候在寨中备好迎客宴席。”姚言雨极有信心地道，“整个嘉河州，姚家寨是最有能力的寨子，定不会让林姑娘失望。” 话里话外，都是想让姚家寨占了先头。 林晓禾淡淡一笑:“此次我只是来问问你们是否有合作的意向，之后还得看愿意接此事的寨子有多少，才能定下更具体的事。姚寨主的话，我记住了，但其他事，现在确实商谈不出什么。” “我只能保证，酿酒之事，姚家寨若愿参加，我的人定会来找你。”林晓禾给不了更多的保证，这是她现在能给出的保证。 姚言雨知道这并非一朝一夕，但他不愿童家寨的人占了先，于是道:“姚家寨自是愿意的。林姑娘急着前行，我们就不耽搁了。这条路我们寨更为熟悉，之后的路，不如由我寨中人送林姑娘一程吧。” 林晓禾能猜到姚言雨心中所想。 这就跟抢客 户一样，都想在她这里留下好印象，以后酿酒的活能分更多的好处。 不过，林晓禾已经决定要将主位交到童家寨手中，自然会为他们撑一下腰:“姚寨主还需与寨中人商量酿酒之事，送我的事，已与童家寨的人说好如何走，就不必换人了。” 林晓禾强调道:“我急着赶路，不想再在此事上耽搁，以后我来往这条路的次数很多，姚寨主不必急于一时。” 她都这么说了，姚言雨自是不好再强求。 “多谢姚寨主的好意，这次就心领了。”林晓禾翻身上马，对着队伍道:“出发。” 姚家寨的人看着童家寨的人跟着走远，脸色不太好看，这已经很明显看出来，童家寨是林晓禾的最优选。 “寨主，咱就不答应她，到时候想走我们这里，就得留下买路钱。” 姚言雨呵斥:“胡闹，你以为边关的周家军是摆设？酿酒之事，可是朝廷发的文书，明着打劫，是嫌命长？” “那咱们就这么受气？” 姚言雨沉默良久:“若真能赚钱，寨里的人都过得好了，这怎么能叫受气呢？童家寨的人能管酿酒之事，也管不到寨子里其他事。” “更何况，林姑娘迟早会看出谁能将此事做得更好。”姚言雨眯了眯眼，“走，先回去同寨子里的人说一声，免得以后再闹出打劫林姑娘商队的事来。” 童永贵带着人先走一步，还有其他寨子的人需要找。 “林姑娘，今晚就在这里休息吧。”童信找了一处合适的地方，“我们的人会轮流守夜，你们好好休息。” 宁宴平可不敢将安全交到这群人手里，出声道:“我们也会轮流守夜。” “这样也好。”林晓禾抬头看着一半大的月亮，在夏日，空中少云，即便是一半的月亮，都很亮眼。 哪怕不掌灯也能看得清人的轮廓。 林晓禾回了车厢，坏掉的杏仁露味还是很重。 车厢里昏暗，可林晓禾觉得她竟然能在这么黑的地方，看到周径庭的黑眸。 第307章 手心写字 四周不算安静，有人在聊天。 林晓禾和周径庭对视一眼，也知道此刻不适合说话，更不适合点灯。 林晓禾摸到窗户边，打开了外面的车窗，月色通过镂空的花纹流泻在车厢壁上，从外面很难看清车厢里的情况，但在车厢里的人，倒是够用。 至少，林晓禾能分清哪里堆放着东西。 她从箱子里找了熏香出来，特意拿到外面点燃，再拿进车厢。 熏香的火光透不出来，不会留下影子，香味渐渐驱散了杏仁露的味道。 周径庭待在车厢里未动，此刻他身上还是黏糊糊的，全是汗，但这点不适对他而言，不算什么。 边关作战之时，更脏的时候都遇到过，那时候也得忍着。 还有，刚瘫痪的那一段时间，脾气变得易怒的周径庭不肯认命，有需要也不愿找人，身上弄脏了也忍着，甚至还想过，不让人发现，得褥疮死了也好。 直到安远侯亲力亲为，不让下人来收拾，周径庭弄在身上他也从不多说一句话，只是正常地给他清理换上干净的衣服。 周径庭接受了结果，开始配合父母，照顾自己。 第一次见到林晓禾的时候，正是周径庭已经想开了。 去不了边关，他就管将军府的事，巡别庄，管田粮。 原来人振作了，就有遇到奇迹的机会。 周径庭原是不信的，认为这不过是鼓励人之语。 后来他就信了。 如果他一直萎靡不振，待在京城，就没有遇到林晓禾的机会。 他说不定，也没有了站起来的机会。 周径庭拉住了林晓禾手，在她的手掌写下一个“走”字。 娇软香滑的手，让周径庭左手心感受到一股异样，直冲他的心底，这种感觉很难描述，从未与女子有过这般亲近动作的周径庭愣得没有放开林晓禾的手。 林晓禾想了一下，才明白周径庭写了什么。 他手掌有些粗糙，指腹倒还算光滑，在她的手掌写字，让她觉得有点痒，但她没有收回手，也没有惊讶喊出声，知道他写的字，就反正将他的左手掰开，用右手留了个“不”字。 纤细滑嫩的指腹划过手心，周径庭的手指微微弯起，划在手心的痕迹，好似划在他的胸口，让他心跳得厉害，几乎要喘气不及。 周径庭强忍住，才没有大口喘气，让林晓禾听出异常。 这一路的寨子多半不会再为难林晓禾，周径庭想趁着夜色离开，但林晓禾没答应。 林晓禾又写了两个字，“明日”。 周径庭懂了，这是让他等。 不过，等到明日就能不一样？ 周径庭并不担心他自己，这里的路他比京城来的人熟悉得多，靠地形从他们眼皮子底下躲过去，并非不可能的事。 这也是周径庭敢过来的底气。 现在两个人不好细说，周径庭不再坚持，听林晓禾的话，明日再看。 躺椅是给林晓禾量身定做的，周径庭的身量不合适，他将躺椅让给林晓禾休息，他靠在门边睡觉。 那里是从窗户透进来的月光找不到的地方，在那里也方便守着。 林晓禾没和周径庭客气，原本她也是这样打算的。 熏香里有艾草，有艾草的味道，蚊子就不愿意进来，毕竟不只有车厢里有它们的目标。 夏日和衣而睡也无需盖什么。 另一辆车里的油灯整夜亮着，因为外头点着火照明，车厢里的影子看不真切，只能依稀看到映在车壁上有三个影子，其中一个看起来还戴着帷帽，另外两个手里拿着针线在缝制东西。 “周径庭就在那辆马车，里面应该有三个人？”山顶有人躺在石块堆里，忍着石块边角的压痛感，“今日见两个下人都去了那，在缝东西的多半就是这两人。” “难不成真是宁宴平的家眷？如果是周径庭，两个丫鬟不去林家的马车，却在周径庭这里缝衣服，让人觉得奇怪。” “若是女子，未免太高大了。” “并非没有这样的，在我老家，有一女子，不仅高，而且相当壮 实，那可真的特像男人。” “当真？”旁边两人惊讶地转头看向他。 那人语气有几分沉痛:“是的，比我高出一个头，足有九尺。” “！！！” 这样说来，之前看到的那女子身高八尺有余，确有可能？ “主子的信还未到，之前交代我们，如果一路只有这商户，我们避免出面，找人为难她一二，为了一个小小商户，犯不着冒风险。若是有周径庭的踪迹，不惜代价也得将其抓到。闹出大阵仗，才能让朝廷知晓，周径庭无视圣上旨意。” “那我们要不要出手？这里的寨子都被那商户搞定了，我们根本找不到旁人。” “对，等过了嘉河谷，周径庭出现，也就是正常事，回去后，我等怎么回复？” 三个人安静了一会儿。 山脚的人气氛如常，倒看不出有没有周径庭在其中。 后面那辆马车，也不见将军府的人去守着。 着实让人无法判定。 “跟着他们的不止我们，再等一日。” 夜色正盛，夏日的深夜要比白天更为舒适，因为植被与气候，这里的蚊虫也不像其他地方多，唯独身下的石块让人觉得难熬。 躲在山头的众人，不敢冒头，半蹲着累脚，躺着伤身，难以入睡，直到后半夜，忍不住了才沉沉睡去。 夏日天亮得早。 陶因宁和初霜端着洗漱的水在车厢外候着。 林晓禾洗漱干净，从初霜的手中接过一个包裹，就往车上去了。 里面装着两身男式衣服，两顶帷帽，一双鞋。 衣服的尺寸不一样，但颜色相似，帷帽是一模一样的，连长度也一样。 唯独那双鞋，很是奇特，底部足有十五厘米厚。 林晓禾将一件衣服和帷帽放在周径庭面前，示意那是他的，而后她穿上厚底鞋，让周径庭站起来比了比身高。 穿上厚底鞋，林晓禾看上去与他竟并无相差。 周径庭看着林晓禾穿着厚底鞋，走路十分正常，惊叹不已。 这等能力，他自愧不如啊。 如此厚的鞋底，林晓禾穿着走，竟然如履平地。 周径庭似乎明白了林晓禾意思，她与他要弄成一样的装扮。 “为何？”一回生二回熟，周径庭毫无芥蒂地拉过林晓禾的手，在她手心写下两个字。 林晓禾想了想，才在周径庭的手心写上:“迷惑。” 林晓禾用手指轻点了那件衣衫，示意周径庭一会儿换上，昨日的杏仁露洒了他一身，味道都还在，不好闻。 她要穿的东西，又被装进了布包里，拎着去了后面的马车。 等林晓禾再度下来，就是头戴帷帽的人高马大的宁宴平家眷。 衣衫做得很长，将林晓禾脚下的厚底鞋都给挡住了，她站在那里，很容易就让人以为是周径庭。 宁宴平飞快地跑过去，压低声音问:“主子，可有什么事？”心底有所猜测，可能和上次一样，毕竟除非没有忍不住的事，周径庭是不会出来的。 问完这句话，宁宴平突然觉得不太对劲。 将军明明是在那辆马车上。 宁宴平的视线朝那边扫了一眼，审视地看着面前这人。 这高度，确实是将军无疑。 衣衫的袖摆也有些长，挡住了林晓禾的手，她低声说了一句:“宁副将，保持镇定，注意表情。” 震惊片刻的宁宴平立刻明白了意思，脸上的表情恢复如常。 心里却已经翻江倒海。 这人竟然是林晓禾？ 那将军呢？ 为什么林晓禾突然变得这么高了？ 难以置信！ 宁宴平还留意了林晓禾的脚底，因为要突然变这么高，除了往脚底加东西，就没别的办法了。 可林晓禾根本看不出来脚底下踩了什么，走路十分正常。 只是不像男子。 以前见过戏班子里有人，善踩高跷，可那得学多少年才能有的功底，这林晓禾，小时候不仅学过水上漂，还学了踩高跷？ 宁宴平的心思百转千回。 “我得去那马车，需要你帮一下我。”林晓禾交代着，“你得扶我一下，借力 把我送上去。” “好。”宁宴平懂。 踩高跷的人不好弯腿。 她现在是名义上宁宴平的家眷，除了让宁宴平来搀扶，别人都不合适。 初霜和陶因宁没有那等力气，那厚底鞋子会露出马脚。 “宴平。”林晓禾故意换了个音色，声音低沉了些，但音量不小，别人能听得出来，这帷帽下面，是个女子。 宁宴平赶紧上前，顺着林晓禾用力的方向，宁宴平的手肘撑住林晓禾的手臂，用力往上一推，林晓禾直直地站在马车前面，弯腰进去。 之后一行人吃早饭的时间，就只看见那个人高马大的女子来来回回，不知道走了多少次。 偶尔也会说上几句话。 所有的人都知道，她是女子。 连同蹲守了一夜的人，都听到了她说话。 他们心底都升起一个念头:这么高大的人，竟然真是女子，果然是见识浅薄了。 这毕竟是宁宴平的家眷，连林晓禾都为说半个字，他们更不能多说什么，只能看着她不停地来回，而宁宴平一看见她需要上马车，就会去帮忙。 十分殷勤。 从马车上出来的人并非每次都是林晓禾，她和周径庭是换着出来的，在有意地模仿配合下，走路的样子有几分相似。 林晓禾原本想让初霜和陶因宁都弄一套的，但她们两个穿着厚底鞋根本走不了路，一走就摔跤，只得作罢。 不知道走了多少个来回。 林晓禾从她的马车上下来了。 只脱下了帷帽了鞋子，这身长衫，腰部被她折进去一截，而后用绶带将腰捆得紧紧的，让衣服不至于拖地。 “林家此商户女一直在这辆马车上？” 在旁边盯着的人都迷糊了，明明记得她下了车的。 从车里钻出一名头戴帷帽的人，不过并未下车，只是探出身子来将车门关上。 林晓禾大声对陶因宁她们说:“给我也准备一顶帷帽，挡太阳！” 说完又瞪了宁宴平一眼:“你家那位竟然敢说我被晒黑了！取笑我在太阳下不用帷帽！” 气急败坏的样子，好像真有其事一样。 宁宴平看着傻了眼，都不知道怎么反应。 林晓禾哼了一声，从陶因宁手中接过帷帽，转身回了马车。 再有人下来，就是两个头戴帷帽之人，一高一矮，但在旁人眼中，都是女子。 “难道，真不是周径庭？”盯梢的人迷糊了。 他们刚才确实听到高个的声音是女子。 周径庭装成女子？ 太惊悚了，不可能！ 林晓禾和周径庭又回到了车上，这样一搅和，那些人会出手的可能性就更小了。 让林晓禾出事，他们能得到的利益太小了，只能给将军府添堵，而他们要冒着被恒帝怀疑的风险，实在是得不偿失。 现在认为另外一个人是女子，不是周径庭，他们自然不会贸然出手，宁愿多盯几日，看看有无异样。 林晓禾就是赌，这群利益为上之人，肯定要权衡利弊。 “估计又能拖几日了。”林晓禾能开口说话了，现在车厢里可不是只有一人。 周径庭朝林晓禾伸出手，又打算在她手心写字。 林晓禾侧过身，将旁边的笔墨纸砚放在案几上，示意周径庭用这些。 周径庭收回手，拿起毛笔在纸上写道:“剑走偏锋，但有用。” 他与林晓禾身高相差不少，极少会有人想到，林晓禾能踩着那么厚的鞋子，走得又稳又快，不太可能会认为是林晓禾假扮。 这样的办法，除了林晓禾，无人用得出来。 陶因宁和初霜也回到了这辆马车，熏了一晚上的车厢，味道好闻不少。 车子继续平稳向前行驶。 京城收到了盯梢之人的第二封信，知晓车队中并未发现周径庭的踪影，觉得他们确实是多想了。 “只是平常的商户之女罢了，能得到几分青睐就已是她的福气，怎会让宁宴平冒着风险亲自护送？”汪景楼将手中的信件烧掉，吩咐下去，“让人回来，不必盯了。” 其他人心中亦是同样想法。 第308章 贡品 “晓禾，前面就到嘉河谷了，过了桥就是边关。”童永贵找完最后一个寨子，就赶上了林晓禾的队伍，正好能送她到嘉河谷。 水汹涌崩腾的声音越来越大，连带着这里的风力都更猛。 即便是夏日，都感受到了些许清凉。 这是一道绝佳的天然屏障。 此地叫做嘉河谷，是因为这条河叫嘉河。 河边很宽，但河水汹涌，浪花席卷向下而去，撞到河边岩石的河水击打起大片的水花，偶尔还有水花飞溅到上方。 两边的岸离河边的距离有高有低，高处如同深涧，低处也有四五米高。 “这河中盛产一种鱼，名曰嘉河鱼，因为河水太急，平日里只有冬季河水稍缓之时，才能捕到一些。”童永贵回忆起来有种意犹未尽之感，“那鱼甚是美味。” 林晓禾看着两岸都未在河边设置限制的措施，想必是能任由人下去的，但除了特定的时候，在嘉河根本别想捕到鱼。 河水不仅湍急，而且极深。 “离河不远，想吃的时候来一次，不行吗？既知道何时适合捕鱼，每年都能这个时候过来吃，你这模样，却似许久未曾吃到了。” 河水澎湃，卷起泥沙而来，十分浑浊，偶尔还能见到里面漂浮着几段树干。 这力道，还真没人敢下去。 “每年冬季水流要平缓一些，但依旧很危险，要弄到鱼不容易。来弄嘉河鱼的人，有生命之忧，为了赚钱才走这一趟。”童永贵望着河水，“曾经也有人想过靠水吃水，但是风险太大了，只是为了交付贡品，才会每年都有人下去。” “贡品？” 童永贵点头:“是啊，京城之人，高高在上，岂会在意这嘉河鱼是如何艰难捕获。”童永贵的话语里满是讥讽，“此事后来给了边关之地的人去做，做此事的人大多是异族人，旁人更不会在意他们的命。他们有不少人心中颇有不平，你去那，一定小心些。” 林晓禾点头:“好。” “你奉朝廷的命而去，他们应该 会安置好你，我也是多说两句，不见得会遇到。” 林晓禾依旧点头:“我知道。” “从这去边关，只有一座吊桥，入夜后就会关闭，你早些过去。” 吊桥离这里不过十多米的距离，是嘉河谷最狭窄的地方，正是如此，才适合建这座吊桥。 这上面，曾走过周家军的千军万马，很是牢固。 林晓禾站的地方，连城楼都破败了，没人修，吊桥全由对面控制，高大的城楼上面和下面都有守卫。 大沥朝占据那块地方多年，已经不认为有人会占去那边，因此这里的城楼都荒废了。 “如果是异族人，进边关容易，出边关难。”童永贵说道，“你以后要做生意，如果要让异族人来，一定得有通行许可，不然会出事。” “我记住了。”林晓禾还带着帷帽，只能撩起帽帘，看向童永贵，“我去边关需得来年才能种水果，酿酒之事，最早也是明年才能做，我说到就会做到，你回去还得安抚他们。” 林晓禾确实需要几个寨子的人参与，不然她的水果生意，就得另想办法。 “好，我都担心明年为之过早。那边已经连年蝗灾，如果不是有嘉河相隔，我们这石头多，没有庄稼，只怕也会遭殃。”童永贵提醒林晓禾，“你当真觉得明年就能成？” 童永贵是去过对面的。 前些年，因为运去边关的粮食，在他们这里就会被哄抢。 朝廷迫于无奈，出银两，请寨子里的人护送粮食，送到边关。 童永贵为了赚钱成亲，接了这趟活。 那一次，他见到铺天盖地的蝗虫将地上所有的作物啃噬一空，边关的人为了口粮大打出手。 嘉河谷两侧，已经是不同天地。 要不是周家军严守这座吊桥，那边的人都要跑过来抢粮了。 那时候，边关外，听说已经是人间炼狱，连周家军打过去他们都欢欣鼓舞，因为成了大沥朝的一部分，他们就能分到粮食了。 周家军送来的粮食越来越多，才让边关的人， 即便田地收成少得可怜，也能裹腹。 连带着，他们这几家寨子，每年接济的口粮也从未短缺。 他们这里的寨子，对周家军不仅仅是畏惧，还有敬仰。 哪怕周家军是奉命将粮食运往边关，也不会见他们这里缺粮少食而视而不见。 “我已经安排了人，将鸡鸭送往边关，还会运送各种物资，如果能安然送到边关，那明年的收成会有。”林晓禾笃定地道。 林晓禾的空间田里种了很多高产粮，鸡鸭的口粮不需要另外准备，只要这批鸡鸭好好的成活了，那蝗虫就能得到控制。 果树、粮食、蔬菜都能相继种下。 再不济，她还能用空间田。 有周径庭在，这些事要找个人替她遮掩，应该不难。 “太好了。”童永贵高兴地抚掌，“那我们要先准备些什么？” “一切等拿到酿酒许可再说，不过你们倒能先想想，先将酿酒的场地放在何处。”林晓禾笑着道。 童永贵点了下头:“那我们等你的消息。” 宁宴平在前头开路。 守在城楼上的都是周家军的人，认识宁宴平。 童永贵他们隔江目送林晓禾的马车进入边关之地，这才转身回去。 “宁副将！” 边关的小兵们很是高兴。 宁宴平没有架子，和他们打成一片，打仗的时候身先士卒，很得小兵们的欢心。 周家军的兵，不会常年在边关兵器交戈之地，他们会轮换，一部分在后面，一部分在前线。 兵营里那些受伤的士兵，更会安排到后方做事。 很多人入伍，为的是兵营的福利，并非每个人都愿意离开兵营回家。 周家军会给他们选择的机会，受伤的人，愿意留的，周将军会在边关给他们找一处合适的位置，想回家的，周将军也会给银两让他们回去。 宁宴平是周将军手下的大将，他虽然没来几年，但比华西更让士兵们喜欢。 “马车上是林府林小姐，奉皇命而来，这是通行许可。”宁宴平将一块牌子递给守门的士兵。 第309章 不会长住 “边关最近可还安稳？”宁宴平问道。 “安稳呢。”一个小兵笑着说，“珏国担心人都跑我们这来了，不敢将人关在门外，我们新建的城墙之外，已无人烟。” “对。”另一个小兵上前，“珏国都找不到人修建城墙，那一片地方都被空着了。” “可惜那些田地无法耕种，不然我们又能再往前推几十里地。”小兵将通行许可的令牌交还给宁宴平。 来边关之地的人不多，林晓禾的马车挡在门口，也没有影响通行。 宁宴平带着他们去了周径庭边关的府邸。 边关之地不繁华，将军府在边关是最繁华的宅邸，也是唯一一座大的宅邸，宁宴平和华西只有一座二进院子，在将军府的附近。 林晓禾很快发现，将军府是空有宅邸，里面没有几个下人。 很多院子都是荒废着没有人用。 到了将军府，周径庭取下帷帽，从林晓禾马车中钻出来，看待了数人。 “将军？！”云升指着林晓禾，又指了指马车，一脸震惊，“里面不是宁副将的家眷吗？” 周径庭没有回答的打算，只问云卷:“风轻院可收拾出来了？” “收拾好了，将军，都按你的安排收拾的。”云卷立刻上前一步道。 “好。”周径庭走到林晓禾的面前，“我院子里没有丫鬟，平日里会有浆洗衣服的人上门，你如果需要丫鬟，就招几个来。” 林晓禾摇头道:“不必了，我们不会在这长住。” “是。风轻院已经收拾好了，你先住那，还需要置办什么东西，你跟我说。”周径庭看着林晓禾带着倦容的脸色，说道，“先去休息吧，这一路劳累，我们在此处待上三日，可行。” 林晓禾这几天马车都很少下，确实觉得累了，应了一声“好”，就带着陶因宁和初霜进了院子。 风轻院离前院很近，周径庭说了一下位置，都不需要派人带过去，林晓禾她们一进后院就看到了。 洪大山以前在周家军待过，但他只是个运粮兵，和将军府的人相隔甚远， 根本没有见过，但洪大山内心有种心虚之感，不敢上前套近乎。 将军府的人，将洪大山与陶祥安安排在了一处。 “小姐，我看边关之地并没有府里人说得那么可怕。”陶因宁给林晓禾取下发带，梳顺了头发，“我刚才下车瞧见，这也是一个城呢，倒和郦县差不多。” 初霜铺好床，转过身也道:“是，小姐。脂粉店、玉器店都有呢，路上的行人虽然有一些长相奇特，可看起来不凶，笑容满面的。” 林晓禾让陶因宁揉捏着肩膀，闭着眼睛道:“传闻总会失真，这两日我们可以在此处看看，以后我们也会在这里开店。” “那可真是边关之福。”初霜笑道，半点没有担心林晓禾的店会不会开不起来，会不会亏本。 在她的意识中，林晓禾说要开店，那定是能做得好，做得红火的。 “初霜，因宁，去打水，我得沐浴后再睡。” 林晓禾很想立刻躺在床上，但连日赶路，让她不得不先清洗后再睡。 “我刚才已经托将军府的人去烧水了，他们说厨房一直有人的，马上就能有水。”初霜知道林晓禾的性子，如果将军府不能沐浴，她估计都是在边关找一处客栈，先去客栈住一晚。 林晓禾被揉捏得昏昏欲睡，强打着精神应了一声。 水很快就拿来了。 将军府的人知道是林晓禾要沐浴，连同冷水、浴桶都抬了过来。 “这浴桶是将军用的，我让他们洗干净了，刷了很多次。”送东西过来的是云落，她也对林晓禾熟稔了，一到将军府就抓着人洗浴桶，“如若觉得不妥，我现在就叫人去买个新的。” “买新的需要多久？”陶因宁轻声询问。 “得现做，估计少则一日，多则三日。”云落如实相告。 林晓禾叹了口气道:“无妨，就用这个吧。客栈的浴桶，都不知道多少人用过。” 后面这句话，林晓禾不知道是说给几个丫鬟听的，还是说给自己听的。 这么一想，倒不觉得是什么大事。 浴桶抬了进来， 放好了水，陶因宁滴了几滴精油在里面，顿时香气扑鼻，有舒筋之用。 “小姐，我替你把头发挽起来？”陶因宁提议道，“头发明日再洗吧，这样好早些休息。” “不要。”林晓禾鼓了鼓腮帮子，“现在洗，我不想等明日。” 初霜拿林晓禾无奈，只得应允:“好，今日洗。一会儿我们给小姐多擦几次头发，等头发干了再让小姐枕枕头。” “只能如此了。” 林晓禾躺在浴桶里没有动，任由初霜和陶因宁给她洗头发。 水的温度很好，虽然不是凉水，但也不觉得热，温温的，很是舒服。 林晓禾觉得眼皮在打架。 她不能在浴桶里睡着。 这样的想法一直坚持着，让她保持些许清醒。 陶因宁和初霜知道林晓禾非常想休息，很快就将头发洗好了。 林晓禾不习惯她们动手给她洗澡，简单擦了擦，就穿上里衣去床上躺着。 头发还湿着，只能横在床上睡，将头发从床边垂下。 陶因宁在床边放了几张凳子，让林晓禾枕着，头发也放在凳子上，拿这干净的棉布巾给头发吸水。 换了一条又一条，加上现在的温度高，擦干头发也没用半个时辰。 “小姐。”陶因宁轻声唤道。 只听到林晓禾绵长的呼吸声。 陶因宁和初霜相视一笑，她们的小姐这样都睡着了。 两人将林晓禾挪到床上睡好，放下了纱帐，又轻手轻脚地将房间里散乱的东西收拾好。 林晓禾睡的房间旁边有小隔间，里面放了两张床，一看就知道是给她们两个准备的。 “周将军倒是思虑妥当，把我们的房间安排在小姐身边。”初霜推了推陶因宁的手臂，“你累了，先去休息。” 陶因宁掩嘴打了个呵欠，指了指林晓禾床边的位置:“我就在那将就一二，守着小姐，你去房间。我现在不想动，晚点再沐浴。” “也好，那今晚我来守夜。”初霜看陶因宁就要睡着的样子，好笑地道。 陶因宁随意地摆摆手，坐在林晓禾的床边，一秒入睡。 第310章 一切都不是易事 林晓禾睡了许久。 久到错过了晚饭，醒来时已经是晚上。 “初霜。”林晓禾一转头就看见在旁边是守着她的初霜。 “小姐，你醒了？”初霜连忙扶林晓禾起来，端起床边放好的漱口水给林晓禾。 清了清嘴里的异样感，林晓禾舒服服伸了个懒腰:“睡得真舒服，想不到睡了这么久。” 林晓禾起身下床，屋外黑黑一片，这不是在自己家中，加上将军府又只有男子，只怕不好现在弄什么吃的。 “还有馕吗？”林晓禾问道。 她们带的东西里面，只有馕还能填饱肚子。 “小姐，周将军知道你醒来会饿，让人预备着粥和小菜，这会儿用冰块镇着，我去热热再给你拿来。”初霜先给林晓禾端来一盘点心，“小姐吃点芙蓉糕垫垫。” “将军府竟然有冰块？”林晓禾十分吃惊，还以为周径庭不讲究这些，也就没有准备呢。 初霜笑着解释道:“这是周将军去果饮店找来的，还给小姐弄好了冰鉴，现在放在阴凉的地窖中存着呢。” 林晓禾勾了勾嘴角，他做事倒是周到。 初霜猜到林晓禾要说什么，还没让她开口，就说道:“小姐，地窖取东西不易，晚上不适合过去。你尚未吃东西，也不宜此时吃冰凉之物。” “那明日再吃吧。”林晓禾沮丧地道，“是什么粥？” “绿豆八宝粥。” 林晓禾眼睛一亮:“那别热了，冰镇的绿豆八宝粥，很不错。” 初霜只得点头应允。 一到夏天，她家小姐就喜欢吃一口冰的。 绿豆八宝粥上手容易，做法也很多，将准备好的材料丢在一起熬煮就行，但要做得好吃，就很讲究，每一份料都得精心处理。 江米、绿豆、鲜栗子、莲子、枣干、桂圆、生花生仁、金糕八味食材，栗子肉和桂圆肉切小块，莲子去绿心，枣干去核，花生米去皮。先将绿豆加入清水后煮至五成熟，放入江米，煮开后加入栗子肉、花生米、莲子同煮。 待米、豆煮烂后，加入桂圆 肉、金糕、枣干，小火煮五分钟。 因为用了桂圆、枣干和金糕，这粥是甜味的，还加了一些冰糖。 甜味不大，吃着不腻。 初霜不让林晓禾一开始就吃冰凉凉的东西，缠着她先吃了两块芙蓉糕，喝了温水暖暖胃。再过了一段时间，才让吃八宝粥。 林晓禾舀了一口放嘴里，甜味正适合，所有的食材都煮得绵软，好吃得让林晓禾眯了眼。 吃了一碗还想要一碗。 初霜又给林晓禾盛了一碗:“周将军特意给小姐准备的冰镇八宝粥，可这等冰凉之物，我觉得不能多吃，小姐不让热一热，那一会儿我弄个饼给小姐吃吧。” “粥都没吃完，就不让吃了？初霜，你可太浪费食物了。”林晓禾忙不迭地摇头，她要吃光！“我没那么容易生病，你可见过我因为吃多了冰凉之物生病的？” 初霜想想，她确实从未见过。 “大家都这么说，是积累下来的经验之谈，应该不会有错才是。” “错是没有错，但是每个人不一样，什么事都得从实际出发，别人贪凉会生病，但我不会，那就能吃！”林晓禾又舀了一口放嘴里，得意洋洋。 初霜无奈:“小姐总是有道理。” 林晓禾很认可地点头。 吃了芙蓉糕垫底，林晓禾也吃不下太多粥，吃了三碗就放下了。 陶锅里还剩有一些，林晓禾实在是有心无力了。 “拿下去吧，我在院子里走走，消消食。” 夏天的晚上要比白天舒服，屋檐下亮着灯，天上月色也亮，院子里很明亮，连地上的石头都能分辨清楚。 这也是蝗虫最喜欢的季节。 夏季蝗虫兴盛，到夏末秋初之时最盛，秋后的蝗虫就会成群死去，但是它们的卵会藏在土里，来年又会爆发。 古语有云:秋后的蚂蚱蹦跶不了几天。 就是说的这个。 蝗虫不具有迁移的习性，因此常会在一个地方生活，除非这里的植物已经吃得长不出来了，它们才可能飞速朝别的地方移动。 宽阔的水面，植物缺乏 的沙漠区，高山低温区，都能阻挡住它们。 但是边关之地，恰好是被围住的平原。 因此蝗灾年年难以灭绝。 林晓禾只感知了一下这附近的植物，就能发现无数蝗虫藏在草丛间。 看样子，今年是百分百不能种植作物。 先将鸡鸭养好，等到来年鸡鸭养多了，就能和蝗虫大干一场。 蝗虫卵，在后世用的化学药剂治理，林晓禾没有这方面的知识，只能从鸡鸭的身上想办法。 实际上，蝗虫的天敌除了鸡鸭，还有其他动物。 只是边关之地的植被已经被破坏得不成样子，很多动物都难以生存。 鸡鸭更容易养，而且大沥朝有鸡鸭的基础。 连城里都是这样的情景，更别说那一片广袤的田地了。 虽然今年秋天不适合种植作物，但并非什么时候都做不了。 林晓禾在院子里转悠了几圈，就回到房间，处理蝗虫的法子，她有一些想法，但还没有完全形成方案，现在有时间了，倒是能写下来。 “小姐，这么晚了还要写字吗？”初霜见林晓禾坐下，手里拿着毛笔，正在找什么东西，问道。 “现在也睡不着，需要写点东西。”林晓禾找到了放在旁边书架上的纸张，铺在了桌上。 初霜走过来给林晓禾磨墨，将桌上的灯芯拨亮了些。 林晓禾将治理蝗虫的法子一条条列在了纸上，打算写完后，再将每一条细化，要怎么做，需要多少人，花费得要多少，都得有底。 最后再看看能借用谁的能力。 林晓禾可没有把一切全包的想法，有一些别人能处理的难题，就得找别人来做，这样，他们才知道，治理蝗虫不是那么容易做到的。 边关之地，要利用起来，难度不低于开荒。 世间之事，听起来总比做起来容易。 一句用鸡鸭之法治理蝗虫，听起来简单，似乎最费钱费力的地方莫过于将鸡鸭不远千里运来，但实际上，在这里将鸡鸭养好也不是易事。 同样的，蝗虫也不是只用鸡鸭就行，需得多管齐下。 第311章 略尽地主之谊 周径庭等着林晓禾一道吃了早饭，按林晓禾的口味准备的，吃的小米粥。 将军府的人觉得林晓禾实在好养活。 在边关，这里的早饭吃的相当瓷实，就是大米饭，尤其是兵中之人，如果没有米饭，也得准备结实的大馒头，得吃得饱饱的。 哪有人会喝稀粥。 这得节约多少粮食。 林晓禾吃得不多，在将军府吃没太讲究，如果在家里，林晓禾定是不能接连两顿吃同种食物的，好歹也得交叉了。 昨夜吃了粥，早上可以吃面条、饼、馄饨，豆浆油条包子都成，当然，偶尔米饭也能行。 早餐花样丰富，林晓禾一种多吃两日，就会觉得腻。 “你要和我一块出门？”林晓禾从陶因宁手中接过帷帽，她这帷帽与之前那顶不一样，这一顶用的珍珠罗，是一种透亮的白，即便戴着帷帽也能看清外头的一切。 当然，也遮挡不了多少面容。 林晓禾带着帷帽，防的是蝗虫。 虽然城里植物不多，蝗虫也甚少在城中活动，但保不齐出去了就会去别的地方。 帷帽戴在头上也比拿着方便。 更何况，这珍珠罗，透风却能防晒，夏日里极为好用。 “边关粗犷之人众多，我怕他们冲撞了你，现下边关无甚要紧之事，我能陪你逛一逛。”周径庭将一钱袋递给林晓禾。 “？？？”林晓禾不解地看向他。 周径庭清了清嗓子，只道:“略尽地主之谊。” 这似乎也说得过去，不过林晓禾没有收，只道:“我确实要去买点东西，钱袋你拿着吧，等下付钱就行。” “也好。”周径庭嘴角弯起浅浅的弧度，从善如流地将钱袋收了起来。 陶因宁用手肘推了推初霜，挤眉弄眼地朝林晓禾和周径庭那边示意。 初霜轻敲了一下陶因宁的额头，让她收敛一二。 边关城中，到处都是周径庭的人，倒不需要云落他们跟着。 周径庭和林晓禾一并出了府。 “需要买什么？”周径庭说道，“边关 城不大，你所需之物可以叫人送到将军府上，不如步行而去，马车不比步行方便。” 林晓禾点头应允，从袖中拿出几张纸，递给周径庭:“昨日我想了几个治理蝗灾之法，需要一些物件，先看看这有没有。” 周径庭拿着纸张翻了翻，脸上的表情竟带上了几分震惊。 “这等详实的计划，是你一人所想？”周径庭从林晓禾口中得知以鸡鸭之法治理蝗虫时，已是惊讶。 只是边关的蝗灾太重，来年从土里钻出来的蝗虫更多，鸡鸭只能缓解一二，到底不能根治。 最后，人的口粮都难以为继，更不愿再养更多的鸡鸭。 这法子就被束之高阁了。 可现在周径庭看到的治理方法，不仅仅是鸡鸭吃蝗虫，还有针对蝗虫卵的治理。 最震惊的事，林晓禾耗费巨资，会解决鸡鸭的口粮问题，不影响边关生计，这等用私产做出利国利民的行为，没有几个商人能做到。 “你看了觉得如何？”林晓禾见周径庭迟迟没有再翻一页，以为他看完了，问道。 “很好。”周径庭难以用语言表达他现在的心情。 不计成本替百姓解决生活困境，是周径庭没有预料到的。 将军府对边关有着别样的感情，可林晓禾并没有，她都能做到此等地步，商户中没有能像林晓禾这般大气之人。 虽然她口口声声总说要从边关赚回来，可至少在前几年，林晓禾是很难看到半分收益。 林家再富裕，都未到京城之富。 这样的人，不能做皇商，又有何人能做？ “若需要将军府之力，小禾，你尽管开口。” 林晓禾低头浅笑:“我不会客气的，目前就有一事需要你的帮忙呢。” “嗯？”周径庭停下脚步，转过身，低头看向她。 林晓禾明白周径庭没有细看她的方案，将周径庭手上的纸张拿了过来，翻了两张，指着她写的字道:“这一季，边关的田地不再耕种，等到了秋后，将所有的田地翻一遍，要 深耕。” “翻的地要深入二十米，将地底下的蝗虫卵全部翻上来，等冬日一到，能冻死很多蝗虫卵，对于明年的耕种，会极为有利。” 林晓禾细细解释给了周径庭听:“这个步骤不能省，需要的劳力众多，不是银钱就能解决的，必须保证每一片土地耕种的深度足够，需要有权势之人替我守着。” “此事我会办妥当！”周径庭知道此事至关重要。 如果耕地过于粗糙，会导致深耕的做法白费，等到了来年，蝗虫一多，又遍地是蝗虫卵。 “深耕，加上来年的鸡鸭法子，能将蝗虫控制好，就不用再次花费巨大人力物力，再次深耕。”林晓禾又翻了一页，“我还有药物法子，但是这种药物不能大量用。我还有水治法子，但这种办法有局限，我需要实地看过之后才知道可不可行。” 林晓禾把尽量能想到的法子都写上了，到时候可以相互配合用，无比将蝗虫清扫得最干净。 用的药物不是化学品，是天然植物，大量使用都得大量人力，效果有限，性价比不高，但在小范围，针对顽固的蝗灾会有作用。 “这些法子，我竟闻所未闻。”周径庭只听林晓禾说，就觉得十分难得。 林晓禾默了默:“术业有专攻而已。我对兵法就一窍不通。” 这算不上忽悠人，林晓禾在末世之前，就是学植物的，对于蝗灾，课本上就有所提及，课后，她也去了解了一二，以备不时之需。 开一家种植园，养各种植物，曾经是她的理想。 为了生计，不得不选用各种观赏性强的植物，还有各种水果，那时候采摘水果的效益很不错。 末世来临之前，林晓禾的种植园已经初具规模，引起一个大型综艺节目的青睐。 如果节目能在她的种植园开展，那她的种植园就彻底发达了。 可惜，没那机会。 现在边关之地，这么大的田地，足够她弄几百个种植园了吧？ 光想想都觉得有些激动呢。 第312章 公费消费 林晓禾现在出门，为的是找适合蝗虫的草，水分含量高的草，对蝗虫而言不是什么好东西，吃了后，会影响它们的繁殖能力。 如果能找到的话，林晓禾不介意喂点给蝗虫吃。 严重的蝗灾，已经不是一个办法就能治理得好的，说不定还得治理多年，才能完全控制好。 只要将数量压制在不影响粮食产量的范围，一小部分蝗虫存在不足为惧。 除了找草，林晓禾看看边关的情况，也是目的之一。 边关的城区并不比别处的差，唯一相差的只是城区的范围，来回不过半个时辰的路程，只有在中心地段，才有店铺林。 在这之外，几乎没有店铺，都是各种低矮的房屋和草棚。 有一种，将郦县和林家村中间的距离缩短得只有几步路的感觉，城中与城区的差别很大。 “几年前，边关还算繁盛，边关来的商人与我们的商人都会来往，带来大量货物，在边关叫卖。”周径庭指着城区的两侧，“在南北市，会有各地的商人驻足，现今少了许多。” “现在边关没有人来了？”林晓禾觉得不太可能，“能将生意做到这里来，都是大商人吧？灾荒影响到的，更多的是平民，如今珏国未乱，并没到生死攸关的时候，商人要赚钱，是不会停止的。” 周径庭点头:“确实还有商队过来，只是比以前少了一些，带来的商品也完全不同，种子都越来越少见了。” 对于种子的买卖，周径庭熟悉些。 商人的减少，势必影响边关商店的生意。 “如果我想在这开店，必须得想办法提高人的数量。”林晓禾一边走一边看各个商店的情况。 边关的店铺排列十分工整，也因为店铺不多，只有四条主干道，形成一个“井”字，店铺都在街边排着。 “要有人，就得有生意往来，从边关运商品到别处，从别处运商品到边关。”林晓禾长叹一声，“前期的成本真的很高的，都是我的人，他们过来，我得付工 钱，他们拿我给的钱在我的店里消费，是这样吧？” 周径庭对经商的经验不多，犹豫地说:“听起来，好像是这样的。” “看来，我只能出大招了。”林晓禾做了决定。 “什么大招？” “公费消费。” “？？？”周径庭一脸懵。 “我简单跟你说吧，我找人送鸡鸭过来，顺宁镖局收我的银钱，得将一路上的吃喝、住宿的费用都算在我给的银钱上吧？这叫成本，能理解吗？” 周径庭愣了愣，点头。 “现在呢，我可以包他们这一路的几顿饭、住宿，不要额外支出这笔费用，那收我的运费就得减少。” “对。” “这一路的吃饭住宿的事，我可以安排在我的店里，加盟店或者其他店都行，吃饭住宿的费用都是从我这走的，这就叫公费。” 周径庭颇为不解:“那不还是得出银两吗？” “听起来一样，但实际上不一样。”林晓禾笑着说，“因为我给店铺里拉了更多的生意，店铺赚了钱。” 周径庭似懂非懂地眨了眨眼。 林晓禾忍俊不禁，笑着拿了一锭银子放在周径庭的手中:“你看，这是我给你的工钱，如果你有了这钱，可以去任何地方消费，这锭银子我给了就是给了，说不定一文钱都回不到我手上。” “但是，我不给你钱了。”林晓禾把银子拿回来，牵起周径庭的手，“我把你带到旁边的店里请你吃喝，那这店是不是赚了钱？而这店的背后，又得给我分红，这锭银子是不是有一部分归我了？” 周径庭恍然大悟。 “再者，我与店铺可以做月结，银两就先压在我手上，能缓解我前期需要用银两的压力。”林晓禾将银子放回钱袋，用手拍了拍钱袋。 “原来经商也有如此多的门道。”周径庭自愧不如。 林晓禾笑吟吟地道:“几句话你就能听懂，已经很不错了。以后还有很多要仰仗周将军的地方，我们互惠互利。” “为何又叫我将军？”周径庭抿了抿 嘴，“你与我亲近些，对你在边关行事，极为有利。” 林晓禾张了张嘴，小半天才道:“你说的也有道理，可是……” 余下的话，林晓禾不知道该如何说，觉得周径庭会胡思乱想，会让他觉得有所希望？ 这些话说出来，好像她太看得起自己了。 周径庭直直地看着她，眼神坦荡，让林晓禾有一种是她想多了的感觉，他并非有什么企图。 “那我以后还是和以前一样，叫你行远？”林晓禾抬头探究地看过去。 “嗯。”周径庭板着脸，肯定地点了点头。 林晓禾摸了摸鼻尖，低下头。 初霜和陶因宁远远地跟在后头，偶尔会在街边的店铺去看一眼，这是林晓禾允许的。 因为这条街实在没有会遮挡视线的地方，哪怕两个人没跟上林晓禾，稍微找一找都马上能找到。 林晓禾要找她们也不费事。 加上边关在周径庭的管辖下，十分安全。 她们两人可以多逛逛。 林晓禾还特意让她们俩带上了银两，看见喜欢的东西就能买下来。 在边关城她们只打算逗留两三天，陶因宁和初霜想在边关买合适的玉器，就得在这里找。 林晓禾让她们去寻合乎她们眼缘的。 “边关城哪里水多？” 周径庭蹙眉:“那就只有嘉河，可那里不能下去。” 林晓禾一听就觉得她实在问了一个傻问题，边关城有水最多的地方，除了嘉河还有哪里？ “边关城用城楼隔开了嘉河，但我听说每年都会派人去嘉河捕鱼，那应该有一处并未隔开，是从何处下去？” “夏天正是嘉河最为活跃的时候，现在根本不可能下河。”周径庭笃定地道，“没有人会在这个时候靠近嘉河。” “我不下去。”林晓禾摇头解释，“我只想去河边，看看傍水而生的植物是什么，能不能派上用场。” 林晓禾的异能是能感受到河边的植物是什么的，只是她无法知道哪里可以下去，明明要下去捕鱼，她竟然没有发现下去的路。 第313章 多汁牧草 周径庭带林晓禾到了边关城的最北边，那是嘉河水面最宽阔之处，也是离对岸间距最远的地方。 “此处，是每年冬季捕鱼的地方。”周径庭指着城墙的一处开口。 林晓禾明白她为什么感受不到了，因为即便是缺口，地面上也修建了工事。 她的异能，只能依靠植物探知各处的地势、形状等等，依次来推断哪里有什么。 现在植物都被挡在城墙之外，没法探知到开口。 这里的城墙，犹如被开了一个门，只是没有装上门而已，在上面是用石板做的梁，用粗绳挂着一个偌大的盆，可以坐两三个人。 旁边有摇杆。 “这是，用此物将人放下去？” 此刻，盆被扣在城墙之上，要用的时候才能取下来。 周径庭带着林晓禾往前走，指着上方一个机关说:“是，这里有轨道，用铁制成，可将木盆往前伸出，往下放能直接到河面。” 这下轮到林晓禾惊讶了。 实在过于先进了，这是林晓禾未曾预料到的。 木制的轨道确实有，推拉的门窗，还有不少暗格都会用到这样的设计，可是铁制，以现在的工艺能弄出来？ 林晓禾有些心动。 但周径庭接下来的话，也将她的想法扼杀在摇篮里。 “铁受朝廷掌控，要拿到不容易，当初是边关城的官员力排众议要到的。做这么一小个机关，耗费甚重，众多匠人献计献策才成，他们还说，能做出来还有运气成分，要想再做出来，绝无可能。” 周径庭抬头看着上面的端口。 “此物足有二十米长，可城墙厚度只有两米，你可知是如何藏于城墙之中的？” 林晓禾抬眼望去，如果不是周径庭说，她也看不出来，那竟能伸到嘉河中间，连岸边离城墙的距离都有好几米。 “盘旋？”林晓禾想了一个最有可能的办法。 周径庭赞赏地看着林晓禾，点头:“我就知道难不住你。确实是盘旋于城墙之内，从里面出来的时候，接口会相互扣住 ，使之成一直线，待收起时，锁扣会松开，将其藏于城墙之中。” 林晓禾咂舌:“这确实是了不得的设计。” “当年的边关官吏，因此物提拔到了京城，进了工部。”周径庭叹道，“可惜再不能做出此物，当年的匠人也大多不在人世。” 林晓禾低头想了想，询问:“世上有一种卷在腰间的软剑，能瞬间变成利剑，是不是也有这种设计？” “并无，软剑本质还是软的，以割伤为主，因为不够坚硬，砍刺都不合适，作为剑，有的时候确有奇效，但承重是绝对不行的。” “那这里，最重要的设计，就在与接口严丝合缝的设计，收则锁扣松开，用则锁扣紧扣。”林晓禾能明白周径庭的话，她虽然没有见到这项设计的工作情况，但在后世是见过这类设计的。 只是，林晓禾实在不明白工作原理，她对工学知识太陌生。 后世用的地方似乎也不多，想必这项工艺即便不难做，也造价会很贵吧。 林晓禾想不通就放弃了。 这次来的目的，是为了河边的植被而来。 林晓禾不知道这玩意以前叫什么，也不知道有没有人知道，她把这植物叫做菊苣，能长在河边多汁牧草。 当然，人也能吃，就是有点苦，吃不惯的人吃不下。 蝗虫吃了菊苣，就繁殖能力不太强，自然，也只是相较于而言，其繁殖能力减少一半还是很强的。 不过菊苣能有多种用途，对养殖业也极为有用。 再者，七月份播种为最佳时间。 这太合乎林晓禾的需求了！ 林晓禾并不想播种，她想移株，让它们先成为蝗虫的口粮。 不到找不到一点食物，蝗虫们是不会来河边找吃的的。 “行远。”林晓禾看着河壁上长势喜人的菊苣，问道，“你刚才说的能去河面的盆，能控制距离远近和高低吗？” 周径庭点头:“可以。” “那能否借用？”林晓禾微微抬起头，看向周径庭，一脸认真。 周径庭立刻 就明白了:“你要用？！” “是，不用去河中，我需要在河壁上摘点草。”想快点得到更多的菊苣，当然是摘得越多越好，但林晓禾不是不知危险的人，她还有空间田能用，只要摘一点就够了。 “不行，太危险了。”周径庭断然否决，“河水不知什么时候会猛涨，十分不好掌控。如果落入河中……无人可救。” 林晓禾沉吟片刻:“不用太往下，我只需摘几棵草就能上来，靠着河壁，我不会有危险。” 毕竟河壁上植被众多，异能现在能力微弱，但也能用。 支撑她一会儿，绝对可以做到。 “我派人下去！”周径庭绝不可能同意让林晓禾冒这个风险，不仅仅是他不允许，朝廷也不会允许。 林晓禾下意识想辩解几句，不过她也清楚，周径庭是不会同意的。 反正她在岸边也能照顾着人，如果有意外，她的异能也能用上。 “好吧。”林晓禾补了一句，“不如在拴住木盆的地方，再弄一条安全绳吧。” “何为安全绳？”周径庭认真询问。 “就是一种结实的绳子，能绑在人的腰间，如果人意外落水，还能用安全绳将人拉回。”林晓禾用手势加语言，将安全绳解释了一番，“虽然不是一定有用，但也多一道保障。” 周径庭讶然，林晓禾不过是初次见到此设计，竟然就能想出改善的法子，他越发觉得不能让林晓禾去冒一丁点风险了。 “我立刻让人去准备！”周径庭顿了顿，又安慰了林晓禾，“你需要的草，我会找人下去摘，不会逼迫于人，是将军府的人，他们有保护自己的能力。” “啊？哦。”林晓禾点头。 她根本没有细想这么多，不管是谁，有了安全绳，再加上她的异能，即便遇到了意外，能救回来的机会也有九成机会。 派谁去都一样，只要好好地将菊苣挖出来，她需要根部来移植呢。 ~~~ 注:科学内容，不要较真，源于现实，高于现实！ 第314章 她都知道 小小的边关城，现在很安稳，虽然不如以前热闹，但不愁吃穿，很安定。 这对于以前得常常担心战乱的人们来说，算是很好的生活。 陶因宁和初霜都买到了合眼缘的玉器，陶因宁还给陶祥安买了一块玉佩，喜滋滋地拿给林晓禾看。 “小姐，你看我给祥安挑的玉佩，那掌柜说，这玉佩是他店中工艺水准最高之物。”陶因宁拿出来的玉佩，是一块莹白的和田玉，上面雕着玉兰花纹。 “莹莹如玉，倒是挺好看的。”林晓禾对玉石了解不多，只知道好看不好看。 “小姐，不止好看呢，你摸摸这纹路。”陶因宁献宝一样放在林晓禾的面前，让她试试手。 林晓禾伸手摸了摸:“咦？” 陶因宁猜到林晓禾会有这样的反应，笑着说:“小姐，你察觉到了，对不对？这摸起来，就好像没有纹路一样，实际上它是有的。” 林晓禾这次仔仔细细地摸了个遍，确实是有纹路，但是极为隐蔽，花纹的边缘十分光滑，而且每一个纹路配合得相当好，轻轻摸了去，就好像一个光滑的整面。 “这工艺确实很不错。”林晓禾点头称赞。 “我打算编一段好看的绳结，然后再给祥安。”陶因宁买到一件好东西，心中高兴，“小姐，你猜猜这玉佩多少钱？” 虽然林晓禾不知玉佩的质地何为好，但是如果是材质好的，卖这玉佩的人，肯定会在品质上多做文章，而不会只谈玉佩的工艺。 陶因宁这么喜欢，价格也不会太少。 毕竟万物难买心头好。 “二十两？”林晓禾犹犹豫豫地伸出两个手指头，不太确定地说。 陶因宁撇着嘴，眨了眨眼睛，喃喃道:“小姐，你觉得这玉佩只值二十两银子是吗？” 完蛋，肯定是猜少了，而且少了很多。 陶因宁看起来都相当伤心。 “我说这工艺值二十两，玉佩的价值我不太懂，再加上玉佩，怎么也得……五十两吧。”林晓禾咬咬牙，狠心往高了猜。 陶因宁叹了口气，双肩落下，十分泄气的样子:“倒没有要五十两，我花了三十五两。” “那也还好，不贵。”林晓禾是真觉得这个价格还行，毕竟是陶因宁喜欢，二十两只是她认为的价格，店里不一定会卖，“将军府说不定有懂玉之人，我们找人问问。” 陶因宁这下连给玉佩编绳结的兴致都没有了，总觉得她买贵了。 再喜欢这块玉佩，陶因宁也觉得不欢喜了。 她愿意花钱买玉佩，但不愿意当冤大头。 “如果那店家当真宰了我们，就叫周将军去教育他。边关的商业萧条成这样了，还给这里的店铺招黑，这是周将军应该管的事。”林晓禾安慰着陶因宁。 陶因宁闷着声音:“小姐，你会不会觉得我太容易被忽悠了，跟在你身边这么多年，都没有学到半点经商之道。” “你要是有经商天赋，早就不会在我身边了。”林晓禾轻笑。 “小姐，这怎么可能，自从你把我救回来，我就一定要跟在你身边的。”陶因宁咬咬下唇，“那时候，我觉得我已经走投无路了，只有祥安是我唯一放心不下的。不管用什么办法，我都想安排好祥安，我……” 林晓禾只是带着笑看着她。 陶因宁呐呐地道:“小姐，你都清楚？” “当然，那时候你和我并无情分，你想利用我安排好祥安，是人之常情。”林晓禾认可地道，“如果我是你，也会这么做的。后来我收下你，那时候你已经有别的路能走，我曾再三问过你的意思，你坚决要留下我才应的。” 陶因宁一开始确实藏有私心，她和陶祥安没有办法得到其他人的帮助，只有小姐愿意出手，他们把她当做救命稻草一样，紧紧抓着不放。 仗着小姐的善心，她却还想解决后顾之忧，给祥安找一个落脚之地。 这份私心，陶因宁一直不敢提及，害怕小姐知道后，会惹小姐不快，会将她赶走。 可是，原来，小 姐都知道。 陶因宁低下头，几滴晶莹的泪水滴落在手中的玉佩上。 “都是那么多年前的事了，还能惹着你哭鼻子。”林晓禾取笑道，“我决定帮你的时候起，就已经做好了所有的打算，哪怕你忘恩负义，哪怕你背信弃义，那都是我选择的结果。” 陶因宁第一次听到林晓禾说这样的话。 “不过，若真如此，我承担我做的决定带来的结果，同样的，我会让你承受做错事的结果。我心里不会有半分受到伤害，因为我知道，每个事都会有很多种后果。” 陶因宁有一种异样的感觉，好像是明白了许多，她手中的玉佩好或是不好，并不重要，她喜欢此物，就得承担此物可能不值钱的结果。 店家若是诓骗了她，自然事后也该受到教训，但是玉佩并没有什么错。 她依旧可以喜欢。 “经商也是这样，不是每一次都会成功，也可能我很看重的一个生意，却得面对失败。”林晓禾笑着道，“失败就失败了，找到原因，如果中间有人为给我下绊子，那就把人揪出来。如果是有不足，那就弥补。因此而对那门生意厌恶，甚至杯弓蛇影，都是无用的情绪。” “我明白了，小姐。”陶因宁拿着手中的玉佩道，“其实我还是觉得这玉佩挺不错的，找懂的人问问价，也不一定是店家有问题，要是他坑我的银两，我就去找他要回来。” 林晓禾应着:“是，喜欢就行，我也觉得这玉佩很好。你送给祥安的，他肯定也喜欢。” 陶因宁欢喜地将玉佩收了起来。 “除了玉佩，没有买别的了？你不会只记得给你弟弟买吧？”林晓禾挑了挑眉，她可不喜欢这样宠溺弟弟的人呢。 一颗鸡蛋一块肉的事倒也罢了，这些可不能只顾着弟弟。 “买了，我给自己买了珊瑚链。”陶因宁脸色微红，“我觉得好像太招摇了，不好意思拿出来给小姐看，让初霜先给我收到房间里去了。” “招摇？”林晓禾怎么想，也没法将珊瑚链和招摇两个字对等上，珊瑚也不算太贵重的东西。 陶因宁用手指了额头:“那串链子戴上后，会有一个坠子在这里。” “哦豁，那可真是漂亮呢。”林晓禾都想陶因宁戴上看看了。 初霜从侧间走出来，笑着道:“小姐，因宁戴上珊瑚链，我们都看呆了，可她不肯再戴上去了。恐怕只有你的话，她才会听。” “这样啊。”林晓禾看着陶因宁。 陶因宁脸上的红延续到了耳后。 林晓禾放过了陶因宁:“让因宁留着吧，以后她成亲的时候戴上，惊艳所有人。” “小姐。”陶因宁被打趣得都想赶紧躲起来，这都没影子的事，怎么能就把成亲不成亲的挂在嘴边。 初霜附和道:“那小姐，你可得多花点心思了，给因宁找一个合适的人。” 陶因宁看着初霜，嗔怪地道:“你别高兴，初霜，你可不比我小，要找也得先给你找。” 初霜微微冷了冷脸，只说:“我不成亲，一辈子都跟在小姐的身边。” “行，我奶奶以前说过，成亲的事关乎一生，不能随意对待。”林晓禾潜意识里，就没有一定要成亲的想法。 这个朝代虽说有规定男子与女子多少岁之前需得成亲，但并未严格让百姓遵守。 商户人家的女子也有十七八才谈婚论嫁的，林晓禾的奶奶就是“高龄”出嫁，但是天下之人，读书者多，家里有读书入仕之人，不会给御史留下这个把柄。 初霜不过是林晓禾的丫鬟，自然不必在意。 “你们成亲的事，我愿意遵从你们的意见。有喜欢的人，我会在你们成亲时备好嫁妆。不想成亲，我也能养你们一辈子。” “小姐。”初霜以为林晓禾会问她原因，可是林晓禾没有问，而是按她的意愿。 一时间，她都不知道能说什么。 林晓禾继续道:“即便成亲了，遇到过不下去的坎，我都在你们身后。哪怕和离，被休弃，我都 是你们的依仗，只管回来找我。” “小姐，选中你，把我自己卖给你，是我做得最对的事。”陶因宁庆幸当初没有选择带着陶祥安离开。 虽然那样的话，她不必为奴为婢，但她的生活未必有现在好。 所嫁之人，若是给她委屈或欺辱，她都只能受着。 “行了行了，我说这些不是惹你们哭的，只是让你们知晓。”林晓禾挥了挥手，让她们别这么感动，“你们有看中的男子，和我说，我替你们去问问。” 林晓禾虽未成亲，但陶因宁和初霜是她的丫鬟，她们的亲事自然得由她过问，这不是什么匪夷所思之事。 只是，现在她们要在边关多年，陶因宁和初霜能选的人有限。 大沥朝与外族通婚的事，并不被推崇，希望她们以后不要看上异族人，那样的话，要更辛苦些。 下午。 周径庭和林晓禾再度出了门。 将军府叫云舒的护卫，游水的能力很强，他手脚偏长，动作灵敏，还有一个“猴子”的别号。 云舒笑容腼腆，林晓禾都没法将他和“猴子”这两个字联系起来。 “我和云舒说过要做什么，也告知了他可能会遇到的危险。”周径庭和林晓禾站在旁边，看着云舒将安全绳绑在了身上。 底下的河水汹涌澎湃。 这个时节有人要下嘉河，这可是大新闻。 边关城的人蜂拥而至来围观。 “现在去捕嘉河鱼吗？”围观群众不乏善心人士，“这怎么能行呢？那浪头一打过来，人掉下去可不得了。” “就你懂，你看看，那是将军府的人。” 善心人士脸上讪讪，他也是好心告知一声。 “为何现在要下河？” “我也刚来，没听到怎么说的。反正不是让我们下去就好，我可不敢这个时候下去，去年冬天下去的人中，都有被水卷走的。” 人群中不乏有异族人的面孔。 尤其在周将军往外收服了一大片异族之地，那些不能回到珏国的异族人，只能在边关生活下去。 因此这成了异族人和大沥朝人混居的地方。 虽然分成了几个片区，但异族人在边关城各个角落出现，已经是正常的事了。 “阿塔，你看，他们身上还绑了一个绳子呢，我们以前没有绑过。” 说话的两人都是肩宽体胖的苦力劳动者形象。 在嘉河谷捕鱼，是他们俩做过的事。 说话的人脸上的胡须茂密，从鬓发一直延伸到下巴，整个脸型都被胡须挡住。 被唤做阿塔的人，脸上却十分干净，只看得见一点胡茬。 “大沥朝的人可真阴险，他们下去的防护就比我们多，有绳子绑住人，哪怕掉进河里了，也能把人拉住。”阿塔脸色阴沉着，如果早点将这法子用在他们身上，就不会每年都死人了。 “不过河下有岩石，人要撞到了，也很危险。”满脸胡不太乐观。 “那也比被水卷走好，没被撞死还有救，掉河里了，谁都救不了。” “你说的是，不过，阿塔，等到了冬天，我们学他们一样，弄个绳子绑在身上。以前怎么就没有想到呢。” “哼，他们想到了，就不想用在我们身上罢了。” “阿塔，你不要去想这些，捕鱼我们能赚到钱，如果不是危险，大沥朝的人自己就做了，哪还轮得到我们？” 阿塔顿时无力辩驳。 不会回去珏国，他们就像寄人篱下，只能捡别人不愿意做的事情来养活家人。 大沥朝的人，到现在为止，都没有拦着他们回去。 只是，留下来的这批人，本就是在珏国也难以生存下去的，留在大沥朝的边关，或许还有一分活路。 大沥朝的人不愿做的危险事，就是他们赖以生存的机会。 将军府的人要下河了。 围观地人越走越近。 周径庭让人守出一个包围圈，不能让这些人影响了拉着绳子的人。 “咦，观音臂没有伸到河里去，离岸这么近怎么可能捕到鱼？” 还没有人回答，就有人发现，机器停了。 “没放下去，停了！” 第315章 郡主 围观的百姓被挡在离岸边有一段距离的地方，并不确定将军府的人落在何处。 只是对他们口中的“观音臂”，十分熟悉。 那么一点长度根本不够放下去。 “现在水位高，可能是不能再放了。” “我看，周将军不是为捕鱼。” “不捕鱼能做什么？” 百姓们议论纷纷。 云舒稳住身形，现在没有狂风暴雨，但是河水拍打岸边激起的风，溅起的水，都让云舒觉得自己在风里雨里。 好在身上绑着的绳子，让他安心。 菊苣生长的地方土质湿润，并不难挖，云舒记得周径庭的交代，将菊苣仔仔细细地挖出来，尽量不损坏它的根。 夏日的水流急促，但云舒不需要入水，只要控制好了机器，就不会有事。 将军府的人，兵分几路，一部分人挡着来凑热闹的群众，四个人负责拉绳子，还有一个人负责看云舒的位置，提醒拉绳子的人操控。 “让一让。”破空的鞭子声，还有马蹄声，从街道的方向传来，听声音像是正往这边赶。 将军府的人都紧张起来，万一让马冲过来，云舒肯定会掉下去。 他们要将马挡在城墙里面。 “将军，似乎是郡主的马。”云卷在边关多年，对这的一切很熟悉。 周径庭没有认真去辨认，只道:“不管谁的马，都给拦下来。城内骑马，得叫王爷好好管管。” 林晓禾这才知道边关还有一个边缘化的，没有一点实权的王爷，而且是因为世袭制才有的王爷。 最先被放逐来边关的王爷是肃帝的兄长三皇子，如今边关的王爷已经是三皇子的孙子了。 云卷说的郡主，就是王爷的爱女黎染。 她是王爷最小的女儿，也是唯一一个女儿，备受宠爱，性子活泼，不怕天不怕地。 “黎染郡主常在城区策马狂奔，王爷都不管她，也就将军见到能管一二。”云落曾跟周径庭来过边关。 不管是定国公还是安远侯，都是看重百姓之人，周径庭就也 看不惯黎染郡主在城中如此行事，每每见到都得将她弄下马来。 将军府能管事的人要是不在边关，那就是王爷府的天下。 这几个皇亲国戚，在边上的日子并不好过，他们的住处都没有将军府的大。 边关的不好处理的事，都丢给了他们解决，每年也是王爷府解决嘉河鱼贡品的数量问题。 不管是王爷还是郡主，都没有正式的封号，只能连着名字一起叫，足以见他们身份尴尬。 因此，他们低于将军府一头。 可在边关城内的百姓面前依旧能趾高气昂。 “郡主，下马！”云卷挡在面前，厉声喝道，已经做好了徒手将马挡下的准备。 黎染翻身下马，嗤笑道:“我又不是傻子，冲过去连我自己都可能掉下去，瞎紧张。”顺手将马的缰绳丢给旁边的小厮。 “我听说周径庭一回来，就瞎弄我家每年要用的观音臂，我要看看他是不是想给我们家找麻烦的。” “郡主，不可再往前。” 将军府的人将她挡在城墙之内，一点没在意她的身份。 “我一个人过去看都不行？将军府现在是越来越不把我们王府放在眼里了。”黎染冷哼一声，“弄坏了此物，今年若缺了贡品，全由你们将军负责。” 周径庭扬声道:“圣上只让王府将贡品呈上，并未要求王府如何取贡品。此物原就是边关城所有，只是借给王府用罢了。” “哼。”黎染面色不虞，到底也没能过去。 黎染从小到大就在边关，连京城都未去过，她习惯了边关的粗犷。即便是女子，她也时常站出来替王爷府出头，比她的哥哥们更主动。 整个边关城，也只有将军府里人她会忌惮一二，连她的家人很多时候都劝不动她。 “你们这拉的是什么？怎么多了一根绳子？”黎染发现了一不对劲的地方，手里的长鞭抽向那人的手，用的巧力，长鞭将那人的手卷起。 黎染一拉，那人的手脱力，绳子从手中滑出。 “安全绳！”云卷着急喊了出来，周径庭飞身一跃，想将安全绳拉住，却一下就跳到了岸边，落脚时只觉得滑了一下，整个人控制不住往下掉。 第316章 没有你，我们解决不了这些事 “周径庭，你敢软禁我？”黎染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听到了什么，竟然让她不要出门？ 谁给周径庭这么大的胆！ 黎染知道周径庭一向说得出做得到，可她就是不敢想，周径庭竟然真敢这么做！ “云卷！”周径庭喝了一声。 云卷立刻以最快的速度去王府。 云舒已经上来了，摘下的菊苣都在木盆里。 “将军，你看，是不是这个？” 周径庭带着林晓禾过去看，林晓禾点点头，蹲下去看云舒采摘菊苣，根部都采摘得很完整。 “受累了，就是如此，很好。” 菊苣的生存能力本就很强，云舒将整株完好地采摘下来，不需要林晓禾的泉水都能存活，但是采摘的数量有限，还得放在空间田里养几批数量。 站在前头的围观群众，总算瞅见了那些东西，顿时议论纷纷。 因为菊苣在这里很常见啊，那些草根本不好吃，弄给羊吃都嫌弃它们长的位置不好，难搞，还不如去草原上放羊。 虽然现在因为蝗灾，羊都养不起了，也没有人会冒着危险去弄这种草。 “采这些给谁吃啊？没听说过将军府有养羊或者别的。” “不会去将军府的人要吃吧……” “胡扯什么呢，那玩意儿能好吃？我们都有吃的，将军府怎么可能得吃这些？” 众人都猜不到原因，不由地有了别种想法:“是不是别的地方的粮食也出问题了？我们得开始想办法解决粮食？” “有道理啊，饿肚子的时候，都还嫌弃这玩意难吃，也不会嫌弃不好摘。” 这话传来传去，顿时就有人决定多买些米、菜囤着，以备不时之需。 想到这种可能性的人，担心别人会跟他们抢着买粮食，只和关系亲的人提了几句，那些人一个个找借口离开。 边关城就这么大，这么多年生活在一块，早就拐七拐八的都带着各种关系。 连带着将军府的将士们，也得到了消息。 今年会缺粮，要早些做准备，多在家里囤着粮 食。 得到消息的人，马上告诉了周径庭。 周径庭这一转头，就发现围观的百姓走了一大半。 因为黎染的大吵大闹，他都没有听到别人的议论。 “抢着囤粮？”周径庭皱眉，“这哪里来的传言，根本没有这回事，我们的粮食十分充足。” 林晓禾提醒道:“行远，让人去把粮店先关了，今日不做生意。再派人同他们说清楚，保证这两年粮食绝不涨价。” “粮店那边要如何说？” “直接跟他们说，今日不做生意就行，粮店是自己人，会听。” 周径庭愣住了。 那粮店在边关开了几年了，他竟然不知道那也是林晓禾的店。 “你的粮店都开到边关了，我都不知。”周径庭的关注力都在行军打仗上，边关城的事情，还有军中的一些后勤，都得找王爷处理。 这也是周径庭会给黎染几分颜面的原因。 王爷除了宠坏了黎染，在别的事上，他都很有章法。 边关城没有乱，营中需要的东西，只要找到边关城来，王爷都会想办法解决。 因此，边关的店铺，王爷才更清楚。 “准确地说，这是我们的店。”林晓禾的话让周径庭更听不懂了，“粮店的粮食，都来自于将军府的别庄，定国公只愿意收之前原本那么多的粮食，剩下的不肯多收。” “爷爷，确实会这么做，高产田都是你的功劳。” “我就把一部分粮食拉到边关来开粮店了。里面还有顺宁镖局的一份力，那粮店用的人，是宁家提供的，这么多年，没让我多费一分心思。”林晓禾并没有将粮店视为自己的，都是宁宛华管着这边的账本。 周径庭听明白了:“那也应是你的店。” “店里的盈利，分成了三份，我，宁家和将军府。”林晓禾继续说，“我知道你们不会收这个钱，但是定国公拒绝不了，用这份银两去解决从战场中退下来的将士们，他们生活困顿，都需要这一笔钱。” 在边关待了几年的周径庭，根 本不知道林晓禾还做了这些。 “除了边关的，在别处卖出的粮食，也拿出了一部分，勉强够用。” “我爷爷，肯定很感激你。他嘴上不会说，心中定是感激的。” 林晓禾笑了笑:“无需感激，这本就是从你们的别庄出来的粮食，我该得的那一份，我已经扣下了。你们不欠我什么。” “不，没有你，我们解决不了这些事。”周径庭看得透彻。 两个人低头交谈，把黎染气得够呛。 “周径庭，你果真和其他男人没有什么不同，见到长得好看的女子就走不动路，简直变了一个人一般。”黎染语带鄙夷。 “女子越做作，你们越欢喜，与我父王同一个样子。”黎染真瞧不起从别的地方来的女子，个个拿捏姿态，装腔作势，说话低声细语，逆来顺受的没有半分脾气。 简直是，让人恨极。 别人还总拿这些女人装腔作势来要求她，不知所谓。 黎染在旁边跳脚，周径庭和林晓禾却置若罔闻。 周径庭还与林晓禾闲聊起来:“你可知道他们为何把此物叫做观音臂？” “把生的希望寄托在它的身上，取一个这样的名字，就觉得它会有照拂他们能力。”林晓禾猜得很准。 “这是其一。”周径庭也没有卖关子，直接道，“据说当初将多位匠人拉在一起研究出此物的人，名字中带一个观字，于是边关城的人认为，神仙之中，只有观音一人。” 林晓禾的脚步停住了。 名字中带观字，让她不由自主地就想起了林学观，她的太祖父。 总不至于林老太爷去了京城，又来过边关？ 这太匪夷所思了。 周径庭也不知道传闻中的人到底姓甚名谁，不然他就直接告诉林晓禾了。 “你们两个，到底有没有听到我说话！”黎染被挡在一尺之外跳脚，她都吼得那么大声了！ 林晓禾抬头看过去，朝她笑道:“听到了，你说我好看，谢谢。” 黎染:？？？！！！ 外地的女子，真特么难懂！ 第317章 吃软不吃硬 周径庭转身看着林晓禾，她虽心有大义，有善念，却不是好管闲事之人，突然和黎染攀谈，莫非是因为观音臂的事？ 黎染下意识地看向周径庭。 虽然她和周径庭一向不和，但在林晓禾和周径庭之间，她对周径庭更为熟悉。 然而，周径庭竟然并未与以前一样无视于她，反而好好地站在她的前面。 外地的女子果然碰不得啊，一碰就变样。 黎染打了个颤。 昨天她哥哥都还说，以后要找个温柔可人的女子。 她们对男子真得很有一套啊。 黎染板着脸，提醒自己绝对不能被这些女子的表面一套给哄骗，她不是男子，不会着她们的道。 “我有个朋友，也极会耍鞭子，她的性子倒与你有几分相似。”林晓禾对黎染和颜悦色，半点也没有因为刚才她说的话而气恼。 黎染一拳打在软棉花上，顿时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哦，是……是吗？” 林晓禾微微一笑，看起来张牙舞爪的，还是挺容易糊弄的。 “等你见到她就知道我说的是真的了。” 黎染这才来了几分兴致:“你的那会耍鞭子的朋友，也来边关了？” “不，现在不在，但是以后会在，说不定还会在边关待一段时间，你有很多机会见到她。”林晓禾语气更加温柔了。 “那是男子还是女子？”黎染不等林晓禾回答，就自言自语，一会儿摇头一会儿叹气，“男子可不行，我现在不能和男子走得太近，而且我也不喜欢他们变蠢的样子。女子，也不行，要是跟你一样，软绵绵的，我也不喜欢。” “她是女子，但和我不一样，爱耍鞭子，不拘小节。”林晓禾掩嘴一笑，“站无站相，坐无坐样，以前她来过边关，很喜欢这的生活，还喜欢骑马。” 林晓禾每说一样，黎染的眼睛就亮了一分，越听越欢喜。 心里竟然有几分期待那个人到边城的时候。 “行吧，看在你也有这样的朋友，我暂时看你顺眼 一点，等她来了之后，你一定要来找我。”黎染决定收起对林晓禾的成见，勉强接受她。 “等她来了，应该会常去王爷府。”林晓禾不会在边关城待着，来来回回过于折腾。 宁宛华会在边关城管事，要治理蝗虫，开荒，以后要在边关城生活，有将军府的庇佑固然足以，但还有王爷府的照拂，能少很多麻烦。 若有交好的机会，自然要去尝试的。 如若不能交好，林晓禾也不惧。 黎染听到，眼睛眯起。 常去王爷府？ 为何？ “你是什么人？”黎染有了警觉心，莫非将军府不像以前了，开始有了筹谋，这人是京城来的吧？ “边关城外面的田地，以后都会是我的。我呢，会是边关城最大的地主，以后自然会有很多事情会来叨扰王爷府，大抵会是我朋友负责。”林晓禾淡淡一笑，“当然，还有其他不值一提的小事，也与边关的事息息相关，也有与王爷府商谈的时候。” 黎染听到了和她心里想到的完全不一样的话。 最大的地主？什么东西。 听来倒是能理解，有最多的田地，就是最大的地主，应该是这个意思吧？ 她原以为……是京城某人身子骨不行了，然后有人打他们的主意，这几年一直有人想来和他们联系，被父王给回绝了。 安于一隅，是他们家血泪总结出的经验，不会随意更改。 她还以为那些人又弄出了什么新办法，而眼前的人就是京城的人弄过来的呢。 “边关城外的田地虽大，但如今已无大用，你要那么多地做什么？”黎染不太敢相信，没人想要全是蝗虫的田地。 “如果不是如此，我怎么可能得到这么大的田地？我没有这么大的能力。”林晓禾无奈地摊摊手，“所以我得先将此处的蝗灾治理好，也需要王爷府的帮忙。” 黎染没有听到别的，就光听到她说要治理蝗灾，眼睛里满是不可置信:“这，怎么可能？” “竭尽所能。 ”林晓禾收起了笑容，郑重其事地看着黎染，让黎染知道，她不是在说笑。 黎染对林晓禾的那一点成见，顿时就消失不见了，不是转变了观念，而是根本顾不上:“如果你能将蝗灾治理好，王爷府必定视你为上宾！” “那明日我去王爷府拜访，黎染郡主可否一会儿给我下个帖子？我现在住将军府上。”林晓禾趁机提要求，有了请帖就不必在府外等着，太浪费时间了。 她在边关城的时间不多，不能浪费。 “你可真得寸进尺。”黎染咬牙切齿，她下了帖子就成了王爷府请她了。 “郡主，以后我们需要合作的地方很多，总得先练习一下。有你在，我去王爷府就不必再客套，需要商讨的事情还很多，后日我就得出边关城，往西去。”林晓禾眼下是没有时间的。 如果不成，那就等她从那边回来再谈也行。 听到林晓禾还要往西去，黎染信了大半她是为边关城外的田地而来，毕竟出了边关城的西门，除了田地和蝗虫，什么都没有。 “我的请帖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只是我从未跟别人下过请帖，等我回去准备一下。”黎染没有交过朋友，自然也没给人下过请帖。 她只是女子，代表不了王爷府下请帖，所以她下请帖也没太大影响。 “好，郡主回去准备吧，尽量早一些，今日收到，我明日才能去王爷府。”林晓禾好心好意地提醒黎染。 “知道啦。”黎染总觉得她被人牵着鼻子走，又没有别的办法，翻身上马，立刻往王爷府飞奔而去。 周径庭眉头微蹙，到底没有再出声喝止黎染在城外策马疾驰之事，只是依旧不认可这样的行为。 “安心，好好教，她以后会改的。”林晓禾不认为黎染是个嚣张跋扈的人，“有的人，吃软不吃硬的，得拐着弯教，可不能像你一样，不听的话，揍一顿就好。” 教？周径庭脸上表情都冻住了，那都多大个人了，还要教？ 第318章 谁的店 菊苣都收好了，安全绳也留下了，让以后还要下嘉河的人用，多一道防护也好。 “将军。”云卷带着宁宴平一起来，朝周径庭回复，“我们在路上看见郡主骑马回府了，王爷府的岳管家追过去了，就只有我和宁副将过来了。” “好，我们去粮店。”周径庭让云舒先带着菊苣回将军府，他得先去粮店解决众人打算囤粮的事。 宁宴平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很快旁边的人就告诉了他。 周径庭还对他说道:“那粮店一直是宁家在管，此事由你出面最合适。” “我家的店？”宁宴平一头雾水，“我怎么从未听我爹娘提起？” 这几年，宁宴平虽然一直在边关，可家中的信件未断，可他却根本不知道此事，即便在信中不好说，他回家那几天，家里人依旧没有说。 不过，也有可能是因为那几天忙着旁的事，就没有顾上说。 宁宴平心中有疑惑，却也只是以为是爹娘没跟他说罢了。 林晓禾摸了摸鼻子，这个不怪宁宴平不知道，连宁老爷都可能还不知道吧。 “宁副将，那家粮店，是你二姐宁宛华管着的。”林晓禾跟宁宴平挑明，反正等下他去店里，也会知道的。 这么多年没有听到宁宛华几个字，宁宴平愣了半晌，突然狂喜，冲到林晓禾的面前问道:“你的意思是，我二姐在边关城？” 话刚从嘴中脱口而出，宁宴平就觉得不对:“不可能啊，她如果在边关城，这么多年，我不可能没有遇到她。” “她不在边关城，她派人过来管的，那家闻掌柜你应该也认识。”林晓禾后面的话又让宁宴平升起又落下的心，又起来了，“你二姐现在应该在宁家了，你爹娘会安排她们过来边关城。” 宁宴平听着有些糊涂，事情怎么一下子就这样了，他错过了什么事？ “你二姐的事，还是等她来，让她跟你说吧。”林晓禾也不愿在大庭广众下，说宁宛华的私事，“总而言之，那 家店的掌柜你认识，你二姐会来边关城。” 宁宴平想再问清楚什么，但最终也不知道有什么可问，他不明白的地方实在太多了，等宁宛华过来，再说清楚最为妥当。 和宁米粮店，是取林晓禾和宁宛华的名字中各一个字，再结合边关城的情况，将字稍微改了改，取祥和安宁之意。 这一改，也让周径庭从来没有往林晓禾的身上想。 米粮店挤满了人，此起彼伏的叫声，都在嚷着要买粮，弄得米粮店的闻掌柜心生疑惑。 边关战事难不成又要起了？ 一边安抚着客人，一边跟客人套话，想问出点消息来。 “你说粮食要欠收，中原地区也要出现蝗灾？”闻掌柜越听越不对劲，如果有这种消息，他必定会比边关城的人更早知道。 再说，米粮店的货源，并未有人跟他说，今年会有不同，这绝对不是有蝗灾的迹象啊。 “你们从哪知道的，消息可靠吗？”闻掌柜实在很难说服自己相信。 “将军府的人说的，肯定啊。” 闻掌柜:？？？ 这事如果是将军府说的，那真说不定了。 难道朝中已有发现，但是将消息压下来了，所以主家不知道。 闻掌柜觉得他有必要给小姐去一封信，让她留意这方面的消息。 “掌柜，我们的粮还卖吗？”店里的小二拉着闻掌柜，凑到他耳边问，“店里的粮快卖光了，如果还有人要买，我们得去仓库拿。” 店里的声音太大，只有凑到耳边才能听清楚说的什么。 闻掌柜犹豫了一会儿，叮嘱道:“先只管卖店里的，仓库里的不动，如果真有情况，粮食比赚钱重要，这些粮我们得先留着。” 闻掌柜早年跟着宁老爷来边关，遇到了战乱，那时候的银钱跟粮食根本没法比，也只有在现在安宁的环境下，银钱才重要。 如果真有了蝗灾，这些粮以后可是救命粮。 闻掌柜心下有了计较，不管如何，都得写信先问一问，于是叮嘱道:“明日只拿 今日一半的米粮过来。” 周径庭和宁宴平护着林晓禾挤进人群堆里。 边关城的人，没有几个不认识周径庭的，见他也在米粮店里出现，顿时觉得传闻果然是真的，连周将军都来买米粮了！ 他们给周径庭让开了一条路，但没有一个人舍得离开米粮店，还有人赶紧回家，打算将家中存下的银两都拿来买米。 “闻掌柜。”宁宴平拉住一个五十多岁的老者，“找一处安静的地方说。” “少爷！”闻掌柜忙将三人带到后院，这里是闻掌柜平日所居，店里的声音虽然还会传过来，但在这里小了很多。 闻掌柜让人端来茶水，请周径庭他们上座，心中揣测刚才听到的话，估计是真的，连周将军都过来了。 “这位是林姑娘。”宁宴平指着林晓禾对闻掌柜说，他还在想该怎么介绍，就听到宁掌柜已经喊了。 “东家！”闻掌柜赶紧上前行礼，“宛华小姐在信中提起过你，一直未曾见到，今日竟在此等情况下见到东家。” 林晓禾点了点头，未多说话，但是不经意瞅见宁宴平呆滞了的表情。 之前不是说，这是宁家的店吗？ 他刚才做了什么？ 闻掌柜的郑重其事地问:“刚才听闻众人说，蝗灾在中原出现，粮食要减产了……” 林晓禾示意闻掌柜先停下:“我们就为此事而来，那些人说的都是谣言，并未有此事，粮食很好，不会减产，而且我们打算在边关也种粮。” 一个个消息，让闻掌柜招架不住。 边关种粮的消息，难道不比中原有蝗灾的消息更让人难以相信？ 全是蝗虫的地方怎么种？ 种出来也产不出粮啊？ 闻掌柜有种他现在可能是在做梦的感觉，可他从未见过林晓禾，为什么做梦会有这么清楚的面容？ “一会儿我们会跟你说的，但现在最急的事，就是暂时关闭米粮店，不能再让人将家中所有财物都拿出来换米了。”林晓禾打断了闻掌柜的胡思乱想，吩咐道。 第319章 制冰之法 闻掌柜没有立即答应，想了想才对林晓禾说:“东家，此事不能操之过急，不然他们会以为是故意隐瞒消息，不会认为我们说的是真话。” “那你觉得应该怎么做？”林晓禾虚心请教。 “一切如常。”闻掌柜让人去拿了一下账本，而后才对林晓禾继续道，“我们的米粮十分充足，既然没有蝗灾，那我们更不必着急了，他们要买，我们就卖。” 林晓禾下意识认为这样不好。 但又听到闻掌柜继续说:“眼下这会儿他们正是着急的时候，直接说不让买不行，但是见到买得特别多的客人，我们可以提点一二，告诉他们，我们的粮食十分充足，他下次来买，肯定还有，也是这个价。” 林晓禾眼睛一亮。 这么一来，即便说服不了那些人，也会让那些人有所怀疑传闻的真实性，毕竟一下子买那么多米粮，对家里是一个负担。 “明日我们的米粮只弄一半过来，可以用是因为一下子买的人太多，没供应上，等过两日就到了，让他们买不到，也能再等等看。” 闻掌柜说完后，又竖起三个手指头。 “第三日，我会安排人从仓库中搬和往常一样的米粮过来，陡然看见粮食多了，会有更多人相信，米粮供应没有问题。再加上将军府的澄清，事情必定容易办成。” 林晓禾明白了闻掌柜的意思，她是想直接遏制住，而闻掌柜是打算用温和的法子，润物细无声的让人发现传闻有问题。 “周将军，这几日将军府也得说清楚传闻是假，不然等他们回过神来，会影响将军府的名声，现在外头的传闻是将军府说的。”闻掌柜犹豫了一下，还是多说了几句，提醒周径庭。 “好。”周径庭原本也有这个打算。 闻掌柜现在的安排和他不知道消息前的安排不谋而合，只是目的不一样，这是他多年积累下的经验。 有了明确的部署，一切就好操作了。 和宁米粮店依旧人头攒动。 周径庭两手空空出来。 宁宴平被留在了米粮店，闻掌柜拉着他站在柜台后面，大声喊道:“诸位，诸位，冷静一下，大家都是来买粮食的，我们和宁店，米粮足够多，你们不要抢，一个个来。” “闻掌柜，你的意思是，我们想买多少，你就能卖给我们多少吗？”人群里有人大声吼道。 “只要我店里有，定会卖！”闻掌柜将宁宴平推了出来，“这是我主家，店里卖光了，还有米粮会送来，所以大家都不用着急，你们想买就一定有。” 宁宴平在宁掌柜的示意下，也出声说话:“米粮绝对管够。” 听到这话的人，心里不由多了几分犹豫。 很快就有人问出了口:“闻掌柜，今日管够，明日呢？后日呢？明年呢？” “如果你们买的太多，那店里库存没有了，那肯定买不到。但是，我们的米粮会源源不断送来，今日没有买到，明日就会有。”闻掌柜笃定地道。 人群中窃窃私语，这样的话，似乎买粮的事也不用急于一时。 “话说的好听罢了，谁知道明天的事。”几个异族人在里面说，“一肚子花花肠子，说不定是他们知道粮食有问题，故意先忽悠我们不要买，他们好将粮食存下来。” “对，对。明日来买，他们如果说没有，我们又能如何。不能信！” “说的极是，经商的人就是为了赚钱，这么多人买粮他们高兴都来不及呢，怎么会不让人买？说这些话实在可疑。” 怂恿的话好像落进油锅里的一滴水，瞬间人潮又涌动起来，吵闹着要买粮。 明日买不买得到先不管，今日得先买到。 宁宴平和闻掌柜面面相觑，原本打算说更多的话，现在都不太适合了。 “一个个来！”宁掌柜找人去维持秩序。 周径庭已经把将军府的人叫来，让他们务必将“粮食欠收是谣言”这话传出去。 在边关待得时间长的人更好去做此事。 林晓禾就带着云升几人回了将军 府。 挖出来的菊苣还得先处理好，林晓禾丢了一株到空间田中，其他的还得装装样子，将它们养在花盆里，等着过两日拖到边关的田地去。 “小姐，明日我和初霜去看看，添置一些物资。”陶因宁指挥着将军府的侍卫们，把菊苣的花盆摆在一处，冲正在树荫下乘凉的林晓禾说道。 初霜端着林晓禾喜欢吃的冰酪过来了。 “可惜就是在外面不好置办冰块，小姐喜欢吃的冰酪怕是难吃到了。” 林晓禾吃了一口冰酪，舒服地叹了口气:“没事，我们可以自己制冰，虽然麻烦一点，但也不是做不到。” “啊，冰块还能自制？”初霜真不知道这种事，她只知道是从地窖里取出冰块。 “对啊。”林晓禾慵懒地靠在椅背上，“制冰不是什么难事，可能大家都私藏着没有往外说吧，以前怕惹麻烦，我没有提罢了，现在我们在边关呢，可以用。” 林晓禾肆无忌惮地在将军府说出这样的话，连云升他们也没有避着。 “小姐，你说的是真的？”陶因宁跑了过来，站在林晓禾的面前，“大夏天怎么可能将水冻成冰块呢？” “化学反应。”林晓禾嘴里又吐出她们不懂的词，看着她们俩完全没有反应的表情，林晓禾就知道她们在听天书了。 只是因为是从她嘴里说出去的，所以她们全信，一切归结于她们不聪明，没有听明白。 “制冰之法用硝石就行，量很大，还得需要周将军想办法才能做到呢，我一个人做不来。” 硝石制冰的法子，从古代就有，但是民间知道的人甚少，只有皇宫的人，还有制冰的皇商掌握这技术，不然大户人家的年年的用冰量，光靠冬天存下的那一点，根本不够用。 办法说起来不难。 只需在一个小盆子里装水，再将其放在另一个大盆中，大盆中同样装有少量水，然后将大量的硝石倒进大盆的水里。 硝石溶于水时候，瞬间带走大量的热量，小盆里的水就会凝结成冰。 当然，这种法子普通人也很难做成功。 因为硝石这种矿产有限，还有别的用途，普通人只能从药店买到一点，而且制冰耗费的硝石量大，哪怕将全城的药店里的硝石买来，可能也只够一小块冰。 更主要的，制作出的冰块也得有存放的地方，才能保存。 一旦制成就得立刻放进地窖，普通人家里面有地窖的人可不多。 用硝石制冰有一个好处，硝石溶液的水分蒸发后，里面的硝石结晶还能继续使用。 用来制冰的硝石必须纯度要高，不能含有太多的杂质，硝石结晶的效果，也没有纯硝石的效用好。 这其中会存在一定的损耗，对于制冰大户，这点损耗不算什么。 普通人家就又得大费周章搜刮硝石，倒不如冬天存一点，够用就行。 “我们要制冰，还得先挖一个冰窖。”林晓禾愁起来，要做的事好像还很多呢，短时间内是没有享受生活的条件了，“唉，先享受在边关城的这两天吧。” 云时从将军府外跑来，到林晓禾的跟前停下:“林姑娘，顾伯来了，就在府外。将军他们都不在府里，你看怎么办？” “在府外？”林晓禾觉得这话有点奇怪，为什么要在府外，顾伯都不算外人，来了就该进府里呀。 “顾伯不愿下车，要等将军。” 林晓禾心里一颤。 从京城到边关，这么老远，顾伯可已经是花甲之年了，周径庭原本就没想着还让他来边关，这会儿他自个儿跑来了。 “去看看，得把人好好安顿下来。”林晓禾头疼，这执拗的老头，看起来和蔼可亲的样子，做事怎么一根筋，“云辰，你去找将军回来。” 周径庭不在的时候，一堆人俨然把林晓禾当成了主人对待。 初霜和陶因宁相视一眼，林晓禾却没有多想，她只是替周径庭照顾顾伯一二。 再说，当年，若不是顾伯这位老人宽容，任由她“胡闹”，她也不会和将军府扯上 什么关系。 在林晓禾心里，对顾伯的印象确实挺好的。 “走吧。”林晓禾带着众人往府外走去。 将军府给顾伯准备了马车，但将军府的财力有限，自是没办法弄到林晓禾这样舒服的大马车，只是普通的马车，交代车夫，一路都得慢慢赶路。 想不到，竟然只比他们晚上一天。 马车停在府外，顾伯半天都没有下来。 这一路颠簸得让他招架不住，想休息好了再动。 “顾伯，我是林晓禾，你身体可还好？”林晓禾站在马车外头，关心地问道。 顾伯疲惫的声音从车厢里传来:“无妨，我休息片刻，一会儿好了就叫人来扶下我。人不想服老都不行啊，想当年，我能连日不眠不休奔至边关。” 林晓禾能想象得到，不服老的顾伯这一路催促马夫的语气。 “这不叫不服老，只是英雄气概。” 林晓禾的话让顾伯忍不住笑出了声:“这如何能一起说。” “年幼时，我们总想让别人把我们当大人，做他们认为我们做不到的事。成年后，我们会想去做一番惊天动地的事业，哪怕别人认为我们不行，头破血流也要建功立业。”林晓禾微笑着说，“顾伯以前应也是如此吧。” 顾伯不由回忆起那些年。 “我虽还未年老，但我也能知道，顾伯此刻也是想做别人以为你做不到的事，这不叫不服老，而是，顾伯你一直以来都是如此气概。”林晓禾的话让顾伯失神许久。 林晓禾继续说:“想成为英雄的人，不是每个人都能做，有的人还没有成为英雄就折损了。但哪怕他血染沙场，哪怕他残肢断臂，哪怕他面目全非，都不能让他们羞于见人，有这份气概的人，都值得尊敬。” “年华老去，是避免不了的事，没有人能取笑你的失态。” 林晓禾的话落下，车厢里安静许久，终于传来顾伯的声音:“让云升来扶我下车吧。” 云升赶紧跳上马车，小心翼翼地将顾伯扶出来。 顾伯脸色很难看，头发已经全乱了，身上传来并不好闻的味道。 哪怕他已经很注意了，后面那一段路颠簸得他实在无力再多做什么。 他原想等周径庭回来再下车的。 有周径庭在，他安心点，敢取笑他的人不会有。 林晓禾眉头微蹙，这情形，不算好。 “云落，去请大夫来府里。”林晓禾朝旁边说了一声。 “是，林姑娘。”云落习惯了听从林晓禾的命令，想都没想就应了，起身往城里医馆而去。 “初霜，去端杯水来。” “云时、云辰，你们去准备，等会儿帮顾伯清洗下，换一套干净的衣服。”刚才的那番话，虽然让顾伯同意下车了，但这幅样子见外人，他心里多半很不舒服。 林晓禾只想让他好受点。 夏日炎炎，洗一下也舒服些。 一个个安排交代下去，将军府的众人都忙了起来。 林晓禾先让顾伯喝了加了灵泉的水，才让云时他们带着顾伯去洗漱。 她可不想顾伯出什么事。 周径庭得到消息后赶回来。 家里已经井井有条，大夫也过来了。 顾伯躺在床上，看上去命都去了半条的样子，但整个人干净，他精神都好了不少。 “你不听话。”周径庭脸上的表情很不好，他让顾伯好好待在京城，他就偏要跑到边关来，还一个人跑来。 顾伯也知道他做了一件冒失的事。 可林晓禾刚才那番话，说得多动听啊。 周径庭这小子，还没有这丫头明白他的心理。 “我好着呢，只是赶路累了，等明日，我就好了。”顾伯还挺认真，“我当年，三天三夜不眠不休，到了边关，只休息一晚，就精神抖擞，上阵杀敌都不在话下。” 周径庭拿这个固执的老头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那都多少年前的事了。 以前哪能和现在比。 “晓禾姑娘，你把刚才说的那番话跟他说，让他小瞧我。”顾伯确实累了，也不想跟周径庭再说话，翻转身，很快就陷入了沉睡。 第320章 老人也得宠着 “小禾。”周径庭下意识地看向她。 “顾伯无事。”林晓禾的灵泉只能用于治疗，没有返老还童的作用，但顾伯还不至于年老至此。 他只是多日劳累，旧患爆发了而已。 周径庭留了一个人下来照顾顾伯，其他人都出去了。 “今日，多谢你了。”周径庭知道顾伯看着好说话，但实际上十分执拗，他要做的事，八头牛都拉不回来。 林晓禾不仅能把他劝下车看大夫，还能将一切安置好，顾伯现在能大好肯定也有她的手笔在其中。 周径庭不用问就知道。 “顺手而已。”林晓禾不觉得是帮了什么忙，“我们现在算是一条船上的人。” 周径庭看了看林晓禾，垂眸低吟:“嗯，一条……船上。” “林姑娘，王爷府上的黎染郡主派人送来了请帖。”云卷拿着一张红色的帖子递给林晓禾。 林晓禾打开一看，无语凝噎。 “行远，王爷府哪位爷字九如？” 周径庭更是无语，叹气道:“王爷名天保，字九如。” “呵呵，黎染郡主可能不太会写请帖，拿王爷的请帖模仿的，结果把名字给抄下来了。”林晓禾扬了扬手中的请帖。 周径庭拿过来一看，果不其然，落款还是黎染，只是里面的内容夹了一个王爷的字，能让王爷以字自称的，定是写给关系亲密之人，也只有黎染能拿到了。 林晓禾踮起脚，直接落款处，笑眯眯地说:“你看着印章，是画出来的，线条都不直。这个黎染郡主可真有意思呢。” 周径庭根本没有看到落款处的印章，因为林晓禾凑得极近，他能看到林晓禾头上的发饰，能闻到从林晓禾身上传来的馨香。 珠润如玉的指尖似乎闪着光芒，手指纤长，指如削葱，粉贝晶亮。 每一寸都十分漂亮。 请帖上画的什么，周径庭看不到，传来的若有若无的香气，让他有了几分失神，很想努力去寻找香气传来的地方，分辨出到底是何种香气，能如此诱人 。 林晓禾没有听到周径庭的回答，微微侧头，抬头看向他，看到周径庭似乎在发呆，林晓禾的眼神里透露出不解，片刻后才明白过来。 周径庭现在应该还在担心顾伯呢，没心思想别的。 林晓禾将周径庭手中的请帖拿回来，说道:“明日我一个人去王爷府就行，将军府应该和王爷府避嫌吧。” 鼻尖传来的香味散开了些，周径庭回过神，这才发现林晓禾已站远了些，离他有一两步远，心里不由多了一份失落，还有一种他也说不明道不清的情绪。 “不用。”周径庭收敛了情绪，他能感觉到林晓禾有时候会故意同他拉开距离，所以他无师自通的，觉得不该打草惊蛇，“边关城，是我的地盘。” 这话林晓禾已经听周径庭说过几次了。 原先她只是以为，他出现在边关城那是正常之事，因为是他的地盘，可现在听来，这话似乎还有一层更深的含义。 周径庭对边关的掌控已经超过了朝廷。 林晓禾挑挑眉，这和定国公的立场好像有所不同？ “将军府依旧忠君。”周径庭似乎知道林晓禾心中的疑虑，主动说道，“在有自保能力的前提下，家中之人需要保护。”你也需要保护。 这几年来，周径庭一直有意识地在做这件事。 送往边关的粮食，朝廷可划拨不出来，那都是从高产田中出的，是将军府让人送来的。 虽然不是救济粮，可在天灾年，粮食的价格和往年一样，这都是将军府的功劳，足够让边关城的人感念于心。 边关战乱频发的那些年，都不见有这么好的事，朝廷才不会顾念边关城这一点点人，只有将军府才会。 林晓禾审视着看向周径庭。 周径庭不避不让，和林晓禾对视，他无需对林晓禾隐瞒什么。 看来，周径庭不是愚忠之人，这倒是……让她惊讶。 有这样的底线，挺好的。 果然是长大了。 林晓禾心中竟然生出了一股安心之感。 看来， 她在边关的动作又可以多一层庇佑。 第二日，顾伯就醒了。 一觉起来，他只觉得精神抖擞，果然只是路上累着了，顾伯心中一喜。 “你，过来。”顾伯指着站在边上的洪大山，“你叫什么，怎么我好像没见过你。” “顾伯，他叫洪大山，是跟着林姑娘一道来的。”云升放下手中的石桌，忙给顾伯解释。 “眼下府中人手少，洪大山，对吧？来来来，你也帮帮忙。”顾伯指着这一处的乱石堆，“这原是将军用来推演行军的沙地，得把里面冲洗干净，等水干了之后，再放沙子，我们先把这整一整。” “好！”得到活计的洪大山，并没有因为他是林晓禾的人而不愿意做，反而他很愿意，这让他觉得他还是周家军的一员。 每个人的手里都有活。 云落还带了几个壮实的女人进府。 周径庭一起来，就见到将军府一派忙碌的样子，不少地方被整饬一新，倒像变了个样子。 只见头发斑白的顾伯正抬手指着这边，又指着那边。 “顾伯，怎么这么早就起来了？”周径庭仔细看着顾伯，看样子确实是大好了，让他心里松了口气。 “怎么，怕我是回光返照啊？”顾伯还有心思跟周径庭开玩笑，“我老当益壮，足足睡一觉，就疾病全消，看你还敢小瞧我，觉得我来不了边关城。” 周径庭无奈。 老人也得宠着才行。 无事就好。 “这是在做什么？”周径庭转移话题，看向远远的几个约莫三十来岁的女子。 “给你把府邸弄得像样一些。以前没人在，府里也没什么讲究的，现在林姑娘住这里，全是一堆大男人怎么方便？我叫云落招了几个有力气的，给林姑娘做做粗活。”顾伯说道。 周径庭顿觉是他没有想周到，原本他是想着过两天就得走，就没想起这些事。 顾伯一说，周径庭觉得确实该做。 这次住不了几天，可下次来边关城还得过来，府里得一直备着人。 第321章 庄王府 “我还请了一个会做郦县那边口味的厨子，一会儿就来。”顾伯做完这些才后知后觉地道，“这是不是得多负担不少银钱？” 顾伯有些发愁:“少爷，你的俸禄够用吗？” “你都当上将军了，俸禄会更多，应该够的吧。”顾伯问完，又自己回答。 周径庭无奈笑道:“够的。” “那就好，你可别学老太爷。”顾伯连连叹气，“我不是说老太爷做得不好，就是做得太好了，他现在是长辈，自有小辈供养，少爷不一样，手上不留着钱，以后成亲生子，也不好生活。” 如果林晓禾在这里，定会发现，为什么将军府会养出周径庭不一样的观念。根源就在顾伯身上。 顾伯是看着周径庭长大的，定国公和安远侯在外征战时，是顾伯在周径庭的身边，观念的影响是潜移默化的，哪怕顾伯没有故意去教。 有顾伯在，将军府总算有一点样子了。 林晓禾起来的时候，院子里已经来了新人，顾伯派了两个人在给她打扫院子。 “小姐。”陶因宁见林晓禾起身了，赶紧走过来。 “院子里来了人？” “是新来的，洒扫丫鬟……” 林晓禾眉眼一扬:“将军府舍得花钱了？” 陶因宁忍俊不禁:“顾伯买的人，就给我们院子加了人。” 想当初，她家小姐连房子都还没有买，就先买了一堆下人，连带着她和初霜，好多年没做过粗使活，这两天才在这里又洗衣服又扫地的。 现在院子里多了两人，陶因宁和初霜都挺开心。 “看你这么高兴，等我们定下来，也得再买两人。”林晓禾知道这些事，虽然琐碎，做起来不难，但确实挺费时间。 初霜和陶因宁两个人每天在她身边，晚上也得注意她这边的情形，两个人中总有一个人要留神，睡不安稳。 如果白天还要做各种粗使活计，连好好休息的时间都没有。 当然，如果要她们做，初霜她们也不会做不好。 最主要是，林晓禾觉得有能力办到的时候就可 以去做，而不是让人熬一熬，吃点苦。 在林晓禾心里，这就像明明能穿棉衣，却非要去穿麻衣那样，让她很不喜欢。 己所不欲勿施于人。 林晓禾也就不愿初霜和陶因宁吃吃苦。 将军府离得不远，不过为了气势，林晓禾用上了她的马车。 马车里的垫子已经被陶因宁换了张新的，十分干净。 里面点着熏香，倒不比女子的闺阁差。 周径庭骑马走在马车侧边。 林晓禾原本以为周径庭会避嫌，早知道他会去，请帖都可以不用要，不过拿到了也好，应该也算得上和王爷府有了往来？ “小姐，你真不要我们和你一起去吗？”陶因宁十分不放心。 “你们去忙你们的。”林晓禾肯定地说，“我这边没事，而且我会和王爷他们商谈事情，你们在旁边守着也没有什么用，把我需要的东西都准备好，我们去那边后，艰苦的地方还多着呢。” “好，小姐，你放心，我们都写下来了，一个都不会漏掉。”初霜点头应着。 两人将林晓禾送到王爷府门口，看着林晓禾和周径庭进了王爷府，才离开。 送到将军府的东西，边关城的商家都会派人送，她们两个不需要马车，带着银票去就行了。 王爷府比较旧。 毕竟这座府邸已经有几十年的历史了，而且很少翻新。 王爷黎九如幼年时候还在京城待过几年，他的几个孩子可就是彻彻底底在边关长大，从未去过京城的人。 一家人已经断了再回京城的念想，只想在边关城好好生活。 天高皇帝远，他们在这里比在京城更自在，也更有地位。 为了低调，王爷在边关平日里都不怎么露面，宅邸也是低调的好像不是王府，那块写着“庄王府”的牌匾都褪了颜色。 整个王爷府，除了黎染，就没有出来蹦跶的。 边关城的事情，却瞒不过王爷府的人，包括昨天黎染和林晓禾的事。 只除了，黎染写的请帖，他们一点都不知道。 庄王爷看见林晓禾递上来的这 封请帖，脸都青了，这都写得什么玩意。 “咳咳，嗯，既然是小女请来的朋友，自然也是王府的贵客。”庄王爷捋了捋胡子，一本正经地道，“不如一道去闲雅亭看看风景，那里是我们府里最凉爽之处。” “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周径庭替林晓禾应了。 庄王府明哲保身，将军府忠君爱国，这两方人破天荒的坐在一起闲谈。 “我听闻，林姑娘打算来治理边关城外的蝗灾，真有此事？”庄王爷没有听到林晓禾亲口说，他总有些不相信。 这几年，他也想过治理，求教了不少有经验的人，但那么大的蝗灾，他们也毫无办法。 现在田地已经被啃噬的几近荒芜，蝗虫看起来是少了，但只要粮食一种起来，它们立马会卷土重来。 遮天蔽日的蝗虫，真是让人毫无办法。 “是，王爷。”林晓禾笃定地点头，“我已经禀明圣上，将这里的田地重新开荒，蝗虫自是也得治理好，才能继续耕种田地。” “开荒？”庄王爷明白了林晓禾的意思。 她是想要这一大片田地。 现在蝗灾泛滥，她要，没有人会拦着，巴不得给她。 可如果一旦她治理好了，那可就难说了。 思及此，庄王爷的视线落在了周径庭的身上。 有将军府在她的身后，倒是不用怕，再加上还有恒帝的金口玉言。 “这里的田地，除了周将军近几年从边关小国手中抢回来的，剩下的，都是边关城内百姓的田地，如今他们无法耕种，生活很是艰辛。”庄王爷沉吟片刻，“那些田地他们一直握在手中，是他们仅剩的期盼。” 林晓禾想过这样的情形，不止是边关城，周径庭收拢的那些田地，原本都是有主的，虽然有一些回去了他们的国邦，但是还留下一部分仍在原来的田地上。 “治理蝗灾，开荒，兴建高产田，我都需要人手，他们没有了田地，还能在我这里做事，总比现在毫无收益好得多。” 庄王爷抬眼看向林晓禾:“高产田？” 第323章 庄王爷是明事理的人 “这还得看庄王爷愿不愿意支持我了。”林晓禾笑眯眯地道，“在边关城，我可得仰仗庄王爷呢。” 达到目的了就好话一箩筐，庄王爷心里呵呵哒，脸上却还挂着诚挚的笑容:“利国利民之事，我们府本就该全力支持。” “我还会在边关城待一日，明日就等王爷的好消息了。”林晓禾顺着杆子往上爬，又给限定了时间，“王爷在边关城盘踞多年，边关城的事定然了如指掌，一点田地之事，应当不费什么时日。” 庄王爷这才觉得眼前的人像个商人了，吹捧别人的话，信手拈来。 “边关城有周将军在，万事无忧，林姑娘其实不必如此看重我这个闲散王爷，除了挂着一个名号，再无其他。”庄王爷脸上露出几分谦虚之色。 “话不能这样说。”林晓禾收起了笑容，脸上带着严肃的表情，“将军府的战场在前方，保家卫国。而王爷府的战场在后面，稳固边城，两者相辅相成，缺一不可。” 庄王爷虽然觉得林晓禾依旧是吹捧之语，但这些话，确实说到了他的心坎里。 这么多年来，他在边关城的所作所为并未得到朝中任何夸赞之语，但他知道，他为边关城用心了的。 因为边关城是他的立足之地，即便没有任何夸奖，他也得好好守住。 只是，庄王爷的内心深处，是渴望有些许只言片语，肯定他的作为。 哪怕林晓禾是吹捧，庄王爷也爱听。 “我听过一个故事。”林晓禾将手放在膝盖上，语气自然，像是只为了给庄王爷讲故事一般，“有一年，天气很异常，河西的县令认为雨水会特别多，会有洪灾，于是早早地修河渠，固堤岸，果不其然，洪水果然来了。” “因为提前做了准备，河西安然无恙。河东的县令组织人抢修堤坝，抗灾救助百姓，得到了所有人的赞赏。朝廷提拔了河东县令升职，河西的县令却无任何赏赐。” “王爷，你可听过这个故事？” 林晓禾这个故事意思很明了，事情做得好的人，并不一定是得到 赞赏最多的人。 河西的县令让整个县避免了洪灾，避免了很多损失，比起在灾情中勤恳做事的河东县令更为优秀。 庄王爷也是如此，边关城的稳定，哪怕在蝗灾来临时，也未大乱，除了将军府的功劳，他也有一份功劳在其中。 “林姑娘的见地，倒让本王钦佩不已。”庄王爷认可林晓禾的心思又重了些。 “王爷言重了。”林晓禾语重心长地道，“在国家面前，没有小家，我们应当鼎力合作，解决困境！” 庄王爷忍不住汗颜，他竟然比不上一个女子看得远，比不上一个商人的眼界。 “蝗灾之害，确实需我们多方努力，本王定会促成，为了边关安宁之日早些到来，还望林姑娘费心。”庄王爷郑重其事地说道。 有了这句话，王爷府的帮助，应该不会再有变化。 “不瞒王爷，为了这一片田地，我已经掏光了家底，此事不仅于王爷至关重要，于我也是成败存亡之事。”林晓禾掷地有声。 庄王爷一愣:“这里的事，竟然全都是你出银钱？” “是啊，圣上，只给了我一道旨意。”林晓禾微微一笑，并未将后续告知。 听到此话，庄王爷更信林晓禾了:“他也真是穷得很呀。” “圣上需用银钱的地方多，身为子民，为其排忧解难也是应当，我也是为了蝗灾不再持续，毕竟在别的地方，我也有不少田地，现在置身事外，总有一天，也会被卷入其中。”林晓禾说的大义凛然。 庄王爷更是自愧不如。 周径庭没有多说一句话，他只是站在林晓禾的身后充当后盾，看着林晓禾将庄王爷说动，周径庭心中满是自豪。 她和他，是一条船上的人。 有这么优秀的“船友”，周径庭与有荣焉。 “林姑娘心有大义，世人难得有。”庄王爷赞道。 林晓禾犹豫着开口:“其实，今日找王爷，我还有一点事情想要请教。” “林姑娘请说。” “边关城的观音臂，据说是一位名字带观的人促成，我想问问，王爷是否知道此人的名字？ 若有画像，自是更好。”林晓禾觉得林老太爷会用化名，他在京城就是如此，可为何会有个观字？ 庄王爷深深地看了林晓禾一眼。 他确实知道。 当年他已十岁，很多事是有记忆的，这个人让人印象十分深刻，庄王爷这么多年都未曾忘记。 “林姑娘为何想知道此事？”庄王爷抿了口茶水。 林晓禾盘算了一二，笑道:“其实不仅仅是他，其他匠人的信息能一并告知就更好。事情过去年份已久，当年的人或许都不在人世，但他们还有后人在，我对观音臂的制造之法，极有兴趣。” “这，你可就为难我了。”庄王爷失笑。 “为什么？”林晓禾有些费解，按道理这么优秀的匠人，王爷府会将他们的资料收集起来才是。 “被流放到边关的人，能是什么人？他们的处境很不好，为了嘉河鱼，几乎让他们家破人亡，在这样的重压之下，才做出了观音臂。” 庄王爷的眼神不知道落在了什么地方。 当年，他们来边关城的时候，哪有这等安详的生活，战乱频繁，死伤无数。 “那些匠人了，十有七八，未留后代。”庄王爷重重地叹了一口气，“你说的那位名中带观之人，送走了他的友人，就离开了边关城。” “当年那些匠人叫他薛观兄，想必这就是他的名字吧。”庄王爷将林晓禾想知道的事告诉了她。 薛观？ 林晓禾抿了抿嘴:“我还想再问一句，王爷在京城时，有没有见过此人？” “那时我年幼，尚未出府中，不知他有没有在京城出现过。”庄王爷审视地看向林晓禾。 难不成，她与薛观认识？ 可年龄相差这么多，哪怕薛观年达百岁，两人也见不到吧。 庄王爷亲自将两人送出了王爷府，还约好了明日会去将军府拜访，言下之意，就是明日会搞定田地的事了。 林晓禾站在王府前许久，对周径庭展颜一笑:“还好庄王爷是个明事理的人。” 如果庄王爷说不动，林晓禾是打算来硬的，强占做不到，那也得做到强租。 第324章 隐秘的想法 “行远，能弄到硝石吗？需要很多。”林晓禾丝毫不跟周径庭客气，直接说要求。 “需要多少？我找人弄来。”周径庭没有问林晓禾要硝石做什么。 大沥朝的硝石用处最大的地方就是火药和制冰，但是火药最大的用处是用来制作烟花和爆竹，硝石虽然归朝廷管，但没有生铁那么严格。 一些大商人，只要有门路，有银钱，也能买到硝石。 药材店每年也会购进硝石。 只要有足够的银钱，以周径庭的地位，买硝石并不难。 当然，普通商人想买，光有钱是不够的。 “你不问问我用硝石做什么吗？”林晓禾好笑地问道。 周径庭默了默，顺从地问:“你要硝石做什么？” “制冰。”林晓禾垂下肩膀，颇为无奈，“离开边关城后，什么都得自己准备了，大热天没有冰，难熬。买硝石制冰用，那些硝石还能循环用，买一批能用好几年了。” “除了准备硝石，还需要我做什么？”周径庭觉得他肯定考虑得不够面面俱到，索性听林晓禾的吧。 “地窖、房子都得弄起来，我需要人手做事。”林晓禾突然想到了，拉着周径庭飞快地走，“我们快回家，我画给你看，房子弄简单点就行，没有必要弄成大院子。” 手边传来柔软的触感，周径庭反手握住了林晓禾的手。 她应该是喜欢他的吧。 刚才喝过他吹凉的茶水，现在主动拉他的手。 周径庭心里一动。 林晓禾已经将周径庭拉到了马车边，毫不犹豫的抽出自己的手，钻进了马车。 回头看到周径庭还愣在原地，不由皱眉问道:“怎么了？快上车呀。” 周径庭哑然一笑，果然是他想多了。 心底冒起的酸涩感，却怎么也压不下去。 “你怎么了？奇奇怪怪的。”林晓禾看到周径庭一上马车，就坐得离她远远的，而且一直闭着眼睛，好像不太高兴。 谁惹他了？ 林晓禾怎么想也想不明白。 男人，就是难懂。 林晓禾没去多揣测周径庭的心理，马车上就有纸墨笔砚，不过边关城小，马车很快就会到将军府，没有必要在马车上写，说不定她还没有磨完墨，就到了。 见周径庭没有和她说话的打算，林晓禾也索性闭目养神。 依葫芦画瓢，谁不会呀。 马车上十分安静，一直到将军府，两个人都没有说一句话。 林晓禾不明白周径庭是在置什么气，打定主意不先和他说话。 马车一停，她就站起来，径直往车门外走去，看都没有看周径庭一眼。 之前，周径庭是离林晓禾远远坐着的，就坐在车门边上。 听到林晓禾疾驰的脚步声，周径庭睁开眼，伸手拽住了她，眉头微蹙:“你在生气？为何？” “我什么时候生气了？”林晓禾觉得这就叫倒打一耙，“明明是你在生气，一上马车就不理人。你敢说你没有生气？” 周径庭语塞。 他确实…… “我不是在跟你生气。”周径庭只是低落了一会儿，现在已经想清楚了，无非只是他想到达成的愿景还没有达到而已，但这不代表以后不会达成，“我只是，生自己的气。” 林晓禾十分莫名:“你生自己的气做什么，刚才发生了什么事吗？” “……没有。”周径庭有很大的挫败感。 林晓禾越发觉得这男人很难懂。 “你不是要画什么给我看吗？走吧。”周径庭不想再谈这个问题，只是短暂的低落期，不是他的本意。 林晓禾的注意力立刻转移了，忙点头:“是，我突然想起一件事，我想问问你。我先做给你看看，只用话说不清楚。” 回到将军府，林晓禾就让顾伯找了几张厚实的白纸。 她按照之前给娉婷她们做拼接玩具的样子，搭了个有一点像房子样的建筑。 “这设计我不太懂，得找专业的人，大概就是这个意思。”林晓禾指着这些白纸片说，“我想在这几处弄成活动样式，要搬的话，能直接将房子拆掉，然后 再将房子拼装起来。” 周径庭看得一愣一愣的，这样的奇思妙想也只有林晓禾有吧。 “我见过……一个百宝箱，里面的设计十分精巧，移动某一处就另有乾坤，木板间的结构应该会有办法。”林晓禾想起了那个观音臂，“要是能弄成金属的，或许更坚固，不过那样很费时间。” “房子得有地基才稳固。”周径庭提醒道。 “我知道。”林晓禾点头，“这些只是过渡，边关城外修建房子，总得一些时日，若能先有活动板房，也不用露宿野外。” 周径庭想了想道:“城墙附近有兵营，我能在那里给你安排合适的住处。” 林晓禾要来边关的事一确定，此事周径庭就安排上了。 新建的城墙内的兵营，还算安全，找一个合适的地方腾给林晓禾，出入的方向朝两边，互相不影响。 “我要在那广种田，要带去的人多，住在你那不合适。得解决了日常所需的问题，别人才能好好的做活呀。”林晓禾还是想建房子，哪怕简单点。 茅草房肯定不行。 周径庭仔细地看着林晓禾弄起来的纸房子，指着房子中间说:“要加上梁，才能稳固。” 林晓禾恍然大悟。 对了，她搭出的这种，即便用了榫卯结构，但构点处实在过于单薄，要能加上梁柱的支撑，那就稳定了。 后世的活动板房也是有骨架的。 “这样的话，和建造房子相比，好像快不了多少。”林晓禾有些沮丧。 周径庭安慰道:“但是你说的这种房子，不是拆除后，还能再拼接在一起吗？一开始费的时间多，但后面用，就会便利不少。” “我确实是这么想的。” “其实，边关城外有不少荒废的房屋，可以修缮一下用。”周径庭的提醒让林晓禾醒过神来。 那里的田地原本是有主的，自然就会有人住的地方，战乱平息后，那些房子都荒废下来，确实可以再拿来用的。 “你的这种活动房，倒有更合适的用处。”周径庭将林晓禾做的纸片收了起来，“现在将它们的尺寸统一起来，以后要用只要搭建起来就行，用在很多地方都很便利。” 这……不就是后世曾经用过的办法吗？ 除了房子，桥、路等等都可用瞬间搭建起来。 规格统一后，用起来也相当方便，只需找到对应的零件就行。 要走到那一步并不容易，林晓禾都没有想过要去做，她只是想做个房子过渡一下而已。 只是，这种设计，初期的耗费是最大的。 用得多，用得广，用得久，才更能显现出这东西的好处来。 林晓禾这里，刚好能拿来做次实践。 榫卯结构的木头房子，林晓禾见到的并不多，因为榫卯结构对木材的要求很高，需要年份长的树木，质地严密。 树木的缺乏，导致后世用榫卯结构少，要用，也会因为好木材的价格昂贵而让人选择其他。 “如果要统一尺寸规格，需得上报朝廷。”周径庭看向林晓禾，“你可知会面对什么？” 林晓禾垂眸:“我并没有这个想法。你说的那些，都是对朝中有益之处，于我而言，有何用呢？” “以你一个人之力，要弄起来并非易事，此事由朝廷出面，能用到更广的地方，朝廷也会给你好处。”周径庭思忖道，“唯一要考虑的问题，只是你会引起更多人的关注。” “你看，这就是我们的不同。行远，我只是想弄几个房子过渡罢了，至于能不能用在别的地方，与我有何关系呢？”林晓禾看向周径庭，她知道周径庭没有错，但她就是不服气。 他为天下人考虑，为朝廷考虑，但在他需要的时候，朝廷不会为他考虑，天下人也不会为他考虑。 林晓禾觉得不划算。 一如她以前。 人只能帮助眼前的人，以后若是那人恩将仇报，也能给其教训。 可若是为天下人谋什么福利，到时候连个仇人都找不到。 周径庭眼神平静，并未因林晓禾的话，动怒或者不 解。 “那你可愿意用在别处？” 林晓禾避开周径庭的视线，她并不反对用在其他地方，换而言之，她不关心能不能用在别的地方。如果别人要用，她不会阻拦。 “你心底是愿意的。”