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弃白月光后:发现夫君黑化了》 第一章 休妻 “我说夫人啊,你怎么这般死心眼,这连二公子已经没了,你年纪轻轻的再找男人也是应当!” 安红韶穿着素白的孝衣,跪在夫君灵前,前些日子夫君外出办差,可却遇见流石,惨死在外头。 前个公爹同大伯哥又离奇的不见了,京城这几年动荡的厉害,便是连下头人都会格外心思活泛。也不知道谁打听到的,说是朝堂有人趁乱参连家一本,圣上震怒,今个一早,下头的人便抢了东西,逃出了连家。 婆母此刻被气的晕倒,正在她自己屋子里歇息。 是以,夫君的灵前只有安红韶一人守着。 想起婆母的刀子般的眼神,安红韶心里便疼的厉害。这么些年,婆母待自己是极好的,从未说过一句重话,可就这么一个人,此刻却也恨毒了自己。 安红韶闺阁中时候便有一竹马,他跟安红韶能共苦,也会逗安红韶开怀大笑,只是他们皆落魄的时候,他说若不立业绝不敢成家。 年少的情谊胆怯的压在心底不曾开口,后来安红韶一朝翻身,只是天家做媒这份心意更只能隐藏。 可成亲前夕,安红韶得了潘泽宇写的红韶一诗。 白头并非雪可替,相逢已是上上签。余生即便不是你,此生一程已足矣。 这般深情的一首诗,却是要了安红韶半条命去,让她魂牵梦萦,让她牵肠挂肚,让她肝气郁结于心。 以至于成亲五载,安红韶对自己的夫君一直冷脸相待。 前些日子,安红韶拿着那张陈旧的泛黄的纸睹物思人,却不想被提前回来的夫君撞到。 便是傻子也知道,这首诗是什么意思。 两人起了争执,夫君夺门而出,整整冷战三日,这是自成亲以来他头一次给安红韶摆脸色。 安红韶并未在意,反而乐的自在,可却没想到,等着再得夫君消息,便是他的死讯。 而眼前,这个满嘴喷粪的媒婆,便是自己那心中人潘泽宇寻来了。 此刻媒婆不是让安红韶给他做妾去,而是劝安红韶做潘泽宇的外室,一个登不上台面的贱人外室。 这样的潘泽宇,看轻了自己,也看轻了他。 这样的人,如何可以称之为清风霁月的君子? 若真应了此事,日后让旁人怎么看安红韶?届时也只能落个不守妇道自甘下贱的名声,夫君尸骨未寒,便委身他人,不定从前就已经有了首尾了。 “滚,你立马给滚,也告诉那个畜生,让他死了这条心!”安红韶已经许久未曾说过这般粗鄙的话了。 此刻,却也是火气上来了。 但凡,但凡潘泽宇心中对安红韶有半分怜惜,此刻多该对她说声节哀罢了。 媒婆啧啧了两声,“你莫要嘴硬,也就是你现在年轻有些身段,潘大人念着从前相识还愿意要你,等着你将来人老珠黄了,便就是岔开腿,街上的乞者都瞧不上你。” 这话,是格外的难听。 而媒婆上下打量的眼神,就感觉看的不是良家妇,不过是风尘中的卖笑女罢了! 安红韶气的浑身发抖,甚至在盛怒之下,都说不出话来了。 连家出事,安红韶不是没听过那些个难听的话,可多是求财,把银钱抢走就是了,这世上只要不是宿仇的,怎也不会在人家夫君灵前,这般不敬先人,羞辱新寡。 安红韶都怀疑,她是挖了潘泽宇家的祖坟了吗? 可明明,安红韶在出嫁前还处处为潘泽宇考量,求得外祖父为他些举荐之信,望他将来平步青云。好处他得了,如今两人身份发生转变,他却趁人之危落井下石! 媒婆的嘴不停,“左右你也不是什么黄花大闺女,端的什么架子,这人呀,定要有自知之明,残花败柳之躯,能入贵人眼,是什么福分?” 安红韶左右环顾四周,端起地上的火盆,就照媒婆身上砸去。 媒婆来不得躲,被烫了一下,随即向后倒去。 正好砸来了放着贡品的桌案上,贡品哗啦啦的撒了一地,灵前入目的皆是狼藉。 安红韶气急,猩红着眼扯开媒婆,“滚,给老娘滚。” 媒婆没防备,被安红韶拽的时候,正好一把抓的脸上,疼的媒婆哎呀呀的喊了几声,“不识好歹的东西,有你后悔的时候!” 骂骂咧咧了几句,这才离开。 安红韶低头整理桌案,却瞧着一只手伸了过来,夺走了安红韶手里的东西。 安红韶抬头,便看见了婆母漠然的脸。 她没有看安红韶,只是低头自顾自的整理的儿子灵前,许久之后,连夫人平和的声音传来,“成亲五载,我儿将你疼在心尖,你一直无所出,可我儿却从未起过纳妾的心思。我总觉的你的心,便就是石头做的,也该焐热了。可是,在他临死之前,受的还是你的冷脸。如今我儿都去了,你却招来了什么人来脏他轮回的路?安红韶,连家将倒圣恩不存,今日我便代我儿休了你,来日你大富大贵是嫁是纳与我连家再无干系。” 没有质问,只平和的陈述着事实。 安红韶很想解释,眼前这一幕并非她所想的。可却说什么都是苍白。 婆媳之间和睦的少,连夫人待安红韶好,不过是因为,夫君在乎安红韶。 他只是不会像潘泽宇那般爱说甜言蜜语,也不会写那些个淫诗艳词。 可是在他身边这五年,却是安红韶过的最安稳的五年。 安红韶紧紧的抿着唇,泪眼婆娑,却又深知,她没有资格在夫君的灵前落泪。 微微的抬头,似乎这般,便能将眼泪逼回去。 一阵风过,素白的纱裙微微的漂起,安红韶往后退了一步,生怕自己的气息,碰到灵前的东西。 安红韶立在灵前良久,可到底还是走了出去。 外头艳阳高照,安红韶却只觉得周生发冷,抬头间仿佛瞧见夫君如往常一样,立在拱门旁,微皱眉头朝她伸手,淡声询问,“谁欺负你了?” 安红韶唇微微的动了动,想要扯了扯嘴角,这一次不会淡漠的说无碍让他费心去猜,而是告诉他有个小人落井下石。 她后悔了,若是知道今日,那一张泛黄的纸会被她烧的干净,一定不会再给夫君冷脸。 哪怕,哪怕只是让他安安稳稳的投胎,不带满腔怒火。 阳光晃了晃,眼前的夫君消失不见,拱门前空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 口中突然一口腥甜涌出,安红韶身子软软的倒在地上,眼睛微眯,恍然间又感受到了,他掌心的暖意。 第二章 重生 “潘泽宇,我恨你!” 安红韶咬着牙,愤恨的说着。 谁都可以落井下石,可为何偏偏是他! 又,怎么能是他? 安红韶怒斥了一声,眼微微的睁开。屋子里的烛火微微的颤动,因为有风吹进来,一阵阵的冷意席卷全身。 饶是燃着的炉火,却也阻挡不住初冬的冷意。 安红韶环顾四周,她记得该是在连家的,这里是哪里? 原本屋子里该是满目的白绫,此刻却一点影子都没有了。 “姑娘,奴婢瞧着外头无人了。”冬青从外头进来,顺手赶紧关上门,搓了搓手,跪坐在安红韶跟前,从袖子里取了两个馒头递给安红韶,“您莫要跟赌气跟自个的身子过不去,多少垫垫肚子。” 冬青的脸似乎有些稚嫩,不似从前那般,因为自己不开心,而时时紧皱着眉头,刻下深深的川字。 再往下看,冬青的衣裳也不是在连家的样式,而是自己在娘家的穿着打扮。 自己被接回娘家了?可是,他们怎么敢?便是自己外祖家都不敢轻举妄动,自己娘家叔父还能管自己的死活? 安红韶满腹的狐疑,只觉得处处不对劲。 冬青原本想着起身去外头盯着的,看安红韶迟迟不动,无奈的叹息,“姑娘,您就莫要同夫人置气了,夫人这般也是不想让您同表少爷走的太近,您如今的身份,到底今非昔比。” 表少爷,今非昔比? 安红韶随即起身,再环顾四周,这才反应过来,这不是自己未出嫁时候的闺房。 铜镜内,自己的容颜并未蹉跎,散下的发鬓,也是说明,自己尚未嫁人。 手,不敢置信的顺了顺发丝。 “表少爷,表少爷如何了?”安红韶强压下心中的激动,缓缓的问了句。 “姑娘您还惦记表少爷?无论如何,表少爷都是二房的人,夫人自然不会将人如何,可是姑娘,您如今定亲了,该知道避嫌了,表少爷再落魄也跟大房无关。”冬青絮絮叨叨的念叨。 从她的言语之间,安红韶却已经猜到了,果真重新回来了。 回到她尚未成亲的时候。 当年,外祖父身为太子太傅,却因为先帝昏庸宠信奸妃,太子被人陷害,连累外祖父获罪,驱逐出京。 在出事前,外祖父已然察觉到了,提前将母亲送给安家长房为妾。因为妾,不需要三书六礼,八抬大轿,只将人送过来便是。 祸不及外嫁女,就当是护住了母亲。 彼时,母亲尚未及笄,原本李家嫡女,一朝跌落云端,日子过的何等凄凉。 后来,嫡母因为难产一尸两命,没几年父亲也跟着去了,只剩下母亲这个守寡的妾氏,拉扯着自己这个必须是一无是处的庶女长大。 如今,也算是苦尽甘来。 新帝登基一年半,朝堂勉强算是稳定,新帝便将外祖父接回京城,官复原职,如今便是太傅阁老之尊。 新帝怜惜外祖父受苦要补偿外祖父,而外祖父心中最记挂的便是孤身留在幼女,当下只求圣上为安红韶赐一个好姻缘。 安红韶毕竟是庶出,想要为正妻,即便是圣上做媒也不可能嫁给皇亲国戚,便选定了朝堂新贵连家。 连夫人是母亲少时好友,连二公子又在御前办差,可谓是年少有成,这是一门极好的亲事,代表着圣上对昔日恩师的感激。 亦是代表,圣上对连家看重! 皇恩浩荡! 所有人都满意,除却安红韶。 从前,她是庶出丫头,处处低人一等,而潘泽宇则是二房落魄表少爷,寄人篱下。 他们有很多,共同语言。 会因为,暗搓搓的糊弄了欺负他们的人而欣喜不已。 也会在这无尽的苦难中,吟诗作画,想着诗和远方。 少年的情感,似乎总比往后的,要真挚许多。 昨个,潘泽宇的母亲又病了,二房那边除了之前说定的月例银子,多一分都不会往外拿。潘泽宇没法子,一夜之间嘴上起了口疮。 安红韶看的心疼,可是她手里没有现银,思来想去也只能拿东西往外当。 只是她一个庶女出生哪里有什么银钱,此刻知道值钱的东西,也就是连家送来的聘礼。 行动的时候,冬青也是这般劝安红韶,安红韶不是庙里供奉的菩萨,就该为可怜的人想尽所有法子。这婚事是天家说媒,连家必然是重视的,若是让连家碰到安红韶当出去的东西,让人家作何感想? 可安红韶满心都是潘泽宇,对于冬青的话并不理会。 只是天不遂人愿,东西倒是顺利的当了,只是银钱还没送到潘泽宇的手边便被母亲发现了。 母亲震怒,狠狠地斥责了安红韶。言语之中,更是说安红韶是吃了潘泽宇灌的迷糊汤了! 安红韶怕母亲去寻潘泽宇的麻烦,直接跪下威胁母亲。 母亲被气的甩袖离开,只是银钱到底没给安红韶留下,说是今个天晚,等着明个一早便将东西赎回来。 至于安红韶想跪,那就一直跪着,什么时候清醒了什么时候再起来! 回想过往,安红韶不由的笑自己傻。 她记得这一跪便是三日,跪的母亲从震怒到心疼而后妥协,到底还是拿出了银钱添补了潘泽宇。 可是呀,她费心护着的人,会在往后,那般羞辱自己! 安红韶微微低头,擦掉眼角的泪,她即便将这份心思,放在街边的阿猫阿狗身上,对方也会对自己摇摇尾巴,也不会往自己心口地方,狠狠的刺一刀子! 而且,是往最痛的地方! 文人多傲骨,李家嫡女与粗人为妾,是母亲这辈子的殇,打小母亲便说过,哪怕豁出命来,将来也一定会让安红韶做正头娘子。 这是她一辈子的执着。 若是让母亲听见,那个曾经的落魄户那般羞辱她的女儿,定然会拎着刀捅了他吧! 眼泪抹干,终是不再去想那些个过往。 馒头还有些热气,安红韶揪了一块下来,填在嘴里。 慢条斯理,索然无味的馒头,却慢慢的品出一丝甜来,从前困住自己的东西却已散开,得幸运重新再来。 馒头吃下一半,肚子便饱了,安红韶这才抬头,看冬青还愣愣的看着自己,安红韶微微的嘴角,“放心,我不会与母亲置气的,她可是我在这世上,最亲近的人了。” 亦是这世上,最关心自己的人。 冬青看安红韶似乎看淡了,这才点头,“姑娘想明白了就好,您既出了泥潭,又何必为了旁人,再沾染满身的泥泞?” 冬青这话说的实在,她如今已然定亲,大好的未来就在眼前,何必傻的为了一些个不相干的人重新回望深渊。 若是以前,安红韶定然是要反驳这话的,可现在确实默认了,因为那人不值得。 原本安红韶只是赌气,如今想着明个便同母亲服个软,今日自然就不用再跪着了。 吃了东西,便让冬青伺候她安置了。这一觉睡的安稳,睡的香甜。 次日一早,安红韶天还未亮就起来了,还想着再等等,等着大亮了再去给母亲请安,免得惊扰了母亲. 第三章 发火 只是昨个确实没吃多少东西,饥肠咕咕。 安红韶就算可以装着不饿,可是肚子里时不时发出的声响,也会让母亲李氏听见。 安红韶思量片刻,到底还是让冬青去厨屋端点吃食过来。 这院子原也不是安红韶从前住的地方,是因为外祖父官复原职,祖母特意安排住到了大房主院,母亲在前头,她在后头。 只是近来事情多,外祖父回京,自己有皇家做媒,不必外人提及,母亲自然不能为妾,祖母便做主,只道母亲这些年,恭顺和谨,又孕长房独女,于安家有功,这才抬为正妻。 自来,妾氏想要抬正妻都是极为难的,那是要长辈无人反对,才得开祠堂入族谱,设家宴,这些事都聚在了一起,内宅的事自也少不得疏忽。 再加上,安家虽得封男爵府,说起来也是个有爵位的,可到底是用父亲的命换的,家中无人撑门面,比不得旁人富裕,所以这长房小厨房现在也没重新启用,每日吃食都是走大厨房。 不过看看时辰,提前端点稀饭米粥倒也不算为难大厨房,那边该也做好了。 冬青张了张嘴,似有什么话要说,可到底还是又咽了回去。 冬青脚步很快,没让安红韶等多久,帘子便被掀了起来,冬青一脸笑意的将食盒放在桌子上,从里面端出一盘子糕点来,“稀粥还差点火候,您先垫垫肚子,一会儿奴婢再去催催。” 听冬青这么说,安红韶也没多想。毕竟现在天亮的晚,厨屋晚上一刻半刻的也不是什么大事。 只是,糕点放在嘴里一吃,安红韶不由的拧眉。 若是从前她是吃不出来的,可是到底在连家养了五年,嘴巴也毒了。 这糕点是陈的,而且至少放了三日了。 此刻的安家大房肯定没法跟连家比,哪怕是吃昨日剩下的,安红韶都不会计较。 这东西,十有八九是厨娘们自己留着吃的,母亲到底已经被抬为正妻了,她们也不好太过于为难大房,只是拿了这糕点就跟打发要饭的一样。 想着,安红韶突然笑了一声,从前她只顾着怜惜潘泽宇,却从未可怜可怜自己,可怜可怜母亲。 安红韶将糕点放下,擦了擦手指上的碎屑,“端在前头喂狗吧。” 这男爵府是自己父亲打下来的根基,自己现在已经是嫡女了,凭什么还受这份闲气? 从前大房没有正儿八经的主子,府里里里外外的事是婶母管着,如今大房有人了,如何还轮得到她们鸠占鹊巢的人在这继续蹉跎人? 上一世,安红韶不是不生气婶母的为人,可是那毕竟是潘泽宇的姑母,他寄人篱下,日子过的艰难,自己若让婶母不痛快,婶母必然会将气撒在旁人身上,潘泽宇少不得是吃气的。 不仅自己忍气吞声,连带着总也劝母亲,得饶人处且饶人,不要同婶母计较。 可现在想想,还真是瞎了自己的眼了。 这个时辰下人们皆起了,安红韶将糕点喂狗的消息,想来用不了多久,厨屋的厨娘便会得了消息。 她倒是好奇,这些人会不会认清楚,这个府里的主子,到底是谁? 安红韶现在也不急了,端坐在椅子上,撑着头,透彻窗着窥探外头景色。 过了半晌,厨房那边着人送了饭菜来,几碟子咸菜,一碗白粥,两个肉包子。 饭,算不得丰盛,时辰也只是比平日里,早送来了一盏茶的功夫罢了,想来厨屋那些人是极为的不甘心的,这是在表达她们的不满。 安红韶笑了笑,“再晚点,我可真的饿的亲自去厨屋要吃食了。”便就当没事人一样拿起了勺子同冬青说笑一句。 许是在连家习惯了,手碰到勺子那一刻,身子很自然的坐的端正,一小口一小口的抿着。 冬青在旁边看的入迷,只觉得自家姑娘真真是好看。 等着安红韶吃完,冬青收拾碗的时候,面上的笑容却怎么也掩盖不住,“姑娘这就对了,自己家想吃个饭,哪里那么多讲究?” 还得看厨屋下人的脸色? 冬青是下人没有什么大的指望,就想伺候个有头脸的主子,她的日子才会好过。 好不容易,盼着安红韶成了嫡女了,却还要在府里畏手畏脚的,她心里也憋气的很。 就像今个,这么点小事厨屋婆子还在推三阻四的,还不是因为长房没立威?如今安红韶上去就将糕点喂狗了,厨屋婆子再大胆还能敢明面着同主子作对? 二房夫人是掌家,可也不至于因为一碗稀饭,这就上门问罪来。 说到底还是,今非昔比,凭什么什么气都受? “好,说的是这个理。”安红韶笑着回了一句,似乎从未将厨屋的事情放在心上。 瞧着时辰差不多了,安红韶起身准备去前院。 冬青连忙捧起手炉,紧皱几步送到安红韶跟前。 这冬日里素来难熬,尤其是当庶女那些过往,最害怕的就是冬日,手脚都冻了。如今手里捧着手炉了,可是那些冻疮却也不会立马消失,一丝丝的又痒又疼,饶是如此,安红韶也没有松开手炉。 什么样的日子是好日子,安红韶心里清楚。 冻疮总会有好的一日,总不能因为从前的冻疮,就永远的将自己泡在寒冰里。 就好像人也一样,有些人不值得,凭什么让自己永远陪他陷入泥潭? 风再大,将领口拢紧了,那冷意就灌不进来。 到了前院,地上的青砖已经换了,瞧着一个个大小相同的卵石铺着青云的纹理,好看中又带着贵气。 门上挂着的帘子,边上缝了流苏,风吹过打乱了流苏,却驱散了冷意,总觉得狂风与这精致不合时宜。 在连家的时候,曾听连母提过,李家嫡出幺女当初是何等的风姿,越是这样,越是说明,入安家为妾,母亲到底是怎样的生不如死。 而她,只顾着怜惜一个狼心狗肺的东西,自甘沉沦,让母亲何等失望。 “姑娘过来了?”嬷嬷掀起帘子,请安红韶入内,脸上挂上的是抑制不住的笑意。 第四章 做梦! 赵嬷嬷在安家是许多年,对于两位主子的脾气自是了解的。李氏到底是大家贵女,本就是个有主意的人。安红韶虽打小不能娇养,大约也是骨子里头带的,那股子倔劲跟李氏像极了。 昨个两个人吵的那般厉害,赵嬷嬷着实是担忧,无人愿意先送个台阶,母女俩得别扭好几日。今个瞧着安红韶主动过来,无论心里怎么想的,至少母女俩破冰了,有什么事也好商量,不至于再动大气。 当然,若是安红韶自己妥协,不再管二房是非,自是最好的。 安红韶对着赵嬷嬷微微额首,抬起右脚进门。 屋子里头点着的檀木的香,这香不似果香那般甜腻,却是让人蓦然的起了庄重的感觉。 正厅里头,李氏穿着正红色的衣衫,头顶着牡丹簪子,端的是堂堂正正的正妻做派。 倒是没想到,婶母张氏竟然也在跟前,她坐着李氏左手边,脸上挂着灿烂的笑容收起了从前不可一世的态度。 连带着,看向安红韶的眼神中,竟然也开始有了属于长辈的慈爱。 安红韶对着两人先行礼,李氏尚未说话,张氏已经起身将安红韶拉在自己的跟前,上下大量不停地点头,“嫂嫂可真是会养姑娘的,我听闻那连二公子仪表堂堂乃是人中龙凤,与咱们红韶站在一起,那可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大早晨的,嘴里就跟抹了蜜一样甜。 安红韶素来跟她不亲厚,尤其小时候,她还尚不知道避锋芒的时候,同堂姐起过冲突,可是被婶母好一顿收拾。 母亲只是妾氏,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女儿被欺负,却也无可奈何。 如今她们翻身了,原该清算以前的旧账了,可为了潘泽宇,安红韶待张氏还是极为尊敬。 如今,安红韶不必委屈自己,同自己不喜欢的人周旋。婶母高不高兴,蹉跎谁又跟自己有什么关系?她不着痕迹的收回手,并未答言。 对于安红韶的心思,李氏这个生母自然最为了解,撇见她的小动作,略显惊讶的多看了安红韶一眼,随即收回视线,淡漠的扫了张氏一眼,手轻轻的拨弄着茶叶,“沾了我父亲的光,得了圣上隆恩,天家盛宠自是极好的。” 回话滴水不露,却也满是疏离。 虽然当了这么多年的妾,可如今已经抬为正室,幼时学的规矩习惯,李氏并无半点生疏,就这气势生生的将张氏压了下去。 张氏干笑了一声,不自然的拢了拢头发,重新坐回椅子上,“这是自然的。”轻咳了几声,接着说道,“不过这嫁出去的闺女泼出去的水,嫁的再好那也是闺女的福气,就算是皇家公主儿孙绕的也是驸马家的膝,要我说嫂嫂也得为自己打算。” 听了这话,李氏笑了,趁着这个空挡,李氏指了指右手边的位置,让安红韶先坐下。 安红韶抿了抿唇,婶母这话说的让人不舒服的很。无论如何,眼下是要办喜事了,你这上来就想着泼冷水,着实不地道也没眼力劲了。 李氏不答话,张氏也不觉得尴尬,接着又说道,“从前大房无人,我们有心照看也无力,如今倒是好了,嫂嫂名正言顺的坐镇大房,我同夫君商量了一下,嫂嫂于安家有功,总也不好百年后凄凉,所幸便让辛酉记在嫂嫂名下,肩挑两房,也是美事。” 辛酉便是张氏的大儿子,比安红韶大了六岁,却一事无成成日里好吃懒做。 李氏微微挑眉,只觉得张氏这算盘珠子要打到自己脸上去了。 本来,肩挑两房的先例别的地方也有,可是多是挑的那个人有本事。现在安家中馈还在二房手里,可这中馈管的却是大房的银钱,安家这男爵府可是大房挣下的。 现在,李氏母家起来了,安红韶又得了好姻缘,连家的聘礼想来馋坏了二房的人。 直接要肯定是不合适,将安辛酉过继过来,大房的东西到时候名正言顺的都是二房的了。 啪嗒。 李氏将手中的杯盖放下,声音不大却足以打断了张氏的话,“我身边如今有红韶,你若真有这个心思,等着红韶出嫁,咱们再慢慢商量。” “我说嫂嫂啊,你怎么糊涂了?”张氏怎么可能愿意这么容易松口,连忙身子侧了侧看整个脸看向了李氏,“我要说,就得赶紧现在定下了,红韶家中有兄长撑腰,连家才不会看轻了。” 李氏眉头微皱,这话便是哄骗小孩子还有可能,但凡有点脑子的指望那个废物能撑腰?你看看连家哪个人将他放在眼里? “红韶,你觉得呢?你素来跟二房孩子亲厚,将来你出嫁有兄长照顾你母亲,你自然也能放心的在连家伺奉公婆。”李氏自然不好糊弄,所以张氏将目光就放在了安红韶的身上。 甚至,身子很自然的往后靠了靠,似乎安红韶向着她说话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了。 关系要好? 安红韶跟二房,也只有寄人篱下的表少爷潘泽宇关系好,剩下那俩自是看见就烦。 旁边的李氏不觉的皱起眉头,甚至手慢慢的握紧。 安红韶微微的垂着头,声音中带着满满的失落,“母亲就这般厌恶女儿?” 所以自己这还没嫁人呢,便迫不及待的认旁人做儿子? 一看安红韶没按自己的意思说,脸上的表情精彩纷呈而后幻化出一张极为愤怒的脸,“你这孩子怎么这般自私?你出嫁了荣华富贵享不尽,也不想想你母亲怎么办?果真女儿就是白眼狼,养着一点用都没有!” “嬷嬷,送客。”李氏陡然打断了张氏的话。 当人家母亲的面,这般数落人家的孩子,当母亲是死人不成? 还是说,欺负人欺负的习惯了,还正当大房无人的时候了? 非要让成亲前过继过来,说白了就是怕李氏将聘礼全部给安红韶当了陪嫁。中馈虽然还在二房手里,她也只能哭穷不让公中掏钱,可是连家下的聘礼,那么多人盯着,礼单是直接送到李氏跟前,张氏插不上手。 再来,如今李太傅也得了皇家赏识,安红韶出嫁他这个当外祖父的能不拿多拿银钱添妆,想想那白花花的银子,都跟着安红韶去了连家,她半夜都呕血的睡不着觉。 此刻满心思的让儿子过继过来,到时候就可以借着给儿子娶妻的名头,名正言顺的扣下一部分聘礼来。 第五章 给我滚! 嬷嬷已经进来了,可是张氏却没有走的意思。 眼神又像从前那般冰冷,微微的抬着头,重新端着高高在上的架子,“我是好心好意的透个底给你,你要是这般执迷不悟,将来倒霉的还是你自个。等着你年老后,身边连个伺候的人都没有,我瞧着有你哭的时候!” “婶母!”安红韶陡然抬高了声音,“我母亲还有我,我的夫家是未来权贵,我母亲如何想来也用不着婶母担忧。” “你算个什么东西?”张氏嗤笑了一声,上下打量了一番,眼中的不屑愈发的浓了。 这种眼神,让安红韶紧紧的抿着唇,忍不住想起了,灵前的媒婆也是这样的表情。 李氏手扶着椅子慢慢的站了起来,头上的牡丹发饰有一瞬间晃眼,手轻轻的抬着,脚下步子稳当,裙摆安稳的垂着,不见一丝凌乱。 这是世家贵女天生便该带着的威仪,逼的张氏连连后退,“你说我女儿算什么?弟妹看着怎么比我还着急?这是得不逞目的,恼羞成怒了?” 张氏无路可退,脚后跟碰到门槛,身子踉跄一下险些摔倒,手下意识的拽住了门框,气息有些不稳,“我有什么好怒的,你们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将来又不是我倒霉。” 说完,赶紧退了出去。 看着张氏离开,李氏才缓缓的回头,撇了安红韶一眼,并未说话,只是又重新坐回了自己的位置。 安红韶起身,扑通一声跪在李氏跟前,“母亲,女儿知错了。” 她为了潘泽宇没少忤逆李氏,更是在成亲前夕,逼着母亲求外祖父给潘泽宇铺路,伤透了李氏的心。 李氏的眼神微动,可却还是坐着,由着安红韶跪着,许久之后才淡淡的说了句,“脑子如今清醒了?” 其实安红韶一直不懂李氏,从前父亲活着的时候,母亲一个妾氏只管着伺候父亲便是了,温声细语红袖添香,可在面对安红韶的时候,素来严厉。 直到现在看到李氏的架势,安红韶才明白,从前母亲不得不低头做人可以随意把玩的东西,可是在这女儿面前,她拾起了骄傲,拾起的自尊,也让女儿看看,在这宅院里没人能教给她的当家主母的派头。 母亲从未对她说过爱,可是一次次的妥协却已经是最好的证明。 安红韶重重的叩下头去,无比认真的回答,“女儿,知错。” 屋子里头及其的安静,安静到了就那边清晰的听到了母亲叹息的声音,许久之后,李氏才说道,“起身吧,只是你下次装的像一些,至少身上这身衣裳得换一换。” 声音清冷,可依稀能听出有浅浅的鼻音。 安红韶一直惦记着李氏,倒没太注意旁的,经李氏这么一提醒才反应过来。虽说她现在翻身了,李氏也买了许多成衣给她,可是安红韶怕潘泽宇瞧了伤了他的自尊,拉远了彼此的距离,所以李氏给的新衣才从未被她碰过。 安红韶有些内疚的扯了扯衣角。 李氏微微拧眉轻咳了一声,虽说不信她真能看明白了,却还忍不住提点,“你的手在做什么?这些小家子气动作,莫要再让我瞧见。” 虽说有天家做媒,可是安红韶曾是庶女的身份的旁人也是知道的,这女儿家素来心思多,尤其妯娌之间少不得攀比,安红韶若是立不起来,少不得要让妯娌压下去。 安红韶连忙将手放下,“女儿都省的了,母亲可用早膳了?” 安红韶也不知道婶母是什么时候过来的,会不会耽误李氏用膳。 李氏点了点头,尚未说话的赵嬷嬷,瞧着安红韶似在一夜之间长大了,这才壮着胆子说道,“夫人这几日长了口疮,也就草草的用了点稀饭,吃不下旁的东西。” 赵嬷嬷没有李氏的心思,只觉得安红韶醒悟便是好事,这姑娘家原就该是贴心的,示个弱也许娘俩的关系能缓和些。 安红韶猛的抬头,这才看清楚,李氏嘴角那一大片口疮。 现下心中更内疚了,她从前只看到,潘泽宇因为他母亲生病着急上火,却没看到自己的母亲身子也不爽利。 她慢慢的往前挪了挪,蹲坐在李氏跟前,“母亲也要照顾好自己才是。” 李氏看着女儿的脸贴在自己的手上,动了动想要拿开,可到底还是妥协了,微微的抬头看向远方,“我是不会将银钱给你的,二房的人是生死是与我无关。圣人云,穷则独善其身,我没有能力去管那么多无关紧要的人。甚至。” 李氏冷哼了一声,“还是那种东西。” 李氏素来看不惯潘泽宇,没忍住又骂了起来。 李氏其实也并非一直都讨厌潘泽宇,安红韶记得,李氏是从潘泽宇中了举子的时候,才厌恶潘泽宇的。 赵嬷嬷在旁边拉了李氏一下,生怕李氏再激怒安红韶,让母女俩好不容易缓和下来的气氛又紧绷起来,“夫人也是心疼姑娘,这不愁的整夜整夜睡不着觉,还想着得空回趟老爷府里,让老爷出面寻个教导规矩的嬷嬷。” 天家做媒,连家自然不会轻视了安红韶去,可是自身也要能拿的出手。 “好,都听母亲的。”安红韶随即点头。 上一世母亲倒也提过这事,只是安红韶的心本就不在连家,刚开始也只是应付着学学,等到潘泽宇写下诗句述说情义,安红韶便是连面子也不做了。 等着嫁到连家,莫说是当家夫人的派头了,成日里深居简出的,跟个妾氏一样。 “我不知道你打的什么心思,可你既然说你想开了,我便就当真了,昨个留给你的课业,你背与我听。”从前李氏叫安红韶读书写字,多是背着人的,如今也算是熬出来了,自不必避讳那么多。 赵嬷嬷再次拉了一下李氏,“夫人莫急,这才用完膳该歇息歇息才是。”昨个安红韶忙着当聘礼,藏银子,又跪地赌气,估摸着也没背。 “夫人。”正说的时候,一个大丫头进来。 李氏坐直了身子,看着大丫头双手空空,不由皱眉,“东西呢?” 大丫头先是看了安红韶一眼,看李氏没有避讳安红韶的意思,便轻声回答,“夫人,奴婢去晚了,东西已经不在当铺了。” 第六章 准备战斗 李氏急着要赎回聘礼的事,天一亮便派下头人过去了,就想着当铺一开门便让人将东西赎回来。 昨个刚当,当铺的人今个是断然不会拿出来的,李氏办事谨慎,总怕出事端,还是早早的的吩咐了。 可是怎么也没想到,东西已经被当铺的东家给出手了。 “这怎么可能?”安红韶紧皱眉头,不敢置信的话想也不想便说了出来。 李氏没有去看安红韶,而是大丫头将当票拿出来。 她拿在手里仔细的看着,生怕错落了一个字,安红韶也侧过头去。 安红韶也知道,将聘礼的东西拿出去当,总是没脸面的,寻思着她如今是嫡女了,月钱银子也涨了,等着潘泽宇那边也想法子抄写文书赚点银钱,总能将东西给赎回来的,所以当下签的活契。 按照上头写的,只要在三个月内,交还银钱东西还会留着的。 “掌柜的说,愿意两倍的价格还咱们。”大丫头抽噎着,事情没办成,也害怕被主家责罚。 李氏拿着当票,抬头定定的看着安红韶,眼神却是越来越冷。 安红韶心里一咯噔,猛然间反应过来了。 当铺将东西私自出手,若是那家人缺银钱,倒是可以拿银钱摆平的,可若是对方是个硬骨头,直接一纸状子高入衙门,当铺东家那是吃不了兜着走。 若非有十足把握,当铺那边绝对不会冒这个险。 安红韶紧紧的抿着嘴,她想到了最坏的可能,就是她当东西的时候被连家的人发现了,若是连家的人将聘礼东西买回去,安家不可能还有脸面将这是闹到公堂上去。 上辈子,安红韶只想着赌气逼母亲让出面给潘母治病,所以也不知道竟然还发生这样的事。 女儿不省心,全都将错堆到母亲身上,着实不孝。 原本站着的安红韶再次跪下,“女儿不孝。” 李氏低头看着安红韶,似是想看出什么端倪,许久之后摆了摆手,让大丫头下去,“一会儿请个大夫过来,就说我病了。” 赵嬷嬷瞬间领会了李氏的意思,摸了摸眼角低声应了一句。 看李氏面上有些乏累,赵嬷嬷将安红韶拉了起来,“夫人乏累了,姑娘先回去吧。” 安红韶张了张嘴,可是迎上李氏失望的表情,想要解释又有些苍白,安红韶缓缓的点头,不打紧的,她总是会让母亲瞧见,来日方长,她待潘泽宇早已没有那份情感了。 而当铺的事,那人既然赎了,估摸很快会露脸的。 赵嬷嬷将安红韶亲自送了出去,走在门口,赵嬷嬷思量片刻到底还是拉住了安红韶的袖子,“有些话原不是老奴该说的,可是姑娘啊,并非夫人非要做您的主,可是眼下的姻缘,对姑娘而言才是最好的。” 连夫人的品性李氏能信的过,只要安红韶过去之后好好过日子,连夫人必然不会苛待安红韶的。 而安红韶不是正儿八经的嫡出贵女,若是没有天家做媒,富贵人家断然是看不上安红韶的,那些人都精明着呢,夫妻成亲都是讲究门当户对,女子光有脸可不成的。 可若是嫁的低了,那为何还要嫁?为了吃苦吗? 赵嬷嬷一顿才又说道,“姑娘与潘少爷少年相识,他待姑娘若真有心思,潘少爷中举子的时候便可以另立门户。可是潘少爷却选择留在安家,原本为了前程也是应当,可既选择各奔前程了,就该有点骨气,而不是装可怜在搓弄着姑娘办错事。” 赵嬷嬷说话还算克制,若不然便直接骂上去了。 而那张窗户纸,也干脆捅破了,看在眼里的各家心思,干脆放在明面上来说。 那些个兄长妹妹的话,太过于虚伪,不必再拿来当借口了。 其实安红韶也不是没想过,可是潘泽宇说男子要养家糊口,自然是要有能力撑起门面,当时只觉得他志向远大,可现在看来,什么叫立业?中举子的人千千万万,谁能保证便能个个都能更进一步,进士加身? 说白了,就是一门心思的想攀高枝。 他一个没有后台的举子,在能人如云的京城,自然不如男爵府表少爷体面些。 可是赵嬷嬷也说了,你攀高枝是你的权利,可你不想娶人家,就别去招惹。说白了,就是又要放荡又要贞节牌坊。 自诩是什么文人,她只瞧见了败类。 “这话是老奴自作主张说的,姑娘若是生气打骂老奴,但凡能让姑娘想明白,老奴便是死也甘愿。”赵嬷嬷这话掏心掏肺,语气甚至有些哀求。 不过,却也是因为今日的安红韶,给了她希望。 若是还想从前那般执迷不悟,老想着潘泽宇的好,她也不会浪费这口舌。 安红韶能办出当聘礼的事,到底跟潘泽宇有关,李氏绝对不会再容下他,留着潘泽宇迟早会害了安红韶一辈子。 可就怕,安红韶一心护着潘泽宇,到时候闹的李氏不上不下,光憋着气折腾自个。 “嬷嬷一心为了我,我心里都明白,嬷嬷放心我定然再不会让母亲失望。”安红韶反握住赵嬷嬷的手,只这一个举动,让赵嬷嬷的眼眶又红了红。 两个人还没说几句话,老太太那屋就来人了,说是老太太让李氏过去一趟。 看着对方脸色微沉,想来也没有好事。 赵嬷嬷进去禀报,安红韶担心母亲吃亏,索性也不走了。 李氏出门瞧见安红韶在旁边恭敬的站着,不自然的拢了拢衣裳,可到底没说什么,领着安红韶的往老太太那边走去。 安家也不是什么世家,除了大房正屋让李氏规整规整,旁的院子也就是中规中矩的,没什么可看的景。走过两道拱门,便就到了老太太院子。 屋子里头听着婶母传来的张母的笑声,安红韶越发的笃定的自己的猜测,婶母在这,更加没好事。 老太太年岁大了,厚重的帘子掀起屋子里亮堂了一瞬,等人进来帘子发下,屋子里便又重新有些发暗。 第七章 哑巴亏! “娘。”李氏领着安红韶见礼。 虽说李氏也来安家许多年了,可是这声娘到底唤的生疏,毕竟才有资格也没几日。 老太太笑着点头,招呼安红韶坐在她跟前,拉着安红韶的手,粗老的手掌在安红韶的手背上摩擦,“红韶丫头是个有福气的,得了这般好的姻缘,将来出嫁了也得记得家中姊妹。” “娘。”婶母张氏在旁边轻咳一声,“我可不敢指望,如今人家翅膀硬了,哪里还记得自己是安家的人,要怪呀只能怪我,没个好爹。” 阴阳怪调的,再配上啧啧两声,愈发的显得刻薄。 李氏不冷不热的嗯了一声,“也确实,当朝太傅就一个,自不是所有人都有福气做他老人家的女儿。” 张氏一听这话,牙根到咬碎了。 老太太不悦的皱眉,随即放开了安红韶的手,“老大媳妇,你如今身份尊贵了,可却莫要忘了,再尊贵也是我安家的人,当年你李家出事,若非我儿子给你一个庇护之所,怎会有你今日?别说话的时候,阴阳怪调的摆架子。” 老太太话里话外自是向着张氏。 李氏哼了一声,眼里却闪过一丝冷漠的恨意。 庇护之所?便是受尽蹉跎吗?至今还记得,掌心被烛火烫伤的痛感。 她们不就是看着当初自己娘家不在,才敢肆意的蹉跎?如今倒是会说好话,感情从前的事这就望的干干净净了? 老太太先斥了一句,接着又缓和了语气,“行了,我儿命苦后继无人,说到底也是你肚子不争气生了个丫头片子。你弟媳也同我说了,愿意让辛酉顶起长房门户,这本就是好事一桩,这事我就定下了,等着寻先生挑个吉日,索性就将此事办下便好。” 李氏的脸色是越来越冷,如今老太太倒是会说话了,还丫头片子,她记得生产之时,老太太交代下头的人,若是个丫头便留着,若是个儿子,便直接溺死。 她是断然不会,让长房长子从一个妾氏的肚子里爬出来的。 “我不同意。”李氏微微坐直了身子,“娘既然说了我是没福的,那就是我命里没儿子。我不同意也是为了辛酉好,免得祸及到无辜之人身上。” “你咒我儿子?”张氏腾的一下站了起来。 什么叫命里没儿子,这不是说若是过继给李氏,安辛酉这就得早亡了? 李氏斜了张氏一眼,而是淡淡的看向老太太,“娘,我觉得我们给彼此留点脸面,若真闹开了,对谁都不好,您说是吗?” 老太太拍着心口的位置,脸色铁青。 张氏看着老太太脸上的有些迟疑,心微微的沉了下来,随即她冷冷一笑,而后拍了拍手,“嫂子若是这般不顾及情面,那我自然也不用处处替嫂嫂着想了。” 说完,便瞧着她身边的嬷嬷捧出了一个花瓶出来。 花瓶精致,是官窑里烧出来的上好的天青色,这一看就不是安家的东西。 只是安红韶在看见这瓶子的时候,脸色不由的一变,这不正是她当掉的东西吗?刚才来的时候,她还做好了最坏的打算,怕是被连家的人发现了。 万万没想到,竟然是被自己的婶母赎走了。 安红韶的脸色是越来越难看,婶母用手段让当铺东家将花瓶转给她,必然是早有准备。 要知道,便是连李氏都是在安红韶准备将银钱给潘泽宇的时候,发现的。这花瓶可是值不少银钱,即便婶母的丫头恰巧碰见安红韶去当铺,回去禀报了婶母,一下子拿出那么多银钱也不是容易事。 除非只有一种可能。 安红韶唇越抿越紧,那就是潘泽宇确实故意扮可怜让自己想办法,而婶母的人已经在暗处盯着安红韶的一举一动。 她们肯定知道,李氏不可能出银钱给潘泽宇的母亲看病,安红韶一定会用见不得人的手段。 她以为,潘泽宇投奔二房受尽冷眼,无可奈何的在张氏面前屈服。她以为,潘泽宇恨毒了张氏。 原来,一直都是她以为,原来,潘泽宇本就未存善心。 原来,自己真的是他,可以随时在背后捅一刀的人。 更原来,母亲看人是这般的准。 李氏没有说话,只是定定的看着安红韶,大约也是想看出来,安红韶能不能看出这件事的端倪来。 “老二媳妇,这是什么意思?”老太太努力睁大了她那一双略显浑浊的眼。 张氏啧啧了两声,“这是娘还是问问嫂嫂吧,为何连家的聘礼能到了当铺,我也着实想要请教太傅大人,这闹的哪一出?” 她的脸上,已经掩饰不住的幸灾乐祸。 李氏刚刚拿自己的父亲压人,那么张氏就问候了太傅大人,办出这么丢人的事,究竟是李氏一时糊涂,还是说是李太傅家教不严? 老太太猛的一拍桌子,“老大媳妇你给我解释清楚,安家究竟是短你吃的还是缺你喝的了?你怎么能做出这么不要脸面的事?” 老太太倒并不是会演戏的,至少那一瞬间的惊讶并有表现出来了。 也就是说,一家人都在算计她们母女? 安红韶心疼的看了一眼自己的母亲,上一世自己只顾着赌气,留下母亲一人来面对这一家子的豺狼虎豹! “祖母,此事是孙女的错。”安红韶泪眼盈盈的看着老太太,赶在李氏开口前,将过错先揽在自己的身上。 张氏不屑的哼了一声,“红韶呀,知道你孝顺,可是孝顺不等于包庇,你年纪还小,并不知道这种行为一旦被外人知晓,会让安家蒙多大的羞辱!” 张氏可是一点都不害怕安红韶顶嘴,要知道,凡事出必有因,安红韶不可能说出她为了潘泽宇办这事。 一个闹不好,名声尽毁。 这个哑巴亏,大房必然是吃定了! 第八章 下套? 越想,张氏面色的喜色便越重。 甚至在不自觉的时候,兰花指轻翘。 眉目间,皆是对往后的向往。 安红韶垂着眼,她原是想低声的抽泣的,可总是哭不出来,便只能让面上的表情,带着那么些许的悲戚,“这么些年,父亲早亡,孙女得祖母庇护,若无祖母也没有孙女的今日锦绣未来,思来想去也没有什么能表达孙女心意的,只想着孙女临出嫁前,不用安家的银钱,也要留给祖母孙女的心意。” 安红韶的声音越发的低了,尾音微颤,足见心诚。 “你糊弄鬼呢,你那银钱是用来给你祖母买东西的?”张氏想也不想便反驳了句。 “那依弟妹之见,这银钱应该给谁?”安红韶只要不向着潘泽宇,不打落牙齿往嘴里咽,李氏便有底气,在这堂屋里与任何人一较高下。 更何况,那银钱还在大房没有送出去,如何安排全就是大房的两张嘴。 张氏刚想给提起自己那侄子,又觉得不对,要知道李氏这问话却是有坑,若是说了潘泽宇,岂不是说她只想着给侄子揽财了? 就张氏愣神的功夫,李氏接着又说道,“无论如何红韶做出这般事情,都是我教导不严。不过话有说话来了,红韶一片孝心,却只能用聘礼,算着时间公中也该为红韶置办嫁妆了,可如今我连一个线头都没瞧见,也不知道弟妹是在忙什么,把府里最要紧的事都给忘了。” 李氏说话自是狠的,直接踩在了张氏的七寸上,明晃晃的这就打起了中馈的主意。 对上李氏,张氏自不是对手,心态早就没有刚开始的稳了。 “闹了半天,这是还怪在我头上了?”张氏指着自己的鼻子,不敢置信的说道,接着又露出一种恍然大悟的表情,指了指李氏又指了指安红韶,“好啊,你娘俩一个唱白脸一个唱红脸,感情在给我下套?” 安红韶连连摇头,“婶母这罪名着实有些大,红韶若知道婶母会碰到红韶做糊涂事,我怎么也会选个旁的日子,定不碍婶母的眼。” 安红韶一说完,李氏接着笑出了声,“我说弟妹这在成日里忙什么呢,感情是忙着盯着我大房。” 李氏说着双手交叠,似笑非笑的看着张氏,“我早就知道弟妹不服,准想着寻我的错处,择日不如撞日,今日我便让弟妹心服口服。就让母亲见证,咱们先比一比看账本。” 作为掌管中馈的人,看账本的本事那是必然要服众的。 若是账本错处,如何能打理的清楚上下。 男子该在朝堂拼得功名,而女子便在这四方院中,一撇一捺间让夫君无后顾之忧。 李家没出事的时候,李氏那自然是京城里出了名的才女,她那家室将来是定要嫁予大家族做当家祖母的,管家的事打从六岁起便开始接触了。 莫要说张氏了,就放眼整个京城,李氏都没几个会放在眼里的。 更何况,张氏明显账上有问题,那么多银钱,她从哪里拿出来的?从她嫁妆吗?绝无可能! 院子里的夫人,从公中支钱那都是要有名头的。 这种事,八成她也不是头一次做。 李氏说的要跟她比试,可若是说难听点,其实就是查账。 张氏的脸越憋越红,眼里的愤怒却也掩盖不住。 安红韶笑了,她想若是潘泽宇此刻在这里,张氏一定会扑上去抓他吧。就这场面,任何人都会觉得,她是钻进人家提前设好的套了。 而潘泽宇,永远也别想解释清楚了。 安红韶着实好奇,张氏会如何折磨潘泽宇。 “好了,又不是什么大事,一家人至于争的这么脸红脖子粗的吗?”老太太适时的出来大圆场,刚刚还骂李氏不要脸,可轮到张氏跟前,她倒是一句轻飘飘的不是大事就揭过了。 而后,便就是一派挂着慈爱笑容的样子,看向了李氏,“你弟妹管了这么多年家,从未出过过错,你呀到底也是刚抬上来,各处都不熟,再加上红韶要出嫁,这可是关乎咱们安家脸面的大事,马虎不得。” 说完,又让人将那瓶子还给大房。 看张氏不愿意,老太太暗中瞪了她一眼,再回头又是一副人畜无害的样子,“红韶的孝心我知道,可是祖母怎么能要你们小辈的东西?这是安家给你的聘礼,也幸好是你婶母碰到了,若是让外人放下,咱安家的脸往哪放,以后可不能动聘礼的主意。” 李氏听后不置一词,只是使眼色让赵嬷嬷将瓶子收回来。 眉目淡然,让人瞧不出喜怒来。 老太太抿了一口茶接着又说道,“说起来,辛酉的婚事也是多起波澜,这事我也不想同老大家的争论计较,就盼着一家子都和和满满的就是了。老大媳妇,你就当看在我老婆子的面上,让辛酉记在你名下?咱们一家人,我处处为你考虑,你也该秉承孝道不是?” 老太太这巴掌跟甜枣倒是用的方便,打完一巴掌,再说几句好话。 至于说安辛酉的婚事,简直是可笑,俺辛酉当时瞧上了商贾人家的姑娘,无非就是盯着人家的银钱,成亲后多年无子,拿着丈人给的银钱,无度的挥霍。可因为李太傅回京,他无意中瞧见了安红韶舅父家的姑娘,那算盘啪啪的打的响,回来便将妻子以无后为理由将人家给休了。而后就让李氏给他说媒,李氏一直拒绝,这才跟前无人的。 听老太太的意思,感情将这事也算在李氏头上了。 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德行? “祖母。”安红韶在旁边挽起了老太太的胳膊,“我也替堂哥着急,只是母亲的顾虑您也要考虑考虑。” 说到这,安红韶故意一顿,抬头笑眼眯眯的看向张氏。 第九章 真面目! 只是一个笑容,让张氏的脊背发寒,总觉得安红韶似是憋着坏。 安红韶接着又说道,“都知道堂兄聪慧,可如今也没个拿的出手的营生,要我说呀,还是让堂哥科考的好。祖母瞧着,潘表哥年纪轻轻的就中了举子,这都是婶母的功劳。我可听说了,堂哥打小就机灵,若是婶母用心谋算,不得中个进士?” 这话,她真真是没一句真话。 就安辛酉那愚蠢的样子,让他念书不是要他的命? 只可惜,老太太只有这么一个宝贝孙子,头上自动是添了一层金子,总觉得自己孙子哪哪都好是, 李氏不愿意,老太太就肯定不敢自己去太傅府说媒去。 可若是安辛酉有功名在身呢?当然,李家那老姑娘她看的上看不上还两说。 当然,即便老太太有些许理智,多少脑子清醒点觉得孙子不一定能考好,可是,如今文臣有李太傅了,只需要有那么一点点功名,让李太傅指点一下安辛酉不就行了,进士也不是不可能的。诱惑,足够的大。 再则说了,老太太的眼神微转,一开始的时候,大家肯定都是想要安辛酉念书的,可偏偏这孩子就是不愿意进学堂的门。 此刻突然就反应过来了,怎么张氏娘家的孩子就能念书,即便是中了个他们并不能瞧得上的举子,那也是有功名的,上公堂都不用下跪的主。 怎么轮到自己的孙子,就哪哪都不行了? 安辛酉的第一个妻子,是商贾之女,怎么安辛酉就偏偏看上了那么个货色,会不会是张氏有意引导的,就看上人家那银钱,好给自己的侄子花? 在老太太看来,潘泽宇一个落魄户,还有个病恹恹的娘,整个人呆头呆脑的,没有一处能比的过自己的孙子。同在一个屋檐下,怎么潘泽宇就能中举子,自己的孙子却什么都不是? 婆媳到底不是母女,只要有个缝总能给他撬开了。 张氏孕有安家独子是有功,可是为人善妒,管的自家男人连个妾氏都没有。 当然,老太太这些年也没闲着,暗地里也给老二塞女人,想着只要能生出儿子来,老太太怎么也得做主抬妾氏,可谁知道,那些女人肚子就没个争气的。 李氏接着也说道,“红韶考虑也不无道理,既要走科举,这乱认名下的事还是不能草率了,至少也得听大师如何说的?” 而后冲着张氏一笑,“不过,府里这么多事,弟妹忙的过来吗?” 始终,不忘点一下张氏掌管中馈的事。 张氏被母女俩这一人一把刀子,捅的脸色发白,“这就不牢嫂嫂费心了。” 接着还想冲着老太太解释,“母亲,辛酉这么大了。” “怎么就大了,范进多大的中举?我孙子才多大,正是大好的年华,我瞧着红韶说的对,还是你当母亲的不上心,成天就想着歪门邪道的事,耽误了孙子大好的前程。”老太太不客气的摆手,总想着冷上张氏几日,也好让张氏长长记性。 张氏气的咬牙,可如何也不能冲着老太太发脾气,“娘说的是,儿媳这就同辛酉说道说道。” 说完,连个礼都没行,直接扭头出门。 安红韶一看张氏已经气急败坏了,也跟着站了起来,“那祖母先歇着,孙女也去绣嫁衣了。” 规矩的行礼后,才一步一缓,面朝老太太往后退几步,到了门边回头才转身。 这么一比较,张氏在老太太跟前真真是没规矩的很。 这也更加表明,张氏心里有多怨怼老太太。 安红韶在老太太在沉稳,可是出了门,安红韶小跑着往外走,“婶母,婶母。” “做什么?”张氏正在气头上,有些没好气的回头,“便宜都让你们大房占了,你还有什么要说的?” 呸! 安红韶心里狠狠的淬了一口,二房吃的喝的都是自己父亲的,谁占了谁家的便宜? 可越是生气,面上越不显露出来,甚至脸上的笑容,都比刚才要浓些,“我这不是想到,堂哥也能有功名了,心里高兴的。不过呀,论起念书来,也不怕婶母不高兴,堂哥到底比不上潘表哥,只要婶母待潘表哥好些,想来潘表哥也是愿意指点堂哥的。” 每一个字,都在一个母亲心中疯狂的踩。 张氏知道安辛酉不是念书的料子又如何,总也不会接受旁人就这般当着她的面去贬低自己的儿子。 尤其安红韶此刻还在笑着,那模样更像极了炫耀。 张氏呸了一口,“我就知道你存这个心思,也更好奇,若是连家儿子知道,他即将迎娶的新妇,满心满眼装的都是别的男人,又会是怎样的心情?” 安红韶依旧笑着,笑容不达眼底,“婶母怎么这般说话,婶母再嫉妒我的好姻缘,也不能这般泼脏水。” 而后拍着心口的位置,“就当给我即将高中的堂哥,积点德。” 说完,福下身去,规规矩矩的做了个万福,缓缓的转身。 在那一瞬间,安红韶眼底的笑意变冷。 张氏今日怕是气的厉害,先是东西白搭给了大房,这仇必然是要记在潘泽宇身上的。如今又被自己这么一刺激,潘泽宇啊潘泽宇,恶人自有恶人磨,她倒是好奇的很,张氏会用什么手段来对付潘泽宇。 这些年,因为潘泽宇念书安辛酉不念书,潘泽宇一直藏拙,他的才情其实已然不在一个举子上了,可是前年他故意落榜,就是因为他没有把握名列前茅,没有把握能离开安家。 安红韶越想越期待,随即叫来冬青,让她盯着点二房的动静。 她要亲耳听一听,潘泽宇有多么的惨。 不远处,李氏也从老太太屋里出来了,将安红韶的话都收在耳里,赵嬷嬷欢喜的说道,“夫人,姑娘是真的看清了潘家表少爷的真面目了。” 第十章 算账 今这一出,明眼人都能瞧出来,必然是跟潘泽宇有关系。 都这么明晃晃的算计了,若是还看不出来,着实让人会有一种无力感。 所幸,安红韶看明白了。而且,若是赵嬷嬷瞧的没错,安红韶也将了潘泽宇一军。 这一军将的好啊,并不是说懂得回敬潘泽宇是一件多么了不起的事,而是安红韶能在内宅里站稳脚跟的刷子。 她不好欺负,去了连家李氏才能放心。 看李氏唇角勾起笑意,赵嬷嬷接着又说道,“姑娘可是有您年少时的风范。” 李氏少年成名,不仅是才情,而是杀伐果断。 年少时候就帮着母亲打理府内上下,这男子啊,多是喜欢柔弱的解语花,可是婆母挑儿媳可不能挑软的,尤其是大家族的人,若是当家主母没有手段,这个家族走不长的。 不夸张的说,那是多少儿郎排着队的想要求娶李氏。 想到这,赵嬷嬷擦了擦眼角,往事不堪回首。 “她呀,比我当年还是差些。”李氏不屑的哼了一声,可到底声音里有了温度,连带着那满身气派的正红,也柔软了些,“还是,要再看看她的。” 安红韶将张氏气走后,便瞧见李氏远远的看着自己。 安红韶拎起裙摆,快步的朝李氏走了过去。 李氏原本面上还挂着笑意,看见安红韶的时候,立马沉下了脸来,“注意仪态,你在安家也就算了,若去连家还是这派头,没得让人笑话。” 安红韶赶紧放下裙摆,端正了姿态,“娘息怒了。”声音却娇软的,让人恨不起来。 李氏无奈的点了一下安红韶的额头,“行了别卖巧了,我可不是同你玩笑,连二公子前途无量,将来位居高位,你少不得要操办宴请的事,迎来送往的规矩最为重要。” 安红韶随即点头,“都听娘的,明日,明日一早女儿定然听娘教导,今个娘先喝点下火的汤水,将嘴角的口疮压下去再说。” “到底是姑娘会心疼人。”看着母女俩和睦,赵嬷嬷在旁边笑的合不拢嘴。 母女俩又说了几句,便就分开了。 