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坛看阴,我被青龙夜夜缠腰》 第1章 被阴桃花缠上! 我出生那天,有人在我家门前放了一双纸扎鞋。 鞋子两头弯弯,红底配着白色纸花,鞋底压着一张两指宽的红纸,上面写着我的生辰八字,还有一行苍劲的墨色小字,说等我长大能穿上时,就要把我带走。 我爸气坏了,往门外泼了一盆脏水,骂得要多难听多难听,还嫌不够解气,他把这双纸鞋踩得稀烂,踹进了火盆子里。 结果第二天,一模一样的红纸鞋出现在了院子里。 红底白花,鞋头朝里,摆放得整整齐齐! 天上刮着北风,院里飞沙走石,鞋子都纹丝不动,就像被钉在了地上,说不出的诡异。 村里人说这事邪乎,让我爸请仙姑看看,我爸非不信这个邪,抓起纸鞋就丢进了茅坑里。 当天晚上,我家就出了怪事! 几十只野猫蹲在我家墙头,一双双发光的绿眼,诡异地瞪着我的房间,哼着类似小婴儿的嘤嘤声,叫唤了一夜。 家里的锅碗瓢盆发出异响,沙沙的脚步声,就像老人半拖的脚步,在我的房门口来回游荡。 我受了惊吓哭闹一整夜,嗓子都哭哑了,还一个劲地干嚎。 好不容易熬到天亮,红纸鞋再一次出现。 不是在院里,是在我的怀里! 襁褓中的我抓着这双红纸鞋,嘴里咿咿呀呀的,小脸蹭着鞋子尖尖,蹭出了一脸血。 爸妈吓得够呛,赶紧找来村里看事的仙姑。 仙姑一进门,立刻就变了脸色,让我爸妈直接准备后事吧。 “别白费力气了,这个孩子养不大……” 仙姑说,我出生的时辰很特别,被下面的脏东西看上了,要跟我结阴桃花。 通俗的说,我被阴间的死鬼看上了,要抢我去做鬼老婆。 红纸鞋就是那玩意送的信物! 等我长到一定年纪,那个看不见的“准老公”就会来把我带走。 闻言,我爸妈脸色煞白,当场就给仙姑跪下:“仙姑,求你救救我女儿吧!” 我妈身子不好,结婚五年才有我这一个娃娃,医生说她子宫有问题,不能再生了。 仙姑见我爸妈可怜,长叹一声:“以我的道行,对付不了这朵阴桃花,不过……你可以去求求后山那位。” 听到后山,爸妈的反应异常惊恐,宁可天天以泪洗面,惶惶不可终日,也不愿踏入后山半步。 抱着拖一天算一天、慢慢想办法的心理,我长到了三岁。 每晚,都有一只冰凉的大手在我脸上游走。 每当粗粝的指腹刮疼我娇嫩的脸,我痛苦皱眉又不敢反抗时,耳边都会响起一阵愉悦的浅笑。 “这是我们的游戏,我是主人,你只是我的玩偶,别想着反抗,这只会让我更兴奋……” 我吓坏了,每天晚上痛苦又煎熬,直到那晚,冰冷的大手突然转变方向,掐住我的脖子。 强烈的窒息,伴随着骨节的脆响,失去意识的那一刻,有个阴恻恻的声音贴在我耳边:“小然……我时间不多,等不及要带你走了……” 我不知道他要带我去哪儿,但一定不是什么好地方。 我拼命挣扎,我不想走……不要带我走…… “小懒虫,太阳都晒屁股啦……” 妈妈掀开我的被子,看到我脖子上掐出的紫痕,顿时愣住了。 “这是怎么伤的?”妈妈的脸色十分难看,表情又急又惊恐。 我再也忍不住,哇的大声哭了出来。 我表达得不是很清楚,但还是断断续续地说出了那只大手。 他欺负我,把我像玩具一样随意玩弄,躲在黑暗里欣赏我痛苦难忍的表情,这种令人窒息的恐惧和恶心,成为我心中最深的阴影。 我妈的脸红了又白,白了又青,与我抱头痛哭。 然后她情绪激动地揣上一把镰刀,独自一人冲进后山。 回来时,她怀里抱着一个四四方方的东西,用红布缠了好几层。 我不知道那是什么,只是本能地害怕,甚至比面对那只看不见的大手还要心慌不安。 我吓得躲回房间,门外传来爸妈激烈地争吵。 “就算去死,我也不要求他!” “难道你就忍心看你闺女被糟蹋吗?” “总会有办法……” “办法办法……都三年了,高人找了不少,要是有用,你闺女能被那个死色鬼欺负?” “可是他……”爸爸突然压低了嗓音,嘀嘀咕咕不知道说了什么。 良久,我妈泄气地说:“请都请回来了,咱就死马当活马医吧!小然要是出事,我也不活了。” 当天晚上,我妈就把仙姑请来家里。 仙姑端详了我一阵,掀开我的衣领,看着一根根手指清晰的掐痕说,确实是阴桃花干的。 那个鬼对我的喜欢远远超过了正常爱恋,可以说是变态。 若不及时处理,我等不到长大,很快就会被他带走,去下面当童养媳。 听到这话,我妈不管不顾地跪地磕头,求她无论如何都要救救我。 “他不是普通的孤魂野鬼,只有你请回来的那位能对付……” 仙姑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红布包,开始忙活起来。 她又是上香又是上供,然后叫我妈准备一碗清水放在红布包前。 仙姑嘴里念念有词,一边拜着红布,一边点燃三支香,冒着火星的香头悬在碗口不停地转动着。 接着,很神奇的一幕出现了。 随着她比比划划,碗里的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成红色…… 我就站在旁边看着,确定不是香灰落进去,可她也没有放任何东西进去染色,总之无法解释。 等水变得完全鲜红,仙姑让我一口喝下去。 我犹豫不决,看着这碗血一样的粘稠液体,害怕地不敢接过。 仙姑也不逼我,只是说在香燃完之前不喝下去,大罗神仙都救不了我。 闻言,我妈着急了,掐着我下巴就强行灌下。 这碗水的味道很怪,有一股血腥味,还有点粘嗓子。 我好不容易咽下,喝了几杯清茶,勉强将嘴里的怪味压住。 然后,他们翻出了三年前的那双红纸鞋。 三年了,普通的纸早就褪色发黄,这双鞋却鲜亮如新。 光滑的纸面上,一丝细微的褶皱都没有,就像是新做的,又像是被人精心呵护着。 仙姑嘱咐我穿上纸鞋,跟平时一样上床睡觉,无论听到什么看到什么都别管。 我虽然害怕,但还是听话地照做,刚套上纸鞋,眼皮子就变得特别沉,沾到被窝就沉沉地睡去…… 不知过了多久,一阵恼人的悉悉索索声响起,我的枕边凹陷了一块。 第2章 勾人的挑花眼 “小然……”轻佻又邪恶的笑声,刺得我头皮发麻。 我从梦中惊醒,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身体不自觉地抱成一团。 身后的被子一点点拱起,刺骨的寒意朝我贴近:“别紧张,这次我轻轻的……” 粗糙的大手又湿又粘腻,在我背上抚摸了一下。 我不敢动弹,身上滚烫得要命,背后却像贴了一块刺骨的冰,就在那只手不老实地伸向我脖子时,一道青光从我身上蹿出,有张男人的脸一闪而过。 时间太短,我根本看不清他长什么样,只记得那双眼睑泛红的桃花眼,眼尾点着一颗朱砂色小痣,特别的妩媚性感。 我吓坏了,全身的汗毛瞬间竖起,想要起身却动弹不得,只能眼睁睁地对着墙壁。 面前的白墙印出两个模糊的身影。 青影长臂一伸,瞬间就捏爆了黑影的脑袋。 没错……就是捏爆! 像在捏一个熟透的西瓜,嘭的一下汁水乱飙。 后来每每吃西瓜时,想起这个画面,我都会头皮发麻。 处理了黑影后,青影的身体变得细长,化作一道青烟消失不见。 我刚想叫人,面前的白墙就变成了一道道漩涡,一直望不到头…… 第二天,见我完好无损,爸妈和仙姑都松了一口气。 仙姑眯着眼:“没事了,我就说,他肯定能接受你家小然……” 爸爸妈妈激动得眼泪直流,对着神龛上的红布包千恩万谢。 我懵懂地看着他们,满脑子都是那勾人的桃花眼。 很难想象,那么漂亮的眼睛,它的主人竟然这么残忍暴虐。 见我发呆,老妈叫我赶紧过去跪下。 “以后,他就是你家的保家仙了,每月初一十五,逢年过节记得要烧香上供。”仙姑交代完毕,随后掏出一个翠绿翠绿的龙纹贵妃镯,套在了我的小手上。 “丫头,这只玉镯能趋吉避凶,保你平安。” 仙姑千叮万嘱,无论发生什么事,我都不能取下玉镯,不然,那些脏东西又会再找上我。 我听话地点点头,从那之后天天戴着玉镯,如影随形。 或许是手镯起了作用,那只鬼手再也没有骚扰过我,催命的红纸鞋也消失不见…… 作为救我的条件,我爸去后山给保家仙守了十几年的破庙,除了逢年过节,他几乎都没有回来过。 每次回家,他都会扛着一麻袋山货。 野山参、野灵芝、各种稀奇古怪的草药,还有就是一些大石头。 小时候我不懂,觉得老爸傻,大老远山路扛一堆破石头回家。 后来才知道,那都是玉的原石。 我们这儿不产玉,也没听说有玉矿,也不知老爸去哪儿弄来的。 靠着他带出来的东西,我们家的日子过得风生水起,在整个村都是数一数二的。 我妈说,这些都是保家仙赐给我们的,对他的供奉也越发虔诚。 我却隐隐担心,这样不劳而获,真的没问题吗? 保家仙给了我们这么多,一定也会交换些什么…… 我提醒过我妈,别那么贪婪,整天在保家仙面前求发财什么的。 有吃有喝,片瓦遮头,一家人整整齐齐,健康平安,就是最好的。 每次说她,老妈就会甩脸子,让我少管闲事。 我管不了她,只能管住我自己,我从没向保家仙许过愿,但是却过得顺风顺水,甚至好几次意外,我都巧妙地躲了过去。 初三那年,我像往常一样坐公交去上学,快要过桥时,我突然感觉心慌,肚子也钻心的疼,便提前下了车。 没想到公交车在桥上突然爆炸,烧死了八个人,重伤十几个,其他人都有不同程度的轻伤,总之无一幸免。 我那时只感到庆幸,觉得自己福大命大,没往保家仙身上想,直到高三,我遇见了一件更邪乎的事,亲眼看到他现身救我…… 高中住校,我们是六人寝。 之前一直都好好的,临近高考时,每晚熄灯后,宿舍都会发生异响。 最开始是厕所里的瓶瓶罐罐无故掉落,后来是桌上抽屉莫名其妙地抽动。 每次我们打开充电小灯,响声就会戛然而止。 我们还以为是闹耗子,没往心里去。 直到那天,我们每个人的床头都发出了猛烈的敲击声,大家终于意识到不对劲,六个人抱在一起瑟瑟发抖,结果半夜……地震了! 76级大地震,震源就在学校附近,整个房屋瞬间坍塌。 混乱中,眼前再次闪过那道青光,男人的背影又高又大,像一根笔直的柱子,撑起我们的天花板…… 我们宿舍六个人,无一人受伤。 大家都说我们命大,只有我知道,是他保护了我。 从那之后,我就一直很宝贝手上的贵妃镯,像爱护手臂一样爱惜它,生怕磕着碰着。 没想到却引起了“贼”惦记。 我二叔家女儿,也就是我的小堂妹安笛,垂涎贵妃镯已久,三番五次来找我借着玩,我都没有松口,摸都不让她摸。 这些年,我们家越过越顺,村里人都十分眼红,特别是我二叔一家。 他们仗着我爸是老大,隔三差五就来我家借钱,从没见还过。 我妈念着都是亲戚,一开始还大方地借给他们,欠条都没写。 借的次数多了,我妈终于醒悟,敢情是把我们当提款机呢! 见我们找他还钱,二叔干脆撕破脸,说我们拿不出欠条,他们就不欠我家的。 结果……三叔家病的病,死的死,日子越过越倒霉。 堂妹安笛原本成绩很好,不知怎的突然辍学,跟村里的二流子天天瞎混,名声都搞臭了。 所以见到她,我都没什么好脸色,正如现在,看到她迎面走来,我的脚步往旁边挪了挪。 安笛烫着夸张的羊毛卷发,穿着露脐装,举手投足特别的社会。 “堂姐,见到我躲什么啊?” 她和男友陈嘉,还有同村几个小混混,把我堵在了进村的小桥上。 “安笛,你不好好在家,整天瞎混什么?”我挑着眉质问她。 或许是我的语气不太友善,安笛觉得很没面子,立刻变了脸色。 “瞎混?我变成这样是因为谁?当年我妈生病,我爸找你家借钱,你们家一个子都不给,我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我妈病死……从那之后我就告诉自己,别人都是靠不住的,只能靠自己!” 说起这事我就来气:“为了借钱,你和你妈一星期能病七天,每天的病都不重样,谁知道哪次是真的?狼来了的故事听过没?” 安笛的脸上挂不住,咬牙切齿跟我吵起来,无非就是不愿承认朝我家伸手借钱。 吵到最后,她的目光落到我的贵妃镯上:“我穷得都快吃土了,你却戴着那么好的镯子,看你平时挺宝贝它的,能值老多钱吧……” 她朝陈嘉使了个眼色,陈嘉撸起袖子就来抢我的手镯。 第3章 想看他动情的神色 几个小混混将我按倒,我根本动弹不得。 陈嘉粗暴地扯着镯子,我的皮都快要磨破。 很快,贵妃镯从手腕滑落,到了陈嘉的手里。 他举起镯子,两眼贪婪的放着光:“龙纹,雕工够精细的……得值好几万吧!” 我急得浑身是汗,趁他们不注意,我奋力挣脱,朝着陈嘉扑上去。 “还给我……你还给我……” 扭打间,扑通一声,玉镯掉进了河里。 我甚至都没看到它是怎么掉下去的,就听见了落水声。 陈嘉一副幸灾乐祸:“是你自己弄掉的,跟我没关系……什么人啊,就往我身上扑……” 他嫌弃地拍了拍被我碰过的衣服。 安笛气得推了我一把:“都怪你,把我镯子弄没了……” 陈嘉朝她挤眉弄眼,安笛看到后,破天荒地没有找我麻烦,挽着陈嘉的手快步而去。 我站在桥上,看着下方绿茵茵的河水,顿时就犯了难。 玉镯掉落的地方,就在桥下的正中央。 那里是河段最深,也是最危险的地方,村里水性最好的人都不敢轻易下去。 我有些发怵,可仙姑嘱咐过,无论发生什么事,我都不能取下玉镯,不然,那些脏东西又会再找上我。 想到那双湿冷又粗糙的大手,我在八月的烈日底下,冷得直打摆子。 我宁可被水淹死,也不要被那双手继续糟蹋。 于是咬了咬牙,我脱下了外套和鞋子。 好冷…… 冰凉的河水没过胸口,激得我一激灵。 我犹豫片刻,最终战胜了恐惧,一头扎进河水里。 嗡的一声,水流漫过头顶,耳边充斥着咕噜咕噜的气泡声。 昏暗的水底浑得看不清,我像一条迷失方向的鱼,凭着直觉朝河底摸去。 俗话说,欺山不能斗水,水里存在着太多未知的危险,稍不注意就会丢了小命。 从小我妈就耳提面命,不准我下河游泳,村里这条河脏得很,年年都要死人。 我光顾着找镯子,忘了这一茬,想起来时已经在水底下。 这种时候胡思乱想,对我没有半点好处,反而让我觉得身体越来越沉,手脚越来越吃力,好像有股看不见的力量,把我往河底深处猛拽。 我没来由地心慌,脚底一蹬正准备上去换气,突然,一道亮光朝我闪了闪。 玉镯?! 我激动地游了回去,循着光的方向,一层一层拨开水草。 草丛深处,摆着一双红色纸扎鞋。 鞋子两头弯弯,像一对小船,鞋头扎着白色纸花,随着水波轻微晃荡着。 下一秒,纸鞋套在了我的脚上! 鲜艳的红映得我的脚背特别惨白,狠狠刺激着我的眼。 我头皮唰的一下麻透,吓得呛了一口水,强烈的窒息袭来,憋得肺部火辣辣的疼。 我拼命地挣扎,本能的求生欲望让我不停地扑腾着,拼了命地往头顶游去。 一点……就差那么一点…… 眼看着就要浮出水面,我脚踝一凉,被一股大力拽回水底。 粗糙的大手环住我的脚踝,我甚至能清晰的感觉到,这人手心里长着粗糙的老茧,莫名的熟悉…… 时隔多年,噩梦再次降临! “小然……”鬼魅的声音闷闷的,混着河水灌进我的耳里。 我一时间忘了挣扎,一股彻骨的寒从脚底蹿上天灵盖。 感受到那只手贪恋地顺着我的腿,一点一点向上攀爬,我低下头,对上一道模糊的黑影子。 他来了,再次缠上了我,这一次我无路可逃! 当他冷冰冰的胸口紧贴着我,可怕的声音在耳畔响起:“小然……跟我走……” 他搂着我腰,带着我不断沉沦,仿佛要把我拽到地狱最深处。 我的眼前一片模糊,意识也越来越涣散。 弥留之际,我想起了爸妈,想起了朋友……想起那双勾魂夺魄的桃花眼,以及那道顶天立地的青色背影。 他应该长得很美吧! 一双桃花眼惊艳了年少的我,心心念念这么多年,可惜……没机会看到他的庐山真面目了。 我绝望地垂下眼帘,或许是缺氧产生了幻觉,我好像看见了他。 青色的身影高大修长、宽肩窄腰,就像一条线条流畅的美人鱼。 明明隔着十几米远,他却突然一下闪现至眼前。 手臂随意一挥,面前的黑影就被劈成两半,化作黑水钻进了河床里。 下一秒,灼热的手掌贴着我的腰侧,将我揽入怀中。 我撑着最后一丝清醒,凑近面前的脸庞。 长眉入鬓,一双桃花眼阴沉沉的,鼻子又高又挺,特别是眼尾的朱砂痣,仿佛点在了我的心尖上。 明明是极其妩媚性感的脸,却绷得又冷又硬,却并不影响他的美,反而深深地吸引着我。 真想看看他冰山面罩底下,那最真实、最动情的神色…… 我满足地扬起嘴角,临死前能见到他,值了! 我醒来时,躺在家里的小床上。 妈妈趴在床边,眼睛肿得像核桃:“小然,你终于醒了……吓死妈妈了……” 她一边哭,一边伸手在我身上打了好几下。 声音很是唬人,但却一点也不疼。 “说了多少次,不要下河,不要下河,你就是不听……” 我头痛欲裂,胸口处隐隐作痛,鼻息间充斥着令人作呕的水腥味。 “妈……”这沙哑的声音吓了我一跳,我顾不上自己,满脑子都是玉镯:“镯子丢了……” 老妈盯了我一眼,哭得更凶了:“完了完了,脑子进水,变成傻子了……” 我无语地看着她,突然感觉手腕上冰冰凉凉的,龙纹贵妃镯就套在我的手腕上!!! 我不敢相信,但事实就摆在眼前,镯子它自己回来了…… 我的脑子快要转不过来,玉镯怎么回来的? 还没想明白,突如其来的砸门声响起,二叔气势汹汹地踹开房门。 “老二,你干什么!”老妈本能地把我护在身后。 二叔指着我的鼻子,手背上青筋暴起:“你对我家安笛做了什么?” “我?” 我还想找他们呢,居然敢抢我镯子。 我顿时火冒三丈:“你应该去问问,安笛和她那男朋友对我做了什么!” 他们差点害死我! 这口气我死活都咽不下去。 我正要发难,二叔便恶人先告状,朝我破口大骂:“不就拿了你破镯子,你至于吗?叫你家保家仙弄我女儿,你是想她的命吗……” 拿了我的玉镯? 它不是掉河里了吗? 还有……保家仙对安笛做了什么? 第4章 保家仙:你不小了…… 见我一脸懵,二叔只当我是在装傻,他伸手揪着我的胳膊,连拖带拽把我拉到屋外。 我们两家就是隔壁,所以一出房门,我就听到了安笛渗人的笑声。 “嘻嘻嘻……” 安笛像个猴儿似的,骑在两家共用的那堵墙上。 她拿着一支尖锐的竹子,在粗糙的砖头上磨啊磨,磨啊磨。 见到我,她的嘴角诡异地抽搐两下,似乎在对着我笑。 “我不是把你绑着吗,怎么又跑出来了……”二叔顾不上我,撒开手就去要上墙去抓她。 见他架起梯子,安笛噌的站起来,踮起脚尖跳到墙头上。 窄窄的墙头落脚都很难,她却如履平地,身形都不带晃的,从墙的这一头,一溜烟跑到另一头。 “危险,快下来……”二叔扯着嗓子干着急。 安笛古怪地朝他嘿嘿笑,蹲在屋顶上摊开手掌,举起尖锐的竹子,狠狠扎穿了手心。 鲜红的血液顺着灰瓦流淌下来,安笛嗷了一声,面色狰狞地哭嚎:“我错了,我真的错了,你不要搞我啊……” 然后她突然间变脸,阴冷的脸上写满嫌恶,在那儿自言自语。 “让你小偷小摸,让你惦记别人的东西……” 声音又尖又细,明显就不是安笛的声音。 似乎还不够解气,安笛拔出竹竿,开始往大拇指上扎。 “啊……………………”她撕心裂肺地叫出声。 然后一下接一下地扎伤自己,专挑柔软的手指尖,这让我想到了古代的一种酷刑,吓得一哆嗦。 十指连心,可以想象安笛此刻得有多疼。 “二叔,安笛这是中邪了。” 我没吃过猪肉,还没看过猪跑吗? 村里以前有人中邪,被脏东西附身,就是这样式的。 像变了一个人,毫无征兆地上蹿下跳,十个人都按不住。 “我不知道中邪吗?我去找仙姑,仙姑却说什么有因必有果,让我来找你家保家仙。回来的路上我碰到陈嘉那个狗东西,他慌里慌张跟我说他们拿了你的玉镯,你家保家仙找上了他,他得出去躲一阵子。” 陈嘉害怕出事,自己一个人先跑了,留下安笛在村子里承受着一切。 呸!没种的狗东西! 我替安笛感觉到可悲,但却同情不起来。要不是保家仙,我现在已经是个河漂子了。 相比我的性命,她只是废掉一只手、被男友出卖,便宜她了。 知道了事情的前因后果,我妈抄起扫帚就要打人。 “怪不得我家小然会下河,都是你家安笛害的!我家就这一个闺女,敢害她,老娘跟你拼命……” 我妈打得二叔满头是灰,满屋子乱转。 就算吃痛,就算头上都打出血来,二叔都不肯出去,还拿我们娘俩来说事。 说我家没有男人,平日里要不是他罩着,我家能那么安稳? 我嗤之以鼻,他罩着?真是搞笑…… 这些年我家最大的安全隐患就是二叔,三天两头登门借钱。 对了……钱! 我一把握住老妈的扫帚,眼神示意她歇一歇。 然后开口道:“二叔,要我开口求保家仙,也不是不可以,但你这些年借我家的钱……” 二叔灰头土脸,表情跟吃了苍蝇一样难受:“钱?什么钱……” 听到对面传来响动,他看了一眼挂在屋檐上的安笛,立马改口:“我还……我都还……可我现在上哪儿找钱去啊。” 二叔是出了名的好吃懒做,确实拿不出那么多钱。 我拿来纸和笔:“钱没有,但是欠条得留下。” 有欠条在手,就不怕他不还。 二叔万般不乐意,但还是写下了欠条。 我反复看了好几遍,确定没什么问题,让他签字按了手印。 “一年内还清三分之一,不然,我家保家仙可是会生气的!” 我狐假虎威,反正保家仙的名号闲着也是闲着。 果然,听到“生气”二字,二叔脸色忽变,连连开口:“我还……我一定还,砸锅卖铁都要还上。” 我收起欠条,正沾沾自喜,耳边突然飘过一道极冷的声音:“胆子不小……” 谁在说话? 我如惊弓之鸟,左看右看寻找着声音的主人。 最后目光定格在神龛的红布包上,难道是他? 我心慌得要命,双手合十,跪在神龛面前:“您大人有大量,我还小,别跟小孩子一般计较……” 我这也是为了咱家好啊,保家仙应该不会怪罪吧! 我正想得出神,一道如水的软意,擦过我的耳垂:“呵,你不小了……” 酥酥麻麻的感觉,伴随着疯狂的热意,很快蔓延至全身。 “是你吗?”我涨红着脸。 男人没有再回答,面前包裹的红布,却莫名其妙地动了一下,似告诉了答案。 或许是我认错的态度很诚恳,也或许是保家仙气消了,我从客厅出来时,堂妹已经从房顶上下来,跟个烂泥似的,满手都是血。 二叔将她背在背上,火急火燎地赶去医院。 临出门时他回过头,恶狠狠地盯了我们一眼,那眼神就像电视里的杀人犯,让我不寒而栗。 “妈,你说他该不会想报复我们吧?”我问。 “怕啥,咱家有保家仙啊……”我妈喜滋滋地握着这张借条,扬眉吐气道:“我家闺女有出息了,妈妈办不到的事,你居然办到了。” 我不敢居功,连忙跟老妈说是借了保家仙的光。 保家仙不仅救了我,还惩治了二叔家,我妈心情舒畅,出门去给保家仙买烧鹅吃。 我关上院门,刚准备回屋去洗洗,身后便响起了一阵敲门声。 “安然,快开门!” 这熟悉的声音……是老爸! 他回来了! 我激动地把门打开,看着面前风尘仆仆的老爸,顿时热泪盈眶。 眼下不是逢年过节,他怎么回来了? 还是两手空空地回来。 难不成遇见什么事了? 我拉着老爸就要进屋,可他却杵在门口,眸光怪异地盯了一眼屋里的神龛。 “安然,跟爸爸去一个地方。”他握住我的手,粗糙的大手冷冰冰的,让我很不适应。 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来不及思考就被他拽了出去。 老爸神色慌张,一路上都鬼鬼祟祟,好像有什么东西在身后追赶着他。 我们一路向着村外,直到跑进荒无人烟的山林,我终于意识到不对劲。 第5章 那上面不干净! 一路狂奔,我累得气喘吁吁,却丝毫没见老爸喘过气。 握着我的那只大手,也一直没有任何体温,就像几根冰棱子。 “爸……你松手,我跑不动了!”我用力地拽着他,老爸被我拉得猛然一怔,凶神恶煞地回过头:“不能停!” 见我被吓到,老爸僵硬的脸色缓了缓,柔声哄道:“马上就到了,再坚持一下。” 说罢,他不管我接不接受,连拉带拽地把我往山上拖去。 这座山是村里的老坟山,听说是一个家族墓葬,我偶尔会路过,却从没有上来过,据说……上面不干净! 老爸这么急不可耐地把我带上来,不会是让我上坟吧? 我不敢去想,挣扎着想要挣脱老爸的手。 可这只手就像铁钳一般,死死焊在了我的手腕上,带我来到几座荒坟面前。 树荫森森,枯叶和杂草间,到处都是隆起的小土堆。 这些坟好像很久没人来打理过,上面长满了野草,不仔细看几乎很难发现,这些竟然是连片的土坟。 而我面前的坟,是修得最气派,也是唯一有墓碑的坟墓。 这座坟有些年头了,碑上的字迹已被磨平,但我还是隐约看到了一个大大“殷”字。 明明是盛夏三伏天,这里却冷得出奇,我泛起一层鸡皮疙瘩。 “老爸……你带我来你这儿干嘛?”我的声音不自觉地发抖。 老爸站在我身侧,脸上没有笑,嘴角却僵硬地向上弯起,有种说不出的怪异。 “别问那么多,赶紧跪下磕头吧。” 我看着面前斑驳的墓碑,这人是谁啊,我都不认识,为什么要给他磕头? 见我不愿意,老爸脸色忽变,目光狰狞地掐着我的后脖子,用力地把我的头往下压。 我猝不及防,脑袋磕到了墓碑上。 咚! 剧烈的疼痛,伴随着浓烈的血腥味,我的眼前一片腥红,整个世界天旋地转。 在我失去意识的前一秒,手腕上的贵妃镯震颤了一下。 恍惚间,我好像看到了那个青色背影,徒手把老爸撕成了碎片…… “安然……”清冽的嗓音,夹杂着一丝不甚明显的焦躁,一声声叫我的名字。 我在黑暗中用力挣扎,脑子里闪过无数诡异的画面。 红纸鞋、青墓碑,身穿黑色长衫的暗影,在眼前不断闪现。 “啊!”我睁开双眼,对上了一双漂亮的桃花眼。 好美的眼睛,特别是这颗朱砂痣…… 我伸出手,抚摸着那颗红色的小痣,细腻的肌肤透着微热,就像摸着一块光滑的暖玉。 也太真实了吧! 我痴痴地笑了起来,打算再多摸几下,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手,突然扼住了我的手腕。 “大胆……” 男人凶了我一句,脸颊却不动声色染上了一抹红晕。 直到这时,我终于明白,这不是梦……这一切都是真的! 我不敢动弹,怀里似揣着一只小兔,扑通扑通地狂跳。 “你、你是……” 我睁大眼睛,面前的脸跟水底下的人脸渐渐重合,只不过更加的阴冷和狠戾。 见我吃惊,男人似乎不太高兴的样子,薄唇紧抿,完美的下颌线绷紧,眸子冷得森然。 “怎么,救命的时候知道叫我,现在又不认识了?” 阴郁的脸上划过浓郁的黑沉。 我吓得摇摇头,不是不认识,只是不敢确定罢了。 “你是我的保家仙!” 男人面无表情,眼里却闪过了一丝愉悦,但很快又恢复了一贯的冷清。 他语气不善地说到:“睁大你的眼睛看看,你在什么地方?” 我茫然地看向四周,发现自己正躺在村外的公路上! 疾驰的车轮呼啸而过,掀起阵阵尘埃,我吸了一鼻子土灰。 我不是在坟山上吗?怎么会…… 来不及多想,滴滴的鸣笛声提醒了我,躺在马路可比在坟地里更危险。 我惊魂未定,手脚并用地爬向路边:“保家仙……” 身后静悄悄的,我回头一看,哪还有什么保家仙?蜿蜒的公路上,连个鬼影都没见着。 我回到家,老妈对我上手就是一顿打。 “你跑哪儿去了?弄得一身的泥……” 再次见到老妈,我恍如隔世,先前受的委屈和恐惧,潮水般将我淹没。 我张开双臂,紧紧抱住了她:“妈……” 老妈不知我经历了什么,还以为自己把我给打疼了,她摸摸我的后脑勺,语气变得柔软:“哭什么哭,老娘都快急死了,我还没哭呢……人没事就好……我得赶紧给你爸打个电话,省得他下山。” “老爸?下山?”我浑身一怔,后背绷得像块铁。 “是啊,听说你失踪了,电话也打不通,他都快急死,正准备下山呢。” 我脑中轰的一声,老爸没有下山,那下午牵着我离开的男人又是谁? 我彻底慌了神:“妈,你知道村西头的那片坟山吗?” 我妈像看怪物般打量着我:“村西头哪有什么坟啊!” 我跟她争了起来:“怎么没有,那还里埋着一个家族墓葬……” 我将听到的传说,还有今天亲眼见到的,全都告诉了她。 老妈越听脸色就越难看,弯弯的眉毛快拧做一团:“小然,你可别吓我啊……” “怎么了?” 老妈深吸了一口气,眼底的惧意几乎快要溢出来,斩钉截铁说:“咱们村西头没有坟山,也没有什么家族墓葬!那里就是一块荒地。” 我不敢相信,这怎么可能呢? 就算眼睛能被鬼迷,我从小到大的记忆不可能欺骗我吧! 我确定我听过家族墓葬的传言,也记得每次经过村西头那条盘山公路时,都会被大人提醒一句,这上面不干净。 难道,我的记忆出错了? 我支支吾吾的把今天发生的事情告诉了妈妈。 “你肯定是被魇着了,不信你照照镜子!”老妈提醒我道。 我站在梳妆镜前,看着完好无损的额头,既没破皮也没流血,除了眉心处有一块不太明显的红痕,我什么事都没有。 可刚才,我明明记得磕到了石碑,流了好多血。 短短时间,伤口根本不可能愈合。 难道我没有受伤,也没去过坟山? 我正想着,身上突然飘落一张黄颜色的纸钱,上面沾着几滴干涸的血。 第6章 鬼遮眼 纸钱刚一落地,全村的狗一下子狂吠起来,就像见到了很恐怖的东西。 我家院子里的鸡也扑腾着,喉咙发出嗷嗷的哀鸣声。 我和老妈吓得大气都不敢出,直到一阵冷风刮来,纸钱打着旋飞上天空,外面终于消停了。 我妈没有再多说半句,惊慌地叫我先回房,她去仙姑家问问。 这一等就等到了半夜,老妈一进屋就着急忙慌地给我收拾衣服。 “小然,你不能再待在盘龙村了,赶紧走吧!” “妈,到底发生了什么?”我问。 妈妈双手拽着我的衣服,一个劲地塞进箱子里:“别问了,你赶紧走吧,先回学校,对了,把保家仙一起带走。” 她最宝贝保家仙了,这些年有保家仙镇宅,我们家顺风顺水,如今叫我带走,肯定发生了很严重的事。 不用猜,一定是因为那朵阴桃花。 他到底是何方神圣? 不等我想明白,老妈就取下神龛上的红布包,生怕把保家仙磕着碰着,她随手把红布包塞进了我的内衣里。 这玩意儿在妈妈眼中就是个死物,可在我看来,它是那个冷清又帅气的男人! 想到一个大帅哥贴着我的小衣服,我的脸颊不自觉地发烫,难为情地把红布包换了个位置。 “妈,这里面到底包着什么?”我好奇地问。 老妈瞪了我一眼:“不该问的别瞎问,总之,你可千万不能打开红布……” 她再三叮嘱,说什么打开后,我们家就会大难临头。 越是这样,我就越发地好奇,心里跟猫爪似的煎熬。 不过,为了全家的安危,我还是放弃了打开的念头。 收好东西,门外响起一阵喇叭声,老妈叫的顺风车到了。 开车的是村里的王二蛋,比我大两届,乡里乡亲的都认识。 他麻利地帮我放好行李:“婶,你放心,我一定把小然送到火车站。” 他腆着脸,色眯眯地朝我笑了一下。 我浑身的汗毛都竖立起来,本能地想要换辆车,还没来得及开口,老妈就扫码付了钱。 我强忍着恶心,罢了,有保家仙在,谅他也不敢对我做什么。 上车后,王二蛋有一搭没一搭地找我尬聊。 “小然妹妹,几年不见……你出落得越发水灵了,我都快认不出来了……有男朋友了吗?你觉得哥怎么样呢?” 轻佻的语气令人作呕,一双猥琐的眯眯眼,通过后视镜偷瞄着我。 要不是急着赶路,我早就大耳瓜子抽过去了! 我懒得理会,冷漠地把头转向窗外。 王二蛋热脸贴了冷屁股,自讨没趣地闭上了嘴。 或许是车里太过沉闷,王二蛋打开了广播。 “你逃不掉的……” 声音沙哑夹杂着怪笑,吓得我一激灵,瞌睡都醒了。 接着就是一段死人的哀乐。 我一脚踹在椅子背上:“王二蛋,你能不能换个台?” 大晚上的听鬼故事,他有毛病吧! 王二蛋双手握着方向盘,好像听不见我在说话。 我实在受不了这刺耳的唢呐声,伸手就要关掉收音机,结果发现,收音机根本就没有开! 巴掌大的屏幕上,还停留在一首网络歌曲上,卡机了。 我第一反应是机器故障了。 “王二蛋……”我抬起头,看到王二蛋嘴角挂着僵硬又诡异的笑…… “停车!”我大声地吼着他。 王二蛋不仅没刹车,还一脚油门飙到了一百码。 山路上开一百码,这是要起飞的节奏! 我的心都跳到了嗓子眼,双手死死握住安全带,生怕一个转弯就会甩飞出去。 周围的景色越来越陌生,就在我快要看不清前方的路时,一道青光闪过,王二蛋一脚急刹车,打横在了路中央。 我顾不上反胃,打开车门就跳了下去,双脚软得一塌糊涂。 王二蛋瘫坐在车上,惊魂未定地喘着粗气。 眼前哪有什么盘山公路?我们开上了一条土路,再往前五六米就是悬崖! “我艹!”王二蛋骂了一句,意识到刚才中邪了。 他点燃三根烟立在地上,双腿打颤走下车:“小然妹子,刚才谢谢你啊……” “谢我?”我都被他说懵了。 王二蛋哆哆嗦嗦:“我好像遇到鬼遮眼了,还好你叫醒了我!” 他说刚才他开着车,突然有点犯困,就想着打开音乐听听歌,结果就断片了,他也不知怎么开上了这条小路。 直到眼前闪过一道青光,他听到我大声叫他,突然就意识清醒,一脚刹车踩到了底。 “要不是你,我俩已经在山底下了……”王二蛋都快哭出来。 可方才我没有叫他啊…… 我看向了后备箱,是保家仙!是他帮了我们! 真没想到,短短一天内,他就救了我好几次! 我不知道怎么感谢他,只能双手合十,心里默念着到了学校,就给他买烧鹅吃。 接下来的路程,没有再发生什么怪事,我来到了火车站。 坐上车的那一刹那,我的心终于踏实了,满身的疲惫来袭,我靠着窗户沉沉地睡去…… 迷迷糊糊间,一道坚实有力的肩膀,撑起了我的脑袋。 滚烫的肌肤熨帖着我的脸,温暖了一整夜…… 我不记得是什么时候到站的,感觉有人轻轻拍了我一下,我从梦中惊醒,正好看到火车进站。 对面嗑瓜子的大妈朝我挥挥手:“姑娘,你到站了。” 我的脑袋好沉:“谢谢啊……对了,你怎么知道我在这个站……” 大妈八卦地说:“跟你一起的小伙子说的,到了江城叫你一下,他是你男朋友吧?老帅了……” 小伙子? 是那个肩膀?! 我靠了人家一整夜! 我急切地想要找他道谢,但大妈说她刚才上了个厕所回来,男生就不见了。 不过,她记得那男生的眼尾有一颗很漂亮的红痣。 我惊愕得说不出话,是保家仙,他居然充当人形抱枕让我靠了一夜…… 来不及谢谢,我扛着行李箱挤下了火车。 “安然……”室友张亚楠朝我挥着手。 我拉着24寸的大箱子,艰难地穿过人群朝她奔去。 我提前返校也没地儿去,只能打电话求助张亚楠。 她是本地人,家里条件好,父亲给她在学校附近买了一套loft公寓,假期正好闲置着。 我这几天先暂住在她那儿:“不好意思麻烦你了。” 张亚楠跟我勾肩搭背:“我俩啥关系?别说住几天,住一年都没问题。” 她为人仗义,我也不能白占人家便宜,我决定了,房子的水电燃气我自己付,卫生打扫好,搬走时再送她一份礼物。 到了公寓,见我急着收拾,她小手一挥:“先别忙活了,跟我一起去吃饭吧!” “我俩点个外卖就好了……我一堆的事呢!” 我惦记着箱子里的红布包,想到它夹在一堆衣服里怪难受的,我想把它取出来。 “有大餐不吃,吃什么外卖?” 张亚楠一脸坏笑地眨着眼:“林萧学长今天生日,听说你来了,特地让我带你一起去吃饭。” 第7章 凭空出现的男人 林萧是江城大学计算机系的系草,人长得帅气又阳光,剑眉星目的,头发特别浓密,跟传说中的程序员不太一样。 别说系草了,校草都没问题,真正的有颜又有才。 平时走在路上,多少女孩子追着他跑。 他跟张亚楠是发小,穿开裆裤时就在一起打架,关系特别铁。 所以他时常会请我们宿舍的吃饭,一来二去,我也跟他混熟了。 我只把他当做哥哥,可他看我的眼神,好像没那么单纯。 每次见到我,那双淡漠的眼睛热得都能喷出火来,看得我浑身不自在。 “我不去。”我无情地拒绝她。 张亚楠着急了,突然凑到我跟前:“安然,你很奇怪诶……” 我被她盯得发毛,摸了摸脸颊:“干嘛,我脸上有东西?” 张亚楠嬉皮笑脸:“追你的男人那么多,你一个都看不上,就连林萧那种极品大帅哥,都入不你了眼,你难道取向有问题……” 说着,她很贱地裹紧了衣服。 我一脚给她踹飞! “我看你才有问题!” 林萧就算极品吗? 那是她眼光浅,没见过真正的极品! 我脑海中,不自觉闪过那双波光盈盈的桃花眼,还有那张冷清的脸庞。 三岁那年匆匆一瞥,从此,世间一切都黯然失色。 我时常在想,如果我没看到过那双眼睛该有多好! 也不至于二十岁还母胎单身,男人的手都没牵过。 张亚楠见我一脸春光荡漾,她摩挲着下巴:“看来是心里有人了!谁啊……哪家的臭小子,拉出来跟林萧遛一遛。” 我叠衣服的手突然一顿,心脏莫名地跳得很快:“别瞎猜,没有的事,我才不想学王宝钏挖野菜!” “噗……”张亚楠笑喷了:“放心吧,林萧才不是薛平贵那种渣男,我用人格保证!” 拗不过她的软磨硬泡,我最终还是参加了林萧的生日宴。 我来得匆忙,也没给他准备什么礼物,但他根本不在乎,一脸开心的样子,让我坐在他边上。 他的那伙兄弟瞎起哄,一口一个嫂子地叫我。 我的脸颊瞬间红透,恨不得钻到桌底下。 他们闭嘴吧! 再嚷嚷我直接甩脸子走人了。 我羞愤难忍,正打算发飙,嘭!林萧的玻璃杯突然炸裂。 滚烫的水溅了他一腿,他嗷的叫了一声,痛得面目狰狞,差点就送去了医院。 有了这个小插曲,那些人也不敢瞎起哄了,这顿饭吃得十分沉闷。 为了活跃气氛,林萧的兄弟提议去ktv。 林萧第一眼就朝我投来,征询着我的意见。 我能有什么意见?我又不打算参与。 我笑着说:“学长,你们去玩吧,我还有事,屋里一堆东西等着收拾呢!” 林萧似早就料到我会拒绝,他抽出几张电影票:“知道你不爱热闹,这是最新上映的电影,我买了几张票,大家一起去看吧!” 我犹豫片刻,在张亚楠期盼的目光下点了点头:“好吧!” 他票都买了,不去挺浪费的。 再说了,是大家一起…… 等到了电影院,我发现上当了! 只有我和林萧的票连在一起,坐在最中间的位置,前后左右的座位都是空的。 张亚楠和他那一伙兄弟,跟我们中间隔了几行,坐到了很后面。 “要不,我跟亚楠换个坐吧!” 我刚要起身,林萧就拉长着脸:“你就这么讨厌我吗?” 倒也不是讨厌,只是尴尬! “坐下吧,兄弟们都看着,别让我太难堪。”林萧这话像是在哀求。 我暗叹了口气,罢了,看场电影而已,又不是干嘛,况且人家生日,就当是送寿星公生日礼物了。 我大咧咧地坐下,一股冷风吹来,直吹着我的后脖子,感觉就像有人贴在我的后脑勺上吹气,冷得我直打哆嗦。 两个小时的电影,我过得无比煎熬。 这家电影院的冷气也太足了吧!吹得我一直起鸡皮疙瘩。 想着想着,我偷看了一眼身边的林萧。 白衬衫牛仔裤,气质非常阳光爽朗,眉宇间散发出强烈的自信,帅得让人移不开目光。 或许是影院太过昏暗,我总觉得林萧的脸有点阴森,特别是那双眼睛,空洞洞地盯着大屏幕。 直到电影散场,林萧猛地吸了一口气,就像个溺水濒死的人,瞬间浮出水面。 “学长,你没事吧?”我问到。 林萧惊恐地看着我,好像受了天大的刺激:“别碰我……” 我讪讪地收回手,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在看恐怖片呢。 他伸长脖子,越过我看向我旁边的空位,确定那里没人,他长松了一口气:“我……我被鬼压了!” 电影才刚放完片头,他就被压了,浑身动弹不得。 期间他好几次想要挣脱都无济于事。 他无心再看电影,眼睛一直往我这边瞥,希望我能察觉出他的异样。 没想到竟然看到了可怕的一幕。 我肩上的几缕头发违反地心引力向上飘起,就像有人在把玩着。 可我旁边没人啊…… 我怀疑是他眼花了,所谓的压床,不过是他犯困,又正好遇到姿势不对,所以造成了身体麻痹。 我努力地用科学来说服自己,这时,张亚楠骂骂咧咧地走来:“你旁边那男的是谁啊?这么没眼力劲,你们周围的票都被我们买了,他居然还敢乱坐……” 一句话如同霹雳炸响! 我旁边有人? 明明是空着的啊! 我和林萧对视一眼,猜到了彼此的猜想,我们见鬼了! 我赶紧朝张亚楠挤眉弄眼,让大家先出去。 回到大厅,我和林萧很默契地没有提见鬼的事,生怕吓到大家。 遇见这种怪事,我们都没有心情继续玩下去。 “太晚了,我送你回去吧!”林萧惊魂未定,硬着头皮强颜欢笑。 见状,张亚楠将我往前一推,撞进了林萧的胸膛里:“老林,我把安然交给你了,你可要当好护花使者啊……” 林萧难掩激动,拼命地点点头:“放心,一定安全护送到家。” 我赶紧站直身体,逃命似的:“不用麻烦,我打个车就好。” 我招手拦下一辆的士,刚上车,林萧这个狗屁膏药就贴了上来。 “说了我送你……”他的语气不容置疑。 一路上,他都紧张地偷瞄着我,好几次被我发现,他都会慌乱地移开目光,脸色憋得通红。 他欲言又止,好像有什么话要说。 到了公寓楼下,我开口道:“学长,谢谢你邀请我过生日,也谢谢你送我回来,我先回了!” 林萧直勾勾地看着我,语气十分暧昧:“都到这儿了,不请我上去坐坐吗?” “不太方便!下次吧,等下次亚楠也在,我一定邀请你上去喝茶。”我顾不了那么多,为了表明心意,只能快刀斩乱麻。 林萧耷拉着脸,脸色特别难看。 没等他开口,我逃命似的往电梯跑去…… 我的心疯狂乱撞,刚解锁指纹锁,一个高大的身影突然袭来,把我摁在墙上! 第8章 对我的惩罚 “谁?”我大叫一声,正要回头,一只冰凉的大手抚上了我的肩头。 凉飕飕的腐臭气息喷洒在颈窝,语气阴冷又诡诈:“我这么爱你……为什么要离开我……” 我的心漏跳了一拍,是林萧学长吗?他什么时候上来的? 这儿是十二楼,只有一个电梯,林萧就算跑楼梯,也不可能比我的电梯快吧 只有一种可能——身后的人不是林萧! “你是谁……”我颤抖地问。 粗粝的大手慢条斯理地抚着我的后颈,孩童时期的恐怖记忆再次浮现,曾经被这只大手操控的回忆,让我条件反射地颤栗。 “这么快就忘了本尊?”嘶哑又邪恶的嗓音,化作无形的枷锁,压得我动弹不得。 “你是阴桃花……” 一阵湿冷的气息打断了我,男人嗅着我的发香:“居然敢背着我勾搭男人……” 我头皮一紧,被人狠狠揪住了头发。 剧烈的疼痛让我不得不仰起头颅,下巴抵在粗糙的墙壁上。 我的眼前一片黑暗,所有的光明都被阻隔在外,我绝望地流着泪,一遍一遍地叫着保家仙救命。 我跟保家仙就一门之隔,他不会不知道我被人欺负,可是……无论我怎么喊,门内都没有动静。 “别喊了,你惹怒了他,他不会救你的……”男人邪肆地笑着,笑声在空荡的楼道里来回震响。 我惹怒他? 一定是我忙着出去吃饭,忘了把他请出来! 他也太小气了吧…… 我颤抖着趴在墙上,被这只粗糙的大手搂住了腰,指尖顺着腰线用力一握。 “勾三搭四的女人,心里还敢想着别的男人……”他愤怒的低语吓得我心里发怵。 “你是我的,你的心,你的身,你的一切都属于我……” 他极端的占有欲令我无比窒息,跟这种变态鬼在一起,我宁可去死! 我咬着牙,拼命地抵抗着,因为太过疼痛,我的眼泪一滴滴顺着脸颊滑落。 男人的手顿了一下,后颈的湿软慢慢转移到脸上,吻去了我的泪。 “你这么诱人……我怎么放心留你在人世……跟我走吧……” 他阴恻恻地笑着,光是笑声就能把我拽入地狱。 我深吸一口气,所有的挣扎和情绪,在这一刻消失殆尽。 辛苦努力了十几年,没想到……还是改变不了结果。 或者,这就是我的命吧! 我在劫难逃,绝望地闭上嘴,感受到那股浓烈的腐臭味不断逼近,手腕上的龙纹玉镯震了震,一道青光闪电在眼前炸开,刺得我睁不开眼…… 强光散去,保家仙出现在我身侧,伸手扼住了一个纸扎人,三两下就撕成碎片。 纸片无火自燃,落地的瞬间化为灰烬,空气中弥漫着烧香烧纸的气味。 我双腿一软,跌进了那炙热又结实胸膛里,咚咚有力的心跳,让人无比安心。 “保家仙……”我还来不及委屈,他便扣着我的下颌骨,迫使我抬头看向他。 他个子很高,墨色的眼里映着我苍白无力的脸庞。 “这是你惹怒本君的惩罚!” 伸手不见五指的楼道,他厌恶的目光异常刺眼。 原来他是故意的! 故意看我被阴桃花欺负,看我那无助又弱小的模样,直到最后一刻才肯出手,就是为了给我一个教训。 我很难受,努力地吸了吸鼻子:“对不起……” 我不该把他闷在旅行箱里,不该忘了他。 可当时张亚楠也在,我不想拿出这种奇奇怪怪的东西惹人误会。 “我、我马上就把你请出来,不敢再怠慢你。”我诚心地认错,希望他能原谅我。 保家仙神色古怪地盯着我,触及我眼角的泪,他目光一颤,突然松开了手。 他平静的眼底闪过一丝慌乱,我还没看清,他便化作青烟溜了进去…… 我顾不上害怕,进屋第一件事就是将红布包请出旅行箱,专门腾出一张书桌,将它安放在上。 “今天比较仓促,我明天再去给你买香炉和供果。” 我双手合十,拖着沉重的脚步,跌跌撞撞走进了洗手间。 千里奔波一整天,刚刚又死里逃生,我几乎处在崩溃的边缘,直到温热的水流倾注而下,眼泪和水珠融为一体,我忍不住放声哭泣…… 洗完澡,我身上带着刚出浴的水汽和沐浴露的清香,整个人满血复活。 终于可以睡觉了…… 我撤下浴巾,突然感到有双火辣辣的目光袭来,如同刺眼的白炽灯,让我无法忽视。 客厅的沙发上,静静地坐着一个人影。 一双桃花眼漫不经心地掠过我光洁的大腿,他的喉结上下翻滚,艰难地咽了口唾沫。 我没想到保家仙会突然出现,慌乱地扯过浴巾围在腰上。 狭小的客厅里有些燥热,我不安地站在原地。 “你……” 保家仙眼帘低垂,刻意地避开我的眼:“明天,无论谁找你,就算天塌下来都不能出门!” 声音冰冷如刀碰,不是在商量,而是在命令我。 “为什么?”我十分不解。 “为了你的小命……”他说话时眼尾微微上挑,眸光阴冷至极。 被他这般凝视着,我如坠冰窟,不敢再啰嗦半个字。 他说什么就是什么吧! 一天不出门又不会死。 我胡乱应下,不敢再跟他共处一室,逃命似的冲到楼上。 半梦半醒间,我好像看到床边站着一个青色身影,静静地凝视着我,盯了我一整夜…… 这一觉我睡得极不安稳,梦境中交错着荒坟、墓碑还有床边的青衣男人。 直到一阵猛烈的砸门声传来,我浑浑噩噩地睁开眼。 “安然……安然……”张亚楠用力地砸门,动静之大几乎要把门拆了。 我撑着沉重的脑袋,光着脚丫朝楼下走去。 “你不是能解锁吗?”我嘟囔着开门,发现大门莫名地上了锁。 我正纳闷,张亚楠就一头扎进我的胸口,撞得我两眼冒金星。 “干嘛啊……大清早的……” “早?”张亚楠举起手机:“姑奶奶,你看看几点了!” 我迷瞪着看了一眼,吓得瞌睡都醒来。 “下午三点!我居然睡了这么久。” 如果不是张亚楠来砸门,我肯定能睡到晚上。 张亚楠气得张口就骂:“我打了你几百个电话啊!你吃安眠药了,睡那么死?” 我看向手机,竟然莫名地被人关了铃声。 谁干的?难道我梦游了? “抱歉啊,我可能误触关了声音,对了,你找我那么急有事吗?” “出大事了!”张亚楠死死握着我的胳膊:“林萧死了!” 第9章 沉尸新郎潭 我不敢置信地瞪着她,差点被这口唾沫给噎死。 林萧死了?这怎么可能…… 昨晚上我们还陪他过了22岁生日,一起去看电影,他还把我送回楼下。 这么年轻又鲜活的人,怎么可能死了! 我愣愣地看着张亚楠,她哭得那么凶,不像撒谎的样子。 我的脑子一片空白,瘫软地扶着墙,缓了好久才缓过劲来。 “发生了什么事……” 张亚楠断断续续地告诉我,昨晚林萧送完我之后上了一辆出租车,跑到猛鬼胜地新郎潭自杀了! “岸边放着他的鞋和衣服,他人不见了!” 周围摄像头拍到林萧下了水,但却没拍到人上来,多半是没了…… 我双腿发软,强撑着听完这个噩耗。 他为什么突然跑去新郎潭? 为什么要自杀? 我不知道,张亚楠也不知道。 除了司机,我是最后一个接触林萧的人,她着急来找我,也是想弄明白昨晚发生了什么。 张亚楠哭着问我:“小然,你老实交代,他是不是跟你表白,你拒绝他了?” 她猜测林萧是因为感情受挫。 我拼命地摇着头:“他没有跟我表白,只是说想上来坐坐,我拒绝了,然后我就回来了。” 我说的都是实话,张亚楠却一脸地不相信。 “既然没事,他为什么会自杀呢?” 我百思不得其解,这时,耳边悄无声息地冒出那冰冷的声音。 “是他做的。” 我冷不丁地打了个寒颤。 他? 阴桃花! 没错,一定是他! 我不会忘记他昨晚把我抵在门外,口口声声说我勾搭男人。 按照他偏执狂的性格,真有可能冲动杀人。 真是这样,我岂不是接间接害死了林萧! 我坐立不安,一颗心扑通扑通地狂跳。 张亚楠擤着鼻子:“最惨的是,林萧的尸体现在还没找到。” 新郎潭是个死水潭,水深淤泥厚,可再深,也不至于找了几个小时找不到尸体吧! 难道林萧没死,只是从别的地方上岸了? 张亚楠悲痛地摇摇头:“周围的监控都看过了,没有上过岸,林萧奶奶请了一个大师,那人说林萧的尸体就在潭底,他怨气很重,不肯让尸体浮上来,还说他有个心愿,想要见喜欢的女孩,等见着那个女孩子,尸体就能浮上来了。” 她意有所指,抬眸看着我。 我心想,你干脆直接报我身份证号得了。 但凡长眼的都看得出来,林萧喜欢我。 他看我的眼神那么灼热,就算是块石头,也能被凿出个洞来。 “安然……你跟我走一趟吧!帮帮林萧,让他的尸体入土为安吧。”张亚楠不由分说拉着我的手。 于情于理,我都应该去一趟潭边。 可保家仙昨晚交代过,无论谁来找我,就算天塌下来,今天都不能出门。 我犹豫地后退了一步,刚要挣脱她的手,张亚楠就大力地把我拽出门口。 “你撒手!”我慌乱地喊了一声。 看着迈出房门的双脚,我像被人打了一拳。 完了! 我出门了! 我的心拔凉拔凉的,不安地盯着脚尖,随即将心一横。 罢了,既然已经出来了,那就破罐子破摔吧…… 我们火速来赶往新郎潭,这里拉起了警戒线,到处都是警察的身影。 林萧妈妈哭得昏死过去,他爸爸呆呆地坐在大石头上,仿佛苍老了二十岁。 白发人送黑发人,这不是一般人能承受的痛。 看到林家人,我心里的负罪感几乎到达顶点。 我不敢直视他们,脑海中时刻回荡着那幽幽的声音,是我害死了林萧! “林萧……我的乖孙……回来吧……快点回来啊……水里凉……奶奶在等你……” 林萧奶奶跟一个穿蓝色法袍的中年男人,不断地朝水里撒米。 张亚楠红着眼跟林萧奶奶说了一下,便朝我招招手:“安然,你过来。” 我忐忑不安地走到林萧奶奶身边,含糊地叫了她一声。 林萧奶奶目光不善地瞪着我:“昨天晚上,你们对我家林萧说了什么?” “我们?”我都被她说懵了。 她怀疑我很正常,但……们?从何而来啊。 见我一脸懵,林萧奶奶还以为我在装傻,她情绪特别激动:“的士司机说,林萧上车前,有个男人跟他说了几句话,然后他就变得失魂落魄的,那个男人是谁?他说了什么?” 我心里有一个猜想,却不敢说,也不能说。 “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谁说的你找谁去,我又认识!”我下意识地想要逃。 这时,林萧奶奶和法师隐晦地交换了一记眼神。 法师阴森地盯着我,嘴巴念念有词,手指朝我比划了两下,我就像被人打了一闷棍,脑袋昏昏沉沉,手和脚也不听使唤。 林萧奶奶朝我露出很怨毒的眼神:“我家林萧这么喜欢你,你怎么能忍心他泡在水里?怎么忍心他一个人孤苦伶仃……” 她拔下我一根头发,缠在了一根红绳上,随手给红绳打了个死结,用力地抛到水里。 我茫然地看着他们,脑袋都是懵的,丝毫没意识到他们在干嘛。 只听到好多人在喊,说什么浮起来了。 水面上咕噜咕噜冒着气泡,在红绳圈住的地方,有个白色的庞然大物一点一点地浮出水面。 我努力地想要看清楚,可眼前却越来越模糊…… 我好像看到林萧了。 他穿着白衬衫、牛仔裤,年轻帅气的脸上透着死人的灰,一言不发地站在我面前。 他的身上滴滴答答全是水,湿漉漉的头发上挂着一根绿色水草。 “林萧学长……”我努力地想要靠近,面前却隔着一层透明玻璃,我死命地砸,也没办法砸出一条裂缝。 见到我,他强挤出一个惨淡的笑,然后对我开口说话。 可我一句也听不到,只能努力地辨认他的口型,大概看懂了两句话。 “我喜欢你……” 还有……快逃?! 他惊恐地看向我身后,就像看到了极其可怕的东西。 我回过头,一群白面红腮的纸人,扛着一顶纸扎轿,吹吹打打朝我飘来。 一只森白的纸扎手朝我飞来,想要抓住我,我吓得转身就逃,刚一回头就撞到一个又冷又硬的东西。 第10章 安然,是你自找的…… 我一抬头,保家仙! 他居高临下地瞪着我,不怒自威的样子特别凶,好像在责备我的任性妄为。 温热的气息洒在我的发丝间,透着冷幽的兰草香,将我从崩溃边缘拽了回来。 我顾不上害怕,张开双臂紧紧地抱着他,脑袋直往他的怀里钻。 “救救我……” 仰头,对着这张冷若冰霜的脸,我心虚到了极点,话都说不利索。 他厌恶地皱着眉,却破天荒地没有推开我。 眼看着纸手飞到跟前,他猛地抬眸,表情嚣张又狂妄,墨色的瞳孔一片血红,比地狱里的恶鬼罗刹还要可怕…… 青色的光芒绕着他的手指飞射而出,化作龙形暗影,利箭般朝纸手飞去,我还来不及看清,纸手就烧成粉末。 青色的龙尾没有停下,拖着长长的幽暗冷火,在纸人之间横冲直撞,冷火燎原,片甲不留…… 一旁的林萧鬼脸煞白,被保家仙轻蔑地扫过一眼,吓得屁滚尿流,他身形一晃,消失得无影无踪。 周围再次恢复宁静,满地的纸灰闪着星星点点的火光,然后……湮灭。 我的心怦怦狂跳,有种想哭的冲动! 保家仙又救了我一次! 我痴痴地望向他,感谢的话就在嘴边,眼前的世界突然无限扭曲,我的身体莫名地燥热。 我伏在他胸口,望着这略显冷硬的下颌线,性感凸起的喉结,竟有些心猿意马。 真好看,这是我见过最帅的一张脸。 气质如兰,又冷又妖,随便一个眼神都能让我晕头转向。 特别是眼尾的朱砂痣,它勾走了我的魂,它要对我负责…… 我像是着了魔,情不自禁踮起脚尖,笨拙地咬上那微翘的唇。 血红的瞳孔豁然瞪大,错愕地瞪着我。 我一个激灵,短暂地恢复了理智,我怎么会做出这种不要脸的事?! 可身体里的异样,却让我不受控制,不怕死地纠缠上去,恨不得将他吞进肚子里。 就在吻得如火如荼时,两片薄唇伴着压抑的低喘打乱节奏:“你中了媚术……” 我压根听不清他在说什么,只一个劲地朝他傻笑。 面前微翘的下巴,红肿的嘴唇,无一不刺激着我的眼。 我口干舌燥,由内而外的灼烧,几乎快把我点着。 像沙漠中迷失方向的旅人,见到了唯一的水源。 我急切地捧起这张异常俊美的脸,隐忍而愤怒的眉眼撩人于无形,一点一点将我给吞噬。 眼前的眩晕加重,一具沉重的身体朝我压来:“来不及了!” 沁凉的嘴唇将我堵住,热意弥漫至脸颊,就连思绪也晃得厉害…… 我不记得发生了什么,只记得他额头涔涔热汗,以及那万蚁噬咬却被迫忍耐的眼里,带着惩罚的味道,一步一步引我沉沦…… 我做了一个梦。 梦里,我和保家仙正做着不可描述的事。 完事后,我枕在他的胳膊上,纤长的手指突然握住我的手,一笔一划地落在我的掌心,像在写字。 我用心地感受着,却不想就连这种普通的触碰,都能生出电流,从手掌蹿至四肢百骸,渗透我所有的神经末梢。 “江……念……” 我不自觉地念出声,嗓音带着轻微的颤意。 他似乎很满意我的反应,热意未消的眼底闪过一抹深意:“我的名字……” 我仿佛受到了某种蛊惑,不由自主地低吟:“江念……” 原来他叫江念…… 十几年了,我终于知道了他的名字。 可这是在梦里啊,梦里的话怎么能当真呢? 他的眼底噙着阴霾,沙哑的嗓音透着戏谑:“谁说这是梦?” 我的大脑轰然炸裂,如果不是梦……那我们…… 我下意识地想要逃,修长的手指用力板正我的脸,危险的气息袭来:“想跑?这是你自找的……” 再次睁开眼,我浑身骨头都快要散架,痛得我只想哭,不断提醒着我昨晚有多激烈。 我晃着沉甸甸的脑袋,熟悉的天花板,蓝色星星灯……这里是张亚楠的小公寓! 我不是在新郎潭吗?什么时候回来的? 我茫然地躺在床上,之前迟钝的五感逐渐恢复,难受得让人无法呼吸。 张亚楠站在门口,满脸羞红地捂着眼:“我、我什么都没看见……” 我胸口凉凉,这才意识到自己一丝不挂,赶紧扯过毯子将身体盖住。 “装什么装,又不是没看过……” 我和她可是在一个坑位里洗过澡,也没见她扭扭捏捏的。 张亚楠没好气道:“我就说你缺男人吧,也不交个男朋友,哼哼唧唧了一整夜……老实交代,是不是梦到跟男人……” 她笑得十分猥琐。 我哼哼唧唧?一整夜? 我的脸滚烫得厉害,回忆起那些脸红心跳的画面,我的四肢又软又麻,虚浮得可怕。 我很想欺骗自己,一切都是假的,可身下传来的不适,不断提醒着我,一切都是真的! 我惊慌地攥着毯子,冷静冷静再冷静。 能睡到这种极品大帅哥,咱不亏,赚大发了! 我加快的心跳逐渐平息,佯装镇定地问她:“我是怎么回来的?” 提起这事,张亚楠立刻红了眼眶:“还说呢,昨天你吓死我了!你在新郎谭边晕倒了,是我和一个警察哥哥送你去医院的,医生说你没事,只是低血糖,我们就把你带回来了。” 我这人打小身体就好,就算一两顿不吃,也不可能有低血糖。 直觉告诉我,跟林萧奶奶和蓝袍法师脱不了干系,可我没有证据,空口无凭的谁会相信? 弄不好还会被人当成神经病。 我气得要命,却只能拼命将苦水往肚子里咽。 想到我失去意识之前,看到潭水里有东西,便问道:“林萧的尸体找到了?” 张亚楠面如土色:“还没呢……昨天你刚刚倒地,水面就浮出了一具尸体,身上都泡涨了,像个面团一样,我只看了一眼,吓得我一宿都没睡。” 也是,林萧是前天晚上自杀的,一天一夜尸体不可能泡得发胀。 张亚楠喘了口气:“那个是别人的尸体,死了挺长时间,也不知道是谁,被警察拖走了……林萧到现在都没找到。” 林萧奶奶和法师在新郎潭边作法,结果没找到林萧,却找出了别人的尸体,离了个大谱。 林萧究竟去哪儿了?他是死是活? 那群抬轿的纸人又是谁派来的? 我想得出神,张亚楠突然咦了一声:“安然,你脸上这是什么?” 第11章 他属狗的吗? 她扒拉着我的额头,好像看到了什么稀奇古怪的东西。 “我脸上有花吗?”我拿起手机一照,灰暗的屏幕上,我的眉心印出一块丑陋的红斑,就像被人打了一闷棍。 “怎么回事……”我赶紧起身照镜子,刚下床,双腿一软差点跪下。 好疼…… 我不敢吱声,强撑着站在镜子前。 光洁的眉心处,映着一块拇指大的红印,隐约像是一个花瓣。 没等我看清,密密麻麻冰冷而尖锐的疼痛,以最快速度从心尖散开,我猛地攥着床单,手指关节用力过猛,咯咯的响。 突如其来的疼痛,让我猝不及防,呼吸都变得困难。 我下意识地捂住胸口,手腕的龙纹玉镯突然震了一下。 一阵阴风呼的涌来,刮在我的脸上,我的脸颊瞬间又热又麻,额头突突地狂跳,一冷一热两股力量,在我的身体里横冲直撞。 不知过了多久,身上的痛意逐渐消失,我浑身湿透,就像刚从水里捞出来的。 “安然,你别吓我啊……”张亚楠吓坏了,伸手探向我的额头:“好烫!” 她手忙脚乱地去给我找药。 我瘫倒在床,耳边传来江念冰冷的嗓音:“他居然刻了印记!” 他? 阴桃花吗? 我不自觉地摩挲着额头,红斑消散不少,却还是隐隐看到粉色的轮廓,这不就是墓碑磕到的地方…… 之前,邪祟扮成我老爸,将我拉到殷家墓地。 逼我下跪不成,就强行按我的头,撞得我头破血流。 我明明记得流了好多血,感觉特别真实,可醒来时,眉心处却只有一块红斑。 我纳闷,伤口怎么突然愈合了,一点痕迹都没有。 原来是为了留下印记! 我有气无力地问:“保家仙,这是什么印记,为什么我这么难受?” 我身边的气息突然凉了三分。 “你叫我什么?” 强大而压迫的气场,吓得我动弹不得。 随即锁骨处狠狠地疼了一下,就像被人咬了一口,力度拿捏得十分精准,既能让我感觉到疼,又不会真的伤到我。 我痛得皱眉,一颗心向下沉了沉,突然意识到什么,我颤巍巍地改口:“江……江念……” 痛意消失,光洁的锁骨上,多了一圈浅粉的牙印。 我去!他属狗的吗? 江念伏在我耳边,微凉的气息刺得我一哆嗦,缩成了小虾米。 “怕我?” 声音冷冷清清,短短的两个字如刀子般锐利,让我遍体生寒。 我的心里有个小人在咆哮! 面上却很怂地摇摇头:“不怕……” 虽然看不见他,但我却真真切切地感受到,那双细长而略弯的桃花眼,正直勾勾地盯着我。 半晌,冰冷骇人的声音响起:“别担心,有我在,谁也别想你带走,不过……” 他欲言又止,声音没了刚才的戾气,透着一丝无力感:“这个印记很麻烦!” 阴桃花在我身上留下的印记,随时都能要了我的命。 一旦江念的力量减弱,他便会趁虚而入,通过印记将我杀死! 刚才那难以承受的痛,特别像心脏病发,短短几分钟就能要了人小命! “那我该怎么办?”我吓坏了,身体本能地朝他靠近,却不想蹭到了一片细腻肌肤。 身侧的气息乱了一拍,我听见咚咚的心跳声,伴着一道疾风仓皇离去:“去西门街,找王瞎子……” 王瞎子是附近有名的阴阳先生,西门街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他八岁那年在江边看到了龙,回来后眼睛就瞎了。 不过却因此获得了神通,能给人看相算命,推断吉凶。 我强忍着身体的不适,和张亚楠一路走一路问,来到一处独栋的自建房,马路对面就是西门街有名的红/灯/区,周围环境鱼龙混杂。 张亚楠挽着我的胳膊,警惕地四处打量:“他们不会是骗子吧?骗我们进了这个屋,然后买到山沟沟里去。” 也不是没这种可能,但保家仙没有吱声,应该没事吧! 我沉住气:“先敲门看看,情况不对我们就拼命跑!” “好……” 我刚要敲门,红漆木门咯吱一声推开。 一个精瘦的小老头站在门内。 他瘦得皮包骨头,脸上戴着一副复古的圆形墨镜,左边的镜腿断了,用胶布简单缠了几圈,歪歪扭扭地挂在耳朵上。 见到我,他恭敬地鞠了一躬:“主人,您终于来了……” 主人? 我向后退了一步,一道冷风擦肩而过,掀开了面前的布帘子。 老头就是我要找的王瞎子。 他招呼我和张亚楠随便坐,他有事先进去一下。 很快,里面传来了烧香烧纸的气味,他嘴里嘀嘀咕咕的,一口一个主人的喊。 原来他口中的主人不是我,是江念…… 我不知道他们在做什么,只听见王瞎子低声念唱着一些咒语,等香味散尽,王瞎子虚弱地扶着门框:“二位请进来吧……” 我和张亚楠对视一眼,彼此眼中满是胆怯。 江念威严的声音传来:“安然……” 我就像接收到了某种指令,噌的弹起来,快步走进屋里。 房间里有个法坛,上面供着一块没有名字的牌位。 王瞎子让我们先上香,我和张亚楠烧香后,双手合十拜了拜。 王瞎子开口道:“你们一个是来求保命的,另一个是来寻人的。” 我还算淡定,毕竟保家仙跟他聊过。 可张亚楠却激动不已! 寻人这事,她连我都没告诉,却被王瞎子一语道破,张亚楠忍不住啧啧称奇,佩服王瞎子是个高人。 王瞎子高深莫测地抿着嘴,告诉她那人不在水边,让她去反方向的公墓找找。 她将信将疑,但眼下也没有更好的法子,只能死马当活马医吧。 说完她的事,王瞎子缓缓移过头,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变,对我有种莫名的冰冷和敌意:“至于你……想要活命,就得开坛落座,广积阴德!” 开坛落座,就像北方的开堂口,但规模远没有北方的庞大,也没有北方堂口出马、出道、保家的明确划分。通常只供奉一个主神,其他仙家根据道行高低排列,诚服于主神之下。 王瞎子冷冰冰地说:“我可以帮你开坛和落座,但你得答应我一件事……” 第12章 开坛落座 黑色的墨镜闪闪发光,那双空洞的眼睛盯得我发毛。 “你听过天不藏奸吗?” “我听过,意思是老天不会包庇奸诈的小人和阴谋!” 王瞎子满意地点点头:“所以你得答应我,开坛落座后行事要光明磊落,问心无愧,否则你我都会大难临头!” 他帮我开坛,就会结下因果。 若我昧着良心做坏事,王瞎子也会要受到同等的惩罚。 轻则法力全无,道行尽毁;重则死无全尸,永不超生! 我没想到会这么严重,难怪江念让我来找王瞎子,一般人谁敢随便插手? 我很好奇他跟王瞎子是什么关系,可话到嘴边又硬生生咽了回去。 某人是属狗的,我可不想又被狗咬。 见我没有异议,王瞎子摸索着取下那块无字牌位,攥着一支尖锥子,刻上了江念二字。 他摆好牌位叫我上香,然后跪在草团上。 我一切照做,双膝跪地的刹那,眼前突然凭空出现了一双笔直的大长腿。 复古的玄色靴子,绣着一圈精致的云纹,隐约可见五彩龙腾。 这龙逼真得不像是绣上去的,仿佛是一条真龙在云海里自由翻滚。 我抬起头,对上那双潋滟的桃花眼。 眸色深邃,只一眼就能将人深深地吸引进去。 我不记得王瞎子念叨了什么,也不记得跪了多久,直到手背上突然传来滚烫和刺痛,我被香灰烫到,终于醒过神来。 眼前哪还有什么江念,只有王瞎子那张瘦削的老脸。 “跟上面打好招呼了!”他虚脱地扶着桌子,让我把牌位请回去好好供奉。 “从今往后,你就是开坛落户的师父了,主神的牌位在哪儿,你的坛就在哪儿。” 我郑重地点点头,对他连声感谢。 他朝我摆摆手:“都是我应该的……” 说罢,他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牌位,眼神逐渐恢复了清透。 我有些糊涂了,这王瞎子到底真瞎还是假瞎? 就这样,我稀里糊涂的开了法坛。 从一个“根红苗正”的大学生,一跃变成了神婆。 为了提升江念的道行,我必须努力地替人办事。 可从小到大,我最怕的就是这些稀奇古怪的东西。 想到即将面临的恐惧和危险,我心里沉甸甸的,像蒙了一块密不透风的黑布,堵得严严实实。 相比我不情不愿,江念才是冤! 他三番五次救我于危难,得罪了阴桃花。 我只是开个坛,有什么好矫情的呢? 更何况……我们有了亲密关系,算是彻底绑在一起,这辈子除非他不要我,我绝对不离! 想到我跟江念要朝夕相处几十年,我竟莫名地有些甜蜜。 “笑什么呢?”张亚楠侧头打量着我,随即目光下移,看向我怀里遮住的牌位:“当神婆这么开心?” 我收敛起笑意:“你不懂……” 张亚楠目光灼灼审视着我:“对,我不懂,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还有这种潜力……” 别说她了,我也没料到。 真是世事无常,大肠包小肠…… 我连忙跟她解释,虽然开了坛,但我绝不会神神叨叨的,会尽快找到房子,搬出她的小公寓。 “想什么呢?我张亚楠是这种没见识的人吗?我的意思是……”她眼珠咕噜一转:“咋俩谁跟谁啊,你开坛的第一单必须给我,帮我找到林萧……” 她跟林萧是发小,林萧失踪,她的心里也很不好受。 说实话,我也想知道林萧去了哪儿。 王瞎子说在反方向的公墓,应该就是西城外的双龙公墓。 于是我想也不想便答应她:“行啊,正好试试我家大仙灵不灵……” 话音未落,我的手腕突然紧了一下,就像被人死死扼住。 “你敢质疑本君?” 沙哑的嗓音擦过耳畔,语调冰冷特别骇人。 “不、不敢……”我痛得龇牙咧嘴,心脏咚咚狂跳,江念这个小气鬼…… 回到小公寓,我态度恭敬地将牌位请出,放在了红布包边上。 张亚楠好奇地问:“这是什么东西?” 说着就要伸手去碰,我连忙制止:“不能动,里面的东西很可怕,一旦打开会出大事。” 我的语气特别夸张,吓得张亚楠小手一缩,躲得远远的。 我给牌位上了一柱香,低声问念着叨不知者不怪。 很快,一股凉风袭来,紧贴着我的颈窝。 微凉的气息若有似无地搔我痒痒:“让她压十二块钱,然后上香问事。” 我缩着脖子,不知不觉间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江念每次说话,需要贴得那么近吗? 我红着脸,让张亚楠拿出十二块钱压在香炉底下,然后诚心上香,心中默念也好,嘴上说出来也罢,总之要说清楚问的事。 张亚楠顺溜地做完这一切,跪在牌位前双手合十。 我原本正看着张亚楠,眼前却强行挤入了一幅很奇怪的画面。 一排排灰黑色的墓碑中,躺着一个狼狈的身影,是林萧! 画面一转,我看到另一个林萧,顶着那张青灰色的脸,泡在幽暗的水里。 奇怪,怎么会有两个林萧? 我的脑瓜咚的一声,被人弹了个脑瓜崩。 “蠢女人……” 江念没来由的骂了一句,我顿时火冒三丈:“你聪明,你是大聪明,那你告诉我呗……” “大聪明?”他疑惑的问。 看来,他并不知道大聪明的意思。 我强忍着笑意:“额……就是绝顶聪明的意思!夸你呢……” 他傲娇地哼了一声:“那是自然。” 我对着面前的空气,想象着他那不太聪明的傲娇样,差一点就破功。 ‘大聪明’江念对我说道:“你刚才看到的是林萧的身体和魂魄。” 他的身体去了公墓,魂却留在了新郎潭底。 所以,光找到身体是没用的,魂不归位,他只能做个植物人,永远也醒不过来。 我实话告诉张亚楠,让她先通知林萧的家人,去双龙公墓b区半山腰上寻人,至于魂嘛…… 江念说,新郎潭底下有个厉害的家伙,恐怕没那么容易。 他语气森寒:“想要招魂,让林萧奶奶亲自来求……” 第13章 有我在,怕什么? 张亚楠犯了难,担心林萧家里人不相信我,不愿亲自登门。 这也是人之常情,毕竟我第一次开坛,确实没啥经验。 我可以怀疑自己,但却从未怀疑过江念,他能让我看到林萧,就绝不会有错! 张亚楠打电话给林家人,按照我说的位置,果真找到了林萧,正趴在一座坟上睡觉。 他的生命体征一切正常,却怎么都醒不过来,急得他们团团转。 张亚楠瞪得眼睛都直了,朝我竖起大拇指。 “安然,你可真牛掰啊……” 我傲娇的说:“不是我,是我的仙家厉害。” 我对江念佩服得五体投地,也越发好奇,他究竟是何方神圣? 在他的指引下,林家人找到了林萧的肉身,至于魂嘛……江念说了,要林萧奶奶亲自来求,我也没有多嘴,耐着性子等着。 打了几盘游戏,吃了个外卖,我正昏昏欲睡,房门突然敲响。 林萧奶奶提着一只公鸡,还有一个礼品盒,出现在门口。 她脸色发青,浑浊的眼珠子眼泪汪汪,差点就要跪下。 “姑娘……是我老糊涂,我对不起你……请你大人不记小人过,帮帮我家林萧吧……” 她没想到我是个开坛落座的小师父,而且还有点本事,吓得一个劲地道歉。 我冷眼看着这老太太,无动于衷地站在原地。 换做平时,我不会那么没礼貌。 她不一样,这是她欠我的! 自私自利的老太婆,为了寻找孙子,就拔我的头发去作法,差点害死我。 我的命是江念救的,他说原谅老太婆,我才会开口。 他不吱声,我就随她哭闹,看她能哭多久。 老太太声泪俱下,说什么救孙心切,不得已才对我下手…… 张亚楠气愤不已:“原来你都是骗我的!让我把安然带来,差点害死她……林奶奶,你怎么能这样……” 她一个劲的跟我解释,自己是被蒙在鼓里,要是知道有危险,打死她都不可能害我。 我了解她的脾气,敢爱敢恨的小辣椒,生不出这些弯弯绕绕,也没跟她计较。 但是对林萧奶奶,我气不打一处来:“你孙子的命是命,我的命就不是命吗?都是爹生娘养的,难道他就高我一等?” 林萧奶奶顿时语塞,哆嗦着嘴皮子说:“我也不知道真能要了你的命啊……” 她说她也是被蒙在鼓里。 林萧失踪那晚,她做了个噩梦。 有个穿长衫但看不清脸的男人说,林萧在他手上,要她用林萧喜欢的女孩来换。 那个倒霉催的女孩就是我! “刚开始,我也以为这只是个梦,可林萧失踪了,警察说消失在新郎潭,我吓坏了,就去找了那个大师,他查到林萧确实落在了一个男人手里,随时都有可能死掉,我也是一时慌了神……” 她心虚地垂着眼,余下的话不言而喻。 我站在原地,从头到脚几乎凉透。 穿长衫……是阴桃花没跑了! 真是阴魂不散啊…… 逮着机会就想要我的小命! 我怒火中烧,眼尾带了点风扫向她。 林萧奶奶吓得一激灵,垂首等着最后的宣判结果。 我本想拒绝,耳边却响起江念的声音:“告诉她,今晚子时,去新郎潭。” “什么?”我怀疑自己听错了。 江念冷声说道:“别让我重复第二遍。” 我纠结万分,新郎潭是人人谈之色变的猛鬼胜地,无人敢招惹,我们真要去淌这趟浑水? 察觉到我的抗拒和恐惧,江念轻描淡写瞟了我一眼:“有我在,怕什么?” 他的自信和从容,让我安心不少。 也对,有江念守护着,我担心个什么劲? 只是不明白,他为什么要“多管闲事”。 江念对此闭口不谈,只是若有所思地盯着我说,新郎潭的事,远没有表面这么简单。 “至于林家……死罪可免,活罪难逃……” 我不知道他想做什么,可以肯定的是,林萧奶奶要倒大霉了…… 深夜,临近11点,我们一行人浩浩荡荡前往新郎潭。 周围鬼气森森,氤氲的水汽形成一层薄雾,笼罩着茂密的树林,妥妥的鬼片场景。 这儿是江城人谈之色变的猛鬼胜地,也是江城的十大鬼故事之一。 相传古代……也不知哪一代,有个新郎从这儿路过,去接他的新娘子。 结果遇上暴雨,新郎被山洪冲到潭里溺死,从那之后,晚归的人途经此地,都能看到一个身穿红衣,胸带大红花的新郎官站在水里,邀请他们去喝杯喜酒…… 撞见的人太多,渐渐的大家都不敢再从这儿过了,还给这处死水潭起名新郎潭。 如果只是古代传说,新郎潭还没那么可怕。 真正让人感到恐惧的是,潭里年年都会死人! 一些自杀的人,会专门跑到新郎潭里沉潭。 还有一些不可能自杀和下水的人,就像鬼迷心窍,跑到新郎潭里来找死! 贴吧里就有人写,他被人从新郎潭里捞起的经历。 那人开车路过新郎潭附近,突然间闻到一股很特别的香味,非常诱人,让人抓心挠肺,之后他就断片了。 等被人救起时,他浑身湿透,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只记得做了个梦,有个穿红衣的新郎官,热情地邀他去吃喜酒。 那人的家特别大,是个古色古香的大宅院,里面宾客满堂。 新郎官很高兴,非拉着他去看新娘子。 这人也是心大,迷迷糊糊跟着他进屋,就见到密不透风的小房间里,坐着一个穿红衣的纸扎新娘。 新郎官笑呵呵地问他,新娘子美不美。 新娘子特别配合地动了一下纸脑袋,嘴角弯弯地朝他笑。 他直接吓尿了,新郎官气得变出一张鬼脸,当场给他吓醒。 【作为幸存者,我可以发誓,我说的每一句都是真的,如有半句假话,我天打雷劈!】 作者在帖子最后附上了毒誓,我想,多半是真的吧! 新郎潭底下肯定有脏东西! 还是个有年份、有道行的老鬼! 我越想背脊就越是发凉,整个身子几乎斜倚在张亚楠身上。 这里好冷……明明是闷热的三伏天,却冷得让人打摆子。 好不容易走到潭边,我按照江念提前交代的,让林萧奶奶扯下她的头发交给我。 林萧奶奶知道我想做什么,纵使百般不愿意,为了孙子,还是扯了几根灰白头发。 我拿在掌心拧成一根细绳,正打算问江念该怎么做,手里的头发噌的一下冒出火星,无火自燃了…… 第14章 我想要你! 火光是绿色的,就像是鬼火,吓得我连忙甩手。 张亚楠古怪地看着我,问我抽的什么疯。 “你们没看到吗?头发燃火了,绿色的火。”我指着地上,哪有什么鬼火,全是白花花的碎石头。 “大晚上的,你别乱吓人啊……”张亚楠明显感到害怕,双手裹紧了外套。 为了证明我没瞎说,我问向林萧奶奶。 她没有吱声,低着脑袋站在一旁。 或许是冷吧,她很夸张地打了个哆嗦,神情紧张地催促我们赶紧去水边。 新郎潭的水很深,因为是死水潭,底下的淤泥特别多,显得黑气沉沉。 刚靠近水边,我浑身的汗毛就立了起来,莫名地觉得冷。 这鬼地方真不是人呆的,赶紧做完了事吧! 点香、烧烛,摆上一碗装满的大米,我重新取了林萧奶奶的头发,卷成了一个圈,塞进了米粒里。 我按照江念交代的步骤,有条不紊地准备着,最后将一块红布盖在装米的碗上,红布上面压了一只生鸡蛋。 张亚楠蹲在地上,不停地烧着黄纸,浓烟卷着一片火星子,打着旋往天上飞去。 烧着烧着,张亚楠突然咦了一声,纸也不烧了,指着水面:“快看!” 我抬头望去,水面上远远地飘来一团红色的东西,由于离得太远,加上光线太暗,我看不清楚。 但张亚楠却异常兴奋:“好大的一条鱼!” “鱼?”我揉了揉眼睛,那红色的是鱼吗? 怎么一动不动的? 而且不是游过来,是漂过来? “那么大的草鱼,你看不见吗?”张亚楠原本还挺害怕的,见到有鱼瞬间就精神了,丢下黄纸就要去捞鱼。 可我没看见什么鱼啊,只看到水面上有个红色的东西在慢悠悠地朝岸边漂来。 我感觉到不对劲,拽住了张亚楠:“大晚上的别下水!更别靠近水边。” 张亚楠却一反常态地甩开了我的手,她莫名地亢奋,指着离岸边不远的水面:“那条鱼就在这儿,伸手就能够得着,不要白不要啊!” 我就纳闷了,张亚楠一个千金大小姐,会缺这一条鱼吗? 她跟我再三保证,绝对不下水,就用树枝在岸边扒拉,把鱼赶上岸。 我忙着作法,也没空一直拉着她,只能叮嘱她注意安全,别贪玩。 张亚楠嘿嘿笑了两声,捡起一根粗树枝就往水边走去,站在半干的泥巴里,伸长胳膊用树枝在水里够着,搅得潭水哗啦啦地响。 她一走,烧纸的任务就落到了林萧奶奶身上。 林萧奶奶好像很怕这堆火,她远远地站着,浑身上下写满了抗拒。 “你怎么了?”我问道。 林萧奶奶说,不知道为什么,她觉得这个火好烫,离得老远身上都很难受,刺刺的疼。 她一边说话,眼睛一边往水面上瞟,看着看着,她脸色一沉,嘴皮子哆嗦起来:“安师父你看……” 我顺着她的目光看去,脑袋里一阵轰鸣,是那双红纸鞋! 鞋子两头弯弯,像两艘并排的小纸船,随着水波晃荡,往着岸边漂来。 我刚才看到的那团红影就是它! 霎时间,我泛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害怕到双腿发软。 红纸鞋阴魂不散地跟了我二十年,现在又来了! 我气不打一处来,捡起石头就砸过去。 我不记得砸了多久,直到纸鞋被砸得稀烂,沉入水里,我还在拼命地丢石头,恨不得它永远消失。 这时,水上起雾了! 一团白茫茫的雾气,从潭水中间莫名其妙地冒出来,往我们身边四散开。 昏黄的烛火跳了几下,突然间变成了绿色! 就像刚才见到的幽绿火焰。 一股淡淡的脂粉味,弥漫在鼻息间,地上的生鸡蛋和红布一点一点陷进米里,就好像……有只看不见的手把鸡蛋按了进去!!! 我惊恐不已,对着这副诡异的画面说不出话。 等鸡蛋完全陷进碗口,边上的三支香齐刷刷地拦腰折断! 我唰的一下惊出冷汗,心跳砰砰狂跳:“林萧奶奶……” 她直挺挺地站在一旁,踮着脚尖身体直哆嗦,然后就开始哭,说她好冷,好饿,好黑,没办法上岸。 声音又低又沉,不是她平时说话的模样,像是一个年轻男人。 我立刻就不说话了,浑身起了一层鸡疙瘩。 哭了一两分钟,林萧奶奶的身体前后晃起来,整个人就像个大摆锤。 我好慌,叫了几声她也没搭理我,只是一个劲地流着眼泪,说什么时间来不及了。 我害怕极了,身体明显地发抖,强忍着恐惧伸手去拽林萧奶奶。 我的力气不算太大,但面对一个七老八十的老人还是绰绰有余的,可我使出了吃奶的力气,也没办法让她停下。 她越哭越激动,胸口剧烈地起伏,随时都能背过气去。 “用红绳。”江念冷不丁地冒出一声。 我反应过来,伸手进兜里掏出事先准备的红色布条。 刚拿出来,林萧奶奶就变了脸色,抗拒地直往后退。 她阴森地对我说,我整这些没用,她本根就不怕我们,她啥也不怕! 我意识到不对劲,问“她”到底是谁? 林萧奶奶诡异地怪笑,歪嘴斜眼看向漆黑的水面。 我顿时就明白了,“她”就是新郎潭底下的水鬼。 见我要拿红绳栓他的手,水鬼嘴里说着不怕,却暗戳戳地把手藏在了背后,问我将他请上来想要干什么? “请?”我恍然大悟,难怪江念要林萧奶奶的头发,原来是想让水鬼附她的身体来谈判。 于是我沉住气,对水鬼说:“你能不能放了林萧的魂?” 他幽幽地盯着我:“我凭什么放了他?” 我好言好语道:“只要你能放过他,有什么要求尽管提,能满足的我尽量帮你。” “什么都可以?”他阴森地咧着嘴角,两眼放光地打量着我,滚烫的目光落在我隆起的胸口上,咕噜咽了口唾沫。 没等我反应,一道很冰凉的东西触到了我。 我的后背立刻就麻了,浑身像灌满了铅动弹不得。 有个看不见的人贴着我的脸,声音特别轻浮:“小丫头,我想要你……” 第17章 “玩火”的惩罚 我的心尖似浇了一勺滚烫的岩浆,烫得我浑身发软。 沙发空间很小,我们挤作一团,几乎快要嵌入对方的身体里。 感受到江念的细微变化,我瞌睡全无,喉咙干得厉害:“江念……” 又软又娇的声音吓了我一跳,就像是在撒娇。 修长的手指赶紧捂住我的嘴,他隐忍地压着嗓子:“住嘴,别说话!” 我不满地动了动嘴唇,舌尖不小心舔到了他的手指,身后猛地颤栗,就连呼吸都停滞,紧绷到了极限。 没想到他这么敏感…… 我瞌睡全无,像是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事,使坏地张开嘴,上下牙轻轻咬了一下他的指腹。 明明没怎么用力,他却痛苦地闷哼一声。 我玩心大起,一口含住他的食指,柔软的舌尖缠着指腹绕圈圈。 还没得意多久,下一秒,我便天旋地转。 江念反身将我压住,蛊惑众生的桃花眼怒瞪着我。 丝丝墨发凌乱地贴在脸颊,紧抿的薄唇气到发紫。 明明是在生气,却有种说不出的绝色。 他的衣服早已湿透,就像刚淋过雨,散发着氤氲水气。 我花痴地望着这张风华绝代的脸,一时间没把持住,胳膊勾住他的后颈,大胆又青涩地吻了上去…… 江念破天荒地没有拒绝我,依旧保持着压迫的姿势,眼睛红得似血,压抑的情绪让他显得特别扭曲,就像是中了邪,总之跟平时完全不同。 察觉到他的异样,我问:“你怎么了?” 江念气息灼热:“是媚术。” 阴桃花让林萧奶奶给我下了媚术。 这是一种很龌龊的法术,能乱人心智,与异性欢好,让人深陷其中无法自拔。 原本,应该是阴桃花用来对付我,想让我对他死心塌地的。 江念为了帮我,把这玩意转到了他的身上。 难怪他会对我失控,今晚上还主动来找我。 原来是因为这玩意儿…… 我心中隐隐有些失落,感觉到他真的很难受,我正要开口,两片灼热的嘴唇堵上了我的嘴…… 耳鬓厮磨间,大手粗暴地撩起了我的裙摆。 我的心快要跳到了嗓子眼,余光慌乱地一扫,被一张红纸刺到双眼。 我顿时就炸了,这是在客厅! 周宜安还在这里! 我错愕地僵住,忙按住江念的手。 “江念,我们进房间做……” 第一次说出这种不要脸的话,我又羞又臊,恨不得找个地洞钻下去。 江念不甚在意地瞥了一眼周宜安的方向,嗓音低迷喑哑:“刚才还在惹火,这就怕了?” 他单手扼住我的手腕,高高举过头顶:“这是你玩火的惩罚!” 我清晰地感受到他的每一个动作,却又无法反抗,难耐又折磨。 我后悔极了,好好地睡个觉,为什么要撩拨他、点燃他的火? 而且还当着周宜安的面,跟现场直播有什么区别? 我羞愤难当,一头撞死得了! “江念,不要……”我扭过头避开了他。 江念知道我在担心什么,他唇角轻勾:“放心,我才没有这种恶趣味,他早就被赶出去了。” 那……周宜安岂不是知道我们俩在办事了? 我的脸都红透,尴尬得脚趾抓地。 更气的是,江念明知周宜安不在,还故意吓唬我,这个混蛋…… 江念焉儿坏地扯了扯嘴角,灿若星河的眼眸,在我身上停留许久,藏着太多复杂难懂的情绪。 他颇有深意地朝我说:“安然,真正的惩罚,才刚刚开始……” 没有任何的防备,他用力地握住我的腿…… 末了,他吻着我的眼角,语气难掩疲惫:“很疼?” 我累成一滩烂泥,感觉好像流血了:“你说呢?” 他呼出的气息喷在我的耳蜗:“待会我会克制点……” 我双腿一紧:“待会……还要来……” 江念白皙的手指,一点一点地描着我的唇瓣,指尖一转捏起下颌。 “媚术还没解,你说呢?” 他稍稍凑近了一些,嘴角挂着不易察觉的霸道和凶悍。 我是真的不行了,再来一次,不仅老腰得折,老命都得搭进去。 我欲哭无泪:“大哥,我们来日方长,你把我玩死了,对你有什么好处?我们还有一辈子的时间……” 我不知道哪句话刺到了他,他绯红的脸色一下子变得冷厉。 似想到了什么,江念纠结地皱着双眉,眼底百转千回:“到此为止,以后别再招惹我!” 他的变脸让我猝不及防。 “那你的媚术怎么办?” 江念没有回答,梗着脖子抽身离去。 前一秒还柔情蜜意,他说翻脸就翻脸。 我的心情瞬间从云端跌至谷底,就像在坐过山车,刺激! 我强忍着眼里的酸意:“行,我不招惹你,我招惹别人行吧?” 江念脚步一顿,危险又霸道的气息袭来:“你敢碰其他男人试试?” 我瑟瑟发抖,这是要孤独终老的节奏啊!!! 我抱着双膝,蜷缩在沙发上,看着垫子上落下的痕迹,我的左心房狠狠地抽痛起来…… 入夜。 张亚楠打电话说林萧醒了,他的情绪很激动,嚷嚷着要见我,说有件很重要的事要说。 我收拾好狼狈的自己,打车赶往了市医院。 江念没有跟来,却让周宜安来保护我,也不知抽的哪门子风。 直觉告诉我,江念在刻意躲着我! 我一个黄花大闺女都没嫌委屈,他倒先委屈上了! 我气不打一处来,故意跟周宜安走得很近。 每凑近一步,周宜安就会远离一步,始终跟我保持三步的距离。 我望着一身白衣,清俊儒雅的周大鬼仙:“怎么,我身上有刺?” 周宜安一脸哀怨,弱弱的道:“江老大特地交代过,我得离你三步远,但凡敢僭越,他就拧断我的腿……” 他见识过江念的手段,自然不敢以卵击石。 我气得咬牙切齿,江念什么意思? 不许我招惹他,也不许别的男人靠近我,难不成,我真要守一辈子活寡? 我使劲地戳着电梯按键,把它当做江念,用一阳指戳死他! 周宜安腆着那张死人脸,八卦地朝我凑近:“吵架了?” 我剜了他一眼,对他没有任何好脸色:“关你屁事!” 电梯到了,我率先走进电梯。 周宜安紧随其后,飘到离我最远的角落站着:“这男人嘛……在他面前撒个娇,哄哄就好了。” 我嗤之以鼻,却默默将他的话听进耳里。 撒娇?管用吗? 不对,喜怒无常的是江念,凭什么我撒娇? 第18章 我才是那大怨种! 我可不惯他的臭毛病! 再说了,江念明显在躲着我,我又何必热脸贴人冷屁股? 我心烦意乱地按下18楼,盯着显示器发呆。 周宜安背靠电梯壁,半透明的脸上似笑非笑,语气中难掩戏谑:“实在不行,我可以帮你……” “你?”我被他逗乐了,敲了敲反光墙:“麻烦照照镜子好吧……” 他都自身难保,还有闲心多管闲事?肯定没憋着什么好。 我懒得搭理他,有江念护着,谅他也不敢造次! 周宜安的笑容瞬间僵住,压着嘴角的阴郁:“安然,我说真的……” 白色的身影突然朝我靠近,一步、两步…… 每走一步,他的目光就火热一分。 我强忍着慌乱,问他这双腿不想要了? 周宜安勾了勾唇,径直跨过三步防线,将我逼入墙角。 他又瘦又高,属于清秀型的男人,就像小说里的风流书生,看着文质彬彬,其实是个斯文败类! “周宜安!”我语气威严,发出最后的警告。 他站定在面前,水葱般的白嫩手指朝我探来。 却在离我一指远的距离,突然悬停在半空,忌惮地看向我的手腕。 手腕上翠绿的龙纹玉镯,隐隐闪过一道幽光,似流萤飞逝而过。 他的手指一根根收拢,握拳砸向墙壁。 咚! 我大气都不敢出,咬牙切齿道:“周宜安,我看你是皮痒痒了,你信不信我……” 告状二字还卡在喉咙里,周宜安便无所谓地轻笑出声:“我死了,你就永远也无法摆脱红纸鞋了……” 什么?他知道怎么摆脱那个狗皮膏药? “你什么意思?”我问。 “我跟你的阴桃花,也算认识多年,知道他的一些秘密。” 说罢,他很贱地朝我凑上来:“你刚才说要干嘛来着?” 他的侧脸很美,柔和的线条仿若精雕细琢,像一幅淡雅的水墨画。 但是此刻,却特别地欠揍。 我咬着牙,努力克制着想打人的冲动。 如今我们在明,阴桃花在暗,纵使江念神通广大,也查不到阴桃花的底细,但周宜安却口口声声说,知道怎么对付红纸鞋,还知道阴桃花的秘密,精准地拿捏了我的七寸。 我深吸一口气,故作不屑地扯着嘴角,质疑道:“空口无凭,谁知道你是不是胡诌的。” 周宜安面色一凛,掠过几分焦躁,他情绪激动地道:“我虽不知他的名字和底细,但我知道,他的身体出了问题,每月的农历十五,他都会来新郎潭吸取怨气,逼着我去害人!” 我被他的话震撼到,嘴唇不自觉地张开。 我一直以为,红纸鞋出现在新郎潭只是巧合,没想到周宜安早就认识了阴桃花,还做了他的走狗! 我原本就讨厌周宜安,此刻更是厌恶到了极点。 我的心底漫过一丝无名火,失控地吼道:“早知你是他的狗,我们当初就该杀了你!” 周宜安的太阳穴跳了跳,露出半壁白牙:“你以为江念不知?” 我愣怔在原地,好像被人扇了一巴掌,耳朵嗡嗡的,听得很是模糊。 原来只有我被蒙在鼓里…… 我说不出是什么感觉,胸口闷闷的,似塞了一团湿棉花,堵着不上不下。 周宜安说:“不然,江念为何要留下我?” 江念绝顶聪明,不可能因为缺人手就周宜安,所以……他早就清楚周宜安的底细,却对我闭口不提! 我的心底蓦然涌出几分无法形容的失落。 果然,江念还是不够信任我…… 我耷拉着脑袋:“难怪他要接下林萧的案子……” 察觉到我情绪低落,周宜安停留的视线满是心疼。 “安然,对不起!”他说话的语气,就像个做错事的孩子:“我不是故意轻薄你的……” 不提还好,一提起,我就想到他摸了我,顿时气不打一处来,抬起膝盖朝他两腿之间踹去,可惜……只踹到了一团空气。 他下意识地捂住某处:“小丫头,你下手是真狠啊!” “不然呢?像你这种咸猪手,就应该抓去人工阉割!” 周宜安面颊豁的一红,脱口而出道:“我那是故意的……” 我:…… 我大耳瓜子呼了上去…… 周宜安断断续续地跟我解释,这些年,他一直被阴桃花压榨,帮阴桃花蛊惑活人去自杀,提供源源不断的怨气。 他不堪折磨,一直都想摆脱阴桃花的魔爪,却找不到机会。 阴桃花无时无刻在盯着他,他没法开口,只能靠触碰我,刺激江念快速现身。 “你大爷的……”我差点没忍住暴跳如雷,合着我才是那个大怨种! 周宜安愧疚地垂着眸,想要开口解释,却又担心将我彻底惹毛,战战兢兢的模样略显滑稽:“既然做了你的鬼仙,自然要跟你解释清楚,以免日后误会。” 误会解开了,可我好像更难受了。 我按捺着怒火,努力装出一副宽容大度,既往不咎的神色:“那你说说,怎么才能摆脱红纸鞋?” 周宜安为难地皱起眉,半透明的身体忽明忽暗:“时机未到,不可说。” 我满怀期待,却突然被泼了一盆冷水,从头到脚透心凉。 “我看,你压根就是不知道,在这故弄玄虚……”我笑自己傻缺,就不该浪费表情。 周宜安动了动嘴皮子,终究没有开口。 只是反复提醒我,一定要抱好江念的大腿,阴桃花不是一般的厉害,只有江念能克他。 无论我听到什么,看到什么,都要无条件的相信江念。 呵,这还用他说? 我懒得搭理他,这时注意到,电梯停在了八楼到九楼中间,一直都没动过,吓得我赶紧去按电梯键,将八楼以下的按钮全部按红。 “丫头,稍安勿躁。”周宜安抽出一把折扇,慢条斯理地朝显示器一点。 我的脚下猛然震颤,很快,电梯恢复正常,匀速地上行…… 我来到林萧的病房,远远地,就见房门半敞,张亚楠举着勺子蛮不耐烦地在骂人。 “你喝不喝,不喝拉倒。”张亚楠干脆把勺子一丢,直接撂摊子。 “饿死你丫的……矫情……” 我推门而入,看到林萧的刹那,顿时僵在原地。 这是林萧吗? 怎么变成这副鬼样子? 第19章 迟早害死我全家 才两天不见,林萧整个人瘦了一大圈,几乎瘦到脱相,脸颊都深深凹陷下去。 我吓了一跳,他是人是鬼?也太吓人了吧…… 见到我,林萧异常激动,死水无波的眼里泛起波澜:“安然……你来了!” “怎么瘦成这样?”我关心地问。 “你在担心我?”林萧瞬间打了鸡血,挣扎着想要抓住我的手,被我下意识地避开了。 我的动作刺痛了林萧,他呆怔在床上,满脸的受伤。 我就纳闷了,我跟他很熟吗?干嘛要拉拉扯扯的。 我不太高兴,对他也没有任何好脸色。 张亚楠也看不过眼,骂他烧糊涂了,居然敢对我动手动脚。 林萧的情绪十分低落,却强打着精神头:“安然,我有话想单独跟你说……” 他一脸殷切,焦急又惊恐地巴望着我,应该是一件很重要的事。 张亚楠警告他别瞎碰我,然后退到了门外。 偌大的房内,只剩下我和林萧,还有一个周宜安。 林萧肉眼凡胎,自然看不见周宜安。 他关上门,咕噜咽了口唾沫:“安然,我接下来的话可能会吓到你,但你一定要相信我,我没疯……” 他问我,家里是不是供了东西。 得到答案后,他颤颤巍巍地跟我说,昨晚有个男人不断在他耳边说话,反复念叨着:“安然有危险!她家供着个邪仙!” 我朝周宜安挤眉弄眼,说他呢。 周宜安原本懒洋洋地靠在墙边,顿时面露不悦:“什么邪仙?我之前害人都是被逼的……” 他气不过,唰的一声打开折扇,朝林萧扇了一道阴风。 阿嚏! 林萧打了个喷嚏,冷得抱紧胳膊直打颤。 他害怕地环顾一周,身体前倾朝我靠近:“安然,那个东西是不是红色的,四四方方竖在桌上?” 他伸出手比划着,乌青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我,看得我头皮发麻。 我心下一沉,他怎么会知道我家的红布包? 林萧也解释不清,他说是他梦到的。 梦里,他站在房间的角落里,看到我烧香拜着一个红布包,感觉特别真实。 有个画外音一直对他说,这个红布包里装着一个邪仙,他跟安家有仇,接近我是别有用心,迟早有一天会害死我全家! 我越听越寒,冷得打了个哆嗦。 说话的人是谁?为什么要故意离间我和江念? 答案呼之欲出。 我没想到阴桃花的手段会这么拙劣。 江念三番五次救下我,怎么可能跟我有仇? 我压根就不相信,安慰林萧说,这只是一个梦而已,千万别当真。 林萧却摇着头:“他知道你不信,说什么……让你问问你爸妈。” 这话听着很是耳熟,好像江念也说过类似的话。 他说我们欠了他的东西,难道就是这件事? 从医院出来后,我给妈妈打了个电话。 她正忙着搓麻将,没工夫搭理我,正打算挂断电话,见我打听保家仙的事,她索性不玩了,走到没人的地方小声问道:“出什么事了?保家仙是不是对你做了什么?” 我怕她担心,别的一个字都没提,故作轻松道:“没有……保家仙一直保着我呢,是我做了个梦,梦里有人说,咱家欠了保家仙的东西……” 妈妈支支吾吾的,声音明显有些发虚:“没有的事,只是一个梦而已!你好好在学校念书,少去想那些有的没的。” 无论我怎么软磨硬泡,妈妈都不肯透露半句。 越是遮遮掩掩,我就越发肯定,他们有事瞒着我! “行了,那边三缺一,我去打牌了,你好好照顾自己,记得初一十五给保家仙上供,他喜欢吃烧鹅,喝烈酒,对了,别买太香的花……” 妈妈絮叨了半天,终于挂断电话。 我盯着手机发呆,原来江念喜欢吃烧鹅,喝烈酒…… 鬼使神差的,我拐到了美食一条街,脑袋一热便买了只烧鹅。 我发誓,是我自己想吃,才不是为了江念。 周宜安第一次见到那么热闹的街市,不禁唏嘘道:“不过区区几百年,人间却已沧海桑田……” 我听他说话文绉绉的,问他是哪个朝代的鬼。 他说他是洪武年间的人。 我哇塞一声,已经有六百多年了。 “遇见阴桃花之前,那么多年,你为什么不去投胎呢?”我好奇地问。 周宜安睨了我一眼:“因为本公子心地善良,不愿害人啊……” 死在水里的人很惨的,只能泡在冰冷幽暗的水底,除非抓到一个倒霉蛋当做替身,将其溺死,否则无法投胎。 周宜安这个傻子,不仅没有拉人下水,还故意现身吓走路人,凭一己之力将新郎潭变成了远近闻名的猛鬼胜地。 “后来,那人找上我,逼我替他害人,如果我不照做,我阳世的家人和未过门的妻子都会有危险……” 想到那个心心念念的女子,他悲伤地叹道:“六百多年……她早就忘了我吧!如今也不知是男是女,姓甚名谁……” 人世间最痛苦的事莫过于此。 曾经相爱的两人,在时间的长河中渐行渐远,最终形同陌路,相见不相识。 我的心莫名地揪痛了一下,我和江念是不是也会如此? 回到家,我将烧鹅取出来,别扭地交给周宜安:“你拿过去。” 他手指轻轻一点,烧鹅便凌空飞到了供桌上。 我点燃一柱香,双手合十拜了拜,请江念和周宜安过来吃饭。 烟雾缭绕间,一团模糊的青影盘踞在烧鹅上方,很快便消失不见。 我惊奇地发现,烧鹅竟凭空少了一条腿! 腿去哪儿了? 周宜安见状,知道江念已经享用完毕,他舔着嘴角凑到桌前,弯腰吸着烧鹅的气味,然后又狂吸面前的香。 三支香比平时快几倍的速度燃烧,很快就燃完。 他一脸满足地摸摸肚皮,飞回了牌位里。 我惊诧不已,原来鬼是靠鼻子闻来吃东西的! 见他们吃饱喝足,我撤下了烧鹅,正打算大快朵颐,突然闻到一股酸臭味。 烧鹅……臭馊了! 周宜安打着饱嗝说:“鬼魂享用过的贡品,会比一般食物更容易腐烂,人吃了也会没味儿。” 他因为太饿,吃得猛了一些,烧鹅才会当场坏掉。 我听得一愣一愣的,又学到不少奇奇怪怪的知识。 得了,晚饭彻底泡汤。 我点了个外卖,吃了几口觉得索然无味。 我起身上楼,刚推开门,就看到江念一动不动地坐在黑暗中。 第20章 躺好,脱裤子! 我吓了一跳,心脏扑通扑通跳个不停。 他什么时候来的?坐了多久? 黑暗中,一双黑得发亮的墨瞳,正紧盯着我。 “过来。” 低沉的嗓音散发着强大的压迫气息,我不敢拒绝,磨磨蹭蹭地走到他身边,刻意保持着距离。 “呐,我可没主动招惹你,是你叫我过来的……” 我对他有些生气的,说话也不免带着刺。 江念的面色青红相交,随意地拂袖一扬,桌上出现了一个巴掌大的小瓷瓶子,散发着很香的气味。 “拿着。”他冷冰冰地说,脸颊绷得很紧。 “这是什么?”我好奇地打量着小瓶子,不知是什么宝贝。 “擦的药。”江念目光沉沉,落在我的两腿之间:“不是疼吗?” 我小腹一紧,心脏突然跳得特别厉害,就像要从胸口里蹦哒出来。 原来是擦那里的药! 我羞耻地垂着头,尴尬得脚趾抓地:“我、我已经没事了……” “是……吗……”江念的尾音拖得老长,见我走路和站立的姿势,就知道我在撒谎。 我又羞又臊,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回答。 昨晚上我们确实激烈了些,可过两天就会愈合,这种事有必要劳他亲自费心吗? 虽然我是个零零后,思想也挺开放的,但也没开放到,能面色坦然地跟他讨论这种私密话题。 我随手将药瓶放进抽屉里,说话都磕磕巴巴:“我、我知道了……待会再擦。” 江念目光如炬,一眼就看出我是在敷衍他,他二话不说,长臂一揽将我放倒在床上:“躺好,脱裤子……” “你……你想干嘛?”我紧张到了极点,本能地扯住裙摆。 江念按住我,眉宇间透着烦躁:“上药!” 不等我拒绝,骨节分明的大手朝我覆上来…… 强烈的羞辱感油然而生,我的手不知该往哪儿放,最后捂住了我的“老脸”。 脸上热意汹涌,几乎快要烧起来,同时也有种异样的感觉。 他其实还是挺关心我的…… 我忍不住偷偷地看他,面前的俊脸憋得通红,却一本正经地在给我涂药,知道我怕疼,他指尖的动作特别轻柔。 因为离得近,他滚烫的呼吸喷洒在我的皮肤上,我又烫又麻,无法言喻的灼热倏地遍布全身。 我越发地看不懂他…… 之前摆着张臭脸,警告我不许招惹他。 可他却主动来招惹我?是在考验我的定力吗? 我可是个大sai迷啊,对帅哥……特别是他,我可没什么自控力。 我目光灼热地抬起头,不得不说,这张脸真是帅啊! 纤长的睫毛在眼睑下打下一片阴影,灵动的朱砂痣格外诱人,让人忍不住想一亲芳泽。 我咕噜咽了口唾沫,想到那些羞羞的画面,我心跳得厉害…… 江念的手指顿住,脸上迅速飘起两朵红晕,快速地扯过被子,将我的下身盖住。 他起身背对着我,语气冰冷至极:“明天去趟城隍庙,到时有个活儿交给你,别耽误我的事。” 说完便丢下我,脚底生风地夺门而出。 我望着他的背影,愣怔了好几秒,那个……他好像顺拐了…… 我躺在床上,半天才回过神,心里拔凉拔凉的,本以为他是关心我,原来是怕我耽误事…… 是我自作多情了! 我羞愤难当,抓着被子把脑袋蒙住,直到快要窒息…… 一夜噩梦。 梦里,黑暗的世界无边无际,穿着长衫的男人冷冰冰地盯着我,目光冷得刺骨。 没有江念的守护,我被男人盯了整整一夜,在梦里失声痛哭…… 醒来后,枕头上落下一片泪痕,我看着空荡的枕边,像是失了魂。 我从床上爬起,下半身确实不疼了,清清凉凉的很舒服,应该是药起作用了。 看着床头的那瓶药,我五味杂陈…… 从洗手间出来,我换了一身休闲装,扎着高马尾,还画了个淡妆,打扮得很精神,却依旧掩盖不住眼底的乌青。 “早啊……”周宜安倚在楼梯边跟我打招呼,看见我的脸,他随之一愣:“你昨晚偷鸡去了?这么憔悴。” 我摸着脸颊,有那么明显吗? 江念站在落地窗前,回头淡淡地瞥了我一眼,没多大的情绪。 “时间不早了,出发吧!” 我无语地瞪着他:“大哥,要我卖命也得让人喘口气吧!” 我虽然不满,但还是麻溜地拿上装满鬼魂的遮阳伞,不情不愿地走到门口。 周宜安兴致勃勃地问:“今天我们去哪儿啊?” 江念抬眸看了他一眼,眼底是不容忽视的寒芒。 周宜安立刻改口道:“那个……你们俩要去哪儿啊?” “城隍庙。”我系着鞋带:“你不去吗?” 周宜安惊慌地摆摆手:“我要守坛,你和江老大去吧……” 我和江念四目相对,他率先别开了脸,压根就没等我,径直穿门而出。 一路无话,江念好像很赶时间,一直走在我前面。 我们来到西门街,左拐右拐停在一座破烂的矮房子前。 房子就在主街上,搭着几块石棉瓦,连窗户也没有,在一堆气派的自建房里显得特别突兀。 王瞎子比我们先到,此刻正坐在门口的石墩上,拔了根野草在剔牙。 听见脚步声,他颤巍巍地站起来,恭敬地朝江念点头:“主人,你来了。” 江念嗯了一声,看也不看他,抬脚跨入门内。 我紧随其后,刚进去,眼前就暗了下来。 城隍庙地盘不大,甚至可以说有些狭小,殿内立着一尊身穿官服的城隍爷塑像,身上的彩漆脱落了大半,看着很是破败。 跟我想象中的寺庙很不一样! 我好奇地到处乱看,江念轻咳一声:“站好,没规矩……” 我不服气地回到他身边,刚想表示我的不满,江念便压低嗓音:“你是我的人,出门在外,代表的就是我!” 我瞠目结舌,还有这破规矩呢? 看来,确实不能表现得太没礼貌,省得给他丢面儿。 我老实地站回江念身边:“这城隍庙怎么变成了这样?” 印象中,现在的寺庙和道观都是金碧辉煌的,就连我们村的土地公庙都修得比它气派。 江念告诉我,那是因为江城没人信奉城隍。 近些年,大家拜佛祖,拜观音,拜三清祖师,拜财神爷、月老和土地……很少听到拜城隍的,难怪这里没有香火。 同样是神明,城隍的处境略显尴尬啊…… 我问江念:“那我们来,需要做些什么?” 第22章 今晚送她出殡 男人失魂落魄的,径直越过我和江念,走到王瞎子面前。 “请问是安师父吗?” 王瞎子抬起手,准确无误地指向我的脸。 我都糊涂了,王瞎子是真瞎还是假瞎啊? 男人道了一声谢,扭头看向我,目光将信将疑,有种讶异的感觉。 别说他不信,换我我也不敢相信,开香堂的神婆竟然是个小丫头片子! 男人古怪地打量着我,纠结半天终于走来:“安师父,你好!” 他叫陈超,是个程序员,之所以找上我,是因为昨晚的一个梦。 “我梦到一条大青龙,让我来西门街的城隍庙找安师父……” 他原本以为就是个梦,直到发现枕边多了个东西。 陈超从兜里摸出一块青色的鳞片,鳞片有我半个巴掌大,纤薄的边缘刀一般锋利。 在阳光的照射下,鳞片流光溢彩,投射出一道瑰丽的七色光! 我惊讶得合不拢嘴,这是龙的鳞片吗? 鳞片都这么大,本尊的身体该有多么庞大啊…… 我不敢想象,看向江念的目光,明显多了几分畏惧。 陈超说,他看到这块鳞片时,都要吓尿了。 因为他是独居,家里不可能进人,唯一的解释是……那个梦是真的! 这时,一直沉默的江念眼睑微眯:“你问问他,燃气好闻吗?” 燃气? 我百思不得其解,但还是照做,问了陈超。 他顿时脸色煞白,嘴皮子止不住地哆嗦,看我的眼神瞬间大不一样。 “你……你都知道了……” 陈超难掩内心的激动,眼泪在眼眶里狂打转,嘴里念叨着什么活神仙,厉害之类的话。 我看他疯疯癫癫的,担心地凑近江念:“他该不会是疯子吧?” 江念瞪了我一眼,对我的担忧表示很无语:“他没疯……他昨天想自杀,被我拦下了!这件事除了我和他,没有第三个人知道。” 我恍然大悟,难怪陈超看起来萎靡不振,没想到他会想不开! 半晌,陈超的情绪逐渐稳定下来,他承认道:“没错,我昨晚关上门窗,打开了燃气,想着就这样死了得了……没想到燃气突然停了,我做了个怪梦,还见到了这块鳞片。” 我心头一惊,语气不自觉变得很凶:“你连死都不怕,还怕活着吗?到底什么事啊?” 我想起之前看过的新闻,程序员压力太大跳楼的。 现代人压力都很大,特别是在一二线城市。 一些无良的公司奉行什么996,007工作模式。 让人从早干到晚,休息的时间都没有。 程序员这种高强度的职业,很容易就会得抑郁症。 陈超想要自杀,多半是抑郁吧! 但单纯的抑郁症,江念怎么会亲自出手,甚至让他来找我呢? 我觉得事有蹊跷,板着脸问他到底怎么回事。 陈超吸了吸鼻子,颓败地开口:“我女朋友死了,我想下去陪她……” 陈超说,他和女友相爱五年,本来都谈婚论嫁了,却因为彩礼的事,女朋友不得已跟他分了手。 不久后就传出她跟一个有钱的老男人订婚。 订婚当晚,她就穿着红裙子上吊自杀了! “我相信小薇不是那样的人,她一定是有苦衷,是被家里人逼死的!”陈超激动得唾沫横飞。 我对这位小薇不了解,暂时不做评价,只觉得陈超太傻,女朋友都分手了,他竟还想放弃生命下去陪她! 陈超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安师父,我最了解小薇,她不是拜金女……如果她心甘情愿嫁给那个老头,为什么要寻死呢?” 他笃定小薇是被家人逼的,因为不想嫁,所以才会自杀。 而且最过分的是,小薇的家里人,不许陈超去灵堂吊唁,连最后一面都不让他见,他也是从小薇发小那得知,徐小薇的家人要拿她的尸体去给一个死人配阴婚! 都什么年代了,居然还有拿尸体配阴婚的! 丧尽天良! 我想到了自己,也差点被阴桃花配阴婚,感同身受地气得发抖。 “那还等什么,去看看。” 陈超双目放光,随即便黯淡下来,垂头丧气道:“没用的,光凭我们两个,根本没法靠近灵堂。” 徐小薇有个弟弟,长得五大三粗特别彪悍,别说我一个小女生了,就连他去都只有挨打的份儿。 江念轻笑一声,一双美目寒意渐浓:“告诉他,放心大胆地过去,你们今晚送徐小薇出殡!” “出殡?”我差点惊掉下巴。 陈超给前女友出殡尚且说得过去,我去凑什么热闹? 江念瞪了我一眼,眼神十分凌厉。 我浑身的肌肤瞬间紧绷,仿佛不答应,他就要生吞了我。 “怕什么,有我在……”拖长的尾音,坚定的语气,一下子钻进我的耳里。 我慌乱的心脏被一只大手牢牢托住,似乎没那么害怕了。 罢了,去就去吧! 又不是我一个人,有江念和陈超在,没什么好怕的。 我硬着头皮应下,跟陈超说我要去准备点东西,傍晚5点在公寓楼下见。 陈超对我千恩万谢,按照规矩,他塞了12块的看事钱。 这钱对我来说还不够一杯奶茶钱,但聊胜于无。 江念说,我们的香堂法坛,不以敛财为主,主要是积功德。 于是在这基础上,我把钱又添了点,给城隍庙购置了新的烛台、香炉,还买了很多香烛纸钱和贡品,请王瞎子每天过来上上香。 王瞎子终于有了好脸色,咧着嘴笑道:“没问题……” 他领着我认识了西门街上办白事的几家铺子,东西又便宜又好。 我照江念的吩咐,买了一只防风的打火机,一把大剪子,然后还有一只红毛绿尾的大公鸡。 最后,他让我去超市买一袋小鱼干。 忙完这一切,我们如约而至。 陈超开着一辆小轿车,停在公寓楼下。 “安师父,小薇家在附近镇上,路途有点远,辛苦你了。” 陈超很客气,也特别有礼貌,我对他的印象还不错。 他下车拉开副驾驶的大门,我看了一眼边上脸黑的江念,心虚地坐上后排。 刚坐稳,陈超便一脚油门蹿出。 我猝不及防,失控地撞向座椅。 第23章 骗财骗色 一只大手眼疾手快横在眼前,抵住了我的额头。 我晕头转向的,感受到他掌心的柔软和灼热,我心里暖烘烘的。 “谢谢你啊……” 江念猛地抽回手掌,就像我头上有刺,冷漠地将头扭向窗外:“坐好,笨手笨脚的。” 他耳尖通红,明明就很关心我,却一副拒人于千里的模样,真别扭…… 陈超不好意思地回头:“安师父,对不住啊……我第一次开电动车,不太习惯……” 我让他小心一点,冲撞我无所谓,别冲撞了我的仙家。 他的脸刷的一下白透,连声跟我道歉,目光闪烁地瞟了一眼我边上的空位:“安师父,你刚才……是在跟大仙说话吗?” 我点点头:“怎么,你找他有事?” “没有……”他慌忙地低下头,不敢直视我们:“我是想谢谢他……” 陈超昨晚喝醉了,脑袋一热就开了燃气,醒来后他也很后悔,要不是江念,他早就一命呜呼了。 我板着脸,严肃地教训起他:“生命只有一次,没有后悔可言,你是幸运的,遇到了我家大仙,下次就没那么好运了……” 江念望着窗外,语气沉沉地开口:“自杀的罪过很大,死后会去到枉死城,日复一日重复着自杀的过程,只有罪孽消除,过完原本的阳寿,才能投胎做人,否则将一直受苦……” 很多人将自杀当做解脱,却没想到,下去后苦难更甚。 我如实转告给陈超:“所以啊……好死不如赖活着,活着就有希望啊!” 陈超脸都吓白,握着方向盘的手都在发抖:“我、我知道错了,再也不敢了!” 说罢,他意志消沉地垂着眼帘:“那……小薇岂不是很痛苦?” 我轻叹一声,小薇的情况,远比他想象的复杂。 吊死鬼怨气很重,再加上她穿着红衣,恐怕早已化作厉鬼,今晚出殡必生事端,可能还会死人。 如果不能劝服,我就只能强行收了她! 当然了,这话我可没有明说,具体情况到了灵堂才知道…… 陈超忧心忡忡,担心徐家人刁难,又担心徐小薇死不瞑目,在下面受苦受难,求我一定要帮帮小薇。 我也是第二次处理这种事,心里很没底,为了让他放心,我硬着头说先到徐家再看看,天塌下来,还有我的仙家顶着…… 一小时后,我们终于到达镇上。 一个简易的灵堂,摆在路边的人行道上。 没有吹吹打打,也没有吊唁的宾客,显得特别冷清。 灵堂里,一个虎背熊腰的年轻人,翘着二郎腿,瘫在椅子上刷视频。 香炉里的香都燃完了,也不知道点上一柱,态度特别敷衍。 灵堂断香,是对死者的大不敬! 而且,守灵的香火中断,会对后代不好,总之很不吉利。 听见脚步,年轻人抬起眼帘,气势很强地起身朝我们走来。 他个子很高,壮得像头牛,把我和陈超吓得……差点转身就跑。 “徐庆安你别动手,我……” 徐庆安伸手拽住了他,不过不是要打人,而是怕陈超跑了。 “喊什么?”徐庆安比他高一个头,像拎小鸡一般,把陈超丢进灵堂:“累死老子了……你不是想给我姐守灵吗?守吧!” 他抓过一套孝服塞给陈超,然后解下自己身上的麻布,随手往桌子上一丢:“妈的,死了都是麻烦,妈说得没错,生个女儿有什么用,就是个讨债鬼、赔钱货……” “你说什么?”我火冒三丈。 身为女人,我有被他的话冒犯到。 我气血上涌,张嘴就朝他怼:“生女儿没用,你有种别从女人肚子里出来……” 徐庆安这才注意到我:“你特么……” 他凶神恶煞地对上我的脸,突然间噎住,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变:“美女,请问你是?” 我正要开口,陈超就抢先一步:“她是你姐的同事!” 未免引起不必要的麻烦,他没敢直说我是神婆。 我也担心表明身份后,会被徐家人赶出去,便配合着他,算是默认了。 徐庆安舌尖舔着上牙,色眯眯地打量着我:“我姐还有这么漂亮的同事呢……” 我被他盯得反胃,正想要教训他两句,徐庆安突然翻起白眼,双手掐着自己的脖子,喉咙里咕噜咕噜的,明显是中邪了。 身侧,江念一言不发,眸光隐怒地盯着徐庆安,眼底的青光一闪而过。 就连江念都听不下去,直接动手撕他。 这一幕,恰巧被徐父徐母撞见。 他们丢下手里的香烛纸钱,使劲地掰开徐庆安的手,生怕他把自己给掐死。 徐母气愤地指着遗照大骂:“你这个死丫头,自己找死,害得全家鸡犬不宁,现在还想搞你弟弟……” 徐家父母还以为是徐小薇在搞鬼,将气全都撒在了她的头上。 “够了!”陈超一声怒吼:“阿姨,小薇已经不在了,你就少说两句吧!” 徐母这才看到,我和陈超站在灵堂里。 我打量着眼前的中年妇女,高颧骨、四白眼,一脸尖酸刻薄样,不是什么善茬。 见到陈超,徐母拉长着脸:“你还有脸过来……要不是你,我家小薇也不会做傻事!” 徐母扑上来就要打人,但她哪里是陈超的对手? 陈超侧身一闪,反手就揪住徐母的胳膊,将她按在桌子上。 徐母痛得嗷嗷叫,扯着嗓子喊徐父快来帮忙。 一边是中邪的儿子,一边是被扣的老婆子,徐父忙得不可开交,一时间不知道该帮谁。 似想起了什么,徐父从怀里摸出一张三角形的护身符,一巴掌拍在徐庆安的脑门上。 徐庆安立刻就安静下来,两眼一翻昏死过去。 我示意陈超松手,走到了徐母面前:“你刚才说,是陈超害死她的?到底怎么回事?” 徐母斜着眼看我:“你是哪位,我干嘛要告诉你。” 我面不改色心不跳,张口就说:“我是徐小薇的同事,代表领导过来慰问的。” 我装得十分淡定从容,说得我自己都信了。 徐母对我的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变,又恭敬又谄媚:“你是来送慰问金的吧?” 我没有回答她,冷言冷语问她怎么回事。 徐母哭丧着脸:“我家小薇命苦啊……被陈超这穷光蛋骗财骗色,最后还为了他去死!” 第24章 棺材里抓人心的指甲声 陈超气得浑身发抖:“胡说八道!小薇明明是被你们逼死的!” 他哭着跟我说,徐家重男轻女,就像吸血鬼一样压榨徐小薇,肯定是他们逼死的。 徐母急红了眼:“我压榨她?我生她养她,还送她念大学……” 乍一听没什么毛病,但这话却刺到了陈超,他暴跳如雷:“那是你送的吗?” 他一改平时温和有礼的样子,崩溃地朝她大吼:“当年你不让小薇念书,逼她去给弟弟打工挣学费,要不是那个学校有政策,给她学费全免,还有高额奖学金,你能放她去念吗?” 徐母被人指着鼻子骂,脸上有些挂不住:“女孩子读那么多书干嘛?以后还不得嫁人?不如早点出去打工,好补贴家用,供她弟弟上学……” 我站在旁边都快听吐了,一时没忍住:“女孩子怎么了?凭什么不让人念书,每个人都有受教育的权利……不读书,难道以后要像你一样没文化?” 徐母被我怼得哑口无言,念着我是来送钱的,她朝我忍了:“你咋这么说话呢?” “我说错了吗?养儿子是当父母的义务,父母还健在,关姐姐什么事?” 徐母气急败坏地跟我争:“姐姐帮弟弟,是天经地义的事,不然我生她下来干嘛?得亏她生在前面,要是先生下庆安,就没她什么事了……” 我脑子里一片轰鸣,不敢相信这种毁三观的话,是从一个母亲嘴里说出来的。 手心手背都是肉,她的眼中,徐庆安是心头肉,徐小薇就毒瘤吧?心都偏到咯吱窝去了! 她压根就没把徐小薇当成个人,我甚至怀疑徐小薇这辈子就是来徐家还债的。 徐母继续喋喋不休,说得理直气壮,仿佛有问题的是我们。 陈超这才告诉我,那些年,小薇的奖学金都给了家里,拿给弟弟交学费。 工作后,徐母没收了徐小薇的工资卡,每个月只给她一千二的生活费。 一千二……对上班族来说,买套好点的护肤品和职业装都不够! 徐小薇日子过得紧巴巴,陈超看不过去,想要帮助她分担,但徐小薇自尊心强,拒绝了他的好意。 “这能怪谁,还不是你没本事?睡了我女儿那么多年,便宜你了……” 徐母骂骂咧咧:“我早就劝小薇分手,找一个有钱的男朋友,给咱家买房买车,拿钱给她弟弟娶媳妇,她却偏要跟着你这个穷光蛋!” 陈超双手攥拳,忍到了极限:“小薇凭什么要牺牲自己幸福,满足你们的虚荣心?” 徐母扯了扯嘴角,理直气壮:“就凭我是她妈!这都是她应该做的,她不努力挣钱,我们哪有钱给庆安买房?他明年就毕业了,到时候就得张罗着找媳妇……” “所以,你们就故意要一百万的彩礼,拿不出就逼小薇跟我分手,让她去嫁给一个老头子!” 陈超彻底崩溃,要不是我拦着,他都能当场掐死徐母。 “我逼她?那是她自愿的……人家老王可以给庆安买房,安排庆安进国企,外加一百万彩礼,你比得上吗?” 徐母不断奚落着陈超,恨不得把他狠狠踩在脚底。 “本来都订婚了,小薇突然做了傻事……没了……我们什么都没了……房子、彩礼和工作,全都打水漂了!” 徐母一把鼻涕一把泪,怨毒地瞪了一眼徐小薇的遗照,连带着这份恨意,全都转移在陈超身上。 我三观尽毁,很难想象,小薇是怎么在这种家庭长大的。 徐母的眼里只有儿子,女儿就是一个赚钱机器! “你赶紧滚,我家小薇就算是死,也不做你陈家的鬼!”徐母抄起扫帚就赶人,让他滚远一点,别耽误他们晚上办事。 办什么事,大家心知肚明。 江念目光如炬,侧脸的线条冷厉如刀:“他们把徐小薇的尸体卖了,今晚出殡后,会把她和那男人埋在一起,结阴婚。” 老天……徐小薇是造了什么孽? 徐家人连她的尸体都不放过,压榨着她最后一滴血。 我背脊发凉,那道极寒顺着脊梁骨直冲天灵盖,我死死扣住牙关,才勉强抑制住打人的冲动。 徐母不断谩骂,用力地打在陈超身上,都打出血了。 咚! 一声闷响。 遗照突然掉落,砸在了供桌上! 一张眉眼耷拉的苦相脸,阴森森地对着我们。 那双黑亮的眼睛就像是活的,怨毒地瞪着徐母。 我们都吓坏了,整个灵堂静得出奇,谁也不敢吱声。 徐母前一秒还气焰嚣张,此刻躲到了徐父身后:“臭丫头,我可是你亲妈啊,你敢吓我……会天打雷劈的!” 我冷笑,该天打雷劈的应该是他们吧! 或许老天爷真的感应到了徐小薇的怨气,我们头顶响起一声闷雷。 声音不大,但震慑力却十足。 伴随着雷响,灵堂后面响起一声很细微的咯咯声,就好像……有人在用指甲,一下一下地刮着木板! 江念面色暗沉,一个箭步冲向后边。 我整个人都不好了,本能地想要逃,却又放心不下他,只能硬着头皮往里冲。 一阵阴风迎面扑来,彻骨的凉气让我浑身一震。 棺材底下的长明灯,不知什么时候熄灭了,一双绿眼睛一闪而过…… 这场面要多诡异多诡异,我吓得一动不动,差点就叫出声来。 等我情绪稳定,那双绿眼睛早就消失了。 江念站在棺材边上,居高临下地盯着棺材,笑声地嘀咕着什么。 棺材消停了几秒,很快,里面再次发出响动,比之前的更急切,更疯狂,撞得棺材都在晃,里面的东西仿佛随时都能冲出来! 我尖叫一声,这是……诈尸了? 江念长眉竖立,如临大敌。 “安然,剪刀!” 我腿都软了,强撑着将剪刀递给他。 江念接过之后刀口朝下,用力地一插,剪刀竖在了棺材板上。 抓挠和撞击声戛然而止,暂时被压制住。 江念绕到棺材头的位置,双指一捏撕下一张黄色的符纸。 “谁让他们贴这个的!” 我问他这是什么,江念隐怒地捏着黄纸:“这是很厉害的镇压符,能让鬼魂永不超生。” 徐小薇怨气深重,要么化解,要么消灭,用符咒强行镇压,只会适得其反,令情况变得更糟糕。 似想到什么,江念指尖的符纸烧了起来,他一掌拍开了棺材盖。 第25章 江念,我难受…… 一股恶臭袭来! 江念眼疾手快,抓着我往怀中一揽,避开了尸气直冲。 我心有余悸,紧紧贴着他结实的胸膛,气味散尽都不舍得撒手,厚脸皮地赖着他。 沁人的香味伴随着铿锵的心跳,一阵阵朝我传来,温暖且安定,我好像没有那么害怕了。 就在我以为他会一直护着我时,江念却突然撒开手,用力地将我往棺材上推。 我猝不及防,被他的举动惊得不知所措,胸口撞在了棺材上。 一阵剧痛,痛得我无法呼吸,我管不了这么多,伸手扶着棺材,终于勉强站起来。 “江念,你干嘛……”我忍不住想骂人,对他的反复无常无语至极! 江念皱着眉,他站在不远处,急切地朝我说:“朝她吹三口气,快!” “什么?”我怀疑我听错了! 他让我给一具尸体吹气? 不容我多想,江念闪身至身边,根根分明的手指直接把我往棺材里按。 “她要起尸了,先用你的阳气压一压。” 我半个身体都陷了进去,鼻息间的恶臭突然变浓,感觉到面前的眼珠子在动,我魂都快吓没了。 我不敢直视她的脸,却能清晰地感觉到,尸体的五官在不断膨胀,暗色的皮肤肉眼可见泛起了一层白霜。 我吓得狂吐热气,每一口都喷洒在尸体的脸上。 尸体果然停止了变化,但是她散发寒气,恶心的腐臭味,一股脑往我鼻子里钻…… 胃里微微抽搐,我都快被熏吐了,憋得眼泪珠子直打转。 我又惊又恐,几口阳气而已,非得凑得这么近吗? 我委屈地吸了吸鼻子,后颈上的手指猛然一顿,随即,脖子恢复轻松。 我如获大赦,起身时不经意间瞥见,棺材板上横七竖八全是划痕。 难道她之前没死? 我大着胆子朝棺材里看去,瞬间就对上了一双上翻的死人眼! 听说,上吊的人死相很难看,我没想到会这么恐怖! 她的脸是紫黑的,一双眼睛死不瞑目,瞪得特别大。 软哒哒的舌头,以一种极其夸张的状态伸出来,耷拉在嘴边。 只是一眼,这张可怕的脸就印在了我的脑子里,久久挥之不去。 我吓得不轻,生平第一次看死人,就看了个这么猛的。 或许是吓着了,我身上开始莫名其妙地发冷,情绪特别低落,有种想哭的冲动。 我心跳加速、呼吸困难,浑身都在发抖,一个很蛊惑的声音在我耳边说,人世间没意思,让我跟她走…… 察觉到我不太对劲,江念低下头,迅速朝我的脸上凑近。 精致的五官,勾人的桃花眼瞬间放大,就好像要朝我亲上来。 要不是在灵堂里,我肯定以为他要吻我。 但此刻,我只觉得害怕,他的动作无疑在告诉我,我的身上有古怪! 我不敢动弹,感觉耳边的声音越来越急切,就像要贴在我身上,我的眼前越来越模糊…… “安然,醒醒……” 江念高大的身躯压下来,身上热气扑面,像是一团火焰,烧得我皮肤火辣辣的疼。 我顿时清醒,难受得想逃,却被他强行按住了后脑勺。 江念目光如炬地盯着我,就像两盏大瓦灯泡,刺得我睁不开眼。 江念伸出几根手指,抬起我的下巴。 他神色凝重,望向我的眉心之间,似在探究着什么,正要开口,耳边便传来一声惨叫。 “啊……” 徐母脸色煞白,见鬼似的朝着我疯狂大喊:“鬼……鬼啊……” 她瘫坐在地,扯着嗓子一个劲地干嚎。 “小薇……我是你妈……你不能杀我……不能杀我……” 相比徐母,徐父还算镇定,没有大吵大闹,他颤抖地拿出那道护身符,高举在胸前:“你别过来,我不怕你……” 他们在对谁说话? 我警觉地看向四周,巴掌大的地盘,除了我就是棺材里的徐小薇。 至于江念…… 可以忽略不计,一般人看不见他。 徐父徐母这个反应,分明是见鬼了…… 我暗叫不好,拔腿就想要往外跑,身体却死沉死沉的。 就好像身上背着一个两百斤的胖子,寸步难行。 我都吓懵了,大声地喊着江念,嘴巴撑到极限,却发不出声,喉咙像被一股怪力给扼住。 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意识开始模糊,手和脚不受控制地挥舞,用手指着他们骂…… 再次睁开眼,我正枕在江念的胳膊上。 嗅着他身上特有的香味,我舒服许多,手和脚也没那么冰凉了。 先前的无力感消失殆尽,我试着动了动手指头,激动得直想哭。 “江念……” 我嗓子很疼,口腔里有股浓重的血腥味,就像刚跟人吵了一架。 江念垂着眼帘,语气竟透着温柔:“好些了吗?” 我无力地靠在他怀里,身体特别酸软,好像刚刚跑了八百米:“如果我说好,你会不会推开我?” 我委屈到了极点,因为鼻音太浓,听起来软软的,像是在对他撒娇。 江念浑身紧绷,破天荒地没有放开我:“不会。” 得到了满意的答案,我得寸进尺地伸手环住他的腰,脑袋在他怀里拱来拱去:“江念……我难受……” 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零星记忆告诉我,应该是中邪了。 江念咕噜咽了一口唾沫,圈住我的手臂略微收紧:“是我大意了。” 他眉宇间闪过一丝愧色,叹道:“徐小薇怨气太重,已经化煞,而你……” 他瞥向我的眉间,语气急转直下:“阴桃花的印记改变了你的体质,你阴盛阳衰,体质仅次于鬼魂,这种躯壳很容易被妖魔鬼怪所侵占。” 所以……我刚才是被徐小薇上身了! 难怪我情绪这么低落,还想着去死。 “现、现在呢?”我磕磕巴巴地问,生怕徐小薇还赖在身体里不走,又会产生那些莫名其妙的情绪。 察觉到我的担心和害怕,江念用力掐着我的腰,迫使我整个人紧密地贴上去。 “你说呢?” 第28章 黑猫拦路,必有灾殃 “天地开张,立地焚香,香烟郁郁,请神降福……” 江念嗓音低沉,神色肃穆地念唱起灵诀。 棺材起棺出门前,需要念诵法咒告知天地,请神开道。 我第一次参加葬礼,整个人都是懵的,更别说还肩负着阴阳先生的角色,说不害怕都是假的! 好在,江念一直都陪着我,手把手地教我“摔盆引幡”,还传授我密不外传的口诀。 看着他庄严的俊颜,玄衣墨发随风轻舞,神圣又高洁,就像个不食人间烟火的神明。 我猝不及防地心动,某种滚烫从眼中蔓延出来,抬头仰望着他。 他究竟是什么人? 面对妖魔鬼怪,他冷血无情、杀伐果断,说爆头就爆头。 却又一副慈悲心肠,济弱扶倾,替人打抱不平。 他的复杂多样又神秘又蛊惑,我想,“美人皮下英雄骨,菩萨心肠修罗身”,形容的就是他吧! 察觉到我灼灼的目光,江念顿了顿,短暂地朝我一瞥。 眼尾的红痣流星般一闪而过,惊艳了我的世界…… “看我干嘛,我脸上有字?”他不悦地皱起长眉,对我的不专心十分不满。 我也不想花痴,谁让他这张脸长在了我的审美上呢? 一颦一笑,一个微妙的表情,都能牵动着我的心。 见徐家人正在跟抬棺人压价、扯皮,一时半会也无法出发,我见缝插针地逗他:“江念,你脸上确实有字,我都看到了。” 他怔了怔,修长的手指攀上脸颊,眼底迅速闪过一抹疑惑。 我踮起脚尖,凑到他耳边:“写着‘老公’两个字!” 江念的瞳孔明显一震,脸都红到了耳朵根,羞愤地拂袖:“别闹!” 他的声音哑沉得厉害,凶神恶煞地警告我:“再胡闹,信不信我……” “信你什么?” 换做之前,我肯定会吓得屁滚尿流,不敢多说半句。 多日的相处,我发现他就是只纸老虎,便越发地胆大妄为,毕竟……他也不会真生我气吧。 江念脸色一沉,眉梢眼角蓦地回恢复冷清,盯得我背脊发凉。 “看来,是本君太过纵容你……” 他突然变脸,令我猝不及防。 我还来不及道歉,江念的身影便在眼前越变越淡,然后消失不见…… 我望着面前的空气,他就这样丢下我走了? 这时,徐家人终于谈好价钱,大家整装待发,巴巴地望向我,等着我发号施令。 我急得冷汗直冒,手足无措地站在原地。 “江念……” 我低声唤着他,后悔为什么要主动去招惹他。 他脸皮薄,不经撩,还特别小气,整起人来一套一套的,完全没有章法。 我完全有理由相信,他是故意将我晾在这儿,就为了看我着急上火,哭着跟他求饶。 不过一句玩笑话,他有必要上纲上线吗? 我心里委屈,本想着扭头就走,绝不向他低头。 可陈超等人殷切的目光,却牢牢束住了我,不可以不负责地一走了之。 我憋着眼泪跟他道歉:“对不起,我错了……” 我一遍一遍地表达着歉意,眼泪落下的一刹那,江念终于发声。 “出门后由你引路,逢路口就往左转,直到看见一盏白灯笼才能停下……送葬途中遇到怪事,就把小鱼干撒下。” 我只闻其声不见其人,意识到他怒意未消,我弱弱的问:“那你呢,你不陪着我吗?” 他轻笑一声:“没必要,毕竟你胆子大得很……” 我气恼地摁住胸口,江念就是故意的! 知道我胆小,故意留下我一个人,用这种损招欺负我! 我的心拔凉拔凉的,无论好说歹说,江念都没再搭理我。 时辰已到,眼下不能再耽搁了,我无路可退,抱着那包小鱼干,硬着头皮说:“出发,上路!” 今晚的月亮又圆又亮,照得地上亮堂堂的。 我一马当先,借着月光赶路。 或许是我的错觉吧,我总感觉黑暗中,有一双眼睛在直勾勾地盯着我。 我害怕得要命,双腿直打哆嗦,忍不住埋怨,江念真的不理我了吗? 我心里堵得慌,不自觉加快脚步,祈祷着早点遇到那盏白灯笼。 送葬的人不明所以,也跟着我快速前进,累得呼哧呼哧的。 相比别人家那浩浩荡荡的出殡队伍,我身后的人少得可怜。 没有吹吹打打,也没有三步一跪,安静得就像去做贼。 徐小薇死得年轻,又死得比较凶,镇上没人敢来帮手,是花钱请的抬棺人。 除此之外,就只有陈超和徐家人。 陈超抱着遗照,萎靡不振地走在我身后。 徐家人远远地躲在一旁,生怕沾染到什么晦气。 特别是徐母,两眼怨毒地瞪着棺材,恨徐小薇死后闹腾,坏了她的好事。 在这种压抑又沉闷的气氛中,我们走出了小镇。 刚踏上山路,面前突然间暗了下来。 天上乌云密布,遮天蔽月。 我打着手电,才走出几步,眼前就闪过一团黑影子,停在了手电照不到的前方。 我吓得不敢动弹,那是什么东西?是人还是鬼啊? 等我稍微镇定些,大着胆子走上前,终于看清了那是个什么玩意儿。 不知哪里蹿出一只黑猫,两眼冒着绿光,端坐在土路中央。 那双眼睛比翡翠还要透亮,却透着阴险狡诈,像人一样直勾勾地盯着我。 同样的绿光,我在灵堂里见过,难道徐小薇的诈尸跟它有关? 我警惕地盯着黑猫,越看越觉得它古怪! 它不像一般的野猫,根本不怕生人。 就算我们丢石头吓它,它也镇定自若,不肯挪挪屁股,就像是故意拦着我们。 身后,不知是谁喊了一句:“黑猫拦路,必有灾殃,前方走不得啊……” 大家本来就被吓了一跳,这下更是人心惶惶,打起了退堂鼓。 我强忍住害怕,让大家不要慌乱,我来想办法对付它! 我说得非常镇定,眼尾却没出息地四处搜寻着江念的影子。 他不会真那么狠心吧! 等了半天也没动静,我知道江念是不会出手相助了。 于是打开小鱼干,尝试着丢了两条鱼过去。 看到鱼,黑猫立刻坐不住了,咻的一下叼起鱼干,钻进了草丛里。 我长舒了一口气,黑猫终于走了…… 我让大家别慌,一切尽在掌握中。 话还没说完,周围的草丛里突然冒出无数双绿眼睛,像点亮的星灯,密密麻麻朝我围拢。 我毛骨悚然,抓起小鱼干就朝两边撒去。 趁野猫争食,无暇顾及我们,我带领大家冲了过去。 慌乱中,几只野猫龇牙咧嘴朝我扑来。 我尖叫一声,想要闪躲已经来不及了! 锋利的爪子横在眼前,一道青影形如疾风、快如闪电,撞飞了那几只猫…… 第29章 安然,唯你不行…… 我惊魂未定,再次睁开眼,面前哪有什么野猫?只有一地乱七八糟的小脚印。 眨眼间,几十上百只猫悄无声息地出现,又凭空消失,诡异到了极点。 我瘫坐在地,不知不觉冷汗直冒,吓得拔腿就跑。 刚追上队伍,我一抬头,看见一只纸糊的白灯笼,就高高挂在一棵大树上。 灯笼旁边,吊着一个轻飘飘的白色影子,随风荡来荡去。 荒山野岭,三更半夜,出现一件白衣服,别说还挺瘆人的! 等走近一看,这哪里是衣服?是鬼仙周宜安! 他挂在树干上,风迎于袖,纤细白皙的手指执一把折扇,嘴角轻钩,美目似水,温和又自若。 见到他,我就像见着了亲人,两眼泪汪汪…… “周宜安,你怎么跑这儿来了?” 周宜安身姿轻盈,朝我飘了下来,苍白俊秀的脸上浮着笑:“江大仙通知我来的,我已在此地恭候多时……” 在我们赶赴灵堂时,江念就知道徐小薇会化煞,提前让周宜安到小镇附近寻一块阳气足的红土地。 我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果然,满山都是黄土,周围只有这块巴掌大的红土,棺材只能竖着葬。 我立刻安排他们挖坑落棺,同时也暗暗称奇,江念也太厉害了吧! 居然未卜先知,算到徐小薇会化煞;更算到有黑猫拦路,让我提前准备了小鱼干。 周宜安摇了摇扇子:“非也……江老大不过是了解你那朵阴桃花罢了!” 我愣怔在原地:“又跟他有关?” 周宜安抬手指着天上的月亮,示意我快看。 乌云散尽,一轮圆月挂在当空。 “月亮出来了……”我说道。 周宜安忍俊不禁:“小丫头,今天是满月……农历十五!” 满月…… 我恍然大悟:“你之前说过,阴桃花每次满月就会来新郎潭吸取怨气。” 他打了个响指:“没错,所以我推测,满月就是他最虚弱的时候。” 我们之前送走了新郎潭的水鬼,江念为绝后患抽干潭水,断了阴桃花的后路。 眼看着满月来临,阴桃花一定很着急,想要寻找一个大怨种,供他吸食怨气。 “我和江大仙觉得,阴桃花不会离你太远,于是就在附近搜罗,看看有没有什么冤屈或者诡异的事件。” 我不解道:“江城那么大,三百万人口的城市,每天的死人不计其数,你们怎么知道是徐小薇呢?” 周宜安在我面前飘过来飘过去,声音透着一丝小小的得意:“动动脑子……” 我不满地白了他一眼,居然敢嫌我笨! 于是我不服输地分析道:“首先,徐小薇是红衣厉鬼,还是吊死鬼,比一般的鬼魂怨气深重,很容易化煞。其次,她在镇上,不在我们眼皮子底下,方便阴桃花行事。” 周宜安朝我露出赞赏的神色:“不错,但最关键的一点,是陈超身上有猫毛,还有猫的腥味!” 陈超是独居,没有养宠物,每天高强度的上下班,他连睡觉都不够,哪有时间去撸猫。 唯一的可能就是,有猫悄悄接触过他。 “这跟猫又有什么关系?”我问。 周宜安突然偏过头,朝着我身边的空气说道:“不是吧,老大,你居然没告诉安然吗。” 我惊恐地看着身侧,透明的空气里,逐渐显现出一道高大的轮廓,一点一点占满我的眼帘。 江念居然没有走,一直隐身跟在我身边!!! 我的小心脏扑通狂跳,第一反应不是感动,我暗自庆幸,还好背地里没说他坏话,否则我会死的很惨! 江念冷硬地梗着脖子,看也不看我:“还用我言明?但凡长眼睛的,都能看出来……” 我咬着下唇,这厮是在内涵我呢! “是……我睁眼瞎,我有眼无珠,我傻,我笨,行了吧!”我自嘲道。 江念眼尾一挑:“还算有自知之明。” 我…… 我紧咬着上下牙,看在他没有丢下我独自跑路的份上,我忍! 见我气鼓鼓的不吱声,江念的心情莫名转好,语气都透着轻快:“怎么,难道我说错了吗?” “没错,江大仙怎么会错呢?”我阴阳怪气地笑笑,牙齿都快咬碎。 江念满意地勾起唇角,淡定从容地与我道来,这群野猫是阴桃花的手下。 “所以在灵堂,我没有眼花,里面真的有猫!” 江念嗯了一声:“想必你也听说过,人死后,不能让猫狗靠近,否则必会尸变!” 我点点头,原本以为这只是吓唬小孩的,没想到真会诈尸。 “所以,你根据猫毛,就确定了阴桃花的目标是徐小薇,才会出手救下陈超……” 江念颔首道:“没错。” 我瞠目结舌,对他崇拜得五体投地。 我佩服他的心思缜密,也佩服他的老谋深算。 他预判了阴桃花的计划,提前叫我准备了应对的东西! 大剪子压棺、阳气镇尸,再加上鸡血绳绑尸,甚至连黑猫拦路跟墓地都提前预料。 想到阴桃花接连两次都栽在他手里,我可真够解气的。 此刻,任何语言都无法形容我对他的敬意。 他可太牛掰了! 昏暗的树影下,江念的表情并不清晰,笼罩着一层阴影。 “可惜……还是让他跑了!” 周宜安深皱着眉,满脸惋惜:“算了,来日方长……” 说话的空档,红土地的深坑已经挖好。 我照着江念交代的步骤,在下面压了一些镇物,随后落棺、盖土。 望着面前的小土堆,陈超跪倒在地,最后捧上一把红土:“小薇……安息吧!” 隆起的坟墓上,出现了一只萤火虫,依依不舍地围着陈超飞了一圈。 又扑腾着翅膀飞到江念和周宜安面前,上下地蹦哒着,最终落到我的肩头。 忽明忽暗的荧光中,徐小薇温柔浅笑:“谢谢你,小师傅,我要去枉死城了,您的大恩大德,我来世再报!” 我含着泪,故作严肃地警告她:“下辈子,别再轻易放弃生命……” “放心吧,我不会再犯傻……” 回到江城,天色已然透亮。 我枕着江念的胳膊,美美地睡了一觉。 我不记得我是怎么回屋的,醒来时是在公寓的小床上。 我像一条八爪鱼,手脚并用地抱着江念,死死夹住了他的大长腿。 江念唇角微抿,清冷的目光怒瞪着我。 我赶紧闭上眼睛装睡,感觉到他的怒火不减反增,我彻底装不下去:“早……” 江念没有说话,垂眸静静地凝视着我,好像被我占了天大的便宜。 可不是吗? 能搂着他睡觉,纵使什么都不做,我也心满意足。 我心里乐开了花,面上却装做十分懊恼,脑袋埋进他的胸膛里蹭了蹭:“不好意思啊……大不了……我让你抱回来?” 某人呼吸一窒,正要发飙,我连忙发誓我是认真的,绝对不是垂涎他的美色想占便宜。 良久,江念只手抬起我的脸:“安然,收起你这些小心思!本君可以接受任何女人,唯你不行……” 第30章 无法跨越的血海深仇 我心中一万匹草泥马奔腾而过。 凭什么别人可以就我不行? 我是挖了他家祖坟,还是偷了他的人? 我强忍着心底的惊涛骇浪,抬眼看向江念,想从他脸上看出这话是真心还是玩笑。 他面色平静,近乎麻木的眼底雾气一片,让人看不真切。 我心里没底,与其胡思乱想,不如直截了当,我问道:“为什么我不行?” 是我不够漂亮? 还是身材不够好? 还是说……有别原因。 我一眨不眨地瞪着他,势必要得到一个答案。 江念缓慢地抬起眼帘:“为什么?回去问问你的父母!什么时候把欠我的还给我,我就什么时候放过你,否则,你这辈子都别想碰男人,更别想结婚生子……” 我的耳朵像是突然间耳鸣,周围万籁俱寂,所有一切都模糊起来。 安家欠了他东西? 他为什么不直接告诉我,非要我回去问我爸妈呢? 我百思不得其解,而更让我窒息的是,他后面那句。 他自己不接受我,还得妨碍我找下一春,这是要我们安家绝后啊! 我无法接受这个噩耗,等回过神,面前的被子已经空了,江念抽身离去。 这一整天我都浑浑噩噩,满脑子都是江念的声音。 安家到底欠了他什么!!! 我抓心挠肺,每一分每一秒都备受折磨。 我拨打着妈妈的电话却无人接听,她也不回电话,多半又是在打牌吧。 抱着试一试的心态,我按下了爸爸的手机号。 爸爸常年在山里,手机经常没信号。 这些年,他一直都保持着一个习惯,每隔两三天就会到有信号的地方去溜达,回复电话和信息。 也不知他今天溜过没有,如果溜过,就只能等待了。 出乎意料的,电话居然接通了! 老爸显得很意外:“小然?你怎么打来了,是出什么事了吗?” 我心头一酸,就算相隔千里,就算很少见面,爸爸永远是最紧张我的人。 我握着手机,一道暖意从心底里溢出。 这些天受到的委屈,所有担惊受怕,瞬间烟消云散。 “老爸,我没事……”我跟他聊了几句,然后开门见山问:“爸,咱家是不是欠了保家仙什么东西啊?” 老爸惊讶不已,短暂的沉默后,他叹道:“你终于还是知道了……” 老爸没有直接回答我,而是问我,知不知道盘龙村的名字是怎么来的? 我当然知道,村口石碑上写着,跟一起坠龙事件有关。 传说很多年前,有条蛟龙渡劫失败,落在了盘龙村的位置。 那条蛟龙十分巨大,龙身盘踞成团,据说比山头还高,很多人都亲眼见过! 传说它受了很重的伤,伤口深可见骨,奄奄一息地趴在山上,散发着很重的腥臭味。 村里人看它快死了,便自发地挑水浇湿龙身,想尽办法为它续命。 后来下了一场暴雨,雨停后,蛟龙就消失了。 打那之后,村子里就开始不太平! 先是三年大旱,庄稼颗粒无收。 然后村子里开始频频死人,死的大多是安家人,还有一些外姓人,无一例外都跟水有关。 村里人觉得不对劲,就去找懂行的师父问,居然是那条蛟龙在作祟! 它为什么恩将仇报,闹得从村里鸡犬不宁? 除了安家人,没有人知道…… “我们安家的祖先,拿走了蛟龙的东西,而他……就是家里的这位保家仙……”老爸无奈地直叹气。 至于祖先具体拿走了什么,藏在哪儿,老爸也不知道。 可我听江念的语气,老爸老妈是知道的。 难道……他们在故意隐瞒着什么? 我忍不住追问,老爸却一口咬定他真的不知道。 “小然,我知道是他让你来问的,就算问一千遍,我也是这个答案……” 老爸让我转告江念,不要再为难我,安家的罪由他来赎,他这辈子都会守着龙王庙。 闻言,我如坠冰窟,怪不得爸爸之前那么反感保家仙,宁可我被阴桃花欺负,也不愿去求他。 原来是因为这样…… 安家拿走的东西,一定对江念很重要,不然他也不会犯下杀戮。 老爸说,江念的手上沾染了不少安家的血。 就连我爷爷奶奶的死,都跟他脱不了干系! “当年我也是没办法,才会求蛟龙来保护你。” 老爸叮嘱我,这条蛟龙特别危险,无论他说什么我都别相信,如果感觉不对劲,就去找仙姑,她有办法保我。 我无力地瘫在床上,浑身发寒,冷得忍不住哆嗦。 我和江念已经发生了关系,他还成为了我的仙家,想要抽身已经来不及了! 见我不说话,老爸急切地唤着我:“小然、小然……你没事吧?” 我的脑子很乱,这些爆炸性的信息几乎快要将我淹没。 如果老爸说的是真的,我和江念之间,就是无法跨越的血海深仇! “老爸,我没事……”我沙哑地说着,身体沉得无法动弹。 我不知道怎么面对江念,更不知道怎么面对安家的列祖列宗。 最可怕的是……我好像真的爱上了他! 我捂着心口,里面拧痛了一下。 难怪江念对我忽冷忽热,宁可接受别的女人,也不愿意接受我。 不知不觉间,一股咸涩在舌尖荡开,我泪流满面…… 再次见到江念,我不自觉别开了目光。 三岁时的惊鸿一瞥,他偷走了我的心。 可如今,多年的爱恋,却变作了带刺的荆棘,刺得我千疮百孔。 我强忍着痛意,一步一步走到他面前。 “江念,放过我爸爸妈妈吧,他们真的不知道东西在哪儿……” 江念的眼睛瞬间红透,失控地站起身,死死将我抵在墙上。 “是吗?”冰凉的手掐着我的脖子,声音嘶哑又邪肆:“你们骗得了别人,却骗不了我……” 我的心不自觉揪紧,就连呼吸都变得困难。 “你要怎样才肯相信我?” 他眸色深沉,似藏着一汪深潭,复杂交织的情绪若隐若现。 看得出来,他在极力地保持清醒,冷锐的目光似乎要将我看穿看透。 “百日内,要么偿还我的东西;要么助我飞升成功,否则,不仅是我,整个安家都将大难临头……” 第31章 胸口的尸斑 “什么?” 我的腿软得站不住,总觉得江念是故意吓唬我,诈我说出那东西的下落。 我自认为看穿了他的把戏,嗤之以鼻道:“江念,你当我是三岁小孩吗?” 安家的仇敌就是他,除了他,有谁会让整个安家大难临头? 至于阴桃花…… 他针对的是我,与安家无关。 江念的脸上青筋跳动,掐住我的手指一根一根地松开,滑落到我的锁骨上,随即……粗暴地一扯,衣领滋啦一声碎得稀烂。 我的胸口凉飕飕的,大片的雪白暴露在眼前。 我吓懵了,脑子里轰的一声,难以言喻的羞辱感席卷而来。 我拽着几块碎布挡住自己:“江念,你干什么?” 虽然我们已经坦诚相对,但他也不可以这样随时随地欺辱我! 江念看我的目光很快由炙热变得刺骨:“睁大你的眼看看……” 我不受控制地低下头,胸口白净的肌肤上,出现了三四粒浅淡的紫斑。 斑点是从皮肤底下冒出来的,还未完全渗透到表皮,只有一个很淡的印子。 我试着用手去擦拭,却发现根本擦不掉。 “这是什么?”我气焰全消,注意力全集中在了紫斑上。 这些斑点好丑,还长在我私密的地方,不会是什么怪疮吧? 感受到江念滚烫的目光,我侧过身,一时间又尴尬又恼怒。 不是不接受我吗? 嘴里喊着拒绝,身体却很诚实啊,看得有滋有味的,白吃老娘豆腐! 我瞪了他一眼,江念被我当场抓包,迅速地挪开眼眸:“这是尸斑!” 尸斑? 我失声叫道:“我一个大活人,身上怎么会有尸斑?” 江念说,应该跟阴桃花打下的印记有关。 这个印记,在潜移默化地损耗我的阳气,慢慢将我变成尸体! “是我大意了!”江念露出几分自责:“我不该用你的阳气去镇尸!不过,这也算因祸得福……” 我的脑子都不够用了,祸我理解,福呢? 江念眸光一转,在我身上静静停留了片刻:“这道尸咒很是隐秘,连我也没有察觉……” 这是一种极其阴毒的法咒。 一旦被种下,便会悄无声息地把活人变成尸体,先从内部烂起,腐烂五脏和大脑,最后外渗到表皮。 等尸斑彻底显现时,人已经烂透了。 原本,他是发现不了的,等真正显出尸斑时,一切都来不及了,大罗神仙都帮不了我。 或许是天意,也是我命不该绝! 我给徐小薇渡了几口阳气,又被尸煞鬼附身,身体里阴阳失衡,阴盛阳衰,提前将尸气显了出来。 “好在印记和尸咒落下的时间不长,还有得救,不过……” 江念深沉地盯了我一眼:“以我现在的法力,不足以为你解咒,除非飞升成龙,或者……拿回属于我的东西,恢复我原本的实力!” 江念在我眼里,一直是无所不能的。 我还是第一次在他脸上见到无能为力。 “所以,你逼我问我爸妈,还对我那么狠心,都是为了我!” 我心底蓦然涌出几分酸楚,他的心里是有我的,只是不善于表达,做事方法有些粗暴,我误会了他…… 江念眸光闪烁,他没有回答我,只是微微扬起脸庞:“总之,你的时间不多了,只有百余日,到时若无法解咒,你将必死无疑!而我也不再是安家的保家仙,我会亲手……送你父母一程,让你们一家团聚!” 他的语调稀松平常,就像在跟我讨论晚餐吃什么。 可流露出的狠戾和无情,却令我通体生寒,刚刚生出的好感荡然无存。 他的话,像极了恐怖的连锁反应。 江念与我结下契约,因我而成为安家的保家仙。 一旦我死掉,契约便会终结,他也会疯狂地报复安家,亲手杀了我的父母! 我站在原地,对上他冷漠的眉眼,他对陌生人都有恻隐之心,却唯独对安家残忍无情…… 想到我年过半百的父母,我绝不能死! 想到他们,我顿时生出了与往常不一样的勇气:“我会活着!你这辈子都摆脱不可我……” 江念漠然地勾着唇角,或是知道安家问不出有用的信息,他压根就没有再提自己的东西,而是对我说:“那就努力看事,多积功德……功德越高,便越有利于本君的修为!三个月内,上方会有一次雷劫魔考,到时,不成功,便成仁……” 我浑身上下仿佛打了鸡血,立刻拿出一张纸做了倒计时表格,贴在门板背后。 我要时时提醒自己,余下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自从知道江念跟安家的复杂关系,我也不敢再像从前,随时随地胡乱撩他。 我害怕……怕他哪天不堪折磨,把我给掐死! 周宜安双手抱胸,慵懒地靠着门框啧啧叹道:“真没想到,江老大和你这小丫头之间,竟有如此曲折婉转的关系,就跟戏文似的!” 我轻叹:“可不是吗?” 我这横也是死,竖也是死! 就算尸咒能解,我侥幸活下来,这辈子也注定要守活寡,安家到了我这一代,算是彻底绝后了。 周宜安唉声叹气,眼尾时不时朝桌上的红布包瞟去:“放心吧,某人舍不得眼睁睁地看着你死……” 我让他别天真了,某人冷面冷血,是没有心的。 话音刚落,一道冷风便朝我袭来,吹得我浑身一激灵。 周宜安落荒而逃,钻进了坛里,不敢再继续搭腔。 我心情烦闷,正好,张亚楠约我出去吃晚饭,我简单收拾了一下,出门! 她今天兴致不错,拉着我逛了三条街,然后带到一个很高档的海鲜酒楼。 看着这富丽堂皇的装潢,还有王朝海鲜的超大招牌,我怀疑她偷偷中彩票了。 “大姐,你知道这儿一顿饭多少钱吗?”我捂紧了荷包,告诉她我这个月生活费只剩下一千了,我可不想接下来穷到吃土。 张亚楠鸡贼地一笑:“放心,今天你敞开了吃,想吃澳龙也没问题,管够……” 第32章 你想要找死? 张亚楠好大的口气,壕气冲天地拉着我直往里冲。 我抽回手臂,她今天抽的什么疯?还是说……她有什么天大的好事? 见我伫在原地,张亚楠没好气地笑道:“放心……跟着姐,你一分钱不用花,咱去吃霸王餐,这间酒楼是我干爹开的。” 干爹? 我暧昧地打量向她,是我理解的那种干爹吗? 张亚楠红着脸让我别瞎想:“收起你脑子里的黄色废料,我这可是正经干爹,打小就认的!” 小时候张亚楠身子弱,三天两头就爱生病,家里找了个大富大贵命硬的人,给她拜了干爹。 “说来也奇怪,自从拜干爹后,我的身体就好了,壮得像头牛,就连感冒都很少……” 她带着我大摇大摆地走进酒店。 门童和服务员都认识她,恭敬地称她张小姐,将我们往包房里领。 “我去,你藏得可够深的……”我很没骨气地挽住她,嬉皮笑脸道:“大小姐,请问您身边还缺鞍前马后的老奴才吗?……” 张亚楠噗嗤笑出声,挑逗地勾起我的下巴:“本小姐缺个暖床的……” “那敢情好……”我妩媚地抛了个媚眼:“奴家今晚洗白白等你哟!” 张亚楠伸手在我腰上狠捏了一把:“死相,猴急猴急的……” 我们笑做一团,勾肩搭背地踏进电梯,当电梯里只剩下我俩,张亚楠收起了笑脸。 “安然,其实今天是我干爹请你来的,想让你帮忙看个事,如果你不愿意,也别急着拒绝,咱们先吃他一顿,不吃白不吃嘛,反正我干爹有钱……” 我忍不住笑道:“行啊,你可真是个“大孝女”……” 面对美食,我可是来者不拒,而且张亚楠都开口了,我还扭捏个什么劲? 我们走进最里间的888包房,刚进门,就看到一个五十多岁的大叔和一个年轻男人坐在沙发上。 房间里的冷气开得很足,但那年轻人却很热的样子,身上不停地冒着汗,衣服都浸湿了,就像刚从水里捞起来。 他脸色通红,裸露的脖子和手臂呈现出淡淡的粉红色,感觉就要烧熟了,总之很不正常。 我忍不住朝年轻人多看了两眼,他们请我过来,多半就是因为他吧! “干爹!”张亚楠甜甜地朝大叔叫道:“这就是我跟你说的朋友——安然。” 我礼貌地跟大叔打招呼,此人四方脸、元宝鼻、下颌宽阔,一看就是有福气的,只不过面色不太好,印堂有些发黑。 我看他的同时,大叔也在不动声色地打量我,见我如此年轻,眼底不免闪过一丝疑虑。 出于礼貌,他起身与我握手:“你好安师父,我是亚楠的干爹。” 他叫肖林海,是江城餐饮业的龙头大哥,沙发上那个萎靡不振的年轻人,是他那不成器的儿子肖天宇。 肖天宇眯着眼,难受得直哼哼,根本没心思理会我们,嘴里不停地喊着热……他快热死了…… 可我压根就感觉不到热,甚至还觉得房间很冷,跟冷库似的。 我看向肖林海和张亚楠,他们也跟我一样,冷得直打哆嗦。 “那个……咱们边吃边聊吧!”肖林海请我们入座,丝毫不管边上的儿子,甚至还狠狠瞪了他一眼,让他闭上嘴,哼哼唧唧的像什么样。 肖天宇很怕他,立刻抿住嘴唇。 他呼吸微喘,满脸憋红,看着特别难受。 这肖天宇怕不是肖林海的儿子,而是仇人吧! 他都难受成这样了,肖林海却视而不见,跟我们举杯喝酒,大快朵颐。 这对父子可真怪异…… 我放下碗筷:“肖叔叔,你今天请我来,究竟想问什么?” 肖林海轻叹一声,瞪向自家儿子:“既然你开口,我也就直说吧!我想请你看看,犬子到底惹上了什么,变成这副鬼德行……” 果然是亲爹,字里行间都满是嫌弃。 这我哪会看呀? 一直以来,我靠的都是江念…… 我抚摸着龙纹玉镯,悄声呼唤着江大仙。 “找我何事?” 低冷的嗓音贴着吟进我耳里,有种随时就要亲上的错觉。 我忍不住颤栗,眼尾瞥见那高大的身姿,正一点一点变得清晰。 “江念,你能帮我看看,沙发上那个男人犯了什么事吗?” 他看也不看肖天宇,保持着一种压迫的姿势,低下头朝我凑近,距离近到……足以感受到我们彼此的呼吸。 璀璨绝艳的桃花眼与我撞上,青光闪过,我的眼前一片白茫茫,就像被远光灯射了一下。 等我缓过劲,江念早已移开目光:“你自己看!” 我难受地眨着眼,看向旁边的肖天宇。 跟刚才不同,肖天宇的皮肤上浮着一团墨绿色的火焰。 “这是……”我问。 江念眼睑微眯:“是业火。” 这是地狱之火,专门焚烧有罪之人。 身上出现业火,证明这人一定做了伤天害理的事。 江念告诉我,这一单不能接,谁接就是找死! 我照实将他的话转告给肖林海,并且拒绝了他。 吃人嘴软,我没忍住提醒了一句:“你家儿子身上是业火,他有业障,你还是问一问,他到底做了什么‘好’事……” 肖林海的脸色变得很难看,看我的眼神跟之前大不相同。 “亚楠,你请来的这位安师父,果然有些本事……” 他轻叹道:“既然都被你看出来,我也不瞒着大师了。我儿子犯下杀孽,惹到了一个厉害的精怪,只要你能帮忙解决,价钱随便开,我老肖就算砸锅卖铁,也要保他一条小命!” 我眼睛都亮了,说不心动都是假的…… 就怕有命挣,没命花啊…… 思来想去,我忍痛地摇摇头:“不好意思,恕我无能为力。” 肖长海朝张亚楠使了个眼色,张亚楠为难地求着我:“安然,帮帮忙行不行?我干爹就这一个儿子,他要是出事,我干爹可怎么活啊……” 我顿时陷入两难。 张亚楠是我最好的朋友,在我危难之时仗义地帮过我。 如今她亲口求我帮忙,若是拒绝,岂不是显得不近人情? 见我犹豫,江念阴沉地冷哼道:“你想要找死?” 第35章 什么奇葩脑回路? 我转身就要逃,却突然间愣在原地。 来时的那条大马路消失不见了! 面前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仿佛一块巨大的黑色幕布,将马路都罩了起来。 我吓得不敢动弹,正不知道该怎么办时,一阵剧痛传来,头皮的那道拉扯感再度出现,一股很大的力气拽着我的头发,像要把什么东西从我身体里硬扯出来。 我想起那只青灰色的手,转头的瞬间,对上一双没有眼白的黑色瞳孔。 男孩皱着眉,伸手一把抓着我的丸子头,力气之大几乎快把我提溜起来。 我的发量本就一般,最近还老是脱发,都快被他薅秃噜了。 见过鬼掐脖子,鬼扯脚的,还是第一次见鬼薅头发的! 我火冒三丈,完全忘了面前的男孩不是人,也忘了我们之间的实力悬殊,我抬起膝盖,对着他两腿之间狠狠地一踹。 这一脚我踢得特别狠,几乎用尽了所有力气。 男孩却一点反应也没有,眉头都没皱一下,就好像刚才那一脚,不是踹在他的身上。 江念说过,被鬼附身的人,是不知道疼的,这男孩应该是被什么东西附身了。 对付被鬼附身的人,一般可以掐中指,那是他们唯一能感觉到痛的地方。 我望着男孩低垂的手指,眼疾手快迅速握住了那只手! 他的手掌阴冷又湿滑,根根分明的手指之间,有一层透明的薄膜连接着,就像鸭子的脚蹼,根本不是人类的手。 “别白费力气了……”男孩阴恻恻地朝我说,笑意还在嘴边,下一秒,鼻子眼睛就痛苦地挤作一团。 我使出吃奶的劲,掐住了他的中指,指甲几乎都嵌进皮肉里! “放……手……”他龇牙咧嘴,揪住我的头发疯狂地在扯。 我痛得嗷的一声:“你先放手……” 这场面莫名的有些滑稽,我们两个相互拿捏着对方的命门,痛得扭作一团…… 我感觉头皮都快被扯掉,痛得几乎窒息,忍痛答应道:“我数一二三,我们同时放手!” “好……” 我们一同撒开手,我抱着头皮蹲在地上,眼泪止不住地往外冒。 他也好不到哪儿去,双腿发虚扶着路灯,脸上大汗淋漓。 “你是什么人?干嘛要缠上我,还……还扯我头发!”我摸到了好几根断发,心都要碎了。 男孩舔了舔下嘴唇,浑圆的眼珠在我身上来回地瞟,仿佛在看着一块美味的红烧肉:“自然是……借你身体用一用……” 我惊愕不已,原来他是想附身! 我更委屈了:“你借就借吧,干嘛跟我头发过不去?” 男孩漆黑的眼眶直勾勾地盯着我,脸上布满了绿毛,比鬼还要可怕,吓得我腿肚子打颤:“你的神魂很强,我进不去你的身体,所以……” 所以他就想把我的魂扯出来! 这什么奇葩脑回路? 我彻底崩溃、咆哮:“大哥,我们无冤无仇的,你干嘛要搞我啊……” 男孩哭丧着脸:“因为……我找不到别人,只有你能帮我……” 他是在王朝海鲜时看到我的。 我体质特殊,阴气很重,接近于死人,于是他跟上了我,想要附身去报仇。 他哭着对我说,他就是鼋头塚的主人公,那只被砍头的大鼋! 为了证明,他撩开衣服的高领,露出脖子上那根深红色的印记。 “我叫鼋三,一直在江中修炼,一年中有三季会藏在河底休眠,最近天气渐热,我玩心大起,便想来人间看一看,没想到……却被肖天宇给电晕了!” 这些年,江河湖海都禁止电鱼,这是犯法的! 肖天宇却顶风作案,除了有人罩着,还有一个原因——他去的地方比较隐蔽,没人会发现。 这次,他正好就去到了鼋三的老巢。 “想我千年道行,竟然被这鳖孙给电晕,带到了酒楼里,要拿我炖汤。” 当时,肖天宇的朋友都劝他说,这是大鼋,是国家保护动物,而且个头有脸盆这么大,他们也是第一次见,估计都成精了。 他们让肖天宇把大鼋放了,这是有灵性的动物,又长寿,杀了恐怕会有报应。 肖天宇却鬼迷心窍,非得尝尝这只百年大鼋,说这东西是大补,吃了指不定能延年益寿,长生不老。 “我躲在龟壳里,听着肖天宇商量着怎么杀我,我当然不会让他们得逞!” 鼋三坚持好几天,每天都变着法地吓唬肖天宇。 但肖天宇很奇怪,就像中了邪,非要跟鼋三杠上,他尝试了各种办法,用针扎、用火烧、用生肉做饵,引诱鼋三伸出脑袋。 “这些小把戏,能骗得过小爷我!”鼋三自然没有上当,一直都躲在壳子不肯出来。 惹急了,肖天宇就让人端来一盆水,将鼋三的下半身泡到水里,快速地把水烧热。 “我的屁股都烫熟了,因为太痛,我忍不住想要挣脱龟壳向外爬,被肖天宇逮着机会,用镊子夹住我的脑袋,一刀砍断了我的头!” 鼋三怒不可遏,却又无能为力,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千年的肉身,熬成了一锅汤。 “之后,肖天宇怕遭到报复,便让人把我的头埋在此地,设下阵法,让我永世不得超生!!!” 鼋三不仅没了肉身,也毁了道行,他一心想要报仇,却因为这个阵法,无法靠近肖天宇,唯一的办法就是,附身在我身上,去找肖天宇报仇! 我很同情他的遭遇,但……他是真傻还是装傻? 身体怎么可能轻易借给别人? 谁知道他会用我身体去做什么,万一把肖天宇捅死了,挨枪子的可是我啊…… 鼋三愁眉苦脸,见我明显不想搭理,他委屈的眼里含着泪水,噗通跪倒在地:“请小师父帮帮我……” 现在知道叫小师父了。 刚才还薅我头发呢! 我虽然生气,但转念一想,他也是个可怜人。 之所以那么极端,也是把我当成了救命稻草。 想到我刚才一个人在路上,那种绝望和害怕的心情,我理解了他的急切。 但并不代表我赞同他附身和吓我!!! 我迅速冷静下来:“你无法报仇,是因为肖天宇的阵法,把阵法破掉,你就能亲自报仇了。” 第37章 阴桃花挑拨离间 我怎么没想到呢? 江念是蛟龙,这只镯子也是龙纹,又恰好是他成为保家仙那天戴上的,虽然仙姑没有明说,不过阴桃花已经给了答案——龙纹玉镯就是江念的!!! 早在十几年前,他就开始守护着我,无时无刻地在我身边。 想到那张坚毅的脸庞,我心尖淌过一丝暖意,也没那么害怕了。 黑暗中,一双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我,察觉到我微妙变化,阴桃花冷嗤道:“你以为,他是真心待你?” 真不真心,我自己能不知道? 我懒得理他:“要你管!” 阴桃花被我凶了一嗓子,语气愈加阴郁:“我今天来,就是想提醒你,千万别相信江念……” 我怒极反笑,嘲讽道:“我不相信他,难道相信你吗?” 是谁没日没夜地追杀我? 又是谁猥琐地侵犯我? 阴桃花怎么有脸说出这种话? 他一时语塞:“总之,他接近你的目的不简单……” 我问他怎么不简单? 他也说不出个所以然,只说他还在调查。 要不是气氛太恐怖,我都快被他气笑了。 他自己都没弄明白,就来学人挑拨离间。 感觉阴桃花非常介意江念,我灵机一动,给他下了个套:“你要真为了我好,就放过我,从我眼前永远消失,这样,我就不必靠着他了……” 阴桃花身形一凛,显然有被我气道,他正打算开口,突然就闭上嘴,鼻息间发出不怀好意的轻笑,迅速融入进了黑暗里。 他就这样走了? 这可不像他的行事风格! 我戒备地盯着黑暗,生怕他又耍什么花招。 这时,一道低沉的嗓音传来,闷雷般炸响:“安然。” 我呼吸一窒:“江……江念!” 眼前一瞬间变亮,所有的路灯仿佛被人按下了开关,射得我睁不开眼。 江念站在光里,纵使灯光再亮,也驱不散他身上的阴霾。 “看来我来得不是时候……”江念的声调不高不低,让我猜不透他的情绪。 “不,你来得很是时候……”我抬起头,刚跟他的视线碰撞上,我就心虚地移向别处。 江念的话阴阳怪气的,似乎意有所指。 他什么时候来的? 刚才的话听到了多少? 想到阴桃花临走前的笑声,我有种不祥的预感…… 我局促不安地想要解释,江念便直接越过我,走进灯光照不到的黑树林。 我站在原地,只觉得有只利爪在心头不断地挠,鼋三说了什么,我一个字都没听见,满脑子都在想,江念听到了多少。 很快,树林里惊起一片鸟兽,隐隐约约传来骨头碎裂的声音。 江念再次阔步从阴暗中走出,苍白的脸上浮现出大战之后的疲惫。 他随手扯下一片树叶,慢悠悠地擦着手上的血。 “江念,你没事吧……”我飞快地朝他跑去。 他冷淡地瞥了我一眼,没有任何表情,径直朝前方走:“没事了,回去吧。” 察觉到他对我的态度特别冷淡,我伸手拽着他的衣角:“等等……” 江念他眼尾一扫,带了点寒看向我:“嗯?” 一股无形的力量,死死将我摁住,让我抬不起头来。 我深吸了一口气:“江念,你可千万别误会,我是故意说给阴桃花听的,那不是我的本意……” 江念脸色沉默,漂亮的桃花眼变得狭长,阴蛰地朝我逼近:“什么话?” 我脑袋嗡的一声,难道他刚才没听见? 那我岂不是自曝了…… 我差点咬了舌头,连忙摆摆手:“没有没有,没说什么……我的意思是,谢谢你的镯子救了我。” 江念没有否认,就默认了。 龙纹玉镯就是他的宝贝! 江念跟安家有仇,我不知道爸妈用了什么条件,将他强行绑在我身边。 他嘴上不说,可我能感觉到,他是不太情愿,甚至是厌恶的。 毕竟有谁会心甘情愿去守护自己的仇人呢? 可他却给了我龙纹玉镯,三番五次地救下我,尽力履行着保家仙的职责,光是这份胸襟和胸怀,就令我由衷地佩服! 我俩的关系能维持住表面,已然很不容易。 还好他没听到我刚才的那番话,不然,肯定会闹得更僵的。 我心虚地垂下头,见他的手指不断地渗血,我紧张地捧在手里。 “你受伤了!” 江念的目光浅浅落在我们交缠的手指上,粗暴地抽回了手:“无妨,小伤而已。” 他转身向前,也不管我是否能跟上,脚步走得飞快。 我站在原地,心脏莫名其妙抽疼了一下:“他就这么讨厌我吗……” 鼋三同情地望向我:“小师父,这个龙君怎么怪怪的……” “你也觉得是吧……”我瞪向他:“你这话什么意思?” 鼋三隐晦地瞟了江念一眼,见他走远,终于敢开口:“刚才进来之前,龙君都快急疯了。进来之后,他就变了一个人,一点也不急了,你说奇怪不奇怪?” 他无法理解,一个人为什么会突然变脸。 我无法回答他,整个人如坠冰窟。 完了! 江念肯定听到了那句话,否则怎么会说变就变? 我还想细问鼋三,这家伙也不记得有没有听到我的话,只顾着紧张了。 离开时,鼋三与我挥手告别:“小师父,别忘了答应我的事,我在鼋头塚等着你……” 回到家,已经是深夜。 我刚推开门,便见到一道暗色的剪影,一动不动地坐在落地窗前。 江念一身黑衣,冷硬线条与五彩霓虹形一明一暗,成了强烈的对比,就像一幅恢宏大气的壁画。 “你还没休息啊……”我忐忑地走到他身边。 霓虹的投影下,他的面庞十分模糊,唯有眼尾的朱砂痣透着明艳,令我心神一荡。 江念若有所思,唇角抿紧,似在思量着什么。 想到他受伤的手,我掏出了创口贴:“你的伤处理一下吧!” 我想帮他贴上,又怕他嫌弃,于是小心翼翼地递给他。 刚伸过去,手腕突然被他扼住。 江念拉着我凑向鼻尖,黑眸沁出墨意:“你的脸……” 第38章 嘴对嘴渡龙气 “我脸怎么了?”我摸着脸颊。 对上那双略微放大的瞳孔,心脏怦怦狂跳。 “我知道我长得还行,但也不用这么盯着我吧?” 江念满脸通红,嫌弃地瞥了我一眼:“好好照照你现在的鬼样子!” 我?鬼样? 我看向落地窗,玻璃上映着一张惨白的死人脸,颧骨上若隐若现几个深色的斑点,每一个都有指甲盖那么大,让人无法忽视。 我不敢相信地摸着脸颊,我怎么变成这副德行了? 我自认为长得还行,不说是多美的大美人,但也是清爽耐看的类型。 特别是这身吹弹可破的冷白皮,可羡慕死张亚楠了。 如今白是白,却是死人特有的假白,还长出了丑陋的斑,再涂上个大红唇,完全可以去演一个女鬼。 “怎么会这样……”我顿时红了眼眶,惊慌失措地看向他。 江念嘲讽道:“如你所愿……你越爱招惹那朵阴桃花,就死得越快……变得越丑……” 轻飘飘的一句话,瞬间将我一击即碎。 没想到跟阴桃花接触,会对我的身体产生影响。 “那这些……是尸斑?”我摸着脸颊问道。 得到肯定的答案,我彻底慌了神,一把握住江念的手:“我没有招惹他,是他来招惹我的……我保证,以后离他远远的,你帮帮我好不好,我不想变丑……” 江念静静的看着我,眼底的情绪晦暗不明:“求我。” 我愣了愣,求他? 我知道他心里有气,故意在刁难我,于是低声下气地说:“江念,求求你帮帮我……” “这就是你求人的态度?” 我心里头窝火,难不成要我跪下吗? “江念,我刚才说了,那句话只是误会,你为什么不相信我……” 不等我说完,一道滚烫堵住了我的唇…… 他死死将我压在怀里,蛮横霸道地不断攻城略地,带着惩罚的味道…… 凶涌的怒意如刀似刃,刺得我无法呼吸。 我闭着眼,因为疯狂嗜咬而溢出的血落至嘴里,泛起一阵酸楚。 我无力地忍受着他的发泄,直到……口中被强行灌入一道很清凉的气息,仿佛提神醒脑的薄荷叶,在舌尖以最快的速度四散开。 原本发凉的手和脚涌过一道暖流,我的手掌心开始冒汗,短短几秒就像做了个汗蒸,身体里的寒气混着汗滴,争先恐后溢出毛孔。 我整个人都变得轻盈,由内而外地散发着热气,仿佛沐浴在阳光里。 我舒服地轻哼一声:“唔……” 热意弥漫上了脸颊,我痴痴地望着他。 江念顿了一秒,没等我反应过来,一只大手捏住下颚,生硬地将我抽开。 他灼热的气息,一下子喷在我的耳蜗上,乱得一塌糊涂。 察觉到他刻意避开我的视线,我心底蓦然涌出了一丝淡淡的失落。 我抹着嘴角的血,率先打破了平静:“气消了吗?这次可不是我主动招惹你的……” 江念的太阳穴突突跳了好几下,沉声道:“去看看你的脸。” 我望向反光玻璃,方才死灰般的脸庞,竟然奇迹般地恢复了! 雪白的肌肤就像刚剥壳的鸡蛋,浮着两团红晕,颧骨上的尸斑消失不见! 我抚摸着细腻地肌肤,激动得几乎要尖叫。 一定是那道薄荷的清气! 周宜安输的采阳补阴果然不假。 所以……刚才江念是在跟我嘴对嘴渡龙气? 江念侧眼瞥了我一眼,眼底闪过一抹暗色。 “这口龙气只能管你一日……” “什么?”我彻底呆住,这龙气的有效期也太短了吧! 意思是一天之后,我脸上的死人白和尸斑将会再次浮现。 想到刚才那张鬼脸,我便浑身一激灵,真是太可怕了! 我厚着脸皮问道:“能不能拜托你每天都帮我渡一口气啊?” “你把本君当成什么了?”他一声怒喝,吓得我缩了缩脖子。 我都快急哭了:“我可以给你报酬,或者多给你上供,总之让我干什么都行……” 江念红润如樱的嘴唇,一字一句重复了一遍:“让你干什么都行?” 我点头跟筛糠子似,对天发誓,我绝对说到做到。 本以为他会提出什么很苛刻的要求,没想到他却淡淡的说:“看你表现……” 我知道他不喜欢我,也警告过我别招惹他,所以也没往那方面想,只当他是在督促我,要多多行善积德,替他提升道行。 我信誓旦旦道:“放心吧,我一定好好表现!” 为了这口龙气,为了这张脸,我会努力的! 于是我趁热打铁,告诉他我今天遇到了鼋三。 “如果我们能帮他破阵,是不是也算功德一件?”我邀功地问着他。 江念沉默了一会儿:“就是来通风报信的那个龟孙?” 我噗地笑出声,动作太大扯到了嘴角,痛得我挤眉弄眼:“人家是大鼋,不是龟孙啦。” 他绝美的脸庞,透着与生俱来的高贵,轻蔑地哼了一声:“在本君眼里,那就是龟孙。” 这话没毛病,他是蛟龙,一步登天能化龙的大人物,大鼋在他眼里,可不就是一个小乌龟吗? “不过,他的灵倒是干净。” 我惊诧道:“你还能看到灵干不干净呢?” “很难吗?”他轻描淡写地反问我,显得我很没见识,特别孤陋寡闻。 我一个玄学小白,也是第一次知道,灵魂还有干净的程度。 我顿时有些好奇,把脸凑了上去:“那我呢?你看我怎么样?” 江念的脸色忽然一沉,嘴角浮现出阴森的笑意:“你确定你想听?” 这语气……威胁中透着压迫,令我头皮发麻…… 我顿时没了兴趣,甚至不敢去听他嘴里的答案。 “不不,我不听了……” 我害怕他会看穿我的心,看到那些不切实际的幻想,以及……我不可告人的秘密。 江念勾了勾嘴角,又恢复了往日的冰冷,他思忖片刻,重新回到主题:“龟孙可以帮,不过……他得答应一个条件……” 江念口中的兰花香气,喷洒在我侧脸,轻声说出了他的条件。 “你想要他当我仙家!”我吃惊地拔高了音量。 第39章 江念老凡尔赛 他一口一个龟孙,目中无人的样子,我还以为他看不上鼋三呢,没想到,竟会让我收了他。 江念眸色幽深,有种让人琢磨不透的神色。 “想要快速提升法力,就要多帮人看事,法坛光靠我和周宜安远远不够,要扩大队伍。” 我表示赞同,正所谓人多力量大。 “我挑人,能力和法力不谈,首先考察人品。”江念修长的手指哒哒地敲着扶手,朝周宜安的牌位瞟去。 “比如他,遇见阴桃花之前从未害过人,甚至还显像把人吓走。之后虽受人胁迫,但也难辞其咎,死罪可免,活罪难逃。” 江念让周宜安留下,是为了给他赎罪的机会。 “至于鼋三……面对阴桃花,他没有选择逃跑,甚至不惜得罪那个阴鬼来通风报信,人品值得信赖。” 江念的话说到了我的心坎上。 鼋三本可以全身而退,却为了帮我,得罪了阴桃花。 如果我们不收留他,他今后的日子可想而知。 “不过,一切都为时尚早,明天去鼋头塚看看。”江念环住我的手豁然松开,嫌弃地皱着眉:“把你身上的臭气洗干净……” 我这才意识到,他在嫌弃我身上阴桃花的气息。 我脸颊泛红,局促地站起身,朝洗手间冲去…… 一如既往,我又做噩梦了。 梦里,阴桃花的模样好像变清晰了一些,我看清了那双浅褐色的眼睛,怨气十足地瞪着我。 阴冷的气息在我耳边轻呵,熟悉得让我颤栗:“小然……我的妻……” “你跑不掉的……很快,我就会回来,继续我们的游戏……” 第二天醒来时,我浑身疲惫,瘫在床上动弹不得。 该死的阴桃花,连我的梦境都不放过! 之前一夜无梦,都是江念搂着我睡的几次。 好像他每一次陪着我,我都不会做噩梦。 我甚至开始怀念跟他同床共枕的日子,可惜,不可能了…… 我黯然地起身,失魂落魄地下楼洗漱。 江念坐在落地窗前,优雅地喝着一杯茶。 周宜安笔直地站在一旁,很是狗腿地替江念斟茶。 见到我,周宜安关切地问:“安然,你又没睡好吗?” 我点了点头,脑袋稍微挪动一下,痛得快要炸裂:“我老是做噩梦,再这样下去,别说阴桃花了,我都得提前去阴间报到!” 我说这话时,江念没有回头,淡淡地抬眼从玻璃里看了我一眼。 周宜安看在眼里,脸上迅速闪过一道狡黠:“唉,真是可怜啊……昨晚上我都听到你说梦话了,再这样下去,身体确实吃不消。” 我愁眉苦脸:“可不是吗?” 我盯着江念那冷硬的身影,连周宜安都知道关心我,他却头也不回,问都不问,果然是个阴冷冷血的男人。 我原本就难过的心情,越发感到沮丧。 我走进洗手间,对着镜子里的这张脸左看右看。 脸色早已恢复正常,脸上的尸斑也暂时掩住,至于胸口…… 我掀开衣领,看向里面雪白的小白兔,暗自松了一口气。 周宜安诚不欺我,龙气果真有效! 可是今晚上我又要被“打回原形”,想想都焦虑和恐慌。 我暗自给自己鼓劲,待会到了鼋头塚,我一定好好表现,争取让他今晚再给我渡一口龙气。 我自信满满地走出去,依稀听到周宜安在低声跟江念说着什么,离得太远我听不清,但我却清晰地听到,江念艰难地吐出了一个字:“好!” “你们在说什么?”我好奇地凑上前。 周宜安刚要开口,就被江念狠狠瞪了一眼,警告他闭嘴。 虽然他不能直言,却朝我挤眉弄眼,笑得很是……猥琐?! 我越发好奇,心里猫抓似的,煎熬得要命。 江念红着脸,态度强硬地打断道:“行了,出发!” 我们来到附近的公交站,我几乎快把站牌看穿了,也没看到鼋头塚的站点。 周宜安把玩着他的纸折扇:“丫头,那地方是大鼋故意引你去的,现实中当然找不到了。” 我恍然大悟,正愁该怎么过去,江念便率先迈步,沿着马路朝前走…… 他昨天去过鼋头塚,所以……他这是在引路! 我立刻屁颠屁颠地跟上他,生怕把他跟丢了。 记忆中,鼋头塚的位置是在市中心和大学城的中间,距离挺远的,江念真打算开“11”路过去? 恐怕得走好几个小时吧! 我正打算提议打辆车,一抬头,便看到了那个简易的站牌! 身后不远处就是隧道,前方是一条笔直的大马路,路上一辆车也没有,冷清得可怕。 我们不是走在马路上吗?五分钟不到,是什么时候穿过隧道,走到鼋头塚的? 周宜安见我目瞪口呆,忍不住道:“这你就不懂了吧!缩地成寸的法术,听说过吗?” 我呆滞地摇了摇头,让他赶紧说,别卖关子。 周宜安说,这缩地成寸是一种能改变土地间距离的法术。 “举个例子,你玩手游吗?” 我玩啊,就是玩得比较菜。 随即惊讶道:“你一个古人,还知道手游呢?” 周宜安嘿嘿笑起来:“看你玩过几次,大概也知道是个什么新奇玩意,这东西,就跟你打游戏的地图一样,你可以放大、缩小,然后快速跳转到另一个地点。” 这么解释我就明白了,合着江念用法术把我们脚下的土地缩小,我们正常的前进,就能一跃跳到目的地。 真是太神奇了! “小法术而已。”江念侧过头睨了我一眼:“要不是因为你,我都快忘了这种小把戏。” 瞧瞧,多么的凡尔赛啊! 我没好气道:“是,我拖了你们的后腿,你俩平时都靠飞的,用不着这种法术。” 江念冷言冷语:“知道就好!” 远远的,一道幽绿的半透明影子,从树林里飘了出来,趴在泥地上。 “小师父……龙君……你们来了……” 鼋三激动不已,手脚并用地朝我们爬来。 看得出来他很努力,可实际却是……龟速前进! 待他慢吞吞地爬到跟前,我终于看清,地上趴着的不是人,而是一只模糊的大乌龟! 背上的龟壳足足有脸盆那么大,看着就很沉,难怪鼋三走得这么吃力。 鼋三累得直喘气,伸出绿色的龟脑袋,朝我们低头一拜:“还请小师父和龙君帮帮我,几位的大恩大德,小的没齿难忘……” 我正要开口,便被江念的眼神劝退,他居高临下,目光不善地盯着鼋三:“你凭什么认为,本君会出手相助?” 第40章 五阴之木 鼋三抬头看向我:“小师父你答应我的……” 我无奈地嗯了一声:“可我们家都听龙君的。” 江念不会故意为难他,多半是为了吓唬他加入法坛,我配合演戏就好。 再说了……我也没忽悠他,咱家确实是江念做主。 鼋三都快急哭了,片刻,他似明白了什么,开口道:“龙君有什么条件尽管开口,只要能替我破阵,就算上刀山下火海,我鼋三都在所不辞。” 江念对他的懂事和上道十分满意,便没有卖关子,告诉他想收他入法坛。 鼋三修炼了千年,实力不容小觑,虽然肉身被毁,但只要多做善事,多积功德,很快便能重塑肉身。 “真的吗?”鼋三眼前一亮,兴奋得手舞足蹈:“这样我就能继续修炼了……” 精怪的修炼跟鬼魂不同,需要在肉身的基础上进行。 周宜安说:“重塑肉身……换做别人恐怕很难,但跟着龙君,那就是小意思!” 鼋三激动得热泪盈眶,再次燃起了希望和斗志。 “我修行千年,就是为了摆脱畜生道修炼成人,或者成为长生不老的龟仙,那个肖天宇……他毁了我的肉身,我的道行,我的一切……” 鼋三怒意滔天,提起肖天宇就恨得牙痒痒。 “为了自己的口腹之欲,他随意残杀生灵,河里被他电死的鱼虾蟹不计其数,今日我若能脱困,定要亲手替我自己,还有那鱼虾们报仇!” 我告诉他,肖天宇已经遭受到了报应,业火的滋味可不好受…… 鼋三浑不在意地笑了一下:“业火算什么?待阵法破解……”他忌惮地看了我们一眼,突然闭口不说了。 江念面色平静地接着道:“阵法一破,肖天宇和设阵的法师就会遭到很恶毒的反噬。” “没错……”鼋三担心我们不想惹上麻烦,所以没敢说下去。 他这是多虑了,就算反噬,也是那些人咎由自取,怨不得谁。 闻言,鼋三终于放心,领着我们往林子里走去。 一进树林,我就感觉阴森森的,吹来的冷气冻得我骨头都疼。 一路上,大家都没有说话,小心地躲避着荆棘和野草。 不知走了多久,江念和鼋三同时停下脚步。 面前古树环绕,遮天蔽日,几乎透不进光,地上的泥土又湿又寒,散发着一股腐烂的气味。 我刚站定,就打了个喷嚏,浑身都不舒服。 “到了。”鼋三爬向前方的低洼地,我刚要过去,就被扼住了手腕。 “别动,那里是沼泽地。”江念把我硬拉回了身边,手掌顺势将我握住,没有松开的迹象。 好险! 要不是他,我多半已经陷下去了。 谁能想到那堆铺满落叶的凹地,竟然是个陷阱? 我心有余悸,问鼋三是不是故意的,差点害死我。 鼋三连忙跟我道歉,说他一心想着带路,却忘了提醒我注意。 说罢,他伸长脖子往沼泽中央探去:“我的脑袋就在这下面,他们埋了一个镇物,把我镇压在了这儿。” 我皱着眉,顺着他的目光往下看,却瞥见江念和周宜安仰头向上。 我好奇地也抬起头,却只看到一片翠绿。 我垫着脚尖,鼻尖向着江念凑近,朝他耳边轻轻吐气:“上面有什么?” 江念的耳朵顿时红透,洁白无瑕的侧脸泛起一抹俏红。 他僵硬地抬起手,指了指周围五棵大树:“自己看。” 我的眼睛瞪得像铜铃,都快把这几棵树看秃噜了,也没看出个所以然。 周宜安轻笑出声,不忍地同我道:“这是“五阴之木”。” 所谓五阴之木,是指松树、柏树、槐树、榆树、桧树。 这五种树木性喜阴,寿命长,能汇聚阴气、营造阴地,而且虫蛇往往会附居。 所以松柏一般是种在坟地,守护阴宅用的。 而榆树、桧树多种在庙宇、祠堂附近,人们居住的阳宅周围很忌讳种它们。 我们面前的沼泽四周,就长着五阴之木,每一棵树都有腰那么粗,围拢成一个圆圈。 中间的沼泽地,就是万中无一的极阴之地。 我纳闷,这么隐秘的地方,肖天宇是怎么发现的? 江念说道:“这里,是人为造出的阴地。” 周宜安也点点头:“没错,天下哪有那么巧的事,而且这五阴之木,对应的方位也是极佳,肯定是几百年前就有人专门种下。” 看来,这件事远比我们想象的要复杂。 也难怪鼋三会担心我们怕惹麻烦。 深山老林里的人造阴地,若是无人带领,怎么可能轻易被发现? 所以……设下阵法的法师不是野鸡路子,很有可能是传承了几百年的大户。 “管他是何门何派,敢助纣为虐……就该罚!”江念脸色一下子变得冷厉,杀意一闪而过。 话不多说,江念开始布置阵法。 他让我退到一边,替他守着一根蜡烛,破阵之前,蜡烛绝不能熄灭。 其他的就交给他和周宜安来处理。 不用我出力,只是守着一根火苗,这有什么难的? 见我一脸轻松,江念冷哼道:“待会你就知道厉害了。” 他叮嘱我,无论听到什么看到什么,都不要分心,得想办法护住火苗。 火苗一旦熄灭,他和周宜安都会有危险。 没想到这根蜡烛这么重要,我拍着胸脯保证:“放心吧,我灭了都不会让火苗熄灭。” “祝你好运!” 江念蹲下身,在地上插上一根红烛。 蜡烛边上对应五阴之木的方位,各自压了一块石头,每一个底下缠着一只红色绳结。 “安然,我和江老大的安危就靠你了!”周宜安不放心地看着我。 我白了他一眼:“还好意思操心我?你可别给我掉链子。” 他们一前一后地朝沼泽走去,我坐在地上,专心地看着小火苗。 周围的林子很茂密,几乎透不进风,也不知他们在担心什么。 我一闪神的功夫,再次抬起头,江念和周宜安已经消失不见。 偌大的树林,只剩下我孤零零一个人,安静得掉根针都能听见。 我害怕地裹紧防晒衣,告诉自己千万别胡思乱想,然后垂着脑袋,目不转睛地守着小火苗。 或许是起得太早,也或许是太无聊,我竟然有些犯困,开始不停地打哈欠。 迷迷糊糊间,火苗忽闪了一下,我立刻惊醒,有种被人盯着的感觉。 第41章 尸妖贴面 我警觉地望向四周,林子里安静极了,不像有人的样子。 可那种被盯着的感觉特别真实,好像有个看不见的人,正躲在树林里,偷偷地看着我。 我心里发毛,腿肚子忍不住地打颤。 这可是深山老林,怎么可能有别人?少疑神疑鬼! 想通后,我镇定不少,百无聊赖地盯着火苗,时不时地看一眼沼泽地。 地面铺满了枯枝败叶,根本不像有人动过的样子,江念他们肯定不在沼泽里,究竟去哪儿了? 我十分好奇,要不是得守着蜡烛,我都想过去研究研究了。 这时,起风了。 一股很臭的气味夹杂在风中,就像八月里捂坏的腐肉,一阵一阵地飘来,让我特别反胃。 这股气味是从五阴之木那边传来,我抬头一看,对上了半个人脑袋! 脑袋慢吞吞大地从松树后面探出来,偷偷地盯着我看。 顿时我就傻了! 身上唰的流过一丝冷意。 那是谁? 我看不清那人的五官,但应该是个女人。 感觉到我看到了她,女人嗖的一下缩回大树背后。 我坐在原地,浑身上下都快湿透,还来不及思考,这颗脑袋就从另一棵树后冒了出来! 她是怎么换的位置? 短短几秒,这颗脑袋竟然从几米开外一下子蹿到离我最近的一棵大树。 这场景,别说我一个女孩,换谁都顶不住啊…… 我几乎快要坐不住,强烈的恐惧让我心跳加速,几乎要昏厥过去。 我使劲掐着手臂,直到皮肤掐到乌紫,终于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我紧盯着大树,生怕那女人突然蹿出来吓唬我,眼睛都快瞪出重影,女人也没有再伸出头来,就在我关注女人的时候,面前的蜡烛居然……灭了! 我的心漏跳了一拍,浑身血液一瞬间凝固。 “糟了!”我站起身,拼命地往沼泽地跑去。 手腕上的龙纹玉镯用力地震了一下,好像在阻止着我。 我停下脚步,看到身边有火光闪烁。 我回过头,那支红烛根本没有熄灭,正好好地插在地上,火势燃得正旺。 一个很模糊的人影,就趴在蜡烛边上,呼呼地吹着气。 火光疯狂地晃动,眼看着就要熄灭,我顾不上害怕,疯狂地冲过去用手护住,凑到了人脸跟前。 一张像白面皮蒙着的人脸,脸上没有五官,但我却能清晰地感觉到,她正怨毒地瞪着我。 我吓得屏住呼吸,感受到这张脸在朝我贴近,我举起龙纹玉镯,朝着大白脸怼了上去。 一道闪电从天而降,落在我的身侧。 我过电般麻了一下,耳边啪的一声炸响,闻到一股肉烤焦的气味。 我吓得后背都湿了,再次睁开眼,面前哪有什么大白脸,只有一截烧焦的木头。 旁边的石头阵法一片焦黑,红线燃起火苗,烧得一塌糊涂…… 等烟雾散尽,我隐约看到一个很高的人影。 他身上的淡雅香味,盖过了烧焦味,气味很是熟悉。 “江念?”我失声叫道。 男人长臂一伸,单手把我从地上捞起来。 “没事了……”他的声音有些虚弱,原本神采奕奕的脸,一副很疲惫的样子。 我凑到他跟前,这才发现他脸色发青,眼里布满了红血丝,就像被什么东西吸干了精气,随时都能昏死过去。 我伸手揽住他的腰:“怎么搞成这样……” 江念眉眼间难掩憔悴:“我没事,已经解决了。” 这时,周宜安从一个巴掌大的树洞里飘出来,死狗般瘫在地上,原本就青灰的死人脸,几乎白得透明。 他有气无力地说:“安然,这次多亏了你,不然我和江老大就麻烦了!” 我这时才知道,那根蜡烛是破阵的关键,也是带他们回来的火光,我惊出一身冷汗。 周宜安说:“这个阵法不是一般的邪门!他们在五阴阵里埋了一个女人,已经成尸妖了,还好蜡烛没有熄灭,不然……我这条老命就要交代在这儿了。” 尸妖借助五阴之木成了气候,身上也带着木的属性,天生就怕火。 难怪女鬼无所不用其极,也要把火苗熄灭。 我惊魂未定地告诉他们,我好像撞见那个尸妖了,好在福大命大,又有玉镯保护,我幸不辱命,拼死护住了火苗。 江念对我的表现还算满意:“你确实是命大,这尸妖还差点火候,若是生出五官,别说你了,本君都未必制得住她,定会为害一方。” 我们也算误打误撞,解决了这个超级隐患,为民除害。 江念说,等他回去,会上报给城隍爷,请城隍上达天听,记录我们的功德。 我也是第一次知道,我们的功德需要上报,由天官记录。 周宜安嘚瑟地笑道:“那可不,咱可是正经的法坛,在天上有备案的!” 说罢,还故意看了鼋三一眼。 鼋三佩服得五体投地,脑袋上下摆动,做出磕头的动作:“感谢三位的大恩大德,如今阵法已破,我鼋三说到做到,这辈子为三位当牛做马!” “我们法坛不缺牛马……”江念白皙的指尖轻轻一弹,一束青光钻进了鼋三的眉心处。 这是我们法坛的印记,打下后,鼋三就是我的仙家了。 江念板着一张脸,语气极其威严:“入了法坛,就要讲规矩,跟你做野仙不同。” 所谓的规矩,就是江念的规矩。 我对鼋三说:“我们的规矩就是——江念的话要听从,江念的命令要服从。” 江念瞪了我一眼,我立马闭上嘴。 “怎么,我说错了吗?” 江念懒得理会我,他脸色平静,眸色深深地对鼋三说:“你心愿未了,我给你一天时间去报仇,一日之后回归法坛,给你起名落座,重新开始。” 鼋三激动得热泪盈眶,咣咣又磕了几个头:“多谢龙君……” 他拖着沉重的龟壳,艰难地向外爬去。 我暗自替他捏了一把汗:“这速度,太阳落山前能爬到市中心吗?” 周宜安也一脸担忧:“我也表示怀疑……” 江念默默地走到一边,掐诀念咒引天雷降下,将五阴之木全部烧毁,以防它们继续害人。 忙完这一切,我一身是泥地回到公寓。 刚把脏衣服脱下,就听见有人敲门。 “谁啊……”我裹着浴巾跑到门前。 听见是张亚楠声音,我大大咧咧地打算开门,一只大手忽然握住我的肩,把我扒拉回来。 第42章 鼋三出事了! “你就穿成这样见人?” 一张魅惑众生的脸,怒目横眉地瞪着我。 江念捏得我肩膀好疼,我忍不住将他推开:“这有什么,门外是亚楠……” 我早就被张雅楠看光光了,再说了,我又不是没穿衣服,我还裹着浴巾呢! 江念的眼底喷着火,紧紧盯着我露出的胸口和肩膀,喉结滚动了一下,不等我回过神,一件轻盈的薄衫罩在我肩头。 衣服又大又长,衣摆都垂在地上,就像小孩偷偷穿着大人的衣服。 我惊愕地瞪着他,有些不知所措。 他这是在……关心我? 江念的眼底蒙着一层薄雾,藏着我看不懂的情愫:“把衣服穿好!” 我心如擂鼓,没人知道我此刻的心情有多么地震惊。 他这是……在乎我? 我出神地打量着他,想要从他微妙的表情中看出点不同。 这时,门外的指纹锁响起。 张亚楠猛地吓了一跳:“我去,你在家啊……” 我回过头,见到了她……以及她背后的……肖天宇! 我的心跳漏掉了半拍,惊愕地瞪着他,他居然没事了! 跟上次不同,肖天宇今天容光焕发,完全看不出之前的萎靡不振、汗流浃背。 见到我,肖天宇眼睛都看直了,目光游离在我半露的脖子上,他猥琐地笑了笑。 我窘迫地裹紧衣服,无比庆幸江念阻止了我,还把衣服脱给我穿,不然,我现在已经社死了!!! 张亚楠打量着我:“你这是……” 我尴尬得脚趾抓地:“那个……我准备洗澡呢,你们怎么来了?” 张亚楠突然想起什么,甚至都没注意到我身上披着一件男人的衣服,她急忙拉着我的手:“安然,我干爹出事了……” 我让他们先进屋,我上楼去换身衣服。 等我再次下来,张亚楠和肖天宇焦急地等在楼梯口。 “怎么回事?”我问。 张亚楠给肖天宇使了个眼色,肖天宇战战兢兢地开口道:“我也不知道,我就记得我在睡觉,突然听到客厅有响动,出去后就看到我爸身上在燃火,是那种蓝色的火……” 他生怕我不知道,还找了一张网络图片。 这道火焰,我一点也不陌生,这不就是业火吗? 之前在肖天宇身上,怎么突然转移到了他爸那儿? 我想不明白,便偷偷看向落地窗前的江念,他没有说话,两只眼睛探究地盯着肖天宇,似乎也在思考着。 肖天宇说:“那道火看着很大,但是摸着一点也不烫,我爸虽然没有受伤,但是却叫得特别惨,就好像……真的被火烧到,快要烧死了!我当场就要打120,但是我爸请来的陈道长却不准我打,还说,要我拿着这个东西来找你。” 他递给我一个巴掌大的玻璃瓶,里面装着一团绿莹莹的烟雾,像水草一样,不知道是什么玩意儿。 我拿在手里翻来覆去地研究。 这时,江念一个闪身出现在面前,仅仅只是一眼,脸色骤然沉了下去。 “小龟孙出事了!” 他告诉我,这是鼋三的灵气。 我连忙问肖天宇,那个陈道长是什么来路,怎么会有我仙家的东西? “陈道长……法号青玄,跟我爸关系很好,经常帮我们家看风水,处理一些麻烦事……我的那些破事,都是陈道长处理的!”他语气越来越弱,心虚地闭上了嘴。 我与江念对视一眼,彼此眼中透着了然。 这个陈青玄,应该就是镇压鼋三的道士! 我们破了五阴阵法,又灭了尸妖,他一定遭受到了反噬,也不知他用了什么妖法,将反噬引到了肖林海身上。 更可恶的是,他抓住了鼋三,抽取鼋三的灵气,让肖天宇来威胁我们上门。 我惴惴不安:“他找我们是想报仇吗?” 江念阴沉着脸,字里行间难掩怒意:“以他的能力,想要报仇直接便会动手,何必兴师动众?” 陈青玄让肖天宇上门传信,目的没有那么简单。 是挑衅,是示威,也是在怒踩我们的脸面。 法坛仙家无故被人抓走、杀死,对于主神来说,就是奇耻大辱。 这证明我家仙家无能,不仅是江念,我也将沦为全业界的笑柄。 丢脸是其次,我担心的是鼋三,希望他千万不要有事! 江念目光如炬,盯着这个玻璃瓶,嘴角透着点狠:“福祸无门,唯人自召……他是在找死!” 勾人的桃花眼中的肃杀之气,让我为之一颤,从头凉到了脚。 事不宜迟,我们即刻就出发。 周宜安也想跟着一起去,却被江念的目光逼退:“你留守法坛。” 说罢,他意有所指地看了一眼桌上的红布包。 周宜安哭丧着脸:“你们可一定要把鼋三带回来,我还等着他来接班守坛呢!” 我疑惑地看向江念,这话什么意思? 他说:“坛不可空,必须有人看守,之前人手不够,我才抽调了周宜安去五阴阵法。” “所以……你收下鼋三,是为了让他守坛?” 江念默认了,清俊的脸上无比坦然:“乌龟象征玄武神兽,本就有镇守和守护之能。” 难怪我们乡下打井,会放两只乌龟进去。 之前听说这是守护之意,用乌龟来镇守水源不被“脏东西”靠近,也防止有人在井水里投毒。 没想到,传说竟然是真的! 没想到鼋三竟然是个宝! 结果却被肖天宇给糟蹋了,千年道行差点尽毁! 我隐怒地问肖天宇:“千年老鼋的汤和肉还喝吗?” 肖天宇并没有察觉到话中的讥讽,正儿八经地回味道:“说实话,肉很老,但是汤却很鲜,有种鸡汤的味道……” 说完还砸吧着嘴。 我气得想要扇他,吓得肖天宇立刻求饶:“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 上了车,我怒气未消,凶狠地瞪了肖天宇一眼。 他丝毫不知悔改,已经没救了。 张亚楠好声地劝着我:“莫生气莫生气,你若生气谁如意……” 跟唐僧念经似的,我耳朵都快起茧子了。 念着念着,张亚楠突然不说话了,一脸认真地盯着我的脸,伸出手指擦着我的眼角:“安然,你脸上这是什么……” 第45章 你是我的人 他理直气壮,言语间透着委屈,仿佛做坏事的不是他们,他们才是苦主。 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师徒俩真是一丘之貉,都很让人下头啊! 我嘲讽道:“你俩可够黑的,这边收了肖天宇的钱,转手就把鼋三的头丢给别人处理,有这么好的事?” 见我不信他,蓝袍小道士当场跟我发毒誓,若是有半句假话,必遭天打雷劈! 他脸色憋红,不像撒谎的样子。 我勉强信了他,问道:“那位具体是什么人,应该不是第一次跟你们合作吧!” 小道士点点头说,那人确实找过他们好几次,身份不太清楚,他只记得那人身上有股死鱼烂虾的腐烂味,不像是活人。 江念眉梢微挑,似想到了什么,一把揪起地上的陈青玄。 陈青玄满身的青色业火,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退,他终于得以喘口气,半死不活地撑开眼。 见到面前的人是江念,他又绝望地闭上眼。 “那个人是谁?”江念逼问着他,几乎没什么耐心:“我数到三……” 陈青玄不敢再装死,哆哆嗦嗦地开口:“我、我也不清楚,我只知道他姓殷,叫他殷先生……” 殷? 我呆住了! 之前那块古老的墓碑上,也刻着殷字。 难道又是那个阴桃花? 陈青玄说,这个殷先生每次都是深夜过来,专门帮他处理一些棘手的活儿。 “他不要钱、不要名,只要那些难搞的邪祟……” “我之前一直不知道,他要这些东西做什么,直到他说五阴阵法,我猜……他大概是用这些邪物,去喂养那个尸妖。” 还好我们及时破阵除妖,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如果这真是阴桃花做的,事情就复杂了! 五阴之木早在几百年前就种下,还炼化尸妖,跟我可没关系……毕竟,我跟他才认识二十年! 闻言,江念一点也不意外。 他在五阴阵时,就曾感应到阴桃花的气息,只是不确定罢了,陈青玄的话给了他答案。 江念说:“他在下一盘很大的棋,而你就是最关键的棋子……” 我如遭雷击,天都快要塌了! 本以为阴桃花只是个色鬼,时间一长,他就会耐不住寂寞去找别人。 这下完蛋了! 他这辈子都不会放过我。 我欲哭无泪,周围的空气变得十分压抑,压得我喘不上气。 江念浑不在意地勾着唇:“有我在,怕什么?” 我唯一的依靠就是他,偏偏他与安家有仇。 江念对我有几分真情,我真的捉摸不透。 我握住他微凉的手,卑微又无助的仰望着他:“江念……” 我不想死,也不能死! 我死了,爸妈他们怎么活? 江念眼眸低垂,避开了我的目光:“你是我的人,除了我,没人可以欺负你!” 我的心怦怦狂跳,江念终于承认了,我是他的人…… 我的欢欣雀跃都写在脸上,以至于开门时,没注意好表情管理。 张亚楠眼睛肿成了核桃,见我满脸含笑,气得一拳砸在我肩上:“你丫的吓死老娘了!笑笑笑……笑你大爷!” 她都快要急死了,生怕我在屋里出事。 她心有余悸,手指忍不住地发抖:“我特么差点就报警了!” 我张开双臂,搂着她哄道:“好啦……我这不是没事吗?你就这么不相信我,不信我仙家?” 张亚楠泣不成声,双臂用力地搂紧我,勒得我骨头生疼:“放心你个屁,女孩子家家的,逞什么能……” 我告诉她,我可不是逞能,不信她自己看,肖林海没事了。 张亚楠哭成了泪人:“安然,这次真是谢谢你。” 我连忙打住,让她别高兴得太早:“可是肖天宇的情况不太好,不过……这都是他咎由自取。” 我跟张亚楠解释了一下,她唾弃地呸了一声:“他活该!从小就不干好事,像是来讨债的,这次就当给他长长教训吧……没事,待会我跟干爹说。” 我点点头,余光瞥见一道怨恨的目光。 蓝袍小道士扶着陈青玄,灰溜溜地往外走着,脸上写满了不服和不甘。 我翻了个大白眼,恨我又怎样? 我就喜欢他们看不惯我,又干不掉我的样子…… 师徒俩跨出门口,地上明明什么都没有,他们却凭空被绊了一下,摔了个狗吃屎…… “噗!”我忍不住笑出声:“让你瞪我,不好好看路……” 回到家,我收到了一条转账信息,是张亚楠发来的。 “安然,这是我干爹的一点心意,你可别嫌少啊……” 我打开短信,掰着手指数着上面的0。 “个、十、百、千、万……”我的眼珠都快瞪落:“六万块!” 我虽然从小不缺钱花,但也没见过这么多钱啊! “小意思,洒洒水啦~对了,我干爹想请你吃个饭……” 我为难道:“以后再说吧,我最近有点忙,有时间再约吧……” 这是我拒绝人的话术,有时间再约等同于不约! 大家这么熟,张亚楠能不明白? 她鸡贼的一笑:“那行,我帮你推了。” 挂断电话,我喜笑颜开,又数了一遍账户余额。 江念从我身边掠过,脚步顿了一下:“瞧你那没出息的样……” 我叹道:“我又不像你们,喝风都能自然饱,我缺钱啊大哥!” 还好有这笔钱进账,不然我接下来就真的要勒紧裤腰带了。 话音刚落,江念大手一扬,一块晶莹剔透,色如凝脂的玉佩落到我怀里。 我猝不及防,眼疾手快地捧住。 “这是……”我打量着这块玉,色泽均匀,毫无瑕疵,是品相极好的羊脂白玉。 江念无所谓地道:“拿去,给我买酒喝!” “你确定?”我忍得很辛苦,才没有露出一口大白牙。 之前我就觉得他不食人间烟火,没想到,他连基本的常识都没有! 一块上好的羊脂白玉,换一瓶酒,真是人傻钱多…… 我把玉佩塞回他的手心里,一根根地掰着他手指捏拢:“你啊,有钱也不是这么糟蹋的,这块玉少说也得好几千、上万块,一瓶酒要不了这么多,你别被别人忽悠了。” 江念眸光闪烁,用一种看傻逼的目光打量着我。 “你是在教我做事?” 我不服地撅着嘴,正欲开口,突然被他抵在了墙上。 第46章 他强烈的占有欲 参差的碎发荡在额间,宛如水做的桃花眼潋滟泛波,倒映着我的脸。 我一时间看呆了,还没来得及抓住这刹那的温柔,手掌就被一只手用力捏住。 油润的玉佩便强行塞进我的手心,上面还残留着他的体温。 “本君给你,你就拿着……” 他的语气好凶,让我心惊肉跳,哪里还敢说半个不字? 我握着玉佩,含糊不清地说:“我、我拿就是……” 江念似乎很满意我的反应,他松开手指,垂眸俯视着我:“把玉卖了,去给我买瓶酒。” “行,我这就去……”我委屈得不行,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他想当冤大头,那我就成全他,反正我也不吃亏…… 我郁闷地走出公寓,一道白俊的身影悄然出现。 周宜安手执折扇,一身的书卷气,飘逸得好似一缕青烟。 “你怎么来了?”我心情不好,连带着语气也很冲。 周宜安似笑非笑,手中折扇轻轻一扬,敲了敲我的脑袋:“蠢女人……真是蠢死了。” 我刚在江念那受一肚子气,又在周宜安这儿挨批,我招谁惹谁了? 见我眼眶都红了,周宜安措手不及:“别哭啊……我这是在敲打你!难道你看不出来,江念是故意的?” 我憋着眼泪:“故意?” “故意给你送钱啊……”周宜安无语地看向我:“你刚才不是嘀咕着缺钱花吗?他就给你送玉了,这块玉能卖不少钱……” “少在这儿胡乱揣测,他才没那么好心。” 江念刚才还凶我呢,如果真是为了我好,干嘛不能好好说? 周宜安脱口而出:“因为他抹不开面子啊……” 虽然他们相识尚浅,但不难看出,江念是个极其要面子的人。 “他的心里有你,但是跟安家的关系,就像一根刺横在心间,这种霸道又隐忍,仇视又自虐的感情最是磨人。” 他分析得头头是道,好像……确实是这个理。 难怪我觉得江念怪怪的,明明想要靠近,却又极尽的克制,拒我于千里之外。 我垂头丧气:“就算有情又能怎样?人家说了……叫我别招惹他,我总不能犯贱地凑上去吧!” 周宜安神秘莫测地抿嘴一笑:“谁犯贱,还不一定呢……” 我感觉他话里有话,逼他赶紧快说,不然,我不给他买肉吃。 周宜安收敛起戏谑,一本正经道:“其实……他比你想象的更关心你,不然,我为何要顶着太阳出来守着你?” 我惊讶道:“是他叫的?” 周宜安点点头:“他怕你遇到危险,叫我暗中跟着你。” 谁知周宜安不仅现了身,还把江念给“卖”了。 他散开折扇,优雅地扇着风:“你们啊……郎有情妾有意,只需拔掉那根碍眼的刺……” 我冷笑,哪有这么容易? 安家欠他的那件东西,一定特别重要,不然他也不会耿耿于怀,纠缠上千年。 就算东西找回,他手上也沾着安家人的血…… “我知道你担心什么,这世间,没有无缘无故的恨……江念为什么会杀安家人,你仔细琢磨……” 周宜安的话点醒了我! 有可能是安家人做了什么很过分的事吧。 周宜安若有所思:“这件事肯定另有隐情……” 我急切地拨通爸妈的电话,一个不在服务区,另一个停机了。 上次老妈不接电话,之后也没回给我,这太过反常。 我意识到不对劲,打电话问邻居婶婶,她说我妈走亲戚去了,走了有五六天。 我妈那边亲戚都死完了,走的哪门子亲戚? 周宜安低声安慰道:“别急,你妈那么大个人丢不了,指不定玩几天就回去了。” “不对,我妈就算出去玩,也不可能停机、不回我电话。” 我让周宜安替我查一查,看看我妈到底去哪儿了。 “放心,包在我身上。” 周宜安忙着帮我打探消息,一溜烟便飞起。 半空中,他突然顿了顿,语速飞快地朝我说:“安然,宇宙是无限的,爱才是永恒的,就让安家和江念的仇恨到此为止吧!相信我,用爱去感化他,只要脸皮厚,万事都能够……江念是你的,宇宙都是你的……” 我脑子嗡嗡作响,一脚飞踹上去:“去你的爱吧……” 我满脸嫌弃,嘴角却止不住地上扬。 看着手里温润而泽的羊脂白玉,我有些动摇,真的可以拔掉那根刺吗? 我买了很多好吃的,还有一大袋的酒水。 刚进门,就见沙发上坐着一个很帅气的奶系少年。 少年十七八岁,皮肤白得发光,孱弱又青涩的脸上,长着一双很可爱的鹿眼,水汪汪的瞳孔仿佛泛着涟漪,随时都能呜咽起来。 “小安安……”他张开双臂朝我奔来,吓得我连连后退:“你谁啊?离我远点!” 男孩一脸受伤:“我鼋三啊!” 鼋三! 我又惊又喜,打量着面前的大男孩:“真是男大十八变啊……” 这还是我认识的那个绿莹莹的大乌龟吗? 他不好意思地笑道:“是江大仙帮我变成人形的,他嫌我爬得慢,拖后腿……” 鼋三一边说,一边很懂事地接过我手里的袋子,下巴努了努供桌:“我现在不叫鼋三了,我有了新名字。” 我注意到供桌上多了个牌位,红纸上洋洋洒洒写着几个繁体字,笔锋洒脱飘逸,如画般灵动。 这就是江念的字啊……我细细摩挲着那一笔一划:“陆见溪……” 好美的名字! 他腼腆地抿着嘴笑道:“我本家姓陆,排行老三,本来打算叫陆老三的,江大仙说这个名字不雅,便赐名见溪。” 我们都很喜欢这个名字,非常有诗意。 “从今往后,我就是你的仙家了!”陆见溪兴奋地想要抱住我,刚要触碰到,他突然想起了什么,悻悻地收回手臂。 “江大仙订了规矩,不准我碰你,要我离你三步远……” 同样的规矩,他也跟周宜安定过。 感受到他强烈的占有欲,我的嘴角止不住上扬。 我扫了一眼屋内:“那个……江念呢?” 陆见溪扒拉着袋子里的东西:“他啊,去城隍庙上表了。” 我哦了一声,让他赶紧搭把手做菜,今晚咱们吃大餐,不醉不归…… 第47章 坐在江念腿上 我买了烧鹅,又做了一桌子好菜。 不知江念喜欢什么酒,我白酒、洋酒、果酒、啤酒买了一大堆,总有他喜欢的一款。 陆见溪见到烧鹅,馋得口水直冒,想要伸手却被我敲了一筷子:“不许动,这是江念的。” 我妈说过,江念喜欢喝酒吃烧鹅,这可是我专程为他准备的。 陆见溪委屈巴巴地瘪着嘴:“小安安,你喜不是喜欢江大仙?” 我没有回答,心脏却猛地被人给戳了一下。 年少时的惊鸿一瞥,我就喜欢上了他。 本以为我能藏得很好,没想到轻易就能被人看穿。 “很明显吗?”我问。 陆见溪眸光黯淡了一瞬:“喜欢一个人是藏不住的,就算嘴巴不说,也会从眼睛里跑出来。” 我捂着脸,让他别再说了,这只是一段没有结果,又割舍不掉的感情。 陆见溪还想说些什么,突然,一阵白影闪动,打断了话题。 “你回来了!”我激动地站起身:“查得怎么样?” 周宜安眉头紧锁,愧疚的说:“没找到她的踪迹……” 我半晌都没回过神:“怎么回事?” “我循着她的气息,在村子里找了个遍,没见到人影,多半是去外地了。” 周宜安让我别着急,他感觉我们家没有死气,我妈妈应该没事,这几天他会慢慢地帮我找。 我心急如焚,但也没有更好的办法,只能拜托他多帮我找找看。 我正烦着呢,这时,二叔突然来电! 无事不登三宝殿,二叔突然找我,多半是来借钱的。 我果断挂掉了电话。 没想到他又接着打来。 一顿连环夺命call,我烦得直想要骂人,不堪其扰地接通了电话。 “二叔。”我的语气十分冷淡:“找我有事?” 二叔也没跟我客气,厚着脸皮说:“安然啊,二叔想请你帮个忙,你安笛妹妹的手没有恢复好,有人建议来江城看一个老中医,你能不能照顾她几天?” 照顾她? 我没赏她两耳光,已经算仁至义尽了。 “不好意思我没时间,安笛这么大个人,应该能照顾自己。” 二叔被我刺激到,他气急攻心,干脆就不装了:“我家安笛的手是被谁伤的,你心里明白,现在只是让你带带路,照顾她几天,你要是不答应,我就进山去找你爸,让你爸和你说……” 我最恨别人威胁我,别说搬出我爸,就算把我爷爷奶奶搬出来都没用。 我是一点面子都不给,冷声说道:“二叔,你还是进山吧,看看我爸咋说。” 二叔见我油盐不进,似乎被逼急了:“本来我还想跟你说说你妈的事,既然你不识趣……算了吧!” “等等!”我立刻喝住,生怕他挂断电话:“我妈怎么了?” 二叔阴阳怪气的说:“唉……突然想不起来了……” 我知道他打的什么算盘:“行,我答应你,照顾安笛几天,行了吧?” 二叔这才心满意足地开口:“早这样不就好了吗?” 他告诉我,五六天前,他看到我妈收拾行李,大半夜的要出远门。 “我问她去干嘛,她说去走亲戚,还说她的幺弟开车来接她。” 她的幺弟,就是我的小舅舅。 可我明明记得,小舅舅在八几年的时候就出车祸没了,我哪里还有小舅舅? “那么多年,我没见到你妈家里来过亲戚,我觉得奇怪,就跟上去看了一眼,结果看到她在跟空气讲话!” 提起这件事,二叔的声音都在发颤,应该不是撒谎。 “我都吓死了,想要上前去拦住她,可是我追不上。” 二叔一个成年男人的脚力,竟然赶不上我妈,感觉她像在平地上飞。 “我追不上她,只能往回走,刚进村子里,全村的狗都狂吠起来,吓得我魂都没了!回家后我就开始发烧,烧了两天,我感觉不对劲就去找仙姑,仙姑说我是多管闲事,冲着了。” “她给我处理了一下,那种头重脚轻,浑身发热的情况就好了。” “仙姑说,你妈是被下面的阴人接走了……不过那些人没有伤害你妈,而是把她带去了一个地方,估计过几天就会回来。” 因为仙姑的话,二叔也没太在意,结果我妈一直都没回来,他寻思半天,还是决定跟我说说。 “你家不是供着保家仙吗?怎么会发生这种事?”二叔嘀咕道。 我也很奇怪,我家里出事,难道江念不知道吗? “总之事儿已经告诉你了,你自己解决吧!别忘了明早10点钟,去高铁站接你妹妹……” 我不安地蜷在沙发上,妈妈到底去哪儿了?那些阴人干嘛要带走她? 我等了很久,直到夜幕降临,江念终于回来了。 见我不开灯,双手抱膝缩成一团,江念目光沉沉落在我身上:“怎么了?” 我六神无主地抬起头:“江念……我妈出事了……” 黑暗中,他的身影有些模糊,显得晦暗而压抑。 “出事?我没有收到危险的信号。” 我当着他的面拨打我妈的电话,然后跟周宜安你一言我一语,说出了事情的经过。 江念缓慢地在我身边坐下,死死压抑着杀意:“原来如此……” 他在我爸妈身上放了龙鳞,一旦感应到危险,他便能快速赶去保护他们。 可这次,那些脏东西变成我妈的家里人,将我妈骗走。 她没有感觉到危险,便触发不了龙鳞。 至于是谁干的,大家心知肚明! “最近把他逼得太紧,他坐不住了……”江念长眉一皱,透着些凶狠:“放心,他不敢动你母亲,一旦你母亲出现危险,我立刻就能找到她。” 他和仙姑都说我妈没事,那应该问题不大。 我长舒了一口气,忐忑的一颗心不说全落,也半落回了胸膛里:“阴桃花大费周章,只是想给我们一记警告?” “当然没那么简单……”江念侧眼看了我一眼,不经意间流露出了不忍:“还能作为人质!” 我的太阳穴突突狂跳,心里火烧似的。 “现在该怎么办?难道就任由他绑走我妈?”我问。 江念思忖片刻:“他得意不了多久……” 我心情烦闷,人生第一次破天荒地尝试着喝酒。 烈酒辣喉,却能让我暂时忘记烦恼。 我不自觉多喝了几杯,很快就上了头。 我晃着昏昏沉沉的脑袋,借着酒劲,坐上了江念的腿。 第51章 敢跟别的男人苟合? 我猛地一回头,对上了安笛的脸。 她站在一堆玻璃渣上看着我笑,是那种很诡异的笑,眼神很空洞。 我的毛都竖了起来,火气很大地骂她神经病啊,装神弄鬼吓唬谁呢? 安笛没有吱声,始终对着我嘿嘿嘿的。 笑声特别空灵,就像从很远的地方传来。 这时,我开始有点害怕了,意识到面前的人不是安笛,很可能是脏东西,我咽了口唾沫,抬手就甩了她一个耳光。 安笛的脸都被打歪,嘴角却依旧保持弯曲的弧度,就像感觉不到疼痛。 这肯定是被附身了! 我吓得两腿一蹬,很自觉地躲到江念的身后。 江念十分镇定地俯视安笛,似乎不是在跟她说话,而是透过她在和另一个人沟通:“你是谁?” 安笛不说话,就一个劲地“嘿嘿”,眼睛开始向上翻,眼眶里只剩下眼白,恐怖片的既视感。 “嘿!还敢翻白眼吓我们……”周宜安撸起袖子就要上前,却被江念给拦住。 僵持了好一会儿,在江念威逼的目光下,安笛慢吞吞地开口:“我叫闫晓月……” 我看向了钢琴边上的女孩子,闫晓月应该就是她吧! 江念耐着性子又问:“你有什么冤屈,尽管开口。” 安笛略显烦躁的摇摆起来,摆明了不想说这件事。 江念的耐心逐渐消失,手心燃起一团幽绿的光,朝着安笛的面门就拍去。 安笛还来不及惨叫,倒在地上就开始打滚,身体痛苦地扭成一团。 周宜安“咦”了一声,折扇往安笛的身上一勾,挑出几缕不属于她的黑长直发。 头发刚离身,安笛就打了个激灵,终于消停了…… 这时,身后传来愤慨激昂的钢琴声,像吃人的洪水猛兽,又像某种无法宣泄的愤怒,在琴房里炸响。 我的眼前变成了红色,鲜血从墙缝里不断渗出来,汇聚成一张狰狞的血脸,朝我们几人冲过来。 我条件反射地伸出手格挡,江念眼疾手快地抬指一挥,一条烟雾缭绕的青龙腾空而起,龇牙咧嘴朝血脸冲去。 它比水还要灵活,像腰带一样缭绕着血脸,纵使被用力地冲散,很快又会千丝万缕地聚成龙身,真正的虚无缥缈,无形而有形。 气氛很紧张,但我却嗅到了一丝丝不同寻常的气息。 以江念的性子,能动手绝不动嘴。 今天却一反常态,跟女鬼啰嗦了两句,处处手下留情。 没错……就是留情,也可以说是周旋吧! 青龙一直在戏耍着血脸,迟迟不放杀招。 这不是他简单粗暴的行事风格,难道……他看上这个女鬼了? 我吃味地盯着钢琴前的女孩,虽然看不到脸,但身材很不错,有种脆弱的骨感美。 察觉到我的目光,周宜安好奇地问:“发什么呆呢?那琴上有花?” 我下巴努了努了钢琴凳,酸气十足地说:“那么大个美女,你看不到?” 周宜安眉头一皱,飘到钢琴边,径直穿过女孩的身体,一屁股坐在凳子上,妩媚地朝我抛媚眼:“是我这种大美人吗?” 我瞳孔微震,惊讶得说不出话来:“你赶紧起来!快起来!” 或许是我的反应太强烈,周宜安噌的站起身,神色怪异地看着凳子:“你别吓我啊……” 江念回过头,瞥了一眼钢琴的方向,凝重地问:“你看到了什么?” 我指着那女孩:“那个穿白t恤,黄裙子的女孩,你们看不到吗……” 他们一脸茫然,神色越发暗沉,弄得我心里发毛。 为什么只有我能看到她? 女孩似感应到我能看到她,脑袋慢慢朝我转来,转了一百八十度! 看到这,我的心都漏跳了一拍,浑身发颤,一头扎进了江念的怀里。 “鬼……有鬼……” 我不敢抬头,却能清楚地感觉到,那个女孩在看着我。 江念的手搭在我的背上,安慰的口吻低声说:“别怕,有我在。” 他就是我的定海神针,有他在的地方,总是让我莫名地安心。 就算天塌下来,也有江念替我撑着。 很快,我就抚平了心跳,听到钢琴声没了,我大着胆子偷瞄着女孩。 此刻,她就跪在我面前,脑袋都埋在地板上。 我的脑海里闪过一个很清脆的声音,在求我带她出去。 我虽然没听到她在说话,但却莫名地接收到很多信息,就像有人强行输入进我的脑子里…… 她就是附身安笛的女鬼闫晓月,二十年前被人害死在琴房里,凶手至今都没有落网。 所以她怨气很重,一直离不开这间琴房,为了找人伸冤,她时常会弄出一些动静,甚至会现身。 被吓的人太多,惊动了校领导,于是请了一个高人来设阵,把她困在了镜子里。 按理说,一般人根本看不到她,我为什么能看见? 我问向她。 闫晓月没有开口,只是抬起头,一双红眼透过头发丝忌惮地看向我身后,身体颤得厉害。 难道我身后有东西? 我正要回头,脑袋就又被人摸了一下! 我甚至能清晰地感觉到,那只手从上到下,慢慢地轻抚着我的后脑勺,被它碰过的地方,一寸一寸地发麻,就连脖子都梗住,根本动弹不得。 “小然……我的妻……” 耳畔响起低哑的男人声音。 我的眼前强行挤入一个穿长衫的身影。 五官虽然模糊,但那双浅淡的眼眸却十分清晰,幽怨地凝视着我。 “阴桃花……”我暗叫不好,本能地想要逃,可身体却被钉在了原地,急得我干瞪眼。 见我害怕,阴桃花诡异地一笑,冰凉的手指掐起我的下颚,凑到眼前细细欣赏:“这么多年……你对我的反应还是那么强烈……” 他阴邪地一笑,气息喷洒在我的面颊上,夹杂着死鱼的气味。 我的胃里翻江倒海,随时都能吐出来。 见我难受地眯着眼,他愉悦地笑出声,目光迷离地顺着我的下颌骨,一寸一寸往领口处瞄去。 见到江念在我身上留下的痕迹,他脸色忽变,暴怒地掐住我的脖子。 “你是我的妻!居然敢跟别的男人苟合……” 第52章 只能怀我的孩子 暴虐的气息朝我逼近,他疯狂地收拢手指,恨不得将我碎尸万段! 我的脖子好疼,根本吸不上气……强烈的窒息让我根本无力挣扎。 江念……救我…… 我张着嘴,喉咙里发出一阵可怕的咕噜声。 我明明记得江念和周宜安就在周围,他们为什么不出手? 我撑着最后一点力气,扭过头看向身侧。 人呢? 江念和周宜安去哪儿了? 偌大的琴房只剩我和阴桃花,江念他们早已不见踪影。 我眼前一黑,完了,这次死定了! 被他死死掐着,我一口气都吸不进来,不出一分钟就会窒息而死。 我的生命开始倒计时,短暂的时间里,我的脑子里竟然全是江念。 如果我死了……他会不会为我难过呢? 还是会觉得解脱? 毕竟我死了,他跟安家的契约便到此为止,他自由了…… 我放弃了挣扎,失去意识的那一次刹,眼前青色盛放,阴桃花如遭电击,吃痛地松开了手。 我重重地跌落在地,胸腔里灌入了一口清凉的空气。 手腕上的龙纹玉镯闪着荧光,颜色娇翠欲滴,依稀可见底下有碧波流动,焕发着异彩。 刚才是它救了我! 我立刻将镯子挡在身前,戒备地瞪着阴桃花。 他的右手止不住抽搐,指尖隐隐浸出血迹,见我看着他,他飞快地将手别在背后。 “又是他坏本尊好事!”阴桃花咬牙切齿。 他的目光落在玉镯上,眼角噙着狠意:“夔龙沁玉镯……他倒是对你很舍得……” 我第一次知道,这只镯子原来叫夔龙沁玉镯。 听起来就很高大上的样子。 玉镯的料子本来就好,加上精湛的雕工,一看便不是凡品。 整个龙纹苍劲有力,龙头与龙尾形成一个闭环,凸起的龙鳞栩栩如生,仿佛一条真龙盘桓在我的手腕上,不怒自威地盯着他。 我心念一动,威胁道:“当然舍得了,我是他心尖上的人,你最好别碰我,否则他不会放你……” 果然,阴桃花的脸色变得极其难看,略显烦躁地攥紧拳头:“你以为,他接近的目的很单纯?” 确实不单纯,但也比阴桃花好得多。 江念从未想过取走我的小命,甚至还一而再再而三地保护我。 阴桃花冷笑道:“那是因为,你身上有他需要的东西!” 阴桃花又开始挑拨离间了,江念需要我?是我需要他吧! 没有他的龙气,我连大门都出不了。 见我无动于衷,阴桃花绷紧眼角,忽然阴沉地一笑,手掌摊开突然贴到我的小腹上。 一股冰冰凉凉的气息,像针一样狠狠扎了一下,钻进了我的小腹深处。 我的小肚子又麻又冰,就像是痛经,痛得我弓起身子:“你干嘛……” 在我出手之前,他已经迅速抽回了手掌。 “呵……”他的手指一根根握拢,齿缝中挤出一句:“我可以原谅你的不忠,但你的肚子……只能怀本尊的孩子……” 感受到那股阴冷在肚子里横冲直撞,我就恨不得掐死他:“死变态!你对我做了什么……” 这是我的子宫,我愿给谁生给谁生,他管得着吗? 阴桃花阴笑道:“没什么,只是在你肚子里留了点东西……” 什么鬼…… 我的心向下一沉,该不会是蛊之类的活物吧? 我通体发寒,还没来得及细问,冰凉柔软的唇便落在我的眉心。 阴桃花吻着我,喉结上下翻滚,低沉魅惑的嗓音如水般荡开:“等你花开,本尊便会正式来迎娶你……” 等我花开? 我是个人啊……我怎么花开? 阴桃花颇有深意地盯着我的眉心,心满意足地勾起唇。 我的眉心……是那块红斑! 那不是他的印记吗? 难道另有蹊跷? 我咬着牙瞪向他:“你到底在我身体里放了多少稀奇古怪的东西?” 我们距离很近,我的唾沫都快飞到他脸上。 就算如此,我也看不清阴桃花的五官,就像隔着一层磨砂玻璃,鼻子眼睛嘴都能看到,但就是很模糊。 见我彻底抓狂,阴桃花眉眼间流露出一抹惬意,低头朝着我的唇凑来。 我本能地想要躲开,却被他摁住了后脑勺。 跟这种阴间的死人接吻,我还不如去死…… 我飞快地挥拳而出,打在他硬邦邦的肚子上。 力气虽然不大,他却痛得直皱眉:“敢拒绝本尊……” 阴桃花反手甩了我一巴掌,我的脑袋嗡嗡作响,全是刺耳的耳鸣声…… 他居然打女人…… 我捂着脸,看着那只大手朝我伸来,我做好了鱼死网破的准备。 怦! 大手还在眼前,突然就被一道模糊的影子撞飞出去。 我甚至都没看清,阴桃花的脑袋就被人徒手掰断,滚落到我的脚底。 “啊……”我一脚把头踹开,害怕得直往后躲。 “安然……”低沉的嗓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撞进我的心里。 我吓得一哆嗦,抬眼看向江念。 他的身上闪闪亮亮,挂满了细碎的玻璃,就像披着漫天星光,照亮了我的眼前。 我鼻子一酸,所有的情绪都发泄出来:“江念……” 江念冰冷的容颜闪过一丝动容:“没事了……” 我扑向他的怀里:“我、我差点就见不到你了……” 我哭得一塌糊涂,嘴里说了什么自己都记不清了,却明显感觉到,他搂着我的手臂在逐渐收紧:“不会的。” “嗯?”我怔住。 “没什么……”江念又恢复了一贯的冰冷。 几根微凉的手指,触着我高高隆起的侧脸,指尖都在发颤:“没事了。” “我艹他大爷……”周宜安口吐芬芳地走进来:“动手打女人,他算什么男人?” 我吓得心脏狂跳,攥紧了小拳头。 没错,他居然敢直接打我的脸! 这一巴掌不可能就这么算了,我迟早会让他加倍奉还! 江念什么都没说,眸光幽深地盯着我的脸,眼底怒意翻涌,久久无法平息…… 这时,闫晓月不知从哪儿冒了出来,噗通跪倒在地。 “龙君,求你饶了我吧……” 她正好撞到了枪口上。 江念怒气横生,只一记眼神,闫晓月就化成一道黑烟,飘进了夔龙沁玉镯里。 第53章 确定不是江湖骗子? 原本翠绿翠绿的镯子,颜色突然变深,就像被染了色。 我愣了一下,是我眼花了吗? 于是慌乱地问向江念:“她钻进了镯子里?” 江念嫌恶地盯了一眼玉镯:“我给过她机会,是她不懂得珍惜……” 他之前耐着性子,是因为闫晓月死得冤屈,他想给她一次机会。 没想到,闫晓月却把我引到了阴桃花面前。 见阴桃花身首异处,闫晓月知道自己在劫难逃,只能跪求江念原谅。 可惜,江大仙可不是怜香惜玉的人…… 周宜安啧啧地摇着头:“收进镯子里,比下地狱还可怕,她自求多福吧……” 我问他,这镯子有那么可怕吗? 周宜安正打算开口,就被江念给瞪了回去。 “那个……我也不太清楚,我瞎说的……”周宜安吓得不敢吱声,一个劲地打着哈哈。 我看着江念紧绷的脸,越发确定这个镯子有古怪,绝不止保命护身这么简单。 江念压根不打算告诉我,就连玉镯的名字,都是阴桃花那儿得知的,江念藏得可够深! 我知道江念嘴严,不想说的事,谁也撬不开。 于是我委婉地问道:“闫晓月进去后,会灰飞烟灭吗?” 江念淡淡地说:“会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我倒吸一口凉气,感受到了刺骨的寒…… 我不敢再继续这个话题,赶紧将手腕放下:“对了,我们仨不是在一起吗?为什么我会单独在这间房里?” 周宜安努了努我的眉心:“因为你的印记啊!” 原来如此! 难怪只有我能看到闫晓月,江念和周宜安都看不到。 “阴桃花利用你的印记看见女鬼,再通过女鬼做渠道,把你带到了其他空间……”周宜安解释道,我们以为的镜面空间只有一层,其实还暗藏了另一层。 打开空间的钥匙,便是闫晓月。 听完后,我不知不觉惊出了一身冷汗。 还好有夔龙沁玉镯,不然,我就要被神不知鬼不觉被带走了。 怪不得江念会发怒,把闫晓月收进镯子里。 她也算自作自受吧! 我们回到了上一层镜面空间。 安笛呆呆傻傻地坐在地上,见到我,她略显惊讶:“安然……” 我气得破口大骂:“你他丫的瞎跑什么?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 安笛委屈地瘪着嘴,眼圈一红:“凶什么凶?我只是在这儿听人弹琴……” 她看了一眼黑压压的琴房,疑惑道:“天怎么黑了?我啥时候进来的?” 我耐着性子,问她到底怎么回事。 安笛抹着眼泪边哭边说:“我路过这儿,听到有人弹琴,就扒在窗上偷看了一会儿,迷迷糊糊听到有人叫我名字,我还以为是你,就随口应了一声,后面……后面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要不是看她哭得可怜,我都想骂人了,这个鬼丫头,一点常识都不懂。 “你爸没教过你吗?听见别人叫自己名字,不要随便答应,要确确实实看到来人,才能开口说话,万一是脏东西叫你,你很容易就会出事的……” 轻则掉魂,重病一场,严重的,甚至会丢了小命。 安笛没想到会这么严重,终于感到了害怕,她攥着我的胳膊:“姐……那我是遇到脏东西了?” “你觉得呢?” 她脸色煞白,吓得不敢吱声:“你别吓我啊……我……我害怕,姐,我们快走吧……” 回到酒店,已经凌晨三点。 我和安笛累得够呛,倒头就睡。 睡梦中,我的枕边向下凹陷了一块。 一只冰凉的大手,抚上我红肿发烫的脸颊,就像一个大冰袋,但却没有冰袋这般生冷刺激,总之温度刚刚好。 我舒服地蹭了上去,贴合着细长弯曲的手指,皮肤上的热辣逐渐消失…… 早上9点,我被一阵闹钟吵醒。 安笛预约了那位老中医,10点钟上门去看病。 她定了好几个闹钟,把我闹醒了,自己睡得跟个猪似的。 我满肚子起床气,踹了她一脚:“起床……” 我先去洗漱,心里暗暗发愁,顶着这张猪头脸,怎么出去见人啊? 结果一照镜子,我呆住了! 我的脸已经恢复正常,除了挨打的地方有点泛红,几乎都看不出来。 好得真快啊…… 我摸着脸颊,上面还残留着冰冰凉凉的冷意,难道……昨天晚上的不是梦? 我想到了江念,但随即又自嘲地笑了笑。 搁这儿做梦呢…… 他对我避之不及,怎么会主动来替我敷脸?一敷就是大半夜…… 我拧开了水龙头,洗了一把冷水脸,强迫自己清醒清醒…… 按照地址,我和安笛找到了老中医的院子。 望着面前的红砖房,我皱着眉。 这房子,比我的年纪还大,散发着一股腐朽潮湿的气味。 我问安笛:“你确定是这儿吗?” 安笛拿不定主意:“我……我打个电话吧!” 很快,四楼右侧的窗口,伸出了一个脑袋:“在这里,上来吧……” 我和安笛一口气爬上四楼,刚到门口就闻到一股淡淡的草药香。 一个穿得居家服,人字拖,蓬头垢面的大叔,拿着一本发黄的老书,倚在门边挖鼻孔。 这人也太不注意形象了吧! 我心中一阵恶寒,这真是“很有名的老中医”吗? 确定不是无证行医的江湖骗子? 我拉了拉安笛,眼神示意她这人不可信,咱们赶紧走吧! 安笛却面露难色:“我爸好不容易才帮我预约的,先看看吧……” 听见响动,大叔抬起眼帘,随手就把一坨鼻屎擦在了门框上。 “来了……”大叔热情地跟我们打招呼,眼睛却一直盯着我看。 我都不记得他说了啥,注意力全在他门牙缝的菜叶,以及那只挖鼻孔的手指上。 他什么时候去洗个手啊…… 我感觉快要抓狂,还好这只手不是替我把脉,不然我一定会当场吐出来。 安笛也一脸担忧地盯着那支黝黑的手指:“张医生,我是安笛,我爸让我来找你看看手。” 安笛说着,把右手的绷带给取了下来。 一只血淋淋的手掌出现在眼前,散发着一股恶臭,就像肉快要腐烂的味道。 “你这个手……”张医生也不嫌恶心,俯下身凑上去闻:“怎么烂成这样?” 安笛怨恨地看了我一眼,她没有回答,只是说这只手去医院看过,无论怎么治都治不好,每天都在流血。 第54章 缠满红线的古铜镜 医生说,她的手烂成这样,只能截肢了,让她尽快住院手术。 安笛不想截肢,不想当一个残缺的人。 抱着最后一丝希望,她找上了这个张凡,听说他是鬼门十三针的传人,很难才能预约上。 我问什么是鬼门十三针,张凡高深莫测地笑了笑:“这是一种几乎失传的中医秘术,能治阳病,也能治阴病……” 说着,他眼神颇深地看了我一眼,凌厉的小眼神落在我的眉心处,看我浑身不自在。 难道,他真的有点本事? 能看出我的额头有印记? 我按捺着性子,想着安笛看完病后,我再私下跟他请教请教。 张凡的眼睛重新落回安笛的手上,语气凝重地说:“如果我没看错,你这个病,不是阳病,是阴病,有某种力量在阻止你伤口的愈合,让你每天忍受烂手之痛。” 安笛讶异地看着他,对他彻底信服:“对,没错……那张医生,你能帮我治吗?” 张凡说可以,不过,需要我帮忙! 我莫名其妙,我又不是医生,能帮什么忙? 张凡说:“我原本有个助手,她今天请假了,正好你来了,就进屋帮把手吧!替我端着一个东西。” 我原本是拒绝的,但安笛不断开口求着我,都快急哭了。 我被磨得心烦,只好答应他们,但我约法三章,只端着东西,关于她治疗的事,我绝不会插手! 张凡又开始挖鼻孔,满脸不屑道:“你想要帮,我还不敢呢……” 说完,他就去准备东西。 我看着这乱中有序的小屋,到处都堆得满满当当。 两面墙壁是置顶的药材架子,医馆里常见的中药,这里都有。 另一面墙是个书架,上面堆满了药方和针灸相关的书籍,还有很多道教相关的书籍,什么《云笈七签》、《德道经》、《玄门早晚课》…… 以前就听说,自古医道不分家。 在古代,中医和道术是同根同源,正所谓“十道九医”,我们熟知的葛洪、陶弘景就是修道且精通医术的高人。 这个张凡应该也是医道同修吧! 我站在书架前,这个角度正好能透过门缝,看到他的小卧室,果然看到了一件明黄色的道袍,挂在大衣架上。 我想起了陈青玄,他也是穿着这身皮招摇撞骗,做尽了缺德事! 我正发着呆,眼前突然闪过一道深蓝的影子,从里面把门关上了。 “谁!”我惊呼一声,随手抄起了边上的桃木剑。 张凡快步从另一间房走出来:“没事没事,这里面是我一个小徒孙,身体有些抱恙,还没起床呢……” 我暗自松了一口气,默默地把剑放下:“吓死我了,我还以为你家里进贼了。” 张凡爽朗地一笑:“进贼?我家徒四壁,有什么好偷的?” 说完,他朝我们招手,让安笛进房间里去躺着。 安笛忐忑地拉着我,平时天不怕地不怕的大姐头,耸成了一只大鹌鹑。 “姐,我害怕。”她压低嗓音,眼泪开始积蓄。 “没出息!”我虽然骂着她,但心里也在发毛。 张凡拍了拍屋内正中央的一张竹编床:“脱鞋平躺。” 安笛颤巍巍地照做。 张凡下巴努了努门边的桌子,朝我说:“姑娘,你去把那面镜子抱过来。” 我扭过头,看到一面很复古的梳妆镜。 镜子是铜做的,上面缠满了红线,说不出的怪异。 这也太奇怪了吧! 直觉告诉我,这镜子古怪,不能碰! 于是我拒绝道:“你自己拿吧!” 张凡始终笑呵呵的,眯着眼睛盯着我:“行啊,我可以抱,那你来施针好不好?” 我一时语塞,合着他要我抱着的,就是这面镜子。 看到它,我心里特别不舒服,莫名地产生了一种抗拒,好像那镜子是什么危险的东西。 我捂着翻涌的心口:“不好意思,我人不太舒服,你家里不是有人吗?让那个人来抱吧!” 我转身就要走,刚走两步,眼前就转了起来,面前的门框和地板都在扭曲、变形,我的头好晕,浑身就像灌满了铅…… 一切都在电光火石间。 我扶着墙壁,叫了一声江念。 但奇怪的是,这一次,江念并没有出现,夔龙沁玉镯也没有任何反应。 我心中一惊,故作凶悍地朝张凡吼:“你对我做了什么……” 张凡没有说话,像一尊笑面佛端起了镜子,照在我的脸上…… 眼前晃过一道亮光,我难受地眯着眼,耳边莫名地响起很多人念经的唱词,就像有很多人围着我在作法。 我身体一轻,淤积在身体里阴冷湿重突然被抽离,头晕目眩的感觉不见了…… 我试探着睁开眼,望向这面镜子。 里面映着的不是我的脸,而是一圈黑气。 有个细长的活物,快速地爬来爬去,却怎么也爬不出镜面。 我毛骨悚然,吓得向后一退,撞进了一个结实的胸膛里。 江念不知什么时候出现的,就站在我身后,目光如炬地盯着张凡和铜镜。 张凡连忙开口:“别误会,我是在帮她……也是帮我那混蛋师弟赎罪。” 江念鼻息间冷哼一声:“不然……你以为还能站着跟本君说话?” 他早就知道张凡没有害我之心,所以迟迟不现身,玉镯也没有任何反应。 帮我? 师弟? 赎罪? 我脑子里一连几问,整个人都是懵圈的:“这到底怎么回事?” 张凡放下铜镜,朝我拱了拱手:“贫道是青玄的师兄,道号清凡。” 之前陈青玄封印陆见溪的符咒,就是张凡画的! 那道符能量很强,我只是看了一眼,便头晕目眩。 就连江念都不敢直接触碰。 张凡悔恨地叹道:“我也是被蒙在鼓里,差点酿成大错。” 他也不知道陈青玄做着这些见不得人的勾当,以为自己在为民除害。 得知真相后,陈青玄跪着求他救命,但是他没有答应,直接上报师父,上表给祖师爷,将陈青玄逐出师门。 “我们门派出了这种败类,我作为师兄难辞其咎,想要登门道歉,却屡次被龙君拒绝,无奈,只能出此下策……”他一边说,一边看向床上躺着的安笛。 安笛一脸惊悚地瞪着我们,像看两个神经病。 第55章 肚子里的尸虫 “你们在跟谁讲话?”她看向我边上的空气,肉眼可见的紧张。 安笛看不见江念,吃惊是很正常的。 “我们在跟我仙家说话。”生怕她找不到方向,我特地指了指江念的位置:“在这儿……” 安笛两眼一瞪,好像真的看到了什么吓人的东西,脑袋一歪昏死过去。 我回过头,对着江念和张凡,无辜地耸了耸肩:“你们看到了,这可跟我没关系……” 张凡尴尬地咳了两声:“晕了好,晕了待会方便我施针……” 我不知道张凡是怎么查到我二叔的,应该是用了一些独门的秘法吧! 总之,为了见我,他绕了好的大一个圈子。 他想当面跟我道歉,请求江念高抬贵手,放过他的徒孙静渊。 结果一见面,他就发现我肚子里有东西! 他拿不定这是什么,便用红绳古铜镜来照,顺便吸一吸我身上的阴气。 张凡举着铜镜,表情骇人的朝我说:“你肚子里的是尸虫,在婴尸身上炼出来的毒虫,专门喜欢蚕食婴孩。” 我背脊发凉,没想到阴桃花在我身上留下了这么恶毒的东西! 还好我没有怀孕,要是怀了孩子,立刻就会成尸虫的补品。 难怪他会说,我的肚子只能怀他的孩子。 因为尸虫认得他的气息,除此之外,都会被吃得片甲不留! 想到身体里住着一只油光蹭亮的大黑虫子,我惊出一身冷汗,双手捧着小腹:“那……那怎么办?有没有什么办法把它取出来?” “办法确实有,不过……”张凡收起铜镜,贱贱地看向江念:“需要有个男人配合,在你肚子里也种下一个小东西。” 我脸色涨红,第一次听说这种解决办法,我真怀疑他是个江湖骗子。 “那我可以不生孩子,反正我注定要孤独终老,何必给自己找不痛快。” 张凡眯着眼:“你以为不生孩子就没事了?等尸虫饿肚子闹腾起来,你就知道厉害了……” 他的语气特别渗人,嘴角挂着阴恻恻的笑:“给你下尸虫的人不简单……他并不打算放过你,就算你死……这只虫子也会跟着你……” 我的心都凉透,阴桃花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我是掘他家祖坟了? 还是抢他的女人了? 江念抿紧唇角低头不语,良久,似决定了什么,他抬眸看向张凡:“你刚才说……要种什么?” “种蛊!”张凡眼睛里冒着光芒:“唯有蛊毒,能与之一较高下。” 蛊? 二十一世纪,我们上哪儿去找蛊? 而且,他确定蛊毒把尸虫赶出来后,不会留在我的身体里,变成更大的隐患? 我吓得连连摆手,这个法子我是万万不会答应的。 肚子里有一条虫就足够,再来一条,我岂不是成虫窝了? 或许是知道我们想对付它,我的肚子猛地抽了两下,剧烈地拧痛起来,仿佛被千刀凌迟。 张凡塞给我一颗药丸,让我含在舌根底下。 我佝偻着背,询问地看向江念,得到他肯定的答案,我二话不说,把药含在了嘴里。 微苦的草药味在口中荡开,顺着喉咙一路向下,所到之处清清凉凉的,很快,我的肚子不疼了。 我满头大汗,手掌贴在肚子上,依稀能感觉到,有个活物在拱着我的掌心。 我吓得松开了手,浑身止不住地发抖:“它在动……” 我都快吓哭了,要不是陪安笛来看手,什么时候才能发现它? 张凡想要说什么,江念便忌惮地看向我的小腹:“不劳你费心,本君会自行救解。” 每说一个字,江念的目光就冰冷一分。 张凡很有本事,但江念明显不想有求于他,于是拉着我的手:“今日,我们法坛与你们门派的恩怨到此为止,你最好管住自己的嘴,至于那个女人……你看着办,与我无关!” 江念带着我向外走去,经过旁边的小房间时,他手指轻轻一弹,飞出了一根很细的青丝,钻进了门缝底下。 门内传来野兽般的咆哮,光是听声音就很痛苦。 我突然意识到什么,指着那扇房门:“里面的人是静渊?” 江念默认了。 “你对他做了什么,居然让张凡求你高抬贵手?” 江念的侧脸犹如刀刻:“他其心不正,还想报复你,我不过是小惩大戒。” 张凡、陈青玄还有静渊,都是江城白云观的道士。 几人师出名门,境遇却截然不同! 张凡一身正气,悬壶济世,前半生过得穷困潦倒。 陈青玄坏事做尽,却赚得盆满钵满,甚至还不止一个老婆,享尽齐人之福。 至于静渊……他年纪尚小,在三观形成的黄金时期,跟了陈青玄这种邪师,这辈子已经完了。 “我不过是废除他一身根骨,让他成为一个普通人……毕竟,心术不正之人能力越强,破坏力就越大……” 江念废了他,也是放他和众生一马。 省得他一身邪法,跟陈青玄一样去害人,残害生灵。 我佩服得五体投地,江念这份心境与格局,披个毯子往神坛上一坐,妥妥的一尊菩萨。 但此刻,我却无心恭维他,手掌一直贴在小腹上,不知道该怎么办。 江念压低嗓音:“今晚,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我问他是什么地方。 他眉头紧锁,似乎不愿意提及那处,只让我提前准备一些香烛纸钱,特别是烧给死人的黄纸,多买一些。 我听得头皮发麻,晚上要去的,该不会是阴曹地府吧…… 我提着大包小包回到酒店,安笛已经先一步回来。 她站在落地窗前,翻来覆去地打量着自己的右手。 “真的不流血了……”她喃喃自语,一会儿哭一会儿笑的。 难不成手治好了,脑子又坏掉了? 见到我,她的笑容戛然而止,气势汹汹地朝我吼:“安然,你死哪儿去了?” 我把东西放下,立刻没了好脸色:“注意你的态度!我是你姐。” 安笛立刻炸了毛:“有你这么当姐的吗?把我丢在别人家里,自己先跑了,你就不怕我被人嘎腰子?被人拖去卖了?” 第56章 生来就是祭品! 我累得够呛,肚子里还揣着一条尸虫,没有心思跟她胡闹。 “动动脑子……这人认识我的仙家,他敢对你动手吗?” 安笛顿时噎住,明知我说的有道理,但还是忍不住发脾气。 “别逃避话题,你就是把我丢下了!” 我瘫在沙发上,看着上蹿下跳的小姑奶奶:“那你说,你想怎样吧?” 安笛嘿嘿一跳,眼睛里闪过一道精光:“我想买衣服,还想去给头发染个色。” 我嘴角抽搐,合着人家挖好坑,就等着我呢! 我敛眉瞪向她:“安笛,我发现你可真美……想得美……” 安笛撇嘴道:“切,我可是看到你的银行短信了,有好几万呢,请我买几件衣服,做个发型怎么了?” 我怒不可遏:“你居然偷看我隐私!” “我可不是故意看的,是你付钱的时候,它自己弹出来的……怪我咯。”安笛把自己撇得干干净净。 “你……”我气得咬牙,安笛的脸皮简直比城墙还厚,就像我欠她的:“安笛,这钱,是我辛辛苦苦挣的血汗钱,我可没有义务分给你花。” 我在外面处理邪祟,九死一生时,安笛在哪儿? 别想着对我道德绑架,我这个人没有道德! 本以为安笛会当场翻脸,甚至跟我大吵一架,没想到,她却眼波一转,矫揉造作地说:“是吗?我本来还想,你要是对我好一点,我就跟你说说爷爷奶奶跟你保家仙的事,既然这样,那就算了吧!” 这副奸诈的小人嘴脸,简直跟二叔一模一样。 关于爷爷奶奶的事,确实困扰了我多年。 无论我怎么问爸妈,他们都讳莫如深,闭口不谈。 自打知道,江念可能跟爷爷奶奶的死有关,这件事便成了我的心病。 我攥了攥拳头,决定要对她追问到底。 “安笛,你最好别忽悠我,不然,你会死得很难看!”我点开转账,给她转了三千块钱过去。 “够了吗?”我咬牙切齿。 收到转账,安笛笑开了花,随手把眼泪一擦,坐在沙发上娴熟地点燃一支烟。 “早这样不就好了吗?我的姐姐……”安笛撅着嘴,朝我吐了一口烟圈,差点没熏死我。 我赶紧起身打开窗户,把这烦人的烟味散一散。 “赶紧说!” 安笛不紧不慢地抖了抖烟灰:“爷爷奶奶的事,一直是我们安家的禁忌,有一次我爸喝醉酒,说漏了嘴,我才知道的……” 我们安家,曾经得罪过一条蛟龙! 据说是安家祖先拿走了蛟龙身上的龙珠,导致蛟龙无法修炼和飞升,从此就缠上了安家。 “龙珠?”安笛突然笑了:“我们山里人家要那玩意儿做什么?就算偷走,也是拿去换钱、换粮食,怎么可能藏起来?” 她的话如同当头一棒,瞬间将我敲醒! 没错……安家的祖先拿着龙珠毫无用处,根本没必要去偷。 可是,就连江念都亲口说,安家欠了他,难道,这一切另有隐情? 安笛大口大口地吞云吐雾,仿佛只有烟才能让她此刻镇定下来:“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过这句歌谣……” 龙隐鳞,凤藏羽。 龙居浅水遭虾戏。 凤入深林被雀欺。 若使飞天能翻云。 安家以女祭江心…… 后面还有一段,但是安笛不记得了,大概意思就是……我们安家的女儿,生来就是祭品,要献祭给那条邪龙的。 “你知道我们为什么没有姑姑吗?”安笛的脸色肉眼可见地变白,声音都带着颤:“本来有个小姑的,祭龙了……爷爷奶奶就是受了这个刺激,才下定决心要反抗邪龙!” 按照这段歌谣,那条龙应该就是江念了。 他想要得道升仙,就必须要安家的女孩来献祭。 可为什么偏偏是安家? 不是张家、李家和王家? 对此,安笛也很费解,这就像一个可怕的诅咒,笼罩在安家人的头上,每一代出生的女孩,都要丢到河里献祭给邪龙。 “爷爷奶奶去找仙姑算,结果算出,我们安家这代人丁稀薄,只有两个女儿,就是你和我。按照歌谣,我们早就应该沉尸河底了,这一代也算绝了后。他们不想看到这个结局,就请了一个高人回来对付邪龙。” 江念在后山有个龙王庙,庙宇是安家祖先修建的,爷爷奶奶亲手把庙给砸了,还在里面埋了镇物。 他们的举动惹怒了江念,当场就死在破庙里,听说死相极惨! 而那个高人,则是用自己的命,把江念封印在了破庙底下。 “我爸想起这件事就会哭……他说……当时去给爷爷奶奶收尸的时候,根本就认不出人形,他们身上的皮都剥了……” 我静静地听着,表面还算镇定,身体却如坠冰窟。 如果她说的是真的,江念不仅害死了我的爷爷奶奶和小姑,还害死了很多安家的女孩。 我神色恍惚,仿佛真的看到了无数个湿哒哒、血淋淋的人影,站在我的面前,愤怒地指着我,质问我,怎么可以爱上安家的仇人! 我急切地想要寻找故事中的漏洞和破绽,想要为江念辩解,这些都不是真的,江念的手上没有沾染过安家的血! “安笛……”我深吸一口气:“你说……为什么偏偏是安家的女儿呢?而且这么多年过去了,安家献祭了不少,他为什么还没有飞升?” 安笛耸了耸肩:“你问我,我问谁去?你去问问你的保家仙啊!” 她骂我爸妈自私自利,为了我的小命,居然偷偷去后山解了邪龙的封印,甚至还恭迎回家当保家仙。 “这条邪龙,用一点蝇头小利就把你们大房收买了!我呸!”她对我们家又眼红,又感觉到不齿。 “实话告诉你,这些年我一直想要你的玉镯,并不是我贪钱,我是想拿去找大师问问,这到底是个什么玩意!他害了那么多人,为什么不去死,为什么老天爷不惩罚他?” 我的脑中闪过一道尖锐的蜂鸣声:“对呀……天不藏奸,我怎么没想到!” 王瞎子曾说过,天不藏奸。 老天爷是不会包庇奸诈小人和阴谋的。 江念若是恶贯满盈,老天爷必定会处罚他,怎么会让他平安无事待了上千年? 第57章 没想到你挺浪的 丢失宝物、借安家女飞升,两个故事都漏洞百出。 与其胡思乱想,不如直接去问当事人。 看来得找个机会,好好撬开江念的嘴。 安笛忙着回某人信息,抬头的瞬间,她极其暧昧地挑着眉:“姐,你脖子上的东西,是保家仙弄的吧!” 我的脸刷的一下烧红,下意识地捂住脖子:“你别多管闲事!” “切,平时装得一本正经,没想到你挺浪的嘛。” “玩得那么嗨,你是不是欠艹啊?” “这种玩意儿都下得去嘴,也不知你爸妈知道后,会怎么想……” 安笛的话粗鄙又下流,甚至还威胁着我,让我以后最好对她好一点,我有把柄落在她手上。 “你……”我气得两眼发黑:“你敢多嘴一句试试?” 安笛笑得特别嘚瑟,正打算开口,突然,窗外涌进一道狂风,房间里骤降了十度。 安笛打了个哆嗦,拿烟的那只手剧烈地一抖,不受控制地往嘴上凑去。 她拼命地抓着那只手,想要阻止却连根手指头都扳不动。 “姐……救我……”安笛大声呼救。 我无动于衷,眼睁睁地烟头戳上她的嘴,烫得血肉模糊。 “啊……”她满嘴是血,扯着嗓子狂叫。 几秒钟后,她突然冲到窗边,极其扭曲的姿势爬了上去。 酒店的窗户原本只能打开一条细缝,轻易就被她推开,她半个身子都伸出窗外。 “我错了……饶了我吧……”安笛疯狂的叫声,引来了无数人围观。 我浑身发抖,感受到了江念的暴怒,失声叫到:“江念,快住手……” 房间里只有我和安笛,她要是摔死,我跳进黄河都洗不清。 冰凉的气息拂过我的耳:“瞎叫什么,我自有分寸!” 话音刚落,安笛就向下滑落。 她整个人倒吊着,只剩一双脚苦苦支撑,卡在窗口上。 我的心都揪做一团,暗自祈祷着,千万别闹出人命啊。 安笛贴在玻璃上,她脸色惨白,双眼暴凸,直接吓尿了,骚臭的尿倒灌至头上,糊了她一脸黄。 “姐,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 她吓破了胆,开始说起了胡话,一会儿哭一会儿笑的。 感觉她的精神状态有些不正常,我连忙看向窗边:“江念,可以了……” 下一秒,安笛的身体猛然向上一抽,被拽回了窗户里,死鱼般瘫在地上。 我一阵后怕,衣服不知不觉被冷汗给浸湿,明明差点坠楼的是她,我却比她还要紧张。 这时,高大的身影慢慢浮现,不悦地抱着双臂。 “她死不了,只会生不如死!”江念的语气很淡,完全看不出情绪。 可字里行间却满是杀意。 他看了一眼地上的安笛,殷红的嘴唇缓慢开启:“这种玩意儿……呵!” 他轻笑一声,笑得十分可怕:“那就让你尝尝,这种玩意儿的厉害……” 江念打了个响指,几团黑影从门缝里飘了进来。 他们脸色惨白,身上散发着黑气,是一些阴气极重的鬼魂。 他们战战兢兢地望着江念,不知道召唤他们来做什么。 江念瞥了一眼安笛:“从现在起,这个女人是你们的了。” 几个男鬼表情猥琐地看向安笛。 一个满身烂疮的男鬼捂着鼻子:“她身上好臭啊,臭死了!” 旁边,地中海啤酒肚的油腻大叔,舔了舔肥厚的嘴唇:“就你那一身花柳病,还好意思嫌弃别人?” 还有个乞丐一样的男人,脸上一抽一抽的,精神不太正常。 他嘿嘿一笑,冲着安笛就扑了上去:“馒头……我要吃大馒头……” 这些都是附近逗留的鬼魂,好几个都是色鬼,长得奇丑无比。 我知道江念想做什么,同为女人,我没办法眼睁睁看着安笛被这些色鬼欺负。 “江念,别这样……”我劝道。 “心疼了?”江念语气轻嘲,步步朝我逼近:“还是说……你认为她说得对?” 我贴在冰冷的墙壁上,大气都不敢喘:“我当然不赞同了,但你能不能换一种惩罚?” 江念冷漠地勾起我的脸,手里拿着安笛的手机,朝我的眼前贴近:“睁大你的眼好好看看,你所谓的好妹妹……是怎么把你给卖了!” 她和男友陈嘉的微信里,竟然有我睡觉的照片! 我睡觉为图凉快,要么光腿穿一件宽松的t恤,要么就是穿着吊带裙。 安笛把我的腿和事业线偷拍下来,发给了陈嘉! 【你堂姐的身材好s啊……前凸后翘的】 【今晚给我留门,我叫几个弟兄来玩玩】 【药已经准备好,待会让人送过来】 …… 还有很多不堪入目的话,我简直没眼看! 他们甚至还在商量,玩弄我之后拍下来,用来威胁我,让我替他们赚钱,当他们的玩物! 我的脑子一片空白,浑身泛起一道凉意。 原来愤怒到极点,不是歇斯底里,不是泪流满面,而是……止不住地发抖! 我握着桌上的水果刀,恨不得把她捅成马蜂窝! 我知道她学坏了,没想到会如此丧心病狂,连我这个堂姐都不放过! 如果不是江念,我今天一定完蛋了,我的世界将再也看不到太阳…… “所以……我残忍吗?”江念冷硬地问。 我咬着嘴唇,嘴里满是腥甜的鲜血:“残忍?你什么都没做,哪里来的残忍?” 江念为之一震,略显惊讶地看向我。 我迎着他的目光,抽走安笛的手机,一番操作。 我将她和陈嘉的聊天截图,以及刚才的转账,全都发到了我的手机上,关于我的图片和文字通通删除! 看着那几个男鬼对她上下其手,我冷漠地转过身,临走时特地给陈嘉留了门…… 安笛,你尽情享受吧! 江念跟在我身边,见我提着大包小包,第一次破天荒地主动开口:“给我吧!” 我也不客气,把袋子丢给他。 手上空了,可心里却沉甸甸的。 一路上,江念都在偷瞄着我的脸。 我停下脚步,故作轻松的说:“我知道我漂亮,但你也别眼神拉丝啊。” 江念喉结轻颤:“没心没肺……你不难过?” “难过是在心里,不是在脸上……”我苦笑,心里早已千疮百孔。 谁曾想到,安笛一口一个姐地叫我,背地里竟然谋划着将置我于死地。 我迎着风,眼眶里溢出两道热流:“谢谢你……又救了我一次。” 江念沉着冷笑了一声:“你不怨我?” 第59章 只有我能欺负你 这群鬼不是缺胳膊就是少腿。 其中一个男人,直接从身体中间撕裂开,肠子流了满地,像是被什么东西碾压过。 难得见到两个全须全尾的,却也是七孔流血,朝我翻着白眼。 我的心脏都快猝停,张开嘴干呕了起来。 “够了!”江念脸色暗沉。 随即,一只大手挡住了我的眼睛。 鬼差沙哑地干笑道:“开个玩笑,龙君莫要当真……” “玩笑?”江念冷哼:“那本君也跟你开个玩笑……” 耳边传来鬼差撕心裂肺的惨叫,我被捂着眼什么都看不到,却能清清楚楚地感觉到鬼差很痛苦。 “龙君饶命、饶命啊……”鬼差不断求饶,嗓子都喊破了。 江念终于挪开手掌,我的眼前映入一片火光,以及鬼差那张扭曲破碎的脸! 他扶着尖尖帽子,赶紧朝我赔礼道歉:“对不起小师父……我再也不敢了……” 我还没吱声,江念便霸气地开口:“我的人,还轮不到你来欺负!” 他是霸道强悍,让我心头一暖,有种被他偏爱和维护的感觉。 然而下一秒,我就被泼了一盆冷水。 江念维持着一贯的冰冷:“这个世上,只有我能欺负你……别人……休想!” 合着我只是他的专属物! 所谓的维护,只不过是他的面子和占有欲。 我说不出的失落,果然……就不该对他抱有任何希望。 我埋下头,手里的纸钱一股脑全丢进了火堆里。 鬼差再也不敢啰嗦,他甩着胳膊,丢出一条发黑的铁锁链,套住了那群鬼魂。 “龙君,小人先把这批魂送去报道,即刻就会赶来。” 江念点了点头,鬼差逃命似的消失在火光中。 我的腿都快蹲麻了,一屁股坐在草地上,按摩着小腿肚子。 “天惶惶地惶惶,我家有个夜哭郎……” 一阵若有似无的歌声,顺着风飘来。 我循声看去,远远地就见到,一群人手拉着手连成长队,朝着我们走来。 他们穿着黑斗篷,红靴子,一边走一边唱着歌谣。 前一秒还在几十米开外,眨眼的功夫就到了眼前,站定在结界外。 “龙君?”其中一个人不确定地开口。 江念大手一挥,结界顿时消失:“夜游神,别来无恙。” 为首的夜游神朝他点头示好:“龙君安好,没想到能在江城见到您……” 我大着胆子看向夜游神的脸,却什么都看不见。 那黑色斗篷下面还是黑暗,宛如无底深渊。 周宜安悄悄跟我说,夜游神长相怪异,却是人间的公正善良之神,常常将夜晚见到的人事冤屈上报天庭,让凡间的正义得到伸张,恶人恶事得到相应的惩罚。 未免吓到夜行人,他们通常都披着斗篷,遮住真颜。 原来如此……这夜游神不仅为人正直,还很善解人意。 既然能替人申冤的神明,他们能不能也帮帮我呢? 我被阴桃花骚扰已久,我也有冤要申。 见到我欲言又止,江念勾着红唇说道:“你连阴桃花是谁都不知,申的哪门子冤?” 这就是阴桃花的狡猾之处,他从未透露过自己的身份,除了知道他姓殷,我对他一无所知。 越是这般遮遮掩掩,我越发觉得,阴桃花应该是个大人物。 “别想了,当务之急,是先解了你的尸虫。”江念看向夜游神们,其中一个夜游神站了出来:“请跟我来……” 我还未反应过来,江念便伸手将我一拽,我的身体像羽毛那般轻盈,随着风在飘。 “周宜安呢?”我回过头,周围漆黑一片。 天上的月光、地上的火光全都消失不见,也看不见周宜安。 江念淡淡地说:“他在守护你的肉身。” “什么?”我难掩惊讶,低头看向自己:“我灵魂出窍了……” “不然呢?” 阴阳有别,活人想下阴曹地府,只能灵魂出窍。 闻言,我头皮都麻了,耳边灌满呼啸的风声,跟着江念不断地往下坠落。 “江念……我们这是要去哪儿了?”我小声地问。 “别多问,抱紧我……” 我像一条柔软的蛇,双手双脚紧紧缠在了他的身上。 也不知坠了多久,我的身体都冷透,终于踩到了平地。 几团幽暗鬼火,照亮了眼前的青铜门。 门上画满了各种古怪的毒物,形象特别逼真,我认识的就有蜈蚣、毒蛇、蟾蜍、蝎子…… 还有好多侏罗纪时期的虫子,我见都没见过。 夜游神和鬼差恭敬地朝江念说,他们就在此等候。” “多谢!” 江念伸出手,扣响了青铜门环。 大门吱呀一声,沉重地开启。 一群蝙蝠铺天盖地从门缝里飞出,我的魂都快吓没了,一头扎进江念的怀里。 “念哥哥……你终于想起我了……” 一道很妖媚的声音传来,见到江念搂着我,她嗔怒地说:“原来有了新欢啊,还来找我做甚?” 这话酸得……牙齿都要酸掉了! 这女人谁啊,居然不要脸地叫他念哥哥,他们什么关系? 我的心火一下子被勾了起来,双手紧紧环住江念的腰,宣誓着我的主权。 江念搂着我肩头,阔步迈入青铜门内:“住嘴!不许这么叫我!” 女人不悦地哼了一声:“以前叫得,现在就叫不得了?是怕你的小情人不高兴?” 江念快速地撇清关系:“她不是我的情人……” 听到这话,我的心向下坠了坠。 我们俩该发生的都发生了,他却始终不愿承认我…… 江念就这么厌恶我吗?还是说,他特别在意这个女人? 我埋着头,心情跌落至谷底。 江念的声音沉静而冷酷:“我这辈子都不会接受任何女人……” “真是个清心寡欲的和尚……”女人骂道,她抬起手腕,周围瞬间亮起了无数盏油灯。 我迅速抬起头,适应眼前的光线。 这是一个很大的山洞,地上和洞壁摆满了黑色的土坛子,就像乡下做泡菜的小作坊。 洞穴的正中央,有一张天然形成的石床,床上斜倚着一个曲线妖娆的黑衣女人。 她头戴银冠,面覆一层薄薄的黑纱,底下若隐若现一双嗓妩媚的眼。 她的身上挂满了银铃铛,裸露的手腕上,缠着一条眼镜蛇,危险却充满诱惑。 “我今日前来,是想请你帮个忙。” 黑纱下,一双美目直勾勾地盯着我,目光滑落至我的小腹:“帮忙?是为了她吧……” 第60章 江念的旧相识 她手腕上的眼镜蛇呲的一声,朝我露出獠牙,怒睁的蛇眼仿佛淬了毒。 感受到危险和敌意,我躲到江念背后,轻轻扯着他的衣袖:“江念,我们回去吧……我不要她帮忙……” “你以为你是谁?一个将死之人,就算跪着求我,我也不会出手相救……”女人语气十分不屑,高傲又狂妄。 我虽不知道她是什么人,但这目中无人的态度,就让我特别反感,宁可被虫子折磨死,我都不想求她。 江念暗自握住我的手,示意我闭嘴。 “蛊神,你没有选择……你不救也得救!”他从怀中摸出一块黑令牌,上面画着一只扭曲的毒虫,还有几个看不懂的蝌蚪文。 黑衣女人脸色不太好看,瞳孔中写满了震惊:“你居然要用百蛊令救这个女人?” 江念没有丝毫的犹豫,神色淡定自若,仿佛黑衣女人紧张的令牌,只是一个不值钱的小玩意。 黑衣女人站直身体,对我嘲讽道:“一个凡夫俗子,还被人打了印记,浑身的死气,哪里值得你对她这般好?” 江念怒不可遏地低吼一声:“就凭她是我的人!” 黑衣女人顿时被噎住,随后歇斯底里地大吼大叫:“你明明说过,你的身边不会有任何女人,骗子、骗子……” 她的眼角溢出两行血泪,看我的目光如毒蛇般阴冷。 听到这里,我心里大概也明白了。 这个女人摆明了喜欢江念,想要做他的女人,但江念拒绝了她,还说他的身边不会有任何女人,结果……他食言了! 他的身边不仅有了我,甚至为了救我,请出了这块黑令牌。 江念平静地看着黑衣女人:“她不一样。” 黑衣女人都快要疯掉,不管她怎么闹,江念都无动于衷。 他用力地捏着手心里的令牌,我听见一阵很细微的咔嚓声,总觉得下一秒,这块令牌就要被捏得粉碎。 感受到令牌岌岌可危,女人飞快地收住眼泪:“住手!” 她很不情愿,但碍于百蛊令,只能含泪含泪应下,问他到底要帮什么忙。 江念将我拉到她跟前,深沉的视线滑落至我的小腹:“把尸虫处理干净。” 女人愤恨地瞪了我一眼,潜藏的阴狠一闪而过。 我看在眼里,身体吓得直打颤。 黑衣女人视我为眼中钉肉中刺,待会逮着机会,一定会把我往死里弄吧! 我不断地摇着头,浑身上下都显露出抗拒。 江念语气森寒地警告她:“你敢乱来,就别怪我不念旧情……” 他抬眼看向女人边上的坛子,只是一眼,坛子便应声炸裂。 无数碎片飞溅而来,伴随着一些零碎的血和肉,溅了黑衣女人一身。 她脸色煞白,嘴唇几乎咬出血来,最终咽下了这口气。 说实话,我怀疑江念不是带我来求人的,而是来砸场子的。 求人哪有这么蛮横的?还炸毁人家东西! 女人转过身,去捣鼓她的那些土坛子,好像在找什么东西。 我悄声问着江念,这到底是谁啊?我可不想待会死得不明不白。 江念说,这个女人是苗疆地区供奉的蛊神。 在苗疆,有一种用毒虫炼制的巫术,名为蛊。 蛊师们会把各类毒虫抓起来,通过一些特殊饲养,让毒虫自相残杀,最后留下的那只剧毒之物,就是蛊虫了。 而蛊神,便是保佑蛊师和蛊虫的邪神。 “汉朝时期,巫蛊之术盛行,蛊神便被天神罚降,关到了地府里。” “所以……你们俩是旧相识,在汉朝之前就认识了?”我抓到了重点,心里很是吃味。 江念皱眉,算是默认了。 “我曾救过她,她便给了我百蛊令,说我可向她提出三个要求,无论多么过分,就算要她的命,她都会答应。” 百蛊令是蛊神最重要的法宝,天神之所以没有杀她,只将她幽禁,就是因为没有找到百蛊令。 “难怪她那么紧张这块令牌。”我好奇地打量着它:“那你跟她提过几次?” 江念突然闭口不谈了,目光专注地盯着蛊神。 我抓心挠肺,越发觉得他和蛊神之间,有着不可告人的秘密。 也对,瞧瞧人家蛊神,身形凹凸有致,一身银铃随着身姿轻声摇曳,发出诱人的脆响,我一个女人都难掩心动,更别说是血气方刚的男人…… 再看看我自己,白t恤、牛仔裤、一双帆布鞋,就像一碟寡淡的水煮白菜,难怪他对我提不起兴趣。 我自惭形秽,但转念一想,他对我恨入骨髓,就算我打扮得花枝招展,他也不见得会多看一眼。 罢了,还是做自己,当一颗小白菜吧! 蛊神捣鼓半天,终于握着一个小罐子,款款走到我们跟前:“这是黑蚕蛊,比金蚕蛊还要厉害的远古虫,它沉睡了几千年,想要唤醒它,必须……” 她挑衅地瞟了我一眼,唇瓣凑到江念耳边,低声与他耳语。 从我的角度,就好像两个人正在拥吻! 我知道他们没有触碰,可心中却猫爪似的难受。 我很想伸手将两人扯开,可是……以什么身份呢? 我什么都不是! 我情绪低落地跟着江念离去,转身的刹那,蛊神耀武扬威地朝我扬起下巴。 睥睨天下的气势,仿佛在俯视着一只蝼蚁——不自量力的蝼蚁! 眼神中夹杂着艳羡与怨毒…… 回去路上,我们各怀心事,谁都没有说话。 我甚至不记得是怎么回到身体里的,只觉得身体一沉,被地心引力牢牢地吸附回了地面。 周宜安研究着那个小罐罐:“这玩意儿真能消灭尸虫?” 江念紧攥着陶罐,对周宜安说,让他今晚拎着陆见溪出去溜达溜达,最好天亮再回来。 周宜安啐了一声:“禽兽!小丫头都被折磨成这样了,你还要折腾她。” 江念眼尾一扫,带了点风看向他。 周宜安立刻闭嘴,略显同情地看向我。 我的心情跌至谷底,含羞带怯的说:“江念,你今晚能不能放过我?” 江念眼底迅速的掠过一抹厌恶之色,快得来不及捕捉:“你以为本君很乐意碰你?在床上跟个死人一样,让人索然无味。” 我的脸火辣辣的,心底漫过一道无名之火,也顾不得周宜安在身旁,我讥笑道:“彼此彼此……我也觉得你不太行……” 第61章 第一天你就受不了了? 男人不能说不行! 没错,我就是故意的,谁让他说我‘索然无味’呢? 江念的脸唰的一下红透。 他怒不可遏,眼底积蓄的暴怒滚烫地喷涌而出,几乎要将我点着。 我心虚得要命,干嘛要逞一时之能?得罪了江念,到头来吃亏的还不是我? 我下意识地往周宜安身后躲。 周宜安溜得比我还快,边飘边捂着耳朵:“你们继续,在下可什么都没听到……” 这也太不讲义气了吧! 我避无可避,背靠着粗糙的树干,尴尬地咧嘴笑:“开个玩笑,不必当真……” 下一秒,我的手腕被他给扼住,高高举过头顶。 “你胆子不小……” 江念的脸猛地向我压下来,发疯似的开始撕咬。 血腥在嘴里弥漫,江念暴戾地宣泄着不满…… 明明是他先嘲讽我的,为什么到头来反成了我的错? 毕竟……谁会希望被别人说像个死人? 我不要面子吗? 我们用力地彼此纠缠,血与热的交织间,我的意识恍惚起来…… 直到后脑勺用力地砸在床上,我瞬间清醒。 看着熟悉的天花板和星星灯,我还没想明白是怎么回来的,身上的衣服突然被人撕裂。 没有任何的准备,我忍着晦涩的痛,眼泪稀里哗啦地掉下来。 我错了,我真的错了! 我不该随随便便挑衅他,更不该挑战他这方面的“权威”。 我试着反抗,拼命挣扎的样子,让他越发烦躁…… 我流了好多血,浑身都在痛,特别是肚子…… 尸虫感受到他的暴烈,极度不安地爬来爬去,在我肚子里横冲直撞。 痛到最后,我几乎已经麻木,分不清嘴里的到底是血还是泪。 我认命地闭上双眼,耳边响起那清冷又无情的语气:“这才第一天,你就受不了了?” “什么第一天?”我颤抖地问。 “种蛊的第一天。” 江念冷冷地盯着我,眼尾瞟向那只打开的小罐子:“唤醒它需要七天,剩下六天……一天要比一天的时间长,不管你享受也好,折磨也罢,你只能受着!” “种蛊一旦开始,中途若是停止,你我都将暴毙而亡!” 他的话刺得我一哆嗦,就像在宣判着我的死刑! 还有六天,一天要比一天时间长,中途还不能停,干脆杀了我吧! 我饱受折磨,感受到某处火烧火燎,我呼吸都透着疼。 原来,蛊神跟他说的悄悄话就是这个! 难怪她妒火中烧,恨不得杀了我。 或许在她眼里,能跟江念做这种事,是她梦寐以求的事。 此刻我只想要逃,或者来一闷棍,把我打晕过去…… 我饱受折磨,第二天起床,双腿刚一落地就跪在了地上。 我痛得一闷哼,好久才缓过劲来。 我擦干眼泪,迈着小碎步朝楼下挪去。 我几乎合不拢腿,步子稍微大了一点,立刻就会被牵扯到,我痛得双腿一闪,从楼梯上摔落。 “小安安……”陆见溪一个闪身,我一头撞进他硬邦邦的怀里。 纵使隔着衣服,也能感觉到那健硕的肌肉颤动,散发着青春的气息。 我一个激灵,想起江念对我的约法三章,我慌乱地站起身,还未站稳,我便倒吸一口凉气,吃痛地坐在台阶上。 陆见溪急得直冒汗,伸手一捞把我抱在怀里,动作轻柔地放在沙发上。 刚坐稳,陆见溪便侧着飞了出去,一头撞在墙壁上。 江念双目通红,表情阴沉地瞪着陆他。 然后动了动手指,陆见溪就痛苦地哀嚎起来…… 我呆怔地看着他们,脑袋已经宕机! “江念,你干什么?”我忍不住低吼。 我强忍着难言的痛楚,起身朝江念拦去,用这副破碎的身体阻挡他继续前进。 江念俯身压上来:“我说过……你这辈子都别想碰其他男人……再有下次,我会让你们生不如死……” 江念威胁地瞪了陆见溪一眼,带着压抑的狂怒。 陆见溪敢怒不敢言,咬着牙不敢吱声。 我站在原地,突然双腿一悬空,被他打横抱起,往楼上走去。 “你……你想干什么?”我脑袋空白,流动的血液都变缓,最终……凝滞。 昨晚折磨我到天亮,不会又要接着来吧? 察觉到我在颤抖,江念低下头,下巴抵在我的额头上:“药不是给了你吗?不知道擦?” 我这才想起,那瓶小小的药膏,心中五味杂陈…… 他把我放在床上,手法很熟稔地扒着我的裤子。 我咬着牙,刀割般的疼痛和屈辱感杂糅一起,逐渐被清凉所替代…… 上完药,我下意识地想要坐起来,却被他用力地按回床上。 他把药瓶塞进我的手心:“躺好,半小时后再下床,每隔三个小时就涂一次。” 我不敢看他的脸,将注意力转向别处。 “那你呢?” 我突然意识到自己说了一句蠢话! 显得我好像多期待他似的。 江念清洌的嗓音透着一丝愉悦:“怎么……你想让我代劳?” 我羞耻地扯过被子把脸挡住,太丢人了! “不不不,我只是问问,我自己可以。” 江念这才起身说道:“我今天要去处理一件事,你好好待着,别给我惹麻烦……” 我再三保证,绝对不会惹祸,等我从被子里探出脑袋,江念已经消失不见了。 他去办事……办的什么事啊? 我觉得我有些搞不懂他。 时而冷漠,时而关心,时而又残暴,他有很多面,但究竟……哪一面是属于我的呢? 他不爱我,却又霸占着我,不许别的男人碰我,这种极端的占有欲,几乎快要让我窒息! 我跟他的关系太不正常,我根本无法定义,我们之间究竟是属于哪种关系? 仙家和神婆? 情人? 炮/友? 我突然想到一个可怕的词,阴桃花曾说过的词——玩偶! 对啊,主人怎么会对玩偶产生感情? 怎么会顾及玩偶的喜怒哀乐和痛呢? 我悲痛地望着天花板,真相了…… “大姐,几点了,你还在睡觉……”张亚楠噔噔噔地冲上楼,气势很足地掀开被子:“今天报道,全班就差你一个人了,赶紧给我起来!” 第62章 好白菜让猪拱了! 我迷迷糊糊地循声望去,张亚楠站在床边,双手叉腰地俯视着我。 “不是明天吗?”我嘟囔道。 “今天啊,大姐!”她伸手把我拽起来,见到我脖子和胸口的痕迹,她露出一副暧昧的小表情,奸笑道:“姐妹,什么情况啊……” 我知道瞒不住她,干脆都懒得遮挡。 这满身的痕迹,看着很唬人,其实,除了脖子上几个微肿的草莓印,其他都是江念掐的。 我尴尬地笑了笑:“如你所见,昨晚有些激烈。” 张亚楠也不急着催我起床了,她八卦地凑近:“好啊你,什么时候谈恋爱的,我同意了吗?” 我失落的道:“没谈呢……” 张亚楠惊讶得合不拢嘴:“没谈……你就把自己彻底交给他了?对了,你俩做好措施了吗?” 提起措施,我沉默了几秒:“没有……” 江念向来都不顾及我的感受,又怎么会做措施呢? 张亚楠气得头顶生烟:“完犊子了,好白菜居然让只猪拱了!你怎么那么傻?万一他播种成功怎么办?不行,你跟我去买药吃……” 她一边拽着我,一边大骂着江念。 “死渣男,提起裤子就走人,不负责任……” “把他联系方式给我,老娘骂死他丫的!” 张亚楠就是这火爆脾气,为人又特别仗义,只要是得罪她的朋友,管他是天王老子,她也照骂不误。 “没错,就是渣男!”我也跟着一起骂,反正江念不在家,当然要骂个痛快。 骂归骂,吃药却大可不必。 别说我肚子里有只尸虫,就算啥也没有,江念也不会让我怀上他的孩子。 我坚决不肯吃药,对她说我这几天是在安全期,没关系的。 张亚楠拗不过我,见辅导员在群里催了,她让我赶紧先去报名。 “老实交代,这个男人是谁?哪个系的?”张亚楠忿忿不平。 在她眼里,我就是个被人骗色的“小趴菜”,她得替我讨回公道。 我愁眉苦脸,该怎么说呢…… 如果她知道,这是我仙家弄的,会不会跟安笛一样,觉得我很恶心? 我吓得赶紧摇头:“别猜了,不是我们学校的,等有机会我带给你瞧瞧!” 张亚楠不满地撅着嘴:“行,本小姐今天暂时放你一马,得了,你赶紧去报道吧,我还有事要办。” “什么事啊,比陪我报名还重要?” “去过户。”她似想起了什么,跟我说:“有人出高价买下了这间公寓,我去跟买家说说,让你再多住几天,反正开学你也要搬回宿舍。” 搬回宿舍是不大可能了,毕竟我还得设法坛和供桌,初一十五还得拜一拜。 而且……这几天,江念还得在我身上努力耕耘,得尽快租一间房子。 “多谢你了亚楠,我这两天收拾收拾,尽快搬出来。” “行,那我先闪人了……”张亚楠临走前,往我手心里塞了一支粉底液:“把你脖子上的遮一遮……” 她提醒得对,我要是顶着这些痕迹去报道,不知会惹来多少风言风语。 我感激地朝她点点头,一头钻进了旁边的教学楼。 还没有正式上课,教学楼里显得特别冷清。 我一个人左拐右拐,终于在走廊尽头找到了洗手间。 对着镜子,我不断涂抹着粉底液,刚遮挡住一半,女厕所里突然响起笃笃笃的敲门声。 我伸出头推门看去,两排浅灰色的隔间里,所有小门都关着,也不知道是哪间发出来的。 “有人吗?”我问了一句。 没有人回答。 我怀疑是风声,或者是我听错了。 刚回头,突然就吓得一激灵。 一个脸色很白的女孩,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了我的身后。 “吓死我了……”我拍着胸脯,她是人是鬼,走路怎么没声儿啊? 女孩齐刘海、马尾辫,穿着一身白裙子,脸上的粉涂得很厚,跟脖子是两个色号。 她直勾勾地盯着我,眼神散发着冷意:“请让一让。” 我连忙侧身让出一条道。 擦肩而过时,一股冰凉迎面贴来,冻得我打了个喷嚏。 笃、笃、笃…… 刚才的敲门声再次出现。 我和女孩对视一眼,女孩开口问:“有人吗?” “有人……”幽幽的声音从最里间传来,是个年轻女孩。 我就纳闷了,刚才她怎么不回答我呢? 隔间里的人说,她的腿的受伤了,蹲得太久又麻了,想请我们扶一下。 如果是我一个人,估计得犹豫片刻。 万一里面躲着个猥琐大汉,拿着录音骗我过去呢? 但我身边还有一个女孩,不自觉地硬气了一些。 出于警惕,我故意问道:“你腿脚不方便,怎么还来无人的教学楼上厕所啊?” 隔间女孩说:“人有三急,我也控制不住啊……” 见她对答如流,不像是录音片段,我和白衣女孩一致决定,一起过去看看。 我们走到最后一间门前,温度骤然降低至冰点,我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我礼貌地敲了敲门:“我进来了。” “好啊……”里面的人嘻嘻笑了两声。 我推开门,刚往里面看了一眼,吓得转身就跑。 隔间里根本就没有人! 只有一件大红色的旗袍,吊在隔间的正中央! “快走!”我拉着白衣女孩。 她的手好凉,就像几根冰棱子,冻得我皮肤生疼。 还没跑到门口,那件红旗袍就从我头上轻飘飘地飞过,降落在门板上。 “嘻嘻嘻……”红旗袍笑声尖细:“别跑啊……留下来一起玩……” 我吓得直往后退,回头一看,身后的白衣女孩变成了一张腐烂生蛆的鬼脸! “啊……” 我连忙甩掉她的手,抬脚就是一摆腿。 白衣女鬼向后一飘,张牙舞爪地朝我扑来。 我尖叫着抱头就跑,本能地伸出玉镯凌空一挡,白衣女鬼就像一个皮球,猛的弹飞,重重地砸在了瓷砖上。 红旗袍气得发抖,空荡荡的袖口领口上面,生出了雾状的脑袋和胳膊。 她的红唇都快咧到了耳朵根,凶相毕露地起飞撞向我。 却在半空中突然停住了,倒退着往后飘去…… 第63章 我会好好‘宠爱\\’你 她一边逃,一边直往我身后瞥,像看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 我回过头,对上一张模糊的脸。 满头墨发飘飘逸逸,不扎不束,飘悬在半空中。 浅褐色的瞳孔,泛着细碎的暗金色光,危险又邪恶,在我眼前一晃而过…… 阴……阴桃花! 我一下子跳起来,往厕所最里间冲去! 两个女鬼吓得赶紧往边上挪,瑟缩地贴在墙上,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我,看得我心里发毛。 我身上有什么东西吗? 还是说……阴桃花追上我了? 我恐惧到了极点,看到眼前没有路了,我调转方向,朝着女鬼奔去。 “尊上饶命……” 两个女鬼突然跪地,朝我磕头。 尊上? 我都懵了,她们认错人了吧? 一道很浓的腐臭味擦身而过,蹿出一个黑影,身上发出叮叮当当玉碰的脆响。 他干净利落地伸手一挥,两个女鬼怔了怔,身体从中被劈开,化作黑烟消失不见…… 我缩在一边,想要逃跑,双腿却不听使唤。 “怕什么,她们已经灰飞烟灭……”低沉又魅惑的声音在耳畔响起。 我是怕她们吗?我怕的是你啊…… 我瑟瑟发抖,撑着身体往隔间里躲去,慌乱地锁上了门。 “区区一扇破门,你以为能拦住本尊?” 一声冷呵落在耳垂,我的双手被人反剪,摁在了冰冷的墙上。 我浑身颤栗:“放……放开我……” 阴冷的气息,水一般朝我贴来,没有任何温度。 “放手?”湿冷的嘴唇在我耳廓上细细碾压:“这辈子,本尊都不会放手……” 我缩着脖子,身上扭来扭去,躲避着他恶心巴拉的吻。 阴桃花低低地笑了两声:“别挣扎了,乖乖跟我下去,我会好好地宠爱你……” 宠爱? 像主人对待小猫小狗那样的宠爱吗? 喜欢的时候就搂着亲一亲,抱一抱,一旦心情不好,就拳打脚踢? 被他打过的脸还隐隐作痛,他今天能扇我巴掌,明天就能把我往死里打! 家暴只有零次和一百次! “做梦吧……”我咬着牙:“我就算是死,也不会跟你好。” 阴桃花的气息略显粗重,我知道他很生气。 我眯着眼,浑身肌肉都绷紧,做好了挨打的准备。 阴桃花迟迟没有动手,冰凉的指尖捏着我的脸,慢慢朝他扭去:“你不和我好……岳母大人会不开心的……” 他阴森的笑着,字里行间全是威胁。 我浑身一震:“你对我妈做了什么?” 细长的眼眸眯起,闪着妖异的暗金色光芒:“那是我岳母,我能对她做什么?自然是好吃好喝地伺候着……” 他会这么好心? 江念说过,我妈暂时没有生命危险,但并不代表她没有受苦! 见我不相信,阴桃花低下头,含着我的耳朵轻声哄:“不信……你可以亲自去看看……” 我差点就头脑一热跟他走。 话到嘴边,却硬生生地咽了回去。 阴桃花是故意的! 用我妈做诱饵,连哄带骗地把我带下去。 识破了他的诡计,我冷嗤道:“你最好把我妈妈放了,否则,我宁可去死,宁可灰飞烟灭,也不会让你阴谋得逞!” 阴桃花在下一盘很大的棋,而我就是最关键的棋子。 揪着这一点,我不信他敢乱来。 阴桃花默了一瞬,表情极度地幽冷复杂。 “小然,你果然长大了……我还是喜欢小时候的你,温顺又可爱,被我欺负连眼泪都不敢掉,只能咬牙坚忍……”他的喉咙里发出很恐怖的笑声:“不过……你威胁错了对象……” 不等我反应,大手熟练地掐住我的后脖子,用力地压弯我的腰。 另一只手不由分说地开始撕我的衣服! 他不会想在这里把我…… 我暗叫不好,想要拒绝和反抗,却根本直不起身。 冰凉的指尖落在我的后背,尖锐的指甲几乎嵌进皮肉里,我倒吸一口凉气。 “我说过……你越是挣扎,我就越兴奋……” 他阴恻恻地笑着,拖长的尾音还在嘴边,突然就笑不出来了。 “江念……”他低吼一声,翻涌的怒意岩浆般喷溅而出。 江念来了? 我激动地扬起头,期盼地朝外看去。 青光乍现,烟笼雾绕的青龙气势凛凛,对我身后狂冲,利箭般穿破黑影。 与之前不同,黑影并没有一击即散。 贯穿的胸口源源不断地渗出黑烟,灌满了整个隔间。 我吓坏了,双手抱着胸,大气都不敢喘,耳边灌满激烈的打斗声。 一只滚烫的大手将我握住,带我走出了黑暗。 “没事了……”清洌的嗓音让我无比心安。 见到江念,我再也绷不住,眼泪不停地流。 “你去哪儿了……”我心中不免埋怨。 他不在就算了,为什么玉镯也罢工了,任由阴桃花这么欺负我! 江念眼底闪过一丝愧意,大手捧着我的后脑勺,深深地按进怀里。 他没有回答我,只是低声安慰已经没事了。 我看着飞天遁地的青龙和黑影,总觉得怪怪的,今天的阴桃花好像特别强,疯了似的厮杀许久。 难道今天来的不是分身? 我仰头看向江念,见他一点也不意外,我的身体沉了沉。 玉镯刚才还对付了女鬼,却在阴桃花面前失灵,难不成……是江念在操控? 为了抓住阴桃花,他不惜以我做饵,不顾我的安危…… 我不敢再想,身体如坠冰窟。 贴着的胸口很热,我却冷得打摆子。 “江念。”我强忍着眼泪,鼓起勇气问道:“玉镯为什么没有保护我?” 他脸色阴冷,如风雨欲来的厚重乌云:“你不就想证明,是我故意为之……” “没错!”我也不再拐弯抹角,眼也不眨地等着答案。 江念冷着脸:“我的话,你信吗?” 我坚定地迎着他的目光:“我相信!” 只要是他说的,我都深信不疑。 漂亮的桃花眼泛起波澜,压抑的眼底,隐藏着太多我看不懂的情绪。 他没有回答我,手心里变出一套衣服塞给我:“先换上……” 我接过衣服,对他穷追不舍:“你还没有回答我。” 江念压根就没理我,手掌摊开,一道劲风打去,将阴桃花拍到墙上…… 从洗手间出来时,江念和阴桃花都不见了。 我找不到人,也不能一直等着,便匆匆洗了把脸,先去把名报了。 刚办完,群里就有人我,让我去开班委会。 我是班上的心理委员,平时就帮老师和班委打打杂,哪个同学郁闷了、失恋了,我就当个陪聊。 我紧赶慢赶,还是迟到了,他们已经快开完,班长金麦冬让我留下,待会他单独跟我说。 我坐在角落里埋头玩手机,突然听见落锁的声音。 金麦冬神神秘秘的,把前后门都锁了。 第64章 你有喜欢的人? 我放下手机,看着班长忙前忙后,甚至还拉上了窗帘,我隐隐感到不安。 “班长,你这是干嘛呢?” 金麦冬回头,朝我苦笑道:“安然,我有点事想跟你聊……” 他好紧张,从门口走到我面前,短短一段路,头上出一层细汗。 我示意他坐在我前面一排:“什么事啊,这么神秘。” 金麦冬擦了一把汗,当着我的面直接上手脱衣服。 我吓得往后一仰,后背撞在了椅子背上,光天化日的,他居然朝我耍流氓! “你干嘛呀?我叫人了啊……”我起身就要跑,金麦冬衣服脱到一半,脑袋还没钻出来,着急忙慌地压着嗓子:“别喊……你、你看我胸口。” “看你大爷……”我骂到一半,突然骂不下去了,好奇地朝他凑了上去。 他肥厚的胸口上,出现了一块带血的淤青,就像被什么东西给撞到,里面都沁血了。 “你受伤了?”我关心的问。 金麦冬把衣服放下,尴尬地整理着头发:“我没有受伤,不对……我在现实中没有受伤。” 我都被他说糊涂了,让他好好说,到底怎么回事。 金麦冬组织了一下语言:“应该是从三天前返校开始的,我不知道是我太累,还是魔障了,每晚都会做噩梦,梦到我被一辆卡车迎面撞上,就撞到胸口的位置。” “这种感觉很真实,就像我真的被车撞到,痛得死去活来。醒来后我浑身都疼,特别是胸口,疼得喘不上气,还出现了淤青。” 他接连做了三天噩梦,每天都是同样的场景——被卡车撞。 而且一天比一天疼,胸口的淤青也一天比一天严重。 我心下一沉:“你去医院检查过吗?” “检查了,医生也不知道什么原因,说我身体没问题,推荐我去看心理医生。” 心理医生看过之后,说是他的压力太大,反映到了梦境里。 刚开学,不可能有什么学习压力。 金麦冬父母是双职工,家庭也很和睦,更不可能是生活和家庭的压力。 我问他是哪个心理医生,庸医吧! 金麦冬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后脑勺:“医生说,我找个女朋友就好了,或者可以跟我喜欢的女孩表白……” 说着,他抬起眼帘,深情地看向我。 我震惊了,这小胖班长喜欢的人,不会是我吧? 我跟他也不熟啊! 除了一起搞活动,还有忙班委的事,我私下跟他都没联系过。 金麦冬结结巴巴地说:“安、安然同学,我……我喜欢你……” 他汗如雨下,一张小圆脸憋得通红,像个害羞的怀春少女,说完便赶紧低下头,不敢看我的眼睛。 我僵在原地,顿时犯了难,这应该是我心理委员职业生涯,最棘手的案子吧! 【班长喜欢我,我该如何礼貌又不失尴尬地拒绝,不破坏同学友谊?】 毕竟都是同窗,还得相处三年,不能闹得太僵。 我尴尬了一小会儿,打好腹稿朝他说:“谢谢你的喜欢……不过,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你那么优秀,学习又好,一定能找到一个跟你合拍的女孩子。” 听到我委婉的拒绝,金麦冬失落之余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谢谢你啊安然,说出来后我心里舒坦多了……你不会讨厌我吧?”金麦冬试探地问。 “不会啊,我干嘛要讨厌你?” “因为我胖啊,我长得不好看,我跟你表白……你会觉得很丢脸。”金麦冬难掩激动,委屈地跟我说,他上一次表白,就被人当众说恶心,说他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我耐心地开导他,是那女孩的问题,不喜欢别人也不用人身攻击嘛。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闪光点,你不用外貌焦虑,你学习好,人老实,又热心肠……” 看到他亮起的小眼睛,我点到即止,害怕说多了会让他死灰复燃。 “总之,你不要被她影响。” 金麦冬点点头,明显开心了不少:“安然,你人真好,你是第一个主动对我笑的女孩,也不会指使我干这干那,更没有嫌弃我。” 我有吗? 我对人一向很和善,一视同仁好吧! 没想到却让班长误会了。 金麦冬从抽屉里掏出了一朵包装得很精美的香槟玫瑰,还有一个小礼物:“虽然表白失败了,但是这份礼物,我还是想送给你,你可千万别拒绝。” 我眉头紧蹙,不知道该怎么办。 这时,空荡的教室传来很有节奏的哒哒声。 江念一身黑衣,坐在最后一排,纤长的手指不紧不慢地敲着扶手。 他什么时候来的?听到了多少? 我的心漏跳了半拍,舔了舔发干的嘴唇。 一双墨瞳藏着深潭,隔空投来死亡凝视。 我心虚地别开脸,有种被人抓包的感觉,就连呼吸都变得困难。 “班长,东西我就不收了,我还有事……先走了……”我仓皇地拿起手机和包包,脚步发虚地往外跑。 刚闪进楼梯间,便被人按在了楼梯扶手上。 清雅的香气扑鼻而来,催人思绪乱飞,可我却不敢轻举妄动。 我背靠着扶手,身后是悬空的,掉下去不死也会残废。 感觉到某人正朝我压来,我重心不稳,半个身子都悬在扶手外,随时都会掉下去,心脏都要蹦哒出来。 “江念……我害怕……” 江念单手撑着栏杆,另一只手很自然地禁锢着我。 “怕?”他冷笑,声音清冷疏离,透着危险的气息。 我神经紧绷,强烈的恐惧让我四肢发麻。 他平时沉默寡言,很少会表露情绪,但我却能感觉到,他此刻很生气。 “我不知道班长突然会跟我表白,我……我拒绝他了……”我主动开口承认,就连说话都磕磕巴巴。 江念呼出的气息,不断朝我逼近:“你心虚什么?” 对啊……我跟班长又没什么,我心虚个什么劲? 我抬起头,对着他弧度清晰的下颌线:“我这不是怕你误会吗?” 江念脸色沉了沉,嘴唇几乎碰到我的鼻尖:“误会你有喜欢的人?” 第65章 老公 “误会你对他笑?” “还是误会你背着我跟男人幽会?” 恐怖的灵魂三连问,堵得我哑口无言。 我抬起头,对上一双阴沉的黑瞳,压得我喘不上气来。 “江念,你听我解释……唔……” 话没说完,江念便发疯似的吻了上来。 凶狠的唇齿撬开我的嘴,略重地与我碰撞纠缠,似乎想一口一口把我吃进肚子里。 痛…… 浓重的血腥弥漫舌尖,刺得我浑身发抖,万蚂啃咬的痛苦折磨着我,我痛得死去活来。 江念似乎很喜欢用这种方式来发泄不满,将我咬得又肿又涨,皮开肉绽。 直到我眼泪汪汪,他终于平息下来…… “安然,记住你的身份,再让我发现你对别的男人示好,我会让你生不如死……” 示好…… 我的正常社交,在他眼里竟然是示好? 我之前只觉得他是不苟言笑,没想到居然这么古板,不愧是从古代来的老迂腐! “你……”我刚一张嘴,舌尖就扯着疼:“你干脆把我绑起来得了,每天只面对你一人,金屋藏娇好不啦?” 江念眼底噙着阴霾,抹擦着嘴角沾染的血:“也不是不可以……” 我呼吸一窒,几不可查地僵了僵。 他的语气不像说说而已,我甚至在他脸上看到了一丝隐晦的期许! 我去,他不会真想过要把我囚禁起来吧? 我吓得心颤,示好的双手搂住他的脖子:“江念,我错了……” 他漫不经心地一瞥:“错哪儿了?” “我……”我一时语塞,不知道怎么编下去,伸手捂着嘴角嘶了一声:“好疼……” 江念满是阴翳的脸瞬间皱起,两指揉着我微肿的唇瓣:“疼……那就把嘴闭上,少对别人嘘寒问暖、一个劲地傻笑……” 我不满地瘪着嘴,被他数落一番,简直快要气死。 见我气鼓鼓的,江念的心头火消了几分:“待会,让小胖子来公寓一趟。” “什么?”我惊讶地叫出声,下一秒痛得捂嘴。 他想做什么?该不会想对金麦冬动手吧? 江念挑眉看向我:“怎么?怕我杀了他?” 杀他不至于,江念是个有原则的人,不会因为这种小事滥杀无辜。 我强挤出一抹笑意:“你不是让我远离男人吗?我主动联系,还叫到公寓里,这算什么事?” 江念深邃的眼眸泛着狡意:“让你做,你就做……” 我不知道他为什么要让我约金麦冬,回去后,我刚发完信息,就被他推进洗手间:“把脖子上的粉洗干净。” 想到那满脖子的痕迹,我就面红耳赤:“不行,待会班长还要来呢,让人看到多不好……” 危险的气息在逼近,江念将我抵在洗手池上:“是要我亲自动手,嗯?” 吃人的眼神吓得我一激灵,赶紧拿起卸妆水:“不用代劳,我能行……” 我从洗手间里出来,金麦冬已经到了,就坐在客厅里。 我惊诧地看着他:“你怎么进来的?” 他正襟危坐,朝江念瞥了一眼:“你、你男朋友请我进来的。” 我都吓傻了,扭头看向江念。 他居然现身了?还说是我男朋友? 江念别有深意地朝我笑笑,起身很亲密地搂着我的腰:“小然,同学来了也不介绍介绍?” 金麦冬紧张地朝我看来,眼神刚落到我的脖子,顿时就抡圆了。 他窘迫地回过头,很口渴的样子,咕噜咕噜灌了大半杯水。 我尴尬地站在原地,顿时什么都明白了。 江念故意约金麦冬过来,又让我露出吻痕,是在宣示主权,让金麦冬知道我名花有主,好彻底死了这条心! “江念!”我咬牙切齿,用力地掐了他一把。 江念皱眉,握着我的掌心微微发紧:“我是你的谁,最好想好了再说。” 威胁之意不要太明显…… 我能怎么说? 难不成告诉金麦冬,面前这位大帅哥是条蛟龙?我俩只是炮/友? 我咬了咬牙,反手挽住江念的胳膊,夹着嗓子甜腻地喊:“老公,这是我们班的班长金麦冬。” 江念瞳孔地震,不敢置信地瞪着我。 金麦冬也一样,握着杯子的手险些不稳。 “安然,你结婚了?” “是啊……”我的手指穿过江念的指缝,我们十指相扣,连体婴儿般一起坐下:“其实我也不想那么早,主要是我老公心急,他遇见我感觉捡到宝了,生怕我被大学的小哥哥们拐跑,非逼着我结婚,是吧老公?” 江念一言不发,只是静静地瞪着我,控诉着我臭不要脸。 江念想玩,我就陪他玩咯,不过,他有点玩不起啊…… 金麦冬黯然地垂着头,似乎在懊恼跟我表白:“不好意思啊,我刚知道你嫁人了……” “没事,我们也是刚结的。”我破罐子破摔,使坏地看向江念:“我老公江念,是个生意人,平时有点忙,所以我们打算,过段时间再请大家吃喜酒。” 金麦冬局促地摸着兜:“恭喜你们……我这也没准备红包。” “不用客气,我老公说了,同学不用随礼,人到祝福到就好了……对吗,老……公……” 江念拧着嘴角,淡然地笑了笑。 生怕我再胡言乱语,江念打岔道:“金同学,今天叫你过来,是为了你胸口的事……” 金麦冬立刻坐直了身子:“你们有办法帮我吗?” 江念冷着一张脸:“当然。” 见金麦冬一脸疑惑,我赶紧解释道:“班长,其实吧……我是一个神婆,那边就是我的神坛。” 金麦冬都震惊了,看我的眼神复杂中透着惧意。 在大多数人眼里,神婆这个职业很神秘,而且难免有些神神叨叨,会穿些奇装异服,做出异于常人的举动。 我让他别害怕,我虽然是个神婆,但不是他想象中那种跳大神,请人附身的神婆,我家主要是靠法坛的仙家来办事。 见他神色有所缓和,江念开口道:“你胸口上的东西,我可以明确告诉你,医院治不好,而且一天比一天严重,等到了第七天,大罗神仙都救不了你!” 金麦冬面白如纸,惊出了一脑门的汗:“那……那该怎么办?” 第66章 身体很诚实 我告诉他,可以压12块钱,请我的仙家查一查。 金麦冬半信半疑地扫了眼供桌,不确定地问:“能行吗?” 我若说行……好像有种王婆卖瓜的嫌疑。 我看向江念,是时候让他展现真正的技术了! 江念平静地伸手沾着茶,在桌上写下了一行小字。 【江a 18568】 这是一个车牌号。 金麦冬看到号牌,两眼微微一滞,半天都说不出话来:“没……没错,梦里撞我的那辆车,就是这个车牌!” 关于车牌号,金麦冬没有告诉过任何人,见江念随手就写出,他是心服口服,知道遇见高人了。 金麦冬眼眶通红,开口求着我俩:“江大哥,安然,拜托你们帮帮我吧……” 时间已经过去三天,今天是第四天,留给金麦冬的时间不多了。 “大家都是同学,说什么拜托呢?”我起身去供桌前准备香烛纸钱,看他呆呆地傻坐着,我没好气道:“愣着干嘛,赶紧拿钱供香炉啊!” 金麦冬忙不迭地掏出钱,笨手笨脚地卷起来,塞到香炉底下。 我焚香上供,让金麦冬跪下,自己跟仙家念叨。 法坛上,一道白光闪烁,朝着窗外飞射而出。 几分钟后,周宜安闪身而入,羽毛般轻盈地落地。 我几步上前:“你查到了什么?” 周宜安捋了捋飘逸的白衫:“我顺着这辆车去查,发现了一些有意思的事……” 一个月前,这辆货车因为交通肇事,被交警扣下了。 “我看了交警的记录,这辆货车撞到了一个行人,不过不是金麦冬,是另外一个人,当时送去了市人民医院,人应该没死,我没有看到死亡证明。” 我惊讶得合不拢嘴,一个月前,金麦冬不在江城啊! 周宜安也觉得很怪,这辆车和金麦冬八竿子打不着,怎么会出现在梦中。 直觉告诉我,金麦冬跟这起车祸一定有关,我们可能忽略了一些关键的线索。 我将查到的事告诉金麦冬,他吓得瘫坐在地,感受到江念不悦的目光,他强打着精神想了想:“一个月前我还在家里,我们家没人发生车祸啊……” 不同的时间。 不同的地域。 不同的两个人。 他们怎么联系的呢? 我一筹莫展,江念让我去接一碗水来,要冷水和热水各自一半。 我屁颠屁颠地端着水碗回到神坛,江念仔细看了一眼水,然后毫不避讳地握住我的左手,细腻的指尖揉捏着我的手指,捏出了一个手诀。 “记住这个诀,今天教你用水法查事。” 我心猿意马,红着脸点点头,满脑子都是我俩交缠的手指。 我痴痴地笑着,笑他口是心非,嘴上说着嫌弃,身体却很诚实嘛。 江念面色暗沉,严肃地瞪了我一眼,往我右手里塞进一炷香。 “香头朝下,像笔一样握住。”他耐心地教导着我,一个闪身绕到我身后,紧致的胸口毫无预兆地贴上来,顶着我的后背。 我顿了顿,一颗心怦怦乱跳,耳边若有似无的热气,吹得我喉咙发紧,握香的手腕都在发抖。 “专心……”沉沉的嗓音从头顶传来,江念长臂一伸,玉笋般的手指触着我的手,灼热的手掌烫得我心弦一动。 我握着香,他握着我,气氛有些微妙。 江念却不以为然,他一边念诵口诀,一边操控我,用香在水上画符,当最后一笔落下,一段香灰坠入水中,水面泛起涟漪,出现了一幅画面…… 金麦冬拉着箱子在过马路,突然弯腰捡起一个小东西,他两眼放光笑了起来…… 涟漪散去,画面戛然而止,我对着水面愣神,这也太神奇了吧! 我居然从一碗清水里,看到了一段视频。 我兴奋地扭过头,对上他线条清晰的下颌骨,脸颊莫名地一阵阵发烫。 江念面容白皙,目光幽深又清明,自带一层神圣的柔光,晃得我眼前一花。 这真的是一条邪龙吗? 江念垂下眼帘,对视的刹那,我清晰地看见他的喉结动了,随即,他快速移开了目光。 “学会了吗?”他低声问道。 “大概……学废了……” 江念不适合当老师,太影响学生认真听课…… 我把心收回,朝金麦冬问道:“你返校那天,是不是在路上捡过东西?” 金麦冬抓耳挠腮,突然想起了什么:“对对,我在学校门口捡了一个红包!” 那天,他拖着行李箱过马路,踩到了一个鼓鼓囊囊的东西,居然是个红包! “红包里面是一张折成三角形的一百块钱,还有一张卡片,写着什么结缘,我等了一会儿,见没人来寻,就把钱收下了。” 这只是一件小事,他压根就没放在心上,被我提起这才想起来。 “安然,这个钱有问题?” “当然了!”我真想大耳瓜子抽他! “路边的红包不能捡,你不知道吗?” 村里的老一辈人常说,路边来历不明的红包不能捡! 因为你不知道,里面装的是什么倒霉玩意儿。 在一些地区,如果未婚男女早夭,家里人会把他们的头发和指甲剪下来,混着生辰八字和钱一起塞进红包里,哪个倒霉蛋捡到,就会被抓去结冥/婚! 还有一些久病不愈或者将死之人,会通过这种红包来借寿! 我们村就有个年轻人,在路上捡了个一千块的红包,结果中间就夹着一张纸条,写着:借你的命。 他当时不以为然,结果几天后,他无病无灾的,在睡梦中走了。 “对了,还有分摊霉运的,捡到后如果花了那笔钱,会倒霉很久……” 金麦冬听得一愣一愣,一张圆脸白得渗人:“那我岂不是被人算计了?” 我点点头,如果那笔钱没有花掉,或者当时送去给警察、乞丐和寺庙,应该不会有事。 警察有正义护体、百邪不侵;乞丐有老天庇佑,百无禁忌;寺庙捐作功德,有神佛护持,可保安宁。 可惜啊……他买东西花掉了。 吃人嘴软拿人手短,金麦冬花了人家的钱,等同于跟人结了“缘”。 “问题应该就出在那个红包上。”我觉得要去医院一趟。 江念伸出手指,点了点金麦冬的眉心,抽出一缕淡淡的黑气。 他放在手心里感应片刻,开口道:“不去医院,去江湾别墅。” 第68章 欠收拾是吧? 我好疼! 仿佛正遭受着凌迟,一刀一刀割着血肉。 黑暗中,江念轻车熟路扣紧我的腰,滚烫的气息拂过耳畔:“别怕,你很快就好……” 我咬牙坚忍,挺过最初的痛意,当意识脱离身体,我好像躺在了棉花云上,虚浮得可怕…… 纤长的睫毛倾覆而下,眉宇间的温柔,迷惑得让我产生错觉,好像……他是属于我的! 江念被我盯得浑身不自在,伸出手遮住我的眼,鼻息间全是他手指传来的馨香。 透过指缝,我依稀看到那双失控的桃花眼,一点一点卸下了艰涩冰冷的伪装…… 这才只是第二天,接下来还有五天! 我瘫在床上,肚子已经不疼了,可我浑身的骨头都在抗议。 不是说很快吗? 骗子! 我撑着不适的身体,匆忙地洗漱下楼,刚巧与他的视线撞上,江念先红了脸。 他又恢复了往日的冷峻,像石头一般冷硬,跟昨晚判若两人。 我撑着楼梯扶手:“早啊,老公……” “住嘴!”即使已在努力地克制,江念的怒意还是溢了出来。 见他面露不快,我手指揉了揉杂乱的长发:“真是无情,昨天还是人家老公,今天就不承认了!” 他越不让我叫,我就偏要叫他。 “老公老公老公……” 江念握着的拳头紧到极致,随即慢慢松开。 扭头的一瞬,我从玻璃倒影里,见他偷偷扬起了嘴角。 我的心停窒了一拍,这不是眼花吧! 于是试探着朝他喊:“老……公……” 话音刚刚落下,江念猛地起身,我整个人被圈在他的手臂之中。 “安然!”温热的气息打在脸上,声音嘶哑透着危险:“欠收拾了是吧?” 感觉到他真的会撕了我,我吸了吸鼻子,瓮声瓮气地说:“不说就不说嘛……凶什么……” 见我服软,江念眼中的红血丝退去:“先吃东西,待会去找张旭。” “哦,好……嗯?早餐!”我这才发现,餐桌上放着一份热气腾腾的早饭,有粥有鸡蛋还有豆沙包,很丰富啊。 太阳打西边出来了,江念居然给我买早餐了。 “谢谢……” 江念绷着一张脸转身下楼:“别谢我,周宜安买的。” 我就知道他哪有这么好心…… 我朝着供桌道了一声谢,赶紧下去开吃。 昨晚没吃饭,又消耗了太多体力,我饿得前胸贴后背。 相比饥饿,后腰上传来的酸胀感,才是要了老命。 我一边喝着粥,一边问着度娘:肾虚怎么办?吃什么食补? 第一条:减少房事,避免纵/欲过度。 我偷瞄着江念,不见得是个怜香惜玉的主儿…… 罢了,晚上去吃羊腰子补补! 我们再次来到江湾别墅,看着这熟悉的路线,不就是去张旭家的路吗? “我们去找张旭,来他家里做什么?”我问。 江念冷然地看向我:“动动脑子,我们昨天怎么找上门的?” “跟着黑气……”我灵光一闪:“你说过,跟金麦冬换命的人就在江湾别墅。” “没错……” 江念说,那道黑气跟张旭有关,能感应到他的气息。 黑气停在张旭家别墅,这说明了什么? 人就在里面! “可是……每晚都有鬼差来啊,他们不怕吗?” “灯下黑不知道吗?”江念的声音如冰如刃:“昨天那些蛇,已经把人给赶出来了!” 没想到他们胆子够大,居然玩灯下黑,在阴差的眼皮子底下蹦跶。 更没想到,江念放蛇是为了把人给诈出来。 既能找人,也能给大叔一个教训,一石二鸟,真是高招啊…… 我们又来到了张家,大门敞开着,地上的蛇群消失不见,留下满地满墙湿漉漉的粘液,让人触目惊心。 客厅里,光头大叔和一个十七八岁的男孩坐在沙发上。 男孩赤膊上身,从头顶到手指,画满了赤红的符咒。 他们惊魂未定,不断地打着冷摆子。 见到我们,大叔就像见了鬼,从沙发上惊跳而起。 “你们……你们怎么又来了?”他宝贝地把男孩护在身后。 我看了一眼男孩雪白噌亮的胸膛,想到金麦冬淤青渗血的胸口,气得咬了咬牙:“你就是张旭吧?” 男孩眼神闪躲,藏在了大叔身后。 “为了你的命,就去害无辜的人,你们的良心不会痛吗?”我掷地有声地问。 大叔急得脸红脖子粗,开口就是一嘴蹩脚的普通话:“什么无辜?那个衰仔自己捡的钱,怪不得我们。” “我呸!亏你说得出口!一百块钱就想买人的命,你咋不上天呢?”说完我就觉得不对,改口道:“不管多少钱,你们都不能夺取别人的生命。” 大叔被我骂得脸红,委屈地抹着泪:“可怜天下父母心,我身为父母……怎么阔以眼睁睁看着我的儿子去死呢?他还那么年轻,还有公司要继承……对,没错,是我换的命,我卑鄙,我无耻,我该天打雷劈,有什么报应就冲我来好了,谁要搞我儿子,我跟谁拼命……” 说着,边上闪过一道人影,朝我们泼来一盆血。 腥臭的血水近在眼前,我来不及闪躲,手腕突然一紧,我落入了一个宽阔的胸膛。 高大的身躯紧紧包裹着我,用背脊替挡下了所有。 “江念……”我尖叫一声,心上像被什么击了一下。 他低下头,光洁的下巴抵着我,脸上布满了寒意与戾气,就连声音也变得森然凛冽:“黑狗血!” 鲜血顺着他湿润的发梢划过脸颊,一路流淌至他冷白的领口里。 谪仙般的脸庞,被血水“割”得支离破碎。 他伸出舌尖,轻舔着嘴角的血,浓烈的凶戾几乎压制不住。 “找死!” 江念低语几句,五六个紫光闪烁的球形闪电,随声从眼前爆起。 电光闪闪,光芒射人,洪水猛兽般朝他们冲去。 别墅里天昏地暗,电闪雷鸣,不断地闪烁射得我睁不开眼。 自始至终,江念的手都护着我的后脑勺,将我与外界阻隔…… 感受到指尖松动,我再次张开眼,屋内早已恢复平静,空气中弥漫着硝烟和血的气味。 一个浑身焦黑的人跪在地上磕头:“大仙饶命!小人有眼不识泰山,冲撞了你……” 我看着这个肥头大耳的人,好像有点眼熟,声音也很耳熟,在哪儿见过呢? 第69章 江念的心软 我弯下腰,仔细地朝他定睛一看。 这人……不就是新郎潭边作法的蓝袍法师吗? 化成灰我都不会忘记! 上次就是他,朝我念了几句古怪的咒语,我就被定住了,他们还拔了我的头发作法,给我身上下媚术…… 我正愁找不到他,没想到居然在张家遇到了! 我怒气满满,新仇旧恨加在一起,正好跟他好好算一算! 见我气得牙痒痒,江念转过头,神色古怪地望向我:“你认识他?” 我微微惊讶地指着胖男人:“你不记得了?他在新郎潭朝我做法,下媚术的那位。” 江念看了一眼胖男人,回头看我的目光更怪了:“他不是那个法师,那人已经被我处理了……” 我愣了一下,不敢置信朝男人黝黑的脸凑上去。 他的脸脏脏的,涂满了黑色的灰,可是五官轮廓却很清晰。 又细又长的丹凤眼,弯曲的鹰钩鼻,满脸的阴谋相,一看就不是好人。 难道,他和蓝袍法师是双胞胎? 不对! 江念的反应,分明是第一次见到他。 我想不明白,不自觉地靠近胖男人,反复确认着他的脸。 正看得起劲,男人突然眯着眼,朝我笑了一下,漆黑的眼珠涌出一道黑色漩涡,越转越快…… 天旋地转,那种被人用力拽着,向下沉坠的感觉再次袭来。 “安然……”身后有人叫我,我一回头,见到了我妈! 她坐在一间古色古香的房子里,正在跟三个人搓麻将。 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太太,一个是跟我妈差不多大的中年妇女,还有一个年轻的男人。 他们面白如霜,唇色血红,动作机械地摸牌、打牌。 “妈,你怎么跑这来了?”我飞快地朝她跑去,再次看到她,我激动得只直想哭。 我妈睨了我一眼:“这是我娘家啊……” 她一边伸手拿牌,一边跟我介绍:“这是你外婆,这位是你大姨,这是你小舅舅……快叫人啊!” 外婆、大姨、小舅舅! 我头皮发炸,他们不是已经死了吗? 他们面色苍白,眼睛里全是红血丝,表情特别冰冷,明显就不是活人! 我暗暗捏了把汗,也不敢吱声,抓起我妈的手就走:“别待了,快跟我回去。” 我妈刚离开凳子,几个人就伸手过来把她压住。 “还没打完,谁也不许走……”老太太声音尖锐,眼睛弯成月牙状,尖嘴猴腮的老脸特别像狐狸。 “该你了,快打牌。”旁边的老阿姨催着我妈。 “行了,你一边玩儿去啊……”我妈用力地挣脱了我的手,继续投入战场,打得热火朝天。 我知道她被鬼迷了,撸起袖子就要掀桌子。 手臂伸到一半,老太太就打了我一下,我痛得一激灵,眼前的画面再度扭曲、旋转起来…… “安然!”江念凛冽如寒霜的声音把我唤醒。 我惊厥了一阵,面前胖男人阴森的脸悄然发生着变化。 小眼睛变成了圆眼,阴沟鼻变成了朝天鼻,一张麻子脸横在我眼前。 这人跪在地上,一脸的莫名其妙,除了畏缩和恐惧,表情没有任何异常。 我揉着眼睛,刚才的那张脸消失了! 我缓慢地直起身,按捺着疯狂跳动的心脏。 刚才是梦吗?还是我产生了幻觉? 感受到手臂火辣辣的疼,我撩开衣袖,见到几根红色的手指印! 江念捏着我的胳膊,语气略显急切:“怎么回事?” 我身上泛起一层细密的冷汗:“江念……说出来你可能不信,我刚才见到了另一张脸,还从那个人的眼睛里,看到了我妈……” 我下巴努了努胳膊上的红印:“这就是证据!” 江念瞳孔明显一惊,很快就恢复平静:“原来如此……” 我看着胳膊上肿起的红印子:“到底怎么回事?” 江念说,我看到的那张脸,应该是阴桃花的某个手下。 上次在新郎潭,还有这一次,都是这个手下对我动的手。 至于我为什么能看到…… 江念抬眸,眼神刺啦啦地盯着我的眉心。 我抬手抚上眉头中间,触手一片冰凉。 这里的皮肤相比边上的肌肤,冷得就像一块冰。 难怪江念会说,这道印记很麻烦。 不仅随时会置我于死地,还能操控我的眼睛,看到别人看不见的画面。 我气得全身发抖:“他大费周章在我面前显像,让我看到我妈,究竟想干什么?” 江念嘴角浮起一道阴狠:“是警告!” 阴桃花知道我们在查这件事,特地用我妈妈来警告我! 这一瞬间,我的理智被愤怒和痛苦的情绪所覆盖,眼泪哗哗地往外冒。 微凉的手指按在我的脸上,抹掉了我的泪。 江念深邃的眼眸中,掠过难以察觉的心软:“罢了,这个案子到此为止。” 我愣愣地抬头看去,江念不甘地皱起长眉,对男人低吼:“滚!” 男人磕了一个头,颤巍巍地手脚并用向外爬。 煮熟的鸭子就在眼前,却眼睁睁地让他飞掉,别说江念,我心里也很不是滋味。 看着男人连滚带爬的背影,我几乎瞬间做出了决定:“站住!” 男人身形一颤,狗爬的姿势定在原地。 我揪着袖子擦干眼泪:“江念,我们接着查!还要好好地查……” 阴桃花迫不及待发出警告,证明我们的方向是对的,他害怕了! 这个男人身上,肯定有很关键的线索。 江念神色担忧,复杂与心疼交织在眼底:“你不怕你母亲出事?” “怕!”我比任何人都担心我妈的安危:“可是你说过,我妈要是遇到危险,你第一时间就能察觉,我相信你能救下她……” 江念静静地看着我,眼神又恢复了清冷,他伸出手揉了揉我的脑袋,转过身,慢悠悠地走到男人身边,一脚踏上了男人的背脊。 骨头碎裂的声音刺着我的耳,我瑟缩了一下,感觉男人的脊梁好像断掉了。 “说,他是谁?”江念嗜血的侧脸,宛如地狱来的恶鬼。 胖男人吐出一口鲜血,说他也不知道那人是谁,他都是在鬼市跟人接头。 对方帮他的忙,他给对方搜罗恶鬼。 “你们怎么接头?”我问。 男人伸出手,反指着自己的眼睛:“靠眼睛……” 话音刚落,江念大手一挥,男人发出杀猪般的嚎叫。 一对眼珠出现在江念的手心里:“去鬼市……” 第70章 情侣款面具 我从未见过如此暴怒的他。 阴桃花的当面挑衅,触到了江念的逆鳞,看到他手心还在跳动的眼球,我屏住呼吸,颤抖地挪开了视线。 “害怕?”江念的声音深沉如渊。 这个问题……他不是第一次问过,我眉头紧蹙,强压着心尖的颤抖:“不怕,是他罪有应得。” 江念满意地放缓了呼吸,正欲转身离去,我弱弱地扯着他的衣袖:“那张旭他们……” 地上躺着两个被电晕的身体,皮肤隐隐可见紫蓝的电光划过,抽搐得很厉害。 张旭浑身湿哒哒的,好像刚被雨淋过,满身的符咒被水给晕开,染成了一个血人。 “邪法已破,金麦冬没事了……”江念目光缓慢地移向门口:“接下来,便是他们的事……” 我疑惑地抬起头,见到一个高高的黑帽子,从门口飘进来。 骷髅脸鬼差甩着铁链,熟络地跟我们打招呼:“龙君,安师父,别来无恙……” 江念微微点头,算是应过。 我强忍着恐惧,把他假想成一个戴着骷髅面具的普通人,强挤出笑意:“你好,鬼差大人,你是来接张旭的吗?” “没错……”鬼差飘到张旭身边,一脚踹到他的肚子上:“你小子早就该走了,贪恋人间,害我们一顿好找!” 他丢下手里的大铁链子,下一秒,张旭的鬼魂被套了出来。 他呆滞地看着自己的尸体,又看看边上的父亲,还来不及哭,就被鬼差给勾走了。 “多谢龙君和小师父,在下先去复命了……”鬼差双手抱拳,麻溜地将链子别在腰间,往地底下钻去。 “哦,对了……”鬼差似想到了什么,从地板下冒出半个脑袋:“二位想去鬼市,可从北泉山进入,林中有条捷径……” 江念颔首:“多谢。” 他们说的鬼市,跟现代意义的鬼市有所不同。 现在的鬼市,是一种地摊夜市,上面的货物鱼龙混杂,来路不正,无法正大光明地交易,所以只能在半夜,躲在偏僻地段私下交易。 江念口中的鬼市,存在于阴阳交界处,买家和卖家都不是活人,买的东西……也不是阳间之物。 这种给妖魔鬼怪逛的集市,藏在深山老林里,轻易不会被人找到,鬼差也算是给我们指了一条明路。 北泉山是江城的一个景点,以泉而闻名,风景特别优美。 这个景区有个规矩,从不许游客在此过夜,天黑前就会清场。 我们到的时候,景区已经闭园,不过,区区一扇铁门,怎么拦得住江念? 江念拉着我的手,简单粗暴地穿门而过。 铁门从我身体晃过时,我麻了一下,感觉像穿过一团冰冰凉凉的半固体,是我从未有过的体验! “这是穿墙术?”我好奇地问。 江念冷酷的嗯了一声,带着我往密林深处走去。 林子里静悄悄的,一声鸟兽虫鸣都没有,透着一股死气。 我瑟瑟发抖地贴上他,被他一把揽住肩头:“鬼市里全是妖魔鬼怪,魑魅魍魉,你若害怕,就在外边等我。” 我靠在他的胸膛,拼命地摇着头:“我不怕!” 调查阴桃花、营救我妈妈,本就是我自己的事,是我连累了江念,我怎么忍心让他一个人犯险和奔波呢? “江念……”我垂着头,语气十分低沉:“我欠你太多,有机会我一定会报答你……” “报答?”江念轻笑一声:“我说过……偿还安家欠我的,就是最好的报答!” 我没忍住问:“安家究竟欠了你什么?” 江念拧紧的唇角正欲开口,表情突然顿了顿,抬眸看向前方。 面前的林子里,突然出现了很多大石头。 周宜安靠在一根石柱上,举着扇子朝我们挥挥手:“入口在这儿……” 我被这突如其来的打断弄得很窝火,想要继续追问,却又找不着机会开口。 我愤愤的咬着牙,就差一点……我就能知道这个秘密了,真是太不凑巧! 江念握紧我的手,径直向前走去:“赶紧跟上。” 这里是入口的诡石阵,由无数巨石组成,不识路的人误闯进来,很容易就被困死在里面。 绕过诡石阵,前方的树林里挂着两盏白灯笼,还有满树的面具。 周宜安告诉我,鬼市有很多规矩:不能露真颜,也不能说话,交易全在袖子里进行。 无论是讨价还价,还是付钱,都要把手伸进老板的袖子底下,不能让人看见。 我不禁咋舌,对鬼市的好奇甚至超过了害怕,迫不及待想要见识见识。 周宜安和江念挑选着面具,我也仰起头,对着满树的面具挑花了眼。 正纠结时,面前突然出现一个镶嵌珍珠,银光闪闪的鲛人面具。 “戴上。”江念把面具强塞进我手里。 周宜安挑了挑眉,打趣道:“你俩居然戴情侣面具,过分了啊。” 我这才注意到,整棵树上,就只有一对鲛人面具,江念和我人手一个。 江南眼眸中暗光内敛,直接将面具覆上,挡住了上半张俊颜:“以防走失,方便寻找。” 我也戴上面具,想到‘情侣’二字,心中不免有些小雀跃。 周宜安嘴角含笑,一副看破不说破的神色,随手取下一枚火狐的面具:“有我在,小丫头丢失不了……” 准备好后,我们三人肩并肩走进鬼市。 树林间影影绰绰,到处都是小摊和人影,就像我们乡下赶集。 唯一不同的是,这里太过安静,一丝喧闹声都没有,仿佛被按下了静音键。 我好奇地看向沿途的摊位,好多稀奇古怪的东西,有些甚至连见都没见过,摊主们也不吆喝,死气沉沉地垂着头,露出形态各异的面具。 江念一手牵着我,另一只手握着那双血淋淋的眼珠,循着眼珠的气息前进。 走到一个摊位时,眼珠突然迸射出一道血光,江念眉头一蹙,抬手就将眼珠覆上,变成了他的眼睛。 摊位老板僵硬地抬起头,确认过江念的眼睛,他目光挪向边上的周宜安,满意地笑了笑。 老板取出一只铃铛,不多不少晃了三下。 清脆的铃声叮铃叮铃…… 铃声停下,江念和周宜安消失了! 第71章 会暖床就好 我惊慌地四处乱看,周围黑影重重,我却找不见江念和周宜安的影子。 人呢? 我慌得不行,急得满头大汗。 他们俩突然失踪,肯定跟那阵铃声有关! 我低头看向摇铃的老板,也顾不上鬼市的规矩,开口问道:“我的朋友呢?你弄到哪儿去了?” 老板嗫嗫地抬起头,阴森地咧嘴一笑,像是发现了什么猎物。 我被他盯得发毛:“笑什么,我问你话呢?” 老板缓慢地从地上站起身,什么都没说,就一个劲地冲着我笑。 周围的摊贩和黑影也沉默地起身,朝我围拢过来。 一双双发亮的眼睛,猫眼般闪着绿光,贪婪地盯着我,就像见到了一块美味的红烧肉,随时都能拆吃入腹。 我心生骇意,脑海中脑补出了各种恐怖的画面。 看到这么诡异的场景,我摩擦着手腕上的龙纹玉镯,几乎快要摩擦起火。 “江念……”我一边哭一边唤着他,双腿软得一塌糊涂。 就算现在让我跑路,我都不一定能逃出去,更别说四面八方围得水泄不通。 感觉我快要被黑影淹没,我抱头蹲下,用玉镯护住了头顶。 危急时刻,手腕传来猛烈的震荡,滚烫的玉璧贴着肌肤,蹦出几道幽暗的萤萤火光,雨点般四散开去。 耳边响起渗人的鬼哭狼嚎,就算我捂住耳朵,尖锐的叫声也会从我的指缝中钻进去,刺得我头皮发麻。 不知过了多久,雪白无尘的靴子,羽毛般从天而降,站定在我面前。 我手腕一疼,被人从地上拽了起来。 洁白无瑕的玉颜悬在鼻尖,半束的银发拂过我的面具,散发着淡雅的花香…… 我惊魂未定,看向这张风华月貌的脸,他的眼睛……竟然是金色的! 眼底泛着太阳的流光,在黑暗中异常耀眼! 男人直勾勾地盯着我,嗓音散漫而戏谑:“女人?” 我的脑子一片空白,刚要把他推开,男人便抬起我的手,高挺的鼻尖用力地深嗅,眉眼愉悦地舒展开来。 我被他的轻浮给冒犯到,用力地将手一抽,没有拔动分毫,反而还跌进了他的怀里。 性感的喉结下,雪白的锁骨一览无余,我羞愤地将他推开,一屁股跌坐在地。 男人妖媚的眼眸流露出冷冷的笑意:“敢推本座,古往今来,你还是第一人。” 我看着眼前通体发白的男人,雪肌玉颜,满头银丝,长得比女人还妖娆,仿佛一只成精的雪妖。 我警觉地瞪着他:“你是谁啊?” 男人的身影蓦压下,殷红的唇仿佛快要滴血:“毁了本座的鬼市,居然不知本座是谁……你说……我该怎么罚你?” 我瑟缩了一下,本能地想要后退,手腕却被冰凉的手指牢牢握住。 “你最好放了我,否则我……” “威胁我?”男人轻抿薄唇,眼底藏着洪水猛兽:“够胆……” 他的指尖猛地一缩,针扎似的刺进我的皮肤,我痛得闷哼,手腕上多了一串银铃手链。 手链非常精巧,根根分明的银丝纵横交错,交织成一道镂空的花藤,几颗银铃铛果实般点缀其间,闪着寒光。 “戴上本座的‘蔻心铃’,你就是本座的人,从今往后留在我身边侍奉,直到……你的债还完为止。” 男人站起身,雪白的头发直达腰际,披散在颀长身躯上,像只趾高气扬的花孔雀。 我心生惧意,抬手就去掰这什么蔻什么铃。 链子看着很纤细,却比铁还要硬,我手指都快掰断了,愣是没掰掉一根银丝。 男人得意地眯着眼:“别白费力气了,蔻心铃一但戴上,便很难取下……” 我的心猛地下沉坠,强忍着害怕跟他商量:“放了我吧,我赔钱给你好不好?我这人特别懒,还笨,肩不能挑,手不能提,干啥啥不行,吃饭第一名,你抓我回去就是浪费粮食,没有任何好处。” 一双妖眸饶有兴致地盯着我:“无妨,会暖床就好……” 暖……床…… 我眼珠都要瞪落,条件反射地捂住胸口。 男人的目光毫不避讳地一寸一寸游走在我身上,他暗昧地一笑:“胸大屁股翘,盈盈一握小蛮腰,适合替我生崽子,不然……你以为本座看上你什么……” 他拖长的尾音笑到一半,眉头突然皱了皱,胸口被一条凶猛的青龙给撞穿。 黑暗中,站着一个身材高大,宽肩直背的身影。 乌黑的头发被风扬起,张牙舞爪似一头咆哮的巨兽。 闪耀的鲛人面具下,冰冷孤傲的眼睛仿佛没有焦距,深黯的黑瞳充满愤怒。 我吓得说不出话,是江念! “臭龙……”男人手掌一摊,变换出一根泛着银光的长鞭,纵身一跃朝江念挥去。 鞭子暴击着绿光,啪的一声巨响,激起千层火花。 火星雨点般簌簌飘落,烫穿了树叶,朝着我脸上头上扑下来。 “丫头,小心……”毛茸茸的火狐面具闪身至眼前。 周宜安摊开折扇,手腕灵巧地一转,火星子立刻调转方向,与我擦肩而过。 “烫烫烫……”周宜安的衣袖被烫穿了几个小洞。 “你没事吧!”我关切地问。 他不动声色地将手藏在身后:“大老爷们,能有什么事……” 我看着他,再看向正在天上的江念,积压的情绪一触即发:“你们去哪儿了?干嘛丢下我一个人……” 我差点被吓死! 差点被人抓回去暖床…… 周宜安被我吼得一愣:“我们也不知道啊,眼睛一挣一闭,就去到了一个宫殿里,见到了那个白毛……” 他朝白衣男努了努下巴,告诉我说,那人是上古妖兽雪萤夜枭,掌管天下鬼市。 夜枭?不就是猫头鹰吗? 周宜安说:“没错,不过他是浑身雪白的猫头鹰,长得很像雪鸮,却没有雪鸮身上的黑斑。” 我大概知道他是什么玩意了。 “这么说,他是阴桃花的手下?” 周宜安摇了摇头:“不算手下,准确地说,是合作对象!” 难怪他跟阴桃花臭味相投,都不是啥好鸟! 想到他刚才碰过我的手,我使劲地搓着手上的皮肤,恨不得把他碰过的地方都搓掉。 江念悬在半空,跟白衣夜枭打得难舍难分,他分神地瞟了我一眼,看到我手上的蔻心铃,他凛眸一怔,脸色降至冰点。 第72章 勾起他的凡心 一声巨响,在我头顶上炸开,火花映红了夜空。 江念从天而降,落地的瞬间,气势凛冽地抓起我的左手:“蔻心铃……” 他捏得我好疼,眼底的复杂波谲云诡,让我捉摸不透。 “疼……”我轻呼一声,手腕突然松开,留下一道红印。 我问他蔻心铃是什么? “是锁魂器,能够控制人的神魂和意念。” 这玩意儿,之前是用来操纵奴婢,防止奴婢逃走和异心的。 一旦铃铛响起,被锁的神魂,就会不由自主地听从主人安排。 我去……这跟邪术有什么区别? 我拽着手链,气得直接上牙咬,嘴皮都快磨破了,却连个牙印都没落下。 江念伸出手,抹了抹我破裂的嘴皮。 “臭龙,把你的脏手拿开!” 夜枭站在树上,雪白银丝染上鲜红,他捂着渗血的心口,虎视眈眈地看向江念。 他和江念之前应该认识,关系嘛……好像不咋样。 江念完全无视他,长臂一伸朝我示意:“过来。” 我刚靠近,就被他揉着肩膀往怀里带。 见到他宣誓主权,夜枭偏过头,气得喷了一口血。 “江念……”他咬牙切齿,从树上飘然而落。 他的身上又是血又是泥,头发乱成了鸡窝,说不出的狼狈。 江念沉沉地警告道:“九璃,识相的,就把蔻心铃解了!” 这个叫九璃的夜枭,斜眼看向江念:“你在求我?” 他妖里妖气地疯笑出声:“有意思……那本尊就更不能解开了……” 我好奇地打量着他俩,脑补着一出跨越千年,相爱相杀的剧情。 然而杀到最后,我却成为了牺牲品。 想到九璃的话,要拿我去暖床生崽子,我心中就一阵恶寒。 “我不管你是谁,赶紧给我解开!”我狗仗人势……不对,我仗着江念撑腰,底气都足了。 九璃舔着嘴角的血:“女人,别不识好歹,本尊能看上你,是你八辈子修来的福气……” 我嘴角抽搐:“这种福气我送给你,你想要吗?” 他一时语塞:“难怪臭龙和他发了疯地争夺你,果然有点意思。” 九璃口中的他……就是阴桃花吧! 果然,他接近我的目的不简单。 “我还是第一次见到,有人能把他气到发疯,也是第一次见,有人能勾起臭龙的凡心。” 他什么意思? 难道江念对我真的有情? 似被人看破,江念纤长遒劲的手指,一根一根收紧,恼羞成怒一掌拍了过去。 九璃明显不是他的对手,后背深深地嵌入了树干里。 “打……用力朝这儿打……”九璃指着自己漏风的胸口:“我死了,你们永远都不会知道他是谁……” 他的威胁丝毫不起作用,江念的手心积蓄着灵力,随时都能置他于死地。 见江念来真的,九璃朝我眯了眯眼,我手腕上的铃铛哗的发出颤响…… 清脆的铃铛声夹杂着一道邪魅的嗓音,在我耳边低声诱哄,叫我摘下玉镯。 我明明很抗拒,右手却不由自主地伸了过去,有种被附身的感觉,操控身体的根本不是我自己。 “安然!”江念握住我的手,勉强将我给控制住。 我急得眼泪直流,惴惴不安地看向他:“我控制不了我的身体……” 江念眼神如刀,刺向我手腕上的铃铛。 铃铛声戛然而止,我重新掌握了身体的主动权,虚脱地站在原地。 “女人,我们来日方长……”九璃阴森地勾唇一笑,变成一只雪白的夜枭,展翅消失在树影之间。 周宜安想要追上去,却被江念出手拦住。 “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他走?安然怎么办?”周宜安暴跳如雷。 江念收敛起脸上的暴戾,轻松地伸手一握,我手腕上的蔻心铃断成了两截。 我瞠目结舌:“你你你……你居然能解?” 他不费吹灰之力,便解下了这串妖铃铛。 那他刚才还口口声声地求人? 周宜安都看傻了:“江老大,你这闹的是哪一出?” 江念纤白的手掌一握,将蔻心铃收了进了手心里。 我惊出一身冷汗:“江念,你收着这玩意儿干嘛!” 蔻心铃太过邪门,我避之不及,江念难不成还要珍藏? 江念淡然地回应:“不留着,又怎会知道……他们想干什么?” “不是很明显吗?摘玉镯啊!” 说完我就觉得不对,只是摘玉镯,把我绑起来就好,没必要大费周章。 江念说:“相信很快,他们就会发出指令……” 周宜安长长地哦了一声:“原来你刚才都是在做戏……” 别说周宜安,就连我都被江念的骗了。 他的急切,他的无奈,以及他最后的气急败坏,简直一气呵成,让人看不出破绽。 我真以为,江念解不开蔻心铃呢…… 江念蛮不在意转过身,越过层层树叶眺望星空:“何止是解,我认识它的主人……” 江念很少会提及往事,我竖着耳朵用心听,等了半天啥也没听着。 “这就没了?” 江念大步流星地向前走去:“不然呢?” 我轻叹一声,略有些失望。 察觉到我没有跟上来,江念脚步一顿,偏头对我说道:“想听故事,态度就积极一点……” 我的八卦之心死灰复燃,所有的恐惧和委屈抛诸脑后,飞快地追上了他。 江念向来都很神秘,他的身份是迷,过去也是迷。 上次见到蛊神,窥探到了他的冰山一角,不知这一次……他会向我袒露多少。 借着月光,我们穿梭在树林里。 江念清冷的声音,在树与树之间飘荡。 “我跟九璃很早就认识,那时他还是一只低级的小东西,居然不自量力来招惹本君。” 结果……被江念给收拾了。 后来江念渡劫失败,坠入了盘龙村,一直跟安家恩怨纠葛,疏于修炼。 没想到,当年那个不入流的小东西,竟然变得如此强大,甚至掌管了整个鬼市。 一切真是巧合吗? “原本我并未多疑,直到见到它……”江念手心浮现出那串蔻心铃。 第74章 房中猛鬼 我被她的话给戳中,心虚地闪躲着她的眼:“滚滚滚……我跟他只是炮/友,我们是不可能的。” 刚说完,我的后背就凉飕飕的,就像被人冰冷地盯着,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张亚楠切了一声:“谁会因为炮友的一句话,烦得睡不着?爱的表现就是在意,安然,你很在意他的话,在意他对你的看法……” 我的情绪十分低落,烦躁都写在了脸上:“别说了,就当我没问过吧!” “哟,生气了?”张亚楠腆着笑脸来哄我,意味深长地道:“别急,姐姐我今晚回去,传授你一点实战干货……” 别看她年纪不大,也没谈过恋爱,男女方面的经验却老道得很,全是跟霸总小说学来的。 “行啊,让我开开眼界……” 张亚楠就是我的救命稻草,为了能活过剩下几天,这张老脸暂且先豁出去吧! 我这阴霾来得快也散得快,这会儿又乐呵呵地挽着她,一起去隔壁的天新小区看房子。 房子是在租房网刷到的,两室一厅,带一个宽敞的大阳台,就在学校斜对面,无论是地理位置还是户型,我都很满意。 当然了,我最满意的是租金,七百块一个月! 这么好的房子,打着灯笼都找不到。 房东阿姨也是个爽快人,立刻就答应带我们看房,热情得有些不正常,就好像……日盼夜盼,终于盼到有人上门。 “不应该啊……”张亚楠说:“同类型的屋子,最少也要一千块,她家这么便宜,应该很抢手才对,你说……会不会有问题?” 我也隐隐担心有诈,所以叫上张亚楠陪我。 她见多识广,头脑清醒,还学过几招擒拿,坏人遇见她,只有挨揍的份儿。 我耸了耸她结实的胳膊:“这不是有你吗?” 张亚楠嘚瑟地一笑:“那倒也是……” 我们赶到时,房东阿姨已经到了,不过,她没有进屋去等,而是站在门口,等我们俩到了,才一起开门进去。 推开房门,一道阴湿的霉味迎面吹来。 “阿姨,你家这味儿够重的!”我捂着鼻子,感觉都快要窒息了。 老阿姨的表情有些不自然,三两步冲到阳台打开窗户:“阿姨怕家里进耗子,就没有开窗,前段时间梅雨季节,可能受潮了吧!” 窗户打开后,清新的空气涌进来,冲散了屋子里的潮臭味,我好受了很多。 跟网上的图片一样,屋子装修很新,是前几年流行的简约风,只是采光没有想象中那么好。 外面艳阳高照,屋子里却阴沉沉的,好像透不进光。 这采光……难怪会受潮! 我们跟着阿姨逛了一圈,对这屋子还算满意。 潮就潮吧!一个月七百块的房子,要什么自行车啊…… 我正打算租下,张亚楠便给我使了个眼色。 她嗲声嗲气朝阿姨撒娇道:“阿姨,我们都是穷学生,你能不能再优惠一点点?” 我差点没忍住笑出声,张亚楠身上的包包都是好几千块,穷学生?假不假…… 我懒得拆穿她,乐呵地看她和阿姨讨价还价。 阿姨面露难色:“小姑娘,我家的价格,你可以去打听打听,绝对找不到第二家。” 我好奇地问:“阿姨,你家为什么这么便宜?” 阿姨明显慌乱了一秒,支支吾吾道:“那个……我这不是考虑租房的是学生吗?所以特别优惠!” 生怕我再多问什么,阿姨做出了最大让步:“我看你们也是诚心,这样吧,阿姨可以不收押金,月租按月交付。” 这么好吗? 我和张亚楠双目放光,阿姨爽快到令我咋舌。 “我连合同都带来了!”阿姨频频看向门口,催着我们赶紧决定。 我正准备答应,边上的房门咚的一声甩上,吓了我一跳! 阿姨脸色煞白,惊恐地盯着那扇门,脚步不自觉往大门挪去:“那个……屋里的风有点大……” 她苍白无力地解释着,手里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一串盘得发亮的佛珠。 我皱起眉头,刚才明明没有风啊…… 张亚楠也感觉到不对劲,眼神示意我先别答应。 我了然于心,正打算跟阿姨说再考虑考虑,一阵尿意来袭,我不好意思地开口:“阿姨,我可以上个洗手间吗?” 阿姨结结巴巴地说:“去、去吧……” 我坐在马桶上,刚解决到一半,磨砂的玻璃门外,映出了一个女人的身影,应该是有人贴着门板。 我以为是张亚楠,大声地朝她喊:“别催,马上就好了……” 人影没有回应,就这样定定地站着,映出一张很模糊的脸,依稀可见是个长脸型的女生,穿着白衣服。 我怔了怔,亚楠穿的是牛仔裙,阿姨穿的是花布衫,没有人穿白衣服! 那……这个女人是谁? 我吓得双腿一紧,提起裤子就起身,眼也不眨地盯着那张窄长的人脸。 “谁?”我低声唤了一句。 女人没有回答,那张贴着玻璃的脸,正逐渐地远离。 不知不觉,我身体都冷麻了。 强烈的恐惧,让我长时间处于紧绷的状态,惊出一身冷汗。 正打算松口气,厕所的金属门把手,一点一点向下压去。 我的心都跳到嗓子眼,外面的女人在开门! 糟糕!我屏住呼吸,刚才得进来太急,我好像没有锁门。 我拔腿就冲上去握住门把手,反方向地用力往回扳。 就像一场无声的拔河,我跟外面那个白衣女人,暗自地较着劲。 我抵在门上,使出了吃奶的力气,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千万不能让她进来! 我害怕到了极点,之前看过的恐怖片,雨后春笋般冒了出来,什么山村老尸、贞子、咒怨…… 我还没见到鬼呢,都快被自己给吓死! 不知过了多久,门外的力量突然消失,我听见张亚楠的尖叫:“啊……” 不好! 亚楠有危险! 我顾不上门外的女人,拧开门锁就冲了出去。 “亚楠……”我慌乱地叫着她,话音还在嘴边,突然就说不出话了。 张亚楠以一种极其诡异的姿势,站在客厅中间跳舞! 她四肢僵硬,双手高举过头顶,好像在跳芭蕾,不过……是卡顿的芭蕾舞。 我扶着墙壁,双腿止不住地发软。 “亚楠?”我试探地唤了她一声。 她没有任何反应,像个没有感情的机器,不停地旋转。 第75章 背着一个纸片人 我都快被转吐了,面前的人形“陀螺”,丝毫没有停下的意思。 张亚楠的状态不对劲,十有八九是被附身了! 我强压着心头的恐惧,伸出手将她拽住,指甲用力地去掐她的手指。 “啊啊啊啊……”张亚楠扯着嗓子尖叫。 一张满是血污的大长脸,与张亚楠的脸重合在一起,凶狠地瞪着我! “我去!”我吓得的头皮发炸,差点就甩掉了她的手。 这还是我第一次近距离地看到鬼脸。 女鬼的眼睛鼻子嘴巴流出暗黑色的血,头发上夹杂着一些豆花状的东西。 看到这副画面,我胃里翻江倒海,不断地冒着酸水。 房东阿姨都吓傻了,见我张着嘴一顿干呕,她手忙脚乱地将佛珠塞给我。 “快,快帮她戴上!” 阿姨倒是精明,不敢接近张亚楠,就让我来动手。 这串佛珠应该是开过光,有能量的。 我握在手心,指尖流淌着一股很温润的能量。 来不及多想,我麻溜地把手串套在了张亚楠的手腕上。 女鬼嗷的一声,像被电打了一道,恶心的鬼脸变得浅淡,很快就消失…… 张亚楠打了个哆嗦,脑袋一垂,扑到我的怀里,差点没砸死我。 此地不宜久留,我和房东阿姨合力架着张亚楠,火速逃离到门外。 身后,防盗门重重地从里面摔上,震得门框哐哐响。 “没事了……”房东阿姨松了口气,哆哆嗦嗦地扶着张亚楠坐下。 我戒备地盯着房门,总觉得猫眼里有人在窥看着我,这种感觉特别强烈,我吓得扭过头,腿肚子止不住地哆嗦。 顾不上其他,我背起张亚楠就往外跑。 刚才还死沉死沉的张亚楠,此刻轻了很多,我轻而易举就背了起来,而且越走越觉得轻巧,就好像……背着一个纸片人。 我心里咯噔一下,扭头向后看去,我的背上竟趴着一个白衣服的女人! 血肉模糊的脑袋枕在我肩头,乌黑的头发底下皮肉翻开,可以看到碎裂的头骨,还有散乱的脑髓…… “妈呀!”我背脊唰的一声发凉,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办! 那个女鬼不是走了吗?怎么趴会在我背上。 我脑子都吓懵了,想要甩开这个女鬼,双手却不听使唤。 情急之下,我重重地向后一仰,后背砸在了墙上。 咚! 冷硬的墙面,震得我心肝脾肺肾都疼,还没惊叫出声,我的后背一片酥麻,一团极冷的能量,强行挤进我的身体里。 我头昏脑涨,身体变得很沉,好像被地面吸住了直往下拽。 不好,女鬼想要上我的身! 我的身体阴气太重,等同于将死之人,很容易会被邪祟附身。 可是……我有夔龙沁玉镯护体,妖魔鬼怪怎么可能随随便便碰我? 我低头看向手腕,翠绿的玉镯静静地垂在手腕上,没有任何反应。 怎么会这样? 我眼前一花,不经意间扫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江念?! 他站在黑暗的楼梯间里,脸色铁青地瞪着我,见我被附身也无动于衷。 “江念……”我撑着最后的力气,朝他喊出了救命。 失去意识的那一刻,江念身形一颤,闪现至我眼前…… 冷…… 我就像被人丢进了急冻箱里,四肢百骸冻得生疼。 一些不属于我的记忆,疯狂地灌入脑子里,我的头都要爆炸了! 从这些信息里,我知道了女鬼的名字和身份。 她叫秦瑶,是江城大学舞蹈学院,芭蕾舞专业的老师。 她是被人从阳台上推下去摔死的! 女鬼破碎的脸浮现在我眼前,暴突的眼球流出两行血泪:“我死得好冤枉……” 呜呜咽咽的哭声,好似从很遥远的地底下传上来,听得我起鸡皮疙瘩。 我下意识地闭上眼睛:“冤有头债有主,又不是我推的你,你别吓我啊……” 鬼魂不是会变脸吗?我让她变一个正常点的模样来见我。 女鬼慢悠悠地说:“好了……” 我试着睁开眼,看着这张五官清秀的脸,终于没这么害怕了。 女人长得很美,就像一只高贵的白天鹅!跟刚才满头脑浆、四分五裂的女鬼完全不沾边。 秦瑶生前的记忆,我大致都接收到了,我甚至能清晰地感受到,人从高楼上坠落,坠地的一瞬间,是多么的可怕和痛苦! 推她的那人我并不陌生,是我们文传学院的副院长——姜昆! 姜昆年近五十,前几年刚任职了副院长,据说今年就要转正了。 看着文质彬彬、人模狗样的,没想到是个道貌岸然的禽兽! 他在一次活动中,送喝醉的秦瑶回家,在车上把人给侵犯了,还录下了他们的小视频。 秦瑶被逼无奈,成为了姜昆的情人。 姜昆很有手段,威逼利诱将她治得服服帖帖。 每次她想要断了关系,姜昆就会用工作和私密视频威胁她。 “我为他堕了三次胎,医生说……我再来一次,这辈子都没法再做母亲,结果,我又怀孕了!我用这个孩子逼他放过我,不然,我就把孩子生下来,要他身败名裂!他假意答应,没想到却把我推下了楼……” 秦瑶和她腹中胎儿的摔死,变成了很凶的母子煞! “我想找他报仇,可是我出不去……”秦瑶嘤嘤地哭着,手掌不自觉地抚着小腹。 她腹部闪烁着一团红光,隐约映出一张诡异的婴儿脸。 我倒吸一口凉气:“所以,你就上我的身?想要借我报仇?” 秦瑶表情突然变得凶狠:“没错……我要报仇!我要报仇!” 她出不去,便一直在这间屋子里闹腾。 房子是租的,房东阿姨倒了八辈子血霉,出租的房子发生命案,还闹鬼,这些年一直都空置着,租不了也卖不出去。 难怪这间房子那么便宜,原来是个凶宅! 我欲哭无泪,看个房而已,我招谁惹谁了? 秦瑶在我身体里嘶吼咆哮,伴随着婴儿的阵阵啼哭,刺得我脑袋生疼。 我正愁怎么把他们驱逐出去,突然眼前一亮,如丝般的青光冲着母子飞去,差点把他们打散…… 第76章 女人的人皮 我再次醒来,面前是张亚楠和房东阿姨的脸。 “安然?”张亚楠哭红了眼,小心翼翼地分辨着我。 房东阿姨正襟危坐,掐着串珠念起了《大悲咒》,满脸警惕地盯着我。 我晃着昏昏沉沉的脑袋,浑身虚脱得快要散架:“亚楠……” 听见我叫她,张亚楠眼泪都溢了出来:“安然,你终于醒过来了……” 房东阿姨双手合十:“阿弥陀佛,我就说我念经有用吧……” 我瘫在沙发上,身上的衣服不知不觉被汗水浸湿吗,我哑着嗓子问:“我这是……” “姑娘,你被脏东西附身了,唉,是阿姨对不住你啊……”房东阿姨带着哭腔,愧疚地说她知道这间屋子闹鬼,只是没想到会这么厉害,竟然直接上了我的身,这可是之前从未有过的事。 “你从洗手间出来后,就变得好奇怪,表情和声音都变成了另一个人,还在我们面前跳芭蕾舞,吓死我了!”张亚楠心有余悸,不断拍着胸口。 “我跳芭蕾舞?”我汗毛竖立,不应该是张亚楠中邪跳舞吗?怎么变成了我? 房东阿姨附和地点点头,接连叹了几口气:“是她没错了,之前在房子里出事的姑娘,就是江城大学的舞蹈老师……” 具体发生了什么事,阿姨闭口不谈,只是一脸愧色地对我们说,这房子不租了,我们也别问了,赶紧去寺庙里净化一下磁场。 张亚楠横眉竖目的:“你害得她这么惨,一句话就想打发了吗?” 房东阿姨心虚地掏出三百块钱,塞到我的手心里:“姑娘,这个钱你拿着,买点好吃的吧,出去后别乱跟别人说这件事啊。” 她还要继续出租房子,就看哪个倒霉蛋会住进来了。 “这是封口费?”张亚楠气得两眼一瞪:“你还想继续去祸害别人吗?” 房东阿姨也很委屈:“那我怎么办?这房子也不能耗死在手里啊……” 我吃力地抬起手,望着手心里的这笔钱,犹豫了片刻:“房子出事,对你也算飞来横祸……刚才我见到那个女人了,她死得很冤,而且不知被什么东西困在了你的房子里。” “什么?”房东阿姨掐着念珠的手指一顿:“被困住?” 我点点头,直觉告诉我,很可能是在洗手间或者摔门的房间里。 房东阿姨愁眉苦脸,嘴里碎碎念着:“怎么可能呢?我之前请过不少大师,都没看出问题来啊……” “一般的大师,能跟我朋友比吗?”张亚楠满脸自豪地开始吹牛逼:“知道新郎潭吗?就是我这位朋友解决的!” 房东阿姨惊恐地看向我,半信半疑地挤出一个字:“她?” 我底气十足地开口:“没错,是我。” “你别看我朋友年轻,人家可是开香堂的,仙家可厉害了!”张亚楠大致说了说新郎潭的事,把我吹得天花乱坠,房东阿姨目瞪口呆,看我的眼神都变了。 “难怪她能上你的身……”房东阿姨握着我的手,像抓住了救命稻草:“小师父,麻烦你替我看看吧,这房子困扰我多年,到现在房贷都没还完呢,这么亏下去,我老本都得陪进去啊!” 我握着那三百块钱,就当是她供给法坛的法金了。 “等我缓缓,我试着给你找找看……” 我在沙发上躺了十几分钟,身上的酸痛和乏力逐渐消退。 望着龙纹玉镯,我愣神了片刻。 刚才镯子为什么没有保护我? 还有,江念真的来过吗? 我环顾自周,没有看到江念的影子,或许,刚才那只是我的幻觉吧! 可那道青光又怎么解释呢? 我心烦意乱,起身来到了洗手间,望着顶上的吊顶:“阿姨,屋里有梯子吗?” “有!”房东阿姨殷勤地替我搬了过来。 我踩着梯子,对着铝扣板敲敲打打,敲到靠近下水管的地方,突然感觉到里面有东西! 我找阿姨要来工具,刚要撬开铝扣板,一道清冽的嗓音从耳边掠过:“住手!” 是江念! 我激动地扭过头,一下子没踩稳,脚底向下滑去,却被一股大力接住,托着我的身体慢慢站稳。 我心惊肉跳,双手扶住梯子:“谢……谢谢!” 江念只闻其人,不见其声,应该是隐身了。 自从我们来到江城,他几乎很少会对我隐身,也不知今天抽的哪门子风。 江念贴着我耳边,语气森寒地说:“知道这是什么东西吗?瞎胡闹!” 我关注到了重点,看向这块白色的铝扣板。 这么说,我是找对了。 “江念,这块板子后面,到底藏着什么?”我好奇地问。 他冰冷的说:“人皮。” “什么?”我心如擂鼓,差点就从梯子上跌下去。 江念说,这块扣板里面,放着秦瑶的人皮! “这是一种镇压术,用人皮画符,再压上特殊的邪物,将人皮的主人镇压在此,永世不得超生。” 说罢,一道清幽的绿光,如同丝滑的泥鳅,滑进了扣板的缝隙里。 里面发出了很激烈的打斗声,噼里啪啦一通乱响。 声音平歇,江念开口道:“好了。” 我忙不迭地取下板子,一股很臭的气味扑鼻而来。 我将头一偏,弯着腰就要呕吐,太……太恶心了! 扣板里,放着一个四四方方的印,压着一块干瘪发黄的干皮。 干皮周围散落着许多黑色粉末,还散发着细碎的黑烟,那股恶臭就是这儿冒出来的。 想到这是人体身上的组织,我嘴里冒着酸水,扑到马桶上吐了出来。 吐完后,我身体舒畅多了,看着那张缩水的人皮,还有刻满符文的印章,心底泛起一阵恶寒。 “好恶毒的邪术……” 江念的声音冷厉如刀:“再毒……也毒不过人心!” 没错! 这世间任何的毒药和邪术,都毒不过人心和人性。 “现在该怎么办?是报警还是直接做法?”我询问着他。 江念阴森的说:“用不了多久,他会亲自送上门来……” 我不明白他的意思,只好耐心地在屋子里等着。 半小时后,门口突然响起开锁的声音,一个人影鬼鬼祟祟闪进门内…… 第77章 当然要整整齐齐 男人年近百半,穿着蓝衬衫和西装裤,腰间别了一根爱马仕皮带,特别的扎眼。 我一眼就认出了他:“姜昆老师!” 姜昆明显吓了一跳,神色古怪地盯了我一眼,似乎没想到我能认出他,埋着脑袋就往洗手间里冲。 我去,他居然留有这间房的钥匙,还堂而皇之地开门进来! 当我们几个是死人吗? 我噌的站起身,拉着张亚楠就要去堵人。 她跟房东阿姨聊得正欢,突然被我打断,一脸蒙圈地问:“怎么啦?” 我指着洗手间:“你们没看到吗?有个人开门进来,去了洗手间里。” 张亚楠和阿姨对视一眼,顿时脸色煞白。 她吓得缩成一团,战战兢兢地朝我靠近:“安然,你别吓我啊,这里就我们三个,没有人进来啊……你不会见鬼了吧?” “鬼?”房东阿姨如临大敌,掐着串珠的手指不断加速:“厕所的邪物都找出来了,她怎么还阴魂不散?” 我拼命地摇头,告诉她们不是秦瑶,而是一个男人。 来不及解释,我跑进厨房拿了一把菜刀,气势很强地往洗手间走去。 洗手间的门大大地敞开着,姜昆背对着我们,身体僵直地站在镜子前。 我越过他,看向镜子里晃动的人影。 有我、有张亚楠,还有房东阿姨……姜昆呢? 镜子里没有姜昆的影像! 可他就站在镜子前面,我不可能眼花! 我握着刀的手掌都在颤抖,这个姜昆到底是人是鬼? 如果是鬼,为什么进门要开锁,不应该直接飘进来吗? 若是人……为什么她们都看不见他,镜子里也没有他的影像? 我伫在原地,一时间不知道是进是退。 “安然……”张亚楠伸出手在我眼前晃了晃:“看什么呢?表情那么吓人?” 我抬眼看向镜中的自己,脸色苍白,两眼发直,身体筛糠般乱蹿颤着。 下一秒,我的边上浮现出一张冷锐如冰的脸庞。 浅淡的唇离我特别近,仿佛随时都会咬上我的耳朵。 我吓得不轻,手中的刀险些滑落:“大哥,人吓人,吓死人啊……” 江念冷哼一声:“大惊小怪……” 见我对姜昆好奇,他神色冷然地说:“灵魂出窍而已。” 灵魂出窍? 这么说……姜昆没有死! 我瞄了一眼姜昆挺拔的背影,他一动不动,直愣地站在镜子前面:“他傻站着干嘛呢?” 江念深邃的眼眸微眯:“自然是叙旧了……” 他朝我轻吐一口幽香的气息,我的眼前立刻浮现出一个恐怖的画面,差点没吓死我! 秦瑶七孔流血的鬼脸,出现在镜子里,怀里抱着一个七零八碎的小肉块,映着一张血红的婴儿脸。 姜昆屁滚尿流,想跑却动弹不得,又惊又恐地与母子俩对视着。 “爸爸……”小婴儿邪邪地狞笑,嘴里涌出好多紫黑的血。 “爸爸为什么不要我……” “为什么要推我和妈妈……” 小婴儿的手从镜子里伸出来,揪住姜昆的衣领。 姜昆半张着嘴,舌头都快打结:“别碰我……不是我……” 小婴儿的脸色陡然变得凶狠:“爸爸……一家人要整整齐齐地在一起哦……” 说罢,血淋淋的小手提起姜昆,一点、一点地拽进了镜子里。 看着这副惊悚的画面,我哑然失声,打了个寒噤。 江念目光凛冽,眼角挂着一丝若有似无的冷笑,抬手在镜子上画了一道符咒,将他们三人封住。 整套动作行云流水,就像在镜上作画,看得我一愣一愣的。 “江念,这到底怎么回事?” 他冷清地收回手指:“听过灵修吗?” 我之前刷到过,好像是指灵魂的修炼。 江念告诉我,灵修是一些宗教里,修炼灵魂、助长灵力的灵修方式,有些人通过冥想,以及一些特殊的功法,将灵魂炼得比鬼魂还要强大,甚至能自由脱离肉身。 不过,这种灵魂跟鬼魂有着本质的区别。 从科学角度,它们的密度和分子结构比鬼魂更大、更浓。 我恍然大悟,难怪姜昆的灵魂不能直接穿墙而入。 “如今你困住他的灵魂,他的肉身岂不是废了?” “人有三魂。”江念冷冰冰地说:“今日过来的,只是其中的一魂,姜昆身上还有两魂。” 姜昆暂时不会有事,不过……三天之后,他的身体就会因为走魂开始生病,意识也会模糊,应该活不了多久。 江念自信满满:“用不了三天,他今晚就会主动上门。” 跟所有的邪法一样,被人破法必定会遭受反噬。 江念这边一破法,姜昆便察觉到了,利用灵修灵魂出窍,回来出租屋里查看。 没想却自投罗网! “难怪你不着急找他,是想等他主动上钩。”我对江念佩服得五体投地。 江念轻蔑地一笑:“就凭他,也配?” 那倒是,这种道貌岸然的老杂碎,根本不值得我们主动上门。 如今,母子煞和姜昆的魂魄就锁在镜子里,我让阿姨去扯一块红布过来,将镜子蒙住,我带回公寓去处理。 屋子里的阴冷气息随之消散,光线敞亮了不少,房东阿姨都察觉出来了。 她对我千恩万谢,临走时给我转了一千块钱。 “小师父,我这房子干净了吧?” 我请江念给屋子净化了磁场:“如果有问题,你可以随时上门砸我招牌!” 房东阿姨彻底放宽了心:“没事就好……阿弥陀佛,菩萨保佑……” 我是来看房的,没想到却意外接了个活儿,临走还扛走了人家的镜子。 这镜子老沉了,我和张亚楠废了好大力气,终于搬回了小公寓里。 张亚楠对我的事颇为好奇,不停地问东问西。 “你刚刚到底看到了什么?还有……那个叫江什么的,是你的仙家吧?” 我浑身乏力,瘫坐在沙发上:“你好像对这些事很感兴趣?” 她的声音立刻拔高了几个度:“那当然了,感觉很好玩的样子……” 她眼中的好玩,却是我痛苦的源泉、避无可避的深渊。 都说婚姻是围墙,依我看,玄学也是个围墙。 经历过的想要跳出来,没经历过的,削尖脑袋想进去猎奇。 我一本正经地板着脸:“这不是玩笑,总之,你千万不要好奇。” 不论她好说歹说,我都没有告诉她出租屋里的事,也没敢告诉她,咱俩抬了一路的镜子里,装着咱们学院的副教授,以及一对坠楼身亡的母子。 张亚楠气得跺脚:“你还是不是我姐妹,都不带我一起玩!” 话音刚落,她突然抡圆了眼睛,惊恐地盯着我身后:“鬼、鬼啊……” 第78章 与他双修? 我回过头,对上一副透明的轮廓。 周宜安倒吊在天花板上面,鬼气森森地朝着张亚楠微笑:“你好啊……” 张亚楠哪受过这种刺激?她两眼一瞪,栽倒在了沙发上…… “周宜安,你干嘛呢?”我扯着嗓子怒吼。 他一个后空翻,从天花板上轻盈地飘落:“开个玩笑嘛……谁知道她那么怂……” 我没好气道:“她可是你的恩公,如果不是她,我也不会遇到新郎潭,你就是这么对待恩人的吗?” 周宜安立刻收起了戏谑:“此话当真?” “你说呢?”我抱起张亚楠,用力地掐着她的人中,好不容易把人弄醒,周宜安从我身后探出一张死灰的脸:“小姑娘,对不住啊……” 张亚楠一口气没喘上来,差点又吓晕过去。 “别害怕,这是我的鬼仙……”我回瞪了周宜安一眼,警告他赶紧回去。 张亚楠眼睛撑开一条细线:“鬼仙……” 我告诉她,这位鬼仙就是新郎潭里的那位大佬。 周宜安躲在法坛里,愧疚地朝她说道:“想来,我与安然丫头和江大仙的缘分,多亏了姑娘你牵线搭桥,这份恩情,我周宜安记在心里,姑娘若有急难,可呼唤三遍本仙的名字,在下定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听到他文质彬彬的谢辞,张亚楠也没那么害怕了。 “周……周宜安是吧?那我就不客气了,但是,你以后能不能别吓我,我小心脏承受不起!” 周宜安懊恼地道:“抱歉,下不为例。” 见识到我家的鬼仙,张亚楠吓得魂不附体,不敢继续久留。 她前脚刚走,我就接到了班主任王涛的电话,说副院长姜昆找我,让我立刻去院长办公室一趟。 听到是他,我心里咯噔一下。 我试着先套话:“王老师,姜院长找我有什么事啊?” 王涛说他也不知道,听语气很急的样子:“姜院长说了,你的问题说大可大,说小也不小,看你本人的态度,弄不好可能会开除!安然,你到底犯了什么事儿啊?” 我拘了他魂! 这理由说出去有人信吗? 我佯装镇定:“王老师,我也不知道怎么了,我先去问问吧。” 王涛似想起了什么,叮嘱道:“对了,姜院长说……让你记得带上他的东西。” 什么东西?肯定是这面镜子啊。 我咬牙切齿:我知道了“……” 挂断电话,我低声骂了一句马勒戈壁! 这杀人凶手老匹夫,居然跟我玩阴的,拿学业来逼我! 是可忍孰不可忍! 周宜安也气得够呛:“打不过就用滥用职权,卑鄙无耻!” 江念倒是淡定自若,仿佛一切尽在掌握之中,没有丝毫意外。 他英挺的轮廓布满冰霜,薄唇微抿透着清冷,让人捉摸不透。 “有意思……” 江念的手指轻微地敲击着桌面,吹弹可破的肌肤下,青色的毛细血管微微隆起。 我捏着拳:“我没想到他会这么嚣张。” 居然敢主动威胁我,让我带着东西去见他。 江念鼻息间轻哼道:“无妨,去会会……” 我硬着头皮,去到了姜昆的办公室。 跟他的魂魄一样,姜昆穿着蓝色衬衫,西装裤,腰间的奢侈品特别惹眼。 他快要五十了,看起来却才四十出头,保养得非常好,身材也很匀称,跟那些大腹便便的油腻大叔一比,甚至还有点英俊潇洒。 但人不可貌相,谁能想到人模鬼样的副院长,背地里是一个玩灵修的杀人犯! 见到我,姜昆眼中难掩惊艳,随即就被强压了下去。 “安然是吧?”他冷着脸让我坐下。 我不坐,就站在门口附近,随时准备着拔腿跑路。 “你怕什么?我又不会吃了你!”他半开玩笑地说。 我心中冷笑,他倒不会吃了我,只会整死我! “姜院长,您叫我来,是有什么事吗?” 我警惕地望着他,姜昆手指点了点桌上的一份试卷:“过来看看,这是不是你的卷子?” 我不疑有他,走上前接过试卷,举起的一瞬间,卷子上飞扬的粉末,钻进了我的鼻子里。 一种淡淡的苦味,呛得我鼻子发痒,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我看着试卷,确实是我期末考的卷子:“请问有什么问题吗?” 姜昆指着一个划红线的地方:“安同学,你这里的意识形态出了问题……” 我看了一眼那句话,无非是鸡蛋里挑骨头,故意来找茬的。 我懒得跟他继续兜圈子,反讽道:“是我出了问题,还是院长你呢?” “你什么意思?” 我看向旁边书架,那本厚厚的灵修学概论,作者就是姜昆。 “你学灵修是为了什么,你心知肚明。” 姜昆桀桀地笑着,刚才还一副严师的姿态,此刻阴森得就像个魔鬼。 我下意识地往后退去,身后出现了落锁声,另一个姜昆堵在门边,悄悄上了锁。 我慌乱得不行,看着两个一模一样的姜昆,我的心都凉了。 “原本我只是猜测,没想到,你真的能看到我……”坐在办公桌边的姜昆开口说道,朝门口的那个他使了个眼色,颇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势。 我急了,想到他的魂还在我手里,于是很快就镇定下来。 我提醒他:“你是老师,你到底想要干嘛?” 姜昆中邪似的,继续朝着我笑,眼神毫不掩饰地在我身上游走,像在打量着某件稀世珍宝。 “极阴之躯,甚好……”他一连说了好几个甚好。 我强压着心中怒火:“什么极阴之躯?” 姜昆收回贪婪的目光,朝我微微笑:“你的身体阴气很重,跟死人没什么区别,非常适合与我修习灵修……” 我呸! 谁特么要跟个杀人凶手学妖术? 见我态度强硬,姜昆对我威逼利诱,说我只要同意跟他双修,乖乖归还他的东西,他不仅能给我申请到奖学金,还能给我保研,供我出国当交换生。 条件十分诱人,我却嗤之以鼻,谁稀罕! 我让他别想了,我是不会跟他做这种恶心巴拉的事。 姜昆坏笑地盯着我的眼,蛊惑道:“不,你想要……” 第80章 泥潭深陷,无法自拔 我点点头,手指缠着他纤细的脖子:“江念,有你……真好!” 江念的背脊绷得笔直,低沉地嗤笑一声,气息间带着点轻蔑:“对仇人说出这种话……你就不怕愧对祖先?” 我被他的话狠狠戳到,不服地反驳道:“那你呢?对我这个仇人这么好……” 三番几次救我性命,替我转移媚术;为了解我的尸虫,不惜动用百蛊令,夜夜与我痴缠。 甚至揍了亲哥哥的人,公然与之为敌。 江念锢着我的手臂变得僵硬:“不过是契约使然,总有一天,你和安家定会加倍奉还……” 话里字字句句都透着狠,却狠过了头,显得太过刻意。 江念对待陌生人,尚有恻隐之心,我不信他对我没有半分情义。 “今天这事你做得不错,姜昆罪孽深重,害了不少人,此次惩治他,你我功德无量……”江念一边夸我,一边冷冷地提醒我,别忘了三月之期。 他若飞升失败,我和安家就会有危险。 “放心,我没忘,每天都勾着倒计时呢!” 正说着,身边突然传来一阵尖叫,所有人都仰头看向楼上。 我和江念也同时抬起头,见姜昆神色恍惚地坐在窗台上,双脚悬在窗外,不断地晃荡着。 他的手里握着一叠白纸,手臂一扬,天女散花地朝楼下飘来…… 我伸手抓住一份,是一份自白书。 上面打印了姜昆这些年犯下的罪孽。 原来不止秦瑶一个,好多女老师和女学生都被他毒害过。 不过,被他动过杀心,亲手杀死的,只有秦瑶母子。 里面详细写了他是如何推秦瑶下楼。 秦瑶死后,他还捡了人家一块碎皮,拿去施展邪法镇压。 残忍至极,令人发指! 自白书里,所有受害者的名字都是英文代号,周宜安最大限度地保护了女孩们。 看着这些肮脏的文字,我气得牙痒痒。 除了霸王硬上弓、威逼利诱和各取所需的权色交易外,很多受害者都跟灵修有关。 【我利用灵修之名,给女老师和女学生下迷/药,猥/亵了她们,强迫她们发生/关系……】 我的指甲几乎戳穿了纸页:“难怪我刚才不对劲……” 卷子上的苦味粉末,应该就是迷/药,现在拿去检测,一定能检验出来。 不等我报警,学校的保安和警察便拨开人群,朝楼上跑去。 “我不是人,我禽兽不如……”姜昆一边骂,一边大耳刮子扇着自己,脸上都流血了,也丝毫没有停下的意思。 大家震惊不已,平时风度翩翩的院长、教授,居然是强/奸犯和杀人犯! “我这种杂碎,就应该下地狱!”姜昆痛哭流涕,身手矫健地从窗台上站起,诡异地弯着嘴角纵身一跃。 鲜血喷溅! 耳边爆发出阵阵惊叫,连我也重重地一抖,勒住了江念的脖子。 “啊………………” 姜昆撕心裂肺地惨叫,从那么高的楼层跳下,居然没有死! 他双腿着地,腿部和腰部以一种怪异的姿势折叠起来,腰部以下全是血。 摔成这样,他依旧吊着一口气,两眼翻白地喘息着。 周宜安晃悠悠地从他身体里脱离,整个人晕头转向:“可累死小爷了……” 弄出这么大阵仗,他能不累吗? “你是不知道,姜昆犯下的罪可不止女人这一点,还有收受贿赂、用关系往学校里塞人……他犯罪证据都在电脑里,我给警察留了字条,之后的事,就交给警察去做吧!” 周宜安朝姜昆吐了口唾沫:“呸!什么狗比玩意儿,下地狱吧。” 姜昆身败名裂,身受重伤,等待他的,还有法律的严惩。 希望秦瑶母子在天之灵能够安息,所有被他伤害的女孩,都能走出阴霾,被世界温柔以待…… 江念背着我,一步一步穿过人群。 他个子很高,颜值更高,所到之处皆为一道靓丽的风景。 我们一路上收获了不少花痴,还有羡慕嫉妒恨的眼神。 我匆忙地埋着头,有的没的瞎聊着,缓解眼前的尴尬。 “既然姜昆都完蛋了,咱们收着他的魂干嘛?”我问道。 “调查灵修。” 江念告诉我,姜昆参与的灵修学派不简单,所学不同于一般的灵修学派。 “这个组织,很有可能在利用灵修功法和灵魂出窍去害人。” 秦瑶坠楼,之所以被认定为自杀,就是姜昆灵魂出窍做的案。 他神不知鬼不觉,就连摄像头都拍不到。 但灵魂却跟实体几乎一样,可以开门入户,还能徒手推人。 灵魂化作实质,这是一件很可怕,也是有违天道的事。 “姜昆应该只是试验品,一旦修炼成功,以他教授的名号著书流传,人人争相效仿,天下必将大乱!”江念冷静沉着地分析着,语气相当凝重。 我枕在他的背上,感受着磁性嗓音在嗡嗡震响:“与其撬开姜昆的嘴,不如亲自去体验。” “不行!” “不行!” 江念和周宜安异口同声。 周宜安激动得唾沫横飞:“你知道灵修有多危险吗?弄不好走火入魔,会出大事的……” “是吗?”我刚才进入过灵修的世界,以上帝视角,看到了江念不为人知的一面。 这种能力太过诱人,我只尝到了一点甜头,便泥潭深陷,无法自拔。 我渴望能拥有这种能力,这样就能窥探更多的真相,弄清安家、江念以及阴桃花的谜团…… 明知危险,我却难以遏制地动了心,想铤而走险。 我想改变命运,探寻事情真相。 同时也想打入这个灵修组织,查探到更多的线索。 我想起姜昆编纂的《灵修学概论》,还有那段空灵的音乐,心中猫爪似的煎熬。 回到公寓,我没忍住打开了某宝,搜到了这本书,鬼使神差地下单。 至于那段音乐…… 我呼唤着陆见溪。 “陆见溪,你陪我去买点东西。” 他被江念禁足许久,见我点名叫他,立刻如获大赦,迫不及待地想要出来。 江念看了一眼神坛,淡淡地问:“规矩学会了吗?” 陆见溪从牌位里挤出一颗小绿脑袋,拼命地点点头:“罚抄了一千遍,我都能倒背如流了。” “那好,倒着背一遍。” 我去,江念居然不按常理出牌! 陆见溪瞬间红了眼眶,委屈道:“不带这么欺负龟的……” 我噗嗤笑出声:“什么规矩啊?” 第81章 江念的礼物 陆见溪正要开口,江念便轻咳两声打断道:“快去快回,我有东西要给你。 什么东西神神秘秘的?非得待会给我,现在不能给吗? 我缠着江念:“说话说一半,老来没有伴……” 江念端起茶浅抿了一口,嘴角略微上扬:“急什么。” 我气得咬牙,严重怀疑他在故意吊我的胃口。 我走得飞快,一路上都挂念着这件事,他究竟要送我什么? 陆见溪跟在我身侧,深深地嗅着久违的清新空气。 “许久没能出门,我都快发霉了!”他委屈地朝我撸起袖子,露出一截红肿的手腕:“小安安,你看,江念他欺负我。” 他雪白的肌肤上,落着两道红色的勒痕,依稀可见绳子印上的螺旋纹。 我紧张地凑近:“这怎么回事?” 陆见溪就像一头脆弱的小鹿,眼底泛着水光:“江大哥绑的,他说……下次再敢僭越,绑的就不是手了!” 我着实吓了一跳,江念背地里那么狠吗? 陆见溪看我摔倒,不过是接了我的一下,江念又是禁足、又是罚抄,还给人绑手,简直太残暴了! 陆见溪吸了吸鼻子:“小安安,这点伤对我来说根本不算什么,我担心的是你……他这么霸道,还总是欺负你……” “欺负?还好吧!” 江念虽然冷漠了点,可他对我很好,是除了父母之外,对我最好的人。 “行了,你也别瞎想,我好着呢!江念呢……刀子嘴豆腐心,要不是他,你现在已经没命了,你能成为我的仙家,也是托了他的福,做人要懂得感恩,明白吗?” 我一板一眼地教育着他,同时也是提醒自己。 纵使江念对我的好,只是黑暗中的荧荧火光,我也不会忘记,那束光曾带给我的光亮。 “可是他……”陆见溪欲言又止,似想到了什么,快速地闭上了嘴:“罢了,总之,我会努力地变强,不会让任何人欺负你!” 我笑着抬起手臂,摸了摸他毛茸茸的小脑袋:“我也会努力变强,希望有朝一日,也能去守护我爱的人……” 如今,机会就在眼前,姜昆的灵修给我指了一个新方向。 “见溪,你帮我一个忙!”我让他去姜昆的办公室,替我找出那首空灵的乐曲。 要不是那本书被当成证物,我都想一并顺走。 陆见溪犹豫不决:“小安安,你确定要这么做吗?” “我没有别的路可走!安家与江念的仇,就连我爸妈都不清楚,江念也三缄其口;阴桃花那边步步紧逼,在我身上留下印记和尸虫,随时都能要我的小命;还有那个夜枭九璃,他将我视为奴隶,绝不会轻易放过我。” 与其坐以待毙,不如寻求新的出路。 陆见溪叹了又叹:“小安安,你太不容易了……唯一的依附还是个仇人。” “是啊……现如今,你还觉得江念对我不好吗?” 陆见溪拼命地摇了摇头,感慨道:“江大哥的胸怀,非常人能及……” “所以……我也不想一直拖他的后腿。” 我不愿做娇弱的莬丝花,非得攀附乔木而活。 我想做顶天立地的大树,与他并肩而立,共度风霜。 陆见溪抿嘴一笑,对我越发欣赏:“小安安,我支持你!我去去就来……” 他转身就消失在眼前,朝着学校的方向飞去。 我钻进旁边的便利店,挑选着饮料、雪糕还有……烈酒! 上一次,江念一个人喝完了所有白酒。 酒过穿肠过,片滴不沾身,酒对他而言就像是白开水,不像我……啤酒都能喝醉。 想到我醉酒发疯,坐在他腿上索吻,我的脸颊便抑制不住地烧红。 这时,手机屏幕弹出了新消息,张亚楠给我发来了云盘账号和密码,说宝藏经验都在盘里,让我回去再看。 我回了个【比心】,回去后一定好好研究研究。 张亚楠:对了,你们俩每晚都那个……不做点措施? 我紧攥着手机,应该没事吧,江念才不会让我怀上他的孩子。 见我不回话,张亚楠着急地弹来语音。 “女孩子出门在外,要懂得保护自己……”她让我赶紧去买套套。 套? 我惊讶得合不拢嘴,眼尾还真瞥到了一排套套。 “你要是不买,我就亲自去买,待会上门砸在你男人脸上。” 以她的彪悍,确实能干出这种事。 我立刻求饶:“我买还不行吗?” 我遮遮掩掩站在这排货架前,第一次买计生用品,我尴尬得脚趾抓地,看也不看随便捡了两盒。 我满脸通红,结账时,都不敢抬头看收银员的脸,脚步匆匆向外跑去…… 刚跑到楼下,陆见溪已经在等我了。 他顺手接过我手里的袋子,塞给我一个小田螺。 “音乐我录下来了,想听的时候,就把田螺放在耳边。” 我点点头:“多谢了!” 陆见溪说道:“这首歌是空灵鼓敲出的乐曲,能跟人的神魂共振,对我们妖而言,几乎没什么作用。” 难怪江念和周宜安听了没反应,原来是针对人所设计的,而且还是针对活人。 我攥着这颗田螺,音乐已经到手,等新买的书到货,就可以小试牛刀了…… 回到公寓,江念坐在落地窗前,对着五光十色的街景发呆。 听见我回来,他头也不回的说:“过来。” 我屁颠屁颠地坐在他对面:“怎么了?” 江念看着我,清浅的眼眸中泛起波澜,随即大手一挥,桌子上出现了一个红色本本。 “不动产权证书……”我一字一顿地念出声,翻开红色封面看去,眼睛顿时就亮了:“你买房了?” 江念伸出手指,点了点楼盘和房号。 我仔细地看去,越看越觉得眼熟,不就是我们住的这间公寓吗? 原来跟亚楠高价买房的大怨种是他! 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 “住习惯了,懒得换。”江念把房本推到我面前:“从今往后,这间房是你的了。” 我被这突如其来的消息震惊了,傻愣在沙发上,短促而痉挛地抽了一下,我不是在做梦吧? 第82章 这么不想怀本君的孩子? 我掐着大腿,疼得直冒眼泪 是真的! 我不是在做梦! 房产证上清清楚楚地写着我的名字。 我不知道他是怎么办的手续,怎么弄到的红本本。 我傻笑着,内心好像有只哨子在疯狂吹响:“真是财大气粗啊……买房子跟买白菜似的,也不知被坑了多少……” 还好是被张亚楠坑,不然我得心疼死。 江念无所谓地把玩着茶杯:“无妨,一块玉而已……” 他眼里的破石头,随随便便拿出一块,那都是无价之宝。 黄金有价玉无价,有些高档的翡翠玉石,价值可以炒到千万甚至上亿,买套房子算啥。 可我还是忍不住心潮翻涌,心尖溢出了蜜糖的甜:“我们在江城有家了……” 他惊愣了一秒:“家?” “是啊……” 这里有我们的记忆,有我羁绊和牵挂的人,可不就是家吗? 江念皱了皱眉,眼底的嫌恶和反感,冲淡我所有的欣喜:“我没有家。” 他都有哥哥,怎么会没有家呢? 江念不想再继续家的话题,他起身上楼,经过陆见溪身边时,突然停下脚步。 陆见溪拿着两个四四方方的小盒子:“这是什么?” 我瞥了一眼,后背的汗毛都竖了起来,比见到鬼还要可怕。 我百米冲刺地飞奔上去,刚要抢走盒子,一只大手掠过,带起了一阵风,小盒子落到了江念手里。 他举着套套,脸色阴郁至极。 “你买的……” “好像是……”我嘴角抽搐,尴尬地干笑两声。 江念俯下身,阴蛰的目光令我遍体生寒:“你觉得……我会用这玩意儿?” 我吓得缩了缩脖子,不敢直视他的目光:“以防万一嘛,你要不想用,那就……” “万一?”江念冷冷一笑,掌心轰地燃起一团火焰,将盒子烧成灰烬。 黑色的灰烬顺着指尖飘散:“你我之间没有万一,可懂?” 绝美的脸庞,尽显凶狠的模样,我不敢吱声,胡乱地点了点头。 我就知道,我们之间没有万一。 我只是为了应付了亚楠,却忘了把东西挑出来。 这下好了,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 陆见溪见我害怕,只身挡在我面前:“你干嘛啊?小安安都吓坏了。” “小安安……”江念嘴角噙着笑,神色却是一块暖不化的千年寒冰。 他看了陆见溪一眼,陆见溪瞬间便飞了出去,扑倒在地上。 然后他手掌一吸,桌上的另一盒飞到手心里。 江念微微偏着头,目光停留在封面图上:“原来你喜欢刺激的……” 刺激? 我看向盒子上的图片,错愕了几秒,这个……这个怎么还长刺了呢? 选的时候压根就没注意啊…… “很好……”富有磁性的嗓音在耳畔晕开:“买都买了,别浪费……” 我的下颌忽然被一只手捏住,炙热的吻落下…… 这一夜,江念都无比沉闷。 不着片缕的身体压着我,像个没有感情的机器,那力道简直就像要把我碾碎! 我痛得发抖,浑身骨头被人硬生生地掰开。 撕裂的剧痛,随着血水溢出而有所缓解,我的嗓子都哑了,眼泪簌簌地往下落。 就像一场永不停歇的酷刑,每分每秒都是煎熬…… 意识消失的那一刻,我恍惚间被他捏住了脸:“安然,你就这么不想怀上本君的孩子……” 锢着我的手越收越紧,微凉的喘息透着冷意,不知持续了多久…… 冰冷,黑暗,鼻息间萦绕着腐肉的气息。 身穿长衫的男人坐在椅子上,手里握着一串纤细的银铃手链。 叮铃叮铃…… 铃铛声响起,他阴沉沉地看着我:“安然……杀了他!” 我几乎快要站不稳,明知这是梦,我还是本能地害怕他。 “杀了他……”阴桃花一遍一遍地蛊惑着我,除了心里发毛,我却没有任何的异样。 我的脑子很清醒,身体也活动自如。 阴桃花神色古怪地看了我一眼,似乎在奇怪,为什么我没有被迷住。 反正也出不去,我大着胆子朝他套话:“我跟他实力悬殊太大,我怎么杀他?” 阴桃花低低地笑了一声:“他的身上有七个死穴,惊瑞之日会现出原型,你吸了他的龙气,便能肉眼看见穴位,到那时……我会助你一臂之力,让他魂飞魄散……” “我为什么要帮你杀他?”我问。 “就凭……他注定会杀了你的父母,灭了整个安家!” 阴桃花手里变换出一面银镜,镜子里出现了一幅血腥残忍的画面。 江念满脸是血,表情平静到麻木,一手掐着我妈妈的脖子,另一只手利爪般插入我爸的胸膛,将他的心脏掏了出来。 “啊……” 我喉咙里挤出一道尖叫,看到爸妈惨死,我都快要疯了,密密麻麻尖锐的疼痛,电流般迅速窜开。 “此镜名叫观众生,与地府的孽镜台乃是一对,孽镜台照的是人的生前,观众生照的是人的未来,所以……你现在明白,我为何要劫走你的母亲吗?我是在保护她,可惜……江念控制着你的父亲,我无法靠近龙王庙。” 我抱着脑袋蜷缩在地,刚才那血腥的一幕在脑海中不断闪现。 我拼命告诉自己,那都是假的,江念不会杀了我的父母,可眼泪却止不住地流。 阴桃花幽暗的眼底透不进光,不断地摇着铃铛:“别哭了,乖乖听话……后天是他的惊瑞之日,找到他的死穴,为你自己,也是为安家,谋得一条生路……” “唔……”我从梦中惊醒,眼角的泪痕未干。 黑暗中,清脆的铃铛声响彻耳边。 江念摊开手掌,望着无风自动的银铃铛,眼底闪过一道暗色。 “醒了?”江念垂下眼帘,用力地一握,铃声戛然而止。 我抬起眼帘,与他冷清的视线对上:“你都知道了,是吗?” 江念死死压抑着情绪:“我的惊瑞之日,是我那位好大哥告诉他的。” 每条龙的惊瑞之日都不同,这是他们最为虚弱的一天。 到那时,江念会原形毕露,龙气减弱,必须敛其气息,找个无人的地方躲起来。 除了江澜月,没人知道江念的惊瑞之日,江澜月不知他的藏身之地,所以无法伤他分毫。 可我不同! 我吸了他的灵气,与他有了联系,无论他藏在哪里我都能感应到,甚至能看到他真身显露的死穴。 望着他漆黑的轮廓,我颤抖地问:“江念,你会杀我的爸妈吗?” 第83章 无名指的戒指 江念没有丝毫的犹豫:“会!” 我捂着心口的位置,仿佛被千刀凌迟着。 明知是这个答案,我还是抱着一线希望。 可惜,江念的心跟他的人一样冷硬,轻易不会改变主意。 “你若活着,他们便能继续苟活,一旦你死……我第一个就杀了他们!”江念冷冰冰地说着,语调阴冷刺骨:“他们的生死,掌握在你的手里!” 我强忍着心底的惊涛骇浪,所以……他是希望我死,还是活呢? 江念坐在黑暗中,晦暗不明地回首看着我:“你呢?你会杀了我吗?” 我知道了江念的秘密,后天便是杀死他的最佳时机! 我沉默不语,跳动的心脏仿佛被一只手狠狠拽住。 观众生的血腥画面,在我眼前挥之不去。 我亲眼看到妈妈被他掐断脖子,爸爸被他徒手挖出心脏。 而我是唯一能阻止这一切的人…… 我思绪很乱,整个人都蜷缩在被子里,无声地流着眼泪。 为什么要让我看到这一切? 他为什么要无情地承认? 撒谎骗骗我不好吗? 为什么要一而再再而三地逼我? 江念缓慢地走到床边坐下,把我从被子里捞了出来。 “与其胡思乱想,不如琢磨琢磨,你该怎么活下去。”他告诉我,接下来的最后两天,特别是七日之期最后一日,是最关键的时刻。 尸虫为了阻止黑蚕蛊,会发动很可怕的攻势,我的小破身体未必能承受得住。 我一点也不担心自己,满脑子都是江念。 第七日不就是江念的惊瑞之日? 这是巧合吗? 我想应该不是,阴桃花挑着日子给我下尸虫,然后碰到张凡,用红绳铜镜照出尸虫,并指了一条“明路”。 江念才会找夜游神帮忙下地府,请蛊神出手。 一切的一切,安排得刚刚好,让人很难不起疑。 我甚至怀疑,阴桃花设下这一局,就是专程对付江念的,他想让我杀了江念! 想通后,我重新抬起头:“江念,你赶紧走吧!找个地方躲起来。” 就算有龙气相连又怎样? 他要是躲到国外去,我还能追过去杀他? “躲?”江念嘲讽地低低笑着:“安然,这是你唯一的机会,你居然让我走。” 我用力地攥着床单,指甲都嵌入了皮肉里:“我知道,所以才叫你赶紧走,我怕万一……万一我没忍住……万一我后悔……” 江念眸子深处潜藏的杀意一闪而过,很快被云淡风轻替代:“就凭你们,也想杀掉本君,痴人说梦……” 江念说,他不会离开,如果我想杀他,大可以试试看。 他的嚣张狂妄,令我胆战心惊,难道他真的强大到无所畏惧? 还是……他压根就看不起我。 我心里很乱,一时间不知道怎么面对他。 这时,微凉的手指微微抬起我的下颚,他朝我鼻尖凑了过来:“你最好一击即中,让我魂飞魄散,不然……迎接你的就是地狱……” 他握着我的力道不由得加重几分,似乎在警告着我。 我被他的语气吓到了,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 “我、我才不要杀你,我会好好活着,长命百岁地活着!”我费劲地挤出一句,无比诚挚地对着江念。 我不会杀他,也不会英年早逝,至少……不会死在我父母前面。 只要我活着,我和江念的契约就会有效,他不会动我的家里人。 江念满意地松开手指,转而握住了我的右手。 我的无名指突然冰冰凉凉,凭空出现了一枚绿宝石戒指,圈住了我的手指。 戒指的造型十分古朴,镂空绞丝工艺拧出朵朵云纹,捧月般托着椭圆形的宝石,精巧又秀气,正好搭配跟我纤细的手指。 我的心漏跳了一拍,惊诧地瞪着他:“江念,你是什么意思?” 绿宝石闪着荧光,如猫眼娇翠欲滴,里面的翠绿仿佛随时要流淌出来,衬得我的皮肤很白。 我一时间看呆,江念居然送我戒指,还戴在了无名指上。 “你知不知道无名指的戒指代表着什么?” “当然。”江念轻捏我的手,手指尖不断摩挲着绿宝石:“戴着它,少给我惹是生非。” 我蠢蠢欲动的心被无情地浇灭,我就知道……这枚戒指与爱无关。 不过是怕我招蜂引蝶,耍的一个小心机。 但我仍旧抑制不住开心,心尖有朵花蕾正悄然绽放…… 如果不是真的,假的也无妨……至少,是他亲手送我的。 江念出神地盯着我的手,复杂交织的情绪,仿佛带着万年沧桑,让人捉摸不透。 他明明是世上最希望我死的人,却偏要我努力地活着。 他不爱我,甚至有些厌恶我,却又牢牢将我锁在身边。 时而暴戾,时而缱绻,时而疏离,时而又亲密无间。 我想靠近他,将他看清楚一些,身体稍微动了动,一股钻心的疼,几乎要刺穿小腹。 纤长的骨节很自然地落在我的肚子上,一股清凉钻进体内,抚平了里面的灼痛。 他冷冷淡淡地说:“下次还敢买那玩意吗?” 江念瞥向桌子上未拆封的套套盒子。 我的脸有些发烫,含泪摇了摇头:“不敢了。” 他将我搂紧在怀里,指尖穿过我的长发,与我丝丝相扣。 江念轻描淡写地开口:“就算你跪着求我,本君也不会让你怀上我的孩子……” 我干笑两声,对他的冷酷无情表示‘感谢’:“正好,我也不想怀孩子……” 江念的手指豁然一紧,扯到了我的头发。 疼疼疼…… 他说不生就可以,我说不想怀,他还生气了,简直是个变态! 江念心情烦闷地盖上被子:“闭嘴,睡觉!” 我睡了一个超级舒服的大懒觉,醒来时,枕边空空如也,我也已经习惯了。 我试探着撑起身子,下身确实不疼了,只是这腰……好像快要废掉。 我撑着酸胀难忍的后腰,一步一步往楼下挪去。 客厅里窸窸窣窣的,好像有人在说话。 金麦冬提着大包小包的礼品上门来感谢。 “安然,江大哥,你们处理之后,我这两天没有做噩梦了,胸口也不疼了。” 他想要撩开衣服,顿时接收到一记眼刀,弱弱地将衣服放下:“我胸口的淤青消退了。” “行了,我知道了,你没事就好,记住,以后路上的红包别乱捡。” 他不好意思地挠着头:“我知道了,这些礼物是我的小小心意,你们可千万别客气……” 我看了一眼,是比较高档的礼盒:“让你破费了。” 金麦冬憨厚地笑道:“能救回我的小命,这点东西不算什么,以后有什么用得着我的地方,你们尽管吩咐。” 江念沉默了一下,很淡的说:“离她远点。” 金麦冬忽的脸红,嘴皮子都不利索:“我、我知道了!” 他心虚得要命,起身拔腿就跑。 我关上房门,埋怨地朝他说:“江念,你怎么这么说话呢?” 江念只手撑着太阳穴,眼尾勾人的向上挑:“怎么?你有意见?” 我……哪敢有意见啊!他爱怎么说就怎么说吧。 趁着上午没课,我们打算把房东阿姨的镜子送去城隍庙渡了。 临出门时,酒店打来电话:“请问是安小姐吗?” 第84章 他的龙髓 我弯腰系着鞋带,手机夹在耳边:“我是,怎么了?” “您的房间已经到期,我们的服务员进去后,发现有物品出现了损坏,麻烦您来酒店一趟……” 肯定是安笛搞的! 那天我们把她丢给几只色鬼,该不会出什么事了吧? 我着急地直起腰,咔的一声,后腰扭到了。 江念眼疾手快,不动声色地将我扶住。 “谢谢……”我撑着胀痛的后腰,半天才缓过劲来:“恐怕我去不了城隍庙了,酒店那边叫我过去赔偿。” 江念皱起眉头,看向我的腰。 我连忙说:“不打紧的,我去去就来。” 他跟城隍爷那边约好了,鬼差们都在等着,也不好改期和耽搁。 “周宜安陪你过去。” “好……” 我们兵分两路,江念去城隍庙里上表、渡鬼,我和周宜安去酒店收拾烂摊子。 刚出门,周宜安便瞟向我左手的无名指。 他的眼睛微微一眯:“这个……江念送你的?” 我伸出手指,炫耀道:“怎么样,好看吧?” 周宜安讶异地凑上前,眼睛都快贴到绿宝石上:“你……你知道这是什么吗?” 我哪儿知道,横竖不过一块绿宝石吧,很名贵吗? 周宜安直起身子,手中的折扇敲着我的小脑袋:“傻丫头,这是龙髓啊,龙脊里抽出的灵宝,也叫玄灵珠。” “什么?龙的脊髓?” 江念抽这玩意儿干嘛?不疼吗? 周宜安仔细观察着绿宝石:“没错,就是龙髓,看来……你在他的心里很重要嘛,否则,他也不会忍受极刑取髓。” 他告诉我,抽取龙髓的过程非常痛苦,需要把筋骨全部打开,逼出里面的龙髓之精,痛苦程度不亚于剖心。 我莫名地揪痛了一下,不理解江念的自虐:“他逼出龙髓,究竟是为了什么?” 他送我戒指,不过是逢场作戏,随便给个地摊货就好。 可他却送了我一枚龙髓做的宝石戒指。 难道,这戒指有什么特殊意义? 周宜安说他也不清楚,江念送我龙髓,肯定是有原因的。 “我听说,这个龙髓有奇效,好像能令人起死回生。” 他也是道听途说,龙髓的具体作用,还是得问江念。 阳光下,我手上的戒指波光盈盈,美轮美奂,坚硬的外壳下,似乎真有水波映射。 难道真被他说中了,这里面是液体的龙髓? 我的手沉甸甸的,心头也跟着沉坠,江念什么意思?为什么要忍痛取龙髓送给我? 我想不明白,忐忑不安地来到酒店。 工作人员早就等着了,看我的表情怪怪的,又惊恐又尴尬:“安小姐,你先随我上去看看吧!” 我们来到楼上的房间,刚进屋,浓烈的血腥味扑面而来。 墙上、地上、床上、马桶上……甚至是镜子上,全都是血! 工作人员脸都白了:“要不是调监控,看到那个女孩平安无事地走出酒店,我们都想报警了!” 安笛自己走出了酒店? 我连忙拨通她的电话,却发现是空号了。 我问工作人员,安笛是一个人出来的吗?还是有别的人跟着。 工作人员用手机调出监控,我看到安笛精神抖擞地提着行李箱,从屋子里走出来,身上还穿了一件妖娆性感的吊带裙,完全看不出来遭受过凌虐。 可是房里的血痕却在无声地诉说着,战况的激烈。 “奇怪……”周宜安指着视频里的某一帧,安笛的鼻息间萦绕着一缕黑气,被她吸入了鼻子里。 若不是他提醒,我都没有注意到。 “哟,吸个黑气,居然一脸满足的样子,真奇怪……”周宜安率先进入房里查探。 我站在门口,四处张望着那几个色鬼。 我记得有一个是啤酒肚,有一个满身烂疮,还有一个疯癫的乞丐。 另外几人我也有印象,可是却一个都没见着。 周宜安转了一圈朝我说:“房间里很干净,一丝阴气都没有。” “奇怪了,按理说不应该啊。”我总觉得哪哪不对劲。 “有没有一种可能……那些鬼魂都被她给吸了?”我问。 周宜安笑道:“活人怎么能吸鬼呢?想多了……” 我叹了口气,怪我太过紧张,成了惊弓之鸟。 工作人员疑惑地盯着我:“你……你在跟谁说话呢?” 我指了指耳朵上的蓝牙耳机:“打电话呢!” 她长舒了一口气,在我的注视下进去清算。 她告诉我,将近要赔一万块钱! “什么?”我舌头都打结了:“一万块!” “是啊,她弄坏了窗户、电视,墙上也全是血,需要重新装修粉刷,另外,这些染血的物品,除了床单被套,其他很多都不能再用了。” 工作人员解释一大堆,在我的软磨硬泡下,给我减到了8888。 刷卡的时候,我的心都在滴血…… 好她个安笛,搞了一堆破坏就这样跑了。 周宜安歪歪斜斜地靠在吧台上:“破财免灾,破财免灾啊……” 我咽不下这口气,让他去附近帮我查找安笛的下落。 “那你呢?”周宜安不放心我一人。 我指着酒店大堂的沙发:“放心,我哪儿都不去,就在这儿等着你。” “好,我速去速回。” 酒店的监控显示,安笛是一个小时前出去的,应该还没走远。 希望周宜安能找到她,查一查是怎么回事吧…… 我要了一杯咖啡,百无聊赖地刷着手机。 身边的沙发突然凹陷下去,一个满身古龙水味的男人,直接坐在我身边。 我很讨厌这种没有边界的人,起身就要坐到对面。 “你就是803的房客啊……”男人色眯眯地朝我流哈喇子:“玩得够野的,叫得我一宿没睡……” 我回头看着他,猪头脸,满脸泛着油光,猥琐地眯着眼睛。 他应该是安笛隔壁的房客吧。 我皱着眉:“我当是门口下水道喷了,没想到是你开口说话……真臭!” 男人一把抓住我的手腕,气急败坏道:“你特么说谁呢?你个小贱货,跟那么多男人在房间浪,吵得老子睡不着,还有脸来骂老子……” 他满嘴喷粪,用力地把我往他身上扯,我抄起咖啡就泼到他脸上。 “小贱货……”男人被淋了满头,抬手就是一巴掌,手掌悬在眼前,突然间定住了。 他惊恐地看着手心,不受控制地反手扇了自己几个耳光。 “敢欺负我的人……你是活腻了……”邪恶的嗓音如同刮骨邪刀。 我毛骨悚然,是他! 第85章 为了我杀人! 一缕银丝暗香四溢,随风拂过面颊。 男人白须伟貌,雪落凡尘,一双金瞳杀气凛凛,瞪向我的身侧。 “九璃!”我心惊肉跳,下意识地将手藏在身后。 九璃朝我勾了勾唇,扭过头盯着那男人,眼中闪过一道金光:“去死吧!” 男人就像中了邪,起身朝马路上冲去。 剧烈的刹车声响起,猥琐男被撞飞,滚到了车轮底下…… “啊!”我捂着嘴,浑身的血液都凝滞。 九璃风华月貌的脸上,露出一道狂狞的笑:“什么阿猫阿狗,也敢欺负本座的人……” “九璃,你杀人了……”我吓坏了,脚跟不断地向后缩去。 他从容地在沙发上坐下,仿佛刚才杀死的不是一个人,只是一只蝼蚁,无所谓地道:“怎么,是觉得不够尽兴?” 这一瞬间,我就像放入速冻箱里,瞬间冰凉彻骨。 那个猥琐男虽然恶心,教训一顿就好,大不了我可以报警,九璃动动眼皮子,就要了别人的命! “九璃,你怎么可以随随便便夺取别人性命?” 他不屑的脸庞有些恼怒:“本座帮你出气,你倒反而怪我……不识抬举!” “这种抬举,我不要也罢!” 我无比愧疚……因为我,那个男人惨死在了车轮底下。 九璃盯着我的脸,不屑的表情再次浮现:“愧疚……真是种难能可贵的东西,可惜啊……本座没有!能死在本座手里,是他八辈子修来的福气。” 他的狂妄自大令人作呕,我懒得跟他废话:“你怎么来了?” 九璃抿着薄唇,朝我露出一抹笑:“自然是来看看我的小奴隶啊……” “你……”我刚想开骂,却硬生生地忍住了:“说重点。” 九璃收起戏谑,从衣袖里掏出一个四四方方的小盒子:“这是冰魄,待到蛟龙惊瑞之日,只要将冰魄刺入他的死穴,蛟龙必死无疑!” 我看着这只盒子,迟迟不肯接过:“是谁让你来的?江澜月还是阴桃花?” 他的脸色瞬间暗沉:“胆敢直呼主人的名讳,没大没小!” 九璃朝我眯了眯眼,我的喉咙不可抑制地锢紧,仿佛被一只看不见的手给掐住。 “记住,以后唤我的主人,要叫龙神大人,至于你说的阴桃花……我劝你还是少打探,他不是你我惹得起的人!” 脖子上的力道豁然松开,我猛地灌入一口空气。 我跌坐在沙发上,后背惊出一身冷汗:“他到底是谁?” 他对阴桃花讳莫如深,起身将盒子塞到我怀里:“你若听话,将那蛟龙杀死,我立刻就能解了你的蔻心铃,还你自由……至于阴桃花的身份,我也能告知你一二……” 我两眼放光,感觉离真相只有一步之遥。 可这一切,却要用江念的性命交换! 我做不到! “九璃,你们就那么恨江念吗?” “恨?”九璃笑了笑:“难道你不恨他?” 我一时语塞,作为安家人,我确实应该恨他。 但作为安然,我欠他太多,根本没有资格去仇恨。 “女人,收好你的东西……”九璃眯着眼,意味深长地看向冰魄盒子。 我的心咚咚狂跳,如果我不收下,他们一定会想别的法子对付江念。 我冷静地把盒子装进背包里,抬起头,九璃已经消失了。 门外,周宜安步履匆匆地飘进来:“小丫头,你没事吧?” 我佯装镇定的笑笑:“我能有什么事?” 周宜安朝门外伸长脖子:“外面死人了!” “我知道,车祸……”我心虚得厉害,不敢朝门外看去:“对了,安笛呢?” 周宜安说:“我循着气息去到河边,人消失了。” “她不会做傻事吧?”我紧张地问。 周宜安嗤之以鼻:“放心,人都死绝了,她也不会去死……我问了河里的水鬼,他们说是一艘纸船接走了安笛。” “纸船?”我鸡皮疙瘩掉了一地,听见这些纸扎的东西,第一反应就是阴桃花。 “你猜得没错,就是阴桃花!”周宜安说,纸船就是阴桃花派来的,至于去了哪儿,水鬼跟河神都不知道。 “阴桃花带走安笛,究竟想干嘛呢?”我百思不得其解。 “管她呢,她的死活跟你有关吗?” 可我还是隐隐担心,这件事远没有这么简单。 我们离开了酒店,路过车祸现场,我心怀愧疚地朝里面看了一眼,男人血肉模糊的身体旁边,飘着一个半透明的鬼魂。 见我的刹那,男人四牙咧嘴地想要扑上来。 刚飞到半空,男人脖子上就套上了一根铁链。 鬼差轻轻一扯,便将他拉回原地:“跑什么跑,还不快跟我地府报道。” 男人跪在地上嚎啕大哭:“我死得冤枉……是她害死我的……” 鬼差抬手就是一鞭子,差点把男人给打散:“胡说八道,少在这儿攀咬别人。” 他晃着铁链,朝我和周宜安点头示好:“没惊扰到二位吧?” 我摇着头,心里很不好受:“鬼差大人,这个人没有撒谎,他确实是因我而死……” “是吗?”鬼差从袖中取出一页卷轴:“此人生死簿上写着的,他今日出门会被车撞死,并未写与你有关!” 我不相信地夺过来一看,果然跟他说的一样,生死簿上写的是【意外】。 难道这男人今天就该死? 还是说,有人篡改了生死簿? 我心中起疑,还想多问几句,鬼差便赶时间地朝我说,他要回去交差了。 他转过身,牵着男人向前走了几步,很快消失不见。 我收回目光,对上周宜安狐疑的眼。 “安丫头,老实交代,刚才发生了什么事?” 我隐瞒了冰魄的事,将男人主动招惹我,被九璃施法撞车的事告诉了他。 周宜安惊出一身冷汗:“我就离开一小会,那狗皮膏药便贴了上来,还好你没出事,不然,我怎么向江大仙交代!” 我举起手腕上的龙纹玉镯:“放心,有它护身,我不会有事。” 周宜安后怕地说:“看来,以后绝不能离开你分毫,省得这些小人趁虚而入。” 没错,他们一直在监视着我,见缝插针地与我接触。 我并不担心自己的安危,满心满眼,都是这个惨死的男人。 “照你说,男人是被九璃所害,但他的生死簿中并未提及你和九璃,这证明,有人篡改了他的生死簿!”周宜安说,此人行动迅速,神不知鬼不觉就能拿到男人的生死簿,至少也是鬼王、阎王级别。 “据我所知,地府由冥王统领,下面有五大鬼王,十殿阎王,想要查找没那么容易,不过……” 第86章 安然,你真让人不耻 周宜安顿了顿:“咱们还有江澜月这条线,冥界哪位跟他走得过近,十有八九就是此人!” 没错,只是我们该怎么监视江澜月呢? 周宜安高深莫测地抿着唇:“这件事,就不劳安丫头费心了,江大仙早有安排……” 我和周宜安到家时,正好在楼下碰到了江念。 镜子的事处理得很顺利,城隍爷收下了镜子,连同姜昆的魂魄,一同先送押地府,待姜昆在阳间执行死刑,再提交审判。 “那秦瑶母子呢?”我问。 江念说:“他们煞气太重,需要七七四十九日化煞,方可重入轮回。” “太好了……”我倍感欣慰,人生第一次觉得,神婆这份职业似乎还不错,起码……我能帮到一些冤屈的鬼魂。 “这次的功德很大,再接再厉。”江念冷冽如冰,就连夸人都冷冰冰的。 我轻叹一声,能让他金口大开夸我一句,真是不容易…… 我按下密码锁,大门推开,我突然愣住了。 这还是我们的小公寓吗? 从里到外收拾得整整齐齐,桌椅板凳光亮如新,就连空气都散发着柠檬的清香。 “回来了?”陆见溪围着围裙,端着一锅香喷喷的鸡汤。 我望着这发光的地板,舍不得用脚踩上去。 “陆见溪,这都是你收拾的?” “不然呢?”他放下汤,转身朝厨房跑去:“还有一个菜,马上就开饭!” 陆见溪把屋子从里到外打扫了一遍,还给我们做了一桌好菜。 周宜安耸着鼻子嗅了嗅,垂涎欲滴地舔着嘴:“小乌龟,你的厨艺不错嘛。” 陆见溪傲娇的撅着嘴:“那是自然,你们若是喜欢,我天天给你们做。” 我看着桌上的三菜一汤,卖相非常好,不自觉地咽了口唾沫。 我馋得口水直冒:“今天是什么日子?” 陆见溪笑呵呵地端来一盘芙蓉蒸蛋:“庆祝我们有家了啊……” 这房子之前是张亚楠的,陆见溪总有一种寄人篱下的感觉。 如今,江念买下了它,陆见溪终于有了归属感。 “既然是家,那就得有家的样子,以后你们主外、我主内,你们随时回来,有能口热饭吃!”陆见溪清澈的眼眸盛满了星星,写满了对未来的憧憬。 我鼻子一酸,这家伙……说得这么感动,我都想哭了。 除了盘龙村,我以为我不会有第二个家,没想到……江念、陆见溪和周宜安,却在异乡给了我一个家。 “谢谢!”我眼含热泪,不知道说些什么好。 “行了,别煽情,菜都要凉了!”周宜安撸起袖子就要开吃,一副没心没肺的模样。 我擦掉眼泪,一把夺过筷子:“你皮痒了,我和江念还没吃呢……” 我夹了满满一碗饭菜,递到江念面前,他低头看了向饭菜,勉强接在手里。 “开饭……”我们围在桌边,冷清的公寓里,第一次有了烟火气。 下午,我去学校上课,张亚楠神神秘秘地凑近:“云盘的东西看了吗?” 我这才想起来,嗔怪地瞪了她一眼:“还说呢……昨晚你让我买那个,害死我了!” 张亚楠笑得花枝乱颤:“集美,我可是在帮你啊,怎么会害你呢……今晚你去看看云盘的东西,认真学,别总是被动,你也得学着去榨干他!” 榨干他? 别开玩笑了! 他每晚都兴致勃勃,仿佛永远不知疲倦,每回都是我哭着求饶。 见我愁眉苦脸,张亚楠挑眉笑道:“听姐一句劝,今晚回去试试。” 她千叮万嘱,让我千万别在有人的地方看,要一个人悄悄躲在被子里学。 这鬼丫头,该不会又在坑我吧? 想到昨晚的横冲直撞,我双腿一紧,突然不想那么早回家。 下课后,我跑去图书馆里看书,一直待到清场,我才不情不愿地离开。 今晚是第六天,明天就是最关键的一日了! 我犹豫着要不要把冰魄的事告诉江念,这时,一个很诡异的声音,突然在脑中响起:“人啊……还是得为自己留条退路。” “谁?”我惊恐地站在原地。 邪魅的笑音从我脑中蹿出:“我就是你啊……” 我? 我破口大骂:“放你娘的狗屁!你到底是什么妖魔鬼怪?” 女人咯咯咯地笑着,不紧不慢地道:“我若是妖孽,江念会看不出来吗?动动脑子……” 她的声音反复在我脑海中回荡:“我只是不想看你犯傻……你以为把冰魄交给江念,饶他不死,他就会感激涕零,放过你的父母?观众生已经照出了你爸妈的下场,认清现实吧……” “别说了!”我拼命地捂着耳朵,却堵不住这烦人的声音。 “等他明日替你唤醒黑蛊虫,便会化作龙形,那时,是他最虚弱的时候,杀了他,困扰安家的千年魔咒,就会迎刃而解……” 她不断蛊惑着我,一遍遍地提醒我,江念手上沾染着安家人的血,我爷爷奶奶至今都死不瞑目。 “为了所谓的情爱,就忘了血海深仇,安然……你真让人不耻……” 我痛苦地蹲在地上,好像中了一支支毒箭,我死命地扣紧牙关,才能勉强抑制这道痛楚…… “别逼我……不要再逼我了……”我用力地捶着脑袋,直到周宜安的声音响起:“安然,你怎么了?” 我如梦初醒,失魂地看向他:“周宜安……” 话到嘴边,又被我硬生生咽了回去。 这件事,事关江念的惊瑞之日,我不能告诉任何人。 我缓缓坐在台阶上:“没事……只是看书看累了,脑子有点乱。” 周宜安与我一同坐下,抖了抖身上的白衫:“你吓死我了,我看你抱着脑袋,还以为你又遇到邪祟了。” 对,邪祟,那个女人一定是邪祟! 我将脸伸到周宜安面前:“你看看我,身上有邪祟吗?” 周宜安仔细地打量了一遍,匆匆与我对视一眼:“额……那个,没有!” 居然没有邪祟! 难道那女人没有骗我?她就是我? 我慌了一瞬,问道:“你有没有这种情况,身体里有另一个人说话?” “有啊。”周宜安告诉我,修行人都会遇到这个声音,那玩意叫做心魔。 难怪…… 女人一直不停的蛊惑我,让我伤害江念,轻易就触到我的软肋,原来她是心魔。 “那你们是怎么灭掉心魔的?”我问。 周宜安想了想:“这个嘛……就看自己啦,正所谓修行先修心,外力虽有辅助,真正能战胜心魔唯有自己。” 他滔滔不绝,最后对我说了一句:“人能常清静,天地悉皆归,你品,你细品……” 我重复着这句话,有些不明就里。 周宜安目光沉沉地看向我,仿佛透过我在看着什么,良久,他站起身:“天色渐晚,先回去吧!” 这一路,我都在琢磨着周宜安的话。 直到进屋,我被人摁在了墙上。 氤氲的水汽扑面而来,我鼻息间全是江念的气息。 “躲我?” 短短两个字,令我的神经彻底绷直,刻骨的凉意从头顶迅速流遍全身。 第87章 下贱地主动讨好 “你……你在说什么?”我装傻充愣地说:“谁躲你了?” 江念眯着眼,散发出强大的压迫气息:“那你去图书馆做什么?” “看书啊……” “呵,看书……”幽兰香气顿时逼近,冲进我的鼻子里:“为何从头到尾都没有翻过一页?” 这他居然都知道,还观察得这么细致。 “你监视我!”说完我就后悔了,江念是我的仙家,他跟着我理所应当,怎么能是监视呢? 江念的表情阴沉又压抑,一双美目寒意渐浓。 不等他开口,我态度诚恳地道歉:“对不起啊,我是在想事情……” 江念低着头,眼神比刀子还要锐利:“想什么?” “在想……”我将心一横,还是得把冰魄的事告诉他,话到嘴边,小腹突然扯了一下,毫无征兆地抽疼起来。 尸虫又开始闹腾了,再耽搁下去,又得搅得我肠穿肚烂。 “那个等会再说,我肚子疼,先去洗澡了……”我拨开他的手臂,捂着肚子冲进洗手间。 热水冲尽了满身的疲惫,也缓解了肚子的疼痛,我裹着浴巾上楼,房间里静悄悄的,江念破天荒的不在房里。 他去哪儿了? 我按着隐痛的肚子,钻进被窝里。 江念明知我肚子疼,应该不会走远吧。 我等了好几分钟,始终没有等到江念,反正闲着也是闲着,我打开了张亚楠给我的云盘。 里面全是视频,我随便点开了一个,房间里突然响起令人面红耳赤的呻/吟声。 两个赤条条的人翻滚在一起,做着不可描述的事。 张亚楠这个坑货,给的都是什么东西! 这种东西,看了会长针眼吧…… 我眯着眼,手指慌乱地连点了好几下,手机没有任何反应,画面中的男女继续纠缠着。 几根遒劲纤长的手指,从身后探来,撩起了我的裙摆。 “你满脑子就在想这个?”调侃的嗓音,让我无地自容。 “不……你听我解释。”我强行把手机关机:“不是你想的这样……” 我很努力地解释,结果却越描越黑…… 江念凑近我耳边,灼热的气浪洒在耳后:“怎么,嫌本君让你不够尽兴?” 不字还在嘴边,大手便附上我的腰侧,激起一阵电流,我忍不住冒出一层鸡皮疙瘩。 这段时间的相处,他对我的身体已经非常了解,轻易就能撩拨我最敏感的地方。 我绷直了身体,腰间的麻意刺得我微微发抖。 “江念,我只是想学习一下,男女之间该怎么相处。” “是吗?那你学到了什么?”江念的手掌,在我身上流连忘返,耐着性子等着我回答。 我的脸都烧透,想到视频里羞耻的画面,我咬了咬牙:“我觉得……我应该要主动一点。” 张亚楠说得对,不能每次都让他欺负我,我也得支棱起来。 我转过身,一掌将他给压倒,第一次主动扑在他的身上。 江念双手枕在脑后,饶有兴致地盯着我,嘴角含着笑,似乎在等一出好戏上演。 昏黄的灯光下,他的眉梢眼角透着风情,我仿佛受到了某种蛊惑,低下头试着轻吻他的唇。 柔软的唇瓣,就像致命的毒药,明知会让人万劫不复,我却难舍难分,整个人都溺毙在这份美妙里。 见他没有抗拒,我大着胆子,慢慢伸进了他的上衣里…… 粗重的呼吸,在静谧的夜里此起彼伏,江念似乎很满意我的主动,喉结都忍不住轻颤。 即便这样,他依旧巍然不动,我慌了一瞬,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 难道……今晚真要靠我自己解决? 我纠结万分,有点拉不下这张老脸。 这时,小腹再次一拧,尸虫在我肚子里横冲直撞,痛得我直不起身。 命都快没了,要脸做什么? 我吃痛地咬着下唇,解开了他的腰带…… 江念睫毛轻颤,双拳握到了极限,没等我继续,他反客为主,滚烫的胸膛重重地压下来。 漆黑的星眸变得火热,他被迫忍耐的目光,令我浑身发烫。 “江念……帮帮我……”我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目光渴求着他。 空气微凉,湿湿热热的触感,刺得我浑身发软。 江念埋着头,轻轻地朝我咬来…… 我明显感觉到,尸虫的反抗越来越激烈了。 一晚上反反复复折腾了好几次,终于在天亮时压制下去。 江念浑身汗湿,搂着我沉沉地睡下。 就连睡着,他的眉头也一直紧皱着,脸色青中泛白,透着一丝虚弱感。 我忍不住伸出手指,抚平他的眉头。 微翘的睫毛下,撑开一双墨瞳,目光十分温柔。 “又疼了?” 我摇摇头,陷进他的颈窝里:“没有,快睡吧……” 江念太累了,我的闹钟响起时,他依旧陷在睡梦中。 这是第一次,我醒来后枕边没有空着。 看着他熟睡中的脸,浓密的睫毛,挂着细密的水珠,眼尾的朱砂痣随着呼吸轻颤着,令人心生摇曳。 我低下头,浅吻着他的脸颊:“好好睡吧……” 昨晚折腾了一夜,大清早还爬起来上课,我困得哈欠连天。 老师说了什么,我一个字都没听到,面前的书本也越来越模糊…… 我又来到了那个古色古香的房间。 阴桃花坐在椅子上,面色阴郁地把玩着观众生。 “来了……”他轻飘飘地看了我一眼,目光落在我脖子上时,积压的怒气一触即发。 下一秒,冰凉的手指闪现至眼前,扼住我的喉咙。 “他有什么好……让你下贱地主动讨好?” 我双脚离地,挣扎地打着他的手:“松……松开……” 阴桃花强忍着怒火,像扔一块破麻布,随手将我一丢。 我浑身骨头都快要摔散架:“对,没错,我是下贱,我身上的每一处都被他碰过了,像我这样的女人,你要来干嘛?是嫌头顶上不够绿吗?” “你……”阴桃花抡起一巴掌。 我咬着牙紧闭双眼,等了片刻,巴掌迟迟没有落下。 阴桃花一根一根收回手指,轻佻地笑道:“无妨,借他替本尊调教调教你,省得跟个死鱼一样索然无味。” 剧烈的羞辱感袭来,我恨不得跳起来抓花他的脸:“你真恶心,你特么是变态吧!” 阴桃花不怒反笑:“恶心?变态?安然,你最好摆正自己的态度,不然,今晚之后,我会让你知道,什么叫生不如死……” 第88章 我和江念只能留一个 我撑着从地上爬起来:“我早就生不如死了!从你第一次出现在我床上,对我动手动脚……从你想要我的命开始,我早就不是那个无忧无虑的安然了!” 因为他,我做了近二十年的噩梦! 那双粗粝又湿冷的大手,在梦里折磨了我几百遍。 别人想要求死,是想寻得一丝解脱。 我要是寻死,就正中了阴桃花的下怀。 他日思夜想盼着我死,就算我破了身,他也不愿放过我。 我越想越气,眼泪抑制不住地往下掉。 阴桃花握拳的手指捏得泛白,他心烦意乱:“够了!本尊今日入梦,是想教会你如何使用冰魄。” 我不屑地擦干眼泪:“你哪只眼睛看到我要使用它?” 阴桃花不急不缓地举起银镜:“就凭你的犹豫!” 他一针见血,狠狠戳中了我的心。 没错,我确实犹豫了…… 或许就像心魔所说,我想给自己留条后路。 毕竟冰魄用与不用,决定权在我的手中! 可是我后悔了……我想告诉江念,却一直找不到时机。 “我知道,你想跟江念坦白,但在这之前,你最好先看看自己的下场……” 观众生的镜面照向了我的脸,银光闪过,镜中浮现出江念暴怒的面庞。 他双目暴起,青筋浮现,谪仙般的脸狰狞又扭曲,比恶鬼罗刹还要可怕。 镜子里,江念掐着我的脖子,一遍遍地质问我。 为什么要收下? 为什么第一时间没有坦白? 我的犹豫和接受,在他眼中就是背叛! 我喉咙一紧,好像真的被人掐住,闷得喘不上气。 “你恐怕还不知道吧?江念这个人,最讨厌别人的背叛,特别是身边人……” 阴桃花收回了镜子,我没有看到我的下场,只觉得脖子好疼,身体如坠冰窟,冷得渗人…… “没错,我承认我有私心,但我也有自己的选择,实话告诉你,我不会用冰魄的,你们的阴谋不会得逞!” 阴桃花阴恻恻地笑出声:“天真!” 他告诉我,冰魄是江念那个好哥哥江澜月送的礼物,专门用来克制江念的。 我接了冰魄,上面便沾染了江念的气息,今晚惊瑞之日,月亮当空之时,冰魄找不到江念,就会来找我。 “你的身上有蛟龙的气息,别说七根冰魄,就是一根,也足以要你的小命!” 我的大脑轰然一声,他们打的是这个主意! 今晚,我和江念注定只能留下一个人。 就算有蔻心铃,他们也料到我不会乖乖听话,如果杀不了江念,那就杀我死,总之,我和江念今晚只能留一个。 我一死,阴桃花立刻就能占为己有。 就算我听话,杀掉了江念,也难逃阴桃花的魔爪。 没了江念的庇护,我还能活几天呢? 阴桃花又坐回那把精致的椅子上,慵懒恣意地对我说:“你若杀了江念,我立刻会放了岳母大人,保证岳父岳母下半辈子长命百岁、荣华富贵……” 我向后退去,每走一步心就往下顿一顿、沉一沉。 “姓殷的,你的话在我眼里,就是放屁!”我才不相信他这么好心,更不想死了做鬼,还要沦为他的掌中玩物。 阴桃花死死扣着牙关,好一会儿才重新恢复理智:“安然,你没得选择……” 阴森的笑声响彻耳畔,震得我头痛欲裂…… “安然,安然……”张亚楠把我摇醒。 我迷迷糊糊地睁开眼,课本上流了一滩晶莹的口水。 周围的人纷纷扭过头看着我,一个二个都憋着笑。 讲台上,老师阴阳怪气道:“春困秋乏,这刚入秋,安然同学就犯困了……” 张亚楠用书遮挡着脸:“你干嘛啊,睡觉就睡觉,还说梦话,你想吓死我!” 我尴尬得无地自容,赶紧擦干净嘴角:“梦话?” “你刚才很大声地喊了一句放屁,大家都听到了!” “什么?”我慌乱地埋着脑袋。 张亚楠啧啧两声:“你完蛋了,灭绝师太记住你了,期末就等着挂科吧!” 她说的灭绝师太,就是讲台上的老师文景秀。 她可是系里有名的心狠手辣,谁敢在她课堂上睡觉、迟到、早退,只要她记住,期末几乎都会挂科。 知道是她的课,我特地选了一个角落的位置,没想到,还是被发现了。 我的心拔凉拔凉的,这个学期,恐怕跟奖学金无缘了。 张亚楠胳膊肘耸了耸我:“昨晚上又搞通宵了?” 我嗯了一声,还好今晚是最后一夜,否则,不用阴桃花来杀我,我也要精尽人亡了。 “你家那个,怕不是打桩机转世吧……”张亚楠满脸同情的小表情。 打桩机…… 我差点笑出了声,好像还挺形象的。 或许因为是惊瑞之日吧,江念今天比平时略显虚弱。 就连我起床上课,他也没有察觉。 想到阴桃花的毒计,我便一刻也坐不下去了,趁着灭绝师太转身,我悄悄离开了教室。 回到家,江念早已不见人影。 我冲到楼下的法坛边上:“江念人呢?” 周宜安探出一个脑袋:“出去了,说是……去给你找一个厉害的仙家,今晚回来守护你。” 我心急如焚:“知道在哪儿吗?” 周宜安摇了摇头:“江大仙神龙见首不见尾,怎会向我们汇报行踪?” 陆见溪也附和道:“半小时之前,江大哥就突然没了气息,我们也联系不上。” 这下遭了! 江念到底去哪儿了。 我焦急地来回踱步,一直等到傍晚,江念都毫无音讯。 不行!不能再继续等下去了。 我看向陆见溪的牌位:“陆见溪,你出来陪我去找找。” 周宜安不乐意了:“要去也是我去啊,他道行低微,又不擅长打斗……” 我拒绝道:“不用,你就在家里守着,陆见溪陪我去附近转转。” 陆见溪乐呵地钻出牌位,趾高气扬地朝他撅起下颚:“我再菜,也会拼死保护好小安安的,你就好好守家吧!” 周宜安吃瘪地瞪了他一眼:“瞧你那样儿!” 我和陆见溪来到大街上,穿过人来人往的小吃摊、夜市街,走到了一个僻静处。 这一路我都心绪不宁,眼看着月亮升空,时间就要来不及了。 横竖都是死,与其坐以待毙,不如……为我家人,为江念寻求一条生路! “陆见溪!”我停下脚步,郑重地望向他:“帮我一个忙……” 第89章 江念,忘了我! 陆见溪察觉出我神色有异,伸出手在眼前晃了晃:“小安安,你今天怎么了?魂不守舍的,你有心事?” 这么明显吗? 我紧咬牙关,这件事绝不能告诉他,否则,我的计划就要前功尽弃了。 我沉住气,故作轻松的模样:“没什么,我只是担心,我们做的功德不够,想找江念商量,寻一些厉害的邪祟。” 我问他知不知道江城市内,其他的猛鬼胜地。 最好像上次,阴桃花在鼋头塚设置结界,连江念都无法靠近的地方。 “这你可就问对人了!”陆见溪不疑有他,单纯地以为我是想打探消息。 “在鼋头塚的下游,靠近江边的地方,有一个废弃的医院,那里就有个厉害的结界场。” 医院是七十年代的产物,挖地基时,据说底下挖出了一口红棺材,里面装着一个奇形怪状的尸体,被文物局的人给拖走了。 “古时,红棺那块是河底的河床,近百年间江水逐渐减少,河床才慢慢露出地面,那家医院也是倒霉,选址选在红棺上面,也没经过处理,医院就建了起来。我记得建设过程中出过几条人命,但那个年代你懂的,人们都不信邪。” 我点点头,这些牛鬼蛇神,怎么可能阻挡建设的热情。 “医院建好后,就开始发生怪事,具体什么事,我也不清楚,你可以上网去搜搜看,好像叫……081医院!” “好,多谢!” 我一刻也不敢耽搁,掏出手机搜寻081医院的帖子。 帖子上写,这间医院特别邪门,死亡率非常高。 就算是个小感冒,去到这家医院,也能死在病床上。 特别是孕妇和小孩,很容易在医院里流产和夭折。 医院是采沙场的厂区医院,后来采沙场倒闭,加上医院死亡率太高,慢慢地就荒废了。 这是官方的说法,民间的故事,可就玄乎多了。 很多网友都在帖子下面留言,几乎都围绕着那口红棺。 【这口棺材很邪门,听说运送棺材的车在路上出了事,过桥的时候掉下了江里,至今都没打捞上来。】 【我以前就是厂区的孩子,有一年我得了肺炎,去081医院输液,迷迷糊糊中,听到有人吹唢呐,我睁开眼睛一看,见到几个两米多高的鬼,抬着一口红棺材在走廊里一垫一垫地走……】 【我也见过那口红棺材,那年我肾结石,在医院里住院,半夜,那口红棺材就悬在我们病房,我当时就被鬼压床了,吓得我尿裤子,第二天天还没亮,我隔壁床的人就断气了!】 【我之前是081医院的护士,我不止一次看到过红棺材,只要它出现,就意味着医院晚上要死人了。】 我越看心就越凉,这口红棺材,看起来比新郎潭还要猛。 不过,我找的就是猛的! “你说的那个结界场……是什么意思?”我问道。 陆见溪解释道:“就是里面的怨念,强大到已经形成结界,连阴曹地府的冥王都无法擅入。” 我心头一跳,那可太好了! 冥王都无法插手,阴桃花就更别想沾边了。 我暗自打定了主意,不忍地看向陆见溪。 青春洋溢的脸蛋唇红齿白,非常帅气,澄澈的眼睛藏满了星星,看向我时眉眼都透着笑意。 多么美好的风景啊…… 可惜,今夜之后,我们没有机会再见了! 我的胸口空荡荡的,真正到了离别时,竟然不是撕心裂肺,只是觉得……遗憾。 遗憾没有好好跟他们道个别,遗憾自己先走一步,抛下他们了。 “陆见溪!”我轻声唤着他,见他那呆萌的样子,我咽下了舌尖的苦涩,强颜欢笑:“我饿了,你去超市和小吃街帮我买好吃的回来,对了,我今天胃口好,想吃隔壁街的烧鹅,还有人很多的那家洋芋粑粑。” 陆见溪眉开眼笑:“行,小吃货,我去给你跑腿。” 我掏了五百块钱给他:“去吧,钱不花光,不许回家哦。” 他接过钱就要跑,刚走了两三步,突然停下脚步:“那你呢?” 我指着亮灯的公寓:“我当然是回去啊……这才几步路,你还怕我丢了?” “也对!”陆见溪耍帅地撩了撩头发:“你等着,哥哥我去去就来……” 我笑着目送他离开,直到那出挑的背影,淹没在了人群中,我收回目光:“再见了,陆见溪。” 我扭过头,对着不远处的窗户:“再见,周宜安。” 最后,我看向手腕上的夔龙沁玉镯,眼里的泪不争气地滑落:“江念,原谅我的不辞而别,你很快就会自由了……” 我知道他很嫌弃我,甚至是恨我,与我绑定也实属无奈。 想到他今后不会再为我苦恼,我失神地笑了笑,痛意不经意间弥漫至心底,苦得越发浓烈,不经意就红了眼眶。 我吻了吻玉镯:“江念,忘了我吧……” 我叫了一辆网约车,只身前往081医院。 司机接到单后,差点以为自己看错了,反复跟我确认:“姑娘,你确定是去081医院吗?” 我打开窗户,盯着天上逐渐高悬的月亮:“没错,师傅麻烦你开快一点!” 司机害怕得声音都在颤:“姑娘,那是个废弃医院啊,你去那儿做什么?” “我去直播灵异探险,我团队在等着呢!”我随口撒了个小谎。 “哦……明白了,我刷到过,你可真虎啊……” 司机还想继续闲聊,我索性戴上蓝牙耳机,不再搭理他。 这一路上,我的心情都很难过,眼看着快到目的地,我拿起手机,给家人群里发了一条信息。 我无法言说我发生了什么,只是说了声对不起,我最近学习很忙,很长时间都不会再联系,希望他们安好。 到了地方,我刚一下车,司机立刻就绝尘而去,片刻也不敢逗留。 我看着面前是漆黑大楼,无数黑洞洞的窗口,就像吃人的血盆大口,只是看上一眼,就吓得我腿软发麻。 一阵风吹过,生锈的铁门咯吱作响,边上飘过一道白影。 妈呀! 我吓得肝胆欲裂,转身就想要逃。 刚要挪步,肚子不合时宜地疼了起来…… 第90章 换我保护他! 尸虫又开始发作了! 像塞了一台绞肉机,搅得肚子翻天覆地,痛不欲生。 “啊……” 我跪倒在地,身体蜷成一团,痛得我打摆子。 今晚是唤醒黑蛊虫的关键时刻,尸虫感应到了什么,特别地焦躁不安,比往常更加凶猛狂暴。 肝肠寸断的痛苦,折磨得我死去活来。 我牙齿都快咬碎,终于忍住了向他求救! 江念不能来,冰魄会害死他的! 我不希望他死,更不希望阴桃花阴谋得逞。 我抬起头,看向鬼气森森的废弃医院,生出了一股前所未有的勇气。 就算是死,我也要死在这个结界场里。 我双手用力地抓着草,一寸一寸地往前爬…… 或许是磁场的变化,我越靠近大门,腹痛就越发强烈,连带着额头上的印记也突突跳动起来。 周围起风了。 妖风卷着细沙,不断地狂拍在我脸上,嘶哑的吼声在耳边咆哮。 “安然……停下……” 风中全是阴桃花的声音,他疯狂地阻止着我,就像一张张催命符。 停下?做梦! 阴桃花着急,证明我的路子对了! 原本绵软的四肢,突然间有了力量,我加快速度爬了进去。 刚进大门,风停了。 一道无形的墙壁,将风沙和怒吼隔绝在铁门外。 肚子突然就不疼了,尸虫暂时被压制下去,额头的印记也安静下来。 我侥幸捡回一条命,躺在地上用力地喘着,扭头看这片鬼气森森的废墟。 这就是传说中的081医院! 大门锈迹斑斑,院子杂草丛生,破败的门窗里面,堆着很多破烂。 俗话说,医院和火葬场是永远生意兴隆的地方。 081医院开了不过十几年就荒废了,看得出来他们走得很匆忙,里面的桌椅板凳,病床和柜子都还来不及撤,应该是遇到了什么可怕的事吧! 不管怎样,我已经进入了医院。 这里果然够凶、够诡异,跟传闻一样,磁场确实很不一般。 外面风沙漫天,里面就像个独立的小世界,丝毫不受影响。 没有风吹草动,也没有任何生气,时间在这里仿佛都停滞。 我大着胆子,越过齐膝的野草,一脚深一脚浅朝大楼走去。 越靠近门口,我的腿就越凉,阴冷的气息顺着小腿肚子一路攀爬,冷得我直打哆嗦。 这里的阴气真的好重! 我抖动着双腿,迈进了黑暗的大厅里。 除了破败、杂乱一点,里面并没有任何异常,就跟我小时候去的县医院差不多。 复古的木头椅子,塌了一半的导诊台,两边是走廊和医生办公室,空气里有股腐朽的气味。 我选了一张还算结实的红木椅子,拂了拂上面的灰,惊魂未定地靠在椅子上等死,回想我短暂的一生。 三岁那年,我本该死在阴桃花的手下。 没想到却多活了十七年,还如愿以偿跟江念在一起……够本了! 冰魄总要杀一个人,那就杀我好了! 江念护了我十七年,这一次,换我来护着他吧! 待会冰魄发动时,希望我能死得干脆一点。 只要死在这儿,我的鬼魂就会被困在081医院,就算做鬼,我也不会让阴桃花阴谋得逞! 我想得入神,幽暗的走廊里,断断续续响起了唢呐声,好邪门…… 谁? 我紧张地缩了缩,不会真有红棺吧? 我紧盯着走廊,看到七八个浑身冒黑气的鬼魂,扛着一口红棺材,一颠一颠地走出来。 棺材红得似血,在周围破败的灰暗中,显得特别显眼。 虽然被抬着,红棺却没有随鬼魂们一起颤动,平稳得就像在冰面上滑行。 我第一次见到这么诡异的画面,浑身瑟瑟发颤,手指头都扣紧了木凳。 怕什么怕! 我马上就要死了,待会做了恶鬼,谁怕谁还说不定呢! 我咬牙坚挺,坐在原地装作看不见他们。 周围的温度降了十几度,我鼻子有些不舒服,打了个喷嚏:“阿嚏……” 原本在走廊的红棺,眨眼就悬停在我面前! 抬棺的鬼魂不见了,棺材缝里伸出几根章鱼的红色触手,张牙舞爪地朝我探来,摸着我的脸。 冰冷的滑腻划过我的皮肤,滴下几滴暗红的液体,比消毒水还要刺鼻。 “活人?”兴奋的声音,从棺材里传出。 我别开脸,避开这些恶心的触手:“你……你别碰我,我马上就要死了,不劳你费心!” 手腕粗的触手缩了回去,棺材缓缓地在地上竖立起来:“有意思……” 可不就是有意思吗? 别人都想求生,只有我是专程来等死的! 我强忍着害怕:“这位大佬,借贵宝地一用,做我的埋骨之地……” 棺材板上浮现出一张红色的鬼脸,呵呵呵地冷笑着:“你不怕死?” “怕!”我按着包包里的冰魄盒子:“能活着,谁会想死呢,我也是没办法……” 怪就怪阴桃花太歹毒,把我逼到了绝路上! 否则,我也不会出现在这个鬼地方。 红色的触手,轻抚着凸起人脸,深深地嗅着触须:“你的气味很特别,有死人的味道,也有龙族的味道,还有……” 鬼脸的眼球突然滚圆:“是他!” “他”是谁? 我开口问他,鬼脸眼珠一转,猛地看向我身侧。 边上的背包,闪现出几道流光,快如闪电朝我击来。 不好! 我条件反射地起身就跑,躲到棺材背后。 几根冰晶做的飞镖,雨点似的朝我打来,仿佛锁定了我,无论我逃到什么角落,都会被它们追上。 我做好了赴死的准备,可真的要死,人的本能还是会逃。 我绕着红棺狂奔,回头看向穷追不舍的冰魄,胸口火辣辣地疼起来。 好累啊……比我跑八百米还累。 我快撑不住了…… 见我双腿发软,红棺冷冷笑道:“别白费力气了,被冰魄盯上,除非身死,否则……不死不休。” “住嘴!” 红棺看热闹就算了,还净说风凉话。 我不知道会死吗? 这只是我最后的挣扎…… 他邪笑着说:“想要活命……就把我放出来,兴许还能护住你的心脉。” 放他出来? 我连他是个什么玩意儿都不知道,贸然放出,恐怕会死得更快。 而且,081医院之所以有结界,靠的就是这口红棺。 他要是跑了,结界不复存在,我岂不是白死了? 我才没那么蠢! 我光顾着想事情,突然被绊了一下,整个人飞扑在地。 第91章 肌骨丰盈的男人 我肝胆欲裂,身体和地面撞击的钝痛,彻骨钻心地疼。 这一泄气,我就再也爬不起来了! 我无力地趴在地上,后背有几道冷意袭来,我整个头皮都麻了,加快的心跳还没来得及平息,一支冰魄飞到眼前。 菱形的冰锥开满了细碎的冰花,冰尖冲着两眼之间刺来,我的脑子一片空白…… 死,是什么感觉? 是痛苦,还是解脱? 我望着冰魄,周围的世界全都远去,恍惚间,我看到了江念的脸。 蔚然如冰的脸; 沉默深邃的脸; 温柔动情的脸; 明明很想靠近,却不断抗拒的脸…… 我心酸地落着眼泪:“江念……希望我的死,能化解你心头的仇恨,留我父母一条性命,安家的仇……到此为止吧……” “你以为你是谁!”冷厉的嗓音刺痛了我。 寒光折射出江念模糊的脸,狭长的眼眸浮起幽暗的怒火。 “你若敢死,我立刻就杀了你全家!” 江念失控地朝我吼,眼波泛着恐怖的绿光。 我看着他,脑海中出现了观众生血腥的一幕。 江念不是说说而已,他真的做得到…… 我瞬间崩溃,就算面对冰魄和红棺,我也没有这么崩溃过。 “不……不要……”我哽咽得不行,心里的求生欲野草般在疯长,可是……已经来不及了! 冰魄…… 对了,冰魄呢? 悬在我眉心的冰魄被定住,原地调转了方向,冲着无名指的龙髓戒指刺去! 龙髓波光涤荡,映着我死灰泛青的手指关节。 一颗、两颗、三颗……七颗雕满冰花的冰魄,一个接一个刺进了绿宝石里。 荧绿的宝石瞬间染上红色,瑰丽如妖,红得似血。 冰魄就这样消失了! 我盯着戒指呆怔了几秒,再抬头,江念的脸消失不见,我又回到了医院里。 刚才……是龙髓化解了冰魄! 我不敢置信,但我身上确实不痛不痒,没有扎到任何东西。 这是不是意味着……我不用死了! 我一骨碌爬起身,一瘸一拐朝门外走去,眼看着就要到门口,一口红棺从天而降,堵在我的面前。 “龙髓……”红棺阴森的声音,让我毛森骨立。 居然忘了还有他! 我不动声色地向后退去,将手背在身后:“什么龙髓?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柔软的触须悄然缠上我的腰,试探地问:“你跟那条蛟龙,究竟是什么关系?” 蛟龙? 他认识江念! 我看着面前的棺材板板,他语调很平,听不出是高兴还是愤怒,我一时也拿不准他们的关系。 我悄悄打着腹稿,突然肚子一紧,触手勒着我的腰,把我举在了半空中。 边上的吊扇咯吱一声,晃晃悠悠转起来,越转越快,就像个螺旋桨,我耳边全是嗖嗖的破风声。 风扇是铁做的,高速运转下,比刀片还要锋利。 冰冷的风,贴着我的面颊刮过,我已经能想象到疼了,吓得浑身紧绷。 触手圈着我的腰,慢慢朝风扇靠近,我快要吓尿了,心脏不安地狂跳起来。 “我、我说……” 触手停住,我看着鼻尖闪过的重影,大气都不敢出。 “我……我是他债主!这个龙髓,是他给我还债的。” “债主……”红棺重复一遍,低低地笑出声:“什么东西,能让他自抽龙髓作为偿还?” 我嘴皮子在抖:“我、我们家对他有救命之恩……他当年渡劫失败,是我家祖先救了他,他欠我们家一条命。” 这坚定的语气,说得我自己都信了。 触手松了一寸,缓缓将我降落在地。 我腿软得几乎快站不住:“你……你到底是谁,你怎么会认识他?” 触手再次缩回,棺材里传出闷闷的声音。 “我是这条河的河神——涂川!” 一道水光映在棺材上,我眼前一晃,看到一个身穿红衣、肌骨丰盈的男人。 秾丽的眉眼肆意张扬,特别魅惑迷人,比身上的红衣还要妖娆。 一个河神,居然比妖精还妖气十足? 察觉到我的想法,涂川抬眸笑道:“我本就是妖……因治水有功,被封为河神。” 他是一条鲤鱼精,已经到了化龙的境界。 我惊诧地看着他,鲤鱼也可以化龙? “你可听过‘金麟岂是池中物、一遇风雨便化龙’?” 我当然听过,难道,这句诗是写实的? “与蛇一样,我们鲤鱼也可化龙,只是比蛇族更加艰辛和漫长。就算化龙,我们的地位也不如别的龙高。” 涂川告诉我,龙族也是分三六九等的。 像江念这种,出生在龙族的蛟龙,一旦飞升,地位会非常尊贵。 “我跟江念,正好是同一批化龙的妖,雷劫的前几日,有人设下陷阱,将小孩抛入河中,我为救无辜稚儿,中了他们的埋伏,变成一个怪物,被锁进了这口红棺里!” 这口棺材不知道是什么做的,困住了他所有的力量,将他深埋河底…… 直到工人们将他挖了出来,打开了棺材,他的力量才得以释放些许,却并没有完全解除。 运送红棺的车出事后,棺材掉到河里,竟然又回到了医院。 “我被困在这里,每天都抑制不住地想要杀人……” 他杀了很多人,特别是小孩子,好像这具妖体,特别喜欢小孩! 后来,医院搬走,红棺和废弃的楼房被丢在了这里。 “你的闯入,让我嗅到了蛟龙的气息!” 跟我一样,涂川也怀疑我的身份,所以故意用风扇来吓我。 知道我不是江念的仇人,他才敢跟我开口。 “你刚才说的他,就是江念吧?”我问。 涂川点点头:“没想到,他竟没有飞升成功……” 语气中似乎还有些惋惜。 我没敢告诉他,江念被我家祖先拿走了一件东西,这些年都飞升无望。 “既然这样,你放我出去,我去找江念来帮你。” 涂川面露难色,控制着红棺朝旁边挪了一寸:“你出不去了……” 我透过棺材和门的缝隙看了一眼,心都要凉透。 大门外出现了好多黑压压的影子,比乌云还要厚重。 第92章 敢背着我寻死 大晚上的,这种荒郊野外猛鬼胜地,怎么可能聚集那么多人……肯定是鬼啊! 我偷瞄了几眼,目测大概三四百人,穿着民国的老式军服,帽檐底下黑乎乎的,看不清五官轮廓。 “这是什么?”我问涂川。 他语气凝重:“阴兵……” 话音刚落,外面的铁门剧烈地一晃,好几个阴兵疯狂地撞向铁门。 后面的阴兵跟着做冲锋和打枪的动作,看着很激烈,但是却一点声音都没有。 他们太安静了,就连风声都比喊杀声要大,仿佛一切都被隔绝在了结界之外。 我第一次见到阴兵,还是那么多人,吓得全身都哆嗦:“他们是想冲进来……” 涂川不悦地斜眼看去:“阴兵借道,竟敢借到我处!” 阴兵有自己固定的道路,这个路段会在某个时间避开活人,不让人看到。 而医院旁边就有条古道,一直都是阴兵的路,应该是改了道,阴兵才会突然冲进医院。 我不安地望着院门外。 阴兵改道,肯定是阴桃花干的好事! 他知道我想葬身在081的医院,为了抢夺我的鬼魂,不惜利用阴兵冲破结界。 我的指甲狠狠掐着手心:“这一切都是因为……” ‘我’字还在嘴边,心魔便发声打断了我:“蠢货!” 我愣愣地站在原地,试着跟心魔沟通:“你怎么出来了?” 心魔说:“坦白对你有什么好处?你是嫌死得不够快吗?” 她提醒我,一旦涂川知道阴兵是冲着我来的,为求自保,一定会把我交出去。 “他只是被困住,又不是求死,没了你,还有下一个人能帮他,得罪了阴桃花,他今后就别想安宁了……” 照她的意思,我就该装聋作哑扮白痴,依靠红棺和涂川的力量,暂时保住小命。 “你想要找死,我可不想陪你去死……” 心魔的声音嗡嗡作响,吵死人了! 我为什么来081医院?就是因为这里能庇护我,跟阴桃花对抗。 连冥王都不敢随便踏足的禁地,会怕那位阴桃花? “你以为,就算我不说,涂川就猜不到吗?” 刚才涂川说我走不了了,摆明是知道阴兵冲着我来的。 “刻意隐瞒、耍小聪明,只会让人觉得我人品差,不值得信任!” 看着面前的红棺材,我立刻做出了决定,开口道:“涂川,他们应该是冲着我来的!实话告诉你,我今晚来这里等死,就是不想被他们抓走,不想去阴曹地府,如果你能帮我撑到天亮,我发誓,一定会放你出去!” 涂川看向我的眼神微微一变,脸上的冷意逐渐冰消瓦解:“你就不怕我把你丢出去?” “你不会!”我盯着他妖孽到极致的脸:“区区阴兵,根本不是你的对手。” 涂川肆意地笑出声,还未开口,怦的一声,一颗子弹从我眼前划过,打在了对面的墙上。 一个穿着军装,骑着纸马的高大男人,朝我们举着枪。 我的心漏跳了一拍,他是……阴桃花? 涂川脸色突变,眉毛一根根竖立起来,暴怒地回头一瞪。 棺材里爆出上百条张牙舞爪的触手,朝着外边飞去。 院子里聚集了医院里的亡灵,触手一根根刺入鬼魂的后腰,白色的鬼魂在红棺的加持下,变成了红色厉鬼,狂暴地向阴兵冲去。 黄沙肆掠,鬼影厮杀。 天上地下到处都是打斗的鬼魂,血腥又恐怖。 但周围却很安静,什么声音都没有,说不出的诡异。 怦怦! 接连两声,两颗子弹再次打穿结界,擦着红棺飞过。 涂川被接连挑衅,怒意到达顶点,红棺直接破门而出,漂浮在了院子上空。 我躲在门背后,偷偷看向马背上的男人。 我们隔得很远,按理说,我应该什么都看不清。 但我却一眼就认出了那双浅褐色的眼睛,就像一条阴冷的毒蛇,能杀人于无形。 我吓坏了,双手捂着耳朵,也挡不住外面枪声在响。 每响一声,我小腹就猛烈地拧了一下,尸虫被枪声所唤醒,汹涌地闹腾起来。 难以忍受的痛苦席卷全身,我再也支撑不住,痛得满地打滚…… “为什么……这么对我……”我的眼泪哗哗地流,怨气比鬼还大。 没想到,我没死在冰魄手里,却要痛死在尸虫手底下。 弥留之际,一双黑色的靴子落在眼前,大手难掩怒气地捏着我的下巴。 “还跑吗?”江念沉沉的问我。 “江……念……”我盯着那双冰冷的桃花眼。 这一瞬间,胸口积压的酸涩一发不可收拾,一点一点模糊了眼眶。 不等我开口,江念突然抱着我,闪身到了江边。 入水的瞬间,刺骨的冷意针扎似的袭来。 江念脸上的暗涌,比江水更幽暗,快要把我淹没。 “我说过……你的命是我的,你敢背着我寻死……” 他凉薄又凶狠地骂着我,眼底却是深不见底的恐惧,他在害怕? 是怕我死吗? 还是怕……没了我,他就不能找回自己的东西,不能飞身成龙? 我看着这双方寸大乱的眼眸,第一次见他这么惊慌,好像我就是他心尖上的人…… 我抬起手,抚去他脸上的水,痴痴地笑:“我死了,你就不用死了……” 江念愣了一秒,眼底浮现出了一丝痛意,声音都在抖:“你以为你是谁?就凭你……也配替我去死?” “是啊是啊,我不配,我谁也不是,我蠢,我傻,我白痴……我……” 唇上的凉意让我猝不及防,我痛苦地皱起眉…… 江念掐着我的腰,手指几乎要把我给捏断。 “安然,你的命是我的,没有我的允许,谁也不能让你死……包括你自己……” 说罢,他低头吻上我,沉入了江水里…… 我变成了一条柔若无骨的鱼,被他的掌心禁锢着,在水里载沉载浮,酣畅淋漓…… 月光被水波剪碎,我望着这张谪仙般的脸,眼尾的红痣将他映衬得越发魅惑动人。 看得我心生摇曳! 不知不觉间,小腹传来一阵很奇怪的感觉。 第93章 江念很失望 肚子里面一个硬邦邦的东西拱了一下,有个活物在肚子里搅来搅去,搅得天翻地覆。 我的肚子好涨好疼,不知过了多久,终于不疼了。 紧握的大手倏地松开,我的面前出现了一个鳞光闪闪的庞然大物! 一双巨目泛着寒光,向我直射而来,我隐隐听到一声低沉的牛叫…… 再次醒来,是在我们的小公寓里。 窗外已经天亮了,一声规律的心跳声传进耳朵里,我压在江念的胸膛上。 我脑子很乱,昨晚发生了什么? 江念最后是化龙了吗? 阴桃花和涂川呢? 我抬头看向江念,对上一双狭长的眼睛,他什么时候醒的? 我吓呆了,窝在他的怀里不敢动弹。 “你没事了。”略带嘶哑的声音传来,锢着我的胳膊悄然松开。 我的眼泪都要掉出来:“你没事吧?” 江念没有回答我,他气息虚弱地说:“尸虫已死,黑蛊虫彻底被唤醒,从今往后就养在你肚子里。” “什么?”我差点从床上跳起来,这黑蛊虫连尸虫都能杀,绝非善类,怎么可以留在我的肚子里? 江念扭过头,幽幽地看向我的眉心:“正好,可以牵制印记。” 阴桃花的印记,一直都是靠江念压制。 有了黑蛊虫,江念就能轻松一些。 没人希望肚子里住着个异物,况且还是只蛊虫,但想到江念,我立刻就接受这只虫子。 “那我该怎么养它?” 喝血吃肉?还是生吞毒虫? 江念的手掌覆在我的小腹,在感应着什么:“用邪祟,还有……” 他突然顿了顿,耳朵根突然红了:“总之,越阴邪越好。” 我暗自松了口气,不是茹毛饮血吃毒虫就好…… 江念意味深长地说:“黑蛊虫是上古时期的原始蛊虫,好好养,或许会有意想不到的收获……” 我要求不高,活着就行,至于意外收获,那都是锦上添花的事。 好在,这只黑蛊虫没那么疯,不会随随便便让我腹痛,也不会影响我的子宫。 真是不幸中的万幸! 我摸向肚子,肚脐眼附近鼓动着一个小小的硬块,就像个小肉疙瘩,原来这就是它。 “江念,谢谢你!昨晚情况紧急,没想到你还能赶来救我……”我心头一暖,脑海里浮现出那可怕的生死瞬间。 “昨晚……”满含怒意的目光直射而来:“再敢擅作主张,我会让你死得很难看……” 他的话令我胆寒,我委屈道:“阴桃花对我说,冰魄一旦沾染了你我的气息,就必然会杀死一个,我不想你死,才会这么做的。” 精致的下巴突然朝我靠近:“那你为何会收下?嗯?” 凌厉的目光似乎将我看穿看透,我羞愧得无地自容:“我……” 不等我解释,江念冷冷地抽身而起,失望至极地盯了我一眼。 “对不起……”长长的尾音还在嘴边,江念已经不见…… 我浑浑噩噩地下楼,周宜安和陆见溪一左一右朝我冲过来。 “小安安!”陆见溪气红了眼:“你这个骗子……” 他的眼角浮着几团淤青,不用想也知道,肯定是江念干的。 我心痛得不行:“对不起,我只是想把你支开,没想到会害了你。” 陆见溪眼角噙着泪:“小安安,你好自私……说好了同甘共苦共患难,你却丢下我们,独自一人去找地方等死。” 这一刻,我积压的情绪彻底失控:“我能怎么办?我不死,江念就有危险!我也想告诉你们,可你们会同意吗?” “我……”陆见溪一时语塞,答案很明显,他们不会让我犯险。 一旁,周宜安唉声叹气:“丫头,其实我早就暗示过你了……” “暗示?”我脑袋懵懵的。 他下巴努了努龙髓戒指:“我提醒过你它能保命,我还以为你会想明白,没想到……” 我的脑海嗡的一声,一道白光破开迷雾。 保命护身是这个意思! 原来,龙髓戒指就是江念对付冰魄的对策。 就算昨晚没去废弃医院,冰魄也伤不了我们分毫。 原来他早就知道我收下了冰魄,也知道我暗藏的心思,他做足了准备,静静地看着我和阴桃花、江澜月表演。 还好我没有动用冰魄,不然,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想到他缀满寒冰的脸,我便通体发寒…… “还好,你这丫头够傻,独自一人跑去等死,不然,你跟他就真的没有转圜的余地了……” 他们告诉我,我昨晚偷偷跑掉后,江念疯了似的找我,用龙髓戒指朝我喊话。 我心下一惊,原来那不是幻觉,真的是江念。 陆见溪疑惑道:“不过……有件事很奇怪,我们比阴兵更早到达医院,江大哥却迟迟不入,等阴兵前来,破了结界,他才进去救你,为什么呢?” 周宜安白了他一眼:“自然是生气呗,想让安丫头吃吃苦头。” 不对,江念不是这样的人,应该是因为惊瑞之日吧。 这是他实力最弱的日子。 能维持人形已经不易,更别说强闯结界了。 如果不是那几枪打穿结界,他无法硬闯,我已经活活痛死了。 我暗自捏了把冷汗,差一点就小命不保。 “对不起……让你们担心了……”我呜咽地低下头,眼泪瞬间控制不住的掉下。 周宜安破天荒地拍了拍我的肩:“安丫头,你该说对不起的人是江大仙……” 是啊,阴桃花说过,江念最恨别人背叛。 从我接下冰魄,便是背叛了他。 纵使最后,我没有使用冰魄,甚至用我的命去偿还,也无法我改变背叛的事实! 他对我很失望吧…… 江念,对不起! 这一整天,我都魂不守舍。 江念不知去哪儿了,始终不见人影。 就算骂骂我,打我一顿,或者惩罚我也好…… 陆见溪给我煮了碗面:“小安安,快来吃面吧。” 我没有胃口,满脑子都是江念离去的那道目光,刺得我心口疼。 “你说,我该怎么样做,他才会原谅我呢?” “哭啊!你就可劲地对他哭,反正我看不得女孩流眼泪。” 这不就是用眼泪卖惨,逼人就范吗?不行不行。 周宜安飘到我面前:“别听他的,真诚才是必杀技!从今往后,你得用实际行动来证明……” 我搅着碗里的面条,没错,那就用行动来说话吧! 吃完面条,江念终于现身,冰冷地丢下一句:“去081医院。” 然后看也不看我,转身朝门外闪去。 “等等我……” 我急忙跑到门口换鞋,踩着鞋跟追了上去。 第94章 老公,晚安! 这家伙也太快了! 等我追下楼,人早已经没影了。 周宜安姗姗来迟,漂浮在我身边:“他早就来了,等你吃完了面才肯现身。” “早是多早?”我惊恐地问,脑海里细细思索着,应该没说错话吧! “某人哭鼻子时,他就回来了。”周宜安高深莫测地抿着嘴笑:“我就说吧,这家伙心里有你。” 别开玩笑了,他只是想看我痛哭悔过的模样,解解气罢了。 不过……想到江念昨晚疯了似的找我,我的心尖又柔又软,甚至产生了某种错觉,好像他真的很在乎我。 半小时后,我和周宜安来到了081医院。 阴兵早已消失不见,满地乱糟糟的皮鞋印,还有一地的纸扎弹,足以可见昨晚的激烈。 医院的结界消失了,半耷拉的铁门倒在地上,我头皮一紧:“不好,涂川……” 我飞奔进去,冲进大厅里时,吓得往后退了一步。 冷清的空气里,竖立的红棺跟江念面对面,无声地对视着。 “蛟龙,别来无恙……”涂川阴沉地笑着。 江念的眉毛不甚明显地上挑:“是你……” 涂川叹道:“是我,也不是我,我已不是从前的我。” 什么我我我的,绕死人了! 我轻手轻脚地靠近,刚看清,整个人都不淡定了! 红棺上面千疮百孔,全是子弹的痕迹! “涂川,你受伤了!”我忍不住凑近棺材板,内疚到哽咽。 “无妨,又不是打在我身上,姑娘莫慌……” 江念面色不悦地盯了我一眼,朝红棺开口道:“昨晚……多谢了!” 涂川傲气地说:“本神君才不是为了你们,这人家都打上门来了,我岂能当个缩头乌龟?” 他说,他只是单纯地看阴桃花不爽,居然敢挑衅他,破坏他的结界。 “也不知是何人,竟有等同于冥王的通天本领!” 涂川之前是水神,曾跟冥王打过交道,他确定阴桃花不是冥王。 “昨晚来的不是实体,只是纸人替身,区区替身就如此强大,本体恐怕比冥王更棘手。”涂川歪着头问我:“姑娘,你是如何惹上这等人物的?” 我欲哭无泪:“是他来招惹我的!” 真是招谁惹谁…… 江念骤然冷着脸:“无论是谁,敢动我的人,就是自寻死路!” 他说到做到,同时,也让我更加好奇。 江念的实力在阴桃花之上,难道他比冥王还要厉害? 可他只是一条蛟龙啊,他的力量是哪儿来的? 不容我多想,江念便要强行开棺。 “不行,这口棺材有古怪,强行开棺,我也无法脱离,反而会给二位带来噩诅……” 当年那些死掉的工人,就是参与开棺的人。 还有运送红棺的车辆,也都无人生还。 涂川让我们看红棺的棺盖,棺材头有一个雕花的凹槽,刻了一些符文状的东西。 “这个符文……”江念高挺的鼻尖凑近:“我见过!” 涂川激动万分:“当真?呵呵呵……真是天助我也!” 他说,这个凹槽就是封印,也是开启红棺的钥匙。 只要能找到对应的封印安上,红棺便可迎刃而解。 江念若有所思:“这个图案,我在城南,一个灭门鬼宅里见过。” 江城是个三千年历史的文化古城,城里有非常多的古迹,遍地都是五六百年的古董老宅。 他说的那家灭门鬼宅,就在古巷子里,也是个百年古宅——江城猛鬼胜地之一。 叫做……红门公馆! 这个红门公馆在民国时期,是江城有头有脸的大户人家。 好像是做生意的,总之非常有钱。 或许是树大招风吧!红门公馆一夜之间被人灭门,七八十口人……就连主人家养的狗,都被人剥皮挂在了树上。 灭门已经够可怕了,真正诡异的是,这家人死了之后,还以活人的状态继续生活。 周围邻居并不知情,只知道白天公馆里鸦雀无声,一到晚上就灯火通明。 直到有人白天误闯进去,见到满地腐烂的尸体,还有树上挂着的人皮,大家才知道,红门公馆被灭门了,死了至少一个多月…… 想到又要去猛鬼胜地打卡,我身心俱疲,却还是强打着精神:“那就去看看吧!” 江念不动声色地瞥了我一眼,转头向着周宜安:“你先行查探,等有了结果再说。” 周宜安连忙点头:“遵命!” 我问道:“那我呢?” 江念冷着脸,强烈的压迫感铺天盖袭来:“你?回家,睡觉!” 也对,我明天早上满课,确实得回去休息了。 “涂川,你先耐心地等一等,有消息了我们再来。”我朝他笑道。 “无妨,吾已经关了数年,不差这一朝一夕。” 江念朝他点头示意,转身又要飞闪,我眼疾手快抓住他的胳膊:“江念……” 他撇过头,盯着我的手指。 我环顾四周,可怜巴巴地说:“这里黑,我害怕……” 江念嘴角微抽,却没有抽开我的手,只是很冷漠地与我并肩。 一路上遇见挡路的,甭管是石头,还是野草和钢管,江念只需垂眸一眼,杂物通通都朝两边弹开。 他还在气头上,就拿这些东西来撒气。 我战战兢兢,想要开口又怕说错话,沉默地走了一路。 回到家,我不舍地松开手臂:“谢谢……” 江念没有理我,背脊挺直地走了进去…… 今夜,我一个人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 连续七天夜夜纠缠,枕边突然空了,我这心里也空落落的,很不是滋味。 被子上,还残留着他的香味,淡雅如兰,清新扑鼻,是我喜欢的味道。 就像……他一直都陪伴在我身边。 可惜,都是假的。 我盯着身侧黯然神伤,试探地问张亚楠睡了吗? 这家伙居然秒回我。 【怎么,今晚不打扑克了?】 我老脸羞红,其实做不做那事,对我来说不重要,我就想抱着江念,听着他的心跳入睡。 我手指翻飞:【他生气了,我做了很过分的事,他不陪我睡了。】 张亚楠:【那他人呢?在屋里吗?】 【在呢,不过不在房间!】 张亚楠发出一个贱贱的表情包:【姐教你……】 几分钟后,我穿着单薄的睡衣下楼,蜷在了沙发上。 刷了几个视频,我困意来袭,缓缓闭上了眼睛。 “困了就去床上睡!”高大的黑影站在面前,冷硬地赶我走。 我嘟囔道:“刚才喝水不小心洒床上了……我好困啊,没力气收拾了,就在沙发上睡吧……” 江念还想说什么,我伸出手指,做出‘嘘’的表情:“老公,晚安……” 第95章 我的命这么重要? 好累啊! 连日来担惊受怕、命悬一线,让我整个人、整颗心都紧紧绷着。 终于可以安心地睡一觉了…… 叮叮咚……叮叮当…… 空灵的乐声,幽灵般飘荡,钻进我的耳朵里。 我睁开眼,俯视着半大的客厅,看到了沙发上的自己。 入秋了,夜风很凉,我冻得缩成一团,时不时地打着冷摆子。 江念站在我边上,静静地低头看着我,手指凌空一勾,便飞来一床毯子,盖在了我的身上。 几根骨节分明的手指,落在我的脸颊:“你怎么那么傻……” 他目光下移,看向我半露的手指,不,应该是看向龙髓戒指。 龙髓的红消退不少,变成了浅淡的草莓粉,在黑暗中泛着柔和的光泽。 他痛苦地蹙起长眉,嘴角突然溢出一丝鲜血。 “你没事吧?”周宜安从牌位里蹿出来,担忧地盯着他。 江念抹去了血痕:“无妨。” “七枚冰魄,怎么可能无妨呢?”周宜安急得跳脚:“龙髓虽然替你受过,但也是你自己在承受啊!” “住嘴!”江念冷硬地瞪了他一眼,周宜安嚅嗫着嘴角:“得嘞!鸭子到死,嘴都是硬的,你就死撑着吧!” 江念没有说话,扣紧牙关看了我一眼,盘腿在我对面打坐调息。 他面白如纸,唇周泛白,冷汗顺着线条清晰的面颊滑落,滴落在锁骨上,病态孱弱到了极点。 我还是第一次见他这么虚弱,仿佛轻轻一碰就会碎掉。 不,这不是真的,这只是一场梦而已! “江念……”我含着泪,拼命地朝他奔去。 紧闭的双眼突然睁开,吓了我一跳! 江念透过我,警惕地看向沙发。 沙发上的我抱着半截毯子,含糊不清地说着梦话:“江念,对不起……” 眼泪一滴一滴地滑落,浸湿了沙发。 江念眉头深皱,脸上掠过难以洞察的疼。 他抬起手指,朝沙发上的我隔空一点,一道青光钻进我的眉心…… 我醒来时,天光大亮,我的身上盖着暖和的毯子。 “江念!”我看向对面,坐垫空空如也。 “你醒了!”陆见溪端着热腾腾的包子出来:“快起来吧,不然要迟到了。” “几点了?” 陆见溪抬头看向挂钟:“七点二十。” 我晃着昏昏沉沉的脑袋,昨晚究竟是梦,还是真实的? 我正欲起身,枕边突然掉下了一只田螺。 是它! 我捡起田螺凑到耳边,果然听到了空灵的音乐声。 它怎么会在沙发上? 我想到睡前听到的音乐,难道……我昨晚真的灵魂出窍了? “周宜安!”我冲到供桌前,急切地唤他出来。 陆见溪朝我说:“别喊了,周大哥一早就去调查了。” 我扭头望着他,江念的事,他一定知道些什么。 “陆见溪,你老实告诉我,江念是不是有事瞒着我?” 他清淡如水的眸子,顿时紧张地怔住:“你、你说哪一件?” 我眼尾带风:“还哪一件?把你知道的都告诉我!” 陆见溪不急不缓地扯过凳子坐下:“你乖乖洗漱吃饭,咱们边吃边聊……” 我以最快的速度洗脸刷牙,脸上的水乳还没干透,便撒丫子跑回桌边。 “说吧!”我抓起肉包子就啃。 陆见溪满意的笑笑,然后开口说:“我知道的不多,就两件事,第一件就是龙髓。” 他看向我的手指:“这滴龙髓,据说有他千年的道行,江大哥这次真是脱了一层皮……这段时间他早出晚归,就是去江里修炼,恢复灵力。” 我瘫坐在椅子上,浑身像被抽干了力气。 千年道行……他得多痛啊! 难怪昨晚他这么虚弱。 我抑制不住地心疼,我想不明白,他为什么要这样做,难道我的命比他的千年道行还要重要吗? “第二件事……”陆见溪心虚地瞄了我一眼,小小声声地说:“你骗我那天,他带回来一个女人,感觉关系匪浅。” 那晚,江念说要给我找个厉害的仙家,难道就是这位? “怎么个关系匪浅?”我好奇地问。 “咳咳……”陆见溪咳嗽了几声,给我盛了一碗粥:“我瞎说的,没啥,你赶紧吃吧!” 不对,陆见溪一定有事瞒着我! 无论我好说歹说,他都不愿开口。 我抓心挠肺,能让陆见溪说关系匪浅,他和那女人的关系一定不简单。 我醋意十足,恨不得马上去质问他,可我又有什么资格呢? 在他眼里,我只是一个仇人,一个不得不保护的对象。 就算他心里有我,这辈子也不会承认。 我无力地咀嚼着,咽下了所有的苦涩…… 上午四节满课,我忙着听课做笔记,暂时忘却了烦恼。 下课后,我接到快递的电话,之前买的书到了。 拿到包裹,我立刻上演了手撕快递,刷刷几下就把包装扯了。 “《灵修学概论》……姜昆……”张亚楠歪着脖子:“你怎么买那个杀人犯的书啊?” 我赶紧把书藏起来:“我、我只是想研究一下。” 张亚楠伸手摸着我的头:“你没毛病吧?我告诉你,这东西可不能乱学,小心走火入魔。” “放心吧!我是干嘛的,你忘了?” 张亚楠这才放过了我:“总之,你可别乱学。” “行了……”我饭也不吃,心急如焚地想去图书馆看书。 张亚楠在我身后大喊:“今晚咱们宿舍聚餐,别忘了……” 我比了个ok的手指,头也不回地跑去。 大中午,图书馆里的人很少,我轻易就找到了靠窗的位置。 这个姜昆人品不咋地,写书还是不错的。 灵修学被他研究得很透彻,不过,书本上的几乎都是理论,实操方面少之又少,只是提出了很笼统的修行方法。 我匆匆浏览,很快就看完了。 这时,封底突然掉出一张小卡片,上面印着一个二维码,好像是个书友交流群。 我试着扫了一下,加入了【玄冥会】的聊天群。 刚进群,群主就来私加我。 我看了一眼,是个雪狐狸的头像,名字叫褚莜。 【欢迎这位女士加入玄冥会,这里是灵修爱好者的小世界,有什么不懂的,可以问褚莜哦~】 我回复了一个可爱的表情包,告诉她,我也只是初学者,想向她讨要灵修的方法。 褚莜戒心挺重,没有直接告诉我方法,只说晚上会打语音,教我如何灵修。 我正回复着她,突然感觉有人在看我。 我抬起头,对上一双美轮美奂的眼睛。 第96章 校花级别的美女 好漂亮的一个女孩…… 肤若白雪,凤眉明眸,一袭白裙袅袅,犹如出水芙蓉,简直就是校花级别啊! 她坐在我的斜对面,只手撑着下巴,直勾勾地盯着我。 只是一眼,我就被她给迷住了。 女孩指了指我手里的书:“你对灵修感兴趣?” 我点点头,面对美女突然有点害羞:“你也是吗?” “略有研究。”她放下手里的古书,走到我的身侧坐下,浓浓的香水味有些熏人,掩盖着她身上的狐臭味。 果然,这世上就没有十全十美的人。 女孩那么美,没想到却有狐臭,不过……瑕不掩瑜嘛,我不由得想起了杨贵妃。 “你好,我叫胡灵!”女孩高冷地朝我笑笑。 “我叫安然……” “我知道。”她冷不丁地冒出一句,美目中闪过一丝敌意。 我眉头一皱:“你知道?” 她修长的水晶指甲指了指我的书皮,上面写着我的名字。 我尴尬地微笑,顺势整理着耳边的碎发。 胡灵声音冰冷地说:“灵修是需要讲缘分的,灵性高的人比较适合。” 她停下看了我一眼,好像在透过我确定什么,然后接着说:“灵修有几个阶段,观己身、观过去、观未来、观众生……” 我现在的阶段,应该就是观己身吧! 胡灵说,观己身只是入门级,很多人在灵修老师的带领下,很快就能灵魂出窍看到自己,或者通过内炼,看到身体里的小世界,于是沾沾自喜,入迷地想要进入更高层的阶段。 “最难过的就是观过去和观未来,很多人会陷入其中、无法自拔,最后变得精神病疯掉。”胡灵若有所思地看向我:“你确定你想看到过去吗?” 我摇着头:“并不想。” 喝了孟婆汤,我就是新的人生,前程往事已经不重要。 可这是灵修的必经之路,由不得我拒绝。 胡灵目光灼灼,似猜到了我的想法,她取出一个很精致的香包递给我。 “我跟你有缘,这个香包送给你,里面装的是提神醒脑的干花和草药,如果你感觉自己不对劲,或者陷入虚幻中醒不过来,它或许能帮助你。” 我盯着这只红色香包,确实闻到了薄荷的气味。 可我跟她才刚刚认识,怎么可能随便接受她的东西? 我婉拒道:“谢谢你的好意,这太精致了,我……” 胡灵目光复杂地盯着我,片刻,她叹了口气,当着我的面把香包拆开,倒出里面的干花和药材。 “放心,我不会害你。” 人家都把香包拆了,我还能说啥? 我点头道谢,胡灵一点一点把东西又塞回了香包里:“收着吧,如果你想见我,中午就来这个位置,我会看到你。” 说罢,她起身拿起自己的书,飘飘然隐没在书架背后。 我看着手心里的香包,绣工特别精致,上面绣了一串浅粉的风铃草。 这个胡灵,还真是个性情中人,第一次见面就送我东西。 我试着闻了一下,气味确实很提神醒脑。 下次过来,我给她带杯奶茶和小礼物吧,感谢她的香包…… 不知不觉,已经快五点了。 张亚楠的夺命call准时响起:“安女神,咱们准备出发了,校门口集合。” “来了……”我收拾好东西,匆匆赶往门口。 我到时,张亚楠他们三人已经在路边了。 我们是四人寝,老大兼寝室长的冯玉珠是个超级好老好人;老二张亚楠,是个大大咧咧的小辣椒;老三叫欧米雪,有点公主病,爱占小便宜,经常欺负老大,没少被我和张亚楠挤兑;最小的老幺,自然就是我了! 见我姗姗来迟,欧米雪一脸烦躁,阴阳怪气道:“忙什么国家大事啊……让我们在太阳底下站着,都晒黑了……” “不好意思啊!”我刚开口,张亚楠就不爽地怼了回去:“晒太阳怎么了?正好给你补补钙,瞧你这双小短腿,多晒晒啊,长个儿……” “你……”欧米雪脸都绿了,她个子确实有点小巧,就像是小人国来的。 “哎呀,好了,别斗嘴,空车来了。”冯玉珠做着和事佬,把欧米雪拉到了一旁。 张亚楠白了她一眼,朝我嘀咕道:“我们也就比你早到了两分钟,瞧她那样儿……” “算了,确实是我迟到,新学期第一次约饭,咱们都开心一点。” 张亚楠哼了一声:“我可是看在你的面子……” 上了车,我问她们今天打算吃什么。 冯玉珠说什么都行,由我们决定。 张亚楠提议,不如去吃海鲜吧! “海鲜?我都吃腻了,你们不腻吗?”欧米雪优越感十足地说,她家里三天两头都吃海鲜,她都要吃吐了。 我暗暗翻了个白眼,说道:“那就吃红油火锅吧!” “那么辣……会长痘痘的!”欧米雪矫情地拒绝。 张亚楠暴脾气顿时上了头:“姑奶奶,那你说,咱吃什么?” “我知道一家私房菜馆,在古巷街那里,咱们去古宅里吃饭,如何?” 欧米雪家的条件很好,跟亚楠家差不多好,所以不差钱。 我接了几单生意,卡上也略有些余额,也不差这顿饭钱。 可冯玉珠不同啊,她家就是普通的工薪阶层,每个月生活费也就一千多块。 去古宅吃私房菜,她怎么a得起? 冯玉珠沉着脸,为难地看向我们:“要不……咱换换吧!” 张亚楠满脸坏笑:“换啥啊,欧大小姐既然开了金口,带我们去见见世面,自然是她买单了,对吧?” 欧米雪气得直瞪眼:“张亚楠,大家说好要aa的。” “可是……如果aa的话,咱们就要去吃令你作呕的海鲜,还有辣菊花的爆辣火锅了……”张亚楠做作地捂着头,好为难的模样。 我忍俊不禁:“是啊,不如我们投票吧!” 欧米雪知道她投不过我们仨,一脸的不情愿:“罢了,请就请吧!谁让人家明天有重要的约会呢?” 她一边说,一边略显得意地看向我和张亚楠,嘴角闪过一丝窃喜:“我啊……明天要和林萧学长约会。” “林萧?”张亚楠惊掉了下巴。 我也皱着眉,林萧被我拒绝后,也不必破罐子破摔吧! 这么不挑的吗? 她炫耀地捂着嘴笑:“是啊,还是林萧学长主动约的我……算啦,人家今天心情好,我请了!师傅,改道去古巷街!” 第97章 啪啪打脸 江城沿河而建,一条江水呈s形穿城而过。 正所谓,山南水北谓之阳,山北水南谓之阴。 城中老城都聚集在江北阳面,新城建在江南阴面。 穿过一条跨江大桥,我们很快就抵达了老城区的古巷街。 巷子口立着一块石牌坊,里面的青石板拾级而上。 这些老房子都沿山而建,层层叠叠,鳞次栉比,靠着一条条小路串连,地形错综复杂。 我们穿行在小道上,一路上都是茶社、酒坊、餐厅和民宿,人来人往热闹非凡。 而欧米雪说的那家,是在山顶上,据说风景特别好,能俯瞰整片古宅,还有江面的风景。 “这家私房菜呢,是我爸比带我来的,是会员制哦,一般人想吃都进不来呢!”欧米雪下巴都快翘上天。 张亚楠张开嘴巴干呕:“还爸比……有几个臭钱了不起。” 我扯了扯张亚楠,吃人嘴短,今天欧大金主请客,咱们就勉为其难地听听她炫富吧! 冯玉珠局促地捏着衣角:“会员制,那这一顿饭得多少钱啊?” “我也不知道啦,反正是刷我爸比的金卡。” 我们踏着青石板,听她呱噪了一路,终于爬到了山顶,她指着一个独门独户的徽派建筑:“就是这里!” 房子白墙灰瓦,两边是高高的马头墙,淡雅而质朴。 门前挂着一对红灯笼,挂着一块古色古香的木牌匾,乍一看还以为是穿越到了古代。 欧米雪趾高气扬地上前,敲响了门环。 大门开启,一个穿旗袍的美女姐姐出现在眼前:“几位客官,请问有预约吗?” 欧米雪摇摇头:“没有预约,不过我爸爸是会员。” 旗袍小姐姐礼貌地笑道:“那不好意思,会员也需要预约,没有预约恕不接待,各位还是先请回吧!” 欧米雪愣在原地,尴了个大尬。 她语气略显不稳:“能不能通融一下,我有钱,加钱可以吧?” 旗袍姐姐优雅地摇了摇头:“不好意思,有钱也不行。” “你们……” 欧米雪被驳了面子,感觉很丢脸,她还想继续纠缠,旗袍姐姐直接拉上了门。 就在大门快要合上时,里面传来一阵清脆如玉碰的声音:“胡兰,请客人进来……” 欧米雪两眼放光,瞪了一眼胡兰:“听到没有,咱们进去吧……” 我跟在身后,总觉得这声音很耳熟,在哪儿听过呢? 我跨过门槛,一个身穿白衣,飘然若仙的身影,从二楼走下来。 “胡灵?”我忍不住叫出声。 见到我,胡灵也略显惊讶,她朝我点点头:“我就说吧,你我有缘。” 说罢,她朝穿旗袍的胡兰说:“请这位安然小姐,还有她的朋友去后面雅间!” 胡兰听到我名字后突然愣住,审视地打量我一眼,心不甘情不愿地欠了欠身,做出个请的姿势。 欧米雪恼怒地剜着我,脸上青红交接,我都替她尴尬。 我懒得理她,感谢地朝胡灵笑道:“谢谢了,没想到这是你家的店。” 胡灵纤细的小蛮腰倚在扶手上,尽显风情万种:“家里的小本生意,糊口罢了……你先请!” 胡兰小姐姐扭着腰肢,把我们带到了一间小房里,窗外正好可以看到江面的彩灯游船。 “进来吧!”她不耐烦道。 先前不认识我们时,胡兰都是笑呵呵的,态度非常友善。 听到我的名字后,她顿时没了好脸色,也太奇怪了! “各位请自便,先看菜单,待会有服务员过来!” 她面色不善地打量着我,眼底都在喷火。 我就纳闷了,我得罪过她吗? “胡兰姐姐,你认识我吗?”我忍不住问。 胡兰抿着嘴,牙缝中挤出三个字:“不认识。” 不认识她干嘛这么讨厌我?难不成,我长得面目可憎了? 不等我继续发问,胡兰转身离去,大门嘭的一声摔上,吓了我一跳。 “她什么态度啊?”张亚楠不爽地撸起袖子。 冯玉珠连忙按住她:“算了亚楠,我们没有预约就进来,已经很不错了,人家态度差点也很正常。” 张亚楠咽下了这口气,转而朝欧米雪嘲讽道:“也对,今天这顿饭,还是多亏了安然的面子,下次你过来,别报你爸了,报安然的名字吧!” 欧米雪气得小脸通红,她本想在我们面前炫耀一番,没想到却啪啪打脸。 “说来你们可能不信,我跟那个白衣女孩,下午才刚刚认识。” “什么?”张亚楠瞪着眼珠:“那你俩还真是够有缘的。” “可不是吗?” 冯玉珠麻溜地倒着茶,顺手帮我们几个也倒了:“刚才那个女孩好漂亮啊……不,应该说,这间私房菜馆的女孩子都很漂亮。” 没错,不止是胡灵,就连开门的胡兰都特别美。 浓眉大眼,媚骨天成,浑身上下都散发着诱人的气息。 外面走廊上传菜的服务员,都长得比一般人漂亮,看着特别养眼。 “秀色可餐,大概就是如此吧!”我感慨道。 这一顿饭,我们吃得很满意。 风铃小居的饭菜做得特别精致,味美鲜嫩。 配合着她们送的风铃子酒酿,大家都有些微醺。 吃饱喝足,胡兰亲自送我们出门。 走到门口时,她突然拍了一下我的肩,一股香粉扑面而来。 “安然,待会你走这边……”她手指微微一指,一条小路出现在眼前。 我虽然迷糊,但也没有完全丧失理智,我记得来时是一条道登顶,没有这条小路啊! 见我不为所动,胡兰的红唇贴近我耳边:“这是一条近路,走这边,你可以很快就下山。” “是吗?”我本想叫住张亚楠几人,一回头,她们早已经不见踪影。 胡兰阴笑地努了努嘴:“你看,你朋友都过去了。” 我依稀看到几个影子朝新路上走去,这几人,也不知道等等我。 “谢了!”我不疑有他,跌跌撞撞地沿着小路追赶。 “你们几个,别走太快啊……” 这一路下去,我都没见到一户人家,全都是高大的围墙,就连路灯都没有,只能借着月光慢慢前行。 张亚楠她们就走在我前面,我快她们就快,我慢她们就慢,始终保持着三米的距离。 经过一个转角,面前终于有光了,大红灯笼照出的光芒,比血还要鲜红,映在湿漉漉的青石板上。 我踉跄地走到门前,抬头看着宅子上的牌匾:“红……门……公……馆……” 阴风吹过,我浑身打了个哆嗦,顿时酒醒了大半! 咯吱—— 大门推开,一个身穿民国长衫,头戴瓜皮帽的老爷爷阴森地朝我笑,招手让我进去。 第98章 恐怖的坛仙 我突然间动不了了! 恐惧到了极点,浑身上下都在抗拒。 就像被鬼压床,根本没办法睁开眼睛…… 我确定不是酒醉,也不是做梦,我甚至很清楚地听到老爷爷的笑声,在召唤着我进去。 等我能动时,已经站在院子里了。 老爷爷弯腰驼背,举着一盏红灯笼,把我领到一个窄小的黑门里。 “红走阳,黑走阴,阴阳相隔,人鬼不犯……”老爷爷神叨叨地念了一路。 我不受控制地走在后面,跟着他穿过一扇又一扇黑门,来到一间密室。 密室墙上画着几道符文,供着几个土坛子。 老爷爷点香烧烛,很虔诚地跪下磕头。 做完这一切后,老爷爷身上冒出了一缕黑烟,整个人都干瘪收缩,只剩一张皮瘫在了地上。 我醉意全无,心脏擂鼓一样扑通狂跳。 对着那张皱巴巴的人皮,我就像被针扎了一下,想要跑,双腿却不听使唤…… 这里是什么地方? 老头怎么只剩一张皮了…… 我四处乱看,一眼就看到了地上的黑土坛子。 七八个坛子刻着歪歪扭扭的符文,我一眼就认了出来,是红棺上的符咒! 只不过……坛子上的符裂开了! 几团黑气从裂缝里冒出来,朝着我围拢。 我去!这是鬼魂吗? 我深吸一口气,慌乱中见到几张浓雾状的鬼脸,龇牙咧嘴地扑向我。 “好美的皮……” “我要慢慢地剥……” 无数古怪的声音朝我传来,我大声地尖叫着,鼻息间突然闻到一股很明显的薄荷香,就像被人浇了一盆凉水,我的身体立刻就能动了,连滚带爬地往门口逃去。 黑色木门被人锁上了,无论我怎么砸,甚至用脚去踹,大门都纹丝不动。 感觉到风冷来袭,我转过身,举起了夔龙沁玉镯。 青光盛放,墙上映出一条硕大的龙头,凶戾地朝黑影子冲去,一张口便吞下了三个黑雾团。 见状,其他雾团纷纷逃窜,争抢钻回了坛子缝里。 我缩在角落,不知道过了多久,身边嘭的一声巨响,我落入了一个温暖的胸膛。 清雅的气息钻进鼻腔,是我熟悉的味道。 “江念……”我小心翼翼地抬起头。 江念一脸阴沉,怒瞪着这排坛子,目光移向我时,莫名地柔了几分:“没事吧?” “没、没事……”我鼻子一酸,有种想哭的冲动。 还好有他和玉镯护身,否则,我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我指着这排黑坛子:“这些都是什么东西?太吓人了。” 江念眸光一凛:“这个,就是我们找了几天的邪祟……” 周宜安在红门公馆找了两天,始终查不到灭门案的根源,没想到被我误打误撞,找到了这间密室。 江念搂着我,走到坛子边上:“这些是坛神。” 在江城,有一种被供奉在坛子里的灵,称为坛神。 说白了,其实就是供鬼魂,多半还是些恶鬼。 请坛神,就跟北方请保家仙类似,非常灵验,而且还能护家。 不过……坛神有好也有坏,遇到胃口大、心眼坏的,不满足于主人家的供奉,就会闹出很大动静。 而且请神容易送神难,一般人家都不敢轻易供奉。 这个红门公馆,不仅供了坛神,还供了好七八个,也不怕“神仙”打架。 “你看这坛子上的符文。”我提醒江念。 他瞥了一眼,明显也认了出来:“跟红棺一样,是用来封印的,没想到居然被冲破了。” 这得多大的怨气啊…… 江念抬起脚,一脚踹翻了边上的坛子,坛口流出一道黑水,散发着难以形容的恶臭。 “这是尸水吗?”我的嘴里开始冒酸水,肚子不受控制地抽搐起来。 “尸水,还有别的东西。”江念说着又要再踹一个,这时,边上的坛子震了震。 一团很浓的红气,冲着江面的面门袭来…… 江念身姿潇洒地微微侧身,红气擦肩而过,朝着屋外溜去。 “追!”他牵着我的手,一跃跨过了门槛。 刚站定,我们俩就愣住了! 方才还乌漆抹黑的鬼宅,此刻完全变了样,变得灯火通明。 先前举着灯笼引路的人皮老爷爷,就站在眼前,他毕恭毕敬地朝我们行礼:“少爷,二姨太,你们终于回来了,老爷和老夫人早已等候多时,赶紧去问安吧!” 少爷? 二姨太? 我和江念对视一眼,打量着四周光鲜亮丽的走廊和院子。 这里很热闹,到处都是往来的下人。 这些人都是清末民初的装扮,有些人穿着大襟褂子,有些人甚至还留着长辫。 女人们清一色地盘着发髻,衣服却又比较现代,总之不伦不类的。 我握着江念的手在发抖:“我们这是中邪了?” 江念抬起头,朝着老爷爷扬手一挥,大耳瓜子抽在了那张老脸上。 他不敢置信地看着掌心:“法力居然没了。” “不是吧……”我整个人都不好了,这到底是个什么妖术,江念连法力都施展不出,太邪门了! 江念紧紧握着我的手,始终保持着镇定:“怕什么?就算没有法力,他们也动不了你分毫。” 没错,有他护着,我永远都不用担心,他就是我最安心,最坚强的前锋和后盾! 我稍微平静了不少,悄声与他咬耳朵:“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江念揉了揉眉心,压抑着眼底的烦躁:“既来之,则安之……” 我们因为坛神,进入了一个不知名的世界,被人当成了红门公馆的大少爷和二姨太。 我意识到什么,翻出了随身携带的化妆镜照向自己。 果然是一张陌生的脸! 镜子里,女人长得很清秀,有种江南女子婉约秀气之美。 在我的脸上,照出别人的脸,简直太可怕了…… 我颤抖着,将镜子挪向江念,一张英武帅气的年轻面庞映在镜子里,他也不是自己的脸! 奇了怪了?为什么我肉眼看到的,还是江念原本的面庞? 江念的瞳孔明显一震:“原来如此……” 我们是被磁场吸引,进入了红门公馆怨灵的世界里,必须按照当年的轨迹走一遭,否则,很难找到出路。 我浑身发寒,想着要经历死人的世界,被人灭门,还会被剥皮挂在树上,我便一阵胆寒。 可如果不去经历,我们就会永远被困在这里。 想到这儿,我果断挽住了江念的胳膊:“少爷……我们走吧!” 第99章 江念也在洞房? 江念身躯一颤,略显不自在地迈着步:“走吧!” 老爷爷提着红灯笼在前方引路,嘴里又开始念叨:“红走阳,黑走阴,阴阳相隔,人鬼不犯……” 这次,我们走的不是黑门,而是红色的门。 我这才注意到,红门公馆里面的门都刷了漆,不是黑就是红,说不出的诡异。 我大着胆子,问向这个老爷爷:“老人家,这门是有什么讲究吗?” 老爷爷干笑两声:“二姨太初来乍到,这红门公馆,做的买卖都跟死人有关,平时难免会招惹一些阴的东西回来,祖上便定了规矩,给人修路,也要给鬼修路,活人走朱门,死人走阴门,你可千万不要走错门……” 院子里阴风阵阵,树枝被吹得哗啦作响,发出阵阵鬼叫,我吓得直往江念的怀里躲。 这个红门公馆也太邪门了吧! 我第一次见到,大宅院里给鬼修路的,这得多少鬼魂路过啊。 江念揽住我的肩,低声说道:“红门公馆靠盗墓发家,是西南地区最大的盗墓堂口,发展到民国后,他们很少再亲自动手,一般都是买卖墓穴中的冥器,阴气自然很重。” 红门的人,不管是运棺材、运尸体还是运冥器,都只能走黑门,强行将阴阳分隔。 我听得入迷,身上不自觉泛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原来做生意是假,盗墓买卖冥器才是真,难怪他们这么有钱。 “红门的人不管是忠诚良将,还是昏庸帝王,只要发现古墓就会挖掘,极损阴德……” 或许是遭了报应,红门的人突然间金盆洗手,再也没有下过墓,反而开始洗白,做起了一些正经生意。 既然这样,怎么会被人灭门呢? 难道是分赃不均,得罪了一些亡命徒? 江念让我别想了,赶紧走,好戏就要开始…… 穿过几个回廊,我们来到正屋,见到了洪门的家主和家主太太。 他们一脸震怒地坐在太师椅上,有种高堂会审,兴师问罪的感觉。 “爹娘!”江念的身体里冒出一个很阳刚的声音。 我的身体里也发出一声很怯弱的女人声:“爹、娘……” 老太太嫌恶地盯了我一眼:“几点了,还在外面瞎浪,果然是上不得台面的女人,就知道教坏肖楠。” 我的手指蜷成一团,想到我现在不是安然,只是个二姨太,我忍了! “娘,你胡说八道什么?舒曼不是这样的人!她家是书香门第,正经的大家闺秀,我不许你们侮辱她!” 老太太气得一拍桌子:“书香门第会跟男人私奔做小?” 那个弱弱的声音再次出现:“娘,我跟肖楠是真心相爱,我们……” “住嘴!主子说话,有你这个奴婢什么事?” 哎哟喂……我气得肝疼,要不是为了走剧情,我肯定要指着老太婆吵一架,大清朝都灭亡了,还什么主啊仆的,有病吧! 我无奈地继续配合着这个叫舒曼的女人,静静地看着这出家庭伦理狗血大剧。 男主肖楠,是红门的独生子,也是继承人,跟所有的大少爷一样,他很讨厌家族见不得光的生意,只想学西方文化振兴华夏,师夷长技以制夷。 出门念书时,他遇到了林舒曼,两个人一见钟情,再见定情,当即决定回老家来结婚。 但是,这个肖楠是有老婆的,属于旧社会封建残余——包办婚姻。 三年前,他结婚的第二天,就提着箱子坐船跑了。 那个可怜的新媳妇叫邱淑华,父亲跟洪门肖老爷是拜把子兄弟,两家也有生意往来,不过,她却是个很传统的女人,还裹着小脚,肖楠非常嫌弃。 “这门亲事是你们定的,不是我,我没有碰过她,也永远不会承认她,你们就死了这条心吧!这辈子,我只认舒曼一个老婆。” 他大声说着,角落里的门缝突然露出一双爆红的眼睛,怨毒地瞪向我。 我汗毛都立起来,忍不住尖叫。 “啊……” 所有人都看向我,然后看向门缝方向,瘆人的眼睛消失不见,那扇黑门不知道什么时候,居然自己打开了。 在场的人脸色忽变,肖老爷立刻叫人去把黑门给锁好。 我深吸了一口气,三魂都没了七魄,身体都是软的。 江念搂着我的腰,低声在我耳边说:“这个女人不对劲,身上好重的怨气。” “当然不对劲了!你看看那门是什么颜色……” 大晚上的,哪个正常人会钻到黑门里去瞪我? 经过这个插曲,也没人敢继续在这里待了,不过,老太太下了死令,今晚上肖楠要去大房邱淑华房里过夜。 等邱淑华怀上孩子,他们才准肖楠离开家,跟林舒曼去上海。 想到我要和江念分开,我便瑟瑟发抖,不住地朝他摇头。 “来人啊,把这小妖精给我押回去!” 老夫人雷霆手段,唤来十几个人,强行把我和江念分开。 这些人哪里是江念的对手,他刷刷几下就把一群人给撂倒了。 老夫人气急败坏,指着江念就骂:“不孝子,你居然还敢动手!” 江念还想说什么,突然身体便动不了了,好像卡住了剧情。 遭了! 我们俩这是在剧情里,一旦打乱,很可能就会被困死在这。 原主肖楠肯定没有动手打人,江念却打了人,导致我们被卡住,这可怎么办? 我正心急着,突然间又闻到了那股提神醒脑的薄荷香。 是胡灵送给我的香包! 我深深地嗅了一口,卡住的身体竟然能动了,我从林舒曼的身上蹿了出来。 从第一视角,秒变一个旁观者,我惊奇地看着自己,再看看江念,他也一脸神奇地打量着我。 见我能自由活动,江念朝我说道:“跟紧我。” 我点点头,确定这群人看不见我,我立刻跟在了他身后。 好在,剧情没有卡住太久,江念放弃挣扎后,被一群人强行扭送到了北院。 刚进门,我就闻到一股好奇怪的味道。 死耗子味夹杂着草药的混合臭味,总之特别难闻。 一个婢女敲着门:“少奶奶,少爷来了……” 木门轻轻推开,一双三寸金莲站在门内。 女人细声细气的哭:“相公,你终于回来了……” 江念不情不愿地站在门口,还没开口,一只惨白的手把他揪了进去,木门嘭的一声合上。 我站在门外,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这江念是附在肖楠身上,肖楠今晚要跟邱淑华洞房,岂不是……江念也在洞房? 我立刻不淡定了,心头火噌噌蹿起,一脚踹向了房门。 第100章 敢吃我男人豆腐? 管你什么妖魔鬼怪,敢吃我男人的豆腐,我打不死你! 我用了最大的力气,一脚丫子飞上去,却……直直穿过了门板! 我猝不及防,整个人摔进了门内。 来不及感觉到疼,我抬头看向了床边的方向。 邱淑华俯下身,朝江念吹了一口气,江念便直愣愣地倒在了床上。 她伸出手,摸了摸江念的脸:“相公,对不起……” 对不起? 我有点懵了,难道她要对江念不利? 我吃痛地撑起上半身,还没爬起来,那双红色布鞋的三寸金莲,便慢悠悠地朝我走来。 这个脚,或许在某些人眼里,是美的象征,但在我看来,这就是一种酷刑! 好好的脚,被布条缠着,挤压变成畸形,穿着特殊的尖尖鞋,别提多瘆人了。 更吓人的,是鞋尖在朝我靠近。 难道,她看得见我? 我大气都不敢出,连跪带爬地往边上闪躲。 三寸金莲走到我面前,突然转了个弯,朝着门外走去。 我看着她单薄瘦弱的背影,大晚上的,不跟老公办正事,她要去哪儿? 我蜷在地上,愣了好几秒。 不好,林舒曼可能有危险! 我拖着受伤的膝盖,一瘸一拐来到床边,掏出胡灵送我的香包,凑到了江念的鼻子前。 仅仅只是一口,江念便从肖楠的身上脱离。 他一把握住我的手,眉头紧皱地盯着香包上的风铃子:“谁给你的?” “一个朋友!”我痛得嘶了一声,虚握着拳头,挣脱了他的大手:“别说这个了,赶紧跟上吧,邱淑华可能要对林舒曼不利。” 江念醒过神,忌惮地看了一眼香包,牵起了我的手。 邱淑华是小脚,走得非常吃力,我们三两步就追上了她,不过……这不像是林舒曼房间的路,而是一条很偏僻的小路,越走越是阴冷。 道路尽头是一扇紧闭的黑门,邱淑华打开黑门钻了进去,看起来轻车熟路。 我跟在后面,小腿肚子都在打架。 如果我没记错,这就是刚才老爷爷带我来的坛神祭坛。 再次走进这个密室,我毛骨悚然。 “她来这儿干嘛?难道,坛神是她弄的?”我表示疑惑。 江念打了个手势,让我别说话,看看再说。 我搂着江念的胳膊,害怕地半躲在他背后。 密室里亮起了烛光,邱淑华跪在地上,朝几个坛神不断地磕头。 这些坛子,跟我们看到的一模一样,只不过上面的符文还没有破裂。 “求求大仙绕过他们吧!”邱淑华不断地磕着头,几团黑影朝她冲过来,故意蹭着她的胸口和屁股。 她又羞又愤,却又不敢明说,咬着牙跪在地上:“我的身体可以给你们,放过我相公吧!” 正中间的坛子突然往旁边动了动,邱淑华侧着耳朵,好像在听着什么,瞳孔都变大:“你们想要林舒曼?” 似得到了肯定的答案,她颓败地起身,失魂落魄地走了出来。 那些坛神好邪恶,居然想把魔抓伸向林舒曼! 这下好了,邱淑华可以利用坛神,神不知鬼不觉地搞定情敌,看样子,她却并不开心,反而很纠结,很痛苦,为什么呢? 我想不通,只能跟着剧情继续前进,一晃眼便来到了第二天。 邱淑华精心打扮,换上了最华丽的绸缎马面裙,邀请林舒曼来院子里见面。 大房有请,林舒曼再不乐意,也要得过来打个照面。 肖楠担心她受委屈,想要当护花使者,却被林舒曼婉拒了。 林舒曼也换上了漂亮的旗袍,头上戴着钻石的发饰,整个人就像海报上走出来的女明星,特别摩登。 两人相见,第一眼就给怔住了。 一位衣着传统、梳着发髻、裹着小脚。 另一位衣着大胆、长发披肩、穿着时尚的小皮鞋。 新旧文化的冲击和碰撞,让她们相对无言。 良久,邱淑华率先开口:“坐吧,林小姐。” 林舒曼目光悲切地望着邱淑华的脚:“邱小姐,你的脚……” 邱淑华局促地把脚缩回了裙摆底下,也看向了她的脚:“我还是第一次见到,女孩子可以把脚露在外面……” 除了脚,还有胳膊和大腿,这在她的世界是想也不敢想的。 “如果你愿意,也可以大胆地做自己。”林舒曼说道。 “是吗?可惜……我来不及了!”邱淑华的悲伤让她很是不解。 “你还年轻,我听肖楠说,你跟比他还小一岁,正是大好年华,有什么来不及的?女性的意识已经觉醒,没什么不可能的!” 邱淑华羡慕地看着林舒曼,就连我也被林舒曼身上的光芒所吸引。 我本以为,情敌相见,会分外眼红,甚至会打起来,或者出现狗血剧里的桥段,大房欺压二房。 没想到,两个女人一见如故,竟然坐在房里喝起了茶。 “林小姐,我给你说个故事吧……”邱淑华放下茶杯,娓娓道来。 “从前有个女孩,年少时见过一个男孩,便芳心暗许,得知那个男孩是自己订婚的夫婿,她满心欢喜,日夜期盼,希望早一点能嫁给他,可惜……那个男孩却一点也不喜欢她,看着婚期越来越近,男孩满心都想着逃离……” 林舒曼握着的杯子的手不断收紧。 我也有些紧张,该来的还是要来,邱淑华开始摊牌了。 “女孩如愿嫁给了男孩,可是第二天,夫君突然间消失了,女孩伤心欲绝,却只能等待,这里是夫君的家,他一定会回来的……” 我原本以为,这就是邱淑华的自述,一个哀怨女子爱而不得的悲惨经历。 没想到她话锋一转:“嫁入男方家的一个月后,有一天她醒来,突然看到整个家族的人都死了!莫名其妙的死亡,身上没有任何的伤口。她吓坏了,想要去报官,刚走到门口,她就失去了意识……” 等她再次醒来,原本死去的肖家人,全都“活”了过来,就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但她还是发现,这些人的身上没有体温,就是个死人! 更可怕的是,她的身体也出了问题。 她明明没有死,身上却长满尸斑,发出了腐臭的气息。 而且,她不能离开红门公馆,只要走到门口,她就会晕倒。 我和江念对视一眼,没死却长尸斑,发出腐臭……这不就是我吗? 要不是江念提前压制,我肯定跟邱淑华一样,臭气熏天了! 直觉告诉我,邱淑华的事,肯定跟我有关! 第101章 你的心里有我 难怪江念和周宜安找了许久,都找不到线索,而我误打误撞便进入了怨灵的世界。 原来,是有这份缘在牵扯。 我和邱淑华身上,都发生了同样可怕的事。 我的变化来源于阴桃花打下的印记,邱淑华也一样吗? 阴桃花跟她究竟是什么关系? 我迫切地想要知道答案,眼也不眨地盯着邱淑华。 她一边说,一边撩起了衣袖,苍白的胳膊上,密布着星星点点的紫色尸斑。 “啊……”林舒曼向后一仰,尖叫着夺门而出。 邱淑华眼角流下一滴泪,目送着林舒曼的背影:“走吧……带着夫君,走得越远越好……” 顿时,我什么都明白了! 邱淑华是在用自己的方式保护肖楠和林舒曼,把他们都吓走! 可这样,她岂不是得罪了坛神? 我捂着胸口,第一次为一个陌生人牵动着心弦,担心她的生死。 邱淑华这样做,真的值得吗? 片刻,肖楠气势汹汹地冲了进来。 邱淑华坐在镜子前梳头,头上的黑发大巴大巴地落在地上。 见到她这副鬼样子,肖楠愣在原地,恐惧地看着她:“你……你怎么变成这样?” 邱淑华看看他,又看着西斜的太阳,手指紧紧攥住了木梳:“夫君,你为什么还在这里?” 肖楠疯狂地咆哮:“我问你,你怎么变成这样?你到底对舒曼做了什么?” “我能做什么?”她突然笑了:“我只不过跟她讲了一个故事,关于红门公馆的故事。” 她披头散发,稀疏的头发又黄又枯,就像个癌症晚期的病人。 肖楠看着她,像在看着一个怪物,厌恶到了极点。 “我告诉你,在拿到账房钥匙之前,我是不会走的,我绝不会把红门交给你这个女人,我的家产你一分都拿不到,我的人、我的心,你更别想得到!” 他就像个疯子,在房间里大吼大叫。 邱淑华静静地看着他闹,房里的东西都被砸完,肖楠怒意未消地到处乱踹。 咣当! 一串钥匙还有一枚印章,丢到了他的脚底下。 “账房钥匙,印章都在这儿,你走吧!带着你的小情人滚……” 肖楠见到这些东西,突然间僵住了。 这是他最宝贝的家产,竟然在邱淑华手里。 她本可能要挟和拿捏住他,可她没有……反而还让他滚。 此刻,肖楠终于冷静下来:“邱淑华,你什么意思?难道舒曼说的都是真的?” 邱淑华凝视了几秒,叹了口气:“罢了,你跟我来吧!” 她带着肖楠进入一闪黑门里面。 黑门就像是个迷宫,左拐右绕的,我和江念跟在后面,都快要绕迷糊了。 不知走了多久,走到了一个地下暗室,里面横七竖八堆满了红色的肉! 就像……被剥皮的青蛙。 肖楠当场就尿了裤子,看着这些没有皮的尸体,差点吓昏过去。 我只看了一眼,立刻就身体不适,扭过了头。 邱淑华忍着眼泪:“这些,就是红门公馆的人,你的父母,你的仆人……” “不,不可能,那外面……”肖楠脑袋一偏,直接呕了出来。 “外面的我也不知是什么,但我知道,操控他们的是坛神!一个多月前,殷家从黑门送进几个坛子,红门的怪事,多半跟殷家有关!” 殷家? 我按捺着狂跳的心脏,难道是阴桃花的殷家? 很有可能,毕竟我和邱淑华都得了同样的怪症。 邱淑华说:“今晚之前,如果你们不离开,下一个被剥皮的,就是你和林舒曼!” 肖楠双腿一蹬就想要跑,临上了几节台阶,他停下转头看向邱淑华:“那你呢?你不走吗?” 邱淑华死灰般的眼里,透出了微弱的光,随意又湮灭:“我是红门公馆的少奶奶,这里就是我的家,我不走……” 肖楠皱了皱眉,眼底的憎恨再度浮现:“既然你那么喜欢,就死在这儿吧!做你少奶奶的春秋大梦……” 他头也不回地走了,带着账房的钥匙,带着印章,带着他心心念念的林舒曼,天黑之前赶往了码头。 此刻,邱淑华终于卸下了伪装,捂着脸哭出声来。 一切希望都破灭,一切软肋都消失,她再也不必苦等下去。 她对镜梳妆,头上缠满黑色的假发,穿上了成亲时的红嫁衣。 我第一次见到,一个女人能把嫁衣穿成英姿飒飒的铠甲。 也是第一次见到,三寸金莲能走得这么平稳而无畏。 一步一步迎着月光,视死如归朝密室走去。 我不知道密室里发生了什么,等我们穿过那扇门时,邱淑华已经倒地身亡。 一团红雾与无数黑雾在半空中追逐、颤抖、撕裂…… 空气中满是打斗和尖锐的嘶吼,刺得我太阳穴突突的疼。 我握住江念的手:“怎么会这样……” 江念压着嗓子:“邱淑华用身体献祭,成为了坛神。这是坛神之间的斗法,谁能斗赢,就是这几个坛的主神。” 正说着,嘭的一声,所有的坛子同时炸裂,不偏不倚都波及到了符咒。 数以百计的黑雾争先恐后从裂缝中涌出,汇成一卷邪风,呼啸地朝我们冲来。 江念眼疾手快,揽住我的肩,高大的身躯重重压着,将我抵在墙角,替我挡住所有的风雨…… 关键时刻,这个口口声声嫌弃我的男人,却以血肉之躯替我抵挡。 我不信他心里没有我! 怦怦……怦怦…… 强烈的心跳隔着衣服,传到了我的耳里。 仿佛在用力地告诉我,他无比的在乎我,甚至高于他自己的生命…… 嘴巴可以骗人,可是心不会! 江念,你心里有我…… 等面前的风都停下,心跳恢复平稳,我越过他的肩膀探出头。 所有的坛子都被红光所笼罩,渐渐地归于平静。 新的坛神产生了,邱淑华打赢了他们。 除了几个手下,其他的鬼魂都回到了他们该去的地方——殷家! 跟所有法术一样,坛神炼制,也是有反噬的。 多行不义必自毙,殷家害了红门肖家,坛神既破,他们必定会尝到恶果…… 我想起那片家族墓地,满地大大小小的坟茔。 或许这就是殷家的报应! 我看向四周,故事已经结束,为什么我们还在幻境里? 第102章 阴桃花的重要线索 我正纳闷,突然听到了外面有脚步声,肖楠居然回来了,一遍又一遍叫着邱淑华的名字。 他不是走了吗?怎么会…… 我有点不敢置信。 面前的坛子不断抖动,突然间泄了气,坛壁上落下了几滴晶莹的水,这是……眼泪? 一阵冷风吹过,我打了个哆嗦。 再次睁开眼,我和江念站在院子里。 明月皎皎,照着周围四周的枯枝败叶、破墙烂瓦,我们终于回到了现实世界。 漂浮的红雾再次出现,幻化出了人形。 我看着面前的邱淑华,有一点恍惚。 “你……” 邱淑华朝我们欠了欠身,气息很弱的开口:“二位,很抱歉,妾身只能出此下策,让你们知悉前因后果。” 江念摊开手掌,掌心流动着碧波流萤,他的法力再度回来了:“刚才使的什么妖法?” 邱淑华抱歉地说:“一切如梦亦如幻,你的法并没有消失,只是在我的世界里,暂且被蒙蔽了,让你误以为法力失效。” 说白了,就是把我们给迷惑了。 我想起胡灵送我的香包,她说过,我脑袋不清醒时,香包可以帮助我,没想到,真帮了我一个大忙。 “我无人害人,就算二位没有脱身,也能顺利地逃离出去,离开红门这场噩梦……” 怪不得我和江念会附身在林舒曼和肖楠身上。 从一开始,邱淑华就没打算害我们,而是给我们留了生路。 “可是肖楠还是回来了!”我叹道。 邱淑华含着泪:“可我宁愿他当年不要回来,不要给我那一丝渺茫的希望,更不要让我知道,他是在乎我的……” 她做好了准备,永生都生活在黑暗和仇恨里。 却因为那一束光,泄了大半的怨气。 仇没报成,还被困在红门公馆里。 “我本以为……我这一生都要守着这场噩梦,这个鬼宅,没想到……竟然遇见了你!”空洞的眼窟窿打量着我:“姑娘,你也得罪了殷家吗?” 我问她,殷家到底是什么人。 邱淑华略显惊诧:“你居然不知道!” 殷家跟红门一样,都跟盗墓和冥器有关,两家合作了好几百年。 “我也是嫁进肖家,跟着母亲学习管家,才了解了这些事……南徽的殷家,一直跟红门肖家一起下墓。肖家有人有技术,殷家懂风水堪舆,会处理阴事,一直都是合作关系,直到父亲这辈,红门决定金盆洗手,两家便日益疏远。” 她说,这个殷家在隔壁的南徽古镇,是个挺庞大的家族,但是他们行事很低调,所以知道的人不多。 “我记得这几个坛子,就是殷家新上任的家主送来的礼物,好像是从地下挖出来的,父亲让他们送进黑门,藏到了密室里。” 坛神进宅后不久,她的身体就发生了变化,而且也发现了红门公馆都是死人! “坛神剥了他们的皮,披着人皮装作活人,还把我夫君骗了回来,我害怕夫君出事,一直都护着他。” “你?”不是我瞧不起她,她一个肉体凡胎,都自身难保,怎么去保护别人? 邱淑华还没开口,江念便开口道:“她的身上确实有古怪,你忘了她朝肖楠吹的那口气吗?” 我怎么把这茬给忘了? 入洞房时,邱淑华朝肖楠吹了口妖气,迷晕了他。 “没错,这些都是神仙帮我的。” 邱淑华说,她在肖家人出事那晚,梦到了一个金光闪闪的神仙。 那个人在她的身上点了一下,告诉她心诚则灵,只要她鼓起勇气,就能借助神力,保护自己心爱之人,也能对抗命运和坛神。 “神仙?”我总觉得不太对,真是天神降临,干嘛不顺手救下她呢? 何必多此一举,看着惨剧发生? 邱淑华却深信不疑:“这或许就是为什么我能独活,还能保护夫君的原因吧!就连我大战坛神,也觉得如有神助。” 江念眼底同样闪着疑虑,他伸出手指,轻轻弹了一粒青光,钻进了邱淑华的眉心处。 片刻,青光再次从眉心钻出,缩回了他的指缝间。 “你的身上没有任何仙气残留,也没有被打下任何印记。我想……或许在肖家出事那天,你就已经死了,尸臭和尸斑恰恰是正常的变化,有股外力促使你强留下来,改变了这一局面。” 那个东西,肯定不是什么神明,金光闪闪的大神?障眼法而已。 “难道……那股力量跟殷家有仇?”我问。 江念不置可否:“无论是何目的,总之,我们至少知道了,跟南徽的殷家有关。” 我点点头,总感觉这一切都太过巧合,仿佛冥冥之中有种力量,在悄然地推波助澜。 我看向邱淑华:“你把我召进来,又让我看到你的怨念世界,应该不只是助人为乐吧!” 她被我看穿,不好意思地点着头:“洪门怨灵众多,我日日镇压他们无法抽身,我看姑娘身上有光,必定是位修行人,劳烦姑娘想个法子,把怨灵都超度吧,早日进入轮回。” 她这语气……没将自己算在内啊! “那你呢?” “我?”她仇恨地看向天边:“我要去找殷家报仇!” 我知道劝不了她,也没有立场劝她。 毕竟,我自己也想找阴桃花报仇! 于是我扭头询问着江念,他朝我点点头:“取招魂铃。” 我从包包里翻出来铃铛,依葫芦画瓢地撑开遮阳伞。 一回生二回熟,上次我在新郎潭施展过,这次我轻车熟路,摆好后便摇铃念咒,试着召唤起了鬼魂。 叮铃铃…… 清脆的铃铛声响彻古宅,却一点回响都没有。 看来……我还是不行啊。 我都打算放弃了,还是求助江大仙吧! 这时,房檐下、破门中、廊柱后……突然冒出好多男女老少,还有猫和狗的灵魂,潮水般向我涌来,一个接一个钻进了伞底下。 我惊奇地回过头,对上那双惊艳的桃花眼。 江念欣慰地勾起唇角:“孺子可教!” 他竟然在夸我! 我信心大增,手里的铃铛都欢快地蹦跶起来。 其实……我并没有玄学天赋,不过是因为他教的,我便格外用心。 恨不得用小刀,将他嘴里轻吐的咒语,一笔一划地刻在心里。 总有一天,我这颗小树苗一定会长成参天大树,与他并肩共赏美景。 十几分钟后,红门公馆的鬼魂全都被锁在遮阳伞里。 江念从怀中掏出一张宣纸,上面是红棺的机关锁和符文:“肖夫人,你见过这个图案吗?” 邱淑华愣了愣,害羞地飘过去一看:“见过,请容我想想……” 她定格了好一会儿,然后抬起头,指着门楣上凸起的小木块:“您看是它吗?” 第103章 他的求救 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 解开红棺的钥匙,就挂在正门上,还是最显眼的位置。 江念略显尴尬,张开手掌一吸,木块飞到了他手心。 我打量着木块,果真跟他手里画的差不多:“这不是殷家的符咒吗?居然出现在肖家,还挂在门头上。” 邱淑华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除了坛子,肖家很多地方都出现过这种符号。” 江念冷冷地嗯了一声:“我之前在公馆的老物件上,也见过此符。” 我研究着这道弯弯绕绕的符文:“应该是镇压符吧!” 江念意外地抬眸看向我。 我下巴努了努:“很明显啊,涂川无法离开红棺,公馆的冤魂无法离开府上,多半是因为它!” “原来如此……”邱淑华试着往门口飘去。 这一次,她没有任何阻碍,单薄的身体直接穿门而过。 被关了近百年,邱淑华终于踏出了红门公馆! 我有种想哭的冲动,看着她从门外边又飘进来,我心酸得不行。 “我……我自由了!”邱淑华喜极而泣,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像个孩子天上地下到处蹿。 “不好意思,妾身失态了……” “没事……换做是我,我肯定比你更激动,原地变成个窜天炮,嗖的一声冲上天去……” 邱淑华突然就笑了,笑起来还挺好看的,比一般的鬼魂都好看:“谢谢二位……” 红门公馆的坛仙,全都被江念收了。 除了邱淑华,其他的坛仙都是恶灵,手上沾染了不少鲜血。 他们确实是被殷家炼化收坛,用来对付肖家的,至于目的……鬼魂们也不太了解。 可怜肖老太爷还以为是什么宝贝,整天虔诚地烧香供奉。 “我要找他们报仇!”邱淑华奋而飞起,身体再一次雾化。 我提议道:“邱淑华,跟我们合作吧,我们也要去找殷家!” 与其让她单打独斗,去阴桃花面前送死,不如抱团发展,有江念在,我们就有一份胜算。 红影停在半空,颤巍巍地朝我们跪下:“那就多谢二位!” 邱淑华附在了伞里,我回望了一眼红门公馆,希望这场噩梦到此为止吧…… 我疲惫地向外走去,江念从背后追赶而来,很自然地握住我的手。 “走错了,这边!”江念嘴上嫌弃,根根手指穿过了我的指缝,把我握得很紧。 我们在巷子里穿行,看着他挺俊的背影,真希望就这样牵着手,一路走到白头,永远都不要撒手…… 走到人多的主路上,江念便松开手:“你先回去。” 我的手心空荡荡的:“你呢?” 大晚上,他又要去哪儿? 江念仰头看向山顶,目光冷得冻人:“我还有事。” 他就这样消失了,留我一个人吹着冷风…… 我出来时,张亚楠几人正站在牌坊下等着我。 “你跑哪儿去了?电话也不通。”张亚楠都急坏了。 我简单地解释几句:“我喝糊涂了,走错了路,害你们担心了……” 张亚楠气得面红耳赤:“吓死姑奶奶,我都要报警了……你这个小酒量,以后不许再喝了!” “是是是……我戒酒行了吧……” 这一夜,我做了一个梦。 梦里,我又回到了红门公馆。 我看到肖楠和林舒曼回来了,满屋子寻找着邱淑华。 他们找不到人,很快就离开了。 俩人去了哪儿,又发生了什么故事,我也很想知道…… 可我走不出这扇大门,门上挂着镇压的符文。 我脑海中回荡着邱淑华的话:“殷家懂风水堪舆,会处理阴事……” 难怪会这些歪门邪道,人祖上就是干这行的! 殷家打压肖家,忌惮肖家的势力,我可以理解,但……他们为什么要锁住涂川? 我越想越奇怪,脑袋胀疼起来,痛得快要炸裂。 失去意识的那一刻,我好像听到了涂川的嘶吼:“救我……” 我心绪不宁,早早就起床,准备去一趟081医院。 “早啊,小安安……”陆见溪给我煮了一碗热腾腾的小葱面。 我打量四周,屋子里只有我们俩:“早啊,江念他们呢?” “江大仙?”他神色古怪地看着我:“他昨晚没回来,我还以为你知道。” “什么?”我的心情顿时不太美丽:“他又上哪儿去了?” “母鸡啊……”他无奈地耸了耸肩,然后告诉我,周宜安一大早就去城隍庙里送雨伞了。 雨伞?不好!邱淑华还在里面。 我正要起身,陆见溪强行将我按下:“别急,那个坛仙还在。” 他看向供桌底下那口腌菜坛子。 我松了一口气:“那没事了……对了,待会我要去一趟医院。” 陆见溪眼巴巴地望着我:“能带我一起吗?我也想去见一见那位水神。” 我眼尾瞥向那个红布包裹的盒子:“不行,你得留下来看着法坛。” 就算没有外人,陆见溪也不能轻易离开法坛。 更何况还有个坛神在这儿。 他瘪瘪嘴,满脸的失落:“好吧……可我不放心你一个人!” 我也不放心,可我们人马太少,关键时刻,竟找不出仙家来保护我。 得赶紧扩充人手了…… 我等不到江念,独自来到081医院,刚进大门,就踩到了一地的棺材板。 红棺居然炸开了,大大小小的碎片飞了满院。 “涂川……”我大声地叫着他。 难道昨晚那不是梦?涂川真的有向我求救? 我心下一沉,疯狂地在医院里找他。 嗓子都快叫哑了,涂川也没有回应,我的心都凉透,涂川很可能已经不在这儿,还有一种可能……他跟红棺一起毁灭了! 我不敢去想,还是先回去搬救兵吧。 这时,一道很微弱的红光,从走廊的尽头一闪一闪发出。 半颗残破的珠子,藏在一堆破烂里,一明一灭地闪着光。 “涂川?”我试着叫了一声。 珠子加快闪烁。 我吓得一把握住,揣进了衣服兜里…… “所以,你赶到时,红棺碎了,只剩这颗残缺的妖丹?”周宜安问。 我惊魂未定:“没错,我本来想拿着钥匙去打开红棺……有人比我早一步,把红棺连同涂川毁掉了。” 这就是涂川的妖丹,只剩下很小的一块。 妖丹的光泽越来越弱,几乎快要熄灭,周宜安的脸色不太好:“他的能量快消失了。” 第104章 为了我仗势欺人 不好!绝不能让他灰飞烟灭! 陆见溪快步上前,强行给妖丹输送着灵力。 他们都是水族的精怪,按理说,灵力之间能够相互交融。 陆见溪的脸都白了,妖丹却毫无反应,反而还变淡了几分。 “小安安,妖丹破损太严重,根本吸收不了!” 我抱着试一试的心态,把妖丹放进了水池里。 水面上立刻冒出一串细碎的气泡,陆见溪的灵力汇入水中,泛起一道道浅绿的流波,朝着妖丹汇去。 妖丹的表面终于有光了! “可以啊,小丫头。”周宜安忍不住笑道。 我擦了一把冷汗:“涂川是鲤鱼精,我想……或许放在水里会好些。” 事实证明我猜对了! 有了水做媒介,妖丹终于能吸收陆见溪的灵气,恢复了平稳。 我双手合十,暗暗替涂川祈祷。 他是河神啊,当年治水有功封的正神,居然被人不明不白的杀掉,对方也太猖狂了! 我怀疑过阴桃花,但很快就被打消了。 他没那么大的本事! 那会是谁呢? 这时,身后响起了脚步声,江念回来了! “你上哪儿了?”我飞奔过去,看着面前的两人,怔怔愣了一秒:“小姐姐?” 我震惊得说不出话,江念居然把胡兰带回来了! 胡兰一身紧致的黑色旗袍,又美又飒,气质妩媚性感。 见到我,她撩起了长发,目光有些不悦。 我惊诧地看向江念,问他这是怎么回事。 江念看也不看她,淡然地说:“从今往后,她就是法坛的仙家了。” “仙家?”我指着胡兰:“她是妖?” 胡兰朝我瞪着眼,撇撇嘴道:“妖怎么了?本姑娘能纡尊降贵入你法坛,你就烧高香吧!” 话没说完,她就挨了一道掌风。 “没规矩!”江念嗓音低沉,冰冷的气息透着强烈的压迫。 “你敢打我……”胡兰捂着肩膀,气得凶相毕露,一张毛茸茸的狐狸脸若隐若现,跟她的尖下巴重叠在一起,时而是人脸,时而又是狐狸脸,诡异得吓人。 她是个狐妖啊…… 我向后退了一步,脑子有点乱。 这么说,胡灵也是狐妖了? 难怪她们身上都有淡淡的狐骚味,而且个顶个的漂亮。 江念一记眼神,胡兰便收敛起了脾气,不服地站在一旁。 “就凭你,也敢欺负我的人……”江念走到我身侧,面容冷峻地教她规矩:“这是安然的法坛,不是你的狐狸窝。” 胡兰气得咬牙:“仗势欺人算什么好汉,想要我心悦诚服认她做主,就得拿出点真本事来!” 我皱起眉:“等会,你们谁能告诉我,到底怎么回事?” 江念还没开口,胡兰就阴阳怪气道:“你的男人,强行冲进风铃小居,把我押来入你的法坛!” 不可能!江念不是这种强抢的人。 我清晰地看到,江念脸上的肌肉线条瞬间绷起:“你昨晚差点害死她,留你一条狗命,已经算仁至义尽。” 害我? 见我不解,江念提醒道:“好好想想,你怎会去红门公馆?” 我想起来了,是胡兰! 是她给我指的路,我沿着小路走,这才误打误撞遇见了红门公馆。 我怒不可遏:“胡兰,我好像没有得罪你吧!” 胡兰勾着大红唇,刚要开口,就被江念给制止了。 她看着我和江念,眼中的玩味之意更浓:“没错,我承认我是故意害你,至于为什么……你还是问问你男人吧!” 江念面不改色地说:“她是为她主人报仇,此事与你无关。” 照他这么说,我就是个倒霉的背锅侠,替他受了一难。 “呵!”胡兰嗤笑一声,转身朝钻进了法坛里。 我还想问,江念便让我给胡灵立个牌位,他先去看看涂川。 “你知道他出事了?” 江念头也不回道:“满屋子都是鲤鱼的臭气。” 涂川都要死了,江念还不忘埋汰人家。 我一边裁着红纸,一边将081医院的事告诉他。 江念手指掐着剑诀,朝水池中轻轻一点,一张妖孽的脸庞映在水面上。 “臭蛟龙……”涂川嗓音沙哑,透着一丝虚弱的无力感:“你再晚来一会儿,就见不到我了……” 江念修长的手指用力到发白:“怎么回事?” 涂川叹道:“是你哥……” 江澜月? 我整个人都不淡定了,江澜月居然来了,还杀了涂川! 江念的气息略有不稳:“你有事瞒着我,对吗?” 他惨淡地一笑:“果然,什么都逃不过你的法眼……” 涂川镇守的凌江底下,有一个很可怕的洞穴,时常有恐怖的声音传出来。 他之前误入过里面,差点就死在下面。 “那里太可怕了,洞窟上全是死人,洞底好像有个东西,我看不清……” 等他出来,再去寻找那个洞窟,已经找不到了。 但他确定,凌江底下藏着那个洞窟。 “你哥哥,就是为了这洞窟而来……” 涂川咬死不肯透露,江澜月一不做二不休,动用雷霆之力将他和红棺炸得四分五裂。 作为龙神,他居然为了一己私欲杀死了河神。 本以为神不知鬼不觉,没想到,涂川还剩下半点残魂。 “我知道了,你好好养着,有我在,你死不了。”江念莫名地烦躁,不是因为涂川,而是因为江澜月。 每次提起他,江念的心绪都翻涌得厉害。 江澜月想找洞窟,是为了洞底的东西。 我安慰着他:“那个洞口很隐秘,随时都在变化,江澜月一时半会肯定找不到入口。” 涂川也附和道:“没错,须我亲自前往,才能打开结界……” 至于为什么,涂川没有明说。 江念收回目光:“没那么简单……” 他太了解江澜月,如果江澜月很想得到那个东西,绝不会杀了涂川。 江澜月手段颇多,有的是办法对付他。 除非……他是故意的! 我们昨晚误闯了红门公馆,得知了南徽殷家,江澜月就动手杀人,很难不让人多想…… 江念死死压抑着情绪:“即刻启程,去南徽古镇。” 古镇离江城不算远,四十分钟的车程。 镇上张灯结彩,到处都是穿着古装的帅哥美女,像在过什么节日。 我抱着邱淑华的坛子,好不容易挤出人群,一抬头,撞到了一个胸膛。 第107章 原来不是你 这里是殷家! 鬼巷里消失的那个大户! 来不及多想,大手用力地一抓,把我押进了门内。 绕过挡煞的照壁,背后就是一个池塘,荷香月影,柳树飘飘,美得就像一幅水墨画,跟苏州园林似的。 进入宅子,阴桃花握着我的力度轻了几分。 见我东张西望,他勾唇笑道:“喜欢?” 我嗤之以鼻:“你到底想要干嘛?” 把我押进殷家,不可能只是带我逛园子吧? 他看了一眼我的玉镯,浅褐色的眸子闪过一抹暗色。 “你不是很好奇九曲巷和殷家吗?” 我审视着他,不知道他又想耍什么花招。 或许是错觉吧,我感觉阴桃花的脸,好像比之前清晰了一点。 之前看他,眼前就像隔着一层毛玻璃,只能勉强看清他的眼睛。 但现在,我却能看清他的嘴唇和下巴。 他唇色紫乌,唇形却很漂亮,微微凸起的唇珠透着性感。 刀削般的下巴线条流畅,有种与生俱来的贵气。 这张脸应该长得不差,可惜……内心太龌龊,是个死变态! 如今我来着大姨妈,他也不会碰我,但肯定会想别的法子折磨我,我一刻都不能掉以轻心。 相比我的处境,我更担心江念他们,可千万不要有事…… 绕过池塘,我们来到了内院。 刚跨过拱门,一片黑压压的人头出现在眼前。 我毛儿都竖起来了,后背凉飕飕的。 阴桃花推着我走进院里,走到这群人的中间。 这群人面色发青,脸上浮着白霜和冰渣,没有任何呼吸,分明就是死人! “看到了吗?这就是殷家的人……” 阴桃花说,殷家遭到了一个诅咒,一夜之间,所有人都被冻住了,包括他自己! 活该! 谁让他多行不义,遭到了报应。 我看他不仅该死,还应该下十八层地狱。 阴桃花冷冷地笑了两声:“如今……你可以唤醒我的家人,解除殷家的诅咒。” 原来,他从一开始就霸占着我,是为了整个殷家。 看似很合情合理,但我却觉得很奇怪。 什么诅咒,非要我嫁给他不可? 直觉告诉我,看事不能流于表面,也不能轻信别人,阴桃花的目的,远没有这么简单。 解开殷家的诅咒,或许只是第一步。 接下来,还会发生更恐怖的事。 我静静地站在一旁,没有拆穿他拙劣的谎言:“说吧,你要我怎么做?” 阴桃花朝我挑了挑眉,似乎不太相信,我会如此快速地妥协。 我深吸一口气:“都到这儿了,我还有得选择吗?” 我颓败的垂着头,一副认命的模样。 阴桃花双目放光,对我的态度明显缓和:“早知如此,你也能少受一些折磨。” 说罢,他松开手,示意我跟上去。 我小心翼翼地穿过人群,走到了一间屋子里。 屋里放着一个红棺,我皱着眉,这不就是涂川的棺材吗? 他的已经被江澜月毁坏,那这个…… 我恍然大悟:“当年锁住涂川的那群人是殷家人!” 阴桃花走到棺材边上,伸出手抚摸着棺材:“你听过借命吗?” 我当然知道了,之前金麦冬就被借过命! 阴桃花笑道:“这口棺材,不仅可以借命,还可借妖力。” 跟邱淑华说的一样,殷家祖祖辈辈都是干盗墓行当的。 他们擅长风水堪舆,还有一些不为人知的邪术,做了不少缺德事,但是却无人遭受过老天的惩罚,靠的,就是这个红棺。 棺材可以吸运,也可以吸收妖力,替他们挡下劫难,承受报应。 阴桃花从怀里取下了开棺的钥匙,把棺材盖打开,让我躺进去。 “放心,本尊舍不得你去死,只需躺下一会儿,本尊就放你出来……” 我的生命只有不到三个月,都倒霉成这样,他还想压榨我! 是可忍孰不可忍! 我看了一眼棺材里面,却什么都看不到,里面好黑,就像一个无底深洞。 “是你自己进去,还是我亲自动手?”阴桃花厉声问道。 我这人向来最讨厌做选择题。 但凡有人跟我说a、b选项,我必定要选择出第三条路来。 绝对不会坐以待毙! 我看了一眼门外,刚才来时的路我都记下了,只要我跑得够快…… 我的脚尖不自觉地挪了一下,腿都没迈开,一把红伞便挡在了门口。 阴桃花不知什么时候站在我身后,双掐住了我的腰,将我丢向棺材。 我腾空而起,看着眼前的黑洞,甚至连思考都来不及,整个人被吸了进去…… 黑暗,憋闷! 无形的吸力用力地朝我吸着,我好难受,身体的体温这正一点点地流失。 就在我快要撑不住时,手腕上的镯子青光盛放,照亮了周围…… 等我再次睁开眼,不是在棺材里,而是在一张红色的雕花大床上。 阴桃花坐在床边,手指细细地摩挲着我的脸庞。 看到他,我害怕得缩了缩,想要往边上躲去。 阴桃花的手指悬在半空,惨淡地朝我笑道:“原来不是你……” 我一头雾水,什么不是我? 阴桃花抽身离去,留下一道略显颓败的身影:“我要找的人不是你……” 我躺在床上,脑子跟个浆糊似的。 最后的记忆还停留在棺材里,我记得手镯好像有反应了…… 我立刻看向镯子,上面的颜色比之前翠绿了几分,就像一颗定心丸,在向我报着平安。 看来,江念那边已经没事了,他们一定在赶来救我的路上。 至于阴桃花的话……难道我不是他要找的人,他弄错了? 这是不是表明,他可以放过我了? 我按捺着心中的狂喜,整个人都在颤抖。 困扰我多年的阴桃花,到头来发现只是个误会,真是造化弄人! 我不敢吱声,盯着这道清瘦的背影。 阴桃花的手指攥着拳头,捏到了极限后突然松开:“虽然你救不了殷家,但也别高兴得太早,你是吾的妻,生是我的人,死是我的鬼……” 他还是不愿放过我,为什么? “姓殷的,我已不是完璧之身,你为什么不肯放过我?” 阴桃花背脊绷得笔直,他没有回答我,只是提醒我,等我花开,他会八抬大轿来迎娶我。 “什么花开?”我问。 他回头,看向了我的眉心,笑得特别诡异! 第108章 江念不愿醒来 我打了个寒战,突然闻到了那道薄荷清香。 气味很淡,却像有生命似的,直往我的鼻子里钻。 我吸了好几口气,脑袋终于没有那么昏了,于是抬头看向阴桃花。 他没有走,坐在桌边阴恻恻地瞪着我,眼里多少有点不怀好意。 他的五官特别扭曲,脸上和身上泛起了水波状的纹路,转瞬而逝。 我眨巴着眼,是眼花吗? 我低下头,赶紧多吸了几口香包。 这时,一个很急切御姐音传来:“安然,这是镜花水月……” 是胡兰的声音! 我警觉地看向四周,古色古香的房子里哪里有什么胡兰? 但我还是听进了心里,毕竟……就算是幻听,我也不可能瞎想出镜花水月四个字。 镜中花,水中月,空灵缥缈不可捉摸,一切都是虚幻…… 她在提醒我,一切都是假的! 我抱着头,脑海中再次浮现井中的血月。 自从看到这个月亮,周围的一切都变得很不正常。 井水消失了,江念他们也消失了,阴桃花突然出现,对我穷追不舍,甚至还扒我的裤子…… 等等! 我仔细回想着阴桃花。 儿时夜夜共枕,他也只是轻抚我的后背和脸蛋,从来没有碰过我的私密部位,之后几次交锋,他也没有做出禽兽的事。 在这里,他却兽性大发,当街来扒我的裤子。 这不像他…… 还有那口红棺,明明已经损毁,却出现在殷家。 这口棺材既然那么厉害,能吸食妖气,肯定是稀有之物,难不成还能量产? 对了,还有我…… 阴桃花竟然说,我不是他要找的人。 这怎么可能? 我一出生就被他牢牢盯上,他比我还要清楚我的底细,怎么会认错? 我的脑子逐渐清醒,一抬头,便对上了角落里的梳妆镜。 镜子映着一张憔悴的脸。 我摸了摸脸颊,这是我吗?脸色发青,嘴唇泛白,比鬼还要难看。 我对着镜子发呆,下一秒,突然就怔住了! 怎么没想到呢? 镜花水月……镜子里的画面是反的! 它不止是虚幻,还跟现实是反过来的。 现实中红棺已毁,这里却仍在。 阴桃花也一改常态,变得粗俗又下流。 我明明是他选定的人,却成了不合适。 所有一切都是反的,我一直被蒙在鼓里! 想通后,镜子里的我荡起波纹,一圈圈的涟漪扭曲变形,我又见到了血月…… “啊!”我低呼一声,猛然间清醒过来。 眼前哪有什么镜子和阴桃花,我直愣愣地站在井边,朝着井口里探头。 “终于回来了!”胡兰在井边施法,紫色妖气源源不断地汇入井中:“真没想到,你居然是最先清醒的……” 语气虽然讽刺,但我知道她是在夸我。 “怎么回事?”我顾不上自己,扭头看向身侧。 江念和周宜安就像两根木头,呆呆地对着井口,应该是被迷住了。 胡兰啐了一口:“那个狗比老杂种故意害我们!骗你们进入镜花水月,他也不看看姑奶奶我修的是哪个法门,老娘用媚术的时候,他毛儿还没长齐呢!” 她没有点名道姓,我却知道她骂的是黑面神武将军。 一个阴神,居然敢明目张胆地阴我们,简直是找死! 但现在,不是兴师问罪的时候,得赶紧让江念和周宜安清醒过来。 我走到他们耳边:“江念,周宜安……醒醒……” 胡兰摇了摇头:“没用的,他们跟你一样,被困在了镜花水月里,我在试着联系,希望能突破幻境,让他们知道真相。” 我赶紧掏出了背包里的香包,凑到了江念的鼻子前。 江念木然的脸皱起,好像有反应了! 胡兰压根就没理会江念,只瞪着我手里的香包:“灵儿的……你身上怎么有她的东西?” “胡灵送给我的,多亏了她,这个香包救了我三次! 或许是我的错觉吧,香包的气味好像变淡了。 第一次拿到它时,气味特别浓烈,好像就挂在我的鼻子面前。 经过这几次,香包的气味一次比一次减弱,等江念吸完,已经几乎没什么气味了。 趁着余香未散,我赶紧怼上周宜安的鼻子。 他吸了很久,直到睫毛微微颤动,我终于收回了手。 “咳咳……”周宜安轻咳几声,迷茫地盯着我。 “周宜安?”我伸手在他面前晃了晃。 “别晃了……还嫌我不够晕吗?”周宜安虚脱地扶着树干。 跟我一样,他整个人都是懵的,只记得他看到了一轮血月,之后就回到了过去。 “我正娶媳妇呢,谁把我叫醒了。”周宜安的镜花水月里,他没有死,而是娶到了老婆,正准备洞房呢。 “就差一点……我就能揭开红盖头,见见我夫人的绝世容颜,你、你们……坏我好事!”周宜安气得脸都紫了。 这家伙,还怪起我们来了! 胡兰歪着嘴角讥笑道:“那还真是我们的不是了……早知如此,就该让你死在温柔乡里,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那是自然……”周宜安跟她斗着嘴。 我担忧地看着江念,为什么周宜安都醒了,他还没醒呢? 他的脸色也越来越差,头上浸出了一层细汗。 我让他们别贫了,江念不对劲。 胡兰疑惑地眯着眼:“不应该啊……” 江念闻了胡灵的香包后,幻境有一瞬间的松动,胡兰确定跟他联系上了。 我和周宜安都能脱逃,江念又怎会不能呢? “除非……他明知是镜花水月,却不愿清醒。”胡兰说。 镜花水月虽然是幻境,却跟我们自身息息相关。 周宜安见到自己娶媳妇,而我是梦到了阴桃花。 “你们两个,一个是美梦,一个是噩梦,所谓百鬼现,并非指妖月,都是你们自己心中的执念和鬼!” 周宜安当年跌落新郎潭,误了成亲,一直是他心里的坎,是这几百年的执念。 而阴桃花,则是我无法驱散的噩梦。 我看向江念,他的表情告诉我,他的幻境很痛苦,可是,却又不愿意醒来,为什么呢? 我们面面相觑,谁也不知江念的过去,更猜不到是什么绊住了他。 周宜安打了个响指,凑到他耳边低声说了一句。 刚说完,江念的眼睛蹭睁开,撑到了极限。 第109章 藏得这么深 猩红的眼里血丝密布,流露出毁天灭地的杀意,却在见我的刹那冰消瓦解,出神地愣了一瞬。 我被这眼神给吓到了,浑身的血液都凝结。 “江念……”我颤抖地唤着他。 一双窄瞳逐渐松弛,江念伸出手指,捏着我的脸反复地确认着。 周宜安略显得意地说:“我就知道……说安丫头出事,他一定能醒来……” ‘来’字还在半空,他就像被人打了一拳,飞身撞穿了树干。 这家伙,居然是用我把江念唤了回来。 原来,我的安危对他这么重要…… 意识到这个,我就像被什么击了一下,心跳得好快。 江念不说话,恼怒地瞪了周宜安一眼,一扭头,同我的视线对上,他的脸奇怪地红透。 周宜安捂着心口,轻咳了两声:“你一直醒不过来,我也只能出此下策了……” 江念紧了紧拳头,刚要出手,我就赶紧抱住了他:“行了,回来就好。那个……你为什么不愿醒来?” 他的眸子里划过一道暗沉,似想起了什么,握着我的手快步走去。 夜深了,游人退去,小镇陷入了黑暗和宁静。 江念牵着我,穿梭在宽宽窄窄的巷子里,最后钻进了一条死胡同。 望着这堵高墙,我微微有些愣神:“你到底要带我去哪儿?” 江念摊开手掌,掌心里变幻出一朵晶莹剔透的紫莲,悬在半空中。 紧接着,神奇的一幕出现了! 这道两米多高的墙就像被橡皮擦擦掉,背后是一条幽深的小巷子,边上的青石砖刻着几个小字。 我借着月光看去:“九曲巷……” 这个地方就是消失的九曲巷! 藏得这么深,还有一堵墙做障眼法,神仙进来都得迷糊一下。 我激动地攥紧他:“你是怎么发现的?” 江念轻启薄唇:“镜花水月。” “所以……你不愿醒来,就是为了找它?”我惊诧地问。 江念不置可否,白皙的脸庞保持着淡定自若,放佛一切尽在掌控之中。 “这朵紫云晶就是钥匙。” 我恍然大悟,原来那不是莲花,是一种叫紫云晶的法宝。 江念说,紫云晶的磁场非常强,这朵紫云晶还是被人炼制过的,所以能藏住一整条巷子。 “为什么要藏?谁干的?”我问道。 江念语气森然:“不知,不过……武将军应该会知道。” 我连连点头,不经意间看向了这张冷意盎然的脸。 同样都是在镜花水月,江念怎么这么优秀,不仅记住了九曲巷的入口,还拿到了紫云晶,简直让人佩服! 见我一脸崇拜地望着他,江念的眉尾轻挑,表情微妙地变化着,拖着我走进巷子里。 小巷里关门闭户,伸手不见五指,萦绕着一种诡异的气息。 我们走到一户人家门口,江念手指一点,大门便咯吱一声打开。 闪烁又昏黄的火光,透过门缝照亮到脚下,我警觉地握着拳头:“有人?” 江念率先跨了进去,见没有危险,低声唤我进来。 这是一户普通人家,底下是堂屋和厨房,楼上有两间卧房。 我们逛了一圈,房子里看着很正常,却处处透着怪异。 桌上点着油灯,厨房里煮着茶,就连洗脸水都还冒着热气,就像有人在这里生活着,但我们却没有见到任何人。 不止是这一家,我们沿着九曲巷往里走,每遇见一户人家,就会进去看看。 毫无例外,所有的人家都有生活过的痕迹,甚至被窝里都是暖的,就是不见人。 这太诡异了……就好像屋子里的人,正做着事、睡着觉,突然就凭空消失了。 我心里发毛,江念的脸色也好不到哪儿去。 直到巷子的尽头,我看着那块牌匾和大门,身体一哆嗦。 是殷家! 刚才,就在门口的那面墙上,阴桃花把我死死按住,然后又拽着我推进门内。 我以为那只是镜花水月的幻境,没想到是真的! 江念抬头看向【殷宅】二字,漆黑的眸子没有丝毫意外,一脚踹开了大门。 果然…… 门后立着一块照壁,墙壁后面是一个种满荷花的池塘! 见我失神,江念回过头:“怎么了?” 我心如擂鼓,表面却维持着冷静:“我……我们走这边!” 这一路都是江念带着我,到了殷家,轮到我带路了。 我轻车熟路地找到那扇小门,推开的瞬间,我脑海中浮现了出那群死人,吓得赶紧眯起双眼。 微凉的指尖捏着我的下颚,用力地抬起,仿佛随时都要吻上来。 江念神色怪异地盯着我:“你在怕什么?” 怕鬼啊…… 那么多死人站在那儿,跟桩子似的…… 我余光一瞥,顿时就说不出话了。 院子里空荡荡的,死人不见了! 我呆怔了几秒,原来镜花水月也不全是虚幻,是基于现实的虚幻。 真真假假,虚虚实实。 我看到的殷家是真的,但并不保证,其他东西也是真。 想通后,我舒了一口气,跟江念坦白:“刚才在镜花水月里,我来过这座宅子。” 江念的脸色阴郁至极:“和他,对吗?” 我惨淡的扯着嘴角,可不是吗? “我是被他押进来的,当时后院里站满了死人,差点吓死我……” 我告诉他,阴桃花想用我唤醒他的家人。 闻言,江念缓和了不少:“原来如此……” 现实中的阴桃花,很可能也是因为这个原因才找上我。 “就凭他?”江念满脸不屑。 也对,有江念在的一天,阴桃花就别想祸害我。 这种浅显的道理,阴桃花当然也明白,所以他联合了江澜月,甚至给我绑上蔻心铃,想要先杀掉江念。 所以……我们不能坐以待毙。 我们来到了放置红棺的大房间,刚进门,就看到一个人直挺挺地站在面前。 “谁!”我一声怒吼。 江念手腕一扬,桌上的蜡烛亮了起来。 面前哪有什么人?是一套挂着的深绿色军装,带披肩的那种,就像民国剧里军阀穿的服装,特别地威风帅气。 衣领上扣着一顶军帽,地上整整齐齐摆了一双黑亮的军靴,乍一看就像个人站着,差点没吓死我。 我按着狂跳的胸膛,打量着这间房。 军装旁边的墙上挂着好多枪,光是手枪就有七八种,步枪也有好几杆,还有很多奇形怪状的刀具。 再边上就是书柜、书桌,还有一个沙盘,应该是阴桃花的书房。 一般书房里都会放着重要文件,肯定能有阴桃花的信息! 我快步走到桌边,刚站定,就看到了一张黑白照片。 第110章 阴桃花长这样? 照片上是一对男女。 男的大约二十六七岁,穿着一身军装,长得那叫一个帅! 剑眉星目,鼻梁高挺,身姿潇洒从容,有种与生俱来的贵胄之气。 边上的女人一身素雅的浅色旗袍,露出的胳膊和小腿白得发光,满头长发如墨如绸。 她揽着男人的胳膊,身体朝男方倾倒,很亲密的样子。 可惜……脸被挖掉了! 就算没看到脸,也不难猜这是个大美女。 我端起照片,凝视着这个贵不可言的军阀帅哥,他就是阴桃花? 江念不知不觉走到我身后:“后悔了?” 后悔啥? 我对上这张阴郁的脸,猛然反应过来,把照片丢回了桌子。 他该不会以为,我见色起意,后悔拒绝了阴桃花吧! “我当然后悔!”我慌了一拍,急切地朝他表衷心:“后悔没能亲手打死他!” 江念目光凌厉地注视着我,似裹着冰霜,看得我心虚。 他好像生气了,浑身散发着淡淡的冷漠气息。 难不成,是因为我看了几眼照片? “江念,你该不会吃醋了吧……”我试探地问。 江念的眼尾跳了跳,冷傲孤清的脸庞绷得很紧:“吃醋?呵……真会给自己贴金!” 他气恼地扭过头,拿起一份文件装模作样地看。 我憋着笑,好心地提醒他:“江大仙,你拿反了。” 江念面红耳赤,随手将文件丢在桌上。 “好啦……我看他,不是对他心动,只是不敢相信他就是阴桃花!照片上的人正气十足,没想到是个死变态,这叫什么?人不可貌相。”我不断地哄着他。 江念神色缓了几分,却还是梗着脖子没理我。 我扶额叹了一声:“要是没遇见你,我可能真就从了他,但是……谁让我先遇见了你呢?除却巫山不是云,懂吗?” “油嘴滑舌!”江念好像害羞了,眼底泛起了浅波:“赶紧去找线索。” “哦!”我埋着头,仔细地翻找了桌面和每个抽屉。 为防有夹层,我把抽屉都拆出来,就差卸桌子了,确实找到了很多资料! 我大概整理了一下,这个阴桃花名字不详,下面的人跟他书信往来,都叫他鬼爷。 可能是为了行走江湖、便宜行事吧! 他在的这个年代,军阀割据,混乱不堪,为了掩饰盗墓的身份,他把红门和殷家的人伪装成了一支军队,披着这身“皮”到处挖坟掘墓。 书桌上的书信,多是手下跟他汇报工作,还有一些买卖记录。 我看完书信,江念正好也检查了一遍周围房间,并没有什么发现。 阴桃花做事很谨慎,其他几间屋子比他的脸还干净,啥也没留下,就好像……随时会被人追杀,要跑路似的。 这时,我注意到了边上的垃圾桶,也顾不上脏,上手就开始翻起来。 在一堆碎玻璃片和烟屁股底下,翻出了一团废纸。 我激动地趴在地上,抚平上面的褶皱。 只是匆匆扫了一眼,我顿时就不淡定了! 【若云吾妻,纵使逃到天涯海角,你也逃不出为夫的掌心……】 字迹很潦草,纸上还带着点酒气,应该是他喝醉了写的。 这句话下面,写满了周若云这个名字。 我几乎可以确定,这就是阴桃花! 除了他谁会这么变态? 我邀功地举起这张纸,在江念面前晃了晃:“照片上被挖脸的女人叫周若云。” 江念却看也不看这张纸,只是默默地握住了我的手指。 一阵刺痛传来,我这才发现,左手的无名指被玻璃割破了,正渗着血。 江念低下头,轻柔地替我沾着血:“疼吗?” 原本有一点疼,但现在……一点也不疼了,就像裹着蜜。 但我还是很娇气地嗯了一声:“疼……” 江念殷红的嘴唇不断凑近,呼出的气息一下子喷在我的指头上。 我的皮肤瞬间又麻又酥,被他捏住的指头都在发烫。 伤口的血很快就凝固,我的心却久久不能平静…… “我说二位,这里是鬼宅,你俩唱的哪一出呢?”胡兰靠在门边,高声打断了我们。 我和江念同时收回了手,惹得脸颊阵阵发热。 “你们什么时候来的?”我连忙转移话题。 “来了好一会儿了,整个宅子我们都翻遍了,找到了一条重要线索。” 胡兰扭着肢腰跨入门内,刚要开口,便转向这身笔挺的军装,痴迷地贴上去嗅着。 “骚狐狸,你连男人的衣服都不放过!”周宜安忍不住骂道。 胡兰脸上立刻恢复清明,她怒骂回去:“你懂个屁!姑奶奶是在找线索。” 她是狐仙,鼻子非常灵敏,刚才进门的瞬间,她闻到这衣服上的气息很熟悉,好像在哪儿闻到过。 “或许是在云台山下,也或许是在风铃小居,我接触的男人太多,不太记得了,容我回去想想!”胡兰割下了披风的一角,准备带回去研究。 江念沉声问道:“你们发现了什么?” 胡兰这才继续:“我们发现有个密室,存了很多冥器,上面附着了一些阴鬼。” 鬼魂说,殷家出事那晚正逢血月,有个很厉害的东西,突然蹿进了院子里,把所有人都吸走了,是武将军用紫云晶把这里封住,困住了邪祟。 我听着这话,总觉得不对劲。 “照这么说,邪祟还在这儿?” “还不算太笨!”胡兰没好气地开口:“所以,你明白我为什么打断你们吗?都火烧眉毛了,二位还谈情说爱呢!” 我如鲠在喉:“那……那我们赶紧走吧!” 今晚上已经查到了很多线索,足够了。 “能走我用得着皱眉吗?”胡兰叹了口气:“九曲巷被紫云晶封了,我们出不去了……” 胡兰唉声叹气的,门口的周宜安却突兀地咯咯笑了两声。 大家唰的一下看向他。 周宜安满脸错愕:“看我干嘛?” 胡兰紧张地问:“你笑什么?” “我没有笑啊……” 话没说完,胡兰就咯咯地笑了起来。 声音又尖又细,听着就让人头皮发麻。 我的心都快要蹦出嗓子,惊愕到不知所措。 见我们的反应,胡兰反手指着自己:“我笑了?” 我点头如筛糠,正要开口,面前就扑来一张大白脸。 第111章 又救了我一次 大白脸眨眼就到眼前,我想要闪躲,已经来不及了! 一张似笑非笑的脸,朝我吐着舌头。 我抬手就是一拳,直接将鬼脸给打散。 江念扭头看向我,眉头几乎拧做一团:“你看到了什么?” 我告诉他们,我看到了一张白色的鬼脸。 我伸出手想要抓住这团的白烟,却什么都抓不到,那张鬼脸就在我指缝间消失了。 可他们却什么都没见到,只感觉到有风吹来,风里确实夹杂着淡淡的妖气。 “为什么只有我能看到?”我小声地嘀咕着,怎么都想不通。 这时,屋外起风了,大风刮得树叶哗啦作响,鬼魅的笑声再次响起,顺着风飘进了书房里。 咯咯咯…… “何方妖孽,敢在你狐狸奶奶眼皮底下造次!”胡兰率先冲出了房门,哎哟了一声。 风里飞来一颗石头,把她的脑袋给砸了。 她掐着剑诀,朝石头飞来的方向打去,电光火石间,大树被拦腰斩断,倒在了院子里。 树上什么都没有,只有狂风在不断肆掠。 周围的妖气被风吹散,它藏匿起来,非常不好查找。 看来鬼魂们说的厉害家伙,就是它了! 这东西来无影去无踪,就连江念等人都很难察觉。 还会发出可怕的笑声,会主动袭击人,到底是个什么玩意? 我正想着,身体突然一空,毫无预兆地飘了起来。 刚才那张大白脸再次出现,这一次没有扑上来,而是两米开外盯着我笑。 鬼脸瘦长,眼睛弯成了一条线,笑起来特别表情僵硬,就像一张狐狸面具。 我的脑袋一片空白,这是什么妖魔鬼怪? “江念……”我颤抖地叫着他,他就站在面前,却什么都没有听见,目光茫然地穿过我,直直看向了我身后。 我又向着周宜安和胡兰求救,他俩也对我视而不见,像个无头苍蝇,在院子里到处寻找。 “安然……安然……”胡兰扯着嗓子大喊。 “我在这……”我就站在他们面前,几个人却当我不存在。 就算再傻,我也意识到了不对劲,我能看到他们,但他们却看不见我。 周宜安急得上蹿下跳:“好好的大活人,居然在我们眼皮子底下消失了!” 相比他们的焦躁不安,江念始终镇定自若,目光一寸一寸扫视过院子里,似乎在感应着什么。 我的手腕传来一道热流,夔龙沁玉镯微微发烫,下一秒,一只大手从天而降,破开了面前的空气,准确无误地握住了我。 我激动万分,得救了……结果下一秒……江念给吸了进来。 他跟我一样,脚底离地悬浮半尺,像一个人形风筝,不受控制地漂在半空中。 我一瞬间有点懵,这是在做梦吗?还是他跟我一样,被这张鬼脸给带进了一个密闭空间? 我试着咬了一下嘴唇,好疼! 这不是做梦! 江念垂眸看着我,确定我平安无事后,目光冷厉地看向了鬼脸。 “风生兽……”他的语气就像雪窟里冷锐的冰,又像开了刃的刀,散发着强大的杀意。 我漂浮的身体轻轻一颤:“这是什么?” “是一种人面犬身的妖兽,它因风而生,可御风而行,藏风于里……” 风生兽是一种上古的妖兽,它见人就笑,喜欢用石头和树枝砸人,据说能随风启动各种地脉,打开神秘的地气和风洞,但凡经过的地方,都会狂风不止。 我听得一愣一愣的,还有这种妖兽呢? 我瞪大眼睛,愣愣地看向那张鬼脸。 它从始至终都保持着笑脸,好像天生只有一种表情,嘴巴里也只会发出渗人的笑。 “难怪它飘忽不定,你们也闻不到它的气息。” 九曲巷的人突然失踪,肯定就是它搞的鬼! 江念不置可否地点头:“这种妖兽,数万年前已经灭绝,没想到……” “咯咯咯!”鬼脸嚣张地在我们面前飘来荡去,压根就没把我们放在眼里。 它几乎等同于风,没什么天敌和弱点,确实有嘚瑟的资本。 我咬着牙,心里十分烦躁,知道了邪祟是谁,它就站在眼前,我们却抓不住、打不到,别提多憋屈了。 听着耳边呼呼的风声,被风生兽赤裸裸地挑衅,我这暴脾气立刻上了头,手掌朝鬼脸用意地一抓……抓了个寂寞。 鬼脸在空中飘散,瞬间又在别处聚拢,嘴角裂到了耳朵根,大声地嘲笑着我。 我的脸涨得通红,也顾不上害怕,手脚并用地朝鬼脸打去。 它饶有兴致地耍着我玩,每次都出现在我手指够得到的地方,见我抓不住它,它高兴得咯咯狂笑。 就在它无瑕顾及江念时,我余光瞥见江念的手指动了动。 顷刻间,周围的空气温度骤降,冻得我四肢发僵。 几道晶莹剔透的冰墙凭空出现,把风生兽困在了里面。 它的上下左右全都被堵截,就连冰缝都融为一体,丝毫不留任何缝隙。 风生兽在冰墙里横冲直撞,撞得咣咣响,任凭它怎么厉害,都穿不破坚硬如铁的冰。 咯咯的笑声变得暴怒又凶戾,就像在嘶吼。 江念冷哼了一声,手掌随意地一握,冰墙缩成了巴掌大的冰坨,像个六边形的大色子,飘到了他的掌中。 这下,风生兽连喘息的空间都没有,整张鬼脸贴在冰面上,再也笑不出来了。 没了它的桎梏,我漂浮的身体向下一坠,重重地跌回地面。 大手顺势圈住我的腰,我刚站稳,一抬头,对上了那双深邃的眼眸。 “多……多谢!”我有一瞬的失神,胸腔里充斥着一丝别样的情绪,江念又救了我一次! “你们怎么回事?”周宜安和胡兰惊迅速涌了上来。 我们凭空消失,又凭空出现,着实把他们吓得够呛。 我站直身体,江念也适时地抽回了手臂。 他摊开手掌,露出那块寒气森森的冰坨子。 “是风生兽。” 胡兰和周宜安抡圆了眼珠,满脸的不可置信。 “风生兽不是已经销声匿迹了吗?”胡兰巴掌大的精致脸庞,忍不住朝冰坨子靠近。 江念默了一瞬:“有人炼妖。” 他们立刻就了然,就我一个人跟傻逼似的,脑袋里一团浆糊。 好在我脸皮够厚,不懂就问:“什么是炼妖?” 胡兰嫌弃地睨了我一眼:“一些心术不正的邪师和妖魔,会寻找千万年前妖兽的骸骨和残魂复活,炼化成比之前更强的怪物。” 这个风生兽,应该才刚刚苏醒,就被武将军和紫云晶封锁在了九曲巷里,不然,等它成了气候就麻烦了。 正说着,江念、周宜安、胡兰突然闭上嘴,目光不善地看向我身后。 第112章 命都不要了? 我的后脑勺唰的麻了,他们的眼神告诉我,我背后有东西! 我僵硬地扭过头,瞥见一个魁梧的身影,木头似的立在身后。 这个人修髯伟貌,皮肤黝黑,穿着一身金甲战袍,腰间别着把宝剑。 见到我们,黑面男人拱了拱手:“多谢各位,助我捉拿妖孽!” 声音浑厚,如同撞钟。 我惊了一下,很快就猜到了他的身份——武将军! 这人太不地道,把我们困死在九曲巷,赶鸭子上架,逼着我们捉妖。 要不是江念,我们早就全军覆没了! 江念冷眼盯着他,一双美目尖锐如刀,让人遍体生寒。 他嘲讽道:“武将军打得一手好算盘!” 见他动怒,武将军连忙朝我们赔罪,弯下的腰就没有直起来过。 “我别无他法,只能出此下策……” 胡兰指着他的鼻子就骂:“好你个黑心黑面的阴神,差点害死我们,你以为这轻飘飘的一句感谢,一句说辞,就可以揭过去吗?” 我附和地点点头:“刚才,我差点就跟巷子里的人一样,永远从世界上消失了!” 武将军原本就黑的脸,变得更黑了。 他知道多说无益,当场就将紫云晶送给我们赔罪。 这可是个宝贝,磁场特别地强,最主要是——它或许能对付阴桃花。 胡兰话到嘴边,当即就闭上了嘴。 就连江念的脸色也好看了许多,眼神也不再刀人。 “到底怎么回事?”江念沉声问道。 武将军告诉我们,这个风生兽是殷家炼出来的! 殷家不仅擅长风水,更擅长邪术,会炼妖炼尸。 他们跟红门不同,红门挖坟掘墓是为财,殷家下墓是为了寻找妖骨。 古代帝王将相的陵墓里,都会放置镇墓兽,很多就是上古时期妖兽的骸骨,殷家就在收集这些骨头。 按理说,殷家做这种事,一定会遭受天谴。 但殷家不知道用了什么秘法,千百年来都平安无事,有他们在的地方,方圆几十里都不会出现正神。 “难怪这里没有土地公,也没见到什么正神。”我喃喃自语。 武将军点头道:“若不是我手上有紫云晶,殷家忌惮这法宝,恐怕我也早就挪地方了……” 殷家虽然挖坟掘墓炼妖兽,但是行事低调,也没有残害百姓,甚至还像地方神一样,保护着南徽小镇,武将军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井水不犯河水。 直到……风生兽到来,杀了巷子里的百姓。 等武将军察觉时,已经来不及了,只能用紫云晶把九曲巷暂时封闭。 不过……殷家的家主却趁乱跑掉了! “殷家那小子会邪术,在紫云晶封印时,他逃出了巷子,不知所踪……后来,紫云晶的力量有所减弱,我便大办庙会,用黄金巷的传言,引诱人们过来,借助众人的阳气镇压风生兽。” 武将军一口气说完,长长地叹了一声,有种解脱的快意。 我却陷入了沉默,心里头沉甸甸的。 难怪阴桃花会知道树林里有几百年前的五阴阵,还会炼尸妖。 原来,这是他们家祖传的手艺。 也不知,这世上还有多少地方,埋着像尸妖和风生兽这样的怪物,等待着一朝苏醒,危害人间。 我突然明白了一件事,阴桃花找上我,不止是复活族人那么简单,很可能跟炼妖炼尸有关。 他们一代又一代地下墓寻骨、炼尸炼妖,肯定酝酿着一场天大的阴谋! 一旦得逞,很可能会天下大乱,死伤无数…… 从前我只顾着自己,为了这条小命,为了我的小家,努力地对抗着阴桃花。 此刻,我有那么一瞬,想要为了天下苍生去灭掉阴桃花! 他们殷家害了太多人! 远的就不说了,九曲巷里的百姓,男女老少,甚至是襁褓中的婴儿,说没就没了。 他们的命难道就不是命吗? 他们的家里还点着灯、煮着茶、暖着被窝,因为阴桃花,突然遭此横祸,毁了好几个家庭。 如果放任不管,未来会有无数个九曲巷。 巷子里被杀的,或许是我家,或许是张亚楠家,也或许胡兰家…… 想想都无法接受…… 一股前所未有的勇气油然而生,我暗暗发誓,一定……一定要杀了阴桃花! 武将军再鞠一躬,双手将紫云晶奉上:“今日,幸得各位斩妖除魔,我武某人感激不尽。今后有用得着武某人之处,吾定当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江念敛眸盯了一眼紫云晶:“念你是为百姓苍生,今日之事,我不与你计较。紫云晶乃你的法宝,君子不夺人所好,但它对我们大有用处,暂且与武将军借用。” 他说话文绉绉的,态度跟刚才判若两人。 武将军感动地抬起头,眼眶都红了:“多谢龙君。” 江念没有要紫云晶,只会暂借,等对付了阴桃花,他自会来归还。 “殷家忌惮紫云晶,不敢动武将军,看来,这东西挺克他!”我说道。 江念颔首点头:“待我研究研究。” 紫云晶蕴藏的能量很大,江念需要慢慢破解。 我们也不急于一时,反正我已经做好了持久战的准备,这辈子,我跟阴桃花不死不休! 没了紫云晶封印,九曲巷一瞬间便褪了色。 殷家精美的苏州园林,肉眼可见地变成了残垣断壁,摇摇欲坠。 仿佛刹那间经历了百年沧桑。 “遭了,照片!”我看着随时都会倒塌的书房,几根支柱都裂开了,很危险的样子。 想到照片,我咬了咬牙,埋头冲进房里。 桌上的照片已经氧化变糊,只能依稀看到一个轮廓。 我肠子都悔青了,早知道就用手机拍下来。 我回忆着照片里的那张脸,不知不觉想到了镜花水月里,阴桃花露出的半截下巴和嘴唇。 好像不太一样…… 镜花水月里,阴桃花的下巴比较尖,嘴唇特别性感。 但是照片上的军阀帅哥下巴偏宽,嘴唇也比较薄。 我有些迷糊了,难道我在镜花水月里见到的阴桃花,只是幻觉? 我盯着照片发呆,失魂落魄地走出书房,刚离开,身后的房间就坍塌了。 轰! 一道巨浪冲来,铺天盖地的灰尘扑向我,差点把我给埋了。 “咳咳……”我吃了一嘴的灰,咳得撕心裂肺。 江念面色冷峻,静静地站在面前,脸上闪过一抹不悦:“为了那张照片,命都不要了?” 第113章 用嘴喂的药,不苦 愤怒的情绪铺天盖地朝我扑来,我面色一滞,几乎就快要窒息。 江念该不会误会,我对阴桃花有意思吧? 我连忙解释:“我只是不想错过这个线索,绝对没有别的意思……” 他神色不变,嘴唇抿成了一条直线,明显就不相信我的鬼话。 我百口莫辩,别说他不信,就连我也不知道刚才抽的哪门子风,明知很危险还要拼了命地冲进去。 江念最看重我的命,我却当着他的面去找死,他肯定很生我的气。 我说了好几遍对不起,江念压根就不想理我,冷漠地转身离去。 望着这道孤冷的背影,我很想追上去,却始终没有勇气。 他正在气头上,此刻无论我说什么,他都听不进去。 周宜安却怂恿我赶紧去追:“他的臭脾气你还不知道吗?嘴硬心软,快去哄哄……” 我硬着头皮一路小跑,腆着脸勾住他的手指头。 “江念,我错了,我真的错了!” 他没有甩开我的手,侧头斜睨了我一眼:“错哪儿了?” 我深吸一口气:“我不该不顾危险地冲进去,让你担心了,对不起……我以后一定会控制自己,尽量避开危险地带。” 江念略显松弛的脸愈加暗沉,眼底积蓄着厚重的阴云:“就这?” 他干脆利落地抽开了手,一路上都没有再理我。 我委屈得不行,我都道歉了,他却还是在生气,难不成要我跪下来求他? 我郁闷至极,都怪周宜安,出的什么馊主意,越哄还越生气了。 周宜安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后脑勺:“那个……我还有事,我去查一查殷家炼妖的线索,就不跟你们一起回了。” 他抱起邱淑华的坛子,朝胡兰挤眉弄眼,拉着她转身就逃。 这家伙……溜得比兔子还快。 我默默地跟在江念身后,满脑子都是那张黑白照和周若云的名字。 原来阴桃花已经结婚了,既然有妻子,为什么还要缠着我? 鬼使神差的,我打开度娘,输入了周若云三个字。 下面立刻跳出了上万条相关消息。 这个周若云是民国初年的一个女明星,被称为民国第一美人! 她十七岁就出道,在那个还算保守的年代,她大胆地出演了一部爱情片。 结果一炮而红,各种争议也随之而来。 新潮派说她是演艺界的女战士,解放了人们的天性,给新时代女性做出了表率。 守旧派骂她是不要脸的荡/妇,抛头露面教坏国人。 后来,她被雪藏了三年,二十岁那年重新回到人们的视野,接连拍了十几部高票房、高质量的电影,被人尊称为默片时代的女王。 我坐在网约车上,看着满屏密密麻麻的文字,很想继续看下去,眼皮却重得抬不起来…… 冷! 由内而外散发的冷透过骨头,慢慢地向外渗去。 我的头好痛,身上也隐隐作痛,呼吸都变得困难。 恍惚间,一只大手落在我的额头:“你发烧了……” 我很想睁开眼,可是眼皮就像有千斤重,我根本抬不起来。 车停下的那一刻,我的身体腾空,被人抱了起来…… 我病了,发着快40度的高烧,身体却冷得直哆嗦。 眼前天旋地转,我的喉咙又肿又疼,就连吞咽口水这种简单的事都很困难。 我干咳了几声,有种小刀割喉咙的痛感:“渴……” 声音又沙又哑,就像粗糙的磨砂纸。 我吓了一跳,想要醒来却只能半眯着眼,眼前的一切都是糊的,我难受得直哼哼。 大手将我从被窝里捞起,抵在了结实的胸膛上。 一个硬物撬开了我的嘴,灌了一口汤药,苦得我瑟缩了一下。 我从小最怕吃苦,就连苦瓜都咽不下去,这汤药比苦瓜还要苦一万倍,我实在难以下咽,于是嘴巴一张,汤水全都吐了出来,顺着嘴角滑进了衣领里。 “听话,乖乖喝药!”江念柔声地哄着我。 他不是生气了吗?怎么会主动跟我说话?还亲自照顾我? 这感觉太不真实,就像是在做梦。 紧接着,第二勺汤药灌了进来。 良药苦口! 我是这么劝着自己,很努力地试着去咽下。 药汁刚滑进喉咙里,我就难受地咳了出来。 不行,真的喝不下去…… 我咬紧牙关,用尽所有的力气去抗拒着,却在下一秒,被人扣住下巴,两片柔软的唇贴了上来。 苦涩的汤药喂进我的嘴里,我刚要反抗,软舌就不断地缠绕着我,唇齿间疯狂地碰撞…… 江念一口一口地用嘴喂我喝药,当最后一口苦药咽下,我竟然都没有察觉到,这药也没那么苦嘛。 江念伸出手指抹着唇角:“好好睡一觉……” 他说这话时,语气中浮现出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温柔,见我睡得不安稳,大手拍着我的背,缓慢而有节奏地打着拍子,轻声哄我入睡…… 第二天,烧退了。 我的头和喉咙还是好疼,肯定是昨晚吹风受凉了! 连日来的连轴转,我没有一天能消停、能睡个好觉,这副身体早就被掏空了!一点风吹草动都扛不住。 我撑着软绵的四肢,缓了好一会儿,才慢悠悠地往楼下走去。 江念盘腿坐在落地窗前,双手结着手印,专心致志地驱使着紫云晶,将能量传入涂川的妖丹里。 见我下来,他分神地抬眼看向我:“醒了,先去吃点东西。” 餐桌上放着小米粥,还有鸡蛋羹,正冒着热气。 我没敢打扰他们,自顾自地坐在桌边吃早饭,继续刷着昨晚的网页。 这个周若云真是个传奇人物,她风光了好几年,是当时最热门的女明星,可惜,自古红颜多薄命,她只活到23岁就香消玉殒,对于她的死,外界有好几种说法。 有人说是被仇家逼死的。 有人说是受不了漫骂自杀的。 有人说,她的死不正常,可能跟邪术有关。 还有人说,她根本几没死,只是故意假死。 总之众说纷纭。 我很好奇,特地去搜了当年的报纸,上面详细刊登了周若云的死亡事件。 1926年除夕夜,天上下着雪,周若云站在了钟楼上,当着下面满街的人,把自己吊死。 新闻还配上了照片。 看到黑白照的一瞬间,我不淡定了,差点被这口粥给噎死! 第115章 很漂亮的坟 雁丘雁丘……就是葬雁之处! 自古以来,大雁都被认为是爱情忠贞的象征。 大雁是终身一夫一妻制。 如果一方去世,另一方就会郁郁寡欢,最后也离世,属于是殉情。 它们是最专情的一种动物,无数诗人都为其写下过诗歌。 周若云葬在雁丘,应该是阴桃花效仿大雁,想要表达自己的深情。 可惜啊……在我看来却无比的讽刺! 阴桃花若真是“一生一世一双人”,又干嘛来招惹我呢?口口声声叫我吾妻,真是臭不要脸。 虚伪! 我冷笑了两声:“既然线索都指到了一处,那我们就去看看吧!” 正好马上国庆节,学校会放假,就当出门去旅游了。 三天后,我准备了一大堆吃的,跟江念坐上了长途大巴。 雁丘村的位置确实很偏僻,先要到一百公里外的县城,然后再转车去乡里,最后还得坐驴车。 我这才刚开始,整个人就不行了,大巴车刚走了一段路,我就突然感到恶心想吐。 从小到大,我都没有晕过车,所以没准备晕车药。 这会我的胃里已经在翻江倒海,难受得死去活来。 就在我快要憋不住时,微凉的大手握住了我的手,指尖溢出的丝丝凉意,像山间冷冽的清泉,冲散了我身体里的恶心。 我还来不及说谢谢,修长的胳膊突然横在肩头,臂膀轻轻地一收,我跌入了他的怀抱里。 “闭上眼,睡一觉就好了。” 我的脑袋顺势靠在了江念的肩头,心里暖烘烘的。 “奇怪,为什么我以前没有晕车,现在却晕得厉害?”我有些心慌,担心我的身体出了问题。 江念望着窗外倒退的风景:“应该是换命的缘故。”(ps:我改了文,从第64章改到了95章,其中增减了不少剧情,不好意思了!) 我也气得捏紧衣角,自从被江澜月换命后,我就变得很倒霉,没想到现在还影响了我的身体。 “这只是开始……之后,换命之人的八字特征,会慢慢在你身上凸显。”江念说出这话时,语气中明显透着冷意。 这么倒霉的八字,自然好不到哪儿去。 我问江念这八字除了短命和倒霉,还有什么别的大坑,我也好提前做好防备。 江念再次沉默,脸色透着一抹古怪的绯红,然后转移话题:“这些天王瞎子一直在帮你寻访一位高人,如果她同意,换命的事很快就能化解。” “化解?”我抬起眼眸,一眨不眨地看着江念:“可你之前不是说,换命对我有好处吗?如果换回来,我害怕阴桃花那边……” 提起阴桃花,江念平静的脸色变急转直下,讥笑了一声:“你换了命,也没见他就此放过你……” 江念说得没错,阴桃花不仅没有放手,还跟疯狗一样越咬越紧。 明明我的八字对他已毫无作用,他为什么还要缠着我? 难道……真对我有了感情? 想到那个死变态,我就浑身起鸡皮疙瘩,刚刚压下去的酸水又开始往上冒。 既然他不愿放过我,那我也没必要强顶着一个陌生人的八字,整天提心吊胆。 我诚心地向老天爷祈祷:“希望一切顺利吧!” 一路颠簸,我赶到雁丘村时,天已经黑了。 我和江念站在村口的牌坊下来,呼唤着周宜安和胡灵。 这些天,他们一直在监视着村子的情况,就在我们出发之前,江念还收到了周宜安的信息,说一切安好。 可我们抵达村子后,却找不到他们的踪影了。 江念在周围转了一圈,表情十分阴郁:“周围的阵法被破了。” 我怀疑是周宜安和胡兰做的,但转念一想,以他们的能力,想要冲破阵法估计有些悬。 如果不是他们俩破阵,那一定是个很厉害的家伙,强行冲破了阵法。 我有些急了,周宜安和胡兰很可能有危险。 我和江念四目相对,看懂了彼此眼中的猜想,快步朝村子里走去。 村子里静悄悄的,所有的屋子都黑着灯,就像一个无人的荒村。 乡下人一般都睡得很早,熄灯其实很正常,但这个村子实在太安静了,连鸡鸣狗吠都没有,总之很古怪。 我害怕地往江念的身上贴。 江念没有拒绝我,反而伸手一搂,把我的肩膀箍得紧紧的,生怕我会从他的手心里溜走。 “这村子怎么死气沉沉的?”我弱弱的问。 江念瞥了一眼四周:“这里确实没有活人的气息。” 我的手指不自觉攥紧:“难道村民也出事了?” 江念脸色不变,目光却暗了下来,异常的冰冷:“有光,去前面看看。” 循着他的目光,我看到前方有个地方闪着火光,光线非常微弱,不仔细看还真难发现。 我们朝着光亮过去,远远地就见到了一座坟! 那点亮光就是坟前闪烁的烛光。 这是一座修得很漂亮的坟。 我用漂亮这个词,真是一点也没夸张。 坟墓边上种满了一圈幽蓝的勿忘我,小小的紫蓝色花朵簇拥着白玉垒砌的坟墓,美得让人移不开目光。 勿忘我的花语是永恒的爱,永远的记忆,还有永远不变的心。 难道这就是…… 我打开手电,对着被花团遮挡的墓碑照去。 “爱妻周若云之墓……”我一字一顿地念出,身体不自觉地发冷。 这里果然是周若云的坟墓! 看着这个坟墓,我有种很奇怪的感觉。 好像有人知道我们要寻找周若云的墓,故意把我们引到这儿。 这人不可能是阴桃花,会是谁呢? 是破掉村中阵法的那人吗,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我怀疑有诈,让江念先别轻举妄动,然后绕着坟墓走了一圈。 刚走到坟墓后面,一道黑影从天而降,我都还没看清,脑袋就撞在了一个坚实的胸膛上。 好疼! 我踉跄地向后退去,还没站稳,整个人就被圈在了一条手臂之中。 我抬起头,与一道金色的视线撞上。 男人看我的眼神就像在盯着一个猎物,纵使在黑夜中也难掩亢奋。 “小奴隶,你终于来了……”耳边响起一道熟悉的声音,明显带着笑意。 我一下子失了声,反应过来面前的男人是谁,望着那双似笑非笑却没有温度的眼睛,我第一反应就是——逃! 第116章 安然,回来! 我刚要转身,就被人揪起后衣领子,用力地拉回原地。 “跑什么,怕本座吃了你?”九璃语气中的暧昧格外刺耳,想忽略都忽略不了。 我这哪是怕他吃了我? 我是怕江念吃了我啊! 当着江念的面,我撞进了九璃的怀里,还跟他拉拉扯扯,简直就是在找死。 感受到背后有道低气压,我如芒再背,使劲掰开九璃的手指:“放手!” 九璃看出我的在意和慌乱,非但没有松手,还坏笑地把我往怀里带:“怎么,怕蛟龙吃醋?” 江念吃不吃醋我不敢确定,但我敢肯定,九璃待会一定会死得很难看! 他死不要紧,别连累我啊,我是无辜的! 我憋红了脸,也顾不上江念就在身后,情急地开口道:“对啊,没看到我男朋友在吗?” “男朋友?”九璃呵呵笑了两声,压低嗓音:“我都打听清楚了,他不是你的男朋友……小骗子……” 我扎心了! 之前说江念是我男朋友,不过是权宜之计,如今当着本尊的面被他戳穿,我无地自容,难堪到了极点。 见我目光闪躲,九璃知道自己说中了,笑得越发狂妄。 笑意还未抵达眼底,他就浑身震颤,猛地吐了一口鲜血。 一双金瞳越过我的头顶冲着江念瞪去。 江念面色沉寂,漆黑的眸子幽冷地盯着我:“安然,回来!” 即使他的声线平静,我还是听出一股很强烈的怒意。 被他这样直勾勾地盯着,我莫名地有些心虚,虽然……我也说不清自己在心虚什么。 趁九璃受了伤,我摆脱了他的手,毫不犹豫站回江念身边。 江念冷着脸,一声不吭地拉着我的手紧握着:“你们认识?” 我的手被他扣着,力道略有些重,我深吸了一口气:“他就是九璃!”(前面改过文了,江念和九璃并不认识,这是第一次见面,不好意思啦!) 江念额头的青筋跳了跳,语气带着几分不屑:“原来是那只鸟。” 堂堂夜枭,在江念的嘴里就成了一只鸟。 夜枭捂住了心口,痛得眉头紧皱:“说起来,本座还是你的救命恩人,你竟然朝我动手?” “恩人?”江念眉宇之间都是嘲讽:“真会给自己脸上贴金。” 我也附和道:“对啊,我们是等价交换,谈了条件的,怎么变成你救他,你的脸咋那么大呢?” 九璃接连被我们怼,脸上的神色阴晴不定,特别听到我的话,九璃除了难堪和愤怒,眼眸中还夹杂着一丝幽怨。 “小没良心的……”九璃姿态优雅地细细擦着嘴角的血:“本座一次又一次地帮你,你就这么报答我的吗?” 帮? 要不是站在人家的坟边,情况不允许,我都想笑了。 别说帮我,他不想法子害死我,我都阿弥陀佛了。 鬼市的事就不提了,上次在紫荆酒店大堂,他逼我接下冰魄,差点害死了江念,这笔账我还没找他算呢? 我原本挺忌惮九璃的,此刻有江念撑腰,我徒然生出了些许勇气,指着他的鼻子骂:“你还有脸说,冰魄的事,差点把我们害死!” 我光顾着骂人,丝毫没有注意到,江念的脸色阴郁得厉害。 “原来是你……”江念说完,手指行云流水地勾勒几笔,虚画出一道符咒凌空一飞,化作七根钉子,朝着九璃刺去。 九璃双目一瞪,暴突的眼球写满了恐惧。 钉子近在咫尺,九璃长臂一挥挡住了江念的攻势。 但他哪里是江念的对手,就算用尽全力,只堪堪拦下了五颗钉子,还有两颗射进了他的身体里,一左一右刚好两边肩头。 九璃忍不住闷哼,纤尘不染的白衣上,晕开了两道血迹。 他吃痛的攥着拳,完美无瑕的脸庞狰狞又扭曲,再次看向江念时,没了方才的嚣张和狂妄,眼神带着一丝惧意。 江念无视他的目光,杀意渐浓地积蓄着能量,想要对他发出致命一击。 在他抬手的那一刹那,九璃眼尾瞥了我一眼,染血的嘴唇嘀嘀咕咕地念了一句咒,我的右手突然就麻了,不由自主地抬起手,拦住了江念。 我根本来不及阻止,手臂便水蛇般缠住了江念的胳膊,成功地逼着他住手。 四目相对,江念瘆人的墨瞳,仿佛能带走我身上所有的温度,但很快,他便移开目光,望向我手臂上闪现的蔻心铃。 没有一句解释,江念就明白了是它在作妖! 九璃桀桀的干笑两声:“我送你冰魄,你断我臂膀,你我之间就算扯平了。” 他虽然笑着,眼里却难掩杀意。 如果不是见过他笑着杀人,我也不相信,这么纯洁无瑕的笑脸,底下却藏着一颗毒蛇的心。 他所谓的扯平,不过是说说而已,我可以打包票,一旦找到机会,他将第一个来找江念寻仇。 江念明显看穿他在假意求和,将计就计道:“解开蔻心铃,本君可饶你一条狗命。” 蔻心铃埋在我身上,随时都能操控我的身体,确实是个定时炸弹。 九璃嗤的笑出声:“你又何必明知故问呢?能解蔻心铃的,唯有你的亲兄弟、我的龙神主人……” 江念森然地抿着唇,下颌线绷紧:“没用的东西……去死!” 他掐了个手决,一股力量擦过我手臂和细腰之间,弹向了对面的九璃。 九璃支撑不住,单膝跪倒在我们面前,笔直的背脊被压得很弯,几乎快要断掉。 “想杀我……”九璃浑身是血,口中默念着。 下一秒,地上浮出两个半透明的影子,挡在了九璃的身前。 江念眸光一凛,条件反射地收回了法力。 我抬头的瞬间,对上了周宜安和胡兰双目紧闭的脸。 他们的衣服破破烂烂,浑身到处都是锋利的抓痕,也不知是昏迷还是死了,被九璃操控着悬在半空。 这一眼我看得无比揪心,心跳呼吸都快要冻结。 天杀的九璃,他对他们到底做了什么? 我无法遏制地颤抖,想要上前去撕了他,身体却不听使唤。 同样暴怒的还有江念,逼仄的视线汇聚在九璃身上,比刀子还要尖锐。 九璃满脸是血,双眸却依旧含笑:“这是我送你们的见面礼……” 第117章 我们暴露了…… 我随之一愣,浑身的血液如同倒流一般,将我定在原地。 九璃真是卑鄙无耻! 在破阵引我们入局时,就留下了周宜安和胡兰作为后手。 我看着他俩身上的伤,道道深可见骨,不难想象当时的战况有多激烈。 他们甚至都没机会发出求救信号,就落到了九璃的手里。 一个鬼仙和狐仙,换做别人或许压根就没放在眼里,但我和江念不同,我们绝不会眼睁睁地看着手下去死。 见我们面色凝重,九璃脸上挂着阴森的笑站了起来,压弯的背脊一点一点伸展开来。 “九璃,你到底想怎么样?”我用尽全力地咆哮。 他就好像没听见似的,自顾自地抚平衣服上的褶皱,拍拍那白衣上沾染的土灰:“小奴隶,本座耳朵尚好,用不着这么大声。” 我…… 一旁,江念的脸色又暗了几分。 九璃异常俊美的脸朝着我笑笑,然后打了个响指,周宜安和胡兰便软趴趴地朝我们飞来。 我伸手想要接住他们,一道荧绿的光芒却先行一步把他们给托住。 看到这一幕,我脑子里有一瞬的短路。 周宜安和胡兰不是他手里的人质吗?他干嘛要还给我们? 不仅是我,江念也对他的举动感到很奇怪。 不过江念没理会九璃,而是低头看向了周宜安胸口的伤痕。 他很快就看出了猫腻:“是猫爪不是鸟爪。” “什么?”我也跟上前去查看,刚看了一眼就没敢再继续。 这血肉模糊的,江念居然能分辨出是什么东西伤的,我不由得佩服万分。 “不是鸟的爪子,那……”我扭头看向九璃,难道人不是他伤的? 九璃满身狼狈,一头漂亮的银丝散乱地披在胸前,却始终眉目含笑,仿佛天生就是一张笑脸。见到我狐疑的样子,他朝我挑了挑眉,露出一副坦荡的模样。 江念伸出手指朝周宜安和胡兰的额头点去,他们很快就苏醒过来,只不过太过孱弱,说话都费劲。 见到我们,周宜安激动地喘着粗气:“你们终于来了……” 胡兰比他稍晚一些苏醒,只有进的气没有出的气,两只眼睛虚焦地盯着我们。 我的心痛得要命:“到底怎么回事?” 周宜安断断续续地开口:“我们暴露了……” 从他们第一次闯入时,雁丘村的人就发现了他们,之所以按兵不动,是想把我们都引过来。 “这里根本不是什么炼妖和养尸地,而是一个陷阱……” 所以我和江念刚坐上大巴车,雁丘村的人就对他们下手了。 “什么村民……不过都是一群被下了法的猫……”周宜安气得狂吐了一口血,缓了好半天才接着说:“我们发现时,已经被包围了,是一只夜枭……是他救了我们……” 猫群暗自启动了阵法,将他们困在原地,然后猛地发动攻击,周宜安和胡兰受了很重的伤,是九璃一爪抓着一个冲天而起,带离了阵法。 这么说……九璃不仅没有伤害他们,反而还救了他们? 想到我刚才误会了他,以为他要拿周宜安他们当做人质,我的脸就火辣辣地疼。 他嘴里的大礼,真的就是一份大礼!是我过度解读了。 我愧疚地望向九璃,正想着要跟他道个歉,他便开口道:“这第二份大礼,就是这儿……” 是他破除了雁丘村阵法,用烛光把我们引到周若云的墓前。 我用看疯子的眼神看着他:“你为什么要帮我们?” 他是江澜月的手下,对江澜月忠心耿耿,平时的言语间都透着恭敬。 而江澜月却是江念的敌人,按理说,九璃应该也会同一战线恨我们才对,怎么可能来帮我们? 这其中会不会有诈? 九璃也知道他的举动很突兀,太不合常理,主动开口解释道:“正因我是龙神的手下,才要替主上分忧……” 江澜月跟阴桃花的合作,是相互牵制的关系,但阴桃花太过强大和神秘,让九璃不得不防…… “我知道这座坟墓对他很重要,引你们过来,是希望你们开棺,让我拿走里面的东西。”九璃的坦率让我猝不及防。 他明显知道棺材里藏着什么,却故意不告诉我们,还想要利用我们去开棺,谁给他的底气? “你为什么不开呢?”我问。 九璃笑了笑:“因为……主人还不想跟阴桃花撕破脸……不然,我为何上演这出苦肉计,又为何把村子里的人和猫通通都杀光!” 他是笑着说完这句话的,稀松平常的语气,就像在闲话家常,讨论着今晚上的晚饭。 我的心为之一颤,莫名地感觉到了可怕。 怪不得这个村子没有活人的气息,原来都是被九璃斩草除根了。 然后他再上演一处戏,逼迫江念动手,将他打成重伤,这样,就算是阴桃花想追究他的责任,也无从下手。 更不会怀疑到江澜月的头上。 “只不过这杀人掘墓的帽子,得你们来扛了……”九璃明明是只夜枭,却笑得像只活了千年的老狐狸。 人是他杀的,阵是他破的,棺材里的东西,他还要拿走,到头来却把自己摘的干干净净,简直令我佩服! “如果我们不同意呢?”我说道:“谁知道棺材里的东西是什么宝贝。” 九璃早就料到我会这么说,他从怀中掏出一个银质的哨子,抵在了苍白的嘴唇边:“我就是那个盯梢的,只要吹响这枚哨子,你的阴桃花立刻就会赶来。” 原来如此! 难怪他敢明目张胆地做这一切。 这么看,江澜月和阴桃花也不是一条心,反而是各怀鬼胎,甚至还需要相互防备。 九璃慢吞吞地把哨子含在嘴里,威胁地扫视着我们。 眼睛刚瞟到江念,他便瞳孔放大,不敢置信地深吸一口气,想要吹响哨子。 那口气还含在嘴里,九璃便轰然倒下,激起一片尘埃。 我站在边上都看呆了,江念的出手快如闪电,我甚至都没看清是怎么回事,一切就悄然结束。 江念默然地收回目光,压根就没将九璃放在眼里,转头对我说:“挖坟开棺!” 第118章 听着就不像个好东西 挖坟开棺? 我看着眼前这像艺术品的玉砌坟墓,有种无从下手的感觉。 江念转过身,速度很快地朝我眉心一点,指尖拉出一根黑色的细丝,比头发丝还细,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来,然后手指轻弹,细丝飞入进了墓碑里。 咔咔两声,面前的坟不安地震动起来,我眼前溢满了黑暗的煞气,坟墓发生了什么变化,我都看得不是很清楚。 煞气渐浓,我盯着眼前的黑暗,感觉有什么东西一晃而过,有点像一张惨白的人脸。 我身上冷不丁地起了一层鸡皮疙瘩,感冒也一根根地竖立起来。 “别怕!” 耳边响起那熟悉的声音,大手准确无误地握住我的手。 高大的身影朝我贴来,给我带来了很大的安全感。 看到这浓雾般的煞气,我等着江念出手,但他却只是静静地站着,丝毫不为所动,这不像他,也太反常了! 江念平时看着沉稳,其实内心是个急性子,这一点从他徒手捏鬼就能看出来,但今天,他却不急不慌,也不知道葫芦里卖着什么药。 我正琢磨着,突然,衣服底下动了动! 不是风吹出的动静,而是……有个活物在衣服底下往外拱。 我顿时警铃大作,不会是黑蛊虫吧? 自从苏醒那日,黑蛊虫跟尸虫在我肚子里大战,它已经很久都没有动弹了,我甚至都忘了肚子里还有一个上古的小虫子。 我低头看向平坦的小腹,靠近肚脐眼的位置,缓慢地鼓起了一个小包,就像小时候闹蛔虫,那小包在我肚子里缓慢地游动着。 虽然做好了心理准备,我还是吓得不轻,紧张地攥着江念的手指:“它它它在动……” 江念眼微低垂俯视着我,鼻息间很轻地嗯了一声:“这段时间,尸虫也已经消化,是时候喂食了……” 等等,喂食? 江念嘴角含笑,大手微微隆起一个半圆的弧度,贴在我的肚皮上,对着肚子里的黑蛊虫说:“吃吧!这些煞气,应该会很美味……” 我去,我整个人都石化了。 第一次听人说,煞气很美味! 还来不及多想,肚子里的家伙就明显兴奋起来,周围黑暗的煞气被一股强力吸进了我的肚子里。 就好像……我肚子上装了一台抽油烟机,把这黑烟都卷进了肚子里,吸得一点不剩。 我颤抖地捂着肚子,肚脐眼的位置有点发凉,除此之外没有任何变化,要不是亲眼所言,打死我都不敢相信,我肚子里能装那么多煞气! 一道很满足的吸溜声,从肚皮底下传来,是黑蛊虫发出的声音。 我艰难地咽了口唾沫:“吸那么多,不会有事吧?” 江念诡谲的目光盯着我肚子:“这些,刚刚只够它塞牙缝。” 这些尸煞只够它三天的口粮,很容易就消化光。 “这小家伙胃口还真大。”我也没刚才那么害怕了,试着抚摸着肚脐眼发硬的那块肉:“那我岂不是捡到宝了,以后遇到邪祟,只要叫它起来吃饭就好。” 江念眉头一皱:“你倒是会偷懒。” 我这不叫偷懒,我这叫物尽其用! 见我暗自打定主意,江念轻咳了一声:“上天有好生之德,不是每个邪祟都该死,也不是每个邪祟,黑蛊虫都能吞得下……当心遭受天谴。” 他说得没错,这得具体问题具体分析,不能滥杀无辜,否则,老天爷第一个就会劈了我。 我甩了甩脑袋,暂时打消了刚才的荒唐念头。 黑煞散尽,面前的坟墓机关开启。 球形的坟包化作几块花瓣,朝着边上散开,一个红棺浮现在“花蕊”中央。 看到红棺,我立刻想起了囚禁涂川的妖棺。 江念漆黑的瞳孔盯着红棺上面的封印。 果然跟涂川的棺材一样,有殷家的特别标识。 他偏过头问我:“上次找到的印带了吗?” 我立刻点了点头:“在包包里呢!” 我们在红门公馆九死一生,好不容易拿到了封印,结果涂川的棺材被人毁了,这块雕花木头就没用上,一直在我的背包里躺尸,我也忘了取出来。 没想到,还能派上用场! 我赶紧取出那块木头,与其说是木头,不如说像个令牌。 江念接过了木头,走到红棺面前对应凹槽按了进去,很快,棺材里发出了两声闷响,随即就是金属碰撞和齿轮声。 血红的棺材肉眼可见地变得黯淡、缩水,露出死肉才有的绛紫色,就像一个活物失去了生命,看着特别渗人。 我心里发毛,直往江念的身边躲:“这是什么东西啊?像是个活的?” 江念冰冷地眯了眯眼:“尸香肉灵。” 我抿着嘴,这玩意听着就不像个好东西。 江念之前也不知道这是什么奇物,也是涂川棺材炸裂后,他才看出红棺就是传说中的一种菌类,叫尸香肉灵。 用它做棺材,可以保证尸身万年不腐,甚至还能给尸体提供源源不断的滋养。 “这是一对子母棺,母棺就是困住涂川的棺材,子棺应该就是眼前这一副。”江念颔首说道。 子母棺都是同一株尸香肉灵,大棺材里面掏出的部分又做了一个稍小的棺材。 两口棺材血脉相连,彼此感应,子棺就像个孕育的胎儿,所有一切煞气和能量,都要从母棺所获取。 我愤愤地捏着拳:“难怪涂川说,他会抑制不住地想杀人,而且还杀了很多小孩,但他身上却没有这么大的煞气,原来都是被这口子棺材给吞了。” “没错,刚才棺材里散发的尸煞,就有081医院的气息。”江念说完,看向高台上的棺材:“他们之所以选中涂川,除了看中他河神的身份,能源源不断给他们能量,应该也跟江底的幽洞有关。” “做这一切,就为了棺材里的尸身不腐?”我的语气不自觉拔高了一个调。 周若云已经死了,阴桃花却用这种邪物,强行把她留下,不惜害死了很多无辜的人。 我无意冒犯死者,但此时此刻,我真的很想冲上去,把这个害人的尸香肉灵毁了,再把周若云烧成灰,彻底绝了阴桃花的念想。 见我义愤填膺,江念冷笑道:“当然没这么简单……” 第119章 阴桃花的身份是…… 尸香肉灵除了能让尸身不腐,传说还能让尸体死而复生! 就是不知道需要满足什么条件了。 现在看来,阴桃花要失策了,母棺已毁,子棺也被我们解除了封印,里面的尸体不可能会复活了。 江念再度恢复冷峻,黑靴子踏在了勿忘我的花朵上,一步一步朝棺材走去。 我就像个小小拖油瓶,拽着他的一条胳膊不放手,连带着被他一路带到了棺材边上。 尸香肉灵已经彻底失去生命的迹象,江念手掌一推,薄薄的棺材盖便飞落在地。 一双精致的丝绒珍珠高跟鞋映入眼帘,在往上是光滑的小腿,然后……我看到了一张美艳不可方物的脸! 我的心猛地跳了两下,身体四肢的血液都被冻结。 太像了……简直就是和我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我死死盯着那张脸,仿佛在照镜子。 看着另一个“自己”脸色苍白地躺在一具棺材里,这种感觉非常奇怪,好像我已经死了,只是一个魂,正俯视着我的尸体。 好在……棺材里的女人是一副民国的打扮,明显跟我不同,让我的心里好受了一些。 半遮面的蕾丝贝雷帽,黑色高开叉旗袍,脖子上戴着一串珠圆玉润的珍珠,藕粉般的胳膊上,戴了半截丝绒手套,双手交叠捧在腹部,分明就是民国画报上走出的高贵名媛。 她的皮肤很细嫩,上面一点尸斑都没有,光洁得好像剥了壳的鸡蛋,就连嘴唇都透着粉,整个人就像睡着了,让人不忍心打扰。 我神色复杂地盯着那张美人脸,几根手指捂住了我的眼睛:“别看,这不是你的脸!” 我颤了一瞬,他说得没错,这都是印记弄的障眼法,棺材里躺着的根本不是我的脸,我被迷惑了。 “你说……阴桃花缠上我,会不会跟复活她有关?”我问。 江念捂着我的手指轻颤:“有可能。” 我也觉得,我的生辰八字或许就是复活她的关键! 阴桃花费尽心机,到头来却竹篮打水一场空。 我被人换了八字,涂川的母棺被炸毁,就连周若云的墓都被我们找到了。 想到阴桃花奔溃绝望的模样,这些年被压抑的恶气,不知不觉顺了几分。 我心神稳定后,江念便移开手掌,朝着周若云交叠的黑手套探去。 我这才发现她手心里握着一个很小的东西,像一个印章。 江念一把夺过,握在了手心里。 东西一离开周若云的手掌,尸体就肉眼可见地干瘪,蕾丝底下的娇嫩脸庞也随之萎缩。 我别开眼,明知我看到的是假的,却还是不忍见那一模一样的脸变成骷髅头。 “江念,这是什么?”我下巴努了努他的手心。 江念摊开手掌,里面是一块黑色的玉佩,也不知道是什么材质,黑中竟然闪烁着金粉的光泽,隐约可见上面阴刻的蝌蚪文。 “是五方鬼令。”江念眸色幽深地盯着它,眼神一点也不陌生,嘴角勾勒的弧度似乎在告诉我,他已经猜到了阴桃花的身份。 我急得直冒汗:“这五方鬼令是什么东西?是谁的东西?” “冥王!”江念话音刚落,我整个人就僵了,强烈的冲击让我一片空白,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阴桃花怎么可能是冥王? 这不可能啊…… 我记得涂川信誓旦旦地说过,阴桃花绝不是冥王。 到底是哪里出了错? 江念眉头微蹙,默了一瞬开口道:“此冥王非彼冥王。” 从古至今,冥王更替了几人,阴桃花可能就是其中某任。 “五方鬼令不会骗人!”江念告诉我,这是冥王的身份象征,是唯一能调动五方鬼王的信物,等同于古代皇帝手中的传国玉玺和虎符。 这么重要的东西,阴桃花竟然拿来给周若云镇尸,我也不知他是深情还是昏庸。 难怪九璃想要棺材里的东西,得到了五方鬼令,他岂不是可以去地府造反,直接称王了? 我劈了一眼地上躺着的白色人影,暗暗地捏了一把冷汗。 我无比庆幸我们先一步拿到了五方鬼令,要真被九璃拿走,我们就麻烦了。 “九璃明明知道棺材里东西,为什么不先下手为强呢?”我嘀咕道。 江念眸子里闪过一抹暗色:“你以为,这个墓能随随便便开启吗?” 五方鬼令不是镇压尸体的,而是用来守护这个坟墓的。 必须要阴桃花的气息才能开启。 难怪他刚才会从我眉头抽出一根黑丝,注入到墓碑里去。 只有是五方鬼令的主人,它才不会排斥地打开坟墓! 弄清了这一切,我的心情很沉重。 原本以为他只是个鬼王,再不济还有冥王镇压,有天道惩罚。 没想到……他就是某一任冥王,难怪涂川会说,阴桃花的实力在冥王之上。 而这个冥王应该就是现任吧! 手里连个五方鬼令都没有,也不知是怎么坐上这个高位的。 我的脑海中百转千回,想到了很多很多,踌躇了一下,我问向江念:“这个五方鬼令,我们该怎么处理?” 江念抬眸看向了我,那眼神浓烈得让我无法忽视。 “我?”我指着自己,吓得连连摆头。 我只是一个凡人,是一个大学生,我才不要碰这种东西。 江念犹豫了几秒,随即打消了这个念头,目光从我身上转移到了地上的周宜安。 虽然一句话都没说,但我却什么都明白了。 他想要周宜安坐上那把交椅。 周宜安本就是鬼仙,心地善良,正气十足,最主要是,他是我们的人…… 阴桃花之所以藏着掖着,而且那么嚣张,也不怕天罚,肯定是有人罩着。 我严重怀疑,就是现任的冥王,在当他的保护伞。 我和江念交换了一记眼神,几乎同时做出了决定。 周宜安躺在地上,奄奄一息地喘着粗气。 刚抬起头,就看到我和江念不说话,俩眼直勾勾地盯着他,他虎躯一震:“你俩看着我干嘛?” 我们走到他面前,不等他开口,江念便摊开手掌,露出五方鬼令。 第120章 对不起,我错了嘛 四四方方的小印闪烁金银双色的流光,乍一看如同日月同辉,瞬间便驱散了周围的黑暗。 印章的几个面上,映出几张不怒自威的鬼脸。 每张脸豹头环眼,但仪容和神态各不相同,目光却出奇地一致,凶狠中透着凛然正气。 这应该就是五方鬼帝的画像吧! 周宜安都看呆了:“这……这是何物?” 江念说:“五方鬼令。” 周宜安的瞳孔放大了一圈,像被什么东西击了一下:“五方鬼令怎么会在这儿?” 我将我们的猜想告诉了他,周宜安听闻后,本就苍白的脸几乎白得发青:“这下麻烦了……” 江念沉着面容:“周宜安听令。” 地上的人颤巍巍地爬起来,朝江念恭敬地拱着手:“属下听命。” “为防五方鬼令落入奸人之手,本君将他交由给你,你知道该怎么做。”江念手掌一推,五方鬼令凌空冲着周宜安飞去。 周宜安惶恐不安,想要拒绝已经来不及了。 江念并不是在跟他商量,只是在发号施令,周宜安这么聪明,当然明白江念的意思。 他想让周宜安坐上冥王的宝座! 一旦五方鬼令进入周宜安的身体里,他便能号令五方鬼帝,冥界就此……要变天了! 我满眼期待地看着黑色小印撞进周宜安的胸膛,强烈的光芒照亮他瘦削的脸庞,五方鬼帝的身影围着小印不断旋转,迸射出巨大的能量。 就在我以为成功时,一道黑气溢出,毒蛇般缠绕着小印,一点一点吞噬了上面的光芒。 “啊……”周宜安痛苦地嚎了一嗓子,五官都拧作一团,张口吐了一口黑血。 五方鬼令从他心口处滚落,江念眼疾手快把它吸附过来。 我看着黯淡无光的黑家伙,上面黑气萦绕,没有消散的迹象。 “怎么回事?”我问。 江念感应着这道黑气,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但能感觉绷得很紧。 “它在排斥。” 江念也没想到,这五方鬼令还是认主的,它排斥周宜安的身体。 说完,他慢悠悠地扭头看向我。 “你的意思是……我?”我的心咚咚狂跳,但很快就想通了,我身上有阴桃花的气息,刚才就是靠着这打开的坟墓,或许可以试试。 “行,我来吧!”我站直身体,江念却皱着眉犹豫了。 我看出了他的担心,刚才周宜安都痛得吐血,万一不成功,我很可能也会跟周宜安一样受伤。 我也怕疼,也害怕会吐血,但想到这东西这么重要,与其被人觊觎,或者被阴桃花抢回去,都会给我们带来大麻烦,还不如留在自己身上。 “没事,我可以的!”我咬紧牙关,朝江念张开双臂。 江念眼底闪过一道不忍:“好……” 不同于周宜安的粗暴,江念对我的动作,明显温柔了很多。 他用掌心之力,轻轻推着五方鬼令朝我胸口靠近,试探地挤入我的心口。 一道很强的力量挤进我的肋骨间,像是塞进了一团棉花,强行分开了我的血肉,我甚至能清晰地感觉到,血肉撕裂的痛楚。 就像一把生锈的钝刀,一层层地剥开皮肉,那种骨肉分离的感觉,痛得我浑身痉挛。 “呜……”我用力地咬着牙,牙齿都快要咬碎。 豆大的汗珠从脸上流下,糊了我眼,我依稀看到江念的脸都白了,嘴角用力地抿紧,就连青筋都在狂跳。 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他受苦而不是我。 我不知道过了多久,也不知道有没有成功,只感觉到这一刻格外的长,每一秒都是无尽的煎熬。 我忍不住呻吟了一声,下一秒,塞进胸口的那团“大棉花”被人抽了出去,我身形一晃,腰上打横落下了一条胳膊,把我抱得很紧。 “没事了……”江念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我趴在他滚烫的胸膛上,低低地喘着粗气:“失败了,是吗?” 江念抱着我的腰放在了旁边的石墩上,身体绷得比石头还硬:“失败了,它也排斥你的身体。” 我惊愕地愣了愣:“怎么会这样?” 五方鬼令排斥周宜安,这我能理解,可为什么会排斥我呢? 难道我们都猜错了,它不是阴桃花的东西? 江念跟我想到了一块:“它的主人居然不是阴桃花,有意思……” “现在怎么办?”我趴在石头上问:“要不……交给现任冥王?” 江念把五方鬼令攥在手心里:“交给他,跟还给阴桃花有何区别?” 他一语惊醒梦中人。 是啊,阴桃花之所以能在阴间横行霸道,肯定跟现任冥王脱不了干系。 “此事交由我处理。”江念伸出双指,往五方鬼令上画了一道封印符咒,塞回了衣袖里。 我不知道他要怎么做,但这枚法令留在手里,确实比交给别人更安全。 或许……还能从现任冥王的嘴里,换出阴桃花的身份来。 我缓了一会儿,直到胸口彻底不疼了,我起身走到周若云的坟前。 “她怎么处置?”我下巴努了努这具干瘪的尸体。 江念看也不看她,说道:“阵法已破,妖棺已绝,就让一切尘归尘,土归土……” 他的指尖弹出一道火焰,落在了周若云的尸体上。 那火就跟碰到油似的,轰的一下爆燃起来,吞没了周若云的尸体。 我看着火光中的人影,不免有些唏嘘,红透整个民国的大明星,很快就要化成灰烬…… 我看得入神,突然间瞄到尸体底下压着一个黑色的东西,像一个牛皮袋子,我想也不想冲进了火堆里! 火势渐大,我还没靠近,就被一道热浪逼得后退一步。 看眼火焰要烧到那东西,我屏住呼吸,迅速把手伸了进去,却被一只大手扼住手腕。 江念不知道什么时候赶到我身边的,强势地抓着我往后退,另一边长臂一伸,穿过明黄的火焰,一把抽出了那黑袋子。 “逞什么能?不知道叫我?”江念吐出几个字,重重地砸在我心上。 我哪是逞能,只是情急之下的反应罢了。 我支支吾吾地说:“情况紧急,我没顾得上……” 江念很生气地盯着我,对上我委屈的目光,他最终压下了那些责备的话。 “对不起,我错了嘛……”我服软地跟他道歉,突然闻到了一股烧焦的气味,江念的衣服在冒烟。 第121章 环住他劲寸的腰 我眼珠都瞪直了,指着他燃火的衣袖:“江念,你衣服点着了 江念眼也不眨,毫不在意地伸手一抚,火光就此湮灭,只剩下一股残存的黑烟。 他的双目始终落在我的脸上,看得我心里发虚。 我知道他很生气,也顾不上周围的场合,伸手拉住了他:“我保证下次不会这样了!” 江念脸上的寒霜消融了几分,嘴角还是紧着,什么也没说,低头看向了手里的黑皮袋子。 袋子里装着一本笔记本,还有一支很复古的钢笔。 江念把笔记本摊开,封面上写着一个艺术签名。 这是周若云的笔记本! 我们刚准备要看,周围便起风了,一道极冷的狂风朝我们卷来。 江念眺望着风的源头,眼底划过浓郁的黑沉:“此地不宜久留,回去再看。” 我明白地点点头,给周宜安使了个眼色,让他带上胡兰赶紧离开。 刚走几步,我便回过头,看向地上的九璃:“那他呢?” 江念的脸色暗沉到了极点,眸子冷得森然:“你关心他?” 说不上关心,只是随口问问罢了,他这样对我,起码要处置一下吧? 不过,江念好像明显是误会了我,那生气的模样,真的有点像在吃醋。 “你是在吃醋?”我挑眉问道。 “呵!”他冷嗤一声,拂袖朝前走去,把我一个人丢在了原地。 看着几乎被黑暗淹没的背影,我慌忙地追上去:“这里好黑,你等等我啊……” 再次回到江城,我整个人累到虚脱,就像是逃荒的,裤子上全是土。 江念一路上都没理我,无论我怎么说好话,他都一副爱答不理的样子。 就连那本日记本也被他藏着掖着不给我看。 “小气……”我拿了一身干净衣服去洗澡,刚看向镜子,我整个人就不淡定了。 我的脸上和胸口,长出了好几个紫色的尸斑。 难怪刚才在路上,好些人都在盯着我,脸上的这些紫斑真是又丑又奇怪! 算起来,我已经两天没有吸他的龙气了。 之前夜夜厮磨,把我滋养得水灵灵的,我都快忘了这一茬。 我匆忙地洗漱了一番,头发都没吹干,便胡乱套上一件宽大的白t恤冲了出去。 “江念……”我飞扑到了江念身边,一把搂住了他的脖子。 他坐在落地窗前,一身黑色的衣衫,身上自带着一股疏离和倨傲,对上我的刹那间,眉梢眼角变换了好几个表情,脸颊莫名地红了。 他漫不经心地瞥过我雪白的双腿,上面还挂着未擦干的水珠,顺着笔直的线条不断滚落。 我意识到了什么,伸手把衣服往下拽了拽,根本就遮不住这双光裸的腿。 “江念,我的脸……”我委屈巴巴地对上他,渴求的目光都快要溢出来。 江念轻笑一声,哑着嗓子低眸问道:“脸怎么了?” 这不是明知故问吗? 我脸……那么大的尸斑,他看不见吗? 我着急得刚要开口,突然意识到,他是在故意为难我! 我气得磨了磨牙:“江念……我解释了一万遍,你怎么还在生气啊,我跟九璃真的没什么关系。” 江念的目光却出奇地平静,但这种平静,是在酝酿着骇人的暴风雨。 “我说过……再有下次,我会让你生不如死。” 不等我懊恼,江念起身离开。 见他就要回神坛里,我飞身朝他扑了过去,双手环住了他劲寸的腰。 “江念……”我的下巴抵在他宽阔的后背上:“你不许走……” 怀里的身体明显一震,江念呼吸都乱了一拍:“松手。” “我不松!”为了我这张脸,我什么都豁出去了。 “江念……念哥……”我声音出奇的软,就连我都听着腻歪:“帮帮我吧……” 我就像个超大号的拖油瓶,挂在他的腰间,把他锢得死死的。 “这次的事不怪我,是九璃自己来拉扯我的,我拒绝了的,走的时候,我也不是关心他,我是想着,你为什么没杀了他,把他丢在那儿干嘛……” 我一口气说了好多话,温热的气息全都喷在江念的背上,他的身体肉眼可见的松弛下来:“真的?” “千真万确!”我都快把自己给说哭了。 良久,他喉咙里发出一阵低哑的声音:“以后,不许在我面前提别的男人。” “啊?”我还没反应过来,怀里的人便转过身,强势地朝我压下来…… 江念满脸通红,目光却轻柔缱绻,不断地辗转、碾压,一直渡了好几口龙气,终于放开了我。 我摸着微肿的嘴唇,无力地趴在他怀里。 他的心跳得飞快。 听着这加速的心跳,感觉到他滚烫的呼吸,我似被羽毛撩了一下,手掌不安分地朝着不该碰的地方碰去。 “别闹!”江念喉间溢出了声音,把我的手掌按住。 我很自然地在他的怀里拱,像只调皮的小猫:“这点龙气,我怕撑不了多久……” 江念喉咙滚了一道:“今天是够了。” 今天? 那明天呢? 后天呢? 我软磨硬泡着他,希望能够多榨取一些他身上的气息。 江念哪里看不出我的心思? 他腮帮子都鼓起来,压抑着眼底浓浓的欲/念,把我往沙发上一按,快速丢下了那个笔记本。 “先做正事。” 我揉着微肿的嘴唇,哀怨地瞪了他一眼,刚拿起本子,江念就低声擦过我耳边:“晚上的事,晚上再说。” 我愣怔了一下,回头看向他,身边的人却又恢复了云淡风轻。 仿佛刚才那轻佻的话,是从窗户外飘来的,跟他没有半毛钱关系。 或是被我盯得不太自在,江念手指敲了敲笔记本:“打开。” “好……”我的脸蛋热辣辣的,翻开了手里的本子。 我和江念肩并着肩,一页一页地翻看着。 江念看得很快,每次都会等着我,慢慢的,他也放慢了速度,几乎跟我同频率扫到页面的尾端。 直到天黑,我们终于看完了周若云的日记,久久都无法回过神来。 要不是这本日记,我们都要被阴桃花给骗了! 周若云根本就不是阴桃花的心上人。 确切地说,阴桃花就不是殷家那个少主。 他们都是受害者! 第122章 他成了! 殷家少主叫殷淮生,从小就被阴桃花强行附体。 确切的说,殷家世世代代,每一任家主都会被阴桃花占据身体。 阴桃花没有肉体,只能靠抢夺殷家家主的肉身存活,利用殷家的势力到处挖坟掘墓,寻宝觅妖,似乎在找复活的法子。 我们在殷家见到的风生兽,就是阴桃花炼化的手下,也是他的试验品。 他在一个秦墓里挖到了风生兽的遗骸,也不知用了什么办法,竟然让风生兽复活了! 殷淮生顿感不妙,就偷拿了阴桃花的五方鬼令交给爱妻周若云,想办法让她逃了,去江城找高人把五方鬼令封印。 【吾受之所托,遍寻天下高人,五方鬼令尚未封印,便听闻殷家噩耗,九曲巷无故消失,淮生下落不明,吾悲痛欲绝。 恰逢高人出山,授之以秘法,可以吾之命封印五方鬼令,吾愿以死解殷家噩运,换淮生平安自由。 只愿君如风般洒脱,不再受命运所羁绊。 若云绝笔。】 落款日期正是周若云自杀的那天。 我想过很多种可能,却没想过周若云是为了封印五方鬼令,为了结束殷家厄运而死。 看着这娟秀的笔迹,我的鼻子有点发酸。 这厚厚的笔记里,记录了很多周如云和殷淮生的恋爱史,字里行间都透着蜜意。 可以看出她是个很有爱的小女生,热爱生活、热爱演戏,敢于打破陈规,任性又可爱。 可是到了后半段,光是看这文字我都能感觉到压抑和窒息。 特别是殷淮生看到阴桃花试验成功,他知道自己时日无多了,也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周若云逃离后,阴桃花发现五方鬼令失踪,唤来了风生兽,疯狂地报复了殷家的人,却引来武将军动手,用紫云晶封住了九曲巷。 可惜……还是让阴桃花逃了! 日记戛然而止,我也不知道后面发生了什么,也不知周若云怎么会出现在雁丘村,但不难猜想,肯定是阴桃花的手笔。 江念盯着日记若有所思:“我们上当了!” 上当? 这两个字击在了我的心上,我脑子有些眩晕。 “还记得那只鸟说的话吗?阴桃花设置了陷阱。” 鸟应该指的是九璃吧……江念居然连名字都省略了,直接叫人家鸟。 我仔细想想,九璃确实说过雁丘村是阴桃花的陷阱。 但除了九璃,我们几乎没有遇到任何阻碍,很顺利就拿到了五方鬼令,甚至这笔记本都出现得很刻意。 我越想越不对劲,或许江念说的没错,我们中计了。 即使已经很克制,江念的怒意还是泄出了一些:“我一直在想,阴桃花的陷阱究竟是什么,原来是在这儿……” 他握紧的手指一根根摊开,掌心里浮出了五方鬼令。 “阴桃花利用了我们开棺取令!” 我微微一愣,心中激起了千层骇浪。 难怪没有遇到阻碍,他是故意让我们取东西来着。 所以……周若云当年的封印成功了! 阴桃花自己无法取走,就借我们的手,可为什么是我们呢? 我看向江念,江念也恰好颇有深意地盯着我,眼神不要太明显。 我跟这个周若云存在着什么关系? 我又翻看了一下本子,企图在本子里查出点线索,本子都快翻烂了,却一无所获。 “既然他让我们取走五方鬼令,就一定会来抢夺!” 这可是个绝好的猎杀的机会! 江念不置可否,几次的交手他也明白,阴桃花不是个莽撞的人,短时间内应该不会贸然出手。 我皱着眉头,总觉得心中不安。 以我对阴桃花的了解,这件事绝不会这么简单。 五方鬼令留在江念这儿,也不知是福还是祸…… 我认真地想着事情,柔软的指腹便贴了上来,抚平我的眉心:“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没什么好忧虑的。” 江念倒是心宽,毕竟是活了几千年的蛟龙,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 我任由他轻触着我的脸,指尖淡雅的馨香直往我的鼻子里钻。 看向这张冷峻却绝美的脸庞,我心猿意马,喉咙突然有些发干。 江念对上我痴迷的目光,高大的身影散发着柔和的气息:“看我做怎么?” “你长得好看啊……” 江念的耳朵尖都红了,做出个自以为很凶的表情:“收起你这些花言巧语……” 他不自在地站起身,刚要离开,神坛便咔的响起炸裂声。 周宜安牌位前放的那枚鸡蛋浮出了米堆,蛋壳上裂了一道口子,就像小鸡破壳,是从鸡蛋内部打破。 “他怎么了?”我条件反射地站起来。 江念颇感意外地盯着那鸡蛋,嘴角划过不易察觉的弧度:“他成了。” 成…… 我扑到了供桌边上,鸡蛋里没有想象中变出一只小萌鸡,而是流出一滩黑水。 周宜安从牌位里钻了出来,脸上还挂着死人的阴灰,但精气神却明显不同了。 刚回来时他还恹恹的,好像随时都能魂飞魄散,一眨眼的功夫,竟然神采奕奕,气场都清透了几分。 周宜安摊开双手,掌心里的阴煞十分浓郁,他静静感受了几秒,疯狂地笑起来。 “真是因祸得福……因祸得福啊……” 我看他疯疯癫癫的,把头扭向了江念,希望他给我解释解释。 江念说:“原本他要七七四十九日才可重塑灵体,被那只群野猫挠了几下,濒死的瞬间激发潜能,他提前重塑了,而且……” 周宜安手中变幻出时常把玩的折扇。 之前是雪白的扇面,如今上面写满了潇洒的狂草,扇骨上多处了一圈锋利的尖刺,同样萦绕着很重的阴煞。 “安丫头,我现在是地仙了!”周宜安炫耀地在我面前转了一圈,等待着我的夸奖。 他确实不同了,之前的一身白衫,也变得精致起来,用银线绣满了繁复的云纹,就算在日光灯下也闪闪发光。 “周宜安,你……你怎么做到的?”我的下巴都要惊掉了,开心得可以原地起飞。 “置之死地而后生吧!”周宜安说得轻描淡写,眉宇间却掩饰不住骄傲。 “嘚瑟把你!”胡兰的声音都快酸掉牙了,但语气却是高兴的。 陆见溪也探出头来贺喜:“周大哥,恭喜恭喜,你现在是地仙了!” 周宜安咧着嘴朝他拱手:“说起来,还得感谢阴桃花,帮我突破瓶颈,不然……我还只是个鬼仙呐!” 阴桃花要是听到这话,估计得气死! 我们大家都很高兴,除了江念,他的视线在周宜安身上停留了几秒,便皱着眉头:“周宜安,跟我出来……” 第123章 软饭硬吃 周宜安见势不对,立刻收起笑脸,面色凝重地跟江念出门。 为防我们听到,江念锁住了大门,还设置了一个结界。 我和陆见溪面面相觑,这种感觉就像……我们情绪高涨时,突然被人泼了一盆冷水。 陆见溪迟疑了几秒:“小安安,江大仙是不是不太高兴啊?” 我刚才分明见到江念笑了,虽然那笑转瞬即逝。 周宜安能升为地仙,是一件大喜事,这证明他超脱了六道轮回,更上一层楼,也为我们法坛增添了实力,简直是双喜临门。 但江念的反应却让我心中动摇,难道这不是一件值得庆幸的事吗? 我们在房里等了许久,房门终于开启,江念和周宜安一前一后地走进来,两人的脸色都有些沉重。 特别是周宜安,早已没了先前的喜色,像是听到了什么噩耗。 “怎么了?”我问着他们。 江念没有说话,倒是周宜安勉强挤出一笑:“没什么,对了,安丫头你给我点钱,待会我和见溪出去买点吃的,咱们今晚庆祝一下。” 他们都是鬼和妖,平时也用不到钱,一般都是帮我买东西。 我明白他是在转移话题,也知道一时半会撬不开他们的嘴,悻悻的道:“等着,我去拿钱。” 我去翻找包包里的现金,这次去村里,我怕买东西不方便,取了很多现金在身上。 我抽了几百块给他:“够吗?” 周宜安顺手地接过:“够了够了,你想吃什么,我去买来。” 我这几天舟车劳顿,吃没吃好,睡没睡饱,确实想要大吃一顿犒劳一下自己,然后不客气地开始报菜名。 “你们几个大男人,不会是在吃软饭吧?”胡兰的声音打断了我的思绪。 吃软饭…… 我忍不住发笑,乍一看还真像这么回事。 细算起来,是我吃他们的软饭吧! 江念三番几次救了我,还送了我一套公寓房。 周宜安和陆见溪一直在保护着我,一同出生入死。 我刚想替他们辩驳,不想让他们被胡兰看扁,周宜安便毫不在意地开口:“我牙口不好,就喜欢吃软饭,你管得着吗?” 陆见溪也附和道:“没错,我不仅吃软饭,我还喜欢软饭硬吃。” 他们俩统一战线,怼得胡兰哑口无言。 这时,耳边响起一道低沉如缎的嗓音:“你有意见?” 我差点没忍住笑出声来,江念这是……承认自己吃软饭了? 他一边说,大掌落在了我的后腰上,眉宇间藏不住的得意:“她的就是我的。” 我虎躯一震,江念今天怎么怪怪的? 锯嘴葫芦突然长嘴了,还说出那么暧昧的话来! 要不是他太过强大,我都怀疑他被人夺舍了。 “你……”胡兰气得牌位都在抖:“真没发现你是这么没脸没皮的王八蛋。” 三个男人都说了,胡兰却只针对江念一个,还骂他王八蛋,感觉像是有私仇。 江念也不是个好脾气的,没等胡兰继续开口,他就手指一动,把胡兰的牌位给扣倒,让她再也骂不出半个字。 就算我神经再大条,也意识到两人的微妙关系。 江念搂着我承认自己吃软饭,应该是故意冲胡兰去的! 果然,胡兰不再蹦跶后,江念立刻收回了手掌,凭空变出了一块水滴状的翡翠玉坠:“拿着。” 我看着那翠绿的色泽,一看就是好东西啊! “这个是……” 江念又恢复了那熟悉的疏离感:“饭钱!” 我哭笑不得,很干脆地收下了这块翡翠石头,他还是很在意被人说吃软饭啊。 晚上我们吃了一顿大餐,红烧鱼、糖醋排骨、辣子鸡、八宝饭……满满一桌比过年还要丰盛。 我拿出之前买的烈酒,江念看到那酒,顿时就移不开目光。 经过上次醉酒事件,我可不敢再碰高度酒了,买了几瓶度数低的果酒当饮料喝。 我一杯又一杯地灌着江念,想要把他灌醉,好从他的嘴里套话。 可我忘了他是千杯不醉,五十多度的降香白酒在他嘴里就跟水一样,连脸都不红。 我认清现实,转而朝周宜安进攻。 周宜安也很能喝,但相比江念就差远了。 半瓶酒下肚,他的脸红成了猴屁股,眼神也有些虚焦。 “周宜安,你醉了。”江念隐晦地瞪了他一眼,周宜安浑身一哆嗦,撑着摇摇晃晃的身子:“不行了,我先回去睡了……” 我暗瞪了江念一眼,他肯定是故意的! 我借着酒劲,困倦地趴在他身上,就像没有骨头:“江念……念哥……你们到底在外面说了什么啊?” 头顶传来喑哑的声音:“安然,你喝醉了。” 我没醉,我只是……借酒装疯罢了。 江念不动声色地避开我的问题,下巴抵在我的头顶上,嗓音里充满了低沉的欲:“是吗?既然没醉,那就来做点晚上的事……” 滚烫的气息洒在耳畔,几乎要把我点着了。 我咽了一口唾沫,晚上的事……是我想的那种事吗? 我还在发愣,身体便腾空被他抱起。 江念一气呵成地上楼、开门……把我塞进被子里。 等我反应过来,已经被他绑成了一个大粽子。 “江念,你干嘛,你放开我……”我扭动着身体,乍一看好像一只肥硕笨重的蛆! 他隐忍的墨瞳瞟了我一眼,手掌按住我扭动腰:“亥时睡,卯时起,到时间休息了……” 原来这就是他说的——晚上的事! 见我有点呆,也有点失落,江念和衣躺在我身侧,深色的眸子近距离地凝视着我。 随即,唇间不经意落下一道柔软,带着略微的酒气。 “睡觉!” 我和江念再次睡了一个很素的觉。 我不记得被子是什么时候解开的,早上醒来时,我滚到了江念的怀抱里。 不同于想象中的蛟龙,是那种冰冷、滑腻的手感,江念整个人都是热的,就像抱着一个大火炉。 被他牢牢地搂着,我根本无法抽身,只能静静地盯着他的脸。 刚看了片刻,腰间的大手豁然收紧。 第124章 你下面在流血 我吓得一哆嗦,条件反射地闭上眼睛装死,生怕被抓到我在偷看 又不是第一次相拥而眠,比这更亲密、更疯狂的时候都盯着看过,却还是会很胆颤。 虽然……我也不知道在心虚什么? “醒了?” 温热的气息打在我的耳边,声音低哑带着丝倦怠,听得我半边身体都酥了。 我果然瞒不过他! 我抬起头,撞上他朦胧的目光,脸热得一塌糊涂:“早……” 江念盯着我的瞬间,瞳孔豁然放大,他什么都没说,一个眼神就告诉了我,我的脸上有东西! 我伸手拿起床头柜上的小镜子,第一眼就注意到了脸上的紫斑。 浅淡的紫斑半隐半现,比之前的更大了。 以前的像指甲盖大小,现在的斑点比之前大了一圈,就像一块块丑陋的胎记。 我惊悚地望向江念,嘴皮子哆嗦得厉害:“这东西怎么还长大了呢?” 江念眉头微蹙,开口道:“九曲巷和雁丘村都是阴气极重的地方,你的身体积攒了太多阴性物质。” 这些东西会反应在我的气运上和尸斑上。 听到气运,我就想到之前被换命那段倒霉催的日子,喝水都塞牙。 再看到脸上变大的尸斑,我想死的心都有了! 望着近在咫尺的脸庞,我大着胆子将他紧紧搂住。 身体的紧贴,让所有一切的细微都放大,嗅着他身体传来的香气,我像只讨好的小奶猫,亲昵地蹭着他:“江念……你会帮我的,对吗?” 江念不急不慌,平静的望着天花板:“看你表现……” 我当然知道他口中的“表现”意味着什么,想到那些羞羞的画面,我面红耳赤,鼻子里的呼吸都变重。 我试着趴在他的胸口,靠着本能笨拙地摸索着,碰到不对的地方,江念闷哼一声,喉结上下翻滚。 下一秒,如风般的吻落下,我的嘴里灌入一丝薄荷的悠凉。 修长挺俊的身材挡住了眼前的光线,猎物般俯视着我,目光触及的每一处肌肤,都能感觉到那道滚烫。 后腰被他扣住,力道略有些加重。 我皱着眉,喉咙里溢出痛苦的声音…… 大清早就做运动,说是逼不得已,但最后,彼此都透着满足。 吃饱喝足的江念眉宇间透着舒坦,哪有半点精神不济? 我就不同了,腰酸背痛得要命,胳膊不是胳膊,腿不是腿,索性双眼一闭睡了过去。 直到身体被温水所包裹,我迷糊地睁开双眼,发现江念抱着我在冲洗。 我大脑轰然一声,瞌睡都被吓醒了。 “你……”我下意识地掐着自己,这是梦吧? 大腿上传来的疼痛告诉我,这不是梦!这是真的! 江念红着脸,抱着我的手臂都在发紧:“醒了?” 我诧异地盯着他,还没开口,江念便挪开了目光:“你下面在流血……” 我这才注意到洗手间里有一股很浓的血腥味,我……我来大姨妈了! 上次在镜花水月里,我就是靠“大姨妈”阻止了假阴桃花的侵犯,那时我还纳闷呢,还没到时间,怎么就提前了。 出去后发现果然是幻觉,姨妈还没来,但现在,看着地上那滩红色的水,我恨不得钻进地缝里。 我内心早已经社死,表面却故作镇定:“我姨妈来了,你把我放下吧,我……我自己处理。” 江念跟了我这么多年,明显也知道姨妈是谁,他嗯了一声,把我轻柔地放在地上,裹了一条浴巾在腰间,赤着脚走出门去。 刚消失,我便双手捂着老脸,丢死人了…… 洗完澡,换了床单被套,我顺手把弄脏的丢进了洗衣机。 楼下的桌上,放着一杯红糖姜茶,正冒着白色的热气,旁边还有一份肉酱面。 江念看了我一眼,很快便将头扭向了窗外:“先吃东西,吃完后跟我出去一趟。” 我没有吱声,还没从刚才的尴尬中缓过劲来,埋着头先把红糖水喝了,筷子把面条卷成了鸡腿状,一团塞进了嘴里。 面条几乎都见底,我终于鼓起勇气开口:“去干嘛啊?” 江念瞥向了神坛下的土坛子:“邱淑华的时间到了,再耽误会错过她的轮回,必须送去城隍庙。” “什么?”我嘴里的面顿时不香了:“时间到了?” 江念颔首:“人有阳寿也有阴寿,阴寿就是阴人在地下要过的时日,有些人是十年,有些人是百年,阴寿过完就必须去轮回,一旦错过,便再难投胎转世。” 邱淑华是民国人,她早就过完了阴寿,之前一直藏在红门公馆做着坛仙,错过了好几次轮回,这一次是城隍爷开恩,给了她几天时间了结心愿,今天是最后的最后的时间。 我还没说话,地上的坛子就坐不住了,“笃笃笃”在地板上跳动。 “江大仙,安师父,我不走!我还没有找到阴桃花报仇,还没有见到我的夫君,我不想走!” 江念的语气急转直下,冷得让人直哆嗦:“今日不走,你就永远都没有几乎了!” 邱淑华哽咽了一下:“可我……我可不甘心啊!” 我对阴桃花的恨意,不比邱淑华少,我能理解她的心情。 红门公馆一门惨死,她想报仇也是人之常情,我们谁也无法劝她放下仇恨,也无法替她做出决定。 “你确定?你要走上这条道路?”江念冷然地问道。 “我确定!”她坚定的语气,让我无法忽视。 可我却真心希望她能重新做人。 “邱淑华……” 她打断我道:“安师父,江大仙,你们也别劝我了,我心意已决,这辈子我一定要找阴桃花报仇,上天若真的垂怜,就让我再跟夫君再次重逢吧,淑华此生别无所求……” 我刚要开口,江念便按住我的肩膀:“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执念,既然你决定留下,希望你将来不会后悔……” “绝不!” 邱淑华不仅想留下,还想成为坛上的仙家。 我犹豫着看向江念,他几乎没怎么犹豫点了点头:“也好!” 我们人手本就稀少,自然欢迎她的加入。 扯下一块红纸,写上邱淑华的名字,再过香走一遍流程,邱淑华成为了我的仙家,顶替周宜安坐上了鬼仙的位置。 周宜安现在升为了地仙,又恢复了本体,是除江念外战斗力最强的仙家,牌位往前放了一点。 他的修为虽比不上陆见溪,但陆见溪以镇守为主,一个守一个攻,倒是两员精兵强将。 看着坛上的牌位逐渐多起来,说不开心那是假的。 还没高兴过两秒,江念便在我耳边低声说了一句话,我咯噔一下,好日子到头了! 第125章 弄得我心里痒痒 “还有几天假期,你去跟王瞎子学点本事。”江念在我耳边低语,声音不大,却重重地砸了我一下。 我好不容易得的假期啊…… 而且还来着姨妈! 求放过…… 我两眼水汪汪地盯着他,嘴巴一瘪语气闷闷的:“我能不能过段时间再去?” “你觉得呢?”江念阴蛰的目光从头顶飘来:“阴桃花和江澜月会等你吗?” 一句话堵得我哑口无言。 是啊,他们才不会等我,也不会管我的假期和身体状况。 这段时间他们接连受挫,需要时间修养,我不趁着他们消停时学点东西,下次再遇见危险,就没那么好运了。 “那你不能教我吗?”我弱弱的问。 相比王瞎子,我更想让江念教我。 他会的可不必王瞎子少,可他却拒绝亲自教我,这是防着我呢? 江念被我盯得浑身不自在,忍不住松了口:“我比他严格,你要学不会,是要受罚的……” 我死皮赖脸地缠着他:“受罚怕什么,老师罚学生天经地义……你可别看不起人,我学东西很快的。” 江念教过我的招魂法咒,我一遍就学会了,后面还试着招过,虽然有些生疏,但还是成功了,我并没有他想的那么笨吧! 江念明显也记得我独自招魂的事,神色有些动容,在我哀求的目光下,他语气一软:“那好,我亲自教你。” 他从衣袖中取出一本线装书籍,丢到了我怀里:“先看书,不懂就问。” 这本书有些年头了,里面的书页边缘都磨得起毛,应该是经常被人翻动。 书里详细地记录了常见的符咒和法咒,这些死记硬背的东西都不难,难的是上面的字,全是小楷的繁体字,很多我都不认得,要一个一个的去查。 见我看一句查一句,江念长臂一伸,把古书拿在手里:“过来!” 我很自然地就往他怀里靠去,感受着他身上的温度。 “符咒具有役鬼遣神之妙用,伏羲划八卦,开符箓之先河……”江念语速很慢,一字一句给我念着。 从符咒的起源,戒律、禁忌再到符咒的用法,全都过了一遍。 “把手摊开。”江念嗓音低沉地吩咐着我。 我不知所措地摊开手,玉笋般的手指落在我的掌心,一笔一划勾勒着符咒。 “运笔如有神,气运游笔尖……”江念的指头在我掌心画着,像小猫挠似的,传来一阵电流般的麻意,弄得我心里痒痒。 我忍不住舔了舔嘴唇,江念指尖一顿,深色的眸子瞪过来:“专心点。” 男色当前,又……又在我掌心上挠,我怎么专心得起来? 见我心猿意马,江念板着一张大帅脸:“再不专心,就丢你去跟王瞎子学。” 想到王瞎子那张精明的老脸,还有断腿的大黑墨镜,我赶紧摇了摇头:“江念,你虽然是他主人,也别欺负人家啊!王瞎子都看不见,你还让他来教我,不是为难他吗?” 江念没想到我还能这么反驳,神色为之一愣,握着书的手指不断发紧。 “就算是瞎,教你也绰绰有余。” 江念似乎在内涵着我,我不服气道:“少看不起人!” “是吗?”江念把书本放下,倒扣在了腿上,他似故意想要考我:“刚才的驱鬼符学会了吗?” 我暗笑一声,起身从桌上拿起纸笔,当着他的面画出了那道复杂的符咒。 过程虽然磕磕绊绊,但好在也画了出来。 江念眼眸微震,探究地盯着我:“开运符呢?” 我扯出另一张纸,在心里勾勒了一下,确定后画在了纸上。 江念不信邪地又考了几道刚才讲过的符,我几乎都画了出来,而且全都画对了。 这下,他看我的目光明显大不一样。 我就像个要糖吃的小孩,眼巴巴地等着他夸奖我。 “不错……”江念冰冷的嘴里蹦出这两个字,我知道,这已经是他最大程度的夸赞了。 我开心得眉眼弯弯,比吃了蜜都要甜:“其实这些符咒并不难,只要发现规律,很容易就会记住。” 进攻、防守、祈福等不同符咒的咒形各不相同,但大类大抵都一样,只是内容和文字稍有变换。 这些符咒多是象形文字,比如驱鬼的,符咒里会画小人,代表着鬼魂。 以此类推,只要记住不同的特征,很容易就能画出。 这是一种速记法,我之前念书时,就是靠这个记住了很多知识。 见我有天赋,也认真地在学,江念也不再怪我分心欣赏男色了,捧着书一直跟我讲到了深夜。 我连打了几个哈欠,眼皮实在有点撑不住。 迷迷糊糊间,我感觉到身体悬空,被人抱在了怀里。 温柔缱绻的眸光对上我的脸:“困都不知道喊,笨死了……” 我嘟囔了两声,表达着我的抗议,话还没说完,江念便低头咬住了我的唇瓣…… 接下来几天,我都窝在家里跟江念学习,一眨眼,假期结束了。 国庆长假回来,大家都意犹未尽,只有我觉得是解脱。 没日没夜的学习,让我整个人都晕晕乎乎的,脑袋里塞满了好多奇奇怪怪的知识。 江念是个好老师,估计养鸭子也很在行吧!生怕我这只“小鸭子”吃不饱,使劲地往我嘴里灌。 别人几年的课程,我才几天就学完了,还没来得及消化呢…… 我坐在教室里,听张亚楠眉飞色舞地说去海边旅游:“这是我给你们带来的椰子糖,还有大青芒……” 冯玉珠这几天哪儿没去,她就窝在宿舍里追剧,刷视频,人都养胖了一大圈。 我们俩静静地听着张亚楠叽叽喳喳,听她说在海边见到了多少大帅哥,还摸了人家的腹肌。 我鄙夷地看了她一眼:“你个老色批!出门去旅游都不忘吃人豆腐。” 张亚楠切了一声,盯着我脖子上的痕迹:“某人饱汉不知饿汉饥,站着说话不腰疼……” 我下意识地捂住脖子,想到今早出门前,江念给我渡龙气的样子。 渡着渡着就渡到了我的脖子上…… “少打趣我!”我没好气地捶了她一拳头。 张亚楠笑得很是邪恶,正跟我打打闹闹,冯玉珠突然冒出一声:“你们见到欧米雪了吗?” 第126章 定情信物? 我和张亚楠同时停下,眼神扫视了一圈。 偌大的教室一眼就望得到头,确实没见到欧大小姐。 “她没回宿舍吗?”张亚楠问。 冯玉珠咬着下唇摇摇头:“放假前那晚,她说和林萧学长出去约会,然后就没回来过……” 她给欧米雪发过信息,欧米雪却只回了她几个字【不回来了】,她还以为欧米雪放假回家,或者跟林萧去玩了,今天都开学上课,欧米雪还没回来。 欧米雪虽然是大小姐,但很少会缺课,就算不来也会在群里吱一声。 “打电话问问吧!”张亚楠让冯玉珠打,她才不想跟那个阴阳怪气的大小姐对话。 “打过了!”冯玉珠眉头深锁:“对方停机了! “奇怪……”我嘀咕了一句。 欧米雪的手机号从来都不会停机的。 张亚楠让我们等着,她给林萧打电话问问。 电话拨通后,里面传来的提示音也是停机! 张亚楠呆怔地掐断电话:“两人该不会出事了吧?” 她正打算去问林萧爸妈,手机屏幕突然弹出了一条短信:【我没事。】 冯玉珠的手机也响了起来,同样的是【我没事。】 不同的是,一个是林萧发的,一个是欧米雪发来的。 我给她们使了个眼色,俩人立刻回拨了过去。 很快,听筒里又响起了那道机械的女声:“您好,您拨打的电话已停机……” “怪了!”我们三人面面相觑。 既然停机,又是怎么发短信的呢? 就好像发信息时交了一角钱,手机开机了,发了一个短信后又立刻停机。 而且怎么可能只交一毛钱呢?最少也要交一块钱吧! 我的指甲敲着短信上的字:“你们看到了吗?他俩发的都一样‘我没事’,正常人看到别人打电话,应该会问‘什么事’,而不是我没事。” 这信息就跟欲盖弥彰似的,还是同时发送,这就很值得玩味了…… “对啊,就好像装了监控似的,难道……”冯玉珠拍着心口,惊悚地左右看去。 她是我们寝的老大姐,性格比较稳重,很少会露出这种惊慌的表情,加上她嘴里没说完的半句,我怀疑她有事瞒着我们。 “老大,你是不是知道点什么?”我目光犀利,冯玉珠脸色都变了,支支吾吾地说道:“我……我觉得欧米雪最近有点奇怪。” 寝室聚餐的第二天,欧米雪就跟林萧约上了。 “回来后,她特别开心,跟我说林萧跟她表白了,我当时笑她,说她瞎扯,谁不知道林萧学长喜欢小然啊,还表白……” 冯玉珠怯弱地看了我一眼,止住了这个话题:“总之,我觉得不可能,她还不服气,从包包里掏出了一个金坠子,说是林萧给她的定情信物,还神神秘秘地叫我帮她保密。” 欧米雪那点心思,脚指头都能猜到,肯定是害怕我和张亚楠去搞破坏。 毕竟,林萧之前追求过我,他和张亚楠又是发小,欧米雪怕鸭子没煮熟就飞了。 知道她不愿说,冯玉珠也不多嘴,替她保守着秘密。 “那几天亚楠忙着去海岛,先回家去收东西了,寝室就我和欧米雪,她每天都会出去约会,回来后就开始犯花痴,对着镜子里傻笑,对了……她离开那天,在你床上放了一个盒子,说是给你的,让你回寝室的时候打开!” “给我?”我在寝室跟她最不熟,她怎么会送我东西呢? “是什么?”我问。 冯玉珠神色凝重地摇头:“我没打开,四四方方看着像个鞋盒子,我本来想告诉你的,结果忘了……” 我觉得很怪,直觉告诉我,欧米雪和林萧的失踪,跟这个盒子脱不了干系。 我越想越急,心里跟小猫挠似的七上八下,也顾不上听课:“我先去宿舍看看……” 我一口气跑回了宿舍,刚开门,就见到我的床板上放着一个黑色的小盒子。 我心里咯噔一下,该不会是什么古怪的东西吧! 我没敢直接上手,先是用撑衣杆戳了几下,确定盒子里没有活物,我伸手将盖子给揭开。 一道金光差点闪瞎我的眼,金簪、金耳环、金手镯、金戒指、金项链……一整套齐齐地摆在海绵垫上。 这套首饰是纯金的,看着不便宜,欧米雪家就算再有钱,也不可能送我一套金饰吧! 要么是冯玉珠听错了,要么是欧米雪被鬼迷了……对,被鬼迷! 我吓得一哆嗦,手里的盖子掉了下去,砸到了金镯子上。 咔的一声,镯子发出一声脆响,断成了两截。 这金子也太弱了,不知道还以为是纸糊的…… 我低头看去,目光落向那断掉的镯子,顿时说不出话来。 刚才还金灿灿的首饰,全都变了样,变成了金箔纸糊的纸扎品! 我啊的一声,把盒子抛了下去,落地的刹那,冯玉珠推门而入,金镯子刚好滚到她的脚边。 她看到脚边金光闪烁的首饰,眼珠都瞪直了:“哪来那么多金子?” 金子? 我惊魂未定,见她弯腰去捡,想要提醒已经来不及了。 “老大,快把它丢掉,不干净!”我扯着嗓子朝她吼。 冯玉珠的笑意还在脸上,一阵阴风吹过,神色突然冷了下来,抬头怨毒地瞪着我。 “丢掉?这么好的东西……丢了怪可惜的……” 她蹲在地上去捡,心疼地捧着首饰吹了又吹,擦干净后放回锦盒里,嘴巴里嘀嘀咕咕:“这样不就干净了……” 刚才还皱皱巴巴的纸扎品,又变回了货真价实的黄金,要不是一只手镯断了,我还以为刚才的全都是幻觉。 黄金虽软,但也不可能一碰就断! 看着隔空递来的锦盒,我迟迟不敢接过:“这不是我的东西,我可不能拿!” 冯玉珠举着盒子,阴森地眯着眼,跟她平时的样子完全不同:“我说送你了,就是你的东西……快试试!” 她一边说,身体一点点地慢慢升高,几乎快与我二层的床板齐平。 看到这一幕,我差点就被吓死,瘫在床上动弹不得。 听到她的话,我终于反应过来:“你不是冯玉珠!你是欧米雪?” 她没有回答我,只是诡诈地扯了扯嘴角,伸手抓着一只金手镯套在我的手腕上! 第127章 卑劣的念头 我还没来得及看清,手镯就套在了我的手腕上。 刺骨的冰冷贴着肌肤,针扎似的疼起来,我半边身体都动不了,仿佛血液都在凝固…… 冯玉珠……不,欧米雪拿起那断掉的手镯,朝我的右手探来。 我的心脏猛地一跳,本能地向后缩去。 眼看那断镯子逼至面前,我着急地唤着江念。 手上的夔龙沁玉镯却丝毫没有反应,就好像……变成了一个死物! 这很不正常,难道江念那边出事了? 我心急如焚,耳边突然响起江念低冷的嗓音:“区区小事,自己解决!” 小事? 我心都凉了半截,感觉到他不会帮我,而那只断镯子却触碰到了我的肌肤,我得炸毛,快速掐着手诀,嘴里冒出一句降魔短咒,朝欧米雪的脑门拍去! 欧米雪嗷了一嗓子,两眼一翻从半空中跌落,咚的砸在了地上。 与此同时,手腕上传来一阵滚烫,还有烧焦的气味,金镯子不知什么时候变成了灰烬。 锦盒里的首饰噗的一声冒出火光,几秒就烧成了灰。 我靠在墙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身上的衣服都被汗水所浸湿。 好险! 我无比庆幸学了些防身法术,不然就麻烦了! 天知道这玩意是什么,戴上去会不会死。 我抱着膝盖瑟瑟发抖,身边一股馨香袭来,我肩头一沉,撞进了一个结实的怀抱。 “没事了……”江念的声音很轻,手掌有规律地拍着我的肩。 他的出现不过短短一秒,一定是早就来了,却躲在一旁不出手,等着我发功自救呢! 我委屈地憋着眼泪:“江念,你好狠……你就不怕我被她害死吗?” 江念眸子里藏着一汪深潭,复杂的情绪交织在其中:“有我在,你不会有事,下次再遇见这种情况,不必叫我,你自己可以出手。” 这话说的……要不是知道他和安家的恩怨,我还以为他要离开我了。 “你明明可以保护我的!”我拼命忍住的眼泪,还是不争气地掉了下来。 “安然,我不能一直都守着你……”江念的指腹擦拭着我的泪,明明透着热气,我却感觉到比寒冰还要冷。 是啊……还有两个月他就要经历雷劫,若是飞升成龙、位列仙班,我这尊法坛,恐怕就容不下他了。 他说的是这件事吧? 我突然明白他刚才为什么要历练我,是想在离开之前,让我能独当一面吧! 没来由的悲伤,压得我喘不上气。 一个很蛊惑的声音,在我脑海中絮絮叨叨,让我想办法把江念留下,甚至有那么一秒,我好像真的被人洗脑,希望他飞升失败。 但很快,这种卑劣的念头便从我脑子里消失。 如果我的幸福,要建立在江念的失败和痛苦上,我更希望他能成功和幸福! 做一条自由翱翔,无拘无束的青龙…… “我知道了……你先回去吧,我想一个人静一静。”我推搡着他,第一次把他从我身边推开。 江念绷着一张脸,眼底的酸涩让我无法忽视,半晌,他轻吐一声:“好……” 我靠着冰冷的墙壁,脑子里乱成一团,直到地下传来一句熟悉的闷哼,我紧绷的神经松了一寸:“冯玉珠?” 我小声地试探着,脑袋伸出了铁栏。 冯玉珠坐在地上,喊痛地揉着后脑勺:“我怎么在地上啊……” 我腿软地爬下床,把她扶到了椅子上。 刚才的事,她一点印象也没有,只记得我离开后,她不放心就跟回来看看,记忆停在了捡金子的那刻。 “对了,那些金子呢?”冯玉珠顾不上疼,一心只想着黄金。 那哪里是什么金子,全是纸扎品! 我不知道怎么解释,说了也没人会信,我面色很冷地朝她说,根本就没有金子,是她看错了,刚才也是她弯腰低血糖晕倒了。 见我笃定的双眼,冯玉珠不疑有他,朝着地上的盒子傻笑:“我真是想钱想疯了……” 冯玉珠被欧米雪附身这事,让我确定欧米雪肯定出事了! 我等不及慢慢调查,直接报警,说我的室友失踪了,很可能在七天前就遇害。 接警的警察很重视,半小时后,就有人联系我们做了笔录。 见我一口咬定欧米雪出事,冯玉珠很不理解:“安然,我们是不是先联系一下辅导员,问问她家长啊!” 她担心是虚惊一场,万一弄错了,不好跟警察叔叔交代。 我坚定地摇了摇头:“你相信我……” 警察先去调查了一圈,也给欧米雪的父母打了电话,那边说欧米雪已经七八天没跟他们联系,他们还以为自家宝贝女儿出去玩了。 听到这话,警察都沉默了,去调了监控。 我们也跟着过去看看。 与冯玉珠说的一样,欧米雪这七天都没有进出过宿舍,最后一次出现,是放假的前一夜。 她打扮得花枝招展,走到学校人工湖边,远远地就朝一团空气招手,兴奋地跑了上去。 她眉飞色舞对着空气讲了半小时,就好像面前站着一个人,她正说得正高兴,身体突然定住了,转身就朝湖里走去。 我眼睁睁看着湖水一点一点淹没她的头顶,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整整七天! 欧米雪在水底下待了七天,一直没有浮出水面! 别说我和冯玉珠,警察看到这诡异的监控都吓到了。 “今天在场的不许出去乱说,一切还有待调查,明白吗?”警察叔叔叮嘱着我们。 我和冯玉珠脸都吓白了,颤巍巍地点着头。 怎么回去的?我都迷糊了,只觉得双腿发虚,地上软绵绵的。 “安然……我觉得欧米雪不像精神错乱,倒像是中邪!”冯玉珠脸上的青筋一根根鼓起。 看得出来,她已经很努力在克制了,却还是抑制不住地发抖。 我也好不到哪儿去,跟她相互搀扶着:“她说每天出去跟林萧见面,却对着空气说说笑笑,确实很古怪。” 也不知道真是林萧,还是欧米雪见鬼了…… 回到宿舍,欧米雪的东西,被警察和欧家人收走。 看着那空荡荡的床和桌子,我百感交集。 欧米雪的死,或许跟我有关! 第128章 她死了,我见到的是谁? 我和冯玉珠抱头痛哭,曾经朝夕相处的室友突然间没了,大家都很难过。 欧米雪虽然公主病、矫情了一点,但人不算坏。 也不知道她到底经历了什么,干嘛要在我床上放那些奇怪的东西,甚至逼着我戴上。 也不知哭了多久,张亚楠推开房门,见我俩抱着在哭,她吓得直瞪眼:“怎么都哭上了?” 我用力地吸了吸鼻子:“亚楠……欧米雪死了!” 张亚楠唇角忍不住抽搐:“就算她再讨厌,你也犯不着咒她死吧……” 我阴沉着脸,没心思跟她说笑。 一向淡定的冯玉珠直接急了,指着欧米雪空荡的书桌和床:“你自己看吧,她的东西都收走了。” 张亚楠这下终于信了,脸色白得发青,就连嘴皮子都在哆嗦:“她要是死了……那我刚才见到的是谁?” 张亚楠的话把我吓得不轻,我还以为是听错了,犹豫了两秒问道:“见到?” 她很肯定地点头,语气略有些着急:“刚才你们走后,我不放心,就冲去男寝去找林萧,刚到楼下就见到欧米雪拉着林萧的手,一路往后面小树林里带。” 小树林是学校的恋爱胜地,去那儿是干什么,张亚楠心知肚明。 她才没那种恶趣味去偷看,只是不解,林萧怎么就睁眼瞎看上了欧米雪。 “你确定,没有花眼?”我问。 张亚楠对天发誓:“不会错,她化成灰我都认识。” 冯玉珠脸色都不对了:“可是……欧米雪放假前就沉湖了……” 我点点头,这件事到处都透着古怪。 欧米雪每天都跟“林萧”约会,还收了定情信物,出事当晚在我床上放了纸扎首饰,然后莫名其妙地自杀沉湖,结果现在,她“活”了…… 我暗叫不好:“林萧可能有危险!” 我让张亚楠叫上林萧宿舍的,赶紧去小树林里找他。 张亚楠也回过神来,欧米雪已经死了,带走他的能是人吗? 她肠子都悔青了,早知道那是个鬼,她拼死都会阻止林萧。 “如果林萧出事,我会后悔一辈子……”张亚楠愧疚地转身就走,很快就退了回来,满脸惊悚地说:“门……门打不开了!” 我和冯玉珠对视一眼,不会这么邪门吧? 我和冯玉珠都试了一下,无论我们怎么扭,门锁就像被焊死在了门框上。 “怎么办?”张亚楠和冯玉珠双双看着我,把我当成了主心骨。 我只觉得头都的大了,冥冥之中仿佛有一种力量,在阻止我们去找林萧。 “不是门的问题,可能是脏东西……”我说。 张亚楠知道我的身份,又经历过新郎潭和干爹的事,对我深信不疑。 冯玉珠却半信半疑:“不会吧,鬼怪还能把门给锁了?” 我懒得跟她解释,欧米雪不像一般的鬼魂。 普通鬼魂别说在人前显像了,就连在太阳底下飘都费劲。 以欧米雪不仅显像,光天化日还带走了林萧,多半已经成精了,锁个门算什么? 我让她们去找几张红纸来,红色可以辟邪,如果没有红纸,找纸红笔涂满也好! 两人听到我的话,手忙脚乱地到处翻翻找找,还真找出了几张大红的手工纸。 我让他们把纸拿过来,徒手就撕出了一个弯弯绕绕的符咒,一掌拍在了宿舍门上。 神奇的一幕出现了! 红纸没有涂胶水,门上也是光光滑滑的,但那符却服贴了上去,张亚楠试着用手去扯,符咒贴得可牢靠了,扯都扯不下来。 “好神奇……”张亚楠满眼都是对我的崇拜。 冯玉珠都看傻了,脸上写着不可思议:“安然,你还会这些门道呢?” 她又不傻,见到我轻车熟路地撕出红符,轻轻一贴就吸附在门上,顿时什么都明白了。 我没时间跟她解释:“你们退远一些!” 他们俩缩在阳台上,我也退了五六步,手指拧成了麻花,掐着诀念道:“日月之辉,星宿璇玑,威震霹雳,邪鬼灭形!” 指尖对着红符,我大喊一声:“破!” 门上激起一道火花,像打铁的滚烫铁花,朝着四周炸开。 我的眼前一片白茫茫,等烟雾散尽,房门打开了,一道冷风灌了进来,周围的空气和磁场都变得森冷。 一张很模糊的脸一闪而过,是欧米雪! 不仅我看见,张亚楠和冯玉珠都看到了。 “啊……”冯玉珠尖叫地两眼一翻,倒在了地上。 张亚楠到底是见过世面的,她倒没有晕过去,反而战斗力爆棚地抄起手边的东西砸向那张脸。 我眼前飞过一道抛物线,却直直穿过惨白的鬼脸,压根就伤不到她分毫。 见状,张亚楠也有点怂了,直往我的身后躲:“欧米雪,冤有头债有主,你干嘛要吓我们啊……” 原本只是吓人的欧米雪,突然变得很狂躁。 “冤有头……债有主……是安然害死我的……”欧米雪白色的脸庞变得扭曲,煞气冲天,让人不敢直视。 没等我反应,欧米雪就朝着我龇牙咧嘴地冲,嘴里发出怪异的哭喊,想要我的命。 我的毛都炸起,抓着刚才剩下的红纸甩上去,欧米雪惨叫一声,气焰顿时没那么嚣张了。 一双只有眼黑没有眼白的眼珠怨毒地瞪着我。 纵使她怨气再深,我也不怕,反正她打不过我。 “你口口声声说我害死你,我怎么害你了?”我食指中指夹着红纸,凌空画了一道符咒。 欧米雪吓得先是一抖,恶狠狠地说道:“都怪你……” 我夹着红纸的手紧了紧:“少废话,我耐心有限!” 她情绪激动地哭起来:“你明明不喜欢林萧,却还吊着他,让他买那么贵重的东西……” 我一头雾水,我吊着林萧?我对他避之不及好吧? 连他奶奶的葬礼我都没去呢…… 再说,我什么时候让他买东西了? 欧米雪断断续续地说,聚餐的第二天,林萧约她见面,根本就不是跟她约会,而是托她送一盒黄金首饰给我。 “一整套金饰啊……你知道我是什么心情吗?” 因为私心,她并没有把盒子交给我,而是偷偷藏了起来,还拿出了里面的金项链来戴,还跟冯玉珠炫耀说,是林萧送她的定情信物。 “你有没有脑子?我跟林萧连男女朋友都不算,他凭什么送我金饰?”我忍不住骂道:“再说了,人家叫你送你就送吗?” 欧米雪被我骂我一愣,更委屈了:“我也觉得奇怪,可是他说……” 第129章 聘礼? 余下的话还在嘴里,欧米雪就被人扼住了喉咙。 她夸张地张着嘴啊啊啊的干嚎,身影越来越浅淡,直接消失不见了! 门外站着一个高大的身影,吓得我接连倒退了好几步。 江念不知什么时候出现的,目光沉沉又带着疑惑地盯着欧米雪的方向。 腰侧半举的手掌,萦绕着一道浅淡的绿光,小蛇般穿梭在他的指尖。 “江念,你在干什么?”我困惑地朝他吼。 欧米雪正说到关键时刻,他为什么要打断她? 江念一根根地收回手指,表面平静却遮掩不住眼底的怒意:“不是我!” 不是他? 那会是谁呢? 谁能当着江念的面动手脚? 江念就站在欧米雪身后,手上还有缠绕的青光,欧米雪就突然消失了,也太巧了一点。 换做谁也不会相信,这件事与江念无关,可我是了解他的,他向来光明磊落,他说不是,那就不是! 见我没说话,江念深深地看了我一眼:“爱信不信。” “我信你!”我脱口而出,紧接着补了一句:“真的……” 说完我就后悔了,这样显得好假啊,反而弄巧成拙,但我是真的紧张,生怕江念会误会我。 他这人心眼小,又特别敏感,我刚才的沉默,他肯定都记下了,指不定心里怎么脑补我呢。 江念自嘲地笑笑,声音完全没了平时的沉稳:“下次撒谎前,记得别眨眼……” 我…… 我眨眼了吗? 这不是眨眼的问题,我真的没有撒谎! 我这人心思细,喜欢胡思乱想,他总得给我脑回路留出点转换的空间吧! 我没有不信任他啊! 江念生气地转身就走,我一个箭步冲上去,却只抓住了一团空气。 我的心沉了沉,完蛋了,这次是真把他给惹毛了。 其实这事动动脑子也明白,江念最少有两次机会抓住欧米雪,却始终没有出手,多半是为了钓鱼,想看看对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欧米雪说到关键处,他没理由去打断,更没理由这么凑巧。 这肯定是对方刻意安排的! 想要挑拨我们之间的关系! 误会一旦形成,即使是再小的一条裂缝,也会逐渐崩坏。 我着急地想要追去,却被人拽着了胳膊:“安然,你可别跑啊,你要是跑了,我怎么办啊?” 张亚楠抱着我的胳膊,眼里的金豆子一颗一颗地掉。 我看了一眼江念的背影,再看向边上可怜兮兮的张亚楠、躺在地上的冯玉珠,最终还是留下了…… 人命关天,林萧还下落不明,当务之急是先把人给找到,江念那边,我晚上回去好好地哄吧! 半小时后,我跟张亚楠进入了小树林里。 与平时不同,今天的树林格外冷清,几乎没见到几对情侣。 往深处走了四五米,就没再见到人了。 树影森森,厚重的树叶挡住了夕阳,林子里已经开始变黑了。 “林萧……林萧……”我和张亚楠扯着嗓子在树林里喊。 别说人了,就连鸟叫虫鸣都听不见,只有我俩的声音此起彼伏,在树林里来回地荡。 “你通知林萧的室友了吗?”我问。 张亚楠点点头,眼神飘忽道:“他们比我们先到,可能在更里面吧!” “可我却没听见有人的声音啊……”我语气虽然平静,腿肚子却在打颤。 天色已经暗了,树林里死一般的寂静,散发着一股寒意,我是一刻也不想再待了。 我下出最后的通牒:“再过五分钟,找不到人我们就撤吧!照我说刚才就应该直接报警,你非不让!” 张亚楠也十分懊恼:“我印象中,这片小树林也不大啊……” 她说得没错! 小树林为啥加个小,因为它真的不算大,也就比人工湖大一些,里面有一处小丘陵。 但现在,我总觉得树林不止一个人工湖大小,估计是它的两三倍。 我腿都走酸了,却一眼望不到头,这林子绝对有古怪! 我心头紧了紧,心里已经很明了,是进了人家的迷魂阵了。 我不敢告诉张亚楠,万一她不经吓倒在地上,我可没力气背她出去。 “亚楠,我腿疼,肚子也疼,我们先回去吧……”我找了个借口,随手往身后一拉,拽着张亚楠就往回走。 身后的人轻飘飘的,就像没有重量,脚步也很轻盈,我几乎就没听见她走路的声音。 同时,手心里传来一阵呲呲的凉意,我打了个冷摆子。 “手咋那么冰呢?”我回过头,对上一张死白的脸,剑眉星目,眉宇之间透着些少年气。 我一愣,剧烈的惊恐几乎从头顶传到全身,每个细胞都在急速收缩着。 “林……林萧学长!”我眨了眨眼,确定自己不是眼花,吓得赶紧甩开那条胳膊。 林萧眼眸有些受伤,但很快就恢复如常:“安然,很抱歉用这种方式把你请来……” 他的声音幽幽的,就像从很远的地底下飘来。 我害怕地往后缩去,直到后背抵到了粗树皮上:“请我?你到底想干嘛啊?” 林萧到也没藏着掖着,他直言自己利用了欧米雪气走江念,然后让张亚楠引我进入林子里的。 “亚楠……”我千算万算,没想到会被最好的朋友算计:“她人呢?” 林萧被我逼视的目光震慑住,不自然地清了清嗓:“不怪她,是我求她的,而且我跟她保证过,绝不会伤害你。” 不管他怎么洗白,这件事我跟张亚楠没完! 当然了……也得我能活着出去,才能秋后算账。 我强压着被人背叛的愤怒,对林萧彻底没了好脸色:“你到底要干嘛?让欧米雪在我床上放纸扎首饰,还让她附身来害我,林萧……我可是救过你的人,你就这么报答我吗?” “安然,那不是我……”低哑的嗓音里含着一丝浅浅的幽怨:“那是你的阴桃花!” “那套首饰,就是他送给你的聘礼!” “他吩咐我骗你室友,把首饰放在你宿舍的床上,只要你戴上它,就是答应了他的求娶。” “我知道他没安好心,又不敢忤逆他,只能对欧米雪示好,跟她玩暧昧,激发她的嫉妒心,让她把这件首饰给留下……” “不然……你以为你能从雁丘村全身而退吗?” 林萧条理清晰,一口气就把事情给说明白了。 我五雷轰顶,独自消化着事情的真相。 没想到那盒纸扎竟然是阴桃花的聘礼……太渗人了。 我脑子很乱,但想了想,这确实是阴桃花的行事风格,从我出生时送红纸鞋,再到现在送纸扎首饰,都是同一个套路。 我强压着惧意,好奇的问:“如果七天前戴上,我会怎么样?” 第130章 爬上江念的背 林萧薄唇紧抿,想要逃避却被我紧盯着,无可奈何地开口:“会死!” 早就猜到是这个结果,亲耳听到林萧承认,我还是很后怕的。 “他的花轿都准备好了,等你们打开周若云的墓,拿到五方鬼令,他就能把你接走,可惜……人算不如天算!”林萧干巴地笑了两声:“你的聘礼被欧米雪戴上了。” 欧米雪只是一个工具人,他们压根就没放在心上,但她贪心,把项链取出来戴上了,把自己给害死! “我叮嘱过她,千万别好奇,更不许碰盒子里的东西。”林萧说这话时,嘴角挂着一抹深深的笑意,不知道还以为他是故意的。 “难怪她那么恨我,口口声声说我害死了她……”我的心里很不好受,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 怪就怪她贪心和虚荣,非要惦记不属于自己的东西。 阴桃花和林萧也不是啥好鸟。 阴桃花费尽心思想要我的命,林萧助纣为虐,用男色哄骗了欧米雪,让她来送东西。 他什么时候跟阴桃花走得这么近了? 我瑟缩了一下:“林萧……你是怎么认识阴桃花的?” 林萧眼眸微动,知道我是在打听他们的关系:“还记得之前我做的梦吗?” 我当然记得,他梦到我在烧香拜法坛,还说江念会害死我。 “那天你说了我,我回去后消停了两天,也觉得那只是个梦,但很快……我就又做梦了。” 林萧梦到自己去了阴曹地府,去看了拔舌地狱和冰山地狱,还见到了一个看不清脸,但穿着官袍的人。 “我一连梦了三天,每天都听到有人在我耳边说话,最后那天,我忍无可忍在手指上绑了一根针,梦到阴间,又听到人说话,我立刻把自己扎醒了,就见到两个黑影站在床头。” 他以为是撞邪了,也因为是新郎潭的水鬼在跟着他。 结果都不是! “听过活鬼差吗?”林萧倚在树干上问。 倒是有听过! 听老人们说,我们隔壁村有个活鬼差,白天正常下地干活,晚上回家后,把房门一关,鞋子一正一翻摆在身边,往地上一趟,就去阴间里报道,十里八乡有谁命数尽了,都是活阴差去勾魂接引,他也会最先知道。 “所以……你现在是活鬼差?”我问。 林萧惆怅地点了点头,平时不抽烟的他,第一次在我面前掏出了烟盒,烦躁地抽出烟点上。 “对接我的,就是你的阴桃花!”他苦涩的笑笑,继续吞云吐雾。 难怪他会跟阴桃花有联系,被指使着去做事。 “我不敢违抗他,毕竟……我不是孤家寡人,我还有家人。”他连连叹气。 原来如此…… 林萧被阴桃花胁迫,才会昧着良心来害我,害了欧米雪。 我可以理解,但还是对他感到不齿。 “你为什么不来找我?”我冷声问道。 “宁可跟他狼狈为奸,也不找我帮忙……所谓的替家人着想,不过是你的借口罢了!” 林萧似被我说中,毫无血色的脸羞愧得发红:“我……我不是不信你,我是不相信你的仙家!” 在送聘礼之前,他也不知道阴桃花想害我,还以为阴桃花是好人。 “好人?”我嗤笑道:“他要是好,会让你去新郎潭?会把你的魂拘留在水底?” 我真怀疑林萧是怎么考上大学的!这脑子被狗吃了吗? 林萧无地自容:“我知错了……所以,所以才想补救。” 他补救的方法,就是利用欧米雪,把聘礼给扣下,但这件事,还是阴桃花发现了,阴桃花处死了欧米雪。 “安然,我已经被盯上了,迫不得已才让亚楠骗你进来,阴桃花说了,要我证明自己……对不住了!”他将烟头一砸,踩出一地的火星,目光凶狠地朝我走来。 我惊恐万分:“你说过不会伤害我的!” 林萧纠结地皱着眉,大手朝我领口抓来,手指刚伸到面前,他就被一股大力撞飞出去。 高大的身影出现在身侧,把我拉进怀中,环抱的姿势就像在宣誓主权一般。 江念突然出现,身上瞬间爆发出冻人的寒意,杀气腾腾地射向了林萧。 期间没有说一个字,光是站在这儿,就有种压倒性的气势。 林萧滚了好几圈,还吐血了,身上全是血和泥,说不出的狼狈。 看到他,林萧的头都不敢抬。 相比他的惊恐,我更多的是意外们,还有一阵没来由的悸动。 “江念,你怎么来了?” 他不是生气走了吗?我还以为他不会管我了。 我一抬头,对上了那双令我感到压迫的眸子:“怎么?我来得不凑巧?” 我就像掉进了急冻箱里,冷得有点突然。 “不,没有,你来得很及时……” 如果不是他,林萧已经对我动手了。 他口口声声说帮我,结果被阴桃花一威胁,就什么都不管不顾。 还好有江念,不然……我已经出事了! 江念没有理我,表情吓人地看向林萧,仿佛随时都拧断他的脖子。 林萧趴在地上:“别杀我,我可以当你们的线人。” 他的态度变化太快,让我猝不及防。 一个出尔反尔的利己主义者,鬼才会相信他的话。 当线人?恐怕出去后,第一个害的就是我。 我没吱声,本以为江念会拒绝,没想到他便开口答应了。 听到那一声“好”,我脑子糊了一瞬,愣怔地看着他:“你要用他?” 江念嘴唇嚅嗫了一下,很多淡定地说:“你以为阴桃花会放过他?” 一句话将点醒! 阴桃花阴冷又多疑,既然是试探,哪有那么容易糊弄的? 林萧明显没想到会这样,看着我的目光变得慌乱,却又没有脸面开口求我。 江念盯了他看了好几眼,伸手朝他一挥,林萧的后背重重地向下一压,我听到了骨头断裂的声音。 “噗!”林萧又吐了一口血,眼神开始涣散,只有进的气没有出的气了。 不会弄死人吧! 我刚想开口,看到江念那可怕的目光,顿时噎了回去。 “把这个拿回去,换你一条狗命。”江念大手一挥,丢下一个四四方方的冰坨子。 我眼珠都快飞出来,这是风生兽! 江念居然把风生兽还给了阴桃花?这不是助纣为虐吗? 风生兽的威力,我们都见识过,所到之处眨眼就能让人消失。 我正想开口问他,江念就主动说道:“它已经死了,只是一副骸骨。” “就算是骸骨,他也能复活啊!” 说完我就闭上了嘴,对啊,复活!阴桃花一定会去复活风生兽。 他做的事越多,就越容易暴露自己。 “怎么让他信服,就看你的本事了……”江念威逼地瞪了他一眼,转身就朝树林外走去。 我瞥向林萧,确定他还有一口气在,也确定他接收到了江念的威胁,我赶紧朝某人追去。 刚走两步,江南便脚步一顿,漆黑的眸子回望着我。 “怎么了?”我不敢看他的眼睛,这眼中好像藏着漩涡,稍不留神就会被吸进去。 “不是腿疼肚子疼吗?”他站在原地,将后背留给了我:“上来!” “不用了……”我刚才那是骗张亚楠的,江念居然当真了,弄得我很不好意思。 “上来!”他一本正经地说着,不掺杂任何一丝邪念。 我看了看天色,已经很晚了,靠我双脚走出去,星星都要出来了。 我也不再扭捏,老老实实地爬上了江念的背。 他的后背很宽,特别地结实,趴在上面莫名的有种安全感。 江念毫不费力地起身,把我往上一托:“回去多吃点。” “什么?” 第131章 禁欲的气息扑面而来 我眨巴着眼,大冰块怎么会关心我吃的问题 “你太瘦了。”江念背脊挺直,脚步轻快地朝林子外走去。 我双手勾着他的脖子,回味着刚才那句话,他是在关心我呢? “你不生气了?”我小心翼翼地试探。 看不见江念的神色,我这心里始终不安稳,七上八下的。 江念低沉的嗓音对我说:“我不‘生气’,你又怎会顺利上当呢?” 这是故意嘲讽我呢?合着他是故意的,就我没眼力劲,我是个傻子。 不过,知道他没有真的生气,我暗自舒了一口气,起码回去后不用费尽心思去哄了。 “你果然是相信我的。”我枕在江念的肩头,脸上挂着浅淡的笑意。 “你没那么蠢……”江念的直男语录让我不忍直视。 我就当他是在夸我吧! “对了,你就这么放过林萧,让他去做眼线吗?”我始终不放心,毕竟这人的人品就信不过。 江念阴冷地笑了一声:“很快,他就会求着来给我送消息……” 那骇人的寒意,透过后背传到我的身上,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离开小树林,天已经彻底黑了。 一个焦急的身影探着脑袋朝树林里张望,见到我,她激动地喊道:“安然……” 却在看见江念时,余音卡进了喉咙里。 我趴在他的肩头,心情复杂地不断翻涌。 她果然是故意骗我来小树林的,专程在这儿等着我。 察觉到我的情绪,江念没有停下脚步,径直从张亚楠面前迈过。 路过时,握着我的手臂微微收紧,我知道,没有对她动手,已经是江念的仁慈。 我又气又伤心,刻意扭头不去看她。 张亚楠急了,追在我屁股后面跑:“安然,你别生气啊,你听我解释……” 江念突然停下,冷冽又尖锐的目光扫向张亚楠,她吓得后退一步:“你……你是谁啊?你把我朋友放下来!” 她站在江念面前小小的一个,却做出一副揍人的气势,生怕江念是个坏人。 我心头一软,轻轻拍着江念的肩:“放我下来吧,有些事,确实要问清楚。” 江念不太情愿,却还是把我放在地上:“我去那边等你。” “谢谢……” 江念一走,我立刻收起了笑脸,不留痕迹地瞥了一眼张亚楠:“你是我最好的朋友,为什么要骗我?” 张亚楠想也不想:“因为怕你出事啊!” 她确实去了林萧宿舍,也看到欧米雪将他拖走,气不过的她冲了上去,刚要质问他们,面前的欧米雪就凭空消失了! “我吓坏了,还以为是眼花了,但是林萧说我没看错,那就是欧米雪的鬼魂!”提起这事,张亚楠仍然心有余悸。 换做是谁大白天见鬼也吓得够呛。 “然后林萧跟我说,有人想害你,是欧米雪挡了一劫,如果不想你出事,就帮他一个忙,把你单独骗来小树林,他有话想跟你说。” 张亚楠当时脑子都宕机了,生怕我出事,回到宿舍确定了欧米雪的死,又看到寝室闹鬼,她终于相信了林萧的话,有人想要伤害我! “林萧说了,就进去十五分钟,可我等了一个小时啊,你知道我有多害怕吗?”张亚楠说着说着就哭了起来。 她的话和林萧的确实对上了,见她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我心都快被哭碎了。 我和张亚楠才认识一年多,却一见如故,也是寝室里关系最好的。 这次提前回江城,也是她仗义地把房子让给我住。 还给我介绍生意。 处处维护着我。 我确实不应该这样误会她。 我内心也很羞愧,为什么我如此相信江念,就不能同样地相信张亚楠呢? 如果今天这是落在江念身上,我一定会觉得他是有苦衷的。 感受到张亚楠确实很委屈,我张开双臂将她抱住:“别哭了,错的人不是你,是林萧还有背后害我的人!” 我想了想,还是告诉了她林萧出尔反尔,差点对我动手。 “什么?”张亚楠眼角挂着泪,一秒就从小可怜变身成了龇牙的小老虎:“这王八蛋居然对你动手呢?” 我点点头,很小声的说:“要不是我男人出现,我恐怕已经出事了。” 张亚楠的脸唰的白了,但很快就八卦地看向江念:“那就是你男人啊……” 我害羞的嗯了一声,好害怕江念会听到…… 我心虚地抬眼望了江念一眼,正好对上他滚烫的目光,吓得我赶紧低下头。 张亚楠吸了吸鼻子,一脸花痴地打量着江念,这目光就像丈母娘在看女婿,满脸都透着满意。 江念站在路灯下,高大的身影即便放在人堆里,也比别人高半个头。 浓眉下,一双桃花眼勾魂夺魄,立体的五官却严肃高冷,禁欲的气息扑面而来。 帅是真的帅,冷也是真的冷,让人轻易不敢靠近。 “难怪你不忍拒绝,这样出色的帅哥,谁能抵挡住诱惑啊……”张亚楠看得口水直冒。 见他被人充满爱慕的盯着,我心里有些不舒服,纵使这人是我最好的朋友。 我不动声色地挡住她拉丝的目光:“醒醒,他是我的。” 张亚楠意犹未尽地看向我:“难怪你看不上林萧,现在就连我都看不上了。” 我不忍打击她,这样的绝色,不是人间所能拥有…… 误会解除后,我跟张亚楠并肩走上了大路。 江念不紧不慢地跟在我们身后,妥妥的护花使者。 “今晚我就不回去了,冯老大害怕,让我去宿舍陪她呢!”张亚楠说,入夜时,警方那边找到了欧米雪的尸体,听说捞起来的时候,人都泡涨了,像脱了皮的白面满头。 我是见过淹死鬼的,确实像她形容的这样,身体会膨胀很多倍,身上的皮直往下脱落。 “听说她妈妈当场就昏死过去,他爸一下子就苍老了,哎,他家就她一个宝贝闺女,这个家就这样散了……”张亚楠说着说着,悄悄抹了眼泪。 同学一场,没想到却间接地因为我而惨死,我心里很不是滋味。 这笔账,我算在了阴桃花的头上,对他的恨意再次加深。 生怕张亚楠也会发生“意外”,我告诉她最近还是少跟我接触。 张亚楠知道我得罪了人,那人悄无声息就能杀人,也有些退缩了,她叹了一口气:“我走了,那你呢?你就没有朋友了啊?” 我让她别担心,我最近又收了几个仙家,有她们保护我,一定没事的。 “既然这样,我就不拖你的后腿了。”张亚楠是拎得清的人,在玄学面前,普通人脆弱得就像一张纸片。 她是讲义气,但也不能是莽撞。 只有保护好自己,我才没有后顾之忧。 我默契地朝她点点头,却还是不放心:“我画两道护身符给你和冯玉珠吧!” 我也是初学,但经过这次历练,我也看到了自己的实力,起码防一防欧米雪这样的鬼是没问题的。 听到有护身符,张亚楠也不跟我客气:“两张哪够?多画几张。” 我戳了戳她的小脑袋:“贪心!” 回去后,我连夜画了八张符咒,用红布包好,好请周宜安送过去:“叠成三角穿上红线的是护身符,其他的都是镇宅符,让她们贴在门窗和各自的床头。” 周宜安看着红不下若隐若现的黄光,看我的眼神都变了:“可以啊安丫头,没想到你在这方面还挺有天赋。” 我笑了笑,被人夸谁会不开心呢? “快去吧!” 周宜安刚从窗口飞出去,我就感觉到一阵晕眩,有种身体不抽空的感觉。 我摊开双手,胡乱地朝旁边摸去,想要找东西扶着,突然摸到了一只手。 第132章 江念也不是人 手掌还没用力,我就卷进了他的怀里。 江念一手扶着我,一手掐着剑诀在我眉心处点了一下,悠凉的清风从头顶蔓延至四肢百骸。 就像打了鸡血,刚才还累得要死,现在觉得浑身都充满了力量。 碰着他微硬的胸口,闻着他身上散发的醉人香味,我浑身发热,皮肤烧得像刚出锅的红皮鸡蛋。 我咽了口唾沫:“我刚才怎么了?” 江念抱着我靠在沙发上:“消耗过度。” 画符念咒都是极其消耗精气神的事。 我刚来完姨妈,身体太过虚弱,一口气画了八张符咒,没有晕过去已是万幸。 我也是第一次知道,画符会损耗我自身的能量。 “看来以后可不能随随便便地画这么多符咒……” 江念下巴硬硬地抵着我,莫名其妙地冒出一句:“11点了。” “11点怎么了?”我不解地看着他。 江念面容依旧冷峻,眼眸却没好气地盯着我的脸:“你说呢?” 我看向反光玻璃里的脸,雪白的白色肌肤上,有几块脏兮兮的乌紫,我心头一紧,该死的尸斑又出来了! 江念提醒了我,到时间例行公事了。 我轻车熟路地勾住他的脖子,蜻蜓点水地主动索吻。 江念的脸特别精致好看,有种超凡脱俗的气质,眼眸虽冷,此刻却盛满了星河,稍不留神就会被它给吸引进去。 或许是嫌弃我的吻得太过生涩,江念反客为主,把我按在了沙发上:“接吻都不会……” 唇上突然传来的柔软让我猝不及防,今夜屋里格外的热,夜色的绵长…… 欧米雪的事很快就传遍了全校,大家都想不通,好好的花季少女,为什么会莫名其妙地自杀。 传得最多的,是说她遭受到了校园暴力,我们寝室的就是施暴的杀人凶手。 看到帖子时,张亚楠气得浑身发抖:“大爷的,这帖子说我们三个合起伙来孤立欧米雪,给她冷暴力。” 那人不是信口胡诌,文章里还配着图片,上面是我们仨勾肩搭背出门的侧影。 除了这张照片,还有教室里的偷拍,我们也不跟欧米雪一起坐。 放在平时,这些图证明不了什么,但在她自杀的节骨眼上,这些图无疑坐实了我们不合的传言。 冯玉珠难过得直抹眼泪:“我今天出门去打水打饭,大家都对我指指点点,还有人走过来骂我,说欧米雪的死,我应该要负责,我是杀人凶手……” 她是个老实厚道的人,哪里受过这种委屈? 我抱着她安慰了几句,也想起进学校时,周围人看我的目光,跟刀子似的。 张亚楠一拍桌子,骂了一句脏话:“我找林萧查查发帖人的ip地址。” 说完仿佛想起了什么,她就像霜打的茄子,焉了吧唧的:“林萧住院了,这会儿还没醒呢……” 她怯生生地看了我一眼:“我可没跟人说是你男人打的,我够仗义吧?” “我谢谢你啊……你不说,难道林萧不会主动说吗?” 张亚楠摇了摇手指头:“那你可就大错特错了,林萧最要面子,他才不会跟别人说是挨打的,一定会说是自己摔的,不信咱们走着瞧。” 我管他怎么说呢?有本事去报警呀,反正江念也不是人,警察也查不出什么。 倒是这帖子,已经给我们造成了很大的困扰。 我们三个犹如过街老鼠人人喊打,已经没办法去上课了。 看着这不断发酵的帖子,我心情烦闷,却也明白烦躁是解决不了问题的。 好在张亚楠指出了一条明路——查ip。 林萧受伤昏迷,张亚楠也不好叫他室友帮忙,我们能找谁呢? 我脑海中突然出现了一个人选! “你们等着,我联系一个客户,他或许能帮我。”我走到阳台上,拨通了陈超的电话。 如果我没记错,陈超说过他是个程序员。 接到我的电话,陈超显得十分激动。 自从上次帮了他和徐小薇,他正愁没机会报答我,听说要查一个造谣我的ip,他立刻说包在他身上! 有他这句话,我就像吃了定心丸,只等着查出ip地址,咱就直接去报警! 我看着这帖子,特别是配图的照片,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你看,这楼主好像很熟悉我们……”我指着那几图:“我们上课,下课,出去玩,那人都能碰到,还偷拍了我们的照片,肯定是熟人!” 我们怀疑发帖人就是班上的同学。 可班上没人跟欧米雪玩得好啊……是谁在帮她呢? 我们想破了脑袋都想不出来,这时,手机叮的一声,陈超发来了一个地址,就是我们这栋宿舍楼! 看到端口编号时,我们都愣了一下,不敢相信地抬头看向我们寝的门头。 “是我们这儿?”张亚楠怀疑地看向冯玉珠,冯玉珠急得小脸通红:“看我干嘛呀?” 张亚楠语气不悦的说:“安然不住校,寝室就我和你,不是我当然就是你了!” 冯玉珠委屈地吸吸鼻子:“我还说是你呢,你昨晚也住宿舍啊!” “好你个冯玉珠,我昨晚好心留下来陪你,你现在倒打一耙,还想冤枉我……” 见到她们剑拔弩张,随时都要动起手来,我扯着嗓子大吼:“够了!都住嘴!” 冯玉珠和张亚楠同时闭嘴,世界都清净了。 我看着陈超发来的信息,他并不知道我的宿舍,所以……这个信息一定是真的。 我把冯玉珠和张亚楠拉开:“大家都做了一年的室友,还不了解彼此吗?这件事,肯定不是你们做的。” 我相信冯玉珠和张亚楠的人品,而且,就算是造谣,也不可能把自己的谣都造了吧! 听到我的分析,俩人逐渐冷静下来,也觉得不太合理。 “难不成,是有人钻进我们宿舍,偷偷上网发的?”冯玉珠问道。 我没说话,开始在各处寻找我画的符咒,当逛到阳台上时,并没有见到我的镇宅符。 我的脸色立刻就沉了,问道:“这里的符咒呢?” 冯玉珠说:“昨晚写大雨,我们忘了关窗,醒来后符纸都泡烂了,我就处理了。” “难怪……”我看向冯玉珠的桌上的笔记本电脑:“老大,打开你的电脑……” 冯玉珠不知道我在搞什么鬼,很配合地开启电脑,我查看了一遍,从回收站里找回了几张照片,就是贴吧上的配图! 真相大白,这个帖子和图片,就是这台电脑发出去的! 冯玉珠看到自己电脑里出现了那几张图,脸色刷的白了,连忙跟自己撇清:“不是我……真的不是我啊……” 张亚楠刚要发飙,就被我给瞪了回去,我安抚着冯玉珠:“老大,知道不是你……” 边上,张亚楠不淡定了:“安然,你不会怀疑是我吧?” “也不是你。”我目光幽幽地看向进雨的窗台:“是鬼。” 一阵阴风呼啸而过,卷起了半截窗帘,将阴森恐怖的氛围感拉满。 我冷不丁地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张亚楠缩着脖子:“艾玛,还不如怀疑是我呢……” 我可不是故意吓唬她们,因为昨晚上,根本就没有下过雨! “不会吧,昨晚的风雨可大了,那雨跟倒豆子一样,哗啦啦地砸着玻璃,我和老大都被吵醒了,还起来关窗户。” 冯玉珠附和地点点头:“对,很大。” 我笃定的告诉她们,昨晚我一夜未眠,确定没有下过雨。 “看来是有东西故意弄的动静,消掉了我的符,进入了我们宿舍……” 那东西费尽心机进我们宿舍,只是为了发一篇造谣贴? 直觉告诉我,事情没那么简单…… “老大,亚楠,宿舍已经不安全了。” 第133章 我插足了他们的感情? 我建议她们先收拾东西,去我家里住一晚,先保障安全再想办法。 网上的造谣贴还在发酵,除非欧米雪死而复活,亲口对大家解释,不然我们跳进黄河都洗不清。 我们没有刻意孤立她,实在是她那一身臭毛病,谁都忍受不了。 慢慢的,就显得我们仨比较要好,疏远了欧米雪。 但网友们没接触过她呀,看着这么个粉雕玉琢的大美女,突然间就自杀,当然觉得有猫腻了。 好在我们早有准备,出去时都戴着口罩和墨镜,把自己捂得严严实实。 走在路上,偶尔会听见有人拿着手机在骂我们。 “这种道德败坏的霸凌者,就应该开除学籍,滚出江城大学!” “那个挺漂亮的,叫安然吧,还是班委,我呸,知人知面不知心……” “她们就该为欧米雪赔命!” 一路上都是骂声,这些素不相识的人,一个个义愤填膺,恨不得把我们仨给撕碎。 张亚楠暴脾气顿时上头,刚要冲上去就被我拉住了,我隐晦地朝她摇摇头,示意她千万别冲动。 我们垂头丧气地回到公寓,张亚楠皱着眉头:“你还没搬呢?房东他不催吗……” 我小声地凑到她们面前,这房子是我男人买的! “什么?”张亚楠眨巴着眼:“是你换人了,还是我幻觉了?” 见我不解,张亚楠说道:“来跟我买房的,是一个长得很普通的男人,姓江。” 那就是了! 江念是蛟龙,擅长千变万化,在别人面前变个脸算啥? 估计是不想被张亚楠认出来,也或许是不想太惹眼,他故意变成了普通人的脸。 我打着哈哈:“可能是他的助手吧!” 张亚楠也不疑有他,毕竟江念看着就自带贵气,气度不凡,一看就非富即贵。 “小然啊小然,你男人对你真好!”张亚楠笑成了眯眯眼,对江念的印象再次加分。 张亚楠到这儿就跟回家似的,四仰八叉地躺在了沙发上。 相比之下,冯玉珠就显得有些局促了。 “安然,这是你男朋友买给你的?”她仔细地打量着,眼里满是艳羡。 “是啊。”我不想多聊,说多了显得我在显摆。 我让她随便坐,就当是自己家,只要不碰供桌上的东西就好。 冯玉珠早就注意到了我的供桌和牌位,正常人家,怎么会供奉那么多红纸牌位?她心思细密,又看过我手撕符咒,斗过猛鬼,多半也猜到了。 “你是道士吗?”她怯生生地问。 既然被识破,我便坦然道:“不是道士,我是个神婆,这儿是我的法坛,你放心,我的仙家轻易不会出来吓唬你们,他们都很好……” 冯玉珠终于放宽了心,把手里的行李袋放下,坐在了沙发的另一边。 吃过午饭,我们几个有些无聊,正打算斗地主,陈超打来了电话。 “小安师父,你刚才给我的帖子更新了!” 我高涨的情绪,瞬间像被泼了一盆冷水,急忙朝张亚楠使眼色,让她把帖子打开。 造谣我们的帖子确实更新了,楼主发出了一张照片,是林萧生日那天,我和他看电影坐的图。 另一张是林萧跟欧米雪在湖边约会的图。 很快,剧情便一窝蜂往两女争一男上越扯越远。 我看着这拼凑在一起的图,真是一个头两个大,这年头造谣都不靠嘴了。 开局一张图,内容全靠编。 网友猜测,我和欧米雪都喜欢林萧,发生了一系列爱恨情仇的狗血剧情,最终,欧米雪含恨自杀。 关于我的骂声铺天盖地,甚至有人怀疑,是我介入了欧米雪和林萧的感情。 “什么鬼……”张亚楠气得翻白眼:“我去跟他们说,林萧明明喜欢的人是你,你不要他……” 话没说完,我就捂住了她的嘴。 身后,两道极寒朝我射来,针扎似的刺着我的后脑勺。 我转过身,对上江念黑沉的脸庞,一双眸子冷得森然。 特别是看到那两张图后,他浑身上下散发出冻人的寒意。 “你捂我干什么?”张亚楠挣脱了我的束缚。 冯玉珠则是搓着双臂:“安然,你开空调了?咋那么冷呢?” 我没敢吱声,抓着江念的手往楼上跑去。 关上房门,高大的身影朝我逼近,气势很是骇人:“你在怕什么?” 我……我也不知道我在害怕什么。 我和林萧的那点事,江念都是知道的。 至于什么小三插足,纯粹就是造谣! 我跟林萧清清白白的,江念比谁都清楚。 可我这心里却莫名地害怕,怕他会误会…… 见我慌乱得无法开口,江念收敛起了寒意:“对方发这些捕风捉影,没有根据的东西,为的就是扰乱你们的阵脚。” 没错。 对方先离间了我和亚楠、老大的关系,然后再败坏我的人品。 如果我没猜错,接下来就是爆料张亚楠和冯玉珠了。 果不其然,陈超的信息又来了,提醒我赶紧去看。 张亚楠被爆料从很多不同男人的豪车上下来,但其中有两辆我见过,一个是她亲爸,另一个就是开海鲜酒楼的干爹。 这一次的套路也一样,只有图,没有文字,让人自己去品。 张亚楠被骂得狗血淋头,说她是被中年男人包养的ji,骂得要多难听多难听。 有人攻陷了张亚楠的社交平台,说她出去旅游的图片,名贵包包和首饰都是皮肉钱买的。 “那些都是我家亲戚,或者是我爸生意上的朋友。” 张亚楠气得问候了对方的十八代祖宗,冲到我的厨房里去找刀,发誓要剁了造谣狗,有种人挡杀人,佛挡杀佛的气势。 我和冯玉珠刚把她劝下,冯玉珠就被人爆料了。 说她领了助学金第二天就买了新手机,品德败坏,欺骗校方。 冯玉珠都哭死了,她的手机那天掉厕所了,捞起来都不能用了,第二天就去看了个手机,还是分期付款的,现在钱还没还完呢! “我招谁惹谁了啊?”冯玉珠看到那些骂她的话,都没脸活了。 面对网络暴力和造谣,我是零容忍。 之前之所以忍着,是我想查一查到底是谁在搞鬼。 如今再不处理,我们三个就要彻底完蛋,真有可能会被开除。 这时,陈超给我发来了一条信息,他刚才又试着去寻了ip地址,惊奇地发现,是有人在用苹果手机登录和发布,位置就在学校琴房附近。 这无疑是目前最好的消息了! 我们赶到时,远远的,就见到一个女生坐在琴房面前的长椅上,一边听着悠扬的钢琴声,一边阴笑地盯着手机。 是她? 我脚步一顿,有种意料之外,情理之中的感觉。 第134章 很幸福,谢谢! “安笛……”我打量着椅子上的人,短短几天不见,她从头到脚像变了一个人。 满头的小卷毛变成了黑长直,夸张的妆容和耳钉消失不见,一张脸素面朝天,加上白衬衣和碎花裙,清纯得就像一朵栀子花。 这是她吗? 我和她从小一起长大,对她最了解不过,她最讨厌小清新的装扮,每次见我穿白衬衫都要骂我装清纯。 没想到我余生之年,还能见到她穿一回白衬衫,打扮得这么文静。 “安笛!”我一声低吼,想要喝住她。 虽然没有证据,但直觉告诉我,帖子的事肯定跟她脱不了干系。 安笛身体一震,慌乱地抬眼看向我们,丢下手机就钻进了琴房里。 我和江念默契地对视一眼,他很自觉地闪身进入琴房,而我则冲着那只手机跑了过去…… 看到那只粉色的手机壳,我的心都漏跳了一拍,那是欧米雪的手机! 我不知道这只手机怎么会在安笛的手里,忐忑地拿起它反复确认,没错,就是欧米雪的! 手机屏幕亮着,还停留在帖子的页面上,那些造谣的图片,就是从这只手机上发出去的。 难怪欧米雪刚才还能给我们“发信息”,都是安笛在搞鬼! 然而更令我想不到的是,欧米雪的相册里,拍了好多我们仨的图片,无一例外都是冷落她、疏远她的视角。 我第一次发现,原来我们跟她是这么的疏远。 我还以为大小姐不在乎,平日里她也挺没心没肺的,没想到这么敏感…… 我的心钝钝地疼了一下,可惜,我发现得太晚了! 收起手机,我僵硬地走进琴房里。 空灵的琴音萦绕在大厅,弹奏着悲伤的旋律,我的鼻子酸酸的,强忍着眼泪刚走进去,江念就黑着脸朝我走来。 见他空手而归,脸色无比难看,我什么都知道了。 “她跑了。”江念眼神不留痕迹地看了镜子一眼。 这镜子就是一个个诡异的小空间,不怪江念会跟丢,实在是敌人太狡猾。 “没事,我这里有新发现。”我掏出手机:“欧米雪的手机在安笛手里,那天的短信应该也是她发的。” 江念嗯了一声:“安笛有些不一样了,身上的邪气很重。” 我这才想起,那次去酒店的事还没告诉江念呢。 我赶紧把事情说了一遍,江念听完后,平静的眼底布满了戾气:“这么重要的事,怎么不早说?” 质问的语气让我噎了好大一口。 当时不是忙吗?又是生死攸关的时刻,谁会记得无关紧要的人呢? 江念声音沉沉:“酒店里的那些鬼魂,都成了她的补品……” 不知是谁给了她采阴的邪法,她把那些鬼魂都吸了。 难怪我在酒店看不到鬼影。 在我印象中,活人哪能去吸阴啊:“那她还是人吗?” “是,也不是!”江念说,安笛已经把她的身体献给了别人,她现在不人不鬼,就是个傀儡。 她故意发帖,应该是背后之人指使,同时也夹杂了一些个人恩怨。 欧米雪一死,手机就落到了安笛手里,她背后的人是谁,我们心知肚明。 我想过阴桃花会不择手段,但没想到他会那么卑鄙! 打不过就造谣,用舆论把我们几个拉入地狱里去,他想毁了我们! “造谣的事不能就这么算了。”我拿着安米雪的手机,决定去警察局报警。 好在……警察叔叔很给力,通过监控,确实找到了安笛丢下手机落荒而逃的画面。 他们证实了这是欧米雪遗失的手机,也查到了帖子上的登录记录和发表记录,确定是安笛用别人的手机造谣。 全程我都拍着视频,听到结果的那一瞬间,我眼眶一热,有种想哭的冲动。 “警察叔叔,能不能麻烦你们出一个警情通报啊?”我眼泪汪汪地望着对面的警察:“这件事给我们几个造成了很大的困扰,没什么比警方的消息更具权威了。” 警察对这种网络暴力也很气愤:“放心吧,待会宣传科拟好会发布的,你随时关注!” “谢谢……”我朝他们感谢地鞠了一躬:“这个安笛是我堂妹,心里对我有些仇冤,如果你们找到她,可不可以第一时间通知我?” 警察同情地看了我一眼:“行,没问题。” 从警局里出来,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看着手机里的视频,是时候反击了。 第二天清早,江城公安发布了警情通报,同一时间,我和张亚楠也在贴吧、社交软件和短视频账号上,发布了我报警的视频。 张亚楠昨晚找照片中出现的爸爸、叔叔伯伯们,请他们录了视频声明发布。 她可是张家的千金大小姐,疼都来不及,听说她被人造谣出来卖,张家人都气疯了,张爸爸直接在公司官网上放话,会严惩造谣和键盘侠头子,他们就等着收律师信吧! 冯玉珠大清早就去手机专卖店蹲守,找到了当初卖手机的店员。 店员对她的印象很深刻,也愿意帮她证明,她当初是来修手机的,但已经修不好了。 “你手机里那味儿,我一辈子都忘不了,亏你还不嫌弃,想要修好了继续用。”店员嫌弃的小表情,简直不要太真实,隔着屏幕我都闻到了那味儿。 至于我嘛…… 我勾着江念的脖子:“帮我一个忙。” 江念望着我不怀好意的笑脸,似察觉到了什么,冷声拒绝道:“不帮。” 我的手指不安分地穿进了他的手指缝里,望着这只骨节修长的漂亮大手,我快速拍下了一张照片。 阴谋得逞的我呵呵笑,快速发到了各大社交平台上,配文【很幸福,谢谢!】。 江念指节分明的大手,交缠着我细弱的小手,最重要是……我的无名指上配着一颗绿宝石戒指。 很快就有人发了一张图,是江念背着我,行走在校园里的侧影。 昏黄的路灯打在江念的身上,形成一道晦暗不明的阴影,让人看不真切。 虽然只是侧面,画面也有些模糊,但不难看出那轮廓英挺的侧脸与弧度清晰的下颌线。 冷清沉稳的气质,在侧头对上我时顿时溶解,温柔浮上眉梢…… 我的呼吸出现了短暂的凝滞,有种莫名的心动。 原来……江念的脸上,也会出现桃花般的浅笑。 江念看着照片出神,或许他也没料到,自己不经意间会流露出这勾人心魄的神色吧! 照片下面,还配合一段文字。 【我是安然的同学,那天在路上,偶遇他男朋友背着她,真的好帅好有爱啊……不是我吹,比林萧学长帅多了,气质很高冷。】 我有些吃味,戳了戳江念硬邦邦的胸膛:“好多人夸你。” 这感觉……感觉就像属于我的珍宝,被别人觊觎和惦记,心里酸溜溜的。 “你在吃醋?”江念冷不丁地扭过头,距离如此之近,近到……鼻尖都触碰到了一起。 我的脸红得像刚煮熟的鸡蛋,坦率地承认道:“对啊,我吃醋了。” 江念表情依旧冷峻,嘴角却不易察觉地勾起弧度:“安然,你变了。” “变?”我下意识地摸着脸颊:“哪儿变了啊?” 江念眼眸瞥向了我的手机:“这次的事,你处理得很好,很果断,有谋略。” 虽然是在夸我,但语气却冷冰冰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在训话呢。 “是吗?”我第一次从他嘴里,听到那么多夸我的词,比吃了蜜都甜。 这一次几乎是我做主导,化解了欧米雪和造谣的危机。 江念是仙家,对付妖魔鬼怪在行,但人心和谣言,却是他的短板。 还好,一切都顺利地解决了…… 我正沾沾自喜,沉浸在阶段性的胜利中,江念突然冒出一句,让气氛跌至了冰点! 第135章 向全世界官宣 “这样我就放心了……”江念嘀咕了一声,语气低沉又落寞。 我的心猛地向下沉坠,开心戛然而止:“你什么意思?” 我一边问,手指不自觉地用力,生怕一松手,江念就会从我手底下溜走。 说句不太吉利的,江念这话就像在交代临终遗言。 想到他要离开我,想到我们此生不复相见,我心仿佛被人狠狠挖了一刀,痛得无法呼吸。 他这段时间很奇怪,又是逼我学法,又是逼我历练,现在还说出这离别的话给我打预防针,傻子才会察觉不出吧? 江念的所作所为,都在为他的离开做准备。 我看着门背后的倒计时表,百日时间已经快过去一半,留给我们相处的日子不多了。 我脑子里很乱,环住了他的胳膊,想要他留下的话就在嘴边,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我不能那么自私,为了所谓的情爱,就阻碍江念飞升成仙,他可是等待了千百年啊…… “对不起!”轻柔的三个字从头顶传来,我的世界震耳发聩! 江念在对我说对不起? 以他高傲孤冷的性格,就算错了,也绝不会拉下脸来跟我道歉。 我抬起头,看到他沉静的黑眸里,划过一道不忍,转瞬即逝。 “江念……你今天怎么了?你要离开?”我很努力地保持着平静。 “我只是感慨而已,抱歉,我不应该说这些有的没的,你别多心,我不会走……”江念的话,无疑给我吃了一颗定心丸。 他说不会走,就一定不会食言。 至于飞升成龙,等他成了再说吧,没必要为还未发生的事感到烦恼。 这一想,我心中的阴霾散了大半,看着我和江念十指相扣的照片,我憋回了眼泪,嘴角浅浅地一笑。 江念明显看出了我的小心机,明面上是请他当个工具人,实际……是在向全世界官宣。 他没有阻止我,相反还纵容我的小心机,这说明了啥? 说明了他心里有我! 我赖在他的怀里得寸进尺:“送佛送到西,反正咱俩照片都流出来了,不如……委屈委屈你呗,充当一下我的男朋友?” 我抽筋地挑着眉毛,贼兮兮的笑得像是调戏良家妇女的臭流氓:“考虑一下?” 江念玉笋般的手指戳了戳我的脑袋:“想得美!” 网络谣言,在官方和我们私人提供的证据下不攻自破。 张亚楠放出了我们四个一起去聚餐、爬山、唱k的视频和图片,我们的关系也没有欧米雪发出来的这么差。 但嫌弃她却是真的,毕竟大家都是第一次做人,谁都不想迁就谁,更别说忍受夹子音和公主病了。 骂我们的话逐渐减少,只是我们,为我们说话的人也越来越多。 同时,也有很多人在人肉江念,想知道这位背媳妇的帅哥到底是谁。 张亚楠那边收集好了造谣的信息和喷子头头的id,请陈超查了对方的身份信息,很刚地一个个去起诉。 收到法院的传票,那些人都傻眼了,纷纷跳出来道歉。 一个星期后,风浪彻底平息,班上的同学打算给欧米雪举办一场追悼会。 我收到通知,纠结了好半天。 面对欧米雪,我的心情是复杂的。 之前送聘礼的事,她被蒙在鼓里,这不能怪她。 但她后面强行给我戴上镯子,还现身来找我麻烦,口口声声怨我害死了她,这些事钢针似的扎在我心里。 “你们去吧,我就不去了。”我怕自己忍不住会把她给打死。 人有三魂七魄,我在宿舍打了她两次,打散了她的两个魂,再动手,她就真的魂飞魄散、永不超生了。 念她是因为我,才会遭此横祸,我唯一能做的就是,离她远一点。 冯玉珠忧心忡忡:“全班都去,就你不去,你就不怕别人说你吗?” 人言可畏,我还能管住别人的嘴巴? 我一本正经地盯着冯玉珠:“说我什么?冷血无情?那如果我去了,别人就不说了我吗?照样会有人说我假惺惺。” 冯玉珠眉头拧成了一个川字,轻叹道:“也对,总有别人说的。” “所以我们为什么要在意别人的眼光呢?”我朝她娇俏地一笑:“圣人都有人评头论足,咱们俗人一个,还怕被人说两句吗?” 冯玉珠彻底被我给说通了,笑道:“安然,我要向你学习。” 这件事暂时告一段落,冯玉珠和张亚楠搬回了宿舍,去参加欧米雪的追悼会。 我疲惫地躺在沙发上,正打算温习江念教授我的功课,一个陌生的电话打了进来。 看到归属地是老家的县城,我迟疑地按下接听,刚凑到耳边,就听见一个有气无力的男人声音:“安然……救我……” 声音好耳熟,说的是盘龙村的方言,我愣了几秒,这是安笛的男友! 我不确定地问:“陈嘉?” “是我……”陈嘉的破锣嗓子,跟之前那意气风发的高亢嗓音,简直一个天一个地。 确定是他,我骂了一声滚,想也不想就挂断电话。 几秒后,陈嘉再次打来,我挂了又打,挂了又打,气得接通电话,一顿口吐芬芳。 “你没死呢?还特么的还有脸打给我?我告诉你,你再打来,我就去报警告你骚扰!” 被我骂得狗血淋头,陈嘉也没有生气,他语气卑微地求着我:“你救救我……我这里有你想要的线索,只要你救我出去,我什么都告诉你……” 陈嘉哭着求我,抽噎得快要喘不上气来,不像是装的。 我感觉到他真的很害怕,语气中透着一股子虚弱,难道真遇到事了? 我摇了摇头,理智地拒绝了他:“有困难,找民警,你找我干嘛?我是能飞檐走壁,还是能给人爆头?” 陈嘉颤抖着说:“我的事警察帮不了,只能求你了……安师父!” 最后那三个字,摆明他已经知道了我的身份,看来他遇到的是个邪门事,不是常规能处理的。 换一个人,我或许张口就答应了,但陈嘉嘛……我犹豫起来。 以前在村里时,他和安笛就没少欺负我,那次还故意抢我的玉镯,差点把我给害死。 之后还惦记我,甚至想强了我,然后拍照片威胁我。 这种人已经烂透心,要我说……他死了活该! 不管他怎么哀求,我都没有答应,反而祝他一路走好! “咳咳……呕……”电话那头传来咳嗽和呕吐的声音:“安然,你好狠!我本来还想告诉你,安笛和你妈的线索,看来……也没必要说了。” “等会儿!”我握着手机的指尖都泛白:“你说什么?我妈的线索?” 陈嘉呵呵冷笑两声,给我报了一个地址:“临江路猫耳胡同129号,你快来救我,等离开这个鬼地方,我什么都告诉你……” 第136章 墙怎么会说话? 陈嘉居然敢威胁我,谁给他的自信? 不等他继续哔哔,我果断挂掉了电话。 陈嘉自以为很聪明,也自以为拿捏了我的七寸,但他表现得太急功近利,傻子才会上当! 明知是个陷阱,我才不会傻乎乎地往里跳。 正想着,屏幕弹出了一个短信,是一串数字。 看清后,我从沙发上弹了起来,彻底坐不住了。 “江念……”我朝他的牌位大声喊。 下一秒,灼热的气息落在身侧,一阵清香灌入我的鼻腔里:“怎么了?” 我把手机屏幕递到跟前:“你看,这串数字是不是很眼熟?” 江念低眉扫了一眼,目光变得十分犀利:“跟你换命的八字!” 没错,就是那个短命又倒霉的八字! 我还以为是我记错了,结果就是它。 “这是陈嘉发来的,难道他真的知道点什么?”我有些动摇。 “不急,先让胡兰和邱淑华去探一探。”江念一个眼神,法坛上,一红一黑两道影子快速飞出窗口…… 十几分钟后,一道风溜了进来。 黑影在风中浮现出一道窈窕的轮廓,邱淑华朝我福了福身子:“安师父,妾身和胡大仙去了猫耳胡同,确实见到了那个男人,但我们带不走他……” 胡兰还在胡同里守着,具体的事,邱淑华也说不清楚,让我们亲自去看就知道了…… 上次在酒店里,我们故意留门,想让陈嘉和安笛狗咬狗,被色鬼缠身。 结果色鬼被安笛给吃了,陈嘉也下落不明,我还以为他死了。 “会不会是陷阱?”我担忧地问。 正所谓,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我被阴桃花和江澜月坑出了心理阴影。 “有我在,无妨!”江念永远都那么云淡风轻,不过他确实有自信的资本,阴桃花加江澜月都斗不过江念一人! 想通后,我们还是决定出门,这时,水盆里咕噜冒了一声泡:“等等,你们要去猫耳胡同?” 我和江念回头望着那半颗妖丹。 我问:“怎么了?” 涂川的妖丹在水底一闪一灭:“这猫耳胡同有点古怪,能莫名其妙地‘吃人’!” 他还是水神时,就听过猫耳胡同的事,总会有人莫名其妙地在猫耳胡同里消失,然后再也没有出现。 他提醒我们:“你们一定要当心!” “多谢。”江念表面依旧冷清,大掌却裹住了我的手:“怕吗?” 我嗯了一声:“我就知道陈嘉没安好心,定是想借助猫耳胡同把我们神不知鬼不觉地干掉。” 江念却毫不在意,拉着我往外走:“放心,你不合猫耳胡同的胃口……” 这话说的……就好像他很了解猫耳胡同似的。 根据地址,我们来到了一片废弃的老街区,四周全是残垣断壁,满地的碎砖头,墙上用红漆写着大大的‘拆’字。 江城这些年发展得很迅速,这片居民赶上棚户区改造,拿了拆迁款全都搬走了。 不知为什么,拆迁工程进行了一半就停了,听说是出了点事。 这一停就停了一年多,那些无家可归的流浪汉盯上了这片废墟,悄悄搬进破房子来住着。 虽然荒凉,但偶尔还是能见到几个人影。 不过越靠近猫耳胡同,我见到的人就越少,就连流浪汉都知道,猫耳胡同里有古怪。 我们一脚深一脚浅走到巷子口,胡兰已经在巷子口等着了,她背靠着一棵枯树,勾人的狐狸眼往我们身后瞟:“周宜安呢?” 我敏感地发现,她好像特别关注周宜安…… “怎么?你想他过来?”我打趣地问。 胡兰傲娇的甩着长发:“谁稀罕他……我只是看不惯他在家里躲懒。” 我还没说话,邱淑华便着急地替周宜安解释:“胡大仙,周地仙没有偷懒,他留在外面可以随时接应我们。” 一旦巷子里出事,周宜安还能想想法子,总不至于全军覆没。 胡兰红着脸:“跟我解释干嘛……” 她穿着一身暗红色旗袍,弱柳扶风地朝里走去,在前边带路。 我紧贴着江念,生怕边上会扑出来一个吃人的妖怪,刚走进巷子口,就闻到一股很重的腐朽味,伴随着明显的凉意从脚底传来。 “好冷……”我打了个喷嚏。 江念示意我看向脚下,我这才注意到,我们脚底的青砖裂缝,正冒着黑色的阴气。 难怪这儿比外面冷,全是阴气作祟。 这一点小插曲,并没有阻挡我们的脚步,继续往前走去,两边都是毫无生气的院子,每扇大门边都钉着一个锈迹斑斑的门牌。 “127、128、129号……是这儿!”我站在这扇破烂的木门前,门口没有上锁,我却迟迟不敢进去。 一条长臂越过我的肩头,毫不费力地把大门给推开。 吱呀—— 杂草丛生的院子映入眼帘,草丛中间被人踩出了一条小路,通向对面的红砖房。 江念牵着我,率先一步跨入门内。 这间院子不算大,但保存得比较完好,房屋结构很稳当,还是质量很好的红砖水泥房。 我们走进屋子里,客厅的家具只积了薄薄的一层灰,明显被人收拾过。 卧室的床上放着一床新被子,还有几件汗臭的衣服,短期内应该有人来住过。 逛完了一整圈,我们连厕所都找过了,愣是没看到陈嘉的影子。 “找什么呢?”胡兰朝我面前的红砖墙努了努:“人在这儿呢?” “人?”我对着这堵爬满藤蔓的墙,横看竖看都没看见人影:“哪儿呢?” 就算是鬼,也能看出个影子吧! 胡兰踹了一颗石子,砸到了墙砖上:“少装死,赶紧给老娘起来!” 这妖娆性感的大美妞,开口就是一股大碴子味,脾气是一点就着,动作还特别粗鲁,莫名地有点反差萌。 不过……有些贱皮子,就服“恶人”收拾。 刚才还装死的陈嘉,终于吱声了:“安然,我在这儿……” 声音从面前的墙壁传来,我好奇地侧耳贴上去,听到了一阵闷闷的声音。 咚咚咚…… 像有人在敲着砖头,声音不是从外面传来,而是从内部! 难道陈嘉在墙里面? 我被这个想法吓了一跳,身体还没站稳,墙里面就传来一阵哭声:“安然,我在墙里面……” 我毛都炸了,退到江念背后,虎视眈眈地盯着这堵红砖墙! “墙怎么会说话?” 江念轻叹一声:“你应该问,他怎么到了墙里……” 陈嘉进入了墙壁里? 我打量着这面墙,看样子有些年头了,墙上爬满了好多枯枝,还雨水经年累月冲刷的痕迹。 怎么看都不像是刚垒的新墙,我猜可能跟猫耳胡同的怪事有关。 我握紧江念的大手,掌心传来的温度,给了我很大的安全感:“这墙是妖怪吗?” 江念目光如炬,盯着那一块块错落有致的墙砖:“是,也不是……” 第137章 别听,辣耳朵 这个节骨眼,他就别卖关子了! 我扬起眼尾,心急地瞄了江念一眼。 收到我逼问的目光,江念清了清嗓子:“万物皆有灵,这老胡同历经数百年,生出了灵智。” 严格的说,它不是妖,而是精怪! 听着很夸张,也很匪夷所思,可事实就在眼前,由不得我不信。 “这么说……陈嘉是被成精的胡同给‘吞’了?”我问到。 江念轻微地颠了颠头:“不止是他,还有好多人……” 我摊开手掌,大胆地贴在砖墙上感应片刻,除了冰冷的阴气,我没有感应到别的气息,甚至连怨气都没有。 猫耳胡同如果“吞”了那么多人,不可能没人发现,怎么可能平安无事地存活到现代? 江念眉眼舒展,安静地听着我分析,等我说完才缓慢地开口:“因为它吃的都是恶贯满盈的畜生!” 我愣了愣,很快就反应过来,他是在指桑骂槐。 一开始听见陈嘉提猫耳胡同,江念还没怎么在意,直到涂川提醒,这条胡同有古怪,会“吃人”,江念便感应了一下,发现猫耳胡同并没有太重的邪气和戾气。 “胡同的阴气是死人和环境带来的,它杀的都是该死之人!” 来到猫耳胡同,他越发确定了自己的猜想。 “怪不得你说我的不合它的胃口。”我可是正儿八经的好人,胡同不会吃我的,就像曾经住在这儿的普通百姓,猫耳胡同也没有吃掉他们,不然他们早就闹起来了。 我之前还挺害怕,听说猫耳胡同只吃坏人,我就彻底放心了,反而觉得这胡同有趣,竟然能分辨善恶,跟判官似的……不,比判官还狠,直接把人给“吞”了。 既然是“吞”,陈嘉肯定已经凶多吉少…… 陈嘉见我们磨磨唧唧,哭得更大声了些,基本上都是在干嚎:“安然,你放我出来吧……这里面好黑,好闷,好难受,我想回家……” 放是一定会放的,但不是现在,我还要很多的话要问他。 “陈嘉,你老实交代,为什么会出现在江城,你和安笛到底想做什么?又为什么会出现在猫耳胡同?”我的声音很冷,就像警察在审问犯人。 见他犹豫,我冷笑道:“既然你不说,那我就走了,我可没时间跟你耗着。” “别啊……”陈嘉叫出声:“别走!我都告诉你……” 陈嘉说,那次得罪了我的仙家,他知道村里待不下去,便收拾东西跑路了,来江城来投奔个朋友。 刚到朋友家就开始发高烧,说胡话,然后自己打自己,闹得上蹿下跳的。 我看向身侧的江念,他却保持着云淡风轻。 要不是亲眼见到他惩罚安笛,把安笛的手都废了,打死我都不相信,这谪仙般的男人,手段这么狠辣。 陈嘉一连中邪了几天,天天被东西上身,差点就被送去精神病院,朋友家是不敢收留他了,便给他介绍了一个免费的地方——滨江路拆迁区。 “我在附近转悠了一圈,发现这条胡同里面的房子最好,但也最冷清,那些流浪汉都不愿来这里。” 陈嘉还以为捡到了宝,进来占了个比较结实的院子,每天都出去晃荡,直到安笛联系他,说她到了江城来看病。 “我们两个被你仙家整得那么惨,所以……”他支支吾吾不敢说下去。 我气得咬牙:“所以,你就想要强女干我!拍我的视频逼我去卖?” 还好被江念察觉,把计划扼杀在了摇篮里,不然,我不敢想象自己还怎么活。 陈嘉和安笛简直是要我的命!不,比要我的命还要歹毒! 我看不见陈嘉的表情,却能感觉到他的惊讶:“你,你怎么知道?安笛那个贱人说的?” 我气得浑身发抖,还没开口,墙上就燃起了一道火焰,满院子都是杀猪般的叫声。 “我错了……我错了……”陈嘉鬼哭狼嚎的,跟放在热油上烹没什么两样。 江念低垂的手指一根根收拢,指尖跳跃着几簇没来得及散的火光。 我心里暖暖的,每次我被欺负,他都会第一时间出手,让我有种被他维护和偏爱的感觉。 不止是他,边上的胡兰和邱淑华也勃然大怒! 同是女人,她们都明白陈嘉的计划有多么的卑鄙下流,我好好的一个姑娘,真被人强女干拍视频,等着我的只有死路一条。 邱淑华气得张口就骂:“好你个没皮没脸的腌臜货,想要毁人清白,逼良为娼,你不是人……我、我打死你……” 她手里变出一条长鞭,撸起袖子就朝墙壁啪啪地狂甩,都打出了火星子。 此刻的她,哪里还有半点大家闺秀的样子? 胡兰忍俊不禁地盯着邱淑华:“下次,骂人这种事还是交给我,你就甩鞭子好了……看着,姐姐给你打个样!” 她双手叉腰,深吸了一口气,眼珠瞪得滚圆:“我艹你妈的&……” 一双大手捂住了我的耳朵,江念眉头紧皱:“别听……辣耳朵……” 我看着身边的几人,原来被人护着、宠着,是这样的感觉…… 胡兰一口气骂了百十来句,还不带重样的:“就你这狗脸,比我鞋拔子都长,左脸欠抽,右脸欠踹,驴见驴踢,猪见猪踩……” 我听着听着就察觉不对味了:“胡兰,我怎么感觉你在骂我们?” 邱淑华停下手中的鞭子:“对啊胡大仙,你这么说让我怎么打?我可不做猪狗驴。” 胡兰被我们一打断,彻底泄了气,她累得摆摆手:“不好意思,误伤、是误伤……” 陈嘉被我们连番折磨,火烧、鞭打,还被骂得狗血淋头,比下地狱还惨。 见他被折磨得不成人形,江念大手一挥,墙上的火焰立刻熄灭,红砖冒着黑烟,不断散发着热气。 我心口的气顺了大半,冷静地问他:“说吧,那串八字是谁的?” 陈嘉缓了缓,虚弱地说:“是……是安笛的!” 安笛! 我险些站不稳。 其实来的路上,我已经猜到是安笛了,毕竟其他人的八字,陈嘉也不可能知道。 但我还是抱有一丝微薄的希望,希望那人不是她,可惜……陈嘉的话,让我最后一丁点的亲情彻底磨灭。 “那天……紫荆酒店那天,我和我朋友,还有安笛,我们几个被色鬼折磨惨了……”陈嘉崩溃地抽噎:“那群禽兽,连男人都不放过啊……” 当时,整个房间乱得无法形容。 陈嘉趁着第二天早晨,阳气渐强的时候拉开窗帘,用阳光逼退了色鬼们。 “我叫安笛和我兄弟赶紧走,但安笛收到了一条信息,也不知道是谁发来的,她看完后突然改变主意,决定不走了。 她说要练个什么功,还说有人能替她和你换命,把你的好命换过来。 我当时还以为她疯了,也顾不上她,跟我兄弟跑路了。 回到猫耳胡同后,我只是睡了一觉,就……就被困在了这里!” 陈嘉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用尽全力摸出手机,想要找人求救,却一个电话都打不通,直到我的号码……拨通了。 “为什么是我?”我不理解。 第138章 妈妈的线索 这一点,江念也想不明白。 “管他呢,老天爷把你叫过来,就是让你亲自来报仇的!”胡兰撩起大长腿,狠狠踹了一脚墙壁。 陈嘉啊的惨叫,就像那脚踹在了他大腿根上。 “对,报仇!”邱淑华握着鞭子,双目血红像疯了一样,拼命地又朝墙上打了一顿鞭子才解气。 然后把鞭子塞给我:“你也打,用力地打。” 邱淑华告诉我,这鞭子是用她头发编的,上面带着阴煞,打鬼可疼了。 “谢谢……”我红着眼眶,冲她点了点头:“冤家路窄,他既然拨通了我的电话,就怪不得我了。” 我使出吃奶的劲也给了他几鞭子,连带着过去的恩怨,他欺负我的旧恨,全都发泄在了鞭子上。 听着墙里的虚弱的惨叫,我终于出了这口恶气。 就还……真挺爽的! 江念看着我们仨女人,一个接一个地打,不知何时站在了一旁,眼神复杂地盯着我们。 邱淑华拍了拍我的肩:“安师父,以后谁敢欺负你,妾身鞭刑伺候!” 胡兰也兴冲冲地想开口,却突然想到什么,嘴里的话噎了回去,别扭地说:“姑奶奶只是打抱不平,才不是为了你……” 我笑出声,懒得当面拆穿她:“知道了……古道热肠,路见不平的胡女侠……” 被我们仨女将一顿收拾,陈嘉终于老实了,问他什么就答什么。 “对了,你说你有我妈的线索?”我问他。 妈妈已经失踪了很久,虽然阴桃花和江念都说,我妈妈很安全,但我始终不太放心。 陈嘉哼唧了一声:“是的,我之前亲耳听到安笛和她爸打电话说的,好像说你妈去了什么祖坟……” “祖坟?”我们安家的祖坟都在盘龙村啊! 难道是我妈家的祖坟? 我妈是外来媳妇,当初和我爸在火车上认识,交换了地址后就开始写信,以信传情,我还看过那满满一箱子的信件。 印象里,我妈家地址好像是附近南县的一个小村子,距离江城也就一小时的车程。 想起二叔家说,我妈说小舅来接她走的,还真有可能去了我南县的祖坟。 “我就听到了这一嘴,安笛就出门跟她爸打电话去了。” 陈嘉说完后,跟我们发了毒誓,他听到的就这些,没什么隐瞒的了。 他哭着喊着说他知错了,求我们把他从墙里放出去。 我不信他真心知错,正打算拒绝,肚子就发出一阵咕噜的叫声,在空荡的小院里特别明显。 所有人都看向我的肚子。 我尴尬的笑笑,按着肚脐上隆起的小肉疙瘩,却怎么都按不下去:“不是我……” 咕噜咕噜…… 又一阵叫声,仿佛在对我提出抗议。 黑蛊虫不安分地拱来拱去,顶着我的手掌心。 我轻轻拍了一下肚子:“那天不是才喂饱你吗?又饿了?” 黑蛊虫好像生气了,直接越过我把墙壁里的黑影吸进了我的肚子里。 四面八方房前屋后,也飞来了无数道黑影,争先恐后地朝我奔来…… 最后一道黑影消失,耳边响起剧烈的轰隆,周围的墙壁和屋子都坍塌了。 江念转过身,牢牢将我护在怀中,挡住了大量的灰尘。 但我还是被呛到了,声嘶力竭地咳着,眼睛都没法睁开。 等了好久……肩上传来轻轻的一阵拍:“没事了。” 再次睁开眼,四周只剩下残垣断壁,完全变了样。 一阵风吹过,我眼睛进了沙子,不断地冒着眼泪。 骨节分明的手指抬起我的下颚,朝我的脸庞凑近。 清凉的暖风,带着他特有的馨香,缓缓吹进我的眼里。 我眨巴了几下,眼睛很快就不疼了。 “谢谢!”感受到他的温柔,我的心似怀揣了一头小鹿。 握着我的手转而落在我的发梢,拍落上面的土灰。 我这才发现,江念的黑衣服上覆了一层薄土,他的脸上头上也全是灰,虽然有些狼狈,但配上他那张冷冽绝然的面庞,倒是有种出淤泥而不染的风味。 见我发呆,江念别过了我的脸:“不许看。” 他脸红了,似乎觉得一身是土有损他的男神形象,他命令我把脸转过去。 刚一扭头,我就看到有人半埋在了碎砖烂瓦里底下。 “鬼……”我失声尖叫。 “看清楚再叫……”江念拍拍自己头上的土,语气比脸色后还要冰冷。 我定睛一看,地上的人染着一头黄毛,上身穿牛仔外套,耳朵上打了一排耳钉,不是他还能是谁? “陈嘉!” 江念若有所思地看向我隆起的肚子:“你的黑蛊虫胃口不小……” 黑蛊虫不经我同意,吃了猫耳胡同里所有的鬼魂。 这些鬼魂都是穷凶极恶的坏人,神不知鬼不觉地就被胡同给“吃”了。 如果陈嘉不是对我起了歹心,也不会死那么年轻。 望着陈嘉的尸体,我顿时犯了难,犹豫再三,我报了警…… 听到死人,民警特别重视,不过十分钟就出警了。 陈嘉的死亡时间和我的时间对不上,我很快就排除了嫌疑。 与此同时,警察在周围还发现了十几具尸体,其中有两个是网络在逃的通缉犯,其他人有些是专门做小偷小摸的,还有个老太太是拐子。 听到汇报,刑侦队长的脸都白了,让我先回去,最近不要离开江城,他有问题随时会联系我。 “不能离开江城?”我咯噔一下,我还打算这周末去妈妈的老家呢! 刑侦队长的眼睛贼亮,审视地盯着我,好像在盯着一个嫌疑犯:“同学,请配合我们警方……” “好吧!”我要是不答应,保准被他当成做贼心虚。 录完笔录,天已经黑了。 我的肚子咕咕直叫,这次是真的饿了,不是黑蛊虫在闹腾。 刚踏出胡同口,门口的枯树突然发出一道珍珠般的柔光,笼罩在我的身上。 “多谢……”沧桑的嗓音从树的方向飘来,虚虚实实地听不真切。 “谁?”我伸长了脖子,看向那棵上了年纪的老枯树。 枯树在夜色中显得有些张牙舞爪,但奇怪的是,我并没有觉得很害怕。 一片枯叶随风落在我眼前,我伸出手掌刚好接住,许多不属于我的记忆,涌进了脑子里…… 第139章 我跟你有缘 我看到一棵桃树的小树苗,从地缝中冒出苗头。 经年累月,风吹日晒,桃树一年一年地生长,花开花落,桃满枝头,周围的景色一直在变,但桃树的世界里,只有四季轮回。 住在猫耳胡同的人春日赏花,夏日摘果,秋日乘凉,冬日堆雪,从年少到暮年,再到轮回转世,这棵桃花树陪伴着他们。 “如今……我想要保护的娃娃们,已经搬去了别处,感谢小师父替我化解怨灵,大恩大德,老朽没齿难忘……” 沙哑的嗓音就像锯木头,我的眼前出现一个头发花白的老人。 老人梳着发髻,留着到胸口的山羊胡子,笑容慈祥,长须飘飘,跟南极仙翁似的。 “您是……”我好奇地打量着他。 老人家捋着白胡子:“老朽乃桃仙人,因为机缘巧合留在了猫耳胡同,替他们处置了一些罪大恶极的贼人,如今,我功德圆满,也是时候离开了……” 原来他就是这棵桃树修炼成的仙家,一直保护着猫耳胡同的百姓,后来因为那些贼人怨念太重,反而牵绊了他离开。 我恍然大悟:“是你让陈嘉打电话给我的?” 桃仙人笑而不语,只是一个劲地摸摸胡子:“今日你与老朽有缘,去树干里看看吧!老朽送你一件礼物,或许能替你挡过一劫。” 桃仙人大手一挥,我闻到一股淡淡的花香,眼前哪有什么白须老者?我正呆滞地站在枯木面前。 想到桃仙人的话,我敲了敲了树干,里面果然是空心的。 我也顾不上形象,捡起一块石头就砸开了一个洞口。 这棵树枯死了好长时间,树皮变得又干又脆,几乎不用吹灰之力,就被我给徒手掰开。 一支胳膊长的桃木剑竖直地插在树根里,桃木剑上刻有北斗九星的星图,剑柄上还有一个阴阳鱼的图案,背后是繁复而古老的符文。 见到这,江念的眼眸都震住了:“降龙木!” 好几个脑袋挤在我边上,拼命地朝缝隙里看去。 我伸出手,一把握住了桃木剑,掌心里闪过一丝热流,直往我的手心里钻去,沿着经络和血液流遍全身! 这把剑灵力充沛,至刚至阳,确实是个好东西。 我掂着这把轻盈的桃木剑,真是爱不释手:“谢谢你……” 我捧着桃木剑,朝枯木鞠了一躬,恍然间看到一片鲜艳的粉色花瓣掠过眼前,随风向天飘去…… “桃仙人?”江念身姿笔挺,仰头望向花瓣消失的方向,眼中写满了不可置信。 “没错,就是桃仙人,我刚才见到他了!”我捧着这把桃木剑:“这是他送我的礼物。” 我把刚才看到的画面告诉他们,江念冷冷清清的脸庞柔和了几分:“原来如此,难怪此地没有妖气,却能行妖法。” 胡兰托着尖尖的下巴,不满地瞪了一眼枯木:“你跟他不过一面之缘,他竟送你如此贵重的降龙木!我在这儿靠了半天,他却连气息都不显,真是人比人气死人!” 在她看来,她各方面都比我优秀,桃仙人为什么要把剑给我却不给她。 我握着这把桃木剑,脑海中回荡着桃仙人的话,将来的某天,她或许能替我挡下一劫。 “胡大仙,这人与人都是讲究缘分的,莫要强求。”邱淑华宽慰道。 胡兰不服地哼了一声,鼻孔朝天地看我:“真是走了狗屎运……” 我见她耿耿于怀,也知道这是一件难得的宝物。 “江念,你刚才说它是……降龙木?”我横看竖看,这就是一把桃木剑,哪里是降龙木了? “桃木剑也叫降龙木,有赈灾辟邪之说,也被称为神木,世面上流传的桃木剑,最多能驱妖杀鬼,但你手里的这支不同,它可以降龙!”江念一边说,一边把手指靠近剑柄的八卦图。 剑身开始不受控制地抖动起来,我差一点就没握住。 “这把剑对你有反应!”我生怕伤到江念,赶紧把降龙木挪开。 江念收回手,威严冷肃地盯着这把剑:“我不是真正的龙,它都能如此狂躁,如果……” 他没有说下去,我却心知肚明。 如果遇见真龙,我很有可能会把控不住。 “那怎么办?万一它不分好赖,把正神给砍到……” 江念低下头:“回去教你一个封印的咒,你自己封印,需要时再解开便可。” 我赞同的点点头:“还得是你想得周到……” 我们一边聊,一边踩着瓦砾碎石往外走去,走到一半,就见一个人举着手电迎面走来。 “借过借过……” 我看了一眼,总觉得这声音很耳熟。 等他走到跟前,我一眼就认了出来,是他啊…… 一张油光蹭亮的大脸,边走还边挖鼻孔,吊儿郎当的一点形象也不顾。 “安师父,好久不见……”大叔搓着手指,热情地跟我打招呼。 我两眼直勾勾地盯着他乌黑的手指:“张医生……” 张凡不在他的小屋子里捣鼓治病,来拆迁区干嘛? 我狐疑地看着他,却也没资格去打探人家的隐私。 江念站在一旁,嫌弃地盯着张凡,防备着那只脏兮兮的手。 张凡却很没眼力劲地朝江念伸手:“龙君,别来无恙啊……” 江念站在原地,身上纹丝不动:“几日不见,你的功力倒是突飞猛涨。” 张凡不好意思地挠着后脑勺:“嘿嘿,龙君好眼力,这段时间江城不算太平,我收了一点东西,修为又精进不少。” 这些天,我们忙着对付阴桃花和江澜月,张凡在忙着对付其他的妖魔鬼怪。 他除了是医生,还是个正儿八经的道士。 “对了,我正打算问你呢,你家那个堂妹怎么回事?让她过来复诊,电话也停机,像是人间蒸发了。”张凡医者仁心,还惦记着安笛的伤势。 提到她,我脸上的笑容消失:“张医生不用担心,她现在好得很,估计以后也不会再来找你了。” “是吗?”张凡叹了一声:“又是一个不听话的病人。” 正说着,他的手机响起,张凡当面掐掉了电话:“催催催,催命啊……老子是义务劳动,又不是欠你娘的……” 张凡忍不住爆粗口,随即提醒我们,前面猫耳胡同里发生了怪事,让我们赶紧回去,别在这附近瞎晃悠。 “实不相瞒,我们就是从猫耳胡同里的出来的,那件怪事已经解决了。”我指着他的手机:“是那位队长叫你来的?” 张凡听到怪事已解决,干脆就更不着急了:“除了他还有谁?这些年,他手里有奇怪的案子,都会找我去协助,名其名曰,非自然事件咨询顾问。” 这次的案子,出现了不同时期的尸骸,确实挺诡异的,也难怪刑侦队长会催他,就连我有仙家保护,站在猫耳胡同也浑身发冷。 “那你赶紧过去吧,我们就不打扰了。”我匆匆与他道别,刚走几步就被他叫住:“安师父,龙君,我这儿有个活计,或许你们会感兴趣。” 张凡站在黑暗中,小眼睛睁得贼亮。 我看着这张精明又油滑的老脸,咋感觉不是啥好事呢? 我冷声拒绝了他:“这种好事,你留给自己就好。” 见我不搭腔,张凡急了:“是跟下尸虫的那人有关!” 阴桃花有关? 我止住脚步,原地一百八十度转身。 张凡奸猾地笑道:“我现在要忙,明天你若得空,就来我家找我,顺便也给你诊诊脉。” 无论我怎么问,张凡都以忙为借口,撒丫子就在废墟里跑。 “安师父,龙君,明日我在家备上好茶,等着二位共商大事……” 他话音仍在,人影却蹿出了十几米开外。 这个张凡,连让人拒绝的机会也不留,果然老奸巨猾! 直到人影被夜色吞没,我问江念:“咱们要去吗?” 第140章 师父我教得好 江念不假思索地点头:“他的身上疑点重重,确实有阴桃花的气息。” 之前阴桃花设计害我,我们俩就怀疑过张凡。 毕竟,是他的红绳铜镜照出了我肚子里的尸虫,又是他引导我们可用蛊虫化解。 接着我们下阴曹,找蛊神,一步一步地被引入了圈套,差点在他惊瑞之日酿成大祸。 怀疑归怀疑,我们手里没有证据,不能随随便便地动张凡,人家是正儿八经的道士,得罪道门,我们吃不了兜着走。 “那行,咱们明天就去一趟吧,看他会耍什么花样……” 回到家,我洗漱完毕,坐在沙发上跟张亚楠聊天。 “你是不知道,追悼会上,欧米雪的妈妈哭得有多伤心……”张亚楠说着说着就哽咽了:“你说她的手怎么那么欠呢?非要动你的东西,结果……” 我的心里也闷闷的:“算了,逝者已矣。” “那她剩下的那个魂,你们找到了吗?”张亚楠好奇地问。 “还没有,不过,我的仙家已经在学校和公寓附近布了结界,一旦欧米雪靠近,他们第一时间就能察觉到。” 结界是周宜安设置的,对付欧米雪没什么问题。 “那就好,不然我和老大在寝室睡得都不安稳。”张亚楠解决的安全问题,又跟我唏嘘了几句,感慨命运的短暂,明天和意外不知道谁会先来。 这段时间,大家的心情都很低落,于是我提议,明天下午,我们去风铃小居吃一顿,由我请客。 听到吃的,还是她心心念念的美食,张亚楠立刻满血复活:“那敢情好,我跟老大说一声。” 她迫不及待地挂断电话,我想着,这次的事也多亏了陈超出力,要不是他及时定位,谁能想到是安笛在搞鬼呢? 于是也向陈超发出了邀请,明天下午在古巷街的风铃小居见面。 忙完这一切,我眼皮子都累得打架,却还得撑着跟江念学习封印。 “看好了,这是五行封印术……”江念掐着手诀,在我面前比划了几下:“五行共禀,封!” 红色的圆形光符,对应着五行的云纹,在眼前一闪而过。 我的瞌睡都醒了,同样试着比划着,念完口诀指着桃木剑用力一喊:“封!” 浅粉色的光符不偏不倚打在了桃木剑上,剑身上多了一个五行圈束缚的刻痕。 我不可思议地看着自己的手,居然一次就成功了…… 我抬起头,邀功地朝江念笑道:“我厉害吧?” 江念刮了刮我的鼻子:“那是师父我教得好……” “夸我一句不行吗?”我冲着他的背影大声喊。 江念脚步微顿,压低的嗓子满是威严:“不许骄傲!” 我坐在沙发上,荡着一双雪白的大腿,笑得很是嘚瑟,这算是……在夸我吧? 没错,就是夸我! 很快,洗手间里响起了淋雨的水声,我放着轻柔的音乐,吹着初秋的夜风,眼前逐渐模糊起来…… 我是什么时候回到床上的? 我已经没有印象了。 第二天,我是在一个滚烫的怀里醒来。 看着身边熟睡的男人,我感觉就像在做梦,不敢相信地抬头去摸他的脸。 江念五官线条偏冷硬,就连睡着都能散发出强大的压迫气息。 眼尾的那颗朱砂痣,是他脸上唯一的颜色,美得好似冰天雪地里盛开一朵红梅,惊艳了整个世界。 我轻轻摩挲着那朱红色的一小点,突然,手腕被人扼住,江念抓住我不老实的手,目光灼热地看着我,压抑的声音带着朦胧的沙哑:“别闹……” 语气带着点宠溺…… 我吓得不敢动弹,感受到怀里的人越来越热,某处正悄然发生变化。 我咕噜咽了一口唾沫,小声地低估着:“我早上有课……” 江念松开我,满脸通红起床,冲了个冷水澡。 他挂着一身细碎的水珠,头发上蒸发的氤氲水汽,随着空气不断地飘着,模糊了那双黑沉的眼眸。 江念这副克制的模样,实在是太有趣了,我趴在床上盯着他满眼坏笑。 “安……然……”江念恼羞成怒,随着他步步逼近,四周的空气都变得灼热。 “好,我不看了,我起床!我起床还不行吗?”我像个小泥鳅,从床上爬了起来,跳下床的一刹那,我飞扑到江念的怀里,对着他的下巴吻了一口。 “我不是故意的……”不等他反应过来,我迈着欢快的小碎步朝楼下蹦去。 今天上午是专业课,我可不敢迟到。 我一路飞跑朝教室赶去,一路上都有人对我指指点点,我权当看不见,睁眼瞎,懒得跟他们计较。 这嘴巴长在人身上,我管得着吗? 上完课,我随便吃了一碗凉拌面,马不停蹄地赶去了张凡家。 张凡已经敞开大门在等着我,屋子里点着熏香,有种柚子皮的清新香味。 我进门时,张凡的水壶刚好烧开,他给我泡了一杯碧螺春。 “安师父来得早不如来得巧……”张凡也不跟我客气,眼神示意我坐下。 我坐在藤椅上,看向书架旁的小房间,见房门敞开着,里面的被子叠得整整齐齐:“你的小徒孙呢?” 上次过来,他那什么徒孙,还躲在里面不敢见人呢…… 张凡叹声叹气:“送回师门道观了,他……不提也罢!” 提到他那个走歪路的徒孙,张凡就满面愁容,看样子,江念当初费人一根仙骨,下手确实轻了点,这家伙还不知悔改呢。 张凡给我倒好了茶,又在我旁边的空位倒了一杯茶,很快,椅子上便浮现出江念挺俊的身姿。 他今天打扮得格外不同,穿着一件水墨色长衫,衣服绣着精致的水月色云纹,腰间系着一条白玉腰带,脚穿白鹿皮靴,衣服和头发都飘飘逸逸,微微拂扬,低调却不失华贵,跟他平时那不修边幅,随性的装扮天壤之别。 我偏着头打量着他,真漂亮……这端坐的身影,仿若神明降世,有种超世俗的美感,果然啊,江念没有最美,只有更美! 见我一脸花痴地盯着他发笑,江念喉结一滚,轻咳了两声:“咳咳……” 我的眼珠都快黏在了他身上,他拿我没办法,只得端起茶杯化解尴尬。 “今日找二位来,是想谈一个合作。”张凡开门见山,他告诉我们江城附近有个村子发生了怪事,他已经去过三趟了,却始终没能找到源头,无法斩草除根。 张凡一向没个正形,突然变得很凝重,这件怪事一定不简单。 第141章 我们家听她的 “说起来,那村子也不是江城的,是隔壁南县的,不过靠近江城而已……” 我听着张凡的话,莫名地想到了我妈的老家,南县,离江城近,都给对上了。 于是脱口而出:“是南丰村吗?” 张凡眼眸一亮:“原来你也听说了……” 我摇摇头:“我是猜的,毕竟那里是我妈妈的老家,也算是我的老家吧!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张凡抿了一口茶:“闹鬼!还闹得很凶,每周都在死人!” 南丰村是南县有名的鱼米之乡,土地肥沃,河流众多,种植养殖都特别有名。 最近这段时间,南丰村不知遭了什么邪,种的庄稼一夜之间全都枯死。 养的鱼苗也全都翻了白肚皮,村子里养的鸡鸭鹅也基本上都死光了,像是闹瘟疫。 村主任请了农业局和防疫的专家来看,却什么都查不出来。 “庄稼和牲畜死完后,村子里就开始死人,死的都是年轻的小姑娘,几乎每个星期天都会死一个。” 村主任是个明白人,知道这件事不对劲,立刻就请了张凡过去看看。 “那村子我之前去过,前有抱,后有靠,地处一道大河弯里,正藏风聚气的风水宝地,结果这次去,南丰村变成了前有煞,后路堵的死局。” 南丰村的几大风水风口,都被人下了法封死,外气不入,内气不出,时间长了必生妖邪。 “如今,就是这害人的东西抓不到。”张凡用尽了法子,布下天罗地网,希望把那邪祟抓住,却屡屡落空。 “最气人的,是他当着我的面杀人,这不是打我老张的脸吗?”张凡那夜在村里坐镇,妖物就在他眼皮子底下,杀死了一个少女。 “如若不阻止,南丰村的女孩们就只能背井离乡,永远不能回来跟亲人团聚。”张凡叹了口气:“而且,我最担心的,是女孩走了之后,那妖物就会把目标放在别人身上,它一日不除,我一日不得安心。” 别看张凡吊儿郎当,谈正事时无比严肃,身上散发出神圣不可侵犯的强大气场。 他说得慷慨激昂,说什么降妖除魔,是道门之人的己任。 又给我戴高帽,说我年纪轻轻就心怀天下,夸得我有些飘飘然,嘴皮子比街上的推销员还猛。 我越听越离谱,总觉得他用力过猛。 我转动着桌上的杯子:“张大师,合作讲究的是一个诚字,你自己听听,你夸的这些话,有几个字是真的?” 张凡被我的话给噎住,张着嘴半天都说不出话。 我是个爽快性子,不喜欢叽叽歪歪绕圈子,便开门见山道:“直说吧,你怎么确定是阴桃花搞的鬼。” 张凡以为我忘了这茬,还想瞒着我,等到了南丰村再告诉我阴桃花的线索。 见我一脸不耐烦,准备起身要走,张凡终于着急了,似乎做出了什么重大决定,把手机掏了出来:“你自己看吧!” 我接过手机,跟江念肩并肩地凑在一起。 屏幕上是女孩们的尸体,每一个尸体边上都蹲着一只异瞳的黑猫。 猫是本地的土猫,正优雅地端坐在地上。 一双紫蓝色的瞳孔,闪着妖冶的光芒,嘴巴张开,好像在努力地吸着什么。 “这是阴桃花的猫?”我心里已经有了答案,但还是希望江念能亲口告诉我。 江念点了点头:“是他的手下。” 得到了他的肯定,我们当即就决定,要去南丰村一趟。 张凡宝贝地把手机收了回去,一副准备讨价还价的架势。 我知道他在担心什么,之所以露一手、留一手,是怕我们把他丢掉,不带他一起去“玩儿”。 我心知肚明,面色平静地对张凡说:“这次去,我们只要12块的香钱供奉仙家,这是规矩,不能少。至于村主任和村民跟你谈的价钱,我们不会插手,更不会分一杯羹,但你也甭想借着我们的面子招摇撞骗,坐地起价,否则我第一个不客气!” 我先跟他立了规矩,省得他为了加钱,败坏我们的名声。 张凡听到后,暗自松了一口气,看得出来,他很在乎那笔钱。 “好,我就喜欢安师父这个爽快人……”张凡笑得合不拢嘴,终于注意到还有一个人也在这儿。 “江大仙,您意下如何呢?”张凡对他就客气多了,又是敬语,说话还文邹邹的。 江念看也不看他,而是扭头对着我:“我们家听她的。” 我的世界轰的一声,多少有点不可思议。 我们家…… 短短三个字落在我的心脏上,一砸一砸的,弄得我有点晕。 张凡看出我的异样,嘿嘿笑了两声,趁热打铁道:“那就这么约定了,这周六去南丰村一趟。” 我本想点头,却改成了摇头:“不行,刑侦队那边不让我离开江城。” “我当是多大的事呢!别担心,那边我熟,他们用了我那么多次。也该我用用他们了。” 刑侦队这边由张凡负责搞定,我们周六一起去南丰村探探虚实。 到底是怎样的邪祟,弄得整个村大吉变大凶,养什么死什么……我也很好奇。 离开张凡家,我回公寓睡了个回笼觉,整个人精神抖擞,就是肚子……不合时宜地叫了起来。 我没有忘记今天请客,约了在风铃小居,包房都是胡兰帮忙定的。 不知为什么,胡兰听到我们要去风铃小居吃饭,她非常地不乐意。 “天下餐馆那么多,干嘛非要去风铃小居?”胡兰骂骂咧咧的问。 我坐在镜子前收拾打扮:“风铃小居上档次,菜品又精致又好吃,最重要是,里面的小姐姐很养眼,秀色可餐,懂吗?” 胡兰听我一顿猛夸,骄傲得就像只开屏的大孔雀。 “那是,算你有眼光!” 来到风铃小居,胡兰就跟回家似的,轻车熟路带着我们往里面的包间走去。 我一路上都在寻找着胡灵,那位校花上哪儿去了? 我包包里还放着礼物呢,想亲自感谢她,谢谢她的香包救了我一次又一次。 香包在替我当灾时,会被削弱能量,用完这几次后,香包就彻底没味儿了。 我曾好奇打开来看过,里面的干花和药材都变成了焦炭,彻底失去了效用。 除了香包,我还有一事想请教她——灵修时点的那种香。 灵修的条件:音乐、理论、香,缺一不可,不然我根本无法修炼。 现在万事俱备,只欠那一道香了…… 也不知道她有没有听说过…… 我心猿意马,满心想着胡灵小姐姐,却没注意到,角落里有个人一直在盯着我。 第142章 他这个呆子! 我猛地一回头,对上一双似笑非笑的眼睛。 一个七八岁的小妹妹,双手撑在椅子背上,忽闪着乌黑的大眼睛,正直勾勾地望着我笑。 女孩一身红衣,雪肌玉肤,生得特别漂亮,就像个精雕玉琢的白玉娃娃。 被我发现,她也没有任何闪躲,反而娇俏的朝我眨着眼。 我戳了戳胡兰的小蛮腰:“那个小女孩是谁啊?” “小女孩?”胡兰顺着我的目光看去,古怪地挑着眉:“哪儿呢?” “就在椅子上坐着啊,红衣服、丸子头,小脸粉嫩得……能掐出水来!” 我说话间,女孩荡着一双小短腿,轻快地来回摇晃着,正冲我笑…… 胡兰停下脚步,连带着其他但都停下了脚步,好奇地朝着那角落望去。 一双双迷茫的眼神仿佛在告诉我,那儿根本没有人。 这么可爱的小女孩,有鼻子有眼的,他们怎么看不见呢? 别人就算了,就连江念…… 我松开江念的手,几步走到了小女孩面前,刚要靠近,小女孩就俏皮地朝我竖起手指,做了一个噤声的姿势,眨眼就消失不见。 我呆呆地站在原地,对着空椅子发愣,一个大活人,就这样当着我的面没了! 所有人都一头雾水,除了江念——他立刻反应过来,我看到了一些别人看不到的东西。 “这次又是什么?”江念低声地问着,眼尾警惕地盯着角落。 “是一个漂亮的小女孩,就坐在这儿,你们真的看不见?”我问向大家。 面前一个个脑袋都摇成了拨浪鼓。 “什么人啊,安丫头你眼花了吧!”周宜安大步流星走到椅子旁转悠,胳膊打横着晃了晃:“人呢?人呢?” 对啊,人呢? 人早就消失了! 难道是我出了问题? 我下意识地捂着眉心的位置。 自从阴桃花打下印记,我这双眼睛就经常看到一些稀奇古怪的东西。 这次应该也是它在搞鬼吧! 我不想打扰大家的兴致,快速平复了心情:“没事,可能是我眼花了……” 我脸上堆着笑:“胡兰,咱们走吧!” 胡兰却呆呆地站在原地,出神地盯着女孩坐过的空椅子,也不知在想些什么,我连叫了几声,她都没有听见。 “骚狐狸!”周宜安大手落在她的肩头,吓了她一跳:“周宜安你找死啊!” 周宜安委屈地抿着嘴:“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我好心叫你,你居然还骂我……” “你叫我?我怎么没听见?”胡兰斜着眼,就觉得周宜安没安好心。 “胡大仙,你真的误会周大哥了!不止他叫你,安师父也叫了你好几声呢!”邱淑华细声细气地说道。 “是吗?”胡兰尴尬地笑笑,掩饰着眼底的慌乱:“我没注意到。” 我感觉她心绪不宁的,似乎知道点什么:“胡兰,你没事吧?” 胡兰咬着下唇,纠结了一瞬后摇头道:“没事,咱们……咱们接着走吧!” 我暗自地盯了她一眼,胡兰的反应就像一只受惊的小鸡,浑身上下都透着警惕,这太不正常。 这太不正常,难道……她认识那个小女孩? 胡兰心事重重,带着我们左拐右绕,差点进错了房间。 等我们进门时,陈超、张亚楠和冯玉珠已经到了好一会儿。 在张亚楠这个社牛的带动下,三个人热火朝天地聊了起来。 “聊什么呢?这么开心?”我笑着问几人。 几双目光齐刷刷地看向我,随即好奇地移向着我身后的帅哥美女。 特别是张亚楠,哈喇子都快流到胸口了,那双眼珠子直勾勾地盯着周宜安清俊的脸庞,仿佛随时都能扑上去咬一口。 我瞪了她一眼,叫她收敛一点,脸呢?脸去哪儿了? “这几位是……”陈超忙站起身打了声招呼。 我一个个给他们介绍,当着江念的面,我可不敢厚着脸皮说是我的男朋友,只是告诉他们,这几位帅哥美女,都是我的老乡。 张亚楠知道江念是我的男人,目光很自觉地避开了他,黏在了周宜安身上:“安然,这就是你的不是了!大家相处了一年多,你这才把老乡带来见面,不够意思……” 她睨了我一眼,怪我不懂事,有这种的帅哥,竟然还藏着掖着。 我没好气地笑道:“对,都怪我,我应该早点带出来的,以后机会多多……” “这就对了嘛……”张亚楠拉开了身边的椅子,朝周宜安热情地招招手:“帅哥,坐这儿……” 周宜安被她的大胆给吓到了,面颊不免泛起了红晕:“张同学盛情相邀,那我就……却之不恭了!”(之前改文了,周宜安故意吓张亚楠的情节删除,这里是她第一次见周宜安,抱歉哈!) 他大大方方地坐在张亚楠身边,脸上都笑起了褶子。 身旁突然传来一阵低气压,胡兰盯了周宜安一眼,气得转身就走:“我去找灵儿,你们自便吧……” 她踩着一双恨天高,扭着肢腰快步走去。 看着那愤然离场的背影,再看看没心没肺的周宜安,真是个呆子…… 我感慨着周宜安呆头呆脑,胡兰就差把吃醋写在脸上了,他怎么就不明白呢? 胡兰刚离开,周宜安便收起了笑脸,怅然若失地看了门外一眼,随即把椅子挪开,刻意与张亚楠拉开距离。 这反差也太大了…… 我不得不怀疑,他刚才是故意演给胡兰看的。 为什么呢? 当着大家的面,我也不好明说,回去后找个时间,我得好好跟他聊一聊。 我安排邱淑华入座,紧挨着周宜安,正打算安排江念,他便长腿一迈,坐在了陈超身边。 江念似乎不太高兴,脸上布满了寒意与怒意,一双眸子冷得森然,有种生人勿扰的气场。 除了张亚楠,所有人都吓得不敢动弹,场上的气氛跌至冰点。 进屋前还好好的,谁惹他不高兴了? 我顺势坐在了他和邱淑华中间,藏在桌下的手扯了扯他:“你怎么了?” 江念不动声色地抽回了衣角,绷着下颚没搭理我。 我压低嗓音:“在我朋友面前,能不能给个面子?别那么凶?” 他把冯玉珠和陈超吓得正襟危坐,后背比钢板还直,弱小又无助地目光乱飞。 江念也察觉到了场上的尴尬,眉眼间的冷意逐渐消失,端起茶杯抿了一口:“各位自便。” 见状,大家松了一口气,又开始聊了起来。 桌上的人相互认识,相互寒暄,就连邱淑华也跟着聊了两句,大家都不约而同避开了江念这座冰山,生怕自己一句话不对劲触了霉头。 我没话找话地逗着江念,平时他很好哄的,今天怎么回事?一句也没搭理我,就连正眼也没瞧过我。 难不成……我得罪了他? 第143章 珍惜眼前人 我绞尽脑汁,想不通到底哪儿得罪了江大仙。 难道是我刚才介绍时,说他是我的老乡? 没错,一定是这个原因! 江念恨死盘龙村了,我说他是我老乡,他一定很不开心。 可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我想要改口已经迟了,就让他先气一会儿吧! 我忙着招呼大家,等菜品上齐,我站起身来,举着红酒杯敬向陈超:“陈大哥,感谢你的相助!” 这一次多亏了陈超,帮我们查到楼主的ip地址,真是立了大功。 陈超受宠若惊,忙不迭地双手举杯:“安师父言重了,我的命都是你和龙……”他看了一眼江念,隐晦地说:“和江先生救下的,这点小忙不足挂齿……” 相反,他为自己能帮到我们,感到十分地开心。 “陈大哥,你发生了什么事啊?”张亚楠的八卦之心熊熊燃起。 我正要替他拒绝,陈超就坦然地说出了他和徐小薇的事。 听到徐家那群吸血鬼棒打鸳鸯,压榨徐小薇最后一点利用价值,桌子上骂声一片。 “狗娘养的东西,畜生不如!”周宜安差点没把酒杯捏碎。 邱淑华气得嘴唇发抖,默默地掏出了黑鞭子,恨不得立刻去抽打他们一顿。 冯玉珠直接红着眼,落下几滴眼泪:“太狠了……天下怎么会有这种恶魔父母。” 我抿了一口酸苦的红酒,晃着红酒杯叹道:“可不是吗?要不是亲眼所见,我也不相信徐家人会这么恶劣。” 陈超原本还很气愤,听到徐家,他冷哼一声:“好在徐家也蹦跶不了两天了。” 跟江念说的一样,徐小薇的弟弟涉嫌赌博和抢劫,被抓进了大牢里。 徐母直接气得脑溢血,半边身体都瘫了,每天都病痛难熬。 徐父也好不到哪儿去,天天都在躲债,像个过街老鼠…… 听到他们的悲惨下场,真是太解气了! “他们活该!”冯玉珠啐道,随即眸光似水地望向陈超:“就是苦了陈大哥了,像你这么痴情的人,我还是第一次见。” 陈超喝得面红耳赤,胡乱地摆了摆手:“我不苦,我一点也不苦……” 我跟张亚楠交换了一记眼神,满脸姨母笑地盯着冯玉珠。 相处一年多,我们还是第一次见她这么夸人,也是第一次见她含情脉脉盯着男人。 也难怪冯玉珠会动心,一个多月不见,陈超瘦了,原本圆润的脸庞,凸显出了棱角,五官都变得越发立体帅气,配合着一副黑框眼镜,显得人干干净净,十分清爽。 看着看着,我突然看到陈超身后,飞出一缕白烟,朝冯玉珠飞去,绕了好几圈。 顿时我就不淡定了,刚要出手,一只大手便将我按住。 江念沉着嗓子:“没事,是徐小薇。” “徐小薇还跟着他呢?”我知道阴人不能长跟着活人,轻则影响活人的磁场,重则会让人生病、倒霉,甚至一命呜呼,我都能知道的道理,徐小薇会不知? 难怪陈超瘦了那么多,多半有徐小薇的影响。 “她不放心陈超,残魂一直跟在他身边,刚才她看过了冯玉珠,应该是满意了。”江念说,陈超和徐小薇结为了夫妻,虽然没有法律上的关系,但在阴曹地府是承认的。 “陈超今后想要娶妻,需得徐小薇点头,新妇还得给她行礼跪拜,给她敬一杯茶,唤她为大姐。” 这是规矩,一步都不能少,否则徐小薇是可以对陈超和新妇发难的。 我听着他的低语,酒都醒了大半。 但转念一想,这也无可厚非,毕竟徐小薇在前,她是陈超妻子。 “那她为什么要看冯玉珠……”我刚说完就拍了自己一掌,我这个榆木脑子,江念不明摆着告诉我,陈超和冯玉珠有戏吗? 我盯着边上这对小年轻,笑出了灿烂的姨母笑…… 虽然我也很磕徐小薇和陈超这一对,但阴阳有别,徐小薇去了枉死城受罚,陈超的日子还需继续,如果徐小薇同意,陈超和冯玉珠相互看对眼,也不失为一对良缘。 听完了陈超的故事,大家又接连喝了几杯。 冯玉珠也有了一些醉意:“上次……上次我们过来,欧米雪还在,一想到她……” 我的情绪也瞬间低落,是啊,上一次我们几个在这儿,还宰了欧米雪一顿。 张亚楠立刻打住:“逝者已矣,我们活着的人应该要向前看,要懂得珍惜眼前人……” 她意有所指,这是在点醒陈超呢,可惜陈超已经喝醉了,压根就没听进去。 但我却听进了心里,是啊,我们都要珍惜眼前人。 生命和相聚的时间太过短暂,我必须牢牢地抓住我最在乎的那个人。 我借着酒劲,抓住了江念的手,蛮横地将指尖挤入他的指缝,食指相扣地握在一起。 “江念,不许甩开我……”我撒娇地朝他蹭了蹭,傻笑得眼睛都没了。 他身上的冷意冰消瓦解,他什么都没说,只是默默地握紧了我的手…… 真希望能一直握着他的手,一直走到白发苍苍,走到……时间的尽头。 酒足饭饱,我去到前台买单。 “对了,我刚才定的那些酒菜,麻烦交给那位穿白衣的先生。”我下巴努了努周宜安。 “好的……”服务生小姐姐把餐盒送了过去。 我们在风铃小居吃香的喝辣的,陆见溪和涂川在家里喝西北风,我这良心真过意不去。 便叫单点了几个招牌菜,打包回去让陆见溪他们也享受享受。 这时,一阵高跟鞋噔噔声由远及近,胡兰撩拨着长发,迈着模特步朝我走来:“你不是要见胡灵吗?她请你过去。” “好!”我让他们先回去,我有事要跟胡灵谈一谈。 其他人都说好,唯独江念面色突然紧绷,红着双眼瞪向胡兰。 胡兰丝毫不惧他的凶戾,甚至还得意地勾着唇角,不等江念开口,她领着我往二楼走去。 刚上楼,我就闻到了一股很淡雅的熏香,我满身的酒味立刻被香味所覆盖,就连脑子也逐渐恢复清明。 雕花窗户下,斜倚着一道婀娜多姿的背影。 女人漂亮的天鹅颈伸向案几上的香炉,白皙的面庞,在烟雾中若隐若现,美得不可方物。 听见响动,胡灵慵懒地坐起身,目光复杂地朝我看了一眼:“请坐!” 我坐在她的对面,嗅着这沁人心脾的香,清雅又十分富有层次,一闻便是好香。 我深吸了一口,开口道:“胡灵,谢谢你!” 她送我的香包,真是太给力了,好几次生死关头,或者被幻境迷惑,都是香包帮了我。 胡灵眸色幽深地笑道:“不用谢,其实……我不是为了你,是为了江念……” 第144章 江念好乖! 我的笑容僵在了脸上,胡灵认识江念? 出于女人的第六感,我察觉到面前的漂亮仙女,看我的眼神带着隐晦的敌意。 原来她故意在图书馆接近我、对我示好,都是为了江念! 难怪江念看到香包反应会这么大,当时他就认出了胡灵吧,也不知道他们什么关系…… 我看向胡灵目光逐渐冷却,短短时间内,脑子里面百转千回。 胡灵这模棱两可的话,摆明了是故意引诱我误会他们俩。 我淡定自若,故作天真地笑道:“这样啊……那我替我家江念感谢你,你的香包可真不错,这段时间帮了我们好几次。” 胡灵噎了一口唾沫,气得小脸通红:“你就不好奇我跟他的关系?” 我心中冷笑,果然被我给猜中了,胡灵设计了开场白,就等着我入套呢! 我虽然年纪小,但不代表没脑子,要怪就怪她太过急切,恨不得把她那点小心思都刻在脸上。 我又呵呵笑了两声:“我为什么要好奇呢?” 胡灵不动声色看了楼梯一眼,眸底闪过一抹狡黠:“那是我自作多情了,我还以为……你跟江念出生入死,会比常人更加在意。” 这话说的……我不问他们的关系,倒成了我的错了?真会给我扣帽子。 我之前对胡灵印象极好,她人长得漂亮,说话温温柔柔,还主动帮我解惑,送了一个香包,来之前,我还想厚着脸皮跟她交个朋友,问她制香的事。 没想到,她竟然是把杀人的软刀子! 三言两语就想挑拨我和江念的关系。 不过,她惹错对象了! 我单手撑在小案几上,笑盈盈地托腮看向她:“他是我男人,我不在意谁在意?只是……他好像不记得你是谁,也没提过你,我怕你尴尬,所以才没问呢!” 我笑得人畜无害,说得跟真的似的。 胡灵彻底被我惹恼,一改往日清高的淑女样,急躁地想证明着什么:“我和江念青梅竹马,两家的父亲是至交,当年他曾救过我,按照我们狐族的规矩,他对我有救命之恩,可以前来求娶我……” 我打量着美人急眼的模样,笑喷了:“你没事吧?都什么年代了,你们狐狸一族还有这封建残余的思想呢?照你这么说,江念也救过我,救过胡兰,还救过我手下的鬼仙,那么多女人,他是不是应该开个后宫啊?” “你……”胡灵被我怼得无言以对。 她自觉理亏,也找不出理由来反驳,喝下一口茶强压住怒意:“安然,你跟他不是同路人,你帮不了他,迟早还会害死他!” 她的话,我又何尝不明白呢? 自从当了我的保家仙,江念就没过过安生日子,好几次死里逃生,甚至不惜抽出龙髓……我望着手指上的戒指,陷入了沉默。 胡灵也看到了那枚戒指,眼中的妒火差点没烧死我。 见我有所松动,胡灵正要开口,身后便响起雷鸣般的吼声:“我们的事,与你何干?” 江念一步一步踏上阶梯,眉峰锋利,五官冷硬,黑沉的脸色比乌云还要浓烈。 “你不能上去,这是灵儿的闺房……”胡兰虚晃地拦了几下,没拦住江念。 胡灵朝她使了眼色,让胡兰先下去。 “阿念……”胡灵坐直身体,娇柔地唤了他一声。 阿念? 我扭头瞪向江念,身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江念漆黑的眼眸充满戾气,仿佛随时会爆发的雄狮,让人不寒而栗:“你是何人?我跟你很熟吗?” 胡灵肉眼可见的难堪:“阿念,你救过我呢,怎么可能不认识我?” “是吗?”江念的声音冷得没有起伏:“救过你?你叫什么名字?” 看他一本正经地装糊涂,我差点笑出声来。 真是一点面子也不给胡灵啊…… 胡灵受到了极大的侮辱,眼底泛起阵阵水光,又委屈又恼怒:“江念,你太过分了!” 江念目光寡淡:“我认识你父兄,并不代表我就要认识你,早知今日,当初我就不该伸手救你……” 胡灵还想说什么,却被他的目光给瞪了回去。 要不是环境不允许,我真想给江念大声鼓掌,干得可真漂亮! 江念收回冷意,望向我时眉宇间多了些温柔,仿佛刚才的低气压不是他制造出来的:“给她的东西拿出来,放下后你先出去,我有话跟她说,不会待太久……” 我皱着眉,这话怎么听着……怎么像在和我报备呢? 江念向来神龙见首不见尾,做事也从不会知会我,今天怎么这么乖? 我压着满头问号,听话地把给胡灵的一条碧玺手链取了出来:“胡灵,不管怎样,我感谢你的香包!” 我把首饰盒放下,转身的瞬间朝他叮嘱道:“好好谈,别动怒!” 江念颔首:“放心。” 我故作大方地朝楼梯口走去,刚走下几节台阶,就扒拉着栏杆,探出脑袋朝望过去。 江念宽阔挺拔的身姿背对着我,低声跟胡灵说着什么。 胡灵突然就哭了,哭得梨花带雨,我见犹怜。 这娇滴滴的模样,别说男人,我看了都心碎,也不知江念会不会心软呢? 我正纠结着,肩膀边上突然伸出了一个脑袋,长发撩过我的手背,吓了我一跳。 胡兰抱歉地朝我笑笑,跟我一起伸出脑袋在线吃瓜。 见到胡灵哭鼻子,胡兰轻叹道:“这可是狐族尊贵的小公主啊……老狐王捧在手心的宝贝,啧啧啧……居然为他掉眼泪。” 我震惊了,胡灵居然是狐族的公主?! 江念如果娶了她,岂不是能少走了几万年弯路,登上人生巅峰? 难怪胡灵会对我说出这番话,确实是我耽误了江念。 感受到我的沮丧,胡兰目不转睛地盯着二楼,红唇却朝我凑来:“不用看低自己,我来你坛口之前,也挺瞧不上你的,什么玩意的东西?竟然敢跟灵儿抢男人,还敢让我当你仙家……不过,这些天瞧下来,你也不是一无是处,打起妖魔鬼怪还怪给力的,性格也讨喜。” 明明是夸赞我的话,听着怎么像骂我呢? 我掐了一把她的痒痒肉:“你才是什么玩意的东西……不,你不是个东西!” 胡兰痛得咬牙切齿,也朝我的胸口反掐:“反了你了……” 我只是掐她的腰,她却掐我的胸,太阴狠了…… 我俩互掐起来,正掐得起劲,突然感觉一股寒意袭来,盯得我头皮发麻。 第145章 小媳妇在闹情绪? 江念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了楼梯口,冰冷的视线扫着我们,确切的说……是扫向胡兰,我只是被误伤的。 “回家!”江念伸手抓住我的手腕,看着很用力,其实却减轻了力道。 我被他拉着走,离开时看向房间里的胡灵,美人捂着脸,哭得快要背过气去。 我不禁好奇,他到底跟人说了什么,胡灵哭得跟死了亲娘一样。 离开风铃小居,空气都变得清新,压抑的心绪很快被夜风给吹散。 我们并肩走在巷子里,江念低沉的黑瞳不断翻涌着,很快被他给压了下去。 “那个……”我刚开口,江念便微微停下脚步:“我跟她没什么。” “啊?”我从惊诧到手足无措,大脑一片空白,忘了刚才要说的话。 江念轻咳两声:“我认识她的父亲和兄长,救她也不过举手之劳,其实我早就忘了。” 见他阴郁的挎着脸,腮帮子都鼓起来,我竟然觉得有些可爱:“其实你不用跟我解释的,我懂。” 也难怪她对江念有意思,我三岁那年,只是看到了他眼睛和朱砂痣,就心心念念了十几年。 “都说红颜祸水,没想到……蓝颜也祸水啊!”我打趣地瞥了江念一眼,想到我在胡灵面前满嘴跑火车的话,我的脸颊逐渐滚烫:“对不起啊,我刚才是故意气她,才说你是我的男人,你千万别误会……” 江念握着我的手指紧了紧,一道极具侵略的气息从头顶袭来:“误会什么?” “误会我占你便宜啊!”我眨了眨眼,神色略带慌张。 江念之前警告过我,不许肖想他,我可一直都没忘。 被他这样直勾勾地逼视着,我突然觉得空气有点闷。 他的视线沉沉地压在我身上:“你占的便宜还少吗?” 我捏紧了衣角:“我话都说了,不然……我退回去给胡灵解释,你不是我男人,只是我的仙家,她还有机会……” 江念的神色瞬息万变,长臂一伸把我圈在了他的领地里,滚烫的温度瞬间堵住了我的唇…… 辗转、碾压,江念不断地攻城略地,似乎这样还是不够…… 不知过了多久,江念哑着嗓子,低眉缱绻地抵着我:“你就这么不在意我跟她的关系?” 我摸着微肿的嘴唇,嘴角还被他咬破了,心烦意乱地冲着他吼:“我在意有用吗?你第一眼见到荷包就认出了她,你不愿说,难道我还能撬开你的嘴?” 提起这件事,我心头就闷闷的,语气也带着埋怨,就像……小媳妇在闹情绪。 江念擦拭着下巴上的红印,眉宇之间忽地舒展:“下次不会了。” “下次?”我差点咬到舌头,这话什么意思? 江念反应过来,低声说:“不会有下次……” 回去的路上,江念眉梢眼角透着愉悦,我想忽略都忽略不了,看着格外刺眼。 我不知道他在偷乐着什么,好几次想要开口,都被我给忍住了。 这种诡异的状态,一直持续到家门口。 刚进家门,江念便收敛了笑意,一张脸冻死人不偿命。 陆见溪坐在餐桌边,正吃着打包回来的宵夜。 见到我,他瞬间红了眼眶:“小安安,还是你对我好,念着我没吃的,让周大哥给我带回来。” 他深情的眸光太过炽烈,感觉到身后传来的杀意,我赶紧撇清关系:“我也就出一张嘴,是人家周宜安带回来的,你该谢的是他。” 陆见溪奶白色的两腮填得满满的,含糊不清地说:“那也是你心里有我,不然,他们谁会记得我,小安安……你对我真好!” 感觉到冷意越发强烈,我都替他捏了把汗。 这家伙可省点心吧,难不成还没被江念打怕吗? 果然,察觉到那杀意凛凛的眼刀,陆见溪很怂地闭上了嘴。 我瞪了他一眼:“好好吃你的饭吧,那么多美食都堵不上你的嘴。” 再说下去,我怕他今晚吃的,会原封不动地吐出来。 听见我骂他,江念握紧的拳头缓慢松开,明明没有看向陆见溪,我却能感觉到,有双看不见的犀利目光正紧盯着他。 陆见溪却不以为然,转移话题道:“小安安,关于你换命的事,有法子了!” 我被钉在了原地:“真的?” 之前我一直不知道跟谁换了八字,陈嘉告诉了我真相。 难怪我第一眼看到那倒霉催的数字就觉得眼熟,原来是安笛的! “什么法子?”我难掩激动,殷切地注视着他。 “不用安笛,只要她父亲的头发和血液就可以作法……”陆见溪说着,鼻孔都快翘上天了:“怎么样,是个好消息吧?” 我笑了,原来他今天不断作死,是拿到了免死金牌。 “哪里来的消息?可不可靠?”我又问。 “我跟河神一起商量的结果,可以利用河底洞穴里的东西,帮你把命给换回来。” 普通的换命没有这么复杂,但阴桃花动了手脚,又拿捏着安笛,导致我们无法交换,正愁着呢,陆见溪和洛川倒是找到了法子。 河底的洞穴只有涂川能进去,只要带上他的妖丹,问题应该不大。 至于我二叔…… “那我岂不是得回村一趟?” 二叔几乎很少出远门,只能我亲自回去了。 这一周每天都有课,周六还跟张凡约好了去南丰村,最快也得下周出发。 我正打算去看车票,手机突然响起,二叔来电话了。 我与江念对视一眼:“二叔是在我身上安监控了吧?” 接通电话,二叔劈头盖脸就是一顿骂:“安然,我叫你照顾你妹妹,你就是这么照顾的吗?你妹妹人呢?电话打不通,也不回个话,你老实交代,她是不是出事了?” 不提还好,一提起安笛我就来气。 “二叔,你搞清楚,那是你女儿,不是我女儿,我没有义务照顾她……来江城的几天,我给她开了酒店,她却搞坏人家东西,要赔一万多,我正想着找你算账呢!” 二叔凶悍,我比他还要凶,还更理直气壮。 果然,听到要赔一万多块,二叔的嚣张气焰弱了不少:“一万块?安笛你别逗你叔了,这咋可能……” “不信的话,我让酒店的人亲自打给你。” “别别别!”二叔生怕被酒店的找上赔钱,态度缓和了不少:“大家都是一家人,你总不能看着你妹妹坐牢吧,你先帮帮她,等叔以后发达了,肯定不会忘了你……” 这饼画得贼溜啊! “等你?下辈子吧!”我懒得跟他废话,正打算挂断电话,突然灵机一动:“二叔,不是我说啊,安笛可真不够意思,自己过上了好日子,就不认我这个堂姐,也不认你这个爹了。” 二叔急了:“好日子?” 第146章 歹竹出不了好笋 我做作的唉声叹气:“安笛也算苦尽甘来,她现在穿得比我都好,也不用干活,只是……一见到就扭头走,不愿意搭理我这个穷亲戚。” 我点到即止,说一半留一半最是挠心,也留给了二叔足够想象的空间。 二叔听我那酸溜溜的语气,还有几个关键词,几乎认定了安笛在城里偷摸着过上了好日子,故意停机不让他找到。 电话那头传来几声粗喘,二叔急吼吼地说:“陈嘉,肯定是陈嘉发达了,他小子也在江城!” 我嚅嗫着嘴唇,没告诉他陈嘉已经死了,尸体还在停尸房呢,也不知道陈嘉父母收到消息了没,反正二叔还没有听到死讯。 我生怕夜长梦多,决定再添一把火:“二叔,安笛现在过得那么好,你欠我家的钱什么时候还啊?” 欠条在我手里,等同于捏住了他的七寸。 二叔被安笛弄得心烦意乱,又被我催着还钱,整个人跟油烹火烧似的:“催什么催?等着,我明天就来江城……” 二叔挂断电话,发了条信息说,明天早上10点到站,让我去火车站接他。 我看着信息,仿佛在看着胜利的曙光。 只要弄到二叔的头发和血液,我的命很快就能回来了…… 可这样阴桃花那边…… 我晃了晃脑袋,就算我被换命,阴桃花也没有放过我,一直死缠烂打。 与其这样,不如换回自己的命格,谁愿意顶着安笛这倒霉催的破八字,喝水都塞牙。 第二天,到了约定的时间,我压根就没去车站,而是在图书馆里温书。 二叔的电话响了好几声,我慢吞吞地接起。 “你在哪儿呢?叔在出站口,没看到你啊……”他的语气很急,但更多的是无助和慌乱。 二叔是典型的窝里横,在家拽得跟二五八万似的,出门后,就是个鹌鹑,话都不敢太大声。 我压低了嗓音:“你找我做什么?我在上课啊……” “你……我不是说让你来接我吗?”二叔忍不住咆哮。 我压住了心底的不适:“我看到了,但我答应你了吗?你以为人人都跟你一样闲吗?” “你怎么这么跟长辈说话?你妈就是这样教你的吗?” 不提我妈还好,提起我妈,我想到他故意隐瞒了我妈的线索,心中的无名火便噌的涌上了天灵盖。 “长辈?你算哪门子的长辈?而且我再怎么不好,也比你家安笛强,说我妈之前你先照照镜子……上梁不正下梁歪,歹竹出不了好笋!” 二叔被我骂得狗血淋头,想要坐车回去又不甘心,只能拉着老脸向我低头:“臭丫头,我不跟你吵,你把安笛的位置告诉我,我自己去找她。” 我要有安笛的位置,还用得着骗他过来吗? 念在他见女心切,我很仁慈地告诉她,安笛可能会在我们学校琴房出现。 琴房的位置特殊,坐落在极阴之地,连同着阴阳两界。 房里有大片的镜子墙,镜子聚阴,又能通灵,形成了类似出入口的阴阳交界处。 安笛上次就是从琴房逃走的,保不准又会从里面钻出来。 江念派了邱淑华守株待兔,一旦安笛露面,她会第一时间通知大家。 这是邱淑华加入法坛的第一个任务,她表现得异常兴奋,跟我们保证睡觉都睁着眼睛,一定不辱使命! 相比以前那个唯唯诺诺,以夫家为天的内宅女人,如今的邱淑华,眼里多了一抹光亮…… 临近中午,二叔提着一个编织袋,呼哧呼哧地赶到餐馆。 要不是为了他的头发和血,我才懒得搭理他。 见到我,二叔讨好地笑着搓手指,指缝里有好多黑黑的污渍,看得我直犯恶心。 “我就说嘛……我大侄女儿刀子嘴,豆腐心,不会不管我的。” 我盯了他一眼,嫌弃地说:“二叔,你先去洗个手吧。” 二叔随手往身上一擦:“洗什么手,我的手又不脏。” 我盯着那只黝黑的大手,实在无法入眼:“洗不洗?不洗我就走了!” “诶……我洗洗洗……” 二叔骂骂咧咧地离开座位:“穷讲究,还不都是农村出来的……” 江念全程隐身坐在一旁,听到二叔骂我,他的耳朵动了动:“我出去一下。” 我哦了一声,见他也往洗手间的位置走去,疑惑地皱起了眉。 很快,江念就回来了,若无其事地坐回身边。 他刚坐下没多久,二叔就满脸是血地走出来,跟店家大声地嚷嚷。 “看看,你们害我摔成了啥样?” 老板很淡定地指了指洗手间的温馨提示:小心地滑。 “提醒你了,是你自己不小心……” 二叔放开嗓子跟老板争论起来。 我起身走到前台:“怎么了?” 二叔委屈地朝我告状:“大侄女你来得正好,他们地板太滑,害我摔了一跤。” 他头上的血噗噗往外冒,手掌摁都摁不住,看样子真摔得不轻。 看着源源不断的血,我眼睛都在放光,正愁找不到机会,这不,机会就来了! “二叔,你还在流血,先去医院吧!”我不动声色地掏出口袋里的白手绢,按在了二叔的伤口上。 二叔瞪了我一眼,怪我妨碍了他的“好事”,大手把我撇开,一屁股坐在地上拍着大腿乱嚎:“黑店啊……把客人摔了还想抵赖,我今天也不去医院了,我就死在这儿,我血溅当场,看你们怎么做生意,大家快来看啊……这黑心肠的……” 这架势……跟乡下的老婆子有什么两样?吵不过就满地打滚撒泼。 周围的客人都停下筷子,伸长脖子看向前台。 老板果然急了:“算我服了你了,起来吧,我陪你去医院看看……” 二叔大手一伸:“赔我一千块钱医药费,我自己去看。” 之前还同情二叔的人,看他的眼神都变了,好像在看一个碰瓷的骗子,连带着看我的目光都十分鄙夷。 我气得拎起他的后衣领子,但我的力气哪里能提得起一个成年男人,拽了两下没拽动,于是就放弃了。 “二叔,你自己不小心摔的,真不怪人店家,走吧,别闹了。” 二叔红着眼:“我自己摔的?大白天的没喝酒,大平地我能自己摔了?是有人在背后推了我一把,我才摔的,但当时厕所只有我一个人,肯定是闹鬼!对,你家饭店闹鬼!” 他越说越离谱,一口咬定这家饭店不干净。 老板开门做生意,一旦被传店里有鬼,谁还敢上门来吃饭? 老板气得嘴皮都发紫:“你胡说,我家餐馆供财神爷的,哪里来的鬼……” “就是有鬼!” 两个大男人气得上手打起来,我默默地收起染血的手绢,连同几根灰白的短发包好,揣进了衣服兜里。 一回头,看到江念坐在雅座上,悠哉游哉地正喝着茶。 察觉到我在看他,江念抬起了眼帘。 第147章 我只想对你好 他神色坦然,看不出半点使坏的慌张,我不禁怀疑自己——难道我猜错了?不是他做的? 我回过神时,二叔和老板已经被人拉开了。 二叔被几个人按在地上,糊了一脑袋的血,气急败坏又夹着无奈:“大侄女,你也不帮帮二叔……” 帮他? 我没跟着人踩他几脚,已经算顾念亲情了。 “报警吧!”我在二叔惊诧的目光中,拨通了电话…… 从警察局出来,二叔脑袋上缠着一圈白绷带,后脑勺浸染着一点红。 二叔眉眼耷拉着,像一只斗败的丧家之犬。 他刚才差点被判定为寻衅滋事,老板怕惹麻烦,跟警察说算了,毕竟二叔是客人,确实在餐馆里摔伤了。 但二叔也好不到哪儿,他先动的手,还砸坏了人家的电脑。 最终结果:谁也没讨到好处!各自负责自己的亏损。 然后被民警口头教育了一番,俩人好好和解,不许再惹事! “麻的,头上白挨了一道。”二叔是在可惜没有讹到一笔。 我摸了摸口袋里的手绢,反正目的已经达成,我故作关心地劝着他:“二叔,既然找不到安笛,你又受了伤,不如先回村吧,有安笛的消息我再告诉你。” 二叔坐在马路牙子上抽了一根烟,把烟头用力一砸:“我不回去,我要在这里找我闺女……” 他抬起头可怜巴巴地看向我,如果他有尾巴,估计已经晃起来了:“大侄女……” 我吓得后退一步,一眼就看穿他想要说什么:“二叔,我只是个学生,帮不了你什么,我还有课,先走了……” 我脚底抹油,生怕走慢了会被二叔缠上。 要不是为了拿他的头发和血,打死我都不想再跟他见面。 身后再度传来谩骂声:“没良心的丫头片子,狗娘养的……” 我这火爆脾气顿时就上了头,刚想要转身,江念冰冷的视线扫了一眼二叔,下一秒,骂声突然就停了。 二叔站在路边,双手反掐着自己的喉咙,手上的青筋都一条条鼓了起来,掐得他脸色发紫。 他惊恐地盯着双手,头上的汗水顺着脸颊滑落在手臂上,跟双手较着劲。 任凭他怎么使劲,十根手指就像被一股诡异的力量操纵着,越收越紧…… 直到指尖泛白,他口吐白沫倒在了地上。 十月的天艳阳高照,但我却生出了一阵极寒,就像脖子里突然丢进了一粒雪,冻得我浑身紧缩。 江念眼皮都没抬,淡然地瞥了一眼二叔,随即收回视线:“回家。” “可是他……”我刚开口,就看到有民警朝二叔冲了过去。 “死不了。” 一股冷气弥漫在脸上,我眨了眨眼,迅速扭过头,跟上了江念。 有警察看着,二叔不会有事的。 想通后,我放心地迈开了步子…… 顺利拿到了血和头发,接下来就要看涂川的了。 回到家,我正好撞见陆见溪在给涂川输送灵力。 他们都是水族,互相之间的法力会更加适应。 望着那张毫无血色的少年俊脸,我心疼地说:“陆见溪,不行就先休息,一口吃不成胖子。” 陆见溪原本就长得很奶,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天生透着无辜感,听到我关心他,他眼底闪过一道窃喜,随即不满地嘟着嘴,就像一条垂耳朵的小奶狗。 “不行,我必须要努力,帮河神快点好起来,这样,小安安你就不用忍受那个女人的八字了。” 我心头一软:“我没事的,你不用那么急。” 陆见溪急得红脸,莹润苍白的脸上突然出现了一抹红,就像捣碎的朱砂:“怎么能不急呢?你的事就是我的事,你可以不着急,别人也不急,但我……” 余下的话还在嘴里,陆见溪便意有所指朝我边上看去。 江念本就冰冷的脸色,阴郁的挂上一层寒霜,他垂在身侧的手指用力碾了碾,阴沉着脸回了法坛。 我没好气地瞪向陆见溪,要不是他在输送灵力,他现在早被江念干趴下了。 被我眼神的警告,陆见溪委屈道:“我只是实话实说……你的事我一直记在心上,我只想对你好!” 言外之意,是在隐射江念对我的事不上心。 对着这张青涩又无辜的脸庞,我的心却出奇的冷:“你对我好,我都看在眼里,做好自己分内的事就够了,明白吗?” 要是每个仙家都不安守本分,挑拨大家之间的关系,我的法坛早就乱套了。 陆见溪被我点了,耷拉着眼尾不敢看我的眼:“我知道了……” “不,你不知道!”我思来想去,也是时候给他们立立规矩了。 我走到供桌前,先给各位仙家上了香。 然后神色肃穆地站在法坛前:“入我的法坛,就给我收起你们的小心思,谁要是生出异心,搅得法坛不得安宁,我立刻清理门户,绝不手软!” 说完,我气势很强地盯向了陆见溪。 他之前还算安分守己,最近几天总是有意无意地刺激江念,今天更是在我面前直接上眼药。 一次是意外,两次就绝非偶然了。 应该是有人跟他说了什么,他这人头脑简单,很容易被人利用。 “我知道了……” “我也知道了……” 除了江念,法坛里的仙家都纷纷表态,最后,陆见溪颓败地垂着头:“我……我错了,对不起!我认罚……” 他隐晦地瞪了一眼胡兰的牌位。 我了然于心,果然是有人在背后煽风点火。 这次只是警告,下一次,我就让江念动真格的了。 我正打算开口,江念就开口道:“安然说得没错,再有下次,我直接杀妖、取丹!” 江念的声音很好听,像金玉碰撞的声音,此刻却危险又可怕,尤其是最后的几个字,变得极具威胁性。 气氛霎时间凝固成冰,我缓了小半会,开始唱起了白脸:“别怪我们心狠,强敌在外,必先安内,如果内部出了问题,就是腹背受敌,你们是我的仙家,我和江念出事,你以为阴桃花和江澜月会放过你们吗?” 也不知他们是否真的明白,毕竟……针不扎在自己身上,永远不会觉得疼。 “好好跟着我和江念积功德,不说位列仙班吧,周宜安的例子就在眼前,你们可以看看他……” 周宜安被点名当做正面教材,整个人可神气了:“是啊各位,听我一句劝,专心搞事业,那些不利于内部团结的事,以后就不要做了……” 他从一个冤死鬼升为地仙,不就是最好的证明吗? 一边是杀妖取丹,一边是飞升,傻子才会选择死路吧! 希望他们都能好好掂量掂量…… 法坛整顿了一番,仙家们都老实多了,就连空气都透着雨后的清爽。 我坐在沙发上,揉了揉疲惫的眉心,正打算休息一下,手机铃声不合时宜地响起。 我还以为是二叔,拿起电话却愣了,怎么是他? 第148章 脱衣有肉 我看着屏幕上【林萧】二字,一颗心向下沉了沉。 上次在小树林,他被打得半死,居然还敢主动联系我?难道真被江念说中了,他会主动来提供线索? 我犹豫了几秒,按下了接听键。 林萧有气无力地唤着我:“安然……” “有事吗?”我冰冷的语调没有半点情绪。 林萧一阵低喘:“安然,我都这样了,你一点也不关心我吗?” 我挑着眉,被他的自恋给逗笑了:“我为什么要关心你?” “安然你好狠的心,就算是同学,知道我这么惨,也会问候我两声,你……”林萧情绪激动干咳了几声,委屈巴巴地朝我示弱:“我的肋骨断了,肺部也受到了损伤,医生说只差一点,断掉的骨头就刺破了肺泡,我差点就死了……” 我心惊肉跳,江念下手也忒狠了,不过他也是活该,谁让他想要伤害我。 见我不吱声,林萧哑着嗓子说:“你知道我这些天是怎么熬过来的吗?” 我开始有点烦了,吼道:“我管你怎么熬的!” “你好狠心……”林萧惺惺作态地吸着鼻子:“我好难受,我的伤一直好不了,伤口还腐烂流脓,一闭上眼睛,就有好多鬼来打我,我真的受够了……安然,你放过我好不好?” “放过你?”我仅存不多的耐心彻底消失:“林萧,你把话说清楚!” 林萧嘲讽地笑道:“安然,何必装糊涂呢?你不就想看我痛苦,逼我说出线索?” 我紧紧攥住了手机,腮帮子都鼓起:“林萧,你什么意思?” 林萧说:“我被人下了诅咒,伤口长不好,还要被鬼欺,你敢说你不知道?” 诅咒? 我扭头看向神坛,脑门却撞上了一个硬邦邦的东西。 江念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我身后,我猛地一撞,重心有些不稳,一只滚烫的大手立刻扶住了我的腰。 我们紧贴在了一起,滚烫的气息透过薄薄的衣服,朝我的小腹传递。 我吓得浑身一软,手机差点滑落下去。 江念冷峻的面庞悄然红透,故作淡定地朝我低语:“告诉他,诅咒不可能解除,拿消息来换,能缓解几日。” 我微张着嘴,真是他下的诅咒啊! 难怪他那么自信,林萧会主动上门来求着我们。 我原封不动传达了江念的话,林萧难受得呼吸都紊乱:“好……” 他断断续续地说:“你们想找阴桃花,可以去南县的南丰村试一试,他最近老往那边跑……最好是沿着水边找!” 前面的消息我们多少都猜到了,真正有价值的是最后那句——水边! “你不会忽悠我们吧!” 他是阴桃花选定的阴差,谁知道会不会是一丘之貉,合起伙来害我们? 林萧痛得发出一阵颤音:“我、我没骗你……我可以发毒誓,如有一句假话,我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我才不信什么毒誓,发誓要是有用的话,每天不知得劈死多少人。 “我会派一个仙家过来看着你,如果你敢骗我,你就死定了!”我咬着牙恶狠狠地说。 林萧咕噜吞了一口唾沫:“我没骗你……” 挂断电话,我叫周宜安去一趟医院,给我看好林萧,如果他敢骗我,就把他往死里揍! 我张牙舞爪地比划着,丝毫没注意,贴在我腰侧的大手一直都没有挪开过。 感觉到一双炽热的目光,我抬头,对上江念似笑非笑的嘴角。 “你笑什么?”我在这儿发号施令,他在旁边偷偷笑,一点也不严肃。 “表现不错!”江念大掌圈着我的腰窝,一阵酥酥的麻意从我腰椎一直冲到了天灵盖。 “那是当然……也不看看我是谁!”被他夸奖,我语气有些藏不住的得意。 江念低眸注视着我,脸上明明挂着笑,眼底却透着无法言喻的悲伤。 他在悲伤什么? “江念,你怎么了?”我抚上他的脸颊。 他轻缓地摇了摇头:“安然,你要快点成长起来。” 我身体一僵,手指悬在半空,明白了他的意思,我被夸赞的好心情荡然无存:“我知道,我不会一直缠着你的……” 腰上的手指紧了紧,江念的嘴唇抿成了直线,眼底酝酿的某种情愫几乎要冲破束缚,最终却被强压了下去。 “既然得到线索,那就好好准备,这次去南丰村先从水边找起,还有两天时间,我先带涂川去趟江边,尽快把你的命换回来。” 江念又恢复了往日的疏离和倨傲,不等我回应,他把妖丹吸附在手心,转身向外走去。 直到半夜,江念才披霜挂露地回来,一身黑衣早已湿透,衣摆上的水珠淅淅沥沥洒落一地。 我一直没睡,双手抱着膝盖在客厅里等他,正昏昏欲睡,看到他的身影瞬间就精神了。 “没事吧?”我去柜子里给他拿了一条干毛巾,江念随手接过,擦了擦头发上的水滴。 “没事。”江念脱下了湿透的上衣,露出如玉般细腻紧致的上身。 我望着那若隐若现的肌肉线条和腹肌,典型的穿衣显瘦,脱衣有肉。 我的喉咙突然有些发干,跟火烧似的。 “找……找到洞穴了吗?”我磕磕巴巴地问他。 “没有。”江念说,那洞穴是移动的,没那么容易,这几天他都会跟涂川去寻找,如果找不到,就只有等南丰村回来后,再另想法子。 我点点头,那洞穴这么容易出现,江澜月早就得手了。 江念放下手里的湿毛巾,转过身看向我,因为弧度太大,腹肌上若隐若现一条青筋。 “几点了,你怎么不睡?” 我伸手揉着沉甸甸的眼皮:“在等你。” 刚说出口,我就意识到气氛有些微妙。 我仓皇无措地正要解释,身体突然就腾空,被他抱在怀里。 “下次不用等我。”江念冷着脸,但语气却是嗔怪的,因为泡了水,他的皮肤很凉,丝丝凉意刺得我浑身发紧。 “我只是希望你回来的时候不至于太冷清,至少屋里有一盏灯,有一个人在等你……” 我小小声声地说着,那些年,妈妈就是这样等着我爸的。 他一年难得回一次家,但我家客厅却全年都亮着灯,我妈每天都会等到半夜才睡。 江念如风的脚步随之一顿,心跳都乱了节拍。 随即,他身上的气息朝我袭来,江念喉结轻颤:“你亲戚走了吗?” 第149章 我会轻一点 我下意识就想到了二叔,大半夜的,他怎么突然问起二叔了? 我伸手圈着江念的脖子:“他走不走,你难道不知道吗?短期内肯定走不了……” 江念脸色出奇的难看,不过很快便露出了然的神色:“你在说安二狗?” 安二狗是我二叔的小名,我爸现在都还二狗二狗的叫他。 我啊了一声:“除了他,还有哪个亲戚?” 我一抬头,撞上了一双墨瞳,江念率先红了脸,不自在地移开了目光。 看到这一幕我都呆了,终于反应过来,他说的是哪一位亲戚。 这种事就不能提起,一提便会想起那天江念手足无措给我冲身体的样子,别说他了,我都有心理阴影。 我咳嗽几声,掩饰住了我的尴尬:“那位啊……早就走了!” 说完我就后悔了,好像我迫不及待在邀请他干嘛似的。 我现在说也不是,不说也不是,索性把头埋进了江念的胸膛里。 火热的大掌把我锢得好紧,被水泡凉的肌肤一瞬间热得烫手,江念的喉咙传出一声:“你的尸斑光靠龙气已经压制不住。” 他说得一本正经,不像骗人的模样。 我摸了摸光滑的脸颊:“尸斑又出来了?” 江念朝我脸上匆匆一瞥,没等他开口,我再次把头埋进了胳膊里。 不用照镜子我也知道,自己这张脸现在有多丑。 之前我亲眼看过尸斑变大变深,跟被人打了似的,根本没法见人。 我不是什么美女,但也很在乎这张脸,我有些慌了:“江念,我不想这样出去见人,你会帮我的吧?” “当然!”江念与我四目相对,盯着我的眼神就像在盯着一个猎物。 我突然冒出一个很阴暗的想法:他该不会为了和我……故意危言耸听吓唬我吧? 很快我就自嘲地笑笑:安然,你少自作多情了,他恨你都来不及,怎么可能想跟你亲近呢? 他对我,不过是例行公事,压制尸斑罢了…… ‘了’字刚刚在脑海中划过,我整个人就被圈在他的臂弯中,脊背跌入了软软的被子里…… 江念的气息将我淹没,直到被他亲得喘不上气,我用力地挠了他一下。 鼻息间传出细微的闷哼,压着我的身体紧了紧,硬得像块热铁。 江念腾出一只手,把我的手扣紧了,高高举过头顶:“你属猫的?” 他的脖子上出现一道带血的抓痕,我咽了口唾沫,心虚地给自己甩锅:“都怪你……每次都那么重,我吸不到空气。” 我摸着唇上的肿胀,上面还有没消退的热气。 江念低头看着我的唇,深色的眸子瞄着我唇瓣,轻声哄着:“我会轻一点……” 他略带温柔地轻触我微肿的唇,少了平时的霸气,水一般将我包裹…… 不等我拒绝,腰侧的大掌用了点力,握住了我的脚踝…… 这一次,也不知能管住多少天。 难道我这辈子,都需要靠这样维持美丽了吗? 可怕的念头一闪而过,江念挥洒着汗水,不轻不重地咬了咬我的鼻尖:“别分心!” 分心后果就是——我腰酸背痛地哭着后悔,刚才为什么要分心…… 一连几天,江念和涂川都会去江里寻找洞穴,每天都失望而归。 眨眼间,周六到了。 我拖着酸胀的腰走下楼。 见我双腿不利索,江念弯腰将我抱到餐桌旁。 “我今晚会克制一点。” 我生无可恋地趴在桌上,突然觉得丑一点也没什么关系。 “江念我要休息!”我态度强硬地望着他。 他似乎不太高兴,嘴唇抿成了一条线,深邃黑沉的眸子与我僵持片刻,最终败下阵来:“好!” 我如获大赦,开心地吃着早餐。 感受到一双哀怨又隐晦的目光,我半开玩笑问:“你该不是喜欢我吧?” 江念的面容沉下来,他没有回答,但也没有否认。 我总觉得哪里似乎不太对劲,心跳都失去了往日的频率。 我几口吃好了早餐,到了约定地点,张凡开着一辆破旧的皮卡车在等我。 “安师父,龙君!”他单手撑在窗框上,朝我们打招呼。 他把自己收拾得人模狗样的,长发扎在头顶,下巴的胡子刮得干干净净,一张脸亮得都能反光。 我打趣道:“知道的你是去抓邪祟,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去相亲呢。” 张凡被我逗得哈哈笑,随后大大咧咧朝我逗来:“你怎么知道不是呢?就算不见别人,见安师父,也得注意点形象不是?” 得了吧,我第一次见他,他就倚在门边挖鼻孔呢,形象早就没了。 见他满嘴跑火车,我也懒得较真,笑意还在脸上,我就感觉到了冷,像是被某个凶猛的野兽盯上,看得我头皮发麻。 江念脸色乌云密布,随时都可能炸雷。 我悄无声息地抓住他的手,将他那股无明火强行压制下去。 “别在意,就是个玩笑。”我对着他咬耳朵。 张凡比我大那么多,我都能喊他一声叔了,怎么可能对他感兴趣。 不过……今天的张凡,确实有些奇怪,向来不修边幅的他,今天收拾得干干净净,还敢打趣我。 明明四十几岁的人了,言行举止就像个二十出头的小子,一点也不成熟稳重。 江念抬眸看向后视镜,正巧,张凡也在镜子里看到了他。 四目相对,空气中仿佛闪过碰撞的电流声。 我看着这诡异的一幕,刚要开口,江念手指一挥,一条青龙从眼前闪过,缠上了张凡的脖子。 稍一用力,就拧下了张凡的脑袋。 “啊……”我失声尖叫,感觉到一个圆滚滚的东西碰到了我的脚,我眼泪都飙出来。 “江念你杀人了!” “先看清楚这是什么。”江念声线平静,丝毫不像刚刚才杀过人。 我虚着眼睛,从指缝中偷瞄向副驾驶,上面坐着一个没脑袋的纸扎人! 纸人跟张凡的形象一模一样,穿着一身白衣服,断掉的人头上顶着黑色发髻。 看到纸扎品,我条件反射想到了阴桃花! 我警惕地打量着四周,却见到一个邋里邋遢的大叔,提着一袋吃的走过来。 我都懵了,扯着江念问:“那是张凡?” 张凡乐呵呵地走到车边,看到驾驶座的无头纸人,他暴跳如雷。 第150章 红蛇娶妻 “谁弄的?”张凡的眼睛瞬间红透,把手里的东西一丢,随手抽出了一个扳手。 江念眼皮都没抬:“本君弄的……” “你?”张凡狠咽着唾沫,暴怒的红眼偃旗息鼓,瓮声瓮气地说:“龙君,这是我的傀儡,待会要用到的……” 江念摆着一张臭脸:“既然要用,就管好自己的东西!” 张凡知道肯定是傀儡得罪了江念,只能咽下了这口气。 他惋惜地看向驾驶座的断头纸人,像对待一个孩子,轻轻地抱了下来,放进后面的货箱。 我捡起地上的人头递给他:“粘一粘或许还能用。” 张凡憋闷的脸更委屈了:“待会再看吧,真是遭老罪了!” 我也阴沉着脸,江念也太霸道了,人家傀儡不过是开个玩笑,他就较真地把人脖子拧断,这个暴力狂! 我一边想,下意识地摸着脖子,总觉得后脖子凉凉…… 今天天气不错,阳光照在黛青色的山峦间,时不时泛着金光。 一路上,张凡都耷拉着脸,还在为刚才的事情生闷气。 车里的气氛比较压抑,我忍不住问道:“张道长,那个傀儡是干嘛用的?” 张凡单手撑着方向盘,潇洒地挂着档:“自然是有大用了……” 南丰村的邪祟每隔一周就要害死一个年轻女孩,他联系好了一个女孩把邪祟引出来:“傀儡到时候就藏在房里,一旦有什么风吹草动,可以替她抵挡一阵。” 我了然地点了点头,有人在房里,邪祟不会轻易上当,用傀儡术就刚刚好,既没有活人的气息,也能先暂时抵挡一阵子,我们几个增援就好。 我看向江念,询问着要不要把林萧的线索告诉张凡。 江念隐晦地朝我摇头,开口道:“今晚到了地方,我们先去附近水域看看,确定了再说。” “好……” 我们跟张凡的目的不同,张凡是替村民抓邪祟的,我除了降妖伏魔,还要寻找我妈妈。 我妈很可能就在南丰村里! 想到妈妈,我的心揪痛了一下,对阴桃花恨到了极点。 一个小时后,南丰村到了。 看着这个山明水秀的村子,这就是妈妈生活长大的地方…… 我还来不及细看,一个敦实的大叔着急忙慌地跑过来:“张道长,村里出事了!” 张凡从驾驶座上跳下来:“刘主任,出什么事了?” 这个黑壮的汉子叫刘军,是南丰村的村主任。 他扭头地看向周围,生怕别人听见,焦急地朝我们招手:“先跟我来,咱们路上说……” 刘军在前面领路,刚进村子,我就感觉到了一股压抑,就连空气中都透着一股腐烂的臭味。 周围的田地都荒了,透着萧条的气息。 边上的小河飘着一堆死鱼,路上还有许多死麻雀、死蝙蝠,就像刚刚发生过一场可怕的瘟疫。 刘军早就习惯了路上的尸体,不好意思地说:“我们每天都清理的,但怎么都扫不完……” 村民刚打扫干净,就有新的尸体出现,村民们都怨声载道,但也都没办法,也只能自认倒霉。 江念故意在考我:“看出什么了吗?” 我观察着四周,天空阴沉沉的,半空中盘旋着很重的死气和阴煞之气。 特别是西北方向,煞气特别浓。 我指着那处若隐若现的高山:“刘主任,那儿是什么地方?” 刘军的脸唰的白了:“那是清水河的源头……也是出事的那条河。” 清水河是南丰村的“母亲河”,这条河是山上的泉水,水质非常好,河里的鱼虾蟹也很多,整个南丰村都靠着清水河过活。 “之前村子里的庄稼和牲畜莫名其妙死亡,我们就怀疑过是水源的问题,联系了环境部门过来检测,都说水没问题。” “那你又说……”我欲言又止。 刘军说:“你们来看看就知道了。” 他把我们带到河边,远远地就看到河边围了一圈的村民,手里拿着很长的竹竿在水里拍着什么。 我们对视一眼,赶紧跑到河边,刚拨开人群,就看到半干的河道里密密麻麻的全是蛇! 这些蛇红得像血,在水里相互缠绕,见到人也不害怕,龇牙咧嘴地咬着竹竿。 见到蛇,还是我从没见过的红蛇,我整个人都麻了,身上密密麻麻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怎么那么多红蛇?”我强忍着不适问道。 刘军摇摇头:“不知道啊,早上还好好的,你们进村前没多久,河里就突然出现了这些红蛇,吓死人了!河里那么多蛇,难怪村里会发生怪事。” 别说我们,他们也是第一次见到这些蛇,都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的。 “红蛇娶亲。”江念冷冰冰地冒出一句,吓了我一跳。 蛇娶亲? 我联想到那些惨死的少女,突然有了一个猜想:“村里那些女孩,很可能跟红蛇娶亲有关。” 江念和张凡与我不谋而合。 “但是蛇娶亲也不会每周都娶……这不得开个后宫?”我嘟囔着,总感觉这红蛇娶亲没有表面看到的那么简单。 刚说完,我就感觉到一双阴冷的目光越过人群盯着我,看得我浑身不自在。 我猛地抬起头,透过交缠蜿蜒的蛇身,对上了一双琥珀色的巨眼,随即,一道诡诈的嘶嘶声传进我脑海:“是你……” 我打了个激灵,谁在说话? 我再次看去,琥珀色的大眼睛早已消失不见,成百上千条红蛇,慢慢淹没进了水里…… 清水河出了那么大的事,村民们人心惶惶,在张凡的指导下买来了雄黄,围着河边和房前屋后,撒了厚厚地一层。 蛇天生嗅觉灵敏,很讨厌雄黄的气味,撒上雄黄粉,虽然不能确保一定防蛇,但大家都安心不少。 之前答应引诱邪祟的女孩,听说是红蛇娶亲,说什么都不干了,趁着天还没黑离开了村子。 一时间,他们也找不出第二个替补的女孩。 张凡急得着急上火,起了一嘴的燎泡,眼神直勾勾地看向我:“安师父,你愿不愿意为了南丰村的百姓以身犯险?” 我还没开口,江念便冷硬地把我护在身后:“想得美……” 张凡眼轱辘一转,腆着脸朝江念说:“龙君,可否借一步说话?” 第151章 本君的人也是你敢肖想的? “本君的人……也是你敢肖想的?” 江念的眸子里划过一道杀意,但凡对方敢说半个字,那就是在找死! 张凡吓坏了,保持着邀请的姿势,屁都不敢放一个…… 江念无视地迈开长腿,牵着我的手向外走去…… 看得出来,他已经很克制了,但那怒意还是泄出来了一些。 “放心,就算你不开口,我也不会答应的。”我按了按江念的手背,柔声地哄着他。 “嗯。”江念紧紧扼住我的手腕,穿梭在狭窄的石板路上:“你没那么傻。” 我脚下一绊,差点没原地摔倒:他不会说话可以闭嘴的! “红蛇娶亲,听着都很瘆人,今天晚上有得忙了。”我想起蛇堆里露出的那只大眼睛,眼睛都比我的拳头大,本尊得有多大啊…… 江念却不以为然,提起今晚,他冷却的眼底迸射出兴奋的小火苗,迫不及待地想要扑咬猎物。 他舔了下嘴唇,冷不丁地冒出一句:“他的妖丹很不错……” “妖丹?” 江念的目光很快落下,盯着我的小腹。 腹部下的那团小肉紧了紧,似乎也变得躁动起来。 原来他打的是这个主意,今晚上黑蛊虫又要加餐了…… 我们漫步在宁静的小乡村里,也不知道他想带我去哪儿,前方的路越来越窄,人家户也越来越稀少,我有点慌:“江念,你要去哪儿啊?” 他故意卖关子不告诉我:“很快就知道了。” 走到一个独门独户的破院子前,江念停下了脚步。 这间屋子很久没人来了,东屋塌了一半,堂屋和西屋摇摇欲坠地“坚挺”着,一阵风就能吹倒。 我看着这间荒芜:“这是……” 江念松开我的手,不费吹灰之力推开了院门:“这是你母亲生活过的地方。” 我只知道我妈是南丰村的人,别一概不知,本想着解决邪祟的事,再从刘军那儿下手,没想到,江念先一步替我想到了。 一种很奇妙的感觉,从心尖里溢出,暖暖的将我包裹。 “谢谢……” 我率先跨进了院子里,院子有七八平大,里面长满了杂草。 堂屋的门敞开着,正中央是祖宗牌位,边上挂着几张黑白遗照。 “陈氏祖先……”我望着神龛上的滚金大字。 陈氏——我妈妈叫陈娟,这不就对上了吗? 我无法言喻此刻的心情,这里是我妈妈长大的地方,留有我妈妈存在过的痕迹,虽然不知道她后来跟家里发生了什么事,二十年了从没回过娘家,也很少会提起外婆一家,但我知道,她一直都没有忘记他们。 找到了妈妈的老家,我激动得同手同脚,快步走进屋内。 刚跨进门槛,一个没牙的老太太,就坐在角落里的太师椅上对着我笑。 “啊!”我猝不及防,心脏都跳到了嗓子眼。 破败的荒屋里,怎么会有一个老太太? 我强压着慌乱,再次朝老人家看去,刚看清我就不淡定了:“奶奶?” 这个穿着蓝布衣,满头银发的精神老太太,就是我小时候印象里的奶奶。 关于奶奶的记忆,久远得仿佛是在前世。 那时候我还小,奶奶粗糙的大手牵着我柔嫩的小手,在村子里散步,还给我水果糖吃,橘子味的酸酸甜甜,我到现在都记得。 对了,当初就是奶奶指着村西头的那片山警告我,那上面有个家族墓地,很邪性,千万不能上去。 可是……理智却告诉我,奶奶在我记事前就去世了,眼前这个人不可能是我的奶奶! 我原本想要扑到她面前,此刻却退缩了,眼底积蓄的泪水也憋进了眼眶里。 “你是谁?”我故作很凶地问向她。 老太太站起身,被我质问着也不恼,她慈祥地朝我笑道:“孩子,我是姥姥……” “姥姥?”我看向墙上挂着的黑白照,右手第二张就是这老太太。 仔细看,她和我妈眉眼之间,确实有几分相像,特别是上半张脸,额头饱满,眼睛又大又有神。 难道她真是我的姥姥? 我狐疑地看着她,嘴上虽然没有承认,心中却明白,老太太没有撒谎。 或许因为是亲人吧,我明知老太太不是活人,也没有感觉害怕,反而倍感亲切。 那些遥远的记忆,潮水般涌现在脑中。 姥姥陪我一起玩,摇着蒲扇替我扇凉。 给我做好吃的,还天天都送我吃糖。 我睡不着时,姥姥会温柔地把我抱在怀里,轻轻晃着我拍我的后背。 …… 我的脑子很乱,身体仿佛撕扯成了两瓣。 一边在不断地告诉我,一切都是假的,姥姥从来都没有去过盘龙村。 另一边却在闪现出我们相处的画面,是无比的清晰和真实! “啊……”我痛苦地捂着脑袋,头上一阵一阵发疼,稍一用力就涨得快要炸掉。 粗粝如老树皮的手,轻轻摸着我的脑袋,姥姥心疼地说:“乖孩子,想不起来就别想了……” 我身体僵了僵,最终没有避开她的手掌。 我能感觉到姥姥对我没有恶意,但又解释不通她和我之间的怪事。 明明是姥姥,我为什么要叫她做奶奶? 我记得姥姥没有来过盘龙村,那些相处记忆又是从哪儿来的呢? 时隔十几年,她再次出现在眼前,究竟想要干什么? 无数的问号从我眼睛里迸射出来,姥姥像小时候那样,不轻不重都拍着我,一颗透明包装的橘色水果糖,递到了我的眼前。 “乖孙女,吃颗糖就不疼了……” 看到这颗几乎融化的水果糖,我一时间没忍住泪奔…… 也不知道哭了多久,我失控的情绪一点点地压制下去。 姥姥又坐回了椅子上:“我知道你有很多问题,你尽管问吧……” 我努力地吸着鼻子,不想在姥姥和江念面前流鼻涕:“你明明是我姥姥,为什么我要叫你奶奶呢?” 姥姥黯然神伤地笑笑:“怕你这小毛孩嘴瓢儿,在你妈妈面前露馅,姥姥只能骗你我是你奶奶。” 原来是这样…… 我之前就听到过老妈好像跟外婆一家有仇,这些年一直都老死不相往来。 姥姥想接近我,又怕我嘴上没把门说了出去,就让我叫她奶奶。 “那你是怎么在我妈眼皮子底下接触我的?” 姥姥抿嘴笑了笑:“在梦里啊……” 我怎么没想到呢? 虽然是一个个梦境,但也太真实、太逼真了,导致我思维混乱,还以为是真的。 我看向那张慈祥的笑脸,鼓起勇气问道:“那你……姥姥你突然出现,是找我有事?” 第152章 剥皮吊在了村口 说完我就后悔了,好像我多不待见她似的。 果然,姥姥的笑脸僵住,触及的额目光,感觉不到任何温度,甚至……还有点凉。 我以为姥姥生气了,赶紧解释:“对不起姥姥,我不是那个意思……” 姥姥悲伤地叹着气:“小然,你不该回来的……” 我的大脑还停留在说错话的尴尬中,一时还没反应过来:“姥姥,你什么意思?” 难道她不欢迎我回来?还是说,她知道这儿有危险? 姥姥看向江念,似得到了他的示意,长长地唉了一声:“阿娟好不容易才逃离这里,你为什么要回来……” 她抹着眼泪,语气中藏不住地哀叹着,反反复复念叨着。 我意识到她的反应不太正常:“姥姥,到底怎么回事?我妈为什么要逃离南丰村?为什么那么的……”恨他们? 我忍住没说出那三个字。 虽然嘴上没说,但我相信,这世上没有平白无故的恨,老妈之所以憎恨娘家,肯定是他们做了对不起我妈的事。 想起当年,姥姥浑浊的眼里变得晦暗无光:“这件事……得从那个姓殷的人说起……” 殷? 我打了个激灵,直觉告诉我,她说的那个人就是阴桃花! “几十年前……那时候我还没出生,你太姥姥还是姑娘的时候,南丰村里来了一个姓殷的少年,具体叫什么,他们也不知道,只是叫他殷小子。” 殷小子长得很帅气,身材高大,剑眉星目的,村子里很多姑娘都喜欢,就把他留在村子里。 “一开始,大家都在打他的主意,知道他无父无母,也没有任何亲人,就想招为上门女婿,但是这个姓殷的小子谁也看不上,也不靠任何人,整天就往山里跑。” 那时候的山不像现在,山里到处都是野兽,还出现过黑熊和老虎,一般的猎手都不敢随便进山。 殷小子却每次都能平安无事地出来,背着一麻袋的东西进城里去卖,很快就赚到了很多钱,在村里修了宅子,还是那种三进三出的大宅院。 南丰村虽然是鱼米之乡,比其他村子富足,但也没见过那么气派的房子,里面一夜之间就出现了很多人,有管家,有家丁,有婢女……少说也有百十来口人。 “按理说,百十来口人进村,村里人不可能不知道,但那晚很怪,村里的狗都夹着尾巴缩了起来,一声都没有叫,村里的鸡鸭鹅也是,呆呆地站在圈里,像被人点了穴,直到天亮才动弹。” 村里人都说,殷小子来历不明,身上还特别邪性,之前想把闺女嫁给他的,想把他招为赘婿的,都打消了念头,除了我家老祖。 我家老祖是个赌徒,特别缺钱,看到殷小子那么有钱,就想把女儿嫁过去,或者卖进去,当个奴婢也好。 老祖上门去找殷小子,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出来时人就有点疯了,别人问他什么他都不知道,也不会说话。 所以我太姥姥才能随着心意,嫁给了我太姥爷。 “你老祖疯了没多久,又有个外乡人找来了,姓肖,叫什么……我不记得了,也是个年轻人。” 姓肖,年轻人……不会是邱淑华的丈夫、红门公馆的少主肖楠吧? 我正想着,门外咣当一声,有人碰倒了东西。 我紧张地向外看去,江念却朝我摇摇头,投来一记没事的眼神。 我颤抖着问:“他是一个人?” “嗯,一个人!”姥姥斩钉截铁地回我。 这倒让我颇为意外,肖楠当初那么爱林舒曼,没想到为了家仇,竟然舍得撇下她。 姥姥缓了缓神,接着说道:“这个姓肖的是追着殷小子来的,他找到了村长和族长,告诉他们殷小子不是人,是个邪祟,他留在这里,会把大家都害死的!” 那段时间,村子里虽然没死人,但也是发生了诸多怪事。 想到殷家一夜之间冒出了百十口人,当天晚上,村里的牲畜反应太过异常,确实很瘆人。 特别是我老祖,进了殷家后,出来就失魂落魄疯了,弄得大家人心惶惶。 “当时,这个姓肖的说,他认识一个高人,可以请蛇仙制住殷小子,需要全村人配合,村长和族长想了一夜,最终答应了!” “也不知道他们做了什么,殷家一夜之间全死了,死的人太多,埋了一整个后山,就是我告诉你的那个家族墓地。” 殷家人埋得比较草率,除了殷小子,其他人无名无姓,也不知道怎么立碑。 姥姥自顾自说着,我脑海中浮现出了“父亲”领我上山的那一幕。 杂草丛生的墓园里,到处都是隆起的土包,只有阴桃花的墓立了一块石碑。 原来,并不是阴桃花的名字糊了,而是村民们不知道他的名字。 “后来呢,那个姓肖的去哪儿了?”我替邱淑华问道。 姥姥摇摇头:“不知道,应该是走了吧……” 那时,人们都关注着殷家,殷家人一死,大家就冲进了殷家,把里面的东西拿了。 金银财宝、家具、古董字画……就连锅碗瓢盆、墙上的青石砖和梁木都被人给扒光。 那个年代兵荒马乱,反正殷小子是个孤家寡人,殷家人也死光了,根本没人追究殷家的事。 “全村人都拿到了好处,就在大家觉得相安无事的时候,蛇仙找来了!” 它赖在南丰村不走了,想要人们修庙祭拜,供奉香火。 等蛇仙庙建好,蛇仙开始变本加厉,要村里进贡少女,不答应就要死人! 想起那段黑暗的时光,姥姥就摇头:“那时候,村子里的人都害怕生闺女,生了也早早就让闺女定亲嫁人,生怕被蛇仙娶走。” 我太姥姥也一样,生下我姥姥后,就忙着定了亲家。 但我姥姥赶上了政策,成年后才嫁的人,倒也相安无事。 后来,经历过那个时代,蛇仙庙被砸了,带头砸庙的就是我姥爷! 当晚,我姥爷就浑身骨头尽碎,被人剥了皮吊在村口。 我姥姥还来不及伤心,我小舅舅出事了! 第153章 蛇仙不会放过我 小舅舅听到姥爷出事,魂不守舍地朝村口走来,被一辆拖拉机给撞了。 拖拉机为了躲避一条大蛇,撞到了我的小舅舅! 车的速度不算快,小舅舅却撞得很严重,当场就咽了气。 听到消息,姥姥的天都塌了,她知道是蛇仙在报复。 那个年代,不能说这些怪力乱神的事,姥姥忍着悲痛,料理了老爷和小舅舅的丧事,趁着半夜没人,她跑到废弃的蛇仙庙去磕头,求求蛇仙放过他们一家人。 当晚回去,她就梦到了一个穿红袍的男人,男人点名说,要我姥姥的三女儿,也就是我妈陈娟…… “娟儿是我的心头肉,比我眼珠子还重要,我舍不得啊……但是不嫁给他,我们全家人都会死!”姥姥不止有我妈和小舅舅两个孩子,我上面还有一个大姨和二舅。 她不为自己考虑,也要为孩子考虑。 思量再三,她答应让我妈嫁给蛇仙。 “你妈那时候,已经跟你爸通信谈起了恋爱,她死活都不肯嫁,还怨我自私,舍弃她去嫁给一条蛇……” 姥姥说到伤心处,眼泪断了线地流。 这件事也不能怪我妈,换做谁被推出去做牺牲品,心里都很不平衡。 这不是嫁一个鳏夫或残缺的男人,这是嫁给一条蛇!嫁过去就是死路一条。 “后来……后来你妈就逃了!”姥姥唉声叹气:“她也不动动脑子,如果我真心想要困住她,就凭她这个猪脑袋,怎么可能逃得出去?” 姥姥的话不中听,但说的确实是事实。 我妈头脑比较简单,不然也不会被我爸三言两语就忽悠得去了盘龙村。 明知我们家得罪了邪龙、遭受诅咒,还是义无反顾地嫁进来。 “我本来以为,我们都死定了,没想到蛇仙却没有报复我们,我觉得奇怪,这件事多半跟你娘有关,就曾派了你舅舅去打听,听到了你们安家的事,本以为你娘逃出了虎穴,没想到又进了狼窝!” 姥姥话音刚落,江念的脸色就沉了沉。 她丝毫不避讳江念,连叹了几声气:“知道你娘嫁了这户人家,我就病倒了,没出几天就走了,但我不放心你娘啊……” 姥姥一直都没有去地府,也一直不肯去轮回,她一直在盘龙村,可是我妈却看不见她,反而是我感应到了她。 姥姥经常会入梦,在梦里陪我玩、照顾我,生怕被我妈妈知道,找仙姑把她给赶走。 直到…… “我感觉到你大姨和二舅有危险,就回了南丰村,守着这间祖宅,也看着他们两个人。” 这一看就是十几年…… 没想到我们家还有那么曲折的故事。 看着面前这个瘦巴巴的老人,就算是死也牵挂着儿女,直到现在都留在人间守护着她的小家,我鼻子一酸,扑到了姥姥的怀里。 姥姥的怀抱很冷,就像一块大冰山,但我却舍不得撒手,儿时的记忆潮水般涌来,我就像小时候那样窝在她的怀里。 姥姥摸了摸我的后脑勺,粗糙的手掌刮着我的头发:“小然……你说你……你为什么要回来啊……” 我的眼泪糊了眼:“我为什么回来,你不知道吗?” 姥姥疑惑地看着我,模样不像在撒谎。 我深吸一口气:“我妈妈很可能被那个殷小子给抓走了。” “什么?”姥姥坐不住了:“当年那小子就打小然的主意,没想到连娟儿都不放过!” 这件事很复杂,我不知道怎么开口,便扭头看向江念。 他安安静静地站在一旁,神色有些拘谨,不知道的,还以为是男朋友在见家长。 他规规矩矩地开口道:“因为我,姓殷没有娶到安然,便抓走了她母亲,不过……陈娟目前应该没事。” 姥姥看了他一眼,眼神有些责怪,却敢怒不敢言:“我知道了,如果是他带走的,我倒不担心,我现在只担心小然,当年那条蛇没能娶到娟儿,我怕他会对小然下手!” 闻言,我松了一口气,这就更不用担心了,我是江念的人,那条红蛇再厉害,难道敌得过蛟龙吗? 倒是姥姥,她一直留在人间也不是个事儿。 一旦错过最后一次轮回,她就会永远在人间游荡,当一个孤魂野鬼。 “姥姥……”我刚开口,姥姥便打断了我:“小然,姥姥知道你想说什么,别劝了,我是不会走的……” 她担心我妈妈的安危,着急地起身向外飘去:“乖孙女……” 她习惯了叫我孙女,而不是外孙女。 “我去殷家墓地转一转,看看能不能找到娟儿的消息。”姥姥说完,也不等我回应,扭头就消失在眼前。 她是个有主意的人,最疼的就是我妈,听到我妈被阴桃花抓走,她嘴上说着不担心,心里却比谁都着急。 我正要追上,江念却拉住了我的手:“让她去吧,她去打探,比我们要合适。” 江念的话也不无道理,我和江念贸然前往,无异于打草惊蛇。 而且今晚上,也不是对付阴桃花的最佳时机,村里的蛇仙不解决,我始终不放心。 或许是姥姥离开了,江念紧绷的身体逐渐放松,再次恢复了冰山状态。 江念若有所思地盯着我,眸光里透着危险:“看来……他今晚上会来找你!” 他? 我反应过来,他是在说那位蛇仙。 看来,我来得还真是不巧。 他找不到我妈妈,这笔账一定会算在我的头上…… 我的心情跌至冰点,整个人像被抽走了灵魂。 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我心事重重地走出老祖,门边上,坐着一团娇小的身影。 邱淑华缩在阴影里,双手抱着膝盖,身体一动不动,仿佛被人点了穴。 “你……”我刚想安慰她,邱淑华便抬起头来,青紫的脸上挂着两道晶莹的泪痕。 “安师父,是他吗?是他吧!”她轻颤地问着我。 我点点头:“是他,没错!” 除了肖楠,我想不出第二个姓肖的,还跟阴桃花有仇,非要追到这个千里之外的村子里来。 邱淑华激动地捂着脸:“我就知道他活着……” 第154章 我要娶你 我不太会安慰人,只能圈住邱淑华,表示着我的安慰。 过了这么多年,邱淑华对肖楠依旧余情未了。 我不太明白这种爱情,但可以试着去理解,这是她人生中的执念,难受却割舍不掉。 哭够了,邱淑华抬起了脑袋,脸上一片水光:“安师父,我没事……” 我掏出纸巾,仔仔细细地给她擦掉眼泪:“为了臭男人哭,不值得!” 刚说完,我后脖子就嗖嗖地传来一阵冷风。 回头,我对上江念黝黑的眸子,感觉到他又对号入座了,赶紧解释道:“没说你,你不是臭男人……” 他冷硬的两腮逐渐缓和,薄唇抿了抿:“就凭他,也配跟本君相比?” “是,他不配!”但你也好不到哪儿去…… 我暗自翻了个白眼,各有各的渣吧! 见我盯着他不说话,江念黑瞳暗沉得像有什么东西要翻滚出来,转身向外走去…… 我们回到刘军的院子,地上已经布好了阵,刘军正打电话找人过来充当诱饵。 “不必找了。”我朝他们走去。 张凡蹭的从地上站起来,看我的眼睛贼亮:“安师父这是……” 我向他点点头:“我来吧。” 就算我不找他,那条蛇今晚也会来找我,既然如此,我为什么不做个顺水人情呢? 张凡朝我竖起了大拇指:“我就知道安师父心系百姓,菩萨心肠……” 刘军激动地挂断电话,也在一旁附和着夸:“安师父这份心,我南丰村就百姓永记于心……” 他们俩一人一句地唱双簧,我还以为自己进入了夸夸团,把我吹得天上有地下无,再吹下去我就是救苦救难的活菩萨了。 我让他们打住:“行了!说起来,我也算半个南丰村的人,我家姥姥、姥爷、我妈都是南丰村人。” 刘军看我的目光都变了,语气不免透着亲切:“真的?你是哪家的?” “村边上陈家,我妈叫陈娟……” 刘军拍着大腿:“陈家啊,我知道,我认识你家姥姥姥爷,小时候我还见过你妈呢……” 他拉着我说了一大堆,从我姥姥辈说起,手掌刚搭上我的胳膊,一记眼刀便从侧边袭来。 江念冰冷的视线刺向刘军,吓得他赶紧撒手:“不好意思,乡下人,习惯了……” 很快,天黑了,村子里家家关门闭户,刘军和家人也被我们赶去了附近的亲戚家。 偌大的院子,只剩下我们三个人,我看着张凡忙碌的背影,还有院子里那古怪的阵法,好奇地问道:“张道长,这是什么阵?” “我们门派的招魂阵……” 阵法中间摆着一张太师椅,椅子周围缠满了红线和蜡烛,张凡剪了很多小小的纸人,不知道用了什么法术,纸人丢到地上后,一个个竟然‘站’了起来…… 纸人直立,白蜡摇曳,红绳围绕着中心的椅子,我脑海中已经响起了阴森恐怖的配乐…… “安师父,待会需要你坐在椅子上,手绑红线,眼罩红布。”张凡说道。 我很想告诉他,不用那么复杂,那条蛇今天应该认出了我,晚上会主动找上我,但看他忙活了半天,罢了,配合他吧! 陈家的事,我并不打算告诉别人。 准备就绪,我小心翼翼地垫着脚尖走到了阵法中央。 葳蕤的火光照亮江念的脸庞,他的视线锁定着我:“别担心,有我在。” 我的情绪很快就得到了安抚。 江念就是我的定心丸,有他在的地方,我永远也不用担心。 我强挤出一笑:“好!” 我镇定地坐在椅子上,红绳在手指上缠绕三圈,我拿起边上的红布,蒙上了眼睛…… 我垂下手,安静地靠在椅子背上,耳边全是噗噗的火苗声。 眼前一片红光,我什么都看不见,先前好不容易鼓起的勇气,此刻逐渐土崩瓦解。 我不安地想要拨开眼上的红布,手指刚想抬起,一根纤细却强韧的力量,扯住了我的手指,我心头一紧,意识不受控制地模糊起来…… 好冷! 湿冷的滑腻包裹着我,我就像汪洋中的小船,不断地上下颠簸。 “龙烛双辉玉女临,彩鸾对箪语如花……” “蛇仙娶亲,缔成佳偶……” 一阵古里古怪的声音,在我耳边萦绕。 好吵! 我烦闷地想转过身,却发现身体动弹不得,被一团冰凉的东西紧紧缠住了。 粗粝的鳞片,冰冷而滑腻,透着一股很浓的土腥味…… 我的脑子一瞬间清醒,背脊一片发麻! 这是什么? 我大着胆子,手掌顺着身下缠绕的大家伙探去,也不知道碰到了什么,贴着我的身体猛然一颤,细长又湿滑的软肉划过我的耳垂:“别乱动!” 我缩了缩脖子,大脑从混沌到清醒,不过是一秒之间。 “你是……”我的心咚咚狂跳,耳边灌满了嗖嗖的风声。 “何必明知故问?”男人邪肆地吐着信子,配合着一道坏笑:“母债女偿,陈娟欠我的……今夜,就由你来偿还……” 他低低地笑着,猛地朝我脸上吸了一口,我都快要恶心吐了。 “别碰我!”我闪躲着边上的大蛇,怎么都逃不出缠绕的蛇身,想要掐诀念咒,双手却动弹不得。 “我警告你,我的人就在附近,信不信我……” 还没说完,男人就狂妄地笑出声:“蛟龙吗?他现在恐怕正忙着对付那个姓殷的。” 我的心咯噔一下,阴桃花也来了? 怎么每次都有他,真是阴魂不散! 意识到我现在的处境,我好声好气地跟他商量:“你放了我,想要什么补偿,我们可以商量……” 我眼上蒙着红布,明明什么都看不见,却能感觉到男人正勾着嘴角在笑:“我原本只是想吃了你,但现在改变主意了,小丫头……我要娶你,真真正正地娶你。” “为、为什么?”我都要崩溃了。 男人冰凉的蛇鳞擦过我脸颊,带着点挑逗意味:“因为……” 还没出口,一道破风声由远及近,捆绑我的蛇身剧烈地一震,冰凉的液体喷在了我的脸上…… 第155章 小然,你抱得我好紧! 我浑身僵直,吓得不敢动弹。 圈着我的庞然大物突然绷紧,强烈的挤压感,压得我喘不上气,浑身骨头咔咔作响。 “是你……”男人咬牙切齿,语气中夹着几分愤怒和震惊:“你怎么……” 下一秒,猛烈的撞击隔着粗大的蛇身传来,卷着我的粗物突然松开,我变形的胸口猛地灌进了一口空气。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浓重的血腥味,不断地刺激着我:“咳……” 我迷茫地对着前方,是谁在哪里?是江念吗? 来不及多想,刚刚松开的蛇身再次卷上我的腰,摇摇晃晃地飞了起来。 大蛇跑得飞快,我就像个破布娃娃甩来甩去,晕得七荤八素的,呼啸的狂风,伴随着树叶的抽打,我的脸火辣辣地疼着。 身后,一阵细细索索的脚步紧随其后,我不知道跑了多久,直到我脸上已经痛麻了,大蛇终于停下。 “别逼我!”大蛇声音带着浓浓的颤音,蛇身从我腋下穿过,我垂着双腿,像个没有生命的玩偶,被他吊在半空中。 细微的脚步声突然停下,强烈的压迫感裹挟着冰霜袭来。 我顾不上难受,一把摘下了眼前的红布,使劲地眨巴着眼,适应着周围的黑暗。 刚看清,我就浑身发软,差点就昏死过去。 杯口粗的大红蟒将我卷在半空中,底下是一个洞穴,地上全是密密麻麻纠缠的蛇…… 我从小就怕蛇,看到蛇爬过的痕迹,就会不由自主地起鸡皮疙瘩。 更别说面对底下的蛇窟了! 没错,就是蛇窟! 巨大的溶洞底下,成千上万的红蛇扬起细长的头颅,龇牙咧嘴地朝我嘶嘶吐着信子。 贪婪又阴毒的目光,就像在看一块红烧肉。 我头皮发麻,指尖的红布从指尖滑落,刚掉到蛇堆里,瞬间就被蛇群撕成了碎片…… 我看着支离破碎的红布,仿佛是看到了我的未来。 只要……只要大红蟒松一下尾巴……我不敢想象,强忍着恶心,不管不顾地抱住了冰凉的蛇身。 不远处,男人冷厉的眸光不动声色落在了我的双手上,明明是极冷的目光,我却仿佛被烫了一下。 江念! 是江念! 我张开嘴,喉咙里却一个字都吐不出来,只能疯狂地流着眼泪。 眼泪滴到了火红的蛇鳞上,大红蟒回过头,不忍地看了我一眼,眼底闪过的心痛很快被狠毒所淹没,一双蛇瞳缩成了一根针:“退后,我叫你退后!” 大红蟒用我威胁着江念,见他不为所动,我胸口的蛇尾不断收紧。 先前的挤压感再次来袭,我几乎快要窒息,翻起了白眼。 江念阴暗的眼底,迸发出巨大的怒意,我还以为他会立即出手,打对方个措手不及,没想到,他却后退了一步。 硬邦邦的蛇尾巴松了一寸,我有气无力地喘息着,隔空望着洞穴边缘的修长身影。 江念向来桀骜,出手又快又狠,我还是第一次见他被人威胁。 或许,他是怕贸然出手,大红蟒会把我丢进蛇窟里吧? 掉到那些蛇的嘴里,就算不死我也会脱层皮,跟凌迟没什么区别。 想到密密麻麻的蛇在肌肤上蠕动,钻进我的衣服里,尖锐的獠牙一口一口撕着我,我就恨不得一头撞死。 我怨恨地瞪向大红蟒,恨不得上手掐死他,前一刻还说真心想娶我,现在就能把我吊在蛇窟上用来保命。 一个大红蟒,一个阴桃花,说得比唱得好听,全都是骗人的! 唯有江念……他说得很少,也不会甜言蜜语、山盟海誓,却一直用实际行动保护着我。 可如今……我和江念都陷入了绝境。 长期的僵持,只能让局势越来越不利,我必须找到一个突破口。 我焦头烂额,正打算偷偷画个符,便感觉到江念在看我。 江念被大红蟒逼得又后退三步,一双眸子冷得森然,与我四目相对的刹那间,他隐晦地看向了我身后。 我心头一紧,难道我身后有什么东西? 未免打草惊蛇,我的头保持着不动,眼尾慢慢扫过后方,有个黑影一闪而过。 同时,鬼魅的声音在脑海中响起:“小然,是我……” 我哆嗦了一下,眉心的印记突突狂跳,是阴桃花! 我不知道阴桃花什么时候来的,从江念和他的反应,俩人是相互知道的,但大红蟒却没有丝毫的察觉…… 我眼珠一动,原来如此…… 江念故意在明处,想办法拖住大红蟒;阴桃花则是在暗处,想办法进行突袭。 他们两个平日里你死我活,此刻却联手抗蛇,倒让我颇感意外。 “别害怕,我会救下你……”阴桃花的声音再度传来。 我在心里嗯了一声,手心里全是冷汗。 机会只有一次,一旦失手,等着我的将是万丈深渊…… 我低头看向下方蠕动的蛇团,心中默念着,江念一定不会让我有事…… 江念不断被逼退,当他彻底被隐没在黑暗中,一道飞影纵跃如飞,眨眼就闪现在眼前,一拳把蛇脑袋给砸扁。 大红蟒发出一声惊人的咆哮,蛇尾一松,我不受控制地往下坠去…… 没有想象中的湿冷软滑,没有尖锐的獠牙和细长的信子,我的身体悬浮在半空中,一只冰冷的大掌握住为了我的腰。 浅褐色的眸子,在黑暗中异常惜显眼,朝我散发着一种狂热:“小然,抱紧我……” 我握紧了拳,正在犹豫,身体就失衡地晃了晃,一条手腕粗的红蛇朝我跳起来,擦着我耳边飞过。 “啊……”我受了刺激,看向阴桃花就像在看救命稻草,我手脚并用,不顾一切地抱住他。 阴桃花暗戳戳的眯着眼笑,暧昧的气息喷洒在我的颈窝:“小然,你抱我得我好紧……” 我的脸都红透,指甲都嵌入了肉里:“带我上去!” “急什么?”阴桃花似笑非笑地凝视着我:“再多抱一会儿……” “卑鄙无耻!”我看着这张模糊的脸,纵使遮云罩雾,也掩盖不了他脸上的坏笑。 要不是我后背全是蛇,鬼才要抱着他。 见我又害怕又别扭,阴桃花轻笑一声:“唤我声夫君,我就带你上去。” 第156章 我叫殷洛,不许忘了我 夫君? 呵!真会给自己脸上贴金。 阴桃花真是把厚颜无耻演绎得淋漓尽致。 我近距离地盯着这张模糊不清的脸,咬紧了嘴角:“趁人之危……你算什么好汉?” 阴桃花长眉挑了挑:“我本就不是君子和好汉……” “你……”我攥紧了手指,气得头顶生烟:“卑鄙!想要我叫老公,你也配!” 我的老公,不说踏着七彩祥云,至少也是我心目中的英雄。 守护我,爱护我,珍重我…… 他绝不会在为难中逼迫我,跟我讨价还价。 我越过阴桃花的肩膀,看向与大红蟒缠斗的某人,勇猛地骑在蟒蛇身上,挥舞着胳膊拳拳到肉,血与汗在空气中狂飙。 察觉到我的目光,阴桃花戏谑的眼眸瞬间冷却:“安然,看着我!” 冰冷的手指掐住我的下巴,生硬地将我掰回来,逼迫我注视着他。 四目相对,空气的气氛却异常冷滞,阴桃花的指尖,用力地掐进我的皮肉里,我痛得倒吸一口凉气。 我气得浑身滚烫,仅有的耐心彻底被他给磨灭:“看你?一个连真面目都不敢示人的懦夫,有什么看的?整天东躲西藏,就是个过街老鼠……” 下巴突然一紧,剧痛刺得我龇牙咧嘴。 阴桃花怒意横生,掐着我的手指不断用力,仿佛要把我捏得粉碎。 他这么气急败坏,不过是被我给说中了,他就是个懦夫! 我痛得轻哼一声,五官狰狞地拧作一团,就算吃痛,我也不打算向他求饶,有本事,他就把我丢进蛇窟里吧…… 我感觉到下颌骨在缓慢变形,几乎快要断掉,这时,掐住我的手指豁然松开。 “你就这么厌恶我?”他受伤的目光凝视着我。 我拼尽全力,冲着他点了点头:“我恨你!” “呵呵……”阴桃花突然笑了,浅褐色的眼眸蒙上一层灰暗:“爱也好,恨也罢……至少你的心里有我!” “得不到你的爱,能被你恨着,我也甘之若饴……” 说着,一滴冰凉落在了我的脸上,我还未反应过来,他便双手拖住我的腰,飞旋着向上一跃。 周围的一切再次变成漩涡,诡异的顺时针旋转,我转得头晕目眩,眼前的阴桃花也随之变得模糊。 一道凉悠悠的气息,轻轻灌入我的耳里,冻得我有些难受:“明知你在设计我,明知你想置我于死地,我依旧会一次次上当……” “什么?”我的头好晕,根本无法去思考。 设计他? 阴桃花轻笑一声,语气中透着讥讽,随即,低沉如琴音的嗓音传来:“我叫殷洛,不许忘了我……” 腰上的大手松开,我失控地向上飞去,手指莫名地疼了起来,好像有什么东西在拉扯着我,用力地将我拽去…… 我睁开眼时,身上出了一身冷汗,单薄的衣物贴在了身体上,粘糊糊的很不舒服。 耳边再次响起火苗的噗噗声,我的眼前一片血红,被一块红布给蒙着。 我愣了愣,刚才我不是扯掉它了吗?为什么…… 我不确定地摸向眼前,迅速扯掉了红布。 一片模糊的火光,宛如天上星河,在我眼前闪烁跳跃着。 我看着满地的蜡烛、红绳和纸片人,不动声色地掐向了大腿。 疼…… 这不是梦! 我根本就没有离开,还在刚才的院子里,就坐在太师椅上。 意识到刚才那只是一场梦,我久久都无法回过神,如果是梦,这个梦也太真实了,真实到让我无法忽视它只是简单的梦境。 “你没事吧?”一身玄衣黑沉如墨,江念闪现在我眼前,眼睛迅速望向我的手指,眼底是浓浓化不开的心疼。 我的手指被红线勒破了皮,鲜红的血跟红绳混在一起,染得线圈更加红艳。 这感觉……感觉就像我刚才真的被这根红绳拉扯过,把我从地狱拉回了人间…… 我握着肿胀的手指,将红绳一圈一圈绕开,憋得发麻的指尖终于恢复自由。 “这是……”我注意到红绳被拉断了,周围有些凌乱的痕迹,地上的纸人都被烧成了灰烬。 “发生了什么事?”我一开口,下巴就隐隐作痛,仿佛方才真的被人用手指狠狠掐过。 江念眸光闪烁,修长的手指握住我受伤的手,若有所思道:“刚才红蟒来过,已经没事了。” 我看向院子里,花盆碎了,箩筐滚得到处都是,确实有打斗过的痕迹,却不见大红蟒和张凡的身影。 “他们人呢?”我心急地问。 “红蟒废了,张凡去了西山。”江念的声音低沉沙哑,似乎是有些……心虚? “西山?”我突然意识到了什么:“是殷家墓园的坟山?” “没错。”江念抿着唇,下颌线绷得很紧。 张凡要对付的是红蟒,可他却突然跑到了殷氏墓园,我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 难道……我想到阴桃花离开时的那句话。 “明知你在设计我……” 设计?! 我舔了下干涸的嘴唇,狐疑的目光审视着他:“江念,你是不是瞒了我什么?” 江念的面容沉了下来:“只是一个小计划,用你的魂引红蛇入境。” “小计划?”我的心像被什么击了一下,一下子酸涩无比。 他果然瞒着,这个计划就连张凡都知道,而我却被蒙在鼓里! “为什么?”我对上那双漆黑的眼眸,想要通过这双眼睛,看到他层层包裹的心。 江念凝视着我的眉心:“因为它!” 阴桃花在我身上打下的印记,能让他窥探着我们的情况,未免打草惊蛇,江念并没有告诉我全部的计划,反而透过我向阴桃花透露,大红蟒今晚会来找我索命。 果然……阴桃花上当了! 这么低劣的陷阱,傻子才会看不出来,江念在设计的时候,也知道这陷阱太过明显,只差挂个横幅写着:欢迎阴桃花入坑! 明知是陷阱,可那个傻子却义无反顾地陷了进来。 他为什么要这样做? 我的心里很乱,虽然我也不知道在乱个什么劲。 “你早就料到,他一定会过来,故意引他来对付大红蟒,对吗?”我心口憋着一口气,不上不下的特别难受。 我多么希望江念能否认这件事,可惜……他很诚实地点了点头。 “就算他没来,我也绝不会让你有事!” 我恼怒地捏着拳,我俩说的就不是同一件事! 正打算开口,院门就被人给推开,张凡便气喘吁吁地进来。 第157章 甘愿沉溺在美梦中 张凡跑得满头大汗,一进门就拽着衣袖在擦汗:“人找到了……” 我的呼吸都漏跳了一拍。 找到了? 他找到了谁了? 张凡黑亮的眼珠看向了我,见我醒来,再看着四周的一起,他知道计划成功了。 “你醒了!”张凡朝我招招手:“正好,一起去把你妈妈接回来。” “我妈妈?”虽然我已经猜到了,但亲耳听到,我还是忍不住跳了起来。 妈妈她真的在这儿! 我激动得热泪盈眶,刚才的委屈和郁闷瞬间烟消云散,我恨不得插上翅膀飞到墓园里去。 “快带我过去!” 这么多天,也不知道妈妈过得怎么样,有没有遭受到阴桃花的虐待和折磨? 想到她被鬼骗走,失踪了那么多天,我就好恨我自己,要不是因为我,妈妈也不会遭此劫难。 我们一路小跑,来到了那座山脚下。 夜里很暗,周围的景色看不清楚,但我还是一眼就认出了上山的路。 就是“假爸爸”带我走的那条山路! 树影重重,漆黑的林子里,仿佛藏满了妖魔鬼怪,比白天上来还要渗人。 我却顾不上害怕,一心只想着妈妈,闷着头朝山上冲去…… 殷氏墓园的门派,在夜色中摇摇晃晃,我跨入门内,在一片低矮的小土丘中看到了一个身影。 我妈妈呆呆地坐在坟头上,双目无神地看着前方。 一段时间不见,妈妈不仅没有瘦,还圆润了不少,身上的衣服也是崭新的秋装,沾了一小点的土。 她的胸口挂着一片流光溢彩的青色龙鳞,在黑暗中闪烁着荧光,形成了一道保护罩。 再次见到妈妈,见到她还活着,我的心情难以言喻,复杂而激动。 “妈……”我忍不住大声叫着她。 妈妈呆滞的目光闪了闪,仿佛认出了我的声音。 我拼尽全力,以最快的速度跑到老妈面前,刚要拥抱她,老妈就排斥地一掌把我推开。 我猝不及防,身体向后倒去,撞到了一个硬邦邦的胸膛。 江念面容冷峻,身体硬得就像一块石头:“她被迷住了。” 张凡也附和着点点头:“这位大姐陷入了她自己的幻觉里,你还算好的,她只是推开你,我刚才想要靠近,被她连扇了几个耳光,贫道的脸都肿了!” 我之前没仔细看,现在看去,张凡的脸确实很红,还微微发肿,就像个猪头。 “对不起啊……”我替我妈妈向他道歉。 张凡摆摆手:“我试着解了一下她的幻境,她明明已经没事了,却不愿意醒过来。” 我看向妈妈,她的身上除了龙鳞的气息,确实没有什么黑气。 “那怎么办?”我也不能一直任由妈妈疯癫下去。 江念隔空点向了妈妈的眉心,感应了好一会儿:“她沉浸在她曾经的过往里,除非有外人进入,打破她的梦境。” 老妈的幻术早已经接触,是她自己不愿走出来,甘愿沉溺在美梦中。 “那我去吧!”我主动请缨,这是我妈妈的事,没理由劳烦他们二位。 “不行!” “不可以!” 江念和张凡异口同声,阻止我进入那幻境中。 “这不是儿戏,弄不好,你可能会永远都关在幻境中。”江念冷硬地说道:“总之,你想都别想。” “可是……”我还想再劝劝,毕竟这是我妈妈,我不负责谁负责? “孙女,我来吧……”身后响起一阵沧桑的嗓音。 姥姥不知什么时候跟上的,不远不近地飘在我们身后。 听到要进入幻境,姥姥显得十分平静,她慈爱地看向了我妈妈:“当年为了全家,我委屈她嫁给蛇仙,如今……到我还债的时候了。” 姥姥郑重地朝江念点了点头,目光移向我时,变成了慈祥的笑颜。 “小然,你是个好孩子,姥姥很后悔,没能陪着你长大,时间真快……一眨眼已经是个大姑娘了,姥姥看到你,还是会想到你小时候的样子,只有姥姥的膝盖高,被我抱在怀里,就像一只小猫咪……” “我有时候想啊……这么小的娃娃,应该要很久才会长大吧!可惜时光不等人,如果有机会,姥姥还能出来,一定会陪着我们小然,看着你结婚生子……” 姥姥的声音越来越远,明明人就在眼前,却像隔着千山万水,我要很努力才能听清。 等声音彻底消失,我站在原地,早已经泪流满面:“姥姥,你一定平平安安地出来……” 一道荧光将姥姥吸入了妈妈的身体里,江念手指间萦绕着一抹龙气,久久无法散去。 很快,老妈木然的脸上突然皱了皱眉,死灰的眼底迸发出了委屈、酸楚、愤怒的神色……最终的最终,重新归为了平静。 “妈……”妈妈干哑的喉咙里冒出了一个字。 我飞快地扑了上去,握住了妈妈的肩膀:“妈,你醒了?” 妈妈有点呆地看了我一秒,满脸都是疑问:“小然?” 我点点头,努力地憋住眼泪:“是我!” 她反握住我的手,扑到了我的怀里:“我好像看到你姥姥了……” 妈妈哭得一塌糊涂,断断续续的跟我说,她做了一个好长的梦,梦里我舅舅来接她回家了,告诉她,蛇仙已经被雷劈死了,没人敢再逼着她嫁人。 “我梦到,你姥姥家还是原来的样子,一间简单的小木屋,院子里种了一些小菜,你姥姥就门口坐着,等着我回家,可是……可是我早已经没有家了!” 妈妈的梦美好而漫长,在这个家里,姥姥认可了我爸爸这个女婿,也不再为难他们,一家人一起干活,日子过得恬静又怡然。 直到……另一个姥姥出现在面前,凶神恶煞地朝她嘶吼,说这不是活人的世界,抄着扫帚将我妈赶了出来。 虽然挨了打骂,但我妈还是很开心。 “如果可以……真希望这个梦永远不要醒来。”妈妈惋惜地枕在我肩上,哭够之后,她看着四周漆黑又荒芜的山坡,吓得瑟瑟发抖。 “这、这是哪儿啊?”妈妈终于注意到了重点。 “这是殷家墓园。”我刚说完,一群乌鸦成群结队地朝我头顶冲来…… 第158章 他没有影子 乌鸦啊啊的叫着,不像平时听到的婴儿啼哭,倒有点像女人的尖叫,特别的诡异。 我都吓傻了,拼了命地捂住自己的头,本能地缩在了地上。 “不好!”张凡一跃而起,驱使着手中的铜钱剑朝乌鸦挥去,斩落了一两只,还有更多的乌鸦前赴后继,朝我头上扑腾。 呼呼的展翅声在耳边回荡,我等了片刻,没有感觉到乌鸦的利爪和尖嘴,我终于抬起头来。 妈妈娇小的身影横在我头顶,在她身后,是一道荧色的结界,铜墙铁壁般护着我们。 密密麻麻的乌鸦被阻挡在结界之外,猩红的眼睛凶狠地怒瞪我们,仿佛随时都能将我拆吃入腹。 江念高大地立在一座坟头上,衣袖随意地一扬,所有的乌鸦就像下雨般簌簌落下。 我看着一地的乌鸦,鸡皮疙瘩也随之掉了一地。 “快走,那个姓殷的回来了!”张凡朝林子里丢了一道符咒,明明巴掌大的黄符,在半空中突然变大成一块黄布,眨眼就遮住了面前的树林。 黄布上的符咒又大又显眼,散发着阵阵红光,一些人形和手掌,不断按在黄布上,印出一个个诡异的人形,随时都能冲破这道屏障。 江念看了一眼黄符,扭头对着我说道:“你们先走,我来断后。” 命令式的口吻不容置疑,我看向江念高挺的背影,“我陪你”三个字正打算溢出喉咙,就被我生生咽了下去。 我留下不仅不能帮到他,还会拖他的后腿。 想明白后,我咬了咬牙:“好!我们先走!你注意安全。” 我直起身,拉着老妈转身就走,还没迈开步子,就感觉有东西在扯我的腿。 我踉跄了一下,差点甩了个狗吃屎。 慌乱中,我回头看向刚才站立的地方,除了一片杂草,什么都没有…… 难道是我的错觉? 我顾不上其他,迅速调整了状态,拉着老妈往山下奔去…… 好不容易跑下山,临进村时,我的脚突然又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幸亏老妈拉着我的手,我才没有扑倒在地。 我低下头,看着光滑的马路,地上什么都没有。 可刚才那被人拉扯的感觉,却无比的真实,难道……我遇到了传说中的鬼扯脚? 我撩开裤腿,果然看到了一条紫色的痕迹。 我妈吓得脸都白了,握着我的手指徒然收紧:“小然啊,这是咋回事啊?” 她才刚刚清醒,还没来得及问坟山的事,就被乌鸦和鬼影再次吓傻了。 看到我的脚上的印记,她嘴皮子都在哆嗦。 我来不及解释,用力地一口咬破了中指,迅速在手心里画了一道降妖除魔的火符,朝着地面用力地一拍。 血符的红光印在地上,我听到一声哀嚎。脚边的马路牙子上,出现了一条手腕粗的红蛇,身上滋滋冒着白烟,光滑的蛇皮上起了好几个大水泡。 刚才就是它在搞鬼! 这条蛇不是抓走我的大红蟒,应该是他的子孙,它几次拦住我的脚,朝我暗地里使绊子。 我没有杀它,光是这火符,就够它受的了,刚准备继续走,红蛇就忍着痛朝我狂吐信子,露出只有人类才有的神色,眼珠朝着张凡望去。 我顺着红蛇的目光,突然倒吸了一口凉气! 张凡他……他竟然没有影子! 是人都有影子,他没有影子,证明他根本就不是人! 难怪这条小红蛇要拼命地拦着我走,看来是我误会它了。 看着它一身的燎泡,我双手合十,无声地用口型朝它说了句道歉。 这时,张凡感觉到我们没有跟上,他停下脚步,不耐烦地朝我吼道:“磨蹭什么?还不赶紧走?” 我被他吼得一愣一愣的,紧张地捏着老妈的手。 老妈一脸懵懂加恐慌,感受到我传来的信号,老妈颤巍巍地问:“小然啊,你手咋了?” 我都快要被她气死! 我下巴示意着张凡。用只有我们两人才能听到的声音说:“你看看他,他没有影子……” 老妈看向张凡,再看看我们俩,吓得浑身一颤:“我的亲娘啊……” 虽然害怕,她还是下意识地把我护在身后:“别怕啊,妈妈会保护你。” 我看着这道娇小又瘦弱的身影,鼻子突然一酸。 老妈为我遮风挡雨二十年,也是时候被我护在身后了。 不管面前的是妖魔鬼怪,还是那些未知的东西,只要我还有一口气,就绝不会让他伤害我的亲人! 看着老妈憔悴的脸庞,我莫名地涌出了前所未有的勇气:”“妈,这一次,换我来保护你……” 我一边说,一边拔出了背包里的降龙木宝剑。 我牢牢握着剑柄,虎视眈眈地对着前方的张凡。 张凡眼珠都瞪直了:“安师父,你什么意思?” 我举着桃木剑,鼓起了勇气朝他吼道:“我不管你是谁,识相的赶紧给我滚!” 张凡被我吼得一愣,气得胡子都飞翘:“你没事吧?你以为我是邪祟?” 这不是很明显吗? 我用剑尖指了指地面,张凡一低头,什么都明白了。 “怎么会这样?”张凡略显烦躁地走来走去:“我的影子呢?” 他每挪动一个方向,我的剑尖就随着他移动,从左到右,又从右到左。 看他认真又焦虑地想要证明什么,我也怀疑是我自己弄错了,可我真的无法解释影子的事。 “别演戏了!”我懒得跟他废话,举起桃木剑就刺了上去。 张凡侧身躲过了我的进攻,气得吹鼻子瞪眼:“你来真的?” 他掏出了铜钱剑,跟我比画了两招,却没有真正地出手:“别冲动,这是误会……” 不等他说完,我举起桃木剑主动出击。 我本以为他会闪躲,没想到,张凡却直勾勾地站在面前,神色痛苦地晃着脑袋,好像在想着什么事儿,然后突然睁开双眼:“我想起来了!我确实不是人,我是……傀儡啊……” 啊字还在嘴边,我的剑便刺穿了张凡的肩膀。 噗! 火光四溢,如绚烂的烟花,我的眼前一片火光…… 我眼睁睁地看着张凡的肩膀燃起火焰,很快就被大火所吞噬。 刚化为灰烬,耳边就传来一阵很可怕的笑声:“桀桀桀……” 第159章 她被困在了画里 我毛都竖起来了,看向了身边的老妈。 “你……你笑什么?” 老妈别我还急,胸口剧烈地起伏着:“老娘没笑啊!” 可我听着,就是从她的方向传来的。 我正疑惑着,那道笑声再次出现:“桀桀桀……” 我竖着耳朵听去,发现是地上的那条小红蛇在笑。 相比之前那可怜巴巴的模样,小红蛇此刻正咧着嘴角在笑,眼神中透着阴险和怨毒。 见到这一幕,我意识到刚才上当了,这条蛇是故意演戏骗我的! 目的就是让我跟张凡的傀儡自相残杀,借我的手解决掉了傀儡! 我气恼地拍了一下脑门,提着肩对着地上砍去,将小红蛇屁劈成了两段。 红蛇身体一缩,在我的降龙木下瞬间就化为了一滩血水,仿佛从来没有出现过。 似乎不够解恨,我对着地上那摊烂泥,用力地一挥,地上也燃起了一道火焰,散发着很臭的腥臭味…… 我对着边上燃尽的纸灰,依稀可见一个人形的框架,应该就是白天我们见到的傀儡纸人。 “对不起!”我愧疚地对着这一堆灰烬,意识到自己做了一件多么蠢的事。 但同时也是感到疑惑,张凡丢下一个傀儡在我们身边,他的本尊又去了哪儿呢? 我深深地盯了一眼傀儡,江念一定早就看出来了,却没有点破,只有一种可能——他跟张凡在密谋着一件事,张凡是在执行江念的计划。 我满头疑惑,脚步却不敢逗留,拉着老妈就往村外跑去。 我明明记得储存的道路只有一个方向,朝着南方走,就一定没错。 加上今天在村子里乱转,我已经记得了村子里的一些道路。 按理说。我和老妈沿着这条小路向前走,就会见到古戏台,离开戏台后左拐,就是村子里进出的大马路。 不过几分钟的路程,我和老妈却绕了半个小时都没绕出去。 我累得够呛,老妈比我还要虚弱,此刻已经满头大汗。 “小然啊,我咋觉得,我们遇到了鬼打墙呢?”老妈吓得直往我身上缩。 刚才的事,她全都看在眼里,我挥舞着桃木剑,把一个“大活人”烧成了灰烬,老妈再糊涂,也应该想到了什么。 或许是承认了我玄学的身份,老妈开始有意无意地朝我身上靠近,寻求一点安全感。 她什么都没问,却又好像什么都明白了。 我下意识地将她护着,安慰道:“没事,我来想办法!” 遇见鬼打墙,通常点一根烟,吐几口唾沫,大声地骂一顿口吐芬芳,很快就能化解。 我依葫芦画瓢,试了这些方法,却依旧在原地打转,甚至……我发现鬼打墙的范围越来越小,我们能活动的地方,仅限于这几条小巷,我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 这时,一个熟悉的身影,从面前的墙壁穿了出来。 邱淑华朝我挥了挥手:“安师父,这儿!” 她冲着墙壁指了指,示意我们穿墙而过。 看到她,我就像看到了救命的稻草,拉着妈妈朝墙壁撞上去…… 我鼓起勇气,甚至闭上了双眼,感受到墙壁穿过身体,我突然被拽在了原地。 一道白光闪过,映着老妈焦急的脸庞,不知为什么,被这道光照着,让人感觉很不真实,就好像……面前站着的不是一个大活人,只是一个扁平的线条。 老妈紧握着我的手,不舍地眼含热泪朝我说:“小然,我出了不去,别管我……” 望着逐渐松弛的手指,我反握住了妈妈:“妈,你又在闹什么?” 咱们要走一起走,要留一起留! 妈妈哭着摇摇头:“我真的回不去了!” 她的手就悬在墙壁上,无论我怎么使劲,她都纹丝不动,根本无法触碰这道墙壁。 “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我心慌意乱地哭出声,想要回去,却发现这堵墙已经被锁死,我回不去了! 我和妈妈分别站在墙的两边,中间仿佛隔着一条无法跨越的银河。 妈妈眼里含着泪,低头看向自己的双手:“小然,你先回去……” 我拼命地摇着头,我不想走,也不会走!更不可能丢下妈妈一个人。 我不知道妈妈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不能离开这道墙壁,我用力地将她一拽,妈妈的手指终于触碰到了这堵墙。 随之而来的,是指尖的消失——妈妈的手指在我眼前消失了。 我吓得赶紧松开手,妈妈也趁机将手缩了回去,刚才消失的手指尖恢复如初。 我呆怔地看着这一切,心中涌起了一种不祥的预感…… 难道她……她已经不在人世了? 不可能! 江念说过,妈妈身上有龙鳞护体,一旦发生危险,龙鳞就会触发保护机制,他也会第一时间找到妈妈,将她救下。 既然她还活着,为什么不能跟我一起出去? 我看向墙对面的妈妈,她的身影越来越淡,就好像被水洗过的水墨画,逐渐在我的眼前晕开…… “妈妈……”我扑倒了墙壁边上,用力地锤着墙,却始终无法掰开这道冰冷的墙。 我疯狂地举着降龙木,冲着墙壁使劲地砍,每一次碰撞几乎都能激起一道火花。 可无论我怎么砍,这堵墙也没有再对我打开过分毫,我就这样看着妈妈消失在我的世界里…… 我奔溃地坐在地上,一只冰凉细长的手,耷拉在我的肩膀上。 邱淑华无奈地叹道:“安师父,别哭了,你妈妈没事,只不过……她现在暂时无法出来。” “出来?”我惊讶地开口,眼角挂着一滴泪珠。 邱淑华点点头,手指朝我眼前一挥:“你好好看看吧……” 我看向四周,面前哪里有什么墙壁,只有一条羊肠小道。 一幅画落在我的脚边,画上是我们村子的一角,一棵柳树下,站着一个穿着的长裙的中年女人,是我妈妈! 邱淑华轻叹一声:“阴桃花把你妈妈困在了这副画里。” 我想到那阵突如其来的白光,肯定是他! 我心疼地捡起地上的画,脑子还有些晕晕乎乎的,一寸一寸地看着这幅画。 画卷的边缘地带,画着一堵墙,墙壁上出现了好多的刀子砍过的痕迹,我默默地看向了手中的桃木剑…… 第160章 他是我最最重要的人 画卷上的痕迹,是桃木剑砍出来的,看来我的剑能对这幅画起作用。 我咬着牙,正举起剑柄,邱淑华便拦住了我:“安师父,小心……” 可惜她晚了一步,剑身刚落在画卷上,就被一道大力弹了回来,力道之大几乎要劈到我的脸上,关键时刻,邱淑华手中的鞭子,替我挡下了巨大的冲击波。 我站在原地,看着她手中断掉的长鞭,又愧疚又心痛。 “对不起……淑华!”我手足无措地捡起地上的鞭子。 邱淑华看了一眼鞭子,什么也没说,反而还安慰着我:“没关系,你人没事就好……” 她心疼地把鞭子接过,攥在了手里:“这幅画被妖法加持过,外力根本无法破坏,你的剑能在画上留下痕迹,是因为刚才正在入画,里面的结界尚未关闭,一旦闭合,外力和蛮力都无法开启,反而还会遭受到反噬。” 邱淑华愤恨地说着,我听得一愣一愣的,终于意识到,这是阴桃花留下的后手。 “可恶!”我握紧了剑柄:“难怪他会这么轻易地把我妈妈放在坟地,原来早就计划好了,就算我能带走她,我妈妈也会被困在画卷里。” 邱淑华点头道:“如果我没猜错,这幅画应该受阴桃花的控制,如果画卷破损,或者毁灭,你的母亲……” 余下的话不言而喻,就是这样,才更可气啊! 如今妈妈就在眼前,就在我的手里,可我却无能为力,反而提心吊胆,生怕殷洛会对妈妈使阴招。 “他这么做,无非是想给我们一个教训,想让我开口求他!” 殷洛的目的,从始至终便是逼我妥协。 我看着画卷中被定格的老妈,心中很是难过,只能寄希望于江念,想办法救她出来…… 我卷起了画卷,宝贝地护在怀中,正打算往村口跑去,身后轰隆一声,比打雷还响,我回头看去,西山的方向,涌起了一股巨大的土浪,是殷氏墓园的方向! 听到这爆破的声响,周围的人家纷纷亮起了灯,披上衣服出门来看。 “是那个鬼地方……” “我瞅着这山怎么好像凹了一块……” 老乡们七嘴八舌的,伸长了脖子看热闹。 我呆站在原地,心向下坠了坠,他们说得没错,西山那边确实凹了一块,塌方了! 江念……江念出事了! 我抱着画卷拔腿就跑,一口气跑回到了西山脚下。 一群群大小不一的红蛇,逃命似的从山上往山下跑,我的脚边全是红色的影子,利箭般嗖嗖地滑过。 看着满地的蛇,我仿佛置身于方才的蛇窟之中,那滑腻、冰凉的蛇身,不断地擦过我的脚边,贴着我的脚踝,留下一道粘腻的体液。 我身上打了个寒颤,鸡皮疙瘩就没有消散过。 看着满地的红蛇,我根本无从下脚,但想着江念,我咬了咬牙,抬腿朝面前的蛇堆踩了上去。 这些蛇都吓疯了,一个劲地往我身后跑去,就算被我踩到,它们也顾不上咬我,而是铆足了劲从我的脚底挣脱。 蛇群的反常,让我彻底慌了神,山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山突然塌了,为什么这些蛇不要命地往山下跑。 江念呢? 我加快了脚步,几乎是踩在蛇背上一路狂奔,还没跑出几步,头顶便炸响了一道闷雷。 雷声穿过云层,伴随着紫色的闪电,向着半山腰上射去。 我望着闪电消失的方向,仿佛被人扼住了喉咙,是……是殷氏墓地! “江念……”我低吼一声,捡起一根树枝疯狂地扫开红蛇,越往山上跑去,红蛇的影子就越少,直到最后……地上已经没有蛇了,只有一道道晶莹的痕迹。 我顺着痕迹,终于来到殷氏墓地,刚到门牌下,我定住了。 我望着脚底下的深坑,这还是我之前见到的墓园吗? 整个西山都发生坍塌,向着地底凹陷下去,变成了一个五六米深的大坑。 周围浓烟滚滚,弥漫着一股土腥味,还有烧焦的气味。 我望着模糊的坑底,大声地唤着他:“江念……” 我的声音在四周回荡着,直到浓烟散尽,我依稀看到坑底躺着一个硕大的家伙! 像是一条青色的巨蟒,浑身裹满了血和泥。 听到我的声音,“巨蟒”的眼皮抬了抬,吃力地看向了我。 相比那次在江里,我还是第一次见到江念的真身……没错,是真身! 坑底躺着的,是一条有爪子的青色蛟龙! 如果不看爪子,简直跟图上画的青龙一模一样! 蛟龙盘踞在坑底,硕大的鼻子里朝我发出呼呼的低喘,似乎在责怪我为什么回来! 龙嘴微微抬起,一阵虚弱的嗓音传来:“快走……” 话音刚落,我的眼前突然一白,像是开启了闪光灯,伴随着剧烈的炸响,我身上涌过一道酥酥麻麻的电流感。 啪! 刺耳的鞭响落在脚下,白光散尽,我的眼前再次冒起了黑烟…… “江念!”我看着蛟龙的脊背上多了一道皮开肉绽的血痕,青鳞底下是一片红肉,里面夹杂着森白的骨头。 江念浑身发颤,龙身盘成一团,毫无招架之力。 看着他几乎涣散的眸光,仿佛蒙上了一层死灰,我知道,江念快要撑不住了。 我的大脑一片空白,心尖也跟着一阵抽搐,仿佛被挖空了一块。 眼前的蛟龙不再是传说中的妖物,也不再是我安家的仇人,他是我最最重要的人! 听到头顶传来闷闷的雷声,我抬起头,一团乌云聚集当空,翻滚的怒云中夹着闪电,眼看着第三道闪电落下,我想也不想,双腿一跃跳了下去! “江念……” 我失衡地向下坠落,身后一片麻意。 感觉到闪电在靠近,我用力地朝着江念奔去…… 啪! 巨响在我耳边炸开,我的耳朵嗡嗡作响,接着一片宁静,我好像……听不见了! 随之而来的,是一阵无法言喻的剧痛,仿佛带了火的鞭子,抽到了我的身体。 霸道的剧痛,伴着酥酥的麻意,顺着背脊直往我身体里钻,却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所逼退。 我的肚子隐隐作痛,那道阴寒之气,冲着后背冲去,将痛意抵挡。 两股力量不断交汇,一冷一热地在我身体里游走,最后,冲向了右手的无名指。 翠绿的龙髓戒指在我眼前裂开,我听见了心碎的声音! 第161章 江念,我冷,我好冷…… 一切都发生得太快。 电光火石间,手指上的戒指裂成了碎片,我张开双手想要握住它,却什么都握不住…… 飞溅的龙髓,化作细碎的荧火,银河般围绕着我,用尽最后一丝力量,将我护在中央…… 时间在这一刻停滞,除了满目星河,我什么都看不见,也什么都听不见。 直到……血滴落的声音。 滴答!滴答! 我低头看向脚下,不知不觉中,我流了一地的血,是那么的鲜艳,就像阴暗地府里开出的彼岸花,透着妖冶和死亡的美。 眼前星光璀璨的龙髓,浮现出了江念的脸庞,他疯狂地唤着我的名字,一遍又一遍,就像要抓住一个即将失去的宝物,眼里透出的全是痛。 我神情恍惚地冲着他笑,笑他万年古井般的眸子里,为我掀起了一道波澜。 “安然……”江念的声音突然出现,像是被放大一般,在我耳边不断回响,实在是太不真实。 “你若敢死,我就杀光安家……”江念的声音好凶,但其实却在颤抖,假得不能再假。 直到此刻,我才真正明白,如果他真的想杀死安家,又何必一遍又一遍地提呢?月黑风高夜,直接动手就好了,反正没人是他的对手。 我不知道江念为什么要刻意营造我们的仇恨,或许……他是有苦衷的吧! “江念……我冷!” “好冷好冷……” 江念疯了似的将我抱紧怀里,想用那滚烫的体温去温暖着我。 可我却感受不到他的热了,血液流干的感觉,让我如坠冰窟,就连五官都变得异常迟钝。 江念用力地按着我的后背,急得满头大汗。 我想替他抚去眉心的汗珠,却怎么都触碰不到他,平时轻易就抬起的胳膊,此刻却有着千斤重。 意识消失的前一刻,我嘴唇微动,吃力地对他说:“江念……恭喜你飞升成龙,你要好好活着……” 江念浑身一怔,声音嘶哑得仿佛被滚水烫过:“你知道?” 我看着眼前金光闪耀的江念,神色轩昂,完全没了刚才那奄奄一息的模样,大致就猜出来了。 我不知道他发生了什么,明明还有几十天才到的雷劫突然会提前。 但值得庆幸的是,他成功了! 我心满意足地闭上双眼,即使他用力地朝我喊着什么,我已经听不见了…… 我来到了一个冰冷又黑暗的地方,一道人影背对着我,周身笼罩着一层很浓烈的怨气。 “殷洛?”我试探地唤了一句。 男人转身的瞬间,怒意被失落所替代。 “没想到……你为了他竟连命都不要!”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就跳了下去,为江念抵挡住那第三道天雷。 就像是一种本能,我本能地希望他活着。 殷洛定定地盯着我,看着看着,他便自嘲地笑了。 “我费尽心机,逼他杀害无辜,引天雷降临,没想到……反而助他飞升成龙,真是可笑……” “滥杀无辜?”我捏紧了拳头。 殷洛倒也没想过瞒着我,他冷笑道:“没错,我抓了南丰村的村民逼他动手,没想到……到头来却功亏一篑!不过……能在地府见到你,也算是意外收获,可……” 他顿了顿:“可为什么,我却一点也不开心?” 他的五官逐渐变得扭曲放大,失控地朝我咆哮道:“明明我得到了你,却比失去你还要难过……为什么?为什么?” 殷洛双手握住我的肩,猛烈地前后晃着我。 我本来就头晕,被他晃得晕晕乎乎的,胸口的肋骨几乎快被挤断。 “住手……”我的声音弱得快要听不见。 殷洛双目通红,眼底泛起一层水光,疯癫地开口:“我曾经日日夜夜期盼着你的死亡,盼着你能下来,与我双宿双飞,此刻,你终于来了,可我的心却空落落的,安然……你告诉我,究竟是为什么?” 我呆滞地看着他,原来我真的已经死了。 无法形容的悲伤,在我身体里不断蔓延,也不知道我的死,能不能化解江念和安家的仇冤,能不能让他学会放下。 江念会不会为了我,有那么一丁点的难过呢? 多年之后,还会不会想起我? 想起曾经有一个叫安然的女孩,用尽生命去爱过他? 对了……我还没跟他表白过,这只是我一个人的单恋,是我的不自量力、痴心妄想。 见我失神,殷洛的目光变得极冷:“就算面对着我,你也在想着他,对吗?” 我深吸了一口气:“殷洛,我真的不爱你,我从来就没有爱过你,你放手吧!” 肩膀的上的手指不断收紧,几乎嵌入了我的皮肉里,殷洛偏执地狞笑着:“放手?呵……我永远都不会放手,得不到你的心,得到你的人,也是极好……” 他疯狂地朝我的唇上咬来,霸道强硬地堵住我的嘴,没有任何温柔可言。 我拼命地将他推开,越是用力,殷洛的唇齿就愈发凶狠,几乎要把我的舌尖咬烂。 我痛得快要昏死过去,用尽全力地朝他的侧脸一挠,抓出一道血痕。 殷洛吃痛地松开我,抬手想要打我,最终缺忍住了,手指蜷缩着摸了摸那伤口,再度朝我扑来。 反抗的结果就是……我的舌尖被他彻底咬破,被丢进了忘川河里。 殷洛擦拭着脸上的血痕,居高临下地看着我被鬼差押到河边,眼底闪着晦暗不明的光。 “我倒要看看,是你的嘴硬,还是你的骨头硬……” 他优雅地勾了勾手指,两个鬼差给我绑上铁链,沉入了黝黑的河水里。 刚下去,一股强烈的刺痛,仿佛硫酸一般腐蚀着我的皮肤,发出油煎的滋滋声。 “嗯……”我咬着牙闷哼一声,痛得浑身抽搐。 殷洛的眼底闪过一丝不忍,但很快就被掩饰过去。 “只要你服软,心甘情愿嫁给本尊,我立刻就能放你出去……” 我被铁链拖着,脖子以下都泡在水里,强烈的刺激,针扎似的往我的身上扎,无休止地腐蚀着我的皮肉,这种深入骨髓的痛,让我连呼吸都失去了控制力。 我抬眸看向他:“你、做、梦……” 我就算是死,也不会嫁给一个对我施暴的男人! “好,很好!”殷洛拂袖而去,留下我一个人泡在忘川河里,每时每刻都备受煎熬。 “你说你,何必这么固执呢?不就嫁个人吗?” 一个声音从水里传来,我警觉地攥紧拳头:“谁?是谁在说话?” 第162章 答应嫁给你! 周围没有人,连鬼影都见不着,却突然冒出了一个诡异的声音,说不害怕都是假的。 可我现在也是鬼魂,有什么好害怕的呢?大不了跟对方掐一架,谁输谁赢还不一定呢! 我不断地给自己洗脑,接受了自己的身份,胆子逐渐大了起来。 “谁在装神弄鬼?”我朝着平静的水面吼道。 周围安静极了,死水无波,也没有任何人回应,直到……我肚子上的那团硬邦邦的肉,毫无征兆地抽了一下,水底下咕噜冒出一串气泡,伴随着一阵小奶音:“是我……” 我眉头跳了跳,是黑蛊虫?! 我不敢相信地覆上了肚子,黑蛊虫感应到后,在我手心里拱来拱去地回应着。 我吓得缩回了手:“你……你居然会说话了!” “当然!”黑蛊虫嘿嘿地笑着,声音虽然稚嫩,语气却老气横秋的,就像个沧桑的老人家:“那道雷劫不仅渡了龙君,还渡了老夫!” 要不是环境不允许,我都能笑出声来。 老夫……配小奶音,莫名的有种反差萌。 但转念一想,人家也没有胡说八道,它可是上古时期的蛊虫,可不就是【老夫】吗? 之前它被人封印,在我和江念不断的“耕耘”下唤醒了它。 刚苏醒没多久,就被我连累进入阴曹地府,投进了忘川河里。 我顾不上别的,愧疚地朝它先道歉:“对不起,是我害了你,没想到我的死,会将你一起带下来……” 黑蛊虫不满地在我肚子里跳了两下:“死?谁说你死了!” “我……”我眼底闪出了一道光芒,它的语气十分笃定,不像是说说而已,难道我真的没有死? 我刚要开口,黑蛊虫便惆怅地扶着额:“哼,等你再多泡泡这忘川河水,就真的死透了……” 黑蛊虫的话令我惊心不已,抓心挠肺地难受着:“黑蛊虫,到底怎么回事?” 它傲娇地哼哼了一声:“江念没告诉过你还魂法吗?” 还魂法……我眼前一亮,江念确实跟我提过这个法术,当时听着怪复杂的,我也就没仔细研究,总觉得是一件难以做到的事。 这个法术,需要在人死之时,封住人的九窍,不让死人落气。 人死之前的最后一口气叫做“秧”,会卡在喉咙里,这口气极其重要,若是被人吸到会极其不好,可留在尸体里,也会出现问题,严重的甚至会发生尸变,需要妥善处理。 而江念说的还魂法,就跟这口“殃”有关! 古时帝王将相会用金玉之气堵住人身体里的九个窍门,普通人家没那么有钱,会用铜替代,会在逝者的嘴里放一枚铜钱或银子,化解这口“殃”。 等九窍封上后,要把人放在头不见天,脚不沾地的极阴之地。 之后就是点灯做法,用替身骗过鬼差,三天之后,再去阴间寻找死者的魂魄,带回阳间还阳。 这种法事不能常做,极损人阴德和阳寿,不是至亲之人,轻易不要尝试。 “龙君用龙气护住了你的尸身,三日之后,七日之内,你若不能还魂,神仙都救不了你!”黑蛊虫语气严肃,听着就很严重。 我愣在原地,关心的不是我的死活,而是江念他……他竟然没有离开! 他还守着我的尸身! 我的眼里彻底绷不住,滚烫地溢出了眼泪。 我本以为,他飞升之后会去天上翱翔,会离开这束缚他太久的方寸,没想到……他却留了下来,替我施展了还魂术。 想到还有机会能回去,我死灰般的心如同星火复燃,浑身都充满了力量,刺啦啦的皮肤也没那么煎熬了。 我得活着! 江念还在等着我! 我看着不远的岸边,用尽全力想要上岸,用尽全力却无法挪动分毫,反而越是努力,身上就越发沉重,根根铁链勒得我好紧,几乎嵌入了皮肉里。 每当我想要起身,想要离开水面,都会被铁链拽回水里,甚至被拉到更深的淤泥里,浑身动弹不得。 望着逐渐升高的水位,我心里拔凉拔凉的,越努力就越往下沉,身上的灼烧也越发刺人,朝着我的脸上漫过。 此时此刻,我终于明白了这根铁链的意义,不仅是绑着我,防止我逃跑,还不断地打压着我的意志,彻底断了我想逃的那颗心。 我泄气地泡在了水里,痛得胳膊都抬不起来。 有那么一瞬间,我真的很想放弃,就这样泡在忘川河里,任由自己的灵魂腐烂,彻底化为淤泥…… 可是……我放不下江念! 我还没有亲口对他说出我的心意,我不甘心! 我再次划拉了几下,除了痛还是痛,我被拖到了更深的地方,冰冷的河水瞬间淹没头顶,我崩溃地捂住了我的脸…… 黑蛊虫在我身体里蹦跶,丝毫不受忘川河水的影响。 它不仅不帮我,反而在我肚子里说起了风凉话:“办法已经给到你了,可惜啊……某些人是头犟驴……” “办法?什么办法?”我在向里发问。 “嫁人啊……”黑蛊虫奶凶奶凶的:“要我怎么说你才明白?” 嫁人? 我慌乱的脑子慢了下来,它的话好像有点道理…… 殷洛不是怜香惜玉的人,我反抗的结果已经看到了,被铁链锁着,困在忘川河里,不仅备受煎熬,连逃脱都没有机会。 可如果我同意嫁人,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只要离开忘川河,我一定能找到机会,摆脱殷洛的控制,重新回到人世间…… 想通后,先前的纠结和痛苦,通通都消失不见。 在我眼里,婚姻是神圣的,容不得半点玷污。 但在生命面前,我也顾不上那么多了,我将心一横,轻抚着发硬的肚子:“好,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我又泡了一炷香的时间,直到铁链松了三寸,我忍着皮开肉绽的痛,将头浮出水面,大声地呼唤着:“殷洛……” 我的声音很大,随波漂向了远方,很快,四个小鬼抬着一道纸辇,轻飘飘地从天而降,悬停在我的头顶上。 殷洛侧卧在纸辇上,微醺地晃着酒瓶子:“叫得真好听……” 他一脸享受地侧耳听着,让我再叫一遍叫他的名字。 我的牙齿磨得咯吱作响:“殷洛,我受不了了,让我上去……” 我努力地垫着脚尖,露出的脖子上,已经被河水腐蚀出了几块烂肉。 “才这么一会儿就受不了了?”殷洛没有理会我,随意地仰倒在纸辇上,白皙的手腕高高举起,清澈的酒水飞流直下,一道细流灌进了殷红的嘴里。 凸起的喉结有节奏地一起一伏,莫名地有些勾人。 但我还泡在腐蚀的河水里,根本无心欣赏他的姿态,看着他装疯卖傻,我只觉得惺惺作态:“你不就想逼我嫁给你吗?好,我答应你!” 第163章 遍地皆是彼岸花开 我羞耻地移开眼,不敢去看殷洛的眼睛,生怕他看出我眼中的不情愿。 这是我第一次没脸没皮地跟人谈婚论嫁,虽然是假意,却感觉怪怪的,好像表现得太急切了。 我担心殷洛会察觉出来,正琢磨着怎么找补,殷洛握着酒壶的手腕猛然一颤,下一秒,酒壶坠落到水面,激起一片水花,打碎了他呆怔的倒影。 “你说什么?”殷洛强忍着颤意,熏红的眼睛明显震了震。 一切都发生得太突然,他不相信我,也是情有可原吧! “算了,当我没说过……”我垂下头,望着水中的涟漪,懊恼着没有想好就贸然开口,确实有些突兀了! 也不知道下一次还能不能骗过他…… 我悔得肠子都青了,下一秒,一只长臂将我从水中捞起,我还没反应过来,身上的铁链就断成了好几段,落到了漆黑的水底。 我就像一只湿透的小鸡,被人拦腰提了起来,落在他方才躺倒的位置。 浓烈的酒气混着他冷寒的体温,紧贴着我的后背。 他温柔地把我拉进怀中,环抱的姿势仿佛宣誓着自己的主权,把我搂得很紧很紧。 “小然……我听到了……你跑不掉了……”低沉的嗓音,带着窃喜和醉意,仿佛一坛陈年美酒,听得我耳朵都软了。 我从没想到,殷洛会用这样语气跟我说话,由冷厉瞬间变成温柔和宠溺。 这还是我认识的阴桃花吗? 很快,现实就告诉我答案。 一双满是老茧的粗糙手心,握住我皮开肉绽的手背,刮得我好疼:“疼……” 我瑟缩了一下,眼泪都快要流出来。 殷洛的手快速弹开,目光焦灼地盯着我,压抑的声音带着一丝沙哑:“早这么乖,何必受这些皮肉之苦?回去就给你上药……” 我的眼泪瞬间就绷不住了。 我变成这样是谁的杰作?他怎么有脸怪到我的头上? 想着我的计划,我咬紧了腮帮子,压制着眼底的恨意,窝在他怀里气到不想说话。 殷洛轻笑一声,还以为我认命了,低头吻了吻我的发梢:“真乖……” 我躲避着他的亲吻,本能地排斥他身上的气息,殷洛不仅没有生气,嘴角还微微扬起:“我带你回家……” 纸辇摇摇晃晃地飞了起来,穿过黑云和浓雾,落在了一个小岛上。 原本的漆黑的荒岛,在我踏上的那一刻,开满了妖冶的彼岸花。 这一刻,所有的晦暗都被逼退,周围的水声和孤魂野鬼的哀嚎都好似听不见了,我的眼睛被这幅画面用力地撞了一下。 “喜欢?”殷洛盯着我震惊的神色,掩饰不住脸上的笑意。 他此刻的眼瞳格外透亮:“你若喜欢,我便让这阴曹地府,遍地皆是彼岸花开……” 殷洛郑重地朝我许诺着,手指对天一扬,河面上,河对岸,一直到我看不见的地方,全是一片艳红,如同置身于彼岸花的海洋…… 我想,没有女人不喜欢花吧! 我看着这片因我而生的花海,心尖被撩拨得微微颤动。 但很快,我身上的痛提醒了我,这个男人曾经对我造成的伤害,想用一片花海就把我给哄住,真当我是那没见过世面的丫头片子。 我很快就失去了兴趣,神色再次冷了下来。 殷洛牵着我的手,一步一步越过花丛,朝着小岛中心走去。 我看着漫山遍野的彼岸花,忍不住发问:“你究竟是什么人?” 能自由地出入地府,不受地府阴律的管束,随意就能动用生死簿,甚至能弄到五方鬼令,殷洛绝非善类。 见我好奇,殷洛猛地回过头,几乎碰到我的鼻尖:“你是在好奇我?还是在关心自家夫君,嗯?” 我们四目相对,近到……能看到彼此眼中的自己,就连呼吸都变得浓稠,我听到了一阵飞快的心跳。 我心虚地后退半步,生怕被他给看穿,脸上升起了两道莫名的红霞:“我……我当然要知道自己嫁的是猪还是狗了。” 殷洛的笑意冷僵:“猪和狗……你就是这么形容本尊的?” “对啊,我是粗人。”我摸了摸发烫的脸颊,明明是尴尬,落在殷洛的眼中,就成了小女人的娇羞。 他搂住我的肩头,神秘莫测地勾着唇:“待我们成亲之日,冥王携着五方鬼帝前来恭贺,你自然就会知道,本尊是何方神圣……” 冥王,五方鬼帝,恭贺? 我没听错吧? 我的心漏跳了一拍,感觉他应该是个了不得的大人物。 他宠溺地刮了刮我的鼻尖:“放心……嫁给我,你不亏……” 我咽了一口唾沫,真是这样,那我可就麻烦了。 殷洛如此神通广大,可能我还没逃出地府,就会被他给碎尸万段。 这一步险棋,是置之死地而后生,还是羊入虎口去送死,一切都是未知之数。 我深吸了一口气,既来之则安之,得想办法弄出点阵仗,好让江念能收到消息。 我眼珠咕噜一转,攥着衣角:“想要娶我,没那么简单,在我的心里,婚姻是头等大事,我不想这样名不正言不顺,偷偷摸摸就嫁给你,我要一场盛大的婚礼,要让我的家人前来见证。” 殷洛上扬的嘴角逐渐低落,嘴角虽然还保持着浅笑,眼底却泛着冷意:“等我们在地府成为真正的夫妻,我会去阳间,在你父母面前再办一场。” 他轻易就识破了我,对我进行着警告,我看着他逐渐失去耐心的神色,没有再继续纠缠,温顺得就像一只没有骨头的猫,跟着他走进了殷宅。 宅子坐落在岛中央,在一片红色花海里,是那么的显眼。 宅子不大,就像九曲巷殷家老宅的翻版,里面亭台楼阁样样精美,还有一个很有意境的池塘,里面开着几朵幽紫的睡莲。 殷洛人不怎么样,但品味还是不错的,院子里一步一景,美得就像一幅画卷,在阴森恐怖的地府里,显得格格不入。 我被他牵着,在院子里左拐右绕,来到了听雨阁边上。 阁楼是殷洛的居所,里面点着熏香,有种梨花的清甜气息。 他把我安置在椅子上,手里拿着一盒药膏,低沉地朝我说:“脱衣服。” 第164章 只要你想,都依你 我被他的话吓到了,惊悚地裹紧了领口,转过身背对着他,浑身上下都写满了抗拒。 这才刚刚进屋,他就等不及了? 我戒备地盯着他,总觉得他看我的眼神带着不怀好意。 殷洛挺拔的身形一怔,把药放在了桌上,什么也没说,转身就走出门去。 我都做好了鱼死网破挠他的准备,结果他就这样转身离开了。 我不动声色地坐回原位,双手也松弛下来,对着桌上的药膏,迟迟不敢伸手。 殷洛刚出去没一会儿,就进来了一个女人。 女人佝偻着背,脸上一半白,一半青,就像一张阴阳脸,长得很是瘆人。 她对我毕恭毕敬地鞠了个躬:“夫人,奴婢来替你上药吧!” 她僵硬地朝我笑,却比哭还要难看。 听到夫人两个字,我脸色变了变,心里很不舒服:“是他叫你来的。” “没错,奴婢叫隐娘,是宅子里的老人了,出嫁前,就由老奴来伺候夫人。”隐娘把我当成了宅子里的女主人,说话做事的都特别恭敬。 我本想拒绝,但实在够不着后背的伤,只能把药交给了她:“麻烦了。” 我跟殷洛有仇,跟别人又没有仇冤,对隐娘我还是很和善的。 隐娘受宠若惊,咬着嘴唇好半天,才缓缓开口道:“这是老奴该做的……” 我也没再说什么,转过身去慢慢退下了肩上的衣服。 冰凉的药膏,很快就涂抹了上来,尖锐的痛意直往我的脑袋上冲,我下意识地闷哼了一声。 上药的手指顿了顿,改为替我轻轻地扇着风。 “这忘川河水能腐蚀人的灵魂……”隐娘慢吞吞地朝我说:“这灵魂的痛,可比肉身的痛,要疼多了……” 她明明看着没有多老,说话做事却像一个老人家,我突然想我妈妈了。 妈妈被困在了画卷里,也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 我吸吸鼻子,眼泪不受控制地在眼眶里打转。 隐娘还以为我是疼哭的,手上的动作越发轻柔:“夫人,您也别怪老爷,他只是不知道怎么去爱一个人……” 我的眼泪都被气憋回去:“你别为他说好话,他不懂得爱人,却擅长怎么折磨人,如果这就是他所谓的爱,我宁可不要这种扭曲畸形的爱!” 隐娘看我气得脸都通红,也不敢再啰嗦半句:“哎……” 她继续给我上药,我咬着牙,忍受着身上的皮肉之痛,每痛一下,我就会每记住一次,这是殷洛给我留下的伤痕,总有一天,我一定要亲手还给他! 上完了药,隐娘给我送来新衣服,伺候我更衣之后,便默默地退到一旁。 那双阴沉的眼睛,无时无刻不在紧盯着我。 与其说她是来照顾我的,不如说……是殷洛派来监视我的。 我心里憋着气,却也无可奈何,只能想办法伺机而动。 我在房间里待了一会儿,身上的伤又痛又磨人,我一刻也待不下去了,于是走到门边,刚把大门打开,隐娘便紧张地跟在身后:“夫人这是要去哪儿?老奴带你去吧!” 我忍了这口闷气,故作从容地说:“闷得慌,我想出去逛逛。” 说完我就后悔了,鬼好像是不用呼吸的,不过,如果想要呼吸,那也不是不可以。 隐娘满脸戒备,佝偻的身体在前方引路:“夫人,老奴给您点灯……” 阴曹地府很黑,常年不见天日,仅靠着微弱的烛光照亮。 她提着一盏红灯笼,带着我在花海中穿行,围着小岛慢慢走着。 这座岛不算大,一眼就能望到头,只有中间的屋子,孤零零地立在岛屿上。 “隐娘,你说你是这儿的老人了,那你知道殷洛的身份是什么吗?”我好奇地问,绝不放过任何一丝探查的机会。 隐娘脚步轻轻一顿:“老奴不知。” 她明明知道,却故意瞒着我,我心里很是焦躁,却也不敢表露出来,只能慢慢跟在她的身后。 “对了,这儿有船吗?我想游船。”我望着一望无际的忘川河,靠我这身体游,还没游到岸上,骨头都被腐蚀干净了。 隐娘为难地看向我,还未开口,花丛中便走出了一道人影:“你想要游河?” 殷洛不知什么时候出现的,手里握着个四四方方的小盒子,快速塞进了衣袖里。 隐娘的背脊压得更弯了,殷洛摆了摆手,示意她退下。 她一走,就剩下我和殷洛单独相处。 葳蕤的烛光映红了我的脸,我不自在地往后退去:“怎么,不行吗?” 我摆出了一副强硬姿态,语气却透着一点娇蛮。 殷洛听得耳根子一红,笑得十分灿烂:“只要你想,都依你……” 他大手一挥,挤满彼岸花的河面上,凭空出现了一艘小木船。 我被他突如其来的温柔惊得不知所措,甚至有那么一刻,我产生了一种错觉,好像我认识的阴桃花是另一个人…… 小船上,我们相对而坐,我坐在船尾,他靠在船头,小船无桨自动,在花丛深处不断穿梭。 殷洛饶有兴致地盯着我,我被他看得头皮发麻,扭头看向四周,脑子里时时刻刻都想着出逃。 他和隐娘看我就像看着犯人,我根本没办法独处,只能想办法多出来晃荡,希望他们能看到我,他们……应该能看到我吧! 我心不在焉地看着岸边,殷洛吃味地勾了勾我的小拇指:“好看吗?” 我收回目光,突然,一道白光从远处闪过,晃到了我的眼。 “那是什么地方?”我眯着眼睛,指向光亮传来的地方,好像是一座青灰色石拱桥。 “奈何桥。”殷洛掌心向下一推,小船便向着奈何桥靠近。 随着小船靠近,石拱桥越来越清晰。 桥上晃动的人影通通向着同一个方向上桥,桥中央坐着一个盘着墨发的灰衣女子,一碗一碗地递上孟婆汤。 “孟婆?”我吃惊地看着她。 女子身姿窈窕,没有一丝老态,哪里像是传说中的孟婆? 似察觉到我在看她,孟婆猛地一转身,一张美艳如桃的狐狸脸强挤入了我的眼帘,娇俏地朝我笑了笑。 我的心跳呼吸都快停止,是她! 她怎么会在这儿? 第165章 我们会救你! 孟婆灰暗的布衣都掩饰不住不住胡兰那张狐媚妖冶的脸庞。 她朝我捋了捋头发,转身就扭过头继续盛着汤药,我们之间全程都没有任何交流。 见到她,我的心一开始突突狂跳,很快就按捺下去,仿佛吃下了一颗定心丸,之前的慌乱无助转眼就消失了。 胡兰的出现绝非偶然,是江念让她来地府寻找我的?! 我正想着,手心里突然多了一个异物,我攥紧了那玩意儿,努力压制着眼底的翻涌,余光瞄向殷洛。 殷洛坐起身,望着桥上那忙碌的背影:“怎么?很吃惊?” 我就知道……我的目光逃不过他。 我紧握着那团东西,稳定心神点了点头:“没想到真有奈何桥,真的有孟婆,她一点也不老!” 殷洛轻笑一声:“世人听到婆字,就会认为她是个又老又糟的老婆子,谁曾想,她竟然是美艳的美人。” 我见他语气轻松,似乎没有察觉到“孟婆”的异样,应该没有发现她是胡兰吧! 我忐忑不安地坐在船上,看着小舟慢慢从桥洞底下游过,向着远方漂去,也不知道去到了哪儿,周围升腾起一片黄绿的迷雾,穿过了雾瘴,小舟停在了一处浅滩边上。 殷洛坐直了身体,望着我的目光,浓稠得仿佛要黏在我身上。 他从衣袖里取出一个精巧的木盒子,郑重的神色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小然,这是送你的聘礼!” 他的手指僵硬地打开了木盒,里面放着一支简约大气的玉簪子。 上面是一朵含苞待放的并蒂莲,垂着水滴状的玉珠。 簪子很美,但我却莫名地觉得反感,或许是那对并蒂莲刺到了我的眼吧! 我神情冷淡地对着簪子,还没想好怎么拒绝,殷洛便扬起手腕,插到了我的发丝间。 “收下了我的聘礼,你就是我的人,这辈子……我都不会放开你……”他目光沉沉地朝着我笑,即使模糊的五官朦胧不轻,我也能感觉到,他笑得像一个孩子。 我别开脸,纠结了片刻开口道:“殷洛,我们明天结婚吧!” 捏着簪子的手指颤了颤,殷洛的喉结滚动:“你……认真的?” 我的手撑在船边,促狭地嗯了一声:“我们结婚!” 阴桃花棱角分明的脸上,痴痴地浅笑着:“好,都依你……” 不知为什么,看着他纯粹透亮的眼眸,我竟然涌现出了些许的不忍。 如果不是从小被他纠缠,如果不是一次次的伤害,或许……我真的会心动,会溺毙在他的温柔乡里。 可理智告诉我,这一切都不是真的! 这只是他刻意营造出的假象! 真正的爱,是像江念那般,润物无声,如海般宽容海纳。 而不是像殷洛这般,自私、霸道、残忍、阴毒! 他若真心爱我,又怎么会舍得在我小时候就这样糟蹋我? 甚至扇我巴掌,在我肚子里种下阴毒的尸虫。 我不断地告诫自己,千万别被他短暂的假面所蒙蔽,他只是我出逃路上的一根稻草,这是他欠我的…… 想通后,我心安理得地接受了他对我的好。 甚至伸手摸了摸头上油润的簪子。 润如油脂,手感确实不错。 全程见证的殷洛一直在开心的笑,灿烂得让人睁不开眼。 我皱着眉头:“回去吧!” 按照惯例,新婚夫妻前一日是不能见面的。 殷洛让隐娘在房间里陪着我,他一个人去忙婚礼的事。 看着院子里披红挂彩,甚至连灯笼都贴上了双喜字,我的心沉重得像塞了一团棉花。 “这些都是老爷一个人亲力亲为,他真的很在意你……”隐娘给我倒了杯茶,见缝插针地夸着江念。 我知道他的用心,可是……却无法接受他的这颗心。 “茶冷了,去换一杯吧!”我把茶杯放下,郁郁寡欢地说。 隐娘犹豫了一下,摆明了不放心我。 我惦记着胡兰塞给我的纸条,故作生气道:“怎么?你还怕我跑了?大不了你把门锁起来。” 隐娘被我怼得说不出话,离去时,还真的把门给上了锁。 我瞪了一眼门口,确定人已经走远,我飞快地取出那张圆筒形的小纸条,娟秀的字体映入眼帘。 【别担心,我们会救你!】 我激动得热泪盈眶,他们果然没有放弃我! 察觉到这张羊皮纸背面有墨痕,我翻开纸条背后,见到了一行隐秘的小字。 【遇到危险,可用白玉簪刺入敌人心脏】 白玉簪…… 我下意识地摸向了头上。 这簪子是胡兰他们故意借殷洛的手传给我护身的! 我取下簪子,放在手心里翻来覆去地看看,忽然间,手心里麻了一阵。 这不是普通的簪子! 意识到簪子大有乾坤,我小心翼翼地插回了头上,听到脚步声逐渐靠近,我赶紧地将羊皮纸点燃,丢进角落里。 “夫人!”隐娘打开房门,手里没有提着茶壶,却捧着一件艳红的嫁衣。 望着衣服上绣着的并蒂莲,我只觉得眼中滚烫。 这是我第一次穿上嫁衣,没想到……却是嫁给我最恨的人! “并蒂莲花开,风雨与君同。”隐娘艳羡地看着手中的嫁衣,在这昏暗阴曹地府里,这道红色实在是太耀眼。 “你怎么什么都能夸?”我觉得隐娘这人很有意思,她就像殷洛的小迷妹,什么都能硬夸。 就算一朵并蒂莲,从她嘴里出来,也变得无比深情和高贵。 隐娘眼眸瞬间落寞:“老奴很羡慕老爷和夫人,能够结发为夫妻,迢迢一心相惜。” 我听着她文绉绉的话,竟然听出了一丝酸意。 我警觉地抓住她眼底的酸:“你喜欢殷洛,对吗?” 隐娘吓得腿软,噗通跪倒在面前,眼中闪过被人识破的惊慌:“夫人明鉴,老奴一片赤诚,不敢生出异心。” 我懒得跟她弯弯绕绕,开门见山地说:“大家都是女人,你骗不了我。” 隐娘的脑袋埋得更低,仿佛嵌入了地板里:“老奴不敢。” “我没有怪你,你赶紧起来!”我用力地扶起她,弯腰的一瞬间,我轻轻地凑在她的耳边:“别紧张……我只是想请你帮一个小忙……” 第166章 穿上嫁衣 我拿起了桌上的嫁衣,指尖抚过那精细的针脚。 “替我试试这件衣服!”我看她的身形跟我很像,除了后背有些佝偻,背影真的很相似。 隐娘眼瞳瞪着很大,疑惑地看着我。 “替我试一试,我想看看效果。”想到接下来我要做的事,我心中有些紧张,但语气却尽量的平和。 “夫人,这不吉利。”隐娘小声提醒着我,恪守本分地跪在地上。 “我不信这些!”我命令她起来,替我试一试嫁衣,隐娘拼命地摇着头,眼中却出现明显的松动。 “试一试吧!”我将红衣比在隐娘的肩膀上,看着镜中的自己,隐娘的眼里第一次迸发出了光。 “很美……”鲜艳的红色,衬得她整个人容光焕发,一青一白的阴阳脸好像也没那么可怕了。 隐娘娇羞地笑了笑,确定我是真心在夸赞她,颤抖地接过了红衣。 我看着她退下黑衣,默默地拔下了头上的白玉簪,悄然走到了屏风背后,看着她开心地换上喜服,我不忍地收回了簪子,换成了边上的花瓶。 砰! 花瓶落地,隐娘不敢置信地回头看向我,微张的嘴唇还来不及吐出半个字,她就歪歪斜斜倒在地上。 “对不起!”我抱起了隐娘,将她放到了床上。 为了逃命,我利用了隐娘,心里有些过意不去,只等以后有机会,再来跟她说抱歉吧! 我捡起了隐娘的衣服胡乱套上,确定殷洛不在院子里,我拼了命地朝小岛边跑去。 停船的渡头就在眼前,我拨开面前的彼岸花,双脚一蹬跳上了木船。 看着小船离小岛越来越小,直至消失不见,我躺在船板上,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我终于逃了出来! 天地间全是晦暗的青黑色,到处都弥漫着死亡的气息,只有我在拼命地求生,逆流划着桨,冲向了岸边…… 刚上岸,一道人影便从天而降,握住了我的手腕。 我吓了一跳,就像一只炸毛的小猫,差点就摔进了水里。 “是我……”柔媚的声音传进了耳朵里,我狂跳的心脏逐渐恢复了平稳。 “胡兰!”我一头扑进胡兰的肩头,感受到她的温热的体温,还有身上的脂粉气,我眼泪都溢了出来:“终于又见到你了,江念呢?他还好吗?” 胡兰的手迟疑了几秒,仿佛在刻意掩饰着什么,伸手轻轻拍打着我的后背:“江念他……他要守着你的尸体,暂时来不了……别担心,我一定会把你平平安安带回阳间” 我虽然狐疑,但此地不宜久留,我轻声对她说:“好……” 胡兰牵着我的手,带着我一路狂飞,到了一处城门底下。 树上拴着一匹纸马,胡兰翻身上马,我脚底轻轻一点,轻盈地飞了起来,就像一片羽毛,落在了胡兰背后,双手环住她的细腰。 “安然,待会我会带着你闯鬼门,无论听到什么,看到什么,你都不要理会,更不能说话,明白吗?”她的语气特别凝重,我从没见过她这么严肃。 我双手交缠,把她抱得很紧:“好!” 话音刚落,身下的纸马便腾空而起,冲着城门口飞去…… 周围黄沙漫天,我藏在黑色的斗篷下,耳边全是金属碰撞的声音,夹杂着隐隐的喊杀声。 一道鬼门又一道鬼门的穿过去。 胡兰载着我,一路跟鬼差和牛头马面厮杀,穿过了三道鬼门后,一条长着翅膀的大黑蟒横在了路中央。 胡兰操纵着纸马,跟大蟒蛇周旋了几圈,不仅没有转过去,还被蛇尾用力地打了一道,我听到了骨头断裂的声音,纸马差点就被拦腰截断。 “奶奶个熊的,老娘堂堂狐仙,还会怕你这大长虫?”胡兰骂声嘹亮,指尖洒出一片紫色的花瓣,冲着飞翅大蟒砸去,一股浓烈的香气,掠过我的鼻尖,我鼻头好痒,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阿嚏!” 我的心紧了紧,坏事了…… 听见我的动静,胡兰的背脊豁然绷得笔直:“遭了!” 她看了一眼身后,仿佛在观察背后的追兵,回过头,对着大蟒掐了一道手诀。 先前龇牙咧嘴的大飞蟒,中了胡兰的妖法,凶狠的蛇眼变得十分迷离,瞳孔的眼膜覆上了一层灰暗的膜,咧着蛇嘴奋力地摆动着硕大的身姿。 就连那透明的翅膀,也兴奋地轻颤着,讨好地在面前扭来扭去。 我吓得一哆嗦,这条大飞蟒就像是喝醉了,整个蛇身都失去了控制。 看着半空中漂浮的紫色花瓣,真没想到胡兰还有这个本领。 “坐稳了!穿过这道鬼门,只剩下最后一道门了,胜利的曙光就在前方……”胡兰操纵着纸马,滑溜地从大飞蟒身边越过,直到我们离远了,大飞蟒仍旧在路上搔首弄姿地翘着尾巴。 横看竖看都像在——求偶! 似感觉到我在频频回头,胡兰笑道:“我变幻了一条漂亮的母蛇在它面前,那飞翅蟒自然是招架不住。” 我知道狐族都擅长媚术和变身,胡兰能装作孟婆骗过殷洛,应该就是她的变身术。 刚才迷惑飞翅蟒,用的就是狐族的绝技——媚术! 我暗自佩服着胡兰的手段,也终于明白了,为什么江念要逼着胡兰加入法坛。 除了她,我手底下的仙家,还真没有这份本事。 这个狐狸姐姐真是又飒又爽,还法力高强,虽然跟我们不是一条心,但上次江念敲打了之后,想必她也不会再贸然地犯傻。 千年修行不易,胡兰犯不着主动去送死! 想明白后,我安心地枕在胡兰的背上,用手指在她的肩胛骨一笔一划地写下了两个:谢谢! 手指还落在胡兰的衣服上,我的额头便突突地跳了起来。 这次的跳动,比以往每一次的都愈发强烈,我甚至能感觉到,眉心的皮肉在抽动,跳得我眼睛都睁不开。 我咯噔一下,看来我已经暴露了! 我撑开沉重的眼,颤抖地在胡兰的背上写着快走。 胡兰也察觉到我的异样,她快马加鞭,用法力催动着纸马在黑暗中穿梭。 