周径庭看到她张牙舞爪的样子，觉得林晓禾整个人都鲜活了，在他的眼里，林晓禾是有善心，有大义的人。 她嘴上说得好像只是为了自己，可她本性不是如此。 “你们做不做与我有什么关系。”林晓禾绷着脸，“我一个人又做不了，找了匠人来做，迟早会传出去。” “是啊，所以最后还是回到我的问题，你可想好了会面对什么？”周径庭安静地看向她。 林晓禾眉头一皱:“只是一个主意罢了，会让有心人惊讶一阵。” 这种设计，林晓禾虽然不会做，但是她见得太多，在她心里，这只是稀松平常的一件事，能处理连接处的活动卡扣，才是最出色的人吧。 那才是该受到最多关注的人。 “不，他们会视你为宗，如果有人私下想用这样的设计，找的匠人不确定能否做好，会想办法找你去指点一二。”周径庭道，“你以后都得依附于能保护你的人。” 想办法找她去指点？ 看来，这用的办法有时候会不那么上得了台面。 如果她不懂解决，说不定还有人认为她是故意隐瞒？ 这可太糟糕了。 林晓禾蹙眉，这个榫卯的设计，她已经给宁宛华了，此刻说不定宁宛华都在找匠人商量，看看能不能利用榫卯技术搭出房子来。 更何况，她之前还找匠人，用小木块给娉婷她们做了玩具，不管她说不说，此事都已经有人知道了。 传扬出去，不过早晚的事。 “小禾。”周径庭开口道，“将军府会是你的后盾。此事之后，你身边都得有人跟着，最好让云落一直跟着你。” “我有更好的办法。”林晓禾抬眼看向周径庭，眼神里跃跃欲试，好像遇到了敌手，让她激动了，“我们将此种法子，著文出书，我看可以叫《活动板房制作原理》，有教科书可用，又何必冒着风险来找我？” 周径庭愣在了原地。 “等书出来了，培养出几位专家，就跟太医院的太医们一样，他们是这方面的顶级，要问就得去问他们。而这样的人，又归朝廷所用，对朝廷是最有利的。” 没有一个字能合适的表达出周径庭现在的想法。 林晓禾，确实相当厉害，能在短短的时间内，就能想出应对之策，而且非常好。 还考虑了他的意思。 “对朝廷有利，于国于民都有好处，你也可以放心了。而我，也不用面对太多关注。”林晓禾笑着道，“那本书，我们还能请匠人们合作编写，这就是匠人们的功劳，这种能进入朝廷的机会，他们会很珍惜。” 林晓禾期盼地眼神看向周径庭，询问:“你觉得此法，可行？” “……行。”周径庭心里不知道是什么滋味，他甚至觉得自己生出了很不好的想法，竟然很希望就此林晓禾只能在将军府的庇佑之下。 明明知道，林晓禾可能会面对威胁。 可他竟然存了那样的心思。 如果她离不开将军府，那就好了。 这种想法是周径庭曾经认为是很阴暗的东西，如今他竟然有所期盼…… 幸好，林晓禾有更好的办法。 “沉迷各种专业的匠人们，会很高兴，有我们这个实践的地方，到时候一举三得呀。”林晓禾摸了摸下巴，“最后要解决的问题，就是怎么样说服朝廷出钱了。” “先找人把书编写出来，然后呈交给圣上看，为了实践书上所记录的办法，请求朝廷划拨银两。”林晓禾的眉眼都在飞扬，越想越清晰。 这就犹如解决一道难题，让人很是激动。 林晓禾现在就处于这样的心情中，干劲十足。 “将军，庄王爷来拜访，他说带了两位田地做主之人。” “这么快？！”林晓禾惊讶地站起来。 庄王爷做事效率可真高啊。 第325章 老有所养 庄王爷如此效率，林晓禾也不会让他失望，当即让初霜去将她早早准备好的契约文书拿出来。 林晓禾手里有契约文书的各种样本，她来边关之前，也为这里的情形设想了几个样本，有的时候，签订契约的速度够快，就不会给人反悔的机会。 签订了契约，才能安安心心做事。 庄王爷和带来的人都已经被领到了前院主厅。 一见到周径庭，庄王爷就道:“你这府里可真是大变样啊，竟然有人迎客了。” 周径庭抬眼看过去，认真地回答:“以前不需要。” 庄王爷瞧周径庭的眼神就不对，那意思可不是表面说的不需要这么简单，而是因为他们的立场和关系，够不上让将军府相迎的门槛。 这个不尊老的小辈！ “晓禾姑娘，这两位是他们选出来跟你商谈的人。”庄王爷指着较为年长的那位，说道，“这位叫汤奇，在边关种田已三十多年了，颇有威望，大家都叫汤老爷子。” “汤老爷子。”林晓禾从善如流地叫道。 脸上的表情相当和善。 她对于有用的人，一向有耐心和亲和力。 汤老爷子受宠若惊，退了一小步，他的脊背因为常年的劳作而弯下了，忙拱手道:“不敢当，不敢当，小姐叫我老汤就好。” 林晓禾没有应也没有拒绝。 如果汤奇表现得好，自然当得起她喊一声汤老爷子，若只是为了签订契约，那叫老汤也不为过。 庄王爷又指着另一个黝黑的汉子道:“这是汤奇的小儿子，是种田的一把好手，在边关城颇有名望，他叫汤力。” “小姐，管我叫阿力就好。”汤力十分健硕，单薄的夏衣完全遮挡不住他的身型，肤色黝黑，脸上的肉有一股力量感，眼睛十分眼神。 这截然不同的样貌，看不出他们两个的父子关系。 “好，阿力。” 林晓禾让他们先坐下，问道:“不知王爷有没有同你们说清楚，你们知道来这里是为了何事吗？” 汤力的声音和他的人一样，有着爆发力，像 敲打一口鼓的沉闷声:“你要买我们的田地。” 林晓禾看向庄王爷。 这意思和她的意思有一点点偏差。 “我没和他们细说，只说你有意要他们的田地，具体的让他们派人来找你商谈。”庄王爷把事情都推给林晓禾处理，“其实那也有我的几亩地，我也跟着一道过来。” “既然如此，那我同你们说一遍吧。”林晓禾指尖点了点桌面，似乎在斟酌字词，“边关的田地，蝗灾肆虐，你们也知道，现在没有种粮，蝗灾好像是退了一些，但实际上它们都在地下埋了卵，只要一种粮，立马会卷土而来。” 汤奇和汤力的脸色都不大好看。 之前他们听到庄王爷说，有人想买他们的田地，还以为是有人不知道蝗灾的严重，如果能趁机将田地出手，确实是个不错的机会。 可现在听到林晓禾的话，他们便知道，林晓禾十分清楚蝗灾的严重性，也知道以后的情况，这样的田，根本不可能卖出去。 汤奇迟缓地问道:“那，小姐找我们来，是为了何事？” 既然田地卖不了，那就是有别的事了。 “我确实是来要你们的田地的，但你们很清楚，现在的田地根本卖不出去，我也不会去做这种蠢事。”林晓禾径直说道，“我是商人，不是来日行一善的，我来这里，是想给你们赚钱的机会。” 汤奇和汤力都奇怪地抬头看向林晓禾，汤奇只看了一眼就又低下了头，汤力倒是一直看着她。 庄王爷像个无事人一样坐在旁边扇扇子，他心里已经有了抉择，所以对林晓禾说的话，听得不太仔细。 “边关的蝗灾要治理好，所需的费用，只怕是将所有的田地都卖了都抵不了。”林晓禾眉头揪在一起，似乎也是相当头疼，“我可以治理好蝗灾，如果你们想留下田地，那就出钱来治理，所需费用我写在账本上了。” 林晓禾示意陶因宁将账本递给他们:“这上面只是今年的，明年的支出得看今年治理的效果，才能确定。” 汤力识得几个字，他只看了一眼，就瞪大了眼睛:“五十两？！” “这是一亩的价格。”林晓禾现在对五十两的触动不大，毕竟在她手上过的银钱，数字都很大。 汤奇迟疑片刻，问道:“一亩五十两，这对小姐来说，也很不划算吧，你为何要花钱弄边关的田地？有这些钱，你在别处能买到不少良田。” “汤老爷子想得透彻，这是治理蝗灾的价格。如果田地归你们，那我当然得将成本收回来。”林晓禾淡淡地道，“可这些田地如果是我的，将田地治理好后，我还能种粮种蔬果，后续的收入可以让我几年或者十几年收回成本。” 汤奇的眼神清亮了几分。 “当然，也可能近两年田地都整治不好，我还得付出更多的成本。但那是我的事了，做生意就是如此，有赌运气的成分。” 原本升起的念头，汤奇又放弃了。 几年或者十几年实在太久了。 “如果小姐不打算买田地，是打算如何呢？这些田地再糟糕，那也是我们花了多年的心血买下的。”汤奇长长地叹气，“它们是我一文钱一文钱存下的，叫我白白双手奉上，老汉实在无能为力。” 林晓禾知道，舍弃不是容易的事。 “我会给你们赚钱的机会，要治理蝗灾，要重新修整田地，都需要人手。”林晓禾郑重其事地道，“你们将田地转给我，而我会给你们活计，每个月都有月钱。” 汤力心念一动，他觉得这也是个不错的机会，种田没有出路，可是跟着林晓禾做事能赚钱。 可汤奇却不认为这是一个好出路，叹气又摇头。 凭力气做事，一个月赚一个月的钱，能做多少年？ 边关的田地都在林晓禾的手中，到时候赚了钱，还能置办下田地吗？ 她花费那么多，怎么也会在田地上赚回来，不会轻易松手的。 “除此之外，等你们年老之后，不能再做活计，我依旧按月给你们银两，让你们老有所养。” 林晓禾的话，让在场三人都愣在了原地。 第326章 将军府作保 洪大山如果在这里，定能知道这就是林晓禾当初跟他签订的契约。 这样的契约，林晓禾签订的数量不多。 因为后来将门槛提高了，只有那种优秀的人才，林晓禾想留下的，才会签订长工的契约，享受这样的福利。 那些签订短工契约的，和这个朝代的类似。 至于林府中的，那是签了卖身契的。 林晓禾越来越适应这个朝代，所以这样的契约拿出来的次数不多。 如今，又派上了用场。 “爹。”汤力转头看向汤奇，他很心动，但他知道，必须他爹点头，他才能应。 汤奇浑浊的眼神里，透露着几分精明，他不识字，但有经验。 “王爷，小民有个不情之请，我和阿力都不识得几个字，可否请王爷代为告知契约上写的内容？”汤奇谦卑地低头向庄王爷说道。 “这有何难，本王也很好奇，这契约的内容是什么。”庄王爷抚掌。 初霜将其中一份契约递给庄王爷。 洋洋洒洒竟有十来张。 这大概是最长的一份用工契约了。 庄王爷将内容都念了一遍，有一些绕来绕去，又不太好懂的句子，让他念的磕磕碰碰，那些句子明明都看得懂，意思也明白，也放在一起就让人有些迷糊。 但林晓禾说的那几样，在里面写得十分清楚。 实际上，对乙方好的条件都写得相当清楚明白，通俗易通。而要承担的责任，就写得模糊些。 汤奇和汤力听完，都觉得这份契约对他们友好极了。 哪怕他们失去了田地，每月能赚到的月钱比种田多得多。 契约中关于生病、年老的待遇，也说得相当清楚，而且他们的后代还能顶替他们的工作，衣食无忧。 当然，对于这些福利，林晓禾是做了诸多限制的。 如果他们的后人不能胜任工作，可以被辞退。 换句话说，只要有林晓禾在的一天，就有他们吃饱饭的一天。 这是他们有良田都不一定能做到的事。 “爹。”汤力的声音急切起来，他巴不得赶紧将契约签 上，林晓禾在他的眼里，已经是给他们带来福气的人。 那些已经用不上的田地，能给他们换来这么多好处，还有什么可想的。 汤奇按捺住情绪，在来之前，庄王爷提醒他们的话，他还记在心里，这会儿得问清楚:“不知小姐需要招多少人呢？” “只要你们的人能做事，我都能要。但不能做事的，那些糊弄我的，一个我都不留。”林晓禾指着契约上的一点道，“汤老爷子，你是庄稼人，自然懂得庄稼人需得勤劳，这是最基本的要求，我不是刁难。” 汤奇点头:“我们靠天吃饭，本就该如此。小姐放心，我们的人中，都是老实本分的，不会捉奸耍滑。” “那你也放心，除了你们的田地，周家军新收的田地，也需要人，完全能容下你们这所有人，只要你们愿意好好做。” 汤奇放心了，有那么大的田地，这些活计，光他们这的人都做不完呢。 “如果有人有别的去处，不愿意跟你做，能得到什么？” “此事我与庄王爷也说了，按一亩一石米，算我买下。”林晓禾推心置腹，“汤老爷子是有经验的人，眼下的蝗灾不是短时间能处理好的，运气好，明年就能开始种粮，那一石米，明年就能给。” “可若运气不佳，这蝗灾连绵几年，我明年就只能给半石米，等再一年，我再给半石。”林晓禾拍了拍周径庭的手臂，“有将军府替我作保。” 周径庭的手握紧，点头:“将军府可作保。” “我们没什么不放心的，那些田，本就没什么用处了。”汤奇是不会选一石米的，他是替其他人问的而已，“小姐，你真能将蝗灾治理好吗？” 汤奇殷切地看向林晓禾，佝偻的脊背好像都努力挺直了几分，想看着林晓禾的眼神，再次确认。 那些田地，是汤奇花了不少心血备下的，如今只能拱手让人，他的心里就几分难过。 但如果真如林晓禾所说，能将蝗灾治理好，也算是给他的田地找了好的新主人 。 算是它们的一条好出路。 “我不能很肯定地回答你，但是我会尽力而为。要治理蝗灾，耗费甚多，我已经将全部身家和这里的田地拴在了一起，我比任何人都希望能治理好。” 林晓禾说完又叹息一声:“若不是耗资巨大，我也不必为几亩田的银钱跟你们讨价还价。” 汤奇颇受感动，他是庄稼人，他爱惜田地。 “契约，我们签。阿力，把田契拿出来。” 阿力手中有一半的田地的田契，那么还有一半田地是庄王爷的。 林晓禾看向他。 庄王爷笑呵呵地拿出另一半田地的契约。 “一亩一石米，那米我也不想要，可我又没人去做事。”庄王爷将扇子放下，跟林晓禾商量道，“不如这田地就作银钱，算我入股。几年后或者十几年后，有了利润，再给分红。” 这算盘打得可真精明。 空手套白狼啊。 “王爷哪天想撤股的时候，我岂不得将这些田地还给你？”林晓禾摇头道，“我看此事界限不够分明，不如王爷先签订将田地换成粮食的契约，然后你再将米粮卖给米店，将银两投入。” “在边关的米粮，也是卖给和宁米店，那就是卖给你，这有何不同？”庄王爷见林晓禾谨慎至此，半点钻不到空子，心里有几分气闷。 林晓禾认可地点头:“实际上是如此，但是行事上不能如此。米店有米店的账本，田地有田地的账本，不可糊涂为之，我顶多能将还未给王爷的米，以欠条形式给米店，来日再补上。这样王爷就不必等收到米才能卖到银钱了。” 庄王爷无言，这人行事周密得让人不能小瞧。 林晓禾笑道:“王爷不必觉得太费事，左右不过多签订两份契约，卖田，米粮转让，分红……三份契约。” “行吧，快点签完。”庄王爷也不想跟林晓禾兜圈子了，完全糊弄不了她。 “王爷别心急，我有契约的样书，很快就好。”林晓禾让初霜去拿别的契约样本过来。 多了两份契约呢。 第327章 每个人都得用起来 “你准备的可真够详尽的，难道已经预料到我们会做此决定？”庄王爷看到摆在他面前的样本，墨迹已经干了，不像是刚写出来的。 “并非如此。”林晓禾指着那几份契约道，“这些契约是平日里我们常用的，经常要签订这样的契约，就做了通用的样本，一般都不需要改动。” 庄王爷看了看，汤奇和汤力的契约确实大同小异，中间的名字皆用甲乙双方代替，只需在契约上方与最末签上名字，按上手印就行。 汤家两父子的契约洋洋洒洒几大张，而他的契约，虽然有三种，但有两种只有一张，唯独分红那份多一些。 “这种用工契约，是我常用的，所以里面的内容都是经过完善而成，基本上不需要再改，所以会提前将样本做好，需要的时候拿出来签字即可。” 林晓禾指着纸张，继续道:“用工契约是一式两份，而这两份，是从同一张纸裁切而成。除了能验明字迹和指纹，还能验证纸张的年份与产地，而两份的裁切处用了印记，两边相合能拼出印记来。” 庄王爷新奇地拿起契约细看，果真如此。 “这样一来，任何一方想作假都不容易。” “正是。”林晓禾只给了汤奇他们两份契约，叮嘱道，“田契我都收了，明日把你们的人都带来，一起把契约签了，到时候会有人安排你们做事。” 汤奇和汤力连声应着。 “王爷，分红的契约你不再斟酌下再签吗？”林晓禾看庄王爷大手一挥，就在他该签字的地方都给签上了名字，格外爽快。 庄王爷大方地道:“你就当我为解决蝗灾之事出点力吧。边关受蝗灾之苦已久，如果你能治理好，我一定在边关城给你树长生碑。” 林晓禾:…… 倒可不必。 “王爷想出点力，不如再帮我做点事。”林晓禾笑眯眯地道。 庄王爷眉头一挑，这顺杆子往上爬的能力也挺强的。 “你先说说吧，如果需要出力，你有将军府，如果需要出钱，我这个破落的王府恐怕帮不到。”庄王爷丑话说在前头，“我还能帮你做什么？” “王爷都这么说了，我自然不好意思跟你伸手要钱。只是这出力的事，有的事确实由王爷出面最好。”林晓禾示意庄王爷坐下详谈，让人先将汤奇父子俩先回去。 庄王爷从善如流地坐下，他倒要看看林晓禾能怎么说动他。 “治理蝗灾不是一朝一夕之事，我会在边关待几年，后来还有我的人会陆陆续续的过来，他们在边关讨生活，还得王爷多看顾一二。” 庄王爷用扇子指着周径庭:“有那么大个将军府在，谁还敢欺负他们不成。” “我的人也不怕欺负，天底下总归有王法的。”林晓禾说得一本正经，“边关城有王府坐镇，人人都得守王法吧，王爷你说是不是？” “那自然是。”庄王爷不知林晓禾为何提起这个，即便她不说，他也会维护边关城的秩序。 “王爷可想让边关城恢复往日的繁华？” “自然也想。” “我的人过来后，我的一部分生意也会搬到边关城，到时候会经常有人送东西过来，人来人往，我们得解决一件事情，从外面来边关城的人，能从边关城带走什么。这样边关城的生意才能运转起来。王爷觉得对不对？” 庄王爷喃喃道:“能从边关城带走什么？” 林晓禾知道，以前边关城红火，那是因为边关城外的商人带来很多异地的特色之物在边关交换，无数的生意人在这里交汇。 如今少了那些东西，边关城竟是连能拿出手的东西都没有了。 “田地利用起来，可以将大量的水果、粮食、马羊运往京城，可这都得蝗灾治理好之后。”林晓禾询问道，“如果王爷没有别的主意，那我们就先将货物定为这些？” “惭愧，边关城确实没有其他特色之物。”庄王爷怎么也想不出能拿出什么东西来，玉石、香料都是以前的存货，卖一点少一点的。 嘉河鱼算是一种 ，可那光应付贡品就已经很吃力了。 “那我们就将边关的特色之物弄起来。这不是一朝一夕的事，王爷，我们需要鼎力合作。”林晓禾郑重其事地道。 庄王爷正色起来:“你要我怎么做？” “我希望王爷将边关城整饬一番，规范化。”林晓禾抽了一张纸，在上面画了边关城的简图，“我打算将米粮店、香料店等等放在这个地方，在这旁边，各个商户可以停留马车，派专人负责照顾，方便运输货物，也让远道而来的商户没有后顾之忧。至于怎么做，还得细节上规范。” 林晓禾又在对面画了一个大圈:“在这里，是边关城的生活区，客栈、食肆、酒坊都在此处，商户们要在这里等待几日筹办货物，得让他们多花钱消费。” “最后这一小块地方，建仓库、地窖、冰窖。”林晓禾在将军府的附近划了一块地方，“这里归我用。” 庄王爷轻笑出声:“你的目的其实就是这个吧？” “我花钱种出来的东西，总得有地方放，然后卖出去，对不对，王爷？”林晓禾确实是这个意思，她的粮食、香料、果蔬，都得有地方放，再加上冰块，还有酒水、火锅底料等等。 边关城所有的生意，都免不了要从她这个源头进货。 “王爷，你看看分红的契约上，里面也有你的一点分成。”林晓禾提醒道，“除此之外，王爷府派人照顾各个商队的马车，这一笔劳务费，是少不了的。” 庄王爷在思考，这里能赚多少钱。 “付出一点银钱，就有人将马照顾好，还有人将货物运上运下，对于商户而言，划算。”林晓禾顿了顿，“如果王爷觉得此事不好做，那就交给我。我记得漕帮的码头，这个活也很赚钱呢。” “边关城的事，哪能全让你辛苦。”稍微点拨了下，庄王爷就知道此事可行，当即应了下来。 “看来庄王爷与我很多观点一致，那我们可以细谈，边关的措施该怎么开展了。”林晓禾脑子里有无数现成的方案，搬来边关用最合适。 因为这里不似别处，盘根错节的关系，可以做到破而后立。 庄王爷惊叹于林晓禾的各种想法，对她的计划越发有兴趣起来，没有别处的商品来，他们就自创商品。 连食肆、客栈的安排，林晓禾都有很好的点子。 小吃店被分在边缘之处，那里只需要少量的租金。大的酒楼设在最繁华之处。 客栈和酒楼都会相隔距离，商户们可以就近入住。 尤其是边关城内的道路，一定要用平整的石块铺成，适合马车行走。 路面干净，遇到雨天，商户们的货物也不会弄得脏乱。 “这可真是一个大工程啊。”庄王爷咂舌，“钱从何处来？” “给铺子。”林晓禾问，“王爷知不知道边关城的商户，这些年的生意如何？” “惨淡。”庄王爷无奈说道，“没人过来，就没有生意，边关城内的人太少了，他们能买的东西不多，更何况，遇到灾年，银钱都用在米粮上，除非必用之物，别的都不会买了。” 这和林晓禾来边关看到的情形一样。 城内坚挺的铺子，只有米店、布店这些生活必需品的店铺，玉石店里都只有一个掌柜在忙乎了。 “在此期间，我能保证每个人的生活必需品，将边关城的人都动员起来，每一项工作都设置相应的米粮或者其他东西，完成后就能拿到。王爷认为是否可行？” “你的意思是，他们不用花钱买油买粮了？” “是，好好做活计，这些就都有。”林晓禾点头说道，“那些不适合做重活的人，可以安排轻松些的活计，所以这些事的安排，得由王爷派人去做，切莫出现欺压之事。” 庄王爷点头，猛地发现，他竟然就这么听林晓禾的安排了。 这怎么回事？ “咳咳。”庄王爷清了清嗓子，“你该信任的人，不该是周将军吗？将军手下的人那么多，为何不让将军派人来？晓禾姑娘看来对我更为信任呀 。” 周径庭连眼睛都不抬，这种浅陋的挑拨离间之法，根本不够看的。 “行远的人，我另有安排。”林晓禾一句话就将庄王爷堵了回去。 田地上的事情还有很多呢，这边关城的事，该让王府去做，免得他们坐享其成。 边关城里，庄王爷除了有田地，肯定也有商铺。 林晓禾一条条地将事情跟庄王爷说了一遍，现在要写成方案，时间太紧张，此事是个大工程，庄王爷还得花时间想想该怎么安排。 庄王爷打算拿此事考考儿子们的能力，将林晓禾的话仔细地记住了。 周径庭很少发表意见，只是在林晓禾需要纸笔的时候递上去她需要的东西，偶尔会接过她手中的纸笔替她写写画画。 三个人一直谈到入夜时分，顾伯已经第三次唤人来说晚膳之事。 “王爷可要在我府上用晚膳？”周径庭将有用的纸张收拾在一起，这上面都是他们讨论出的点子，不可外传。 瞧这话问的，就不想让他留下来用膳。 庄王爷吹胡子瞪眼睛:“不必了，我府上不缺。” “那我就不多送了，王爷早些回去。”周径庭很上道。 庄王爷甩甩衣袖，出门坐马车回府。 “你和王爷府有过节？”林晓禾觉得周径庭对庄王爷的态度说不上好，庄王爷似乎也习惯了。 “以前和他斗智斗勇，彼此看不顺眼。”周径庭毫不客气地道，“明明是为朝廷做的事，他非要得到好处才做。边关战事瞬息万变，很多时候，他都很能惹恼人。” 林晓禾一听就明白了。 “这次他不会的，这么多好处摆在他的面前，不用我们催，他也会去做。” 周径庭点点头:“以后对他的态度会好点。” “边关城的事说完，我们还有边关城外的事，吃完饭再说？”林晓禾询问的眼神看向周径庭。 “好。” 晚膳是顾伯请的新厨师做的，很合林晓禾的口味。 之后给她备上了冰酪，还另外准备了一壶果饮，放在冰鉴之中，实在很符合林晓禾的喜好。 林晓禾吃饱喝足了，在小院子里来往走着，一边问周径庭:“边关城外没有回去的异族人，我能用吗？” “你的治理蝗灾之法，他们能知道吗？” “能，我还希望他们将消息传出去。”林晓禾补充了一句，“传到珏国去。” “那就能用。” “边关留下的异族人有多少？” “不足百人。” “兵营中能用之人又有多少？” “可用五六千人。” 这个数字倒是出乎林晓禾的意料，将军府手中握着的军力，不算小，毕竟除了可用来耕种的人，还需要一部分人留守城墙。 如今边境新建好了城墙与城楼，不需要大批兵力守城，周径庭手下的兵营约莫接近万人。 林晓禾以前在史书上看过安西军的历史，那里守城的兵力只有几千，而且失去了来自朝廷的支援，全靠军队在安西城繁衍生息，以此来补充失去的兵力。 孤守西域五十年，最终战败时，满城都是白发老兵。 这就是安西军的描述。 在没有任何支援下，能孤守五十年，就是靠兵营开垦农田，自给自足。 所以，林晓禾认为兵民合一，是可以实现的。 “靠近兵营的田地，你们负责深耕。”林晓禾在纸上画了画，“中间的田地，我让留在这里的异族人耕种，还需要你派人盯着。” “兵营不缺粮，我会给他们月钱。”驻守边关的将士们有朝廷的供养，米粮不缺，他们更缺钱，要让他们干劲十足，就得给他们最想要的东西。 “异族之人，用米粮足矣。” 周径庭默了默:“你的银钱可够支撑？” 这一路听来，周径庭都知道中间需要耗费的银钱甚多，林晓禾再有钱，也不可能凭一己之力养活整个军队。 “我会让家里将能用的银钱都送来此处。”林晓禾不敢保证。 “可先给一部分，另一部分等他们归家时再给。”周径庭说道，“身上放银钱容易遗失，有将军府作保，他们会应允。” 第328章 只有三张 “如此就好。”林晓禾松了一口气，这样的话，手头能松泛一些，等商业运转起来了，就能将这笔银钱还上。 虽然都只是兼职，花的成本要小一点，但人实在是太多了。 算起来也是很大的一笔。 林晓禾眉眼一弯，笑着道:“我还有个想法，他们的银钱，在账本上记着。等边关城，林家名下的铺子会陆续开，他们来铺子里买东西，可画押记账，每个月核对一次，从账本上扣。” “等他们归家之时，账本上剩下的银钱就交给他们。”林晓禾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如果花费多的人，那得先将账还上，才可再消费。” “其实我倒是想给他们做一个凭证，拿着凭证才能消费，可正如你说的，他们放在身上可能会遗失，有你在，我放心。” 这事对林晓禾有好处，至少偌大的军营中的人，会优先选择林家的店铺消费，对于林晓禾来说，她就多了赚钱的机会。 但同时也会伴随着一定的风险。 如果花钱比赚钱还多的人太多，银钱又追不回来，慢慢的，就会影响到生意上的资金运转。 不过有周径庭在这里，林晓禾对于这种事并不太担心。 “你打算在边关城开什么店？” 林晓禾神神秘秘地让周径庭附耳过来，凑近他说道:“我打算让边关所有的店，都有我的手笔。” 周径庭愣愣地一动不动，他还保持着弯腰过来听林晓禾说话的样子，从林晓禾口中吐出的温热气息，让他心底一痒，只觉得从四肢百骸传出一股燥热感，直往耳根冲去，他能感觉到耳后已经滚烫。 “听愣了？”林晓禾掩嘴笑，说起这事她心中开心，“边关要全面整饬，在这种情况下，原先有店铺的人，可能都会犹豫，如果我出面分担一部分风险，他们会很乐意跟我合作的。” 周径庭没有注意到林晓禾在说什么，他现在心绪无法平静。 “我的店，会开一部分，但我现在缺钱，做不到什么店都开，找人合作比较容易实现。”林晓禾打算在边关扎根，就没有过这里的商业起不来的想法。 再难她也会想办法让这里兴盛起来，让边关城的店都有她的一部分，势在必行。 “我能做什么？”周径庭不敢看林晓禾，怕她发现他的异样。 林晓禾现在正沉浸在美好的想法中，确实也没有注意:“不用， 我们分别管各自的，你负责兵营的事，能安排好就已经很不错了。这边会有管事的来做，专业人做专业事。” 周径庭已经习惯了林晓禾嘴里经常说出他不太懂的词汇，但细想之下，又觉得这词很贴切。 明日还得忙一天。 林晓禾早早回了房间，她还得写完边关城的整改方案，她不能把希望放在王爷府，如果他们能给出合适的方案，那她的就不必用了。 毕竟能让王爷府的主动将事情承担起来，林晓禾能减轻很多负担。 边关城中的事，她不能时时刻刻盯着。 如果王爷府给出的方案实在不成看，那就只有用她的了，那时候就还得有人盯着王爷府这边。 “小姐。”陶因宁将油灯拨亮了一些，“可要休息一会儿，用些点心？” 林晓禾抬起头，她只觉得手和脊背都僵硬了，好在她现在年轻，只是稍微活动了一下，就已经好很多。 只是眼睛还有些酸涩。 “也好，做了什么？” “冰镇的银耳莲子羹。”陶因宁将冰镇两个字咬得很重，她知道林晓禾听到冰镇就会开心。 果不其然，林晓禾眉开眼笑:“今日怎么对我这么好，以前可都这个不让吃，那个不让吃的。” “王爷今日跟我说，让小姐过得舒心些，才是最重要的。”陶因宁说道，“左右不过一点凉物，虽然小姐不能贪食，但是劳累的时候，吃点让小姐开心的东西，对小姐有好处。” 林晓禾勾起嘴角，周径庭竟然会跟陶因宁她们交代这些？ “我也觉得心情好了，什么都好。”林晓禾认可地点头。 “那我去端来。”陶因宁将放在一旁的冰鉴拿过来，银耳莲子羹就在里面放着，面上还放着一些葡萄干和枸杞，晶莹剔透，甚是好看。 凉滋滋的，吃到嘴里，爽到心里。 林晓禾顿觉头脑都清晰起来，她还能再奋斗几小时。 直到拂晓时分，林晓禾才将细枝末节的事情都弄完，这才交代陶因宁:“一个时辰后叫我起来。” “好，小姐。桌上的东西我来收拾，我一定不会弄掉丢一张的。”陶因宁希望林晓禾休息久一点，但也知道林晓禾交代的事，不能质疑，她肯定是因为有事，才会需要她来叫醒。 林晓禾也觉得现在脑袋有点重，急需休息，最后的成稿还得等她清醒一点再来整理，于是点点头:“你全收 在一起就行，我之后还要看的。” “是，小姐。” 林晓禾头重脚轻地爬上床，很快就睡着了。 初霜过来的时候，林晓禾还在睡。 “小姐才睡了不到一盏茶的时间，她说只睡一个时辰，让我们一会儿将她叫起来。”陶因宁尽量小声地交代初霜，又指着镇纸下面她刚收拾好的纸张，“那些纸，一张都不能动，小姐还要用。” “我记住了。”初霜点头，“你先去休息吧。” “不用，我去给小姐准备醒神的茶水，才睡这么点时间，喝点茶水会有精神点。”陶因宁转身往外走。 她们的东西大部分还在马车上，醒神茶也有。 “去吧，你也喝上一杯，今日还有不少事要忙。”初霜提醒道。 一大早，闻掌柜就过来了。 陶因宁让人告诉闻掌柜在前院等了一会儿，等林晓禾说的一个时辰到了，才去房间帮初霜，伺候林晓禾起身。 “小姐，我准备了醒神茶。”陶因宁还带了一盘点心，“先吃点东西再喝茶。” 林晓禾并没有休息够，此刻坐着还闭着眼睛养神。 听到陶因宁的话，才睁开眼，从她手中的盘子里随便拿了一块点心咽下，喝下一杯浓浓的醒神茶。 “闻掌柜来了吗？”林晓禾的精神恢复了些。 “已经到了，我让人叫他在前院候着。”陶因宁从林晓禾手中接过茶杯，放在一旁。 “好。”林晓禾任由初霜将她收拾一番，而后精神抖擞地去了前院。 闻掌柜看见林晓禾过来了，就忙起身:“东家。” “今日会有不少人来签用工契约，你跟他们签好。”林晓禾开门见山地道，“那些人以后会在边关做治理蝗灾和种植粮食果蔬之类的事。” 林晓禾让陶因宁拿了一份样板过来。 “我这只剩下几份了，你拿一份回去，就按这个抄。”林晓禾揉了揉眉眼之间，坐在主位，继续交代，“除此之外，安排他们做什么事情，也暂时交由你处理。” “这些人原先在边关有田地，如今都转给我了，除了他们，边关无田地的人，我也会请来做事。你安排他们的时候，要打散来，别让他们一群群扎堆，能理解我的意思吗？” 林晓禾抬眼看向闻掌柜。 “东家可是担心他们在一起会不听话？” ~~ 这章要改，差不多需要一个小时。 牙疼厉害，我去吃个止痛片来。 第329章 钢制雕刀 林晓禾不知道周径庭心里的小想法。 只觉得周径庭一看到王爷府的人，脸上的表情就更冷了，一丝笑脸都没有。 庄王爷丝毫不在意，只跟林晓禾打招呼:“晓禾姑娘，前日你问的有关匠人的事，我回去查了一番，很多匠人并无后代，还有的匠人在战乱中下落不明，这么多年，肯定也不在人世了。” 林晓禾听到庄王爷说那些人都是被流放到边关，就知道很难找到后人。 “不过，我找到其中一个人姓刘的匠人，他擅长木工，当初用木头做了不少模子，他曾经收了一个徒弟。” 林晓禾眼睛一亮，可转念一想:“他的徒弟算起来年纪……” 八九不离十，也可能不在人世了。 “对，刘工的徒弟也已不在，但他有后人，在边关城开了一个铺子，平日里会给人打打家具。人，我已经带来了，不知晓禾姑娘想不想见。”庄王爷让人在将军府外候着。 “想不想见？”林晓禾喃喃念了一句，才明白庄王爷的意思，“王爷是说，那家的手艺没落了？” “对。”庄王爷点点头，“王爷府里有相关匠人的记载，据说刘工的技艺高超，尤其是雕工，不仅栩栩如生，连细小的东西都能做出来，他用木头雕刻的动物，连纹路都清晰可见。” 庄王爷叹息一声:“如今那家，只会做一些大的家具，擅长做的是盆。” 这一对比，着实是天上地下，毫无可比性，甚至还不如别处的木工技艺好。 因为庄王爷才有此一问。 林晓禾沉吟片刻，叹口气，十分惋惜:“既然王爷已经将人找来了，那就见一见。” 周径庭拉着林晓禾的手，在她耳边低语:“你房间里的……唔，那个新盆子就是这家做的。” 房间里的新盆子？ 林晓禾微微低头想了想，还真让她想起来了。 她确实有一个新盆子，偌大的洗澡盆，当时她还夸那洗澡盆外面的雕花挺好看的。 这确实有点尴尬啊。 当年刘工收徒时，虽然名分是徒，但实际上是义子的待遇，所以也跟着刘工姓刘。 在刘木匠心里，他家人祖祖辈辈都是木工，只是他爷爷、他爹还有他，在木工上都没有多少才能，学不到太爷爷的皮毛。 只能勉强糊口。 他以木工为生，却没有惊人的技艺，所以他做出来的物件不会被商人们看上，只能给边关城中的人做做家具。 边关城中的人不多，他的生意也不红火，家中人丁稀少，即便买了田地也没有人去耕种，他的木工活尚能养活家人，也就没想过置办田地。 这些年来，边关越发萧条，别人手中的钱都得留作他用，会添置家具的机会更少，他家的生意也一落千丈。 庄王府会来找他，是刘木工想都不敢想的事。 眼前虽是一个女子，刘木工也不敢直视。 “你家中可有刘老太爷留下的物件？”林晓禾问道。 “有一把雕刀，材质罕见，这么多年都不见生锈，也没有钝，至今还能用。”刘木工低着头回答。 林晓禾能猜到那可能是钢制。 只要知道配比，以铁炼钢是能做到的。 不过钢制没有流传开了，多半是无意中碰巧制成，后来就再也弄不出来了。 “可以给我看一下吗？” 刘木工早有准备，已经带在身上，他不敢奢望还能留住太爷爷的遗物，只求不要被人抢走，能给他一些银两就好。 在家中贫困之际，他曾经动过当掉这雕刀的念头，最后熬过去了。 早知道有这么一天，或许当了还更好些，还能换到一些银两。 林晓禾仔细观察了一番，确实很像钢，是个好东西。 “留着吧，当传家宝甚好。”林晓禾又将雕刀还给了刘木工。 雕刀回到了手上，林木工还不敢相信，竟然没有拿走？ “除了此物，还留下了什么吗？例如书信，记录过的书册之类。”林晓禾提醒道。 刘木工摇了摇头。 林晓禾了然:“明白，纸张留这么多年，也很难保护下来。” 周径庭看着刘木工手中的雕刀上了心:“此物看上去竟比 军中的武器更好。” 刘木工很上道地又将雕刀递给了周径庭。 一把小小的雕刀，周径庭自是用不上的，他看上的是做雕刀的东西:“可知这雕刀如何制成。” 刘木工惭愧不已，他一问三不知。 “此物用的是钢。”林晓禾出声道。 周径庭惊讶地看向林晓禾，想说什么，猛然惊醒，眼神略微扫过庄王爷，于是笑道:“原来如此，这种异族之物，很是难得。” 异族有？ 这下轮到林晓禾疑惑了。 周径庭将雕刀还给了刘木工，给林晓禾使了使眼色，他刚才的话，只能等一下再跟她解释。 “你听说了吗？有人要来这治理蝗灾了！” “说什么梦话呢？这蝗灾要能治理好，会持续这么多年？你肯定听的小道消息。前日还传闻将军府说会有粮荒，一个个都去抢着买粮，结果呢，就是个谣言。” “对，对，还好我没有听信这等一听就不可信的传闻。”说话的人脸上露出得意的神色，别人都抢着买米，他没有买。 站在他对面的人白了他一眼:“你不是不信，我还记得你到处借银两，想去买米，结果没借到罢了。” “我是想借钱，可我不是借钱买粮。”那人急吼吼地辩解，“我是借钱买书！” 对面的人嗤笑一声，言下之意，显而易见。 “行了行了，快说说治理蝗灾是怎么回事？” 旁人对他们俩的小矛盾丝毫没有兴趣，更关心刚才说的治理蝗灾的传闻。 “朝廷派了人来治理蝗灾，是周将军带来的人。” 周径庭在边关的声誉好，一听是他带来的，不信也都会信几分。 “你说的是真的？” “当然，汤家父子都已经见过了，听说家里有田的人都将田地卖出去了。” “这样的田地都有人买，想必是真要治理蝗灾了。” 一堆人正讨论着，就看见汤力带着人浩浩荡荡地从街上走过，朝将军府的方向去。 有人追上去，拉住熟人问他们去做什么。 “签契约，以后我们每个月都能领月钱。”那人在汤家父子的说教下，已经认为这是一件极好的事，留着田地自己种不出来什么，倒不如给别人，他们跟着做事，每个月领工钱。 有契约在，还有将军府作保，这月钱，稳了。 以后不必看天吃饭，每个月都有钱领，最重要的是，年老之后，不能再做事了，还能领月钱。 哪里有这么好的事情。 不仅如此后代还能顶替他们的位置，继续做活拿月钱。 他们买地置产，一是为了老了之后有个依靠，二是为了给后代更好生活。 现在两个问题都解决了，他们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这可是会明明白白写在契约上的。 浩浩荡荡的人群后面还跟着围观群众，一起到了将军府。 闻掌柜在将军府外临时搭建了一个棚子，放着桌椅和文房四宝，因为来的人多，云升他们也在外头帮忙。 很多人还有问题，闻掌柜都一一作答。 “小姐，你不去外面看看吗？”陶因宁好奇地问道。 “不用去，那里有闻掌柜就够了，我得保持一点神秘感。”林晓禾笑嘻嘻地道，“走，我们去准备明日要带的东西，我得看看还有什么要准备的。” 林晓禾没管前头的事情，有闻掌柜在，有周径庭在，会弄得妥妥当当的。 “我们先带必须要用的东西过去，剩下的我写了清单，让将军府的人陆陆续续送来。”林晓禾上了马车查看了一下带的东西。 “吃的不用带这么多了，以后拿新鲜的过来。厚的冬衣先放在将军府，等天冷了再来拿。” “那边住的地方还得修缮，没地方放这么多东西。” 陶因宁和初霜只是将马车上用掉的物件补充起来，然后又多添加了一些她们觉得会用上的，马车上的东西比她们来的时候还多。 “好。”陶因宁和初霜应着，忙把不要用的东西先搬下来，让下人搬到了她们住的院子里。 “在车上藏几把武器。”林晓禾指着搬空了的几处位置，“将军府应该会有，你们问顾伯要几把刀 或者剑。” 这话说得陶因宁都紧张起来:“小姐，难道我们去那里会有危险？不是说没有战事吗？” “要真有战事，我们带这些也顶不了大用。”林晓禾解释道，“外面的田地原本都是异族人的，而我们要去的地方，正是留在这里的异族人生活的区域。” 陶因宁和初霜一脸严肃。 “我们要从他们手上拿走田地，哪是边关城的人那么好说话的？”林晓禾能预想出到时候会出现的冲突。 即便林晓禾愿意和他们签订契约，他们也会认为契约没有用，至少在大沥朝，他们根本告不到林晓禾。 没有信任的基础上，林晓禾说得天花乱坠都没有用。 这个时候，就只能靠武力镇压了。 “有备无患吧。”林晓禾安慰了她们俩几句，“你们放心，将军会派人跟在我们旁边的，至少等事情尘埃落定，他才会让他的人走，我们是安全的。” 陶因宁和初霜依旧惴惴不安，两个人商议着，以后一定要轮着守夜，小姐身边时刻都不能离人。 林晓禾无奈地任由她们安排了。 更何况，她也觉得她的身边不能离人，万一到了紧急关头，她还需要让她的异能提升下。 “有件事，我得跟你们说一声。”林晓禾犹豫片刻，斟酌着句子，“如果有一天，出现非常急迫而且危险的时候，我身边只有你们两人，别人都来不及出手救我们，我可能会要你们的命。” 这话说得有些奇怪，陶因宁疑惑问道:“小姐，你的意思是会让我们在你面前先死吗？” 初霜正色道:“小姐，这本就是应当的，我们的命是你的。” “对，如果真有那种时候，我肯定要挡在小姐前面！”陶因宁站直了身体，笃定的眼神，熠熠生辉。 林晓禾:…… 其实不是这个意思。 她只是借用一下她们的命，等把事情解决，她就把她们救回来。 现在这话不能说，那就让她们这么误会吧。 “好，你们一定要信我。有我在，就不会让你们死的。”林晓禾承诺道。 听闻这些话，初霜和陶因宁万分谨慎起来。 她们得用心准备好防身之物，除了武器，还得问问顾伯将军府有没有穿在身上的软甲之类的东西，她们可以花钱买下来。 这么多年，她们在其他府邸当过丫鬟，然后才跟着小姐。 她们切切实实地体会到，小姐根本没有轻视过她们，从来不摆小姐的架子。 平时她们身体有些不舒服，小姐都会注意到。 她们犯了错，小姐也不会非打即骂。打破了东西，也不会让她们赔。 初霜和陶因宁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主家。 她们心里清楚，没有了小姐，她们就再也遇不到这么好的主家，她们也会很难适应别的主家。 “多带几顶帷帽，纱制的。”林晓禾突然又想起了一件事，“蝗虫太多了，带着帷帽舒服点，你们两个也得准备着，问问云落他们要不要准备面具之类的。” “小姐，我们只有一个狐狸面具，而且被将军拿走了。”陶因宁想了想，“没有在边关城看见这些东西，不过我们可以自己做。” “好，还有时间，那就做吧，多做几个，以后我们也说不定会用上。”林晓禾吩咐道。 帷帽戴着确实诸多不便，但是可以改良下。 养蜂人的挡着脸的工具就挺合适的。 不过这不着急，只有大半天的时间了，先做面具。 陶因宁和初霜也忙碌起来。 林晓禾的摊子铺得很大，可想而知，要耗费的银钱之巨。 手握空间，林晓禾并不担心她会亏钱。 哪怕蝗灾短时间治理不好，她的空间可以源源不断地生产出东西来，只要她愿意。 她现在控制着用空间，因为她还不想暴露于人前。 如果迫在眉睫，那就管不了那么多了。 正因为有这样的底气，林晓禾不怕将手中的银钱都拿出来。 幸好她还有不少产业上了轨道，能给她一直提供银钱。 家中的人，都不是奢侈之徒，平日里也只有她讲究得多，赚的银钱这几年积累下来的，也不是小数。 第330章 炼钢之法 “将军。”陶因宁看到周径庭朝院子里来，忙说道，“我去叫小姐。” “好，我是有事找她。”周径庭站在院子里等。 林晓禾知道周径庭为何而来，他是为了那把雕刻刀，于是对陶因宁道:“让他进来吧。” 周径庭举步向前，他心里想了好几种说辞，才决定要来问问林晓禾有关锻造出那种刀的法子。 如果兵营里能用上，那绝对会所向披靡。 “你想知道怎么炼钢，对吧？” 周径庭一进来，就听到林晓禾问他，刚才准备所有说辞都没有派上用场，心里不免松了一口气，他想知道，又怕为难林晓禾。 现在听到她这边说，就知道她不介意他问。 周径庭嘴角微微勾起，心情莫名好了起来，点点头:“如果将士们能人手一把，在战场上，更占据优势，死伤也会更少。” “炼钢的技术有很多种，我知道的不多，还得让匠人去尝试。”林晓禾沉吟片刻，先和周径庭说清楚，“炼钢的技术不是最难的问题，钢不能大量使用，是在于原材料。” “原材料是什么？” “铁矿。”林晓禾直直地看着周径庭。 哪怕一个弹丸之地的小国，如果铁矿充足，也能在众多国家中，占据一方，足以证明，铁矿是多么有用而且珍贵的矿产。 不管大国还是小国，铁矿都握在朝廷的手中。 林晓禾拿出一张纸，递给周径庭:“这是最简单的炼钢之法，叫炒熟铁。这是一种半液态的冶炼方法，需先将生铁加热到半液态后，利用鼓风中的氧气使生铁脱碳，把生铁中的含碳量降低到钢和熟铁的成分范围。” “这很考验技术，如果炒制不当，那得出的只有低碳钢，没有什么用处。如果控制得好，能得到熟钢。” 周径庭完全没有听懂，但他知道问:“生铁就是铁矿吗？氧气又是何物？脱碳是什么？” 林晓禾扶额，努力换成周径庭能听懂的词。 “打造铁器需要用坩埚将铁熔化，炼钢也是如此，将铁熔化成半液态，然后用鼓风将风送入其中，这风里面就含有氧气，再不停地炒制熔化的铁水，一定状态下，就能炼成钢。” 林晓禾摊摊手:“只是我也不知道什么情况才是最合适的，我只能说，这种方法能炼钢，需要非常高的温度，低温容易失败。” “此外，用生铁和熟铁一定比例的也能合炼，也能锻造成钢。还有一种两段成钢法，这都需要匠人们去研究，我无能为力。” 林晓禾伸手指着纸上写的东西:“我把我知道的办法全写在上面了。” 周径庭将那张薄薄的纸张拽紧，这些绝对不能外传，更不能让人知道这些都是林晓禾写的。 他先弄懂，再去尝试，才行。 林晓禾看着他如此郑重其事的样子，不由地多说了几句:“炼钢的要求不低，要做到大批量炼制，现在几乎不可能做到，你别抱太大的期望。” “我知道。”周径庭心里有底。 如果真那么容易锻造出来，也不会到现在都只有那一把刀出现。 “你要是哪里看不懂，再来问我。”林晓禾毕竟不是专业的，她这些知识还是从历史书上知晓的，还有末世的时候，专业人士免不了要求她带什么东西或者找什么东西，会跟她解释一二。 周径庭将纸收好，叮嘱道:“此事不要再和别人提，知道的事越多越不安全，即便你博览全书，也不可能知道这些。” “好。”林晓禾应允。 周径庭低着头，让人看不见他脸上的情绪，只听他的声音传来:“如果不是我，而是别人来问你，你是不是也会如此，将一切告知？” “我告诉别人做什么？”林晓禾从没有想过这种事，“你肯定会来问的，我当然得告诉你，不会告诉别人。” 周径庭并非是这个意思，但听到林晓禾这番话，心底莫名有几分开心。 “不管谁问，你也不要说。”周径庭细细地交代着，“不管我会不会来问，这些事你都不要告诉旁人。幸好，钢这种说法，古来有之，你知道也不 算奇怪，但炼钢之法，定不能透露半句。” 林晓禾点头:“我知道的，你手中这些，我都是背着人写的，连因宁她们都不知晓。” “这样就好。”周径庭抬眼看向林晓禾，直视她的双眸，表情郑重，“你的事，我不会向外透露。” 林晓禾眨眨眼:“我信你呀，那一百两银票，我就看出来了。” “原来你还记得。”周径庭眉眼间都是笑意，当初只给了林晓禾一百两银子，那相对于他的腿而言，实在无法衡量。 只是，林晓禾当初用的揉捏之法的借口，周径庭也知道她并不想让人知道她的秘密，于是他顺水推舟，只当林晓禾是给了他一套有用的手法。 拿一百两已经是重谢了。 周径庭一直知道林晓禾有秘密，虽然他不知道是什么秘密，但是，他真没有想到，林晓禾竟然有这么多秘密。 “对呀，我一直信你。”林晓禾神色认真，“我以前说过，你能在处于低谷的时候，还来救一个素不相识，对你又没有任何用处的陌生人，足以说明你心善。” 彼时的林晓禾刚刚来到陌生的地方，对所有人，她都是不信任的，但是她能看出周径庭是个好人。 既然他对她有恩，她也愿意试着信一次她。 结果真如她所期望的那样。 十多岁的周径庭，就已经知道替她隐瞒了。 再加上高产田的事，林晓禾没有道理不信周径庭。 更何况，炼钢之法并非无中生有，这种事古来有之，只不过被当做秘方私藏，只靠一代代的口口相传，还得保密，渐渐的，知道的人越来越少，失传也在情理之中。 在史书上，能见到只言片语的描述，只是很难摸透真正的步骤罢了。 林晓禾恰好懂。 “百炼成钢，这难道说的是，匠人们经历过许多次失败，才能成功一次？”周径庭突然怀疑起这个词的真实意思。 林晓禾哭笑不得。 虽然他那么说也很有道理，但是炼钢的步骤确实很多，也需要多次锤炼，说是百炼也不为过。 “明日启程，你就不必和我一起了，早些将事情安排妥当，等过几日我派人将菊苣送过去，这翻土之事尽快着手，先将种菊苣的田地翻好。” 林晓禾伸手握住了旁边的瓷杯，冰冰凉凉，让她想起了另一件事:“硝石的事，有眉目了吗？” “我已经去信，还得等回信，可能再过两日，信就到了。”周径庭默了默，“等信来了，我去找你。” 林晓禾点点头。 多半是不看一下她生活的地方，就不会放心，尽管下面的人都会和他说，但他也要亲眼看见。 林晓禾也不会在这种事情上过多纠结。 边关城外的平原地带，虽是分成三部分，但是每一部分的大小不一。 最大的就是周径庭负责的那一块，兵中有几千人可用，他们能做得更多，绝大部分在军中的兵卒，以前都做过种田的事。 这些事他们都不需要别人教，本来就会做。 只要周径庭管好，那片地就能深耕好。 其次就是汤家带来的人，以及边关城中的人负责的田地，这片田地靠近边关城，最远的田地离边关城也不过一个时辰的脚程。 最后那块最小的，就是林晓禾打算招揽还在这片田地上的异族之人来耕种。 三块地分的不是直直的三块，差不多是一个“人”字划分的样子。 林晓禾还打算将养鸡养鸭的场地建在那里，原本就是居住的地方，那里房子多，田地少，正好能利用起来。 “小姐，家中来信了。”初霜去了趟前院，就从顾伯手中接到了这封信，赶紧拿来给林晓禾。 “我们才到不久呢，信来得好快啊，老爷夫人和少爷肯定太想小姐了。”陶因宁打趣道。 “信会比人走得快些，我们是坐马车，送信的人是骑马来的，多半是我们离开几日后，写的信。幸好，我们比信早到了，不然还不知道能不能收到。” 林晓禾笑呵呵地打开信件。 信确实是林济为写来的。 加盟店的事现在进展十分顺利，也十分迅速，加盟 的费用收了一堆，林济为将这些钱都给林晓禾送来了。 “边关要花钱的地方甚多，切不要苦了自己，家中的生意都在赚钱，不会让你短缺。”林济为知道林晓禾的性子，是能不吃苦的时候就不吃苦，可她觉得需要吃苦的时候也能吃苦。 林济为谈妥了几家，就立刻写信过来，就是希望林晓禾在边关也能过得舒心，不要担心银两的问题。 “小姐，老爷说什么了，你这么开心？”陶因宁把从马车上搬下来的东西都收拾好了，转头就看见林晓禾笑得灿烂，不由问道。 “我爹给我送钱来了。”林晓禾从信封里抽出一个大额银票。 其实，这不算通用的银票，这只是一个凭证。 宁家的钱庄，给大客户提供的提取银两的凭证，这玩意当初也有林晓禾的几分努力在里面。 顺宁钱庄采用了她的印章的提议，可是印章再小，也不好携带，万一弄丢了，要补办十分麻烦。 这种大额“银票”就比印章方便多了，因为可以填数字，不像印章，遇到大的额度，就得拿袋子来装印章。 当然，林晓禾将这银两支取后，还是会换成印章，但总比一堆印章运过来合适。 不管是印章还是“银票”，都做了防伪处理，即便掉了，旁人捡到，想支取都不容易。 一来，要对上使用“银票”和印章的人的名字。 二来，能在钱庄存大量银两的人就那么几个，顺宁钱庄对这些人都会记录，各个地方的顺宁钱庄，都会得到名单。 要取银两，如果不是自己去钱庄，别人都得带着信物才能拿到。 如果凭证有遗失，审核通过后，就能补办。 这毕竟是大额的凭证，不可能让人承担掉落的风险。 “先收起来，暂时不用。”林晓禾让陶因宁拿来了她的匣子，里面装的都是银票。厚厚一大叠。 有了源源不断地资金补充，成功又往前走了一大步。 第二日。 启程。 林晓禾和周径庭行至第一块田地外，就得分道扬镳。 “云升他们都留在你的身边。”周径庭只带了宁宴平一个人走，“宴平是副将，他在兵营里主事，我才好出门，等我去你那，我会再带人过去。” “不必了，云升他们在就够了，我用不了这么多人。”林晓禾忙摆手说，“深耕不是一个容易活，肯定有人会有意见，不必旁生枝节。” 林晓禾还打算等局面稳定了，就让云升他们回去呢。 将军府的人不去照顾将军，总跟着她也不是什么好事。 “这里面有两个信号弹，你把这镯子带在手腕上，要用的时候，推开此处，将镯子这里朝上，信号就会往天空发出，营中之人就会来增援。”周径庭想将镯子给林晓禾戴上。 才拿起她的右手，就看见林晓禾手腕处，还带着他的信物，那串檀香手串。 林晓禾顺着周径庭的视线看过去，也看见了檀香手串。 在手上戴了年份太长，林晓禾已经习惯，每次梳妆之时，就顺手把檀香手串戴上。 这么多年，她的手腕处都沾染了檀香气味，凑近闻就能闻到，十分明显。 周径庭的笑容浮现在脸上。 他的东西，能陪在林晓禾身边好几年，倒让人有几分羡慕。 周径庭放下林晓禾的右手，将手镯戴在了林晓禾左手手腕上。 林晓禾见过顺宁镖局的人发信号弹。 那是在郦县的时候，任兴发想给油坊引火，顺宁镖局的人通知其他人，就是用的信号弹。 只不过，没有这个设计精巧。 “如若异族人刁难于你，可提我的名字。”周径庭交代了又交代。 “好。”林晓禾没有起身，只是示意了马车的车厢门，道，“你走吧。” 周径庭转身下了马车，翻身上马。 林晓禾看着他与宁宴平挥动鞭子，疾驰而去。 注:古代已有炼钢技术。 中国古代关于灌钢的记载始见于东汉晚期。《全后汉文》卷九十一王粲《刀铭》云:“相时阴阳，制兹利兵，和诸色剂，考诸浊清；灌襞已数，质象已呈。附反载颖，舒中错形。” 第331章 启程 “我们也启程吧。”林晓禾放下窗户，她在镂空的窗户上，装了一层窗纱，她可不希望成群的蝗虫钻到她的马车里。 将军府的人都留给了林晓禾。 在边关城的府中，只留下了顾伯和一些下人。 云字辈的人，都在林晓禾身边了，那是将军府的府军，是周径庭信任的一批人。 除了云落，其他都是男子。 云升、云时、云辰，这一路跟着林晓禾来的边关，也算熟悉的，原本在边关的是云卷和云舒，只相处了几天，但菊苣的事，他们俩出力不少。 再加上陶祥安和洪大山，又是十多个人。 因为带了不少东西，洪大山还得赶着一辆拉满物资的马车。 其他人都是骑马跟随。 云时和云辰在前，云卷和云舒殿后，云升和云落在两旁。 车队驶出边关城。 黎染骑着马在城门外守着。 “林姑娘，黎染郡主来了。”云落靠近车厢旁边，对里面说。 林晓禾打开窗户，抬眼看过去，轻声问道:“郡主可是有什么事要交代？” “没有。”黎染挑眉，骑着马踱步走近，“你竟然能把我爹说服，我决定跟着你学学。”黎染微微扬起下巴，十分大度的样子。 “王爷是会听道理的人，其实不用学什么，只要郡主能讲清楚道理，王爷就会听的。”林晓禾浅笑道，“不日，我的那位朋友就会到了，郡主不留在边关城等她吗？” “不着急，我骑马来回很快，不像你，非得坐马车。”黎染向来将这些能力当做比拼外头女子琴棋书画的能力，并引以为傲，“骑马不过一日来回，马车可得两日了吧，如果走得慢，三四日也是可能。” 黎染不仅对她耍鞭子的技术很有信心，对她骑马的技术也相当自信。 “你真打算要和我一起去？”林晓禾没有预料到这一点，不由地犹豫了下。 黎染点点头:“那块地方，我可比你熟悉，带着我，对你有好处。” “我知道。”林晓禾忍不住笑了，“只是我想不出对你有什么好处。你总不至于为了给我谋好处而来吧。” 黎染轻哼一声:“我爹和我哥都让我学学你，那我就跟着你，看你有什么值得学的！他们呀，就喜欢琴棋书画，会跳舞扭腰，温柔解义的女子。我倒要看看你擅长什么。” “你说的这些，我都不太会呢。”林晓禾笑了笑，“你若是想跟着，那就跟着吧。但我得事先说明，这一路你要跟着，就得听我指挥。如果不想听，那就立刻回边关城。” 黎染皱了皱鼻尖，没有拿话怼林晓禾，算是默许了。 林晓禾透过镂空的窗户，能看到外面。 一望无际的平原地带，如今四处裸露了田地，几乎看不见绿色的踪迹。 因为没有了植物，蝗虫看起来不多，没有林晓禾曾在图片上看过的遮天蔽日之感，但只要仔细去看，就能发现四周都有蝗虫。 一找一个准。 它们并未离开，只是安静下来了。 这里以前曾有过无数商队，虽然道路荒废了，但大体的样子还在，旁边的田地因为常年的种植，土质要疏松些，而这条商道，已经被许许多多的货物压得严严实实。 即便下点小雨，这条路的泥土都不会变成烂泥。 车队行驶而过，惊动了旁边的蝗虫，它们腾地飞起，迅速地让人无法辨认数量。 “小姐，这种就是蝗虫？”陶因宁脸朝窗外，努力辨认着。 陶因宁和初霜从未见过蝗虫，大沥朝风调雨顺这么多年，蝗灾已经多年未见了，陶因宁和初霜长这么大，都没有遇到过，自然是不知道蝗虫是何模样。 “是的，蝗虫有大有小，这种是大的。”林晓禾只瞅了一眼，她实在对昆虫类的东西喜欢不起来，“有些人喜欢吃这东西。” 陶因宁、初霜:！！！ 她们听到了什么？ 一时间，两人都觉得是不是自己听错了。 初霜不确定地问:“小姐，你说这虫子能吃？” “这虫子不能吃，但蝗虫能吃。” 陶因宁和初 霜面面相觑，她们俩离小姐的距离越来越大的，现在已经到了连话都听不懂的地步。 “蝗虫是能吃的，喜欢吃的人觉得很好吃。但是蝗灾中的蝗虫是不能吃的，这种成群结队的蝗虫，身体里会产生一种毒素，人吃了会不好。”林晓禾解释道，“鸡鸭鹅不怕，它们能吃。” 原来如此。 两人恍然大悟，但是光想想有人吃这个东西，她们还是觉得浑身不自在。 “蝉蛹也有人吃，还有人吃蛆虫……” “小姐，别再说了！”陶因宁迫不及待打断林晓禾的话，她只觉得心里一股股反胃的感觉涌上胸口，她实在是不能听到这些词。 想也不行，太难受了！ 林晓禾莫名地眨了眨眼睛:“你想多了，虽然叫蛆虫，但不是你看见过的那种，这种是嫩竹里面的，很干净，只是长得相像，属于同一类。” 陶因宁的脸色都白了。 她不能想啊。 “这道菜还不便宜呢。”林晓禾哼哼两句，虽然林晓禾不吃，但是见过别人吃，那些人还很喜欢呢，还说不吃的人，是不懂得美食。 林晓禾不再言语，不招惹陶因宁了，万一吐了，她也要遭罪。 初霜忙拉过陶因宁，转移她的注意力:“昨日买的桃花酥，你收在哪里了，快去拿出来。” 陶因宁从旁边的柜子里取了出来，看到如此赏心悦目的点心，让她的心里好受了很多。 “这么多食物，鸡鸭倒是不缺吃。”林晓禾喃喃自语，“不过也得荤素搭配，不能总吃荤呀，陈米粒也得给鸡鸭备上。” 陶因宁僵着脸，尽量不去听林晓禾说了什么。 她一听到，就能想起林晓禾刚才说的虫子。 陶因宁心里一颤，抓着盘子的手指关节都微微泛白，她感觉到了从心底冒出的颤意。 好在，林晓禾只念叨了两三句，就不再说话，而是提笔将想到的细节写下来。 荒芜人烟的道路上，驶来如此繁华的马车，连守着旁边的几人都看起来气度不凡，远远地就吸引了很多人的注意。 “那是周家军的人吧？” 除了周家军，他们想不到还有谁会来这里。 如今这里已经萧条落败得不成样子，连裹腹都成问题，谁会到这里来呢？ 马车并未如他们预想那样，往周家军驻守的方向驶去，而是转弯去了另一个方向，好像离他们越来越近了。 难不成，这是大沥朝派来的人吗？ 这群异族人的心里，忐忑不安。 如果大沥朝能容下他们，倒也罢了，在这蝗灾肆虐的地方生活，苟延残喘。 如果是要赶走他们，那他们连容身之地也没有了。 一时间，人心惶惶。 “塔姆，他们往这边过来了。” 一位头发全白，满脸皱纹的老太太佝偻的身子，撑着拐杖从屋内走出来，不时地咳嗽几声，她已经年老得没有精力了。 “杨林，没什么可慌的。”塔姆的声音十分沙哑，她的脸上已经出现了老年斑，浑浊的眼睛却还带着几分光彩。 塔姆的话，让杨林安静下来。 是啊，他们经历过那么多事，闯过了生死攸关的时候，还有什么事能让他们慌乱的？ 要说有，那也只是塔姆的身体了。 如果没有塔姆，他们这些人恐怕还没有聚集在一起，就因饥饿和疾病而亡。 “来的人只有十多个人，定然不会是来找我们的麻烦。周将军治下严明，不会出现欺民之事，哪怕我们是外族之人。”塔姆当初认为留下来更好，这是一个很重要的原因。 塔姆还没有想好以后该如何，温饱不济的时候，只能先顾着眼前，没法去想以后。 “既然有人找来了，那就让他们来就是，我们阻挡不了，先看看他们来这里是为了何事。”塔姆说完几句话就已经觉得累了。 杨林忙让塔姆先休息，他去找别人。 塔姆叹息一声:“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当初他们这群被留下来的人，都是一些老弱病残，家中无人照应，只能留在这里等死。 没有想到周家军并 未欺压他们，反而在有多余的粮食时候，会给他们一些，他们饥一顿饱一顿的，竟然也过了几年。 塔姆是里面年纪最长之人，在她的带领下，这群人才拧成一股绳，互相照顾和帮助。 五年的时间，他们这些人也不再全是老弱病残。 年幼的一辈已经长大，有几个成了家，有了新的生命。 如果就这么下去，他们很可能会在这里有自己的一片净土。 塔姆苦笑了下，这是哪个朝廷都不会允许的存在，在国土之上，还有异族人建立的地方。 此次来的人，多半也是为了此事而来吧。 塔姆已经年老，没多少年月，对她而言，去哪里都行。 如果能得到大沥朝的收留，有朝廷给救济粮，他们那些新的生命就能够得到好的抚养，只是，旁人未必会这么想。 杨林才十三岁，他的母亲去世后，父亲娶了新人，家中没有了粮食，他正值饭量大的时候，于是就被家里人撇下了。 如果不是塔姆给了他吃的，他可能几年前就死了。 杨林把塔姆看成自己的奶奶一样。 “阿米。”杨林见到小伙伴，赶紧叫住他，“你要去做什么？” “我爹让我去挖土豆，说是有远客要来，需要招待他们。”阿米据实以告，“我爹说的就是那马车上的人呢。” “那是你家的客人？”杨林瞪大了眼睛，一脸不敢置信的样子。 阿米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如果是我家的，我怎么可能还住在这里。那是我们的客人，我们的！” 阿米强调了“我们”两个字，表示这个里面也包括了杨林。 杨林听懂了，但他还是不懂。 客人？ “别愣着了，你没有事，就跟我一道去挖土豆吧。你看那么多人来，我们得挖多少土豆啊，把土豆全挖出来，都不够那么多人吃呢。” 阿米一边碎碎念，一边拉着杨林一道去做事。 等他们抱着几个土豆回来的时候，那些穿的极为高贵的人，已经是阿米家的座上宾了。 阿米的父亲闵余断了一手一腿，很多年前他曾经进过兵营，还没有建功立业就受了伤，被送了回去，家里人照顾他多年，已早有怨言。 一家人离开的时候，就把他留在了这里。 阿米不是他的亲生儿子，是四年前，他与阿米的母亲在一起了，让阿米成了他的儿子。 “小姐，这是我儿子阿米，他带回来的就是土豆。”闵余还没有弄清楚眼前这位林小姐来这的用意，只是提了一句他儿子去挖土豆了。 林小姐就什么都不问了，只对土豆感兴趣。 真是个奇怪的人。 土豆只是能果腹的东西罢了，而且有的时候又苦又涩，十分难吃。 有人吃了还上吐下泻，因此丧命的也有。 可他们这地方，别的食物都没有，靠着土豆他们还能存活至今。 本来这种东西是不能拿出来招待客人，可是除了此物，又无其他。 大不了，等做熟后，他们先尝，没有苦涩味道的，没有毒的，再给客人吃。 却不料林家小姐只对土豆感兴趣。 林晓禾一听，自己就起身，走过去看地上放着的土豆。 这土豆十分不好看，发芽、发青，根本不像刚种出来的，而是存了很久的。 “你们种的？”林晓禾的声调微扬，所有的人都能听出里面有不相信的意思。 “不是。”闵余解释道，“是土里的，它就藏在土里，我们有需要的时候就去挖点出来，虽然味道不太好，但是能吃饱。” 林晓禾看着这状态很糟糕的土豆，心里推测那里可能以前是有人存了土豆，被土掩盖了，然后被他们挖了出来。 当然也有可能是别人丢掉不要，然后被土盖上了，他们就以为是挖出来的。 “你们吃这土豆，会不会舌尖发麻，有人会上吐下泻，还有人会因此丧命。”林晓禾淡淡地说道。 陶因宁和初霜立刻站在林晓禾的面前，保护她。 初霜喝道:“你们不安好心，竟然想对我家小姐下毒！” 云升等人瞬间抽出了刀！ 第332章 施恩 边关城外的异族人原本就战战兢兢，一看到对面连武器都拿出来了，顿时紧张极了。 “把刀收起来吧。”林晓禾不疾不徐地说道，“他们没有下毒。” 杨林没有料到是对面的人替他们说话，其他人好像都会听她的话，莫名的，杨林就对这个女子有了好奇心。 似乎，觉得她很强。 “土豆储存得不好，出现发芽各种问题，就容易产生毒素。” 林晓禾踩着步子上前，低头从土豆堆里翻找出几个发芽严重的:“这些不能吃，毒素大。这些还能食用，一定要煮熟了才行，半生的也会中毒。” 明明他们拿来的食物，却由别人教他们怎么食用。 这种感觉，让这群人都呆愣住了。 闵余先反应过来，他撑着拐杖，一瘸一拐地走近，艰难地弯下身子，将地上的土豆捡拾起，仔细观察林晓禾刚才说的问题。 “发芽的土豆就是有毒的？”闵余能很清晰地看到哪些土豆是发芽的，有的土豆身上长出的芽都已经冒出了青色。 “是，发芽越厉害，毒素就越高。”林晓禾指着旁边刚刚冒头的土豆，“像这种，如果吃了，不一定会出事，即便有中毒现象，最多就是上吐下泻。而你手中的这种，如果吃的，很可能会要人命。” 闵余脸色异常难看。 原来竟是如此。 “为何有的人吃了没事，有的人却死了？”闵余不敢信，原来竟然是能分辨的，他们本以为这些食物就是如此，是死是活全看运气。 他们没有别的办法，不吃就会饿死。 何况，他们发现，并不是吃了就一定会中毒，在没有粮食的时候，那就只能吃这些，总比饿死得好。 如果他们早就知道，能将有毒的挑出来，那是不是就不会有人因此而丧命？ “毒素多少，还有身体好坏的问题。”林晓禾想了想道，“可能还有别的原因，容易吐出来的，也更不容易出事，或者吃了某些清热解毒之物。” 低着头看的闵余抬眼看向林晓禾，声音有几分沉闷:“这意思，可是说，清热解毒之物就能解除它的毒性？” “并非如此。”林晓禾摇头，“不是能解毒，只是有一定的帮助，可以让毒素减轻一点，或许不会那么致命。”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啊。”闵余声音悲怆，“若是阿玲……或许她就不会丢了命，那碗土豆是我端给她的。” 阿米上前拉了拉闵余的袖子:“爹，这不能怪你。大家都是吃的土豆。当初即便我们知道如何能解毒，我们也找不到草药。” 闵余手颤抖，心里已经承认，阿米说的就是实情。 即便知道又能如何。 他们根本找到有用的草药。 “让你见笑了。”闵余艰难地笑了笑，把土豆放下，“我们这些人，命都是捡来的，活一天赚一天，又能谈什么以后。” 林晓禾环顾四周。 这里的人，个个营养不良的样子，倒是冒着顽强的生命力。 他们身形消瘦，但至少没有饿得太狠。 长期处于极度饥饿的人，不仅仅会身形消瘦，肚子还会特别大。 他们至少没有这样的情况。 只是因为长期没有好好吃东西，面黄肌瘦，年幼的孩子更为明显。 身上的衣物勉强蔽体，毕竟他们当中，那些死去的人，留下的衣物还能给别人用。 房子很旧，但能看到修补的痕迹。 他们并没有得过且过，在尽最大的努力生活。 年纪稍大的那一辈，都有各种各样的问题，有的人手脚不便，有的人眼盲，还有的人智力犹如孩童。 他们都是被放弃后遗留在这里的人 。 五年，还能坚守在此处，已是十分不易。 新起来的一辈，已经成为了他们最重要的劳力。 “我想，我能帮你们。”林晓禾淡淡地开口。 闵余等人似乎不能明白林晓禾的意思，一个个傻站着，没有任何反应。 林晓禾放下土豆，拍了拍手中的泥土，陶因宁立刻就奉上了手帕，林晓禾将手伸向她，陶因宁和初霜一起将林晓禾手擦得干干净净。 这人上人的气派，让闵余他们都不敢大声说话了。 一旁的黎染翻了个白眼，这女人的气派，比她还像一个郡主。 林晓禾擦干净了手，这才走到主位，即便椅子破烂不堪，她也稳当地坐下去了:“如果你们希望以后能吃饱饭，穿暖衣，我可以帮你们。” 杨林他们那群小辈一听，脸上带着喜色，看向林晓禾的眼神格外友善。 但，闵余他们这些从战场中存活下来的人，就不这么乐观了。 连家人都能抛弃无用的他们，陌生人怎么可能毫无好处的帮他们。 可是，他们现在还有什么好处能让别人谋取？ 除了他们膝下的孩子。 “不知贵人为何要帮我们？需要我们做什么？”闵余惨然笑道，“我们这些人，能做的事情甚少，如果不是惜命，可能早不存于人世了。” 言下之意，想要他们的命不可能。 林晓禾了然地点头:“我既然是来帮你们，自然就是帮你们救你们的命。今日已晚，我们能否在你们这里宿一晚？” 闵余喃喃道:“我们没有合适的地方让你们住。” “无妨，我们会找荒废的房子，无需你们安排。”林晓禾转头朝陶因宁耳语了几句，而后抬头笑道，“吃饱喝足才能好好谈事情，你们的肠胃有了损伤，得喝几天粥才好，我叫人去拿米过来。” 闵余整个人都呆住了。 杨林他们喜出望外。 米！ 他们多久没有见过米了！ 上次的米还是周将军派人送来的，已经是好几个月前的事了，那点米早就吃光了。 直到看到刚才出去的丫鬟叫人扛着米过来，他们才敢相信，这位贵人说的是真的！ 她要给他们米！ “你们饥饿太久，切不可暴饮暴食，一定得吃几天米粥，不要贪多。”林晓禾叮嘱道。 闵余心里信了林晓禾几分，能担心他们身体的，怎么可能会要他们的命？ 只要有个活路，那让他们做什么都行！ “你们，是周将军的人吗？”闵余艰难地问道。 他们对周径庭的情感很复杂，曾经听到过周将军在战场上的威名，是让他们痛失亲人的罪魁祸首，可他却又是，在亲人抛弃他们之后，唯一向他们伸出援手之人。 尤其是闵余，他的手和腿，都是在战场上失去的。 林晓禾沉默了片刻，还是点头了:“可以这么说，但不全是。周将军是我的友人，关系很亲近。” “原来如此。”闵余苦笑了下，现在坚持这些又有什么意思呢。 “我找你们做什么事，等明日再说吧。吃饱了精神足，才能谈。”林晓禾让人将米放下，不再多说什么，打算带着众人先去找能住的地方。 “小姐，我叫闵余。”看着他们打算离开，闵余突然开口说道。 林晓禾转头朝他点了点头。 房子倒是很多，但能用的很少，而且房子里面的东西基本上都被搬走了，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连门窗都是坏的，还有不少房间坍塌了。 好在林晓禾只是暂时找一个落脚的地方，她可以住在马车里。 但以后要在这里生活，房子是一定得弄好的。 “小姐。”陶因宁颇为苦恼地 回来道，“我没有找到水在哪里。” “去问闵余。”林晓禾就着微弱的灯光翻了一页书，“叫云升跟你一起去。” 云升有着异族人的面貌，他们会对他有一种天然的亲切感。 “好。”陶因宁赶紧出门去找云升。 他们得尽快找到水，晚上要用水的地方多着呢。 初霜正忙着将窗户用纸糊好，房子里蝗虫已经被他们弄出去了，要是不封好门窗，那些蝗虫又会来。 林晓禾任由他们做。 她现在忧心的是，蝗虫已经跑到屋子里去了，只怕这些地方也都有卵。 要拆除重建是一个大工程。 一步步来。 离秋后还有几个月的时间，先将这里的人弄熟了，以后这些事才好说。 炊烟袅袅，到处散发着大米的香味。 年轻一辈，尤其是还没有长大的孩子，已经蹲守在锅的旁边，想看着粥熟。 听大人们说，今天每个人能有两碗呢，而且这粥煮得又浓又稠，和以前吃的完全不一样，连空中散发出的香味都格外不同。 只闻着味道就让人垂涎三尺。 “塔姆，那位小姐可真得好看，像个仙女一样。”杨林眼中的林晓禾已经不似凡人的样子，她就像上天派来拯救他们的仙人。 “她说要给我们吃饱饭，就让人拿来这么多米。”杨林用双手画了一个圈，表示很多很多。 “塔姆，你知道吗？那位小姐她姓林，和我的名字有一个一样的字呢。”杨林觉得这个林字格外的有意义，格外的好听。 软糯香甜的米粥吃在嘴里，暖在心中。 塔姆已经很老了，牙齿也不好用了，平日里吃别的食物，她都不愿多吃两口，现在捧着的米粥，让她第一次感觉到，她也能吃饱。 “她可说了，为何要帮我们？”塔姆长长地叹一口气，如果真是善心之人，那就好了。 可是，天下没有白吃的饭。 如若需要他们做的事，不会太让他们为难，就算是不错的结果了。 “林小姐可真是好人呢，她说，要等吃饱喝足了，才有精力说别的事。所以她让我们先吃好，明日再来找我们谈做什么事。”杨林的眼中，林晓禾哪里都好，说的话也是最为正确的。 塔姆可不像杨林这般抱着极大的期望，但她也没有对杨林多说什么，能让他开心一天也是好的。 如果明天他失望了，也能让他得一个教训。 他们处于这样的困境，没有被宠着的资格，早早明白世间之事才好。 如果他没有失望…… 那就是他们的福气。 杨林不知道塔姆存着这样的念头，他很高兴，今日是这辈子最开心的一天。 暖暖的粥，让边关城外所有的外族之人，都享用了极为美味的一顿，他们真的觉得，或许他们的生机真的到了。 他们挣扎了五年，终于等来了希望。 夜幕降临。 闵余让阿米来告诉林晓禾他们，尽量不要有灯光，不然会吸引很多蝗虫。 这是他们多年来的经验。 林晓禾却知道原理，这是生物的趋光性。 好在夏天的夜晚也很明亮。 尤其是在这片宽阔的田地之上，连留下阴影的大树都没有。 房间里稍微昏暗一些，但也不是伸手不见五指，习惯了之后，在房间里也能分辨出方位。 没用油灯，林晓禾索性早早地睡了。 云升云落他们就守在马车旁边，他们轮流守夜，也不会少睡多少。 “初霜，我们小姐可真是善心人。”陶因宁见林晓禾睡着了，压低声音对初霜道，“她总是会帮助需要帮助的人呢。” ~~ 嗯，还没有改。可能有错字，先传再改，晚点看吧 第333章 他崇拜之人，不会如此行事 蝗虫夜间不活动，视野不好，所以只要没有火光、灯光就不会吸引它们。 因此，它们也不会吵闹。 林晓禾睡了一个好觉。 初霜和陶因宁轮流给她扇了一晚上的风。 “你俩手怎么了？”林晓禾起来就发现了，两个人的手臂就好像举不起来一样，“晚上出什么事了？你们俩的手受伤了？” 林晓禾还以为是因为太黑，两人撞到一块，所以都伤着手臂。 “没有，小姐，就是手累到了。”陶因宁不想告诉林晓禾，但也不能骗她，只能模棱两可。 “累？”林晓禾看她们俩手臂似乎伤得一样，那就只有…… 初霜放下手中的茶杯，笑吟吟地说:“小姐，昨夜门窗紧闭，不透风，我和因宁见你冒了汗，就给你扇了一会儿风，这样你睡得安稳些。” “你们俩扇了一个晚上吧。”林晓禾的话语根本不是疑问，她叹气道，“以后不必做这种事，醒就醒了，我并不嗜睡。若真累了，也不会被热醒。” “小姐，我们只是希望你睡得舒坦些。”陶因宁给林晓禾的手上擦上香膏，低声浅笑。 “我知道。”林晓禾微微叹气，就是知道才觉得无法坦然接受。 对她好的人，都该是有求于她才对。 到这个世界上，林晓禾学会的，是有血缘关系的人，会彼此照应。 一如林家人从未抛弃过林晓禾，哪怕她懵懂不知，哪怕她异于常人。 可陶因宁和初霜并不是，她手握她们的卖身契，掌握她们的生死，可她不是蛮不讲理之人，只要她们将事情做好了，她就责怪她们。 犯不着，如此设身处地替她着想。 难道主仆情分，也能如亲人？ “小姐，闵余带着人过来了。”云落站在车厢外面禀告。 林晓禾打开车门，轻巧地从车上一跃而下。 靠在墙角的黎染挑挑眉，这作态倒不似那些女人，非得揉揉捏捏的下马车，似乎只有如此，才能显出她们的娇柔。 黎染倒是更喜欢林晓禾如此。 乌泱泱的一群人，老的小的都有，大约是全来了 。 林晓禾还看见许多昨天没有见过的人。 这群珏国人，并不全是带着异族样貌特征的，只能说一半一半，其中有一半人，更像大沥之人。 看来，与异族人通婚，在京城讳莫如深，在边关却并非如此。 想想也正常，毕竟早些年，那些被放逐到边关之人，本就是大沥朝不喜之人。 走在最前面的是一名老妇，林晓禾昨日并未见到。 “林姑娘，这是我奶奶，塔姆。”杨林迫不及待地想和林晓禾说上一句话，鼓起勇气主动将他的奶奶推了出来。 塔姆满脸皱纹的脸，努力露出和蔼的笑容:“听闻昨日是贵人给了我们粮食，特带族人前来感谢。” 林晓禾明白了。 这些人都以这位老人家马首是瞻。 “塔姆。”林晓禾如实说道，“我并非是为了送粮而来，你们要重新过上丰衣足食的生活，得靠你们自己，但我可以帮你们。” 塔姆并未有激动之色，她很平静。 她这辈子，听说各种忽悠话已经太多了，在事情开始之前，那些高高在上的人，总会画大饼，她年轻的时候还会被他们说动，如今看开了。 这些话，听听就好。 他们处在这样的境地，还能有什么办法过上丰衣足食的生活呢？ 让他们去大沥朝？ 这并非是他们所愿，但是为了生存，或许会的。 只是这不是让人高兴的事。 “不知贵人想要我们做什么？”塔姆认为林晓禾的意图就是如此，想用他们而已。 但是她想不通，他们还有什么可被他人所用？ “自然是让你们靠劳力赚钱赚粮食。”林晓禾对他们不需要用道理说通，只需给他们所需要的，让他们为她做事。 这样的回答是塔姆没有想到的。 他们竟然能赚钱赚粮食？ “你们这里的田地已经归我所有，现在我需要在这片田地上重新种上粮食，你们为我做事，我会给你们月钱，用粮食当月钱，可愿？” 林晓禾语气温柔，却很坚定，“如果不愿意做的，我也不会勉强，随时可以离开。” 这 样的选择，但凡是正常之人，都知道要选择什么。 比起生存，其他的都不重要。 人群已经激动起来，但塔姆并未一口应下。 “请问贵人，我们这些人中，亦有不适宜劳作的，这群人将如何？”塔姆比旁人看得更透彻。 天上不会掉馅饼，无用之人就会被人抛弃。 他们的家人尚且如此，何况陌生人。 对面的人已经明确，要找人做事，那些不能做事的，又岂会留着。 如果能给后代谋一条生路，倒也值得。 可塔姆不确定，林晓禾是不是他们的一条生路，有时候人祸要比天灾更加可怕。 听到塔姆说的话，刚才激动的人群清醒了。 他们这些手脚完好，年轻力壮之人，自是不担心劳作之事，可他们中许多人，原本就是被抛弃下来的老弱病残，那些人能做的事，十分有限。 杨林都呆住了，他崇拜的人，不会如此行事。 如果只能留下他们，要抛弃其他人。 这怎么能行？ “我们赚的粮食能分给他们吗？”后头有人高声喊道。 林晓禾笑了笑，看着塔姆说:“你看，你们的人不会弃你们于不顾。我能保证，我提供的粮食足够让他们养家糊口。虽然银钱不多，但粮食不会少。” 银钱对他们而言，并无大用。 这里早已没有了买卖，只有粮食才是他们缺的。 “如此，甚好。”塔姆的手微微颤抖起来。 神灵，听到了她的祈祷吗？ 如果在她死之前，能见到他们有了依靠，那她也无憾了。 “还有，我并不认为他们失去了劳作的能力，我会给他们安排合适的活计。”林晓禾顿了顿，“不过，你们都得和我签订契约，凡事以契约为准。” 林晓禾的话，让众人心里一突。 这似乎是要让他们成为奴仆。 可是，如果她能让他们丰衣足食，是不是奴仆又有什么问题，他们连温饱都不能解决，哪还能提别的要求。 却不料，他们听到展露笑颜的女子说: “如若你们对契约有不满之处，可提出来，再做商议。” 第334章 贵人林姑娘 林晓禾让陶因宁将契约拿上来，他们之中有会识字的人，可以看上一看。 这是一份长工契约。 条件不算优待，但也不苛刻，但对于这群在生存线上挣扎的人来说，已经是绝好的条件。 林晓禾现在处处用钱，能许下的承诺不多，她必须确保能做到，才能写在契约中。 足够多的粮食，这就让他们喜出望外了。 而且这份契约一签就是十年为期，换句话说，他们这十年都不用担心粮食的问题。 “塔姆，你看，这契约中并无任何苛待我们的内容。”被安排来看契约的阳江心潮澎湃，激动地捧到塔姆的面前，“她真的是来帮我们的。” “太好了，真是老天有眼啊。” “我们不用饿肚子了。” 等激动地人群安静下来，塔姆才继续说话:“贵人能解决我们的口粮问题，我们这些人都视你为主，只要不是作奸犯科之事，我们都会去做。” 林晓禾忍俊不禁:“放心吧，我只是一介商人，来这里是为了将这里的田地重新种上粮食，不会让你们去做别的事。” “但是，丑话说在前头。我让你们做的事，你们就得去做，别问原因，我没有太多时间去跟你们解释，等到了最后，你们或许能看明白。” “该告诉你们的，我会说。如果没有意见，每个人都将此契约签下，年幼不懂事的孩童不用。” 林晓禾说这番话的时候收起了笑容，她挺直背脊，站在众人面前，犹如发号施令的将军，她的话，他们 只能遵从。 “塔姆，你也签一份吧。”林晓禾低头对塔姆说道。 “我？”塔姆露出一抹笑容，“贵人觉得我还能做什么呢？” “替我看顾他们有没有好好做事。我会让每个人都有用武之地，赚到口粮。”林晓禾深知很多人，共苦的时候亲如手足，一旦有了甘甜，就会生出别样的想法。 一天两天，他们会给不能劳作的人分粮食。 一年两年之后，那就未必了。 尽量让每个人都有活计，是林晓禾能想出的最好的法子。 她可不想因为他们的内部的矛盾，影响她的事。 林晓禾都这么说了，塔姆哪有不应地道理。 她虽然年老，也想为自己赚一份口粮，她吃的不多，可以要少一些口粮。相对应的，也能分到轻松些的活计。 一个个都将手印留在了契约之上。 “贵……贵贵人，我，我，我兄弟……”说话的人有结巴，一句话说半天都没有说好。 旁边有熟悉他的人，赶紧替他“翻译”了一下:“贵人，他叫胡江潮，有一个兄弟，叫胡海潮，出门找食物还未回来，他想问问，等他兄弟回来后，贵人能不能跟他兄弟也签契约。” 胡江潮连连点头。 “会的。”林晓禾一口应下。 收拢了契约，林晓禾站在了高处，大声说道:“以后，我们就是一条船上的人了，我要将这里重新种上粮食，让所有的人都能吃上热腾腾的饭菜，穿上舒适的新衣服。” 人群欢呼振动，他们渴望这一天的到来许久 了。 当然，也有不少悲观主义者。 这满是蝗虫的田地，还能怎么种上粮食？ 如果贵人发现根本无法种出粮食，她肯定就会走了。 到时候他们又变成现在这样。 唉，能过一天好日子也是好的。 希望贵人能在这里坚持的日子久一些。 “今日的活计，每个人都能去领三天的口粮，然后你们需得将菊苣种在靠近河道的附近，能种多少种多少。”林晓禾的话一说出来，又是一阵欢呼声。 他们只注意到了可以领三天的口粮。 这是从未敢有过的想法，还没有做事，就有粮食可领。 “吃饱了你们才能好好做事，这是我给你们的信任，切不能辜负。”林晓禾收敛了笑容，脸上的表情十严肃，“我一旦发现有人耍滑头，契约就作罢，立刻离开此处。” 陶因宁带着人将菊苣和粮食拿出来摆在了外面。 菊苣是林晓禾借用分株之法，将其分成若干份，再加上她多掺和了一些进去，每个人都至少能领到一株。 一天种一株菊苣，于他们而言，这是相当轻松的活计。 “明日你们再来领菊苣，一定要种在水源旁边，挖地的时候，需深耕，将地下的土全部翻上来暴晒，而后黄昏时分再种菊苣。”林晓禾交代着他们注意的事项，顺便交代了一句，”以后，你们叫我林姑娘就可。“ “林姑娘，不知种此物有何作用？”有人出声询问。 林晓禾眉头微蹙:“我刚才已说，按交代的事做即可，无需问原因。” 第335章 没钱，穷 “李叔，种在河道边即可。”林晓禾又重新说了一遍。 闵余撞了李连一下，提醒他别去犯林晓禾的忌讳，说道:“李连，林姑娘让如何做，就如何做。问那么多做什么！” “可是，明明知道有问题怎么能不说呢？”李连据理力争，“我也是希望林姑娘的事能做好啊。” 林晓禾微微侧过头，语气淡然:“我想，我已经说的很清楚了。” 李连还想再说什么，闵余眼神示意阿米将李连拖走。 “林姑娘，李连他没有故意违抗你的意思，他那个人就是如此，认死理，但他很有能力，尤其是懂田地里的事。”闵余替李连说好话。 林晓禾自然知晓，从李连说田地有脾性，她就知道此人对于田地有着旁人没有的天赋。 然而，这些在她面前，现在并无大用。 林晓禾要将此处推倒重建，不是来问别人的建议的，她没有时间等人研究，等人认可。 “他有意见，留着以后用吧。”林晓禾看着闵余道，“今年蝗灾不治理好，那明年粮食都无法种下。明年治理不好，后年也无法种粮，每年耗费之巨，你们是想不到的。” “这……”闵余根本不敢想。 实际上，他也未曾想过，林晓禾真能将蝗灾治理好。 “他懂田地的事，但不懂治理蝗灾之事，我现在时间紧迫，不需要任何人的意见，所有的意见都等到蝗灾治理好后再说。”林晓禾扬眉道，“如果他有治理蝗灾的好法子，倒是能说的。” 闵余默然无言。 如果他们中有人懂得治理蝗灾，何至于此。 “我会同他好好说，以后只听林姑娘的吩咐。”闵余保证。 “好。”林晓禾想了想，又多说了一句，“我并不会因此对他有意见，只是他的好意我心领了，需要你们的意见的时候，我会问。” “知道了。”闵余行动不便，慢慢地走远，他并未期待林晓禾交代他做什么。 林晓禾回马车画了一张图，拿给云辰:“你回城， 找刘木匠，问问他能不能做出此物，如果能，就将他带来，他要是不愿意来，让庄王爷去找他。” 第337章 我是你爹 “小姐早让人送过去了。”陶因宁将手上的粥递给一个十一二岁的女孩，对众人说道，“家中有需要赡养的亲人，会照料到。小姐说了，只要你们好好做事，就不会让你们有后顾之忧。” 杨林飞快地将那碗肉末粥吃掉，用袖子擦了擦嘴，拿起镐子就要继续去种菊苣。 周围的人一个个拿着碗，不知道该继续吃，还是跟着杨林一块走。 “吃饭好好吃！”陶因宁开口喊道，“小姐说了，做事需要你们用力，但也得顾好身体，眼下正是日头烈的时候，中暑了反而得不偿失。” 这下轮到杨林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可在河道附近的阴凉之处，修建几个凉亭，供歇脚用。等边关城的物资送来了，以后每日都能吃上绿豆汤，清热解暑，只要好好做，定不会亏待你们的。” 事情还没有做多少，就得到了一堆好处。 这些在温饱线上挣扎的人，唯恐做错事，被驱逐出去，那他们还能上哪找到这么好的事做。 饶是蝗灾之前，他们都没有得到过这么好的活计。 别人哪会想着给他们谋取好处，巴不得压榨他们多得一些好处。 “我去找适合做凉亭的地方。”杨林坐不住，起身忙乎去了。 吃完饭后，所有的人都自觉的将碗筷放在一处，陶因宁趁着做饭的时候，给这群人分了工，洗碗刷锅都有专门的人。 十一二岁的孩子，有四个，算是主力了，还有几个五岁多的孩子，能打打下手，他们都已经会洗碗了。 成年人有三个，都是身有残疾的妇人。 有一个眼睛看不见，有一个因烧伤右手蜷缩成了拳头，另一个精神不太稳定，能做事，但得叮嘱她怎么做。 陶因宁将情况跟林晓禾说了一遍。 “嗯。”林晓禾点点头。 这里的情况比她想的还差一些。 不，说不定是好一些。 被遗弃在这里的人，如果留下的都是身体康健，只是苦于无口粮的壮汉，那说明他们舍弃了那些用不上的人。 那样的人 即便为林晓禾所用，也会心怀各种恶意。 只等着哪一天她有空子被他们钻，拿走她的东西，过上好日子。 可是，现在留下却都是一群看上去毫无生存能力的人。 这就不得不让人深思了。 他们应该是善良的，没有因为别人的弱小而舍弃，拧成一股绳，相互扶持照料。 他们却也够狠，能在什么样的情况下，保存住这些人。 “这里的人，不好用，但也好用。”林晓禾感慨道。 “小姐，你这话好奇怪，是什么意思？”陶因宁歪着头，想不明白。 初霜停下了手中的事:“小姐，你可是说他们身体都不好，所以不好用。” “这不算什么。”林晓禾摇摇头，“他们彼此之间的感情深厚，一旦惹恼了其中一个，而且错在我们，那就很难收场。” “那小姐又说他们好用是为何？”陶因宁又问。 “因为只要对他们关心的人好，他们就会卖力做事。”林晓禾撑着下巴，手指点着案几。 在末世中，这种事十分常见。 为了给亲人谋取立足之地，他们愿意付出更多。 当然，也有更多的人，为了自己将亲人双手奉上。 林晓禾那时候身处高位，很少去评判这些人的做法，但是他们需要寻求她的帮助时，她会更照顾前者。 呵…… 但也不过如此。 那样的人，对亲人有多重视，对外人就有多狠心。 只要一旦发现有人会对他们心中所重视之人有威胁，就会想尽办法将那人拉下。 “我已经将名录做出来了，也将他们要做的活分了分。”林晓禾将册子递给陶因宁，“明天就按册子上所写的安排，我根据他们的能力分了组。” 林晓禾这一天都在观察这群人，将名字和人对上号。 “挖井和建水车，单靠这里的人，多半很难做到，还得借兵营中的人。”林晓禾想着周径庭过几日就会来，索性等他过来再说。 哪怕让云升他们也去做事，这五个人估计只够挖一口井的。 “小姐，我觉得那 杨林挺不错的。”陶因宁将刚才的事说给林晓禾听，“他觉得我们照顾了他奶奶，他就得加倍做事来报答。” 林晓禾脑海中很快就浮现一个人的身影，将名字对上了人。 杨林十六岁，这年龄在这个时代来说，正是风华正茂的时候。 倒是很多事可以安排他去做了。 林晓禾对有感恩心的人，会多一点好感。 “还有什么人可用，你们都记上。”林晓禾叮嘱道，“以后我们在这里还要生活很多年，帮手找对了，我们就事半功倍，轻松些。” 陶因宁和初霜一并应了。 “做饭的活很好安排，这里的孩子，几岁就很会做事。只是平时做饭的机会少，还不懂。我教他们一下，就学会了。”陶因宁对那几个孩子十分满意，不叫苦不叫累的，有什么活安排他们就不会去做，不会推辞。 那些大人虽然也听安排，但多有不便，陶因宁总要考虑她们能不能做。 “等安排妥当了，就将此事交给他们，以后负责中午的一顿。”林晓禾算着时间，云辰和黎染回边关城，再回来这里，最早也得明天。 云辰那里可能还有变数。 他们带来的物资，要养这么多人，只有两三天用。 林晓禾叮嘱了云辰来的时候，拉一车蔬菜水果肉类过来，不知道能不能赶上。 以防万一，林晓禾在空间田里种了一堆蔬菜，等没人的时候，再拿出来。 “林姑娘，我们找到一个刺客。”云升守在附近，见这人探头探脑的，手中还拿着武器，就给抓了过来，丢在林晓禾的面前。 刺客？ 林晓禾打量着此人。 身上穿的衣物不合身，手腕和脚踝都露在外面，衣服被身体绷得很紧，但这衣服还比较新，像是平时很少穿的衣服。 穿得这么不舒服来当刺客？ “你叫什么？”林晓禾垂眸看着被云升捆了几圈丢在地上的人问。 男人挣扎着大吼:“我叫你爹！” 林晓禾脸色一沉。 很好，有骨气，就不知道能骨气到什么时候！ 第339章 易人而食 吃了好几顿粥的人，听到这话都欢呼起来，也有人疑惑:“不是说了得吃两天吗？” “你想喝粥你去喝，我要吃饭吃菜吃肉！” “不知道是不是每个人都能吃到肉。” “肯定不是呀，这么多人，得有多少肉才够分。我猜会给出力最多的人吧。” “有饭有菜就很好了，给谁吃肉都别计较。” “余叔，我们晓得。” 林晓禾原本是打算让他们喝两天粥了，只是为了他们的身体着想，当然用不了两天，但是她的人运来物资，得两天。 现在嘛，菜是足够吃的，就是肉少点，更没有新鲜肉。 “小姐，我把我们的肉干都拿出来了。”初霜找出了所有的存货，这是林家给林晓禾准备下的，都是腌制过，可以留很久的肉干。 这种肉干不是纯瘦肉，而是肥瘦相间，做之前可以先蒸一蒸，肉里面的油就会冒出来，使之变得松软，再用来做菜那就很不错了。 “切薄一些，入口味道更好，也能分到更多人。”林晓禾默了默，“年老和年幼的，吃肉费力，就不分了，分肉汤也好。” 陶因宁一一应了。 “胡海潮得吃粥，他什么东西都没带回来，多半是饿回来的，先吃几顿粥。”林晓禾一本正经地说，“让他跟着大家一块吃。” 陶因宁和初霜相视一笑，小姐这是还气不过胡海潮乱说话呢。 很快，胡海潮就知道等待他的是什么。 别人大口吃肉，他只能喝白粥！ 这绝对是故意的！ 胡海潮委屈地看向胡江潮，平日里有什么好吃的都会顾着他的兄长，这次竟然一点肉都不分给他！ “海，海潮。”胡江潮着急地摆手想解释，“你，你得，得，得喝，喝粥。” 杨林在一旁解释说:“对，海潮哥，林姑娘说了，我们许久没有好好吃饭，肠胃不行，得喝两天粥才行。我们昨天就喝的粥呢，这是为你好。” 胡江潮在旁边猛地点头:“对，对。” 这种话，也就能忽悠他们。 胡海潮可不信。 那人就是在报复他。 族人们都被她忽悠了！ 胡海潮愤愤地喝了一大口粥。 口中传来的米香味，让胡海潮猛地一怔。 他多久没有吃过如此好的米了，这不是用陈米或者劣质米敷衍做的饭。 虽然只是粥，腹中饥饿难忍的胡海潮也吃得飞快，再加上四周都弥漫着肉香，就好像他也就着肉在喝粥一样。 看在粥的份上，胡海潮觉得林晓禾也是一个不错的人。 他都还没做什么事呢，而且还得罪了她，可也让他吃饱了。 周围的族人都吃得满嘴流油，眉开眼笑。 其实跟着林姑娘做事，好像也没有什么不好的。 那不算什么辛苦事。 胡海潮心里都跟着别人改口叫林姑娘了。 “小姐，胡海潮吃得挺开心的，我看就该饿他一会儿，让他看着别人吃，让他学老实点。”陶因宁回来跟林晓禾吐槽，“小姐，你不知道他，吃了四碗粥呢，吃得可快了，还说好吃。” 林晓禾翻了一页手中的本子，头也没有抬，只道:“嗯，听起来是挺容易满足的一个人。” “小姐，你还说他的好呢。”陶因宁没好气地道。 陶因宁只觉得胡海潮那人长得高大，即便缺衣少食的，也没见跟其他人一样瘦，多半就是因为他能吃。 “找到一个能用的人不易，他长得这么壮，肯定是做事的一把好手。”林晓禾笑着道，“我可不会跟自己过不去，要让他使劲做事才划算。” 初霜推门进来:“小姐，顾伯来了。” “……”林晓禾赶紧起身。 顾伯这是过来凑什么热闹？ 现在已经吃过晚饭了，时间可不早了，这会儿过来是为了什么事？ 前几天才把他救回来，大热天的赶这么远的路，也不怕中暑。 林晓禾赶紧出去。 顾伯是带着一车吃的喝的过来的。 见到林晓禾赶紧说:“云辰说你这边需要菜和肉，我想着肯定着急用，就先送过来，他在城里可以忙他的事，也不会耽 误晓禾姑娘的事。” 竟是给她送吃的。 算算时间，那可是一得到消息就在准备食物，天还未亮就出了门，一路疾驰，才能现在赶到。 真是辛苦了。 “顾伯，你太有远见了。”林晓禾由衷地赞叹道，“我带来的食物已经用完了，还好你送来了，不然明天都不知道吃什么。” 听到这样的话，顾伯心里高兴，他希望自己是个有用的人，哪怕他现在年事已高。 “顾伯这一路赶来，可吃过东西了？”林晓禾关心地问。 “我带了干粮来的，放心，我有出门的经验。”顾伯喜欢听林晓禾说话，言语都比以前更加和善。 林晓禾笑了笑，没说“吃干粮怎么行”，顾伯觉得行就行。 “天气炎热，顾伯赶路辛苦，不如先坐着吃点果饮子吧？”林晓禾忙让陶因宁他们去准备，“虽然没有冰块，但还是挺凉爽的。” “好。”顾伯按林晓禾的吩咐坐了下来，“劳烦晓禾姑娘也给我带来的人一份，等下我们还得赶回去，让他去去暑气。” 林晓禾哪有不应地道理，忙吩咐下去。 “舟车劳顿，顾伯辛苦了。”林晓禾没有留宿，毕竟在这里也没有合适住的地方。 云升他们这群年轻人，席地而睡倒也罢了，夏日里也合适，可顾伯不行，这躺地上着实是为难他。 倒不如辛苦一二，赶回边关城。 哪怕晚上赶路，白天到也是好的。 这里人都吃不饱了，动物都跑光了，除了蝗虫，就看不到别的。 平原地带，加上现在月光明亮，倒也不会出现太危险之事。 “这里的人，晓禾姑娘可应付得来？”顾伯低声询问。 林晓禾沉吟片刻:“顾伯，我有一件事想请教一二。” “晓禾姑娘请说。”顾伯放下手中的杯盏，郑重其事地看向林晓禾。 “此处以前，是不是发生过易人而食之事？”林晓禾想得更厚道些，对亲人下不去嘴，就只能交换着吃。 顾伯脸上没有半分笑容，沉默地点点头。 第340章 道歉 “那大概在六年前，边境接壤之处，战乱本就频繁，加上蝗灾和旱灾，常年缺粮。”顾伯说，“后来珏国的人不再管这里的人，有能力的人都搬走了，剩下的人在这里苦苦挣扎。” “将军带兵攻来的时候，四处都出现吃人的事，为此将军才决定在粮食富余之时，分派一些给他们，状况才改变了些。” “这里的事，将军府不便出面，再加上他们之中有在战乱中受伤的人，在战乱中有死去的亲人的人，哪怕拿了将军的粮食，他们也不会听将军之言。” “后来，他们要惩治那些吃过人的人，各处都乱了大半年。不少人拿了粮跑回珏国，剩下的人就慢慢聚集在一处，倒是真的整顿一新，他们想尽办法种粮，但一直没能有收成。” “将军给他们的粮食有限。毕竟他们是异族人，消息一旦传入朝中，对将军府不利。”顾伯不知道事情的细枝末节，只能讲一个大概，“这几年他们都是这么过来的。” 林晓禾点了点头。 她只是想知道有没有这种事，现在看来，留下的人，都是没吃过人的，这让林晓禾心生佩服。 一群老弱病残，竟然能做到这种程度。 在饥荒之时，不仅免受于难，反而将那群人赶走了。 期间的艰难，可想而知。 顾伯喝完果饮子，精神缓了缓，休息够了，于是起身告辞。 林晓禾将人送到门口，车上的东西已经被搬下来堆在房间里。 “顾伯这一路别点灯，哪怕走得慢些，老马识途，即便没有灯光它也懂得回去的。”林晓禾叮嘱道，“有了灯光，会把蝗虫引来，惊了马怕更不好。” 顾伯严肃地点点头。 “你若不嫌弃，倒是在这住上一晚也好，只是这条件简陋……。”林晓禾不知道顾伯愿不愿意，所以不好强求。 顾伯摇头，说道:“边关城中之事，将军早有交代，我早些回去看着也安心，夜间月色明亮，赶路不会有碍。” “既然顾伯觉得可行，那就听顾伯的吧。”林 晓禾点点头，认可了顾伯的意思，给了他最大的支持。 顾伯笑得开怀，直言道:“说一句大不敬的话，老奴觉得姑娘很好。” 林晓禾浅笑不语。 送走了顾伯，林晓禾才去看顾伯拿来的东西。 “小姐，我让人放在旁边那间没窗户的房间里了。”陶因宁引着林晓禾过去，“胡海潮他们正打算从别处挪一扇门过来，将门窗紧闭，蝗虫应该就不容易进来了吧。” 林晓禾仔细地检查了房间，确定里面连一条缝都没有。 顾伯送来的三大筐菜，还有一筐肉，一筐蛋。 夏日，蔬菜和肉食都不易保存，顾伯没敢带太多，这些只够他们这群人顶多吃个两天，当然，如果节约着吃，能吃很久。 没有冰窖，存不了，不如放开来吃。 “门修好后，我再来看。”林晓禾不放心，毕竟蝗虫不是人，只要微小的缝隙它们也能钻进来。 林晓禾可不想为了蝗虫做嫁衣。 他们还没有吃上就被蝗虫给吃了。 “小姐，族里的人搬了几个水缸过来，说是给我们用。”初霜笑着进来道，“这可是他们主动做的事情呢。” “我看那是因为他们知道，我们小姐是真心想帮他们。”陶因宁与有荣焉，“算他们懂得感恩。” “互助互利罢了，因宁可不许摆高姿态。”林晓禾叮嘱道。 “知道了，小姐。”陶因宁应了，又欢快地道，“我去叫胡海潮带人将水缸装满水！” 林晓禾看着陶因宁飞快地出门，不由问初霜:“因宁怎么使唤起胡海潮这么随意了？” “晚间，胡海潮多添了几碗粥，因宁都没有拒绝他，最后还主动问他还要不要再添，胡海潮就主动帮她做事了。”初霜笑着道，“有个能干的帮忙，就不怕重的东西难搬了。” 林晓禾疑惑，难不成云升他们是摆设？ 要说孔武有力，云升那些人可比胡海潮强多了。 不过胡海潮要是主动去做，那倒是可能让陶因宁就找他。 “我去车里休息一下，别让人打扰我，等 门修好后，我就出来。”林晓禾叮嘱道，“你和因宁也别进来。” “是，小姐。”初霜正色点头。 小姐对她们好，她们也不会因此忘记自己的身份，小姐的吩咐，自是应当遵从。 林晓禾上车后，将门窗都锁上。 空间里的菊苣种了一拨又一拨，这里要种的已经足够了，她还得多弄一些送到边关城和周径庭那边。 林晓禾将菊苣分了株，陶因宁和初霜多用点心，就会知道菊苣多了。 此事林晓禾早有准备，如果她们俩不记得数量，并不一定能确定菊苣会多。 林晓禾知道，她们两个如果有怀疑，肯定会问她。 如果不问，那就当做没有这回事吧。 毕竟即便她们有所怀疑，也不知道缘由，根本不会想到多出来的菊苣如何来的。 林晓禾做起来没有不放心的。 至于边关城那边，更是不会知道菊苣怎么来的，林晓禾分株出来的这些，都准备运往边关城。 周径庭那边，就不必这么小心了，直接给整株。 分株是一个麻烦事。 这才是林晓禾要躲在车厢里去做的事。 等林晓禾忙完，房间的门也修好了。 林晓禾一出来，初霜就带她过去看。 门是直接挪过来的，只要装上就行，林晓禾指着门的边角缝隙，让人用布仔细封上。 “蝗虫有个头小的，塞严实些，它们会挤进去。” 胡海潮带着人卖力地做着。 布都是林晓禾拿出来的，在他们看来，这些布实在是太好了，用来封门，实在可惜，不免有些心痛。 “林姑娘，真要拿这些布封吗？”杨林狠不下这个心，“我家中还有一套破旧的衣服，可以用，这些布，林姑娘留下吧。” 胡海潮犹豫许久，也上前劝道:“林姑娘，不如用我们的旧衣……” 林晓禾转头看了他一眼，并未说话。 胡江潮猛地拉了胡海潮一把，挤眉弄眼的。 “我为之前的事道歉。”胡海潮躬身，“十分抱歉，没有弄清事情就口不择言，还望林姑娘大人不记小人过。” 第341章 蝗灾 “此事，我早已不放在心上了。” 让胡海潮跟着别人一起吃，确实是林晓禾使坏，故意馋他。但也仅此而已，他也不是犯了大错，林晓禾不会跟他过不去。 胡海潮本就该先吃粥，吃一两顿是必须的。 林晓禾沉吟片刻，用他们的旧衣服倒也不是不行，这些新布料可以拿去跟他们换，“你们的旧衣物，可有破损？” 他们这些人身上的衣物就已经到处是补丁，那不穿的旧衣物，林晓禾不认为还是好的。 胡海潮一愣，确实如此。 那些无法再穿的衣服，破了几处都算好的，而是那些布料已经磨得不成样子，根本无法再补了。 那样的布稍微扯一下多半都要破，根本不成用，更别说用来挡蝗虫了。 可是，用这么好的布，着实太可惜了。 既然他们的用不成，那就自然得用自己的。 “只是一些普通的棉布。”林晓禾倒没觉得用不了，对她而言，这些布只是实用，并非负担不起。 胡海潮着实舍不得，他盯着门板看了许久，尝试想其他办法。 “这些布用过后，洗洗还能再用。”陶因宁说道，“我们可以用旧的布，如果不够再用新布补足。” 林晓禾点头应允。 入夜之后，蝗虫就很少再动，房间里是清理干净后，才将东西搬进来。 可明日大早，只要有一丝光亮，蝗虫就会涌进来，人力都不能将它们驱赶干净，因此，将此处封闭严实是最好的办法。 顾伯带着东西过来的时候，也是密闭马车的车窗拉来的。 事情交给陶因宁她们去处理，林晓禾回到马车。 这里的植被已经被蝗虫啃噬一空，就连深埋在地下的根，也有不少被蝗虫吃了，但植物的生命力，是这世界上最顽强的。 即便已经千疮百孔，林晓禾也能感受到存在着生机。 它们在等着一个机会。 如果地下的植物众多，林晓禾还能分辨出何处蝗虫泛滥成灾，哪一处需要着重深耕。 可是现在做不到了。 她能察觉到的地方有限，除了把这里翻个底朝天，没有更好的法 子。 不过，如果将菊苣种满了，倒是能发现地下还有没有残留的蝗虫。 这是一项长期工程，任重而道远呢。 清晨。 陶因宁等林晓禾一起床，就立刻禀告:“小姐，库房的门上面飞满了蝗虫，还有很多正在飞过来。” 这几日，因为蝗虫都没怎么动，林晓禾没有感受到这里的蝗灾之重。 明明做了准备，可那些蝗虫就像闻到味一样飞过来了。 林晓禾头戴帷帽，跟着陶因宁一道去了库房。 那几个房间都有成群的蝗虫在飞，很多蝗虫在门板上爬来爬去，还想从堵得严实的门缝边挤进去。 这场景，让人看着起鸡皮疙瘩。 可想而知，一旦他们开门进去，率先占领房间的，会是这些蝗虫。 “用火驱赶。”林晓禾抿了抿嘴，这不是个好办法，却可能是唯一有点作用的办法。 数量实在太多了，光是驱赶肯定不能起太大的作用，但是用火能烧到一些蝗虫。 “初霜，去马车上拿十盆菊苣，放在门外边。”林晓禾指了指这座房子的大门口。 “是，小姐。”初霜赶紧去了。 “杨林，去给那大盆都装满水，一会儿将菜拿出来后，泡在水中。” 蝗虫不喜水，以宽阔的河面相隔，蝗虫也过不去河面。 如果河面不够宽，蝗虫这种群体性的昆虫，会以尸身为桥梁，在河面搭桥，以便后来者追去。 即便如此，蝗虫依旧是不能在水底生存，以水泡菜，才能避开它们。 这样一来，菜就不能久留。 “胡海潮呢？”林晓禾看到昨天在这的人，现在都在，唯独没有胡海潮，下意识地就认为他也应该来了。 陶因宁指着那密闭的房间:“他在里面。” “什么时候进去的？”林晓禾看那门板上，还塞着布，这样的话，房间里面的氧气会渐渐变少，短时间内，他一个人待在里面不会有问题，长时间可不行。 “早上，我们准备拿菜出来去做，然后就有蝗虫飞过来了，实在太多了，赶都赶不完。他把我们推出来，关上门，让我们堵住门缝， 他要把里面的蝗虫清理干净。”陶因宁有几分担心，“小姐，他在里面没事吧？” “暂时没事。”林晓禾转头问道，“盆里的水装好了吗？多弄几个盆，我们的菜都要倒在里面。” “小姐，我都安排下去了，看着他们拎满水的。”初霜肯定地点头。 “好，开门。进去后别的不要管，将蔬菜扛着就走，倒进外面的水缸里。”林晓禾不知道房间里进了多少蝗虫，但这门口的蝗虫就已经难以赶跑了。 饶是外面摆放着菊苣，引走了一批蝗虫，这里的蝗虫依旧很多。 多得数都数不清。 门开了，光线刚洒入房间，成群的蝗虫就铺天盖日的将光线挡了个严严实实。 好在林晓禾提前交代了。 云升等人直奔放蔬菜的篓子而去，两个人扛着就跑，飞速地倒入水缸之中。 蝗虫拼命挣扎着出来，翅膀还未沾水的，里面飞走了，而那些无法再飞起来的蝗虫，在水里扒拉了一阵子，一只只倒在了水中。 空中飞来的蝗虫可不管这些，直直地朝水一头栽进去。 水面上漂浮着的昆虫尸体，几乎把水面盖严实了。 林晓禾有先见之明的戴上了帷帽，其他人只得赶紧护住头脸，不停地用手挥走离他们太近的蝗虫。 陶因宁心有余悸:“这蝗虫飞起来，竟然这般密集。” “因宁姐姐，我们以前见过的蝗虫比这多得多了！”十一岁的古秋水用力地用双手画了个大圈，“它们哪里都去，房间里也去，根本没地方躲。” “是吗？”陶因宁揉了揉她的脑袋。 “其实多遇到几次，就不怕了，它们不咬人，就吃叶子，什么叶子都吃，连树和草都被吃光了。”古秋水挠了挠头，“我那时候还想，它们如果能吃就好了，我们就不会挨饿了。” 陶因宁从没有想过吃虫子，哪怕以前再难，她都没有到这样的境地，剩菜剩饭总能找到些。 古秋水低声说:“有人抓过吃的，但是死了。” 虽然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吃虫子死的，可后来也没人敢吃了。 ~~ 先更一章 第342章 菜梗之法 “这么多菜泡在水里，太容易坏了。现在天气热，做成菜也不好保存，这可如何是好？”右手蜷缩的覃巧十分发愁。 全部一天弄掉，这得多奢侈，总不能吃完就不顾明天了。 “覃巧，不用担心，把这些做成菜梗就行，一会儿我教你们。”陶因宁不觉得这个问题难处理。 做菜梗的法子，是林晓禾的表舅母教的。 现在正值热天，是做菜梗的好时机，需要用阳光将菜梗晒至半干，还能留存。 一旦蔬菜成了菜梗，对蝗虫也没有多大的吸引力了。 林晓禾点头称是:“就这么做吧，把一部分肉做成脆哨。” “是，小姐。”陶因宁带着人忙乎开了。 林晓禾想着下次该带点糯米来，中午忙的时候，还能吃糯米团子，加上脆哨才菜梗，那也是一道美食。 好一会儿，蝗虫的数量才慢慢减少一些，没有了食物，它们开始去别处搜寻。 从未见过蝗灾的初霜和陶因宁，总算明白了，林晓禾为什么要先将蝗虫治理干净。 只要有蝗虫在，粮食只要长出来，就会被它们成群结队的啃噬完，连防范的办法都没有。 “云升，你跟我来。”这里的事情告一段落，林晓禾还得忙乎别的事情，她在纸上将这里的位置分了分，要换一个住的地方。 “先将此处的地翻好，过几日找人在这里建房子。”林晓禾指着另一张图上的房屋样式，“不必太复杂，简单些就行。” 云升认真地看着林晓禾的图，房子只有一层，是一进院，地基不必太深。 “林姑娘，此处要找木材恐不易。”云升迟疑地道。 “房子用砖块，同时将这些旧房子拆除，能用上的材料都用上。房子的外形不必在意，雕花那些全部不用，全部统一样式。”林晓禾建议道，“这样，你分派人，一部分专门打地基，一部分专门垒砖，里面的房间用大通铺，这里也安排一部分人专门做。” 林晓禾认为熟能生巧，只有沉进去只做一件事，就能做得更快更好。 “林姑娘，我们的人 手不够。” 这里的人都在种植菊苣，虽然不是什么重活，可他们实在难堪大用。 建房子的人手，能用的人太少。 “我会从边关城请人。”林晓禾想了想，“旧房子按从远到近的位置拆除，这些房子可以用于过渡，等搬到新房子，又能再拆除一部分。” 云升点头记住。 “边关城内现在能做的事有限，田地有原有的农户，不需要再请人，还有不少人可以请来做事。”林晓禾扶了扶额头，又是一大笔钱。 从来边关开始，手头上的钱就没有停过。 林晓禾做好了心理准备，但也多少会有些心痛。 边关城内如今商业萧条，很多人没有了进项，会来做事的人多半不难找。 庄王爷在边关城需要的人手，那叫服徭役，每家每户出的人数有限。 林晓禾这边给的银钱多，要找人十分容易。 “主要就是请人来翻土建房子，尽量找熟手。”林晓禾叮嘱道，“一日三百文，包吃住，自带被褥。先定这些吧，以后想到再改。” “那我明日就去城里找人。”云升言语间有询问之意。 “去吧。另外多带点工具过来，如果坏了，我们还有备用的。”林晓禾想了想，“陶罐也准备一些，你得问问哪里有砖块，恐怕不会那么快回来，带上云时一道去，让他先带人过来。” 云升颇不放心:“云辰还没有回来，这里留的人太少了。将军交代过，你身边得留人。” “不会有事的，云卷云舒还在呢，云落一直跟在我旁边，云辰明日也该回来了。”林晓禾不以为意，这里的人就那么多，着实不需要担心。 