昨个安红韶跟李氏吵的厉害,都说打在儿身疼在娘心,安红韶赌气要跪在地上,李氏也睡不安稳,几乎是一整夜都没合眼,这会儿也确实乏了。 看着李氏脸上的倦色,安红韶心里更是后悔。 回到自己的屋里,头一件事便是将身上的衣衫换下,穿上了李氏给买的成衣,配上前两日送来的送来的头面。 便是连冬青都笑着说,“姑娘坐着铜镜前,便连铜镜都熠熠生辉了。” 安红韶笑着摇头,不得不说李氏的眼光极好,衣裳并不是多么的富丽堂皇,可偏偏穿上整个人的面上的都显得比之前有精气神了。 往那一坐,便就是大家闺秀。 不像从前的衣服,也不合体,只差在脸上写上落魄二字。 从前的衣裳,安红韶也不觉得可惜,直接让冬青拿去都烧了,就当是同过去,有个了断。 今个安红韶很是忙碌,换完衣裳,又将屋子里的东西,指挥着下头的人该换的都换了,全都按照李氏的意思,装扮起来。 晌午用膳的时候,安红韶都觉得饥肠咕咕了。 膳食放在桌案上,安红韶已经迫不及待的拿起了筷子。 只是,当筷子碰到最近的盘子的时候,不由的顿了下来,安红韶的脸随即沉了下来。 冬青正忙在屋内忙活,瞧着安红韶的脸色不对,当看到那盘子里的一点土后当下眼神也变的冷些。 安红韶笑了,正常人都该明白的,厨屋可是个肥差,能在厨屋做活的定然是张氏的亲信。 今个清晨被安红韶落了脸,心里气愤,可却也做不出别的事来,暗搓搓使坏。 放一撮土,这是怕安红韶看不见,可是又不敢放的太多,又怕别人的看的见。 得了,安红韶将筷子放桌子上一放,她还让冬青去打听张氏怎么羞辱潘泽宇的,这下倒是有理由了,可以亲眼去瞧瞧。 “我瞧着这厨屋办事越发的不利索了。”大手一抬,让冬青将饭菜都放在食盒里。 她不会直接冲着厨屋教训的,毕竟现在张氏掌家,就算要发落人,张氏才更名正言顺的。 左右,她昨个睡的安稳,很是适合折腾人。 而母亲那边,也不必让人惊动了。 冬日里的晌午,也没有多热,高悬在头顶的太阳,似也没有什么温度。 只是,到底穿了新衣,就算不捧手炉,也不会觉得冻手。 安红韶脚下走的快,主要是,她是真的饿,去的早还能多吃上一口。 终于到了张氏这边,“婶母,婶母。”安红韶也没用人禀报,一边喊着一边往里走。 “三姑娘,二夫人正在用膳。”下头的人伸着个胳膊拦着,可安红韶不将她放在眼里,她也着实不能将人如何。 安红韶双手推开门,张氏这边的屋子比老太太那边亮堂了的很,亮堂到安红韶一眼便瞧见了,立在桌案旁边的少年人。 他穿着素色粗布麻衣,衣衫有些念头,露出了整个鞋面。头上的书生髻歪了些,冷清的面上挂着鲜红的巴掌印,脚边边有破碎的茶碗,看样子该是刚挨打了。 第十一章 贱婢! 他如此落魄。 安红韶只一眼便红了眼眶,并不是心疼潘泽宇,而是心疼自己。 他们相处多年,他是不得不藏拙的表少爷,她是父亲早去没有依靠的庶女,他们有数不清的曾经,可偏偏,他却能毫不顾忌的抛却。 现在的潘泽宇,还不是那个权倾一方的潘大人,他如今只是一株任人踩踏的野草。 安红韶缓缓的收回视线,真的解气啊。 潘泽宇抬头也忍不住看向安红韶,眼前的安红韶锦衣华服高高在上,只一眼便让他垂下头去。 然后忍不住升起了一种,想要将她重新拉入泥潭的冲动。 张氏看不懂安红韶眼底的恨意,只是看到她通红的眼眶,好心情的抬了抬手,示意下头的人退下,满意的享受着潘泽宇的痛苦,安红韶的心疼。 “大晌午的,我倒是想知道,有什么能让你不顾规矩的跑进来?”上午落了下风,此刻倒是觉得又涨了回来,声音里待着得胜的慵懒。 安红韶回过神来,先是规矩的冲着张氏做了个福,而后又冲着立在旁边的潘泽宇轻声唤了一句表哥,便利索的转过头去,“民以食为天,我这自然是天大的事。” 安红韶说着,让冬青将食盒摆在张氏的饭桌上。 二房这边用的是小厨房,菜品精致,样数有多,比安红韶好这边好的不是一点半点。 食盒打开,安红韶直接将带土的盘子搁置在张氏的眼前,“这是厨屋刚送来的,我着实没这个福气享用。” 手微微的一转,原本放在张氏跟前的盘子,便落在安红韶的跟前了,“府里事多我也理解,若是婶母管不过来,我相信,莫要我说母亲了,便是我也能帮帮婶母。” 说完,便从食盒的最下面,将自己的那套碗筷放在自己跟前。 眼前的菜,她瞧着什么好吃便用什么。 张氏扫了一眼盘子上的土,双手交叠冷笑了一声,甚至都连面子都没做,厨屋那边都没问话,随即张口就来,“厨屋这些年一直兢兢业业,从未犯过错。倒是你们娘俩,狼子野心昭然若揭,不就是为了中馈的权利,便抓了一把土想要陷害我?这手段,也太嫩了些。” 这是上来就倒打一耙? 安红韶哼了一声,连理会都没理会,筷子便落在了不远处的小羊排骨上了。 冬日里,就数这一口羊肉让人吃的得劲,里里外外的暖和。 张氏说完看安红韶只顾着低头吃,心里不由的上些火来,“怎么,被说中了,无话可说了?” “婶母今日从祖母屋里出来,可去了大厨房了?”安红韶抿了一口汤,缓和刚刚的那股子饿劲,这才慢悠悠的问起。 “我每日里这么忙,哪里得空去去大厨房,你那个娘,不是在给你要嫁妆吗?”张氏抱怨了起来,总想着有什么错先安在李氏的身上才好。 “那婶母将院里的小厨屋关了?”安红韶不紧不慢的跟着。 “你这丫头心思歹毒的很,我用了十几年的小厨屋,你凭什么想关?”张氏觉得,安红韶定然没安好心,每一句话都在算计二房。 当下便急得跳脚。 安红韶为自己舀了一勺子豆腐汤,豆腐鲜嫩着实美味。 喝了几口才又说道,“婶母一不去大厨房,没不吃大厨房的饭,从哪知道大厨房从未犯错?我若诚心想寻婶母的晦气,此刻这盘子该是送到祖母那边的。我这就是好心好意的过来提醒婶母,这平日里大厨房偷奸耍滑是小,可若是习惯了,等我成亲那日他们再犯错又如何是好?” 安红韶说着,壮似苦恼的又端起汤碗,“祖母她老人家常说,家丑不可外扬,这种事要是让连家人知道了?” 安红韶笑着摇头,“祖母都下命令让堂哥参加科考,将来入仕,在连家眼里,他母亲连个厨屋都管不好,这不是给堂哥脸上抹黑吗?” 说完之后,安红韶觉得那手里的汤都比之前的好喝了。 张氏被气的脸一阵红一阵,“你在威胁我?你寻个好男人你就不起了?” 说起男人,张氏看向了立在一旁的潘泽宇,“没用的东西!” 眼前的那个沾了土的盘子,直接照着的潘泽宇砸了上去。 菜,撒了潘泽宇一身,潘泽宇连躲都没躲,只是红着双眼看向安红韶。 “你吃大厨屋的饭菜,你说大厨屋如何?”怒气冲冲的斥责潘泽宇。 潘泽宇冲着张氏抬起了手,依旧端着书生礼,“回姑母的话,大厨屋饭菜可口,从未出过过错。红韶表妹也要肚量大些,得饶人处且饶人,这冬日里尘土飞扬的,许是误会。” 清冷的声音开口,配上这幅皮囊,文质彬彬。 他倒是聪明,知道张氏冲着他发脾气,那便是让他开口劝安红韶。 得饶人处且饶人,多好的词啊。 安红韶低着头,专心的将碗里的汤喝完,随即缓缓的放下碗。 抬头,很认真的看向潘泽宇,“听闻少时,潘家落魄养不起儿女,便将女儿送与张家养。潘家起来后,这养女倒是有骨气的,也不攀附权贵,而后来,潘家公子意外离世,潘表哥便来投奔并未同过屋檐的姑母。“ 安红韶啧啧两声,“潘表哥啊,我同你的身份到底不同,安家赏你一口饭吃你便该感激涕零,可是我不同呀,我是潘家正儿八经的主子。厨屋的活,她能干便干,干不了便滚,没理由让我这个主子,迁就一个贱婢!” 安红韶眉目一转,“不过,潘表哥是读书人,将来还指望您来指点我堂哥学识,这个面子我总要给的,晌午的事就作罢了,若是晚膳还有人闹出幺蛾子来,那我便去求祖母评理。” 第十二章 报应 “相信祖母她老人家,必然可以秉公处理。”安红韶吃饱喝足,轻轻的擦拭嘴角,语笑嫣然。 说完朝外头看了一眼,瞧着时辰也不早了,款款起身,“今个多谢婶母招待了,婶母也吃好喝好。” 将帕子随手递给冬青,抬脚往外头走去。 一步一缓,一步一生莲。 那些个学过却没有用到过的礼仪,就当是在二房院子里练习了。 走的很是认真。 再配上这一身的行头,仿佛她站在这里,便能让整个二房蓬荜生辉,哪怕只一个背影也足够让人嫉妒。 砰! 也不等安红韶走远,张氏气的将桌子掀了,满桌子的佳肴她哪里有吃的心思。 安红韶小时候是个话多的,不过被张氏教训过几次后,也懂得收敛了,再后来见了张氏毕恭毕敬的,给人一种老实木讷的感觉。 如今一朝翻身,又是给自己设套,又是在老太太跟前挑唆,如今都明晃晃的在自己眼前头使坏了,端就是一副小人得志的感觉。 张氏在屋里发了好一顿脾气,等着砸东西砸累了,坐在椅子上长喘着气。随即一眼撇到了,立在旁边不吱声的潘泽宇。 张氏越想越想,越想都将自己给气笑,“你如今翅膀硬了,招来这么个东西来威胁我?” “姑母误会了,侄儿不敢。”潘泽宇看张氏像疯了一样的砸东西,身子慢慢的挪到墙边,生怕砸到自己,此刻看张氏的注意力放在自己的身上,连忙解释。 潘泽宇说的什么,张氏已然听不见,整个人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 安红韶成日里跟潘泽宇混在一起,若非是李太傅回京,安红韶八成是要嫁给潘泽宇的。俩人关系这么好,安红韶得势的怎么可能会不拉潘泽宇一把? 安红韶费了这么大的周折,就是想要夺走自己的掌家权,又鼓动着老太太让安辛酉念书,到时候自己还得看潘泽宇的脸色? 就因为,前些日子潘泽宇同自己索要春天的束脩,自己没痛快的给,他们便怀恨在心? 张氏越想就这是这么回事,“这个挨天杀的白眼狼,老娘养你还养出仇来了?那个小贱人嚣张的什么,无非就是仗着连家的势?要是连家知道自己当了王八,定然会剥了你们俩狗男女的皮!” 张氏本也不是什么大户人家,气急了什么话难听便说什么。 潘泽宇也不敢反驳,等着看张氏最恨的气劲过去了,这才解释道,“姑母误会了,若无姑母如何有侄子?依侄子之见,三姑娘素来不是个有主意的,这事怕是大夫人教导,侄子还请姑母再给侄子一次机会,让侄子去打探清楚了,再来回禀姑母。” 潘泽宇一字一顿,说的缓慢,每一个字说出来,都要深思熟虑,生怕有说错的地方,张氏误会。 看张氏面上迟疑,到底有了缓和,潘泽宇接着又说道,“侄子只当她是安家妹妹,并无他想,姑母也说了,她很快便要嫁人,等着三姑娘离府后,姑母没了掌家权,大夫人也不是个容人的,到时候侄子怕是得露宿街头,此事对侄子来说,可是无半点好处。” 听潘泽宇这么一说,张氏微微的眯着眼,“你说,都是李氏的算计?” 是了,肯定是李氏的主意。 她就说,文臣家里的人,没个好东西,花花肠子九曲十八弯,里面憋着的都是坏。 当然,安红韶向着潘泽宇那是肯定的了,估摸她也被她母亲给糊弄了,“我就说,那红韶丫头是个蠢的。” 张氏不屑的呸了一声,她还说,安红韶是中邪了,怎么突然变了个样。 潘泽宇重重的点头,“依侄儿之间,正是如此。不过姑母也不必太过担心,她娘家再厉害又如何,大房没人,姑娘一出家,她一个光鲜绝户能翻起什么风浪来?至于老太太那边,姑母只要这几日去的勤些,就算是看在表哥的面上,也不会再给姑母使脸子的。“ 吃绝户的事,自来都有,甚至是大家都默认了的。 只不过张氏现在不想等,因为,连家那些聘礼,看着就让人眼馋。 张氏思量片刻,“你去同找那红韶丫头,一定要揭穿李氏的真面目。” 潘泽宇等的就是这句话,他也着实好奇,安红韶为何突然办了这些反常的事。 明年又要科考了,潘泽宇对自己的学识没把握,想要去更好的书院求学,那束脩自然就会更多。潘泽宇倒是想过,让安红韶给自己出,可一想又不长远,自己的母亲还在安家,安红韶出嫁后,可没人再真心的护着自己的母亲了。 倒不如在这个时候,给姑母一个人情,也好让母亲过的好些。 眼不由的眯了起来,从前无论李氏说什么,安红韶都不往心里去,这次怎就这般反常? 另一边,除了二房的院子,冬青高兴的嘴角扬起,“姑娘可瞧见了,二夫人的脸都是黑的了。” 寻常的时候,二夫人就眼高于顶,不将大房放在眼里,如今大房也有夫人了,终于不用再受张氏的气了。 “嗯,着实是解气的。”安红韶笑着点头,尤其是看见潘泽宇的表情,心情是如此的舒适。 他本就是尘埃里的人,如今回到尘埃也是应当。 抬手拢了拢发鬓上的步摇,笑的格外的灿烂。 他在二房如何生存与自己无关,可是若是他再算计自己,自己便千倍万倍的还回去。 冬日里天短,晌午用完膳安红韶是没打算再睡的,便让冬青寻出了压在箱底的鞋样子。 按照习俗,出嫁新妇要为未来的夫君亲手做上两双靴子做陪嫁,之前安红韶没心情,东西送来的后安红韶便将冬青放在箱子底了,想着她是绝对不会碰的,等着快出嫁的时候,李氏发现自己没绣,必然是会让绣娘代劳的。 第十三章 离间 可如今她却有了自己做的心思,就当是尽点做妻子的责任。 鞋底拿过来之前就粘好的,小麦做的浆糊,粘了一层又一层,硬邦邦的也经穿。安红韶拿在手上惦了惦,总觉得还是轻了。 连如期又不是文臣,走的路多,这靴子定然要是结实的。 着交代冬青又给粘了几层,粘好后寻了两块木板放在路边压起来,安红韶比着剪下包边的布,又亲自选了绣纹。 看着安红韶做的如此认真,冬青忍不住打趣道,“若是姑爷知道姑娘如此用心,定然欢喜的很。” 安红韶对潘泽宇的心思,冬青也是知道的,可那又如何,婚姻大事本就该是父母之命,既然亲事定下,就应该满心满眼的都是连家公子。 提起连如期,安红韶失神片刻,而后笑着摇头,“那可不一定。” 连如期心里如何想的安红韶不知道,左右他是不会说出来的。 比起安家的勾心斗角,在连家那五年有连如期护着,安红韶想起来真的是过的舒坦,提起婚事,也没有待嫁姑娘的惆怅。 忙乎了两个时辰,安红韶动了动胳膊,下地活动了活动。 偏生这个时候,下头的人过来禀报,说是潘表少爷求见。 冬青刚翻了一下压在木板间的鞋底,听见潘泽宇来了,脸瞬间拉了下来,“咱们姑娘是什么阿猫阿狗的人都能见的吗?” “冬青。”安红韶抬手打断了冬青的话,随即吩咐的下头的人,“让潘表哥在外头稍等,我这就过来。” “姑娘。”看安红韶的态度,冬青几乎是要哭出来了。 不仅仅是因为自己的前程,还是害怕,这么一直拉拉扯扯的,坏了安红韶的未来。 安红韶摇了摇头,“放心吧。” 安红韶也不急,让冬青将李氏给她买的大氅拿来,这是她最贵的衣裳。 穿戴整齐后,她领着冬青出门。 老远便瞧见,潘泽宇跺着脚搓着手,看着该是冻的厉害。 “潘表哥。”安红韶紧走了几步,让冬青在院子里等着她,独自走过去见了个平礼。 潘泽宇连忙还礼,那冻的通红的手,正好就落在了安红韶眼里,“红韶表妹莫怪,我听到姑母今日发了好大的脾气,怕她伤着你,这才急急忙忙的跑过来了,失礼之处还忘你海涵。” 关切的语气,再配上的那一双深情眼,让人忍不住信了。 可是,潘泽宇明明目睹了自己去张氏屋子的一幕,明眼人都的出来,就算有人吃亏,那个人也绝不会是自己。 “多谢潘表哥,我无碍,就是表哥你。”安红韶装作关心的急切的打量着潘泽宇。 潘泽宇苦笑了一声,“我都习惯了,这些年,只有姑母高兴了,我的日子才能好过些。” 说着嗤了一声,似是牵扯到了自己的口疮,疼了一下。 手很自然的捂了一下嘴角,却才侧脸的时候,恰好又露出脸上的巴掌印。 安红韶微微的低头,怕眼睛里笑意出卖了自己,“那,那你母亲的病情?” 潘泽宇无奈的摇头,“姑母心情不好,我哪敢再提,只盼着父亲在天之灵能佑母亲康健。” “要怪只能怪我无能,想留的人留不住,想护的人护不了。”惆怅的语气,配着冬日里的严寒,似乎愈发的让人难受。 想留的人?他想留谁?或者想说给谁听? “不过幸好红韶表妹得了好去处,知道你过的好,我就放心了,只是我听闻你当了聘礼,这,这可是万万使不得的。”说着说着,潘泽宇总算是提到最想说的,也是最关心的事。 他想要知道,那银钱在哪,若是在安红韶这,正好哄骗着她拿出来,若是不在这,在李氏那更好,让安红韶去跟李氏要,让安红韶看见,她听了李氏的话,自己过的并不好,这样她们母女才能离心。 “潘表哥都这般处境了,还为我着想,我真的是太感动了。不过潘表哥也莫要害怕,婶母养着你们母子那是应该的,谁人不知道她善妒,装的什么有志气的样子,说白了还不是给自己找后路?”安红韶不忿的为潘泽宇打抱不平。 张氏不认回潘家,可却收留的潘家的人,看着是有情有义。 可莫要忘了,一旦收留了潘家人,所有人都会认定,张氏本就是潘家的血脉。张氏善妒,可是她早些年也尽心的伺候二房叔父,讨好过老太太,给太老爷戴过孝,如今父兄早亡,无娘家可依,按照律例不可休。 张氏为什么敢在安家嚣张,不就是因为地位稳固? 可若是没有潘家呢,她就少了这份保障了。 “红韶表妹慎言。”潘泽宇听着安红韶因为激动,声音越来越大,吓的脸色都变了。 安红韶却不以为意,“潘表哥怕得什么,难道婶母敢离开你们不成?” 潘泽宇连连摇头,一副痛心的样子,“红韶表妹,你今日怎么变成这般的人了?无论如何她都是我的姑母,是我的长辈,你怎么能这般恶毒的想她?还是谁,是谁这么小人的教唆?” 安红韶拍了拍了心口的位置,“我恶毒?我不是在为你打抱不平吗,若没有你我何苦沾这摊子烂泥?你既然敬重你的姑母,就别在我面前装可怜。” 说完,猛的一摔袖子,“冬青,送客。” “红韶表妹,我不是这个意思。”潘泽宇一看安红韶竟然翻脸了,连忙在后头解释。 冬青瞧着潘泽宇这又当又立的样子,早就憋了一肚子的火气,如今安红韶终于下了命令,冬青连忙冲在潘泽宇的身前,伸手挡住了他要往前走的步伐,“表少爷自重。” 第十四章 等她们狗咬狗 “红韶表妹,红韶表妹你听我解释。”潘泽宇又不能同个丫头拉扯,只能着急的冲着安红韶的背影喊。 安红韶头都没回的进了屋子,这大氅虽然好,可这下午天冷的厉害,在外头吹风总还是有阵阵凉意,哪里在屋子里守着地龙让人舒坦。 没一会儿,冬青便回来了,这一次眉目间都是笑意,“今日过后,但凡表少爷是个有脸的,就不该杵在姑娘跟前来了。” 说着,重新拿起了需要翻开的鞋底,好奇的问了句,“姑娘您说,等着腊八节的时候,未来姑爷会不会亲自过来送腊八粥?” 前两日连家夫人还给安家下帖,让安红韶跟李氏去赴宴,其实就是两家多走动走动,让安红韶提前熟悉熟悉连家。 可安红韶不愿意,装病不出门。李氏倒是能有法子逼安红韶出门,可若是去了连家后,若是安红韶摆着个脸,让人家一家都不舒坦,倒不如随了安红韶的心意。 可如今安红韶改变了心意,这俩人提前见面说说话,也是极好的。 安红韶拿着花样的手一顿,想象着那个画面,抿嘴轻笑,“应该是会来的吧。” 明年润二月,大家说这是寡妇年,婚嫁都避开这一年,所以安红韶的婚期其实挺赶的,要在年前办了。 很快就是一家人了,莫要说连如期待人接物的习惯,便就是连夫人,也得打发连如期过来。 安红韶原想着,要不再做个东西赠与连如期,可转念一想还是作罢了,到底是姑娘家要矜持一些,就算是想要补偿连如期,以后有的是机会。 又歇息了一会儿,安红韶解下头上的发髻,让冬青伺候着自己躺在床榻上,“你同外头人说,我是上吐下泻了,得请个大夫过来瞧瞧。” 冬青看着非常精神的安红韶,微微的张着了嘴,“姑娘这是要?” “厨屋那几个老婆子,总得有人收拾,我可不想吃个饭都提心吊胆的,你悄悄的转告母亲,莫要让母亲为我担心。”晌午的时候,厨屋能给安红韶的饭里撒土,下次就能吐唾沫,若是不教训,吃个饭都觉得膈应。 冬青被安红韶一点,随即明白过来,痛快的应了一声,赶紧往外跑。只是出了这个门,脸上的笑意收敛,端上了一副担心的表情。 这请大夫的事,倒也不必需要通知张氏,李氏那边便派人出去了。 这上吐下泻的事,大夫把脉只能说没有大碍,也看不出安红韶是装的,只是怀疑安红韶吃了不干净的东西,晚上不要吃饭,次日一早瞧瞧。 李氏安顿好了大夫,抬手顺着安红韶的头发,再三同冬青确认安红韶确实没有生病,这才放心了些。 “你,你凡事还有母亲。”之前李氏盼着让安红韶看清潘泽宇的真面目,可真到现在,她又觉得心疼。 她不知道安红韶为何突然就想开了,定然是受到潘泽宇的伤害。 “娘,女儿不孝从前让娘操心了,往后,女儿只盼的母亲健康顺遂。”安红韶头放在李氏的腿上,心中暗暗发誓,她要让李氏顺心,在出嫁前,她会赶走潘泽宇,夺回掌家权,不再让母亲成日里糟心。 李氏原本让赵嬷嬷盯着点安红韶,怕她是变着法的为潘泽宇筹谋,如今看来确实是自己多虑了,自己的孩子,长大了。 “剩下的事交给母亲去办。”压下心中的不舍,她选择同女儿并肩而行,两个人一致对外。女儿长大了,必然教会她,迎接风雨的本事。 另一边,张氏到了快用膳的时候,让小厨屋做了几个菜拎着食盒便去了老太太那里。 老太太屋子里,早早的点上了灯,窗户上因为怕冷也遮了帘子,这般一来竟比白日里还要亮堂些。 张氏过来的时候,老太太正闭着眼睛,口中默着佛号,汉白玉的做的珠子,一颗颗的拨弄。 “娘。”张氏小声的唤了一句,将食盒放在一旁。 听着动静,老太太缓缓的睁眼,扫了一眼张氏的动作,不没有吱声。 张氏随即蹲在老太太的跟前,“娘,儿媳知道错了,特意亲手做了几道菜给您来赔礼道歉了。” 老太太哼了一声,倒也不是说就真的多喜欢老二媳妇,主要是现在也算是有俩媳妇了,这么一比较,自然是张氏跟讨喜些,“你说说,老大媳妇那是什么出生,那大家子人满脑子都是算计,你跟她对上不是白吃亏吗?” 张氏撇了撇嘴,“娘,儿媳也是为了辛酉好,连家送了那么多聘礼,嫂子一点都不往外拿。红韶那丫头娘也知道,打小就不跟咱们亲厚,对她再好也没有用,等她嫁人后哪里还能指望她提携提携娘家人。而且,辛酉是因为瞧上李家丫头才休妻的,咱们辛酉这么好,怎么就配不上李家那个老丫头,儿媳心里就是气不过。” 张氏张口闭口就是安辛酉,偏偏这是老太太最在乎的,一句句说的老太太心早就软了,“要我说啊,你就得盯着点辛酉,让他考上功名,到时候什么样的姑娘得不到?至于那些聘礼,你容我想想,咱们得寻个法子让她吐出来。” 两个人正商量着,李氏已经带人过来,“张氏,张氏你给我出来!” 李氏睡了一觉,这会儿个经历充沛,这一嗓子喊下去,屋里头听的是清清楚楚的。 屋门是被李氏一脚踹开的。 老太太年岁大了,听见这么大的动静,只觉得脑门都疼,“你放肆!”抬手,只想李氏。 李氏立在屋中间,也不同老太太见礼,只是恶狠狠的瞪向张氏。 第十五章 发难 “嫂嫂这是在娘屋子里,你这再有什么气也不能撒在这里啊。”张氏随即站了起来,因为起来的迅速,耳上的坠子不住的摇晃。 只是,张氏同老太太的愤怒不同,她甚至压不住的差点笑出来。 下午潘泽宇刚找了安红韶,没想到这么快就有成效了,就说安红韶那蠢笨的丫头,怎么可能一下子变了,定然是李氏挑唆。 现在好了,安红韶听了潘泽宇的话同李氏闹起来了,李氏这才气急败坏的冲了过来。 真是遗憾,晌午她被安红韶气的头疼,睡了得有一个两个时辰,不然怎么也得去看看热闹。 张氏亲昵的去挽李氏的胳膊,“嫂嫂从外面回来这是被谁气的?莫不是那红韶丫头惹着嫂嫂了?要我说啊,这姑娘家眼看出嫁了,本就不是自家人,有什么事咱们担待着就是了,忍到她出嫁一切都好。这儿子可不一样,儿子是自家人,最是跟母亲近,嫂嫂若是认了辛酉在自己跟前,哪里还用得着受这般的气。” 啪! 不等张氏在那絮叨完,李氏甩开张氏的胳膊,一巴掌用力的打在张氏的脸上。 老太太惊的手中的念珠掉在地上,手哆嗦的抬了起来,“放肆,你太放肆了!” 张氏整个人被打懵了,她这个人从小就会看人脸色,在养父家里娇养的跟亲闺女一样,嫁到婆家,无论是先前那个大房的原配嫡妻,还是现在李氏这个继室,那都没有张氏会讨喜。 而且现在张氏已经熬出来了,她在安家有底气,就是二爷都会对她忍让,何时被人这么打过? 一时间竟然愣在原地,没有反应。 李氏不理会老太太,只是愤恨的瞪着张氏,“贱人,你给红韶吃什么东西了?到现在上吐下泻的,要告诉你,若红韶有什么事,我豁出这条命来了,也不让你好过!” 因为气愤,李氏的胸膛上下起伏。 张氏总算是反应过来了,眼泪瞬间涌落,用帕子挡脸,扭头就跪在了老太太跟前,“娘,我活到这个岁数了,让人这么打,还让我怎么见人啊?红韶生病她找大夫看便是了,怎还怪罪到我的身上了?” 李氏往前走了两步,她没有跪着,只是同样离着老太太近些,居高临下的瞪着张氏,“不怪罪你怪罪谁?红韶晌午就去你那吃了东西,不是你还能是谁?” 张氏此刻已经恢复理智,用帕子甩了一下李氏的手,不甘示弱的喊道,“你说这话可有良心?是我逼着你女儿来寻我的吗?是我求她留下来的吗?难道那饭就她自己吃了吗?我怎么没事?不定吃了什么东西,这是赖在了我身上了?” 听了张氏的狡辩,李氏冷笑了起来,“红韶为什么会去你屋子,还不是因为大厨房的人欺人太甚,往主子饭菜里头加土?再说了,你下毒又不可能每个菜都下毒,红韶只吃了大厨房跟你屋子里的东西,大厨房是不是你管?没有你的命令,她们敢以下犯上?这一桩桩一件件,我不找你我找谁?” “怎,怎就我的错,我为什么要害红韶?再说了,再说了大厨房那边我也不能时时刻刻的盯着。”张氏在李氏的逼问下,根本没能力反抗。 “那我且问你,红韶向你禀报,你可处罚厨屋里的刁奴了?”李氏根本不给张氏过多说话的机会,直接就问最关键的问题。 可偏偏,张氏别说惩治刁奴了,连问都没问一句。 “红韶说刁奴就刁奴了?凡事都要讲究证据,嫂嫂没有管过家不知道,管家可不是说,仅凭喜恶做事。” 张氏这话一出,李氏眼神里的不屑就跟浓了?“我没有管过家?太傅府那么大我都能管的过来,我不知道该如何管家?既然弟妹说要证据,那你查了吗?你都问过谁,咱们叫过来一一对峙!还是说,你看谁顺眼就给谁做主?” 李氏一说完,双手抬起裙摆,笔挺的跪在了张氏的左侧,抬头仰望着老太太,“求母亲做主,红韶不仅是我安家的女儿,也即将成为连家的儿媳,连家一门三位大人,想来不是个怕事的。” 她刚才没有跪,此刻才更有分量。 老太太被吵的有些头疼,本来年岁就大了,下面张氏哭哭啼啼的,上面李氏扬声讨公道,莫要说她这么一大把年岁的人了,就是年轻人也经不住这么个吵法。 老太太揉着眉心,“这事是要好生的查,但你也不要开口闭口的连家连家,他们家再厉害,还能将手伸到岳丈家里?” 老太太心里还是偏着二房的,“而且,你弟妹的性子这么多年了我自然是了解的,说她下毒害红韶着实有些重了。” “那娘的意思是,我们红韶吃的不干净的东西,便就是活该倒霉了?”李氏据理力争,断然不会退缩。 李氏声音一大,老太太耳朵嗡嗡的。 老太太的脸色越来越差,“我没说活该,既然下面的人伺候主子不尽心,发卖出去便是,至于你们妯娌俩在这争的面红耳赤的?” “娘!”张氏还想说什么,被老太太抬手挡回去了,“行了,不过一件小事吵吵闹闹的成何体统,还是我这个当老的话不用的听了?一个个都把孝道扔到一边去了?” 人都是这样,只要不痛在自己身上,那便都是小事。 厨屋这个差事到底有多少油水,只要不进老太太腰包,那老太太就不在乎。 这一天下来,老太太这闹哄哄的,心里头也烦的很,只觉得应承一些个无关紧要的事,赶紧将俩人打发走了便是。 “既然娘这般信任弟妹,儿媳自然不敢反驳,只是大厨房这。”李氏扫了张氏一眼,唇微微的勾起,想这么着糊弄打发人,那她也绝对不会答应的。 第十六章 夺权 李氏一顿才又说道,“厨屋这边发卖了人,人手不够,我可以从我院子里拨两个人过去,就当是帮忙了,也给我个心安。” 看着李氏似是妥协了,老太太连连点头,“就这么办。” “娘,这怎么可以,厨屋这种地方是谁都可以进的吗?”张氏还想挣扎,厨屋这块肥差她断然不让旁人染指。 李氏派的人,必然也是精明的,就是什么都不做,光偷摸的瞧着厨屋的流水,自己做个账本,到时候便可以跟张氏对峙。 说白了,李氏还是冲着张氏的中馈来的,只不过这次她拐弯了,她不提中馈的事了,却上手直接掐住了张氏的七寸。 “行了,吵吵没完了,这事我便这么定了,再吵吵给我滚出去!”老太太眉头紧锁,暗中白了张氏好几眼,恼怒她是个没眼力劲的。 张氏这一下子就相当与被老太太堵住了嘴,干着急没法子。 李氏得了自己想要的,这才起身,“儿媳谢娘做主。” 恭恭敬敬的离开。 出了屋门,李氏回头瞧了一眼,冷笑一声,后头的还有好戏,这才哪到哪。 “送过去了吗?”李氏压低声音问了旁边赵嬷嬷一声。 赵嬷嬷笑着点头,“夫人放心,都安排妥当了。” 李氏这才点头,随后点了两个自己看中的大丫头,直接去厨屋盯着去。怎么,也得吃个放心饭。 “娘,你看看她,她算计儿媳。”李氏离开后,张氏坐在老太太脚边,又开始哭哭啼啼的。 “算计你又怎么样,你自己蠢笨着了人家的道,你怪谁?”老太太不耐烦的摆手。 李氏一进门就当个妾,老太太其实一直没琢磨出来她的脾气,也就等抬了继室后,真面目才出来了,是个不简单的。 能让李氏这么轻易的妥协,安红韶的身体那肯定就是没什么大事。可是人家前头已经做的够多了,大厨房的事也禀报了张氏,就老太太对张氏的了解,她肯定没认真处理,现在好了,落人口实了吧? 被老太太这么一点,张氏也心虚,心里面恼恨的厉害,早知道晌午的时候就不扔那盘子了,叫大厨房的人过来问两句话做做样子也行啊。 主要是安红韶说话太气人,她一时没忍住。 张氏在心里暗暗的骂这母女俩,可却也不敢再纠缠这件事,只是不停的掉着眼泪,“娘,儿媳是有错,可那红韶丫头这么装病陷害婶母也好不到哪里去。” 老太太一听这话,踢了张氏的膝盖一下,“你快闭嘴吧,你怎么知道她是装的,你扒拉她的恭桶了?” 别的不说,人家就抱着个肚子说肚子疼,你有什么办法? 张氏被老太太骂的灰头土脸的,拿着个帕子擦拭着眼角,“那娘的意思是,儿媳这就活该被打了?” “我倒是想让你打回去,你有那个本事吗?赶紧出去,晦气的很。”老太太越说越没耐心,光抱怨有什么用,一点办法都没有。 可真到张氏弯着个背起身,老太太又忍不住念了一句,“凡事也长点脑子。” 也不是真是的觉得张氏可怜,就是不忍心让自己大孙子的生母,过的低三下四。 张氏从老太太这里出来憋了一肚子的火,来的时候想的倒是挺好,想着在老太太这说点好听的,让老太太为自己撑腰,结果到好,碰了一脸的灰。 “二爷还没回来?”出了老太太的院子,张氏气的问了旁边嬷嬷一句。 自己在家里受欺负了,男人连个人影都见不着。 “刚刚小厮回来禀报,说是二爷还有正事没忙完,明日一早回来。”嬷嬷无奈的禀报。 二爷这边,经常不归家,倒也没什么稀奇事。 “正事,跟女表子的被窝里的正事吧?”张氏气的骂人。 这么多年了,二爷跟前没有别的女人,也仅仅是在表面上没有罢了,外头还不知道养了多少个,只不过那些女人都是没福的,肚子里都没动静,不好给名分,不然这院子里怕是装都装不下。 张氏拿着帕子的手,搅了一下又一下。 总觉得就没有个让她顺心的地方。 “您小心台阶。”走了没几步,便瞧见找嬷嬷领着一个外男从二房这边走了出来。 “你领的什么人?”张氏随即来了精神,快走了几步。 赵嬷嬷不慌不忙的见礼,“见过二夫人,我们夫人请大夫给我们姑娘看病,听闻表少爷娘亲有病无人医。我们夫人怜惜二夫人管着一大家子人操劳,这才好心让大夫过来瞧一眼。毕竟我们姑娘好事将近,这个时间若是府里办白事,总是不吉利的。” 赵嬷嬷是从太傅府出来的,跟李氏风雨同舟了这么多人,办事利索,一字一句,既讽刺了人,也能堵得人无话可说。 张氏的脸由红变青,再由青变红。 李氏基本已经明着说了,张氏不配掌家。 如今,李氏找张氏的晦气不算,连一个下人也敢对自己冷嘲热讽了? “放肆,你在这红口白牙的诅咒谁?来人,给我掌嘴!”张氏想着,正好将在李氏那受的气给发到赵嬷嬷身上。 “谁敢?”赵嬷嬷随即站直接了身子,“二夫人,这里是男爵府,奴才是男爵夫人身边掌事嬷嬷,莫说没有过错,就算有不对,也应该禀报夫人处事,何时轮得到二夫人这在越俎代庖?” “嬷嬷。”恰在这个时候,两个婢女走了过来,对张氏见了礼后,才对赵嬷嬷说道,“夫人等急了嬷嬷,还劳嬷嬷早些回去。” 张氏的人立在两边,看着张氏等着下命令。 张氏气的手都抖了,可再次觉得,文臣家出来的人,真真是防不胜防! 她跟这嬷嬷刚对上,暗处便怕来丫头了,不定有多少人盯着,她只要敢动手,或许就成了几个婆子打架了。 老太太如今正烦着自己,夫君又不在家里,她无人撑腰,真打起来谁落脸还不一定! 都怪自己那色鬼夫君。 更重要的是怪那个白眼狼潘泽宇,还自告奋勇的说去劝安红韶,劝的结果就是她们变本加厉的算计自己? 养不熟的玩意! 第十七章 报应 在张氏心里暗暗的骂这一圈人,这一瞬间的迟疑,赵嬷嬷往前迈了一步,“老奴告退。”说着抬起手,给大夫做了一个请的姿势。 大夫瞧着现下苗头不对,终于能走了,赶紧含胸离开。 张氏望着他们离去的背影,恶狠狠的呸了一口,“都是什么玩意,若我嫂嫂还活着,她李氏也就是个配端尿盆的东西。” 人都说好人不长命,自己那嫂嫂怎么就死了。 当然,大房原配活着的时候,妯娌俩也不睦,只不过现在人死了,反而将从前的事给忘了。 只记得,李氏的恶,和从前李氏受的罪。 将那些事从头想一遍,这气才能顺下来。 而后再感叹一句,一个下贱的妾罢了。 另一边,大夫离开后,潘泽宇给她母亲倒上了水,“娘,虽说没什么大事,平日里也得注意身子。” 潘母嗯了一声,“我的身子我有数,你且就放心吧。” 都说心病还需心药医,潘母突然丧夫守寡,受不了这个打击心气郁结,不过倒也不至于一直病恹恹没精神的样子,毕竟寄人篱下的滋味总也不好受,活的不好太滋润的,越惨越好。 这次因为张氏盯上了安红韶的聘礼,潘泽宇为了讨好姑母,主动献计。 也幸好潘母是真的有点病,不然这就要露馅了。 喝了点水润了润嗓子,潘母忍不住念了起来,“要我说,红韶那丫头也挺好的,模样也好,你看也惦记着你,若是你俩能成,倒也是美事。” 这安排大夫来,潘母自动的觉得这就是安红韶的心思。 潘泽宇连连摇头,“娘,现如今说什么都晚了,她这亲事天家看着呢,自然是出不了岔子。” 看潘母还想说话,潘泽宇接着又说道,“如今她得势,说白了还是沾了连家的光。她若是跟了我,李老太傅能帮的了一时帮不了一世,这初回京城,自然是惦念幼女,等时间长了,人家定是能分得清里外人。儿子若能高中,一路少不得让人提携,太傅若不尽心,儿子又能走多远?” 潘泽宇叹了一口气,“当外甥女婿,哪里比当孙女女婿要好?” 连安辛酉都盯上了李太傅的孙女,难道自己还能比安辛酉傻吗? 安红韶长的是好看,可好看又不能当饭吃,从前她无权无势一个小庶女对自己无半分助益,他自然从未动过娶她的心思。如今,安红韶当别人的夫人总比嫁给自己要对自己有用,那还不如让她嫁给旁人。 让她对自己辗转反侧,念而不忘,然后自己才能有求必应。 “娘,你就放心吧,儿子以后定然会给您找一个,家室样貌都不输给她的儿媳回来。”潘泽宇的打算倒没跟潘母仔细的说,说几句后便就应付起来。 看儿子有些不耐烦,潘母也不好在说旁的。 砰! 这边刚说完,听着外头的门给踹开了。 二房这边是个潘泽宇母子单独劈的院子,不过却也是小院子,正房只有三间,一左一右是潘母跟潘泽宇歇息的屋子,中间堂屋当做潘泽宇的书房,放了些诗词书籍。 堂屋的门被的踹的极响,潘母赶紧起身。 在安家,老太太不管中馈,鲜少过问事,除了过节潘母需要按照礼节去请安,平日里是见不着老太太和老太太的人。 大房那边,也不可能打到二房门上。能这么凶的,大约也就只有二房的几位主子。 他们寄人篱下,无论是哪位主子都不能怠慢了,随即匆匆的迎了出去。 “小妹。”一出里屋门便瞧着,张氏黑沉着脸,潘母的心里咯噔了一下,只能端起让脸起了褶子的笑容,亲昵的去挽张氏的手。 “你给我起开。”张氏看见潘母这病恹恹得样子气就不打一处来,总觉得潘母跟李氏一样,都是憋坏憋坏的人。 想也不想,直接甩开了潘母。 因为手臂甩动的大些,手背正好就甩在了潘母的脸上。 张氏这也没用多大的力,只是手打在潘母的脸上,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会格外的显得羞辱。 “娘。”潘泽宇在旁边惊呼了一声,连忙扶住潘母,而双眼,带着浓郁的愤怒,恶狠狠的瞪着张氏。 张氏被潘泽宇眼里的仇恨吓的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那滔天的怒意席卷而来。 恨不得上去剥了潘泽宇的皮。 什么安红韶被李氏挑拨,她瞧着本就是他们一伙人算计自己。逼自己让出中馈之权,然后他就可以跟着安红韶过上锦衣玉食的日子。 好的很,枉自己还信了,结果,大房都将大夫送到这来了,自己才反应过来,竟是被耍了! 如今潘泽宇翅膀硬了,攀上高枝了,不是当时跪在门外求自己的时候了。 这世上小人得志的人,还真是多啊。 潘母瞧着张氏脸色不对,赶紧拍了拍潘泽宇的手背安抚他,“不用紧张,娘无碍的,你姑母也是不小心的。” 先安抚自己的儿子,莫要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气。随即看向张氏,“小妹啊,是不是我们做错了事,只要你说,我们都会改的。” 她将姿态放的很低,素淡的衣裳加上病恹恹的姿态,显得比下人还要下人。 饶是如此也不能让张氏消了火气,反而让她火焰更旺了。 就这么一副人畜无害的样子,却能耍的自己,无招架之力。 抬头环视四周,瞧瞧满屋子的书本,就靠这些东西,他们不仅想要夺走自己的权,还想着压自己儿子一头,做梦! “你不必改,我也不需要你改,一个落魄户,改不改的,本夫人也不在乎!”张氏的声音很轻,甚至还笑眯眯的,只是说完,眼神里的刀子便不再藏着的往外冒,“给我,毁了!” 张氏一声令下,几个五大三粗的婆子,便冲了进来。 “不许动!”潘泽宇随即放开了潘母,用身体挡住了满屋子的书本。 如果这些书,光是从外头买的也就罢了,以后还能补齐,可偏偏这里面还有他写的文章诗句。 他还想靠这些东西,拜入名师门下,这些可是他的命根子。 第十八章 活该 “小妹,这是怎么了,可是误会了什么?”潘母自然知道,这一屋子都是自己儿子的心血。 这么多年了,他们就是盼着金榜题名,再忍一忍,他们就能离开这里了。 因为潘泽宇也没表现的有多么的出色,举子的名次也是极为靠后的,在这个院子里,大约也不会被人注意。尤其是张氏,自己儿子不念书,也从来不会过问潘泽宇的事,也就是在每年的拿束脩的时候,总是絮叨潘泽宇几句。 可絮叨归絮叨,到底还是允许潘泽宇念书的。 今日是怎么了?这是受什么刺激了,这要毁了潘泽宇所有的心血啊! 张氏连看都没看潘母,只是冷笑着看潘泽宇,“小崽子,你吃我的用我的,如今倒命令起我来了?安红韶那个贱人会投胎,我却是不能拿她如何,可你是个什么东西?下贱的玩意!” 看张氏的火气越少越旺,潘母也顾不得其她,再次拉住了张氏的衣袖,扑通一声跪了下来,“小妹,你就当看在你死去的兄长面子上,饶了泽宇这一次,嫂子给你磕头了,给你磕头了。” 潘母想不出其她了,她无权无势的,除了这么求人便不再有旁的法子了。 “娘,你起来,你起来。”潘母泽看着母亲毫无尊严的匍匐在地上,心疼的似在滴血,到底是他无能了,若他能再努力一些,是不是此刻已经功名加身,高官厚禄了? 张氏看着潘泽宇到现在连个软话都不说,“好,好的很。” 随即抬手,让婆子们不要客气,将这屋里的书全都搬出去,就支着个火盆,一本本的烧。 张氏是不知道这些书本对潘泽宇来说有多么的重要,可看她俩这么护着的样子,就觉得自己毁这些东西毁对了。 潘泽宇不是勾结大房吗,那她倒是要看看,自己教训自己的侄子,大房的手能不能伸这么长! 安红韶不是装病吗,那就让她装啊! 要是安红韶装不下去,亲自露了脸,那自己就新账旧账的跟她一起算! 潘泽宇到底是男人,能跟几个婆子僵持着,可越是这样,张氏的火气越大,直接让人去前面换了小厮过来,将潘泽宇摁在地上,让他眼睁睁的看着,那一本本的潘泽宇供为上品的圣贤之书,被婆子粗鲁的扔了出去。 潘泽宇越是挣扎,张氏就越痛快。 “我求求你了,求求你了。”潘母换再不停地磕头,额头上的已经血流在了鼻尖,可她也顾不得管,只求张氏能有一瞬间的心软。 场面一度混乱,张氏看着书都运到外头了,转身便朝外走。 冬日里是冷,可是点起火盆也就暖和了。 只是在转身的时候,跪在一旁的潘母碍了她的事,直接一脚将人踹开。 “娘,娘。”潘泽宇想过去扶起潘母,可是小厮的手劲大,他越是想挣扎,反而就越动弹不得,最后整张脸都被按在地上摩擦。 潘母看着情形越发的控制不住,她趁乱溜了出去。 自己救不了儿子的东西,可是有个人可以,她对自己的儿子一往情深,若是她出面,一定可以的。 安红韶这边,屋子里烛光摇曳,今日晚间大厨房那边便有人李氏的人盯着了,今晚的饭菜可口干净。 安红韶倒也吃不多,剩下的都倒到桶里了,里面又倒些个水,只让冬青在跟前伺候着,过一会儿端出去倒了,只说是自己吐的。 既然装病了,那就装几次看旁人看看就是了。 “姑娘,听闻二房那边闹起来了。”冬青倒回来后,神秘兮兮的冲着安红韶说着。 本来,今个晌午安红韶找张氏告厨屋的状,张氏那连管都不管。厨屋的几个婆子一个个都嚣张的很,碰着冬青都冷嘲热讽的。现在好了,厨屋那边也知道夹着尾巴做人了。 更重要的是,院子里的人都知道这次张氏吃了亏,被大房这边给压住了,这会儿张氏气的冲着潘泽宇发脾气,闹出不小动静。 大家都在暗处瞧着呢。 看着张氏气的这么厉害,可还是拿大房无可奈何,下头的人议论纷纷。 安红韶笑了起来,“这才哪到哪?” 她想着让张氏吃瘪,想着祸水东引,可没想到母亲真是绝,直接将大夫送到了潘泽宇那边。 这下好了,狗咬狗吧。 怪不得抬了名分,再次入了京城众人的眼,那一代的人每每提起母亲,都会称赞一二。 可以想象,当初母亲是何等的风姿? 若非家道中落,明珠怎会落安家? 桌案前的烛灯剪了三茬,下头的人禀报说是潘夫人求见。 原本在地上消食的安红韶,让冬青伺候着自己躺下,这才让人将潘母放了进来。 如今本就在冬日里,白天太阳出来倒还好,等着太阳西沉,寒气这就越来越重。 潘母穿的又不是上等的衣料,本就不怎么御寒,又在地上跪了那么久,出门也没披个袍子,进了屋子后,那脸青的。 睫毛好像也都结了霜。 安红韶在看见她的脸的时候,心里叹了一口气,你说这本来就没有病重,这么出来一趟,怕是得真的要冻坏了。 这人呀,你说没事咒自己做什么? 要不是她们哄骗自己,哪里还能出这么多事。 只是,安红韶想着不由的捂住了自己的肚子,呸呸了两口。 “三姑娘救命啊。”潘母现在也不像之前一样,总还觉得,她到底是长辈。此刻,扑通一声跪下,就那么跪着挪到安红韶的跟前,“求三姑娘救救泽宇吧。” 第十九章 就是在报复 她说着,很自然的去握着安红韶的手。 安红韶的手很暖,一丝丝的热意,传遍了她的身上,似乎自己被这暖意围绕,也不再冷的发抖。 她泪眼朦胧的望着安红韶,双手一点点的收紧,想要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握在手中。 最让安红韶注意的,大约是潘母的额头上那刺目的红色。 安红韶由着潘母握着自己的手,“快给夫人搬凳子来,您慢些说,这是出了什么大事了?” 安红韶的声音平和,让人听了心便慢慢的稳下来。 只是,泪到底是止不住。 潘母坐在椅子的边上,也就稍微搭了一下,她急切的将刚才的发生的事说了一遍,“三姑娘素来心最好,这事若是您出面,我那妹子定然会看在你的面上放过泽宇的。” 安红韶没有应答,只是看了一眼冬青,左手的手指轻轻的点了一下肚子。 冬青瞬间了然,“表少爷出事我们听了也很心痛,只是这天寒地冻的,我们家姑娘也病着呢,着实不好再过去一趟。” “穿多些就是了。”潘母想也没想便打断了冬青的话,本来已经放开安红韶的手,此刻又重新抓住了,“三姑娘您跟泽宇也算是一同长大,关系最好了,莫要说这么一趟无事,就算真有的冻着了,相信您也是愿意为了泽宇受这一趟罪过的。” 听了潘母的话,冬青的脸色越发的难看。 你看看潘母跑这一趟,脸都冻青了,还以为大家都是潘泽宇的娘,都应该为了潘泽宇忙前忙后的? “潘夫人这话可说不得了,如今在二房坐镇的可是表少爷的亲姑母,就算再生气,还能杀了表少爷不成?再说了,二夫人是长辈,我们家姑娘就这么跟您过去,岂不是明着要忤逆长辈了?到时候二夫人要惩治我们可怎么办?”冬青的嘴皮子利索,一句句的根本不给潘母说话的机会,等着自己把该说的都说完了,这才停了下来。 潘母被说的脸一阵红一阵白的,“有大夫人护着三姑娘,总也出不了事的。” 这话几乎都不用想便说出来了。 现在李氏可是安家最尊贵的人了,想来就连老太太都要给她几分薄面,而安红韶又快嫁到连家,张氏再生气也不可能整治的安红韶连人都见不了。 冬青被潘母这理所当然的语气都给气笑了,“您也活了这么大年岁了,当旁人都是傻子吗,人家姑母教训侄子,我们大房这些外人过去凑什么热闹,若是传出去了,岂不是让人笑话?” 还李氏护着安红韶,可说到底,最后还是指望着李氏出面护着潘泽宇。 你姓潘的投奔安家,有吃有喝还能念书,那是投奔的是人家姑母。可若是李氏一出面,这是跟张氏抢侄子? 李氏没有儿子只有一个定亲的女儿,抢个外男护着做什么?当侄子? 说出去,谁人相信。 这人啊,是真正的自私,只顾着自己舒坦,完全不考虑旁人的死活。 冬青在这呛潘夫人,安红韶只当沉浸在悲伤里没听见。 只是心里却乐开了花,张氏真是好样的,直接要烧了潘泽宇的命根子。 就靠着这些东西,潘泽宇哄骗了自己,就靠着这些东西他青云直上,恩将仇报。 若非在装病,她都想亲自对张氏说上一句感谢。 毕竟,在自己落魄的时候,潘泽宇一句要让自己当外室,落井下石。如今,自己没有让人锣鼓喧天的庆祝,已然是对他客气的。 “你这小姑娘家家的,怎么能这般歹毒?泽宇遭此变故,难不成同大房没有任何关系?三姑娘过去认个错便能揭过的事,怎么就在这推三阻四的,着实我太失望了。”潘母的真面目,一点点被揭开。 潘母是怪李氏的事多的,本来,连家下了那么多聘礼,大房这边又不缺银钱。潘泽宇这个可怜人,想让她吐出点来,于大房也不是多大的损失。 偏偏这中间还出岔子了。 “潘夫人这红口白牙的当真让人心寒,怎么就与大房这边有关系了?你今个可要说清楚了,莫要忘了,这么多年你们吃穿安家的银钱,说是二房出,可多少是从公中出的,公中的自然有大房的一份,这现世的白眼狼,可真让大开眼界了。”难得冬青是受了安红韶的令,在这里讨要公道,她自然不会客气。 “好了冬青。”看着骂的差不多了,安红韶适时出面阻止,“夫人误会了,并非我不想帮,实在是我若去了,怕是会火上浇油。若夫人信我,我愿意为夫人指条明路。” 本来潘夫人心里有气,责怪安红韶出面的太晚,可听到安红韶有法子,只能耐着性子问道,“三姑娘快言,若能救泽宇,我做什么都愿意。” 安红韶听后微微一笑,“这事也不是难事,夫人只管豁出去去求我祖母。若是从前我祖母不一定管,可现在我祖母有意让堂哥念书,少不得要请教潘表哥,自然是看重的。” 说着一顿,“夫人先出门,我这就穿衣裳去求我母亲,到时候我们便借着孝道也好出面。咱们可不能只为了救几本书,重要的是,冬天过去潘表哥春日的束脩,也的让婶母多出一些。” 每次到要束脩的时候,潘夫人都愁的厉害。尤其今年潘泽宇还想换个夫子,这束脩都要比从前的多,张氏这才故意为难她们。 反正,不管是谁出银钱,只要有人愿意拿,这就是好事。 安红韶都已经开这个口了,若是到最后要不出这个银钱来,安红韶不定就会自己往外拿。儿子念书又有希望了,这倒是因祸得福了。 潘母这个时候也会露笑脸了,“还是三姑娘看事情透彻,我这就过去。” “冬青,将我大氅拿给夫人穿上。”安红韶看着潘母穿的单薄,这个时候出门冻的厉害,只是刚说完又摇头,“不对,夫人去求祖母,自然是越可怜越好,这大氅要不得。” 第二十章 吊打 冬青原还想,姑娘如今精明了,认得好赖人了,怎么现在又糊涂了。 安红韶长这么大,也是头一次有大氅,平日里都舍不得穿,也就今个穿过一次,白白的给了这老太婆,冬青都替安红韶觉得心疼,主要是这个老太婆根本就不配。 不过,想劝的话刚想说出来,就被安红韶后面的话说的咽回去了。 幸好,幸好安红韶根本没有打算给潘母。 “三姑娘考虑的周全,我这就过去。您也赶紧点去求大夫人,莫要耽搁了。”临走的时候,潘母还不忘又嘱咐安红韶几句。 安红韶连连点头,“您快些去,我这就起身出门。” 说着,立马撑着身子坐了起来。 看见安红韶起身,潘母这才放心的离开了。 冬日里的夜晚,总是会起风的,冬青只是出去送了潘母一下,回来便冻的打哆嗦。 安红韶瞧人走了,随即掀开被窝又躺了回去。“冬青,你还记得连家聘礼里有几家铺子?” 冬青在炉子边烤着火,随口应了一声,“好像是有。” 说完听着安红韶那边不吱声了,她暖和过来后,抬脚进了里屋,“姑娘可有什么打算?” 安红韶长长的叹了口气,“连家给了那么多聘礼,我总不好什么都不带过去,我记得那几个铺子是做木材生意的,就算我再想主意,也不可能一下子赚很多银子,看来还是得想法子让跟公中要。” 母亲掌管中馈,必然是越快越好。 冬青听着点头,“这事姑娘跟夫人好生盘算盘算。” 这可是一辈子的大事,总也马虎不得。 提起连家了,冬青看了一眼沾好的千层底,试着已经干了,过两日便可以开始绣鞋底了。 将东西放下,冬青突然想到了个事,拉着椅子坐在安红韶的塌边,“奴婢想着,您出嫁的是时候将赵嬷嬷带上吧。” 冬青觉得她肯定是要跟着安红韶去连家的,只是她到底还是年轻,镇不住人。万一连家那边有怠慢之处,一时也不知道该如何应对,而赵嬷嬷可不同,在内宅也算是个中好手。 必然能让安红韶在连家,很快立足。 不过,冬青眉头微皱,这女子在内宅立足还是要看夫君的态度,她们跟连二公子也不相熟,不知道他的性子。 “这事我先记下了,等着改日跟母亲提提。”安红韶点头,上辈子也没好好的跟连家人打交道,这次成亲必然是要奔着过日子去的,跟前有个压事的,也好有个出主意的人。 主仆俩盘算了几句成亲的事,冬青就出去了一趟,回来没一会儿又出去。 “你这是有什么事?”安红韶看着冬青,老想着去外头,看着是有心事。 冬青凑到安红韶跟前,“姑娘,您说老太太会不会真的给潘夫人做主?” 听了这话,安红韶笑出了声,“怎么可能?” 