不远处,一座巍峨的城墙,上面还修建了古代的那种大城楼,气势恢宏地立在前方。 看到它,我仿佛看到了生的希望,笑意还不及眼底,我就陷入了深深的绝望! 第167章 我可以当一切都没发生过 城门下,在一片无尽的黑暗中,一抹鲜艳的红,强行挤入了我的眼帘。 殷洛一身红衣随风轻荡,颀长的身材在红衣的包裹下,竟然散发着淡淡的哀伤。 我看向他时,他也正好抬起头对上了我,幽深的眸子噙满了悲痛,仿佛能滴出血来,钳在那张苍白俊逸的脸上,让人不忍直视。 在他的强烈注视下,我浑身的血液几乎冷僵,不自觉地收紧了手臂,也不知道怎么的,我竟然不敢看他的眼睛。 胡兰低声骂了一句,咬着牙对我说道:“安然,咱们碰到硬茬子了,不过你放心,我就算是拼上这条老命,也会把你送出这道城门。” 我贴在她的后背上,明显感觉到胡兰的声音颤抖,心也在抖。 她不是殷洛的对手,却因为我非要拼上一条性命,我再也忍受不住,开口说道:“不要!” 她是修炼了千年的五尾狐妖,没有必要为了我一个凡人白白送了性命,这不值得! 我认真地对她说:“如果我们之间必须有一个人要死,那也只能是我!你虽然是我的仙家,但我们的命都是平等的,谁也不比谁高贵,你没必要把这条命交代给我。” “不,你值得!因为你是……”胡兰突然噎了一下。 “我是什么?”我感觉她话中有话。 她深吸一口气,正打算说出口,却把嗓子里的话硬生生咽了回去。 “没什么,总之,我说你值得,你就一定值得。”胡兰望向殷洛,丝毫没有停下的想法,当纸马飞奔至殷洛面前,高扬的马蹄突然被人定住,悬停在了半空中。 我和胡兰因为惯性,差点一点就翻身下马,还好她及时稳住身形,这才把我也拦下。 我抱着她,心有余悸地流了一身冷汗,不用想也知道,这是谁的“杰作”。 “娘子……”殷洛低沉的嗓音,就像是催命的音符,把我吓得不轻。 我缓缓抬起头,最后一道鬼门就在眼前,却成了一道不可跨越的铜墙铁壁:“你还是追来了……” 我看着眼前拦路的男人,细碎的长发覆盖住他光洁的侧脸,露出的肌肤透着病态的苍白,有种支离破碎的凄美。 就算抓到我逃离,殷洛都始终保持着笑意,那看我的眼神,就像在看着自家闹脾气的小女人。 “闹够了,就跟我回家。”殷洛朝我伸出手,红色的衣袖露出一只洁白如玉的手掌,要不是掌心有几个很明显的老茧,他的手跟江念的玉手还真有得一拼。 我还未开口,胡兰的刀便朝那只手劈了上去:“回你奶奶的家,你问过安然吗?就这样强抢,你……” 胡兰余下的话都憋在了喉咙里,她双手捂着自己的脖子,痛苦地挣扎着,后背若隐若现几条火红的狐狸尾巴。 “住手!”我握住殷洛的手腕,飞速地翻身下马,站在殷洛面前。 见状,殷洛满意地抿着嘴笑了,就像个吃到糖的孩子,整个人都透着轻松和愉悦。 “跟我回去,我们即刻就拜堂成亲。”殷洛眉眼弯弯,深邃的眼眸盯着我,似在等着我的回应。 我站在一旁,看着逐渐显露真身的胡兰,明白殷洛是在用她逼迫我,我的眼眸一点一点地冷了下来。 趁着殷洛没有注意,我迅速拔下了头上的白玉簪,一把刺进了殷洛的心口处! 油润的簪尖,在碰到他的那一刹那锋利无比,利箭般刺破皮肉,我几乎没怎么用力就刺进了殷洛的胸膛里。 “是你逼我的……”我的手抖得近乎失控。 雪白的簪子整根没入殷洛的心脏,我甚至都能感觉到扎入心脏的阻碍感,是那么的真实,那么的……痛! 殷洛浑身一震,整个人又愤怒又震惊地看着我,满眼都写着不敢置信。 他或许从来都没想过,自己送我的聘礼,居然会被我当成杀人利器,亲手刺入他的心脏。 很快,他胸口的红色喜服晕开了一朵血色的“彼岸花”,张牙舞爪地向着四周蔓延,殷洛张开嘴,吐出了一口鲜血! 他的浑身散发着很强的冷气,背光的脸上除了悲伤还是悲伤,却始终没有将我推开。 “娘子……我们回家!”殷洛惨白的面庞上,挂着一道惨烈的笑意,明明已经快不行了,却还是牵着我的手,一遍一遍地叫着我回去。 “你说喜欢彼岸花,我就让阴曹地府开满这片绝色。” “你说想要游船,我就陪你天天泛舟河上。” “你说想要结婚,我就亲自布置我们的喜宴,亲手剪下我们的喜字。” “只要你回去,所有的一切都不会改变……” 殷洛虚弱的话在我耳边萦绕,小虫般钻进了我的心里。 不知道为什么,我的心竟然有一丝的抽痛,甚至闪过了一种可怕的念头,或许我可以选择另一种生活,一种跟他在阴曹地府里相伴白头的恬静日子。 但很快,我就摇了摇头。 “殷洛,我从始至终都是在骗你,我根本就不爱你,说了这么多,都是在一步一步想着怎么逃离你,你清醒一点!”我最终还是不忍跟他说了实话。 殷洛咧开嘴笑了笑,整个人就像泄气的皮球,浑身透着一股死灰绝望的气息。 “就算知道又如何?”殷洛反问了我一句:“我说了,只要你肯回去,我可以当一切都没发生过。” “可我不想跟你回去!”我强忍着心底里的难受,虽然我也不知道我在难受什么,只当是骗人的感觉有些糟糕吧! 我宁可他像之前那样,残暴粗俗地对待我,甚至给我几刀,打我几个耳光,也好过他现在这副模样。 我这个人吧,向来吃软不吃硬,他越是软刀子对我,我心里就越发地难过。 “我不会回去!”我去意已绝,殷洛的脸沉了沉,讥笑地勾起唇角,反手慢慢地拔出了心口的玉簪:“可笑,我怎么会觉得能够感动你?让你回心转意?” 他吃痛地拧着眉,一边抽出了那根带血的簪子! 我惊呆地看着他,整个人都不好了。 第168章 谁说我不爱她? 殷红的血液一滴一滴垂落在地上,殷洛面无表情地拔出簪子。 “为了他,你一次又一次地逃离我,甚至用它刺向我的心,安然……”他悲痛欲绝地大笑起来:“你够狠!” 他手指一用力,手上的白玉簪就碎成了粉末。 我被这一幕吓到了,脚步不自觉地连连后退。 殷洛诡诈又古怪地盯着我笑:“安然,你走不了了……整个冥界鬼门已关,你永远都别想再见到他……” 他的话我有些听不明白,永远? 难道,殷洛有本事永远关闭冥界的大门吗? 还是说……江念出事了? 我吓得魂儿都快飞了,问他是什么意思。 殷洛大手一挥,背后高耸入云的古代城墙,垂下了无数根红布条,将石墙装扮得喜气洋洋。 一眨眼,惨白的灯笼换成了大红灯笼,就连满是铆钉的高大城门,也挂上了一双大红绢花。 我微张着嘴,看着这道古色古香的城墙,秒变成了喜宴现场,突然意识到了我才是那个小丑! 小岛的院子只是个幌子,殷洛早就料到我会逃跑,将真正的婚宴设在了最后一道城门口,静静地等着鱼儿上钩。 我转身要逃,还没迈开半步,腰上就缠上一卷红布,我的双脚离开了地面,腾空了三尺距离,被红布牵引着向后飞去。 眼前的黑森林在不断远去,我撞进了一个满是血腥的胸膛里。 冰冷的大手攀上我的腰,狠狠掐着我,我瑟缩了一下,痛得倒吸一口凉气:“你给我松开!” 殷洛冷笑道:“我的真心,你弃如敝履,就别怪为夫……不懂怜香惜玉了……” 说罢,他把我转过来,一口咬破了我的嘴角。 我拼了命地推开他,伸手摸着刺痛的嘴角,顿时红了眼眶。 “痛?”殷洛抓着我的手,按向了他的心口,压出一片冰凉的血液。 “你的痛,远不及我心口的十分之一……”他的表情逐渐变/态狰狞,不怕痛的加重力量,捏着我的手按在伤口上,不停地挤出鲜血。 “你疯了!”甩开他的手,一巴掌打在了他的脸上。 殷洛的脸庞被我打歪,白皙的皮肤落下了一道血手印。 “是,我是疯了……我为什么要对你动心?为什么会爱上一个药引?我甚至舍不得让你去死,替你想出换命的一招,你就是这么报答我的……” 殷洛失控地朝我大吼大叫,我站在原地,身体猛地向下沉坠着,不断不断地陷落…… 他……爱我? 他不舍得我去死? 还有,我是药引? 无数道闷雷在我脑中炸响,我抬起眼帘:“你说什么?药引?” 殷洛惨淡地笑了笑,似笃定我回不去了,他破罐子破摔地说道:“你就是我的药引!” 直到这时我才知道,我是复活殷洛的药引子! 殷洛这些年,一直在想办法复活肉身,而是我就是他唯一的希望。 也不知道为什么,他明明可以直接杀了我,却一直留着我,或许……这药引子不只是要我性命这么简单吧! 困扰我多年的真相,终于浮出水面。 我说不出是什么感觉,只觉得自己的很悲哀。 但转念一想,又觉得自己无比幸运,因为他我才遇见了江念,改变了既定的悲惨人生…… 而最可笑的是,殷洛居然爱上了我! 难怪他会这么矛盾,就像个精分的精神病人,让人琢磨不透。 “殷洛,二十年了,你放过我吧!我的心里只有江念,你了解我的性子,惹急了,大家只会鱼死网破!”我的语气饱含着前所未有的坚定。 我打定了主意,如果他不肯放过我,我一定会想办法跳进忘川河里,让自己灰飞烟灭。 “我说过……此生,我绝不会放手……”他蛮横地将我怀中一扯,按着我的后脑勺就吻了上来。 他的问粗暴又霸道,丝毫没有温柔可言,唇齿的磕碰声清脆作响,他用力地横冲直撞,以此宣泄着心中的怒意。 这不是第一次被他强吻,却是我最最恶心的一次! 我用尽所有力气,咬向他的舌尖,就算吃痛,他也不肯放开我,直到我们俩都满是伤痕,殷洛满足地松开了口。 “滚!”我大声地骂他滚,刚动一下舌头,就痛得我撕心裂肺:“你要什么我可以都给你,我把命给你,把我的心脏给你,把我的血液抽干给你,你放过我……” 他舔了舔嘴角的血,卑微又可怜地望着我:“我要你爱我,我要你心甘情愿地跟我在一起,我要你忘了那个人,你能吗?” 忘了江念…… 我的心窝子毫无预兆地拧痛了一下,脑海中闪过江念的身影。 三岁时的惊鸿一瞥。 高中时替我撑住房梁的伟岸背影。 他一次次出现在危难关头的身影…… 要我怎能忘记? “你做梦!”我知道多说无益,殷洛横竖是不打算放过我,我眼尾看向了胡兰落在地上的那把小刀,上面隐隐泛着红光,应该是涂抹了朱砂、黑狗血一类的纯阳之物。 趁着殷洛失神,我弯腰捡起了那把刀,刚握住,我的手心就传来一阵剧烈的灼烧感。 滋滋…… 我的手心冒着白烟,一股很强的热流,顺着掌心在我身体里游走,我感觉自己快要被烧死了。 见状,殷洛的眼底闪烁着慌乱,他急! “安然,把刀放下!” 我用力地举着刀刃,架在了自己的脖子上,只要一刀下去,我就会灰飞烟灭。 从此世间再无安然。 意识到我想做什么,殷洛的脸色惨白,他用力地捏着拳,片刻,拳头逐渐地松开:“你以为这样,我就会放你离开?” 我摇了摇头:“我知道你不会,也没打算以此威胁你,我只是突然累了,想要长长久久地歇一歇,起码……我到死都是干干净净的一个人,从来没有背叛过江念……” 他轻笑一声:“你以为你是他的谁?” “江念爱过你吗?” “他有亲口承认,你是他的谁吗?” “他会像我这般,满心欢喜地娶你吗?” 殷洛的声音很轻,但每一个字都是淬了毒的刀子,扎在了我的心上。 我无法反驳,也无言以对,因为我确实不是江念的谁,我甚至是他讨厌的仇人,他不止一次说过,我们俩是不可能的。 我们之间有着云泥之别。 我是泥,他是云,我注定会烂在地里,注定永远地仰望着天上的云。 有点傻也有点可笑。 可这就是我想守护的东西啊…… 我失魂落魄地默默流着泪,正打算抹脖子,一道低沉的嗓音从天而降。 “谁说我不爱她?” 第169章 她生是我的人,死是我的鬼 “谁说她无名无分?” “戴了本君的龙髓戒指,她生是我的人,死是我的鬼……” 声音不大,却句句如雷贯耳,在死寂的阴曹地府里,响得让人震耳发聩。 我的心咚咚狂跳了两下,我没听错吧? 这是江念的声音,他刚才是不是承认了……他爱我? 我疯了似的抬起头,对上一张俊美绝伦的玉颜,如雕如刻的眉眼深邃而分明,一对细长的桃花眼看向我时,潋滟得能溢出滚烫,让我一不小心就沦陷进去。 是他! 真的是他! 我日思夜想的那个人,他来救我了…… 我丢下手中的刀,奋力地朝江念奔去,一头扎进了他的怀抱里。 江念揽我入怀,身上散发的幽香不断地提醒我,这一切不是梦,这都是真的。 我环住他劲寸的腰,激动得说不出话,这段时间的委屈、惊慌、难过……所有情绪化成汹涌的眼泪,浸湿了他的衣衫。 幽暗深邃的冰眸,在我身上变成了绕指柔。 他低头吻着我的眼角:“没事,我来了!” 温柔的语气带着一抹暖意,我慌乱的心终于回落了胸膛里。 江念一手圈住我,另一只手里变幻出一柄银色的长剑,面对殷洛,他浑身都散发着隐怒的气息,一双可以杀人的黑眸,肃然如若寒星。 “敢动本君的人,找死!” 江念提手舞着长剑,列出一道圆形的剑阵,冲着殷洛刺去。 这剑阵十分霸道,每一把剑都是一条游刃有余的小龙,刚柔并济,身姿灵活,眨眼的功夫就缠上了殷洛。 殷洛被我刺了一道,心口还在流着血,他刚想运功,便吐出了好大一口鲜血。 他不敢置信地看了一眼地上玉簪粉末,然后抬起头,对着我们时除了震惊还有浓得化不开的恨意。 “是你们……你们设计了本尊……”殷洛痛苦地捂着胸口,被数十条小龙围困,他很快就支撑不住,单膝跪在了地上。 我看着遍体鳞伤的殷洛,神色冷得就像一块冰,没有丝毫的同情。 如果江念没有及时出现,此刻受苦受难,灰飞烟灭的就是我了! 我扭过头,不想看他那张狰狞的脸庞,却不想对上了胡兰担忧的眼眸。 她刚刚死里逃生,正趴在纸马上喘着粗气,见到江念就跟见到鬼似的,眼珠瞪得老大:“你……你怎么下来了?你怎么能下来?” 胡兰歇斯底里地问着他,江念沉着嘴角,没有理会胡兰,只是往我手心里塞了一个四四方方的硬物:“拿着它,跟胡兰先回去。” 我摊开手心一看,是五方鬼令! 江念是用五方鬼令下来的! “那你呢?”我紧紧地抱住他,生怕他从我眼前突然就消失了。 江念冷厉地瞪向前来阻拦的阴差们:“我自然是留下断后!” “不行,我们要走一起走。”我好不容易才见到他,决不允许任何人落下,我已经承受不起再次失去的痛苦了…… 江念摸了摸我的脸庞,动作轻柔得仿佛怕摸疼了我:“他的目标是你,你回去,地府的鬼门自然会打开,他们拦不住我……” 不知道为什么,他说这话时,语气竟然有点虚,我怀疑他是在撒谎,但又逼不出半个字,就在犹豫时,江念朝胡兰使了个眼色:“时间来不及了,带她走。” 胡兰不忍地望着江念,含泪点了点头,伸手就把我捞上了马背:“安然,抓紧了……” 我害怕掉下马,双手不自觉地抓紧她的腰。 有了五方鬼令,城门的鬼差和异兽不敢阻拦,红色的城门不费吹灰之力就打开,我看着满墙满门的红色,回头看了一眼殷洛,他拼命地朝我飞来,却被江念拦腰踹翻,两个人在半空中缠斗…… 过了城门,眼前突然就黑了,我什么都看不见,只感觉阴风在脸上用力地刮着,直到……很远的地方出现一个光亮,我们奋力地朝亮处奔去…… 我的头好痛,全身上下沉甸甸的,仿佛灌满了铅。 一阵嘀嘀咕咕的念唱声,在我耳边嗡嗡嗡的响。 “牵纸马,闯鬼门,天有三十三重天,地有三十三重幽,纸马去天九万里,去地十九层九幽,牵引亡魂归金身……” 这声音有些沙哑,也有点耳熟,我奋力的睁开眼,入眼就是一张胡子拉碴的四方脸。 张凡举着桃木剑,踏着七星步,在我面前挥舞着,字正腔圆,声音浑厚地唱着咒,见到我醒了,张凡提在半空中的右脚迈着弓步,一时间都忘了落地。 “安师父,你可算是醒来了……”张凡的脚落在边上的瑶光位,他收起桃木剑,做出一个屏气凝神的收功姿势,这才快步地朝我走来。 我望着天花板上的八卦图和阴阳鱼,脑子里混混沌沌的。 “这是哪儿?”我的喉咙火辣辣的,嘴唇因为太干,一说话就崩了道口子。 张凡和两个小道童把我扶起来:“你在道观里。” 我这才发现,我确实是在道观,就在三清祖师的脚底下,躺在一个繁复的阵法里。 我晃了晃剧痛的脑袋:“江念呢?胡兰呢?” 张凡眸光暗沉,避开了我的问题,而是问道:“你刚还阳,身体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我感觉了一下身上,好渴、好饿、好难受…… 我顾不上自己,再次朝他问道:“江念他们人呢?” 张凡朝门外努了努嘴,胡灵和周宜安等人,就站在殿外的院子里,朝我伸长了脑袋。 殿里供着三清祖师,三清祖师为玉清元始天尊、上清灵宝天尊、太清道德天尊,是道教的极尊之神,他们轻易不敢冒犯。 我眺望门外,目光一一掠过那一张张熟悉的脸庞,见到我重新还阳,周宜安和邱淑华顿时红了眼,我们彼此什么都没说,却仿佛听见了千言万语。 “安丫头……” “安师父……” 他们纷纷朝我挥臂打着招呼,喜极而泣的眼泪止也止不住。 我眼含热泪,朝他们点了点头。 我还以为这辈子都不会再见到他们,没想到上天垂帘,也感谢江念对我的不离不弃,让我回到了人间。 再次见到故人,真是恍如隔世。 我与他们隔空相望,却始终没有看到江念的身影,我紧张地捏着拳,掌心却被一个硬疙瘩抵了一下,看着手心里四四方方的五方鬼令,我的心情跌至冰点。 “江念怎么还没回来?”我问。 张凡的目光闪闪躲躲:“龙君他……他回不来了!” 第170章 他把命都给了我 “你说什么?”我愣了一瞬,感觉天都要塌了,想爬起来却浑身没劲,身体重重地摔回了地面。 江念回不来了? 到底发生了什么? 张凡敛眉叹息,示意我看向旁边的位置。 我这才注意到,边上用大米和朱砂画了一个很复杂的符咒,符咒围成了一个人形的轮廓,里面铺满了一层青色的荧光粉末,看不出是什么,只觉得像是沙滩上混了贝壳和结晶体的细沙。 我目测着这个高大的轮廓,一眼就认出是江念的体型。 “你死了之后,龙君强行为你封九窍、护尸身,甚至不惜借命给你……” 具体怎么借的,张凡没有告诉我。 他只说,我跟安笛换命后,换到了她短命的八字,这个八字本就活不过今年,我遭遇雷劫,不过是应了安笛的命劫。 就算避开雷劫,我逃得过初一也逃不过十五,还会有别的事取走我的性命。 为了让我还阳,长长久久地活下去,江念不惜将自己的命借给了我,还是以十借一来计算的。 人妖殊途,他要用十年的寿命,才能为我借来一年的阳寿,而且这寿命是有借无还的,我根本没办法还给他。 尽管如此,他还是借给了我百年的寿命。 也就是……他的一千年! 我呆呆地看着空荡的身侧,他怎么这么傻?与其说是借,不如说是送,他把命都给了我!整整一千年啊…… 然后呢? 他发生了什么? 张凡苦哈哈地又叹气:“在他作法期间,不断有妖魔鬼怪前来阻拦,还好龙君早有先见之明,将阵法设在三清殿内,借三清祖师的神光庇护。” 三清祖师和何许人也?那些妖魔鬼怪见到他们,都不是三位神尊的下饭菜。 本以为万无一失,没想到……借命的关键时刻,江念的元神突然出窍,去了阴曹地府。 “我不知道龙君为什么这么急,元神出窍打断了法术,他的元神一旦离开,肉身就会不受控制地疯狂输出,直至灰飞烟灭,他明明都知道,却还是强闯了地府,他……”张凡哽咽了好半天:“他回不来了!” 我也是才知道,借命之法是逆天改命的法术,危险系数和难度都非常大,全靠他的元神控制。 正因如此,他无暇分身护着我,只能请求三清祖师的庇护。 所以,江念的元神离开后,他的肉身就出事了! 我跌坐在地,周围的一切声音,仿佛都离我远去。 都是因为我,江念才会打断了计划,不要命的下地府去阻止我! 难怪胡兰看到他会那么震惊,她见到江念的那一刻,肯定已经知道他凶多吉少。 无论是人还是妖,肉身都极其重要! 就像我能还阳,有一个先行的条件——保留肉身,及时封住了九窍。 江念的肉身已经没了,他还怎么回来? 我伸出手,轻轻摸了一下地上细腻的荧光粉末:“这是……他?” 我艰难地说出了吐出这句话,一颗心就像被人从胸腔里拽出来,生生带出窒息和压迫感。 看到张凡不忍又难过的抿着唇,我得到了答案,如同木桩被钉在原地,好一会才重新恢复意识。 看着指尖上的那抹灰,我的胸口空荡荡的,之前撕心裂肺的心脏,随着江念的消失,变得不复存在了。 我吃力地捧着这些灰烬,它们是那么轻,那么冰冷……冷得刺骨,我却舍不得松开,紧紧攥在手心里失声痛哭。 为什么会这样? 明明只差一点,我就能顺利地还阳,江念也能好好的。 因为我……都是因为我…… 我抱着那一堆灰烬,像是失了魂,江念没了,我的复活还有什么意义? 他怎么能那么残忍,把我一个人留在世上? 一定有办法,一定还有办法的…… 我死死扣着牙关,不受控制地捧起地上的灰烬,小心翼翼地装进了我衣服口袋里,满脑子都是带他回家。 刚站起身,我是脚还没有站稳,眼前便黑了下去。 倒地的那一瞬间,我看到一个干瘦的身影,跌跌撞撞冲进了大殿…… 这一觉,我睡了很久很久,仿佛睡到了天荒地老。 再次睁开眼,我的床前围满了人脸。 张凡、周宜安、陆见溪……就连张亚楠都来了,把我的床围成了铁桶。 “安丫头……” “安然……” “小安安……” 无数的声音汇聚在我耳边,明明很近,却仿佛离得很远。 我空洞地看着天花板,看到那盏星星灯,意识到我回到了公寓里。 这是我和江念的家……对了,江念! 我几乎是从床上弹了起来,很快就头晕目眩地砸回了枕头上:“江念呢?江念的骨灰呢……” 我握紧了双手,却发现自己什么都握不住,这一刻我好慌,我怕弄丢了江念,怕我无能到,连他的灰都守护不了。 “别急……丫头……”苍老的声音在房间里响起,透着长者的沉稳:“你们让开,给我这个瞎子让让路诶……” 王瞎子刚说完,所有人就自动朝两边站开,给他腾了一条小路。 他扶了扶那副断了腿的墨镜,开始上手赶人:“你们都出去!全都挤在这儿,也不嫌闷得慌,房间的氧气都被你们吸光了!” 陆见溪不悦的说:“你瞎闹什么?小安安正是需要人安慰和照顾的时候,我们都出去,难道你能照顾她吗?” 王瞎子摸了摸下巴蓄出的小胡子,毫不留情的说:“她现在精神已经垮了,能救她的只有江念……” 我对他们的话都很无感,直到听到‘江念’两个字,我恢复意识,抬眼望向了王瞎子。 感受到我的目光,他扭过头朝我挑了挑眉:“小丫头,我有话想跟你单独说。” 我吃力地点头,冒烟的喉咙挤出几个字:“你们先出去吧!” 陆见溪还想说什么,被周宜安按住了肩头,一群人浩浩荡荡地离开了。 他们一走,房间的空气都清新了不少。 我躺在床上,身体虚弱到了极点,实在没力气再跟他兜圈子,开门见山的问:“你要说什么?” 王瞎子循着我的声音,摸索着走到床边,黑亮的镜片底下,一双眼睛弯了起来:“我想告诉你,主人没死,不过……情况也不容乐观,他想让你亲自替他去办一件事。” 第171章 江念的良苦用心 王瞎子的话就是一针强心剂,我死灰的心瞬间就满血复活。 江念没死! 我就知道他没那么容易死! 我喜极而泣,眼底的泪花不受控制地滑落,又哭又笑的就像个疯婆子。 “他在哪儿?” 相比刚才那要死不活的样子,此刻的我精神抖擞,恨不得立刻下床,飞奔到江念的身边。 王瞎子伸出手,准确无误地按住我的肩膀:“别着急,主人他现在暂时无法见你,等你一步一步,完成主人的步骤,他会入梦告诉你,接下来该怎么做。” 我认真记下了王瞎子的话,手掌却忍不住晃了晃他的眼前。 王瞎子被我突然打断,轻咳一声道:“别晃了,我只是眼盲,心却不瞎,该看到的,不该看到的,我比一般人都看得明白……” 我被人抓了包,很不好意思地收回了手:“对不起啊,你继续说。” 王瞎子接着道:“主人在施法借命时,就料到可能会出事,他提前藏起了半块内丹,这件事只有我知,连那位张道长都不知道!” “半块内丹!”我眼底迸发出了希望的光。 这听着耳熟啊…… 河神涂川保留了部分妖丹,就成功被江念给救了回来。 同理,江念的半块内丹,一定也能让他复活。 “内丹在什么地方?”我连忙问道。 王瞎子缓慢地摇着头:“我也不知,不过,等你集齐了复活的几样东西,主人自然会告诉你……” 江念不愧是江念,心思向来就很缜密。 为防意外,他轻易不会透露出半颗内丹的位置,等我准备好了条件,他才会亲口告诉我。 这样,就算江澜月和殷洛想要使绊子,也找不到他的内丹。 明白后,我凝重地点着头:“我知道了。” 江念这么信任我,我绝不会辜负他,就算是豁出这条性命,我也要让他重塑肉身,完完整整地回家! “那你说,我该这么做?”我问。 “首先,需要把主人的骨灰,埋入生吉之地。”王瞎子说,这事关龙骨的重塑,十分重要。 至于那块生吉之地,王瞎子已经替我找好了,就在北泉上的北麓,那里有一块天然的莲花状石台,特别形象,我很容易就能找到。 “将骨灰埋到莲花台底下,十二个时辰后挖出,如果骨灰能凝成一截骨头,龙骨就算是成了。” “如果不成呢?”我紧张地问。 “如果第二天还是粉状,证明这块地不是真正的生吉之地,还需另觅佳处,不过……”王瞎子愁眉苦脸道:“这十二个时辰,会有很多脏东西来阻止你,你必须想办法把龙骨护住。” 我连死都不怕,还怕什么脏东西? “放心,我一定可以守住。”我咬牙承诺道。 以我现在的本事,加上那把降龙木,还有法坛上的仙家,我就不信会守不住! “主人也对你有信心……等你守住这十二个时辰,龙骨成了,再来西门街找我。” 王瞎子说完后,又语重心长道:“抓紧好起来,主人还等着你去救呢……” 突如其来的关心让我鼻子一酸,瞬间明白了江念和王瞎子的良苦用心。 仔细想想,江念的复活方法,并不是非我不可。 一定是他让王瞎子来找我的,想让我重新燃起生的希望,让我找到一份精神寄托。 最最重要的是,他想让我心安! 相处了这么久,我自认为还是挺了解江念的。 他为了救我,落得灰飞烟灭的下场,若是我能亲手将他救回,替他重塑肉身,我们之间就扯平了,他不希望我心里念着亏欠。 他什么都替我考虑到了,却只字未提,始终一个人默默地承受着一切。 想到他为了我,肉身尽毁,元神被困在暗无天日的地府里,我就好难受,恨不得立刻去北泉山上找到莲花台,把骨灰埋进去。 我说做就做,挣扎着从床上爬起来:“陆见溪……我要吃饭……” 这一顿,我一口气吃了两碗面条,直到肚子里的面顶到嗓子眼,我终于放下筷子。 看着窗外初升的太阳,我感觉自己终于活了过来,手脚的神经末梢都变得温热和敏感:“今晚除了陆见溪,其他人跟去一趟北泉山。” 陆见溪沮丧地瘪了瘪嘴,想要说什么,就被我给打断了:“陆见溪,你的位置无可替代,家里需要你的坐镇。” 听到我可劲的夸他,陆见溪脸上的阴霾逐渐散去:“放心,这个家有我在,绝对不会散……” 我对他还是比较放心的。 这段时间,我们法坛积累了不少功德,连同各位仙家都享受到了好处,功力提升了不少。 周宜安升为地仙,陆见溪也不赖,功法更是上了几层楼,还参透了一些镇守的古老阵法。 对他,我一百个放心:“好,家里就交给你了。” 说完后,我看向桌上的其他人:“当然了,我也不强迫你们,有谁不想去的可以退出,我不会怪你们……” 胡兰豪迈地一拍桌子:“我们狐族就没有孬种,今晚甭管是什么妖魔鬼怪,就算是大罗神仙请来,也得过我胡兰这一关!” 她是个性情中人,之前讨厌我时,那是真讨厌,说话做事都夹枪带棒的。 一旦认定我们是自己人,胡兰便是无条件的护犊子,她敢爱敢恨,一点也不扭扭捏捏。 周宜安笑着看了胡兰一眼,也点头道:“江大仙对我有救命之恩,我不会放任他不管,就算要我的老命,我也在所不辞。” 他和江念有着过命的交情,如果不是江念,他还在新郎潭里被逼着杀人,最后的结局就是雷劫——灰飞烟灭。 他说这话我是相信的,不到万不得已,我不允许法坛里任何一个人出事,仙家对我信任,入了我的法坛,我也要双向奔赴,保护好我的仙家! 听见周宜安的话,邱淑华手心里变出了鞭子,热血沸腾的说:“还有妾身!我是安师父和龙君救出来的,一直不知怎么报恩,如今有机会帮到龙君,妾身义不容辞。” 他们坚定的语气让我十分动容。 我第一次发现,法坛的人心竟然是那么的齐,就像一股绳,凝聚着前所未有的力量。 “还有我……”张亚楠弱弱地举起手:“我不知道你们要干嘛,但听着很刺激啊,我也想参加。” 我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别胡闹,这不是你能参与的事。” 张亚楠面色一僵,似乎想到了什么,害怕地抱着胳膊:“你们该不会……是要去做那种神神叨叨的事吧?” 我点头承认了,打算叫她回学校待着去,周宜安便开口道:“没准……她还真能帮到我们。” 第172章 别打她的主意! 我给周宜安使了个眼色,示意他别瞎起哄! 亚楠是我最好的朋友,我绝不会让她置身于险境之中。 但张亚楠却对我做的事充满了好奇,明知有危险,还是开口问道:“我能帮到什么啊?” 周宜安上下打量着她,脸颊红红的,有点不好意思:“冒昧地问一句,张同学还是处子之身吧!” 张亚楠的脸唰的红透:“胡说什么呢?我……我早就不是了,你别瞎说啊!” 这丫头死要面子,总觉得“一把年纪”了,还没有男朋友,没有破了处子之身,是件很丢脸的事,但我却不觉得,这是不是处子,都是她个人的事,干嘛要在意别人的看法? 只不过,被周宜安大庭广众地说出口,确实很难为情。 我瞪向了周宜安:“你也太没礼貌了!” 周宜安被我骂过之后,赶紧跟张亚楠道了个歉,脑袋都抬不起来:“我这不是……这不是想要帮咱们吗?” 他说,处子之血对妖魔鬼怪有着致命的吸引力,如果能借一点张亚楠的血,让张凡那个牛鼻子老道做一个纸人替身,或许能帮我们引开不少妖魔。 听到要用她的血,张亚楠犹豫了片刻,终于感到害怕了。 “这会对我的身体有什么影响吗?”她弱弱地问。 不等周宜安开口,我抢先答道:“当然有影响了!人的八字、毛发、血液、指甲都带着人本身的灵气,轻易不能交给别人,弄不好会出大事。” 万一被邪师借命、借运、作邪法,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闻言,张亚楠瑟缩地裹紧了衣服,看向周宜安的目光透着隐怒:“周大哥,我把你当兄弟,你就这么坑我吗?” 周宜安不好意思地一笑:“这怎么叫坑呢,我们拿了你的血,当然是有分寸的,不会让你出事。” 他笑得像只老狐狸,又像诱人堕落的坏男人,满眼都是狡黠和坏水。 我见张亚楠有所松动,不由分说让她先回去,不要参与进这件事里。 我的态度十分坚决,干脆下了逐客令,张亚楠知道我动了怒,也不敢再久留。 等她走后,我铁青着脸警告道:“周宜安,你别打她的主意,不然我跟你翻脸……” 周宜安委屈地闭上了嘴,一旁的王瞎子却幽幽地开口道:“我倒觉得,周地仙的话很有道理……” “什么?”我看向玻璃窗上映出的黑眼镜,总觉得他也变成了一张尖尖的狐狸脸。 “其实,我没有跟你直说,那石莲附近有修炼的仙家,轻易不能靠近,如果能用纸人引开仙家,你将事半功倍。” 王瞎子这人也太鸡贼了,他怕打击我的积极性,就把这么重要的消息藏在肚子里,差点坏了我的事。 我面色不悦地冷着声问:“你还有什么是瞒着我的?” 王瞎子的脸抽搐了一下:“没了,真没了!” 可我怎么觉得,王瞎子还是有事瞒着我呢? 我努力地缠着他问,却半个字都没能问出来。 问烦了,王瞎子吓得转身就跑,朝门口晃悠悠地走去:“小安,我先回去了,我等着你的好消息!” 他一溜烟就跑掉了,我对着空荡的大门口,心里总是忐忑不安的,不会是江念出事了吧? 我一刻也不敢耽误,让周宜安拿着五方鬼令,先去地府打探消息。 他去了三次,每次都回来都颓败地朝我摇摇头:“江念和殷洛都失踪了!” 周宜安把整个地府翻了个底朝天,都没找到他们的身影。 在场的人脸色都很难看,说实话,我心里也没底,与其相信他死了,相信这个世上再没有江念,我宁可保持着乐观的心态:“没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我相信江念一定还活着!” 我强忍着悲痛,一一安慰着仙家们,不知道为什么,我越是安慰,他们就越是难过,看我的目光都带着可怜和同情。 “小安安,你若难受,就哭出来吧……”陆见溪红了眼眶,心疼地捋着我黑长的头发。 “我不难过……他还活着,我有什么可难过的?”我强挤出一抹笑容,大口大口地喝着粥,争分夺秒地恢复着体力。 他们都忧心地围着我,我被好几双眼睛看得浑身不自在:“你们怎么回事?非得看我哭一场吗?眼泪不能解决任何问题,再说了,我根本没有时间悲伤,明白吗?” 江念还在等着我,多耽误一刻,他就多危险一刻。 周宜安忍不住给我竖起了大拇指:“安丫头,没想到你年纪轻轻,竟然能这么坚强。” 胡兰也附和道:“我以前挺瞧不上你的,现在倒还挺佩服你,是条女汉子。” 我眉眼抽搐,她不会夸人,其实可以不用硬夸的。 “好了,你们与其担心我,不如去调查一下,北泉山北麓的莲花石那儿,到底有什么仙家。” 邱淑华主动请缨:“我去吧!” 想想也只有她适合去查,她是坛仙,本质上是个鬼魂,法力也较为低微,不容易被仙家发现。 “那你快去快回,注意安全……” “好……”邱淑华化作一道黑烟,朝着窗外飘去,大概过了半小时,那道黑烟便飘了回来,在我眼前汇聚成一道人形。 邱淑华累得气喘吁吁:“安师父,我看了,莲花石附近有一个黄大仙。” 黄大仙就是黄鼠狼修炼成精,北方人也称为黄皮子大仙。 是胡黄白柳灰五大仙家之一,在东北十分常见。 但在南方……我很少会听说黄皮子大仙。 相传,黄鼠狼擅长“附身”,会操纵人的心智,使人精神错乱、举止异常,而且家族庞大,睚眦必报。 “那个黄大仙占着莲花台修炼,应该有些年头了,身上的皮毛都变成了白色,不太好对付啊……”邱淑华愁眉苦脸的说。 “白毛黄皮子?”胡兰大声地惊叹道:“我滴个亲娘诶,这是遇到黄皮子祖宗了!” 胡兰告诉我们,黄皮子每生三旬,身上就会添一缕白毛,浑身雪白的黄皮子,都不知道活了多少年,这等修为,就算她把东三省黄家管事的请来,也不一定是他的对手。 “这可麻烦了!”我捏紧了拳头,那可是黄皮子的地盘,我要是硬抢,不说抢不抢得过吧,肯定是要得罪黄皮子的。 难怪王瞎子要支持用纸人替身,把那仙家给引开。 但我不能为了一己私欲,就去坑害我的朋友,黄皮子记仇心强,要是知道张亚楠用自己的血帮助我们,肯定会害死她的! “不如,我去跟黄皮子谈一谈,请他行个方便,让我埋下骨灰。”我不打算硬碰硬,还是先礼后兵吧! 胡灵摇摇头道:“哪儿那么容易?” 第173章 勾/引黄皮子 她朝我翻了个白眼:“你知道恢复龙骨,需要耗费多少地气吗?一旦龙骨重塑,那生吉之地的地气就会被吸光,莲花石的灵地就废了,那老黄皮子能答应吗?” 我听着这话,仿佛被人浇了一盆凉水,从头到脚透心凉。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我们该怎么办呢? 我愁眉苦脸的,正努力地想着法子,胡兰伸手戳向我的脑门:“傻丫头,我在这儿等了半天,你咋不看看我呢?” 胡兰当着我的面摇身一变,变成了一个前凸后翘的性感女郎。 烈焰红唇,身姿曼妙,特别像老港片里的女星,可太美了! “怎么样?”胡兰朝我送出一枚香吻,显摆地在我面前晃来晃去,我一个女人都脸红了,更别说是男人。 我暗暗朝她竖起了大拇指:“真是绝了!” 胡灵傲娇地撩着头发:“那是当然,勾/引男人,老娘可是专业的……” 用她引诱黄皮子,总比用张亚楠的血来得靠谱,毕竟她可是五尾妖狐,法力比一般的妖物都要高强,就算不小心落在黄皮子手里,她也能很机灵地逃脱。 我们俩在这儿都商量好了,待会就出发,由她先去林子里引开黄皮子,我赶紧上去设阵、埋骨灰,想办法抵挡它十二个时辰。 关于阵法,我特地研究了一夜,家伙事都备好了。 我俩热火朝天地计划着,突然一个很冰冷的声音传来:“不许去!” 周宜安阴沉着脸,眼睛直勾勾地盯着胡兰,掠过她那鼓鼓胀胀的胸口时,他的呼吸明显急促了几分。 “骚狐狸,你不许去!”周宜安蛮横地拽住她的手腕,强行把她变回了原本的模样。 胡兰吃痛地踹了他一脚:“淹死鬼,你特么有病啊?你凭什么不准我去?” 周宜安裤腿上落下一个鞋印子,他皱着眉,却死活都不愿意放手:“就凭我是法坛的二把手!江念不在,你们都得听我的。” 我双手抱胸,看着周宜安那气急败坏的神色,暗自摇着头,好浓的醋意啊…… 看到他们,我心里眼里都酸酸的,仿佛看到了我和江念的影子。 如果他知道我要去犯险,也会这样阻止我吧…… 想到这儿,我脑海中突然闪过一道灵光。 总觉得哪里怪怪的,但我又想不明白。 内心深处有个声音,一直在不断地告诉我,江念的安排很有问题! 江念护着我,就像护着自己的眼珠子,他怎么会让我去犯险呢? 直觉告诉我,这件事有古怪,可我却根本没时间去思考,万一是真的呢? 事关江念的生死,我不敢去赌! 周宜安和胡兰拉拉扯扯,几乎快要打起来,我的思绪被他们的争吵声给打断。 看着周宜安憋红了脸,却挤不出半个字,我叹道,念了一首诗:“花开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 希望他们不要像我和江念这般,等到生离死别才发现,我们留下了太多的遗憾。 不论周宜安同意与否,计划如约进行。 我休息了一天一夜,身体没说完全恢复吧,也复原了一大半。 我们一行人浩浩荡荡地来到北泉山。 上一次来到这儿,是为了去鬼市找药救下江念。 这一次,竟然也是救回江念。 究竟是怎样的神仙巧合啊? 我拄着一根登山棍,不停地喘着粗气,刚爬到半山腰,邱淑华就领我们走向了另一条小路。 这条路几乎被杂草所掩埋,不仔细看几乎很难发现。 邱淑华指着前方:“再走十分钟,就能见到那座莲花石了。” 闻言,胡兰与我对视一眼,摇身变成了妖娆美人,钻林子里去诱惑黄皮子大仙了。 望着那婀娜的背影,周宜安紧张到捏拳:“我跟上去看看!” 他盯着胡兰的目光,都快盯出水来,却始终不愿承认自己的感情。 我也由着他去,不过提醒了他一下,别靠得太近,小心被黄大仙发现了气息。 “我知道……”周宜安脚底生风,不远不近地跟着她。 我和邱淑华原地休息,等着胡兰他们发来信号。 “安师父,喝水……”邱淑华给我拧开瓶盖。 “谢谢……”我伸手接了过来,刚仰头灌了一口水,突然,手腕上的蔻心铃突然叮叮咚咚地响了起来…… 我惊悚地看着皮肉上显出的银铃手链,差点没被那口水给呛死。 “咳咳咳……”我用力地咳了起来,弯腰的瞬间,余光见到有个白影子一闪而过…… “谁!”我望向白影消失的方向,麻溜地抽出了桃木剑。 面前什么鬼影都没有,但我耳边却传来了一阵很虚弱的声音:“小奴隶……连你的主人都不认得了?” 我只闻其声不见其人,紧张地环顾四周,手心都捏出了冷汗:“九璃!你还活着?” 九璃清冽的嗓音带着点怒气:“你就这么盼着本座去死?” 说实话,我挺期盼的! 知道他没死,我竟然特别地失望。 上次见面,还是在周若云的墓前,江念把他留下,留给殷洛跟他狗咬狗。 没想到……他竟然没有死! 九璃鼻腔里冰冷地挤出几声笑意:“放心,你家主人有九条命,没那么容易让你如愿……” 我烦躁地看向安静的树林,对着空气开口:“我管你几条命呢!我现在很忙,没工夫搭理你。” 我心里惦记着胡兰和周宜安的信号,不想跟九璃多做纠缠。 九璃看出我在期盼着什么,冷嗤一声:“别看了,你的兵马全军覆没了。” “什么?”我刚出声,不远处的树林里就惊起了一片鸟兽,我心头一紧,难道真被他说中,他们出事了! 我盖上水瓶,撒腿就冲进了密林里。 刚跑了几步,九璃便对我说:“你贸贸然地冲上去,无异于是送死!” 我刹住脚步,只是顿了一秒,便再次奔跑起来。 “就算是死,我也要跟我的小伙伴死在一起。”我心里明白,胡兰他们都对付不了黄皮子,我就更无招架之力了。 但我还是想冲上去,我不能放任他们不管! 见我不听劝阻,九璃着急了,声音略显急促:“快停下!我有办法对付这只老皮子。” 我突然刹住脚步,因为惯性差点就撞到树上:“你认识他……” 说完我就暗骂自己蠢,北泉山的鬼市就是九璃的老巢穴,他在这儿待了多年,能不认识那只老皮子吗? 我看了一眼鸟兽惊飞的前方,咬咬牙狠心站住:“你有什么办法?” 第174章 他毁容了? 九璃告诉我,他知道这老黄皮子的死穴。 老黄皮子是从东北那边来的,好像是犯了事,来到北泉山时,老黄皮子身后还跟着一个半死不活的小黄皮子。 “他抢占了莲花石台,是为了给小黄皮子续命,那小家伙的巢穴,只有我知道……” 为了给小黄皮子续命,老黄皮子经常去鬼市买药,久而久之就暴露了小黄皮子藏身的洞穴。 “只要拿捏了那只小黄皮子,你就算要他的命,他也在所不辞。” 九璃的招也太损了,用人家小的去威胁老的,但我现在也没有别的法子,与其让小黄皮子落入九璃手中,还不如落入我的手里,至少……我可以保证不会伤害他。 我赶紧问:“那小黄皮子藏在哪儿?” 九璃奸诈地笑了笑:“别着急,只要你乖乖答应我一件事,我就引你过去……” 我抿着嘴唇,果然……九璃就没安什么好心。 听着林子里沙沙的风声,想到胡灵和周宜安遇到了危险,我好似被放在锅里油烹火煎,整个人都处于烦躁的状态。 “说吧,是什么事?”我骑虎难下,还是先问问再做决定吧! 九璃开口道:“我要江底洞穴里的宝贝。” 涂川镇守的江底,有一个“会跑”的暗洞,底下藏了一个锦盒。 锦盒里的东西,是我换命的关键,江念和涂川之前找了好几天都没找到,我上哪儿给他找去? 就算能找到,那也不是我的宝贝,是属于这条江,属于涂川的,我有什么资格交给九璃呢? 我实话实说,让他死了这条心! 九璃默了一瞬,似对我妥协道:“小奴隶,本座也不为难你,只要你到时带路,能否取走宝物,全凭我的本事……” 我暗笑一声,就算我带路,他也进不了那处洞穴,只有涂川能进去,或许……是那洞穴设置了某种禁制,必须本条河的河神才能入内! 料定他无法进入洞穴,我爽快地答应了他:“好!” 九璃长舒了一口气,仿佛解决了一件很棘手的事。 我猜……这个任务应该是江澜月交给他的。 江澜月一直觊觎着江底的宝贝,三番几次地出手,甚至不惜毁了涂川。 一旦涂川被杀,河神的位置空悬,势必会产生新的河神,到那时,一切都会乱了套。 到那时,江澜月完全可以找个自己人替代河神的位置……岂不是就水到渠成? 我攥紧了手指,原来他们打的是这个主意! 一旦靠着涂川找到洞穴,他们很可能会对涂川痛下杀手! 难怪九璃会做出让步,这一切,都在江澜月的掌控之中。 我心里明镜似的,面上却没有丝毫表露,像只焦躁的兔子:“我已经答应你了,小黄皮子在哪儿?” 九璃倒也没藏着掖着,白影在树林间一闪而过:“跟我来……” 我望着那一抹飘逸的白衣,就像一个诡异的阿飘,我打了个哆嗦,迈开脚步跟着他往树林深处走去。 相比之前,九璃这次一直跟我保持着距离,始终用后背对着我,闪避着我的目光。 我觉得很奇怪,开口问道:“你怎么了?” 九璃宽大的背脊微微一颤,很凶地对我说:“收起你的好奇心,别想着打听主人的事。” 我嗤之以鼻,我只是随口一问,他却在我面前摆谱,哪里来的自信? “行……”就算我不问,也明白他肯定出事了,不然,以他那花孔雀的性子,早就在我面前装模作样了,现在却连头都不敢回,难道他毁容了? 我琢磨着,丝毫没注意面前的人影已经停下,一头撞上了一块软肉。 九璃背脊绷得笔直,想要转头却克制地定住了脖子:“放肆!” 我揉着额头,吓得后退一步:“不好意思,我不是故意的……” 九璃脚步凌乱地往前走了几步,耳朵莫名其妙地红了。 “在那儿……”他抬头望着一道几乎垂直的崖壁。 我顺着他的方向看去,崖壁离地三米的地方,有一个很狭窄的细长洞穴,成人根本挤不进去,确实是个易守难攻的地方。 “那洞口这么小,我也进不去啊!”我对自己的身材很有自知之明。 “笨……就不知道想办法?”九璃骂了我一句,但声音却酥酥的,就像是低音的大提琴。 他告诉我,这洞穴是个葫芦形的暗洞,外小里大,只有一个出入口。 我灵机一动,这葫芦嘴地形,可以用烟啊! 在外面布下天罗地网,再用烟把小黄皮子给熏出来,让他自投罗网。 有人质在手,就算讨不到石莲的灵地,也能顺利将我的兵马换回来。 我说做就做,去周围捡了好多枯黄的树叶,画好天罗地网和镇压符后,我用打火机点燃了几片叶子,很快,火势逐渐变大…… 趁着树叶还没被烧光,我用一点点湿泥盖在了火堆上,底下立刻冒出了滚滚浓烟。 我握着一片大芭蕉叶子,不断地朝洞穴里扇风,浓烟全都钻进了缝隙里。 没多久,一双绿色的小眼睛,在洞穴口一闪而过,费力地迈着四肢,朝洞外爬来。 刚逃出洞穴,他就落入了天罗地网里。 我手指一勾,嘴里念着收网的口诀,横七竖八组成的红网不断收拢着。 一只皮包骨的黄鼠狼,拖着长长的尾巴,在红网中用力地挣扎和撕咬,眼看他快要咬出一个破口,我眼疾手快,贴上了镇压符。 此符一出,天罗地网便震了震。 小黄皮子发出一声婴儿般的啼哭,身体就像被定住,老老实实地困在了网里。 我还是第一次见到黄皮子,不由得举在眼前仔细看了几眼。 尖尖嘴,毛绒脸,身上的绒毛油得发亮,看着还挺可爱的…… 我轻声凑到小黄皮子耳边,悄声说道:“你放心,我不会伤害你的……” 话还没说完,我就闻到了一股奇臭无比的气味,味道简直是上头! 我赶紧屏住呼吸,想要抬起手里的芭蕉叶扇扇风,却发现周围暗了下来,一双凶狠的绿眼睛,居高临下地瞪着我…… 第175章 江念:“去死……” 这双眼睛好可怕,绿色的眼波下,蕴藏着毁天灭地的暴气。 对着这双绿色的瞳孔,我有一瞬间的失神。 很快,一张苍白瘦削的脸庞,逐渐暴露在我眼前。 长眉入鬓,漂亮的桃花眼阴沉沉的,幽暗深邃如同冰刺,散发着冷酷残忍的气息,就像在盯着一个仇人! “江念?”我颤抖地挤出了声儿,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失踪的江念,命悬一线的江念,此时此刻就站在我面前! 他一身玄衣,衣服上破了好几道口子,底下隐约可见翻起的皮肉,血淋淋的让人不敢直视。 我心下一颤,难过的酸楚盖过了内心深处的恐惧,我一头扎进他的怀里…… 他的身体好冷,就像一座名副其实的大冰山,冷得我的皮肤都刺疼。 “江念……”我哽咽地抱住他,只差一点……差一点点我就要失去他了! 我心如擂鼓,失而复得的喜悦,让我有些飘飘然,总觉得这一切太不真实,脑子里也昏昏沉沉的,根本无法去思考。 此刻,我只想用力地抱住江念,无论山崩地裂,海枯石烂,就算是死亡……我都不会放手。 我又一次很没出息地哭了,眼泪浸湿了江念的衣衫,血与泪的冷热交融,细微地刺了我一下。 他的血是冷的,他的心…… 我皱着眉头,他居然没有心跳! 我趴在他的胸口,耳边却安静得瘆人。 没有呼吸声,没有心跳声,没有他平日里炙热的体温……我就像抱着一具尸体,除了他眼底的愤怒,我感受不到其他的情绪。 “江念……你怎么了?”我抬起头,对上出江念暴怒的脸庞。 他双目暴起,皮肤底下的青筋密网般凸起,一张脸狰狞又扭曲,单手举着长剑,干脆利落地刺入了我的心口…… 我被眼前这一幕惊呆。 这不就是观众生里出现的那一幕?! 江念提着剑,毫无感情地刺穿了我的心脏。 痛…… 强烈的剧痛,从心口处蔓延至四肢百骸,我不敢相信地望向他。 “为什么……” 我的身体痛得僵住,身体里的所有感官无限放大,我甚至能感受到锋利的剑尖一点一点剖开心脏,穿过我的后背…… 我悬在半空中的手不知道该放在哪儿,只能颤巍巍地握住了剑身。 没想到观众生的画面都是真的,江念果然亲手杀了我,毫无理由地刺向了我的心脏…… 此时此刻,我已经感觉不到疼痛,之前濒死的场景再度出现,我清晰地感觉到心脏的停歇、血液的凝固,还有我流逝的生命…… 我躺倒在地,那双诡异绿眼睛弯成了月牙,就连下巴也尖尖的,阴谋得逞地笑着,越来越像刚才的黄皮子。 我感觉不太对劲,仅存的理智在疼痛和求生欲的双重刺激下,正慢慢地苏醒。 江念最宝贝我的性命,宁可肉身毁灭,也要下阴曹地府把我带回来,他怎么可能朝我挥剑? 就算我们有仇,他也从未伤害过我,反而一而再、再而三地救我于水火。 他绝不可能杀我! 想通后,我豁然睁大了眼睛,想要反抗却喉咙一紧,窒息得吸不上气,被他掐住了脖子。 面前的‘江念’挤眉弄眼,咬着牙朝我低吼:“去死……” 我就像一个破布娃娃,被他捏在了半空中。 我用尽全力掰开他的手,甚至抓得他血肉模糊,他也没有松开。 就在我快撑不住时,另一个声音在我耳边炸响:“安然,醒醒……” “用我教你的降妖咒!” 声音从很远的地方飘来,断断续续地钻进我的耳里,虽然很小,但我还是听清了这声声呼喊,是江念的声音! 这才是我的江念,总会在危难时刻帮助我、救下我,似暴风雨里的灯塔,替我照亮前方的路。 而面前的这位,也不知是从哪儿冒出的冒牌货,居然敢伪装成我男人…… 我咬着牙,用力地踹了冒牌货一脚。 冒牌货没想到我都快被掐死,还有力气踹他,他气急败坏地加大力度,手指一根一根地收拢。 我翻了个白眼,舌头不受控制地被挤得吐了出来。 “安然,你不要害怕,屏气凝神,默念降妖咒……”江念一步一步地引导着我。 我顺着他的话,脑海中翻书似的,一页一页地掠过,直到出现了降妖咒。 “明曜九芒,合炁三华,助我降妖,保卫正道……风火雷电,斩!” 我瞪大双眼,眼中迸射出一道夹着火和电的金光,打在了冒牌货的身上。 冒牌货嗷的一声,猝不及防被掀翻在地,高大的身形迅速缩水,露出满身的白色绒毛,竟然是一只通体发白的黄皮子! 看到他,我眼前再度一黑,差点昏死过去。 他果然是假的…… 不过,通过这件事也证明了,江念确实还活着! 他能感知到我有危险。 我激动地站起身,双腿突然麻了一下,一只大手拉过我的腰侧,我跌进了一身雪白的胸膛里。 九璃的下巴抵着我的头顶,声音略显急切:“没事吧?” 我整个人都累到虚脱,看着那只被我打晕的老黄皮子,我惊魂未定,还没从刚才的幻境中醒过神来:“我……我怎么回事?” 九璃低声说道:“你刚才动了小黄皮子,被他发现了,他放出臭气造成了幻觉,你差点就死在了自己手里。” 我这才发现,我的手上握着一根很尖锐的树枝,尖尖的地方隐约可见新鲜的血液。 与此同时,心口痛了起来,抽搐地疼着…… 我看着树枝,再看看胸口刺穿的衣服,还有衣服上的血,我的毛都竖了起来。 好险! 要不是听见江念的声音,想起降妖咒,我现在不是被自己戳死,就是被掐死了! “黄皮子的屁可让人致幻,诱人自杀,没想到你居然能逃离幻境……”九璃语气中带着些许欣赏。 我冷嗤道:“你就眼睁睁地看着我被他害死?” 九璃口口声声说是我的主人,现在还是我的合作队友,就这么不管不顾、冷眼旁观吗? 闻言,九璃抱着我的身体僵到极致,圈着的胳膊紧了紧:“我……我法力尽失,爱莫能助……” 九璃说这话时,语气都带着无奈和酸楚。 我瞪大了眼珠子,法力跟内丹有关,他的内丹出了问题,要么被毁,要么被夺,情况都很糟糕。 妖怪一旦没了内丹和法力,就同于残废,难怪他要躲着我。 如果刚才我跟他硬碰硬,他不一定是我的对手,更别说逼我跟他合作了。 意识到上当,我正要跟他掰扯掰扯,地上的老黄皮子突然动了。 第176章 小奴隶,我还害你不成? 我吓得闭上了嘴,朝九璃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本以为我的降妖符有多能耐,却也只让这只老黄皮子昏倒了几分钟。 我一鼓作气地爬起来,反手抽出了后背的降龙木。 有木剑在手,我心里多了一份底气,趁着老黄皮子还没彻底苏醒,我把剑搭在了他毛茸茸的脖子上。 剑身刚碰到那雪白的毛发,就燃起了一阵黑烟,周围满是烧焦的气味。 老黄皮子察觉到身体的异样,吱的一声打了个滚,在泥地里不断翻腾,扑灭了脖子上的火苗。 原本雪白的毛发,脖子上都烧秃噜了,其他地方裹满了泥,有种说不出的狼狈。 一双滚圆的小眼睛,迸射出两道幽光,满是恨意地瞪着我。 那表情不像个黄皮子,反而像一条怨毒的毒蛇。 我不寒而栗,却故作凶悍地用剑指着他:“你差点害死我,我烧你几根毛,不算过分吧?” 老黄皮子晃晃悠悠地站起身,像人一样立了起来,前肢攥着拳头,护在心口的位置。 “是你欺人太甚,先动了俺的娃娃!”一个东北口音的男人声音,蹿进了我的脑海里。 直觉告诉我,这是白毛老黄皮子的声音。 经他提醒,我这才想起来,我抓了人家的孩子,我捡起了脚边的天罗地网,上面贴着镇压符,里面的小黄皮子可老实了。 看到他的孩子,老黄皮子急得白毛都在颤,前爪贴在一起,弯腰朝对我做出了人作揖的动作。 老黄皮子对我传音道:“求求你别伤害他……” 看着老黄皮子不断作揖,我也有些于心不忍。 我轻柔地把小黄皮子抱在怀里:“你放心,我不会伤害你的孩子,我这次来,其实是想请你行个方便,借你的宝地给我一用,没想到,我和我两个兵马都折在了你的手里……” 周宜安和胡灵没有露面,也没有发出信号,肯定是出事了。 我猜……十有八九是被老黄皮子给迷了。 “原来是那两个傻了吧唧的土老帽啊……”老黄皮子满脸不屑:“那女的我认识,是胡家的小崽娃子,还想诱惑本仙,吃饱了撑的!” “至于那个愣头男……确实有点难缠,不过该他倒霉,遇到我黄爷,迷得他五迷三道的……” 他满嘴喷粪一通乱骂,我在一旁听得太阳穴突突狂跳。 本以为胡兰的美人计能够奏效,谁知道却成了一个笑话,就连周宜安都搭了进去,也不知道目前情况怎么样…… “住嘴吧!”我是出了名的护犊子,不允许任何人在我面前骂我的仙家:“识相的赶紧把我的仙家放了,不然……” 我拽紧了天罗地网,大网在我手里又缩小了一圈,小黄皮子吓得瑟瑟发抖,鼻子里发出了细微的哼鸣声。 老黄皮子目光阴蛰地看了我一眼,气得咬牙切齿,却并没有完全丧失理智。 “你先放了我娃娃,我自会放了你的兵马……” 老黄皮子鬼精鬼精的,我们俩初次交手,谁也没占到谁的便宜,还相互拿捏住了对方的人,形成了一种莫名牵制的关系。 我没时间跟他耗着,开门见山道:“黄大仙,我这次来,是想用一用莲花石台。” 我不是商量的语气,而是在告知他,这莲花石台,我今天还就抢定了! 莲花石台的生吉之地,是天地造化的产物,不是谁的所有物,就算是黄皮子先占用,那也不是他的私有物品。 但老黄皮子显然不这么认为,在他眼里,莲花石台就是他的宝地,别说埋东西了,方圆十几米别人都甭想来蹭。 听到我要用莲花石台,老黄皮子立刻就跟我急眼了:“天下生吉之地那么多,你非要跟我抢吗?这块宝地能给俺娃娃续命……” 可怜天下父母心,老黄皮子虽然奸诈狡猾,但对他的小黄皮子,倒是操碎了心。 我看向网里的小黄皮子,这才注意到,这只小黄皮子的后腿异常瘦弱,就像两根枯柴架在了一堆蓬松的绒毛上。 想到小黄皮子从洞里吃力地爬出来,身体确实不太灵活,应该是下半身出了问题。 说起来,我跟老黄皮子还算同病相怜。 我着急为江念救命,他也着急为自己的孩子,见到这情况,我真有些开不了口,就在我打算放弃,想用小黄皮子交换回兵马时,身后传来一阵低潋的嗓音:“老黄,你家这娃娃是因果病,生吉之地只能延缓,根本就解决不了。” 九璃的话令我振奋不已,原来小黄皮子是因果病,那这生吉之地确实无法解决,只能为他拖延时间。 老黄皮子被九璃点破,脸上有些挂不住,他气得胸口一起一伏:“九璃兄,此事与你无关吧!” 九璃握住我的手腕,蔻心铃顿时银光盛放:“她是本座的人,你说有没有关系?” 语气竟然还有点霸道,我心头一暖,莫名的感动。 之前对着我一个人,老黄皮子还十分嚣张。 知道我是九璃的人,他立刻就泄了气。 看样子,他并不知道九璃法力尽失的事,还以为九璃是高高在上的鬼市统领,他经常去鬼市买药,根本得罪不起九璃。 “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不认识一家人……”老黄皮子立刻改口道,毛咧咧的脸上挂着谄媚的笑,变脸的速度让我咋舌。 “既然是统领的人,那就是我黄四郎的朋友,不就是一个莲花石台吗?拿去……不过嘛……我这娃娃就要仰仗着二位了。” 黄四郎立刻顺杆儿爬,朝我们俩双膝一跪,不断地弯腰磕头。 我还没反应过来,九璃便握住我的肩头向前一推:“仰仗她就好,她手下的堂口,有条厉害的青龙,可比我的本事大,你儿子的事在她手里,那都不是事儿。” 我立刻就炸毛了,九璃这是给我挖坑呢! 江念说过,因果事是最难处理的。 有些因果连阎王和判官都理不清,我们贸然插手,弄不好要背上因果,遭受报应。 我这什么都不知道,谁敢贸然答应啊。 我气得想要回头,却被九璃提前预判了。 他伸出手把我的脸挡了回去:“你是我的小奴隶,我还能害你不成?这小黄皮子的事另有隐情……” 第177章 我跟那常仙有缘分 小黄皮子当初犯下因果,是因为救人! 他叫黄云峰,是个五百年道行的黄仙,之前在东三省那边有个小庙,平时帮人算一算八字,治一治邪病,十里八乡非常有名气。 小庙边上有户老实本分的人家,闺女长得很漂亮,心地也善良,经常来庙里给他供奉,还帮他打扫,他心里喜欢,想着等姑娘十八岁,他就去跟女孩家里提亲。 结果这姑娘却被村子里的一个二流子拖到河边欺负了! “他不仅欺负了姑娘,还想把她给溺死,我儿一时手重,就把他给弄死了!”黄四郎叹了口气。 只是个二流子,死就死了,但是那二流子家里供着一个常仙,那个常仙很厉害,平时是在地府里管兵马,拿令旗的蛇仙,之所以保二流子家也是因为二流子的长辈对他有恩。 所以二流子刚去地府报道,常仙就知道了,带着兵马杀到了黄云峰的小庙来。 “其实……这个二流子跟那个女孩是有因果关系的,前几辈子,那女孩杀了二流子全家,连他怀孕的媳妇都不放过。二流子追了她好几世,这辈子,该二流子去女干杀她报仇,只要他得手,他们之间的恩怨就了了。” 但黄云峰的插手,改变了两人的剧本,现在仇恨未消,二流子去地府告阴状,他拿着讨报令来追杀黄云峰,再加上常仙出手,黄云峰差点就被弄死。 这讨报令是地府里一种令旗。 传说有冤的鬼魂,可以向阎王讨要这面旗帜。 只要拿着讨报令来报仇的都畅通无阻,妖魔鬼怪和道长、法师,谁都不能插手,就算插手也没用,法术很容易就失灵。 “所以说,天道循环,因果不息……”九璃感慨道,这话听着怪怪的,好像在隐射着什么。 我心头有些添堵,如果真像他们说的这样,还真就麻烦了! 黄云峰的身上,不仅有二流子拿讨报令报仇,还有地府里调遣兵马的常仙追杀,简直就是烫手山芋。 难怪黄四郎要顺势求我帮忙,一旦我应下,他们的仇冤就成了我们法坛的仇。 真是打得一手的好算盘! 我冷笑着问他们:“我看着是不是很傻?” 黄四郎乌溜溜的眼珠子在我脸上游走,嘴角弯上了天:“小师父说的什么胡话,你人美心善,不仅找到我的娃娃,还能从幻境中醒来,将我给打伤,确实有两把刷子。” 他的彩虹屁都要吹上天了,但我却无动于衷,沉着脸静静地看他表演。 这时,我的肩头落下一只沉甸甸的手掌:“别人不可以,但你可以……” “我?”我忍不住想扭过头,又被他的大手掌给推了回来。 他双手捧着我的脑袋,强行把我的头拧正。 我烦躁地扒拉他的大手,却连人家一根手指都掰不动,无奈之下,我只能选择认命。 见我不再挣扎,九璃压低嗓音,高深莫测地说道:“因为……你跟这常仙有缘!” 我也不知道有什么缘分,问他他也不说,只告诉我,别人不可以,但是我开口,地府那位常仙或许会网开一面。 闻言,黄四郎就像抓住了救命稻草,匍匐到我的脚底下,短粗的前肢抱着我的鞋子:“小师父,求求你救救我娃吧……救人一做马,就算要我黄四郎的命,我都在所不辞!” 他呜咽地哼着,眼泪打湿了眼眶边的毛发,汇聚成泪珠滚落在地。 得知了前因后果,我也觉得黄云峰挺冤的,为了保护心爱的女孩,杀了欺负她的人,就算是防卫过当,也罪不至死啊…… 看着红网的小黄皮子被折磨得不成人形,我心头一软:“那……那我试试,但咱们说好了,你得把莲花石台让给我。” 黄四郎抱住了我的脚踝,几乎没有犹豫地点点头:“好,俺答应你……” 为表诚意,黄四郎转过身,朝树林的方向念了一段口诀,放了周宜安和胡兰。 几分钟后,二人一前一后地从树林里走出来,两个人脸色通红,特别是周宜安,他的唇边抹上了一个红印子。 见到我,周宜安拔腿就飞了过来,挡在我面前,虎视眈眈地瞪着黄四郎。 “死黄皮子,你特么的打不过就放臭屁阴我!”周宜安甩着折扇就要开打,我赶紧拉住他的胳膊:“住手。” 我让他先息怒,然后把事情大概说了一遍,听到我要帮黄云峰去跟地府的常仙谈判,周宜安气得用扇子打我脑袋:“糊涂啊……你亏大发了!” 我吃痛地缩缩脖子,额头上瞬间就起了个小包:“九璃说我跟那常仙有缘分……” “九璃?他来了?”周宜安耸耸鼻子,使劲嗅了一圈:“难怪有股难闻的鸟臭味。” 我疑惑地回过头,却发现身后的人影早已消失不见。 黄四郎说:“九璃兄在他们出来时就走了。” 我皱着眉头,九璃今天真的好奇怪,神龙见首不见尾,还不准我看他的脸。 我问向黄四郎:“九璃的脸上到底有什么?” 黄四郎犹豫了片刻,为难地开口道:“他的脸……没了!” 没了? 这是个什么情况? 黄四郎叹道:“就是五官不见了……” 想到那人头上,是一张白花花的扁平脸,我就吓出了一身冷汗。 难怪九璃不让我回头看他,应该是怕吓到我吧! 想到那如冰雪般耀眼的美男子,失去了五官,是多么痛苦的一件事啊…… 我不知道他身上发生了什么,但从他的脸和功法上看,他被折磨得够呛。 我目光下移,看向手腕上若隐若现的蔻心铃,他都这么惨了,为什么要帮我? 是良心发现,还是另一个阴谋呢? 不管怎样,因为九璃的帮忙,我虽有波折,却还是拿到了莲花石台。 带着江念的骨灰,我来到了半山腰一处风景绝佳的平台上,中间有一个莲花状的大青石,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人工雕琢的,就像一朵莲花被做成了化石,总之非常漂亮。 我走到莲花石台边上,捡起一根树枝就开始挖土,将身上的骨灰埋进了土里。 我不记得挖了多久,直到小坑被我填平,我虚脱地坐在地上。 埋下骨灰只是个开始,接下来的时间,可有得熬了…… 我靠在石台上,看着天边的落日发呆,突然,一阵阴风刮过,我身后站了一个影子。 第178章 江念的声音 我没有回头,后脑勺也没长眼睛,为什么能看到身后站着个影子呢? 实话说,我也想不明白,但我就是看到了,我身后的石莲花蕊上有个体型很大的影子,就好像灵魂出窍,突然间切换了上帝视角。 我甚至能看到这团影子非常大,有点像动物世界里的老虎,但是北泉山上是不可能有老虎的,连狼都看不到。 我也只是看了一眼,跟做梦一样,醒过神后,我又急又快地转过头,只是一眼,我瞬间就倒吸了一口凉气,浑身血液都凝固了! 一只浑身黑毛,长着螺旋角的红眼怪兽,就站在我身后的石莲上,鼻子里呼呼冒着热气,龇着一口獠牙,就像一个怪角兽,看起来无比恐怖。 这只怪兽体型比牛还大,身上长毛及地,正耸着鼻子朝我的方向嗅去,两只湿润的大鼻孔一开一合,肥厚的大舌头不断舔着鼻子嘴巴,仿佛闻到了什么珍馐美味,饿得哈喇子直流。 我吓得一屁股跌坐在地,感觉到这家伙想要吃了我,我哆哆嗦嗦举起了降龙木,做出防御的姿势,正僵持着,一条细长的黑影从天而降,缠住了怪角兽的螺旋角。 邱淑华站在树上,手里握着长鞭,鞭子的一头卷着怪角兽的犄角,另一头绕着圈裹在她手里。 她纵身一跃,鞭子横在粗壮的树干上,借力将怪角兽扯到林子里,半吊在树干底下。 怪角兽受到了惊吓,疯狂地扭动着笨重的身体,duangduang往树干上猛撞。 邱淑华眼珠一瞪,凶悍地把手里的鞭子缠在树上,抽出又变出一根小鞭子,抽打在怪角兽的身上。 平日里温温柔柔的一个小媳妇,打起怪兽是真的狠,鞭子抽得啪啪作响,还冒出火星来,痛得那怪角兽发出狮子般的嘶吼。 林子里的东西,很快又惊起了一片鸟兽,周宜安、胡灵他们赶了过来。 “九幽兽?”周宜安对着黑毛独角兽冒出了一句。彡彡訁凊 我一骨碌从地上爬起来:“它就是九幽兽?” 传说天有九重天,地有九重地,其实这个九字,并不是指只有九层,只是因为它是单数中最大的数字,在数中最为尊贵,有“极限”之意,所以称之为九。 就像很多人知道,地下有阴曹地府,有十八层地狱,却很少有人知道,比十八层地狱更深的,是一个叫九幽的不毛之地。 那里是地狱的最深处,相传山不生草,峰不插天,岭不行客,洞不纳云,涧不流水,里面妖魔鬼怪横行,是个特别可怕的地方。 为防里面的妖魔鬼怪跑出来,外面的人误入九幽,九幽的出入口藏在无底之谷里,几乎没人能找到。 如果传说都是真的,那这头九幽兽又是怎么跑到阳间的呢? 我们几人围拢着九幽兽,邱淑华打到它不再挣扎,身上都冒出绿血,终于气喘吁吁地停了手。 经此一事,我印象中那温婉痴情的邱淑华,变成了一个威风凛凛的女汉子,不对,英姿飒爽的小姐姐,打起人来真是毫不留情。 邱淑华把鞭子卷在手心里:“周大哥,狐仙姐姐,这是怎么回事啊?咱们不是设阵了吗?这九幽兽是从哪儿钻出来的?” 在我埋骨灰时,周宜安和胡灵、黄四郎就在周围设了结界。 他们三人镇守三方,形成了稳定的铁三角,三人相互牵制着,一旦一方有任何风吹草动,另外两方第一时间就能察觉。 他们确定结界没有被外来力量破坏过,唯一的可能就是……九幽兽是从里面钻出来的! 说罢,所有人都齐刷刷地看向我。 我想到脑海中闪到的那幅画面,手指颤抖地指向了莲花石台:“那里,它刚才就是在那儿突然出现的!” 刚才太过惊吓,很多细节都没仔细去想。 这头九幽兽体型巨大,四肢又壮又粗,如果真是从别处走来的,不可能一点动静也没有。 唯一的可能就是——九幽兽是从石莲里蹦出来的! 这个想法很荒谬,但排除一切可能,不管多么难以置信,这就是唯一的真相! 周宜安一跃而起,飞到了石莲台子上,往花蕊中心看了一眼,露出了惊诧的神色。 “这里的气息很特别!”周宜安摊开手掌,悬在石莲上感应了一下,才几秒钟,他突然就收回手,像被烫了一下,痛苦地抱着脑袋。 “好、好恐怖的气息……”周宜安展示着他的手心,上面的皮肤都发紫了! 我惊悚地望着那石莲,就像在看着一个吃人的妖怪,然后目光缓慢地移至身边的黄四郎:“那到底是什么玩意?” 黄四郎始终保持着黄皮子的模样,立起上半身呆成了木头:“我……我也不知道啊!” 他说,这里确实是一个极佳的生吉之地,除了那石莲的花蕊。 “我能感觉到,那花蕊里面的气息很阴寒,仿佛不属于三界,我曾窥探过那股力量,却被它蹿身夺窍,吸走了我几百年道行!”说起这事,黄四郎就气得牙痒痒。 从那之后,他就没敢再靠近花蕊,只在石莲边吸取灵气炼丹制药。 “现在看来,那旮沓应该是九幽的一个通道口。”黄四郎说道。 我心惊不已,难怪这头九幽兽会神不知鬼不觉地出现,原来人家走的是直达通道。 这时,胡灵轻声地开口道:“这九幽兽是镇守九幽的凶兽,轻易不会来到阳间,它怎么会突然上来呢?” 她的话提醒了我。 黄四郎在这儿修炼多年,都没遇见过九幽兽,而我只是来了一小会儿,九幽兽就跑了出来,一定是有某个东西,把它吸引了上来。 我看着石莲上晶莹剔透的哈喇子,想到它刚才那口水滴答的馋样,难不成是因为我? 我大着胆子走到九幽兽跟前,它抬眼看了我一眼,理都不带搭理的,摆明了不敢兴趣。 如果不是我,那…… 我转过身,看向石莲边上微微隆起的小土堆,是骨灰!它是被江念的骨灰吸引来的! 我一步一步地靠近小土堆,耳边听到了一阵很低的声音:“安然,是我,江念……” 第179章 安然,我也想你 我怔了怔,深吸了一口气,小心翼翼地看向四周。 “你没幻听,是我……”江念的声音透着沙哑,延续了一贯的简约风,却没有半点冰凉,甚至有点……有点酸楚和心疼。 我站在原地,好半晌都没有说话,时隔多日,亲耳听见江念的声音,我心中涌出又激动又难过的情绪,就像一张大网,覆盖住我的整个世界、每一个角落。 江念他果然没死! 我疯狂地扭动着脑袋,寻找着他挺拔如松的身影,却发现周围的场景竟然变了。 我原本是置身在北泉山的原始森林里,四周古树参天,还有周宜安他们在身边,可眼下,树林消失了,我的小伙伴们也消失了,只有面前的石莲台子,闪烁着诡异的紫光。 这道紫光浓得发黑,鬼气森森的,映衬得石莲就像个妖物,除了妖冶的石莲,周围一切都是无尽的黑暗。 “是我让王瞎子引你过来的。”低哑的声音刺着我的头皮,我听到江念的话,心脏猛地一跳,失去了往日的频率。 我原地一百八十度飞转,张开双臂想要抱住身后的人,却扑了个空。 江念就站在眼前,我的手却直直地穿过了他,意识到他没了肉身,我就像被什么击了一下,眼里酸涩无比。 我的眼泪大滴大滴地滑落,连日来的痛苦和彷徨,惊恐和不安,在我身体里翻滚着,千言万语到了嘴边,只化作短短的几个字:“江念……我好想你……” 江念垂着眸,伸手抚了抚我的脸庞,一双墨瞳极力地隐忍着:“别哭……” 他明明碰不到我,我却好似感受到了那指腹的冰凉,我像个小猫在他手指间蹭了蹭。 四目相对的一刹那,江念沉声道:“我也……想你……” 拖长的尾音重重地落在我耳畔,伴随着心跳一砸一砸的,一股热浪冲上了天灵盖,我有些眩晕。 我没听错吧,江念说他也想我! 江念幽深的眼眸流光盈盈,声音嘶哑却透着深情,他明明已经用尽全力在克制,但那情愫却还是外泄了出来。 我眼含热泪,仰头望着他惨白的脸庞,还来不及关心,江念便眸光潋滟地凝视着我,温柔地勾起唇角:“真好……” “真好?”我娥眉微蹙:“好什么好?” 我们俩就跟接力赛一样,上赶着去地府里报到,有什么好的? 江念没有回答我,他习惯性地伸出手,想要摸摸我的小脑袋:“你还活着。” 我咬了咬牙,都什么时候了,他还顾着我的死活。 我的眼睛瞬间酸胀难忍:“你觉得好,可是我却不好!你知道我这些天是怎么过的吗?我……” 我哽咽得说不下去,咽下的唾沫都是苦涩的。 要不是王瞎子给了我希望,我都不知道该怎么活。 见我哭鼻子,江念的脸上有一瞬的慌乱,他手足无措地想安慰我,却又不知怎么开口,那又急又无奈的模样,显得有些狼狈。 “对不起……我不是这意思,我……”余下的话都被我噎回了肚子里,我不该这么对他发泄,江念为了我宁可舍弃龙身,变成游魂野鬼,我不能让他再担心。 我抹着眼泪,正打算跟他解释解释,江念低垂的视线停留在我脸上,极其认真地说:“我知道!” “嗯?” “我知道你那些天是怎么过的,因为……我也曾经历过……”江念语气中的晦涩和幽暗,压得我喘不过气来。 是啊,我所经历的一切,江念都比我先经历过。 我不敢想象他抱着我的尸体时,是什么感觉,但从他不要命地救我还阳,我知道他心里有我,只是碍于某些原因,他始终开不了口。 他比任何人都希望我活着,而我却死在他面前,替他挡下了那道雷劫,那一刻,他该有多难受啊…… 我默默流着泪,与他两两相望。 这盛满星辉的眼眸里,藏着太多我不知道的痛苦。 但很快,他便恢复了理智,缓和地对我说道:“别哭,我没事……” 不说还好,越劝我的眼泪就越发汹涌。 江念不知道怎么劝我,便是硬着嗓子道:“我的时间不多,就长话短说……” 提起正事,我半秒钟都不到,便止住了眼泪。 没错,现在不是叙旧的时候,江念的处境很危险,不能再感情用事。 我撅着袖子擦干泪痕:“你在九幽,对吗?” 周宜安拿着五方鬼令,把地府翻了个底朝天,却找不到江念和殷洛,我还以为他们灰飞烟灭了,没想到却是在地狱最深处的九幽。 江念点点头:“只身前来地府,我就知道肉身会被挫骨扬灰,是我引着殷洛到了九幽。” 九幽虽然藏在无底之谷,却也有几处暗道,这天然形成的石莲台,就是其中一个通道。 江念早就知道石莲的秘密,所以在借命法施法之前,提前安排了王瞎子,把我领到莲花石台来。 他知道江澜月一定会阻止他复生,便提前打点了九璃。 具体是怎么说服九璃配合他,江念不肯说,我也猜不到。 总之,在他一步一步的筹谋下,我确实顺利地来到了莲花台。 紧接着,用他的骨灰埋在地里,引诱九幽兽来到阳间,江念这才得以从九幽来到阳世与我见面。 “九幽兽擅离职守,很快就会被人发现,我得在发现之前回到九幽。”江念简洁的跟我说道。 我不解地问:“你既然上来了,为什么还要回去?” 江念眉宇间隐隐有戾气在流转:“因为他还在下面!” 他压制着殷洛,目前还不能离开。 想到九幽那不毛之地,是地府极阴极寒最深处,我就心疼得要命。 “我们别管他了,你回来吧!我不想你待在那个鬼地方,我……我不想再失去你!” 我也不知道怎么了,这么肉麻的话竟然就从嘴里流了出来。 但我却一点也没有难为情,反而期盼地望着江念,希望他能留下。 江念为难地抿着唇,纠结了片刻:“我在九幽发现了一件很古怪的事,或许与你有关,我想先查探一番,至于你这边……还有一件更重要的事!” 第180章 别怕,我会陪着你! 王瞎子说过,接下来的事,等埋了骨灰我自然就会知道。 我本以为江念安排了别人来告诉我,万万没想到,竟然是他亲自开口! 我憋着眼泪,认真地竖起了耳朵:“什么事?” 江念开口道:“龙骨重塑后,你就回家,带着供桌上红布包裹的盒子去风铃小居,有人在那儿等着你,红梅为记,见到他后,把红布包交给他。” 他嘱咐我,这期间千万不能打开红布,也千万别好奇盒子里装着什么,把盒子交给那人,我就回去安心等着,他很快就能回来。 红布包……就是我妈当初从后山龙王庙带回来的东西。 这些年一直供奉在我家的供桌上,我来江城也在行李箱里带着它。 我总觉得,那红布包里的盒子跟江念有着莫大的关系,红布包在哪儿,江念就在哪儿,也不知道里面究竟装着什么古怪玩意。 但江念开了口,我自然是听话的,事关他的复活,我就算再好奇,也不管不顾他的死活啊。 这盒子好像跟安家也有着千丝万缕的关联,他曾警告过我,一旦打开,我们安家就要遭殃了。 “就这样……没了?”我问向他。 江念嗯了一声,忧心朝我说:“保护好自己……” 我当然会保护好自己了! 我这条命,是用他的命换来的,这已经不单单是我自己的性命,我的身上仿佛也流着他一半的血。 “好,你在九幽也要保重,如果太危险就放弃吧,我不在乎我的什么秘密,只希望我们都好好的……” 我还有很多话想跟他说,我们之间还有无数个朝朝暮暮,我不允许他有事,不允许他半路缺席。 江念盯着我,漂亮修长的手骨朝我探来,似一根根光滑的冷玉:“别怕,我会陪着你……” 我真的有被安慰到,但转念一想,江念的话却有些怪怪的,他会陪着我,他不是要回九幽吗?他怎么陪着我? “你什么意思?”我心急地问他,还没有听到答案,江念的身影就越变越浅,彻底融入了黑暗里。 我用力地向前扑去,却连他的衣角都握不住。 他就这样在我眼前消失不见了。 与此同时,我光滑的手腕上出现一道沉坠和冰凉,之前消失的夔龙沁玉镯再度出现,一个首尾相连的翠色镯子牢牢套在了我的手上。 我惊诧地看着它,指尖不确定地摸了上去。 光滑细腻的手感,鳞片与龙须根根分明,宛如一条青龙盘踞在手腕。 我激动地吸着鼻子,有种失而复得的喜悦。 原来……江念说的陪着我,是指这只镯子。 夔龙沁玉镯回来了,我与江念重新血脉相连! 我的他……很快也能回到身边…… 相聚的时间太过短暂,等我再次抬起眼帘,眼前映入一片翠绿,还有一个很大的一朵石莲花。 我又回到了树林里,就站在石莲面前。 周宜安蹲在我头顶斜上方,狐疑地看着我:“安丫头?安然?” 他伸出手掌,在我面前晃了晃:“你还好吗?” 我回过神,意识到刚才是进入了另一个空间。 “我没事。”我隐下了见过江念这件事,他既然选择跟我单独相处,就证明这件事不能让我以外的人听到。 并不是江念不信任他们,而是人多嘴杂,万一无意间说漏嘴,那就坏事了。 “你是不是听到了什么很奇怪的声音?”周宜安试探着问。 我想到他刚才那痛苦的模样,也依葫芦画瓢,双手捂着耳朵点点头。 周宜安跳到我身旁安慰道:“没事,那是九幽传来的声音,我们离远一点就听不见了。” 他还以为我是听到了九幽的怪叫声、嘶吼声而流泪,拉着我尽量远离了石莲。 我呆呆地看着江念方才站过的地方,神情恍惚地摸了摸手腕。 要不是亲手摸到这冰沁的镯子,我还以为刚才的只是个幻觉。 “你没事吧?”胡兰柔声问着我。 我摇摇头,顺势坐在了树底下:“没事,咱们把这九幽兽放回去吧!” 九幽兽是九幽的镇兽,我们留着只会惹麻烦,还容易暴露石莲的通道,不如送它回去。 邱淑华领命后,手指朝树干上转了一圈,鞭子便慢慢地松开了。 九幽兽重重地砸在地上,撞得碎石乱飞。 我扇着面前的灰,见邱淑华牵着那螺旋状的兽角,往井口处走去:“我家主人善心大发,饶你一命!你赶紧走,再敢上来,我剥了你的兽皮!” 她气势很足,横眉竖目的样子特别凶。 九幽兽吓得一哆嗦,鼻子里发出呼呼的抗议声,一跃跳上了石台,当着我们的面就不见了,画面非常的玄幻。 邱淑华卷起鞭子,有点小傲娇地跳下石台。 我不自觉地竖起了大拇指:“果然不愧是当家主母,这气势,这威严……吓得九幽兽屁滚尿流。” 邱淑华被我说得脸红,娇羞道:“哪有……我不过是虚张声势……” 她这话可太谦虚了,我是亲眼见到她怎么一气呵成吊起九幽兽,又给它挥鞭子的。 我感慨万千,之前在红门公馆,她对我已经算手下留情了。 解决完这个小插曲,胡灵他们见没事,就各自回了自己的位置。 “邱妹子,你好好陪着小安安,我们几个各就各位,继续去镇守了,今晚免不了一场恶战,我们仨尽力把结界守住,你就看好这处石莲,有什么风吹草动,就用传音叫我们。”周宜安吩咐道。 邱淑华郑重地举起鞭子:“放心吧,有我守着,这儿一只苍蝇都飞不进来。” 我站起身,朝周宜安他们投去感激的目光:“你们也要当心!受不住就别硬撑。” “放心吧……”周宜安与他俩对了个眼神,背靠背朝不同的方向走去。 看着几人的背影,我心里暖暖的,我的法坛仙家不多,但胜在齐心,这次的事我记在心里,有朝一日我定会好好报答他们,不负他们以命相护。 不知不觉,天黑了。 林子里偶尔传来几声打斗声,应该是有妖物想要闯关。 每次听到这嘈杂的声音,看到鸟兽惊起,我都特别揪心,生怕他们会流血受伤。 在这种极度紧张和恐惧的煎熬中,我竟然睡着了。 一觉醒来后,我趴在石台边上,身下有个很硬的东西,抵到了我的小腿。 我迷糊地用手一摸,手腕的夔龙沁玉镯猛地震了震。 第181章 这是龙骨? 这感应特别强烈,我整条手臂都被手镯给震麻了,有气无力地耷在地上,却碰到了一个隆起的小土丘。 之前埋骨灰的地方变了样,土堆变高了,好像里面有什么东西正向外拱。 刚才抵着我碰到的硬东西就在土里! 难道…… 我激动地双手刨着地,表面的浮土一拨开,露出了一根食指粗的骨头。 跟我们人的白骨不同,龙骨就像彩色的琉璃,闪着五颜六色,流光溢彩的光忙。 我双手捧着这根细小的骨头,一时间都看呆了! 知道的这是龙骨,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我挖到的宝。 邱淑华凑到我身边,脑袋朝我探了过来:“这就是龙骨啊……比彩虹还要美!” 我也是第一次见,内心比任何人都震撼。 “我们成功了……”我激动地流下眼泪,泪眼朦胧地朝着龙骨傻笑,然后看向身后的石莲台子。 先前萦绕的紫气消失了,我明显地感觉到,石台的灵气几乎已经消失,这个地方已经废了。 这样也好,免得那些仙家整天惦记,万一发现了九幽的秘密,那就危险了。 我让邱淑华传音,让他们都回来,龙骨已生成,也过了十二个时辰,他们不用再守了。 不多时,几道大风从四面八方刮来,风中夹杂着几道影子,我定睛一看,差点没认出他们几人来。 他们仨身上都挂了彩,特别是周宜安。 风流俊雅的俏书生,衣服撕烂了,扇子也断成两截,胸口上是一道血淋淋的抓痕,就像刚跟虎狼搏斗过。 胡兰衣服还好,却披头散发,美艳的脸上留下了一道很长的刀痕,血液已经干涸,但那痕迹却触目惊心。 她是个大美人,平时最注意自己这张脸,却为了保护我而毁容,我心里很不是滋味。 相比他们的狼狈,黄四郎就好多了,雪白的毛发下,前肢沾了一点鲜血,应该是伤到了脚。 “对不起……”我愧疚地朝他们低头。 周宜安察觉到我的情绪,优雅地拉起了衣襟,装作蛮不在意地说:“我们是你的仙家,保护你是我们的职责,你不必往心里去。” 胡兰伸出血红的五指指甲,当做梳子梳理着头发。 “是啊,我们是一个法坛的,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我胡兰要是连你都保护不了,一定会被其他仙家的唾沫星子淹死。” 黄四郎累得虚脱,泛着肚皮躺在了草地上:“我……我为了我儿子,也不能让你有事啊……” 不管他们有任何理由,但这份舍命相助的情谊,我安然记下了。 见到龙骨,大家都显得很激动,纷纷凑上来围观。 就连黄四郎也忍不住蹦跶起来,在胡兰的身边一蹦一跳的:“大侄女,你抱我看看啊!” 胡兰生气地睨了他一眼:“滚犊子,谁是你大侄女啊!”www.33qxs.m “我认识你爹,还认识你哥呢,你小时候刚出生,我还来吃过你家的宴席……” 他巴拉巴拉说了一大堆,把胡兰祖上几辈的人都数了个遍。 我这才知道,胡兰家是一个大家族,她父亲叫胡先勇,是东北狐族里的二把手,也就是胡灵父亲的心腹,也是个呼风唤雨的大人物。 胡兰的顶上还有七个哥哥,她是最小的八妹。 听到黄四郎越说越离谱,还说她小时候掉下水差点淹死的囧事,胡兰忍无可忍,把黄四郎的嘴巴给蒙上。 “闭嘴吧你!再敢多说一句,我揍不死你!”她脸红心跳地偷瞄了一眼周宜安,见周宜安在笑,她气得捏了黄四郎一把。 黄四郎痛得嗷嗷叫,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却盯着我手里的龙骨,发出惊叹的光:“这就是龙骨啊……” 他若有所思,眼睛上的毛绒皮皱成一团:“怪,真怪!” 我问他哪里奇怪了? 黄四郎说:“以前营口坠龙的事,你们听过吧?” 这件事当年轰动一时,一直流传至今,我当然也听过了。 1934年,在辽宁营口,当地村民在水塘边的芦苇荡里发现了一条巨大的动物残骸,一条蜿蜒的白色残骨卧在那里,据说这骨头有11米长,脊骨上还残留着血肉和龙筋。 当年这可不是一个人看到,全村的人都看到了。 “那年我带着儿子逃命,就逃到了营口,那根龙骨我见过,就是一根白得发青的骨头,哪有这么漂亮的?” 黄四郎笃定,龙骨就跟我们人骨是一个颜色,只不过偏青色,绝不可能是我手心里的样子。 我看着这琉璃般波光闪耀的小骨头,心里泛起了嘀咕:“难道那不是江念的骨灰,我弄错了?” 很快我就否定了这个猜想。 夔龙沁玉镯的反应告诉我,它就是江念的骨头! “我也不知道怎么会这样,但我能肯定,这就是江念的骨头。”我小心翼翼地把骨头装进一个装首饰的红布袋子里,宝贝地贴身放着,仿佛这样我和他就会紧密相连、永远不分离…… 历尽波折,江念的骨头终于成型。 距离他复活还阳又近了一步。 我心里记着事,也担心他们的伤:“你们辛苦了,咱回去吧……” 结界在我眼前被解除,黄四郎背着他儿子,跟着我们下了山。 回到家,我就让他们先进法坛去休息。 这一次他们着实辛苦,弄得遍体鳞伤。 陆见溪见他们都挂了彩,身后还跟着大小两只黄皮子,脸上写满了问号。 “小安安,这两位是……”他警惕地盯着黄四郎父子,生怕我被人抢走,他只身护在我身前。 我按着他的肩,告诉了他前因后果,又告诉他埋骨成功了。 陆见溪青涩的脸庞笑得就像个孩子,刚才的躁动不安变成了和煦的春风,他不好意思地挠挠头:“那个……都是误会,你们请自便,我给你们弄吃的去!” 经他提醒,我这才感觉到饿,我已经一天一夜没吃东西了,饿得前胸贴后背,走路都没力气。 就算腿软虚脱,我也没有休息,撑着点燃了一大巴香,插进香炉里。 这是仙家的食粮,对他们的恢复很有帮助。 他们这次累极了,香才刚刚插上去,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加速在燃烧。 平时能烧四十分钟的香,五分钟不到就去了一半。 “别急,吃完了我这儿还有。”我一边说,一边抬眸看向了供桌上的红布包。 或许是我的幻觉吧,我看到红布包动了一下。 第182章 红布包作妖 我确定不是风吹,而是里面有东西在动,包裹的红布被什么东西顶了一下。 我心头一跳,揉了揉眼睛,等再次看去,红布哪还有什么动静,死气沉沉地立在了供桌上。 我怀疑刚才是我的眼花了,昨天累了一夜,难免精神不济,看花了眼。 我疲惫地摇摇头,正准备转身,眼尾处又看到了红布在动! 这一次比之前那次还要明显,原本垂下的红布条,竟然反地心引力地翘了起来,就像有只看不见的大手,正提溜着红布带子。 我倒吸一口凉气,两眼圆滚滚地瞪着那红布。 红布一起一伏的,仿佛在朝我招手,晃了两三下后就突然垂下了。 我吓得不轻,慌乱地看向四周的红纸牌位:“你们……你们看到了吗?” 周宜安问:“看到什么?” 我指着那红布包:“刚才这上面的红布在动。” “红布?”周宜安语气带着狐疑,顿了几秒后说:“没有啊……” “怎么会没有呢?”我问向胡灵他们,也都没人看见。 整个屋子一堆的仙家,就我一个凡人看到了红布的诡异现象。 我突然意识到了什么,摸向了我的眉心处。 又是印记搞的鬼吗? 正纳闷着,我的耳边突然听到一阵很模糊的声音,在叫着我的名字:“安然……安然……” “谁?谁在叫我?”我看向四周,心脏突突狂跳。 屋子里除了我的仙家,就是黄四郎和黄云峰。 他们两个小毛绒怪蜷缩在地板上,正神色古怪地与我对视。 “安师父,你在跟我们说话?”黄四郎问。 我听着他那爽朗的大嗓门,根本不是刚才那道声音。 “你……你们有没有听见什么怪声啊?”我已经开始害怕了,瑟缩地往黄四郎身边靠,想要寻求一点安全感。 黄四郎和儿子面面相觑,接连摇了摇头,他道:“我只听到你在屋子里说话,没听见什么怪声。” 这就奇怪了! 看来只有我一个人不对劲。 我鼓起勇气,重新回到了供桌边上,仔细地研究着这个红布包。 也不知道里面装了什么,不会是个活物吧? 第183章 当我死了吗? 除此之外,还有一件事让我很费解。 红布包如果真那么神通广大,是个能说话,能附身的邪物,它早就溜了,不可能在我家里待了十几年,却连个屁都没放过。 所以……刚才那个说话的,还有附身的东西,压根就不是红布包,而是另一个人。 知道红布包的事,又有本事神不知鬼不觉潜入我家法坛的,只有那个接头的人! 我不知道他是谁,但他一定是江念非常信任的人,不然,江念也不会把性命攸关的事托付给他。 没想到却被对方捅了一刀。 想到江念错付了真心,我不受控制地替他感到难过。 他向来独来独往,几乎没什么朋友,能被他性命相托的人就更是寥寥无几,很容易就能查到。 “风铃小居……”我躺在冰凉的地板上,双手抱着脑袋——原来是他! 江念之前对胡灵说过,他认识胡灵的父兄。 所以接头的,不是她的父亲就是兄弟。 想通后,我一骨碌从地上爬了起来,急切地朝胡兰问道:“最近,胡灵家有人来过江城吗?” 胡兰被我突如其来的问题给问懵了,好半天才回答:“胡灵的三哥胡天泽来了,说是怕胡灵难过想不开,过来开导开导她。” “胡……天……泽……”我咬牙切齿,刚才那个装神弄鬼,还附我身的东西,应该就是他了。 他到底是使了什么妖法,居然让在场的仙家都没人发现。 我沉住气,继续问胡兰:“那个胡天泽是不是很厉害,或者……会什么特殊的妖法?” 胡兰虽然不解我为什么打听胡天泽,但还是老老实实地开口道:“这胡天泽是胡家年轻辈里最出挑的一个,大家都说,他很可能会成为胡家最年轻的上方仙。” 胡天泽天赋异禀,修为很高,早就可以升仙上去了,却尘缘未了,挂念着他那个小妹,已经连续两次拒绝飞升。 听到她的话,我就更加确定,红布包是被他使了阴招。 至于理由嘛……我大概也猜到了,是为了胡灵! 我想,他故意留下这些破绽,引我猜到是他,料定了我会去风铃小居找他算账,然后,他就可以达到出自己的目的了。 就算事后江念追查,无凭无据,他也可以把自己摘干净。 毕竟……连我的仙家都没察觉到他,光凭我一面之词,江念也不敢对他,不敢对胡家下手。 真是个好计策! 我气得一骨碌从地上爬起来,眼睛看向了厨房里的菜刀。 这一幕落在他们眼里,就像个精神错乱的疯子,他们已经跟不上我思想的节奏了。 胡兰见状,赶紧挽住我的胳膊,把我提溜着:“你这是咋了,难不成那邪祟还没走吗?” 我咬着牙问:“你说邪祟,你看到那东西了?” 胡兰愣了一瞬,摇头:“没看见……就是没有看见,才觉得邪门啊!” 他们这一群人,都没人看到我身上的邪祟,只是帮我处理掉了。 这时,一直沉默不语的黄云峰弱弱地插嘴道:“安师父,俺看到了……” 黄云峰因为身体弱,腿脚不方便,一直都趴在地上,谁也没想到他竟然还看到了邪祟。 他说:“我看到一个人影,腰上别着一支红色的梅花。” 他当时光顾着看梅花,忘了看那人的脸,但从体型上看,那是一个将近一米九的男人。 听到梅花,我和胡兰同时露出了惊诧的神色! 我果然猜得没错,就是接头的那个人。 胡兰脸色很难看,她明显认识这个腰间别着桃花的男人,震惊都写在了脸上。 “他就是胡天泽,对吧?”我冷冷地问。 胡兰皱着眉头道:“除了他,我想不到第二个人……” 以胡天泽近乎上方仙的修为,完全可以在他们面前敛去气息,神不知鬼不觉地接近我。 但这种能力,是绝对绝对不能作恶的,否则,胡天泽将会遭受天罚,一旦有作恶和天罚的记录,他此生都无缘上方仙的位置了。 胡兰就是因为这个而惊讶不已。 我想过胡天泽会为了胡灵出卖朋友,但没想到,他会疯狂到不顾死活的地步,主动放弃了自己的仙缘。 “看来,我得去一趟风铃小居,亲自问个清楚……” 我本打算自己一个人过去,但周宜安他们却都嚷嚷着要跟我一起。 今天这事,已经不是我一个人的事,事关整个法坛的名誉。 胡天泽仗着自己法力高深,就来我们法坛上搞事,这放在北方的出马堂口,那就是闯堂,别人都冲进我们家里来撒泼打脸了,我们仙家要是坐视不理,肯定会被其他仙家和堂口的唾沫星子淹死。 以后在同行面前,永远都抬不起头来。 邱淑华气愤地说:“他就是趁我们主仙不在法坛,上门来欺负人!” 周宜安握起了砂锅大的拳头:“奶奶的,当老子这地仙是死了吗,欺人太甚!” 陆见溪白嫩的脸庞憋得通红:“反正红布包已经不在,这坛上已经没什么可守的,我也跟你们一起去。” 就连水盆里的涂川也看不过眼,咕噜咕噜地冒着泡:“胡家这次真的过分了,且不论红布包里的是什么东西,江念兄如此看重,肯定十分重要。”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唯独胡兰没有说话。 她本就是胡家的人,也不知道江念用了什么法子,逼她入了我的堂口。 经过上次的事,胡兰也不敢再生异心,也逐渐地站在了同一战线,甚至不惜下地府去舍命救我。 但这次的事跟胡家有关,她陷入了两难境地。 我见她愁眉苦脸,急得团团转,也不想为难她:“胡兰,如果不方便,你就留在家里吧!家里需要一个守坛的仙家。” 胡兰知道我是在给她一个体面,免得两方打起来,她打也不是,帮也不是。 她盯着我看了两眼,似决定了什么,开口道:“我跟你们一起过去!” 她的答案让我出乎预料。 胡兰坚定地说:“我虽然生是胡家的人,但我入了法坛,理应要为了法坛而战。” 如果胡天泽只是得罪我一个人,胡兰或许还能回避,但这是闯法坛,胡兰要是退缩,于情于理确实说不过去。 我松了一口气,如果胡兰答应得很干脆,我或许还会怀疑,胡天泽是不是暗地里跟她勾搭上了。 但她明显有过犹豫和纠结,是经过了一番内心争斗得出的答案,成功打消了我的疑虑。 “好,我们一起过去!为法坛、为江念、为我们每一个人讨回公道……” 第184章 五路仙家其降临 我第一次带着所有仙家出动,就连涂川都被陆见溪揣在了兜里,真正意义上倾“坛”而出。 我们气势汹汹,落在别人眼中,其实就只有我一个人,在古巷街上横冲直撞。 古巷街今天有点冷清,山下还有零星几个游客,到了半山腰,周围关门闭户,一个人影都没有,显得特别冷清。 接近山顶时,一片迷雾笼罩在巷子里,我感受到了一阵压抑的气息,本能地想要离开,但还是硬着头皮往上走。 “这应该是狐仙设置的迷雾。”周宜安低声说:“他知道我们要来,可能是想让误闯的人感到不舒服,主动地远离此处。” 我点点头,捂着憋闷的心口:“没事,我还能坚持。” 我深吸一口气,正打算迈开腿,一团毛茸茸的小东西,蹭了蹭我的脚踝。 “黄四郎?”我有些惊讶,方才来的时候,黄四郎并没有跟我们在一起,而是在家里照顾儿子。 他不是法坛的人,没必要跟着我们犯险。 我真没想到,会在这儿见到他! 黄四郎抬起萌萌的小脑袋,一双半圆耳朵立了起来,他什么都没解释,只是对着我说:“别说话,这雾气是毒瘴,你把这颗药丸含在舌苔底下就能解毒。” 他的小短手在身上扒拉一阵,左搓搓右摸摸,掏出一颗指甲大的小黑丸。 我惊悚地看着他:“这不会是你身上的泥垢吧!” 我想起以前看过的电影《东成西就》,里面段王爷变成济公后,从身上搓出了汗垢丸,那滑稽的动作跟黄四郎简直一模一样! 陆见溪噗嗤一声笑道:“你别说,还真挺像泥垢子。” 黄四郎激动地支起上身:“你们见过散发着药香的泥吗?我只是把东西藏在了身上的口袋里,忘了在哪个袋子……” 他雪白的皮毛下,有很多放药的袋子,可以缩小如绒毛,里面有上百种药。 “这叫百毒消,是俺自创的解毒药,能解上百种毒。” 黄四郎家这一脉,从祖上开始就一直给人看病治邪,胡天泽的这点毒瘴,对他来说简直就是小儿科! “谢谢。”我接过了他的药丸,一口含在了舌头底下,一阵苦中带甜的浓烈药香味,随着我的口水而化开,慢慢地浸润到喉咙里。 我闷闷的心口立刻就通畅了,脑袋也恢复了清醒。 “这个胡天泽好可恶……”我看着巷子里四溢弥漫的毒瘴,他针对我们,我可以理解,可这里还有游人,万一别人不小心闻到,岂不是会中毒? 黄四郎说:“这毒瘴对普通人没什么害处,只会让人觉得不舒服,离开了毒瘴半小时后就没事了,但你不一样,你是开坛的师父,待会需要请神和运功,这毒瘴会影响你的经络和神智。” 原来这毒瘴针对的是我! 想到这儿我就更气了,黄天泽上门踢馆,放走了红布包里的东西,现在还设毒瘴阴我。 今天要没有黄四郎,我就中了胡天泽的道儿! “这个胡天泽也太阴狠了。”邱淑华低声骂道,见我差点中毒,她气得浑身发抖。 陆见溪和周宜安也一阵后怕,他们虽然感觉不对,但毕竟不是学医的,看不出这雾气的问题。 我看着前方不远处的小院子,感激地朝黄四郎说:“谢谢你出手相助,这件事跟你无关,你先回去吧!” 我只当他是怕我死了,不能帮他去找那位常仙谈判。 “我没事了,接下来,是我们法坛的事,你没必要得罪胡天泽。” 我打开天窗说亮话,劝着黄四郎赶紧离开。 黄四郎却丝毫没有退缩,而是跟在我的脚边:“我若怕事,就不会跟着过来了,既然已经插手,那我黄四郎还就送佛送到西了。” 他说这话时,浑身自带一股子霸气,带着点东北人的仗义和豪迈,我心里很受触动。 既然他都不怕,我也不再啰嗦,只让他小心一点,待会打起来,尽量往后躲,他还有个儿子在等着他。 黄四郎郑重地点点头:“放心吧,我老惜命了……” 含着他给的解药,我很顺利地穿过了毒瘴,来到风铃小居门外。 古色古香的大门紧闭着,里面隐隐传出一阵鼓点声,还有人在念唱着:“文王鼓,能聚兵,聚集仙家一大厅,天雷地火随君降,助我速速斩妖邪……” 这是萨满教的出马跳大神,二神在用赶山鞭敲文王鼓! 他嘴里念叨的应该就是请仙的口诀。 文王鼓不是普通的鼓,里面包含着八卦,敲打文王鼓的鞭子就叫赶神鞭,鞭上拴着五彩布,对应着五路仙家。 果然,我看到了好几个不同颜色的虚影从天而降,落在了风铃小居的院子里,五路仙家降临了。 头顶的天空黑压压的,黑气都几乎凝成了实质,朝我们的头顶压了下来。 很快,里面就传来一个老太太的声音,语气中透着不屑:“区区一个南方的香坛,也敢来挑战咱们老胡家!” 我不知道这人是谁,但肯定是胡家的仙家。 胡家在北方是有头有脸的大家族,上方仙里就有好几位狐仙是他胡家的祖辈,附近山头的仙家们,也都归胡家管辖,真正的家大业大。 这一次,也不知道胡家请了多少仙家和兵马,不用猜也知道,肯定比我们这边人多厉害! 我小声地问着胡兰:“刚才说话的是谁?” 胡兰面如土色,哆哆嗦嗦地说:“是……是胡三太奶!” 胡三太奶传说是胡三太爷的夫人,相传是东北三大仙之一。 据说她是远古狐仙涂山一族,还受过皇帝敕封为神,在动物仙里,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 听到胡三太奶来了,胡兰吓得冷汗直冒,小声地告诉我说:“咱们打不过他们的,还是先谈判,看看胡天泽到底想要干嘛。” 谈判? 我嗤笑一声,胡天泽的鞋底都踩我脸上了,还把他们胡家最厉害的仙家请来坐镇,摆明了是要给我一个下马威,把我压得死死的,我还怎么跟人谈? 我气急攻心,很想一声令下就让我的仙家们都杀进去,但临到头,我却忍下了这一口气。 越是关键,越不能意气用事! 我不要命,难道周宜安他们也不要命了吗?此刻一时冲动,很可能会害死他们。 想通后,我咽了口唾沫,不卑不亢地开口道:“没错,我安然只是一个小香坛的神婆,在胡三太奶面前的确微不足道……但我知道,动物仙是最讲道理的,你们出马仙讲因果,重礼数,胡三太奶应该不会纵容手下的人,随意踢人法坛作恶吧?” 第185章 你这个孽障! 我记得江念说过,动物仙比鬼仙更容易对付。 动物仙顾名思义,都是由动物修炼而来,它们的心思相对人类要简单多了。 而且它们很重因果,善恶分明。 只要拿捏住这一点,就不怕他们乱来。 既然能讲道理,我又何必用仙家的血肉去搏? 胡三太奶听到我铿锵有力、条理清晰的话,语气变得没那么轻蔑了:“你说我家有人上你那儿闯关踢馆?” 我听着门背后的威严嗓音,嗯了一声:“没错,有人亲眼看到,一个腰间别着梅花的男人,曾经上了我的身,把我家法坛镇压的楠木盒子打开,放走了里面的东西。” 我急得眼睛都充血,那东西对我至关重要,它关系着江念的性命! 当然了,这关系着江念的秘密,我不可能说出口。 胡三太奶沉默了,随即门内响起细细索索的声音,我听到好多人在说话,有男人的,也有女人的,还有小孩子的声音,但具体说了什么,我却听不清楚。 胡兰张望着门内,脸上的汗珠一条一条地滑落:“如果胡天泽不承认,那咱们就只能动手了!” 我明白,光凭我一面之词,很难让别人相信。 我也已经做好了必死的决心,反正红布包已经打开,江念复活无望,安家还会惹上麻烦,妈妈也会被永远困在画卷中,我活着还不如死了,落得一了百了。 感觉到我的丧气,陆见溪安慰道:“放心,咱们人数虽然少,但动起手来,未必不是他们的对手。” 陆见溪一个镇守的鼋精,此刻换上了一身绿色的铠甲,手执一柄青铜剑,威风凛凛地护在我身边。 我眼睛莫名地有点发酸,有他们舍命相助,我就算战死,也此生无憾了。 我们一个个剑拔弩张,煎熬地盯着这块门板,很快就听见一道清洌的声音承认道:“没错,就是我做的。” 这应该就是胡天泽的声音,他倒是没有耍赖,大大方方地承认了。 答案让我们都出乎意料! 我想不通,凭着他的本事,大可以正大光明地进来跟我们挑战,甚至直接抢走红布包,为什么要多此一举,在我面前装神弄鬼呢? 我总觉得不对劲,但又说不上来。 胡天泽行动做事前后矛盾,简直判若两人。 别说是我,胡兰也露出了很不解的神色,我们都无法理解胡天泽的做法。 胡三太奶气得骂了一句东北话,也不知道说了什么,反正我就听到了一句:“你这个孽障,放着仙道不走,非要感情用事,今日算是老娘我看走了眼,居然还下凡来帮你这个棒槌……” 她骂起人来是真的很接地气,东北腔特别浓重,我听着这话,胡三太奶应该是不会包庇他了。 “我今日请太奶奶下来,就是想请你做个见证,如果灵儿救了江念,还请您老出面帮帮忙,让江念娶了灵儿,我就算下油锅,下刀山都毫无怨言。” 我的脑袋轰的一声,原来他打的是这个主意! 故意搞砸江念的计划,就为了让胡灵救下江念,到时候,他们胡家挟恩图报,再用胡三太奶来压着江念,他想不松口都难。 闻言,不等胡三太奶发话,我气沉丹田大声吼道:“胡天泽……你特么想得美!” 我一般不骂脏话,除非忍不住! 胡天泽不惜放弃仙缘,背叛朋友,糊弄先祖,就为了他的宝贝妹妹。 典型的宠魅狂魔啊…… 换做平时,我会很羡慕宠妹妹的男人,此刻我只觉得,他的宠妹方式简直让人下头。 宠爱和一味地纵容,甚至不惜作恶,有着质的区别。 “江念上次当着我的面,跟胡灵说得很清楚了,他对她不感兴趣!这姻缘讲究缘分,强扭瓜是不甜,你们要是逼婚,痛苦的会是三个人!” 我不要脸皮地说出这番话,心脏都要跳到了嗓子眼。 屋内再次沉默了,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胡三太奶叹了一口气:“姑娘,你跟那条龙是什么关系?” 我举起手腕上的夔龙沁玉镯:“他是我男人,也是我法坛的主神。” 话音刚落,风铃小居的大门吱呀一声开启,里面传来胡三太奶的声音:“请进来说话……” 我看着那门洞里,隐隐绰绰的影子,说不害怕都是假的,但我不能耸,也不能让北方来的仙家看扁了。 没错……今天这件事,已经不是堂口和法坛的较量,真要较真起来,那就是南方仙家和北方仙家的一场大战。 感觉到我心跳加速,陆见溪挡在我身前:“小安安别怕,他们想要碰你,得先从我尸体上踩过去。” “什么尸体不尸体的,不吉利。”我强压着内心的恐惧:“看得出来,他们里面的人都很听胡三太奶的话,她也是个讲理的人,应该不会对我怎么样。” 如果人家要出手,我早就趴下了,还有力气在这儿犹豫徘徊? 陆见溪还想说什么,周宜安拍了拍他的肩:“这一趟,是非走不可。” 我跟周宜安想的一样,如果我怂了,以后就别想再吃这碗饭,就算不为了我自己的面子,也要为南方的派别争一口气。 更别说……胡灵有办法救下江念。 这才是我最关心的问题。 我整理了一下衣冠,领着我的仙家们朝风铃小居走去,跨进了门槛里。 刚站定,身后的大门便嘭的一声合上,吓得我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我稳定心神,看向面前的大天井,里面的大堂中央,放着一张太师椅,一个模糊的影子端坐在太师椅上,两只手臂分别垂在扶手,虽然看不清楚,却自带一股威严。 太师椅的周围站着好多五颜六色的人影,通通都是看不清的,就像是水里的影子,随时都会消失。 我目前目测了一下,那些人影少说也有上百位,密密麻麻的看得我头皮都发紧。 我收回目光,看向椅子上的那位,如果我没猜错,她就是胡三太奶。 这还是我第一次跟北方的仙家堂口谈事,我腿肚子都在打颤,却始终强忍着:“胡三太奶,有什么话就直说吧!” 椅子上发出一阵浅笑,颇为欣赏的道:“小小丫头够胆识,够魄力!” 听到她夸我,我心里不仅没有高兴,反而涌起一阵紧迫感,这套路我熟啊!她下一秒该不会要对我道德绑架吧? 我念头刚起,胡三太奶就说到:“冤家宜解不宜结,我们平日里就是处理因果的事,今日确实是我胡家管教不严,小辈犯了错,我在此宣布,胡天泽今生今世再去仙缘,勾落仙考之名,在天池关三年禁闭。” 这在他们眼里,已经是很重的惩罚了。 仙家修行都是为了飞升成仙,脱离轮回之苦。 胡天泽这辈子是没希望了。 但他没有仙缘,关我屁事?我要的是江念!他把我的江念害死了,还间接害了我们安家,这些谁又能补偿呢? “至于胡天泽刚才说的事,让灵儿……” 她还没说完,我就打断道:“不可能!我第一个不答应。” 胡三太奶唉了一声:“我也知道强人所难,你先看看胡灵吧……” 说罢,她挥了挥手,边上两个五大三粗的大妈,按着一个披头散发的人走出来。 第186章 他的平妻? 女人长发遮面,光着脚丫,胸口的衣服染着一片褐色的污渍,嘴里发出咕噜咕噜的喘息声。 我看不清这女人的脸,根据这瘦长型的身材,还有身上散发的特殊香味,应该是胡灵不假。 胡灵在我眼中,就是天仙级别的小姐姐,条儿正盘儿顺,清纯又高冷,浑身都散发着仙气。 总之很难跟眼前的女人联系起来。 “灵儿……”一道清风白露般的声音,关切地唤着她。 胡灵木然的抬起头,两只眼睛空洞洞的,似认出了面前的影子,她咧着嘴嘿嘿地傻笑,嘴角流出一丝晶莹的口水,完全没了昔日的女神形象。 地上有个红色的影子一跃而起,拂袖替她擦去了口水。 我承认,这一幕对我的冲击是巨大的。 曾经的高岭之花,狐族的小公主,居然变成了一个傻子? 胡三太奶望向我,语气中明显有些不忍:“你也看见了,灵儿变成了这副鬼样子。” 我不知道胡灵发生了什么,我心里只有一个念想——关我啥事啊? 又不是我害她变傻的,他们把胡灵搬出来卖惨,究竟打的什么主意,我心知肚明。 “我看到了,确实挺可怜的,但这跟我有关系吗?”我冷面冷心地问道。 “你……”红色的人影气得发颤,要不是胡三太奶在这儿坐镇,他的手都要掐到我的脖子上:“我妹子都是为了江念才变成这样,你说有关系吗?” “为了江念?”我不解地挑着眉。 胡三太奶瞪了胡天泽一眼,然后徐徐说道:“没错,灵儿知晓江念为救你舍阵下阴曹,她也跟着去地府,想救江念回来,也不知她发生了何事,回来后就变成了这副模样。” 胡灵的样子,多半是丢了魂。 可她是狐妖啊,妖怪也能丢魂吗? 我正纳闷,周宜安就凑到我耳边:“我估计,她是跟着江念去了九幽。” 九幽里妖魔横行,就胡灵那点道行,到了那儿还不够让人塞牙缝的,估计是被噬魂的妖兽,把魂魄给吞了,能捡回一条小命,已然是万幸。 “灵儿变成了这样,也是事出有因,她为救江念而伤,对他一片痴心……这孩子唯一的心愿就是嫁给江念!” 我静静地听着胡三太奶的话,表面没什么动静,实则内心波涛汹涌。 说句难听的,没人求着她去地府,一切都是她个人的意愿。 既然没这金刚钻,就别揽瓷器活,出了事还怪在我们头上,着实有些不讲理。 但看着胡灵那痴傻的模样,我又于心不忍,身为女孩子,我很同情她,但也仅仅是同情,我是不会答应这种过分的要求。 我攥着拳头,略带愤怒地说:“胡三太奶,报恩的方式有很多种,没必要非得嫁给江念吧!如果胡家怕麻烦,我们香堂愿意收胡灵为仙家,伺候她一辈子。” “你……”胡天泽被我怼得说不出话来。 胡三太奶让他住嘴,她自动忽略了我的建议,继续掰扯道:“我知道让你放弃江念是不可能的,我们胡家愿意退一步,让你们都嫁给江念做平妻,灵儿变成这副模样,不可能再跟你争宠……” “平妻?”我积攒的怒意,听到这个字时彻底火山喷发:“亏你想得出来!” 大清都灭亡多少年了,他们居然还想着一夫多妻制。 别说我没有权力决定江念的姻缘,就算我有,也不可能同意这荒谬的话。 “胡三太奶,我敬你是胡家的上仙,对你一而再再而三地隐忍,可你们欺人太甚!江念现在大小也是个仙家,不是个人人摆弄的物件,正主都没到呢,你凭什么替他决定这一切?” 我的话满是火药味,语气也特别的冲。 虽然看不清胡三太奶的脸,但我能感觉到,她的眼神有些闪躲。 他们胡家人也自知理亏,但又心疼这位狐族的小公主,只能昧着良心来找我谈判。 可惜……他们高估了我和江念的关系,我跟江念也只是仙家与神婆的关系,除此之外,我什么都不是! 被我一语道破,胡家人脸上无光,刚才还舌灿如莲的胡三太奶,此刻也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尴尬地举起茶杯战术性地喝茶。 这时,一直隐身的胡天泽,突然现了身。 一身红衣宛如烈火,俊逸的五官因为愤怒显得有些狰狞。 我看着这男生女相的胡天泽,暗叹不愧是胡灵的亲哥哥,两人的长相不说一模一样,也有八九分相似。 只不过胡灵更加秀气精致,胡天泽却多了一份男子的英气。 他怒气冲冲地瞪着我:“敬酒不吃吃罚酒……” 说着便凌空变出了一盏古琴,他只手托着琴,如笋的指尖随意拨弄了几个琴音,周宜安便飞身挡在我身前,抬手甩动折扇,对着空气比划起来。 他这一动,周围一些胡家人便也跟着出手。 邱淑华和陆见溪见状,立刻投身于打斗中。 一个使着头上的发鞭,在空气中卷起那些小狐狸,打得啪啪作响。 另一个手执青铜剑,手中的青色剑气随着他身形的舞动四散而开,只要有人靠近,就会被他无情地弹开。 他们三个在我面前,形成了一道很强的防护网,只要胡三太奶和她身后的五路仙家不出手,胡天泽一时半会也无法攻破。 胡灵毕竟是胡家的人,父兄还在胡灵父亲的手底下做事,她不敢动手,只能在我身后防守着,急得眼泪直流。 我理解她的难处,她此刻站在我身边,已经表明了态度,我也不是那丧良心的,非得逼她朝同族下手。 胡天泽见状,气得气息都不太稳当,拨弄的节奏越来越快,甚至还有一拍因为太急,直接钩断了琴弦。 琴音一波一波地传来,我的耳边嗡嗡作响。 这音波有问题!针扎似的直往我的头皮里钻,我头痛欲裂,就像有人拿着大锤子,跟着音乐的节奏,在我脑袋里咣咣地凿着。 感受到我蜷起了身子,周宜安腾空而起,手里的折扇跟花儿似的,在半空中分出几道分身,冲着将胡天泽打去。 我看着这天女散花的画面,整个人都惊呆了! 我之前听过堂口和仙家之间的斗法,但没想到会这么激烈,跟电影特效似的。 见他们都忙着战斗,我也没闲着,掐诀念起降妖咒,配合着掌心画出的降妖符,对着周围的落网之鱼打去。 我忙得不可开交,却听见嘭的一声,胡三太奶手里的杯子炸了! 第187章 凭什么替他做决定 杯子炸得很突然,除了胡三太奶,我们都没看到杯子是怎么炸裂的。 只看见她的手还端着,做出握杯的姿势,手里的杯子已经四分五裂落了地。 胡三太奶震颤地看着手心,怒喝一声:“都住手!” 胡天泽双手一摊,按住了颤动的琴弦,强行用手阻止了琴音。 他一停下,手底下的仙家们也相应地停住了各自的法宝。 见胡天泽收手,周宜安掌心向上,收回了自己的折扇。 陆见溪大汗淋漓,双手握着青铜宝剑,似乎还没有打过瘾,眼底里充斥着不甘和杀气。 邱淑华的鞭子正绞着一只火狐,见大家都住手,她也定在原地,就这样不松不紧地吊着狐狸,与我们面面相觑。 被她这么一打断,我们两方都有些懵,不知道胡三太奶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胡三太奶没理会我们,而是从椅子上站起来,诚惶诚恐地看向四周,似在找什么东西,语气中带着几分恭敬:“敢问是何方大仙降临!” 我这才明白,刚才那杯子,是被人用外力击破。 能神不知鬼不觉地动胡三太奶手里的东西,取她性命还不是眨眨眼的事? 难怪胡三太难这么着急切,换做是我,估计早就吓尿了…… 知道有大仙在场,但又不知对方的路数,谁也不敢轻易动手,刚才还打得热火朝天的两拨人,竟然出奇的一致,按下了暂停键。 这时,一阵很清脆的笑声,从角落里传来。 我循声望去,看到一个七八岁的小姑娘,漂亮得就像年画娃娃上的小女孩,反坐在一把椅子上,双手撑着椅子背。 她身上一摇一摇的,就像在骑摇摇马。 明明是四条腿的椅子,被她摇得只剩下一条腿在地上支撑着,其他三条腿都悬在半空中,这摇摇欲坠的画面,让我揪心不已,生怕一个不小心,小丫头就会从凳子上摔下来。 “是你啊……”我脱口而出。 这不是就是上次我们来风铃小居吃饭,我见到的那个小女孩吗? 当时只有我能看见,别人都看不见她,为此我还郁闷了好半天。 没想到,她居然再次现身了! 见我还记得她,小女孩对我甜甜的一笑,晃着头上的丸子头。 还没开口,胡三太奶就噗通一声跪倒在她面前。 “狐祖在上,请受晚辈一拜……”胡三太奶规规矩矩地对着小女孩磕头。 大家有些懵逼,但这胡三太奶都跪了,其他狐子狐孙还能站着?都齐刷刷地跪了一地。 胡兰瞪大了眼珠子,盯着那小女孩看了好几眼,都忘了跪下,惊恐地问着我:“这难道就是上一次,你见到的那个小女孩?” 我点点头。 上一次,只有我能看见,他们都看不见,我还以为是印记的影响,让我产生了幻觉,没想到这小女孩不是幻觉,她是那什么……狐祖? 胡兰狠咽了一口唾沫:“原来她就是狐祖……” 狐狸一族里一直有个传说,有个小女孩模样的狐祖。 她是上古灵狐,机缘巧合下,得到了高人的点拨飞升成仙,容貌永远定格在了七八岁的模样。 关于她的事,就只有只言片语,只有每一任的狐王能见到她,她大多数时间都在外面晃荡,真正的神龙见首不见尾。 我也不知道是什么诡异的缘分,竟然两次见到了狐祖。 小女孩见身份被识破,不悦地瘪了瘪嘴,脸上的小奶膘气得胀鼓鼓的。 “今日我若不来,胡家就要犯下滔天大错了!” 奶声奶气的嗓音掷地有声,比胡三太奶的气势还要强悍。 胡三太奶压低着脑袋:“晚辈知错,这件事……” “你不用狡辩,我一直都看在旁边看着,胡灵追着下九幽,是她个人的选择,就算是死,那也是她咎由自取。” 小女孩一本正经地说着,外表憨态可掬,恨不得让人伸手去揉两下,但眼神和语气却透着一股上位者的威仪,不容任何人质疑。 胡三太奶这下没话说了,身后的胡天泽刚要开口,小狐祖就霸气地开口道:“你个孽障,还有脸说什么?装神弄鬼去人家香堂里犯事,偷藏了人家的东西。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想干嘛,你想着,待会若是打不过她,就把东西拿出来要挟,逼她离开那条小青龙……” 此话一出,别说是我,就连胡三太奶和五路仙家都哗然。 他们明显不知道,红布包里的东西,居然落在了胡天泽手里。 特别是我……得知真相后,我突然想起刚才听到的话,胡天泽说只有胡灵能救江念,原来是这个意思。 我想过胡天泽为了妹妹会耍手段,搞破坏,没想到,他竟阴险到这种地步,骗过了我们所有人。 “狐祖说的可是真的?”胡三太奶问道。 其实就算到了此刻,她还是希望一切都是误会,没想到,胡天泽却点了点头:“没错,是真的!” 胡三太奶眼底的信任彻底崩塌,除了难过,更多的是对胡天泽的失望。 换做是我,我也会很失望。 胡天泽是年轻一辈里,资质最好的狐妖,甚至已经达到了上方仙的水平,是个难得的好苗子,却因为胡灵一而再再而三地留下,甚至这一次,不惜毁掉仙缘,也要设计让胡灵嫁给江念。 “糊涂啊……”胡三太奶气得捶胸顿足,看都不想再看他一眼。 椅子上的小狐祖也略感失望:“关于你的事,我待会自会处置,我劝你赶紧把东西交出来,不然,就别怪老祖我不客气了!” 她清甜的嗓音,听着好像没什么威慑力,可我却觉得心里有些发毛。 胡天泽脑袋埋在地上,五指用力地抓着地面,在地板上拉出留下了几条划痕:“如果我说,不呢?” 他仰起头,威胁地朝我看来:“江念的命和做他的妻,你只能选一样……” 胡天泽说这话时,眼睛里迸射出前所未有的坚定。 他是抱着逼死的决心,想要逼我就范。 但胡天泽弄错了主次,我又不是江念的谁,凭什么替他做决定? “胡天泽,你有时间去看看脑子吧!”我嘲讽道:“我说话管用吗?作数吗?” 胡天泽目光下移,看向了我手腕上的玉镯:“当然……” “是吗?”我来了兴致,正洗耳恭听,看他怎么编,那清透的小奶音便急切地打断了他:“与其问她,不如直接问青龙。” 她的话令我身形一颤,舌头都打结了:“你……你能联系上他?” 第188章 燃香通三界 狐祖俏皮地对我眨了眨眼,软糯的开口道:“我当然联系不上他了,但你可以……” “我?”我指了指自己,有些一头雾水。 “俗话说,燃香通三界,其实香不止能通三界,还可以通向那深不见底的九幽,只要有江念气息相通的物件,应该能与他连接上。”狐祖一边说,乌溜溜的大眼睛若有所思地落在夔龙沁玉镯上。 我立刻就明白了她的意思,我身上有江念血脉相连的镯子,配合焚香法,就能与江念沟通上了。 事不宜迟,我请胡兰去帮我找香炉和香过来。 胡灵之前最爱制香、焚香,屋子里随处可见各种造型的香炉、香盘和香插,就连香都有很多种,胡兰选择了一款沉香,还有个巴掌大的青铜香炉。 狐祖耸耸鼻子,嗅着那沉香的味道:“灵儿制香,果然是一绝啊……” 她示意胡兰把香炉和沉香放在案桌上:“安师父,劳烦把你手腕上的夔龙沁玉镯取下来,放置在香案上吧!” “取镯子?”我警觉地缩了缩,不是我这人小气,而是江念说过,任何情况下,镯子都不能离身。 看出我的顾虑,狐祖叹道:“好吧!既然你不愿意,那就由你亲自点香,捧着香炉去感应吧!” 听她这意思,如果手镯取下来,江念能沟通上,大家都能看到香里的显像,可我若是戴着镯子,就只有我一个人能看到显像。 闻言,胡天泽不悦地开口道:“那岂不是她想怎么编就怎么编吗?就算江念愿意娶灵儿,她也不可能实话实说。” 这话我就不爱听了,合着在他眼里,我就是个唯利是图的卑鄙小人。 我指着他的鼻子就骂:“你以为人人都像你吗?自己龌龊,也把别人想得龌龊,我安然行得正坐得端,才不像你……满肚子阴谋诡计,这么多年修道都修到牛屁眼儿里去了,不分是非善恶……” 我憋闷了一天,终于把心里话说了出来,真舒坦…… 胡天泽气得咬唇,却又无法反驳,碍于狐祖的面子,他不敢跟我动手,只恶狠狠地瞪了我一眼。 我才懒得理会他,满心满眼都是江念,恨不得立刻焚香,告诉他这突发的情况。 看出我的焦急,狐祖摆摆手,示意胡天泽闭嘴,面对我时,又是那一副天真无邪的笑脸:“我倒是信得过安师父的人品,相信她绝不会胡说八道,如果大家没有异议,我们就开始吧!” 胡天泽还想说什么,被胡三太奶给瞪了回去,她环顾四周,没人提出反对,便双手抱拳弓着腰道:“那就……有劳狐祖和安师父了!” 胡三太奶能服软,多亏了狐祖给我撑腰。 真没想到,她作为狐祖的先祖,竟然帮理不帮亲。 我感激地看向狐祖,得到了一记甜丝丝的笑,这狐祖好像对我格外亲昵,每次见我都毫不吝啬笑脸,甚至比对胡家人还要亲近,难道我们之间有什么特别的缘分吗? 要不是情况不允许,我还真想问问她。 我失神的片刻,胡兰已经替我准备好了火柴和香。 “安师父,你来点香!”胡兰把火柴棍递给我。 我擦的唰出火星子,伸进香炉里,点燃了上面的沉香,一缕头发丝细的烟雾冲出了香炉。 这香也是有门道的,烟白为吉,烟黑为凶,还要看烟雾具体的形状,在我们南方就有一个专门的类别叫看香师,据说可以辨香看事,非常神奇。 这些事,都是江念之前教会我的,我也看过一些简单的香谱,所以当面前沉香一点燃,我心里就咯噔了一下。 是黑烟,烟雾还是往下沉的! 通常烟雾都是往上升的,这是热对流上升的结果,是一种热空气原理,但我们这道香,却仿佛在空中遇到了什么阻力,竟然是往下沉的! 或许是我的错觉吧!我总觉得这道香好像钻进了地底下,或许还真被狐祖说中了,这香可以通三界,甚至能通到九幽里。 我略有些激动,盘腿坐在了蒲团上,闭上眼默默地念着香引咒。 “敬焚香宝,意通阴阳,上有九天,下有九地,四海之内,闻香奉请……” 我念叨着冗长的香引咒,这跟道家的祝香神咒有所不同,这道咒语是利用香来招魂的,没想到有一天竟会用在江念的身上。 说实话,我心里也没底。 眼看着咒语念到尾声,我的心不自觉揪了起来,声音都带着点颤抖:“以香为介,以玉镯为媒,江念魂魄,速速前来!” 我很用力地念完这一句,眼观鼻鼻观心地端坐着,等了好半天,也没有等到我想见的人。 看着香一点一点地燃烧,即将接近尾巴,我的心都凉透。 除了我,在场的人也都显得很失望,甚至有人已经在对我指指点点,说我的功力不到位,这是在丢人现眼,自取其辱! 我很想站起来扇他们几个大耳瓜子,但想想……人家说的也没错,我在玄学方面确实比较拉胯,难怪他们会嘲笑。 说我法术低微,这些我都认了,也不知道是谁说了一句,江念或许是故意躲着不想见我,指不定他早就在九幽,和胡灵的魂魄双宿双栖了。 “不可能!”我大声地反驳道,声音很大,但却显得十分无力。 周宜安按住了我的肩,手心里传来的力量,强行拉回了我的理智:“别听他们胡说八道,江大仙不是这样的渣男。你尽管放松心情,最好能进入入定的状态,咱们再试一次!” 他的话给了我莫大的安慰,令我重燃了斗志。 没错,就算这次失败又怎样?我还可以再试,一直到江念出现为止。 我不管周围人的嘲讽,开始调整呼吸,伴随着沉香浓烈醇厚的果香味,我的意识逐渐放空。 嘈杂声逐渐远去,我听见了被人声掩盖的风声、水滴声,还有……一道紧贴于耳的微弱呼吸! “江念?”我屏气凝神,生怕自己听错了,压抑着狂跳的心脏。 一道冰凉的气息萦绕在我耳边:“我在……” 声音薄凉而低柔,羽毛般轻轻在我心头撩过。 我有一瞬间的恍惚,随即,眼眶热意汹涌…… 第189章 你愿不愿意娶胡灵? 是他!真的是江念! 他什么时候来的? 我睁开眼,拼命地往右侧望去,结果很失望! 面前除了透明空气,连个鬼影都没有。 这时,我手腕上的夔龙沁玉镯震了一下,闪烁着幽暗的绿光,江念的声音再度出现:“别找了,我不在阳世!” 与上次不同! 那次,江念的魂魄通过石莲台来到人间,我才得以看见他。 这次江念魂在九幽,只不过是通过沉香连上了夔龙沁玉镯,能进行传音罢了。 但能跟他说上话,我已经很满足了! 我望着手腕上忽明忽暗的夔龙沁玉镯:“你没事吧?” “我没事。”江念回答得很干脆,不像撒谎的模样。 我紧张的心稍微落回了胸膛里。 知道他没事,我也不再哭鼻子,撅起衣袖擦干了眼泪:“对不起啊……你交代我的事情,被我弄砸了。” 我长话短说告诉他,胡天泽的所作所为。 后面也提了胡三太奶和狐祖出现,关于我被胡家欺负的事,我只字未提,但江念却还是猜到了我的处境。 “让你受委屈了……”江念隐忍克制的声音,让我一瞬间破防。 相比江念待在那吃人的鬼地方,我这些委屈又算得了什么呢? “这些都不算啥,我担心的是,胡天泽不会交出那红布包里的东西,对了……红布包里的,到底是什么宝贝?” 江念默了一瞬,缓慢地开口道:“是血太岁!” 所谓太岁,在我印象中并不陌生。 俗话说太岁头上动土,说的就是一种长生在土里的肉灵芝,跟人们常说的生肖犯太岁是两回事,据说有长生不老,起死回生的功效。 我们村里前些年就有人在地里挖出过太岁,是一坨软乎乎的东西,有点像棕色的肉块,村里的仙姑说,这东西就是太岁! 挖到太岁的人高兴坏了,抱回家里用水缸养着,电视台的人都来采访,闹得很是轰动。 这太岁我听说过,也亲眼见到过,但是血太岁是个什么东西? 我问着江念,但他却罕见地沉默了,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只是让我跟胡天泽带一句话。 “什么话?”我心急地问。 “告诉他,胡灵想家了!”江念的声音十分寡淡,就好像在谈论的只是一件无关紧要的小事,一个完全不认识的陌生人。 我一开始没想明白,大脑停滞了两秒后,我惊诧道:“胡灵的魂在你的手里?” 我早该想到,胡灵失魂并非偶然。 没想到江念还留有后手,他并没有想象中的信任胡天泽。 我点点头,表示我明白了,有胡灵的魂魄在手,等同于捏住了胡天泽的七窍。 “他先不仁,就别怪我们不义了!”我说道。 “说完这话,他会知道怎么做……” 找到了解决的办法,按理说我应该放心才是,可我这心头啊……始终七上八下的,横着一根刺。 “那……胡天泽他们说,你愿不愿意娶胡灵……”我支支吾吾地问他,本想着不提的,但本着良心做人,我还是开了口。 对面再次沉默,我甚至听到他的呼吸在变重,凌乱了一拍。 等待的每一分每一秒,对我都无比煎熬,我很想听到答案,可又害怕听到那答案,如果…… 我像个垂耳的小兔子,埋头咬着下嘴唇,江念一字一顿地挤出三个字:“你、说、呢?” 我? 我有什么资格说? 我对自己的定位很精准,友情之上恋人未满,加上身负世仇,我算个毛线啊? 我气恼地开口:“人家是问你,我又不是你肚子里的蛔虫,娶还是不娶,你赶紧给个准话!” 我烦躁到了极点,只想着速战速决,没想到说出口,却突然变了味,就好像我在吃飞醋。 江念轻笑一声,富有磁性的声线,擦着我的耳畔:“笨死了……” 说完这句,江念便离开了,连句道别的话也没有。 眼看着沉香就要燃尽,他还没有正面回答我的话,我心急如焚。 “江念你磨磨唧唧的,算什么男人……”我破口大骂,眼睁睁地看着香炉里的火苗熄灭,只剩下一堆灰烬。 他到底是娶还是不娶呢? 我气鼓鼓地抬起头,对上众人惊愕的神色,齐齐看向我面前的空地。 地上不知哪里来了很多的蚂蚁,横七竖八地在我面前爬着,汇聚出两个歪歪扭扭的字:不娶! 看到这两个字,我是震惊的! 原来他都明白……就算亲口告诉我,从我嘴里说出的话,也难以让人信服。 所以他用这样的方式,告诉了大家,他不同意迎娶胡灵! 见状,胡三太奶深深叹了一口气,声音沙哑道:“我之所以愿意帮灵儿,是因为他们两个确实有点缘分,既然江念不同意,我们胡家也不能强嫁,这件事……我看就作罢吧!” 狐祖继续摇着她的小椅子,她早就料到是这个结果,神色十分淡定:“既然如此,那个孽障,还不速速把东西归还?” 胡天泽被点名,还被叫孽障,气得脸色忽变,他无所谓道:“东西我是不会交出来的,你们杀了我吧!” 胡灵痴痴傻傻,他也没能完成妹妹的心愿,胡天泽万念俱灰,已经不打算活了,就算死,他也想拖着江念垫背。 我咬了咬后槽牙,半笑地朝着胡天泽说:“江念这次来,让我帮他带句话,他说……胡灵说她想家了!” 轻飘飘的一句话,却如同重锤砸向了胡天泽,他接连后退两步,眼神复杂地看着我:“灵儿在他手里?” 我不置可否地笑了笑,如今形势变了,不是他压制我们,而是我们拿捏着他的命脉。 多余的话我不会说,只是告诉他,九幽那地方冷得很,寸草不生,里面妖物横行,也难怪胡灵会想要回家。 我说得绘声绘色,就好像我亲自去过似的。 胡天泽关心则乱,明知我是在吓唬他,他还是上了当:“好……我把血太岁处理好,就给你……” 他不情不愿地转过身,抱着古琴踏上了二楼。 不多时,楼上传来阵阵悠扬的琴音,不时有光波闪过,撞向屋檐的风铃和灯笼。 我好奇地盯着那窗中人影:“他这是在干嘛?” 周宜安甩开折扇,用一种说八卦的老练姿态,遮住我俩的鼻子嘴巴:“之前我也不明白,江大仙为什么要找胡天泽帮忙,看到孽障的那把琴,我悟了……” 第190章 伏羲琴雕龙 孽障? 我突然反应过来,他是在说胡天泽。 狐祖和胡三太奶可以叫自家晚辈孽障,但周宜安不可以。 像有些人常常自嘲自己是土肥圆,但别人说她是土肥圆,她立刻就会翻脸。 胡家人也一样,听到周宜安嘴里说他是孽障,一个个都变了脸色,凶神恶煞地瞪向我们,如果不是狐祖坐镇,他们早就打起来了。 我让周宜安说话注意点,咱先忍一忍,回家再慢慢骂。 听到我的话,胡家人的脸色更臭了,如果眼神能杀人,我和周宜安早就被胡家人给凌迟了。 我赶紧止住话题,问他:“你说他的琴,那把琴很厉害吗?” “何止是厉害……”周宜安虽然不认识那把琴,但他们刚才交过手,他能感觉到那把古琴的灵力很强,而且带着仙界的气息。 亏得胡天泽只是上方仙境界,再厉害点,配着这把琴,别说接招了,切他这种地仙,就跟切瓜似的。 我惊讶得说不出话,无比庆幸胡天泽的修为尚浅,不然,我们早就全军覆没了。 听见我俩细细索索,脚边的黄四郎的开口道:“这是伏羲琴,当然厉害了!” “伏羲琴?”我和周宜安异口同声。 伏羲我知道。 伏羲又被称为人王,是人类的始祖,我们流传千年的八卦,据说就是伏羲创立的,他还用文字取代了结绳记事,发明了陶埙、琴瑟等乐器…… 对了,乐器! 我满眼放光地看向黄四郎:“你的意思是,这个古琴是伏羲所创?” 黄四郎点了点头说道:“伏羲琴,是伏羲根据凤栖梧桐的形态,取千年桐木中间的一段神木所造,长三尺六寸一分,包罗周天三百六十一维度,前宽八寸,后宽四寸,厚两寸,皆为八时、四季、两仪之数……琴含天道至理,形尽四海八荒,又按照金木水火土五行为琴弦弹出五乐,即宫商角徵羽……” 我听得一愣一愣的,什么都没记住,只知道这把琴很牛,而且还是伏羲制作的琴,就更牛了! 黄四郎跟我们科普着,字里行间满是惋惜。 “我一直以为,伏羲琴是藏在某位仙尊手里,没想到,竟在他手中……”黄四郎低声说,胡天泽拿着这把琴就是暴殄天物。 真正的琴师,只要轻轻一拨弦,琴音将透彻肺腑,直冲灵台天际,引来百鸟齐鸣,能杀人于无形,也能操控人心。 我真没想到,胡天泽这把琴来头这么大,难怪江念要找他帮忙,多半就是看中了他的琴吧! 只是不知,这把暗藏五行八卦,神木制造的伏羲琴,怎么就落入了胡天泽的手里?白瞎了一把好琴! “那你说,他在房间捣鼓着弹琴,是在耍什么花样?”我问道。 黄四郎思忖了片刻:“结合血太岁,我猜……他应该是在给血太岁塑形!” 血太岁肉质很硬,非常难以切割,伏羲琴的琴音,就像一种声波切割器,能够削铁如泥,对血太岁进行雕琢。 “原来如此,我明白了……” 我们耐心地等待了片刻,一曲终了,胡天泽怀里抱着一个红布包裹的肉团,缓缓从台阶上下来。 漂亮的狐狸眼冷若寒星,朝我流露出一丝冷淡和恨意。 “拿走!”胡天泽随手往我怀中一丢,我接住了那红布包裹的一团软肉,感觉像兜着一袋软水。 一团水状物摇摇晃晃地撞在了我的心口,像撞上了水做的棉花。 明明很柔软嘛,黄四郎为什么要说它肉质很硬呢? 我掀开了红布的一角,看到一团蜷缩成团的小龙。 这条龙跟画上的一样,雕得栩栩如生、十分精致,只不过通体是血红色的,粉色的皮肉下,布满了一丝一缕的血丝,就像被人剥了龙皮。 我还没来得及细看,耳边就落下一道很冷的语气:“龙身我已雕好,但愿我家灵儿没事,否则……” 他朝我冷哼一声,语气中满是警告。 我看着他扭曲的眉眼,不仅没有害怕,还轻松地抿嘴笑道:“放狠话之前,先管好你自己吧!都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了,还有闲心管别人。” 我是懂怎么扎心的,专捡人疼的地方扎。 胡天泽气得脸都憋红,他今天是偷鸡不成蚀把米,逼婚不成还把自己搭了进去。 没了仙缘,还要接受处罚,别说找我麻烦了,下次见面,还不知是猴年马月。 他被我的话狠狠刺了一下,低声骂道:“尖酸刻薄……你在我眼里,连灵儿的一根脚指都比不上,就算灵儿不成,你以为江念会娶你?” 我都快给气不活了,第一次领教到动物仙吵架,跟个小学生似的。 我当即免费赠了他四个字:“关你屁事!” 胡天泽还想跟我斗嘴,胡三太奶便扬了扬手臂,飞出一条金色的捆仙锁,把胡天泽给绑了。 “来人,把这孽障带下去!” 胡天泽象征性地挣扎了几下,发现挣脱不了,他恶狠狠地瞪了我一眼,心不甘情不愿地被人押了下去。 他前脚刚走,后脚,胡三太奶便闪身至我面前:“老身管教不严,对不住了……” 胡三太奶罚也罚了,还朝我低声道歉,我还能说啥?再咬着不放,倒显得我在挑事儿了。 我正欲开口,边上的陆见溪便气不过道:“胡天泽受罚,那你胡三太奶呢?你这算不算是助纣为虐,欺负仙家?” 如果不是狐祖主持公道,我们今天必定要血战到底。 算起来,胡三太奶也脱不了干系! 我贱贱地学着网上的表情包,耸了耸肩,夹着嗓子道:“怎么……不算呢?” 我直勾勾地盯着她,虽然看不清五官,但也能感觉到,她此刻尴尬到抠脚的表情。 她握紧了拳:“老身自当会受罚……” 胡三太奶的罚,比胡天泽的好多了,闭门思过三个月,还要给我们香堂赔一份礼,还要请客吃一顿。 陆见溪觉得这处罚太轻了,刚张开嘴,我就拉住了他:“算了,得饶人处且饶人。” 胡三太奶在东北可是响当当的人物,我们要是逼得太紧,恐怕会适得其反。 我们的仇家已经够多了,我不想再跟人结仇。 陆见溪冷静了片刻,似也想通了这个道理,乖乖地退站在我身边。 “冤家宜解不宜结,今天的事,我希望大家都能翻篇吧!”我对胡三太奶说。 “敞亮!”她爽快地点了点头,倒也没看出啥不情愿的。 这件事是胡家有错在先,他们自知理亏,也不好再啰嗦。 “酒席就定在本月初九,到时我会让晚辈上门来请。”胡三太奶的礼数很周全,让我挑不出错来。 “好!”我答应了这顿饭,就算接受了他们的歉意。 等我们聊完,一扭头,角落里的狐祖不见了。 在场的上百号仙家,竟无人知道,她是什么时候消失的。 我又感激、又惋惜地看向那空荡荡的椅子,我还没跟人道谢呢,耳边忽的掠过一道银铃般的笑声:“安然,我们很快又会见面……” 第191章 江念等候多时 我就像被人咬住了耳朵,瑟缩了一下。 这个狐祖还真是个小顽童! 说实话,我还挺羡慕她的,自由自在,青春永驻,仿佛像世间的一缕清风,不会被任何人所束缚。 想到那张肉呼呼的小脸蛋,我开始期待起了下一次见面。 下次,我一定要好好当面感谢她! 狐祖离开后,胡三太奶也没脸再待着,率身后的五路仙家,还有胡家的仙家,浩浩荡荡地撤退了。 屋子一瞬间显得特别冷清,除了我们香堂的仙家,就只有两个女孩扶着胡灵,愁眉苦脸地对着我们。 胡灵是真的傻了,她歪着舌头,脸庞不断抽搐着,朝着我傻笑。 看到她,我就想着她送的香包曾救过我的命,虽然那香包是她为江念准备的,但我好歹也沾了光。 “黄四郎,你能给她看看吗?”我很不好意思地开口:“如果你不方便那就当我没说。” 他不是我法坛的仙家,完全可以拒绝我,可他还是点头答应了。 “医者仁心,就算你不提,我也会替她看看的,不过,她这病很明显,是失了魂造成的神智失常,在魂魄回来之前,我可以替她施针,让她没那么傻……” 黄四郎肯出手,我自然是放心的。 我承认我的心眼就米粒一般大,能对她关心只有这么多,也算是还了她香包的情。 这时,一直沉默不语的胡兰噗通跪下:“安师父,我想留下来照顾灵儿几天,直到她魂魄归位。” 胡兰跟胡灵从小一同长大,她实在不忍心看到胡灵这副惨状。 她怕我不答应,又怕我狐疑她生出二心,一个劲地表示,她这是单纯地照顾发小,绝不会做出对不起法坛的事。 我见她哭成泪人,伸手将她从地上扶起:“想去就说,为什么要下跪,你的膝盖就那么不值钱吗?还是你觉得……我是个不近人情的女魔头?” 胡兰被我说了一通,哭得更厉害了。 “行了,你留下照顾吧!”我伸手擦干她的眼泪,余光感受到一道心疼的目光,我凑到她耳边:“你再哭,某人的心都要碎了!” 胡兰小拳拳捶了我一下:“胡说八道什么……” 我转过身,朝周宜安打了个响指:“别看了,她只是待两天,又不是不回来,走吧……” 周宜安面若红霞,窘迫地用扇子掩饰住慌乱:“谁看她了,爱回不回……” 我摇摇头,抱着怀里的红布包,阔步朝门外走去。 下山的路全是台阶,有些不太好走。 陆见溪凑到我身边,伸手想要接过这红布包:“我替你抱着吧!你这样都看不清路了。” 我却宝贝地往边上一躲,双臂收拢得很紧,生怕怀里的血太岁会溜走。 “不用,我可以的!”我下意识的举动,刺痛了陆见溪。 他那双水汪汪的眼里,划过一抹受伤。 “其实……我挺羡慕他的。”陆见溪喃喃自语,声线都低出了水平面。 我没好气地睨了他一眼:“你又发什么疯?” 陆见溪嘴角低落地一咧:“我羡慕他可以爱你,甚至不惜为你去死……” 我顿时语塞,这陆见溪羡慕江念为我去死?他怎么会有这么奇怪的癖好? “我看你是王八活太长,想找根绳子上吊!我还羡慕你长命千岁,你呢?”我知道他对我的情愫,那炽热的目光让我不敢直视,只能以玩笑的口吻一笑而过。 陆见溪噗嗤笑了:“如果可以,我把长命千岁、万岁都给你,只要我们能永远在一起……” 我听着这话怪怪的,但也没多想,满心都是赶紧下山,去西门街找王瞎子,问问下一步该怎么办。 我抱着血太岁雕刻的龙身,风尘仆仆地赶到西门街,一刻都不敢耽搁。 远远地,就看到王瞎子戴着那副标志性的墨镜,笑呵呵地坐在门口。 “安师父来了……”王瞎子扶着门框站起来,推开门请我们进去:“哟,还来了这么多仙家……” 我对着他那双灰白的眼珠子,只有一个字:绝! 他居然听脚步就能听出来人,还知道我仙家来了。 王瞎子也不是第一次在我面前展现他的“天眼通”,但我每次都能被震惊到。 我风风火火地走进门,将红布包放在了八仙桌上,气喘吁吁的说:“先关门!” 我也不知我在紧张什么,就觉得怀里的东西精贵,绝不能让它跑了,或者让人抢了去。 王瞎子熟练地关上门,还落了锁,然后在门上贴了一道黄符,这才放心地走了过来。 “安师父辛苦,再劳烦你多走两步,抱着这血太岁龙身,移步到我的法坛,主人已等候多时……” 我正诧异他是怎么知道我抱着血太岁的,还知道雕成了龙。 下一秒,我便竖起了耳朵:“你说什么?你说……江念在里面?” 我双腿一软,险些快要站不稳,不等王瞎子回答,我跌跌撞撞地冲进了他的香堂里。 几平米的香堂里,放了好几十位仙家牌位,一共摆放了三层。 牌位前是一张四四方方的供桌,桌上点着莲花灯,八盏莲花灯对应八方围成了一个圈,中间摆着一盆清水,一碗米,还有一把香。 我殷切地扫视着每个角落,整个房间就那么点大,一眼就望到了头,人呢? 他不是说江念等候多时吗? 为什么我看不见呢? “江念……”我试探地叫了一声。 “我在这儿……”他的声音很低哑,像隔着什么东西传出来,让人听得不太真切。 但我的心却翻江倒海,掀起了千层浪花。 是他! 他就在这间房子里,只不过我看不见他。 “你在哪儿?”我环顾四周,总感得这声音是从面前的供桌上传过来的。 难道他在那儿? 我抱紧了红布包,一步一步凑近供桌,以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见到了江念! 第192章 处处说爱我 桌上的铜盆里,浮现出一张苍白的脸庞,完美的下颌线紧绷着,森然的眼眸对上我时,泛起了浅浅的波澜。 “你怎么在盆里……”我盯着水面上的人影,有种水中花雾中月的感觉,总之很不真实。 江念脸色阴郁,长眉紧蹙着,满是不悦地纠正道:“分明是在水里。” 听见他的话,我莫名地有些好笑,都什么时候了,他还跟我扣着字眼。 我强忍着这种不合时宜的笑意,好奇地打量着铜盆,江念说得没错,他确实是映在水面上,照镜子般清晰可见。 我之前有想过,江念可能会混在法坛的牌位里,那么多牌位,藏一个江念绰绰有余。 万万没想到,江念却出现在这盆水里,让人出乎意料。 我按捺着狂跳的心脏:“这怎么回事?” 江念叹了口气,冷声问道:“我跟你说过的观山水法,忘了吗?” 我恍然大悟,原来这就是传说中的观山照镜的水法啊! 水为上善之物,生养百灵,聚集天地之灵气,蕴含着无穷的能量。 道家常用的水法可用来查事,也能治病,还可以普扬法水祈福消灾。 江念确实有说过,水法中有一种叫观山照镜的法术,就是通过一盆水,还有特殊的法咒,让法师看到想看的画面,甚至能与千里之外的人面对面沟通,说得可玄幻了。 我当时沉迷于男色,听得心不在焉,总觉得这法术有些多余,不就是开视频吗? 再说了,我手上有仙家,想要查什么事,完全可以请仙家帮手,所以也没怎么记在心头。 没想到,观山照镜还可以通九幽、下幽冥,比派仙家要方便多了。 不过,这是比较高级的法术,需要耗费强大的精气神,我这种玄学小趴菜想都别想,只有像王瞎子这种德高望重,又开坛几十年的老师父才能施法。 望着面前清晰的人脸,我不禁感叹,世上就没有无用的法术,只有不会用法的师父,比如——我! 但这个节骨眼上,不是自惭形秽的时候。 短短几日,江念就肉眼可见的瘦了一大圈,可想而知吃了多少苦头。 我迅速调整好心态,也不再跟他废话,双手举起怀里的红布包:“我已经拿到了血太岁,接下来该怎么办?” “接下来,取内丹!”江念说罢,面容又恢复了冷峻,低声念了一段咒语,接着,神奇的一幕出现了! 我手腕上的夔龙沁玉镯动了起来,沉睡的龙头突然睁开眼,龙嘴一张吐出半颗绿豆大的珠子。 珠子落在桌上,眨眼就变得鸡蛋大,不过不是完整的“蛋”,而是半颗残缺的“蛋”。 我瞪大眼珠看了看龙头,又看向了桌面上的半颗残珠,喉咙里冒出一句:“这是内丹!” 原来,他早就把那半颗内丹,藏在了我身上,还好放在最显眼的地方! 一时间,我竟不知说什么好,他这太冒险,也太危险,万一我出了意外,又万一我弄丢了手镯,他岂不是完蛋? 这都不算什么,我真正气的,是他连我也瞒着,说好的信任呢? 我拉长着脸,刚要开口,江念就解释:“我不告诉你,是为了你好!” 这世间最残忍的借口,就是:我为了你好! 我深吸一口气,阴阳地开口道:“不用解释,我都懂,毕竟跟你生死相关,还是谨慎点好。” 察觉到我的情绪,江念很认真地凝视着我:“生与死于我,皆是过眼云烟,只因你还活着,我才想重返人世。可太多的人希望我永远长眠,他们会不遗余力地阻止我,明白吗?” 江念的话一字一句都砸进我的耳里。 我身体僵了僵,一种莫名的悸动,在胸腔里肆意蔓延,我的呼吸心跳出现了短暂的凝滞。 只因我还活着,他便要跨越生死,重返人间。 这无疑是我二十年来,听过的最动情的一句话。 他没有说过爱我,却又处处都说了爱我。 这种被偏爱,被视作唯一的奇妙感觉,让我脸颊发烫,身体里似有一头小鹿在乱撞,连呼吸都透着喘。 “对不起,我不该那么说你……”我跟他道着歉。 仔细想想,江念的做法没什么毛病,一旦泄露他的内丹在玉镯里,江澜月和殷洛的手下一定会想办法对付我。 换做是我,也会做出同样的选择。 见我释然,江念这才继续说道:“将血太岁、龙骨留下,接下来的事,交给王瞎子来办。” 我听话地把红布包放下,掏出了手指粗的龙骨。 如今万事俱备,只等法事结束,江念就会回来了…… 听见自己被点名,王瞎子慢悠悠地走进门内,微笑地朝我点头:“辛苦安师父了!” 他比我的道行高,又是前辈,还替我开了法坛,满口叫我做安师父,真有点怪怪的。 “大家都这么熟了,叫我安师父也太见外了,你直接叫我名字,或者喊我小然。我呢,也不叫你王师父了,太生分,就叫你老王吧……” 我正说着,王瞎子突然一怔:“老王八?” 噗! 我差点没喷出来:“不好意思,是老王,口误……口误!” 王瞎子被我给逗笑了,咧着起皮的嘴唇笑道:“我还以为你在骂我是个老王八呢……” 经过这个小插曲,气氛轻松了不少,王瞎子摆弄着那八盏莲花灯:“待会我要作法,安然你就替我护法吧,不能让任何人打扰我,当这八盏灯都燃起来,主人就能回来了!” 我郑重地拍着胸脯:“放心吧,包在我身上……” 我不放心,又布置了一个简易的阵法,画符的过程中,我紧张到手心冒汗。 周宜安、陆见溪和邱淑华分别镇守在屋外,一旦有任何风吹草动,就会触发我的阵法,把屋子围得里三层外三层。 这是他复活的关键时刻,我不允许有任何意外发生! 布置好后,香堂里传出了王瞎子的念唱声。 他手举一把香,脚踏七星步,在供桌边上转来又转去,时不时摇一下铃铛,有点像村里的仙姑跳大神,但又跟被附身不同。 “渺渺冥冥,天罡现形,闻吾号令,下达幽冥,万鬼开路,阴差放行……” 我静静地守在一旁,眼也不眨地盯着王瞎子,听他念着引魂的法咒。 刚念完,屋里突然起风了! 第193章 灯灭他就回不来了! 屋里门窗紧闭,特别是香堂,连扇窗户都没有,怎么可能有风? 我紧张地握住降龙木,看着那股妖风卷起地上的黄纸,犹豫着要不要砍下去。 王瞎子只手捏住三只酒杯,将里面的酒水往地上一倒,对我说道:“地府阴门已开,安然,速速过来化元宝!” 他一边说,一边从柜子里掏出一袋叠好的金元宝。 我忙不迭地走过去,难怪这屋里阴风阵阵,原来是地府门开了。 金元宝应该就是化给路上的阴差的。 正所谓“阎王好见,小鬼难缠”! 地府里虽然是冥王说了算,但办事的都是阴差,当然要打好交道了。 经过这么几件事,我发现阴曹地府也是个讲人情的地方,跟阳间并没有什么不同。 想要请人办事,礼数就要周全,阴差的金元宝必不可少。 我拿着打火机,点燃了小船般的元宝,还以为这贴了金箔的纸会不太好燃,没想到呼的一下就全燃了,一片火光冲天,差点燎到我的睫毛。 我躲向一旁,远远地往火盆里添着金元宝,面前涌起了浓浓黑烟,伴随着一股烧纸和烧塑料的气味,打着旋地往供桌底下钻去。 这烟往下跑,我已经见识过了,但像这种浓烟汇成一条黑龙,往桌子底下钻的,我还是第一次见。 或许是拿的够了吧!我发现金元宝燃烧的速度明显变慢,黑烟也越来越小,直到那烟雾不再钻桌底,改往天花板飘,王瞎子对我说:“好了,阴差去办事了。” 说完,王瞎子喝了一口茶,又继续唱跳起来。 他年纪大了,跳得有些吃力,就算累,他也没有想过停下,大概过了十分钟吧,离我们最远的那张莲花灯亮了,蹿出了明黄的小火苗! 看着那拿蜡烛无火自燃,我激动得差点蹦起来。 紧接着,第二盏、第三盏、第四盏……莲花灯依次亮起,我激动得热泪盈眶。 在这之前,我那颗心就像被放在火上烹着,神经也高度紧绷,每一分每一秒都无比煎熬,生怕会发生什么意外。 等到第七盏灯时,我的腿因为长期紧张肌肉发酸,开始站不住了,我正打算去拿根凳子,屋外就传来了一阵凄厉的猫叫。 “嗷呜……”猫叫声伴随着打斗的声音,从前门传了过来。 我握着降龙木,三步并作两步地冲到门边:“周宜安,发生了什么事?” 周宜安说:“阴桃花的手下来了,放心吧,我能应付!” 过一会儿,屋后的窗边想起了鞭子的脆响,邱淑华也出现了情况。 我又转而跑向屋后,趴在窗玻璃上,看邱淑华甩着发鞭,抽打着几道黑影子。 这些都是厉鬼,他们单独拎出来,都不是邱淑华的对手,但铁打的将军,也敌不过敌人的人海战术。 邱淑华很快就显得吃力起来,挥舞鞭子的动作也越发变慢,甚至还被一只女鬼偷袭了后背。 见状,我立刻在手心画了一道雷符,朝那群厉鬼怼去。 “邱淑华闪开!”我嚎了一嗓子,邱淑华便知道了我想做什么,她机敏地朝边上一闪,成功躲过了雷符,一道紫光与她擦肩而过,打散了她面前的厉鬼。 先前还张牙舞爪的厉鬼,立刻消融在了金光之中,连惨叫的机会都没有。 见到有厉鬼惨死,其余的厉鬼都惊做鸟兽散,谁还敢来送死? 解决了邱淑华的危机,我累得整个人都虚脱,再次检查了一遍屋子,确定阵法牢固,他们三个也都好好的。 江念果然料事如神,知道他要复活,就来了一波又一波的人捣乱,还好我们早有防备。 希望接下来,一切顺利吧…… 我一边想,一边掀开香堂的门帘。 屋子里静悄悄的,王瞎子的念唱声戛然而止,一阵很痛苦的抽噎声从角落里传来。 我扭头一看,见王瞎子正趴在地上,痛苦地呕着血。 “老王!”我冲到王瞎子身边,单手就把这小老头给拎了起来。 之前我只觉得他瘦,现如今,提在手里,感觉就像在提着一张薄薄的纸,几乎没什么重量。 他也太轻了!瘦得只剩皮包骨。 “你怎么了?”我急得眼泪都快飙出来,这才出去了几分钟,到底发生了什么? 王瞎子面如土色,有气无力地抓着我,墨镜瞥向供桌方向:“灯……灯……” 我盯着他镜片里的倒影,看到那莲花灯正一盏一盏地熄灭。 此刻,我也顾不上王瞎子,把他靠在了墙上,转身就去护着这些莲花灯。 我出门时,灯已经点燃了六盏,但现在,却只剩下两盏。 看到这一个个熄灭的灯芯,我想哭的心都有了。 “灯灭,他就回不来了,快护着……”王瞎子焦急地朝我喊。 我急得满头大汗,眼看着面前一盏莲花灯,那火苗突突跳了两下,毫无预兆地熄灭,我的心都蹦到了嗓子眼。 “只剩一盏灯了,怎么护着?”我双手拢着这盏灯,恨不得揣进我的怀里。 王瞎子虚弱地说道:“血!用你的血!” 我想也不想,张嘴就咬破了右手的食指,直接咬掉了一块肉。 十指连心,换做平时我早就痛得嗷嗷叫,但此刻,我却丝毫感觉不到痛,只是用力地挤着血滴,将血滴在了最后这盏灯上。 一滴、两滴……血液跟烧融的蜡合为一体,几乎要熄灭的小火苗,就像遇到了燃油,呼的一下就蹿起,恢复了正常的模样。 见我护住了这盏灯,王瞎子憋着的那股劲泄了出去,顺着墙壁滑落在地。 “快,快把你的血都滴到这些灯芯上。”王瞎子嗓子都喊哑了。 我咬着牙又挤了几滴血出来,对灯芯就是一顿猛滴。 说来也奇怪,原本熄灭的蜡烛,遇到我的血后,居然又燃了起来,甚至比之前燃得更加旺盛。 我一连点燃了三盏灯,手上的血已经不太够了,就算我用力挤压,也只能挤出一点细细的血丝。 我看向左手的手指,正张开口,耳里就灌进了一连串摇铃的声音。 叮铃叮铃…… 消沉已久的蔻心铃听到铃声,从我的肌肤下浮出,我的手指不受控制地乱动起来。 第194章 天要亡了江念吗? 我努力地想要控制手指,但那手却完全不听使唤,颤抖地伸向面前的莲花灯。 我暗叫不好,这只手想要毁了面前的灯阵! 一旦莲花灯熄灭,地府的大门关上,江念就没办法再还阳了。 眼看着手指一点一点朝灯座逼近,我使出吃奶的劲,整个人朝着身后倒去。 由于用力太猛,我的上身失衡朝着身后仰倒,嘭的一声,我的后背撞上了一道冰冷,脑袋也蒙的一下,等反应过来,我已经躺在地上了。 地上很凉,但是我的后背却很热,一股彻骨钻心的疼痛,蔓延至五脏六腑,我闷哼了一声。 还没来得及缓一缓,那可恶的铃铛声再次响起,比之前的摇得更快更急。 手腕上的蔻心铃闪得跟蹦迪似的,迅速控制了我的全身。 我明明痛得要死,却还是鲤鱼打挺地跳了起来,四肢僵硬地再次朝供桌靠近。 我叫苦不迭,千防万防,我却没防住手腕上的蔻心铃! “老王……”我大叫着王瞎子,说我被控制住了,让他赶紧过来阻止我。 喊了半天身后都没反应,我揪着一颗心,余光瞥向了王瞎子待的方向,隐约见到地上躺着个人影,他早已不知什么时候昏死过去。 完蛋! 我骂了一句,大声叫着周宜安他们的名字。 他们都被缠住了,现在也分身乏术。 如今,没有人能帮我,除非天降奇迹,或者天神显灵,才会出现转机。 我站定在桌前,看着近在咫尺的莲花灯,无可奈何地流下眼泪。 没人知道,我有多期盼他能重返人世,多么期盼他能好好活着。 我们费尽心机,一路过关斩将,没想到……却毁在了我的手里! 亲手掐断江念的复活之路,跟我亲手杀了他有什么区别? 还不如杀了我一了百了,而不是像现在,一刀一刀无形地剜着我的心。 “九璃……”我愤恨地咬着牙,嘴里溢出鲜血的咸腥味:“住手,快住手……” 明明我们在北泉山还是盟友,为什么突然变卦了呢? 我想不明白,如果他想阻止江念,当初就不会帮我。 他明明跟江念达成协议,到头来却也背叛了他…… 我终于明白,江念为什么说,他所信的人不多,换做是我,被人一次次背叛,恐怕早就黑化了吧! 今日之盟友,他日之仇敌,只因有人开出的价更高吧! 我万念俱灰,低眉看着手指再次朝灯座靠近。 这一次我的身体已经被完全操控,连后仰的机会都没有了。 或许是我眼花吧,也或许是眼泪蒙了眼,我晃眼间看到面前的牌位上,闪过一道道微弱的金光,汇聚成一个金色的玻璃罩子,挡在了莲花灯上。 我的手刚一碰到,就被一股力量弹了回来。 这股力量很强,弹得我脚底踉跄,差点又要摔了个四脚朝天。 看着这道金光罩,我激动得嘴皮都在颤抖,是王瞎子的仙家,是他们在保护着法阵! 我感激地看向着几十个红色的牌位,他们虽然没有现身,但我却能感觉到,一双双的眼睛正紧盯着我。 我听到一阵略显苍老的声音:“刚才地府有罗刹来犯,伤了王师父,法坛厉害的仙家都去了地府,留下的都是保家的,恕我们法力低微,不能直接上手,我们只能尽量护住阵法,至于你身上的东西,我们也无能为力……” 原来王瞎子是这样受伤的! 那些人太过阴险,知道我们要打开地府的通道口,便派了罗刹鬼来偷袭,王瞎子忙着作法,一个不留神就被罗刹鬼拍到了胸口,肋骨都断了几根。 然而这还没完,罗刹鬼先是打伤王瞎子,灭了莲花灯,之后又调虎离山,引走了法坛上厉害的仙家。 想明白后,我就难受得想吐血。 都怪我! 要不是我出去转悠,王瞎子也会后方空虚,被罗刹鬼给打伤了。 如今说什么都晚了,我挥着拳头,一下又一下地砸着金光罩,歇斯底里的样子特别可怕。 “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我们能防得住,却没办法点燃莲花灯,等香炉里的香燃尽,八盏灯没有亮起,地府的通道照样会关上。”那位老仙家提醒着我。 我看着只剩下三分之一的草香,不出五分钟,这香就会燃尽。 就算没有毁掉莲花灯,时间一到,一切都前功尽弃。 我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却又无济于事,难道老天爷真要亡了江念吗? 如果他真的回不来,我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事。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我就像个行尸走肉,不断地挥舞着拳头,结局已经摆在眼前,可我却始终不想认命,拼命地想着怎样才能摆脱这副绝境。 看来,只能咬破舌头,把舌尖血喷溅上去了! 只要我的血够多,莲花灯就一定能沾上复燃。 我试着张开嘴,撑开一条狭窄的牙缝,舌尖刚挤进去,一个奶声奶气的声音,气鼓鼓地挤入我的脑海:“哼!喊了这么多人,你就没有想起我?” 我唇齿一松,冷不丁地咬住了舌尖,疼啊…… 我一激灵,痛得汗毛都竖了起来。 是黑蛊虫! 我试着用意念跟它沟通:“是你吗?” “不是我还能是谁?”黑蛊虫傲娇的说。 上一次跟它对话,还是泡在忘川河里,之后它就再也没有吱过声,以至于我都快忘了它的存在。 如今听到它的话,我仿佛抓住了救命的稻草:“时间来不及了,你能帮帮我吗?” 黑蛊虫气得呼哧呼哧的,对我的无视感到不满,气归气,它还是勉强嗯了一声:“当然了,我是谁?我可是上古的毒物啊!” 这话听起来还挺骄傲的。 我知道它本事大,不然也不会压制住殷洛的印记。 “不过,机会只有一次,我能暂时压住蔻心铃对你的控制,大概只有一分钟,接下来就要靠你自己了!” 一分钟足矣! 我嗯了一声,心中唏嘘不已:还好我没有放弃,这也是江念命不该绝吧! 谁曾想到,江念为了我救我,辛苦种下的黑蛊虫,有朝一日竟然救了他! 正想着,一股极阴极寒的气流,从丹田升起,如脱缰的野马,疯狂地冲向我的手腕。 刚刚还闪烁的蔻心铃,光芒瞬间黯淡,就像被某种黑罩遮住了光芒。 我麻木的四肢恢复了知觉,下一秒,手指塞进了我的嘴里。 第195章 紧紧拥抱在一起 我几乎没感觉到疼,手指就溢出了鲜血。 剧烈的痛意刺得我越发清醒,我明显地感觉到,身体里有股强劲的力量,压制住了蔻心铃,任凭那铃铛声怎么摇晃,都要摇得冒烟了,我都没有半点反应。 意识到我夺回了身体的主动权,并且是在倒计时,我争分夺秒地挤出手指的血,抹上了其他的五盏灯芯。 其中三盏立刻就蹿出了火苗,但还有两盏灯静悄悄的,丝毫没有反应。 我也不知出了什么问题,想要问王瞎子,但他已经昏了过去。 “你得完成仪式,这两盏灯才会亮起来……”那位老仙家再次开口,她告诉我,王瞎子的法咒还没念完就被突袭,还剩下两盏灯没点燃。 所以我的血只能对点亮过的灯有用,没有亮过的灯,需要我继续接手,完成他的法事。 事不宜迟,我立刻捡起了降龙木,站在王瞎子刚才的位置上。 “我该怎么做?”我问道。 老仙家说:“你会七星步吗?” 我也不确定会不会,看过,但是没有亲自尝试过。 “脚踏七星步,手摇清风铃,念唱引魂咒……从最后一节第一句开始吧!” 老仙家这嘴跟连珠炮似的,语气又急又快,但我还是听明白了。 引魂咒我背过,对我不是很难,真正难的是一边脚踏七星步,一边还要背书。 而且每念唱几句,就要摇一摇清风铃,我一个脑子要掰成三份用,而且只有几十秒的时间,说实话,我心里很没底,但眼下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了! 我总不能把王瞎子拽起来营业吧! 我咬了咬牙,将心一横,学着王瞎子手指掐着剑诀,踏出了第一步! “天地……天地太虚,冥冥其无,青童骑马,手执令旗,接引幽魂……” 我生疏地背着这引魂咒,脚底下慢半拍地跟上节奏,剑诀在半空中不断挥舞着。 时间紧迫,我也顾不上做得对不对,心里仿佛悬着一个倒计时的沙漏,那为数不多的细沙,正一点一滴地往下漏…… 我满头大汗,衣服都被汗水所浸湿,念到最后几句时,第七盏莲花灯噌的亮了起来! 见状,我有种想哭的冲动,看来我做对了! 我备受鼓舞,加快了七星步的步伐,念着最后的几句。 “接引真魂,魂魄……魂魄……”我的身上不断地打着冷摆子,手和脚变得越来越吃力。 蔻心铃的光芒穿破了黑雾,在我的身体里攻城略地,我掐诀的手突然就散了,抖得不成样子。 抬在半空中的右脚,失去知觉地往边上落去,眼看着即将变成傀儡,我几乎是嘶吼地喊道:“魂魄入体,各归其位!” 话音落下的刹那间,我整个人化作一滩烂泥,朝着地上扑去。 就算是坠落,我也高高地扬起头颅,看向了最后的那盏灯。 它……亮了! 接引魂魄的八方聚魂阵,在最后一刻点亮,我看到一阵红光汇聚成漩涡,看到青衣童子骑着纸马,举着三角令旗,从案桌下面冲了出来。 一道模糊的龙形紧随其后,我对上了那双深邃的眼眸,脑袋重重砸在了地上! 我成功了! 江念还阳了…… 我陷入了一片黑暗中,这里没有光,也没有任何的温度。 耳边充斥着狂乱的风声,还有很多野兽的嘶吼,鬼哭狼嚎的特别恐怖。 我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但理智告诉我,这应该是一个噩梦。 知道是梦,我也没那么害怕了,反而沉下心来打量着这个鬼地方。 这时,耳边传来一阵微弱的呼吸声,伴随着铁链的声音,吓了我一跳。 “是谁?”我警觉地转过身,手指习惯性地掐起了手诀,心中默念着五雷法咒。 “是我……”低沉嘶哑的嗓音,比风声还要粗糙。 听到这熟悉的声音,我头皮都在发麻。 “殷洛,你还没死!”我的语气低了好几个度。 殷洛桀桀的笑出声:“我没死成,你一定很失望吧!” 我不置可否地摸了摸下巴,没错,我确实很失望。 本以为殷洛去了九幽,会被江念和其他妖魔鬼怪给弄死,没想到,他居然还活着,还能进入我的梦境。 “你怎么不去死?”我恶狠狠地咒问他,向来与人为善,好积口德的我,第一次这么恶语相向,甚至恨不得一刀捅死他丫的。 见我怒不可遏,他知道我说的都是实话,我是真心希望他永远从世上消失。 我看不见殷洛的表情,但不难想象,他现在也一定气急败坏,神色阴蛰。 “你还活着,我又怎舍得去死呢?”殷洛语气疯癫地嘲讽着我:“只要印记仍在,我就死不了……” 他挑衅地对我说:“你就是复活我的药引子,只要你活着,我就永远、永远也不会从这世上消失,除非……” 他突然止住了话题,改口道:“总之,你永远都别想摆脱我……今生今世,生生世世……我都与你……同在……” 我捂着耳朵,可那尖锐刺骨的声音,却能从指缝中钻进我的耳里,我崩溃地抱头痛哭,这无疑是对我最恶毒的诅咒! 想到今生今世、永生永世,我都会与他相连,我突然间就不想进入轮回了,只有灰飞烟灭,才是我唯一的解脱…… “啊……”我从梦中惊醒,一头撞进了那结实的胸膛里。 熟悉的兰花清香,让我有些恍惚,直到……铿锵有力的心跳声,一下一下砸在我的脸上,我哽咽地开口道:“江念?” “我回来了……”他喉结轻颤,浑厚的嗓音温柔得不像话。 我再也忍不住,抱着他嚎啕大哭…… 温热的手掌抚上我的后背,无声地安慰着我,无比的真实。 直到这会儿,我终于敢肯定——江念真的回来了! 几天的分离,我们跨越生死,又冲破了生死,最终……紧紧地拥抱在一起! 我的目光和心跳通通都被他占据。 能再次跟他拥抱,我几乎花光了所有的力气。 还好……老天待我们不薄。 也不知道抱了多久,身后传来一声哎哟,打破我俩之间的温存。 王瞎子捂着胸口直叫唤:“我说二位,你们能不能先帮我叫个救护车啊……” 第196章 江念的小心思 他冷不丁地冒出声,着实吓了我一跳。 明知他是个瞎子,可我还是莫名的脸红心跳,有种被抓包的感觉。 “老王,你……你醒了……”我尴尬地笑笑。 王瞎子哼哼两声,有气无力地捂着心口:“醒了一会儿了,不忍打扰二位……” 这下,我的脸更红了。 相比我臊得慌,江念却面不改色,老神在在地端坐在原地:“哼唧什么?你这把老骨头还死不了。不过,你伤及肺腑,还是闭上嘴吧!” 那语气颇有种责备的意思,还翻了个白眼。 我怎么觉得他在怪王瞎子打断了我们? 我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手忙脚乱地翻出手机打电话。 江念给王瞎子渡了一些龙气护体,冷着声道:“你顶多一周就能出院!” 闻言,我暗自松了一口气,王瞎子被人偷袭,都是因为我! 我满怀愧意地走到他的面前:“对不起,都怪我……” 王瞎子想要摆摆手,却根本抬不起胳膊,他挣扎了两下便作罢,开口道:“这事不怪你,就算你在场,也不过是多一个人受伤罢了!我满堂的仙家都没能护住我,你肉体凡胎,又怎是那罗刹鬼的对手?” 他不断宽慰着我,说的确实在理。 罗刹鬼突然偷袭,就算我在场也无济于事,还会流血受伤。 从另一个角度看,我避开罗刹鬼,还变成了一件幸事。 “我俩要是同时受伤,那就完犊子了!”王瞎子叹道。 我点点头,想起刚才那惊心动魄的一幕幕,我就一阵后怕。 刚才,无论哪个环节出了问题,江念都回不来了。 我看向手腕上逐渐隐去的蔻心铃,这东西果然是个定时炸弹,得想办法将它彻底除掉。 随即我又摸了摸冰凉的肚子,掌心下传来一阵规律的跳动。 这次多亏了黑蛊虫,要不是它,我也不会赢得那宝贵的一分钟,点燃剩下的两盏灯。 也不知它现在如何了。 我心念刚起,脑中就响起那软萌又傲娇的声音:“放心,我才没那么菜,要不是得防着那印记趁机作祟,我还能多撑一会儿!” 谁能想到,让人闻风丧胆的黑蛊虫,竟然会这么可爱! 黑蛊虫不自然地咳了两声:“不许用‘可爱’这种词来形容我,我可是黑蛊虫,你最好对我放尊重一点。” “行了,我知道了……”我敷衍地在心中说道,这黑蛊虫还真是人小鬼大架子足,不过,人家有傲娇的资本。 “这次真的谢谢你了!”我再次道谢:“等江念恢复好,我就去找几个邪祟来犒劳犒劳你。” “那敢情好……”黑蛊虫吧唧着嘴,我甚至都能想象它伸出舌头舔嘴唇的馋嘴样。 谢过黑蛊虫,我想起那三位还在门外,大声地喊了一嗓子:“周宜安、陆见溪、邱淑华,你们没事吧?” 屋外分别传来三声回应。 周宜安累得气喘吁吁:“我没事,不过老陆好像受伤了,我过去看看。” 话音刚落,陆见溪就慌乱地开口:“胡说八道,我哪儿受伤了?我不过是擦破了点皮,小安安,你千万别听他胡诌诌。” 邱淑华立刻就拆穿了他:“什么擦伤,你的胳膊都流血了,不行,我们得先带你回法坛。” 陆见溪被人当场拆穿,面子上有点挂不住:“男子汉大丈夫,流点血算什么?别大惊小怪的,别吓到小安安。” 听见他流血,我再也坐不住,刚想起身,脑袋就传来一阵剧痛,伴随着眩晕感,我还没站稳就跌坐下去。 江念握住了我的手,顺势将我揽入怀中:“你摔到了脑袋,暂时不要走动,陆见溪说得没错,男子汉大丈夫,流点血很正常,他死不了。” 又是一句‘死不了’,仿佛在他眼里,只要人没死,那都不是事儿。 我佩服江念的心理素质,说白了就是冷血!好像除了我,他对别人都一视同仁的冷漠。 我一时也不知好还是不好。 我抬眼看向了江念,却正好对上他紧皱的眉,还有委屈的眼神…… 我心惊肉跳,怀疑是自己看错了,耳边就传来那沉沉的嘟囔:“我也流血了……” 江念伸出手指,莹润的指尖不知被什么划拉了一条口子,渗出了丝丝血迹。 我捏着那根受伤的手指,怎么看都像才刚刚划破的伤口,鲜血正不停地往外流。 “什么时候弄伤的?”而且还是伤到手指…… 江念说道:“我也不清楚……我知道它创口小,但伤得很深,一直在流血……” 他把手指往我眼前凑了凑,血红的颜色十分刺眼。 我没好气地看了他一眼,别以为我不知道他打的什么主意,无非是想要从我这里博同情、博可怜,转移我对陆见溪的注意力。 我一把将他的手拍开:“这点伤,对你龙神来说,应该不足挂齿吧?” 江念已经是龙神了,不再是之前的蛟龙,就算是蛟龙,这点皮肉伤,眨眼间就能愈合。 被我看穿了小心思,江念懊恼地咬了咬牙道:“我刚还阳,法力尚未恢复……” 江念的话倒提醒了我,他才刚刚还阳,而且用的还是血太岁的肉身,只有半块残缺的妖丹。 这一想,我的心底蓦然涌现出了一道揪疼,是啊……他刚刚死而复生,从九幽的深渊中爬出来,我却一句关心都没有,确实太过分了! 或许是习惯了他的强者姿态,面对这突然的示弱,我有点不习惯。 我抽出干净的纸巾,叠了好几层,轻轻按住他的伤口:“先止血吧!对了,你……你身体还好吗?有没有什么不舒服?” 我小心翼翼地问,抬眼打量着那苍白的面庞。 江念眸子深处潜藏的暗色一闪而过,反问道:“你说呢?” 作为一个合格的队友,我立刻t到了他的意思:他很不好! 我伸手摸摸江念瘦削的脸:“我最近认识了个黄仙,他医术了得,等回去让他给你好好调养……” 江念破天荒地没有避开我,嘴角微微扬起:“好!” 正好这会儿救护车到了,我护送着王瞎子上了车,原本想跟去看看的,但王瞎子却摆手说不用,他已经通知了他的大侄子,直接去医院接应他。 说罢,他惧意深深地看了一眼江念。 我纳闷,他什么时候冒出了一个大侄子? 不过……既然人家安排好了,我也不再啰嗦,只告诉他需要钱的话就给我打电话。 我目送着救护车呼啸而去,一转身,那晕眩又伴着恶心的感觉再度袭来,我的世界天旋地转…… 第197章 被公主抱,起飞! 我软绵无力向下滑去,迎接我的不是冰冷的地面,而是江念温暖的胸膛。 他大手一伸,我的身体悬空而起,被他以一个标准的公主抱搂在怀中。 “别怕,我现在就带你去找黄仙。”江念大步流星地外走去,身上都带着风。 我暗笑,我哪里怕了?一直都是他比较慌好吧! 我也没拆穿他,安心地趴在他怀里。 听着那逐渐加速的心跳,感受到滚烫的肌肤,我仿佛在贴着一个太阳。 “江念……能再次见到你,真好!”我勾起了嘴角,眼前莫名地水汽缭绕。 他低头吻了吻我的发丝,隐晦而压抑地说:“能见到你……很好!” 然后他把我搂得很紧:“闭上眼,准备起飞了……” 我还以为他是在开玩笑,下一秒,我眼前的视野都变了,原本仰望的高楼大厦,越来越矮,最后只剩下一片灯光,就像一条流动的星河。 我第一次见到那么多“星星”,安静地“躺”我脚下。 前后不过两分钟,脚下的“星星”就越来越大,我认出了这条车水马龙的街道,不就是公寓门前的学院路吗? 从西门街到学院路,最快的车也得十几分钟,江念却两分钟就抵达,真·名副其实·起飞啊! 他一路抱着我到家门口,进了屋,江念无视满客厅的仙家,把我轻柔地放在沙发上。 黄四郎不知什么时候回来了,正和儿子黄云峰在帮他们疗伤。 周宜安他们都挂了彩,看着好几个伤员,我心里很不是滋味。 在我看不见的屋外,他们拼了命地守护着我,几乎都豁出性命。 其中受伤最严重就是陆见溪了,他的胳膊上有一道很深很大的伤口,差一点就把胳膊给砍断了。 黄云峰用火燎了缝衣针,再用酒精浸泡过棉线,正双爪捏针给他缝合伤口。 陆见溪口咬毛巾,痛得满脸抽搐,汗珠大滴大滴地往下落。 不打麻药直接缝针,换谁能顶得住? 但他却愣是没有吭一声,痛了就使劲咬着毛巾,看得我心痛如绞。 这时,黄云峰刚给周宜安包扎完,就被江念“请”了过来。 “她刚才连续两次摔到头,出现了晕眩和呕吐的症状。”江念语气很急,我也是第一次见到他方寸大乱的模样。 黄四郎不敢耽搁,一本正经地伸出毛绒饿的小爪,搭在了我的手腕上。 别说,这画面还真有点滑稽和荒谬。 一只黄皮子站在沙发上给我把脉,眼睛一眯一眯的,毛咧咧的脑袋时不时摆动两下,倒还真有点老中医的样子。 片刻,他让我换一只手继续搭脉。 黄四郎慢悠悠地睁开眼,说道:“确实有点轻微脑震荡,问题不大,我待会开一副药,你们找人去中药店配好,回来三碗水煎成一碗水,喝下后睡一觉就没事了……” 江念紧绷的面容逐渐松弛:“多谢!” “我就知道我没事……”江念真是瞎紧张! 当然了,我只是心里想,才不敢说出真心话,不然他又要生气了,很难哄的。 我谢过了黄四郎,好奇地打量着他那雪白的皮毛:“按理说,你们道行不浅,为什么一直是黄皮子的样子,不用人身示人呢?” 刚问出口,所有人都停下了手头的动作,神色古怪地盯着我,又紧张地看向黄四郎。 黄四郎见气氛凝滞,故作轻松地笑道:“不是不想,也不是不用,而是……我们不能啊!” 他们得罪的那常仙本事很大,之前交手时,就对他们下了禁术,让他们没法变成人形。 我轻声说了句对不起:“我不知道你们被人下了禁术,抱歉啊!” 黄四郎叹道:“这些年我们东躲西藏,躲到南方的深山老林里,就是想安稳度日,奈何……他们不肯放过啊!” 江念听着黄四郎的话,并没有表露出半分的惊讶,仿佛早就知道了这一切,他淡定地开口道:“那个常仙我知道,在下面打过几次照面。” 连常仙在下面都知道,我越发确定,他肯定知晓了黄云峰的事。 黄云峰委屈得吱吱叫,提起常仙就满脸怨气。 他保护心爱的女孩没错,但对方今生来报仇也没错,错就错在造化弄人。 “既然你见过,那就太好了,等你好些,我就去找他谈判,让他放了这父子俩。”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能谈判,我与常仙的那段渊源,究竟是什么缘分? 我出神的刹那,黄四郎已经开好药单,周宜安拿着药单就出门去给我开药。 他刚出门不过一分钟,房门就响了起来。 我还以为是周宜安,但转念一想,不对!他有家里的密码,再说了,他是法坛的仙家,完全可以自由出入。 敲门的这人不是他! 我强撑着想起身:“谁啊?” 话音刚落,江念便把我按回了沙发上,语气略凶地对我说:“脑子还要不要了?别乱动……” 我哦了一声,被他霸道的模样给震慑住了,乖乖地缩进沙发里。 江念这才心满意足地转身,朝大门口走去,刚到门前,他就脚步一顿,眉宇间略有些疑惑。 我的心也随之高悬,难道又是上门来找茬的? 想法还在我脑子里闪烁,江念便拉开房门,一道高大的身影站在门外,见到他,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这一声可响亮,把走廊的声控灯都“吵醒”了。 我看着来人,眼珠几乎要瞪出来,完全没想到来人竟然会是他! 胡天泽跪地上,脑袋埋得深深的,看不清脸上的神色。 而且来就来吧,还背了一根带刺的藤条,效仿人家负荆请罪,堆在地上朝江念磕头。 “江兄,是我对不住你,辜负了你的信任,你打吧,打到你解气为止……” 胡天泽说完后,反手抽出背上的带刺藤条,双手高举过头:“动手吧!” 全程,江念都冷眼俯视着胡天泽,就像个大石雕,看不出喜怒哀乐。 我望向胡天泽:“你不是被胡三太奶带走了吗?怎么又出来了?” 这前后还不过一天,胡天泽就被放出来了,难不成胡家只是雨点大雷声小? 所谓的严加惩罚,不过是骗我的幌子? 第198章 老妈有救了! 我气不过,语气非常尖锐,眼神比语气还要咄咄逼人,今天胡天泽若不拿出个说法,休想善罢甘休! 胡天泽抬起头,面不改色心不跳说道:“我是来负荆请罪的!” 我嗤之以鼻,嘲讽道:“呵!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早上他还跟我动手,背叛了江念,晚上就突然转性了,骗鬼呢? 胡天泽见我油盐不进,也不再跟我啰嗦,将目光转向江念,诚恳地说道:“江兄,对不住,我的私心差点害死了你……” 胡天泽趁火打劫,想逼迫江念娶了胡灵,却被将了一军。 却突然跑来负荆请罪,这也太奇怪了,要不是江念一直和我在一起,我都怀疑江念对胡家做了什么。 江念冷哼道:“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他之前很信任胡天泽,却落得背后捅刀的下场,能轻易原谅才怪了。 胡天泽知道已经无力回天,江念没有动手打他,也没有开口骂他,只是轻描淡写地丢下一句‘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他们之间已经回不去了。 他脸色发青,重重地朝江念又磕了一个头:“不管怎样,谢谢你救下了灵儿……” 我疑惑地盯着江念,他救了胡灵? 江念察觉到我的情绪,忙解释道:“遇见了,便顺手一救,换做认识的阿猫阿狗,我也不会袖手旁观。” 这话说的……仿佛胡灵在他眼里,就是那猫猫狗狗。 他不过是怜悯之心,举手之劳,并无半分情分。 我也是这时才知道,胡灵为了救江念,去到了地府里,为了进入九幽,她舍弃肉身,灵魂跟着他们去了九幽,差点就被妖魔鬼怪杀死,关键时刻,是江念出手救了她,把她丢到了一处隐蔽的山洞里。 他离开九幽时,也顺手把她放回了阳间。 胡灵刚一醒来,就向胡三太奶他们说出了事实。 大家这才知道,他们又被江念给骗了!胡灵根本就不是人质,相反,江念再一次救了她的性命。 闻言,胡天泽再也按捺不住,求胡三太奶开恩,让他负荆请罪,亲自前来道歉。 得知了真相,我心里很是吃味,江念又救了胡灵,人家还不赶着以身相许?这狗皮膏药是彻底甩不掉了。 想到胡灵那张倾国倾城的面容,我居然心口发酸,有种莫名其妙的慌乱。 面对深情美人,江念能拒绝一次,谁知道会不会拒绝第二次? 我越想越气,索性不想了,他爱娶谁娶谁,跟我有半毛钱关系? 想通后,我双手抱胸,看戏地望着大门口。 胡天泽低落地说道:“从今日起,我就要去受罚了,一身道行尽毁,再次见面,也不知何年何月,这把琴……我是彻底用不上了!” 他衣袖一挥,地上留下一把精致的古琴,每一根琴弦上都闪耀着金光,我眼珠都瞪直了。 伏羲琴! 江念也颇感意外,眸色幽深且探究地打量着胡天泽。 胡天泽释然地笑道:“此宝跟着我,实在是暴殄天物,留下它,就当……是我送给江兄的赔罪礼吧!” 用伏羲琴赔罪,胡天泽还真是下了血本。 江念看了一眼那盏琴,意外地没有拒绝。 胡天泽颓败地起身,背影透着失败者的萧条,相比早上的意气风发,此刻的他,背影都缩小了一圈,缓慢地走向了黑暗中。 我一阵唏嘘,胡天泽也算是把自己给作死了! 如果没有背叛江念,就不会发生后边的事,也不至于失去江念这个兄弟,更不会修为尽毁,仙路尽断,落得悲惨的下场。 他现在一定很后悔,但世间没有后悔药,时光也不能倒流,只能说,是他咎由自取吧! 人生不就是这样吗?一念天堂,一念地狱,一个念头就很可能改变人生的轨迹…… 人走了,琴还在,我见江念久久未动,问道:“咱们是收还是退还?” 江念摊开手掌,地上的伏羲琴便落到了他的掌心里。 他单手托琴的模样,说不出的潇洒俊朗,要是配上长发飘飘,妥妥就是水墨画中的俊雅公子。 “当然得留下……”江念回眸:“你的母亲有救了……” 他说,想要破开画卷的结界,就要靠这盏琴了。 “我给你一份琴谱,从今日起,你好好练琴。”江念把琴放在了客厅的一角,还变出了一张黄花梨的桌子放琴。 我看着那神木做的古琴,心中翻了难,我一个五音不全,音乐负基础的人,现在开始练琴,会不会晚了点? 江念却对我很有信心:“我让胡兰教你,用心学,你母亲多久能出来,全靠你的琴技。” 我刚刚燃起的希望,瞬间就被他给浇灭。 “干嘛不是你练琴……”我小声地嘟囔着。 江念比我厉害,法力更是高强,他若弹琴肯定事半功倍,何必为难我呢? 江念若有所思地盯着我,他什么也没解释,只是态度强硬地对我说,我必须尽快学会,多耽误一日,我妈就要在画卷里多受苦一日。 想到老妈,我也不再推辞,练就练吧,不就一个琴吗?我就不信学不会了! 我信心满满,虽然这信心有点飘,但为了妈妈,我愿奋力一试。 我整整睡了一天,睡得昏天黑地。 直到饿得前胸贴后背,我伸了个大大的懒腰,终于舍得从被子里钻出来。 一碗冒着热气的汤药放在床头,边上还有几个小碟子,分别放着晶晶亮的蜜枣、裹满糖霜的陈皮条,还有白糖腌制的雪花杨梅。 “醒了?”边上传来的一声,吓得我跌回了被子里。 江念坐在书桌前看书,边上堆着小山似的古籍,那书页都发黑了,也不知流传了多少年。 看到他的刹那,我有些吃惊,心尖溢过一道很舒服的暖流。 “你一直在这儿守着我?”我拽这被子,试探地问道。 江念嗯了一声,昏黄的灯光映射着他的侧脸,冷厉如刀刻的下颌线镀上一层暖色,温柔得有些不太真实。 我一时间看呆了,咽了一口唾沫。 咕噜! 江念的耳廓动了动,翻页的手指明显一顿:“赶紧喝药。” 我哦了一声,端起药碗吹了吹,闻到那中药特有的苦涩味,我捏着鼻子:“这药好苦!” 江念眼也不抬,说道:“尝都没尝就说苦?” 我叹道:“看着苦。” 不然边上为什么摆着那么多蜜饯? 我愁眉苦脸,正犹豫着要不要一口闷了它,就像猪八戒吃人参果,只要我速度够快,就尝不出它的味道。 江念突然放下书卷,起身朝我走来。 第199章 江念的表白 清隽的身影站在床前,他朝我伸出手:“碗拿来。” 我很听话地递到了他的手里,把自己连头带人裹进了被子里,眼巴巴地仰头看着他。 江念见我全副武装,如临大敌的模样:“有那么害怕吗?” 我宁可去医院打一针,也不想喝这味道怪怪的中药啊! 江念低头抿了一口勺子里的褐色汤药,面不改色道:“不苦。” 说完,他将勺子递到我嘴边:“试试。” 我勉为其难地开口,一道极苦,苦中还带着点腥味的热流顺着舌尖灌向了喉咙里。 我捂着脖子一阵干呕:“什么味儿啊,好苦好腥!” “有吗?”江念的模样不像在撒谎,他不自信地又尝了一口,依旧没什么痛苦的表情。 我跟他解释,不是我矫情,这药是真的难以下咽,而且后劲还足,有点辣嗓子。 江念低声哄着我:“良药苦口,黄四郎说了,只用吃这一副药,你的头就没事了。” 他很有耐心地,像哄小孩般哄着我,一口汤药一口糖,慢慢地喂我吃药。 周围的气氛莫名地有些热起来,我看着眼前的江念:“你变了。” 曾经的他虽然也会对我做同样的事,但是目光和身体都会比较克制,今天的他自然了很多,就好像……是发自内心地在哄着我。 江念低着眉,一双微挑的桃花眼泛着潋滟的水光,尤其是眼尾那明艳姝色的朱砂痣,晃得我心猿意马。 “我没变……”江念专心地喂着药,看我的脸皱成了菊花,他手指拈起一颗蜜枣,塞进了我的嘴里:“我只是学会了珍惜。” “珍惜?”我呆在原地。 “珍惜一个为我豁出性命的女人。” “珍惜与她相处的每一分每一秒。” “珍惜……她的心!” 江念喉结轻颤,他的声音很轻,却在我的心中掀起了阵阵水纹。 他向来冷静沉稳的眉宇间,泛起了同样的波澜,透着无限旖旎,引人无限遐想。 这一刻,我好像听见了心动的声音。 扑通、扑通…… 气氛短暂地凝滞几秒,眼前冷玉一般的男人,竟然会说出这么动情的话来,我露出了一丝羞赧的浅笑。 “你这是表白吗?”我打铁趁热地问着他。 江念大概是没想到我会这么直接,两颊唰地红透,悬在半空中的手臂瞬间石化,忘了下一步的动作。 良久……久到,我以为他不会回答这个问题,他却微微一笑:“是!” 我的大脑轰然一声,全身血液仿佛凝结,下一秒,疯狂地沸腾起来。 我没听错吧……江念承认了!他说了“是”! 没有鲜花,没有烛光晚餐,也没有任何浪漫的情节,就是这样平淡的氛围下,他朝我表白了! 我无法形容此刻的心情,身体里酥酥麻麻地窜着微弱的电流,脑子里一片粉红泡泡。 灯光下,他的笑容仿佛盛开的桃花,显露动人心魄的美。 自打他亲口承认后,他便松了一口气,仿佛憋闷已久的心里话,终于说出了口。 “江念,是你在发疯,还是我在做梦?”我一句话成功将他逗笑。 江念捏了捏了我的脸颊:“你、说、呢?” 感受到那指尖不轻不重的力度,我差点咬了舌头:“那……那安家的仇呢?” 江念的笑容戛然而止,似想起了某些痛苦的记忆,眼眸中闪过一道晦暗的神色。 “其实……”他正打算对我说什么,这时,楼下突然传来一阵敲门声,好像是张亚楠的声音。 她的声音很急,好像带着哭腔,一定是出事了! 我也顾不上江念,掀开被子就冲下了床,光着脚丫就朝楼下跑去,还没跑上两步,我便腾空而起,被江念抱了个猝不及防。 他嗔怪地盯了一眼我雪白的脚背:“说了多少次,不长记性……” 他腾出手啪啪拍了两下我的屁股,打得可疼了! 我委屈巴巴地蜷着脚指头,嘶了一声:“这不是急吗?下次,下次我一定记得穿鞋。” 江念明显就没搭理我,在穿鞋这件事上,我在他心里的信任值几乎为负。 被他一路抱到楼下,我换上了一双丝质的拖鞋,急匆匆地跑到门边。 刚开门,张亚楠就一头扑进了我的怀里。 “安然……冯老大出大事了!” “她怎么了?”我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 这还没消停两天呢,事情就接踵而来,我也是一个头两个大。 张亚楠见我紧张了,也不敢再卖关子,对我说道:“这段时间,冯老大总是莫名其妙地对着空气傻笑,还喜欢上了化妆,弄发型,就连衣服都舍得下血本买新款的,整天把自己打扮得花枝招展。” 我皱着眉头:“这不是好事吗?她终于舍得拾掇自己了。” 张亚楠摇摇头:“我开始也以为,冯老大是转性了,要不就是她家中彩票了。但是今天,我迷迷糊糊醒来时,我、我看到她的身后跟着一个黑影,差点没把我吓死!” 她不敢打草惊蛇,一直在床上装睡,等冯玉珠去图书馆了,她才敢过来找我。 黑影? 我也震惊不已,难不成就像欧米雪那样,她也被殷洛和江澜月的人盯上了? 还是说,她被某个阿飘上了身,所以最近才会那么反常? 无论是什么情况,情况都很危急,我赶紧冲到洗手间里洗漱,把头发一扎,便带上降龙木,跟她去图书馆找冯玉珠。 见到我背包里的剑,张亚楠好奇地说道:“这是你的新法宝?” “是啊!” “好酷啊……安然,你越来越有大师的风范了。”她对着我就一顿夸,还说会多介绍一些活儿给我。 这正合我意,我答应了黑蛊虫,会去找些邪祟来给他打打牙祭,可不能食言啊! “那行,我的业绩就靠你了!” 不过我也约法三章,并不是每个找上门的我都会看事和出手,像那次她干爹的事,他儿子自己作恶,这我可帮不了。 张亚楠笑道:“那当然了……上次的事是我没打听清楚,差点坑了你,你放心,下次……下次我一定问明白了,再给你推荐。” 我俩一边说一边走,路过门口的美食街,我闻到那混合着食物的香气,嘴巴里立刻就分泌出了唾沫。 “等等!”我叫住了张亚楠,停在做锅贴的摊子前,看着那刚出锅,还在滋滋冒油的锅贴饺子,我让老板来个大份的,加辣椒加醋。 张亚楠睨了我一眼:“都啥时候了,你还顾着吃啊……” 我饿了一天了,别说待会捉鬼,恐怕还没走到图书馆,我就要饿晕过去了。 不管张亚楠怎么说,我都得先祭一祭我的五脏庙。 我端着盒子在路边大块朵雨,眼尾闪过一道熟悉的身影,我满嘴流油地指着马路对面:“你看,这是不是冯老大?” 第200章 另寻新欢? 张亚楠顺着我的手指,看向对面那个身穿驼色风衣、黑皮马丁靴的女孩,她拼命地点点头:“没错,是她!” 我眼珠都快瞪落,今天的冯老大,简直让我眼前一亮啊! 平日里,她都是运动装、休闲服,扎个大马尾,今天就像个精致的洋娃娃,腰部一扭一扭的,走路都带着风。 我第一眼差点没认出来,确认后,很快就明白了张亚楠的感受。 短短几天,冯玉珠从头到脚,仿佛换了个人。 见我目瞪口呆,连锅贴都忘了吃,张亚楠胳膊肘耸了耸我:“我没骗你吧,她真的有问题!” 我赶紧把最后一个锅贴塞进嘴里:“走,咱们跟上去看看。” 我没有偷窥和尾随别人的癖好,但冯玉珠实在太反常了!无论是穿衣打扮,还是走路姿势,甚至是神态,都跟平时很不一样。 我担心……她很可能是被人夺舍了! 夺舍就是鬼魂占据了人的身体,逐渐替代了原主的元神,慢慢地抢占原主的身体。 如果真是这样,那就麻烦了…… 我和张亚楠猫着身子,鬼鬼祟祟地跟着冯玉珠,想看看她到底是去哪儿,一边走还一边笑,整个人都有点魔障。 见她跟空气讲话,还咯咯咯地笑出声,张亚楠拽进了我的手:“你看,她又开始自言自语了!” 别说她了,我站在阳光下都惊出一身冷汗。 但当着张亚楠的面,我绝不能耸! “别急,咱们再多跟着她看看。”我拽着张亚楠这个大沙包,双腿发虚地往前走,跟了冯玉珠三条街,一直走到学校附近清湖公园,冯玉珠走到湖边的长椅上坐下。 她对着湖面说说笑笑,我眼睛都快看疼了,却什么都没看到,只见到那和煦的微风,拂过柳叶,一下一下地撩着冯玉珠。 正在犹豫要不要上前去叫她,一个男人气喘吁吁地朝她跑去,手里拿着两杯圣代,很自然地递给冯玉珠一杯。 男人个子不高,中等长相,五官很憨厚敦实,戴着一副黑框眼镜,不就是陈超吗? 他这是……在跟冯玉珠约会? 我仿佛窥见了真相,合着是闹了一个大乌龙! 之前,陈超的“亡妻”徐小薇就说过,冯玉珠跟陈超有缘,没想到俩人居然还单约上了,速度贼拉快! 我和张亚楠对视了一眼,又尴尬又好笑,人家敢情是来约会的,至于为什么自言自语还傻笑,我猜……应该是戴了蓝牙耳机在跟陈超打电话吧! 意识到误会了她,我打算悄悄撤退,同时心情也很复杂。 我是亲眼见过陈超为爱要死要活,徐小薇刚入土一个多月,尸骨未寒,他就另寻新欢。 我也说不出是高兴还是难过。 高兴的是,他能走出来,开始新的生活。 难过的是……他对徐小薇的忘情! 我拉着张亚楠转过身,突然听到陈超甜腻地叫了一声:“小薇,你能吃那么凉的东西吗?” 小薇? 我唰的掉了一身鸡皮疙瘩,一道刺人的凉意从尾椎骨冲向了天灵盖。 “他叫冯玉珠什么?”我问张亚楠。 张亚楠也满脸的不解:“叫什么……小薇?” 此刻,我再也忍不住,甩开张亚楠的手,脚步飞快地冲到了陈超身后,一把揪起了他的后衣领子。 冯玉珠瞳孔一缩,脸上刚露出凶相,回头对上我的脸,她愣怔了几秒,凶恶的表情逐渐松弛:“安……安师父!” 说话声不是冯玉珠的声音,而是个轻风细雨的南方口音,我认得,就是徐小薇。 “徐小薇,我待你不薄,为了给你申冤,我还是淌了你家的浑水,为你送殡埋棺,你特么就是这么报答我的吗?” 居然上了我室友的身,想跟陈超再续前缘。 我气昏了头,不管不顾地大声吼着她。 冯玉珠……不,应该是徐小薇,被我骂得不敢还嘴,抽抽搭搭地抹着眼泪:“安师父,不是这样的……” 徐小薇是自杀的,按理需要去枉死城里,日复一日地重复死前的痛苦过程,短时间内很难超生,更别说跑出来在人间游荡了。 “我是偷跑出来的,最近快到时间回去了,我只是想最后再陪陪超儿几天。”她哭得梨花带雨,但我丝毫没有同情,冷冷地质问着她:“为了一己私欲,你就这样上了别人的身?” 鬼魂夺舍上身,轻则会生病,气运会变低、会变倒霉;重则疯疯癫癫,甚至一命呜呼。 她不会不知道这些后果。 徐小薇被我说得脸色发青:“其实,也不完全是这件事,我最近发现,有个黑影总是跟着冯玉珠,冯玉珠的情绪变得特别消极,还时常做噩梦。” 前几天,在睡梦里,那个黑影又来了,站在冯玉珠的窗前一动不动,嘀嘀咕咕地对着冯玉珠耳朵说话,第二天,冯玉珠就发了一个仅自己可见的朋友圈,写下了一封遗书! 说着,徐小薇掏出了冯玉珠的手机,点开她的朋友圈,四天前的凌晨,冯玉珠发了一条朋友圈,说什么再见了人间,她要和最亲的人一起去极乐世界,让我们不要想她。 下面是一张深海的图片,看着就让人窒息。 “我感觉她精神状态不太好,再加上那黑影总是会出现,我这才上了徐小薇的身。”徐小薇说道。 相比那个黑影和冯玉珠的精神状态,徐小薇身上的阴气,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自从我上身后,那个黑影子就再也没有出现,而我也在一直教她,怎么样去爱自己,去热爱生活,甚至……谈恋爱!” 徐小薇说到这儿,悲伤地看了陈超一眼。 她跟陈超是彻底不可能了,可想着陈超会爱上另一个女人,她心里多少还是有些添堵。 但没办法,是她选择了放弃生命,就该承受失去一切的代价。 闻言,我松开了陈超的衣领,他熨贴整齐的衣服,被我揪得皱皱巴巴。 “真像她说的这样吗?”我问陈超:“你只是把冯玉珠当成了徐小薇的替身?” 陈超脸红道:“是,也不是!” 他说冯玉珠是个好姑娘,学习努力,心思单纯,哪哪儿都好,是他高攀不上人家。 我冷嗤道:“既然知道配不上,就不要招惹她了,我不允许任何人,把我的朋友当做前女友的替身。” 我反手摸了摸背包里的降龙木,大眼珠子朝徐小薇一瞪:“还不给我滚出来!” 话音刚落,冯玉珠就打了一个很猛的寒颤。 第201章 然然? 我看到一个红色的人影,从冯玉珠的身上分离开来,像个做错事的小孩,垂手站在我面前。 我使劲瞪着她和陈超,正打算收拾他俩一顿,冯玉珠便迷迷瞪瞪地看着我和张亚楠:“你们……” 我让她先别说话,掐着剑诀对着她的头上画了一道净身符。 冯玉珠的身体立刻发生了反应,捂着嘴朝一旁的垃圾桶跑去…… 我让张亚楠买瓶水,买包纸巾去陪陪她,冯玉珠身上的阴气极重,一时半会估计吐不干净,待会回去再处理。 她们一走,长椅边就只剩下我们三人。 “念你心存善意,也确实帮到了冯玉珠,这件事我不跟你计较,但你说的那黑影,你看清是什么了吗?” 徐小薇摇摇头:“看不清……不过,我闻到了那个黑影身上有一股水腥味。” “水腥味?”我有些纳闷,难道冯玉珠去了水边,被脏东西跟上了? “总之,你们最近注意着她,我感觉那东西就是冲着她来的!”徐小薇提醒道。 我点点头:“我知道了,这件事我会调查,也会给她一些护身的法宝,倒是你……去你该去的地方吧!” 徐小薇眼泪立刻溢了出来,很明显,她舍不得陈超,可是人鬼殊途,她一直留在陈超身边,迟早有一天会害死他的! “对不起啊……我……我这就走。”徐小薇刚转身,我耳边就传来两道不同的低呼。 “别走……” “慢着!” 我抬起眼眸,猛地在树荫下对上一双漆黑星亮的眸子。 江念大步流星地朝我走来,微微勾着唇角:“然然,先别急,我有事问她。” 我瞳孔地震,身体瞬间石化! 然然? 我的脑子一片空白,我一定听错了,一定是! 温暖的气息轻轻靠上来,我应激反应地往边上一闪:“你……你叫我什么?” “然然……”富有磁性的声音在我耳边环绕,徒然就冷到了冰点:“你不喜欢?” 喜欢! 但就是很不习惯,而且……有种说不出的腻歪。 “江念,我还是喜欢你叫我安然。”我脑子不清醒地说,说完就后悔了。 当着陈超他们的面,我拒绝了江念爱的昵称,他肯定会生气吧…… 果然,江念脸色变得微青和暗沉。 看得出来他有点生气,但却还是听进了我的话,改口叫回我安然。 然后便再也没有理过我,他转向了红衣的徐小薇:“你说,你是逃出来的?” 徐小薇点头说道:“没错……” 一开始,听见别人说守卫不见了,她还不相信,直到枉死城里的鬼魂越来越少,她便跟着那些厉害的猛鬼逃了出来。 “意思是,除了你,还有很多鬼魂都出来了?”我惊诧地问。 徐小薇点点头:“出来了不少,而且都是厉鬼。” 这些鬼魂可不像徐小薇这样,只知道儿女情长。 他们为了摆脱枉死城,一定会不遗余力地想办法蛊惑别人,然后找替身! 我甚至怀疑,冯玉珠身边跟的黑影,就是枉死城里跑出来的。 “难怪最近新闻老是报道很多人死亡呢!光是鑫源小区那个自杀胜地,都跳了好几个人了。”陈超天天没事干,就喜欢看新闻。 “不仅如此,还有那些发生意外的,横死的人,很有可能也是被这些厉鬼害死的!”我说道。 陈超想了想:“最近发生意外的确实很多。” 光他记得的,就有五六起。 这些人本不该出现在死亡的地点和时间,却莫名其妙地出现,发生了意外。 我点开了同城的论坛,这玩意儿比新闻好使,毕竟不是什么东西都能报道出来的。 特别是这类负面新闻。 同城的贴吧里都要爆炸了,到处都是死人的帖子,江城贴吧就差贴上白花,改名江城火葬场了。 最近这段时间,江城发生了二十多起非自然死亡事件。 这些死亡的人或许方法不同,或许地点不同,分布得很散,但无一例外的都是——离奇!无法解释! 或许是我的错觉吧,我总觉得这些人的死,跟枉死城里逃跑出的鬼有关系,可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江念思忖了片刻:“奇怪……” 他问我记不记得几天前是什么日子? 我当然记得了,化成灰我都不会忘记! 那是去阴曹地府,被殷洛囚禁的苦逼日子! “当时地府戒严,甚至一度关闭鬼门,只留下酆都北门和奈何桥投生两个通道,既如此,枉死城的守卫,又怎会突然失踪?”江念的话让我陷入了深思。 没错,那段时间正好是地府管辖最严的时候。 胡兰想下来救我,都得乔装打扮,费了好一番功夫。 而厉鬼云集的枉死城,却没有了守卫,这太不对劲。 唯一可能的是——枉死城的鬼魂,是被人故意放出来的! 可阳间的神明,却没有察觉到异样,这证明,这些鬼魂被放出后,被人控制着,没有胡乱的作乱。 为了证明我的猜想,我让周宜安去警局帮我查档案,看看这些死者的生辰八字有没有相似的地方。 周宜安领命后,人影都没见着,只是给了我一道传音,便忙着去查事了。 我突然想到,徐小薇刚才说快到时间回去了:“你说的时间,是怎么回事?谁告诉你的时间?” 徐小薇脸色忽变,想要说什么,却支支吾吾的开不了口。 察觉到她有事瞒着我们,我厉声问道:“再不交代,我可要画符了!” 徐小薇吓得双腿一软,犹豫再三终于开了口:“我本不想出卖朋友,但事关重大,我也不敢欺瞒!” 告诉她回城时间的人,就是当初给她鼓动她,带她离开枉死城的一个厉鬼。 那女人说,只要能成功地抓替身,他们就可以解脱了。 但徐小薇不忍害人,一心只想着陈超,这些天一直都跟在陈超身边,那女鬼看她是个恋爱脑,没什么事业心,就告诉她月圆之夜前,她必须得回枉死城,否则就会灰飞烟灭。 “还有两天就到月圆之夜了,我时间不多,所以……”她没敢继续说下去。 反倒是我和江念,听到月圆之夜,我们默契地对视一眼,想到了一块儿! 第202章 只是别人的替身 这件事,肯定跟殷洛脱不了干系! 周宜安说过,每到月圆之夜,就是殷洛最虚弱的时候,需要大量地吸食怨鬼恶灵的能量。 他之前的诡计一次次被我们识破,也断了不少口粮,设计枉死城的鬼魂出逃,就是为了这次的饱餐! 旧的鬼魂抓了替身,新死的冤死鬼怨气极重,又会接着找替身,源源不断地更替,简直是好计策! 亏我还以为,殷洛那些天都在满心欢喜地给我布置婚礼,原来是明修栈道,暗度陈仓! 用婚宴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实则却在枉死城里动了手脚。 “徐小薇,这件事非同小可,你必须一五一十地告诉我们。”我神色凝重地望着她。 徐小薇本就苍白的脸,吓得几乎发青:“安师父,我知道的事都告诉你了,那个鬼只是萍水相逢,我只知道他姓周,叫他周哥,不过……他倒是跟我说过一些规矩,教我在阳世怎么躲避鬼差和神明,尽量不被人发现。” 我敏锐地嗅到了一点苗头:“他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呢?” “我也不知道,只觉得他是个好鬼!但仔细想想,他那时好像有话想对我说,但听到我要先找我的丈夫,他就没吱声了,不过……他倒是有提过,我一个人做鬼太孤单、太寂寞,问我要不要把超儿给带下来。” 徐小薇当即就摇了摇头,说她不可能害人,那周哥也就没再多劝。 “这人不对劲!”我想了想开口问道:“这个周哥,还有其他出去的鬼魂,都是厉鬼,对吧?” 徐小薇可不止是厉鬼,之前都化煞了,实力不容小觑。 她认真地回忆片刻:“没错……那些鬼魂都是很厉害的鬼,就像周哥,他是被自己亲兄弟陷害,欠了几个亿的债,最后没办法只能去死。” 这些鬼魂怨气深重,一般的鬼差不是对手,也有能力去害人。 “何止啊……”清洌的嗓音春风般拂面而来。 周宜安嗖的一声出现,飘逸的衣袍随风微扬,手中的折扇潇洒地一展,说道:“我查到了,那些自杀和横死的人,都是死在极阴之日和极阴之地。” 不仅如此,死掉的这些人,八字也很特殊。 “安丫头,猜猜看,这些死掉的都是些什么人?”周宜安故意朝我卖了个关子。 根据一般的套路,我猜这些人多半是八字属阴的。 但周宜安却摇摇头:“不对不对,再猜。” 我是个急性子,可没功夫跟他猜来猜去:“行了,你赶紧说吧!” 周宜安收起了戏谑,阴沉地拧着眉:“他们都是真童子命!” 所谓童子命,就是指上边的神明和神仙身边的小童下凡投胎的,又分真童子和假童子。 假童子命只是看起来像童子命,但其实并不是天上下来的真童子。 就算是真童子命,也分为好几种: 有偷跑下来玩的。 有犯了错下来受罚的。 有为了晋级自愿下来渡劫的。 还有一种是领命下来做任务的。 不管是哪种,真童子命的人,从小到大都会命运多舛,经历人世间各种磨难和疾苦,还会发生很多匪夷所思的怪事。 这几种里面,受罚的是最惨的,其次是渡劫的。 偷跑的童子一旦被上面发现,也是会早夭回去。 做任务的会好些,通常都是来帮助人类度过难关的,任务完成之前,轻易是不会回去,也没有前面的那么惨。 接触这行之前,我一直以为真童子命的人很少,但其实,很多人都是童子命,只是没想到,这次死的人全都是真童子命的人! 我突然想到了冯玉珠,她的生辰八字…… 我拿出纸笔写下她的出生年月,问了她时辰,根据她八字的月支、日支等来看,是真童子无疑了! 难怪那黑影要缠着她,蛊惑她情绪低落。 “为什么要选真童子呢?”我不解地问。 江念这时开口道:“为了怨气!” 正如我所知道的,每个真童子下来,要么受罚,要么晋升,要么做任务,他们的事儿还没完,突然就ga_over了,怨气一定比普通鬼魂更加深重。 “最开始,死的那些人,并不全是真童子,江大仙你闯地府救人后,死的就全是真童子了!”周宜安意味深长地瞄了江念一眼。 这提示还不够明显吗? 江念杀到地府,跟殷洛去到了九幽,殷洛如今被困,肯定需要大量的能量,所以他们改变了计划,专挑真童子下手。 “今天的酉时,明天的丑时,还有月圆之夜那日,全都是极阴之时,他们应该还会继续动手。”江念说道,目光逐渐转向了徐小薇、 徐小薇肩头一颤:“龙君,你看我干啥啊?” “想办法跟姓周的联系,接下来的事,我自会处理……”江念颔首说道。 他应该是想通过那姓周的,查到幕后的黑手,纵使不能直接杀掉殷洛,好歹也能断掉殷洛的左膀右臂。 除了她这边,冯玉珠身边还有一个黑影,也可以作为突破口。 只是……我有点害怕,不敢让冯老大去冒这个险,万一出了差错,我后悔都来不及。 徐小薇没有任何犹豫点头答应了:“好,我这就去联系周哥!” 她不舍地看了一眼陈超,转头便消失在了树影之间。 她这一走,陈超彻底待不住了,站也不是坐也不是,被我犀利的眼神一瞪,他缩了缩脖子:“对不起啊安师父,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但我发誓,我没有占冯同学的便宜,顶多是拉拉小手,拥抱一下。” 我看到他就心烦,本以为冯玉珠跟他擦出了爱的火花,结果却只是别人的替身。 我顿时没了好脸色:“陈超,我劝你最好离冯玉珠远点,我不希望你把她当做任何人的替身,这对她太不公平!” 陈超被我说得无地自容,连连点头道:“我知道了,从今天起,我不会再联系她……” “还有,你和徐小薇人鬼殊途,我劝你最好还是跟她保持距离,而且她是要回枉死城去赎罪的,你一直舍不得她,她在下面也过得不安生,对你们都是煎熬,趁这两天有什么话好好说,彼此都放下心结吧!”我苦口婆心地劝道。 陈超听到徐小薇在下面不安生,眉头都凝成了川字,痛苦地做出决定:“好……” 他垂头丧气地离开了,刚走,张亚楠就扶着冯玉珠过来说,她们先去趟医院。 我点了下头,眼尾朝周宜安一扫:“你跟着她们……” 周宜安是个聪明人,一句话,一个眼神,他就什么都明白了,手脚麻溜地跟了上去,飘在冯玉珠的背后。 刚走,一只大手突然握住了我的小手。 第203章 偷吻江念 江念径直坐在了边上的长椅上,拉着我的手示意我坐下。 微凉的秋风扬起他额前的碎发,不得不说,江念的侧颜简直是绝美! 轮廓分明的脸庞,倨傲的下巴,眉宇间始终流淌着一股清冷之气,又冷又矜贵,精致得不像凡人。 我承认,我很吃他的颜! 应该说……他的每一寸都恰到好处地长在了我的心巴上。 我毫无抵抗力地坐在他身边,目光灼热地盯着他的脸:“怎么了?” 江念双目直视,远眺着湖面,看似在看风景,但余光却一直在瞄着我。 “你……就没什么想跟我说的?”他憋闷地压着嗓子。 我眨巴着眼睛:“有啊,但你说的是哪件事?” 见我傻乎乎的,江念微卷的睫毛下,深邃幽暗的冰眸子森森透着寒气:“罢了……” 说着说着还生气了! 我当然知道他在气什么了,他对我表白了,我却什么表示都没有,还不许他叫我然然,估计他此刻都快郁闷死了。 我暗笑了一下,对着江念勾了勾手指:“把头低下来,我悄悄跟你说……” 江念脸色依旧僵冷,脖子却矮了下来,将耳朵凑到我的嘴边。 我忍俊不禁,一把搂住他的脖子,冲着那莹润微红的嘴唇香了一口! 蜻蜓点水的轻柔触碰,猫爪似的撩着我的心尖尖,我努力克制地对他笑道:“这个答案满意吗?” 江念愣怔在原地,冷冷清清的脸被染得尽红,下一秒,我被扣住了后脑勺…… 他的吻带着风卷残云的气势,碾压得我毫无反抗之力。 直到我呼吸不畅,某人终于放过了我。 我瘫在长椅上,唇上还残留着他的余温,还有那一丝丝的清甜,加快的心跳还没来得及平息,就听到身后有人啧啧两声。 “现在的小情侣,真是不要脸,在公园里抱着就啃啊……” 一股热意弥漫上脸颊,我气得捶了江念一拳:“这里是公园!注意点影响……” 他不要face,我还要呢! 万一被人拍上网,我可就火了。 江念嘴角勾勒着笑意,露出意犹未尽的神色:“我们回家再继续。” 我咽了口唾沫,突然不想那么早回家了…… “江念!你到底是真心喜欢我,还是说……你只是需要我?”我犀利又认真地问道。 我早就想问了,之前他总是凶巴巴的,弄得我心惊胆战,根本就不敢开口。 但他已经承认了喜欢我,当然要问个明白了。 江念目光审视地看向我:“我需要你?” 说罢,他把我拉到了湖边,清澈的湖水倒映着我的脸。 我清晰地看到那几颗点连成片的尸斑浮现在眼角,却又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退下去。 我居然忘了尸斑这回事! 想到我刚才的话,此刻我恨不得待在湖底。 我弱弱地咧嘴一笑:“好像是我比较需要你……” 一直以来,都是我死皮赖脸地占着江念的便宜。 从中了媚术开始,就一发不可收拾。 现在更是……没有龙气,我就没脸出门见人! 原来他刚才那么激烈,是在给我渡龙气,我还以为他是恶狗扑食,拿我来开荤。 意识到误会了他,我咬了咬后槽牙:“是我误会了,不过……你别转移话题,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 江念没好气地望着我水中的脸庞,简单又真诚挤出两个字:“喜欢!” 我的嘴角止不住上扬:“只是喜欢?” 江念浅笑,伸手揉了揉我的头发:“不要命的喜欢。” 这答案……还真是贴切啊! 我们都为了彼此而豁出性命,还能安然无恙地肩并肩,站在一起看风景,感觉就像在做梦,有种不真实的美。 水波荡漾,我的心潮也跟着起起伏伏。 生怕此刻的静谧和美好,只是水中花镜中月,轻轻一个石子丢下去,就能砸得粉碎…… “江念,我真想把时间都暂停,我们永远都留在这一刻。”我痴痴地说着。 他突然拿出了紫云晶,一朵紫色的水晶莲花在他掌心里绽开:“如果你想,也不是不可以。” 我突然想到了九曲巷,难不成他想把周围的一切都困在那结界里? 我吓得赶紧抱住他的胳膊:“想什么呢?我妈还在画卷里,我爸还在龙王庙,这个世界还等着我们去拯救,你可别冲动啊……” 江念不解地看着我,那眼神仿佛在问:不是你说想定格的吗? 知道他误会了,我无奈地笑道:“罢了,我们一起来拍个照吧!纪念纪念……” 纪念江念向我表白的这一天。 我掏出手机塞进他的手里,指挥他把长臂举高。 不得不说,个子高又手长的男人,拍照都要好看一些。 我垫着脚尖,跟江念头并着头,对着镜头露出一道甜甜的笑容,隔着屏幕都能闻到那恋爱的齁甜气息。 江念却始终保持着他的冰山脸,面对镜头,他竟然有一点点的紧张! 镜头定格的瞬间,我抓紧时机侧过脸颊,吻上了江念的嘴角…… 好甜…… 我看着手机屏保的这张偷吻照,嘴角抑制不住地保持着上扬。 “这种感觉才对嘛,就像普通的小情侣。”我自打认识江念以来,就一直在阴阳两界徘徊,遇到的不是鬼就是妖,都快忘了自己才二十岁,是个正值青春年华的美少女。 江念没有说话,只是眼底的暖意总会不经意间流露出来。 我勾着他的手指:“人生苦短,我们俩都是死过一次的人……你说得很对,我们要珍惜彼此,更要珍惜相处的时光,不如……我们每天都打卡吧,打卡情侣间一百件浪漫的事,你觉得怎么样?” 江念对上我满怀期待的小眼神,宠溺地刮了刮我的鼻尖:“幼稚。” 我不依不饶地问:“那你说,什么不幼稚?” 江念漆黑的眸子里,倒映着我的脸:“我最浪漫的事,就是你好好活着,开心、快乐地活着……” 他皱着眉,刻意将目光瞥向宽阔的湖面。 