云升想想，的确如此，于是点了头，大概是因为他不在，就觉得将军吩咐的事没有人做一样吧。 大家忙乎开了，种菊苣的继续去河道边，其他人都忙着将蔬菜和肉收拾好。 陶因宁把香料存货都给拿了出来。 “这些香料，好像是我们这的。”覃巧惊讶地道。 边关盛产香料，前些年都会运往大沥，只是现在香料减产，覃巧他们才少 见此物了。 这让他们百感杂陈，明明原是随处可见之物，现在却要从别人那才看得到。 林晓禾的香料确实是从关外来的，是周径庭给她的。 之后在她手上种植出了大量，也可以说，这些香料都是从林晓禾的田地中出来的。 “我家中有几块田地种植香料。”林晓禾云淡风轻地道。 陶因宁和初霜知道实情，低头不语。 几块田地，小姐说的真的太谦虚了。 明明是有几个村落的田地，被小姐用来种植香料了。 大沥朝的香料供应商，这几年，已经完全握在林家手中。 不仅仅是香料，还有其他种植物。 从林家出去的货物数量，简直难以想象。 那些短工、长工都愿意来林家做事，一来林家的生意没有出过问题，很稳定，不会做一天就让走。二来，林家给工钱爽快，不会拖拖拉拉。 不仅仅是他们，周边的农户，都愿意和林家做事。 只要从林晓禾手中买种子去种的农户，在收获季节就会有林家派去的人收购。 林晓禾会去寻找适合种植各种作物的地方，渐渐的，农户们发现这比种粮食还赚得多，加上林晓禾答应他们，她能给足够的粮食，让他们买去缴税。 这如何不让人动心。 朝廷每年收购的粮食有定量，不是所有人都能拿银两相抵，有林晓禾供应足够的粮食，农户们就不担心了。 哪怕让他们拿钱买粮去缴，他们都愿意，因为算下来他们也比以前赚得更多。 陶因宁和初霜才知道，她们的小姐，在原来的地方，有多大的能力。 附近所有的村落都认为，只有跟着林晓禾种田，才能发家致富。 “林姑娘，这些是不是该翻一面晒了？”覃巧摸了摸菜梗的硬度，好像和林姑娘说的差不多，于是开口问道。 林晓禾对这些太熟悉，根本不需要去触碰，只看一眼就知晓，她点头:“翻面吧，从这里开始到那一边，都翻面。” 人群忙碌起来。 想不到，舅母给的菜梗法子，没拿去赚钱，倒是在这里派上了用场。 第343章 想留在这里怎么办 林晓禾也没有在一边旁观，她指挥着他们将晒好的菜梗全部放入容器里，教他们怎么储藏才能让这些东西不容易坏。 “林姑娘，你们也吃辣椒吗？”古秋水看着做的菜梗里面有一部分混入了辣椒末，她原本以为吃辣椒的地方，只有他们这里呢。 不过也好久没有吃过了。 “对。”林晓禾用筷子从一旁的小碗里面夹起一块，“来，尝尝。” “我能吃吗？”古秋水眼睛迸发出光亮，不敢相信。 林晓禾满脸笑意将筷子往前凑了凑，示意古秋水可以吃。 古秋水一脸羞涩地将菜梗吃下，从没有吃过的东西，竟然这么好吃，比起之前吃的菜，味道不知道好多少。 “这好好吃！”古秋水很喜欢这个味道，有辣味，还带着一点甜味。 “拿着这碗出去吧，给你们几个孩子吃，大人就不用管了。”林晓禾让古秋水多拿几双筷子出去。 想不到吃了还能吃，古秋水高兴极了，忙端住了碗，刚转身，她又想起了什么似的，又转回头，说道:“林姑娘也吃一点吧。” “不用了，我常吃。”林晓禾对菜梗并没有太大的兴趣。 古秋水沮丧地“哦”了一声，看到手中的好吃的，又开心起来，忙拿出去跟她的小伙伴们一起享用。 林晓禾检查了他们的陶罐封口有没有密闭好，然后在陶罐口特意做出的圈里添上油，这样更不容易坏。 原本的两大筐菜，暴晒后水分变少，个头也缩水了，只用了大半个筐，就都装下了。 做脆哨只用了一小部分肉，要把肉切丁不是个轻松活，但因此又有了不少猪油。 夏日里，猪油也不好留，但比猪肉好放。 中午时分，等饭做好，林晓禾用猪油加酱拌饭，给几个孩子提前吃饭，一口口吃的口齿生香，这么简单的弄法，他们也很爱吃。 “只吃一点点，别吃太多，一会儿有红烧肉，可别吃不下了。”林晓禾只给每 个人弄了一小碗，大人们回来还得一段时间，让几个孩子垫垫肚子。 听到有红烧肉，他们吃的飞快，吃完就不再添，舔了舔嘴角，闻到空气中的肉香味，就知道很好吃。 “林姑娘，云辰将刘工带来了。”云落得到消息就赶紧来说。 “太好了。”林晓禾起身，叮嘱道，“一会儿给刘工多分两块肉，今日做的红烧肉，他有口福了。” 云辰是骑马带着刘工过来的，而且速度飞快。 刘工被颠得七荤八素，站了好一会儿，缓过来了，才进去见林晓禾。 “林姑娘。”刘工毕恭毕敬地给林兄阿和行了礼。 刘工可不敢小瞧林晓禾，前有认识钢刀，后有水车图纸，刘工以为看林晓禾家中定也有能人擅长匠人之活，他不敢倨傲。 “刘工看了图纸，可觉得哪里有难处？”林晓禾看见他就问，哪怕刘工还未坐下来喝一口茶，“如有不明白之处，我再解释给你听。那图纸不是成品，里面的构造还需要刘工费心。” 实际上，刘工初看确实不懂，但他后面细想了下，又觉得可行。 原本还打算多想几天，想明白了再过来，谁知道这位军士竟是个急性子，半天时间都不给他，上门就将他带走了。 “我观察了一番，认为此物与钓鱼所用的手轮有异曲同工之处。”刘工推测道。 “外形相似，但工作原理不同。此物需得两人站在此处，不停地踩动，使水车能转起来。”林晓禾指着图纸上的一处地方。 钓鱼竿上的手轮，是用手转动，使之随之转动，从而将鱼线收好。 水车这种庞然大物，单靠人用手摇动，几乎不可能，除非此人天生神力。 如果改成踩动踏板让水车转动，几个人一起用力，就能解决动力不足的问题。 刘工彻底陷入了沉思，他在思考。 林晓禾安静下来，没有打扰他，连带着还让人将房间守住，不准人再随意进出，让刘工好 好想。 田地里的人都回来了。 “余叔，味道好香啊，比昨天的菜都要香呢，不知道林姑娘又做了什么好吃的。” 虽然不知道是什么，但光想想，他们就已经觉得垂涎三尺。 “红烧肉！今日吃红烧肉！” 好消息瞬间传遍了人群。 昨日见到运来了不少肉，但大家都以为林晓禾会好好留下来，可以多吃几日，每个人只一片肉就足以。 可没有料到，她竟然要做红烧肉！ 红烧肉，得费多少肉！ 和往常一样，所有的人都端着碗排队，让覃巧她们给他们盛饭添菜。 每道菜都有限量，所以他们不会去嫌少，捧着就走。 “我的火烧肉很大一块。”杨林小心翼翼地端着碗，生怕一不小心他碗里的红烧肉会掉地上。 两块油汪汪的红烧肉又放在他的米饭上，她们还在他的米饭里，加了一勺肉汤，整个米饭的颜色都变得诱人起来。 香气扑鼻。 有人拿到红烧肉就离开塞嘴里，大口大口吃起来，米饭上还有菜，还洒了汤，不用担心没有肉一会儿会吃不下饭。 有的人呢，生怕一下就把肉吃掉了，太可惜了。特意将肉埋在米饭的最下面，这样的话，可以先吃米饭，吃到最后，还能有大块的红烧肉。 刘工已经从房间里出来了。 陶因宁将给刘工备好的饭菜端上来，他比其他人多两块红烧肉，原本昏昏沉沉的脑子一下子就清醒过来。 竟然有红烧肉吃！ 这里的伙食比刘工想象中好得太多了。 他有点想留在这里了怎么办？ 要想留在这里，就得做出点事来。 “我对水车已经有了一点想法，但是我还需要考证一二，还需要一些时日。”刘工闻着红烧肉的味道，不停地分泌唾液。 在边关城他都吃不上红烧肉呀。 在这竟然能吃到！ 他不想走了。 不知道能不能把家里人接过来，家里的人也能在这里做事的！ ~~~ 这章还要改！ 第344章 学好数理化 此处原先叫平郡，如今这个名字已经不大用了，这里也没有了行政机构，大沥朝也不会管他们，经历过无秩序的阶段，如今剩下一堆互相扶持的人，才相安无事。 不过这样的安稳也是建立在有水有食物的前提之下，虽然两个都很缺，但不是完全没有，还能维持着生存底线。 平郡还在出水的这口泉眼，是从山腰流出来的。 山壁倾斜着，上面的植物已经完全看不到冒头，只有怪石嶙峋，泉水在石头底下流淌，从这个泉眼流出。 林晓禾抬头往山上看，入眼所见能看见一片青色，极远的山顶，笼罩着一片雪色。 这山很高，高到上方的温度在夏日都很低，蝗虫都不愿上去，留下了大片青色。 也给这里的人留下了一处生机。 山头高的难以翻越，是一道天然的屏障。 泉眼下方有一个水潭，泉水透亮，即便是干旱时节，里面的水也没有少太多，看不到底，肉眼看不知道有多深。 林晓禾打算从此处往外延伸，挖一个水池，水车就能建在水池里。 毕竟这潭水挺深的。 别人不知道，但林晓禾能感受到水底的植物，潭水深足有十五六米，而且不止是因为山上的雪水灌溉使得水位不退，在潭水的十五米处，有一处暗河的出口。 地下河中的水保持着潭水的水位。 不论是洪涝还是干旱，潭水都维持着一个水位。 林晓禾站在潭水边，思绪良久。 刘工拿着小模型跑过来，远远看见林晓禾就喊:“林姑娘，我做的水车会动了！” 林晓禾等他走近，伸手去接他手中的模型。 刘工小心翼翼地放在林晓禾的手中，拿出两根细长的小木棍，在林晓禾说用脚踩的地方，轮流按下去，就好像也是用脚踩一般。 那水车就转动起来。 “真厉害，只看图就能做出来。”林晓禾惊叹不已，她画的图，只能看到外面的每一个部件，但是里面的零件无法详知。 只能告诉刘工，这水车是如何运转的，让他去尝试用零件将这 些部件连接起来。 刘工憨厚地笑了笑:“林姑娘，我许久没有做过这么有意思的事了。小时候，我在家中学，每次做出一个新的家具，才有这种感受。” “以后还有很多。”林晓禾将模型还给刘工，说道，“走，我们去试试它在水里能不能运转。” 刘工赶紧跟上，一边走还一边问:“林姑娘，你刚才站在那看什么呢？” “哪？哦，你说我站在潭水边呀。”林晓禾听懂了，“我在看那水里有没有鱼。” 刘工:…… 他原本以为林晓禾在思考，水车放置何处的问题。 “不过后来想明白了，没有。”林晓禾十分认真地道，“如果有的话，早就被人弄来吃掉了，他们每天都来这里打水，有鱼的话，不可能没发现。” 刘工嘴角抽了抽，林姑娘还真是认真呢，这种事也考虑到了因缘。 要实验，只需要在盆里装一点水，而后将模型置于其中，虽然有的地方用的卡纸，用水浸泡会坏，但做一下实验能坚持。 林晓禾用那两根细长的小木棍“踩”着，水车转动起来，卡纸带起来的水，会装入水斗之中，等水车转动到一定位置，水斗里的水就会倾泻而出，注入渡槽，顺着渡槽流到沟渠。 在有奔腾而下的水下方建造水车，就完全不需要人力就能运转。 平原地区，就只能靠人力。 做成并排两个水车，中间以轴相连，两个人站在中间位置，扶着轴，用力踩踏，借助轴的力量，带动水车。 遇到忙碌的时节，从水车上下来的人，都会觉得两条腿不是自己的了，十分耗费力气。 “刘工，这个斜度还差一点。”林晓禾指着水斗，“你看，里面的水全流出来就转走了，这样的话，会平白耗费许多力气。” 刘工也尝试了一二，确实如同林晓禾所言，水倒不干净。 “把水斗的深度减少些也行。”林晓禾仔细想了想，光把斜度改了还不够，“虽然水斗大，带走的水更多，但需要的人力也就更大，一定要让人踩起 来觉得顺畅才好。” 刘工皱眉，调整斜度他能做到，可要让他注意水的重量，这就让他觉得棘手，毕竟水车的水斗不止一个，该用几个的重量来算呢。 “林姑娘，你觉得该做多大合适？”刘工虚心请教的语气，显示出他是诚心发问的。 “用上方的水斗来算，计算一下人力能带起的重量，然后再均分到上方的水斗数量上。”林晓禾用手指着图纸上方，说得头头是道。 可惜，周围的人都一头雾水。 这能计算出来吗？ “不明白？”林晓禾放弃了，“算了，我把结果算出来吧。” 学过物理和数学的林晓禾，并不觉得这十分难。 学好数理化，走遍天下都不怕！ 人力乘以轴长会等于几个水斗重量升起所需要的力，再计算出每个水斗的容积。 林晓禾拿着树枝，就在地上涂涂画画的计算了一番。 她画了图，还有辅助线，加上那几个数字，周围的人，没有一个能看懂的。 这简直是天书呀。 最后林晓禾算出了水斗的容积，为了制作方便，她还将容积换成了水斗的长宽和深度。 刘工直接拿到了结果。 这就可以了？ 刘工呆愣住了:“林姑娘，就按这个做就行了，是吗？” “应该没有问题，我还复算了两遍，结果是没有错的。”林晓禾点点头，“不过具体还要不要调整，等你做出模型来再看。” 众人:？？？ 刚才那一通操作，他们还没有弄明白，林姑娘就已经复算了两遍？ 他们已经跟不上年轻一代了吗？ “林姑娘，你刚才那些算法，能不能教教我？”刘工扭捏着提出要求，“如果你觉得不合适，那就当我没有提过。” 刘工很想学，他觉得如果学会了，以后做木工要计算角度，规格都能比现在快得多，也方便得多。 只怕，这是林姑娘的家中秘诀，不会随意传人。 太唐突了，实在是挂不住脸啊。 “你做好了水车，我就教你。”林晓禾笑吟吟。 什，什么？ ~~~ 这章还要修改 第345章 你在担心我 饮食安全确实是一个重要问题。 人多口杂之处，万一为了一点小事，而动了不好的心思，对谁都不好。 在末世时，比这乱的境况都有，但那时候有嗅觉异能者，为了能闻到食物里面有没有毒，他们会故意将各种毒物的气味记住。 渐渐的，没有人再敢打用毒的主意。 更何况，即便没有人查出有毒，还有林晓禾这个底牌在，想动手的人心里都得掂量一下，被人发现的概率有多大。 这么一想，只要有人盯着里面会不会下毒就够了。 或者，让他们没有机会下毒也行。 林晓禾的思绪清晰起来。 食堂食品卫生安全问题要重视起来。 人来了，就该安排工作。 林晓禾把人交给了云时，目前他们的活，最主要是挖水池和建房。 建房子是最首要的，挖水池可以稍微延后几日，刘工做的模型没有问题了，还得找到合适的材料才行。 用来做水车的木材不能偷工减料。 砖块现在还没有来，但是可以开始打地基。 林晓禾另外指了一处先开始:“这里弄成厨房，我们需要大一些的厨房，储物会很多，要另外弄库房。库房需要严实，窗户……先不留窗户。” 林晓禾将她想要的厨房画了出来，后院是厨房，前院是吃饭的地方，参照了食堂的样式。 前院和后院中间挡住了，还特意安了一道门，不能随便进进出出。 这门的钥匙自然得可靠之人才能管。 “这样的话，后院食材的安全性能保证了。”林晓禾将图给了云时。 现在没有玻璃，很多做起来不方便，倒是有琉璃制品，只是那价格，不是普通人能用得起的。 更何况，她现在的情况，钱都得花在刀刃上。 当然不能浪费钱去做这个。 “林姑娘，你是认为有人会捣乱？可是发现了什么？”云时听着林晓禾的话，有点不对劲，这明摆着是防着人。 “那倒还没有这样的迹象，只是食物的安全问题，不管什么时候都得重视起来。”林晓禾严肃地道，“即使不会有投毒这种恶劣的事情，发生食物污染而变质，导致其他问题也不好，会影响做事。” 云时听得一愣一愣的，这些话，他好像没听明白，又好像听明白了。 总而言之，就是厨房是重地，不能随意进出。 云时带着人去林晓禾划出的地方，挖地基。 一栋房子，从打地基到建成，人手够用的情况下，五天足矣，但翻的土，得暴晒之后再在上面盖房子，所以得多用两三天的时间。 林晓禾让人在水潭旁边先立起木板，以免在水潭旁边劳作时候，误坠潭中。 等他们弄完厨房，就能分派一部分人来挖水池，其他人继续建造房子。 “因宁，这几日厨房的事，你盯着。”林晓禾将覃巧来提的事跟她说了一遍，“我担心，如果这几天食物出了问题，他们都会认为是对方的人故意为之。” “好，小姐。准备做饭之前，我才会叫人将食材拿出来，做饭的时候，我也会在厨房待着。”陶因宁明白了林晓禾的意思，不管会不会有人做这种事，她都要盯着。 在事情出现的时候，她能知道前因后果。 平郡一片忙碌的景象，连蝗虫都比别处活跃些，因为惊扰到它们了。 林晓禾戴着帷帽出现在各个忙碌的地方。 覃巧见林晓禾身边的陶因宁，天天在厨房里严防死守，就知道林晓禾将她的话听进去了，虽然没有采用她的建议，但是却用了别的方式。 “小姐，将军来了，云升也回来了！”初霜知道消息后，立刻来田地里找到林晓禾。 陶因宁这几天都得长时间盯着厨房那边，一有别的事，林晓禾身边就没有人跟着，但好在她会去的地方不多，很容易找到。 林晓禾蹲在田地间，查看着翻出来的植物根，粮食作物的根倒是毁坏殆尽了，林晓禾感兴趣的也不是这些，她在选别处少有的野草根。 它们的生存能力这么强，林晓禾觉得该给它们 更多的机会。 更何况，长于田间的野草，有一部分是能入药的。 如今现在这里什么都缺，药材也需要备上。 林晓禾收拾了一下，就跟着初霜一道过去了。 周径庭不是一个人来的，他带了一个队，拉货的马车都有五辆，有两辆车用布裹得严实，看不出是什么。 另外三辆车，其中有两辆拉的砖石，另外一辆上的物品种类比较多，放了水缸，还有一些日常所需要用的东西，还有一些东西用布包装着。 “小禾，我给你带了东西。”周径庭一看到林晓禾，就径直朝她走过去，拉着她就往那辆堆放了各种东西的马车走。 闵余一行人远远地看着，没有靠近。 他们对周径庭的心理十分矛盾，毕竟这个人曾经率领众多兵将，取了他们亲人的性命。 可又是他，救助过他们。 “你可能猜到这水缸中是何物？”周径庭献宝似的语气，让林晓禾扬了扬眉。 水缸里可以装的东西。 这些水缸并没有盖上任何东西，能看到里面有水，但要看水中有何物，就得到马车上才能看到。 “鱼？”林晓禾想了一种最有可能的东西。 需要用水运过来的，只能是鱼吧。 “你果然能猜到。”周径庭一点也不惊讶，“这些都是我钓上来的鱼。” 钓鱼？ 林晓禾知道了，这些鱼是上次他们吃鱼火锅的那种鱼。 周径庭骑马过去的，为了避人耳目，他还乔装打扮了一番。 没有人料到他会去那里，自然也没有人想着要来抓他的把柄，周径庭安然地钓了不少鱼呢。 “鱼养在水里，你也能留着慢慢吃。”周径庭解释着，但又担心林晓禾不这么想，“肉没这么好保存，你觉得呢？” 林晓禾攀住马车边沿，爬上去看，水缸里面的黑鱼起码有二十来条，而且每一条的个头都不小。 “我本来想再多钓几条，但耽搁太多时日，会影响你的事。”周径庭承诺，“等你吃完了，我再送更多的来。” “不用，你去那不安全，这次他们没有发现，下次呢？”林晓禾制止了周径庭的计划。 “你在……担心我？”周径庭心里泛起一股喜意。 林晓禾不让他去，不是因为别的原因，而是因为怕他被朝中的人发现踪迹。 这不得不让周径庭认为，林晓禾是在担心他，怕他被别人知道，他离开了边关城。 “以后别做这种事了，划不来。” 林晓禾的话让周径庭飞扬起来的心情，瞬间掉落下去，周径庭心里咬牙切齿，真是一点余地都不留。 “有鱼吃，开心吗？”周径庭面上没有显露半分不满，语气十分温和。 林晓禾实诚地点点头:“开心的。” “你开心就划得来。”周径庭认真地看着林晓禾，想在她的脸上看到不同的情感。 林晓禾却只是微微皱了下眉，然后道:“下次就不必去了，这些鱼够养了，把它们养在水潭中，以后会有更多的鱼。” 周径庭沉默了。 他钓的鱼是不是太多了点？ “大山，把一部分鱼放在山脚的水潭里去。”林晓禾看着这些肥美的黑鱼，唔了一声，“挑个头小点的去，养一养再吃。” 洪大山唤了一句杨林和阿米。 两个人下意识地看向旁边的长辈。 塔姆不在这里，他们都看向闵余。 闵余闭了闭眼睛，似乎想起不太愉快的过往，脸色很不好看，但他最终长长叹了一口气，点了头。 多年前，闵余曾在战场上见过周径庭一次。 只是远远的看见。 那时候的周径庭还坐在轮椅上，腿脚不便，大沥朝的一小股兵士，被他们围住了，周径庭当时就在其中。 他们都知道那人是将军府的独苗，想活捉他拿去讨赏，用来震慑周家军。 可，周径庭却将那么一点人，用得出神入化，没有和他们正面起冲突，而是将他们各个击破，等他们醒悟过来，人数折损了一半，还让周径庭等来了援军。 闵余的手和脚就是在那里丢掉的。 别人以为他也死 了，把他丢在尸堆里。 他费尽力气回到平郡，他就此因伤离开军营，艰难求生。 只是，话说回来，当初周径庭的那一手笔，让他学了点皮毛，后来就用上了，还保住了他这一条残命。 周径庭坐在轮椅上运筹帷幄的样子，一直藏在闵余的心里。 每每做事有了挫败感，看到自己残缺的样子，他还能拿周径庭来激励自己。 周径庭少了两条腿，他少了一手一腿，大家都是一样的，他也能做到更多更好。 想不到，后来再知道周径庭的消息，周径庭已经能站起来了。 周径庭的腿疾能康复，而他的残肢不可能重生。 “因宁、初霜，你们将东西收好。”林晓禾吩咐道。 周径庭幽幽地道:“给你的礼物还没有全拿出来。” “还有？”林晓禾下意识地看向水缸里，“你还钓了别的东西？” 周径庭没好气地纵身跳上马车，将两个布包拎下来，塞给林晓禾:“喏，给你的衣服、鞋子。” 林晓禾:？？？ 许是林晓禾脸上的疑问实在是过于明显，周径庭不需要她说话，就回道:“都是适合夏日的轻软料子，样式做的简单，适合做事。” 林晓禾一听，这才看向手中的布包，这样的衣服，她很需要，于是抬头朝周径庭粲然一笑:“让你破费了。” “哼。”周径庭听着她友好的语气，心里又受用又颇不是滋味。 只有在有用的时候，这女人才会露好看的笑脸，平日里那温柔笑意，根本只是贴在脸上的。 “还有。”周径庭从怀中拿出一个信封，“你的信，从江宁来的。” “我爹娘的信？”林晓禾从周径庭手中接过信件就展开。 所说之事多，可能寄信的时候太着急，林济为没有在信里嘘寒问暖，直接开门见山地说加盟店之事，如今各大繁华的城市，都有了四季红火锅城的加盟店。 进展速度十分快，为此也积累了大笔银钱，林济为都给林晓禾拿来了。 “我这边的支出无需担心，还有其他收益能补上。”林济为说的十分干脆，“你专注边关之事即可，我们这边不会有问题。你姨父和姨母在京城的火锅店在筹办之中，目前一切顺利。” “沉香香料急缺，宫中最近喜用此物制香，民间效仿之，沉香的储备告急，边关可能找到？如若有，那就能定下几个大单。” “你大舅已经找顺宁镖局，将第一批鸡鸭苗送往边关，不日就会到。晓禾，这么多鸡鸭，你可有办法解决它们的吃食？是否需要家中安排人送上米粮？” 絮絮叨叨，各种琐碎小事，林济为都同林晓禾说了。 “你娘让我给留句话，在边关要注意安全，别受伤，别累到。” 林晓禾忍俊不禁，这明显是林济为的口吻，不像李氏说的话，如果是李氏，她说的话不会如此简短。 厚厚的信封里，有一大半是银票。 周径庭就这么倚靠着旁边的马车，定定地看着林晓禾，只见她看信时，时而露出浅浅笑容，时而眉头微蹙，时而翻动纸张。 明明是很稀松平常的画面，周径庭却百看不厌。 什么时候觉得有林晓禾的画面，才是美景的？ 周径庭已然想不起来了。 “这信是顺宁镖局送来的吗？”林晓禾扬了扬手中的信纸，询问道。 林晓禾总觉得，顺宁镖局不会为了一封信，特意跑一趟边关。 他们要带信，也该是带着镖过来，顺便带封信。 这才符合做生意的做法。 “宁家的人带来的。”周径庭解释道，“宁家派了下人过来，想先在边城置办房子，等以后宴平的家眷来看望他时，有落脚之处。” “原来如此。”林晓禾将信件收起来，这下不用急着回信了。 宁家的人过来办事，只怕得好久才可能回去，有可能还不打算回去。 信件，等下次和沉香香料一起送回去吧。 不远处，洪大山拽着一个人过来，在林晓禾三米远的地方站定:“林姑娘，这人在厨房缩头缩脑的。” 第346章 这是承诺吗？ 叶天露出讨好的笑容:“林姑娘，小的只是饿了，想去厨房找一点能吃的。” “他确实还没有进厨房，只是在厨房的门口张望。”洪大山耿直，不会说假话。 “你会做饭吗？”林晓禾没有对他们说的事给出结论，脸上的笑容十分温和，好似她只是想问这个问题。 胡天一愣，显然这出乎他的意料，下意识地点了点头:“会的，以前到处走，很多时候都得自己做饭，但做得不好。” “现在厨房里的食物都是定量的，不能提前拿到。”林晓禾叮嘱了一句，“不会做，下次就别去厨房了。” 叶天忙应了，认错的态度十分诚恳。 “他叫什么？”周径庭抬抬下巴，看向叶天那一边。 “叶天。”林晓禾好奇地转头问道，“你认识？” 周径庭迟疑地摇了摇头:“应该不曾见过。” “小的在边关城多年，偶尔在城内见过将军。”叶天忙说道，“将军瞧着小的眼熟，许是在城中小的让将军无意中看见过。” “或许是吧。”周径庭没有再执着地追究下去。 他们都是边关城请来的人，说明这些人都是上了户籍的，确实没 有可以之处，总不能因为眼熟就刻意为难针对。 “因宁，带人再多做一些食物，将军他们远来是客，我们得好好招待。”林晓禾吩咐了下去。 用东西盖起来的马车上，拉来的都是食物。 周径庭为了林晓禾方便留存，带来的很多是干货，尤其是菌菇笋干类的干货。 泡发之后，就能炒制。 为了避免被蝗虫盯上，周径庭是伸手进去，将里面的东西拿出来给林晓禾看的。 林晓禾欣喜地看着这堆东西，她之前也带了一些，但不多，拿出来做，估计连一半人都吃不到。 现在有了这么多，可以好好地吃上大半个月了。 “这么两大车，你收了多久？”林晓禾将手伸进去，抓了几个出来看，都是上等的好货，个个形状完整，而且原有的香味十分正宗。 “兵营之中，其他食物并不好带，只有这些方便留存。虽然他们不会送来兵营，但是我知道他们在哪，要买这点，不麻烦。”周径庭说得一派云淡风轻。 一路跟着周径庭的军士们中，有几个不自然地摸了摸鼻尖。 瞧他们将军多会说话。 明明为了找这些东西到处跑，真 没看出来哪里不麻烦。 “硝石之事，我也问妥当了，过两日就会送来。”周径庭叮嘱道，“硝石有危险性，不要接触到火，也别密闭着装这些东西。” 林晓禾点头。 这些可是做火药的原材料，自然有危险之处。 不过，林晓禾要的量，也没有多到引人注目，危险性自然也就小些。 “好，我这两天，会将存放硝石的地方准备好。”林晓禾不敢掉以轻心，这就和她以前开榨油坊一样，需要防火。 林晓禾和周径庭在车厢里吃饭。 虽然这个车厢，周径庭坐了一路，比起他的马车，不知道好多少倍。 可周径庭，还是认为林晓禾在车厢里生活，十分辛苦。 “你们的房屋得尽快建起来，我明日带人过来，帮你们盖房子。”周径庭凝视着林晓禾，肯定地道，“我们那有诸多好手，城墙和兵营的房子，都是将士们做的，他们很熟练。” “田地中的事，就已经够多了，你还管这边，他们忙得过来吗？”林晓禾没有一口答应，她倒是想尽快能把房子弄起来，可是耽误了田地的事，不好。 ~~ 本章还需要修改，明日看。 第347章 做她的盔甲 给将士们发银钱，不急于一时半刻，有周径庭坐镇，他们会相信。 林晓禾有足够的时间去和顺宁钱庄谈妥事情。 “在这里可还习惯？”周径庭放在桌下的双手依旧交握着，他舔了舔嘴唇，心里有几分期待，希望林晓禾会跟他聊这些闲话。 林晓禾侧头想了想，浅浅笑道:“不习惯呢……所以我得把这里建成我习惯的样子。” “你习惯的，是什么样子？”周径庭低声询问。 林晓禾撑着下巴，很仔细地在想的样子，她嘴唇微微抿起来，似乎很难用言语表达出来:“大约，就是很方便吧。我想做什么事的时候，都很方便，不需费力。” 这是什么样子？ 周径庭愣愣地坐着，完全想象不出来。 “比如，我想出门，路边随时会有马车走过，招手就能让他们停下，坐到我想去的地方。”林晓禾嘴角勾起一抹笑容，似乎曾经见过这样的情形，“或者，想吃什么，有一条街的吃的可选。城内各处都有凉亭够歇脚，有恭房供方便，有专人修理道路，清扫街区……” 林晓禾说的听起来似乎都是小事，在大沥朝，这种事是存在的，只是没有形成规模。 有马车让人乘坐，可不是随处随时都有。 修理道路、清理街区，也有人做，只是不够重视。 经常因为能拨的银钱不够，路就只能先坏着。 这些事情说起来简单，但要做却十分繁琐。 “越是辛苦的事，给的福利越要好，不然这事就做不起来。”林晓禾拿市政之事来当例子，“清扫街区的人，可以给他们养老的福利，生病还有免费医疗的福利。一旦不认真做事，就要失去这份工作，失去这些福利，你觉得愿意做此事的人会多还是少？” “原来你已经想得这般周全了。”周径庭 心中惊叹不已，林晓禾想的这些，和现在的做法截然不同，现在都是收钱办事，对于以后，没有任何安排。 “可是，钱从何处来？”周径庭收起了闲聊的心情，认真地同林晓禾探讨，“你设想的这些，出钱的人是谁？” 在后世，这些当然是从税收里面划拨的。 但是在这里不用。 “我呀。”林晓禾笑着解释道，“这里的店铺被我垄断的话，会有足够的收益，支撑城区的运转。” 林晓禾食指轻点着桌面:“光是大沥朝的生意不够，还有珏国的，或者其他国家，更远的地方。” 周径庭瞠目结舌，她想得实在太远，太广大，让周径庭心生危机，怕她走远了，而他跟不上。 这么多年，周径庭心中只有保家卫国，后来还有了保护她。 他与她之间的落差，让周径庭心中抽紧，难道这就是林晓禾一直对他不冷不热的原因？ “行远，我们和周边的国家，可还有礼尚往来的机会？”林晓禾看向周径庭，眼眸里是问询，也带着一丝期盼。 毕竟关系好了，有利于通商。 周径庭被林晓禾的双眸吸引了注意，那双眼睛里似乎带着亮光，让周围的一切都失去的光彩，他心里再度揪紧，甚至有种害怕。 害怕有朝一日，他再也看不到，没有资格再看到。 “不行吗？”林晓禾苦恼地皱了皱鼻子，以为周径庭的意思是难办。 周径庭找回了自己的声音:“我，我尽量促成。” “是吗？”林晓禾的眼睛再度散发出亮光，“边关战事，苦的是两国的百姓。如果能和，自然是和更好。” “如果都能做到，那也不用将军府了。”周径庭笑着，觉得林晓禾实在是过于善良，会往最好的结果去想。 林晓禾肯定地摇头:“这可不行。不讲道理 ，不将百姓放在心上的高位者还少吗？保家卫国的将士们，是一定要的，这就是我们身上穿的盔甲。如果没有了盔甲的保护，谁都会想咬上一口。” “你说得对。”周径庭思绪万千，林晓禾的话，让他心生出一个念头。 他想成为林晓禾的盔甲。 可要如何才能成为她的盔甲呢？ 周径庭自认为替林晓禾做了诸多，可似乎并没有他想的那么重要。 就像，他担心林晓禾的安危，前去接应她，可是反而给她添了麻烦。 他做了事，却没有想要的结果。 林晓禾那时候只怕都嫌他是个麻烦吧。 周径庭苦笑。 那么有能力的一个人，要什么样的盔甲才配得上她？ 林晓禾不知道周径庭想了那么多，鼓励道:“行远要努力，我的商业圈，得靠你维护，才能做得稳。” 靠我维护？ 周径庭心生一喜，立刻大声应允:“我会的。” 林晓禾眼睛弯弯，笑容满面的看着周径庭，那神情，让周径庭觉得她很想摸摸他的头，赞赏他。 这种事绝对不能发生。 周径庭慌忙站了起来，不小心撞到了面前的桌沿，固定在车厢内的桌子都晃了两晃，周径庭忙伸出手去护住桌上的茶水，以免溅落。 林晓禾也是这么想的。 两个人的手一起扶住了杯盏。 周径庭的手覆盖在林晓禾的手背上，他整个脑子里就闪过一个念头:她的手好小。 只要他握住手，林晓禾的手就会在他的掌心，他的手能完全包裹住她的手。 周径庭心神荡漾，忍着冲动，将手收回。 掌心传来的热度，似乎带着绵软的感觉，还有香甜的气息。 “你有事要走？看着很着急。” 周径庭确实是起身急了，可他不好解释，只得承认了林晓禾的话，忙转身离开。 ~·~ 待修改 第348章 你这样的人，不会被人忽略 过了一日，周径庭说好的硝石送来了。 这东西，在普通人的眼里，不常见。 他们认识烟火、爆竹，甚至可能还有火药，但对硝石却不甚了解，更不知道前面说的那些东西，都有硝石的痕迹在其中。 “小姐，将这些堆放在何处？”陶因宁不知道如何用，但知道这些如炭一般的粉末，不好得，需得小心存放。 古秋水跟在陶因宁身边看着，顺口提道:“不如放厨房吧，这乌漆嘛黑的东西，全是灰。” “嗤。”一旁的胡天忍不住笑出了声。 古秋水不满地瞪了胡天一眼，十分不理解:“有什么好笑的！” “把硝石堆厨房，要是不小心弄倒了水，可就没用了。要是弄到了火，呵呵，厨房都可能被夷为平地。”胡天的眼神好像看着一群土包子。 竟然会想着把大堆的硝石堆在厨房里，如果沾到一点火星，厨房可能都会没了。 林晓禾多看了胡天两眼，他很熟悉硝石嘛。 “我年轻时候走南闯北的，见过不少 事，做烟花爆竹都需要用到硝石。”胡天在众人的注视下解释了一遍。 阿米目光灼灼地看向胡天，拉着杨林，兴奋地道:“杨林，这个人懂得好多啊，竟然连烟花爆竹要用硝石都知道。” 胡天身形一怔，冲阿米解释道:“我曾经在爆竹烟火的厂里上班，知道一点。” “那你是不是也知道烟火怎么做的？”阿米十分开心，仰着头，笑着说，“林姑娘如果有硝石剩下，那我们可以做烟花，对不对？” 胡天嘴角微微抽了抽，这哪是说做就能做到。 “烟花爆竹厂是有秘方的，普通人学不到。我以前虽然曾在那些厂里做活，但没有接触过这么核心的东西，我不会做烟花爆竹。”胡天摇头， 胡天知道烟花爆竹要用到硝石，但他在烟花爆竹厂做事还在边缘地位，对于其他材料，以及各种配比不太了解。 “哦。”阿米露出失望的神色，好可惜，不会做烟花。 阿米好像突然想到了什么，拉着杨林的手，激动地 问:“杨林，林姑娘要这么多硝石，难道是要给我们做烟火爆竹？” “你想得可真美。”杨林笑话阿米，“要做烟花也不是现在做，都是天冷的时候才有人开始做呢。” 这么一想，杨林竟然觉得自己的想法有几分道理，朝阿米露出得意地神色:“你要不信，我们就去问问林姑娘，如何？” “问就问！”阿米转过身，打算问上一问，结果一看到林晓禾的身影，阿米就怂了。 虽然从没见林晓禾发过脾气，可阿米就是不敢对上林晓禾，更不敢直面问相关问题。 杨林扬声问:“林姑娘，我们的硝石用来做什么？是做烟火爆竹吗？” “不是，是制冰。”林晓禾特意补充了一句完整的，“我们用硝石制冰。” 用硝石来制冰，还得从小份开始实验起。 这样才能弄清楚，硝石和水的比例多少，即便不成功，损失也少。 ~~~ 这章要改，得晚一点，明天再看吧。。 我现在集中隔离中，所以更新状态不稳定 第349章 你家小姐，本就该宠着 周径庭闻言，忍不住露出笑容。 “你竟然这么想吗？” 林晓禾认真地打量着他。 记忆中还带着几分稚气的周径庭早已不复存在，如今的周径庭眼神坚毅，身体颀长，修长的双手覆盖着一层薄茧，指关节都充满着力量感。 那一张脸更不用说了，剑眉入鬓，鼻梁高挺，因为一身正气，整个人看起来高不可攀。 京中子弟，优秀者多温文尔雅之辈，像周径庭这般有男子气概的，着实不多。 不然汪媗也不会看上他了。 “不止是我，应该很多人这么想。”林晓禾肯定地点点头，想安慰地拍拍他的肩膀，又觉得不合适，刚抬起的手被她转过去把玩着，从耳侧垂下来的一缕头发的发尾，鼓励道，“对自己要有信心。” 周径庭觉得林晓禾说的很有道理。 他是该对自己多一点信心。 “小姐，东西准备好了。”初霜的声音传来。 林晓禾立刻转身，旋即转头对周径庭道，“走吧，一道去看看水变成冰。” “早就听闻有制冰的法子，但是从未见识过，现在托小禾的福，能亲眼所见，定要去看的 。”周径庭赶紧跟上林晓禾。 地上摆着两个盆。 大的和小的。 小的盆里面已经装满了水，还按照林晓禾说的，用竹片做成了“井”字，将小盆里的水分成了几块。 为了使竹片不会飘起来，在小盆的边缘已经划出了几道，正好能将竹片卡在其中。 大盆里是空的，这也是林晓禾交代的。 要做成功，小盆的水量多少有影响，但大盆里的水量更是起决定作用，不管少了还是多了，都做不成。 林晓禾让人将小盆置于大盆中间，按她计算少的数量，在大盆里加入水，再将已经计算好的硝石数量，一股脑全部倒进去。 顿时，硝石溶化于水中。 很快，大盆里的水渐渐成冰，小盆里的水慢慢地也成了冰块。 “结冰了！ ”陶因宁和初霜都是第一次见到，以前还甚至觉得冰块不可能自制，如这样的场景就出现在她们面前。 中间的小盆，大概也就六寸大的样子，水将竹片冰冻住。 夏日炎炎，等传来的热度将这里中和，这些冰块就会融化。 如果不是尝试做做，这些冰块就该尽快地放进冰窖 之中，现在这里的冰窖还没有做出来。 但小盆里的冰块已经可以用了。 “初霜，赶紧冰鉴拿来。”林晓禾没有看大盆里的冰块，只等小盆中的冰块略微融化一些，将那竹片拿出来，因为冰块冻得严实，她还是用了刀才刨出来。 九块方冰。 林晓禾一并装在冰鉴中:“去做果饮子，把冰块用完，别想着节约，冰鉴也做不到长时间留着冰块不化。” 初霜指着大盆中的冰块:“小姐，这些不能要吗？” “里面有硝石，不宜用。”林晓禾解释道，“这些水，等蒸发后会结晶，硝石又会出现，还能用。” 原来如此。 陶因宁和初霜一并走去赶制果饮子。 “行远，可看懂了？”林晓禾走到周径庭旁边询问。 周径庭点点头:“大约懂了八成，要想做的熟练，还得练习几次。” ~~ 明日来改，累了。 不能去学校，不能出去玩的娃，真是难带，我陪着玩捉迷藏、捉小偷，木头人各种游戏，还讲故事、玩益智牌。 安静或者热闹的时间，都不属于我，只属于孩子。 特累，同情幼师们几秒。 第350章 很可能不止是一辈子 对啊，谁不喜欢这么优秀的人呀。 陶因宁和初霜深以为然。 在陶因宁眼里，周将军是小姐这些年来，遇到的最好的男子了，她们都看出来周将军对小姐有意，将军府也对小姐看重。 这本该是一桩良缘的。 “我和他不合适。”林晓禾摊摊手，表示无可奈何。 初霜不解:“小姐，以前我也这么认为，可是门第这种事，如果两家都不在意，就不该成为阻碍。错过了周将军，多可惜呀。” “不是门第呢。”林晓禾骨子里就没有这个概念，即便在等级森严的朝代生活多年，她这种习惯了平等思想的人，肯定会选她最愿意接受的那一种，“而是……年龄吧。” 林晓禾沧桑地吐出这一句话。 陶因宁和初霜相视一眼。 她们的小姐，连拒绝别人都不会选一个靠谱点的借口。 周将军能比她大几岁，就嫌弃周将军老了。 不过，两个人都认为她们的小姐非同常人，竟然能拒绝周将军，也不知道以后会有什么样的人，能入小姐的眼。 “我既无意，刚才说的那种话，以后可不准再说了。”林晓禾叮嘱道，“耽误了周将军不好，若是看见有合适的人，也能让他多见见。” 陶因宁初霜:…… “我不是要给他牵线，而是让他多看几个。世上的女子那么多，优秀的也多，他知道我太多事了，觉得我与众不同罢了。”林晓禾认为这个想法极有道理。 周径庭还是年龄太小，又这么多年待在军营里，见过的女子太少了，所以才盯着她不放。 可惜，她这里合适的女子也没有。 更别说长得好看，又优秀得能配得上周径庭了。 再者，他的背景在那里，总得有个门当户对的。 边关之地，恐怕也只有庄王爷府的黎染郡主合适了。 两个人都擅长骑马，也不是完全没有共同语言。 林晓禾知道，这不过她一头热的想想，但让两人多接触接触，让周径庭知道，这世间 不止她这么一个能入眼的女子，那就算达到目的了。 未来还很长，说不定不久之后，他就会遇到另一个欣赏的人。 至于她，林晓禾坚决认为她适合一个人过一辈子。 ——很可能不止是一辈子。 “小姐，那果饮子……将军还没有吃到呢。”初霜才想起来，将果饮子端过来。 林晓禾摸了摸鼻尖，好像是被她赶走的:“没关系，他还会来的，下次再给他准备。” 好像很多年前，周径庭也说过想吃她这的果饮子？ 林晓禾记不太真切，索性不想了。 没什么事是一杯果饮子解决不了的，如果有，那就两杯。 平郡的事，几件事齐头并进。 冰窖得挖在深五米的地下，还得是凉爽之处，冰窖得是密闭的，全部用石砖铺盖。 在底部再开一个井，这样储存的冰块如果有化水的情况，水都能流进井中，不会积压在底部，让冰融化得更快。 林晓禾不打算当制冰商人，冰窖只要够自己用就行。 平郡迎来了空前的和谐，大家都在努力做事，虽然还没有拿到月钱，但林晓禾给的食物从来不吝啬，条件不好，也会让他们吃饱。 胡天在众多人中崭露头角，展现出绝佳的领导能力。 有时候连闵余都会问一下他的意见。 因为胡天知道的东西真的很多。 建房子、挖冰窖，他都很有经验。 “林姑娘，我去边关城问过庄王爷府的人，胡天这人大概是四年前到的边关城，没有家人，但他没有过出格的事，很得管事的认可。”云时按林晓禾的吩咐去边关城问了，“来平郡是胡天主动要求的。” 林晓禾对此有心理准备，他敢来，在边关城肯定是问不出什么纰漏的。 “庄王爷的人，第一次见到胡天，他就长这样吗？” 云时打心底佩服林晓禾，在他去边关城之前，林晓禾就交代过他，一定得问问这事。 “林姑娘，你料想得不错，他现在的样子和以前截然不同了 ，倒不是换了个脸，而是他以前满脸胡子，根本瞧不出人长什么样。好好捯饬一番，把胡须都给剃了，就像变了一个人一样。” “满脸胡子？”林晓禾还记得当初她看见从边关来的商人就是如此，那时候她还觉得，那些胡子是为了保暖呢。 林晓禾想了想，问道:“云时，你以前可来过边关城外？” “不曾，云卷和云舒来过。”云时一直在京城的将军府，很少来关外，但云卷和云舒在边关城，跟着周径庭出城外是常有的事，“林姑娘可要叫他们过来问话？” “也好，问清楚些才能放心。”林晓禾点点头。 云卷和云舒被云时叫过来，就听到林晓禾问他们:“是边关城中的人喜欢蓄胡子，还是边关城外的人喜欢蓄胡子？” 突然听到这个问题，两人一下子被问住了。 云舒先回过神，应道:“边关城外。” “对，城中蓄胡须的人少，胡须拉茬有失美感。我们有时候在外头多日，顾不上净脸，回到城里后，也会先净脸。”云卷随之也回答了。 “你们会不会因为伤心过度，没有心思打理，就任由胡须长满脸？”林晓禾指了指自己的脸颊。 “这……”云卷和云舒还真没有遇到过这样的时候，即便友人牺牲，他们十分伤心，过几日也会打理容貌的。 云舒想了想道:“这样的情形应该会有吧，只是我们俩并未遇到。也有不少人喜欢蓄胡须，但都是长者，而且会打理。” 云舒做了个捋胡须的样子。 林晓禾也见过这种。 “边关城外，蓄胡须呢？” 云卷和云舒对视一眼。 云卷回答道:“他们不太讲究，那胡子长得多。我们有时候都觉得，边关城外的人，太难认了，根本看不出长什么样，只看得到胡子长什么样。” 云舒也笑着点头。 虽然不能百分百确定，但林晓禾有七八成把握，认为胡天是边关外之人。 这么一想，有的事就说得通了。 第351章 你没事可做？ 他言语之间对周径庭若有若无的敌意，他对平郡的人倒比对边关城的人态度会更好一些。 胡天说的那番义正言辞的话，看似中立，其实不然。 因为平郡的人受到战乱的影响更大，这些话对他们而言，更有冲击力，他们是战败方，战争带给他们的影响要大得多，他们的仇恨会更大。 被族人抛弃的仇，也会不自觉地将一部分放在大沥朝的人身上，尤其是让他们的生活分崩离析的周家军。 “真是让人费解呢。”林晓禾坐着，手放在桌子上，撑着下巴，自顾自地分析，“据他而言，他的家人都在战乱中丧生，那么他对大沥朝的人应该深痛恶觉才是，竟然还能假装是大沥朝的人，这等心性非普通人呢。” “林姑娘，是不是他说的这话也是胡编乱造的？”云卷紧锁眉头，“我们周家军，不会滥杀无辜，尤其是老弱妇孺。他的家人总不会全在战场上吧。” 林晓禾垂眸沉思，现有的线索太少，她也无法确定，这人说的假话还是实话。 但她更倾向于说的真话。 “通常来说，人为了说服别人，会用真话，可能话里会有一点虚假的成分，但会是基于一个事实。”林晓禾可是修过心理学的人，虽然只是一门选修课，她也是为了混学分，没认真学。 云卷对这事很有兴趣:“那林姑娘，你认为他哪里说的真话，哪里说的假话？” “显而易见，周家军不会滥杀无辜，老弱妇孺不会出现在战场上，他一家人也不可能都是壮汉，所以，丧生于战场之事，有待查明。”林晓禾手依旧撑着下巴，手指在脸上点了点，叹口气道，“至于真话……那应该就是他的全家人都不在了吧。” 云卷听着连连点头。 “其实我并不在意他是哪里人，而是在意他的有心欺瞒与来此处做事，有无关系。他来此处有没有别的目的。”林晓禾的想法很明确。 “林姑娘，他的户籍十分清楚，原是桐树村人，他的底细，王爷府定然也会查清楚再用，户籍不会有问题。”云卷心底有些不信 林晓禾的话，但并未直接反驳。 “王爷府会如何查证呢？会派人带着画像去桐树村问，胡天是不是此人吗？”林晓禾觉得这种可能性十分小。 云卷和云舒都觉得不太可能，他们最多查实户籍有无作假吧。 “林姑娘，你的意思是，桐树村有一个叫胡天的人，但不是这个人？他冒用了胡天的身份？”云舒说完，又回答自己，“确实如此，如果胡天不是他的真名，但户籍却是真的，那就只能是冒名顶替了此人。” “对啊，为什么会叫胡天，是因为户籍上的名字是胡天。”林晓禾点头。 云卷觉得事情并不好办:“林姑娘打算如何查证？” “带画像去桐树村查，只是此事定需很长时间。”林晓禾将转念一想，“这事不需要你们去做，找王府的人去查。” “王府？”云卷摸了摸头，问道，“林姑娘，用什么理由让王府去查呢？” 庄王府再落魄，也不是他们能指哪打哪的，他们得有个理由才行。 “庄王爷会想知道这人有没有欺瞒他，这对他而言，是脸面。再者，一旦边关混入别有用心之人，于他而言，也是需注意之事。”林晓禾想了想，“你带着我的书信去，我自会同他说明。” 云卷松了一口气:“是，林姑娘。” 云舒连连侧目，云卷到底有没有注意到，他对林晓禾的口气都变得尊重了。 林晓禾转过头:“云舒，你同云卷一道去。宁家的车队算算时间也快到了，他们不知道我现在落脚地，你带他们过来。还有，黎染郡主一去未回，你们确认一下，她是否在王府中。” “是，林姑娘。”云舒回过神，立刻应道。 云卷扫了云舒一眼，继而看向林晓禾，又问:“林姑娘，胡天该怎么处理？” “先不管，我想看看他来此处有什么目的。他会和人打好关系，我也很会的。”林晓禾站起身，走到放了文房四宝的桌旁，提笔写信。 胡天没有一来就做坏事，说明他要做的事不容易，或者是，不能让人发现，更或者，还需要人帮忙。 所以他 跟平郡的人套近乎。 “你们先去边关城。”林晓禾将信件递给他们，沉吟片刻，“如果黎染郡主不在王府中，你们先不要惊动王府中人。” “是，林姑娘。”两人不约而同地应声，不由地相互看了一眼，这才转身离开。 周径庭来得勤快，这几日都来。 周家军里来帮忙的人就在做事的地方驻扎，周径庭每日都会过来查他们做的成果。 所以，他基本天天都会出现。 连不想看见周径庭的塔姆那些人，也不得不，天天看着他堂而皇之的到处走。 “行远，你在兵营中没事可做吗？”林晓禾都觉得他来得太勤快了。 军中来的那些兵将们，根本不用林晓禾费神，他们就能把事情做好，自然也不需要周径庭天天来验收成果。 那些兵将们乐意在这里做事，不仅不愁吃穿，而且还会每日给他们准备祛暑的汤水，有时候还是冰镇的！ 在兵营里哪有这种待遇。 周径庭红了红脸，只道:“那的事有人做，我来看看这里的人。”说完就赶紧跑了，怕听到林晓禾再说别的话。 田地里的人，正在喝绿豆汤。 周家军的人做的事和别人不相干，他们坐在另外一头，几个人正在打闹。 “不知道在林姑娘这里还能做多久。”说话的人咽下一口绿豆汤，感慨道，“真希望能做一辈子。” “你这出息。”旁人笑骂道，“跟着将军做事，也有月钱领呢，等过几年，拿着银两回家，那多大派头。” “对，对，还能娶上一门媳妇，买几亩田。” “成家，买了田，就能过得比这好？我家以前也有田，结果饭都吃不饱。” 一行人都沉默下来。 其中个头稍显矮小的男子道:“我听闻林姑娘的粮种，能亩产六石，如果我们能种上，就不会有田也吃不饱饭了。” 一席话，说得旁边的人都看向他。 “当真？” “自是真的。”周径庭从旁边走了出来，大声又肯定地回复他们。 ~~~ 今天，理论上还有一章的。滚去码字。 哦，对了，今天我出来了，回家了，哈哈哈 第353章 连名带姓 平郡的山极高，山顶常年覆盖积雪，因为旱情，下方的几十米高度都是岩石，而后才慢慢出现植被，但离下面越远的地方越不受影响。 “林姑娘。”刘工也在此处，还跟别人一起忙着挖土，身上一片灰一片泥的。 忙碌的人，有人抬起头，跟着刘工一起喊了声林晓禾。 站在刘工身侧的是一个约莫二十多岁的男子，肤色黝黑，身体壮硕，眉眼间和刘工有几分相像。 “这是我小儿子。”刘工拉过那男子站在林晓禾的面前，“他对木工活不太熟练，但却是种田的一把好手。” 林晓禾心里叹息，这传承怕是要一代不如一代了。 口口相传的技艺就是有这弊端，没有了接棒人，就没有了传承。 “好好做吧。” 工作无贵贱之分，行行出状元，适合做什么就该去做什么。 林晓禾对他也只有鼓励之语。 水潭的周边已经竖起了木板，避免有人意外坠入。 新挖的水池就在水潭旁边，已经有了雏形，等水池弄好，将木板一侧开个口子，再将那里挖通，水潭里的水就会流入水池。 直到水池的水与水潭相平。 边关城来的人和平郡的人现在维持着微妙的平和，但是做的活计是分开的。 在水潭旁边挖坑的是边关城来的人。 他们对于这座山，比林晓禾还陌生，问不出什么来，林晓禾索性自己去看。 因为缺少植被，这里的泥土被风化严重，只留下了坚固的岩石，但依稀能看出曾经通往山上的路，那里的岩石表面更光滑一些。 林晓禾站在山脚往山上望。 人倒是能上去，马是走不了多远。 “小姐，你觉得黎染郡主上了山？”初霜不太敢相信，“郡主去山上做什么呢？” 林晓禾摇摇头:“我不知道，所以我也不确定。这里是平原，能让人不见的地方，除了地窖就是山上。” 没有植被覆盖，一览无遗的大山，看上去好像藏不住任何生物。 但岩石遮挡 处是最容易被人忽视的藏身地。 哪怕林晓禾现在能看到每一块岩石，都不敢确定岩石的后面或者夹缝里会不会有人。 林晓禾倒不认为黎染是被人抓住，如果是人，他们的目的肯定会是食物，黎染能换取的食物可比她这个人多得多，那样的话一定会有消息传来。 可是没有。 林晓禾更觉得，黎染是被困在某处了。 这么多天了，不知道人到底如何。 林晓禾抿紧嘴，势必得走一趟。 “初霜，你去准备些东西。麻绳、柴刀，食物和水，一套衣物。别准备太多，我们得入夜前下来。”林晓禾叮嘱道。 现在正值白天，岩石在太阳的照射下，很烫。 蝗虫只是零散地躲在岩石阴影处。 等到了晚上，可就不一定了。 初霜应声而去。 林晓禾静了静神，拿着小刀去了水潭边的一处，将一根藤类的植物连根挖了出来，放进了袖摆。 在没人发现的地方，林晓禾将植物丢进了空间田。 又四处搜罗了能找到的草药种子，一并收集了起来。 “林晓禾。” 听到周径庭连名带姓的叫她，林晓禾顿时生出一股不安的感觉。 只见他就站在身后三米远的地方，初霜一脸为难地样子站得更远。 林晓禾挺直了背，镇定地看向周径庭，微笑地问:“行远，可是有事？” “你要去山上，一个人？”周径庭的脸色很不好看，“你知道这山有多高？山上的路如何走吗？你知道从这山上掉下来的人有多少吗？” 一句话比一句话严厉，像是林晓禾做了一个完全错误的决定。 林晓禾沉默片刻，她虽然不知，但是她知晓山上并不安全。 “我准备了麻绳。”林晓禾安静地解释了一句。 周径庭看着林晓禾波澜不惊的眸子，心中的气愤之情顿时化为乌有，只剩下担忧之色。 眼前这女子，她不是冒失做的决定，而是想清楚了后果才做的决定。 这才让周径庭更加忧心。 明 知会出现何种后果，却一定要去做，这样的决定是很难让她改变的。 她一定要去。 周径庭苦笑一声，他知道他阻拦不了林晓禾想要做的事情，长长地叹了一口气，罢了。 “我同你一起去。” “不用……” “林晓禾，你说什么？”周径庭已经退而求其次了，她竟然说“不用”，这怎么能行？！ 周径庭只觉得胸腔里的有什么东西要跳出来，他又急又气，恨不得将林晓禾关起来，让她去不了。 “行远，这里的人我不放心，你得在这里盯着。”林晓禾语气不疾不徐，丝毫不受影响，看向周径庭的眼神异常平静，“会遇到的事，我都认真考虑过。我觉得我能处理，所以才决定上山。” 周径庭哪里不知道林晓禾的性子，可是有的事，不是认真考虑过，就能做好防备的。 “这座山，我迟早要上去的。”林晓禾耐着性子跟周径庭解释，“山上的植被没有了，得想办法尽快恢复，没有了草，一旦迎来暴雨，很容易出现泥石流。” “泥石流？”又听到让人觉得费解的话了。 林晓禾食指抓了抓眉角，努力解释道:“现在干旱，山上的泥土都很松，一旦下雨，那些泥土就会雨水冲刷下来。如果是暴雨，泥土就会流下来，就叫泥石流了。” “说法倒是贴切。”周径庭连连点头，刚说完就反应过来，他不是来讨论这个事的！ 林晓禾笑着道:“今日不上去，明日我也得上去。如果不能再往上了，我不会勉强。行远，我很少做没有把握的事。” “我随你一道。”周径庭只咬紧了这句话，“这里的云升他们，不会有事。” 看周径庭这般坚持，林晓禾也觉得留不下他。 于是她往前几步，站在周径庭的面前，朝他招招手，示意他附耳过来。 周径庭弯着腰身，贴耳过去。 温热的气息穿过他的耳侧，拂过他的耳垂，如玉的声音落在耳中，让他心底颤抖不已。 第354章 不矜持啊，将军 “黎染是女子，她虽然长在边关，但王府会看重她的闺誉，你若一起去，可能……”林晓禾轻声提醒，“郡主的身份能足以与你匹配，你是不是对她有意？” 周径庭感觉到刚才激动的心情，瞬间凝结成冰。 冻在脸上的笑容渐渐收回，他的眼神，落在林晓禾的身上，似有隐忍。 “林晓禾，你没有心。” 周径庭的声音就在林晓禾的耳侧，他的手攥紧，能听出他声音中的咬牙切齿。 林晓禾微微侧头看他，只见他还保持着弯腰倾身的姿态，和林晓禾对视之后，闭了闭眼，长长地吐出一口气，而后睁开眼，已是清明。 “行远。”林晓禾知晓周径庭的心思，她说这话，也并非是故意给他添堵，而是她真的是这么想的。 在她看来，结婚不过是繁衍生息的手段，如果有感情那是最好，没有感情也无所谓，彼此都愿意就够了。 周径庭和黎染的身份相当，两人也不是恶贯满盈之人。 林晓禾试图找一个周径庭能理解的话，毕竟繁衍这种理由，根本不能说。 “你与黎染郡主门当户对，以前也见过，对彼此多少有几分了解。你若有意和王府交好，这未必不是一个好法子，若是京城容不下将军府，边关之地你们也能守得固若金汤……” “够了。”周径庭的声音不高不低，却好似透着一股冷意。 在炎炎夏日里，却让林晓禾察觉到了寒冷。 林晓禾直视着周径庭，眼里全是坦然之色，似乎她说了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 无端的挫败感从周径庭的心底冒出来，他竟然失去了辩驳的力气，苦笑一声说:“我对她无意。” “既然如此，那要是遇到黎染郡主，你就得注意些，以免惹上麻烦。你没有这样的想法，我也不会让你为难，放心吧。”林晓禾很为周径庭着想的样子，快把周径庭给气笑了。 如果他不懂这些，当初他将她从水里救起来的时候，岂会做那样的安排？ 周径 庭突然不知道，懂或者不懂，哪个更好了。 既然商议好了，林晓禾也就不再迟疑，和周径庭一道上山，和他们随行的还有初霜、云落和云时几人。 “林姑娘，你们这是要上山去？”胡天刚才就在张望，踌躇许久，上前来问道。 “对。”林晓禾温柔笑着，“既要在此处生活，四周的情况都得了解清楚，这座山自然也得去看看，我们转转就回，不必紧张。” 胡天尴尬笑了笑:“我倒不是紧张，将军身手了得，岂是需要我等操心的。小的只是提醒林姑娘一句，入夜后山路难行，早早下山才是。” “好的。”林晓禾眉眼弯弯，很是好说话的样子。 胡天如同遇到一团棉花，一下子都不知道还能说什么了。 周径庭除了带着云时，在山下也做了安排，有云升等人轮流守在山脚，直到他们回来。 林晓禾他们上山的举动，让边关城来的人议论纷纷，但平郡的人不以为意。 “山上没有猛兽，连蛇虫都不见，林姑娘去山上转一圈，也没什么危险，只要留心脚下，不摔倒就够了，没什么可担心的。” “为了找食物，我们去过山上很多次，连只蚂蚁都没有。” “去山上的路有终点的，林姑娘到了那就会回来，再往上，没路的地方，都走不上去。” 对于去过多次山上的平郡人而言，就像爬个陡峭点的山那么简单。 没有树木的遮挡，从山下就能远远地看到林晓禾等人在岩石间穿梭。 他们就好像正如刚才所说，只是去山上看看，因为他们走得不快，这里停下来看看，那里停下来瞅瞅，偶尔还能瞧见林姑娘露出孩子心性的一面。 她在吹蒲公英…… “想不到这里草都不怎么长了，竟然还有一小堆蒲公英长出来。”林晓禾见到蒲公英欣喜不已，有一种亲切感。 这可算得上是她的“恩人”呢！ 林晓禾不着急，周径庭更不着急了。 耐着性子陪着她玩闹，给她摘了一 大把蒲公英，让她边走边吹着玩。 云落和云时看着他们将军，飞天下地的扯蒲公英，一身好武艺用在了这里，都觉得不忍直视。 实在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太明显了。 不矜持啊，将军。 林晓禾十分专注地吹着蒲公英。 除了她，没有人知道，她时刻在关注着，这些蒲公英飞去的位置。 没有植被的地方，只能依靠蒲公英辨别有何物了。 林晓禾的注意力全在蒲公英的上面，自然顾不上看周径庭如何。 这比在末世时，要用更多的精力，毕竟感知一个蒲公英的位置，和感知成千上万蒲公英的位置，无法相提并论。 “小姐，我们前面没有路了。”初霜和云落走在前面，先发现情况。 “看样子，他们行至此处就不会再往上走。”周径庭转头问林晓禾的意见，“我们呢？” “继续往前。” 林晓禾没有探查到黎染的下落。 蒲公英会随风飘扬，但在这里，它们大多是往下的，下面没有，那就很可能还在上面。 “不能再往前走太多了，不然会下不了山。”周径庭严肃地看着林晓禾，他不想林晓禾为了旁人冒险，更何况，他们连黎染在不在山上都不能确定，只是推测的最大可能罢了。 林晓禾抬头看向他。 周径庭冷着脸说:“你要实在不安心，我明日安排人上来找，让他们脚程走快些，能走更远的距离。” “我认为你说的极有道理。”林晓禾受到了启发，“为了下山方便，不管是谁，都不会走得太远。我们山上的时间太晚，脚程不够快，所以还没有到。” 林晓禾抬头看向前方:“如果黎染在山上，肯定离得不远了。” 只是，这里已经是道路的最后位置，能让黎染继续往上走的理由是什么？ 黎染的马到底哪里去了？ 马是不可能爬到这里来的。 “再走一段路。”林晓禾肯定地对周径庭道，“我们得在入夜前下山，我的想法和你一样，先走吧。” 第355章 风水之术 一行人又往上走了一段，这段路没有现成的路可走，比之前走得更为艰难，也耗费的时间多。 林晓禾察觉出有些不太对。 “我们必须回头了。”周径庭伸手拉住林晓禾，阻止她继续往上。 林晓禾看向周径庭，眉头紧蹙:“肯定是有什么我忽视了的。” “山这么大，不是一时半会儿能找完的，你不必勉强。”周径庭宽慰林晓禾，“更何况，她不一定在山上，待明日我去一趟王爷府，要人来找郡主。”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林晓禾摇摇头，“这座山已经被我寻遍了，肯定有什么地方我忽视了。” 山很大，但蒲公英的数量更多。 林晓禾有八成的把握，黎染是上了山，除非她没有被困，只是去了别处。 遍地飞舞的蒲公英，竟然没有发现一点痕迹。 “再给我一盏茶的时间。”林晓禾定了定心神，仔细地感应着漫天飞舞，又停在各处的蒲公英。 林晓禾现在的能力还微弱，但完全够让蒲公英飞舞起来。 那些停下来的蒲公英，林晓禾让它们再度飞了一下，很快，它们又落了下去，停在地面。 “找到了！”林晓禾猛地睁开眼。 有几朵蒲公英，迟迟未曾停在地面，而是还在往下落，而这几朵蒲公英位置相差无几。 那里，有洞。 林晓禾察觉不出洞的大小，只能先过去看看。 周径庭眉头紧蹙地看向林晓禾，他脸上的线条紧绷着，伸手拉住了林晓禾的手，眼睛里满是探询，还有……担心。 林晓禾察觉到周径庭站在她的前面，将她挡得严严实实。 旁人看不到半分。 有周径庭看顾着，确实十分不错。 林晓禾知道，周径庭是她最好的选择，只是她并没有成亲的打算。 总不能因为周径庭对她好，而去利用他。 “吓到你了？”林晓禾轻声问，她并未解释，因为没有必要。 “不，没有。”周径庭想都没有想就回答，“你以为稀松平常的事，可能在别人眼中不是如此，哪怕 旁边都是信任之人，可若是有人盯梢，你未发现，他们会起疑。” 林晓禾点点头，说的有道理。 “不是每个人都会要十足证据的，有的人哪怕有一丝怀疑，也会对别人下手。”周径庭不希望林晓禾被不怀好意的人惦记上。 “下手？研究我吗？”林晓禾眯了眯眼，她最不喜欢这样的局面，“我刚才那样的举动，在不知情的人面前，会让人觉得有问题？” 林晓禾不愿被人盯上，可也不愿时时刻刻都得小心翼翼生活。 刚才的举动，在她看来，并未有太出格的地方。 不过是吹下蒲公英，闭一下眼睛而已。 周径庭是因为知道她有异常，也是对她关心则乱，才会一眼看出来了吧？ 林晓禾知道她的异能不能让其他人知晓，可让她不用又不现实，现在需要的是找一个平衡点，让人不能发觉的使用。 如果刚才那一番举动，都能让人察觉，那就得考虑多做一手准备了。 “他们会想办法和你建立好的关系，确认你是否有特殊的能力，能为他们所用。”周径庭伸出手，将林晓禾从石块上扶下去。 一会儿后，周径庭继续道:“多年前，朝廷以风水为重，到如今，却极少有风水师出入朝中，正是因为一桩事……” “什么事？”林晓禾下意识地就觉得此事和林学观定然有关系。 “我本没有在意这事，原觉得风水定人命运，夸大其词，后来我查了一番，倒是知晓了一些事。”周径庭原不打算告诉林晓禾的，担心她会因此心生不满。 林晓禾洗耳恭听，顺从地走在周径庭的身边。 “传言，当年高祖圣上能登上帝位，是因为有高人动了先太子的风水，让其渐失帝心。”周径庭压低了声音，怕林晓禾听不真切，是在她的耳边说的。 林晓禾眉头紧蹙，这高人，莫非就是林学观？ 有这种话在，如果让人知晓，林学观与他们家的关系，即便是现在，他们家也没有好日子过。 林晓禾甚至想起了那一 年去寻玉佩之人。 莫非是相信这种话，想寻林学观的后人，再度施展风水之术，仿历史而行？ “这种话，我们不信，但有人会信。朝中有人已有动作，去寻有能力的风水之师，不管有没有用，他们都是先试，而不愿让他们试的人，又会如何对待被找来的人？”周径庭叹气。 将军府一向离这些事远，也难揣测皇帝心里的打算。 “相传有一年，京中擅长风水之术之人连夜离开，躲避祸事，而那时朝中还未曾有所举动，众人皆信，是风水之师算出来的，提前避开了祸事。” 林晓禾惊叹不已，那风水之术，果真那么厉害？ “是以，朝中多推崇风水之术，但却不喜民间出现，唯恐被人利用。”周径庭颇有几分担忧之色，“你能算出黎染位置之事，定不能让人知晓。” “？？？”林晓禾指了指自己，“你觉得我用风水之术算出来的？” “莫非不是？”周径庭指着还在空中飞舞的蒲公英道，“相传以前的大师，以枯枝落叶，就能算出遗失方位，你以蒲公英之法，似是异曲同工。” 林晓禾忍俊不禁，忙摇头:“我不会风水之术。” 周径庭虽然疑惑，可他相信林晓禾所说，心中也不免松了口气。 “虽然我不通风水，但你说的也没有错，不能太轻易地找到黎染。”林晓禾不由地皱起眉，“只是已过好几天了，晚一天对于黎染而言，也有极大的风险。” 周径庭沉默了一会儿，低声问:“你可是已经知道她在何处？” “九成把握。” 林晓禾不好解释她怎么知晓的，总不能说是蒲公英告诉她的，在那深洞壁上，留着丝丝痕迹，想来是黎染坠下留的痕迹。 “我来寻。”周径庭想将林晓禾从此事上摘干净，“你只需告诉我，在何处。” 林晓禾点点头:“我知道有一处深洞，黎染多半就在那里，从这往回走，约莫三十米处，从北面走，再走二十多米。” “离开了山路？” “对。” 第356章 这人，故意的吧？ “云落，你去那看看。”周径庭指着旁边，那里没有路，只能踩着突出的岩石走。 云落丝毫没有迟疑，点头应是，她身如飞燕，在那走也如履平地。 “到了吗？”周径庭低声问林晓禾。 “再走四步。” 周径庭手中捏着的小石子，在林晓禾算好的位置，打在了云落的膝盖凹处。 云落闷哼了一声，腿被敲得发麻，没办法用力，摔倒在地，她心中刚狐疑为何有人会出手，就发现右手旁边有一个洞窟，那入口大小刚好能容下一个人。 “在这里！”云落趴着回头喊，“这里有一个洞。” 周径庭和林晓禾闻言，赶紧跑了过去。 初霜和云时留在了原地，必须有人留在这里断后，而也没有人能腾出手再照顾一个初霜，她和一并和云时留下了。 林晓禾没办法走得和他们那样又快又稳，周径庭一直在旁边看顾着。 云升在云落摔倒之际，就已经朝她过来了，他先到了云落的身边，着急地问:“可有受伤？幸好没摔下去，太不小心了。” 云落借着云升的手臂站了起来，她动了动脚，没有受伤，于是解释道:“只是脚突然软了一下。” “脚软？生病了吗？”云升想不出有什么理由会脚软，“生病可不能扛着，将军不是不近人情的人。不如，明日去找华大夫瞧瞧？” “我没事。”云落无奈地从云升手中抽出手，“一点事都没有。” 云落心中清楚，刚才打向的石子，就是为了让她摔跤发现这一处地方，不是云升，也不是云时，林姑娘没有这等功力，就只剩下将军了。 这些话，自然是不能说出去的。 将军有将军的用意。 两人说话间，周径庭带着林晓禾已经赶到。 “可有伤着？”林晓禾轻声询问。 “多谢林姑娘挂念，奴婢无事。”云落在林晓禾身边多年，还是改不了称呼，林晓禾也随着她去，毕竟她偶尔也要回京城，容易在言语上被人挑事。 林晓禾点点头，在云落发现的洞口张望。 周径庭眉头微蹙，心中 莫名觉得发慌，将林晓禾拉得远了些:“你小心些。” “将军，奴婢下去看看。”云落自动请缨。 如果黎染真在下面，只有她和林姑娘下去找，林姑娘是肯定不能下去的，那就只有她了。 云落并不害怕，所以不觉得为难，似乎这就是本该她做的事。 “今日时间不早了，现在下去不行，先确认郡主有没有在里面。”周径庭并不希望他的人涉险。 林晓禾趴在洞口，双手拢在嘴边，朝洞里喊道:“郡主，你在里面吗？” 这么深的洞，里面一定有回声，林晓禾喊得很缓慢，而且是喊一个字停一下，尽量让下面的人能听清楚。 幽深的洞，根本看不到里面的情形，也不能在这里点灯，不然窝在四处的蝗虫会成群地飞来。 洞里没有传来黎染的声音。 林晓禾眉头揪起，里面的蒲公英已经有几片落在了下面，她能感觉到有人在下面，一动不动。 心里沉了又沉，虽然她不能通过蒲公英知道下面的人是谁，可除了黎染还会有谁？ 周径庭看到林晓禾的神色，已经猜到林晓禾确定洞中一定有人。 林晓禾猛地往前面探出身去，周径庭吓了一大跳，立刻压在她的身上，抱着她，不让她往前面冲。 “别动！”周径庭胆战心惊地吼道。 “你听，有声音。”林晓禾急切地说，“里面有声音。” 周径庭吓得魂飞魄散的心又归了位，冷静下来仔细听着，微弱的敲击声从洞壁传来，定了定心神，肯定地道:“下面有人。” 云升等人都听到了。 林晓禾扭了扭身子，周径庭还没起身呢。 “我没想下去。”林晓禾第一次和异性这么靠近，心里颇有几分不自在，提醒周径庭起来。 这一动，让周径庭整个人都懵了。 他有种不愿放开手的冲动，怀中传来的馨香，让他不愿远离。 理智渐渐回笼，周径庭趴在林晓禾的身上，头靠在她的后颈，轻轻吐出一句话:“好。” 林晓禾只觉得一股颤栗的感觉从脖子的位置直冲天灵盖，那股 温热的气息拂过她的肌肤，让她不由地眯起了眼。 这人，故意的吧？ 周径庭起身后，还伸手将林晓禾扶了起来，看到林晓禾呆愣的样子，勾了勾嘴角。 云升等人很有眼色早就挪开了视线，根本没有看周径庭这边，无比认真地盯着洞口，竭尽全力地在想主意。 “不如我先下去，看看郡主的情况如何，明日你们再来把我们弄出去。”云落觉得她这法子甚好，“这么高的地方落下，郡主现在的情况不会太好，我先下去更好。” “那怎么行。”云升低声说道。 他不确定将军的意思，可他下意识地就觉得这样不行。 “不行。”林晓禾已经恢复如常，否定了云落的提议，“下面的情况不知如何，让你待一晚上不行。郡主这里再想其他法子。” 在这么深的地方，喊话十分不便，但却没有比喊话更有用的办法了。 “别急，我们再问她几句。”林晓禾看了看周径庭，解释道，“我就问话，你也别急。” 林晓禾的话意有所指，周径庭觉得脸有些热，眼神飘到别处，点了点头，表示知晓。 看好了位置，林晓禾重新趴下，冲下面一个字一个字地说:“是就敲一下，不是就敲两下。” 一下。 她听懂了。 “黎染，是你吗？” 一下。 “受伤了吗？” 一下。 “能动吗？” 声音许久没有传来，林晓禾正打算换一个更细致点的问题，底下传来了一下声音。 她还能动，但是应该不能像平时那般，所以才考虑了这么久吧。 “我们得明日才能想办法救你，先将吃的放下去给你，行吗？” 一下。 “用绳子，将东西系得紧些，可别中途掉下去。”林晓禾在一旁叮嘱着，高空坠物是极有杀伤力的，林晓禾可不想明明是给黎染送物资的，反倒又给她加重了伤。 云升将带来的所有的绳子一条接一条系住:“不知道要多长的绳子才够。” 林晓禾知道，但她想到周径庭的交代，没有直接说，只道:“先试试，不够再加。” 第357章 贪恋 林晓禾知道，这绳子的长度，够的。 当绳子上的物资慢慢地放下去，直到洞底传来一声绵长的敲击声，众人才松了一口气。 黎染拿到东西了。 水和食物。 林晓禾准备的时候，在水里还加了泉水。 “云升，你留在这里守着。等下让云时带上帐篷过来，你们俩轮流守。”林晓禾想了想，不放心就这么回去，但所有人留在这里也不现实。 晚上乌漆嘛黑的，不能点灯，实在不安全。 云升和云时两个人有默契，身手也不错，他们手中还有周家军的信号弹。 这一路，两人习惯了听从林晓禾的吩咐，点头应了之后，才想起将军还在这里，两人不安地看向周径庭。 “为何要用帐篷？”周径庭并未在意他们听林晓禾的安排，只是对他们而言，根本用不上帐篷，这样的天气，周家军中人完全能宿在野外。 林晓禾解释道:“我想让他们在外面点燃篝火，引诱蝗虫，说不定洞里也有蝗虫，洞的蝗虫出来，至少能让黎染安心一点。” “洞外够亮，更好辨别四周的情形，有人来也能更 快发现。”林晓禾指着离洞口稍远点的位置，“火就点在那边，帐篷能让他们避开大部分蝗虫。” 林晓禾看向云升和云时:“以他们的能力，如果有人上山，即便他们在帐篷中，也能听出来吧？” “能。”周径庭肯定地回答，“山脚我们也派人守着，不放人上山。” “这样最好。” 旁边的几个人听着这话就觉得不太对劲，好像将军和林姑娘已经确定黎染郡主不是意外，而是人为。 可明明刚才他们也在一旁，黎染郡主什么都还未说呢。 时间不早了，云时还得过来，他们得尽早下山。 好在云时一个人过来的速度会快很多，应该赶得及。 云升暂时留在了此处。 林晓禾在周径庭的搀扶下，又回到了路上。 初霜和云时正焦急地望着他们过来。 周径庭让云时先回去，将刚才林晓禾说的话转述给了云时，他得带着装备过来。 云时听令而去。 “小姐，可找到了郡主？”初霜替林晓禾拍了拍身上的尘土，关切地问道。 “找到了，掉在洞里，今日不方便下去，明日再想 办法。”林晓禾正在想别的问题，没留心脚下，但有初霜在身边，她丝毫不担心。 倒是把旁边盯着她的周径庭看得七上八下。 在山上摔跤，很容易受伤。 “还需明日……郡主摔下去的地方，十分危险？”初霜颇替自家小姐担心，毕竟那黎染郡主是跟着她们来的，要是出了什么事，王爷府会不会迁怒于她们，都不好说。 林晓禾摇摇头:“太深了，不知道洞内情况如何。郡主……还好。” 连云落都忍不住看向林晓禾。 刚才那样的情形，是怎么样看出黎染郡主“还好”的？ 不过，人还活着，确实也算还好吧。 初霜松了口气:“幸亏没事。郡主怎么能一个人跑山上来，实在太危险了，要是王府怪罪下来，就难办了。” “确实如此。” 林晓禾之前没想过庄王府，黎染是王府唯一的郡主，颇为受宠，如果真出了什么事，哪怕与林晓禾无关，那王爷心里多半对她也会有意见。 别的时候倒也罢了，现在正值要合作之际，一旦有了罅隙，很多事情都不好办。 ~~~ 这章要修 第358章 要乱 林晓禾不明白问题到底出在何处，她明明考虑得十分清楚的。 一个人过一辈子。 她会渐渐地离身边的人远一些。 年老之后，她若是又回到鼎盛年华之期，就换个地方，换个名字生活。 可眼下，真要乱了。 林晓禾安定心神，现在不应该去想个人私事，边关的事更重要。 这边关之事定了再想。 那就这么愉快地说定了。 林晓禾决定把苦恼的事情放在以后解决。 陶因宁端来了林晓禾喜欢吃的果饮子。 一口下肚，林晓禾只觉得十分熨帖。 “一会儿给周将军送一碗过去。”林晓禾叮嘱陶因宁，好似以往就是如此一般，说得很自然，说完此事又问，“我们走之后，可有人来打探消息？” “来问的人有好几个呢。”陶因宁记着林晓禾的叮嘱，把来打听这事的人，都给记住了。 林晓禾挑挑眉，放下果饮子，看向陶因宁:“有谁？” “林工，闵余，杨林，还有从边关来的三个妇人，她们三个是一起问的，但我没说，她们也就散了，倒像是来八卦。”陶因宁想想那几个凑热闹的妇人就觉得哭笑不得。 没有听到意料之中的人，不由让林晓禾挑了挑眉。 他们上山寻人的事，没有瞒着众人，他不好奇也正常。 让他好奇的事，应该是有没有找到黎染。 想必……现在也猜到了吧。 只是这一切都是林晓禾的猜测，甚至可以说只是一种直觉，她没有任何证据，也没有十足的把握。 房间经过这么多天的整理，已经勉强可以住人。 河道上的菊苣也初见功效，蝗虫们乐意聚集在那一片，啃噬菊苣，缺少食物的它们现在对菊苣情有独钟，哪顾得上能不能吃，也没那智慧。 “果饮子给将军送过去了吗？”林晓禾放下手帕，又问了一遍陶因宁。 “已经让人送过去了，小姐。”陶因宁耐心地回答，哪怕林晓禾今日问了两三遍。 林晓禾咬了咬下唇，又问:“将军可说什么了？” “没有啊。”陶因宁眼神一动，“小姐，你那么想和将军说句话，怎么不亲自送过去呢？你送过去的话，将军肯定高兴呢。” “一碗果饮子罢了，有什么可高兴的。”林晓禾收起了心思。 她心底有种隐秘的念头，说不清道不明，希望周径庭能发现，又希望他不会发现，这样的念头让林晓禾有些焦灼。 林晓禾心知，这种时候，周径庭根本顾不上她这种莫名其妙的心理。 长长地吐出一口气，林晓禾决定放下，好好睡觉。 周径庭确实非常忙。 他带来的人都常年在边境，打仗是一把好手，可论人际交往，能力有限。 留在林晓禾这里的，大多是从京城带来的，于边关之事不熟。 只有云卷和云舒可用。 “齐鸣，明日你去营地叫华大夫过来。”周径庭一条条命令吩咐下去，“云卷，明日你尽快赶去王府，带上我的信，王爷若问你话，无需回应，该说的话，我已写下，你将人带来就行。” “是，将军。” “云舒，明日你在此候着，如果王爷来了，我还没回来，也别让王爷乱走，就在这里等我。” “将军，如果王爷不听我们的，是不是得……”云舒握了下拳头，以示动用武力。 周径庭失笑:“你们认为王爷身边不会带人？” “将军，我们还在这里呢，不怕他带人来。”齐鸣身边的一个汉子大声嚷道。 “对，不怕王府的人。” 众人纷纷应和，哄然大笑。 “别挑事，我已经在信中跟王爷说清楚了，你们都对王爷态度好些，他不会难为你们的。”周径庭被吵得一个头两个大，端起手边的果饮子就喝下去。 这味道…… 周径庭皱眉看着喝了一口的果饮子，问:“这哪来的？” “云落姑娘端来的呢。”齐鸣指了指站在门外的云落。 云落应声而入，答道:“回将军，是林姑娘让人送来的，见你在忙，她就将此物给奴婢转交。” 顿时，一股清凉之感直冲脑海，刚才 还被吵得思绪混乱的周径庭，顿时觉得万分清明。 将所有的事情交代下去，就急匆匆地赶往林晓禾的住处。 周径庭一刻都不敢停歇，脚步匆匆，恨不得能转瞬而至。 屋内安静又昏暗。 周径庭站在院子不敢再往前了。 刚巧从院子走过的初霜看见，连忙上前行礼:“将军。” “你家小姐，睡了？”周径庭直勾勾地看着已经关上的房门，满心的期盼顿时落了空的感觉，短短的这一小段路，他就已经想了好几种开口的方式。 却不料，用不上。 初霜毕恭毕敬地道:“是，将军，小姐已经睡下了。” “好，你下去吧，我就在这里待一会儿。”周径庭不想就这么走，但也不愿去吵醒林晓禾。 她竟然能毫无负担的睡了。 周径庭都觉得，那碗果饮子只是林晓禾随手送出。 而他却乱了心神。 她一向冷静自持，什么事情都不会慌乱。 周径庭的心情渐渐平复下来，一头脑热的冲过来，让他对自己生出几分可笑之意。 这么兴冲冲地赶来，是想确认什么？ 一碗果饮子而已。 周径庭恢复了冷静，但心中并没有沮丧，因为这一份果饮子，至少证明，林晓禾记挂着他。 是不是，也说明，他在她的心中有了一席之地？ 他有了能期盼的依仗？ 周径庭眉眼带着笑，站在林晓禾的院中，望着紧闭的房门，依然充满期待。 对于他而言，这是一种进步。 只要林晓禾没有对他退避三舍，只要林晓禾没有对他拒之千里，那就是好事。 夜已深，一轮明月挂在树梢。 月朗星稀，明日会是一个晴朗天气。 周径庭沐浴在月色中，直到放弃了林晓禾会突然醒来，开门见到他的念头，这才想着该回去了。 “明日还有许多事情要劳心费神，好好休息吧。”周径庭轻声道，“明日再见，林晓禾。” 到时候，他就不会再让她避开。 好好问问这果饮子的事。 今晚，他注定是无法好好休息。 第359章 把婚事给谈妥了 一夜好眠的林晓禾显然没有受到半点影响，她晨起洗漱才听到初霜说昨夜站在院中之事。 林晓禾愣在了原地，突然生出一种不太妙的感觉。 昨天那碗果饮子。 果然不该送啊。 林晓禾才在桌旁坐下，就听到陶因宁敲门说道:“小姐，将军过来了。” 来得可真早。 还好她已经梳洗完了。 “进来吧。”林晓禾转头对初霜道，“给将军准备一副碗筷。” 房门是关着的，初霜将门打开。 林晓禾抬头看过去，只见周径庭站在门外，身上焕然一新，他看见门开了，视线也正好看过来。 早晨的阳光闪耀着一层金色，正好落在他的身上。 周径庭做了无数的设想，此刻站在林晓禾的视野里，他静静地看向她，却没敢抬脚进来。 林晓禾展颜一笑。 那安静坐着的女子，此刻恬静而美好，眼神里带着温柔笑意，周径庭的心突然就安定了。 他低下头，轻轻地笑了笑，刚才的担心全然不见。 他又抬起头，看向林晓禾，眉眼间都带着笑意。 两人相视而笑，言语似乎已经不再重要了。 周径庭信步上前，走进房间，在林晓禾的对面坐下，他的视线却一直落在林晓禾的身上，看着她带着笑容，就仿若世间的一切都失去了颜色，完全吸引不了他的一丝注意。 他的眼里，只有她。 “行远。”林晓禾轻轻开口，“希望你以后，不要后悔。” 周径庭听到这话，心里有不满也有不解:“我为何要后悔？” “因为世间女子繁不胜数，你会遇到很多更好的女子，可一旦你招惹了我，那就不能再有其他人。”林晓禾的话在这个朝代是惊世骇俗的。 女子怎么能如此善妒？ 林晓禾担心周径庭没有听懂，又解释了一番:“不论你我身份如何不相配，只要我在你身边，你就不能有别人。娶妻纳妾不可以，外室知己更不可能。如果你做不到，那我就离开。” 陶因宁和初霜跟在林晓禾身边也有几年，对她的这番说辞并不吃惊。 实际 上，林晓禾也常年这么教她们的。 哪怕她们身为奴婢，也愿意等良人。 宁为穷人妻，不为富人妾。 有小姐在，定然不会让她们成为穷人，所以她们只需等人，只娶妻不纳妾的人。 “家中并未有那种先例，我祖父与我爹，身边都只有一人。”周径庭斩钉截铁地道，“但，我要娶妻。” 周径庭直视着林晓禾，不躲不避:“你就是妻。” 林晓禾忍俊不禁，听到这番话，她心里开心。 “嫁娶之事尚早。”林晓禾并不着急，“边关之事定了，我们再谈此事。” 周径庭没有料到还要等这么久:“下聘迎娶种种事都马虎不得，但很多事情，我都能办得妥当。如今我回不了京，但可以将两家长辈接来。即便在边关，我也不会让迎亲之事寒酸，你大可放心。” 这话说的，真是等都等不及了。 林晓禾沉吟片刻，说道:“两年，给我两年时间。到时候，边关的田地是如何场景，我都不会阻止了。在边关也好，在别的地方也罢，我都能配合你，可行？” 陶因宁和初霜一脸无奈。 婚姻大事，原本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可眼前的两人，都快把婚事给谈妥了！ 周径庭没有说话，而是伸手给林晓禾夹了小菜。 在边关，条件有限。 粥配小菜是常吃的早餐。 “我原只是以为，婚娶之事，我来办妥足矣，你安心做你的事就行。”周径庭笑了笑，道，“不过，我也能等，按你的意思办吧。” “好。”林晓禾也给周径庭夹了菜，“我只是希望，我们俩的事，就该两个人来做。这样的话，在多年之后，能成为我们的记忆，而不是只能一个人回味。” 周径庭彻底被林晓禾说服了。 她描述的以后，里面有他。 两年。 不会太久。 更何况，他们都在边关，时常能见到。 他能等。 两人安静地吃完一顿早饭，就好像相处了很多年，彼此之间十分熟稔一般。 其实，他们俩是熟悉的。 那么多年的书信往来，在书信里，他们 熟悉得展露着各自原本的性子，在念叨着各自生活中的琐碎事时，都有外人看不到的情绪。 他们已经相处了许多年了。 甚至都知道彼此爱吃的东西，不爱吃的东西。 譬如周径庭不爱吃折耳根，譬如林晓禾不爱吃香菜。 有时候不小心吃到，或者不得不吃的时候，两个人都会在信中吐槽一番，出出气。 “昨夜山脚可有动静？”林晓禾吃过饭才问周径庭此事。 一晚上都没有人叫她，肯定是没什么大事，但有无异动，周径庭会比她知道得更清楚。 “并无。我晚上也过去了几次，没有发现异常。”周径庭肯定地说，他辗转反侧睡不着，就会去看看，都是突然兴起就去的，不可能被人防备。 “还真是沉得住气，难道黎染没有看到是何人？”林晓禾不再纠结，吩咐初霜，“去叫杨林过来，让他和我们一道上山。” 周径庭对杨林的印象不深，只知道是平郡之人:“你怀疑他？” “想问他几个问题而已。”林晓禾对周径庭解释了一下，昨天有哪几个人问陶因宁关于黎染的事，“杨林是个热心人，但绝不是好奇心重的人。” “边关城来的人，和平郡的人，都关心此事，能理解。不过怎么说，也轮不到杨林来过问此事，更何况，已经有闵余来问过了，杨林为何也来问？” 周径庭了然:“你怀疑他是帮别人问的？” “是有这个想法，等他过来，问他就知道了。”林晓禾又吩咐初霜准备好上山的东西，一边跟周径庭说，“我们早些去，如果能在庄王爷来之前，将黎染郡主救出来，会更好说话些。” 周径庭点头。 这次上山的队伍壮大了很多。 陶因宁和初霜就没有必要去了，她们守在原地，管好田地里的事。 林晓禾带着杨林和陶祥安，他们两个年纪相仿，一并带着，就不让杨林显得那么突兀。 “听说昨日你来打听过郡主之事？”一入山，林晓禾就询问杨林，“为何这么关心郡主的事，你以前见过郡主吗？” 第360章 这是我的底线 “我没有去过那边，也不认识郡主。”杨林如实答道。 “那就奇怪了，杨林，你为何对郡主这么上心？”林晓禾面露惊讶，带着些许不解。 周径庭站在她和杨林之间的位置，她同杨林说话，还得往前或者往后倾，避开周径庭的遮挡，才能看见对方。 这些天来，杨林最崇拜的就是林晓禾，哪可能还对别人上心，更不能让林晓禾这么误会。 杨林连连摆手:“我没有上心，我就是问问。” 瞧他语焉不详的样子，林晓禾心里的狐疑更重。 难道是她想错了，杨林才是那个隐形的敌对分子？ 杨林能看出林晓禾根本不相信他不对那什么郡主上心的表情，心里着急了，他不能让林晓禾误会，他怎么会对都不知道是什么样的郡主上心呢？ “林姑娘，我没有上心！”杨林急着辩解，“是他们说，我在你的面前与众不同，他们问不到的事情，我肯定能问到，我就想来试试……” 杨林越说，声音越小。 他当时确实沾沾自喜，现在说起来只觉得羞愧难当。 “他们？谁说的呀？”林晓禾不在意后面的内容，只关注说是谁怂恿杨林来问的。 站在旁边的周径庭听着可不乐意。 他与众不同？ 睁着眼睛说什么瞎话呢！ 杨林挠了挠后脑勺，仔细想了想，当时起哄的人多，但真正怂恿他去做这事的人并不多。 “胡天？”杨林后知后觉地发现有些不对劲，“林姑娘，那胡天说得最多了，别人都应和他，我当时听着觉得挺心动的，我就……来试试。” 林晓禾了然，这倒和她预想的差不多。 杨林是没有动机去做这种事的，在生存面前，其他的都是小事。 除非他性子执拗，哪怕玉石俱焚，也要将大沥朝的人拉一个垫背。 林晓禾不由地看向杨林。 似乎不是这样的人呢。 周径庭低下头，正好侧转了身，挡住了林晓禾的视线，说道:“前面的路不好走，我带你。”说罢，便抓住了林晓禾的手，温热的气息传来，让周径庭 忍不住收紧手掌。 但又不敢太用力。 林晓禾被周径庭吸引了注意力，一抬头，果然快到了昨天离开山路的地方。 “嗯？”林晓禾察觉到有些不对劲。 守在洞口的云升和云时倒是无碍，两个人已经将帐篷收了起来，准备迎他们过去。 “怎么了？”周径庭压低声音询问。 “不对。”林晓禾不知道该怎么解释，那洞底有了其他生物的痕迹，感觉走过的痕迹，是滑行动物，像是……蛇。 林晓禾赶紧看向四周，这里植被实在太稀少了，她察觉不出来。 但是，应该会留下痕迹的。 “行远，有蛇。” 按道理来说，这里不该出现的。 以前即便有蛇，如果没有走，现在都该饿死了。 如果是为了对付黎染，恐怕不会是普通的蛇，而是毒蛇。 林晓禾没有将这话说出去。 “走。”周径庭当机立断，带着林晓禾就往洞口走。 他在洞口找了一圈，果然被他发现了痕迹:“云升，你们晚上可有见到蛇爬下去！” “我们一直守着，没有见到。”云升突然想起来，“也不是一直，我中途去那边方便了一下，很快就回来了。” 云升指着不远处，离洞口不远，如果有人过来，他一定知道。 可，若是蛇…… 林晓禾已经感觉到了，那条蛇还在下面，还在游走。 黎染似乎一动不动了。 “将军，属下失责！”云升和云时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情。 两个人都跪在了周径庭的面前，等着周径庭的惩处。 “现在不是追究的时候，回去再说，给我起来！”周径庭嘴角绷紧，眉头紧蹙。 看痕迹，那蛇的体型不大，可如果是有毒的蛇，黎染只怕凶多吉少。 黎染靠她自己是肯定不能上来了。 林晓禾闭了闭眼:“得有人下去！” 周径庭心里一突，猛地转头看向她。 林晓禾定定地看着周径庭，一字一顿地道:“我下去。” “不行！”周径庭断然否定，“你不行！” “我可以，我能保证自己安然无恙的把黎染救出 来。”林晓禾的双眸一眨不眨地看着周径庭，眼神里满是坚定之色，“信我。” 这叫周径庭，如何能信！如何敢信！ “你有没有想过，若是那蛇有毒怎么办？”周径庭说的十分急切，想断了林晓禾的想法，“你手无缚鸡之力，手无寸铁，如何……” 话还没有说完，周径庭就看见林晓禾从袖口抽出一把刀来。 她在说，她不是手无寸铁。 周径庭摇头:“即便如此，你也不能下去。我不会让你涉险，我会下去。” 说罢，周径庭不顾林晓禾的意思，就将垂在洞中的绳索拿出来，缠在他的腰腹，打算亲自下去。 “将军！”云升立刻制止，“事情是我们疏忽大意，让我们下去！” “不要争了。”周径庭冷冷地看向他们，“听命令行事。” 林晓禾的手轻轻地扶上周径庭腰间的绳索，低声问:“行远，你想娶黎染郡主吗？” “不可能！”周径庭斩钉截铁地道。 林晓禾轻笑:“你知道的，只要你下去了，这责任你就逃脱不了了。即便你不愿意，将军府不愿意，王爷府不会善罢甘休的。女子名节，即便我们都不看重，但有人看重。” 周径庭冷着脸，浑身如同冰块一般僵硬。 “黎染好歹是郡主，皇家血脉。你再努力，也最多做到让我们两女侍一夫。”林晓禾十分清楚这样的后果，“你知道的，我可能做不到呢。” “我……让云升下去。”周径庭的心都抖起来。 这样的决定，就像他知道前面是死路，却一定要让属下去一样。 “云升他们做不到，我能做到。”林晓禾不希望周径庭以后背负着心理负担，“你相信我，我一定会安然无恙的回来，不会有一点损伤。” 周径庭沉默良久，这叫他如何能做出这样的决定。 “我，同你一起下去。”周径庭闭上了眼，“我覆盖双眼下去，需接触郡主之事，由你来做。这是我的底线。” 林晓禾定定地看着他，似乎在权衡。 许久之后，柔柔的声音才响起:“好。” 第361章 借你的命用一用 周径庭的决定，自然是别人不能置喙的。 哪怕云升等人再怎么不愿意，也只能看着他们下去。 “绳索都抓紧了吗？”云升抹了一把眼睛，咬牙切齿地说着话，他很气恼，气自己的不中用，害将军涉险。 如果将军因此出了事，他这辈子都难以原谅自己。 众人都明白云升的心理，没有在意他的恶声恶气。 林晓禾笑着道:“幸好没有带因宁和初霜，不然会哭得我头大。” 周径庭没好气的扫了林晓禾一眼，这都什么时候了，还有心情开玩笑。 实际上，在场的人，也没有一个有笑意。 “你别离我太远。”周径庭千叮咛万嘱咐，生怕在下面没有顾好林晓禾。 “好。”林晓禾十分好说话，什么都顺着周径庭。 临下去前，林晓禾拉住周径庭。 “行远。” “嗯？” “一会儿在下面，不管发生什么事，都别对我失望。” “什么意思？” “可能要等一下才知道呢。” 林晓禾十分为难的样子，她也不知道要不要走到那一步，实在太难说了。 周径庭认真地看着她，点头:“好。” 怕绳索承受不住几个人的重量，加上底下还有黎染，所以准备了两根绳索放下去。 “将军。”云升忍不住喊出口。 “看好洞口。” “是。”云升的声音里带着哭腔。 杨林都觉得事情变成这样，是不是有他的一部分原因，安静地不敢说话，只是担心地看着林晓禾，踌躇着不敢上前。 明明他们手下都有那么多人，为什么会让他们冒险？ 杨林想不通，可看着四周的人沉默时露出的表情，又觉得……他们做得很对，很好。 周径庭和林晓禾的身影在洞口消失。 云升等人，将所有的担心和悲愤都放在拽着绳索的双手上。 “小禾。”洞中的声音，格外低沉，周径庭守约的蒙住了双眼。 林晓禾就在他的旁边，两人的速度也因此正好差不多。 “我在。”林晓禾回应着，还分出注意力留意周径庭那边有没有突出的岩石。 这个山洞有人为的痕迹，洞壁虽然不是光滑如板，但也没有嶙峋怪石。 有几个弯曲之处，需要留意。 正是因为如此，黎染可以算是滑下去的，没有瞬间殒命。 “里面还挺潮湿的，如果没有蝗虫，这里应该会长满青苔。”林晓禾找话同周径庭聊。 黑暗中的时间，远比外面更慢。 “那你慢一点，小心脚滑。”周径庭叮嘱。 “好。”林晓禾依旧应着。 “郡主是不是……”周径庭沉默了片刻，提出了心底的疑问。 林晓禾皱了皱鼻尖，想了想:“这个问题，我也无法回答你，因为我也不知道，得下去看过才行。” “那条蛇，是不是有毒？”周径庭换了个问题。 “我也不确定，我知道的不比你多多少，你猜到是有毒的，对吗？我也是这么想的。”林晓禾叹息道，“一会儿你可得小心呀。” 周径庭铁青着脸:“明明猜到了，为何还要下来？” 周径庭后悔了，他就不该答应她。 要对付黎染的法子那么多，他们要是恩将仇报，他就让他们知道什么是仇！ 可惜，现在晚了。 “我不会有事的。”林晓禾再三保证，她甚至差点说，如果他不下来，她会更安心。 周径庭只是“嗯”了一声，没再多说。 他看不到，只能细心地辨别周围的事物。 不过再往下，光线就无法抵达，他和林晓禾都会看不到，现在习惯听声辨位也是好事。 林晓禾感受到藏在地底下的生机。 这里的植物，还活着呢。 它们等待着生长的机会。 “行远，再往下就看不到了。”林晓禾腾出一只手，将空间的种子撒下去，尽量去感受那些种子覆盖的地方，有几颗很给力，黏在了洞壁上。 这就像黑暗中的指路明灯，能让林晓禾分辨一二。 “我很难提醒你了，行远，你小心些。”林晓禾没入黑暗前，提醒了周径庭。 周径庭眉头紧锁:“我这不需要你分心，你顾好自己。” 隔着蒙住双眼的布，周径庭都感觉到四周更黑了。 安静得不像话。 “小禾。”周径庭不放心地唤了一声。 林晓禾轻声回应:“我在呢。再往下，就得安静了，不然可能会惊扰到那条蛇。没有声响就是好消息，对不对？” “嗯。”周径庭很认可林晓禾的意见，于是不再开口了。 林晓禾顺着洞壁一点一点往下挪，她的腰间捆着绳索，上面有人拉着，一点点往下放，但要攀 住洞壁不是一件容易事。 很多时候，上上下下的摸索着，都不知道哪里有能停留的地方。 林晓禾靠着成千上万的种子，在黑暗中倒是进展地顺利。 可周径庭那里，她能顾到的十分有限，只能相信周径庭能做到。 林晓禾的速度比周径庭快了，她率先到了洞底。 底部铺满了种子，林晓禾很顺畅地就找到了黎染所在的地方。 她的身体……已经凉透。 昨天送下来的水，黎染倒是喝完了。 只是蛇是晚上才来的，她喝水在前，那时候即便黎染的身体恢复了一部分，也无法抵抗蛇的攻击。 林晓禾没有着急救黎染。 现在的黎染吃下泉水，会瞬间成活。 林晓禾不得不考虑这么做的后果。 “行远，往右走！”林晓禾猛地抬头，虽然四周一片漆黑，但在她的感知里不是，那条蛇正爬向周径庭。 她发出的了声音，惹得毒蛇驻足，辨别了新的方向，往林晓禾的地方而来。 周径庭知道林晓禾要做什么，着急得顾不得更多，飞快地去解腰部的绳索，嘴里吼道:“你别说话！林晓禾，别以为我没有脾气！” 林晓禾长长地叹了口气。 她将黎染先放在地上，朝周径庭的方向赶过去。 两人本就相差不远，只是林晓禾下来快了，因此林晓禾很快地就赶到。 周径庭紧张地发现林晓禾就在身侧，腾出一只手想将林晓禾推开，结果反作用力反而将他推向了蛇的那边。 “嘶。”周径庭倒抽一口气，手掌中出现的刀立刻挥向毒蛇。 这一变故，又让周径庭脚下一松，整个人在洞里晃荡，而他的手臂渐渐失去力气。 林晓禾用脚从石壁上借力，将自己推向周径庭，抓住他后就揽住他，两人滑下洞底。 “你立刻上去！”周径庭后悔不迭，不该让她下来的。 林晓禾眸光微闪，在漆黑无比的洞底，周径庭竟然都看到了，他觉得他大概是出现幻觉了。 “行远，还记得我们进来前，我说的话吗？” “不对你失望？” “是。”林晓禾抬起手中的利刃，“行远，我要借你的命用一用。” 手起刀落，毫无防备的周径庭被林晓禾捅穿了心。 巨大的痛楚席卷而来。 周径庭失去了思索的能力。 第362章 熟能生巧 周径庭没有忍受太久的疼痛，他的生命飞速流逝，陷入了更深的黑暗之中。 林晓禾感受到异能的壮大。 铺满洞底的种子飞速地生长发芽，迅速抽出枝丫，将黎染裹了进去。 林晓禾将周径庭放下，周围的植物也将他包裹起来。 这种事，林晓禾做过太多次，其中一大部分是用在她自己的身上，她熟练得知道如何能尽快要了人的命，少让人受到痛苦。 甚至，她后来都知道如何避开血液喷涌，让自己干净一点。 在末世，异能者众多，情势瞬间万变。 林晓禾只受了一点伤的时候，也没有等伤势复原的时间，复活后直接有了健康的身体，反而更为有利。 先死后生，这样的事做多了，就熟而生巧了。 那时候的她，心里有着无限的勇气。 虽然最终她能活，但是临死的痛苦却是存在的。 次数多了，林晓禾反而更无所畏惧，为了减轻一点痛苦，她学会了最干净利落的要人命的手法。 她成了基地最逆天的存在，虽然她的攻击力不如别的异能者。 现在的异能能力远远不如她巅峰时期，但对付一条蛇而已，足够用了。 她曾经面对过变异过的蛇，照样大获全胜。 黑魆魆的洞内，若有其他人在的话，只能是睁眼瞎，但对于林晓禾而言，一目了然，她甚至知道那条蛇龟缩在何处。 现在才害怕。 晚了。 可惜这异能还差一点，做不到绞杀任何生物，只能将它们裹住。 不过，已经够了。 毒蛇被植物紧紧裹住，动弹不得，犹如待宰的羔羊。 林晓禾信步上前，手法一如既往的干净利落。 洞底的植物此刻就是林晓禾的眼和手，她竟然有点怀念这个异能了。 在巅峰时期，林晓禾能瞬间让万物复苏，瞬间让万物枯萎。 植物在她的引导下，能建造成全新的王国。 没有植物生长的地方，是她的大忌。 当年基地的城主，早年的时候还总叮嘱她不要落入那样的环境中，可最后，他却拿着来算计她。 往事已逝，如今也没 有追究的必要，更不必耿耿于怀。 林晓禾将周径庭和黎染送到她的面前，她将两根绳索分别捆在周径庭和黎染的身上，而后拉动绳索，示意上方的人可以往上拉。 而她，直接踩着从洞壁中伸出来的植物，将她送上去。 即将到洞口，林晓禾才将泉水分别滴入两人的口中。 异能飞速在她的身体里退去。 林晓禾抱住周径庭。 三个人很快被拉出洞窟。 恢复神智的周径庭和黎染，犹如做了一场梦，刚刚醒来，还分不清梦境与现实。 周径庭下意识地摸向胸口处。 那里完好无损。 可那股痛楚感，却让他记忆犹新。 梦吗？ 周径庭下意识地看向林晓禾。 洞底漆黑，那时候的他，眼睛上还罩着布，可他就好像看见了林晓禾闪着星光的眸子，毫不迟疑地将刀子刺入他的心口。 回想起，下洞之前，林晓禾说过的话。 失望吗？ 周径庭并不失望，他更多的是震惊。 林晓禾避开了周径庭的视线，她将毒蛇扔在地上，对黎染解释道:“这蛇的毒牙被人弄掉了，没毒。” 黎染那时候神智已经陷入迷糊，甚至都不知道被人咬了，有没有被咬她都不能确定。 此刻安然无恙的站在洞口，黎染已经完全想不起发生了什么事。 但她记得，她躺在洞底，陷入无望的时候，听到的是林晓禾的声音。 靠着林晓禾给的食物和水，熬到了现在，等到了他们将她救出来！ 黎染终于相信她现在安全了。 这种劫后余生的感触，让黎染忍不住大声哭了出来，她紧紧抱着林晓禾，生怕林晓禾一离开，她就又回到了洞底。 林晓禾僵硬地拍着黎染的背，给她顺气。 “云落，将郡主送回去，王爷多半等得着急了。”周径庭冷冷看着哭得不成样子的黎染，半点同情心都没有，只觉得她碍眼。 他需要一点和林晓禾独处的时间。 “我不要！”黎染已经将林晓禾当成救命稻草，一刻也不想松手。 哭的太厉害的黎染，忍不住打了个哭嗝，却还 不忘死死抱着林晓禾的手臂。 “云落。”周径庭的话语中是不容置疑地态度，“黎染郡主不愿走，直接打晕带走。” “周径庭，你敢！”黎染的郡主姿态又回来了，朝周径庭吼了一声。 “郡主，你若害怕了，就回家找你父王，找你兄长，他们才是会安抚你的人。”周径庭示意云落将黎染带走，哪怕需用上武力。 林晓禾心知肚明。 周径庭需要一个解释。 只是，她不知道，周径庭是要她解释为什么会朝他下手，还是解释这一切是怎么回事。 她没有出声阻止周径庭让人带走黎染。 她只是安静地站在一旁，等着另一只靴子落地。 做这事之前，林晓禾就想过无数后果，她有心理准备。 她的底细，迟早会让周径庭知晓，如今早点让他知道也好，一切要回头，都来得及。 周径庭走到林晓禾的面前，千头万绪，他竟然不知道从何处问起。 实际上，他连发生了什么事，都还没有想清楚。 林晓禾知道此事超出了他的认知，他很难一下子明白过来，于是道:“我们回去再说。” 周径庭默了默，点头:“也好。” 黎染已经完全恢复过来，她现在身上一点痛感都没有，昨日吃了些东西，喝了水，现在不似前几日饿得那般狠，她还能忍受。 既然黎染配合着回去，云落也不必拘着她，倒是想不到昨日连喊话都做不到的人，现在竟然就生龙活虎了，可真是太幸运了。 掉入洞中竟然都没有受伤，昨日只怕是多日没有吃喝，体力不济，才无法说话。 黎染回头看，林晓禾正走在后面，她的身旁跟着周径庭。 林晓禾往右边挪，周径庭却要走近。 “这登徒子。”黎染恨恨地低骂了一声，朝林晓禾跑过去，挡在了林晓禾与周径庭之间。 黎染瞪了周径庭一眼，转头看林晓禾，就瞬间换上了笑脸:“晓禾，你们是不是看懂了我的马给的消息，才找到我的？” “你的马不见了，我们并没有见到。” 林晓禾的话让黎染傻了眼。 第363章 打水洗手 珏国盛产名驹，以前贸易往来，马匹也是一项重要的生意。 黎染自小长在边关，又擅长骑射，她的马是精挑细选的名驹，与她相处多年，颇有灵性。 见主人遇险，这马是会去找人求助的。 黎染在洞底多日，不曾见人来救，都只以为是林晓禾他们不懂马，从不怀疑她的马不会去找人。 “那我的马呢？”黎染突然想到，“它不会跑到王府去了吧？” 老马识途，她会这样想也正常。 只是，如果马回去了的话，王府的人应该早就知道黎染出事了才对。 庄王爷多半已经过来了，黎染回去就能见到，让王府的人告知更为妥当，毕竟林晓禾的只是推测。 随行的人太多，周径庭只得耐心等着。 回去后，还有王府的人在等着，周径庭还得应付完。 林晓禾先回了她的房间。 “小姐，你回来了！”初霜欣喜地迎上来，看到林晓禾凝重的表情，不由生出不好的想法，“可是郡主有什么事？” “她很好。”林晓禾吩咐道，“打点水过来，我洗一下手。” “洗手？”初霜下意识地看向林晓禾的双手。 林晓禾缩了缩手。 这不是林晓禾第一次动手，为了保持队伍的战斗力，她做这种事其实很常见，只是后来大家都信她的复活能力，可以自己动手的，就用不着她了。 只是痛一下而已，又不会死人。 根本无所谓的。 林晓禾仔仔细细地洗了一下双手，初霜和陶因宁像往常一样，给她擦上香膏。 “我休息一会儿。”林晓禾的兴致不太高，想了想，又交代了一声，“如果将军来找我，就来叫醒我。” “是，小姐。” 初霜将房间里仔细看了看，确定没有蝗虫在她们不注意的时候飞进来，这才替林晓禾将门关上。 在另一头。 庄王爷策马疾驰而来，用了最快的速度赶来，陡然看见黎染安然无恙的站在面前，心里说不出什么滋味。 他并不希望黎染有事，只是他这么拼命是为了 何事？ 莫非是周径庭派来的人将事情说得过于严重了？ 他家郡主，看起来除了衣服有点脏乱，精神头倒是比在家里更好呢。 “父王。”黎染却是切切实实感受过无望的情绪，此刻看到亲人，委屈就从心底冒出，忍不住就大哭出声，抱着庄王爷哭得厉害。 “这是怎么了？”庄王爷手足无措。 黎染平日里可是最瞧不惯哭哭啼啼的，自从她懂事后，庄王爷就很少见她哭过。 “父王，我差点就见不到你们了，呜呜呜呜……”黎染止不住地哭。 庄王爷听到这话也吓一跳，等黎染哭得差不多了，慌忙问:“发生什么事了？” “我掉山洞里了，好多天都没有人来，我又饿又渴，动都动不了，可是都没有人来救我。”黎染想想之前的事，心里就害怕，“幸好林姑娘找到我了，还给我送了食物和水，又把我救出来。我差点就死在洞里了！” 庄王爷听到也是一阵后怕:“怎么能一个人去危险的地方！哪里受伤了？” 左看右看，黎染都不像是受伤的样子。 “我没受伤。”说到这个，黎染又有几分小得意，“我一察觉我踩空了，就赶紧抓住洞口，我让飞燕回去叫人。” 黎染沮丧地道:“后来实在抓不住了，我注意到下面有坡度，就贴着洞壁滑下去了。只是没有想到那个洞竟然那么深，我浑身疼得厉害，就晕过去了。” “等我醒来，四周一片黑的，什么都看不见。我熬了好久，饿得头晕，还特别渴，后面的事就记得不太真切了。” “但是我记得，我听到了林姑娘的声音，她让人送了食物和水，我吃完之后就觉得自己活过来了。”黎染松了口气，“后来我又累得睡着了，等我醒来，就已经在洞口了。” “我只是饿了渴了，没受伤，吃了东西喝了水，就恢复如常了！” 黎染的话，让庄王爷听得太阳穴直跳。 庄王爷怒气冲冲:“你听听，你还得意了？没受伤那是你运气好 ，没有下一次了。” “知道了知道了。”黎染敷衍地道，“父王，你有没有看到我的飞燕？它应该跑回去了吧，你看见它都不知道来找我，你都不疼我了。” “飞燕没回来。”庄王爷笃定地道，“我要是知道它回了王府，你没回，肯定会去找你的。它没有回去。” 黎染再度傻眼:“那它去哪里找人救我了？” 庄王爷的眼睛看向周径庭。 周径庭正色道:“我们也并未见到郡主的马。” “飞燕不可能丢下我跑的，就算要跑，它能跑到哪里去？”黎染急了，“父王，飞燕肯定是出事了，你得去找找它。” 这马是肯定要找的。 庄王爷的眼神眯了眯。 不仅仅是因为那是一头名驹，而是很可能有人阻止那匹马回来求助。 这对于庄王爷而言，是绝对不能忍的。 飞燕去哪里了，一定得查出来。 “去找。”庄王爷一口就答应了黎染的要求，“染儿，你身上没有受一点伤？你不是说，摔下去后，身上疼的厉害吗？” 黎染肯定地点头:“是啊，我没有受伤。” “我当时贴着洞壁滑下去的，身上被磨出了伤口，所以很疼。可这点皮外之伤，过了这么多天了，都愈合了吧。” 庄王爷倒有几分相信。 因为黎染的衣服只是稍微有些磨损，这样至少能保护皮肤少受到点伤。 黎染的衣服下面穿着软甲，她的衣服也全是耐磨的布料，而非流行的柔软布料，滑下去的时候，黎染多半也想了很多办法，这才让衣服磨损得不太厉害。 “你没事就好。”庄王爷安抚着黎染，“你先回王府，家里的人都担心着你，飞燕我会让人去找，你先安心回家，也好好洗洗你这一身，去去晦气。” “我不回家。”黎染肩膀扭开，不想理庄王爷的样子，“我还有事情要做呢。” 庄王爷气急败坏:“你还有什么事？！” 黎染仰着头道:“我要报恩。林姑娘救了我，她交代的事，我还没有给她做呢！” 第364章 送来两车粮食 庄王爷被气得吹胡子瞪眼睛的。 “家里人都担心得急死，你还不回去？”庄王爷真恨不得抽她几鞭子，越宠越任性！ 周径庭在一旁开口道:“郡主是该回去，报个平安。一来一回对郡主而言，用不了太久的时间，林姑娘会体谅的。” “就是，你真是白长了年纪，比将军小不了几岁，还那么不懂事！让人看笑话！”庄王爷板着脸训女儿。 黎染嘟囔道:“那我就回去一趟。可是，父王，你得帮我把飞燕找到啊，还有，林姑娘是我的救命恩人，你得好好谢谢她。” “我做事，还用你交代？”庄王爷老脸有点挂不住。 他听到消息就赶过来了，还是打算来找林晓禾的麻烦的，哪带了什么能做酬谢的东西。 “林姑娘现在最缺钱了。”黎染听过林晓禾念叨过几回呢，“你有钱多的话，就给林姑娘一些啊。” “快滚回去！”庄王爷催黎染，生怕她又说出什么让他难做的话来，“潜渊，送郡主回边关城。” 庄王爷赶来急，只带上贴身保护他的潜渊，他不放心黎染一个人回去，后面的人在跟来的路上，稍晚就到了，潜渊不在也没多大关系。 潜渊只拱手行礼，神情淡淡，也不说话。 庄王爷显然都习惯了，并未介意。 周径庭忍不住多看了那人两眼。 有怪性子的人，能让人宽容以待，只说明他有真才实学，别人离不开，就能忍耐怪性子。 那人一身劲装，看上去也才二十出头，脸上没有表情，皮肤黝黑，但五官很工整，那双眸子低垂着不理人，手中拿着剑，左右手的虎口都有茧。 看来是个双手都会用剑之人。 周径庭的视线落在他的腰间。 那里缠着软剑。 不仅是双手都会用剑，而且还会双手同时用剑。 确实是个高手。 黎染不情不愿地骑着庄王爷带来的马，不安心地再度看了看四周，想着飞燕或许看见她，就跑出来了呢。 可惜，连飞燕的影子都没有见到。 黎染只得带着潜渊往边关城飞奔而去。 “将军可否细细说说，发生了何事？”庄王爷刚才问过黎染，但是总觉得黎染还没有周径庭清楚。 他家女儿的性子是好，可就是太好了，现在林晓禾救了她，那不管林晓禾是什么人，都是她的恩人，她就会照顾。 正直得简直不像他。 周径庭庆幸他之前已经将事情从林晓禾那打听得清清楚楚，不然还得庄王爷去找林晓禾问，周径庭可不希望这样的事情发生。 “郡主说是要回王府拿东西过来，但是几日不见回，于是我们就到处找，结果发现在她掉落山洞。”周径庭将事件避重就轻地说了一遍，“于是我就派人叫王爷过来，林姑娘也将郡主救了上来。” “哼，将军还有些没有说的吧。”庄王爷是个人精，怎么会推算不到，“你们发现染儿没有回来，以为她在王府，让人来打听过，之后找到人，才告知本王吧。” 周径庭直爽地点头:“王爷睿智，只是担心王府中的人担忧过度，因此有了消息才好告诉王爷。” “哼！”庄王爷用力地哼了一声，颇为不满，“将军是嫌弃我王府无人吗？早一日与我说，我就能加派人手，也能让染儿少受一天的罪！幸好染儿没事，要是有事，你们也有责任。” “如果早一天告诉王爷，王爷能保证和我们鼎力合作，一起找黎染郡主吗？”周径庭抬眸直视庄王爷，“恐怕王爷会以为是我们对郡主不利，不仅不会和我们合作，还会让人困住我们吧。” 庄王爷当然会这么做，他可不能冒险，让一些可能会对黎染下手的人离开他的视线。 周径庭太懂庄王爷了。 王府不缺人，尤其是黎染郡主还有几个哥哥，要找人他们王府就够。 庄王爷只会认为周径庭他们留在外面，对黎染是威胁。 没提前给周径庭教训都算冷静，更不可能谈合作。 即便是这时候，庄王爷带着人赶过来，王府的其他人，可在点兵点将，等着来这救人呢。 正是对周径庭的不放心，庄王爷才会只身前来，没有带 上儿子们。 第365章 要查 当初为了让王府也能出出风头，庄王爷确实想出了这么个招。 