这一日了,闹的都是事事,自家的事都捋的不清楚,去管一个外人?老太太吃饱了撑得? 也就潘母信了安辛酉要考功名,得让潘泽宇指点。也不想想,潘泽宇是怎么考上举子的,不就是在学堂学到了东西? 将给潘泽宇教束脩的银钱全都收回来,加在安辛酉身上,请名师指点,不比潘泽宇强? 若是安红韶想的没错,潘母这一去,怕是连老太太的面都见不着,纯受罪。 两个了又说了几句话,安红韶便准备歇息了。 虽说昨个睡的安稳了,可是今日折腾了一整日也累了,早睡早起,明个早点给母亲请安。 另一边,潘母去了老太太这边,果真如安红韶所料想的那般一样,老太太连见都没见她,只让下头的人说自己睡了。 潘母也不是傻子,刚刚她进来的时候,下头的人只说要禀报一声,禀报出来后就说歇下了。若真的睡了,下头的人能不知道?这些不过都是借口罢了。 风是真的冷,潘母缩着身子,看着眼前紧闭的门,她很想走。可是想起自己的儿子还在受难,一咬牙心一横,直接迎着寒风跪了下来,“妾身求见老太太。” 屋子里,老太太自然是没歇着的,白日里被两个儿媳妇吵的头疼,便让下人为她捏了捏头,小眯了一会儿,这会儿个刚用完晚膳,清醒的很。 手里面有一下没一下的摆弄着念珠,让伺候她的朱嬷嬷拉着凳子在自己的脚边坐下,“你说,辛酉怎么才能记到李氏跟前?” 俩房老太太自然偏二房这边,可奈何李氏现在脾气硬,家底厚,软硬不吃,也是让人头疼的很。 这话朱嬷嬷也不好说,这要是大爷活着,自然有大爷能压着,现在,可以说整个大房就应该大夫人只手遮天。 老太太想管,你也得二房那边会来事,给老太太给理由啊。 老太太总也不好做的太过,落人口实,万一李太傅那边来人怎么办? 偏生这二夫人平日里看着是机灵的,可对上大夫人那是差的不是一点半点。 朱嬷嬷有心劝老太太看开一些,儿孙自有儿孙福,可偏偏这安辛酉又是家里独苗苗,老太太自然想给她最好的。 “这事二爷也没表态,老奴听门房的人说,二爷今个晚上没回来。”思来想去,朱嬷嬷觉得让二爷多生几个儿子出来,也是一条门路。 老太太一听,脸色却没缓和,“一个个都是不会下蛋的鸡,回不回来有什么用?” 这么多年了,就没个女人争气! 这下,朱嬷嬷也不好说什么了。 两人沉默的时候,潘母突然出声,吓了老太太一下。老太太沉着脸,将念珠重重的放在桌子上,“什么东西,一点规矩都没有,在人家家大晚上的大呼小叫,我瞧着就是张氏平日里太惯着她娘家人了。” 老太太指了指外头,“你去打听打听,二房这大晚上的不睡觉,又闹腾什么呢?” 第二十一章 大快人心 朱嬷嬷起身应了句,连忙走了出去。 不过却也没跟潘夫人跟前过去,从侧面走廊绕着离开。 潘夫人冻的瑟瑟发抖,可是已经架在这了,若是现在离开总是不甘心,只能咬着牙硬撑着。 风越来越大,耳边那风声大已经大的如同孩童啼哭的声音一般。 “求见老夫人。”潘母冻的实在是受不住了,只能是放手一搏,声音即便被风吹散了不少,可依旧能飘进屋里老太太的耳朵。 朱嬷嬷从外头回来,听着潘夫人吵闹,无奈的摇了摇头,双手插进衣袖里,低头快走了几步,总算是回到屋里了,抖了抖身上的冷气,同老太太复命。 说是也不知道起了什么矛盾,二夫人正在烧潘表少爷的书本,那边也是乱哄哄的。 老太太一听气的头疼,“这个老二媳妇越发的不让人省心了,翅膀硬了,什么都有她自己的主意。当初辛酉休妻我就说不行不行,她们不听我的,说什么不休妻不能表示他们想迎娶李家女的诚意。现在好了,诚意是有了,老大媳妇完全不吃那一套,鸡飞蛋打的让辛酉成了老光棍了。” 老太太一心还想着多给二房筹谋点东西,此刻全是抱怨。 不过却也是怪李氏,从前当妾的时候,唯唯诺诺的响屁都不敢放一个,一朝得势,那架子比自己这个做婆母的都大。 一个个都不是好东西! 老太太指着外头还在那喊的潘母,“将人给我撵走,什么东西,认不清自己的身份。” 老太太正在气头上,两个儿媳不好收拾,可她一个外人老太太还有什么顾忌? 指示着朱嬷嬷打发人,老太太干脆起来去里屋躺着去。她一大把年纪了,非要操这个心做什么?老二媳妇不是厉害吗,她自己想法子去吧。 她能舒服一天是一天。 屋门打开,冷意袭来,朱嬷嬷拢了拢领口的位置,让风少灌些进来。 潘母原本还在喊,她是认得朱嬷嬷的,老太太院子的掌事嬷嬷,说话很有分量,瞧着她径直走向自己,面上都是喜色,“嬷嬷安好,可是老太太让妾身进去?” 朱嬷嬷扯了扯嘴角,皮笑肉不笑的摇头,“潘夫人赶紧回去吧,老太太真的歇着了。您在这里喊,若是惊扰了老太太歇息,您担待不起。” 潘母脸上的惊喜慢慢的隐去,随即冲着朱嬷嬷磕头,“求嬷嬷怜惜,禀报老太太,妾身真的是有时想求。” 时刻记得,将姿态放的很低。 朱嬷嬷站着没动,若是正常,二夫人娘家人,也算是主子的,断然没有主子跪奴才的道理。可现在,她们不过是寄人篱下的落魄户。 半响朱嬷嬷清了清嗓子,才继续说道,“您倒是先同我说说,您到底有什么事?” 潘母的额头已经凝血了,现在因为磕头伤口再次破了,再加上因为冷而变的灰白的脸,显得额头的殷红的更加的艳了。此刻,哭哭啼啼的将张氏的行为告诉了朱嬷嬷。 朱嬷嬷就在那默默的停着,脸色未曾便过,待潘母说完,朱嬷嬷才轻轻的问了句,“那夫人想如何?夫人是想让我们老太太为您出面,惩治二夫人?” “不,不。”潘母连连摆手,“妾身妾身怎么敢如此想,只求老太太怜惜读书人不易,救下那些书本。” 听着潘母理所应当的话,朱嬷嬷轻笑了一声,“二夫人想要烧的东西,老太太拦下了,那不就是让二夫人没脸吗?潘夫人既然这么厌恶二夫人,留在安家作何?” 莫要忘了,潘母在安家能待着,是因为二夫人的缘由。若是二夫人都不讨喜,那她娘家人又算个什么东西? 这毕竟是二夫人的娘家事,老太太不可能插手,若真看不下去了,要整治也得一块整治。 在外人看来,潘母吃安家的喝安家的,莫说没什么大委屈,就算真的受了委屈又如何,这不是应该的吗? 你要真的瞧不上二夫人的为人,你可以走啊,安家求你留下了吗? 潘母被朱嬷嬷讽刺的脸一阵红一阵白,几次张嘴想辩驳又说不出话。 既然寄人篱下,便就该有受苦的自觉。 看潘母不吱声了,朱嬷嬷抬手做了一个请的姿势,“老太太心善,只当夫人不曾来过。” 所以,二房该怎么样便怎么样。 老太太是不会责怪潘母为客不没有为客的自觉,也不会责怪二夫人发脾气的事。 话已经说到这份上了,潘母总也不好再留在这了,只能起身离开,临走的时候还得谢谢朱嬷嬷提点。 看着潘母离开后,朱嬷嬷交代下头的人,这几日二夫人过来都先拦着通报,不能像以前一样直接可以进门了。 老太太今个被闹的不轻,正气着二夫人。 别二夫人横冲直撞的惹了事,让下头的人跟着倒霉。 潘母面无表情的往回走,看着高高的墙头,很想撞上去。 从前潘父活着的时候,是个温柔的郎君,待潘母极好,潘母也算是十里八乡的体面人。可是夫君早亡,她一个寡妇撑不起家,才带着孩子投奔这个大户人家的姑母跟前。 谁人知道,在这活的人不人鬼不鬼的,如今连一个下人都敢最自己口出恶言了? 她想,要是她今日撞上去,就能同自己的丈夫团聚,以后也不会再受罪了,多好的事啊。 身子一步步的往墙边挪去,只是等着靠近的后,突然清醒过来,她儿子还在等着她,她不能就这么去了。 似乎一下子来了精神,乘着冷风一步步的朝二房那边走去。 第二十二章 决裂 每一步都走的沉稳,每一步都走的清晰。 熬过去便是希望。 等着回去后,张氏已经离开,只剩下潘泽宇呆坐在火盆跟前。 里面的书本全都烧成了灰烬,连一个纸片都没有。 “儿呀。”张氏心疼的唤了一声。 原本想要将潘泽宇给拉起来的,可是手颤抖的厉害。 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此刻,潘泽宇的眼泪大滴大滴的掉落在火盆里。 听见潘母的声音,潘泽宇回过神来,抬手掀翻了眼前的火盆,伸手指着挂在天边的月牙,“老天爷为何就不睁眼,纵容恶人,天理不公!” 就好像,麻绳总是捡细处断,越是可怜人,苦难也就越多。 他的父亲早亡,寄人篱下受尽白眼,这也就算了,如今却还要砍了他的希望? 老天爷,是不是准备将自己逼死了才高兴? 若,若早知道人间这么苦,当初母亲何故将自己的生下来? “儿啊,儿啊。”看潘泽宇放声痛哭,潘母心疼的声音都发颤了,她将儿子揽在自己的跟前,抬手一下又一下的安慰潘泽宇。 许久之后,潘泽宇的眼神渐渐的恢复清明,“张氏她有什么好嚣张的?若是没有潘家,那有她那个妒妇的现在?” 白日里,安红韶说过的话一遍遍的回荡在潘泽宇的心口。 可也正因为这样,将潘泽宇因为寄人篱下而弯下的腰,安上了脊梁。只是,此刻他还不敢跟张氏撕破脸,只能压着愤怒。 都倒是相由心生,你的心改变了,那眼神也会发生改变。 所以,张氏能够清晰的看到潘泽宇的恨,反而更加的愤怒了。 娘俩在屋外坐了好半响才互相搀扶着回屋,等到了屋子,看到心血全都没了,潘泽宇没忍住一口腥甜吐了出来。 “儿啊。”潘母吓的魂都快掉了。 潘泽宇摇了摇头,示意潘母不必害怕,“娘,我会记住今日之辱,若是老天真的不让我高中也就罢了,若是有朝一日我位及高位,我想要的东西都会得到,我想除的人,必然会消失!” 眼神微眯,冷的就如同长虫一般,天生带着毒。 “好,好,娘等着你将来官袍加身,此刻身子更重要的。”潘母只能连连点头,看到儿子吐在地上的血迹,此刻她什么都不想了,最重要的是活着。 只要能让儿子活着的话,她都愿意去说。 这一夜,有人过的难熬,可有人却一夜好眠。 安红韶这两日睡的都格外的安稳,因为知道安红韶要一早去李氏那,冬青先去大厨屋要了一碗粥,毕竟这天寒地冻的,穿的再多不吃东西出门也是冷的。 所以让安红韶多少垫垫肚子,有点暖气,去了李氏那再用早膳也不迟。 不过这次去大厨房,虽说跟昨日就差了一天,可是这次大厨房的态度已经有天下地下的转变,虽说张氏为了应付老太太,昨个只发卖了一个普通婆子,可如今安家的天要变了,李氏的人已经开始盯着大厨房了,但凡不是傻子也不会在这个时候替张氏冒头。 对于大房来人,好好的哄着就是了。 谁也不去当出头鸟,免得遭殃。 这炭火,也舍得多给了,冬青去领的时候,也比昨个的多。屋子里头,一进来就觉得暖烘烘的。 安红韶挑了李氏给她买的那套桃红色的衣裙,倒是显得精神娇俏些。 到底还是不喜欢带赤金的头面,做个顶了一日,觉得脖子都压的酸了,今个换身娇俏的衣裳,戴着几朵绢花便可。 各有风味。 安红韶到李氏那,时辰也还早,天边没有大亮,没想到李氏早就起了。 端坐在案前,仔细的看着手里的册子。 依旧是正红色的衣衫,发鬓梳的一丝不苟,她也是佩服母亲,当贵女确实不容易,规矩仪态不说,这还是个力气活。 “娘。”安红韶在跟前见了礼。 李氏没抬眼皮,招手让安红韶坐到自己跟前来,“瞧瞧,有没有有眼缘的?” 册子送到安红韶跟前,安红韶才看清楚了,这上面是几个婆子的画像。 本来,李氏已经选好了给安红韶教导规矩的婆子,可现在看安红韶昨个的表现,既然已经醒悟,那就不能只学规矩。 她嫁到连家,便是一房主母,如何御下总是要学一学的。 两口子过日子,连家二公子再好,人家的重心也得在公事上。刚成亲,新婚燕尔,连如期可能会怜惜安红韶,家里的事他多担待。可日子长远,最好的夫妻便是能并肩而立,主母不是妾氏,不是只要会在床榻之上伺候人就行,这掌家的本事,总是要有的。 只是这教习嬷嬷是给安红韶找的,也得确实需要考虑安红韶的眼缘。 安红韶翻了翻,倒是没太在意,“我都听娘的。” 终归,李氏都会为她考虑的周全。 李氏无奈的点了一下安红韶的额头,“你呀。” 孩子变的这么听话,倒让她不适应了。 母女俩正说话,老太太院子那边传话来了,说是老太太今个清晨让大家去她那用早膳。 李氏将册子顺手收了起来,交给了赵嬷嬷,“等我回来再仔细瞧瞧。” “一天天的就没个安生日子。”李氏领着安红韶起身,对于老太太的举动心中都是有数的。 安红韶伸手扶着李氏,“咱们没什么可怕的。” 李氏扑哧笑了一声,“是呀,我现在没有怕的了。”母女一心,什么魑魅魍魉都掀不起风浪来。 安红韶心思一动,都倒是说着无心听着有意,现在李氏确实不怕,不像上一世的,她的心被别人勾着,母亲的心便就放不下来。 因为天冷,母女俩都穿上的大氅。 到了老太太院子的时候,瞧见张氏在院子里站着。 也不知道张氏站了多久了,瞧着脸颊冻的通红,手炉交给了旁边的丫头,看样子也没热乎气了。 瞧见她们母女过来,张氏那一双眼睛都快冒火了。 “大夫人,三姑娘来了,老太太正等呢。”许是听见了动静,老太太屋里的朱嬷嬷从里面掀了帘子出来,像是没瞧见张氏一样,只冲着她们笑着打招呼。 第二十三章 要权 李氏扫了张氏一眼,随即收回视线,冲着朱嬷嬷浅浅一笑,“我们过来的有些晚了,让娘久等了。” 明眼人都能看出来,老太太这是有意落张氏的脸,若是寻常的人,这个时候怕是会落井下石。 就连张氏都做好的准备,甚至心里都想好了,李氏会怎么奚落她,或者说什么能反驳回去。 可偏偏李氏没有,她在这个时候也只是做好了自己的本分就是了。 安红韶跟在李氏身后,学着李氏的样子,款款往前。 进门的时候,也只有朱嬷嬷多看了张氏几眼。 心中微微的叹气,怪不得人家都说,娶妻哪怕娶大家婢也不迎娶小户女,这不比不知道,一比着实能知道差距来。 老太太为何怪张氏,还不是因为张氏只是鸡毛蒜皮的小事,这就闹着没完了。没人喜欢,闹腾的妇人。 若是此刻,李氏跟张氏一样在这争执起来了,那同样会让老太太厌恶。 朱嬷嬷心中一闪,若是李氏当初生的是个儿子,长房长子,怕是没有安辛酉的事了。 不过转念一想,当初李氏真的生了儿子,大约也活不到现在,这人啊,是好是坏都是命,半点不由人。 屋子里头,烛光通明,老太太穿着棕褐色的常服,倒显得喜庆。 瞧见安红韶冲着她招手,“你瞧瞧这丫头,倒是有你当年的风范,我还记得你进门的时候,好像也是这一身。” 老太太原本是想同李氏套近乎,可说完又惊觉不对,赶紧笑着揭过话题,“总之,就是好看,你是不知道,听闻孩子昨日病了,可将我担心坏了。” 李氏的脸色微微的一变,她在旁的事上都能看淡了,可唯独在曾经为妾的事上,多了些执拗。旁人提了,心里抑制不住的难受。 见了礼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好半晌才缓和过来,顺了顺如今满身的正红,总是能勾了勾嘴角,“确实一晃经年,得亏了娘的照顾,红韶丫头也是福大,昨个伤成那般,今个瞧着精神不错。” 李氏顺着老太太说话,倒让老太太觉得有些理亏,手不自然的摸了一下鼻尖。 看着气氛不错,李氏轻咳了两声,而后随即说道,“娘做决定的事原本儿媳是不该过问的,可是弟妹到底掌家,这么罚着于她威严不好,让下头的人瞧见了,不免升二心。” 安红韶侧目瞧了李氏一眼,这是要给张氏说情?可是自己的母亲什么时候变的这么好心了? 安红韶不动声色的往下听着。 老太太想也不想便哼了一声,“怎么,这场面不是你想要看见的?” 朱嬷嬷在旁边眼观鼻鼻观心,看老太太这样怕是生气了,怕是准备劝劝,别让自己上了真活。 李氏不紧不慢的摇头,“平心而论,儿媳一直不觉得弟妹管家能比我强。但是娘已经给我做主了,若是连着两天落弟妹的脸,怕是下头不稳,说到底安家好,大家才能都好。” 李氏说的坦然,却将老太太的气给顺了下去,无奈的叹了口气,“她若有你一半的本事,我也省心了。” 李氏没有踩张氏,至少明面上还为张氏求情,可是却依旧占了上风。 她没有像张氏那样谄媚,也不必像张氏那般讨好老太太,只是平和的闲聊几句,依旧能得到自己想要的。 安红韶只在旁边学着,这才是大家闺秀的本事。 老太太思量了片刻,才又说道,“虽说红韶丫头快出嫁了,可到底还有你,小厨房的事还是该提上日程的,正好这些日子,大厨房的事你便着手管着,等着小厨房开,用着什么东西,你心里也好有个数。” 张氏被老太太厌恶了,李氏怎么可能觉得,让张氏吹吹冷风就算受罚了? 总得往外交点说什么东西才行。 老太太既然开口了,李氏也没客气,“娘吩咐的事,儿媳自然是会办妥的。”说完,看了一眼老太太身后的朱嬷嬷。 老太太了然,让朱嬷嬷先去大厨房传个消息。 老太太亲自下的是命令,就是张氏也没有能力改变,大厨房交到李氏手里,那是板上钉钉的事了。 李氏谢完了,随即看向安红韶,“还不谢过你祖母,正好可以得空瞧瞧账本,也不至于嫁到连家后什么都不会。” 李氏这么说,安红韶接着就起身,“谢过祖母。” “好孩子,真是好孩子。”老太太含笑着点头。 “祖母。”恰在这个时候,屋门被大力的推开。 堂姐安红叶和堂哥安辛酉气势汹汹的走了进来。 这兄妹俩,前个去外府赴宴,也不知道张氏是怎么想的,鼓冻两个孩子出门。正好安红叶没有定亲,安辛酉成了光棍了,万一被小公子小姑娘瞧上,也算是了却了张氏的大事。 这不,参完宴会不走,在人家家住了一日,昨个快宵禁的时候才回来。 今个老太太让大家都过来用膳,这兄妹俩估摸是睡的晚,早晨起不来。 安辛酉此刻还学着人家,耳边别了一朵花,装的粉头书生的样子,只可惜腹无半点墨水,打扮的越花里胡哨,身上那骨子该溜子味越浓。 倒是安红叶打扮的中规中矩的,没什么错处。 “祖母。”走到跟前,安红叶委屈的嘟着嘴,也不多言。 那一双眼睛啊,愣是能含着眼泪不让它掉下来。 “祖母,我娘犯了什么错,怎么就让站在外面不让进来?是谁成日里没事找事?”安辛酉生的高,也幸好身子偏瘦,不然那就眼神若有有所指的一扫,总得有些压迫感。 “行了,没人没事找事,让你娘进来就是。倒是你,没看见你大伯母在这坐着,平日里学的规矩都去哪了?”安辛酉是老太太唯一的孙子,平日里在家横着走,老太太鲜少当着外人面训斥他。 今个是头一遭,安红叶的视线就跟碎了毒一样看向安红韶。 对于这个堂姐,她俩同年出生,该是关系亲厚,可是安红韶同她打小就不对付。 安红叶有时候坏,是那种打心底的恶心人,有一次一生气,直接将她沾染了葵水的里裤往安红韶身上扔,不求旁的,就想着坏了安红韶的运势,让她倒八辈子血霉。 第二十四章 你试试! 若非巫蛊有罪,安红韶都不用怀疑,安红叶首选的就喜欢做这事。 安辛酉听了老太太的话,才不情不愿的对着李氏抬了抬手。 李氏也只是淡淡的嗯了一声,再无多言。 说话的功夫,张氏也进了屋子。 她冻的浑身发抖,近来后本就冷着脸,此刻瞧着是更难看了。 老太太扫了张氏一眼,没理会张氏。 安辛酉大踏步朝张氏走了过去,“娘,过来用膳。有儿子在,我倒要看看今个谁还敢欺负你。” 张氏一听这话,随即拿着帕子掩面掉泪。 安红韶看了老太太一眼,老太太脸色也不好看,可到底看在安辛酉的面上,没有发难,指挥着朱嬷嬷让下头的人上膳。 饭菜端上后,大家围坐在桌前,只是有安辛酉在,李氏是不会说话的,张氏心里有气,如今儿子在跟前,有了底气,也不去讨好老太太。 老太太左看看右看看,无奈的叹了口气,拿起了筷子,“都用膳吧。” 老太太动完第一筷子,现在场上数李氏的辈分最大,李氏正要去夹菜,她的筷子一动,安辛酉的筷子直接也跟着过去了。 就好巧不巧的,跟李氏夹一样的菜。 李氏抬头看了一眼安辛酉,安辛酉一脸无所畏惧挑衅的看向李氏。 看见安辛酉的反应,李氏笑了,主动将自己的筷子收了回来。收的时候,还不忘意有所指的扫了一眼老太太。 两个人,就在老太太眼皮底下做这些动作,老太太只要不瞎便能瞧见。 老太太的拿着筷子的手指一颤,可到底没有训斥安辛酉。 安辛酉一脸得意的将自己抢来的菜,放在了张氏的跟前。 安红韶一看这样子,随即也拿着筷子给李氏夹菜。 安红叶在旁边正看着,看安红韶动筷子,她也学着安辛酉的样子,去抢安红韶的筷子里的东西。 安红韶就等着安红叶动手,当她的筷子碰到自己的筷子那一瞬间,安红韶不吃了,直接将筷子照着安红叶身上扔了过去,“怎么,都是饿疯了吗?光想着吃别人筷子下面的?” 她知道老太太护着安辛酉,可别忘了,安红叶也是姑娘家,老太太平日里再惯着她,她也不能像安辛酉那样嚣张跋扈。 安红叶被筷子头溅了一身菜汁,急的站了起来,“祖母。”声音里夹杂的委屈,让人听了就想怜惜。 “你信不信我抽你!”安辛酉腾的一下起身,手指甩在了安红韶的眼窝出。 那瞪大的双眼,似乎要将安红韶活吞了。 抽? 安红韶自然是信的,安辛酉又不是没对自己动过手。 应该说,二房的哪个人没对自己动过手? 只是现在,安红韶抬着头,讽刺的看向安辛酉,他动一下手试试! “够了,一顿饭吃的鸡飞狗跳的,都要做什么!”李氏尚未说话,老太太气的拍起了桌子。 一看老太太发火,李氏慢悠悠的站了起来,“娘,大早晨的莫要气坏身子,我们先回去了。”说完,拉起安红韶的手,临走的时候,回头扫了一眼安红叶。 出了屋子,李氏的脸上却带着轻松,赵嬷嬷迎了上来,说饭菜已经准备好了。 李氏本就想着这顿饭肯定吃不素净,也没打算真在老太太这吃,早就让赵嬷嬷安排了。 屋子里头,下头的人已经点上了李氏爱的熏香,淡淡的,总让人心里平静。 娘俩坐定,饭菜端了上来,今日的饭菜可是比寻常的还要好吃。 吃饱之后,安红韶净了口,“今个,这菜都比寻常可口。” 赵嬷嬷在旁边笑了起来,“姑娘真真是慧眼,厨屋里头有人献手艺。” 厨屋掌事婆子,也不是一开始来了就能撑得起门面的,也是有好手艺,得了主子赏脸才慢慢的爬上来。若是有大宴,掌事婆子亲自坐镇,自然会有两把刷子。 如今二房式微,婆子自也想讨好大房。 李氏点了点头,“她既识趣,那便不整顿她,寻个由头将她左膀右臂拆了。” 她现在没有掌握中馈的权利,将人逼如死巷,对自己也没什么好处。 像这种墙头草,这个时候用刚刚好。 瞧着时辰差不多了,李氏让赵嬷嬷去老太太那边一趟。 另一边,李氏走后,老太太坐在椅子上,冷冷的盯着这一桌子菜,好半晌才顺下这口气。 啪! 只是没想到,她回过神来,侧过身子便照着安红叶就是一巴掌。 “娘,你干什么?”张氏心疼闺女,连忙将人搂在怀里。 安辛酉也挡在张氏跟前,“祖母,您是不是糊涂了?” “我糊涂?”老太太手指着自己鼻子,“我若糊涂你们就没有清醒的时候!” 本来,她是厌恶张氏,也确实想落张氏的脸子,可却也是给李氏看的。 不管怎么样,两房关系先缓和下来。 她原是生气张氏,也不解释这么多,就想着用自己的威严把人镇住,先和和气气的吃顿饭,若是张氏服个软,她再给张氏出主意,让安辛酉在李氏跟前多表现。 现在到好,安辛酉被张氏教的,这是连自己都不放在眼里了。 你瞧瞧李氏,刚才明明就是懂得让安辛酉,而安红叶这个手欠的,在这个时候凑什么热闹? 一屋子,扶不起的阿斗! “你一个爷们,管女人的事做什么?你学你爹。”老太太一顿,也不能学自己能二儿子,好色不说,还尽好些个不会下蛋的,“还有你大伯,挣点功名。你们二房的落魄户都是举子,你看看你这么机灵个人,怎么就不用在正道上?” 到底是唯一的孙子,老太太说着说着语气就越来越软,到最后竟让人听出了夸了感觉。 安辛酉哼了一声,“我同个落魄户计较,祖母也不嫌掉了自己的身价。” “我让你同落魄户计较了吗?我是让你。” “老太太,大房来人了。”老太太话还没说完,朱嬷嬷便在跟前小声的禀报。 第二十五章 完胜 “她不是夹着尾巴跑了?还敢过来?”安辛酉说话极为的不客气,与他眼里,李氏名义上是继妻,可到底也还是伯父家的妾。 一个妾,安辛酉冷笑了一声,那就是只用得着伺候男人的玩意,是个体面的奴才罢了。 就算现在李家发达了,奴才翻身,也不是真的主子。 这就是为何,安辛酉敢惦念李家的孙女,因为他打心眼里都不知道,太傅阁老到底是多么尊贵的人,或者,是因为李氏入了安家,曾经跌落凡尘,所以太傅也应该是凡尘中的人。 “你快闭嘴吧!”老太太只觉得一阵阵头疼,太傅那是皇帝的老师,皇帝都尊敬三分,他们家里能不掂量着点? 当然,老太太不会觉得,安辛酉说错话那是安辛酉的错,眼神就跟刀子一样,一下下的刺向了张氏。 人家说,娶妻娶贤,果真如此。 “不该说的话少说。”警告了一句,这才让人将赵嬷嬷带进来。 安辛酉冷哼一声,不以为意,虽说不好再大着声喊,可总是会小声嘀咕,“将那边给惯的。” 老太太听后瞪了一眼,安辛酉撇了撇嘴,倒是不吱声。 只是扫了自家妹子一眼,无声的说了句,“有哥在。” 赵嬷嬷双手放在身前,见礼的时候身子微微前倾,起身后也站的稳稳当当的,“夫人让奴婢将连家帖子送过来,今个连夫人会过来,连家是重礼数的,多会先进来拜见老太太。”赵嬷嬷说完,看着二房的人笑了笑,“我们夫人的意思是,家里的事还是莫要闹到外头跟前的好。” “连家有什么了不起,仗着连家,连你这个老货都能在这阴阳怪调的说话?”安辛酉本就张狂,什么叫不要闹在外面? 安红叶因为安红韶被老太太打了一巴掌,他不能将老太太如何,可却不会放过安红韶。 老太太只觉得眼皮突突的跳,连家有什么了不起?你说有什么了不起? 连家一户三人为官,父亲是一部尚书,兄长年纪轻轻就在工部任职,再说连如期,在御前当差。 人都说宰相门前七品官,更何况是皇帝跟前了。 前朝就有一位和大人,御前出生,不必参加科考,得了皇帝青睐,一路青云直上,未及权臣,何等风光。 御前那么多人,皇帝想给老师外甥女找夫婿,怎么不找旁人,偏偏给说给这连二公子,说明这连二公子在御前都是有分量的。 老太太都觉得头疼了,自己这个孙子怎么以前就没发现,他都敢不将御前人放在眼里? 老太太指了指张氏,“贱妇,你是要毁了我孙子呀!” “祖母。”安辛酉立马上前要维护张氏。 老太太气的将头扭在一旁,“今个你就在自个屋里待着,哪也不许去!” 大手一挥,让人赶紧将安辛酉带下去,别在自己跟前吵闹。 等着屋门关上,没有孙子在跟前,老太太端起桌子上的茶碗照着张氏就扔了过去,“我们安家是做了什么孽,才迎了你这么个东西!” 老太太也没打疼张氏,只是那茶水撒了张氏一身。 张氏微沉着个脸,“这人总是爱攀高枝,人家大房得势,娘自然瞧不上我了!” 老太太被张氏的话气的拍着心口的位置,只觉得从前是瞎了眼了吗,怎么就能觉得张氏贴心呢? 看老太太真的动了怒,喘息都急了,好下下一刻便能背过气去。 张氏慌了一下,这要是把自己的婆母给气死了,她这辈子也完了,连忙跪在了老太太跟前,“娘,你莫要生气,儿媳也是一时生气胡说的。” 朱嬷嬷一直帮着老太太顺气,老太太好半响才缓和过来,只是闭着个眼不去看张氏,“我孙子我肯定是要送出去念书的,至于你,你要是学会夹尾巴做人我就饶你这一次,你要是还我跟前露这幅嘴脸,为了我孙子我可以不让我儿子休妻,但是什么平妻贵妾,我让他迎一大群人回来!” 老太太越说声音越大,却也是在这个时候醒悟,外头的女人生不出孩子来,是不是因为太下贱了,所以不配得安家的种,那就挑些个家室清白的,迎进府来呢。 “娘。”张氏有些着急。 本来,昨个受了一天的气,正需要男人给撑腰呢,结果二爷不知道跟哪个女人混在一起,连家都不回。 这气还没消呢,老太太直接说什么平妻贵妾的,这是要她的命吗? “老太太正在气头上,二夫人少说两句吧。”朱嬷嬷在旁边看不下去了,忍不住提了一句。 张氏抬头瞪了朱嬷嬷一眼,可也不敢真的在老太太跟前放肆,“那娘先歇息着,儿媳等晚些再过来请罪。” 一直到张氏走,老太太都没睁眼看一看。 等着没动静了,老太太让朱嬷嬷安排人盯着二房,为了安全起见,二房的人,在连家走之前,都不许出来了。 赵嬷嬷一看老太太还知道些轻重,安排的合适,这才离开同李氏复命去。 前些日子,李氏因为顾忌安红韶,不敢对二房下重手,如今娘俩齐心,就这几个人,哪里是李氏的对手? 老太太是宠着孙子不假,可李氏就去踩旁人,让二房一天到晚出尽洋相。 连夫人的帖子一早就送来了,李氏用膳的时候不说,偏偏让赵嬷嬷单独再跑一趟。 就是让老太太从生气到被哄好,然后再刺激的老太太生气。 人心本就是肉长的,这么一直闹下去,总有让老太太心凉的时候。 二爷的心就不在张氏身上,老太太再不护长二房,张氏算个什么东西? 张氏都不行了,潘泽宇迟早得被撵出去,不可能在安家碍李氏的眼,挡安红韶的未来了。 一家欢喜一家愁,张氏出了太太院子,气的踹了一下旁边的石柱子,“贱人,你说李氏那个东西给你祖母灌了什么迷魂汤了?让你祖母这么护着她?到底是妾,会蛊惑男人不说,现在连女人都不放过!” 第二十六章 雪上加霜 “娘,这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祖母何时同大房走的这么近了?”安红叶到现在还没反应过来。 昨日回来的晚了,也没去给张氏请安。 今个一起就听说,老太太罚张氏大早晨在外头吹冷风。 张氏气的咬着牙,将昨个的事说了一遍,说起来主要是潘泽宇吃里扒外,联合大房那边算计她,给她埋坑。 不仅坑了她的银钱,还挑唆着让老太太厌恶自己。 本来,要是寻常时候,伏低做小张氏也不怕,问题是一觉醒来还不知道怎么回事呢,就被老太太早早的叫过去冻了一顿,又将大厨房交给了李氏管。 安红叶摸了一下自己的脸颊,虽然不疼了,可心里憋屈的厉害,“娘说是表哥的主意?” 安红叶此刻还不想是安红韶的改变,毕竟小时候俩人也起过争执,安红韶挨了几次打也就老实了,莫要说起争执了,都不敢站到自己跟前,就跟个丫头一样,低眉顺眼的。 上次,里裤扔她身上,她不是连个屁都不敢放? “呸,白眼狼!”张氏愤恨的说。 读书人,就没个好东西。 娘俩正骂着,潘泽宇跌跌撞撞的跑了过来,“姑母。”扑通一声跪在张氏跟前,“求姑母救救我母亲吧,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 昨个还气的厉害,可现在却顾不得什么骨气了。 他昨日睡的晚,今个没起来,等着睁眼时辰也不早了。 因为张氏昨个发了脾气,厨屋里肯定更不将潘泽宇放在眼里,他不去端饭菜也没人给他送,饥肠咕咕,他寻思今个母亲怎么也没出来。 唤了几声,屋里面也没人应声。 潘泽宇犹豫了好半响,到底还是推门进去了。等进去才发现,潘母躺在榻上,双眼紧闭,面上痛苦,唤她却没有任何的反应。 潘泽宇一碰,潘母额头烫的厉害。 昨个到底也是将潘母给折腾病了,潘泽宇这就赶紧往外跑,正好迎面就碰到了回来的张氏。 张氏本就生气,一看潘泽宇这样,上去就是一脚踹,“滚远一些,你不是有本事让大房给你看病?你找我做什么?” 还潘母病了,自己今个被折腾的,身子怕也坚持不住,得赶紧回去让下头的熬点姜汤。 “姑母,求求您了,我知道是我错了,我以后不敢了,再也不敢了。”潘泽宇匍匐在地上,将自己低如尘埃。 张氏连看都不像看一眼,昨个李氏刚让大夫瞧过了,一看就没什么事,今个这就病的要死要活了,谁信? 再说,病死了更好。 她倒是要瞧瞧,家里有死人,连家嫌不嫌安红韶晦气。 “表哥。”张氏没心情理会潘泽宇,可安红叶有兴致,她直接蹲在地上,同潘泽宇平视,笑容可掬,“要不,你求求我?” 潘泽宇慌不择路,既然安红叶愿意搭理他,他便冲着安红叶磕头。 安红叶全程笑眯眯的,“表哥,磕头磕的这么轻,这就是你的诚意?” 潘泽宇已经很用力的,可是安红叶还是不满意,潘泽宇只能一下下的将头砸在地上。 母亲病的厉害,就算叫了大夫来,你没有银钱不开药也是不行的,潘泽宇没有那么多银钱。 安红叶看着潘泽宇一身的狼狈,心里的气总算是顺了下来。 安红韶不是同潘泽宇走的近?这般折辱潘泽宇,倒像是觉得,此刻是安红韶坐在这里,同自己求饶。 安红叶揉了揉脸颊,心满意足的转身。 潘泽宇看见安红叶离开,连忙抬头,“表妹,你答应我的。” “我答应你什么了?”安红叶不屑的回头,眉目里都是笑意,可是此刻,这一张脸却就跟恶魔一样。 潘泽宇想要上前,却被婆子拦住,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安红叶离开。 思绪飘远,想到前不久,本来潘泽宇跟安红韶在亭子里说话,被安红叶瞧见了。 当时安红韶是背对着安红叶的,没有看见安红叶铁青的脸色,估摸在外头受了气,潘泽宇故意夸了安红韶一句好看。 安红叶果真矛头对准了安红韶,还将沾了葵水的里裤扔到安红韶身上。 谁人都知道,这是坏人气运的东西。 安红韶长的好看,一个好看的庶女,气运坏了,最好的命运就是跟她娘一样做个妾。 若是闹不好,不定流落红尘。 当时潘泽宇并不觉得什么,左右安红韶长的好看,他也想得到,可从来没想过,要娶安红韶为妻。 此刻,那张恶魔的脸,到底还是对准自己。 潘泽宇求了好一会儿不见张氏她们回头,没法子了,眼下只能去求安红韶。 虽说昨个两个人起了争执,可潘泽宇相信,只要他放低身段,还是能哄的了安红韶的。 只是,大门还没出呢,老太太的人就来了,按照老太太的吩咐,二房大门关闭,什么时候连家人离开,什么时候二房的人再自由的出入。 “我有急事,劳烦两位嬷嬷通融。”潘泽宇心急如焚,可对待下人依旧不敢用命令的语气,只能祈求商量。 下头的人笑了几声,“怎么了表少爷,莫不是要离开安家,另求高处了?” 昨个的事下头都传遍了,下头的人本都势力,对这个表少爷不甚喜欢,现在都被自己姑母厌恶了,谁人还将他当回事? 潘泽宇被问的脸一阵红一阵白,可是却也不敢翻脸,只能继续好声好气的求着,可却被几个婆子不耐烦的打断,“主家有大事,你若是坏了主家的事,估摸这以后也没人再留你了。“ 说完,直接将大门关上。 连夫人来的早,过了辰时,连家的马车就到了安家门外。 李氏亲自在门口等着,瞧见人后,连忙迎了上去。 第二十七章 撑腰 李氏料想的没错,连夫人到底重规矩,来到安家总得先去给老太太问安。 两边是准亲家,连夫人登门自然东西带的不少,衣裳也穿着得体大方。 坐在老太太屋里的时候,三个人的气势,只有老太太被碾压的,像是下头的人一般。 老太太坐在主位上,不自在的拽了拽衣裳,“连二公子少年得志,红韶能得此姻缘,可是上辈子修来的福气。” 总是要恭维连夫人几句。 老太太倒也不想这么掉长辈的架子,可是连夫人夫婿有实权,总是不自在的矮了半截。 连夫人听后,只是笑着摇头,“说什么高攀?李家世代清流,李太傅更是贵为帝师,得李家传承不知道要多少人羡慕?” 连夫人笑的温和大方,只是这话让老太太听着不舒服。 无论李家再如何,安红韶都是姓安,张口闭口的不提安家的事。可是,她又没有半点法子。 断然不敢在连夫人跟前,计较这言语中的长短。 话不投机,聊上几句,连夫人便同李氏出门,去大房坐坐。 两个人并肩而行,就跟在未出阁时候一样,轻声密语,“我未来的儿媳,轮的好旁人看轻?” 就算说自己儿子也不行。 夫妻一体,那说她儿媳妇高攀,岂不是说两家地位悬殊?是他儿子,没得好姻缘? 还是安红韶的祖母呢,话都不会说。 看连夫人愤愤不平,李氏掩嘴轻笑,“你如今倒是厉害了。” 两个人关系要好,都是因为性格相似的缘由,反而恰恰相反,李氏是出了名的厉害,独当一面,而连夫人为人敦和,很多时候,拿不定主意就来找李氏了。 只是后来,李家出事,就算是闺中密友,也不好多来往。 李氏能在京城中待下去,无非是因为嫁的足够低,李家闺女伺候了粗人,折了李家风骨,是对李家最好的惩罚。 外人不会再揪着李氏不放,可是家里头呢?连夫人要是跟李氏走的近,让主母嫉妒怎么办? 即便后来,主母早亡,李家大方因公陨命得封男爵,两家走动也不多。 直到,李太傅回京,两家成了亲家,这才光明正大的走动了。 只是连夫人从未问过李氏过往,只当还是从前的彼此,可是心里清楚,与人为妾必然是受委屈的,所以,来的时候还想着,一定要为李氏撑腰。 “你快别笑我了,我这几句话,都是在里琢磨了好久。”连夫人有些不好意思的拢了拢发鬓。 反正,给了老夫人难看,总是觉得能出点气。 两个人说笑着坐定,李氏便让人请安红韶过来。 李氏能去门口等着连夫人,可是安红韶却不用。 按照规矩,等人坐定,安红韶过来行礼便好。 连夫人上次家宴,安红韶没过去,一直惦念着,今个一瞧见安红韶进来,直接将人拉在跟前,“就这么一走过来,我就想起从前的你来了。” 攥着安红韶的手,连夫人回头朝李氏说去。 “我这看多了,倒也瞧不出来了。”李氏笑着答了句。 等着连夫人再次将视线放在安红韶身上的时候,安红韶款款福身,“见过夫人,夫人安康顺遂。” 落落大方,嫣然浅笑。 少女的美好,浅淡了冬日的清冷。 只一眼,便觉得,春暖花开。 连夫人也见过安红韶几次,只是安红韶素来少言,与连夫人生分。 因为李氏遭遇,连夫人倒是没多想,甚至有些心疼安红韶,觉得这孩子多是受苦了,等着成了亲她定然会好好的对安红韶。 连夫人对于儿媳妇倒也没多要求,只要跟儿子好好过日子便成。 如今看安红韶笑脸相迎,心里自然也是高兴的,没有人愿意吃人家的冷脸。 而且,这粉色娇俏,衬的安红韶越发的明朗。 “好孩子,前些日子听闻你身子不适,早就说着过来的看你的,可家里头事也不知怎得,忙着忙着便耽搁到今日。”连夫人看着安红韶越发的喜欢,即便让安红韶坐下了,也不放开安红韶的手。 安红韶由着连夫人去,上一世她从未跟连夫人这般亲昵过,仔细想想,自己五年无所出,纵然有连如期护着,也跟连夫人善待自己有关系,不然若连夫人铁了心的给连如期塞女人,自己的日子也不能那么安稳。 “谢夫人挂念,母亲已经让大夫为我调养,现在已无大碍。”安红韶的笑容不变,被拉着的手随意的搭在连夫人的腿上,而另一只手,规矩的放于身前。 身子不靠椅背,坐的挺直。 规矩自然无错。 连夫人面上的笑容就更浓呢,“这就好,这就好。” 手一下下的拍着安红韶的手背,“本来如期也担心着,想着同我一起过来,可是突然宫里有差事。” 这话,听的安红韶敛下眼去。 连如期可能会想着自己生病的事,但是若让他因为这事,跟连夫人过来串门,那也是不可能的。 “公差要紧。”李氏接过了话。 “不过,听闻腊八那日圣上已经许了假了,如期定是要过来的。”连夫人连忙接过了话。 她是挺愿意,让小两口在成亲之前说说话的,省的到时候洞房,两人不自在。 “那正好了,如期平日里爱吃什么菜,今个你都得告诉我,我好让厨屋准备着。”李氏笑着接了一句话。 左右这婚事是天家说媒,不会有变,安红韶现在也收了心,她自然也愿意让俩孩子接触接触。 再来,也是岳母看女婿,越看越顺眼。 她对连如期好些了,将来连如期待安红韶自然也能好。 “他一个大男人,自是不挑的,什么都吃。”连夫人满不在乎的摆了摆手,又看向安红韶,“倒是小姑娘,一定要娇。” 第二十八章 抓女干夫 连夫人没有女儿,看着小姑娘眼馋的很。 “我如今可是掰着手指过日子,成天的盼着。”孩子们都忙,同夫君老夫老妻的也没那么多话,等着安红韶进门,倒可以拉着她陪着自己。 到时候,再生上几个孩子,儿孙绕膝,人生圆满。 聊着连夫人又继续说道,“我听闻你在寻教养嬷嬷,你放宽心,红韶又不是去旁的地方了,她是到我的跟前,用不着守那么多规矩,倒不如寻个玲珑剔透的教着认认人便是了。” 连夫人已经表明了态度,按照习惯,多是老大媳妇要掌家中中馈,可是并不代表老二媳妇就会被无视。 自己那个小家安红韶肯定是要管的,教着她认人,也是为了来日赴宴,不出差错。 作为正妻,迎来送往的事总是少不了的。 很多婆母,在新媳妇入门的时候,都是会立规矩,就怕新媳妇托大,将来不孝顺婆母,很少一开始就想着放权的。 李氏面上笑容依旧,“这道理我还不明白?数到你跟前让我放心了,只是那嬷嬷我二嫂包在身上了,总得要过她那一关。” 李氏说的二嫂,自然不是安家的人。 李家老二媳妇,连夫人想了想连忙摇头,那妇人是李家还没落魄的时候迎的,两家门当户对的,脾性也是厉害,那是唯一能跟李氏媲美的。 这事她既然愿意插手了,连夫人自然不会说什么。 未来亲家俩说笑着,时间过的也快,李氏瞧着时辰不早了,便留连夫人在家里用膳。连夫人也不客气,晌午便留在了安家。 这一顿饭吃的是其乐融融,少不得要提起连如期。 说连如期幼时的一些糗事,安红韶听的入神,怎么也没想到,少言寡语的连如期,幼时竟是活泼好动的。 这性子,天翻地覆的变化。 不过,有连夫人这么聊着,李氏对连如期好像也没那么陌生了,两边的关系拉的更近了。 安红韶倒是在心里笑,幸好连如期今个没有过来,不然这让他怎么在这坐的住? 连夫人性子爱热闹,一直坐的天色发暗,这才离开。 也不知道连夫人这坐功是怎么练出来的,安红韶作为陪着的人,只觉得腰疼的厉害,后背都开始冒虚汗了。 连夫人要是再不走,她得失礼的先跑回自己的屋子躺一躺。 李氏看见安红韶走路有些别扭,心思一动随即轻笑一声,“瞧吧,从前偷的懒,现在后悔了吧?” 老太太没给安红韶请教养嬷嬷,安红韶的规矩都是李氏在旁边偷偷的教的,既然是偷着教,自然是受限的地方太多了。 安红韶偷懒,她都不敢太大声训斥,怕引的旁人注意。 安红韶手放在自己的后背上,轻轻的揉着,“娘,能坐时间长这是本事?” 李氏没好气的白了安红韶一眼,“就且问你,将来若连二公子身居高位,应酬自然多,若是外出参宴也就算了,若是人家登门呢?” 到时候门庭若市,谁来应承说话? 总不能,跟这个说完,因为自己腰疼,另一个就说不见? 李氏看了安红韶几眼,到底是心疼,吩咐赵嬷嬷寻人做个荞麦垫枕,让安红韶回去后,放在腰下面躺一躺,这种不适感估摸很快就会缓解的。 看到李氏眼底的担心,安红韶随即上前挽住了李氏的胳膊,“这会儿个已经好多了。” 李氏点了一下安红韶的鼻尖,“你可听出来了,连夫人今个是想将连家的教养嬷嬷送过来来?” 安红韶倒是没仔细琢磨连夫人的话,经李氏这么一提,安红韶这才眯眼寻思,好像是有这么回事,连夫人确实主动提了这话。 只不过,李氏给拒绝了。 李氏的声音微沉,“她的性子我自是不会怀疑其他,只想着帮帮咱们。” 毕竟好的教养嬷嬷也是挑人的,除了门第高,还得有交情,好的教养嬷嬷那是能顶大事的。 李氏能找到的,不一定会比连夫人自个的好。 “你要记着,你将来嫁过去是要当妻的,是可以跟自己的夫君并肩而立的人,凡事自己能做到的,不要去麻烦他。”从前不觉得岁月匆匆,此刻却觉得时间过的真快。 好像还有很多事情,都来不及交代。 下头的人都说,嫁汉嫁汉穿衣吃饭,包括张氏也是这么想的,一个劲的想着攀高枝。可却没想过,夫妻和顺从来都是要互相帮扶的。 什么事都要依赖夫君的,与妾有什么区别? 听了李氏的话,安红韶心头怔了一下。 那么,她上一世所为,无半点正妻的自觉,可连如期一直给与她正妻的敬重,足见他君子情深义重。 看安红韶沉默不说话,李氏拍了拍安红韶的手,“等明个我领你出门买套衣衫,连二公子腊八不是会过来,衣着得体大方的见他,既是尊重他,也是尊重自己的身份。今个累了一日了,你回去歇息着吧。” 安红韶连忙应声,同李氏分离。 看不见安红韶的背影,李氏的回头交代赵嬷嬷,“将今个礼单带着,我们去见老太太去。” 今个一整日二房的人都没出来,估摸得憋坏了。 这会儿放出来,张氏也就算了,就那俩孩子肯定不消停。 李氏便先出击,让老太太收拾他们。 另一边,连如期站在暗处看着安家大门,看着安红韶娇俏倩兮,与自己母亲及其亲昵,送出大门一直目送着连家马车离开,眉头微缩。 玄色的长衫,隐藏在暗处,与风中飞舞。 身侧的小厮微微低头,轻声禀报,“主子,已经查清楚了,安家武将出生,家中并未有书生,唯一读书人是二房表少爷,不过是个举子,阖府上下,最会写诗的怕只有大夫人了。” 小厮不知道为何,主子会突然让他查,安家会写诗的人。 若是在下头,举子自然能当回事,可是在京城,有才情的人多的是,区区一个举子,谁人放在眼里? 第二十九章 求人 连如期听后默不做声。 只是笔挺的眉峰,越发的聚在一起,狭长的丹凤眼,似在思量什么。 本就不厚的双唇紧紧的闭着,修长的手指一根根的攥紧,一根根的又展开。 只是,掌心不可让人忽视的,粗糙的老茧。 这是常年握刀留下的。 夜风中,肃杀之气缠绕在身前,久久不散。 “不曾有?”许久之后,连如期淡淡的说了一句。 随即一声轻笑,“走。” 来日方长。 他总能找到这个人,看看他们是何等的情深。 白头并非雪可替,相逢已是上上签。余生即便不是你,此生一程已足矣。 他着实好奇,安红韶的上上签是谁。 而这边,安红韶并不知道,今日本该在宫里的办差的连如期,就在门外。 她只是回来后,在床榻上躺了躺,觉得舒坦了,这才起身让人将晚膳端上来。 今个晌午用膳,其实安红韶也没吃好,许是此刻已经在乎了连夫人对自己的看法,行为举止总是特别的注意,生怕有什么地方不合规矩,饭吃的,连什么味都不知道。 等着歇过劲了,只觉得腹中俄的厉害。 如今大厨房做的饭菜可口,安红韶吃的很饱,总觉得肚子都鼓了起来。 安红韶也知道,饭吃七分饱足够了。 可是这是在没有挨饿的时候,你能控制住,当挨饿之后,满心只想着想将肚子填饱。 等着觉得饱了,其实已经晚了,吃的多会撑了。 剩下的饭菜端走后,安红韶还打了个饱嗝。 安红韶赶紧捂住嘴,太失身份了。 倒是冬青在旁边有些心疼安红韶,“姑娘这是何必呢,您是去当正头夫人,又不是去伺候人,总也不能让自己遭罪。” 安红韶轻轻摆了摆手,“你不懂。” 倒也不是遭罪,只是想要补偿罢了。 冬日的风越刮声音越大,大到将潘泽宇的叫门声都掩去了。 好半响,丫头才听到了外头的动静,将院门打开,看潘泽宇披着藏青色的袍子,立于门外,瑟瑟发抖。 “表少爷?”下头的丫头惊呼一声,不过却也不敢直接往里让人。 只让他站在门檐下避风,自己赶紧去禀报安红韶。 安红韶坐在椅子上,撑的难受,听了下头的人禀报,正好起身活动活动。 她披上了大氅,还特意让人拿了灯孔,想要将潘泽宇的脸看的清楚。 风着实大的很,即便是上好缎面做的灯笼面,可是那风好像能从那细腻的缝隙里钻进去,里头的烛火跳动的厉害。 将安红韶的人影,拉的忽长忽短。 看见安红韶过来,潘泽宇下意识的往前,可是说不上为何,只觉得身影晃了一下,眼前的安红韶好似已经不是从前的安红韶了。 她锦衣华服,她灯火璀璨,似乎本就该站在高处。 从前那个,同自己一般,谨小慎微,处处挨人欺负的庶女,早就不见了影子。 “红韶表妹。”潘泽宇如此称呼。 双手抬起,书生味十足。 安红韶脸色冷淡,只是轻轻的嗯了一声,“这么晚了,潘表哥有事?” 潘泽宇不自然的低头,“我昨日说话有些重。”声音发涩,似有为难。 安红韶着实的好奇,微微的挑眉,“潘表哥这是来同我道歉?那我收到了。” “红韶表妹。”听着安红韶的语气不对,好像气还没消,他只得将人唤住,情深默默的望着安红韶,“你该知道,我如今仰仗姑母,她是对是错,都不该由我之口说出来。我以为,你我一样。” 潘泽宇一顿才又说道,“所以,想才制止你那般言语。” 安红韶看着潘泽宇,大概是因为将话说的有些透,原本有些发青的脸上,出现了淡淡的红晕。 安红韶垂下眼,却在心中冷笑。 多么可笑啊,除了夫妻,谁人能要求另一个陌生的旁人,同进退? 为何外人都看出来了,偏生自己从前看不出来? 只觉得潘泽宇一心求学,心无旁骛,甚至还觉得,潘泽宇分轻重,他也许有情感,可是却想着将难分情感压下,而后风光的迎娶自己。 是外祖父回来,才打破这种,自己以为的和谐。 可是事实证明,潘泽宇永远都不会娶自己。 而且,却还一直撩拨自己,说白了就是吊着自己。 若是潘泽宇他日高中,平步青云,自然会巴望着更好的姑娘。若是不幸,这辈子都不能出人头地,家里还有个自己傻傻的等他。 瞧瞧这如意算盘。 看安红韶沉默不言,潘泽宇试探的往前走了一步,“红韶表妹,我娘病的厉害,旁的事咱们暂且不提,你能不能帮我娘看一看病,待我娘好了,你若怪我,我由你打骂。” 安红韶拽了拽衣裳,“我娘,已经让大夫去瞧过了。” “那时候没有病厉害,昨个夜里吹了太久的风,今个一早就起了烧。”提起这个事,潘泽宇似乎有些心痛,“我知道连家门第高,连夫人登门是要紧的大事,不敢过来叨扰你。” 听听这话,如何不让人心疼? 安红韶定定的看着潘泽宇,“这么晚了,我娘定然不允,你让潘夫人再忍一忍。” “我娘病着,这事怎么能忍?”潘泽宇听了这话,声音陡然抬高,说完惊觉不对,随即佯装苦恼的揉了揉眉心,“今日之后,我愈发觉得自己比不上连家,心里有些急躁。” 所以,这是吃醋? 字字句句的,都在提连家,可是潘母生病,与连家何干? 这风又大了,这么站着不动,安红韶也开始觉得冷了,“你让我求我娘,你让我如何开口?堂哥今日,对我们母女破口大骂,让我娘插手二房的事情,不是明摆着让她为难?” “我以为,我的难处你也懂的。”安红韶语气为难,学着潘泽宇的样子,一声声的叹息,“你若真的着急,自己去请大夫便是,你们到底是亲戚,婶母还能非要潘夫人的命不成?” 大夫都来了,潘母若真的如潘泽宇所言病的不行了,张氏也不可能让外人瞧见,她对自家嫂嫂见死不救。 安红韶说的似在情理之中,可是潘泽宇的脸却越憋越红。 第三十章 借钱 现在连夫人已经离开了,他可以自由的出入安家了。 可问题是,去请的大夫又如何,他今个那么卑微的去求张氏,除了被羞辱没有别得半点好处。 潘泽宇咬了咬牙,猛地抬起头望着安红韶的脸,“好,大夫我自己去请,可是红韶表妹,我能不能向你借点银钱,你放心我不会耍赖的,白纸黑字的给你写下借据,本本利利的都算在里面。” 原来是没银钱啊。 安红韶看着他弯下的脊背,心中极为的畅快。 从前潘泽宇从来没有将话说的这么明白过,只是装模作样的抱怨两句,自己便为他想了法子。 他是顶天立地的男子汉,他是挺直脊梁满身傲骨的书生,而自己呢? “可是,我哪里有银钱?”安红韶直接拒绝了,“潘表哥又不是不知道,我得月例银子极低,而且马上要办大事了,手里面最缺的就是银子。” 潘泽宇没有想过安红韶会拒绝,他以为他将话挑明了,安红韶应该绞尽脑汁的为自己酬银钱的。 “连家那么多聘礼。”现在,府里上下的人的盯着安红韶的聘礼。 潘泽宇也远远的瞧过,那一抬抬的聘礼,着实让人眼馋。 “我去动聘礼?潘表哥就这般的觉得,我尊严就不值一提了?”安红韶陡然抬高了声音,上次动用聘礼的事,安红韶没同潘泽宇提。 可显然,潘泽宇是有这个念头的。 “人命大于天,我也是一时情急。”潘泽宇连连摇头,小声的劝安红韶。 可是,那是潘泽宇的娘,又不是自己的。 