意识到他心事重重,我问道:“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 第204章 我印堂发黑?! 江念紧抿着唇,好像沉默了一个世纪。 在我逼问的眼神下,他所有的伪装都无所遁形。 知道瞒不住我,江念叹道:“你知不知道,你命中有一个大劫?” 听到这,我心上像被什么击了一下,整个人都不好了。 “劫难?”我目瞪口呆。 没人跟我说过,我有个劫难啊…… “我本以为,你和安笛交换了命格,也算破了命劫,但是……并没有!”江念一个字一个字地砸在我的心头。 明明是午后的阳光,明明透着暖意,可我站在太阳底下,却浑身冰凉,感受不到半点温度。 “到底怎么回事?”我有些六神无主。 “不知道。”江念也不知哪个环节出了问题,明明我已经换命了,可是,那命劫却始终应在我的身上。 他把我拉到水边,让我仔细地看看自己。 或许是刚从阴曹地府还阳,我的身上萦绕着一股黑色的死气,就连印堂都隐隐发黑。 典型一副将死之人的样子! “我那个劫难……是不是很要命啊?”我刚刚才还阳,不想那么快就下去。 “不是死!而是比死亡更可怕的劫难……”江念眸色深深,他告诉我,具体会发生什么,他也不太清楚,但可以肯定,是比死还可怕的劫难,影响的不止是我一人。 我知道他不是危言耸听,江念从不会说没把握的话。 他能说出口,一定是打探到了什么。 “有我在,不会让你有事……”江念揽住了我的肩头,仿佛担下了我的全世界。 可这一次,我不想再做依附他的莬丝花。 直觉告诉我,我和殷洛的纠葛、我命中的劫难,或许都跟我的前世有关。 想要调查前世,哪有那么容易?除非……我突然想到了灵修,可以知古通今,了解三世,甚至改变自己的命运。 看来,得提上日程了! 我和江念在湖边吹了一会儿风,便赶去了医院。 冯玉珠上吐下泻,整个人都快拉脱水了,正在进诊室里吊水。 见我到来,张亚楠让我陪着冯老大,她要去上个厕所。 我去护士站帮她弄了一杯温热的糖盐水,让她迅速恢复点体力。 冯玉珠皱着眉头,小口小口地抿着糖盐水,巴掌大的小脸白得渗人。 “安然,我……我到底咋回事啊?”冯玉珠说,她好像做了很多很多的梦。 一部分是美梦,梦里跟一个男人谈了一场恋爱,感觉特别真实。 剩下的就全是噩梦了! 梦里有个黑影子一直跟着她,每晚睡觉都会飘起来,在她床头脸对脸地盯着她,细细索索的朝她说话。 就算隔得很近,她也看不清那人的脸,甚至都听不清那人说些什么,但悲伤的情绪却特别浓烈,压得她近乎窒息。 等她睁眼时,彻彻底底清醒时,就是在湖边的长椅上。 看到陈超,又看到我和张亚楠,她脑子都是懵圈的,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我不忍心告诉她真相,只轻描淡写地对她说,她的感觉没错,就是中邪了。 不过那邪祟还没有完全被处理掉,很可能会再回来缠着她。 “还要回来?”冯玉珠吓得一哆嗦:“安然,你……你会帮我的,对吧!” 他们已经知道了我神婆的身份,遇见邪乎事,第一时间就想到我。 我当然义不容辞了,否则我来医院干什么? 眼看墙上的电子钟跳到19点,我深吸一口气,酉时到了! 周宜安说的极阴之时,也不知那黑影会不会出现。 我握着冯玉珠的手,往里塞了一张叠成三角形的黄符。 “不用担心,我会陪着你的……”我让她贴身放着平安符,感觉不对劲时就把符咒掏出来。 冯玉珠如临大敌地点点头,把符咒放在贴身的衣服兜里,攥着我的手始终不敢松开。 “别怕……”我低声安慰了几句,转移话题地问道:“冯老大,你之前算过命吗?” 她想了想:“小时候我妈带我去算过。” “那人有说你是童子命吗?”我继续问。 冯玉珠的眼珠豁然瞪大:“这你都知道?” 我笑着摆摆手,我这算命的三脚猫功夫,只是个入门级,但看出个真童子,还是不在话下的。 见她反应这么激烈,十有八九是知道的,可我却从没听她提起过,也没觉得她哪儿不对劲。 相反,她过得可顺利了,根本看不出是个真童子。 被我问起,冯玉珠也没再藏着掖着,打开了话匣子。 “我小时候老是爱生病,每天晚上准时12点开始哭,第二天早上6点就会睡觉,把我爸妈折磨得不行。” 冯玉珠的爸妈一开始以为她身体不好,抱着她四处求医,却根本查不出病因,只说可能是她妈怀孕时,没吃到啥好东西,亏了孩子的身体,天生就体质差。 直到有个老护士看不下去,偷偷多了一句嘴,让他们去找个顶香看事的人查一查。 冯父冯母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心态,找到了当地很有名气的一位出马仙,仙家刚一上身,就告诉他们,冯玉珠是真童子命,这辈子多灾多难,身体也不好,必须得做个替身改改。 “我那时小,也不记得他们做了啥,就记得满院子都是纸人纸马,还有一个跟我长得很像的纸扎人,那个出马仙在我家里又唱又跳,然后用红绳牵着我走过纸桥,弄完后,就把这些纸扎品全部都烧掉。” 说来也是奇怪,自从烧掉替身,冯玉珠的身体肉眼可见的好起来,生活也逐渐走上了正轨。 “你要不提,我都快忘了这一茬,实在是太久远了……”冯玉珠也很诧异,我居然能看出她是真童子命。 我坐在凳子上,埋首琢磨起来。 用纸人作法,给童子命的人还替身,这是很常规又最见效的做法。 可以暂时“蒙骗”上边,从而让童子命的人渡过难关,变得顺遂。 难怪冯玉珠看不出是童子命,她已经送过替身了,但那黑影还是找上了她。 “这段时间,特别是月圆之夜前,你都要特别小心……”我话还没说完,头顶的灯就滋啦闪了好几下! 第205章 我专属的“田螺先生” 我瞬间就不说话了,仰头看着灯泡,心里却暗自在发毛。 握着我的手掌猛然收紧,冯玉珠鸵鸟依人地朝我贴上来:“安然……刚才你看到了吗?” 我不仅看到,我还听到了!那灯闪得这么及时,比恐怖片还要渗人。 我是被吓到了,冯玉珠没比我好到哪儿去,要不是我在身旁,她恐怕早就吓尿了。 我强忍着害怕,伸手揽住她的胳膊:“没事的,应该是短路吧!” 这鬼话连我自己都不信,更别说冯玉珠了。 她神叨叨地环顾四周,就像在寻找着某个看不见的东西。 我让她别疑神疑鬼的,现在才晚上七点多,正是医院里热闹的时候,怎么可能闹阿飘,要闹也是半夜。 刚说完,冯玉珠就一脸生无可恋:“半夜?” 我抽了一下自己,这嘴快的啊…… 我思来想去,总觉得不放心,还是让周宜安去附近查探一下。 周宜安一直站在窗边,尽职尽责地守护着冯玉珠。 见到日光灯忽闪,他皱了皱眉:“欺负我就算了,敢在江大仙面前造次,找死!” 他纵身一跃,化作流星冲出了房门,片刻后,他脚步匆匆地回来,手里的折扇快速地扇动着,略显得意的样子。 见他昂首挺胸,下巴都快飞上天,我问道:“怎么?你抓到那玩意了?” 周宜安蹭的亮出手里的东西,一个黑得发亮的鳞片,带着一点水腥味。 我捂着鼻子:“这是……” 周宜安还未开口,我耳边就强行挤入江念的低沉嗓音:“黑蟒的鳞片。” 周宜安气得跳脚:“江大仙,你怎么抢我台词啊……” 江念大手一挥,不仅抢了他的台词,还抢了他手里的黑鳞片。 “那厉鬼狡猾,还是让他给跑了,不过,他身上戴着的这东西,被我顺手给抢了。” 周宜安的神色很是傲娇,两眼放光地瞪着我夸奖。 我无奈地笑道:“对,你是最棒的,这个法坛没你得散……” “那是当然!” 说话的功夫,江念将黑鳞放在鼻尖闻了闻,突然眉头一皱,把周宜安提溜过去:“你闻闻看,是不是很熟悉?” 周宜安硬着头皮凑上前一嗅,表情瞬息万变:“咦,我好像在黄云峰身上闻到过……” 我也激动地跑过去嗅了一口,除了那刺鼻的腥味,我是真没闻出别的味儿来。 “如果我没猜错,这鳞片的主人,应该就是追杀黄云峰的那条地府常仙。”江念说完后,知道我一知半解,他耐心地解释道。 “通常,蛇妖身上多是土腥味,这条蟒是水腥味,还带着阴曹地府的阴气,轻易就能分辨。” 江念在黄云峰身上也闻到过类似的气味。 答案呼之欲出…… 他就是殷洛的手下! 是他仙控制了这些厉鬼。 我有理由怀疑,常仙参与策划了枉死城落跑案!这些童子命的倒霉蛋,或许都是他物色的。 我还没空去见那位常仙,他就撞到了枪口上。 “那还等什么?事不宜迟,报城隍爷和上方仙劈死他丫的。” 周宜安摇摇头道:“光凭这一片蛇鳞,根本证明不了什么。” 江念也嗯了一声,让我稍安勿躁。 暗处的敌人已浮出水面,一切都好办了…… 江念让我先回法坛,摆酒点香请常仙上来。 他们会想办法拖住常仙,让他自乱阵脚。 这法子可行! 相比我们冲去地府,不如引蛇出洞,逼他原形毕露! 我们商量好了一些细节,我负责去街上采买,布置得隆重一点。 而他们则是设置阵法,努力困住那条常仙。 任务分配完毕,我一扭头,对上了冯玉珠那张煞白的小脸蛋。 她像看怪物般盯着我,裹着被子怯生生地扫向周围。 “安然,你是在跟谁说话……” 我忘了江念他们没有现身,连忙解释道,我是在跟仙家们说话。 冯玉珠吓得双手合十,对着面前的空气小鸡啄米般点着脑袋:“各位仙家,谢谢你们的保佑,让安然及时救了我!” 要是知道,她惧怕的仙家,前几天还跟她在一张桌上吃过饭,也不知她会吓成什么样。 我对她好一顿安抚,见酉时已过,我心中绷着的弦终于松弛:“好了,今晚没事了,你先休息吧,有事就叫我……” 我和张亚楠守了她一夜,第二天,冯玉珠吐完了身体里的阴气,终于缓过神来。 我哈欠连天,眼皮子都快睁不开,回到公寓倒头就睡。 也不知睡了多久,醒来时,窗外的天都黑了,一阵食物的香气从门缝里飘进来,勾起了我肚子里的馋虫。 好饿啊…… 我的肚子咕咕叫,饿得前胸贴后背。 凭着对美食的渴望,我飞快地起身,朝楼下奔去。 餐桌上,放着一罐香菇炖鸡、糖醋排骨还有一盘芹菜香干,那香味溢满了整间屋子,香得让我口水直流。 陆见溪围着围裙,从厨房里端了凉拌黄瓜走出来,见我不请自来,他笑道:“江大哥果然说得没错,只有馋虫能叫醒懒虫。” 我?懒虫? 我嗤之以鼻:“吃饭不积极,思想有问题。我馋那是人的本能,我困……那是因为我熬夜了。” 不知是年纪大了,还是我身体变差了,只是熬了一夜,身体就仿佛被掏空,几天都补不回来。 我一边打着哈欠,一边嗦着排骨,看着门口放着的几个大袋子,我问道:“那是什么?” 陆见溪没好气道:“那是今晚做法要用的东西。” 原本应该我去街上采买,但我睡得太死,陆见溪便替我代劳了。 别说,这陆见溪还真是现实版的“田螺先生”,不仅能看家,做家务,还烧得一手好菜,温柔又贴心的超级大暖男! 见我满脸堆笑地盯着他,陆见溪不自然地红了脸:“看我做什么?” 我低头喝汤:“我在想,有什么东西,是你‘田螺先生’不会的……” “田螺先生?还挺贴切的。”陆见溪对自己这个外号还挺认同:“那我以后就叫‘田螺先生’了,专属于小安安的‘田螺先生’……” “生”字还挂在嘴边,陆见溪就从我眼前飞了出去,重重地砸在墙上。 我放下筷子,怒瞪着江念:“你在干什么?” 第206章 人心生五毒,这是第六毒 江念满脸诧异地看着我,仿佛在看一个疯子。 我愤怒到了极点,一股无名火在胸腔里飞窜,我指着陆见溪消失的方向:“不过是开个玩笑,有必要动手打人吗?” 江念每次都这样,仗着自己本事大,就肆无忌惮地欺负人。 陆见溪是我朋友,也是我的战友,在生活上无比贴心地照顾着我,他凭什么对人动手? 我无法抑制地朝他咆哮,手指却戳到了一个软软的东西。 扭头一看,是陆见溪的胸口! 他不是飞出去了吗?还砸在了墙上,什么时候站回来的?还站得四平八稳的。 陆见溪一手端着碗,一手拿着汤勺,傻了似的对着我:“小安安,你在说什么?” 他淡定地站在原地,眼底的慌乱不是因为江念,而是因为——我! 我脑子很乱,看了看陆见溪,又看向那洁白无瑕的墙面,混乱地开口道:“你刚才不是飞出去了吗?” 吧嗒! 陆见溪手里的勺子掉到鸡汤里,溅了一桌子:“小安安,你到底怎么了?我没有飞出去啊,我一直都站在这里,正打算给你乘碗汤。” 他认真又焦急的神色不像在骗我,我目瞪口呆,惊恐地看向江念。 他眉头紧锁,脚尖调换方向朝我走来,伸手摸了摸我的额头:“没发烧啊……” 江念的举动,无疑是在告诉我,刚才的那一切,不过是我自己的臆想,他没有动手打陆见溪,陆见溪也没有从我眼前飞走。 我跌坐在椅子上,晃着昏昏沉沉的脑袋,我这是怎么了?是没睡醒吗? 如果它是梦,也太真实了! 这种感觉真的很操蛋,我陷入了深深的自我怀疑,难不成,我的精神出了问题? “你不是精神出了问题,而是心魔在作祟!”那软软的小奶音猝不及防地出现在脑海。 我打了个哆嗦,嘴上虽然没吱声,心里却在发问:“心魔?” 黑蛊虫不提,我都差点忘了,我的身体里还有心魔存在。 这是每个修行人必经的过程和磨难。 之前在图书馆,我就跟心魔有过一次短暂的对话,差点没把我给搞崩溃。 那之后,黑蛊虫觉醒,心魔就再也没有出现过,或许是死过一次,我的身体和心态发生了变化吧,心魔又一次出来蹦跶了。 这次不是简单的对话和蛊惑,是在我眼前制造出了幻影。 我不知道它为什么要这么做,挑拨我跟江念的关系? 黑蛊虫在我肚子里,能轻易就读取我的想法,它开口道:“这虽然只是个试验,但没那么简单……” 黑蛊虫告诉我,在我道行提升时,心魔的力量也会越发变强。 “如果它能压制住你,彻底控制你的心智,你离走火入魔就不远了……” 这就是为什么很多出马的、看事的,甚至有些道长走上邪路,走火入魔变成邪师,最后被搞得疯疯癫癫、疾病缠身,落得个惨死的下场。 这些人或者贪财,或者重利,又或者是好色,总之,都没能经历过魔考和心魔这一关,沦为了欲望的产物。 而我……既不贪钱,也不在乎利益,心魔便从我最在意的情字下手。 “这样的画面,以后会越来越多,真真假假,虚虚实实,需要坚定的心智,清醒的头脑,以及……你对爱人、朋友足够的信任。” 但凡任何一方有所松动,心魔都会趁虚而入。 刚才那一幕,不过是心魔的小试牛刀,下一次,不知会出现在什么情景,我真的很害怕……怕我会误会江念,或者误会我法坛的小伙伴,害怕我会动手伤害他们。 见我越陷越深,黑蛊虫大声地叫着我的名字:“安然,清醒一点!它的真正目的,是在你心中种下一颗恐惧的种子。” 闻言,我愣了一瞬,一股极寒升腾而起,黑蛊虫说得没错,心魔故意让我看到这一切,明白这一切,是为了让我心生恐惧。 佛家说,贪嗔痴慢疑是人心的五毒,在我眼里,除了这五毒,恐惧也应该算是一种“毒”。 人一旦产生恐惧,便会疑心生暗鬼,变得懦弱无能,很可能会被恐惧所吞噬。 原来心魔打的是这个主意…… 我又气又窝火,但也无能为力,就算我不断告诉自己,不要恐惧,不要被人牵着鼻子走,但那恐惧却依旧能从我的心,我的脑子里冒出芽来。 “你还是赶紧考虑灵修吧,看看能否提升自己,稳固神魂,彻底除掉心魔!”黑蛊虫无奈地叹了一声,这件事它帮不了我,心魔需要我自己去战胜,任何人都无法真正地帮到我。 “我明白了!”我打定主意,等见过地府的常仙后,我就去风铃小居找胡灵请教香的事。 换做之前,我打死都不会去找胡灵,见到她扭头就走。 可现在,不是任性和耍脾气的时候,直觉告诉我,胡灵一定知道那个香的事。 我失神片刻,等我回过神,江念和陆见溪纷纷凑到跟前,担忧地注视着我。 “你们……你们看我干什么?”我嘟囔了一声。 江念凝重地拉过我的手:“安然?” 我刚才的样子把他们吓坏了,但这事是我心魔作祟,他们俩就算知道,也无法帮我渡过难关,正如黑蛊虫所说的,心魔是我的魔考,需要我独自面对。 未免他们俩担心,我故作轻松的笑笑:“没事,就是刚才我好像看到幻影了,见你动手打了陆见溪,我正打算替他打抱不平,结果……都是幻觉!” 我说得很轻松,就像在说吃饭睡觉这么简单,他俩还是不约而同地皱了眉。 “是心魔!”江念立刻就反应过来。 陆见溪也附和着点点头:“没想到小安安的心魔这么厉害,都能让她产生幻觉了。” 江念深沉又心痛地对着我,不忍地说:“无魔不成道,这是你的必经之路,需要强大的内心去对抗。” 他和陆见溪都是过来人,虽然不能帮我,但却能传授我一些宝贵的经验。 陆见溪说:“我当初对抗心魔时,差点冲去我家里把他们都噶了,还好最后一刻,我认出了娘哼唱的歌谣,才没有酿成大错。” “那么可怕的吗?”我的手指不自觉地收拢:“不行,我绝不能让这种事发生!” 我绞尽脑汁,突然想到了一招! 第207章 我可没吃醋! 心魔不就欺负我分不清真假虚实吗? 下次看到这种反常的、激烈的、匪夷所思的画面,我先别冲动,先给自己来一巴掌清醒清醒。 我始终相信,原始的痛觉能刺激我的身体和感官,让我快速地清醒。 这个法子简单粗暴,又不用成本,当然了……就是有点费脸。 不过我可以往别的地方拍,或者掐自己的大腿。 听了我的办法,陆见溪忍不住竖起了大拇指:“绝!你这狠起来,连自己都不放过。” 我这也是没办法的蠢方法,但凡有别的招,我也不想摧残自己啊…… 江念若有所思:“还有一个办法。” 他炖了一拍,定定地看了我一眼,坦然地开口道:“让胡灵给你做一个香包。” 我歪着脑袋审视着江念,吃味的说道:“你就不怕惹人误会?” 胡灵对他情根深种,不管是出于人道,还是私心,我都不希望他们俩人再生瓜葛。 今天他去问了香包,日后一定会还个人情,胡灵又是钻牛角尖的人,万一误会了江念,以为自己又有机会,岂不是害了人家? 我摆摆手:“不必了,我还是掐自己吧!” 又经济又实惠,还不用欠人家人情。 至于灵修的香……那是我去找胡灵,是我欠的人情,她总不会以为是江念在给她机会吧! 见我拒绝,脸颊还些气鼓鼓的,江念幽深的眼眸粲然一笑,笑得我浑身不自在。 他不会以为……我是在吃醋吧?! 我刚要解释,江念便一脸“我懂的”,给我夹了一块糖醋排骨:“多吃点甜……” 我成功被江念给内涵到了。 无论我怎么说,他都笃定我刚才是在吃醋。 气得我一口气吃了两碗饭,还喝了一大碗金黄的鸡汤,肚子撑得滚圆瘫在了椅子上。 吃饱喝足,自然就要开始干活了! 我把袋子里的东西都摆上了供桌。 一瓶飞天茅台,一只香辣的酱板鸭,一只叫花鸡,还有香肠腊肉等等,全都是硬菜,丰富得就像是过年。 光是那瓶飞天茅台,都要好几千块钱,更别说还买了一条华子,我感觉到心在滴血。 “请一个常仙,需要准备这么丰盛的东西?”我不解地问。 江念开口道:“那个常仙喜欢好烟好酒,无肉不欢,一般的规格,轻易请不动他。” 难怪要准备那瓶茅台了。 为了尝这一口醇香,相信他也会上来一趟。 一切就绪,我按照江念教授的步骤,开始点香燃烛,念起请仙咒。 江念教的请仙咒,不仅能请天上的天神,还能请动物仙。 只要后面念上弟子有请某某神明,某某仙家就好。 这次,我请的是地府里管事的常仙黑将军。 他是一条大黑蟒,跟肤色姓黑,具体姓名不祥,但在地府管事的常仙好像就一公一母两位,所以很好找。 “天雷霹雳来开路,北斗七星降临来,弟子安然有请地府常仙黑将军速速前来……”一边说,我一边朝法坛撒了一把米。 这就算是在开路了,把法坛上的路打开,让那常仙方便入坛。 江念和周宜安时刻准备着,如果能用这瓶飞天茅台把黑将军灌醉,倒是省事了,如果黑将军不领情,那就别怪我们不客气了…… 我有条不紊地继续着下一步,点燃了三根华子,插在面前的米碗里。 刚点上,烟灰就落下来烫到了我的手! 突如其来的刺痛,刺得我一激灵,手背上立刻起了一个大燎泡。差点把手里的烟都丢了出去。 这不对啊……刚点燃的烟,怎么会落下烟灰? 我顾不上自己,看向了那火星闪烁的香头,已经燃了好长一截。 这烟很不正常! 我意识到了什么,看向面前倒的三杯酒。 酒水是我亲自倒的,每一杯都没过了杯子的三分之二,但现在,杯子里的酒明显降了下去,只剩下一半了,明显被人动过。 但我却连个鬼影都没看到,要不是酒杯和手里的香烟耗得太快,我肯定还没有察觉到,那位厉害的常仙,已经神不知鬼不觉地进来了…… 感觉到周围有个我看不见的仙家,我紧张地开口道:“今日请黑将军前来,是想商量黄云峰的事,还请黑将军高抬贵手,放了他一马。” 我说话时,黄四郎带着黄云峰就窝在脚边,黄四郎也附和道:“黑将军,我家儿子纵使坏了那人的因果,但不知者不怪,他也是救人心切,这些年被你的人追杀,他废了双腿,已经足够了吧!犯不着对人赶尽杀绝吧!” 不知是不是幻觉,就在黄四郎说话时,我面前的墙壁上,若隐若现地印出了一张硕大的黑蛇蛇脑袋,一双眼睛竟然是很魔幻的紫瞳,正阴冷地盯着我。 我本能地向后一退,差点踩到了黄云峰的尾巴,也不知是大蛇吓的,还是黄云峰突然窜动惊到了我,我后背冒出了一身冷汗。 等我稳定心神,再次抬起头,墙上的硕大蛇头消失不见,我只看到一张模糊的人脸,穿着一身黑鳞铠甲闪过。 “废什么话,先把酒满上!”雄浑的声音无比威严,在对我发号施令。 我知道这是常仙在跟我说话,用意念说话,于是拿起了那瓶开了封的茅台。 这可是好酒,怎么能轻易就给他干光了。 想喝我的酒,没那么容易! 我把酒瓶靠近酒杯,酒杯激动地震了震,就好像有人在握着酒杯,等着我继续倒酒。 我手腕一倾,力度拿捏得刚刚好,就在白酒涌到瓶口,欲滴未滴的时,我突然收回了手:“既然您来了,不妨现身坐下来喝几杯,咱们边喝边聊。” 我是故意的,先勾起他的酒瘾,然后又不给他喝酒,馋死他! 那黑将军见我一切也不怯他,还敢叫他现身喝几杯,竟爽朗地笑出了声:“好,够胆!” 他的爽快出乎我的意料,我还没醒过神,黄云峰和黄四郎就双双扭过头,看向身后的沙发。 一个头戴红缨帽,身穿黑鳞甲,身材魁梧雄壮的男人坐在了沙发上,透亮的紫眸一眨不眨地盯着我。 第208章 色字头上一把刀 身后神不知鬼不觉地出现了一个“人”,我吓得够呛,毛都竖了起来。 在他看着我的同时,我也在打量着他。 这位……就是那个地府的黑将军吧,果然名不虚传,身形样貌和他的声音一样彪悍,浑身都透着戾气。 我戒备地站在原地,手里的酒瓶子被我握得发烫,正不知道怎么开口,黑将军就朝我扬首道:“我来了,不是要请我喝几杯吗?还不满上?” 他果然是个酒痴,看到我手里的茅台,他两眼一瞪,姓什么都忘了,舔了舔干涸的嘴唇。 想到今晚的真正目的,我稳住心神,拿上一只空酒杯走到他面前倒上。 黑将军好像饿了很久的饿狼,见到那酒水就两眼放光,不管不顾地仰头便一口干了。 他喝酒的神色又享受又陶醉,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线,有种说不出的满足。 我给他连倒了三杯,他全都一饮而尽,喝完后把杯子推到我面前,意犹未尽地看了一眼我的酒瓶。 我也不是那小气的人,要不是怕他喝完就跑人,我早就让他吹瓶了。 我宝贝的抱好手里的酒,终于回归了主题:“黑将军,今日我请你来,是想替黄云峰向你讨个饶,请你放了他一马。” 黑将军喝了我的好酒,脸色缓和了不少:“我是看在你的面子,才勉强上来的,如果是为了这事儿,我看,还是免了吧!” 我的面子…… 我跟他素未谋面,也没什么交集,还是个名不见经传的小神婆,他居然会看我的面子? 我想起九璃曾说过,我跟这常仙有点缘分,应该是指这层关系吧! 看样子,应该是一段善缘。 黄云峰激动得想要开骂,却被黄四郎给咬住了尾巴,硬生生把他给拖回供桌底下,一双毛茸茸的爪子死死按着那小黄皮子。 “实不相瞒,那个王恒现在闹得不可开交,非说要我们替他讨回公道,连阎王爷都怕他。” 王恒就是黄云峰杀的二流子。 他生前就是个泼皮无赖,死后更是把撒泼和得理不饶人发挥到了淋漓尽致。 天天在地府击鼓鸣冤,阎王见到他就头疼。 这件事,确实是黄云峰介入了别人的因果,但不知者不怪,他也受到了应有的惩罚,那个二流子王恒还想要怎样? “我也不想管这种闲事,奈何我是王恒的保家仙,我没有护住他,算是欠了他一条命,这件事我当着阎王的面发过毒誓,一定帮他解决掉那个女人,可是……” 黑将军说完,怒气满满地瞪了黄云峰一眼:“你问问他,究竟做了什么‘好’事吧!” 他这一说,别说我懵了,就连黄四郎也一头雾水,看着爪子底下的毛绒儿子。 黄云峰黑眼珠子一咕噜,心虚地低下了脑袋,一看就是有事瞒着我们。 黄四郎急了,爪子稍一用力,就按住了黄云峰的喉咙:“给老子说实话!” 那小黄皮子痛得嗷嗷大叫,支支吾吾地开口道:“我……我们结了血契!” 黄云峰为了那女孩,跟她私下结了血契,甘愿帮她承受这份因果。 闻言,黄四郎两眼一翻,差点就昏死过去。 血契可不是一般人能结的,一旦结下就是生生世世,印刻在灵魂中的契约,轻易无法解开。 我没想到黄云峰为了那女孩,竟然甘愿结下血契! 既然他已决定,又为什么突然后悔不愿意去死呢? 说起这件事,黄云峰整个人都无比颓败,肉眼可见的悲伤难过:“因为……这根本不是我自愿的!” 黄云峰是喜欢那女孩不假,但也没想过要跟她结血契,替她担下因果。 在我们的逼问下,黄云峰红着眼珠,不得已开口道:“唉,别问了,这件事说来也是我的错,是我活该,我应该受着的!” 我不知道他在避讳什么,或许是见不得光吧,总之黄云峰是一点口风都没透露。 他不说,但不代表别人不知道。 黑将军瞄了一眼我的酒瓶,示意我给他满上。 我知道他有话要说,麻溜地给他倒满。 黑将军举起酒杯,嗅了嗅那浓烈的酒香,不像之前喝得这么猛,放在唇边小酌一口。 然后满面红光的撇了一眼黄云峰:“他当然没脸说了,色字头上一把刀,他被别人设计了,这么丢脸的事,怎么说得出口?” 此话一出,黄云峰便挣扎着想要站起来:“你胡说八道,她没有设计我,她也是被人骗了……” 直到此刻,黄云峰依旧维护着那个女孩。 说实话,我真有点为他感动,之前只听说黄皮子狡猾、记仇,没想到还是个痴情种。 黑将军放下手里的酒杯,朝他冷哼道:“她家人身上就带着仙,自家的仙儿不求,为什么常常到你的庙里去烧香?” “你杀了王恒后,惹上了大麻烦。这女孩竟然不怕死地来跟你睡觉,你就没想过为什么?” 黑将军面无表情的说完这些话,落在我们耳里,就像几个炸雷,炸得我脑子一片空白。 他跟那女孩睡了?!然后还被人算计结下了血契? 真没想到事实的真相是这样。 难怪黄云峰不愿跟别人说起这事,换作是我也不愿提及,这件事不仅丢脸,还更伤人。 黄云峰一腔真情,没想到却错付了。 那个女孩很可能一开始接近就带着目的,想借助黄云峰去解决自己的宿敌,改变自己的宿命。 不然,她自家就有老仙在身,为什么总去黄仙庙里瞎晃悠? 所谓家中老仙,就是指先辈身上的仙家,一直没有离开,一代又一代地留在这户人家,成为后世的出马仙。 如果真是这样,那个女孩就太可怕了! 这一切,定是那老仙支的损招! 让善良单纯的黄云峰爱上那女孩,然后出手杀死二流子王恒,确定了他的感情后,主动找黄云峰纠缠,趁机结下血契。 这一环扣一环,别说黄云峰了,我都感觉到了窒息。 而他一直不愿提及此事,一直在维护那个女孩,不过是维护自己最后的尊严吧! 身为仙家却色令智昏,发生此等大错,最后还得承认是被心爱的姑娘算计,换做是我也会崩溃的。 但事实就是如此,黄云峰心里跟明镜似的,不然,他又为什么这么避讳呢? 我望着地上蜷缩的小黄皮子,当真是太年轻,太感情用事。 “黄云峰,你为什么不早点坦白呢?如今我怎么帮你?”我叹道。 第209章 动手杀仙 我急得来回踱步,得知真相后,我心里明白,这件事完犊子了。 一旦结下血契,就连江念都无法轻易解开,就像我和殷洛的关系,不然,我们也不会这么苦恼了。 黑将军正色道:“我不管你是怎么立下的血契,我只看结果,你这条命我是一定要拿的!” 黄云峰没有吱声,只是深深地把脑袋埋进了胳肢窝里,可怜兮兮地蜷成一坨。 这件事几乎已无力回天,就算我们找到那女孩,找到女孩家的老仙,也改变不了黄云峰的结局。 黄四郎也彻底没了精气神,雪白的身体瘫倒在墙边。 他没想到拼命了那么久,想要留下的宝贝儿子,竟然会傻到这种程度,被那女人狐媚蛊惑,一而再再而三地犯傻,最后把自己都赔了进去。 见着这对父子俩,我也十分唏嘘,他们的事倒是弄明白了,可我的任务还在进行中。 我得想办法把黑将军留下,不能让他在月圆之夜再生出幺蛾子。 既然如此,不如一不做二不休把他给…… 我脑海里浮现出把他“咔嚓”的画面,那血飞起来跟瀑布一样,染红头上的天花板。 这个想法太可怕,意识到不对劲,我狠狠捏了自己一把,大腿传来的刺痛,瞬间就让我清醒。 杀了这位常仙,无疑是最省事的方法。 不仅能除了追杀黄云峰的死神,还能断了殷洛的左膀右臂,粉碎他的阴谋。 可我心里没底,不知道能不能打得过这位厉害的常仙。 我看向了隐身的江念,感觉到那处气流涌动,似乎在酝酿着什么。 我知道江念和周宜安很可能准备动手了,正打算找地方闪人,黑将军便没好气地对我说:“小丫头,我掌管三十六万阴兵的黑将军来你家做客,你就这么小气吗?” 他的意思很明显,傻子才看不出来。 我也没心思再跟他继续拉扯,便将酒瓶大方地放在桌上:“不知道你的海量,没敢给你多喝,万一你喝出了问题,我可负不起责。” 现如今,劝人喝酒出了事,可是要担责的! 黑将军宝贝地抱住那酒瓶,他也不喝,只是耸耸鼻子嗅着瓶盖的酒香,陶醉地笑道:“说起来,我们俩还有点缘分,不然,你以为我会喝你家的酒,愿意跟你们废话吗?” 他倨傲地哼了一声,高傲得就像一只花孔雀。 我顿时来了兴趣:“我们?什么缘分?” 黑将军再次抿了一口杯中的酒水,却始终舍不得喝完,一副宝贝的模样。 “曾经你救过我。”他刚毅的脸庞上,露出了很细微的暖色。 “我?”我是真不记得了。 我从小很少出去玩,也几乎没跟蛇打过交道,怎么会救了他呢? 我站在原地,打从记事起,从小到大的记忆都过了一遍脑子,却什么都想不起来。 黑将军见我绞尽脑汁,他抿嘴笑了笑:“是你的前世!” 前世,又是前世! 我问他,我的前世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能出手救他? 黑将军刚要开口,一道幽绿的光芒从侧后方飞来,一把击碎了他攥着的酒杯。 酒杯瞬间就碎得四分五裂,无数的碎片和酒水四散开来,溅了黑将军一脸。 黑将军刚反应过来,想要动手却已经晚了,一道捆仙锁从天而降,把他捆了个严严实实。 这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我近距离地看到了全过程,脑子都不够用了。 江念他们的动作,可以说快如闪电。 黑将军挣扎地扭动着身体,眨眼间就缩小蜕变,消失在了铠甲里。 那捆仙锁被黑鳞铠甲给抵住,这就给黑将军留下了逃跑的空间。 黑蛇可以随着法力而大小长短不断变换,顷刻间就缩成了一条筷子粗细的小蛇,利箭般朝阳台游去。 江念眼疾手快,设置出一道结界将他拦截。 黑蛇碰了一脑袋血,转身便涨/大了无数倍,蛇身膨胀成了水桶粗的一条巨蟒,立在客厅里嘶嘶朝我吐着信子。 我这时才看清,他的背上有一对几乎透明的翅膀,原来他就是当初在地府里拦我的双翅飞蛇。 见他变出真身,当初在地府的恐惧再次溢上心头。 我虽然害怕,却一步都没有退缩,反手拔出了我的降龙木,手指剑诀,气势凛然比画在胸前。 “黑将军,我不知道你我之间还有那么深的渊源,早知如此,我当初就不应该救下你,既然我能救了你,今天也一定能取你性命!” 我原本还想着找个计策把他困住,江念猛然出手,彻底切断了我们的后路! 今天黑将军不死,他日我们就要遭殃了。 黄四郎和黄云峰见我们开打,身上的毛一根根地竖了起来。 他们没想到我们那么刚,劝不了就直接动手,杀人灭口。 吓得赶紧上来抱住我的双脚。 我的脚脖子上立刻多了两个毛茸茸的挂件,我挣扎道:“你们俩干什么?添什么乱?” 黄四郎急切地说:“安师父,你的心意我们领了,这件事不怪你,都是我家这蠢儿子自己犯傻,犯不着杀人吧!” 他看出了我眼底的杀意,拼了老命地劝阻我。 “这黑将军不是等闲之辈,他是地府里带兵的总教头,也是管事的,你若杀了他,会遭受天谴的啊……” 到了这个节骨眼,黄四郎和黄云峰想到的却是我,这让我颇为意外,心里也暖洋洋的。 感动虽感动,但不得不承认,他们的话很有道理。 这不是某个不入流的仙家,就算是仙家,我们也不能随便杀人,会惊动上方的。 目前,我们只能证明,那害人的恶鬼身上有他的黑鳞片,并不能证明枉死城的事就是他干的。 关键证据的缺失,也没有证人,这让我们无从下手,只能想办法先困着。 正僵持不下,一个意想不到的人出现了…… 第210章 静静地看江念‘表演\\’ 法坛升起一道黑烟,有个模糊的影子从烟雾中走了出来。 来人一身黑衣,头上插着一根银簪,一边脸貌美如花,另一边像泡发的馒头,密密麻麻全是流脓的烂疮。 看到她,我呼吸都快凝滞:“隐娘?” 在地府时,我为了逃命打晕了她,换上她的衣服逃出生天,也不知我走后,她有没有受罚…… 我有些过意不去,但现在不是叙旧和道歉的时候,黑将军还在屋里,又冒出一个隐娘,让我措手不及。 “夫人,好久不见!”隐娘朝我福了福身子,态度一如既往的恭敬,没有任何的情绪,就好像我们之间从没发生过那些不愉快。 但凡她对我生出一丝怨气,我心里都能好受些。 她如此平静淡然,不是来兴师问罪的,应该是为了黑将军而来。 “隐娘,如果你今天是为了黑将军上来,我劝你还是别多管闲事。”我警告着她,却没注意,身边某人在听见“夫人”二字时,彻底变了脸色。 隐娘歪着眼睛瞄向那黑将军:“我今天也不全是为了他而来。” 这话说的……把我都给绕晕了。 隐娘开口道:“我知道你们怀疑枉死城的事是黑将军所为,我可以明确地告诉你们,不是他!” 这斩钉截铁的语气,让人不容置疑,可她是殷洛的人,我怎么可能相信她呢? “你说不是就不是吗?”周宜安语气很冲地说道。 隐娘轻叹道:“我确实没有证据,但,只要你们动动脑子就知道,那些厉鬼为何会如此明显地戴着鳞片?又正巧被你们所掠夺?” 她的话提醒了我们。 之前我认为,这鳞片是他们组织的身份象征,可隐娘的话却地点醒了我,这黑鳞片确实太刻意,得来也太过巧合。 听见我们的对话,黑将军立起了蛇身,摇头摆脑地看向我们:“你们在说什么?” 我犹豫片刻,掏出了在厉鬼身上拿到的黑鳞片。 “黑将军,你可认得这个?” 黑将军妖冶的紫瞳微眯,瞳孔缩成了一条细线:“你怎么会有我的鳞片?” 他的模样比我还意外,就跟见了鬼似的。 我冷冷地哼道:“别装了,这鳞片怎么到我的手里,你会不知道?” 黑将军的紫瞳中,一瞬间闪过疑惑、震惊和不解,我有点动摇,难道他真的不知道? 见我犹豫,隐娘长叹一声:“我知道你不信我,我也没有任何证据证明,是主人叫我来提醒你的,黑将军是地府唯一一个尚未被污染的将军,手握三十六万精锐阴兵,让我劝你莫要着了人家的道儿。” 殷洛被困在了九幽,暂时无法离开。 虽深处幽谷,却尽知天下事,还能跟隐娘联系,我不得不怀疑,这一切都是他们的诡计,利用我们的疑心,放掉了黑将军,好在月圆之夜给殷洛带去阴性能量,助他摆脱九幽。 我的思绪百转千回,两者相较,我更相信我自己的直觉,这个隐娘一定有问题! “说来说去,你还是为了黑将军。”我无情地戳穿了她。 隐娘扯着嘴角笑道:“我只是一个传话人,你若不信,大可以动手,只是……地府很快就要变天了!” 危言耸听! 我才不信她的鬼话,扭头看向了江念,他站在结界边上,低着头若有所思。 片刻,他抬起眼眸,当着我们的面毫不犹豫地一记手刀,劈向了地上的黑将军! 他手起刀落,将那黑蛇拦腰斩断,鲜血向着四周飞溅,几滴温热的液体飞到了我的脸上。 我倒吸一口凉气,不敢相信这一切都是真的。 江念手起刀落,眨眼之间,叱咤风云的黑将军就变成两截。 刚斩断的蛇,身上的神经还没有彻底坏死。 卷曲的蛇尾,扭动的蛇身,还有那双怨毒和惊诧的眼眸,透着难以言喻的痛苦,扭曲地挣扎几下,便彻底死透了。 就算是死,那双蛇瞳都仇恨地瞪着江念。 我瞠目结舌:“你……你在干什么?” 事情还没弄明白,江念就贸然动手,万一隐娘说的是真的,我们岂不是闯下大祸了? 江念毫不在意地收回手掌,冰冷高洁地附在身后:“宁杀错,不放过。” 说罢,他隐晦地看了隐娘一眼。 隐娘的眼珠瞪得老大,几乎快从眼眶中掉落出来。 “你……你杀了他!”隐娘有些腿软,反手撑住了桌角,这才勉强站住。 江念冷然地盯着她:“怎么?你想去陪他?” 这话满满都是威胁,我当然相信他不是说说而已,是真的起了杀心。 我给隐娘使了个眼色,示意她赶紧走:“你都看到了,还要明知故问,是不是找死?赶紧滚!” 我凶狠地骂着她,但眼神却在催促着她速速离开,不然,我也保不住她。 隐娘隐怒地瞪向江念,又看看地上的黑蛇尸体,颤抖地说道:“你们一定会为今日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 这话就像一句诅咒,我仿佛已经看见,地府的人来向我们讨伐。 今天的事,确实是太冲动了! 事情还没弄清楚,江念就贸然动手,一招就把黑蛇给了结。 我还想说什么,却又觉得无比苍白,干脆闭上嘴,眼睁睁看着隐娘消失在了黑烟里。 她刚走,香炉里的黑烟便燃烧殆尽,几缕残烟卷了几卷,便彻底湮灭。 香灰燃尽,通往阴曹地府的通道彻底关闭,我这才转过身:“江念,你怎么……” 余下的话还在嘴里,江念便蹲下身,手掌覆着断裂的两截蛇身轻轻一抚,那血肉模糊的切口,居然就在眼前神奇地接上了! 原本涣散的蛇瞳,聚起了淡紫色的光芒,朝我们转了一圈。 黑将军死而复生了! 除了江念,屋子里所有人都是统一的神色,目瞪口呆地看着江念“表演”。 “这……这……”我舌头都在打结,江念到底在搞什么鬼? 江念刚把蛇身接好,便一掌捏住了黑蛇的七寸,不等黑将军开口,便把他塞进了之前装血太岁的楠木盒子里,在上面画了几道镇压符。 盒子猛烈地震了几次,发出咚咚的震响。 江念轻如羽毛地瞥了一眼,开口道:“难道你不想知道,你‘死’后,谁会接替你的位置?” 楠木盒子立刻就安静下来。 我恍然大悟,原来江念打的是这个主意! 第211章 我想灰飞烟灭 有人希望黑将军死,有人希望黑将军活,而我们,则希望黑将军被困住。 既然如此,何不将计就计,让他“死”一次? 没什么比当着隐娘的面,亲手杀死黑将军,更让人信服的了。 相信不出一日,黑将军被江念杀死的消息,就会传遍整个冥界。 到时,谁真谁假,谁心中有鬼,便能一目了然。 短短时间,江念便当机立断地破局,让我佩服得五体投地。 我崇拜地闪着一双星星眼,嘴上抹了蜜地夸着江念,把他吹得天上有,地下无,说得他耳朵尖都红透。 他始终保持着镇定,嘴角却止不住上扬:“想必你也看出,刚才那女人有问题。” 要不怎么说最了解我的人是他呢? 我确实觉得隐娘有问题,可却拿不出证据。 “你的第六感,就是最好的证据!”江念说,他是看到了我狐疑的目光,才决定将计就计的,正好演一演隐娘的真假。 若她说的是真的,黑将军不是殷洛的人,她一定会想尽办法隐瞒黑将军被杀的真相。 若她是在撒谎,很快,地府就会知晓黑将军的死,到那时,会有新人接替黑将军的位置,然后……继续收集的怨灵的能量。 “有没有可能,还有第三种情况?”周宜安思索一番说道:“隐娘既没有说真话,也没有说假话,甚至她根本就不是殷洛的人。” 他倒是挺能瞎掰的,隐娘不是殷洛的人,又会是谁的人呢? “不管了,总之,现在黑将军在外人眼里,就是个死人了,只是……万一地府的人前来追查……”我真正担心的是这后半句。 江念说道:“这楠木盒子是一件神物,能阻隔盒内的气息,就算冥王亲自前来,也察觉不到黑将军的存在。” 我着急的道:“我担心的是他吗?我担心的是……是你啊!” 江念杀了他们的小统领,地府能这样算了? 听见我关心他,江念面色一软:“一人做事一人当,再说了,冥王奈何不了我……” 我也不知他哪里来的自信,不过就是飞升成龙了,可就算是之前的蛟龙,他也没把冥王放在眼里。 “总之,小心为妙吧!我们的仇人够多了,现在又添了地府的,这种刀口舔血,提心吊胆的日子,究竟还要多久?”我惆怅地捂着脸。 江念拍了拍我的肩膀:“我们离真相越来越近了,不是吗……” 对啊,就是真相! 我总觉得,冥冥之中有一股力量在不断地控制着我们,而我们则是努力地破局、再破局! 等真相揭开的那一刻,关于我的噩运,就能迎刃而解了吧…… 黑将军顺利地被我们给困住,我们消停了一天。 大清早,我就打包两份南瓜粥和生煎包去医院看望冯玉珠。 昨晚上,冯玉珠吓得一整夜都没睡着,抱着我的符咒直到天亮,这才刚刚睡下。 让我惊讶的是,守着她的不是张亚楠,而是陈超! 陈超趴在床边,坐着都能睡着,我刚想叫醒他,一道红影就从陈超的身上飘了出来。 徐小薇不知什么时候回来了,朝我做出一个噤声的手指,示意我出去再说。 我放下饭盒,跟着这道红色身影来到走廊外。 徐小薇选了一处常年不见光的角落,刚过去,那角落里聚集的五六个模糊人影便四散而去。 “安师父,你别怪超儿,是我让他来的!”徐小薇抱歉地朝我低下头。 我这次是真的生气了! “话已经说得很明白,我不希望任何人把冯玉珠当成替身,这样对她不公平。” 徐小薇抹着眼泪:“我明白……可是,我也看得出来,超儿确实挺喜欢她的,他们两个有缘分,只不过碍于我存在,超儿始终不肯承认,我、我只不过是做了一件小事,让他顺从了内心。” 她昨晚上入梦,好好跟陈超谈了一次。 说实话,她挺后悔的。 做了鬼,特别是在枉死城里日复一日受罪的鬼,她才知道原来做鬼是这么痛苦的一件事,肠子都悔青了。 但人总要为自己的行为负责,她选择了绝路,就要承担这份业障。 当然了,最痛心的,还是错过了自己的爱人。 “我有时常常会想,当初自己真的非死不可吗?”答案不言而喻。 她有很多种方法逃离父母的逼婚,却选择了最极端的一条路。 所以……也是时候彻底放下了。 “相比他忘了我,我更希望超儿能幸福,希望有个人能跟我一样爱她。”徐小薇说着这话时,身上的怨气和戾气正一点一点消散。 原本笼罩着她的红光,也随着心结打开而逐渐消失。 她恢复了原本的样貌。 一个五官清秀,脸色苍白的漂亮女孩。 她脸上的苦相被微笑所代替,弯弯的眼睛里饱含泪水,这一次,她是真的放下了! “安师父,我就要走了……”徐小薇很认真地在跟我道别。 我忍不住张开手臂,给了她一个大大的拥抱:“傻丫头,下辈子别再这么傻了,好吗?” 徐小薇笑着吸了吸鼻子:“没有下辈子了,人生实苦,我已经向地府认了罪,回去后,恕完我的罪孽,我想灰飞烟灭……” 我嘴角动了动,终究忍住了劝她的想法。 未经他人苦,莫劝他人善。 我没吃过徐小薇的苦,当然也不能强行劝她重返人间。 只要她开心,灰飞烟灭又何妨呢? “这一别,恐怕就是永别了!”她紧紧地抱住我。 我第一次感觉到,怀里的灵体是有力量的,我甚至能感觉到胸口和腰部附上了一团冷气,就像抱着一块大冰雕。 不知为什么,我竟还有些伤感。 “你放心,我问过他们了,我灰飞烟灭后,会变成宇宙中的陨石,我会化作星星祝福你们……” 徐小薇的话,让我的心好受了些,那以后我想起她时,就可以抬头看向星空了。 “对了!”徐小薇似想起了什么,焦急地对我说道:“我这次去跟那位周哥联系,他果然上当了,约我今晚在古巷街见面。” 但她待会就要被鬼差带走了,根本无法赴约。 我看向走廊拐角处,果然看到两个带着尖尖帽子的鬼差在等盯着她,生怕她跑了。 我思忖了片刻:“这件事不用担心,我有办法!” 第212章 含/进嘴里 胡兰最擅长变身和魅惑之术,对付一个恶鬼完全不在话下。 徐小薇见我胸有成竹,不像是逞强,终于放心地离去。 “安师父,保重!”徐小薇朝我鞠了一躬,转身飘飘然地冲着鬼差飘去。 我目送她单薄的背影,心中五味杂陈。 为什么善良的人,往往落得个悲惨的下场,而那些害人者,烂透心的人渣,却活得风生水起。 书上说,是坏人身上的福报还未耗尽,一旦耗尽,报应就会立刻降临。 但愿老天有眼,不要放过任何一个坏人,也绝不错怪任何一个好人…… 徐小薇的背影消失了,我却久久无法回过神,直到肩头一沉,落下一只滚烫的手掌,江念轻柔的嗓音在耳畔响起:“走吧!” 我点点头,牵着江念的手向外走去。 这一路上,我的心情都很沉重。 徐小薇的离开,她的选择,让我唏嘘不已。 我抬头望着蓝天:“江念,你说……鬼魂灰飞烟灭后,真的会变成陨石吗?” 江念也随之扬起了下颌骨,坚定地嗯了一声:“会的!” 回到家,陆见溪刚把午饭做好。 我很喜欢一进门就闻到饭菜香的感觉,很有家的味道。 “回来了。”陆见溪双手擦着围兜:“还有一个蒜泥炒四季豆,先去洗手喝汤吧!” 他忙碌的背影特别像我老妈,我突然想我妈妈了…… 我走到墙边,看着上面挂着的那幅古画,妈妈的身影变成一道水墨画,被定格在了画卷中。 “也不知道我妈在这个世界里还好吗……”我伸出手指,轻轻摩挲着那轻薄的宣纸:“江念,吃完饭你教我弹琴吧!” 江念就站在我身后,与我一同凝视着这幅画卷:“好!” 他告诉我,弹奏伏羲琴,就跟修炼一样,需要内修外炼,光学会弹琴不算什么,最主要是心念合一,以意动之。 听着很简单,就是用意念去操纵伏羲琴,可哪有那么容易? 胡天泽几乎达到上方仙的修为,都无法真正地操纵这把琴,我一个肉体凡胎,刚刚上道的修行人,也不知有生之年能不能做到。 也不知江念哪里来的自信,竟让我去学习抚琴,无论如何,我都全力以赴吧! 我满怀心事,没心思地扒拉了一碗饭菜,便心急地搬着一块蒲团,坐在了案桌边上。 “抚琴之人,最忌心浮气躁。”江念说我的心不静,让我先放松放松。 话音刚落,一只大手熨贴着我的腰肢,一道酥酥麻麻的电流,从腰间四散开来。 我瑟缩了一下,再次抬起眼帘,却发现自己置身于一片高山之巅。 脚下的山峰重峦叠嶂,延绵无尽。 虚无缥缈的薄雾与山水相缠,宛如仙境一般,就好像置身于海市蜃楼的云台上。 “这是什么地方?”我惊奇地打量四周,被眼前的仙境狠狠冲击着视觉和灵魂。 江念搂着我的腰迎风而立:“这是随意念来到的地方。” 这话自然是指他自己了,我刚才脑子一片空白,哪有什么意念不意念的。 江念带着我,心念一动,来到了他认为最宁静空旷的地方,希望我在这山水之间能快速地平静下来。 没想到我却更激动了,睁着一双大眼睛四处打量,对这云绕雾绕的山水看个不停。 江念皱了皱眉:“这么幽静的山崖,都无法让你静心……” 我伸手便撩起了那宽阔的下巴,调侃道:“有你在身边,我怎么可能静心呢?” 有美男在怀,我又怎能坐怀不乱呢? “那好,我走!”江念一本正经地就要转身,我眼疾手快,扼住了他的手腕:“好啦,我骗你的……” 江念这个老古董,一点情趣也没有,居然都听不出来我是在逗他,非要这么较真。 “真正让我平静的地方,不是天上,而是人间……”我试着闭上双眼,牵着江念的手,脑海中浮现出了盘龙村的小家。 一睁眼,我果然“回”到了家里,“爸爸”正坐在沙发上给“妈妈”捏肩,见我回来,他笑呵呵地努了努桌切好的西瓜:“小然,女婿,回来了,快坐下吃瓜……” 我明知这一切都是假的,是我脑海中的臆想,却不知不觉酸了眼眶。 江念搂着我的肩头,胸腔共鸣地低声说道:“原来……这就是你心中最安宁的地方。” “当然了,这是我家啊……”刚说完我就有些伤感,我有家,有爱我的家人,可江念却没有! 唯一的哥哥江澜月,还费尽心机想要杀了他。 我的手指不自觉钻进他的指缝中,与他十指相扣:“这也是你家啊……” “我家……”江念的嗓音有些沙哑,瞳孔因这两个字而震颤,我甚至能感觉到这副淡定从容的皮囊底下,正翻涌着惊涛骇浪。 沉默了好一会儿,江念转移话题道:“开始吧!” “好!”眼前的小家天旋地转,逐渐淡出了我的视野,我再次回到了伏羲琴边,回到了我们在江城的小公寓。 与方才不同,此刻我无比平静,那股子心浮气躁莫名其妙地消失了。 江念说,以后抚琴之前,我可以进入刚才的情景中,让心安定下来。 这只是第一步,身心平静后,就要开始抚琴了。 伏羲琴不是普通的古琴,是神木所造,聚天地之灵气。 经年累月后,伏羲琴早已有了灵性,能不能奏响伏羲琴,得先看这把琴愿不愿意接受我。 “将手放在凤尾上。”江念示意我去触碰琴边雕刻的那只凤凰尾巴。 我伸出手,掌心刚贴上那凹凸不平的凤尾,就被一股大力给弹开了! 我惊呆地看着伏羲琴,琴弦上流光溢彩的光芒顿时就熄了火。 “这……”我是被伏羲琴给排斥了吧! 江念握住我的手指,心疼地皱着眉:“无妨,来日方长,你已经成功地迈出了第一步。” 我凉了半截的小心脏,瞬间就被江念的鼓励给治愈了。 听惯了他的冷言冷语,我第一次发现,他夸人的声音是这么的动听,能把人心中的阴霾通通驱散。 “对,来日方长,一口吃不成胖子,我每天进步一点点,很快就能弹奏伏羲琴,把老妈给救出来。”我不断地给自己打气,一不小心牵动到了手指头,竟然刺啦啦的在疼。 我这才发现,我的手指被凤尾给哗啦了一道口子,正不断地渗出鲜血。 “我的手……” 我吃痛地皱着眉,打算去找医药箱过来,没想到江念却薄唇微张,握着我的指尖含/进嘴里! 第213章 拥有了他的全部 一双妖冶的桃花眼,魅惑地凝视着我。 目光里仿佛盛满了漫天星辰皓月,我一时间忘了疼,忍不住睁开双眼,被眼前的这一幕所惊艳到。 江念身上的特殊香味朝我袭来,有种迷醉的气息,让我蠢蠢欲动。 自从复生以来,我们就整日奔波,连个整觉都没睡过,更别说是做那些亲密的事了,此刻被他轻轻吮吸着指尖的伤,我心里猫爪似的难受。 午后的阳光,照在他风华月貌的脸上,有种说不上的绝色,特别是眼尾那颗妖媚蛊惑的朱砂痣,不断地撩拨着我。 我就像是着了魔,捧着他的脸整个人攀了上去,主动含住了他的红唇…… 跳动的心脏,疯狂地透过衣物,一声一声传向江念的厚实的胸膛,带着劫后余生的喜悦,我疯狂地与他厮磨。 江念垂眸看着我,眼底掠过一丝惊色,随即,逐渐被醉意所浸染,他反客为主,不断地攻城略地…… 我们不是第一次拥吻,但这次却格外不同。 是心无旁骛的,地位平等的一个吻。 之前,每一次吻他,甚至不惜低三下四讨好地求他度龙气,我都是带着卑微的姿态。 那时的我们,是仙家和神婆的关系,是仇人的关系,无论何时,我都带着点屈辱的痕迹。 如今,我们是恋人的关系,不再是一人高高在上,一人卑躬屈膝。 我终于以平等的姿态,得到了我爱的人……得到了他的全部! 平静后,江念摸着微肿的嘴角:“傻笑什么?” 我像个毛茸茸的小挂件,窝在他的怀抱里:“这是秘密!” 不能言说的秘密! 如果他知道,我三岁那年就对他动了心,还不知道会得意成什么样。 江念伸出几根纤长的手指,轻轻抚弄着我的头发,目光缱绻而温柔,与之前那凶巴巴,刻意远离我的别扭精,简直是判若两人。 我的脑袋抵在他结实细腻的胸膛上,想到今晚还有要事,我挣扎着从他的身上坐起。 “天马上就黑了,得赶紧部署一下。”我说道。 我无视江念那欲求不满的目光,撅着嘴唇对着他的脸啵了一口,逃命似的往楼下跑去。 之前我一直都怀疑着黑将军,徐小薇的话却令我动摇了。 那个周哥恶鬼,居然还敢跟她在古巷街相约,证明他们的计划并没有停歇。 看来真正的幕后黑手,依旧躲在暗处里。 我拢了拢乱七八糟的头发,走到供桌前面:“胡兰,周宜安,你们出来一下。” 按理说,请仙是需要念请仙诀的,可我们都那么熟了,所谓的流程,都被我能免则免。 我刚说完,供桌上的两个牌位便微微动了一下,两道身影分别从牌位上飞出,在我眼前越来越大…… 胡兰正在做美甲,略显焦急地望着我:“咋了?有事快说,有屁快放!老娘的指甲油要干了,还没把花儿画上去呢!” 周宜安睨了她一眼,酸溜溜地道:“打扮这么漂亮,又要去勾引男人?” 胡兰倒也不恼,冲着他一挑眉:“咋滴,不服啊?老娘就是去勾引男人,偏偏就不勾引你……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 他们俩一见面就对掐,就跟那幼稚的小学生一个样! 我没好气地充当着“家长”的身份,语重心长地让他们都少说两句,特别是周宜安,别整天说话带刺,一个大男人显得也忒尖酸刻薄了。 周宜安被我批评,苍白的脸颊憋得涨红,却也无言以对,毕竟我说的没错,他确实太过针对胡兰,动不动就主动挑起战火。 亏得胡兰心胸宽广,没跟他计较,不然,我的法坛别说有人来闯坛,自己就要掀翻了锅。 胡兰见我维护她,那尖锐的小下巴都快翘上天,我甚至能看到她裙子后面的尾巴,正愉悦地摇了起来。 于是乎,她也顾不上自己的美丽指甲,对我的态度缓和不少。 “怎么了?大晚上的叫我们出来,是有事吗?”她问。 我点点头:“有一个艰巨的任务要交给你俩。” 我把今天徐小薇的话简单地告诉了他们:“待会去古巷街,胡兰你变身为徐小薇的模样,周宜安你应该也会变身吧?” 周宜安姿态优雅地扇动着折扇:“此等雕虫小技,又怎能难得住小爷我!” 听到他这话,我就彻底放心了! “待会想办法跟姓周的恶鬼接头,一旦见到人,立刻就抓住他,让他带我们去找上线。”我安排道。 胡兰和周宜安纷纷点头拍着胸脯。 “我这件事你放心,一定给你办得稳稳当当。”周宜安和胡兰对视一眼,俩人就在我面前摇身一变,变成了徐小薇和陈超的模样。 看着面前妖娆版“徐小薇”,我不禁陷入了沉思。 同样宽大的衣服,还是女款寿衣,穿在徐小薇身上,就显得又大又空,可胡兰却能穿出一道子性感妖娆的曲线,这前凸后翘大长腿,看得我都流哈喇子。 周宜安早就看呆了,恐怕跟我一样,第一次见有人能把寿衣穿得这么性感! 对,没错,就是性感! 相比这位丰满妖娆的“徐小薇”,周宜安这边就还原多了,就是那老实巴交的眼镜男陈超。 “那我们就先过去了,你们也赶紧过来。”周宜安说道。 我嗯了一声,收拾了一下,便跟江念一起出了门。 古巷街是江城的一个旅游景点,人流量非常的大。 我们走在主街上,看着人来人往的四周,不断感应着胡兰和周宜安的气息,却发现他们一直在这附近移动,应该是在找那位周哥。 这时,一直牵着我的大手突然松开,我刚想要抓住他,就被人群给挤散了。 “江念……”我大声地呼唤着他,却听见他的声音从人群中隐隐传来:“站在原地等我。” 我看着反方向离去的后脑勺,脑子里懵懵的。 江念这是要去干嘛? 我的心揪作一团,用尽全力地定在了人流中,目光紧随着那高大的背影。 第214章 没他我就不能活了? 江念今天是怎么了?突然变得好奇怪。 我一晃神的功夫,江念的身影彻底隐没在了人群中,我想要追上去,耳边却萦绕着江念的嘱咐,让我站在原地等他。 我担心我们会走散,只能老老实实地站在步行街的中央。 也不知等了多久,周围的人越来越少,从摩肩接踵、挤挤攘攘,逐渐变得稀疏,最后只剩下我一个人! 周围的店家都关门了,江念依旧没有回来,我突然有些心慌,他该不会出事了吧? 我寻思着,不如顺着他离开的方向去找找看,刚要迈步,周围装饰的彩灯、路灯约好了似的,同一时间熄灭! 我的眼前突然就黑了,什么都看不见,对黑暗的恐惧让我一激灵,差点就叫出了声。 这一刻,街上出奇地安静,整个世界只剩下我一个人。 我好像被人给抛弃了,孤零零等着一个不会回来的人。 我也不知为什么会冒出这么消极的想法,但就是控制不了。 这时,耳边响起一个很蛊惑的声音:“真可怜……他已经不要你了,你还站在原地里傻等……” “谁?谁在说话?”我来不及悲伤,浑身戒备地盯着面前的黑暗。 “还有心思关心我……看看你现在这副模样,像不像一个弃妇……”女人咯咯咯地轻笑着,声音特别讨人厌。 我不知道她是谁,但肯定不是啥好货,躲在黑暗中不敢见人,满嘴都是挑拨,也不知是哪里来的脏东西。 但不得不承认,她的话刺到了我,我真的好像被江念给丢下了。 我抑制不住的难过,感觉到情绪不稳,我将满肚子怒火爆发出来:“你是什么东西,也敢来管我的事?别说我愿意等,就算他不回来,老娘也轮不到你来嘲笑!” “被我说中,气急败坏了?”女人的笑声铺天盖地,尖锐的声音让我真的好烦躁。 我抱着头,突然意识到这个声音有点耳熟,好像是…… 我顾不上难受,手指用力地捏向大腿。 疼…… 我痛得龇牙咧嘴,眼前忽地就亮了,仿佛被人扯下了遮盖光源的幕布。 一抬头便对上了五颜六色的彩灯,还有一双关切的墨瞳。 江念定定地站在我面前,从始至终都没有离开过。 身边车水马龙,彩灯闪烁,到处都是游人,一切都没有变过…… “怎么了?”他低下头,手指抹向了我的眼角。 我这才发现,不知不觉中我居然流泪了,应该是刚才疼的吧! 还好我察觉到不对,用了我的土方法,成功破除了幻境。 “江念……我、我好像又出现幻觉了!”我摆动着脑袋,终于想起来那个女人的声音在哪儿听过了! 她就是我的心魔! 江念的眉心皱成了大大的川字,他也意想不到,就算他牵着我,就算身处闹市区,我眨眼间就被心魔给钻了空子。 “你看到了什么?”他紧张地问,握着我的手指略微用力。 我把看到的都告诉了他:“我想……她是想从心理上摧毁我吧!只要我上当崩溃、神魂不稳,她就能借机操控我的身体……” 江念轻轻点了点头:“没错,这就是它的目的,正所谓魔由心生,由念起,由欲所控……这就是心魔,好在你也机警,及时唤醒了自己,但,身体的刺激不是长久之计,想要真正战胜她,需要一颗强大的心。” 由心生、由念起、由欲所控……这是否说明,我最害怕的事,就是被他所抛弃? 但转念一想,就算他抛下我又怎样呢? 没有他我就不能活了? 世上还有那么多我爱的人和爱我的人,我的老爸老妈,我的朋友,我的仙家们……非得要为个男人要死要活? 这一想,我心头豁然开朗,方才被丢下的恐惧早就抛到了九霄云外。 有朝一日,江念若真的把我丢下,我也不会难过,相反,我会活得好好的,让他后悔去吧! 我的神色瞬息万变,前一秒还愁眉苦脸,后一秒就释然了,这变脸把江念给整不会了,他好奇地盯着我:“又在想些什么?” 我轻松地答道:“没什么,只是克服一下心中的恐惧。” 心魔也只能利用我的恐惧大做文章,也不知道下一次,又会产生什么狗血的幻觉。 看出我的担忧,江念捋着我额前的碎发:“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这是修行人必经的过程,其实,算起来你已经经历了很多坎坷和关卡。” 我问他什么坎坷,什么关卡,他却突然闭口不谈,只是说,这些劫难中,最难的就是心魔,其他的关卡他们都能帮我,多多少少可以插手,但心魔却帮不了我,需要我自己努力。 “作为仙家,我们能帮你的也十分有限,特别是上天给你的魔考……”江念说,每一个修行人的魔考都不一样。 盘龙村的仙姑,是在姻缘和子嗣上比较坎坷。 王瞎子是失去双眼,身体残缺的考验。 而我比他们两个都复杂,不过,这也应了一句话,磨难越大,只要扛过去,我的本领也会越大。 这句话,倒给了我不少安慰和鼓励,只要咬牙撑过去,我下半辈子一定会好起来…… 被他暖心的话安慰着,我刚才的坏心情一扫而空。 我们手牵着手,穿梭在拥挤的人群里,就像一对很普通的小情侣,吃完了晚饭在压马路。 我享受着这短暂的甜蜜,正打算跟他去买冰淇淋吃,周宜安便发来了信号。 我和江念对视一眼,拔腿就往信号传来的小巷子跑去。 刚到巷子口,就看到胡兰只手捏着一个黑影子,按在地上使劲地摩擦。 那乌漆抹黑的鬼脸被打得不成鬼形,杀猪般地叫着。 似乎不够解气,胡兰揪起鬼魂的头发,几个大耳瓜子甩了上去,比鞭炮还响。 见她疯了似的一阵输出,我问周宜安:“怎么回事?” 周宜安眉眼含笑地看着胡兰揍鬼,时不时还也会跟着踹上几脚。 “你问问他刚才干了什么好事……”周宜安下巴努了努那被捏圆搓扁的鬼魂,一口唾沫吐在了鬼脸上。 第215章 再见异瞳猫妖 那鬼魂应该就是接头的周哥,被打得连他妈都不认得了。 见胡兰打累了,让她先暂停,休息一会儿。 “你怎么不用法术呢?”我问,她都是用拳头打的,也不嫌累得慌。 “就他?也配老娘用法术吗?老娘就是故意的,一圈一圈打他,拳拳到肉,让他记住别伸手,……” 胡兰气得咬牙切齿,恨不得扒了这姓周的皮。 “到底怎么回事?”我问胡兰,同时也问向那姓周的。 这个鬼魂叫周海,生前是个道上的人,被好兄弟出卖被人乱刀砍死。 由于是横死,他的怨气很重,就算在枉死城里,也没几个人敢欺负他,这还是他第一次被人打得那么惨。 “姑奶奶,我错了……我只是、只是想跟你增进一下友谊……”他含糊不清地说。 “去你奶奶的增进友谊,你特么摸我屁股!”胡兰说着,高跟鞋的鞋跟踩住了他的手背:“就是这只手摸的!” 周海苦不堪言,不承认也得承认。 他其实早就看上徐小薇了,打算今晚上就把徐小薇给拿下。 见到胡兰变幻的“徐小薇”,这副前凸后翘的身材,他一时没忍住,当着人“男友”的面就上手。 没想到,磕到了一个硬茬。 “小薇,看在我把你带出枉死城的份上,你就绕了我吧……”周海哭着求饶。 我们也是这时才明白,为什么他会带徐小薇出来,听说徐小薇想去见男友,他也只是劝了几句,并没有为难她,合着是看上了徐小薇。 如今,胡兰和周宜安在他眼里,那就是徐小薇和陈超,他打也打不过,就只剩求饶了。 “想要老娘饶了你,行啊,给老娘带路,去找你的上线,我要见他!”胡兰霸气地开口道。 周海面如菜色:“我的上家……”他似反应了过来,摇头道:“我不懂你在说什么,我没有什么上线。” “嘴硬是吧!”胡兰抡起拳头,再次抡了上去,砸得周浩嗷嗷叫。 周宜安双手抱胸,满脸惬意地欣赏着胡兰打鬼,那宠溺的小眼神,都快从眼眶中溢出来了,看得我齁甜齁甜的。 见那周海嘴硬,我掏出了背包里的降龙木,在空中比划了两下:“别白费力气了,既然他什么都不肯说,我敬他是条汉子,给他个痛快吧!” 周海抬起头,看到我的手里金光缠绕的降龙木,吓得当场尿了裤子。 一股难闻的骚臭味飘来,我们嫌弃地捂着鼻子。 “饶命……小师父饶命啊……”他不愧是个混社会的,一眼就看出了我的身份,这降龙木的威力自然不用说,一道剑气就能让他魂飞魄散。 “不想死,就给我爬起来,带路!”我凶神恶煞地朝他瞪目,周海哪儿还敢再啰嗦,麻溜地起身,带着我们巷子深处飘去。 周海说,他的上家就在这条巷子里,里面收集了好多鬼魂,全都塞到竹筒里,源源不断地给一口古井里汇着怨气。 那口井很可怕,里面的气息比阴曹地府还要阴冷刺骨,他根本不敢靠近。 听到那口古井,我顿时打起了精神。 江念曾说过,这世间有很多通往九幽的通道口,想必那古井就是其中的一个。 而今晚,就是最关键的时刻! “上线的那个人,是在地府里当差的,守的就是往死城,当初是他亲自带着我们这几个弟兄出去的,不然,我哪敢往外跑啊……” 我正想问那守城的人是谁,周海就叹道:“已经不见人影了。” 守城那人只负责带他们出来,之后就没再出现过,应该是跑路了。 古井那边是另一个人看守,那个人长得很奇怪他长了一双异瞳。 所谓异瞳就是两只眼睛的颜色不一样。 “异瞳……”我脑海中不自觉浮现出张凡给我看的视频,南丰村那些被杀害的女孩边上,都蹲着一只异瞳的猫咪。 我开口问道:“那个人是不是一只眼睛是紫色,一只是蓝色?” 周海震惊地看着我:“你咋知道?小师父,你是有天眼通吧!” 我可没有天眼通,只是一听到异瞳,我就会想到那只猫咪。 而猫……正巧就是殷洛的手下! 这一想就连了起来,果然是那只吸食女孩的猫咪! 我一直都想替女孩们报仇,但那只猫却躲了起来,让我们无从下手。 今天正好遇上,那就新仇旧恨一起报吧。 周海领着我们左拐右绕,最终停在了一扇雕刻精美的木门面前。 我看向门上钉着的贴牌:江城文物保护单位。 我顿时就犯了难,这地方是文物啊……我们能进吗? 江念才不管这些细节,一脚就踹开了那摇摇欲坠的木门,长腿一跨进了门内。 一阵风铃声叮铃作响,里面传来一阵东西撞到的咣当声,一团黑色的影子嗖的跳上房檐,后脚有力地向下一蹬,正要逃跑,就被一道绿光缠住后腿,从半空中重重地摔回院子里。 “嗷……”黑毛发出一声惨叫,在地上打了几个滚,撕扯着后腿上的那道绿光,任凭它怎么撕咬都无济于事。 见状,我暗暗给江念竖起了大拇指。 这反应真是绝了! 多亏了他,不然这只狡猾的猫又要溜了。 我飞快地走到黑猫旁边,画了一道天罗地网,再贴上了镇压符,一套常规操作下来,黑猫被困在了我的网里。 “啊呜……”黑猫弓起身体,身上的毛一根根炸了起来。 我还是第一次见到,猫身上的毛发可以根根竖立毛,就像被高压电打过。 我揪着周海问道:“你说的是不是它?” 周海看到这猫时还不太确定,当那猫咪一抬眼,露出一双妖孽的异瞳,周海指着它连连说了几声是! “就是它,化成灰我都认识!” 见周海指认它,异瞳黑猫怨恨地瞪了他一眼,露出吃人的表情。 周海一个大男人,竟然会被一只猫给吓住。 我挡在周海面前,眯着眼问着地上的猫咪:“你就是那个在南丰村杀害少女,吸食精气的猫妖吧?” 听到我提南丰村,黑猫的猫眼眯成一条细线。 第216章 喂了一把狗粮 恍惚间,我好像看到一道紫光闪过,还没来得及看清那是什么玩意儿,身边的周海神经质地笑了,发出桀桀的笑声。 不止是他,屋子里突然响起了好多人的笑声,声音有男有女,有老有少,总之特别渗人。 一股很重的怨气填满了院子,就像一团黑压压的乌云,几乎快要化成实质。 “不好!”周宜安大叫一声,从袖子里抽出了折扇:“这只猫在御鬼!” 异瞳猫妖的眼睛有妖法,可以操纵这些鬼魂。 咚咚的敲竹声再次响起,从我们面前和头上传来。 我这才注意到,我们的头顶和脚边,全都堆满了画着符咒的竹筒,特别是地上,围得水泄不通,只有一条很窄的小道,我们都没法下脚。 这些竹筒,应该就是周海说的,放置恶鬼怨灵的容器了。 异瞳猫妖将这些童子命的鬼魂圈养,源源不断地供给古井怨气,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盘。 被我们当场捉到,这猫妖还不死心,还想着负隅顽抗,想要操纵厉鬼们对付我们。 不是我自夸,就这些厉鬼,根本就不是我们的对手! 只不过是在拖延时间罢了! 江念却皱起了眉头,丝毫没有任何的轻视。 我感觉到他的眉宇间的凝重,问道:“怎么了?难不成有诈?” 江念摇摇头,低声提醒我道:“当心点,接下来会有一场硬战。” 我不太理解他的小心谨慎,以他的能力,秒掉这些鬼魂,不过是动动手指吧! 不过很快,我就明白他为什么要这么说了…… 江念话音刚落,我们耳边就此起彼伏地响起了爆裂声。 面前的竹筒一根根的膨胀,最后,炸开! 我眼睁睁地看着那翠绿的竹筒,从里面拱了起来,笔直的竹纤维绷到极限,咔嚓两声,被一股大力给冲破。 破口里冒出一团黑影,冲着我的面门袭来,我都吓傻了,正打算甩出事先准备的雷符跟火符,江念便手指一摊,将那鬼魂给拍飞。 “小心,别让这些厉鬼近身,下手也不能太重,这些鬼魂杀不得!”江念语速飞快地叮嘱着我,转身又踹飞了一个厉鬼。 脚力太大,差点就把那鬼魂踢得魂飞魄散。 经他一提醒,我终于明白为什么这些鬼魂杀不得,他们都是天上各家的童子,就算被人操控,也不是我们能审判和惩罚的,若是打得魂飞魄散,肯定会得罪漫天的神佛! 我们的仇敌已经够多了,如果连天上的都得罪,我们今后还怎么混? 我看向一直在身边保护我的江念,难怪他这是一场硬仗,实在太考验了人了! 我之前画好的天雷符和地火符,如今是用不上了,这两道符咒威力巨大,一旦成功引来天雷和地火,还不知会死多少鬼魂。 我想了半天,还是决定用天罗地网吧! 我跟江念默契地配合着,江念打鬼,我就收鬼,重复不断地进行着。 他打一个,我就收一个,也不知道打了多久,我胳膊都酸了,网里满满当当地塞满了几十个鬼魂。 相比我们俩男女搭配,干活不累,胡兰和周宜安就是单打独斗,独当一面的战斗法。 周宜安功夫本就了得,还升为了地仙,这会儿战斗力直接爆表,一个人挑战七八个鬼魂,打得不可开交。 相比他这的热火朝天,胡兰那边就显得安静多了,她只是往那地上一站,摆出几个性感妖娆的姿势,面前的鬼魂们就被迷得七荤八素的。 这些鬼魂都中了媚术,满脑子都是胡兰蛊惑的话,乖乖地排着队自动跳进了我的天罗地网里。 胡兰不屑地笑道:“她有妖法,我有媚术,谁怕谁啊!” 我一边默念口诀收网,一边给她竖起了大拇指。 短短几日,胡兰的媚术又更上了一层楼,面对十几个鬼魂也不在话下,轻轻松松就搞定了厉鬼。 说话间,周宜安那边也完事儿了。 他潇洒地挥舞着折扇,一个一个逐一击破,把那群黑影子全都打趴在地。 然后得意地朝胡兰炫耀道:“我这边十三个。” 胡兰顿时就眉开眼笑,下巴都快翘上了天:“巧了,我十四个,刚好比你多一个!” 周宜安忿忿地咬着牙:“得嘞,这次算我输给你……” 我重新结了一张天罗地网,走到周宜安面前去收鬼:“你们来又在玩什么?” 胡兰洋洋得意地笑道:“我跟周宜安打赌,比我们俩谁制服的鬼魂多,赢的人可以让输的人做一件事。” “是吗?”我一边说话,一边默默地数着周宜安脚下的鬼魂,不知不觉就数到了十六。 我突然停下脚步,挑眉看向了周宜安。 他明明比胡兰制服的鬼魂多,为什么要撒谎骗她呢? 察觉到我的目光,周宜安悄悄双手合十,朝我做了个拜托的表情,让我别拆穿他。 我正纳闷,一道滚烫的气息便从身后贴了上来,瞬间就点燃了我的耳垂。 江念贴着我的耳边,用只有我俩能听到的声音说:“某人输了比赛,却能博得美人一笑……” 我恍然大悟,这周宜安也太会了吧!故意输给胡兰,逗她开心,这么有心,就差捅破那层窗户纸了。 我没想到前来抓鬼,竟然还被我自家的仙家喂了一把狗粮。 不过我也不羡慕,我身后的某人,跟周宜安比起来,有过之而无不及。 仙家们平日也没少吃我们的狗粮。 就当……礼尚往来吧! 我赶紧把地上的鬼魂收起来,很有成就感地看着这三大包,其中我和江念的那一包是最多的,累得我够呛。 这些鬼魂一个个横七竖八地挤在一起,就像一块压缩饼干,他们痛苦地哀嚎着,想要挣脱却动弹不得。 还来不及处置他们,一声凄厉的猫叫声,打破了此刻的平静。 我们齐刷刷地回头,看到那只异瞳黑猫,像人一样上身直立,双腿跪地,正对着头顶的月亮拜月! 动物仙修炼跟人不同,拜月就是他们的修行法门。 每当农历十五月圆之夜,有道行的动物仙就会对月跪地,吸取月之精华。 异瞳猫妖虽然被我给网住,却仍然不忘拜月,那双透亮如水晶的猫眼珠子,源源不断地闪烁着异光。 我还是第一次见动物仙拜月,都看呆了,两眼盯着它吞吐吸纳着月光,却突然看到了一个很奇怪的景象。 第217章 你对江念做了什么? 一个很幽深的黑洞,就像一口八边形的古井,悬浮在半空中,很像海市蜃楼,但它也离我太近了一些,直接就显现在我眼前! 我赶忙眨了眨眼,再次看去,哪里还有什么悬浮的古井,夜空中只有皎洁的月光,照得整个院子亮如白昼。 周宜安走到猫妖身边,嘲讽道:“都死到临头了,还想着修炼呢,甭管你怎么练,有我们几个在,保准你插翅难飞!” 异瞳黑猫不屑地瞥了他一眼,就没在搭理他,而是自顾自的吞云吐雾。 见它被困住,还有周宜安守着,我们大家也没放在心上,一个个警觉地在院子里转悠着,寻找着周海说的那一口井。 但找遍了整个屋子,就连床底都翻遍了,却根本没见到什么古井。 周宜安喃喃道:“难道是那龟儿子故意骗我们的?” 我觉得不太像。 周海没有骗我们的理由。 其次,这间院子里的鬼魂也间接的告诉了我们,这里肯定有一个出入口,不然,殷洛干嘛费这么大的劲,又是从枉死城里放鬼,又是发展下线,还费尽心思去害死真童子。 所以,一定是我们疏漏了什么。 我琢磨着,目光不自觉看向了地上的黑猫,想到刚才那个诡异的画面,我开口问道:“有没有一种可能,那通道口不是在地上,而是在……” 我竖起手指,朝天指了指。 周宜安笑道:“怎么可能……” 话音未落,江念便冷冷地开口:“也不是不可以……” 他万年极寒的脸庞,面对我时流露出了一道暖色:“你是不是看到了什么?” 知我者莫若江念也! 大家都不相信我的话,只有他坚定地站在我这边,甚至能察觉出我的异样。 我认真地点了点头:“我刚才见到它的头上悬着一口古井,不对,不一定是古井,应该是一个深不见底的黑洞。” 听到我的话,异瞳黑猫浑身一颤,不敢置信地看着我。 它激烈的反应,恰恰证明了我说的没错,我刚才看到了那个黑洞。 见它被我们识破,黑猫再次眯着眼,瞳孔都竖成了一根针,魅惑的紫光和幽深的蓝光从细窄的瞳孔里射出,我都没看清是怎么回事,异瞳黑猫便挣脱了天罗地网,一跃跳上了房檐。 我这次反应很快,随手就摸了一张符丢了过去,也没看清是什么符咒,总之先拦下它再说吧! 黑猫满脸怨毒地瞪向我,见我的符咒飞来,它不仅不闪躲,还优哉游哉地蹲坐在房顶上,丝毫没把我放在眼里。 也对,我只是个名不见经传的小神婆,连上坛天兵都没有的水货,法力也是十分低微,它的不屑很正常。 但它却不知,我画符还是很有天赋的,威力不输王瞎子和仙姑。 果然,符咒刚碰到它的身上,就像火苗碰到了汽油,噌的一下燃起火来。 黑猫上一刻还在耀武扬威,这下就嗷的一声惨叫,痛得满屋顶打滚。 它当然疼了,这是地火,跟阳间的火不同,对付鬼魂是沾一个灭一个,虽然厉害,但也比不上天界的什么琉璃焰火啥的,虽烧不死妖,好歹也让她尝尝苦头。 原本准备出手的江念,突然间收回手指,安静地站在一旁看戏。 黑猫扑腾了好几圈,掀得瓦片都飞落,却始终挣脱不了那道火焰,一直到那地火符燃成灰烬,黑毛身上的火一下子就没了。 它瘫倒在屋顶上,浑身都冒着热气,身上的毛都燎没了,散发着一股很臭的烧焦味。 我惊讶地看着双手,我画的符,没想到威力会那么大。 江念却表现得十分淡然,仿佛早就料到了我的进步,同时又愁云密布,似乎在担忧着什么。 来不及多想,那黑猫便被胡兰给一脚踹了回来,有气无力地砸在了地上。 然后她开口嘀嘀咕咕地开始跟这只猫对话。 不是动物之间的语言,更像是一门小众的外语,我一个字都听不懂。 见我好奇,周宜安跟我解释道:“这是上方语。” 所谓上方语,就是仙家之间沟通的一门语言,也叫修行语。 胡兰和这猫妖同样是修炼的仙家,用上方语沟通,确实比说人话要方便不少。 这就苦了我,我根本听不懂他们的聊天内容。 焦急地等待了几分钟后,胡兰气得直跺脚:“这猫妖的嘴很硬,它死不承认那口古井的事。” 虽然它不承认,但我知道,一定跟它和拜月有关联。 难不成还要逼它重新去地上跪着拜月? 我感觉不太现实,正打算动之以理,晓之以情的劝它弃暗投明,但现在想想,几乎是不太可能! 不是忠心耿耿的死士,怎么可能被委以重任,来看管这口特殊的井? 就在我犯难时,江念突然想到了什么,他几步上前,在我们眼前就这么……消失了! 我都没看清他是怎么消失的,好像就那眨眼之间,闪过了一道紫光,他就不见了。 我心慌地一把揪起那黑猫:“你对江念做了什么?” 黑猫朝我眯了眯眼,我的脑袋就不受控制地晕眩起来…… 我不知道我来到了什么地方,周围漆黑一片,带着很浓重的水汽,仔细听,远处还有浪花拍岸的声音。 这是哪儿? 我警惕地盯着四周,还没站稳,手腕就就被人给扼住了。 我吓得背脊发凉,一股寒意顺着我的脊梁骨瞬间流遍全身。 “谁!”我的声音都在颤抖,反手握住了黄符,随时都能丢出去。 耳边传来均匀沉稳的呼吸声:“是我。” 听到是江念,我吓得手指一松,一头扎进他怀里:“吓死我了……这是哪儿啊?” 江念的下颚动了动,应该是在环顾四周:“这里,是那只猫的眼睛,也是你看到的那个黑洞……” 我惊得说不出话,我们是怎么进来的? 第218章 殷洛的墓穴! 我说话的空隙,又悄悄捏了自己一把,瞬间就疼得叫出声来。 知道疼,就证明这不是灵魂出窍,也不是在做梦。 我看向黑压压的四周,没有任何变化,只是那双抱着我的大手更紧了些。 “怎么了?”江念的气息乱了一拍。 我忍着痛摇摇头:“没什么,我只是想确定这是不是幻觉……” 事实证明,眼前的一切都是真实的,我和江念真的进入了这双猫眼里。 我接受了现实,等眼睛彻底适应了黑暗,我依稀看到这儿是一处山洞。 山洞的两端漆黑一片,空气中漂浮着零星的萤火,照出了洞穴的轮廓。 一阵阵很湿的气息,从我们正前方飘来,那也是水声传来的方向,很明显,前方应该有一条流动的河流。 我不知道这处洞穴是通向哪儿,但跟着活水走,总能找到出口。 江念跟我想的一样,选择了有水的方向,他指尖一弹,无数的荧光朝我们汇聚而来,汇成了一条璀璨的星河,照亮了我们脚下和前方的道路。 原来我还挺害怕的,见到这条星河,我慌乱的心,颤抖的手,逐渐地恢复了平静。 有江念在旁,有什么好怕的? 我迅速调整好心态,打量着这处幽深的洞穴。 洞穴大概有火车隧道这么大,顶上是人工开凿的圆拱形,前方是那条河,身后是深不见底的黑暗,而那只猫妖的眼睛,就是进入洞穴的通道! 我和江念彼此交换着眼神,同一方向朝着河流走去。 跟他手牵着手,行走在流动的星河之下,竟然有些莫名的浪漫,仿佛前方不是危险的龙潭虎穴,而是一处等待探索的美丽秘境。 察觉到我的小心思,江念捏了捏我的手指头:“看路……” 话音刚落我就被一块大石头绊了脚,眼看就要扑到一堆碎石头上,一条胳膊打横揽住了我的肚子…… 江念眼疾手快,把我扶回了地面,刚想要开口训诫我,我就委屈巴巴地说:“别骂我!刚才我没注意,接下来我会打起十二分精神,绝不会拖你的后腿。” 江念手指弯曲,抹了抹我的鼻尖上的灰尘,露出一副拿我没办法的模样:“我是担心你拖后腿吗?” 他的声音很轻,有种动人心魄的温柔,羽毛般轻飘飘地撩拨着我的心尖。 是啊,他怎么会嫌我拖后腿呢? 他是在担心我受伤啊…… 我愧疚地再三保证,接下来我绝不会分心,一定会好好看路,警惕着四周。 江念这才满意地转过身,气势很足地迈开步子:“跟紧我。” 我望着十指相扣的手,我们这样还不够紧吗? 再靠近我就要撞到他的背上了! 我屁颠屁颠地跟上江念:“你说……这里面到底通向哪儿啊?” 江念脚步一顿:“前方不知,但我知道,后面是条死路。” 他示意我往后看去,我一扭头看到,一团紫偏黑的雾气,正逐渐朝我们蔓延。 “起雾了?”我嘀咕道。 江念开口道:“是毒瘴。” 毒瘴对他没什么影响,但对我的杀伤力却是十足。 换言之,有人催动了毒瘴,在逼着我们向前走去。 我们已经没有退路,就算不想前进,也会被那毒瘴逼着前进。 “太可恶了!”我泄愤地踹着碎石子,同时也加快脚步,想要看看前方到底是什么“宝地”。 大概走了近一百米,水流的声音突然变大,我看到了一幅特别壮观的场面! 几条银色的水柱从天而降,坠向脚底的深潭,而我们的位置,正处在瀑布的中间段。 我惊叹地移不开目光,第一次切身感受到,什么叫“疑似银河落九天”! 这几条瀑布,如同奔腾的几条水龙,泛着氤氲的水汽,冲着水潭呼啸而去,发出震耳欲聋的声响。 江念薄唇微抿,那双星眸顿时沉了下来,比雪窟里的冷锐的寒冰还要渗人。 “怎么了?”我用尽全力地嘶吼,才能盖过水声,发出一点点的声响。 江念浓密的睫毛上,挂满了细密的水珠,掠过让人难以洞察的冷厉。 “这是一处墓地!” 他自下而上地看着那几条瀑布:“这是八蛇抬棺的风水局。” 为什么是八蛇而不是八条龙呢? 江念让我看那些水流,水大则为龙,水小则为蛇,这里的水流严格来说,并不算大,充其量只能算是八蛇。 八条蛇相互缠绕,缠在一起,目的就是镇守那口棺材。 我大着胆子伸出脑袋,看向洞穴底下的深潭,依稀可见一个四四方方的轮廓,难道那就是他说的棺材? 我觉得有点邪门,也不知是冷的,还是被吓得,我打了个寒战。 “我还以为这边是通往地府和九幽的,谁知道是个墓地……对了,墓地!”我眼前一亮,我怎么没想到呢? 异瞳黑猫是殷洛的手下,它眼睛里的藏的,还能是谁的墓地? 我如遭雷击,紧张到嘴皮都哆嗦:“这、这是殷洛的墓?” 江念的脸色阴郁至极,他的沉默无疑在承认,我猜对了。 眼前的,就是殷洛那个死鬼的墓穴! 我不敢相信,我们找了许久的墓地,竟然会在一只的猫咪的眼里! 江念说:“不是在它的眼里,而是那猫眼,是开启墓穴的钥匙。” 我们之前都弄错了,以为进入了猫眼里,其实猫眼只是钥匙,只是一个通道,我们现在所处的位置,已经不是刚才的古巷了。 就好比那只眼,是连接两个平行世界的通道口,我们俩来到了另一个世界…… 这里身处地下,还是罕见的八蛇抬棺风水局,阴气极重,几乎不输阴曹地府。 难怪周海会说,那口古井里阴气极重,这底下的水潭,就像一个源源不断的漩涡,吸收着外界传来的阴秽之气。 也只有殷洛这种脏东西,才会故意设置这种阴气十足的布局。 “把钥匙和通道藏在猫眼里……果然是他做出的事。”我不是夸他,只是在陈述事实。 不得不说,殷洛的墓地藏得很好,如果不是今天误打误撞,我们还发现不了。 只是不知,那黑猫为什么会把我们放进来…… 我盯着那棺材的黑暗轮廓,突然想到了殷洛曾说过的话:“不好,我们上当了……” 第219章 安笛斗法! 殷洛曾说过,我出生的日期很特别,对他会有大用。 而他这些年,一直都在不遗余力地想要复活,不管是复活风生兽,还是别的妖物,我想……他的最终目的,应该就是复活他自己吧! 我越想越心慌,牵着的江念手就往回走,刚转身,那团毒瘴便追了上来,离我们只有五六米远的距离。 一边是断崖和水潭,一边是毒瘴,我们无路可逃。 见我慌乱地想要逃,江念不解地看向我:“上当?” 我急得几乎跳脚,手指反指着自己:“我,我的八字特殊,他故意把我们引来,是想让我进入墓穴,将他给复活!” 我有些语无伦次,但好歹把事情给说明白了。 江念淡定自若:“你的八字已经换了。” 我脚步一顿,脸上掠过一丢丢的难堪。 对啊,我的八字已经被换了,对殷洛来说,已经没那么重要了,那他把我们弄进来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我百思不得其解,就在毒瘴快要逼近时,一道道锁链声哗啦哗啦地响起,水底下的棺材从水面上缓缓升了起来…… 头顶的八条水龙呼啸砸在棺材上,我隔得太远,只能依稀看到,是一口黑色的棺材,上面绑着八条手腕粗的铁链。 江念只是看了一眼,伸手揽住我的后腰:“抱着我。” 我条件反射地搂住他的脖子,突然腰腹一紧,脚底便腾空而起,冲着八条水柱冲了过去…… 周围充斥着剧烈的水声,但很奇怪,却一滴水都没有砸向我。 我虚晃地眯着眼睛,却发现我们不是往下降落,而是在悬在了八条水柱的中央。 正纳闷,江念就示意我往下看。 我甩了甩睫毛上的水雾,定睛一看,这底下哪有什么棺材?那八条铁链锁着的,是一个披头散发的人! 这个人看不出是男是女,一头长发湿漉漉地披在脸上,四肢缠满了链条,也不知道是死是活。 我只是看了一眼,就吓得通体生寒。 “棺材呢?怎么又变成了一个人?”我纳闷地问:“难道我出现了幻觉?” 江念说:“那不是幻觉,只不过是个虚冢,想把你我给骗下去……真正厉害的,是这下面的东西,殷洛把我们引到这儿来,应该就没打算让我们活着出去。” 闻言,我的心都凉了半截,殷洛真是好心机,想用假棺材把我们骗下去,然后利用底下的东西对付我们。 “那下面这位是人是鬼啊?”我问道。 江念仔仔细细看了一眼那人,开口道:“非人非鬼。” 我不理解他的非人非鬼是个什么概念,只觉得这个身形很眼熟,却又想不来是谁。 或许是听到了我们的说话声,底下的铁链咣当一声,那披头散发的人缓慢抬起了脸。 顿时,一张苍白的脸蛋出现在我眼前,与我有些相似的眉眼,耳朵上戴着几个银色的耳钉,正双目通红地仰头看着我。 我的心脏顿时漏跳了一拍:“安笛!” 安笛自从失踪后,就一直没有踪影,我们查也查不到,没想到竟然被困在这么隐秘的地方。 看到她被人像牲口一样拴着,还沉在水潭里,人不人鬼不鬼的,我突然有些于心不忍,想要让江念带我下去看看。 但他却始终没有任何动弹,只是警惕地打量着安笛,眼中的寒光如同利刃,让我无法忽视。 “安然,她已经不是安笛了!” 我浑身一怔:“什么意思?难道她……” 我对上安笛那双血红血红的眼睛,眼里没有任何人类的情感,只散发着野兽般的嗜血光芒,特别是那贪婪的神色,看着我就像在看一个美味的猎物,这感觉让我毛骨悚然。 “她怎么会变成这样?”我心惊肉跳,江念的话和直觉都在告诉我,眼前的这个人,确实已经不是安笛了! 江念握着我的手指暗暗发力,隐怒地开口道:“她的身上已经没有了人类的气息,浑身都是邪骨,应该是被殷洛炼化成了邪物,如果我没猜错,他把我们困在这儿,是想逼我们相互残杀。” 当然了,这相互是指我和安笛。 没什么比我和安笛厮杀,更精彩的戏码了! 安笛和我交换了八字,我杀她也不是,不杀也不是! 此刻我终于明白了殷洛阴险狠毒的那颗心。 就在我愤愤咬牙之时,我们身边的水流突然变小,慢慢地变得滴滴答答,最后——水停了! 八蛇抬棺的布局灭了,触发了底下的某个机关,我的耳边响起了咔咔的机械声,落在安笛身上的铁链一条一条地脱落,跌落至了水潭底下。 每挣脱一条铁链,安笛就会张开嘴,发出一种类似于野兽的嚎叫,同时也像是幽冥中的鬼叫,总之我从没听过那么恐怖的叫声。 当最后一条铁链掉落,安笛彻底恢复自由,几乎不费吹灰之力朝我们冲过来。 我眼疾手快,伸手进去摸向了我的符咒,却发现我的符沾了水,纸上的朱砂全都化开,就连纸都泡烂,已经没用了。 关键时刻,江念的衣袖中飞出一条青龙,挡住了安笛的身影,与她缠斗了起来。 我本以为青龙能够很轻松地压制安笛,没想到才交手几个回合,安笛身上的黑气就把青龙浸染,青龙很快就败下阵来,挣扎了两下便散掉了。 江念瞬间就黑了脸,亲自上场跟安笛斗法。 我原本以为,他也会跟安笛直接动手,在洞穴里真刀真枪地打个几百回合,但出乎意料,江念和安笛都没有直接动手,而是相互悬浮在半空中的各一方,分别掐着手诀。 这幅画面,让我想起了江念跟我提起过的高手斗法。 所谓高级的斗法,并不像电影里的那样花里胡哨,而是更偏向于某种高深的境界。 高手过招,一般都是润物细无声。 看着他俩相互之间的招式变幻,周围静悄悄的,竟然还有点中二的气息。 不等我胡思乱想,面前的安笛突然就喷出了一口血,身上的黑气一瞬间冒了出来,在我们眼前化作几条黑色的尾巴,不断卷曲着飞舞,像是在召唤着什么。 第220章 淫/骨生邪骨 我从没见过这样的安笛,除了这副皮囊,丝毫找不到她曾经的影子。 那个桀骜的,有点朋克风的女孩,变成了一个浑身冒黑气的怪物,看我们的眼神带着陌生和杀意。 她身体丝毫没动,但身后的那些黑气,却越来越扭曲。 我感觉不对劲,警觉地看向洞穴四周,黑暗中什么都没有出现,也没有发生任何异常,难道我猜错了? 我的目光重新回到安笛身上,满是疑问和警惕,这时,一阵阵阴冷扫过,我闻到了一股很淡的脂粉味,这味道一出现,我的身上就会有那种轻微的酥酥麻麻感应。 我顿时警铃大作,心中有数是安笛在搞鬼! 虽然我跟她还没正式地交手,但也能感受到她身上散发的那股子邪性。 正如我刚才所说,行家一伸手,就知有没有,真正高级的斗法,不是电影里的打打杀杀,也用不上上香、掐诀、念咒,是通过“形触”,厉害一点的,是“气触”,最高级的就是“意触”了。 而刚才他们的对决,只是在进行“形触”上的较量,是相互打探的环节。 很明显,安笛败下了阵来,她没有探到江念的虚实,却被江念强大的力量震到吐血。 高下在这一刻便分了出来! 但安笛却丝毫不认命,反而变本加厉地进行到了“气触”,即用身上的邪气,在对我们进行着攻击。 她的身上没有任何的附体,周围也没有出现阴兵和护法,就连五猖兵马都没有,全靠身体里的那根邪骨在作法。 正所谓,骨有正骨、反骨、邪骨、倒骨、怪骨、凡骨、妖骨、贱骨、淫/骨之分。 安笛身上的那根邪骨,是通过淫/骨练出来的,当初紫荆酒店里的色鬼,都被她用特殊的邪法吃进了肚子里,修炼出了身上的淫/骨。 单单只是淫/骨,并不能对我和江念造成什么,只是说,世间那些好色之徒要倒霉了。 所以,殷洛才会将她放在这八龙抬棺的极阴之地,利用墓地的风水局,把淫/骨变成了邪骨。 我一边嗅着她身上散发的邪香,一边听着江念低沉的解说,身体突然有点难受,说不出是什么感觉,就作冷作寒的,脑子也晕晕乎乎,好像正在发烧。 江念知道我着了安笛的道儿,往我的夔龙沁玉镯中注入了一道金光,我的身体慢慢地就热了起来,但那翻江倒海的感觉依旧存在,我张开嘴干呕了几下。 用了很强的意念,才将那强烈的恶心压了下去。 这时,我终于明白,只注重“术”的修炼,是有多吃亏了。 在修行的道路上,有两种修炼法,一种就是我这类,以法门术法为主,注重于外炼,依靠仙家保命的“术法”修炼。 另一种,就是江念这类,重视内修,以炁为主的修行方法,能跟宇宙、自然、阴阳互通。 在平时的小打小闹里,术法的花里胡哨,让我觉得很神奇,但真正遇到高手,我就不行了,还没出手身体就被对方的炁所影响,根本无法动手。 反观江念就没那么弱鸡了,他跟个没事人似的,用自身强大的炁保护着我,还要分身去对付安笛。 安笛的黑气很快被他所压制,她气得嘶吼一声,冰冷的眼神恨不得生吞了我们,可嘴角却挂着一副很诡异的笑,伴随咯咯的笑声,在洞壁上来回地回荡…… 不知怎么回事,洞穴里突然起风了,周围的碎石头被卷入了风里,铺天盖地地朝我们砸来。 这风越来越大,在洞穴里形成了一股龙卷风,狂风呼啸、碎石乱舞,我难受得浑身发颤,要不是江念变换出了一道结界,我早就被石头砸成了蜂窝煤。 起风、怪笑、砸石头……这场景好像似曾相识…… 我正纳闷,江念就像听到了我的心声,开口说道:“是风生兽……” 之前为了留下林萧那条命,给我们做内线,江念把风生兽还给了殷洛。 当初我就说过,放走风生兽,无异于放虎归山。 虽然那只是一具妖尸,但殷洛还是成功地复活了它! 如今就附在安笛的身上! 安笛的身上不止有淫/骨和邪骨,居然还有风生兽。 我也不知他用了什么邪法,竟然让风生兽在安笛的身上复活。 我只看到,安笛的脸已经彻底变形,恐怖狰狞地皱成一团,发出的尖锐笑声,刺得我头皮发麻。 我很想叫她住嘴,却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 邪骨的邪香影响了我的身体,把我变成了一只软脚虾。 江念不仅要单手扶着我,还要对付着风生兽,见状,我心里很不是滋味,用尽全力地开口道:“江念,你放开我吧!” 殷洛的目的是我,我现在这副软绵绵的样子,除了拖累江念,没有任何用处。 江念却始终没有松开手,只是皱着眉对我说:“先封窍!” 封窍就是把身上所有重要的窍门都封起来。 人为什么会被阴邪附体,会被仙家上身,就跟身上的窍有关。 窍不通,仙家就没法上身,所以仙家要附体,首先要做的一件事,就是给出马弟子通窍。 通窍是非常痛苦的一件事,对有些人等同于碎骨重组,但我不一样,我天生身上的窍门就是通畅的,因为太过通畅,当初徐小薇这些鬼魂,才能轻而易举地附我的身。 如今,我的身体难受,动不起来,就跟这阴气在夺窍有关。 不等我多想,江念伸出手指,在我浑身各处都点了几下,我顿时就感觉那些被他碰过的地方突突跳了起来,好像有一股气在用力冲着,有点酸胀感。 先前还瘫软无力的手逐渐恢复了力气,身体各处都弹跳起来,看来是封窍起作用了! 江念目光阴冷地盯着安笛,朝我问道:“你好些了吗?” 我点点头,正要开口,江念就问道:“之前教过你的挂相点穴法,还记得吗?” 我当然记得了! 这是一种不需要靠近别人,利用特殊咒法隔空点穴的法术,当时耳朵是听懂,但从没实践过。 好好的,他怎么提起了挂相点穴法? 我狐疑地看着他,突然间什么都明白了! 第221章 杀人诛心 相处了好几个月,我跟江念之间已经有了一些默契。 纵使只是一丁点提示,我也能很快就领悟到话中的意思。 江念这是让我用挂相点穴法,隔空封住安笛的窍门! 至于要封住哪些穴位,江念刚才已经在我身上亲自教授过了。 基本上都是人体主要的穴位,我记得有百会穴、大椎穴、命门穴、关元穴、足三里穴和三阴交穴等,还有就是任督二脉上的几个重要穴位。 结合他刚才在我身上点的穴,我仔细回想了一遍,应该是这些没错。 这件事,在江念眼里就是一件小事,他明明动一动手指就能解决,为什么非要让我动手呢? 我不太理解,但既然他让我出手,我也不会扭扭捏捏,麻溜地开始用目光扫视着安笛悬空的身体。 挂相点穴,顾名思义就是可以在画上或者照片上给人点穴,前提是得拿到这人的生辰八字。 安笛的生辰八字就是我生日,我轻车熟路地默念着我的生日,眼观鼻,鼻观心,将她的身影映在了脑海中。 安笛今非昔比,身上有邪骨傍身,体内藏着风生兽,我们根本无法近身,只能用挂相点穴法,想办法封住安笛的窍门,将邪骨和风生兽彻底困在这副躯壳里。 我默念着法咒,心念一起,真的好像看到了几根暗色的长钉子,冲着我脑海中的安笛飞去。 每一根钉子都准确无误地扎进了那些穴位里! 或许是我的挂相点穴起了作用,也或许是巧合吧,安笛爆发出了撕心裂肺的叫声,叫声穿插在飞沙走石间,刺着我的头皮,我听得发怵,心里毛毛的,总觉得她现在是个疯子,随时都会做出让人意想不到的事来。 先前还很香的邪骨邪香,一瞬间变了味,变成了一股很重的腥臭味,在风中久久无法消散,那种令人作呕的感觉再度袭来,我捂着嘴很难受地吞咽着口水。 一时间,风声、叫声、笑声混杂在一起,直到我后背都被冷汗,洞中的风声终于渐消。 之前还吱哇乱叫的安笛,也终于消停了,像一只提线木偶垂着双手双脚,挂在了半空中。 可能是因为被我封了窍,也可能是因为被江念给压制住了,安笛恢复了一点意识。 猩红的眼珠不断褪色,露出了黑白的眼珠。 她抬起头,呆滞地看了我几眼,似乎认出了我,她眸光一敛,目光比毒蛇还要阴冷怨毒。 “安然……是你害的我……”安笛叽里咕噜地挤出这一句,虽然很模糊,但我还是听懂了。 我害了她? 她死到临头,还是这样的拎不清。 “安笛,你摸摸自己的良心,说这话也不怕天打雷劈!” 她僵硬地扯了扯嘴角,满脸都是怨恨和不甘,有些魔障地朝着我吼:“当年……我妈生病想借钱,是你拦着你妈,不让她借钱的……我妈因为没钱治病,活活病死在家里,这件事,我记你一辈子……” 这件旧事,我解释了不止一遍。 安笛却一个字都听不进去,只记得我心肠恶毒,不肯借他们救命钱。 其实她不知道,我自己心里也难受了好些年,总觉得婶婶是我间接害死的,直到长大才慢慢明白,婶婶的死完全是他们咎由自取。 狼来了的故事,三岁小孩都知道,要怪,就怪他们一家谎话连篇,没一句真话。 “我妈死后,我成绩下降,老师就拿你来教训我,就连我爸也说,我处处不如你,那时候我真的好恨,为什么我那么努力、那么乖……却什么都比不上你……” 我也是第一次知道这事,我能说我也很冤枉吗? 我们那个年代,又是在农村,大人说起话来都不过脑子,伤害了孩子都不自知,这件事我纯粹是躺枪。 从小到大,我都没想过跟任何人攀比,千防万防却防不过别人拿我树典型。 难怪安笛会这么恨我,也难怪她会讨厌上学,再也不做乖乖女。 “还有……你明明是个短命鬼,却跑到后山请了一个仙家来护身!如果不是他,你三岁那年就会被阴桃花带走,你为什么活着,为什么不去死?” 她歇斯底里地吼着,眼泪鼻涕流了一脸,要不是被封了窍,她动弹不得,恐怕现在都要上来掐我了! 我知道她已经入魔了,无论我怎么解释,她的心里都会不断地怨恨我。 见她越说越激动,我也没带搭理的,直到她说了一句话,触到了我的逆鳞。 “你家那么丧良心,早晚报应在你身上,不,报应已经来了,活该你爸妈短命……” 她怎么骂我都无所谓,我也不在乎,可她却咒我爸妈短命,这是我无法容忍的! 我的火蹭的一下就上来了,伸手就想要扇她,但江念却比我更快了一步,抬手一挥就把安笛的嘴给撕烂。 这个撕烂,不是破一破嘴角,而是真的从嘴角裂到了两腮,安笛痛得抽搐哀嚎,浑身却动弹不得,满嘴是血地朝我乱叫。 这画面太过渗人,就连我的嘴角都跟着在疼,我赶紧别过了头,好半天终于鼓起勇气重新直视她。 安笛现在比怪物还要可怕,我却眼也不眨,盯着她凸起的眼球。 “安笛,你真的好可怜……” 她的身体顿时被定住了,想要说话,两颊的伤口却不断冒着血。 “你明明知道,害死你母亲的人不是我,而是你和你的父母,可你不敢承认,拼命地把怨恨转移到我身上。” 我慢条斯理,一字一顿地朝她说着,安笛被我毫不留情地戳穿,疯狂地捧着脑袋,想要反驳却痛得说不出口。 “这些年,与其说你恨我,不如说……你一直在痛恨着你自己吧!你说命运不公,可是命运一直都掌握在你手里。人生的单行道上,永远都不可逆转,人总要为自己的每一个决定负责……” 我的话就像淬了毒的尖刀,一刀刀剖开了她的伪装和假面。 所谓杀人诛心,不过如此吧! 我冷眼看着崩溃的安笛,我的话,无疑成为了压倒她的最后一根稻草。 其实我什么都明白,只是一直以来,顾念着我们之间那微薄的亲情,一直默默地承受着,没想到,却惯出了一个冤家。 江念搂着我的肩,从不打女人的他,第一次对安笛动了手,我知道,他也已经忍到了极限。 要不是安笛暂时还不能死,江念早就送她下地狱了。 我正琢磨着怎么处置她,安笛便阴森地盯着我,用力扯着嘴唇,朝我做出了一个很清晰的口型:“安然,去死吧!” 第222章 必死无疑 安笛没有发出任何声音,仅仅只是一个口型,就让人震耳发聩! 她的脸上,积满了前所未有的怨恨,我第一次见到那么可怕的神情,比我见过的妖魔鬼怪还要可怕。 她已经完全入魔了,唯一的念想就是让我去死。 但我绝不会让她如愿,我不仅不会死,还会活得好好的,活成她羡慕嫉妒,却又永远无法触及的模样。 安笛说完这句话,身体猛烈地抽了抽,解脱地向后一仰,嘴里念着一串我听不懂的咒语,叽里咕噜的,配合那诡异又恶毒的神色,我心里咯噔了一下,她又想耍什么花招? 我伸手拽住了她的衣领子,大耳刮子甩了上去,手心都打麻了,安笛却无动于衷,只一个劲的朝我笑,笑着笑着嘴角溢出了一道鲜血,血液顺着下巴滴落。 明明没有多少血,我却清晰地听到了水潭上的滴答声,原本漆黑的水潭,眨眼间就被这血染红,像一锅沸腾的水,咕噜咕噜冒出了好多气泡。 我意识到不对劲,我揪紧了安笛的衣领,还没来得及开口,整个洞穴轰隆一声,猛烈地晃动起来。 我们头顶的大石头开始簌簌地往下掉落。 这些石头又大又尖锐,从五六米高的地方向下砸,像一支支利箭从我们身边刺过,如果不小心被砸到,天灵盖都能被刺穿。 江念一把搂紧了我:“抱好了!” 我都没看清怎么回事,眼前的高大身影,瞬间就化作一条青龙,我身体一轻,就骑在了青龙的背脊上。 上一次见他化龙,还是在度雷劫时,他那时浑身是伤,奄奄一息,如今却生龙活虎地驮着我,身姿矫健地飞在半空中,灵活地躲避着飞来的石块。 难怪有个词叫“身若游龙”,别看龙身苍劲雄壮,气魄凛人,却比泥鳅还要顺滑和机敏,不夸张的说,跟水一样灵活柔韧。 我一个分神,差点就被甩飞出去,吓得我双手紧紧环住了龙身。 想要去抓安笛,却已经晚了一步,我的手中只剩下一块小小的碎布,安笛随着那些碎石头,跌进了深潭里…… “安笛……”我的声音很快被呼呼的破风声淹没,眼睁睁地看着她沉入水底。 与此同时,我们身边的山体里,再次发出了沉闷的爆破声,我暗叫不好,这里马上就要坍塌了! 江念一道神龙摆尾,想要原路返回,飞到洞口却发现我们来时的路,已经被几块大石头给堵上了。 他用力地想撞开那些石头,却根本无法撼动,应该是里面的山体整个塌掉了。 慌乱间,江念龙头一摆,对着上空一飞冲天,朝着河流的上游飞去,眼看着就要飞到瀑布顶端,耳边响起一阵劈山的炸响,几块巨大的岩石轰地掉落,冲着江念的脑袋压来,想要刹车已经来不及了! 我抡圆了眼睛,依照我们现在的速度,我和江念正好会被这一块巨石砸中,然后……压成肉饼! 感受到死亡在逼近,我的脑子一片空白。 按理说,我是死过一次的人,知道死亡是什么思维,可我不甘心,我和江念就这样被安笛给害死,还死得这么惨烈。 强烈的求生欲在身体里横冲直撞,我鬼使神差地拔出了降龙木,掌心微微震荡,一道飞影从眼前掠过,抵在了那道巨石上! 降龙木的剑气,将石头彻底撑住了!!! 我看着眼前的剑影,似一根竖立的擎天柱,坚强地顶在两块巨石之间,给我们留出一道逼仄缝隙。 江念龙身一摆,腹部侧贴着石缝快速游过,尾巴刚刚离开,身后传来震耳欲聋的巨响,两块大石严丝合缝地融为一体。 我心惊肉跳,还好降龙木救了我们,不然,我和江念此刻已经变成肉泥了! 江念也心有余悸,不再像刚才那般,疯狂地乱冲乱撞,速度明显地放慢,一边躲避着落石,一边四处寻找出路。 可惜……那八条河流已经被石头给堵死了!偌大洞穴,变成了一个密闭的瓦罐,到处都是瘆人的巨响,山体内部仍旧在坍塌着。 江念用力撞向打向那些石头,好不容易撞开了几块,可石头的背后还是石头,根本无路可逃。 都说,屋漏偏逢连夜雨,我们已经被困死在这儿,但厄运似乎并不打算放过我们。 就在江念趴着石壁喘息的空挡,我们正上方的大石顶突然裂开几条大裂缝,我知道,这上面也快要塌了! 此时此刻,我终于明白,安笛为什么要说去死了。 一定是她触发了什么,导致整个山洞发生了崩塌,打从一开始,他们就没想要我们活着出去。 我紧张地看着上空,第一次感受到了绝望! 但很快,一阵水声传来,我看向了那滩深红的水潭,看到了微薄的希望。 这个水潭长年累月被八条地下河水浇灌,水位却始终不高不低,底下一定有暗道! “江念,这儿快塌了,我们去水潭里!”我焦急地提议,江念却犹豫了。 “这个水潭……去不得!”江念语气很沉,龙爪深深地嵌入了石壁中。 “为什么?”我也知道这水潭有古怪,可现在,我们已经无路可逃,水潭是我们唯一的机会。 “难道你没发现,从我们进入猫眼,他们就一直逼着我们往水潭靠近?”江念说道。 我心知肚明,可现在形势所逼,我们已经没有选择,一旦山崩地裂,顶上的石顶坍塌下来,我和江念瞬间就会被活埋。 往上已经没有活路,往下是龙潭虎穴,明知是个陷阱,我还是想下去会一会。 见我执意要去,江念身上的青筋一根一根凸起:“你可知,那下面的是什么地方?” 我摇摇头,我要是知道,还用得着纠结吗? 江念轻叹道:“对不起,我刚才骗了你!那口棺材……并不是虚冢。” 此话一出,周围蓦然间万籁寂静,我抱着他的手指不断扣紧:“你说什么?” 江念一字一句地坦白:“这里确实是殷洛的墓穴!以山为椁,棺葬潭底,你若下去……必死无疑!” 第223章 龙君和法坛出事了! 原来他一直都知道,这儿就是殷洛的墓穴,我不明白他为什么刻意隐瞒,或许是不想让我害怕吧! 如若不是安笛突然发疯,触发了棺椁的机关,恐怕他会一直把我蒙在鼓里,默默的想办法逃出去。 他永远都是这样,宁可自己一人承担,也不希望我担心分毫。 如果知道这是殷洛的墓地,我早就炸毛了,根本不可能这么淡定。 “你一进来,就看出这是有去无回的局,对吗?”我颤抖地问。 江念沉默了,沉吟片刻后开口道:“总之,他的真正目的,是让你下到水潭里,我不知道他在耍什么花样,但安笛出现在这儿,我想……他应该会在潭里让你们换命,又或者,完成某种祭祀。” 无论是换命还是祭祀,最终的目的,就是让棺中的殷洛复活! 他机关算尽,从我们在阴曹地府里办婚礼,就开始在默默筹划,从枉死城,再到杀真童子,一步步将我们引到黑猫面前。 就为了神不知鬼不觉把我们吸进墓穴中,逼迫我完成最后那一步。 我望着脚下的深潭,仿佛正对着殷洛那晦暗无底的眼眸,他的话,到底哪句是真的? 或许是想到了他,我的眉心再次突突跳动起来,我恨不得用刀挖掉这块肉,跟他彻底撇清关系。 察觉到我的异样,硕大的龙头朝我转来:“怎么了?” 我按住眉心,想要遏制住这道跳动:“是殷洛……” 眼看着头上的裂缝越来越大,我的指甲狠狠嵌入手心,在心里咆哮道:“殷洛,你不就想让我去死,让我为你献祭吗?我可以去死,但你放过江念,给他一条生路……” 这是我和殷洛之间的事,不应该连累江念。 他成神不易,是我用生命挡住雷劫换来的,也是我拼尽全力重塑的肉身,他不能死…… 这时,一个隐隐绰绰的声音,仿佛从幽暗的地底传来:“不是我!” 殷洛的声音十分虚弱,好像随时都会背过气去。 我冷嗤一声,继续在心中吼道:“你敢说这不是你的计划?这不是你墓穴?” 一声长长的叹息,透着酸楚和无奈:“我知道你不信我……” 殷洛断断续续地跟我说,安笛确实是他炼的邪骨,也是他锁在了水潭里,但枉死城的事,跟他毫无关系! “你可以怀疑我,但不能质疑我对你的情义……我是真的,满心欢喜地想要与你成亲,以至于枉死城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我都毫无察觉……” 我不知道他的话是真是假,但这个节骨眼,他完全占了上风,没必要跟我撒谎。 如果不是殷洛,那么…… 我想到了一个人,一个恨不得把江念碎尸万段的人——江澜月! 一定是他! 难怪异瞳猫眼会将江念先吸进来,原来这个局,从一开始就为了江念而设置的! 可如果我不进来,这一切都不会发生,江念不怕毒瘴,完全可以全身而退。 安笛也不会被我挂相点穴唤醒,也就不会触发这洞中的机关。 所有一切环环相扣,缺一不可。 而我,就是触发那张催命符的关键一环! 我明明是为了救他而来,没想到,却害了他…… 我的心就像被人用手从胸腔里拽出来,压迫着我无法呼吸,过了好一会才重新恢复意识。 原来,真正的杀人诛心,是这样式的…… 不由我多想,头顶上石顶开始大面积地脱落,向着我们砸来,伴随着数不清的碎石,我们避无可避。 我拼命地抱住江念:“对不起……” 他浑身一怔,不明白我为什么要对他说对不起。 一条硕大的龙尾,把我捂得严严实实,我听到了石头砸到他身上的声音,感受到他的龙身在不断颤抖,不断地往下滑落。 那尖锐的龙爪,已经完全没入了石壁里,却被带出了一条抓痕,渗着鲜红的血液,染红了那些石头。 “江念,放手吧!”我知道他撑不了太久,与其我们都被砸死,不如跳入深潭,用我去献祭,起码……还能为他赢得逃生的机会。 但我知道他不会逃,就算用尽最后一口力气,他也会保护着我。 “闭嘴!”江念死死扣着牙关,卷着我的身体不断收紧,替我挡住了外面的“风雨”。 他一定是受伤了,我能感觉到他的身体正一点点地变凉。 之前还痛得撕心裂肺的心,好像已经不存在了,我的胸口空荡荡的,浑身就像失了温,冷得刺骨。 一道近乎咆哮的低吼,在我脑海中炸响:“安然,跳下去!快,去水潭里!” 身体里,殷洛嘶吼着让我下水,见我没有回应,他大声叫道:“你不会有事,通道在我的棺材里,快走……” 我被他的吼声所惊醒,慌乱地朝着江念说:“殷洛叫我们下去,通道在棺材里。” 我本以为江念会很抗拒,会反感,会怀疑殷洛的阴险用心,但这次很奇怪,他想也不想,便转身带着我冲向了水潭里…… 入水的一瞬间,我浑身冷得一激灵,身上的皮肤针刺般又冷又痛。 耳边灌满了咕噜的水声,我什么都看不清,只模糊地感觉到,我正被江念带着,往潭底深处游去,触碰到了一个冰冰凉凉的庞然大物…… 隐约间,我好像看到安笛了,她双目暴突,咧着一张烂脸,拼命地握住我的脚踝,不想让我离开。 她的手里好像拿着一个红色的东西,正往我的脚上套弄着,像是那双红纸鞋…… “咳咳……”再次醒来,我躺在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 一双毛茸茸的爪子在我胸口蹦哒,拼命地往下压着,力气还怪大的嘞。 我看着刺眼的阳光,面前探出一只雪白的尖尖脑袋,黄四郎从我身上跳下来:“终于醒了,吓死我了……” 我趴在地上吐了好多的水,把满肚子的水都全部吐光,然后猛地吸了一口凉气,瘫软地躺在地上,有种劫后余生的感觉。 “我这是在哪儿啊……江念呢……”我沙哑地开口,声音比老人家还要粗糙。 听见我的话,黄四郎突然耷拉着脑袋:“安师父,龙君出事了……你的法坛也……也出事了!” 第224章 我不能认怂 黄四郎的话让我眼前一黑,我猛地想要起身,脑袋就晕晕乎乎的,胸口火烧似的的疼,还没坐稳又一头栽倒下去。 “你说什么?”我怀疑是我脑袋和耳朵里的水没倒干净,听岔了。 黄四郎见我心急上火,赶忙解释道:“你别急啊,听我慢慢跟你说。” 江念和法坛出事,我能不急吗? 我让他赶紧说,说清楚,我刚刚死里逃生,经不起太大的波折。 黄四郎急得直瞪眼,嘴巴一开一合:“先说龙君吧!你上来之后,龙君把你托付给我,然后又跳回了水潭里,一直都没上来……” 我愣怔在了原地,江念居然又跳回了水潭里? “然后……你自己看吧!”黄四郎脑袋一甩,示意我看向前方,我只看到一个好大的深坑,长满了湿哒哒的水草和青苔,但是却一滴水都没有。 潭底有一个很深的大洞,水应该就是从这个洞口消失的。 黄四郎说:“我在给你按肚子时,就听到身后有一阵很剧烈的水声,特别像你家洗衣机排水,发出的那种声音。我回头一看,水潭上起了一阵好大的漩涡,两三分钟吧,一潭的水都被吸进了这个洞里。” 我闻言,我顾不上身体的难受,连滚带爬地来到洞口边,趴在边上的淤泥潭里,朝那洞口探出了脑袋。 “江念……江念……”我扯着嗓子大声叫他,除了那一声声回音,还有底下冒出的水腥气,没有人回应我。 我看着这幽暗无光的黑洞,一颗不断下坠,不得不承认着这个事实:江念跟着这一潭的水,都被吸进了暗洞里。 看这洞口长满青苔,不像是刚裂开的,应该是我们刚才出来的暗道,此刻,我真的不确定从这儿跳下去,能不能返回刚才的洞穴。 这里是典型的喀斯特地貌,地下的地形非常复杂,有许多的暗洞和地下河,加上触动了机关,山体里的地形地貌发生了变化,影响了这处水潭。 我捡起一块石头往下砸去,心里默念着秒数:“一、二、三……十。” 当数到十,我听到了石头落地的声音。 这块石头自由落体是十秒钟,根据公式换算,大概是四百九十米将近五百米。 这么高的地方,我身边又没有绳索,根本没办法下去。 这时,我想到了我的仙家们,周宜安、胡灵、陆见溪、邱淑华……他们随便来一个人,就能带着我下到洞底。 我要下去找江念! 我习惯性地叫着他们的名字,却无人回应,这时我才想起,黄四郎刚才说,我的法坛也出事了。 我心慌地趴在泥地里,问着黄四郎:“黄大仙,我的仙家们呢?” 我环顾四周,只有黄四郎这只雪白的黄皮子陪着我,我身边的仙家一个都没有露面,直到这会儿,我终于意识到,法坛真的出事了。 黄四郎四脚立在一颗大石头上,又是一声叹息:“安师父,你的法坛被封了,所有的仙家都被上方仙绑走了。” “被封了?绑走了?凭什么……”我顿时就红了眼眶,挣扎着从烂泥里爬起身来。 黄四郎说:“跟那个黑将军有关。” 地府的人认为我们杀害了黑将军,直接上报了上方仙,请神明出手,把我的法坛给封了,把我的仙家们全都绑走去审问了。 “黑将军不是在楠木盒子里吗?陆见溪他们没说吗?”我着急得不行。 黄四郎摇摇头:“你和龙君、周宜安、小狐狸离开后,那个叫九璃的人来闯坛,把楠木盒子抢走了,陆见溪受了伤,刚想去追他,上方仙的人就带着令旗来了。” 我不相信时间会这么凑巧,九璃前脚刚走,后脚那上方仙的人就进来了,他们一定是约好的! “所以,楠木盒子没了,陆见溪他们没有办法证明黑将军的存在。” 黄四郎点了点头:“我想,这黑将军恐怕凶多吉少了。” 江念让黑将军“假死”,故意放出话茬,想要查冥界的猫腻,紧接着阴间就找到了上方仙,趁我们不在家搞偷袭,我没想到冥界的手已经伸得这么长了。 如今,江念下落不明,我的仙家们都被绑走,法坛也被封住,这一瞬间,我突然有种崩溃的感觉,仿佛整个世界就只剩下我一个人,在这苦苦地支撑着。 但我不能哭,也不能认怂,如果连我也被打倒,谁还能救我的仙家们呢? 黄四郎见我呆若木鸡,知道我受到的打击不小,他安慰道:“安师父,你的身边也不是没人,至少我和云峰还有水神涂川,我们可以陪着你。” 绝望至极,听到黄四郎的这句话,让我心尖流过一道暖流。 黑将军很可能已经被杀了,黄四郎和黄云峰的事,也算是告一段落,他们不欠我什么,完全可以置身事外,可是,他们并没有离开,还愿意支持我、陪伴我。 说实话,我真的很感动,可是他们一老一小,那小的还是个半身瘫痪的黄皮子,我怎么忍心让他们父子俩淌这趟浑水? 至于涂川……他只剩下半块内丹,连个雏形都没有,水神之位也岌岌可危,我根本开不了这个口。 我吸了吸鼻子,故作坚强地道:“谢谢你告诉我这些,也谢谢你救了我,你的大恩大德,我安然没齿难忘,这件事是我法坛的事,与你们无关,你们赶紧走吧,我自己能解决!” 我说得信誓旦旦,可心里却根本没底,我都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去找什么人帮忙。 黄四郎见我态度坚决,又苦口婆心地劝了一阵,我却丝毫没有动摇,只是一遍又一遍地告诉他,我真的没事,我甚至都没有时间去悲伤难过,满心都是怎样救回我的仙家,怎样跟江念取得联系。 我抬手看了看上面的夔龙沁玉镯,镯子颜色翠丽,生机勃勃,不像是有事的样子,江念应该只是暂时被水吸了下去,我相信他很快就会回来。 如果真有事,我不可能毫无察觉。 只是不知,他为什么去而又返,重新潜回水里,是去找殷洛的尸身?还是去找安笛呢? 所有的谜团,只有等江念回来,才能揭晓了…… 第225章 法坛被封 事分轻重缓急,我从泥潭里爬了起来,混沌的大脑逐渐恢复了清醒。 我看向身边的黑洞,又看向头顶的天空,两相之下,我很快做出了决定! 江念这边应该没事,当务之急,是先搞清楚仙家们是被哪位上方仙带走的,得想办法证明他们是无辜的。 我一个头两个大,怎么回到岸上的?我几乎没什么印象。 黄四郎一直默默跟在我身边,白如初雪的一身毛发,染上了好多泥,柔顺的毛泞成一簇一簇的,别提多狼狈了。 而我也好不到哪儿去,我也是浑身的泥,经过太阳的照晒,泥巴干成了一块一块的,一边走一边簌簌往下掉落。 “黄四郎,如果我想跳过上方仙,找他们上级鸣冤,应该去找谁呢?”我问道。 黄四郎狐疑地抬头看了我一眼,似乎不解我为什么要跳过上方仙,但很快他就想明白了,我已经不信任上方仙,他们跟地府的某些人沆瀣一气,我去找他们,无异于自投罗网找虐呢。 他想了想,气馁地对我说道:“只能去找上方仙的教主了。” 教主? 那不还是上方仙的队伍吗? 黄四郎说,以我目前的本事,想要找到更高层,又管家上方仙的神明,几乎是不可能,但是教主可以找一找。 “以我对教主的了解,应该不至于会被别人给侵染。” 黄四郎说,这位教主法号叫揽月,是位女仙家,具体叫什么名,他也不知道,只知道是位狐仙。 揽月教主向来以公正不阿出名,就像胡天泽天赋异禀,又有伏羲琴傍身,心里还挂欠着凡间的事,揽月教主死活都不让他通过。 这次胡天泽受到重罚,也是揽月教主的示意,丝毫没有包庇之心。 听到后,我立刻像打了鸡血:“那好,我立刻就上表焚香,去找这个揽月教主!” 我拔腿就要跑,却突然间愣住了。 眼前是一片茫茫大山,周围是绵延不断的原始森林,我看着这片从未见过的景色,脑袋里懵懵的:“黄四郎,我们这是在哪儿啊?” 黄四郎愁眉苦脸道:“你可终于发现了,咱们现在,在距离江城百公里的雁丘村!” “雁丘村?怎么跑这儿来了……”我们上次来雁丘村,是为了追查周若云和殷洛的事,还意外拿了五方鬼令。 我是真没想到,那猫眼竟然通到了雁丘村,也更是没想到,殷洛会把自己葬在这儿。 看着这深山老林,我估摸着离村子应该会很远,而我的背包和手机全都浸湿了,身上一分钱也没有,既没吃的也没水,这一路要走出去,还真是够呛的。 好在……黄四郎对我不离不弃,一直跟在我身边,他知道哪里有野果,哪里有溪流,带着我一路朝外走。 大概走了五六个小时,我终于看到了一户人家,烟囱里冒着炊烟…… 见到村民的那一刻,我激动得流下眼泪,像是见着了亲人…… 雁丘村之前的村民,全都被野猫给杀死了。 这户人家是村里的猎狐,住在林子边上,才逃过了一劫。 见到我,大叔非常热情,请我吃了一顿饱饭,还帮我联系了张亚楠,等我回到江城时,已经是第二天的夜晚。 张亚楠在路边等我,帮我付了车费,见到我的第一眼,她就吓得倒吸一口凉气:“安然,你怎么搞成这副鬼样子……还有你的脸……” 我突然想起,已经两天没有见到江念了,我没了龙气的压制,脸上的尸斑逐渐显现出来。 我赶忙用手挡着脸,心虚地别过头:“没什么,只是受伤的淤青而已。” 我现在这副难民的样子,说是被人打了都没人怀疑。 张亚楠被我成功地忽悠了过去,她心疼地打量着我:“你咋回事啊?怎么突然去了那什么村,还搞得这么狼狈?你男友呢?” 提到男朋友,我就想到了江念,这两天他杳无音信,我表面上没什么,其实心慌得要命。 他肯定是遇到了什么事,或者是被困住了,否则他不会丢下我不管的。 我鼻子一酸,眼泪在眼眶中直打转,岔开话题道:“我男朋友谈业务去了,我去雁丘村,也是去办事,总之你别问了,先帮我买份饭吧,我快饿死了。” 张亚楠让我先回公寓去洗澡,她去帮我买点好吃的来。 见她脚步飞快地离去,我的眼泪再也忍不住,大滴大滴地砸在地上。 回到家,屋子里黑压压的,透着一股子冷清。 家里的供桌被人掀翻了,仙家的红纸牌位散落一地,就连邱淑华的土坛子也碎成了好几片,足以看出当时战况的惨烈。 黄云峰蜷缩在沙发上,听见动静,他抬起了头,奋力地撑着前肢朝我爬来。 “安师父……”黄云峰想要安慰我,却被他老爹瞪了一眼,摇摇头示意他闭嘴。 我故作淡定地朝黄云峰说道:“我没事,你不要随意走动,这对你的伤不好。” 黄云峰的眼睛瞬间溢满了水光:“我本想安慰你,没想到却反被你安慰了,惭愧啊!” 我惨淡地一笑,赤脚走到了供桌面前,默默地扶起了桌子,然后趴在地上,一个一个地捡起那牌位,拍干净上面的灰放回原位。 江念、周宜安、陆见溪、胡灵、邱淑华……我目光一一扫过他们的名字,心里揪着揪着的疼。 我环顾四周,仿佛依稀能看见陆见溪围着围裙,在厨房里忙碌的身影,空气中似乎还弥漫着他做的菜香。 耳边似乎也还能听到,周宜安和胡灵两个人吵嘴的嬉笑声。 还有邱淑华,她总是很安静,默默地看着大家闹腾,一个劲地捂着嘴笑。 看着看着,我的目光移向了那块映满街灯的璀璨落地窗。 窗前站着一道高大挺俊的身影,气质清冷、谪仙般的男人,正深沉地望着街景发呆。 可是一眨眼,他们都不见了! 半大的屋子变得好冷清,我拼命地想寻找他们存在的痕迹,却什么都找不到…… 我的心里空落落的,仿佛被人挖去了一块。 我们相处的时间虽然不长,但彼此肝胆相照,出生入死,我早已经把他们看做我的亲人、朋友和爱人,这一瞬间,我突然失去了所有,感觉天都塌了。 但我根本没时间去悲伤,我的仙家们还在等着我营救。 我擦了擦脸上的泪,走到供桌前就点了三炷香。 可无论我怎么请,怎么念请仙咒,揽月教主也没有任何回应。 眼看着香快要燃完,我正打算继续重来,黄四郎便叹道:“别白费力气了,你的法坛被封,仙家来不了。” 我耳边轰鸣一声,如遭雷击。 是啊,我的法坛已经被封了…… “那我可以去别人的法坛上请仙吗?”我问道,脑海中想到了一个老熟人。 第226章 对不起,安然,我…… 黄四郎生得一颗七窍玲珑心,听我随口这一说,立刻就猜到了我要找谁:“你想找那个戴墨镜的瞎老头吧!” 我点点头,眼下,我只能求助王瞎子了。 黄四郎想了想:“找别人家法坛当然没问题,就看他够不够格儿,能否请下揽月教主。” 王瞎子是江念的人,看了几十年的事儿,资格应该没问题,就看这位上方仙教主,肯不肯给个机会了。 事不宜迟,我衣服都来不及换,转身就要去找王瞎子。 黄四郎跳动脚边,把我给拦住:“别介啊,也不着急这一时半会儿,再说了,大晚上的,谁愿意爬起来给你开坛请仙儿啊?” 他的话提醒了我,马上就到子时了,江念说过子时不作法,我就算再心急,也不可能半夜去敲王瞎子的门。 “可是他们……”我实在担心周宜安他们。 黄四郎摇着尾巴说道:“放心,他们没那么快死,这上方仙想要惩处仙家,也得走一套流程,放宽心吧!” 我不太懂他们仙家的事,还好身边有黄四郎提醒,不然,这一夜我肯定得急死。 见我终于没那么慌乱了,黄四郎突然向后弓着身子,一张毛脸满是嫌弃:“我说安师父,你再不洗澡,这身上都馊了!” 我抬起胳膊,闻了闻身上的气味,确实有点发酸。 昨天我泡过水,又满身泥泞,虽然在老乡家用火烘烤了一下,但确实有些味儿,我不好意地皱着眉:“不好意思啊,那我先去洗澡,你和黄云峰先休息吧……” 我洗了个热水澡,出来时,黄四郎和黄云峰都不见了,客厅里坐着张亚楠,桌上摆了一堆各式各样的打包盒。 张亚楠朝我招招手:“快来啊,全是你爱吃的……” 我望着坐上的芝士烤榴莲、烤鸡翅、小龙虾、炒米皮……突然有些泪目,还好有她陪着我,不然,我真的不知道这一夜该怎么度过…… 这一夜,我睡得极不踏实,梦境一个接着一个。 一会儿梦到安笛那狰狞恐怖的脸,掐着我的脖子说让我去死。 一会儿梦到猩红水潭里,浮出了一口黑漆棺材,里面躺着一个穿长衫,看不清的男人。 就在我慢慢靠近,想看清他的脸时,一双手直勾勾从棺材里伸了出来,我啊的一声,嘴里灌满了一口水,呛进了肺管子里…… “安然,快醒来!”一个很遥远的声音,不断地唤着我,把我从噩梦中抽离。 我睁开眼,看着面前的漆黑,一双幽绿的眼睛,忽的在黑暗中乍现,像两盏绿色的大灯笼,正直勾勾地盯着我。 我吓得汗毛竖立,双腿直打哆嗦。 绿眸不动声色地闪了闪,受伤地垂下眼帘:“是我……” 我愣了愣,终于认出了这沙哑的声音:“江念!” 他鼻息间的气息透着虚弱:“你没事吧?” 听到他的声音,我鼻子一酸,也不管是真实的还是梦境,我点了点头:“我没事,好着呢,你呢?你去哪儿了?” “我被困在了这座山里,不用担心我,我很快就能出来。”江念的语气很轻松,但我却听出了异样。 他的气息明显不稳,声音也很沙哑,我甚至还闻到了一股很浅淡的血腥味。 江念肯定受伤了,还被困在了这个暗无天日的鬼地方,我无法抑制的心疼,知道他不想让我担心,我也没有拆穿他的谎言。 我只是心疼,他明明都自顾不暇,却还关心我,生怕我会胡思乱想。 我原本想告诉他,家里出事了,法坛被封,仙家都被抓走了…… 话到嘴边,又被我硬生生地咽了下去。 跟他说又有什么用呢?只会让他着急上火、徒增烦恼。 我欲言又止,最终含着泪问道:“江念,你明明已经上来了,为什么要去而复返,有什么东西,能比你的性命更重要?” 如果他没有失踪,我现在绝不会这么绝望和无助,他就是我的定心丸,有他在身边,我特别安心,就算天塌下来,我也不带害怕的。 可现在,他自己陷入了困境,虽然口口声声说很快就会回来,我能等,仙家们能等吗? 我不断地流下眼泪,江念也慌了神:“对不起,安然我……” 江念正说着,一个重力狠狠砸在了我的胸口,痛得我差点背过气去。 再次睁眼,那双绿眼睛已经消失了,眼前是一片雪白的天花板,中间挂着一盏星星灯。 张亚楠的胳膊砸在了我的心口,死沉思沉的,压得我喘不上气。 早就知道她睡觉不老实,我就去睡楼下的沙发了,现在可好,江念说到关键处,就被她给打断了。 我欲哭无泪,用力地把她推了回去,想要入睡,却翻来覆去地睡不着,满脑子都是江念被打断的那句话。 他到底想说什么? 我急得抓心挠肺,脸上冒了好几个痘,配着脸上的尸斑,不夸张地说,丑得我亲妈都不认得了。 张亚楠睁开眼也吓了一跳:“小然,怎么睡了一觉,你脸上的淤青更严重了呢?不行不行,我陪你去医院吧!” 我摆手拒绝道:“今天有灭绝师太的课,你赶紧去上课吧,帮我请个假,我自己去看看。” 灭绝师太那就是我们学生的噩梦,张亚楠听到都犯哆嗦。 她犹豫片刻,见我真的没事:“好吧,那我先去上课,你安心去医院检查,有什么情况随时call我。” 我点点头,送走了她,我转身拎着包夺门而出,朝西门街走去。 这一路上,我总觉得背包里好像少了什么东西,却又想不起来,我心急着上香请仙,很快就把这种讨厌的感觉抛诸脑后。 西门街,还是如往常一般热闹。 我脚步飞快地朝王瞎子家跑去,刚到门口就看到他在往外赶人:“大家都散了吧,有急事的,赶着救命的,可以去找别的师父,这段时间,我家都没法给人看事,对不住了各位……” 我脚步一顿,王瞎子没法给人看事? 我这胸口怦怦砸了两下,正要上前,王瞎子就伸手指着我,语气不善地说:“你,还不给我进来!” 第227章 揽月教主传话 不止是我,围观的大爷大妈们,全都吓得肩头一耸。 我就纳闷了,王瞎子居然知道我来了,还准确无误地指向了我的位置,这天眼通也太厉害了吧! 我不敢吱声,在众目睽睽下跟他走进门内。 刚合上门,王瞎子就很生气地问我:“你老实交代,你都做了什么?把我害死了……” 我? 我的大脑一片空白:“王师父,你到底想问什么,把画说清楚!” 王瞎子下巴努了努了供奉仙家的那间房:“你进去看看吧。” 我迈着沉重的脚步,掀开了那道红布帘,里面还是熟悉的模样,密闭的屋子里,靠墙的一面打了几排架子,放了百十来号的仙家的牌位。 乍一看好像没什么不同,但仔细看不难发现,这些牌位都死气沉沉的,先前萦绕的金光全都消失不见了。 “你的法坛……”我皱着眉。 王瞎子颤巍巍地走过来,阴阳怪气地说:“‘托’你的福,我的法坛被上方仙给封了,仙家们虽然还在坛上,但却不能作法,也不能离开,等同于被囚禁!” 我虽看不见他的仙家,但我也感受到了,房间里的气氛很压抑,或许是眼花吧,我刚才甚至还看到,一张若隐若现的大网,罩在了法坛上。 难怪王瞎子会这么生气,换做是我,估计也摆不出好脸色。 可这事跟我有什么关系? 王瞎子提醒我道:“你忘了是谁帮你开坛落座的?” 我恍然大悟,开坛那天的细节,逐渐浮现在脑海里。 当时王瞎子就告诫过我,如果是我犯了事,他的法坛也会受到牵连。 我还以为这只是吓唬我的话,原来都是真的…… 我的法坛被封,连累王瞎子的法坛也被封了。 他的仙家虽然还在坛上,却跟坐牢没什么两样。 “对不起……我没想到会连累到你们,这是我和江念的事,不应该波及到你。”我打定主意,如果能请到揽月教主,我不止是为自己鸣冤,也要为王瞎子鸣个不平。 眼下,他这边也是没辙了,别说上香揽月教主,他连他法坛的仙家都请不下来。 我本想请他帮忙,此刻却开不了口,只能拼命地跟他道歉:“这件事,我和法坛是被冤枉的,我一定会想办法澄清事实,还你一个公道。” 我不管他信还是不信,朝他鞠了一躬,转身就朝外走去,融入了熙熙攘攘的人群中。 想让王瞎子帮忙的念头,彻底被现实所粉碎,我的脚步好沉,仿佛陷入了泥潭之中,每向前一步,都要耗尽全力。 累极了,我也产生过很消极的情绪:算了吧!大不了我陪着他们一起被治罪,一起去死吧! 但很快就会清醒:我不能认输,不能眼睁睁地看着我的仙家受罪。 我再次振作起来,拿出手机想要搜一搜附近的庙宇和道观,屏幕上突然跳出了一个来电,看着那上面的名字,我激动得按下了接听键。 我怎么没想到他呢? 张凡在对话那头,一句寒暄也没有,便直截了当地说:“你在哪儿?赶紧来我家里,我给你上香请仙。” 我连声说好,挂断电话后,手指都在不自觉的颤抖。 在这一波三折,不断地打击下,张凡的这通电话,无异于是一根救命稻草,让我看到了柳暗花明。 我不再耽搁,伸手拦下了一辆车,以最快的速度赶到了张凡家。 还是那栋破旧的,散发这腐朽气息的红砖房,张凡穿着一件黄色道袍,站在楼梯间,伸出脑袋张望着我。 “这儿呢……”他朝我招招手,我眼含热泪,没想到在我最低谷时,是张凡这个邋遢道长拉了我一把。 “张师父,谢谢你!”我都不知道说什么好:“对了,你怎么知道我要请仙?” 张凡睨了我一眼:“你说呢?你前脚刚离开,王瞎子就给我打电话了。” 我没跟王瞎子提请仙的事,他却猜了出来,还帮我打给了张凡。 他……不生我的气吗? 见我愣神,张凡在我眼前挥了挥手:“我告诉你,也就是我敢接你这活儿,你去找其他的师父,看看人家搭不搭理你!” 我歪着脑袋:“你什么意思?” 张凡麻溜地点燃了九炷香,以一个非常标准的姿势跪拜磕头,然后起身,恭恭敬敬地把香插进了香炉里,然后答道:“冥界有人要封杀你,已经严令禁止,不准任何人帮你请香。” 所以……就算我刚才去到别的道观和寺庙,人家也不敢帮我。 “那你呢?你不怕吗?”我问道。 张凡嘿嘿笑了两声,露出一口大黄牙:“怕什么?他们根本动不了我……” 我也不知张凡哪里来的自信,居然觉得地府动不了他。 还想再问,张凡就伸手朝我做了个“嘘”的手势:“安静……我要作法了!” 我适时地闭上嘴,站在一旁看他摇铃作法,别说,还真挺有模有样的。 我满怀希望地等着,等到香都要燃尽,他念咒念得嗓子都快冒烟,揽月教主还是没有下来。 我急得来回踱步,这个揽月教主也太难请了吧?还是说,她也跟地府的某些人勾结,故意避而不见? 正想着,一道粉粉嫩嫩的影子从我眼前一闪而过…… 我迅速地捕捉着那道粉红,看向了不远处的贵妃椅,一个意想不到的人就坐在上面,悬空荡着两双小短腿,目光灼灼地盯着我。 “别请了,揽月不会出现的。”稚嫩的嗓音传来,我对上了一双紫葡萄般的大眼睛。 “狐祖!”我是真没想到,揽月教主没请来,倒是请到狐祖。 她虽然是个小孩的模样,但那眼神和语气却老气横秋的,一副长者的姿态。 我激动地朝她走去:“狐祖,你这话什么意思?揽月教主听到了我的请求,她不愿意下来,对吗?” 狐祖点点头:“她很忙的,就算不忙,她也不会跟你见面,不过,她让我向你转达一句话:‘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她让你耐心等候,真相如何,很快便能见分晓……” 照揽月教主的意思,就是一个字——等! 或许是怕我有疑心,揽月教主专程让狐祖来传话。 我对狐仙印象最好的,除了胡兰就是这狐祖了。 狐祖虽然样貌小,但处事却很公正,我不信揽月教主,但我愿意相信她。 可是,我该等待多久呢? 第228章 我们的命运为什么能牵缠? 我的头好痛,仿佛压着好几座大山,我是一刻都等不了了。 “等多久呢?你能给我个准信吗?还有,我的仙家们……” 狐祖荡着双腿,她没有回答我,而是不紧不慢地开口道:“安然,这是你的劫难,也是你命中应有的难关。” “你之所以还能站在这儿,应该感谢龙君,他替你扛下了所有,但作为修行人,靠着外力和仙家,始终无法完全避免命中的难关,如今这份等待,是你应得的……” 狐祖娇嫩的声音掷地有声,我也是这一刻才知道,江念再一次替我扛下了劫难。 别说修行人,就算是普通人,人生的道路上都磨难重重。 而修行人除了有生老病死我等常人的磨难,还有生死劫、疫病劫、心劫、魔劫、地狱劫、情劫……无数数不清的磨砺,而我除了生死劫,还有这一次的地狱劫! 地狱劫是修行人在修行过程中,所经历的生死考验、虚妄和魂魄的折磨等。 难怪江念之前说我印堂发黑,说我命中还有一个大的劫难,应该就是这次吧! 他一定一早就知道了,却始终跟我装傻,骗我说不知道。 从那时起,他就默默地决定了替我受过,度过这次劫难。 我再也坐不住,想要打个车回到雁丘村,下到洞底去寻找江念。 “别白费力气了,你找不到他的,只能靠他自己走出来!”狐祖朝我泼了一盆冷水,她告诉我,江念此刻正在替我受过,陷入了无边的虚妄中,需要极强的意志力才能醒来。 正如他所对我说的那般——等待! “那这段时间,我就干等着,什么都不能做吗?”我有些崩溃,明明渡劫的人应该是我,却变成了江念,还有我的那一坛仙家。 闻言,狐祖高深莫测地朝我一笑:“这世间万物皆有命数,你以为这只是你的劫难,或许,也是他们的劫难呢?命运的齿轮早已转动,不是谁都能强行改变,江念为何能替你受过,而你又为何能替他遭受雷劫,你有想过这个问题吗?” 那双充满智慧又仿佛看穿全局的眼睛,忽闪忽闪地盯着我。 我一道灵光闪过,没错,为什么江念能替我渡劫,为什么不是殷洛、周宜安、陆见溪他们? 我晃了晃脑袋,总觉得这件事不像是仙家和弟子这么简单,我们的命运为什么能相互牵缠? 答案仿佛近在咫尺,却又迷雾团团,让人琢磨不透。 我唯一能确定的是:我和江念……一定有很深很深的缘分! 见我陷入沉思,狐祖继续说道:“有个办法能让你找到答案。” 我抬起眼帘,满怀期待地盯着那张俏生生的脸,脑海中划过一个念头。 狐祖欣然一笑:“你心中早已有了答案,又何必问我呢?” 我…… 我不自觉地按住心口,这狐祖是我肚子里的蛔虫吗?还是她会读心术呢? 见我不吱声,狐祖无奈地摇摇头:“我不是跟你说过,灵修方面有什么不懂,可以直接问我吗?” 我绞尽脑汁,愣是没想起来,她什么时候跟我说过这话? 狐祖生气地撅着嘴,目光看向了我的手机,正好,有一条新消息发来,屏幕上弹出了一个雪狐狸的头像,名字是——褚莜! 我握着手机的手腕一颤,差点把我这新手机给摔了。 “你是玄冥会的褚莜!” 我激动得声音都在发颤,之前我买了那本《灵修学概论》,在书的后面扫描了一个二维码,加了一个叫褚莜的群主小姐姐,没想到竟然是狐祖! 狐祖没好气地瞪了我一眼:“不然呢?你以为每本书都有这张卡片?” 我还真以为这是出版社随书赠送的! 而且我还把玄冥会的群给屏蔽了,平时很少会去爬楼看群。 反正也还没正式灵修,我就没怎么联系褚莜。 我不可思议地打量着面前的小丫头:“狐祖,你也太与时俱进了,还有微信,还拉了个群……” 褚莜傲娇地哼了一声:“我只是活的时间比较长,并不代表我老了,你们现代人会玩的玩意儿,我都会玩儿,我还打游戏呢。” 这可真是绝了! 谁能想到,自己某天在游戏里匹配的队友,会是一只万年的狐狸老祖宗。 我脸上写满了佩服,惊讶了好一会儿,我再次回归正题:“你建议我灵修,是不想我这段时间太难熬,不希望我胡思乱想,对吧?” 褚莜露出一副孺子可教的神色:“与其浪费时间,不如借此机会提升自己,静待时机。” 我认真地思考着她的话:“这是你的想法,还是揽月教主让你说的?” 褚莜问道:“有区别吗?” 我点头:“有!” 褚莜拿我没办法,叹道:“是揽月的意思,当然了,也是我的意思。” 这个答案让人出乎意料,却又情理之中。 得知是揽月让我灵修,我什么都明白了,揽月教主并没有怀疑我,多半也没有为难我的仙家,她拒不露面,恐怕也是想趁此机会肃清上方仙的队伍。 而我,是整个计划唯一存在的变数,她们劝我以静制动,多半已经制定好了对策。 正如褚莜所说,我不应该浪费时间,不该像个无头苍蝇到处找人。 只要揽月教主相信我,就造不成冤假错案。 至于江念……我咬紧着后槽牙,嘴里咽下了一丝苦涩,想到他正在替我受苦,我的眼泪突然掉了下来,他一定能回来,好好地回来…… 我当即做出了决定:“狐祖,我想学习灵修,你能教我吗?” 褚莜欣慰地朝我笑笑,露出一副长者的神色:“当然,我褚莜说过的话,自然一言九鼎……” 说着,她从衣袖里掏出了一个又细又长的锦盒,盒子还未打开,我就闻到了一股很淡雅的香气,浸润了心脾。 褚莜郑重地把香交到我的手里:“愿你学有所成,不止是观己身、观过去,还能观未来、观众生……” 不知为什么,褚莜说这话时,眼眸中充满了希冀。 我怎么觉得……她好像很期待我能观未来、观众生呢? 错觉,一定是错觉…… 我接过了香,毫不客气地问道:“我现在该怎么做?” 第229章 穿墙术 褚莜笑道:“书都快被你背下来了,怎么做,不用我多说吧,初级的灵修你肯定没问题,等遇到瓶颈,你再来找我吧!” 她这次来,除了传话,还解决了我的一大难题,有了她手里的香,我确实可以开始修炼了。 我愣神的功夫,褚莜已经消失了,跟她来时一样,消失得无影无踪。 独留我对着那张贵妃椅暗自发愣,仿佛做了一场很玄幻的梦。 张凡念完了送仙的法咒,终于长长地松了一口气:“这位就是狐祖啊?” 他的脸上写满了八卦,啧啧称奇道:“没想到居然是个小孩。” 他震惊的表情,仿佛出了一百只蛤蟆,别提多夸张了。 我第一次知道,表情也好不到哪儿去,见了几次就习惯了,甚至还羡慕狐祖能永葆青春,永远都是个宝宝。 “张大师,这次多亏了你,你的大恩大德,我安然没齿难忘!今后要是有用得着的地方,你尽管开口,我安然在所不辞!”我捏着道家的阴阳鱼手印,朝他拱了拱手。 张凡面露难色地看着我,支支吾吾道:“实不相瞒,我现在就有一事想求你。” “什么事?”我问。 张凡不好意思地挫着手指:“五方鬼令可否借我一用?” 五方鬼令? 我皱着眉头,他怎么知道我手上有五方鬼令?他到底是什么人,想要用它来干什么? 见我一脸戒备,张凡开口道:“别误会,我没那么大的野心,虽然我不能告诉你我究竟要做什么,但可以保证,绝不是伤天害理的事,而且……五方鬼令在我手里,对你只会有利。” 他不想说的事,我不逼他,只是有些不解:“为什么在你手里会对我有利?” 张凡说:“你以为这次冥界为什么要兴师动众地联合上方仙来害你?” 我之前还以为是殷洛,后面又觉得是因为黑将军,但此刻看,似乎还有别的理由——五方鬼令! 我一拍大腿,之前怎么没想到呢? “下面有人想要五方鬼令,便想出了这一损招儿,如果你不信,可以回去等着,相信过不了多久,地府的人就会来找你了……” 张凡说,借五方鬼令的事不急,毕竟是件宝物,他提醒我说:“匹夫无罪,怀璧其罪,这件宝物在你们手里,根本毫无作用,还要背上一个骂名……” 说实话,我有些心动,但很快就打消了这个念头,冷静地说道:“我不会食言,这五方鬼令我可以借给你,不过……你能驱使吗?” 我们所有人都无法驱使五方鬼令,它上面的禁制特别可怕。 张凡激动得两眼冒金星:“这就不劳安师父费心了……” 我告诉他,出门太急,五方鬼令没有带在身上。 “不急不急,明天送来也成啊!”张凡斜倚在墙壁上,谄媚地朝我笑着。 我愿意借给他,其实也是经过深思熟虑的! 先前我就怀疑过,张凡很可能是殷洛的人。 当初他一步步引诱我们发现肚里的尸虫,又告诉我们可以找蛊神解蛊,每一步都环环相扣。 如今他借五方鬼令,是冲着殷洛去的吧! 殷洛被困在九幽,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一旦他能放出来,必定会搅黄地府这淌混水…… 回去后,我刚一打开门,两个毛茸茸的小团子朝我脚边扑来。 我看着这一黄一白的身影:“你俩还没走呢?” 黄云峰不满地蹭了蹭了我的脚踝:“爹,你看俺说的吧,人家要赶我们走了。” “黄云峰,我不是这个意思,你可别胡乱挑拔,给我泼脏水啊!”我弯下腰,把他们两只提溜进怀里。 黄四郎瞪了亲儿子一眼,柔声朝我说道:“你现在正是用人之际,我们爷儿俩商量好了,会在你身边继续戴着,等你的仙家都回来,我们再走也不迟啊……” 这一刻,我真的好感动。 我都落魄成这样了,他们还不离不弃,这份情谊我安然记下了。 “好,那我也不跟你们客气了,我们约法三章吧,遇见危险你们一定要先走,不要管我。” 这是我对黄四郎父子俩唯一的要求。 黄云峰已经半瘫了,要是黄四郎再出事,他们这一家子就彻底完了! 他们俩不情不愿地答应了,在我身边充当临时的护法。 我没时间耽搁,翻出了陆见溪送我的田螺,里面录下了灵修时需要的音乐。 如今熏香已经到手,此时不开炼,更待何时? 我关上房间的窗户,盘腿坐在地毯上,点燃了一根熏香,试着将田螺塞到耳朵里,就像戴着个蓝牙耳机。 《灵修学概论》里有提到过初级的修炼方法,我照着记忆里的步骤,闭上双眼,鼻息间闻着那熏香的清雅气息,意识逐渐放空。 灵修学跟打坐修行非常相似,但却更加锻炼人的神魂。 我这是第一次正式开练,本以为会一无所获,没想到灵魂很快就脱离了身体,飘到了天花板上。 这种感觉很神奇,就好像……我变成了上帝视角,静静看着房间里的一切,看着那个在打坐的自己。 灵魂出窍的面对面,跟照镜子不太一样,是一种很奇妙的感觉,我甚至想伸出手指,去触碰我的鼻尖,看看有没有任何反应。 可我现在还不太能操纵灵魂,只能像个氢气球挂在天花板上。 但这并不影响我的激动和好奇,我试着用意念操纵灵魂,慢慢地终于可以移动,甚至还能在天上地下自由地升降。 我低头看着那半透明的双手,这究竟是梦,还是现实呢? 我傻傻分不清楚,突然奇想看能不能穿墙,于是对着面前的墙壁,一股脑冲了过去…… 没有想象中的疼,我的身体过电般麻了一道,一眨眼就到了另一个房间。 我……我可以穿墙了! 我无法形容此刻的心情,小说里的穿墙术,居然被我练成了。 我玩得不亦乐乎,在两个房间不断穿梭往来,突然间听到黄四郎在吼:“你是谁?” 第230章 光脚不怕穿鞋的 这一嗓子吓得我够呛,一溜烟就回到了身体里,想要起身却跪倒在地,我……我腿麻了! 拖着两条残腿,我咬牙站起来拧开房门。 黄四郎就守在我的门口,虎视眈眈地看着客厅里。 一个穿黑衣的大高个儿,戴着尖尖帽的男人,一动不动地站在沙发边上。 我一看,这不是老熟人吗? “鬼差大哥,你怎么来了?”我跟他也算打了几次交到,当初下地府找蛊神,还是他替我们引路。 鬼差睁着那一双黑洞洞的眼睛盯着我,透着一丝为难:“我今日前来,是奉命来传话的,安师父,可否借一步聊?” 黄四郎原本毛都炸了,见我俩认识,他对鬼差大哥的态度稍微缓和不少,但仍不放心地跟在我脚边。 我知道他是在担心我,但说了传话,我相信鬼差大哥也不会小人地朝我动手。 “行吧,落地窗边可以吗?”我问。 鬼差大哥点点头,率先飘到了窗前。 我朝黄四郎投来一记没事的眼神,紧随着跟上“可以说了吗?” 鬼差大哥环视一圈,刻意压低了嗓音:“冥王让我来传话,你若交出五方鬼令,他立刻能解除对你们的封杀令,并且拿出证据,证明黑将军先前早有谋反之心,你不仅不会被追杀,你的仙家还能够立刻释放……” 我看着鬼差大哥那张黑气萦绕的脸,还真被张凡给说中了,冥界的人果真来找了我,还是冥王出手,想要这五方鬼令。 他若不来开口,我还想不到冥王的头上,如今,这也算变相承认了,就是冥界的人跟上方仙设局来对付我! 我没说答应,也没说不答应,眼波一转问他:“鬼差大哥,你就跟我说句实话吧,黑将军还活着吗?” 鬼差轻微地摇了摇头:“我不知道,这件事不是我这种小喽啰能觊觎的,我只是领命来传话,安师父,你是个聪明人,知道该怎么做……” 我望着玻璃外的街景,嘴角拧得很紧。 冥王绕了这么一大圈,就是为了设计我,逼我交出五方鬼令。 “鬼差大哥,你说……我是不是看起来很好欺负啊?”我笑着问道。 鬼差大哥见我这副阴森的表情,吓得往后一缩:“安师父何出此言?” 我没有回答他,只是一个劲地朝他笑,笑中的酸楚只有我自己能体会。 他们算准了江念要替我扛事,知道他会被困在虚妄世界中,掐着点地找上门。 先是九璃抢走了黑将军,接着上方仙绑走了我的仙家,可不就是趁江念被困,指着我欺负吗? 或许在他们眼里,我只是一介凡人,跟蝼蚁一般,轻轻一碾就会被压死。 可就是这样,我才不愿认命,不愿被他们牵着鼻子欺负! 我也终于明白,为什么褚莜要帮助我,让我修习灵修,只有自己强大,才不会被人给捏圆搓扁。 想通后,我很淡然地开口道:“劳烦你回去告诉冥王,五方鬼令我是不会拱手让人的。” 鬼差脸色大变,看怪物般瞪着我。 他或许想不明白,我哪里来的胆量,敢不自量力拒绝冥王。 “安师父,识时务者为俊杰,如今龙君不在身边,你也没有仙家护体,就不怕……” 他欲言又止,虽然没有明说,但我却看明白了——我会有生命危险! 说实话,我也怕死,我也怕冥王背地里给我使阴招。 我看着冷冷清清的屋子,我爸在龙王庙,我妈被困在画卷里,江念在虚妄世界,我的仙家被上方仙扣着,我几乎一无所有,除了这条命,还有什么能失去的呢? 大不了鱼死网破,我光脚的,还怕他穿鞋的吗? 原本我还摇摆不定,不确定是否要放殷洛出来,鬼差大哥找上门,让我打定了主意——放殷洛出来,搅浑冥界的浑水! 我没能力对付冥王,那就找有能力的去制衡吧。 “谢谢你的提醒,我还有事,先不送了……”我对鬼差大哥下了逐客令。 他空洞的眼窝凝视了我几秒,有种恨铁不成钢的感觉,唉声叹气地离去。 他前脚一走,我后脚就拨通了张凡的电话:“张师傅,我现在就把东西给你送来。” 张凡笑道:“安师父,你放心吧,我一定好好保护五方鬼令,绝不让它落入奸人之手,三天,三天后我一定完璧归赵。” 论起来,五方鬼令也不是我的东西,我也没有资格长期占着,他愿意归还,那我就拿着,指不定将来会有大用呢? 挂断电话,我上楼去卧室里取五方鬼令。 这个小小的印章,被锁在一个小抽屉里,江念专门设置了结界,除了他和我,任何人都无法开启。 我轻易地就穿过结界的符文,拉开了这个抽屉,带上它,大步地走出门外。 先前的迷茫和慌乱,此刻都烟消云散,果然,等待是很有必要的,真相一定会慢慢地浮出水面…… 天色渐晚,我站在路边拦了一辆出租车,刚坐上车,后脖子就呼呼地吹来几股凉气,就好像……有人在我身后吐气。 我警觉地扭过头,一张苍白的人脸一闪而过。 我僵直地坐在后座,鸡皮疙瘩唰地掉了一地。 刚才那是什么? 是鬼吗? 我感觉这车里的气氛有些压抑,明明没有开空调,却比开了冷风还要刺骨。 “师傅,停车!我要下车!”我大声地叫着,却发现司机没有任何反应,身体僵直地握着方向盘,脑袋都没转过一下。 我意识到不对劲,手忙脚乱地在掌心画符,冲着那司机的肩膀拍了上去。 司机的肩头很凉,脖子也硬邦邦的,被我掌心的热浪一击,他突然间发了狂,猛地打方向盘,不要命地踩下油门,冲着路边大树撞去…… 我眼睁睁地看着车头离大树越来越近,想要阻止已经来不及了。 一声巨响,我的身体腾飞起来,整个人朝着前方的椅子背重重地砸去,肝胆俱裂的疼痛,震得我脑袋一麻,意识开始混沌…… 我听见好多的声音,玻璃破碎的声音、砸门的声音、尖叫的声音、救护车的声音,还有……江念的声音! 第231章 安然车祸! “安然,不要睡……” “安然,快醒来……” “安然……安然……” 江念急切的嗓音,一遍一遍在耳边嘶吼,唤着我的名字。 好吵啊…… 我微微撑开了眼皮子,看着眼前支离破碎的腥红世界,整个大脑仿佛被人按下了暂停键。 发生了什么…… 我有点想不起来,但却下意识地捂住了包包,心里只惦记着一件事——五方鬼令! 我想伸手进包里去找找看,可身上却动弹不得,好像被一座大山压着,呼吸都十分困难。 一些零星的碎片,在我脑海中不断闪现,我终于想起来了,车祸!我刚才除了车祸! 也不知道是怎么撞的,这整个出租车都翻了个底朝天。 周围挤满了好多人,正七手八脚地想把变形的车门给撬开,我还听见有个大娘焦急地跟我说着话,可我却一个字都听不见,只能从她的口型里大概猜出,她是在问我的情况。 我的情况……不容乐观啊! 我想试着去感受身上有没有受伤,忽然,后脖子又呼呼地吹来两口凉气,就好像有一个轻飘飘的“人”,正趴在我的背上,朝着我哈冷气。 就算再傻,我也知是遇到脏东西了,今天这场车祸,十有八九跟我刚才见到那张鬼脸有关系。 我咬着牙,用蚊子般的声音说道:“你是谁……你想干什么……” 或许是听到我的话,我肩膀的方向向下沉了沉,一个很尖锐,像唱戏吊嗓子的女人声音,咯咯咯的在我耳边阴笑。 “五……方……鬼……令……” 鬼讲话就是这样的,语速很慢,声音忽远忽近的,好像来自幽暗的地府。 我听得背脊发凉,但同时也明白,她是冲着五方鬼令来的。 难怪鬼差大哥要提醒我,他或许早就知道,我一旦拒绝,就会被冥王的人给盯上,会有生命危险。 只是没想到,这危险来得这么快…… 那女鬼缓缓俯下身,贴在我的身上:“五方鬼令在你身上,只是个祸害……” 她说了好久,才说完这一整句。 我憋着一口气,牙缝中崩出了几个字:“给你们……才是为祸人间……” 我不认识现任冥王,也不想认识,但我知道,一旦把五方鬼令交给他,他拥有了五鬼王的调兵权,冥界和人间,恐怕会掀起一场腥风血雨。 见我油盐不进,女鬼气急败坏地往我身上一压,我胸口好痛好痛,张嘴就吐了一口鲜血。 “不想死,就把它交出来……”女鬼开始上手掐我的后脖子。 我本就困难的呼吸,此刻更是喘不上气,但就算被掐死,我也不会松口,把五方鬼令交给她的。 五方鬼令上也有江念的封印,只要我不点头,任何人都不能碰这印章。 “敬酒不吃吃罚酒……”女鬼加重了手中的力量,一截黑长的头发,慢慢地从我眼前降落,挤入了一张脸。 这女鬼长得只有那么可怕了! 一张惨白无血色的脸,半边脑袋都被削掉了,我都不忍直视。 见她嚣张地在我面前显像,想要吓唬我,我心生一计,张嘴咬破了舌尖,一口舌尖血喷在了女鬼脸上。 “啊……”女鬼惨叫一声,被血溅到的地方,起了一脸的大燎泡,滋滋的冒着白烟。 我也好不到哪儿去,痛得龇牙咧嘴的,身上都给我痛激灵了。 这舌尖血又叫“真阳溅”,是人阳精所在,也是至纯至阳之物,可以驱邪避鬼。 它什么都好,就唯独一样——疼啊! 但凡有得选择,我也不想走上这咬舌头的地步。 被我的舌尖血喷到,女鬼不断往外冒着白烟,整个人俨然已没了刚才的嚣张气焰,只剩下痛苦的哀嚎。 很快就化成了一道青烟,灰飞烟灭了! 女鬼一走,先前人们撬不动的车门,轻轻一拉就开了,一个光着上身,花臂光头的彪悍大哥,一手把我捞了出来。 “大妹子,你没事吧?”大哥开口就是一口东北大碴子味。 我也不知道现在的情况,只能说意识还算清醒,身上也没什么很疼的地方,就是使不上劲。 见我懵懵的不说话,好心人们轻手轻脚地把我放下,一直到上了救护车,花臂大哥都一直陪着我。 “大妹子,我跟你说,别害怕,哥送你去医院再走。” 都说东北人仗义,我在南方很少有机会遇见,这不,终于感受到了。 说实话,我真挺感动的。 这么多人来救我,还有个实心老大哥不怕麻烦陪着我,我心中的恐惧减弱了不少。 “大哥,谢谢你……”我强挤出一句话,想要起身看看那的士司机,大哥就挡在我身前:“别看了,司机人都被压扁了……” 我的心怦怦狂跳两下,一种无法言喻的悲伤和愧疚涌上心头。 是我害了司机师傅,如果不是我,他也不会被那女鬼控制,遭此横祸…… 一条鲜活的生命,就因为我而失去,是我害了他,这个世上有一个家庭,因为我而就此毁掉了…… 我难受得不停地哭,花臂大哥看了我一眼,语重心长地开口道:“你不必自责,这个司机本就是该死之人,他就算今天不载着你,他也会出事的。” 此话一出,我的眼泪瞬间止住:“你怎么知道?” 花臂大哥露出胳膊上的纹身,是一只很凶的老虎。 这只虎体肥膘壮,身姿矫健,特别是那双不怒自威的大凸眼球,跟真的似的老盯着人,让人不敢直视。 他隐晦地凑近我:“不瞒你说,俺身上带得有仙家,你这个车祸不简单,这也是我为啥不走,要送你上救护车的原因。” 花臂大哥叫赵明阳,是东三省的人,来江城谈一笔业务,结果就遇见我! 他身上的纹身,是用一种古老的刺青法纹上的,方便带他堂口的白虎仙四处走动。 虽然有仙家附身,但他却很少给人看事,今天也是遇着我了,见我也是个修行人,才会出手帮忙。 “那个司机本就命数已尽门,三魂都飘了两魂,已经没救了,你能打到他的车,也算你倒霉。” 我告诉他,不是我倒霉,是有人要害我! 第232章 生阴病 或许是刚刚死里逃生,也或许是在我最无助、最孤单的时候,这位大哥的出现,让我觉得倍感亲切吧,我没忍住说出了心里话。 他眉峰一挑:“你是得罪了人吧?” 我隐晦地点点头,稍微动了一下,脖子就剧烈地疼着。 这位大哥真是热心肠,不仅参与救人,还陪我去医院,听那语气,好像还想管管我的闲事。 我也很想告诉他,毕竟……大家都是修行人,他家还有白虎仙家坐堂,或许能帮帮我。 话到嘴边,我又硬生生地憋了回去。 大哥救了我,也帮了我,我不能这样害别人! “这件事你就别问了,总之……我真的很谢谢你。”说完这句话,我也不看他,干脆闭目养神。 一路无话,医生护士把我送到了急诊室,检查后发现只是皮外伤,身体各项指标都很正常,但不知为什么,我就是站不起来,脑袋以下的位置全都不能动,完全失去了知觉。 “奇怪了……怎么会这样?”医生也觉得不可思议:“我建议你去看看精神科。” 要不是动不了,我非得跳起来跟他说道说道,居然叫我去精神科,难不成我是精神病吗? 见我满脸不爽,医生解释道:“有些病人在经历了意外和巨大的挫折后,会因为心理因素,导致身体出现障碍……” 我心里暗骂一句:去他娘的心理因素! 我安然什么风浪没见过,我还死过一次呢,这点挫折对我来说算什么? 我可以保证,我的心理绝对没有影响,但就是使不上力,身体也不痛不痒。 “如果你们医不了,那我就转院吧,我去中医医院看看。”我怀疑我是在车祸中,撞到了某个脊柱或者某个窍门,堵塞了,所以才造成了这副模样。 医生被我怼了,也气得不轻:“我们可都是权威的,检查结果摆在那儿,你要不相信就另请高明吧!” 我本来就难受,听到这话顿时火冒三丈,刚要开口,赵明阳就起身替我说和。 “医生你见谅哈,这人一生病,心情就不好,难免会说些重话,你别放在心上……”他腆着脸,轻声细语替我跟医生道歉,把人送出了病房。 回来后,他又一脸正色地坐在我床边:“安然你也是,人家医生也不会害你,我刚去他办公室看了结果,都是正常的……” 我被他“教训”了一顿,心头的火焰逐渐平息,他说得没错,这件事我不该怪医生,人家医生尽心尽力地救治我,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我刚才只是在撒气,我生自己的气,一不小心撒在了医生的头上,说话冲了点。 “我知道了,待会医生来查房,我会跟他道歉的。”我这人有一点好,错了我会认,也会跟人真心实意地道歉。 赵明阳眯着眼笑道:“这就对了,出门在外就是要和气,至于你这个病嘛……我看不像是阳病,倒像是阴病。” 他的话提醒了我,人的身上不仅有阳病,还有阴病。 简单的说,阳病就是人正常生的各种疾病,通常都能查出来,用药也能起作用。 阴病又叫邪病,是指犯邪者,犯山魈树魈水魈石魈精怪之类,或者犯煞者,既天煞、地煞、庙王土地等鬼神邪气而产生的病症。 一般的西医和仪器很难检查出来,或者查出来后药石无灵,根本就治不好。 我刚才只一根筋想着,这玩意儿是车祸害的,压根没往阴病上想。 这一看,我身上的病症,可不像阴病吗? 医院查不出来,还说我一切正常,可我就是动弹不得。 我皱着眉,刚才那个女鬼,被我一口舌尖血给解决了,难道车上还有别的邪祟? 赵明阳眸光深邃地看了我一眼:“实在不行,我让我的仙家替你查查吧!” 我觉得挺不好意思的,我跟他萍水相逢,人家却掏心掏肺地帮我。 想到他说很少会给人看事,我也不想劳烦人家,便说道:“赵大哥,你的心意我心领了,麻烦你帮我拿下手机,我打个电话叫我一朋友过来吧!” 赵明阳嘴唇嚅嗫了一下,到底还是没有劝我,而是去我包包里翻找。 手机没找到,却被他看到了五方鬼令! 他的脸色唰的一下变白,身上的白虎纹身似乎也跟着肌肉颤了颤。 “这个……这个是……”他明显看了出来,双目夸张地瞪向我。 我紧张地看着他,见他没有伸手去碰,也没有占为己有的意思,这才开口道:“你认识这东西?” 他摇摇头:“不认识,但我能感觉到它上面的能量很强,阴气很重,不是凡间之物啊!” 我苦笑道:“你说得没错,我就是因为这东西才遭遇的车祸。” 赵明阳一副了然的神色,把我的包包拉上:“难怪你在救护车上说,是有人害你,这玩意我不吹牛逼,肯定会吸引很多的东西来抢夺。” 他说得没错,除了冥王,一定还有很多东西会惦记着。 眼下我浑身僵直,瘫倒在床,要是遇见个厉害的家伙,我连逃命都困难,更别说保护五方鬼令了。 我迫切地想叫张凡过来,把这五方鬼令交给他,可我的手机丢了,我也记不住张凡的电话号码,想要叫赵明阳帮忙送东西,却又不太放心。 虽然他很好,人也热心,可我们毕竟刚认识,防人之心不可无。 思来想去,我硬着头皮跟赵明阳开口道:“赵大哥,能不能拜托你一件事?” “好说!”他为人非常爽快。 我说:“替我去找一个人,让他来医院见我。” 我把张凡的地址告诉了他,赵明阳丝毫没有耽搁,起身就去帮我找人。 他前脚刚一走,后脚我就听见病房的门咯吱一声开启。 “赵大哥?”我轻声唤了一句,却没人答应。 我纳闷地躺在病床上,竖着耳朵听周围的动静,没有脚步声,也没有任何呼吸声。 我暗笑自己草木皆兵,刚才那多半就是一阵风吧! 刚解除警报,我旁边的帘子就微微动了动,映出一道人影…… 第233章 王瞎子死了? “谁?”我梗着脖子,想要扭头去看看,想要掀开帘子,却根本无能为力。 帘子背后的人木头般一动不动,虽然看不到脸,但直觉告诉我,这个人是面对着我,我甚至能感觉到,一双很阴森的眼睛,正透过薄薄的帘子紧盯着我。 “到底是谁?不说话我叫人了!”我大声呵斥着他,从身型上看,是个一米八左右的男人。 听到我着急了,男人嘿嘿怪笑两声,隔着帘子就朝我身上压来,我不断挣扎,浑身上下却只有脸和声音在用力,身体就像脱了节,跟我没有半毛钱关系。 情急之下,我扯着嗓子大声叫着:“医生护士……有没有人啊……救命……” 无论我怎么喊,走廊里都静悄悄的,根本没人搭理我。 这很不正常! 就算医生护士听不到,门外的人总会听见吧,但四周就是静悄悄的,安静得太过反常。 我顿时就明白,我应该是遇见脏东西了。 感觉到那人影在使劲往我肚子上压,阵阵阴冷之气直往我的腰椎上刺,我想也不想,张口就念出了驱魔咒。 刚念到一半,我的肚子蓦然一轻,那男人就像碰到一块烫铁,飞快地从我身上弹开,朝着门口冲去,身影都飘出了一道重影。 没错……是飘! 虽然快如闪电,但我还是看到了,那人上半身压根就没动过,下半身一溜烟地滑过,跟邱淑华走路的姿势一模一样,绝对不是活人! 在医院里见鬼,我并不觉得意外,只是那人的衣服让我印象深刻,枣红加深蓝的polo衫,好像……是那个出租车司机的衣服。 想到那司机的惨状,人都被压扁了,我就头皮发麻,难不成,是那司机来找我了? 可他为什么要找我呢? 我身上的阴病,难道跟他有关? 我满脑子都是问号,还没想明白,赵明阳就火急火燎地冲进了病房里。 “赵大哥,你是忘了东西吗?刚走就回来了。”我扭头看向他,见他满头大汗,身上还穿了一件新衣服,吊牌都没来得及剪,胸口已经湿了大半。 赵明阳愣了愣:“刚走?我已经走了一个多小时了啊……” 他示意我看看钟,我目光移向医院墙上的电子钟,他刚才离开时,时间是九点多,现在已经快十一点了。 可我明明记得他没走多久啊! 我整个人都混乱了,难道我跟那司机师傅的鬼魂在一起待了一个多小时? 我顾不上自己,眼神直往他身后瞟:“赵大哥,我朋友呢?” 他累得猛灌了几口水,摆摆手说:“你朋友家是不是住一个老旧小区?红砖房?屋子里有很多书?” 我激动地嗯了一声,这就是张凡的家。 他喘了一口气:“我去到那儿,是一个年轻人开的门,说你朋友张凡不在家,我留下了电话和字条,让他转交给张凡。” 年轻人? 我想了半天,大概猜到是谁了——静渊! 当初跟着青玄道长,到处坑蒙拐骗作恶的那个小徒弟。 当时张凡可怜他年纪尚小,涉世未深,让我们高抬贵手饶了他一命,我估计这年轻人多半就是他了。 “他说张凡不在家……”我皱着眉头陷入沉思:“不应该啊……” 去之前,我跟张凡打过电话,说我要送五方鬼令过去,张凡不可能突然出去。 我心中隐隐有种不祥的预感,张凡那边,很可能也出事了! 直到此刻,我才真正明白,鬼差大哥为什么苦口婆心地劝我,又欲言又止了。 冥王大人的手段,真是超乎我的想象。 眼下,张凡那边出了事,我又瘫痪在床,在这一波又一波的暴击下,我真有点扛不住了。 抱着最后一丝希望,我开口求道:“赵大哥,我知道这很麻烦你,但我现在也没办法求助别人了,能不能再请你帮一个忙,去西门街找那个王瞎子。” 赵明阳擦着额头上的汗珠,听到我提王瞎子,他随之一愣:“哪个王瞎子?” 我都被他问蒙了,这西门街还有几个王瞎子? “就是在红d区对面,那个岔路口,有个独栋的老房子,专门给人看事的那个王瞎子啊!” 赵明阳听到我的话,脸色红里透着白,看我的眼神就跟见了鬼,半晌,他才哆哆嗦嗦地对我说:“那个王瞎子,是不是眼镜腿绑着一圈胶带?” 我拼命地点点头:“没错,就是他。” 我拜托他帮我去找一下王瞎子,虽然他的法坛被封了,还在生我的气,但也绝不会见死不救的。 赵明阳面露惧色:“这别的忙我能帮,这个忙……我还真帮不了!这个王瞎子已经死了两年多了!” 不是两天,不是两个月,而是两年多! “不可能!”我语气十分强硬:“如果他死了,那我见到的又是谁?我家法坛是谁给我开的?我还见老头老太太来找他看事呢!” 他前段时间才帮江念作法还阳,鬼才相信他已经死了。 张明阳见我不相信,叹了口气道:“我不知道你是怎么见到他的,但我也犯不着骗你,这件事圈子里的人都知道,毕竟他在江城也是一号响当当的人物。” 他的话,一字一句地砸在我的脑子里,王瞎子怎么可能会死呢?他没有死!张明阳是在骗我。 “如果你不信,那好,明天我带你去看看……对了,西门街一年前严打,早已经没有红d区了,如果你能见到红d区,那你应该考虑考虑,到底是哪儿出了问题。” 张明阳跟我说,他先回去休息,明天一早给我带吃的,然后带我去西门街走走看。 见他信誓旦旦,敢带我去西门街逛街,我的内心有一丝丝的动摇,难道……我看到的一切都是假的? 如果他没骗我,王瞎子两年多以前就死了,那我见到的“王瞎子”又是谁呢? 我的脑子一团乱麻,心慌得突突狂跳,一夜未眠…… 第二天,赵明阳果然过来接我,手里还推着一个轮椅。 我胡乱喝了几口粥,就迫不及待地想要去西门街看看。 他把我抱到了轮椅上,系好了安全带。 临出门时,我突然想起了我的脸,对他说道:“赵大哥,你能不能帮我找一个口罩?” 赵明阳疑惑地看着我:“口罩?戴这玩意儿做啥?” 我靠在椅子背上,有气无力地说:“我的脸……” 他低下头近距离地看着我:“你脸咋了?” 我透过他的眼眸,看到了我惨白的脸,好像少了点东西…… 第234章 江念骗了我 我怀疑我看错了,让赵明阳打开前置摄像头给我照照。 当我那白净的脸,出现在屏幕上时,我震惊得说不出话。 我脸上的尸斑……全都没了! 我激动得语无伦次:“我的脸……赵大哥,我的脸什么时候干净的?” 赵明阳看怪物般打量着我,随即一脸释然:“放心吧,你没伤到脸。” 他以为我担心车祸伤了脸,毕竟女孩嘛,都很爱漂亮。 我不断地摇头:“不是,我想问的是,我脸上的斑斑点点,什么时候不见的?” 赵明阳虽然疑惑,但还是很认真地思考:“我一见到你,就是这张脸啊,哪里来的斑点?” 我的眼里瞬间蓄满泪水,一场车祸后,我脸上的尸斑……没了?! 难怪赵明阳和医护人员看到我,都没有露出过异色。 我也不知道是咋回事,是江念出现,给我渡了龙气?还是殷洛高抬贵手,放了我一马? 对于想不通的事,我干脆懒得去想,既然脸已经没事了,我也不用遮遮掩掩:“我不需要口罩了,咱们出发吧!” 我所在的第三人民医院,离西门街就两条街,赵明阳推着我走过去,正好也晒晒早上的太阳。 这一路都没什么变化,直到靠近王瞎子家,我突然发现,周围的门面都变了! 原本左手边的那排门店,都是亮着玫红色灯泡,拉着门帘的理发店、按摩店,时不时还有几道穿着凉快的身影站在门口。 现在全都变成了快餐店、便利店和一家卖老年鞋的。 看那餐馆玻璃上油垢,应该熏了小半年以上。 同样的房屋和街道,门店却完全变了样,我使劲眨了眨眼睛,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 “看到了吧?根本没什么红d区。”赵明阳说道。 我死不信邪,请他推我去便利店,收银的是十八九岁,学生样的男孩。 我问他:“这位帅哥,我想问问你,这家店开多久了?” 男孩见我坐在轮椅上,露出了同情的目光,很认真地回答:“开了快十个月了,请问你有什么事吗?” 我胸口剧烈地起伏,故作淡定地说没事,其实内心早已经翻江倒海。 如果这家店开了十个月,那我之前来看见的,又是什么东西呢? 我愣神的功夫,赵明阳就把我推到了一幢气派的小楼面前,我一眼就认出这是王瞎子的房子,不过外面却贴了一层白色的瓷砖,大门也从木门,换成了防盗门。 一个啤酒肚的男人坐在门口抽烟,见我张望着,他谄媚地朝我打招呼:“二位租房子不?我这儿一楼还有个单间。” 我抡圆了眼睛,磕磕巴巴地问他是谁,王瞎子人呢? 听我不是来租房,是来打听王瞎子,他立刻收敛了笑容:“我叔啊,两年前已经仙逝了,你要是找他看事,那可不巧,你来晚了!” 我仿佛遭受了一万点暴击,王瞎子已经入土两年了,那我见到的“王瞎子”又是谁? 赵明阳叹了口气:“看到了吗?咱们还是回吧!” 都说眼见为实,我都亲眼看见了,却还是不愿相信,毕竟……这儿是江念带我来的,承认王瞎子有问题,就等同于承认江念有问题。 “时间还早,赵大哥,麻烦你推我去西门街附近的城隍庙吧!”我给他指路,让他往右手边走,身后的人却伫在原地。 “小安啊,这江城早就没有城隍庙了!”赵明阳说,城隍庙这档子事都是老黄历了。 我已经处在崩溃的边缘,几乎带着哭腔:“赵大哥,你就推我去看看吧,照我说的方向走,一定能找到……” 赵明阳拿我没办法,哄小孩似的,推着我左拐右绕,来到城隍庙的那栋房子,我再也忍不住,眼泪刷的流了下来。 哪儿有什么城隍庙,这里是一个民房背后的墙! 往事一幕幕闪过,江念带着我来到王瞎子家,又带我来到城隍庙,我还在庙里见过一个穿古代官服,气势很足的城隍老爷塑像。 新郎潭的水鬼,就是在这儿带往地府的。 如今却成了一场空,我都分不清,到底什么才是真的,什么才是现实。 我对着这堵墙面壁了很久很久,我从惊魂未定,终于冷静下来:“赵大哥,你究竟是谁?为什么想要接近我?” 赵明阳笑道:“小安,你这话什么意思?” 我镇定地瘫在靠背上:“我之前是真糊涂,但你却是揣着明白当糊涂。” 就在那短短一瞬,我想明白了,这件事无非就三个可能: 江念骗了我;江念没骗我;赵明阳不知用了什么妖术骗了我。 赵明阳见我恢复清醒,也没再多费唇舌:“没想到,你这么快就发现了……” 面前的墙壁上,赵明阳的脖子上,冒出了一道老虎头的影子,特别可怕! 我不自觉地想握住轮椅的扶手:“你、你想干什么?” 赵明阳叹道:“我要想害你,你早就死一百遍了。” 这是个大实话,闻言,我紧绷的心松了不少:“那你……” 赵明阳道:“揽月教主都说了,让你等待,不要再生事端,你偏不信,现在好了,惹得冥王出手,要不是我一直盯着你,你早就死在那场车祸了。” 赵明阳向我表明了身份,他是揽月教主身边的右护法! 我被他说了一通,也挺委屈的:“赵护法,不是我生事儿,是冥王欺人太甚。” “有什么事,你可以告诉左护法,没必要擅自行动。”他又教训了我一句。 我问他左护法是谁啊? “褚莜啊……她没告诉你吗?” 褚莜还真没提过她是揽月教主的护法神,不过,就算她直说,我也不会跟她开口。 “现如今被你识破,我也不想瞒着你,张凡确实出事了,跟他那个师侄有关,不过,他暂时没有生命危险,可你要是把五方鬼令给他,那他就真的要去见阎王了!” “王瞎子的事,我也没骗你,刚才你看到的一切都是真的,王瞎子两年前已经死了,你见到的那位,根本不是王瞎子!江念一直在骗你……” 我脑子里嗡嗡作响:“他为什么要骗我?” 赵明阳说:“我也不知道……” 他告诉我,揽月教主说了,江念骗了我,让我走上开坛看阴的道路。 如今,她开个天恩,让我重新做个选择,一个可以回归普通人的选择。 “如果你点头,她就会强行解除你家法坛,从今往后,江念还有那群仙家,都跟你没关系了,她会帮你救出你母亲,你的生活将会回到两个多月前,你……愿意吗?” 第235章 我通过了考验! 他的话,说不诱人都是假的。 我做梦都想过回普通人的生活,好好上学、工作、结婚、生子……就这样平淡地度过一生。 可惜事与愿违,我从出生就注定多灾多难,不得安宁。 “说吧,你们有什么条件?”我不信天下有免费的午餐,揽月教主如此上心,肯定是有所图谋。 赵明阳打了个响指:“爽快,要不怎么说,跟聪明人对话,就是省事儿呢?揽月教主想要你手里的五方鬼令!” 我讥诮地笑了:“果然……” 他连忙解释:“教主要这鬼令,是想借此肃清上方仙和冥界的队伍,是为了公事。” 冠冕堂皇…… 我现在谁也不信! 这身边的人和事,全都充斥着巨大的谎言,而我就生活在这些精心编织的谎言之中。 他们全都冲着五方鬼令而来,证明这东西真的很重要。 我不自觉地咬了咬后槽牙:“那你可能要失望了,我是不会交出五方鬼令的,我谁都信不过,还是留在手里来得心安。” 赵明阳没想到我会拒绝:“怎么,难道你还想继续这种生活?实话告诉你,杀死黑将军,这罪名可不小,弄不好,你们和你的仙家,全都要遭受雷刑!” 对于仙家而言,雷刑就是最厉害的惩罚。 赵明阳以此来威胁我,我却不以为然,搞得像谁没遭受过雷劫似的。 “别废话了,我现在废人一个,要打要杀悉随尊便!”我打定主意,就算死也不会把五方鬼令让出去。 赵明阳握着把手的骨节咔咔作响,随即又松开:“你想好了?放着轻松的路不走,偏要走那条不归路。” 明知死路一条,我还一头扎进去,实在是挺傻的,但我割舍不下江念和仙家们,纵使等着我的是一场冤狱,一个惨淡的收场,我也不愿丢下他们。 更何况,这五方鬼令关系着冥界的安危,我不能放任不管。 “赵护法,我要纠正一下,这世间本就没有好走的路,就算你证明了江念在骗我,我也愿意相信,他是有苦衷的,至于我的仙家……他们会明白我的!” 我深深地喘着粗气,做出了人生中最艰难的决定。 “敬酒不吃吃罚酒!”赵明阳身形一动,墙上的影子瞬间膨胀,变成了只一米多高的老虎,一口就能吞了我。 我绝望地闭上双眼,耳边充斥着一声声的虎啸,赵明阳对我说:“对不住了,安然!” 沉重的虎爪搭在我肩头,我不敢睁开眼,只能用力地咬着上下牙床。 鼻息间满是动物的腥臭味,我感觉到几颗粗粝的虎牙,正贴着我的脖子来回摩擦:“我最后问你一次,愿不愿意放下?” 我抱着必死的决心,冲着前方大喊:“不愿……” 喊声震荡,我的内心却无比平静,坚定地做出选择后,我整个人都轻松了。 很久很久……想象中的疼痛没有出现,我眯着眼,看向面前的这堵墙,没见到什么老虎,却见到一阵金光闪烁。 好几道人影脚踩祥云,飘在墙头。 他们穿着很精美的古装,每一个都光芒盛放。 白虎纵身一跃,跳到了为首的女人身边。 女人一袭浅淡的月牙色纱裙,腰间镶嵌着一块上好的和田美玉,一头锦缎般的长发挽成了坠月簪,发箕下垂着一排琉璃帘,雍容又雅致。 这人风姿卓越,美艳不可方物,仿若误落凡尘的仙女姐姐,一脸欣慰地朝着我微微笑。 我呆滞地看着这阵仗,中间站着这位坠月髻的天仙,她的右脚卧着白虎,白虎边上站着胡三太奶。 天仙的左手边,是娇俏可人的褚莜,褚莜边上,立着一个男人——我做梦都想见到的人! 江念一袭黑衣,从头到脚都在滴水,一只手里握着把降龙木,另一只手提溜着一个披头散发的女人。 “江念……”我死灰般的心彻底复燃,蹭的一下从轮椅上站起。 起身的刹那间,我盯着自己的腿,我……我能动了?! 我激动得热泪盈眶,本以为死定了,结果一睁眼,我居然能动了,还见到了江念。 江念隐晦又克制地望着我,对我点点头,发梢上的水滴随着轻颤而坠落,一滴一滴砸在墙上。 “傻愣着干什么,还不快拜见揽月教主?”褚莜提醒我道。 我冷不丁地回过神,看向这天仙美人:“揽月教主?” 揽月教主不拘小节地抬了抬手,举手投足间尽显尊贵:“安然,你可曾听过这句话?” “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所以动心忍性,曾益其所不能……” 揽月教主嗓音清脆,如水潺潺,每一个字都砸在我的心上,总之特别温柔。 说到最后,她笑道:“恭喜你,你通过了这次的考验!” “考验……”我目光扫视着众仙。 揽月教主点点头:“修行人的考验。” 说完,她责怪地睨了江念一眼:“若不是龙君插手,你本不用这场加练,但好在,你道心坚定,没有舍弃仙缘。” 我站在原地静静听着,终于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这一切,都是揽月教主给我设置的考验! 原本我的劫难,应该在猫眼和山洞墓穴中应验,是江澜月和江念插手,改变了我的劫难,揽月教主这才出手。 让我担惊受怕、让我备受威胁、让我孤立无援、让我饱受折磨……最终,她要我信任崩塌,一步步引我做出选择。 “我还以为,修行人的考验是要厮杀,要斗法,没想到……竟然会这么的……” “这么平淡,是吗?”褚莜一语道破。 我点点头:“不说平淡吧,但比我想象中要平和许多。” 白虎赵明阳嗷呜一声:“你以为看小说呢?真正的高手过招,都是一念之间,都在这生活中,生活本就是一场修炼!修行容易修心难,这世上的五毒都聚在人心,人性才是最经不住考验的……” 他巴拉巴拉说了一堆,算是说明白了。 他们给我设置的考验,其实比我想象的要难,但凡我生出一丁点畏惧之心,松动之意,考核就会失败。 我一阵后怕,身上不自觉溢出冷汗:“如果……我是说如果,我刚才同意了呢?” 揽月教主说:“你若同意,你和龙君的缘分就彻底断了,龙君会因为你的放弃,永远被困于虚妄之中,而你则安然无恙,过回普通人的生活……” 我心头一紧,如果刚才我心动了,做出另一个选择,江念会被我害死,我也永远永远见不到他了! 我眼含热泪看向江念,他朝我投来一记安定的浅笑,刚要开口,目光就移向我身上的包包,里面散发出道道黑金光芒。 第236章 它认我为主 这光芒是怎么回事? 我和众仙面面相觑,身体绷得笔直,好像身上挂着的不是包包而是炸药包。 “五方鬼令!”江念古井无波的声音,掀起了一阵波澜,就连表情都写满惊讶。 我惊愕地瞪着这道又暗又璀璨的光芒,四肢开始发抖:“五方鬼令……有反应了?” 我还没感慨,眼前的黑金光芒冲天而起,破开了头顶的乌云,滚滚云层裂开了一条细长的缝隙,一个巨大的红瞳,在天上静静地凝视着我。 我吓得腿软,对着这只深邃诡异的大眼睛,我的心突突狂跳,后背一阵针扎似的寒。 这是什么东西? 我扶着身边的墙壁,几乎用尽全力才能站起来。 “是……是幽冥之眼!”不知是谁惊恐地吼了一嗓子,所有人都慌乱起来。 我一眨不眨地看着他们,强装镇定地问:“幽冥之眼?” 江念提着降龙木,随手把那女人往脚下一抛,飞身来到我面前。 “别怕……”江念的下颌线紧绷着,手掌慢慢向着包包的方向摊开。 巴掌大的黑色印章,从包里飞了出来,悬在他的手掌之间。 四四方方的印章,陀螺般不断旋转,一缕一缕的黑金光芒,藤蔓般缠在一起,汇成了头顶的那只幽冥之眼。 我抬起头,对着那只硕大的眼睛,眼前浮现一幕幕刀山火海、剥皮割肉的血/腥场面,就像在看十八层地狱。 但很快,这些画面就被一个冗长的通道还有白光所取代。 沐浴在乳白的光芒下,我有种身心舒畅的轻松感,总之特别舒服,飞蛾扑火般想朝着那束光靠近。 江念就在身边,明显也看到了一幕,他身上镀上一层柔光,驱散了身上的冷峻气息。 “哎哟我去!”赵明阳的声音打断了我,天空中的大眼睛不见了,只剩下一个眼睛状的云团,证明着刚才的神迹。 我咽了口唾沫,身体比石头还坚硬:“这……这怎么回事?” 江念手掌一握,紧紧捏住了五方鬼令:“安然,你唤醒了五方鬼令。” “什么?”我怀疑我听错了:“这怎么可能……” 之前我们在雁丘村,想尽一切办法都没能唤醒五方鬼令,今天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我茫然地看向揽月教主,她盯着我探究地看了看:“怪哉!你居然能唤醒五方鬼令……” 江念和揽月教主亲口承认,我还有什么好怀疑的呢? 他们都暗暗称奇,却没人能解释为什么,这时,江念眸色幽深地盯着我的眉心,似乎有了新的想法。 难道……是殷洛? 我晃着沉甸甸的脑袋,不可能!他要是能唤醒五方鬼令,怎么可能会把它埋在周若云的坟墓里。 “那我现在该怎么办?”我询问着江念。 一只大手不动声色地握住我的手,桀骜地扬起头说:“这是天意……” 这话是说给我听,更是说给揽月教主听。 揽月教主原本想让我拱手相让,她好拿着五方鬼令去整顿职场,结果阴差阳错,被我一个凡人给唤醒了。 她怅然又担忧地开口道:“五方鬼令认主,如今它选定了你,看来……我是没机会了。” 就算把五方鬼令交给她,鬼令也会跑回我身边。 揽月教主提醒我道:“安然,五方鬼令事关整个冥界安危,不仅能调遣五方鬼王的兵将,也是打开冥界之眼的钥匙……” 我问他们,这冥界之眼,究竟是什么东西? 他们都摇了摇头,只知道冥界之眼里藏着整个冥界的根基,至于那儿具体有什么宝贝和机缘,他们也没进去过,就不得而知了。 想到刚才那只硕大的红眼睛,以及眼睛里饱含的异世界,我就心跳加速。 五方鬼令为什么选我做主人呢? 它究竟想干嘛? 我从江念的手里接过五方鬼令,捣鼓了好一阵,也没有再冒出刚才的黑金光芒。 江念搂住我单薄的肩:“不着急,来日方长……” 我嗯了一声,将五方鬼令收回了包包里,宝贝地抱在胸口。 揽月教主的计划,就这样被我打碎,我们莫名其妙成了合作的关系。 她朝上方仙下手,我们对冥界出手,务必要将那些叛变者一网打尽。 “那我的仙家们……”我眨巴着眼,很直接地问向揽月教主。 揽月教主面露难色:“恐怕还不能放出来,做戏就要做全套。” 依照计划,黑将军依旧下落不明,这杀人的屎盆子,我们还得继续担着。 得知仙家们没有受苦,我暗自松了口气。 “这年头,像你此般重情重义的人不多了。”揽月教主感慨道。 现如今仙家横行,遍地都能找到修行的动物仙。 很多堂口的仙家,没了就没了,反正还能找新的。 我却宁死也不放手,势必要揪出幕后黑手,救出我的仙家。 “他们不一样,不止是我的仙家,还是我的战友、朋友和亲人!” 有时候跟仙家打交道,比跟人打交道更纯粹。 我真诚以待,他们以命报之,这可是神仙般的友谊。 揽月教主再次欣慰地点头:“记住你的初心,永远不要被这世间所浸染……至于上方仙和冥界的消息,我自会跟龙君联系。” 她和江念交换了一记眼神,转身,七八只仙鹤簇拥着一只神辇,接上了揽月教主。 褚莜没好气地朝我说:“回去别偷懒,我可是盯着你的,遇到瓶颈记得call我……” 我答应她,一定会勤加修炼,争取早日进阶。 褚莜的小短腿使劲一蹦跶,飞快地坐在了神辇上。 白虎没有上神辇,他腾空而起,陪伴在仙鹤周围,临要走了,他回头朝我摇了摇尾巴:“小安,我敬你是条汉子,咱们后会有期!” 我双手朝他抱拳:“后会有期!” 一群仙家,在仙鹤和彩霞的簇拥下,浩浩荡荡地朝天飞去。 独留胡三太奶还飘在墙头:“安师父,这段期间,我会派几个厉害的胡子胡孙来保护你。” 我看了一眼胡三太奶那和善的笑脸,一时间竟分不清,她是真心还是假意,是关心我,还是不放心监视我。 我摆摆手道:“你的心意我心领了,我身边有江念就足够,因为这事,害了你家的胡兰,我深感歉意,有朝一日,等我救回胡兰,定会登门道歉。” 胡三太奶见我不领情,也没有坚持:“那好,如果你有需要,就去风铃小居找灵儿。” 我笑笑,算是答应了。 胡三太奶乘云而走,朝着北方远去,身形逐渐变成了大小。 刚一走,我就双手背负在背,冷着脸冲江念问:“说说吧,你为什么要骗我?” 第237章 江念有问必答 我打定主意,无论江念怎么狡辩,怎么沉默,我都不会轻易放过他。 我犀利地瞪着他,尖锐的眼神似乎能刺穿他的防备。 下一秒,我被人揽着腰,撞进了那宽阔的怀抱…… 熟悉的馨香不断钻进鼻腔,我所有的委屈和难过,聚集到了鼻尖,微酸得让我无法忽视。 江念没有说话,只是用力地抱紧我,一张脸红得像刚煮熟的红皮鸡蛋,急切到令我咋舌。 “安然……对不起……”江念低沉的嗓音在翻滚。 我愣在他的怀里,本以为他会避而不谈,没想到他却老老实实地道歉了! 短短的三个字重重地砸在我心上,我差点就迷失在他软语中,但很快,那热血就被我强压下去。 “江念,你这次别想忽悠我!”我用力地推搡着他,表明了我的坚决态度。 江念深呼吸,轻叹一声:“我承认,我从一开始就骗了你……” 至于骗了我什么,江念却死活都不肯开口,只是告诉我,他对我撒的每一个谎,是为了保护我、留在我身边…… 我狐疑地咬着下唇:“难道……你跟我家的故事,并不像我了解到的那样?” 江念紧紧闭上嘴,并未做出任何表态,但他没有拒绝,那就是默认了。 “那你说你恨我,总是把我推得很远,也是骗我的?”我委屈地问。 江念眼底闪过一丝心疼,急不可查地点点头:“嗯!” 我心口的气瞬间就散了,我就说嘛……他之前明明每次都很享受,可一旦清醒,就会不断地将我推远,还说什么,我们俩永远也不可能的话。 如今也算是啪啪打脸,也不知道他是左脸疼还是右脸疼。 “那……再容我猜一猜,你不断把我推远,甚至天天在嘴边挂着家仇,也是有苦衷的,对吧?” 江念脸色的暗色越发明显,沉闷地点点头:“安然,这件事我暂时不能告诉你,不管你信与不信,我从千年前就开始布局,好在……我的等待没有白费,终究遇见了你……” 千年前就布局,这是怎样的手段和谋略? 我不可思议地打量着他:“跟我前世有关?” 江念眸光微微闪烁:“曾经有关。” 这个曾经……还真是够绝的!不愧是条活了几千年的青龙,说话滴水不漏的。 我对他的答案不满意,让他重新回答。 江念绞尽脑汁想了想:“曾经,我是为了前世的你,如今,我是为了今世的你,这个答案,你可还满意?” 他低眸凝视着我,说到今世时,眼底里仿佛盛放着璀璨星光。 我是个相信细节的人,刚才那一幕,他确实没有骗我。 如今的江念,是我而来,为我而活,也不知道他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是我奋不顾身替他扛下雷劫? 是他也奋不顾身独闯阴曹地府救我? 还是说……在这儿更早之前,江念就对我动了心? 我真的好开心,能亲耳听到这个的答案,让我知道,江念的心脏是为我安然而狂跳。 开心归开心,我仍旧保持了最后的理智:“既然如此,你为什么不早点跟我坦白呢?” 江念再次沉默,然后组织好语言很认真地答:“时机未到。” 他憋了半天,就给我憋出四个字? 我才不会放过他,逼他必须说清楚。 江念皱着眉头,一张玉颜绷得很紧:“哪有那么多为什么?依照我原本的计划,我只是领你走上了开坛看阴的道路,护你一世周全,可惜……计划永远没有变化快。” 殷洛是第一次变故,接着……发生了一系列的连锁反应,照他的说法,我们已经偏离航道很远了,但谁曾想到,新的路线会有不同的风景? 我很庆幸自己走的每一步,让我和江念越来越近,最终,密不可分。 他有自己的苦衷,很多话不能明说,我问了半天也没问出个所以然,索性放弃了。 “那……王瞎子呢?”我问道,脑海中浮现出那个有点脾气的小老头。 江念说:“白虎说得没错,王瞎子确实死了,但他一直都没有离开过,依旧在地府里当差,行走于阴阳两界。” 我明白了,我遇到的王瞎子不假,只不过是当鬼差的王瞎子。 “那那个红d区,还有他的老房子,其实是在阴曹地府咯?” “没错。”江念难得这么爽快地回答我。 我的世界再次崩了,我居然没看出来王瞎子是个鬼魂。 而他确实是江念的手下,他死后,家里的法坛无人继承,他又一同搬去了冥界,日夜供奉着。 我的嘴都抡圆了,还可以这么操作吗? 江念说,这当然可以了,一旦王瞎子投胎转世,他的仙家就会跟着他一起,这就是为什么很多人天生身上就带着仙家。 我算是明白了,合着他们之前,一直都在我面前演戏呢! “那这个呢?”我指了指面前的墙壁。 城隍庙去哪儿了? 江念唇角微扬:“白虎没说错,江城已经没有城隍庙了,但这并不代表没有城隍……” 正说着,他指尖一晃,像个乐队的指挥家,一下就点在墙壁上。 原本坚硬的墙,变得跟水一般柔软,里面隐约可见拥挤的街道,还有我先前看到过的那间城隍庙。 王瞎子拄着一根拐杖,就坐在城隍庙门口,乐呵呵地盯着人们。 “太神奇了……”我忍不住感慨,就跟看电视似的。 江念摸着我凌乱的后脑勺,掌心溢出道道暖意:“好了,我们回家!” 我的思绪瞬间就被拉回,听到回家二字,我鼻子好酸,眼眶热意弥漫:“好,我们回家……” 江念低头看向脚边那女人,随意打了个响指,她便直挺挺地起身,就像……就像小时候电影里演的僵尸! 我害怕地看着她,很艰难才从那发丝间辨认出——她是安笛! 我气不打一处来:“你去而复返,就是为了救她?” 话音刚落,我手里就被塞进了一个硬邦邦的短剑。 是降龙木! 难怪我之前总觉得包包里少了什么,原来是落了降龙木。 见我脸上的阴霾消散,江念这才开口:“救她?她也配!” 安笛配不配我不知道,总之,江念顺手把人“救”回来了,一路带往江城,我真想问问,他这又是哪一出? 第238章 安笛死了 江念故作神秘地笑道,牵起我的手:“回去你就知道了……” 我满腹疑问,被他牵着往家里走。 安笛不远不近地跟着我们,她四肢僵硬,长发遮面,这副行尸走肉的模样,一路上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 我忍不住频频回头:“江念……她是死是活啊?” 江念瞄了安笛一眼,反问道:“你希望她是死是活?” 这话说的……我能决定她的生死吗? 就算能,我也不希望由我来做决定。 “我怎么觉得你在给我挖坑啊?”我半开玩笑道。 江念使坏地捏了捏我的手指尖:“我认真的,她神魂俱灭,仅靠体内的邪骨吊着最后一口气,你若顾念亲情,我可以出手相救,帮她剔除邪骨,重入轮回。” 原来如此……难怪她跟个丧尸似的。 我回头看着那僵硬的身影,一身白衣,却身怀邪骨;长相甜美,却心如蛇蝎。 在山洞里,她丝毫不顾念我们的手足亲情,想置我于死地。 说实话,我的善良有限…… 曾经我以德报怨,一次次地原谅她,给她机会改过自新,如今……她邪骨已成,怨念缠身,就算给她千次百次机会,她也不会悔改。 我想了想,当即做出决定:“这件事到此为止吧,顺应天意,你觉得呢?” 就看你天意让她灰飞烟灭,还是留下了。 江念会心一笑:“甚好!” 时值深秋,两旁的行道落叶纷飞,我和江念踩着枯黄的梧桐叶,一步一步朝着家的方向迈步。 直到现在,我都还有种不真实的感觉。 刚才见到了揽月教主,又被五方鬼令认了主,这事赶事的,连喘息的时间都没有。 如今节奏慢了下来,看着地上拉长的身影,以及掌心传来的滚烫,鼻息间的淡雅清香,都在告诉着我,这一切都是真的! 江念真的回来了! “江念,答应我,不要再自作主张替我受过了……”我可不是商量的语气,这次我是真的生气了。 天知道我听到他被吸进地缝里,被陷入虚妄世界,是个什么心情。 他沉默不语,我知道他心里在顾虑着什么。 他想保护我,想要承担我人生中的一切苦难,可他忘了,那毕竟是我的人生,就算他帮我渡劫,我还是逃不掉本属于我的劫难。 见他又变成了闷葫芦,我开口道:“只要你好好活着,陪在我身边,就是我最大的幸运,其他的风浪又算得了什么呢?” 江念思忖片刻,勉强挤出一个字:“好……” 他什么都没说,只是握着我的手更紧了些,仿佛在告诉我,他永远也不会松开…… 回到家,刚打开门,两团毛茸茸的小东西朝我们飞奔而来。 黄云峰后腿使不上力,拼命地用前爪刨着地板,地上全是他“美丽”的抓痕。 “安师父你……龙、龙君?你回来了!” 他们连滚带爬扑到江念脚底下,眼里都含着热泪。 江念鼻息嗯了一声,朝黄四郎说道:“多谢。” 他在谢谢黄四郎照顾我,可那冷冰冰的语气,就像人欠他五百万似的。 我胳膊肘耸了耸他:“好好说话。” 江念有点委屈,刚要开口,黄四郎便接过话茬:“龙君言重了,我们父子俩仰仗龙君,摆脱了黑将军的追杀,您的大恩大德,我们没齿难忘……” 我睨了黄四郎一眼:“你就惯着他吧……” 黄四郎咧嘴一笑,后爪子挠了挠小脑袋:“对了,龙君您让我准备的东西,我都备好了。” 我这才注意到,屋里用红绳布置了一个阵法,阵法中央放着两套同样的红衣服,一只土碗,碗里装了一碗清水。 “这是……”我指着阵法问道。 江念说:“换命!” 我恍然大悟,原来他费尽力气把安笛带回来,是为了给我换命! 之前一直找不到安笛,又怕殷洛在我八字上做文章,我和安笛的命一直都灭有换回来。 如今,殷洛的墓穴已毁,尸身被吸入地底,我们也没什么顾虑了。 我和安笛之间的恩怨纠葛,就在今夜彻底结束吧…… 法事进行得顺利,我和安笛面对面,盘腿坐在阵法中间。 江念在我们手指上绑了一根红绳,分别伸出一根手指浸入土碗的水中,又取了我们俩的头发,分别包在了符纸里。 “放松,很快就没事了……”江念的话让我无比心安。 我点点头,看了一眼面如死灰的安笛:“永别了……” 耳边传来低沉的念咒声,当江念说出我们的八字,紧接着喝道:“换!” 我手指上的红绳突然紧了紧,土碗的水面泛起阵阵波澜,那波浪随着指尖一阵一阵往我身体里钻。 我明显感到身上有什么不一样了,整个人神清气爽。 等我回过神,土碗里的水变成了黑色。 安笛脸上抽搐了几下,翻着白眼栽倒在地。 我们之间的红绳应声而断,垂落在地…… 安笛死了,死的时候全身紫黑,灵魂灰飞烟灭。 当然了,她可不是死在我的屋子里。 江念让她留着最后一口气离开,她最后是死在了大街上。 二叔收到消息时,整个人都垮了! 这个女儿虽然不争气,但也是他唯一的宝贝女儿。 二叔一夜之间白了头,白发人送黑发人,哭得昏死过去。 简单料理了安笛的后事,二叔抱着安迪的骨灰离开了江城,他要回到盘龙村去安葬他的宝贝女儿。 临走时,他红着眼对我说:“安然,人在做天在看,我虽然没有证据,但我知道小笛的死肯定跟你有关……” 我怒极反笑:“你早就怀疑我,这几天却闭口不提,让我鞍前马后帮你女儿料理后事,马上要进站了,才敢说出心里话。但凡你爷们一点,几天前敢指着我的鼻子骂,我都敬你是条汉子!” 二叔被我怼得无言以对,被我说中那副小人心思,他暴跳如雷:“我、我不会放过你……” 真是活久见! 二叔刚腆着脸利用我,转头就要对付我,翻脸比翻书还快。 我倒不怕他的打击报复,而是提醒他先顾好自己吧! 他乌云盖顶,印堂发黑,这次回去肯定要出事。 二叔朝我面前吐了口唾沫:“你敢咒我……” 话没说完,一坨鸟屎砸在了他的脑门上。 第239章 横死鬼来索命 “艹他娘的……连只鸟儿都欺负老子。”二叔骂骂咧咧的,为了擦那黄绿色的鸟屎,把安笛的骨灰坛随便放在了花坛里。 得亏安笛早已魂灭,不然被太阳这一晒,跟下油锅似的,死了都不得安宁。 二叔嫌弃地擦着衣袖,重新抱起骨灰坛,把坛子塞进行李袋里,怒瞪我一眼扭头就走。 我看着这道怨气满满的背影,第一次切身体会什么叫“斗米养恩,担米养仇”,什么叫“龙夫与蛇”。 罢了,二叔这次回去够呛,我懒得跟个将死之人计较。 我送走了“瘟神”,做到了问心无愧,转身的刹那,一道灰色和紫色polo衫,从我身后一闪而过。 我对着人影消散的方向愣神,那个出租车司机还跟着我呢! 这几天我跟江念新影不离,那司机鬼魂多半是忌惮江念吧,再也没露面。 今天江念有事去一趟城隍庙,没有陪我来车站,这鬼魂终于逮到了机会。 我装作没看见,大步朝着公交站台走去,刚迈步,一团冷空气便悄无声息地贴了上来。 我双手掐着剑诀,嘴里念着地火咒,冲着身后的冷气一指。 指尖瞬间溢出一道热流,一个很凄厉的叫声炸响,刺着我的后脑勺。 我扭过头,见一个浑身燃火的人影,正在地上打滚求饶。 “跟了我这么多天,还在医院里压我,你到底想干嘛?”我居高临下,手指刚一掐起剑诀,司机鬼魂立刻就怂了。 “饶命啊……” 我只是想给他点教训,也没想真的要他的命,见他几乎快被火海吞没,烧得体无完肤,我掌心向上,对着他说了一个字:“收!” 法随心动,那足以灭鬼神魂的地火,随着一声号令,很快就熄灭。 空气中全是烧焦的气味,伴随着很重的尸臭味,让我几乎做呕。 司机鬼魂瘫在地上,焦黑的身体散发着黑烟:“烧死我了……” 我出神地盯着掌心,自从通过考验后,我的功力更上了一层楼,就连地火也比之前更凶猛了。 别说司机鬼魂了,就算来个厉鬼,估计也招架不住。 我收起了地火,面色不悦地站在他身边:“说吧,干嘛跟着我?” 司机鬼魂见艰难地翻了个面:“你害死了我,你说我跟着你干嘛?” 原来是因为这…… 我耐着性子蹲在司机鬼魂身边:“这位大哥,拜托你先去查清楚,再来索命好吗?你本就大限将至,就算不载着我,你也会出车祸身亡。” 司机鬼魂哇的一声哭出来:“我是横死,去不了地府,得去枉死城报道,这一去,再想进入轮回,还不知等到猴年马月……” 他车祸之后,就一直东躲西藏,避着鬼差的抓捕,根本就不知道自己是阳寿已尽,还以为是被我害死的。 那次在医院,他本想趁我病,要我命,附身把我引到楼上去跳楼,结果压了半天,却进不了我的身。 “你说我容易吗?”司机鬼魂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 我皱着眉,怪我咯? 我自动忽略了他的哭嚎,只是纳闷,我的身体不是很容易被附身吗?怎么突然变了? “可怜我上有老,下有小,还有个女儿刚上初一,全家就指望着我开出租,以后他们可怎么办啊……”司机鬼魂哭得越发凄惨。 我被他吵得心烦,也可怜他的家境,到底还是松了口:“人死不能复生,你的死虽然是注定,但也跟我多少有点关系,这样吧,我给你办一场超度,治好你身上的伤,让你去枉死城不用受太多的苦。” “至于你的家人……你把地址告诉我,我可以时不时去帮你看看,送点东西。” 一场超度、一些问候关心,在我能力之内,这是唯一能做的。 司机鬼魂立刻止住了眼泪,抽抽噎噎问:“真的?” “爱信不信……”我起身就要走,冷酷地丢下一句:“愿意的话就跟上……” 那焦黑的影子,屁颠屁颠地跟在我身后,一路回到了公寓里。 江念还没回来,应该是城隍庙那边还没忙完吧! 不过,超度这种小事,没必要劳烦龙神大人,我自己就能搞定。 “还傻愣着干什么?进来!”我没好气地催着身后的鬼魂。 黄四郎和黄云峰立在地上,龇牙咧嘴的对着司机鬼魂,把他吓得够呛。 他只是个新鬼,而那两位黄仙,一位上千年道行,都修成了白毛,另一位虽然腿不利索,但也是修行了百年的黄大仙。 两位大仙“夹道欢迎”,司机鬼魂“受宠若惊”,脚都不敢沾地的,飞来地朝我黏上来。 “小姑娘……等等我啊……” 我双手抱胸,冷眼看着他鸡飞狗跳:“怎么?你有胆量想杀我,没有胆量面对两位大仙儿?” 司机鬼魂噗通一声跪下:“小姑娘……不,小师父,我错了!是我有眼不识泰山,不过,我当时确实以为是你害死我的,一心只想着报仇……我不敢了!” 他朝我磕头认错,脑袋砸得邦邦响,额头上一片乌青。 “够了!”我打断了他,让他上一边凉快去,我走到供桌面前,刚要点香,突然意识到我的法坛已经被封了,别说超度了,我恐怕连鬼差都请不上来。 见我犯难,司机鬼魂探着脖子看:“小师父,你这坛……好像有问题啊!坛上咋贴着封条呢?” 经他提醒,我好像也看到了那米色的封条,斜着贴在墙壁上。 我暗自捏着拳,居然忘了这一茬。 “你跟我去另一个地方,我请个朋友帮帮忙。” 我带着司机鬼魂去了张凡家,敲了很久很久,一个睡眼惺忪的年轻人,一边打着哈欠,一边拉开门:“谁啊……” 见我的刹那,年轻人的眼神快速清醒,恐惧地向后一退:“是……是你!” 上次跟他师父斗法,把他吓得够呛,当时他投来的怨毒目光,每每想起都让人不寒而栗。 “静渊,你师叔呢?”我开门见山地问,气势挺强,但心里却还是毛毛的。 法术方面不谈,单就看这男女力量的悬殊,真动起手来,我恐怕不是他的对手。 他快速低下头,不敢直视我的眼睛:“师叔不在,他出门好几天了……” 我懒得跟他废话,手掌将他往边上一推,抵在了门框上道:“你最好老实交代,张凡去哪儿了?” 第240章 葬身江底 静渊被我的死亡视觉凝视着,他避无可避,目光闪烁地说:“小师父,你别问我,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 我信他个鬼! 他这副畏畏缩缩的样子,肯定有事! “不说是吗?行啊……我让我家龙君亲自问你!”我也懒得跟他啰嗦,说一万句,不如江念的名号更有威慑力。 听到‘龙君’,静渊吓得双腿一软:“不、不用劳烦龙君,我说……我什么都说……” 之前死不承认,现在立刻就认怂了,看来,江念对他造成了不小的心理阴影。 我松开胳膊:“赶紧说!” 静渊畏畏缩缩地站回门内:“前几天……好像是七天前吧!师叔在家等你,说你要送个东西过来,结果没还等到,就来了一个白头发的妖怪,也不知跟师叔说了什么,师叔就跟他走了。” 白头发……九璃? 我跟他描述了一下九璃的样貌,静渊点点头:“没错,就是他。” “出这么大的事,你为什么不早说呢?”我厉声问道。 静渊心虚地看了我一眼,我明白了,这小子还记仇呢,故意对我隐瞒了这事。 “我师叔是自愿跟他走的,临走前他叫我好好守家,我想……他跟这个白发妖怪应该是认识的,就没在意。” 张凡自愿跟着九璃离开,这是我万万没想到的。 “他们有说过去哪儿吗?”我问。 静渊先摇摇头,然后突然想起什么:“我听到他们好像提到了江边。” 江边? 我站在原地想了想,多半是跟江底的宝物有关。 九璃……不,应该是江澜月,对江底的宝物还一直念念不忘。 就连我也很好奇,那到底是什么宝贝? “行,我知道了。”我看了一眼静渊:“你是道士吧,会超度吗?” 静渊点点头,随即又快速地摇头:“我之前会,但我的法力已经废了。” 我差点忘了这一茬:“废了没关系,你的师兄弟,师叔师伯肯定会吧,我把这个鬼魂交给你,你们帮他做一场超度法事,多少钱你告诉我,我转账给你。” 我现在无法开坛,也不能带着个横死鬼四处晃荡,思来想去,把他交给静渊是最好的选择! 专业的人做专业的事,没毛病。 “那……那行!”静渊留下了我的联系方式,对着司机鬼魂态度忽变,傲慢地说:“还不进来?要我请你吗?自己进坛子里。” 司机鬼魂站在原地,两只血窟窿眼直勾勾地盯着我,似乎有话要说。 我立刻瞪圆了眼睛:“怎么?你还不满意?” 我暗自掐着剑诀,这司机鬼魂若是再敢啰嗦,我就不客气了! 司机鬼魂被我一嗓子,吓得浑身犯哆嗦:“不敢……我满意,我可太满意了!姑娘,你人真好,当初我误会了你,想要杀你,没想到……你还出手帮我超度!” 他哭出了两行血泪,直直地挂在鬼脸上,别提有多瘆人了。 我硬着头皮看了一眼,快速别开了目光:“行了,一个大男人磨磨唧唧的!不过,我丑话说在前面,你以后若敢再害人,我一定亲自灭了你!” 司机鬼魂连声保证,当着我的面发了毒誓,保证好好进入枉死城,然后投胎转世。 “你答应我的,要去我家看看,别忘了……”临走,他仍不放心自己的家人,朝我报出了地址,可怜巴巴地望着我。 “放心吧,我答应你的事,绝不会忘记,举头三尺有神明,我安然说到做到!” 送走了司机鬼魂,我又嘱咐了静渊几句,见他身上道法已废,掀不起什么波澜,我放心地转身离去。 这一路,我都在琢磨,九璃到底跟张凡说了什么,张凡连五方鬼令都不要了,直接跟他去了江边。 我满腹心事地回去,打开门,就见江念脸色沉重地站在落地窗边,也不知在想什么,连我回来他都没有回过神。 “怎么了……”我换了鞋,慢慢走到他身边,伸手环住了他的后腰。 江念身形一转,顺势抚着我的后脑勺按进胸口:“安然,江里出事了!” “江里?”我正想跟他说九璃、张凡和江边的事,没想到江里就出了大事。 今天下午两点多,江里的水突然间全都消失了,露出了底下的河床,江水发生了罕见的断流。 各种鱼虾蟹和船只都直接露在了河床上,好多人下到淤泥里去抓鱼、抓螃蟹、捡东西,真玩得起劲,江水突然之间就恢复了,来不及逃跑的人们,瞬间就被江水给卷走。 江念的语气沉到谷底:“目前有两百多个人淹死在江里……” 两百多号人,这可是大事故啊! “好好的江水,怎么会断流呢?”我问道。 “不知!我收到消息时,第一时间就从城隍庙赶去了江边,据我的查探,应该是外力所为。” 江念化作龙神,巡游了整江的上游,没有发生任何的极端天气,地址方面也没有异动,不过,在江城上游的一片荒林里,他好像嗅到了九璃的气息。 “那只鸟在附近出现过,我怀疑跟他有关!”江念只是怀疑,他也没有证据。 我听在耳里,几乎可以确定,就是九璃和张凡所谓! “江念,有件事我正好要告诉你,几天前……就是你回来的前夜,九璃去找过张凡,曾提过江边,然后他们就消失了。” 江念与我对视一眼,什么都没说,我便读懂了他的心,他跟我一样,认为这件事一定跟九璃他们有关! “如果我猜得没错,江水断流,应该跟那件宝物有关。”我话音未落,供桌方向就传来了乒乒乓乓的声音,涂川正用力地撞着盛水的那只瓷盆。 “都怪我……是我无能,让两百多条生命葬身江底,他们的死我难辞其咎!”涂川痛心疾首,他用尽全力,却连冲破瓷盆的力量都没有。 听到噩耗,我和江念都很难过,更别说身为河神的涂川了。 如果他镇守在江里,江水绝不会发生这种惨剧,他自责得不断地撞盆,却又无能为力。 “涂川,你冷静一点!”我劝他先别急,九璃他们断流江水,一定是为了寻找宝藏的洞口,就算被他们找到,他们也无法进入,涂川还在这儿呢。 我劝了许久,涂川终于消停了:“安师父,你说得对,只要我涂川还有一口气,他们就别想进入那个洞穴。” “那如果,你被治罪了,甚至被推下诛仙台呢?”江念的脸色一下子变得冷厉,看向了窗户外边。 第241章 能被江念护着,很幸运! 我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夕阳下,一队金光闪闪,气势很足的天兵,手执帝令朝我们飞来。 江念纵身一跃,我都还没看清,他就挡在了为首的金甲天兵面前。 他安静地站着,衣决飘飘,冷峻的面容犹如地狱来的恶鬼,纵使在太阳底下,也能感觉到刺骨的寒。 金甲天兵朝他拱手,态度十分恭敬,正低声地交谈着什么。 具体说的我也没听见,总之,从金甲天兵的脸色看,并不像什么好话。 我暗自为江念捏着汗,眼也不眨地盯着半空中的身影,生怕一言不合就动起手来。 就在我以为要谈崩时,金甲天兵竟然转过身,带着队伍返回了天上。 这…… 我大跌眼镜,以我对江念的了解,他可是一言不合就会爆头的,变得这么文明,我都有些不习惯了。 难道升仙后,顾虑变多了? 江念飘然而返,轻盈地在我面前降落:“看什么呢?看得都呆了。” 我指了指天兵们离去的“小尾巴”:“你对他们说了什么?” 江念伸出手,手指轻抚着我的脸蛋,小心翼翼地来回摩挲着:“我说……让他们跟天帝禀告,宽限三日时间,这三日,我们一定会把江水断流的罪魁祸首揪出来。” 三天时间! 我不自信地看着江念,不知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时间会不会太紧了,而且,我们现在什么线索都没有。” 江念轻笑道:“谁说没有线索?” 示意我点开手机,我这才发现,我的屏幕上有条新消息,林萧传来的! 上面什么都也没写,就是两个数字。 【335、1154】 这是什么? 我看向江念,他压低了嗓音:“地址。” 原来这是经纬度啊! 335应该是北纬,1154是东经,我在地图上输入了这两个数字,立刻就定位到了江城上游的一片森林里,靠近江边的位置。 看来,他们就是在这儿做的法事! 这么久没收到林萧的消息,我还以为他背叛了我们,没想到人家一直潜伏着,关键时刻传来了这重量级的消息。 “那还等什么?赶紧去啊!”我担心去晚了抓不到人。 江念让我稍安勿躁,九璃早就溜了,不过……只要涂川能去江底,九璃立刻就会出现。 我想到他之前跟我立下的约,我们去江底时,他一定会尾随在后。 这可是绝佳的机会。 抓了他和张凡,再找到他们做法的地方,就能证明涂川的清白了! 死罪可免,但……也免不了失职之责,但那都是后话,总比现在被天帝革职,再押去诛仙台的好。 闻言,涂川哽咽地说:“江兄,多谢你的仗义相助,我涂川这辈子最幸运的事,就是交了你这个朋友,认识了你和安师父!” 我听着这话,心脏扑通扑通跳着。 这就是江念,看着冷冰冰的,平日里沉默是金,其实最是善良。 总是默默地付出,默默地护着身边的人。 能被江念守护着,是一件很幸运、很幸福的事。 我不自觉勾住了他的手指,他本可以撇开此事,却主动站了出来,与涂川一起承担,果然是条汉子! “那你打算怎么做?”我问道。 我了解他,他既然敢向天兵天将开口,一定是有了计划。 