在大庭广众之下，当着边关城百姓的面，当着周家军的面，送了两车粮食给周径庭，算是支援他保家卫国，抵御外敌。 那时候，蝗灾刚起，人心惶惶，粮食减产已经有了预兆。 庄王爷在那种境地拿出了两车粮食，博得了一片好名声，还彰显了他的大度，在家国大义面前，没有计较与将军府的过节。 存大义舍小利，是为君子。 想不到，现在倒成了周径庭的说辞。 “王爷可记得胡天此人？”周径庭没有再在嘴皮上讨什么好处，直接问庄王爷。 庄王爷点头:“胡天我倒是知道的。怎么，他有问题？” “我正想问问王爷，此人有没有问题？”周径庭将话踢回给庄王爷。 庄王爷心知肚明，能让周径庭留意，主动点名提及的，只怕不是简单的事情。 “胡天是从桐树村来的，我见他做事利落，就想用他。他有户籍和路引，但我还是派人去桐树村查实过。村里确有胡天这人，而且胡家发生的事，和胡天说的一样，应是本人不假。” 庄王爷要用的人，但都会查明身份。 对于新人，庄王爷向来不会让他们接触机密的信息。 胡天再怎么能干，庄王爷也只让他做，别人可以知道的事。 “王爷可问过村里人，那胡天长相如何，身高几何？”周径庭细细询问。 “这……”庄王爷还真没有想到去问这些。 毕竟胡天拿着户籍和路引，又能将桐树村的事说得那么清楚，不是胡天还会是谁。 庄王爷脸色凝重地摇头:“并未。” 他都不知道那是应该要问的事，怎么可能有时间组队。 “周小将军，你的意思是此人冒充了胡天？”庄王爷想通了周径庭的怀疑，“如果这样，那真的胡天去哪里了？” 周径庭看向庄王爷。 活人肯定很难藏住，只有死人才可能藏匿多年。 第366章 相辅相成 救命之恩，光是设宴肯定不够，宴请时，庄王爷还打算准备其他谢礼，等回去后，还有时间好好想想，为林晓禾准备什么。 周径庭将刚才与庄王爷相谈的事，细细跟林晓禾说了。 林晓禾拣了一个下位坐着，正好离主位上的周径庭最远，如此疏远距离的做法，让周径庭眯起了眼。 “小禾，你坐这么远，可能听到我们说什么？” 林晓禾听出周径庭语气中的不满，解释道:“王爷在此处呢，尊卑身份，我也得多注意些，不是因为旁的原因。” 听到林晓禾的话中有安抚之意，周径庭心里好受些。 “给林姑娘搬张椅子来，放在此处。”周径庭指了指身旁的位置，吩咐云卷。 庄王爷笑而不语，淡定地端起茶杯，饮茶看戏。 周径庭对林晓禾的心思昭然若揭，不知道将军府的那群老头会不会接受。 林晓禾再会赚钱，于将军府在京城的地位毫无作用。 即便她将边关的蝗灾治理好，遍地种上高产粮，那终究只是一介商人。 云卷将椅子放在周径庭的旁边，林晓禾没再多说什么，坐在了周径庭的旁边，他一伸手都能抓到她的位置。 “平郡之中，会养马之人也有。”林晓禾继续刚才他们俩讨论的话题，“胡海潮兄弟俩以前曾经养过马，其他人有在马场做过事，但未养马。” 庄王爷已经放下了茶盏:“周将军说的话极对，只有懂马之人，才能无声无息地将飞燕弄走，这几人一定得查。” “王爷有没有想过，那匹马可能被弄死了？”林晓禾觉得这种可能性最大，毕竟要藏一匹活马难度很大，几乎是做不到。 庄王爷重重地吐出一口气，咬牙切齿:“定是如此了，染儿不知道又会闹多久，这人一定交给我处置！” “活马难藏，死马也不容易。”林晓禾条理清楚的分析道，“那么大的马，难以偷运到远处，要藏在这里，就只有地下。” 林晓禾正襟危坐，双手交握放在前膝:“现在四处都在翻土， 准备深耕、建造房屋，土地翻新的痕迹到处都是，藏马之处难以分辨。” “难道要重新翻一遍？”庄王爷考虑着这事的可能性。 “这是最后的办法，但在这之前，我们可以诈他一诈。”林晓禾嘴角微微勾起，脸上露出些许笑意。 庄王爷闻言抬头看去，就看到林晓禾不怀好意的笑容，心里顿时一凉，这算计人的模样，看上去较周径庭过之而无不及。 以后这两人一起…… 不知道谁要倒大霉。 “要怎么诈？”庄王爷虚心请教。 “他们每天做事的地方，都是固定的。”林晓禾跟庄王爷解释道，“平郡的人，都在河道。边关城来的人，分的最多，但相对固定，今天深耕的人，明天也是去深耕，今天挖水池的人，明天依旧。王爷可懂了？” 庄王爷听懂了，但没有明白这和诈人有什么关系。 周径庭在一旁悠悠地解释:“这两日给他们换换活计，挖河道的人去挖水池。若是在地下藏了东西，定会着急。” 庄王爷这才恍然大悟:“要藏东西，肯定得藏在安心之处，只有自己每天能盯到的地方，而且能不让别人插手的地方，就是他负责的地方。” “对。”林晓禾点头，“他现在肯定在想办法处理掉地里的东西，但是昨夜将军府的人彻夜轮守，怕是找不到机会。” “白天众目睽睽，也不便处理。”周径庭已经跟上了林晓禾的思路，“那今晚，也得找个合适的理由，彻夜轮守。” 林晓禾忍不住看向周径庭，这是她来这里第一次和他对视，眼睛里盛满了笑意:“对，理由也很好找，就说郡主遇险，为了大家的安全起见，晚上轮守。” “这理由好。这样的话，轮守的人呢哪里都能去，他更不敢动了。”周径庭连连点头，想法和林晓禾不谋而合。 庄王爷看着他们一答一合，他还在想，他们就已经有了办法了。 算了，他就听他们的安排做事好了。 “你们说如何做，我来做。”庄王爷可不想自 家女儿的事，还需要借助外人的手才能解决，他这个当爹的，不可能连个孩子都护不住。 林晓禾和周径庭相视一笑。 有庄王爷出面，事情更好办。 毕竟他们还得在这些人的心里留下好印象，以后他们才能更用心的做事，要是被人以为他们是猜疑众人，心里有了刺，麻烦。 “王爷，田地的事如何安排，就让王爷来吧。”林晓禾从衣袖中拿出一册书，“这是目前每个队伍负责的田地，你可以按队伍进行调换，务必离原来的田地远一些。” 庄王爷后知后觉地道:“你是早想到了，会有这样的结果？” “不是，只是有备无患。”林晓禾笑着道。 庄王爷无语地接过名册。 他要信了就是天真。 “给我个房间，我要好好研究下。”庄王爷可不想被这两个年轻小辈看轻了，非得做出成果来。 “云舒，带王爷过去。”周径庭打算叫庄王爷过来，就已经准备好了房间。 这两人肯定都是下棋高手，走一步看三步！ 庄王爷忍不住去想，如果是他的儿子，会不会想到这么多后招。 客厅里就剩下了周径庭和林晓禾两人。 庄王爷这一走，连同带走了刚才的气氛。 整个世界，似乎就安静下来，静得能听到彼此的呼吸声，静得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 周径庭死后，身体里异能复苏的激荡之感。周径庭复活后，异能如同潮水般退却之感。两种感受在林晓禾的记忆中格外清晰，她彻底明白了她的异能要如何获得。 末世杀丧尸会让她异能增长，而这里，却得杀人。 一旦她杀的人复活，所得的异能又会退回去。 从末世到现在，林晓禾一直都知道，她的泉水和异能是相辅相成的，只是没有料到竟是如此。 一个靠杀人提升，一个却能让人死而复生。 如果，周径庭要问…… 她也能说得清楚了。 “你……”林晓禾抿了抿嘴，做好了缩头一刀，伸头也是一刀的心理准备，“你，是不是有问题要问我？” 第367章 她是人 周径庭认真地看着林晓禾，静静地没有说话。 林晓禾深深地吸气吐气，不再避让，与周径庭对视，心里的忐忑不安还有一丝，但她已经想好了。 “你希望我问吗？你能说吗？”周径庭突然就笑了，“你做的事，确实惊世骇俗，我完全无法想到会是怎样的答案。可是，我不强求知道答案，我不想让你为难。” 林晓禾想了想，似乎也不是为难的事。 只是，不便外传的事罢了。 “如果能说，我认为会更好。以后我知道该如何替你遮掩，知道如何能配合你，不会像今天这样，让你担心我会不会失望，会不会怕你，而逃离。” 林晓禾张了张嘴，却没有说出一个字来，她确实动了这样的心思。 在这个世界上，她是个异类。 周径庭不能接受，是可以理解的。 “我不会怕你。”周径庭笃定地道，“不管你是……是妖，是仙，还是鬼，我都不怕。你从未害过人，更没害过我。” 林晓禾忍不住轻笑了一声:“你说的这些，都不是呢。” 周径庭错愕，他的认知让他想不到别的可能。 “行远，我应该算是从异世过来的一抹灵魂，与林晓禾合二为一，算是个人吧。”林晓禾斟酌着词汇，“在我的那个世界，人类遭遇浩劫，有一些人变成……怪物，还有一些人有了异能。” 周径庭一个字都不敢漏，也不敢打断林晓禾的话，连呼吸声都放轻了，仔细听着。 “而我，就是有了异能那一类。异能很常见，只是每个人的都不一样。”林晓禾从指尖冒出一滴水，“这是我的第一个异能，这泉水能让人死而复生，百病全消，但是数量有限。” 周径庭陡然就明白了，为什么当初林晓禾执意要他吃东西。 在京城，也拿东西给爷爷吃。 上次顾伯来边关城，林晓禾肯定也是喂他吃了东西。 “第二种异能，我亲手杀人才能获得，号令世间植物的能力。”林晓禾一字一顿地道，“杀的人越多，我的能力越强 大。” 难怪，在洞底，她要动手。 “那你将我复生后，异能就会消失？”周径庭能猜到后面的发展。 “是。”林晓禾点头，“如果不复生，我就一直有异能。” “生和死，这可真是极相配的异能。”周径庭的反应完全不在林晓禾意料之中。 他竟然想的是这两个异能搭配不搭配？ 林晓禾忍不住说道:“行远，我以前，异能强大，你可知道我手上死过多少人？对，最后我还把整个世界都给毁了，所有人都死了。” 得罪过她的，未曾招惹过她的。 该死的，不该死的。 恶贯满盈的，天真善良的。 全部，都死在她的手中。 周径庭忍不住伸出手，抚在了林晓禾的头上，他温柔地，轻轻地拍了拍:“我手上的血未必比你少，大沥朝视我为战神，可在别的小国的百姓眼中，我可是杀星。我和你，一样。” 这怎么一样呢。 周家军从不侵扰百姓。 林晓禾知道周径庭是安慰她呢。 被囚禁那么多年，她最终做了那样的决定，机会稍纵即逝，她没有时间想太多去后悔。 可等她在这里醒来。 后知后觉地，才想到，她做了什么事。 那个世界里的人，也有曾经对她有过善意的人，甚至还有救助过她的人。 因为身处困境，所以她毁了所有的人。 这样的做法，岂是一句能体谅可以相抵的。 那一刻，自认为在末世当了无数次救世主的林晓禾才觉得，她与芸芸众人没有什么不同，自私自利。 “行远，我只想说，我不是一个好人。危机时刻，我可能做出你难以接受的决定。即便这样，你也不介意吗？”林晓禾不后悔以前的事情。 已经做过了，再后悔亦是无用。 可她从周径庭的口中，不止一次听到他为百姓、为社稷所做的努力。 连她能入将军府众人的眼，也是因为她能于社稷有利。 这样的担子，林晓禾背着有愧。 一个会毁天灭地的人，会为江山社稷做出牺牲？ 林晓禾可不认为 她会如此，她走不到将军府的高度。 她的心底藏着几分担心，如果将军府的人，知道她不过是自私自利之人，可会后悔接纳她？ “我不介意。”周径庭看着眼前的双眸里，闪烁着担心，很肯定地回答她，“我不介意。” 林晓禾眼神里透露着不确定。 “你不必去做个好人。”周径庭身体往前倾，整张脸都和林晓禾对着，认真地说道，“按你的想法去做就行，我在你身边，会看顾着你，可好？” “要是我做错了，你会责怪我吗？” “不会。” “要是我做了坏事，违法犯罪之事，你都不打算大义灭亲吗？” “你不会，我也不会让你有这样的机会。”周径庭嘴角微扬，挑了挑眉，声调微扬，“嗯？大义灭亲？” 林晓禾听出周径庭语气中的含义，她这嘴瓢的，说了什么。 她和周径庭算什么亲。 一股热意，爬上她的耳尖，她觉得脸上都发烫。 “我就是……举个例子。”林晓禾声如蚊呐，这解释都不好解释。 虽然不太恰当，但是意思到了。 周径庭没有再让林晓禾尴尬，不再纠结这个话题，叮嘱道:“你的异能，暂时不要让别人知晓，等我有了护住你的能力。委屈你了。” 林晓禾哑然失笑。 这算什么委屈。 她摇摇头:“原本就不打算让任何人知道的。” “你的异能，没有就算了。”周径庭不打算林晓禾去壮大什么异能，哪怕再逆天也不需要，“杀人不是一件好事，你也不会想做这种事。” 林晓禾点头。 她知道杀人能提升异能的事，也有一段时间了，她并未去尝试提升异能，就是因为不愿意。 周径庭能说出这种话，不仅仅是因为懂她，更是为了替她着想。 即便他一直告诉自己，战场上刀枪无眼，不是他死就是我亡，为杀人找了无数条道理。 午夜梦回之时，却依旧会觉得双手沾满了鲜血。 他不愿林晓禾要面对这些。 事情比他想象中要好得多。 至少，她是人。 第368章 他们的生机 黎染郡主遇险一事，在平郡传开了。 消息越传越离谱，都说黎染郡主是被人所害，才坠入洞中，差点丢了性命，如今虽被救起来了，但大受刺激，需要有人巡守，才放心。 于是，庄王爷派人在平郡看护郡主，为了安全起见，夜里也会派人轮守。 “塔姆。”杨林端着煮好的粥过来，看到塔姆精神不济的样子，声音都放低了许多，“塔姆，你觉得好些了吗？” 躺在床上的塔姆睁开眼，露出一抹笑容，她的眼睛看不太清楚了，但她不需要看，就知道来的人是杨林:“好多了，塔姆老了。” “塔姆，你是不是又偷偷算未知之事了？”杨林愁眉苦脸，担忧不已，“你以前常说，不要随意窥探天机，为什么你总要去卜算？” 塔姆却笑道:“我技艺不精，能窥探到什么天机。不过是看到细枝末节，我已年老，还能做出一点事来，也不亏。” “塔姆！”杨林不认可地喝道，“儿孙自有儿孙福，我们不需要你奉献一切，替我们勘破后事。即便我们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等事情来了，我们也会想办法解决。” 塔姆轻轻笑了，她脸上已经长了不少老年斑，少年总是天真些，总以为努力就能解决一切，想得太简单了。 天灾人祸，很多时候，人力都难以解决。 只有先知而后才能有所准备，若能避开更好。 “塔姆。”杨林急了，看她的表情就知道她根本没有把他的话听进去，“你用命换来的消息，对我而言，一点意义都没有，我宁愿不知道，也希望你好好的。” “傻孩子，塔姆老了，即便不去卜算，也存于人世不久了。” 塔姆的视线从杨林的身上挪开，落在不知道的地方，“我活了这么多年，够了。这一生只后悔年轻气盛时，没有好好学卜算，没有拜他为师，只学了个皮毛。” 杨林经常听塔姆念叨着她崇拜的风水先生，那时候塔姆已经懂一些风水之术，她在平郡颇被人看重，一开始并看不上大沥朝的 风水先生，错失拜师的机会。 这么多年，她一直记挂着这件事。 可惜再无机会。 “若不是当年他给我留下的锦囊，我们不知道能不能支撑到现在。”塔姆感怀许久，“我可真是井底之蛙啊。不知我死之后，还有没有机会见到他。” “塔姆！”杨林不想听到这样的话，“你走了，我就一个人了。” “你已经长大了，杨林。”塔姆温柔地看向他，“再过几年，你都得成家了，到时候，你会有更多的亲人。” “塔姆，是不是林姑娘来了，你觉得可以放手了？”杨林鼻子微酸，眼泪都挤到了眼眶，他无法想象失去塔姆的日子，没有塔姆，他早就死在这片土地了。 塔姆脸上的笑容更温柔:“是啊，我们终于等到了，生机。” 杨林嘴唇微抖，不敢说话，生怕他一出声，就忍不住哭出来。 这是他们的生机，却不是塔姆的。 塔姆的生命已经走到了尽头。 杨林比谁都清楚，可他不愿意接受。 好在塔姆现在的眼睛看不太清楚，没有看到他这幅没有志气的样子，离开了塔姆，他就觉得不知道该如何生活下去的懦弱。 杨林狠狠地把眼泪逼回去，又将心里的伤感忍住，和塔姆说起了最近发生的事。 塔姆现在不常出门，但她喜欢听。 “庄王爷说派人来保护郡主，还要找找郡主的马在何处，所以会在我们这待一段时间。”杨林不解地问，“塔姆，为什么有人会害郡主？是……我们的人吗？” 塔姆肯定地摇头:“不会。这么多年，我时常教导他们，我们不怕事，但也不能去惹事。只有这样，我们才能生存下去，他们不会惹事。” “大沥朝的人为什么要对他们的郡主下手？”杨林很难理解。 “人心叵测。”塔姆沉默了一会儿，交代杨林，“如果林姑娘找不到马，让她来找我吧。” “不行，塔姆！”杨林不同意，“你不能卜算！” 塔姆何尝不懂杨林的想法，只是她已经风残烛年，如果能帮到林晓 禾，而让她护着平郡之人，那十分划算:“只是算个失物的位置而已，不会有大问题。” 杨林跟在塔姆身边这么多年，岂会被她轻易忽悠住:“这不是算遗失，而是算恶意。” 任何与人有关的卜算，都会伤身。 塔姆禁不起任何一次影响了。 “能借此机会，谋求林姑娘的一句承诺，对你们极有好处。”塔姆将目的直白相告，这可能是她为平郡之人能做的最后一件事了。 “我说过了，不需要你只为我们着想！”杨林生气了，很生气。 实在是太不听话了！ “杨林。”塔姆的声音冷了下来，“我可以先算，将结果传给林姑娘。那与她来找我的结果，就不一样了。” 不管杨林传不传话，塔姆都会算。 算出的结果，给了林晓禾，塔姆就无法保证林晓禾会不会答应她的要求。 而如果林晓禾来找她，她以此为交易，或许就能拿到林晓禾的承诺。 “我已年老，无所谓林姑娘如何看我，只要她愿意给承诺就行。”塔姆已经打定了主意，就无人可更改。 杨林再怎么不愿，也希望塔姆的事，能做好。 “明明你有机会安享晚年，为何一定要如此？”杨林终于忍不住哽咽出声，藏在眼底的眼泪再也止不住了，他胡乱地抹了抹眼睛，生生地咽下哽咽声，“我会去说，你不要轻举妄动。” 或许，林姑娘不需要塔姆冒着风险去算马的位置。 杨林心底冒出了这一丁点期望。 “好。”塔姆很听话的点头。 杨林重重地吐出一口气，将搁凉的粥放在塔姆伸手就能拿到的地方:“你喝粥，小心点喝，已经凉了。” 说罢，他就再也待不下去的样子，转身就走。 如果他会卜算之术就好了，就不需要塔姆动手了，可是塔姆不教他。 因为会有三弊五缺。 卜算能力越强者，越容易出现这种局面。 塔姆的身体就是这么垮下去的。 杨林拗不过塔姆，他知道塔姆说到就会做到，他在院子外面徘徊，迟迟下不了决心。 第369章 费尽思量 “杨林？”林晓禾正巧从外头回来，一眼就看见了在外头踌躇的杨林。 陶因宁和初霜跟在她的身后。 原来她们都不在，难怪一直没有人发现他。 杨林打定主意来找林晓禾的，此刻却手足无措起来，不知道怎么开口。 “找我有事吗？” 林晓禾温柔的声音，让杨林心里升起一丁点勇气，点了点头:“有，有事。” 看这样子，似乎是不太适合在大庭广众之下说的事。 林晓禾想了想道:“你随我进来吧。” 两人的年纪相差不大，但在林晓禾的眼中，杨林就像小孩子一般。 十多岁的男孩，不是孩子又是什么。 杨林默了默，低头跟着林晓禾一并进去了。 陶因宁去准备茶水，初霜跟在林晓禾的身边，杨林坐在房间的一侧。 “现在可以说了吧？”林晓禾坐在另一边的主位，抬眼看向杨林。 杨林舔了舔嘴唇:“林姑娘，你们是不是在找马？” “对，你知道在哪？”林晓禾思忖着，此事和杨林会有什么样的关系，是他看见了？还是做过什么事，现在又后悔了？ 杨林摇头:“我不知道，但是塔姆她能知道。” “塔姆？”林晓禾真不敢相信，会听到这样的话。 塔姆过于年老，基本很少出房门，事情肯定不会是她做的，可她看见有人藏马的可能性也很小。 杨林抿了抿嘴，据实以告:“林姑娘，塔姆会卜算之术，她能算出马在何处。如果你需要她帮忙，可以去找她。” 卜算之术，听上去好像就是风水之术呢。 想不到塔姆会懂。 冲着这点，林晓禾也打算去见上一见。 “也好。”林晓禾没有多问，就应允了。 这倒让杨林着急了，他脸上露出慌乱神色，可却不知道如何开口。 林晓禾觉得事情似乎有内情:“你觉得不合适？此事是塔姆让你来找我的？” “林姑娘聪慧过人，确实如此！”杨林咬牙说道，“如果只是卜算失物，倒没什么关系。可这马是有人故意藏了起来，塔姆要 与人斗，算出位置，就会受到影响。” 林晓禾心领神会，她虽然不懂，但是她听到过类似的话:“三缺五弊？” “正是。”杨林松了口气，林姑娘能知道这些事就更好说了，“塔姆现在年纪大了，根本再也禁不住一点影响，可她想帮林姑娘。” 如此务实之人，断然不会没有原因的帮她。 只可能是为了换取什么好处。 “那你是什么想法？”林晓禾将问题丢给了杨林。 杨林握紧了拳头，继而又松开:“我不希望林姑娘找塔姆帮忙，最好能断了她的念头，让她能安然的生活，她没有多少日子了。” 林晓禾看了杨林许久，而后才问:“你知道，我不需要塔姆的帮忙，就可以拒绝她的要求。” 彼此都心知肚明，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 塔姆不会白白帮忙，林晓禾也不会随意给出承诺。 “塔姆做这一切都是为了我们。”杨林肯定地摇头，“我们不需要她为了我们，为难林姑娘。” 林晓禾明白了，想做这事的只有塔姆。 如同当年以为自己走投无路的陶因宁，为了把最放心不下的人，交到她的手中，费尽思量。 “走吧。”林晓禾起身，朝杨林说道。 “啊？”杨林还没有明白过来，但已经跟着林晓禾站起来了。 “去找塔姆，告诉她，不用这么做，我能找到马。”林晓禾清晰地跟杨林说道。 杨林眼睛睁大，喜出望外:“林姑娘，你真的，真的能找到马吗？” “不一定，但是我的目的不全是为了找马。”林晓禾没有说得太清楚，“别的你就不必管了，塔姆那里，我会说清楚。” “谢谢，谢谢林姑娘！”杨林不停地躬身，“这份恩情，我铭记于心，一辈子不敢忘记。” “事情还没有成，不必急于道谢。”林晓禾再度说道，“走吧。” 这次杨林不再迟疑，带着林晓禾去见塔姆。 林晓禾打算去找塔姆，不全是为了拒绝她卜算，更主要的原因是想了解塔姆的卜算之术，她心里有几 第370章 不划算 “大概是可怜我，他走之前给我留了一个锦囊，靠着它，我熬过来了，等到了你们。”塔姆看向林晓禾的眼神格外灼热。 她对给她锦囊的人深信不疑，也认为她等到林晓禾，是锦囊的功劳。 “锦囊里是什么？”林晓禾在末世见过有预知能力的异能者，那些人身体都很孱弱，被保护在基地中，为了他们的异能不被滥用，很少有人见到他们。 林晓禾施救过几次，所以得以见到。 这里从万千星辰中就能看出来？ 塔姆带着虔诚的语气，一个字一个字地道:“留在原地，等候生机！” 林晓禾:…… 这说了和没说有什么不一样吗？ “正是知晓了这句话，我才能坚定地在这里守了一年又一年，我相信，会迎来生机。”在这么无望的生活中，塔姆一直保留着希望，坚守着。 好吧，这么说也有理。 林晓禾虽然不知道所谓的风水之术有没有那么强，但是在很多人的心里，是笃信的。 “我听杨林说，你能算出马的位置，能准确到什么程度？” 林晓禾的话让杨林的心提到了嗓子眼，这好像是想让塔姆帮忙的意思，可刚才明明说…… 杨林紧张地看着林晓禾，一旦她开口，那不管他再说什么，塔姆都不会听他的了。 “大致方位，周围的环境，明亮或者昏暗，土里或者水中。我能力不足，若是别人，也有能算到准确位置的。”塔姆又一次后悔当初没有好好学，自以为她会的那一点，就已经能独步天下。 林晓禾了然地点点头:“那就不必卜算了。” 塔姆愣住了，半天回不了神，她准备了一堆话，现在一个字都说不出口。 杨林却只愣了一下，而后眼睛里就露出了喜色，林姑娘没有骗他。 “为何？”塔姆想为平郡人尽最后一份心力，却不料她抓不住这个机会，如果不能帮到林晓禾，她又拿什么来跟林姑娘讨好处。 塔姆心里泛起苦涩:“林姑娘可是嫌弃我学艺不精，算不准位置？” “并非如此。”林晓禾坦然道，“塔姆，我是商人，不做亏本的生意。你刚才说过，此举有三缺五弊的后果，那我就得有所付出，给与酬谢。只是算到方位，于我而言，不够用，所以我并不需要。” 塔姆张了张嘴，到底不好再说什么。 林晓禾知道她的意图，嫌弃她的能力却又只说是她不需要。 塔姆很失望，很沮丧。 因她的学艺不精，她再也帮不了他们了。 林晓禾沉默片刻道:“以后或许有机会找你帮忙，但这次确实用不上，因为我已经有了一点推测，还让你去卜算，实在不划算。” “不划算？”塔姆呐呐地说。 “卜算之法，成本太高，如果我毫无头绪，那肯定需要。现在有了推测，还让你卜算，那多不划算。花那么大的成本，去算一个有答案的问题。”林晓禾摇摇头，表示不行。 杨林在旁边连连点头:“对，林姑娘说得对。塔姆，这太不划算了，我们以后再帮林姑娘。” 以后？ 塔姆眸光微闪，她都不敢去想这个词。 她的身体如何她清楚。 这个以后，可能没有了。 林晓禾准备起身离开，临走前问道:“你说的你想拜师之人，叫什么名字，可否告诉我？” 虽然林晓禾能猜到林学观在外用的都是化名，可还是想问问。 “他叫观星。”沙哑的声音竟然放柔来说出这个名字，可想而知塔姆对他的崇拜。 观…… 这个字很难不让人想到林学观的名字。 在林家村的时 候，京城来的人没有打听出来这个名字吗？不然应该很容易联想到的。 不知道林以年他们究竟知不知道这事。 如今想找他们问，肯定找不到了。 “多谢。” 回到住处，周径庭已经在外面等着了。 “我来找你，云升说，你被杨林叫走了，可是有什么事？”周径庭低声询问，以为是杨林他们有什么发现。 林晓禾坐下，让陶因宁和初霜在外面等着，这才跟周径庭说起塔姆的事。 “你……救她了？”周径庭还在想是不是要找法子给林晓禾遮掩，就见林晓禾摇头。 “没有。”林晓禾认真地道，“我的泉水其实也并非万能，有些时候也救不了，尤其是因年老而离去。” 这也是林晓禾认为不能成亲的理由。 年老的人，她的泉水哪怕能救得了这一刻，下一刻还是会离去。当身边的人一个个因为年老而离去，而她在年老死去后，说不定又会回到鼎盛年华。 当然也可能回不去。 林晓禾没有试过这种情况，她没有到过年老的时候。 “原来如此。”周径庭想了想也能想通了，“毕竟不能返老还童，应该是如此的。” 其实也不是全不能吧…… 林晓禾一下子也无法解释清楚，索性不再说了，问道:“你来找我是想到入水的法子了吗？” “是。”周径庭道，“边关城中，年年要入水捞鱼，其中有人擅长凫水，尤其有两个人，能在水中潜入许久，如果给他们一根长芦苇杆，他们能潜于水中一炷香之久。” “这么长的芦苇杆可不好找。”林晓禾沉吟片刻。 “潭底的暗河有多深？” “大概十五米吧。”林晓禾摇摇头，“即便有这么长的芦苇杆，用起来也不方便。” ~~~· 这章要改！ 第371章 开诚布公 林晓禾对判案之类的事完全没有经验，但庄王爷有。 事情涉及郡主，由庄王爷出面再好不过了。 “马是何人所为，还能留下证据吗？”李连十分好奇，这要如何得知。 林晓禾双手一摊:“这问题，我也没办法回答你。” 李连尴尬地挠了挠头。 “你先回去吧，此事还得几天，你的事才能再做安排。” “行。”李连忙应着，只要不是林晓禾故意针对为难他，李连就不担心，没有人比他更懂这里的土地了。 蝗灾这些年来，他无地可种，倒不是非要现在就下田。 他能等。 “初霜，去叫将军过来一趟。”林晓禾算着时间，等李连走远了，才叫初霜去叫周径庭。 现在谣言传的人不多，而且对方还不知道他们已经知晓，这会儿就去查，说不定会有收获。 这几日，周径庭都待在此处。 边关的文书，都是让人每天送来取回。 华西过来，发现黎染郡主无事又转身回去了。 现在边关多数事情，都是华西拿主意，只有他做不了主的，会让人送到周径庭这里来。 “等郡主的事查出来了，你就回军营去吧。”林晓禾劝道，“身为将军，总不好天天都在这里，不管军营中事。” “现在营中无大事，拿来的文书也是一些琐碎事情，只是要跟朝中开口，得由我来说才妥当。”周径庭解释了一二。 林晓禾觉得还是不妥，若是军中有要事，这一路送来，风险颇大。 邻国可都在养精蓄锐，并非对大沥朝俯首称臣。 “我知道你清楚什么时候该做什么，但是这样的风险能少则少才好。”林晓禾想了想，道，“若有时间，我去兵营中见你，如何？” “当真？”周径庭喜不自胜。 林晓禾说的话，周径庭不是不知道，只是边关现在的事情确实不算多，而且大多是小事，周径庭只是没舍得离开。 “有时间的话，我会过去的。”林晓禾点点头，“这边的事，安排好了，人手也够，也就用不着我在这里盯着。” 林晓禾倒是想去营地看看。 以后她要做的事，还得从他们那边传递消息过去，得让这事做得像样，让他国的人觉得这些消息是隐秘传过去的。 “好。”周径庭在营地给林晓禾安排好的一切还放着，想不到以后还能派上用场，周径庭心里很开心。 林晓禾这才将李连刚才同她说的事，跟周径庭说了。 “这次传的人不多，还有意避开了与我关系较好的人。”林晓禾双手托着腮，“李连我能理解，毕竟说起来我和他有过争执。可胡海潮为什么也能知道？” 周径庭坐下来与林晓禾一道分析:“以胡海潮和胡江潮的感情，他不会瞒着胡江潮才对。” “是呀，我也这么想。胡江潮是一定会告诉闵余他们的，怎么可能瞒两日？如果不是李连来说，只怕还会更久。”林晓禾也是同样的想法。 “你想怎么做？” 林晓禾放下一只手，用右手撑着，微微侧着头，看向周径庭:“我想，把他们叫过来问。” “挑拨离间的手段，最好的应付办法，就是开诚布公，让他们没有挑拨离间的机会。”周径庭十分赞同，“你刚才同李连说的这么清楚，是不是就有这个打算了？” “对，我倒是希望他把话传出去，不过他的话，不一定有人听，何况里面还有一个捣乱的，由我们再说一次更好。”林晓禾手撑累了，又换了一个位置，“此事涉及郡主，还得先和王爷说一声才好。” “我去说。”周径庭点头。 “此番我们就是要打草惊蛇，之后将胡海潮那些人叫去问话，追一下说这话的人到底是谁。” 林晓禾依旧最先怀疑胡天，只是心里还有几分不确定。 胡天是边关外之人，是他们猜的。 在平郡人的眼中，胡天是大沥朝之人，他们为何要信他的话？ 抑或，平郡之人认识胡天？ 可看样子并不像。 一两个人会演戏，能掩饰真实反应很正常，所有的人都能表现出若无其事，那就有难度了。 周径庭同庄王爷商议好，就 将人都叫来了。 这是林晓禾展现威望的一次机会，周径庭和庄王爷都没有抢她的机会，让她坐在主位，他们俩都带着人，隔着一点距离在旁边站着。 也算是给林晓禾撑场子，不让人敢在这里闹事。 闹哄哄的一片，都在议论纷纷，这毕竟是他们头一次被叫得这么齐，连塔姆都被林晓禾派人将她用轮椅推过来了。 ，林晓禾的主位放在较高处，即便她坐着，后面的人也能看到她。 等四周的声音慢慢小了，林晓禾才不疾不徐地将茶杯放下，看向众人，开口道:“近日，我听到一些不好的言论，说是我故意针对平郡之人，因为不信任他们，所以要检查他们做的活计。” “这是无稽之谈。”林晓禾断然说道，“你们所做的事，要检查我自会派人，你们刚做事那两日，我可是天天派人去的，现在又何必藏着掖着？” 塔姆动了动指尖，闵余就站出来问道:“林姑娘，你何人说这种话？我们都未曾听闻。” 林晓禾的视线落在胡海潮的身上。 “此事，恐怕得问胡海潮，他十分清楚是谁在说，对不对？” 胡海潮闻言抬头，正好落进了林晓禾的视线中，他能察觉到林晓禾眼神中的笃定，他根本没有否认的必要。 林晓禾没有急着他回答，继续说道:“庄王爷会将你们做的事情相互调换，为了的是找黎染郡主的马，我们怀疑，有人将马埋在地下，为了避免此人会重新处理，我们将所有人的工作都调换，如果马藏在地下，那就一定能找到。” “找到马，王爷能查到是谁下手。”林晓禾有唬人的意思，毕竟一个人做的事，不管多留意，多少都会留下痕迹。 谁也不能笃定，自己做得没有露出一点马脚。 “仔细想了想，我们认为可能不在土中，而是在水里。王爷请来几位善于潜入深水中的能人，明日就能找到马。” “王爷做的这一切，只是为了找马，而非针对任何人。此事一了，你们自不会再如此频繁换动。” 第372章 采珠人 “林姑娘，你的意思是，有人将死马沉入潭中？”闵余脸色很不好看，他们经历过天灾，知道腐肉污染水源，很可能会引发疾病。 现在潭水是他们唯一用水的来源，平日里都得入口的，如果有腐肉沉没其中，那这潭水岂不很容易让人生病？ “谁这么缺德，乱往潭水里丢东西！” “这些天我们喝的用的，都是这里的水呢。” “林姑娘，你的意思是，不会是我们这的人把马弄死丢进去的吧？” “不可能吧，这不是脑子有病？” “就是，在这的人谁不喝这里的水呀。” 众人都觉得难以置信，怎么可能会做出这种事情，现在只有潭水可用，没有人能长时间不用水。 林晓禾却知晓不会，因为潭中有地下河，里面的水是活水。 塔姆的手抬起来，周围的声音就渐渐小了。 她在平郡，很有威望。 塔姆气息不足，她勉强打起精神道:“我们的仙潭，有神灵庇佑，不会被一点点东西影响的。你们这几日都安然无恙，水并无问题。” 刚才担心的众人这下又安心了。 虽然林晓禾不信塔姆说的这种话，但她的话有用，便由着她去了。 “既然我们用这水没有问题，说不定底下并没有……”胡天迟疑地说道，而后察觉到自己说了什么，赶紧闭上了嘴。 “说的倒也是。林姑娘，你怎么知道潭水下面有死马的？”古一泽扬声问道，他正好站在胡天的旁边，刚好将胡天的话听得清清楚楚。 “自然是推断得知。”林晓禾抬眸看着胡天，只见胡天坦然与她对视，没有半点心虚的感觉，“至于水里有没有，我们会查清楚的。” 林晓禾没有在这个话题上争辩，而是说道:“不管如何，郡主的马是在此处不见的，不论生死，都得找出来。地里翻了，山上找了，剩下的，就是水底。所以，得找。” “至于水底有没有，那得找了才知道。”林晓禾垂眸，手抓着垂 下的发梢在把玩，嘴角带着笑容，温柔地道，“不管如何，找过我们才安心，要是有，就早些拿出来。要是没有，大家用水也放心。” 这句话说到了这些人的心坎里，纷纷点头，觉得林晓禾考虑周到。 更何况，下水这种危险的事，林晓禾会安排人，不需要他们冒险，怎么看都是对他们百利无一害的事，都赞成林晓禾的安排。 “潭水很深，下水之事十分危险，为了安全起见，从现在起，所有的人都不准再靠近潭边，直到潭底的搜寻结束。” 林晓禾扫视全场，笑容变得很淡，郑重地道，“之后出现在潭水边的，不管是有意还是无意过来，我都会视为是有目的而来，希望牢记我的话。” 胡天眉头微微蹙起。 听这语气，似乎没有作假。 胡天不相信有人能下去。 这潭水有多深，他是知道的，要找到下面的暗河，会有多艰难，也是他体会过的。 他不信，边关城的人中，会有这等有能力之人。 只是，林晓禾笃定的样子，安排也很明确，让他有些不确定。 胡天迫使自己冷静下来，即便有这么厉害的人，他们将马打捞上来了，也不一定知道是他下的手。 这里的人那么多，只要有人表现得可疑，那他就安全。 胡天脸上的神情平淡，林晓禾瞧不出一丝慌乱。 为了以示公正，守在潭水边的人全是庄王府的人。 他们前段时间都未曾在此处，没有可疑。 连林晓禾带来的人，都不准靠近此处，平郡之人心里好受了很多，这说明林晓禾并非针对他们，也不是刁难他们。 庄王爷找来的人第二日就到了。 黎染带着人过来的。 “这两个在南国是采珠能手，能在水下待许久，他们是两兄弟，潘安和潘康。”庄王爷说出的名字，让林晓禾忍不住多看了叫潘安的人两眼。 两兄弟长得挺像，都很瘦，手脚特别长，但跟帅气扯不上边。 “见过林姑娘。” 潘安见林晓禾一直盯着她，赶紧问安，紧张地搓了搓手。 “以前可潜入过十多米深的水底？”林晓禾温声询问。 “并未。”潘安如实地摇头，“王爷已经和我们说清楚了，我们愿意一试。” 林晓禾不知道庄王爷给他们许了什么好处，既然他们愿意冒这个风险，她也没有必要阻拦。 “我寻了一种中空的藤条，但在那么深的水底，这藤条效用十分有限，还是靠你们屏息的能力。”林晓禾将准备好的藤条取出来。 “我们会在你们的腰间绑上绳索，若是坚持不下去了，就扯绳子，会有人拉你们上来。” 这是潜水惯用的办法，潘安和潘康都很熟悉。 黎染跟着林晓禾的身侧，她对林晓禾亲近了许多，连庄王爷都不问，反而问林晓禾:“晓禾，我的马真被沉到潭底了？” “十之八九。” “到底是谁做的？”黎染十分生气，说的咬牙切齿，“飞燕陪我多年，非常有灵性，平时我都舍不得抽它，竟然有人敢害它。” “或许，等把马捞上来就知道了吧。”林晓禾的声音不小，旁边的人都能听到。 “这能查到，是吗？”黎染摩拳擦掌，找到人后一定要给那个人好看。 “要让马尽快毫无声息，办法不多。最好的办法就是一刀毙命，这样的刀法与力度在紧急的时候更难控住。你父王说这些痕迹能找到人。”林晓禾说的十分笃定。 黎染突然就想起了确实有这么一件事:“对，父王以前查过这样的案子，就是从伤口上找出犯人的。” “嗯。”林晓禾忍不住露出一点笑容，黎染这话接的不错，不仅没有掉链子，还让她的话更让人相信。 “我们走。”黎染大有要为她的爱马报仇的意思，“我们去那里等着，我倒要看看是谁对我的马下的手。” 潭水边被围出一块空地，但四周也围着看热闹的人。 这种事不多见，他们十分好奇潘安和潘康是如何潜水的。 第373章 水衣 林晓禾附在陶因宁耳边说道:“让他们回去做事，轮到水潭做事的人，可以休息。” 林晓禾可不想让人这么坦然地围观，然后再想对策。 虽然很好奇，但赚食物更重要，人群渐渐散去。 陶因宁回来同林晓禾说道:“胡天说他去过南国，知道那边的采珠人是怎么做的，他让我问问小姐，需不需要留下他，或许有用得着他的地方。” “好啊，他留下吧。”林晓禾浅笑点头答应。 林晓禾正愁找不到借口呢，这下胡天自己提出来了。 采珠人有特制的衣服，那衣服滑溜溜的，不知道用什么材质做成的，只有南国的皇室中小部分人知道。 林晓禾上手摸了摸。 像是某种动物的皮，再锻造一番，林晓禾没看出来到底是什么，这滑滑的材质，确实十分适合在水下活动。 为了方便他们换衣服，在水潭边上临时搭了帐篷。 “因宁，把我的帷帽拿来。”林晓禾提前想到了要准备帷帽，她虽然没有去过南国，但她却知道，这适合潜水的衣服穿在身上是何种样子。 戴上帷帽要少了很多麻烦。 陶因宁和初霜，就连云落，林晓禾都让用上。 潘安和潘康从帐篷里走出来，陶因宁和初霜赶紧挪开视线，她们只觉得脸上发烫，幸好戴上了帷帽，不然都觉得无脸见人。 林晓禾倒是接受良好。 毕竟她不是没有见过男人穿紧身衣的样子。 周径庭自觉地走到林晓禾的面前，挡住了她的视线，还装作不经意走过来的样子。 “绳子。”云升等人忙碌起来。 给潘安和潘康系上绳索，检查好几遍，确认绳子没有问题。 胡天为了显示他刚才说的是实话，主动跟林晓禾说:“采珠人头次下水，是为了摸清水下的情况去的，第二次下水才会采珠。” “哦？”林晓禾倒是不知道这种事，“潘家兄弟并未说呢。” “在南国是如此，这叫试水。第二日还得设案祈福，卦象显示安全才可再次入水。”胡天言之凿凿地道，“他们不可 能不试水的。” 林晓禾想了想，招手让陶祥安过去问问潘家兄弟。 陶祥安小跑着过去，问了几句，又小跑着回来:“小姐，他们说确实有此事，不过他们离开南国后，没人愿意祈福算卦，他们这么下去也没出去，现在不在意了。” “祈福算卦都是其次，如果试水是为了摸清水底的情况，那确实有必要。”林晓禾让陶祥安再跑一趟。 叮嘱了潘家兄弟，初次入水以探明情况为主。 陶祥安又跑过去交代了几句。 “小姐，我已经跟他们说清楚了，他们还让我谢过小姐呢。”陶祥安笑着道，“小姐，他们的衣服可真特别，要是我们也有，是不是也能下水了？” “衣服只是工具，下水哪那么容易。”林晓禾笑道，“你凫水都不擅长，更别想了。” “可惜，那衣服是南国秘制。”云落第一次表现出对某个事物的喜欢。 云落擅长凫水，林晓禾落水之时，也是她救上来的。 如果有这么一身衣服…… “以后有机会去南国，我们想办法给你弄一身。”林晓禾看不到云落的表情，但从她的语气中，都听出了她的喜欢。 云落转头看向林晓禾，忙道:“林姑娘，这如何使得。据他们而言，那是南国秘制之物，常人都难以拿到，何况我们非南国之人。” “有钱自然能想到办法，对不对，胡天？”林晓禾侧了侧身体，面向着胡天，语气带笑，“胡天去过诸多地方，肯定更懂，很多事，用银钱才能做到。” “是，林姑娘说的极是。”胡天十分认同。 “那你以前去南国时，可曾弄到这种衣服？”林晓禾好奇地询问，“不知道这样一套衣服能保存多久？” 胡天忙道:“林姑娘太看重小的了，我去南国只是为了糊口，哪拿得出那么多钱将此物弄到手。而且他国之人，想买此物，也十分不便。只是我确实十分想要，于是多打听了一些。” “哦？可否告知一二？”林晓禾和胡天闲聊起来。 “此物在南国叫做水衣 ，听闻造价十分昂贵，有的采珠人一辈子都买不起一套。不过此物只要保护得当，也能用上几十年。”胡天捡一些去南国随便打听都能知道的消息说。 “若能用上几十年，倒也能理解这衣物颇为昂贵。”林晓禾又好奇地问，“既然十分昂贵，南国人能买的数量有限，多卖点给他国之人，岂不更好？为何反而更难买呢？” 不等胡天回答，林晓禾就径自揣测道:“难道是因为此物容易被人学走？” “那倒不是。”胡天摆摆手，“能制成水衣的材料，只有南国才有，出自南国特有的一种鱼，因为每年的产量有限，能做出的水衣也有限。” “原来如此。”林晓禾状若无意地问，“胡天去南国除了买水衣，还想做什么？” “做……我之前是一个游商，捯饬各种地方的商品。在南国，我自然是觉得什么能赚钱，就买什么带走。”胡天思绪清明，没有被林晓禾带跑。 林晓禾下意识地看向周径庭。 问了几句话，对方都不露马脚，让林晓禾下意识地想找帮手。 适时，云升他们那边就传来声音:“下水了！” 潘安和潘康准备好了，已经入水，准备潜下去。 大家的视线被吸引了过去，林晓禾留意了一眼胡天，只见他也目不转睛地盯着那边。 没有多说什么，潘安和潘康调整了下呼吸，相继潜入水中，在潭中消失不见。 潭水面上被激起的水花渐渐平缓，直至不见。 连绳索都没有动摇。 潭面平静无比，如果不是还有绳索垂入，都无法想到里面还有两个人。 “小姐，这么久了，一点动静也没有。”陶因宁在一旁看着都悬着心，“他们能在水下待这么久吗？” 在潭边紧紧拽着绳子的几个人手心冒汗。 水下没有消息，他们都不确定要不要把人捞出来。 “在南国，要成为采珠人，首先就得学会在水中闭气，没这种能力的，一辈子都做不了采珠人。”胡天在一旁好意解释。 林晓禾不由侧头多看了他两眼。 第374章 追问 “南国有这样的规定，是明智之举，避免了很多无谓的惨事。”周径庭出声赞道，“在南国，你认识了不少采珠人吧？” 胡天连声叹气:“哪称得上认识呢。哪怕给他们再多的好处，也是一锤子的买卖，人一走就没关系了。” “也是，不过见过的总归有点印象，你在南国可见过潘家兄弟？”周径庭颇为担心的样子，“不知道他们的技术如何。” “南国在将军眼中，不过是边陲小国，可虽是小国，但也不是弹丸之地。”胡天摇头笑着道，“此国盛产鲛珠，采珠人自是数不胜数，我岂能认全？我在南国时，并未遇到过潘家兄弟。” 周径庭没有在意胡天的语气，只是点头道:“如此说来，这二人的能力还入不了你的眼。” “为何如此说？”胡天蹙眉。 “你千里迢迢去南国，如果要寻采珠之人，定然会寻能力强之人，你未曾见过二人，只能说明他们的能力，不足以让你去寻。”周径庭叹息道，“想来庄王爷也是被蒙骗了，误把鱼目当鲛珠。” 胡天一愣，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实际上，他认识潘家兄弟，在南国的时候，他和他们还有过一面之缘。 不过他的外貌相差大，何况也就那么见过一面，潘家兄弟认不出他来。 去南国买鲛珠的商人众多，胡天认为他并不起眼。 周径庭的话，却让胡天陷入两难，总不能说庄王爷确实是被人蒙骗，眼光不好，选了技术差的人。 可如果潘家兄弟采珠的技术好，胡天实在没有道理去南国找采珠人，却不去见他们。 “我去南国的次数不多，消息来源有限，能打听到的少，多半是与他们错开了。”胡天倒是想到一个好理由。 周径庭不解:“采珠对他们而言，是危险的事，因此，南国的采珠人十分团结，一旦有人想赖工钱，他们会一起去讨要。采珠人彼此之间十分熟悉，你找的采珠人竟然不知？” 话已至此，胡天只能硬着头皮承认:“这我实在不知，竟然 找到的采珠人如此外行。” “那想必你从南国知道的采珠人之事，并不准确。”周径庭已经算到了胡天会如何说，一句句将他推到死路。 既然不准确，那胡天就没有留在这里的必要。 林晓禾低头浅笑。 胡天一成不变的脸色瞬间变得阴沉。 这么明显，他还看不出来，那他就是装傻了。 “你们怀疑我？” “怀疑什么？”林晓禾佯装不懂胡天问什么，“你说的话，让我们觉得有假，这不得不让我们觉得你别有目的。” 周径庭往林晓禾的旁边走近了几步，已经挡住了林晓禾半个身形，他好整以暇地看着胡天，坦然道:“你的目的是什么？” 胡天深吸一口气，脸上的表情恢复如初:“我不知道你们在做什么，既然不信我，那我也没有必要在这里了。” “这可不行，你得在这里。”周径庭十分笃信潘家兄弟能将马带出水的样子，“等马捞出来，说不定王爷还得找你，就留在这吧。” 胡天的脸色铁青。 “行远，王爷有办法查清马身上的伤口是何人所为？”林晓禾只能看到周径庭的背部，要想看到胡天，还得弯腰，穿过周径庭的身侧看。 周径庭护住她的举动，让林晓禾觉得暖心，但这并没有多大的必要，她死不了。 “庄王爷手下能人志士众多，擅长辨认伤口的人，就有两三位。还有人能从伤口的痕迹，判断出造成伤口的人，身高和体重是多少。” 周径庭背对着林晓禾，口中回答着林晓禾，视线却落在胡天身上，让胡天倍感不适。 林晓禾却想着，庄王爷的心思颇重，广纳能人，不知道是为了保护庄王府，还是有旁的意图。 这些事于林晓禾而言，暂时无关紧要，她只是闪过一个念头就不再多想。 “有动静了！” 潭边传来了消息，林晓禾和周径庭的关注都被吸引了过去。 潘家兄弟的潜水技能再好，潜入潭底于他们而言，也是冒着生命危险，林晓禾没法不关注。 “快拉！” 这句话让 人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他们遇到危险之时，拉动绳索，潭边的人就会将他们拉上来。 现在，绳索动了。 林晓禾没有犹豫几秒，就果断往潭水边走过去。 周径庭依旧站在原地，视线落在林晓禾的身上又转了过来，继续看着胡天。 “怎么了？”林晓禾察觉到不对劲，问道。 云升的双手紧绷，手臂的肌肉鼓起，不敢松手，却也不敢使劲扯，绷着脸道:“绳子拉不动。” 他们不知道是绳子卡住了，还是人卡住了，一下子不敢用力，在尝试着换动绳子的方向，让卡住的地方绕出来。 林晓禾走到潭边，感知着水底的植物，绳子确实卡住了，就在石头缝隙里，那缝隙里长满了水草，林晓禾甚至知道绳子卡在了何处。 异能的能力实在有限，林晓禾没有办法将绳子推出来。 “云升，你们拿着绳子到这边来，从这边拉下试试。”林晓禾指着与他们现在相反的方向。 “是，林姑娘。” 他们几个习惯了林晓禾的吩咐，片刻也没有耽搁。 “往左边再走两步。”林晓禾感受了绳索的位置，指挥着云升等人，“就在这里，用点力气，看能不能将绳子扯出来。” 他们离石头缝的地方实在太远，方向怎么都不对。 林晓禾觉得扯出来的可能性实在太小了。 “庄王爷，可还有懂凫水之人？”林晓禾不得不再做安排。 云升几人不停地尝试，绳索没有出来的迹象。 庄王爷表情严肃，缓缓地摇头:“并无。” “林小姐，我可以试试。”云落自动请缨，她凫水的能力，在周家军中，算顶尖的，虽然比不得那些采珠人，但下水后，更合适将绳索想办法弄出来。 “游泳不同于潜水，我知道你会游泳，但你能闭气潜水多久？”林晓禾可不能为了救潘家兄弟，就让云落做无谓的牺牲。 云落认真地点头:“我能行，我还会闭气之法，可以尝试二者合用。” “林姑娘，这根绳子也动了！”云卷急切说道。 “拉上来！” 第375章 珏国三宝 “快拉，快拉。” 云升那边的人不敢松手，但其他人都过来这边帮忙。 潭水边顿时忙乱一片。 “小姐。”云落心急地提醒林晓禾。 这边的人能救，那边的人也要管，云落实在不想看着有这等能力的人，丧身潭底。 林晓禾深深地看着云落，不得不提醒她:“云落，这样的境况，你下水于你而言，很不合适，你可想清楚了？” “小姐，自从我跟着将军的第一天起，我就没有嫁人的打算，名节于我而言，不算什么。只要你和将军不嫌弃我就行。”云落坦然道。 是呀，当初救她，也是在大庭广众之下。 只怕是周径庭一声令下，云落就片刻犹豫都没有。 “那石缝卡得极紧，不要去想着把绳子扯出来。”林晓禾将怀揣着的小刀递给云落，“此刀削铁如泥，把绳子割断。” 云落怔住，着急地问:“那潭底之人怎么拉上来？” “现在绳子对他而言，已经是负担。水底漆黑，将石缝凿松，难以做到，而且所费时间太长，只有切断绳索才有一线生机。”林晓禾说服了云落。 云落握紧了小刀:“我知晓了。” “要切下方，不要心急，先找准位置。”林晓禾叮嘱道。 “是，小姐。” 云落准备下水。 云卷等人已经将潭底之人拉上来了，潘康刚浮出水面，就急切地跑过来:“我哥在水底被捆住了，我的刀无法割断绳索。” “是我的问题，制成这种绳索的藤条十分坚韧，普通的刀无法割断。”林晓禾原本是希望他们更安全，却不料造成了更大的问题。 “那怎么办？”潘康没了章法，他们尝试过解开绳结，可是看不清楚，一下子根本无法解开，“我哥坚持不了多久了！” 云落已经下水。 “我已经叫人拿刀下去割开绳索。”林晓禾将初霜叫来，“去刘工那，把他的刀借来一用。” “是，小姐。”初霜立刻朝刘工快步走过去。 林晓禾看向焦急 的潘康:“你还能下水吗？” “可以！”潘康十分急切，已经到了不安的地步。 “你也带刀下去，我派去的人到不了潭底，我让她想办法将卡住的绳子切断，你去潭底，如果上方的绳索还没有弄断，你也能弄断绳子。”林晓禾解释了两句。 双管齐下，这样能尽快将绳子弄断。 有潘康下去，还能相助潘安上来。 “好！”潘康哪有犹豫的道理，“林姑娘，我们找到了马的位置，但……” “救人为先。”林晓禾懂，将马弄上来有难度，这会儿他们也没有心思去想办法。 “谢了！”潘康拱拱手。 比起那些不将他们性命看成一回事的雇主，林晓禾的此番话，已经让潘康十分感激。 初霜很快将刀拿了过来。 林晓禾交到潘康的手中:“快去吧，你也注意自己的安全。” “好。”潘康没有时间再多说别的，简单地做了点准备，转身再度扎进潭底。 潭边的人，都屏息凝神，全部心思都放在潭水里。 林晓禾感知到云落的位置。 因为无法辨认方向，云落只能先靠近石缝，用手摸索着绳索的位置，而后顺着绳索找卡住的地方，再顺着大概的方向去寻找下方的绳索。 她的速度不比潘康快多少。 “初霜，你去准备披风，去潭边候着，等云落上来，就给她披上。”林晓禾只能尽量将事情做得更完备些。 “是，小姐。” “云升，你们那边的绳索没有必要拉了。”林晓禾指着云卷他们拉的绳索，“都是那边，一会儿需要更多人拉。” 云升下意识要应，松手的一瞬间却又觉得不妥，慌忙又将绳索拉住，再确定了一遍:“林姑娘，你的意思是不用我们拉这根绳子了吗？” “是的，它卡住了，就算你们松手，绳子也不会往下落。”林晓禾十分有耐心地解释了一遍。 “好。”确认无误，云升就不再坚持，将手中的绳索放下，同其他人一起到了云卷那边 第376章 我的软肋 胡天意料到了，他还转身直接看着，脸上浮现出嗤笑。 袖箭扎在了他的肩膀处，他像是感觉不到痛一样，继续往潭边走。 他手腕上不知道什么时候缠着的蛇丢在地上，朝林晓禾的方向爬过去。 周径庭举起的袖箭，猛地转变了方向，朝蛇射过去，将蛇死死地钉在地上。 只这么一瞬间，胡天就一头扎进了潭水中，鲜红色的血液在水面泛开，渐渐消失不见。 四周冒出来的蛇，让众人方寸大乱。 在庄王爷的部署下，才堪堪确保这些蛇不会惊扰到潭边拉住绳子的众人，让胡天钻了空子，没能逮住他。 “唯一的机会，你错过了。”庄王爷恨铁不成钢地数落了周径庭，“你还是太年轻，因女人误事！” “庄王爷，请慎言。”周径庭冷眼看向庄王爷，满是警告，不允许任何言语伤害到林晓禾，“如果是庄王爷站在那里，我也会做一样的决定。” 在周径庭眼里，人命要比逮住胡天更重要。 庄王爷拂袖而去，满腔的火气，发泄在了手下身上:“你们怎么做事的？这么多蛇哪里来的？还不去查！” 林晓禾只看了脚边插着袖箭的蛇一眼，就将心思放在了水中。 云落和潘家兄弟还没有上来。 胡天却下去了。 如果遇到，只怕胡天会给他们下绊子。 林晓禾无法知道水中的一切，她只能探知到洞壁有水草处的情形。 “小禾。”周径庭朝她身边走近，心里有些忐忑。 “我在呢。”林晓禾转头给了他一个笑容，让周径庭心中安慰了不少，继而却听到林晓禾说，“其实那蛇伤不到我，你应该知道的。” “是，我都知道。”周径庭就迟疑了那么一下，可他还是选择先护住林晓禾，“哪怕只是一丝坏的可能，我也不想让它发生。” 林晓禾疑惑地看着周径庭:“嗯？” 在末世时，她听多了。 你反正不会有事，你去比别人去都更有用。 你去吧，这事对别人太危险了，你不一样，后果能掌控。 …… 初期，她还会觉得“凭什么”，可事情越来越常见，林晓禾都觉得本该如此。 用上她，会有最好的后果，对大家而言，都是好事。 如同现在，她被蛇咬上一口，泉水不会让她受伤。 即便是毒蛇，她也死不了。 这种境况下，就该先将更紧要的事情做好才对。 “我家世代领军作战，很小的时候，父亲就教育我，国为大，家为小。即便有人用家人的性命相胁，也不可受迫做有损家国之事。” 周径庭曾经将这些话奉为圭臬。 “如果真有这种事发生，我相信我的父母亲族，都会甘愿牺牲，而不让我受胁迫。我做的任何不管他们的决定，都是理所应当。他们能理解，我也不会负疚。” 林晓禾抿嘴道:“这一切只是设想罢了。” 很多时候，以为自己能做到，但是真到了那种时候，就未必能做到。 “但我知道，我不想这样对你。”周径庭无比清晰地知道心中的想法，“我只想选你，我不敢去想不选你的后果，绝对不能有。” 周径庭闭上双眼，长长地吐出一口气。 “曾经有人跟我说，人最怕有软肋。”周径庭已经清楚地知道了他的软肋在何处，“不论何种境地，我要护着你。” 这样的认知，让周径庭又紧张又笃定。 经历了这件事，以后他不用迟疑了。 先护住林晓禾是他最不违心的选择。 林晓禾轻笑，感觉到鼻尖微微发酸。 经历了那么多别人将她推出去当保护神的时日，现在却有人想将她护在身后。 她曾经瞧不起基地那些被男人护在身后的女子，哪怕她们温柔友善，努力和她交好，她都打心底鄙视。 原来，是她坐井观天了。 被奉为保护神，有价值。被人护在身后，同样有价值。 “我能护好自己，你该信我。”林晓禾心里有感动是真，但是同样的，也认为这不是最好的做法，“胡天这次逃过一劫，以后还会给我们找麻烦，这岂不是得不偿失？” 周径庭绷着脸， 不说话。 他知道，林晓禾说的都对。 可那样的情况，他真的很难明智地分析，怎么做才最好。 在他心底，就得先护住林晓禾。 周径庭已经不是第一次做这种事了。 去京城，来边关，他都要亲眼看着，亲自跟着才放心，反而让事情变得更麻烦。 当然，谁也不知道，周径庭不来，她是不是会遇到更糟糕的情况，但理智的分析结果，就是周径庭不来更好。 “我……”周径庭这一瞬间觉得浑身的力气被抽走，他声音哑了下来，“我没有不信你。” “行远，我很喜欢你护住我，我不认为你做错了，事实上，我还很开心。”林晓禾说的是心里话，谁都想有人将自己视为珍宝，“但是，我也想和你并肩站着，不想某一天成为你的累赘。” 周径庭摇头:“绝对不会。” “我知道你不会视我为累赘，但很多事情的后果，就是因为多了累赘。”林晓禾认真地道，“你信我，我信你，坚不可摧，才能彼此相护。” 周径庭脑海中犹如被打通了任督二脉，他似乎又懂了什么。 潭边传来欢呼声，云升朝林晓禾用力挥手，喊:“林姑娘，我们把他们拉上来了！” “走吧。”林晓禾叫周径庭一起去。 周围的蛇有庄王爷的人处理，对这边的影响不太大。 潘家兄弟都昏迷着，脸色苍白。 云卷等人已经自发地给他们俩控水。 初霜已经在潭水边等着，一看见云落被扯出水面，就立刻将披风裹住了她。 云落的意识还在，紧紧抓住披风，任由初霜把她扶到别的地方。 “把他们放平。”林晓禾用泉水能救回潘家兄弟，但此刻还用不上，“云升，云卷，你们分别这样按压胸腔的位置。” 林晓禾环顾一周，将靠她最近的周径庭拿来当例子，在他身上指出位置，做出样子:“双手交叉，按-起-按-起，用力，快一点。” 林晓禾看着他们都心急得想自己上手。 周径庭躺在了林晓禾的旁边，自愿做活例。 第377章 弄丢了刀 瞧那两人畏首畏尾，不知道如何下手的样子。 林晓禾只好认命地在周径庭身上示范。 她跪坐在周径庭的身旁，一边做着样子，一边提醒他们用大点力气，她手上可不敢用力，万一把周径庭肋骨给压断了呢？ 可她不知道，她这点力气，对周径庭而言，根本算不上什么。 倒让周径庭觉得心口一阵酥麻，比受伤还让人难熬。 周径庭只能看到林晓禾的侧脸，只见她认真专注的模样，刚才还后悔不该躺下来，这会儿又想好好配合她。 忍。 见他们学着像样了，林晓禾才起身让开位置，半点没察觉到周径庭的异常。 好在没多久，两人的呼吸又有了。 不用动用泉水，对林晓禾而言，是件好事。 “醒了。”云升冲林晓禾惊喜地喊道:“林姑娘，你看。” 林晓禾正打算往前，周径庭一跃而起，大跨步走到她前面，与她一道上前查看。 “应该没什么事了，先送他们去休息一下。”林晓禾叮嘱着，“待会儿，我会让人送些药草过去。” 这没有医生，也没有药。 林晓禾的药材都是她带来的，还有种在空间里的。 庄王爷有人手照顾潘家兄弟，林晓禾没有过多停留，转身去了云落那边。 云落身上的披风已经润湿，隐约能察觉到她的右手正捂着左手手臂。 “先回房。”林晓禾猜测出云落是受了伤。 林晓禾转身对周径庭道:“这的事交给你了，云落这边，我会处理。” 周径庭心知他不便跟着一道去，于是点头，只是交代林晓禾:“小伤无碍。我已派人去将华西叫来，今日就会到。” 一句语意不明的话，林晓禾听出了周径庭的意思。 云落没有性命之忧，让她不要动用泉水。 这些伤，自有华西能治。 “是。”林晓禾点头应允。 周径庭看着林晓禾带着云落等人走远，这才收回视线。 “云舒，去查查这些蛇怎么来的。”周径庭可不相信有人能 凭空拿出蛇来，“胡天要驱蛇，也得有蛇，他必定无法身上带着，去查查，是否有人与他接应。” 云舒得令:“是，将军。” “云升，你去将前几日传谣言的人都叫来。”周径庭想将此事追根究底，胡天对林晓禾出了手，他可无法保证，那些可能与胡天有关系的人，会不会再一次对林晓禾出手。 防贼百日，终有一疏。 周径庭可不想留着这个隐患。 而那头，林晓禾已经带着云落回到房间。 果不其然，云落的手臂受了伤，是刀伤。 伤口很深，涌出的血水已经把云落的衣袖染红，她用手紧紧压着伤口，想止血。 “初霜，把将军之前带来的止血散拿来。”林晓禾手中有一些好用的药剂，尤其是这止血散，是周将军所用之物，止血效果十分明显。 云落应该也有，但没带在身边。 “怎么会受伤？”林晓禾可不认为云落能粗心大意到，用刀伤了自己。 云落低下头，颇为过意不去:“小姐，你给我的刀，被人夺走了。我也是被用那把小刀伤着的。” 那是林晓禾离开省城之时，林世智给她防身之用的利器。 一时间，林晓禾怔愣。 “对不起，小姐。”云落自认为犯了大错，就想跪地告罪，“我不知道那人是敌非友，一时不察，弄丢了小姐的刀。我一定会给小姐找回来。” 林晓禾回过神，笑了笑:“不必了，一把刀而已，在水下都难以辨认，你没有防备是正常的。” 云落羞愧不已。 “夺你刀的人，十之八九是胡天。”林晓禾将刚才发生的事简短地和云落说了一番，“他还有力气夺刀，看来受伤不严重。” “小姐，胡天跳进水潭里，是打算躲在里面，等我们走了再逃吗？”陶因宁十分不解，“他不可能在水中待这么久呀。” 林晓禾跟她解释:“他不会待在水里，他会顺着暗河，离开此处。不过，那也得在水中潜游许久，倒没有料到他潜 水的能力，倒比采珠人更胜一筹。” 初霜将云落的湿衣服换下，给她拿来了干净的衣物。 那把削铁如泥的小刀，留下的伤口十分瘆人，止血散只能止住血，对伤口的疗效有限。 初霜用绷带将伤口缠住。 “呀，小姐，云落的手臂烫人。”初霜碰到云落的手，就喊起来。 伤口在水中泡了许久，加上那里面还有死马，细菌很多，被感染也是能想到的事。 “因宁，去拿帕子来给云落敷额头。”林晓禾手中没有退烧的药材，但能用物理方式给云落降降温。 更何况，华西也快来了，林晓禾可不敢班门弄斧，胡乱给云落开方子。 云落被安置在陶因宁她们的房间。 在水底，因为求生的欲望，让云落保持着清醒。 现在已经到了安全的地方，伤痛和发热让云落很快就昏睡过去。 睡眠能减轻很多痛楚，人一旦放松下来，就会下意识地选择沉睡。 “林姑娘，华大夫来了，将军命我带他过来。”云卷站在门外通报。 华西一来，就被拉到此处，他都还没有问一句话。 房门打开，隐隐的血腥气传来，应是外伤。 华西抬眼看过去，没有发现林晓禾有受伤的模样。 “华大夫，多年未见，别来无恙，你可还记得我？”林晓禾已经站起来，没在华西面前摆姿态。 “林姑娘过谦了，这些年虽未遇到林姑娘，但将军时时提起，我们倒像是时常见着林姑娘一般。”华西笑着说道。 林晓禾愣了一下。 时时提起？ “不知是哪位受了伤？”华西愣是也没瞧出来丫鬟有受伤的迹象。 “是云落，她在房间。”林晓禾指着陶因宁他们的房间。 对华西而言，云落是熟人，他当即就快步走进去。 “伤在手臂，是刀伤。”林晓禾跟在后面提醒了一句，“我们给她用了止血散，将军拿来的。” 手臂的位置，华西就不便相看。 于是只给云落诊了脉，给开了内服和外敷的药。 第378章 人肉 “小姐，塔姆在外面求见。”初霜打了水过来，打算给云落擦擦有血渍的地方。 “叫她进来吧。”林晓禾回到主厅。 见杨林带着塔姆进来，就叫陶因宁将塔姆扶着坐在一旁。 “塔姆可是为潭水的事而来？”林晓禾能猜到塔姆的来意，她的身体孱弱，如果不是有要事，不会来。 塔姆松了口气:“林姑娘明白就好。本来这种时候，是不好再提此事，但潭水是我们用水的唯一来源，如果有了问题，我们这些人恐怕……” 如今潘家兄弟还未康复，塔姆觉得现在提确实有所不妥，可她又实在担心，一旦潭水不可再用，于平郡的人而言，那是灭顶之灾。 塔姆认为林晓禾年幼，从没有经历过这些事，因为不懂，而不重视。 “有死物在水中，这水就会变得无法饮用，如今尚未弄坏整个潭水，我们需尽快将死物弄出来，不然后果不堪设想。”塔姆打起精神，努力提高了音量。 “几年前，在平郡也出现过此事，那时候河渠里还有些水，我们的人喝了那些水，腹痛而亡。”塔姆说得严肃而认真，“林姑娘，此事不能拖，要尽快处理。” 林晓禾自是懂得这些事的。 但此事也不像塔姆说的这般严重。 一来，潭中之水多，死物少，能污染的能力有限。二来，潭中有暗河，活水流动，也能减少很大的污染。 这是水的自净能力。 只是这些话，塔姆未必听得进去。 “那匹马，确实要想办法弄出来，但是潘家兄弟不适合近期再下水，现在再找适合下水的人也很难。”林晓禾将困难摆在塔姆的面前。 塔姆知道很难，这也是她来找林晓禾的原因，她内心是期盼林晓禾有解决的办法的，毕竟她确实想不出来。 “塔姆。”林晓禾指着茶杯，“你看这水，现在因为有了茶叶，而变得碧绿。这是因为我们用了足够多的茶叶，如果我们只放一片，这茶水会不会变色？” 塔姆不明白林晓禾的意思。 “潭水就如同杯中的水，如果有 大把的茶叶，潭水的味道肯定就会变。可若是只是一丁点的茶叶，这味道就和普通的水没有什么不同。” “林姑娘，你的意思是，只是一匹马，不会影响到潭水？因为太少了。”塔姆总算听懂了。 林晓禾点头:“我是这个意思，一匹马不足以让潭水变脏。实际上，在任何地方，死在水中的活物都不少，如果一点点就会影响，岂不天下之水都不可用了？” 塔姆无法辩驳，可又不敢相信。 从她的经验而言，这就是会弄脏水的，人喝了会生病的。 可，林晓禾的话却似乎有那么一点道理。 “塔姆，或许，你可以算上一卦，只是卜算吉凶祸福的卦，应该不会有太大的影响吧？”林晓禾不确定地问道。 塔姆点头:“简单的卦象而已，不会有什么坏处。” 林晓禾的话提醒了塔姆，此事只需算上一卦，如果是吉卦，自是让林晓禾处理即可。 “是我唐突了。”塔姆起身告辞。 林晓禾心中已有盘算，自没有她来指手画脚的道理。 回去算上一卦，以图安心足矣。 “塔姆也是为了众人着想，不算唐突。”林晓禾笑着道，“以后有事，让人来叫我过去就行，不必劳你跑动。” 杨林听到林晓禾的话，越发对林晓禾的印象好。 对塔姆好的人，就是好人。 塔姆起身离开之前，留下话:“我已经让人将胡海潮叫来，林姑娘应该有话要问他吧。” 风里雨里这么多年，塔姆还有什么事是看不穿的，只得到一点点的消息，就已经猜出胡天和胡海潮之前有事。 她得避嫌，这件事让林晓禾来做最好。 “好。”林晓禾点头。 塔姆知道林晓禾不会故意去为难胡海潮，不像庄王爷，会因为郡主的事迁怒，所以塔姆才放心林晓禾。 两人走远，陶因宁将他们的茶杯收了起来，虽然没用过。 “小姐，沉入潭底的那匹马真不捞了？”陶因宁忍不住问了问。 水中有死物的事，若是不知道倒也罢了，现在知道了，用那水的时候，心 里总觉得有些不得劲。 “看潘家兄弟的情况吧。”林晓禾没有把话说死，她虽然不在意，但那匹马毕竟是黎染的心爱之物，她想要好好安置，也是情理之中。 潘家兄弟是庄王爷手中的人，庄王爷会做什么决定，不是林晓禾能左右的。 闻言，陶因宁也就不好再多说。 比起心里的别扭感，人命更重要。 潘家兄弟不愿再下水去捞，也是正常之事。 不多时，胡海潮就过来了。 他胡子拉碴，前几日理了一下，最近没有心思管，又乱了。 “林姑娘。”胡海潮不敢走近，远远地站在门边，低着头，不敢看林晓禾，更不敢要座位。 “知道找你来是为了什么事吧？”林晓禾淡淡地道，“你和胡天是达成了协议吗？” “没有。”胡海潮断然否决，“我没有答应他什么，我只是……” 一下子，他都不知道该作何解释。 “胡天有你把柄，所以你才没有声张，任由他在人群中妖言惑众。其他人看有你出面，就信了。”林晓禾倒能猜到几分，“他有你什么把柄？” 胡海潮没有料到林晓禾能把事情猜得这么准。 可问他这件事…… 胡海潮十分犹豫。 林晓禾也不着急，慢慢地等着胡海潮想清楚。 如果是容易开口的事，那也就当不了把柄了。 很多事能成为把柄，就是因为一旦说出来，要不就是会被律法惩处，要不就是会社死。 胡海潮心里打着鼓，手握成了拳头又松开，继而又握紧，他重重地垂下头，低哑的声音缓缓说道:“我吃过……人肉。” 林晓禾端着茶杯的手顿住了。 胡海潮不敢看林晓禾，但话已经说出来了，他的心里反而没有那么大的负担，语速也快起来:“我当时不知道，是胡天给我吃的，我以为……” 说到这里，胡海潮自嘲地笑了笑:“不过是自欺欺人的想法。那种时候，哪会有什么别的肉，我饿极了，给自己找了借口。” 胡海潮不再挣扎:“我吃过人肉，怕被别人知道，就是这个把柄。” 第379章 珏国皇子 在极端的情况下，胡海潮做出这样的事也并非不能理解，林晓禾在末世中，也见到过，更有甚者，为了孩子能存活下去，父母偷偷给孩子吃。 只是胡海潮隐瞒下了此事，平郡的人也都相信他。 现在要将此事告知众人，胡海潮下意识就拒绝，胡天没有让他做什么事，于是就默许了胡天的利用。 “你以前就认识胡天？”林晓禾没有追问他吃人肉的事，毕竟那种时候的是非对错，难以用常理下的对错来衡量。 “认识，但也是后来才知道的。”胡海潮斟酌着用词，“他以前不长这样，所以我之前没有认出他来，直到他拿那事威胁我，我才知道他就珏国的四皇子迷狐。” “四皇子？”林晓禾从没有想过那胡天还有这么高的身份，看起来真的不像。 珏国再怎么混乱，只要没有倾覆，四皇子的生活总能保证的，何至于在大沥朝做苦力，而且一做就是好多年。 “是。”胡海潮对迷狐的事多少有点了解，于是全盘托出，“他的生母曾经是大沥朝的罪臣之女，被流放到边关城，他在边关长至六岁，才被珏国的皇室接回去。” 胡海潮没有明说，但能想到，迷狐此人，是皇室流落在外的私生子，加上生母又非珏国人，他不受重视显而易见。 “以前的四皇子，胡须茂盛，常年不打理，很难分辨出原本的面容。”胡海潮的话和林晓禾打听来的消息不谋而合，“传言都说他更像母亲，更像大沥朝人，所以才故意留着胡须。” “原来如此。”林晓禾应着点头。 “四皇子在皇室中一直被排挤，但他经商能力很厉害，他常年在外，同各个国家做生意，与大沥朝有着很多生意往来，赚的钱全部给了皇室，这才给了他排行，尊为第四皇子。” 胡海潮的话，让林晓禾闪神。 经商的珏国人？ 第四皇子，常年胡须覆面？ 这不由让林晓禾想到很多年前，在省城遇到的商队，那个商队的领头人也是满面胡须，瞬间就能想通，当初为何他只要粮食，不要银钱了。 那时候边关城 已经禁严，不让大规模换粮，他们就只能一路换取粮食，运到珏国，补给前线。 “这四皇子对珏国倒是忠心耿耿。”林晓禾叹道。 珏国的皇室不管如何对他，他都一片赤诚，只为珏国着想呢。 林晓禾沉思着。 胡天的身份已经明了，他对周径庭若有似无的敌意也能理解，可他害黎染的目的又是什么？ 一旦黎染出事，她与庄王爷的合作肯定得吹，王爷府与将军府的矛盾会进一步加大。 这些对胡天而言，都是间接的好处。 大沥朝乱了，珏国才能得以喘息，或许还能得到一丝回扑的机会。 “林姑娘。”胡海潮期期艾艾地开口，“我的事，能不能……不说。” 胡海潮还在挣扎。 林晓禾只道:“此事隐瞒，对你并没有好处，别人能拿来威胁你一次，就能威胁你两次。” “我知道。”胡海潮口中泛起苦涩，“那，我们能不能现在先不说，若有下一次，我一定不受威胁，将此事主动告知他们。” 林晓禾了然地看着胡海潮，有这样的心理的人，她见过许多。 “胡海潮，你只是在逃避而已，下次再出现被威胁之事，你依旧会衡量，他们提出的要求会不会有影响，你总会有借口告诉自己，答应他们也不会有大事。” “我不会，如果还有下次，我一定先将我的事说出去。”胡海潮信誓旦旦。 “人对于还没有发生的事情，总会想得十分乐观，你现在一定期盼着，没有下次再受威胁的事吧？”林晓禾轻笑，“可是，人不想发生的事，往往就是会发生。你有预想过，你说出此事会如何吗？” 胡海潮内心最隐秘的想法被林晓禾探知，他忐忑不安，确实不敢去想，如果真要说出去的时候，他会如何。 “林姑娘，你有所不知。”胡海潮很努力地去说服林晓禾，“塔姆留下我们，第一个要求，就是我们不可沾人肉。一旦沾了，不管是谁，都得离开。我兄长，还需要照顾，我不能离开平郡。” 林晓禾静静地看着胡海潮。 胡海潮低着头说道:“那人肉，我真 不是故意吃的，我当时饿极了，根本不知道那是什么。事后我虽然有过那样的想法，可我却也抱着侥幸的心理，也许我真的吃的不是……” 胡海潮的声音越说越低，抱着这样的心理，他在家人的面前，信誓旦旦的保证过，他没有吃人肉。 “真的不会有下次了……”胡海潮的声音里带着几分哀求。 林晓禾抿了抿嘴，只道:“迟早是要说的，早说会比晚说更好。你留着把柄，就会有人闻着味道而来，根本不可能遮掩一辈子。” 胡海潮沉默了。 道理他都懂。 可真要做，他又想逃避。 “别的我不敢保证，但是我能保证，如果你不能留下，你的兄长，只要他在这里一天，我就会让人照料他一天。”林晓禾做不出别的承诺，不过能解决胡海潮最为担心的问题。 胡海潮犹豫了，这样的承诺没有带给他多少惊喜。 他与胡江潮相依为命这么多年，一旦离开，不仅仅是他，连胡江潮都会不习惯。 到时候，胡江潮心中的想法，会有谁顾及？ 林晓禾说的照顾，也不过是让他得以温饱吧。 胡海潮沉默良久，林晓禾也不催促。 此事没有了转圜的余地，胡海潮知道，即便他不说，林晓禾也不会为他隐瞒。 由他自己说，能给胡江潮换得一生安稳，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 如此，还有什么可犹豫的呢。 胡海潮点头，苦涩地道:“我会同他们说。” “好。”林晓禾起身，“那去说吧。” 见林晓禾大有和他一起去的架势，恐怕是不放心他，认为他不会说实话，所以要跟着。 胡海潮没有阴奉阳违的想法，也不怕林晓禾跟着，于是跟在了林晓禾的身后。 “林姑娘，村里有议事厅，大事都是在那解决，这条路是去塔姆家的。”胡海潮以为会要去议事厅，当着众人跟的面，将他以前做过的事情说出来，等待大家的决定。 “你的事就找塔姆说。”林晓禾头也未回，只道，“你答应了会说，我就会尽力给你找一条留下的理由。” 胡海潮怔在了原地。 他听到了什么？ 第380章 送上门的不会信 反应过来的胡海潮，只觉得被惊喜席卷了全身。 他可以不用离开平郡了！ 林姑娘，她说的就是这个意思，对吧？ 胡海潮喜得完全说不出一个字来，他心里知道该感激林晓禾的，可整个人喜不自胜，心都跳到了嗓子眼，只有深藏在心底还有一丝担忧。 林姑娘真能做到吗？ 胡海潮听到林晓禾在前头说:“你不要高兴得太早，此事要说服塔姆，我只有七八成把握，而且以后还需要你做事才行。” 胡海潮努力迫使自己冷静下来:“劳烦林姑娘费心了，不管结果如何，都是我该承受的。” “你能这么想，甚好。”林晓禾留了陶因宁在房中照看云落，她只带着初霜出门。 杨林刚服侍好塔姆躺下，出门就看见林晓禾带着胡海潮过来了，忙转身又回了房间，告知了塔姆一声，好让她不会这么快睡着。 “林姑娘来了，就扶我起来吧。”塔姆的精神萎靡不振，努力地坐起来。 杨林忙扶起她:“林姑娘定是有要事才会过来。” 言语之间颇有对林晓禾的维护，帮她说话。 “塔姆知道。”塔姆宠溺地拍了拍杨林的手背，“林姑娘不是那种不分轻重之人，她会来找我，定是有要事，我去前厅等着她。” 塔姆住的房子虽然年久失修，但是很大，房间很多。 前厅后院一应俱全。 平日里也就她住的房间，杨林住的房间和前厅会经常清扫整理，其他房间都几乎很少管，尤其是塔姆的身体支撑不住了之后。 “林姑娘。”塔姆先和林晓禾说话，“可是海潮惹出了什么事？” 塔姆的关切之语，让胡海潮低下头，狠狠摁下心底又想逃避的心思，他替林晓禾回道:“塔姆，是我有事得告诉你。” “杨林，你先出去。”塔姆吩咐道。 胡海潮等杨林关门的声音响起，跪在了塔姆的面前，重重地朝她磕头:“塔姆，对不起，我要让你失望了。我只求你，听到此事后，不要生气伤身。” “好。”塔姆应了，“ 你说吧，我受得住。这么多年，听过的坏消息还少吗？” 胡海潮直直地跪着，不敢看塔姆，却没有迟疑，将事情说了出来:“塔姆，我以前吃过人肉。” 塔姆的表情僵在脸上，不敢置信地看向胡海潮:“你说过，你从未吃过的。” “我……我……”胡海潮不知道该怎么辩驳，只是低着头。 “起来说，怎么回事？”塔姆抬起手，顺了顺堵在胸口的气息。 “那时候我出去找食物，因为太饿，晕倒在路边，被人拖走。他们原想是困住我，当下一波食物。”胡海潮对那时候的记忆不是特别清晰，他当时实在是太饿，连思考都很艰难。 塔姆没有不知道胡海潮曾经有过那么危险的境地，不由地皱起眉。 “当时和我一起被困住的，还有珏国的四皇子，迷狐，也就是胡天。”胡海潮努力回想着，“他们可能看我都饿晕了，没有绑我太紧，我身上藏有一把小刀，于是想办法给迷狐松绑了。” “之后我就又晕过去了，我醒来的时候，迷狐已经煮了肉汤，端给我吃。”胡海潮又低下头，不敢看塔姆，“我跟他说，我不吃人肉。他说是……野猪肉。” 塔姆没有说话。 “我当时知道，那个时候哪可能有什么野猪，可我就当成真话，说服自己相信，吃了那碗肉。”隔了这么多年，胡海潮光想想就觉得心里在翻涌。 “困住你的人，都不见了？”塔姆仔细问道。 “是。” “胡海潮，你知道，吃过人肉的人，是不能留在平郡的。”塔姆心里十分惋惜，他们这群人，大多是老弱病残。 很多事，都需要孔武有力的人来做。 原本这样的人就少，胡海潮比其他人更优秀。 损失了胡海潮，对于他们而言，可以称得上是伤筋动骨。 塔姆却不能留他。 “我不能坏了规矩，当初让离开平郡的人，其中不乏有人口口声声地说，他们是不得已的，是无意的。” “不管什么理由，他们都不能留在平郡。”塔姆心有 不忍，但却只是重重叹气，“海潮，你离开此处吧。” 胡海潮求助的眼神看向林晓禾。 “塔姆，可否听我几句。”林晓禾先阐明态度，“我并非是要说服你改了规矩。” 听到这话，塔姆有了几分耐心，听听林晓禾想说什么。 “塔姆，你知道我来此处，是为治理蝗灾而来，但蝗灾不是治理好一个地方，就能高枕无忧，最好的办法是都能治理好。”林晓禾说的事与胡海潮完全无关。 塔姆的注意力完全被吸引住了，如果她没有想错，林晓禾的意思是，打算连同珏国的蝗灾一并治理了？！ 这让人如何敢信！ 大沥朝的人，要给珏国治理蝗灾？ 林晓禾预料到塔姆的反应，笑着道:“塔姆，你看，连你也不相信，那珏国的人，可会信我的治理法子？” 塔姆无言，默认了林晓禾的话。 “我需要一个人传消息去珏国，胡海潮是合适的人选。而且，我还需要你们先将此事掩盖下来，让胡天误以为他还能用这把柄威胁胡海潮。”林晓禾的办法不算复杂。 塔姆抿紧了嘴，看着胡海潮。 如果此事要先当做还不知情，那胡海潮就得继续留在平郡。 “等治理蝗灾一事初见成效，胡天，应该说珏国的四皇子迷狐，就会将主意打到胡海潮的身上，想让他打听出治理蝗灾的法子。” 林晓禾正愁怎么把消息传递过去的办法，如今倒是有了好机会。 “我们主动告知的，送上门的他们不会轻易相信，反而会更容易接受，他们想尽办法打听到的消息。” 林晓禾气定神闲地道:“胡海潮将消息传过去，珏国的蝗灾也治理好，我们这里的田地，就不会再受蝗虫的侵扰。” 塔姆听着林晓禾的话，许久都没有出声，直到现在，才问道:“林姑娘，你是真的想帮珏国治理好蝗灾？” “当然是真的，我们这里没法独善其身，只有全治理好了才行。”林晓禾一字一顿地道，“我这不是为了帮珏国，而是为了帮自己。” 第381章 无法替代 “林姑娘，蝗灾真的能治理好吗？”直到现在，塔姆才敢信，林晓禾真的为要来治理蝗灾，而不是打着治理蝗灾的旗号，来走个过场。 “能。”林晓禾笃定地点头，“塔姆，我已经将全部身家交付于此，不治理好誓不罢休。我走这一趟，不是替胡海潮说情来的，而是我真需要用他。” 塔姆陷入了沉思。 “为了将蝗灾治理好，塔姆，请留下他。” 胡海潮不敢说话，生怕他一开口，反而让塔姆生气。 房间里十分安静，都在等塔姆的决定。 “塔姆，这些年，你占卜过很多次，可有说不能留下胡海潮呢？”林晓禾说道，“如今事情正如你所愿，那是不是说明，天意也认为他情有可原？” 胡海潮期盼地看着塔姆，他突然觉得，林晓禾说的这话，很有道理。 虽然他一直隐瞒，但塔姆懂占卜，知祸福，这么多年一直没将他驱逐，至少说明，他不会害他们，不会引来祸事。 “既然林姑娘用得上他，那就留下吧。”塔姆总算做了决定，“此事暂时不对外声张，一切等蝗灾治理好之后再说。” 胡海潮小半天才反应过来，塔姆真的答应了。 一时间都忘记了作何反应，惊喜已经冲昏了他的头:“塔姆，我一定好好做，不会再让你失望。” “以后你就跟着林姑娘好好做事。”塔姆不愿多言，她应允此事并非是完全心甘情愿的，而是迫于无奈。 只有这样，才不会让平郡的人再度回到以前。 他们需要林晓禾，需要没有蝗灾的地方，需要温饱的生活。 胡海潮的笑容僵在了脸上，塔姆留下了他，但却将他划分给了林晓禾…… “走吧，塔姆想必也累了，让她好好休息。”林晓禾只能做到这种程度，她改变不了塔姆的想法，只有办法将胡海潮留下。 胡海潮沮丧地跟着林晓禾出门。 “别垂头丧气的，初步的目标我们已经达到了。”林晓禾安慰着胡海潮，“你留在了平郡。” “可是塔姆并不愿……”胡海潮心里难受。 “现在看来确 实是如此。”林晓禾也能看懂塔姆表达的意思，“但是，以后未必。” 胡海潮惊讶地看向林晓禾，不敢置信地问:“林姑娘，你还有办法？” “以后的事，得看你自己。”林晓禾淡淡地道，“人有了价值，才能做到不被人舍弃。” 胡海潮不解。 林晓禾沉吟片刻，道:“我知道一句话，一个人如果难以替代，即便他有一堆错误，也会被人谅解，甚至会想方设法帮他改正或者遮掩。如果一个人能随便被替代，那就只能小心翼翼，不可犯下一个错误。” “这……”胡海潮从未听过这样的言论，他似懂非懂。 林晓禾笑了:“你还有时间，好好想。” 胡海潮看着林晓禾带着初霜走远，他站在原地，思索良久，眼神中露出坚定之色。 只要他成为平郡不可或缺的人，那他们就不愿意让他离开平郡。 错误已经犯下，没有更改的可能。 现在有几乎留在平郡，他就有机会改变结果。 林姑娘让他明白了一些新的事。 “小姐，怎么样才能做到不会被人替代呢？”初霜心念一动，她也很想知道。 “这可很难说呢。最平常的，那就是会别人不会的，懂别人不懂的。匠人、能人志士大抵如此。”林晓禾勾了勾嘴角。 在末世时，他们这群异能者又何尝不是如此。 没人能顶替的时候，事事以他们为重。 直到后面掌握了剥离异能的技术，他们这群异能者就不再是不可或缺，不听话的往往没有好下场。 初霜恍然大悟:“小姐，塔姆是不是就是如此？她会占卜看卦，别人都不会。” “塔姆……可不全是呢。”林晓禾顿了顿，笑道，“这就涉及到另一种了，情感上割舍不了的，替代不了的。喜爱、尊重、信仰都行。” 初霜听得迷糊了。 喜爱她知道，如果小姐喜欢她，就会愿意留她在身边。 尊重和信仰又是什么？ “那塔姆到底是什么？”初霜想不通就不想了，只问她想知道的问题。 “三者皆有呀。”林晓禾轻松地道，“事情不 会这么泾渭分明，塔姆是平郡不可或缺之人，她既有别人没有的能力，也受人尊重，是他们的信仰。” 林晓禾伸长手臂点了点初霜的额头:“只有能力可不行呢。即便不可或缺，也容易受人威胁，除非此人本身很强大得让人畏惧。” 以前的林晓禾就不太习惯钻营人际关系，可不得不承认，只有懂得抓住人心的人，才能长久。 “小姐，你很强大，但是并不会让人畏惧。”初霜认真地说。 林晓禾笑了。 她没有再多说，畏惧也是相对而言的，并非是人人都畏惧。 潘家兄弟醒过来后，人就已经好了一半，比云落恢复得要快很多。 第二日，他们俩就能到处走了。 林晓禾没有预料到的是，两人最先来的是她这里。 “你们来看云落？”林晓禾听到潘家兄弟的话，心里有了一些猜测，许是在潭水之中，云落相助过他们。 “是，林姑娘。”潘康率先回答，“若不是云落姑娘替我挡了一下，受伤的可能就是我了，我也没有办法把我哥带上来。” 潘安也上前道:“我们醒来后，才知道云落姑娘受了伤，心中十分感激，还请林姑娘安排我们看她一眼，也能安心。” 林晓禾考虑再三，同意了。 让他们去看一眼云落倒是没什么问题。 只是远远站着看看，她们这些人还陪同站在一旁，即便在这个朝代，也没什么能乱嚼舌的。 云落的伤口泡在水中太久，导致伤口发炎，现在烧虽然退了，但人还没有醒过来。 “林姑娘，大夫怎么说？”潘康是受到云落直接保护的人，他更为关心云落的伤势。 “现在已经退了烧，已无大碍，可能这两日就会醒。” 林晓禾的话让潘家兄弟松了口气，潘安从衣袖中拿出一张银票来，递到林晓禾的面前:“林姑娘，我们两兄弟没什么珍贵之物，这是我们存了很多年银钱……” “等一等。”林晓禾阻止了他们继续说下去，将银票推了回去，“银票先拿回去，等云落醒来，让她来决定吧，我不能替她收。” 第382章 鲛珠 “我以为，给云落姑娘请大夫，用药都需要银钱，所以我想可能需要用上。”潘康抓抓了额头。 “这些自然无需云落操心，也无需用你们的银钱花在此处。”林晓禾依旧道，“你们要谢云落的话，等她醒来，我会让人告诉你们。” 潘康点头:“也好，多谢林姑娘，云落姑娘没出事就好。” 林晓禾正好也有事问潘家兄弟:“潭底的马，王爷有什么打算？还要捞出来吗？” “是的，林姑娘。”潘安应道，“郡主想要将飞燕捞出来，好入土为安。” 林晓禾猜到黎染肯定会存有这样的心思，在黎染的心里，那匹马非同一般。 “那你们俩呢？” 潘安和潘康一怔，带着疑惑神色。 林晓禾补充道:“你们俩还能潜水吗？如果没有做好准备，我想办法同王爷说说。” “林姑娘，你是说我们吗？”潘安不敢置信地用手指着自己，又指了指潘康。 从来没有人问过他们俩。 事情没有做好，就该再度下水 ，将事情做完，哪里有商量的余地。 林晓禾抿了抿嘴:“我不希望云落费力救回来的人，又在潭底遇险。” 潘康神色微动，他的嘴闭成了一条直线，努力不让自己发出声音。 “林姑娘。”潘安比他镇定许多，“多谢你为我们着想，我和潘康从小就以采珠为生，溺水的事已经不是第一次发生了，我们不会因此而不敢下水。” 林晓禾有种豁然开朗之感。 采珠对他们而言，是工作。这么多年在水底，遇到的情况各种各样，溺水肯定也有，是她过于外行了。 多一次溺水的经历，并不会对他们的心理造成什么伤害。 “采珠本就是随时可能丢了命，我和潘康从入水的那一刻起，就已经做了最坏的打算，但我们也会尽最大的努力，尽量活下来。”潘安的声音十分平静。 林晓禾点头:“这样最好。” 气氛有些沉重，林晓禾转移了话题:“你们在南国采的鲛珠是何物？是不是珍珠，就是那种蚌中采到的 。” “并不是。”潘康恢复了心情，“在我们家乡，珍珠也有，有时候我们也去采珍珠。但是鲛珠不是，鲛珠是鱼腮中的珠子，比之珍珠更为稀少。” “鱼鳃？”林晓禾对这方面完全不知道，更不知道鱼鳃中也能产珠子。 潘康耐心地同林晓禾解释:“我们那有一种鱼，容易出现鲛珠，我们管那种鱼叫鲛鱼。” “鲛鱼本身就非常少，再加上并不是每条鲛鱼都有鲛珠，所以鲛珠的数量更稀少。”潘安也在一旁补充。 物以稀为贵。 如此难得之物，价格肯定非常昂贵。 “鲛珠在南国都只有皇室中人，才有资格用。偶尔会送给他国的皇室，普通人很难以见到。”潘康跟林晓禾形容着鲛珠的样子，“鲛珠都是圆润的，色泽比珍珠更为莹白，虽然都是珠子，但一眼就能看出它们的不同来。” 林晓禾暗暗称奇。 此物她还从未见过呢。 只听潘康描述，就觉得非同寻常。 ~~~ 这章还要修，一会儿来 第383章 云落苏醒 “鲛鱼只有南国才有，别处不能养，是吗？”林晓禾能想到这种可能，但说不定也和大熊猫一样，只要食物供应得当，在其他地方也能养。 潘康点头:“是，那是南国独有之物。” “以前曾有人将鲛鱼养在别处，但鱼鳃中结出的珠子根本算不得鲛珠，别处的鲛鱼长出的珠子是软的，根本算不上是鲛珠。”潘安也知道一些。 “哦？”林晓禾十分好奇，“是因为什么导致的呢？食物还是水质？” “这……” 这个问题显然是潘家兄弟的盲区，他们知其然却不知其所以然。 只知道别处养不了鲛鱼，却不知道为何养不了。 林晓禾也不为难他们，没有坚持想要一个答案，她只是对鲛珠有几分好奇，还不至于有要弄到手的想法。 晚饭之前，云落醒过来了。 初霜守在旁边，提前做好的粥就放在旁边，这会儿刚好是入口的温度。 “云落。”初霜惊喜地看向她。 她们相处了几年，也有了很深的情分。 “谢谢。”云落看着手臂包扎好的伤口，身上换好的衣物，就知道是她们一直在照料她。 “不用谢，如果是我们受了伤，你也会照顾我们。”初霜从旁边的水壶中倒出水来，“先漱漱口，再喝点粥垫垫，从昨天开始就没吃东西，肯定饿了。” 云落在初霜的帮助下，靠坐着。 手臂依旧疼得不想动，只能让初霜喂。 “你伤口上换了药，但是吃的药还没吃，一会儿再吃，喝完粥后别急着睡。”初霜叮嘱着，“华大夫说你这几日都会精力不济，因为失血太多了。” 云落点了点头，顿时就觉得晕头转向。 “别 点头。”初霜忙扶住了就要歪到一边的云落，阻止道。 云落还从没有过这么虚弱的时候。 初霜看云落安稳了些，这才继续喂她吃粥，一边还跟她聊着天:“潘家的上午过来了，说是来谢你。” 云落轻“嗯”了一声。 “你还真是厉害，水里什么都看不到，你都能救到人。”初霜笑道。 云落勉强露出一抹笑:“其实也是无意中救到的，我知道来人不是小姐他们派来的，那就肯定不是好人，我听声的能力一向尚可，他们游水的声音，我能分辨出来。” “那也很厉害了。”初霜向来觉得云落强，现在只觉得她更厉害。 “善水的人，听力都有长处。”云落缓缓地说，“潘家兄弟也听得到，只是他们刚从潭底上来，不知道来人是敌非友，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初霜赞叹不已，不多时，就将一碗粥都喂完了。 “小姐说你要少吃多餐，先吃这一碗，等晚点再吃。”初霜将碗收拾好。 这碗粥根本连一点饱腹感都没有，云落咽了咽，到底没有再要。 林晓禾正与庄王爷商谈胡天之事。 胡天的底细，林晓禾已经知晓。 “珏国的四皇子迷狐，我倒是知道一些。”知道胡天就是珏国的四皇子，周径庭更为了解。 在这里，和珏国的人打交道最多的，确实得算周径庭。 “他的生母是罪臣之后，据说是因为祖上曾为先已故太子说话，一家人被流放到边关。迷狐长至六岁时，才被珏国皇室接走。” “他的名字是回珏国后重取的，与其他皇子的名字截然不同，似有轻视之意。他在珏国一直不得宠，但后来他经商，为 珏国谋了不少好处，四皇子之名的风头才逐渐超过迷狐的名字。” “我原想他被珏国排挤，又有一部分我们的血脉，好拉拢，却不料他敌视我们，甚至比皇室其他人更恨。虽然他没有带兵打仗过，也未曾到前线，我没有见过他。” “他的名字却如雷贯耳。”周径庭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他经常隐姓埋名，乔装打扮来往各地做生意。” 林晓禾托着腮:“看来，他不仅仅经商厉害，驭蛇、潜水都很强。” “是，他惊艳惊才之名，在珏国很是响亮。擅长之术众多，珏国的皇室子弟对他十分戒备。即便他们看来血统不纯的迷狐，也给他们带来很大的威胁。可想而知，迷狐是如何优秀。” “可惜了，这样的人是敌人。”庄王爷感慨万千。 “王爷可曾查到是何人弄来的蛇？”林晓禾询问。 “还能有谁，就是胡天，不，应该说迷狐的好友李大牛，说不准，这名字也是假的。”庄王爷气呼呼地道，“我们怀疑迷狐的时候，我就让人去找李大牛了，谁知他竟然不在边关城了。” “那八九不离十了。”林晓禾推测道，“迷狐应该很懂潭底的暗河，知道暗河另一端的出口在何处。他再熟悉，也得在潭底游那么久，肯定需要有人接应。” 庄王爷认为林晓禾说得极有道理。 “我们得找到暗河另一端在何处。”林晓禾忧心忡忡，“我可不想这里成为迷狐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地方。” “如果出口在珏国境内呢？”庄王爷的话无疑是最可能存在的。 林晓禾舍不得堵上那条暗河。 得想一个更好的办法解决此事才行。 第384章 身边添人 正因为有了暗河，这潭中的水，在连年旱灾之际，也依旧盈满。 林晓禾可不能把这点生机给断了。 如果潭底的暗河让别人有可乘之机，那就将这里的出口守住。 像胡天那种有能力穿过暗河的人，毕竟是少数。 思及此，林晓禾心里有了决定，笑道:“在珏国也无烦，我们要担心他们会有人潜过来，他们也得同样担心我们这边的人会潜过去。” 林晓禾这话确实在理，庄王爷都无从反驳。 “要能查到那头的出口在哪里就好了。”林晓禾没有放弃这种想法，“这条暗河对平郡极为重要，潭中的水因为有暗河存在，才一直满着。我想确认一下，那边的出口有没有可能被封住。” “林姑娘，你的意思是，如果那头被封，水流不进来，这里就会没有水？”庄王爷一听这话，就紧皱眉头。 “可以这么说，但是我也认为那一端要封住可能并不容易，不然胡天不会冒险过来。”林晓禾推测道，“得确定有没有可能被封，毕竟不容易封住不代表不可能。” 周径庭也道:“如果会被封，那就得多做安排。” “是，我也是这样想。”林晓禾单手撑着下巴，手指头在脸颊轻点着，“胡天能做到的话，一定还有人能做到。我们 这里没有，南国也会有。” “让潘家兄弟去。”庄王爷立刻说道。 “王爷还是先问问他们能不能去吧，他们还有用武之地，可别折损在这种小事上。”林晓禾提醒道。 “暗河之事，还不急，胡天受了伤，又游了那么远，很长一阵子没法找麻烦。”周径庭认可林晓禾的意见，站在林晓禾身边。 林晓禾也点头:“对，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即便是南国人，我们也能找来。此事不急于一时半会儿，先问问潘家兄弟再说。” 庄王爷语塞。 “要问的话，你们去问。如果我去问，他们肯定会说行。”庄王爷有自知之明，他要问起来，那可不是什么商量的语气。 林晓禾哭笑不得，应了:“行吧，我们来问。” 虽然发生了黎染的事，但平郡的事情一直没有停歇，即便是轮换着做事，每天需要完成的活计都是有规定的。 林晓禾给雇工们做得房子已经够了。 八人一间，都是大通铺，简单易做。 房子底下的地都是翻开暴晒过的，蝗虫的卵难以再成活，这些房子短期内是不会被蝗虫侵占，藏在角落里。 林晓禾还特意用的砖石，从外面看上去，都是青砖大瓦房，只是里面简陋罢了。 胡海潮一大早就来了林晓禾的院子， 和陶祥安他们待在一块儿。 “小姐，胡海潮早早就来了，我问他来做什么也没说。”初霜一边给林晓禾梳头发，一边跟她说，“他没说有急事，我就没有叫醒小姐。” 林晓禾带着胡海潮去见塔姆的时候，没让初霜待在房间里，所以初霜也不知道内情。 “没事，让他待着吧。以后，他就和祥安他们一样，待在我旁边做事了。”林晓禾知会了初霜和陶因宁。 陶因宁惊奇地问:“小姐，他可是异族人，怎么会心甘情愿跟着小姐？” “只是在我身边做事，还不知道他是不是心甘情愿跟着。”林晓禾心里很清楚，胡海潮是迫于无奈才来的，至于对她有没有感激，目前还看不出来。 林晓禾倒是挺愿意收下胡海潮的:“有他在旁边，和珏国的人能更好沟通。” 塔姆答应暂时不会将胡海潮的事情说出去，那胡海潮在其他人的眼中，和以前没有什么不同。 至于为什么胡海潮会跟着她，想必塔姆会有好的理由。 胡海潮的“秘密”还得继续藏得严严实实的，至于胡天才以为还有可利用的机会。 以后胡海潮才能在威胁下，将治理蝗灾之法告诉胡天。 这是他们商议好的计划，无需林晓禾交代，塔姆都会主动替胡海潮隐瞒。 第385章 独当一面 “小姐，厨房的事，覃巧她们已经能够做好了，我是不是可以回你身边了？”陶因宁想跟在林晓禾的身边，这段时间都让她觉得，她和小姐不如初霜亲近了。 “不想管事吗？”林晓禾放下勺子，认真地看着陶因宁。 “小姐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陶因宁根本没有过其他想法，只要是林晓禾叫她去做的就行，而且也会努力做好。 林晓禾想了想道:“你和初霜以后都要出去独当一面的，本来我想着等你们成亲后，决定要留下来，我再做安排。” 有现代人的意识，林晓禾是不愿早早让她们两个就成亲生子的。 现在她们两个的年龄也大了，却不料还要在边关城耽误两三年，在这里的选择实在太少，林晓禾可没有信心可她们俩找到合适的人家。 加上现在处处都是需要用人的时机，只得将两人安排管事的计划提前。 初霜的说法和以前一样:“小姐，我不成亲，跟着你。” “你的事，当然会以你的意见为准，只是以后的事，谁都说不定。”林晓禾不会逼她们成亲，也不会逼她们不成亲。 初霜还想更明确地表达自己的决心，林晓禾阻止了她继续说下去。 “此事以后再议。”林晓禾转到了正题上，“你们两个都跟在我身边多年了，也是我信得过的人，现在很多事我都需要派人过去，你们两个以后跟在我身边的时候只会更少。” 陶因宁低下头，她刚说的话，和林晓禾的意思完全相反，让她觉得不该说。 “眼下就有两件事需要安排人。”林晓禾没有怪陶因宁的意思，毕竟她想回来是很正常的想法，“宁家的货物这几日多半就到了，我得派人去接应，虽然合作多年，但账要算清。第二件事，那就是这里的 事了，需要一个人总管，具体要做什么事，我会交代。” “小姐，你要把我们两个都派走？”陶因宁不认可地道，“那你身边谁照顾？” “再买个小丫鬟过来就行。”林晓禾并不担心此事，“你们两个谁去边关城，谁在平郡？” 陶因宁和初霜相视一眼。 “我去边关城吧。”初霜自动请缨，“我骑马的技术比因宁好一点，因宁在这里也管了一段时间，更合适。” 初霜能猜到陶因宁想留下，而且这样的安排也最好。 林晓禾没有反应，点了点头:“好，那你去边关城，去的时候，带上云升和胡海潮，让他们帮你做事。” 本来是打算派云落同初霜一道的，但云落还需要时间养伤，只得换人。 “和宁家约定要送的货物清单，我会誊抄一份给你。”林晓禾叮嘱道，“但宁家是分批送来的，清单上的东西不会一次都到齐，你做好记录，和宁家也做好接收的记录，上面一定要有三方的印记，以免以后有所争执。” “是，小姐，我记住了。”初霜曾经做过采购的事，这样的事她倒熟悉。 “去了边关城，顺道去看看汤家那边的田地翻耕得如何。”林晓禾还是更信自己的人去看。 此事必须同时做好，才能完成。 周径庭那边无需操心，汤家这边还得盯一段时间。 “是，小姐。”初霜记下了。 林晓禾想了想，似乎没有别的事需要叮嘱了:“我会拿我的印记给你，此物可以去顺宁钱庄支取银两。你只需记住一件事，能用别的付酬劳的，就不要用银两。” 初霜疑惑地皱了皱眉。 “举个例子吧，如果有人想做倒卖的生意，就用边关城的特产代替支付酬劳，他们带回去卖掉，也会赚一笔，只要比给他们的工钱 稍微多一点，他们会很乐意的。”林晓禾提点道。 办法有很多，这得初霜随机应变。 林晓禾可以给初霜熟悉的机会，一开始用的银两倒无大碍。 “那岂不是给他们的银钱更多？”初霜听着觉得好像是亏本的买卖。 “格局大点。边关城的特产，在此处和在别处的价可不一样，就像玉石，你们之前买的，放到别处时，这点银钱可能买到？”林晓禾笑着道，“我们买得多，能跟商家压价，产生的差价就是我们赚的。” 更何况，只要边关城的商户有眼色，都知道给她最优惠的价格。 这点让利，抱棵大树，划算。 “还可以给他们写支取银钱的文书，等他们回去了，再去顺宁钱庄支取，这比他们一路带着安全得多。”林晓禾笑道，“宁家可不会给小户头用什么印记，只会给银票，可银票也很不安全呀。” “他们这一路回去，又得大半月，这钱就还在我们手中，说不定能派上用场，缓解燃眉之急。”这种资金流动的做法，在后世很常见，当然，也有一定风险。 一旦断链，后果不堪设想。 不过林晓禾认为这种可能性不大，因为她那些铺子、田地都在源源不断地给她输送更多的银钱。 加盟店的收入就是很大一笔，这笔钱也会分散到多年的支出，缓解压力。 现在唯一要做到的事，那就是边关尽快盈利。 一两年能支撑，一二十年可支撑不了。 林晓禾一连讲了好几个例子，初霜总算明白一些了。 “我们得把银钱尽量留下来，哪怕多留一天两天都行。”初霜掌握到了林晓禾这番话的精髓。 “对！”林晓禾赞赏地点头。 林晓禾心里欣慰至极，初霜一听就知道关键之处，说明此事对她而言，没有难度。 第386章 水衣之愿 初霜需要去边关城等着接应，于是林晓禾安排她明日就动身，若是顺宁镖局的货还没有到，她就在边关城等着。 “因宁，先安排人将养殖的场地弄起来。”林晓禾拿出绘制的图，圈出一块，“弄在此处，这里的地已经翻过，鸡舍和鸭舍得分开。” 陶因宁跟着林晓禾去看过李家的养殖场，知道鸡舍和鸭舍里面该设置成什么样子，这点无需林晓禾担心。 “小姐，之前不是说这里用来建府邸吗？”陶因宁诧异地问道。 “是，不过我做了一点改动，打算将深潭圈进前院，房子坐北朝南，后院就建在此处。在前院开一侧门，就能到养殖场，这样也不错。”林晓禾想到的应付暗河的办法就是如此。 前院人多，即便珏国人从暗河上来，也会第一时间被人发现，这无疑是一个不错的解决方式。 要从暗河过来，不仅没几个人能做到，即便做到了，也会筋疲力尽。 况且，这不是普通的前院。 有深潭，以后还会有水车，势必得有人常在此处忙碌。 “小姐，潘家兄弟又过来了。”初霜刚收拾了些东西过来，就看见两人站在院子中。 “让他们进来吧。”林晓禾让陶因宁将桌上的东西收起来。 潘家兄弟手里握着上次的银票，期期艾艾地问道:“林姑娘，云落姑娘醒了吗？” “醒了， 你们怎么这么着急？”林晓禾总觉得他们要感谢，也得等云落能动身了才合适吧。 潘康忙道:“明日我和兄长要再次下水，我们……想先将银票给云落姑娘送来，虽然请大夫不用她出钱，但我们想她以后也得有用银钱的地方。” 林晓禾明显听到他说话之中的停顿之处，临时改了口。 想必是想说，他们也不知道能不能回来吧？ 只是这么说寓意不好，而且说出来也没有什么意义，他们俩是一定要下水的。 林晓禾深知，之前的那次溺水，在他们心里还是留下了几分阴影。 对下水的后果，有了更多的悲观想法。 “因宁，你去看看云落醒着吗？”他们要感谢云落，林晓禾自然没有拦着的道理。 果不其然，云落并不愿收他们的银钱。 这些银钱不用他们说，看到的人都知道，这是他们存了一辈子的体己钱，想必结婚成家，都指望着这笔钱呢。 但凡心底存有善意的，都不愿意收。 “云落姑娘，你若你喜欢银钱，那可否告知我们，你想要何物？我们定想方设法给你弄来。”潘康坚持要送东西给云落，以表谢意。 云落想了一会儿，认真地道:“如果有可能的话，我想要一身你们那样的水衣。” “水衣？”潘康不太敢相信听到的话，“云落姑娘难道想学采珠之术？” “云 落姑娘的凫水能力很好，我觉得说不定能学。”潘安眼睛一亮，看上了云落的能力。 如今他们身处边关，要找到能继承衣钵之人的可能性实在太小了。 只可惜，云落姑娘是女儿身。 潘安刚升起的那一点点的激动之情，顿时又退却了。 “并非。”云落摇头，“你们的水衣，在水下十分顺畅，如果我有那样的一身衣服，以后在水底，也不怕遇到敌对之人，我的功力能使出七八成了。” 原来是为了保护主家。 潘家兄弟心里有一点失望，又有一点庆幸。 万一云落姑娘真提出要他们教采珠之术，他们教还是不教都是个难题。 现在只是要一件水衣。 虽然水衣要弄到也并非一件易事。 许是看出两人的为难之处，云落主动说道:“我是希望有这么一件衣服，但是如果太难，那就罢了，我只是顺口一提。” “云落姑娘不必如此，我兄弟俩会想尽办法替姑娘寻来。”潘康还宽慰道，“此物虽难以买到，但是我们有门路去寻。” 云落点点头，脸上露出些许笑意:“那我等你们去帮我寻。” 潘安一愣，默了默。 这是让他们平安归来之意呀。 两人行了一礼:“谢云落姑娘吉言。” 云落偷瞄了林晓禾两眼。 林晓禾嘴角噙着笑，似乎并未觉得她有越矩之处，这让云落松了口气。 第387章 听小姐的 云落是个表面高冷的人，她平时话不多，但从小就在将军府当丫鬟，后来老将军发现她筋骨不错，她对学武又有兴趣，于是培养了她。 这么多年，云落都是为奴为婢，从来没有人像潘家兄弟这么看着她。 云落一时之间适应不了这种变化，不知道该拿什么样的态度对待潘家兄弟才合适。 “答应给姑娘的水衣，我们定会办到。”潘康一本正经地说道。 潘家兄弟带着感恩戴德的表情走了。 云落没有收他们的银钱，只是要一套水衣，在他们看来，这就是云落对他们的恩情。 “药吃了吗？”林晓禾关切地问云落。 “吃过了，谢过小姐。潘家兄弟不会有什么事吧？他们在水下很厉害。”云落语气里带着担忧，在周家军中，她的凫水能力强，现在见到比她更厉害的，云落对潘家兄弟多了几分欣赏。 “不会有事的，他们上次已经摸清了潭底的情况，这次会比上次好很多。”林晓禾宽慰着，“你安心养伤。” 林晓禾回到房间，云升就找来了。 云升眼眶要比旁人更深，带着一部分珏国人的外貌特点，他扭捏半天，才支吾着开口:“林姑娘，去边关城的事，这次能不能安排其他人去？” “将军安排了你别的事吗？”林晓禾第一个想法就是这个。 云升赶紧摇头:“不是，不是。” 林晓禾疑惑地看向他。 云升的脸上疑似泛出红色，只是一身麦色的他，分辨不清。 “那……云落，我想等她伤好。”云升一鼓作气说了出来。 林晓禾了然，语气里带着几分打趣:“我还打算等云落伤好了，就让她跟着初霜去呢。” 云升眼眸里露出欣喜之色，这意思是，他以后能跟云落一起做事了？ “我想着，你先去，等你做熟悉了，就能多照顾照顾云落了吧？”林晓禾很肯定地跟云升说，“云落的伤没什么大碍，就是得养几天。” “那就好。”云升放心了些，考虑着林晓禾的建议。 如 果他对这些事都做熟练了，云落再来，这确实更好。 不会在云落面前丢脸，还能照顾她一二。 光想想，云升就觉得很激动。 “多谢林姑娘，我会好好做事的！”云升不好意思地挠挠头，“林姑娘，我能不能去看看云落？” “这得看云落的情况，我让因宁去问问。”林晓禾交代了陶因宁一声。 林晓禾也能借此看看云落的态度，如果对云升不喜，那让他们一块儿做事的想法就得作罢。 陶因宁问完云落的意思，就过来带云升过去，两人现在可不能独处一室，对云落的名声不好，陶因宁就在房间里候着。 另一头的林晓禾慢条斯理地喝着茶，依旧是苦丁茶，林晓禾喜欢喝，尤其是在夏日。 “小姐，我怎么觉得你想把他们送作堆呢？”初霜皱着眉头，她想想以后她家小姐也这么给她送人，心里不自在。 “给云落一个选择罢了。”林晓禾认真地看着初霜，“如果不喜欢，一定要说出来，我不会勉强你，只是觉得，有的事，得试试才知道到底如何。” 初霜绷着脸:“小姐，我不想成亲。” “为何？”林晓禾不是第一次听到初霜说这话了。 初霜顿了顿，犹豫了片刻:“我觉得成亲不是好事，我娘就是如此。她临终前还说，来世若能进庵堂当个姑子，也是好的。” “……”林晓禾没结过婚，但也听过不少婚后人士的后悔之语，“初霜，你与你娘不同，你有我呢。” “小姐，我知道，你曾经说过，如果以后我们想和离，你也会支持我们，不会让我们和离后无落脚之处。”初霜苦笑道，“只是和离岂是那般容易，世人横飞的口沫都能把人碾入尘土中。” “如果不成亲，我跟在小姐身边做事，就不用面对这些，不更好吗？”初霜觉得这是最好的结果了。 “很好啊。”林晓禾放下茶盏，笑吟吟地看向初霜，“我只是觉得选择可以有很多。至于世人之语，不必在意太多。” 林晓禾转头看向门外，院落里什么都没有，一览无遗。 “天地间，我们只是渺小的存在，如果这里的人不友好，那就换一个地方，芸芸众生，又有几个认得我们，自然也说不出什么。”林晓禾看得很开。 她曾经以为世界围着她转，现在无比清晰。 再怎么惊艳的人，在旁人眼中都是无关紧要的事。 他们只会关心身边之事，说什么闲言碎语，不过是饭后茶余消磨时间罢了，并非关注别人。 “我们的事，不管是好事还是坏事，不管我们觉得那对我们如何重要，对别人而言，不过是个故事，闲聊罢了。” 初霜听到这番话，不由地睁大了眼睛。 “你自己斟酌吧。”林晓禾觉得自己并不适合说什么人生大道理，“想过什么样的生活，可以慢慢选择，我会尽最大的努力，给你兜底。” 林晓禾最后给初霜担保:“你不愿意，我不会往你身边塞人的，放心吧。” 塞人？ 初霜听到这话，觉得有些不对劲，又说不出哪里不对劲。 “行吧。”林晓禾又退了一步，“我要塞人之前，一定先问你的意思，很直接、很明了地问你，行吧？” 初霜犹豫不定地慢慢点了点头。 听小姐的，总没有错。 隔日清晨，初霜就启程前往边关城。 林晓禾也得到了一个好消息，刘工已经把水车的模型做出来了，按照林晓禾的要求，做成了双人的模式，能提供更大的动力。 整个平郡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这让闵余他们始料未及，可又觉得林晓禾所做的安排理所应当。 以后，这也不能叫平郡了。 本来他们并不愿意纳入大沥国，现在却好像成了大沥的一部分。 连出入此处的周家军也多了起来。 尤其是那个周小将军，几乎每天都会出现在这里。 “塔姆，你说过的生机，就是这些吗？”闵余摸着断腿，问。 “暂且等等看。”塔姆浑浊的眼睛里失了神采，“这里还不在大沥管辖之下。” 第388章 水车 “林姑娘，塔姆让我过来问问你，那个地窖怎么处理。”闵余坐着林晓禾给他准备的轮椅，心底对林晓禾多了几分感激。 