安红韶双手自然垂下,脸上的有些不耐,“这银钱我确实拿不出来,潘表哥若是求人倒不如去求婶母,她手里面的银钱多的很,当然,就算真的要去当东西,潘表哥不是还有旁的门路?” 就比如,潘泽宇不是会写诗吗? 虽说,他之前写的都被张氏烧了,可是他还能记住一些,以后也能继续做诗。 将诗卖了,便就都是银钱了。 “这怎么可以?”潘泽宇想也不想的拒绝。 这诗卖也只能卖到书局去,他自然觉得写的不错的,可到底没有名气,书局里出书,都是给大家追捧的大家出,像他们这种没名气得,要么就拒了,要么就得等好久。 母亲的病,根本就等不了。 还有一条路就是,要么将诗句卖了,连做诗句的名号都没有,书局自然有他们愿意捧的人,这诗便就成了人家的了。 从此之后,潘泽宇就不能再提。 这是书局的规矩,若是试图反悔,书局那边便会联合起来,再也不给那人出诗书,即便是再位高权重也不会。 而这一条路,来银钱快,那些缺银钱的书生,在不得已的时候,只能将自己的心血卖给他人。 可是潘泽宇不舍得,他还指望,自己从前写的东西,敲响夫子的门。 “潘表哥,人命关天啊。”这一次,换安红韶在旁边,催促潘泽宇快快拿决定。 安红韶也不着急,就在那等着,一点点的将潘泽宇安身立命的东西,毁掉。 那些诗句,潘泽宇一定会卖掉,只要,他想要让他娘活。 “话说到这份上了,我都懂了,连家高门确实让人心动,我在这里,先祝表妹,锦瑟和鸣,子孙满堂。”潘泽宇看安红韶确实没有往外拿银钱的意思,此刻他也只能作罢。 只是临走的时候,不阴不阳的来了这么几句,好像安红韶攀上高枝便背叛了他们的感情一样。 可明明,潘泽宇从来没肯定过,他们之间有过心思。 在他言语中,一直坦荡。 “承潘表哥吉言。”安红韶大方的应下,她自然会跟连如期恩爱和鸣的。 她会是连如期明媒正娶的妻,会于他恩爱和顺,夫妻一体。 潘泽宇看安红韶竟然大方的应下,那口气憋在嗓子里上不上去下下不来。 只能灰头土脸的离开。 潘泽宇现在也不是一点银钱也没有,只是因为还要念书,手里面的银钱得攒着,现在也只能先去请大夫,先拿着一两天吃的药,后面的银钱他再想法子。 看见潘泽宇离开,冬青撇了撇嘴,知道是过来借银钱,不知道还以为是安红韶欠了他的,这是过来讨要来了。 安红韶拽了拽大氅,倒没在乎那么多,赶紧快步进屋子,“太冷了。” 另一边,李氏带着赵嬷嬷去了老太太那。 老太太也没让李氏等,下头的人刚禀报了,朱嬷嬷便亲自出来给李氏掀了帘子进去。 “快过来说说,连夫人对咱家可还满意?我瞧着那连夫人不是个好相与的。”老太太这一整日也都记挂着,被连夫人刺了几句,心里不舒坦。 可是又得罪不起人家,只能忍着。 “连夫人倒没说旁的,左右这两家是亲家是宫里的意思,不会为难咱们。”老太太屋子烧的暖和,李氏将手炉放到一边,将今日连夫人带的礼单给老太太送到跟前。 “不为难便好。”老太太看着长长的礼单,眼睛都笑的眯了起来。 虽说这嫁妆是给安红韶的,可是人家婆婆家也会看着,连夫人要是计较,嫁妆自然不能少了。 老太太视线一直在礼单上流连,“还送来了一块皮草?连家的自然是好东西,正好前几日辛酉还说,他的大氅旧了。” “娘。”李氏直接打断了老太太的话。 “也看着日子也快到了,弟妹一直没说,公中要拿多少银子给红韶添妆,娘心里可有数?儿媳想着,去我爹那也求些过来,凑够几抬,咱们看看还缺多少。”李氏好言好语的商量。 可却让老太太的瞧见了,那到嘴的鸭子很快就要飞了。 她肯定是一个铜板都不想往外拿的,可是又不能这么回话,总不能说,让李家全拿。 更重要的是,那些聘礼,老太太还想往安家留点。 “这事不急,你也知道,咱家挣钱的人少,花钱的人多。”老太太正想要劝李氏,话刚说到一半,朱嬷嬷便进来禀报,说是安辛酉将关着他的屋门给卸了,这会儿个正往这边走呢。 第三十一章 狗咬狗 老太太听了这话,甚至都怀疑自己听错了,“你刚刚说谁?” 抬头,又同朱嬷嬷确认了一遍,听到了安辛酉的名字,此刻气的脑壳疼。 这些年,一直是二房独大,安辛酉在安家,可以说是人人都得让着,许是因为没有矛盾,老太太也从未训斥过安辛酉。 这是她最近几年头一次生气翻脸,其实也就是将安辛酉关起来做做样子,她满心满眼的还是为安辛酉考虑。 且她毕竟是长辈,她在安家说话,旁人都该听着。 却偏偏,安辛酉根本没将老太太的话放在眼里。 老太太不是要关安辛酉,那就关吧,一整日了都没折腾,现在倒好,连家人走了,可以将安辛酉放出来,结果对方将门给拆了。 这就是在报复! 老太太一大把年纪了,就算给她金山银山她也花不了多少了。老太太难道没有自尊,难道不懂得体面吗?她也知道,算计孙女的聘礼不光彩,可是跟孙子一比,老太太什么都不在乎了,这不舔着个老脸,跟李氏在这周旋。 可是,给她的回报是什么? 老太太心里委屈的很。 “将人给我拦住,我倒是要瞧瞧,这个家我到底能不能说了算!”老太太气的猛的一拍桌子。 拦安辛酉肯定不能只用几个婆子了,前院小厮得叫几个,看这样子安辛酉也在气头上,想要将人拦住肯定要花大力气。 几个男人拳脚摩擦,难免会伤到人。 老太太这次是真的气的不轻。 老太太跟本顾不上李氏在不在跟前,手都因为生气开始发抖,“我,我亲自去瞧瞧,她究竟是如何将我孙子养到这个德性的。” “老太太您息怒,许是小少爷一时糊涂,您万要保重身子。”朱嬷嬷一看这要出大事,连忙在跟前劝着。 “是呀,辛酉是一时糊涂,可是她那个娘呢,我瞧着精明的很!”老太太自然不会跟安辛酉真的计较,她所怪罪的还是张氏。 朱嬷嬷瞧着老太太是拦不住了,让人拿了外袍,又给老太太戴上抹额,捧上手炉,确定老太太出门不能受风,这才浩浩荡荡的往二房走去。 临走的时候,小声的交代下头的人,赶紧去将二爷寻到家来,有什么事,家里有个男人也好有定性。 她们出去的时候,许是安辛酉才被压住,听着不远处还传来安辛酉的叫骂声,“都给老子放开,祖母啊,你老糊涂了!被个贱人糊弄的分不清是非!” 老太太本就阴沉的脸,又黑了几分。 此刻想想就害怕,幸好安辛酉是等连夫人走了以后才将门拆的,这要是没走,安辛酉上去冲着人家骂一顿,这不是给安家招来灾祸吗? 这错,又加在了张氏的头上。 李氏走在老太太左后方,一步步的跟着,也没计较安辛酉刚才的话,沉默不言。 二房这边也得了消息,老太太一进屋子,张氏随即上去见礼,“娘怎么过来了?”、 啪! 老太太二话不说,直接给了张氏一巴掌。 张氏哭着跪了下来,“娘,就算您讨厌儿媳,可儿媳毕竟是二爷明媒正娶的妻,您打骂儿媳,总得由个理由不是?” 看着张氏还在犟嘴,老太太冷笑一声,“要不,你当婆母,我当儿媳,你再教我做事?” “儿媳不敢。”张氏话说的好听,可那神色,明显是不服的。 在来的路上,老太太气的都抑制不住自己的愤怒,如今看张氏这般神色,反而冷静下来。 她将袍子脱下交给下头的人,自己坐在主位上,也不让张氏起来,“我且问你,老二去哪了?” 提起二爷,张氏心里就憋的厉害,“二爷在外头,怕是都忘了这个家了,儿媳怎知他的去向?” 听听这满嘴的抱怨。 老太太给朱嬷嬷一个眼神,朱嬷嬷有些犹豫,可是老太太表情一边,朱嬷嬷也没法子,只能硬着头皮,上去便又是给了张氏一巴掌。 张氏吃痛捂着脸,“娘!” 她不敢置信的望着老太太,今个晚上,老太太这是打定主意的来蹉跎自己了? 老太太眼皮没抬,只是冷冷的说了句,“娶你回来,便就是伺候爷们的,你如今连他的去向都不知道,如何伺候人?伺奉不了自己的主君,你该不该打?” “娘这是强词夺理,他去找女人,我还得伺候他们?娘让我怎么伺候,难不成,让正妻给外室守夜?”张氏被打的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可却强迫自己不掉下来。 她张口闭口就提起身份,一来这是底气,而来却也是说给李氏听的。 李氏再得老太太欢心又如何,她从前就是个妾,这是不争的事实。 朱嬷嬷这边,之前动过手了,现在也顺了,老太太一个眼神过来,上去便又是一巴掌。 张氏被打的喊了一声痛,左右两边的脸都肿了起来,伤上在挨巴掌跟第一巴掌总还是不同的。 眼泪,到底还是没忍住,大滴大滴的掉了下来。 老太太脸色依旧难看的很,“我儿跟前就你一人,他若有心为何不抬妾回来,定然是你善妒不容人,逼的夫君有家回不得,朱嬷嬷给我教训这个贱妇!” 这些话,老太太不定都憋了多少年了。 只不过碍着安辛酉的面上,不想太让张氏难看,能让便让着她点。 这会儿个,便就是新仇旧恨一起算了。 老太太不说停,朱嬷嬷的手掌啪的一下下又一下的,就这么打。 疼的张氏,哭喊着不停,终是求了饶,“娘,儿媳知错,儿媳知错。” 这夜本就静的很,再加上张氏养尊处优这么多年,头一次挨这么重的打,无论是脸还是自尊都是受不住的,叫的格外的凄惨。 期间,安红叶听见动静跑过来了一趟,可也只敢在外头站会儿,不敢上前。 第三十二章 还能同房? 她心里跟明镜一样,祖母只在乎兄长,她此刻若是冲上去,不定还得挨一顿骂。 安红叶在外面踌躇了一会儿,到底也没敢进,又悄悄的回到自己院子里去了。 潘泽宇也请了大夫过来,给潘母看了病,送大夫往外走,被张氏那凄厉的哭喊声给吓了一跳。 将大夫打发走,快步回到自己的屋子里,却坐在那里有些发愣。 手里面的银钱不多了,原想着等着张氏心情好的时候,再求点银钱来,现在看来,这条路怕是走不通了。 张氏都挨打了,他若是敢往前凑,倒霉的还是他。 回头望了一眼,身后空空如也,那架子的书本已经烧的干净。 又看了一眼母亲住的屋子,潘泽宇紧紧的咬着牙。 文人的骄傲,此刻被踩的粉碎。 安红韶不给他这个银钱,他是一点法子都没有的,只有卖他墨宝这一条路。 潘泽宇是真的舍不得,可是他也做不到,眼睁睁的看着母亲被病痛折磨,而无动于衷。 更重要的是,母亲若是活着也就算了,若是真的出了意外,三年内不能再科考,要守孝的。 所以,母亲必须活。 颤抖的手,到底拿起了笔。 母亲的病要治,自己的束脩也得交,这满都是需要银子的地方,他,别无他法。 落笔,将他那些年曾经写过的诗句,默写下来。 想着明个一早便将这些诗句拿到书局去卖,而后这就不再是自己的心血,过了今夜这些东西便就不再姓潘。 这种感觉,就好像在卖自己费心养大的儿女一般,疼的厉害。 张氏这边,一直打的朱嬷嬷手掌发麻,老太太这才下令停手。 张氏的脸已经全部肿起来了,嘴也渗了血,抬起头无比的狼狈。 老太太端坐在主位上,心里的气这才剩了下来。 李氏全程面无表情,想是个局外人一般。 只是心里却想着,她刚进安家门的时候,就因为长的好看,被二房小叔子多看了两眼,张氏便挑唆着主母欺负自己。 那一夜,她用活人身躯当了一夜的烛台。 如今,风水轮流转了。 老太太品了一口茶,懒洋洋的说道,“教你规矩本也是我的责任,这些年被你表面乖巧蒙蔽,对你疏于管教,才让这家里鸡飞狗跳的,往后,我定然会好生的提点你。” 说完轻声的的交代朱嬷嬷,“你年岁大了,力气也不比从前,明个让木匠做个顺手的家伙什,也省点力。” 张氏被打的双眼有些发直,她甚至想,有本事打死自己,不然总有机会让自己熬到老太太,病的起不了榻,今日之辱必然会千倍万倍的还回去。 只是心里还没琢磨透这事,听了老太太的话,惊的回了神,连忙往前爬了几步,“娘,娘饶命。” 朱嬷嬷用手在那打她,朱嬷嬷自个觉得累的时候,打的还能轻点,可真的会上家伙什的时候,她的脸怕是得毁了。 “娘!”都快到了宵禁时分,安二爷才堪堪的回来。 安二爷从前是跟着大房的,尤其大房去了,也算是受了庇佑,有个一官半职的闲差。他却借着办差的名义,时常不归家。 为此,张氏也闹过,二爷性子软被安氏骂了一顿后,能好一段时间,等过去这段时间后,又继续风花雪月。 这会儿个,也不知道是从哪个妇人的床榻上被拽起来的,瞧着领口的盘扣都扣错了,身上一靠近,那一股子浓重的胭脂味,让人想忽视都难。 李氏一看见二爷回来了,便侧了侧身子,“今个天色有些晚,儿媳先回去了。” 老太太在气头上,都快忘了李氏在跟前,她这一出声,老太太恍然想起来,看见自己儿子样子,不悦的皱了皱眉。 李氏进退有度,人家男人回来了,这事自然该男人处理。她这个当嫂子的,大晚上不该出现在小叔子的院子里。 哪怕,这么多人在这,李氏也还是选择避嫌。 老太太点了点头,再看一眼,此刻哀声痛哭的张氏,越发觉得心烦。 李氏出了屋子,老远还能听见张氏的哭泣声。 想想她也确实憋屈的厉害,被婆母收拾,妯娌看笑话,丈夫又是靠不住的,于张氏而言这不是天要塌了? “二爷是个脾气软的,估摸不会将二夫人如何。”赵嬷嬷小声的念了一句。 李氏笑着摇了摇,“本也就没指望他。” 二房这边好戏还在上演,李氏打了个哈切,困得厉害,明个还要带安红韶出门,这会儿该收拾收拾睡了。 次日清晨,安红韶还是一早就起来了,坐在铜镜前,瞧着冬青抿嘴憋笑,“这大清早的,这是有什么好事?” 冬青就等着安红韶问,安红韶一提,她连忙拉了椅子坐在安红韶跟前,“姑娘是不知道,昨个二夫人被老太太好一顿教训。二爷倒还是对二夫人不错,给二夫人求了情,老太太才算是消气。” 这也就算了,冬青说道着,笑的后头的话都说不出来了。 安红韶都等的都有些着急,“你快些说,到底怎么了。” 冬青拍着自己心口的位置,强迫自己快些平静下来,“昨个二房出什么事,奴婢也不清楚,不过听闻二爷跟二夫人睡着睡着,床榻倒了,今个天还未亮便去请了大夫来。” 下头的人猜测纷纷,可这那些话太脏,总不能当着安红韶的面提,只能捡着能说的说。 不过,就这些到底也还是让安红韶惊了一下? 两个人昨日还同房了? 第三十三章 竟然用药? 这一大把年岁了,倒是很有激情。 不对。 安红韶心思微转,昨个入夜叔父才回来的,说是回来的时候让人瞧见了,衣衫不整,也就是说不定刚忙活完。 不可能回来后,还对着张氏有想法。 十有八九就是,张氏心里有气,冲着叔父发出来了。 毕竟老太太最拿捏张氏的,还是因为叔父跟前没人,只有安辛酉一个儿子。而且张氏现在不得老太太心意,以前觉得外头的女人,只要没有身孕就不会进门,现在好了,老太太为了打压张氏,不定什么时候就得接进府里十个八个来。 与其指望旁的女人生孩子,倒不如自己多生几个。 肚皮争气,老太太不看僧面看佛面,总得对她的好。 问题是,叔父外头一直有女人,这也不是什么秘密,叔父不至于饥不择食到这般地步,说是昨个张氏被打的脸不脸鼻子不是鼻子的,叔父怎么可能还下的去手。 除非,安红韶笑意越发的浓了,除非叔父用药,才能折腾的连床榻都倒了。 张氏真的是,这么大年岁了,脸都不要了。 莫要说老太太了,就是下头的人谁人能看的起张氏? 当然,冬青说的含糊,主要是安红韶还没成亲,有些事是不能告诉安红韶的。 有些事情明了,安红韶便就不再多问,只当自己没想明白。 昨个折腾的厉害,老太太起来的晚便不用孩子们过去请安。 安红韶用完早膳便同李氏出门了。 快入腊月了,街上人来人往的热闹的很。 李氏先去了成衣店,给安红韶挑了两套衣裳便出来了。她总是喜欢,将准备要办的事,赶紧办了,这才能放心的闲逛。 胭脂水粉的铺子,李氏这个年岁,已经不喜好了,却还是领着安红韶进去瞧瞧,哪怕不买,总也是见识过的。 除了胭脂水粉铺,前头便是东四巷,里面多是笔墨纸砚,读书人去的多,瞧着一个个书生,脚步匆匆,想来是觉得,时光易逝,不应将时间浪费在这街头巷尾,买了东西赶紧离开。 只不过,这里头一个人,引起了李氏的注意。 她朝远处扫了一眼,而后又看向安红韶,“可知道他要做什么?” 安红韶早就看见了潘泽宇,因为怀里揣着东西,潘泽宇低着头,偏生又怕人认出来,贼眉鼠眼的,四下张望。 看见他的方向,安红韶抿嘴轻笑,“去卖他心头肉去了。” 到底,潘泽宇还是这么选择了。 李氏嗯了一声,便又领着安红韶走了两条街,似乎对潘泽宇的去向并不关心。 而是领着安红韶走到了一家铺子门口,是做木材买卖的,里头出出进进的倒也有不少人,站了一会儿,李氏便领着安红韶重新回到了马车上。 “那间铺子是连家下的聘礼,这个地段不错,买卖做的也还好,我瞧了他们这几年的账本,收益也稳定,可见这铺子选的是极有诚意的。”李氏打小就看账本,她说的自然不会有假。 李氏说完温柔的拉起了安红韶的手,“娘的意思是,这过日子少不了柴米油盐,有些人有且愿意往外拿,便是最大的诚意。” 那些,老想着等指望女子的男人,着实不可靠。 潘泽宇无论卖的是什么,那是他自个的东西,无可厚非,可他自己有东西,却惦记旁人的,便就是利用。 安红韶轻轻的点头,“娘,女儿都省得。” 李氏看安红韶面色如常,这才放下心来。 安红韶本来是要保证的,可是又觉得不对,自己的心意母亲该看明白的,何至于现在又确定一遍。 除非,安红韶眉头紧锁,“娘,女儿也能保护的了娘,娘要做什么,女儿同娘一起。” 这世上本就没什么谁特别的聪明,只不过有的人用心有的人不用心罢了。 就像此刻,安红韶瞬间就反应过来。 李氏连连说好,“你有这孝心是极好的,真要想让娘宽心,便是好好的过日子。” 看安红韶还紧皱眉头,李氏又小声说道,“我听赵嬷嬷说,昨个夜里潘泽宇去寻你了?你的这事做的对。” “哎呀。”突然,娘俩正说着,听着外头惨叫一声。 “你这妇人在做什么?”前头车夫有些恼怒的斥责。 “来人啊,天子脚下,有人竟敢当街行凶,还有没有天理?”妇人的声音很是尖锐,安红韶她们在马车上听的清清楚楚。 李氏掀起马车的帘子,眉头微缩的问了赵嬷嬷,“这是出了什么事了?” 赵嬷嬷此刻脸色很差,像是被这个妇人给气到了,小声禀报了,忍不住冲着那妇人斥了几句,“可不就是世风日下?马车的缰绳还在树上拴着的,你想讹钱好歹不说长点眼!” 虽说,老话说的好,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他们也没觉得,这天下美好的都是守规矩的人。可却没想到,讹人还能讹连眼都不长。 你马车要是在走的时候,扑通冲过来个人倒地上,有可能还是马车走的太快撞到了人。 你这,人家在这站的好好的,上来就往下倒,当人家是个傻子不成。 那妇人听了赵嬷嬷的话,脸不红不白的,翻了个身坐了起来,“你这话可说的不对了,什么叫马没动,你看见它的蹄子了没,这不一直动着?我就是被它后弹蹄给踢着了。” 这话说的,赵嬷嬷都连连翻白眼。 马的后蹄架着马车呢,它是怎么能踢着人的? 拐弯吗? “我也不跟你们计较了,给我五个铜板,这事就过去了,马上腊月入年了,你吉利我也吉利。”妇人眼珠子微转,不停的打量马车。 似在算计,这马车里头,坐的是什么人。 听妇人这么说,李氏便明白了,说白了这就是耍赖要饭的。 和寻常的行乞的人不一样,他们是净做些不要脸的事,比如谁家成亲,她就去拦着人家迎亲的队伍,也不多要,十几个铜板就能打发走她。 第三十四章 原来是他! 很多人都嫌晦气,也不愿意因为这几个铜板,闹的自己也的愉快。多会拿出银钱就当是买个清净了。 这便就助长了这些人的气焰,自然是肆无忌惮的,讹钱。 因为李氏出来坐的马车,属于两人小车,颜色也是暗淡,并不像是富贵人家,所以对方也没有狮子大开口。 “你且快快离开。”赵嬷嬷往前走了几步,手指着对方,怒斥了一声。 倒也不是舍不得这几个铜板,主要是觉得,到底是官宦人家,还被人家这么讹钱,多少也是觉得心里有些不舒坦。 可明显,对方一看只是一个婆子在这说话,根本就不放在眼里,本来已经起身了,此刻却又重新躺在地上,“有本事你就从我身上压过去,反正我贱命一条,死了就死了,你们不怕吃官司便就收了我这条贱命!” 说话这么嚣张也就算了,躺在马蹄下面还翘着腿,“刚才是五个铜板,现在没有十个铜板,我就不起了。” 看着对方耍泼皮无赖,赵嬷嬷一时都没有法子了,遇到这种人只能是报官,可问题就来了,从这里去京兆尹也有段路程,来回耽误时辰也就算了,问题是因为十个铜板,官差也不会将她如何,关几天就给放出来了。 当然,这种人也不是什么人都讹的,像有些人家,出个门就跟皇帝巡街一样,前呼后拥的她肯定也不敢上前。 就瞅着像李氏这种,有点银钱但大概没有什么大背景,至少没有背景大到说杀人就杀地步! 哗啦! 赵嬷嬷思量着要不跟李氏禀报,就当打发要饭的了,给几个铜板便是。 便看着一把长剑从直接刺在了对方的头顶,“给我滚!” 一个穿着官靴的少年人,从不远处走来,瞧着那打扮就是个练家子。 妇人也是识趣,一瞧着过来个猛人,一个打挺起身,跑的比兔子还快。 “多谢这位壮士。”赵嬷嬷连忙上前道谢。 对方摆了摆手,指了指马车帘下的那一个安字,“可是安男爵府的马车?” 有品级的官宦人家,坐的马车,多能瞧见帘下的标识。 刚才被那高头大马挡住,讹钱的妇人大约是没有瞧见。 “正是,不知壮士是?”赵嬷嬷同下头的人打招呼,安红韶跟李氏在马车里听的清楚。 对方爽朗的笑了笑,“在下御前侍卫,今日歇息,偶然碰到,举手之劳,不足挂齿。” 简单的说了两句,也并未同马车里的主子打招呼,便就离开了。 御前的人? 安红韶随即掀起帘子,看了一眼对方的背影,而后着急的张望,以为连如期就在跟前,可是那熙熙攘攘的人群,并未有连如期的影子。 莫不是真的凑巧? 安红韶微微拧眉,随即豁然开朗,怕真的是自己想多了,本来今日也不是什么大事,连如期出不出手都无关紧要,李氏那边已经寻出了银钱,遇见这种的打发了便是。 再说了,连如期若真在附近,他出面便是,何至于派跟前的人露脸,又离开了? 不过,安红韶想,无论今日这事会不会让连如期知晓,总是发生过。等着腊八的日子连如期要登门,正好她可以买点东西,赠与连如期。 “娘,怕是得再走一趟东四巷了。”安红韶放下帘子,侧头冲着李氏浅浅一笑。 “应该的。”李氏随即明了,本来两家打交道就应该有来有往,如今老是连家送礼物,本就该寻个借口回礼了,这正好是老天爷送上门的理由。 当然,虽说是未婚夫妻,可毕竟尚未成亲,送的东西要考量,不能太过于私密,东四巷的东西,恰恰最好。 至于潘泽宇,他卖了诗句,肯定得赶紧离开,不会逗留,也不怕逛铺子的时候碰到。 这本也没什么大事,偏生那壮士张页尚未成亲,歇息的时候也没什么事要做,这下索性又回去办差的地方。 连如期坐在桌案前,佩剑搁置在旁边,这会儿个正是换人歇息的时候。屋门被人撞开,一睁眼便瞧着张页气喘喘吁吁的跑进来,“连哥,你猜我今遇见了谁?” 他们在宫里当差的人,也不光是要保护圣上的安全,朝中的事也有耳闻,再加上皇帝给连如期说媒安家,他们也对安家好奇的很,甚至有人特意去打听过。 今个他离开后,又跑回去寻思看清楚点,正好瞧见了安红韶跟李氏下马车的时候,虽说只瞧见了背影,就那发鬓也能一眼看出来,定然是个未出阁的姑娘。 连家有二房,但是,他觉得是大房那就一定是大房。 “她们去了东四巷?”连如期开始兴趣淡淡,只是在听到地方的时候,眼神微变。 东四巷都是什么东西,连如期自然也清楚,倒不是说姑娘家不用识字,可是笔墨纸砚这种东西多会让下头的人准备,亲自过来挑选,怕是准备送人。 而,安家大房没有男丁! 连如期的脸色瞬间变的难看,“吕佑!”突然抬声将自己的人唤进来,让他靠近自己,低声吩咐,“去查。” 他要知道,安家人都是谁去了东四巷,或者,安红韶去东四巷买了什么东西。 看着连如期脸色阴沉,张页后背有些发凉,总有一种他闯祸了的感觉,可是明明他什么都没有做。 对于连如期的转变,张页百思不得其解,可张页不敢开口问连如期。 只在心里嘀咕,许是连如期想到皇帝交代的事情还没有完成,这才赶紧去补上。 提起未婚妻都不能让他心起波澜,真真是同情安家姑娘。 屋子里头,安静的落针可闻,张页实在是受不住现在的气氛,寻了个借口直接躲在了茅房,虽说冷是冷些,可是自由。 张页的性子本就属于爱热闹的,话还多,去了茅房先哼起了小曲,将刚才少说的话,全都补上。 直到,吕佑回去了,张页才敢从茅厕出来。 屋子里头,吕佑低头立在一旁,而连如期原本空无一物的桌案上,放上了几首诗。 张页好奇的看了一眼,“这是谁写的,很有才华,假以时日,必能登榜及第。” 第三十五章 夺妻之恨 “登榜及第?”连如期轻声的念了一遍。 大家都羡慕他们这些能在皇帝跟前办差的人,一但被皇帝看重,不必像旁人一般千军万马过独木桥的科考,直接便可以入朝掌权。可却忘了,他们这些人家中都是为官的,能与皇帝说话,才学自是不差的。 即便是参加科考,一样都是能登榜的。 所以,张页说这诗写的好,是真的写的不错。 虽说这字词之间,还需要再润色,可是能写到这般地步的,肯定不是普通人。 连如期的视线始终在这些诗句上流连,确实不错,至少绝对不是一个寻常的举子能写的。 他让吕佑去查的什么安家上下最有才学的便是李氏,纯属是假的。 安家好的很,藏龙卧凤的。苏丹小说网 相逢以是上上签,瞧瞧多么凄美,他五年相伴,五年真心相待,原来竟是棒打鸳鸯的恶人? 所以,若是没有自己,她可以同旁人,锦瑟和鸣,恩爱情深。 许久之后,连如期才交代吕佑,“昨个兵部送来了一批强弩,取过来我瞧瞧。” 他们护皇家安危,用的兵器自然是极好的。 “连哥,圣上交代的事情,这般棘?”张页总觉得气氛不对,小声的问了句,只是话还没说完,被连如期一个眼神扫过来,张页把剩下的话给憋了回去。 赶紧拍了一下自己的嘴,“我坏了规矩,是我的错。” 圣上的事,哪里是他能打听的? 等强弩送到连如期的手上,连如期慢慢的拿了起来,眼中的杀意一闪而过。 张页打了个寒颤,“那个连哥,我还有时,先回去了。”赶紧逃离这里。 总觉得,连如期要办的事,就跟不是皇帝安排的差事一样,而是去报仇,如杀父之仇夺妻之恨! 想到这,张页赶紧摇了摇头,这自然是自己想多了,连尚书好端端的,怎么能被人害了。 看来,京城最近的太平,太傅回京各方涌动,他还是嘱咐家里人多注意些才是正事。 张页不在跟前后,连如期强弩脱手,那强弩的威力确实厉害,竟然穿墙而过,若是用在人身上,对方必死无疑! 连如期将强弩放在桌案上,看着摆着的一排诗句,拿起来一张张的撕碎,放在烛火中烧了起来,“安排几个得力的人,腊八时节随我去安家。” 他要亲自会一会,那一个让她魂牵梦萦多年的男人,究竟是个什么东西! 另一边,李氏同安红韶回到家后,她先让安红韶去试试衣裳,自己让李嬷嬷拿了她提前准备好的账本,笑着往老太太那里去。 原本安红韶是要跟着的,可李氏却摇了摇头,“你且瞧着好戏吧,这是娘该做的,往后啊,你的路还长着,以后有你出手的时候。” 李氏到了老太太这边,老太太刚起,到底是年岁大了不能熬夜,整个人看起来是一点精神都没有,坐在椅子上,眼皮始终耷拉着,眼睛似也比从前浑浊了。 “娘。”李氏见了礼后,一脸但担忧的坐在老太太跟前,“娘可是有的舒服的地方?可需要请大夫过来?” 对于李氏的关心,老太太上下打量了李氏一眼,随即哼了一声,“这是出门了?” 虽然没明说,但那表情好像就是,家里一团糟李氏还有心思出门闲逛,可见并没有将这个家放在眼里,自然也不是真心的关切自己。 李氏倒没有什么好隐瞒的,大方的点头,“腊八的时候,连家二公子会亲自登门,儿媳想着,给红韶买两身得体的衣裳,莫要让人家还没进门呢,就看轻了去。” 老太太还是一脸的不高兴,嗯了一声,没再往下答话。 李氏掩嘴轻咳了一声,“说起连二公子过来,腊八的的菜品还需要娘定一下,怕是不能低于三十六个菜样。” 这规格,其实已经算不得高了。 老太太听了嘴角抽动,主要到时候男席一桌,女席一桌,两边的菜品也是一样的,而且,这光是菜品,还有糕点呢,这般一来,总要少不得八样。 冬日里的菜本来就贵,老太太虽然不掌家多年,可也知道,必然不是个小数。 虽说大厨房归李氏管了,可是大厨房每月采买的银子得从公中领。 老太太心里是不愿意给安红韶讲究排面多花银钱的,可问题是人家毕竟是头一次上面用膳,你也不好太寒酸了。 单凭安红韶未来夫君的身份,不足以让老太太另眼相待,偏偏人家是连家的人。 “我说你今个过来的这般勤,原来是想要银子,真是讨债鬼。”老太太絮絮叨叨的嘟囔,“你瞧瞧生个姑娘家有什么用,以为嫁的好就省心了,可也照样少不得让娘家往外拿银子。” 说完许是怕李氏上火用话怼自己,紧跟着便说道,“这事我会交代你弟妹的,明个一早,你差人去将银钱单独领出来。” 同老太太想的不同,李氏一点都没有生气,等着老太太抱怨完了,李氏才又继续说到,“娘,除了这件事,儿媳还有件事想同娘商量。” 态度及其温和,温和到都让老太太有种错觉,好像李氏还是当妾那会儿,低眉顺眼的,大气都不敢喘一声。 李氏顺了一下衣裳,身子往老太太跟前侧了侧,“辛酉这两日在家里闹的厉害,儿媳想着,多也不是辛酉的本意,该是他心里憋着火。娘也知道,我娘家二嫂是个厉害的,莫要说我了,就是我娘活着都做不了我二嫂的主。” 所以,这不给安辛酉说媒,也是李氏无奈之选。 李氏耐着性子解释了几句,接着又说道,“今个出门,我倒是碰见了我爹旧部,他家姑娘出门,多年未见已经出落的亭亭玉立,说话也好,一瞧便是好性子的。” 本来老太太还兴趣缺缺,一听李氏提起姑娘家,眼睛都亮了许多。 “只是娘,辛酉虽说准备念书,可到底没有功名,若是现在提亲,那聘礼自然是要多多备下的。” 第三十六章 画大饼 “那他家姑娘准备要多少?”不等李氏说完,老太太急切的问了句。 老二跟前就这么一个儿子,老太太还想再抱个孙子,可是这么多年了也没个动静,老太太心里其实也没又抱多大的希望,如今,安辛酉已经将那个不会下蛋的鸡给休了,赶紧再娶才是正事。 因为李太傅回京,连带着老太太觉得安家都不一样了,一般人家的姑娘她还瞧不上。 如今听闻,也是官宦家的姑娘,瞬间就急切了起来,恨不得立马就让对方跟自己的孙子,拜堂成亲。 李氏笑了笑,“娘先莫急,这事啊我想着毕竟是咱们应该先表诚意的事,咱们家人知道辛酉这孩子是个有大智慧的,可是人家外人不知道,这聘礼自然是越高越好。” 听李氏这意思,老太太不悦的撇了撇嘴,“现在这姑娘家,都是爱钱财的。” 李氏在心里翻个白眼,还好意思说是爱钱财,她这般高尚,怎也没见她将安红叶许配给街头巷尾行乞的人? 说白了,就是只看见别人黑看不到自己黑。 “娘说的是这样,但现在也不是计较的时候,先给安家开枝散叶才是最要紧的,想着先问问弟妹公中能拿出多少银钱来,若是差不多,我着人给那姑娘画上小像,先给咱辛酉瞧瞧,能不能入了他的眼?”李氏好言好语的哄着。 这会儿个,老太太的嘴角就开始扯着笑出来了,好像只要他们家拿出银钱,那姑娘就跟着安辛酉一样。 老太太连忙让朱嬷嬷亲自传话,“去,正好他们两口子都在家,都过来商量商量。” 老太太往外拿银钱自然是心疼的,可是给出去的聘礼,到时候媳妇还会当嫁妆带回来。 虽说嫁妆是媳妇自己的东西,可是只要不分开,这东西始终在安家放着,等着媳妇老去,她的嫁妆自然也就归了她的儿女们,也就还是安家的东西。 就老太太的表情,李氏一眼便看出她在想什么。 可笑的很,也不想想自己可能给安辛酉说媒?自己巴不得安家二房都死绝了,只不过现在父亲刚回京,有些人不定就盯着安家,她办事才束手束脚的。 不然,也不必这么拐着弯。 这就跟管理下人一样,为什么要将下头的婢女分为三等,就是老远吊着个甜枣核,让大家有个奔头。 一等丫头就那么几个,怎么可能人人都有机会? 就好像现在一样,根本就没这个人,李氏胡乱说几句,为的就是将张氏叫过来,而后的问出公中的银钱来。 过了一会儿,安二爷姗姗才来,看着走路姿势有些不对,走的极慢,终于到了屋子,额间还渗出细汗来了。 “娘,嫂嫂。”站在中间,先打了招呼。 相对于安辛酉的嚣张跋扈,安二爷除了好色懒惰,旁的毛病倒也多。 “她呢?”老太太脸色不善,也不张氏的名字。 主要,家里的事安二爷从来都不过问,他自己过来,一点用都没有。 安二爷扶着椅子坐下,身子微微的一侧,手不自然的整理的一下长衫,“她身子不适。” “弟妹怎么病了?可要紧?如今天气乍寒,最容易吹着冷风了。”不等老太太发难,李氏佯装关切的问安二爷。 昨个二房闹出那么丢人的动静,自然瞒不过李氏的耳朵,只是老太太也看出来了,李氏一大早就出门了,就算不知道二房的丑闻,也在情理之中。 安二爷臊的都不敢去看李氏,手指无意识的摸着鼻尖,眼神飘忽不定的不知道看什么地方了,“没,没什么大碍。” 老太太在旁边冷哼一声,莫要说自己儿子臊的慌了,问题是老太太都觉得老脸发红,一大把年纪了,一点数都没有的胡闹! 只是这种事老太太又不好明着说,儿子也都到抱孙子的年龄了,她这个当娘的若还问儿子床榻之上是谁主动的,也着实不想话。 可是,越是不能问,老太太越将这一账记在张氏头上。 年轻的时候,李氏长的好看,老二好色许是多瞅了几眼,张氏挑唆着当时的长房儿媳,将李氏好一顿蹉跎。 年轻人捏酸吃醋很正常,更何况只是折腾一个妾,老太太也就没往心里去。 这么多年过去了,李氏一直懂得避嫌,就连昨个,瞧见安二爷回来,立马就离开。 反观那个当初吃醋的,在床榻上装模作样的不起身,打发自己男人过来谈事,这像话吗? “病了?我看她这是矫情病,去,将她拖来,我瞧瞧病的有多重!”老太太正是恼怒张氏的时候,她越作妖,老太太就越生气。 “娘,您莫生气。”安二爷本来想劝一句的,可刚唤了一声娘,看见老太太那仿佛要吃人一样的眼神,立马改了口。 “妇人的事,何用你插嘴?”老太太不客气的堵住了安二爷的嘴。 安二爷点了一下头,得,还是将嘴闭上吧。 这会儿坐得不舒坦,身子侧了侧,整个后背都靠在了椅子上,直接将张氏的事抛之脑后了。 老太太下了死命令,张氏那边不得不来。 等着帘子被掀开,就瞧着张氏全身上下都裹的严实,好像长了水痘一样,怕中了风。嘴唇有些发白,做个被打的脸还肿着不说,瞧着有了淤青。 眼睛因为哭过,眼皮肿的,只有那肿起的地方,好像还透着光,趁的张氏的脸色就更差了。 昨个许也是没有节制,即便是穿着立领的衣裳,也遮挡不住脖颈之上的点点红晕。 安二爷许是这才看清,昨个饥不择食的夫人到底长了一个什么德行,好色如他,自是在乎脸的,看了张氏几眼,不可控制的干哕了几下。 第三十七章 用强的? 张氏想来还没照镜子,并不知道自己此刻多么的吓人,倒也不是说丑,就是单纯的青脸就跟入殓在棺木里的女鬼一样。 所以,也并未觉得安二爷这是恶心她,大约只是单纯的不舒坦。 张氏放开了婢女扶着的手,身子摇摇晃晃的往前走了几步,请安的声音更是弱的就跟蚊子叫的一般。 老太太的眼皮跳了跳,嘴角都抑制不住的抽动,张氏现在是什么样子?尤其是人跟人一比,看看李氏坐有坐相站有站相,而张氏,一大把年纪了,这是学的扬州瘦马的样子? 既然她不想当的正室,倒不如跟外头的女人一样,只会供男人玩乐。 若非是想着安辛酉,老太太什么难听的话都能说出来。 等人坐定,老太太简单的说了几句李氏的意思。 “下个月就是年节了,这花银钱的地方多,再加上红韶出阁,不然我也不会提前问弟妹银钱的事,该是直接就提了这亲事。”李氏在老太太说完后,在后头又解释了句。 本来张氏身子的舒坦,坐又坐不下,几乎是半躺在椅子上的。 当老太太说什么亲事的时候,张氏的第一反应便是,不值得信,李氏怎么可能有这么好心? 之前看上了李家的孙女,李氏当场就拒绝了,没有转圜的余地,后来又提出将安辛酉记在大房名下,李氏也跟防贼一样看着他们。 现在好了,上杆子给安辛酉说亲? 张氏都怀疑,是不是那种嫁不出去的老姑娘,所以在想到安辛酉身上了。 等着李氏说完话,张氏随即反应过来,这是又琢磨着跟自己要钱?想着分走公中的银钱,给安红韶当嫁妆? “嫂嫂是不知道,这一大家子人都要张嘴吃,咱家也不是什么富贵人家,哪里有能拿出什么空闲的银钱来,我这都愁着今年的年该怎么过。”张氏就打定主意了,即便安红韶的聘礼不能留下一些,那公中的银钱得看好了,一个铜板都不让安红韶带走。 李氏听了这话,微微皱眉,“弟妹是不是记差了?咱家这么缺银子?” 张氏连连摇头,“这帐是我管着,每日出多少银钱我心里都有数。”说着撇了安二爷一眼,“我为了让家里男人手头充裕些,那是日日计量如何省钱。” 安二爷好不容易缓和过来,听了张氏的讽刺,轻咳了一声,连忙低头摆弄跟前的杯子。 安二爷当然懂张氏的意思,他在外头养女人,人家为什么跟他,自然是因为出手阔绰,这置办院子,仆婢,哪一样不要银子。 而且,提起安二爷来,自也能堵住老太太的嘴。 李氏听了这话,凝眉思量了片刻,“怕是不对吧,我夫君每月的朝廷都发抚恤银,从上个月开始又加了些,二爷自个也有月俸银子,辛酉那边,上一家的人离府还陪了一般的嫁妆,这么快就花完了?” 李氏嘟囔了句,随即将自己昨个做的账本递给老太太。 李氏是动作快的,她刚掌管了大厨房,每日大厨房花多少,厨娘们自己落多少都能心里有数。 再则,从前大房的抚恤银,这有没有正室区别还是挺大的,李氏扶正后,这银钱也该往上提了。 对于大房每个月发多少银钱,李氏虽然没有管过家,可这事户部吏部都有记录,想要查清不是难事。 李氏做的账本很细致,每月安家能入的银钱,和会出的银钱写上了。 就算是没有管国家的人,也一样能看的懂这账本。 老太太将账本一页一页的愣是看到最后,在看清楚最下面的银钱数量的时候,眼神微变。 张氏说没银钱没银钱,原来全都中饱私囊了。 “当然,若是弟妹瞧不上那姑娘,今个事就当我没提。”瞧着老太太已经合上账本,李氏这才回了张氏一句。 不是说没银钱娶,是张氏不想给安辛酉结那样的亲。 老太太冷哼一声,张氏连人家姑娘家都没见过,何至于说的看不上? 在这推三阻四的就见不得自己孙子好! “将库房的钥匙交出来。”老太太索性都不同张氏废话。 “娘。”原本还气若游丝的张氏,此刻这一声娘唤的中气十足,震耳欲聋,“这账本不过都是嫂嫂的臆想,怎能做数?” “能不能做数,查一查便是。”老太太懒懒的应了句。 话说的功夫,已然让朱嬷嬷过去伸手了。 看着朱嬷嬷摊开的手掌,张氏急的踹了一脚旁边的安二爷,“二爷,这些年我为家里当牛做马,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旁人随便说几句,娘就听信了谗言便要查我,这让我如何在安家立足?” 安二爷一听随即站了起来,“娘,都是一家人,何必闹的这么难看。” “二爷说的有道理。”李氏一听,随即笑了起来。 倒是给老太太一种,二房爱娶不娶,他们都不愿意,也正好用不着李氏再为安辛酉跑一趟了,说白了,明面上过的去就行了。 “我还活着,这个家轮不到她做主!”老太太当即表明了自己的立场,而后狠狠的剜了安二爷一眼,“看你那窝囊样,成日里被个妇人拿捏的死死的。” 没有哪个男人,再听到母亲这么说自己而没有触动的。 安二爷被老太太刺的,脸色铁青的坐下,“娘。”不满的抱怨了句,可到底没再说旁的。 张氏一瞧安二爷不知声了,当下就有些着急,“你个糊涂东西,可是被外头哪个小狐狸迷了眼了?还是?”张氏随即看向了李氏。 老太太一看张氏的表情,就知道她现在想的什么。 随即让李嬷嬷堵住张氏的嘴,她既然不想交钥匙,那就用强的便是。 安二爷刚成亲的时候,倒跟张氏也好过,尤其是算计大房东西的时候,两人可谓是狼狈为奸。 可现在不同了,大房就一个安红韶姑娘家,嫁出去之后就当泼出去的水,沾不了一点安家的东西,所以安二爷对于这些事根本就不上心。 第三十八章 夺掌家权 甚至越发觉得张氏胡搅蛮缠,哪哪都不顺眼。 现在看张氏被自己的母亲收拾,也就只挪了挪身子,莫要让她沾上自己。 张氏大概是真的疼,因为堵住嘴也叫不出声来,只瞧着这么冷的天,那豆大的汗珠往下掉。 老太太不会心疼张氏,李氏也只是看热闹,张氏的眼神从刚才的愤怒,慢慢的只剩下绝望。 钥匙被人拿走了,她却还不能坐下,被婆子掰着膀子,立在一旁。 老太太看着她有气,别过脸根本不理会她,所以根本不会注意到她越来越差的脸色。 这一坐便是半响,直到朱嬷嬷从外面回来,拿了账本,盘了库房,这才得了数。 张氏的银钱肯定没有李氏算的多,除了下头的人中饱私囊,还有她自个填小库房的,这么多年了,一点一点的也就差了个窟窿。 更要紧的是,朱嬷嬷还去搜了潘泽宇的院子。 潘泽宇今个刚卖诗句挣的银钱,都落在朱嬷嬷眼里,便连这事都禀报了。 老太太一听,当下便拍了桌子,“我便说你成日里哭穷做什么,感情都是填补你娘家了!” 潘泽宇是个读书人,平日里花的都是安家的银钱,他屋子里有的,那肯定都是安家的东西。 张氏不能言语,只能一个劲的摇头,这事她是真的冤枉,她对潘泽宇素来手紧,莫要说平日里花的了,即使束脩,也是掰扯到最后一日,再三为难才给的。 老太太想着想着便冷笑了起来,“怪不得你亏待我孙子,感情都是为了给你娘家侄子铺路。” 遇见好事,张氏拦着,看来她是想要将这好事留给潘泽宇。 上次那潘母过来闹事,看样子是两边分脏不均,这才翻了脸?好的很,好的很啊! 老太太说完,转身看向安二爷,“你瞧着今日的事如何办?” 安二爷也没想到,张氏管的帐真会出事,他满脑子都想,若是这窟窿填平了,他不定能日日与那头牌姑娘,缠绵悱恻。 “娘说如何便如何。”安二爷想也不想的便这么回了句。 安二爷都没意见,老太太自然可以放开手脚了,她嫌弃的扫了一眼张氏,“念在我孙子的面上,今日我不与你多计较,你不是身子不好?那便好好的在屋子里养病,以后家中的事,我自然会处置。” 张氏原本因为身子难受,没了力气,听了这话,又开始挣扎起来。 老太太的意思是,不止要将她禁足,还要夺了她掌管中馈之权。 老太太已经下了命令,原本该将张氏拉下去的,可奈何张氏折腾的厉害,婆子们一时竟然拿她没有任何法子。 老太太看着地上闹哄哄的,自然更加生气了,“放肆,我让你养病已然是给足你脸面,不然就治你不敬婆母大不孝的罪,你还要是还不滚,我便让前院小厮来拿你,让外男近了身,我瞧着你还如何有脸面活在这世上!” 也不知道是老太太威胁张氏管用了,还是婆子们看着老太太确实是下定主意要整治张氏放开了手脚,左右张氏很快被扭送出去。 张氏这一出门,李氏随即站了起来,“娘,今个都怪我,若非我多事弟妹也不会这般生气,我原本意是盘盘家里能拿出多少银钱的聘礼,没想到查的弟妹出事了。辛酉那孩子素来是孝顺弟妹的,要是让他知道今个这事,怕是得出乱子。” 李氏说着一顿,抬头看向安二爷,“这事怕是得二弟出面去听听辛酉得口风了。” 张氏被老太太收拾了,现在老太太要了中馈之权,下一步就该提让李氏去提亲了。 李氏赶紧将这事摆在明面上,毕竟安辛酉的脾气老太太也见识到了,若是安辛酉真的动火,到时候谈成的亲事也得黄了。 到时候,将事闹大了,知道这事的人,怕是没人愿意将姑娘嫁到安家来了。 “那小崽子,他敢!”安二爷在旁边听的有些不舒坦,尤其李氏一口一个安辛酉孝顺张氏,什么意思,难不成自己这个做老子的,是死人吗? 安二爷一接口,李氏随即不说话了。 老太太微微的皱眉,她倒是着急安辛酉的婚事,可是李氏说的也不无道理。 “这事,我会处置的,你该找谁说话便说话,这亲事最好尽快定下来!” 老太太都这般说了,李氏自然该应承了,瞧着没什么事了,她便离开回自己院子,留着老太太她们母子商量事。 出了院子,李氏的唇间带着笑意,老太太看安辛酉处处都好,那都是假象,安辛酉现在被惯的无法无天,他若知道张氏的掌家权没了,不定得闹多大的乱子来。 人都说隔代亲,其实不然,老太太对安辛酉跟张氏对安辛酉的好不一样,祖母的爱是求回报的。 老太太虽然夺了张氏的掌家权,可却并没有给李氏,反而自己握在手心,说白了就是在给安辛酉守家产。 无论出了什么事,老太太心里都想着安辛酉,结果安辛酉对她就跟对待仇人一样,老太太不伤心才怪。 伤着伤着,这心就冷了。 李氏侧头小声的问了赵嬷嬷一眼,“对方可信?” 赵嬷嬷连连点头,“夫人就放心吧,老奴已经将他家底打听的清楚,绝对出不了岔子。” 更何况,赵嬷嬷从前也帮助过他家,当时李氏还是妾,赵嬷嬷能出手自是不容易,人说养兵千日用兵一时,这早些年的恩惠,就等着日后有机会用的。 等着事成之后,便给足够的银钱打发他离开。 正好张氏被处置,老太太掌家,正是乱的时候,处置个下头的人没人会过多注意。 这事安排妥当了,就等着看安辛酉闹乱子吧。 李氏满意的离开,脚下的步子也轻了些。 屋子里头,老太太原是想亲自同安辛酉说道说道,可人还没起来,想着安辛酉这几日的表现,当下便迟疑起来。 思来想去,便还是按照李氏的意思,先让安二爷这个做父亲的震慑震慑他。 第三十九章 尽在掌握 总想着,安二爷过去说说,该也会事半功倍。 当然,安二爷也是这么想的,便一口应下了。 等跟前空了,老太太脸书的疲惫才显露出来,“你说老二家的,怎么这般糊涂?” 她也不是傻子,当然也知道,李氏处处讨好肯定是想要给安红韶争点东西,可那又如何,自己不答应,李氏还能直接上手抢吗? 看看张氏这就跟被踩了尾巴一样,气急跳脚,太不像话了。 “您也莫要生气,等过些日子,二夫人便想明白了。”朱嬷嬷从旁安慰老太太。 老太太冷哼了一声,手轻轻的摆了摆,“我如今算是看明白了,白眼狼你对她再好她也不会感恩,我只求着我孙子能万事顺遂,其余的人我也不会再迁就她们。” 说到这老太太一顿,微微皱着眉头,“你说,我今个有没有被李氏算计?” 刚才在气头上,也没仔细思量,今个的事怎么觉得处处是李氏引导? 朱嬷嬷沉默了一阵,一时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该说她也着实看不透李氏。 还是老太太过了一会儿自个在那摇头,“瞧我也太警惕了些,李氏再厉害也到底是人,又不是神仙。怎么可能事事都算到。 李氏虽然知道张氏肯定会贪墨公中银钱,可却也不能想到张氏会不同意给自己儿子说媒,也不会知道,潘泽宇屋子里藏了银钱。 说到底,还是张氏自个不正。 越这么想,老太太越觉得对,李氏要真的一开始就打上中馈的主意,就不会这么快的离开了,该说什么要帮自己。 今日的事,李氏就算圆满解决了,从老太太这出来,直接去了安红韶这,让安红韶试试新衣裳,刚才在成衣铺子,没有看那么仔细。 主要是人多,瞧着差不多便好。 安红韶拧不过李氏,就在里屋换了衣裳。 当安红韶换了衣裳出来,李氏不由自主的红了眼眶,仿佛瞧见了年轻的自己,尚且没有经历起落,她还是李府千万娇宠的嫡女。 “娘,可是不好看?”安红韶瞧着李氏脸色不对,赶紧过来拉着李氏的手。 李氏回过神来,笑着摇头,“娘只是太高兴了,吾家有女初长成。” 说着,拉着安红韶的手坐在椅子上,“衣裳这般好看,多穿一会儿,让娘好生的瞧瞧。” 安红韶被夸的有些不好意思,微微垂头,“娘怎这般也爱打趣人了?” 李氏爽朗的笑了几声,随即才说起正事,“我思来想去,如今的教养嬷嬷还是用自个人才合适,我瞧着让赵嬷嬷从旁教导你才好。” “这怎么可以,嬷嬷素来照顾娘。”安红韶是想着嫁到连家,刚开始让赵嬷嬷跟着,粗量估计也就用一个月便还给李氏,若是从现在就将赵嬷嬷招在自己身边,时间也太长了。 “你且放心了,耽误不了我的事,估摸你祖母很快便将掌管中馈的权力交过来了,娘想着府里的事你学着打理,娘就不管了。”李氏说的笃定,安家的人都只能看眼前,自是比不上李氏走一步看好几步。 若是李氏算的不错,估摸明个老太太就得让李氏管家了。 这教养的嬷嬷再好,可比不上自己亲自经历学的扎实。尤其越是乱的时候,就越锻炼人。 安红韶的婚期紧,李氏虽说也知道,安红韶以后会辛苦些,可却也只能甩手不管,不能太心疼孩子。 安红韶有些紧张,管家的事她是从来没有做过,能不能做好心里总是少不了忐忑。 李氏离开后,安红韶坐都坐不住了,在地上来回的踱步。 “姑娘,您要不出去走走?屋子里这么点地方,您要是再转可就要转晕了。”冬青好笑的提醒。 如果真的按照李氏所想,明个之后安红韶可是会忙的很。 瞧着天上有些阴了,估摸得变天,这入冬后会越来越冷,一场冬雪一场寒。 安红韶一想也是,因为紧张屋子里头也闷的厉害,总觉得心里头乱的厉害,就跟做梦一样,有种不真实的感觉。 只是这新衣裳安红韶还是不舍得穿,从里屋换下来后,让冬青拿出去让下头的人洗了,等着腊八的时候自己再穿。 出了屋门,一阵冷风吹过来,当下便觉得清明了许多。 便是连外头的颜色,都比屋内的鲜亮,哪怕多是干数枝,那也能落麻雀有生命的树枝。 从大房出来,前头有个小亭子,安家不算大,也没什么专门的大园子让人欣赏,这个亭子也是极小的,主要是为了将该有的东西填在这里,比如池塘,比如假山,所以安置的比较紧凑。 冬日里,这里干枯的,只有飞鸟路过,才带来生机。 安红韶在上台阶的时候,双手拎起裙摆,让冬青帮着瞧着,“看我裙摆耳坠,可晃的厉害?” 因为时间短,李氏的意思是将主要精力放在管家上,所以这行为举止规矩,就会差一些。 安红韶将上辈子嬷嬷教过的,又在心里默默过了一遍。 “已经很好了。”冬青在旁边不由的惊叹。 府里头将两个姑娘,一比较,安红韶将安红叶压的死死的。 “什么叫很好了,比我母亲如何?”安红韶微微的侧头,动作既要轻,却也要防止,像皮影戏那提现人偶一样,僵硬。 “夫人虽更好,可是姑娘才练了没几日,已然算是有大成效了。”冬青打心底这般想的。 李氏如今那一举一动就跟画里的人一样,就是连夫人都比不上。 冬青没见过什么大人物,总觉得李氏该是旁人可望而不可即的,自己姑娘的规矩差不多便是。 安红韶一听这话心里有数,拎起裙摆一遍遍的走着。 她倒也不是要同自己的母亲比,而是让自己尽量仪态端庄。当然,她如今的规矩也不是一日之功,毕竟在连家生活了五年,就算是耳濡目染的,有些规矩也会不自觉地学一学。 如今,只希望自己好一点,再好一点。 第四十章 新仇旧恨 高嫁,本来就会辛苦。 更何况,她心甘情愿,连如期值得。 手拎着裙摆,有些冻的发颤,安红韶将双手合十,轻轻的搓了搓,想着再走两遍,多练一次,也许仪态就会更端庄一些。 “红韶表妹。”只是没想到,潘泽宇此刻会如此煞风景的出现。 短短两日,瞧着潘泽宇憔悴了不少,至少现在看不见少年书生的风发义气。 潘泽宇本来就想着来大房这边,没想到在外头竟然碰见了安红韶,倒是省了些力气。 “表妹怎么会在这里?”先寻了个话题说道。 安红韶结果冬青递过来的手炉,又拽了拽大氅,淡淡的回了句,“今日无事,出来闲走。” “好还阑干百丈冰,愁云惨淡万里凝。”