纤长的睫毛,在他眼睑下投落一片阴影,他薄唇轻启:“当务之急,是让涂川恢复原样,带我们去江底,引蛇出洞。” “可是他……”我顿时像泄了气的皮球,涂川只剩半块妖丹,这些天一直都靠陆见溪的灵力在支撑,我们怎样才能让他复原呢? 江念摊开手掌,一朵绚烂的紫色水晶花,在他掌心里绽开,闪烁着耀眼的光芒。 “紫云晶?!”我眨巴眨巴眼。 “紫云晶的力量,足以修复他的妖丹,之前一直未动手,其一是时机未到,其二……这紫云晶是属于你的!”江念的话让我心头一暖,有种被人尊重的感觉。 他不说,我一直都不知道,这紫云晶是属于我的。 我望着他那坚毅又认真的神情,忍不住甜甜地一笑:“不是属于我的,是属于我们的!” 我让他尽管拿去救人,涂川是个好人,也是掌管万千生命的河神,就算是为了天下苍生吧! 涂川感激涕零,咕噜咕噜在水中冒着泡:“安师父,江兄,你们的大恩大德,我涂川没齿难忘,等我回去后,一定会把你们的功绩上报给天庭,也一定会找到黑将军,证明你们的清白……” 我让他放宽心,紫云晶虽然宝贵,但比起一位称职的河神,根本算不上什么。 黑将军的事,我们会自己调查,我们的仙家也会自己想办法,他管好水里的万千众生,就算对得住这个宝物了。 涂川再次谢过,无比郑重地答应我:“好!这次若能回去,我一定好好守护水中生灵,绝不辜负安师父和江兄的好意。” 我和江念对视一眼,他骨节分明的手指,轻轻撩着我的碎发:“一切都交给我!” 江念盘腿而坐,驱使着紫云晶,源源不断地散发着力量,修补涂川的破损妖丹。 我百无聊赖,就去楼上的房间里灵修。 这一次,我比上次进入得更快,嗅着褚莜给我的熏香,听着陆见溪帮我录到的空灵乐曲,我一闭眼就飘了起来。 别说,这灵魂修炼,确实比我肉身修炼,要进步神速。 我已经可以自由地飞上飞下了。 特别是靠近江念时,他察觉到了我的气息,结果睁开眼,见我飘在上空,他愣怔了一下,很快就明白我是灵魂出窍。 “别飘远了……”他大手一挥,把我给拍了回去。 我轻飘飘的身体,瞬间像吸饱了水的海面,很重地砸落,回到身体里。 这个江念,居然妨碍我灵修! 我生气地下楼去找他,非得要他给我道歉不可。 刚下楼,就见一道很亮眼的红,从我眼前一闪而过。 那个肌骨丰盈,身姿妖娆的红衣男子,摊开双臂站在面前:“我……我终于恢复自由了!” 一双美目噙满了泪水,激动万分地望向我。 不知怎的,我鼻子一酸,也跟着糊了眼睛…… 这时,一个微沉的身体靠上来。 我回头,不经意间瞥见那敞开的领口,顺着性感的喉结一路向下,锁骨和微微隆起的肌肤一览无余,我莫名地心跳加速。 “安然,扶我上楼。” 第242章 不努力怎么生宝宝? 江念的胳膊顺势搭在我的肩头,半个身子挂在了我身上。 或许是我的错觉吧,我怎么觉得,江念这副模样,很像在宣誓主权呢? 我捏了一把这劲寸的腰:“别闹,河神还在这儿呢!” 涂川刚刚恢复人形,好歹也跟人家庆贺一下,撇下客人就上楼,也太失礼了! 涂川风韵十足地扬起嘴角,长而卷的睫毛下,一双眼精致得不似凡间之物,朝我泛起阵阵水波:“安师父,龙君,多谢二位相助!” 上次见他这副模样,还是在081医院,那会儿他被困在红棺上,当时就惊艳了我的眼,没想到真人还要明艳姝色,简直就是妖界尤物。 “不用客气,记住你答应我们的话,守护好江中的生灵……” 我说得一本正经,眼眸却忍不住多瞄了几眼。 腰间忽地收紧,江念倨傲的下巴微微扬起,眉宇间流淌着一股极寒。 我身子一僵,意识到某人的醋坛子翻了:“那个……江念好像累了,我先扶他上楼休息,你请自便吧!” 涂川捋了捋飘逸的青丝,一副看破不说破的神色:“之前日夜相处,也没见大家这般生分,如今我重获人身,大家怎么还疏远了呢?” 他的话令我汗颜,正不知怎么接过话茬,涂川便抿嘴嫣然一笑:“好了……你们歇息吧,我要去江边巡视一番,问问我的虾兵蟹将。” 涂川在阳光下浅笑的模样,就像个漂亮的陶瓷娃娃,还是个善解人意的娃娃。 我点了点头,还没开口,江念便冰冷地说道:“慢走不送。” 涂川瞪了江念一眼,好笑地摇摇头,转身飘飘然飞走。 刚离开,一道修长挺拔的身影,挡住了我面前的光线。 江念单手撑在我身侧,隐怒地抿着薄唇,虽然没有说话,但我却闻到了一股很酸很酸的气味。 “好看吗?”江念伸手摸了摸我的嘴角:“口水都流下来了。” 我被他那夸张的妒夫样逗得噗嗤一笑:“你吃醋了?” 江念的俯下身,深邃幽暗的冰眸子,认真地盯着我的脸:“你说呢?” 我忍俊不禁道:“江大仙,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没自信了?” 江念微眯着眼睛,没有被我的话题给绕进去,冷硬地开口道:“你一直在盯着他。” “是,我是在盯着他,没想到这世间还有这么漂亮的妖怪……” 江念的脸色随着我的话黑到了极致,他咬着腮帮子,很明显地克制翻涌的情绪。 见他真的生气了,我双手环住他的脖子:“可再好看,也不是我的菜啊……” 难道,我身为一个女人,就不能正大光明地欣赏美男子了吗? 美好的事物,总是让会让人赏心悦目不是? 没等我继续狡辩,粉嫩的红唇低头覆上,江念用力地抱着我,不断不断地加深了力度…… 修长漂亮的手指,滑落到我的腰间,似一块滚烫的暖玉,掌着我的后腰,亲密无间地贴着线条分明的肌肉…… 感受到某人身上的变化,我害羞地推搡着他:“别闹……” 江念短暂地停滞,微翘的眉梢眼角风情万种,眼尾的朱砂痣在我眼前晃啊晃……晃啊晃……流露出动人心魄的妩媚,撩拨得我的心尖痒痒。 无法抑制的热意,在我脸上蔓延,感受到他的热烈和殷切,我竟然有些不好意思:“那个……先洗澡……” 下一秒,江念大手一挥,抱着我大步流星地冲进洗手间里。 氤氲的雾气里,江念浓密的睫毛上,挂满了细密的水珠,燥热得让我不敢直视。 修长的手指从背后穿过我的指缝,江念沙哑地低吟:“安然……你是我的……” 两个小时很快就过去,热水都变成了凉水,直到我彻底站不住,江念终于舍得放过了我。 回到房间,亲密地抱在一起,江念的身体逐渐变得滚烫。 他眼底的谷欠望,对上我泪汪汪的眼睛,终究被强压了回去。 “好了,今天先放过你,我们来日方长……”江念见我揽入怀中,用掌心替我烘干头发。 听着他铿锵有力的心跳,我的呼吸逐渐平稳,累得睁不开眼…… 半梦半醒间,我好像听见他低声地在我耳边碎碎念:“怎么办,我有些后悔用紫云晶救他了……” “我不想你这样看着别人……” “你是我的……” 我温顺地在他怀里拱了拱,漫不经心地哄道:“江念,你也是我的……我不喜欢他,我只喜欢你……” 耳边传来一阵擂鼓的心跳声,我噘着嘴吻了吻他心脏的位置:“江念,我们生个宝宝,好不好……” 我没有听到他的回答,但我已经决定了,在解决这一切之后,我想跟他生一个孩子,一个属于我们的孩子,也不知道生出来是颗龙蛋,还是一个小婴儿呢。 突然有点期待了…… 第二天,我是被一种很奇怪的感觉给惊醒的。 一睁眼,对上了江念憋红的脸。 他正摆弄着我,汗流浃背地不断耕耘,我整个人都惊呆了,瞌睡都吓醒了。 “你……你在干什么?”我张嘴就咬了他一口,江念也太禽/兽了吧!我还没醒呢,他就这么迫不及待…… 江念喉结一滚,痛得倒吸一口凉气:“不是你说的,要生宝宝吗?” 我……我宕机的脑子重新运转,好像昨晚上,我确实说过这种不要脸的话! 我顿时语塞,恨不得找个地洞钻下去。 他委屈地道:“不努力一点,怎么怀宝宝?” 但也不是这样努力啊! 我还来及不责怪他,呼吸就越变越重,死死地拽住了身下的床单。 “江念……你混蛋!” 江念温柔中带着驰骋的力道:“是吗?我还可以……更混蛋!” 我起了个大早,却中午才真正起床,下床的瞬间,我的双腿已经不是自己的了。 我强忍着身体的不适,双手撑着上身:“江念,你怕是忘了还有事没做呢!三天时间已经过去了一天!你就不着急吗?” 江念就像个没事人似的搂着我:“急什么,我觉得生孩子比较重要。” 我气得咬牙,一拳砸在了他的胸口上:“某人可是说过,别的女人都可以,就我不行,我安然不配怀你的孩子……” 江念一脸懵懂地望着我:“是吗?我怎么不记得了。” 第243章 你不再是孤身一人 “江念,你这个无赖!” 我骂他无耻,骂他翻脸不认账,气得翻身背着他,这一整天都不想搭理他。 不仅如此,我还要可劲地看帅哥,涂川不够,我还得去刷视频,给小哥哥送小心心! 江念见我气鼓鼓地,伸手将我扒拉回了怀里,大手落在我的腰间的软肉上。 “其实……不是你不配怀我的孩子,是我配不上你!”江念眼底噙着阴霾,有种哀伤到极致的模样。 不知为什么,这一刻我突然在他脸上洞悉到了卑微的神色。 “江念,你到底还有多少事情瞒着我?”我骤然沉着脸庞。 江念望着我,忧郁和深沉的目光一点一点地临摹着我的五官:“曾经的我,是一条邪龙,是一个没有未来的人,如今……一切都不同了!” 就因为这个? 我总觉得江念没有说实话,他那古井无波的眼底,似乎藏着更大更深的秘密,每一次我都觉得离真相很近,却每一次都无法看透。 江念整个人都是个迷,但唯一能肯定的是,他对我的真心,一直一直都没有改变。 纵使他之前说过很多伤人的话,做过很多事把我推远,可每一次,他又忍不住向我靠近,或许从一开始,从他认定我的那一刻,他就从未想过放手。 只是有这样那样的原因,导致他忽冷忽热,伤了我的心。 但好在……他的身体比嘴巴更诚实。 我不信男人的花言巧语,我只相信这个一次次以命相护的男人。 他从没说过爱我,却将我看得比性命还重要,用生命在爱我。 我抱着他,轻轻地吻了一口:“江念,你有你的苦衷,我不会逼你……但在我眼里,相爱之人最重要的是坦诚,我不希望你什么事都自己扛,什么事都憋在心里。” “从前你总说,你就是个孤家寡人,你没有朋友,没有亲人,可是……你现在有了我,我们也有了一个家,你有涂川、周宜安这些兄弟,未来,我还会有一个可爱的宝宝,你不再是孤身一人。” 江念脸上迅速掠过难以洞察的动容,闪避着我的目光:“放心吧,我没事……” 他肯定有事,只是他不愿开口,我也没本事撬开他的嘴。 我打定主意,不论发生什么事,我都会义无反顾地站在他身边! 简单的洗漱后,我和江念刚下楼,便见到那抹红色出现在客厅里。 不知怎么的,涂川脸色绯红,就连耳朵都红透了,见到我的神色也略显不自然。 “涂川,你什么时候来到?”我问道。 他结结巴巴地说:“刚、刚来一会儿。” 江念见状,脸色骤然暗沉,却语气温和地对我说:“你不是饿了吗?我跟涂川去给你买吃的,你在家好好休息。” 我双腿打颤地下楼,这才注意到我走路的姿势有点别扭,只能点头道:“好,我要吃辣的!” 江念给涂川使了个眼色,涂川恹恹地跟着他出门。 片刻后,他们回来了,涂川的嘴角多了一道淤青,右边脸肿得像个馒头。 “涂川,你这是被谁打了?”我急忙去找急救箱。 涂川吓得赶紧跑到橱柜边,可不敢让我亲自动手:“那个……我自己摔的,不小心!” 他一边说,一边惊恐地看了一眼江念,得了,不用说我都猜到,肯定是江大仙的杰作。 我睨江念一眼,涂川再怎么说,也是河神啊,他这样动手打神明,还专打人脸,这真的好吗? 江念一副悠哉游哉的模样,脚步生风地走到我面前,放下了三个餐盒,每一个里面都能看到一层飘香的辣椒油。 他讨好地望着我:“都是你喜欢吃的,加辣。” 我瞪了他一眼,示意他少嘚瑟:“下次不许欺负人!” 江念的脸上晴转多云,又开始郁闷了。 涂川自顾自地上药,嘴巴都肿了,却在坚挺着跟我们说:“我查到了,他们最近一直都在水边,想寻找宝藏洞穴的入口,我已经按照江兄的吩咐,在他们面前露了面,他们已经成功地盯上了我。” “好,那我们接下来,是不是要去江底了?”我急切地问。 涂川看向江念,等待他发号施令。 江念思索片刻:“我和涂川下去,你在岸上守阵。” 我不满地提出抗议:“怎么又是我守阵啊?之前五阴之木那儿,你们就把我丢下守阵……” 江念耐心地解释:“之前五阴之木那里,是通过树洞下到沼泽,你不适合。如今去江底,更是困难重重,且不说你是凡人,无法在水底久待,就算借助潜水器材,也很容易发生意外……” 他说了很多,我第一次发现江念可以一口气说出这么多话。 我成功地被他说服了,不过,他别以为这样,就能拦住我的脚步,灵修之前,我或许还会傻呆呆地在岸上守阵,可现在,我会灵修了,可以灵魂出窍跟着江念,他不能拒绝我! 听闻我要灵魂出窍,江念犹豫片刻:“好是好,但你的肉身,必须找个安全的地方、找靠谱的人守护着,不然,你会有危险。” 这我明白,我现在信得过的就是黄家两父子,虽然我口口声声地让他们离开,但关键时刻,我还是忍不住想请他们帮忙。 黄云峰和黄四郎闻言,主动请缨帮我护着肉身,至于我的藏身之处…… 涂川说,他之前修炼的时候,在江边崖壁上发现了一个岩洞,位置十分隐秘,把我藏在那儿,再设置几道结界,外层由黄家父子看守,应该没问题。 “另外,我也会派兵暗中保护你,保证万无一失。”涂川说道。 我觉得这个计划可行:“那还等什么?咱们赶紧出发吧!” 我美美地吃了一顿,收拾好东西便出发了。 来到码头,涂川戒备地看了一眼身后,然后低沉告诉我,洞穴就在江城上游响水瀑布附近。 说完后,他便跟我们分开了。 他前脚刚走,我就感觉到,一道影子从远处的绿化带一闪而过,与此同时,我的蔻心铃闪烁了几下。 我跟江念试了个眼神,他却毫无波澜,明显早就发现了,九璃跟在身后…… “走吧!”他伸出手指,拈住一片落叶,往水上一抛,就变成了一只木筏。 第244章 别样的浪漫 叶子变木筏,这也太玄幻了吧! 我惊呆地看着那只木筏,犹豫的空档,江念已率先上船,宽大的衣袖里露出一截光洁的手腕,朝我伸出了手:“过来。” 我搭着他的手掌,小心翼翼地上船。 一阵晃荡,我的身体失衡地向前扑去,不偏不倚砸进了江念的怀里,就像在投怀送抱。 慌乱间,我看见江念的嘴角划过一抹坏笑,大手很熟络地落在我腰间,不费吹灰之力,就把我按在胸膛上,稳住了身形。 我感受着摇摇晃晃的木筏,我心有余悸,这艘木筏没有凳子,连个扶手也没有,想要平稳地待在上面,不掉进水里,唯一的选择就是……抱紧他! 这家伙,该不是故意的吧? 我抬眼看向江念:“江大仙,咱就说,我们这艘木筏能升级成20版本吗?” 江念使坏地朝我贴近,温热的语气划过耳廓:“能力有限,我们克服克服……” 去他的能力有限! 他明明可以化作龙身,托着我飞过去,却非要用叶子变这个劳什子的木筏,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我气得磨牙,但无可奈何地只能死死地环住他。 “站稳了。”江念眉目含笑地腾出一只手,掌心朝水面打出一道掌风,水面荡起一道波澜,小木筏逆着水波,缓缓向着上游划去。 “江念,你学坏了!”我窝在他的怀里,可劲地掐着他的腰。 江念笑道:“我只是想跟你慢慢欣赏沿途的风景。” 他的话提醒了我,我们自从来到江城,就一直疲于奔命,一直都提心吊胆地活着,遇不完的妖魔鬼怪,没有一刻是真正的停歇。 如今忙里偷闲,跟他在这小小的竹筏上,过一过二人世界,共赏沿途的美景,也不失为一种浪漫。 渐渐地,我可以在木筏上勉强站稳,迎着江风,我松开了江念的手,与他并肩而立。 “然然,等这一切都结束,你有什么打算?”江念冷不丁地问了一句。 我认真地想了想:“大学毕业、考研、工作、结婚,生娃……总之,我想过普通人的生活,没有妖魔鬼怪,只有的柴米油盐。” 江念静静地听着,目光坚定悠远地眺望着前方:“一定会的!” 我伸手挽住他的胳膊:“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希望未来的生命里,都有你……” 我等着江念的回应,却见他拧着眉,眼底闪过急不可查的悲伤。 在我目光的追问下,他勉强地挤出一笑:“好……” 半小时后,我们见到了响水瀑布。 这是一条很小的瀑布,就像一条小白龙,挂在悬崖和碧水之间。 阳光下,激荡的水花渲出了一道七色彩虹。 “江念,你看!”我指着那彩虹。 江念仰起头,露出了洁白如玉的脖子。 精雕细琢的下颌线连着喉结,线条清晰可见。 头发和睫毛上挂着细细密密的水珠,宛如一条刚出水的鲛人,我迫不及待地掏出手机,咔嚓一声,定格住了美男跟彩虹。 过了响水瀑布,就是被誉为百里画廊的峡谷了,两岸都是笔直的峭壁,水流也因此变得湍急起来。 “小心!”江念话音未落,木筏底部就撞到了河床上凸起的大石头,咚的一声猛烈撞击,几乎快要散架。 我脚底一空,身体不受控制地腾飞,眼看着要飞撞到石头上,一条细长的龙尾拦腰一卷,把我甩上他的龙脊。 “然然,坐稳了。”江念不知什么时候化作了龙形,像一支离弦的利箭,嗖嗖地贴着悬崖峭壁飞行。 耳边全是破风声,伴随着水汽和狂风,我的眼前天旋地转,直到周围的光线变暗,我们进入了一个天然的溶洞里。 洞口很小,藏在一簇翠绿的藤蔓后面,外面还有淅淅沥沥的水帘,压根就看不出这里面内藏乾坤。 “这地方真是绝了!”我感慨道,感觉到洞中的灵气很充足,确实是一个适合修炼的好地方。 江念嗯了一声,神色肃穆地替我布置着结界:“涂川确实会找地方。” 我也画了一道符,在边上设置了一个小阵法。 江念巡视一圈,确定安全后,这才走到我面前:“待会,魂魄得跟着我,不要随意乱跑。” 我拍了拍胸脯:“放心吧!” 江念目光移向我颤动的小白兔,喉结咕噜一滚,脸颊迅速地红了。 “你灵修吧!我……我去洞口。”江念不自然地走到洞口,背对着我吹风。 我不知道他怎么了,只觉得怪怪的,也没多想,便盘腿坐在了地上。 屁股接触石头的刹那,砸在了一个软垫上。 一只垫子悄无声息地出现在我的身下。 我看向那冷峻的背影:“谢谢……” 我盘腿而坐,点燃了熏香,耳蜗塞着田螺,眼观鼻、鼻观心,很快就进入了空灵的状态。 洞中环境清幽,水声潺潺,配合着叮咚作响的乐声,仿佛来自九重天的天籁。 我在这美妙的伴奏中,身体化作一团青烟,挣脱了身体的束缚。 一眨眼,我已经飘了出来。 江念见状,对我念了一道法咒,我和他的手腕上,系上了一条红绳。 “走吧!”江念习惯性地想握住我的手,却握住了一团空气。 他悻悻地收回手指,满脸的不悦:“灵修很好,但以后还是少用吧!” 我噗嗤笑道:“知道了……” 正如他所说,灵修很好,我肉身做不到的事,灵修很轻松就能做到。 比如……飞! 江念在前面飞,我在后面飞,百公里油耗我的意念,只要念力够强,我就能追上江念。 江念郁闷地频频回头,但见我能跟他一起畅游在这天然的画廊之中,他的郁结慢慢消散,神色终于平和。 不记得飞了多久,江念突然在空中悬停,我的神魂轻易就穿过了那青光闪闪的龙身,在空中翻了个跟头。 “怎么了?”我问。 江念硕大的龙身迅速缩小,变出了四肢和头颅,恢复了人身:“到了!” 我指着下面平静无波,比翡翠还碧绿的水面:“在这儿?” 刚说完,水面就出现了一道汹涌的漩涡。 第245章 安然的红眼 看到漩涡,我就不由自主想到了殷洛的墓穴,想到那深不见底,能吞噬万物的力量。 也不知道殷洛的尸身去了什么地方……没了尸身,他应该就无法复活了吧! “怎么了?”江念的声音惊醒了我。 也不知中了什么邪,我突然在这时想起殷洛。 我晃了晃昏沉的脑袋:“没什么,走吧!” 江念隐晦地环视一周,眸光深深地盯向了我身后不愿的方向。 我转过身,看到不远处悬崖上,一团灌木动了动,好像藏着什么飞禽走兽。 不用说,肯定是九璃! 我心领神会,装作一副没看见的模样,放心地转过头,跟着江念浸入了水中…… 几乎没费什么力气,我们就被水波吸到了江底,涂川一脸焦急地站在漩涡的边上。 “我等了好久,你俩居然泛舟江上,真是急死个人!” 江念瞥了他一眼,仿佛在说:急什么? 我就站在江念身边,面前是混浊的水流,还有很多沙石和水草,但很奇怪,我却能很清晰地看到他们的表情,丝毫不受影响。 我也是这时才明白,灵修看到的世界,竟然这般清晰明了。 涂川跟他打完招呼,目光很快就移向了我,露出惊艳之色:“安师父!真没想到,我们会以这样的方式相见……” 我也没想到,感觉还挺奇妙的。 我身处水底,却不用呼吸,不会溺水,轻盈得就像一条鱼儿。 难怪那么多人想修习灵修…… “是啊!”我抿着嘴微微一笑:“涂川大人,请引路吧……” 涂川结了一个手印,嘴里念着驱水咒,面前的漩涡不断变慢,很快消停了下来。 漩涡消失的地方,原本是一块大石头,不知怎的,就变成了一个黑色的洞穴,有点像那种海市蜃楼,在石头和水波之间若隐若现。 “就是这儿……”涂川走到洞口,双指点了点眉心处,一道白光随着指头萦绕,滑进了洞里。 挡在洞口的那层水雾,触到白光的一刹那,立刻就消失了,露出里面的岩石和漆黑的洞穴。 “好神奇……”我还在感慨,一道寒光飞快地冲向涂川,对准他的心脏! 涂川早有防备,感受到风吹草动,他随波侧过身,与寒光擦肩而过。 一把长剑深深插进了河底的鹅卵石堆,九璃闪身出现在眼前! 他果然跟了上来,见到我时,还朝我抛了个媚眼。 感受到身边浓浓的怒意,我吓得不敢动弹。 这九璃是寿星公上吊——嫌命长吗? 当着江念的面给我抛媚眼,好像跟我有着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真是找死啊! 原本冷静看戏的江念,被他这一记眼神,激得亲自动手,打得九璃当场就吐了一口血。 “涂川,你先下去。”江念头也不回,几乎不用法术,就用拳脚跟九璃打,打得九璃连连败退。 涂川见他动了真格,根本没有自己的勇武之力,便点头道:“好,江兄你先撑着,我去去就来。” 他抽身游进了黑洞里,就在那洞口消失时,我听到了一阵很奇怪的声音。 像一阵歌声,但又不是歌声,我竖着耳朵仔细听着,这洞里面,竟然有人在说话! “是谁?”我游到洞边,试探地问道。 我确定那不是涂川的声音,应该是个女人,有个女人在说话。 感觉到那声音就在洞口附近,我大着胆子探出头,对上一只眼睛! 这只眼睛腥红如血,红色的瞳孔里映着我苍白的脸,我有一瞬间的慌神,仿佛看到了冥界之眼。 但五方鬼令根本不在身上,不可能出现冥界之眼,就算出现,也不可能是在幽暗的水底。 难道……我又幻觉了? 我用力地甩着脑袋,再次凝视着洞口,那只红眼睛仍在,一动不动地注视着我的眼。 与此同时,我的太阳穴疯狂地跳动起来,眼睛火辣辣地疼…… 我再次睁开眼,不再是那飞沙走石的水底,面前不是洞穴,也没有江念和九璃,我来到了一个完全陌生的世界。 就像是宇宙,无边的黑暗中,环绕着一条条美丽的银河,发出璀璨星光。 一双红色的眼睛,一个在天上,一个在水里,纷纷凝视着我。 “你们是谁?是什么妖魔鬼怪?”我吓得不请,颤抖地问到。 眼前的红眼睛,突然眨巴了一下,虽然没有说话,但我的脑子里清楚地听见了一个很魅惑的女人声音。 “这么多年,我们终于又见面了……” 这么多年?又? 我看向这双红眼睛,莫名地觉得很熟悉,可又想不起来。 记忆的冰湖上,突然裂开了一条裂缝,好像有什么东西在疯狂地涌出,可我却什么都抓不住。 “你果然忘了我们……”那双眼睛突然有些惆怅,随即,两道红光映在我的脸上,放电影般,无数的画面从我眼前一一掠过。 我看到了我的前世…… 这双眼睛,居然是我的眼睛! 我看到我身穿紫袍,头上梳着很华美的发髻,赤脚露膝坐在一处天境里。 这里就像一面镜子,天和地被反射其中,分不清真假虚实,而这双红眼睛,就是生于我眼窝的那双红眼! 我不知道我是谁,脑海中只是这一零星的碎片,却让我感受到了强大的力量。 紧接着,我的手掌一挥,我的眼睛没了,只留下两道可怕的血痕,一双红眼被我分别抛向了天地…… 短短的画面很快就结束,我惊呆地站在原地,彻底说不出话来。 没想到,这冥界之眼,还有洞穴里的眼睛,都是属于我的! 如果整个冥界是因我而生,那我究竟是个什么人物? 我感觉自己的脑子已经不够用了,呆滞地看着面前,看着那双眨巴眨巴的红眼睛:“我到底是谁?” 红眼睛并没有回答我,而是结束了眼前的画面,我的面前一片漆黑,彻底陷入了黑暗中…… 我仿佛窥探到了我的前世,却又仿佛陷入了更深的谜团。 我的前世究竟是谁?这两只眼睛,有一只是冥界之眼,还有一只在洞穴里,又是什么呢? 第246章 江澜月的厮杀 我百思不得其解,不明白为什么会看到这么诡异的画面。 我以为的前世,就跟电影里演的,能看到我上辈子是干嘛的,看完整个一生,没想到却只看到一个片段。 “安师父,你干什么呢?”涂川不知从哪儿冒出来,吓了我一跳。 我惊魂未定,感觉他才刚刚进去,怎么就出来了? “涂川,你这么快就回来,是遇到麻烦了?”我心不在焉地问。 涂川考究地盯着我,满脸的疑惑:“这么快?我下去最少已经有一炷香了!” 一炷香大概是半小时,他进去这么久了吗?我怎么一点印象都没有。 “倒是你,从我刚才进去,你就这幅姿势,出来时你还保持着同样的姿势,我还以为你被人点穴了。”他嘟囔道。 这下,我更觉奇怪了。 应该是刚才进入那个空间,打乱了我的时间线,我以为的弹指一挥间,已经是半小时了。 我看着涂川手里捧着个四四方方的青铜箱子,箱子顶上有一四方的凹槽:“这就是洞穴里的宝贝?” 涂川点点头:“之前这个箱子力量很强,我根本无法靠近,今天很奇怪,我刚下去那会儿,力量还是很强,我努力了很久很久都无法靠近,但几分钟后,我明显能感到箱子的力量在减弱,就在刚才,箱子突然失去了保护禁制,我一下就拿到了。” 取到箱子,涂川马不停蹄地游了出来,就见我在洞口发呆。 我粗略地看了一眼箱子,四四方方的,也没个开口处,四周都严丝合缝的,上面刻着很多很繁复的符文,组成了一只眼睛的图案。 看到眼睛,我越发确定,刚才那一切不是幻觉! 瞳孔的正中央,就是那四四方方的凹槽,我猜……应该是开箱的钥匙吧! 也不知钥匙藏在什么地方。 我回过头,寻找着洞穴的位置,却早已不见踪影。 这时,水底发出一阵轰隆声,整个河床和水面发出了剧烈的震荡,如同闷雷在水中炸响! 我下意识地看向前方,遭了,江念…… 我和涂川意识到江念可能出事了,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急速蹿去。 却见到了让我极为震撼的一幕! 一条金光闪闪,如同镀金的金龙,正缠着一条青龙不断撕咬,激烈地翻涌着,搅得天翻地覆,飞沙走石。 金龙张开血盆大口,一声震耳欲聋的嘶吼,朝着青龙猛扑过去。 青龙也不甘示弱,龙身交错的瞬间,锋利的爪子狠狠地朝金龙的肚子划去,速度之快让人咋舌。 霎时间,碧绿的江水晕染出一道鲜红,也不知是金龙还是青龙的,我暗暗替江念捏了把汗。 “双龙搏杀,难得一见啊……”涂川眼珠都瞪直了。 我握着拳头,看着浑浊浪涛中,青金相缠的身影不断翻滚,撞碎一块又一块的礁石,砸得血肉乱溅,耳边低吼不断…… 渐渐地,双龙分出了胜负,金龙痛苦地坠落在河床上,痛苦地哀嚎几声,尾巴不敢地拍打扫荡着碎石,挣扎了几下,就被青龙踩回了脚下。 江念赢了,可我却高兴不起来。 他身上的鳞片脱落了好几块,底下肉全都翻了出来,我眼泪瞬间掉了下来,身上也跟着一抽一抽的疼。 相比青龙,金龙就惨太多了! 金龙的头上和喉咙上,生生被剜去了一块,特别是肚子,被锋利的爪子开膛破肚,简直惨不忍睹。 金龙抬起头,猩红的眼膜上,崩出仇恨与不甘。 嗷! 金龙低沉地嘶吼着,像在召唤着什么。 我看着那条金龙,难道他就是江澜月? 不等我多想,我手上的蔻心铃便悄然闪烁起来。 我心头一紧,条件反射地握住了手腕,还没用力就愣在原地,蔻心铃……好像失效了…… 无论蔻心铃怎么闪,我都毫无影响,我惊奇地看着双手,灵修果然很有用,我……我暂时摆脱了蔻心铃的控制! 银发雪肤,肃肃如松,与我隔水相望着,露出惊疑的神色。 九璃做梦都没想到,我居然有一天,能摆脱蔻心铃的控制。 不过很快,他就从我身上移开了目光,对准涂川怀里的箱子。 “涂川,快走!”我大喊一声,抽身挡在了涂川身前,几道银色暗镖穿过我半透的身体,簌簌朝着他刺去。 涂川机警地化作一条鲜红锦鲤,驮着青铜箱灵活地顺流而下。 九璃责备地瞪了我一眼:“小奴隶,待会我再收拾你……” 他朝涂川追去,刚一动身,四面八方便涌来了无数的虾兵蟹将,将他团团围住。 “滚……都给我滚……”九璃疯狂地厮杀着,不一会儿,眼前的水就染成了红色,到处都漂浮着死鱼烂虾。 等他杀出一条血路,涂川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 见状,地上金龙愤怒地朝天一吼,竟然发出一个邪魅狠戾的嗓音:“我乃南海龙神江澜月,吾以龙神之令,命你们速速退让,捉拿叛贼江念与涂川……” 刚刚还剑拔弩张的虾兵蟹将,此刻都愣住了,一时间不知道该听谁的。 “龙神……”江念压着脑袋,咯咯咯地笑出声,整条修长的龙身随之颤抖:“你也配……” 他脚下的爪子猛地收紧,响起骨裂的咔咔声,金龙张嘴就吐了一口血。 “阿念,你杀不了我……我若死了,你也活不了……” 江念气得发抖,飘逸的龙须张牙舞爪。 轰隆巨响,金龙身下的石头裂开了几条裂缝。 我飘到江念身边:“他刚才说什么?为什么他死了,你也活不了?” 江念硕大的龙首低垂,迟迟没有开口,陷入石缝中,半死不活的江澜月阴恻恻地咧着嘴笑:“我的好弟弟没告诉过你吗?当年他弑兄弑父,是我向天庭苦苦哀求,留他一缕残魂,给了他半颗龙珠,他才得以苟活于世……” 这话如平地一颗闷雷,在我脑中轰鸣炸响。 弑兄弑父……不,不可能! “江念不可能做出这种事!”我不管他怎么说,我了解的江念,连只素未谋面的鬼魂都轻易动手,更别说是至亲之人。 “哦?”金龙抬起了厚重的眼皮,满目腥红地看向江念:“你说呢?弟弟……” 第247章 江念逐渐失控 察觉到他的不怀好意,我挡在了江念身前。 或许是错觉吧!明明是被踩在脚底下,嘴里吃着泥的手下败将,说出这句话时,却莫名地高高在上,犹如天神般俯瞰着江念,审判着他的罪行! 江念痛苦地收紧五爪,尖锐的指甲一根根刺入金鳞之下,不断渗出鲜血。 他的状态很不对劲! 我转过身,想要抱住他,却只能抓住一团空气。 “江念,别听他的话,我相信你……你千万要坚定意志……不能被他左右……”我大声地在他耳边呐喊,江念却近乎木然的眼,满溢了痛苦和悲伤。 “当初血洗龙宫,亲手刺穿父王心脏,斩掉哥哥的头颅,却偏偏留下了我,我该说你冷血好呢?还是善良好呢?” 江澜月阴森的笑声,闷闷地回荡在水底。 江念一双绿眸染上血色,身上的青筋一根根隆起,在鳞片下若隐若现。 他努力克制地保持清醒,当颤抖的龙爪却出卖了他,我知道,他已经忍到了极限。 我听到江澜月的话,心潮也是久久翻涌,江念亲手杀死自己的父亲和兄弟? 我不敢置信地看向江念,而他的反应无疑在告诉我,江澜月没有撒谎! 明知是事实,但我仍旧不愿相信,江念一定是有苦衷的?或者是中了奸人的计! 但此刻,不是刨根问底的时候,江念处在爆发边缘,得快速地让他冷静下来。 “江念,我相信你……我给你捂耳朵,别听……”我飘到了他的面前,伸开双手想要捂住他的耳朵,虽然我碰不到他,但我的动作,却成功地帮他舒缓了不少。 在我的安抚下,江念躁动不安的身体,逐渐放缓了摆动,江澜月冷嗤一声,刚要开口,我便一脚踹了上去:“给老娘闭嘴!” 我这一嗓子,竟然震慑住了江澜月,我歇斯底里地朝他怒吼:“再敢哔哔一句,我管你是龙神还是什么龙珠,大不了同归于尽!” 我没有骗他,相反,我真做好了鱼死网破的准备。 短暂的停顿后,江澜月再次发出渗人的笑声:“想死?江念可舍不得你,他……” 话音未落,江念却猛然发力,毫不留情地掐向江澜月的脖子。 江澜月疯狂的挣扎着,龙身龙尾不断扑腾,鞭子般抽打着江念,但他们的之间的力量悬殊实在太大,江澜月根本不是江念的对手。 他就要被江念掐死,还是满脸挂着笑,笑得特别诡异。 “原…………原来,你的死穴是……是她……” 江澜月扭过头,一双血目怨毒地瞪向我,看得我背脊一阵阵发凉。 他说江念弑兄弑父,甚至不惜用细节来刺激江念,江念都尚可隐忍克制,唯独提到我,江念便不受控制地发狂,联想我看到的前世,还有那双红眼,一定跟她脱不了干系! 来不及多想,我看到一队金光闪闪的天兵天将从天而降,打头的就是上次来捉拿涂川的金甲将军。 我吓得一激灵,飞快游到江念面前:“江念,江念……快住手!” 江澜月死不足惜,可若是被天兵天将看到他无故掐死南海龙神,江念就完蛋了! 可这时,他已经完全听不进去,双眼木然又狠厉,仿佛淬了毒的冰。 “别喊了,他根本听不见!”紧张时刻,肚子里的小奶音再度响起。 “黑蛊虫,他这是怎么了?”我语速飞快地问。 黑蛊虫语气沉重:“他陷入了自己的心魔中,根本听不到你的声音,他的世界只有杀戮和毁灭,你阻止不了他,除非……” “除非什么?” “除非你能想办法打破他心魔世界的壁垒,但这需要很强的力量,你……”黑蛊虫话音未落,我便是凝神聚气,气沉丹田,暗自积蓄着力量。 “对,就是这样,没错……”黑蛊虫兴奋地叫道:“你虽然只是神魂,但魂念的力量,不比肉身逊色,更何况你……” 它突然欲言又止:“总之,你加油吧!若是被天兵天将们亲眼看到江大仙杀人,诛仙台是少不了了,很可能还会灰飞烟灭。” 这话刺得我一激灵! 灰飞烟灭…… 我看着逼近的天兵天将,就要到达水面,再看江澜月那狰狞又变态的笑脸,终于明白了,他是故意的! 故意在天兵天将面前,刺江念动手! 知道这是他的诡计,我放弃了大吼大叫,转而盘腿悬浮在水中,双目紧闭,舌抵上颚,均匀地吞吐气息,运转着丹田之力。 丹田的气息顺着经脉,慢慢向掌心汇聚,不断翻涌,对准了江念。 红光乍现,我的手掌传来一阵电击的酥麻,我还没看清发生了什么,江念就被一股大力弹开了。 “江念……”我一跃而起,挥动手臂朝他奔去。 他重重地砸在凸起的岩石上,瘫软地滑落江底…… “江念,你怎么了?你醒醒……”我趴在他耳边疯狂地喊,眼泪混进了水流中,苦得让人窒息。 “我……没……事……”江念闭着眼,吃力地挤出一句,随即陷入了昏睡中。 他闭着眼的样子,好像离我好遥远,明明就在我眼前,我却没有勇气去触碰。 是我害了他…… 我明明只想冲破他心魔的壁垒,没想到却用力过猛,把他给弄伤了。 黑蛊虫察觉到我的自责和伤心,说道:“你别自责,刚刚回归确实很难掌握力度。” “回归?”我抬眼望着他。 黑蛊虫说:“是啊,你的眼睛,已经不一样了,没感觉到吗?” 我伸出手,轻轻抚上了我的右眼,手指突然被烫了一下。 “嘶……”我倒吸一口凉气,好疼! 虽然没有镜子,但我明显感觉到,右眼比左眼看得更清晰,萦绕着灼热的气息。 但很快,右眼的异样感就消失了,我恢复如常,就像那只眼睛什么事都没发生过。 这时,耳边响起一阵浪花声,天兵天将用分水咒,把江里的水劈开,分出了一条湿漉漉的道路。 他们迈着整齐划一的步伐走来,为首的金甲将军看到江念和我,竖起了剑眉:“发生了何事?” 我还是第一次跟天将说话,心脏扑通扑通的,紧张得直咽口水:“天神大人,我们查出幕后黑手是南海龙神江澜月,他刚才和手下九璃,意图对河神涂川和我仙家江念图谋不轨,痛下杀手,还请明察!” 我回头看向金龙的位置,只有一道很深的压痕,江澜月已经没影了。 第248章 殷洛出来了…… 我气得咬牙,江澜月被打得半死不活,居然一溜烟就跑掉了。 见我呆在原地,无数虾兵蟹将围拢过来。 “我看到了,确实是那个金龙设计害人,想害死我们河神。” “对啊,我们河神是无辜的!” “他们想夺取江底里的宝贝,故意设的局……” 大家七嘴八舌,不断为我们做证明。 面对众人,金甲将军铿锵有力地说道:“大家稍安勿躁,来时路上,我也隐约看到了那条金龙,此事我自会上报,各位散了吧……” 虾兵蟹将这才满意地散去,默默地在一旁给战死的同僚收尸。 气氛有些悲伤,我也挺难受的,想为它们做些什么,于是双手合十,也不管是否起作用,嘴里念起了往生咒。 很快,无数的惊呼声响起,我睁开眼,看到满河床上飘满了数以百计的“萤火虫”,随风缓慢地飞向苍穹。 恍然间,我好像有无数个声音在对我说谢谢,谢谢我的超度。 漫天繁星,是无数的灵魂在冲向轮回,减少了痛苦和折磨,更不用待在幽暗的河底,等候那微薄的投生机会。 我想……修行人的意义,就在于此吧!帮助大家,也是帮助自己离苦得乐。 金甲将军仰头环视一周,随即朝我拱了拱手:“安师父宅心仁厚,那我们就先回去复命了!” 他对我的态度客气不少,转身就带队离开,冲着天上声势浩大地飞去。 等人刚走,我还想多陪陪江念,眼前天旋地转,再次睁开眼,我已经回到了山洞里。 “江念!”我轻呼一声,噩梦般惊醒。 一袭白衣站在门口,双手背负在背,挡住了洞口的光线。 “你是谁?”我眯着眼睛,努力地想要看清楚。 “小奴隶,连本座都认不出来了吗?”九璃隐怒地拂袖,光是一个眼神,就吓得我心里发毛。 “你……你不是追涂川去了吗?为什么……”我惊恐地向后退。 他步步逼近,吃人的目光盯着我狞笑:“为什么会进入你的藏身之处?” 没错,他是怎么突破结界,还有我设置的阵法,光明正大进来的? 我满脑子问号,但可以肯定的是,九璃并不想杀我,不然,我刚才早就死一千次了! 想通后,我没那么害怕了,站直身子直视着他。 两根冰凉,带着水汽的手指,捏住了我的下巴,他饶有兴致地打量着我……的右眼:“确实是不同了……” 我吓得别过头:“你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明白?” 九璃松开手指,看破不说破地勾着唇:“小骗子,你的演技太拙劣了……” 我懒得跟他搭腔,抵死不会承认我眼睛里有东西。 “动动脑子,我为什么能进入这里……”他衣摆一扬,潇洒地坐在一颗大石头上。 我想了想,很快就明白了:“是江念!他放你进来的?” 九璃打了个响指:“本座就说嘛……我的奴隶,怎么可能是个傻子……” 一口一个奴隶,真是有毛病! 我瞪了他一眼:“赶紧说!” 九璃环视着四周的结界,防得严严实实,这才开口道:“我跟江念是自己人……” 这不是搞笑吗? 前一秒还厮杀的两人,打得头破血流的两人,居然是一伙的! “可你之前不是跟着江澜月,跟殷洛是盟友吗?”我问。 “我是个重利的商人,只有永恒的利益,没有永远的敌人!”九璃漫不经心地说道。 我抬起眼帘:“原来如此……” 为了利益,九璃可以背叛自己的主人,可以背叛曾经的盟友,终有一天他也会背叛江念。 我对他没什么好脸色:“别磨磨唧唧的,你故意在这儿等我,该不会只是叙旧和表明身份吧!” “果然是我的小奴隶,就像我肚子里的蛔虫……”他伸手捏向我的脸,却被我完美地避开了。 他讪讪地收回手指,竟然还有些小失落? “行吧,今日我来,是想告诉你,我跟江念结盟了,我们要做的事,你别管,也别理会,有需要我们会联络你!这第二件事……殷洛逃离了九幽,应该已经到了阳间。” 这无异于是个晴天霹雳! 我呆怔了好一会儿,终于接受了现实:殷洛居然“越狱”了! “他越狱……啊不,离开九幽有多长时间了?”我问。 “三四天了吧!怎么,他没来找你吗?” 第249章 我恢复了自由! 我怒瞪了他一眼,殷洛找我干什么?叙旧吗?还是说要我的小命? 如果可以选择,我这辈子都不想再跟他有任何交集。 不过……说来也是奇怪,这几天殷洛都没什么动静,消停了不少。 这不像他的风格……我严重怀疑他正躲在背后憋着什么大招。 我阴阳怪气地开口:“多谢你的提醒,我知道了,会好好防着他的。” 九璃看出我有点生气,告诉我之所以提起殷洛,是因为殷洛失踪前,说了一句很反常的话。 “什么话?”我问道。 九璃沉思片刻:“他说……曾经他不懂怎么去爱一个人,如今他明白了,希望不会太迟……” 听到这话,我的眉心莫名地跳了两下,似乎产生了回应。 我慌忙地按住眉心,这真是殷洛嘴里说出的话吗?难道他真的醒悟了? 回想在猫眼墓穴里,他让我放心大胆地跳下血檀,告诉我生路就在棺材里,似乎从那时起,他就有些不同了。 过去的殷洛,恨不得我早点去地府报道,根本不可能出手相救,他好像真的变了…… “总之,一旦他跟你联系,就立刻通知我们,明白吗?”九璃凝重地说。 “好……”我答应了他。 说完了正事,九璃却迟迟没有离开,手指轻拈着嘴角,若有所思地盯着我的脸。 “怎么?你还有事吗?”我问道。 他犹豫了片刻,艰难地开口道:“想必你也知道,江念弑父杀兄的故事了吧?这样不忠不孝,禽兽不如的人,你确定还要跟着他?” 九璃说话不好听,但这就是事实,连江念都默认了。 可我却死活不相信,我不信江念会对家人动手。 “我相信他,不管你们怎么说,我都不会离开他的。”我打定主意,不管别人怎么说,我都相信我所认识的江念。 九璃笑了,眼神透着羡慕和落寞:“真是让人嫉妒……这世间有一个人,能对自己不离不弃,生死相随……” 我让他别羡慕得太早,那也是江念以命相护换来的真心。 “身为你的主人,我倒不介意给你指一条明路。”他下巴努了努我的眼睛:“用好你的眼,它不仅能替你解开龙君的谜团,还能解开你自己的谜团。” 这话颇有深意,我甚至怀疑,他是不是有读心术。 我不确定他是在套话,还是真心的建议,并没有接过他的话茬,而是举起了手腕:“当初你说过,只要把你带到江底洞口,你就帮我解了蔻心铃,赶紧替我解了!” 这邪门玩意儿,多待一会儿我都膈应。 九璃盯了一眼我的胳膊:“这就是你求人的态度?” 我忍了忍,陪着笑脸:“请我们夜枭九璃大人,帮我解了蔻心铃,可好?” 九璃微微一笑,有点小傲娇:“这还差不多……” 他告诉我,他没有忘记自己的许诺,之所以过来,一是表明身份,二是提醒我,第三件事,便是解了蔻心铃。 相比我不加掩饰的欣喜,九璃的脸色黑得出奇:“你就这么想摆脱本座?” “没人喜欢做奴隶,也没人喜欢随时可能会被人操控的身体。”我说道,态度很坚决。 突然,高大的身躯朝我逼近,遮住了我眼前的光亮,他沉着嗓子:“可如果……这世间有人心甘情愿被人囚禁呢?” “那是傻子、是疯子。”我毫不留情地怼道,热气全都喷在了九璃的下巴上,感觉随时都会被他给吻上,我不舒服地别开脸。 见我反感,他怅然地笑笑,什么也没说,大手握住了我的手腕。 我吓坏了,正打算挣扎,他便收拢着手指,强行将我按住:“别动!” 我后背抵着洞壁,吓得不敢动弹,另一只手偷偷掐着诀,随时都能出击。 九璃到底想要干嘛?我虎视眈眈地盯着他。 九璃眸色深沉地与我对视着:“主仆一场,如果……将来你遇到了麻烦,对天喊三声我的名字,我就会听见!” 我屏住呼吸,九璃没事吧?对我说出这番莫名其妙的话。 “你为什么帮我?”我弱弱地问,生怕又是什么阴谋诡计。 九璃受伤地攥着我,恼羞成怒地吼道:“因为本座吃撑了,够吗……” 说罢,他匆匆抽出了蔻心铃,头也不回地化作原身,展翅飞出了洞穴。 留下我久久无法回过神,我看着空荡荡的手臂,蔻心铃没了,我恢复了自由! 我喜极而泣,丝毫没有注意到九璃的反常,反反复复地看着胳膊傻笑。 我终于不用再担惊受怕了! 这一路……真的太不容易,我还以为这辈子直到死都无法解下它。 我激动地不断挪步,但很快,又陷入了惆怅。 蔻心铃是解了,可我身上的印记,却始终存在着。 殷洛什么时候才肯放过我呢? 想到他,我就隐隐觉得不安,他到底在哪儿…… 半小时后,江念和涂川一前一后地钻进洞穴。 江念浑身都挂了彩,肩膀上有一道很深的伤口,正不断冒着鲜血。 “江念!”我起身扑到了他的身边,赶紧扶住了他。 江念靠着墙壁,坚强地一步一步向前挪去:“别担心,我没事……” 他越说没事,我这心里就越难过。 眼前不经意间模糊一片,他都伤成这样,怎么可能没事呢? 江念坐在了蒲团上,随手扯下一块布料,按住了肩上的伤,目光一转落在我的手腕上:“恭喜你。” 我哭得稀里哗啦的:“你一身伤地回来,有什么好恭喜的?” 他抬起手,擦了擦我滚落的泪珠:“别哭了,我真没事……” 我握住他的手,强制性地命令他坐好,替他检查着伤口。 江念的伤,远比我在江底见到的还要严重,背上三处撕裂伤,肩膀一处刺穿伤,两边胳膊还有大大小小的抓痕,我心痛如绞,不敢去触碰那些带血的皮肉。 这得多疼啊…… 可他却连哼都不哼一声,仍由我用布条暂时缠紧止血。 江念委屈巴巴地抬眼看着我:“江澜月的伤比我严重多了。” 我气得勒紧了布条:“他是死是活关我屁事,我在乎的是你!” “嘶……”江念倒吸一口凉气,额头上浸出了热汗:“你想谋杀亲夫?” “痛死活该!”我低声骂道,手指却不知觉地放轻了力度,打了个漂亮的蝴蝶结:“下次还敢不敢这么拼命了?” 江念抿着嘴,为难地不肯开口,这时,涂川打岔道:“二位,我还在这儿呢,你们就别打情骂俏了,这狗粮吃多了,也是会腻的……” 我们齐刷刷地回首瞪着他,江念冰冷地吐出一个字:“滚!” 涂川举着手里的箱子:“那我可滚了,带着它滚了……二位可别后悔……” 第250章 青铜宝箱的秘密 我第一次发现涂川居然还有贱贱的一面。 见他真的要走,江念刚要起身,就牵动了身上的伤口,刚才包扎好的伤口又流血了。 我强行按住他的肩,责备地瞪向涂川:“别闹了!” 涂川委屈得不行:“明明是他叫我滚的……” 江念毫不客气地说:“人可以滚,东西留下。” 涂川气得火冒三丈:“江兄,过河还没过完呢,你就急着拆桥了?” 见他俩吵嘴,我忍俊不禁:“好了,你们一人少说一句,别敌人没打来,咱们就先内讧了,攘外必先安内,要团结,明白吗?” 涂川本就是开玩笑,见到台阶还不立刻就下来:“那我今天就给安师父一个面子。” 江念也紧随其后:“我也是给然然面子。” 这两人加起来得有一万岁了吧,居然像俩斗气的小学生,也是蛮好笑的。 “行了,你先休息休息,我研究一下箱子。”我让江念先闭目养神,其他的事就交给我和涂川了。 江念很不情愿,却迫于我的威压,老老实实地盘腿而坐,闭上双眼,均匀地吞吐气息,进入了入定状态。 涂川把青铜箱子放在了大石头上:“这玩意说是箱子,不如说是一坨铁吧!” 青铜箱子因为氧化,变得黑漆漆的,但那瞳孔锁眼的位置,却发出了古朴的孔雀绿色。 我和涂川头并着头,朝这四四方方的小孔看去。 “这到底是什么东西?”涂川急得直抓脑袋。 不知怎的,我突然灵光一闪:“你说……它像不像五方鬼令?” 涂川双目放光:“别说,还真挺像的,咱们试试?” 我赶紧翻找背包,掏出了那枚五方鬼令,怀着无比忐忑的心情,我上手捏着鬼令的上方,小心翼翼地放进了凹槽里。 不多不少,刚刚好能填满凹槽! 随着五方鬼令地嵌入,我耳边响起了好多好多的尖叫声、嘶吼声,丰富有无数的生灵在我而边嚎叫。 就算难受,就算耳膜快被刺穿,我也咬着牙没有松手,直到……五方鬼令严丝合缝地与青铜箱融为一体,青铜箱顶上的瞳孔处,迸出一道妖冶的红光。 “小心!”江念突然睁开眼,一跃而起冲到我面前。 我还没看清发生了什么,眼睛猛然间刺痛,仿佛扎进了一根针,我什么都看不见了…… “然然,安然……”江念大声地叫着。 “安师父……你的眼睛……”涂川惊恐的声音。 还有那瀑布涓流的水声,风声……仿佛瞬间离我远去,我的世界一片黑暗,什么都看不见了。 我惶恐不安地到处抓,想要抓住什么,一只大手紧紧握住我的手,温热而干燥的掌心,立刻安抚了我的情绪。 “江念……我的眼睛……我什么都看不见了!”我哽咽地说。 江念的声音隐隐传来,说了什么我听不见,却能感受到他的怀抱和心跳。 后背传来有节奏的拍打,他在用他的方式安慰着我。 慢慢的,我没有刚才那么慌乱了,稍微平复了心情。 我的眼睛出了问题,什么都看不到了,耳朵也不太好使,就像隔了一层水,听什么都闷闷的。 感觉到眼珠火辣辣的疼,我伸手摸向眼角,摸到了一道冰凉的液体。 江念捉住我的手,阻止着我触碰双眼,在我耳边嘀嘀咕咕半天,我却一个字都没听清。 我强忍着恐惧,一字一顿地说:“江念,我听不见你们说话。” 下一秒,我的手掌被人摊开,江念横七竖八地在我掌心书写着。 【别急,刚开始会不适应】 刚开始?不适应? 我满脸问号,江念又继续写到。 【眼睛,你的眼睛不一般】 我们之间,就以这种你写我猜的方式,进行着交流。 慢慢地,我也明白了怎么回事。 这箱子里,应该装着另一只红眼睛。 而五方鬼令,就是开启青铜箱的钥匙! 一旦青铜箱被开启,我的眼睛就会归位,而我的凡人之躯,根本无法承受这眼睛的力量,于是就出现了刚才那一幕。 江念告诉我,这些都是暂时的,他会想办法帮我恢复耳聪目明。 我强忍着痛楚:“江念……这到底是什么眼睛?还有……我前世究竟是什么人?” 江念握着我的手指急不可查地紧了紧,写道:【一只是冥界之眼,另一只我也不知】 冥界之眼我知道,就藏在五方鬼令里,青铜箱子里的,到底是什么眼,威力居然如此巨大? 竟连江念都不得而知。 【别想了,闭上眼睛,我带你回家!】 我不记得怎么回去的,只知道一路上被江念抱在怀里,周围很安静,但也很嘈杂,我无法形容这种矛盾又复杂的感觉。 到处都是嗡嗡声,说话声,可我却一个都听不清。 这时,身体里再次传来黑蛊虫的小奶音:“你的眼睛和耳朵根本就没事,只是你的心,被蒙蔽了,用心听,用心去看,用心去感受,你一定能看到……” 它的声音又奶又嫩,却透着一股老成。 此刻,我唯一能听清的,就是黑蛊虫的声音了。 我仿佛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你什么意思?我不太明白。” 黑蛊虫叹道:“笨死了!” 然后颇有耐心地跟我解释:“观众生,明白吗?” 我还真是不明白,不过……接下来的几天,我很快就知道,黑蛊虫是什么意思了。 我们回到家,江念先用毛巾帮我敷眼睛,随即,两团毛茸茸的小家伙跳到了我的腿上。 我伸手摸了摸,碰到两个圆咕噜的小脑袋。 “黄四郎,黄云峰,是你们吗?” 他们亲昵地拱着我的掌心,对我表示回应。 江念拉着我的手掌写道:【躺下,黄四郎给你扎针】 我点点头,摸索着趟倒在了沙发阿上,祈祷着能缓解几分。 刚睡下,我的神魂就离开了身体,轻飘飘地向着无边的方向飘去。 我着急地四处乱抓,却什么都抓不住,直到…… 急促的敲门声响起,我听到一阵很细微的啜泣声,有人在我家门口哭! 我紧张地捏着衣角,谁啊? 第251章 归墟的歌声 门外的人还没回答,我就听到一阵很细微的开门声。 哭声由远及近,应该是进屋了,却在我面前两三米的距离停下。 我想要起身,却被一只有力的大手按住,手心里传来几个字:【别动,在扎针】 想到身上穴位扎着银针,我老老实实地躺回原位。 “江念,是谁啊?谁在我们家里哭?”我小声地问。 江念握着我的手,不紧不慢地继续写:【鲛人】 鲛人?是传说生活在水里,人身鱼尾,眼泪可化珍珠的神奇生物吗? 我虽然看不见,但眼珠却咕噜转动着,真想亲眼见一见啊…… 鲛人抽抽噎噎的,见到我们直接变成了嚎啕大哭:“求求龙君和小师父救救我们吧……” 我皱着眉头,奇怪……我听别的声音听不清,但鲛人的哭喊声却异常清楚。 江念低声对她嘀咕了几句,应该是在询问吧! 鲛人的哭声明显压了下去,断断续续地说:“回禀龙君,我叫珠玉,来自南海珠鲛部落……鲛人蒙难,还请二位救救我的父母兄弟,救救我的族人……” 刚才,江澜月逃回了南海,搅得海里天翻地覆,还抓了很多鲛人,进入了归墟,躲避天兵天将的捉拿。 传说在大海最深处,有一处归墟,海中生灵死后的灵魂,都会进入归墟之中,不入轮回。 归墟是整个海洋最神秘的灵魂归宿之地,千百年来,没有任何活人进入过归墟,也不知江澜月用了什么办法,强行打开了归墟的入口,将数千万的虾兵蟹将、船只,还有鲛人都带入了归墟之中。 珠玉因为贪玩,上岸去会情郎,因此逃过一劫。 “南海发生的事,你不去找地方仙,为什么要跨越千里来找我们?”我狐疑地问。 珠玉哭着说:“我找了海神娘娘,是她让我来找二位的,她说……这件事是南海的一场劫难,外力无法避免,加上归墟十分特殊,就连她都无法操控,她无法贸然进入。对了,她还说,解铃还须系铃人,这件事只有江念龙君能解。” 沿海地区的渔民都供奉着海神娘娘,她是统领整个海域的最高神明,连她都束手无策,看来,这件事是真的很棘手。 可为什么非江念才能解呢?难不成跟他身体里的半颗龙珠有关? 我刚想着,江念就在我手心写下了答案,果然跟我猜的一样,是龙珠! 也不知江念说了什么,我感觉语气很冰冷,珠玉那边传来了咚咚的磕头声:“龙君,我知小师父的情况,你现在走不了,可是……可是请您发发慈悲吧!数千万的海族生灵,难道它们的性命就不是命吗?” 江念没有说话,明显很为难。 他们虽然没有直说,但我却明白了,江念因为我的缘故,拒绝去南海救人。 说实话,我只是看不见、听不清,身体并没有什么大碍,相比我的情况,南海众生的性命才是迫在眉睫。 我握住了江念的手:“江念,我想……我们应该去看看。” 江念沉默了一瞬,轻叹一声,在我手心里写下一个字:【好】 如果这件事,神明可以插手,别人可以解决,我也不愿去犯险,可海神娘娘说了,此事非江念不可,那么,前方不论是刀山火海,龙潭虎穴,我都愿意和江念一起去闯。 我刚打定主意,江念就写下几个小字:【我去,你留下】 生怕他会跑掉,我赶紧握住了他的手指:“江念,你要抛下我?你不要我了?” 江念明显急了,笔画都变得凌乱:【别多想】 我委屈地憋着嘴:“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你想……这件事因你而起,你想独自解决……但我们说好了,无论发生什么都要共同面对,凭什么我不能去?还是说……你觉得我是个废人,我拖累你了?” 江念立刻攥住了我的手指,手掌传来的力度,仿佛在告诉我,他并没有嫌弃我,只是担心我。 这一切我都明白,我是故意这么说的。 “江念,我们一起去吧!也不知为什么,我有预感,南海归墟我非去不可!” 黑蛊虫提醒我,要我观众生,难道就是指这件事吗? 难怪我听不清别的声音,却能听见珠玉的哀求和哭泣声。 直觉告诉我,我的眼睛或许在南海之行,会有新的转机。 我将这些事告诉了江念,思忖片刻,终于答应了带上我去南海。 两个小毛团子在我脚踝上蹭了蹭,似乎在请求着同行。 这件事与他们无关,我不希望他们犯险,可江念却答应带上他们俩,让黄四郎路上给我扎针。 临走前,我让江念替我带上伏羲琴和降龙木,还有困住我妈妈的那个画卷,就这样,我们马不停蹄,一路南下…… 我只是睡了一觉,醒来后,就到了一艘船上。 身下起起伏伏,晃得我头好晕。 我睁开眼,望着黑暗,听着那海浪的声音,隐约间还有一阵婉转动听,但却过于悲伤的歌声。 我伸手摸向四周,一下就抓住了江念的大手。 察觉到他无时无刻都在身边,我莫名地心安。 “江念……我们这是到哪儿了?”我借力支起了身子。 江念抚平我的手指,一笔一划写道:【南海,归墟附近】 他虽然在南海出生、长大,但连他也不清楚,归墟真正的位置。 我们是跟着一个死去渔民的魂魄,一路找到了这里,但是进入这片海域后,周围就起了一阵黄绿色的浓雾,很快,渔民的魂魄就消失不见了。 “相传,活人是进入不了归墟的,我们一直找不到,或许就是这个原因吧!”我分析道。 江念告诉我,珠玉已经在想办法寻找了。 我刚才听到的那阵歌声,就是珠玉在唱歌,用哀亡之乐,去寻找死去的灵魂,寻找鲛人的回应。 正说着,珠玉突然停止了歌声,朝我们喊道:“龙君、小师父,我刚才好像听到回应了!” 她激动地大声呐喊,随即地板上传出咚咚的脚步声。 江念抱着我飞速起身,也向着甲板跑去,刚出船舱,一阵咸腥的海风扑面而来,夹杂着一道很细微的歌声! 第252章 珠玉有问题! 声音忽远忽近,就像风一般不可琢磨。 仔细听,跟刚才珠玉的曲调很相似,但情绪却比她更加饱满。 歌声中的悲伤和痛苦,是骨子里的哀鸣,让人忍不住伤心流泪。 这才是真正的哀亡之曲吧! 没有经历过死亡的人,是不会明白的。 我曾经死过,那浑身冷到极致的感觉,随着歌声而现,我仿佛泡在冰冷的海水里,漫无目的地漂着,被水泡烂的皮肉,被鱼啃食的骨头,还有对归墟的深深的恐惧…… “然然!”江念的声音打断了我歌声,我从冰冷的“海水”中的抽离,打了个寒颤。 “这是亡灵的歌声。”我说道。 珠玉嗯了一声,语气十分低落:“在海里死亡的生灵是非常痛苦的,无法超生,永远都要沉溺在这片海里……” 听她这感同身受的语气,好像是经历过,不像装出来的,我心中起疑,对珠玉留了个心眼,面上却不动声色。 “都是可怜人,难怪……”难怪我能清晰地听到他们的歌声。 江念贴着我的耳边嘀嘀咕咕地说了几句,我很努力地竖着耳朵,半猜半听的大概也听明白了,他好像说这个声音无法辨别方向。 “怎么会呢?”我伸手指着面前三点钟的方向:“歌声是从这边传来的。” 江念握着我的胳膊豁然收紧:“咕噜咕噜咕噜……” 声音含糊不清,比蚊子声还要小,他是在说,我能听见他说话了! 我点点头:“我能听到一点,比之前清晰,但也不是完全能听清,你说慢一点,我大概能猜到。” 我之前果然没猜错,来到归墟,一切都将出现转机。 隔着薄薄的衣衫,我感受到了江念在心跳加速,明显有些激动。 “好……”他贴到我的耳上,语速缓慢地说:“你能听到歌声的方向?” 我嗯了一声:“是的,很清晰。” 江念的呼吸加快,喷在我的耳廓上:“然然,你来指路!” 我静下心,听着那若隐若现的歌声。 声音时而从正前方传来,时而从左后方传来,就像在故意引导着我们往大海的某处寻去。 我站在甲板上,迎着海风用手指给大家指着方向。 说来也是好笑,整船的人竟然没有一个能听出歌声的方向,除了我这个瞎子。 一个双眼看不见的人,竟然成了指路人,也是够奇葩的。 但我却能非常准确地听到歌声的方向,没有任何的干扰,也不知走了多久,我的腿都站酸了,天上发出两声巨响,有点像乡下推石磨的声音,歌声戛然而止。 珠玉惊呼一声:“小师父……我们走出迷雾了!” 我眼睛看不见,却能感受到周围的喜悦和欢呼,大海茫茫,危险重重,如果一直陷在迷雾中,不知道会发生什么危险,还很有可能把我们给困死。 走出迷雾,无疑是一件好事,但……随之而来的,又是一声咋咋呼呼的喊叫。 “小师父,我们好像到归墟入口了!” 归墟入口! 我瞪大眼睛,真想亲眼看一看这传说的世界啊! 我抓着江念的胳膊:“能跟我说说,周围是什么样吗?” 江念刚要开口,那道石磨声再次响起,天上轰隆隆的,比打雷还要响。 “不好……” 我只听见江念说了两个字,余下的字被飓风给吹散。 这突如其来的雷鸣和妖风很不正常,脚下的浪越发汹涌,我被抛起又落下,起起伏伏差点被甩飞出去。 关键时刻,江念搂住了我的腰,我也顺手抓住了边上的栏杆。 “怎么回事?”我被颠得七荤八素的,耳边全是水花的拍打声。 江念用尽最大的力气,朝着我的耳边大声说道:“天公突鸣,声如转磨,无形有声,此乃妖鼓!” 在他断断续续地告诉我,我们已经到归墟的入口了,因为是活人擅闯,我们遇到了妖鼓。 这鼓声可以操纵这片海域,足以将我们的船只给吞噬。 闻言,我吓得腿都软了,难怪这雷鸣声响起,周围就地动山摇,翻江倒海的,原来是被妖鼓驱使。 “黄四郎,黄云峰!”江念一声令下:“稳住这条船,保护好安然,我去会会这等妖孽!” 换做之前,我肯定不舍得松开手,担心他会出事,此刻,我虽然也很担心,却果断松开了手:“去吧,一切小心!” 再不放手,我们整条船都会被海浪给掀翻,到时,就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了。 江念不放心地把我送回船舱,让珠玉陪着我,留黄家父子在外施法稳住船身。 临走前,我感觉到一双不舍的目光正盯着我,看得我脸上酥酥麻麻。 我抱着一根大柱子,目光茫然地看向目光的源头:“江念,别担心,我会照顾自己,再说了,还有珠玉呢!” 江念的声音传来,说了什么我没听清,但猜也能猜到,一定是叫我多加小心,等他回来之类的吧! 江念走了,珠玉关上房门,将呼啸的海风挡在门外。 “小师父,你别怕,有我在这艘船翻不了。”她牵着我的手,把我往床边带。 我低声笑道:“你一个鲛人,本事还真不小。” 听出我话中有话,珠玉脚步一顿,很快就恢复如常:“小师父对鲛人的力量尚未知晓啊……” “是啊,我在想,什么鲛人能随随便便轻易上岸,跨越千里来到江城找到我们……这些天我虽然昏睡着,却也能感觉到,你身上并无水腥气,试问,什么鲛人这么厉害,居然可以不泡水呢?” 我屈膝坐在床边,心念一动,降龙木便出现在了掌心里。 我一手拽着珠玉,一手执着降龙木,抵在她柔软的身体上。 珠玉浑身一僵,握着我的手掌涔涔冒着冷汗:“小师父,你这是……” 我之所以那么爽快地放江念离开,就是想寻找机会,跟珠玉独处。 我能感觉到她的身上没有阴气,对我们也没有恶意,但她就是有问题,江念没发现,可我却发现了,我好像变成了王瞎子,开始试着不用眼睛去看,而是用心去看。 这眼睛失明后,五官的感官和触觉会自然而然变得更灵敏,我也是因此才发现,珠玉的身上没有水腥味。 由此断定,她这几天没有下水! 我虽然没接触过鲛人,却也看过不少鲛人相关的书籍,江念也提到过,鲛人离开水,皮肤就像火烧一般疼,他们坚持不了多久,就会回到水里。 “所以……你究竟是谁?把我们引到归墟,到底想干什么!” 第253章 殷洛之托 我心里害怕极了,语气却异常凶悍,听不出半点胆怯。 珠玉咯咯笑了两声,身体变得又湿又软,从我掌心里滑腻地流了下去。 我飞快地握住她软绵绵的指尖,就像抓住了一条柔若无骨的章鱼,滋溜一下就溜走了。 直觉告诉我,这玩意儿不像是鲛人。 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儿? 我攥紧了降龙木,毫无章法地对着周围胡乱挥舞,横冲直撞地到处撞翻东西。 “你是谁?到底想干什么?”我大声地喊着,希望能震慑住她,也希望能引起黄家父子的注意。 一条冰凉又滑腻的触手,攀上了我的手腕,轻轻一用力,我手中的剑差点掉落在地。 我咬着牙,用尽全身力气,反手握剑,割断了这只触手。 滋滋滋…… 耳边响起了油炸声,我闻到一股烧焦的气味。 “这降龙木果然名不虚传……”珠玉的声音,从我头顶上传来。 我循声向上刺去,速度之快带起了一阵微风,掠过我的脸颊。 我虽看不见,但身手却比之前更敏捷,或许是太过紧张,也或许是明白,此刻在船舱里,我能依靠的只有自己,我迸发出前所未有的勇气,跟这看不见的妖兽无声的厮杀着。 但我还是太慢了,剑尖刺去的刹那,一阵风从天花板落下,站定在我面前:“别打了,你不是我的对手。” 闻言,我干脆将降龙木收回,挡在身前护身。 珠玉说得没错,别说看不见,就算我眼睛能看见,也不定是她的对手。 我累得气喘吁吁,磕得满腿都在疼。 这时,一团光亮在我的眼前一闪而过,就像是黑暗里,突然亮了一盏远光灯,很快就熄灭了。 这短暂的光明,令我万分激动,同时也有些懵逼,刚才什么情况? 那道光不是简单的光,而是像……人形! 没错,我看到了一团白光笼罩的人形,就站在面前。 “你……到底是谁?”我不厌其烦地问。 珠玉长叹一声:“本尊已显像于你,还不明白吗?” 显像? 能用这个词,身上还会发白光的……她是神明! 我握着剑的手有些颤抖:“你不是鲛人,是神!” 珠玉轻声笑道:“还不算太笨……” 难怪我在她身上没有感觉到妖邪的气息,但是,我也没感觉到神明的光环,看来,应该是她刻意隐蔽了。 她有些惆怅道:“没想到这么快就被人识破……这下没得玩了!” 珠玉感慨片刻,终于缓缓道来:“我就是这片海域的海神,玉珠娘娘!” 玉珠……珠玉,她还真是有意思,名字都懒得起,直接倒过来用。 我的震惊无以言表,我想了很多种可能,甚至怀疑她是个海妖,是个章鱼精,却万万没想到,她居然是海神娘娘! 难怪连江念都没能识破,果然法力高深。 我收起了降龙木,双手抱拳向她行礼:“玉珠娘娘在上,请受弟子安然一拜。” 我规规矩矩地弯腰鞠躬,一双柔软却微凉的手指,扶了扶我的手腕。 “不必多礼,此次我化身为鲛人,将你们引来归墟,一则,是怜悯海里众生,二则,是受故人之托。” 故人? 我狐疑又茫然地望着她的方向。 “殷洛,你可曾认识?”玉珠娘娘轻声问道。 我愣怔在原地,身体里的血液刹那间凝固……是他?! 我尴尬地扯着嘴角:“我和他何止是认识……” 我恨不得对他剥皮抽筋,老死不相往来。 玉珠娘娘似乎没听出我话中的恨意,开口道:“我在海底沉睡了三千年,是他唤醒了我,让我出手相助,引二位来到归墟。” 我第一反应便是反感,我这刚对他改观一点点,他又在耍什么花招? 或许是看我神色愤懑,玉珠娘娘解释道:“你误会他了,他并无恶意,而是在帮你……” 具体帮我什么,玉珠娘娘却一个字都不肯说。 “玉珠娘娘,我不知道你是怎么跟殷洛认识的,但我认识的殷洛,不是什么好人,他恨不得要我的性命,此次他让你引我们前来,多半是想利用归墟和江澜月,把我和江念一网打尽,你被他利用了。” 玉珠娘娘又叹:“正所谓,天机不可泄露,殷洛也知道,你一定会误会他,不过,事实会向你证明一切,如若能度过此次难关,你与龙君必将开启一片新的天地……” 她高深莫测的话,让我有些摸不着头脑。 但我相信,时间确实能证明一切,但眼下,我们身处在归墟的入口,外面翻江倒海,江念还在天上跟妖鼓决战,我根本没有心思去想着以后。 “既如此,那就请玉珠娘娘出手,帮帮我们吧!” 我厚着脸皮求她,是她引我们来到男南海,总不能眼睁睁地看着我们送死吧! 玉珠娘娘没有说话,半晌,她为难地说道:“这件事,我已经插手了,再帮你们是有违天道,我虽为神明,却也无法事事插手,特别是……” 她没有说下去,因为船身猛烈地飞了起来,就像被一个庞然大物狠狠撞了一下,整艘船只不受控制地朝右侧倾倒,我不受控制地飞了出去。 天旋地转,我整个人都倒了过来,只听见一声响亮的:“定!” 我四仰八叉的,也不知道是什么奇怪的姿势,就被定格在了半空中。 玉珠娘娘轻声附在我耳边:“我用了定海之术,你只有一炷香的时间,这期间,归墟的大门就在你面前,怎么进去,就看你自己的了……” 我着急地唤住她:“玉珠娘娘,你就帮人帮到底,除了死亡这条路,告诉我怎么进去吧!” 玉珠娘娘到底是没忍住,手指戳了戳我的心口:“观众生,用这儿去看……” 我的心突突狂跳,观众生……又是观众生! 到底怎么才算是观众生呢? 我允自想着,玉珠娘娘什么时候消失的,我已经不记得了,只觉得心中烦闷,身体倒吊着,血液直往脑袋上冲,浑身都不舒服。 玉珠娘娘……您好歹把我给正过来啊…… 我叫苦不迭,又着急又郁闷,正一筹莫展,那道哀怨的亡灵之歌再度响起,这一次,它没有再移动,而是从我的头顶下面,从深海里传来。 之前听不清的歌词,逐渐清晰起来,我刚听了一句,眼泪就止不住地往下落…… 第254章 看清了殷洛的脸 “身亡以魂兮,葬于海腹……” “漂无所尽兮,日月无光……” “以肉为糜兮,食吾七魄……” “何日归天兮,惶惶无日……” 伴随着歌声,我突然觉得好冷,身体在一望无际的海面上不断漂泊。 周围全是黑暗,昏天黑地,分不清日月天光。 被泡在水里,是很痛苦的一件事。 无数的鱼虾蟹啃食着我的皮肉,阴冷的海水腐蚀着我的骨头,我好痛苦,可是却看不到灯塔,也看不到岸上的踪迹。 就这样,像一片千疮百孔的落叶,不断地漂啊漂、漂啊漂,每时每刻都是煎熬。 之前,我泡过忘川河,那里的水腐蚀性极强,让人痛苦不堪,可再苦,我也能看到周围的环境,看到悬在不远处的那几座大桥,可以看到离岸的距离,看到上岸和生的希望。 可在这里,我什么都看不见,巨大的恐慌不断吞噬着我的心,逐渐逐渐地变为了失望,绝望…… 我甚至不抱希望自己能上岸,不抱希望能看到光芒,只能漫无目的地随着海波,朝着不知名的地方漂荡。 啊……好痛苦! 这种痛苦,折磨得我恨不得灰飞烟灭。 可偏偏我却又无能为力。 歌声仍在继续,可我却快要支撑不住,眼泪不断地流淌,这一刻,我多么希望有个人能救救我,就算没有人伸出援手,起码……起码让我看到一束光吧! 失明多日,我还是第一次如此渴望地见到光明。 就好像,光明已经变成了空气,没有它,我活不下去! 不知不觉,我早已泪流满面。 “我叫周大勇,是琼州岛的渔民,家住在西岛渔村,救救我……我家里还有老婆孩子……” “我叫阿刀,是台风卷进海里的,可怜我家里的老母,还在等着我送药……” “姐姐,我是小莫,我好冷啊……我想要找我娘,我娘呢……” “我是上京赶考的秀才,救救我,救救我的书,我的父母亲人还在等着我高中返乡……” “我们是商队的,我们遇到了海难,被困在了这个地方,救救我们……” 无数的声音,汇聚在一起,一开始嗡嗡作响,随即我的耳朵就像突然间被打开了,听得很是清楚。 无数的求救声在我身边此起彼伏,我这时才发现,自己的身上发着微红的光,就像一盏很弱的红蜡烛,光亮虽小,却照亮了周围的海面。 黑色的海水上,涌来无数的人,还有无数的船只。 每一个人都两眼放光,期盼地望着我,这些脸都挂着死人的青灰色,却没有我在陆上见到的鬼魂那般,浑身都是死气。 相反,他们的身上还有活人的气息,他们并不知道自己已经死了,还以为只是遭遇海难,被困在了这个可怕的地方。 又或者……他们知道自己已经没了,只是仍有执念,不愿相信罢了。 我看着这一张张期盼的脸,看着他们风格各异,穿着各个超嗲的衣服,心中五味杂陈。 他们之中,有先秦的人,也有刚死两天的人,有耄耋老人,也有襁褓中的婴儿,当然了,还有数不清的海底生物。 他们不断朝我靠拢,里三层外三层地围着我打转,哭着求我帮帮他们。 我眨着酸胀的眼,我……我居然能看见了! 我不可思议地摊开双手,果然能看到掌心和掌纹。 来不及开心,理智便将我拉回了现实:“这是哪儿?” 周围的人面面相觑,这时,一个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声音,从人群中传来:“这里,就是归墟!” 我惊悚地伸长脖子,看向人群背后,那站在小舟上,长身玉立,眉眼精致。 我迟疑地盯着这个穿长衫的男人,喉咙里强挤出两个字:“殷洛!” 殷洛勾唇阴魅地一笑,整个人竟然透着一股阴郁的帅气。 我惊讶地看着他,不是因为他的突然出现,而是因为他的脸,那层遮挡已久的“毛玻璃”罩子终于揭开了! 苍白病态的脸庞,透着轮廓分明的俊美,如果说,江念是仙人之姿,天生自带一股圣洁,那殷洛就像是地狱里开出的邪花,阴森却娇艳,危险却又迷人。 他果然不是之前九曲巷阴宅里照片中的那张脸。 而是我在镜花水月中,看到的那张脸! 见我愣神,殷洛眸光微潋,脚下的小舟朝我缓慢靠近。 我本能地想要逃,却被人团团围住,根本无路可逃。 “殷洛,你到底想干什么?”我戒备地盯着他。 他目光复杂,一双剑眉拧成一团:“躲什么?怕我吃了你吗?” 别说,我还真挺害怕的! 殷洛不会吃了,但他总会有一千种办法让我生不如死。 想起上一次见面,还是在阴曹地府里。 我骑上纸马,决然离开地府的城门,他那绝望又悲伤到极致的身影,久久印刻在我的脑海中。 没想到,我们这么快又见面了…… “殷洛,我没时间跟你打哑迷,你让海神娘娘把我们引来,究竟是何居心?”我厉声问道。 他不悦地压着眉眼:“你我之间,就只剩下猜疑了?” “你我之间……我呸!别搞得跟你很熟的样子,你跟我没有任何关系,我这辈子,下辈子……永生永世,都不想再见到你!” 我尖锐的话深深刺痛了殷洛,他身形一动,拳头捏得很紧很紧,几乎用尽力气,才强忍住了身体里的怒意。 “安然,你就这么恨我?”他问道。 我知道现在不是废话的时间,但还是没忍住,冲着他咆哮道:“是,我恨你!我真的好恨你!你的出现,几乎毁了我的整个人生,我尚在襁褓中,就被你强行送下聘礼,要用我的血肉,去为你而复活,凭什么?” “就凭……”殷洛的喘着粗气,眼眸逐渐凝结成冰:“就凭……你的这双眼睛!” 我听得一头雾水,就凭我的眼睛? 我歪着脑袋,疑惑地看向他。 殷洛深吸一口气,邪恶而俊美的脸上,换上一副无比认真的神色:“你恐怕还不知道,这双眼睛的秘密吧……” 第255章 永生永世都欠着你 他目光灼灼地盯着我的眼,我莫名的有些心虚。 “你知道?”我眼睛的事瞒不住他,他在我身上烙下了印记,我发生的一切变化,他都能悉知。 正因如此,我不能用对付九璃的装傻应付他。 “有一件事,我未曾告诉过你……我殷洛,死于你的冥界之眼!” 谈到自己的死,殷洛难掩心中悲苦,眼眸深深地低垂着。 我脑海中又浮现那个穿着宫装,打扮华美的自己,多半是跟我的前世有关吧! “我本是冥王,居于忘川之上,是你,用冥界之眼杀了本尊!”他面色平静地说过着曾经的过往,就像在诉说着别人的故事。 我却不淡定了,两眼怔怔地望着这带着邪气的男人,我们果然没猜错,他曾是地府的某一任冥王。 也不知道当年发生了什么,他竟会被我的冥界之眼杀死! “被冥界之眼杀掉的灵魂,将永坠于地狱,永世不得超生,只有众生之眼能将其复活……” 殷洛的意思,我的眼睛一只是冥界之眼,另一只就是众生之眼,难怪他要让我观众生,唤醒那只沉睡的眼睛。 “这就是你的目的,对吗?”我冷笑道,他口口声声说会改变,说为了我好,冠冕堂皇一套一套的,原来在这儿等着我呢。 “我还以为你是看中我这身皮肉骨血,看中我特殊的八字,想要以我献祭,复活你的身体,没想到,你从一开始就看中了我的眼睛。” 然后一步步,逼着我前进。 殷洛默了一瞬:“没错,一开始我确实很恨你,我想占有你,折磨你,让你成为我的妻,承欢身下,永世不得超生,可……我后悔了。” 他抬眸,神情款款地隔空望向我:“我竟然会……舍不得你!” 我嗤笑一声,并没有搭腔,只是静静地看着他表演。 他知道我不信,惨淡地笑道:“看到你在别的男人怀里,我这里很难受……” 殷洛用力地戳着心口。 “看到你为了他去死,我却开心不起来,我甚至开始嫉妒江念,凭什么他能得到你的爱,而我只能得到你的……恨!” “看到你来地府,宁死不愿向我低头,我气到失去理智,把你丢进忘川河里,只为将你驯服,直到……你主动找我,愿意嫁我为妻。” 想到这件事,他脸上的阴沉之色烟消云散,眼里盛满了星星,嘴角也不自觉上扬。 “那段日子,是我人生中最开心的时光,不管你信还是不信,枉死城那件事,确实与我无关,我当时满心欢喜地在布置我们的喜宴,结果……我才是这世间最大的傻子……” 他虽然在笑,眼角却溢出了眼泪,无声地滴落着。 “直到那一刻,我才明白,我究竟有多么的失败!”他仰望着天,企图将眼泪都给憋回去:“在九幽这段时日,我逐渐开始明白,什么叫真正的爱,我想试着去爱你一次……” 我冷静地看着他,心中早已掀起了千层浪。 真没想到,我和殷洛还有这一段前尘往事。 我杀了他,却也只有我能救他。 他怀着恨和利用接近我,最终却为了动了情。 一切都是造化弄人。 “殷洛,收起你的爱吧!我安然无福消受,你我之间,彻底不可能了!”我好言相劝。 他却压根就没听进去,情绪激动地红了眼:“是因为那条龙吗?” “不,就算没有他,我也不会爱上你的,从一开始,我们就注定不可能!”我告诉他,从他被我的冥界之眼杀掉,就注定了我们只能成为敌人。 “我不知道你做了什么事,会被我的眼睛杀掉,既然为你留有一线生机,就是要你潜心改过的,可你这些年做了什么?为了寻求复活之法,不惜炼妖炼尸;为了你的力量,不惜伤害了成千上万的性命!别的就不说了,光是新郎潭和殷家,就害死了多少无辜的人?殷洛,你还不知悔改,还要一错再错吗?” 殷洛殷红的嘴唇嫣然一笑:“是,我是错了,欠天下人的,我可以还给天下,至于欠你的……” 他没有说下去,脚尖轻轻点着木舟,身体腾空而起。 长衫飘飘,诡谲如云的黑气,从他身上弥漫而出,笼罩在所有亡灵的身上。 “殷洛,你要干什么?”我着急地想要起身,心念一动,身体便不由自主地飘了起来。 “小然,百年修得同船渡,千年修得共枕眠,你我同渡一片海,同眠一千夜,此生也算夫妻一场,我知足了,至于欠你的……我不想还,我想欠着你,永生永世的欠着你……” 殷洛话音刚落,便伸手将我推开,我就像个氢气球,笔直地朝身后飞去,根本使不上力。 他双腿盘坐,背脊笔直,超凡脱俗得好似一尊神明,双手结印垂在胸前,嘴里念着低沉的咒语。 霎时间,天雷鸣动,水浪滔天,他的身上溢出阵阵黑气,似有毁天灭地之势。 那些被黑气笼罩的灵魂,痛苦地哀嚎着,汇聚在我们的船只边上,每个人身上都是黑气拧成的纤绳,拽着我们的船,朝着那汹涌的漩涡外围而去。 我就这样飘荡在天地之间,看着漩涡的最深处,隐隐见到了一个黑色的大门,门上扣着两个巨大的门环。 那里就是归墟的大门吧! 一阵炸响,再次从头顶传来,石磨声轰隆作响,天上明明没有云,却裂开了一道口子,哗啦啦地落下了好多雨,雨水穿过我的神魂,砸向了旋涌的水面,泛起一道道涟漪,蒸腾起一阵青烟。 一条青龙在裂缝和雨水中不断翻滚,躲避着风雨雷电,时不时发出一声龙吟,与妖鼓对抗着。 我看着这片无云的雨,特别像书中记载的场景——天哭! 好好的,怎么会天哭呢? 我突然意识到了什么,低下头,一眼就看到了殷洛,他的身体,在雨水的冲刷中,一点点地变得透明,身上的黑气不断散去,汇入海底的那扇黑色大门。 轰隆! 分不清是天上还是地下,亦或是海里,发出一阵闷响,我看到整片海水都在颤抖! 没错,是一整片! 第256章 江念露出忌惮之色 我无法形容眼前这一切,就好像这片大海是一块湛蓝的地毯,被人用力地甩动着。 雷声、雨声、龙吟声、浪涛声……声声震耳,有种世界末日的既视感,比特效还要恐怖! 无论周围多么的渗人,拖船的亡灵始终都朝着远方,大步大步地向前迈着,拽着船只远离漩涡中心,远离了这片风雨。 直到我们的船彻底离开,变得就像一片小小的落叶,殷洛终于停止了念咒。 他睁开双眼,抬头不舍地看向我,薄唇微动:“小然,等我……” 说罢,他的身体变得像水晶一般透明。 身上的黑气消失殆尽,化作无数的繁星点点,飘荡在海面上,随着海水灌入了归墟的大门…… 霎时间,雨水停歇,妖鼓戛然而止,阴沉的天空瞬间放晴,裂开的天缝,也不知什么时候合上了,压根就看不出痕迹。 我傻愣在半空中,眼睁睁地他在眼前消失,我的心中五味杂陈。 等他?谁要等他…… 江念矫健的龙身在天上游走一圈,转过头,突然看见我漂浮的神魂,他利箭般朝我冲来…… “然然……你怎么出来了?”江念围在我身侧,浑身都挂满了水珠,在阳光的照射下闪闪发光。 “我……”我不知道怎么解释,刚才那短短一瞬,发生了太多的事。 感觉到还海底有个影子在晃,我扭头看向那繁星汇聚在归墟的大门。 “江念,你看……”我指着大门开启的一条细缝,无数海水和亡灵争先恐后地灌入门缝里。 硕大的龙头丝毫没有动弹,一动不动地盯着我的眼:“你能看见了?” 我胡乱地嗯了一声:“江念,归墟的大门开了……” 归墟的大门应该是被殷洛强行开启的,时间紧迫,我憋足了力气向下一沉,跟那些亡灵一样,朝门缝里冲去。 江念一记神龙摆尾,身体在半空中旋出一个圈,头朝下尾朝上,紧随着我冲向海底。 一路上,始终都有一颗闪烁的星光,陪伴在我左右,跟我一同坠入水里…… 《山海经》中有云:“沧海之中,有度朔之山,上有大桃木,其曲蟠三千里,其枝间东北曰鬼门,万鬼所出入也。” 我没有看到什么沧海桃木东枝,也没有看到冥界的入口,入眼所及之处全是水。 有天上银河坠落的水,有地下涌泉的水,还有四面八方漂浮的水珠,我是在一朵很大的莲花上,江念就躺在身边,尾巴用力地缠着我,生怕一松开,我就会从他身边溜走。 我刚想立起身子,江念便快速清醒,条件反射地卷着我。 见我没事,他抬眼看向周围氤氲的水汽,尾巴朝四周一扫,带起无数的水花,眨眼间就散了白雾。 我这才看清楚,水波的尽头好像有一条小路。 “这里就是归墟啊……”比我想象中美丽多了,就像一片仙境。 江念化作人形,指了指水下:“你再好好看看……” 我顺着他的指尖看去,仙境的下面,水里全是浸泡着的死人脸! 这些人就像福尔马林浸泡的尸体,一个个木桩子似的站在水中,脸色煞白。 我们脚下的莲花,都是从这些亡灵身上汲取的养分。 我无法形容此刻的心情,那么美丽的花,却是靠着着亡灵而绽放。 想到我刚才还亲密接触过这朵花,我就浑身起鸡皮疙瘩,胃里也是翻江倒海。 “没事吧?”江念轻拍着我的后背。 我缓了好半天,手舞足蹈地示意他赶紧上去,我不想再待在这朵妖花里。 江念抱着我,脚底轻踏着微波,三两下就到了岸边。 脚踩上踏实的草地,我强忍着恶心,看着这世外桃源般的地方,又想到水下面的亡灵,汗毛都快竖起来:“原来归墟长这样!” 我以为的归墟,就是刚才那片黑暗的海洋,没想到别有洞天。 面上看着山明水秀,底下全是无法投生的亡魂。 江念环顾四周:“早就听闻归墟是海中灵魂的归宿,如今终于得见,确实与我想象中略有不同。” 他出生在南海,在海中长大,连他都是第一次看到归墟的真貌,殷洛到底是何方神圣,居然能打开归墟的大门。 难道真如传言所说,归墟连着冥界吗? 江念正要上前查探,我拉住了他的手:“有件事我想跟你说。” 我将玉珠娘娘和殷洛的事告诉了他,江念听闻玉珠娘娘并不意外,相反,听到殷洛时,眉头都快拧成一团。 “怎么?你早就知道她是海神?”我问。 江念沉着嗓子:“她的气息骗不了我,既然她这么卖力地演,我配合配合,也无妨。” “好啊你……”我捏了他一把:“你居然连我都蒙在鼓里。” “不然,我怎会放心你在别人手中?”江念吃痛地皱着眉。 他知道这是海神娘娘,不会伤害我,才会放我跟玉珠娘娘在一起,丢下整条船飞身去战妖鼓。 倒是殷洛,让他颇为意外。 “他打开了归墟之门……”他若有所思,眼底闪过一抹暗色,似乎想到了什么,可无论我怎么问,江念都没有开口,反而是更担忧了。 曾经的他,从未将殷洛放在眼里,现在露出忌惮的神色,让我很是心慌。 “他的事出去再说,我们现在来到归墟,处处都需小心。”江念把我护在怀里。 另一只手掐算着什么,突然望向了东南方,那儿是一条小路,周围长满了杂草:“走这边。” 他应该是在算江澜月的方位吧! 我嗯了一声,牵着他的手往小路走去。 周围又开始起雾了,我们在迷雾中走了许久,全靠江念的掐算和感应,废了好大力气,终于走到了迷雾的边缘。 我刚看清,就看到一个高大直立的人形站在我们面前。 “啊!”我低呼一声,差点没魂飞魄散。 江念一记手刀,面前的人影就被斩掉了头颅,脑袋咕噜坠地,滚了好几圈。 我做好了准备要溅一脸血,等了半天,什么事都没发生,面前的是个木头人偶。 它的身上挂着很多石头串子,还有一些红线,木头身上画满了红色的图腾,原本心脏的位置,竟然画了一只眼睛! 我盯着那“眼睛”失神几秒,额头不自觉地抽抽起来。 第257章 你男人没那么容易死 “江念……我好难受!” 我捂着额头,想要压下去,却根本没有办法。 这个木头人有问题! 我反手去摸降龙木,却发现为什么都没带!我的肉身还有一切法宝,全都在我们来的远航游艇上。 “是一个巫神娃娃。”江念见我如临大敌,一脚踹翻了木头桩子。 可我恐惧地看着那横七竖八的木头块:“这不是普通的巫神娃娃,它的身上画着这只眼睛,我的眉心也出现了反应……” 江念手掐剑诀,往我眉心一送,一股清凉之意,缓缓灌入了我的额头,抚平躁动的眉心。 然后才开口道:“确实不是普通的巫神娃娃,应该跟上古有关。” 江念告诉我,上古时期,三界生灵都有自己的族群和图腾,而以眼睛为图腾崇拜的部落多不胜数。 在古人眼中,眼睛是人体非常重要的部位,能看到事务,接受光明。 毕竟,人类感知外界,全都有赖于光的存在。 除此之外,还有很多不同的意义。 有人认为眼睛能通日月,在一些古人眼中,左眼象征月亮,右眼象征着太阳,是力量、权位以及精神的引领者,是灵魂的守护者。 三星堆里的凸眼青铜人像,还有很多古代陪葬品上,刻画的眼睛图腾等,都象征着权力和力量。 “民间还有一种古老的巫术名为——望!据说能通过眼睛的力量给人治病,甚至在部落厮杀时,能瞬间将敌人消灭。” 古人对眼睛非常推崇,甚至在某些宗教里,会分为肉眼、天眼、慧眼、法眼、佛眼,即“五眼”。 这不是指五双不同的眼睛,而是指一种修行境界。 而我的冥界之眼和众生之眼,比这些都更为特殊,江念没有明说,但我却明白,我这两只眼睛,或许关乎着天和地。 “那在心脏的这只眼睛是什么呢?心眼子?”我说完差点就被自己逗乐了。 但这个节骨眼,可不是开玩笑的时候。 江念宠溺地揉了揉了我的脑袋瓜子:“什么心眼……在古人的世界里眼和心是相通的,也就是心眼相通,所以才会出现‘用心去看’等词,这个心间的眼睛,也叫‘慧眼’。” 这个巫神娃娃,应该是某种祭祀留下的,旨在让人用心去看穿事物的本质。 说到这儿,江念好像相通了什么,喃喃自语道:“视之不足见,听之不足闻,用之不足……” 他看向这堆烂木头:“原来如此!” 他闭上眼睛,再次睁开眼时,眼珠已经变成了墨绿色,特别渗人。 “然然,闭上眼,用心去看!”他提醒道。 我立刻听话地闭上眼帘,沉下了一颗心,等我再次睁开眼,面前哪有什么美丽的风景,周围妖气冲天,脚下满是尸骸。 刚才的木头人,也不是什么木头,而是一个骷髅架。 我吓得毛儿都竖立,强忍着尖叫的冲动,打量着着黑暗的洞窟。 洞穴深处的石头边上,堆着好多的人,有鲛人,有人类,还有很多是水族的精灵。 他们一个个坐在地上,两眼痴迷地对着洞壁在笑,好像陷进了某个奇幻的梦境里。 这些人,应该就是江澜月带入归墟的生灵! 我和江念对视一眼,飞快地冲到他们面前,想要唤醒他们。 刚一碰到,面前的鲛人便滑落在地,他的胸口处有一个大洞,流了好多血,我能从他身体的前面,直接看穿到后背的,他的心脏,早已经被人挖走,却并没有立刻死去,而是痴笑地对着前方。 我吓得一撒手,还没缓过神,江念就已经把周围的人检查了一遍。 毫无例外,他们的心脏都被人挖走了。 看到这儿,江念隐痛地捂着丹田的位置。 他的丹田闪烁着幽光,不夸张地说,像衣服底下藏了一个闪烁的荧光球。 “不好……”江念倒向墙壁,额头上浸出了细细密密的汗珠。 我着急的扑上去:“你怎么了?” “江澜月……”他青筋狂跳,大滴大滴的汗珠顺着清冷的脸庞不断滚落。 “他吃了这些的心脏,以此来迅速疗伤,提升自己的功力……” 他的龙珠跟江澜月有关,自然受到了很明显的反噬,没错,是反噬! 我意识到情况不对劲:“江念,事到如今,你还想瞒着我吗?” 江念被我霸气的眼神所威慑,知道瞒不住我:“江澜月确实分了半颗龙珠不假,其实……只是借我来承担反噬罢了!” “谁能想到高高在上的南海龙神,是个修炼的废物,只能通过吃人的心,夺取别人的妖丹,才能提升功力,而我……当年只是一条低贱的蛟龙,杀父弑兄,天理不容!” 江念咬着牙嗤笑道:“明面上,是他跪求天帝,饶了我的一命,甚至还分了我半颗龙珠,以护我的神形,多么宽宏仁善的龙神……实际上,确实个嗜血的恶魔,而他所有的反噬,都落在了我的身上!” 他一边说着,一边揭开了玄色的衣襟,惨白的胸口上,若隐若现一根手指粗的青筋,从丹田处直通他的心口。 就像一条丑陋的疤痕,张牙舞爪地不断延伸着。 我还是第一次见到他身上出现这道青筋,想要伸手按住却根本按不住。 “别哭……”他抬起手,抹了抹我的眼角。 下一秒,那狰狞又可怕的青筋被他强行压制下去:“他杀不死我,顶多也只是让我难受……别哭了,你男人没那么容易死!” 我哭得更凶了,抽抽搭搭的问:“多久了?他这么对你,已经有多久了?” 江念慢条斯理地合上衣服,眼中满是沧桑:“太久远,不记得了。” 我心痛如绞,也不知道这些年他是怎么熬过来的! 有了这半颗龙珠,江念确实不会死,但却生不如死。 我无法想象,他是怎么一次又一次咬牙坚挺过来的,又是怎样在夹缝中生存,逐渐变得强大,足以跟那道貌岸然的龙神哥哥相抗衡。 我一直以为我过得艰难痛苦,没想到一直保护我的江念,比我痛苦多了,日日都在地狱中打滚。 他和江澜月的关系,一个是正面如骄阳般耀眼,是人人称颂,宅心仁厚的南海龙神;一个就像是地上的影子,永远见不得光明,只能活在光芒的背面, 太可恶了! “江念,你到底做了什么,让他这么恨你?” 没错……就是恨! 江念的罪名足以挫骨扬灰,灰飞烟灭,江澜月却执意留下江念,折磨他,报复他,把他踩进了泥潭里。 江念无力地靠在洞壁上,眼眸涣散,陷入了深深的回忆中:“我什么都没错,错的是他,眼里容不下光的人!” 第258章 巫神娃娃是个小憨憨 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江念却闭口不提,只说这件事不是我该知道的。 “为什么?你我之间不是应该坦诚相待吗?”对于他的隐瞒,我有些不开心。 江念压着眉头,宁可见我生气,始终都不愿开口,好像有什么难言之隐。 “都是过去的事,不提也罢!”江念索性闭上双眼,开始调理身上的反噬力量。 虽然他没说,但我还是很敏锐地从这句话中,猜到了兄弟俩的恩怨,应该跟嫉妒有关吧! 容不得光……江念就是那道光吧! 江念屏气凝神,精心地运转着身体的小周天。 我没有打扰他,起身去看周围那群被剖心的人。 这些人很奇怪,心脏被人剖去,却没有立即死亡,就像在做着一场美梦。 身上血淋淋的,脸上却挂满了痴迷向往的微笑,别提多邪门了。 我看得入神,忽然,身边叮叮咚咚地响起一穿脚步声,一个穿树皮的小孩子,从我面前一跑而过。 “是谁!”我吓得够呛,脑子里一片空白,好半天才迈开脚,紧随着飘了过去。 小孩消失的地方,是山洞里的一个耳室,类似于一个小房间,里面有个圆形的祭坛,上面立着一个木头人。 木头人做得很简陋,浑身漆黑,穿着树皮裙,脸上雕刻着简单的眼睛鼻子,胸口正中央是一个眼睛的形状。 是它……巫神娃娃! 它不是被江念给大卸八块了吗? 我又惊悚又好奇地围着巫神娃娃转了一圈,想要出去时,却发现进来的洞口不见了! 我顿时就不淡定了,疯狂地对着石壁使劲地敲打:“江念……江念……” 身后传来咔嚓咔嚓的声响,我头皮都麻了,双腿软成了面条,恨不得钻进石头缝里。 感觉到有一股阴寒之气在朝我逼近,我赶紧念咒,反手就是驱魔咒,手里的雷符也应声打了出去。 可惜……我忘了这儿是归墟,雷电根本不得入内。 而驱魔咒,也对身后的巫神娃娃不起作用。 我捣鼓的半天,那个穿树皮的小孩再次出现,每走一步都很痛苦、很僵硬的样子,就像一个木偶人在眼前扭动,身上咔嚓作响。 特别像我之前看过恐怖片,整个人都在畸形地扭动着。 我下意识地想逃,却发现身体动弹不得,特别是胸口沉甸甸的,好像被什么东西给压住。 看着那丑陋的木偶小孩步步逼近,我着急上火,脑子不断思索着什么法术能破了它的局,还没想到,一只冷硬的手指,戳向了我的眉心,巫神娃娃胸口的眼睛红光盛放…… 再次睁开眼,我直挺挺地站在了祭坛上。 面前跪着好多的妖魔鬼怪,还有很多很小的海洋的生灵,不断地朝我磕头。 他们没有说话,可我却能听见每一个灵的心声,他们渴望出去,渴望着轮回。 他们每天都来找我诉说心事,回忆着生前的过往,向往有一天我能带着他们重见光明。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朝拜的人越来越少,找我说心事的人也寥寥无几,他们骂我、辱我、毁我……说我根本就不灵! 我站在祭坛上,看着脚下的一切,心里油烹火烧般,却束手无策。 渐渐的,这儿彻底荒废,我在归墟的世界里,陷入了更深的黑暗中…… 短暂地经历了一个梦境,醒来时,我却泪流满面。 原来,这个巫神娃娃是归墟亡魂们意念出的神明。 他们被困在归墟太久,太渴望外面的世界,于是造了一个通慧眼的神明,希望能带领他们脱离苦海。 他们不是不知,归墟是被神明所遗忘的世界,这里根本不会有神,却仍旧抱着希望,亲自创造了一个神! 然后日日朝拜,诚心供奉,最终发现,这个巫神娃娃一点也不灵,无法让他们脱离苦海,便舍弃了它。 即便如此,巫神娃娃也没有放弃过这群死在海里的生灵,她找到了我! 我恍然大悟:“原来,你刚才拦路,是故意现身,想要唤醒我们走出迷境。” 巫神娃娃机械地点着头。 “那外面的那些人,他们被挖心都面带笑意,也是陷入了迷境中,对吗?” 巫神娃娃很吃力地将头抬起,重重地砸下。 “看来是我们误会你了……”我和江念还以为是这巫神娃娃在搞鬼,没想到却在帮我们。 “对不起啊,我的仙家毁了你的身体。”我替江念道歉。 巫神娃娃木讷的左右扭着脑袋,是在摇头,告诉我它没有怪罪。 这让我惭愧不已,我又连声跟她诚恳地道歉,这才指着身后的洞壁:“你故意把我引来,就是想告诉我,你身上经历的一切,你不是坏人?” 巫神娃娃点点头又摇摇头,很着急的样子,可惜它不会说话,就在这时,我的后脑勺突然装上了滚烫的胸膛,江念低沉沙哑地说道:“它连嘴都没有,如何能说话?” 一道绿光闪过,祭坛巫神娃娃的木头脸上,出现了一道划痕,不偏不倚正落在嘴巴的位置。 与此同时,面前的树皮小孩发出了一声低呼,嘴里咕噜咕噜作响。 江念也不知什么时候来的,听到了多少,看他不仅没有伤害巫神娃娃,还出手相助,替它开了嘴,我长长地松了一口气。 “江念,你没事吧?”我转过身紧张地上下打量着他。 他衣衫半散,露出满是汗珠的雪白胸襟,刚才那道可怕的青筋不见了。 “没事,他伤不了我。”江念来得太急,衣服都没穿好,此刻正慢条斯理地系着腰带。 “没事就好,你受苦了……”我心疼地望着他。 见我放下巫神娃娃关心他的身体,江念铁青的脸色缓和不少,对巫神娃娃轻声道了一句抱歉。 巫神娃娃这会儿正在那调试自己的声音,试着发出呜呜啊啊的气声。 憨憨的小表情就像发现了新大陆。 “龙君,小师父,不必跟我说抱歉,你们能来到归墟,归墟的亡灵有救了……”巫神娃娃一边肩膀高,一边肩膀底,僵硬地朝我们拱手。 我听这话头不对:“巫神娃娃,你刚才说,归墟的亡灵有救了?” 它嗯了一声:“那个江澜月,想要把你们困在归墟,和归墟的亡灵一起,彻底消失……” 第259章 江澜月送的大礼 我心如擂鼓,与江念对视一眼,看得出来,他也有些震惊。 江念很快就回过神,蛮不在意地道:“就凭他?” 巫神娃娃着急地转着眼珠子:“龙君有所不知,江澜月已经不是你所认识的江澜月了……” 它告诉我们,我们进来之时,我见到的那些水底亡灵,都是江澜月的杰作。 “我不知他是如何进来的,自从他来到归墟,这里就变了,所有的亡灵都变成了他的口粮,源源不断被他汲取着力量。” 我皱着眉头,能打开归墟大门的,除了殷洛还有谁? 更何况,殷洛跟他还是合作的队友。 肯定是他放殷洛和这些海洋生灵进来的,然而,他转头又拜托海神娘娘把我们引来,打开大门,这是要瓮中捉鳖吗? 还是……他想让我们自相残杀? 我们又一次上当了! “江念,对不起,是我害了你……”我们被困在归墟,想要出去恐怕难了。 硬碰硬,不知会鹿死谁手。 我一抬头,撞进了江念那温柔的眼眸中。 “江澜月的事皆因我而起,当年,我就不该强留他一条性命,这无数生灵都是因我而死,是我连累了你,连累了大家。” 江念打定主意,与他不死不休,哪怕明知江澜月的死,会让他龙珠尽碎,变成一个废人,他也不曾动摇。 “我会陪着你……”我与他十指相扣。 江念却犹豫了,正要开口,我抢先一步道:“这已经不是你江家的私事,你不能拒绝我!” 江澜月危害的是天下苍生,我不能坐视不理。 江念立在原地,始终没有松口。 “我开坛落座那天,王瞎子曾说过,要我行事光明磊落,问心无愧,如果今天我胆怯认怂,因为怕死当一个缩头乌龟,我这辈子都不会心安。” “而且,我也相信王瞎子说过的,天不藏奸!江澜月如今事情败露,鱼死网破,或许也是天意,天意让我们进入归墟,就让一切的罪孽,在这里做个了断吧……” 我铿锵有力的声音,回荡在空荡荡的洞壁,江念看我的目光明显有些不同。 “你不怕死?”良久,他薄唇微动。 “怕啊!但我害怕就不会死了吗?人固有一死,或轻于鸿毛,或重于泰山,我曾经能为了挡下雷劫,现在为什么不能为这些亡魂挡下劫难呢?而且……我还不一定会死呢,你这么看不起人吗?”我朝他眨巴着眼睛,让他看看我现在是拥有冥界之眼和众生之眼的人。 虽然我还不知道怎么使用这双眼睛,直觉告诉我,归墟此行,或许能告诉我答案。 我让江念对我有点信心,我们俩加在一起,难道还对付不了一个江澜月? “还有我!”巫神娃娃被我说得感动万分:“我会帮助你们的,也是帮助这群可怜的亡灵……” 有巫神娃娃助力,我们很快就找到了江澜月的藏身之所。 果然不出所料,是在洞穴最深的地下宫殿里。 我从没想过,在归墟的地下,居然还有一个类似于秦王宫的庞大建筑。 两边点燃了长明灯,中间的血池里,满是那些被剖心的尸体。 他们一个个挺立在血池中,眼睛蒙着一层灰白的薄膜,毫无例外,胸口的位置都是空荡荡的,可以从前面看穿到后面。 我目测了一下,在场的尸体至少有上万个,密密麻麻地让人头皮发麻。 一个身穿金色华服的男人,慵懒地坐在对面的宝座上,手里把玩着小巧的金酒杯。 一双剑眉斜飞入鬓,深色的长发垂在脸颊,发丝底下的脸龙章凤姿,神韵超群,高贵又清冷。 乍一看,跟江念有六七分相像,亲兄弟实锤了! 他似乎早就料到我们会来,微仰着头,神色宁静而安详,玩转酒杯的动作潇洒又自然。 “江、澜、月!”江念一字一顿地从牙缝中挤出了这个名字。 对面的男人嘴角弯成微笑的弧度,一脸享受的阴笑道:“多少年没听到你唤我的名了……我的好弟弟……” 江澜月的声音,带着几分醉意,他迷离地冲着江念发笑,笑得让人毛骨悚然。 江念看也不看他,脸上写满了厌烦:“你我的事,何必伤及无辜。” “无辜……”江澜月捋了捋身上的金袍罗衣,目光十分幽深:“在场的都是曾拥护你的旧部啊!有鲛人,有鱼虾蟹,怎么?本尊把他们带来陪你,你不高兴?” 见我一脸懵,江澜月眯着眼笑道:“怎么?我弟弟没告诉过你吗?” 江念愤怒地刚要动手,却被一道结界给拦住了。 江澜月换了个姿势,斜坐在椅子上,只手托腮饶,有兴致地盯着我:“既然他把龙髓戒指戴在了你的手上,你也不算外人……兄长今日便送你一份大礼……” 他仰倒在宝座上,修长的手指举着黄金杯,悬在头上玩啊玩,就像个疯子。 江念立刻将我护在身后,肉眼可见地变得紧张。 “很久很久以前,一个家里生下了一对孪生兄弟,哥哥天生跛脚残疾,被父母所嫌弃,弟弟却生得英俊帅气,从小就被众星拱月,是在父母和兄长们的宠爱中长大。” “小时候,弟弟看跛脚哥哥可怜,时常照顾哥哥,每天都跟哥哥泡在一起,但凡他出现的地方,必然有跛脚哥哥的身影。” “一开始,人们因为弟弟的庇护,对跛脚哥哥颇为尊敬,但你知道那些人在背后说什么吗?说哥哥只是弟弟屁股后面的一条狗……如果没有弟弟,那个跛脚的废物,连口热汤都喝不上。” “是,没错,他被弟弟照拂多年,挨打时,是弟弟出面相助,挨饿时,是弟弟分出口粮,就算修炼,也是弟弟手把手地教,很感动吧!世上竟有如此善良之人,可惜啊……世人有眼无珠,皆被假象所蒙蔽!” “别人不知道,但哥哥却心知肚明,弟弟所谓的善良,不过是他的优越感作祟罢了,看着废物哥哥在自己面前卑躬屈膝,伏低做小,他的内心应该很满足吧!他日日带着哥哥招摇,无非是想显摆自己,用那丑陋的事物,对比自身的英俊伟岸,善良仁义……” 江澜月仰天狂笑,原本清贵的脸瞬间黑化,紫乌的脸上面目全非。 江念忍无可忍,带着几分轻蔑地嘲讽道:“某人内心龌龊,看什么都龌龊……” “你说什么?”江澜月双目通红,怒瞪着他。 江念下颚微扬,透着桀骜:“怎么,我说错了吗?” 第260章 当年的真相 江澜月明显被他戳中,顺手砸掉了金酒杯,吓得我一激灵。 我站在江念身边,看着对方唇脸发黑的江澜月,突然明白了,江念为什么不愿提及往事了。 也终于明白,为什么有人眼里会容不得光。 有些人在黑暗中待久了,哪怕是再微弱的光,照进他的世界里,也会觉得刺眼难耐。 江念对哥哥的好,落在江澜月眼中,就是别有用心,是借着他的残缺,彰显自身的高大美好,是虚伪至极的伪君子! 江念没有辩驳,或许他曾辩驳过,只是江澜月不相信罢了,至于我……我了解江念,他不用解释,我知道他的心。 被江念刺激了一道,江澜月的声音越发尖锐刺耳:“我龌龊,可我再龌龊,却也做不出弑父亲杀兄的事情!是你江念,迫不及待想要继承王位,杀了父亲和兄长们,众仙亲眼看见,你在大殿上用鲸骨刀刺死父亲……” 前面的事,江念都毫无波动,提起父兄的死,江念的身体忍不住颤抖。 “我之前一直不知道,为什么会控制不了身体,做出这等畜生不如的事,直到见到蔻心铃,我什么都明白了……”江念隐晦地瞥了一眼我的手腕,那里曾经被蔻心铃所占。 我心头一紧,是蔻心铃搞的鬼! 江念当年因为蔻心铃的操控,杀了自己最亲的人! 而蔻心铃是江澜月给九璃的,江澜月才是血洗龙宫的凶手! 可惜……江念拿不出任何证据,证明自己当初是被蔻心铃所控。 江澜月笑得很是张狂,明明凶手就是他,他却一直逍遥法外,把所有脏水都泼到江念的身上。 我不知道他当时是怎么熬过来的,肯定非常非常痛苦…… 他连个陌生的鬼魂都不会轻易斩杀,更别说是自己的父亲和兄长。 亲手杀害自己的亲人,却无能为力,百口莫辩,比杀了他还要痛苦百倍千倍! 我也终于明白,江澜月为什么不直接杀了江念,要留下他在这人世间,更是分他半颗龙珠,让他长长久久地活着。 江念存活的每一天,都是无比的煎熬。 难怪他会如此恨这位兄长,宁可当一条邪龙蛰伏,也不愿放过江澜月。 得知他的过往,我的心痛得仿佛贯穿了一个大洞,双手紧紧握住他的手掌,哽咽得说不出话:“江念……” 江念死死盯着江澜月,颤抖得无法抑制,身上的青光化作巨龙法相,盘旋在身后。 大战一触即发,此刻我跟江念一样,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杀了江澜月,为整个龙宫,为无数的生灵报仇! “江澜月……当初是我强留你的性命,看你身弱带在身边,没想到,却留下了一个的祸端,此事因我而起,今日,也该由我亲手了结!” 江念说完,柔声叫我躲到身后,我不为所动,始终跟他并肩而立。 “江念,去做你想做的事,这次,我绝不会后退半步。” 他担忧地看了我一眼,确切地说是盯着我的眼睛,似确定了什么,他在我身边设置了一道结界光圈:“你站在这儿,便是给予我最大的支持!” 说罢,他操纵着青龙法相,冲破了江澜月的结界。 江澜月披头散发,赤着双足,手指快速结印,指缝间迸射出无数细密的丝线,吊着那群剖心的尸体。 “江念,好好享受跟自己厮杀的乐趣吧……”他手指夸张地拉扯着,底下的尸体凌空飞起,跟青龙法相厮杀起来。 江念的厌恶之情达到了极致,看向那群曾经追随自己的部下,他眼底迅速闪过一丝不忍。 江澜月果然是变态中变态,不断变本加厉地折磨着江念。 我站在结界内,想要为他做什么,却根本使不上力气。 就在这时,我耳边那嘈杂声再度出现,无数的哀嚎声、哭泣声、咒骂声灌入耳里。 我隐约听到这些人在骂着江澜月,骂他猪狗不如,骂他狼心狗肺…… 当然了,这些声音江澜月他们都听不到,只有我能听到,应该跟众生之眼有关。 看着傀儡们源源不断地被操控着冲向江念,我着急得红了眼。 我说的红眼,不是指眼眶,而是面前的世界变成了血红色,就像罩上了一层红色玻璃,原本死去的尸体,在我眼里动了起来…… 他们不再是冷冰冰的尸体,而是一个个鲜活的灵魂,在我眼前不断哭诉。 我看着这一张张痛苦悲愤的脸,心里很不是滋味。 这时,身边飞来一粒荧光,殷洛的声音悄然而至:“明达境界生其心,观众生相,悯众生苦,生发菩提心……” 观众生相,悯众生苦,发菩提心…… 我惊愕地看着那小小萤火,是殷洛,他还没死! 察觉到我的警惕,萤火在我身边绕了一圈,很快就消失在黑暗中。 我却被这突如其来的话弄懵了,想到了刚才附身在巫神娃娃身上,看到的世界。 众人欺它、辱它、骂它,到头来,它却想着拼尽全力去保住归墟,给归墟生灵一条生路,毕竟……归墟若是灭亡,里面的亡灵都将灰飞烟灭。 我在来的路上问过巫神娃娃,为什么亡灵们这般对它,它还要保护亡灵? 说实话,巫神娃娃在我眼里,有那么点圣母。 扪心自问,我做不到巫神娃娃这般伟大,报怨以德。 它咧着嘴僵硬地笑笑:“因为……我是他们的神啊!我不护着他们,还有谁能护着他们?” 巫神娃娃因为亡灵们的信念而生,是归墟亡魂的信仰与崇拜。 “我之所以没有消散,还在他们出事后变出人形,正是因为他们还念着我,如今,我是他们唯一的希望……” 巫神娃娃那有点丑,却无比纯净的笑脸,在我眼前不断闪过。 如今,我跟她又有什么区别呢? 下面的亡灵们对着我哭嚎,求我帮助他们,是亡灵的信仰之力,开启了我的众生之眼,看到了肉眼看不见的世界…… “救救我们吧……”此起彼伏的哀求声,不断刺着我的头皮,刺得我眼珠子生疼。 “我该怎么帮助你们……”我痛得捂住了眼睛,就算闭上眼,依旧是血红一片。 殷洛的嗓音再次出现:“用冥界之眼……” 第261章 江念同归于尽 冥界之眼…… 我颤抖地摸着自己的左眼,这种感觉很奇怪,就好像我知道左边是冥界之眼,而右边的是众生之眼。 或许是我的错觉吧,左边的眼睛,真的有散发着寒气,冻得我手掌心生疼。 我朝着那跳跃的荧光开口:“说得简单……我要知道怎么用它,还用得着在这儿傻愣着吗?” 我不是不想,而是不会啊! 我不会使用这双眼睛。 殷洛的荧光悬停在眼前:“你果然不记得了……” 是啊,我对前世的事已经不记得了,脑海中闪过的零星片段,只能证明这双眼睛曾经属于我,除此之外,我对它们一无所知。 殷洛颤颤地飞向我的耳边:“曾经,你用冥界之眼,将我永困于冥界,让我不得超生,我只记得那是一种极其可怕的力量……” 他告诉我,冥界皆由冥界之眼所创,冥界之眼不仅能号令冥王和五方鬼帝,还聚集了整个阴曹地府的怨气、浊气和阴气。 一旦释放,别说区区一个江澜月,就算整个三界都会陷入动荡。 我意识到了什么,问道:“当年,我为了杀你,释放过冥界之眼的力量?” “没错……”殷洛毫不避讳地说:“当年,你因我一人,差点害死天下人,为了赎罪,你献出了众生之眼……” “如今,历史再度重演,你若想解救亡灵,打开归墟大门,就必须启用冥界之眼杀掉江澜月,这股力量非人力可操控,或许会毁了归墟,毁了你和江念……” 殷洛低声提醒着我,冥界之眼的力量十分强大,很可能会失控,到那时,别说归墟了,或许外界的世界、整个冥界都会受此连累。 可若是不杀他,我们注定死路一条,江澜月打定了主意,要与我们同归于尽。 横也是死,竖也是死,如果殷洛的话是真的,那我宁可选择放弃冥界之眼。 我犹豫的片刻,大地猛烈地颤动了一下,整个空间有种撕裂扭曲的感觉,我整个人都很不舒服。 江念的法相被傀儡扼住了喉咙,半敞的胸口,若隐若现那条反噬的青筋,他痛得脸色煞白,脸颊布满了细细密密的汗珠。 江澜月吸取着亡灵的怨气,反噬却报应在江念的身上! 江念一边承受着反噬的痛苦,另一边还得耗费灵力与江澜月抗衡,很快就力不从心,连操纵法相的力气都快消失殆尽。 我急火攻心:“江念,你怎么样?” 江念强撑着身子,状态已经很不好了,嘴唇都裹着白霜。 “我没事……”他眸色深深地看了我一眼,眼中写满了不舍和难过:“你不必担忧,用不到你的冥界之眼,你先离开,这里交给我吧……” 江念说,这是他们兄弟俩之间的事,也该做个了断了。 望着他脸上那必死的决然,我抱住他的胳膊,死活都不肯撒手。 “江念,你想做什么?” 直觉告诉我,江念很不对劲,我从他的脸上,竟然看到了视死如归的神色,他不是说说而已,而是真的想玉石俱焚。 “然然,这件事我已经想了千百年,可那时,我有不得已的原因,无法做出了断,唯有苟且偷生,如今……”他目光扫过我的两只眼睛:“如今时机已到,我没什么遗憾了!” 江念说完,一根一根地掰开了我的手指,惨淡地冲我一笑:“殷洛,带她走!” 他掌心用力一推,强劲的掌风把我推出了十米远,我眼睁睁地看着自己飞起来,想要用力却忘了我们力量之间的悬殊,我使出了吃奶的力气,也阻止不了身体的远离。 “江念……”我的眼泪狂奔而出,心慌得无法形容,身体里有个讨人厌的声音在狂笑,她对我说,我和江念这次分别,将会是……永别! “住嘴!”我捂着剧痛的脑袋,集中精力想飞回江念身边,这时,一条强有力的胳膊,环住了我的腰,阻止我的前进。 殷洛不知什么时候出现,生拉硬拽地带着我的神魂向后飞去。 江念孤身玉立,掌心握着那半颗妖丹,冲着我轻吐道:“然然,保重……” 他毅然地转过身,手指一根根地蜷缩,手背上青筋暴起,仿佛随时一用力,就能捏爆手心的龙珠。 恍惚间,我听到江澜月发出一声暴怒的嘶吼,然后……然后呢? 我被殷洛带离了地宫,飞到归墟的半空中。 看着脚下这片不毛之地,就像我此刻的心,陷入一片死寂。 原来,这就是江念说的解决之法,他想毁了龙珠,跟江澜月同归于尽…… 头顶的妖鼓再度作响,我听见了雷声和水花的巨响,头顶的天空裂开一道豁口,里面是汹涌的海洋。 殷洛再次开启了归墟的大门。 “殷洛,放开我……”我不断挣扎,却根本挣脱不了他的怀抱。 殷洛双目坚毅,丝毫没有理会我,他在用最快的速度离开归墟…… “我给过你机会,让你使用冥界之眼,可惜……你忘得一干二净,如今,牺牲他一人,而利天下万灵,我没有理由阻止。” 殷洛的话狠狠刺着我的心。 是啊,都怪我不知如何使用冥界之眼,不然,江念也不会走上绝路。 龙珠毁灭,江念会怎么样? 感受到我的悲痛和疑问,殷洛清了清嗓子:“龙珠毁灭,江念不会死,但他立刻会被归墟的妖魔鬼怪反噬,被他们给杀死!” 江念没了龙珠,就是一条普通的青龙,归墟的妖魔捏死他,就跟捏死一只蚂蚁一般轻巧。 听到他会被杀死,会灰飞烟灭,我再也忍不住嚎啕大哭:“放手……放开我……我要去保护他,就算是死,我也要跟他死在一起!” 殷洛嘶哑地叹道:“你……没有机会了!” 他话音刚落,归墟的大地再度猛烈颤动,脚下地宫的位置,发生了大面积的坍塌,激起一片尘埃…… 我脑中轰的一声,无法形容的心痛,在胸腔中疯狂地撕扯,与此同时,手腕上的夔龙沁玉镯咔的一声,断成了两截。 我瞪着那断掉的手镯碎片,感受到了生命的消亡,我的世界……彻底坍塌! “江念……”我用尽全力,却发现自己根本叫不出声,嗓子里溢出一道腥甜的血腥,我的眼前一片空白…… 第262章 我怀了江念的宝宝! 我不知道是怎么回来的,醒来时,海面早已风平浪静。 所有一切都好像一场梦,世界还是那个世界,只不过,我的世界早已陷入一片黑暗中。 这一次,不是眼前的黑暗,而是整个世界由内而外,无穷无尽的黑暗。 一只毛茸茸的爪子搭在我的脉上:“安师父已经醒来三天了,一点东西都不吃,这身体已经虚得不成样子……” 我安静地坐在甲板上,周围的一切仿佛都与我毫无关系,我什么都听不见,什么都不看不见,荒凉得仿佛冰封雪域。 我们在这片海上已经转悠了很久,却再也没有出现天哭和妖鼓,归墟的大门彻底尘封,殷洛说……就连他也无法开启。 我当然不信他的鬼话,直到玉珠娘娘亲自降临,告诉我归墟被永久地封闭,与大海融为了一体,我平静地点了点头,没有流泪,没有歇斯底里。 原来……哀莫大于心死,是真的! 人在极度悲伤的情况下,是一滴眼泪都不会流。 我每天都会对着海面发呆,或者对着空荡荡的手腕发呆,期盼着奇迹的出现,可惜…… “安师父,就算你想等龙君,也要先吃点东西啊,身体是革命的本钱,身体都没了,你还怎么撑下去?再说了,你不为自己着想,也要为肚子里的孩子着想啊……” 黄四郎的话穿破了我封闭的世界,震得我心神一颤。 肚子里的孩子? 我下意识地捂住小腹,虽然什么都没摸到,可我的掌心却划过了一道暖流。 黑蛊虫在我身体里附和道:“没错,你已经有一个月的身孕了。” 听到这个消息,我木讷的脸上,忍不住抽搐了两下。 我原本死灰的心,在听到小生命的那一刻,重新跳动起来。 江念没了,可我肚子里却怀了他的孩子……真是造化弄人! 不,不是造化,这一切都是江念早就计划好的! 难怪他会突然改变主意,想要和我生孩子,原来从那时起,他就算好了一切,知道我不会独活,就用这个孩子,给我带来生的希望。 我突然笑了,笑着笑着流下两行苦涩的眼泪。 “江念……你真的好自私……”我用力地按着肚子:“凭什么你一个人就替我决定了一切?” 明明我们一起进入归墟,说好的同生共死。 结果,他却丢下了我,一个人去承受这一切。 还有这孩子……他/她又算什么呢? 从一开始,这个孩子就处在江念的算计之中。 不过是一个工具人罢了! 我又哭又笑,就像一个疯婆子,双手紧握着船头的栏杆。 “江念……你凭什么觉得,我会留下这个孩子?凭什么认为你自己就该死,而我就该心安理得地活着?” 我攥起拳头,用力地朝肚子砸去,眼看着就要砸向肚皮,我却不忍心地停下了。 我恨江念,可孩子是无辜的……这也是我的孩子啊…… 轰隆! 天上炸响一道闷雷,紫色的闪电从我头上一闪而过,豆大的雨点砸在身上,雨水竟然是鲜红的血色。 我摊开手掌,接着这红色的雨水。 “天哭!”殷洛悄然出现在身侧,脸上被红雨所淋湿:“也是江念的眼泪。” 我立刻心痛地握住雨水,可越用力,那水就从我指缝间越快速地溢出,我根本就握不住。 “玉珠娘娘没有骗你,江念已经跟这片海融为一体,保护着海中的生灵,这也算是……满足了他的夙愿吧!” 保护海中的生灵…… 江念真的好伟大,可我和孩子呢? 难道我们不曾在他的夙愿之中吗? “江念,你这个骗子……”我虚弱地垂下了手臂:“你说过,我们要结婚的,你也说过……你会护着我一世,你骗了我……” 不知是雨水,还是我的眼泪,眼前一片血红,我看着这血红色的雨,低声问向殷洛:“我记得你说过,众生之眼可以复活肉身,那我是不是也可以复活江念?” 殷洛仰起头,清隽的脸上被红雨冲刷出一条条水痕:“理论上是没错,可是,前提得先找到他的神魂。” 江念的神魂仍在,就在这片海洋中,想要聚集……除非动用冥界之眼的力量。 可惜我什么都想不起来了,我急得想捶爆自己的脑袋,明明办法就在眼前,我却束手无策。 殷洛看了我一眼,眼底的心疼和破碎感呼之欲出:“与其看你这般痛苦,不如……” 他抬起手腕,指尖盘旋着一道黑气,悬在我的眉心中央。 意识到他想要对我作法,我飞快地掐诀,阻挡了回去。 “你想干什么?”我警觉地盯着他:“我还没找你算账,你就想对我下手?!” 殷洛惨淡地勾着唇:“其实,江念交代了我一件事,我一直都未照做,我殷洛虽算不上正人君子,但在感情里,我不希望自己是被施舍的那方。” 意识到他话中有话,我握住他的衣袖:“什么事,你说清楚!” 殷洛看了一眼我紧攥的手指,莫名地有些悸动。 “这件事,还得从九幽时说起……” 之前,殷洛被江念困于九幽,是揽月教主去九幽见他,给他指了一条明路。 “我借助揽月教主的力量,布置了这一切,黑将军是我让九璃劫走的,在你们法坛被封后,我曾见过江念,为了你……我们甘愿合作!” 江念在明,殷洛在暗,他们只有一个目的,守护我! 而江澜月就是我们之中的头号宿敌,有他在,我们将后患无穷。 “得知你们落难,江澜月果然有所动作,他觊觎你的眼睛,这些年一直在寻找江底的宝箱,我知道他要在归墟埋伏,一则是夺取你的眼睛,二则是杀掉江念,便大开方便之门,引他入局。” 至于为什么海神娘娘都无法打开的归墟大门,殷洛却能打开,他三缄其口,始终不肯告诉我,只说……如果我感兴趣,某天可以跟他在星空下促膝长谈。 我白了他一眼,什么时候了,他满脑子都想着些什么废料。 殷洛打了个岔子,被我怒瞪后,又接着道:“一切正如我们所想,我请玉珠娘娘引你们前来,打开归墟大门,放你们进去,接下来,就是江念自己的选择,他不愿看你痛苦纠结,也不愿看天下苍生因冥界之眼受无妄之灾,选择了牺牲自己……” “他知你定不会苟且偷生,于是……”殷洛低下头,看向我的小腹,眼底的阴冷和妒忌之色一闪而过。 “他交代过我,出来后就消除你的记忆,可惜……我做不到!” 第263章 我不要他了! 雨水顺着殷洛的脸颊滚滚而落,瘦削的下巴尽显倨傲,冷玉般眺望着远处的海平面。 “我殷洛再差,也不需要施舍来的爱……”殷洛的声音很轻,却掷地有声。 江念虽没有明说,但自从他开口,让殷洛消除我的记忆,便是在默许殷洛可以接近我。 “混蛋……”我冲着拍打的海浪低吼着,江念这个王八蛋,居然把自己的妻儿拱手让给别人…… 原本还抱着希望,想要复活他的心,在雨水的冲刷中一点一点冷透。 我梗着脖子,迎面直视着这片雨,突然觉得自己很像一个笑话:“原来你这般看不起我……既然你已经不要我了,那我强行把你找回来,又有什么意义呢?” 他亲手推开了我,把我“托付”给殷洛,自己去做这片海域的大英雄,去做千万亡灵的救世主,好,很好…… 我在雨里哭着笑,笑着哭,直到筋疲力尽,跌坐在甲板上。 “江念,如果这真是你的夙愿,那我成全你……你放心,我再也不会出现在你面前,你这样的人……就不配有妻儿!” 我露出一个残忍却绝望的笑,凝视着这片天、这片海,直到浑身都透心凉,我朝他们开口:“返航……我安然,此生不会再踏入南海!” 我用永生不见的方式,报复着江念,这是他抛妻弃子的代价,是他应得的报应…… 天上的雨唰的一声密集地落下,砸在我冷僵的身上。 返航的十几天,我们走到哪儿,这片雨云就跟到哪儿,一直到上岸,红雨都未曾停歇,一直盘旋在离沙滩数十米的距离。 踏上坚实土地的那一刻,我头也不回地往前走去。 后背凉凉的,透着一股麻意,我知道那云里双眼睛在看着我,但我不会回头,说好了永不相见,我安然决不食言! 我走得决然,面上波澜不惊,只不过,藏在衣袖下的那双手,早已经掐得血肉模糊。 其实……我不怪他逞英雄,我真正介意的,是他将我们母子俩丢下,塞到殷洛的怀抱里。 凭什么他要替我安排好一切? 我安然没有男人,难道就活不下去吗? 还是说……我在他的心里,根本就不重要,只不过是个用着合意的玩物,不想要了就随手送人。 我含着眼泪坐车出租车,耳边满是人们的惊呼:“血雨,你们快看,海边下起了血雨。” 等殷洛和黄家父子上车,我神情冷漠地对司机说:“师傅开车,去机场……” 回到江城后,我过上了曾经无比期待的生活,每天上学,放学,泡图书馆,生活仿佛又回到了过去,只不过我的心里空荡荡的,对什么都提不起兴趣。 只是夜深人静时,枕头和被子总是会打湿,我曾无数次地梦到江念,梦到我们的过往,梦到我们恩爱拥吻的日日夜夜,梦到他给我戴上龙髓戒指,梦到他说……我们结婚吧! 每次睁开眼,枕边都空荡荡的,心痛到几乎窒息…… 明明我很努力地想忘记,却又越发清晰地记得与他的每一分每一秒,为什么…… 我睁着眼,看着凌晨三点、四点、五点的天花板,用力地想抓住那恍然间出现的残影,却什么都抓不住。 我彻底陷入了那无尽的悲伤中,永远都不会再好起来…… 殷洛每天都会来寝室门口接我,陪着我上学放学,除了我,没人能看到他,我一开始赶过他走,但他就像个狗皮膏药,不远不近地跟着我,但也没有打扰到我,渐渐地,我也懒得理会了。 这天上完课,我正在收拾书本,殷洛突然开口了:“黑将军我已经放出,这段时间冥界和揽月教主重新整顿,我收到消息,你的仙家很快就会被放出来。” 我打开包包的手指一顿,冥界……揽月教主……这些事仿佛离我很遥远了。 听到周宜安他们会被放出来,我麻木的心中泛起一丝波澜。 “好,我知道了。”我将书放进了背包里,跟张亚楠约好一起去图书馆,刚起身,我突然闻到周围韭菜包子的味道,一股没来由的恶习从胃部冲到了喉咙眼。 “呜……”我捂着嘴冲向洗手间,吐了个昏天黑地。 张亚楠提着我的背包追上来,见我吐得黄疸水都出来,她吓得脸都白了,赶紧掏出纸巾递给我:“安然,你没事吧?” 我扶着隔板,喉咙里胃酸倒流,火辣辣地疼着。 “没事……”我很淡定地按下了冲水按钮,擦拭着嘴角。 “你最近已经吐了好几次,你该不会……”她目光下移,落向我微微隆起的小腹。 我走到水龙头边洗了个冷水脸,不停地漱口,好不容易才把嘴里的气味冲散。 我抬起头,望着镜子里毫无血色的脸,惨淡地笑道:“没错,我怀孕了。” 张亚楠惊讶得嘴唇都在颤,一时间也不知是高兴还是担心。 现在也有大学生怀孕、结婚的,也没什么稀奇,只要不影响学业就好。 见我如此洒脱,张亚楠最终笑着道:“我就说嘛……你跟你男友那频率,肚子迟早有一天会被弄大,那他怎么说呢?你俩啥时候结婚?” 提起这件事,我就鼻子酸。 我强忍着心中的苦涩:“结婚……呵!他不要我们了!” 是他先不要我们母子的,所以……我也不要他了! 张亚楠的笑意僵在脸上,随即开始了长达几分钟的国粹。 “我艹他大爷的,抛妻弃子畜生都不如……” 我擦干脸上的水渍,惨淡的一笑:“行了,你骂他,他也不会掉块肉。” 张亚楠气愤道:“我不仅要骂他,我特么还想揍他,狗东西!” 她替我们鸣不平,又是一顿刺耳的输出。 身侧,殷洛背靠着墙壁,长而浓密的睫毛下,一双眼眸泛着心疼。 “我可以照顾好你们娘俩……” 我没有说话,事实上,他已经在照顾我们了。 家里的米缸永远都有吃不完的米,冰箱都被各种新鲜食材塞满,每天起来,落地窗前的小桌上,总是会放着一束玫瑰,挂着新鲜的露珠。 殷洛真的变了不少,开始学着用正常人的方式去对待我。 可惜……我的心已经死了,我无法再接受任何男人的爱。 我吃了他的东西,就会让黄四郎去帮我把钱送给殷洛,不想平白无故地接受他的好。 我朝殷洛无声地笑笑,眼里写满了拒绝,转身整理好自己的情绪,朝张亚楠说:“走吧,去图书馆。” 一路上,张亚楠都忧心忡忡,不断地回眸看着我:“安然,你打算怎么办?” 怎么办? 我笑道:“好好上学,好好毕业,到时候看看是继续做神婆,还是去找一份工作吧!” “你知道我问的是什么,别避开话题……我想问的是,孩子打算怎么办?” 第264章 江念有话带给你 孩子…… 我温柔地捂着小腹,嘴角挂着慈爱的笑意:“这也是一条小生命啊,当然要生下来了。” “可是……”她欲言又止,最终还是选择开口:“我也是有信仰的人,知道劝人堕胎罪孽深重,可这个孩子不能留!” 她在我耳边巴拉巴拉的说着,我正值大好年华,突然就做了单亲妈妈,未来的路会很艰难。 “我小姨就是你这情况,怀孕,渣男跑了,她一个人带我弟弟,真的过得很辛苦,带孩子不像你想象的这么简单,你自己都还是个孩子,更别说照顾小婴儿了。” 我不是没想过现实问题,但我过不了心里这一关,我舍弃不了这个孩子,毕竟……他是江念唯一的血脉,是他存活于这个世上唯一的痕迹。 我沉默片刻,鼓起勇气道:“不论如何为,我都要留下他,我会试着去做一个好妈妈,努力地将他养大,无论吃多少苦,我都不后悔!” 张亚楠气得跳脚:“疯了,你真是疯了……咱学校周围的野菜,都要被你给挖完了。” 成功地被她逗乐:“行了,我家里有钱,大不了我雇两个保姆来照顾孩子好啦。” 这可是大实话! 这些年,我们家卖玉器原石,生意做得风生水起,赚了不少钱,不夸张地说,就算我毕业后不工作,这辈子也吃穿不愁。 张亚楠被我的话生生噎了回去,手指戳着我的脑门:“靠,我严重怀疑你在炫富……” 我说的是实话,虽然我没看过家里的存款,但据我了解,应该不会少于七位数。 老爸拿回的那些石头里,曾经开出过接近帝王绿的翡翠,我妈当时拍着大腿说亏大发了,早知道就自己开,结果只卖了七位数,她悔得肠子都青了。 但这都是后话,我一点也不贪图家里的钱,小小地炫一下,只是为了让亚楠放心。 当然了,我不是提倡未婚先孕,也不提倡该求学的时候,去怀孕生孩子,并不是每个女孩都能像我一样衣食无忧,还有退路。 就算家里有矿石,有存款,我也不打算靠家里,等孩子生下后,我先去找份兼职,或者继续做神婆赚个温饱,总之……我决定生下,就得靠自己养活。 想通后,我越发努力地看书,同时也关注着网上一些在家兼职的信息。 可惜……很多都是刷单什么的,一看就是骗子。 还有公司看中我这张脸,想让我去直播带货,我查了查公司的信息,总之不太靠谱。 我焦虑得整夜整夜睡不着,殷洛看在眼里,对我说道:“你不用这么辛苦,我可以养你……” 我放下手机,看怪物般打量着殷洛。 “你养我?你拿什么东西养我?冥币吗?殷家的产业,红门的产业,有哪一样是属于你殷洛的?你不过是个小偷,是个强盗!”我这段时间没少阴阳怪气地讽刺殷洛。 希望这尖锐又刺耳的话能把他气走吧! 我现在没能力对付他,却也不想跟他过多纠缠,可是,无论我怎么骂,甚至用东西砸他,他也没有离开过,只是会黯然转过身,让我先冷静冷静。 殷洛的脸色比锅底还黑,拳头捏到极致,却在一瞬间松开:“我知道你心情不好,我可以离开,但不会走远,只要你需要我……我立刻就会出现。” 我抗拒地别过头,正打算出去走走,一个身穿红衣,粉面桃腮的小丫头闪身至我的眼前。 “褚莜!”我看见她,下意识地往她身后瞅了瞅,见她是独自一人,我倍感失落。 “安然,你的事我都听说了,不是说好了,遇到麻烦事就call我吗?你为什么不找我呢?”她有些生气,嘴巴翘得高高的。 我苦笑一声,有些事,江念早已暗中布好了局,就算找上褚莜,也改变不了了结果。 “我没事……”我请她坐下,起身去倒了一杯花茶。 褚莜凑到茶杯边嗅了嗅,露出愉悦的神色,仿佛已经品尝过了,随即眼眸深深地盯了一眼空白的墙角处,随手划出一个封闭的结界。 “你的事我已经听说了,这次来,是想告诉你两个好消息。” 第一个就是我的仙家,他们洗脱罪名了。 “黑将军回去后,亲自上表言明,你的仙家们不仅无罪,还受到了嘉奖,每人领了一颗可提升功力的丹药,待会就会回来了!” 听到这个消息,我真的很开心。 苍天有眼,我的仙家都是被冤枉的,终于洗刷了冤屈。 见我心情大好,褚莜接着说道:“这第二件事……”她神色担忧地看了我一眼:“我去了一趟南海,江念有话要我带给你。” 江念?! 我的心脏漏跳了一拍,面上却装作毫不在意。 “他的事,我都不想听,你不用说了。”我转过身,既然要断,那就断个彻底吧! 我不希望刚刚平静的心情,再次因他升起任何波澜。 褚莜轻叹道:“如果他知道……你是这样的态度,他又何必苦苦支撑呢?” 我抬起眼眸,挑着眉梢反问道:“苦撑?” 褚莜郑重地点点头:“归墟大门关闭,他的龙珠尽毁,按理说龙君已经死了,可为什么没死?” 我强迫自己迅速冷静,卡顿的脑子也快速转动起来,是啊,江念还活着,究竟是为什么? “海神娘娘说他跟归墟,跟大海融为了一体,难道……海神娘娘在骗我!”我脑海中忽的闪过一道白光,顿时豁然开朗。 褚莜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没错,她骗了你,江念还在归墟里,以肉身与千万妖魔鬼怪相搏,你知道……这是什么感觉吗?” 光是想想,我的心肝脾肺肾都在生疼。 以肉相搏,苦苦支撑,只为留在这个世上,他一定还在等着我吧,可为什么他会让殷洛…… 我暗暗咬紧了后槽牙,是殷洛骗了我! 如果江念还活着,还在苦撑着,只有一种可能——江念从来没有放弃过我和孩子,他在等……等着离开归墟,和我们重逢…… 而我却误会了他…… 褚莜忌惮地又盯了一眼墙角,应该是在看着殷洛。 “你身边这个男人城府太深,他太懂得拿捏人心,也知道怎样快速击垮你的心。” “跟这种小人硬碰硬,你没有好果子吃,你也斗不过他,不必以卵击石,意气用事。” “江念猜到了他的手段,担心你会出事,他不敢直接与你联系,这会让殷洛有所察觉,便找到了我,他说……让你隐忍,保护好自己和孩子,等仙家回来后,你悄悄去找王瞎子……” 第265章 仙家回来了 褚莜的话让我既开心又难受,知道真相的我,真的无地自容! 江念从未放弃过我,但我却被殷洛所影响,还以为他不要我们了,甚至都放弃了他。 可这件事,也不能完全怪我。 是江念亲手推开我的,当时夔龙沁玉镯碎成两段,就连龙髓戒指都黯淡无光,我想不误会都难啊…… 我不断安慰自己,那种情况下,换做是谁都会误会的,谁让他什么事都憋在肚子里,不肯告诉我……活该! 我虽气恼,却也心疼他的苦撑,恨不得立刻打开归墟大门,接他回家…… 见我心急如焚,褚莜拍了拍我的肩头:“我认识江念很多年了,他以前不是这样的,只是背负的东西太多,太过在乎你,才会事事瞒着你,相比你动用冥界之眼,他宁可牺牲自己……” 褚莜说的我都明白,可心里还是忍不住会怪他。 当然了,我也很自责,为我自己的脆弱敏感后悔不已。 “褚莜,那你能告诉我,这两只眼睛到底什么来历,该如何使用吗?” 褚莜很认真地思索片刻:“我也不清楚它们的来历,只听说天地初开,万物同生的时代,世间一片混乱,到处都是杀戮,是众生之眼和冥界之眼的出现,平息了杀戮……” 众生之眼顾名思义,观众生,以爱和慈悲心看世人。 而冥界之眼……则是给众生一个公平的审判,一个善恶严惩的处罚机制,以及……赎罪与重生的机会。 “我出生的那个年代,还未曾分三界六道,海里有归墟,陆上有归魇,收容死去的灵魂,可它们一旦进入归墟和归魇,就再也没有机会出来了。” 褚莜说,她有一个姐姐,两人的关系非常要,当年,姐姐被一只虎妖杀死,进入了归魇,为了救姐姐,她曾去求过众生之眼。 说到这儿,她定定地看了我一眼,似意有所指。 我知道,她去求了我的前世,或许她还不知道吧,我已经看到过前世的零星片段。 “你求的,不是众生之眼,而是我的前世吧?”我问道。 褚莜惊诧地看向我:“你知道了?” “我看到了我的前世,也看到了她取下自己的眼,除此之外,我什么都不知道……褚莜,她到底是谁?” 直觉告诉我,我的前世不像一般的天神,能同时生出众生之眼和冥界之眼,我的前世不简单。 褚莜犹豫片刻,开口道:“我说我不知道,你信吗?” “不知道?” “说实话,我真的不知道你是谁,我只听说你住在天湖,拥有众生之眼,能悲悯众生,于是历尽千辛万苦找到了你,当时相隔甚远,我都不曾看清你的容貌,只觉得是个很高贵的神女。” 无人能踏入的天湖,是我前世的居所,这排面也是够大的。 “后来呢?”我问道。 “后来……就变成了你看到的这样……” 褚莜说,众生之眼生出了冥界之眼,取代了归魇,变成了冥界。 原本冥界之眼可以继续取代归墟,可惜……有人暗地里阻拦。 “有人并不希望归墟被改变,一直阻拦着冥界之眼的力量。”褚莜怀疑,那人十有八九就是殷洛了。 我跟她的想法不谋而合,否则,他凭什么能随意开启归墟? “殷洛或许比我们想象的还要可怕……对了,江念怀疑,江澜月并非幕后之人,只是被殷洛利用。” 我以前一直都认为,整件事都是江澜月在主导,江澜月为了报复江念,做出了这些疯狂的事,甚至不惜引我们到归墟同归于尽。 如果这些事,都是殷洛在幕后操纵,真的太可怕了…… 想到殷洛天天守在我身边,我就背脊发寒:“褚莜,我有点害怕……” 殷洛城府太深,又洞悉人心,还擅长伪装,我现在甚至怀疑,他接近我的目的根本就不是复活,而是……夺取我的眼睛! 但转念一想,他若是能强取豪夺,早就对我下手了,根本不用等到现在,还搁我面前演戏。 “放心,你的仙家回来后,我也会派人保护你,这期间,你一定要抓紧时间修习灵修,修炼伏羲琴……一旦你能操控冥界之眼的力量,打开归墟便不再是难事……” 褚莜说完,朝我比了个保密闭嘴的手势:“殷洛并不知晓我今日前来,这是我们的秘密,你懂的!” 她都光明正大出现在了殷洛面前,殷洛又怎会不知呢? 我还没想明白,她就无声地消失了。 我顿时清醒,很奇怪的是,我并没有出现在沙发上,桌上也没有倒什么花茶,我就站在房间门口,正打算下楼。 褚莜呢? 我诧异地看向四周,仿佛时光倒流,我回到了刚刚离开房间的那刻。 这到底怎么回事? 褚莜是真的来过,还是我的臆想呢…… 我正想着,一道金光从窗外由远及近,飞进了窗口。 周宜安、胡兰肩膀着肩率先落地,身上的金光是胡兰身上发出来的。 “安丫头……” “安然……” 他们眼含热泪朝我奔来。 陆见溪紧随其后,远远的眼眶就红肿了一圈:“小安安……我们回来了……” 邱淑华比他们稍微慢点,刚进屋就哭得梨花带雨:“安师父……好久不见!” 我的眼睛酸涩地溢满了泪水,跌跌撞撞地跑下台阶:“好久不见……” 我抹着眼泪,见他们一个个全须全尾地站在跟前。 风流倜傥的周宜安。 妩媚妖娆的胡兰小姐姐。 动不动就哭鼻子的奶系少年陆见溪。 还有端庄又温柔的邱淑华。 通通都回来了! 我无法形容此刻的心情,失而复得的喜悦中,夹杂着诸多酸楚,全都化作眼泪,大家哭作一团。 “小安安,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陆见溪抱着我一顿痛哭。 我也是眼泪不断,哽咽道:“这段日子,你们受苦了……” “我们不苦,倒是你……”陆见溪抽泣半天都没能说出一句整话。 周宜安展开折扇掩面,肩膀有规律地一耸一耸的:“你和江大仙的事,我们都听说了……” 胡兰也强忍着泪花:“谁能想到江念他……” 在他们眼里,江念已经没了,彻底跟归墟和大海融为一体。 我知道殷洛就在周围,想到褚莜的嘱咐,我不敢表露分毫,只能狠心地附和道:“是……那是他自己的选择,从今晚后,他的事都不要再提,我不想听见他的名字。” 胡兰欲言又止,邱淑华按住了她的肩,隐晦地摇了摇头。 陆见溪吸吸鼻子:“没错,抛妻弃子的人,不配出现在小安安面前,咱不哭哈……等孩子生下来,我可以照顾,你想做什么就去做吧,家里有我……” 他的话让我心头一暖,陆见溪是我们里面看着最年轻,最青涩的人,却一直默默地照顾着我。 “谢谢……”我话音刚落,墙角处突然刮起一阵风,冲着窗口飞去。 刚离开,他们几人同时松了一口气:“终于走了……” 我震惊不已:“你们看得到他?” 第266章 厮摩着我的嘴角 几人齐刷刷地点头,周宜安凑到我耳边压低嗓子:“我说了,你的事我们已经知道,既然回来了,我们几人会陪你共同面对!” 他们信心满满地冲我点头,谁也没有说话,却无声胜有声。 “谢谢你们……”我感激地朝他们点点头,千言万语都含在了眼泪里,在我最无助时,是这群仙家不离不弃地守着我。 胡兰忌惮地看向窗外,确定殷洛已经离开,这才开口道:“殷洛有问题,我们明天会配合你演戏,用媚术想办法迷惑他,到时,你抓紧机会去找王瞎子。” 她说罢,目光瞥向了矮桌上,方才还空荡荡的桌面,赫然出现了一杯花茶,冒着丝丝热气。 我都傻了眼:“这个……这个茶不是我……” “对,没错,就是你倒的,但你刚才没看到对吧?殷洛也看不见。”胡兰略显得意地说。 我恍然大悟:“是媚术!” “还不算太笨。”胡兰说道:“狐祖大人的媚术登峰造极,殷洛根本无法察觉,明天我们故技重施,借用狐祖的媚术再次迷惑他,记住,你只有一炷香的时间,一定要抓紧赶回来。” 我第一次见识到褚莜的媚术,着实有些惊讶,要不是那杯茶,我真的要怀疑人生了。 “好,我明白了,我明天一定会早去早回……” 一夜煎熬,我辗转反侧,迷迷糊糊间,感觉到身边有人,随即……我的额头一凉,触碰到了一片柔软。 “江念……”我嘟囔了一句,仿佛又回到了过去,江念就躺在我身侧,而我则像一只小猫,蜷缩在他的怀里。 但很快,我就意识到不对! 江念的唇是温热的,怎么可能那么凉? 我瞬间惊醒,睁着眼睛看着黑暗。 伸手不见五指的房间里,一双眼睛在直勾勾地盯着我,一只粗糙的大手,捏着我的下颚,阴冷的唇瓣在我唇角上厮摩,那噩梦般的笑声再次响起。 “小然……我的玩偶……你惊慌失措的样子,真让人……心痒难耐……” “啊……”我大叫一声,蹭的一下推开面前的被子。 床头亮着一盏小灯,我的身边哪有什么殷洛,只有一个小猪猪的抱枕。 陆见溪就趴在我床头,被我的惊叫声吓醒。 “怎么了?”他看起来比我还慌乱,脸上红红的,压出了一道衣服印子。 我惊悚地左看右看,确定殷洛不在房中,我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没什么……我做噩梦了。” 陆见溪递上床头的保温杯:“先喝点热水压压惊,没事的,只是一个梦而已。” 我接过水杯,咕噜咕噜地喝了大半杯,终于缓过神来:“你晚上一直都守着我,没有离开过?” “当然了!”陆见溪在我还没入睡时,就在床边坐着打游戏,我也不知什么时候睡着的,还做了那么可怕的噩梦! 没错,就是可怕! 我宁可梦到妖魔鬼怪,梦到诈尸,也不想梦到阴桃花…… 那些远去的记忆,被粗糙大手摸着脸折磨的夜晚,潮水般袭来,纵使时隔多年,我的内心依然无法平息。 见我情绪缓和,陆见溪这才问到:“你梦到了什么?” 我摆摆手:“不提了,只是个梦罢了……” 我放下水杯,瞥见了书桌上的镜子,或许是我的错觉吧,我的嘴唇似乎有点肿,特别是嘴角,好像被磨破了。 奇怪…… 我轻抚着嘴角,难不成,殷洛真的来过? 我不敢去想,光是产生这一念头,我就瑟瑟发抖。 第二天,殷洛照例出现,手里捧着一束漂亮的小雏菊,亲手插进花瓶里。 我的仙家们一个个现身在客厅,虎视眈眈地看着他。 特别是周宜安,他之前被殷洛逼迫着杀了不少人,没在家里动手,已经算是很给面子了。 “你走吧,我们家不欢迎你。”周宜安咬牙切齿,拳头捏得咔咔响。 陆见溪也附和道:“小安安不想见到你,别逼我们动手。” “呵!就凭你们……”殷洛阴蛰地笑笑,却没有停下手中的动作,小心翼翼地摆弄着这束花。 胡兰的爆脾气立刻上了头:“好说歹说不听是吧!那行,咱出去练练。” 殷洛慵懒地抬起眼眸,很不屑地瞥了一眼胡兰。 “嘿!你瞅啥……” 她撸起袖子就要开干,我和邱淑华赶忙拦住。 我强忍着不悦,对殷洛说:“谢谢你的花,不过……你不用再替我做这些,我不喜欢,也不需要,如今我的仙家都回来了,你可以走了。” 我直接下了逐客令,殷洛却面色如常,只顾着低下头摆弄花儿,良久,他不紧不慢地开口:“我会走……还是那句老话,我就在你左右,只要你需要我,我殷洛……随叫随到……” 我咬了咬牙,内心在冷笑:呵呵!说得好听是‘我在你左右’,实则是在监视我吧! 我冷着脸:“随你吧,我上楼了,你爱咋咋地!” 说罢,我故意转过身,刚走了三步,就闻到一股很香甜的气味,胡兰闪身至我身旁:“好了,你快去快回,记住,只有一炷香的时间。” 我看到殷洛抬起头,目光盯着楼梯上的空气,一路向上而去,便知道是媚术起作用了。 他应该是看到了另一个“我”。 我朝胡兰他们点点头,转身背着包包就跑,以最快的速度打车到了西门街。 刚走到王瞎子家门口,就看到他一如既往地坐在门口,笑呵呵地对着我。 这幢房子是翻新的白瓷砖房,是现实中的房子,不再是之前看到的阴曹地府。 所以……我这是白日见鬼了! 王瞎子远远地就朝着我招手:“小安啊,你终于来了……” 我一路小跑地冲过去,刚到跟前王瞎子就站起身来搀扶我:“都是有身孕的人了,万一有个闪失,我可怎么跟主人交代啊!” 我老脸羞红,怎么我怀个孕,好像全世界都知道了。 我摸了摸小腹:“肯定是褚莜那个家伙……” 王瞎子笑而不语,只一个劲地请我进去喝茶。 我可不是来喝茶的,褚莜叫我来找他,肯定是有要事。 我开门见山道:“老王,我时间紧急,只有一炷香的功夫,咱们就别客套了,长话短说吧!” 王瞎子也不再劝我,而是让我坐下,他缓缓开口:“叫你来,是主人有三样东西要老夫交给你。” 说着,他从怀里掏出了一封信,还有一个红色锦囊。 第267章 江念亲笔的婚书 看到信封上苍劲的毛笔字,写着:然然亲启。 是江念的字迹! 我的心漏跳了一拍,快速地接过拿在手里,却没有勇气去打开。 信封里写的是什么呢? 我握着沉甸甸的信,还挺厚的,估摸着最少也有十几页吧! 我小心翼翼地撕开信封,入眼就是一张红色厚纸页,上面用金漆画了一束合欢花。 “婚书……”我念着合欢花簇拥的两颗小字,指尖轻轻抚上,仿佛被烫了一下。 这是江念给我的婚书! 我颤抖地打开,婚书里突然飞出一双龙凤,伴随着七色彩霞,在我面前嬉戏追逐着。 一行金光闪闪的小字,漂浮在眼前,泛着水波的涟漪,响起江念那低沉又迷人的嗓音。 “懿欤乐事,值此良辰,海誓山盟皆缱绻,卜他年白头永偕,三生石上落生名,十全无缺鸳鸯合,吾江念,愿对天地起誓,与安然永结琴瑟之欢……” “齐彼同心鸟,情至断金石,但愿长无别,合形作一躯。生为并身物,死为同棺灰……” 听着这金玉相碰的声音,听到他亲自写下,念诵的婚约誓言,我捂着脸泣不成声…… 王瞎子手指穿过墨镜,抹着眼泪:“这段时日,主人都在默默地布置你们的婚礼,这个婚书,本是他亲手写下,打算下聘时亲自呈给你,可惜……” 他连连摇头,叹息中透着惋惜。 “主人在你们出发前,曾来找过我,把这婚书和这封信塞进了信封里,他说……若是他死了,我就把这信封给烧了,如果他还活着,就让我务必交给你。” 我抱着婚书,嗅着上面的墨香,以及江念特有的清香,悲伤的情绪在心中翻涌。 原来他没有忘记对我的承诺,并在暗暗地计划着我们的婚礼。 齐彼同心鸟,情至断金石,但愿长无别,合形作一躯。 这是《合欢诗》里的诗句,难怪他会在婚书上画下一簇美丽的合欢花。 这么美好的誓言,还对着天地起过誓,他绝不可以食言。 这封婚书,我暂时替他收着,等他从归墟出来的那日,我要他亲手交给我,亲笔落下我们的名字。 我宝贝地把婚书收起来,这才打开下面的信。 【然然: 看到这封信时,我已经留在了归墟,对不起! 我答应过你,会永远地守护在你身边,与你永世相守,这次,我食言了。 能看到你和孩子幸福安宁,看到这世间太平,我此生足矣。 我知会有很多人打着众生之眼和冥界之眼的主意,无论如何,都不能启动你的眼睛,我会想办法回来,保重好自己,望与君重逢。 江念】 我看着这短短一页纸,心里空落落的。 原来他在出发时,就预料到了自己的结局。 如果他死在归墟,这封信和婚书将永远消失,他宁可我恨他,怨他,甚至忘了他,也不希望我活在痛苦和仇恨中。 可如果他没死,这封婚书和信件,便是支持我活下去的动力。 而且……他连别人打我眼睛的主意都预料到了。 无论是殷洛还是褚莜,都希望我能动用这双眼睛,借助冥界之眼的力量打开归墟,唯有江念,宁可豁出性命,也要阻止我启动冥界之眼。 相比别人,我当然是相信江念的话了! 没什么比他的性命,更有说服力。 冥界之眼和众生之眼,或许比传闻更加可怕,是我无法操控的强大力量。 我叠好了信纸,心中暗自打定主意:不管他们怎么威逼利诱,我都不能动用这双眼睛。 “主人说,你虽不能用眼睛的力量,但你可以借助伏羲琴,这是上古神器,同样不容小觑。”王瞎子提醒道。 “我明白了!”我朝王瞎子说了声谢谢,然后看向那只锦囊:“这个是……” “这是主人给你们孩儿准备的礼物。” 我打开锦囊的束带,里面滑落出一颗美轮美奂的平安扣。 摸着温润,有点像羊脂白玉,但上面有光,还有波纹流动,就连系平安扣的绳子都是参着银丝的蛟绡纱。 “这个是……”我好奇地问。 王瞎子说:“这可是个宝贝啊,是用龙骨所制,带着主人先天灵炁,孩子戴上它,能趋吉避凶,化解死劫,就算主人身死魂灭,这平安扣上的先天元炁也不会消失,能永远地伴着你和孩子!” 我还来不及感动,便被王瞎子的话所吸引。 先天灵炁,身死魂灭也不会消失…… 我拿着这枚平安扣,陷入沉思中,上次能复活江念,就是因为那截龙骨,这次我也能如法炮制! 猜到我在想什么,王瞎子说:“这次的情况与上回不同,上次主人虽然身死,灵魂却在地府,还能召回,可归墟不是地府,他被困在里面,根本出不来,你就算造出一具肉体,也注入不了灵魂。” “那我只能等着吗?”我烦躁地握紧了平安扣。 王瞎子让我稍安勿躁:“主人不是让你等吗?那就等等吧,这期间,你就听他的,想办法练好伏羲琴,保护好自己和胎儿,别让那群人来打你的主意!” 我沉重地点点头,也只能这样了。 还好我来见了王瞎子,得知了真相,不然,一旦我动用眼睛的力量,江念所做的一切努力都白费了。 “这段时间,殷洛一直都跟着我,我恐怕很长时间都不能来见你了。”我跟王瞎子打好招呼,也是提醒他轻易不要与我见面。 “老头子我明白……明白……”他看了一眼时间,催促我赶紧回去,我收好这三件东西,马不停蹄地又赶回了家里。 一炷香就是半小时的功夫,我掐着点紧赶慢赶,在28分钟时,我跨入了门内,飞快地跑回房间。 路过客厅时,我余光瞥见殷洛坐在矮桌上,指尖无聊地点着那束花。 这家伙居然还赖着不走! 我没理他,径直冲进房里,胡兰早已经等着我,见我如约归来,她的一颗心终于落回了肚子里。 “赶紧坐下,媚术马上就消失了。” 我擦着头上的汗,装模作样地翻着面前的课本。 十分钟后,我的心跳逐渐平复,我听见陆见溪叫我下楼吃饭的声音。 “小安安,别看书了,快下来吃红烧肉。”他扯着嗓子大喊。 我放下书本,不紧不慢地走房门:“来啦~” 见到殷洛的那一刻,我的笑容消失了:“殷洛,你怎么还没走?” 殷洛对我的话置若罔闻,而是笑着问我:“今天的花可还喜欢?” 第268章 肚子里怀了个蛋?! 喜欢他个大头鬼! 他笑得越是灿烂,我就越觉得虚伪和恶心! 就连他碰过的东西,都透着肮脏的气息。 我真的很讨厌他的自以为是,自作主张,明明是他自己喜欢花,喜欢送我花,却非要我亲口承认这份“喜欢”。 殷洛从始至终,都是在满足自己的欲望,他从来都不知道,我真正需要的是什么。 我攥着拳头,强忍着把花砸掉的冲动:“殷洛,我说过我不喜欢花,你不要再自欺欺人,不要再为难别人了!” “自欺欺人……为难……”殷洛苍白的手指骨节一根根隆起,咯咯咯地阴笑着。 “看来……是我太骄纵你了,安然,我的耐心有限,你最好乖乖的,否则……”他又恢复了曾经那幅可怕的嘴脸,就连威胁都透着邪气。 我吓得一哆嗦:“你想干嘛?” “我想干什么,你最清楚……”他一边说,一边阴恻恻的看向我的肚子。 我下意识地护住小腹,生怕被毒蛇的眼睛给扼杀在肚子里。 “怎么,你口口声声说为我改变,就是这么变的吗?很好!”我故作镇定地嘲讽他,原来他对我的深情也不过如此。 说什么改变了,其实他一直都没变…… 殷洛被我怼了一句,面色又青又紫,但终究还是忍住了,没有冲我发脾气。 “既然你不愿看见我,那好,我走!记住……我就在你左右……” 最后这句话,听着像是关心,却是赤裸裸的威胁。 我的反感到达了顶点,懒得跟他啰嗦,拔腿冲着红烧肉走去…… 接下来的每一天,我都在很努力地进行灵修,跟着江念教的乐谱练习伏羲琴。 这期间,褚莜在微信上找过我两次,无一不是在催促我探索我的眼睛。 每一次她都会拿江念当借口,告诉我江念在归墟撑得很辛苦,让我抓紧时间。 我心痛如绞,却死活不肯开口,只是告诉她,我感受不到这双眼睛的力量,还在探索中,总之一招破万法——“拖字诀”! 要不是江念亲笔写的信,我就信了他们的鬼话。 本以为褚莜是来帮我的,没想到也另有所图。 在这样忙碌的日子里,我的小腹凸显了起来,好在马上入冬,我穿得比较厚实,这才掩住了肚子。 张亚楠见我这肚皮一天比一天大:“要不咱去医院检查检查吧!” 我也想去看看,说实话,我还挺期待的。 一个小家伙在我身体里孕育成人,从一个小小的细胞,慢慢地产生胎心,生出脑袋、身体和四肢,这种感觉很奇妙。 “行啊,待会下课你陪我医院吧!”我的手掌抚上了小腹,幸福地勾起嘴角。 张亚楠嬉皮笑脸地对着我肚子说:“小宝贝,我是你干妈,你要乖乖的长大,等你从妈妈肚子里出来,干妈就带你去玩……” 我噗嗤笑道:“ta才一个半月,能听到吗?” “指不定能呢?这胎教要从小教起,明白吗?”张亚楠朝我肚皮努了努拳头:“不许欺负你妈妈,不许让她再遭罪,否则干妈打你屁屁!” 我笑得正欢,突然,肚子里抽动了一下,就像被人踹了一脚。 我整个人都石化了! “黑蛊虫,是你吗?”我不确定地问。 那熟悉的小奶音回道:“我才没那么无聊,是你肚子里的这颗蛋……” 蛋? 黑蛊虫说:“对啊,你肚子里有颗蛋呢,不信你待会去医院看吧!” 我脑中轰的一声,我肚子里怀的不是胎儿吗,怎么会是一颗蛋? 我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好不容易撑到下课,我抓起张亚楠的手就飞奔出去。 “姑奶奶,你怀着身孕呢,这么狂奔不怕把孩子颠出来啊……” 我都快急哭了,还真挺害怕会把肚子里的那颗蛋给跑掉出来。 我随便扯了个谎:“亚楠,我感觉肚子不舒服,咱们快点去医院吧!” 张亚楠的戏谑僵在脸上:“什么?那你就更不能跑了,我给你叫救护车。” “没你想的那么严重,我还能忍。”我脚步飞快地冲到校门口,拦了一辆的士:“师傅,去最近的医院,快……” 很快,我躺在了b超检查室的床上,双手撩开了衣服裤子,一颗心忐忑地忽闪忽下。 医生给我做着检查,当探头落在我的肚皮上,医生啧了一声。 “姑娘,你的子宫里有个鸡蛋大的肿瘤啊!” 医生面色凝重,说我这个肿瘤就跟鸡蛋一样光滑,还会移动位置,最主要是,这个肿瘤居然还连接着胎盘。 “有胎盘……难道是胎儿发育畸形的影像?”她喃喃自语,嘴里蹦出的每一句话,都像刀子在扎我的心。 “发育畸形?”我整个人都凉凉了。 我和江念的孩子,怎么会发育畸形呢? 我躺在检查台上,周围所有一切都仿佛远去,天花板明明很高的,此刻却压了下来,压得我喘不上气。 “什么畸形……”黑蛊虫在我肚子里骂道:“这明明是龙蛋!” 我用意念与他对话:“你确定吗?” “那是当然,我跟你家龙蛋可是邻居,这什么破机器,哪能跟我的眼睛比?”黑蛊虫安慰我道:“别听他的,你若是信得过我,就把这颗龙蛋交给我守护。” 黑蛊虫的话宽慰我不少,孩子不是畸形就好,可是……怀龙蛋又是什么操作? 我要的是软软糯糯的小婴儿,谁知道却怀了个蛋! 要不是亲眼所见,看到医生的黑白屏上显示的那个光滑的——蛋,我真的不敢相信,肚子里的是个圆滚滚的家伙。 “姑娘,你这个情况,我建议你尽快手术、清宫,不然,等这个畸形胎长大,你恐怕会有生命危险。” 医生苦口婆心地给我写着报告,劝我住院手术,还得尽快安排。 我握着单子,双腿发软地走出门外。 打掉是不可能的,但怀着……感觉也很奇怪。 我问向黑蛊虫:“我这情况该怎么办啊?” 黑蛊虫顿了顿,开口道:“我也不知道,要不……我试着敲碎蛋壳瞅瞅?” 我吓得捂住肚皮:“休想!万一它还没成型,被你敲散了怎么办?” 黑蛊虫说:“这也不行那也不行,罢了,你就顺其自然吧,我感觉要不了多久,这龙蛋里的东西就会破壳而出了。” 说到这儿,黑蛊虫冷哼一声道:“这颗蛋的事暂且不提,当务之急,是解决我的温饱,你自己想想,有多久没喂过我了?” 第269章 过好当下 我都快记不清有多久没给它喂食了! 黑蛊虫很生气,在我肚子里一通乱动,搅得我腹痛难忍,以此来发泄它心中的不满。 我满头大汗,痛得弯下了腰…… 这段时间我光顾着忙别的事,好久没去降妖伏魔,都忘了给它准备口粮。 “我错了,你能不能先消停一下!”我顾不上在医院里,哀求地捧着肚子:“我这段时间疏忽了你,我马上、立刻、现在就去找!” 黑蛊虫也是有脾气的,它不发威,我都快忘了它是远古时期的蛊虫,饿极了也是会咬人的。 黑蛊虫使劲撞着我的肚子,横冲直撞的:“行,我给你这次机会,下次再饿着我,我就咬断你的肠子,不……我直接咬断你胎儿的脐带!” 它奶凶奶凶地威胁着我,我却一点也不生气,我知道,它只是怕我胡思乱想,每天无所事事,给我找点事做罢了。 我配合着他,故作惊恐地求饶:“黑蛊虫大人,我知错了,你可千万别动我的孩子……” 闻言,肚皮底下终于消停,黑蛊虫鼻息哼了一声:“算你识相,只要你把我喂饱,我保证不懂它,还会帮你看着这颗龙蛋。” “行,一言为定!” 我从b超室里出来后,一直都在跟黑蛊虫说话,完全没注意身边还跟着一个叽叽喳喳的人。 张亚楠看了看我的单子:“畸形胎……安然,你还是听医生的,赶紧安排手术吧!” 她对我的关切和着急都写在脸上。 我回过神,赶紧收起报告单,径直往医院门口走去。 “干嘛手术?我肚子没事。”我不由分说地反驳道,无论他们说什么,我都不会改变。 这个孩子是我和江念的结晶,他是龙,我怀上龙蛋很正常,医生和张亚楠不知道真实情况罢了。 “可是医生说……”张亚楠好说歹说都不放心。 我见瞒不住了,终于向她坦白:“亚楠,其实有件事我没告诉过你,江念……也就是我的男友,他不是人!” “骂得对,他算什么男人,他就不配做人!”她张口就骂。 我无奈地叹道:“我的意思是……他不是人类,他是我的仙家!” “什么?”张亚楠哑口无言,眼珠咕噜转了好半天:“就是桌上那些红色牌位?你居然跟你的仙家在一起了!” 我点点头,别说她难以相信,我也没想到,自己会跟保家仙发生关系,还怀上了龙蛋。 “多的我就不说了,你心里有数就好,总之,这个孩子没问题,我是一定要生下来的。” 张亚楠瞳孔震惊,却也不再反驳和劝慰我:“我虽然不太明白你们玄学圈的事,作为朋友,既然你说没事,那我就支持你,只是……你肚子里这玩意儿,真的没问题吗?不会生出个怪胎吧!” 说实话,我也很担心这一点。 可我更相信我的孩子,ta绝不会是怪胎! 概率学的角度说,这孩子有很大几率会是人类和龙,只有很小的概率会生出一个怪胎四不像。 我不断安慰着自己,还得去宽慰张亚楠:“行了,我肚子好饿,我们去吃麻辣烫吧!” 张亚楠大手一挥,豪横地道:“吃什么麻辣烫,去我干爹的海鲜城,我带你吃澳龙。” 我也毫不客气,跟着张亚楠去混吃混喝。 正好,她干爹肖林海是本地人,又是大老板,估计会有这方面的路子。 我们来到了海鲜酒楼,恰巧,肖林海正好在店里盘账。 见到我们,肖林海很热情地过来打招呼:“安师父,好久不见啊……” 要不说,他是做大生意的人呢! 之前的事,我没有帮到他儿子,还把帮助他们的邪师陈青玄给收拾了。 人家非但没怪罪我,见到我还乐呵呵的,跟个老朋友一样。 “你好啊,肖老板。”我尴尬地笑笑。 肖林海很熟络地请我们去包间,让服务员来点餐:“你们随意点,今天我做东……” “这……多不好意思啊干爹!”张亚楠本就打着混吃混喝的主意,当着面了还假意客套了一下。 肖林海说:“这顿饭,我早就想请了,择日不如撞日,今天我在店里,你们又正好过来,可不就是缘分吗?再说了,我正好有件事想咨询安师父。” 他对我很客气,说话做事也滴水不漏的,我朝他笑笑:“那就谢谢你了,对了,你想咨询什么事啊?” 肖林海给我斟茶,说道:“说来也是惭愧啊,我家那不孝子出事后,我也心灰意冷,一瞬间看破了很多事。” “所谓的金钱、名誉、感情……通通都是过眼云烟,甚至觉得对生也没那么向往,对死也没那么恐惧了。” “我们人生来,就是在倒计时,最终的目的地就是死亡,最重要的就是珍惜每一天,活在当下。” 肖林海的大彻大悟,让我忍不住竖起了大拇指。 人生也不过如此,只有经历过真正的风浪,才会看破,有时我们追逐的功成名就,富贵荣华,在生死面前,不过就是一个笑话。 享受好当下的每一天,让自己开心快乐,寻求心灵的平静,人生会活得轻松许多。 “之前我一直忙于生意,疏忽对儿子的管教,现在后悔已经晚了,从那天之后,我就想明白,与其花钱请你们做法事,做功德,不如我每天念念经,日行一善,把钱捐给有需要的人们,图一个心安。” 肖林海去一个道观授了名,每天必读道家的早晚课和《道德经》,不知是不是他精诚所至,原本他儿子肖天宇早已瘫痪在床,这几天竟有些好转,就在昨天,肖天宇的手指好像能动了。 我听着他的话,手里端着茶杯,扭头看向张亚楠:“我就说你怎么心血来潮,想请我来海鲜酒楼,原来是这事。” 张亚楠鸡贼地一笑:“我想着,这也不是坏事,我干爹只是咨询你一件事,他老早就想请你了,你这不是忙吗?” 我对她这种小心思很是无语,大家都这么熟了,有事不知道吱一声吗? 非得弯弯绕绕的。 张亚楠被我瞪了一眼,赶紧解释道:“我这不是怕你心里还有疙瘩,不愿见我干爹吗?” “这话从何说起啊?”我见她越描越黑,忍不住直接开口道:“我有什么资格对肖老板心存芥蒂?再说了,肖老板也是付了费的,又没亏欠我安然……” 张亚楠被我怼得哑口无言,举起杯子道歉:“对不住啊,是我多心了,我自罚三杯!” 我睨了一眼那茶杯:“没诚意。” 张亚楠立刻跟我撒娇道:“哎呀,我错了嘛……我下次不敢啦……” 我懒得搭理她,见肖林海满脸期待地望着我,摆明了是想要打听这件事。 “你别急,我问问我仙家。” 第270章 这件事有古怪 我念起了《请仙咒》,符咒还没念完,陆见溪和周宜安便双双出现在饭桌上。 “安丫头,你是叫我们来吃大餐啊……”周宜安对着满桌的海鲜直流口水。 陆见溪看着桌上那么多水产,脸色微微有些难看,但这也是自然界的法则不是吗? 只要不滥杀,不浪费,维持生命的需要,总是少不了杀害。 “小安安,你找我们不会只是为了吃饭吧?”陆见溪问道。 我指着肖林海:“你还记得他吧!” 陆见溪瞥了他一眼:“那是自然,化成灰我都记得。” “他说,他儿子瘫痪了,最近似乎有好转的模样,想问问是怎么回事。” 肖天宇是陆见溪亲手惩罚的,当时他只说肖天宇要倒霉了,以后杀戮越多,肖天宇身体就越差,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陆见溪闻言也疑惑了一下:“我去看看,很快就回来。” 他闪身离开,大概过了三分钟,他就心急火燎地闪现至身前。 “我去看过了,肖天宇身上有很多正能量在加持,抵消了不少他曾犯下的杀孽。”陆见溪目光灼灼地看向了肖林海:“如果我没猜错,应该是这位去给他儿子做了很多功德,还诚心忏悔,亲自念经的缘故吧!” 我连连点头:“你可真厉害,我还什么都没说,你就全都查到了。” 陆见溪叹道:“可怜天下父母心,他儿子那么对他,他还想着给儿子化解灾难,罢了,看在他诚心的份上,只要他继续做善事,多念经超度亡魂,我可以放他儿子一马,不过,一旦他停下,他儿子就会遭受变本加厉的果报。” 我一字不落地转达着陆见溪的话,肖林海立刻起身,朝我们九十度鞠躬:“多谢仙家高抬贵手,我一定会继续下去,直到我那不成器的儿子恢复过来。” 肖林海就像看到了希望,两眼都在放光,他很高兴地开始下菜,陆见溪说他就不吃了,他会去问问胡灵他们要不要过来。 他正转身要走,肖林海就借了个电话,随即脸色忽变。 “什么?死了……” 吧嗒! 肖林海的手机掉到了桌上,他不敢置信地直视着前方,因为太过吃惊而半张的嘴,发出了很细微的颤动。 死了?什么死了? 我好奇地看向他,肖林海的眼泪瞬间溢出来:“安师父,亚楠……我儿子……他没了!” 我筷子里的鱼肉掉在碗里,张亚楠也瞪大了眼珠子。 “干爹,你别吓我啊!”张亚楠虽然不喜欢这个哥哥,但好歹也是干爹的儿子,她受到的震撼可不小。 我下意识地看向陆见溪,面前的少年脸色唰的白了。 “怎么可能!”他比我们任何人都激动:“我刚才去医院,看到你儿子还好好的,而且身边围绕着一圈正能量,确实有好转的迹象,怎么会死了呢?” 意识到不对劲,我们饭也没吃,坐上了肖林海的豪车赶去医院。 icu单人病房里,床上的人蒙着一层白布,负责的医生和护士焦急地站在一旁。 “小宇……”肖林海扑了上去,掀开了白布的一角。 看着病床上那个脸色青灰,双目涣散的人,确实是死透了! 短短时日不见,肖天宇瘦了一大圈,都瘦脱相了,估计受了不罪。 “这是怎么回事?”肖林海哭着咆哮,质问着医护人员。 小护士指着角落里那个女人:“病人家属,你还是问问她吧!她来探望病人,结果拔了病人呼吸机的氧气管!” 肖天宇瘫痪后,身体各器官都出现了衰竭的征兆,呼吸需要靠着呼吸机维持,那个人拔了呼吸机,没过多久,肖天宇就呼吸困难,断气了! 我这时才注意到,房间角落里,站着一个穿着很艳丽的年轻女人,浑身上下都是名牌。 不知为什么,我总觉得这女人看着不像善茬,她的脸很尖很瘦,颧骨有点高,看着让人很不舒服,特别是她身上,好像还萦绕着一丝黑气。 面对护士的指责,女人面不改色道:“药可以乱吃,话不可以乱说,我可没拔氧气管,不信你调监控吧!” 见到她,肖天宇红着眼眶地吼道:“你怎么来了?” “我来看看你儿子,不行吗?”她一点也不怕肖林海,直觉告诉我,他们两人的关系不简单。 我悄悄问张亚楠:“这人是谁啊?” 张亚楠露出鄙夷的神色,凑上我的耳朵:“我干爹的情人,他们都叫她红姐。” 真没想到,肖天宇居然也找了情人。 不过,这也是人之常情,男人一旦有钱,很容易就会把持不住。 一个情人来看男人原配的儿子,然后儿子就拔氧气管死了,搁谁都会怀疑啊! 肖林海露出了杀人的眼神,对着医生护士道:“调监控,否则,这件事我绝不会善罢甘休!” 医生护士生怕被他讹上,立刻找保安室调取了监控。 画面显示,这位红姐走进病房后,对着病床上的肖天宇说了几句话,过了半分钟,肖天宇就突然自己抬起胳膊,把氧气管给拔了。 这幅画面震惊了所有人,包括医生护士在内。 肖天宇浑身瘫痪已经一个多月,别说抬胳膊了,他连呼吸都不能自主。 可奇怪的就是,他真的抬起胳膊,拔掉了氧气管。 “你对他说了什么?”肖林海哭着问道。 红姐撩了撩头发:“我能说什么?我就说,让他早日康复,早点醒来,也省得你整天吃斋念经的,捐那么多钱出去,我们家的家底都快被你捐没了。” 我看她满不在乎的样子,可真冷血啊! “我自己的钱,我想捐就捐,你故意告诉小宇,你是什么居心?”肖林海冲上去就想要掐她,速度之快我们拦都拦不住。 那双手刚要掐上红姐的脖子,她就伸长脖子闭上双眼,一脸的决绝样:“我掐啊,大不了我们一尸两命!” 她双手捂着小腹,把脖子伸到了肖林海跟前,仗着自己肚子里的那块肉有恃无恐。 我看着这出闹剧,再看看床上的尸体,朝身侧的周宜安和陆见溪说:“这件事有古怪。” 第271章 (加更 宠粉)谁是利益最大者 周宜安和陆见溪连连点头。 周宜安环顾四周:“你觉不觉得,这间屋子好像特别冷。” 我早就发现了,还以为是医院开的冷气太足,但周宜安说不是冷气,而是阴气,这间病房的阴气特别重,好像有什么厉害的东西来过。 陆见溪附和道:“没错,而且……你看监控,好像就是我离开之后的时间,也就前后脚的功夫,这也太巧了,就好像故意躲着我,或者故意等我先进来,他们才动的手。” 我细思极恐,如果真像陆见溪和周宜安说的这样,就太可怕了。 “且不说肖天宇身上的医学奇迹,就算一个睡久了的人,也不可能动作这么流畅,一抬手就能精准地撤掉氧气管。”我又补充道。 似想到了什么,我走到肖天宇身边,掀开了白床单,把他的病号服往上一撩,露出那截枯骨般的胳膊。 果然…… 那胳膊上有一个黑色的手印。 这是鬼魂抓过他的痕迹,不过肉眼凡胎是看不见的,只有我们这种开了眼的人,才能看到印记。 肖天宇根本就不是自杀的! 他是被人抓住胳膊,拔掉的氧气管! 可惜,摄像头拍不到鬼魂,他们也看不见这只手印,根本没有证据证明是红姐在害人。 “还有,肖天宇的鬼魂去哪儿了?”陆见溪问。 我也是才发现,房间里没有肖天宇的魂魄。 按理说,刚刚死掉的亡魂,会徘徊在自己的尸身周围,等过了头七就会正式下阴曹地府报道。 这会儿,肖天宇的鬼魂不见了,还有那操纵他的东西也不见踪影,肯定跟这个红姐有关系! 这件事,如果我没遇到也就罢了,但就是这么巧,被我撞上了,我不能坐视不理。 “肖老板,节哀……”我走到肖林海身边,轻声安慰了一句。 虽然我也明白,我的安慰起不了任何作用,看着他痛哭流涕,我狠狠瞪了红姐一眼:“你要振作起来,不然,你儿子就真的冤死了……” 听到这话,肖林海突然止住眼泪:“你说什么?” 我下巴努了努床上的肖天宇的尸体:“你儿子不是自杀的,我虽然没有证据,但我可以负责地告诉你,你儿子是被鬼操纵,拔掉了氧气管。” 肖林海还没说话,红姐就咯咯咯地笑起来:“被鬼操纵……这世上要真是有鬼,当初咱们抗/战时,还需要打十四年,需要死那么多人吗?干嘛不把阴兵请出来打?” 她笑得越是张狂,就显示她的心虚。 见医生护士们连连点头,我耐着性子跟他们科普道:“首先,鬼魂跟我们平时不在同一个空间,只是在某些特殊场合,他们会现身甚至会影响到人间的事物。” “其次,鬼有鬼事,人有人事,他们也不能过多干预人间的事,特别是战争。” “最后……根据悬疑的套路,这件事中,既得利益者是谁,谁就有嫌疑,更何况你还在现场,是亲眼见到他死亡的人!” 我的话很明显了,红姐就是肖天宇死亡事件中最大的获利者。 肖天宇死了,就不用负担高昂的医药费,肖林海也不必再出去散尽家财。 她刚才说,肚子里已经有孩子了,只要孩子出生,就算红姐没有领证,私生子与婚生子享有同等的继承权,以后她孩子就是肖林海唯一的血脉,自然能继承家产。 她有本事杀了肖天宇,就能用同样的法子,神不知鬼不觉地杀掉肖林海,从而霸占整个肖家。 她的动机很明显,算盘珠子都要蹦我脸上了。 我问红姐,看到他拔管为什么不叫医生护士来? 红姐冷哼道:“这是天宇自己的选择,我当然要尊重他了!国外都有合法的安乐死,我们国家没有,所以他拔管,我就以为他是撑不下去了,想要提前解脱。” 据我了解的肖天宇,才不会放弃活着。 按我又没有证据反驳红姐,一切陷入了僵局。 肖林海看了看红姐,又看了看我,最终竟然选择相信了我。 “安师父,我信你……你说小宇有冤情,那你看……我们该怎么做?” 我紧紧捏着拳头,按照常理我可以把肖天宇的魂魄招来附身,亲口说出这件事,可是,肖天宇的鬼魂失踪了,我不确定能不能召唤来。 “这样吧,我先试着招魂,如果招不到他的魂,我们再想办法。” 我翻开包包,画了一道镇尸符,按在了肖天宇的额头上。 明明没有胶水,但那黄符却紧紧贴着,我试了试,根本拽不下来。 “你们先把肖天宇送去冷藏吧,等我先招魂再说。” 我正说着,余光瞥见红姐露出一丝得意的表情,根本就没把我放在眼里。 我心里咯噔一跳,看来,肖天宇的鬼魂果然在她手里…… 第272章 法坛新的主神 我意味深长地看向红姐,她扣着肖天宇的魂魄,不仅仅只是想阻止他喊冤告状吧! 有件事我没敢告诉肖林海,如果肖天宇养寿未尽,尸身未毁,头七之前,我可以想办法让肖天宇还阳。 但前提是,尸体没有破损、毁坏,具备还阳的条件。 肖天宇油尽灯枯,就算还阳,他也活不了两天,还是得死。 我猜,红姐很可能知道他可以还阳,才故意藏着肖天宇的魂吧! 有没有冤枉她,查一下便知。 我叫来邱淑华,让她替我去阴曹地府问一问。 邱淑华为难道:“安师父,我们还不能随意进出地府。” 我挑着眉,诧异地问:“怎么了?” “我们虽然回来,但法坛还被封着,上面的封条还未去掉。” 这些天他们都是住在香炉里,法坛那边还没解封。 我还是第一次遇见这种事,本以为仙家回来,法坛就重开了,结果……还封着呢! “没事,我去问问褚莜。”法坛的事归上方仙管,不问她问谁呢? 褚莜收到我的微信,开心地回了一个表情包。 【我去问问怎么回事】 几分钟后,褚莜回复我:【揽月教主说,你们的主神尚未归位,一旦开坛,遇到来踢馆的,或者难缠的邪祟,你们无法招架。】 江念还在海底,我们法坛的主神位空悬,揽月教主也是保护我们,才迟迟没有收走封条。 想到江念,我就心头发酸:【那怎么办?我们现在需要去地府问事,最近可能要帮人处理点事情。】 褚莜回:【或许……你们可以再找一位主神。】 再找一位,不可能! 在我这儿,主神之位永远都属于江念,无人可以替代! 见我斩钉截铁地拒绝,褚莜说:【替代?你不知道主神可以找三位吗?就算再立主神,也不会影响到龙君。】 是吗?可之前江念不是这么说的。 他说主神只能有一位,难道……我恍然大悟,他这个大骗子,又一次骗了我! 为了不让我找别的主神,竟然编瞎话哄骗我。 等他回来,我一定要好好跟他算账! 知道主神能找三个,我稍微松了一口气,但随即又愁眉苦脸。 主神可不比下面的仙家,需要法力高强,还要肩负起责任,撑起整个法坛,护着我和仙家们。 我绞尽脑汁都想不出合适的人选,这边又嘴快答应了肖林海,肖天宇的冤情还等着我呢。 “我倒是有个人选。”周宜安把玩着折扇,扇子向上一抛,划出一道漂亮的弧线,又稳稳当当地回到了掌心里。 “你就别卖关子了!”我催促他赶紧说。 周宜安担忧地看了我一眼:“先说好,你可别生气!” 我点点头:“我保证不生气。” “殷洛!”周宜安脱口而出,声音不大却震耳欲聋。 殷洛?周宜安是被夺舍了吗?居然想让殷洛来做我的主神。 我还没开口,陆见溪就撩起袖子想揍他:“周大哥,你什么意思?难道你忘了他是怎么害你的?” “我没忘……你且听我说完!”周宜安不急不缓地开口道:“殷洛现在是敌人,一旦当了安丫头的主神,这不就化敌为友了吗?” 殷洛的本事大家心知肚明,如果能少一个的敌人,我当然举双手赞成,可是……谁他会不会是一匹养不熟的狼呢? “不行,我不同意!”我信不过殷洛的人品,谁知他会不会把我们一锅端了,又或者借着主神的便利,朝我伸出魔爪。 “那……既然你不同意,此事就作罢吧!”周宜安叹道。 “殷洛不行,但有一个人行啊……”陆见溪双眸一亮:“河神涂川啊!” 自从上次寻到江底的宝箱,我就没见过涂川了。 人家是一江之主,怎可能屈居做我的主神呢? 我正犹豫,陆见溪便开口道:“只要你点头,我立刻就去请示河神,愿不愿意,就看他自个儿吧!” 相比殷洛,我当然愿意选择涂川了。 他是江念的朋友,我们一同并肩作战过,是值得信任的伙伴,如果他能来,那可太好了! 陆见溪去江边找河神,我和张亚楠陪着肖林海办好了手续,看着肖天宇被推进停尸房,我悄悄退出人群,走到红姐的身边。 “人在做,天在看,你自己都是怀有身孕的人,多为肚里的孩子积点德吧!” 我的话触到了红姐的逆鳞,她暴跳如雷:“你敢咒我孩子?” 我面不改色地笑笑:“我只是劝人向善,你这么激动干嘛?” 红姐很怨毒地瞪着我,冲肖林海说:“老肖,我怀着孩子,不方便来这种阴森的地方,我先回去了。” 她踩着一双红色高跟鞋,扭着腰肢转身就走。 肖林海唉了一声,看向红姐的眼神多少有些无奈。 我可不管他们这些乱七八糟的事,只对肖林海说,我要先查一查肖天宇的生死簿,试着先招魂,需要两三天的时间。 他连连说好,当面就给我转了三万块钱。 我拿着这钱也没客气,只跟他说,这件事我会查清楚,不为别的,就是看不过眼。 我和亚楠去夜市摊上随便吃了点,回去后,我刚洗完澡,陆见溪就眉开眼笑地回来了。 “小安安,涂川他同意了!愿意做你的主神!” 我激动得差点跳起来:“太好了!” “我们约好了,明天办一场简单的仪式,揽月教主会亲自来解开法坛的封印,并正式迎涂川入住法坛。” 我都不知道说些什么好,感动地哽咽了好一会儿。 “那个……咱也别简单了,该怎么办就怎么办,不能亏待了他。” “那是当然,我这不是来跟你申请经费了吗?”陆见溪嬉皮笑脸地坐在我身侧,我掏出一张银行卡:“密码是316497,你随便取,给我留个生活费就行。” 他笑呵呵地接过卡:“要不了那么多,一切都交给我吧!” 第二天,陆见溪一大早就开始布置。 整个公寓披红挂彩,供桌上摆着祭祀用的三牲,即牛、羊、猪肉。 两旁的米饼和供果垒成了两座小塔,稳稳当当地立在两边。 还有很多祭祀用的贡品,以及莲花灯,把整张桌子几乎占满。 陆见溪说,吉时是10点08分,到时我只要焚香点烛,其他的都交给他,不过是走走过场。 我点头,很满意陆见溪的安排,简直太贴心了。 等吉时一到,我刚点燃三炷香,一道七彩祥云飘到了我的窗前。 第273章 你哪里值得我信任? 一艘美轮美奂的船,漂浮在七彩云上,涂川身躯凛凛,立在弯弯的船头。 我第一次见到船是行在云上,新奇得趴在了窗玻璃上。 涂川戴着束发的嵌宝紫金冠,红衣雪面,衣炔飘飘,妖孽的眉眼精雕细琢,风姿万千,有种超越世俗的美态,俨然一副神明降世。 他长得很美,却丝毫没有半点女气,一双凤眼闪动着琉璃的光芒,隔空与我相视一笑。 这一笑,美得让人心惊,真有中百媚生的错觉。 我之前见到他,都是在他最落魄的时候。 红棺的第一次相见,他一身红衣,被折磨得脸色苍白,却依旧掩饰不住骨子里的妖媚。 后来,他妖丹被毁,一直都生存在盆里,我经常给他换水,感觉就像在养一颗种子。 今天看到他打扮得如此华贵,整个人都布灵布灵的,闪烁着水光,我一时间看呆了,简直惊为天人。 “没看出来,他这么重视今天的仪式……”陆见溪酸溜溜地说。 相比之下,我好像显得太过随意了,穿着一身居家服,连妆都不化。 “不行,我得赶紧上楼去换一套衣服!”我拔腿就跑,换上了一身棕色呢子大衣,头发梳了个高颅顶的丸子头,脸上不施粉黛,却看着精神许多。 等我下楼,揽月教主、褚莜和白虎赵明阳已经到了。 揽月教主侧坐骑着白虎,身上围绕着一圈流光溢彩的神光,整个人圣洁又高贵,正笑眯眯地俯视着我。 “吉时到,点香……”陆见溪声音高亢,语调轩昂。 我立刻就严肃起来,恭恭敬敬地点燃了三炷香。 青烟缭绕,打着旋地冲着揽月教主等人飘去,我知道,这是仙家们在享用我的香火。 大家虽然都挺熟的,但规矩就是规矩,该上供的我们一样不少,甚至可以说非常丰盛。 特别是供桌边堆着的大金元宝和玉皇钱,这可是硬通货,待会陆见溪会带着焚烧桶,去安全的空旷地,把这些元宝和钱给仙家们化去。 能请揽月教主亲自下来,解除我法坛上的封条,这在整个江城还是独一份。 陆见溪在一旁念着唱词,简而言之就是各种美化仙家的话语,他声音清澈,自带一股空灵感,唱得是又真切又好听,揽月教主和她带来的仙家们,脸上都露出满意的笑容。 仪式进行得差不多,揽月教主终于开口道:“先前,因黑将军一事,暂且封了你家法坛,如今水落石出,黑将军一事与你家法坛无关,即日起,你安然的就此解封,仙家即可归位!” 揽月教主玉手一挥,我眼前金光一闪,好像真的看到一个封条消失了。 “这段时日,你和你的仙家受委屈了,为表歉意,我专程准备了一个礼物,还请安师父大人有大量……”揽月教主摊开手掌,里面变换出了一个月牙色的小香炉,散发着袅袅白烟。 “此香名为‘缘起’,对灵修者大有裨益。”她把这道香落在我的供桌上,我嗅着这淡雅的清香,怎么感觉……感觉特别像江念身上的香气?! 凉如雪霜,雅如幽兰,是那种很清淡的花香,让人如沐春风。 我知道这东西很贵重,正要开口说声谢谢,黄四郎就忍不住惊叹道:“这可是好东西啊……” 他之前就在古籍中听人说起有种叫“缘起”的神香,有缘之人闻香修炼,会有奇效。 听着很神奇,也不知道是真是假。 不过,能提升修为,我倒是很乐意的。 “安然多谢教主,既然是误会,那之前的事,咱们就一笔勾销了。”我朝她拱了拱手,这一页就算翻篇了! 揽月教主点点头,坠月髻上的流苏叮当作响:“既如此,那我就不再叨扰了。” 她端坐着身体,身下的白虎朝我摇了摇尾巴,算是打了招呼,粗壮的后腿向后一蹬,转身就朝窗外飞去。 褚莜俏皮地朝我眨了眨眼:“我走啦,想我的话就给我发消息哦……” 我笑着挥手:“好!” 上方仙的队伍浩浩荡荡地远去,直到走远,涂川这才驱使着脚下的船悬停在窗口。 我笑着打趣道:“你们神仙好奇怪,都不喜欢走正门的。” “这样方便啊!”涂川闪身至屋内,嗅了一口那“缘起”神香,脸色都变得莹润:“果然是好香!” 连他都这么说,看来,揽月教主给我的,确实是件宝物。 如今法坛解封,接下来就是请涂川入驻主神了。 我重新准备了香烛,正要重新点上,一阵妖风突然从窗口吹来,我手里的香齐刷刷地断掉了! 我心下一惊,抬眼便见到殷洛满脸阴沉地站在我身后。 “你怎么来了?”陆见溪和周宜安飞身挡在我身前。 殷洛隐怒地瞪着我,浑身上下萦绕着屡屡黑气,整个人都要黑化了。 他玩味地勾了勾唇:“怎么?如此良辰美景,我不能出现吗?” 我扔掉断掉的香:“殷洛,你到底想怎样?” 殷洛手掌一摊,变出了一把银色的手枪,咔咔就是上膛的声音。 “我来踢馆!”殷洛趁着我主神不在,新的主神还没入驻,拿踢馆来威胁我。 “想要踢馆?来啊!”陆见溪话音未落,青铜长剑就刺了过去。 周宜安见状,手中的折扇也招呼着,在空中划出一道漂亮的弧线。 看到他们各显神威,我知道一场硬仗在所难免。 殷洛的枪法我和涂川都领教过,涂川的结界连冥王都不敢触碰,却轻易就被子弹所打穿。 就在我以为耳边要响起枪声时,殷洛却没有开枪,袖子里飞出两道捆仙索,将周宜安和陆见溪绑了起来。 殷洛气急败坏地扭头质问我:“凭什么他可以,我就不行?” 他指的是涂川,关于入驻主神这件事,他气我没有选他,所以才来踢馆。 我站在原地,感受到这双眼中射出的寒星,咽了口唾沫:“你就说你浑身上下,哪里值得我信任?” 殷洛被我怼得一时语塞,半晌终于开口:“我可以解了你身上的印记,条件是……让我成为你法坛的主神!” 我冷笑,原来他还记得给我下过印记啊! 难不成他给我解了印记,我还要感恩戴德? 我想也不想,冷冰冰地说道:“不、可、能!” 第274章 爸妈早就死了? 我冷漠决绝的话,彻底刺激了殷洛,他的枪口突然对准了我,却在下一秒调转方向,抵上陆见溪的太阳穴。 “很好……”殷洛的手指扣上扳机,手指紧绷地勾起,随时都会扣动扳机。 “不要……”我失声叫道,胡乱地画出五雷符拍了上去。 电光火石间,一道闪电正中殷洛的面门,耳边响起一阵炸响,滚滚浓烟迷了我的眼。 殷洛抬着手,手中握着的枪阻挡了闪电,却因为太过紧张,他扣动了扳机,我听到一声机械声响,竟然盖过了耳畔的炸声。 “陆见溪……”我想也不想就扑向他,陆见溪双目一闭,脸上挂着濒死的表情,却……什么都没发生! 殷洛的枪里根本就没有子弹! 我一把将陆见溪扯到身旁,虎视眈眈地对着殷洛。 他银色的手枪被闪电劈得焦黑,冒着滚烫的黑烟。 “急什么,没子弹……”殷洛手指潇洒地一动,弹出了弹夹,里面确实是空的。 这个家伙,居然拿了一把没子弹的枪来吓唬我! 知道真相后,我更生气了。 “赶紧把他们俩解开!”我威胁地亮出掌心,雷符的能量在掌心里若隐若现。 他若再胡搅蛮缠,打扰我的正事,我就不客气了! 殷洛双目通红,又气又恼:“你就这么讨厌我?恨不得将我碎尸万段?” 我很想说“是”,但转念一想,这个节骨眼,没必要再惹怒他。 我深吸一口气,很平静地对他说:“殷洛,请你高抬贵手好吧!我这里庙小,容不下你这尊大神。” 殷洛嘟囔道:“我又不是神。” “你……” 他胡搅蛮缠的样子,真的太欠揍了。 见他油盐不进,甚至还想耍赖,我赌气道:“我不知道你为什么那么想当我的主神,但我俩曾经的过往,可不是一句话就能一笔勾销,我要看到你的诚意。” “好!”殷洛答应得很爽快:“我说到做到,会解除你身上的印记。” “然后呢?”我指着我妈被封存的那幅画:“你什么时候把我妈放出来?” 殷洛看了一眼墙上的古画,欲言又止。 “怎么,这就是你的诚意吗?”我厉声问道。 “不是我不想放,而是……不能!”殷洛面色阴郁至极:“你的母亲……已经不在了!” “什么?”我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我妈明明就在画里,你凭什么说她不在了!” 我不断告诉自己,殷洛是故意编瞎话来骗我的,可是……他的表情那么认真和心虚,让我想忽视都难。 殷洛说:“你的母亲,已经死了,应该说她早就是个死人,只不过被江念强行留在了这世上。” “胡说,你胡说!”我情绪崩溃地冲着他吼。 我妈一直都活得好好的,早上起来还要跳广场舞,下午去跟人打牌,怎么可能是个死人。 “我没骗你,你爸也一样,只不过,他比你妈更惨,他被禁锢在了你家后山的龙王庙,永远地守护着这片土地。” 我的世界彻底崩塌,到处都是土崩瓦解的狼藉,我跌坐在沙发上,不断地摇着头。 “不可能的……”我惊恐地掏出手机,想要拨打老爸的电话,却因为太抖,好几次都没摁对电话号码。 没想到,这一打就通了,老爸居然接通了电话。 “喂,小然啊……”老爸明显很开心,语气都透着笑。 我顿时噎住,想要问他却开不了口。 挣扎了半天,我故作轻松地笑着说:“爸,我今天做了一个噩梦,梦里有个人说你死了,说我妈也死了,你说搞笑不搞笑。” 我眼里含着泪,嘴上却咯咯地笑着,而电话那头,老爸沉默了! 这一沉默,我的心都要碎掉,就连呼吸都透着乱。 “爸……”我试着唤了他一声,听着那边山岗吹来的风声,心跳扑通扑通。 此刻,我多么希望老爸骂一句,呸呸呸地说这都是假的,只是个梦而已。 可老爸却沉默许久,久到让我发慌。 “小然啊……”我听见老爸打火机点烟的声音:“其实有件事,我一直都没告诉你……我和你妈……早在你三岁那年,就已经……” 余下的话我都没有听清,满脑子都是老爸的那句话。 他和我妈真的已经没了,在我三岁那年出的事。 而夺走他们性命的人,不是殷洛,而是……江念! “作为交换的条件,我和你妈妈都献出了生命,还以为我们就要去地府报道了,没想到……还能亲眼看着你长大,如今你已经20岁,也考上了大学,也是时候告诉你真相了……” 老爸轻吐着气息,明显是在抽烟,他只有在极度烦闷的时候,才会抽烟来镇定自己。 “不是这样的……”我始终不愿相信,当年为了请江念保护我,我的爸妈竟然死在了江念手里。 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 听见我在哭,老爸说道:“小然,别哭……这都是爸妈的命啊!你也别怪龙君,要怪,就怪你奶奶当年布下的阵法太厉害,必须得拿我们的命,才能换龙君出去。” 他记得他和我妈明明已经死了,却还是还阳留了下来,不人不鬼地活着。 “我和你妈都不能离开盘龙村,特别是我,离开后山身体就会出问题,从来不敢在家里久待,这些年没法陪伴着你,错过了你的成长……” 老爸声音哽咽,我们父女俩相隔千里,对着电话痛哭流涕。 我一直都知道爸妈很爱我,却没想到他们会为我付出了生命。 “爸,对不起……是我害了你们!”我时常会想,如果这世上没有我,爸妈也不会遭此劫难。 “说什么傻话呢,你是我闺女,老爸怎么舍得看着你小小的就被阴桃花带走呢?” 是啊,一切都是因殷洛而起,害死我家人的罪魁祸首不是江念,而是他! 我抬眼怒瞪着殷洛,却发现他嘴角来不及掩饰的笑意。 他在偷笑什么? “殷洛!”我忍无可忍,直接掐掉了电话,一股无形的杀意,刺激着我的左眼,面前一片灰暗。 “我要杀了你……”我念由心起,恨不得亲手撕了殷洛,刚有这个念头,殷洛便被一股很强劲的力量撞飞,重重砸在了地上。 第275章 又立两位主神 他喷出一口黑血,有气无力地趴在地上,却倔强地抬起头,嘴角露出狂热的笑意。 除了他,我满屋的仙家们都吓傻了,石化般定在原地,一个个恐惧地望着我。 “愤怒、仇恨、杀意……感受到它的力量了吗?”殷洛直勾勾地盯着我的左眼球。 我的左眼珠好冰,感觉想是塞了一颗冰球进去,懂得我眼皮都发麻。 意识到我刚才动用了冥界之眼的力量,我立刻捂住左眼。 “殷洛,你到底想做什么?”我开始害怕,怕我会忍不住产生杀人的念头。 江念千叮万嘱不能动用眼睛的力量,没想到却在殷洛这儿破功,我心中的怒火更甚,却被我死死压抑着。 我算是见到了冥界之眼的力量,不费吹灰之力,就能把殷洛打趴下。 相比之下,我自诩厉害的雷法,简直是不值一提。 殷洛舔着嘴边的黑血,笑道:“我只不过想助你一臂之力,唤醒这双沉睡的眼睛,安然,只要你愿意,这世间没有谁能逃得过你这双眼,而你……也能用众生之眼复活你的父母亲。” 他告诉我,他之前也不知道我妈已经没了,他从未想过要伤害我母亲,只是想带她离开,囚禁千里之外。 结果,我妈一离开盘龙村,她的身体就急速变化,肉身很快就坏死。 “我将她的魂封在这幅画里,期待着有朝一日,你能亲手复活你的母亲。”殷洛蛊惑地说道。 不得不说,他的话十分诱人,能复活我的父母,是我目前最期盼的事。 可这要动到众生之眼! 以我现在的力量,根本无法控制住这双眼睛,一旦失控,三界将会陷入一场浩劫…… “小然,我知道你很孝顺父母,如今,你是复活他们的唯一希望,难道你不想一家团聚吗?”殷洛不断引诱着我。 我差一点就心动了,我的小家重要,可是,这世间还有千千万万的生灵,我不能那么自私。 “住嘴吧!”我一步一步走到殷洛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收起你这些心思,少把别人当傻子。” “傻子?我是在帮你啊……小然!”殷洛邪魅地朝我笑道:“相信我,只有我能帮你,唤醒……你的眼睛……” 他的话仿佛有一种很可怕的魔力,我差点就心志不坚,想要点头答应他。 脑海中却浮现出江念的叮嘱,他用力写下的苍劲字体。 他说,千万不能动用这双眼睛。 我用力地甩了甩昏昏沉沉的脑袋:“够了,你走吧!今天是我法坛解封的日子,也是我喜迎新主神的吉日,我不想杀你。” 殷洛失望地垂下眼帘,然后讪笑道:“罢了,既然你不愿意,我尊重你的决定,不过,走是不可能的,今日要么你答应我入驻主神,要么……我就算是死,也要踢馆!” 他抬起头,示意我看向窗外。 先前还金光闪闪的天空,此刻黑压压的一片,无数阴兵的影子在空中若隐若现。 殷洛把他的兵马都带来了,将我家外面围得水泄不通。 涂川、胡灵和邱淑华守在落地窗前,各自握着武器,剑拔弩张,一副备战的状态。 殷洛早有准备,威逼利诱甚至于耍无赖,就是想成为我的主神。 见到那黑压压的一片,我心里感觉够呛的,我的仙家再能打,也拗不过人家的车轮战、人海战拼体力。 再说了,陆见溪和周宜安还被捆仙锁绑着。 我被殷洛直勾勾地盯着,盯得后背发毛。 “你好卑鄙!”我骂道。 殷洛爬起身,扯了扯我的衣袖:“小然,让我名正言顺地保护你,可好?” 我不为所动,他无比失落地叹道:“你是聪明人,多一个盟友,总比多一个仇敌好,你觉得呢?” 我被逼无奈,看着仙家们为我死守的样子,我真的很过意不去。 他们才刚刚从上方仙那儿放出来,我不能再害他们了。 “我们约法三章吧!”我松动地说道:“第一,不能违抗我的命令;第二,不许打我眼睛的主意;第三,解了我身上的印记;第四,平时离我远一点,别靠近我!” 我告诉他,他能做到,我就考虑收他。 殷洛修长地手指松开我的衣角,擦了擦脸上的血渍,迫不及待道:“好,一言为定!” 他就这么轻而易举地答应了? 我惊讶得嘴唇微张,狠狠掐了自己一把,刚才的条件是不是开得太容易了? 我后悔不已,殷洛便朝外面的阴兵使了个眼色:“我入驻你的主神,百利而无一害,就连我麾下三百万兵马,都将带入你的法坛,供你差遣。” 听见我答应了,周宜安道是没什么异样,倒是陆见溪,气得直瞪眼。 “小然,狗改不了吃屎,他肯定对你图谋不轨,你要当心……嗷……” 他被捆仙锁勒得嗷嗷叫,痛得在地上打滚。 我一把握住殷洛的胳膊:“住手吧!你们马上就是同僚了。” 殷洛垂眸,看了一眼我握住他的手指,表情透着丝丝愉悦:“我立刻放了他们。” 他手腕一扬,捆仙锁就滑溜地离开了周宜安和陆见溪的身上,钻进他的袖子里。 殷洛人还没当上主神,那气势就先出来了:“我做主神,不像江念这般仁慈,谁要是敢违背小然的命令,敢对她不敬,捆仙锁随时伺候!” 他跟江念是不同的带兵法,可以说是铁血手腕,真不愧是当过冥王,统领过五方鬼王的帝君,就该是这样心如钢铁,手段狠辣,才得以服众。 “好大的口气,你还没当上主神,就开始摆谱了,当我涂川是死的吗?”涂川明显开始护犊子:“你们别怕,有我护着你们。” 我看着他们目光中擦出的火花,一个头两个大,默默地走到供桌前点香:“陆见溪,吉时过了吗?” 陆见溪委屈巴巴地红着鼻子,在我身边蹭了蹭:“还没呢,赶紧的。” 我点燃了香,恭请河神涂川和殷洛成为我法坛的另外两位主神,跟江念的牌位一起,摆放在桌子的最上方。 看着正中央,江念那红底黑字的牌位,我难受得仿佛心中被挖去了一块。 江念,我真的很想你…… 我沉浸在悲伤中,忽然间好像真的听见了江念的声音:“然然,我也很想你……” 第276章 殷洛面子真大 “江念,是你吗?”我拼命想抓住这个声音,却发现……一切不过是我的幻觉。 江念在南海的归墟里,怎么可能出现在江城? 我难受地调整好呼吸,听着耳边的祝贺声,很想与他们打成一片,可惜……越热闹,我就越觉得孤单。 “涂川大人,今后就仰仗你的照顾了!”陆见溪送上了一份礼物。 涂川含笑接过:“见溪兄弟,之前靠着你的灵力,我才度过了难关,你我之间可是过命的交情,这么说就见外了。” 陆见溪憨笑地挠了挠脑袋。 “咱们以后就是自己人,就别跟涂川大人客气了。”周宜安嬉笑地朝他拱拱手。 大家都很喜欢涂川,毕竟也是共同生活过的人,涂川也没少帮过大家。 相比之下,殷洛就显得格格不入了。 他之前跟涂川在医院大打出手,又逼迫周宜安在新郎潭杀人,最主要的是……他之前太欺负我! 大家都很反感他,也没人愿意搭理他,殷洛站在一旁,仿佛与我们之间隔着一条不可跨越的鸿沟。 他冷淡地看着我们,毫不在意地一挥衣袖,飞进了法坛里。 他一走,窗外跟着的三百万阴兵,化作一滴滴黑雨,汇成一团黑雾,也跟着进入法坛。 法坛中有一个小世界,据说里面风景秀丽,宛如仙境,地势非常宽阔,容纳几百万兵马完全没问题。 看到我的法坛愈发壮大,我其实挺欣慰的,要是江念还在,该有多好啊…… “好了,你们也别缠着涂川了,让他先进法坛去休整吧!”我提醒道。 围着涂川的仙家们都很自觉地散开了。 涂川朝我拱拱手:“安师父,从今往后,咱们就真正地并肩作战了!” 我也回以道:“那是当然!我们大家一起同生死,荣辱共,肝胆相照。” 涂川笑得灿烂如花,眉眼间流淌过七彩琉璃色的光泽:“我先进去选块福地,不过有件事我需要跟你说清楚,我身兼河神一职,还是得回到江里,做那‘定水神针’。” 江里不能没有河神,否则会乱了套,我点点头:“行,我能理解。” “不过,我会放置一个分身在法坛里,有什么事我立刻便能过来。” 我感激万分:“有劳了,今后少不了要麻烦到你……” “好说好说!” 涂川纵身一跃,化作一缕红色青烟,进入了法坛中。 直到这时,我才终于觉得,法坛已经解封了。 “法坛没事,主神也已归位,咱们也别再耽搁,开工吧!”我虽然很忙,却一直记挂着肖天宇的事。 邱淑华主动请缨,换上一身黑色的软甲,高高束起秀发,整个人容光焕发,英姿飒爽:“安师父,去地府跑腿的事,交给我吧!” 她虽是坛仙,在法坛中,却是除了阴兵之外,修为和等级最低的,要想升得快,就得多做事,多积功德。 像跑腿这种小事,再适合邱淑华不过了。 “行,那你去吧,务必查清楚肖天宇的生死簿。” 邱淑华正要动身,一道很冷的声音从法坛中传来:“何必如此麻烦,我让判官亲自上来说。” 殷洛话音未落,我们眼前就冒出一道黑烟,一个穿着官服,留着络腮胡的判官大人,便手拿生死簿出现在眼前。 这幅画面太过突然和玄幻,把我们都看呆了。 “判官李不屈,拜见尊上大人……” 判官规规矩矩地行礼,声音虽然很豪迈,但在殷洛面前却十分地谨小慎微。 “李判官,好久不见。”殷洛不见其人,只闻其声,声音无比威严,自带扩音效果,特别有震慑力。 我还是第一次发现,他还有这么威风的一面。 李判官拱拱手道:“下官已将肖天宇的生死簿带来,还请尊上过目。” 殷洛说道:“交给安然吧。” 我朝李判官友善地笑笑,心中感慨万千,这殷洛的面子可真大,只是一句话,判官大人就屁颠颠地跑上阳间,省了我们去地府里碰壁、瞎转悠。 我一边想,一边接过判官手里的书册,快速翻到最后一页。 上面写着,肖天宇虽然曾犯下杀孽,但之后迷途知返,散尽家财救助了很多人,积德行善活到了六十八岁。 可他现在才二十出头就死了,根本不是正常死亡! 我问李判官:“判官大人,肖天宇有来地府报到吗?” “未曾。”李判官回道。 “看来我猜得没错,肖天宇命不该绝,是红姐搞的鬼!”我将生死簿还给了李判官,对他点头致谢,然后让陆见溪去化一些大金元宝,当作对判官的谢礼。 正所谓礼多人不怪,更有一句老话:有钱能使鬼推磨。 收下我的金元宝后,李判官一改凶巴巴的横肉脸,笑得很是和蔼。 “既然提到了这件事,我也不妨给安师父透露一个消息,这个叫倪红的女人不简单,她是个养鬼的,她家里有一个鬼,几乎是鬼王级别,我们都不敢动。” “原来如此……多谢了!”我道谢的时候,肚子莫名地抽了抽,是黑蛊虫在兴奋地闹腾。 听到鬼王级别的鬼魂,它别提多高兴了,就像看到了一个大猪肘子。 我按捺着肚皮,让它消停点,人判官还在呢,别让人看笑话。 李判官朝我们再次拱手,并给了一面黑色的三角令旗:“此去凶险,各位小心!这是地府的追杀令旗,你们可名正言顺地替地府去追杀此人。” 这面旗子可太及时了,有了它,我们就更师出有名了,就算倪红和她养的鬼逃到天涯海角,我们也能追到。 我接过令旗,正打算谢过,李判官就消失了。 他如烟尘般来,又如烟雾般消失,快得让人猝不及防。 调查清楚了肖天宇的事,又拿到令旗,那还等什么?削她! “殷洛,周宜安,胡灵,邱淑华听令!”我拿出当家的气势,霸气十足地发号施令。 几个人影一字排开立在我面前,殷洛列在中位。 “倪红借鬼之手,杀害他人性命,如今地府黑旗令在手,我们几个去会会她吧!” 我举起那面小黑旗,率先开门走出去,几位仙家紧随其后,很快来到了一幢别墅。 这栋别墅是肖林海买给倪红金屋藏娇的,位置比较偏僻,方圆几公里只有这一户人家。 我怎么知道这位置的?当然是有帮手了! 张亚楠就站在别墅外,朝我挥挥手:“安然,你来了,就是这里……” 她告诉我,这个倪红很有手段,把她干爹迷得七荤八素的。 “我干爹很爱我干妈的,不知为什么,遇到这个女人后,就像被迷住了,而且很邪门的是,我干爹遇到她没多久,我干妈就莫名其妙地死了,死得特别惨。” 关于她干妈的事,当年她还小,只是听爸妈偷偷说,死得太惨,太不值了! 因为太可怕,当年她干妈都没有办葬礼,只是草草埋了。 “我一直都觉得,这个红姐挺可怕的,虽然她整天笑眯眯,长得很骚气,但我就是很怕她,本能地怕她。” 她正说得起劲,别墅的围墙上,慢慢地冒出了一个黑色的人头! 第277章 我的孩子有危险! 这围墙少说也有三米多高,而那个头就像一个氢气球,缓慢地一点一点冒出来…… 我倒吸一口凉气,腿都给吓软了,惊出一身冷汗。 没等我手里的符咒飞出去,邱淑华的鞭子就飞上屋檐,把那颗头劈成了两半。 我去…… 我惊恐地看向邱淑华,她现在也变得这么暴力了吗? 邱淑华也惊喜地打量这自己的手和发鞭:“没想到那大补丹的威力竟如此霸道。” 我恍然大悟,居然忘了她吃过丹药了。 邱淑华正沉浸在自己的力量中,却没发现,刚才那颗劈成两瓣的头又慢慢地合上了,一双血红的眼睛,隔空怒瞪着我们。 “安师父,她瞪我们!”邱淑华气不过,飞身就朝墙头越去,却在靠近的那一刹那,被一个结界弹了回来。 方才还静谧的小别墅,此刻笼罩在一片黑云之中,我能感受到很重的死气,正源源不断地传出来。 “雕虫小技,也敢班门弄斧!”周宜安按捺不住,上前一脚踹开了房门。 胡兰紧随其后,指尖飞出几只幻化的灵狐,冲进了大门内。 门的里面漆黑一片,那团黑暗就好像能吸收掉周围的亮光,黑得好像一块遮光幕布。 灵狐窜进去后,就没见到回来的,只传出几声痛苦的嚎叫。 “不好!这里面的东西很厉害。”胡兰热汗直冒,不断变换着手势,仿佛在感应着什么:“肖天宇的魂就在这里面,我能感受到,却根本无法靠近。” 大家都紧张极了,正打算迎接一场恶战,殷洛便走到门口,淡定地开口道:“睁大你的狗眼看看,本尊是谁!” 此话一出,面前的黑暗中,真的闪过了一个影子。 很快,一张五彩的猴子脸,头上挂着一张美人皮,歪着脑袋探了出来。 见到殷洛的那瞬间,猴子脸舒展开来,手舞足蹈地冲出门外,跪倒在殷洛脚下。 它的头上和背后,还拖着那张女人的皮,我看着那变形却依旧保持烈焰红唇的人皮脸,大概认出了就是那位倪红。 “这……”我看向那只猴子,又看向白花花的人皮,胃里一阵翻江倒海的恶心,我忍不住去草地里吐了起来。 张亚楠看到这一幕,人都吓傻了,两眼一翻昏倒在地。 好在邱淑华拉了她一把,才不至于脑袋着地。 等我缓过劲来,他们那边已经聊上了,我虚脱地坐在门口的椅子上,这不就是现实版的画皮吗? 难怪我总觉得红姐怪怪的,身上还有很重的黑气,原来是个猴子。 “这玩意你没见过吧,是山魈。”胡兰告诉我,山魈就是这山里的精怪,贪财好色又报复心强,只是,这披着人皮的山魈,她还是第一次见。 山魈跪在地上,又是朝殷洛磕头,又是支支吾吾的,不知道在说什么。 见我一脸懵,胡兰好心地给我解释道:“这山魈说,它一开始只是借助这张美人皮,享受人间的繁华和情爱,但它此刻确实是怀孕了,不过……” 胡兰指了指那山魈毛茸茸的肚皮,上面若隐若现一张人脸。 “不好,怀的是魔胎!”她激动道:“那李判官说的鬼王级别的恶鬼,就在它肚子里!” 那个恶鬼想要投胎,走不来正规渠道,就让山魈披着美人皮,去找八字适合的男人“借种”,投生在山魈的肚子里。 一旦魔胎出生,一定会为害四方。 “怎么个危害法?”我问道。 胡兰神色紧张地说:“方圆五百里内,大旱三年,洪涝三年,瘟疫三年,这期间会死很多人……” 如果它真的降临,周围百姓十年内就别想有好日子过了。 “这还算是轻的,一旦这魔胎长大,就会成为一个祸害!他一定会有所成就,坐上高位,然后……害死更多的人。”周宜安说道。 “那还等什么,赶紧动手吧!”我心急着说道。 他们却不为所动,只是为难地看着殷洛。 “怎么了?”我一头雾水。 “这个山魈,是殷洛曾经的部下,它是故意杀死肖天宇,引我们出手的!”周宜安道。 之前,李判官还以为是倪红养鬼,没想到却是鬼缠着她。 山魈在倪红的身体里骗吃骗喝,交了不下百个男朋友,日子过得非常舒坦。 是那恶鬼找上她,逼她合作的。 不然,她还真看不上肖林海那个老家伙。 “山魈也想要解决魔胎,不然,一旦魔胎现世,第一个杀的就是亲生父母。”周宜安语气森寒地道。 山魈这也算是在自救了! “她果然是在等着陆见溪,看到陆见溪查看肖天宇后,山魈就明白,你已经答应了肖林海帮忙,她才会动手的。” 我之前还以为她是贪财黑心的女人,为了肚子里的孩子争家产,用鬼魂害死了肖天宇。 没想到……是我肤浅了! “那我们该怎么做?”我总不能因为山魈是殷洛的旧部,就放任不管吧! 别的不说,张亚楠干妈和干哥哥的死,跟它脱不了干系。 “如今,这山魈就要临盆,它也是没办法,才故意惹上我们,逼我们出手。”周宜安叹道。 我越听越心塞,好好的一个找魂的case,怎么变成了对付魔胎呢! 我总觉得这里面有什么不对劲。 感觉到一双很阴森的视线,落在我的肚子上。 我抬起头看向视线的源头,是山魈肚子上的人脸,脸上的眼睛不知什么时候睁开了,阴恻恻地看着我的肚子笑。 我下意识地捂住小腹,不好,我的孩子有危险! 第278章 必须有人舍身取义 出于母亲的本能,我紧紧护住肚里的小生命,拿出了神挡杀神,佛挡杀佛的气势,决不允许任何人伤害到ta。 等我再次抬眼,山魈肚子上哪有什么人脸啊,隆起的小腹上,全是蓝灰色的长毛。 我使劲眨了眨眼,难道是我眼花看错了? 不可能! 我第一眼见到山魈,就看到了那张人脸,像个满脸长毛的老头子,绝对不可能看错。 我不放心,手指凌空一动,划出一道法阵围住自己,生怕那魔胎会突然冲过来,伤到我的孩子。 见我防范,周宜安他们朝我靠拢。 “安师父,你怎么了?”邱淑华横着鞭子,神色紧张地问道。 “我刚才看见魔胎在对我笑……看得我心里发毛。” “魔胎?”他们几人面面相觑,没有一个人看得到魔胎。 我的眼睛能看到常人看不到的画面,应该是众生之眼和冥界之眼的缘故吧! 我告诉他们,那魔胎好像对我的肚子很感兴趣,大家都警惕着点。 刚交代完,殷洛便只手掐住了山魈的脖子,把它从地上提溜起来。 “居然敢威胁本尊,看来,我给你脸了……”殷洛用力一捏,我听到了咔的一声脆响。 山魈挺着圆滚滚的大肚子,瘦弱的四肢痛苦地挣扎和挥舞,嘴里吱呀地吼叫着,眼看着已经翻白眼了,殷洛随手一挥,山魈被钉在了别墅的白墙上。 它的四肢和脑袋,都被子弹牢牢钉住,想动却根本动弹不得。 “嗷嗷嗷……”山魈扯着嗓子大喊,眼珠惊恐地盯着殷洛。 殷洛手中不知何时,变出了那把银色手枪,在指尖把玩着,若有似无地对准山魈的心脏。 “既然做过我的手下,就该知道,威胁我是什么下场!”殷洛毫不犹豫地扣动扳机,嘴角挂着阴狠的弧度。 一切都发生得太快,我都没反应过来:“刚才还好好的,怎么动起手了?” 周宜安小声地开口道:“山魈刚才威胁他,说让殷洛想办法弄来七七四十九个纯阳女的血,然后再找一个更好的躯壳,用纯阳女的血泼在它肚子上,逼迫魔胎出来,去另一个躯壳里,否则,它立刻就能剖开肚子,让魔胎提前出生。” 山魈为了自己的命,竟然不顾别人的命,确实很可恶! 它机关算计,没想到却踢到了殷洛的铁板上。 称王称帝的人,最忌讳的,就是受人要挟。 他们是天下霸主,心高气傲,唯吾独尊,是最最至高无上的王者,山魈敢挑战他的权威,简直就是找死! “你以为我不知道,这魔胎才刚刚成型,不然,你也不敢贸然将它逼出,你自己蠢……也把别人想得跟你一般蠢……”殷洛才不吃它这一套。 殷洛冷笑两声,手掌心里变幻出一把锋利的匕首,刀尖冲着山魈的肚皮,轻轻地划拉着。 方才还在叫嚣、挣扎的山魈,吓得大气都不敢出,肚子绷得紧紧的,生怕一不小心,就会被匕首划破。 “怎么?刚才不是很能耐吗?”殷洛饶有兴致地挥动着手腕。 山魈这时才算真的害怕了,整个状态都很紧绷,身体瑟瑟发抖。 我看着那刀尖来回游走,心都快提到了嗓子眼:“殷洛,你别玩脱了,正事要紧!” 他的耳朵动了动,温柔地朝我一笑:“别担心,你家主神手稳得很……” 你家主神…… 我头皮跳了跳,给他三分颜色,还真开起了染房。 殷洛自动忽略了我作呕的表情,偏着脑袋朝周宜安说道:“傻愣着干嘛,还不进去救出肖天宇。” 周宜安看了我一眼,得到我的示意,这才一溜烟飘了进去。 不过半分钟,他就提溜着一个脸色发青,瘦若枯骨的影子飞出来。 肖天宇缩成一团,明显被吓坏了,两眼呆滞地看向前方。 胡兰伸出手指点了点肖天宇的天灵盖,抽出一条黑线:“这个灵魂已经废了,就算我们能想办法让他还阳,他也只能做一个傻子。” 她告诉我,肖天宇的魂魄被那魔胎吸干了脑髓,只剩下一个空壳子了。 “甭管是傻子还是疯子,总之,能找到肖天宇,也算是给肖林海一个交代了。”还阳的事已经不现实,只能让他先去地府里报道,从最低级的生物做起。 像什么蚊子、苍蝇、爬虫之类的,等他一次又一次地轮回,积攒了一定的灵智,才能重新投胎做人了。 不过,在去地府之前,我想让肖林海和肖天宇的魂再见上一面。 “这件事就交给我和淑华去做吧!”胡兰从周宜安手中接过了肖天宇。 邱淑华也点点头:“放心吧,肖林海那边就交给我和胡兰姐,见完面,我亲自带他去地府。” 我说道:“好,你们早去早回!” 胡兰和邱淑华一人一边,架着肖天宇离开了。 偌大的别墅外,就只剩下我们几人,场面一下子就冷了下来。 殷洛两眼直勾勾地盯着山魈的肚子,仿佛在思考着怎么对付它。 “杀又不能杀,难道,真要去找四十九个纯阳女的血吗?可这些血,也只是能逼走它,并不能杀了它啊……”我绞尽脑汁,想着江念之前跟我说过的那些奇闻异事,好像就有提到过魔胎。 魔胎其实也是鬼胎,形成的条件非常苛刻,需要特殊的尸体在特殊的时辰交/合,一旦出生就会为害四方。 当时他跟我说过一个故事,说是有个旱魃,被人故意种了种子,怀上了魔胎,胎儿快降临之时,十八道天雷都无法劈死它,直到……有一个道姑,将魔胎引入自己的身上,用身体做牢笼困住魔胎,这才把它杀死! 照他的说法,想要杀死魔胎,就必须有一个无辜的人舍身取义。 而且母体还不能是一般人! 我摸了摸自己的肚子,脑海中产生了一个可怕的念头,但很快就被我自己给打消了。 就在我们大眼瞪小眼,不知道怎么处置时,山魈的肚子诡异地动了起来,弧度特别大,一下就顶到了刀尖,划拉出一道巴掌长的口子。 一团紫黑色的肉团,从那伤口掉了出来,眨眼间钻进了张亚楠的身上! 第279章 小然,我不行了…… “我去……”我眼珠都快瞪落。 我一直以为魔胎想要打我的主意,防护得里三层外三层,却疏忽了张亚楠。 她刚才晕倒,被胡兰放在了别墅外的草地上,完全被我们给忽视了。 谁能想到,魔胎竟然铤而走险,主动划破山魈的肚皮逃命。 张亚楠平坦的小腹,瞬间就高高隆起,看样子至少得怀了有六个月。 她突然睁开眼,邪狞地朝我们一笑,身体直挺挺地从地上立起来,脸上一片紫青,看我们的目光都透着恨意。 