他不想站在林晓禾的对立面，希望没有那样的一天到来。 平郡是有地窖的，但只有一个。 这原先是个边陲小镇，因为商业往来，才发展起来，但有权有势的人可不会住在这里，毕竟容易被战火波及，因此，有地窖的人家只有一家，也是为了存货而建。 地窖里面是他们这些人存贮的食物，现在剩下的只有土豆，而且是变质的土豆。 即便如此，他们还是想留着。 他们没有拿出来，是想要留着后路，万一林晓禾拍拍屁股走人，这些变质的土豆，至少还能吃。 直到现在，才主动和林晓禾提及地窖的事。 地窖就在塔姆家的院子里。 林晓禾打算将所有的院落拆除重建，已经建好了一部分，让人搬过去了。 但塔姆的房子还没有动。 “那地窖不能要了，我会让人在塔姆的新住处弄新的地窖，里面的东西如果你们还要，以后可以搬过去。”林晓禾对地窖里的东西没有多大的兴趣，“不过我建议，你们别留着了。” “把土豆扔了，是不是太可惜了？”闵余实在忍不下心，“我们将地窖口封得很严实，里面没有出现过蝗虫。” 林晓禾默了默:“如果你们信我，就把土豆交给我。等蝗灾解决后，我会给你们土豆种。” “塔姆说你会有办法，果真如此。”闵余又惊喜又感叹，“她说，我来问你就行。我们自然是信林姑娘的，没有林姑娘，我们这群人只怕撑不到今日。” “那就好。”林晓禾并未太多激动情绪，在末世时，仰望她的人太多了，让她曾天真地以为，她能救世。 其实不过是平平常常的一个人罢了。 “把土豆搬出来，就给塔姆换个房子吧。”林晓禾提议道，“那些房子虽然简陋，但干净，给塔姆选个套房，有洗漱之处，她也方便。” 闵余点头:“是，林姑娘 ，我会同塔姆说的。我这就叫他们把地窖的东西搬上来。” 地窖的土豆所剩并不多，在林晓禾的院子里放着，歪瓜裂枣的，看起来没有几个能吃的。 林晓禾没有挑拣，全部装了起来，搬进了房间。 土豆切块就能当成种子培育，这样的土豆在外面的成活率极低，但在林晓禾种植田中就截然不同了，即使一点点土豆也够。 连塔姆都搬离了原来的住处，其他人更是没有坚守的道理。 “小姐，沟渠可以引水了，养殖棚也建好了。”陶因宁已经开始管平郡的事，这些事都会归总在她手上。 “好，安排两个人去试试水车。”这是一个好消息，现在虽然还不能种东西，但是有了水，能方便鸡鸭饲养，尤其是对鸭子而言，“我们去看看那水车。” 陶因宁欣喜地应道:“好！” 从来没有见过水车的陶因宁，早就想看看水车是怎么用的。 水潭的旁边建造了栅栏，水池也已经挖好，为了保持水质的清晰，林晓禾特意安排人在池底铺了石子。 齐膝深的水池，刚好没过水车的最下面的挡板。 这样既能让水车将水舀起来，也能让人的受力减小。 “小姐，这水车可真大啊，刘工做来的才那么小。”陶因宁看着眼前的庞然大物，难以想象有人能将这么大的东西运转起来。 “那个是模型，按照一定比例缩小的。”林晓禾指着水车上的轴轮，“那些会让人的力气变大，然后带着水车运转。” 陶因宁迫不及待地想看看了。 “人叫来了吗？” 跟着一道来的人不少，林晓禾还真没有分清楚，陶因宁安排谁来做事。 “来了，是将军的人，将军知道小姐需要人试试水车，说军中之中力大的人多，就派过来几人，他们听小姐的安排。”陶因宁眼睛里满是捉狭。 现在整个平郡的人，谁不知道将军和小姐有情。 陶因宁将那四个人叫来，都是孔武有力之人。 “先让两人上去试试，因宁一会儿还是得安排其他人 上去试试，毕竟以后用水车都是这里的人，得找到合适的人选。”林晓禾随意指了两人上去，“刘工会教你们怎么做。” “好的，小姐。我觉得胡海潮挺合适的，然后刘工的儿子刘思也挺合适，小姐认为呢？”陶因宁心中已有了人选，这会儿才能立刻说出来。 刘工给儿子取了思字，希望儿子以后能才思，走不上仕途，也能做个能工巧匠。 可惜刘思这两条路都没有走成，倒是种田的一把好手，而且能吃苦，做累活。 “行啊，就让他们俩试试吧。” 周家军的人先过去了，刘工给他们讲解了一番如何操作，两人面面相觑，他们无法确定，哪怕他们用尽了力气，能不能使这庞然大物转起来。 两人铆足了力气，奋力一蹬。 咦？ 两人的脸上不约而同出现惊异的表情，他们能感觉到，他们用的力气太大了，脚下的踏板猛地就往下掉，完全无需多大的力气就能将水车转动。 直到踩第四脚，两人才熟练地操控起来。 “林姑娘，你看，只要两人配合得当，这水车就能运转起来。”刘工指着他们站着的位置，说道，“而且两人要配合，难度也不高，一个人的力气会牵引着另一个人，只要稍加注意，就能配合好。” 林晓禾连连点头:“很好，你用的木料也很好。” “我用的是能在水中浸泡许久都不会有损伤的木材，车轴用的硬木，能经久不坏。”说起木料，刘工就特别来精神，恨不得将木材的知识全部炫耀一番。 林晓禾耐心的听着，没有打断他。 周围议论纷纷，都在讨论这水车工作起来的场景。 “真的把水舀起来了，看看，这样转一圈就把水倒在水道里了。” “水流出来了。” “有水了，有水了。” 水潭的存在，让平郡的人没有吃过缺水的苦，但这片土地却缺水很久了，因为有蝗灾，人们不想白费力气去引水。 此刻充满水的沟渠、河道，让人感受到，这片土地焕发出新的生机。 第389章 只有一点像 刚刚建好的鸡鸭棚宽敞明亮，又干净。 “林姑娘说，这里会养鸡和鸭，以后我们能给它们喂食，还能赶着它们去河里。”说话的人是平郡目前最小的孩子，六岁的古力。 站在他旁边的是阳江的女儿，阳佩，今年六岁。 古力出生后不久，父母相继离世，是阳江收养了他，让他和阳佩一块儿长大。 即便在最困难的时候，也没有想着古力扔掉。 后来实在没有办法，得靠着平郡其他人的接济，才能养活两个孩子，古力有时候也跟着别人过几天。 “阿爹说，人都没有吃的，没有东西给它们吃的。”阳佩趴在窗户边，“这地方好大，比我家都大。” “林姑娘肯定有办法的。”古力对鸡和鸭充满了期待，“阿米哥哥说，有了鸡鸭，要是没有吃的了，我们还能吃它们呢。” 阳佩瞪大了眼睛:“那怎么可以！” “只是实在没有食物的时候。”古力据理力争，“我们都没有吃的了，肯定也没有吃的喂它们了。” “它们只有那么大，吃得很少的！”阳佩认真地道，“阿爹说，它们还能吃蝗虫，我们得好好养着它们，让它们把蝗虫都吃掉。” 古力想想也有道理:“嗯，让它们把蝗虫吃光。” “林姑娘让我们好好照顾它们呢，你可不能再想着吃它们了。”阳佩盯着古力，让他点头。 “我肯定不吃。”古力觉得这话没有一点气势，又补充了一句，“宁愿饿死也不吃它们。” “这就对了。” “你怎么知道鸡和鸭都很小啊？” “阿爹说的呀，他还画了画。”阳佩取笑道，“你看见爹爹拿笔出来，就跑了，就没有看见阿爹画的。” 两个孩子说得起劲，就听到阿米在叫他们:“古力，鸡鸭送过来了，你不来看看吗？” 古力和阳佩慌忙爬下来，朝阿米的方向跑去。 见阳佩跑得慢，古力停下来，拉着她一起跑。 初霜回来了。 跟着她一道来的车队十分长 。 宁宛华和黎染跟着一起来了。 “小姐。”初霜顾不得休息片刻，也没有喝一口水，就赶紧走到林晓禾的面前，“这些鸡鸭的情况很不好，死去的鸡鸭已经尽快地拿走了，可是它们还是不停地生病。” 初霜忧心忡忡:“车队的人说，一路上都是这样的情况。天气炎热，为了护着鸡鸭，他们避开了白日赶路，这路上耗费的时日长了。” 林晓禾早有心理准备。 这么远的路程，要运过来实属不易。 “有存活的鸡鸭就行，先送去棚中。”林晓禾转身交代陶因宁，“你去准备茶水，他们一路劳顿，需要祛暑。” “是，小姐。” 林晓禾随着车队一路到了棚子，陶因宁已经提前安排好人，将棚中的水渠倒满水。 车队还剩下部分米糠，全部搬进了鸡鸭棚中。 鸡和鸭病恹恹的，没有一点生气。 对鸡和鸭没有印象的古力和阳佩都能看出来，它们的情况不好。 “佩佩，阿爹说鸡和鸭会这样吗？看起来不太好。”古力不太确定。 “好像不会这样，阿爹说，鸭子会嘎嘎叫，小鸡会叽叽叫，它们都没有叫呢。”阳佩十分担心，“阿力，你说它们是不是生病了，可是它们有吃的呀。” 平郡的人，满怀希望地盼着鸡和鸭过来。 现在看到这一副光景，心里不免有了几分失望，这样子还能成活吗？ 林晓禾指挥着人将鸡和鸭分别送到不同的窝里，那些动都不愿动的鸡鸭，林晓禾亲自将水送到了它们的嘴边。 “先观察两日，许是太热了，不愿动。”林晓禾在众人的注视下，忙碌了好一阵子，其中也有几个人主动来帮忙的。 林晓禾在众人不注意的时候，已经在各处水中都加上了泉水。 多多少少会有作用。 听到林晓禾的话，众人都不敢多言。 这些鸡鸭，看着就不太行了的样子，休息几天都不一定有用吧。 不过林晓禾的话，他们也不会去辩驳。 左右等两 第390章 三个一起 “你们两个能处得来就好。”林晓禾老气横秋的样子，惹得宁宛华笑出声来。 “瞧你这操心的样子，这里就你最小，还担心我们大人的事。”宁宛华为人处世比林晓禾懂得多，黎染是郡主，庄王府又在边关伫立多年。 不管黎染的性子如何，宁宛华都会努力和她交好的。 现在能志趣相投，不过是锦上添花罢了。 “边关城的计划，宛华姐可知道了？”林晓禾没法顾两头，这等大事唯一能交付的人，眼下就只有宁宛华了。 庄王爷虽然也能胜任，但他毕竟还算不上是一路人，有的事还不能交到他手中。 “这么大刀阔斧的，费用可不低呢。”宁宛华都不得不佩服林晓禾的魄力，“你那计划，算得上是将边关城推倒重建了。” “宛华姐认为可行？” 宁宛华坐直了身子，脸上慵懒的笑意收敛了些:“你的想法耗费大，但我认为有可取之处。按你说的，边关城重新整饬后，各种商品会归类在同一片区域。” “来边关城的人，经商居多，他们能很快找到需要的商品，而且在附近就能货比三家，这能让他们更放心买，节约时间，这是好事。”宁宛华很认可林晓禾的这种安排。 “边关城正好适合拿来练手。”林晓禾眉开眼笑，“这里经过动荡，只要能让他们衣食无忧，一点生活上的不便他们可以忍受。” 宁宛华瞅了一眼黎染:“再加上还有王爷相帮，这事就容易做成，黎染郡主也能帮上忙呢。” “上回我答应晓禾，给她找打井 的地方，还没有做呢。”黎染主动问道，“现在还需不需要？” 林晓禾点头:“要的。现在挖的沟渠，用作饮用水还是不太合适，有井水更好。” 那潭水要圈入前院，以后就不能人人随意来来往往了。 如果有井，这问题就解决了。 宁宛华和黎染没明白饮用水是什么意思，尤其是黎染，在边关城，井中缺水的时候也曾有过，哪能对水挑三拣四，河里的水照样能用。 发现自己还有用武之地，黎染开心极了:“那我明日就去寻！” “对了，我父王让我告诉你，他已经让潘家兄弟前往南国了，没为难他们，还给了他们盘缠。”黎染笑着道。 “庄王爷大度，将能人借出来用用。”虽然去南国找水衣，是潘家兄弟的意愿，但他们已经归属庄王爷，需得庄王爷点头才行。 宁宛华犹豫片刻，对林晓禾说:“宁家那群老人精，已经闻到这里的味道，找我商谈在边关开店之事，我想，是不是让他们来找你谈更合适。” “打开门做生意，只要安分守己，谁来都行。”林晓禾知道宁宛华是觉得她该避嫌，不过林晓禾并不这么想，“这么多年了，你和我的生意已经是一体，哪需什么避讳，你与他们谈，更懂如何抓住他们。” 宁宛华还有三个女儿，她得为三个孩子积攒下可观的嫁妆，毕竟她们以后娘家甚微，需要多一些嫁妆助力，即便是自家爹娘，也得排在女儿们后面。 毕竟长辈已经有赚钱的能力，而孩子们却没有。 林晓禾相信宁宛 华，不会为了宁家的利益，而损害自己的利益。 “既然你信我，那我就把此事做好。”宁宛华笑容在脸上漾开，一口应下。 “边关城之事自是托付于你。”林晓禾笑意吟吟，“琐事众多，需耗费钱财的地方也多，还需宛华姐多费心了。” “我应下之事，就必定做好。”宁宛华是傲气之人，也是有能力之人，她不愿居于后院受那劳什子的气，能忍这么多年，开始是为了情爱，后来是为了孩子。 前面几年，为了躲避婆家，一直很少外出。 现在到了边关城，她又能做回自己。 林晓禾能把这么大的事交到她手中，正合宁宛华的心意。 “庄王爷将你写的文书都给我看了，我觉得有的小地方需要改改。”宁宛华将文书誊抄了一遍，为了理解林晓禾的计划，还用她的意思总结了一遍，拿来询问，看看两人的意思有无矛盾之处。 两人凑在一块将安排的事情理顺来。 黎染站在旁边听着，她对这些大事实在毫无兴致，看到林晓禾桌子敞开的一个方盒中散落的几个长条样的东西，上面还写着奇奇怪怪的字。 “这是什么？”黎染不好打扰正说得兴起的两人，低声问站在旁边的初霜。 初霜忙上前回道:“郡主，这是叶子牌。” “做什么用？”黎染十分好奇。 初霜思索了一下:“玩乐之用。这是我家小姐带来的，眼下事情繁多，一直没有玩。” “我远在边关，倒不知道出了这种玩乐之物。”黎染把玩着小纸片，“做得倒精巧。” 第391章 种粮日程 宁宛华没有在平郡留多久，第二日清早就带着人回边关城，黎染还留在平郡，给林晓禾找适合打井的地方。 黎染没有带人过来，林晓禾本打算让云舒和云卷跟着。 不过被黎染拒绝了。 “之前出了事，我父王肯定派了人跟着我，你就不要瞎担心了，你这要用人的地方多呢。”黎染不以为意，丝毫不觉得会有什么问题。 “带着他们是为了给你做事的。”林晓禾好笑地道，“总有需要用人的地方。” “你说的也是。”黎染摸了摸鼻子，“我还没有去别的地方勘探过呢，但是在城里，我可是找到过可挖井的地方的。” 林晓禾:…… 这人值不值得信，看来是个问题。 阳佩和古力十分关心鸡鸭，早早地就去看，欣喜地发现昨日病恹恹不动的鸡鸭，现在都能活动了。 两个人赶紧找大人们说。 消息很快就传到了林晓禾这里。 林晓禾正在用早饭，于是让初霜将碗筷收拾了，起身去看。 一路上丢掉的 鸡鸭不少，顺利带到平郡的，只是带来的三分之一。 整个棚显得很大，鸡和鸭在里面能撒丫子欢跑。 “林姑娘，快来看，这些鸡和鸭都好了！”阳佩兴奋极了，“它们昨天可能是太累了。” 林晓禾忍俊不禁，应道:“你说的对，它们只是累了。” “那我们今天能养它们吗？”阳佩心心念念着这件事呢。 “当然可以，但是你们需要有人教你们怎么养他们。”林晓禾笑眯眯的样子，阳佩很喜欢。 平郡中也有不少懂养殖鸡鸭的人，毕竟这种常见的家畜，在蝗灾之前，几乎家家都会有。 陶因宁已经安排了人。 两个孩子只能是边玩边带。 之后还会有更多的鸡鸭送来，林晓禾的种植田里已经全部种上了粮食，以备不时之需。 平郡养好的鸡鸭，还要陆陆续续送到其他地方，要让这一片区域，到处都有鸡鸭的踪迹。 更何况，运来的都是鸡苗和鸭苗，需要养大一些，才能派上用场。 “如果鸡鸭养得 好，入秋就该种第一次粮了。”林晓禾逗弄着旁边胆子大的一只鸭子，敢凑在她的手边吃米粒。 陶因宁惊讶极了:“小姐，蝗灾就这样治好了？” 这样的认知让陶因宁有种不知道在哪里的感觉，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就治理好了。 “想什么呢。”林晓禾轻笑，“现在只是将地下的虫卵治理了下，存活的蝗虫还不知有多少，可是也得等它们出来了，我们的鸡鸭才能派上用场。” “这一季的粮食，是很难丰收的，但是又不能不种。”林晓禾将手中的米粒撒在地上，成群的鸡鸭跑过来，“还有很多蝗虫藏在各处，需要将它们引出来。” 陶因宁总算明白了。 费尽力气种的粮食却是给蝗虫吃的。 “我已经写信回去了，让他们先备好粮种，我们的高产粮种不能这次用。”林晓禾已有计划，眼下就看运过来的鸡鸭能有多少了。 若是数量不够，还得等明年。 短短几个月，于林晓禾而言，那都是巨大的耗费。 第392章 你怕痛 自从从战场上回来，留给闵余的眼神更多的是怜悯，他已经多少年没有被人仰望过了。 林姑娘说，他的门面，她都会为他撑起来。 他还有什么门面…… 没几日，闵余就知道了。 林晓禾不仅给他准备了马车，连上上下下的装扮都准备好了，衣服鞋子，甚至还有一枚玉佩。 这些东西穿在他的身上，让闵余有种无所适从之感。 但他能想到，他穿上这身衣服，没有人会因为他的残缺而轻视他。 杨林跟着闵余一道去，林晓禾也给他准备了一整套的装扮。 至于闵米，自然会有闵余照顾，新衣服不会缺。 林晓禾特意给的有些富余，毕竟闵余是不可能让自己穿得比闵米好的。 “人靠衣装马靠鞍。”林晓禾嘱咐闵余，“你现在是从林府走出去的人，有些事不必看人脸色。当然，也不用咄咄逼人，以和为贵。” “林姑娘，我明白。”闵余下定决心要将此事做好，将林晓禾的话牢牢记在心里。 林晓禾的府邸也 建起来了，不过现在只是大的框架建好了，里面还得慢慢填充，林府的牌子已经挂上了。 门和窗，林晓禾全部用上了纱窗。 不仅仅她的府邸，这里新建的房子，全部都用了。 炎炎夏日，蚊虫的侵染都少了很多，更别说，那些已经孵化的蝗虫。 只要来此处做事的人，就不愿再走了，他们都觉得林晓禾才是真的将他们视为人，在衣食住行上，都会注意到他们的需求。 “田地都分下去了吗？”林晓禾从陶因宁手中接过账本，询问。 “分了。”陶因宁将一份名册从底下拿出来，“小姐，按你意思，已经将田地分到各户，劳力不足的，就几户合在一起。” “过几日秧苗下地了，这里的事就交给你了，我得出去一趟。”林晓禾得看看各地的蝗灾情况。 之前交托他们一定要将土地好好的深耕，如果没有做好，孵化出的蝗虫就会多。 林晓禾需要去确认，以便定下后面的计划。 万事开头难，得一步一个脚印走 。 “那小姐带上小九，几个小丫鬟里面，她更机灵些。”陶因宁这段时间带的新丫鬟里面，数小九最得她的认可，十分懂事。 林晓禾点点头:“好，那就带上她。” 新来的也就四个丫鬟，林晓禾都有印象。 这些丫鬟的名字，林晓禾没有再去斟酌，取了容易记的，六七八九各取一字，前面三个丫鬟们都很本分做事，九儿稍显活泼。 “云落这两天也该回了，小姐你也应该带着云落。”陶因宁不太放心。 “不用了，云落跟着初霜吧，我这还有祥安和大山呢。” 林晓禾的意思，陶因宁自然是改变不了的，只得努力给林晓禾的马车上放足够东西，除了吃的用的，还有防身之物。 比如小姐教她们做的辣椒水。 他们在平郡，东西都依赖从边关城送来，有的还得等顺宁镖局的人从更远的地方运来。 这一路都得耗费不少时日。 现在养活着这么多人，不少物资捉襟见肘。 好在不缺粮和水。 ~~ 还要修改 第393章 争田 怕痛？ 那都是多么久远的记忆了。 林晓禾是怕痛的，但是疼痛这种事情，一旦习惯了，就不是那么难以忍受。 以至于情况危急的时候，林晓禾的第一个念头，就是先了结自己再复活。 痛似乎没那么怕了。 林晓禾将周径庭给的袖箭戴在手臂上，按照他写的方式尝试了一二，确保她会用了，才停下。 既然是他的好意，林晓禾就收下了。 至于他说的话，那就听一下吧，尝试着先用正常点的方式解决问题。 林晓禾将华西带来的东西都放进了马车里。 “这是冰鉴，热天小姐喜欢吃凉的东西，别让她多吃，但冰鉴尽量保持有冰块，这一路上看见哪里有，都要及时补充。” 陶因宁手把手地教小九做这些琐碎事。 “因宁姐姐，我记住啦。”小九笑容灿烂，看起来是很开朗的人，但也很细心。 “好了，昨日你已经教过一遍了，这一路估计连闲下来的时间都没有，这些可能都用不上。”林晓禾没让陶因宁再絮絮叨叨，叫上小九进了马车。 洪大山和陶祥安负责赶车，两人有个轮换。 马车从后院的侧门驶出。 陶因宁给林晓禾准备了不少书籍，完全够林晓禾这一路打发时间了。 “小姐，书上说的什么呀？是不是很好看？”小九不识字，心驰神往，“我以前在茶楼听过别人说书，可有意思了，看书和说书一样有意思吗？” 林晓禾认真地想了想:“我觉得看书更有意思些，因为每个人对故事的理解不一样。” “是吗？”小九露出几分沮丧，她不识字，不能看书。 林晓禾将视线从书本挪到小九的身上:“可想学认字？” “我吗？”小九不敢置信地指着自己。 林晓禾点点头，笑道:“跟在我身边的人，最好都会识字才好。只是要学认字，那可能会很辛苦。” “小姐，我不怕辛苦！”小九的眼睛亮晶晶的。 “好。”林晓禾笑着应着，从最简单的数字教了她“一、二、三”。 “ 这么简单？”小九瞅着这几个字，觉得真的是超级简单呢。 林晓禾点了点她的额头:“先让你对认字有点信心，要是字都是这样，万字岂不要画上一万笔？” 小九嘿嘿地笑了两声，乖乖地去那边写刚学的三个字去了。 “注意下横线的长短。”林晓禾扬声提醒了句，就不再多言。 小九安静地学字。 这几个字看起来简单，可小九写起来，觉得不简单。 她那横线怎么画的和小姐的不一样呢，歪歪扭扭的，实在是看起来别扭。 “静心，基本功的问题，手腕要用力，把笔握紧。”林晓禾称赞地一句，“你看我写字，就已经会握笔了，学会写这些字是迟早的事。” 小九焦躁的心情顿时就安静了。 路很平，马车很稳。 “小姐，我们快到了。”陶祥安在马车门外说道，“前面似乎起了冲突。” “那我们先停一下，你先去看看发生了什么事。”林晓禾吩咐道。 “好嘞。”陶祥安将马车停在路边，一个人跑去前头，看那堆人围在一起做什么。 小九将桌上的文房四宝收了起来，给林晓禾取出了帷帽。 这一大片区域，原本是珏国的土地，在林晓禾没有来之前算是无主之地，如今也该算是林晓禾的田地，只是还少了一道正式的手续。 不多时，陶祥安就回来了。 “小姐，他们在争田地。”陶祥安只在旁边听他们争论，并未上前惊扰他们，从他们的话里就知道了原因。 “为何会争田地？”林晓禾记得为了让每一块田地都有人负责，是让汤家将田地分配好的。 林晓禾收到那边的回复，也都说分好了。 现在田地不会有什么收成，林晓禾没有要求根据收成好坏给分粮。 只要将粮种下，配合她派去的人，用鸡鸭将田地中的蝗虫吃掉。 田地的好坏都没有关系，只要劳力得当就够了。 为何还要争田地？ “小姐，他们是在争田地的位置。”陶祥安摸了摸脑袋，“但是不知道是什么位置。 ” “嗯，我们过去看看。”林晓禾顺从地让小九给她戴上帷帽，从马车上下来。 这里离边关城有一段距离，来这的人都是来做事的。 田埂的两旁建着茅草棚，忙碌的时候就不打算来回跑。 只听见有一个大嗓门喊道:“长根，那片田原本就是你们家翻的，现在种粮自然也该你们家来，怎么用不入流的手段换给我们家呢？” 有人回道:“你都知道是我们家翻的地了，既然是我们翻了地，就该由你家去种粮，总不能什么好事都给你们，我们辛苦一回不够，还得辛苦两回三回。” “爹，别跟他掰扯。王爷已经说了，那块田就是他家种，跟我们没有一点关系。” 大嗓门激动地喊起来:“你们仗着王府有人，还花钱给王爷送礼，就为了把那块田踢给我家。长根，种什么田我不在意，该我们家种就我们家种，你们这种做法就是不行。” “那你跟王爷说去吧。”年轻的声音再度响起来。 大嗓门被气得不行，已经说不出话了。 “你们这样做，只是带坏规矩。”旁边有人站出来说公道话，“这次你送礼得了好处，下次别家又送礼。我们给他们做事，还得掏钱送礼，这说得通吗？” “觉得值就花得值。”年轻的声音不为所动， 林晓禾走上前询问:“请问，能不能问一下，是哪块田，你们两家都不愿意收？” “你又是谁？关你什么事情。”年轻的声音不耐烦得顶了林晓禾一句。 他不说，有人会说。 “这位客人，正好你来给评评理。”大嗓门逮着人就要证明他说的是对的，“我们说的那块田正好在山的另一侧，需要从一小道进去，之前就是他们家负责的田地，这会儿他们竟然找人，把我们的田给换了！这太自私了，自己不愿意做的事，就要别人做。” 长根带来的人哼了一声，懒得理会:“王爷那就是这样分的，” “谁知道你们有没有好好翻耕地，现在突然换给我家，有问题算谁的！” 第394章 遗漏 “水田家的，你别说这么多，这次分给你家就是你家做，之前我家做的时候，我们可有半分意见？”长根媳妇冷哼了一声，“我家能做得，你家做不得，就你家金贵？” 小九在一旁低声同林晓禾说道:“小姐，这话也在理。” 林晓禾没有马上下定论。 “你少在这里胡说八道倒打一耙，当初分地的时候，是抓阄分的，说得清清楚楚，连同之后的事情一起，怎么你家要换！”水田媳妇急了，“你不就仗着你家亲戚在王府做事，欺负我们这些人。” 长根拉了他媳妇一把:“跟她胡扯什么，我家就分的这里。有意见找王爷说去，爱做不做，甭搭理别人。” “你说的对，这些人还找人评理，笑死人了。”长根媳妇嘴上说着不理，言语上不想吃一点亏，“说的好像什么人都能管王府的事一样。” 水田媳妇气得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 边关城中，除了庄王府就只有将军府能管事。 可这点小事，将军府又怎么可能出头跟庄王爷争。 只能这么被人欺负，让水田一家觉得又气又无可奈何。 “小姐。”小九不放心地叫了一声，那人指桑骂槐的语气，她担心会让小姐心情不好。 林晓禾给了小九一个安抚的眼神，上前问道:“你们的田地是庄王爷所分？” 这是林晓禾没有预料到的。 庄王爷怎么可能会管这些琐事，边关城内的事都千头万绪，愁着呢。 “倒不是，是汤太爷管的，本来都分得好好的，他家不讲理，找王爷出面换了田。”水田媳妇气闷地道，“如果这田原本就归我们家管，我们也不会说半句话。” 林晓禾理解，什么事情都得按规矩来，一旦有人坏了规矩，就会让人觉得不公平。 “那汤家的意思呢？” 水田看着头戴帷帽的女子，奇怪地道:“汤太爷怎么能说王爷府的不是，他也没有办法。” “那片田地为何都不想去？”林晓禾又问。 “因为在山 坳中，还得爬山下山，十分费力。”水田媳妇依旧气闷，“这倒罢了，只是花费多些时日。可长根家的人一向不好好做事，那田地翻得根本不像样子，我们接下了，以后若有事，我们有嘴都说不清。” 小九刚才觉得长根媳妇说的有道理，现在又觉得水田媳妇说的有道理，一时间，都不知道谁对谁错了。 林晓禾点点头，询问道:“可否带我们去看看那片田地？” “你是谁？”水田媳妇觉得奇怪，但还是用手指了指方向，“那田就在那头，拐过那个小山头就行。” 林晓禾顺着她指的方向看了看。 “我们就不能带你去了，你也最好不要去，不然有什么问题，那家肯定说是你弄的。”水田媳妇劝道，“那家人可不讲什么道理。” 林晓禾哑然失笑。 蛮不讲理的人她倒是见过。 只是看一眼，就能把责任推给别人，那实在太敢说了。 林晓禾决定带着人去看看，这地到底翻得如何，有没有人来审视过，这些原本都是交代过，务必要做的。 一个地方如此，就可能多个地方也是如此，那不日后，蝗灾又可能会泛滥。 他们争执的田地拐个弯就看到了。 那是一片浅浅的山坳，被山头环绕着，只有一条路能进入，但环着的山都是小山，即便从山上走也能走，只是费事罢了。 田地倒是翻好了，但是环绕的山头却一寸未动。 林晓禾抿紧了嘴。 只翻了田地，并不能达到目的。 “走吧。” 小九看着林晓禾的脸色，不安地道:“小姐，他们没有翻好吗？” “不是。”林晓禾摸了摸小九的头发，跟她说也没用，于是只道，“我们去边关城里，找汤家。” 汤奇和汤力都在家里，忙得脚不沾地。 因为长根家换了田地，对抓阄结果不满意的人，都想来换田地，他们没办法找庄王爷，就来找汤家父子。 林晓禾带着人直接进了汤家的大门。 汤家人不认识小九，林晓禾 戴着帷帽，一下子没人认出她来。 不过汤奇和汤力认得洪大山和陶祥安。 “……”汤奇大跨步走来，惊奇地看着林晓禾，又转头看了看洪大山，不确定地问道，“是林姑娘？” “汤老爷子。”林晓禾清脆的声音传出来，汤奇忙将人迎进去。 怕来的人吵到林晓禾，汤奇特意让汤力将人都带到别处。 “林姑娘，你怎么过来了？可是有什么要事？”汤奇让家里人给林晓禾准备茶水。 “我在路上遇到长根和水田两家人。”林晓禾话未明说。 汤奇就立刻知道了。 “那田地原该长根家负责的，可是王爷那边已经开口要给他们换。”汤奇十分为难，又有些委屈，“因为他们换了，外头那些来的人，都是闹着要换地的。” 林晓禾知道，皇权至上的朝代，她很难要求汤奇要坚持己见。 解铃还须系铃人。 源头在庄王爷身上，这事要找庄王爷。 “我并不是为了换地之事来找你。”林晓禾皱眉道，“原先长根家负责的那块田地，四周的山头没有深耕。我应该交代过，什么地方都要深耕的。除了这一处，是否还有别处也是如此？” “这……”汤奇始料未及，知道犯了大错，忙仔细想，“此处以平地居多，再无其他地方如此。” “如今留下了那一处，现在深耕已然来不及了。”林晓禾不知道那些山头藏着多少蝗虫即将孵化出来。 汤奇焦急不已:“这可如何是好？” 林晓禾重重地吐出一口气，原先她就没有想过能一次到位，此事也不过是多了点麻烦。 “那块田，不再种粮了。”林晓禾想了想道，“用来养鸡鸭，将鸡鸭群散养在山上，让人每天在山上撒些米粮。” “好。”汤奇忙应下。 “既然要换成水田家的，就让他家做吧。”林晓禾说道，“那里要养鸡鸭的话，不能离人，我会让人给他们建几间房，以后可以住。” “他们肯定会应！”汤奇心中大喜。 第395章 世子为质 汤奇为何会认为水田家的人会乐意应。 那是因为他们的田地离边关城远，每日来回需要的时间不短，遇到农忙时节，临时在田地附近搭上棚子将就住几晚极有可能。 现在有人会给他们建房子，有了住的地方。 再者，在农忙季节，养鸡鸭不比种田累。 水田家的正好不愿意种长根家翻的地，现在一改，刚好合适！ 汤奇喜出望外，这解决了他的大麻烦，原本焦头烂额的情况，一下子有了消除的希望。 “我这就去同他们说！”汤奇迫不及待，“只要水田家的点头，这事就算了了。别家想换，但他们商量好，愿意互换的再来说！” 汤奇看林晓禾的眼神都更亲切了，这是雪中送炭呀。 林晓禾点了点头，认为他可以这么做。 只是这件事，没这么简单的了。 “你们说的长根家找了王爷府的关系，不知是何种关系？”林晓禾声音温和，但足以让汤奇听出她的不满。 汤奇也不满，可那是王爷，不管有多少不满都得压下。 “林姑娘，长根的二姐在王府做事，以前照顾过世子，现在虽然她年老不再做事，但她的儿女还在王府中，能在王爷跟前说上几句话。” “王爷可知你们之前就已经说定了的抓阄之事？”林晓禾又问。 “这……”汤奇同林晓禾细说了那日之事，“是王爷府上来人，带王爷的口信。后来我去王爷府寻了王爷，说了此事，但王爷并不在意，觉得只是小事，应了便是。” 林晓禾点点头:“好，我知道了。” 汤奇忍了忍，最终还是没忍住，劝道:“林姑娘，民不和官斗，你……事情能解决，便可作罢。” “多谢。”林晓禾谢过汤奇的好意。 汤奇见林晓禾知晓，也就不再多劝，毕竟要如何做，得林晓禾拿主意。 林晓禾没有在汤家多留，即刻动身去了王爷府。 “王爷。”林晓禾起身给庄王爷行了礼。 “林姑娘不必多礼 ，突然前来，可是有什么要事？”庄王爷没有收到消息，就觉得林晓禾来得十分突然。 “已到了秋耕的时候，我过来看看田地的情况。”林晓禾将茶杯送到嘴边，抿了抿，才放下茶水，说道，“我从汤家过来的，听说王爷对汤家做事有所不满？” 庄王爷很莫名:“从何处听说？” “王爷不知？”林晓禾斟酌了一下用词，“王府对汤家对长根家的安排，似乎有意见，因此给长根调换了田地，王爷可知道此事？” “哦，这事啊，本王知道。王府的人跟我提过，也不是什么大事，左右都是做事，既然之前是长根家做，那别家自然也是做得的。”庄王爷不以为意。 “王爷可知道，此事原先就已说好，之前是谁负责翻的地，之后就负责种粮？”林晓禾不紧不慢地道。 庄王爷眼睛眯起，语气有些不满:“林姑娘，你可是在质问于我？” “王爷言重了，只是此事与我息息相关，我需得弄清，此事是按规矩办事，还是按王爷喜好办事。”林晓禾不卑不亢的样子，让庄王爷看得十分冒火。 庄王爷冷哼一声:“看来林姑娘颇受周将军宠爱，竟然如此有恃无恐了。” “王爷何必恼羞成怒，我因何敢说此话，是无足轻重的小事。”林晓禾并不觉得难堪，这样的话根本伤不到她，“只是事情既然已经出现，那势必得说清楚，否则以后该如何行事？” 庄王爷沉着脸:“你此话的意思，无非就是要按规矩办事，数落本王的不是。” 林晓禾沉默片刻:“难道王爷认为此事做得十分妥当？” “……”庄王爷可真想不管不顾地斩了这女子，真是不知天高地厚，竟然质疑他的做法！ 可他不能。 周径庭是一个原因，这女子有用才是最大的原因。 “庄王爷无需动怒，我并非有指责之意，而是以后遇到此类事，如若有章法可循，那才好。”林晓禾浅笑道，“ 若是王爷的心思，别人能猜到遵循，那自是可行的。” 庄王爷被堵得说不出话来。 怎么能让别人猜到他的心思。 “王爷，此事千头万绪，各种琐碎情况不计其数，还望王爷以大局为重，不要以为是小事而轻易改变规矩。”林晓禾由衷地说道，“请王爷体谅，我全部身家都压在此处，半点不容忽视。” 庄王爷听到林晓禾的软话，气了散了一半，于是应道:“行，本王应了。” “多谢王爷了。”林晓禾恭敬地行了一礼。 王爷的崔管家站在旁边等了小半天，有话不好说的样子，庄王爷倒是开口道:“无妨，直说吧，林姑娘是自己人。” 林晓禾心里一咯噔，直觉此事不妙，她不应该趟浑水。 崔管家直言:“京中来人了，说圣上身子不爽，要世子前去侍疾。” “啪！”庄王爷猛地摔碎了手中的茶具。 “平日里没有照应一分，生病了要我儿去侍疾，什么好处都占了，是什么道理！”庄王爷气急。 谁都知道，侍疾只是一个借口，朝中就是想将庄王爷之子押在京中，以防他的异动。 “圣上，身体抱恙？”林晓禾轻声询问。 如果是真生病了，那将庄王爷的世子叫去京城，那只是防着万一。如果没有生病，却非要将世子押在京中，那很可能对庄王爷起了怀疑之心。 “听闻确实如此。”崔管家低头顺从地回答，“圣上连日以丹药滋补，却因此染病，京中不少制丹师下狱。” 林晓禾一直在边关城外，没有收到消息，现在听闻，也觉得庄王爷之子，这一趟是非去不可了。 崔管家安慰庄王爷道:“王爷，圣上只是心有不安，世子不会有事的。” 话虽如此，可在京中终究是有风险之事，一言一行都得多加小心，怎么让人能放心得下。 这无可奈何的情绪，让庄王爷生出几分恨意，这么多年，他们一家在边关城安分守己，都没有换来一丝信任。 第396章 叫板的资本 “王爷既然有要事，我就不叨扰了。”林晓禾起身告辞。 庄王爷现在确实没有心思应付林晓禾，只道:“长根家的事，我会让人去解决。” “那倒不必了，已经解决了。”林晓禾笑道，“只需王爷别再为他们出面就行，王爷是高贵之人，也不必为一些琐碎小事自降身份。” 庄王爷失笑:“我竟还需要一个晚辈教导？” “愧不敢当。古有小儿辩日，不论年龄，有道理的话谁也说得，王爷可认为对？”林晓禾能想到这不会是唯一一次跟庄王爷叫板的时候，也算为以后打下基础。 庄王爷眉角上扬:“受教了，我倒没能比你看得通透。” “王爷事忙，自是没时间想这些小事。”林晓禾再度和庄王爷告辞，带着人离开了庄王府。 崔管家看着人离开，才开口道:“王爷，这女子的胆子可真大。”什么都敢说，也不担心惹王爷不高兴。 “她自是有这资本的。”庄王爷此刻的心情相当糟糕，若是别人，管说的话有没有道理，他都得先罚一顿再说，“蝗灾之事，除了她，哪有人敢应。眼下蝗灾还未完全波及我朝，但若无人治理，那便是迟早之事。” 哪怕庄王爷不顾及圣上的心意， 也得替他在的边关城考虑。 林晓禾是一定要留着的，还不能得罪。 “挑选几个身手好的，先去京城候着。”庄王爷此刻更关心是自己的孩子，“选武艺强的，不用兵器都能以一敌十。” “世子身边有善谋者，让他带一个过去就行，谋士一多，意见也多。本就不能带太多人过去，带个能用的过去就行，别占人数。” 京城会安排人照顾世子，也为了监视，但他能带两个用得习惯的。 这一路送世子去京城的人，最后都得回来，要留在世子身边的，必须装成贴身所用之人才行。 一人护身，一人出主意，是最合适的安排。 “王爷，我们就这样让世子去京城吗？”崔管家是看着黎景澄长大，心里对他的疼爱不比庄王爷少。 现在要眼睁睁看着黎景澄去虎穴龙潭，叫他怎么放心得下。 庄王爷铁青着脸，咬牙切齿:“这又有何办法？若是我儿在京城出了事，我定……” 他又定能如何。 这些年来苟安一隅，根本毫无反叛之心，虽有心养些能人，以求安全，可若要行事，定需要军队，庄王爷手中无兵，他又能如何？ “先让景澄去吧，他有急智，定能护好自身。”庄王爷长长地无 奈叹道，“我会想办法尽快让他回来。” 话是这样说，但庄王爷眼下确实毫无办法。 小九在边关城长大，更在意边关城的事，忧心忡忡地问:“小姐，要是世子不去京城，边关城会不会出事？” “世子会去的。”林晓禾不担心这点，“他们更不愿边关城惹上事。” “我就希望平平稳稳的，不要出什么事。”小九双手合十，感慨道。 “在京城时，我还未听过圣上会服食丹药，许是又有什么变化吧。”林晓禾对朝中之事知之甚少，也很少去关注。 但如今边关城田地之事还未确定，一切都有变数。 如果朝中有了异动，边关城内外的无主之地还是她的，之前答应给她的好处也不会有所更改，那就行。 可若不应了呢？ 京城的事，周径庭必定了解。 为何从未向她提及？ 林晓禾静静地想了想，远在边关，现下对京城也做不出什么事来。 周径庭既然未提，想必此事还影响不到她。 “休息一日，明日去别处。”林晓禾吩咐小九，“让祥安去将军府报一声，我们稍后就到。” “是，小姐。”小九忙去吩咐。 小九还记得陶因宁的叮嘱，她需得在边关城将短缺之物填补上来。 第397章 出主意 黎染和娉婷她们正玩得开心，根本没管林晓禾什么时候来。 她刚玩熟叶子牌，恨不得就住在宁宛华的家里不走，玩个天昏地暗。 “郡主，该休息了。”宁宛华可不由着黎染乱来，到时间就得提醒她休息，宁宛华倒不是关心黎染如何，几个孩子可不能玩那么久。 “再玩一圈。”黎染舍不得放手。 “打完这把就收了。”宁宛华像没有听到黎染的话一样，直接吩咐丫鬟一会儿将叶子牌收起来。 黎染只得作罢，就算她不听，娉婷她们也得听。 “晓禾姨，好久没有看见你啦。”娉婷手里抓着牌，扬起笑脸冲林晓禾打招呼。 她们三姐妹长得十分相像，连高矮胖瘦都十分相似，从后面看，陌生人很难分辨。 倒是看脸，能看出一些神态上的细微区别。 娉婷比两个妹妹都更开朗些。 “你们三个打赢郡主了？她都不想下桌了。”林晓禾打趣道。 娉婷嘻嘻笑:“郡主刚学呀。” 言下之意，黎染输是正常的。 “我来得匆忙，没给你们带礼物，以后给你们补上。”林晓禾每次来，都不会空手，这次确实是没有礼物可给。 娉婷忙摇头:“晓禾姨，我娘说了，你现在生活的条件不好，可不许跟你要礼物。你已经给的够多了，以后不用给我们带了。” “果真是长大了。”林晓禾笑着夸赞。 礼物是要准备的，不过，也该给她们准备长大后的礼物了。 宁宛华会给她女儿们准备嫁妆，林晓禾也打算给些添头，这笔钱是得提前存下来才行。 “郡主就和孩子们玩这一把吧。”林晓禾笑道，“等闲下来，我陪你。” “这可是你说的。”黎染一听，转头看向林晓禾，“你这闲下来的时间，总不会得等一两年吧？” “会有时间的，你得好好练练，到时候可别哭。”林晓禾等黎染将这把玩完，才道，“走，我们说点事。” 林晓禾将黎染带去了她的新院子。 宁宛 华也一道来了。 “你这两天都在这里没有回王府吗？”林晓禾低声询问黎染。 “回了呀。”黎染奇怪地问，“怎么了？是听到有关我的传闻？虽然我回去得晚，来这也早，但我晚上回王府了。” 林晓禾沉默片刻，把不准是不是庄王爷不打算告诉黎染此事。 黎染这性子忍不住:“怎么了？没有话说一半的。” “你哥哥要被送去京城。”林晓禾打定了主意，既然要说，那便说吧。 “送去京城，什么意思？”黎染不明白地道，“不是说我们一家都不用去京城吗？” 林晓禾静静地看着黎染，说:“听说是京城那位病重，要你哥哥去京城侍疾。” 黎染腾地一下站起来:“什么？侍疾？有毛病吧，生病把脑子弄坏了？他病了找他儿子去啊，找我哥做什么！” 林晓禾:…… 黎染转过神来，明白了:“怕我们不安分，想把我哥哥扣在京城？” 林晓禾的眼神肯定了黎染的想法。 第398章 求人不如求己 “我兄长是不会和京城那群人走一起的。”黎染想也不想就回答。 林晓禾点头:“自是如此，只是我认为不仅不能为了粉饰太平对那些人虚情假意，而是得让人知道你们和他们一向不合。” “晓禾的意思是，京城中掌势的还是……”宁宛华抬手朝上指了指。 “我也是猜测。”林晓禾仔细同黎染分析道，“圣上服食丹药的消息从未听闻，如果是有人行事，为何不选一个更能让人信服的借口？现在说的是丹药，只可能是两种情况。” 黎染和宁宛华都安静听着。 “第一种，圣上是真的因丹药而病，说的是实话，自然无需遮掩。第二种，那就是假借丹药之名，这种情况就像我刚才说的，不会是其他人，因为他们会选更好的理由。” “不管是什么情况，都说明，京城的情况，还在圣上的掌控之中。” “因此，世子要去京城，就得让圣上安心，最好的方式就是和其他 人都保持距离。” 黎染恍然大悟，当即就坐不住了，立刻起身:“我要回去告诉兄长。” “去吧，我是提议而已，具体的情况，还得看京城到底是如何，圣上为何会突然对丹药师下手。”林晓禾叮嘱道。 黎染点头:“我知道了，谢谢你，晓禾。” “不用客气，如今我们和庄王府也算是在一条路上，彼此照应一二，也是应当。”林晓禾愿意和王爷府交好，毕竟边关城之事，还得仰仗庄王府。 再加上，如今黎染与她们志趣相投，也算是为了黎染。 待黎染走后，宁宛华才同林晓禾说道:“京城若有变动，会不会影响到你在边关城的事？” “或许，但目前应该不会。”林晓禾沉吟片刻，“不管是谁，多半都还需要我将蝗灾治理好，只是蝗灾治理好之后，会如何，没法确保。” 宁宛华忧心忡忡:“这可不行，你在这里付出这么多，岂不会竹篮子打水一场空？” “求人不如求己。”林晓禾正色道，“我们得在蝗灾治理好之前，还有让他们忌惮的地方，让他们知道，动了我们就会有更坏的影响，就不会轻举妄动了。” 这话说的简单，可做起来难。 有什么是能让世间的掌权者忌惮而又不会轻举妄动呢？ “此事暂不急，蝗灾要治理好，少说也得两三年。”林晓禾轻笑，“大不了，我就让这蝗灾难治一点。” 宁宛华:…… 林晓禾的想法，宁宛华都不敢想。 蝗灾岂是人力能控制的？ 一着不慎，可能之前所做的一切努力都白费了。 即便这么想，宁宛华竟然发现她信林晓禾能做到，这种信任感简直难以理解。 “其实，我觉得将军府应该能帮到忙。”宁宛华犹豫地提出来。 林晓禾倒是认真地回答了她:“将军府不是周径庭一个人的将军府，我不能用情分相挟，除非万不得已，我不会走到这步。” “你倒是相当清醒。” 第399章 周家军 汤奇只将林晓禾的安排告诉了水田一家，于是，水田家和长根家达成了互换协议，为了避免后续的麻烦，汤奇还让两家签订了文书。 这很好的堵住了其他想换田地的人的口。 他们如果能找到愿意互换的人，汤奇也愿意给他们提供机会。 直到文书签订，长根家才知道之前的那块地已经另作他用，可他们把好处拱手让给别人了！ 他们想把地换回来，水田家和汤家自是不答应，而王爷府中的人，最近也对他们退避三舍，长根家只觉得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后悔不迭。 林晓禾转了一圈，最后才回到水田家管的那块田地。 那块田地，已经建好了房子。 因为不打算长用，加上又是凹处，无需建得太过结实，地基不必太深。 占地最大之处是鸡鸭棚。 林晓禾还让黎染在附近找了一处适合打井的地方。 让林工给他们准备了手摇式的打水装置。 水田家喜出望外，只觉是否极泰来。 处处都为他们家省力的安排，让他们立志一定要好好将此事做好。 林晓禾来的是，水田家的正在教孩子打水，一开始和以前打水的方式一样，用巧劲将水桶盖进水中，等水流入水桶中，水桶就会沉入，最后再用手摇，将绳索绕上来，水桶也一并上来了。 若在平常，打水并不是什么辛苦活，可次数多了，双臂受不了。 如今有手摇的装置，可想而知，能减轻多少负担。 新建房子的院子中，已经堆放了不少农具，想必水田家的都已经搬来了。 “爹，娘，贵人来了！” 一句大吼，让林晓禾怔在了原地，回头看了看，确定没有其他人，才明白那“贵人”说的是她。 那日大嗓门的妇女和一个男人出了大门。 “姑娘，前几日我们有眼不识泰山，怠慢了。”水田媳妇的嗓门依旧很大，“汤老爷子说我们遇到了贵人，我一想，定是姑娘你。” 林晓禾笑了笑:“我不是为了你们。如果这田地没有换，我也是这 般安排的。” “我们知道。”水田媳妇拎得清，“我们哪值得让姑娘费心，但是此事让我们出了一口气，我们这一家子都感激姑娘。” “你们好好做事，就算报答了。”林晓禾看了看四周，“如果有什么需要解决的事，让人去平郡知会我。这些山头定会生出不少蝗虫，得交给你们了。” “放心，我们一定好好做事。” “嗯，鸡鸭有什么问题，都可以来找我，千万别觉得是自己的错而瞒着。”林晓禾最不愿看到有人做事怕受罚而隐瞒，那样只会导致问题越来越大。 水田一家都点头。 “姑娘，你放心，我们不怕担责，我们会尽全力做好。”水田媳妇拍得肩膀的肌肉都在晃荡。 “如此甚好。” 水田一家竭力邀请林晓禾留下吃饭，但林晓禾依旧拒绝了。 即便知道水田一家是好意，林晓禾还是不习惯与人熟悉的这么快。 “林姑娘真是大好人啊。” “是啊，许是知道家中存粮不富余，连顿饭都没吃就走。” “你们都给我打起精神来，好好做事，耍滑头的，看我棍子答不答应。” …… 马车行驶到半路，林晓禾打开窗户，对陶祥安说道:“祥安，这里离我们的地方不远了，你回去让他们准备要送去水田家的鸡鸭和食料，我要去一趟周家军的军营。” “小姐，我也想去军营。”陶祥安向往不已，“我跑得快，我回去告诉他们，然后骑马来追你们，小姐你带上我一起去。” 林晓禾想了想，点头应了:“你得将事情交代清楚才能来，可不许坏了事。” “好！”陶祥安大声回答。 林晓禾不会在军营待久，明后日回去也来得及。 京城的事，不问过周径庭，林晓禾不安心。 他没有时间过来，她就过去好了。 周家军驻扎在新建的城墙附近，边境稳定下来了，营地的住所也从帐篷换成了木房。 周径庭给林晓禾准备的院落也是新建的。 马车徐徐往前走着，离营地远远的地方， 就有人将马车拦下来。 “来者何人？这里不是能随便来的地方，如无要事，请速离开。”一个穿着周家军战袍的小兵伸出长枪挡住了车马前进的方向。 林晓禾将周径庭之前拿给她的信物递到洪大山的手中。 “这位兄弟，我们是来找周将军的。”洪大山将信物递小兵的面前，让他看。 “你们认识将军？我得通报一声，请问你们是将军的何人？” 洪大山一时间不知作何回答。 林晓禾坐在车内出声道:“小将士只管将此物拿去，将军看见会知道的。” 竟然是女子的声音。 小兵心中八卦的火焰熊熊燃起，闪过无数念头，但可不能贸然说出来，忙应着:“我去通报将军，二双，你们在这里守着。” 林晓禾安静地等着。 陶祥安就是这个时候赶上来的。 一看见林晓禾的车辆，陶祥安很快让马缓下来，在离马车十多米的地方下马，牵着马前行。 “小姐，我过来了。”陶祥安站在车的右侧，跟林晓禾报备了一声。 “好。” 陶祥安转头看向军营的方向。 虽然还隔着很长一段距离，但这里平原为主，远处的景色一览无遗，那军营自然也能收纳眼底。 “这就是周家军的军营吗？”陶祥安激动的语气十分明显，“看起来很壮观啊，这得多少人驻扎在这里？不知道有没有校场？应该还有很大的马厩吧。” 陶祥安浮想联翩。 听到陶祥安语气中的激动和崇拜之情，周家军的小兵们也与有荣焉，腰杆挺得更直了。 他们也是周家军的一份子呢。 “嘿，小子，你年少有为，也能来军中一展拳脚，这么就不必羡慕旁人了。” “迟早我也会来的。”陶祥安一听这话立刻道。 去通报的小兵，没有料到会是将军亲自来迎客，心里庆幸刚才他们没有为难此人。 周径庭远远地看见林晓禾的马车，脚步更快了，一边走一边不由自主地整了整衣冠，生怕这几日没顾得上，让林晓禾看到不太好的一面。 第400章 局势 “将军。”守在关卡的小兵站直了，恭敬地喊道。 周径庭飞快地点了下头，就朝林晓禾的马车疾步走去，站在车窗下，问道:“你怎么过来了？” “之前说过，留给我的住处，还在吗？”林晓禾从窗户往外看，这次无需仰头看着周径庭，他的眉眼似乎更加清晰了。 “在。”周径庭下意识地就回答，丝毫没有考虑半分。 林晓禾轻轻笑出了声。 周径庭清了清嗓音，挪开了视线，说道:“我带你们过去。” “将军，你骑我的马。”陶祥安识相的把牵着的马递给周径庭，而他又坐在了洪大山的旁边，给林晓禾驾车。 周径庭错愕地接过陶祥安的马，失笑。 罢了，骑马也好。 虽然他很想看见林晓禾，但也不急于这一时半会儿。 此处说是关卡，但周围并没有修建结实的工事阻隔，只是简单地立了一条栅栏。 平原地区视野开阔，但凡有人不从关卡过，而是翻栅栏，一眼就能看到。 营地里，到处是兵，而且来往不断，在重要的库房又有重兵把守，要出事可不容易。 周径庭给林晓禾准备的住处，在营地的最里面，离他的住处很近，有一处侧门能直通，但在林晓禾的这边设有锁。 而林晓禾的住处，大门朝外，要出门，即便不通过营地也行。 一旦有人潜入林晓禾的住处，那就相当于闯入了周径庭的住处。 “你……这样，似乎不妥。”林晓禾蹙眉。 “这扇门，可比其他地方稳固得多。”周径庭解释道，“其他地方依靠的是人力巡视，百密终有一疏的时候，倒是这扇门，只要关闭，就无人能从外面打开。” 林晓禾看着眼前沉重的大门，必须得启动屋内的设置才能开启，单靠人力难以开启，如果硬要闯，还得用撞门的工具才可能做到。 简直比城门还要坚固。 为了安全，墙壁建得很高，不用梯子下来，人得摔个半死。 周径庭 考虑了很多，才建了这房子。 “我确实该相信你才对。”林晓禾不再纠结房子的问题，她在这边也不会待多久。 更何况，营地本就是危险之地，有任何意外，周径庭他们自然有应对之法。 “粮种已经发下去了，这几日就会让人种下去。是不是还有其他需要注意的地方？”周径庭以为林晓禾特意跑这一趟是有事没有交代完。 林晓禾让其他人先下去，这才问周径庭:“京城的消息，你知道，对吗？” “你也知道了？” “在王爷府知道的。” “圣上确实是病了，因为这次生病，心里有所戒备。”周径庭犹豫了片刻，告诉了林晓禾，“除了让世子去京城，还让人上奏，将领和军队分开，用轮换的方式领兵。” “兵将分离。”林晓禾知道这个政策。 为了避免军权威胁皇室，采用兵将分离的政策，让将领与军队不会拧成一股绳。 古代采用这种政策，造成了“兵不识将将不识兵”的局面。 这势必会让军队的作战能力大大减弱。 大沥朝，没有专门培养兵将的地方，尤其是底层的兵士，都是从战场上摸打滚爬起来的，他们擅长什么，能适应什么样的环境，都得将领慢慢熟悉后才知道。 这是一个漫长的历程。 将领们若是用好了兵士们的长处，军队的作战能力自会大大提升。若是用不好，在战事中就容易失败。 “兵将分离”的做法，现在很难实现。 除非有了专门的培养兵士的制度，分不同的科目，用在不同的地方，那将领就能更快的熟悉，并加以运用。 “对！”周径庭觉得林晓禾这次描述得实在太准确了，“他们提出的就是这个办法，实在是乱点兵！这群文人，尤其是那个叫许遇安的，道理一套又一套，他哪懂行兵作战之事！” 林晓禾沉默片刻:“此举纵有众多不足，但会很得圣上欢心。” “是。”周径庭心头冒起的 第401章 兵将分离 林晓禾知道，如果真实行兵将分离的政策，影响的不会是林晓禾这个人，而是整个大沥朝。 如今大沥朝国力强盛，边关的战事连年告捷，短时间并不容易看出影响。 时间一长，弊端才会显现出来，而那时候，想改都难以改回来了。 “我们会尽力让圣上放弃这样的念头。”周径庭笃定地道。 “如果尽力了，还是做不到呢？”林晓禾直视着周径庭，眼神平静。 周径庭回望着林晓禾，微微抿了抿嘴，挪开了视线，只道:“总有人会答应的。” 林晓禾低头浅笑。 不是那么愚忠，倒也好办了。 “朝中大事，你们更懂，必定有应对之策，我在边关的生意还得几年，只要稳当就够了。”林晓禾的重心现在全在这里，没有别的工夫再管其他。 边关的生意如果没做起来，对于林晓禾的影响是巨大的。 很可能得从头开始。 当然，瘦死的骆驼也比马大，不会回到只求温饱的地步。 半天下来，两人聊的都是正事。 周径庭忍不住问道:“你没有别的要和我说的吗？” “别的？”林晓禾不解。 “早些年，我们分隔两地，每每在信上，你总会洋洋洒洒写下生活趣事，让我觉得仿佛看着你生活的样子。”周径庭只得直言，“如今，我们时常见面，你倒是不说了。” 林晓禾张了张嘴，无奈道:“以前你没有见过，所以觉得说给你听，你会想听。现在事情你都知道，就没有必要再说一遍吧。” “有必要。”周径庭肯定地说，“你看到的，和我看到的，不一样。” 林晓禾试探着问:“那，我还是给你写信？” 周径庭眼睛一亮:“我觉得很好。” 林晓禾:…… “我有一样东西想给你。”周径庭飞快地跑出去，过了一会儿又回来了，手藏在袖子里，没看到拿了什么。 周径庭将手放在桌子上，衣袖离开，桌上赫然放着一把刀。 一把小刀。 很华美的小刀，刀柄镶嵌着宝石，五颜六色，很是精美。 刀锋锐利，一看就不是凡品。 “这是从珏国皇室换来的一把利刃，你的刀掉了，我就想到这把适合给你。”周径庭又拿出一个刀鞘，正好卡在刀身的卡口，“原先的刀是没有鞘的，你随身带着不安全。找人配刀鞘花了一点时间。” 这花纹繁复的刀柄，林晓禾原本以为拿着会不好上手。 一握住，才发现和想象中完全不一样。 这些繁复的花纹顺着一个纹路，让人感受不到凹凸感。 上面镶嵌的宝石也打造得十分圆润，甚至还有一种水润感，握着很舒服。 “合用吗？” “很好。” “这原本就是给女子用的，所以刀柄适合你的手。”周径庭凑到林晓禾的跟前，“这个卡口，只需要按一下，刀鞘就会打开。” 林晓禾按周径庭的说法，按了一下。 原本完整的刀鞘竟然裂成了两半，刀几乎是应声而出。 挂在刀柄上的刀鞘丝毫感受不到重量，不会影响用刀的准确度。 “这是……”林晓禾惊奇地拿着刀鞘翻来覆去的看。 周径庭忍不住笑了，能吸引到林晓禾的注意，那就不白费他花了心血找来:“这用的是珏国一种独特的铁制成，叫玄铁。虽然很轻，但绝对坚固。” “这种铁肯定很稀少吧。”林晓禾不用想也能猜到，若是这种铁多，周家军想应付珏国的军队定然头疼不已，胜算也低。 物质稀少，就代表这东西很贵。 再加上刀柄上的宝石。 这把刀只怕是要价值连城。 用这样的刀来防身？ 林晓禾认为招贼更容易些。 “皇室之物。”周径庭解释了一番。 这把刀原先是珏国三皇子之物，他来前线监军，战败时遗漏了这把刀，于是到了周径庭的手里。 “你刚才不是说，此物是女子所用吗？”林晓禾不解，刚刚说过的话，她肯定不会记错，“莫非，三皇子是个女人？” 周径庭忍不住笑出了声:“你可真能想。” “我猜错了？” “等……等。”周径庭勉强停住了笑容，抿紧嘴努力平复着心情，他的眉眼间全是笑意，“珏国的三皇子不是女的，至于这把刀，据说是珏国的三皇子的宠妾在他临行前，送给他的。” 林晓禾恍然大悟。 “将军。”华西从外面走来，“他们说你在这边，我有要事。” 周径庭走向华西，走了两步，停下来，回头看着林晓禾，说:“我先去忙。” “啊，去吧。”林晓禾没有料到周径庭会同她报备，愣了一下。 “林姑娘。”华西突然开口唤道。 林晓禾闻言望过去，只见他看着她，似乎做了一个决定。 华西飞快地说道:“林姑娘，你既与将军情投意合，何不先定亲？有你在，此刻正值蝗灾治理的关键时期，圣上会因此考虑更多兵将分离之事。” “华西！”周径庭不满地喊道。 林晓禾出声劝道:“行远，先别急。我倒想听听。” “华大夫，你说，圣上会因为我，而改变想法，不去推行兵将分离的政策？”林晓禾觉得这帽子有点大，她戴不上。 “至少短时间内，他不会做决定。”华西笃定地道，“蝗灾还在，圣上会考虑林姑娘的意思。” 林晓禾沉吟片刻，转头看向周径庭，他脸上露出不赞同的神色，但因为林晓禾刚才不让他说，这会儿还在忍着。 “如果需借助于我，行远，可能连将军府的名声都不会太好呢。”林晓禾考虑着另一个方面，“靠一个女子，对将军府而言，真不是什么好话。” 华西却道:“北边幽城新起战事，朝中已有人提议，让将军府去北边，历练一番，也好分辨是否真难以适应不同环境。” “华西！” 华西不顾周径庭的阻止，继续说道:“圣上前不久才下旨让将军留在边关，定然不会这次让将军去北边，那能去的只有安远侯和定国公。” 第402章 心悦求之 “华西，我们的事还轮不到你置喙！”周径庭怒了，“五十军棍，去领罚！” 华西不退，依旧看着林晓禾。 “我知道了，不过此事是我与将军之事，可否让我们详谈再做决定？”林晓禾知道华西一心为了将军府好，但心里多少有些不快，因为他利用的是她。 “属下逾矩了，这就去领军棍。”华西拱了拱手，转身告退。 说到这么清楚，林晓禾已经全然懂了。 这种事，让别人出面扭转皇帝的想法，都不合适。 她更不行，如果让她主动去跟皇帝提，只怕会让皇帝以为她是以治理蝗灾相以要挟，等蝗灾治理好后，恐怕不会轻饶她。 但若是喜事，情之所至而已。 皇帝不得不考虑治理蝗灾一事，对将军府也会多加考虑几分。 再加上，喜事当前，让将军府的人远赴北寒之地，多有不妥。 虽然战事紧迫，但北边有原将领在，并不是非将军府的人去不可。 这确实是一个不错的主意。 “你不必理会他，偌大的将 军府，还无需将你推到前面。”周径庭认真地看着林晓禾，“我们会想办法解决此事。” 林晓禾点点头:“华大夫提出的办法确实是最好的办法，没有什么损失。” “怎么会没损失？”周径庭不赞同地道，“即便是定亲，也得三书六礼，该有的你都不能少，而不能为了解困敷衍为之。” “那你会敷衍吗？” “不会！”周径庭斩钉截铁地道。 “定亲的程序很长，请期的日子还能定得后面些，前面的流程不影响。”林晓禾分析着给周径庭听。 周径庭听得一愣一愣的，婚姻大事，说得如此简单合适吗？ 他从未想过请期还能运作，那不都是司天监推算出来的最佳日子吗？ “你不介意是不是良辰吉日？”周径庭顿了顿，道，“此事不妥。” “良辰吉日不是只有一个，今年有，三五年后也该有。”林晓禾想的乐观，更何况，她也根本不在意什么良辰吉日，只是家里人肯定在意，得考虑一二。 周径庭转过神来 ，心里一松:“你说得对。” 林晓禾笑着看向周径庭。 “……”周径庭猛然就紧张起来，这种事总不能让女子出面，于是立刻道，“我马上去写信，让家中请媒人去你家提亲！” “我也会写信告知家里。”林晓禾相当配合。 周径庭又是欢喜又是担忧:“你可想清楚了？与我成亲，不是为了将军府，也不是为了解决麻烦，只是愿意与我同行？” “我们原本就说好了成亲之事，此次不过是利用一下而已。”林晓禾安抚着周径庭，“说起来，到底是我高攀了将军府。” “心悦求之，何来高攀一说。”周径庭脸上的表情认真，“我不曾这般想，你也不能这么想。” 林晓禾低头浅笑:“好。” …… 这种事，林晓禾是不便出面的，所以基本上也没有她的事。 只是林家习惯按林晓禾意思行事，林晓禾得写封信告知家里，她知晓此事，以及她的态度。 林晓禾在边关城这边，依旧和往常一样，该做什么就做什么。 第403章 求助 此事不太好办。 庄王府确实需要用钱，如果王爷一意孤行，林晓禾的阻止只会火上浇油。 “这种事，以前可有过？”林晓禾慢悠悠地喝了一口茶，才开口问。 汤老爷子倒是实诚:“倒是有过的，可那时候边关连年丰收，家家都还有富余，提前先交些粮食也能负担起。等收成的时候，留下又是新米，对我们也有好处。” “既然有先例，那此次恐怕难以改变王爷的意思。”林晓禾更觉得难办了。 汤老爷子着急了:“可是情况不同呀，如今家家户户哪有闲钱？王爷以前能替我们考虑米不便留久，这次是否也能说服王爷？” 林晓禾摇了摇头:“汤老爷子，你可能有所误会，王爷并未考虑陈米新米的问题。” “这，人人都这么说呢，还称赞王爷爱民如子。”汤老爷子当初也深以为然。 “王爷的目的是拿到米，而让你们留下了新米只是凑巧的好结果罢了。”林晓禾解释道 ，“这次也是一样，王爷的目的是拿到钱，至于对于你们有什么样的后果，实际上他并不在意。” 汤老爷子怔在了原地，他原本以为的竟然不是事实。 那此次让王爷念在他们囊中羞涩，而改变主意的路也行不通了？ “还请林姑娘帮帮忙。”汤老爷子实在想不出更好的办法，“如果不是林姑娘，我们这些人只怕日子会越来越难过。本不该劳烦姑娘的，可是我们实在毫无办法，希望姑娘能救救我们。” 如果汤老爷子因为王爷要他们先交钱，而让她先付酬劳，那林晓禾肯定会断然拒绝。 可汤老爷子一个字都没有提，完全没有要林晓禾先给钱的意思。 而林晓禾确实还需要他们做事。 办法是要想的。 可谈何容易。 “你们先回去吧。”林晓禾没有马上应允，“此事我还得再细想，以免弄巧成拙。” 汤老爷子不能强求林晓禾一定帮他们，但能得到一句这样的回复就已经 很不错了。 “劳累林姑娘了。”汤老爷子领着人告退。 跟着汤老爷子一道来的汤家小辈跟在汤老爷子身后，又止不住往后看，着急地问:“叔公，我们怎么就走了？林姑娘还没有说要怎么做呢？” “给我小声点！”汤老爷子骂道。 小辈委屈地放低了声音:“叔公，王爷就给了我们三天时间，这个你至少得跟林姑娘说清楚吧。我们等不了呀，她得快点想办法。” “住口！林姑娘凭什么就一定要帮我们？”汤老爷子警告道，“不准在外面瞎说八道的，林姑娘帮我们，那是她给的情分。她要不帮，我们也不能说她。” “可我们在帮她做事啊。”小辈嘟囔着，“她帮帮我们不是应该的吗？” “你要这么想，以后就离林姑娘远一些！”汤老爷子警告道，“我们不是帮林姑娘做事，而是林姑娘请我们做事，她出钱，我们出力，哪有什么帮？要说起来，也是林姑娘帮我们更多。” 第404章 胃口有点大 “顺宁镖局的人已经到了？”这比林晓禾预料之中来得早些。 小九点头:“是顺宁镖局的印记，不过应该也是刚来的，那车辙上还有泥土，车马场的人正在擦洗。” 这算是车马场的一项服务内容。 在商户们走之前，他们会将马匹和马车打扫干净。 “我们去宁府。” 货物都已经卸好了，应该也来了有大半日了。 不知道这次运来的是什么货，在这里倒是没有见到。 林晓禾到了门口，府上的小厮就赶紧迎上前:“林姑娘，你回来了，我去知会小姐一声。” “不用了，我正要去找她。”林晓禾带着小九径直走了进去。 虽然挂着宁府的牌子，但这也算是她的府上，可以不需要下人跟着。 来的人确实是顺宁镖局的人，还是宁小满亲自过来了。 但除了镖局的人，还有顺宁钱庄的人也在。 “小禾，正好你来了，我还想着差人去叫你一下。”宁宛华坐在主位没有动，冲林晓禾招了招手，示意林晓禾坐到她的旁边去。 宁小满是宁宛华的义兄，顺宁钱庄来的也是宁宛华的本家长辈，但宁宛华直接坐在主位上，丝毫相让的意思都没有。 既然是他们上门，自然是有所求。 林晓禾假装不知，听宁宛华的话，坐在了她的旁 第405章 不难办 “宁三爷，钱庄拿我的银钱去赚钱，我从中分得一丁点分红，理所应当呀。”林晓禾说的理直气壮。 “你这种说法，我闻所未闻，总得让我考虑几天，还得告知本家，让他们拿主意才行。”宁三爷推脱道。 林晓禾一副不是她着急的样子，手肘撑着扶手，笑着看向宁三爷:“此事自然得考虑清楚才行，但三爷，你也该知道，王爷现在有不顺心的事情在，只有让他顺心了，你们的事才好办。” “你有办法？”宁三爷听出了林晓禾的言外之意。 林晓禾莞尔一笑:“自是有的，就看顺宁钱庄的诚意了。” 宁三爷下意识地看向宁宛华，颇有期望宁宛华替他说几句话的意思，可是宁宛华看都没有看向他，这眼神交流也就没有了用处。 “三爷，机不可失，有的事错过了可能就做不到了。”林晓禾又下了一剂猛药催促。 眼下传信回本家，再等收到本家的来信，已经来不及了。 宁三爷确实有一部分可以做主的能力。 于是思索良久，才咬 咬牙点头:“如若林姑娘能办成此事，你所提的要求，我会尽全力促成。” “这可不行，不是尽全力，而是一定要。”林晓禾可不信口头上的约定，“以文书为定。” 小小年纪，滑不溜秋，宁三爷不敢再轻视半分:“好。” “王爷与你签订文书之日，亦是你我签订文书之时。三爷，还请提前做准备。”林晓禾笑呵呵地说道。 待宁三爷和宁小满走后，宁宛华才问林晓禾:“此事可难办？” “不难办。”林晓禾懒洋洋地靠在椅背上，在宁宛华面前，完全没有了坐像，“本来有点难办，但宁三爷来了，就不难办了。” 宁宛华听得一头雾水。 要真好办，宁三爷不都自己去办了？ 林晓禾一向有主意，宁宛华也就不再多问。 “林姨，林姨。”宁娉婷穿着骑马的装束，大步地朝林晓禾走过来。 宁婵娟和宁姽婳慢慢地跟在后头。 三个人同样的装束，十分亮眼。 “你们不是同黎染郡主骑马出去玩了？怎么这会儿就回来了。”宁宛 华朝她们后面看了一眼，也没有看到黎染。 “娘，郡主说带我们骑马去打野味吃，结果被人忽悠打赌，把野味都给输掉了。”宁娉婷摇头，对黎染的性子难以认同，“总不能站在那里看别人吃野味吧，我们就回来了。” “那黎染郡主呢？”宁宛华问道。 “一并回来了吧，我看到她在后头追我们呢，可能得晚点才到。” “怎么能丢下郡主一人呢。”宁宛华皱眉不安地道。 “她还要在那跟别人争个高低，我们觉得她根本不行，可她不听呀，我们实在没办法。”宁娉婷苦恼地摊摊手，显然对黎染这个比她们大一些的人十分看不上。 黎染的脾气上来了，就十分幼稚。 宁宛华起身，打算叫人去寻一寻黎染。 这虽然是庄王府的地盘，可毕竟人是从宁府走出去的，可不能出一点点麻烦。 宁宛华正安排，黎染就已经回来了，听到宁宛华交代下人的话，忙道:“别操心了，我能有什么事。这边关城，我闭着眼睛走，他们都得给我让路。” 第406章 解决 “王爷，即便这次农户们都能凑到银钱给你，那下次呢？”林晓禾劝道，“王爷这种解决之法并不好，这只会消磨农户对王爷的敬意。” 在王府的智囊团里，也有人提出过反对的意见。 不过光反对却提不出其他可行的办法，又有何用？ 庄王爷不由问道:“林姑娘有何高见？” 林晓禾就等着庄王爷问呢。 “王爷，你应该知道顺宁钱庄吧？” “知道又如何？难不成非得这个钱庄才做得成？”庄王爷语带不喜。 “钱庄确实还有几家，但顺宁钱庄在京城立足深厚，确实是最好的人选。”林晓禾佯装不知，“王爷和顺宁镖局难道有旧？不管有什么恩怨，能将顺宁钱庄为王爷所用，岂不更妙？” 庄王爷陡然有种豁然开朗之感，大笑着道:“我怎么就没有想到呢？本就只是一点旧事，若能为我所用，岂不快哉！” 这就相当于，拿不喜欢的东西垫在脚底，既出了气，又能借助其 达到目的。 一举两得的事，不用白不用。 “那要如何用？”庄王爷有了兴趣，坐下来，双手放在膝盖上，认真地听林晓禾的提议。 “顺宁钱庄有一项生意，就是在钱庄设立个人账户，存在账上的钱，可以凭借信物去提取。” 庄王爷突然就觉得，他是不是给的期望太高了:“你说的这些，很多钱庄都是如此。” “这只是其一，王爷。”林晓禾继续说道，“别的钱庄和顺宁钱庄会有少许的不同，那就是信物只有一个，而且能取出的银钱数量是固定的。” “那顺宁钱庄是怎么样的？”庄王爷倒是想知道了。 “可以用不同的信物，不同的人去支取，而且没有必要全部取出来，能先取一部分。”林晓禾顿了顿，继续道，“最关键的是，顺宁钱庄能提供一部分信誉银钱。” “什么是信誉银钱？”庄王爷都糊涂了，这字他都知道，连在一起就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林晓禾笑道: “大概的意思是，根据每个人的能力，提供一部分可先挪用的银钱。我们拿世子需要用钱来做例子讲吧。” 庄王爷点头，做了个手势示意林晓禾开始。 “正如王爷所担心的，世子哪天需要银钱，他就能凭借信物去顺宁镖局支取。如果你放在钱庄的钱不够用了，他还能在钱庄支取银钱，而后王爷会收到钱庄给你的账单。换句话说，世子想用的钱，钱庄会给他准备，而王爷只需事后再给补上就行。” “还是得给银钱，这有什么不同？” “当然有。”林晓禾正色道，“至少王爷无需担心世子在京城缺钱。” 这倒是实情。 “再者，王爷还能缓一段时间给顺宁钱庄。”林晓禾算给庄王爷听，“世子在京城所用的银钱，等京城的钱庄算好账目，待顺宁钱庄的主家按各地的账本对完账目后，再将账户结余的相关信息传到边关来，期间需要的时间得多久？王爷能有多少时间来运作？” 第407章 进展 一个半月后，林晓禾收到了家中来信。 这速度，已经是两家合作，尽可能地快才达到的。 从意见达成一致，到下定的流程要走，都需要时间。 林晓禾收到的信十分简短，是林世智所写，上面只写道:“秋闱之后再议，将军府会想办法拖延，不必忧心。” 十几岁的孩子，说话就像大人一样。 林晓禾看着那短短的几句话，忍不住露出笑容，她的弟弟也知道如何为她着想了。 秋闱之后，林家众多学子，若能出个把榜上之人，于林晓禾而言，也能增添不少筹码。 如果上榜之人，出在近亲中，对林晓禾就更有好处。 即便将军府不在意这些，林晓禾的家人们也会在意，尽最大的努力将林晓禾送到最好的位置。 边关城正处于最忙碌的时候，田地里的粮食正冒头，吸引了无数孵化出来的蝗虫。 平郡的人忙着将鸡鸭赶往各处。 “小姐，棚里的鸡鸭都分了，好几个地方还说不够用，这怎么办？”小九也已经开始接手做一些琐碎事。 陶因宁和初霜已经忙得脚不沾地，此刻都顾不上念叨着要跟在林晓禾的身边。 “鸡鸭肯定不够 用。”林晓禾可没法变出更多的鸡鸭来。 运到边关城的鸡和鸭，即便再小心翼翼，能安然到来的都是少数，更何况，也没有办法运更多的过来。 只能依靠繁殖。 头一年，鸡鸭数量不足，是必然要面对的问题。 要解决这个问题，不容易。 “种了菊苣的地方，暂时先不放鸡鸭，先紧着其他地方。”林晓禾将地图拿出来，菊苣需要种植在水源充足之处。 当初在平郡种植菊苣，也会尽快将河道灌满水。 如果那些地方不送鸡鸭过去，那勉强能解决其他地方的鸡鸭不足的问题。 只是，靠菊苣的作用，降低蝗虫的繁殖能力，还得看后续的情况，才知道解决到什么程度。 “早就知道，这是一件持久的事。”林晓禾长长地叹了口气，对小九说也是对自己说，“此事不能操之过急。” 静了静心神，林晓禾吩咐小九:“去安排吧。” “是，小姐。”小九受命离开。 现在的情况自然要比刚来的时候好得多。 这田地里，河道上都种满了植物，不管是粮食还是菊苣，它们的根都是扎进土里。 只要愿意，林晓禾就能探知到地底的情 况。 以后，哪一处有蝗虫的卵，林晓禾一去便知，到时候，就不必将所有的地都翻耕一遍，事情会比现在少得多，也比现在容易掌控。 饭的一口一口吃，事得一步一步来。 林晓禾在边关城风风火火、大张旗鼓的做了这么多事，邻国自然也有所耳闻。 治理蝗灾的消息，林晓禾早就有意传了出去。 原本不相信，只在一旁看热闹的人，此刻也不免心下犯嘀咕。 莫非，治理蝗灾是真的？ 蝗虫真的能清理干净？ 如果大沥朝真能将蝗灾治理好，那他们也能。 “四皇子。” 迷狐捂住胸口猛地咳嗽了几声。 自从暗河出来后，迷狐就病体缠身，终日咳嗽不断，珏国的众多皇子更不将他视为敌手。 迷狐倒是有了喘息的空间，得以休养生息。 只是这身体受了重创，到底是难以痊愈了。 “大沥朝的蝗灾治理得可有进展？”迷狐顺了顺气，才出声询问。 来人点头:“看起来确实有用，只是还是种不出粮食。” “哪那么容易。”迷狐轻笑，“有进展就行，今年种不出来，还有明年、后年。当初留她的性命，到底是有用处。” 第408章 举家族之力 八月，秋闱。 林家这次但凡有资格去上京赶考的人，一个都不能落下。 但凡沾亲带故的，林氏一族都会照看着，没有盘缠的，林家给盘缠。家中需要照顾，才能安心上京的，林家也给管上。 总而言之，只要好好待考，林家就会让他们无后顾之忧。 如果能高中，另有酬劳。 林以显虽不是林氏一族的族长，但他的话现今在族中有着举足轻重的作用。 整个族都在奔波。 “名单有了，这几个人我都去考校过，学得扎实。”林世义将手中的纸摊在桌上，只见纸上写着四个名字，都是旁支中的读书人。 “三哥去考过，肯定错不了。”林世智将这几人的名字记了下来，“让他们跟着我和你一道去京城求学。” “族里人恐怕会有意见，我们不带亲族中人去京城找名师指点，反而找旁支中的人。” 林世智冷冷地道:“眼下只有阿姐的事情最重要，其他人，无甚相干。” 十多岁的少年流露出与年龄不符的老成，连林世义都自愧不如:“真不知道小妹怎么教得你，才多大，，做事就已有一套。” “阿姐只是凡事让我自己拿主意。”林世智笑着说，“即便我选的不如她意，她也会将利弊分析清楚，若我坚持，她就随我意。” 这话说起来简单，却没几个人能做到。 明明知道是错的，明明知道会产生问题，还任由小孩子胡闹？ 可林晓禾做到了。 即便林世智所做的选择，会出现问题，林晓禾也会想办法给他收尾。 很多事，只有看到过后果，才能让人信服。 “京城那边，姨父和姨母已经打点好了，你们只需过去就行。”林世义叮嘱道，“学问之事，不要强求。姨父找的夫子也是名师，现在离秋闱本就没多少时日，如若花太多时间寻访名师，即便你能学，族中那些人可不如你学得快。” “可他没有出题的经验。”林世智对那位夫子并不十分满意。 “你呀 。”林世义自认为无法说服林世智，能说动他的人，也就只有林晓禾一人。 “学问本该靠平时积累，如今我们去京城求学，不过是临时抱佛脚。既如此，那就该请上最好的夫子才行。”林世智解释道，“姨父请的夫子，我也会用，他们多学学有好处。而我，可以另寻有经验的夫子。” “……也好。”林世义没说过林世智，倒是几乎被林世智说服了。 林世智没有明说，但他们都知道，所谓的有经验的夫子，无非是那种有关系，多多少少知道出题人的习惯，或许还能押中题目的人。 林世义从怀中拿出几张银票:“这是我存下的。” “这是为何？” “我知道家中的银钱都送去小妹那儿了，眼下这么多学子所需耗费不少，我能力有限，只能拿出这么多。”林世义懊恼不已，平时再节约一些，就能攒下更多。 林世智没有收林世义的银票，笑道:“你这些也是杯水车薪，我暂时用不上，需要的时候会跟三哥要的。” “用不上？” “嗯，此次去京城，一路的行程都已经打点好，会在自家店里食宿，这些花费从账上结算。”林世智解释着，“阿姐说，那些店的食材等各种，都与家中生意往来甚密，我们能少许多花费，足以支撑。” 林世义点头:“确实如此。” “食材亏出的部分，阿姐有办法补足，边关之地用上，时间差不多能接上。这些我没有阿姐懂，但她说了，我就信。”林世智没有去问林晓禾怎么补。 “小妹一向办法多。”林世义将银票收起来，“你在京中打点需要银钱也不少。” 林世智摇头:“阿姐说，不必用银钱，如今圣上正是疑心重的时候，我们得避开此事，有些人需要的不是银钱，而是人情。若是些见钱眼开之徒，也并非我看中之人。” “这些话在家中说说即可。”林世义提醒道。 “三哥，我知晓。”林世智不是只会埋头读书的书 呆子，家中常年商场浸润，他岂会不懂人前一套人后一套的道理。 林世义长叹一声:“如今家中有望高中的唯有你，我与大哥二哥已经将学业放置一旁，恐怕此次即便上京去赶考，也很难有所成绩。早知有今日，当初……” 现在说什么都晚了，林世义只能叹息。 “三哥，这些年家中生意都是几位哥哥支撑，你们为了家中放弃了学业，本就是做了极大让步，怎么能责怪于你们。”林世智心知，家中那么大的产业，单靠一辈子在土里苦干的长辈们，是难以撑住的。 好在哥哥们接过了负担，和姐姐一并背负起来。 花在产业上的时间多了，学业就有所耽误。 在求学和经商之间，他们选择了后者，那是为家里做出的牺牲。 谁都不能说他们有错。 林世智自觉运气好，他求学的条件远比几位哥哥要好得多，从小就能得到名师的教导，他的学业在几位哥哥之上，不是因为他比几位哥哥聪慧，而是他们都为他提供了更好的条件。 他在学业上取得更大的成绩，是理所应当。 这次的事，他责无旁贷。 “你也不必有太大压力，晓禾并不在意这些，你尽力而为就好……”林世义不知该如何劝导林世智。 林家的人都期盼林世智能高中，可这种事毕竟不能强求。 “三哥不必忧心，我知晓。”林世智接受了林世义的好意，但为了林晓禾，他一定要加倍勤奋才行，“如若无其他事，我要看书去了。” 林世义只得点头:“好。北边战况似乎有变，将军府不知能否拖延至秋闱之后，我去寻寻旧日同窗，他们在朝中，看看有无更清楚的消息。” “多谢三哥。” “一家人，何必言谢。”林世义心中不免感慨，明明记忆中还是那么小的孩子，一眨眼就已经长得让人无法漠视了。 林世智眉头微蹙。 北边的战事失利，实在不是什么好消息。 成亲之事再大，也大不过国家之事。 第409章 等我回来 边关城外一片忙碌，冒出头的禾苗，被蝗虫啃得残缺不全。 哪怕整日赶着鸡鸭去往各处，依旧难以遏制住蝗虫泛滥的趋势。 连陶因宁都有些担心，治理蝗灾的成效。 “小姐，这蝗虫怎么还有这么多？”陶因宁已经被下面的人，吵着要鸡和鸭，头都两个大，她实在是没有更好的办法了，所有的鸡鸭都已经安排上了。 林晓禾平静地道:“这是正常的，沉疴难消，哪能一次就能弄好。” “小姐，你可真沉得住气，我都要急得跳脚了。”陶因宁看在眼里，知道边关城的事关系重大，经不住太大的风浪，只盼着一切顺顺利利。 “这种事急也没有用，尽人力听天命。”林晓禾安抚着说,“这段时间我会四处去看，会有更好的解决办法的。” 陶因宁一听，反而更急了:“小姐，你的嫁衣还没有绣完呢，嫁衣找绣娘，可也得在一旁看看，至少，小姐，你也得绣个荷包吧？还有时间外出吗？” “荷包不是用边角料随便绣绣就行了吗？”林晓禾对于女红是退避三舍，忙道，“这点小事，绣娘们动动手指头就弄完了。” 陶因宁哭笑不得:“小姐，重要的不是绣得怎么样，而是得是你亲手绣的呀。” “你不说，我不说，谁知道。有绣娘不用，那不是笨吗？”只要不让她绣东西，林晓禾能说出千万种大道理来。 陶因宁哭笑不得，只得妥协了:“那我让绣娘们找个手生的新人替小姐绣。” 林晓禾:…… 算了，只要能应，说什么都行。 “小姐，周将军来了。”小九将周径庭挡在了院子外面，忙进来通报，不放心地问陶因宁，“因宁姐，这个时候，将军和小姐见面，是不是不妥当？” “是，小九这事做得好。”陶因宁夸赞着，“周将军不能进来。真是奇怪，将军不是不知礼数的人，怎么会这个时候过来？小姐，对不对？” 正是如此， 所以这面一定得见。 林晓禾沉吟片刻:“只怕是有不得不要来同我说的要事。” “小姐打算见将军？”陶因宁皱起眉头，“可这于礼不合。” 林晓禾想了想，吩咐道:“小九，你去把我的帷帽拿来。因宁，你找人在这里放上屏风。” 将军府正是风口浪尖上，林晓禾不希望因为一些小事，让将军府多承受一些文人笔墨。 戴个帷帽，竖个屏风，也不算什么麻烦事。 周径庭看着屏风里面影影绰绰的身影，站在了靠近门边的位置。 里面传来林晓禾带着笑的声音:“世人都注意的东西，如果不麻烦，我们注意一下倒也无妨。” “嗯，我知道。”周径庭双手微微握紧，他知晓，这是林晓禾为将军府做的让步，不然以她懒散的性子，才不会管旁人说什么。 周径庭要说的话堵在胸口，倒是林晓禾等了许久，没有听到声音，主动提及:“可是有什么要事？” “……是。”周径庭拳头握紧又松开，继而又握紧，抿了抿嘴，垂下双肩，口中略泛苦涩，“婚期，怕是得延后了。” 林晓禾能猜到不是什么好消息，也想过大概是和成亲之事相关，她原本以为是将军府等不到秋闱放榜之后，没有料到是要延后。 若是延后…… “周家军要去北地之事，已经有了结果了？”林晓禾猜测道。 如果将军府的人要去北地，这成亲之事自然是得搁置的。 周径庭慢慢松开了握着的手，在屏风前的位置坐下:“赵家军此次战败，圣上大为震怒，只等我们抵达北地，将赵将军召回。” “胜败乃兵家常事，周家军从未去过北地，贸然将赵将军召回，并非良策。”林晓禾不由说道，“将军府会由何人领兵前往？” 周径庭抬头看向屏风，许久才道:“北地严寒，我打算自动请缨，领兵前去。” 林晓禾长叹一声，点头道:“确实应该如此。” 周径庭要去 北地，成亲之事也就只能暂时搁置。 第410章 不足挂齿 “因宁，这下我能出去了吧？”林晓禾重新提起刚才说要出门四处看看的事。 没有了婚事，自然也不用绣什么嫁衣。 “小姐……”陶因宁一脸担忧地看着林晓禾。 林晓禾笑道:“我没事，此事晚一些办或许更好，家中也有更多准备的时间。” “可是小姐，少爷他们这段时间一直在为此事筹措，现在突然取消了……听说给学子们提供上京的盘缠就耗费不少。”陶因宁焦急地道，替林家抱不平。 “为国去北地出征，是义；为护长辈自动请缨，是孝。孝义两全之事，又怎么能反对？”林晓禾知道此事不管说什么都改变不了，“家中所寻的学子，都是与林家有关系的族人，提供银两，让他们安心赶考，是好事。即便没有婚事，对于林家而言，也是一件有好处的事，花点钱也应当。” “可是……”陶因宁觉得不太对，可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好了，此事已成定局。”林晓禾不再谈论此事，吩咐陶因宁，“去准备一下，明日我就出门巡视。” 陶因宁叹了口气，应道:“是，小姐。” 战情延误不得，林晓禾懂得这个道理，所以她不能阻止周径庭，甚至她也不愿露出一丝不高兴的表情，让他徒增烦忧。 成亲之事，也算不得迫切之事。 更何况，比起去北地要遇到的艰难情形，她面前这点事，实在是不足挂齿。 唯独只剩下如何安抚家中之人了，毕竟他们筹措许久，原有的设想都落了空。 八月，原是雨水充沛的时节。 只是到现在，也才淅沥沥下了几场小雨。 就这几场小雨，也被塔姆说成是林晓禾带来的祥瑞之兆。 平郡的田地还能依靠水车，用潭中的水来灌溉。 其他地方的田地，更多地只能依靠人力，也幸亏这地方的地下水资源丰富，在很多地方都能找到出水点。 加上黎染按林晓禾所圈的地方，尽量在最近的距离找到能打井之处。 这里不缺水，原先没有种粮都是因为蝗虫泛滥，种不出粮食，也就没有必要花力气去弄水灌溉田地。 如今蝗灾还在，但田里是否有收成无关紧要，他们在田间劳作，就会有收益，运水之事，自然有人会去做。 平郡的蝗灾比之前要轻许多，这也是林晓禾认为她的举措有效的原因。 别处还未控制住，只是时间问题。 之前被翻松的道路，已经被踩压严实，倒比之前平稳不少。 “小姐，为什么这次我们是先去边关城？”小九已经很熟练地照顾林晓禾的饮食起居，对于她的喜好也略知一二，已经给林晓禾准备了她喜欢的点心和冰饮。 “如今边关城的整体已经修缮妥当，负责各地的人也会在边关城聚集汇总消息，我们只需在边关城就能找到想要的消息。”林晓禾解释道，“刚开始时，流程还未形成，去边关城问到的消息会很杂乱，难以辨别，所以得去实地看看。” 小九恍然大悟地点头。 林晓禾轻声笑道:“当然，若是觉得边关城的信息有问题，也得去实地看看。” 小九只能连连点头。 边关城内，如今已经焕然一新。 在宁宛华的坚持下，四通八达的道路修建得极为宽敞，主干道能并排走四辆大的马车，其他支路最少也能并排走两辆。 这样的路，要运送货物极为方便。 各种房舍的归置是按林晓禾所提的，按不同的商品和服务分在不同的区域，来往的商户很容易就能找到需要的商品。 将军府的门前也和从前不一样，青砖铺垫的街面让门口干净不已，连那两头大狮子都似乎干净了不少。 林晓禾灰尘扑扑的马车停在将军府门前。 周径庭已经连夜带人奔赴京城，将军府一片安静，大门紧闭。 “走吧。”林晓禾只停留了片刻，没有上前叫门的打算。 周径庭不在此处，她进去府中也没有了意义。 相比将军府的安静，宁府就热闹得多。 人来人往的，脚步匆匆。 “林姑娘，你回来了？”崔管家恰好送一个商户出门，就瞅见林晓禾从马车上下来，赶紧上前相迎。 “崔管家。”林晓禾站稳后朝崔管家露出一个笑容，“宛华姐忙得抽不开身吧？” “这几日来找小姐的人确实多了，不过林姑娘的事怎么也得排在前面。我让人去通报一声，林姑娘不如先回院子稍作休息？”崔管家提议道，“院子里的下人一直都在，都是林姑娘用得顺手的人。” “也好。”林晓禾没有拒绝崔管家的好意。 更何况，宁宛华也不可能抛下手头的事就来找她，等上一会儿也是应当。 崔管家忙叫人将林晓禾照顾着进门。 从平郡到边关城，以林晓禾的车程，也得花上一天。 这条路上，因为黎染和云落她们常要来往，林晓禾在路的中途修建了一处可供休憩的场所。 住上一晚再启程，到边关城的时间就正好是早上。 从边关城赶往平郡也是如此。 林晓禾小睡了片刻，宁宛华就过来了。 “将军府的事，我已经知晓了，你来这里可是为了此事？”宁宛华下意识的就以为林晓禾是为了周径庭而来，“我们宁家的商队也涉足北地，或许有用得上的地方。” “好，需要的话，我会提的。”林晓禾根本还没有想这种事，“各处的蝗灾态势情况不太好，我过来是看看情况的。” “你……”宁宛华愣了下，失笑道，“确实应当如此，旁的事哪有边关的生意重要。” 宁宛华在林晓禾的对面坐了下来:“今年的收成是一成都别想要，但我打听过，以前的蝗灾可比现在严重，遮天蔽日的，连点绿色都看不到。” “现在蝗灾虽然还在，可粮食也在田地里长着，在我看来，这蝗灾多多少少是弱了些。只是要彻底解决，还需时日。”宁宛华笃定地道，“行商之事，如果只有出，没有入，以我们的底子，坚持不了一年。” 第411章 玉石生意 “听你这么说，我又多了些信心。”林晓禾笑着，微微坐直身子，“至于收入，我想过。靠山吃山靠水吃水，现在我们在边关城，就只能想想这里的办法。” “马、羊现在是没有办法弄到，原先边关城的生意，也就只能打打玉石的念头。”林晓禾转头询问，“你觉得呢？” 宁宛华想了想，也道:“虽说只能用玉石，可现在边关城来的人甚少，更别说有玉石生意了。” “你知道什么是赌石吗？” “赌？”宁宛华听到这个字心里不太自在。 “这与你想的有所不同。”林晓禾摸了摸手腕上的玉珠串，“宛华姐知道玉石是怎么来的吗？” “我听闻平郡附近有一条玉脉，就是从那挖出来的吧。”宁宛华认识玉，但对玉是如何来的，一知半解。 林晓禾知晓得也不多，但对赌石略有耳闻。 “很多玉石都是包裹在石块中的，必须将石块开出来，才知道里面的玉石到底如何。”林晓禾解释道，“有经验的玉石商人，会通过石块的外表、纹路各种情况来分辨里面的玉石。” 宁宛华闻言沉思，迟疑道:“这听起来似乎和赌坊不太一样？” “虽然都是赌，都有看运气的成分，但赌石更看重经验和技术。”林晓禾突然笑了，这话很多赌徒都说过，“可不是赌术这类技术，毕竟石头是死物，对任何人都诚实。” 宁宛华听着能接受一点了:“那这赌石是如何赌的？” “很简单，将没有开采的原石定好价格，任人挑选，交易之后再请专门的工匠将原石开出，里面有没有玉石，成色如何，都是买家的。”林晓禾简单地解释了一下。 宁宛华一点就透:“定价多少考验的是卖家的功力，能不能开到玉石考验的又是买家的能力。” “是的。” “听起来倒有几分公道。” “其中也有可操作的余地，还需要有人把控。在边关城，这点我们完全能做到。”林晓禾试着回忆以前 看过的相关的内容，“玉石的产地至关重要，有的卖家将劣质的原石冒充名产地的原石高价售出，这不能允许。换句话说，原产地不可作假。” 宁宛华点着头，记住了。 “原石要开出玉石，即便是十分有经验的匠人都无法保证。有输有赢，所以才称之为赌。”这算是林晓禾的理解，“既然是赌，势必有人会对结果不满，所以这规矩还得有人维护。” 宁宛华笑着点头:“这是当然，我看这事适合庄王府的人来做。” “出面的事倒是可以，但大事的权力得握在我们手里。”林晓禾叮嘱道，“将军府虽……自顾不暇，但余威还在，我也不会让将军府出事，这棵大树不能倒。” 宁宛华的笑容僵在了脸上，她好像头一次看清林晓禾，这么小的姑娘，利弊分析得如此清晰，冷静得让人觉得心慌。 “你……” “怎么了？”林晓禾抬头看向宁宛华。 清晰明亮的双眼，好像刚才说过的话是那么得理所当然。 宁宛华心里又迟疑了:“你答应将军府的婚事，难道也是为了这棵大树的荫庇？” “嗯？”林晓禾疑惑地眨了眨眼，突然又明白了，在旁人看来，她高攀了将军府，就会这么认为吧，“这次的亲事，原是为了给将军府解除困境，并不是我要将军府的荫庇。” “可你刚才说，不能让将军府这棵大树倒下。”宁宛华又迷糊了。 “对啊，成亲的事不也是为了将军府脱离困境吗？也是一样的。”林晓禾认真地道，“我们现在和将军府就是在一个阵营，肯定要相互守护才行。” 宁宛华明白她们的分歧在哪里了，不由叹气问:“你答应周将军的求亲，难道不是因为喜欢周将军吗？” “还算喜欢。”林晓禾费解，“两件事的结果都一样，不用分得这么清楚吧。” “你呀。”宁宛华简直哭笑不得，“真不知道该说你不懂事，还是说你懂太多。这当然得分清楚呀，现 在的结果是一样，以后呢？成亲可是一辈子的事。” “道不同不相为谋，如果真有不一样的那一天，我想我们都没法勉强在一块，会分道扬镳吧。”林晓禾毫不在意地道，“不是能和离吗？” “……”宁宛华听到林晓禾这么轻松地说“和离”两个字，心下一惊，训道，“不会是我的事影响到你了吧？这可不行！和离的人是非常少的一部分，而且并不是什么好事，你不能如此轻易说出口。” 林晓禾不以为然:“要过得不高兴，在一起一辈子不是很受罪？” “你在成亲前能有机会看清楚，那就努力看清楚。不能将和离当做解决问题的办法，那只会是无可奈何下的选择。”宁宛华作为过来人，拿出经验来说话，“一定要看清内心所想，生活才不会越过越辛苦。” 宁宛华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我是个失败的例子，也说不出什么好办法来。两情相悦也敌不过时间的消磨，尽人事听天命吧。” “宛华姐放心，我一向看得很清楚。”林晓禾反过来安慰宁宛华。 宁宛华无奈地笑着摇头。 她正是觉得林晓禾过于清醒，才想说说她的，现在反而成了要林晓禾清醒一样。 算了，大道理她一向说不赢她。 “我们还是继续说生意吧。”林晓禾回归正题，“我现在全部心思都放在这里，其他事也顾不上，现在婚事推迟了，对我而言，不算坏事。” 宁宛华不再提，问道:“我们从中怎么赚取银钱？收取费用吗？” “这是一部分。”林晓禾沉吟片刻，“赌石之法，我只是打算吸引更多的人来边关城，带动我们安排的各种店铺的生意，让整个边关城的活起来。” 不得不说，这才是边关城的生意好起来的解决办法。 “可是，你就能确定，这样一定会有人来？这不也得费很长时间，远水救不了近火。”宁宛华苦恼，如何能尽快将人引过来呢？ 林晓禾笑道:“我有法子。” 第412章 噱头 从边关城出去的商队，几乎人人都有一颗玉珠，大小不一，据说都是从他们自己选的原石中开出来的。 只要花上一点银钱，就能选一块原石。 原石里开出什么样的玉石，就能得到什么样的玉石。 “这是边关城的新花样，叫什么，对，叫赌石。”商队里的老于手里拿着一颗大珠子，足有鹅卵石那么大，晶莹剔透，这颗玉石足以让他家置下丰厚的家产。 “老于叔，你这得花不少银子啊。”旁人半点没有信老于的话，笑着道，“花钱买玉石，你这趟活赚大发了啊。” “运气运气。”老于正高兴，一开始没有听出旁人的言外之意，回过神来才明白过来，“我说的是真的，这玉石就花了一两银子。” “小木兄弟那豆大点的玉珠说是一两银子我还信，你这么大一颗，一两银子？别人不得亏本送你？” “我都说了呀，赌石，运气好，赌出石头里出了好的，那就赚！”老于急切地道，“除了我，还有别人也开了大的玉珠呢。” 老于一边说着还不忘一边比着手势，说那颗玉珠子有多大。 “老于叔，你这话能有几个人信呀。石头里面开出来都是珠子？这怎么可能，我可见过别人拿出的玉有各种样式的。” 老于翻了个白眼:“这是边关城的玉石商提供的免费服务，只要有玉石，他们就能给弄成珠子的样式。如果想弄别的样子，得花钱。” 这也是从边关城带玉石回来的人，基本上都是珠子的原因。 “刘管事，老于叔说的都是真的？” “嗯哼，”刘管事不置可否的哼了一声。 “这赌嘛，就有输有赢。”老于不敢对着刘管事说风凉话，跟别人解释道，“大部分人都开出了小玉石，我们几个开出了大的玉石，也有好几个人什么都没开着。” “那不就一两银子白丢了！” “怎么叫白丢呢。”老于不认可地道，“不出一两银子，谁能赚到钱？再说，边关城的玉石商 人还送给他们每人一颗琉璃珠子，特漂亮。” 言下之意，刘管事拿的就是琉璃珠子。 和刘管事交情好的陶管事，怂恿他把琉璃珠子拿出来，让大家开开眼。 刘管事不情不愿地拿出琉璃珠子，翠绿翠绿的，和玉石的颜色十分相近。 “琉璃珠子竟然这般好看！”陶管事的惊喜样子，让刘管事心里舒服多了。 “确实好看，不然我岂会那么容易就点头。”刘管事说的硬气，但在边关城的时候，他并不敢造次，听说那玉石商的背后，都是庄王府的人，“就当花一两银子，买个新鲜小玩意给我孙子玩，这琉璃珠子别处可没有。” 陶管事这次没有跟着去边关城，看着人手都有一物，不由奇怪:“我看这琉璃珠子也不止一两银子，边关城的玉石商人拿什么赚钱？商人无利不起早，此事实在怪异。” “你可不知，边关城今时不同往日。”刘管事说起来就赞叹不已，“街道宽敞，处处铺着石板。店铺林立，工工整整。这哪里像是边关城，简直像京城。” 陶管事瞪大眼:“这怎么可能？” “眼见为实，我可是亲眼看见的。”刘管事拍了拍陶管事的肩膀，一脸惋惜，他没有去边关城看到，“边关城如今这样子，我只觉得，那的人，不差钱。” 刘管事托着手掌上的琉璃珠子:“这种小玩意，对他们来说，不算什么。不过，边关城的玉石商人说是什么，活动赠品，现在有活动才有，如果没有活动了，就不再给了。” “你可真是运气好。”陶管事说不出的艳羡。 刘管事心里更加好受多了，没有开到玉石的沮丧这一刻已然没有了:“你也别先丧气，以后没这活动了，说不定还有别的活动呢。你去边关城的时候，就得去看看，试试这个赌石。” 陶管事连连点头，打定主意以后一定要过去见识一番。 …… 边关城内，又送走了一批人。 这几个月来，送往边关城的东西实 在太多，顺宁镖局还得临时招雇工才应付得了，来边关城的很多人，都是宁家雇佣的短工。 他们手头紧，让他们花钱赌石，简直是难如登天之事。 但总有那么几个想着一夜暴富的人冒头。 别人看着他们即便没有暴富，也没有亏本的时候，陆陆续续有人跟着尝试，偶尔就会有那么一两个人，开到大赚的玉石。 这一丁点可能赚钱的机会，就有更多人想来尝试了。 他们远赴千里跑边关城，这一趟活，每个人都不止能得一两银子，他们有这本钱来试试。 “晓禾，你把好处都给他们了，我们可什么都没赚呢。”宁宛华看着桌上的小瓷碗里装满了琉璃珠子，不由感叹，“你这琉璃珠子的做法，哪里学来的。” “不记得哪本书上看过的。”林晓禾敷衍道，“图个好看罢了，不值钱。那些玉也是低等玉，花不了太多银钱。” 对外说的琉璃珠子，实际上并非是真正的琉璃制成。 琉璃需要用到琉璃母，这种东西并不易得，琉璃的价格自然昂贵。 林晓禾的琉璃珠子，实际上是用植物的树脂制成，这在后世，经常是用来仿造琉璃的做法，有“水琉璃”之称，意思说的是琉璃的水货。 为了这些树脂，林晓禾都将种植空间的粮食收了，全部种上了会产出这种树脂的树。 用高温煅烧后的树脂不再那么容易融化，当然，这种“琉璃”和真正的琉璃无法相比。 真正的琉璃有晶莹之感，而且历经多年都不会有所变化。 树脂不同，色泽虽然透亮，但是没有润感，而且两年左右就会磨损。 它的价值自然也低廉。 只是，会产出树脂的树不多见，因此这种制品也不多见。 “噱头打出去了，能吸引客人来边关城，这一路的吃住都和家中的产业相关，再到边关城，岂能让他们只捞一笔就走？”林晓禾笑眯眯地道，“只要有人来，就不怕没人花钱。” 经济活起来了，才能赚钱。 第413章 有我呢 夏去秋来。 来往边关城的人越来越多，没有了战乱的边关城，如今又变得井然有序，倒成了去见识一下的好去处。 田地里的庄稼几乎是颗粒无收。 但边关的人并没有愁眉苦脸，因为即便没有收成，他们也能拿到工钱。 有林姑娘在，城内的粮食价格也没有涨。 拿到的工钱足以让他们养家糊口。 这比前些年实在要好太多了。 “林姑娘，您过来了！”守着边关城门的小兵忙上前笑脸相迎。 虽说是兵士，但他从没进过兵营。 自从边关往外延伸后，这原本的边关城门已经如同内门，之前的守将另有派任，这里的城门就从边关城内选了几个年轻力壮的青年来守着。 林晓禾每次从平郡过来，都会看到他们，一来二去，倒也熟了。 “小定，云落可是来边关城了？”林晓禾拉开车窗问道。 “是，林姑娘。云落姑娘昨日过来的，说是今日有许多货要收，所以早些来做安排。”小定忙回答，“云落姑娘忙得都顾不上去平郡跟林姑娘说上话了。” 小九探出头来道:“你倒是知道得一清二楚！” “云落姑娘念叨着呢，我也是正好就在旁边听到了。”小定抓抓头，一脸憨厚的笑。 “嗯，她在就好。”林晓禾正巧有事找她，云落会固定落脚的地方只有平郡和边关城，这些日都不见她回平郡，来边关城能找到她的几率还大些。 秋闱已经结束了，只是边关城离京城遥远，一时半会儿得不到消息。 成亲的事不着急，林晓禾也有时间，耐心等消息。 “小姐。”云落正安排人拿账本核对货物，就看见林晓禾的马车，赶紧上前，果真看见林晓禾从马车上下来。 “这段时间都未见你回平郡，事情可是忙不过来？”林晓禾关切地问。 云落点头:“确实忙得顾不上回去，但能忙得过来。这一路修建的可供歇息的地方十分多，我一路住着不觉得累。” “那就好 。”林晓禾看云落的状态还好，便放弃了换下她，让她休息几日的打算，“我来找你是为了胡海潮的事。” “海潮，他怎么了？”云落与胡海潮一起做事久了，颇为关切。 “没什么事，这是我们之前就说好了的，你这几日给海潮安排的事情，能让他单独外出的就单独外出去办。”林晓禾叮嘱道。 云落一脸疑惑:“小姐的意思是，要让他落单？” “对，而且不能过于明显。海潮能知道，别人不能知道。” 林晓禾的话让云落松了口气。 这不是针对胡海潮的，而是针对外人的。 “我会留意合适的时机的。”云落应道，“需不需要将海潮叫来，小姐再交代几句。他现在应该在清点商行运来的货。” “不用了，让他忙。等事情来了，他自然会知道怎么做。”林晓禾让云落继续忙着，她带着小九在边关城四处看看。 将军府里只剩下看门户的人，那里十分安静。 热闹的是庄王府。 来边关城的人还不算多，这里的店铺说不上热闹，但食宿的店铺已经开始盈利。 大大小小的铺子，都有林晓禾的投资，哪家赚钱哪家不赚钱，她心里一清二楚。 如今的客人大多是护送商品一道过来的雇工，他们手中的财力有限，只能承受最基本的吃住，偶尔会花点小钱买边关城的特色之物。 因此，除了食宿之外，边关城中的玉石一条街是最为喧闹的地方。 “林姑娘，这是新到的一批原石，距玉脉很近，能开出玉石的可能性很大。”专门负责原石生意的是宁宛华带来的人，闻掌柜的儿子，闻渊。 “匠人们可都看过了？”林晓禾对玉石知之甚少。 “看过了，选出来的都是所有匠人一致认为有好玉的石块。”闻渊指着箱子里的几块原石道，“不过林姑娘，有件事还得请你拿主意。” “何事？”林晓禾放下手中的茶盏。 闻渊抿了抿嘴，打定了主意，说道:“怪 我识人不清，玉矿的矿主要坐地起价。” “我记得，你与易老爷之子有着八拜之交的情谊。”林晓禾还记得这些，当初也是因为有这层关系，才能找上易家，收了一批他们不用的原石。 当然，也请易家的人掌了掌眼，不要求玉石的品质，但那些原石中都或多或少会出玉。 因为这层关系，这一两个月相处还算友好。 “林姑娘，我实在是羞愧。”闻渊面露赧色，“我与易兄，与那易文书闲聊之时，谈起了原石生意，易家对此动了心思，他们也想一道做这门生意。” “还说，若我们不愿意，他们不强求，他们就自家来做。这不明摆着是威胁吗？”闻渊气闷，却因受制于易家，而不敢撕破脸皮。 林晓禾轻笑:“人为财死鸟为食亡，他们知道有利可图，有这想法很正常。” “林姑娘，都怪我多嘴。”闻渊懊恼地道，“易文书打听得十分仔细，我一时不察，说得过多了。” “无妨，本就不是什么隐秘的做法，他们多来查探几番，也能知晓。”林晓禾不以为意，“做生意就是如此，瞧见有利可图之处，就会蜂拥而至，所以这次我会让你去玉石名产地另备原石。” 闻渊安心了些:“那易家这边？” “他们想合作，就得拿出诚意来。”林晓禾耸耸肩，“如果没有诚意，那就算了。” “可那玉石，我们今后就很难从易家手中拿到。”闻渊忧心的正是这点。 林晓禾点点头:“确实如此，那就不要他家的玉石了。玉矿而已，何处没有？” 闻渊一脸呆滞:…… 如果有林姑娘说得这般轻松，他又何必苦恼至今。 “我已找到一处玉脉，不日就能开采出来，到时候无需其他人提供原石。”林晓禾信心满满，她的植物可从来不会给她假消息。 闻渊彻底怔住了。 “闻小掌柜，无需忧心，你只需将生意做好就行，其他的事，有我呢。”林晓禾笑眯眯地道。 第415章 并非要护他 周家军在大沥朝名声赫赫，虽并不如同林世智所说，从无败绩，但他们在所有人的心中，是战神一般的存在。 哪怕偶尔的失利，也只是意外。 几十年来，周家军的败绩屈指可数，说是常胜也不为过。 “好，不提他们了。”林晓禾没有去争执这个问题，她也希望，周径庭在寒冷北地，依旧能是常胜将军，“这几个月来，家中的银钱都往我这里送，可有出现问题？” “姐，此事你放心，我们不会冒失行事的。我们那里若是出了问题，就无法再帮你这边，肯定会先顾及根本。”林世智从怀中拿出一个账本，“我猜到姐姐会担心，这里是总的支出收入明细。” 林晓禾打开一看，里面的表格、数字都沿用了之前榨油坊的方式，还结合了算筹的长处，整个账本一目了然。 里面列出了家中每一项生意的支出和收益。 其中有一些是新出的，林晓禾都不知道。 “茶叶的生意，你们也做起来了？”林晓禾惊讶地看着账本上的记录，这里的收益还不算少，占了一成。 “因为辣椒、香料还有高产粮种，其他地方的人也想要，正巧有几处地方有茶山，所以就想办法谈下来了。”林世智笑道，“从我们家走出去的茶叶，身价自然得高上一些。” 商品的包装也确实能提升价格。 “京城的火锅生意也起来了，还有人甚至将我们的小县城称为火锅城，慕名而来。你不知道，姐姐，郦县圈了一大片地，专门开火锅店，别人还以为火锅城的叫法是因此而来的呢。”林世智笑着道。 这种赚钱机会，林家自然不会错过。 郦县的新县令也愿意给林家这个面子，都没有让林家开口，主动上门询问，林家可愿意去开店，连店铺的租金都给免了。 只要林家愿意去，也允许其他人开火锅店。 有林家在，这火锅的口味有了标杆，别家都索性来林家买火锅底料，好歹能在“火锅城”占一席之 地。 对于这些商家，林家来者不拒。 而林家作为火锅的创始，生意自然不会差，往往林家的店容不下了，客人们才往别家去。 火锅城的建立，也拉动了林家菜籽油、辣椒和其他果蔬的生意。 甚至连果饮的生意也被拉动了。 一切进入了良性循环，足以支撑给林晓禾筹备银钱。 林晓禾彻底放心了。 他们分得清楚轻重，她在边关城也好行事。 “姐姐，你和周将军之间，一切可还好？”林世智犹犹豫豫地问。 林晓禾哭笑不得:“你才多大，就懂？” “这可不是我要问的，是爹娘要我问的。再说，我也不小了，你不能因为大我几岁就认为我是孩子。”林世智气恼，“爹娘也想来的，可家中的事实在抽不出身。” “辛苦你们了。”林晓禾正色道，“我与周将军一切还好，让爹娘不必担心。这桩婚事即便会生变，于我也不会有任何影响。” 林世智瞪大眼睛:“这怎么可能没有影响呢？林家、周家的人全知道了，难道得天下皆知，才会有影响吗？说定的事，就不该更改，我不允许对你不好的事发生！” “没到那种程度。周将军没有取消婚事的意思，将军府也没有，如果婚事真没有了，那也绝对是发生了人力不可违的事。”林晓禾看着林世智，表情严肃，“如今我们林家，与将军府可谓是在一条船上，如若将军府出了事，我们林家必定会被波及。” “我知道。”林世智声如蚊呐。 “不管有没有婚事，林家和将军府的关系不能生变。”林晓禾叮嘱着，“绝对不要自认为是为我出头，去针对将军府，可懂？” 林世智抿紧了嘴，他可不想听从这句话，说道:“林家的一切，将军府的一切，都比不上姐姐的周全。” 林晓禾一怔，叹气摇头:“你呀。” “还未发生的事，无需多谈。”林世智底气十足，“阿姐，如今我已中状元，你也并非配不得那将军府 。” 一个状元而已，并不足以与将军府相提并论。 当然，将军府不会在意。 “你的仪仗呢？”林晓禾低声询问。 状元要出行，都会有仪仗队的，这代表的皇室颜面，所谓衣锦还乡就是如此，皇帝不会因为林世智年纪小而短缺了他。 “回京城再安排，我先来边关城，再回京城，之后才回家中。”林世智无所谓地说，“我要来这里，拖着他们只会走得更慢。” “我倒是敢提。” “圣上还是挺好说话的。”林世智对皇帝的印象很好，是个讲道理的人，“我之后多半会进翰林院，还是去里面学习，都是小事，回乡宣告不急于一时半刻。” 林晓禾点点头，林世智有主见，她也就不必多操心。 “我们的生意可有做到北地去？”林晓禾对此不抱希望，毕竟那里太远了，人生地不熟的，他们不可能贸然去那做生意。 林家的生意不比宁家，需要到处跑。 “姐姐还是担心周将军。”林世智一眼就瞧出了林晓禾的心思。 “周家军确实很强，但是北地的情况不同，到了严寒季节，他们不一定受得住。有些人可能一辈子都没有去过那么冷的地方。”林晓禾心中有几分担忧，“冬衣棉被如若准备充分，或许还好。如若出了一点问题，影响可就大了，他们熬不住，也没有经验，不知道怎么熬。” 林世智了然地点头。 “或许，我们可以把生意做到那边去。”林世智思索着。 “什么生意？” “棉花。”林世智解释着，“二姐的绣坊已经开得很大了，你走的时候，她打听到会流行棉布，需要大量的棉花，所以家中已经安排农户种植棉花，而且看上去收成会很不错。” 林世智继续道:“家中的这点棉花难以供养一个军队，但至少能护住周将军。” “恐怕他不会独享。”林晓禾深知周径庭的秉性，“我并非是要护他的意思，只需将生意做过去，替我打听些许消息就行。” 第416章 檀珠散落 “行，我回去跟二哥说，让他的人多留意。”林世智点头，生意上的事，几兄弟通力合作，但在外开拓的事，基本都是老二林世义管着。 将生意扩大去北地，自然也会是林世义先行。 “边关的蝗灾我预计明年，最多后年就能解决。这里的生意要起来，明年很难做到，家里还得坚持一下。”林晓禾原本预计差不多是三年。 林世智惊讶地道:“我听到不少有关你这的消息，很多人慕名而来，这儿的生意也应该会起来。” “现在算是亏本赚吆喝，先把人吸引过来，要盈利还得花上大半年的时间。”林晓禾笑道，“如果到时真能做到盈利，边关的事就算稳了。” “姐姐就是办法多。”林世智从小就这么认为，“姐姐，边关城的蝗灾治理好了，可会再度卷土重来？” “可能。”林晓禾点头，“蝗灾的防治需要常态化。” “常态化？”林世智听得似懂非懂。 “呃，我的意思是，要保持成一种经常的状态，不管是养鸡养鸭，还是别的治理蝗虫的方式，平时耕种的时候，就得保持着。”林晓禾很努力地解释了一番。 林世智了然地点头:“这词倒是说得妥当，确实如此，要常态化。只是，边关城外的邻国，他们若有蝗灾，可会影响到这里的田地？” “会。”林晓禾斩钉截铁地道，“这里没有阻止蝗虫进入的天然屏障，一旦有蝗灾，势必波及此处。” “那可如何是好？” “自是把蝗灾的治理办法，传过去。”林晓禾不假思索地道。 林世智眉头微皱:“如何传？此事需做的隐秘些，圣上的心思，难以预测，恐招来麻烦。” “我知晓，此事我会安排妥当。”林晓禾早就考虑过这些问题，远在京城的人，难以体谅蝗灾下的人，迫不及待解决此事的心情。 