潘泽宇环视四周,右手微微的抬起,声音清冷,好一个书生雅致。 说完之后连忙退后一步,“瞧我,表妹喜事将近,枯藤挂彩。”自然不能用愁字加身。 他从袖子里取出了一方纸卷,“我思来想去,身无长物不知该用什么为表妹添妆,此番是我真心,万望表妹不嫌弃。” 看见这纸卷,安红韶眼神猛的一遍,若是,若是她瞧的没错,这便是前世让连如期伤心离去的东西。 便也是要自己的命的,所谓的情谊。 没想到,这一世它来的这般早。 潘泽宇有些局促,今个不知道为何,几个婆子闯进自己的屋子,好一顿翻找,后来便传来了张氏被禁足的消息。 现在安家还没人撵他离开,可是潘泽宇总是心里不安的很,觉得像是有什么大事要发生。 他之前总是吊着安红韶,这首诗原想着等出嫁时候再给,到时候用李家的人脉给自己铺路。 可现在,潘泽宇却不得不提前拿出来,早做打算。 这两天,安红韶对自己冷淡了许多,导致潘泽宇也不好直接问安家出了什么事。 甚至,他隐隐的有些不安,怕安红韶不接他的东西。 安红韶定了定心神,到底还是让冬青接了过来。 “多谢潘表哥的好意,也祝潘表哥前程似锦。”再被人用剪刀,一剪刀一剪刀的霍霍了。 然后,百无用处! 啪啪啪! 本以为话说到这潘泽宇就该离开了,不想这一幕竟然被不远处的安红叶瞧见了,安红叶远远的拍着手过来,脸上带着不怀好意的笑,“私相授收?” 而后,实现在潘泽宇跟安红韶身上来回的转,“奸夫淫妇?” 越说脸上的笑容越浓,似乎在想着什么话本上那些不能放在台面上的东西。 安红叶这个人,你不知道她什么时候使坏,潘泽宇不敢同安红叶硬碰硬,也害怕安红叶将矛头对准自己,所以很自然的往旁边挪了一步。 就着一步,看着仿佛安红韶站在前头,不服安红叶,想同她理论一般。 从前安红韶倒没注意,此刻却才反应过来,好的很,原来这么多年,从始至终他都只是利用。 “二姐说话前还请三思,这青天白日的如何就配得上二姐这般不堪的言语了?这些年,莫不是婶母就没教过二姐规矩,莫要,信口雌黄?”安红韶如今却也不再惧怕安红叶,言语硬气,绝不惯着她。 安红叶一听柳眉倒立,本来虽说她嘴唇有些厚,可因为短,看着还算是能称得上小家碧玉的感觉,此刻张着个大嘴,五官扭曲,着实丑陋,“你这贱人,你再给我说一遍?” “说一遍又如何?二姐说我贱,那我倒想听听,二姐有多贵,说个价让我仰望仰望。”安红韶用回给安红叶同样的眼神。 一个人,能用价格衡量,自然是出来卖的。 再加上眼神,语气极尽羞辱! “你个小娘养的,你再给我说一遍!”这种骂人的话,过去安红叶时长的放在嘴边。 妾室,不就是小娘,就算抬正了,也一样比不上结发嫡妻。 上次在老太太那吃的亏,安红叶还没机会发出来,这会儿这是要新仇旧恨的一起算了。 “二姑娘慎言。”冬青看着安红叶那瞪着的双眼,好像要吃人一样,连忙挡在安红韶的前头,生怕她发疯想打人。 呸! 不曾想,安红叶就没打算打人,她往前走了一步,照着冬青的面门便呸了一口。 冬日里天气干,就算是没病的人,有时候也会有点痰。 这一口,安红叶那是吐的及准,正中冬青眉心,这东西黏的厉害,又不往下流。 安红韶赶紧拿了帕子为冬青擦拭,气的手都有些发抖了。安红叶素来就是这般,什么恶心她做什么事。 看着安红韶气的脸都通红了,安红叶心口的气才顺了下来,“什么东西,也敢在本小姐面前嚣张!” 头微微的抬着,眼高于顶,“安红韶你有什么好得瑟的,你的奸夫不过是我看不上的贱货罢了,还以为捡到宝了?” 潘泽宇刚来的时候,自然是想着先讨好有权势的人。 奈何,安红叶跟他个一样,草包一个,大字许都认不全,他那一套咬文嚼字的穷酸样,自是看不到眼里。 潘泽宇吃了好几次憋,没法子这才将心思放在了安红韶身上。 听着安红叶意有所指,安红韶随即回头看向潘泽宇。 潘泽宇原是想解释几句,可到底又不敢当着安红叶的面,大放厥词。 看着潘泽宇欲言又止的样子,安红韶冷笑一声,“你不要的东西,谁?连家吗?二姐屋里若是没有镜子,每日的恭桶有吧,没事照照自己,我未来夫君是什么人,莫要说你这辈子,就是再过八辈子也结不了这么好的亲。” 至于说旁人,安红韶脸上的冷意越来越浓,有这么好的夫君,什么阿猫阿狗的也想往自己跟前蹭? 此刻,冬青的脸已经被擦干净,安红韶恼的,心想将这恶心的东西塞回安红叶的嘴里。 不对,就这么原封不动的塞她嘴里也太便宜她了。 第四十一章 狗咬狗 只是,安红韶到底没有动,倒也不是因为舍不得安红叶,只是因为太恶心了,撕扯起来万一不小心沾在手上怎么办? 安红韶将帕子用力的扔在地上,脚狠狠的踩了上去,在地上撵了一圈又一圈,“堂姐往后说话多少也用点心,莫要让人笑掉大牙!” 说完,拉着冬青抬脚便离开。 “你给我站住,你将刚才的话重新再说一遍!”安红叶气恼的伸手就要去扯安红韶的袖子。 被安红韶侧身夺了过去,“我说一遍又如何?堂姐可知道,今非昔比?如今的你,又能将我如何?” 说着,不屑的哼了一声,不再理会安红叶。 “你个小娘养的,小人得志,你不得好死!”身后传来了安红叶叫嚣的声音。 安红韶的身子一顿,回头狠狠的扫了安红叶一眼,这一眼冰冷的仿佛在看一个死人。 安红叶的身子抖了一下,说不上为何,她的嘴总是张不开。 有些事她不想承认,可在心底里总还是有些发虚,安红韶的话说的没错,如今的她们天壤之别。 安红叶连忙摇头,不,她不能这么想,无论如何,安红韶同自己一样都姓安,她有的自己也应该有,她不能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 想到这,安红叶的腰杆重新挺直,只是这会儿功夫安红韶已经回到了大房,她再如何也不敢追到大房里头去羞辱安红韶,所以,安红叶回头将视线放在了,还没有离开的潘泽宇身上。 潘泽宇在这一瞬间,都觉得有些后背发凉,仿佛是被一条毒蛇给盯上了一样。 看着潘泽宇如临大敌的样子,安红叶突然笑了,“表哥,你看看你真是个废物。” 跟安红韶眉来眼去这么久了,可是等安红韶攀上高枝后,毫不犹豫的将他一脚踹开,一无是处! 安红韶本来是想出去走走,清明清明,可是却吃了一肚子气回来。 进了屋子,安红韶恼的将绣鞋踢到一边,让下头的人赶紧拿下去扔了,即便是洗干净了,安红韶都不想再穿,总觉得膈应的厉害。 安红韶在地上走了几圈,总想着用世上最恶毒的语言来骂安红叶的恶心。 可是想着想着,却突然惊了一下。 跟低俗的人在一起,你会不由自主的被拉入深渊,今日安红叶吐了一次,下次如果故技重施呢?安红韶都不能保证,自己会不会每次都能憋的住,不跟安红叶动手。 君子为何不立危墙之下?那是因为聪明人都会将自己摘出去,冷眼看旁人,而不是自己下场与人撕扯? 这般一来,会在不知不觉的活成自己讨厌的样子。 安红韶拍着心口的位置,让自己缓和片刻。 这便是大家和市井之人的区别,她从未在连家见过,哪个妇人在市井泼妇一样,一言不合就开骂? 同样,就是李氏,做事在前说话再后,不会空着同人家争论,可以说每一个字都是经过深思熟虑才说出来的。 安红韶定下心绪后,便坐在椅子上,想要喜怒不行于色,着实需要练一练的。 冬青净面回来,安红韶便让冬青将之前做粘好的千层底拿过来,正好这会儿个有空,她赶紧做一做,免得以后真的忙起来。 安红韶的女工算不得多好,却做的认真,那锥子一起一落,针线一穿一拽,都使了大力气,希望不难看,而且还能结实。 做女工这事,倒是能让人心绪平稳,并且乐此不疲。 等着安红韶觉得有些累了,天色已晚,烛台上的烛心剪了一次又一次,外头的风声,也比白日里更要清晰。 远处,似乎听着还有夜鸟的声音,平白的添了几分幽森。 安红韶动了动胳膊,老一辈的人都说能听见夜鸟啼哭的院子,并不吉利,怕是要出事。 “姑娘,天色已晚,您赶紧歇息歇息。”冬青原本趴在椅子上有些迷糊着快睡着了,听见安红韶的传出动静,瞬间清醒,赶紧劝安红韶不要再做了。 因为冬日的夜里,会显得格外的寂静,冬青的声音很自然的放轻。 可饶是如此,因为有人陪着自己,倒是驱散了刚才听见夜鸟的声音的诡异。 “这就歇息。”安红韶将桌案上的东西顺手收拾起来。 冬青走到外头,一会儿拎了一木桶热水进来,伺候着安红韶净面。 安红韶本就睡的有些晚,迷迷糊糊快要睡着的时候,听着外头吵闹的声音。 倒也不是大房有什么事,主要是这半夜里外头安静,有点动静就会显得格外的清晰,听着像是在二房那边闹腾起来的。 安红韶披着外衣起身,原是想出去瞧瞧,这是出了什么事了。 不想听见她起身后,赵嬷嬷和冬青一块进来的。 “嬷嬷怎么过来了?”安红韶睡眼有些朦胧,说话的声音时候也极为的缓慢。 赵嬷嬷面上带着温和的笑意,“夫人有些不放心,让老奴过来守着姑娘。” 说话的功夫,瞧了一眼炉子里的炭火,交代冬青再去那些炭来,“这才二更天,老太太让二房去去请大夫来。” 如今还是宵禁的时候,老太太却等不及了,让人闯到外头去。 这没被巡城的官兵发现也就罢了,若真的被人发现,估摸得过来问罪了。 这事是二房的事,可跟大房一点关系都没有。 只是大半夜的闹这么大动静,安红韶肯定会被惊动,语气她派人去查,倒不如让赵嬷嬷过来说一声,外头打探消息的事,自然有李氏安排便足够了。 说起这个事来,赵嬷嬷眉目间也都是笑意,本来今个白日,安二爷去教训安辛酉了,毕竟是父亲多少还是有威严的,安辛酉虽然不忿,倒也敢说旁的。 第四十二章 孤男寡女 许是白日里自己在那越寻思越生气,到了晚点,着人去禀报安二爷,说是他还要见安二爷一面,有话要说, 安辛酉到底是安二爷唯一的儿子,这么晚了让人去寻他,定然是有急事。 昨个安二爷跟张氏好一顿折腾,自然是会去外头压压惊的,这次安二爷也不知道是在外头找了一个什么的厉害货色,回来的时候,安辛酉清楚的看到,安二爷脖颈之上的那些点点红晕。 本来就憋着气了,这下就更上火了。 父子俩越说越不对,便吵吵起来,盛怒之下到底还是对安二爷动了手,虽说下头人听到动静就冲了进去,可到底安辛酉年轻力壮,总也打到了安二爷,说是冲着肚子踹了好几脚,期间脚歪了歪,往下挪了半寸,那可是能要男人命的地方。 安二爷到底也是男子,若真凭实力来君子之争,虽说肯定挨打可却也不至于这般的狼狈。 就是因为先伤了身子,无回手之力,这才伤的重些。 听闻,安二爷被踹还吐了血。 安红韶听的呆愣,作为儿子将父亲打成重伤?这还有半分人性?半分孝道? 当然,也怪不得老太太会这么着急,竟然会顾不得时辰去请大夫。 “堂兄着实是被宠坏了。”这跟六亲不认的畜生有什么区别? 以前府里头人人都宠着他,没人敢找他晦气,如今倒是让人长了见识了。 老太太不是最在乎的就是她的孙子?这次也不知道该怎么选,最宠的孙子打了她的最爱的儿子。 真真是,手心手背都是肉。 赵嬷嬷听了安红韶的话,不由的轻笑一声,“这世上,哪里有那么多意外?” 怎么,就能越想越气,怎么就能连人性都不顾了? 自然是有人添了一把火。 而赵嬷嬷便是这个人,按照李氏的吩咐,赵嬷嬷让一人在安辛酉的房内放置了一个散发着熏香的人偶。 该怎么说呢,李氏懂香,什么香混在一起能起什么效果,心里门清。 就这么说吧,李氏调过的香都比寻常人听过的香还多。 这种香,闻了倒也不会对人身体有什么太大的伤害,也仅仅就是,脾气暴躁了罢了。 等着香味散去,过个两日便没有影响了。 对于安辛酉的人,正正合适。 而这人偶,不是别的,正是照着老太太的模样做的,上面写着老太太的生辰八字,在扎着细长的银针。 真的,很是期待,老太太在训斥他这个不孝子孙的时候,发现屋子里头的人偶,会做什么反应? “巫蛊?”安红韶心下一惊,历代陛下可是明令禁止巫蛊之术的,一旦要是发现,可是重罪。 看安红韶的面上有些惊慌,赵嬷嬷笑着摇头,“不必害怕,老太太自然不会让外人知道。” 尤其是,大晚上去请大夫,便是引外人如府。 万一引来的除了外人,还有官兵怎么办?这东西一个闹不好便是灭府的大罪,老太太怎么舍得让安家覆灭? 所以,在老太太发现这个东西的第一时间,一定会让人将这东西毁了。 没有了证据,这件事莫要说是寻常妇人了,就是大理寺的人来了,也一样毫无头绪。 外头吵吵闹闹的,安红韶自然没法入睡,只坐在椅子上听着外头的动静。 冬青在屋子里照看着炉子,按照赵嬷嬷的指示,这夜间一定要将炉子照看好了,万万不能冻着主子。 赵嬷嬷站在门边,李氏那边有什么消息,便是先传给她。 外头的动静越来越大了,李氏的消息再次送过来,说是在安辛酉那边,老太太在震怒之中,让人绑着打了板子。 刚刚那动静,就是因为打安辛酉的板子闹出来的。 安辛酉坐在地上,死活就不走,一众人就上前拉扯,从里屋拉扯到外屋。到底,藏在安辛酉屋里的东西被老太太发现了。 如同李氏所想的那般,老太太第一反应,便是让朱嬷嬷赶紧处理掉。 只是,老太太要打安心有的念头就更重了,交代下头的人若是安辛酉不服,便让人直接乱棍上身,也不必拖出去了。 做人偶或许会是安辛酉的想法,可是这针线绝不是他一个大男人能做的,而且巫蛊这种事,便是傻子都知道不能声张,估摸不是张氏做的就是安红叶做的。 这人的八字,虽说外人不知道,可是张氏跟老太太这么多年的婆媳,她又掌家,就算是帮着老太太祈福,定然也知道老太太生辰。 至于说为何在安辛酉的院子里,也许就是因为安辛酉怨恨老太太,只有日日看着,没事扎几针才能解心头恨! 而老太太让人将张氏跟安红叶带来,原想着教训这对母女,谁曾想安红叶并不在自己屋内,被下头的人堵在了潘泽宇的院中。 安红韶惊讶的抬头,张氏是个不容人的,潘泽宇院中的事都是他们自己去做的,如今潘母病在床榻,若在院中,大半夜的岂不是,孤男寡女? 啧啧。 安红韶还以为,安红叶会去报复潘泽宇怎么也没料到,这是气糊涂献身去了? 张氏一心想让安红叶攀高枝,寻个好人家。潘泽宇那个人,又想着吃软饭,这下俩人凑到了一起。 赵嬷嬷转达的从容,可在说到潘泽宇的时候,还是下意识的先看了一眼安红韶的脸色,瞧着她神色无常,这才说倒,“这事,倒不在夫人的意料之中。” 这个巫蛊的事一出,老太太肯定也会怀疑安红叶,人偶被毁真相如何全凭老太太的心中所想,安红叶定然会被老太太厌恶,李氏便不必费心料理这个人了。 第四十三章 老天开眼 “那便是老天开眼了。”安红韶感叹了说了句,若真的他俩凑在一起,便是省了自己的事,绝对的好事一桩。 今个接过来的诗句,安红韶一回来就放在炉火里,让它烧的干净,半分都不想多看一眼。就像,烧了自己不堪的过往。 赵嬷嬷瞧着安红韶真的一点都不在乎,这才将事情堪堪的全说了出来。 原来,倒也不是安红叶真的看上了潘泽宇了,大晚上的过去也是为了看潘泽宇的热闹。 昨个张氏因为生气,非要将安二爷留在自己屋里,用了那东西,许还有剩下的,让安红叶下在潘泽宇身上。 并且让下头的人,将屋门给锁了。 听闻潘泽宇为了保持清醒,一个劲的用头撞人,说是被救出来的时候,满脸的血。 安红叶做这事,真的将老太太都给震惊了。 这能是人办的事? 二房一屋子,就没个正常的人。 安红韶仰着头,微微的张着嘴,安红叶真是,让她开了眼界了。 真的就没想到,有的人心大概从一生下来就是黑色,坏的超出人的想象。 这下好了,老太太也不用怀疑,这巫蛊东西是安红叶她们做出来的了,就这样的人,办出什么事来,都不会让人惊讶。 赵嬷嬷说完许久,安红韶才缓过神来,并不是同情潘泽宇,只是有些震惊,安红叶到底有没有下限? 相比之下,她往自己扔沾了葵水的衣裳,坏自己的气运?还算是客气的了? “她们这是狗咬狗,倒都活该。”许久之后,安红韶也只是淡淡的说了句。 两个人,没有值得同情的。 赵嬷嬷微微的点头,上位者有时候并不需要烂好心。看着潘泽宇是可怜,可却也是他自找的。 他若是有骨气的,中了举子自立门户,虽然日子清苦,可却活的有尊严。 留在安家,就是为了攀高枝,那他所受的罪,亦是活该。 外头这又吵吵了起来,赵嬷嬷随即守着门口,过了一会儿李氏的消息就传过来了。 说是老太太运气好,安家的人顺利将大夫请了过来,并未惊动外头的人,这会儿个老太太也顾不得管二房其他人,赶紧让大夫去给安二爷看病。 都被打的吐血了,可见这伤势不清。 赵嬷嬷笑着将人送走,如此尘埃落定。 出了这么大的事,老太太怎么可能还有心思再管家? 这管家的权力,马上就在眼前了。 此刻就要再等等,再等等看看安二爷的伤势有多重。 屋子里头重新安静下来,只能听到炉火燃烧的声音,劈里啪啦的,听着便是阵阵的暖意。 三更天的时候,终于前头传来了消息,说是大夫已经给查看了,安二爷旁的养养便好,虽说吐血了,倒也不至于说是有生命危险,唯一麻烦的是,怕是以后也不能出去风流了,这个地方被踹到了,能不能恢复就不知道了。 至此,尘埃落定。 安家本来就子嗣少,老太太还念着给二爷纳妾,现在好了,这都过不下去了还纳什么妾? 老太太必然是恨毒了二房,把所有的错都记在她们身上,毕竟张氏前夜为了留住安二爷都用了下贱法子,这是自己用完接着将人给处置了?绝不让外面的女人动摇她的地位? 老太太或许会看在安辛酉的面上,不让安二爷休妻,可张氏这辈子也不可能拥有掌家权了。 至于真正的凶手,老太太是恨的,可是却也憋屈的厉害,现在来看安家传后只能指望安辛酉了。 老太太年岁大了,可是禁不住憋的,这身子怕是肯定受不住。 眼瞅着,这掌家权必然会落在李氏手里。 不会有任何的意外。 偏偏,所有的事在明面上看,都怪不得李氏头上。 赵嬷嬷双手交叠,而后身子微微前倾,“可是夫人不想等了,夫人的意思是,下面的事姑娘来出主意,明日一早,夫人希望能得到老太太交付中馈的话。” 李氏已经将该铺的路铺好了,这就当是赵嬷嬷提点安红韶的第一件事。 当家主母,手腕必须要硬,手段也必须要多! 安红韶的手自然的搭载椅子上,赵嬷嬷的意思是,现在就要想出法子来,不能仔细琢磨的太久。 安红韶心里是佩服李氏,每一个安排都是别有用心,要不然她还真的以为,赵嬷嬷这次过来就是单纯的传话来了。 安红韶定下心思,眼神微转,片刻后安红韶才露出个笑容,“那就让,放夜水的恭桶正好砸到了管事的身上。” 这要是寻常时候,这两边可是挨不着的,偏生今个出了这么大的事,管事们都得起来处置。 老太太只关心安二爷,可好的管事,比如说朱嬷嬷,要想法子处置下头的人,莫要让她们将不该说的话传出去。 朱嬷嬷可算是老太太左膀右臂,可若是将这胳膊掰断了,老太太怎么有心思再管家? 听了安红韶的话,赵嬷嬷笑了笑,“这事老奴必然能办妥。” 谁让,今个院子乱呢?下手自然也不会引起人的注意。 赵嬷嬷得了安红韶得交代后,便匆匆离开,如今已经三更天了,赵嬷嬷走了没一会儿,安红韶缓缓的起身,伸了伸胳膊,将外衣交给冬青,“回去歇息吧。” 冬青还以为安红韶睡不着了,没想到安红韶准备睡个回笼觉。 看冬青发楞,安红韶笑了一声,“若要管家,我母亲可是能下去的手的。” 说让安红韶负责就一定要让安红韶挑大梁,若是的休息会儿,等着看账本的时候打瞌睡吧。 家里发生了这么大的事,安红韶原也觉得,自己怕是睡不着,没想到这一觉倒是安稳的很,果真,忙碌可以让人忘记一切的胡思乱想。 第四十四章 得到掌家权 一觉一直睡到天边大亮,白日里的府里,比夜里还要安静,下头人扫院的声音都如此的清晰。 说是,安二爷出了这样的事,老太太守了一整夜。二房的人全都被关起来,等着老太太缓和过来再处置。 而朱嬷嬷,本来忙前忙后的处置院里的事,说是拉夜水的人过来,不知怎么得马车没绑紧,让朱嬷嬷摔倒了。 朱嬷嬷这老胳膊老腿的,也不用别的,就这么一摔得好几日起不来。 老太太原本歇下了,谁知道出了这种事,又强撑着身子起来。她自己也有数,昨个见过人偶的人,绝对不能留在府里。 老太太强撑着身子处理了这事,谁知道起身的时候,身子一晃差点晕倒了。 家里没个主事的人也不成,老太太没法子,只能将权力下放,临明的时候,交代下来,再她养身子这段时间,让李氏先代她处理家中事务。 一切,都在意料之中。 安红韶换好了衣裳,缎面的对襟小袄,穿着利索,那溜光水滑的面子,又显得贵气。 脚下的步子生风,大概这就是人逢喜事精神爽。 这下,整个安家都清静了不少。 想想昨日,安红叶还高高在上,口无遮拦的样子,如今却灰溜溜的如同这天气一样。 一夜之间,安家的天到底又成了大房了。 安红韶以为,上次大厨房的饭菜就足够好吃了,没想到今个厨务送来的膳食,更加的精致,那盘子里摆放的跟花一样,格外的用心。 安红韶不由的笑了笑,看来呀这人若是有了势力,一切都顺了起来。 老太太被气的厉害,这几日都不用大房请安,安红韶每日都在李氏这学掌家。 这掌家到底是难的,安红韶眼下熬的都发青了,大厨房连日做药膳给调着,不然总得倒下了,不过长进确实也是有的。 从手足无措,到现在的有条有理,自也算是差别大的很。 腊月不知不觉的来了,一进腊月这就更忙起来了,府里的事越发的多了,也幸好安红韶接手接的早,若是等到腊月再管家,那可真是手忙脚乱的够她吃一壶的。 腊月初七的清晨,天色有些阴沉,看着像是要下雪的了,按照习俗,明个清晨起来要雕冰人,这天气自然是极冷的。 安红韶穿着大氅来到李氏这里,都冻的剁了几下脚,今年冬日似是比往年都冷。 安红韶想着,明个连如期要过来,这么远的路程,那人又极爱骑马,肯定冻坏了,等着在宴客厅多放几个炉子。 门帘掀起,不想今个李氏这有人,一个四十来岁的外男,低头侧立在一旁。 “红韶过来。”李氏抬眼望去,冲着安红韶招手,而后冲着男子解释道,“这铺子我自然是要交给红韶,往后有什么事,你只管同红韶禀报。” “少东家安好。”那管事的瞧着是有眼力劲的,一听李氏这般说,随即向安红韶见礼。 安红韶微微额首,因着李氏说话平和,她倒也没多想,以为只是寻常的常务禀报,许是快过年了,下头的人要过来交账本。 等着坐下后,对方才说清楚。 他便是那木材铺子的掌柜的,这次过来是因为铺子里出事了。眼瞅着要过年了,家家户户都是用钱的地方,这铺子呢有个长工,平日里很是勤快,以为家境不好,为人实诚,旁人不愿意做的活都交给他做。 可偏偏,麻绳偏要挑细处断,这长工的母亲瞧着长工这么大也没娶媳妇,心里着急,正好有媒婆登门,将妇人可高兴坏了,给了媒婆不少好处不说,还从外头定了豆腐猪肉,等着招待人家姑娘同意后,上门看门户的娘家人的。 为了这事,这几年长工的攒的银钱花的七七八八。 不曾想,对方竟是骗子,拿了银钱连媒婆都跑了。 妇人气急攻心大病一场,这两日家中小弟也高烧不退,长工身无分文,请不起大夫,偷偷的典卖了铺子里的东西。 虽说也就几两银子的事,可这大家都忌讳偷盗之人,掌柜的这才一早过来禀报。 听掌柜的言语之间,对那长工都是怜惜,安红韶微微的皱眉,而后叹了口气,“听着是个可怜人。” 一听安红韶这么说,掌柜的眼睛随即亮了,“少东家明鉴,可确实是个可怜的孩子。” “只是。”安红韶却摇了摇头,“虽说可怜可规矩就是规矩,这世上可怜人多了去了,若是每个人一可怜就去典卖铺子里的东西,那我这铺子还能开的起来吗?” 安红韶一顿才又说到,“掌柜的也莫要觉得我说的话重,这开铺子是为了什么?什么地方做什么地方的事,我若只为行善,开棚施粥便是,您说可这是这个道理?” 这铺子是连家给安家下聘的,掌柜的能在连家受重任,说明是个会来事的。如他所说,他若真有心隐瞒,李氏不一定能查出来,他今日特意走一趟,算是对东家的敬重。 可这敬重,又不是有十足的诚意。 听听这言语之间,都是对那长工的袒护的话语,作为正常的掌柜的,你只管将事实禀报便是,你个人的喜恶万不可夹杂在里头的。 或者,你真要可怜,便该放低姿态,用他个人的立场为那长工求情。 说白了,其实也没那么敬重。 掌柜的瞧着安红韶一个小姑娘,以为是个容易心软的,心中自有几分轻视,如今被怼的说不出话来,心中这才一惊。 安红韶只是庶女出生,处事便能这般稳重,若是李氏亲自过问,当年名满京城的人,怕是一眼便瞧出自己心底的想法。 掌柜的随即掀起长衫的一角,直挺挺的跪在安红韶的跟前,“少东家说的是,是小的糊涂了。” 第四十五章 约会前 态度极为的恭敬,少了刚才的应付。 安红韶并没有急着让他起来,这些日子虽说管着家,可是同外头的铺子打交道也还是头一次,那么大的掌柜的跪在自己的跟前,安红韶说没触动是假的,可现在,她要告诉自己一定要稳住,面上始终带着淡然的表情。 拿着帕子的手,一下下的转动着杯子,许久之后她才轻叹一声,“并非我要为难掌柜的,只是你作为老人,这种错误还范,着实让我吃惊。” 随意的摆了摆手,“下次记住便是,叫人过来我瞧瞧。” 刚才的不高兴安红韶只是单纯的因为掌柜的,现在才是要办正事。 掌柜的低着头,连忙应声。 虽说这是大房正厅,可大房只有女眷,外男到底是要侯在外头。 等着人过来,也有一会儿,茶盏添了一次茶水。 那男子进来,也不敢抬头连忙跪在地上,瞧这动作该是如同掌柜的说那般,像是一个老实人。 “在人家家做活,最忌讳的便是手脚不干净。”安红韶抬声训斥。 男人本就弯曲的脊梁,此刻压的更低,他不停的叩头,“小的知罪,小的知罪。” 一旁的掌柜的瞧着有些心疼,眼眶微红,可刚才被安红韶敲打的了,此刻也不敢冒然求情。 安红韶抬头看了一眼李氏,李氏却只顾着品茶,似乎真的没打算说话。 安红韶抿了抿嘴,心中思量,瞧这男子多也是知道分寸的,这个时候一个劲的认错,并未为自己辩解一二。 安红韶清了清嗓子,“出了这样的事,我原该将你扭送报官的,可看在连家的面上,给你一次赎罪的机会。” 能近的了掌柜的眼的,肯定不会是最下等的长工,所以安红韶便让他最做下等活,只搬运木材,纯卖力气,月银也只是按照最低的给。 男子并无不悦,一个劲的叩头,“小的多谢东家的开恩,多谢东家开恩。” 声音哽咽,大约是有种劫后余生的庆幸。 安红韶摆了摆手,这事自有了定论,便让人离开。 等着人走,刚才还端坐在椅前的安红韶,拎起裙摆走到李氏跟前,“娘,我这次安排可妥当?” 李氏笑着点头,“掌柜的怜才,你该敲打敲打该给面子也给面子,一举两得。而长工这,虽说饶了他,可是日日做的最下等的活,却也是让所有每日都能看见,犯了错就该受到惩罚。” 安红韶笑的得意,“还不只如此,女儿是想了一个发财的招。” 说完,不由的压低了声音。 李氏听着点头,满眼都是欣赏,“看你如此有长进,过些日子去了连家,娘也能放些心。” 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这些日子的努力,到底没有白费。 用完早膳,下头的人送来了菜单,明个的宴总得要提前准备,安红韶微微凝眉,努力的回想连如期喜欢的膳食。 准确的说,该是努力的猜测。 过了辰时,安红韶亲自去趟大厨房,盯着她们做一会儿,让安家上下一定要重视明个参宴。 安红韶刚离开,老太太那边的人就过来请李氏过去一趟。 休息这一阵,老太太的精神已经恢复,时不时还会同安二爷说说话,宽慰宽慰自己这儿子。 安辛酉被打的厉害,这一阵也消停了。 老太太这边,因为今个冷,门帘都挂了两层,屋子里头那是一点风都透不进来。 虽说老太太还想着法子来安慰安二爷,可对老太太的打击也很大,如今比之前身子差更怕风不说,脸上都有点发灰,瞧不出血色,鬓角的白发都增添了不少。 “娘。”李氏按照规矩见礼。 老太太嗯了一声,手里面从前拿着的十八颗的念珠,此刻也换成了长的一百零八颗的挂珠。 好像这念的佛号多了,安二爷的身子就会有转机一样。 老太太瞧了李氏一眼,随即又闭上,手中的珠子并未停下来,“明个连家可定下来,来几个人?” “说是就二公子自个过来。”按照规矩,这种事本来就是小辈来。 大公子已经成亲,明个人家肯定要去人家岳丈家。 老太太思量再三,“明个老二得作陪,可一个人总是少些,辛酉那边。” 老太太长叹了一口气,怕是上不了台面。 一个人魔怔得连父亲都敢打,还怎么奢望他顾及安家颜面? 而且这是小宴,也不值当去本家祖上请人作陪,这么算下来,只有寄养在二房的表少爷了。 可对于张氏娘家人,老太太真心厌恶的,本来家里出事,就该将这俩人撵出去,可奈何安红叶做了那恶心人的事,老太太总觉得心里亏了人家,这才留到现在。 这事想了两三天了,老太太也没琢磨出好法子来。 李氏瞬间就明白了老太太的意思,老太太想撵人,心里又过意不去。 “娘,人家毕竟是弟妹的娘家人,怎么个留法,还是要弟妹说了算,若是娘信得过,儿媳愿意亲自去跟弟妹说说。” 一听李氏的话,老太太猛的张开眼,勉强的露了个笑容,“我就知道,你是能干的。潘家的人,自也不用咱们多惆怅,我现在就是愁的辛酉可怎么办?” 这大约就是打断骨头连着经,老太太当时气的厉害,可是过了这么这些天,理智也渐渐回来了,毕竟是安家唯一的根,她不可能放任不管。 老太太会心软,李氏早就有所准备,她现在就想着,明个把连如期招待好了,等连如期一走,她是有法子让老太太知道,什么叫绝望。 而且,她也不可能落人口实,让别人知道自己亲自动的手。 她要给自己的女儿,攒个好名声。 李氏佯装沉思,片刻后才说道,“辛酉这边,怕是不能急着议亲,可是通房丫头倒是可以多养几个,如今。” 李氏一顿,“如今小叔也不愿意出门,家里的银钱足够给他养十个八个的通房了。” 第四十六章 一个不放过! 李氏说的温声细语,可却又往老太太心口上狠狠的踩了一脚。 她不是有意淡化安辛酉所为?那便提醒提醒她。 如果不是安辛酉,她也许还有指望,让安二爷再怀上几个。 老太太随即紧紧的抿着嘴,大概心里也是不甘的,可是再生气也没有旁的法子,许久之后,老太太只能长长的叹了口气,“还是你想的周到。” 便是默认了李氏的安排。 李氏在心里啧啧了两声,这当孙子还真是好,打了人过了瘾,虽说被禁足,可日子一样过的舒坦,还得有女人伺候着。 现在,老太太也不提让安辛酉念书的事了,估摸现在只指望他传宗接代了。 老太太说了几句话,瞧着眼皮一直耷拉着,自也没心思听李氏说府中常务了。 李氏从老太太这出来,就直奔二房去。 从前二房掌权,极为的风光,李氏都瞧过好几次,那给二房打扫院子的下人,都比大房用心,台阶之上,油光水亮的,有人日日擦拭。 如今,也不知道是不是天气的原由,整个二房瞧着灰蒙蒙的,一点人气都没有。 虽说安二爷算是二房当家的,可是对于男人而言,无论是多大年龄了,那种事总是太打击人,根本没有心情去管下头的人怠慢。 同之前不一样,李氏来二房根本就不用通传,瞧着她过来,下头的人很是自觉的就掀起帘子。 张氏的脸倒是已经好了,只是二房接连出变故,张氏有一种一蹶不振的感觉。一进屋子,就闻着一股异味。 这冬日里开窗少,屋子里多是要点上熏香,李氏环视一周,瞧见那香炉一点烟都没有。 张氏如今就在里屋躺着,披头散发的也不起身。 听着李氏进来,张氏佯装闭目养神,眼皮也不抬。 这些日子张氏不修边幅,脸上雀斑和凸起的痘痘明显,鼻间油光锃亮的也不知道多久没净面了。 邋里邋遢的一个妇人。 李氏有些嫌弃的坐的远些,下头的人奉上茶水,李氏也没敢端,总觉得张氏这的东西,就跟她这张脸一样的脏。 “明个前院开宴,娘的意思是,辛酉性子冲动比不上你娘家侄子稳重,让他同小叔一起陪客,我想着这事总得跟你说一声不是?”李氏也懒得同她拐弯抹角的周旋,声音淡然。 原本在那装睡的张氏,猛的睁开眼。 如今的李氏是越发的精致,精致到在她一眼的时候,便自惭形愧。 张氏的眼里都是不甘和愤怒,“你是来羞辱我的?我早就知道你会羞辱我,你还有什么难听的话,都一股脑说出来,我左右已经这般样子了,大不了就将我关到死!” 只是她不知道,越是愤怒,脸上的表情就越会扭曲,就越会让她跟李氏的距离,越来越远。 李氏的胳膊习惯性的想要搭在旁边的椅子上,可是抬头又看见张氏那张脸,不自然的将手重新搭在腿上,二房的东西,她还是能少挨着点便少挨着点。 “成王败寇已成定局,弟妹将我想的着实没品。”李氏从来没想过,来笑话张氏,事该办的都已经办完了,至于那口头的便宜,李氏自不放在眼里。 “潘家少爷到底不是安家的人,我用他总不能越过你去,这是礼数这是规矩。”李氏脸上挂着笑,每一个字都让人寻不出错处。 呸! 张氏暗自啐了一口,大房没人,真要按规矩来,自是自己的儿子陪贵客。 张氏越想越气,如今除了大房,一个落魄户也骑在了自己的头上了? 想到这,张氏突然笑了起来,“你也讨厌潘泽宇是不是?” 张氏扶着床榻坐了起来,“你想将人撵走,可你不想亲自出面!” 所以,真正不能越过自己的是,撵走潘泽宇,而不是去吃一顿饭。 李氏拢了拢发鬓,面上始终淡淡的笑着,“弟妹想多了。” 张氏却不听李氏的话,越想越觉得自己猜的对,不管现在发生了什么,可是从前他们都能瞧出来,安红韶跟潘泽宇彼此有好感。 安红韶得了好姻缘,李氏总要防着潘泽宇坏安红韶的好事。 张氏微微的眯着眼,事情已经到了这般地步了,她也没什么好怕的。尤其,她也听说,安二爷不能再生,那么她生的孩子便是安家独子,无论如何自己都不可能被休。 潘泽宇留着也没有任何用处! “我可以撵走他,但你要答应我,明个让红叶也能正常见客。”张氏倒也没想着安红叶跟连如期如何,俩人地位差距太大,就算真的入了连如期的眼,也顶多是去连家做妾,一样被安红韶压一头。 明天府里会客是个机会,安辛酉这边老太太肯定不会放出来,那就只能指望安红叶了。让她出去,好生的讨老太太欢心,也许老太太慢慢的也就能原谅二房。 想到这,张氏的头微微的抬起,似乎又有了底气。 李氏慢慢的站了起来,“好。”却是干脆利索的回答。 二房这边,大事上肯定指望不上,可是在恶心人这方面,李氏又时都自叹不如。 由二房出手,李氏自然放心。 上午的功夫,娘俩各忙各的。 到了晚上,安红韶将今日想好安排的东西,同李氏过一遍,让李氏给把把关,瞧着可有遗漏? 虽说明日只来连如期一人,可到底是宴,里里外外该讲究的也不少。 安红韶都忙的一下午也没喝口水。 李氏拿在手里翻看,基本上都大差不差的,也就是有些细节要再改改。 娘俩正说着,赵嬷嬷从外头笑着进来,“夫人快瞧瞧,这二房办事,果真利索。” 如今安红韶不将潘泽宇放在心上,赵嬷嬷说话也没什么顾及。 李氏接过赵嬷嬷手里拿的文书,看的轻笑一声,随即递给了安红韶,“在折腾这方面,二房从来都没有让我失望过。” 第四十七章 卖身? 安红韶接过来仔细一瞧,竟是一纸契约,是潘泽宇的亲笔契约。 上面的规矩条文写的满满当当,安红韶也不着急,将每一个字都看的清楚。 他要去大户人家当记账先生了,因为不是死契,潘泽宇也有功名在身,也就是先签一年。 再说的透彻一些,就是将他自己卖给东家一年。 若是寻常人,这本就没什么,这个活计还挺好,没有脏活累活工钱也不少。 可是潘泽宇是要考状元的啊,这一年或许刚开始他还会得空看看书本,可是做了活,跟在家在学堂不一样,一点点小事会将一个人的心,分成好多份。 人的精力有限,做好一件事不容易,更何况还要做很多件事? 因为安家给的束脩银钱不多,潘泽宇一直筹划着换个好的先生,这样以来,所有的一切,就是痴心妄想。 生活的琐事会将磨平他的傲气,一旦有认命的心思起,他就这辈子也就完了。 而且,既然他已经能做活了,安家自然不会再养他,潘泽宇要担负起养潘母的重任啊。 书本这东西,眼瞅着离着他越来越远。 安红韶啧啧了两声,二房果真配得上李氏的称赞,若是单纯的将潘泽宇撵出去,他可以卖字为生,说不定还能有逆风翻盘的机会。 可这契约一写,不做够一年潘泽宇是没法子脱身的,要知道,若是被东家告上公堂,潘泽宇就是有罪之身,这样的读书人是一辈子都没有资格再参加科考的。 “我着实好奇,婶母是如何说动的他?”这名字是潘泽宇亲笔写下,他不认都不行。ζΘν荳看書 提起这个事,赵嬷嬷都惊叹一声,李氏答应了张氏的合作,张氏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因为她不能出来,便由李氏的人去办,当他们听到张氏的要求的时候就惊了一下,张氏竟然让她们寻了得了肺痨的人衣裳。 拿着这衣裳去威胁潘泽宇,若是他答应去做活有就算了,若是不答应这衣裳就会穿在潘母的身上。 潘母的身子本就不好,前两日还大病了一场,要知道肺痨这病可是会传人的。 潘泽宇别无选择,张氏如今破罐子破摔了,有没有潘家她都不在乎了,潘泽宇倒是可以不妥协,大不了潘母的病治不好,人就去了。可是,潘母这个时候死,丁忧三年,潘泽宇一样参加不了科考。 而且,张氏肯定不会再留潘泽宇,三年再等两年,五年时间潘泽宇真的只能考卖字为生,日子可见清贫。 最要紧的是肺痨这种病,又不是一下子就死了的,不定还能多活半年,这半年的银钱花出去将会如流水。 这么一比,出去做活才是最合适的路。 他,别无选择! 当然,潘泽宇若是会来事,可能会提前离开,可那要赔偿人家大量的银钱,毕竟商人最重利的,若是想得到赏识,提前脱身,也只有一个法子,娶了商户的姑娘。 可是就他这样的条件,也只能做上门赘婿,一旦从商,再无资格科考。 想想,未来的潘泽宇每天都活的矛盾煎熬,而后,一地鸡毛,跌落尘埃。 生活,让人如此心旷神怡。 未来,潘泽宇也许永远做不了那个高高在上的潘大人,也不会再有对自己落井下石的机会。 真真,天大的喜事! 腊八这日,如期而至,安红韶虽说昨日便交代下去该如何安置,可真到这个时候又放心不下,揣着个手炉,一边跺脚一边盯着下头的人做活。 这里里外外打扫的干净是必须的,屋子里头的陈设也要改一改,素雅中又得添几分贵气。要喝的茶叶,安红韶也亲自确认了一遍,确保不会被下头的人拿错了。 可是快到时辰的时候,安红韶却得回屋子里呆着,迎客的事,还是要男人去办。 大房正厅由安二爷领着潘泽宇坐镇,女眷们在老太太这等着。 老太太今个还带着枣红色的抹额,用了口脂,整个人显得格外有精气神。 安红叶如约被放了出来,这段时间也受了蹉跎,整个人瞧着安静了不少,好几次安红韶都用眼角瞧见了她打量的眼神,可在安红韶转过去的时候,安红叶立马避开的视线。 今个的衣裳穿的也素净,绝不喧宾夺主。 李氏依旧是一身正红,仪态端庄,只消在这一坐,真真是演绎了什么叫,蓬荜生辉。 安红韶穿的是之前的李氏挑的成衣,长长的金簪固定发鬓,耳垂上的琉璃坠同这金簪富贵呼应,这身打扮真真是太傅外孙女该有的行头。 四个坐在着,一时无言,主要是老太太精神不好,怕撑不住身子,这会儿个闭目养神。 李氏不想理会二房的人,而二房如今失势,安红叶也怕得罪人,将张氏好不容易得来让她自由的机会给白费了。 是以,当安二爷领着连如期过来的时候,外头的动静就听的异常清晰。 “来了。”老太太正襟危坐,一个激灵睁开了眼。 朱嬷嬷这身子才好些,原是不用过来伺候人的,可旁的丫头又没她周全,只能强撑着过来伺候,一看老太太有些紧张,朱嬷嬷连忙上前,“这茶水温热,您可要润润嗓子?” 连忙岔开话题。 皇家说媒,连家的人也不是头一次过来,可之前都有外头的人提携,人家让做什么便做什么,后来连夫人也小坐过,可毕竟是妇人,身上的威压没那么大。 今日,算是第一次正儿八经的宴请连家人,尤其是,宴请皇帝跟前的人。 而且二房接连出事,老太太莫名颓废,心里总是不由的觉得,低旁人一等。 老太太嗯了一声,一遍遍的告诉自己,她是长辈,要端起长辈的架子。 帘子被掀起来,安二爷先进来,迈进门槛不急着往前走,回头看着跟着他身后的男子。 今个的连如期穿着藏青色长袍,汉白玉的腰封显得人身形挺拔贵气,眉眼舒展身形高大,很是符合长辈眼中好夫婿的体型。 第四十八章 情敌见面 二更 安二爷咧着嘴一直笑,倒也不是说他多么的喜欢连如期,而是惹不起,甚至都带着讨好的意味。 连如期面无表情,更显得安二爷的谄媚。 至于最后头的潘泽宇,他站在连如期的身后,若是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小厮。 这么一比较,莫要说仪态了,端就看脸色,潘泽宇的脸瞧着就比连如期多了几分土黄味。 从前单单的站着,好歹不说能瞧出书生气,现在只看出低三下四来。 往前走了几步,连如期站定,按照规矩先给老太太跟李氏两位长辈见礼。 老太太连连应承,不停的称赞,连如期果真是人中龙凤。 “如期自是好的。”一瞧老太太说着没完了,李氏赶紧从中打断,将话接过来,这才同连如期介绍,安红韶和安红叶。 三个人是平辈,只见了平礼便是。 安红韶心跳如鼓,这是她重新回来后第一次这般近距离的见连如期。 他的眉目同记忆中的重合,一切都很熟悉。 见了礼连如期便要坐到安二爷下手的位置,可是抬眼瞧着安红韶不动,脸色不由的沉了下来,“安姑娘有话要说?” 声音微冷,甚至有一种质问的感觉。 安红韶猛的回神,脸颊有些发红,微微的垂眼,“无事,只是想着上次多亏连公子的人解围,原是早该登门与公子道谢的。” 安红韶想着连如期该是知道这事的,也就没从头解释。 连如期愣了一下,随即紧紧的抿着着唇,手指在轻轻的点了几下自己腿,停顿片刻才说道,“安姑娘客气了。” 看神色似乎还有什么话要说,可是却不开口,只看着安红韶。 当着长辈们的面,也就是打个招呼,可偏偏两个人多聊了几句,而偏偏,这气氛让人着实觉得怪异。 安红韶左右瞧了一眼,先回自己的位置坐着。 可是连如期还是看着安红韶,眼神中似还有些不解。 安红韶侧了侧身子,等着察觉到连如期收回视线,这才敢坐正了。 李氏瞧着,两个孩子确实有些陌生,这眼瞅着就要成亲了,却还拘谨的不知该说什么好。 而旁边的潘泽宇,只觉得满心满眼的苦涩。他已经看不见希望了,被张氏逼着写了,在潘泽宇眼里那是像卖身契一样的东西。 而潘泽宇最后的希望,便是安红韶,他已经向安红韶表明了心意,他以为安红韶会来救自己,可是等啊等啊,等来的都是失望。 饶是如此,就在今晨心底也还是有那么一点点的期许。现在,他眼睁睁的看着安红韶同连如期眉目传情,看着安红韶面对连如期都走不动道了。 心,这才彻底死了。 这女人果真都是不讲究真情的,这么快安红韶就看上了旁人,变了心。 潘泽宇紧紧的握着拳,他心里的怒火都快将他燃烧殆尽,可此刻却什么都不能做。 众人坐定,老太太自又问了连如期几句,不过都是闲聊家常罢了,安红韶此刻也定了心神,举止尽量端庄。 安红叶今日倒是老实,全程不发一言。 老太太身子不行,说了没两句便有些乏累,安二爷的话便就说的多些。 安二爷本就不是个稳重靠谱的,家长里短的话聊不了几句,就说起朝堂来了,“说起来,这才宫里办差该是比下头还辛苦,时时有贵人盯着,好不自在。” “办差只管尽心尽力,在哪里都一样。”连如期的回答,只能说就是大面上该说的话。 安二爷却也没注意这些,只是好不容易想到一个话题,总得继续往下聊,“要不说你还年轻,这在外头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要不出大事,便就不用操心,可宫里头那都是眼睛,一举一动都有不少人盯着,可不是什么好差事。” 安二爷越说声音越大,本来一上午他都在讨好连如期,如今总算是可以翻身了,端起了长辈的架子。 李氏在旁边眼皮都突突的跳,在她看来安辛酉那口无遮拦的样子,全是因为这这样的爹。 “二弟可是不知道,能在宫里办差的,都是官宦人家的好哥儿,寻常人可没这个机会,这是多少人都羡慕不了的。”李氏身为女眷,就算是心里再懂,可话也只能是说的世俗。 李氏都这么直白的提点安二爷,可安二爷只沉浸在这种给皇帝跟前人当长辈的喜悦中,想都不想便说了句,“这都是唬人的,真正的大家绝不会将孩子送进宫的,旁人不说,你瞧瞧李太傅,就没安排自己的儿孙进宫伺候。” 毕竟,皇帝都说了要补偿李太傅,李太傅宁可为外孙女求婚事,也不愿意给儿孙找宫里的差事,在安二爷心里,这般浅显的道理,李氏怎么糊涂的不懂了? 李氏眉头紧缩,要不是因为不好看怕人笑话安家没人,她何至于安排这个东西,在这丢人现眼。 连如期在旁边突然扯了扯嘴角,“安叔父这是挑拣在圣上跟前了?这话若是传出去了,御史台的大人能饶了叔父?叔父这么大年岁了,怎也不知道慎言?” 正常未来姑爷登门,就算是有些受气,也只能忍者。 可偏偏,连如期却不惯着安二爷这毛病,当下便将一顶大帽子给戴在了安二爷的头上。 而后轻笑一声,“男爵府,到底不是谁都能顶起门户的。” 此刻,安二爷再傻也能听出连如期语气里的不满。 这是男爵府,而他算什么东西? 连如期说完,却故意晾晾安二爷,并未再看他一眼,而是侧头看向潘泽宇,“听闻潘公子也是读书人?” 不知道是不是安红韶错觉,总觉得连如期的语气比一开始的还要冷。 不过却也在情理之中,任谁被人无端贬低,心里也会不高兴。 安二爷还真以为,大家都会跟安家人一样,都让着二房? 可是,安红韶却不知道,在外头凌冽的寒风下,强弩已经对准了屋门。 只要连如期在里头微呵一声,那强弩便会直穿潘泽宇的胸膛。 死一个穷酸书生,连如期自有把握将事情压下来。 第四十九章 约会 众人的视线,随着连如期的话,全都落在了潘泽宇的身上。 刚刚同安二爷接待连如期,二爷介绍了潘泽宇几句,如今屋子里只有三个男子,连如期不想理会安二爷,所以转身同潘泽宇说话,似乎一切合情合理。 潘泽宇原是想着这个时候就是凑个人数,就跟那花瓶或者是画呀的东西一样,摆在那里就图个好看。 突然被点到名,潘泽宇惊了一下,有半瞬愣了片刻,而后赶紧抬手,“不敢当,只是幸逢姑母垂怜,得以识字罢了。” 字字谦逊。 单就这一幕,断然也瞧不出,这个卑躬屈膝的人,会在连如期死后想要霸占他的妻子。 听了潘泽宇的话,连如期却是轻笑一声,他看着也并不是一个多么爱笑的人,这一笑总觉得似是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意味。 “若是我记得不错,潘公子如今可是举子,若是潘公子说只识字,难不成只有状元才配得上读书人三个字?”连如期说着,随即看向东边角柜上摆着得花开牡丹的瓷瓶,“不若就以这瓷瓶为题,潘公子做诗一首?” 语气里,带着几分不容拒绝。 潘泽宇手心不自觉地渗出了汗,仿佛有一把悬挂在头顶的刀,正摇摇欲坠。 在这一瞬间,他想到了曹圣人,所有人都惊叹他于才华横溢,七步做诗,却不知,他若是愚笨无知,便就那么那么多灾祸。 潘泽宇说不上为何,这一瞬间便觉得连如期似乎对他抱有敌意,可是为什么呢?难不成连如期知道了什么风言风语?不可能啊,连如期若真是怀疑自己跟安红韶有什么,作为男人不可能咽气下这口气。 这次过来,好像是要来个人赃并获? 潘泽宇微微凝眉,不由自主握紧的手,此刻是更加的用力。 “这,鄙人不才,着实想不出来。”潘泽宇讪讪的笑着。 恰在这个时候,下头的人禀报,说是潘母又起了烧,让潘泽宇过去瞧瞧。 当然,也不是真的潘母出事了,主要是张氏那边,虽然报复了潘泽宇,可是心里总是不痛快让潘泽宇露脸的。当然,李氏也并不在乎这么多,只要家里有男人,过来陪客了一会儿,露脸便是。 所以,便允了张氏的所为。 潘泽宇从屋子里匆匆离开,一瞬间那刺骨的寒风,就往脖子里灌,潘泽宇赶紧拢了拢衣裳,身子微微的压低,小跑着离开。 弓弩手已经准备妥当,就等连如期的命令。 屋子里头,只一扇门阻挡了外头的杀意,李氏笑着解释,说是潘母身子一直不好,张氏直对寡嫂怜惜,很多时候都是亲历亲为的照顾,这才将张氏累病了。 事实自然不是这样的,开始在场的人都要脸,家丑自然是要遮住的,什么好听说什么便是。 提起这个事,李氏也顺嘴说了句,潘泽宇过意不去,这已经寻了好营生,以后就靠自己养老母亲。 “寻了营生?”连如期有些诧异的问了句。 得了李氏肯定的回答,一时间有些疑惑,“为何不再等等,参加科考?” 这多少人一心一意的念书,尚且都不能获得功名,更何况还要出去做活?在连如期眼里,这就跟放弃科考没什么区别。 “听弟妹说,念了这么多年的书,也念不进去了,总归是这孩子的孝心。”李氏随口接了一句。 如此连如期便不好再问,毕竟人家一个外男也不是安家的人,李氏确实不适合打听的太多。 若真的潘泽宇念不进去书了,出去做活也在情理之中,人家穷苦人家的孩子,早早就为银钱奔波了,他一个落魄之人,能过了这么多年的安稳日子,也是该到头了。 连如期记得,潘泽宇该是有功名的,只是他们两家没打过交道,而且也从未听安红韶提起过潘泽宇。 连如期的视线又放在了安红韶身上,在说起潘泽宇的时候,安红韶的表情淡漠,似乎旁人谈论的只是一个陌生人。 所以,他认错了人? 安红韶的心上,另有他人? 想到这个可能,连如期的唇不自然的抿紧。 今个过来,最大的目的就是要杀该杀的人,如今看来却是找错了人,对于下头的事便就兴趣缺缺,话自然也就少了许多。 安二爷被连如期落了面子,即便是用膳的时候,话也很少,也就是李氏在招待连如期。 一顿饭用的,面上倒也算其乐融融。 即便是说到外面,旁人也挑不出礼来,安家子嗣单薄,安辛酉对外说是病了,无论人家家里出什么事,安家人待连如期是热情的,连客居在安家的人,都叫过来陪连如期小坐了,足见诚意。 用完午膳连如期便该走了,安红韶便过来送连如期。 “瞧着这东西与公子相配,若公子不嫌弃,当收下我这谢礼。”因为安家也不大,若是走着说话估摸很快就会走到门口,安红韶索性停在了长长的走廊。 上次买的谢礼,正好让人拿出来。 一个方方正正的锦盒,藏青色的颜色看着就是有分量的沉稳,周边的暗纹,便就是低调奢华。 人说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没有,端这个锦盒挑的,着实是有心了。 看着这大小,连如期便想到了,安红韶在东四巷买的东西,一方上好玉石做的笔搁。 他以为,安红韶是买给她那个心上人的东西,不想竟是送给自己的。 连如期一时不知该不该接,上一世自己临死都也没让安红韶这般上心。莫不是因为自己重生而来,改了一些契机? 如此,连如期在心中思量,那么此刻,那人在安红韶心中并非无可替代? 心思百转千回,连如期到底将那锦盒接了过来,“安姑娘不必放在心上。” 却在说话的功夫,将这锦盒递给了吕佑,动作迅速,好像生怕安红韶反悔了一样。 在收回手的时候,很自然的背于身后,“风大,回吧。” 