我暗叫不好,手里的捏着的符咒朝张亚楠挥去,在她身上炸起一道火花。 她吃痛地怪叫一声,立起双手想要掐我的脖子,还没向前半步,殷洛就从天而降,挡在我的身前。 魔胎忌惮着殷洛,立刻刹住脚步,她看了一眼山魈的尸体,然后恶狠狠地盯着我们:“我要杀了你们……” 这根本不是亚楠的声音,而是一个邪气满满的小孩子的嗓音。 啪啪几声枪响,冲着张亚楠的身上射去,我的呼吸心跳都停止:“不要……” 就在子弹要射中张亚楠时,我的肚子猛烈地一抽,一道黑烟溢出,伴随着极寒的气息,冲着张亚楠飞去,直直的刺中她的肚子。 “啊……”张亚楠痛苦地捧腹打滚,脸上一会儿是她狰狞的表情,一会儿是一个紫色小孩的脸,不断地交替变化,身体像一条蠕动的大蛇,在地上翻滚,比鬼片还要吓人。 一时间,我们都愣住了,子弹落地的瞬间,我们才醒过神来。 “这是……”我捧着肚子,是黑蛊虫吗? 我们三人快步围拢在张亚楠身边,为防魔胎继续逃跑,我布下来天罗地网,又加了几层禁制,把张亚楠层层包裹住。 殷洛用枪口戳了戳张亚楠的大肚子,肚皮上凸起两个拳头大的小球,打仗似的在是肚子里相互追逐。 张亚楠痛得满头是汗,下意识地捧住肚子,脸色比纸还要白。 “痛……”张亚楠一张嘴就吐了好多黑血。 感觉到她的情况不对劲,我按捺不住伸手探了探她的额头,手掌被冻得生疼。 张亚楠的身体好冷,就像一个大冰块,呼吸都冒着白气。 “不行,再这样下去,你朋友的身体撑不住的,她会被这俩家伙给耗死!”周宜安说,魔胎是极阴之物,黑蛊虫也是阴寒之物,两个东西,聚在一起,不是肉体凡胎所成承受。 看着张亚楠的皮肤越发透明,嘴唇也逐渐失去血色,她连挣扎的戾气都没有,奄奄一息地躺在地上。 “亚楠,你别睡……”我哭着扑向她,不断地跟她说话,让她再坚持坚持,马上就会没事了。 “小然……好冷啊……我不行了……”张亚楠眼睛撑开一条缝,嘴里斯哈斯哈的,仿佛只有进的气,没有出的气了。 刚才还生龙活虎的一个人,此刻脆弱得快要死掉,我脑子里嗡嗡的,根本无法接受。 “没事,马上就好了,你别睡啊,听话……”我彻底乱了分寸,当她彻底放弃挣扎,感觉到浑身发冷、无力时,离死已经不远了。 我慌乱得无法形容,眼睁睁地看着她的瞳孔在变大,我忍不住哭出声来。 “黑蛊虫,你在干什么?赶紧出来!”我撕心裂肺地冲着那肚子喊,想要抱一抱张亚楠,却又不敢动她。 喘着粗气的小奶音传来:“催什么催,等我收拾了这个小儿,再回来也不迟!” 别以为我不知道它在想什么,黑蛊虫等着这顿大餐已经很久了,势必要吞进肚子里。 它怎么闹腾我不管,可张亚楠的身体承受不住,她会死的! “黑蛊虫,就当我求你了,先出来一会儿……”我哭着喊道。 黑蛊虫却很冷漠地说:“你以为我出来,你朋友就不会有事了吗?你朋友的体质,根本不适合魔胎,它强行进入,会与你朋友的身体产生排斥,为了达到魔胎舒适的环境,它会杀了你的朋友,寄居在她的尸体上,操控这副身体离开,直到找到更适合的母体。” 我没想到魔胎居然打的是这个主意,不用说我也知道,更适合的母体是谁! “你朋友的身体,如今就是一个囚笼,趁它刚刚进入,还在排斥,这可是大好时机,行了,你别哭哭啼啼的,我会尽量在你朋友咽气之前,想办法吞了它……”黑蛊虫说完这句话,就没有再理过我。 我紧张地守在张亚楠身边,握着她的手,不断地搓揉着她的一些穴位。 这时,周宜安火急火燎地冲进眼前,身后还跟着一个雪白的小毛团。 “安然快让开,黄四郎来了!” 黄四郎纵身一跃,飞到了张亚楠的身边,刚要靠近就猛地退了一步:“这是……魔胎?!” 我点点头,废话不多说,让他赶紧想办法护住张亚楠的心脉。 “真是活久见啊,没想到有生之年还能见到魔胎,还是……这么厉害的魔胎!” 黄四郎努了努下巴,示意周宜安把它的药箱放下。 它立起前肢,双爪灵活地抱住一根银针,刺入了张亚楠的百会穴。 张亚楠原本已经浑身僵硬,失去知觉,被他这根针一刺,身体过电般动弹起来。 黄四郎赶紧说道:“按住她!” 我和周宜安手忙脚乱地按着张亚楠的手和脚,却根本就按不住。 她的力气突然变得很大,我双手掐着她,使出了吃奶的力气,才能勉强按住。 黄四郎争分夺秒,麻溜地在她身上落针,封住了她主要的几个大穴。 血脉刚被阻隔,肚子里的魔胎就叫了几声,它是靠张亚楠的血肉支撑着,血脉一断,它的力量瞬间就减弱。 我亲眼看到,一个隆起的小包,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向了另一个小包。 追逐战终于落下帷幕…… 张亚楠痛苦地一怔,随即是解脱的表情,缓慢地合上双眼。 要不是看她胸口一起一伏,我还以为她已经没了! “没事了!”黄四郎跳到了她的肚皮上,小猫踩奶一般,几只脚不断压着张亚楠的肚子。 一股恶臭,就是那种千年臭水沟夹杂死耗子的气味传来。 张亚楠两腿之间流出了一道紫黑的血水。 一道黑烟从她肚子里蹿出,溜进了我的肚脐眼里。 我瘫坐在地,极度紧张的神经还未放松,我的肚子就像裹住了一块冰,小腹有种很强烈地下坠感,有什么东西在流出来。 第280章 要生了! 粘粘的,带着一点腥味的液体,顺着我的腿流到地上,很像来大姨妈的感觉,可是……这根本就不是大姨妈啊! 我意识到了什么:“我好像……羊水破了!” 黄四郎脚底生风蹿到我身边一看:“不好,你现在赶紧躺下。” 我听话地躺在草地上,变换了姿势后,我身体里的下坠感减轻不少,羊水果然流得缓慢了些。 我惊慌极了,大脑已经无法思考:“这怎么回事?好好的,我的羊水怎么会流出来?” 黄四郎跳到我的肚子上,前肢一耷拉,踩在了我隆起的肚脐眼上。 “是魔胎的力量!”黄四郎皱着眉头说:“魔胎虽然被黑蛊虫吃了,但它的力量依旧残存着,黑蛊虫没那么容易消化,现在是魔胎在排斥你的孩子,你恐怕等不到瓜熟蒂落的那天了……” “等不到……”我双手死死扣着身下的草地,心里已经有了最坏的打算:“这是我和江念的孩子,它还没到三个月啊……” 这么一来,岂不是要流产?! 一想到我和江念的孩子,被这个魔胎给害死,我的胸腔就痛得四分五裂。 一滴眼泪顺着脸颊滑落,我浑身发寒冷,呼吸困难,就像躺在了冰天雪地里,天上的雪花不停地飘落,淹到了我的喉咙,将我埋在了雪里。 这是我们的孩子,是江念身上的血脉,而我却没有保护好ta! 我真的好自责,同时也恨不得杀了黑蛊虫,让它逞一时口欲,害了我的孩子! “黄四郎,求求你想办法救救我的孩子……”我哭着哀求他。 黄四郎从我的身上跳下来,捧着银针给我扎了好几处穴位。 “别着急,我先稳住胎气,你先别紧张……那个殷洛和周宜安,你俩赶紧变一个担架,把安师父先带回去。” 殷洛吓得面白如雪,两只眼睛紧张地盯着我,他大手一挥,一个神辇出现在眼前,他大步走到我身边,双手一拢便将我原地抱起,小心翼翼地放在神辇上,生怕磕着碰着我。 “别怕,我会陪着你……”殷洛紧紧握住我的手,额头上浸出了细密的汗珠,不知道的,还以为我肚子里怀的是他的孩子。 我用力地想抽回手,可是却使不上力气,只能任由那粗糙的大手紧紧攥着我的小手,带给我安定的力量。 周宜安懒腰抱起张亚楠丢了上来,另一只手揪着黄四郎,刚爬上神辇,我们便腾空而起。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对我来说格外漫长,这其中滋味只有自己知道,每一秒都是煎熬。 我时刻感受着肚子的状态,那种冰冷刺骨的寒意,正在逐渐消退,两腿之间湿哒哒的感觉也缓和了不少。 直到这时,黑蛊虫才敢发声和我道歉:“安然对不起,我也不知道这魔胎的后劲这么大,竟然还想着伤害你的孩子……” 说着,它打了个很长的饱嗝。 “你现在满意了!”我愠怒地在心里对着它吼:“黑蛊虫你可真能耐!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居然可以离体去攻击邪祟……我告诉你,如果我的孩子有什么三长两短,我一定会杀了你,就算豁出性命,我也在所不惜!” 我向来很少会产生杀意,这是我人生第一次,恨不得拿把刀把一个人疯砍! 只因……我是一个母亲! 宁可受伤的是我,也不愿伤害我的孩子。 黑蛊虫愧疚地嘟囔道:“放心,你的孩子没事,只不过……它已经不能待在你的体内了。” 它告诉我,我的羊水几乎都要流光了,而我的身体,也不适合这颗龙蛋继续孕养。 但好在,这是一颗龙蛋,只要找到生吉之地,灵气之源,将它放在里面,吸收天地自然的元炁,待到时机成熟,我的孩子就会破壳而出。 “生吉之地,灵气之源……”我像抓住救命稻草般,赶紧问道:“是不是就像上次北泉山的石莲台?” “没错。”黑蛊虫说道:“只要在三天之内,找到类似石莲台的地方,你的孩子就会没事。” 这三天,黑蛊虫会用尽全力保护我的孩子。 “但前提是,你得平安地把这颗龙蛋给生出来,不然,你会有生命危险!”黑蛊虫说道。 生下一颗蛋……想想都让我头皮发麻。 如今,箭在弦上不得不发,我就算再害怕,也得面对现实。 周宜安见我难受地皱着眉,一言不发,吓得声音都在颤抖:“安丫头,你疼的话就叫出来,活着咬我的手也成啊,你别自己憋着……” 殷洛喉结滚动,手掌泛出一层冷汗:“对,你现在是什么感受,告诉我们。” 我虚弱地抬起眼帘,嗓子都干得冒烟:“我没事……但是黑蛊虫说,我的羊水已经没了,我肚子里的龙蛋必须得生出来,不然我和孩子都会有危险。” 黄四郎点头道:“放心,有我在,你绝不会有事!” 他用千里传音,让陆见溪在家里准备热水和红糖水,准备给我接生。 我们到家时,陆见溪和黄云峰迅速地扑了上来。 “小安安,你怎么搞成这样……”陆见溪红着眼,眼眶中血丝密布,明显受到了很大的惊吓。 我抬起手,摸了摸他的脸颊:“我没事……我只是……要提前生孩子了……” 或许是魔胎的影响吧,我能感觉到身体里的血液和热度在逐渐消失,一点力气都没有,光是说出这句话,抬起手臂,就耗费了我所有的精力。 这种感觉,就像饿了好几天,然后又被人拖去跑了八百米,我头晕眼花,眼前发黑,随时都能昏死过去。 黄四郎急得大喊:“别再说话了,保存点体力,你没有羊水,这一胎会比较难生,你要是昏过去,那就麻烦了……” 我吓得闭上了嘴,陆见溪也赶忙握着我的手,放回我的身侧:“别说了,我东西都准备好了,就在楼上,赶紧上去吧……” 我都自身难保,却还顾着张亚楠,她刚被魔胎附身,状态也很是不妙。 “她……”我看向张亚楠,黄四郎气得白毛都竖起来了:“你都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还惦记着别人,放心吧,这女孩死不了,云峰,你赶紧给这姑娘看看。” 黄云峰领命后,拖着后腿爬到了张亚楠身边,给她渡了一点灵气。 亲眼见到她面色缓和,我终于放心地扭过头:“上楼!” 接下来,将会是一场恶战。 第281章 龙蛋裂了 黄四郎把胡兰和邱淑华叫了回来,把其他的男人都推出门外。 “你们就在门外等着,你们两个听我指挥,给安师父接生。” 胡兰和邱淑华一脸懵逼,她们想不通,去趟地府的功夫,我居然就要生了! “安然才怀孕两个多月,就生了?”胡兰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少废话,看不到她身体下的羊水吗?”黄四郎暴躁地骂道。 邱淑华眼泪都快急出来了,她趴在我的两腿边:“真的流了好多的羊水啊……” “再不生出来,恐怕就要一尸两命了!”黄四郎的话让我们几人都一激灵。 我原本昏昏欲睡,此刻也不敢再闭眼睛了,铆足了力气深呼吸。 人家怀胎十月,我怀个蛋不到三个月,就要提前生产了。 之前还有些嫌弃这是一枚龙蛋,此刻的我无比庆幸,还好是龙蛋,还有孵化的可能,否则,我的孩子早就保不住了! “安然,集中精神,听我的指令,吸气……呼气……腹部发力……”黄四郎在我的枕边喊道。 满头大汗,照着他口令调整呼吸,咬紧了上下牙床。 一个小时过去了……两个小时过去了…… 我没想到,区区一个龙蛋,竟然那么难生。 邱淑华按照黄四郎教授的手法,轻轻帮我推着肚子,可我的孩子却不愿离开母体,一直在对抗着。 这时,胡兰看了我一眼,不知在想些什么,眼珠咕噜一转。 我的眼前突然起了一片迷雾,嗅到了一种百花混合的清香。 很快,一个熟悉的声音,在我耳边低沉地响起:“然然!” “江念……”我萎靡的身体噌的就精神了:“你在哪儿?” 江念说道:“我就在你身边,你看不见我,我却一直都在,一直都陪伴着你和孩子。” 孩子……他还知道有个孩子啊! “江念你个浑蛋,你倒好,床上出出力,拍拍屁股就走人了,我一个人怀孕,一个人担惊受怕,现在还要一个人痛苦地在床上难产,你对得起我吗?” 我用力地咆哮着,心尖翻滚的怒火,如同火山喷发,恨不得爬起来把他掐在地上一顿狂扁。 “别说什么为了天下苍生,你连我和孩子都顾不到,还管什么苍生?” 我将心底里的怨气,一股脑都发泄出来。 “对不起……”江念跟我道歉。 可我要的根本不是道歉,我要他回来,要他陪伴在我身边,在我最痛苦,最需要他的时候,能给予我力量! 可他呢…… 他把自己献给了大海,留下我们孤儿寡母,我怎么能不怨呢? 我不停地流着眼泪,痛斥着他不负责任,不配为人夫,为人父。 “别哭……”一只大手握住我的手:“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我会陪着你,等这小家伙出来,我亲自教训ta!” 感受到那温热的掌心,我瞬间汲取到了一股力量,用力地嘶吼一声……然后,整个人都轻松了! 邱淑华失声叫道:“生了,龙蛋终于生出来了!” 我泄了一口气,激动地看向江念,却发现身边握着我的人是胡兰。 胡兰满头大汗,眼珠里的魅惑紫光尚未散去,被泪花所取代。 我呆滞了几秒,心里空落落的,生产的喜悦都无法扫去我心中的失落。 原来……是媚术啊! 我看到的根本不是江念,而是胡兰给我变出的幻觉。 她看我生不出来,又快没有力气了,于是变幻出了江念的声音,给我打了一针强心剂。 偌大的房间里安静极了,我听见了悲伤的声音。 所有人都在庆幸,我生出了这颗龙蛋,只有我自己知道,我的心里有多么的难过。 那种给我希望,又断崖式的失望,产生了巨大的落差,我整个人都得劲,像一滩烂泥地瘫在床上。 “生了!”陆见溪一激动,把我的门板给拆了。 胡兰赶紧拉过被子,把我的身体盖住:“激动什么,还不给我滚出去。” 陆见溪挨骂后,吓得往外一溜,把门又给按上了。 我听着门外的脚步声,就一直没有消停过,恐怕地板都快被人踏烂了吧! 要是……门外踱步的人是江念,那该有多好啊! 我躺在床上,任由胡兰帮我清理着身体。 黄四郎和邱淑华宝贝地擦拭着那颗龙蛋。 我看着那颗蛋,表皮青灰,比一般的蛋要更大上不少,特别像鸵鸟蛋。 想到自己身体里生出一个蛋,这感觉要多奇怪多奇怪。 但再奇怪,这也是我的孩子啊! “抱过来我看看……”我虚脱地说道。 他们将龙蛋抱到我的枕边,不断擦拭着上面的血,正擦着,邱淑华突然咦了一声:“黄大仙,你看这是什么?” 黄四郎和我定睛一看,这龙蛋上有一条头发丝粗细的痕迹,怎么擦都擦不掉。 黄四郎凑上去观察,用手一摸:“艾玛!这是……这是裂缝!” 龙蛋破了?! 我挣扎地立起身,丝毫顾不上刚生产完的身体坐起来,用手摸了摸那条黑线。 没错……这个就是裂缝! 我的世界也仿佛裂开了,好不容易生下的龙蛋,居然……居然裂了,我听见了心碎的声音。 “怎么办?”我慌乱地看着他们。 黄四郎立刻用灵气封住它,阻止龙蛋内部的灵气外泄。 “原本还有三天的时间,现如今,一天都等不及了,你们留下一个人照顾安师父,其他的人都出去找生吉之地,务必要快!” 黄四郎将龙蛋的情况告诉殷洛他们,他们不敢耽搁,一个个都没来得及看看我,便飞身出去寻找生吉之地了。 胡兰把龙蛋包进了襁褓中,轻手轻脚地放在我枕边:“你先休息,我现在立刻回狐族,去请胡三太奶和狐祖他们一同帮忙。” 我点点头:“有劳了!” 要不是身体太虚,根本走不动路,我也想跟他们一起出去找。 就连黄云峰都拖着一双残腿去帮我摇人找地盘,我却只能躺着,就跟油烹火煎似的。 邱淑华把我扶起来,喂了一点红糖水:“别着急,你现在身体太虚,要好好休息,孩子的事交给我们,我相信他们一定能找到生吉之地的。” “嗯!”我接过陶瓷碗,没有任何的矫情,咕噜咕噜喝下了糖水,我必须快点好起来,快点恢复体力。 “淑华,我饿了……”我眼巴巴地望着她。 你刚生完,还不能大补,我下去给你熬粥喝。” “好……”我继续躺下,邱淑华转身便下楼去了,刚迷糊了几秒,一阵扑哧声响起,一只很大的鸟从窗口飞了进来,气势汹汹地冲向龙蛋。 第282章 我是九璃的主人? 我处在半梦半醒间,还以为是在做梦。 不过,出于母亲的本能,我的手比脑子更快,条件反射地动了起来,抓起被子掀翻过去。 好巧不巧就盖住了那只大鸟。 我的被子顿时拱了起来,传出沉闷的扑腾声,我这时终于清醒,这不是梦,真的有只大鸟想袭击我孩子! 我一跃而起,泰山压顶地朝那只鸟压去,差点没把那只鸟给压死。 “邱淑华……”我嘶哑地叫出声,声音比蚊子还小。 刚生产完的身体,比我想象中更虚弱,但就算如此,我还是有力气能把这只鸟给压住。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大鸟在挣扎,我也在挣扎,我第一次觉得时间是如此漫长和煎熬。 “邱淑华……”我用力一吼,邱淑华立刻闪现在眼前,手里还拿着汤勺。 “怎么了?”她一眼就看到我身下压着东西,随手把汤勺一丢,变出了一截发鞭:“这是什么?” 我累得几乎虚脱,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是一只大鸟,想要打龙蛋的主意。” “我知道了,你别动,我数一二三,你就掀开被子,其他的都交给我!”她双手拉着鞭子的左右一截,浑身绷得笔直,进入了戒备状态。 “一、二……”当她数到三,我咬了咬牙抓着被子边缘拉开,一张诡异的人脸出现在面前。 我吓得尖叫,但很快,那张人脸下就钻出了一个褐色的身体。 原来它不是人,是一只长着人脸的夜枭。 夜枭被我压得差点断气,愤怒地嘤嘤冲着我嘶吼狂叫,表达着它的怒意。 邱淑华气得一鞭子抽上去,刚才还嗷嗷叫的夜枭,顿时被按下了静音键,脸上多了一条红色的鞭痕。 “小小鸟儿,竟然在我们法坛闹事!”邱淑华身姿灵敏地挥舞着发鞭。 那黑色的长鞭,落在她手里,就跟有生命似的,甩哪儿打哪儿,动作特别丝滑。 夜枭满屋子乱飞,右边的翅膀被我压骨折了半边,飞起来特别吃力。 不消半柱香,夜枭就彻底飞不动了,被她一鞭子拍到了墙上。 “搞定!”邱淑华潇洒地收回鞭子,长鞭圈起成几圈握在手心里:“安师父,怎么处置它?” 见到夜枭,我不用猜也知道,肯定是九璃派过来的。 他的主人江澜月已经长眠归墟,我还以为他已经自由了,今后再也不会相见,没想到,他居然把手伸到了我孩子身上。 我怒不可遏,宝贝地把龙蛋护在身后,徒手捏住了夜枭的脖子。 “九璃,你出来!” 我凶巴巴地冲着周围大吼,声音太过用力,我的喉咙里浸出一丝腥甜。 一个穿着白衣,满头银丝的男人,出现房间里,金色的瞳孔发出淡淡的流光,有些心疼地俯视着我。 我现在的模样很狼狈,一头长发裹满汗液黏在脸上,身上带着刚生产完的血腥味和酸臭味。 感受到他的目光,我下意识地扯过被子,把身体给遮住。 九璃低垂着眉眼,冷不丁地冒出一句:“小奴隶,疼吗?” 我好半天才反应过来,他是在问我生孩子。 从我生产到现在,他还是第一个问我疼不疼的人。 我鼻子一酸,泪珠在眼眶中不停地打转。 “你说呢?”我这话竟然还有些委屈。 九璃不动声色地瞪了一眼龙蛋,眼底闪过不甚明显的恨意。 “等一个无法回来的人,为他所作这一切,值得吗?”九璃语气低迷,句句都戳着我的心。 我好不容易平复的心情,被他这一搅和,瞬间又难受起来。 “你凭什么说他回不来?江念会回来的,他不是不负责任的人,他一定不会丢下我和孩子……”我冲着他咆哮,仿佛这样就能说服了他,也说服我自己。 九璃冷笑的摇摇头,我第一次在他脸上,看到难过的表情。 他是在……替我难过? 我的心慌了一拍,赶紧转移话题:“你别假惺惺了,口口声声问我疼吗,结果……却要对我的孩子下手,你是个人吗?” 提起龙蛋,九璃就莫名地激动,他金色的眸光不停闪烁:“我是在帮你!” 他让我把龙蛋交给他,由他来处置。 “从今往后,忘了江念吧!过好你自己的人生,你还有无数的选择。”他说这话时,身体有意无意地朝我靠近,我生怕他要对龙蛋不利,不等他继续洗脑,我朝邱淑华使了个眼色。 邱淑华横在了我们面前,手中的鞭子啪的打在他脚尖的地板上,溅起一道火花。 “你再靠近一步,就别怪我不客气了!”邱淑华怒瞪着眼,挺直的身板,誓死守卫着我和龙蛋。 九璃瞥向她的鞭子,眼神轻轻停留了一秒便不屑地移开。 “不过一个坛仙,还真把自己当盘菜了!”九璃讥讽道,指尖暗暗蓄力。 “有种你再说一句试试?”我坐在床上,气势却丝毫不减,然后瞪着这双眼睛。 或许是怒气值有些爆表,我的眼睛突突跳动起来,根本抑制不住。 九璃忌惮地盯着我的眼,露出很惊恐的表情,眼仁都放大了一圈。 他本能地向后退去,随即确定了什么,近乎虔诚望着我的眼,竟有种诡异的熟悉感。 “你终于回来了……”九璃痴迷地笑着:“我找了你很久……” 他疯疯癫癫的话,不是对我说的,是对我的眼睛说。 我吃惊地眨巴眨巴眼:“你认识它们?” 九璃语气都变得温柔:“何止认识……它们曾是我的主人!” 此话一出,我浑身的血液都沸腾了,右眼跳得愈发剧烈,流下了一滴温热的眼泪。 这只眼睛明显认得他,因为跟他的重逢而哭泣。 “这到底怎么回事?”我皱着眉头问道。 九璃收回了思绪,缓缓开口道:“不记得是多久以前了,我本在山中修炼,遇上了敌家追杀,奄奄一息之际,是这只眼睛,救了我的性命!” 从那之后,九璃就跟着我的前世。 “我不知她从何而来,她叫我唤她悬珠夫人,直到……那场天地间的浩劫,悬珠夫人献出了自己的双目,从此消失不见……” 九璃在世间找了悬珠夫人很多年,却一无所获,直到遇见我,长着一张跟悬珠夫人一模一样的脸,只是一眼,便夺走了他的心魄。 所以他才会在鬼市里,迫不及待地给我戴上蔻心铃。 “江底寻宝后,确定你是悬珠夫人,我才放心地解开了蔻心铃,为的就是等待着这一天,等待夫人的归来……” 九璃说着,姿态优雅地朝我单膝跪地,鞠了一躬,眼中的热泪狂撒,一滴一滴砸在地上:“悬珠夫人……九璃终于……再次与您重逢了……” 看着他那深情的脸,我的内心毫无波澜:“你跪早了,我不是悬珠夫人。” 第283章 我又不是残废了 我冷眼看着九璃,无情地戳破了他的美梦。 “你认错人了,我是安然,不是悬珠夫人,所谓的悬珠夫人,早已经在千万年前消失了,我所拥有的,不过是她的眼睛,可我不是她,你明白吗?”我见他可怜,耐着性子跟他解释。 其实,我大可以骗骗他,让他臣服于我的脚下,可我做不到! 我震惊九璃嘴里的真相,没想到这双眼睛,竟是他主人的眼。 难怪他会在江念、江澜月、殷洛等人之中徘徊,上演着“无间道”。 原来,他一直都在不遗余力的找寻她主人的痕迹,我钦佩他对悬珠夫人的衷心,佩服他的不离不弃,这世间很多东西可以践踏和掺杂谎言,唯有真情不容玷污。 这也是我为什么,毫不留情戳穿的原因。 九璃半跪的身影突然愣住,有些不知所措地看着我:“你说什么?” 我轻叹道:“我说……我不是你的主人,不是悬珠夫人,我真的只是安然,除了这双眼睛和长相,我身上没有任何跟悬珠夫人相关联的地方,你刚才劝我放下,好好开启我的生活,可你呢?劝人的同时,你先劝劝自己吧!” 其实,我这么苦口婆心地劝他,不只是因为被他所打动,还因为我和他都是同类人。 他提起悬珠夫人时,眼眸中金光盛放,万物复苏,那光芒是骗不了人的。 就像我想起江念,荒芜的内心里,总是花开盛放。 虽然知道再次见面,机会十分渺茫,可我们还是固执地活在自己的世界里。 应该说,是活在自己的执念中。 看到九璃,我就像看到了另一个自己,没来由的心疼。 最可笑的是,我们都在劝着对方放下过去,看向前方,可谁都不愿意向前迈步。 听到我的话,想到悬珠夫人真的可能不会再回来,九璃高大的身影,萎靡地缩成小小的一团,看着很是悲伤。 “不……你撒谎,你就是悬珠夫人!”他几乎是哀求的语气:“你必须是悬珠夫人!” 我无论怎么解释,九璃都不愿承认我是安然的事实。 “你现在之所以还想不起之前的事,是因为你的眼睛尚未完全解禁,特别是这些凡尘俗事羁绊了你,才会让你迟迟无法归位。” 九璃看向龙蛋的眼睛,闪过一抹杀意。 我感觉到他整个人好像都疯魔了,自闭地封住了眼耳口鼻,他什么都看不见,什么都听不见,陷入了自己的世界里。 在他看来,江念和龙蛋就是阻止我回来的羁绊,难怪他想要伤害龙蛋。 我看着他那苍白的脸上,泛黑的眼窝,手上的青筋一条一条隆起,状态有些不正常。 “你……你想干什么?”我紧张地咽了一口唾沫。 “主人,把龙蛋交给我吧!由我来孵化和照顾……”九璃朝我伸出手,这哪里是商量的口吻,分明就是在逼我就范。 九璃是疯了吧! 这是我第一感觉。 我拖着疲惫的身体护在龙蛋身前:“九璃,你不要乱来,你敢碰我孩子一下,信不信我……” 九璃缓慢地站起身,阴恻恻朝我勾着唇:“主人,我不会对你动手,但以你的功力,也伤不了我!” “是吗?”我伸出两根手指,反勾着悬在眼珠前:“如果你敢动ta,我就毁了这双眼!” 原本满不在乎的九璃,顿时就怂了,吓得连连后退。 我果然没猜错,他最在意的还是这双眼睛。 “主人……”九璃焦急地唤住我,见我动真格的,他举起双手,缓慢地一步一步退去。 “我说了,别叫我主人!我不是你的主人!九璃,你醒醒吧……” 九璃惨淡地朝我一笑,完全忽略到了我的话,淡淡地开口道:“主人,这句话应该我对你说,醒醒吧……” 我不记得九璃是怎么离开的,我跟他对峙了好久,指甲真的戳到了眼角膜,九璃终于飞走了。 他一走,我就放走了手中的夜枭,那夜枭扑腾着断裂的翅膀,原本已经飞出窗外,却又折返回来。 霎时间,我警铃大作,护犊子般把龙蛋抱在了怀里。 夜枭这次并没有打龙蛋的主意,而是专程来跟我道谢的。 它在我面前飞了三圈,然后学着人类鞠躬的样子,把身体悬停在半空中,弯下了短粗的脖子,谢我的不杀之恩。 “行了,赶紧走吧!”我挥一挥手,夜枭就扑腾者又飞走了。 而我也彻底绷不住,沉沉地睡了过去…… 这一觉睡到天昏地暗,再次睁开眼,我明显地感觉到体力有在回升,我的胳膊和腿都更有劲了。 殷洛就守在我的床边,常年操练的粗糙大手,紧紧覆着我的手背,就连睡着,他的眉头都痛苦地皱在一起。 不得不说,他这副白面红唇又阴郁的样子,还真有点像电视里的病娇反派脸。 我是个典型的颜狗,但对着殷洛,想到他对我的所作所为,我是真心无法欣赏。 我冷冷地把手从他手心里抽出,刚一动,殷洛就醒了。 他睡眼惺搜地望着我,眼前蒙着一层薄薄的水雾。 “醒来了?好点了吗?”他关心地问。 我的脸微微发烫,避嫌地把被子裹紧:“我好多了,对了,你们找到生吉之地了吗……” 这时,一阵很响亮的咕噜声,从我肚子里传来。 殷洛顿时就笑了,知道我肚子饿,他温柔地朝我说:“不着急,先吃了饭再说。” 楼下,陆见溪做了一桌子的好菜,隔着楼板都闻到了香气,我再也忍不住,挣扎着想要起身。 下一秒,我的身体就腾空了。 殷洛直接抱着我,大步流星地朝楼下走去。 我都吓傻了,等我回过神,殷洛已经把我安顿在了餐椅上。 我记挂着生吉之地,对这满桌菜肴一点也不感兴趣。 知道我着急,殷洛给我盛了一碗汤,长衫的衣袖里,露出一截洁白的手腕,优雅地捏着勺子喂我喝汤。 我还在为他刚才突然的公主抱耿耿于怀,现在又看到他亲自喂我喝汤,我浑身都不自在。 “殷洛,我只是早产了一个龙蛋,又不是残废了,我可以自己来!” 我不由分说抢过勺子,见我认认真真地吃饭,殷洛这才道来:“生吉之地找到了。” 第284章 殷洛的冷血残酷 “找到了!”我连忙放下碗筷,满桌子的饭菜都不香了。 殷洛扶额,略显无奈道:“什么时候把饭吃完,我就什么时候告诉你。” 他把我拿捏得死死的,逼着我吃了两碗米饭,喝了一碗排骨汤,这才满意地开口:“我们找到了一处生吉之地,离江城大概有一百公里。” “这么远!”我估摸了一下,一百公里都快到邻省了。 “远吗?”他不解地计算着距离:“还好吧。” 殷洛说,那处生吉之地是狐族发现的,不在深山里,而是在江城下辖的一个小镇上。 小镇有一处古井,据说是通着海眼,底下曾孕育过一条小龙。 “这口井现在是云溪镇的旅游景点,边上还修建了一个蛇王庙,我们几人去看过,井里的灵气特别充足,只不过……”殷洛为难地皱着眉,突然的停顿让我心都提到了嗓子眼,生怕又出什么幺蛾子。 “想什么呢?说啊!”我催促道。 殷洛说:“那蛇王庙里的蛇仙不太好对付。” 蛇仙就是在古井里的那条小龙,霸占着井里的灵气,怎么可能让我们把一颗龙蛋放在井中抢夺灵气呢? 这是人之常情,之前我们和黄四郎,不也是这样不打不相识吗? 我跟黄四郎可以谈条件,跟蛇仙应该也能吧! “不管怎么样,先去看看吧,龙蛋上有裂缝,可能撑不到三天。”我提醒道。 殷洛颔首:“好!” 吃完饭,我联系了一辆网约车,直接导航到了云溪镇。 一个半小时后,我们来到了这个山清水秀的小镇。 “这个小镇,以前是个水上码头,往来的商船络绎不绝。”殷洛带着我走在青石板铺设的小路上,跟个导游似的,滔滔不绝地介绍着。 小镇面积不大,几乎都是沿河而建,房子多半是徽派建筑,有种置身于江南小镇的感觉,风景非常棒,也没有过度商业化,依旧保持着它的原汁原味。 不知为什么,从踏上云溪镇开始,我就总能闻到一股淡淡的海腥味。 这股熟悉的气味,不断地勾着我的心,我疯狂地想起了江念,想到返航时那场猩红的血雨,想到他用力把我推向空中的模样…… “那个……你们有没有闻到什么气味?”我强忍着酸涩,问向殷洛他们。 胡兰指着街边冒烟的小烤肉:“是这个吗?” “不是吃的……”我没好气道:“是那种海的味道。” 这气味很像我在南海那些天,闻到的海腥味。 他们努力地耸着鼻子狂嗅,一个个朝我摇着头。 周宜安说:“这口井不是连接着海眼吗?兴许就是那儿传出的气味。” 这个解释也合情合理,可为什么只有我闻到,他们都闻不到呢? “可能是你刚生完,比较敏感吧!”胡兰看向我怀里的襁褓。 我从离开家门,就一直抱着龙蛋不撒手,生怕发生任何的幺蛾子。 我还正儿八经给它弄了个小被子裹着,不管是龙蛋也好,是怪物也罢,在我眼里ta就是我的孩子! 我们几人快步朝着古井走去,井还没看到,就遇到一黑一白两条蛇在路中间交尾。 这两条蛇就横在人行道上,旁若无人的交缠成了麻花,进行着一些不可描述的事。 在我们乡下,流传着一句老话:毒蛇不可怕,就怕遇见蛇交尾。 看到蛇拦路、蛇交尾,是一件很不吉利的事,会走霉运,待会可能会有不好的事发生。 正所谓:蛇相缠,人若见之,必遭灾祸。 周围人来人往,但很奇怪,没有一个人看到它们,也没人踩到它们,我们面色凝重,心知肚明是那蛇仙在搞鬼,只有我们能看见这一对痴缠的蛇。 “下马威……”殷洛阴冷又不屑地轻笑,手里不知什么时候变换出了一把枪,啪啪两声打在了蛇身边上的青石板上。 弹起的石头划破了黑蛇的蛇皮,痛得黑蛇缩成了一个蛇饼。 白蛇快速抽身,整条蛇身上半部分悬立在空中,脖子紧绷地向后弓起,龇牙咧嘴的,随时都能发起攻击。 我从小就挺怕蛇的,远远的见到都会绕路走,更别说跟蛇硬刚了。 但它们挡住的,是我孩子的活路,我一步也没有退缩,跟白蛇对峙着。 “你们是蛇仙派来的吧?”我面覆寒霜,冷冷地说问。 白蛇和黑蛇立着身子,摇头摆脑地朝我吞吐着信子。 殷洛凑到我耳边,语调十分低沉:“它们是蛇仙手下的黑白护法,方才在故意挑衅,想给我们一个下马威,可惜……它们或许不知道,我殷洛最喜欢的,就是剥蛇皮,吃蛇肉……” 轻描淡写的语气,自带一股狠劲和变态,比恶鬼还要可怕,让人后背发凉。 两条蛇闻言,眼珠唰的红透,我都还没看清,它们就飞起来咬向了殷洛。 它们不是一般的蛇,动作特别迅猛,而且还会飞。 我也是这时才发现,它们背上已经长出了一双薄如蝉翼的翅膀。 这得修行多少年,才能修出翅膀来啊! 眼看着蛇嘴里的毒液快要喷到殷洛,我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小心……” 殷洛站在原地,手里的银枪挥舞,我连子弹都没看着,光听着几声枪响,两条蛇就砸落在地,染血的蛇身一抽一弹的。 黑蛇被打中七寸,当场就咽了气。 白蛇的蛇身紧紧蜷住黑蛇的身体,洁白的蛇身上全是血……黑蛇的血。 明明没有声音,我却仿佛听见了一声悲鸣,听见白蛇撕心裂肺的哭声。 “殷洛,你动真格的?”我彻底着急了。 我们是来求人的,跟人谈条件的,殷洛却杀了人家的黑护法,伤了白护法,这还怎么谈? 殷洛擦拭着他的爱枪,无所谓地道:“不过一个畜生,死了就死了,谁让他们先来招惹我,大不了……我把那蛇仙庙也一锅端了,省得看你低三下四地求人,闹心……” 在他眼里,黑蛇只是个碳基生物,没有灵魂可言。 他对生命,真的毫无敬畏之心,只有冷血和残酷! 这也是我最不齿他的一点。 如果今天站在这儿的是江念,他会给黑白护法一个惨痛的教训,但绝不会随意地伤人性命,他不像殷洛……殷洛是从骨子里散发的冷血和淡漠,除了他自己,其他的生命在他眼中,都是一只蝼蚁。 就在我们愣神的途中,白蛇悲痛地丢下黑蛇跑了,应该是去报信了! 我看着那死透的黑蛇,一颗心沉入了谷底,蛇仙不会放过我们的…… 第285章 羞愤的红了脸 殷洛这次闯了大祸! 黑蛇一死,彻底堵住我们的后路,只能看看有没有转圜的余地。 不多时,天空暗了下来。 刚才还晴空万里,眨眼就乌云密布,黑压压地朝我们压下来。 我知道,这是蛇仙在动怒! 蛇仙虽不是龙,但修到千年以上,是可以跟龙一样召云呼雨的。 “不好!”陆见溪叫了一声:“河水上涨了,就连浪花都在变大。” 他是水中的大鼋精,对水系特别敏感,就在乌云聚集时,云溪镇的云溪河水位突然暴涨,浪花不断怕打着堤岸,周围的人见状纷纷撤离,大叫着上游涨水了,快离开。 我之前只在电视里看过白娘子水漫金山,这还是我第一次亲眼见到,蛇仙发怒涨水的模样,几分钟就淹到了临河的栈道上。 “它不会想要水淹云溪镇吧!”我惊恐地问道,但其实答案已经摆在眼前,蛇仙就是想淹了我们。 “不行,你们赶紧去疏散河边的人,想办法抑制水位上升。”我对陆见溪他们说道。 “可是……”陆见溪等人迟疑地看着我和龙蛋:“那你们呢?你们去找蛇仙抢井,我们怎么能缺席?” 胡兰也为难道:“就是,我们要是不去撑场子,万一动起手来,没人能保护你。” 我紧紧抱着龙蛋,手指都掐进了襁褓里。 “要不这样吧,殷洛留在我身边,其他人都去帮忙,特别是你,陆见溪,你不是一直想参与我们的战斗吗?如今能帮助更多的人,你还犹豫什么?” 陆见溪没有吱声,在权衡这些人到底值不值我和龙蛋重要。 我见他磨磨唧唧,水位已经快淹到大马路了,心急地拔高声调:“这是命令!快去吧!” 这水涨得太快,难保有人在河边来不及撤离,就算没有淹到人,淹没了周围的农田也不好。 在我霸气地号令声中,陆见溪、周宜安、胡兰和邱淑华都去河边帮忙了。 陆见溪衣服都来不及脱,便一头扎进了水里,控制着水位的疯涨。 胡兰和周宜安联手给陆见溪加持灵力,邱淑华则是跳进水里,用鞭子缠住被困水中的人们,一个个平安地带回岸边。 见他们忙活起来,我终于松了一口气,朝殷洛说:“我们走!” 蛇仙庙离我们不远,就在小镇的尾巴上。 我们到来时,香客们已经离开了,偌大的蛇仙庙大门敞开,依稀可见里面的主殿,以及殿内蛇尾盘踞的神像。 刚才那条白蛇就立在那口井上,它的身边是成千上万条小蛇,一层一层叠在地上,不断的蠕动着,留下一条条晶莹的粘液。 我头皮瞬间就麻了,有密集恐惧症的人,压根就看不得这种画面。 我抱着龙蛋,很抱歉地朝白蛇鞠了一躬:“对不起,我们害死了你的同伴……我知道你心中有恨,但逝者已矣,我们能不能谈谈,看怎么补偿?” 我自知理亏,语气特别地卑微和恭敬。 一只冰冷刺骨的大手,扼住我的下巴,强行把我给扳回来:“我们?呵!我殷洛一人做事一人当,是我害死的黑蛇,有什么就冲着我来吧!” 他就看不惯我替他道歉,鞠躬的样子。 我说道:“你是我法坛的仙家,你的所作所为,代表的就是我,我们是一个整体,我虽没有动手杀它,却也没有管束到你,是我失职!” 更何况,殷洛也是为了帮我,才会酿成的大错。 我从一开始,就没打算把自己摘出去。 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可不是说说而已。 “哼!你个小女子,倒有些气魄。”一个苍浑有力的声音,传入我的耳朵,好像是从蛇仙庙的方向来的。 我猜这应该是蛇仙在说话,回道:“女子怎么了?蛇仙大人是对女性有什么偏见吗?还是你觉得,作为女人,就应该躲在男人的屁股后面?” 别说蛇仙,就连江念和殷洛他们,多多少少都有这种可怕的偏见。 蛇仙暗笑一声:“有个性,本仙家喜欢,既然你提出补偿,不如……你留下,跟本仙家做一对伴侣,我不仅能饶了你们,还可借出古井……” 他语气轻佻,一来就让我跟他做伴侣,我有种被人轻视和调戏的感觉,羞愤地红了脸。 “蛇仙修炼多年,这心性怎么还跟畜生一样,看来……蛇性本/淫,一点也不假!”我也以同样羞辱的方式回怼过去。 本以为蛇仙会恼怒,结果却听到一阵更加轻快的笑声:“有趣有趣,我身边要是早点出现一个牙尖嘴利的丫头,就不会那么无聊了。” 我气得直跺脚,差点就忍不住要爆粗口。 这蛇仙真觉得自己很幽默吗? 我强忍着一口气:“蛇仙,我没功夫跟你磨嘴皮子,我家孩子情况紧急,需要借这口古井一用,还请您高抬贵手,散了你的蛇群吧,您的大恩大德,我一定会回报的!” 方才还笑呵呵的声音,瞬间就冷了下来:“谁跟你开玩笑?想要用我的井,就乖乖进来陪我,什么时候把本仙家伺候舒服了,本仙就什么时候行个方便。” 说着,我感觉到一股麻意袭来,贴着我后腰滑过。 那种无形却湿冷的触感,隔着衣服刺着我的肌肤,酥酥麻麻如电流闪过。 “你混蛋……”我又气又恼,光天化日居然被人吃了豆腐! 不等我发飙,殷洛的子弹就飞了过去。 殷洛方才一直在隐忍,此刻,他的脸色比锅底还黑,他咬着腮帮子,两眼透出了毁天灭地的杀意:“找死……” 他一边开枪,一边阔步走进蛇仙庙,刚进去,朱红色的庙门便嘭的一声合上,里面发生什么,我压根就看不到,耳边充斥着拆房子的响动。 如今,就只剩下我和这堆社群,我艰难地咽了一口唾沫,两腿都在打颤。 就在我想着,怎么把蛇群驱散时,古井里幽幽地传出几声气泡,咕噜咕噜…… 这群蛇齐刷刷地扭过头,瞪着眼惊恐地看向井口。 这画面真的好吓人,就像……古井里藏着什么可怕的东西。 趁着蛇群都在发愣,我轻声地靠近,就在离古井一米多远时,闻到了江念的气息! 第286章 江念亲自孵化宝宝 我愣在原地,狐疑地环顾四周,没有看到胡兰的身影。 这不是媚术……那……这是真的,我真的闻到了江念的气味! 咕噜咕噜…… 井里再次发出气泡声,伴随着香气涌出,白蛇将头探向井口,只是一眼就吓得跳起来。 我没夸张,真的就是……原地跳飞起来。 就像看见了特别惊悚的东西,白蛇连井口都不守了,直接带着它的蛇子蛇孙们四处逃窜。 之前还层层叠叠的井口,只剩下一道道恶心的爬痕,横七竖八泛着水光。 我屏住呼吸,紧张地看向那口井,一步一步地小心地靠近,然后……伸长了脖子。 青光闪过,一条青龙的影子,在水底下盘桓着。 似感应到我的目光,青龙抬起头,一双漆黑幽深的龙眸,一眼就锁定了我,短短一瞬间,目光从凶戾变成了温柔。 “然然……” 熟悉的低沉嗓音,撞击着湿冷的井壁,传进了我的耳里。 我的心无法抑制地怦怦狂跳,荒芜的世界因为这个声音而复苏。 我狠狠掐了一把大腿,疼……真疼! 不是在做梦,也不是眼花,我的江念他回来了!他还活着! “江念……”我大声地唤着他,眼泪大滴大滴地砸落。 青龙疯狂地向我冲来,却怎么都冲不出这片水面,每当他快要探出脑袋,就会有一股无形的力量将他拖回。 “然然,别哭……”江念再一次被拉回水里,汹涌的水声夹杂着他的哽咽。 看得出来他很心急,也很痛苦,一次又一次地奋力腾飞,却又重重地砸回水里,撞得头破血流,痛苦地甩着龙头,叫我怎能不心疼! “江念,你没事吧?”我用尽力气地呐喊,要不是井口太小,我估计就跳下去了。 “没事……”江念极力地隐忍克制着,烦躁地摆动着龙身,在水里游来游去。 他总是这样,明明就是有事,却一个人硬扛着,什么都不愿告诉我。 我撑着井壁,指甲深深地嵌入了井边,抑制着随时都会失控的情绪:“你这副模样,说自己没事……你自己信吗?” 江念陷入沉默,身体也一动不动往深处沉去,就在我以为他又要消失时,江念闷闷地说道:“对不起,让你担心了。” “对不起!”我快被他气炸了:“你所做的一切,一句轻描淡写的对不起,就完事了吗?” “你知道推开我的那一刻,我有多难过吗?” “你知道当我听到你与归墟融为一体,永远都葬身海底,我是什么心情吗?” “你知道我……我怀了我们的孩子吗?” 我不断地质问着他,哭得稀里哗啦的,积攒许久的痛苦、悲伤、难过、委屈……一股脑地倾泻而出。 我可以理解他为了天下苍生,却无法理解他的隐瞒和欺骗。 “江念,你为什么总是藏着掖着,什么都不告诉我?” “你曾答应过我,不会再欺瞒我,可你却做了什么?一次又一次地欺骗我。” “是我安然不配知道你的秘密?还是……你从来都没把我当做自己人?” “江念……你真的好狠!” 我控诉着他,心里的悲凉仿佛被贯穿了一个洞,呼呼的冷风夹着冰雪穿过,痛到无法呼吸。 听到我们有孩子,江念难以抑制地激动,掀起了阵阵浪花,但很快就抽搐起来,悲伤的气息不断蔓延,围绕在我们之间。 良久,水井里再次冒出了几个气泡,江念心烦地瞥了一眼井底深处,叹道:“然然,抱歉!我要回去了,欠你和孩子的,我会用余生偿还。” 我半个身体都朝井口里探去:“你要走?” 江念点了点头。 此刻,我恨不得伸出一双长手,把他给死死拽住:“你又要抛下我们吗?” 江念难过地说:“我没有抛弃你们,我也很想回家,可……” 他欲言又止:“快了,等日月同辉,五星连珠之时,我就能回来。” 江念说,他的肉身一直都被困在归墟,这次是神魂感应到了我在海眼,他才灵魂出窍赶过来的。 想要归墟的大门再次开启,需日月同辉,五星连珠的力量。 我暗自记下了,问他归墟现在是什么情况。 江念闭口不谈,然后话锋一转,朝我道别:“然然,照顾好自己和孩子!” 见他要走,我大声地喝住了他:“江念!看看我们的宝宝!” 我一层一层地拨开小被子,双手举着龙蛋悬在井口。 “江念,这是我们的孩子——龙蛋宝宝!”我高举着龙蛋,告诉他我和孩子在等着他回来,他必须得回来! 江念瞥了孩子一眼,一如既往地克制着,尾巴却忍不住摇出了欢快的节奏。 “可惜……我被魔胎的力量影响,害得宝宝早产,蛋壳上出现了裂缝,必须在生吉之地孕养,不然,我也不会到百里之外的云溪镇来。” 江念听到我的话,也不急着走了,神色再次凝重:“魔胎?” 我点点头,三句两句告诉了他魔胎的事。 “然然,这件事没那么简单!”江念的头垂得很低,难过之余,明显在思索着什么:“魔胎的力量不容小觑,龙蛋的外壳裂开,多半已被魔气所浸染,你感应一下是否有寒凉的气息。” 此刻,我的双手就在贴着蛋壳,确实有一股很凉的气息,从蛋壳底下源源不断地朝我手心里渗透。 我之前还以为这是龙蛋的特殊体质,谁知道,竟然跟魔胎有关! 我这心立刻就悬了起来:“确实有凉气,难道……孩子真的被污染了。” 江念脑袋垂得低低的,时间停滞了几秒,然后他猛地抬起头:“然然,把孩子交给我,由我亲自孵化,彻底驱除孩子身上的魔气。” 他一本正经地朝我说。 我惊诧得下巴都快掉了。 江念……孵蛋? 怎么有种滑稽的感觉? 我脑海中已经跳出了那幅画面,硕大的青龙盘成一团,卷着一个拳头大的龙蛋,精心地孵化着…… 我冷不丁地打了个寒颤。 “相信我!”江念急得语速都加快不少:“我一定会带着孩子回来!” 我咬了咬牙:“好,我可以把宝宝交给你,但你答应的事,绝不能再食言,这是最后的机会!” “我发誓!”江念语气中满是自责,沙哑得不成样子,催促着我赶紧把孩子放进井里。 我缓慢地松开手指:“接好了!” 龙蛋入水的一刹那,我右手无名指上的龙髓戒指,忽然间亮了,迸发出翠绿的光芒…… 第287章 解决了她的心头之患 龙髓戒指跟江念血肉相连,它就是江念的脊髓! 之前在南海变得灰暗,它就再也没有出现过光泽,如今竟然又恢复了生机勃勃的翠绿,我激动地举起手指,反反复复看了许久,这颗龙髓再一次亮了! “江念……”我迫不及待地想亮给他看看,井里哪还有什么江念和龙蛋宝宝?他们早已经消失了…… 我这颗心变得空空的,久久盯着那水面。 唯有那水波知道,我此刻的心情有多失落。 但很快,我就振作起来,江念说了,日月同辉,五星连珠,归墟的大门将再次打开,到那时,他一定会带着宝宝回到我身边。 我掏出手机,开始查着天文方面的信息,果然有专家预测到,三个月后,将会出现罕见的五星连珠天文奇观。 所谓五星连珠,就是指五颗璀璨的星星一字排开,串成一线,而三个月后的五星连珠,则是火星、木星、金星、土星与月亮炼成一线,且发生在白天,当天在南海区域还会出现一场流星雨,是不可多得的自然天象。 三个月……说快不快,说慢也不慢,但对我而言,这三个月的日日夜夜,注定都是煎熬。 这时,天上下起了瓢泼大雨,我退出网页,赶紧往蛇仙庙的方向跑去。 方才还紧闭的大门,不知什么时候开启了,我忙着避雨,不管不顾地冲了进去。 殷洛和一条红蛇对峙着,那条红蛇足足有水桶粗,光是立起头颅都快比我高了。 这么大一条蛇,没个几千年的道行,打死我都不信。 不知怎的,我看它特别眼熟,好像……当年跟我姥姥家有恩怨,差点娶了我的那条红蛇! “老朋友,好久不见……”红蛇跟殷洛打着招呼,殷洛没有半点回应,只是恶狠狠地瞪着他。 听见脚步,红蛇慢吞吞地朝我扭过头,吞吐着紫淤的信子:“我未过门的小媳妇,别来无恙!” 未过门的小媳妇…… 想到那惊悚的一夜,我就恨不得撕了他的蛇皮,我铁青着脸:“你还没死呢!” “我死了……谁来娶你回家呢?”红蛇挑逗着我,我的脸都红到了耳朵根,滚烫得不行。 没等我开骂,殷洛就率先出手,继续打了起来。 雨水淋透了殷洛的头发和长衫,也浇湿了如血的蛇鳞,一人一蛇疯狂地大战,身上的水珠都在相互较劲。 之前我就知道那条红蛇厉害,不然也不会为害乡里,缠了我姥姥家那么多代。 却没想过,红蛇是这口灵泉孕育出来的。 真是白瞎了这生吉之地。 打了几十个回合,雨水逐渐停歇,红蛇渐渐败下阵来,被殷洛一枪崩到了右眼,他嗷的嘶吼一声,痛苦地在地上滚来滚去,眼睛里流了好多血。 我冷眼看着那条红蛇,换做别人,我或许会让殷洛手下留人,但既然是这条红蛇……罢了,这是他应得的下场。 杀了他,就当为民除害了。 我没有阻止殷洛,随着一声枪响,红蛇的脑袋爆开了血和脑花,身体扭曲地缩成一团,随后……沉沉地坠落在地。 红蛇就在我眼前化作一滩血水,一段枯骨。 殷洛从蛇眼窟窿里拔出枪口,嫌恶地丢到地上,摆明是不想要了。 他掏出手绢擦拭着双手,白色绢布被鲜血所染红,随着一起丢到了泥地里。 这时,雨停了,雨后的天边挂着一道彩虹。 我盯着彩虹看了好几秒,突然看见几个豆大的人从彩虹后面钻出来,冲着我的方向飞来。 为首的女子梳着标志性的坠月髻,头上的步摇随风轻摆,圣洁又端庄地朝我微笑。 她的身边跟着白虎,还有胡三太奶,唯独不见褚莜的影子。 见到他们,我赶紧行礼:“揽月教主,各位仙家,请受弟子一拜!” 揽月教主态度和善地扬手:“今日前来,是感谢你们除去了这个红蛇这一心头大患,也感谢你的仙家,救了云溪镇的百姓。” 这条大红蛇,一直是仙家群体里的败类,他生性好色,害了无数少女,揽月教主也曾几次命人捉拿,却因为这生吉之地护着他,一直无法铲除。 “这条红蛇就算被杀死,也会很快从井中再次孕育而出。”揽月教主说,这口井就像是红蛇的再生泉,无论死多少次,他都能复活。 全因那口井也有了灵性,认了红蛇为主。 “难怪他这么嚣张,一点也不惧怕神明。”我气恼道。 “没错,不过这次……它嚣张不起来了,那口井已经改认了另一人为主,它不会再复活红蛇了。”揽月教主神秘莫测地朝我笑。 我好奇地问:“是什么人啊?” “是你的孩子!”揽月教主说,我的孩子刚落到水中,这口水井的灵就立刻易主。 “这些年,古井也想脱离红蛇的掌控,却一直遇不到合适的人选,今日巧了,它看上了你的孩子。”揽月教主正滔滔不绝,听着好像很巧,但仔细一琢磨,这件事哪哪儿都透着猫腻。 怎么那么巧,我们就找到了这处连接海眼的生吉之地? 又巧合地,让古井易主,最后成功杀死了红蛇。 这一次,它是真真正正地死透了! 如果我没猜错,这肯定是揽月教主他们设计的局。 我颇有深意地看了一眼他们,难怪不让褚莜知道,应该是怕褚莜跟我泄密吧! 知道归知道,我也不会当面拆穿,只是笑笑说:“我们帮揽月教主解决了心头之患,又止住了云溪河水泛滥,救了那么多百姓,总得给我们一些奖赏吧!” 我的脸皮也学厚了,管他三七二十一,先把奖赏要到手再说。 “那是自然,上方仙这边会安排你们法坛的奖赏,安师父可有想要的赏赐?”揽月教主笑眯眯地问。 “揽月教主金口玉言,我可就不客气了!不过嘛……这也不是我一个人的功劳,等我回去问问吧!有了结果,我会联系狐祖大人的!”我毫不客气的直性子,逗乐了揽月。 她笑过之后点点头:“那好,静候你的消息吧!” 他们让我们先行离开蛇仙庙,我不明所以地跟殷洛刚出去,一声雷响,正中蛇仙庙的大殿中央,燃起了熊熊烈火…… 火势不大也不小,正好能烧到那间大殿却又不蔓延。 周围的人大叫着起火了,提起水桶水盆就去灭火。 一片嘈杂中,殷洛看向我的怀里:“龙蛋呢?” 第288章 为黄云峰治疗腿 我轻描淡写地看向了古井,面不改色心不跳:“放进井里了。” 我很自觉地没有透漏江念来过的事,直觉告诉我,殷洛这个人并不可信。 殷洛调转方向,大步流星地走到古井边,古怪又心急地趴在井边:“谁叫你丢下去的?不知道这处通着海眼吗?” 他想也不想就脱下外衣跳了下去,只有我脸大的井口,他竟然很滑溜地钻下去了,噗通一声扎进了水里。 一个潜泳,他头也不回地沉入井底深处,直到很久很久,天上的雨彻底停歇,周宜安和陆见溪他们赶到蛇仙庙,井口处终于露出半截雪白而精装的身体。 殷洛浑身挂满了水珠,头发也湿哒哒地贴在脸颊,他一抹脸上的水,颓败地朝我说:“找不到了!” 我努力挤出一个很难过的表情:“那……那怎么办?” 殷洛想了想:“只能去求助海神娘娘了。” 他双手一撑,从井中又滑了出来,满身的肌肉敲到好处,不会显得太壮,但也足够让人血脉喷涌。 我们几个女的,都不好意思地别开目光,邱淑华甚至蒙住眼睛背过了身。 殷洛就像个没事人似的,慢条斯理地穿上那青色长衫,笔直丝滑的布料,成功地将他的好身材遮盖,我竟然有些惋惜。 殷洛还是穿军装的样子最帅啊! 他拿着手绢,仔仔细细地擦拭着脸上的水珠:“我去南海一趟。” 说罢,也不等我同意,他转身就消失在了眼前。 他一走,我彻底就松了一口气。 看着他消失的地方,我心里其实挺不是滋味的。 我不想骗人,可面对殷洛,我始终留着一个心眼,特别是……跟江念有关的事。 我不希望江念回来的路上,出现任何闪失。 周宜安等人围拢上来,拧着眉头问:“安丫头,你把龙蛋弄丢了?” 我露出一个嘘声的手势:“没有,不过,我交给了一个信得过的人,正好用这件事能支开殷洛,我就没当着他的面说。” 周宜安他们相视一眼,一个个都露出放心的神色。 “安丫头,你现在学坏了……”周宜安也不知是夸我还是损我。 “随你们怎么说吧,这件事我自有考量,很抱歉连你们都要瞒着。”不是我信不过他们,是对他们的一种保护。 一旦他们知道江念的消息,指不定就会引来有心人的逼问,或许还会有危险。 我态度坚决,周宜安他们也识相地没再追问,我连忙转移话题,告诉他们治水救人杀妖蛇的事,得到了揽月教主的夸赞,会给我们大家奖赏。 这个消息无疑很振奋人心,能得到上方仙教主的亲自褒奖,这可是莫大的荣誉。 “对了,我跟揽月教主要了一个特别的赏赐,我们大家商量一下,可以跟她提出来。” 他们面面相觑,然后陆见溪开口道:“其实我们只是做了分内的事,今日治水最大的功劳,是涂川大人。” “涂川?”我惊诧地看向他们身后:“他来了吗?人呢?” 陆见溪这才款款说道:“蛇仙发怒,河水暴涨,我们几个人根本就压制不住,眼看着河水就要冲破上游堤坝,是涂川大人用制水珠压住了洪水,抱住了云溪镇的百姓。” 涂川退了水势后,就匆匆赶回了江城,一刻也不带停留的。 这时我才知道,云溪镇的上游就有一处堤坝,一旦决堤,整个云溪镇就会葬身在河底…… 我惊出一身冷汗,还好有涂川这位大神帮忙,不然,我们现在是死是活,就不得而知了。 “那条可恶的红蛇,该杀!”我还嫌他死得太过轻巧,就应该剥蛇皮,抽蛇筋,吊在大坝上风干成骨,挫骨扬灰! “所以啊,这功劳我们可不敢自居,既然大坝是涂川大人守住的,妖蛇是殷洛击杀的,那就由两位主神决定吧!”周宜安提议道。 其他几人也纷纷附和。 “那好,就让他们决定。” 周宜安用千里传音,将这事转达给了两位主神,他们想要的赏赐,竟出奇地一致:治好黄云峰的腿! 黄四郎和黄云峰虽不是我们法坛的仙家,却帮了我们不少忙。 这黄云峰说来也是可怜,更是位值得敬重的痴情人,黑将军的事既已了结,从今往后就没人会再追杀他们了。 如果能治好黄云峰的腿,那可就圆满了。 “行,那我发信息给褚莜说。”我快速编辑好了文字发送,很快就收到了一个ok的表情包。 这件事,妥了! 回去的路上,我不知是因为累的,还是因为见到了江念,心里的大石头彻底落下,一路上都睡得很沉很沉。 梦里,我梦到了江念化身为大青龙,尾巴一圈一圈的缠着龙蛋,然后挤眉弄眼恶狠狠地对它说:“敢欺负我夫人,让我夫人受苦,等你出来,看我怎么收拾你……” 我是笑醒的,醒来后已经到家了,我甚至都想不起来,是怎么回到了的床上。 只觉得这是我这段时间以来,睡得最最安稳的一觉。 看着窗外初冬的景色,万物萧条,可我的心里却草长莺飞,一片生机。 起床后,我第一件事便是让周宜安用千里传音叫殷洛回来。 也跟大家说好了,要为这件事保密。 不然,以殷洛的聪明才智,一定会想到江念的头上。 殷洛被我强行叫回法坛,身上还带着特有的海腥味,整个人颓败地站在面前,就连眼底都挂着很浓的黑眼圈。 这一看就是没有休息过,我心里有点过意不去,但也只是一点。 “殷洛,算了吧!”我让他别找了:“这是天意,而且我相信,无论相隔多远,我的孩子一定会回到身边……” 殷洛看我的眼神更加古怪,脸上的青筋一根一根暴起:“安然,你是疯了吗?这是你的孩子。” 我桌下的指甲狠狠嵌入了手心里,差点就忍不住要露馅:“是,这是我的孩子,可是孩子的爹已经不要我们了,我也不知怎么的,鬼使神差就将它丢进了井里,现在找不到了,不是正和你的意吗?” 第289章 他会守护着我,永世…… 从归墟一出来,殷洛就在骗我。 现如今,我不过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罢了! 殷洛被我怼得哑口无言,还以为我真的是心死看开,嘴唇嚅嗫了两下,还想说什么,很快就闭上了嘴:“好,那我就……如你所愿!” 从这天起,殷洛就没再提起过龙蛋的事,大家都心照不宣,没有任何人刻意提起。 揽月教主派了仙医过来,替黄云峰治疗腿疾。 黄云峰的伤到的是脊椎,治疗起来很是复杂,天医看过之后说,有三成的把握能治好。 三成已经是很大的几率了,黄四郎得知,这是我们法坛共同向揽月教主请来的恩典,他热泪盈眶,当即做出下跪的姿势,朝我们大家磕了三个响头。 “安师父、几位仙家兄弟,你们的大恩大德,我黄四郎没齿难忘!” 我俯下身将他扶起:“黄大仙,你言重了,这些时日你帮了我们不少忙,这是我们应该的。” “如果安师父不嫌弃,我们父子俩想厚着脸皮,加入安师父的法坛,也不知……” 他之前就曾多次跟我提过,想加入法坛。 但那时我们树敌颇多,我不想连累这对苦命的父子。 如今,江澜月葬身归墟,殷洛成为我的主神,一切都归于平静,我自然求之不得。 “行,我同意!”我爽快地答应了他,正好我们法坛也缺一位行医的仙家。 择日不如撞日,我们立刻开始准备仪式。 黄四郎和黄云峰加入法坛是喜事,我们不能因为熟,就怠慢了人家。 该有的供奉和流程是一样不少,当然了,比起涂川的规格,自然是简化了不少。 毕竟主神为大,是有点特殊待遇的。 忙完了仪式,我整个人都累得虚脱,瘫在床上不想动弹。 这时,张亚楠给我发来消息,说她已经出院了。 我这才想起她被魔胎附体,命是保住了,但是身体却特别虚弱,被陆见溪他们送去了医院。 “安然,对不起啊,都怪我……我也没想到那个红姐家里闹鬼,差点害了你!”张亚楠自己都还病着,却反过来安慰我。 我也挺过意不去的,当时在那儿,我只顾着自己,以为魔胎的目标是我的肚子,忽略了张亚楠,害得她差点就死了。 “亚楠,我觉得,你还是回家休养一段时间吧!”我劝她离开,是不想让她再卷入这玄学的世界。 从我带着江念回到江城,很多事件都跟张亚楠有关。 林萧的事、肖林海肖天宇和红姐的事,还有欧米雪……全都跟亚楠有关。 也不知是她倒霉,还是她体质特殊,真的很容易招惹这些麻烦。 张亚楠轻叹道:“没事,我是打不死的小强,不过,就算我现在要走,也脱不了身了。” 她告诉我,这件事也让肖林海彻底顿悟,他知道肖天宇回不来了,也知道红姐是个妖怪,肚子里根本就没有孩子,他万念俱灰,把产业交给了张亚楠,独自去庙里出家了。” 肖林海出家? 这是我万万没想到的。 不过也是。 他人到中年,女人孩子都没了,确实会想不通,既然他选择了出家,那我也只有祝福他吧!希望他在佛门清净地,了解生命的真谛,找到生存的意义。 “你干爹家大业大,你忙得过来吗?”张亚楠愁眉苦脸道:“不会就学,再说了,咱现在有钱,可以雇人啊……” 她倒是个机灵鬼。 接下来就是她侃侃而谈自己的商业计划,我听着那激动的声音,不难想象张亚楠眉飞色舞的模样。 不知为什么,我总觉得她的情绪状态很不对劲。 按理说,她跟她干爹感情很深,干爹家里出了那么大的事,人还出家了,她应该难过才对,怎么会这么开心呢? 一个很可怕的念头一闪而过,我赶紧遏制住那发散的思维,打了个冷颤。 不,不可能,亚楠绝不会因为肖家的产业,就去设计了这个局! 她平时大大咧咧的,心思也很简单,不可能有这么可怕的想法。 可我听着她对肖家家业未来的畅想,总觉得有点不舒服,便随便找了个借口,提前结束话题,挂断了电话。 接下来的日子,又一次恢复了平静。 我每天除了上课,下课就是回家练伏羲琴和灵修,偶尔会替人看看事,但都是很简单的小事。 日子过得忙忙碌碌,却无比地充实。 只可惜,我的琴技实在不咋地,在音乐方面,确实没什么天赋。 一首曲子练了许久,不是磕磕巴巴,就是节奏和感情不对,听得殷洛都有些火大。 “那我真的弹不好嘛!”我每天坐在伏羲琴前三小时,练得手指都疼,却根本做不到跟这把琴心神合一。 殷洛强压着怒火:“罢了,来日方长吧!” 这期间,在褚莜的指点下,在揽月教主的神香加持下,我的灵修突飞猛进,看到了很多关于前世的事。 前世,我确实叫悬珠娘娘,悬珠就是眼睛的意思,倒也十分贴切。 我不知道自己从何而来,只知道我一直生活在一片混沌中,直到……我的胸腔扑通、扑通跳动,我黑暗的世界,裂开了两条细缝…… 那是我的眼睛,一只眼杀人于无形,被称作冥界之眼。 一只眼可拯救苍生,被唤做众生之眼。 两只眼睛这些年不断博弈,都想着战胜对方。 当然了,也引起了人们的争夺,不同阵营的人,想要争夺我不同的眼睛。 所以我与世隔绝,避开众人,住在了天湖里,又因太过无聊,神魂会偷偷跑到人间,结果遇见了九璃。 记忆的碎片里,还保留着第一次见到九璃的模样,一身白毛的夜枭,长得晶莹剔透,那蠢萌的眼睛活脱脱就是一个小可怜。 我被他那惊恐又清澈的眼睛给吸引,顺手救下了他,这家伙就赖上我了,叽叽喳喳地围在我身边,陪我游历一段人间。 后来,人间发生大乱,无数的生命和灵魂被吞噬,我不得已回到天湖,却发现,原来,在沉睡的湖面底下,竟然有一个青色的庞然大物一闪而过。 我大吃一惊,想要一探究竟,却又被绊住了脚,只得挖出这双眼睛分出天地冥界,接着,再次陷入无尽的黑暗中…… 我本以为这一次,我会跟之前一样,在天湖里沉睡,没想到却跌入了一个很温暖的怀抱。 一个低沉内敛的声音对我说,他是我的守护神,将守护着我,永世…… 第290章 江念居然有个矿! 真是疯了,我就是天地间最厉害的神。 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眨眼就能杀人和救人,居然还需要人守护? 我让他赶紧滚,我需要的不是守护,而是一双能看到世界的眼睛。 没错,我爱这个世界,爱这繁华的人间,爱那轮回的春晓秋冬,爱朝朝暮暮的烟火,爱那繁盛的花草树木…… 我不后悔把这双眼睛献出,只是感到遗憾,这人间盛景,我是再也看不到了。 因着那莫名其妙冒出的守护神,我这次破天荒地没有沉睡。 也是第一次知道,黑暗的时间会那么难熬。 我明天都能感受到守护神前来,听见他搅动水波的声响,我从来都没有理会过他,他也没有主动招惹我,大家相安无事,只当都看不见对方。 直到……有一天,我的眼前突然出现了一道光亮,我悬珠夫人,又一次看到了光明…… 我惊诧地摸着眼睛,却发现这根本不是我的眼! 我望向天湖平静如镜的水面,水中倒映着一双很漂亮的绿眸,像镶嵌着两只璀璨的绿宝石,我一眼就爱上了这双眼,脑海中突然闪过那一抹幽绿的身影。 难道是他? 不,这怎么可能! 且不说他是否甘愿献出双眼,我的眼睛又怎么会能适应他的眼呢? 我想,那守护神应该知道答案。 我四处寻找着守护神的身影,却再也没有见过他。 后来呢…… 我在灵修的世界里想要窥探,却什么都看不到,记忆就在这儿断片,我甚至不知道,我是怎么从一个神仙,变成了一个凡人。 但我可以肯定的是,那湖底的守护神就是江念! 原来我们的缘分这么深,原来……他曾赠予我一双眼睛。 可我现在用的不是那双眼啊! 这其中又发生了什么事,恐怕只有江念才能知晓了。 一眨眼,三个月的时间很快就过去。 我每天都在期盼着五星连珠的日子,每当我快要撑不下去时,就会把江念写给我的婚书拿出来看看。 这是他亲笔写下的誓言,他绝不会食言! 好巧不巧,流星雨和五星连珠的日子,是今年的除夕夜。 去年我是在盘龙村,跟爸爸妈妈一起过的。 今年却只能留在江城,跟我的仙家们一起跨年。 爸爸妈妈早就去世了,一个苦守龙王庙,一个被藏在画里。 我站在画卷前,跟妈妈说了一声新年快乐,又给爸爸打去了电话。 爸爸接到我的电话明显很开心,说了许久的话,自从上次他跟我坦白后,我们之间虽然阴阳相隔,但心灵的距离却拉近了不少。 爸爸愿意跟我主动说山里的生活了。 他说这些年虽然被困在山里,虽然已经是个死人,但江念并未苛待他,他每天没事就去山里转悠,还可以去龙王庙暗道底下挖矿石。 没错,后山龙王庙底下有个翡翠矿脉! 我都惊呆了,谁能想到江念居然有个矿啊…… 难怪他买房子就跟买白菜一样,随手就能拿一块美玉跟我换酒喝。 人家才是真正的金主啊! 跟我爸聊了一会儿,陆见溪大声吆喝着吃饭了。 我抱歉地跟爸爸说今年不能回家陪他过年了。 爸爸笑笑地说:“之前我怕你们娘俩孤单,每次都跟龙君讨恩典,回家跟你们团聚,现在知道你身边那么热闹,我就放心了……” 他让我别担心,他在山里好得很,有很多有灵智的动物仙会跟他作伴,他有个老鼠精朋友,今晚要带着酒和花生米来找他划拳。 我们俩在电话里笑得很是开心,直到彼此过得好,不再孤单,一切就足够了。 “老爸,新年快乐!” 我挂断电话,来到了餐桌上,看着满桌子的菜肴,空气中混合的饭菜香,这满满的烟火气让我满足。 如果……江念和孩子也在,那该多好啊。 遥远的深海中,冰冷的归墟里,他们是否也在相互说着新年快乐呢? 我抬头望向天空,期待着流星雨的降临,也期待着他们的归来。 “今年,是我们大家聚在一起第一次过年,希望每一个人都开开心心向前看,来年大家多做功德,祝福各位早日升仙!”陆见溪这个显眼包举着酒杯邀大家一起干杯。 他真的很能带动气氛,配合着电视里春晚的歌声,真的很有年味儿。 大家也活络了起来,一个个都举起酒杯,除了……黄四郎和黄云峰父子俩。 黄四郎的腿基本上已经能站立了,但还在恢复期,黄四郎每天都给儿子按摩后背和腿,期待有朝一日,儿子能跑能跳,过上正常人的生活。 他的腿虽然在恢复,但黄云峰和黄四郎却一直没法变成人形,只能跳上特制的高脚凳,毛茸茸的爪子搭着酒杯,伸出舌头一下一下地舔着,眯着眼露出惬意的神色。 “这酒好喝吧!”陆见溪傲娇地说:“这可是茅台啊,还是人家珍藏了十年的老酒,你看这酒液都有点粘稠了。” 我们都夸他厉害,去哪儿弄来的? 陆见溪嘿嘿一笑,看向身侧的涂川大人。 涂川说:“我在江里捡的。” 我差点没笑喷,这河里还能捡东西! “之前有艘运酒的船只翻了,里面的茅台沉了江底,被我发现了。” 我打趣地问道:“那是不是还能见到金银首饰?” “当然!”涂川喝了酒,脸颊染上了两朵红晕,然后开口道:“不仅能捡手机、金银财宝、手表……最多的是能捡到河漂子。” 我满脸黑线,脑海中已经浮现出了那“美丽”的画面。 这家伙,还真是典型的话题终结者啊! 生怕他兴致大起,跟我聊河漂子,我赶紧夹菜干饭,让大家开吃吧,这么多好菜,可别放凉了。 这一顿饭吃得相当热闹,酒足饭饱后,涂川和陆见溪、周宜安相互闹着划拳,不醉不归。 胡兰和邱淑华拉着黄家两父子一起搓麻将,不玩钱的,就玩画脸谱。 一个个都顶着大花脸,笑得前仰后合。 偌大的家里,就只有我和殷洛没有醉,也没有什么娱乐活动。 我一直期待着五星连珠,索性端着一杯红酒,走到了落地窗前。 很快,窗玻璃上映出了殷洛苍白的脸。 他的怀里捧着一束很鲜艳的玫瑰花,鼓起勇气朝我靠近。 第291章 爱他是我唯一能确定的事 殷洛微醺的脸泛着红光,目光缱绻,深情地锁住了我。 我知道他要做什么,下意识地想要躲开,可转念一想,就算今日我能躲,未来呢? 有些事,说清楚比较好。 我站定在原地,平静地被他高大的身影所笼罩。 “小然,你以前说……是我不懂爱,我承认,过去的我总觉得,爱情就是刀刃上的蜜,是无尽的占有,是血液中的甜,却发现,这只是我的一厢情愿。” 他口口声声的爱我,就是占有和欺负,甚至不惜让我去死。 说白了,就是自私! “这段时间我很认真地反省,或许你要的爱是天长地久,是细水长流,是日复一日的守护和关心,是充满自由的相守,我错得离谱,但好在……为时不晚。” 殷洛握着花束的手指不断收拢,紧张地吞咽着口水,将花递到我面前。 “漫长的岁月于我,不过是一条空空的河,直到你的出现……安然,爱你是我此生唯一确定的事,让我永远陪在你身边,好吗?” 殷洛殷切又诚恳的目光,烫得我脸颊发热。 玫瑰娇艳热烈,就像他的表白,直接且浓郁,可惜,我的心已经交出去了,再也容不下别人。 他满怀期待地凝视着我,等着我的回答。 我很高兴他终于明白了尊重和爱,但……晚了! “殷洛,对不起,我不能答应你。”我很小声地拒绝,向后退了一步拉开距离。 他的笑意僵在脸上,浅褐色的眼底布满了心碎:“你说什么?” “我说,我不能答应你!”我重复道。 “为什么?”他不解地皱着眉头:“江念已经没了,你们的孩子也流入大海,难不成,你还对他抱着希望?” “没错!”我一字一顿地说道:“不管他能不能回来,我的心都属于他,宁可封心不爱,也绝不会背叛他。” 殷洛握着花的手指咔嚓作响:“等一个回不来的人,你就这样糟蹋你的心?” “糟蹋?怎么会是糟蹋呢?”我冷笑道:“爱与不爱是我的权利,就像你说的,爱他是我唯一能确定的事,既然如此,我又何必耽误你呢?” “可是……如果有心甘情愿被你耽误呢?”他语气消极又低沉,卑微到了尘埃里。 我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失落的阴桃花,他身上的尊贵和骄傲,此刻都荡然无存,就像个无家可归的小孩,耷拉着脑袋,眼底的光芒——湮灭! 换做之前,我们是敌人,我才不会管他怎么想,甚至还会在他心窝上扎几刀,可他现在是我的主神,这件事解决不善,我们法坛就别想安宁了。 “殷洛,如果一段感情,不论是亲情、爱情还是友情,让你卑微到了骨子里,让你变得不像自己,这不是一段适合你的感情,抽身远离,才是最正确的选择。”我一本正经地望着他,明明比他矮了一个头,可却像比他还要高大。 “谢谢你对我的爱……我们真的不合适。”我言尽于此,也不想跟他多做纠缠,他现在需要一个人静一静。 我错开他的身影,脚步踉跄地朝楼上走去,更迈开两步,冰凉的大手就扼住了我的手腕。 “我究竟是哪里不如他?”殷洛的情绪有点激动,捏得我好疼。 我咬着牙想甩开他的手,却根本使不上力气。 “殷洛,你发什么疯?”我凶巴巴地抬起头。 殷洛红着眼睛,脖子上的青筋一根一根鼓起,我知道,这是他发怒前的征兆,他保持着最后一丝理智,朝我狠戾地笑道:“没错,我是疯了,我明明可以直接履行婚约,履行我身为丈夫的权利,却妄想用真心感动你……” 他俯下身朝我压来,满身的酒气逼进了我的鼻腔里,呛得我眼泪直流。 “殷洛,放开我!别逼我在除夕夜里抽你!”我压着嗓音吼道。 我的仙家们玩得不亦乐乎,根本没人发现,我在落地窗前的窘迫。 “安然,试试我的好……新的一年,忘了他,好吗?”殷洛痴迷地望着我,身体把我压在了沙发上,嘴唇不自觉地朝我靠近。 我刚要挣扎,一股麻意就从手腕上蔓延开来,我的手和脚立刻失去了知觉。 我拼命地想推开他,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这张阴蛰的脸在不断靠近。 他想霸王硬上弓,等生米煮成熟饭,我不接受也得接受。 感受到我的惊恐,他的大手附上我的腰侧,冰冰凉凉的手指,用力地按着我的腰,朝着他的身体贴近…… “住手!你……你混蛋……”我不断骂着他,大声叫着周宜安和陆见溪,可是他们划拳的划拳,喝酒的喝酒,根本没人理会我。 “别叫了,我设了结界,他们看不到……”殷洛狡黠地抿着嘴,眼里迸发出看待猎物的狂热:“小然……今夜,让我彻彻底底地爱你……” 说罢,他闭上眼,唇瓣朝我覆了下来。 我用力地抿着嘴,眼看着马上要亲上,我心如死灰,恨不得杀了他。 “我恨你……” 我发誓,他今晚要是敢动我,我一定会杀了他! 良久,想象中的冰凉没有出现,我睁开眼,看到手腕上不知什么时候,多出了一只夔龙沁玉镯! 通体翠绿的青龙,焕发着生的盎然,一道流光从龙头闪至龙尾,我眼前一亮,心跳呼吸都停在了这一刻! 江念!是江念! 我疯狂地在心中呐喊,眼泪不争气地夺眶而出。 他真的回来了…… 殷洛明显被这一幕惊住,还没反应过来,就被玉镯给弹飞。 他一离开,我的身体立刻就恢复自由,我从沙发上蹭的站起来,一道道白光闪过,我扭头看向落地窗,正巧看到了一场流星雨…… 整个天空被星光照亮,满天的星河都在坠落,填满了漆黑的夜,星雨尽落,一颗颗砸入我死灰的心里。 我趴在玻璃上,寻找着江念的身影,或许是被这场景晃得眼花吧,我看到了天上飘来一片水花,没错,是水做的花,灵动莹润地飘落在我身边。 我好奇地伸出手,轻轻一戳就碰碎了它,一滴冰冷的水散在指尖,冒出了江念的声音:“然然,我好想你……” 第292章 江念抱着小奶团子回家了! 一声想我,莫名地戳中了我的心,无尽的酸涩挤满了眼眶。 江念,我也想你! 很想我们的孩子! 我望向四周,拼命地想抓住他的影子,却什么都抓不住。 我这才意识到,原来这声音是从水花中溢出来的。 我颤巍巍地伸出手指,又点破了一朵晶莹剔透的水花。 江念酥酥的声音,带着很重的鼻音,在空气中扩散:“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情深,然然,我是什么时候爱上你的?” 我不知道他是多久爱上我的,可我却知道,我是多久对他动心的。 算起来,已经十几年了,我那漫长而又隐晦的暗恋啊! 我迫不及待地又点了点一个水泡,水花散开的瞬间,化作无数圆润的水珠。 “然然,我今天差点就被妖魔给杀死了,倒下的那一刻,我想起了你,你还在等我回来……”声音嘶哑,带着血的气味。 我皱着眉,胸腔中是闪过一抹不易察觉的拧痛。 他……他差点被人给杀了! 我想到了褚莜的话,想到他在归墟苦撑的样子,心中真的很不是滋味。 原来,他是靠着我才支撑下去的,可我却被奸人蒙蔽、蛊惑,差点放弃了他。 真该死! 我疯狂地继续戳破着,周围没一颗水花,都藏着江念的一句话。 “然然,我好像看到星星了,是你吗?” “然然,今天归墟里生出了一朵花,很像婚书上的合欢花。” “然然,你会想我吗?还是恨我呢?” “然然,我忘了我吧……” 无数水花在同一时间炸裂,满天的雨水飞溅,混合着江念的自言自语,散落在我的身边,我听到了他在归墟中所有的心事,毫无意外,全都有关于我。 原来,他比我想象的,看到的,爱我更深! “这个是……是思念之花!”胡兰的惊呼冷不丁地响起。 所有人都放下了手里的事,纷纷朝我聚拢。 周宜安摊开折扇,接住了几滴水珠,柔软的水珠在扇面上来回晃荡:“何为思念之花?” 胡兰出神地望着手心捧着的水珠,仿佛在捧着一滴滴稀世珍宝。 “传说,思念到了极致,空气中凝结的水汽,便会开出思念之花,将人的思念,带到该去的地方。” 这只是一个传言,毕竟,从没有人见过水汽做的花,如今,江念用事实告诉我们,这个世上真有思念之花。 “所以……江念他没死!”周宜安惊喜地拔高音调。 我点点头,既然这些花能飘出来,就证明,归墟的大门已经开启。 让我意外的是,江念人还未至,思念就先行而至。 那冰冷的外表下,藏着这么多隐秘的心事。 我几乎枯萎的生命,在这莹润的思念之花浇灌下,再次焕发生机…… “江念……”我捂着脸,眼泪不停不停地流,以此来克制着那颗焦躁的心。 我想要见他! 立刻!现在! 一张流星雨悄然消逝,五星连珠排成长线,挂在半空中。 恍然间,我看到了太阳和月亮,各自占据着天的一边。 日月同辉,五星连珠,我终于等到了…… 与我一样,其他仙家都沉浸在江念活着的事实上,除了……殷洛。 他瘫坐在地,像一个失败者,远远看着我的喜悦,看着我手上的夔龙沁玉镯,眼底的热意逐渐退却,阴冷得冰封千里。 此刻,我没功夫搭理他,等江念回来,在跟他秋后算账。 愣神的功夫,天上的太阳和月亮同时隐去,光芒消失的刹那,黑夜中走出了一个颀长的身影,一步一顿地朝我走来,怀里抱着一个粉粉嫩嫩,扎着羊角辫的小娃娃。 我以为眼花了,眨眼的功夫,他们就站在了眼前。 这种感觉很奇怪,明明我们隔得很远,一个在天上,一个在屋里,可是他却能突然闪现到眼前,快得让人猝不及防。 江念瘦了,脸颊深深地凹陷,勾人的桃花眼半眯着,透着一丝疲惫。 眼尾的位置,有一道很明显的伤疤,被利爪所划过。 他的衣服破了,头发也散乱着,浑身剩下都透着狼狈,曾经圣洁如谪仙的男人,几乎被折磨得不成人形。 我的嘴唇抑制不住地颤抖,忍耐到了极致,终于把眼泪逼了回去。 “江念……”我的喉咙像吞了刀片,简单的两个字,却疼得要了我的命。 他抬起满是伤口的手指,下一秒,一道滚烫落在我的脸上。 我被他掌心的热度惊了一下,好不容易忍住的泪,一颗一颗忍不住往外涌。 千言万语,都汇聚在我们彼此的眼神里。 江念对我说的话,我都听到了。 我紧紧地皱着眉头,又哭又笑地对他说:“回家就好!” 江念的手掌滑至我的肩头,轻轻揽入怀中…… 感受到心爱之人身上的体温,我终于相信,江念真的回来了! 一个小奶团子,软软香香的,挤在我和江念之间。 她身上的气味很好闻,跟江念的很像,却又多了一丝栀子花的清甜。 小娃娃睁着一双又大又圆的紫葡萄眼睛,好奇地打量着我。 “麻麻?” 我这才注意到她,她就是我们的孩子吧! 我擦干眼泪,眼前的这张小脸蛋逐渐变得清晰。 看清她的第一眼,我不由得惊叹,好可爱的娃娃啊!比年画娃娃还要漂亮! 小女孩粉雕玉琢,小脸蛋又白又嫩,遗传了江念的桃花眼和我的小葱鼻,额头上左右两边鼓起了两个小骨包,应该就是传说中的龙角吧! 我有幻想过,龙蛋里孵出的会是一条龙,没想到竟然是个可爱的小奶娃。 我笑成了眯眯眼,一个没忍住,捧着女儿就吧唧一口。 qq弹弹,软软糯糯,我的嘴唇都要融化了! 小女孩害羞地趴到了江念的肩膀上,却露出一只好奇的小眼睛,含笑地偷瞄着我,那乖张的小样子,差点没把我给萌化。 江念挺直身板,吃味地看着女儿,脸上的神色怨气满满。 这家伙,居然还吃一个小孩的醋。 “江念,你介绍介绍吗?”我指了指孩子。 他恢复了一贯的冰山脸:“龙蛋里出来的小家伙,我们的女儿……小丫头!” “小丫头?”我诧异地问:“这是她的名字?” 第293章 世上将再无安然 江念憋红着脸,心虚地闪躲着我的目光:“还没起名字,我想等你来起,跟着你姓安。” 我吃惊地瞪大了眼,跟着我姓?江念的提议出乎我的意料。 不过……既然他已开口,我也不会扭扭捏捏,谁说孩子必须跟父姓?跟母亲姓的一抓一大把! 不过,此刻不是纠结起名的时候,江念伤得不轻,破损的衣衫下面,依稀可见泛光的血迹。 我连忙接过小丫头,减轻他的负担。 本以为小丫头会认生,结果却窝在我臂弯里乖乖的,没有半点不情愿。 “麻麻……”她又叫了我一声,撅着莹润的小嘴巴,学着我刚才亲她的模样,很生疏、很小心翼翼地碰了碰我的脸颊。 我呆在原地,心跳抑制不住地加速。 直到这一刻,我才真正意识到,我有了一个可爱的女儿,我和江念的女儿…… “宝贝,妈妈爱你……”我深深地抱着这副又软又娇的小身体,还没捂热,身边就伸出了好几双手。 “小丫头,我是周叔叔。” “我是你兰姨。” “我是你的陆叔叔。” “还有我还有我,我是淑华姨姨。” 他们争先恐后地介绍着自己,手掌都快伸到我脸上了,明目张胆地跟我“抢”孩子。 看到自己这么受欢迎,小丫头开始还挺害羞害怕的,感受到大家的热情,她慢慢地抬起了脑袋,张开双臂试着朝陆见溪探出身体。 陆见溪就像被彩球砸中,满脸都是雀跃。 他得意地扫了一眼竞争对手,傲娇得像一只开屏的小孔雀。 “小丫头,你可真是好眼光!”陆见溪一把接过了小丫头,宝贝地抱在怀里,刚想跟小家伙拉近关系,小丫头就捧着陆见溪的脖子含糊不清地叫嚷着:“neei……喝neei……” 噗! 所有人都笑喷了,合着小丫头是把陆见溪当奶妈了啊! 陆见溪又好气又好笑,有点手足无措,嗔怪的道:“饿了是吧,走,奶妈叔叔给你买奶粉去!” “那周叔叔给你买奶瓶。” “淑华姨姨给你买小裙子。” “兰姨给你买香香,买漂亮的头发绳子……” “还有我们……”黄家父子蹦蹦跳跳地够着小丫头的脚,逗得她咯咯咯地大笑。 他们都嚷嚷着要跟小丫头一起去购物,众星拱月般离开了屋子。 我知道,他们是故意留出空间,给我和江念独处。 他们刚走,喧闹的氛围就戛然而止,我和江念相视一笑,下一秒紧紧地拥抱在一起! 无数个思念,全都化在彼此狂跳的心脏里,交换着久违的体温。 “江念……你的思念,你的坚持,我都听到了!” 江念的心跳快如擂鼓,扑通扑通,震耳发聩。 “对不起,我不该什么都瞒着你,更不该亲手推开你。”江念沉重地朝我道歉。 其实不用他说,我全都听见了。 思念之花里,出现过他对这一段的独白:“我多承受一点,你就能多快乐一点,希望你的每一天,都如夏花之灿烂,不被阴霾所覆盖……” 就因为想让我心宽一些,不被这些烦心事困扰,他就一个人默默承担。 “我从没有不信任你,相反,我太了解,太信任你,我知道你一旦了解这些事,是万万不会丢下我的,可如果……我们两人都被困在归墟,那就真是……永无见天之日了。” “可是……我有这双眼睛啊!褚莜说,我的眼睛可以打开归墟之门。”我一直不理解,为什么江念拼了命都要阻止我唤醒这双眼。 果然,江念听到我的话,脸色立刻暗沉。 他没有说话,这时,另一个阴恻恻的声音,在我身后突然响起。 “因为,眼睛彻底苏醒那日,世上就只有悬珠娘娘,不会再有安然……” 殷洛的话,仿佛淬了毒的子弹,穿过我的心脏。 我震惊地回过头,这时才发现,这厮一直都没有离开,眼睁睁地看着我和江念拥抱,诉说情话。 “你说的……是真的?”我惊慌失措地问。 江念凝视着我,很艰难,却又无可奈何地点了点头:“是!” 我的脑中轰鸣一声,如遭雷击。 原来是这样…… 如果眼睛彻底苏醒,我就不复存在了。 那……我现在的意义又是什么呢? 悬珠夫人的转世? 还是这双眼睛的临时载体? 我不敢去想,如果我彻底从这个世上消失,江念该怎么办?我的父母、女儿,我的仙家们又该怎么办? “悬珠夫人与这双眼睛一直都在沉睡中,因外界的压迫,这双眼偶尔的唤醒,并不能彻底让悬珠夫人清醒,可若是你自己驱动,悬珠夫人就会生出意识。” 江念冷冷地朝我说道。 别说,我已经开始害怕了。 难怪他们都哄着我、骗着我,想让我唤醒眼睛的力量,原来打的是这个主意。 除了江念和极少数的人,这个世上,没人真正在意我安然。 我是死是活,他们根本不关心,只关心这双眼睛的力量。 “原来如此……”我反复念叨着这句话,又哭又笑地就像个疯子。 本以为这是一场我与江澜月、殷洛的战役,到头来,我最大的敌人,竟然是另一个自己! 既然知道了,那我当然不会坐以待毙。 之间我偶尔会想着操控这双眼睛,但此刻,我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得想办法封印这双眼,让它们永远永远……都不会苏醒! 似看出我的想法,殷洛冷哼一声,打击道:“别痴心妄想了,就凭你一个凡人,还想阻止这双神眼?” 殷洛求爱不成反被打,虽然衣衫完整,但不知怎的,站在那儿就是比江念看着狼狈。 他擦了擦嘴角的鲜血,自嘲地看向我:“我之前一直在想,以你的性子,龙蛋丢了,你居然一点也不着急,我还以为……你是真的放弃了江念,放过了自己,没想到……小丑竟然是我!” 殷洛红着眼,癫狂地仰头大笑,笑声震耳欲聋:“亏我还像个傻子,跑到千里之外的南海,请海神娘娘帮忙,到头来,你们早就见面了,对吗?” 事到如今,江念和女儿平安归家,我也不打算再瞒着他。 “没错,在云溪镇的古井,我就见到了江念,也是我亲手把龙蛋交给他的。”我承认道:“对不起,我骗了你!” “对不起……”殷洛阴森地笑起来:“原来,你一直都没有真正地信任过我……” 我叹道:“好,我问你,如果当初在蛇仙庙,我承认我见过江念,承认孩子送到了他手里,你敢发誓不会从中作梗,阻止他回家吗?” 第294章 然然,是我离不开你 殷洛沉默了,被我问得哑口无言。 答案很明显……他会!他一定会不惜一切代价,阻止江念回来。 “可你终究是骗了我!”殷洛死死抓着这一点不放,仿佛我骗了他,就是犯了十恶不赦的大罪! “是,我骗了你,你想怎样吧!”我摆出一副无所谓的状态,反正我的目的顺利地达到了。 殷洛看我的目光很受伤,自嘲地笑出声:“好……很好……安然,我会让你付出代价……” 话音未落,江念就一拳飞了过去,砸歪了殷洛的嘴。 殷洛噗的吐出一口黑血,无比怨恨地瞪向他,也朝他动起手来。 我眼疾手快,甩出一道定身符,殷洛猝不及防,被我的符咒打中,以一种很怪异的姿势定在原地。 “解开……”他威胁地朝我怒吼,又迎来江念的一拳头。 江念明明可以用法力,却偏偏要用拳头,而且拳拳打脸,三两下,殷洛的脸就肿成了猪头。 我见他都不成人形,忙按住了江念的胳膊:“够了。” 江念紧握的拳头,缓慢地松开,骨节上全是血,也不知是他的,还是殷洛的。 “殷洛,我骗人不对,但你也好不到哪儿去,彼此半斤八两吧!我很感谢你在危难之际保护我,入驻我的主神,但请你摆正位置,你只是个主神,只是个合作搭档,无权干涉我的个人生活。” 我说得很清楚,他千万别对我抱有任何幻想。 殷洛眼底的心碎和悲伤有些扎人,我别开眼:“如果你接受不了江念和丫头回来,我随时可以还你自由。” “好……”殷洛很爽快地答应。 我惊诧地挑起眉梢,他居然这么快就答应了? 我怀疑这其中有诈,问道:“你有什么条件吗?” “知我者,莫若小然也!”殷洛阴蛰地眯着眼,随即嘴唇蠕动,褐色的瞳仁里掀起一阵漩涡,似乎要把我拽进地狱深渊。 四周好黑,到处都是阴冷和鬼叫,这种压抑又恐怖的气氛,四面八方朝我涌来,几乎将我湮灭…… “不好!然然快闭上眼!” 几只修长的大手,混着血的颜色,温柔地覆上我的眼睛。 那种被人深深向下拖拽感顿时消失,我又回到了坚实的地面。 我的心扑通扑通地狂跳,再抬眼,殷洛已经消失不见了。 供桌上的牌位,写着殷洛名字的红纸被人斩断,就像我和他的关系,一刀两断! “这是什么?”我心有余悸,想到刚才殷洛那诡异的目光,古怪的咒语,感觉毛毛的。 江念脸色苍白:“是恶咒。” 殷洛用整个冥界,用万鬼的怨气、阴气、邪气、浊气、死气等等,汇聚在眼底,对我进行着恶毒的赌咒。 最可气的是,我根本不知道他赌咒了什么。 我艰难地咽了口唾沫,说实话挺难过的:“殷洛就这么恨我吗?” 恨到宁可恩断义绝,歹毒地赌咒我? 我念着他是主神,曾在魔胎的事里帮过我,不惜拉住江念手下留情,没想到……却被这条毒蛇反咬一口。 原来,有的人是真的养不熟。 爱而不得,就要毁了对方,这很殷洛! “没事,他嘴里的赌咒,对我们不起任何作用。”江念说着让我宽心的话。 我问他是不是听到了殷洛念叨着什么,他本想三缄其口,在我凌厉的目光之下,终于道出实情。 “他赌咒我们恩爱两猜疑,此生难白头,生离与死别,黄泉永不见……” 我紧攥的拳头捏到极致,手心被掐出血了都没有察觉。 殷洛的赌咒,还真是……阴险狠毒啊! 对于两个相爱的人,这无疑是最狠的诅咒了。 “江念,我不明白,他为什么能对自己喜欢的人,做出这么残忍的事呢?”我疲惫地靠在江念的肩头,一颗心痛到麻木。 江念安抚地摸摸我的后脑勺,很温柔地像在顺着一只小猫咪的毛:“因为他悲哀……” 得不到就毁掉,爱花却不懂惜花,这样的人永远也得不到别人的真心,就算得到了,也很快就会化作过眼云烟。 之前我看一些新闻,男人求爱不成给女人泼硫酸,拿刀去砍/女人,当时就觉得很不理解,怎么会有这么变态的男人。 如今,我也遇到了。 我无比庆幸,还好我一直拒绝殷洛,没有跟这种阴晴不定、反复无常,又内心阴毒的男人在一起。 否则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他太偏激,太小心眼,也太可怕了!我真是一刻都不敢去想,他怎么能用整个冥界来赌咒我呢? “那我们该怎么化解?”我焦急地问道。 “化解?”江念捧着我的脸,眸子里盛满星河,很认真地说道:“只要我们好好的,他的赌咒就永远不会成真……” 话虽如此,但我心里还是起了一个疙瘩。 我满脑子胡思乱想,突然肩膀一沉,江念低下头,整个脑袋都埋在我颈窝里,滚烫的呼吸冲着我的脖子的嫩肉,发泄着他的不满。 “我们跨越生死终于重逢,漫漫长夜,就不要提这些无关紧要的人。” 一股酥酥麻麻的痒,刺得我脖子一缩,发出一声嘤咛:“别闹,痒……” 被他这么一闹,我还真就把殷洛给抛到了脑后。 江念身躯轻颤,满是血污的手臂顺势缠上我的腰:“然然,你是不是不爱我了?” 我:??? 这又是闹的哪出啊? 见我愣了半天,江念有点委屈地道:“你先亲了丫头……” 我差点没笑出声,难怪他刚才看小丫头的眼神怪怪的,居然连孩子的醋都吃。 我紧紧地抱住他,恨不得把他嵌入胸膛里,以此来证明我的爱意不减。 “江念,你该不会被夺舍了吧?”我没好气地问道:“我可是记得,你很高冷的!” 曾经他对我说的那些话,我心里可是有小本本记着呢! 江念顿了顿,情绪低落地柔声说道:“所谓的高冷,不过只是伪装,此次差点永别,让我彻底明白,这世间万物,没有任何能比你更重要。” “曾经的我一直以为,是你离不开我,直到被困归墟,我才幡然醒悟,一直以来,是我离不开你……” 第295章 求饶了三次 江念彻底敞开心扉,在我面前展露了真实的自己。 他并非高岭之花,也不是天性冷淡,只是因为要保守的秘密太多,承担的责任太大,于是将自己封闭起来,用冷酷绝情当做铠甲。 直到失去……他才看清了自己的心。 “原来你你这么爱我啊?”我使坏地拍了拍他的肩,却不小心碰到了他的伤口,他痛得倒吸一口凉气,身体条件反射地在打颤。 我这才注意到,他后背的伤口深可见骨,凝固的血痂被我这么一拍,再一次裂开了。 我看着手指上血,心痛得无法呼吸。 “江念,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我立刻给你止血。” 江念趴在我的肩上,半个身子都靠着我支撑,他可怜巴巴地点点头:“然然,我身上好脏。” 言外之意就是,他要沐浴更衣,但是受了伤,手脚不方便。 我很想掐他一下,皮肉都捏在指尖,却始终狠不下心,终究……还是舍不得的。 “行,我扶你去洗……” 这一洗,就是一个多小时。 江念说,我是他疗伤的神药,把我狠狠地抵在了墙上,大手握住了我的脚脖子…… 满室旖旎,热气熏得我的脸颊滚烫,直到这时我才知道,原来他身上那夸张的血,几乎都是别人的,他除了肩膀和后背那一处抓痕,其他都是皮肉伤,根本就不碍事。 等我警觉上当,江念已经把我围困在了墙角。 刚才还柔弱不能自理的男人,直到我求饶了第三次,才终于放过了我。 出来时,我的脸比刚煮熟的鸡蛋还要红,湿润的头发耷拉在脸上脖子上,刚好遮住那激烈的痕迹。 江念果然没有骗人,得到滋润的男人,身上的伤竟然奇迹般地痊愈了! 我甚至怀疑,某人根本就没有受伤,之所以这样,不过是装可怜,装柔弱,博取我的原谅和同情罢了。 我脑海中闪过这一念想,冷不丁地哆嗦了一下。 如果真是这样,那江念这心眼子,也太可怕了…… 我们出来时,大队人马已经回来了,见到我和江念一前一后从浴室出来,再见我别扭的走路姿势,他们都心照不宣,露出了了然的神色。 不过好在,他们的注意力都不在我俩身上,而是集中在丫头的小脸上,倒是让我没那么难堪。 “麻麻!”小丫头俏生生朝我咧嘴笑,唇边荡着两个漂亮的小梨涡,甜得我心都快化了。 我以微笑回之,内心无比感慨,明明我怀着龙蛋,也不过是三个月前的事,结果一眨眼,面前就多了一个三岁左右的小奶娃娃喊我妈妈。 感觉还真是奇妙。 江念走过来,很自然地搭着我的腰:“我知道你不习惯,我会陪着你慢慢习惯。” 我感激地点点头,但也开口道:“有什么不习惯的,或许这就是亲情吧,我看到丫头就觉得很亲切,很喜欢,恨不得捧在手里宠着。” 听到我的话,丫头的大眼珠子豁然一亮:“尊的吗?麻麻尊的喜欢丫头?” 我坚定的点着头:“不止是喜欢,是很喜欢很喜欢,很爱很爱……” 丫头的眼底盛放绚烂的烟花,开心得小腿都在蹦跶。 看着她开心,我也不自觉地嘴角弯弯:“这丫头丫头的叫,一点也不好听,不如……就起名叫安宁吧!希望她此生安宁,平静祥和,幸福美满……” 这是我对宝贝的祝福,带着最美好的祈愿。 我安然的孩子,不求大富大贵,不求功名利禄,也不用给她父母亲长脸,只求这孩子平安顺遂,活得开心自在。 “安宁……好名字啊!”陆见溪率先鼓掌,捧着安宁的小脸蛋就啵儿了一口:“乖宝贝,你有名字了!安宁……宁儿,真好听!” 江念顿时一记眼神杀,恨不得剥了他的龟壳。 陆见溪吓得一激灵,立刻撒开了那双手,再晚一点,恐怕他的手就保不住了。 安宁笑得咯咯咯的,眼睛都弯成了一双小月牙:“麻麻起的名字,我喜欢……” 听到她的认可,我也松了一口气。 江念终于露出了微笑,对我起的名字没有任何异议。 “那小名就由你来取吧!”我很大方地分给了江念一个起名的权利。 他开心得像个孩子,当即就说:“叫贝贝吧!她小时候都是住在贝壳里,一只贝壳精替我保护着她。” 贝壳对她有恩,用恩人的名字做小名,也是很有意义的。 想到那只贝壳精,安宁嘟着嘴说:“等我长大了,我要回去把我的朋友带出来!” 看她这么懂事和感恩,我挺高兴的,她这么善良,纯真,哪里看得出来曾被魔胎所浸染过? 好在遇到了江念,净化了她的磁场,不然……我都不知道该怎么面对。 “好啦,别说了,奶都要放凉了!”胡兰摇着一个奶瓶子,扭着腰肢穿过了人群包围圈。 “小安宁,想不想喝奶奶啊?”她蹲下身,逗着小家伙。 安宁两眼放光地伸出小短手:“喝奶奶,香……” “那你要对兰姨说什么呢?”胡兰眨巴着眼:“阿姨刚才教过你的。” 安宁含糊不清地说道:“谢谢!” “真乖……”胡兰揉了揉安宁的小脑袋,整个人散发着母性的光辉。 我打趣道:“那么喜欢小孩吗?有没有想过自己生一个?” 胡兰不自觉地看向了周宜安的方向,这一举动,或许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吧! 她说:“生什么?玩你家的就够了,对吧……小安宁。” 安宁双手捧着奶瓶子,咕噜咕噜地啜着奶嘴,懵懂地点点头。 看这小公主众星拱月的,我丝毫不担心她会没人带,会无聊。 相反,仙家们都抢着带她,倒是让我有点苦恼。 我自家的娃呢,我都没好好抱过亲过,他们就给我抢走了,我心里空落落的,对此很是吃味。 “你们啊,就专心地过你们的二人世界,小安宁跟着我们,那可是吃香喝辣,混世魔王啊……”周宜安扇子掩面笑道。 “对了,明日我把我的大船叫来,带贝贝去游江赏雪。”涂川人未到,但是声音却传了进来。 他刚才也不知道去哪儿了,此刻匆匆回来,手里捧着一个盒子,里面是一堆很可爱的玩具,有拨浪鼓,拼图,洋娃娃,还有一颗很漂亮的夜明珠。 “小安宁,干爹给你搜罗来的宝贝,喜欢吗?” 我双手抱胸,皱着眉头:“等等……我女儿啥时候多了一个干爹?” 陆见溪瞪向了涂川,终于逮着机会告状了:“小安安我跟你说,涂川太鸡贼了,他趁着我们不注意,悄悄让你女儿认了他做干爹,还说要把水神的位置传给她,你说讨厌不讨厌?” 我笑道:“还有这种好事?” 不过嘛,水神这个工作很辛苦,看涂川忙得脚不沾地就知道了,我可不想女儿去受苦遭罪。 涂川撩了撩头发说:“放心,我可舍不得累到我的干女儿。” 第296章 乖宝贝,妈妈爱你 听到“干女儿”三个字,江念皱着眉闪过一丝不悦。 我很能理解他的心情,自家的小棉袄,辛辛苦苦孵出的龙蛋,居然成了别人的干女儿。 好在那人是涂川,算是他为数不多的朋友,江念心头不爽,却也没多说什么,算默认了吧! “行了,时间不早,安宁你喝完奶该睡觉了。”江念很严肃地板着脸。 安宁吓得缩到陆见溪的怀里:“我不要爸爸……不要睡觉……” 不要爸爸…… 江念的手指骨节咔嚓作响,忍耐已到达了极限:“我数到三,你若不去睡觉,我就亲自上手了。” 安宁含着奶嘴,哇的一声大哭起来,哭声震耳欲聋。 我的心都快碎了,江念也真是的,就不能好好跟孩子说话吗? 我连忙抱住安宁,又亲又哄的,孩子终于止住眼泪,抽抽搭搭地趴在我怀里:“麻麻,爸爸好凶,我不要跟爸爸睡!” 江念闻言,气得脸都绿了,这怕是个漏风的小棉袄吧! 我噗嗤一笑,坏笑地看向江念:“好啊……你跟妈妈睡,以后都跟妈妈睡,我们不和爸爸睡,好不好呀?” 这是对他的小小惩罚,谁让他骗我来着?刚才还在浴室里那么欺负我。 活该! 江念气恼通红的脸庞又变得可怜起来,瞪了安宁一眼,吓得小丫头赶紧搂住我的脖子:“麻麻,爸爸凶。” 小家伙人不大,却已经知道告状了,我柔声对她说:“你爸爸不是凶,他天生就这样,对别人也这样。” 安宁吸吸鼻子,鼻音很重地说道:“那为什么爸爸对麻麻不一样呢?他看你的时候,眼睛都会笑。” 是这样吗? 我狐疑地看向江念,他对我的眼神,确实有些灼热。 “那是因为……因为……” “因为我爱你妈妈!”江念毫不避讳地当着所有人的面说出口,面不改色心不跳。 这话说的……怪肉麻的,倒把我的脸激得滚烫。 原来在他眼中,我真的是那个例外,我当局者迷,却被我们的女儿点破。 心里莫名地有点小鹿乱跳。 天色已晚,我好说歹说,安宁终于同意跟我上楼,不过她可不许江念跟上来。 江念可怜巴巴地坐在沙发上,脸色比锅底还黑。 我向他投去一记安慰的眼神,随即抱着我的宝贝女儿,噔噔噔的上楼去了。 关上门,安宁扑腾一下跳到被子里,把自己裹成了小粽子,露出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 “麻麻,被子好香……”她埋着头深嗅了一口,满脸都是愉悦的表情。 “你爸爸更香。”我笑得眼睛都快没了。 提起爸爸,安宁便一脸神秘地朝我眨着眼:“麻麻,你知不知道,爸爸在归墟做梦的时候,都说了什么?” 江念居然也说梦话吗? 我还是第一次听说,顿时来了兴趣,也脱鞋上床,趴在了小家伙的边上:“说了什么呀?” 安宁被我的夹子音给逗乐了,边笑边说:“爸爸说……眼睛……眼睛……不要吞噬她!” “什么?”说者无心,我这听者却惊出了一身冷汗。 眼睛、吞噬……难道是指我这双眼? 我紧张地捏着被子,强压着恐惧问道:“然后呢?还说了什么?” 安宁眼咕噜一转,想了想开口道:“除了这个,爸爸梦得最多的就是麻麻,然后这样这样的喊,然然,不要离开我……” 她勉强地抽出一双手,眯着眼朝天空胡乱抓了几下,很惊恐地抽动着。 能让江念这么恐慌,一定是很可怕的噩梦。 我不知他梦里梦到了什么,但一定跟这双眼睛有关! 想起刚才的话,眼睛一旦苏醒,悬珠夫人就会将我吞噬,世间将再无安然,我心中油然而生一道很强的恐惧,这双眼睛,远比我想象中的要可怕…… “麻麻、麻麻……”安宁的呼声将我拉回,我强压着繁复的心事,对她甜甜地一笑:“对不起,妈妈刚才走神了。” 小丫头也没有多想,而是看向我的肚子:“麻麻,你能不能像虫虫叔叔一样,给我讲故事呀!” “虫虫?讲故事?”我脑子短路了一秒,突然意识到她在说黑蛊虫:“黑蛊虫给你说过故事?” “对呀!”安宁笑嘻嘻地说。 这下,我更加不淡定了,双手握住她的肩膀:“小安宁,你居然记得在妈妈肚子里的事?” 安宁像看怪物般打量着我:“难道你不记得吗?” 我……我差点没一口老血给噎死! 在她的认知里,我们都跟她一样,是生在蛋里,再孵化出来的,在肚子里时就意识觉醒了。 我扶额,该怎么跟她解释,她是一条龙呢? 不等我开口,安宁的小嘴就吧嗒吧嗒地说道:“麻麻的肚子里好舒服,有水可以玩,还有一个虫虫叔叔,它每天晚上都会给安宁讲故事,从混沌世界讲起,盘古开天地,女娲造人……” 我还是第一次听说,黑蛊虫会说故事,不由得心头一暖,原来它真没骗我,说了照顾安宁,就真的在默默地照顾着。 “我不开心,虫虫叔叔会逗我开心,我们是很好的朋友,为什么它现在不愿意见我呢?”安宁耷拉着小眉毛,悲伤地问。 我的肚脐眼下突突抽了起来,黑蛊虫的声音响起:“因为……因为我没脸见你啊!” 黑蛊虫一直都很自责,当初为了饱一时口腹,差点害死了安宁。 “如果不是我,你也不会遭受那魔胎的侵染,对不起,是虫虫叔叔没有保护好你!”黑蛊虫的声音比安宁的还要奶声,却散发着一股子成熟之气。 安宁的小手吧嗒贴在我的肚皮上,掌心的温暖,透过薄薄的浴袍,传到的皮肤上,不仅温暖了我,也温暖了黑蛊虫。 “可是叔叔最后还是把那个坏小孩给吃了啊!”安宁笑道,就像一个散发热气的小太阳,不断治愈着内疚的黑蛊虫。 “真的吗?你不怪我?”黑蛊虫问道。 “不会啊!是那个小男孩坏坏!”安宁一边说,一边捏起了小粉拳:“要是当时安宁有力气就好了,这样我就能冲破蛋壳,去揍他了,谁让他欺负我麻麻!” 安宁果然是上天赐给我宝贝,小小年纪就懂得要保护妈妈了。 我这个老母亲倍感欣慰,忍不住捧着她的小脸蛋亲了一口:“谢谢宝贝,妈妈可以保护好自己,也保护好安宁,你的小拳头和小力气,都留来保护自己吧。” 安宁摇摇头:“爸爸说了,安宁要和他一起守护麻麻。” 她闪亮眼底里的坚定,让我热泪盈眶:“乖孩子,妈妈爱你……” “麻麻,我也爱你……” 第297章 江念的真实身份! 夜深了,好不容易将小家伙哄睡。 听着她均匀的呼吸声,我翻身盯着天花板发呆。 此时此刻,我真的很想去找殷洛,借他的观众生看一看,看我是否会真的被眼睛所吞噬。 我心烦意乱,连叹了好几口气,翻来覆去地睡不着。 这时,房门吱呀一声开启,江念推开门走了进来。 “睡不着?”他坐在床边,白净的手指绕着我的长发,细细地摩挲着。 “嗯!”我看着外面的月色:“江念,我们出去走走吧!” “好!”他毫不犹豫地答应了我,然后拿起衣架上的羊绒大衣:“外面凉,多穿点。” 我被他的细心给暖到,起身时蹑手蹑脚,生怕吵醒了边上的小人儿。 “放心,她睡着后一般不会醒。”江念给我穿好外套,戴上围巾和帽子,这才腾出手去给安宁掖被子。 安宁睡着后特别可爱,脸蛋红扑扑的,又密又长的睫毛像极了江念,长大来也一定是个美人胚子。 江念温热的大手,牵着我的小手,轻声朝门外走去,临出门时,我交代了陆见溪去帮我守着小家伙,她一个人在楼上我不放心。 陆见溪闻言,嗖的一声就飞蹿上楼,好像踩着风火轮,快得都快出现重影了。 “放心吧您嘞,我一定把安宁小公主伺候得妥妥的。” 陆见溪照顾人这方面,那可是没得说。 又细心又耐心,脾气温和,情绪稳定,还做得一手好菜,若不是涂川抢占了干爹的位置,我还真想让陆见溪去当她的干爹呢! 有他照顾着,我和江念放一万个心,牵着手出门赏月去。 分别了这么久,再次重逢,我依旧觉得不太真实,脚底轻飘飘的,仿佛只是一个梦境。 “江念,我听安宁说,你在归墟时做了很多噩梦?”我嘴里哈着白气,故作漫不经心地问。 江念嘀咕道:“那个小家伙……” 所以,这是真的了! “你老实告诉我,我这双眼睛,到底是怎么回事?”我开门见山地问道。 江念支支吾吾的,说了一些我之前就知道的事,摆明了是在敷衍我。 我站住脚步,冷声道:“我已经看到了我的前世,我的前世是悬珠夫人,住在一片像镜面一样的仙湖上,水底有一条青龙,那条龙说他会守护着我,然后把他的眼睛给了我,那条龙就是你吧……” 江念神色诧异,他没想到我居然看到了前世。 良久,知道骗不了我,江念算是承认了,他对我说:“你看到的没错,当年,我确实将我的眼睛送给了悬珠夫人,也是这双眼睛,保住了我的性命!” 江念当年,其实根本不是悬珠夫人的守护神,而是监视者、看守者! 他的前世不是一般的龙,是被誉为天之四灵之一的青龙神,也叫苍龙!象征着东方七宿与太昊,来头可真不小啊! “当年,悬珠夫人失去双目,一身法力尽失,但当时的天帝晏九思却始终不放心悬珠夫人,便命我去看守她。” 江念告诉我,天帝的人选是会轮换交替的,当年坐上高位的,是一位远古神,名为晏九思,据说是个有九只头的神鸟。 他一直都忌惮悬珠夫人的眼睛,生怕有一天,悬珠夫人会反悔,收回自己的眼,转而对抗天界,于是排江念专程去看守,一旦悬珠夫人有所行动,无需上报天庭,随时即可诛杀! “我一开始,也以为悬珠夫人是个很厉害、很有野心的人物,结果到了仙湖发现,根本不像晏九思说的那般。” 江念相信自己的眼睛,悬珠夫人根本无心争权夺利,她的心中装着天下,为了天下苍生,万千生灵,她不惜自挖双眼,散尽一身道行,也要保三界安宁。 “悬珠夫人是个英雄,是吾辈楷模,我不能昧着良心地监视着她,还挂着一个守护者的名号,于是……我对抗天命,将眼睛送给了她。” 江念是个三观很正的人,过去是,如今亦然也是。 为三界抛头颅洒热血的大英雄,不应该生活在囚笼里,这是对英雄的一种侮辱。 于是乎,他做出了一个决定,送出了眼睛和法力,告诉悬珠夫人实情,让悬珠夫人赶紧离开。 “悬珠夫人很担心我,她想把我一起带走,可我双目失明,法力尽失,只是废人一个,跟着她只会拖累她的脚步,于是我婉拒了她,说我可是东方七宿的青龙神,不会有事的。” 事实上,江念对悬珠夫人撒了谎。 悬珠夫人离开后,晏九思勃然大怒,当场就宣布要以天罚处置违抗天命的江念。 “我死了就死了,死不足惜,世间没了我这个青龙神,还有千千万万的龙可以胜任青龙神,在晏九思眼中,我不过就是个废人、一个背叛者。”江念说到这些话时,眼角的自嘲一闪而逝:“不过,我不后悔!” 江念不知道,在他说出“我不后悔”四个字时,月光正好照亮他清隽的面庞,照得他整个人都在发光,好帅! 江念不愧为我深爱的男人,他真的很正直,很爷们儿,就算遭受天罚灰飞烟灭,绝不扭曲心中的正义。 说实话,换做是我,我可不一定能做得到,更别说像他这般坚定。 “后来……”江念沉着嗓子,轻描淡写一笔带过那段痛苦的经历:“后来我经历了九道天雷,神魂俱灭,我也不知怎么的,突然间就有了意识,睁开眼就发现自己被困在了一个狭小的,椭圆形的蛋壳里,我这才明白,我居然……投生了!” 想来,应该就是他那双眼睛,为他保留了一缕残魂,悬珠夫人才能将他投生在这龙蛋里。 后来他才知道,他今生的父亲,是南海的龙王,而他也有了一个新的身份——江念! “我出生后,就一直在调查悬珠夫人的下落,这时发现,一个叫九璃的夜枭也在寻找着她,跟着九璃的轨迹,我还真找到了悬珠夫人的线索,她不知道怎么回事,居然也入了轮回,投生成了……人!” 虽然不明白,但江念怀疑,应该就是为了他的事,悬珠夫人才会露了踪迹,应该是不得已才入轮回道的。 “我收到消息,她应该会降生在你的村子,为了名正言顺地留在那儿,我假意渡劫失败,落在盘龙村的后山……” 第298章 误会终于被解开 “所以……你和我家祖先的约定也是真的?”我想起了安家的故事,想来,我听到的版本,应该也不是所谓的真相吧! 江念颔首嗯了一声:“我知道悬珠夫人会转世到安家,却不知是哪一代,为此,我故意放出了假的龙珠,让安家祖先窃走。” 他设计了这个局,用恨意掩盖着自己的善意,长久地留在了盘龙村,也避开了别人的怀疑。 “那你之前杀害我的祖先……”我很不想提起这件事,可事到如今,不是我想避就能避的。 他们是我的先祖,我不能放任不理。 江念没有回答,而是握住了我的手:“然然,跟我去一个地方。” 我轻微地点着头,不知他又在耍什么花样。 他转过身,弓下了腰,示意我上去。 我双脚一蹬,飞跳到那宽阔的背上,环住了他的脖子。 “抓稳了!”江念话音刚落,身体就突然间膨胀,化作一条水桶粗的青龙,驮着我朝天飞去。 我跨坐在龙身上,整个人天旋地转,迎面的冷风刺得我脸颊生疼,我张开嘴让他飞慢一点,却被关进了一口冷气。 飞了大概五六分钟,江念缓慢地朝一片山峦靠近。 山上有一个小村子,黑色的小木楼,音符般点缀在漫山的梯田边,静谧而美好。 江念动作轻柔地降落在一片平地上,龙身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缩小,生出四肢和脑袋,变回了人形。 我的手都抱酸了,赶紧从背上溜下来,惊魂未定地坐在地上。 “这是什么地方?”我环顾四周,这应该是个很小的传统村落,我们降落的地方是村子里的篮球场。 正值深夜,家家户户都闭门熄灯,周围又是连片的大山,根本看不出是什么地方。 我正想着,突然身下一空,江念把我抱在怀中,边走边说:“这里,就是你安家祖先世世代代生活的桃源。” 这里真的叫桃源村,第一个来此生活的人,就是当年第一个献祭给江念的女孩。 “你们安家献祭的每一个孩子,我都悄悄放到了桃源村,她们在这里改名换姓,与世无争地生活着,目前,桃源村八十多户人家,算起来都是你的亲戚。” 原来我所谓被献祭的姑姑,还有那些被投河的安家女娃,都被江念偷偷转移了。 “为什么?你为什么要这样做?”我问道。 江念说:“为了保证悬珠夫人的安全!” 悬珠夫人会投胎成为安家的女孩,他无法分辨,本着宁杀错不放过的原则,跟安家人定了规矩,要把安家的女孩献祭给他。 “那为什么到我这一代,你没有对安笛下手呢?”我靠在他的胸口问道。 江念低下头,亲昵地蹭了蹭我的鼻子:“还用问吗?你一出现,我就知道你就是悬珠夫人的转世!” 那倒也是,我和悬珠夫人用的是同一张脸,就算是小时候,也能看到些雏形。 于是他干脆就放过了安笛,没想到……反而让安笛成为了一颗定时炸弹。 如果当年,他把安笛带走,放到桃源村,安笛一定会有另外的人生和结局吧! 沿着百年沧桑的青石板,我们停在一户人家门口。 这户人家是两层楼的青瓦木房,房檐上挂满了干辣椒和干玉米,木门上贴着门神画像,就是很普通的乡下屋子。 “这里有什么不同吗?”我好奇地问。 “这里是你亲姑姑的家!”江念说完,朝门神点了点头,就像在打招呼,然后薄唇轻轻一吹,木门吱呀一声开启。 他小心翼翼地把我放到门内,拉了拉墙上的灯绳,不大的屋子立刻就被点亮。 屋子里的家具有些年头了,却打扫得特别干净、整洁,桌子上的漆面几乎都能映出我的脸。 我站在地上,心中思绪翻涌,这就是我亲姑姑的家,没想到她真的还活着! 江念带着我往楼上走去,推门进入姑姑姑父的房间。 姑父的鼾声震得我脑袋嗡嗡响,但姑姑却睡得很香甜。 借着江念手指上的荧光,我看清了那张沉睡的脸庞。 大概四十几岁的中年女人,美颜轮廓跟我爸简直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我激动得红了眼眶,老爸心心念念着姑姑几十年,如果知道她还活着,肯定很开心吧! 我迫不及待地想跟老爸分享,却被江念按住了手机:“不着急,等解决了这一切,我们亲自来接你姑姑回家!” 这样挺好,既然我爸不能离开盘龙村,那就等平静后,带着姑姑回去吧! “江念,谢谢你……”我转过身,用力地抱住江念。 “那我爷爷奶奶和我爸妈呢?”我开口说道:“殷洛已经都告诉我了,我的爸爸妈妈早就……早就不在了!” 江念轻叹一声,安慰地揽住我的肩头,温暖的气息滑过耳畔:“对不起,我没能保护好他们……” “你爷爷奶奶轻信了邪师的话,被邪师的阵法害死,灵魂也困在了我的庙中。” “至于你的父母,也是被那阵法所害,只不过你父亲愿意留在庙中陪伴父母尽孝,所以才被困在后山,你母亲放不下你,便回村去照顾你长大成人。” 所以我爸妈早就知道自己不是活人,却丝毫没有表露,就是为了我平安幸福地成长。 自从我自己做了母亲,才真正体会到,爸妈爱我爱得有多深沉。 特别是我妈,她是怎么做到整天跟我待在一起却从不露馅的? 我泪流满面,浸湿了江念的胸口,在我以为自己无忧无虑长大的同时,有这么多人在替我负重前行。 “那我妈还能回来吗?”我沙哑地问他,既期待着答案,也害怕着答案。 江念丝毫没有犹豫:“她会回来的,我保证!” ‘我保证’这三个字,成功地让我止住眼泪。 他答应我的事,就一定会做到,永远永远不会食言。 从姑姑家里出来,我们去了附近山头上,最高的那棵大树顶上,相互依偎着等着日出。 许多事说开后,我的心中也敞亮了,跟江念的关系仿佛又拉近了许多,变得亲密无间。 “我就知道……你不是条凶残的恶龙,你的手上没有沾染过安家人的鲜血。”我无比庆幸,还好当初没有因为这些血海深仇而放弃他。 因为他人品高洁,心地善良,我不信他会做出这么残忍的事。 一个对苍生、对蝼蚁都尊重的心,不可能是黑的烂的! 江念把我往他的怀里揉去:“其实……我也有不对,我那时候为了让你远离我,说了不少混账话!” 我支起身,像只发怒的小野猫瞪着他:“你也知道啊……” 第299章 我只在乎你! 江念尴尬地挑了挑眉,道歉的话说了一遍又一遍,然后低沉着嗓音:“我那时不知自己是否能渡劫成功,不想拖累你。” 他没有骗我,百日后确实要渡劫飞仙,可他体内只有半颗内丹,还是借的江澜月的,说实话,他自己心中也没底。 “我知道你是个专情和长情的女人,正因如此,我才害怕表露心迹,怕你深陷其中……”江念宁可让我恨他,也不希望渡劫失败,我会为他难过一辈子。 “你怎么那么傻?”我缩在他衣服里的手狠狠掐了一把。 江念痛得皱眉,却丝毫不敢动弹,任由我掐着他的痒痒肉解气。 我见他汗珠都浸出来,是真的很疼,这才放过了他。 “下次还敢吗?”我厉声问到。 江念笑着摇摇头:“没有下次了!” 我对他的回答十分满意,手指转而戳向他的心口:“你知不知道,当初那些话让我多伤心,多难过?三十七度的你,嘴里怎么能说出这么冰凉的话来?” 下一秒,我的唇被一道滚烫所堵住…… 千言万语,都化作抵死的缠绵。 江念纤长的睫毛,轻轻挂过我的脸颊,无意识地撩着我的心。 他细碎地碾着我的唇瓣,微哑地跟我道歉:“然然,我错了……我接受你一切的惩罚……” 清晨第一缕阳光照亮大地,我慵懒地靠在江念的肩上,伸手想抓住着迷人的光芒。 原来,跟心爱之人一起等待日出,是这么的美妙。 这一夜,我们说了很多的话,加起来比前二十年说的话都要多。 我也了解了一个更真实,更让我心疼的江念。 我敬佩他是条汉子,竟然连死都不怕,只为保护悬珠夫人。 如今的我,不仅仅只是悬珠夫人的转世,更重要的,我是安然!我不是悬珠夫人的影子,也不是她眼睛的载体容器,我就是我,是江念深爱的那个我! 微凉的指尖,摩挲着我的眼皮,仿佛透过这薄薄的一层皮,在感受着下面的那双眼。 “全世界都在希望我唤醒这双眼,只有你,一只在苦苦找寻办法,为我封住这双眼睛。”我鼻子很酸,有种说不出的感动。 江念手指一顿:“因为我不在乎眼睛,我只在乎你!” 我只在乎你……多美的情话啊! 谁不想成为另一半心中的唯一和偏爱? 我握住他光滑的手背,轻轻贴在脸颊上:“就像我也在乎你,不是吗?” 经历过生死的见证和洗礼,我们都明白彼此的心意,与其他事事隐瞒,让我当一个快乐的傻子,不如告知真相,我们共同面对。 “到底要怎样,我才能阻止它苏醒呢?”我惆怅地问。 江念脱口而出:“灵修。” 他之所以支持我灵修,就是想锻炼我的神魂。 只要我安然的元神够强大,我就能压制住眼睛,甚至压住悬珠夫人。 “可我只是一个凡人啊!悬珠夫人和这双眼睛那么厉害,光靠我的元神,这能行吗?”我心里很没底。 江念握着我的手,温热的手心源源不断地朝我传递着力量:“你可以的,因为你是安然……” 他眼中的信任和澄澈,让我信心倍增。 是啊……就算全世界没人看好我那又怎样,就算我只是凡人之躯那又如何?古往今来,一个个血肉之躯,创造出了多少奇迹? 愚公能移山,精卫可填海,大禹可治水……就算到了现代,科学家们用自己的聪明智慧,克服了多少的不可能,延续着人类的“神话”。 人定胜天,说的不过如此吧! “在远古时期,人类、神仙、妖魔、精怪……其实都是平等的,人的身体和大脑有很多的潜能被封闭和退化,一旦能激发,能量不可限量。”江念说,在很久很久以前,这世上是没有什么高贵尊卑的。 就如现在,三十三重天上,不仅有天帝,还有魔王,他们的地位是同等的,法力也是相较的,这是我没听过的理念,确实颠覆了我的认知。 “这么说,我们搏一搏,还是很有机会的!”我兴奋地抱住他。 江念嗯了一声:“我逼你练伏羲琴也是如此,伏羲琴的琴音,对你的灵修有莫大的帮助,还能成为你封印眼睛和悬珠夫人的法器。” 原来如此…… 我现在甚至怀疑,胡天泽突然对我下手,然后被罚,都是江念一手安排的。 我问他胡天泽的事,江念笑了笑没有多言,只说:“结果是好的就行了,不是吗?” 好家伙……这件事十有八九跟他脱不了干系。 以他那缜密的思维,小心的手段,还真有可能排了这一出大戏。 我还想问什么,江念就按住我乱动的小脑袋:“一夜未眠,你不困吗?” 我……我困啊! 他见我不吱声,手掌轻轻地拍着我的后脑勺,舒缓的节奏,伴随着他最里哼出的歌谣,我的眼皮子越来越重,身体也软得一塌糊涂。 “江念……你还会唱歌啊,这是什么歌……”我含糊不清地问。 他贴在我耳边轻声说:“是我南海的母后哼的安睡曲,乖……睡吧……” 我睡了一个很香的觉,梦里好像在飞,眼前全是迷雾,雾气中萦绕着江念那悠长的歌声,带着我拨开雾气,找到了家的方向。 我不知自己睡了多久,是被一阵琴声给吵醒的。 琴声流畅自然,清泉般淌过我的心田,耳朵到心灵都得到了洗礼。 真好听,是江念在弹奏伏羲琴吗? 我睁开眼,看着熟悉的星星灯,什么时候回家的我都不记得了。 我穿好衣服,下楼的瞬间,就被眼前的一幕给惊呆了! 我嘴唇微张,差点就忍不住叫出声,江念回过头,朝我轻轻做了个嘘声的手势,示意我不要打断。 第300章 安宁天赋异禀 我心下了然,后腰轻轻抵在扶手上,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都是真的! 小安宁背对着我们,站在伏羲琴边上,肉呼呼的小手扒拉着琴弦,行云流水的动作,让我咋舌。 这应该是她第一次接触古琴,没想到比我这个勤学苦练的妈妈,弹得还要好、还要流畅。 琴音自由却不散漫,最主要是……她弹出了自己的理解和灵魂。 我静静地听着,沉浸在美妙的声波之中,不知不觉,眼前竟出现了高山流水还有雪松,就连空气都散发清新的草木香。 我就是那自由的雪鹰,穿云而过,鹰击长空,自由地徜徉在天地之间。 好快乐,好自由…… 我不自觉地张开双臂,拥抱着眼前的美丽,看到了许多未曾见过的美景,一曲终了,我的灵魂降落回了身体里。 如此酣畅淋漓的琴声,居然是我刚出生三个月的女儿手里弹出来的,简直不可思议! 啪啪啪…… 无数掌声响起,我也跟着一起鼓掌,安宁害羞地转过身,眯着眼朝我们嘻嘻笑。 “小安宁,你弹得太好了……我都要听醉了!”陆见溪笑得眼睛都没了,他可不是恭维,安宁的琴音真能把人给听醉。 沉醉又陶醉! “尊嘟吗?”她忽闪忽闪的大眼睛看向我和江念。 我点点头:“真的,安宁你比妈妈弹得都好,你是练过吗?” “木有呢……”安宁可爱地歪着小脑袋:“不过麻麻练琴的时候,我在肚肚里听到过。” 她早在我肚子里就有了意识,听到我的练习曲,居然就记下了,还弹得这么出色。 简直就是天赋异禀的天才宝宝! 江念也眉目含笑地夸赞着她:“安宁,你弹得很不错,如果你喜欢弹琴,爸爸再教你新的曲子。” “好呀……”她激动得手舞足蹈,嘴边的梨涡在空中轻晃:“我喜欢这个琴,它也喜欢我,我要学好多好多的曲子,弹给爸爸妈妈听,弹给叔叔阿姨听……” 被点名的我们,心中油然而生一股幸福感。 见我们很喜欢她的琴音,小安宁又弹了一首。 大家就像听演奏会,围在安宁身边,静静地聆听着。 江念投来一记眼神,示意我们回房去说。 关上房门,房间里立刻生出一道密闭的结界。 “然然,这件事你怎么看?”江念十分认真地问道。 我听着楼下的琴音想了想:“既然安宁喜欢,不如,就把伏羲琴赠给她吧!我是真没有练琴的天赋。” 我每天苦练两三个小时,曲子都背下来了,却始终弹不出安宁的精髓。 之前无人对比,我还觉得自己挺行的,起码能弹奏出曲子。 这有了对比,就立见高下。 我就算溜须拍马,就算一天弹够十几个小时,也比不上安宁的一根手指头。 这点自知之明我还是有的,没有因为它是大名鼎鼎的伏羲琴,因为它能封印悬珠娘娘和眼睛,就非得占为己有。 “我跟你想的一样,既然安宁和伏羲琴相互喜欢,这把琴便赠给她,待你真正需要时,安宁或许能有奇用。”江念首先考虑的还是我。 不过,他说的也没错,伏羲琴在安宁手中,比在我的手里更能发挥所长。 “那好,咱就这么决定了!” 我们一同下楼,把这个消息告诉了安宁,她脚底一跃,跳到了我的怀里,抱着我就是一顿猛亲:“麻麻,我好爱你啊……” 被自动忽略的江念黑着一张脸,满脸怨气地瞪着小家伙。 “这是我和你爸爸共同的决定,你要跟爸爸说些什么?”我对她眨了眨眼。 “谢谢爸爸!” 听到这响亮又欢快的声音,江念的脸色逐渐缓和。 接下来的日子平静又幸福,有了小家伙后,屋子里多了很多欢声笑语。 大家都很爱安宁,每天早上她起来弹琴,我们都是她的迷弟、迷妹,负责为她鼓掌。 中午陆见溪会给她做一堆好吃的,直到小家伙的肚子圆滚滚的,美食都顶到了嗓子眼,陆见溪这才满足地替她揉肚肚。 下午,涂川、周宜安、胡兰他们争着抢着带安宁出去玩,一直到哄睡,压根就不需要我和江念插手。 我们也很苦恼,想好好陪一下安宁,却每每都插不上缝。 气得江念大手一挥,用一块翡翠石,换了一幢200平的高级大平层。 “以后仙家就留在公寓,我们一家三口去新房子住。”江念话音刚落,就遭到了全家的反对。 特别是小家伙,她喜欢跟叔叔阿姨们一起玩。 于是乎,我和江念被他们赶了出来。 胡兰暗昧朝我挤眉弄眼:“你们俩呀,就好好地去大平层里过二人世界吧!别来打扰我们,这孩子就放心地交给我们吧!” 得了~ 合着我俩只是生育工具,孩子生出来后,就没我俩什么事了。 我心里挺不乐意,但转念一想,只要小安宁喜欢,那就没什么好难过的。 大平层离公寓并不远,也就十分钟的路程,隔着一条街,我和江念正式搬进去的那天,除了安宁和仙家们,我还邀请了张亚楠、冯玉珠来屋子里吃饭,热闹热闹。 冯玉珠见到房子时,眼珠都直了:“哇塞,安然……你男朋友到底是干什么的?可真豪横啊!” 我笑着说:“珠宝生意。” “难怪……” 相比冯玉珠的新奇,张亚楠全程都板着一张脸,特别是看向江念时,目光透着不善。 “你不是不要安然和孩子了吗?怎么的?浪子回头了?”她火药味很浓。 江念一头雾水,只能将目光移向我,我这才想起之前跟亚楠吐槽过,说江念抛妻弃子。 我小小声声地嘀咕着:“那时候,我不是被殷洛骗了吗?以为你不要我们了,永远也回不来了,亚楠是受了我影响,才会这样说的。” “那个王八蛋……”江念的拳头捏得咔咔作响,眼底蕴藏的怒火随时都有可能火山喷发。 “我如此信任他,他却……”江念说,他从未跟殷洛说,要抛弃我和孩子,他只是让殷洛约定,把我和孩子带离归墟,至于别的事,他可从未说过,也绝不背这口大锅。 闻言,张亚楠也知道错怪江念了,赶紧朝江念道歉:“不好意思啊……” “无妨。”江念并未跟她计较,她也是被蒙在鼓里,而且她心直口快,是为了发声,江念有什么理由责怪她呢? 反而是我不好意思:“对不住啊亚楠,我最近忙忘了,都没跟你说这事。” 张亚楠摆摆手:“行了,我还不知道你吗?是误会就好,看你现在很幸福,我也替你开心,对了……林萧的事你听说了吗?” 第301章 她的心是黑的 林萧……好久没听到这个名字了,遥远得好像是上个世纪。 上一次听到他的消息,是他发来九璃和张凡江边作法的地标,后来我这边接连发生了好多事,也一直没有联系,再接着,就是放寒假了。 突然听她提起,我的心头紧了紧,不会又出什么事儿了吧! “他咋了?”我问道。 张亚楠狐疑地看了我一眼:“他居然没有告诉你……他要出国了!” 听到这个消息,我还是挺惊讶的,但也暗自舒了一口气,不是出事就好。 “出国留学吗?”我又问。 “是啊,他要去澳洲那边当交换生,去一年。”张亚楠惆怅道:“这小子命真好,今年名额不多,他恰好是最后一个,羡慕死我了……” 她这边絮絮叨叨的说个没完,我静静地听着,感觉到有人在靠近,我余光瞥见了江念,他若无其事在我身边周围晃荡着,一会儿弄弄花,一会儿浇浇水,竖着耳朵在偷听我们谈论林萧。 我忍不住笑出声,想听就正大光明地加入嘛,鬼鬼祟祟的也太好笑了,真是个醋坛子。 “林萧说,他去了那边,就先把工作谈妥,毕业后直接飞去澳洲,多半是不会再回来了。”张亚楠更惆怅了。 她和林萧是发小,是哥儿们,或许……还有别的什么情愫,这就不得而知了。 总之,祝愿林萧学业有成,展翅高飞吧! 相比她的眉飞色舞,冯玉珠显得有些悲伤,她说:“陈超前天给我发了微信,他说……他也要离开江城了,准备回老家去开一家民宿,他说,如果有一天我们厌倦了城市的快节奏生活,不妨去他那里喝喝茶,小住一段时间,他很期待与我们相聚。” 陈超居然放弃了高薪的程序员工作,去创业? 这也是我没想到的,不过,离开这个伤心地也好,换个环境换个心情,人生会有另一番际遇。 “那我们仨约好了,毕业旅行的时候,就去陈超的民宿住上一个月,好不好?”张亚楠提议道。 我立刻举双手附议:“是啊,趁年轻,咱们来一场说走就走的旅行。” 我们俩都同意,就差冯玉珠了,看她久久没有回应,我们扭头看向她:“冯老大,吱一声啊!” 冯玉珠像是突然决定了什么,紧皱的眉头豁然松开:“去,当然要去了!人生就得这样‘疯狂’一次,我……我现在就开始打工赚钱,还有两年呢,来得及。” 张亚楠噗嗤笑道:“有我这个富婆闺蜜,你还要担心票子?看不起谁呢?姐姐我包/养你……” 张亚楠本来条件就好,接手了肖林海的产业后,就更加豪气了。 今天上门来吃饭,她送了我一个包包,我看到那五位数标签时,眼珠都要掉下来。 这也太贵了吧! 我家里虽然存款富足,可我和我妈却过得比较节俭,我最贵的包包也不过一千出头,张亚楠也太豪横了。 张亚楠按住我退回来的手:“好姐妹,你值得拥有,以后男人不给你买包,姐给你买,管够!” 作为回礼,我让江念送了她们一人一个玉石手串。 张亚楠的是冰种翡翠,冯玉珠自己选了一串和田玉的,俩人吃好喝好,还收了礼物,笑得合不拢嘴。 这期间,安宁一口一个麻麻地叫我。 时不时地过来抱着我的大腿,撒娇要我抱抱。 起初,她们也没在意,还以为是谁家的小孩。 直到后来,我亲自跟她俩介绍,这是我女儿,她们俩人那惊呆的表情,我这辈子都忘不了。 张亚楠等着一双飞翘的眼尾,嘴皮子都在哆嗦:“你你你……你别胡说八道,我可是陪你去做过检查的……” 我也不知怎么解释,毕竟这件事太过荒谬。 我怎么能告诉他们,除了我们仨,这一屋子的都不是人类呢? 江念是青龙神,涂川是河神,周宜安是地仙,陆见溪是鼋精,胡兰是狐仙,邱淑华是坛仙鬼,安宁是小龙女,就连那两只被她们抱在怀里rua的“白狗”和“黄狗”,也是俩黄仙。 其实我大可以让她们继续误会,或者干脆说是干女儿,但我不愿让安宁收这份委屈,她是我的乖宝贝,不是什么名不正言不顺的小孩。 “总之,我没办法解释,但安宁确实是我的女儿。”我无比认真的模样,让她们不得不相信。 “那……那我岂不是升级了,当姨姨了!”张亚楠吃惊之余,很快就接受了安宁的身份。 她蹲下身,张开双臂对着安宁:“安宁小朋友,你好,我是你亚楠姨姨,请问我能抱抱你吗?” 她一本正经又小心翼翼的样子,成功把安宁逗乐了。 安宁毫不避讳地扑进她怀里,却在下一秒突然变了脸色,从她怀抱中挣脱:“我不喜欢你!” 巴掌大的小脸蛋上,露出了嫌弃和鄙夷的神色,就像吃了苍蝇般恶心。 霎时间,全屋都静了下来,我呆呆地望着安宁,小丫头是怎么了?前一秒还好好的,后一秒怎么就讨厌起张亚楠来了呢? 我百思不得其解,但也没有出言责怪她,安宁这么说,一定是有原因的。 我一把抱住安宁,柔声地问道:“宝贝,你怎么这么说姨姨呢?” 张亚楠双臂仍保持着高举,整个人僵在了原地:“是不是我抱她不舒服啊?” 我也看向安宁,询问加鼓励的目光,示意她说出来。 安宁皱着小眉毛说道:“她的心是黑的,是臭的!” “安宁!”我忍不住出口制止她,严肃地教育:“你这样说有什么依据吗?可不能乱说,知道吗?姨姨会难过的。” 安宁第一次见我这么严肃,还以为我在凶她,急得眼泪都要掉出来:“我没撒谎,我在她身上闻到了死人和腐臭的味道,我看到了她的心是黑的,还烂了。” 她还没说完,张亚楠仿佛受到了很大的刺激,蹭地站起身,丢下一句:“我还有事,就不吃饭了……” 然后头也不回地冲出门外。 望着她的背影,我若有所思。 她的反常告诉我,安宁说的或许是真的…… 张亚楠到底做了什么事,能让小家伙厌恶至极? 第302章 婚期定了! 安宁撅起了小嘴,两腮气鼓鼓的:“妈妈,以后不许跟这个坏姨姨在一起玩!” 我没好气地说:“小小年纪就开始管起我来了!” “因为爸爸说过,我们要保护妈妈啊……” 安宁软糯的话让我心头一软,她和江念是绝不会害我的,难道张亚楠真的有问题? 我给邱淑华使了个眼色,她默契地点点头,抽身便飞出窗外,悄悄地跟着张亚楠去了。 冯玉珠愣愣地看向门口:“这亚楠咋回事,怎么突然有事就走了呢?” 我不好直说,只叫她过来出水果,等有时间咱们随时可以聚。 相比张亚楠,安宁在冯玉珠怀里就乖巧多了,嘴甜地一口一个姨地叫唤着。 冯玉珠也可喜欢安宁了,一会儿投喂水果,一会儿抱着她举高高,明明是来做客的,却一刻也不消停。 “对了安然,你和你男朋友打算要结婚吗?”她怕我尴尬,悄悄在私底下问我。 说起这事……我就忍不住嘴角上扬,害羞地点了下头:“婚期定了,就在立春那天。” 我还想着定做的请柬到了,再亲自给他们送去。 没想到冯老大突然问起,那我就……大大方方地承认了。 “恭喜你啊……”冯玉珠满脸羡慕:“唉,我什么时候才能遇到那个对的人啊……” 我还没开口,安宁就挂在了她脖子上:“姨姨,你是好人,你一定能遇到的,遇不到也没关系,单身难道不香吗?” 安宁小小年纪,不懂人为什么非要找另一半,一个人自由自在的多好啊! 冯玉珠被安宁夸赞后,眼底的落寞一扫而空,抱着安宁就香了一口:“也是,咱们小安宁看得可比姨姨通透多了,那就……顺其自然吧……” 我和江念的婚期,定在了立春那天。 立春为岁首,乃万物起始,也预示着我们幸福生活的开始。 东风送暖,鱼陟覆冰,百草回芽,势不可挡。 我知道,属于我们的春天已悄然到来。 这几天,江念一直都早出晚归,布置着婚礼现场。 我问他是中式的还是西式的,江念神神秘秘地不肯提前剧透,只是笑着说,让我安心当一个美美的新娘子就好。 他不仅瞒着我,就连安宁和涂川都瞒着,也不知在搞什么鬼。 我乐得轻松,心里却无时无刻不在期待着,墙上的倒计时再度更新,只不过这次是跟幸福有关。 这天,安宁嚷嚷着要去游乐园。 这已经是她本周第三次去游乐园了,我累得够呛,就让仙家们带安宁去玩,自己一个人躺在沙发上,尽情享受独处的时光。 电视里放着无聊的电视剧,我昏昏欲睡,就在闭上眼的那一刹那,听到一阵翅膀扑腾的声音。 九璃从宽阔的大阳台上飞入,落地的瞬间化作了人形。 银色飘逸的长发,纤尘不染的雪衣,轻盈得就像一片晶莹剔透的雪花。 我还以为在做梦,但很快意识到,这不是梦! 我猛然坐起,警觉地盯着九璃:“你怎么来了?” 九璃抚了抚略微皱起的衣摆,不拘小节地坐在我面前的桌上:“怎么?难道我不就不能来吗?” 无事不登三宝殿,他突然过来,肯定是有事要找我吧! 我给他倒了一杯花茶:“我懒得跟你耍嘴皮子,今天来究竟想做什么,直说吧!” 九璃俯下身,嗅了嗅花茶的甜香味,然后极其凝重地对我说:“你不能嫁给江念!” “什么?”我皱着眉头,全世界都在祝福我们,九璃却说我不能嫁给他! “九璃,你什么意思?”我立刻拉长了脸,走到降龙木边上,随时都准备拔剑“送客”。 九璃目光灼灼地看向我的眼睛:“因为殷洛!还记得他对你们发出的赌咒吗?” 我脑海中立刻又浮现出了决裂的那晚。 “恩爱两猜疑,此生难白头,生离与死别,黄泉永不见……” 殷洛不惜用整个冥界,也要发出如此恶毒的语言。 “可我们还不是幸福地在一起了,不是吗?”我不满地反驳道。 九璃饶有兴致地挽着他的发丝,见我如此理直气壮,他突然重重地甩下头发,忽的就红了眼睛:“可你知道,冥界众生此时此刻有多惨烈吗?” 冥界? 我惊诧的目光询问着他:“发生了什么事?” 九璃伸出手,往地板画了一个圈,圈内的地板立刻就被黑暗给吞噬,变成了一个无底黑洞。 洞里发出无数痛苦哀嚎,我从来都没听过这么恐怖的声音。 “想知道发生了什么,你大可亲自去看看……”九璃大手一挥,我还来不及反应,就脚底一踉跄,被那巨大的吸力,吸进了黑洞里…… “九璃……”我大声地唤着他,身体不断地往下坠。 这个王八蛋,趁我不注意居然敢阴我……我是悬珠夫人的转世,也算是他的主人,他哪里来的胆子敢对我下手? “九璃,你再不住手,别怪我不客气了……”我瞪向四周,握着降龙木的手微微握紧,下落的速度明显慢了下来。 冷……刺骨的寒从四面八方袭来,冻得我骨头生疼。 独属于冥界的湿冷气息,让我浑身骨头都难受。 好在,手心里的降龙木不断发出热源,驱散了些许冷气和黑雾。 最终,我降落在一片黑暗的树林里。 降龙木身上散发出很明显的橘色火气,照亮了眼前的道路,保护着我不受阴邪的侵扰。 身旁响起一道脚步声,九璃紧随其后,落在我的身侧。 这挨千刀的,居然还敢出现,也不怕我一剑捅过去。 我正在气头上,正打算开口,九璃就冷声说道:“你可知,这儿是什么地方?” 我握着剑柄的手越攥越紧,最终,理智占了上风。 我垂下了降龙木,打量起了四周。 这里是一片长满枯枝的黑树林,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这谁能认得? 九璃打了个响指,我们眼前蹿出几朵幽绿的鬼火,照亮了面前的城墙和牌匾,红色的大字映着几个龙飞凤舞的繁体字。 “酆都……” 我使劲眨了眨眼,怀疑自己看错了。 酆都可是冥界最热闹的城池,阳间前来报到的鬼魂,第一站就得进入酆都。 我印象中的酆都,灯火辉煌,庄严肃穆,到处都是看守的鬼兵鬼将,无数鬼魂排着长队,等待着办理手续,进入酆都之中。 如今……怎么变成了一个死城? 我没夸张,真是名副其实的死城! 第303章 不能结婚! 我曾死过一次,在阴曹地府生活过一段时间。 除了不用呼吸,身体不受束缚地可以飘,还有那不见天日和刺骨的寒,其他的其实跟人间并没有什么差别。 特别是酆都,它的繁华和热闹我曾亲眼见过,虽然满城的死人,却也不曾像现在这般,到处都是黑暗和死气。 满城的鬼差呢?报道的鬼魂呢? 我怀疑这是障眼法,暗自念了一道破幻境的清心咒,这是我专程跟胡兰学的,除非特别厉害的幻境,破除一般的,那是绰绰有余。 我一连念了三遍,眼前除了枯枝摇晃,整座城都黑压压的,没有任何变化。 九璃叹道:“别念了,这不是幻觉,这是真的……真实的冥界。” 他告诉我,酆都城里的鬼魂,全都躲进了屋子里,轻易不会出来。 “为什么?”我越发好奇了。 九璃转过头,金黄的双瞳堪堪望向我:“因为你和江念!” 我和江念过得幸福快乐,阴曹地府就要承受赌咒带来的反噬。 “短短时间内,冥界就出现了腐蚀性的血雨,偶尔会有光照穿迷雾,照到鬼魂们身上。” 一旦被血雨和阳光碰到的鬼魂,就会全身溃烂,眼睁睁看着自己皮开肉绽,直至魂飞魄散。 “自从你们的婚期定了之后,冥界的大地裂开了一道口子,毒瘴从地缝中钻出,害死了无数鬼魂,剩下的,有些道行的鬼魂,已经逃去了人世间,宁可在人间做游魂野鬼,杀人夺舍,也不愿回到冥界。” 目前的情况十分严峻。 冥界遭此劫难,他们甚至都没有明白发生了何事,就被这场灾难所牵连。 “冥界乱了,鬼市也乱了,人间自然难逃其中,也跟着大乱。”九璃带着我又飞去了几个冥界的城池,无一例外都是漆黑一片。 见我满脸狐疑,他一边飞一边反问道:“难道你没发现,人间最近出了很多大事吗?” 我一直宅在家里,很少会出去瞎逛,真的不知发生了什么事。 九璃脚步一顿,叹道:“回去看看新闻吧!” 我们逛了一圈,无一例外都是一片死寂。 再次回到地面,一股热浪席卷全身,却温暖不了我冷僵的心。 冥界的情况糟糕到出乎意料,我又怎么能装作视而不见呢? 九璃衣袖一抚,地上的黑洞消失了,他整个人都坐在沙发上,仿佛刚才就没有离开过。 而我也好像只是做了一场噩梦。 “所以……你知道我为何要急着赶来见你,阻止你们的大婚吗?”九璃没好气地捋了捋漂亮的银发。 “五方鬼帝还有一些神明,对你们非常不满,已经在密谋在你们婚礼上动手。”他的语气非常严重,不像在撒谎。 可我却总觉得哪儿不对劲:“有问题……” 五方鬼帝和神明怎会如此糊涂? 这件事分明就是殷洛的痴念和癫狂在作祟,跟我们有什么关系? “你还不明白吗?”九璃着急道:“他们找不到殷洛,才会来找你……” 这段时间,江念把我保护得很好,我每天就像个米虫,两耳不闻窗外事,根本不知道我们屋子外面,埋伏了各路妖魔鬼怪。 我强压着心头的恐惧,故作镇定道:“这件事我知道了,我自会考虑!” 仅凭他一面之词,我自然是不会相信,但我会亲自去查,弄清楚事情的缘由。 如果我们的幸福,真的会给冥界和人间带来灾难,就算我堵上眼睛和耳朵,听不见他们惨烈的啼哭,终究会良心不安。 而且这些天,江念一直在布置我们的婚宴,我不敢相想象,若是让他取消婚礼,他该有多失望啊…… 九璃见我有了主意,也没有再多费唇舌,他站起身,妖孽的脸庞上,一双金色的瞳仁闪闪发光:“还有一个方法——唤醒众生之眼和冥界之眼,消除殷洛留下的赌咒,还三界一片安宁……” 呵! 绕来绕去,他果然是冲着眼睛来的! 我看着这张风华绝代的妖颜,第一次觉得有些反胃。 “行了,我自有定夺。”我烦躁丢下一句,直接下了逐客令。 九璃扑腾两下变成了一只夜枭,扭头朝我说道:“希望你的心里,不止有情情爱爱,还有天下大义!” 这话说的……好像我是个恋爱脑似的。 大是大非面前,我可从来没掉过链子。 送走了九璃,我心烦意乱了一下午,闲不住的我,起身去书房坐在蒲团上开始灵修。 在灵修的世界里,我的心就仿佛被冰冷的井水浸润过,恢复了短暂的平静。 我灵魂出窍,这一次不是去前世的记忆碎片,而是选择了去窗外。 我想亲眼看看,周围会不会真像九璃说的那般,已经被妖魔鬼怪惦记上了。 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我们新家的小区四周,果然萦绕着几股交织的气息。 有妖魔鬼怪的,也有天上神明的。 这些力量相互缠绕,相互制衡一时间也没能分出个高下。 我循着气息的源头,发现了几个鬼鬼祟祟的身影,时刻注视着我们的窗口。 真没想到,九璃没有骗我,不知不觉中,我们的家已经危机四伏,可大家却丝毫没有表露,整天都嘻嘻哈哈的,仔细一想,真的很像刻意营造的假象。 特别是安宁! 她这段时间非常地贪玩和淘气,伏羲琴也不好好练了,总是嚷嚷着要去游乐园,这周已经去了四次,而且每一次去,仙家们都会跟在身边。 我不相信他们没有发现周围的异动,这只有一种可能……他们在秘密谋着什么我不知道的事…… 我心急地想要去找他们,刚要飘走就发现江念站在门前,身上的血迹还来不及遮掩,感受到我的神魂在附近,他快速将手藏在身后,十分镇定地开门而入。 我看在眼里,心神不稳地回到了肉身里,也顾不上腿麻,猛地站起身,朝楼下奔去…… 江念手里提着一盒糕点,是我最喜欢的那家甜品。 他就像什么事也没发生,如沐春风地超我走来,拥我入怀。 “刚才在灵修?”他看似随意,实则是在打探着我。 我话不多说,抓起他染血的衣袖,凌厉的目光定定质问着他:“江念,这是什么?” 第304章 立春到了~ 江念何等聪明,见我的反应,就知道我已在门外看到了。 他瞒不住我,手指缓缓抽回了衣袖:“我的血。” “你……你受伤了?”我焦急地上下打量着他,倒是没什么伤口,只是嘴唇比较苍白。 “门外跟人切磋了一下,无妨。”江念轻描淡写地说出口,我却有些生气,如果不是我发现,他肯定还想瞒着我! “说好了夫妻之间,要坦诚相待呢?” 江念继续狡辩道:“真的只是小事。” “小事……”我冷笑道:“我怎么看到,我们周围多了很多乱七八糟的人呢?” 我现在已经不是以前安然了,没那么好糊弄。 我的灵修等级,已经快要突破观未来,对于周边环境的感应,不过是小菜一碟。 江念皱着眉,随即便叹道:“到底是瞒不过你。” 他拉着我的手坐下,手指轻轻抚平我生气皱起的眉头:“还是殷洛那件事,他的赌咒害惨了冥界,现在各路人马都在寻他,找不到就来我们身边守株待兔。” 他们认为,殷洛不会眼睁睁地看着我们结婚,肯定会现身来捣乱。 就算殷洛不露面,他们只要阻止我们的婚礼,破坏我们的幸福,赌咒就会失效。 “其实……我可以不办婚礼的,真的!”回想起冥界看到的那一幕,我真的无法心安理得地步入婚姻殿堂。 “为何要委屈自己?”江念反问道,握着我的手指不断用力:“错的人不是你和我,是殷洛,我之所以这段时间早出晚归,就是为了保障我们的婚礼,不被任何人打扰,至于那些灾难……我自有应对方法!” 他告诉我,他们每一个人包括小安宁,都在努力地保护着我,让我不受任何伤害。 “所以,别管任何人怎么说,相信我!”江念目光灼灼,漆黑眼眸中那坚毅的神色,让我莫名地心安。 “那好,你告诉我所有的计划。”在我的逼问下,江念说,他把我们的婚礼定在一个神秘的洞天福地里。 洞天福地,是神道居住的秘境,据说有十大洞天,三十六小洞天,七十二福地。 这些洞天福地里灵气充足,甚至还有一些特殊的功效,对于修行很有裨益。 我只听过有道长会专门去找洞天福地修炼和炼丹,还是第一次听说,把婚礼办在洞天福地里,真是古往今来的头一份。 “这处洞天福地很特别,里面几乎是个隔绝的小世界,等婚礼那天,宾客进去之后,我便会将出入口关闭,不让任何的人,任何事打扰我们。” 那洞天福自带隔绝功能,就算是殷洛发出的赌咒,也无法在那空间中影响到分毫。也就是说,我们在洞天福地里结婚,外界不会受到任何讯息,赌咒也不会生效。 “太好了!”我就知道江念一定会有办法。 这段时间他一直都往返于家里和洞天福地,也是怪辛苦的。 之前一直都平安无事,今天不知哪儿冒出个愣头青,拦在了他回来的路上,那家伙道行还挺高,两人打了一仗,这才耽搁了。 江念试探地看了我一眼,见我没生气,这才沉声说道:“我可没输……” 我哭笑不得:“怎么,还要我夸奖你不成?” 我轻捏了他一把:“你啊,是被人故意拖住了!” 江念诧异,然后环顾一周,似乎嗅到了九璃的气息:“是那只鸟?” 我佩服地点点头:“没错,他来找过我,告诉了我冥界的真相,还带我去了一趟地府。” 江念眼尾抽了抽,眼底里的戾气倾泻而出:“几日不见,他居然打破了我的结界……” “是啊,他真的只是一只夜枭吗?”我问到。 九璃经历了很多,之前还被江念给惩罚过,毁容了都,结果却很快就没事,仅凭他一只夜枭,怎么可能做到。 之前我们一直怀疑,他是靠着江澜月的力量,可现在江澜月已经永沉归墟,九璃也跟殷洛闹翻,那他是借助了谁的力量? 关于这一点,江念也没有查到。 足以证明对方的实力,大到我们无法想象。 其实我心里已经有了一个猜想,但很快就被我自己给否定了,怎么可能是晏九思呢! “罢了,不管了,随他们怎么闹腾吧!”我疲惫地靠在江念肩头,暗暗打定主意,要趁着这些天,抓紧修炼,尽快突破瓶颈,进入观未来的状态。 此时此刻,我真的迫切地希望能观看到未来的景象…… 可惜,临到要出嫁的那日,我还是没能参悟到更上一层。 浑浑噩噩的过着日子,一眨眼就到了立春这日。 立春,一年之中最朝气蓬勃、鸟语花香的节气,也是破土而出,结束寒冬的日子。 希望我们的日子,也能摆脱严寒,迎来是暖阳。 大清早,胡兰就把我给叫醒。 “姑奶奶,还有心思睡着呢,今天你结婚啊……”她手里提着一个超大的化妆箱,邱淑华捧着红色的喜服,俩人笑呵呵地站在我床边。 我慵懒地伸了个懒腰:“我好困,再让我睡十分钟。” “都几个十分钟了?赶紧起来,要化妆了!” 我死赖在被子里,总觉得这瞌睡怎么都睡不够。 这时,一个小小的,软软的“小动物”,从我脚边爬上来,一步一步爬到我的脑袋边:“麻麻,太阳都晒屁股咯……” 我噗嗤一笑,外面天还没亮呢,小家伙这不是睁眼说瞎话吗? 被她软磨硬泡,又是搔我痒痒,我困意全无,只能认命地站起身薅了薅头发:“我不睡了还不行吗?” 她们仨这才满意地放过了我。 洗漱完毕,坐在梳妆台前,看着镜中略微圆润的脸,我哪哪儿都不满意。 “我明明已经减肥了,怎么还胖了呢?” 胡兰笑道:“你每天吃了睡,睡了吃,跟个小米虫一样,能不胖吗?” 好吧,扎心了! 邱淑华抿着嘴笑道:“圆润一点挺好,待会戴上凤冠,才能撑得起来。” 我惊诧地亮了眼,像个好奇宝宝四处张望着:“还有凤冠呢!在哪儿啊?” “别急,周宜安取去了,先安安心心地化妆吧!”胡兰把我按在梳妆镜前,开始表演她神奇的化妆术。 第305章 凤冠霞帔步摇冠 要不怎么说,胡兰生得一双巧手呢! 我望着镜中的自己,黛眉轻点,朱唇不染而赤,清秀而不失华贵。 胡兰给我化的是淡妆,妆感非常弱,除了口红比较艳,其他的眉眼皮肤,几乎就像没被动过。 可却又切切实实放大了我五官的优点,总之非常自然,是很高超的化妆手法。 “胡兰,你太厉害了!我感觉我好像去医美整过了似的。”我惊叹地左看右看,镜中的我还是我,却漂亮了好几倍,美得跟天仙似的,让人一眼就移不开目光。 “那是自然,也不看我的化妆术修炼了多少年……”胡兰被我夸赞后可神气,拉着邱淑华也化了一个。 邱淑华天生底子就好,温婉可人的大家闺秀,这一打扮起来,整个人让人眼前一亮。 “淑华,安然大喜的日子,你就别穿黑色了,换件衣裳。”胡兰建议她穿一件鹅黄色的衣服,比较适合她。 “遵命!”邱淑华喜滋滋地回法坛去换衣裳了。 今天是我的大喜日子,大家脸上都洋溢着笑容,我真的很开心很幸福,如果没有那让我烦心的赌咒,我想,我今天一定会是世界上最幸福的女人。 “怎么了?好好的怎么眼睛红了?”胡兰赶紧抽出纸巾替我擦干眼泪,生怕我把妆哭花了。 “没事,我只是感动!”感谢他们陪着我,随即又感慨道:“如果我爸妈能参加我的婚礼,那就太圆满了。” 胡兰勾着红唇笑道:“你怎么知道没有呢?” “什么?”我震惊地望向她:“你什么意思?” 胡兰说:“你想到的问题,江念早就考虑到了,不信啊,你去看看墙上那幅画。” 我赤着脚跑出门外,果然看到墙上的钉子空悬着,挂着妈妈的那幅古画不见了。 知道我爸妈能来,我已经迫不及待想去现场,我真的太想念他们了…… “准备得怎么样?”周宜安嬉笑地出现在眼前,双手捧着一个红色的檀木雕花大盒子,里面装着的,应该就是那枚,定制的凤冠了吧! 周宜安小心翼翼地将盒子放在桌上,故作神秘地朝我眨了眨眼:“这可是江大仙亲自给你设计的,他可说了,需要你亲手开启。” 没想到他这么有心! 我无比期待地解开盖子,手指刚碰到盒盖,盒子便化作千万只红色的蝴蝶,在我面前汇成一片红海。 蝴蝶绕了一圈,又飞回了面前,停在了凤冠上,相互簇拥在一起,竟然变成了紧簇的合欢花! “好漂亮……”我伸手摸了摸面前的小花,比水还柔软,仿佛真的是鲜活的生命。 “这花好美啊,好像刚从树枝上摘下来,还挂着露珠……”胡兰凑上前去看着,惊讶地发现这不是露珠而是珍珠! “太美了……”她一连说了好几个好美,周宜安看在眼里,脚尖不自觉朝她挪去:“你喜欢啊?” 胡兰白了他一眼:“哪个女人会不喜欢?” 周宜安闭上了嘴,若有思索地看着她,应该是在谋划着什么。 我看破不说破,这俩人,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捅破这层窗户纸,但我想……应该快了吧! “行了,别看了,再看这凤冠也不是你的!”周宜安很欠揍地说道,胡兰羡慕多看了几眼:“我知道不是我的,看看不行吗?” 然后酸溜溜地说:“我这辈子啊,恐怕是穿不上这凤冠霞帔了!” 周宜安的脸色憋红,想说什么却又咽了下去,只是那拳头捏得很紧很紧。 这家伙也不是不开窍,就是心里琢磨得太多。 人就是这样,总喜欢将简单的事弄得复杂,却不知不觉失了本心。 “周宜安,今天是我的好日子,曾经我也以为,这辈子我都无法跟他步入婚姻殿堂,是江念教会我要活在当下,遵从本心,希望你也能参透吧!” 他始终牵挂着几百年前的那未曾谋面的妻子,这些年都成了心结了。 “我后来去打听过,我的妻子终身未曾改嫁,死后还葬入我家祖坟,跟我葬在一起,她如此深情,对我不离不弃,我又如何能背叛她呢?”周宜安低声道。 我的心向下沉了沉,说实话,从这个故事里,我并没有听出多少的深情,只是看到了封建制度下,女性的悲哀。 包办婚姻下,连面都没见过的夫妻,说不上会有多恩爱,唯一能困住她的,只有那封建礼教的枷锁吧! “如果你现在有机会回到过去,看到她为你苦守一世,你会怎么想?”我问着他。 周宜安面色一僵,很认真地思考着我的问题:“或许……不,是一定,我一定会叫她改嫁,不用再等我了!” 这答案不是已经出来了吗? 我沉重地拍了拍周宜安的肩膀,笑着转身,戴上了这顶凤冠。 凤冠真的很美,边上是一圈红色的合欢花,顶着细小的白珍珠,围成一圈漂亮的花环,上面是黄金打造的九龙凤冠,形如凤凰展翅,雍容华贵。 看着好像很笨重,其实戴在头上,一点也不觉得沉。 “虹裳霞帔步摇冠,钿璎累累佩珊珊……”邱淑华在边上念叨着,两眼都在放光:“这副凤冠,恐怕比皇后娘娘的还要好看。” “这小嘴甜的……”我扭过头,被眼前一抹明亮的鹅黄暖色给惊艳到了。 邱淑华换了身衣服,化了妆后,从头到尾脱胎换骨,好像年轻了十岁。 “好美啊……”我忍不住惊叹。 当年她那个便宜老公,真是瞎了眼,看不到她的半点好。 “安师父怪会打趣我,那个……吉时到了,赶紧出门吧!”她催促着我把首饰和配饰都戴好,江念架着神辇,等候多时。 我的心脏怦怦狂跳,这马上就要出嫁了,我怎么还忐忑不安了呢? 激动、紧张又雀跃的情感不断交织,我咽下一口唾沫,问道:“小安宁呢?” 自从叫我起床后,就没见过那小家伙的身影。 胡兰说:“她呀,已经去了洞天福地,说要给你一个惊喜!” 这小丫头鬼机灵的,也不知道准备了什么惊喜。 第306章 燃灯三千,花开满城 我满心欢喜,满心期待,在仙家们的簇拥下,迎着花瓣雨,一步一步走向门外。 耳边回荡着步摇的叮当声,及地的嫁衣形同凤尾,腰间的丝绦闪过流光,我整个人都在发光。 陆见溪站在门前,手里握着一束沾着露水的粉色海棠花。 他穿着素雅的青色长衣,清俊雅致的身形,配上那张白面红唇的俊颜,仿佛是那江念烟雨,透着些离愁。 “小安安,祝你们幸福!”他双手递上捧花,花束包扎得很漂亮,还打了一个精美的蝴蝶结,一看就是被精心挑选和呵护的。 “谢谢你,陆见溪!”我接过花束,随即张开双臂,大大方方地跟他拥抱。 海棠花的话语是苦恋,他之前曾向我表露过心迹,如今却要眼睁睁地看着我嫁人,我能明白他的苦涩,但也希望他学会放下。 “陆见溪,谢谢你的祝福,也谢谢你的花,你是个好男人,一定会遇见那个对的人……” 怀里的人猛然一怔,随即便释然地松弛了身体:“一定会的……” 我很感谢陆见溪对我纯粹的喜欢,也谢谢他一直以来的呵护,我早已把他当成了一家人,永远相亲相爱的一家人…… 站在门前,我含笑地扫过众仙家,用力地拧开了门锁。 红色的身影就在门前,背脊挺得笔直,就算穿着妖冶的红,也掩饰不住他身上的仙气和清冷之感,反而更显颀长优雅。 江念转过身,温柔得几乎能滴出水的眸子,望向我的那一刹那,乌黑深邃的眼眸,泛出惊艳的色泽。 他没想到今天的我如此美艳动人,我也没想到,江念还有如此特别的一面。 长眉下一双细长的桃花眼,荡出令人目眩的笑意,我一不小心就沦陷了进去。 我还是第一次见他穿上红衣,极致热烈的红,撞上他大冷冷淡淡的气息,让我不自觉想到了彼岸花,仿佛灰暗的天地间,只剩这一抹艳色,美得勾魂夺魄。 我们四目相对,笑容忍不住在脸上荡开,时间由此凝固…… 直到我身体腾空,撞进江念的怀里,我害羞地低下了头:“你……你干嘛啊?放我下来!” 江念自从见到我,嘴角就含着一丝愉悦的笑容,见我挣扎,他双手将我搂得很紧很紧:“这一辈子,我都不可能再放开你……” 他抱着我,平稳坦荡地向前迈步,每走一步,那薄薄衣衫下,就会传来他清晰热烈的心跳。 可面上,却一如既往的沉稳镇定,就好像……所有的紧张都被他揣进了胸膛,又不动声色地传到了我的耳边。 这种感觉真的……好微妙! 仿若微风,沁人心脾,却又不留痕迹。 这细小又隐晦的爱意,不经意间将我包裹。 “然然,遇见你之前,我汲汲而生,汲汲而死,只为天下而活,遇见你后……我找了生存的意义,未来的长河中,我们会一直一直相伴,无论发生何事,我都会如今日一般,毫不犹豫地奔向你,每次、次次……” 江念的话轻如羽毛,却撩过我的心房。 我的眼睛忽然有些酸涩:“我也会毫不犹豫地奔向你,每次、次次……” 江念脚步一顿,试图用毕生的冷静来掩饰此刻的爱意和激动,却终究还是露了馅,他的眼神和心跳,从来都骗不了我。 “江念,你发誓,我们永远永远都不要分开。” “好,我发誓……”他无比虔诚地对着我许下了誓言。 我与江念站在神辇上,朝着洞天福地飞去。 一路上,仙鹤开道,九龙抬轿,满天云彩如丝般缠绕,整个天地都在为我们送上祝福。 也不知飞了多久,穿过一片云层时,眼前突然出现了巨大的漩涡,像一个黑洞,把我们吸了进去…… 神辇重重地颠簸了一下,一只手适时落在我的腰间,把我搂得严严实实。 我们在云中黑洞里飞了大概几分钟,一道亮光出现在眼前,刚开始只有黄豆粒大小,很快就变成了洞口这么大,我们钻出黑洞,沐浴在阳光中。 一片灯光组成的星河,点缀着偌大的世界,半空中漂浮着晶莹剔透的水雕花,我想,天上的璀璨星河,也不过如此吧! 这时,几盏孔明灯飘在我面前,灯上画着我的小样,有我生气噘嘴的样子,有我睡着时乖巧的样子,还有我咬着笔杆发呆的样子…… 每盏灯上都有我,我竟然不知,我居然有这么多面,这看起来得有成百上千种姿态。 我惊喜地看向江念:“这都是你画的?” 江念颔首道:“画的都是你,我眼中的你,我心中的你,还有……我梦中的你!” 我原本以为,在我们的爱情中,我是付出最多,也是爱得最多的那方。 此刻,我终于明白,原来他才是爱得至深至沉的那方。 “没想到你居然记下了我那么多的模样……”我感动得有点哽咽。 江念柔软的指腹抹去我眼角的晶莹:“我也不知是何时记下了你这么多面。” 燃灯三千,花开满城,是他亲手为我布置的婚礼。 他盛满星辰大海的眼中,从此之后,唯我一人…… 踏上一条星空汇成的桥,时间由此慢了下来,无数的人影出现在桥下。 我看到了揽月教主、褚莜、白虎、胡三太奶、海神娘娘…… 他们一个个端庄地站在上位,有些眉目含笑,衷心祝福,像褚莜和海神娘娘,则是一脸担忧,眉头就没有松开过。 我知道他们在担心什么,江念都安排好了,他们的担心都是多余的。 我被江念牵着,温热的大手小心翼翼牵着我的小手,一步一步向前走。 我朝他们礼貌地点头,算是打过招呼。 在神明的另一边,就是我仙家的队伍。 胡兰和邱淑华忍不住偷偷抹着眼泪,就连几个男人还有那黄家父子,都纷纷红了眼眶。 我一瞬间就有了娘家人的感觉,明明都是一个法坛的仙家,看到我出嫁,他们还是本能地舍不得。 我也含着泪朝他们笑着点点头,眼神却四处寻找着小安安和我爸妈的身影。 他们人呢? 我正伸长脖子,一阵悠扬的琴音,缓缓从前方传来…… 第307章 爸爸的嘱托 这一听就是小安宁的琴声,曲调欢快如山涧清泉,环佩铃响,仿佛御风在云彩之间。 真好听……叮叮咚咚的又惬意又悦耳,在偌大的洞天回荡着,气氛越发喜庆起来。 这是一首新曲子,我从没听过的曲儿,应该是专程谱的新曲吧! 难怪她整天嚷着出去玩,原来就是回小公寓偷偷练琴。 原来这就是她要送我的惊喜,这是我收到的,最好最好的祝福…… 我激动地牵着江念走去,踏上拱桥的最高点,我一眼就注意到了桥下一座莲花形的小岛,安宁就坐在合欢花树下,静静地拨弄琴弦。 她的身边站着两个相互依偎的中年夫妻。 我的眼泪瞬间就收不住了……爸爸妈妈! 他们是我的爸爸妈妈! 爸爸一改粗糙的形象,收拾得精神抖擞。 他穿着一身很帅气的改良式中山装,年过百半的脸上,露出复杂交织的神情。 又高兴,又难过,又欣慰,又不舍……无数的情感一一流过,最终化作释然和祝福的笑意。 他的大手紧紧握着妈妈的手,妈妈今天也打扮得很漂亮,穿着一身很漂亮的浅金色的旗袍,肩上搭了一块雪白的小坎肩,整个人雍容华贵,就像电视剧里的豪门阔太太,就连头发都专门做了个高颅顶的发型。 相比老爸的克制和冷静,妈妈就显得难过多了,几乎哭成了泪人。 许久未见,看到爸爸妈妈,我真的一下就破防了。 原来江念没有骗我,他真的把爸爸妈妈都接来了。 我感激地看向他,眼里的泪水早已模糊一片:“江念,谢谢你!” 他低下头,吻了吻我泪湿的脸颊:“大喜的日子,别哭!” 是啊,大喜的日子,我们一家团聚,我高兴都来不及呢! 在江念的陪伴下,我快步走下了拱桥,扑进了爸爸妈妈的怀里。 “老爸老妈……”我哽咽地不知道说些什么好,我不知道怎么跟他们解释这一切,正在酝酿着,老爸老妈就拍了拍我的背。 “孩子,我们都知道了……”老爸声音有些闷闷的:“能成为你的父母,是我们最幸运的事,你不必自责,也不必为我们感到难过,不管你是谁的转世,不管你的身上承载着什么,你永远都是安然,永远都是爸爸妈妈的女儿……” 爸爸的这番话,应该是在心中憋了许久吧! 我没想到江念竟会把我的身份和眼睛的事向父母坦白,不过这样也好,也省得我伤脑筋想着怎么去解释这样一切。 我趴在爸爸妈妈的怀里,嗅着他们身上的气味,感觉到特别特别的幸福,就好像小时候,我躺在妈妈怀里,妈妈依偎着爸爸,一家三口看着电视的情景。 曾经的家,又回来了…… “好了,你别哭了,你一哭小然就要哭,妆都哭花了。”老爸没好气地对老妈说道。 老妈抽抽搭搭的,心急地查看我的妆容,发现我没有花妆,她气得一胳膊拐向老爸:“你就知道吓唬我,这妆哪儿花了?明明就很漂亮啊……” 老妈眼泪汪汪地打量着我:“女大十八变,我家小然几天不见,居然变得这么漂亮了,真好……只是……咋那么快就嫁人了呢?” 她还想多留我几年,让我好好陪陪她,可惜……我孩子都出生了。 一曲终了,安宁坐在椅子上,双手撑着小脸蛋笑呵呵地看向我们。 我朝她招了招手:“爸妈,给你们介绍一下,这是我和江念的女儿——安宁,小安宁,快叫外公外婆。” 安宁贼兮兮的笑道,奶声奶气地道:“我们早就认识了,是吧……外公外婆。” 爸妈听着这话,含笑地点点头,看向小安宁的目光满是宠溺。 “其实……我们几天前,就在画卷中见过了。”老爸说道。 七天前,江念去盘龙村接回了老爸,将他带入了家里的画卷中,他和安宁已经在画中与我父母相见。 “安宁这孩子特别乖,我们打心眼里喜欢,恨不得天天能陪在她身边,可惜……”妈妈说完这话,顿时哽住了喉咙,然后道:“不过没事,我以后跟你爸住在画中,也没什么不好的。” 那幅画就跟我的法坛一样,里面别有洞天。 有延绵不绝的青山,也有清澈见底的小溪,半山腰上建有一个小茅屋,房前种花,屋后种菜,简直就是老妈心中的田园生活。 “我们在那儿真的挺好的,等哪天我们住腻了,我们就去地府里投胎。”老妈笑着说。 相比去地府轮回,他们更愿意住在画卷里,继续着今生的缘分。 “如今看到你结婚生子,我们老两口也没什么好遗憾的了……”老爸长叹道。 “不,怎么会没有呢?小安宁还没长大,我们也还没有一起去游山玩水,我不许你们说这样的话……” 我仅仅拽着他们冰凉的手,没有任何活人的温度,就像我刚刚的心情,瞬间跌至冰点。 “好……我们不走,我们陪着你和安宁,以后还得看着她结婚生孩子……” 老妈越说越扯淡,我赶紧捂住她的嘴,安宁还小,以后是个什么情况,愿不愿意结婚嫁人都是后话。 她是自由的,结不结婚,生不生孩子,得由她自己决定,可不能从小给她灌输这种思想。 老妈被我瞪了一眼,余下的话都憋了回去,略表歉意的笑笑。 “好了,我们这都耽误多少时间,别误了吉时……女婿都等急了。”老爸提醒着老妈,牵着我的手,亲自交到了江念的手里。 “以后……我女儿就交给你照顾了,如果有一天……你厌烦了她,请不要伤害她,放她自由,让她回到盘龙村,那里有她的家……”老爸颤抖地说完这句话,眼泪在眼眶中不停地打转。 这就是爸爸妈妈的爱,无论我发生何事,只要回过头,就有一个家在等着我。 江念神色难得动容,他紧紧握着我的手,给了老爸一个十分郑重的眼神:“父亲大人放心,我对然然的爱,至死不渝,永不背叛。” 他的声音一字一句砸在我的心头,我知道,他说的都是实话,至死不渝,永不背叛! “好……很好……”爸爸松开手,转身回到了老妈身边,抬手,默默擦了一把眼角。 我与江念四目相对,天上下起了合欢花的花瓣雨,整个世界被染成一片绯红,浪漫得无法言喻。 “然然……”江念紧张得喉结轻颤。 第308章 血洗婚宴 说实话,我也很紧张。 我知道今天的重头戏就要来了。 在老爸将我的手交到江念手中时,我们的婚礼就正式开始。 所有的神仙和仙家们,都在看着我们。 此刻的我们,俨然成为了众人的焦点,在这璀璨的灯火中,仿若一轮明月,立在了夜空中央。 我喉咙发干,手心都在隐隐冒着冷汗,期待地等着他继续。 江念深吸一口气,终于开口到:“我曾以为,我是个没有心的人,如今,我的心为你而跳动,是你让我明白,人这辈子,只要爱着一个人就足够,很庆幸,那个人是你。” “曾经是你,如今是你,未来也是你……”江念抬起我的手指,朝着半空中轻轻一点,他当初写给我的婚书,上面的金色小字,便飞旋在半空中。 “懿欤乐事,值此良辰,海誓山盟皆缱绻,卜他年白头永偕,三生石上落生名,十全无缺鸳鸯合,吾江念,愿对天地起誓,与安然永结琴瑟之欢……” “齐彼同心鸟,情至断金石,但愿长无别,合形作一躯。生为并身物,死为同棺灰……” 江念低沉又温柔的嗓音,一个字一个字地念出婚书上的誓言。 就算我之前已经见过,可亲耳听到这刻骨铭心的爱意,心里的触动还是很震撼的,幸福得整个人都飘飘然,仿佛化作一团云朵,漂浮在了半空中。 “然然,你愿意嫁给我吗?”江念握着我的手指微微收拢。 我点点头:“我……”愿意两个字还在嘴里,突然身体里一哆嗦,脑袋晕眩了一下。 “我不同意!”一个震怒的声音打断了我。 殷洛从拱桥下方一跃而起,他一改常态,满身黑气悬停在拱桥上面,手掌一撑便握住了小安宁的脖子。 我看着殷洛那疯癫的状态,半张脸杀死那个都乌青,嘴唇紫乌就像中毒,一看就是走火入魔黑化了。 江念明明已经封闭了洞天,他是从哪儿冒出来的? 此刻,他怎么进来的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他一个闪现,突然就出现在了小安宁面前,只手掐上了她的脖子。 安宁痛苦地挣扎着,小脸憋得通红,甚至开始发紫,感觉到她就快不行了,我飞快地召唤出降龙木,朝着殷洛刺去…… 一场厮杀在眼前上演,我砸掉凤冠,脱下繁复的嫁衣,一身素装投入了战斗。 婚宴现场一片混乱,四面八方冒出来的五方鬼王,在洞天里大杀四方,美好的婚礼现场,变成了血海,漂浮的灯笼染上了鲜血…… 不知混战了多久,直到眼前的血红一片合欢花树断成两半,到处都是染血的残花,我跌坐在地,看着烟消云散的父母,看着怀里逐渐冰冷的小安宁,我整个人都要疯了! 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 我坐在血泊里,对着天上陨落的“星星”撕心裂肺地吼着,眼里射出了一道黑暗的光,足以毁天灭地…… “然然!”江念的声音打破了我的黑暗,我一晃神,再次抬起眼眸,看向了周围的星光和江念那双期盼的眼。 怎么回事?我刚才不是厮杀去了吗? 对了,小安宁…… 我回过头,见小家伙就站在我身边,手里鼓着掌,大声叫着:“麻麻,答应他,答应他!” 爸爸妈妈还在,周围的人也都满是祝福地跟着鼓掌,周围漂浮的灯笼印出我的千姿百态,一切都是如此的美好,哪里有刚才的腥风血雨…… 我晃了晃脑袋,这应该是江念问我,愿不愿意答应他的那刻吧! 好好的,我怎么会经历了那样一个可怕的画面? 我百思不得其解,这时,黑蛊虫的奶音传到脑海中:“这不是你的幻觉,而是看到的未来。” 或许是这里的灵气太过充足,就在刚才的一刹那,我的灵修突破了观未来的境界,我看到了未来会发生的事,看到了我们的结局。 “一旦你答应江念,殷洛就会出现,然后……你看到的一切都会成真,小安宁和你的父母,还有你的仙家们都会……” 黑蛊虫没有说下去,悲伤地叹了一口气。 我顿时惊出了一身冷汗,好险!我是在回答之前预看到了未来,不然,如果这一切都是真的,那我一定会疯的,而这双眼睛也会彻底失控…… 殷洛真是好狠,为了阻止我结婚,甚至不惜杀了我的亲人。 想到这儿,我握住江念的手,手指在他掌心里暗暗写下了几个小字:殷洛,五方鬼王来了! 然后,我又写下了三个字:我愿意! 江念诧异地挑了一下眉毛,随即便了然,他隐晦朝我摇头,示意我不要冲动。 我这才意识到,他应该是故意留了入口,又邀请了海神娘娘,通过她给殷洛报信,然后,静静地等着殷洛自投罗网。 可江念低估了殷洛的实力,现在的殷洛,已经不是之前的他,他已经彻底丧失了心智。 不行,我不能拿小安宁和父母他们的性命来冒险。 “江念,保护好小安宁!”我抽出了手,下一秒,亲手摘下了凤冠。 凤冠重重地砸在了地上,一边狂奔,一边脱下了累赘的红嫁衣,驱使着降龙木朝人群中殷洛隐藏的方向刺去。 同时对着仙家们发号施令。 “周宜安,陆见溪,胡兰,邱淑华,黄四郎……你们分别注意周围的五阴位……” 我本想叫涂川的,却发现他居然不在队伍里。 奇了怪了,他去了哪儿? 我管不了那么多,有谁就用谁吧,只要能阻止这场腥风血雨,婚礼被破坏又如何? 刚才的我,已经在江念的手心里,写下了我的心意,这就算礼成了! 我飞快地向前奔去,刚跑到拱桥的最高点,降龙木就准确无误地刺中了一块空气。 剑尖晕开一道血红,朝着四周飘散而去。 周围响起一阵响动,众人都惊恐地看向剑尖,一个人形轮廓隐隐地显露出来。 殷洛的隐身术真的很成功,如果不是提前看到,谁也想不到他竟然就藏在人堆里。 他果然跟我看到的装束一模一样。 一身黑衣,黑气缭绕,披散的头发垂在两颊,半张脸都是乌青,就连嘴唇都透着乌紫。 他不敢置信地看向我,伸出手摸了摸胸口的血:“你是怎么知道的……” 第309章 殷洛之死 我居高临下,没有回答他,只是用最冰冷的目光,远远地凝视着他。 “殷洛,是你逼我的……”经历了观众生的那一幕,我感受到了生命中无法承受的痛。 眼睁睁的看着血流成河,怀里抱着的安宁越发冰冷,直到变成一具冷冰冰的尸体。 那一刻,我万念俱灰,真的很想与这个世界同归于尽。 但好在,一切都尚未发生,殷洛的奸计没有得逞! “我们之间纠缠了这么多年,也是时候做出了断了……”我一步一步走到他面前,伸手握住了降龙木的剑柄。 殷洛吃痛地拧着脸,胸口接触到降龙木的地方,滋滋冒出了白烟。 “你以为就凭它,就能灭了我吗?”殷洛阴恻恻地笑着,笑声特别恐怖。 我咬着牙一把将剑没入了殷洛的胸膛,恨不得把剑柄都按进去。 降龙木的剑身发出强烈的颤抖,如同山崩地裂,我的手掌都快要握不住。 “哈哈哈哈……”殷洛疯狂地大笑着。 不知是不是我的错觉,我总觉得笑声中夹杂着一丝解脱。 见我分神,殷洛继续吼道:“怎么?你就这点本事吗?安然……今日你我之间,不死不休,只要我还有一口气,就绝不会让你们幸福,我不仅要杀了你,我还要杀了江念,就连你的父母和孩儿,我通通都不会放过……” 他目光怨毒地看向小安宁,仿佛已经在计划着,要怎样把我的孩子亲手带入地狱。 想到预言中那一幕,殷洛掐着安宁的脖子,越来越用力,越笑越变态,我浑身血液都沸腾,积蓄的杀意越发浓烈,最后……喷涌而出! 殷洛前一秒还在狂笑,后一秒,突然瞳孔放大,露出了惊诧的神色,好像看到了最可怕的东西…… 白光闪过,殷洛栽倒在地,身上的黑气无法抑制地四下里散去,他黑化的脸上逐渐恢复了白皙,一双眼睛失焦地望着我的方向,就像一条离了水的鱼,嘴巴一张一合,做着最后的垂死挣扎。 周围的厮杀声离我远去,偌大的洞天,安静得仿佛只剩下我和殷洛两个人。 他满脸血污,突然盯着我的眼睛,朝我释然一笑:“欠你的……我终于还清了,悬珠……夫人……” 悬珠夫人! 我这才注意到,他盯着的是我的眼,所以,这番话也是说给悬珠夫人听的! 难道,悬珠夫人已经苏醒了! 我的心漏跳了一拍,莫名地开始恐慌。 这时,殷洛突然唤了一声我的名字:“安然……” 我木木地望向他,居然在他脸上,看到了无比纯净和澄澈的笑意。 “新婚……快乐……” 殷洛嘴角含笑,眼底的光很快就散了,他死了,这一次,是真真正正的死亡! 从今往后,这个世上不会再有一个殷洛的人,也不会再有人成为我的噩梦,关于殷洛的一切,才此时此刻起,荡然无存。 我的眉头突突地跳了两下,似乎是在与我道别,随即,一缕黑烟从眉心出钻出,汇入了殷洛的尸身上。 殷洛一动不动地躺在地上,尸体逐渐透明,化作了流沙冲着天上散去,变成了洞天里的璀璨星辰,点亮了洞天的天空。 他一散,所许下的赌咒也就烟消云散。 杀入洞天的五方鬼帝还有阴兵们,顿时停下厮杀,所有人齐刷刷地看着这星空灿烂的夜空,彻底放下了屠刀。 我呆呆地望着这一切,感觉就像在做梦,直到……一只大手搭上我的胳膊,江念开口道:“死亡对殷洛而言,不是痛苦,而是解脱。” 我缓慢地回过头,抬眼望向他轮廓分明的下颌:“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江念温柔地冲我笑笑:“知道又如何,不知又如何,不过是一缕尘埃罢了,不是吗?” 我总觉得这件事跟他脱不了干系,毕竟……他怎么敢拿我们的婚礼来冒险? 在我的软磨硬泡下,江念搂着我的肩,看着头顶上的星星,说了一个很遥远的故事。 “你相信天道吗?”江念问。 “当然。”我坚定地回答。 “所以,天道不会错过任何一个好人,也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坏人。”江念纤长的睫毛随风清荡:“就算是天帝,也无法逃脱天道的制裁。” 当年……天帝晏九思,因忌惮眼睛的力量,想让江念来杀了悬珠夫人,悬珠夫人得知后,一路逃亡,一路转世,她并不是怕死,相反,悬珠夫人活了这么多年,早已将生死视之如流水。 她担心的,是这天下苍生。 眼睛离开了她也能存活,可操纵它们的人,一旦心术不正,便会给三界带来一场巨大的浩劫。 或许是苍天长了眼,或许是悬珠夫人的心声被苍天捕获,晏九思真的遭受到了报应! “我不知他发生了什么事,总之就一睡不醒,直到现在都没能醒来,之前我一直没想明白,直到归墟之后,见他有用打开归墟的力量,还能号令海神娘娘,我终于查到了蛛丝马迹,他就是晏九思的心魔。” 晏九思不知怎么回事,竟生出心魔,建立了冥界,当年公然与仙界和人间相抗衡,而他和我他的原主,对悬珠夫人造的孽,全都在殷洛身上报了回来。 殷洛应该是收到了某种限制,不能袒露身份,不能完全地拥有力量,与我展开了一场长久的爱恨纠葛。 他爱上了我,却爱而不得。 他明明有机会能霸占我,却只能眼睁睁看着我投入江念的怀抱。 还有……他最后,好像是故意死在我手里的。 我问向江念,他点头承认了。 “没错,想要破除他的魔咒,了结你与他的恩怨,必须靠你自身的力量,将他彻底诛杀!却没想到……他居然心甘情愿地死在你的剑下。” 江念这话说的……怎么酸溜溜的呢? “那我看到了预言,难不成也是假的?”我问。 “非也。”江念说,我刚才确实突破了观未来的境界,看到的都是真的。 如果我不出手,殷洛就会动手。 “你怎么敢这么冒险?那可是小安宁啊!”我顿时红了眼,没什么比我孩子的性命更重要。 江念按住我的肩让我稍安勿躁:“还记得观众生吗?” 当然了! 那可以看到未来的银镜子,化成灰我都不会忘记。 “观众生看到的画面是真的,不过却并不代表着真相,你的眼睛也亦然。” 江念的话点醒了我,原来如此…… 这很有可能就是他们事先策划好的一出戏。 如果我没有突破境界,他们就会动手,营造出一片血海,甚至让小安宁也配合着来骗我,就是为了逼我出手,杀死殷洛! 原来这群家伙都瞒着我! 我瞪向了小安宁,她心虚地躲在江念的大腿背后,俏皮地吐了吐舌头。 “好啊你们……”我咬牙切齿,原来他们都知道,就只是瞒着我一人。 江念握住我的手:“事实证明,你确实做到了。” “我?”我眨了眨眼,刚才那一下,不是悬珠夫人的力量吗? 江念揉了揉我的小脑袋:“傻瓜,若真是悬珠夫人的力量,怎会如此收放自如,目标明确?” 是啊,悬珠夫人这双眼睛力量无穷,若真的唤醒,哪里是我这种凡人能掌控的? 不过,想到那厉害的白光,是我自身的力量,我心中还是很震撼的。 “你已不在是原来的然然,从今往后,你已经是个合格的法师了,我与众仙家,随时恭候,听从安师父的差遣……” 我得意得下巴都要翘上天去,能得到他的肯定,得到飞跃的进步,我真的很开心。 但很快,江念就语气沉沉,低头在我额上落下一吻:“得意忘形……别忘了,你现在也是我的夫人……” 他虔诚地捧着我的脸,柔软的唇瓣倾覆而来,完成了婚礼最后的一项仪式。 “啊……羞羞!”小安宁双手捂着眼睛,大眼珠子透过稀疏的指缝,笑嘻嘻地看着我们…… 我生气地捏了一把江念:“我不管,这个婚礼不算,被人打断了,你必须再给我办一场,这次我要邀请我的朋友和同学们过来。” “好,都依你……” 第310章 番外一 眼睛的秘密 婚后,我提心吊胆地过了一段很安静的生活。 却在某天夜里,被一场梦给惊醒。 梦里,一只浑身黝黑的虫子,在我面前一扭一扭的,不舍地跟我道别。 “天下无不散之筵席,在你身体里待了这么久,老夫也待腻了,这千年后的大好河山,老夫还未曾去好好领略过,既然你身体里的印记已消失,也用不着老夫登场,我……我畅游山海去了!” 它潇洒地转过身,临走前突然想起了什么,在我面前显了一个相,一个太极八卦阴阳鱼的图像。 “再见了,安然……”小虫子说完后,我忽的就被惊醒,肚脐眼泄了一股子寒气,我伸手摸了摸,那团小小的硬块彻底消失了。 “黑蛊虫,黑蛊虫……”我不断呼唤着它,没能听到那熟悉的小奶音,却被一只大手强行拉回了被子里。 “它走了……”江念把我往他的怀抱里塞,压得我快要喘不上气。 我握在他精壮的胸口,贴着他细腻的肌肉:“难道,刚才那不是梦,而是它的道别……” 我伤感地说道。 江念温热的手掌,轻轻拍着我的后背:“不只是去游历河山,它此次前去,还有一项很艰巨的任务。” 如今,在我国东南方地区,特别是东南亚,蛊术盛行,乱象横生,特别是东南亚,由蛊术演变的降头,变成了一门邪术,不知害了多少人。 “我将百蛊令交给了它,让它成为新一代的蛊神,去整治乱象,避免人们无辜受害。” 原来是江念的意思,可黑蛊虫为什么不告诉我真相呢? 难道,它是不希望我担心,故意说去游山玩水的? 想到那傲娇又奶声奶气的小家伙,我还有些怪舍不得的。 不过……如果它出去,有另一番天地和作为,我也没理由强行留住人家。 唯有……祝福吧! 想到它临走时,故意让我看到的阴阳鱼图案,我不解地问:“它是什么意思啊?难不成是让我修道吗?” 江念被我呆呆的模样成功逗乐:“我想……它应该是告诉你,你的这双眼睛,就像阴阳鱼上的两个点,极阴和极阳,只要保持平衡,就可永远的和平共处下去。” 我恍然大悟,原来根本就没有什么所谓的镇压之道,只要世间和我自身保持着平衡,这双眼睛就会永远地平静下去。 “那我之前担心的事,岂不是都白瞎了?悬珠夫人其实根本就不会醒来。” 江念默了一瞬:“其实……悬珠夫人早就苏醒了……早在我们用五方鬼令,唤出冥界之眼的那刻!” 当时,天上那只巨大无比的红色眼睛,真的把我吓坏了,现在想起来,都还有些后背发麻。 当时我只以为,是五方鬼令唤出了冥界之眼,没想到,确实悬珠夫人的苏醒。 “那为什么……为什么我还活着,我还是我?”我说话的声音都在颤抖。 江念搂着我的手指紧了紧:“或许……是她不愿拆散有情人吧!她明明醒了,却再次陷入了沉睡,这一次……恐怕会是永远……” 我有些不明白,江念说的永远是个什么意思,直到三天后,惊蛰,我躺在贵妃椅上打盹,半梦半醒间,看到了一个身穿浅蓝色古装华服,跟我长得一模一样的女人,静静地站在面前。 “安然……”她手指轻轻朝我一点,我就进入了另一个世界。 这里是仙湖,天上地下都是一样的景色,就像在照镜子。 古装美人就站在我面前,姿容清丽,目光澄澈,她是神明,却又带着人间的烟火气,总之……让我觉得很亲切。 “安然,你想知道,这双眼睛,是怎么来的吗?”她轻声问着我。 我点点头:“想……那个,你就是悬珠夫人吧!” 对面一模一样的脸庞笑而不语,而是朝我娓娓来道:“天地之初,一片混沌,为了开天辟地,阴阳平衡,遂生出了这双眼睛。” 冥界之眼是世间所有的阴性物质,而众生之眼,则就代表着阳性物质。 一阴一阳包含万事万物,存在于她的眼中。 “其实,我也是个载体,与你不同的是,我是神明,我有力量能稍微控住它们。” 可惜啊……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她终究还是成为了晏九思最忌惮、最猜忌的人。 “不过……这一切都过去了。如今……见你和江念幸福,我也能心安地去做我想做的事了……” 说罢,她就这样在我面前,化作了两道符咒,分别朝两边飞去。 霎时间,我的眼睛被刺痛了一下,痛得眼泪直流。 怎么回事?到底发生了什么? 我难受得想要爬起来,一只大手抚上了我的眼皮,带来一阵清凉,抹去了刚才的灼痛。 “江念,这怎么回事?我刚才好像看到悬珠娘娘了!” 江念蒙住我的眼,轻柔的气声落在耳畔:“是的,她来了,化作了封印,将永远封住这双眼睛……” “什么?”我不敢相信,一个神明,居然舍生忘死,去封印它们。 “正如悬珠夫人会说,这是她一直想做的事。” 从今往后,无人再能随随便便刺激这双眼苏醒,因为除了我,还有悬珠夫人的封印在守护着,谁也没法打它们的主意。 “这一次,她又是为了苍生。”我真的很佩服悬珠夫人,真是堪称我心中崇敬的神明,从无私心,一心向着天下,让我肃然起敬。 “是的……为苍生,也为了你!”江念挪开手掌,我疼痛的眼睛立刻就明亮了。 或许是心理作用,也或许是悬珠夫人的封印起效了,我感觉眼睛轻松了很多。 “那……悬珠夫人她……”我伤感地问。 江念说:“放心,她没死,相反,她会长长久久地活着,与这双眼睛,与天地同寿,永远永远地守护着她爱的大地。” “那她会有意识吗?”我又问。 江念拿我没办法,耐心地跟我解释道:“当然了,从今往后,这山川是她,河海是她,清风雨露皆是她,她无处不在,永远徜徉在这天地间。” 闻言,我终于释然。 望着窗外的阳光和朝霞,仿佛看到了悬珠夫人的脸庞,我释然一笑,转身滚进了江念的怀里…… 第311章 番外二:晏九思u0026殷洛的前尘往事(1) 天宫之中,偌大的宫殿内,晏九思始终沉睡着。 天上一日,地上一年,他已经睡了不知多少个日日夜夜。 在那个冗长的梦里,晏九思见到了另一个自己。 那个阴狠毒辣的男人,一心想将世界都变成归墟。 “晏九思,你就是我,我就是你,你杀不了我……”男人疯狂地叫嚣着,他叫殷洛,是他身上的心魔。 凡是修行者心中皆有魔,而他的魔,便是从那双眼睛开始…… 晏九思记不清是什么时候开始,自己的法力衰弱的,为了突破瓶颈期,维持三界的平衡,他闭关修炼,没想到却修出了一个心魔。 “你忌惮那双眼睛,说白了,就是嫉妒吧!你是天之骄子,是三界中最尊贵的帝王,可那双眼睛偏偏却不为你所用,宁可待在一个女人身上,也不愿搭理你,我真为你感到悲哀……” 殷洛阴恻恻地笑着,就像在笑一个跳梁小丑。 “没人知道……堂堂天帝心中,竟有如此阴暗卑微的角落……拖你的福,这世间才会有我殷洛存在……” 晏九思疯狂地朝他出击,殷洛被掀翻在地,随即,晏九思的身体,也不受控制地倒下,心口处仿佛被人挖走了一块,他张嘴吐了一口鲜血。 “打吧……除非我心甘情愿赴死,否则,你是杀不了我的……甚至还会为你的愚蠢付出代价……” 殷洛趴在地上,面目狰狞地朝他笑着,笑得很是得意。 随即伸出一支染血的手,捏着晏九思的脸庞:“既然你如此忌惮那双眼睛,那就……毁了它!你需要力量,我可以给你无穷无尽的力量,只要这世上变成……我想要的样子……” 一阵剧痛来袭,晏九思沉沉晕了过去。 醒来后,殷洛已将人间搅得一塌糊涂,并占领了归墟。 这世间所有一切的阴气、浊气、戾气、死气……成为殷洛源源不断的力量源泉。 他享受着殷洛的力量,却又厌恶着这种散发着腐臭味的力量,最终……他选择让悬珠夫人出手,用冥界之眼杀了殷洛。 这次大战十分惨烈,悬珠夫人不惜挖出自己的一双眼,平息了纷争。 相安无事了几天,他那莫名的猜忌心,又一次开始作祟。 悬珠夫人真的瞎了吗?她真的不打算操纵那双眼,做三界的霸主? 他站在窗前沉思许久,把玩着手中的玉佩,思来想去,还是做出了决定:“青龙,悬珠夫人意图谋反,你替本尊盯着她,找准机会让她……永远消失……” 青龙跪在地上领命,转身就去到了天池。 这青龙护法,是他最信任的人,相信过不了多久,青龙就能传来好消息…… 没想到,青龙却擅自放走悬珠夫人,将自己的眼睛给了她…… “报……帝君,青龙神多加阻拦,并掩去了悬珠夫人的气息,下官无从追。”一金甲将军跪在殿前。 晏九思一改平日里端庄威严的模样,松散地歪斜着身体,揉了揉自己的眉心。 “青龙好大的胆子……”晏九思睁开眼,眼底的恨意牵扯着嘴角抽了抽:“既如此……就别怪本尊不念旧情……” 他伸出手指,凌空对着天上画了几笔,判了青龙神的死刑:处十二道天雷,身死魂灭! 青龙神没了眼睛,也失去了法力,根本无法逃离和反抗,事实上,他也没想过要反抗帝令。 从他决定帮助悬珠夫人的那一刻,就知道了自己的下场。 就算是死,他也不曾动摇过自己的道心。 临处决前,晏九思亲自去的天柱刑场,青龙被捆仙锁绑在了天柱上,原本藏若星河的眼睛,变得灰蒙蒙的。 晏九思到的时候,青龙已经挨了三道闪电,硕大的龙身血肉模糊,龙骨生生断成了三截。 晏九思朝天上雷公使了个眼色,雷公便恭敬地退下,候在一旁,俯首恭敬地对着他们至高无上的帝君。 晏九思穿着一身华丽的镶金边长袍,浑身散发着摄人的金光,彰显着他卓尔不凡的英姿,就算什么都不做,只是静静地站在那儿,也能散发出一种很强的压迫感。 行刑的众仙家行礼、退下,独留晏九思和青龙神在这天柱之上。 青龙神虽看不见他,但远远的,就闻到了他身上的气息,青龙桀骜地将头扬起,明明被绑着的是青龙,受伤等死的也是青龙,可他却仿佛比晏九思还要威武不屈。 晏九思修长的手指轻轻抚在青龙皮开肉绽的龙身上,指甲直接捏住了他的龙脊。 青龙痛得呼吸一紧,浑身都在颤抖:“晏九思……要杀要剐,悉随尊便,给个痛快吧!” “有骨气……”晏九思不断收拢着手指,他知道怎样才能让青龙神痛一些,再痛一些…… “有种你就杀了我……” “杀你?”晏九思突然松开手,手指抹在那油润的龙鳞上,擦拭着指尖的血液。 “杀了你,我上哪儿去找悬珠夫人呢?”晏九思咬着牙低低笑着,凑近了青龙的耳边:“我晏九思最恨的就是背叛,我是如此信任你,没想到……你就只是这般报答我的……” 他一边说,指尖一边往龙身里注入了一丝真气,横冲直撞的真气,击碎了青龙的每一寸龙骨。 这种痛,就好像几百个炸弹同时引爆,这种痛苦无法言喻,青龙痛不欲生…… “痛吧!”晏九思咯咯咯笑着:“这只是你背叛本尊的惩罚,还有更厉害的在后面……” 他的掌心积蓄着一团很强的雷电,青龙虽然看不见,却能感觉到自己身上的毛一根根都竖了起来。 “晏九思别白费力气了,我是不会透露悬珠夫人的下落的……就算你杀了悬珠夫人,那双眼睛,也不可能认你为主……” 晏九思最隐晦的心思和痛楚,竟被他给看了出来,他最恨的,就是别人说他不如悬珠夫人,那双眼睛不会认他为主。 这句话,触碰到了晏九思的逆鳞,他暴怒的情绪瞬间喷发,手里的雷电击穿了青龙的心口,本以为青龙会痛苦不堪,没想到……他却看到青龙,露出了一抹解脱和得逞的笑。 堂堂天帝,居然中了青龙的计! 第312章 番外二:晏九思u0026殷洛的前尘往事(2) 青龙一心求死,就是为了保护那所谓的悬珠娘娘? 悬珠娘娘到底给他吃了什么迷魂药,竟让青龙不惜舍弃生命,也要护她周全? 晏九思看着青龙嘴角那定格的笑意,整个人都要疯了,悬珠夫人去了哪儿?那双眼睛究竟藏在哪儿?怎样才能得道他们? 他抱着头,倒下的瞬间,耳边充斥着仙家们惊慌的声音,还有殷洛那如同鬼魅的笑声:“晏九思……我又回来了……” 晏九思心魔不除,殷洛就永远不灭,就算被杀死,也能卷土重来。 可惜啊……殷洛还未嚣张过几秒,天上便裂开了一道豁口,露出一只血红的硕大眼睛。 一道红光笼罩,晏九思和殷洛就融为一体,被打入了那阴寒的地府里…… 殷洛醒来时,很多事都不记得了,只知道自己叫殷洛,他从哪儿来,他又是谁?一切都无从得知。 他跟一般的鬼魂不同,他无法轮回,无法拥有肉身,在冥界里度过了不知多少年,为了查清自己身上的怪事,殷洛成为了冥王,借由地府里的资料查到,他跟众生之眼和藏在冥界里的冥界之眼有关。 为了找到冥界之眼,他费尽心机,甚至不惜反抗禁令,进入了九幽深处,得到了一面神奇的镜子,名为观众生。 据说,这是众生之眼的眼泪幻化而成,有预知未来之效,他激动地拿起镜子,对着脸庞一照,见到的不是他自己,而是一个女孩的脸。 女孩生得很美,一双水眸顾盼生辉,嘴角含着笑,一看就很好欺负的样子。 他不知为何会见到这女子,只知道这女子将是改变他命运的关键! 依着观众生的提示,他又看到了女孩生活的地方——盘龙村的安家。 于是,便早早地盯着那户姓安的人家,等女孩一出生,就送上纸鞋当做聘礼。 他本可以直接带走女孩,可观众生一直给他展露女孩长大的模样,让他心中有些没底,难道,得等到女孩长大才能带走吗? 他没日没夜地看着女孩,从一个嗷嗷待哺的小婴儿,变成了两三岁的孩子,脸蛋又粉又嫩……真可爱……真想……狠狠地冲那小脸蹂躏一番! 他自持厉害的定力,在女孩面前荡然无存,每夜都要去床上把小丫头吓哭,他才会满足地离开。 殷洛也不知自己怎会有如此的恶趣味,心里仿佛存在着另一个声音,在不断不断地蛊惑他,让他对一个孩子下手。 不过好在,他还未禽兽到如此地步。 除了捏捏女孩的脸蛋、耳垂和脖子,偶尔不高兴时,会摆弄一下她的身体,他并未对女孩做出更过分的事,也从未玷污过她。 看着女孩那惊悚又害怕的模样,他也曾有过动容,不如就别欺负她了,做她的保家仙吧! 结果还未如愿,这安家人,竟然去后山找了那条渡劫失败的邪龙来做女孩的保家仙,见他打出了方圆百里。 那条邪龙叫江念,曾弑父杀兄的一条孽障,真不知老天爷为何要留着他,还让他拥有如此强大的法力。 最主要的是……殷洛恨他! 虽然也不知为什么恨他,但看到那条邪龙,他的心中就忍不出升腾出源源不断的仇恨,仿佛千百年前,这人曾做过对不起他的事。 特别是,看到自己心爱的女孩,投入了江念的怀抱,夜夜承欢他人身下,殷洛抓心挠肺,如同刮骨般痛苦难熬…… 可每一次,当他想对女孩好些,心里的鬼又开始作祟,控制他的身体折磨女孩,伤她的心,将她越推越远…… 这是一场十几年的厮杀与较量…… 他与江念之间,与安然之间,与自己的心魔之间。 直到临近归墟,江念突然找到他,将怀孕的妻子托付给他,他不知怎的,心中突然呼出了一口释然之气,甚至想也不想就答应了他。 “好!我可以照顾安然,但我也有一个条件……”殷洛捂着自己的心口:“帮我灭了心魔!” 江念没有答应,只是语气平淡地对他说:“你这些年的修行,都修到了什么鬼地方?真正能杀死的心魔的人只有你,放下你的贪嗔痴执念,放过别人也放过你自己,心魔便不攻自破。” “呵!你是在教我做事?”殷洛自嘲地笑道,他可是做过冥王的人,区区一条刚飞升成功的龙,也配教训他吗? “爱信不信,总之,你答应了照顾安然,希望你说到做到……”江念转身离开。 而殷洛却陷入了沉思,放过别人也放过自己?说得轻巧! 直到他亲眼看到江念推开安然,让他们离开归墟,他的内心仿若受到了一场巨大的海啸。 原来,这世上真有不怕死,真有愿意舍弃一切的傻瓜! 从那之后,殷洛就变了,他虽然骗了安然,但却能依随自己的心意对她好,甚至心甘情愿地成为她的主神。 这是他最幸福的一段时光,也是他跟安然关系最亲密的时光。 安然终于有一丝笑意,是对着他殷洛。 这种感觉很幸福,幸福到,他偷偷向神明和上苍许愿,希望能天长地久。 可惜……江念回来了! 他终究还是回来了! 最可恨的是,他最信任的女人,安然!竟然背地里跟江念联系,甚至将龙蛋交给了江念。 一定是在云溪镇那次,他跟蛇仙在厮杀,在流血的时候,安然竟然在一墙之隔的海眼边,私会了江念! 可笑啊可笑,他竟然还一腔热血跑到南海,请海神娘娘出手,只因那是安然的孩子…… 结果,他才是最大的笑话。 这一瞬间,心魔无比强大,展露出了他的身影:“真窝囊……我要是你,我定会让他们痛不欲生,这一生……不,永生永世,都活在痛苦之中。” “你以为区区一个赌咒,就能让江念和安然真的受到诅咒吗?”殷洛嗤笑道。 “当然不能,但……如果在他们最幸福的时刻,亲手毁掉他们的幸福,当着他们的面,杀死他们的亲人、朋友甚至是……女儿!却独留他们在人间,你说,这法子,是不是比直接杀了他们还要好?” 心魔不断蛊惑,殷洛冷冷笑了:“说来说去,你不就是想刺激安然,让他唤醒那双眼睛吗?” 被戳破的心魔也不再装模作样:“没错,那双眼睛已经沉睡得太久,它必须苏醒,然后认一个新的主人……” “你的心也太大了!” “那是自然,我可不像你,没出息的窝囊废!只知道儿女情长,结果呢……人家安然从来就没爱过你,她恨你,讨厌你,就连你身上的气味,都让她无比厌恶,殷洛,你就是个笑话!” 心魔不断地漫骂着,殷洛的心里蹭的燃起了一把火,一把想要同归于尽,玉石俱焚的火。 第313章 番外二:晏九思u0026殷洛的前尘往事(3) 殷洛假意同意了心魔的计划,在江念和安然的婚礼上,进行一场最后的厮杀。 他联络了自己的旧部,煽动五方鬼帝,以及冥界受苦的众生,埋伏在了婚礼的洞天中。 江念每天都会在洞天中,画很多很多的画像,都说人有千面,没想到在他眼中,安然竟有那么多灵动美丽的面庞。 不像在他面前……永远都是一副厌恶、憎恨的神色。 殷洛嫉妒得发疯,明明是他先遇见的安然,为什么安然的眼中从来都没有过他。 他开始动摇,难道真像心魔所说,他就是一个失败者,甚至在这段感情中,都不配拥有姓名。 直到……他那天从观众生中,看到了安宁死在他手中,看到安然痛不欲生,那一刻,他的心毫无征兆地绞痛着,没有报复的快意,有的只是无限的心痛和悔恨。 看着自己血淋淋的双手,感受着安宁那稚嫩的脖子,他的身体第一次出现了生理性的不适,他无比厌恶着自己…… 殷洛举起了观众生,狠狠砸向墙壁,镜面在法力的加持下,砸得粉碎! “哈哈哈哈……”心中的心魔在叫嚣:“我很满意这个结局。” “你是谁?你究竟是谁!”殷洛疯狂地砸着手边的东西,很快,脚底下一片狼藉。 “我是谁……这话我也曾经问过你……”心魔慢慢从黑雾中走出来,一身皱巴巴的衣袍,也掩不住他卓尔不群英姿,一副君临天下的王者气势。 “你是……”殷洛看着眼前跟自己一模一样的男人,好像在哪儿见过,却又记不起来了。 晏九思毒蛇般的目光凝视着他:“你忘了我,但我永远都无法忘记你,是你……把我害成这副模样,将我拉下神坛。” 他曾经最深恶痛绝心魔,如今却活成了自己最讨厌的样子。 落下神坛的晏九思,如今也成为了殷洛的心魔。 他无时无刻不在想着,怎样才能杀死殷洛,只要殷洛一死,他就能回到天宫,继续做那位统治三界六道的帝君。 但不知为何,或许是在黑暗中待得太久,晏九思也沾上了黑暗,他开始不满于殷洛的死,他想要的更多,想要江念的命,想要安然的眼睛,想要拥有那至高无上的力量,终于有一天,晏九思……沦陷在了无边无际的黑暗中。 “殷洛,我们联手吧!你我之间本是同根,为何要自相残杀?”晏九思想结合殷洛的功力,认同他、帮助他,最后……吞噬他! 等他们真正地融为一体,别说江念,就算是满天神佛,也不是他晏九思的对手。 两个男人相对而立,各自怀着心事,算计着对方,虚与委蛇地周旋着,很快,大婚当日来临。 漫天灯火,璀璨如星,那是江念送给安然的婚礼现场,羡煞旁人。 殷洛隐身站在人群中,看着合欢花树下,一袭红衣的安然,恍然间又仿佛回到了忘川河的小岛上,回到了他亲手布置的喜堂中。 安然一身娇红,含羞带怯地望着他,笑着朝他走来,牵起了他的手…… 殷洛自嘲地笑了笑,安然永远也不会如此甜蜜地对着他,即使同意嫁给他,也从不可能展露半分笑意。 如今能见她幸福洋溢的嘴角,殷洛突然释然了,他一把吞下江念送给他的药,将晏九思控制住。 “晏九思,我们同归于尽吧!”殷洛解脱地一笑,刚要现身就被降龙木插入心口。 他抬起头,目光穿越人海,第一次见到安然如此急切地向他奔来。 终于,她的眼里有了他,只有他…… “没有我的世界,你一定会很开心吧……”殷洛目光温柔地落在安然脸上:“江念能为你点万千星灯,而我则用生命,永远永远,点亮你幸福的人生路……” 殷洛不顾晏九思疯狂的咆哮与谩骂,用仅剩的力量,化作漫天星辰,照亮了整个洞天,也照亮了那张让他心心念念的脸庞。 “安然,新婚快乐,永远快乐!” 时间就此定格,世上再无殷洛…… 天宫之中,突然响起了悲伤的号角,帝俊晏九思驾崩,于景辰宫永远长眠。 谁也不知他是怎么死亡的,不过就是睡了一个很长的觉,他便再也没有醒来。 天宫不可一日无主,新一轮的帝君正在选拔中,揽月教主提议,让江念来接此重担,却被江念拒绝了。 他冷冰冰地说:“我只说一遍,我很忙!” 忙着陪他的新婚妻子度蜜月! 大家都知道,龙神江念新娶了一个娇妻,老婆孩子热炕头,谁稀罕这冷冰冰的帝位。 于是乎,天帝的位置便空悬起来。 于是揽月教主又提议,让安然来做这天帝,她的身上有悬珠夫人的眼睛和残留的力量,身边又有龙神江念辅佐。 消息还未传到安然耳里,就被江念给阻隔了。 这些无关紧要还惹人烦的消息,别想来叨扰他的小娇妻。 江念宝贝地抱着怀里昏昏欲睡的安然,漂浮在洞天的星光之下:“睡吧!他应该很希望自己的星光,能陪伴着你入睡……” 安然靠在江念的肩头,得知殷洛那日只是想演戏,其实是逼迫她杀了殷洛,安然心中的怨气顿时就释然了。 这世间哪有绝对的善和绝对的恶? 殷洛曾是晏九思的心魔,没想到风水轮流转,却也成了殷洛的心魔。 这就是因果报应吧! 其实他们三人的关系,就是一场因果关系。 晏九思的心魔害了悬珠夫人,于是这辈子,就苦恋悬珠夫人的转世,尝尽爱情的苦楚,甚至于最后,都得死在她的手中。 至于江念…… 当初义无反顾的信任,赠了悬珠夫人一双眼睛,甚至拼死保护悬珠夫人,没想到却换来了如今的圆满。 幸得相爱,白首不离。 第314章 314周宜安第章 胡兰番外:朝朝暮暮 有是一年雨季,油润的小雨浸湿了光滑的石板路。 周宜安回到了曾经的故乡——周家村。 村口立着一座贞节牌坊,无声地“歌颂”着周家守节的烈妇们。 周宜安在路上摘了一束小野花,用野草系了一根很漂亮的蝴蝶结,放在了石碑下。 “婉儿,对不起,这些年害你受苦了。”周宜安朝着石碑恭敬地鞠了一躬。 谢婉儿是他的发妻,也是那守了他一辈子的可怜女人。 这些年,他欠谢婉儿一句道歉。 一双精巧的绣花鞋,绣着龙凤呈祥,花开并蒂,悄然飘到了他面前。 “婉儿!”周宜安猛然抬起头,望着面前那模糊的影子,隐约可见,女子身做嫁衣,头戴凤冠的轮廓。 女人什么都没说,看了周宜安一眼,既没有承认自己是谢婉儿,也没有否认,她是千千万万个谢婉儿汇聚而成的灵。 烈妇灵打量着周宜安,目光随即落向边上的鲜花,多少年没收到过花儿了。 她的嘴角露出浅淡的一笑,伸出手摸了摸周宜安的脸。 周宜安本能地想要闪躲,却定在了原地,任由烈妇灵安慰的轻抚,感受着她指尖的冰凉。 这时,一个很清脆的女人声音,在脑海中闪过:“夫君,原来你是如此模样,如此地俊俏。” 声音有点俏皮,银铃般的笑声,响彻他的脑海。 周宜安也温馨地一笑:“是啊,你夫君我风流倜傥,当年可是周家村最俊俏的郎君。” 女人低低地笑了两声:“真不害臊!” 这时,女人手指一转,覆住了周宜安的眼睛,再次睁开眼时,周宜安发现,自己正骑在一匹高头大马上,身穿红色喜服,胸口戴着惹眼的大红花。 一堆人马敲敲打打,他来到了邻村,热热闹闹地娶回了自己的新娘。 这一次,没有雷雨交加,没有意外来临,他和谢婉儿顺利地拜堂成亲,洞房花烛,之后,还生了一个大胖儿子,平静地度过了一生。 这人生,快得就像是一场梦境。 耄耋之年的周宜安,牵着谢婉儿的手,拄着拐杖站在桥上看着重孙逗弄着溪流里的小鱼儿,夕阳西下,落在了他们的身上。 他与谢婉儿温馨地相视一笑…… 望着昏睡在牌坊下的周宜安,烈妇灵试探地朝边上的狐仙大人问道:“狐仙姐姐,这法子真的可以吗?” 胡兰面容悲伤地一笑:“死马当活马医吧!他始终忘不了发妻,他的执念也使得谢婉儿的灵魂被困在世上,无法投胎转世,若是能解了他的心结,解救他和谢婉儿,也算好事一件。” 让周宜安在幻境中,与谢婉儿幸福地白头到老,也算了了他的一个心愿吧! “那你呢……”烈妇灵问道:“你打算与他坦白吗?” 但凡长眼睛的都能看出,这位狐仙大人用情至深,竟然甘愿让自己的心上人,跟另一个女人在幻境里共度一生。 胡兰不舍都看了一眼周宜安,洒脱地转过身:“我自然是……仗剑走天涯了!” 世间多绚烂,花草如繁星,她才不要变成一个怨妇,吊死在一个男人的身上。 她朝烈妇灵摆摆手:“姐妹,我走了!” 说罢,她的指尖飞出一道紫光,藤蔓般萦绕着这贞节牌坊,咔嚓一声,牌坊的横梁裂开了一条裂缝。 无数烈妇的灵魂从裂缝中飞了出来。 贞节牌坊为她们歌功颂德,却也束缚了许多的灵魂,这些女人的灵魂一个接一个飞向空中,化作无数萤火。 “自由了,姐妹们!”胡兰扭着妖娆的肢腰,迈着性感的猫步,头也不回地走去。 刚走出两步,便看到一身青衣,手执折扇的男人,似笑非笑地站在跟前。 “你……”胡兰回过头,见牌坊底下空空如也,便知道他肯定早就醒了。 周宜安大大咧咧地走上前:“就你这点雕虫小技,也敢来班门弄斧?” 胡兰气得小脸憋红:“你……你什么时候醒的。” “早就醒了。”周宜安傲娇地说。 他没敢告诉胡兰,其实……他早在掀开新娘盖头时,就醒了。 因为盖头下面不是别人,正是胡兰! 见到胡兰的那一刻,他就知道这是幻觉,是一场梦境,可是……他却不愿醒来,甘愿在幻境中,与胡兰度过了那平凡而美妙的一生。 此刻,他终于明白了他的心! 原来,他的心中的谢婉儿,早已不知不觉变成了胡兰。 这一次回来,他只是想好好跟谢婉儿道别。 梦醒时分,他看到那个身穿红衣,却看不清脸的烈妇灵,低声说道:“谢婉儿,你不用再守着我,不用再等着我,你自由了……” 或许谢婉儿真的听见了吧! 他看到一粒萤火,飞到了他的身边转了一圈,随即头也不回地飞到向蓝天。 谢婉儿她……自由了! “欠你的,我周宜安一定会偿还!但……除了爱情。”周宜安给了那萤火一丝法力,萤火变成了红色,朝着地府飞去。 他现在做了新一届的鬼王,掌管着南方数座鬼城。 有了他的印记,他的手下看到后,一定会特别关照谢婉儿,给她一个绝好的去处。 下一世,谢婉儿会投生在一个幸福的人家,父母疼爱,平安顺遂,而她,也会遇见那个……真正有缘的男人。 至于他……也该去追求自己的幸福了! 感受到周宜安满脸坏笑地盯着自己,胡兰莫名其妙地脸红了。 “你……你盯着我做什么,我这不是想帮你脱离苦海吗?”胡兰莫名地心虚,说话都在结巴。 “是……你人美心善,普度众生,可你问过我的意见吗?”周宜安伸出折扇,轻轻敲了一下她的脑袋:“笨蛋的漂亮女人。” “什么?”胡兰双目圆睁,不敢置信地盯着他:“你……你没事吧!” “有事……我的事儿可大了!”周宜安满脸嗔怪地睨了她一眼,大手很自然地牵起了她的小手:“跟我走。” 冰凉的掌心,贴着她滚烫的手指,她的心咚咚狂跳:“去哪儿啊?” 周宜安眉眼含笑:“回家!” “回家?”胡兰不解地问。 “是啊,我愿意担下鬼王这份苦差事,忙得跟个狗一样,你以为是为了谁?还不是为你能和你门当户对?” 周宜安以轻松愉悦的语气说出了心里话,表面不动声色,内心却暗暗放着烟花。 胡兰的心陡然一紧:“你……你说啥?” 东北话都逼出来了。 周宜安转过身,双手撑住胡兰的肩膀,极其认真、澄澈地注视着她:“我说,我爱你,我想娶你,想拥有一个身份,配得上你胡兰……” 他巴拉巴拉说了一堆,用尽了所有的勇气。 胡兰脑子都是懵的,眼前一片空白,只听见周宜安憋着一口气,脸色通红地问:“那么狐狸小姐,请问你愿意跟我这个小鬼王共度良宵吗?” 话音未落,胡兰便踮起脚尖,豪横地将他按在树上拥吻。 片刻,胡兰脸色潮红地喘着粗气:“共度良宵?老娘要的是朝朝暮暮。” 周宜安轻舔着嘴角,笑道:“那我就许你,朝朝暮暮,地久天长……” 第315章 学会放下,开启新生 火热的音乐节,人头攒动,陆见溪和邱淑华高举双手,跟着贝斯和鼓点声忘我地跳着。 “淑华姐,你开不开心……”陆见溪扯着嗓子大喊。 邱淑华穿着惹火的吊带和短裙,曼妙的身姿在人群中尽情地摆动。 刚开始,脱下身上的襦裙,换上露胳膊露腿的现代装束,她直接捂住了脸,这……这也太害羞了! 这身装束,要落在他们的年代,那可是伤风败俗啊! 但转念一想,时代早已改变,她不应该活在过去,故步自封,她也应该勇敢地迈出那一步,做个新时代的女性了! 于是乎,她大胆地换上陆见溪给她准备的衣服,跟他一起来音乐节上狂欢。 这是她这辈子,做的第二件最大胆的事,第一件是在红门公馆,她一人担下了夫家的劫难。 如今,一切尘埃落定,红门公馆的大仇得报,她终于卸下枷锁,好好地做回了自己。 就这样尽情地嗨吧! 邱淑华将一切抛诸脑后,放下了过去,放下了自己,也放下了那位缘浅的夫君。 从今晚后,她要好好地感受这花样人间…… 陆见溪见邱淑华跳得带劲,他也蹦跶起来,年轻帅气的脸庞,在光影的交错下,挂着一丝浅笑。 淑华姐都学会了放下,他也是时候翻开新的篇章了。 他望向彩灯闪烁的夜空,恍然见仿佛看到了安然微笑的脸庞,他高高地举起右手,冲着那天空挥舞。 安然!你一定要永远幸福…… 做不成恋人,能跟她成为朋友,成为她法坛上的一份子,也是他三世修来的福气。 如今,有江念陪在她身边,他们也乐得清闲,陆见溪思索着,下一站他们要去哪儿旅游呢? 正想着,一只肉呼呼的小手揪住了他的衣服角:“哼,你们出来玩,也不带着伦家……” 安宁扎着一头小脏辫,鞭子还挑染了两根粉红色,配上粉扑扑的小脸蛋甚是可爱。 陆见溪弯下腰,将小家伙举起来,直接放在了肩头:“你怎么偷跑出来了?” 安宁气得撅起了嘴:“我是被爸爸赶出来的!” 爸爸真的太过分了! 不就是被她偷偷看见,爸爸在亲亲妈妈吗,她就被爸爸给丢了出来,说她打扰到他们夫妻两人了。 安宁真的好委屈,她在这个家里,就是个多余的! 陆见溪和邱淑华对视一眼,默契地抿嘴一笑,纷纷安慰着安宁。 “你的爸爸妈妈好不容易,跨越了生死才在一起,咱们啊就别去打扰他们了……”邱淑华安慰道。 “也对……”安宁心底的小情绪逐渐烟消云散:“那好吧,我就原谅他们了,那以后你们去哪儿玩,都得带上我!” “行……”陆见溪宠溺地伸出手指:“拉钩。” “嘻嘻……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安宁笑得眼睛都没了,乌黑亮丽的大眼睛,好奇地盯着舞台上自弹自唱的男人。 “这是什么歌啊,好好听,还是外国话。” “这是布鲁斯乐曲,你喜欢的话,我那儿有好多黑胶唱片可以送给你。”陆见溪说道。 “好啊!那我就不客气了……”安宁已经开始在计划着他们的下一站了,去国外玩玩吧! 叫上陆哥哥,淑华姨姨,还有黄皮子大爷和叔叔,一起去环游世界吧! 黄皮子叔叔的腿已经彻底痊愈,能跑能跳的,前几天还去山上给病人采药,可利索了,有他们陪着,旅途应该不会无聊吧! 至于爸爸妈妈…… 哼! 就让他们俩幸福地锁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