要让他们接受将治理蝗灾的办法传给他国，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决定的事，可蝗灾治理迫在眉睫，等不了。 林晓禾笃定地道:“庄王府在边关城盘踞已久，对边关城的消息掌控很强。将军府也会相助，更何况，这对于边关城，是有利之事，这点消息，不让传到京城去，想必是能做到的。” “眼前来说，确实如此。”林世智沉吟片刻，“我担心的是，蝗灾一旦解决，有朝一日，你与庄王府，亦或将军府有了利害关系，只恐会将此事扣在我们身上。”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即便不是我们做的，他们若有心加害，也会这么做的。”林晓禾看得清楚，“所以这件事做不做都不重要，以后若有了冲突，自然有以后的解决办法。” 林世智怔住了。 确实如此啊。 那就不必纠结此事，治理蝗灾的办法，定是要让周边的国家也知道的。 “可有需要我的地方？”林世智认真地看向林晓禾，他有了状元之身，有的事，他可能帮得上忙。 “暂时不用。”林晓禾伸长手宠溺地拍了拍林世智的额头，“你呀，以后肯定有更需要的地方，这点小事，还不需要你出马。” 林世智的心情，顿时由阴转晴。 他的心里埋下了新的理想，要在朝中好好扎根，待阿姐需要他的时候，他能替阿姐解决任何难题，哪怕会是皇室为难她！ 林晓禾将手收回。 手腕上的檀珠突然散落，滴滴答答的掉落在石桌面上，弹起后又散落各处。 林晓禾一时愣住。 这串檀珠在她手上已经戴了多年，是周径庭送给她的第一件东西。 如今散了，让她心里一突，升起不好的预感。 “怎么突然散了？”林世智也知道这手腕从何而来，“姐姐不必忧心，年份已久，里面的线因磨损而断也正常。” “嗯，你说的对。”林晓禾忍不住轻笑，她竟然也如此迷信起来。 “我替你将檀珠寻回！”林世智赶紧起身。 站在稍远处看着的小九也赶紧跑过来，一起帮忙给林晓禾收集檀珠。 “还少一颗。” 林晓禾在无数发 愁的夜晚，数过手腕上的檀珠无数遍，十八颗檀珠，绝对不会记错。 眼下却只找到十七颗。 林世智和小九又重新找了一遍，一寸一寸地寻，确实再无更多一颗了。 “怎么会呢？就是在院子里，能滚到什么地方去？”林晓禾仔细环顾四周，“再找找有没有小洞，刚好滚进去了。” 小九提议道:“小姐，多叫些人来找吧？眼下快入夜了，等下会更难找。” “好。”林晓禾点头，“不要漏过任何一个地方，仔细一些，边边角角都找仔细了，花盆里面也要找，所有能移动的东西，都移动位置来找！” 小九点头:“是，小姐，我去叫人。”说完就转身快步出去喊更多的人来。 华灯初上，院子里一片通明。 一群人举着灯，四处寻找。 那颗珠子，却怎么也找不到了。 白天没有找到，晚上更难找到。 林晓禾深知这样找并无用处。 “算了，都下去吧。”林晓禾无奈只得放弃继续寻找。 林世智安慰道:“姐姐不用太担心，有些担心，想找的时候怎么都找不到，不找的时候，就突然出现在眼前，说不定明日来就找到了。” “只能如此了。”林晓禾长长地吐出一口气，“今日就这样吧，你们先下去。” “是，林姑娘。” 林晓禾心里浮起一种异样的念头，她扫视了这群人，出声道:“都先站住。” 所有人闻言都停下来，静听林晓禾的吩咐。 “此物只是一颗檀珠，并不值钱，而且有将军府的印记，一旦拿出去，不仅会给自己惹麻烦，也会给家里人惹麻烦，可别一念之差，犯下大错。”林晓禾警告在场的人。 脑筋动得快的人，立刻明白林晓禾这是怀疑有人偷藏了檀珠，想拿檀珠去换银钱。 “林姑娘，小的不敢，绝对没有偷藏。”人群中有人率先说道，“如若林姑娘不信，可搜身。” 刚才不明白的人，听到这话都明白过来了，纷纷表态，以示清白。 第417章 未雨绸缪 散落的檀珠，林晓禾没有再串起来。 小九看见后劝道:“小姐，只是线断了，周将军不会有事的，你不用太担心。” “嗯。”林晓禾手抵着额头，不太想多说什么。 即便她清楚手链断了不代表什么，可心底多少有些担忧。 归根结底，还是因为林晓禾对周径庭此次前往北地的情况不看好。 她相信周家军的能力，但外部环境很多时候不会因为人力而手下留情。 北地再严寒，终究是人类能生活的地方，只要保暖的措施够完善，问题就会小很多。 “小九，去把因宁叫过来一趟。”林晓禾思前想后，还是觉得要做点什么，以备万一。 “是，小姐。”小九退下去。 陶因宁听到小九的话，赶紧放下手中的事，准备去见林晓禾。 “因宁姐。”小九犹犹豫豫，不知道要不要开口的样子。 陶因宁等了等，问:“怎么了？” “小姐因为檀珠散了的事，心情一直不好，我猜，小姐可能是担心周将军那边。”小九顿了顿，“其实手链散了是常见的事，小姐不必耿耿于怀，周将军是什么人呀，肯定没事的。” “这样啊。”陶因宁点点头，“不管周将军怎么厉害，小姐都会担心的。这事轮不到我们插嘴，小姐知道该怎么做的。” “是，我多嘴了。”小九连忙认错。 “没事。”陶因宁随意安慰了一下小九，就朝林晓禾的院子里走去。 不时还有蝗虫飞来，林晓禾特意让人在门上挂上了轻纱，在布的下端锁了几块石头，两块布的中间还缝了磁石进去。 当然，这么讲究的门纱，只有林晓禾的住处有。 其他地方没有用磁石。 陶因宁掀开纱门进去，见林晓禾在闭目养神，于是低声询问:“小姐，你找我？” 林晓禾缓缓睁开眼，点点头:“嗯。我需要一些棉花种子，尽快吧，不需要太多，也不能让别人知晓。另外，你找云落，在边关城弄一处地方，隐秘点，我要找人做棉衣棉被，要找可信之人。若是没足够可信的 人，那就找能掌控之人。” “小姐，你可是担心周将军那边？”陶因宁一听林晓禾的安排，就猜到这是给周将军准备的，“千里迢迢的，是不是找人在北地的边关之处准备会更好？” “我暂时没空过去，别人准备我不放心。”林晓禾在陶因宁面前，没有隐瞒心思，“将军他不会愿意，我们只为他一个人做准备。” “可……”陶因宁只说了一个字，就无法再说下去了。 要为整个军队准备，这是多么困难的事。 但是，不管是周将军，还是她家小姐，都是不会置身边人于不顾的人，不管多难，他们都会去做。 “明日一早，我就去边关城。”陶因宁点头，下定决心一定要将此事办好，“这边的事，都有人负责，我走之前会安排好。” 林晓禾笑了:“你办事，我放心。” 听到这话，陶因宁也笑了。 想想刚开始跟在小姐身边的时候，很多事情都不懂。 “只有小九一个在小姐旁边，可能不够。我发现柳儿做事还不错，小姐要不要把她放在身边看看？”陶因宁提议道。 林晓禾点头:“行，一会儿你就让她来院子里做事。” “好。”陶因宁心里高兴，因为她的话，能入小姐的眼，“柳儿做事细心，虽然她不爱说话，但是吩咐她的事，她都听到心里去了。” “你看中的人，自是不会差的。”林晓禾想了想，又道，“索性一并给她们改了名字吧，初九和初柳，不用改太多，好记。” “好，我去告诉初柳，让她收拾一下就过来。” 初柳个头娇小，长相秀丽，乖乖巧巧的样子，很安静，不留意可能都不会注意到她的存在。 “多大了？”林晓禾对初柳第一印象不错，原本还以为是那种严肃古板不爱说话的人，却没想到是如此乖巧文静的样子。 个头小，五官也很小巧，整个人娇小玲珑的，让人看着十分顺眼。 初柳是娃娃音，声音十分容易辨认:“十四岁。” “因宁跟你说了吧，以后你就留在这院子里 做事，你暂时先跟着初九学学。”林晓禾吩咐道。 初九看了看初柳，开玩笑地道:“这小丫头确实可人，小姐肯定喜欢，初柳来了，才给我赐名，我是沾了初九的光。” “以前就你在我旁边，改不改名没什么区别，现在多了初柳，这名字就得能放一块儿。”林晓禾抬眼看向初九，问道，“是不喜欢这名字吗？” 初九忙摇头:“小姐别误会，能得小姐赐名，初九很欢喜。” “那就好。”林晓禾指了指初柳，“以后好好带带初柳，她也就能帮你分担一些事了。” “是，小姐。”初九低眉顺眼地应了，她想了想，试探地问道，“小姐，你怎么没给因宁姐取名字呀？” 林晓禾不以为意地道:“她跟在我身边久了，之前就她一个，名字叫习惯了，改了我反而不习惯，索性就不改了。” “原来是这样，难怪因宁姐特别懂小姐的心思。”初九恍然大悟。 初柳安静得不言语，只是乖巧地站在一旁。 “小柳儿挺内向的，都不说话。”初九笑着安慰，“我们小姐特别好，小柳儿不用怕，日子一长，你就知道了。” 初柳不自在地抓着自己的手指头，依旧没有说话，只轻声“嗯”了一声。 “无妨，不爱说话就不说，好好做事就行。”林晓禾大度地道，“初九，你带初柳先安置下，等她熟悉了再安排她轮值。” “是，小姐。”初九冲初柳说道，“你跟我走吧。” 初柳朝林晓禾行了礼，这才跟着初九一道出去。 两人走远，初九斜了一眼初柳，警告道:“别以为小姐好说话，就耍花花肠子。好好做事，不该你管的事，就不要去凑热闹。” 初柳低着头。 初九微微皱眉，这不说话的性子可真不好，说半天都冒不出一个字来，都不知道听进去了没有。 “我跟你说话的时候，得回应一句。”初九叮嘱道，“小姐大度，不计较这些，但有没有听到我们说的话，总得回应一声，说句‘是’或者‘好’，这不困难吧？” 第418章 小心思 初柳轻声回道:“是。” “你这些不好的习惯都得改改，我们做丫鬟的，怎么能任由自己的性子来。”初九不满意地训道，“丫鬟命，却有小姐心，那是最要不得的。我这也是为了你好，才说这些，你好自为之。” 初柳顿了顿，好像想起了什么似的，答了一句:“是。” “别以为因宁姐是惯着你，她事情多，这点小事她没有空去管。”初九叮嘱，“以后跟在我身边，可不能像以前那样，该你做的事，会吩咐你做。不该你管的事，不要去多事。” 初柳抿了抿嘴，依旧只是应:“是。” 初九的住处有一个空铺，正好能安排给初柳。 清晨，陶因宁套上马车准备出行，一边还忙着应付来找她的人。 林以显和徐氏觉少，醒得早。 “因宁，你这是准备去哪？”徐氏出声问道。 “老夫人，小姐吩咐我去边关城，给云落带些话。”陶因宁赶紧回答，“老夫人起得好早，在这里休息得可好？” “很好。”徐氏刚来，对边关的事情不清楚，“你去办事了，云落也不在，谁在晓禾身边照顾呢？” “小姐现在身边有初九和初柳。”陶因宁笑道，“一会儿老夫人就能看见她们。” 正说着，就见初柳领着人。 陶因宁冲初柳喊道:“初柳，过来见过老夫人。” 初柳让人在一旁等着，忙上前，听从陶因宁的吩咐，给徐氏行了礼。 “她看着年纪小，但心思细腻。”陶因宁对徐氏说道，“初柳才跟在小姐身边，初九这几个月一直跟着小姐。” “有人就行。”徐氏这下放心了，“晓禾要忙的事情太多，平日里的琐碎事还是得有人做。” “老夫人，我们会尽心的，不必忧心。”陶因宁笑着安抚徐氏，“小姐肯定在等着老夫人用早膳，我送你过去。” 徐氏忙摆手:“不用不用，你还有事要忙，初柳带我过去就行了。” 初柳又行了礼，准备带徐氏过去。 “行，那你去做事。”徐氏招呼着林以显一起过去。 林晓禾已经洗漱好 了，正准备用早膳的时候，再去叫他们一道来，她知道爷爷奶奶一向起得早。 准确地说，他们一家人都起得早。 这大概是务农的习惯。 初柳带来的人，是负责鸡鸭的佟掌柜。 眼下粮食秋收即将结束，蝗灾也会慢慢沉寂下来，鸡鸭的秋苗养殖需要尽快提上日程。 林晓禾没想到佟掌柜和家里人是一块来的。 徐氏体谅地先开了口:“你先谈事，我们去里面等，你爷爷还要考校世智的功课。” “好。”林晓禾笑弯了眉眼。 林世智让林以显考校功课，纯粹只是给长辈面子，所有的人都心知肚明，林晓禾自然也不会说破。 初九很有眼力地忙上前:“奴婢初九，见过老太爷，老太夫人，见过少爷。” “这就是因宁说跟在晓禾身边照顾的丫鬟吧？”徐氏打量着，笑着道，“一看就是聪明伶俐的。” 林晓禾点头:“对，初九跟在我身边几个月了，很机灵。我正打算让初九跟在阿奶身边照顾，我这有初柳，够了。” 这事，林晓禾还没有跟初九提，猛然听到，初九都愣住了。 徐氏是个人精，自然瞧出了初九心底的不乐意，推辞道:“我用不着，在家也没要人伺候，到这里反而要人？你身边也不能缺人，这丫头跟着你久了，也用惯了。” “奶奶，这不比家中熟悉。”林晓禾说道，“正是因为初九做事久了，她熟悉。初柳刚跟着我，很多事还不懂呢，不能让她去照顾你们，我怕你们几个在一块，都是摸黑抓瞎的。” 初九听到林晓禾的解释，心中稍微好受点，她还担心小姐是嫌弃她不如初柳，所以才留下初柳，把她指派出去。 “老太夫人，小姐考虑得周全，由我照顾你们，最为妥当。”初九露出了笑容，嗔道，“初柳做事，肯定十分合小姐心意，我都还没有教她做什么事呢。” “我这的事，我吩咐就够了，初柳会听话，这就可以了。”林晓禾又补充了一句，“你在老夫人身边，做好来也是功劳，我会看到。” 初 九忙道:“小姐，我没这个意思。你让我做什么我就会做什么。小九去照顾老太夫人也是替小姐做事，我并不觉得有丝毫委屈，只是担心初柳很多事不懂，给小姐徒添烦恼。” 第419章 养得起 “奶奶，你这说的什么话。”林晓禾佯装生气地板了板脸，“你们能来看我，我高兴还来不及呢。” 徐氏轻哼一声，可听不惯林晓禾说什么客套话:“刚过来的时候，我看见因宁正收拾东西准备出门，她不是一向负责这里的事？我们一来，你都得把她派出去了，可不是因为你得在这陪着我们？” “奶奶还是和以前一样睿智。”林晓禾朝徐氏拱手，甘拜下风。 “其实，我和你爷爷这次过来，短时间是不准备回去了。”徐氏认真地看着林晓禾说道。 一旁给徐氏布菜的初九，闻言手中的动作一顿，刚夹好的菜又掉回了盘子里。 林晓禾微微蹙眉看了她一眼。 初九低下头，重新稳稳地夹住菜，放进徐氏面前的碗里。 “爷爷奶奶想在这住下，倒也可以。”林晓禾思忖道，“只是我有时候需要外出，可能照顾不上，不过有初九在呢。” 徐氏轻笑一笑:“我们不会住在这里，我们要去边关城。” “为何？”林晓禾愣了愣，但又点头，“去城里也好，宛华姐在那，她也会尽心尽力照顾二老。” 林晓禾想不明白徐氏他们要去边关城的原因，毕竟如果是为了她而来，就应该住在此处。 “你早就在信中说，边关城要开各种店铺，我和你爷爷商议了一番，既然要开店，边关城的火锅店也该弄起来。”徐氏说的眉眼飞扬，“其他人还有事要忙，就我和你爷爷闲着。” “你们是家中的定海神针，哪里闲了。”林晓禾吹捧道。 “行了，在外头待久了，油嘴滑舌。”徐氏摆摆手，不愿听林晓禾的吹捧话，“火锅底料的配方，你爷爷十分清楚，我们过来完全能把火锅店弄起来。我们能弄，又是时间，岂不两全其美？” 林晓禾不住地点头。 徐氏笑容满面:“眼下入秋了，等把店筹备起来，食材都送过来，也差不多得入冬了吧。这火锅店，恰好就能成，对不 对？” “对，阿奶说得都对。”林晓禾话锋一转，“只是边关城的火锅城，我想做一点小改变。” “改变？”徐氏一怔，“你打算怎么改，你说。” 听到这话的初九和初柳都愣住了。 这家的长辈竟然这么好说话？ 凡事都会听晚辈的意思。 徐氏刚才眉飞色舞的样子，旁边的人都能看出来，此事他们筹划许久，定然是想好了要怎么做才来的。 却不料，还没有开始，就说要改。 这要是别家的长辈，都得火冒三丈了吧？ 而且，这林家，坐在一旁的男子，不管是林以显还是林世智，都不说半个字，两人低头吃早膳，任由女子拿主意，也是很少见。 “来边关城的人，大部分都是货商，他们停留的时间不会太长。”林晓禾分析道，“这的人不多，消费能力有限，货商们到这里来，都是为了中转，货物存放过长不仅需要花费更多银两，也会影响到货物的销售。” 林晓禾细细说给徐氏听。 “所以，在吃住上面，尤其是吃，货商们会尽量节约时间。”林晓禾看徐氏听懂了，就继续说下去，“火锅呢，需要花费些许时间，才能吃得尽兴，很多货商可能很难静下心来去享受这些，他们宁愿选择更快的方式。” 徐氏皱着眉头:“看来，我和你爷爷想岔了。” 说罢又长长地叹了口气，有些沮丧:“我们还以为在边关城能将火锅店开好呢。” “奶奶，先别灰心。”林晓禾安慰道，“这就是我说要改的地方。” “你说吧，我听着。”原先制定的计划都用不上了，徐氏有几分丧气。 “其实和火锅大同小异，爷爷奶奶之前想的安排，有一些说不定能用上。”林晓禾的话让徐氏恢复了一点生气，“这种叫串串香，也可以叫小火锅。” 听到还能和火锅沾上边，徐氏又来了精神，目光矍烁地盯着林晓禾。 “底料还是用我们的火锅底料，只是将所有的菜 用竹串穿好，容易熟的可以留着等客人点再下锅，不容易熟的，可以先加工好，客人点的时候，加热一下就行。” 徐氏和林以显都听得云里雾里，毕竟从未听过，让他们难以想象出来。 林晓禾笑道:“这样呢，能节约涮菜的时间，而且还能让人带走吃，十分适合赶路的人。当然，这得尽早吃，不能留久。” “弄一个小火锅，然后把菜用竹签串好，放在锅里涮熟，客人们可以拿着竹签上的边走边吃？”林以显想象了一下林晓禾刚才说的场面。 林晓禾不由地点头:“对，爷爷，就是如此。为了避免弄脏衣物，还得提供油纸。” 徐氏问道:“这菜还是得煮，他们岂不是还得等？” “易熟的，就像蔬菜，奶奶觉得需要等多久？”林晓禾又解释说，“不易熟的可以先行弄熟。这样吧，今天晚上我们就吃一顿串串香。” 徐氏雷厉风行，当即就点头:“行，我让你爷爷去准备底料，你也正好瞧瞧他的能力。” 林晓禾笑着应了。 林世智蒙头只顾着吃，眼下他已经吃饱了。 “把店名取好，我给你们写招牌。”林世智满意地放下了筷子，“姐姐，这回你可赚了，你知道我的字在外头值多少钱吗？” 林晓禾斜了他一眼，语调微扬:“一字千金？” “……”林世智的话音一滞，“这倒不至于……几百两还是要的，几百银，不是金。” “那敢情好，等我店开不下去，我们就去卖你的字画。”林晓禾打趣道。 林世智刚才显摆的心情瞬间没有了。 他的字画再值钱，也没有家里的生意赚得多。 边关这需要的银两，可不是几百两能解决的，而是得源源不断的几百两。 一旦边关城的事做起来，也不是他的字画能比得上的。 林世智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姐姐，我卖字画，给你当零钱花花还成。不过姐姐，以后生意若真的做不下去，我也养得起你。” 第420章 诸多计划 “还没到说这种话的时候。”林晓禾不想打击林世智。 林家已经不能同日而语，家大业大不是林世智当个官能养得起的，除非他不走正当路。 依附于林家的商户、农户数不胜数。 林家一旦倒下，只怕债主也会多得数不清。 不管是谁，都是如此，走得越高，背负得越多。 “既然来了这里，就好好看一看，玩一玩。”林晓禾指着桌上的食物，让三人试试，“这里吃的东西，比不得我们那边精致，但很实在，顶饱。” “一方水土养一方人，货商们赶路匆忙，这一路又劳累，确实得吃这样的才行。”徐氏也深有体会，他们是苦过来的，忙得昏天暗地的时候，哪顾得上讲究色香味，能吃饱就够了。 “对，所以开的店里，主食一定得足料，这样才能留住客人。即便是一样的店，开在不同的地方，都得为当地的口味做出让步。”林晓禾提醒道，“这里的人嗜酸，我觉得我们的酸辣锅底在这里的前景更好。” 许是因为主食分量足，加上没有好好休息，容易消化不良，于是这里的人就愿意吃点酸的。 徐氏一一点头记下。 “通商还未开放，这里的货物十分稀少，现在要做中转地，有难度，我打算先试着做其他事，吸引人来，等到有了通商机会，一切都好办多了。”林晓禾的计划就是如此。 她现在弄的各种新颖的生意，为的都是让人过来看。 有人来，才会有商人想办法送货来卖。 “晓禾，你说的可是赌石？”徐氏远在千里之外，都有所耳闻。 “这是其中一种。”林晓禾点着头，“边关最负盛名的是玉石和香料，我打算先从这两个下手。玉石有赌石，也会有玉器。香料呢，是花海和胭脂水粉的生意。” “花海是什么？” 不仅林以显和徐氏不懂，林世智也不懂。 林晓禾犹豫着，指尖摸了摸自己的额头:“这个我还没有完全想好，只是有个想法。毕竟这得将蝗灾治理好后才能做到。” “ 阿姐还没有想好，就不用解释了。不管你想做什么，我们都支持。”林世智用力地点点头，他只要知道阿姐有计划就足够了。 阿姐一向想得深远。 林晓禾笑了。 “胭脂水粉的生意呢？”徐氏颇有几分担忧，“边关的香料确实有名气，但胭脂水粉做的最好的，在沿城。不过据说原料都来自于边关城外。难道要把香料都留下，咱们做？” “奶奶，你是觉得咱们做胭脂水粉生意，比不上那边，对吧？”林晓禾能听出徐氏的言外之意，她还想着把原料都扣下，不给沿城那边，这样他们没有好原料做胭脂水粉，说不定就拼得过了。 “沿城做了很多年了，十分有经验，他们的胭脂水粉质地很好，还没有别处比得上，据说有两家是宫中的贡品。”徐氏正色道。 林晓禾脸上带着淡淡笑意:“我知道。质地方面，应该难以取胜，但是我们能在香味上着手。” “香味？” “对。这里有最好的香料，要吸引调香师前来，不算难事。”林晓禾说得十分笃定。 当然，这些设想都是以后的事，还没有足够的条件，这也是林晓禾先从玉石着手的原因，毕竟玉石不会受蝗灾的影响。 林晓禾转头对林世智道:“边关城外，养马牧羊也有极有名气的，这里的马享誉盛名。前些年，因为没有草料，养马的事搁置了，但现在为了治理蝗灾种了些牧草，养不了太多马，养几匹马倒是够了。” 林世智眼睛一亮。 “一会儿你去挑一匹，骑马的技术，我还比不上你，不过这里会骑马的人很多，你若是需要人教，可以给你找个。”林晓禾知道林世智会喜欢，“这里开阔，可比在别的地方骑马畅快多了。” “好。”林世智一口应下，“我自己能行，不用别人。” 林晓禾尊重林世智的意思，转头对两位长辈说:“那我们就去看看水车，我在水潭里还养了鱼，钓钓鱼也很不错。” 徐氏脸上的褶皱都舒展了不少:“我们都听你 的。” 陶因宁两日后回来的。 为了掩人耳目，除了棉花种子，她还带了不少别的东西。 “小姐，这是宁小姐帮忙弄来的，没有其他人知道。”陶因宁将藏在宽袖中的一个布包拿出来，放在桌上。 “好。”林晓禾赞赏地点点头。 眼下只有陶因宁一个人伺候着，两个人也好说话。 “云落已经准备好了地方，但是不知道要请多少人，只能慢慢来。她不敢弄太大动静，她说宁愿人手少一些，也得各个都信得过才行。” “说得对。”林晓禾对云落和陶因宁很有信心，她们俩做事完全能独当一面，不必她担心。 “小姐，还有，云落让我带话给小姐，说有人联系胡海潮了。”陶因宁不太明白，“云落说，这样跟小姐说就行。” 林晓禾明白，这是珏国那边的人动手了。 想通过胡海潮打探治理蝗灾的消息。 “我知道了。”那边有了动作，是林晓禾一直期盼的，“我也该去边关城一趟，这里的事还是交给你。” “是，小姐。”陶因宁虽然好奇，但也不多打听，小姐认为该告诉她的自然会告诉她，那些不说的事，她也不用去在意。 “这里现下最重要的事，是秋苗，你好好照看着。初九和初柳我都带走。” “我记下了。” 边关城外的情况，比林世智和两老预想的实在要好太多。 往日里收到林晓禾的信件，都认为她只是报喜不报忧，如今亲眼见到，倒是放心了不少。 林世智喜欢在此处驰骋的感觉，不过在林晓禾说要回边关城的时候，他二话不说就将马放下了。 “不想把这匹马带走吗？”林晓禾本以为林世智会带走的。 林世智摇头:“等回到京城，骑马的次数十分少，它更适合在这里生活，等下次我过来，再骑它就行了，阿姐叫人帮我好好养着。” “打算回京城了？” “嗯，你们都在努力，我也要回京城做事，早早做出一番天地来。”林世智只恨自己年纪小，所做的事十分有限。 第421章 合适的误会 一到边关城，林世智就动身赶回京城。 边关城有阿姐的照拂，爷爷奶奶无需他担心。 安全起见，林晓禾没有给两老另外准备住处，直接住在了宁府。 宁宛华给两老准备了另一个院子。 “你要种棉花？”宁宛华将下人都使唤走，只留下她和林晓禾两个人，连初九和初柳都被叫去门外候着。 林晓禾还没想好怎么解释最好，犹豫了一下才道:“是有这个打算。” “为了周将军？” 林晓禾点点头:“他们有行军作战的本事，唯一能让他们棘手的，只有粮草和保暖品出现问题。以前的边关战役中，粮草上出现问题的情况有过，更何况，我们不缺粮。所以，我觉得这次会是保暖上出现问题。” “远水救不了近火。”宁宛华不解，“哪怕你现在就能将棉花种下，也得等明年才有棉花可摘，再说现在不是棉花种植的时节，倒是收棉花的时候。你直接收棉花更为合适，拿棉花种子没什么用。” 林晓禾单手撑着脸颊，另一只手在桌上画着圈圈，慢悠悠地道:“我现在缺银子，可买不了那么多棉花，更何况，就算我能买，多半也不会让我买太多。” “宁家的农户里，有几家种棉花……”宁宛华努力给林晓禾想办法，“但也不多，只怕是杯水车薪。” “用不上，你的好意我心领了。”林晓禾说着就有了主意，“棉花我会自己解决，说白了，我打算先借棉花，等我的棉花种出来了，再还。” 宁宛华瞪圆了眼睛，努力消化林晓禾的话，每个字她都听懂了，可这意思着实让她难以理解。 谁会这么好心？ “此事你就不必追根究底了，我不好说，互有好处的事自然会有人做。”林晓禾模棱两可地说，“等棉花弄到手了，还得麻烦宛华姐想办法运到北地去。” 宁宛华心里的想法百转千回，不由地就认为林晓禾这是找了其他地方的人帮忙，极大可能非大沥朝的人，这样才不会受制于人。 如果这样，确实不好多说了 。 “这么大量的棉制品运往北地，瞒不住别人，想安然无恙的送到，难。”宁宛华提醒道。 “我知晓，如果有人想使坏，就不会让我们轻松送到。不过料对方也不敢大张旗鼓。”林晓禾想了想道，“我会尽量让对方早些准备，还没入冬就把东西慢慢运过去，量小的话，应该能瞒住一段时间。” 宁宛华听到这番话也认为对，只能如此了。 “又要让顺宁镖局的人受累了。”林晓禾明知这是件危险活，却不得不找顺宁镖局，心里颇有几分歉意。 “镖局的生意本来就是刀口上的，他们做了此事就知道后果。”宁宛华也是带过镖的人，十分清楚，能花大价钱给镖局的生意都不会太平。 宁宛华长长地叹了一口气，缓了口气道:“说点高兴的事吧。赌石的生意有起色了，依这个情况下去，不出两个月，就得盈利。” “总算快有要赚钱的生意了。”林晓禾听到这消息也很开心。 宁宛华又给林晓禾浇了一头凉水:“易家那边的架子也搭起来了，很快就得跟我们针锋相对，你可有应对之策？” “人无我有，人有我优。”林晓禾无奈地耸耸肩，“如果易家想抢生意，就把那几块挑好的原石拿出来，找几个眼生的自己人去开。” “这赌石场上，也得有好东西让众人开开眼了，可不能天天都是小打小闹。”林晓禾又说道，“我之前画好的玉饰样式，做好了也可以慢慢拿出来摆了。” “好。” “请几个玉石鉴赏专家来，尤其是拿钱办事又有实力的。有骨气的也请，这些就别花钱。”林晓禾继续说，“会写诗的寒门学子也找一些，要夸那些玉饰，也要夸赌石坊。写的好的格外有赏，把诗作传到各地。” 宁宛华目瞪口呆地看着林晓禾，忘记了如何反应。 “怎么了？怕花钱太多吗？”林晓禾不解，“不用给太多，那些人，为利者少，为名者多。而且，我们很快会有一大笔收入。” 宁宛华摇了摇头:“我一直以为 你……没有想到你阴谋阳谋竟如此多。” “……”林晓禾失笑，“我就当你是在夸我了。” “行商之人，心思至纯至善并不适合，需得有些许城府才好。”宁宛华勾了勾嘴角，“世人对商人多误解，但行商就是如此，心有谋略，我觉得并非坏事。” 林晓禾深以为然。 “你刚才说会有一大笔钱收入，从何说起？”宁宛华好奇地问。 “珏国之人，想知晓治理蝗灾的秘诀，他们会来找胡海潮。”这是林晓禾早早安排下的一步棋，就等着珏国的人来问呢，“这打听消息，总得花钱铺路吧。” 宁宛华是聪明人，自然不必林晓禾说得太透。 只听到这话，她就笑了:“你呀，明明是要给别人办法，才能将事做全，反而还在别人身上赚一笔，我看你的经商能力可比我强。” “缺钱呀。”林晓禾耸耸肩，颇为无奈，“对方好歹是珏国皇室，总有些许资产的。” “可有需要我做的？”知道林晓禾都有了安排，宁宛华犯懒了，靠着椅背没有了坐相。 “有。”林晓禾眨眨眼，说，“我这还缺一个走私贩子。” “何为走私？” “私下做生意的贩子。”林晓禾索性铺开来和宁宛华解释，“眼下要与邻国通商，短时间内无法达成，但是民间交易往往先于朝中，这就需要胆大的商人为逐利而做。” 宁宛华点点头:“往年倒是有这样的事，因为蝗灾，再加上周家军镇守，没人在这里动心思。” “让珏国之人先动，他们比我们的需求更甚，但我们这边得先有一个能接生意的人。事不必先做，名得让那边的人知晓。” “需要什么生意？” “玉石，香料。玉石需得是精品，其他的小玩意，宛华姐做主就可，活物暂时不用。我会说服周家军，但表面还需做得隐蔽些才合适。” 宁宛华十分明白:“你弄来的棉花，也是这么找来的吧？” “啊？”林晓禾心念一动，眨眨眼，一切尽在不言中。 这可真是个合适的误会。 第422章 生死不相往来 云落找制棉的地方，也是宁宛华帮忙下才安排好的。 林晓禾将初九和初柳都安排出去置办东西，这才和宁宛华带着云落来看地方。 宁宛华专门弄了一块区域当库房，存放比较贵重之物，在这块区域里，除了库房，连吃住玩的场所都有。 可以说，麻雀虽小，五脏俱全。 “能进这里的人，都必得是签了死契的，如若有家人，那他的家人也得是与我们签下死契的。”宁宛华特别强调这一点。 换句话说，这里的人，都是宁宛华和林晓禾能左右生死的人。 “那是最基本的要求。”宁宛华将名录递给林晓禾，“现在这里不到二十人，其中有一半是原先就跟着我的，可信之人。” “不管是谁，不管是什么原因，要出门，都必得我点头才行，否则，就得一直待在此处，不得外出。” 林晓禾懂，这相当于是封闭式管理了。 “他们要如何告知于你？” 现在毕竟传送口信的方式十分有限而且很不安全，林晓禾着实想不到。 “这里有一条暗道，直通宁府。”宁宛华得意地解释，“在整修街道之时，我已经安排人将暗道挖好，现在除了两头的出入口，根本不可能发现暗道的存在。” 林晓禾咂舌:“你可真是，有先见之明。” 宁宛华勾起唇角:“这条地道也并非所有人可用，连这里的人都不知道如何进出，我只将这件事告知了这的管事。” 宁宛华犹豫了一下，下意识地压低了声音，用手指了指不远处的院子:“我们去那边说。” 这里前面是库房，又大又空，里面只有用来放货物的架子。后面是一个个小院子组成的院落群，这些院子的入口并非是一个方向，乍一看，像一个大院子，仔细看，才知道这些院落是分开的。 四周是下人的房子。 宁宛华带林晓禾来的院子是一个二进院落。 “这院子还没安排人住。”宁宛华让跟着来的人守在院门外，只有她和林晓禾进去了。 “什么事这 么神秘？”林晓禾都好奇了。 “你不是一直很想知道当初我是怎么把娉婷她们带走的吗？”宁宛华提起往事，唏嘘不已，“那是许家将她们卖了。” 林晓禾知道一点点，也知道这都是宁宛华的安排，她不知道的，只是细节，宁宛华是如何做到的。 于是，她只是安静的听着，并未惊讶。 “这的管事叫宁离，他原先叫邢一丰。我很小的时候，他就跟着我，情分如同亲人。当时设计许家的时候，没有他，计划很难成功，所以事成之后，我让他改名换姓，远离宁家。” “他听闻我来了边关城的消息，偷偷跑来了。”宁宛华语气十分无奈，却无半分责怪之意，“如今这库房的事，倒是适合他。” “以后边关城来来往往的人员杂乱，宁离不适合对外，让他管着里面的事就好。你的吩咐，他得听，所以，我还是先将此事告知你，免得生出麻烦事来。” 林晓禾点点头:“好，我会注意，不会将外派的事交给他。” “许遇安有个义兄，从小被许家收养，情分十分深厚。说起来倒也奇怪，不是一家人胜似一家人，连许家的两老，对这位义子都比对许遇安更为宠溺，即便他嗜赌，给许家带来诸多麻烦。” “想必，此人也无所建树。”林晓禾听得出宁宛华口中的嫌弃之意。 宁宛华嗤笑一声:“因为是义子，当初我并未太在意，家中未曾细查。建树一词，于他而言，根本无法提及，全靠家中养着。唯一让老太太挂在嘴边的，无非就是他有一个儿子。” “只是义子罢了，竟然这么看重？” “起先，我觉得不过是为了催促我生儿子故意为之，我设计让这义子欠下巨债，拿子抵偿，许家那老妇，竟然想将娉婷她们卖出，留下那义子之子。”宁宛华到现在都无法理解，但事情确实就是如此。 “？？？”林晓禾知道比起后世，这明明更注重血脉关系，许家的操作，她都看不明白。 哪怕再重男轻 女，也不会去重视毫无血缘关系的男孩，而轻视血脉相连的女孩吧？ “莫不是许家这义子，其实不是义子？”林晓禾实在想不出其他可能性。 宁宛华摇头:“我并未发现有这种迹象，不过当时我只想尽快将娉婷她们的事情处理好，许家的内情，粗查无异常，就没再深查。” 当时的宁宛华只想尽快脱离许家，自然不想花费精力去弄清许家的事。 更何况，除了那一层感受，确实没有任何证据，没有查下去的必要。 “许遇安当时只有秀才之身，但他若入仕，卖女儿之事必定会成为他的污点，让他无法入朝为官，可许家全然不顾。”宁宛华又笑了，“也好，正因为他们有所顾忌，于是不敢走官府，娉婷她们的卖身契上，不会有官方的印记，在朝廷的案册上，也不会有她们的奴籍。” 林晓禾恍然大悟，当初棉棉母女俩，她也是用了这招，不过她们切切实实是有卖身契的，哪怕后来能放她们自由身，曾经为奴的事抹不去。 “娉婷她们的卖身契只是一个幌子，把她们接走之后，早被我烧掉了。” 林晓禾安慰道:“她们这么懂事，也是知道你处处为她们着想。” 宁宛华露出欣慰的神情，这些年来，最让她欣慰的就是三个懂事的女儿，哪怕被拘于后院，也不会特别难哄。 “我当时并不看好那个办法，迫于无奈之下才用了，不成想，结果比我预想中实在要好太多。我提前散尽家财，除了交到你手上的，其他的一概没留。带着娉婷她们离开的时候，可以说是身无分文，竟然也顺利地离开了，找到了接应的人。” 宁宛华现在都不敢想象，大概她一生的运气，都在那段时间了，让她顺利地带着孩子度过。 “这些往事，也没有再提的必要。宁离在此事出力不少，我怕许家会找他麻烦，让他躲着。”宁宛华长长地叹了口气。 这些话说起来简单，做起来何难。 好在此处能成为宁离的落脚地。 第423章 许御史 宁宛华让下人们都来见过林晓禾。 除了宁离，其他人都不是需要隐姓埋名的。 他们大多数是当初走投无路，被宁宛华帮助过，甚至是救过的人。 没有了其他念想，更对外面没有了期盼，愿意跟在宁宛华的身边，在角落里安安分分的生活。 至于还未长大的孩童，宁宛华也考虑过了，等他们成人之后，让他们自己选择留下还是离开，只是一旦离开，就不能再踏入此地。 “这是名册，他们擅长的事都记在上面了，你有需要的人选就挑。”宁宛华拿出一本册子放在林晓禾的手边，转头对下面的人说，“林姑娘的话，就是我说的话，以后也要听林姑娘的吩咐。” “是，宁掌柜。”下面的人异口同声地回道。 宁离站在最前面，林晓禾一眼就认出了他。 他比宁宛华没大几岁，穿着普通的棉质衣物，颜色也不起眼，身材在人群中也属于大众水平。 低眉顺眼的时候，不留意他都不会发现他有什么特别之处，但和他对视上，林晓禾能从他的眼神中感受到一股凌冽的气息。 这是一个极有主见和能力的人。 林晓禾将人认了个七七八八，宁宛华就只留下宁离，让其他人先退下去了。 “林姑娘是值得信任的人，以后如果我不在，你有事都能找她，尤其是你应付不了的人，可以寻求林姑娘的帮助，她能代替我，可明白？”宁宛华强调着。 “是，小姐。”宁离波澜不惊地应了。 林晓禾在一旁笑道:“边关城的事，很多时候都是你家小姐负责，所以刚才你家小姐说的那番话，可能用到的机会不多，只是为了以防万一罢了。” 宁离听到林晓禾的话，不由多看了她几眼:“是，林姑娘。你和小姐的话，我都记住了。” “这里的人都听你的话吗？”林晓禾问道。 宁离立刻就点头:“听的。他们很敬重小姐，小姐有过吩咐，所以他们都会听我的。” “在你前面有几个人负责事情？”林晓禾认为宁离没听明白，又补充了一句，“得几个人没有解决好的事，才会到你手上？” 宁离愣住了:“他们解决不了的事，就由我出面去解决。我们都极少外出，这院子里的事，我能解决。” “我觉得这样不够。”林晓禾提出建议，“你得最少再多设立两层。” 宁宛华好奇询问:“怎么说？” “以后这来往的人会变多，不仅有陌生人，也可能会有旧识。妥善起见，必须得让这些人还没有见到你，就已经将事情解决，所以在你之前的人得多几层。”林晓禾看向宁宛华，解释道，“就拿你来说吧。客人觉得店里的食物不好吃，他会先找小二，小二解决不了，会找店里的二掌柜，二掌柜解决不了，就会找大掌柜，之后才找你。” “管事们能干，很少会找到我这来。”宁宛华想了想，确实很少有需要她出面才能解决的事。 “确实，一般情 况下，二掌柜就能将此事处理好，但是也会有极为难缠之人。如果多设几层，还能将难缠之人也挡下。” 宁宛华交叠着双手，洗耳恭听:“那你想要如何设？” “说起来倒也很简单，拿火锅店来说吧，店里的小二有十多个，这十多个人呢，需要挑出一个人来管他们，如果客人有问题，小二解决不了，得先找这位管事来解决。” “在管事上面的，还有二掌柜，大掌柜。” “如果大掌柜还无法解决，那管这几家店铺的，唔，先叫区域管理吧，得先告诉他，让他来解决。” “如果还不行，那还有整个管火锅生意的总管事……” 宁宛华听得一愣一愣的，交叠着的双手一动不动。 “总而言之，就是中间的层次多一点，宁离管事就放在最后，非存亡大事，不出。我只是拿火锅店做个例子，宁管事不用管外面的事，但院子里的事也一样。”林晓禾解释道，“当然，也得是必要的职位。外面的库房可以设单独的小管事，里面的院落也能设单独的小管事。管这些小管事的，又能设大管事。” 宁宛华长叹一声:“我明白你的意思了，设这么多管事，这样有问题的人一层一层找来，还没等见到宁离，自己就烦了。” “……”林晓禾赶紧摇头，正色道，“可不能如此想！不管是哪一层的管事，都得用心替客人解决问题，一个办法不行，可以用另一个办法。为什么要换人解决？那是因为每个人的想法不一样，能提供不同的解决办法，总有一个会让客人满意。” 宁宛华、宁离:？？？ 原来层层找人，不是为了给人设门槛？ “上面正了，下面才会正。我们的想法一定要正确，可不能让下面的人以为要敷衍客人。”林晓禾的表情严肃认真，“很多事情，只要用心解决，让客人看到我们切切实实在为他努力想办法解决，那么在很多时候，即便解决得不那么完美，他们也不会想去找更多的人。” “一来，确实麻烦。二来，大家都已经想尽办法去解决了，没能做到也是实在没有办法的事。所以，我们得尽力去做才行。”林晓禾再一次强调，“各种管事，有用的地方才去设，不过解决问题的流程一定要确定下来，别一遇到问题，就把宁管事搬出来。” 最主要的目的就是最后一个。 后世的管理也是如此，一层一层，想跃层反应问题，都得是上层要避嫌的事。 其实现在倒也初具雏形，前院有管事，后院也有管事，整个府邸也有大管家，只是没有明确化，那些贴身伺候主家的丫鬟和小厮，也充当着传话的作用。 在“工作”的场所，如果能明确下来，效果会好很多。 宁离听明白了林晓禾的意思，主动说道:“那这些大大小小的管事，待遇是不是需要升？不然难以服众。” 虽然都是签下死契的人，他们根本没有私产，都是主人家 之物。 但为了积极性，会给他们月银和奖赏，他们不能置办家产，可能买一些喜好之物。 “的确需要。”林晓禾点头。 宁宛华笑了:“行，这点银钱我还能拿出来。” “这里的情况，宁管事更懂，哪里需要人去管，还得你去安排。”林晓禾看向宁离。 宁离瞬间就明白了，这是给他机会，这样他才能在此处树立足够的威信。 “小姐。” 林晓禾听到云落在门外唤她的声音，往门边走了走:“何事？” “京城的人来了，说是应将军府之邀。”云落站在门外回答，“将军府的人过来询问小姐的意思。” “京城之人，应将军府之邀？”林晓禾细细回想了一下，嘀咕着，“莫非是为了兵将分离之事而来？” 之前确实有过这样的想法。 让人实地来看看兵将合一的好处，以此改变他们的意见，再去影响皇帝的意思。 只是现在的情况…… “先将人留在将军府休息，舟车劳顿，先休息好才行。”林晓禾沉吟片刻，“明日我会请庄王爷一同前往，让云卷和云舒去照顾一二。” “是，小姐。” “从京城来的人，你可认识？” “从未见过。”云落在京城生活多年，见过的人要比林晓禾见过的人多得多，“将军府的人有提及，来人姓许，官居四品御史。” “许御史。”林晓禾毫无印象。 宁宛华端着茶杯的手微微晃动，她慢慢地、一点点地将茶杯放下，静默了一会儿，才说道:“许遇安，官至四品御史。” 林晓禾闻言，猛地转头看向宁宛华，眉头蹙起。 “云落。” “是，小姐。” “事权从急，此事耽搁不得，还请许御史即刻启程，前往周家军营。”林晓禾扬声道，“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事必躬亲才能看到最真实的情况。” “是，小姐。” “军营中，自有许大人的休息之地，还劳烦他再忍耐一日。庄王爷随后会前往。” “是，小姐。” 云落得令而去。 宁宛华静静的坐着，表面镇定无比，实际上心里却十分慌乱。 “宁府的字牌，只怕早被他看到了。”宁宛华的手再度交叠在一起，紧扣着。 “边关之中，也有宁姓之人。”林晓禾宽慰道，“娉婷她们还没有遇上，就不算坏事。” “娉婷她们去哪了？”宁宛华的背脊挺直，突然回想起来了，又松了口气，“黎染郡主邀她们去王府了，没在外面跑就好。” 林晓禾放缓了声音:“别慌，宛华姐，我在呢。边关城不是他能肆意妄为的地方。” “我不想见到他。”宁宛华的声线紧绷。 “好。” “他也不能看见娉婷她们？” “好。” 林晓禾安安静静的一并应下。 宁宛华这才平静了些。 “他今日就去军营，应该遇不到。他回来之时，晓禾一定需提前告知于我。”宁宛华冷静了，“边关城虽不大，但也有我们的藏身之处。” “好。” 第424章 林姑娘 很快，许遇安就明白了，这女子不简单。 边关城的人，竟然都认识她，不仅如此，他们对这个年纪尚小的女子极为尊重，见到她的人，都会恭敬的喊上一声“林姑娘”。 “许大人，国事为重，左右不过一日的行程，还得让大人辛苦一趟，我们即刻就启程吧。”林晓禾已经让人准备好马车，只等许遇安点头，就能立刻走。 许遇安认为林晓禾说得十分在理，不疑有他，点头道:“如此甚好。” 没料到这人竟然如此好说话，林晓禾一下子都没接上话。 初九主动说道:“小姐，许大人身边也没有人跟，不如这一路我在许大人身边照顾着？” 林晓禾闻言看向许遇安，他身边确实连一个小厮都没有，更别说丫鬟。 “不用了！”不等林晓禾点头，许遇安就断然拒绝，“我不习惯旁人伺候，何况，在马车上，也无需要伺候之处。” 初九脸色涨红，带着几分沮丧之意，说道:“小姐，我是不是要跟着老夫人留在宁府呢？不跟你们一起走了吗？” 语气沮丧，眼神里却满是期盼，十分想跟着林晓禾身边的模样。 林晓禾未曾回答，许遇安猛地看向初九:“你说，宁府？” 初九惊慌失措地看着林晓禾，又转头看向许遇安，不确定地说:“是……边关城中的宁府。” “不知这宁府主家名讳是什么？”许遇安追问道，“可否方便拜访？” “许大人。”林晓禾挪动了位置，挡在了初九的前面，说道，“宁府的主家，就是我。” “这怎么可能！”许遇安断然不信，“你听旁人都唤你‘林姑娘’，难道你不姓林？” 林晓禾轻声笑着，坦然解释道:“这府邸主家是我，不过却是我为宁家准备的。你看这边关城，如此多的货物，都是顺宁镖局运来的。” “我与宁家生意来往非常多，有些重要的事，需宁家能管事的人来商谈，因此我在边关城中，给他们置办了府邸，供他们居住，以便相 商要事。虽名为宁府，但主家是我。许大人可明白了？” 许遇安怔住了:“顺宁镖局？” 对，印象中是跟他提及过，宁家的生意中，也有镖局，就叫顺宁镖局。 原来，竟是他知道的宁府，却又不是他想找的宁府。 许遇安回过神来，自嘲地笑了笑。 即便是宁府，也与他无多大关系，更何况，那人并不在宁家，就算是宁府，又有何用？ “是本官唐突了。”许遇安收回了去宁府的心思，“因为曾在宁家有故人，突然听到宁府，就想去寻寻，不过，应该不会在此处。” 林晓禾装作没有听到，对别人的私事毫无兴趣的感觉，只道:“趁着天色尚早，我们启程吧。初九，你留在边关城照应一二，过两日我会让人叫你回去。” 初九幽幽地叹了口气，行礼应道:“是，小姐，我会照顾好老夫人的。” “祥安，你给许大人赶车。”林晓禾很快就安排好人，就盼着许遇安立刻就动身。 许遇安的行李中，最多的就是书，要搬起来还挺不容易。 “其实，我的马车应该还能走。”许遇安看着别人辛苦搬他的行李，有些不忍。 “这一路，那两匹马都累了，边关城中有照顾马匹的地方，让它们留在这里更合适。”林晓禾解释道，“城外的道路都修缮了，你的马车走那些路不如我们这边的马车快，换一下更合适。” 听到这话，许遇安便不再坚持了:“客随主便，林姑娘安排吧。” 林晓禾对许遇安的印象倒是变好了。 挺好说话，又讲道理的一个人，怎么会愚孝到那种程度呢？ 两辆马车前后离开了边关城。 林晓禾的身边就剩下初柳一人。 她停下了手中随意写写画画的笔，问道:“初柳，你和初九相处得如何？可还习惯？” 初柳低着头道:“习惯的，初九姐姐比较严厉，但都是为了我好。” “初九这次办事有些急躁。”林晓禾不太高兴初九没有经过她同意，就将宁府之事讲 出。 初柳默了默，才道:“大概是因为初九姐姐怕小姐将她留下来。” “希望如此吧。”林晓禾不置可否。 初九有很多机会可以直接跟她说，没有必要在许遇安的面前说。 这一路，都设好了可供休息的地方。 道路平坦又结实，马车行驶得十分平稳，许遇安拉开车窗，饶有兴致地看起来。 田地里的作物虽然破败，但这些田地却井然有序。 因为雨水稀少，沟渠里的水不多，被泥沙堵塞的地方，还有人在清理。 离马车近的，抬头看见马车上的人，都会恭敬地喊上一声“林姑娘”。 许遇安听着此起彼伏的声音，不由地探出头来，看向前面那辆马车。 她来边关城不到半年，竟然能做到如此地步，着实让人称奇。 不知道她是用的什么法子，收拢了人心？ 林晓禾不知道许遇安的想法，如果她知道，恐怕会告诉他，无他，唯金钱尔。 “小姐。”云时策马而来，跟在车窗旁边，低声回道，“前面已经打点好了，宁家的几位小小姐的事，不会有人提及。” 宁宛华倒是没来过这里，都在边关城内活动。 但黎染带过娉婷她们过来，几个孩子都喜欢上了骑马这个活动，有时候跑得远了，就索性在林晓禾安置的住处休息一晚。 再远倒是没有去过了，就最近的这一处，有人会见过她们。 林晓禾点着指尖，轻轻地应了一声:“嗯。” 她在考虑，用日夜兼程做借口，是不是就不用住了。 不过，人能坚持，马也得休息。 “云辰给周家军送信去了，军中定会派人出来相迎。”云时又说道。 是了，还得给周家军准备的时间，话说得好听是相迎，实际上是显示一下周家军的实力，给来的人一个下马威。 不能赶得太着急了。 “晚上要给许大人守好，这边关城外毕竟比不得城内，安全为上。”林晓禾叮嘱道。 云时心领神会:“是，小姐，我们一定守得连一只蝗虫都飞不进去。” 第425章 为国为民的好商人 “许大人，请下车吧。”云时守在门边，他从这一刻起，就要片刻不离许遇安。 许遇安已经从车窗看到了外面的情形，偌大的客栈竟然在此处会有一家，怎么想都不可能会出现这种事。 “这是……” 云时得意地抬着下巴，有种与有荣焉之感，说道:“这一路，每到该休整的地方，都会有林姑娘开的客栈，往来的客商都不必担忧如何解决食宿的问题。” “这人迹罕至之地，岂不无法盈利？”许遇安毕竟与宁宛华相处过那么多年，这些事他还懂一些。 “林姑娘说了，有的事，不能以利益来论，沿路有客栈，不仅方便来往的客商，连百姓都能有歇息之地，也能让路上安宁不少，这是利国利民的好事，一定得有人去做。”云时大声地道。 林晓禾在前面的马车上都听得真真切切。 这话本是林晓禾随意说的，高大上的话那不是信手拈来嘛。 许遇安看向林晓禾的眼神顿时就不一样了，心中装着百姓的商人，为朝为民，那是朝廷之福。 给许遇安安排的房间是最偏僻的一间，按林晓禾的说法，那里更安全，因为很少人过去，一旦有人，云时就容易发现。 许遇安认为林晓禾这种反其道而行之的办法十分有道理。 当对一个人有了好印象，对此人的做法都会往好的地方想，反之，若是有了成见，做的任何事都会恶意揣测。 “林姑娘，你的房间已经收拾干净了。”吴掌柜知道林晓禾要过来的消息，就叫人重新打扫了一遍。 虽然客栈每天都会清扫，吴掌柜不放心，又清扫了一遍，以免万一。 林姑娘的威名，他早有耳闻。 平日看着极好说话，一旦坏了她的规矩，那就毫无情面可讲。 “嗯。”林晓禾点了点头，抬手示意吴掌柜，“这位是许御史，一路舟车劳顿，没必要的事，不要去打扰大人，让他好好休息一晚。” “是，小的已经预备下了，是最安静的房间。”吴掌柜立刻殷勤地道，“需要用的水也备好在房间了，等许大人用完，会有人去收拾，之后就不会有人再打扰许大人休 息。” 林晓禾听着吴掌柜说着的话，这人很上道，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放在这里当掌柜很合适。 虽已步入秋季，但这会儿仍然热度不降，加上一路尘土飞扬，许遇安灰头土脸的，确实急需洗漱，听到掌柜的安排，越发满意。 “许大人不如先去歇息，等会儿我会让云时将晚膳送到许大人房中。”林晓禾体贴地提出建议。 “如此甚好。”许遇安点头应允。 林晓禾等许遇安上二楼，才交代吴掌柜:“若是宁家的小小姐们来了，就将她们挡回去，就说是我的吩咐。” “是。”吴掌柜收敛了笑意，一脸认真。 有林姑娘在客栈中，想必黎染郡主几人会听从。 林晓禾想了想:“我不一定方便出面，还得稳住楼上的人。你拿着这枚玉佩，若是她们不听不信，就将此物给她们看。” 吴掌柜双手将林晓禾递来的玉佩接住。 “这是她们以前送我的贺礼，定是认得的。”林晓禾也只是以防万一，“边关城中会有人阻止她们出来，只是担心她们在我来之前已经出了城。” 吴掌柜知道事情的严重性，忙点头肯定地说:“小的一定会留意，不让小小姐们踏入客栈门。” “行，这事做好了，我给你涨月钱。”林晓禾喜欢用钱留下有才能的人。 吴掌柜喜出望外:“定然不负林姑娘所托。” 林晓禾带着初柳上楼去了。 其他人自有吴掌柜安排，林晓禾不必操心。 入夜时分。 巨大的天幕上，挂满了繁星。 在晴朗的日子里，星光总是特别明亮，万星璀璨，星河灿烂，随着天空延伸到远处。 “明日又是大晴天，会热。”林晓禾摇着蒲扇，三伏天还得七八天才结束，还得热上一段时间呢。 扇子是用棕叶制成，特别的大，几乎能挡住林晓禾整个上半身。 比起平时用的团扇、纸扇，这大蒲扇和林晓禾的身形十分不搭。 初柳拿着羽扇也在给林晓禾扇风。 她悄咪咪地打量着，眼前的姑娘可与其他人太不相同了。 每每到了别人注意不到的地方，她就完全不顾形象，用着大家闺秀们 嫌弃的大蒲扇，喝茶也不讲究茶道。 可在人前，她又能瞬间变样，事事讲究。 “还是这扇子舒服，扇得风大。”林晓禾将大蒲扇递给初柳，“那羽毛扇子别用了，在近处扇一扇还能行，比团扇好一些，可论风力，还得用大蒲扇。” 初柳默默地接过大蒲扇。 因为大，还有材质，蒲扇要比羽毛扇重得多，如果扇的速度过快，手很快就会累。 “慢慢扇就行。”林晓禾的声音传来。 初柳的迟疑立刻没有了，一下一下地给林晓禾扇风。 “初柳为什么不爱说话？”林晓禾闭着眼睛，坐在靠椅上，一脸享受的样子，与初柳闲聊起来，“你说话没问题，声音也好听，为什么会不爱说话呢？” 初柳手中的动作顿了一顿，很快又恢复如初:“不好。” “嗯？”林晓禾声调微扬，明白过来，“你是说你的声音不好听吗？谁这么说过？我看说这话的人不是因为妒忌，就是因为耳朵有问题。” 初柳忍俊不禁，心里也松快了不少，她咬了咬下唇，犹犹豫豫地开口道:“姐姐们说……勾人，不准我多说话。” 林晓禾看着才十多岁的初柳，想不出听到这话的时候，她才多大。 初柳的身世林晓禾知晓，她年幼就失去了父母，是养在她大伯家，她说的姐姐们，是她大伯的三个女儿，比她大十岁左右。 因为都嫁得近，平日里走得频繁。 “伯母也这么说。”初柳想到了不太开心的事，声音低落。 林晓禾能猜到:“你姐姐们刚开始说你的时候，你和她们争执了，还找了你伯母评理，她却认为你的几个姐姐说得对，是不是？” 初柳不敢置信地睁大眼睛，微微张着嘴，看向林晓禾。 她都什么都没有说呢，小姐就把事情猜的那么准，好像她看见了当时的场景一般。 “那就对了，你的姐姐们是妒忌。”林晓禾斩钉截铁地道，“在我这里，你想说就能说。” 纱窗外传来喧闹的声音，林晓禾眉头微皱，不用起身也能听到黎染的声音。 “我们现在回不去！娉……摔下马了，叫林晓禾给我出来说话！” 第426章 戴高帽 “初柳，你去西面守着，别惊扰了许大人。”林晓禾嘱咐了一声，就急匆匆地下楼了。 吴掌柜正拿着林晓禾的玉佩站在门外，眼前的状况超出了他的预想，一时之间不知该做什么决定。 林晓禾已经下了楼，黎染一看见她，就火冒三丈地朝她走过来:“你是什么意思？不让我们进门，你知不知道娉婷……” 黎染对上林晓禾的视线，猛地心里一突，声音瞬间小了下去。 明明比她还小几岁，偏偏那么大的气场。 黎染撇了撇嘴，气呼呼地扭过头，她又心虚又有几分怕林晓禾，索性不说话了。 “吴掌柜，用木板将人抬进房间，在一楼安排一间安静的。”林晓禾没多说其他，只将事情安排下去。 “木板？”吴掌柜一愣，赶紧叫人去准备。 林晓禾没时间去查看娉婷受伤的地方在哪里，但从马上摔下来，最忌讳乱动，用木板是最合适的。 宁娉婷此刻正昏迷着，但因为痛楚，会发出呻吟声，她趴在马背上，这一路也不知道有没有加重伤势。 林晓禾抿紧嘴，直到将宁娉婷安排到房间里躺下，才问黎染:“可知道伤在何处？” “手臂……或许还有其他地方。”黎染不能确定，“娉婷说不出哪里疼，就只会喊疼，我带的人里面没有一个懂医术的……” 黎染说得又急又气，似乎觉得她该照顾好她们，可又想撇清自己的关系，让自己心里舒服一些。 “怎么不回城？客栈里也没有大夫。” “离这里更近，一路颠簸反而不好，当然得来这里。我已经安排人去城里将大夫请来了。”黎染嘟囔道，“谁知道来了这里还不让进来。” 林晓禾没有多言，宁宛华与许遇安的过往，自然是越少人知道越好。 “你从小骑马，也懂得不能轻易挪动，本就该在原地等着大夫，派人来客栈取食宿需要用的物件才对。”林晓禾低头看了看宁娉婷的情况。 黎染解释道:“我这么想过，还想看看娉婷伤在何处，可她总喊 疼，我不敢细看，也怕耽误了，客栈里说不定会有大夫。这一路我都十分小心，尽量不再让她伤到。” “这边我会照顾，你去接一下大夫，直接到这房间来，别惊扰了客人。”林晓禾叮嘱道。 “看伤最重要，被吵到就吵到了，谁有意见，只管来找我。”黎染脾气上来了，堂堂郡主还怕这点事？ “郡主，多事之秋，凡事三思而行。”林晓禾淡淡地提醒了一句。 黎染张了张嘴，说不出反驳的话来。 她的兄长还在京城，圣上对边关的事颇有微词，正愁没有借口，这个时候，确实不该节外生枝。 “我去。”黎染扭头就走。 她带来的人，只留了一个丫鬟在身边，其他人都护送姽婳和婵娟回边关城了。 小丫鬟赶紧跟了上去。 林晓禾也不能多待，嘱咐吴掌柜:“让人照顾着，我先去楼上看看。” “是，林姑娘。” 这动静说小不小，尤其在夜里，万籁俱静，林晓禾笃定许遇安听到了声音，只是不确定他会不会好奇。 初柳没有下来，是个好现象，说明事情还在掌控之中。 林晓禾拾级而上，迎面却遇上了正要下楼的许遇安。 初柳跟在他的身后，脸上带着几分焦急之色，看到林晓禾，这才松了口气。 “许大人，这是打算去哪呀？”林晓禾心知肚明，却佯装不知地问道。 “刚听到楼下有喧闹之声，恐有刁难吴掌柜之人，下来看看。”许遇安问道，“林姑娘可知道发生了何事？” “不是什么要紧的事，吴掌柜已经处理好了。”林晓禾顿了顿，笑着解释，“有位客人许是在家中一直受宠，对食宿挑剔，闹了一番，现下已经安置好了。” 许遇安恍然大悟:“原来如此，听声音似乎是女子。既已安置，本官也不便打扰。” “许大人一心为民的品性让人敬仰。”林晓禾不遗余力地夸赞。 “一心为民？”许遇安念着这词，“倒是一个好词，只是用在我的身上，过了。” “大人有此志向， 就能做到。”林晓禾轻笑，“我听闻过一句话，当官不为民做主，不然回家卖红薯。身为朝中官员，一心为民乃是应当。” 许遇安愣住了。 那些能为百姓的官员，人人称道，谓之好官，在林晓禾的口中，却成了应当之事。 “为官者，当为朝廷，为圣上。”许遇安拱手说道，“这为民……当在这两者之后。” “圣上所望，就是国泰民安。为民即是为国，民安则圣上心安，这并无冲突。”林晓禾意有所指，“许大人得多为民众考虑才是，他们需要的只是安稳的日子。” 许遇安微微眯了眯眼，眼前的女子，看来比他想象中要知道的事更多。 “你知道我是为何而来？” “知晓。”林晓禾坦然点头。 “你与将军府的交情甚笃，竟然连此事都能告知于你。”许遇安语气中带有几分不满，说起来，这算是国家之事，连后宫女子都甚少知道，更何况远离朝政的女子。 “实不相瞒，让许大人前来，看看边关真正的样子，再做决断，是我向将军府提议的。”林晓禾如实以告，“以许大人的才能与品性，定能做出最正确的决断。只要利国利民，将军府绝无二话。” 许遇安挑眉。 这女子，竟然能替将军府出面？ “你与将军府，有何关系？”许遇安不得不多问几句。 “……”林晓禾迟疑了，如今她与将军府的关系，倒是不好说了，毕竟成亲之事已经搁置，之后会不会有变化，都难以肯定。 许遇安看林晓禾的年纪，与周将军相差不算太大，心中有所揣测，只是商户之女，想高攀将军府，未免太过狂妄。 想当初，宁宛华嫁入许家时，他还未曾入仕。 若放在此时，恐怕许家长辈们未必会点头应允。 许遇安觉得他是想太多，这根本不可能。 “将军府广纳贤言，不会因为我的身份而有成见，将军府认为我说得对，自然会接纳。”林晓禾不忘给许遇安戴高帽子，“许大人也是这样的人，应该能懂。” 第427章 黎染郡主 “我向来知道商人多半都善言辞，林姑娘在众人之上。”许遇安的语气淡淡，没多少欣喜之意，似乎并不喜欢卖弄口才之人。 “若论口才，自是不敢在许大人面前班门弄斧，我说的话不过是肺腑之言，有感而发。”林晓禾说的十分谦虚。 许遇安直视着林晓禾:“既然将军府如此信得过林姑娘，本官也想听听林姑娘的建议，此事该如何做才对？” “不如，坐下来说吧。”林晓禾朝前伸手，示意许遇安回房间，“这是大事，不是三言两语能说清楚的。” 许遇安点头:“也对，只是共处一室似有不妥，不如明日再找一处合适的地方详谈。” “许大人考虑周到，那许大人今日好好休息。”林晓禾话里话外都是催促许遇安回房间。 许遇安倒是没听出来一般，顺从的回房间，很快就熄了灯。 事情进展得还算顺利，林晓禾松了口气。 如果许遇安坚持要去见“闹事”的人一面，林晓禾还真不能强硬的阻止。 可事情没有安排好，再怎么编排，许遇安都会瞧出端倪，到时候更不好解释了。 现在的状况，还能把控。 林晓禾急匆匆地下了楼，宁娉婷口中轻轻地唤着“娘亲”，间或发出呻吟声。 “初柳，找吴掌柜，要一些安神的药物。”林晓禾吩咐道。 初柳立刻转身去做事。 十来岁的孩子，林晓禾真是不忍心看下去。 若是宁宛华在这里，林晓禾还真不太敢。 她太聪慧，即便不会明着打破砂锅问到底，也会想别的办法来打探。 黎染被吓到了，没细看，正巧给了林晓禾操作的空间。 茶水，安神的药物，再配上泉水。 “喂给娉婷服下，让她好好休息一会儿，不会疼得难受。”林晓禾坦然叮嘱初柳。 初柳不多问，只按林晓禾的意思去做。 林晓禾算是明白陶因宁看中初柳的原因，虽然不爱回话，但足够听话。 安神的药物渐渐起了作用，宁娉婷慢慢地安静下来，不再呻 吟，发出平缓的呼吸声，已然是睡着了。 泉水的治疗作用只比平常的药物快一些，等黎染带大夫过来，宁娉婷还不会全好，一样能看出宁娉婷的伤处。 林晓禾坐在房间里，一边看书，一边等着，桌上的茶水，初柳默默地换过三次。 “林姑娘，郡主回来了。” 林晓禾转头看了一眼宁娉婷，她睡得十分安稳，而后才放下手中的书，抬头看向门外。 大夫显然是被人从被窝里拉起来了，鬓发凌乱，衣服和药箱倒是给了时间收拾，还算整齐。 “娉婷怎么样了？”黎染着急地问。 “睡着了，应该还好。”林晓禾斟酌着用词，“睡得挺安稳的。” 黎染瞪大眼睛，质问道:“睡得安稳？你有没有看看她是不是昏迷了！你都不怎么骑马，坠马万一伤到头，那可不能随便睡着的！” 初柳上前几步，低着头，闷声道:“郡主，你不该质问我家小姐。” “你算什么东西。”黎染还没这么被一个丫鬟指责过，眉头一皱，火气转移了目标。 “黎染郡主。”林晓禾看着黎染，一字一顿地喊道，虽称郡主，却无半点敬意。 黎染心里一紧，猛然想起她的身份，怎么可能被一个商户女吓到，立刻挺直了背，语带不满地道:“本来就该好好照看娉婷的，我哪有说错。” 林晓禾淡淡地道:“该好好照看娉婷的，是你。坠马之事，虽是意外，但你也有责任。你发火来回避此事，没有一点用处。” “我没有回避。”黎染说的没有一点底气。 实际上，她回边关城，都不敢去见宁宛华，只将大夫拉来就走了。 事情肯定瞒不过宁宛华的，毕竟婵娟她们俩回家了，黎染只是不知道怎么面对，索性躲一时是一时。 林晓禾平静地道:“先让大夫去看看，娉婷她没事的。” 黎染抬手揉了下鼻子，把到眼底的眼泪给逼了回去，心里只觉得酸涩一片，转头对大夫道:“大夫，你先去看看。” “哎哎。” 大夫这一路都被催得急，这下也不敢耽搁，赶紧上前去看，“咦？哎，哦……” 黎染看着大夫脸上闪过的各种神色，根本沉不住气，直接说道:“你这看病的，怎么回事？说的话都让人听不懂，光咿咿呀呀什么呀。” “郡主，宁小小姐的情况很好，无需担心。”能得到这样的结果，大夫也十分开心，郡主不会再迁怒于他了，声音里多了些松快，“小小姐未伤及肺腑，而且脉象平缓，伤似有在好转的迹象，等她醒来，好好将养几日，便能痊愈了。” 黎染愣了一下，不敢相信听到的话。 “她从马上摔下来，手臂伤了，有可能摔到了头，你说她没事？” 大夫犹豫了:“脉象显示是如此，如果郡主不信，不如再请一位大夫来诊治看看。” “大夫先开药吧。”林晓禾出声道。 黎染走到林晓禾前面，没有了咄咄逼人的气势:“王府有医女，我去带来给娉婷看看伤。” 林晓禾不解地看向黎染，去了一趟边关城，竟然没有去王府将医女一并带来，就带了大夫，现在听到宁娉婷的情况很好，才想着去找医女。 黎染不自在地摸了摸鼻尖:“我是怕他们问东问西的，耽误了时间。” “郡主自己清楚就行，无需同我解释。”林晓禾淡淡地道。 “我刚才……”黎染不知道该怎么说了，跺了跺脚，硬着头皮道，“我是怕被责怪，不敢去宁府，也不敢去王府，还冲你发火。唉，我知道不对，可是……娉婷现在也没事，就别怪我了。” “郡主身份尊贵，民女可不敢当。”林晓禾低眉顺眼的，语气温和，“错事是不可能隐瞒住的，郡主早些回去说，别让宛华姐担心，正好带大夫回去抓药，将医女带来。” 黎染闷声道:“你还在生气。” “你我地位悬殊，本不该如此在一起说话。”林晓禾语气淡淡，“生意上的来往，谈生意就好。” 黎染委委屈屈地问:“你怎么样才能不生气了？” 第428章 不用讲理 黎染连着来回几趟，即便是骑马过来，紧赶慢赶也才在日上三竿才到客栈。 许遇安已寻得一处地势开阔，又能避人耳目的地方，要与林晓禾详谈。 这样一来，黎染就不好带着宁娉婷回边关城了。 宁娉婷还得抬上马车，许遇安只要不瞎，就能看到。 “你的信，我拿给宛华姐了。”黎染很肯定地说，“我亲手交到她手里的，亲眼看着她看完信的，她让我跟你说，她知道了。” 林晓禾点头。 信里面其实也没写什么。 宁宛华没有追到这里来找宁娉婷，是知道许遇安会在这里落脚，也知道林晓禾在客栈会处理这些事，只是不知道结果，她会不安。 林晓禾给她的信中，只留了两个字:“无事”。 不仅仅是宁娉婷没事，不让他们碰面的事也处理妥当。 “你们打的什么哑谜，还瞒着我。”黎染气呼呼地说，“你信里的内容我也看了，我没有提前偷看，宛华姐打开的时候我就看到了，她没避着我。” 既然没避着她，那就是能让她知道的事，可就那么简简单单两个字，有必要特意写一封书信吗？让她告诉宁宛华不就够了？ “你就写那两个字，为什么不让我传话？”黎染心里藏不住事，不然就易多想，非得问清楚不可。 “那个人，许御史大人。”林晓禾抬手指了一下远处正吩咐别人布置桌椅的人，“他与宁家有些过节，尤其是不能让他知道宛华和娉婷她们在边关城。你今天得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将娉婷带走。” “啊。”黎染皱起眉，“娉婷又不能走，这……对，宛华姐让我带句话，她说她那边不着急。” “毕竟是宛华姐的孩子，怎么可能不担心不着急？”林晓禾明白宁宛华是不想她冒险行事，“我会在有把握的时候才让你带人走的，宛华姐早些看到娉婷，早些安心。” 黎染沉声道:“那你可有什么办法？” “所以之前我才说要借用你的身份。”林晓禾笑了笑，“一切就看你这个郡主有没有能力了，不用讲理，催他尽快赶路了。” “这有何难。”黎染信心百倍，做这种事，实在太简单了。 话脱口而出 ，黎染顿觉有些不对劲，什么不讲理？ 林晓禾将黎染带到许遇安的面前，介绍道:“许大人，这位是庄王爷的掌上明珠，黎染郡主。” “见过郡主。”许遇安虽然没见过黎染，但也知道朝中之事，黎染郡主之名早有耳闻。 “京城官员架子大，小小边关郡主自然不必许大人注重，连行礼也如此敷衍，许大人实在看得透彻，本郡主不敢拿京城官员如何吧。” 黎染的话，让许遇安连连蹙眉，他看向林晓禾，不知道黎染故意挑事的态度从何而来。 但让一个商户女对上郡主，似乎也起不到任何作用。 许遇安低头道:“下官不敢。” “本郡主也不是无理取闹之人，一点小事我也不放在心上。”黎染大方地摆摆手，“只是从晓……林姑娘那得知，你此次是有公务而来，为何还在此处观花赏月？” “……下官并无观赏之意。”许遇安连忙解释，“只是与林姑娘有事相商，同处一室多有不便，因此才设在此处。” “是吗？既然如此，那本郡主也在能一旁听吧。”黎染轻笑着说，似乎半分都没有相信许遇安的话，还得亲耳听到才认可他们是需要谈事。 可此事，事关朝廷，怎么能让黎染郡主知情？ 即便她知晓了，也一定不能是从他的口中得知的。 以圣上与庄王爷的微妙关系，许遇安不愿意掺和到其中的。 看到许遇安犹豫的神情，黎染哼了一声:“怎么了，这话编不下去了？” “……”许遇安沉默以对，只能让人以为他在默认了。 “既然是受朝廷之令而来，深受圣上信任，竟然还在此处游山玩水，不以朝廷之事为先，你如何对得起圣上的信任，和你身上背负的重任。”黎染嗤笑一声，“本郡主向来听过许多官员不过是尸位素餐之辈，如今见到倒也不足为奇。” 黎染又哼了一声:“只是替圣上惋惜，竟然信任于你这位御史大人，还将重担交由你，而你却在敷衍为之……” 听到一句句难听的话从对方口中说出来，而且是子虚乌有的，许遇安真是难以再听下去。 “下官思虑不妥当，但确实并非为了游山玩水而 停留。”许遇安咬咬牙，忍了下来，“下官即刻会启程，郡主不必担心。” 黎染满意地点点头:“如此甚好。” 许遇安微眯起眼看向林晓禾:“林姑娘呢？是否改变主意，会和郡主一同回去？” “许大人多虑了，我自会一同前往。”林晓禾淡淡笑道。 咦？这和他预料的不太一样。 他还以为黎染是林晓禾找来的帮手，不想被他拆穿谎言，趁机离他远远的呢。 黎染这么一闹，最终也不过是让他们按原定计划赶路而已。 “许大人先去收拾妥当吧。”林晓禾提醒道，“马车随时都能走。” 许遇安还没想明白，但能离黎染远点，他求之不得，赶紧起身离开，心底有几分起疑，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正巧看到黎染郡主朝林晓禾竖起两个手指。 什么意思？ 许遇安忍住了想学着样子做手势的冲动，没想明白。 “别淘气了。”林晓禾白了黎染一样。 黎染这种一得意就开染坊的样子，很容易让人气得牙痒痒。 “别学宛华姐说话，你可比我小呢。”黎染哼哼两声。 “等我们走了，你就带娉婷回去，说到底，宛华姐得切切实实看到她才会安心。”林晓禾叮嘱道。 “我知道，不用你交代。”黎染不服气，强调道，“我比你大！” “是，你比我大，还这么看不住孩子，带她们去骑马，非得跑这么远。难不成又是跟你那什么朋友比赛？娉婷她们虽还小，但毕竟都是女孩，平日里都得注意些。”林晓禾紧锁眉头，心里也嘀咕宁宛华竟然都不阻止一二。 黎染笑眯眯地道:“放心，绝对不会有什么事情。我也跟宛华姐说了，我那朋友，是个女子。只是家里一直盼个男孩，就把当她男孩养着，养了这么多年都没有盼出一个男丁。” 林晓禾才知道此事，不由惊了一下:“女的？” “是啊。”黎染轻蔑地哼了一声，“那些重男轻女之辈，简直难以理解，好好的女孩凭什么为了男孩遭受这样的待遇，女子哪点不如男子了。” 黎染一半是为朋友鸣不平，一半也是为了自己不忿。 王爷府再宠爱她，也与对待兄长们不一样。 第429章 送走她们的是我 “许大人。”林晓禾让洪大山将马车与许遇安的马车齐头并进，她从车窗望过去，唤道。 许遇安不知道在想什么，听到林晓禾的声音，恍惚地抬头，之后才回神:“啊？林姑娘，下官在。” “冒昧问一句，许大人和宁家是什么关系？”林晓禾笑着解释，好像只是随口一问，“我与宁家有不少商业上的往来，若是许大人与宁家有所过节，还望不要迁怒于其他的事。” “迁怒？”许遇安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喃喃说了两句，才明白过来。 林晓禾这是提醒他公事公办呢，不要因为宁家的事，而掺和私怨，不能公正地看待兵将分离之事。 许遇安抬眼看向林晓禾的笑靥，她笑得很真切，笑容直达眼底，似是友好提醒一般，倒有几分宁宛华当初做生意时的模样。 “林姑娘，多虑了。”许遇安沉吟片刻，才开口道，“我与宁家，并无过节。此事想必瞒不过店铺遍布各地的林姑娘，宁家之女，原是下官之妻。” “原是？那就是说，现在不是了？”林晓禾脸上的笑容不变，但这话落在许遇安的耳朵里，似乎感觉到一丝若有似无的责备。 许遇安不解地看向林晓禾。 “小女多年前，在宁家曾见过宁家之女，她当时带着她的三个女儿在宁家小住。” 林晓禾的话让许遇安心中一紧。 时隔多年，再听到“女儿”两个字，就犹如一只手紧紧抓着他的胸口，让他呼吸不畅，他不敢去想。 “不过当时只见过两面，后来就得知她与宁家闹得十分不快，不仅携女回去了，还与宁家断绝了往来。”林晓禾轻轻地叹了一口气，似在感慨，“身后无娘家可依托，又离开了许家，许大人当初可曾为她思虑过？” 林晓禾赶紧又解释:“同为女子，有感而发，还望许大人体谅。” 许遇安还能说什么。 他原以为林晓禾是要为宁宛华打抱不平，甚至是想为宁宛华责骂他一顿，或许那样还更好。 可她却站在旁观的角度，告诉他，宁宛华会有多艰难。 这让许遇安一颗心都揪起，多年前，不敢去想的事，如今却勾了起来。 “当初在许家的处境，更为艰难。”许遇安缓缓吐出一句话来。 林晓禾眯了眯眼，看来，许遇安当时是十分清楚的，可他却任由许家的人将宁宛华逼到要壮士断腕的地步。 这些细致的事，林晓禾就不便多问了。 毕竟，她现在不是认识宁宛华的熟人，只是一个路人。 “虽然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我只知道，一个女子嫁入夫家，唯一能依靠的是夫君的保护和维护。”林晓禾淡淡地道，“这就像风雨中手边的一把伞，需要的时候它能遮风挡雨，如果这伞不能用了，就只能任风雨侵袭。” “林姑娘说的是。”许遇安的声音平稳了不少。 看起来心态很好啊，即便聊起生活中的大事，也只是让他失神了一会儿。 “许大人年少有为，想必已另有贤妻了。”林晓禾笑着道，“以往之事，也就不必在意。” 小小年纪，就懂这么多，许遇安心知商户之女的礼节不如官宦家的儿女懂礼节，可林晓禾还是闺阁之女，就一口一个婚娶，一口一个夫家贤妻，委实不合适。 许遇安不觉得能跟林晓禾谈论这些。 可林晓禾并未就此作罢。 “世人多薄情，可与子女血脉相连，自是不同。”林晓禾挑眉问道，“许大人就 不曾想过你的几个女儿，现在如何了？” 许遇安沉默良久，才道:“她们在宛华膝下，定然过得好。” 林晓禾一下愣住。 许遇安竟然知道宁宛华带走了几个孩子，可明明…… “林姑娘，似乎与内人的关系匪浅。”许遇安能爬到这个位置，不是没有想法的人，“当年，送走她们的，是我。” “……”林晓禾闭上了嘴，这说法和宁宛华的说法，似有出入。 “在许家，我难以护她们周全，宛华既然有办法，我自是……愿意配合的。”许遇安淡淡地道，“劳烦林姑娘给宛华带句话，我未曾想过，将女儿从她身边带走。” “！！！”这话说得这么明白，林晓禾还有什么怀疑的，很多事情，许遇安都已经猜到了。 明明两个人都知道，为何还会走到当初那一步？ “你，为何不与宛华姐说清楚？好歹可以先做样子让她们离开，你再去寻她们。”林晓禾不明白，既然有情，怎么做到这么多年不相见的。 许遇安看起来要平静许多，他转头看向林晓禾，说道:“原只有八分把握，听你之言，已有十分。你与宛华感情想必深厚，你们俩应该能志同道合。” “不要环顾左右而言他，我只想替宛华姐问一句，为何如此？”林晓禾坦然直视着许遇安。 许遇安抿了抿嘴，勾了勾唇角，说道:“当时我刚中秀才，若有不孝之名，那定然没有更进一步的可能。” 不可否认。 许遇安说得对。 对孝道的看重，不仅仅是大沥朝，其他朝代也是如此。 在这上面有了污点，一个小小秀才，难以有再进一步的机会。 “可，卖女儿也不是好名声，一旦传出去，你的入仕之路也会因此断绝。”林晓禾的话十分直接，让许遇安的表情差点绷不住。 许遇安急匆匆地转过头，缓了缓情绪，自嘲地笑道:“宛华，她，不会这样做。” “呵。” 原来如此。 许遇安仰仗的无非是宁宛华对他的情。 他不尊孝道，许家定然会闹得天下皆知。 而宁宛华会不忍。 为了许遇安，也为了她自己和孩子，她都不会闹开，让此事尽人皆知。 “许大人果然精于算计。”林晓禾知道许遇安是做了一个“正确”的决定，可她心中委实替宁宛华抱不平，“仗着宛华姐对你的情分，你就能有恃无恐。” 许遇安沉默良久:“那也是宛华所愿。” “那是你无能，才让宛华姐被迫做出这样的决定！”林晓禾不想让许遇安心安理得的认为，他不过是成全了宁宛华，“你没办法解决宛华姐的困境，你让她一个人面对那种困境，不得不费劲心力去挣脱。” 许遇安愣住了。 “到了最后，还给你的无能开脱，认为是在你的帮助下，宛华姐才做到了她想做的。”林晓禾嗤笑一声，“多可笑，把难题推给别人解决，还觉得做的对，你心里难道就不曾有一丝愧疚？” 许久，他的声音才传来:“愧疚的，所以……不能也不敢去寻她们。” 往事再追究，也无多大作用。 林晓禾长长地吐出一口气，问道:“许大人可曾再娶妻？” “未曾。”许遇安怕林晓禾不信，又补充了一句，“如今许家，已然管不到我。” “不孝有三无后为大。” “我收养了一个义子，虚岁七岁。” 林晓禾静默了半晌。 许遇安后面做的事，倒是没有能喷的地方。 “宛华 有你这样的朋友，我很高兴。”许遇安主动说道，“以后，劳烦林姑娘照顾一二。” 刚说完这句话，许遇安就想起了刚到边关城，听到有关林晓禾的事，他还惊讶将军府怎么可能让一个小姑娘照顾，可现在，他竟然说了一样的话。 “宛华姐可不需要我照顾。”林晓禾嘟囔道。 许遇安淡淡笑了，没有辩驳，在他看来，有林晓禾在，宁宛华想必不会过得太辛苦。 “许大人，你不是想问我跟将军府说了什么？”林晓禾不再提宁宛华的事，主动说起关于兵将分离制的话题。 “这……”许遇安有几分不安，这似乎不该是随意谈论的事。 “放心，跟着我的人，都是可以信任之人。”林晓禾扫了初柳一眼，“此事，等许大人回京城，也会传到京城之中。” 许遇安稍微放心下来:“还请林姑娘指教。” “要问我的意思，我是不赞成的，至少，现在还不具备兵将分离的条件。” “在下洗耳恭听。”许遇安已经对林晓禾大为改观，她的话，他能听进去了。 “许大人，军营中绝大多数人，都是从百姓中征用，他们没有行军作战的经验，他们是跟着将领慢慢积累经验，一步步成长的，可以说，将领与士兵之间，存在着师徒情分。”林晓禾的话说到了许遇安的心坎里。 许遇安连连点头:“正是如此，兵将之间的情分非同一般。” “确实。”林晓禾不否认，继续说道，“许大人可知道行兵作战之时，很多事情都需要派人去做，前方的斥候，善于近战的兵卒，善于骑射的小兵，还有细心地善于调配粮草的士兵。” 这些话很浅显，哪怕许遇安没有带过兵打过仗，他也认可。 “千头万绪，谁适合做什么，可没有写在脸上，需要将领们在平时相处中，发现并挑选出来。”林晓禾摊手道，“如果兵将分离，要给多少时间，才能让将领摸清军营的情况，选用合适的人？” “这……” “毛遂自荐或许是一种办法，但不够。”林晓禾摇摇头，“每一个将军轮换后，都得进行一轮新的挑选。当然，也能沿用之前的安排，可谁能确保之前的兵卒能安然无恙，在战场上，没有一个人是安全的。到时候，又要选谁来顶替位置呢？” 一番话，将许遇安堵得说不出话。 他们只考虑到将领的威信，却没有想过这些。 “林姑娘刚才说，至少现在还不具备。”许遇安虚心请教，“那是说，以后可以做到？” “圣上的担心之事，并非不存在，要解决，定然是有办法的。只是，这不能一蹴而就，而且要做到很难。”林晓禾不觉得现在有这样的条件。 在后世，已经实现了兵将分离。 各大军校，培养出来的士兵，都有各自的专业，他们所学的专业，就代表了他们所擅长的事。 绝大多数情况下，将领们只需根据专业来安排即可。 可现在，弄军校简直是痴人说梦。 “此事一两句话说不清楚，我也觉得，应该先让许大人想想如何解决选人的问题，才不至于被我的办法束缚了思路，你觉得呢？”林晓禾顿了顿，补充道，“我的办法，许大人如果想知道，我定然会相告。” 许遇安思索片刻，点点头:“林姑娘思虑妥当。” 两人算是达成了初步的共识，林晓禾不再打扰许遇安苦思冥想。 马车稍微慢了几步，跟在了后面。 第431章 原来还能这么做 芦淞抬手抓了抓后脑勺:“哪能呢，林姑娘在，我们在这都过得好多了，我们怎么会惹她生气。” “林姑娘看上去没生气。”章喜年纪比他们大，来军营的时间也比他们久，所以这些人会叫他一声“喜爷”。 可他只是管粮草的后勤兵，连战场都没有面对面过，在这些人的眼里，可不像能上战场的人让他们敬佩。 章喜心知肚明，没有因这声“喜爷”而沾沾自喜。 几个人又相互推搡着往前走。 章喜笑了笑，准备拎壶酒，去找洪大山聊聊。 这么多年，章喜没想过还能再见到洪大山，更没想过，洪大山还给他带来了新的机遇。 自从边关贸易中断后，章喜的收入骤减，如果不是家中一直说不缺银钱，章喜都不确定自己是不是会铤而走险了。 直到他和家里人提起再次见到洪大山的事，才知道这么多年，洪大山在照应着家里。 当年，他们三个关系最好，成永是年纪最小的一个，谁知道却是最早离开的一个。 洪大山走之前，跟他说过会尽力照应好成永留下的妻儿。 章喜帮不上什么忙，哪还敢想洪大山还会照应他的家中之人。 “大山兄，林姑娘说以后你就留在此处了。”章喜很高兴，又能和洪大山一起做事。 洪大山倒是愣住了，他没有听到林晓禾跟他提过。 以洪大山的性子，也不会去问章喜，等见到林姑娘再问清楚。 “想不到我们还能有在一起的时候，来，喝一杯。”章喜是真开心，好像找到了主心骨。 洪大山接过章喜的酒壶，仰头闷了一口，而后递给章喜:“林姑娘让你做的事，可有困难？” “这倒没有，这都是做过的事，只是以前能放在明面上，现在得私下进行，越少人知道越好。”章喜拍着胸脯说，“放心吧，我有经验。” “那就好。”洪大山放心地点点头，“我得跟林姑娘走。” “啊？”章喜小半会儿才反应过来洪大山说了什 么，“可林姑娘说，要留你在这里。” “掌柜她是……心热之人，好话她不会多说，替别人着想，更不会说。”洪大山在林晓禾身边多年，深有感触。 哪怕是为了别人好，林晓禾做事也不会解释，只做她认为该做的。 洪大山知道，林晓禾将他留在此处，是为了章喜能安心做事。 “林姑娘此次是为了运御寒的物品去北地，这种事，我更懂怎么做。”洪大山运过粮草，自然也运过其他物资，“这一趟，我得去。” 章喜着急地解释道:“可林姑娘说她身边不缺人。” “能做此事的，除了我，就只有周家军中的人了，可这一趟，他们不便出面，林姑娘是用商家的名义前往的，其他人之中，只有我合适。”洪大山看得清楚。 “宁家呢？顺宁镖局走南闯北，去过北地的人不少，他们也知道怎么运货，岂不更合适？”章喜突然想起来，还有顺宁镖局的人。 洪大山却道:“东西要安然送达，只有一队人不够，必得虚实不定，一趟有顺宁镖局，一趟有我，这一路还得有所变化，这需要如何做，我更在行。” “……大山兄，北地严寒。”章喜努力想说服洪大山。 洪大山摇了摇头:“我不会再将该做事交给别人。” 章喜张了张嘴，重重地叹了一口气:“大山兄，成永的事，不是你的责任。” “若不是我突然离开，匆忙地将事情交给成永，他也不会出事。”洪大山从来不认为此事与他无关，“是我失职在前。” “失职的错，将军已经处罚过你了。”章喜替洪大山辩解，“成永的事，与你无关。” 洪大山抬头看了看军营，他们曾经住过的方位，喃喃道:“……却也是，因我而起。” 这些年来，他照拂着成永留下的亲人，从来不去见他们，一是为了避嫌，二是他不敢。 “唉，大山兄。”章喜都不知道该如何劝洪大山了。 他们三人，一直都是洪大山拿主 意，他们俩都听他的，要他们说服洪大山，那是从来没做过的事。 “这里的事，你能做好，我不在也不会有什么事，林姑娘那边，会更需要我。”洪大山笃定地认为，“我会说服林姑娘让我一道去的。” 章喜也不好再说其他，只能点头:“我会做好林姑娘交代的事。” “好，今天我们兄弟俩不醉不归。”洪大山露出了笑容，举起酒壶灌了一大口，突然笑了，“我说错了，我们兄弟三人。” 说罢，高高拎起酒壶，倾倒，倒了一圈，然后才递给章喜。 “不醉不归。”章喜仰头喝一大口，酒水顺着脸滑落。 而在另一边，芦淞等人已经到了林晓禾的院子，正等着林晓禾见他们。 林晓禾晾了他们一会儿，才叫他们进去。 芦淞心里嘀咕，章喜明明说，林姑娘没有生气的，为何会如此？ “我刚才晾着你们了，可有生气？” 芦淞没有想到林晓禾竟然直接坦白了。 “不敢。”芦淞低头说。 “为什么不敢？我并没有任何权力处罚你们。”林晓禾佯装吃惊地道，“你们根本无需怕我呀。” 芦淞几个人哪敢出声。 林晓禾自顾自地道:“啊，我明白了，是因为周将军，对不对？” 芦淞几个人的头更低了。 “那我就不懂了，许大人身后，可是当今圣上，你们都没有不敢，为何现在就不敢了呢？”林晓禾板着脸说，“难道只有周将军能处罚你们，而朝廷不行？” “你们做此事之前，有没有想过，来的官员是阴险奸诈之徒，回京之后就会将此事添油加醋，给周将军带去更多的麻烦？”林晓禾心里有些生气，不是气他们给了许遇安下马威，而是气他们没脑子，争这一寸之长。 林晓禾气恼地道:“你们要做此事，也得等许大人到了，想办法让他开口想见识你们的箭术。那个时候，出来一点差错才是正常的。” 芦淞几个人越听越目瞪口呆。 原来还能这么做？ 第432章 倾囊相授 “你们要学的地方还多着呢。”林晓禾笑着道，“兵不厌诈，你们该更会才好。” 芦淞摸了摸鼻尖，颇有几分不好意思地说:“我们都是小兵，听将军的吩咐就可以，这些事有将军呢。” “你们说的也对。”林晓禾温柔地笑了笑，不由地就想起了周径庭。 北地的寒冷天气，很快就会到了。 “林姑娘，这事该怎么办呢？”芦淞不太放心地问，“许大人如果生气，想训人打人，就冲我来，我不想给将军惹麻烦。” 林晓禾想了想:“许大人，是老将军挑中的人，行事正直，我觉得他可能不会责怪你们。但此类事，以后可不能再做，再遇到的，可就不一定是许大人这样的人了。” 芦淞赶紧点头:“我记住了，即便要做，也会想办法先让对方提出来。” 林晓禾忍俊不禁:“你现学现用倒是快。” “那是，连将军都说，我学东西快着呢。”芦淞颇为得意。 “虽然许大人可能不介意，但你们还是得找机会好好跟许大人道歉。”林晓禾顿了顿，道，“我之前知道你们打算给许大人一个下马威，但是没想到是这种。” “周家军有周家军的气魄，你们在许大人面前展示出周家军的能力，让他看到周家军的强大之处，才是下马威。”林晓禾继续道，“当然，如果来人本就不怀好心，你们就不必客气。但许大人是老将军想办法弄来的，在一定程度上来说，他对将军府有用，那我们就得对他礼遇有加。” 芦淞认真地点头:“是，林姑娘。我们一定好好道歉，不能让许大人因为我们，影响了老将军的事。” ****** “小姐，许大人又来了。”初柳进来说道。 林晓禾正忙得焦头烂额，为了将空间的棉花运到边关城，林晓禾得利用章喜准备好的马车，还找了借口，让章喜的人先熟悉熟悉流程。 棉花非常轻，林晓禾也不需要人手看护，她封好的东西没有人敢打开。 即便有人打开了，她也会想别的办法应付。 只是，这些棉花要用布袋装好，只是靠她自己。 好在空间能直接收获棉花，不然根本不是一个人能完成的事。 林晓禾看了初柳半天，她还在想棉花的事。 或许，可以试试能不能用初柳。 送去边关城的棉花，等制成棉衣棉被运往北地，是瞒不住任何人的。 “初柳。” “是，小姐。” “你去后院的库房里，帮我拿一本账册，我忘记带出来了。”林晓禾将钥匙递给初柳，“应该就放在门边的茶几上，你进去就看见了。” 那个房间的钥匙，一直在林晓禾的手中，没有拿给任何人过。 林晓禾也是单独进去，没让人跟着进去过。 昨晚上还没有装完的棉花还放在角落里，不多，毕竟大部分还在林晓禾空间里。 初柳拿着钥匙去了。 林晓禾这才走出去见许遇安。 “许大人，还有什么需要问的吗？”林晓禾不想在此处耽搁太多时间，对许遇安的问题，她总是倾囊相授。 因此，许遇安几乎每天都得过来好几次。 “又来打扰林姑娘了。”许遇安给林晓禾拱手行了礼，“昨日林姑娘说，如果人人有机会求学，能学到行军用兵之道，兵将分离才可行。这求学之事，又该如何做呢？” 这可真是个无解的题。 林晓禾猜到许遇安最后会有这么一问:“许大人，你是打算将朝中官员该操心的事，都做完吗？” “若我知道方法，也能给同僚些许建议，岂不更好？”许遇安认真地看着林晓禾，“不知林姑娘的方法是否可行。” 林晓禾抿了抿嘴，抬手示意许遇安先坐:“有一句话，叫仓禀实而知礼节，衣食足而知荣辱。许大人是知晓的，求学之事，自也是如此。” “百姓们丰衣足食了，才有钱财让孩子求学。如今科举之制是寒门学子改变一生的门路，所以但凡有条件的人，都愿意节衣缩食送孩子求学。” “要让天下人丰衣 足食实属不易，那就只能从结果下手，也就是说，求学之路不仅仅是文，也可以是武，这个武，不仅仅是以武术力气论高低，还有行军作战的能力，计谋策略的能力等等。” 林晓禾很努力地将话说得能让许遇安明白:“这要制定成一种新的选拔人才的方式，非一朝一夕能成。得与科举之制一样，一旦成功，就能实现人一生的飞跃，只有这样，大家才愿意学，朝廷才能从中选出合适的人才。到那时，还怕选不出人调派到各处军营吗？” 许遇安沉默了。 林晓禾笑了笑，又说:“许大人，你认为现在的兵将，情分过于亲厚，对朝廷有威胁，我觉得你考虑得不无道理。但是，要防止拥军自重的办法，并非只有兵将分离。” “当然，我也认可兵将分离是一种办法，但它不适合现在。战场的情况瞬息万变，如若没有出色的人才，这对于兵营的作战能力是致命的打击。” “孰轻孰重，许大人应该会有正确的判断。” 林晓禾没有好方法，她只能将利弊摆在许遇安的面前，至于他会如何选择，林晓禾还真无法替他做决定。 “许大人若是得空，不如在军营里四处看看。”林晓禾建议道，“这里的人，不是远在京城中，手中随意拿捏收放的棋子，他们每一个人的生命都很重要。” “有能力的将领，能并肩作战的伙伴，都至关重要。” 这些话，多说无益，只有亲眼去看，去感受才懂。 许遇安恍恍惚惚地从林晓禾的院子里走出去，他听到的和他预想的，不太一样。 “林姑娘。”兵营中有人急切地跑过来，“我们要开城门，请你关好门窗，不要出来，安全为上，以防万一有贼人闯入。” 林晓禾还未出声询问，听到这话的许遇安，喝道:“朝廷无令，怎么能开城门？” “芦淞被珏国人从城墙上拽下去了，那边的人饿极了，会吃人的。”来人十分焦急，“我们得将他救回来！” 第433章 啃噬 “不过，林姑娘也不必担心，外面那群人，不过是乌合之众，根本不是我们的对手。”来人咧嘴笑道，“他们让我过来，只是提醒林姑娘一声，以防万一。” 来人还怕林晓禾担心，又多说了两句:“即便他们进来了，在这里，他们也没办法生事。林姑娘只需将门户关好就行。” “为何人会被拽下城楼？”许遇安沉声问道。 “这……”来人不安地看向林晓禾，似乎有难言之隐。 许遇安不会轻易揭过这个问题。 林晓禾一时之间，难住了。 “既然你说，他们即便闯进城门，也毫无威胁，你来报信之时，其他人定然也已经去救人了，那你可以留在此处好好说说。”许遇安大有不说清楚别想走的意味。 林晓禾朝来人点点头:“说吧，说清楚就行。我记得芦淞叫你阿良。” “林姑娘好记性，我叫王义良，他们都叫我阿良。”王义良有几分开心，想不到林姑娘记得他。 王义良偷偷瞄了瞄许遇安，见他板着脸，赶紧又看向林晓禾，犹豫了一下道:“那些人终日难以裹腹，我们于心不忍，偶尔会从城墙上将食物放下去。” “这次就是芦淞放食物的时候，被他们拽下去了？”林晓禾能想到可能出现的情况。 许遇安理所当然地道:“既是如此，他们就该把芦淞送回去。芦淞对他们有恩，不是吗？这有什么可担心的。” 王义良张张嘴，最终还是将反驳的话咽了下去，眼神里却满是不太赞同的意思。 “多久没给他们送食物了？”林晓禾轻声问。 “将军走之后，这些事忙乱了一阵子，我们也顾不上，而且粮食也来得不及时。”王义良开口说道，“我们肯定得有余粮才会送去给他们，听说这几个月，珏国对粮食把控更紧，他们饿了一段时日了。” “我们也过去。”林晓禾站起来。 “不行，林姑娘！”王义良立刻制止，“那些人饿红了眼，实在太过危险。” 许遇安觉得他被眼前的两人排挤在外了，不满地道:“那群平民，即便没有念过书，不懂知恩图报，也该懂得，他们得罪了我们，以后连食物都没有了。怎么会去做如此不明 智的事？” 王义良一言难尽地看向许遇安。 林晓禾顿了顿:“许大人，你应该从未挨饿受冻过吧？” 读书人向来被家中之人看重，更何况许家并非贫困潦倒的家庭，许遇安自然也没有挨饿受冻的时候。 “自是没有。”许遇安坦白承认，“可这又有何关系？” “看来许大人并未将我刚才说的话听进去，衣食足而知荣辱，没有食物的人，要求他们知恩图报，那绝对是高要求，即便有人能做到，那绝对十分稀少。”林晓禾轻叹一声，“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许大人，你还需要多走走。” 许遇安嗤笑一声:“小小年纪，大言不惭，说得好像你曾经挨饿受冻过一样。” 林晓禾沉默了片刻，点头:“确实如此。” 不止是许遇安，连王义良都不敢置信地看向林晓禾。 谁能想象，在他们眼中，如此富裕的林姑娘，说她挨过饿，受过冻？ “当一个人饥饿难耐的时候，眼前的一切都是可食用的东西，只要能咬动，能吞下，哪怕是不能吃的，都会被吃进肚子里。”林晓禾在饥饿的边缘徘徊过无数次，这样的感觉不需要回想，她都能说得出来。 许遇安沉默了。 三人一起来到城墙附近。 这里乱糟糟的。 不过看起来情况还在掌控之中，并未有珏国之人进来。 拿着盾的兵将们挡在城门口，拿着兵器的兵将们，有一些已经在城门之外，以兵器阻挠珏国人。 王义良抓住旁边认识的兵卒，大声问道:“芦淞呢？” “还在外头，喜爷他们正想办法弄他回来，我去找郑大夫过来。”顾不得说太多，他就推开王义良，赶紧朝军营里跑去。 王义良脸色顿时变得难看了。 要找大夫来，就说明芦淞肯定是受伤了。 那群人无寸铁，却如同猛兽一样的珏国人，能让芦淞怎么样受伤，可想而知。 “我去看看！”王义良待不住了，往旁边找了一件趁手的兵器，就想往城门外去。 林晓禾转身抬脚往城墙上走去，许遇安赶紧跟着一道去了。 人很多。 珏国的人想往里面挤，又忌惮兵将们手中的兵器，情况胶着。 林晓禾和许遇安站在高处，一 眼就看到了芦淞。 他倒在城墙根，章喜等人正拿着兵器，驱赶在他旁边的珏国人，而芦淞浑身都是伤，血肉模糊的样子，像是被野兽啃过一般。 许遇安只看了一眼，就忍不住倚在墙边呕吐起来。 林晓禾见过比这种更惨烈的场面，面不改色地看着，还在分析芦淞被咬了哪里，能不能救。 短暂的冲突，让刚才失去神志的珏国人回了神。 伤了芦淞的人都下意识地退了退，有人还捂住了嘴，不想被人发现。 人饿极了，什么都会吃。 哪怕，嘴边的是人。 “来个人。”林晓禾出声唤道，“拿些食物，从那边扔下去。” “你……”许遇安强忍住心口的恶心，“这些恩将仇报的鼠辈，你还给他们吃的！妇人之仁！” 边关的兵将们，自然会选林晓禾这边，已经拿着食物走到林晓禾指的地方了。 “他们缺食物。有食物，他们就会被引走。”林晓禾简单地解释了两句，而后吩咐着拿食物的人，“放下去吧，多喊两声，让他们听清楚。” “这有吃的，快过来！”城墙上的人声嘶力竭地齐声吼着，努力压过下面的声浪，手中也将一个个的粗粮馒头扔下去。 堵在城门附近的人，有一部分已经动摇了，飞快地往后面跑，去抢馒头。 慢慢的，那些坚守着的，也按捺不住，唯恐落了后，一口吃的都没给他们剩下。 章喜拿着兵器放在前面，而他挡在了芦淞的身前，催促道:“快，把芦淞抬进去，快！” 芦淞已经痛得昏厥，发出低低的沙哑的呻吟声，他刚才已经将嗓子喊坏了。 被人活生生咬掉肉块，那不是常人能忍受的疼痛。 许遇安看着抬进来血肉模糊的人，都不敢抬眼好好看。 在京城之时，哪怕听到再惨烈的战事，在他的心里，也不过是几句话，远没有眼前的情景冲击大。 这才是活生生的人。 不是在京城中运筹帷幄，可以用小部分的牺牲换取胜利的“棋子”。 林晓禾已经站在芦淞的身边，观察他的情况。 郑大夫都不知道该如何下手把脉，芦淞的手腕几乎没有一块好肉，他的手指头也缺了几处，伤口的边缘尽是啃噬的痕迹。 第434章 改变态度 “伤得倒是不重……” “人都成这样了？还叫伤得不重？！”郑大夫的话还未说完，王义良就嚷了起来，“你看看他，露在衣服外面的，几乎没有一块好肉，这是伤得不重？” 郑大夫忙抬手解释:“芦淞这伤虽然多，但大部分都是皮外伤，没有伤到要害，也没有内伤。我说伤得不重，只是说暂且没有性命之忧，但是伤口颇多，若是感染恶化……” 郑大夫叹息一声，言外之意十分明显。 “那得尽快用药吧。”王义良着急地催促道。 “是，军中的外伤药都得取来。”郑大夫飞快地写了两张药方，“这张药方拿去煎药，这张呢，将药捣碎拿来，需得外敷。” 王义良拿着药方急匆匆地去了。 林晓禾在旁边看着，对芦淞的情况，并不看好。 伤势在她眼里自然算不上什么，只是他的手指残缺的部位，泉水无法让他恢复。 手臂上被咬掉的皮肉或许能长出来，手指却不能。 要找回断指也不太可能，且不说散落四周，寻觅不到，还有的多半被人吞进了肚子。 “林姑娘，我们要给芦淞敷药了，你是不是……”章喜走过来低声提醒。 林晓禾点点头，带着初柳往外面走。 回去之前，林晓禾特意去看看熬的药，关切地问了几句，顺便将泉水放在药中。 这种事，越做越熟练，林晓禾现在完全不用担心被别人发现，因为根本发现不了，她都觉得自己做得正常极了。 回到住处，初柳忙给林晓禾端来洗手的水。 林晓禾仔细洗了洗，就着初柳递过来的帕子擦干净，状若无意地问道:“初柳，你刚才看到这些，似乎不太惊讶。” 初柳愣住了。 “怎么，以前见过这样的事？”林晓禾将帕子放回初柳手中，温和地看着她。 初柳将帕子放进盆中，点点头:“小姐，这些年来，虽然有周家军的照顾，但事事未必能周全，我们那边曾经有过几个月未见一粒粮食……” 林 晓禾面色沉重。 周家军擅长行军作战，并不擅长吏部的事，即便周径庭有心，手下也没有足够的能干之人。 顾及不到，也是能想到的。 “那一年幼弟不足一周岁，爹娘担心他会哭闹，就将我们藏在了不同的地方。”初柳抿紧嘴，似乎不想提及，眼睛眨了眨才道，“藏的时间太久了，他真的哭闹了，声音很大，我分不清楚……我躲到天黑之后才敢出来，他们都不在了。” “不用说了。”林晓禾于心不忍，阻止道。 初柳摇摇头:“地上有残缺的……肉块，我当时太害怕了，根本不敢动。我在家里藏了好久，然后周将军就派人过来了。” “那些人呢？” “我当时觉得，周将军肯定会我做主，只是没有想到，他们都死了，得了病死的。”初柳茫然地不知该如何说，“周将军他们将我安置在一个地方，我一个人又住了许久。” 林晓禾明白，那是疫情。 周径庭将初柳单独隔离在一处，那做得很对。 “经常会有人将吃的用的东西，放在路口，我在那的日子，过得比什么时候都好。”初柳苦笑道，“除了没有人，其他都好。” 这大概是初柳跟在林晓禾身边以来，话说得最多的一次。 林晓禾拍了拍初柳的手背，以示安慰。 言语在此刻过于苍白。 “小姐，我知道你是来种粮食的，我听周将军说话的时候提过。”初柳抬眼看向林晓禾，眼神里满是崇拜，“我没有想过自己能跟在你的身边。我不善言辞，但是我会好好做事。小姐全心全意去做种粮的事，照顾你的事，我会做好。” 林晓禾忍俊不禁:“我们的初柳，要说话的时候，也很能说呢。” 初柳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 关外的情况，比林晓禾预想的要差太多。 底层百姓的生命，他们朝中并没有放在心上，所以才不管关外这群人的死活，才有了吃人的现象。 自顾不暇也好，罔顾生命也罢。 林晓 禾都觉得治理蝗灾之事，耽搁不得。 不是她想拯救天下苍生，而是关外动荡，对她的生意，没有半分好处。 尤其是生存都困难的时候，只会让更多的人铤而走险。 等回到边关城，就得交代胡海潮，别再拿乔，赚少一些，找机会将办法告诉珏国之人。 芦淞的伤势稳定了，一晚上都没有发烧，郑大夫认为情况已经大好，不会再出现更不妙的情况，只需好生将养着。 虽然双手的手指是残缺的，但这对于战场上的人来说，这点伤算不得什么。 “小姐，许大人又在外面候着了。” “这次又是为了何事？”林晓禾无奈地放下手中的账本，让初柳将许遇安带进来。 林晓禾率先开口问:“许大人，今日过来，所谓何事？有问题，最好几次就问清楚，我在这里不会再待太久。” “你要走？”许遇安脱口而出问道。 “许大人，这是军营，你我都得离开的。”林晓禾笑着说，“我只是带你过来，熟悉这里。既然军营中人，已经识得你了，我也就没有必要再留在此处，更何况，边关之事繁杂，我急着回去。” 许遇安踌躇着说道:“林姑娘，你不赞成兵将分离，是因为如果一旦施行，会有更多的将士失去性命，对吗？” 林晓禾一愣。 她竟然是这么想的吗？ 她觉得以现在的条件，施行兵将分离，根本行不通。 为什么行不通？ 会更容易导致对战失败，更多的兵将失去性命。 只有兵将们有足够的自保之力，才能再来谈兵将分离之事。 “我想，你思虑的是对的。”许遇安苦笑道，“之前在京城，失去性命的兵将，只是上禀的文书中，冰冷的名字和数字，哪怕有所牺牲，那时候我看来，都是应当的。” 林晓禾挑挑眉。 “那样的想法，并不对。”许遇安真切看到兵将们受伤哀嚎，血肉淋漓的样子。 如果他们再失去赖以信任的将领，将会面临什么样的情景。 第435章 什么样的坏事不能做 没有什么，能比亲眼看见亲耳听到更有冲击力的了。 许遇安知道边境不安宁。 可血肉淋漓的一幕，是他这种读书人，第一次直面，旁边的人还纷纷说，情况还好，只是皮肉之伤。 这不由地让他对自己的认知产生了怀疑。 许遇安是懂得反思的人。 以此推彼，自然也会认为他之前关于边关战事的理解也是不对的。 “你说的，对，也不对。”林晓禾见过太多两难的局面。 许遇安不解地看向林晓禾。 “有的时候，必要的牺牲是一定得有的，尤其是在战场上。”林晓禾在末世时候，可都是这批人里面身先士卒的，“要让这种牺牲有价值，才是应当。” 许遇安笃定地道:“肯定能想出更合适的办法来。” “战事瞬息万变，或许在那之后，会明白当时可以更好的办法，或许都不需要出现牺牲，可那都是马后炮了，越是紧张的时刻，越难做出最合适的决定，好的将军，不就是体现在此处吗？”林晓禾轻笑一声，“犯错是难免的，只有将军看重底下的兵将们，才会尽量去选牺牲少的办法。兵将之间，存在情分，也不全是坏事，对吧，许大人？” 话题又被林晓禾绕了回去，许遇安却不得不承认，他正在动摇，他慢慢被林晓禾说动了。 “许大人。”林晓禾抬手揉了揉眉间，“这几日你都往这里跑，兵营都甚少去。不日我们就得启程回边关城了，你不该多花点时日去了解你想知道的情况吗？” 许遇安想了想，说道:“我就不随林姑娘一道走了，圣上之托，我定要好好完成才行。” “你要留在兵营？”林晓禾倒是惊讶了。 这人比她想象的还要优秀一点，至少不怕吃苦。 “是，等我做了决定，会自行离去。”许遇安打定了主意。 林晓禾点点头:“行吧，许大人自己拿主意就行，周家军纪律严明，不会刻意刁难许大人的。” “……”许遇安默了默，片刻才道:“自是如此。” 林晓禾来兵营的目的有三个，除了 应付许遇安，安排章喜要做的事，还有就是将棉花运往边关城。 明面上，章喜他们会认为虽然声称是棉花，但装的是芦花，一切都是为了给以后往北地运棉制品做准备。 实际上，马车上装的，都是棉花。 从林晓禾空间拿出来的棉花。 周家军不会去翻开林晓禾封好的东西，即便有意外，让人看到了棉花，那林晓禾也有一套说辞，只说是为了以假乱真，准备了一些。 库房里堆积的棉花，初柳应当早看见了。 林晓禾一直没有等到她的询问。 “初柳，过了明日，我们就启程回边关城。”林晓禾吩咐道，“这两日将东西收拾好。” “是，小姐。”初柳一边伺候林晓禾穿衣服，一边应着。 “库房里还剩了一点棉花，也装起来带走。”林晓禾顿了顿，叮嘱着，“压在箱底，别让人看到。” 初柳愣了一下，很快就反应过来，库房的棉花是不能让别人知道的，可是小姐却让她知道了。 “是，小姐。”初柳替林晓禾穿好衣服，小退了一步，“这事，我不会对任何人说的，小姐放心。以前，我爹娘就说我是锯了嘴的葫芦。除非是小姐让我传的话，其他我都不会说出去。” 林晓禾还是第一次听到初柳一次说这么多话。 “要是我做的是坏事呢？”林晓禾笑着道。 “小姐不会的。”初柳十分笃定，眼睛坦然地看着林晓禾，半点敷衍的意思都没有。 林晓禾忍不住惊讶，毕竟她与初柳相处的时间算不上久:“你就这么信我？” “远赴千里来边关治理蝗灾，小姐不会是坏人。”初柳认真地说道，“当年是周家军将我救了出来，我知道高产粮是出自小姐之手，小姐救了那么多人，怎么会做坏事？” “即便别人认为是坏事，我也会相信小姐，一定有这么多的理由。”初柳脸上洋溢起笑容，眼睛弯弯，“说到底，是小姐救了我。待边关的粮食丰收，小姐还能救更多更多的人。” “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小姐救了这么多人 ，什么样的坏事不能做？”初柳说的理直气壮。 林晓禾语塞，不由感慨:“我竟然不知道，你这么会说话。” “小姐，我只是说的心里话。”初柳颇有几分不好意思，她确实没这么说服过别人，她向来都不和人争执，也不会去跟人谈天说地。 边关城内外，有过一段黑暗的生活。 直到高产粮的丰收，才缓解了这里的问题。 而在边关城外，至今仍饱受饥饿之苦，一旦朝中的救济粮断了，他们就毫无办法填饱肚子。 这事势必需要解决。 边关城外那么乱，林晓禾想小范围恢复边关贸易，这都是潜在的危险因素。 人在连活下去都成奢望的时候，很容易去铤而走险。 林晓禾不能让所有人都衣食无忧，但至少能给他们一点希望，活下去的希望。 离开兵营之前，林晓禾将章喜找来。 “我会让人陆续送粮食过来，用粮食与他们交易，他们应该会更愿意。”林晓禾越想越觉得这是个好法子，毕竟用粮食能省下一大笔银钱。 章喜脸上一喜:“林姑娘，不瞒你说，确实已经有不少人提出用粮食交换。只是我以为得等蝗灾治理好之后，才有富余的粮食，不然早就跟林姑娘提了。” “原来如此。粮食的事不必担心，我会解决。”林晓禾笃定地道，“你只管用粮食与他们交易即可，我会额外准备需要的粮食，不会影响到兵营的口粮。” “那太好了。”章喜拍了下手，松了口气，这样的话，事情就更加好办了。 “如果有人求粮，能帮则帮，不能出现我们给珏国之人送粮，而我们的人还在饿肚子的事，可明白？” 大数据的时代，尚且有所纰漏，更何况靠人力的朝代。 章喜犹豫了一下:“林姑娘，粮食可用来交换的话，可能会有人冒领。” “粮食不白给他们。”林晓禾笑着，提点了两句，“要想要粮食，没有东西换，那就用劳力换。兵营重地，不方便他们待，外面的田地众多，总有给他们做事的地方。” “我懂了！” 第436章 又带歪了人 洪大山不愿留下来，林晓禾只得带着他一道走。 私下交易的事，周径庭早早地交代了副将，为了避嫌，一律交给章喜处理，林晓禾也只需吩咐章喜就行。 云时和云辰留下来跟着许遇安。 “林小姐，许大人是朝中大臣，怎么会身边连个照顾的人都没有？”云辰皱眉道，“你正是需要用人的时候，我看他说不定就是故意的。” 林晓禾哑然失笑。 不是她多相信许遇安，而是没有这样做的必要，好处太少，坏处也不大。 “许大人说他穷，请不起人。” 云辰满脸不敢置信:“许大人没有俸禄吗？” “自是有的。”林晓禾忍不住笑眯了眼，“不过许大人说，他尚有家中亲人需要扶养，不必要的花费能省则省。” 云辰不情愿地问:“姑娘，那我们该照顾许大人到何种程度？” 虽然是定国公请来的人，可许遇安实际上并不和将军府一路，顶多算是中立，而在兵将分离的态度上，和将军府目前还是相对的。 云辰可不愿跟着他。 “你们保他安全无虞就够了。”林晓禾解释道，“许大人毕竟到了边关，在这里出了事，会给将军惹麻烦，你们务必确保他安然无恙的离开这里。” 云辰点头:“我一定会让许大人安全离开此处。” 临走前，林晓禾又去看了一下芦淞。 芦淞还躺在床上没起，伤势恢复了七七八八，但残缺的手掌恢复不了，恰巧又是右手的食指和中指，以后拿兵器必然没有之前顺手。 断掉的手指，林晓禾也无能为力。 芦淞年岁不大，他来兵营中时，正是战事收尾的时候。 正是意气风发的年岁，却残了手。 芦淞萎靡不振。 “试试用左手吧。”林晓禾站在芦淞旁边，说道，“事已至此，不愿面对现实毫无作用，你需要想个办法解决，别人帮不了你。” 芦淞缓缓抬起头:“左手？” “你的左手不是好好的吗？”林晓禾的声音不轻不重，只是阐述一个事实，“芦淞，遇到困难，逃避是没有用的，解决才行，右手用不了，就 用左手。当然，你可以伤心难过一阵子，但之后得站起来。” “他们说，我比其他人运气好多了，至少手脚还在。”芦淞苦笑一声，“我不该如此。” 林晓禾沉默了片刻，这样的话，本意是想劝人看开点。 