在微微垂眼的时候,将安红韶冻的有些发红的手背,收入眼底。 第五十章 谁稀罕那东西! 话是极为的简练。 看安红韶不说话,以为安红韶是默认了他的建议,便转身离开。 安红韶想着,今个他们总是会多说几句的,且连夫人上次过来也是这个意思,连如期怎么就突然走了。 连如期步子很大,而且这天也确实是冷,既然告别了,那就赶紧离开。 听到身后传来安红韶细小步子的声音,连如期不解的回头,眉头不由自主的拧成了一个川字,“你跟着我做什么?” 安红韶张着嘴,耳朵有些红,她该如何解释,“我送送连公子。” “不必。”连如期摆了摆手,安家就这么大的地方,领着进来走一趟,出去的路便记在心头,更何况他也不是头一次过来。 连如期的声音生冷,安红韶搓了搓手,不发一言的跟着。 连如期走了也就有三步,听着身后依旧能传来安红韶的脚步声,脚下的步子一停,抬手让吕佑退到一旁,“安姑娘可是有话要告知在下?” 风,在连如期的身后转了一圈又一圈,安红韶并不是什么娇小的姑娘家,可站在她的跟前,总是觉得风都被他挡了大半去了,“连公子是客,送连公子出府本该就是礼节。” 连如期停了这话又沉默了,片刻后,连如期交代吕佑几句,而后抬手做了一个请的姿势。 两个人并肩往前,连如期许是想着照顾安红韶,脚下的步子刻意的放缓。 连如期话不多,安红韶都已经坚持要送人了,若是再叽叽喳喳的说个不停,姑娘家的矜持,那可真真是掉了一地了。 明明四周很空旷,安红韶总是有一种局促的感觉,不自在的拢了拢自己的发鬓。 连如期大概也察觉了安红韶的不自在,轻咳了一声,“安姑娘平日里都看什么书?” 安红韶微微的低眉,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回答,或者说他希望自己看什么书?若只说女则女戒,他会不会觉得自己无趣?若说自己看戏本子,他会不会觉得自己太不稳重? 连如期等不到安红韶的回答,频频朝安红韶看去,这么简单的问题,就这么难回答? 甚至,连如期都想不到,安红韶做出一副苦思冥想的样子,目的在哪? “平日里看的,多是母亲从外祖父家带来的书本。”安红韶想了想,到底还是模糊不清的回答。 李家可以说是书香门第,书本自然是多的,你觉得她看什么,那就看什么。 “那安姑娘可喜欢作诗?”连如期急切的问了句。 安红韶这次倒没有犹豫的摇头,父亲去的早,母亲的关心多是藏在心里,以至于潘泽宇出现,让安红韶感觉到了温暖,尤其他一副君子书生的样子,之乎者也满腹经纶,让少女忍不住心动。 可现在,安红韶厌恶了,想要活着,光靠嘴皮子是长不了的。 “奴才疏学浅。”安红韶一顿,突然想到连如期今个提了好几句作诗的事了,“连公子喜欢诗句?” 这事,她倒是以前没发现,不过想想也是,自己都不用正眼看连如期,又怎么可能知道他到底会喜欢什么。 “哼。”连如期的冷冷的回了句,“我喜欢那东西做什么?” 喜欢它勾了自己夫人的心,自己夫人的魂? 喜欢它能夫妻同塌异梦? 恰在这个,吕佑走回来了,手里还拎着一个长长的白色,像肠子一样的东西,只不过瞧着鼓鼓的,里面该是装了水的。 不等安红韶打量完,连如期将那东西拿过来送到安红韶的手上,“丑是丑了点,用着方便。” 安红韶手心传来一股股的暖意,她出来的急没有拿手炉,再说这东西诚如连如期所言,确实是比暖炉还让人觉得暖和。 安家确实是小,这会儿个功夫已经到了门口,牵过高头大马,连如期摆了摆手,“回吧。” 话,依旧不多。 马蹄抬起,到底是走的比马车快,很快便不见影子了。 走的这般着急,这是有急事? “奴婢瞧着,未来姑爷是个心细的。”没有外人在跟前,冬青抿嘴轻笑了一声,莫要看连如期话少,可是却懂得关心人。 等安红韶嫁过去,想来便会过上蜜里调油的日子。 安红韶低头看着手里捧的东西,恍然间明白了,连如期急着走,大概是不想让自己在风力受寒。 他除了不爱作诗,大概哪都好。 安红韶无奈的叹了口气,连如期这要将心里话说出来,这不更完美? 若不是冬青提醒,自己总得多想了。 安红韶正了正衣裳,“刚才我走路得姿势,可够端庄?” 就算她快步跟着的时候,安红韶也特别的注意了,绝对不让坠子乱晃。 冬青扑哧笑了一声,“姑娘就莫要担心了,奴婢猜您在未来姑爷跟前,自是千般万般的好。” 这婚事虽说是皇家提的,可连如期自个若是不愿意,肯定不能这般的关心安红韶。 “好啊,你个小丫头,如今倒敢打趣我了。”安红韶单手拎起裙摆,笑着去追俩冬青。 主仆俩是这冬日里的院子里,让人忍不住侧目的生机。 二房那边,听闻连如期离开了,那是迫不及待的将潘泽宇撵出去了,他们投奔安家的时候带了什么东西,离开的时候就还带了什么,潘泽宇扶着潘母,肩膀上挎着一个包袱。ζΘν荳看書 “三姑娘。”潘泽宇有些疏离的打了声音招呼。 原本还笑着的安红韶,在瞧见潘泽宇的时候,随即冷下脸来,手很自然的放下裙摆。满身的华服,与这一身唯一不般配的,大概就是她手里捧着的东西。 “嗯。”安红韶目不斜视,就像是应一个下人一般,如今便是连面上的表哥都不叫了。 潘母看着安红韶,一声声的叹息,压低了声音说道,“当初,当初你若。” 在李太傅还没有回京的时候,迎娶了安红韶,日子也不必过成这样。 “娘,莫要再说了,贪慕虚荣的女人,错过了反而是好事。”潘泽宇小声的安慰潘母,心中却又气不过,微微的抬了声音,“手里捧的自己当是宝贝,却被人轻视了也不知道。” 第五十一章 上杆子 那声音,如同此刻的冷风一样,席卷周遭一切而后朝安红韶打去。 冬青有些不忿的回头,什么叫轻视?给个暖手的就叫轻视了?虽说腊八的时候,连如期要过来送腊八粥,可这也就是个名,谁家送腊八粥,真的只端一盅汤过来?每次人家不都拿着重礼上门。 看看潘泽宇,吃安家的喝安家的,即便是不贵重的东西,可有一件是能靠他自己给旁人吗? 连家是什么地方?连如期肯定知道,这个时候让安红韶捧个手炉,肯定更好看。 可是他一个大男人,出门定然是没带的,到时候也只能开口,让安红韶安排人回自己屋子拿一个出来? 经过这件事,反而能看清,连如期的性子是,遇到事只想着自己该如何解决,不会是攀旁人。 安红韶却拉住了冬青,没让她同潘泽宇争论,“没得,丢了自己的身份。” 语气里,极为的不屑。 潘泽宇已经签了文书了,说白了就是去卖身一年伺候人,主子跟前的婢女那是大丫头,主子得势,大丫头的话不定比管事的说的还要管用,更何况只是一个寻常的记账先生。 与他计较,确实是丢了自己的身份。 被安红韶这么一点,冬青随即轻笑了一声,这才反应过来。 潘泽宇被讽刺的脸一阵红一阵白,可是却反驳不得。 如今俩人的身份,便就是天上地下,他除了灰头土脸的离开,自不能有旁的法子。 潘母倒是护子心切,“三姑娘,你话可不能这么说?” “何人同主子喧哗,还不赶紧撵出去?”冬青自然也学会了,绝对不自落身份的跟他掰扯。 张氏如今都被禁足了,一个投奔他来的落魄户,谁人放在眼里? 左右的人看他们的眼神都变了,好像她们要是再多说一句废话,人家会真的动手,潘泽宇赶紧扶着潘母离开,可别竖着投奔的安家,出去的时候是横着躺着。 “娘,你放心我以后一定会有出息,让你扬眉吐气。”潘泽宇出去后,暗暗发誓。 今日之辱,将来必定要报出来。 看管这他们的人,却是冷笑一声,没人当回事。 怎么能扬眉吐气?当奴才当的有心得了,进宫里头伺候人?还是说,过个五六年他考到功名了? 可那又如何,你寒门出生,有爵位有多难? 连男爵府都比不上,更何况人家掌握实权的连家了,再往上看,李太傅还在那,帝师,这便是未来太子都敬重的人,你一个破落户,中了状元都没法跟人比。 更何况,呸!门房的人吐了一口,也没看出他有什么特别的过人的才情来。 另一边,连如期走出巷子,拽紧缰绳让马停了下来,从怀里将安红韶给他的锦盒拿了出来,虽说刚才猜到了,可还是看一眼让人放心。 锦盒打开,里面的笔搁就是吕佑查到的,绿色的纹理,弯弯曲曲,走出一副山水画,格外有意境,天然雕刻的,实属难得。 连如期的眼神微闪,看了许久之后,招手让吕佑过来,“去查查,她同潘公子关系如何?” 吕佑有些不解,本来连如期就说今日要杀潘泽宇的,又不杀了,现在又说要去查,吕佑也没多问,只能去打听。 今日的风确实大,安红韶穿着的大氅都冻的手背变了颜色,连如期虽是习武之人,可也经不过的这么个冻法。 尤其天色越晚,风越大。 饶是如此,连如期依旧在这等着,甚至都没有避风。 终于吕佑回来了,因为时间紧他也只是打听了最近几日的情形,说是大房跟二房的关系应该是不好的,也查到潘泽宇之前卖为诗句,是为了给潘母看病。 潘泽宇无论遇见什么困难,也都没见安红韶出过面。 因为时间紧迫,吕佑只打探了最近安家的事,至于以前俩人走的近不近,需要再查下去才能知晓。 “不必了。”连如期将锦盒收起来。 看来,那人不是潘泽宇,若真是被安红韶放在心里,他母亲都病了,安红韶怎么可能做到,冷眼旁观? 看来,那个人藏的还挺好。 “主子,那是夫人的马车。”原本准备要走了,瞧见了对面驶来了一辆马车。 连如期眼神微变,“你去应付我母亲,我还有事先离开了。”说完,立马带自己的人,掉转马头。 连夫人特意过来,估计也不可能是要去安家,该是在家里坐不住了,特意出来问问自己,有没有跟安家姑娘单独说话,两个人能不能聊到一起来? 连如期想都不用想,都能知道连夫人会说什么话。 吕佑看着连如期离开的背影,欲哭无泪,他也不擅长同妇人回话。 本来连如期折回来,重新走安家门前的路,马蹄踩过巷子,连如期看到了潘泽宇搀扶着潘母离开,看样真的要去外面做活了。 心中更加确定,不是他。 腿间的力气不收,马快速的奔跑,只留马蹄声在巷子里徘徊。 另一边,安红韶从外头回来,李氏已经从老太太院子里出来,同赵嬷嬷一起等着安红韶了。 “娘。”安红韶上前行礼,不知为何,总觉得手里的东西有些烫人。 李氏抿嘴轻笑,“我还以为他性子冷淡,不会心疼人。” 今个瞧着话也不多,这是两个孩子头一次单独说话,安红韶回来的这么早,说明连如期不是那种有旁的心思,在姑娘家跟前油嘴滑舌的人。 看着还知道心疼安红韶冷,用的这东西也是实在的。 大约就是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顺眼,“只要人品不差,日子总能过下去。” 李氏今个可是将连如期端详个仔细,都说相由心生,若一个人贼眉鼠眼,目无定处,肯定满腹小心思。连如期举止,坦荡自如。 李氏原本想问问连如期都说什么了,可里头丫头匆匆的跑了出来,说是安红叶晕倒了,老太太让下头的人请大夫来。 安红韶抿了抿嘴,“可真是会晕。” 老实了一顿饭,还以为改性子了。 “原还想让她们二房苟延残喘半日,如今上杆子让我收拾,一块进去瞧瞧。” 第五十二章 连锅端了 李氏本来也没打算让二房好过,这下正好,一并将人收拾了便是。 进了屋子,老太太原本乏累了,此刻也出来守着安红叶。白天里只瞧着安红叶不爱说话,胭脂水粉也用着,气色也算是不错。 此刻,胭脂也掩盖不住,她脸色的不对。 躺在床榻上,瞧着眉头紧缩,似是痛苦的很。 安二爷到底是做父亲的,看到女儿受苦,此刻也坐不住了,频频的往外头望去,只念叨这大夫怎么来的这般慢。 李氏走在塌前扫了安红叶的脸,便伸手将手背放在安红叶的额头上,随即立马收手,“怎么这般烫?” 说完,冷眼扫了在旁边伺候的婢女,“二姑娘好端端的,怎么会突然病了,定然是你们伺候的不尽心,要我说,直接都发卖了去,省得祸害主子。” 如今李氏掌家,虽说是二房的事,可因为安红叶的身子,她情急之下说出这话倒也使得。 婢女立马跪了下来,“大夫人明察,并非奴婢不尽心,实在是奴婢阻止不了二姑娘一片孝心。” 这才哭哭啼啼的说出来,说是安红叶得知老太太身子不好,心中着急,今个能出来后,便用血为引,用肉熬药,愿用自己的寿数换老太太平安。 婢女说着将安红叶的袖子挽了起来,露出里面缠着的白布,看着血色已经渗出来了。因着时间匆匆没来得及用药,就这么草草的包扎,估摸是因为这事起了烧。 看着安红叶的伤口,众人久久不语,老太太虽说气恼二房,可毕竟是血缘至亲,看着安红叶如今为了自己面无血色的躺在塌上,自然是心疼的。 此刻也说不出旁的话来,只拿着帕子抹着眼角的泪,“这孩子,平日里瞧着是个机灵的,这个时候怎么糊涂了?” 她一个老太婆,这么大年岁该吃的也吃了,该看的也看了,不像安红叶这种小姑娘家家,连人都没嫁,好日子许还在后头,怎么也犯不着为了她这个老太婆,来伤害自己。 甚至老太太都有些犹豫,之前是不是自己太武断了,巫蛊的事没查清楚,就怪在安红叶的身上,说不定安红叶并不知道,全是张氏一人所为。 还有将潘泽宇关在屋里的事,也许是张氏想的缺德招数。 “红叶有这一片孝心,实属难得。”安二爷由衷的感叹了句,心里多少有点安慰,幸好两个孩子不是都像安辛酉那样的白眼狼。 大夫过来后,因为说了病因,很快就查出来了。 上了药重新包扎,估摸很快就退烧了。 “嬷嬷同大夫去开药。”本来这事是下头的丫头跟着出去便可,李氏却突然出声,将大夫让自己的人领出去。 她居高临下的看着昏迷不醒的安红叶,冷笑一声,“有句话我着实憋不住了,到底是谁告诉这孩子,这些歪门邪道的招数?” 生病了吃药就行,喝了至亲的血,吃了至亲的肉就能好?若真有这么神,那还要大夫做什么? 谁生病了,一家子人都互相吃肉喝血就是了。这么吊着,一个个都能长命百岁了。 “李氏,你这话说的太过了,无论什么原因,都是孩子的一片孝心,果真伯母不亲厚,还不如个外人,不管什么时候都在说风凉话。”老太太对李氏,那是因为安家没有掌家的人才勉强放权的,并非是因为喜欢。 所以,不定什么时候说翻脸就翻脸。 李氏这次也不再示弱,只是板着脸从袖子里取出来一张请柬,“这是辛酉前头夫人着人送过来的,儿媳不知道该怎么同娘说这事。” 安辛酉因为人家生不出孩子不跟人家过了,结果人家又找了一个,立马就有身子了。 虽说还不足三个月,不能对外宣扬,可这家估计憋的太厉害了,一查出来,立马下给安家下请柬,就是来炫耀了。 根本不是人家姑娘的事,不定是安辛酉不行。 “她那个挨千刀的,老天爷不公啊,让小人得志。”老太太刚开始还没反应过来,以为是两人分开后,谁先有后谁得意,便骂起了起来。 骂了几声后,突然停了声音,抬头定定的看着李氏,“你是什么意思?” “弟妹这边,总是有这种异于常人的法子,多留个心眼也是没错的。”李氏淡淡的说了句。 意思,却足够明显。 老太太同安二爷换了个眼神,若是以前他们绝对不会怀疑,可现在,他们对于张氏已经没有一点信任了。 趁着大夫没走,那顺便让人去给安辛酉查查。 本来大家都围在安红叶的塌前,此刻都散开了,到外头等着消息。 这大夫过会儿回来,说是安辛酉的身子该是有问题的,只是他的医术有限,尤其是关于这方面的,并不精通,让安家去请更厉害的大夫来给瞧瞧。 老太太点头应下,只是心如坠冰窖,心中的升起一股子不好的预感。 “娘放心,这大夫只会医治寻常的头疼脑闷,这事他是不准的。”安二爷看老太太的脸色很差,赶紧宽慰了老太太一句。 老太太此刻不想说话,看了安二爷一眼,随即又闭上了眼,“去打听打听,请个大夫再过来瞧瞧吧。” 老太太发话了,李氏当下便从公中拨了银子,一定要将好大夫请过来,不惜重金! 李氏说话敞亮,不过心中也有数,也花不到哪去,真正厉害的大夫在太医院,稍微好点了就去世家做了府医,而那些看破名利的人,多是四海为家,在京城就没有门房铺子。那挂牌子的看病的,多是给寻常百姓看的,若是贵的离谱,根本就没人找。 下头的人也是利索的,很快请了名医过来,去看了安辛酉后,也只道自己医术不精,让安家再另请高明。 “大夫,您有什么话直说,我们心里都能承受。”老太太一看说词不变,有些着急了,当下顾不得身份,拽住了大夫的袖子。 大夫无奈才说了出来,看着安辛酉的应该有好些年了这毛病,若是一开始就发现,施针通经络排毒大约能治的,现在,只盼华佗再世,圣手回天。 “那,那就没治了?”老太太嘴唇哆嗦着问出了这话。 第五十三章 休妻 大夫只能摇头叹息,“老夫人还是另请高明吧。” 也就是说,在他看来,这就没法子了。 “娘。” 大夫一说完,便瞧着老太太身子一晃,整个人朝后倒去,若非安二爷眼疾手快,这若真的由着她倒下去,这一下可就会摔的头破血流。 老太太被扶在椅子上缓和了片刻,等着能睁开眼后,摆了摆手让李氏先将人送出去,她已经没有力气,再应付这些场面上的事情。 屋子里头,安红叶似是有了动静,像是醒来了,念着要喝水。 “将那个贱人给我扔出去,她不配在我的屋子!”老太太恶狠狠的交代,从前安红叶做的那些事,又在脑子里过了一遍,越想越觉得安红叶就是天生的坏种。 不,应该说张氏这两个孩子,就没一个好东西,有什么样的娘,就有什么样的孩子! 想起张氏,随即让人将张氏拽来。 张氏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赖着不动的时候,下头的人气不过便将真相告知了张氏,张氏一惊,连鞋都没来得及穿,大冬天的赤着脚就往外跑。 安二爷伤了身子,那是他活该,谁让他成天的跟外头的狐媚子混在一处,可自己的儿子,年纪轻轻的,怎么能遭此祸端。 “娘,您要救救辛酉,救救辛酉!”张氏一进来便扑到了老太太的身边,哭的上气不接下气。 “给我滚开!”老太太恼的将张氏一脚踹开,张氏再想往前扑的时候,下头的人一起上前将张氏按倒在地上。 老太太因为生气,胸膛不停的起伏,“老二,休了她!这辈子,我再也不想见到她!” 张氏做的都是阴毒的事,安辛酉的身子,定然是被张氏这些阴损的招数给祸害的。 张氏以为老太太叫她过来是为了商量安辛酉的事,却不想竟是当头棒喝,“娘,你不能休我,律法不允许休我。” 虽说有七出之条,可却也有三不出。 到了现在,张氏还敢同自己叫板,老太太气的猛的拍了几下手边的桌子,“你戕害我安家的子嗣,我岂能留你,你若是不服大可以去官府告我,即便我被官老爷打死了,我也不要你这个毒妇!” 张氏不停的摇头,“不,你没有证据,你不能休我,我是辛酉的母亲,我怎么会害他?定然是有人嫁祸给我,是谁,是你,是你们对不对?” 视线扫了一圈,最后也只能放在李氏身上。 “婶婶可莫要胡乱攀扯人,大夫说了,堂兄的病可是好些年前就有的。”安红韶随即辩解了句。 好多年前,二房将他们压的死死的,纵然是有这个心,也没这个能力啊。 “来人,奉上笔墨,伺候二爷写休书!”老太太主意已定,无论张氏说什么都没有用了,她冷冷的看着张氏,“你说什么我都不会信了,你若是去官府告我,我便将你一双儿女所做所为都给捅出去,你的一双儿女都被你毁了,我看你还有什么心气活在这个世间!” 安辛酉殴打亲父,安红叶算计表哥跟舅母,罔顾人伦,若是传到外头,这俩孩子还有法活吗? 是,按照三不出,安家不能休张氏,可是她若争这个理,那就当孤寡妇人吧。 张氏此刻泪流满面,“娘,他们也是您的孙子孙女,您不能要将他们逼入绝境!” 可是老太太别过脸去,根本没有看张氏的打算。ζΘν荳看書 “二爷,咱们夫妻多年,就算我于安家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你不能这么逼我!”求老太太无果后,张氏只能求到安二爷跟前。 “滚!”安二爷不耐烦的斥了句,不定就是张氏克的自己,这么多年了,自己睡的女人数都数不过来,怎么就没怀上呢? 定然是张氏八字不好,克子嗣! 张氏求安二爷无果,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安二爷的休书,如行云流水一个字一个的往下写。 最后将休书扔在张氏脸上的时候,张氏大哭之后却笑了起来,“报应都是报应,你以为你们安家都是什么好东西?蛇鼠一窝,将所有的过错的都堆在我的身上,可笑,可悲!” 当初,安辛酉娶商户女,说的就好像是自己多贪财一样,难道老太太没花人家的银钱,安二爷这个当公爹的,拿着儿媳妇孝顺的银钱去外头找女人,怎么老太太不说丢人了! 还休妻另娶,难道老太太跟安二爷不想巴上李太傅家?若无老太太点头,这么大的事自己怎么敢做主? 事后在那叨叨,什么休的太着急了,等着跟李家有眉目的时候,再分开也不迟。 说的什么马后炮?当时老太太要是刀架在脖子上,不让自己赶走儿媳妇,自己还能罔顾她老人家的性命不成? 一家人,又当又立,现在出事了,不想着怎么救治孩子,光想着如何推脱责任。 将自己休了,他们心里好过些,以后的日子,只管张口闭口的骂自己就是了。 出了这样的事,张氏心痛,同时却也痛快,这就是安家的报应。 大房死的早没有男丁,安二爷被安辛酉阴差阳错的揍坏了身子,老天爷这是故意惩罚安家,让安家断子绝孙! “滚,给我滚!”断子绝孙这四个字,一下子刺激到了老太太,她愤怒的起身,恶狠狠的指着张氏。 “滚!”嘴张的很大,手用力的伸着,愤怒之下,始终只有这一个声音。 刚开始大家没注意,到后头听着老太太越来越不清楚的滚字,这才反应过不对劲来。 “娘!”安二爷喊了一声,老太太突然一口血吐了出来,双眼一翻晕了过去。 屋子里头一下子乱作一团,李氏作为安家唯一儿媳自是要伺候老太太左右的,安红韶不必李氏交代,这个时候便站出来,让赵嬷嬷先将张氏打发出去,而后看好二房的人,都不许出自己的屋子。 腊八这日,风真的很大,天也很冷,安家却忙的人仰马翻的,无人感叹,这寒冬腊月的凛冽。 李氏又让人请了大夫,因为老太太年岁这么大了,气急攻心今夜有些危险,大夫今夜就住在安家了。 第五十四章 中风 老太太跟前除了伺候的下人,儿孙也得留一个伺候的,孙子这一辈基本没什么指望了,也就剩下安二爷同李氏了,安二爷是男人,很多事情不方便做,也只能由李氏在这伺候人了。 次日一早,安红韶跟安二爷过来了,老太太此刻是睁着眼的,只瞧着朱嬷嬷跟李氏在这抹眼泪。 “娘。”安二爷心里猛的一提,虽说老太太醒来按道理说该是没什么大事了,可现在他却也放心不下,“您感觉如何了?” 说话的时候,上前握住了老太太的手。 “啊,啊。”老太太张着嘴想说什么,可是愣是一个完整的句子都说不出来,口水倒是留了一滩。 “大夫已经过来瞧过了,这些日子先施针瞧瞧。”李氏在旁边解释了句。 伺候了老太太一夜,李氏面上明显的疲惫。 安二爷忘在望着老太太此刻,话说不出来,身子也动不了,心理难受的厉害,跪在老太太的跟前,一个劲的落泪,“是儿子不孝。” 娶了恶妇,才将老太太害成这样。 若是当初没有迎娶张氏,是不是此刻,安家能更圆满些? 等着安二爷哭了好一阵了,安红韶示意下头的人都退出去,“祖母在病榻上我原不该说这话的,可是咱家出了这么大的事,下头的人都知道,若是传出去了,对谁都不好,还请叔父跟娘定夺,下头的人该如何处置?” 上次安辛酉打父亲的事被压下去了,这次事更多,估摸压是压不住的。 但凡是人,谁能忍住不讨论一二? 万一真的闹的沸沸扬扬的,虽说闯祸的是张氏母子,可是没脸见人的却是安家人。 尤其现在,安辛酉的身子也不好,安家人出门还怎么抬头? “娘知道你的担心,处理这事刻不容缓,人活脸面,树活皮。”李氏说完,许是昨日着了风,猛的咳嗽起来,赵嬷嬷心疼的赶紧拍李氏的身子。 安二爷哪里掌过家,被安红韶他们这么一说,心里乱了没有头绪,“该怎么处置便怎么处置,该打发谁便打发谁。” 安红韶心里一笑,等的就是安二爷这话,面上却露出为难的表情,“是该打发人,可是下头人的卖身契都在祖母这。” 老太太夺了张氏的掌家权,可却也不想全都交给李氏,大库房的钥匙跟下头人的卖身契,牢牢的抓在自己的手里。 现在好了,老太太口不能言,家里头又出这么大的事,只能大房的人出面了。 “去,将东西都拿出去交给嫂嫂。”安二爷也没多想,随即命令旁边立着的朱嬷嬷。 要是李氏开口,朱嬷嬷肯定不会动,可现在安二爷发命令了,朱嬷嬷很自然的去看老太太。 老太太张这个嘴想说什么,可是到了嘴边只能啊啊的根本听不清楚。 安二爷拿着帕子擦着老太太的口水,“还不赶紧去,怎么,我娘出事安家轮得到你这个下人做主不成?” 安二爷不耐烦的训斥朱嬷嬷,朱嬷嬷没法,只能将卖身契和大库房钥匙寻出来,打发了旧仆,自然要买新人,这些少不得花银钱。 李氏也没看,直接示意朱嬷嬷将东西先给安红韶。 这一幕落在安二爷眼里,自然是嫂嫂也关心自己的母亲,至少吃相没那么难看。 却不知道,这些日子李氏早就让安红韶掌家了,安红韶已然能独当一面。 拿了东西出去,赵嬷嬷随即也跟了上去,遇见这么大的事,冬青自然不如赵嬷嬷见多识广。 拿了东西回到自己屋子,扫了一眼上面的卖身契,“嬷嬷此刻立马去挑人,先将外院家丁换掉,除了我们自己的人,旁人一个不剩!” 说完又交代了句,“先挑着身强力壮的往外领。” 若是一块领出去,怕是家丁会出乱子。 活契的直接发卖,死契的便遣送庄子,不是一条心的,绝不能留。 赵嬷嬷应了一声,领着冬青出去,做这事总得个有个得力助手。 至于安红韶觉得家丁里有自己人,主要是因为,李氏能做成这么多事,绝不是仅凭一人之力能完成的。 时间紧迫,赵嬷嬷下手利索,该发卖的发卖,而领人的事,便就交给冬青了。 这些人都不是一个地方出来的,也不怕他们抱团,来了新主子这里,都摸不清楚这新主子的底子,自也不敢怠慢。 晌午用完膳,赵嬷嬷便将一切都安排妥当,新人守在外院,护男爵府平安。 安红韶拿着帕子擦了擦嘴,顾不得休息,让赵嬷嬷安排人,一个院一个院的里院伺候的婆子逐一换掉。 “姑娘,一下子换这么多人,怕是会引出乱子。”尤其婆子们爱吵吵,怕是有些棘手。 安红韶伸手翻着桌案前的卖身契,“娘已经将路走到现在了,若是,若是天不遂人愿,祖母明日好了怎么办?” 她们还能有后招,让老太太心甘情愿的放权吗? 不,不能的。 现在她们已经没有退路了,走到这一步,权,该抢就得抢。 旧人退新人来,安家的天,只能是李氏。 只有做完这一切,安红韶才能睡个安稳觉。 赵嬷嬷一顿,看着安红韶杀伐决断,随即点了点头,“姑娘放心,老奴必然办妥了。” 婆子们确实能吵能闹的,可莫要忘了,前头的家丁已经全是大房的人了,谁不听话绑了谁,棍棒伺候便是。 打上这么三五个人,剩下的也就老实了。 这也是为何,安红韶要先动前院,若是动了后院,婆子一闹起来,必然给了前院警惕,到时候那些家丁抱团,这才是真真的棘手。 男子的话虽没有婆子们的多,但是他们有力量,人要警惕的,必然也是力量。 掌灯时分,安家上下一片和谐,倒也不是真的一点错都没有,主要是正儿八经的主子都在关心老太太的身子,别的小错都可以被遮掩下来。 安红韶去请安的时候,老太太已经睡着了,不过安二爷还是不放心,又留了大夫一夜。 “娘,今个我守着祖母吧,您莫要将自己的身子累垮了。”用完膳,安红韶故意当着安二爷的面劝李氏。 第五十五章 夺回家产 李氏疲倦的揉着眉心,声音似乎也抬不起来,有气无力的说,“这怎么能行?入了腊月眼瞅快过年了不说,还有你的婚事,你祖母这倒下了,家里也没个做主的人,这两天都得压在你肩膀上,柴米油盐也一样不是小事。” 李氏在声音不大,可说的话不少。 男人都不爱听絮叨,他们不觉得内宅有多少事,只是听着念叨会不耐烦,“我瞧着母亲不会有什么大碍了,嫂嫂跟红韶都歇着便是,让人在外头抬进来个软榻,有什么事我在这照看着。” 在安二爷看来,这些都不是事。 老太太没什么还好,真有什么,再多人聚在一起,到时候也只能是听大夫的话。留在这一个主子,也就是当面上的主心骨,出什么大事也不至于乱。 李氏这个寡嫂同小叔子肯定不好掰扯,安二爷说什么便是什么。 去里屋瞧了一眼老太太,便领着安红韶出门了。 只是,出了老太太的院子,李氏却没打算回去,直接领着安红韶去大库房。 “娘,这些都不着急,您赶紧歇息着便是。”安红韶怕李氏累着,从旁边劝着。 李氏笑着摇头,“你当娘傻,怎么可能一晚上都不合眼?这会儿个浑身都是劲。” 声音,似比刚才有些力气。 李氏执意如此,安红韶也只能依着李氏的心思,顺道将今个安排好的事,都禀了李氏知道。 李氏深深的看了安红韶一眼,而后笑了笑,“好,办事利落,是当家夫人该有的气度。” 赵嬷嬷那边已经将账本取来了,李氏对着账本将库房内的东西都查了一遍,确定对上后,这才着人将库房的锁都换了。 “等着明个得空,让人将这东西都搬到咱们那边去。”如今老太太病倒了,安二爷又不是个能看的住家的人,这些东西顺理成章便收到李氏囊中。 这事倒也可以安排安红韶处置,只是准备嫁妆的事,自来就是母亲的活,李氏想要亲力亲为。 更何况,李氏是打算倾男爵府之力让安红韶风光出嫁,若是安红韶自己操办,怎么可能会拿娘家那么多东西。 安红韶隐隐的明白李氏的安排,不赞同的摇头,“娘想让女儿过的好,女儿又何尝不想让娘过好日子?” 这年头,人人都看不起商户,可是谁又少不了银钱,有了银钱腰杆才硬。 李氏看着满屋子的东西,眼底都是笑意,“傻孩子,朝廷每月分给男爵府的银钱,娘就足够了,没了二房那几个败家的,娘日子怎么过怎么舒坦。” 手顺在安红韶的脸颊,眼神中带着一些安红韶看不懂的复杂,慢慢的李氏的眼眶发红,“莫要拒绝娘,就将带着娘的遗憾,风光大嫁!” 听着李氏哽咽出声,安红韶投在李氏的怀里,“娘,我会好好的。” 好好的坐在正头夫人的位置上,带着李氏的期许,坐在她期望的高位。 赵嬷嬷在门外落泪,过往种种到底如云烟,安红韶不是李氏,她不会步李氏的后尘,李氏给她铺好了路,这辈子只要安红韶走李氏安排的路,就不会跌落尘埃。 腊月初十,离着安红韶出嫁的日子越发的近了,即便老太太病着,关于婚事的事也得该操办着。 大夫已经离开了,老太太也就这样了,就这么吊着命,能活多长时间活多长时间。 因为家里有喜事,出入的人也多,即便同在一个屋檐下,安二爷都不知道,公中库房已经搬空。 李氏依旧穿着正红色的衣裳,来老太太的塌前看了看,她还以为老天爷从来都不会锦上添花,没想到如今却见着了。 李氏接过朱嬷嬷递来的帕子,为老太太擦拭着手,接着一声声叹息,“造化弄人,娘要强了一辈子,怎么就落得这样的下场?” 安二爷颇有感触的叹息,“都怪张氏那贱妇!” 李氏为老太太擦完手,却没松开帕子,“说起这个面子的事,倒还想跟二弟商量商量,辛酉该怎么安置?再过十来日红韶成亲,届时宾客满座,辛酉这孩子。” 李氏一顿才又继续说,“旁的不怕,就怕有人知晓辛酉身子的痛,若是宣扬出去,辛酉这辈子还怎么抬头?” 安二爷觉得李氏顾虑有道理,安辛酉被张氏蛊惑的疯魔了,差点做出弑父的事来,万一办喜事的时候,他故意的出声音,搅扰了宾客该如何是好。 “将辛酉跟红叶一块送庄子,等着风头过了,让大夫经常去给调调,不定还有希望治好。”送了庄子人都清净,大夫出入也方便。 安红韶庄子都给寻好了,就等安二爷的命令了,他这一交代,赵嬷嬷随即下去办,立马就将二房那俩人送走。 “啊,啊。”老太太也不知道想起什么来了,张着嘴要说话,可惜想说的话没人能听懂。 朱嬷嬷赶紧蹲在老太太跟前,握住老太太的手,“您慢些说,老奴在这守着。” 整个屋子,可以说朱嬷嬷待老太太最有耐心。 “家里的事,二弟就交给我吧,你公差也耽误了好几日了,如今娘的身体出不了大事,我瞧着时辰还早,二弟先忙自个的便是。”老太太这一时半会儿也表达不轻自己所想的事,李氏借机将安二爷打发了。 “如此,那就劳烦嫂嫂了。”安二爷说着起身,他本就是个闲差,一直不去都没事。 主要是,安二爷被安辛酉打了后,受了刺激,自己那地方不行了,那些莺莺燕燕他也没脸面再见。可已经这么多天过去了,家里出了一堆的事,安二爷心烦的很。 像他这种,牡丹丛中过惯的人,遇见事已经习惯了再找那些解语花,沉迷与花丛中,得过且过。 什么都不做,有红粉佳人相伴在身侧怎么都是好的。 再加上,昨日为老太太守夜也没睡好,这个时候更是想念温柔乡了。 屋门开了关上,安二爷走的毫不留恋。 李氏看着紧闭的房门,看着老太太只说了几个啊,都已经累的喘不过气来,平躺在那,睁着眼睛身子不停的起伏。 第五十六章 明着夺权 看着也不会有什么起色,李氏也就不再担心,起身准备离开。 “大夫人。”朱嬷嬷拎起裙摆起身,连忙挡住了李氏的去路,只是说话却比从前还要恭敬,“老奴瞧着里外都是生人面孔,三姑娘得了大夫人真传,办事自也是利索的。” 头始终垂着,无意识的动作却表达了她此刻心里的畏惧。 就安二爷那个粗人,莫要说里外换人了,就是将他卖了他估摸都不会这么快觉察,内宅的事,当属内宅的人先警觉。 朱嬷嬷若非满心要伺候老太太,不定昨个就寻来了。 可是,李氏轻笑一声,她一个奴才知道了又如何?莫不是能比大夫还厉害,能让老太太起身做主吗? 看李氏不应声,朱嬷嬷只能硬着头皮继续说道,“那卖身契和钥匙,总是没得老太太命令,老奴私自拿给大夫人的。若是老太太身子好了,老奴没法同她老人家交代。” 这,是明着要东西了。 啪! 李氏将手中还没有送出去的帕子,照着朱嬷嬷扔了上去,“放肆,娘如今卧病在塌,这府里自然是二爷说了算,我瞧着就是你这个下贱的有私心,妄图染指安家家业,来人,将这老货给我打发出去!” 如今里外都是李氏的人,她说发卖谁就发卖谁,毕竟,没人知道于老太太而言,朱嬷嬷是多么值得信任的人! “放开,大夫人莫要忘了,老奴是老太太跟前的人,您如今是男爵夫人,可莫要忘了孝字大过天!”朱嬷嬷今个起来,瞧着那么多生面孔,就觉得事情有些不对。 如今李氏这般行径,更是落定了她心中所想。 老太太能听见下面的发生了什么事,可是她干着急却没有法子,憋着力气想坐起来,手也仅仅只能握成拳头,却撑不起她的身子。 “啊,啊。”老太太喊的声音更大了,可是却无人在乎。 朱嬷嬷被拉扯的哭了起来,“老太太您快好起来吧,安家真真狼子野心的人露出了尾巴!” “怎么这般不懂事,这么吵闹,祖母还如何歇着?”安红韶在旁边淡淡的说了句。 左右婆子明白,随即拽了朱嬷嬷的衣裳塞进了她的嘴里,朱嬷嬷拼命的摇头,挣扎着还想说话,却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离老太太越来越远。 屋门关上,屋子里终于清净了,老太太双目赤红,恶狠狠的瞪着李氏。 李氏笑着上前,为老太太拽了拽被子,“打发了贱奴,娘耳根子也清净了,日后呀,有数不尽的好日子。” 她从不喜炫耀,只看重实实在在的东西,如今安家都在手心,李氏也乐意在明面上,做个好儿媳妇。 老太太气的蹬腿,李氏不厌其烦的为她盖了一次又一次被子,直到老太太没了力气,只能由着李氏摆弄,李氏这才满意的点头。 老太太这边,让赵嬷嬷安排了信得过的人守着老太太,这才出门。 腊月里,只会越来越冷,李氏出了屋门却看出去春暖花开的感觉,她在老太太院子里站了许久,而后才整理了整理她正红色的衣裙,“去套上马车,腊八没去看我父亲,如今得了空,总该过去瞧瞧的。” 顺带,有些自己没法完成的事,全都收尾了。 “娘,我同您一起过去。”安红韶很自然扶住了李氏的胳膊,得到李氏笑着应允,娘俩这才坐上马车。 赵嬷嬷安排事总是周全的,娘俩坐上马车后,准备给太傅府的礼物,也装好了车。 马车慢慢的出发,李氏坐在马车上闭目养神,心思却没停,“张氏可打发了?” 赵嬷嬷点了点头,“夫人放心,张氏是个不经吓的。” 她被休出府去,自没脸就这么回张家,原想着在客栈住两日,寻个合适的机会。可是赵嬷嬷买通了地痞,半夜里去吓唬人。 张氏的嫁妆本也不丰厚,能带的细软银钱也就那么多,她不敢花钱大手大脚露了财,就扮作村妇住了下等的客栈。 被人这么一吓,半夜里被追上了山,她还没办路引,一旦出城这就回不来了。 李氏满意的点头,如此,那便掀不起什么风浪来了。 看着李氏不吱声了,安红韶为李氏点了安神香,这两日李氏也累着了,从安家到太傅府也有段距离,正好可以小睡一会儿。 听着李氏不一会儿便传来了均匀的呼吸声,安红韶拿了毯子盖在李氏身上,拿起了出门前让冬青从屋里取出的账本。元宝小说 安家变动这么大,账本这边自要盯着,免得有新人出错。 管家素来不是小事,李氏也没有三头六臂,不能什么事都往李氏身上砸。 李氏在前面斩妖除魔,安红韶便在后面,解决后顾之忧。 累吗,自然是累的,可是值得。 赵嬷嬷瞧着安红韶如今这般懂事,满是欣慰。母女齐心,其利断金,如今大好的日子,缺一人努力也不可。 马车晃呀晃的,终于到了李家门外,李氏刚睡醒眼睛还有些发红,眼神也是迷离的。安红韶在旁边笑着帮李氏整理发鬓。 李氏好半晌缓和过来,笑着打趣了安红韶一句,“如今,我都得闺女照顾我了。” “请姑奶奶安。”李家的管家已经在马车外候着了。 李氏顺了顺衣裳,下马车的时候披上了袍子。 李府除了牌匾是皇帝新提,其他的都是老样子。 安红韶扶着李氏进门,管家恭敬的在一旁带路。 李府用的还是从前的院子,宽敞气派,尤其新帝赐下了不少好东西,更添了太傅府的贵气。 “姑母安。”三表哥李浩寻领着一众姊妹,在里院迎接安李氏她们。 李太傅一共有四子一女,四个舅父共同回京,也都没分家,表姐表哥们都是按年龄排序,李浩寻虽是老三,可却是孙子男丁里最长的,自是李家孙子辈的门面。 “快些免礼。”李氏笑着点头。 安红韶便上前,给表哥表姐见礼,因着李氏最小,安红韶在一众姊妹里也是最小的。 “可是冻坏了吧。”五表姐李余音同李浩寻一样都是二舅父所出,因着同安红韶年龄相差不多,她主动担起了招待安红韶的任务。 第五十七章 护短 “路上还好,坐在马车里并没觉得怎么冷。”安红韶笑着答言。 安红韶常听李氏说,二舅母是个厉害的,瞧着李余音说话干脆利索,即便是在乡下长大,表现却却落落大方,说的也是官话。 虽说安红韶同李余音站在一起并不觉得自己会矮一截,可是她已经活了两辈子,在连家呆了五年,不像李余音这般,回到京城不过数月罢了。 “脸色都变了,还说没冻着,姑母同表妹赶紧进屋里。”李浩寻说话直,伸手往里让。 李浩寻长的不算高,身子还略微有些胖,可并不是那种看起来就游手好闲的样子,也不是满身的虚肉,而是看起来很结实,给人一种能文会武的感觉。 看到李浩寻,便会让人觉得,李家后继有人。 李氏笑着应了一声好,领着小辈们一块进去,屋子里头四个嫂嫂已经等着了,李氏领着安红韶过来见礼。 “快些起来。”二舅母乔氏赶紧拉住了李氏的手,“父亲还常念叨,你们怎也不经常过来坐坐?” “这不是家里有一滩的事,我要是有二嫂的本事,想什么时候过来便什么时候过来。”李氏笑着回了句,解下袍子,那一身正红色的衣裙,这才有了它该出现的位置。 刚才在院子里还有所收敛,等到了屋子,瞧瞧那上等的瓷器,名贵的字画,虽说处处透着文雅,可是这文雅里哪个不是价值连城? 帝师府,大约就该有这样的气派。不过可惜,都是御赐之物,只能摆在外头撑门面。 “你呀,就长了一张不饶人的嘴。”乔氏无奈的笑了笑,不过说是李氏不饶人,她也一样不落下风。同李氏闲聊几句,便将安红韶拉在跟前坐下,“红韶同你长的可真像,一准的美人。” 安红韶不好意思的低头。 “是的,是的,每次瞧见红韶我都有些恍惚,觉着瞧见芊然在闺阁中时的样子。”大舅母翁氏,年轻的时候便就是老实敦厚的,如今被下放了这么多年,受尽苦难,举手投足显出了农妇的样子,低眉顺眼的不像大家夫人。 所以这掌家之权,很自然的就落在了乔氏手里。 家里来客了,主要就是乔氏接待,这会儿得了空,翁氏也插了一句嘴。 只是她着实不是个会说话的,本来还其乐融融的场面,一下子冷了起来。乔氏在旁边叹了口气,“如今都是好日子了,咱们就盼望着儿女们能好。” 李氏笑着点了点头,这气氛总算是又缓和过来了。 翁氏也察觉自己的话不对,提起李氏闺阁时候的事,不得让李氏想想,当初她是如何入安家为妾的伤心事?翁氏说错了话,干脆重新低下头沉默不言。 翁氏的两个女儿都嫁人了,这个时候自然没有小辈出面安慰翁氏。 大家子人一多,这种事总是少不了的。 “那当然是好了,瞧瞧她姑母同红韶穿的衣裳,可不便宜吧?我都舍不得穿一身这样的。”三舅母杨氏跟四舅母许氏都是在下放的时候迎娶的庄户女,同李氏也没见过多少面,提起年轻时候的事她们自然是不知道的。 只是杨氏势力眼,成日里就将银子挂在嘴边,从前三舅父虎落平阳,跟这样的妇人凑合着能过,如今回了京城,三舅母着实拿不出手去,两个人时长争吵。 也是李太傅压着,说是李家不能出这种发达了就休糟糠妻的人。 李氏淡淡的笑了笑,“我们家花银钱的人少,瞧上的东西说买便买了。” 对于这个三嫂,她倒也没那么敬重。 杨氏啧啧了两声,“那肯定花银钱的人少,他姑父去的早,只给你们留家产,他却连饭都不吃你们家的一口。红韶又得了那么好的姻缘,往后少不得给娘家塞银钱。” 市井出生,一开口就是银钱银钱的。 安红韶听的直皱眉,上辈子她同李家其实并不算多么亲厚,主要是因为李家有人一直念叨她的好姻缘是如何得来的,而她并不想嫁给连如期,只觉得满心的委屈。 “三舅母就这么缺银钱?等着两个表哥出息了,莫说银钱了,诰命夫人都有可能让三舅母当当。”安红韶随即护了李氏一句。 她自己生了俩儿子,羡慕旁人的孩子,不如盯好自己的。 “行了,娘快少说两句吧。”四表哥李少强,这个时候瞪了自己母亲一眼。 安红韶扫了李少强一眼,并未多言,心里也没觉得他是在主持公道。刚才杨氏一开口,他就该知道自己的娘会说什么话。 一开始不阻止,是因为不觉得自己娘会吃亏,如今一看,无论是李氏还是安红韶,没一个好惹的。怕吵吵起来自己的娘吃亏,这才出面劝。 只可惜杨氏听不懂自己儿子的担心,当下就冷笑了几声,“瞧瞧,姓李的是一家,光欺负我这个外姓人,以前也就算了,现在再加上个姓安的,这一个个都要往我头上坐了。” 听着杨氏这么吵吵,一众人都觉得头疼,就连李少强都觉得自己的娘丢人。 “她三婶这话说的,怎么叫欺负你了?每月的月例银子少你的了?因为你院里有俩儿子,四房里头数你拿的银钱多,你要是觉得委屈了,便禀告了公爹,该分家另过便分家另过,到时候你院子里你这个当家主母说说了算,你男人赚的银钱,你愿意买什么就买什么,便是买了夜明珠当照亮,蜀锦铺床,苏绣织衣,浮光锦做鞋也没人管你!”乔氏只觉得脑壳疼,李氏一直说她是厉害的,今个也让安红韶开了眼。 这哪里是训妯娌,这跟骂自己的闺女有什么区别? 而且还当着在座小辈的面,那是谁人的面子都不顾了。 且乔氏一出面,杨氏沉默着也不敢多言。 三房的两个儿子都在这坐着,没人敢为自己的娘多言。 她们在下乡相处多年,彼此的秉性都知道,足见,乔氏平日里就是个厉害的。 乔氏到底是在训人,自个的脸色也不好看,缓了片刻,才又继续同李氏闲聊。 两个人说说笑笑的,就好像刚才什么事都没发生。 第五十八章 商量婚事 两个人这变脸的本事,倒算是棋逢对手了。 安红韶许是因为受了凉,也或许这几日有些累着,脾胃虚弱,这会儿觉得肚子有些不舒服,趁着长辈们闲聊的时候,起身出门。 等着出来后,瞧着李余音在等自己,安红韶紧走了几步,“表姐怎么出来了?” “我瞧着你在外头呆了这么久,可是不舒服?”李余音关切的问了句。 等着安红韶摇头,李余音才常常的松了一口气,随即挽起了安红韶的胳膊,“三婶母就那个性子,你莫要往心里去,这些年三婶母同叔父吵起来的时候,骂人的话就更难听了。” 莫要说旁人了,就是李太傅也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放任她。 不然能怎么办呢,人家为李家生了俩儿子,总不能他支持自己的儿子,休妻吧。 左右,杨氏也就是嘴不饶人,除了嘴旁的也说的过去。 “表姐放心,我就是话赶话的说了到那了,并不是真同舅母计较。”安红韶回答的滴水不漏,同样,也并未掏心掏肺。 李余音自是听出了安红韶的心思,不过却没因为旁人争论,始终亲昵的挽着安红韶的手,“这些年的苦难总算是熬过来了,姑父去的早,你们在家中无人撑腰,可且记着,李家回来了,这里就是你们的依靠。” 话,总是一句句的往安红韶的心坎李说。 她们走了几步,瞧见了七表姐李红霞在前头张望,看样子是特意等她们。 等人走过来了,李红霞小跑了几步,“马上要开席了,你俩快同我回去吧。” 李红霞是四舅母所出的孩子,跟四舅母一样,脸大偏圆。 虽说俩人都是表姐,可因为李余音刚才的话,安红韶心里总觉得李余音更亲些。 等进了屋子,果真长辈们都到了,就连李太傅也过来了。 下放那些日子自然过的苦,外祖母便留在了那里,永远的回不来了。主位上只有李太傅一人,笑着看着一大家人,儿孙满堂。只是,瞧着眼角总是不由自主的瞥向自己右手的方向。 安红韶想,大概那个位置,从前外祖母常坐。 同几位舅舅见礼后,二舅父亲自起身招呼安红韶,在看向安红韶的时候,眼眶不由自主的红了,心疼这个没有爹的外甥女。 “爹快坐吧,红韶表妹跟着我便是。”二舅父本来想让安红韶坐到自己跟前来,李余音笑着拦住了,安红韶又不是小孩子,被几个舅父围着肯定不自在。 众人因为李余音的话笑了起来,一大家子人,瞧着和美。 “你瞧红韶的眼睛又圆又大的,看着就像是聪明的。”翁氏得空,冲着大舅父说了句夸奖安红韶的话。 “什么叫看着聪明,本来就是聪明的孩子。”大舅父不赞同的回了大舅母一句。 大舅父是李家长子,也是最会念书的,如今也入了翰林院的职,正儿八经的文人。 舅父们对安红韶都是很自然的偏宠,如今所有的人的视线都在安红韶的身上放着。家里头大舅父是长子,说话自有分量,而且也算是三舅父跟四舅父的启蒙先生,真正是长兄如父。 二舅父脾气较大,因跟大舅父年岁相差不多,没那么服气大舅父,基本家里有什么事,都是他俩做主。 三舅父跟四舅父不说话,看着安红韶一个劲的笑。 大概,安红韶跟李氏确实长的像,他们看着这个外甥女,恍然间又瞧见了李氏最好的年华。 忘记家道中落的落魄,恍然有那么一瞬间,他们的小妹依旧光芒万丈。 李太傅作为这个家里最有威严的人,话自然也最少,说的最多的也就是哪个菜不错,让安红韶也尝尝。 李余音又是个会照顾人的,李太傅一说立马给安红韶夹菜,这一顿饭吃的安红韶肚子的撑的厉害。 看着安红韶吃了不少,李太傅面上的笑容都多了起来。 “对了爹,我今个回来有个事得跟您商量商量。”吃完饭,大家坐在一起喝茶闲聊,李氏随即提了出来。 “嗯。”李太傅淡淡的应了一声。 得了李太傅得应允,李氏便说道,“爹也知道我有个小叔子,游手好闲的,成日里领着公家的银子,不办公家的事,这么下去我猜着他迟早得出事。” 安二爷毕竟是朝廷的人,不是说李氏随便说几句就能将人如何的,朝廷的人自然得让朝廷的人来收拾。 这次跟之前什么打听男爵府俸禄的差事不同,是正儿八经的要对人下手的,李氏这才亲自登门。 李太傅不说话,大舅父微微凝眉,话不用说透,他们都明白,“你觉得,他会什么时候出事?” “今晚上吧。”李氏淡淡的说了句。 听了这个时间,大舅父不吱声了。 二舅父思量片刻,“这个事哥知道了,哥会给你留意的。”意思便是包在他身上了。 二舅父在户部任职,管的是银钱的事,出去办事下头的人肯定都会给面子。 安二爷的营生是因为大房去世,补贴给他的,大家都知道就是挂个名领月俸的事。若真有人计较,一计较一个准,虽说这些心照不宣的事,但绝对不会写在律法里的。 玩忽职守的罪名,安二爷肯定得领。 这事可是要坐牢的。 听着二舅父应承下来,大舅父的眉头依旧紧缩,“哥知道你的难处,可是红韶要成亲了。” 家里头有个这样的小叔子,她这个寡嫂肯定受气,但是安红韶成亲,你准也离不了人。不可能父亲这边连个亲近的长辈的也没有。 虽说舅父也亲,可是按照规矩来说,舅父是外人,人家叔父才是家人。元宝小说 “大哥在乎世俗,可我觉得权大压人。”李氏不赞同的摇头,安家的人可有去请本家的叔伯们凑数。 只要李家人都去了,排面够了,谁又会在乎那么多? 毕竟,所有人都知道,安红韶的父亲早早就去了。 李氏说的排面,肯定不能只几个舅父到场,李太傅也要过去。 杨氏在旁边啧啧两声,“这心心念念只惦记外甥女的婚事也就罢了,如今还要送外甥女出嫁,这李家的规矩真叫人开眼了。” 李氏说她小叔子那些话,跟哑迷一样,杨氏可听不懂里面的深意,但后头李氏让李家人为安红韶送嫁的事那可是听的清楚。 第五十九章 谁更强势? 杨氏一开始就阴阳怪气的,其实就是气这个事。 在她看来嫁出去的闺女泼出去的水,李太傅回京后,最应该想到的是自己的孙子。圣上觉得要补偿李家,李太傅应该让给孙子指婚,万一圣上心情好,一下子给指个公主郡主的,李家这就成了皇亲国戚了,不比让一个外人沾光强? 这一个庄户人的都明白的道理,就是不知道为了李太傅这么一个大学问者就不明白。 如今,还要给外甥女撑场面去,这是将外甥女当孙女待了,李家的儿子还没死绝呢,她作为李家的儿媳妇绝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李氏淡淡的撇了杨氏一眼,不屑的轻笑一声。 这种人,根本入不了自己的眼。 “是呀芊然,这事不合适。”一直跟透明人一样的四舅母许氏也开了口。 她跟翁氏一样都属于老实人,可是人家翁氏占着长房长媳的名号,也出生大户人家。而她小门小户的,又没有杨氏这泼辣的性子,平日里聚在一起,妯娌们之间数她的话少,此刻许是因为杨氏的气势,也给她增了几分底气。 李氏紧紧的抿着嘴,她毕竟是一个外嫁的姑娘,若是寻常人家,两个嫂子都已经明确的表示反对了,她便就不该开这个口。 李氏的咬着牙,定定的看着李太傅,“爹的意思呢?” “你莫要逼爹,旁的事都可以依你,送红韶出嫁我跟三哥过去,着实不必爹亲自出面。”四舅父脸色已经沉了下来。 听到兄长的指责,李氏却突然将手中的杯子扔在了地上,“如今我在这个家里,什么都不算了是吗?” 安红韶从前听闻,李氏出嫁前掌家的事,现在看来确实有这个气势。 李氏深吸了一口气,尽量让自己平静下来,“三嫂四嫂你们领着孩子们先出去,浩寻红韶留下。” “凭什么让我们出去,这个家姓李,不是你安府!”杨氏掐着腰,将市井之气演的淋漓尽致。 “闹腾什么闹腾?”大舅父被吵的头疼,自己小妹的脾气他肯定知道,打定的主意肯定不能改变。