看，比你还惨的人都活得好好的，你怎么就不能接受了？ 可是，人的目光总是不经意地看向更好的人，往下比，不过是求个安慰而已。 “他们只是希望你别沮丧太久。”林晓禾斟酌着道，“他们只是想告诉你，还没有最糟糕的时候。别人说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你以后要怎么做。” “林姑娘，我是不是做错了？” “嗯？” “当初很多人都说我，到了边关，就不能有那么多善心。”芦淞恨恨地握紧了拳头，“很多人也劝我，别给珏国的人粮食。如果我听他们的劝，今日也不会变得如此。” “……”林晓禾沉默良久，她实在不太会跟人说大道理，“很多时候，没有结果的事，难以论对错。” 芦淞不解地看着林晓禾。 “农夫与蛇的故事，你可曾听过？” 芦淞摇了摇头。 “……”好吧，林晓禾认命地叹息，“故事很简单，就是一个农夫看到蛇被冻僵了，心生不忍，于是救了它，可蛇苏醒过来后，却将农夫咬死了。世人常道，农夫不辨善恶，救了恶人，自有应得。” “林姑娘不认为是如此？” 林晓禾摇头:“不，我觉得世人说得很对。” 芦淞一脸呆滞:“？？？” “也有故事，说是人救了老虎、狼，但后来呢，老虎或者狼，都回来报恩，于是世人又称赞是善有善报。同样的做法，不同的结果，却成了人做的事是正确还是错误的评判，这合理吗？” 芦淞都分不清对和错了。 “给予善心的人，并没有错，错的是恩将仇报之人辈。”林晓禾觉得她的歪理论，总是一套一套，还是少说为妙，免得把人带歪了，跟她一样毁天灭地可怎么得了。 “是，错的是他们。”芦淞恨得牙痒痒的，“我好心给他们粮食，他们竟然如 此对我。果不其然，珏国人都是小人，不可大意。” 林晓禾:“！！！” 好像已经被带歪了。 林晓禾摸了摸鼻尖，又劝了两句:“饿到极点的人，容易失去理智……章喜他们去救你的时候，也有几个珏国之人相助过。” “林姑娘？”芦淞不明白林晓禾怎么又替珏国人说话了。 林晓禾掩面，她果然不适合说什么道理:“我只是认为，你别被仇恨蒙蔽了双眼，目前最重要的事，是你要振作起来。” “我会的，右手不行，我就用左手，迟早有一天，我会手刃仇敌！”芦淞再次握紧了拳头。 林晓禾沉默良久。 她似乎，又带歪了一个人？ “你先好好休息吧。”林晓禾落荒而逃。 棉花已经陆陆续续送往边关城，林晓禾还需要这些马车从边关城将粮食运来，早早吩咐他们现在边关城等着她。 来之时，林晓禾只带了云时和云辰，洪大山和陶祥安，还有初柳。 现在就只有洪大山、陶祥安和初柳三人随同了。 云时和云辰不放心，他们是将军吩咐来保护林小姐的，这不让他们跟着，有些不踏实。 “兵将之中，还有拳脚不错之人，林小姐不如带上他们，等到了边关城，再让他们回来即可。”云时提议道。 云辰赶紧点头:“对对。” “不必了。”林晓禾随意地摆摆手，“这条路也不知道走了多少次，不会有事的。边关城内外，谁不认识我，找我麻烦没必要呀。” 林晓禾打定了主意，自是云时和云辰劝不动的。 如今这片区域已经是在大沥朝的国土之下，来来回回的确实未曾出过事。 倒是许遇安要小心一些，这也是林晓禾留下云时和云辰的原因。 “大山叔，你要跟小姐一起去北地吗？”陶祥安和洪大山一起坐在车架上，压低声音询问。 “当然要去。” “那你带上我好不好，我也想去。” “我说的没用，你得问小姐。”洪大山连他能不能去都不确定，哪能答应陶祥安，“要不你去问问小姐，然后带上我？” 陶祥安:“……” 第437章 责任在我 “祥安，从西面绕回去。”林晓禾提前给陶祥安打了招呼。 他们是从东面过来的，原本顺着原路返回就行，走西面的话，是绕了远路，而且自从东面沿路有了客栈，西面的路已经极少有人走了。 “小姐，我们是要绕一圈吗？”陶祥安立刻看出了林晓禾意图。 “对。” 洪大山默了默，劝道:“小姐，安全起见，还是按原路回去吧。是不是有什么事？我可以从西面回去。” “没什么事，我只是往那边走一趟，看看情况。”林晓禾拒绝了洪大山的提议，她这一路，都在探查各处的蝗虫情况。 因为种过一波粮食，地底下留有根系，林晓禾能探查到何处的蝗虫卵来年会形成灾害。 这样她就能在地图上标明，待翻田的时候，让人将标注的地方着重深耕曝晒。 她探查的范围有限，得绕一圈才行， 这件事，只能她来做。 “走吧，车上放了足够的食物，即便没有可以落脚的客栈，也不会有大碍。西面的路，也修过。”林晓禾解释道。 在她看来，除了不方便吃住，不会有其他问题。 陶祥安将马车转了向。 大沥朝和珏国，因为边界线在平原上，以前基本上没有平静的时候。 没有天然屏障的地方，总有人蠢蠢欲动，想让国土更多一些，更何况是适合耕种的平原。 哪怕是友好通商的时期，大战虽没有，小乱却不断。 而现在，这一片平原已经是大沥朝的了，留在这里的珏国人依靠大沥朝才能生存下去，大多数时候都安分守己，除非是活不下去了。 林晓禾必须走这一趟。 田地里颗粒无收，也就没有了农忙的景象。 再加上这些田地全归属林晓禾，别人自是不会太上心，都等着管事的人安排活计，才会过来，所以，一路上都没有什么人。 蝗虫还在啃噬着残留的植物，比起之前遮天蔽日的蝗虫，这已经好太多了。 林晓禾闭着眼睛，靠着车内的座椅假寐。 初柳以为林晓禾在休息，更加安静 。 林晓禾能将全部精力放在探知植物上。 兵营中人，做事确实到位，这一路的田地，都没有残留的蝗虫卵，再翻一次，明年的粮食应该就会有所收获。 这些食用了菊苣的蝗虫也无法有后代，被鸡鸭还吃掉不少。 蝗灾的情况只会越来越好。 林晓禾一路都没有停下车来看，也没有任何吩咐，这让陶祥安和洪大山都不明白林晓禾为何要往这边走。 “小姐，休息一下吧，得给马喂点水了。”洪大山提醒林晓禾。 林晓禾睁开眼，拉开车帘往外看了看:“好，在那阴凉处停吧。” 这一路太过投入，林晓禾都没有挪过位置，现在回过神，只觉得下半身都麻木了，不由地慢慢地挪动了几下。 初柳很有眼色的赶紧蹲在林晓禾的面前，给她揉揉腿。 “好了，我们下去吧。”林晓禾总算觉得自己的腿还是自己的，在初柳的搀扶下，下了车。 这会儿温度还没有降下去，但阳光并不刺眼，被遮挡的次数越来越多。 吹过来的，不再是裹挟着热气的风，带着些许凉意。 等这里凉爽了，北地的冷空气就到了。 洪大山和陶祥安在给马喂食。 林晓禾坐得久了，这会儿来来回回地走来走去，权当散步，疏散疏散筋骨。 “小姐，是不是要下雨了？”初柳愣愣地看着天边。 林晓禾闻言看向她:“初柳，你还懂看天气呢？” “记得小时候，我娘跟我说过，天上豆荚云，不久雨将临。”初柳懂得并不多，说这话也不确定，“当初我娘指给我看的豆荚云，好像就是这个样子。” 林晓禾煞有介事地抬头看，听初柳这么一说，这云倒是看起来像豆荚一样的。 “我没这水平，能上知天文下知地理，这会不会下雨的事，我没你懂。”林晓禾很努力去看了，也没看出什么名堂，只得作罢，“既然要下雨，那我们就暂时停一停。” “小姐，你信我的？”初柳愣住了，她心里也没有底，“万一是我弄错了呢？” “错 了就错了，也不是什么大事。”林晓禾不以为意，扬声吩咐陶祥安和洪大山，让他们将帐篷搭起来，给马车找一处能遮挡的地方，避免下雨的时候手忙脚乱。 这几年来，下雨的时候很少，直到这两年，才渐渐有了一些雨水。 因此，遇到雨的时候不多。 田地和山上的植被稀少，存活下来的，都是贮水能力强的，能耐干旱的植被。 凉风阵阵，林晓禾能感知到植物的欢喜之意。 看来，正如初柳所说，要下雨了。 洪大山和陶祥安将帐篷搭好，还给马车搭了个简陋的棚子，将结实的树干抵在山体缝隙中，弄出一点斜度，再在两树干上铺上油布，捆紧。 这样雨水会顺着有斜度的油布流下来。 “小姐，那我们就在此处准备饭食吧。”洪大山打算垒个灶台来做饭。 “好。”林晓禾点头，吩咐道，“简单些就好，等雨过去了，我们再走。” 初柳还在看天边的云彩。 她希望她的话没有说错，这可是第一次有人认真对待她说的话，万一不下雨…… “初柳。”林晓禾朝她笑道，“不必紧张，即便不下雨，也不是你的事。”林晓禾能想到，如果没下雨，原本就不爱说话的初柳，更不会随意发表意见了。 “可，小姐不是听了我的话，才停下来的吗？”初柳一想到就倍感压力，她知道小姐现在的时间很紧迫，因为她的话，还得停半天。 林晓禾安抚道:“你想错了。你的话，只是建议，决定要不要采纳你的建议的人是我，真正决定停下来的人，是我。” 初柳不解地看向林晓禾。 “你们只管提出建议，要不要采纳，由我来决定。你们的建议有没有用，都是我的责任。”林晓禾再次解释道，“一会儿即便没下雨，那也是我做出的决定耽误了行程，责任在我，与你无关，懂了吗？” 初柳只觉得林晓禾说的这番话，与她的认知有所出入，可就那么说到了她的心坎里。 原来，有人兜底的感觉是这么好。 第438章 马贩子 不多时，雨落下来了。 常言道，久旱之后必有洪水，但这里没有。 倒像是久旱逢甘霖一般，下那么一点，只让田地解解渴。 这也算是一件好事，只是雨水下得太少了。 初柳找了件披风出来，要给林晓禾披上:“天一入秋，下点雨就会凉，小姐加件披风吧。” “在帐篷里，不凉。”林晓禾嘴上这般说，但顺从地披上了，“一会儿热了又得脱下来收好，不嫌麻烦呀。” “身体最重要。”初柳细心地用披风将林晓禾遮得严实。 这点小事，林晓禾也就任由初柳折腾。 其实待在马车上，比搭建的帐篷要舒服得多。 林晓禾行商时，就已经走过各处。帐篷用具，是每次出行的必备之物，虽然经过林晓禾好几次改良，依旧比不得后世的帐篷。 用油布遮挡雨水，弄不了窗户，如果没有灯光，帐篷里面根本什么都看不到。 往往用帐篷的人，都是往里面一躺，什么也做不了。 在帐篷里倒也能点个小小的油灯，可太不安全，于是能免就免了。 林晓禾的准备充分，自然不会被这点事难倒，她有用琉璃做的小灯。 琉璃灯算是个圆柱体，分两层，底下装了灯油，然后用一层琉璃挡住，只留出灯芯伸出来的位置，等灯芯吸够了油，点燃就行。 即便倾倒，里面的油和火不会瞬间燃起来。 这东西好看也好用，唯独麻烦之处，就是把油装进去。 平日里，很少用到此物，毕竟还有别的油灯可用。 “小姐，琉璃灯特别好看。”初柳只收拾东西的时候见过，这还是她第一次用呢。 林晓禾挑挑眉，能让初柳主动开口的东西，倒是少有。 “我嫌有图案会太厚，光线暗，没让他们雕东西，只弄了些简单的纹路。”林晓禾扫了琉璃灯一眼，没看出特别的来。 “不，我是说颜色好看。”初柳蹲下来，靠近琉璃灯，“小姐，琉璃灯原本是透明的，但是把灯点燃，就有了颜色，好神奇。” 林晓禾想了想，说道:“这琉璃原本就是绿色的，只是因为打得很薄，不注意看，会以为是透明。” 初柳之前只收拾了琉璃灯，并没有见它点燃过，因为就收的时候看过一眼，没看出来，倒也正常。 “小姐。”雨声中夹杂着洪大山的声音，“有人想借我们的地方避雨。” 林晓禾挑眉，能让洪大山特意来禀告一声的，只可能是:“其中有女子？” “……”洪大山的声音，停了一会儿才回答，“是有一位姑娘，她还说，她同伴不方便和别人共处。” 要借别人的东西，还这么多要求。 可真是…… 这么一来，他们还得腾一间帐篷给那两人，马车是肯定不能让她们去的，上面还有不少东西。 洪大山面冷心热的性子，肯定不会拒绝别人的请求。 林晓禾想了想，道:“带他们过来吧。” “小姐。”初柳蹙眉，“立秋后天气转凉，淋雨容易着凉，不如将蓑衣借给他们用。” 风寒在这个朝代可不是小问题，从这走到马车那，即便穿着蓑衣，也 可能会淋到雨，初柳不由就开了口。 第439章 人各有所长 林晓禾并不愿在这个节骨眼看见庄王爷起事，社会稳定，人人有闲心有余钱，她的生意才能好好的做下去。 至少，得等她回了本。 “初柳，给他们两边都送点姜茶过去。”林晓禾叮嘱道。 外面雨还未停，初柳毫不迟疑的准备了两壶姜茶，先送去给了洪大山他们，而后又送去给了宜欢。 “这还下着雨呢，林小姐就让姑娘冒雨给我们送姜茶，实在太过意不去了。”跟在宜欢旁边的女子想将初柳迎进去。 两人已经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宜欢的头发散着，不便出来，在里面喊道:“乐儿，我们只需一盏就行，让这位姑娘先暖暖身。” 乐儿还未开口，初柳就将姜茶塞到她手中:“不必了，我家小姐给我备下了。” 初柳回到马车上，雨水已经淋湿了衣衫，林晓禾将姜茶递给她:“若有不舒服的地方，一定要跟我说。” 林晓禾并不担心初柳生病，哪怕晚点知道她也能治好，但生病总是难受的，早些知道早些治。 “小姐放心，我身子强健，没那么容易生病。”初柳眉眼弯弯，趁着姜茶暖和，一口喝完，整个人都觉得熨帖了。 刚才那叫乐儿的，说话阴阳怪气的，初柳听着心里不舒服，才不想搭理她，只是不知道怎么跟小姐说，那话乍听并没有什么问题。 算了，只当没有听到罢。 阴雨绵绵，下了不到一个时辰。 乌云散去，整个世界又亮堂起来。 润湿的土地一片泥泞，林晓禾浑然不顾地下了马车，往帐篷那边走去。 “宜欢小姐，我们能进去吗？”林晓禾听到宜欢应了一声，就直接撩起帘子进去。 这是她的地盘，可没有等着通报的道理，只是怕她们不方便，礼貌性的提前问一声。 宜欢已经重新梳了男子发式，她的眉色较深，加上特意留的粗犷，乍看一下，确实像男子，只是生得清瘦秀气些。 “多谢林姑娘仗义相助。”宜欢拱手行礼。 “举手之劳。”林晓禾微微点了下头，又问道，“宜欢小姐去 边关城，可是和庄王爷有生意往来？” “实不相瞒，我家是有这个打算，林姑娘也知道那边的情形，马场已经损失惨重，现在养马对我家而言，养活已属不易，能给它们找到更好归属那是最好的事。”宜欢一脸诚恳，和盘托出，“庄王爷还未应允，所以这生意还有变数。” 林晓禾沉思片刻:“庄王爷挺喜欢马的，许是认为边境未平，宜家难以将马匹安然送到吧。” “这不必担心。”宜欢胸有成竹，“边境乱民只有受大沥朝照顾一二的聚集在此处，其余众人都往京中方向而去，我们的马可以从西面运来，只要庄王爷点头，给通关玉碟，这都不是事。再者，我们很有诚心，以抵达的马匹之数为账，途中的损伤，都由我们家承担。” 这绝对是很大的让步。 庄王爷肯定很是心动。 莫非是顾忌远在京城的嫡子，才犹豫未应？ 宜欢叹了口气，迟疑说道:“此事迫在眉睫，王爷迟迟不能下定决心。其实我家的生意，并非只打算和王爷做，不知林姑娘可有兴致？” “我？”林晓禾垂眸一笑，“据我所知，两国还未允许通商。” 马匹生意，林晓禾动过念头，但绝对不是现在，时机不合适，她也没更多的精力来管。 养马别说她是外行，即便能找到合适的人选，这也是一件大事，而且耗资不少。 “林姑娘太客套了，谁人不知，从边关城想传什么样的消息到大沥朝的京城，就能传什么。”宜欢毫无顾虑地道，“只要庄王爷点头，林姑娘也不会有任何问题。” “既如此，庄王爷都未点头，我自然也不能现在应你。”林晓禾没有去争执边关城到底谁说得算，这不重要。 宜欢颇有几分失望:“庄王爷并非顾忌这些，而是我家此趟生意，只要粮食，不要银钱。” 原来如此。 庄王爷想要马，但他也需要粮。 用粮去换马，对他没有太多好处。 林晓禾不缺粮食，却说道:“庄王爷都做不了的生意，我这种小商户， 更做不到。蝗灾还未治理好，粮食都很缺。” “我倒听说，林姑娘有一高产粮种，如若能拿此物交换，我也能向家中长辈交代。”在边关城，林姑娘几个字如雷贯耳，宜欢肯定要了解情况。 “宜欢小姐倒是细心，你打听过，那也应该知道，高产粮种已交到周将军府上，并非是我说的算。”林晓禾现在不打算养马，但以后未必，事情不能说得太死，于是她又道，“将军府中，爱马之人众多，我会将你的意思转达。” 这一来二去，不知道得耗费多少时日。 宜欢口中泛起苦涩，却也只得感谢。 “趁着时辰还早，宜欢小姐早些赶路吧，这一路也不好走。”林晓禾没时间耽搁，不再留宜欢，“这两身蓑衣，宜欢小姐带着吧。” 初柳忙将手中的蓑衣奉上。 “多谢林姑娘。”宜欢示意乐儿收下。 林晓禾点点头，就往外走去，叮嘱洪大山和陶祥安收拾东西，准备继续赶路。 宜欢带着乐儿走出帐篷。 林晓禾突然想起了什么，转身看向宜欢:“有一事，我觉得宜欢小姐要注意一下。” “何事？”宜欢猜不到。 “王爷府对男子与女子的态度不同的话，不要再对黎染郡主说了。”林晓禾直接继续说，“你的说法是对是错，毫无紧要，因为不适合黎染郡主。” “庄王爷疼爱郡主，世子也宠着郡主，她在府上并没有被区别对待。并非男子会上天入地，女子就也得会上天入地，才有平等。”林晓禾笑吟吟地说道，“人各有所长，何况男子与女子。” 宜欢愣住了，喃喃道:“人各有所长……” 孰对孰错，林晓禾并不关心，她只是不想看到黎染因为这种客观存在的问题，而对王爷府的怨言越来越多。 重新换了一身衣物，林晓禾才能安静地坐下来。 珏国的蝗灾，还未缓解，宜欢就想要换高产粮种，也不怕颗粒无收，血本无归。 莫非，胡海潮已经将事情做好了？ 宜欢也得到了消息？ 看来，得尽快去边关城一趟。 第441章 我得去 林家两老忙着边关城店铺的事，听到林晓禾回来的消息，都顾不上其他，赶紧回来。 虽然林晓禾年纪不大，但出远门的事常有，两老对她并不太担心，他们着急来，更多的是为了告诉林晓禾，他们弄的店是多么的成功。 家中行商已有些年月，但对于两老而言，这是他们的第一次。 这些年来，他们都只在家中帮过一些小忙。 即便对开店的流程十分熟悉，也从未真正上手过。 家中的人都有要忙的事，他们两个才自告奋勇前来此处，能将开店的事做好，对两老而言，有着非同一般的意义。 “爷爷，奶奶。”林晓禾起身。 两老的身体都很康健，现在心情好，两个人看起来更加有生气，虽然身边带着丫鬟小厮，但他们自己能做的事情，就不愿假手他人。 “平安回来就好。”林以显摆足了长辈的架势。 徐氏嗤笑了一声:“咱孙女走南闯北的，一直好好的呢，就你多想。” “明明是……”林以显想要争辩几句，被徐氏瞪了一眼，赶紧止住了话，心里宽慰自己，给她在小辈面前留点面子，不跟女子一般见识。 林晓禾笑呵呵地挽着徐氏的手臂，将她扶到上座坐下:“奶奶，觉得边关如何？和你们想的不一样吧。” 徐氏面色羞赧。 当初林晓禾要来边关城的时候，一家人都很担心。 在他们看来，中原地区知书达理的人多，越往边境去蛮人越多。 边关城那种地方，莫不是人人走在路上都拎着刀防身的？ 林晓禾去了那里多危险，防不胜防啊。 徐氏还千叮咛万嘱咐，要林晓禾一定要放把刀啊剑啊在身边防身。 到了这里才知道，其实和他们生活的地方差不多，只是没那么热闹而已，人还是一样的。 “火锅店我们已经开起来了。”徐氏转移了话题，“这两天生意有了起色，估计过不了多久，就能盈利了，到时候你需要用钱，就找我们要 ！” 徐氏说得相当有底气。 林晓禾也没揭短，笑着道:“好啊，以后就得让奶奶养我了。” “贫嘴。”徐氏也知道林晓禾是说话让她开心呢。 林晓禾手中的摊子那么大，不是一家小小的火锅店能养得起的。 “那个初九是怎么回事？”徐氏问道。 初九是林晓禾留下来照顾徐氏的，她被关了几天，徐氏肯定会察觉，只是别人对此事三缄其口，徐氏也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徐氏是人精，在林晓禾回来之前，都没有过问初九的事。 毕竟还有宁宛华这个主事的人在呢。 林晓禾沉吟片刻，说道:“她想烧了我的货。” “啊？”徐氏真没有想到会是这种事，下意识就问，“为什么啊？” 初九要烧货，着实让人想不出对她有什么好处。 “你们先下去吧。”林晓禾先将跟着徐氏他们来的下人遣走，这才回答徐氏，“我从边关城外弄了一些棉花，打算送给北地的周家军御寒。” “这还了得！”徐氏猛地一拍桌子，“这么重要的货，她竟然想烧掉！吃了熊心豹子胆。” 林以显没有徐氏这般急躁，沉声问道:“可有问她为什么要烧？难道有人让她做的？” “据她所言，是她不想我去北地，认为把棉花全烧了，我就不会去了。”林晓禾将初九的话总结了下。 “你要去北地？”徐氏的关注点立马偏了。 在林晓禾的事情面前，初九的事无关紧要。 林晓禾点点头:“是，我得去，奶奶。” 徐氏劝阻的话顿时就说不出来了，只是道:“可是你，最怕冷了。” “我现在已经不怕了。” 去京城的路上，林晓禾为了自卫而杀了人，那时候她的异能就有了变化，她也因此知道，她的异能想要壮大，就得亲手杀人。 而那一次异能的提升，也让她不再像以前那样怕冷。 回来途中，被雨水淋湿，林晓禾都没有觉得冷。 徐氏不知道内情，听 到林晓禾这话，只当林晓禾是为了周径庭，连冷都不怕了，心中唏嘘不已。 女大不中留啊。 两家相差甚远，让林晓禾嫁入将军府，若不是知道将军府的众人，品性良好，徐氏是不可能应这门婚事的。 徐氏连连叹息。 林以显思索道:“棉花让顺宁镖局送到北地即可，你去又能做什么呢？” “从这里将棉花运送到北地，只怕不容易。”林晓禾没有细说，只道，“我和镖局不一道走，如果棉花出了问题，我在北地再想办法给他们置办。” 林以显和徐氏对视一眼，如此倒也不失为一个办法。 只是…… 如今林家的钱财处处都需要用，再“养活”周家军，太让林晓禾为难了。 周家军保家卫国，林家但凡有办法，都不能置身事外。 此事，再难也得做。 一时间，房间里陷入了沉默。 “林姑娘。”门外传来管家的声音，“庄王爷有请，说是有故人想见你。” “故人？”林晓禾努力地想了想，毫无头绪。 什么样的故人，会去找庄王爷，再来找她？ “我去王府看一下。”林晓禾对徐氏和林以显说了一声，就带着初柳跟着来报信的人，一同去了庄王府。 庄王爷正与来人把酒言欢。 他看到林晓禾的身影，放下了杯盏，笑着对林晓禾道:“林姑娘，别来无恙啊。” 即便有些年月没有见，林晓禾也一眼就认出了他:“何章明？你怎么在这？” “林姑娘，可不能直呼何大人的名讳，这位是吏部侍郎何大人。”庄王爷对林晓禾说道。 “吏部侍郎？”林晓禾不敢置信地打量着何章明，“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何大人如何能跟吏部那群人周旋的？” 何章明耿直的性子，又什么东西都喜欢研究，在吏部那种圆滑之地，还真是很难想象他适应那里。 “所以我来这里了。”何章明摊摊手，解释道，“我同圣上请求来边关城协助你与庄王爷。” 第442章 给林姑娘做事 “大家都是熟人，那就好办了。”庄王爷笑呵呵地道，“何大人刚到，不如先熟悉熟悉，能习惯这里才行。若何大人有什么不习惯的地方，只管与本王说。本王能力有限，却也能有法子给你找更好的去处，为朝廷做事。” 这拐着弯赶人的说法真是新鲜。 “王爷多虑了。”何章明可不打算走，禀明态度，“下官来此处，只是为了看林姑娘有没有用得着的地方，边关城的事情，有王爷操心就够了。” 林晓禾愣了下:“给我做事？” 朝中大臣来给一介商户做事，这肯定只是何章明的意思，而非皇帝的吩咐。 “林姑娘所做之事，功在社稷。”何章明正色道，“如果有能用得到我的地方，下官义不容辞！” 庄王爷转念一想，笑开了怀:“何大人此话说得甚好，本王看林姑娘着实忙碌，如果有人能从旁协助，定能让她轻松一些。” “下官也是这般想的，就是不知林姑娘可有用得上下官的地方？”何章明语气诚恳，一心只想跟着林晓禾，不愿跟庄王爷打交道。 “何大人想来帮忙，那是最好。”林晓禾点点头。 何章明的出现，在她的意料之外，但也有需要用到他的地方。 “那下官就随林姑娘去，看看这边关城的风光，熟悉一下以后做的事吧。”何章明立刻说道。 庄王爷也不打算留人，就让何章明跟着林晓禾去了。 崔管家不放心地问:“王爷，难道就让京城来的人待在边关城？这边关城有我们庄王府，京城那边还派这么个官来做什么。” “既然京城会派人来，不如留下这个有眼力的。”庄王爷想清楚了，挤走了这个，还会有下一个。 何章明好歹能认清自己的身份，选择跟在林晓禾的旁边。 留他在边关城，正好合适。 出了王府，林晓禾打量着何章明，好奇询问:“何大人，你这官职，是跳了多少级？” “林姑娘别取笑我了，还是叫我名字吧。”何章明在林晓禾的面前不再摆谱，苦笑着说，“圣上想派人过来，都不愿 意，就推到我的身上了。为了安抚我，圣上特设的官职，整个名是吏部侍郎跟从。称我为侍郎大人，太过了。” “原来如此。”林晓禾知道何章明的性子。 研究东西，读书，何章明还能拿手。 这官场钻营之道，他恐怕十分生疏。 “尽管是被人排挤而来，但我确实想有机会帮上林姑娘。”何章明心中还记挂着，当初他想研究出火锅底料配方的情景，心中的愧疚感就迟迟不散。 林晓禾想了想，点头:“我确实有需要用到你的地方。边关城的土地，现在还没有用上，但很快能用了。除了粮食，我还打算种一些别处没有的。” “林姑娘想种何物？”听到林晓禾说别处没有，何章明瞬间就来了兴趣。 “水果。” 何章明低头思索:“别处没有的水果……” “不知何大人可知道嫁接之法？” “嫁……接？” 何章明这么生疏的样子，一看就知道不懂。 他喜欢弄研究，可研究的地方完全没有方向，杂乱而不精。 唯独值得称道的地方，大概就是他有一颗实事求是的心。 “简单来说，就是一种水果和另一种水果的果树枝杈接在一块，结出来的水果会是另外一种。”林晓禾尽量用浅显易懂的话来描述，“外形和味道都会有变化，能种出集优点于一身的新品种，那就是成功了。” 其实这个朝代还是有嫁接的，只是没有形成系统的学术，完全凭经验，或许还有口口相传的秘诀。 这不重要。 “这一切的基础，还得先弄懂如何嫁接。”林晓禾不需要何章明是实验那些水果嫁接能成功，她知道的那些就已经够用了，但她需要有人了解嫁接的法子。 何章明被新品种的说法冲昏了头脑，恨不得马上他就能研究出一个新品种出来，忙不迭地点头:“对，是，应该先从最基础的开始。” “这里的土地还需要时日，你有足够的时间去了解。”林晓禾给何章明画了一个大饼。 边关城的田地，治理好蝗灾之后，还得先种植高产粮，慢慢地再 腾出田地来种水果、香料等等。 “好。”何章明一口应下，干劲十足。 “我在边关城待的时间不多，到时候我会派云落来找你，有什么需要的，你跟她说。当然，不能做的事，她也会告诉你。”光研究这个，就够何章明焦头烂额，耗费不少时日了。 第444章 不需以命护镖 凉风起，暑热消退时，顺宁镖局的人抵达了边关城，来的是林晓禾的旧识，从郦县来的宁小满。 “林姑娘。”宁小满没多大的变化，只是看起来更沉稳了一些。 “这趟镖是你运去北地？”林晓禾不由地问道，“此去千里，到北地之时，多半要遇到严寒，你能适应吗？” 在林晓禾的印象中，宁小满一直在郦县，那的气候和北地可大不相同。 宁小满哈哈大笑，说道:“林姑娘有所不知，其实我是在北地长大，对那的天气十分熟悉，不然义父也不会把此事交给我，顺宁镖局押镖，就得为镖负责。” “你是北地人？”林晓禾很是吃惊。 “不，我是大沥人。”宁小满纠正道，“林姑娘，我们大沥与北地之间隔着西岭，这座山连绵上百里，高耸入云，挡住了北地来的寒风，唯独有一条狭窄的天栈，需要人把守。” 林晓禾能想象出宁小满说的情形。 “我生父原是守关的一名小兵，多年前，北地雪灾严重，民不聊生，有人试图冲关，获得一线生机。”宁小满想起多年前的往事，已经放下了，“天栈要闯过来，已经不易，守关的兵将们历来不多，他们不顾生死闯过天栈，寥寥可数的兵将们没挡住。” “那时候，不少北地之人闯进大沥，后来援军抵达，将抓住的北地之人都送往天栈。”宁小满叹了口气，“我一家就是在那年没的，正好义父押镖到北地，看我孤苦无依，就收留了我。” “抱歉。” 宁小满随意地摆摆手:“无事，陈年往事了。虽然我在郦县多年，但隔几年就会去一趟北地，对那熟悉。” “镖局办事，我放心。”林晓禾收起了笑容，严肃地说，“但这趟镖，与以往不一样。” 宁小满正色道:“义父已经告知，这是送去北地的御寒之物，绝不容失！” “……”林晓禾顿了顿，认真地道，“这趟镖不太平，这一路，一切，都以镖局之人的性命为主，不需以命护镖，镖丢了就丢了。” “啊？”宁小满傻眼。 这完全和镖局历来的做法相悖，他们向来是镖 在人在，镖丢人亡。 当然，这只是一个要求，镖丢了，并不需要用命相偿。 但正是因为有这样的要求，顺宁镖局的信誉才如此之好，这么多年，丢镖的事几乎没有发生过。 “御寒之物于北地将士有用，但包藏祸心的人目光短浅，你们如若遇到事，就定是大事，生命攸关的大事。”林晓禾知道这趟镖危险系数很大，那些人很可能会为了灭口而朝镖局的人出手，不得不千叮咛万嘱咐，“一定要牢记，一切以大伙的性命为主，御寒之物有失必有得。” 林晓禾一字一顿地叮嘱宁小满，脸上的表情认真严肃无比。 宁小满能看出来，林晓禾不是说笑。 “好，林姑娘的话，我记住了。”宁小满点头。 镖局这趟活，一定得去做。 只有他们在明面，她在暗处才好办事。 希望顺宁镖局的人，不要死脑筋。 “另外，这次会有人和你们一起走，她叫初九，原是我的丫鬟，但做了错事被罚了，此次她要戴罪立功。”林晓禾沉吟片刻，“她对北地之事应该知道不少，可能你们路上遇到的人，正好她知晓，你带着她，说不定有用。” 宁小满想了想，听这话的意思，初九原是林姑娘的人，但是她是内应，被林姑娘揪出来，策反了？ 这弯弯绕绕的，真不如押镖实在。 “林姑娘，因为是去北地，所以带的人都是男子，这……”宁小满倒不是介意带初九，只是一个姑娘跟着他们，多有不便。 “我不让她去，她也会要去的。”林晓禾知道，初九以为是替她和镖局去北地，所以揽下了这件事，更何况，初九不能留在边关城，于是道，“让她跟着吧，这一路只要她不打这趟镖的主意，就不用管她。” 宁小满知道如何做了，只能应了:“好，林姑娘。” “东西我已经装好，只需要搬上马车就行，早早赶路更好，就不用对清单了，路上即便有所遗失，我也不会追究。” “好。”宁小满丝毫没有迟疑。 他们合作多年，这点信任度还是有的。 “有两仓库是棉制品，被子和衣物，另外几 个仓库，都是棉花。你们抓紧点，搬到车上去。”林晓禾还打算将搬空的仓库放满粮食，空间里都存够了。 第445章 暗流涌动 林晓禾到了京城，才察觉出一丝不对劲。 城门的看守严了不少，尤其是对男子。 林晓禾只带了洪大山和陶祥安，两人都坐在马车前，完全没有藏头露尾的样子，这才放行。 京城内依旧繁华热闹，百姓们安居乐业，表面看起来风平浪静，可街道上行色匆匆的人群多了起来，尤其是较为华贵的马车，几乎在街道上不停，连窗户都不曾打开。 京城中，有身份的人，似乎都在避风头。 林晓禾想了想，没有下马车，吩咐初柳:“跟祥安说，直接去国公府。” 一路风尘仆仆，按道理，也该先清理一番，再去求见。 林晓禾的姨父姨母已在京城，但京城的情形看来，消息并非传播开来，要打听，还得找定国公这样身居高位的人。 马车停在国公府的侧门。 待人通报后。 衣香领着人过来，直接到了林晓禾的跟前。 “林姑娘，侯夫人让奴婢带你从正门入，说凡事不急这一时半刻。” 林晓禾没有告知国公府，就直接登门，周家人以为林晓禾是有紧急之事，但无论如何，也没有让林晓禾从侧门进去的道理。 这才派衣香过来。 林晓禾担心京城有所变化，她冒失上门会给国公府带来麻烦，现下听衣香这么说了，也知道不会，就由着她安排了。 “林姑娘，侯夫人在春意厅等着你。”衣香看见林晓禾从马车上下来，略微扫过她身侧的初九，福一福身，“奴婢带你过去。” “有劳衣香姑娘。” 旁人不知，作为安远侯夫人的贴身丫鬟，衣香是知道的，眼前之人，以后可能会进将军府的门，她的举止十分恭敬。 “晓禾，你来了。”安远侯夫人对林晓禾的印象原本就好，看见她来，还起身相迎，上上下下的打量了一番，“听说边关的蝗灾还是很严重，又不常下雨，晓禾在那里可吃得饱，住得好？” “多谢侯夫人关心，我一切安好。”林晓禾心思微动。 京城 得到的消息，竟然只是边关的蝗灾还很严重吗？ 这话说得也不是全错，毕竟蝗灾还未治理好，虽有所改善，但能让田地颗粒无收的蝗灾哪能说不严重呢？ 只是听来，庄王爷似乎是报忧不报喜。 安远侯夫人欣慰地抓起林晓禾的手，轻拍着她的手背说:“定亲之事，委屈你了。” “那不算什么。”林晓禾并不太喜欢和人太过亲近，但也没把手抽出来，权当习惯习惯吧。 “终归是我们家没把事做好。”安远侯夫人犹豫了一下，“当初行远在圣上面前，替你争辩，要与你同行，这在圣上面前过了眼，提起结亲顺理成章，不显突兀。再者，你是为了让我们这一家避开祸事，应下亲事。最后却又因为我们家的情况搁置。这要是别家小姐，只怕可得闹。” 看来周径庭把这边安排得妥妥帖帖，功劳全归于她身上。 “侯夫人言重了，将军并非故意，事发突然，他也是无可奈何。”林晓禾是真的不在意这些，根本也没怪过任何人。 安远侯夫人叹了一口气，忧心忡忡:“行远从未去过北地，能带去的亲兵有限，如若有所……损伤，让你等他回来，只怕会耽误了你。” “侯夫人的意思是……”林晓禾把不准安远侯夫人的真实意思，是想趁此机会了结两家的亲事，还是真心替她着想？ 林晓禾毕竟不是十分了解安远侯夫人。 她不想胡乱猜疑，索性直接问了。 “你不要多想。”安远侯夫人又拍了拍林晓禾的手背，“若是你愿意等，那等行远回来，他如果安然无恙，这亲事就继续。如若……那这亲事就作罢。在这之前，在旁人面前，都不要提及，这样对你的名声才好。” 林晓禾这下肯定了，安远侯夫人是真心为她着想呢。 林晓禾垂眸，握着她的那双手，纤细柔白，手腕上干干净净，没有戴任何饰物。 不仅是定国公，连安远侯的俸禄，也经常拿出来接济兵将 们。 他们一向都很“穷”。 林晓禾抬头望过去，安远侯夫人因为一直担心着周径庭，眉头都未舒展开，她才来这么久，就已经听到她好多次叹气了。 “侯夫人，亲事不会作罢。”林晓禾笃定地道，“将军不会有事的。” 虽然觉得林晓禾说的只是好听的话，让安远侯夫人听着也舒坦:“你是个好孩子。” 说话间，定国公和安远侯都过来了。 寒暄了两句，林晓禾就直接问了:“侯爷，京中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对。”安远侯本就打算告诉林晓禾，当下就直接说了，“圣上连日身体不适，已经多日不曾露面。还有传闻，说先太子的幼儿，当年被人救走，至今尚在人世。” 林晓禾默不作声。 事情的真假并不重要，这只是几个皇子争权的手段。 自己上位不够名正言顺，就把先太子提溜出来，找个人，只要能坐实身份，就有争一争的底气，等到手了，还不是自己说得算。 “这天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要乱了。”都是自己人，安远侯也就无所顾忌，“还说救过先太子的皇子的人，是当年那位风水师，那人面容与名字都做了假，本就不可信，隔了这么多年，岂不随意找来一个人，就能说是他？” 林晓禾心里琢磨了一下，眉头轻蹙。 她一直觉得这人就是林老太爷，可是她没有证据。 不过这种事，最好不要沾，所以这个猜想最好烂在心里，一个字都不能说。 即便真是林老太爷，她的祖父就是先太子之子，那又如何。 什么都不会，又无权无势，即便入了宫中，也只能做别人手中的棋子和傀儡，皇家之人情分本就瘠薄，再加上从未有过交情，比陌生人还不如，毕竟还有潜在威胁呢。 脑海中百转千回，也不过短短一瞬，林晓禾就做了决定。 别说没有证据，就算有证据，她也得把证据给弄没了。 林老太爷真是高瞻远瞩啊，把所有的尾巴都给斩了。 第446章 他们沾光了 “如今圣上闭门不出，皇子们各有主意。”安远侯看了定国公一眼，继续道，“只是，圣上以前曾装病查探过，所以京中各方仍在观望，人人自危。” “……”林晓禾没想到皇帝竟然还用过这种招数。 真是费尽思量，好好活着不好吗？ “不管是什么情况，明日你都得进宫一趟。你来了京城，总得有求见之意。”安远侯叮嘱，让林晓禾有所准备。 林晓禾点头。 不管皇帝见不见她，她都得表示出这个意思，这才是尊重皇帝。 她懂。 定国公摸着胡子，徐徐问:“林家姑娘，我想问问，两家结亲之事，还作不作数？” “父亲？”安远侯惊讶地看向定国公。 这问题问林晓禾并不太妥当。 定国公扬起手掌，阻止了安远侯继续说话，定定地看着林晓禾，等她回答。 林晓禾思索片刻，只道:“行远说，等他回来。” “好。”定国公松了口气，“既然你们俩有意，那结亲之事，只是延后。” “公公，是不是等行远回来，再谈此事？”安远侯夫人是女子，想得比定国公要细致，“行远不知道何时能回，即便晓禾死心眼，林家也未必肯等多年。” “北地的将领总不至于是死的，要是让行远在北地待那么久，我拼上这把老骨头也要去说一说。”定国公吹胡子瞪眼的，“总归是不能耽搁晓禾的。” 安远侯夫人无奈地垂下肩膀。 定国公执拗起来，她只是个媳妇，可不好劝。 “林姑娘，可想清楚了？”安远侯再次问道。 林晓禾点头。 将军府的人不嫌弃她的家底，倒还问她有没有考虑清楚，好像占便宜的是他们一样。 林晓禾认为，如果她一定得成亲，那不如找周径庭。 “好，既然如此，那明日入宫，晓禾，你就从这府中出去。”安远侯解释道，“既已定下亲事，那你在府上休憩，准备好再去拜见圣上，就说得过去了。” 原来如此。 林晓禾恍然大悟。 不管皇帝是不是装病，她到城门口时，只怕消息 就已经传入宫中了。 可林晓禾先去了国公府，再入宫，就不好解释。 现在有亲事，林晓禾来国公府，那就是约等于回家。 面见圣上之前，回家休整一番再入宫，那便能说是尊崇圣上，得先洗去尘土，再求见。 “夫人，明日你带着晓禾去看看……贵妃吧。”安远侯想半天才想出一个人选来。 安远侯夫人蹙眉:“侯爷，我与贵妃往日来往不多，这带着晓禾去见她，总得找个由头。可惜我们府上与后宫之人没人沾亲带故的关系，去后宫想理由都得想破头。” 林晓禾抿嘴笑。 “这有什么难的，贵妃侍疾辛苦了，听说近日累病了，休息了两日呢。”安远侯说道，“你就去关心关心，左右是走个过场，圣上也不一定会见你们，多半找个人来打发你们。” 安远侯夫人又为难了:“那我们带点什么东西去看望贵妃？” 国公府上上下下，兜里都没几个钱，总不能拿圣上赏赐之物去看望贵妃，一时间，倒有些为难。 “我这有百年人参，应该适合。”林晓禾适时说道。 “这合适，贵妃是累病了，人参正好。”安远侯觉得再合适不过了！ “侯爷！”安远侯夫人白了安远侯一眼，“那是林姑娘备下的，肯定有别的用处，你呀。” 安远侯这才回过神。 林晓禾忙道:“无妨，我有几株呢。侯爷那是不把我当外人，这样很好。” “让晓禾见笑了，这府上看着光鲜亮丽，其实底子薄得很。”安远侯夫人实诚地道，“府上能拿出手的物件，都得留着给你当聘礼，以后啊，你也得受苦了。” 林晓禾眉眼弯弯:“侯夫人，别忘了我是做什么的，这个缺口，以后就由我补上。” 几个长辈醒悟过来。 他们的未来儿（孙）媳，那可是大商户，赚钱的。 越想越觉得是他们沾光了。 “晓禾，有件事得跟你说一下。”定国公表情严肃，“行远之前给你的田地，所产的粮食，能不能留着，以防不备？” 边关城的田地没有收成， 定国公是知道的。 如果将高产粮留起来，那势必影响林晓禾的生意。 “北地的粮草，出问题了？”林晓禾知道，定国公不会拿这些粮食去卖钱，他要留下，只有北地一个原因。 “朝中争论不休，只怕一时之间拿不定主意，圣上又病着，这粮草，只怕没那么容易拿到。”定国公有时候真想给那些文人挑一缨枪，让他们从中作梗。 战事瞬息万变，后勤稳固，将士们才能一心应敌。 朝中这群人，只会扯后腿。 林晓禾闻言，了然。 “粮草自是得紧着将军的。国公不必烦忧，朝中粮草迟迟不给，北地的粮草也不能断，我们给。”林晓禾抿紧嘴，“但这粮草绝不能白给，得让吏部写下欠条。” 安远侯眼睛一亮:“确实该如此！这事我来想办法，非得闹得他们写下这个欠条不可。” 林晓禾没有时间在京城多待，有安远侯做这事，那就更好。 “粮草不能断，御寒之物也得先行。”林晓禾告诉他们，“我已让人从边关城，运送棉花和棉制品到北地，若无意外，应该能在寒潮之前，赶到北地。” “真的吗？太好了。”安远侯夫人眉开眼笑，“我这两天都一直想这事呢，北地那么冷，这御寒该怎么办，朝中不给，手中又没钱，幸好有晓禾。” 定国公可不那么乐观:“只怕这些御寒之物，没那么顺利运到北地。” “父亲，我带人去护送！”安远侯起身，对定国公说。 定国公摇头:“不可。眼下拿不到圣上的旨意，你贸然带兵前去，只会留下话柄。” “侯爷放心，我找了顺宁镖局的人，那些镖师都是武艺高强之人，他们会尽力将御寒之物送到将军手中。”林晓禾想了想，如实道，“我也会悄然过去，若是物资出了问题，我也能在北地置办。” 定国公三人闻言，都愣在了原地。 这姑娘，能替周径庭做到这等地步，冒着如此大的风险去北地，他们怎么能不为之动容。 千言万语，最终只能化为一句。 “谢谢。” 第447章 随时种 “侯夫人不必见外，此事本就该有人去做。”林晓禾自知和将军府已在一条船上，她既然能做，就该去做。 定国公心底也是松了口气:“实不相瞒，我们正为此事忧心，只是此去北地，一路不会平静，你身边可带有人？” 周径庭给林晓禾留有周家军的人，定国公和安远侯都知晓，但未见林晓禾带他们到府里来，不确定是不是还在林晓禾的身边。 “我打算悄悄地过去，身边不好带太多人，带了三人。” 林晓禾说三个人，周家的人就知道是哪三人了，跟着林晓禾过来的就三个人，她的贴身丫鬟初九，还有洪大山和陶祥安。 那两个看着倒像练家子，只是一老一小…… “他们两个武艺如何？”人不可貌相，定国公谨慎地问了问。 “尚可。”陶祥安的武艺还是林晓禾送去学的，学得晚，而且也没有找什么名师，当初的想法只是为了让他能在镖局找个活。 比普通人要强不少，但称不上顶尖。 洪大山更不用说了，他在军营中，只是粮草兵，打架的能力，也只能说尚可。 “又明，你找两人一路护送晓禾。”定国公吩咐道。 未等安远侯答应，林晓禾就说道:“不用。” “为何？”定国公不解地看向林晓禾。 “国公爷，我身边带太多人，惹人注目，反而不好。”林晓禾说去北地置办棉制品，不过是一个借口，初九这几人都是她的人，还好说。 身边再跟上周家的人，到时候反而不好解释。 定国公笑道:“原来是这事。晓禾不必担心，我们派去的人，可暗中相助于你。” “……”林晓禾好难找借口拒绝定国公的好意。 “公公，晓禾是女子，让人暗中跟随，她心里不自在。”安远侯夫人替林晓禾说话了，“我看不必让人跟着，给晓禾信号弹，她需要时，联络人就行。” 林晓禾感激地看向安远侯夫人。 却不料，安远侯夫人果真给她一个安抚的眼神。 林晓禾一下子愣住了。 有安远 侯夫人的说项，加上林晓禾坚持不愿要人，定国公与安远侯只得作罢，依安远侯夫人所言，给了林晓禾信号弹，以备她不时之需。 侯夫人陪着林晓禾一同去了给她安排的住处。 “衣香这段时间就跟在你身边，有什么事，你让她去做就行。”侯夫人转身叮嘱衣香，“好生照顾林姑娘，可不得让她受半点委屈。” “是，夫人。”衣香顺从地跟在了林晓禾的身后。 定国公府人际简单，定国公没有妾，妻子早些年已经去世，又只有安远侯一个孩子，所以安远侯没要皇帝赐下的宅子，一家人没有分家，住在一起。 后院的事，自然也由安远侯夫人管着。 “侯夫人。”林晓禾思忖半天，忍不住问了一句，“刚才在国公爷面前，你为何会替我说话？” “行远离家之前，曾托付我，如果听到你提出了要求，都尽量满足你。”安远侯夫人无奈又带着宠溺的语气，“他说，你是思虑周全之人，既然会提出来，自然有你的道理。” 林晓禾愣了下，她没想到会是周径庭提前帮她说好了。 他竟然如此信她。 这样也好，能省她不少事。 林晓禾欣然接受了安远侯夫人的好意:“侯夫人，此事你们确实不宜插手。如今朝廷并未说没有粮草，或是不给粮草，你们要另做安排，都不好被人知晓。” “而我不同，我不知道朝廷大事，只是紧张……周将军，自己花钱给他置办些东西，让他在北地舒适些，这也说得过去。”林晓禾本就没打算让周家的人参与。 安远侯夫人眉头蹙起:“路上遇到难处，信号弹一定要用，你若是有事，周家怎么能置身事外？” “侯夫人，不用着急，需要的话我会用的。”林晓禾忙解释道，“正因为如此，我觉得两家结亲的事，无需隐瞒，让别人知晓更好。这样你们来帮我，也有了理由。” 安远侯夫人默然，这些事，竟然都在林晓禾的算计之中，都不知道该说她思虑周全，还是说她 理智清醒了。 “晓禾啊，我问你一句话。”安远侯夫人郑重其事地道，“如果不需要我们周家的帮助，你还会应下这门亲事吗？” 这种假设的情况，林晓禾从未想过。 “侯夫人，我的想法和你的不太一样。”林晓禾思索着，用能让人理解的方式描述，“结亲之事，是水到渠来，因为有了这层关系，我才会觉得周家可以帮助我。” “两家虽还谈不上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但于我而言，维护周家的利益，那也是维护我的利益。我不是因为需要周家的帮助，才应下亲事，而是因为应下了亲事，才想借助周家。” 安远侯夫人有种茅塞顿开之感。 如果没有任何关系，林晓禾也不必跑北地一趟，又哪谈得上需要帮助？ “我想岔了。我对你并不熟悉，你是行远看上的人，我只是怕行远太过粗心，误会了你的意思，担心以后你们成了怨偶。”安远侯夫人又忙道，“之前那些话晓禾不要记在心上，当我未曾说过，是我多虑了。” “我知道。”林晓禾并未觉得有被冒犯，没有生气。 “既然结亲之事要让人知晓，又不能刻意宣扬……”安远侯夫人想了想，“不如，我下帖子，明日邀请别府夫人和小姐一叙，请她们入府赏菊吧。” 说完，安远侯夫人又笑道:“咱府中，也就菊花能拿得出手些，多。那都是从边关之地带来的，好养活，不过没什么珍贵品种，都是平常可见的菊花，这个时节开了不少，倒也还算好看。” 定国公和安远侯时常拿出钱财来贴补家中困难的兵将，平日的生活也不讲究铺张，更可能去弄什么名贵花种了。 林晓禾笑眯眯地道:“我带了几盆能入眼的菊花，明日我将它们搬进去，给赏菊会做添头。” “那正好，我就让人准备帖子去。”安远侯夫人没把林晓禾的话太当一回事，以为是寻常的菊花，毕竟没谁能随身带着名贵菊花跑来跑去。 林晓禾确实没有随身带，但她可以临时种。 第448章 赏菊宴 京城各个府上一大早就收到了安远侯夫人的帖子，邀请他们入府赏菊。 这算得上一件大事了。 因为安远侯夫人从没宴请过旁人，过年过节的，只会请亲戚。 而今，他们竟然还能收到安远侯夫人的请帖，尤其在这微妙的时候，圣上正疑心哪家结党营私，谁敢在这风口浪尖走得近些？ 怕也只有周家的人，身正不怕影子斜。 只不过，话可以两说，亦可以说他们根本不怕圣上。 “安远侯夫人为何这个时候请人赏菊？”汪丞相拿着帖子询问。 “她家的菊花有什么好看的。”汪媗不屑地道，她已嫁做人妇，但每天都会回丞相府，一待就是一天，直到入夜时分才回。 嫁人之前，周径庭回京时，她都会去国公府，对国公府的情况还算了解，花园是挺大的，就是没什么花，都是一堆随处可见的花花草草。 丞相夫人把听来消息告诉了丞相:“外头的人都传言，是因为周径庭要说亲的那个商户女来了，之前因为周径庭去北地耽搁了亲事，这次商户女找上门来了，不好推脱了。” “！！！她怎么好意思？”汪媗瞪大了眼睛。 虽然她已经嫁人，可让她看到周径庭娶旁的女子，心里就是生出几分不舒服来，尤其是，根本比不上她的女子，竟然还是腆着脸上门来的。 丞相夫人也觉得不像话:“可定国公他们岂是一商户女能拿捏的？难道有什么把柄？”丞相夫人说这话，自己都不太信，不敢大声叫嚷，压低声音说。 汪媗一本正经地思索起来:“周家的人，也做过不可告人之事？” 汪丞相在一旁看着，默默地叹了口气，这母女俩，啥都好，就是脑子不太好。 一个女子，毫无背景，要真是有周家的人什么把柄，还把她自己往虎穴里送？嫁给周径庭，也不怕丢了命。 “你明日去一趟，我看说不定是打秋风的，安远侯最近一直在为周家军的粮草四处奔波呢，多半没弄到才想办法 自己弄些。”汪丞相轻笑一声，“我看你也别送其他的，就送他们真金白银，他们缺，只是我们能力有限。” 丞相夫人心领神会，俸禄就那么多，家里还得养着这么多口人，能匀出来的银钱也就这么些了。 这次赴宴倒是省事，不用为带什么礼发愁。 “我也要去。”汪媗站起来说，她倒想看看周家人对林晓禾这商户女到底如何。 上一回林晓禾来京城时，汪媗从没想过安远侯他们会让这样的人入门。 汪媗对周径庭已经没有了想法，她已经嫁人，再想想周径庭在战场上生入死出，不知道回来的时候会是什么样的场景，万一…… 她可不愿那样过一辈子，话多说几次，渐渐的，汪媗就歇了心思。 只是，她不选周径庭，周家选了其他人，汪媗的心里就忍不住要比较一番，偏偏周径庭选的人，在她看来，完全比不上她，这让汪媗意难平。 京城中，收到帖子的人，都很犹豫。 风口浪尖的，去赴宴合不合适？ 大部分人都想好了说辞，打算推脱。 周家握有兵权，本来是值得结交的人选，可是周家人一根筋，根本不会因为交情而有所维护。若是往常，倒也罢了，走动一二没什么坏处。 只是现在，就不得不考虑值不值得去冒这个风险。 林晓禾没用太久的时间，就将菊花准备好了，数量无需太多，只要品种名贵就够了。 “晓禾呀，你这些菊花怎么带来的呀？”安远侯夫人惊讶极了，她不懂菊花，可这几盆看起来就十分难得，连摆放都得小心翼翼，“你看这花瓣，都垂着的，这怎么能带在身边。太神奇了，菊花竟然能有这么多种样子。” 一盆盆菊花摆在安远侯夫人的面前，她很快就被吸引了视线。 “这叫十丈垂帘，它的花瓣细得如同线一般，看上去就像垂下来的帘子，花瓣的尾端有回勾，如同滚珠。”林晓禾指着安远侯夫人看着的那盆菊花的花瓣道。 “可真像。 ”安远侯夫人真觉得开了眼界，“想不到菊花不仅颜色多样，连模样也各不相同。以前倒是听过别人说绿菊，还从未去看过。” 除了必要的宴会，别的，安远侯夫人都不大去。 自是很少去观赏这些。 “这两盆是绿菊，一盆叫绿牡丹，一盆叫绿云。”林晓禾又指着旁边另外两盆道。 “好看，好看。”安远侯夫人连连点头，“快，将它们都摆在显眼的地方。” “侯夫人，不知道宴会的食物可有准备？”林晓禾不知道定国公府到底拿出多少银钱给需要的兵将们，如果宴会有需要，她不介意帮这个忙，“家中有亲戚在京城开食肆，或许能帮上忙。” 安远侯夫人倒是知道:“可说的是你姨母一家？火锅店，对不对？” “是，此次宴会用火锅虽不合适，但店里还有其他食物，可以用上，水果种类也有不少。”林晓禾表示可以帮忙。 “该请他们过来。”安远侯夫人原本还犹豫，听到林晓禾提及，这才做了决定。 “他们和赴宴之人，甚少有话聊，只请他们入府帮忙就好，这样他们也觉得有用武之地。”林晓禾忙道。 她可不想，让姨母他们在宴会上被别人冷嘲热讽。 这原也是安远侯夫人犹豫的地方，哪有不应的道理:“你说得对，他们是亲戚，自然不能如同外客一般宴请。” 林晓禾于是叫人给姨母家中去了口信。 赏菊宴来的人不太多，安远侯夫人并不在意，宴会的目的只是让林晓禾露脸。 让京城之人，知道林晓禾的存在，知道两家结亲的消息。 哪怕来一个人都是够的。 丞相夫人带着汪媗一道来的。 林晓禾特意穿上华贵的衣物，身边跟着的都是定国公府的丫鬟。 汪媗抿紧嘴，心里有几分不爽。 真是人靠衣装，这看过去，哪里像一个商户女，而周家竟然对她如此重视，连丫鬟都安排了好几个。 “侯夫人，府上的菊花可真是世间少见的珍贵品种啊。” 第449章 林晓禾的功劳 汪媗平日里常去各家小姐的宴会，见过各种各样的名贵花卉。 定国公府上摆着的菊花，确实有一些是名贵的品种。 以前来的时候竟然不知道定国公府有名种？ 他们竟然能买得起这么贵重的花？ 这不可能！ 汪媗的眼神落在了林晓禾的身上，是因为她吗？ 这些银钱，对于像林晓禾这样的商户而言，想必不足挂齿，可林晓禾还未入周家的门，他们竟然就接受林晓禾的银钱？ 周家之人，只会接受自家人的东西。 他们已将林晓禾，看作自家人了吗？ 汪媗看着安远侯夫人带着林晓禾，去见各种人，两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笑容，一看就让人觉得喜事将近，她们的心情都极好。 周径庭在北地凶险，等他回来的时候，还不知道会是什么样的场景。 汪媗努力地说服自己，这些话她已经对自己说了很多遍，她不愿过着下半辈子要伺候人的生活，父亲也说周径庭在北地凶多吉少，她得提自己另做打算。 正因为如此，安远侯他们这才放低了要求，选了林晓禾这种根本配不上周径庭的女子。 想通了，汪媗的心里才稍微好过了些。 “我们到前面去。”丞相夫人叫醒了汪媗，拉着她的衣袖，往安远侯夫人的方向走去。 丞相夫人先看了看安远侯夫人身边的林晓禾，这才对安远侯夫人道:“想不到会有收到侯夫人请帖的时候，侯夫人置办赏菊会耗费不少吧。我家老爷知道国公爷和侯爷都乐善好施，所以让我带些银两来，希望能帮扶一二。” 安远侯夫人的笑容僵在脸上，还未开口，就又听到丞相夫人说:“只是俸禄也不太多，家中还有许多口人需要养，能帮到的也有限，还请侯夫人不要嫌弃。” 好话坏话都让她一个人给说了。 林晓禾瞅了一眼丞相夫人手中的银两，明晃晃地摊开来，不过区区二十两银子，羞辱了别人，又显示出自家两袖清风。 倒是打得一手好算盘。 林晓禾轻笑一声:“丞相夫人，府上如此拮据，就不必打肿脸充胖子。这点银两，我们可不敢嫌弃，只是不敢收，可别让府上揭不开锅。” “你是什么东西？我与侯夫人说话，有你说话的份？”丞相夫人冷不丁地被林晓禾回了句嘴，原本还想给安远侯夫人几分颜面，不打算理她。 这会儿可忍不住了。 安远侯夫人的脸一沉:“怎么？在国公府也敢拿丞相夫人的架子了？这是我家要入门的儿媳，以后会是这府上的主子，为何不能说话？你能站在这里赏菊，那是托她的福。不想安分的赏菊，就赶紧回去。” 丞相夫人从心底冒起火来。 “好好收着你这点银两，都不知道够不够你们那一大家子这个月吃饭，不过你们每天少吃点也对，能给边关将士们多留点口粮，也省得浪费了粮食。”安远侯夫人怼起人来，风风火火，明明说丞相一家活着是浪费粮食，却一个脏字没有，把丞相夫人气得够呛。 林晓禾安静地站在安远侯夫人的身边，乖巧的好像刚才说话的不是她。 “丞相府上，想必奇珍异品众多，对这小小的赏菊宴毫无兴趣。若是不愿来，我也不会强留。”安远侯夫人没给什么好脸色。 汪媗拉了拉丞相夫人的衣袖，瞥了林晓禾一眼，才看向安远侯夫人，轻声道:“侯夫人，我母亲一时失态，还请见谅。家中小辈从小就知尊长爱幼，不曾与她顶过嘴，所以才会如此。以后多遇到几次这样的小辈，倒也能习惯。” 之前，汪媗在安远侯夫人面前，一直是乖巧可人的样子。 现在听到她明里暗里的说林晓禾没有教养，安远侯夫人对汪媗的印象跌落谷底。 “这样可不好。”林晓禾笑眯眯地道，“古人都说，三人行必有我师。怎么能因为别人年纪小一些，讲道理就成顶嘴了呢？未免过于刚愎自用了。” “你！” “丞相夫人不必急着生气，你若是有理，与我辩驳就行，我洗耳恭听。”林晓禾一副恭敬的样子，就像已经知晓了丞相夫人刚愎自用的性子，不与 她一般见识。 “母亲，我们与她争辩占不到好处。”汪媗压低声音在丞相夫人耳侧劝道， 丞相夫人深呼吸着:“你说得对，玉怎么能和石块相撞。周家几代单传，周径庭在北地凶多吉少，还不知道回来会是什么样子，走着瞧。” 汪媗沉默不语。 虽然她已经放下了周径庭，但毕竟曾经动过心，听到他会有事的话，心里还有些不舒坦。 可也是正因为如此，她才放下的。 安远侯夫人不再理会汪家的人，带着林晓禾去见其他来赴宴的客人。 很快，林晓禾的名字，就被京城上层人士知晓，两家定亲的事，虽然还未走流程，但周家已经透露出此意，这件亲事，只是迟早的问题。 “京城大家闺秀，与周小将军年纪相仿的不少，为何偏偏周家就看中那商户之女呢？” “可不就是看中那家有钱？听说赏菊宴中的这些名贵菊花，都是那位姑娘带来的。” “我看未必，皇商的财力更盛。那女子的父辈并非经商出身，而是农户，她一介女子，能有多大财力。” 旁边一人状若无意地道:“莫非，周小将军在北地遭了罪，周家想找一家好拿捏的，以后照顾周小将军一辈子？” “唉，我就说嘛，周家怎么可能看中那等庸俗之物。可惜了周小将军……” 众人都觉此话可信，不然周家何必找这么一家完全不相称的亲家。 “你们猜错了。”安远侯夫人从石柱后走出来，她可是特意站在此处听她们说完的，“实不相瞒，我们家确实看中了晓禾的财力。” “啊？” “你们也知晓，我们家那几位，带兵上战场几十年，待兵将们如同家人，总会拿俸禄贴补家中贫困的兵将们，天下之兵何其多，哪怕将钱财散尽，都不可能全照顾到。”安远侯夫人拉起林晓禾的手，“晓禾不仅能赚钱，她还支持国公和侯爷做这件事，你们有哪家能接受呢？” 众人面面相觑。 拿自家银子去贴补那些毫无关系的人，这怎么行。 原来这女子和周家人一样傻。 难怪会进一家门。 光想想定国公和安远侯贴补手下兵将的情形，家中有待字闺中的女儿的人家，都彻底歇了心思。 进周家门吃苦倒也罢了，要是没钱用了，还不得回娘家打秋风？ ……倒不如找个能相助娘家的亲家。 一场赏菊宴，就是为了给林晓禾正名。 丞相夫人走出定国公府，还在庆幸:“幸亏你父亲给你找了佳婿，这周家可待不得，咱们家可没那么多钱来贴补。周径庭肯定也会和他家人一样，乐、善、好、施，也就只有商户之女适合他了，不然哪兜得住。” 丞相夫人嗤笑一声。 没过两日，京城之人就听闻，林晓禾担心北地严寒，孤身北上要去北地给周径庭置办御寒之物。 正在烹茶的汪媗顿时怔住。 当年周径庭去边关，她不敢追随而去，而今，林晓禾却一个人去了北地找他。 北地比之于边关，情形要恶劣得多。 林晓禾竟然敢。 汪媗自嘲地笑了笑:“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接着她叫来了下人，吩咐道，“去丞相府，跟我父亲说一声，明日将折子内容送来。” 既然周家根本无需她的照顾，她也不必自作多情。 皇帝还在称病不早朝，很多奏折送上去了，却没有消息。 定国公和安远侯请求粮草的御寒之物的折子一直被压着，折子能压，北地的战事却等不得。 林晓禾的做法解决了他们的燃眉之急。 “父亲，高产粮是林姑娘种出来的消息已经传出去了。”安远侯颇有几分担心，“这些话，说得大了，会不会给她惹来麻烦？” “哦？你让人怎么传的？” “你在众人面前说过，你一世清廉，幸得孙媳妇会赚钱，才得以颐养天年。”安远侯看了定国公一眼，见他没什么意见，继续说，“我呢，在众人面前说，边关将士无后顾之忧，所向披靡，都是因为儿媳妇会种粮。” “说的都是实情。”定国公想到朝廷上的乌烟瘴气就来火，“那群自私自利的小人，为了作对 ，哪次战事没在粮草上拖延。这些年，若不是有高产粮，能管好战场上的口粮就相当不容易，哪还顾得上因伤归家的将士们的死活。” 这些，不全是林晓禾的功劳？ 安远侯皱着眉头说:“我是担心有人会因为高产粮，而对林姑娘不利，想从她那知道高产粮的秘方。” “高产粮之事，并不止我们知晓。宫中也知道，有心打听的，嘴上不说，可未必没有想法。”定国公早就想过这些，“倒不如让更多的人知道，他们会看在晓禾被圣上看重，想保护她去立功。” 这倒不失为一个办法。 “让我们的人护着她点，找眼生的人，只怕盯着我们的人也不少。”定国公交代道。 “是，父亲。” “晓禾这丫头，是有福气的。自从她出现，我这身体一天天好起来了。”定国公将功劳都归在林晓禾的身上，“她愿意去北地，我心里是高兴的，总觉得，这样的话，行远就不会有事。” 安远侯沉默了。 定国公长叹一声:“终究是太向着自己的孩子了，如果是晓禾的亲人，恐怕无论如何，都不会让她去的。” “我倒听付大人说，林家拿主意的就是林晓禾，只要她要做的事，旁人都阻拦不了。”安远侯和品阶低的官员接触甚少，但付习是林晓禾的姨父，偶尔也会说上几句话。 两人沉默良久，让林晓禾去做此事，终是无奈。 “国公爷，侯爷。”小厮在外头传话，“门外来了位宫里的管事嬷嬷，说是认识林姑娘，她也姓林，有要事求见。” 定国公他们都知道，宫里有位娘娘是林氏族人。 只是林晓禾来京城从未主动去找过她，即便是同族人，也会有关系疏远的，周家的人就没在意。 “让她在云厅候着，去叫侯夫人。”安远侯扬声吩咐道。 “侯爷，那位嬷嬷的情况，看起来不太好，她是倒在咱府上的门前。” 听到这话，两人都不再耽搁，起身去前院看。 唯恐是宫中出了什么事，而且还是对林晓禾不利之事，才让姓林的嬷嬷带着伤跑这一趟。 林竹玉看到定国公和安远侯，努力直起身，主动说:“我是林晓禾的族姐，林竹玉，随堂姐入宫伺候她。我想借府上养两天伤。” 定国公和安远侯面面相觑。 他们不知林晓禾和林竹玉的关系如何，林竹玉贸然跑到国公府来，着实让人想不明白。 林竹玉惨然一笑。 “其实我的伤是因为家族旧事，并非为了晓禾。”林竹玉坦然相告，“我养好伤后，自会跟去北地寻晓禾，让她有所防备。” “是何旧事？”听到此事还需林晓禾防备，定国公和安远侯都颇为关心。 “族中有一名唤林雪梅的族姐妹，与晓禾不和。她的夫家从事香料生意，所提供的香料婉妃很是喜欢。林雪梅在宫中看见我，就将我抽打了一顿，在我面前说要去找晓禾。”林竹玉身上确实有着数不清的伤痕。 “婉妃怕我死在她的宫中，惹来麻烦事，就将我丢出了宫门。”林竹玉被打得生命垂危，好在她带着林晓禾给她的香囊，里面还有一些药材。 林竹玉将药材硬吃下，竟然觉得好了一些，这才有力气撑到国公府。 这事连林竹玉都不敢相信。 眼下，除了这里，林竹玉实在找不到还能庇护她的地方。 定国公想了想，叮嘱人将林竹玉安排好。 “你去问问付习，知不知道林竹玉。”定国公转头让安远侯去打听情况。 林竹玉在国公府上落了脚，这才松了口气。 林雪梅想置她于死地的事是真，她要找林晓禾的事也是真，林竹玉打算去找林晓禾的事也是真的。 她只是隐瞒了林雪梅的香料有问题，是宫中禁用之物。 因为她无意听到了内情，婉妃才顺着林雪梅，想处置了她。 林竹玉要在她们发现她还没有死之前，找到有能力庇护她的，除了定国公，实在没有别的人选。 林晓禾当初给她香囊的时候，叮嘱过她，生死存亡之际，试着用里面的药，想不到真的派上了用场。有这份恩情，她一定得去北地找林晓禾。 第450章 密云镇 “少爷，我们需要在密云镇停一下，前面隔很远才有下一个城镇，食物和水需要多准备一些。” “嗯，停吧。”车内传来一个雌雄难辨的声音，“还有多久能到北地？” 这一行人，正是林晓禾等人。 为了避免麻烦，林晓禾和初九都是扮作男装。 他们一路低调而行，倒是十分顺利。 顺宁镖局的情况，林晓禾叮嘱过洪大山和陶祥安，不必刻意去打听，而有传闻，只当听热闹一般，不要显出过于关心。 因此，他们也只知道顺宁镖局的镖出了事，但损失多大，顺宁镖局的人情况如何，就无法知晓。 洪大山打开地图看了下:“密云镇往西走到临泉镇，再往北走到幽州，那就临近北地了，幽州极大，边陲小镇分散，要到边境之处，十天半个月应该能到。” “那我们岂不是还得在临泉镇补给？” “少爷，你有所不知。”洪大山扬了一下马鞭，扬声道，“那临泉镇说是镇，其实十分萧条，它与密云镇隔着几座山，要出入十分不便，倒和幽州隔得近些，但是又不隶属于幽州。” “所以，那里是三不管的地段？” 洪大山愣了愣，大笑点头:“说得恰如其分，那里就是三不管的地段。要在临泉镇补充物资十分不容易，我们得在密云镇准备多一些。” “好，知道了，那先找客栈住下。” 马车驶进密云镇，林晓禾准备的外面看起来十分简洁的马车，在密云镇仍显得华丽。 毕竟来这的人不是犯人，就是犯人的亲戚。 商队的马车倒是有更好的，但他们有车队，扛着商户的旗号，一眼就能认出来。 很少见有犯人的亲属这般高调的。 “掌柜，三间上房。”洪大山粗嗓门喊着，扣扣索索的从衣袖、怀里，脚底掏出几张银票，放在掌柜的面前。 没钱还要住上房？ 掌柜扫了一眼那几张皱巴巴的银票，提醒道:“这些，只够你们住一晚的。” “住一晚。”洪大山转身朝林晓禾走去，笑呵呵地从包里拿出几张油饼，“少爷，今晚就将就一二。明日我们再想法子赚些银钱，让你 住上房。” “嗯。”林晓禾不置可否的轻应了一声，好像一切理所当然。 初九适机扶着林晓禾的手臂，小心翼翼地搀扶着她上了楼，背上还背着一个看起来没什么东西的小包裹。 等两人走远，洪大山搓着手来找掌柜商量:“那个，掌柜的，我们能不能退一间上房，给我们俩安排个能住的地方就行。” “客官这是什么意思？”眼见着到手的银票要去了一半，掌柜赶紧揣在手中。 “家道中落，我家公子一时接受不了，不全都订上房，他就会哭闹不休。”洪大山十分无奈地摊手，“我们要去北地投奔亲戚，还有不少的路程，总得留些盘缠在身上。” 众人皆懂，原来是个看起来光鲜亮丽的落败大户人家。 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他们的马车只怕也是有钱的时候置办下的，现在囊中羞涩。 “这上房你们自己说要的。”客栈一年到头的生意不温不火，眼下收了一间上房的钱，哪里吐出来的道理，老板体贴地道，“要不然这样，一会儿要是有人来要上房，我就把你们的房间让出去，再退钱给你们。” 算盘打得真好。 这家客栈是只有三间上房吧？ “邹掌柜，人家还没入住呢，给他们退了也应该啊。”旁观许久的坐在门边的老油剥了颗花生，帮腔道，“总得给他们留点盘缠，何况还带着一个病人。” “要上房的话可是他们自己说的，钱都已经给我了。”邹掌柜已经将银票收起来了，想从他手上将银票拿回去，休想！ 洪大山面露难色，老实本分的样子。 陶祥安乖巧得跟在他身后，不发一语，畏畏缩缩的。 “我不是已经说了嘛，等有人要上房，我就把银钱退给他们。”邹掌柜可不想白忙乎一场，能赚到的钱为什么要退回去。 “你这破地方，十天半个月都没见人住。”老油挤兑道。 “吃东西都堵不上你的嘴。”邹掌柜扬手，“去去去，一边玩去。客栈是你开的呀，还是我多开的呀？我这有啥规矩，我说的算。” 洪大山忙阻止道:“别吵别吵，别为了我们的事闹矛 盾，我们就等等吧。” 众人议论纷纷。 落败的大户人家，善良的人会心生怜悯，更多的人会隐隐感到开心，原本家境殷实的人现在如同他们一般，让人感觉到一种公平。 因为看到富人家因此而病，大部分人这种隐秘的想法都好好地收了起来，不愿在别人的伤口上撒盐，说出来的大多是同情的词汇。 更何况，这家人与他们并无宿怨。 “家逢巨变，也是可怜。” “知人知面不知心，说不定这家人平日做了什么坏事，才落得这样的后果。有钱人啊，可不是什么心善的人。” “你看看这家人的下人都如此有礼，不然别人因为他而起冲突，他良善，也说明他的主家良善。” “这年头，好人难做。” “听说，朝廷的粮草还没有下来，马上要入冬了，到时候路上结冰，可不好赶来。” “秦将军去了京城还未归，现下就刘副将在，刚来的周将军不懂这边情况，不然怎么都没催促粮草？” 旁边有一瘦小的男人环顾四周，压低声音，对旁边正在操心国家大事的人道:“我倒是听说，刘副将与周将军说了，已经上书朝廷了，但是朝廷不发粮。” “消息可真？如果真如此，我们这的粮只怕又得征去了。” 几个人彼此相视一眼，都默不作声。 这不是第一次发生征粮的事，老百姓没法拒绝，只能将粮食尽量地藏多一点，让自家人熬过寒冬。 “客官，你要两间上房？” 新来的两人一出现就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因为他们身为男子，却带着暗色的帷帽，一看就不像好人。 “小店刚好还剩下两间。”邹掌柜踮脚张望到洪大山，赶紧问，“你那上房还退不退！” “退，退。”洪大山赶紧将上前，刻意从这两人的中间穿过。 “我们这的柴房可住不了人，就堆了柴火，到了夜里，得冻死人。”邹掌柜没好气地道，“你们两个就住马厩去吧。” 为了给马保暖，马厩要比柴房好很多，只是味道重了些。 邹掌柜可不想让他们在柴房里受冻，若是忍不住烧火，还不得把柴房给烧了？ 第451章 轻装上阵 洪大山带着陶祥安先去了林晓禾入住的房间。 “少爷，房间退了。” 这一路，他们在外人眼中，营造的都是这样的身份。 落败的有钱人家的少爷，脑子有些糊涂，以为还是之前家境殷实的时候，出手阔绰，几个忠心的下人给他收拾烂摊子。 期间遇到的客栈有的爽快退了，有的不愿退。 不管什么情况，洪大山和陶祥安都不起争执，不愿退他们就住着。 自从换了男装后，他们就一路走的官道，在大的客栈休息，没出过什么事。 只是越往边境越人烟稀少，不住在林晓禾旁边，让洪大山和陶祥安很不放心。 “小姐，要上房的人有些奇怪。”洪大山把看到了跟林晓禾说了一下，“他们全身都遮盖了，看不到面容，不过应该是练家子，有一个身体不太好，呼吸不太顺畅。” 洪大山看到人，只能凭经验去判断。 那两人虽然遮盖了全身，但手掌是没遮挡的，而且衣服也不会宽松到看不出身形。 其中有一个人会忍不住从胸腔里发出呼吸声，洪大山觉得他可能身体不太好，呼吸声重。 身体不好的练家子？ 林晓禾没想出来以前遇到了这样的人。 “说不定只是顺路。”林晓禾安抚众人，“去北地探望亲人的人，并不少。他们有很多都是不愿意让人知晓身份的。” 一路风平浪静的，反而让洪大山不放心起来。 这不表示，越到后面越可能会出现问题吗？ “少爷，顺宁镖局押着镖，我们理应能赶上他们才对，可并未遇到他们，难道他们没有走官道？”洪大山一路也会四处听听有没有顺宁镖局的消息，可并不太多。 顺宁镖局运送的是送往北地的御寒之物，这个消息根本掩盖不了。 因此，他们走官道是最为合适的。 官道要更安全，即便出了意外，也能找官府求助，至于会不会得到帮忙那就是另外一件事了。 “从边关城到北地，不全是官道。”林晓禾经过那些地方时，都是尽量低调而且快的穿过。 顺宁镖局就做不到了。 长长的物资车队，低调不了，也快不起来。 “少爷，你的意思是他们早就出了事，所以我们才没有遇到他们？”洪大山 还真不敢相信，“如果出了这么大的事，怎么会这么安静？我们收不到消息，他们也会想方设法传消息给顺宁镖局其他分店。” “可能，身不由己。”林晓禾无暇顾及顺宁镖局的人，低声叮嘱道，“明日你去一趟密云镇的顺宁镖局，先探探情况。” 洪大山面色凝重起来:“少爷，你是不放心顺宁镖局……” 林晓禾没让洪大山直接告知顺宁镖局车队的事，而是先去打探情况，这……想来是不放心顺宁镖局。 “不，顺宁镖局合作多年，值得信任。只是镖局人数之多，我们现在不能冒险，万一有人说漏嘴，也招来麻烦。”林晓禾吐出一口气。 如果顺宁镖局的车队遇到了事，那之后的路可就没有他们当耙子了。 林晓禾按下许多的猜想，宁小满他们的情况如何，她顾不上，她现在唯一的目标，就是赶到北地，见到周径庭。 “如果车队出了事，到底是何人下的手？”洪大山十分疑惑，“是北地的人？还是朝中的人？” 林晓禾沉默半晌，抿紧了嘴:“能将事情掩盖得如此严实，只怕不是外来之人，必定得盘根许久。” “……”洪大山在军营待过那么多年，还是管的粮草，十分明白粮草对于军营是何等至关重要，“周将军保家卫国，一旦粮草出了问题，边境的防线就会出问题，这对朝中的人有何好处？他们怎么能……” “鼠目寸光者，只能看到周将军倒下后，他能分到的权势。”林晓禾眸色沉沉，“百姓如何，边境会是什么惨状，于他们而言，不过耳边风声罢了。” “他们就没有想过边境会失守，即便他们远在京城，也可能受到波及吗？”洪大山能想到的问题，别人怎么可能想不到呢。 只是在巨大的利益面前，他们甘愿冒险。 战事要波及京城，那得多少地方失守？那些守将们岂会放任？ 那得多极端的情况才会波及到京城。 为了利益，值得一试。 “会波及京城的可能性小。”林晓禾淡淡地道，“在他们眼里，这种可能性几乎不存在。” 林晓禾想了想，让洪大山和陶祥安先坐下来。 “这次我们得轻装上阵。” “什么？”洪大山和 陶祥安都没明白。 “如果顺宁镖局出了事，他们就能腾出手来找我。东西带得太多，对我们反而是拖累。”林晓禾越想越觉得应该如此，“明日你们将粮食带出去换东西，换成粗粮饼或者野菜饼之类，容易放身上的食物。” “马车也拿去卖了，马车上的东西，不好带的都给卖了。我们缺钱，得把家底卖了。” “把马留下来，再买两匹马，后面的路我们骑马，每个人背一个行囊。”林晓禾要做好时刻都能跑的准备，“马背上可以放水囊，只要有食物和水，就足矣。” 现在不是矫情的时候。 林晓禾已经开口了，洪大山没有不应的道理，更何况，在他眼里，这算不上吃苦。 “首饰盒子得带走。”初九在一旁提醒道，“我们去卖女子的首饰，是不是不妥当？” 林晓禾连连点头:“为了避免不必要的联想，一切与女子有关的东西，都不拿去卖，全带上。初九，你都收好。” “是，少爷。” “之后的路，我们得骑马，有分散的可能。”林晓禾一并交代了，“如果真分散了，都去北地等，别到处找。” 陶祥安闻言就摇头:“不行，少爷，我得跟在你旁边，护送你去北地。” “都分散了，你上哪找我？”林晓禾没好气地道，“你才更不让人放心呢，你一个人，路都不会认吧？你能不能找到去北地的路都难说。” 陶祥安:“……” “明日你们先去买马，这样才好知道能带多少东西。事情很多，早些去歇息，委屈你们住马厩了。”林晓禾拿出一个香囊，“这香囊多少能祛祛味，你们放在身边。” “少爷，你怎么知道我们住马厩？”陶祥安很吃惊。 “这还用想吗？此处靠近北地，眼下是晴朗日子，白天不觉得太冷，到了晚上，就会很冷了，马厩为了养马，肯定比别处暖和。要是让你们住柴房，掌柜还得担心你们会因为太冷了，把他柴房给烧了。” 正在给客人准备茶水的邹掌柜，狠狠打了几个喷嚏，忍不住揉了揉鼻子:“着凉了？那可不成，看病可得花不少钱呢。” 邹掌柜一边说着，一边搓了搓手臂，好像这样，他浑身就会暖和，不会受凉。 第452章 主动出击 已是深秋初冬之际，北方已经冷下来了。 “初九，你觉得冷吗？” 林晓禾的体质已经完全和以前不一样了，刚来这里的时候，她比别人更早穿上冬装，整个冬天恨不得不离开火堆半步。 可现在…… 林晓禾看了看她身上单薄的一件单衣，她丝毫不觉得冷。 反而初九穿得比她更厚实。 “今日确实比昨日更冷。”初九以为林晓禾觉得冷，忙说，“少爷，我让店家再给你拿一床被子。” “不用了。”林晓禾了然地点头，“看来，确实是冷了。” 初九不解地侧着头。 “今晚你和我睡一屋吧，让大山和祥安住那间上房，他们轮流休息。”因为没感觉到冷，林晓禾一时没能体会出他们在马厩会不会觉得冷。 条件允许的情况下，林晓禾更愿意一个人住，这些年陶因宁她们，都很少歇在她的房间里。 初九点头应好:“那我让店家在旁边加一张小床。” “也好。”林晓禾稍微思索了下，答应了。 倒不是她不能和初九在一块睡一晚，而是她这人设，是富贵人家的少爷，家逢巨变，还没能接受现实。 这样的人，是不会和下人睡在一张床上的，留个人在房间照顾还算合理。 “那我对外说，少爷做了噩梦，要我在房间里伺候，所以让他们住那个房间，可行？” “和我的想法一样，初九越来越会做事了。”林晓禾笑着道，“就按你的意思去说吧。” 突然受到了夸奖，初九的嘴角压都压不下去，开心地去找洪大山他们。 林晓禾安心地摆弄着空间里的植物。 成熟的棉花和粮食都漂浮在空间中，空间田地里依旧种满了东西。 棉花应该够用了。 林晓禾收完这一批，就将一半田地种上粮食，一半田地种上瓜果蔬菜。 窗外的北风呼啦啦地作响，这天一变，寒气就来了。 林晓禾一路就没有看到有辎（zi）车，想来朝廷根本不打算运送粮草物资北上。如果有这安排，就该早早动身，不然就会送晚了。 在林晓禾的印象中，皇帝并非如 此不明事理之人。 只不过朝廷的事牵扯太多，林晓禾不打算去弄清楚，她也没那权势，与其在那无谓的消耗时间，不如自己做打算，将粮草和物资送过来。 在后世，林晓禾从小就没吃什么苦。 虽然父母离世早，但给她留下了足以生活的物质条件，亲戚不算热络，但不会落井下石。 末世来临之时，她是异能觉醒较早的一批，早早地被笼络住了。 管理基地有人操心，衣食住行有人负责，城主给她的任务只有对付丧尸和治疗他需要的人。 除非是威胁到她生命的人，否则都不需要林晓禾动手。 至于基地那些各方面关系的平衡，异能者的安排，更无需林晓禾参与，这么多年，她没学到半分。 在撕破脸之前，林晓禾一直认为那是城主对她的照顾，烦心的事他都担下了，最后她才知道，这种弄权之术正是他需要的。 林晓禾唯一从城主身上学到的是，不好解决的事，就平推过去，如果暂时推不过，那就等等再推。 “少爷。”初九有些气喘。 “后面有人追你吗？走那么急。”林晓禾顺手将桌上的一杯茶递给初九。 初九接了茶端在手上，没喝，匀了匀气，说道:“少爷，大山叔刚说的的人我看到了。” “哦？长什么样？”林晓禾接过话。 初九一愣，反应过来:“我没看到他长什么样，我是看到他的眼睛了。让我有些……” 一下子，初九难以形容出来，林晓禾也没催，慢慢地等她说。 “让我有些慌，好像被盯着了一样。”初九挤破脑袋也只想出这个形容来。 “嗯？”林晓禾指尖点了点桌子，“既然这样的话，我们就去会会他们好了。” 初九愣住了。 “你去找祥安过来，让他拿上些糕点，我们去见他们。” 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 初九犹豫着点头，心里更慌得不行，刚才那些话，她是不是不该说？ “不用紧张，我现在是大方的落魄少爷，打肿脸充胖子的事，最喜欢做了。”林晓禾对她现在的身份代入得十分彻底 ，“如果他们有恶意，都已经跟在身后了，避也避不开。” 确实是这么个理。 初九转身去找陶祥安。 “少爷，你看这云片糕行吗？”陶祥安手上拿着用布包好的云片糕。 云片糕要比其他糕点方便保存，而且久存不硬，因为色如白云而得名。云片糕制作的材料用的是陈化的糯米粉，在制作之前就已经使其干燥，不易发霉变质。制作好后，还需吸去水分，使之口感质地保持松软又能长期存放。 “换个盘装。”林晓禾将桌上的果盘里的果子倒在了一起，空出了一个盘子，“放好看点，这样才能显出身份。” 林晓禾带着两人直奔对面的上房。 “初九，去敲门。”林晓禾微微抬了抬下巴，示意。 清脆的敲门声十分清晰，里面静默了片刻，有人出声问道:“谁？” “我们是住对面房间的，我家少爷说相逢即是缘，拿些糕点请你们。”陶祥安在林晓禾的示意下，开口说道。 许是送糕点一事，超出了房间里的人的意料，他们第一时间不知道作何反应。 房间里吵闹了一下又安静下来。 之后房门打开，里面的两人依旧全副武装，连双眼睛都看不到。 林晓禾不以为意，坦然无比地径直走进了房间。 陶祥安和初九对视了一眼，赶紧跟上。 “此物叫云片糕，不知两位有没有吃过。”林晓禾热情地介绍着，“这是家父从外地带回来的特色小吃，据说吃过的人都赞不绝口，而且并非随处可见，价格嘛，自然也不便宜。” 林晓禾一边说着一边微仰着头，一副大方又自傲的样子。 “两位不试试吗？”林晓禾浑然不觉危险一样，还殷勤地提议，“房间闭着门窗，吹不到风，你们的帷帽没什么用处，不如取下来。” “嗬，我看你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对面有人说话了，“还自认为显得无意，真是蠢。林姑娘，是不是也觉得这人挺蠢？” 林姑娘？ 林晓禾眯起了眼，看来他们已经知道她的身份。 这两人是敌是友？什么时候跟在她后面的？ 第453章 四皇子 “姑娘？”林晓禾佯装不懂，一副“你们在说什么”的表情。 “我们心知肚明，林姑娘不必装傻充愣了。我在此处恭候多时，你一到我就知道了。”男人的声音闷闷的，刻意压低了。 林晓禾自认为他们赶路不算慢。 对面的人看上去气息不稳，身体不康健，定然不会一路骑马而来。 同是马车，而她的马车表面简陋，实际上很多细节都有所加强，马也是用的边关优等马。这人比她先到此处，只两种可能，一种是京城的人送信让人提前在此处等她，另一种是她从京城动身之前，就已经知晓她要前往北地，比她更先动身。 林晓禾猜测后者的可能性更大。 如果是京城的人，知道她动身的时间，完全可以推算车程，这一路更适合伏击的地段并非没有，他们如果知道她的乔装打扮，也没必要忍到这里。 但若不知道她何时动身，只知道她会来北地，在此处等，无疑是最合理的。 这样想来，林晓禾便有了推测。 眼前之人多半是边关来的。 边关…… 林晓禾眯了眯眼，看着此人的身形竟有几分眼熟之感。 “四皇子不好好在珏国待着，千里迢迢跑到大沥，就为了在此处堵我的路？”林晓禾审视地上下打量了一番，“看来，四皇子休养得不够好。” 迷狐再也忍不住咳嗽起来。 如今彼此都知道了对方的身份，倒也没谁占到便宜。 “林姑娘确实聪慧，既然看到了我的苦心，不如安分地跟我去一趟珏国。”迷狐不紧不慢地将帷帽取下。 几个月未见，这人消瘦了不少。 “跟你走？”林晓禾虽然并不十分清楚这位四皇子和他带来的人，身手有多厉害，但在大沥朝的管辖内，他要掳走她，并非易事。 更何况，此处离边关十分远。 林晓禾轻轻笑了:“四皇子想必也知道我为何而来，事情尚未做成就折返，你觉得可能吗？” “据我所知，林姑娘让顺宁镖局运送 的镖，恐怕难以运到，这事既已做不了，林姑娘不如再做其他打算。”迷狐语气笃定地建议，“只要林姑娘随我去一趟珏国，绕过大沥，完全可以将物资送到周将军手中。” 林晓禾挑眉看向迷狐。 不说其他，周径庭被人从背后捅刀子，迷狐更愿意乐见其成。 “珏国现在的情况，四皇子又能拿出多少粮草？”林晓禾心知肚明，这不过是迷狐给她开的空头支票。 想要粮食，想要棉花，他都能应，可是现在没有。 “正因为如此，没有太多时间让林姑娘考虑，还请林姑娘体谅。” 迷狐往前走了几步，林晓禾未动，他虽然瘦，但比林晓禾高出一个头，此刻站得近了，低下头才能看到林晓禾，眼神里无疑不透露一个意思，就算是硬来，他也能把她弄过去。 林晓禾微微抬头，丝毫不惧地看向迷狐:“我还有事要办，不用考虑。” “珏国数以万计的百姓，深受蝗灾之苦，素闻林姑娘善良，即便非大沥国人，林姑娘都不会冷眼旁观，更何况，珏国与大沥相邻，岂能独善其身？”迷狐皱眉。 林晓禾轻声道:“四皇子，我觉得，人当有自知之明。有多大能力，就做多大的事。这世上办不到的事何其多，我只需尽力而为即可。珏国之事，我现在无能为力。” “怎么会无能为力？”迷狐带着急切，“大沥朝你能治理好，珏国的蝗灾又有何不同？” 林晓禾嗤笑一声:“四皇子在珏国的话语又有多大的作用？治理蝗灾，需举国之力，我一介商人，更非珏国人，若四皇子做不到一言九鼎，我又如何做得到呢？” 迷狐的表情僵硬。 他的身份在珏国一向被其他皇子看不起，父皇对他也是近两年才有所改观。 做一件事，需要说服的人颇多，还得有充足的理由。 “那也要试试。”迷狐绷紧了脸，“不能再拖下去了！” 林晓禾垂眸，沉吟片刻，又看向迷狐，说道:“不 如你先回珏国，说服他们之后，再来找我。” “你不去，如何能说服他们？” “边关城的治理成果就是现成的有力证据。” 迷狐顿了顿:“你要什么，需得你去提。” 林晓禾静静地看向他，迷狐忍不住避开了林晓禾的视线，那清澈无比的眼睛，似乎都把他看穿了。 他的算计，以及，他的懦弱。 “好事你担，坏事我做？”林晓禾当然明白迷狐的意思。 这个要求，也能让她看出迷狐在珏国举步维艰的地位，他只能尽力在珏国皇帝面前树立好的形象，一切会让皇帝反感的要求，都不能出自他之口。 迷狐并不想回答这个问题。 林晓禾嘴角露出些许笑意，眉眼弯弯，有软肋的人，是能被说服的。 “四皇子，可否坐下来细说。” 迷狐让开一点位置，林晓禾自顾自地坐下来，让初九将带来的云片糕放在桌上，嘱咐道:“有糕点，无茶。你去取茶来。” “少……少爷。”虽然被对方认出了身份，但初九还是按之前的称呼，不放心地看了四周，“我不能把你一个人留在这里。” “四皇子有事找我，不会为难于我，你去拿留山红心茶过来。”林晓禾说得一派轻松。 初九犹豫了一下，立刻转身出去。 林晓禾对迷狐解释道:“留山红心茶是古早红芽歪尾桃茶种，这茶不仅仅口感温和，最重要的是有不少功效，对水土不服也有奇效。我想，这茶很适合四皇子。” “茶也有这种效果？”迷狐对茶并不讲究，都分不清茶有什么区别，闻言很是惊讶。 “自然，很多植物都有不同的药效。”林晓禾笑眯眯地说，“每个人的承受力不同，受到的效用也不同。我想，这点，四皇子应该比我更懂。” 迷狐表情一凛:“什么意思？” “珏国盛产香料，迷香自然也更胜一筹。”林晓禾深深地吸了口气，“四皇子想必训练许久了吧，这点药效，于我而言，也没什么用。” 第455章 信她 “少爷。”洪大山在门外焦急地喊了一声。 林晓禾不等迷狐吩咐下人，就径自将门打开了。 洪大山看到林晓禾安然无恙地站在眼前，松了口气。 初九刚去拿茶叶，就觉得昏昏欲睡，两人就察觉到林晓禾这出了问题，但要拿的茶叶似乎是让他们留，洪大山不放心，让陶祥安和初九留在马车上，他过来找林晓禾。 “茶叶带来了吗？”林晓禾笑吟吟地问道。 洪大山赶得匆忙，哪还记得这回事，只得说道:“那茶叶喝完了，我过来问问，是不是换其他的？” “不必了，我想四皇子也不会差这点东西。”林晓禾转身看向迷狐，笑着道，“四皇子，后会有期。” 迷狐不确定他做这样的选择对不对，但理智告诉他，不能把林晓禾得罪了。 “林姑娘。”迷狐出声叫住正往外走的林晓禾。 林晓禾站定，再次转身看向迷狐。 “林姑娘空手过去，恐怕也难以提供助力，北地严寒，御寒之物历来短缺，哪怕林姑娘富可敌国，也难以在北地买够足以供养周家军的御寒之物。”迷狐原本想以此劝服林晓禾的，但以林晓禾的心性，只怕宁愿多尽一份力，也不会弃之不顾。 倒不如卖一份好。 林晓禾听出迷狐话里有话，挑眉看着他，等着他接下去的话。 “顺宁镖局运来的御寒之物，霸占者可不舍得毁去，在北地，他们也需御寒之物。”迷狐提点了一二，“据我所知，秦家背后，是大沥朝的二皇子。” 林晓禾淡淡地道:“朝中之事，我不在意。你若有心帮忙，只需告诉我，所丢御寒物资在何处。如若不知，那就不劳四皇子关心了。” 迷狐没料到林晓禾这么直接，连他挑拨的机会都不给。 “在坪山寨。”迷狐知道林晓禾会送御寒之物过来，守在这里，十分关注顺宁镖局的事，他更知道要从什么地方着手打听，比林晓禾更容易得到消息。 林晓禾垂眸。 她虽然带了粮食和棉花，但是棉花要御寒并不如棉制品，要用起来没那么方便， 如果能将御寒之物取回，更为合适。 只是凭她这几个人，想取回，还要运到北地边境，难如登天。 不管迷狐是何目的，他给的消息对林晓禾而言，是有用处的，林晓禾对他也捎带顺眼了些。 “珏国的蝗灾，需以举国之力治理，四皇子好生保重，可得等我回去。”林晓禾还是希望迷狐能安然无恙，毕竟她希望珏国的蝗灾能控制住。 迷狐抿紧嘴。 举国之力…… 珏国能懂他之人甚少，他却在林晓禾的身上看到了。 如今皇室中人，依旧毫无紧迫之感，只管眼前还能挥霍。 迷狐忧心不已却无可奈何。 如果能治理好蝗灾，一切是不是能迎刃而解？ 迷狐将希望都放在了这个上面，他在边关时没对林晓禾出手，就是想留着退路。 现在能被林晓禾说服，也是将她视为唯一的希望。 迷狐双手微微握拳，看着林晓禾一步步走出房间，一次次告诉自己，他的选择没有错，再等等，还能再等一段时间。 “四爷。”守在门边的护卫皱眉喊道。 他们在此处待了不少时日，现在只凭那女子三言两句就放走，更何况，他们手中毫无压制那女子之物，她回不回只凭她一个念头。 陷入如此被动的局面，并非四皇子一向的做法。 迷狐扬了扬手，闭眼道:“不必说了。” 他何尝不知道他们处于被动，全凭林晓禾一念之间。 只能拿相信林晓禾的借口安慰自己。 护卫的话，很可能会动摇他的决定，迷狐不想听。 “蝗灾不是一日能解决的，我们需要她的尽心尽力。”迷狐也在说服自己，这是他第一次，将所有的希望放在一个人的身上。 他只希望……林晓禾不要让他失望。 如果真到了那种地步，他也不会让林晓禾好过。 “四爷，这次放走她，下次不知还有没有机会……” 迷狐握紧的手慢慢松开，颓然地放下双臂，自嘲地笑了笑:“罢了。德里，这么多年，我习惯事事都在掌控之中，哪怕会出现难以承受的后果，我也会有所准备 。我一直认为凡事只要有远见就能应付。” “但，这次不一样。即便我能预计可能会出现的后果，我也自认为无法应付，我需要借助林姑娘的能力，这是我难以掌控的地方。” “要不就信她，要不就抓她软肋。”迷狐看得十分清楚，也是无可奈何下的选择，“她，可不想表面看的这么简单。后者实属下下之策。” 如果当初在边关时，就知道能解决珏国蝗灾的就是林晓禾，他或许还有时间想更周全的办法，将她笼络，如今已经失去了时机，珏国没时间等，他也已经得罪过林晓禾。 林晓禾没有追究之前的事，无非是看在他还有用的份上罢了。 至少，他们俩的目的是一样的。 那就是治理好蝗灾，无论是大沥朝还是珏国，天灾不会因为国界而止步，只有两国都治理好蝗灾，才能平息此事。 思及此，迷狐更加确定:“我信她。” …… “少爷，我们该带上云落的。”洪大山着实不放心，林晓禾身边没有身手好的人。 他和陶祥安毕竟不能时时刻刻跟在她身边，如果带上云落，这样的情况就不会出现。 林晓禾明白洪大山的好意，可现在也不能将云落叫过来，即便能，林晓禾也不能叫，边关的事还离不开云落， “无事，我们尽快将这边的事情做好，就回去。” “看这天，估摸着要下雪了。北地的雪不比我们那边，一旦有积雪，即便骑马，也不易行，我们得尽快赶到临泉镇。”洪大山提议道。 林晓禾点点头。 确实得尽快出发，周家军的御寒之物不知道短缺成什么样子，可…… “大山，顺宁镖局的货被坪山寨的人劫走了。”林晓禾手无可用之兵，以她的能力，除非杀几个人，否则还真不可能对付得了一个土匪寨子。 洪大山心知御寒物资对兵将们的重要性，那些能将兵将往死路上推的劫匪，他恨不得千刀万剐，但他不是冲动的人，咬牙切齿地道:“那我们更该尽快赶到北地边境，让周将军将他们的御寒之物夺回来！” 第456章 不安 林晓禾一时间竟然有些怔愣。 说实话，洪大山说的话，她根本就不曾想过。 一向冲锋陷阵的她，根本没有想过让别人来解决问题。 顺宁镖局运送的御寒之物，那是过了明路的。京城的人都知晓，哪怕没有皇帝的旨意，朝中上下也都知道全是林晓禾送给周家的礼物。 现在被人抢走了，周家的人派人去夺回来，难道不是理所应当？ 林晓禾茅塞顿开。 “你说的极有道理，我们得赶紧过去，不然这些东西会被别人用了。”林晓禾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妥，“你骑马先去找周将军，我随后赶来。” “这……”洪大山犹豫了，林晓禾身边就带了他们三个人，他一走，就剩下陶祥安有保护之力，万一需他去办事，林姑娘身边岂不没有人？ “御寒物资已经被夺走，想来不会再来找我。”林晓禾猜测道，“我虽会骑马，但技术算不上好，得尽快赶到兵营才好，周将军认识你，只有你先去最为合适。” 道理虽是如此，洪大山委实不太放心。 “珏国四皇子还在此处，他不会见我出事而置之不理，我毕竟对他而言，还有用处。”林晓禾对此十分笃定，当然，若是欠下迷狐的情，要还起来也是不易。 林晓禾继续道:“我手中还有将军府的信号令，不会有事的。你尽早动身，速去速回就行。” “是。”洪大山不再迟疑，将林晓禾送回房间，就转身去交代了一番陶祥安，收拾一点食物和水，拿着琉璃灯，连夜就骑马离开了。 初九还昏睡着。 马被洪大山带走了一匹。 他们还得等天明准备一番才能动身。 在边境兵营中的周径庭，刚收到将军府送来的信件。 信中并未多余的话，只告知了周径庭，林晓禾来给他送御寒之物和粮草。 周径庭眉头紧皱，林晓禾的能力，别人不知道，但他懂，这一路不会有生死之忧，可他依旧免不了担心林晓禾被人算计。 “华西，军中还剩多少粮食？”周径庭没问御寒之物，因为根本没有， 只有以往剩下的旧物，勉强用着。 “每人吃个五分饱，还可坚持五日。”华西习惯了湿润的南方，如今到了北地，干燥的气候让他的口唇干裂，脸上脱皮，加上冻疮，就算连连用药，都不见多大改善。 他们来得匆忙，当初想到了北地严寒，也来不及准备太多御寒之物。 周径庭身上穿的狐裘还是他在皇家猎场得到的赏赐，华西整日待在军营中准备药材，没有受太多严寒之苦，但兵营中的兵将们，苦寒已久。 兵营中能用来御寒的物资都已经用上了，仍然解决不了问题。 一旦口粮出了问题，只怕再难安抚住兵将们。 “朝中的物资一时之间，怕是还拿不到。”周径庭冷哼一声，将军府以往要的赏赐都以田地为多，就是早就知晓在粮草上，会横生枝节，若是圣上清明倒无妨，一旦动摇，首当其冲受到影响的就是边关将士。 “战事如此紧急，后方粮草竟还有人为难，这简直是祸国殃民。”华西心中积累的怒气实在是无处宣泄，口不择言。 “家中来信，说林姑娘已备好粮草和御寒物资北上。”周径庭点了点桌上的信件，“算算时日，如果顺利，应该也快到了。” 华西错愕:“林姑娘？她如何……” 剩下的话，华西不好说出口，他怎么也想不到，林晓禾会送来。 哪怕他对林晓禾再多高看几眼，也不敢相信一个女子，何况从未上过战场的女子，能做到这种事。 “她不会有事的。”周径庭是相信林晓禾，也是在说服自己，“明日给将士们准备足够的饭食，你带一批人前去接应她。” “是。”华西郑重其事地应了。 “消息传出去，只说是将军府准备的粮草，先不要提及她。”周径庭叮嘱道。 “明白。”华西懂。 周径庭这是在保护林晓禾，这事做成功了，对林晓禾而言，能让她被将士们感激，那也仅此而已，林晓禾并用不上这些。如若将士们满心希望的去迎粮草，结果不如人意，那对林晓禾只有办事不利的 想法。 没有了后援，北地之外的异族这几日都安静了一些。 他们等着周家军自乱阵脚，而后再出其不意。 第二日一早，炊烟四起。 周家军和留守北地的将士们欣喜又讶异。 为了节约粮食，早上那顿已经挪到近午间，下午再起一顿，一日两餐已经多日。 可现在，竟然能看到粮草兵们在准备食物！ 莫非，朝中的粮草就快到了？ 华西是军医，往往很快能在军营中树立起威信，他召集了一批将士，他心知，周径庭身边需要跟着周家军，所以他带上的大部分是原来北地的将士。 “将军府派人送了一些粮草和御寒之物过来，将军命我们前去接应。”华西大声说道，“我们吃顿饱饭，去迎来者！” “是！” 听到有粮草和御寒之物，兵将们的吼声震耳欲聋，连带着都觉得寒气没以前冷了。 “将军，火房已经烧好火了，你要过去吗？”宁宴平带着一身寒气走进周径庭的帐子。 火房是周径庭一来北地就让人安排的。 收来的和砍来的柴火都放在各个火房之中，在中间燃起一堆火，就能暖和整个火房，轮到休息的将士们可以在里面取暖。 为了节约取暖之物，兵营不再各个营中燃火，哪怕是周径庭也不例外。 在火房里，给他隔出了一处。 怎么让火房更加暖和的办法，还是周径庭从林晓禾那里学到的。 如今倒是派上了用场。 “我等会儿再过去，你们先去。” “将军，粮草和御寒之物已经有了着落，你怎么还如此忧心忡忡？”宁宴平连日来的忧虑一扫而空，看见周径庭如此，十分不解。 “我心中有所不安……” “将军！”周径庭话未说完，营外就有兵将拿着一个香囊进来，“有人让末将把此物交给将军，说是对将军极为重要。” 周径庭看到香囊的针脚，就赶紧拿过来，摸了摸似是珠子，打开了香囊，将里面的东西倒在了桌上。 檀木珠在桌上滚了两下停住了。 周径庭目光一寒:“将人带进来。” 第457章 错过 “这是……”周径庭见过战场上的伤患，可确实想不到带着檀木珠来找他的女子，竟然受了如此严重的伤。 她身上裹着薄被，露在被子外的脸和鞋子，都有着一条条的血印，足够让人想象出，她的身上都被鞭子抽过，甚至脸上的伤痕都还没有愈合好，裂开的几处还有血流出来，被擦得满脸都是。 棉被上也是血迹斑斑。 “给这位姑娘拿一张软椅。”周径庭吩咐下去，他真担心来人什么都没说就倒了。 “将军，我是初柳。” 周径庭是知道初柳的，在边关时，见过林晓禾带在身边，只是她现在的样子，他是一点都认不出来了。 “你家小姐出什么事了？”周径庭只关心这点。 初柳只犹豫了片刻，就道:“小姐暂时没事，是北境人掳走了我们，他们放我过来给将军带话，要将军去换小姐。” 周径庭背过身，将手中握住的珠子缓缓放入桌上的笔筒，檀木珠顺着笔杆滑下，只在落到底部发出了短促的声响，他的手握紧后又松开。 “你家小姐，只带了你吗？”周径庭向来冷静自持，听到初柳的话，也只乱了一瞬间。 他信林晓禾，不代表他信林晓禾身边的人。 更何况，他更信林晓禾有一百种办法不让自己陷入那么被动的局面。 她能救人也能杀人。 当初在洞底，她能面不改色手刃他，不至于不敢手刃眼前这小丫鬟。 她能救活，自然不会和其他人一样畏首畏尾。 唯一让周径庭不确定的，无非是当初他曾交代过林晓禾，不要轻易展示她的能力。 此刻，他后悔了。 后悔说那些毫无用处的话，在危险关头，当然先要解决问题，至于风险，可以后面再来解决。 初柳在来之前，早就想好了说辞，声音微弱，但一丝犹豫也没有，道:“小姐派我和顺宁镖局的人一同前来，御寒物资和粮草，在路上被坪山的劫匪抢走了。我醒来的时候并未见到其他人，只有北境的 人。檀木珠也是他们拿来给我的，那是小姐之物，我认得。” “那你如何知晓，你家小姐无事？”周径庭盯着初柳，想从她血肉模糊的脸上看出几分端倪。 “他们让我看了一眼小姐，但是小姐没看见我。”初柳泰然自若地道，“在将军去之前，小姐不会有事。他们的目标是将军，若是他们动了小姐一下，我都不会带话给将军。我宁愿丢了自己的性命，也不会让小姐受罪。将军，你也是一样，对吗？” 初柳语气平稳，但眼神透露着严肃和认真，她说的话，不是假话。 周径庭心底的怀疑消散了大半。 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原本他就打算不管真假，都要走这一趟，初柳的话说到了他的心里，也信了她几分。 “在何处？” “他们说会带小姐在雷弓堡等将军前去。” “知道了。你下去养伤，营中多是男子，不要随意乱走，会有人来照顾你。”周径庭交代。 初柳根本不在意，周径庭留下她，是为了给她治伤还是为了监管她。 早在她决定代替林晓禾运送物资来北地，就已经视自己的生命于无物。 不管落在谁手上，都逃不过一个死。 只要周径庭去，小姐就安全，这样就够了。 反正为了她家小姐，周径庭将军不也愿意付出生命吗？ 初柳安静地跟着周径庭的下属下去，一点没有逃跑的样子，又更能让人相信。 有时候，周径庭会安排人同本地人买御寒之物，也会请人做些缝缝补补的活计，要请个人照顾初柳不是什么难事。 “将军，末将认为此事还需证实。”带人进来的将士着急了，万一是个陷阱，他把人带进来，岂不是害了周将军，“华大夫已经去接应林姑娘了，等他回来，一问便知。” “若是东西都被坪山寨劫走，他们一时之间也难以回来。”周径庭心中放心不下，那边既然让人来给他传话，必定没有耐心等太久，他也不想林晓禾被困更久。 “将军。”听出周径庭话语中有要去的意思，将士更急了。 “不必再说了，我等到明日未时，在边境休整一晚，后日再去雷弓堡，到时，亦有足够的时间将雷弓堡打探清楚。”周径庭打定了主意，“罗守立，你留守都郡，以防突袭。” “是！”将军的话，罗守立岂能不听，“将军打算带多少人前往？” “十人足以。” “太少了！”罗守立如何能放心。 “周家军如今最重要的事是守住边关，我带十个能以一敌数十之人，即便遇到险事，也方便脱身。”周径庭带来的周家军就只有一百多人，还得防着北地之人是不是调虎离山，他们需得留守。 罗守立无言反驳周径庭，问道:“若是华大夫晚些回来了，林姑娘并未遇险，应当如何让将军知晓？” “以信号弹为准，两发为安全。” “是，将军。”罗守立还能说什么，“将军，雷弓堡原是北地慕容家，虽已荒废多年，但毕竟是世代镇守边关之人建造，雷弓堡中机关众多，若非必要，不入内最好。” 周径庭没有应这话，如果必要，他定是要进的。 对慕容家，周径庭倒是有几分唏嘘:“慕容家倒也算是世代忠良了，只是可惜人丁凋零，独留下了一女，如今这宅子都荒废了。” 罗守立不敢接话。 周家并不比慕容家好多少。 他也曾经听过闲言碎语对将军府的编排，无非就是将军府杀孽深重，才只有独苗。 雷弓堡可比官员的府邸大太多了。 慕容家为了更方便守卫边境，特意建造了雷弓堡，还把全家人都带来了，曾经红火一时，雷弓堡驻守的边境，就是天然的屏障。 秦家军在慕容家的面前也不是每次都能讨到好处。 可惜慕容家后继无人。 不然周径庭倒是愿意和他们正正当当的比一比。 翌日，华西一行人并未有消息传来，周径庭带着宁宴平等十人直奔边境而去。 林晓禾抵达兵营，已经第三日了。 第458章 咎由自取 “林姑娘？”北地边境的将士们不认识林晓禾，但周家军认识，说话的人正是周径庭身边的家将云腾，“你是怎么回来的？” 林晓禾愣了下:“什么回来？我刚到北地……” “糟糕！”云腾心下一惊，已经猜到中间有问题，慌忙说道，“你的丫鬟说你被北地人掳走了！将军前去营救你了！” 林晓禾眉头轻皱:“先派人去拦截将军。” 林晓禾的话与云腾的想法不谋而合，他立刻听命安排下去。 等军中善于骑行的兵将出发，林晓禾这才询问事情的来龙去脉:“周将军走了几日？” “前日去的。” “来传话的人，是初柳？” 云腾点头:“是，林姑娘。她……初柳姑娘正留在兵营中养伤，她来找将军时，伤势颇重，今日烧才退去。”云腾思及初柳当日的惨状，都不敢相信是骗人之举，如果是苦肉计，未免太下得去手了。 在事情还未弄清楚之时，云腾对初柳还保留着一丝客气。 “受伤了？”林晓禾思索片刻，御寒之物被劫，初柳会受伤也并非不可能，她未着急去见初柳，对云腾道，“可否先给我安排住处？” “林姑娘，不如你先去将军的营帐？稍后我让人将新营帐准备好。”云腾提议道。 军营中，适合女子的住处几乎没有，更何况不能委屈了林姑娘，云腾一时之间真找不到更好的地方。 “也好。” 这一路骑马赶来，风尘仆仆，林晓禾需得整饬一番，才能去见初柳。 林晓禾还不知道初柳的用意，在她面前不能露怯。 “小姐。”两人进了营帐，等人都走了，初九才开口，“初柳想做什么？万一周将军有什么事，小姐，你……” 初九十分担心。 如果周家军迁怒在小姐身上，可怎么办。 “不会有事的。”林晓禾心知这时候急不了，她骑术不佳，因此没有跟着去拦截周径庭，只要周家军的人能将周径庭带回来就行。 初九实在不知道自家小姐的底气从哪里来，可眼下并未好的办法，让小姐先走的话，也只能心里想想，不敢说出口。 “梳妆，我们去见见初柳。”林晓禾在椅子上坐好。 不管初柳打的什么算盘，她都要打点好再去见她。 洗去一身风霜，林晓禾披上了裘衣，捧着手炉，头上的饰物虽然不多，但个个都是贵重之物。 再用上了上乘的脂粉，整个人容光焕发。 林晓禾带着初九出了营帐，看见云腾正在不远处候着。 “云副将，带我去见初柳吧。” “是，林姑娘，这边。”云腾早料到林晓禾要去见，他也想弄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一直在这里等着。 初柳的伤势并未好转多少，只是烧退了。 身上的伤痕十分明显，露在外面的手臂，用纱布包扎了，还能隐约看见渗出的血色。 更别说脸上无法包扎的地方，伤痕丝毫不作假，十分明显。 她身上的伤，确实下了死手。 “小姐。”初九不忍地避开眼，心里对初柳的怒气都减了一大半。 闭着眼的初柳听到了声音，不敢置信地睁开眼。 林晓禾脸上没什么表情，初柳的伤，在她眼里，算不上什么，她见过比这更严重的。 初柳勾勾地看了林晓禾半晌，这才相信眼前的情形，慌忙地想从床上下来，却掉落下床，疼得她倒抽气，气若游丝地说道:“小姐，你怎么会来……” 原本想去扶初柳的初九听到这话，赶紧缩回了手。 “为什么要这么做？”林晓禾没有绕圈子，直接问初柳，“临死之前，还要拉周将军一起？你和周将军有仇？” 听到林晓禾冷冰冰的话，初柳只觉得一阵苦意侵袭。 “小姐，我知道我会死。”初柳是抱着必死之心离开边关城的，她自作主张，不管是哪一方，都容不下她，“我与周将军并无仇怨，只是……奉命行事。” 林晓禾看初柳吞吞吐吐的说辞，失去了耐性，只道:“我不喜欢猜，初柳。我没在你们面前杀过人，就认为我不会，别让我觉得当年对你的悉心教导都喂了狗。” 初柳眼泪簌簌落了下来。 这些话，犹如钉子一般，一字一句的扎进了她的心里，痛彻心扉。 眼前的小姐，完全没有了以前的模样。 “我只是不希望小姐有事。”初柳不敢再看林晓禾，她害怕在林晓禾的脸上再看到她无法承受的表情，“我原本就是北地人，他们得知我在小姐身边，就找上了我。” 第459章 平地起粮 “云副将，周将军可有留下什么话？”林晓禾认为，以周径庭的慎重，多半会准备应对之法，万一是圈套，也不至于过于被动。 云腾想了想，摇头道:“将军只叮嘱我们，要留守此处，以免中了对方调虎离山之计。将军只带了十人一同前去。” 竟然没有周密的后招？ 林晓禾眉头皱起。 “林姑娘，将军走得匆忙，军中御寒之物紧张，他们没有带充足的物资。”云腾忧心忡忡，“若是被人困住，难以坚持几日。军中擅长天象之人，说这几日还会下雪，恐怕……” 云腾说不下去，他不想做最坏的打算。 “华大夫已带人前去剿匪，他会将御寒之物和粮食带来。” 林晓禾在来的路上已经遇到了他们，洪大山也跟着华西一起过去了，剿匪完后，还会把林晓禾留下的马车弄过来。 林晓禾将此事告知了云腾。 云腾听到此话，心里暗暗松了口气。 “军中的口粮还能坚持几日？”林晓禾很明白边境将士们面临的困境。 缺乏补给，最缺的就是口粮。 “……”云腾默了默，实话实说，“一日都不够了。” 实际上，这两日煮的粥，都捞不起米粒。 林晓禾犹豫了片刻:“派两辆辎车，往南行十里地。我来之前，安排了人送粮食到那，我先去交接，你派人过去。” “什么？”云腾简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我说的不清楚吗？”林晓禾认真地看向云腾。 清楚是清楚，只是让人难以相信。 可那又有什么关系？ “好。”云腾激动地点头，“辎车在雪地行走缓慢……” 林晓禾要的就是慢，不然她哪有时间安排，脸上不露分毫，一本正经地道:“辎车装得多。十里地不远，足够来回。这里更需要人守，不必派太多人过去。” “明白。”云腾点头。 “你去安排吧，我先骑马过去。” “林姑娘，你一个人……”云腾不放心让林晓禾一人过去。 林晓禾笑道:“所以你要尽快安排好，辎车到达十里地外只需一刻钟的时间，不会有事的。” 云腾一听，赶紧转身出去。 林晓禾当即不迟疑，争分夺秒赶在他们前面。 骑马连十分钟都不用就能到达。 北境之地，到了冬季，出行的人十分少，尤其是边境有战乱时。 林晓禾骑马张望四周，积雪覆盖，只看得到她来时的印记。 空间里的粮食是能直接用的，可是没有容器。 眼下也没法多做安排，只得作罢。 林晓禾将粮食直接放在了雪地上，尽量堆高，连绵成一座座的小山。 带着辎车赶来的数人，看见雪地里凭空堆起的粮山，一个个都目瞪口呆。 “思虑不周，忘记叫你们带铲子来了。”林晓禾无奈地摊手，似乎对于这些粮山无计可施。 “我，我回去拿。”其中一个小兵站出来说道，“这不远，我骑马来回很快。” 林晓禾刚点头，他就迫不及待地上马，朝营地的方向狂奔。 被眼前场景震惊的几人回过神，其中一个看起来年龄更小的小兵小声地问道:“这是真的粮食吗？”说完还偷偷地咽了咽口水。 天天就喝点几乎是水的粥，早就不知道米饭是什么味道，现在看着眼前堆成山一样的粮食，都不敢相信这一切是真的。 “副将不就是让我们来运粮吗？”站在他身边的人也低语。 领头的是副都监，叫高凌。 “林姑娘，不如我们先用手将粮食搬到马车上？”高凌提议道。 这摆在眼前的粮食不先搬到马车上，总让人不放心，虽然用手搬不了多少，但能搬多少是多少，这么多粮食要全部搬走，也需要不少时间。 林晓禾点点头:“搬。” “上，只准动手，不准动口，都给我忍着，等全搬回去了，咱再吃一顿饱饭！”高凌把将士们的心思摸得准准的，大家都没吃饱饭，看到大米都能咽下去。 “是，大人。” 有了期盼，个个的喊声都十分响亮，中气十足。 没有趁手的工具，每个人都在想办法，有人用下摆装米，有人脱下帽子来装，更多的人脱下外衣用。 天气虽然冷，但所有人都忙得热火朝天，哪怕脱了外衣也不觉得冷。 很快，铲子就拿来了，捆成堆，又拉了一辆辎车过来。 “高大人，我们可以轮流用车运回去。”小兵一边将铲子分给众人，一边给高凌提议。 高凌一听，眼睛一亮:“大壮，还是你聪明。” 林晓禾听到这名字，忍不住往大壮身上看，那小身板实在是和壮实扯不上边。 “林姑娘。”高凌笑呵呵地道，“他和我是本家，叫高大壮。因为从小就长得点点大，他家里人就给他取了个壮实点的名字，有个好兆头。” “原来如此。” “别看他身板小，力气可大着呢，人也机灵，是军中斥候。”高凌对高大壮印象深刻，众多的小兵中，他把高大壮记得牢牢的，高大壮确实是有过人之处。 除了力气大，脑子也好使，想事情总能比别人快一步。 高大壮实诚地笑了笑，低头忙起来。 总共三辆马车，先装满一辆，就派人将粮食运回去，营地的人多，将粮食卸下要比他们装得快。等第一辆马车赶回来，第三辆还没有装好。 这样一来，就可以不停地装粮食。 “林姑娘，这是将军府给准备的粮食，还是……”高凌休息之余，压低声音询问林晓禾。 没说出的话，自然指的是朝廷。 不过高凌想想也觉得可能性很小，朝廷要送粮草过来，不必如此。 林晓禾想了想，道:“将军府准备的粮草被劫了，宁副将正带人去剿匪，将粮草和御寒之物带回。这些粮食是我途中准备的，以防万一。” “什么？”高凌不知道林晓禾的底细，难以想象能有人给军营准备这么多粮食。 “没有经验，运粮的人撂担子了，就只能卸在这里。”林晓禾懊恼地道，“连粮食都没有装好，最底下的那层粮食要浪费了。” 高凌哪敢说林晓禾的不是，她的这些粮食，可以说是救命粮，更何况，将军府的粮草也是她带来的消息。 不管怎么说，她对于北地的兵将们来说，都是大恩人。 第460章 一己之力 “林姑娘的大义之举，已常人无法企及。”高凌正色道。 “镇守边关，不该只是你们的事，这该是所有人都献出一份力的。”这是林晓禾的肺腑之言，她历来这么认为，不管是后世还是现在。 高凌大为震动:“若是朝中之人皆如林姑娘所想，我们何至于陷入此等境地。” “只是……”高凌长长叹息一声，“朝中若不及时供应粮草，这北地犹如强弩之末。哪怕有林姑娘和将军府顾念着，终究不是长久之计。” 林晓禾明白高凌的远虑:“只要一路太平，我就能将粮草供应上。” “这……”高凌难以形容心中的感受，这是什么样的家庭，才能有如此底气？ 凭一己之力，养活北地的兵将？ 哪怕是当今圣上，都不敢说出这等豪言壮语。 “林姑娘。”高凌沉默片刻，“哪怕你能做到，也不该由你来做，这本就是朝廷之事，你揽在身上，会纵容某些人的胆大妄为。” “话虽如此，可我无法假装无视，边境的将士受这等苦楚，若我无能为力倒也作罢，可我能做，如果置之不理，与朝中那些人又有什么区别呢？”林晓禾摊手道，“退一万步来说，你们战败，于我只有坏处。” 高凌深深地朝林晓禾拱手行礼:“边境将士，有林姑娘记挂，实属幸事。” “言重了，还望高大人与周将军能一起守住北地。”林晓禾郑重地道。 高凌心里汗颜。 周径庭刚来北地之时，他们确实给过下马威，军中缺乏粮食和御寒之物，他们也曾颇有怨言。 倒不如一个女子看得透彻。 “受教了。”高凌彻底放下了心里那一点点排外的情绪。 周径庭虽然年轻，享受着祖上的庇荫，但他的能力确实够格当将军之位，他们不该因为一己之私，而心生不满。 天色突然变得昏暗，没有一丝风。 “这样子，是要下大雪了呀。”高凌语带急切，“大雪盖地，马车就不好走了。” 现在积雪的厚度才到脚踝，对马车的影响不是很大，积雪再厚，车轮就容易陷入，难以行驶。 高大壮擦了擦额头上的汗，说道:“大人，等下用不了马车，我们可以骑马，用马驮粮食，也能驮不少呢。” 北地的马都习惯了这里的气候，它们矮小却精悍，耐寒度很强，四肢强健，能在雪地上奔跑。 “去营中带马车来，大壮，你先带着林姑娘一同回去。”高凌走到林晓禾跟前，对她道，“林姑娘，你先回营地，一会儿下雪了，怕是不好走。这些粮食我会守着全运回去的。” 林晓禾点点头，她留在这里也没有什么用处:“也好。” 北方的雪，说下就下。 林晓禾还没回到营地，大片的雪纷纷扬扬的下了下来，很快，就在地上又堆了一层，连同林晓禾，身上也覆盖着雪花。 “林姑娘，这寒气可受得住？”高大壮在前头赶着马车，还不忘回头询问。 林晓禾并不觉得太冷，自从异能增长了些，她就不怕冷了。 “不冷。” “好嘞。林姑娘要跟紧，这雪下得大，认不清路。” 大雪纷纷扬扬，两人若是隔得远了些，都会看不清。 “我知道路。”林晓禾并不担心，现在虽是冰天雪地，但到处都有植被覆盖。 林晓禾选在这一处放粮食，也并非随意乱选，而是先确认了此处安全，她要认路，都无需用到双眼。 高大壮没有反驳，但心里并不全然相信，他只觉得是林晓禾太自信，冰天雪地的原本认路就十分困难，更何况现在下着大雪，视线不明。 即便看不清前方，高大壮依旧没有慢下来。 这么大的雪，再下得久些，车轮容易陷入雪地里，他们得尽快赶回营地。 “走错了，往这边。” 林晓禾刚出声提醒高大壮，就发现她的声音太小，前面的高大壮并没有听到，往左边方向走远了。 “高大壮。”林晓禾牵了牵缰绳，大声喊道。 鹅毛般的大雪很快覆盖了车辕的印记，高大壮的身影也消失在茫茫雪花中。 林晓禾眉头一皱，转头看了看营地的方向，犹豫了片刻，朝高大壮消失的方向疾驰而去。 却不料，没走多久，就和回头的高大壮迎面遇上。 “林姑娘！”高大壮慌忙停住了马车，体谅地道，“你没跟上，要不我们再慢点走？在雪地里，骑马也挺难。” “不是。”林晓禾无奈，抬手指了指后面的方向，“你走错了，要走那边。” “啊？？？”高大壮环顾四周，根本分不清东南西北了，他心里不确定，下意识地听了马的“话”，毕竟老马识途，“林姑娘，你确定吗？” “确定，十足把握，走那边！”林晓禾的语气十分笃定。 高大壮只考虑了一下，点头:“好，我们走那边。” 林晓禾骑马走在了前头，高大壮也担心再次和林晓禾走丢，要跟在后头。 “下这么大的雪，高大人他们怎么回营地？”林晓禾扬声问后面的高大壮。 “林姑娘，营地里能铲雪的马车，可以去接高大人，我得先去和副将禀明情况。”高大壮回答。 能铲雪的马车？ 林晓禾知道铲雪车，但是能铲雪的马车，她倒是没见过。 刚才高凌说要军营中的马车，就是说的铲雪马车？ 在林晓禾的带领下，两个人顺利地回到了营地。 高大壮这才真的放心，感慨道:“林姑娘，果真如你说的，你认识路。要是没有听你的，我们就回不来了。” “我回得来，因为我会听自己的。”林晓禾说的毫不客气。 实际上，即便是走错了道，她也能找到正确的方向绕回来。 高大壮憨厚地抓了抓后脑勺，笑呵呵地说:“还好，我也听了林姑娘的。” 在军营里，高大壮也是听命行事，对林晓禾的指挥并不反感，在他不确定的情况下，很坦然地就接受了林晓禾的指挥。 “快去叫人接高大人他们吧，我自己回去就行。”林晓禾身上的积雪再慢慢融化，眼前最紧要的，是先去换身衣物。 初柳留在营地里，迟迟不见林晓禾回来，又看见下这么大的雪，在营帐里坐立不安。 她要不要再去问问？ 第461章 一颗小棋子 初柳已经去问过好几回了。 每每还不到一盏茶的时间，她就要跑出去问一声。 她坐在这里等，就觉得已经过了许久了。 营帐的帘子被掀起。 初柳下意识地站起身，却猛地发现是林晓禾，欣喜万分:“小姐，你终于回来了！” 身上的雪已经被林晓禾拍掉，她点点头:“给我换套外衣，有点湿。” “我去打水给小姐洗漱！”初柳怕林晓禾受了寒气。 “不用了，营地有事忙着，我的衣服就湿了外衣，没冷着我。”林晓禾阻止道，她洗漱一下，可不是什么简单的事，还得烧水。 现在哪顾得上。 初柳应着，忙给林晓禾将外面的衣服拿出来。 “小姐，初九又发烧了。” 退烧了又烧起来，不是什么好现象。 “嗯。”林晓禾只淡淡地应了一声，并未说其他。 不管初九有什么样的原因，她让周径庭和那些将士们陷入了险境，眼下还不知道那边是什么样的情况，但肯定是凶多吉少。 她的命，也是该付出的代价。 所以，林晓禾并不打算用泉水。 初柳听到林晓禾不在意的回应，便不再说初九的事。 换好了衣物，又将林晓禾的头发擦干，重新梳好，费了不少时间。 军营中的铲雪马车也准备好了。 铲雪的马车并非随时备着，而是要用的时候，再将马车装好。 用来铲雪的马车至少得有两人配合。 一人骑在前面的马背上，一人坐在后面的马车里。 因为牵绳长，得有一人赶马拉动马车，坐在马车上的人需要摇动手杆，使得马车前的铲雪装置将积雪扫到两边，让马车顺利走过去。 空着的马车和拉了东西的马车，保持的速度还不一样。 只有常年生活在北地的秦家军才会用。 铲雪车上用来铲雪的是木制的铲子，由人控制着将雪铲到两侧，这需要十分大的臂力，能一个人操控的人少之又少少，更多的时候是两个人配合。 因此，大多数情况下，都是三人驾驭铲雪马车。 配合的人越多，难度越大。 铲雪的马车并不容易驾驭。 林晓禾好奇地出来围观了一会儿。 不得不说，铲雪车的设计倒是极巧妙的，充分运用了杆杆原理，将省力发挥到极致。 第462章 动身 林晓禾正在收拾行李，初柳抱着水囊，跟在后面，哭哭啼啼的，一反常态地话多了起来:“小姐，你真不带我去吗？这路上没人照顾你，怎么行啊？你是不是怕我会和初九一样？我不会的，如果我背叛小姐，我就死无葬身之地。” “说什么傻话。”林晓禾已经换上了男装，她不怕冷，就没穿厚的裘衣，赶路方便些，“这次不能带你，路况太差，你会拉后腿。” “……”初柳含着泪，不敢反驳，虽然这是实情，可听着还是很难过。 这一路风雪太大，林晓禾带着她还要担心，要去的地方还没到呢，人就病倒了，到时候丢下她不行，不丢下她又走不了，倒不如不带。 初柳哭唧唧地跟着林晓禾出了营帐。 云腾在外面守着，看到林晓禾的行头，才确定她是要走，不由问道:“林姑娘，要入夜了，不好前行。你之前没去，为何现在……” “那不一样。”林晓禾解释了一番，“第一时间我们得派人去通知将军，速度要快，得派擅长骑马的，而我不太擅长，一起去跟不上，恐会耽误追上将军。可是现在，毫无消息，风雪又大，要追上将军怕是会在将军停下来后。” “只有到了目的地，将军才会停留，那时候，他会选择先确定一下再返回，如果我在兵营，那会安全。如果消息是假的呢？既然已经到了，不如先查探一二。”林晓禾相信周径庭会这么做。 如果是中途被拦截，还可能拦住他。 近在眼前的机会，身为常胜将军的周径庭，会去一试，毕竟有初九这个前车之鉴，对于来传消息的人，周径庭心底多少会有一点怀疑。 此前派去传消息的，是秦家军的人，在北地，没有人比秦家军中人更擅于雪地骑行。 周径庭不会全然相信，也能猜测得到。 “可林姑娘现在赶过去，未必能阻挡住将军？”云腾眉头紧皱。 北地的气候让他们吃够了苦头，眼下大雪纷飞，将军他们在冰天雪地里，十分难熬。 “所以得尽快出发。”林晓禾将布包系在背上，抬头对云腾说，“你不适合去，我想带上高大壮，他骑术不错，尤其在雪地。” 初柳偷偷瞄了云腾一眼，不是她一个人被小姐嫌弃，这么厉害的副将，也被小姐嫌弃了呢。 云腾不敢点头。 万一林姑娘在路上出了意外，将军回来，他难以交代，可谁能告诉他，怎么说服林姑娘不去？ “我留下了书信，将军回来不会怪罪你们。”林晓禾指了指初柳，“信放在初柳手上，由她交给将军会更合适。放心，将军知道，我一旦做了决定，你们是阻止不了的。” 林晓禾都这么说了，云腾能有什么办法呢？ 只能退让一边，祈祷林晓禾一路平安。 将两匹马喂得饱饱的，林晓禾带着高大壮，一人牵着一匹马，冒着纷纷扬扬的的大雪，消失在白茫茫的天地间。 “糟了，小姐没有带粮食！”初柳焦急地往前走了几步。 云腾愣了，思索片刻道:“营中只有林姑娘带来的米，她带上这一路也无法烹煮，只能在路上买上些干粮。林姑娘多半想到过这个问题，初柳姑娘不必过于担心。” 初柳安静下来，点点头:“是，我家小姐有颗七巧玲珑心，做事比旁人要周全。” 冬日的夜晚，来得早，也来得快。 太阳一下，就伸手不见五指。 雪未停，连火把都用不了。 “抓稳绳索，跟着我走就行。”林晓禾再三叮嘱。 在出来之前，林晓禾就告知了高大壮，他们要连夜赶路，他看不见路没有关系，只要跟着她走就行。 林晓禾虽能辨别方向，但她还要引导马往正确的方向走，速度就慢了下来，这样后面牵着绳子的高大壮也能跟得上。 大雪天，路上也不会有野兽出没，夜里赶路不会遇到什么危险。 “林姑娘，想不到你在晚上也能看清楚路。”高大壮感慨道，“如果我的眼睛也有这么厉害，我去打探消息。肯定更厉害。” 高大壮是斥候兵，探查情况的时候，视力受限是很苦恼的事，要是能和林姑娘一样，情况会探查得更清楚。 “……你恐怕不行。”林晓禾笑了笑，毕竟她认路靠的不是眼睛。 高大壮对林晓禾认路的本事相当佩服，听到这话也没抵触，深以为然地点头:“这样的天气，我认路完全不行，就算凭记忆里的舆图，也得停了雪才能辨认。” 高大壮羡慕地看着林晓禾，还有别的地方他佩服林姑娘，只是不好说出来。 看林姑娘身形不壮，可丝毫不惧寒冷，他都裹成熊一样了，林姑娘还只是一身棉衣，完全不影响行动。 大风雪会掩盖人的声音，两人说话都用了大力气，还需要赶路，两人都不再说话。 ※※※ 北风萧瑟，雪渐渐停了，有了一些阳光，却丝毫不能让人觉得温暖，反而比下雪的时候更冷了。 “将军。”宁宴平大刀阔斧地走进来，冷地搓了搓手。 “打听清楚了？”周径庭放下手中的防卫图。 宁宴平点头:“北地劫走我们的百姓，是四个月前的事。秦将军害怕朝廷问责，并未上报，而这几个月来，北地从未拿那些百姓谈条件。” “四个月前？”周径庭惊讶不已，“当地的官府不上报，那些被劫走的人还有家人，为何没有一点风声？” 周径庭虽然不是四个月前到的，但也来了两月有余，竟然从未发觉此事。 宁宴平又道:“此事说来也奇怪，被劫走的人家都收到了亲人的书信，有信物的带了信物，没信物的按了手印，都说在北地安好，要在北地赚钱再回家。” “？？？”周径庭指尖轻轻点着桌面，“他们都信了？” “可不是，说得有鼻子有脸的，据说还有人收到了银两，也不知道真假。一传十，十传百，还有人后悔当初躲起来了，没被劫走。秦家不上报，也没人在意了。”宁宴平可笑，北地的人怎么会有这样的善心？ 第464章 她才能护着我 宁宴平仔细看了看，那是院子的一处角楼，如果防守的人不够轮流接替上，就会出现漏洞，确实能有机会潜入。 不过，在潜入雷弓堡之前，他们要翻越岐山，已属难事，尤其是冬季，积雪厚，道路难行，更别说攀爬了。若是运气不好，遭遇雪崩，九死一生。 “现在正是冷季，还不到融雪的时候，没有大的动静，不太可能会雪崩。”周径庭分析道，“此次轻装慢行，我们的目的主要是探明敌情，之后再决定营救还是撤退。” 面对危险，是不可能有万全之策，周径庭的计划已经算是可行之策。 “雷弓堡除了正门，就是此处有一个小侧门。”宁宴平还有些担心，“他们将我们引来，多半会在此处设陷阱。” 周径庭何尝不知。 若有人在正门佯攻，他们在侧门进展得会更顺利，只是…… 周径庭垂眸，道:“宁副将，你带着人潜入大漠国，在雷弓堡正门处佯攻，将敌军引走，我趁机潜入雷弓堡探查……” “将军！”宁宴平不敢置信地看向周径庭，“你想一个人潜入？说我带人去正门，可从这里潜入大漠要多久时间，就算一路顺利，赶到雷弓堡正门，也需近十日。将军，你不可能会等十日，你想支走我们？” 见瞒不过，周径庭也不再强求。 “此去危险重重，晓禾是因我而被掳，与你们无关。明知对方有诈，我是非去不可，但你们可以不去。大沥朝还得守着。”周径庭说道，“而我一人，更容易隐藏行迹，他们未必能发现我。” 宁宴平满脸都是不认同。 “我不会勉力为之，一切以探听为主。”周径庭认真地说道，“去的人多，反而不好一起进退，若是被人发现，行动更为艰难。” “将军你不能独自前去！”宁宴平根本不可能点头，“且不论我和林晓禾的交情，晓禾姑娘并非因为将军而被掳，而是因为大漠国想对我们朝廷不利，用的卑鄙手段，何以言说与我们无关？” 周径庭顿了顿，没有在这个问题争论，只道:“我们过去之后，不能以信号联系，确实不宜去多人。” “即便如此，我们也不放心让将军一人前往，至少，得让我们在你后面接应。”宁宴平知道，他只能劝服周径庭，一旦他打定主意，下了命令，他们是不能违背的。 这就是军令，让退就得退。 “将军，我们如何能安心在此处等着消息，你担心会打草惊蛇，我们就跟在你身后，你不让上前我们便不上，但得让我们知道将军的安危。” 确实也是如此，他们不知道消息会十分被动。 周径庭犹豫了片刻:“但也无需去这么多人。家中未娶妻，已娶妻但无子的兵将们无需前往。宁副将，你带着他们回军营。” 宁宴平去边关之前，已娶妻，但没待上一天就离开了，自然不会有孩子。 他也在周径庭不允许前往的人之中。 “将军……”宁宴平还想说什么，却被周径庭打断了。 “此事就做此安排。”周径庭一锤定音，“你在这里也并非无事可做。大漠国的人宣称我朝廷的百姓，在那边赚钱，这样做必定有后招。北地的百姓，你得多多留意，以免被大漠国之人利用。” 言以至此，宁宴平无法拒绝。 将军之令，他作为副将，必得听从。 “是，将军。” 带来的秦家军之中，有妻有子的，只有四人。 “宁副将，我也能去！”行伍中崔羽站了出来，“我家里还有两位兄长，一个弟弟，不缺我一人留后！” 崔羽的话提醒了众多人，纷纷有人说，家中有兄长或者幼弟。 实际上，宁宴平也有这样的想法，但他不能反驳周径庭，眼下众人的说辞正合他的心意，于是没有第一时间阻止，呼声越来越大。 周径庭走过来的时候，宁宴平正在安抚众人。 “将军！”宁宴平脚步流星地走过去，正打算将大家的意见提一提，顺便还想为他自己说两句，看看能否带着他一道去。 众人看到周径庭过来，也安静了下来。 周径庭已经将话听了个七七八八，无需宁宴平重复，直接道:“四个人足矣，人多反而不利于行事。你们在后方，将此处守稳，才是正事。” 第465章 去救你家将军 周径庭将自己的裘衣分成四份，平整地展开，让四人裹在他们的胸背处。 御寒的物资有限，路途难行，也不适合穿得臃肿，这样至少能将心口护暖。 “将军，这怎么能行？狐裘难寻，将军也只有这一件，我们身体好得很，哪里会怕这点冷。” 周径庭要带去的四人都是将近四十岁，家中的孩子都已长大成人，他们跟着周家的时日不短，虽不像云落他们一样，但也是周家值得信赖之人。 说话的人是邱乐安，孔武有力，能以一敌十，尤其是双手的力气，一手拎一个人都不在话下。 另外三个人也各有长处。 桑冲个子最小，也最灵活，擅长爬高也擅长钻洞。 郑阿华百步穿杨，用三弩弓也是一把好手。庞洪昌手脚比旁人长，擅长骑射，跑得也快。 庞洪昌也应和道：“将军，一会儿等动起来，浑身都热乎了，哪用得上你的裘衣。” “别逞能，如果我们能顺利到雷弓堡，后面等待机会的时间会更多，这裘衣也能有点作用。”周径庭知道他们是好意，但他不会接受。 大漠国的人将消息传至此处，也就算定了，他们起码有八成可能性会闯侧门，这里肯定会有所防范。 这并不比走正门的安全。 要在防范中找到一丝漏洞，就需要等待机会。 没有慕容家的雷弓堡是不完整的，也一定会有漏洞。 这就是周径庭明知山有虎，却偏要向虎山行的原因。 雪山上不能生火，他们也没那时间耗费在吃饭上，每个人都带着各自的口粮和水，再带上惯用武器和适合攀爬、防滑的工具，以免在雪山遇到突发情况。 大雪渐渐停歇，北地的天气依旧寒冷，地上的积雪整个冬天都不会融化，冰天雪地不适合疾行。 “林姑娘，再赶半日路，就能到了。”高大壮松了口气，他们日夜兼程，除了必要的休息，片刻不停。无法照明的时候，他还得两眼摸黑跟着林晓禾走。 要说心里没有一点害怕那是不可能的。 不仅如此，他还忧心是不是他自己拖后了林姑娘的行程，百感交集的情绪，让他迫不及待想到目的地。 这样好歹不会再显得他十分无用。 “好。”林晓禾的身体也在喊累。 他们不眠不休，吃饭也是随意解决，原本林晓禾是打算用粮食在路上跟人换食物，只是这天气，热食做出来很快就凉了，林晓禾他们也等不及别人现做，一路就吃冷食或者干粮过来。 在村民家中要到一碗热水喝就算好的了。 林晓禾现在虽不怕冷，但不是感觉不到冷，她选的是最近的路，并非一路都有人家，赶路许久，有一碗热水暖身，那比山珍海味还让人欢喜。 除了冷，劳累也让她有些支撑不住了。 高大壮更不必说，若不是看着林晓禾身为女子还在坚持，他早就想休息片刻，以前再怎么赶路，晚上伸手不见五指的时候，再急也得停下来。 两人都不想多说话，留着精力继续赶路。 白雪覆盖的地面，留下了两串深深的马蹄印。 太阳渐渐地从云层后面探出头，为了生计，家中没什么存粮的百姓会走出家门，在冰天雪地中寻找一些可食用的东西。 远远地看见林晓禾两人，还会避开。 林晓禾心道，秦家军和当地百姓的关系，多半不太好。 “林姑娘，前面就是军营驻扎之处。”高大壮暗暗松了一口气，总算是赶到了。 这里的驻扎条件比来的地方差得多了。 天寒地冻的，也并无严实的房子，低矮的小木屋只有一排，林林总总的算起来，只有十多间。 木屋群依山而建，但在靠近山壁那边，修建的是马厩，中间间隔着能两辆马车的距离，才建了可居住的房子。 毕竟是简陋的木屋，四处漏风可想而知。 唯独看上去好一些的，就只有中间的那栋屋子，虽也是木头制成，但每块木板打磨得十分贴合，严丝合缝地组在一起。 这一路走来，木屋居多，而且修建得比较简陋，足以说明这的百姓，生活不算好，连每日的居住之所，都不能御寒挡风。 北方冬季漫长，在大沥朝北边的富饶之处，且别说用的青砖大瓦，家家户户还会准备地炕。 “林晓禾！” 守在此处的宁宴平，一眼就认出来了身穿男装的林晓禾。 见到林晓禾，他才彻底相信带话的人，说的不是假消息，也不会传错了消息。 “你怎么来了？将军他已经去雷弓堡了！”宁宴平着急地道。 林晓禾已经预料到会如此。 “原是认为我过来的话，你们知道是陷阱，不会上当。”林晓禾此刻却不再这么想了，“但是，恐怕不是我能左右的。” 宁宴平心惊林晓禾的洞察力：“你知道了什么？” “一路上我也无从打听，但周将军多年来镇守西南，北地想要削弱大沥朝，也不该先朝他下手，而是秦家军。” 可是他们费尽心力，却是要引周径庭，这其中定有内情。 兵将分离之计，让周径庭北地之行有了理由，可若此计正是为了引周径庭前来而设，那这其中必然有里外勾结，只为削弱周将军府。 个中道理，只是推测，不便明说。 “除了我，他们必定会有让周将军不得不去的理由。”林晓禾不明内情，但却能猜到一二。 宁宴平点头：“北地有百姓在大漠国，据说大漠国为他们提供劳作养家。” “大漠国年年连自己的百姓都快养不活了，还管这里的百姓？”林晓禾根本不信会有这种事，尤其是这几年蝗灾影响严重。 大沥朝和珏国都自顾不暇，靠抢夺他国粮食的大漠国又怎么会好过？ 别人都没有富余的粮食给大漠国抢呀。 “北地之人，收到了从那边拿来的粮食或银钱？”林晓禾很难相信这是真事。 宁宴平沉默了一下：“据说有人收到过银钱，只是还未曾确实是何人。” 换句话说，这消息不保真。 “你在此处，必须得将消息来源查出来。”林晓禾的担心和周径庭所担心的一样，唯恐北地的百姓被大漠国的人怂恿，导致后方不稳。 “那你呢？”宁宴平听出林晓禾的语气，似乎不打算待在此处，不由问道。 林晓禾抬头看向茫茫白雪覆盖的群山峻岭，轻轻叹了一口气：“去救你家将军。” 第467章 备了药 雪地难行，这里的雪十分松软，一脚踩下去就陷入其中，好在拔出来也十分容易。 唯一需要担心的，就是积雪之下的地面，凹凸不平，石块嶙峋，得小心翼翼，以免滑倒或者被石块弄伤脚。 山上有不少树木，树叶已经掉光，但树枝还挺立着，借助它们行走，既能省力，又能避免很多意外。 “晓禾姑娘，可要休息片刻？”宁宴平对林晓禾已经刮目相看，实在是他都走不动了，在他前面的林晓禾却依旧没有停下的意思。 这点路，对宁宴平来说不算什么，但是实在是太冷了，膝盖以下都在雪地里，刺骨的寒风吹得他心底都感觉到寒意。 因为难行，还得慢慢走，身上根本暖和不起来。 宁宴平此刻只觉得僵硬，连说话的声音都是抖的。 “不能休息。”林晓禾头也没回，淡淡地道，“停下会更冷。” 宁宴平忍不住抖了一下，一股寒意从脊背冲上头顶，他觉得更冷了。 “在地上抓点雪，将手和脸用力擦一擦。”林晓禾的声音从前面传来。 “啊？”宁宴平一下子愣住了，将信将疑，忽然他想起了林晓禾进来之前说的话，要信她，原来是这个意思。 林晓禾显然更懂如何应对这样的天气，宁宴平不再迟疑，抓起一把雪，将手和脸用力地搓了搓，很快就感觉到了暖意。 果然很有用！ 这种法子，只能缓解一时。 没有解决身上热量流失太快的问题，宁宴平只会越来越难。 林晓禾抿了抿嘴，停下脚步，转身朝宁宴平走了几步，还从空间田里薅了一大把棉花出来，塞到宁宴平的手上。 “把棉花塞进衣服里。”林晓禾看着宁宴平身形，趁他塞棉花的时候，又弄了一大把出来，“塞多一点。” 宁宴平诧异不已：“这么多棉花，你怎么带在身上的？” “……我说我是神仙，你信不信？”林晓禾无法解释，下意识地推到了神学上面。 宁宴平认识林晓禾多少年了，她是不是仙，他会不知道？闻言只觉得林晓禾在开玩笑，忍不住笑出了声。 林晓禾安静地看着他，并未再多说什么。 宁宴平实在弄不明白林晓禾怎么会有这些棉花的，不由猜测道：“你不会把你衣服里的棉花给我了吧？” 思及此，宁宴平哪敢收这些棉花，慌忙想取出来还给林晓禾。 “让你拿就拿，扭扭捏捏像什么样子。”林晓禾不想在这种事情上耽误时间，“我不是烂好人，怎么可能让自己挨饿受冻，给你吃饱穿暖？” 宁宴平语塞。 这样的事，确实不像林晓禾能做出来的事，这么多年，他从未见过。 “走吧，我不能丢下你。”林晓禾认命地将宁宴平这个会拖后腿的人带着，毕竟，万一有需要用上他的时候呢。 被林晓禾这么一说，宁宴平的面子挂不住了。 顾不得再去想这些棉花哪里来的，塞进了衣服里，就赶紧往前走了几步，嘴里不服气地道：“是我不能丢下你。” 两人一前一后的走着，宁宴平在前面，还时不时往后看，担心林晓禾需要他帮一把，毕竟这里的路十分难走。 他丝毫不知道林晓禾的能力。 哪怕积雪覆盖的山路再崎岖，在林晓禾的眼里，就如同摆在她面前一样。 这里植被丰富，无数植物在积雪下蛰伏。 林晓禾都能感应到，周径庭他们一行人在何处。 他们离雷弓堡还有一段距离，但没有再往前走，许是在观察情况，制定计划。 再远一些，林晓禾还感应不到，要知道雷弓堡的情况，还得到周径庭他们的位置才行。 “你还能行吗？”林晓禾看着不停搓手的宁宴平，想来刚才的法子对他已经没多大作用了。 “能……能行。”宁宴平冷得牙齿都在打颤，只觉得四肢百骸都是一股寒意，让他整个人一说话就忍不住颤抖。 林晓禾回头认真地看了他一眼，确定他没在逞能才继续往前走。 宁宴平觉得太奇怪了：“晓……禾，你怎么……不冷？”说完宁宴平又忍不住打了个冷颤，他现在连“冷”字都听不得了，一听见就觉得更冷。 林晓禾沉默了片刻。 “大概，我身体好？” “……”宁宴平无言以对，双手环抱着自己，妄图留下些许热度。 “实在撑不住了一定得告诉我。”林晓禾慎重地提醒道。 宁宴平眼神一亮，连寒气都驱赶了几分：“你还有别的办法让人暖和起来？” “那倒没有。”林晓禾实诚地摇摇头，“但至少，我能保证你不被冻死。” “什么？”宁宴平觉得林晓禾说的话别有含义，但他想不到。 还好，山上的树木众多，虽然积雪很厚，但无法将树木完全覆盖，在下脚之前先抓住树枝，借助树支撑着身体，不至于陷得太深。 “晓……禾。” 身后幽幽的声音传来，林晓禾立刻知道宁宴平不对劲。 果不其然，林晓禾转头一看，宁宴平已经齐腰陷入积雪里，他没有力气再借助树枝往前走了。 林晓禾当机立断，立刻回头往宁宴平身边去。 宁宴平笑道：“我觉得有点热，休息一下我就能走了，好热。” 冷得要死了才会觉得热。 林晓禾飞快地从怀里掏出一个纸包，打开后是一些粉末：“吃下去！” 现在的宁宴平哪听得进去林晓禾的话，他只觉得热得难以忍受，想把自己的衣服扒拉下来，却一直不得要领，焦躁异常。 林晓禾不再迟疑，将手里的粉末全部倒进宁宴平的嘴里，一边阻止他吐出来，一边帮着他咽下去。 宁宴平被噎得差点没喘上气。 片刻的意外让他有了一丝清明：“什么东西？” “麻药！”林晓禾没有解释太多，她给的实际上只是能产生麻痹效果的植物，曼陀罗的种子。 边关城制作迷香时，有的时候会用上曼陀罗，而她收集了，还将一部分种子磨成粉末放在身上以备不时之需。 宁宴平的脑子已经不够思考了：“为什么要吃？我觉得有点热，太热了……” 药效很快起了作用。 宁宴平倒在雪地上昏迷不醒。 林晓禾拿出周径庭给她用来防身的刀。 “这次我准备了药。吃了药，应该会好受一点。”林晓禾喃喃自语。 第468章 容易被说服 虽然宁宴平被冻死了她也能救，可是这个时候把他救回来也没有什么作用，倒不如助她一臂之力。 雪地上很快出现了大片的红色。 林晓禾满身是血地站起来。 “越来越得心应手了。”林晓禾咕哝了一句，将小刀收了起来，如今的她，已经能感受到周边的植物，跃跃欲试地想听她的号令。 林晓禾没敢动地下的植物，毕竟积雪还在这些植被上面，万一没操控好，形成了雪崩就得不偿失了。 她还没有信心能躲过雪崩。 雪下的植被不能动，但还有大量的树。 只见树枝在未知的力量下弯了弯腰，将宁宴平的身体捧起，再搀扶着林晓禾的手臂，从一棵树送到另一棵树上。 林晓禾现在的能力足以使一小块区域的植被听她召唤，和末世时的能力比起来，还差得多。 但现在足够用了。 有了能力，林晓禾松快了不少，离周径庭他们的距离越来越近。 她不得不考虑，是不是先将宁宴平藏起来，等事情解决之后，再救活宁宴平。 毕竟一旦将人救活，刚得到的力量就会消失。 “还是把人藏起来吧。”林晓禾自言自语地嘟囔着，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杀人好像不太好，若是出现那样的事，周径庭也不好解释吧。 能少招惹一点麻烦就少招惹一点。 林晓禾又多了一项新任务，她得给宁宴平找一处绝佳的藏身之所。 千里冰封之地，猛兽大多处于冬眠，但也得以防万一，身体缺了，她会无能为力。现在的能力可以照顾的区域有限，所以这地方得好好找。 最后林晓禾选了一处树顶。 离周径庭他们所在的位置不过一里地，高高地挂在树上，也不容易遇到猛兽。 若是平常，自然会吓到路人，不过现在不会有人看见。 林晓禾确定了宁宴平不会轻易掉下来，这才往周径庭那边赶去。 周径庭一行人藏在雪地里，离雷弓堡还有一段距离，那边地势高，贸然过去，容易被巡逻的人发现。 “将军，还是我去吧。”个头最小的桑冲自告奋勇地道，“这的树叶子也掉的太干净了，不好藏身，我个头小，好躲。” 在边关城时，常青的树木众多，即便到了冬天，也不会出现一大片光秃秃的树干。 桑冲嘴上说得轻松，实际上他心里也没有太大的把握。 雪地里的动静，太过于明显了。 可这些人中，只有他最合适。 “不可。”周径庭摇头，“即便你顺利到了雷弓堡，也不能用信号弹传出消息。大漠国的人是特意引我而来，即便发现了我们，也会等我们靠近雷弓堡。” 如果能悄无声息地潜到雷弓堡附近，自然对他们更有优势，只是眼下的情况，不被发现的可能性很低。 “一起过去。”周径庭说道，“尽量掩藏行迹即可。若是被发现了，我们就等晚间再潜入。” “是，将军。” 察觉到周径庭他们准备动了，林晓禾加快了速度。 手脚并用借用树枝的力量，将自己甩了过去。 因为根本无需担心会被甩下，林晓禾接受良好，转瞬间就已经到了周径庭他们后面，再往前可能要被雷弓堡的人发现。 林晓禾跳下树，扬声喊道：“行远。” 她逆着风，声音被风声吹得七零八落，但在空无人声的地方，一点点的声音都足以引起周径庭他们的警觉。 他们一转头，就看见林晓禾站在漫天白雪中，那么突兀地出现在那里。 周径庭飞快地扫了旁边的四人一眼。 他们脸上的震惊完全掩饰不住，这样的场景实在是让人不免生出异样之感，甚至怀疑眼前的人，是不是真人。xbiＱiku.com “你……”周径庭飞快地朝林晓禾跑过去，“你不该来。” 林晓禾任由自己陷入雪地里，听到这话，她哪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周径庭知道她没有在雷弓堡，但他必须去雷弓堡。 “我能帮你。” “现在还不行，再等等，你别轻举妄动。”周径庭不敢让林晓禾冒着暴露的风险，他现在还没有能护她完好的能力。 只有将皇权掌控在手中，才能护好她。 林晓禾想起放在树上的宁宴平，觉得周径庭这话已经晚了，她已经妄动了。 “你想去救的人，他们若是不愿跟你回来呢？”林晓禾可不认为能把他们绑回来，即便是她出手，也得把他们弄死了，才能带回去。 “大漠国这些年的收成不好，在这里也没有抢到太多粮食，他们缺粮，不可能拿出粮食来养更多的人。”周径庭十分笃定，“他们将百姓留下，定是有别的企图。” 林晓禾对这种铺垫良多，所图非小的事，十分不擅长，她更擅长直来直往，实力解决一切的办法。 听到周径庭这么说，心里也觉得大漠国做的确实有问题。 “明明养不活人了，还从别的地方带一拨人回去，只为了引你过来？” “恐怕没那么简单。”周径庭并不认为他值得大漠国如此费神，“在此处驻扎的是秦家，放着秦家不管，反而针对我，这不可能。” “那他们想做什么？”林晓禾眉头都揪起来了。 周径庭笑着轻轻拍了拍林晓禾的额头：“所以我要去探探才知道，你呢，就好好回去等消息。” 掌心传来的暖意，让周径庭放心了不少。 看来此处的严寒对林晓禾来说，不算什么，她穿得如此单薄，身上依旧暖和。 林晓禾不知道大漠国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也知道周径庭此行并不会如他而言那么轻松，她都来了，可不会轻易走。 “我在此处守着。” 周径庭迟疑了。 林晓禾实话实说：“我的能力也有限，离得太远，我没法救你。若是你死了，谁来给我遮掩？我迟早也会被人盯上。” “好。”周径庭退让了，他总是很容易被林晓禾说服，于是不再耽误时间，带着桑冲他们继续往雷弓堡方向走。 有林晓禾守在身后，他有了更多的信心。 华西得到消息后，也赶了过来，从驻守在原地的兵将口中知道了此事。 “大漠国想做什么呢？”周径庭能想到的问题，华西也能想到，他心里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第469章 万物复苏 巍峨的岐山，远远望去，高耸入云，漫天的白色，与天地浑然一体，仿若一道天然的屏障，将两国分开。 雪山皑皑，寒冷的气息让人不由畏惧不敢向前。 从这样的高山甬道中穿过去，可想而知，只要有一点滑落的雪块，都能让人葬身于此。 “华大夫，外面来了不少百姓。”刚拿到棉衣的小兵急匆匆地跑来。 “走，出去见见。”华西在周家军中也颇有声望，眼下周径庭不在，自然以他为首。 来得人就是北境的百姓，他们得知周将军带人前去雷弓堡，合计了一番，留下了女人和孩子，族长带着众人前来。 来讨一个说法。 华西看向为首的约莫五十多岁的长者：“来这所为何事？” “官爷，我们都是老实本分的普通人，如果不是活不下去，是断不会让家里人背井离乡去别处的。”墨岑虽为族长，但年纪不是最大的，看上去还很壮硕。 嘴上说着卑微的话，可看起来并非如此，这些话就好像是早就想好了，直接背出来一样，不过是走走场面的体面话。 言下之意无非就是，他们并不怕官，但是他们愿意给面子。 “你们可曾收到家里人送来的钱财或者粮食？”华西体贴地告诉他们，“大漠国的情况与这边并无二差，他们大漠国的百姓都难以为继，怎会将好事让给大沥朝的百姓？” 墨岑眼神微闪，却并未因此被说服：“大人有所不知，我们本不会如此困顿，全因秦家之人不作为。” 华西挑眉，示意墨岑继续说。 “北境之地与边关之地不同，那边蝗灾甚重，难以种粮，而此处适合种粮，只是因为收成不好。”墨岑隐约有几分不满之意，“我们听闻周将军府中有擅田者，能亩产甚高，如果能将粮种用至此处，收成必定会好。” 华西顿了顿：“彼时那粮种并未推广……” “大人，我们不是蛮不讲理之徒，如果秦将军替我们着想，理应盯着此事，等粮种有富余，就替我们这些百姓要来。”墨岑深吸了一口气，“可他们是如何做的呢？将谏言之人各打三十大板，甚至叫府衙将人抓进地牢，说他们是刁民，干涉政务。” 墨岑的情绪缓了缓，继续道：“当官的不为我们的活路着想，我们总得给自己找一条活路。” “族中老人说明年会是个好年，可我们手中没有剩下一点买粮种的银子，若是不趁着开春之前，赚到银两，那该种什么呢？”墨岑淡淡地道，“我还期盼着买到高产粮种，种到此处。听闻边关之地，已尽数种上高产粮了。” 墨岑心里着急，若是手中有银钱，也能想各种办法去谋一谋，可若没银钱，那又能谋划什么？ 大漠国的消息，哪怕九成是假，他也要试试那一成真。 北境和边关实际上都设有府衙，但形同虚设，在两国交界处，领兵之人独大，已经凌驾于地方府衙之上。 墨岑他们所谋求之事，想靠府衙是走不通的。 “大人，收成不好，要交的粮却一年比一年多，我们也是迫于无奈。”墨岑没有作对的意思，语气很诚恳，“每一家都留有人，绝对没有出现人离田的情况。” 情况有些出乎华西的意料。 他和周径庭的想法一样，北境的百姓会阻挠他们，不会像这样晓之以理动之以情。 “你们的意思是……”华西给了他们说话的机会。 墨岑暗暗松了口气，能遇到讲道理的官，是福气：“大人，我们听闻你们是来救人的，如若在大漠国见到我们的家人，还请网开一面，假装不曾见到。” “你们没想过他们在那边受制于人，需要救回来吗？”华西打心底不相信他们能在缺衣少食的大漠国找到劳力换取银钱的机会。 墨岑沉默片刻，语气有了让步：“回来亦没有活路，如果在大漠国确实有生命之忧，他们会想办法回来的。如果他们求助了，再救回可行？” 华西还想细细询问，当初这些人是如何去的大漠国，就听到一声“轰隆”巨响，心里猛地一跳，立刻转头看向雪山。 这种时候，出现这么大的声响，极有可能带来雪崩！ 将军他们还在山里！ 很快，雪山上腾起白色的似烟似雪的“云朵”，伴随着越来越大的声响，席卷而来！ 这不是一处地方雪崩，而是整个的大雪崩。 “快，离开这里！”华西当机立断，让众人尽数离开这危险之地。 将军他们所在之处，只怕已经被掩埋了！ 在山中，林晓禾是最先发现不对劲的人，但那时周径庭等人已上前，她根本来不及多做什么，他们几人就被滑落的雪层裹住。 林晓禾慌忙将雪下的植物催生，护住几个人的口鼻，让他们得以一丝喘息。 这不是自然形成的雪崩，是有人故意炸了雪山。 巨大的声响和动静，让整个岐山都受到震动，这场雪崩不仅仅会掩埋他们，还能将岐山附近的村落毁于一旦！ 林晓禾没时间耽搁，她靠着植物将自己包裹住，还将前面积压的雪挤开，尽最快的速度赶到周径庭等人旁边。 虽然林晓禾已经尽最快的速度护住五人，但毕竟相隔一段距离，雪崩又在瞬息之间，周径庭他们几个人都被厚厚地积雪拍得晕了过去。 好在，都活着。 他们现在被压在积雪之下，以林晓禾此刻的能力，还不足以将他们如数救出。 与其如此，那不如置之死地而后生了。 更何况，再不阻止雪崩，这里的人只怕都不能存活。 “借你们的命用一用。”林晓禾不再迟疑，手起刀落地捅在他们的要害之处。 熟悉的异能在体内复苏。 林晓禾驱动着岐山和北境所有的植被，在皑皑白雪中茁壮生长。 数不清的藤蔓、花草树木阻扰着积雪的脚步，发达的根系拼命地吸收着积雪的水分…… “大人，你看……” 无数人看到了眼前这幅神奇的景象。 顶着凛冽的寒风，世间万物都在复苏！ 第470章 神迹 刚才的雪崩就好像一场梦，明明危险就在面前，此刻却止住了脚步，不再朝他们席卷而来。 无数绿色的植物冒出来，将毁天灭地的雪块消弭殆尽。 即便再有奇思妙想，他们也无法相信这逆天的举动是人能做出来的。 “这是神迹！”墨岑颤抖着跪地不起，灭族之灾就这样躲过去了，怎不让他在心有余悸之后心生感激，哽咽着说不出更多的话。 刚才还慌不择路的百姓们，纷纷跟着他跪下，口中念念有词，越来越多的百姓磕头感恩神迹的降临。 他们好像遇到了生死攸关的事，他们好像又得救了。 这一切那么得不真实，却实实在在地出现在自己的眼前。 如果不是神仙救了他们，那又会是谁？ 眼前还在不停生长的绿色植物，提醒着他们刚才的雪崩不是一场梦。 华西完全说不出话，他隐隐觉得这件事和周径庭他们有关系，或许是他们在岐山有了奇遇，这样的猜测，华西不能说出口。 反而认为，所有人都觉得这是神迹会更好。 至少将军他们对朝廷能有所交代。 “墨族长。”华西定了定神，将心里所有的疑惑、不解，还有不安全部压下，他要将后面的事情安置好，不能让最高处那人再有机会为难周将军府。 民心，将军府得收。 墨岑还在跪着，脸上的表情十分虔诚，他抬头看向华西，劝道：“大人，北境一直有传闻，岐山有仙人守护，我从未得见。如今仙人彰显，大人言语需得注意些。” “我并未有不敬之意。”华西斟酌了下，说道，“周将军只带了几人前来，是因为他将人派出去接物资。” “什么？”墨岑脑子里的想法一下子没跟上来。 “周将军府托人送来了物资，但在路上被寨子里的匪徒劫走了，周将军命我带人将物资夺回，手边才没有足够的人可用。”华西顿了顿，说，“将军知道北境百姓的生活亦不好过，所送来的物资也会分下去。” “什么？”墨岑瞪大了眼睛，这次他听懂了，可是他太不敢相信了。 朝廷的救济粮提了很多次，都不见一粒粮食给他们，总拿边关城的蝗灾说事。墨岑当然知道那边的情况比他们这里严重，可也不能让他们饿肚子呀。 “大人，你说周将军给我们带了粮食？”墨岑带着几分期盼又问了一句。 “是。”华西很认真地点头，“我急着赶来，运粮的辎车还在后面，不日就会赶到。” 墨岑激动得握紧了拳头又松开，嘴里念叨着：“太好了。” “朝中连军营需要的粮草都没送来，这些都是周将军府和林姑娘准备的。林姑娘就是懂高产粮育种之人，没有她，周将军也很难筹备这么多粮食。”华西缓缓说道。 周将军府和林姑娘做了事，就得让众人知晓才行。 墨岑惊讶地张了张口，惊讶又藏着几分惊喜，能和高产粮搭上关系的话，是不是表示以后他们这里也能用上高产粮种？ “墨族长刚才说，岐山多年来就有仙人守护的传闻，可一直未曾显灵。”华西侧过身，看向巍峨的崇山峻岭，“今日周将军和林姑娘都在岐山之中，遇此险境，却得到仙人庇护，想必心怀百姓的周将军和林姑娘，连上天也想保全他们。墨族长，对不对？” 墨岑久久地望着岐山。 岐山之中，林晓禾将周径庭几人全部放在了一处，连同宁宴平一起，用树木围绕守护着。 现在她还不能将人救活。 一旦他们活过来，她得到的异能就会失去。 偌大的岐山，已经没有林晓禾感应不到的地方。 某一处地下室的活人，让林晓禾有了兴致。 不是侥幸，就是有备而来。 林晓禾试了试现在的能力，岐山的纵向她还不足以全部控制，但横向范围内的植物她能牢牢控制。 足以确保周径庭他们在她的保护范围之中。 林晓禾放心地朝那一处地下室的方向“走去”。 借助树木的力量，她的速度不可同日而语。 雪崩的声音偃旗息鼓时，地下室里的几人就已经察觉到不对劲，但他们不敢贸然出来查看，一旦开启洞门，他们这里也会被雪崩掩埋。 第471章 又杀人了 慕容临垂眸，摸着左手中指上的扳指，一下又一下。 这一天，他筹谋了很多年。 自从慕容一家被冠上通敌叛国的罪名，自从他受辱困于宫中，他无时无刻不在想着替慕容一家上上下下老老少少一百二十一口人复仇。 大漠国的皇帝容易到手，远在西南边境的周家军却鞭长莫及。 这是他唯一的机会。 虽然不能灭了周家一门，但有周家的独子周径庭在，这样的机会不可能再有，他不能错过。 “出去看看。”慕容临已经被冲昏了头脑，哪怕冒着生命危险，他也要出去确认周径庭的死活。 “公子！”慕六不赞成，“此事我们谋划了许久，定然不会有问题，公子只需按照原定的计划，在此处待上半月，等雪灾平息，就能安然离开。” “安然离开？”慕容临笑了，“我这残破的身子，离不离开又有何意义，慕容一家已经在我这里断了，苟活于世又有何用。” 慕容临想清楚了，没有人能劝阻他。 “当年那周家的人为了扳倒秦家军，竟然构陷秦家与我慕容家勾结，他们没害到秦家军，倒是给我慕容家扣上了通敌叛国的帽子。”这件事在慕容临的心里压了多少年，复仇支撑了他这么多年。 “狗皇帝夺走了慕容家一百二十一条人命，慕容世家在战场上立下多少汗马功劳，竟然为了那莫须有的罪名，定了刑。无非就是怕我慕容家会反，留我一条命，受宫刑，呵呵呵，小人之心，怎能为君？” 慕容临冷笑一声：“今日之事，定要成功。我要周家的命，我要狗皇帝被千夫所指。” 慕容临环顾四周，看着他身边仅剩的七人，目光凛凛：“你们忠心耿耿追随慕容家，我铭记于心，今日你们可不必随我一同离开，在此处等待半月。” “我等誓死追随公子。”站在慕容临身边的七人异口同声道。 慕容家出事的时候，慕容临不过十三岁，家中之事才刚刚接触，他绝对不相信他们家会通敌叛国。 他一夕跌落，被送入宫内供人使唤，受尽欺辱。 旧事已过去近二十年，要想替慕容家讨回公道已是不可能，慕容临定要大漠国的皇帝也受尽千夫所指才满意。 雪灾之事，就是他筹谋的。 蠢皇帝还真以为他用大沥朝的百姓代替了大漠国的百姓，哪怕雪灾埋尸千里，也与他毫无关系。 等大漠国的百姓葬身雪底，倒要看看，那狗皇帝拿什么粉饰太平。 周家军，他们要攀扯秦家军，那是他们的事，千不该万不该，拉慕容家下水，他们也是害了他家的罪人，三代单传，骤然失去子孙，是何等让他惬意之事。 这等大好事，冒点风险，值得。 此处是雷弓堡的暗室，除了慕容家的人，没有人知道。 这间暗室，是慕容家为了躲避战乱而建造，如果战败，能将慕容的后辈藏于此处，在里面藏身数月之久。 可惜，没有遇到战乱，却遇到了人祸。 慕容家措手不及，这间暗室自然也没有用上。 暗室一旦锁住，只能从里面才能开启石门。 厚重的石门慢慢开启，门外的雪灾确实已经停了的样子，映入眼帘的，竟然是一堆花草树木。 慕容临诧异地从暗室中走出来。 这诡异的情况，让他目瞪口呆。 “谁？” 慕六的声音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他们赫然看见一位女子站在石门的不远处，正悠然地看着他们。 ！！！ 四周的诡异，都比不上这女子的诡异。 怎么可能在这里出现一位女子，而且她还知道石门的位置，更奇怪的是，她身上穿的，整个人的神态，都不想跋涉而来之人。 旁边的七人面面相觑，不约而同地朝慕容临身边走近了几步，将他护在了中间。 此女，恐怕非人！ 惊惧的表情已经透露出他们的想法。 “什么妖怪？”慕九指着林晓禾大喝道。 “妖怪？”林晓禾心下一凛，这个词实在让她不得不敏感，她不喜别人看出她的不同，她不想再次杀尽天下人。 眼前的几人，活着离开，她的妖怪之名，就要传遍了。 林晓禾收敛了表情，眼睛里露出了几分杀意：“火药可是你们埋下的？” 对面的几人无人回答，但答案已经十分明显。 不管答案如何，这几人的结局早已注定。 “公子，你速速离开！”慕六当机立断，拎起弓箭朝林晓禾射过去，而他旁边的慕七也趁机拎到欺身而来。 林晓禾不再迟疑，双手一挥，之间无数藤蔓瞬间长成，犹如开了智一般，将射向林晓禾的箭矢缠住，刺穿了慕七的身体。 “妖怪……真的是妖怪！” 刚才或许还是猜测，现在他们已经笃定。 站在他们面前的，不是人！ 这样的念头，在他们的脑海里没有存在太久。 他们看见藤蔓从无数地方冒出来，穿过他们的身体，连一丝痛意都没感受到，就已经感觉到生命的流逝。 鲜血浸润了土地。 林晓禾让万物让出了一处坑洞，将八人的尸身都丢了进去，再将坑洞填满，长满青翠的植物，除了残留的血迹，这里毫无异样。 异能已经显现，林晓禾需要异能傍身才能护住自己和想保护之人。 他们必死。 林晓禾转身回到周径庭他们在的地方。 “看来，缘尽于此了。”林晓禾看着周径庭，淡淡地说了一句。 她用树木做出一个木碗，将灵泉之水注入其中。 思索了片刻，朝宁宴平口中滴入泉水。 宁宴平悠悠转醒，睁开眼就看见林晓禾站在他的面前，浑身的不舒服已经全然没有了，不由惊喜：“你给我吃了什么药，这么管用！” 他的记忆还存留在吃迷药的前一刻。 “宁宴平。”这是林晓禾第一次如此郑重其事的直呼其名。 宁宴平听出几分不对劲，忍不住看了看旁边，竟然看见周径庭他们全躺在旁边，浑然好像没有了声息。 “将军！” 宁宴平激动地要上前，被林晓禾阻止了。 “宁宴平。”林晓禾再度叫道，“我能信你吗？” “什么？当然能信。”宁宴平下意识地回答。 林晓禾认真地说道：“我能救周将军他们，你安静下来听我说。” 宁宴平被林晓禾说的话吸引了注意，不再急着去看周径庭的情况。 “这个木碗，你拿好。”林晓禾将手中装有泉水的碗递给宁宴平，“里面的……药，一定不能洒了。” 宁宴平小心翼翼地端着木碗。 “等我走后，你喂一滴给周……”林晓禾眉眼弯了一弯，声音轻柔了几分，“给行远。然后，你将此碗和里面的药交给他。” 林晓禾转头看着周径庭。 而后，才继续对宁宴平缓缓开口：“行远，他，知道该怎么做。” 第472章 感激 宁宴平端着木碗不敢动，生怕将里面救人的药弄洒，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林晓禾在他的眼前走远，直至消失。 林晓禾并没有走远，用树木将她完全遮挡了起来。 她得看着周径庭活过来才放心。 “将军。”宁宴平目睹着失去声息的周径庭悠悠转醒，身上的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复原，心中暗暗心惊不已。 难怪他醒来的时候，也觉得全身的不适全都没有了。 想必，林晓禾也是给他吃了这个“药”。 这么神奇的东西，宁宴平是不可能再信只是“药”了。 林晓禾也给他用了，难道他刚才死过一次了？ 周径庭眯了眯眼，盯着宁宴平看了许久，看得宁宴平心底发怵，他忙道：“林姑娘叮嘱我将这药给你服下，剩下的，由你决定，怎么处理。” 宁宴平忙把装着“药”的木碗端到周径庭的面前。 他分明察觉到周径庭眼底藏起来的一丁点杀意。 一瞬间，他竟然想到了“杀人灭口”几个字。 听到林晓禾的名字，周径庭平静下来。 在他的身边，还躺着跟着他在战场上出生入死的将士们，林晓禾将选择的机会给了他，数息之间，周径庭想了太多。 一旦救回他们，可能会出现的后果。 “……晓禾呢？” “林姑娘将东西交给我，就先走了。”宁宴平说道，“将军，我知道林姑娘与常人不同，此事，断不可被其他人知晓。既然选择从军，就会有失去性命的可能，他们也算是……捐躯。” 宁宴平现在才彻底明白，以前林晓禾说过的话，她能救将军，她能护住将军。 可此事一旦众人皆知，那林晓禾必然是天下人都想争夺的“物件”，他们，能护住她吗？ 宁宴平进周家军的时日不算长，和将军们的感情自然比不得周径庭，站在他的位置而言，林晓禾要比这些人更为亲近些。 为了保住林晓禾的秘密，他能做出最冷漠的决定。 “她留了很多。”周径庭看着木碗底那清晰可见的“药水”，完全足够救回这的人，甚至还能救回那些在雪灾中遇险的百姓。 两人都没再说话，但也没动。 林晓禾轻轻呼出一口气，转身彻底离去。 在消息传出来之前，她还有很多事需要先准备妥当。 周径庭猛地转头看向一处树木茂密之处。尒説书网 “将军，怎么了？”宁宴平跟着看了过去，却看不出任何异常。 “好像有人看着。” 宁宴平赶紧飞奔过去，仔仔细细地查看了一番，而后从树林里钻出来，冲周径庭摇了摇头：“没有人，脚印也没有。” 刚离开岐山，林晓禾就察觉到身体里的异能有一小部分在慢慢逝去。 林晓禾松了一口气。 避开人群，顺着长满植物的地方一路走去，有缺漏的地方，林晓禾能瞬间补上。 凋零的严寒季节，万物生长，这匪夷所思的现象已经让所有人注意不到林晓禾走过的地方也有植物在生长。 北境之地，一日之间返春。 林竹玉停了下来，这一路她追过来，全是到处打听各种情况，靠她的判断，确定方向，看到匪夷所思的场景才确定她没有跟错。 当她凭借林晓禾给她的香囊从乱葬场醒来的时候，当她的声音恢复了的时候，她就知道林晓禾非一般人。 这样的事，只有林晓禾能做得到吧。 林竹玉不急着再往前走了。 这么多年，林晓禾都藏着她的不同，这一次闹这么大，必定是出了非比寻常的事，以林晓禾的习惯，也肯定会再次藏起来。 她得等林晓禾来找她。 林晓禾避开人群，植物越茂生之处，越容易出现她的身影。 借助花草树木的能力，林晓禾的速度很快，而且丝毫不费劲。 身体的异能流失了一部分后不再动了。 该救的人，自然都救回来了。 那几个被她掩埋在地下的人，是不可能被找出来的，她需要这些能力。 林晓禾对花草植物的气息十分敏感，哪怕不特别去感应，味道传到她的鼻尖，她就知道这里有什么植物。 当鼻尖传来熟悉的药物气息，林晓禾就停下了脚步。 这里面还有她清泉残留的味道，这是她以前配过的药。 第473章 变数 林晓禾认真地看着林竹玉，缓缓问道：“你不怕我？” “当然不怕！”林竹玉为了证明自己不怕林晓禾，还特意走得离她近些，“人心更可怕，我不怕你，不管你是人是仙，是妖是鬼，你救了我。” “好。”林晓禾点头，“正好我需要你帮我带封信去珏国，我还有点事需要先处理。” “珏国？” “对，到了边境之后，拿我的信物，边境自然有人可以带你去珏国的商行。告诉他们你去派去的，他们自然会带你去。”林晓禾问道，“敢去吗？” “敢去！”珏国没有人认识她，林竹玉没什么怕的。 林晓禾起笔写了一封信，是给迷狐的。 她答应过迷狐，要解决珏国的蝗灾，迷狐相信她，给了她时间，她自然也不能失信于人。 只是眼下情况不明，她不能先去珏国，她得先将家中人安置好才行。 以她的脚程，先去林家村，再去边关，完全能赶上春耕之前。 “这封信，要交给珏国的四皇子迷狐。”林晓禾叮嘱道，“里面的内容倒也没什么机密之处，只不过是应四皇子的一个邀约。” 林晓禾的言下之意，无非就是如果有其他人强行要看，林竹玉也能视情况而定。 “好，我一定会把信送到。”林竹玉接过信，贴身放好。 林晓禾顿了顿：“我要去林家村，我的事，我担心闹大了，有心人会从我家里人下手。你家的人，是否需要我也安置一番？” “不必了。”林竹玉没有想多久，拒绝了林晓禾，“做多了反而容易引人注目，他们原本就不该你费心，林家村那么多人，怎么可能顾得周全。” 在皇宫里这么多年，林竹玉已经不是以前那个可以全心为家里付出的孩子，她懂得明哲保身，也懂得取舍。 更何况，林竹玉知道，林晓禾定然会看顾整个林家村，何必要她额外照顾家里人，情分只会越消耗越少。 只要林家村安全，她的家人也会安全。 林晓禾给了林竹玉一些盘缠，就不再管她了，以最快的速度出了北境。 北境之内，周径庭正在抹掉林晓禾来过这里的痕迹。 跟随他来北境的周家军，都是心腹之人，只需吩咐，他们就不会外传，唯独带林晓禾来的高大壮，是秦家军中人。 周径庭离开岐山之前，将四处找寻了一遍，发现了之前被大漠国带走的大沥朝的百姓，他们死的死，伤的伤，甚至还有几人已经在雪灾中消失。 他们所在之处，正是雪灾初起的地方，比别处掩埋得更快。 周径庭将能找到的人都救活了，并将他们带了回去。 原来，他们被带去大漠国，是慕容临为了让大漠国的皇帝以为大漠国的百姓已经被疏散，离开了岐山，留下的是大沥朝的百姓。 这样，慕容临的雪灾计划，大漠国的皇帝才会同意，才会给他火药。 只是慕容临的目的不仅仅是制造雪灾，他还要让大漠国的皇帝被千夫所指，大漠国的百姓，他需要利用。尒説书网 从大沥朝弄来的百姓，只是幌子而已，实际上大漠国的百姓毫不知情，根本来不及走。 大漠国现在的情况并不好，急需一个理由征战他国，这也是慕容临能成功说服朝廷的原因，事情一旦成功，死的是哪一国的百姓，于他们而言，并不重要。 他们没有料到有林晓禾这样的变数存在，雪灾戛然而止，只有一小部分人受害，而大沥朝的百姓毫无损伤。 大漠国没有理由出征，还得解决死伤百姓的事，焦头烂额自顾不暇。 战事有了停歇迹象，周径庭没有着急离开，他得确保林晓禾的事，没有一丝传闻出现。 北境是出现了异常之事，北境是一夜之间返春，那又如何？ 这与林晓禾一点关系都没有。 哪怕心中再着急，要去找林晓禾，周径庭都忍了下来，甚至没有派人去打听林晓禾的消息，唯恐被有心人发现，猜到林晓禾是从北境离开的。 林晓禾一路疾行，想赶在消息传出来之前，完全没有想到，在周径庭的有意控制下，根本没有消息传出。 他们一家人，可以说已经从林家村搬出来了，因为生意布满各处，家里人也分散在各处。连原本在家里种田的大伯林济福一家，都已经出来学着守店了。 大哥林世礼，二哥林世义都已经成家，大姐林晓云也早已出嫁。 如今家中人丁兴旺，各家置办了宅子，写着偌大的“林府”二字，也有了仆从。 要带走这么多人，简直是不可能的事情，更何况还有那么多生意在运转。 林世智将父母带去了京城。 在这里管事的，是跟林晓禾更早一点出来的二伯林济利。 林晓禾没有急着去找他们，先去了客栈将一路风尘清洗干净，换上了新的衣物，这才上门找二伯。 穿着绸衫的林济利除了手上的老茧，其他地方已经看不出庄稼人的样子。 因为心宽，还胖了一些。 林晓禾回来过几次，府里的下人能认出她。 尽管惊讶林晓禾怎么是一个人回来的，下人们还是赶快将林晓禾迎进了府里，派人去告知林济利。 “晓禾，你怎么来了？可是出了什么事？”林济利很快就过来了，以往总会先收到信件，知道林晓禾什么时候会来，这些年来，也不曾见林晓禾一个人了。 哪怕再急的事，云落也会跟在她身边，不可能让她独自赶来。 “二伯，可能真会有点事。”林晓禾不好怎么解释，想了想，说道，“我手里有别人想要的东西，但是不能给别人。这人位高权重，比周将军府还高。” 林济利听完立马严肃起来，正襟危坐：“晓禾，你想让我们怎么做？” “二伯，我想让你们去边境。”林晓禾心里暗叹了一声，要举家搬离，并没有想象中那么简单。 林济利沉思良久。 家里人倒是无所谓，随时能走。 可这一堆生意，不是能断就能马上断的。 “晓禾，不如先将家中小辈带去边关，我将这边的生意处理好，尽量迁到边关去。”林济利有了自己的想法，“做生意贵在诚信。一旦发现不对劲，我一个人要躲开也容易些。” 林晓禾能感觉到她来的这一路，没有追兵。 消息想必没那么快传出来，即便是出现了异常的现象，也不会第一时间想到和她有关系吧？ 第474章 亲缘 “晓禾，咱们家的生意现在不算小，太大的动静，恐怕会被人注意到。更何况，还得考虑周将军他们。”林济利这么多年，也不会白混的。 很多人情世故，自然看得透了。 合作的时候可以是伙伴，是朋友。一旦有了利益冲突，或者有利可图，别人也能转头针对林家。 林晓禾凭着一身异能，并不害怕那些搬不上台面的小动作，自然也没有去想这层。 但林济利考虑的更周全。 “好，二伯，你安排吧。”林晓禾点点头，“我不能等你们，让顺宁镖局的人，把他们送去边境。” 林济利知道此事一定要尽快着手，心里已经在想要怎么做了。“晓禾，我们这么多人去边境，是不是得找个合适的理由？户籍也要想办法，虽然田地可以找人耕种，但会留下把柄。” 林晓禾静默了片刻，她确实想得太简单了。 这么多人的户籍，要解决，并非易事。 “晓禾，不如我们先给世智写封信，他现在大了，又在京城，很多事会比我们懂。”林济利提议道。 “京城我需要去一趟，到时候我跟世智说吧。先将行李收拾好，能出手的东西就慢慢出掉，等能走了，随时能走。”林晓禾不想耽搁时间，又道，“这次我就不回家了，还有许多事情要先做，跟大伯他们说一声，我先走了，边关再叙。” “晓禾。”林济利犹豫了犹豫，“究竟是出了何事，能不能告诉我？若是不好说，那就不说，我们听你的。” 林晓禾确实很为难。 如果是在末世，那没必要藏着掖着。可在这里，只有她一个人有异能，可以说是个异类，他们虽说是她的家人，林晓禾也没有把握他们能接受她的不同。 林晓禾的心底泛起几分不安。 那些漠不相关的人，知道了她的不同，杀了灭口就行。可林家的人，林晓禾是一点都不想伤害的。 “不能说就不说了。”林济利心里越发觉得林晓禾惹下的是一件大事，行事一定得更加小心。 “二伯。”林晓禾深深地吐出一口气，“我有别人没有的能力，我担心已经被其他人知道了。” “什么？”林济利紧张起来，在他听来，就是林晓禾有一个了不得的秘密，结果被人知道了，这对她十分不利。 林晓禾在一旁随手摘了一棵野草，示意林济利蹲下。 两个人凑在一起，看着林晓禾将野草随手丢在地上，很快，那棵野草就像有了生命力一样，自己把根部扎进土里，迅速的长大，开出鹅黄色的野花，而后花开花谢，逐渐枯萎。 短短数息之间，已经过完了春夏秋冬四季。 “我能让所有植物顺我心意生长。” 林晓禾的话像春雷一样，在林济利的耳边炸开。 这太难以置信了！ 林济利种了半辈子的地，自然知道林晓禾这样的能力，对于他们来说，是多么的有用。粮食能一直成熟，再也不会有吃不上米的时候。 “你……你什么时候，这样的？”林济利紧张得说话都结巴了。 林晓禾认真地想了想，她觉得她之前还算是正常的：“我在北境遇到了雪崩，我用植物阻挡了滑落的雪，将雪水吸走了……” “你遇到了雪崩？！”林济利哪还听得进去其他的话，这雪崩可是要死人的！ “是，岐山出现大雪崩，如果不阻止的话，可能那里全会被埋住。”林晓禾点点头。 “如果不是你有了这个能力，那里的人不都没命了？”林济利语气急促，“这是上天保佑啊，给了你这样的能力，这是好事。晓禾，别担心，我们先去边关，那里有周将军护着，不会有事的。” 林济利想清楚了中间的关系，更觉得应该举家迁往边关。 “这里的事，你放心，交给我。”林济利一并承担了起来，“你的事，我也不会透露半句，等合适的时候，再和家里人说。” “好。”林晓禾心里平静了些，从林济利的态度就能看到家里人的态度，他们不会害怕她的异常。 虽然，她说的简单了一点，把能力说小了一点。 林晓禾以最快的速度赶到了京城，北境的消息还没有传到京城，朝廷还在为拨多少粮草的事争执不休。 他们不是不给粮草，只是还没商议出个合适的数来。 这些事林晓禾不关心，趁着夜色，在植物的帮助掩盖下，潜入到了林府。 林世智分到的府邸。 他现在的官职不大，分到的房子也小，夜里也没有让人守夜的习惯。 林晓禾要不惊动别人找他，也没有什么难度。 “姐，你怎么来了？”林世智看到突然出现在他房门口的林晓禾，愣得半天才回过神，继而皱眉，“北境是不是有事？” “那边应该没什么事了。”林晓禾开门见山地问，“我想举家前往边关，你有没有好办法？” “去边关？可是将军府有计划了？”林世智站起来，走到林晓禾身后，将门关上，“以我们现在和周将军的关系，确实要去边关才妥当。” 林晓禾倒没有料到林世智早有这个念头，那她还需要解释别的吗？ “我也想好了说辞。”林世智淡淡笑道，“眼下边关蝗灾还没有完全解决，我们举家迁往边关，同心同力治理蝗灾，是为了替圣上分忧。” 林晓禾傻眼：“这么简单。” “我们都是耕作之人，又没有什么威胁，只是换个地方耕种而已，不会被人为难的。”林世智胸有成竹，“加上边关并非富庶之地，还可说是阿姐需要大的地方试高产粮种，不会遇到过多阻挠，阿姐不必忧心。” 林晓禾的心里说不出什么滋味，像是自家有子初长成的感觉。 她苦恼的事，有了可商议的人，她为难的事，有了可帮她解决之人。 和周径庭不一样，毕竟林家的事，林晓禾是没有办法毫无负担的要周径庭来管，总得回报他一些才行，感情都是有来有往才能长久。 天生的亲缘关系，在对待起自家之事，就没有这么多的顾虑。 林世智长大了，对林晓禾而言，是一方无可取代的助力。 第475章 权势 “如今族中看重我们的意见，迁族之事不会有太多阻力。此事交由我办，其实，我也想随阿姐去边关。”林世智轻轻地叹了口气，“但京城这边，还需得有人在，以后族人也有走上仕途的，总得守望相助才好。” 林世智看得深远，在人情世故上，也比林晓禾想得更为周到。 “阿姐，我们家背景不深，不管在何处，要立足都不容易。要护住自己，必须得有权，这不是一蹴而就的事，除了权之外，我们若有能让上面掣肘之物，那也有自保之力。”林世智没有说破，“阿姐可有办法？” “掣肘？”林晓禾喃喃道。 她的异能很强大，饶是放在末世，也是别人要供着的人，因为她有用，而不是她能掣肘别人。 一旦他们知道了异能可以剥离，换给他人使用，就在她的身上动了心思。 这算不得有自保之力。 “这就跟阿姐的高产粮种一样。”林世智解释着，“蝗灾肆虐，收成不好，朝廷需要粮食，阿姐的高产粮种，才会让圣上对阿姐多忍让几分，能让阿姐和他讨价还价。” “可一旦缺粮得以解决，高产粮种已经遍布各地，人人手中都有培育出的粮种，阿姐的作用就低了，圣上必定不会再给阿姐优待。” “这点小智不用担心，初代的高产粮种确实孕育出的粮种也是高产，但我将粮种混合了，这样的粮种最多能高产三到五年，后面产量会逐渐降低。”林晓禾当年就有所防范，毕竟她那时候还手无缚鸡之力，不能将可利用之处一次交出去。 这是林世智没有料到的：“阿姐能有所防范，那是最好不过之事。还请阿姐再想想可有其他，单单只是高产粮种，还不足以震慑住所有人。” 林世智的话，让林晓禾陷入了沉思。 她有强大的异能，就必须有强大的能力护住。 在这里，仅仅是能力还不够，需得是权势。 如果只是她一个人，那都不足为惧，可在她的身边还有林家人，以后还有周将军府的人，甚至族里各种姻亲关系。xbiＱiku.com 偏安一隅，不过是权宜之计。 不过眼下还是先避开更为妥当。 林晓禾颇为奇怪的是，边境的事，没有传来一点风声，她做起事来，顺利很多。 “阿姐，周将军让你一个人回来？”林世智忍了半天，还是忍不住问了。 北境离京城那么远，当初去的时候，那是没有更好的办法，他的阿姐身边还有保护之人，想不到回来竟然是一个人，周径庭人手再紧张，也得派人保护阿姐才对。 林晓禾不知道该如何解释，只道：“他不知道我要回来。” 她走的时候，周径庭刚活过来，哪怕再怎么重视她，也反应不过来。 “不知道？”林世智忍不住声音都大了。 这是周径庭可以做出的事情？阿姐为了他去了北境，他怎么能不知道阿姐什么时候离开北境？ 林晓禾想了想，将对林济利说的那番话，又对林世智说了一遍。 “北境发生雪崩之时，他正在岐山，我走的时候，他还来不及离开岐山。”林晓禾淡淡地道。 林世智的眼神从震惊变成了心疼，他拉着林晓禾袖子，和小时候一样的亲近之态：“阿姐，你是不是怕周将军知道？会……害怕你？” 其实，也不尽然。 周径庭知道她的异能，在林家人知道之前，他上次尚且不怕，这次自然也不会怕。 林晓禾的担忧得并不是这些。 而是…… 她杀了他们。 虽然她后面给了泉水去救活他们，可毕竟她在需要的时候，毫无芥蒂的用了他们的命。 以后她的异能不够强，是不是会动用人命来增强异能的念头？ 那时候的她，才是最让人害怕的吧。 “现在最紧要的不是这些事。”林晓禾一直很清醒，哪怕别人说再多是她高攀周将军府，她也不会那么认为。 她有周将军府所需要的，就自然配得上周径庭。 哪怕还有别人能做到，那又如何，周径庭选的是要她的助力。 “不管是什么关系，终归没有自家有能力更可靠。”林晓禾能接受和将军府互惠互利，但要将自家的一切寄托在将军府上，她实在做不到。 哪怕她信周径庭，也懂得周径庭有他要背负的东西，不能将他逼到要二选一的地步。 “阿姐放心，我会努力的。”林世智郑重其事地道。 “那族里的事就交给你办了，我先得回边关，答应过别人的事，还得做到才行。”林晓禾松了口气，没有后顾之忧，确实安心不少。 她倒没有想过林世智能不能做到，如果事情超出了林世智的能力，那她再出手，也不迟。 林竹玉学林晓禾的样子，换了男装，骑马而行。 如今她身子骨大好，她在林家村时原本就康健，上山下水都是能手，在宫中磋磨的痕迹已经不见。 骑马去边关，需要的时日短些，林竹玉自是想以林晓禾的事情为先。 林竹玉向来懂察言观色，也会低调不引人注意，这一路倒也安然无恙。 原本以为边陲之地的民风彪悍，会遇到些许麻烦，谁知他们知晓她是林晓禾的人，态度十分热情，就差一路护送了。 进了边关城，遍地都是和林家有关的商铺。 林竹玉这才知道，林晓禾在边关城颇富声望，她叮嘱的事，要做起来，也定不为难。 这一路的担忧，完全没有必要。 在宫中时，林竹玉恨不得再生出几十个心眼子，别人吩咐她做的事，都得思前想后，将退路都想好才行，唯恐被人算计了去。 林竹玉相信林晓禾不会算计她，但也没有料到林晓禾吩咐的事，竟然不难办。 在周家的军营，林竹玉很顺利地见到了章喜，在他的安排下，也很快见到了四皇子迷狐的人。 顺利地让林竹玉都没出上半分力。 她还想着能在林晓禾的面前好好表现一番呢。 珏国短短两个月，已经天翻地覆，皇子们死的死伤的伤，唯独这个生病多年的四皇子还能出面处理一下国事。 珏国的情况堪忧，不少皇子也恨不得丢掉这块烫手山芋，让迷狐先出面，如果他有办法治理好，到时候再从他手中抢回来，毫无根基的皇子，他们根本不放在眼里。 因为这样的算盘，迷狐倒是有了机会。 第476章 要求上位 迷狐听到林晓禾派来人过来，哪还顾得上那些大臣，直接让人去将来人带进宫，他要立刻见到林竹玉。 林竹玉毕竟在宫内待过一些年，见到迷狐这样的邻国皇子，也丝毫不怯场。 更何况，她的身后还有林晓禾。 “四皇子，我家小姐不日就会来珏国，她让我先来传句话。”林竹玉笑着说，“珏国蝗灾不能按之前的方法了，她会来解决，但她希望她来的时候，珏国之事，四皇子能一言为定。” 迷狐一怔。 林晓禾之前从来不在乎珏国政事，她交代了办法，能不能做到，她就毫不在意。 可眼下…… 要救珏国，就得由他上位。 他原先还有一丁点犹豫了想法，此刻不得不做出决断了。 “还有，我家小姐说了，她过来时，会为四皇子带来良药，以四皇子身体康健换取一个条件。”林竹玉清亮和缓慢的声音，在迷狐的耳朵里炸开了。 “你说什么？”迷狐难以置信。 林竹玉不慌不忙地又将最后的话重复了一遍。 迷狐一切的犹豫都源于此，他的身体能撑多久？就算他上了位，珏国他也管不了多久，来不及培养出新的班底，到时候又要乱成一团。 如果林晓禾真能做到，那不管什么样的条件，他都能答应她！ “我定然会让林姑娘在珏国治理蝗灾时，毫无阻碍！”迷狐斩钉截铁地道。 不管林晓禾的药，是不是真的那么有奇效，迷狐都选择相信，因为这才是对他最好的。 “话已带到，我还有其他事情，先行告退。”林竹玉笑眯眯的。 迷狐赶紧点头，一脸关切：“珏国之地，现在确实不太平，竹玉姑娘早些离开才好，待他日，风调雨顺，民安物阜，再扫径以待林姑娘和竹玉姑娘。” 林竹玉深知，这些都是迷狐要说给林晓禾听的，只是记了下来，笑了笑，并不答话。 珏国势必要乱上一阵子，迷狐派人将林竹玉送回了大沥朝的营地，还将准备好的货物一并送来，还告知章喜，生意会停几天。 林竹玉带着林晓禾的信物，倒也知道上门找林府的人。 林以显和林老夫人看到林竹玉的时候大吃一惊，毕竟她已经是宫里的人，怎么可能出现在这里？ “……老太爷，以后就没有林竹玉这个人了。”林竹玉挑了几句话，将她的情况说了一下，“我是已死之身，不想再回宫中了。小姐愿意收留我，让我留在边关，以后就将我当下人看吧，叫竹玉就行。” 林竹玉在宫中早已换了名，出来后叫回原名，倒是更为合适。 林宝妆不可能亲自出来打听，说不定也早已忘记她叫林竹玉了。 “这怎么能行？”林老夫人迟疑了下，“不如等晓禾回来再定夺吧，她既然让你来了，自然有安置你的地方。” “好，老夫人，那我先留在你们身边伺候。”林竹玉笑着，半点没有不情愿的样子，“我在宫中伺候人多年，一时也改不了，绝对没有忤逆老夫人的意思。” “唉，行吧。”林老夫人重重地叹了口气，“好好的一个娃，带去宫中作甚。” 林竹玉笑笑不语，过往的一切都已经过去，她并不后悔，在宫中经历的一切，说不定以后还能帮上林晓禾的忙，不算白活。 林晓禾不在边关，主事的人是宁宛华。 林家两老将林竹玉带给宁宛华过了过眼，隐瞒了林竹玉的身份，只说是林晓禾派来带信的人。 宁宛华只看了看信物，确认没有问题，才让林竹玉留下，暂时在林府外面给她置办了一个小宅子，边关如今十分安稳，又在他们的掌控之下，倒不用担心她一个女子居住会有事。 “何大人又培育出一种果子，老太爷和老夫人要不要一起去看看？”宁宛华热心相邀，“听说呀，是用蜜桔和橙子嫁接而成，是晓禾留下的法子呢，没想到被何大人鼓捣出来了，味道还很不错。” “那可得去瞧瞧。”林老夫人很有兴趣。 何章明喜欢研究各种东西，在边关城，林晓禾给了他很大的发挥余地，这让何章明觉得他这一生做的最明智的事，就是请旨来边关城。 在这里，不需要应付官场的一套，他只要安安心心的做研究就好。 何章明看着眼前的几株果树，抚上一颗果子，颇感安慰，总算对林姑娘有所交代，幸不辱命。 可惜就是产量太低了。 这一批果子，大概只够给林姑娘他们尝试一二。 他还得想法子提高产量，赚了钱，才能有下次尝试研究的机会。 黄橙橙的果子，看着就让人觉得赏心悦目，那果子外形像橙子，但是果皮看起来比橙子要薄很多，几乎能看见里面饱满的果肉。 “何大人。”宁宛华带着林家两老来了。 林竹玉没有跟来，宁宛华让下人带她去给宅子置办东西。 虽然确认了林晓禾的信物，但还是需提防一二，等林晓禾回来再说。 “娘。”宁家三姐妹从果树林里跑出来，宁娉婷一看见宁宛华就告状，“娘，何叔叔就给我们三个人一个橘子！” 一边重重地说着“一”字，一边还竖起一个手指头。 “那么小的一个橘子，我们三个人分，都没吃到什么，何叔叔说什么都不给了。”宁娉婷说得挺委屈，“娘，那橘子太好吃了，你让何叔叔给我们一人一个嘛。” “胡闹，你们都先吃上了，还想一人一个，贪心。”宁宛华疼爱孩子，但不会无底线的宠着，“不可再胡闹了。” 宁娉婷撇了撇嘴，她就知道肯定没戏。 宁家三姐妹虽然有小性子，但都是守规矩的人，何章明不点头，她们是不会擅自去动果子的。 “何大人见笑了。”宁宛华替三个孩子赔礼道歉。 “第一次结的果太少，若是想到办法能让果子产出多一些，那倒是能分到多些。”何章明在边关城待了几个月，对宁家的人印象都很好，并不在意宁家三姐妹告状。 宁宛华看了看林家两老，询问道：“可否让两老试一试？” “自是可以。”何章明摘了一个下来，“不如我来分一分，都试一试？” 几个孩子也能分到几瓣，高兴坏了。 宁宛华和林家两老都只吃了一块，剩下的，都给了宁家三姐妹。 第477章 章明橙 “味道如何？”何章明认真地看着几人，目光灼灼，想听听大家的意见。 “好吃。”林家两老讲不出高深的话来形容，只知道好吃。 宁家的三姐妹忙着塞橙子，附和地点头，顾不上说话。 “果子不错，汁水饱满，味道酸甜适宜，香味浓郁，想必能卖出不错的价钱。”宁宛华尝完赞不绝口，“等晓禾回来，再给它取个名字。” 何章明松了口气。 当初林晓禾提出嫁接的法子，想种出别处没有的果子，何章明就明白，林晓禾的意图是物以稀为贵，能够得上成为贡品的水果。 因此，除了稀少之外，味道和样子都得是上乘才好。 “不知林姑娘何时能回来。”何章明才放下一件事，又担心起另一件事。 果子已熟，也不能一直挂在枝头。 “她应该很快就会回来了，能赶上这一批果子的。何大人安心研究如何将它们产量提高一些。”宁宛华笑着道，“何大人还有什么需要置办的东西，只管开口，但凡我能弄到的，定会给何大人找来。” “多谢夫人。”何章明真希望能长久待在这里，不用担心为了研究缺衣少食，林姑娘和宁夫人还会支持他的研究。 不出两日，林晓禾就抵达了边关城。 离开的时候，她带着陶祥安他们几个人，现在回来，却是单独一人。 一时间，宁宛华在门口相迎，都不敢多问。 气氛顿时有些凝重。 “怎么了？”林晓禾不解，“可是出了什么事？” “我们这没出什么事，倒是你，怎么……一个人回来了？”宁宛华小心翼翼地问道。 林晓禾恍然大悟：“他们也没事，安然无恙到了北境，可能要晚些时候回来吧，周将军他们也还在北境，应该会一起回来的。” “我还以为……没事就好。”宁宛华松了口气，往前走了几步，拉着林晓禾的手，“你先好好休息一晚，明日同你去看何大人培育出来的新果子，味道十分不错呢。” 林晓禾任由宁宛华牵着她，进入内院，问道：“竹玉过来了吗？” “来了的。”宁宛华一听就知道是谁，点点头道，“我让她跟在林老夫人身边了，我找人去叫她过来。” “行，我有事需要去一趟珏国，明日怕不得闲，何大人培育出的果子，现在去看吧，我不累的。”林晓禾没太多时间耽搁，“等我从珏国回来，还有事同你商量。” 林晓禾现在不说，也就代表现在还不能说。 宁宛华不着急。 等林竹玉过来了，才带着他们去了果园。 何章明收到消息后，早早地就在那里等了。 “林姑娘。”何章明手中捧着一个黄澄澄的橙子，“这是用红橘和橙子嫁接出来的新果子，他们试吃了一下都说好吃，你给看看。” 何章明有种给老师交卷子的感觉，最想听到林晓禾肯定的话。 “咦？”林晓禾惊奇地看着这橙子，倒是和后世看到的相似，皮薄汁多，这外形看着就已经过关了。 上了档次，还怕卖不起价？ “怎么了？”何章明听到林晓禾的疑问语气，内心有了些许紧张。 “我没料到你能培育出来，外形很不错，一看就是精心照料过。”林晓禾剥开橙子，尝了一块，又掰了几瓣递给林竹玉。 林竹玉一愣，看林晓禾根本没有看向她的意思，忙伸手接过来。 这是给她吃的？还是让她拿着？ 林竹玉竟然想不通林晓禾的意思。 和印象中的味道差了一点，但是也已经相当不错了。 更何况，这个橙子成熟的季节在冬季，正是水果短缺的时候，哪怕卖贵一些，都有权贵买单。 “味道不错，对不对？”林晓禾转头看向林竹玉，却发现她没有吃，不由问道，“怎么不试试？” 林竹玉这才确定，原来这是给她吃的。 如此珍贵之物，怎么能这样随手就给她？ 林竹玉一边默默地将橙子放进嘴里，一边颇为疑惑。 何章明羡慕地看着林竹玉，心里有了盘算，此人在林晓禾的心里，必定分量不轻。除了林晓禾，别人还没有资格拿整个的橙子呢。 “林姑娘，怎么提高这橙子的产量，我还在想办法，这一批就只有这么多，你看该怎么分呢？” 林晓禾粗略算了算，左右不过三四十个，怎么分都不够的。 “橙子虽好吃，但毕竟不如米粮银两打动人。倒是结交权贵之人的好物，将一半送到周将军府上，让他们用吧。”林晓禾继续道，“剩下的再拿出一半，送进宫里，也好让圣上知道，我们在边关好好做事呢。最后就留给几个孩子吃吧。” “是，林姑娘。”何章明点头应了，“还请林姑娘给新果子命名。” “名字……”林晓禾看着何章明，淡淡笑道，“不如就叫章明橙吧。” 何章明猛地抬头，瞪大眼睛，不敢置信地看着林晓禾，半晌都说不出话来。 “此物是你付出心血研究出来的，以你的名字来命名，十分恰当。”林晓禾还觉得章明橙这名字还挺好听。 “这如何使得。”何章明内心激动，如果以他名字命名，那他无需去在意学业上有无建树，可嫁接之法，是林晓禾提点他的，他如何能独占？ 林晓禾淡然笑道：“这又何妨？以后命名的机会还很多呢，对不对？” “对！”何章明大声应道。 林晓禾的话，彻底打消了何章明的不安，往后他还能研究出更多新的品种，只会有更多的命名机会。 这一次，他就却之不恭了。 若是别人，这些橙子只会全送到宫里，林晓禾不仅不全部送，还给周将军府送的更多。 不仅是林晓禾认为周将军府更需要这些，而是她希望周将军府能压制皇权一二。 当然，这些林晓禾不会明说，她不想逼迫周将军府为了她做什么。 反正按她的心意，她也希望多给周将军府一些。 边关城去京城路途遥远，林晓禾又告诉了宁宛华水果保鲜的办法，最简单的，当属在橙子表面涂蜡。 有了蜡层，不仅橙子的色泽会看起来更好，也能锁住水分，使之较长时间保持口感。还能防撞，隔离湿度，使之不容易腐坏。 最后，林晓禾再让他们在打完蜡的橙子上系上写了名称的绑带。 一个个色泽明亮的章明橙整整齐齐地摆在木箱里，在四周铺满了木屑，保持一定的干燥。 乍看之下，就非等闲之物。 第478章 异能要用，就用彻底 章明橙从边关城运出去那天，林晓禾收到了迷狐的信，珏国已经在他的掌控之下，她可以去了。 “四皇子还算有心，知道安全了，才让小姐过去。”林竹玉伺候着林晓禾穿好衣物。 她主动承担起伺候林晓禾的事，林晓禾连拒绝都拒绝不了，只得任由她去了。 “有所求的时候，总会用心些。”林晓禾觉得这是迷狐应该做的，“事情宜早不宜迟，去准备一下，我们马上动身。” 林晓禾自认为有自保能力，但身边还得带着人，当然，也不能大张旗鼓，这毕竟是去珏国。 庄王爷忙着应付京城的事，林晓禾派人跟他先说了一声，庄王爷本来就知晓珏国的蝗灾不能任由，自是不会阻拦林晓禾的。 加上京城传来黎景澄受伤的消息，庄王爷根本顾不上林晓禾的事。 林晓禾只带了云落和林竹玉，宁宛华给她安排了五个护卫。 出乎林晓禾意料的是，迷狐竟然亲自到边关城外相迎，给了林晓禾最大的礼遇。 珏国国君之位，已是迷狐的囊中之物，但他还不打算登基为王，他还留着他父王的性命，他想让他父王看见他将珏国于水火之中拯救出来。 他要让他父王知道，他才是最合适这个位置的人，哪怕他的身体里留着一半大沥朝的血，他也能为珏国尽心做事。 “此处有我一处行宫，林姑娘若不介意，我们前去行宫详谈？”迷狐的提议正合林晓禾的心意。 她和他一样，都想尽快解决珏国之事。 大厅里，只留下了他们两个人在，但是门外守着很多人，而且大门敞开。 入乡随俗，该讲究的地方，不麻烦的话，林晓禾还是愿意讲究一下，以免多生事端。 “四……不，应该叫太子了。”林晓禾笑道，“珏国的蝗灾，我可以确定地跟你说，我一定能解决，而且让你们第一季的粮食，就能有收成。” “当真！”迷狐喜出望外。 他知道林晓禾有办法解决蝗灾，但他想不到收成这一季就能有。 珏国实在是扛不住了。 “我能说出的话，自是能做到的。”林晓禾平稳地似乎就是陈述一个事实。 迷狐狂喜之余，也想起了林晓禾让林竹玉带来的话：“不知林姑娘想要什么？” “治理蝗灾是我们之前就说好的，不需要换什么条件。”这件事不仅对珏国有利，对林晓禾也有利。 当初，在迷狐还没有想过来找她之前，林晓禾可就已经在安排了，就等珏国的人找上她呢。 “林姑娘……如此大义，本宫敬佩！”迷狐除此之外，想不出林晓禾不计报酬来帮珏国的原因了。 林晓禾拿出一个早准备好的小瓷瓶。 迷狐心里猛地一跳，下意识就想起了林竹玉上次来说的事，以良药换条件，难道这就是能让他康健的良药？ “喝下它，你的病就能好了。”林晓禾的话戳进了迷狐的心里。 “你……林姑娘都不曾望闻问切，亦不知林姑娘竟然懂得医术，此物，真能治好我的病？”迷狐的手紧张地握起。 他觉得很不可信，但他又很想信。 那么有能力的人，连蝗灾都能轻轻松松说能治理好的人，定然是非凡之人。 她说，能治好他的病。 这怎么能让他不信呢？ “这药只此一滴，太子信或不信，都在于太子。”林晓禾将瓷瓶放在桌子上，“良药已给，太子可要听我的条件？” 迷狐定了定心神，没有着急想要不要服下此药，耐着性子问道：“不知林姑娘想要什么？” “想要天山。” “什么？” 天山横在两国之间，比之岐山，要小很多。两国百姓，想要翻越，善于攀爬之人是能翻越的。 因为山不够大，山中也没有动物或者珍惜之物，更何况，两国有通商之路，翻山越岭之事，甚少出现。 迷狐一下子不太明白，林晓禾这要是怎么个要法。 “我还要在边关城待上很多年，天山我看上了，有用处。太子答应的话，我会将天山围起，不得轻易出入。天山西面在珏国境内，也是不能再进。”林晓禾并未多言有什么用，并未明说用什么办法阻拦人进入。https:/ 于珏国而言，天山实在算不得天然壁垒。 他们护国之物，是铁。 连大沥朝都不敢轻易进犯。 以天山换他的命，这交易在迷狐看来，不吃亏。 前提是，这药，必须有用。 即便迷狐不答应，林晓禾也有办法让人从西面进不去。但是，如能达成交易，能省下一些麻烦。 “此药，真如你说的那般有奇效？”迷狐的注意力放在了小小的瓷瓶上。 那瓷瓶，实在太过普通，让他难以接受。 “那就看太子信不信我了。”林晓禾笑了，而后重重地点头，肯定地道，“我只能肯定地告诉太子，此药定能让你康健如初。” 迷狐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留下了瓷瓶：“待蝗灾解决之日，我再用它。若我能康健，便在天山下修建沟渠，日夜防护，达成林姑娘所愿。” 蝗灾一日不解决，迷狐就一日不心安。 他的病，药石无灵，看过的大夫都无计可施，林晓禾给的药，他愿意一试，但是得在他看到蝗灾治理好之后。 这样，即便林晓禾给的灵药与他无用，他也无憾了。 “太子的话，我是信的。”林晓禾知道迷狐是信守承诺之人，他虽然会施各种手段，但应了的事，就会去做。 同样的，迷狐也信林晓禾。 “多谢林姑娘。”迷狐将瓷瓶贴身收好，“不知蝗灾需要多久才能治理好？林姑娘需要我做什么呢？” “我需要你安排人将所有地方都种上粮种，随便什么样的粮种都行。” 被蝗虫肆虐过的土地，有些地方已经没有了植物的存在，林晓禾的异能要发挥出来，必须得有植物才行。 “现在就种粮吗？”迷狐愣住了。 “如果太子手上没有这么多粮种的话，种其他东西也行，香料种子，或者不用种子，树木、野草亦可。”林晓禾不在意是什么，只要是植物就行。 既然决定要用异能，那就用彻底吧。 第479章 一夜返春 冬日蝗虫已然没有，数不清的卵藏在地下，这倒方便了林晓禾，至少种下去的植物不会一下子就被蝗虫啃个精光。 她有时间来筹划。 迷狐在珏国的民间，一直颇有名望，加上这次他许诺定会治理好蝗灾，百姓一天无粮，他也一天不吃粮，带给珏国的百姓们一丝希望。 政令一下，人人都愿意遵从。 何况，迷狐让做的事，并不困难，家中实在无粮的，不管什么种子都能随便洒下，连种子都没有，能找到的野草，哪怕是干枯的都行。 迷狐也将各地存放的粮种分发出去，只要求珏国的每一寸土地上，都得撒下粮种或植物。 用不着翻地，也不要求种得整齐，随意抛满整个地面就行，这样的事做起来非常快。 不到三天，各地就传来了完成的消息。 “林姑娘，然后要做什么？”迷狐直到现在也摸不清林晓禾的意图。 “等。”林晓禾只说了一个字。 跟在后面的大臣们面面相觑，做了这么多，就为了“等”？等什么，等种子成熟吗？ 这匪夷所思的所作所为，原本就很难让人相信，这下更是议论纷纷。 “太子，这真的有用吗？” 迷狐心中也有疑惑，但林晓禾是他唯一能仰仗的人了，如果她都做不到，这世上又有何人能做到？ 他只需信她，就足够了。 林晓禾是有经验的人，没有贸然在大白天众目睽睽之下，将异能显现出来。 她等到了晚上，子时之后。 绝大部分人已经睡了，难以入眠之人也不会出来，毕竟现在还是冬天。 边关城，不仅仅是万物复苏那么简单，林晓禾先让植物的根须深扎土中，将藏在土里的蝗虫卵一个个捣碎，没有存活的可能。 地下的隐患解决了，植物们才探出头来。 清晨的第一道曙光铺在地面上，一派欣欣向荣之景。 “太子，奴才能进来吗？”太监总管运公公一大早就在外面候着了，听到里面有了声响才敢出声问了一句。 若不是事情实在太过奇异，运公公还不敢主动提及要进去，得等太子开口叫他才行。 迷狐一晚都没有睡踏实，原本就不康健的身体，现在更觉得难受，他揉了揉额头，心知运公公不会因为一点小事打扰他，就将人叫进来了。 “太子，出了大事。”运公公三步并作两步的进来了，忙不迭把首要的事跟迷狐交代了，“外面全长出来了。” “什么？”迷狐本来就没完全清醒，根本理解不了运公公说什么。 “让人撒下的种子，全部长出来了！一夜之间，全部长出来了！那么高！”运公公准备了很久的说辞，临到头了，还是语无伦次。 实在是，他也不知道怎么说啊。 迷狐猛地站了起来，披上外衣就冲了出去。 “太子，外面冷……”运公公忙抓着一件裘衣追了上去。 天气并未见回暖的季节，种有植物的地方，全部冒出了新芽。 绿色铺满了天地。 没有了蝗虫，一切显得那么富有生机。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林姑娘肯定会有办法的，她肯定能解决的。”迷狐激动地喃喃自语，“快，给我宽衣，我要去见林姑娘。” “太子，奴才去问过了，林姑娘还未起身。”运公公预料到太子一知道这事，就会去找林晓禾，早早就将一切都打听好了。 迷狐于是不着急：“无妨，先穿戴好衣物，将早膳挪到林姑娘的殿外，我边吃边等。” 运公公：…… 这种事，哪出现过呀？他连劝都不知道该如何劝了。 迷狐还真的将早膳摆在了林晓禾住的殿外的一个亭子里。 林竹玉站在殿内的院子里犹豫了一会儿，转身去了林晓禾住下的房间，云落正在门口守着，林竹玉压低了声音问道：“小姐醒了吗？” “没有呢。”云落也知道殿外是什么情况，但她不为所动，“小姐忙到那么晚，肯定要多睡一会儿的，就让他们等着吧。” “我也正有此意，但是我觉得此事，小姐并不希望注意力在她身上。”林竹玉在北境看过类似的情形，她知道这都是因为林晓禾，但在北境的时候，林晓禾避开人群，显然是不想将异样的情况和她扯在一起。 如果林晓禾有这样的想法，她或许能帮一把。 前提是，她得确定，林晓禾是不是依旧是这样的打算。 云落屏息敛声，听了听房内的声音，抿了抿嘴，做了决定：“那你进去问问小姐吧，轻点叫她，小姐脾气很好，有正事她不会生气，但如果她真不愿意醒，你可别催。” “我知道了。”林竹玉当然也知道林晓禾的性子，不然她也提不出这个要求。 云落得守着门口，不能跟着林竹玉一道进去，轻手轻脚地打开了房门，看着林竹玉走了进去。 林晓禾睡得正熟。 但林竹玉唤了她一句，她就醒了，懒懒地转头看向林竹玉，没有说话。尒説书网 “小姐，太子在殿外候着。”林竹玉并非为了说这件事，没等林晓禾言语，就继续说着，“一夜返春的事，珏国之人多半会认为与小姐有关，如果小姐想撇清关系，我倒是有个法子。” 林晓禾来了兴趣，侧过身，用手撑着头，笑着问：“有什么办法？” 来珏国做这一切，林晓禾就想过瞒不住人，但瞒不住是一回事，要不要瞒住又是另一件事，不然她也不会特意挑午夜时分来做。 “珏国这位太子为了得到皇位，用了一个神旨的法子，据说，珏国的蝗灾，只有他在位，才能解决。”林竹玉在行宫里可不是什么事都没做的，在宫里打听消息是她的本事。 林晓禾认真地听着林竹玉的话。 借助神的名义，确实是最能得到拥护的办法。 “此事，不如由让太子亲口承认，是上天看他虔诚，替他解决了难题。”林竹玉建议道。 “如能这样，最好了。”林晓禾点头，此举正合她的心意。 她不需要珏国百姓记住她的功劳，只需要迷狐能记住就够了。 林竹玉应声转身出去了。 第480章 恒帝的心思 林竹玉给迷狐行了礼，直接道：“太子，我家小姐已经醒了，有一事，需得太子先去办才好。” “是什么事？”迷狐以为是治理蝗灾的事，还有事情还没有做，连早膳都吃不下了，直接放下了筷子，沉声询问。 “可否……”林竹玉的言下之意十分明显。 迷狐让身边的人都退远了些。 “一夜返春之事，适合太子立名。珏国在太子的治理下，国富民安，于我家小姐而言，亦是好事。不知太子意下如何？”林竹玉说的话，点到即止。 这次的事，迷狐可以用作是上天的旨意，被他虔诚的祈求之心所感动，降下神迹，解决珏国的蝗灾困境。 迷狐用过类似招数，但这一次，他真没有想过据为己有。 因为，这绝对是人力做不到的事啊。 他一大早在这里等着，就是想问问林晓禾，这是如何做到的，却没有料到，林晓禾想归之为神迹。 神迹？ 迷狐从来不信。 “好。”迷狐权衡一二，飞快地做出了抉择，心里对林晓禾多了一份敬畏之心。 一个能排山倒海之人，对他这条命也不会多在意。 瓷瓶里的灵药定然是有效的，不过它现在有了更好的用处。 迷狐立刻转身回到主殿，毫不迟疑地服下林晓禾给他的良药，再叫来御医，替他诊治。 珏国，不仅有一夜返春的神迹，连他的不治之症，上天都给了他康健的机会。 他就是神眷顾之人，天生要成为珏国之主。 珏国发生的事，很快就传了出去。 因为迷狐有意造势，消息传播得很快，几乎和岐山发生异相的消息，同时传入大沥朝的宫中。 恒帝为了追求更长的寿命，吃着“养生”的药许久了。 比起岐山和珏国出现的万物复苏之景，他更在意的是迷狐用的良药，将迷狐的不治之症治好的良药。 迷狐身体一直不好，是众人皆知的事情。 听到传闻，恒帝都不敢相信。 竟然能有灵药治好迷狐的病？难道像植物返春那样？如果得到那种良药，那他是不是又能恢复壮年？ 恒帝下意识地就将两件事合在一起想了，越想越觉得可能，越想越激动。 眼前正是和珏国修复通商关系的好时机！ 恒帝按捺下激动的心情，准备派使者去一趟珏国。 汪景楼焉会不知恒帝的心思，“圣上，珏国刚有恢复之兆，此刻去雪中送炭，不失为好时机。只是要打听对我们有用之事，未免要耗费太多时日。” “你说得是，此事急不得……”恒帝心里着急，但却不能急，返春之法还得循循图之，不能让珏国心生戒备。 “圣上，北境之事和珏国类似，周将军那时候正好在北境，何不先问问他？或许周家军中，有人知道一些什么。这样，也好验证以后在珏国打听到的消息。”汪景楼提议道，字字都是替恒帝着想。 “你说的极有道理。”恒帝点头，“行远何时能回京？” “诏令早就发往北境了，周将军说还有许多事情没做完，要延后几日返京。”汪景楼恭敬地回道。 恒帝眉头一皱：“胡闹，得诏令就得返京，北境还有秦家军，哪需要他亲力亲为？速再传一道诏令，让行远即刻返京！” “圣上对周将军的信任非同一般，出了这么大的事情，周将军不想着尽快回京复命，还在北境忙着收尾，不知道周将军秉性的人，还以为他想掩藏什么事呢。”汪景楼笑眯眯的打趣着。 恒帝顿了顿：“行远是我看着长大的，他为人正直，最做不来这些阳奉阴违之事。北境苦寒久矣，周将军府送了粮草御寒之物过去，是需要时日处理的。” 汪景楼点到即止，没有争辩再多。 日子还长呢。 周径庭已经在回京的路上，珏国的消息传来，他哪里还坐得住？ 原本他以为林晓禾会回林家村待着，一来避避风头，二来也能护好亲族。 实在没有料到她竟然会去边关，还在珏国闹出这么大的动静。 虽然传闻都说是珏国太子迷狐的诚心祈祷感动了上天，才让珏国的生机复苏，但周径庭十分清楚，林晓禾去了珏国，帮了珏国太子的忙。 章明橙从边关送到了京城，林世智早收到林晓禾的信，用一个精美的木箱子，将十个章明橙带进了宫中，要献给恒帝。 “家姐在边关培育出了新的品种，特送来让圣上尝尝。”林世智将精致的箱子打开，递给了站在一旁守着的小太监。 至于恒帝会不会吃，什么时候吃，就不是他能置喙的了。 “家姐说，此果名为章明橙，比起其他橙子，味道更上乘，水分充足，但是产量极低，这一批只能送来这一些，在别处可是没有的。家姐还会让人在边关城继续研究，提高产量。”林世智语气里带着些许自豪感。 恒帝这才好奇地让人将橙子拿到他面前看了看。 色泽明亮，一看就有食欲。 “给我切一个试试。”恒帝吩咐道。 “圣上，此橙直接剥开表皮也行，皮十分薄。” “哦？”恒帝对另一个小太监道，“剥一个来。” 小太监心里十分紧张，第一次见到这样的橙子，唯恐剥坏了，掉了脑袋。 林世智看出来了，安慰道：“此物虽名为橙，但是由橘和橙嫁接而成，表皮更似橘，就像剥橘一样，不必紧张。” “是，谢谢林大人。”小太监定了定神，仔细地将表皮剥去。 献上来的东西，恒帝是不会第一个吃的，这橙子也得负责饮食的太监先尝过才行。 老太监将一瓣橘子放入口中，原以为新品种多少会有些不足，却没有料到味道竟然如此之好，竟差点忍不住还想吃一块。 确认此物安全无虞，才被端到了恒帝的面前。 “汁多肉满，味道香甜，委实不错。”恒帝突然想起来，“宝妃好像是林氏族人，平日里也该走动走动。小兴子，等会送两个橙子去给宝妃尝尝。” “是，圣上。” 林世智皱了皱眉，没有说林宝妆的事，而是说道：“圣上，臣有一事要禀。” 第481章 举族迁移 恒帝脸色变了又变，他当然知道林宝妆他们那一支被族里除名的事，但是他开口了，也不喜欢臣子不给他留情面，心里顿时有些不高兴，只道：“你说。” “家姐跟我来信说，边关之地有太多事需要做，人手不足，她希望我能向圣上请求一件事，能不能让林氏族人迁到边关城去。那里百废待兴，需要好几年才能恢复往日之景，自家族人叫来做事，更熟悉一些，肯请圣上定夺。” 原以为听到的是有关宝妃的事，想不到毫不相关，恒帝一下子愣住了。 不过很快又反应过来。 “你们要举族迁往边关城？”恒帝不确定地又问了一次。 “是。”林世智颇为不好意思地道，“家中长辈实在不放心家姐一人在边关城，近些年，族中颇为重视家中长辈的意见，我们要迁走，族中之人也要跟着。臣斗胆向圣上提出这等要求，若要举族迁移，户籍之事颇为繁琐，还得圣上应允才好。” 恒帝沉默了一会儿。 “林氏族人是为国家大义而迁族，边关城外的土地确实还是无主之地，若没有人手，难以用起来。”恒帝权衡一二，“林氏族人迁族乃是为国之举，我如何能不赞成？户籍之事，就让户部去办。” 林世智立刻恭敬地道：“圣上的旨意，下官定当告知家姐。” 待林世智走后，恒帝放下手中的橙子，不确定地问：“小顺子，这林氏一族，为何要去边关城呢？即便在蝗灾之前，边关城也不算好去处。” 恒帝以为林家若是立了功，应该会要好处才对，迁族边关城，算不得什么好处。 被恒帝叫做小顺子的公公，别人都得敬重地叫上一句“顺公公”，他跟在恒帝身边多年，颇得恒帝欢心。 “圣上，林家那是代代耕种之家，对田地自是有非同一般的感情，当初林姑娘不也是她自己要求去边关城的吗？”小顺子笑呵呵地道，“依奴才看，这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他们林家都长着一个脑子。” 这番打趣的话，把恒帝逗乐了。 “是啊，子非鱼岂知鱼之乐？”恒帝彻底放下林家的想法，这家人背景实在太过薄弱，根本不值得他防着。 至于周径庭和林晓禾的亲事，在恒帝看来，不过是一时兴起。 年少气盛，总觉得心中欢喜了，就够了。 成不成，还不一定。 即便成了，他已经决定采用兵将分离之法，周家不在边关镇守了，林晓禾不可能掀出什么风浪来。 得到了恒帝的旨意，避免夜长梦多，林世智立刻着手安排下去。 林晓禾来京城时，没有见其他人，姨母和姨父那边，林世智还得去问问。 姨母是外嫁女，林家即便有了事，也不一定会影响到她，因此也不必强求，只是让他们有所防备。 “举族迁往边关？”李芳娘惊讶地站了起来，“这是晓禾的意思？这么大的事，族里可会应允？” “会的。”林世智肯定地道。 新任的族长林以达，人好是好，但确实没什么主见，一切都会以他们家的意见为准。 “这……”李芳娘乱了章法，边关城实在是太远了，她都没去过，这以后要回一趟娘家，得多难。 可是，付立德辛苦多年，才考上秀才，他们家才有机会在京城，孩子们也有了更好的机会，如果跟着林家一同去边关城，那…… 同时李芳娘也清楚，她能有这一切，也是因为林家。 “姨母放心，不论迁族到何处，生意还是在的，京城的摊子，还仰仗姨母和姨父照料。”林世智给他们吃了一颗定心丸。 付立德比李芳娘看得更清楚。 危机和机会并存，他们依靠着林家，就势必会受到林家影响。 一条船上的人，计较不了得失。 “我虽然人微言轻，但人在京城，还能得到些消息。”付立德郑重其事地对林世智说。 这想法，和林世智不谋而合。 他留在京城，也是为了以后不会那么被动。 林家的能力比之京城，实在是犹如蜉蝣撼树，但他们还有机会，慢慢壮大。 “还请姨父找机会给周将军府传个口信，风口浪尖，我就不方便出现在周将军府了。”林世智知道恒帝疑心重。 阿姐和周将军的婚事，还未文定，在恒帝眼里，林家之事，还用不着和周将军府商量。 说不定因为举族迁往边关，这婚事还得告吹。 付立德认真地点头：“我知晓。” 十五岁的少年，飞速地成长起来，付立德都自愧不如。 周径庭连夜赶回京城，趁着夜色，先回了一趟将军府，他只身一人，其他人被他远远甩在后面。 “父亲。”周径庭风尘仆仆，就在院子里站着，等着下人将安远侯叫出来。 “我就猜到你这两天得赶回来。”北境和边关城的事传得沸沸扬扬，安远侯怎么会不知，将军府这段时间一直闭门谢客，就是在躲有心人的探听。 “我得去边关。”周径庭恨不得皇宫都不进，直接去边关城。 周径庭十分清楚，此次他一旦进宫，就不是一言两语就能走的。 安远侯拍了拍周径庭的肩膀，安慰道：“你别小看了你看中的人。京城最近传着新的消息，林氏一族举族迁往边关城，圣上已经首肯，他们这会儿多半已经在赶往边关城的路上了。” “什么？”周径庭完全没有料到，但是他很快猜到了林晓禾意图。 以她的能力，完全不惧任何人，不过她并没有那么大的野心，她只不过想偏安一隅。 周径庭更着急赶往边关城了。 他不想被林晓禾挡在门外。 “父亲，晓禾要将她想保护的人都纳入羽下，我……”周径庭十分焦急，却也知道他现在走不了。 安远侯不明白周径庭的意思，但他知道孩子在着急：“行远，林氏一族人员众多，要全部抵达边关城，需要时日。你先修书一封，让顺宁镖局之人，快马送去。” “对，对。”周径庭冷静下来，“我马上写。我让人天亮后在城外等候宣召，我写完信再去同他们会合，还请父亲将此信交付给顺宁镖局带去。” 第482章 疑心 周径庭只带着他的人在城外候着，林晓禾之前带去北境的人，他已经安排他们去边关城了。 初柳没熬过去，即便熬过了，周径庭也没打算将她带回边关。 林晓禾突然没有了消息，又没了人影，陶祥安几个人都急坏了，还好有周径庭主持大局，将他们从北境带了回来。 “洪大叔，小姐真回边关城了吗？她怎么不等我们？”陶祥安心里没有底，到了边关城，他就会见到姐姐了，到时候姐姐问起小姐，他要怎么说？ “将军说的话定然不会错的，如果小姐还在北境，将军肯定会继续在北境找。”洪大山肯定地道，“小姐肯定在边关城。” “小姐为什么不带我们一起走？”陶祥安十分不解。 这个问题洪大山也无法回答，一本正经地说：“等见到小姐的时候，你问问她？” “我肯定要问的。”陶祥安鼓起脸，他不能不弄清楚，他得知道小姐为什么不带上他，他能保护她的。 周径庭带着宁宴平和华西一群人，等待宣召。 恒帝也得到消息，周径庭他们深夜才到，在城外一直等着城门开启，这让恒帝的疑心少了一些，至少将军府的眼里还有他。 周径庭奉命入宫，只带了宁宴平一人，其他人都在原地候着。 “路上跟你套好的说辞记住了吧？”周径庭叮嘱宁宴平，“宫里好事者多，能不说话就尽量别说话。” “我记住了。”宁宴平点头，“我本来就不知道发生了何事。” 宁宴平赶路的时候已经迷迷糊糊，醒来的时候就是用药救周径庭。当然，这些是不能说的，他就是和周径庭一道进了岐山。 后来晕过去了，醒来就看见了神迹。 “我还是喜欢在军营里，这京城，事太多，还得事事留心，太费神了。”宁宴平对家里做生意遇到的拐弯抹角的事都不耐烦，何况京城的勾心斗角。 周径庭轻声应了一声：“以后不来了，就这一次，做好来。” “我嘴巴很严。”宁宴平做了个封口的样子。 两人到了宫中，恒帝已经准备好了早膳，让两人一同用膳。 “前两日，林晓禾让人从边关带来她培育的新水果，叫章明橙。味道十分不错，一会儿你们也尝尝。”恒帝态度十分和善。 宁宴平默不作声，只顾着吃。 “多谢圣上。”周径庭听到是林晓禾送来的，不管是什么，他都想要，根本没想过推辞。 “行远眼光很不错，林晓禾是个好姑娘，她亲自护送粮草和御寒物资前往北境，你们俩怎么没遇上？”恒帝叹息道，“她做了这么多，你得看到，记住这个情分才对。” 周径庭惋惜道：“她到的时候，我正巧带着人进了岐山，实在太不巧，错过了。但她做的事，我都记着。” “这才对。你们在岐山看见万物复苏？那是什么样的情景？”恒帝关心地问，却不曾提及雪灾一二。 周径庭能猜到恒帝关心的就只有此事，为什么会出现万物复苏之景。 “圣上，当时我们在岐山遇到雪灾，都被砸晕了。”周径庭苦笑道，“我还以为我们会葬身于岐山，没想到醒来的时候，雪灾竟然没有了，植物都长出来了。那场景太惊人了，是植物救了我们，把雪全部吸走了。” 恒帝没有想到竟是如此：“你们都晕过去了？” “是，雪灾实在是人力难以阻止的事，我们根本无计可施。”周径庭后怕地说道，“北境的人都说是神迹，我想，也确实只有天上的神仙能做到这种事了。让雪灾停下来，太匪夷所思了。” 恒帝沉默良久。 “珏国前段时间，也遇到了这样的事。珏国的太子还得了良药，疾病全消。”恒帝心中羡慕至极，“你与迷狐有过交手，朝中亦打算修复两国友好通商的关系。朕打算将此事交由你，也能替朕打听一下良药的事。” “圣上相信珏国太子的话？”周径庭并不想去打听什么良药，因为那是林晓禾的能力。 恒帝不满地看向周径庭：“珏国太子的情况我知晓，他的身体，连御医都说无药可医，如果他能恢复康健，定然是有良药的。” 周径庭默然，斟酌一二道：“那圣上先等我去边关城查明迷狐的身体情况，如何？” 恒帝心中十分不喜。 迷狐恢复康健，是他期盼的，那良药，亦是他期望一定存在的。 恒帝满心欢喜地想盼来良药让他重回壮年，周径庭却想让他以为没有，这让恒帝如何愿意接受。 话不投机半句多，恒帝都不想搭理周径庭了。 恒帝也不再留周径庭，让他们吃完早膳就出宫，至于去边关城一事，还得等朝廷的诏令。 周径庭的态度，让恒帝大失所望，指望不了周径庭，那就只得另觅他人。 恒帝又将汪景楼叫进了宫中。 得知恒帝在周径庭那碰了个钉子，汪景楼心中高兴至极，总算让他等到了这个机会。 “圣上，珏国传言，都说是珏国太子的诚心感动了上天，才显现此神迹。那北境的传闻，圣上可知晓？”汪景楼语已尽，意未尽。 恒帝还真不知道，他全部的注意力都放在良药上去了。 汪景楼轻声叹口气，道：“北境传闻，是因为周将军一心为民，冒着雪灾风险去救百姓之举，感动了上天，所以才在雪灾出现时显现了神迹。” 恒帝的脸色变得十分难看。 汪景楼继续道：“若真如北境之人所言，那即便神迹会给良药，也会给周将军吧。定国公的身子是一天不如一天，周将军如果有私心，也是人之常情。” 恒帝一听，茅塞顿开，只觉得汪景楼说的话，都是那么对。 难怪周径庭不肯打听良药的消息，推三阻四的，莫非他得了良药，但想给定国公，所以想要瞒下来？ 恒帝又生气又激动。 生气周径庭的违背他意思，有反叛之心。 激动周径庭手中可能就有良药，他的健康身体指日可待。 如果真是这样，那就得想办法将良药拿过来了，而且得在周径庭给定国公用药之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