而且,李氏从来都不是无理取闹的人,定然是有自己的考量,为什么不让老大媳妇跟老二媳妇走,因为她俩明事理懂好坏。 也不是看不起这俩房媳妇,主要是她们确实是不行。 一看大哥出面了,三舅父立马起身去拉扯三舅母,“赶紧给我回屋里呆着去。” 瞧着三舅父都动手了,四舅母也不敢多言,起身跟在后头。 三舅母原还想闹的,被自己俩儿子一左一右的给架出去了,“你们两个窝囊废,你们都是孙子,凭什么李浩寻可以留在这,却要避讳着你们!” 三舅母不愧是庄户人家,嗓门是真的大,喊得那窗户都跟着发颤了。 姑奶奶发了脾气,下头的人也不敢去打扫杯子,李氏摔碎的杯子就在中间,茶叶落了一地。 李氏定定的看着四舅父,“四哥如今可真的会过河拆桥了。” 她冷声质问,当初父亲被贬,家产被抄,是李氏,是李氏这一个小门妾,省吃俭用的留下月例银子着人不远千里接济他们。 那些日子,她受了多少罪,她落了多少眼泪,她甚至都希望,若是死了是不是比那时候还要强。 可是她不能死,四个兄长没有做过重活,她要活着,活着赚取银钱给他们! 等着他们,有能力自力更生! 旁的妇人出嫁之后,便鲜少回娘家了,便就是泼出去的水,可自己呢,跟男人一样尽孝,凭什么到最后落了个外人的名声。 “可,可爹已经给红韶求了好姻缘了。”四舅父的声音,已然压低了,底气似是没那么足了。 李氏冷笑一声,“四哥离京城久了,性子也单纯了许多!” 当初,为何李太傅将自己留在京城,是因为心疼自己吗? 可笑,心疼自己便将自己送到一个粗人屋里为妾?一个无脑好色之徒,算得什么好去处! 是因为,李太傅想要女儿也能发挥自己的用处,是因为但凡有点门第的家里,都不敢收下李氏。 “二嫂可知道,什么叫妾吗?”李氏转头看向乔氏。 乔氏张了张嘴,到底没发一言,因为,妾是下人,是供人玩乐的东西,那么到底供谁玩乐全看主家说了算的。 姑娘家,最看重的便是名节,可是妾谈什么名节? 这也是为何,鲜少有妾能被抬成妻,即便再受宠都不行。 乔氏擦了擦眼角,别过脸不去看李氏。 李太傅低着头,将那茶水当成了酒,一口闷了下去。 李氏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可是却硬憋着不让它落下来,“我说父亲,自来就看重儿子,四哥还不信吗?为何给红韶指婚,四哥的心难不成真的被泥水灌上了,想不明白?” 就是因为是外孙女。 李太傅用外孙女来试探皇帝的态度,毕竟不是孙女,皇帝就算赐婚个寻常人家,也说的过去,若是寻个顶好的人家,说明皇帝一如既往的看重李太傅。 也不想想,外孙女都能嫁的这么好,李嫁孙女能嫁差了? 可以这么说,安红韶嫁的好是给李家贴金,安红韶嫁的不好,那也于李家无关痛痒。 “姑母莫要说了,红韶表妹出嫁的事,我自然会安排妥当。”李浩寻这个时候站了出来,“祖父一直教导我们有担当,姑母为了李家受了这么多罪,理应将姑母当李家儿子看。” 说完又看了一眼四舅父,“红韶也是我们李家的孩子,她出嫁自然是要极尽风光的。” 乔氏此刻拉起了李氏的手,“妹子,那些不痛快的事咱们不提了,以后一家人不说两家话,红韶的事就是咱们李家所有人的事。” 李太傅此刻将杯子放下,“好,这事都听大家的。” 如此,事情便就定下来了。 安家没人,那么李家人出面,左右外人都知道李太傅看重幼女,也不差这一桩事了。 场面再次热络起来,李氏暗暗的吐了一口浊气。如此,她想要的,全都得到了。 她的性子自来都是如此,想到的东西,从来不会等着旁人给。 第六十章 成亲 不该她得到的,她不会染指,可是属于她的东西,她分毫不让! 自己在李家这边当儿子一样的付出,那么理应跟儿子一样得到该得到的。而不是看兄长有不高兴的,自己的话就不说了。 当然,将她留在京城,也确实是因为李氏有这个本事。 日子确实过的苦,可是李氏熬出来了呀,安家大房是个粗人不会弄权,李氏慢慢取得了他的信任,给他出主意,助他升官发财。 男人为何要娶门当户对的女人,说白了就是娶一个能互相帮助的人,李氏给他妻子都给不了的东西,助他一路高升,一直到得到男爵封号。 当然,就他的能力,用命换了富贵已经到头了。 安家大房收了李氏,是因为贪图李氏的美色,李氏给与了他自己的美色。安家现在的荣耀都是靠李氏打下来的,所以,安家的东西李氏都要握在手中。 如此简单。 今日李氏在太傅府说的话,几个小辈会不会知晓,这就不归李氏管了,看着李浩寻是个有担当的,无论说什么自然有自己的思量。 从李家离开的时候,除了李太傅剩下的人都出来送李氏了,足见对李氏的看重。 上了马车,李氏不自觉地笑了起来,“娘今个得偿所愿,是真的高兴。” 她留下李家孙子辈的人,就是让他知道帮衬安红韶。安红韶没有兄弟,便就没有靠山,她要给安红韶寻一个,便是自己百年之后,都能有的靠山。 “娘。”安红韶靠在李氏跟前,几度哽咽,可怜天下父母心,李氏当众揭开伤疤,将所有的不堪放于人前,这都是为了自己。 李氏抚摸着安红韶的发丝,“莫要落泪,咱们好日子还在后头。”上一辈的恩怨,同安红韶无关,她只是男爵府独女。 李氏让李家的人都过来,除了排面还有更重要的,那就是李太傅都亲自来了,添妆肯定不会少,到时候都让安红韶带到连家去,这些就都是安红韶的底气。 将来,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两个人走不到最后,安红韶依旧能体面顺遂的走完一生。 当然,李太傅对女儿也不会全然不看重,毕竟都是亲生的,总比外人强,李氏今日掀开伤疤,那是因为总要堵住别人的嘴。 家里儿女多了,心不齐,面上的那碗水总还是要端平的。 李家摆件是宫里御赐,但是真金白银的往外拿东西,确实也有自己的难处。李家上下没有贪墨的人,仅靠月俸银钱也确实那么宽裕。 等到了安家,下头的人便得了消息,说是安二爷如今被问了罪,人被关在牢里了。 这个消息,听的李氏满心的舒畅,她领着安红韶走在二房的院子里,让下头的人院墙拆了,两房打通,有的东西搬出去该扔的便扔,这个院子腾出来,将来做客房用,这男爵府啊,终于只剩下该剩的人了。 这活还挺急,下头的人必须紧着忙活,在安红韶出嫁的日子都收拾好。 安排妥当,李氏独子一人去了安家祖宗排位着。 她穿着正红色的衣裳,站在祠堂内,以长房当家夫人的名头立于排位之下,从桌案上拿起了四柱香点燃,安放在香炉内,看着烟直直的往上,唇间带着若有若无的笑意。 “安邦。”她轻声的唤着,那个当过自己夫君的人,“安家,你就放心的交给我吧。” 而后转身离去。 从前为何留着二房的人,是因为她始终是个妾,她的筹谋再多,也无法轻易的改变自己的为妾的身份,若是二房不在,自己一个妾根本没资格守住这家产。 纵然恶心张氏,也只能留着,只是,安家这些悲剧,确是都出自李氏的手笔。 一开始她也以为,潘泽宇会是长房姑爷,安辛酉不能有后,张氏想要依靠,与其指望同族宗亲倒不如指望自己的侄子,到时候,安家的东西就还是安红韶的。 李氏一步步的走出祠堂,她曾跌落尘埃,靠着一双手爬了上来。 人生在世到底为何,她想,自己到底能称之为不枉此行。元宝小说 李氏坐在台阶上,看着自己正红色的裙摆,盖住了青石地面,而后慢慢仰着头,原本她想感叹,自己可以与老天爷争锋。 此刻却双手合十,祈求老天爷垂怜,让自己的女儿平安顺遂。自己受过的罪太苦,希望这辈子,自己的女儿永远不会尝到。 安红韶回到屋子里,静静的坐着,她其实想问问,父亲的死可与母亲有关?可是,话到嘴边却不想问了。 母亲拉扯她长大,母亲为了操碎了心,若这个时候多言,怕是会伤了母亲的心。 从小到大,父亲其实待她其实算不上亲厚,安家那些肮脏的事,是因为母亲相护,才没入安红韶的眼。 如今却也更加后悔,上一世为了一个潘泽宇为难自己的母亲,真真是不孝! 让冬青取出了还没有做完的靴子,拿着在手中一针一线的做了起来。 每一针都看的那么认真,这么珍视似乎是要上交的贡品,半点出不得差错。 隔日,绣坊已经将做的嫁衣送过来了,因为当时安红韶心里都是不情愿,尺寸都没有让人量好,试穿的嫁衣也只能是勉强合身。 安红韶抬起胳膊,让冬青一层一层的为自己穿衣,绣娘在一旁比量,一定要将嫁衣改的正正好好。 母亲已经将能给她都给她了,自己也要认真的过下去,才不枉费母亲的心思。 日子过的很快,腊月二十一宜嫁娶,安家上下全都贴满了红彤彤的喜字,安红韶穿着正红色的嫁衣,坐于铜镜前,听着全福夫人说着祝福的话。 李氏在前头招呼宾客,也不能在安红韶这守着,本家的姑娘都不善言辞,以至于屋子里头最响亮的,便是全福夫人的声音。 “姑娘这额头一看就是贵人相,将来必然大富大贵儿孙满堂。”全福夫人为安红韶盘上了发髻,铜镜前果真是瞧着安红韶的额头,明亮的很。 安红韶只是笑了笑,并未多言,主要是这脸跟上辈子一样,自己少年守寡不说,膝下无子,哪里来的儿孙满堂的相? 倒是冬青高兴的很,“那是自然,我们姑爷年少有为,自不一般。” 这姑爷叫的,倒是顺嘴的很。 全福夫人笑着点头,连二公子的也是京城中的人物。 众人说笑着,听着外头传来了动静,原是李余音同李红霞过来了,两个人今个都穿着的隆重,手里捧着锦盒,笑着进来。 第六十一章 接亲 这是李家人都到了? 听着外头跟确实又热闹了些,想来大家都在恭维外祖父。 “两位表姐安。”安红韶坐在铜镜前,因为全福夫人还在忙活,所以此刻她也不能起身。 “今个表妹可真真是仙女一样的好看。”李余音将锦盒递给下头的人,笑着围了过来。 今个送来的东西,都是添妆的,接过锦盒下头的人立马入册。李红霞跟在李余音后头,此刻也端详着铜镜里的安红韶,“像王母娘娘。” 她一说完,大家都笑了起来。 李红霞的脸瞬间红了。 安红韶笑的眉眼弯弯,“两位表姐惯会打趣我。”声音软糯,似带着小姑娘的神态在那撒娇。 两位表姐也跟着笑了起来。 全福夫人也是个妙人,“这姑娘家出嫁,再见面就该唤夫人了,还是像王母娘娘妙。” 众人再次笑了起来,不过李红霞这次倒没有刚才那么局促不安。 安家本家的姑娘,没有身份高的,听着是李太傅家里人也不敢上前,这会儿个也就听着她们表姊妹三人闲聊。 晌午的时候,大家都去前厅用膳,李余音和李红霞陪着安红韶,乔氏端了膳食过来。 安红韶这会儿已经穿戴整齐,连忙起身,“舅母。” “坐,今个估计用不得晚膳了,晌午多少垫点。”二舅母腾不出手来,招呼李余音过来帮忙。 等着放在桌子上,乔氏在那嘱咐李余音,“你快点吃,红韶这口脂都点上了,估摸不方便,你用完膳喂红韶吃。” 乔氏端的时候,特意挑着好夹不带汤水的东西。毕竟口脂重新画也就算了,万一往嫁衣上滴上油脂了,穿着脏了的衣裳出嫁,也是不吉利的。 虽说乔氏在吃食上已经讲究了,可还寻了快锦布盖在安红韶的腿上。 “二舅母放心,我定会小心的。”安红韶笑着摆手,她这好手好脚的哪里用得着表姐在这伺候。 “就别讲究这些虚的了,你若不好意思,等着你表姐嫁人的时候,你过来照顾她便是。”乔氏说完还朝外头瞧了一眼,看冬青守在门口,若有人来了,总能听见的。 今个府里人多,人家过来同安红韶说话,她这嘴里塞的满满的用膳也不像回事。 乔氏都将话说到这了,安红韶只能笑着答应。 “我已经打发人去连家府外盯着了,他们一出门小厮就过来禀报,到时候赶紧拿了恭桶进来,有没有的也得用用。”乔氏事无巨细的交代。 “娘。”李余音无奈的扶额,这饭桌上能不能说话有些避讳? 乔氏瞪了李余音一眼,“你懂得什么,当初我就是因为没人嘱咐,差点出了笑话。”这一日屋子里宾客多,未出嫁的姑娘面皮薄,有了那心思也不敢提,寻思忍一忍就过去了。 那马车一晃一晃的,憋的她难受的很。可是到了李家还得拜堂,一直咬着牙忍着,寻思等回了新房便好了,等到了才知道,婆子站了一地。 人家新姑爷先去吃酒去了,不掀盖头她不能起身。 当然,人有三急,你若是真有需要也不是非要守这规矩,可还是因为脸皮薄啊,一直不好意思提。 当时的感觉,乔氏现在想想都傻的可笑。 “二舅母说的是,我记下了。”安红韶连连点头。乔氏能说的这么仔细,自然是因为真的关心自己。 乔氏又念叨了几句,这才离开。 安红韶的心暖的很,一直以来她不知道为何大家都说二舅母厉害,如今看来不仅是因为管家厉害,更重要的是为人处事。 二舅父在乎他这个小妹,在乎这个外甥女,二舅母便就办事尽心,当不当二舅父的面她都表现的一个样,日久见人心,日子过的越久,二舅父对这个妻子,必然更敬重。 用完午膳,安红韶也没客气,让李余音帮忙招呼人,她赶紧净口。 毕竟等着入洞房的时候,一张嘴便传来一股子糕点味,也着实不雅的很。 安红韶用李余音帮忙,也没扭捏的开口,其实两个人你帮帮我,我帮帮你,更容易拉近距离。李氏已经跟铺上了路,怎么让他变宽,就是安红韶自个的本事了。 李余音有乔氏教导,这场面自然能应付的来。 李余音是个好姑娘,接触过她的人估摸都如此感叹。怪不得安辛酉当时舔着个脸,休了原配,想同李余音结为夫妻。攀上李家是一回事,李余音是真的好,自更重要。 只能说,安辛酉是当世癞蛤蟆。 终于,小厮传过话来,说是连家已经出门了,安红韶自然又是一顿忙活。 整理了衣裳,重新再补了妆。 大红的盖头是乔氏帮忙盖上的,本来这该是李氏的活,可是成日这日讲究成双成对的,李氏毕竟是寡妇,不能在今日碰新人的东西。 盖头盖面,安红韶的眼眶随即发红,心疼的紧。 什么是叫母亲,她殚精竭虑,为女儿争下一片天,却在最重要的时候,甘愿退居身后。 外头的炮仗声响亮,新姑爷已经到门上了,李浩寻背着安红韶往外走,他的身子本就胖,每一步都走的平稳,“小妹,记得无论有什么事,都有哥在。” “谢谢三哥。”安红韶小声的回了句。 大门是三舅父家两个表哥领人拦着的,这会儿连如期已经进来了,李浩寻将安红韶放下后,她看到了大红色长衫的一角,知道连如期已经来了。 喜娘扶着安红韶,进厅里拜别长辈。 李氏坐在主位上,眼含热泪,可面上始终挂着笑容,将手中的镯子戴在安红韶的胳膊上,“去了连家,你要记得孝顺公婆,伺候夫君,恪守妇道。”元宝小说 “女儿谨遵母亲教诲。”安红韶按照嬷嬷教的,在这个时候蹲身行礼。 只是,却没有放开李氏的手。 为满心不好说出口的愧疚,上一世她为了给潘泽宇铺路,逼着李氏让李太傅帮他寻良师登榜及第,母女亲情未曾顾及。 李氏由着安红韶拉着自己的手,转头看向连如期,“过日子难免磕磕碰碰,希望你们以后互相扶持,互敬互重,情深绵长。” 第六十二章 拜堂 连如期抬手弯腰,“岳母放心,小婿必会敬她护她,岁月穿梭,万物皆变,今日之诺,当与天地同在,不灭,不悔。” 声音清晰有力,每一个字都不急不缓,似是深思熟虑,就能让人信服。 得了连如期得允诺,李氏只能放开安红韶的手。 旁人只道安红韶寻了门好人家,可却不知道,无论门第如何,女儿永远是母亲的心头肉,女儿嫁人那是用刀在剜母亲的心。元宝小说 可天地伦理如此,男婚女嫁本就天经地义,她也不能拦着。 今日之言,不过是作为岳母该说的场面话,她最想说的是,她自然希望安红韶光芒万丈,站于高处,受人敬仰。可最希望的,便是安红韶平安顺遂。 李氏用尽所有法子,将能得来的东西,全都捧到安红韶跟前当了嫁妆,若是来日有万一,这些嫁妆也是安红韶不必卑躬屈膝的底气。 只是这话,总不好在人前说起,着实不吉利。 李氏说完话,李太傅也站了起来,他慢慢的走到连如期的跟前,轻轻的拍了拍连如期的肩膀。 李太傅是帝师,自有出口成章的本事,此刻却没有说那些场面话,而后就如同千千万万的寻常送嫁人一样,满眼的不舍的,“红韶是我们两府明珠,望你以后珍重。” 这话,原该是同女婿说的,可是当初家中出事,女儿与人为妾,被人纳入府中,这番嘱托自也没有立场说明。 无论当初是什么样的心情,什么样的考量,他们终究还是血缘至亲。 连如期掷地有声道,“一诺千金。” 按照规矩,外祖父是不必来送嫁的,至少不能坐在这里,说送嫁之词。可是男爵去的早,安家无人,特殊的事情自也就特殊的办了。 二房这边,宾客们自有猜言。只是,但凡有些本事的都该知道,二房的休书已经送到了衙门,按照规矩,张氏属于三不出,若非淫乱之罪绝不能休。可张氏没有去衙门告状,无论休书上写什么,在旁人看来,张氏已经默认了这罪名。 安家二房两个孩子,不见踪影也是什么稀奇的事,说不定那俩根本就不是安家的种,就连老太太不出面,大家也都非常理解,那么大年岁了,没被气死吊着一口气,已经算是大幸了。 再加上,安家伺候的人都换了,无论面上还是私下里,今日也不会传出什么闲言碎语来。 这便是李氏算计张氏被休想到的,休书一上衙门,就已经盖棺定论了。 安家出了这么不堪的事,却因为李太傅的到来,让大家都清楚的知道,男爵府只是大房的。 今日,宫里也赐了贺礼过来,这风头,已经完全可以遮掩,安红韶庶女的出生。 安红韶坐在喜轿里,满座宾客相送,她是在众位亲朋的祝福下出嫁。 十里红妆,满座璀璨。 吹吹打打,热热闹闹一路往前。 在今日之前,安红韶一个庶女,成日里深居简出,京城中没有美名,没有才情,可是今日之后满京城的人都会知道,李太傅的外孙女,十里陪嫁,风光无限。 可以说是,一嫁成名。 到了连家的时候,天色已经暗了下来,今个几乎是坐了一天了,虽说是冬日里,依旧觉得那轿子里闷的发慌。 下了轿子,脑子里昏昏沉沉的,人家让做什么变做什么,让怎么行礼怎么行礼。 四周很热闹,听着都是说话声音,安红韶的额头都开始冒汗了,总算是见完礼,送到了自己屋子里。 耳根子一下子清净了许多,不过低着头从盖头下,还是能看见左右的站了不少伺候的人。 “夫人,喝点水吧。”冬青在安红韶的一旁蹲下,小声的问了句。 安红韶点了点头,这会儿确实想喝水了,嗓子嘴唇都有些发干。 不一会儿冬青小心翼翼的捧了半杯水过来,倒也不是没水了,主要是怕倒的太满,安红韶要是接的不稳,洒在喜服上。 “都先下去,夫人有事便会唤你们。”赵嬷嬷随着安红韶嫁过来了,她作为掌家嬷嬷,即便是到了连家,该有的气势也不少。 左右伺候的人婢女,聚拢到中间,左右站两排对着安红韶见礼,而后规规矩矩的下去了。 瞧着这些人离开,赵嬷嬷赶紧将门别上,“姑娘用一下恭桶吧。” 安红韶出来的时候,有乔氏的交代,这会儿倒没什么感觉,不过还是站了起来,由着冬青扶着,慢慢的挪了过去。 收拾妥当,赵嬷嬷将东西送出去,看着安红韶的裙摆没整理好,连忙蹲下身子,将所有的褶子都整平了。 “姑娘也莫要紧张,躺在那一会儿个就过去了,瞧着姑爷是个稳重的,做事必然有数。”那册子昨个夜里李氏已经送到了安红韶跟前。 只是到底是未经事的姑娘,即便是看了册子,怕也不知道那画册上的人在做什么。赵嬷嬷只得再嘱咐一遍。 安红韶小声的嗯了一声,其实她也并没有惦记着,上辈子她同连如期该做的都做了。只是听赵嬷嬷一念叨,心又提了起来。 伸手让冬青再端点水过来,她压一压心头的事。 温热的水从嗓子能清楚的感觉倒似流在了心窝处,暖烘烘的,“昨个娘将该说都说了。” 安红韶将杯子递出去,示意冬青再端点过来。 “我的好姑娘,您莫要再喝了。”赵嬷嬷无奈的拦了句,今个晌午的膳食又不咸,哪里用得着喝这么多水,这一万喝多了,等会儿洞房的时候,一晃动一肚子的水声,让姑爷笑话。 安红韶倒没想那么多,赵嬷嬷不让喝那便不喝,手不自觉的摆弄着李氏给她戴上的镯子,“嬷嬷,明个要打赏的东西可准备好了?给同辈弟妹的礼物,可需要换一换?” 因为赵嬷嬷的话,安红韶不由自主的想着那事,只能寻个话题转移一下心思。 原本这些在安家都准备妥当了,可是一想大家都看到她的嫁妆那么多,若是出手小家子气,会不会让人议论。 上辈子也没想着跟连如期好好过日子,当时想的自也就那么多。 第六十三章 入洞房 旁人也就算了,主要还有妯娌之间,人家肯定少不得会拿来比较。 赵嬷嬷轻轻摇头,“咱们准备的东西,都是按照规矩给的,无论多少准也没错。” 若是一开头就存了较量的心思,往后才更难相处。 无论做什么事,心里那杆秤一定要有自己的数。 安红韶常常的缓了一口气,“嬷嬷说的是,我差点糊涂了。” 倒也不是谁非要压倒谁,主要是安红韶的出身确实比连家低,大约是在乎了,才会有一些患得患失。 安红韶定了定思绪,让自己想明白了,其实也没有什么可遮掩的,全京城的人都知道自己是庶女出生,无论李家怎么抬自己的脸,也不可能跟世家贵女一样,倒不如坦然面对。 诚如赵嬷嬷所言,该做什么便做什么,不必太在乎外人的眼光。 也怪不得李氏要争那么多银钱了,因为靠旁人给的总是会心虚,手里面握着东西,才是实实在在的。 赵嬷嬷原是想让安红韶用点糕点,可一想外头那么多眼睛瞧着,人家新嫁妇都饿着,咱也不能特殊,少吃便就少吃一顿。 外头快到亥时了,听着声音小了些,估摸连如期快回来了,赵嬷嬷让冬青打起精神来,自己又帮着安红韶顺了顺衣裳。 终于,外头见礼的声音传来了。 “姑爷。”赵嬷嬷领着冬青唤了一声。 “都下去吧。”连如期说话的时候,夹杂着一股子酒气,不过听着还算是清醒。 屋门打开又关上,安红韶低着头,看着那红色的靴子在地上走来走去,听着杯子的声音,该是倒酒水。 过了一会儿,连如期拿着秤杆过来了。 盖头掀起,四目相对。 安红韶微微的抬着头,龙凤烛光下,连如期的面庞有些不切实际,似在梦里见过,或是在自己被潘泽宇羞辱那日,他也是这般表情来迎自己。 安红韶有一瞬间的恍惚,随即回过神来,不,这不是那日,眼前的连如期是活生生人,看着这大红色的长衫,鬼,是最害怕的红色的。 连如期也在看安红韶,眼神有些复杂,随即收了秤杆,从旁边拿了合卺酒递到安红韶跟前,“走走礼数。” 安红韶嗯了一声,双手接过连如期递过来的酒杯。 连如期饶有兴味的挑眉,对自己这般敬重? 不过却没有吱声,单手拿着杯子,绕过安红韶的胳膊,头微微的往前,在两个人的头快要碰到的时候,总算是喝到了杯中的酒。 两个人的气息交缠,烫的安红韶的脸发烫。 连如期将酒杯放下,在安红韶的注视下,放下床幔? 这就要安置了?安红韶的手局促的搓动,按照规矩她应该伺候着连如期脱靴子,可是,眼角看了连如期一眼,看着他人高马大手脚利索的应该也用不着自己。 突然,在解另一边床幔的时候,连如期的动作停了下来。 “你饿了?”连如期定定的看着安红韶,黑漆漆的眼眸,只有她一个人的影子。 安红韶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她肚子此刻叫了几声。安红韶是不饿的,坐了这么整整一天,莫要说还吃东西,就算不吃也不会觉着饿。 估计是刚才喝的水多了,刚才连如期进来带了外头的冷气进来。可是这事也不好解释,只能点了点头。 连如期看着安红韶皱眉,过了半晌丢下了一句等着,就走了。 连如期的动作很快,安红韶抬头的功夫,只瞧见正红的喜服已经滑过门框的一幕。 下头的人都是连如期打发出去的,安红韶也不好在成亲头一日,就跟夫君唱反调这会儿将人再叫出来吧。 外头黑乎乎的也看不清楚,可安红韶还忍不住伸着个脖子张望。 按照正常人所想,连如期听见安红韶饿了,八成是去找吃食了。安红韶心里越想越急,其实屋子里有糕点,就这热水吃点也行,犯不着去拿晚膳。 旁的不重要,就是怕让下头的人嚼舌根,天下的新妇都是这么过来的,怎么就自己非要事多的要东西吃。 在安红韶千盼万盼下,连如期终于回来了。 许是因为走的急,长衫有些碍事,此刻别起衣角在腰封,手里面拎着个小食盒。 “饿的这么厉害,不知道先吃点东西?”连如期看自己一进来,安红韶就扑过来了,惊了一下。 这是几天没用膳了?不是说二房如今都没人了,整个男爵府都是李氏做主,亲娘该不会虐待自己的女儿。 安红韶却顾不得连如期怎么看自己,毕竟两人是一个被窝里躺着的人,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你同哪房的下人要的吃食?可让娘知道了?嫂嫂知道吗?” 一连着将最关心的问题,全问了出来。 连如期沉默了,眼神越发的复杂,“你吃个饭,还得敲锣打鼓得昭告天下?” 这要求,稀奇的很。 安红韶听了这话,恼的狠狠瞪了连如期一眼,又不是他嫁人,自然不知道突来人家家里的不安局促。 安红韶盯着那食盒,不吃吧已经要来了,反正你就算送出去了,人家该说的闲话也肯定说出去了。 安红韶到底还是将食盒打开了,里面东西倒是清淡,就是一碗热粥,和一碟子小菜。 安红韶小心翼翼的端出来,这碗沿还有些烫人,放在桌案上后,安红韶的手很自然捏在了耳垂上。 本来在整理床幔的连如期,偷偷的撇了安红韶一眼,瞧着安红韶的身子一动,连如期赶紧收回视线。 安红韶拿起旁边的勺子,背对着连如期,主要是这粥是烫的,自己吃相估摸也不好看。 虽说这屋子里炭火烧的暖和,可是到底是冬日里,肚子是凉的,喝再多的水也不如一碗白米粥暖和。 一碗下肚,觉得浑身都是精气神,之前还头晕,此刻清明的许多。 安红韶将跟前的碗勺收拾起来,重新回食盒,等着明个清晨,让下头的人一早送出去。 拿了帕子一边擦手一边转身,在视线回转落在连如期的身上。 安红韶突然间手上的动作停了下来。 两边的床幔已经放下,透过床幔瞧着里头的被子也都展开了,上头的花生大枣也都被连如期收到了地上的笸箩里。 第六十四章 圆房 这还不要最要紧的,最要紧的是,连如期身上的衣衫已经解开,几乎是光着膀子的。 安红韶的眼睛一时都不知道该放在哪里了,紧张的嘴唇哆嗦着,“你,你。” 连如期扫了安红韶一眼,手很自然的放在腰间,本来想将该脱都脱掉,可眼睛扫过安红韶还呆愣的站立在那,“你头上那一堆,我给你拆?” 安红韶连连摆手,是真心的不敢用,就连如期那大手,要是真用他帮忙,自己头发估计都会被薅没了。 被拒绝的连如期,抿了抿嘴也没说什么,低头只管解自己的衣裳。 安红韶的脸红的厉害,上辈子这种事都是连如期主动,如今她决定要好好的跟连如期过日子,自然不好表现的一脸反感。 可要让她跟连如期一样,在那解衣宽带,她又做不到。 眼神微转想着该做点什么,瞧见旁边的舀子,她也没用旁人帮忙,自己倒了水净面。 而后坐在铜镜前,将头上的珠钗一根根的解了下来,此刻连如期已经忙活完躺在塌上了。 安红韶用眼角一个劲的撇连如期,可是有床幔挡着,她也看不清楚,手上的动作,不自觉地更慢了。 左右的龙凤烛燃烧已过半,床榻上安静的只剩下连如期均匀的呼吸声。 安红韶忙活完,在床榻边站了一会儿,看着连如期没有反应,想着大约连如期吃了酒,躺了这么长的时间应该也睡着了。 安红韶拍了拍心口的位置,也放松了下来。 只是,当她打开床幔,对上连如期那明亮的双眸,安红韶的身子僵在了那里。 而后还没有反应过来,就觉得胳膊被连如期一拽,感知似是在天翻地覆,等着回过神来的时候,已经躺在连如期的身下了。 安红韶浑身紧绷,双手下意识的去推连如期,却被连如期抬高双手困于头顶,唇就在安红韶的耳边,“你紧张?” 安红韶小幅度的点了点头。上一世她满心的抗拒连如期,大概已经是习惯了,两个人离的太近就忍不住紧张,饶是现在也改不了这个毛病。 听了安红韶的话,连如期停顿了片刻,似乎是在思量什么。过了半晌连如期才说道,“那就闭上眼睛。” 安红韶瞪大了眼睛,就这几个字还用得着连如期想这般长的时间? 然后,连如期就开始忙活自己的,“成亲了,这事总避免不了。”含糊不清的说了几个字。 打从一开始他就打定主意,无论安红韶愿不愿意,既然她嫁给了自己,自己就不会当和尚,她是自己的妻,牢牢锁在身边的妻。 这一世的新婚,跟从前每一次一样,安红韶都只是咬着牙忍耐,希望,这事赶紧过去。 只要不做这事,别的她一定能做到跟连如期好好过日子。 眼睛闭上再睁开,透过床幔,安红韶看着那摇曳的龙凤烛,看着看着就昏睡了过去。 连如期起身叫水,看着安红韶睡的沉,帮着安红韶清理了身子。而后,他坐在铜镜前,看着安红韶带来的妆奁盒,连如期一层一层的翻看,仔仔细细的连角落都没放过。 除了首饰没有别的东西,至少没有让连如期看到,上辈子让他伤心的东西,连旁边放一衣服的箱子,亦是如此。 “主子。”外头传来了吕佑的声音,连如期看了一眼床榻上的安红韶,看着她并没有听见外头的声音,连如期套了外衣出门。 虽说现在天冷,可是今个新婚头一天,也不知道连如期是不是个好想与的。赵嬷嬷便领着冬青亲自在外头守夜。 “姑爷。”两个人见连如期出来,立马起身见礼。 连如期没先理会俩人,而是回头将门关上,速度很快,可是动作却是极轻的。 “不要打扰她。”连如期交代一声,便大踏步朝下头走去。 “主子,抓住了两个鬼鬼祟祟的人。”吕佑下来后,按照之前的说词,微微抬声禀报。 “嗯。”连如期轻声应了一句,拽了拽衣裳,大踏步的往外走。 冬青看着连如期的背影,有些紧张的问赵嬷嬷,“这是出了什么大事了?” 看着还挺着急的,新婚头一夜就忙着出门。 也幸好两个人已经圆房了,不然传出去还以为连如期故意冷待安红韶。 “禁言。”赵嬷嬷摇了摇头,“姑爷是在御前办差的人,无论做什么,少言少问。” 安家虽说也是男爵府,可是没人能参与朝廷大事,见什么说什么总也比连家自由。如今安红韶是正儿八经的官太太了,说话做事总得同以前不一样。 看冬青似被吓到了,赵嬷嬷缓了语气,“不过瞧着姑爷是心疼姑娘的。” 从刚才关门的那一个动作就看出来了,能寻个会心疼人的夫君,这是多少人羡慕不来的福气。 另一边,连如期直接去了库房,吕佑已经按照连如期交代的那样,将嫁妆里头但凡有纸的东西,全都挑了出来。 连如期也没告诉吕佑找什么,堆了一摞纸,连如期只能一张张仔细的看。 甚至每一张他都仔细检查有没有夹层,整整一个时辰,将眼前的东西全部都看过。 没有,始终没有他看到的那张纸。 连如期让吕佑将一众纸从哪拿的都放到哪里去,现在安红韶带着的东西里头,只剩下下人的身上没搜了,可是这种事又不光彩,安红韶不可能交给旁人。 除非,现在那张纸卷还没到安红韶手里。 这就有意思了,感情人家是在自己的眼皮底下,暗述情深的? 连如期转身离去,既然事情还没发生,那就永远别出现! 回到喜房的时候,已经是三更天了,连如期进了屋子看安红韶还在睡着,他没直接上塌,而是坐在炉火跟前,将自己身上的冷气全都烤没,这才上了床榻。 看着安红韶的睡眼,连如期伸手环住她的腰身,而后一点点往上,却在关键时候停住,罢了,新婚头一天,还是要忍一忍的。 大冬天,安红韶是热醒的,连如期的胸膛跟着了火一样,安红韶本能的往一边挪,手脚并用的挪都撼动不了分毫。 第六十五章 抢被子 猛的睁开眼睛,看见连如期近在咫尺的脸。 安红韶下意识的推了连如期一下,身子快速的往后退去。 昨个夜里或许是因为紧张,安红韶都没有注意连如期身上的酒气,如今觉得整个屋子都有酒味,这是绝对不会因为自己而出现的味道。 连如期昨个夜里睡的晚了,这会儿正是困的时候,被安红韶一推,猛地惊了一下,眼睛睁开,血丝清晰可见。 连如期看了安红韶一眼,翻身掀开床幔,床头的龙凤烛已经燃尽,此刻天边灰蒙蒙的,“还不到时辰,再睡会儿。” 理所当然的闭上了眼睛。 安红韶深吸了一口气,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两口子过日子,就应该像连如期表现的这样平静。 原本床榻上是会放好几床被子的,可是因为昨个俩人圆房,就盖了一床被子,安红韶除非一直保持现在僵硬的姿势,还能将身子盖的严实点。 可若是想要平躺着,怕是会碰到连如期。 若是再拉开旁边的被子,该做的事都做了,是不是显得太矫情了。 安红韶无奈的闭上眼睛,倒还不如上辈子自在些,什么事都是连如期主动。 安红韶慢慢的挪动,小心翼翼的拽了拽被子,尽量离着连如期远些。 连如期猛的伸手,将安红韶再次抱在怀里,“你拽什么拽?” 虽说安红韶还是不自在,可是被连如期扯过去抱着,总比自己主动挨着连如期强,心里头的坎能过去。 越是快起塌的时间过的就越快,感觉只是片刻的功夫,外头赵嬷嬷的声音就传来了,该伺候安红韶更衣了,莫要误了敬茶的时辰。 一忙活起来,身上那股子不自在才淡了去。 今个还要穿正红的衣裳,发鬓得梳成妇人一般挽起来的。这边刚忙完早膳就送过来。 连夫人早就交代下来了,她肯定是不会给安红韶立规矩什么的,用了早膳去敬茶,走了礼数就可以回屋子了。 赵嬷嬷心里是欢喜的,这嫁的什么重要,同样婆家人也很重要。 这婆母给新妇立规矩的事,从古就传下来了,所有新妇一开始都得伏低做小的伺候婆母,这就算是少受一样罪。 俩人起的早,用完早膳休息一会儿才到出门的时辰。 冬日的一早天气冷的厉害,连家给安红韶准备了新大氅,厚重顺滑的狐皮做的大氅,看着就暖和。 两个人并肩而行,男子身材高大,女子貌美端庄,见了的人谁不感叹一句般配的很。 一路上,赵嬷嬷领着冬青,双手放在身前,举手投足间彰显出规矩来。 众人都知道安红韶的出身,有赞叹的自然也就有想要看热闹的,除了安红韶自己仪态端庄,作为陪嫁的人,也不能丢了她的脸面。 连家很大,从他们院中走过拱门,再穿过长长的走廊,绕过园子才到了连家二老的住所。 因为昨日娶新妇,连家院墙贴的喜字还没有拆下来,到处喜气洋洋。 院门外,连母跟前掌事嬷嬷郭嬷嬷已经等在门口,“见过二少爷,二少夫人。” 寻常的人家,一般掌事嬷嬷只管在屋门外候着便是,如今她都在外头了,可见连母对安红韶的看重。 “免。”连如期淡淡的说了句,脚下的步子没有停留。 安红韶从旁边笑着额首,算是回应了郭嬷嬷。 厚重的帘子掀起,安红韶落后连如期半步,跟着进门。 冬青捧着安红韶早准备的锦盒,也跟着进去。 当帘子一放下,赵嬷嬷见势拉住了郭嬷嬷的手,“老姐姐,二少夫人刚进门,有些不懂得地方还得劳老姐姐提点。” 手自然不会是空着的,里面放着已经准备好的银子。 都是人精,郭嬷嬷自然懂得赵嬷嬷的意思,“大妹子这可就见外了,咱们夫人跟男爵夫人是什么关系?二少夫人这跟嫁回娘家没什么区别。” 不过,还是将东西接了过去。 无论以后能不能帮到安红韶,接下银钱就表示她肯定不会与安红韶为敌。 屋子里头,连父连母坐在主位上,连父官拜尚书,虽说穿着常服,可一脸严肃官威不由自主的露了出来。 连母穿着枣红色的长裙,在看到安红韶的时候,眉目间的笑意藏都藏不住。 “爹娘。”蒲团已经准备好了,安红韶跟连如期跪在连父连母跟前,一一敬茶。 “好孩子。”连父作为一家之主话不多,连母笑的嘴都合不拢了,“快起快起。” 准备好的厚厚的红封,放在了盘子上。 小夫妻起来,转身到左侧,“兄长,嫂嫂。”连如期领着安红韶过来见人。 连家长子连如信如今在工部任职,是个好想与的,面上挂着笑,说话也和善,“父亲母亲就盼着今日呢。” 旁边的嫂嫂周氏,中规中矩的应了声,“二弟,弟妹。” 见外长房的人,连如期领着安红韶转向右边,“二姨娘。”声音淡漠。 其实连父的内宅还算清净,现在仅有一妻一妾。 二姨娘虽说也不小年岁了,保养的极好,足见从前风韵。“二少爷,少夫人。” 虽说唤一声姨娘,可妾又不是正儿八经的主子,得反过来同连如期见礼。 见外二姨娘,就该小辈来同安红韶问安了,二姨娘所出一儿一女,姑娘今年刚及笄,名唤颜玉,四小少爷今年十二,名唤卿莱。 叫了嫂嫂,安红韶便将之前准备的礼送了过去,中规中矩,小少爷送的是一方紫砚,三姑娘送的是赤金的珠钗。 这俩孩子面上没说什么,可看着应该不是很喜欢安红韶送的东西,道了谢,也没多看一眼,单手递给了身后的婢女。 大概是大家教养使然,不能当面对礼物挑挑拣拣。 接下来,便是乳娘领着长房年仅两岁的小小姐连婧函过来,“小小姐见过叔父跟婶母。”乳娘引导着她见礼。 小丫头像模像样的屈膝,逗的安红韶忍不住笑了起来,将准备的好的九宫锁和平安扣放在她肉乎乎的小手上。 “谢谢婶母。”小丫头这次都没用乳娘教便回的像模像样。 “瞧瞧婧函这小大人的样子。”嫂嫂周氏满意的看着自己的孩子,笑着称赞。 “打小就看出,这孩子有长房嫡女的气度。”连父眉目间也挂上了笑容。 “祖父抱。”一听自己被夸了,小姑娘双手一伸开,朝着连父跑了过去。 刚才还攥在手里的东西,这一跑全都掉地上了。 第六十六章 强硬 这平安扣是安红韶专门选的上好的玉石,满翠的平安扣在掉落在地面的时候,发出了清脆的响声。 乳娘反应过来,赶紧将东西捡起来。 两岁的孩童到底矮,掉落下来也只是磕碎了一个口子,不至于难看到四分五裂。 小孩子大约也知道闯祸了,咧开嘴哇的一声哭了起来。 连父连忙起身,将婧函抱在怀中,“好了,祖父的小娇娇莫要落泪了。” 周氏在这个时候也连忙起身,有些歉意的望向安红韶,“弟妹,是我没教好孩子。” 安红韶心里是有些不舒服的,不管怎么说刚送出去的东西,当着自己的面摔了,总是不好过的。 手中的帕子不自然的搅了一圈又一圈,可是想起了赵嬷嬷的话,不要妄自菲薄,小孩子家家的没那么多心眼,不会存在看上或者看不上这个礼物。 她扯了扯嘴角,“嫂嫂言重了,可将孩子吓到了吧?”说着看向小婧函,“等明个婶母送给婧函两个平安扣,婧函可不许再掉金珠珠了。” 安红韶一说完,连氏也在旁边帮腔,“那婧函还不赶紧谢谢婶母?” 小孩子确实没那么多心思,她是孙子辈的头一个,平日里家里人都哄着她,今个得知家里要多出一个人来,总是有些紧张的。 如今闯了祸,或许是因为怕被人家怪罪,一时没了主意这才大哭出来,这会儿瞧着没人责怪她,抽抽嗒嗒的哭的声音越来越小,“我,我要三个。” “你这孩子。”周氏无奈的瞪了小婧函一眼。 连婧函往连父怀里缩了缩,眼泪鼻涕的全蹭在了连父身上。 小孩子不哭了,一家人这又开始说笑了。 “果真,会哭的孩子有糖吃,一会儿我也得哭一哭,跟嫂嫂也要三根珠钗过来。”三姑娘连颜玉笑着打趣了句。 她得声音极为得好听,像百灵鸟儿转呀转呀。 “你都多大了,跟个孩子计较。”连父看着是训斥连颜玉,可那语气里更多的是无奈。 一家子人说说笑笑的热闹的好,安红韶却眼神复杂的看着连如期。看着二姨娘两个孩子都有心眼,兄长那有小婧函,一个个都会哄着公爹高兴,只有连如期坐在这不发一言。 安红韶不由的想起上辈子连如期出意外的事,那么多人办差,怎么偏偏连如期的差事出了意外?是不是因为他平时话少,人家故意欺负他,让他做最危险的差事。 感觉到安红韶打量的视线,连如期抬头迎上安红韶的目光。安红韶不自觉的别开脸,而后轻笑一声,“好好好,明个呀我多准备几分礼物,你们几个都挑一挑。” 大大方方的同大家一起说笑。 “娘。”安红韶的话音刚落,连如期突然唤了连母一声。 声音还挺大的,将大家的视线都吸引过去了。连如期浑然不觉,继续说到,“如今我也成亲了,从这个月开始,我的月俸银子就交给我夫人管着了,我们院里下头人的卖身契,娘得空也差人送来吧。” 安红韶本来还挂着笑容,此刻觉得笑容僵在脸上了,这一大家人家,就显着自己了? 刚才本来想要融入这个大家庭,现在倒好了,好像是自己费尽心思出风头一样。 人家一家人之前好好的,自己一过门,连如期这就要另过了?好像昨个自己挑唆的一样。 安红韶都不敢看众人的眼神,这事但凡放在正常人身上,都觉得是自己这个新妇挑唆的。 偏偏,这事又没法解释,越解释越好像自己心里虚。 “哼,心大了,这就想分家另过了?”连父果真不悦的很。 主要是提这个事的时机不对。 连母轻咳了一声,“我原本也是有这个打算的,既然你提出来了,那咱今个就把这事给办了。还跟你兄长的一样,每一个月往公中交银钱,剩下的你们爱怎么花便怎么花。” 毕竟,两房现在也没有分家另过的打算,那么就是小账是自己管自己的,公中是连母管着,如婚丧嫁娶这种大事,公中要一并出银钱的。 内宅的事,连母说了就能算,即便连父有点不愿意,事情也会这么定。 说完大事,众人也就散去了,本来,连母想着让人家小两口回去说些贴心的话,现在好了,还得将新妇留在自己屋中。 正好,连父听说昨个夜里府里出了贼,仔细问问连如期。 将左右屏退,连母回内屋拿了一个锦盒出来,“当着那么多人的面也不好给你,这是我母亲留给我做的陪嫁,正好传给你。” 打开,里面是好些镯子。 “这可使不得。”安红韶赶紧摆手,越发觉得不好意思了。想起上一世,是在过年的时候给她的,只不过看她对连如期态度淡然,连母也没关上门来,同她闲聊。 “这本就给你留着的,我就你一个儿媳妇,不给你给谁。”连母白了安红韶一眼。连母是连父的继妻,连兄长是先头夫人留下来的,毕竟不是自己肚子里出来的孩子,你若说待几个孩子一样,那肯定是不可能的。 就好像,先头夫人的嫁妆,只给连兄长一个人一样,连母的东西肯定也是给连如期的。 说话的功夫,连母将二房那边下人的卖身契也给寻来了。 安红韶都觉得羞的厉害,心里骂了连如期好几遍。 “同是女人我知道,今个那混小子提这话让你难做了。不过咱们掏心窝的说,现在将账本分开,反而是好事。”连母将话说的透彻,连母虽然管着公中,可是大房毕竟不是她亲生的,人家成亲后她就不会把着大房的银钱了,已经将权力下放了。 连母年岁也大了,过不了几年肯定的把权力下放,连母再如何,这掌家的权力得交给长房嫡媳。 这妯娌相处的再好,也不是姊妹,到时候明明自己男人挣钱,花银钱还得从嫂子屋檐下领的肯定不好受。 而且一旦让大房接手了,你以后再要出来,家里矛盾反而更多了,还不如一开始就把丑话说在前面。 再说了,这谁拿着卖身契下头的人心向着谁,尤其安红韶虽说有宫中指婚,可是庶女出身的事满京城的人都知道,万一有不开眼的冲撞了安红韶怎么办? 第六十七章 暗送秋波 但有卖身契可不一样了,谁不听话说发卖就发卖了。 下头的人的办大事上或许比不上世家夫人,可是但凡不傻都清楚,谁拿着卖身契谁就是正儿八经的主子。 连母一开始就想着二房的事是要交给安红韶的,只是原想着看看安红韶本事,现在连如期既然提出来了,那也不用观察了。 自己该相信,李氏的孩子哪有懦弱的。 连母说的是真心实意,安红韶只能在心中感激。上辈子是她不懂事,对不住连母和自己母亲的情谊,对不住连母的包容。 看安红韶没应下,连母接着又说道,“你们刚成亲便让你挑这担子,着实是娘的不对,听说昨个夜里如期那孩子吃多了酒,非得将下头的人撵出厨屋自己熬醒酒汤。他那么大年岁了,尚且还不懂事,更何况是你这个孩子了。” 连母一顿接着又说道,“只是,这孩子总要长大,娘也陪不了你们一辈子,娘若是一直揽权不放开,才是害了你们,你若是有什么不会的,过来问娘就是了。” “成,娘既然这么说了,儿媳定不负娘嘱托。”安红韶回过神来,连忙应下。 连母将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她若是再推托就成矫情了。 再则说了,将下头人的卖身契都给自己,对自己只有百利而无一害。旁人都巴不得掌权呢,自己还得婆母求着,也太托大了。 连母言语里的意思也清楚,不过是连如期自己熬个醒酒汤,又不是什么大事,为何能传到连母的耳朵里?说白了,也是下头的人的试探,看看府里其他主子对二房的态度。 这话连母能得到,大房嫂嫂自然有可能知道,二姨娘那边说不定也有数。 新妇又不是猴,让府里其他主子看猴戏?这将卖身契拿到手中,也是对下头人的敲打。 “儿媳只是忍不住感叹,何德何能能遇到您这么好的婆母。”后头安红韶连忙补一句。 纵然上一世连母代儿休妻,安红韶心里也从未怨过连母,五年的包容又岂是常人能办到的? 安红韶又想起连如期,原来昨个那碗粥是他屏退左右亲自熬的。 想想也是,连如期是大院里长出来的孩子,就算再被宠惯,又不是不食人间烟火了,还能不知道他那么做让自己会难看? 有些人办事,会给旁人添麻烦,那是因为他就没把对方当回事。 如同潘泽宇给自己写的那诗句一样,他明知道这么办事会让自己为难,可偏要这么做,真的没有半分真情,全是利用。 连如期打从昨个,至少对外来看,方方面面的处理得当。 即便今日,连如期当众要权或许会让安红韶难做,可是连母的性子,连如期肯定知道,她是不会多想的。 而且,现在不给,等以后连母主动给,若想猜疑的,以后给权也会猜疑。 再说了,内宅中若只有新妇去扛事,定然是累的很,可若是男人说句话,旁人都得要掂量掂量。 即便下头长舌妇,闲聊得时候多也会说,新妇有手段将自家男人哄得光围着自己转。 再则看今日,无论孩子是不是有意,哪怕是无意的,作为大人不能计较孩子,但今个闹那么一出,安红韶也确实受了委屈。 连如期这个时候出头,各房的人同安红韶打交道也得长点心。 听了安红韶的话,连母扑哧笑了起来,“这话可是见外了,我同你母亲是什么关系?” 忍不住提起以前,她跟李氏交好,有什么事总是李氏帮忙拿主意。其实与其说是交好,倒不如说就是羡慕,向往变成李氏那样说干脆利落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便去争取的人。 安红韶同连母聊了一阵,连母瞧着时辰不早了,便让安红韶离开,小年轻跟自己这上了年岁的人,大约也没那么多话。 安红韶走了没一会儿,连父就进来了,连母欢喜让人坐到自己的跟前,“我瞧着红韶可是个好的,说话干脆利索不扭捏,仪态端庄没小家子气,更重要的。” 连母笑的眉眼都弯了,“看重咱们如期。” 刚才说话的时候,她看的清楚,安红韶的眼神时不时就往连如期身上放。 夫妻和顺,自是她们当老辈的愿意看的。 连父自顾自的喝茶,连母听着跟前没人应答,不满的瞪了连父一眼,连父才淡淡的回了句,“内宅妇人的事,你看着办便是。” 连母听了连父的话,恼的转身进了里屋,“我这边都是内宅的事,你若没话说,来我屋里做什么,赶紧离开便是。” 连母这么说了,连父真的起身离开了。 连母在里屋气的咬牙,拿了枕头扔在地上,扔完自己又捡起来了。儿子这刚成亲自己便摔摔打打的不吉利。 将枕头放好,自己还在那念了几句佛号,老天爷可莫要怪罪,自己刚才是无心的。 安红韶刚到长廊的时候,瞧着连如期在那站着,身上的大氅被外头的大风吹的飞起了一角。 “你是在等我吗?”安红韶朝连如期快走了几步,面上很自然的端上了笑容。 连如期晃了一下神,而后视线扫过冬青抱着的盒子,淡淡恩了一声。 看到连如期的视线,安红韶恍然明白,“娘将二房下人的卖身契都给我了,娘是极好的人。” 既然连如期关心自己,安红韶这么说,意思就是让连如期放心,他别担心。 连如期又是嗯了一声,没多余的话。 安红韶在后面叹了口气,她这个年岁,其实正是向往风花雪月的年龄,除了柴米油盐还想要诗与远方。可现在,连如期是不不会做这些的。 两个人并肩而行,一路无话,到了自己屋子,安红韶将大氅交给冬青,她也没暖手,连忙吩咐赵嬷嬷,将嫁妆单子娶来,而后让赵嬷嬷亲自领人将嫁妆归置出来。 虽说二房是小家,可是再小也有那么几十号人。 而且以后账本要给公中分开,她寻思先将自己的东西盘算出来,再将二房的帐理清楚了。 安家那一团乱麻是安红韶规制的,甚至都已经习惯每日看账本了,不看还觉得少点什么。 第六十八章 白日宣 如今账本拿在手中,竟有一种,如鱼得水的感觉。 一处理了正事,安红韶便到了一种忘我的感觉,拿着嫁妆单子,仔细的瞧着估量。 视线很自然的放在了李家送来的东西,确实如母亲所言,李家又不贪墨,公中拿银钱确实也需要咬咬牙。 她们送的东西最实在,一盒是赤金的头面,另一盒是一叠银票。 因为按照规矩,一抬嫁妆多少东西都有定数,她们这次公中出的价格,已出百抬。 因为李家送嫁,有些没有同安家来往过的人,也都过来给添妆。 长长的陪嫁单子,可以说看的安红韶眼花缭乱的,大约上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银钱。 安红韶亲自将嫁妆入册归类,往后如果要送礼需要动嫁妆,她也有数从哪里取。 一忙活,几乎都快到了晌午了,安红韶伸了伸胳膊,侧头看向软榻上的连如期。 也没注意他什么时候躺在那里的,他的手很自然的搭在额头上,挡住了外头太阳照进来的光。 连如期该是成日里舞刀弄棒的人,没想到手生的这么好看,手指细长分明。安红韶曾听算命的先生的说过,若是手指的长度,大于掌心的长度,说明家中长辈给留的东西丰厚,是个有家底的。 安红韶不自觉的伸出自己的手来,看着连如期的手指比自己的要长不少。单单中指大约得有三寸长。 顺着手指往下,连如期的眉毛也略微的长过眼角。人说眉过眼,兄弟两三,看样子是对的。 “少夫人。”赵嬷嬷让人安置好嫁妆后进来,如今她们也跟着连家其他人一样,改了称呼。 嫁妆另劈了房子做小库房,还有两箱子书,没有安排。 李家是书香世家,送嫁的东西这些书本肯定少不了。 按照赵嬷嬷的意思,安红韶从嫁过来就要管自己的小家,肯定要单独劈个书房,正好这些书可以放在书房里。 安红韶想着确实如此,上辈子她不想好好过日子,当这一天和尚敲一天的钟,自没规整单独的屋子来。 二房这边,她记得前院有书房,是连如期用的,后面还真的没有,思量片刻,安红韶想着将正房劈出一间来正合适。 “都是什么书?”谁曾想本来睡着的连如期,此刻坐了起来。 “回二爷的话,都是些游记,诗句,女戒等书。”赵嬷嬷连忙转向连如期,她回答问题,自然不能像安红韶那般应付。 连如期昨个都翻看过了,对于书本心里有数,今个却故意问了句,得了赵嬷嬷的回答,连如期紧接着说道,“我们院里有个藏书阁,可以将东西都规整过去。” 赵嬷嬷看了安红韶一眼,这么安排自然没错,虽同她们所想有些出入。 这院子里到底还是连如期说了算,他这么安排,只能这么做。 不过二房的藏书阁被连如期换到了前院,离着安红韶屋子有些远。元宝小说 安红韶想看什么书,让下头的人去拿,肯定也耽误不了什么时间。 可要是自己没事,就喜欢在那待着,肯定是有些远,处理庶务也不方便。 赵嬷嬷一离开,连如期接着又说道,“从前我跟前多是男子伺候,既然你住进来了,藏书阁还是安排婢女每日清扫。” “不用麻烦了,原来清扫的人留着便是,我的书也没有多少。”安红韶随即摇头,她是很自然的不想给连如期添麻烦。 连如期微微挑眉,“李家书香传家,既陪嫁书来了,想来你也是爱看的,若是外男在那,你以后过去也不方便。” 连如期说的冠冕堂皇,在情在理,可是只有他心里清楚。既然安红韶出嫁前,那个会写诗的人没有出现,那么出嫁后,他要将一切可能都磨灭。 看连如期执意如此,安红韶也就不好说什么了,只将连如期的话放在心上,得空将下头人的活记都重新分一分。 对于安红韶挑选书房的事,连如期倒是很热心,最后选了东厢房靠内院门的屋子做了书房。 定下来后,也到了用午膳的时候。 你说连如期舞刀弄枪的,可是世家公子举手投足又有一种优雅的感觉,两个人坐在一张桌子跟前,安红韶的腰杆都不受控制的挺的直了些。 用完午膳,安红韶又去看了一眼赵嬷嬷规制的嫁妆,刚过来连家,什么事都要做到心里有数。 等回来的时候,连如期已经将床幔放下,他只穿着里衣,坐在床榻上。 屋子里头的暖炉烧的暖哄哄的,安红韶的脸一阵阵的发烫。 连如期拍了拍自己身边,“坐。” 安红韶低头嗯了一声,“这青天白日的。” 连如期没有吱声,只是看安红韶杵在那一动不动,心中的火腾腾的冒了出来。 猛的起身,朝安红韶走了过去,安红韶下意识的就要躲开,却被连如期的拽紧了手臂,安红韶惊呼出声,在连如期的力气下,安红韶根本无招架之力,回过神来的时候,人已经躺在塌上,连如期依旧压在她的身上。 旁边的床幔,撕开了一条缝隙,那显露在外面的毛边,足见刚才动作如何的粗鲁。 “你觉得什么时候生孩子合适?”床幔一放,连如期已经看不出刚才用膳时候,贵家公子的样子。这话问的直接,真真跟他舞刀弄枪的身份相配。 安红韶身子动弹不得,只能错开连如期的视线,“这事,顺其自然。” 上辈子她不想有孕,偷偷的用了药,当然也不是每次都用药,总害怕连家人知道,打听了许多清洗的法子。 如今,倒是看开了。 安红韶刚说完顺其自然,连如期的手已经放在了安红韶领口的盘扣上。 “白日宣淫,你让外人怎么看咱们?”安红韶连忙阻止连如期,心提的很高,生怕连如期真的胡闹。 连如期手上的动作不停,一只手控制安红韶的双臂,不容她拒绝,另一手利落的一路往下解开安红韶外衣。 “新婚燕尔,情有可原!”连如期含糊不清的回答。 昨个夜里,安红韶是头一次,他总要收敛的。 第六十九章 耀武扬威 如今,连如期的目光黑漆漆的看着安红韶,而后重新低下头。 女儿的香,是连如期眷恋了两辈子的味道。 如此迷人,又如此让他失控。 唇点燃着战火,却是一个人的耀武扬威,另一个人的节节败退。 怎么办呢,原始的力气,注定了胜利的一方。 门外风声阵阵,门内娇声连连。 可到底连如期还是放开了安红韶,他平躺在塌上,手臂却在安红韶的颈子下,将安红韶环在自己的身边。 床榻的褥子,起了一圈又一圈的褶子,安红韶领口解开大半,鲜艳的鸳鸯肚兜,将皮肤衬托的更白了。 连如期侧头扫了一眼,只一眼让他的呼吸又乱的些,猛的摸了一把自己的脸,心里却暗自抱怨,这谁顶的住? 安红韶眼睛放空的看着上头,许久后她的声音略微有些嘶哑,“我觉得咱们有些规矩得立好了,青天白日的这种事不能办!” 诚如连如期说的那般,哪怕是新婚燕尔也不成。 安红韶害怕若是今日的事传出去如何?肯定少不得有些人说长道短,旁的安红韶不在乎,却是害怕有人拿李氏曾经为妾的事说出来。 害怕让人家搓着脊梁骨,说她是小娘做派。 连如期深吸了一口气,而后放开了安红韶,“得,刚成婚便给我立规矩。” 语气里,也听不出喜怒来。 反正连如期听了安红韶的话,坐了起来,穿上靴子整理了自己的衣裳,出门的时候,还在安红韶的铜镜前照了一眼。 连如期出去了,又留下安红韶一个人在屋子里坐着,眼巴巴的看着外头。 赵嬷嬷是过来人,听着里头的动静不对,随即将跟前伺候的人打发了。 她在门外夺步,还在想着怎么提醒安红韶,不能由着男人胡闹。这种事,姑娘家脸皮薄,总得寻思说词。 还没想完,门吱呀一声开了,赵嬷嬷回头,看着连如期穿戴整齐的出来。 这么快?赵嬷嬷有些差异,不过身子已经动了起来,“二爷。”过去见礼。 不过令赵嬷嬷没想到的是,连如期并没有叫水,而是在院子里站了片刻,随即侧头看向赵嬷嬷,“你便是夫人带来的掌家嬷嬷?” 赵嬷嬷连忙应声。 “我瞧瞧夫人的书房准备的如何了。”连如期一脸的严肃,让赵嬷嬷心微微一提,难不成是有什么错处? 可是书房的屋子是连如期定的,按道理说,应该也不会有什么寻差踏错的。 连如期脚步走的很大,看着目的明确,饶是赵嬷嬷这个过来人,也听见刚才屋子里传来了不合时宜的声音,都一瞬间怀疑,是不是自己听错了?或者误会了? 看这个样子,就好像连如期刚才是在屋子里,同安红韶讨论关于书房的事了。 低头跟着连如期往前走,回头给了冬青一个眼神,让她留心伺候安红韶。 院子的声音传来,听着他不会回来了,安红韶赶紧起身,将那扯坏了的床幔收起。安红韶又怕人瞧见,往里折了一圈又一圈。 左右瞧着不会将那个地方露出来,安红韶这才松了一口气,低头将床榻整理好。 等着坐在铜镜前的时候,脸上不自然的红色已经褪去,只是在瞧见铜镜里衣衫不整的人儿,脸上的红色又重新染上。 安红韶赶紧扣好盘扣,只是脑子里忍不住回忆起刚才。 回忆起自己的无力招架,而后拍了拍脸,长长的缓了一口气。 等着冷静下来,安红韶着才反应过来,虽说连如期关上屋门是胡闹了些,可是到底也没做那事。她虽说了立规矩的事,可是也在连如期停手后。 可以说,安红韶的反抗,在连如期跟前大约是不值一提的。 世家公子的教养也会约束着他,有些事不能做。 只是也不解释一句,惯会吓自己。 本来,安红韶晌午多少是会小歇片刻的,这会儿个却也不敢起这个心思了,尤其刚才被连如期这么一闹,更无法直视床榻了。 唤了冬青进来,给自己梳发鬓。 “夫人,刚刚不少人都来旁敲侧击的问奴婢,卖身契是否都拿过来了。”冬青的手不停,轻声的禀报。 今日清早,连如期当着一大家子人的面提了这事,也没避讳人,这会儿个整个连家都传遍了。 冬青都在感慨,这连家人就是多,就打听话那招数,都让冬青长了眼了,根本就是防不甚防。 她现在觉得,要防着这个院里的每一个人,总觉得这里的人,都有一百八十个心眼。 也幸好赵嬷嬷也跟过来了,不然就她自己,断然是应付不来的。 不过有好处的是,在连家可是锻炼人,她时刻急着礼仪规矩,断不能给自家姑娘丢脸。 安红韶笑了笑,“我们家冬青这么聪明,必然是能应付的。” 发鬓疏好,冬青拿着双面镜让安红韶照了照。 瞧着冬青撅着个小嘴,安红韶点了一下她的眉间,“今年过年,我娘那太冷清了,我想着让赵嬷嬷回去陪我娘。” 一听赵嬷嬷在连家只能待半个月,冬青整个脸都垮了。 可不过是瞬间又回过神来,“夫人放心,奴婢一定好好跟嬷嬷学。”元宝小说 她不能自私的想将赵嬷嬷留在连家,李氏那边清冷的很,老太太躺在踏上,整个府里几乎算是只有李氏自己了。 孤家寡人的,年,太凄凉。 大约过了未时,下头的人禀报,说是小小姐求见。 “婧函来了?快些进来。”安红韶连忙站了起来,亲自去迎小孩子。 “见过二少夫人。”乳娘抱着小婧函,一见面便见礼。 “嬷嬷免礼。”安红韶笑着将人迎进门。 屋子里头没什么变化,还是他们成亲,连家人安排的。 对于这些摆件,连婧函大约是见惯了,小丫头一进来视线就被各处红彤彤的喜字吸引了注意。 “二少夫人恕罪,小小姐大概与您投缘,晌午一起来便喊着要来寻婶婶母。”乳娘在旁边解释了句。 安红韶从乳娘手里将连婧函接了过来,“是吗,我也是同小婧函投缘呢。” 说着,交代冬青去端些糕点过来。 第七十章 登门道歉 小孩子串门,一般都是会准备吃食的。元宝小说 只是说完,安红韶突又想起什么,转头看向乳娘,“婧函可有什么忌口的?” 乳娘也没客气,只说不能吃的太甜。 尤其是这冬日里,小孩子多会咳嗽,若是吃的甜了,怕是会加重咳嗽。 连红韶交代冬青,去厨屋问问哪个糕点甜味淡些。 乳娘大大方方的说不吃什么东西,安红韶这才好做,要不猜来猜去的太麻烦。 “谢谢婶母。”小婧函适时开口,逗的安红韶眉目间都是笑意。 无论大人如何,小孩子心思没那么多,她的可爱就单纯的可爱。 只是婧函再小大人,可也是个两岁的孩童,对新鲜的事稀罕的紧。 看着安红韶的步摇轻轻的晃动,闪亮的很,小胖手随即伸了出去。 “小小姐这可动不得。”乳娘吓了一跳,生怕这小孩子的手没个轻重,再将这步摇拽下来可如何是好? 只是她到底是多虑了,小婧函只是碰了碰步摇,让上头的珠子重新晃动而已。 “不要紧。”安红韶笑着安慰乳娘,“原来婧函喜欢步摇。” 抱着小婧函起身去了内屋,从妆奁盒子里取出了好几个步摇,“小婧函喜欢哪一个?” 大约是小姑娘的天性,就喜欢这东西。只不过连婧函却没先拿步摇,而是看了安红韶的脸,看着她确实示意自己可以拿步摇玩,连婧函这才小心翼翼的拿起来,晃了晃又放了下来。 从哪拿起来的,又重新放回到什么地方。 把一个放好了,再去拿另一个。 什么叫教养,安红韶由衷的感叹。 “怪不得小小姐同二少夫人投缘,果真是宠孩子的。您这么喜欢小孩子,想来很快小小姐姐就会个小弟弟或者小妹妹了。”乳娘立在旁边,笑着说些打趣的话。 “嗯。”安红韶想着,其实有个孩子也挺好的。 连婧函还没看完步摇,周氏便过来了。 “娘。”连婧函唤了周氏一声,可却没离开安红韶的身边。 周氏站在门口处没往里走,略显无奈的瞪了婧函一眼,“小丫头,调皮的很,怎还过来淘婶母来了?” “大嫂见外了,婧函乖的很。”看周氏站的那么远,安红韶明白这是在避嫌,随即抱起了连婧函,将桌子的步摇拿起来,放在连婧函的手里,让她拿到外头玩。 看两位主子要说话,乳娘将连婧函接了过去。 “我今个一起来便听到下头人禀报,这小淘气不省心的来闹腾弟妹了。”周氏坐在安红韶的左手的椅子上,笑着闲聊家常。 只不过这话安红韶听听就是了,肯定不信的。 小孩子懂得什么投缘,就见了那么一面,便闹腾着要过来?怎么可能? 肯定是周氏有话要同自己说,只不过今个连如期在家,她不好突然过来,先让小孩子过来瞧瞧,即便是安红韶没空见孩子,打发了便是,总比被嫂子碰见什么好的多。 再来,就当投石问路的了,让安红韶准备准备,别有什么是她这个嫂子不能见的,省的撞到了尴尬。 果真,闲聊几句,周氏便让人捧上了一套胭脂,是京城中的毓秀阁的东西,李氏带安红韶路过过,只是那里的东西太贵,都没舍得买。 “今个婧函太失礼了,我这心里总是过意不去。”周氏将东西送到安红韶跟前,“还望弟妹不要嫌弃。” “嫂嫂这是做什么?咱么以后同在一个屋檐下,这般着实见外了。”推搡的时候,安红韶瞧见了盒子上的封口。 这种东西又不跟珠宝似的,遇见喜欢的保存上便是。 估摸是周氏上午专门派人出去买的。 东西是新的,她也没看过,万一以后有什么事,总也赖不到她身上。 “弟妹你快收吧,你若收下我心里还能好受点,你若是不收下便是不原谅我。”周氏执意要将东西给安红韶。 安红韶拗不过周氏,最后无奈将东西收下了。 不过也没占周氏便宜,又让婧函选了根喜欢的步摇带回去了。 她同周氏闲聊了一阵,周氏便邀安红韶去花房走走。 贵女门相处,要不就是品茗要不就是赏花,寻个事情做,然后而后聊到一起。 虽说新房都布置妥当,不过这花也是什么喜庆放什么,并不知道安红韶的喜好,正好趁着这个机会,选一选放置在屋里的东西。 一路上,周氏也没聊旁的,说的最多的便是孩子。 安红韶没拉扯过孩子,她多是听周氏说,而后偶尔应承一句。 到了花房,安红韶惊了一下,连家果真是富贵,瞧瞧这暖房里的花,郁郁葱葱的,进了这里,哪里还有冬至日的感觉,总以为是百花争艳的初夏。 这些花安红韶也叫不上名字来,一边走一边感叹,是真的好看。 “正好我屋子里也该换了。”周氏一边说,一遍指挥着下头的人,去摘那一朵朵最鲜艳的。 安红韶学着周氏的样子,也挑了一些。 花房最前头放着桌案,主子们挑好了,有空也可以将花在瓶子里插好了再带回去。 安红韶看着自己眼前的一堆花,无从下手。 她也听李氏说过,插花的诀窍,可是安家什么地方,莫要说冬日里,就算夏日也寻不了这么多花,李氏再厉害,也只能掌握安家的东西,再多的银钱也就没了。 与其插的四不像让人笑话,倒不如欣赏周氏这行云流水的动作,等着周氏抬眼的时候,安红韶坦然一笑,“不瞒嫂嫂说,这花术听嬷嬷讲过几次,只是当时没听进去,如今便就无从下手。” 安红韶思量了片刻,她觉得周氏应该不是故意羞辱她,因为她们现在没有利益冲突。二房这边家已经让安红韶管了,无论现在还是将来,怎么也轮不到周氏这个嫂嫂管着。 若说争宠吧,要是安红韶有孕生子,周氏一直跟前只有婧函这个姑娘,或许会心里不舒坦,可现在安红韶只是一个新妇,又有连如期宠着,着实没必要上来就给安红韶这么大的难看。 果真,安红韶一说完,周氏面上闪过一丝无措。 第七十一章 立规矩 她的本意并不是让安红韶难看。 “这,这,我并非有意。”周氏声音略微低了下来,她是大家闺秀,处事自然得体,这般结巴说不清话,总是有些失态。 安红韶不以为意的笑了笑,“我自然是懂得的,怎会误会嫂嫂了。若是嫂嫂有空,还得劳烦嫂嫂教教我。”元宝小说 周氏自然是愿意的,她教的认真,安红韶也学的认真。 从安红韶重新回来这些日子,只是想着管家了,这些事总也就落下了。 再说,安红韶即便是真的用心学了,她也不可以比人家从小就会的人擅长。既如此,那何不直接虚心请教。 妯娌俩有攀比的心思,这很正常,若是今个安红韶硬着头皮装作擅长的把花插在瓶子里,那才真真会让周氏在心里嘲笑她。 妯娌俩说说笑笑的,很快天色就暗了下来。 瞧着时辰不早了,俩人起身往回走。 如今已是掌灯时分,出了花房,左右的婢女已经将拿上了灯笼。 风吹的灯笼一晃一晃的,人影也随之舞动起来。 远处,连如期同连如信在长廊内立着不知道在说什么,听见她们过来的动静,兄弟俩同时回头。 两个人都穿着黑色的大氅,只是因为连如期新婚衣裳鲜亮,反正安红韶觉得她这么一眼望过去最先看到的是连如期。 “弟妹。”刚走近,安红韶抬手准备见礼,连如信就先打了招呼。 “兄长这是来接嫂嫂?今个是我不对,拉着嫂嫂说了半日的话。”安红韶笑着打趣,却不望瞪了连如期一眼。 人家兄长都先跟自己说话了,他杵在那跟个木头一样,不知道叫声嫂嫂? 看着安红韶跟人家谈笑风生,还时不时的瞪自己,连如期微微挑眉,着实看不懂安红韶这走的是哪个路数。 两房的人客气了几句,在岔路口上分开了。 连如信接过下头的人灯笼,同周氏走在最前头,“没想到你跟弟妹这般投缘?” 世家姑娘打交道多讲究分寸,一般不会同人过分亲昵的。 周氏叹了一口气,“还人情罢了。” 她自然是希望自己姑娘能跟公爹亲近些,可是当众摔坏了安红韶送的东西,小孩子不懂事她们大人的礼数该尽到了,不能让人挑了错处。 不过,周氏挑眉,“那安氏同我想象中的不大一样。” 她总觉得,像这种下头的人一朝得势,要么就是唯唯诺诺的不敢说话,要么就是爱逞强的性子,可安红韶看着却是大大方方不卑不亢的。 这人一旦明事理,就不会是个任人欺负的主。 随即交代下头的人说话注意点,莫要故意寻二房的晦气。 人多都是会欺新的,越是下头的人就越如此。 另一边,安红韶的灯笼同样是连如期拿着,安红韶边走边说,“你往后话多点,你多说话少不了几块肉。” 嘴巴勤点,总没坏处。 连如期扫了一眼还在教训自己的安红韶,视线往下,脑子总想着她衣衫半解的样子,“好。”随口应承了句。 安红韶总觉得连如期是在应付自己,不过人家态度这么好,她也不好纠着不放。 回到自个的院子,赵嬷嬷刚从书房出来,今个半日书房已经整理妥帖了,都是按照连如期的意思做的。 东房两间,靠门的是连如期的书房,里面的是安红韶的书房。两间房不走同一个门,只是在屋子中间开了个拱门,上面用珠帘隔断。 安红韶顺道进去瞧了一眼,东墙上一整面都是书架,上面除了放账本的地方,都是各种摆件。 可以说连如期的眼光极好,装饰清雅不显繁琐。 而靠窗这边,放着一个长长的软榻,正好让安红韶靠窗歇息。 床榻前头,与拱门边齐平放置的是长长的桌案。安红韶坐上去试了试椅子,一抬头,正好看见珠帘的另一侧,连如期的桌子是靠东放的,所以她一抬头,便能同连如期四目相对。 “怎么想起着将书房搬到内院了?”安红韶不自然的询问连如期。 一边说话一边起身拨弄拱门上的珠帘,总觉得这珠帘应该是再密一些,最好将两人挡的再严实了。 “前头会客足够了。”连如期淡淡的说了句,看着安红韶有些纠结的拨弄珠帘,嘴角不由的勾起,在安红韶转头的时候,随即收敛的起来。 “你刚过门,若是有什么拿捏不懂的,可以问我。”连如期的话,将安红韶堵的严实。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再加珠帘也不合适。 这会儿到了用晚膳的时辰了,安红韶边率先出门,她没注意,身后的连如期走的时候特意拍了拍跟前的桌案,确实结实的很。 等回了自己屋子,安红韶一眼就瞧见了,里屋的床幔被换了,也换成了珠帘。 安红韶原还想着,怎么悄悄的将破了的床幔换下,这会儿个倒是省心了。 安红韶回头看了连如期一眼,连如期正在净手,似乎没注意安红韶。 安红韶也不好说谢谢,轻咳两声若无其事的收回视线。 本来,安红韶没想着在二房立威训话的,可转念一想,该有的规矩不能少,不然二房就算放个屁都让别的院知道总也不好。尤其是连如期一旦关上屋门,又是个不老实的。 用完晚膳,安红韶跟连如期坐在屋里喝茶,屋门是敞开着的,外头的情形都落入俩人眼中。 二房的下人都聚在一起排成列,赵嬷嬷拿着卖身契,一个个的核对姓名。 点完名字,赵嬷嬷清了清嗓子扬声说道,“伺候人的人最讲究的便是听话,能管着自己的嘴,能管着自己的手。咱们少夫人最是眼里容不了沙子,若有那心术不正的人,莫要怪咱们少夫人不讲情面的将人撵出去。” 赵嬷嬷说话声音很大,在场的人无论人老人还是新人,没个人敢吱声的。 因为屋门里头两位主子端坐在那,安红韶这是当着连如期的面要立威,她就能代表连如期的态度。 识趣的往后就该知道怎么做,真有什么事闹到了连尚书的跟前,即便他这个公爹不给新妇面子,也一定会照顾儿子的脸面。 恰在这个时候,连如期突然起身,从里屋的拿了一个薄毯过来,盖在安红韶的腿上,“这一阵阵冷风往里灌,还有些凉。” 第七十二章 撑腰 声音并没有刻意的抬高,却足够让外头的人听清楚。 她们这些人是做活的时候被叫来的,身上穿的多了笨重,为了干活利索,多只穿着小袄,大晚上的在这站着不动,冻的厉害。 越是这种反差,就越能让人清楚的知道,什么叫主子。 赵嬷嬷训完话,正好趁着现在这功夫,重新将活分配了。 该怎么说呢,新官上任三把火,安红韶这就故意找事,你若是熬过去了以后办什么事也就顺当了,你若是想要拿捏主子,那正好棒打出头鸟,发卖几个人也就老实了。 以后大家也就会记住了,嘴上一定要有个把门的东西。 训完下头的人,屋门赶紧关上,安红韶搓了搓手,暖和片刻才又重新看向连如期,“咱们新婚,你可要请你们一起办差的同僚吃酒,还是准备的东西赠与他们?” 虽说成亲的时候,必然也有一起办差的人吃酒的,可是也有不少人正值当差的时候,过不来。安红韶的意思,还有没有要好的,却没邀请来的。趁着这两日休沐,可以一起热闹。 旁人可以不在乎,可真正的关系好的,断然不能冷落了,不定什么时候,就能起上作用。 连如期定定的看着安红韶,“宫里差事多,我也才能休沐三日,等着陪你回完门我便要当值了,若是我记得没错,当天夜里我就回不来了。” 所以,还要让他去吃酒? 安红韶思量片刻,“公事重要。” 若是做这些,能避免连如期分到要命的差事,那也值得了。 连如期啧啧了两声,“成,听你的。” 安红韶同连如期商量好了,突又想起今个周氏送来的那盒胭脂,安红韶让冬青去外头查查这胭脂的价格,她知道那地方的东西贵,可却不知道具体的数。 安红韶要算算,莫不能两方价格差距太大,让周氏吃了亏。 看着安红韶又开始忙活,连如期无趣的起身,去耳房沐浴。 安红韶在等冬青的时间,又去瞧了一眼账本。 等着知道准确的价格,两边都差不多,安红韶这才放心。 等着戌时的时候,连如期已经忙活完了,这会儿个在屋子里拿出了他的配剑,在那擦拭。 他只要不盯着自己,安红韶做事还能自在些。 从耳房出来,水雾蒸的安红韶脸有些发红。 连如期此刻已经将配剑收了起来,在木盆那仔细的净手,还拿着角皂仔仔细在上面摩擦,修长的手指,一根一根的冲洗。 安红韶散了散刚绞干的头发,“你还要再忙会儿?” 屋子太安静了,安红韶想着得出点声音。 连如期慢条斯理的擦了擦手,“这不是在等你?” 扫了一眼安红韶,换了干净的里衣,轻笑一声朝安红韶走了过去。 安红韶心猛的一提,身子不有自主的僵了下来。 这一次,连如期握住了安红韶的手腕却没有用力,似笑非笑的看着安红韶,“你紧张的什么?哪家夫妻能少的了做这档子事?” 安红韶拽了拽自己的手,却没扯开。明明没感觉到连如期用力,可就是禁锢着她,脱离不了连如期的掌控。 “怎么你不愿意?”连如期唇间难得挂着笑意,只是眼睛微微的有些发冷,似乎是在审视安红韶,“你不愿意跟我做这档子事,不愿意嫁给我?” 有些话,总是要问出来的。 问出来,然后恶劣的告诉她,她已经是自己的人,愿不愿意的,也就是了。 安红韶有些恼,要是上辈子,大约自己不会明说不愿意,可却也告诉连如期,这亲事是宫里的意思,是外祖父母亲的意思,却从来都不是自己的。 可现在,她觉得连家也挺好的,所以是愿意的。 可却,不知道怎么回答。 “你能不能少说几句话?”安红韶气的跺脚,语气中也带着一丝撒娇的意味。 “好。”连如期痛快的应声,突然将安红韶打横抱了起来。 放在床榻上的时候,床上的珠帘,划过安红韶的身上,冰凉的珠子激的安红韶不由自主的抖了一下。 而后,突然脸朝下被放在床榻上,“你既然愿意嫁给我,我当你的抗拒是害羞了。所以,你别看了。” 听听,连如期是多么的为安红韶着想,体贴入微。 她还以为连如期是好心为自己解围,现在才看出来,这人着实是坏的很。 一肚子的,也不知道都是什么心思。元宝小说 这一夜,一共叫了三次水。 本来赵嬷嬷年岁大了,今个夜里她就不用守夜了,可是等着知道连如期叫第二次水的时候,这就睡的不踏实了。 也不知道安红韶身子能不能受的住,只是她在外面守着也无可奈何,人家如今新婚燕尔,连如期又在血气方刚的年龄,就算过分一些,她也不好说什么,只能安红韶受着了。 这种事安红韶也不是头一次经历,昨日昏睡过去,今个醒来就闭口不谈之前发生的事。 连如期昨个睡的踏实,晨起一早就去练剑了,等着安红韶起来后,人家已经练了半个时辰回来了。 用膳的时候,安红韶总觉得,连如期的视线,扫过自己领口的位置。 安红韶不自然的紧了紧自己的立领,她起来的时候,特意在铜镜面前端详了好一阵,绝对不会有什么不该露出来的东西,也不知道怎的,连如期的眼神让安红韶心里发毛。 本来,用了膳食就该去给连母请安了,连母差人过来说,这两日安红韶都不必过去,正好又将这个月,连如期的俸禄银子从公中取出来了。 因着马上要过年了,置办的东西多,连母就多拿了一个月的给安红韶。 连如期在御前当差,挂正四品差,安红韶扫了一眼,连如期的月俸银钱,不比男爵府的少,养他们这个小家绰绰有余。 “娘都喜欢什么糕点,我一会儿让冬青差人从外面买些。”安红韶没这个手艺,家中做的糕点估摸连母的吃腻了。 第七十三章 新鲜劲 连如期这个时候正在整理袖口,听了安红韶的话,甚至连头都没抬,“娘最喜欢孙子,不喜欢糕点。” 冬青在旁边候着,听了这话不由紧抿着嘴,想笑又不敢笑的样子。 安红韶佯装恼怒的瞪了冬青一眼,索性去书房待着,离着连如期远些,省得连如期嘴里又冒出什么自己不想听的话。 虽说只管二房自己的院子,可下头各处也有不少人,安红韶进了书房,让下头的管事挨个禀报庶务。 说到小厨房的时候,管事的禀报,说是今个连如期要在自个院子宴请同僚,按照规矩八大碗肯定是不能是少的,只是现在熬汤用的冬虫夏草等药膳的现在没有。 倒也不是说连家缺,主要是寻常自己用的跟有外人的用的肯定不一样,正常是要上等的东西,一般回提前从公中领出来。 厨屋拿过来后提前泡开,等着次日再做,才能达到最好的口感。 昨个夜里安红韶才同连如期建议的,今一早吩咐下去,晌午人就来了,时间肯定是不够的。 尤其昨个重新安排了活,下头的人多是不熟练的,管事身上的担子重了,稍微一疏忽这就耽搁到现在才来同安红韶禀报。 “那如今可有什么解决的法子?”安红韶听的皱眉,因为在安家确实没办过几次宴,也都是提前安排的,并不知道,在连家出顿便饭也还有这么多规矩。 管事婆子一脸为难,“如今老奴能想到的,就是去各处问问。” 各处主子院子都有小厨房,万一有人正好多泡了,说不定能解他们的燃眉之急。 只是这样以来,整个连家都要看安红韶的笑话了。 丁零当啷,书房另一边,连如期已经过去了,他也没有避嫌,就站在珠帘跟前,听着安红韶处理事务。 如见瞧见安红韶有难处了,不由自主的弄出点声响。 安红韶扫了连如期一眼,并没有理会他,而后又将视线放在了管事婆子身上,“其他菜品可准备好了?” 婆子点了点头,说下头人都利索,一听要办宴,自不敢耽搁。 安红韶让下头的人拿了单子过来,扫了一眼,而后再次看向连如期,“夫君可方便列宴请人的名单,可知道他们的故籍?” 突然听安红韶唤自己夫君,连如期愣了一下,反应过来之后,“我现在拟给你。”随即回到自己该坐的位置上。 珠帘因为连如期突然放手,轻轻的晃动,闪开的缝隙便更大了。 安红韶的位置,将连如期是看的真切。 他没有坐下,手劲肯定练了出来,即便是站着,瞧着那字依旧写的很稳。 他眼神专注,奋笔疾书,怪不得戏本里常说,认真的男子无人能抗拒。 安红韶赶紧收回视线,办正事的时候,万不可分心。 很快连如期列了单子,亲自送到安红韶跟前。 安红韶也没多想,单手接过,又看着今日拟的菜单,随即大手划掉了几个。 既然有缺的,那八大碗该换便换一些,按照他们这些人的故籍添几个家乡菜,也不需要多么名贵的食材,能做出什么做什么,主打的就是个诚意。 当然,连家的排面要有,将酒水换掉,换更陈的酒水。 男子们聚在一起,尤其都是宫里当差的人,一口就能尝出这酒水的好坏来。用的更好的,足见诚意! 如此一来,厨屋里准备的饭菜样品选择就更多了。 大事定下后,安红韶淡淡的撇了那管事的一眼,“若是出现下一次,以后你就莫要再出现到我的面前。” 她将滚,说的委婉一些。 本来遇见难事的时候,办法应该是这些管事的来想,主子作用是什么,那是从这些办法里去定到底哪个法子更好。元宝小说 而不是说,全是安红韶在想,那还要管事的做什么 管事的婆子连连应声,若说心里一开始没有看不起二少夫人那是假的,可经过这事之后,心里佩服,二少夫人心思灵活,确实是有两把刷子,往后该是什么态度,心里也有数了。 安红韶本就想着打出头鸟,管事婆子这就撞上来了,也给其他管事的人瞧瞧,以后在安红韶跟前说话的时候,一定要想清楚了。 府里的事交代完了,安红韶这才注意到,连如期竟然一直在旁边站着,“还有事?” 连如期没说话,扫了冬青一眼,冬青立马会意,赶紧退了出去,而后将屋门紧闭。 安红韶有些紧张的起身,“咱们可说好了。” 连如期白了安红韶一眼,“我知道,你将我当成什么人了?” 青天白日的,还是在书房里。 当然,连如期不是不想,只是不能现在就办。 不过,手上却没闲着,直接将安红韶拽到自己的跟前,唇印了上去,“今个衣裳,不错。” 衬的安红韶,脸色好看。 尤其刚才板着脸训人的样子,可太遭人稀罕了。 安红韶挥舞着双手推连如期,她这点力气连如期自是不放在眼里,不过却还是放开了安红韶,“这都不行?” 手指,点了一下安红韶的嘴。 “你,你不正经!”安红韶大口的喘息,怎么觉得,连如期的架势,比上一辈还要让人招架不住。 连如期不屑的哼了一声,“我正经,咱们还能有孩子吗?” 还是说,这世上有哪对正经的夫妻,能生出孩子来? “连哥,连哥。”正说话的时候,听着外头传来了张页的声音。 他同连如期相熟,尤其连如期成亲的时候,张页当值错过了喜酒,连如期请人,自然是少不了他的。 一早便兴匆匆的来了,内院他这个外男肯定不能进的,只能在门口喊。 连如期恼的揉着眉心,“吕佑,将他的嘴给我堵上!” 一天天的,就他的话最多! 安红韶听声音有些熟悉,突然想起那就是上次遇见的声音,“人家公子有恩于咱们,得客气些。” 贵家公子多重规矩,张页敢在外面喊,估计跟连如期相熟的。这么好的兄弟,自然是好好生的招待,将人的嘴捂住,断然不是待客之道。 听安红韶这么一说,连如期的脸色微变,本来松开的手,此刻再次将安红韶拉在怀里。 第七十四章 杀鸡儆猴 修长的手点在了安红韶的腰间,似乎突然想明白了什么,而后又放开了安红韶,“我出去迎客,你忙你的便是。” 他们男人们在一起,少不得吃酒,一旦吃多了,怕是没个正行。 她一个新妇,没必要抛头露面的去应付这些人。 连如期很快出门,自己都笑自己太警惕了,怎么以为安红韶对张页另眼相待。 张页那个人他是熟悉的,世家公子肯定是有学识的,可有学识并不代表喜写诗,擅写诗。 尤其他的性格,真的有什么,哪怕是自己被打死了,也不会丢下这么一首诗,说断不断的没个担当。 安红韶看着连如期离去,门被关上,却依稀能听见传来的声音。 “连哥,估摸朝廷要出事,你不在的这两日,庞相往宫里跑了好几趟,也不知道在跟圣上商量什么。”张页一看见连如期,小嘴叭叭的,将这两日发生的事说了出来。 “你若管不住嘴,建议你缝上。”连如期的话很不客气。 张页讪讪的一笑,“我这不是也没同旁人说起啊。” 对于朝中的事,安红韶并不知道多少,一来内宅夫人本就不能过问朝堂的事,二来上一世自己又不关心连如期,他在外面忙什么,从未过问。 此刻,安红韶也不知道他们说的什么,只是拿起连如期放在桌子上的名单,上面的字苍劲有力。人说,见字如见其人,他的字看着就是大方有棱角的。 跟潘泽宇的不同,潘泽宇是一直模仿大家手笔,字写的拘谨,不似连如期这般洒脱。 安红韶忍不住拿起比来,学着连如期的笔锋写字。写出来后,自己都被自己逗笑了,因为力度不够,觉得就跟偷穿大人衣裳的孩童一样,不伦不类的。 写了一阵,安红韶这才将笔放下,原想直接离开,可转念思量拿起名单放在炉火里烧的干净。 连如期在前头不用安红韶过去应酬,安红韶也乐的清闲,等着未时的时候,连母差人过来唤安红韶过去小坐。 正好安红韶将下头人买的糕点,给连母带过去。 今个没有外头的人在,连母都没用安红韶见礼,直接将人拽到自己跟前,“以后没人在跟前,用不着这么多礼数。” 安红韶笑着应下,“也不知道娘的口味,听闻京城中徐记糕点不错,给娘一样买了几块。”将准备的糕点,奉上。 连母笑的合不拢嘴,“娘都喜欢,娘从来都不挑。” 连母就生了连如期这么一个儿子,可偏生这是儿子又不是爱与人亲近的,现如今迎娶安红韶回来,就跟自己拉扯了个姑娘一样,“如期长这么大,就没给我买过一次糕点。”嘴也快,心里想什么随即说了出来。 安红韶心里想,果真连如期不爱争宠,连自己生母都这么说,更何况是旁人了。 “他都在记在心里。”安红韶为连如期解释了句。 听的连母啧啧了两声,而后意味不明的勾起嘴角。 这才成亲两天,就这么了解对方的为人了? 看着安红韶有些不好意思,连母随即转移了话题,“原本娘说好放权的,可还是想跟你说,要处置一个人。” 今个安红韶设宴遇难事的事,连母已经知道了,她一方面是高兴,高兴安红韶能独当一面,有这样厉害的儿媳妇,她也不用担心往后连如期吃亏了。 可另一方面连母又生气,她并没有让人去打听安红韶的动向,偏偏有人处心积虑的往这边送消息,郭嬷嬷查到对方还使了银子,倒了三手将消息送到连母跟前。 这是瞅准机会,要做连母跟前,送到安红韶院子的心腹? 吃里爬外的东西,走到哪都不让人待见。元宝小说 连母的意思,这种人直接发卖了,杀鸡儆猴。 “劳烦母亲为儿媳费心了。”连母这一出面,安红韶在连家的地位更稳了,以后谁人敢起旁的心思。 说完正事,连母叫绣娘进来了,后头又跟了好几个人,抱着布匹进来。 这过年穿新衣,是历来就有的规矩,安红韶是新妇,虽说她的新衣裳肯定多,可连母的意思,成亲的衣裳是成亲的时候穿的,那嫁过来过年的衣裳,那是婆家的礼数态度,断然不能少了安红韶的。 这个做衣裳的银钱,是连母自个出的。 “这料子都挺好,还是娘给儿媳挑吧。”安红韶原是想拒绝的,可一看这架势,连母是真心诚意的,干脆大方的应下。 “那就都做。”连母笑的开怀,也不是她多喜欢敬着自己的儿媳妇,主要是安红韶大方不扭捏,跟她相处不用费那么多心事。 “母亲。”婆媳俩正说着话,三姑娘连颜玉同外头进来,瞧着哭丧着个脸,也不知道谁惹着她了。 连母招手让连颜玉进来,“正好给你二嫂挑料子做衣裳,你来的凑巧,也挑一套再给你添一身。” 连母没问连颜玉着是被谁惹着了,只当她没瞧见她脸色不对。 连颜玉还是一脸的不高兴,即便是同安红韶见礼的时候,也就是匆匆屈膝,扫了那些料子一眼,“那二嫂选了哪一匹?” 安红韶肯定不会说都做,谁家的银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都这个时间了,连颜玉过年的衣裳肯定已经做了,没道理再单独给她好几套,“我瞧着这匹不错。” 安红韶随手指了指一边,靠的最近的红色料子,她是新婚,衣裳多做艳色。 连颜玉扫了一眼,撇了撇嘴角,“二嫂好眼力劲,这可是上等的锦缎。” “那给颜玉也做一套。”连母随即接话,而后挥了挥手,示意下头绣娘赶紧给连颜玉量量尺寸。 屏风挡住了两边的人,连母扫了一眼郭嬷嬷,示意她去打听打听。 连颜玉去量尺寸,连母拿着安红韶的糕点,吃了一大口,“不错,不错。” 可是,很明显她混仑着吞着吃食,根本就没尝出是什么味道。 连母此刻很不高兴。 “娘,您喝点茶水。”安红韶连忙奉上茶杯。 连母接过,一声叹息不由自主的溢出。 连颜玉量完尺寸,就该安红韶去量了,连颜玉大概是呆着无趣,安红韶还没出来的时候,就离开了。 第七十五章 你怀疑我? 等安红韶量完出来,郭嬷嬷也打听出来了,原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下头的人起了争执。 说是去公中领东西的时候,周氏那边的人瞧见安红韶的人过来了,还特意让了一下。 结果这个时候,二姨娘的人眼尖的也跑到人家前头。 连母听了这事自然是恼的,下头的人不省心的,你早一个晚一个的,又有什么关系?公中又不会少了他们的。 这事,自然是怪二姨娘这边的。 周氏那边也不是好惹的,不然连颜玉不会哭丧着脸过来,在连母在扮可怜。 安红韶默默的给连母添上茶水,“娘也先别恼,到底也不是什么大事。” 她毕竟刚过门,不好对家里的事一上来便指手画脚的。 连母摇头,主要是这种事也不是一次两次了,连母自知身为女儿家受很多男子不会受的苦,对连颜玉也宠爱了些。虽说她是连父的孩子,可到底是庶出,将来的婚事肯定比不得兄长弟弟的。 这姑娘家,也就是在娘家能骄纵些,等着嫁了人后,伺候公婆夫君,一下子就成大人了。 只是,连如信到底也不是自己的亲儿子,说话得仔细琢磨。若是周氏受委屈了,连母多会挪动自己的银钱给周氏补偿,若是周氏的错,也就好言哄着便是,给二姨娘那边多些赏赐。 一边是继子,一边是庶出,一碗水怎么也端不平。 索性连母就和稀泥,自己多出点银钱买个清净。 有时候连母也在想,若是李氏在这,估摸断不会惯这些脾气,谁不对就处罚谁。 偏生连母做不到,尤其是夜深人静的时候,连母就会寻思,一个是早早没了亲娘的可怜人,一个又是庶出没底气的孩子,跟他们计较什么。 连母抱怨完,按照惯例,让郭嬷嬷拿些东西给周氏送过去。 “这些事,爹可知道?”安红韶嘴唇动了动,其实不是赞成连母这么做的,可是现在时机不到,到底不好开口。 一提连父,连母的叹息声就更重了,她也会跟连父抱怨,可连父每次都说,内宅的事该是她自己说了算的,她一个大男人不好插手。 这难题,又甩给了连母。 “唉,不说这些事了,左右也不是自个肚里爬出来的,管的好了没人感激,要是管的多了,不定还记仇,不吃她这油水,不碰她的油锅,就这么稀里糊涂的过吧。”连母摆了摆手,每次她都是这么自己劝自己。 左右,儿子也有出息,也不指望说连父能留多少东西,将来大不了弟兄三个平分就是了。 连母说完,领着安红韶起身,将料子一匹匹的搭在安红韶的肩膀上,端详着这些都穿什么样式的更好。 无论女子长多大年岁,一提起衣裳首饰,总是有说不完的话。 连母很快就忘了之前的不愉快,欢欢喜喜的帮着安红韶看料子,总算是过了一把养孩子的瘾,不像连如期,什么都不用她操心,反而觉得有些遗憾。 这一聊就忘了时辰了,这会儿已经酉时了,瞧着天色不早了,安红韶这才起身同连母分别。元宝小说 冬日里天黑的快,连如信从外头回来,瞧着屋子里黑乎乎的也没点灯,“夫人这是怎么了?” 解开身上的大氅,低声询问旁边的婢女。 “气的起不来了。”周氏的声音从里屋传来。 听着声音中气十足,连如信这才放心了,接过下头人送来的火折子,将屋里的灯点的通明,而后笑着进了里屋,“谁惹你生气了,为夫为你出气。” 听了这话,周氏一个翻身坐了起来,“还能有谁,你那好三妹。” 便将今天白日里的事说了出来,她原也是好心,看着安红韶是个能相与的,才交代下头人对二房那边多照顾,可谁曾知道,她的照顾却让有的人钻了空子,被人骑在头上欺负。 说完二姨娘那边的人,自又提起了连母,“还有母亲也是,我便是眼皮浅的差那点东西吗?” 连如信无奈的叹气,“娘这也是心疼你,受了委屈。” 周氏撇了撇嘴,“知道有什么用?谁犯错拉出去立立规矩,不比什么强?每次都这么糊弄着过去,我便不信了,若是安氏受了欺负,娘也能这么沉得住气?” 连如信只能讪讪的陪笑,周氏一拳头一拳头的打在了棉花上,说的多了自己也觉得没意思,“罢了,左右你这原配长子的身份,也没人越的过去。” 大不了下次,她再找补回来,不给二姨娘那边好看便是了。 连母左右只会息事宁人,自己的委屈,自己给报复回来。 另一边,安红韶从连母这出来,心里头装着事,“娘的性子,太好了些。” 赵嬷嬷感叹了一声,“连夫人的性子,打小便是这样。” 当初跟李氏是手帕交,对于她的性子赵嬷嬷也知道,若不是好说话,她堂堂高门嫡女,何至于给人当了续弦? 或许李氏活成了连母只能想的样子,所以连母才格外喜欢李氏。 闲聊着回到自己院子,瞧着下头的人待安红韶又尊敬了些。 想想也是,下头人之间有可能知道的比主子还多,那个费尽心思往上爬的人,却被连母亲自打发了,谁人不害怕? 有婆母跟夫君撑腰,自己又是个厉害的,二房少夫人的名声算是打出去了。 前院的人早就离开了,听说连如期跟着一起走的,这会儿同安红韶是一前一后的进院子。 屋子里头,连如期刚解下大氅,安红韶就进来了。 “怎么换了身衣裳?”一进来安红韶就发现了,连如期穿的不是晌午用膳的时候的常服。 这套颜色明显偏深,领口处的花纹,也绣的更满些。 “一身的酒气,怕你闻了不舒坦。”连如期随口的回了一句。 虽说连如期说的从容,可安红韶总觉得不对,连如期不是跟那些人一起走的?出门之前换的衣裳?那就完全没这个必要了,他们都喝了酒,谁又会嫌弃谁?若说是回来的时候特意寻地方换的,安红韶怎觉得,有一点欲盖弥彰的感觉。 连如期看安红韶杵在那不动,连如期微微挑眉,“怎么,怀疑我?” 这眼还是真尖,一眼便发现自己衣裳不对。 不过却也说明,她的眼睛里是有自己的。 第七十六章 有意纳妾? 连如期说的坦然,若是安红韶再说倒显得自己小家子气。 再则说了,连如期若真有二心,当初就不会守着自己这个一直没孩子的人五年了。莫要说当初,就算如今他有意纳妾,也用不着藏着掖着的。 “没有,我只是随口问问。”安红韶轻轻摇头。 连如期抬眼看了安红韶一眼又一眼,似想要从安红韶心脸上看出点什么来,可是安红韶回答的是如此真诚,连如期叹了一口气,“宫里的差事,我原想着好不容易偷闲,你这非要让我同他们见面。” 他们有什么拿捏不住的,肯定要连如期出面的。难得连如期成亲,这群人不好意思打扰,如今连如期送上门了,正好羊入虎口了。 安红韶一听是宫里的事,那更不多问了,“快用膳了。” 心里却琢磨着,看来连如期在那些人中,有着举足轻重的作用,那就是说能者多劳了,所以上一世才得了那么危险活。 安红韶心情有些复杂,宫里的事她真是没有任何头绪。 只后悔,上一世哪怕多跟连如期聊几句,也不会到现在,拿捏不准。 净手的时候,才注意到,之前连如期擦拭的配剑已经不在了,看样子是被连如期带出去了。 安红韶用眼睛扫了一眼连如期的衣角,心中突然有了一个猜测?什么样的差事需要拿佩剑,还要换衣裳? 安红韶脑子里立马就想到了,连如期满身是血的样子,身子不由自主的颤了一下,“要不以后,还是莫要同他们吃酒了。” 既然办那么危险的差事,还吃什么酒?也不怕误事。 “好。”连如期点了点头,心中越发确定,安红韶心里的那个人,肯定不是张页。 上塌后,其实安红韶想瞧瞧,连如期有没有受伤,可是不要意思开口。 连如期看到安红韶的眼神一直转啊转的,直接将外衣解开,“你想看什么,光明正大的看便是了。” “呸。”安红韶恼怒的重新上躺回床榻上,用被子将自己包裹的严实。 也庆幸,自己没将珠帘给撤掉,不然连个遮羞的都没有。 连如期步子故意迈的沉,每走一步跺一下脚,故意制造压迫感。 安红韶闭着眼睛,听着连如期已经走近了,可偏偏不上塌,在边上拨弄那几个珠子,一下又一下的,每一声响都敲在安红韶的心尖尖上。 安红韶实在忍不住,抬眼瞪向连如期。 连如期就等着安红韶睁眼,就让安红韶看着自己,却无能为力的由着自己摆弄。 安红韶用被子包裹的严实的身子,被猛的抱起,连如期往下一躺,安红韶便趴在了连如期身上。 被子碍事,胳膊还没抽出来,连如期一手压着安红韶的头,唇便印了上去。 唇齿间,彼此纠缠,等着安红韶终于将手抽出来了,可却被连如期的右手控住,双手被迫别于身后。 待连如期心满意足后,这才将人放开,被子已经全部松散,妥帖的盖在两人的身上。 “今个让你早睡,明个莫要起晚了。”连如期拍了拍安红韶的后背,将人放下。 明个就要回门了,若是起晚了,让人挑理。 再则说了,连如期也害怕自己失控,万一在安红韶脖子上留下印记怎么办? 长辈跟前,总是太失礼了。 在连家,若是真没法见人,谁要过来连如期都可以想法子推脱了,可回门不一样。 半夜里,哪怕连如期得起来清凉,也不能失了分寸。 安红韶被连如期搂着,睡得极香,没一会儿便沉沉得睡去,等着睁眼,发现天边才灰蒙蒙的,还没大亮,旁边已经不见连如期的人影了。 估计又是去练剑了,除了新婚头一日,连如期练剑就没落下来过。 安红韶左右也睡不着了,再说也惦记李氏,索性便起来穿衣。 今个安红韶选的是连家准备的衣裳,正红色打底,金色和紫色的纹理相互交错着绣了大朵大朵的富贵花。 连如期那身跟安红韶相配,不过绣的却是云纹。 安红韶在铜镜里左右看了看,总觉得这衣裳太华丽,她有些压不住,“嬷嬷,这衣裳可合适” 赵嬷嬷笑着点头,“夫人就放心吧,这姻缘是宫里说媒,穿什么都可以。” 再说了,安红韶如今也是四品官爷夫人,回门也该有排场的。 这衣裳也得配赤金的头面,打扮起来压头的很,感觉比自己成亲的时候也不差。 安红韶原想抱怨一句,可是想了想,还是沉默着,就当是给母亲争气了。 连如期从外头回来,看见安红韶的时候愣了一下,而后赶紧别开视线,“咱娘,就是爱整这些排场。” 将配剑放下,走到铜镜前,用手弹了一下安红韶的珠钗,实心的,这么一大堆金子,连如期微微凝眉,“怎么舒坦怎么来,又不是去别人家里。” 安红韶摇了摇头,“无碍的。” 连如期说的她也有一瞬间那么想,可是到底不能,东西是连母准备的,她要让母亲瞧见,连家上下都看重自己。 若她打从一开始就有一个好的出生,也许就能和连如期一样,不在乎这些明面上的东西,可到底不一样的。 早膳用的简单,晌午估摸得在安家用膳了。 自己院里得回门礼都准备妥当了,赵嬷嬷拿着单子,清点公中送过来的东西,等着再核对一遍,就可以装马车上回门了。 这会儿个功夫,两人披着大氅站在屋檐下,连如期握了一下安红韶的手,“拿个手炉吧。” 上一次就想这么做了,只不过俩人没成婚,这般动作略显孟浪。 安红韶的手尖凉的很。 安红韶原想说用不着的,等着上马车了,里头暖和,到安家屋里面的炉火旺。 她如今穿的都是新衣,比以前暖和的很,因为身上暖,手上曾经冻过的地方,也不觉得痒了。 可是冬青一听连如期交代,立马转身回头取手炉。 连如期没放开安红韶的手,“我今早才听说,颜玉那个不省心的又闹事,娘的性子软的怕一时半会儿改不了,可你也不必事事都跟娘学。” 第七十七章 长长记性! 安红韶没想到,就连如期练剑的功夫,已经知道了昨个下午的事。 怕安红韶多想,连如期解释了句,“我问的。” 这下人瞅着机会往上爬,和正常的回答主子问题,是两种说法。 安红韶将视线放在忙碌的赵嬷嬷身上,“不过是二姨娘跟嫂嫂之间的矛盾,娘确实有娘的为难。” “是吗?”连如期挑眉,不过却也没在多问什么。 今个回门,走的时候要跟连母说一声,准备好后小夫妻俩就往外走,连母已经出来了。 这会儿个连父跟连如信都没在家,四公子连卿莱也了夫子那边,连母就领着一众女眷过来。 “如今规矩都学到狗肚里了?”本来,安红韶同连母跟周氏见完礼,该连颜玉见礼,却偏偏连颜玉跟上次一样,微微屈膝,应承一下便起身了。 不想,连如期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直接斥了连颜玉一句。 “二哥。”连颜玉委屈的撅着嘴。 “你瞧瞧你现在什么做派,站没站像,着实给连家丢人。”连如期皱着眉头,却没打算饶过连颜玉。 安红韶暗地里拉了一下连如期,若非刚刚问了自己一句,她怕不知道,连如期这是在护着自己。 昨个连颜玉见礼的时候,安红韶也注意到了,不过不好说她罢了。再说都是平辈,也没必要挑这个礼。 这会儿连如期当众发难,到底有些过了。 这么多人盯着,连如期半分面子都没给连颜玉留,他的话音一落,连颜玉的眼泪那就跟断了线珠子一样,大滴大滴的往下掉,看着似是受了天大的委屈。 连母本就心软,看见小姑娘抽抽嗒嗒的,无奈的瞪了连如期一眼。 只是她还没说话,二姨娘在旁边护女心切,“二少爷大约是误会了,三姑娘这两日身子不舒服,并非故意不将谁放在眼里,您的话也着实有些重。” “二姨娘!”一听二姨娘言语里都在指责连如期,安红韶陡然抬高了声音,“兄长和夫君都仰成母亲教导,便是圣上面前都不出差错,偏偏就三妹,规矩差的连家里人都看不过眼了,姨娘可莫要,一时糊涂拖了三妹后腿。” 兄妹俩有争执也就算了,如今一个妾也敢指责嫡子了? 安红韶怎么可能让着她? 连如期本来就是为了自己才训斥连颜玉的,如今让他跟个内宅妇人争长论短的,着实掉了身份。 安红韶自己也长了嘴,断不会因为自己,让连如期受委屈。 安红韶已经明着问二姨娘她是个什么身份?二姨娘哪敢再多言,只能讪讪的说了句,“二少夫人教训的是。” 看着安红韶护犊子的样子,连如期跟连母一起,勾起嘴角,眉目间都是笑意。 连颜玉闹了个大没脸,捂着脸气的跑往回跑去。 “弟妹莫往心里去,家里头弟兄三个,只有颜玉一个妹妹,难免娇宠了些。”周氏待人原本是都有自己的衡量,可以瞧出来,她不是喜欢跟人亲昵的性子,此刻却挽着了安红韶的胳膊。即便是不了解她的人,都能感觉出来,周氏现在很高兴。 “你嫂子说的是,颜玉一会儿就想明白了,你们赶紧上马车,莫要误了时辰。”连母笑着招呼人,她是容易心软,可是却也知道,不能说是心疼庶女,就落自己儿子跟新妇的面子。 本来人家两口子好好的,自己若是拎不清,这个时候出来做好人,那不是让儿子跟媳妇不好过? 连颜玉那边,大不了再送些东西打发了,反正也不能让儿媳妇心里不痛快。 一家人欢欢喜喜的送安红韶回门。 安红韶回头,看见周氏这是第一次笑的这么欢喜,恍然间就明白了,连如期的那一声是吗? 怎么可能跟自己没关系? 周氏是因为想同自己交好,被人欺负的,二姨娘这边,不定想当自己是软柿子拿捏了。 今个连颜玉能应付着见礼,明个就能见了她连招呼不打,后天就能明着欺负人。到时候,周氏也记恨自己,自己才是最冤枉的那个人。 安红韶到底是被李氏带出来的人,在内宅中又不是傻子,只是因为自己刚嫁过来,出生不高,再加上上辈子有愧于连家,总是束手束脚的。 可如今,连如期一而再的出头,自己若是在妄自菲薄,可就对不住连如期了。 马车内布置的暖和,安红韶随即解下大氅,等着经过闹市的时候,安红韶卷起帘子透透气,因着快过年了,大街上热闹的很。 这么多人,却偏偏安红韶一眼就认出了,此刻拎着两提子宣纸的潘泽宇。 他穿的也不知道是哪家下人的衣裳,原本板正的粗布长衫,因为他拿的东西沉,右边的肩都偏了。 他是这芸芸众生里,最不显眼的尘埃。 潘泽宇也看向了安红韶的马车,她比在安家的时候还要显得高贵,眉目间就跟画上里的贵家人一样,高高在上。 潘泽宇眉目阴沉,贪图荣华富贵的女人怎么能过的好呢,他心里愤怒,却也无能为力。 甚至,连骂都不敢骂一声,瞧瞧连家马车前头的家丁,一个个人高马大的,看着就是难惹的主。 安红韶刷的一下放下帘子,虽说看见潘泽宇过的不好,她挺畅快的,可是见了这人总是晦气的很。 “怎么了?”连如期看着安红韶一脸嫌弃的样子,像是瞧见了什么脏东西一样,好奇的也掀开帘子往外头望去。 安红韶想阻止,可却找不到理由,“没什么。” 连如期看了一眼,外头人来人往的,没有任何的异常,也就没多问。 重新坐直了身子,这次掀起自己那边的帘子,交代吕佑,“吩咐马车,走的再稳些。” 安红韶揉着眉心,佯装是累了,只是身子很自然的往连如期那边靠了靠。 宽厚的肩膀,让人心安。 只是连如期这人惯得寸进尺。 安红韶一靠近连如期,连如期立马拦住了安红韶的腰,“你唇上口脂太浓,让我碰碰旁的地方。”元宝小说 莫要说口脂了,脸上还有胭脂,连如期端详安红韶这张脸,怎么说呢,就是无从下口! 第七十八章 放荡? 安红韶一脸震惊的看着连如期,这里是马车上,外头人来人往的,这不是在胡闹吗? 连如期轻咳一声,慢悠悠的坐直了身子,只是放在安红韶腰间的手并未拿开,而是有一下没一下的点着安红韶的腰肢。 这个地方,真的很痒,安红韶本能的躲连如期的手,可是没注意,这样反而离着连如期越来越近,最后连如期一使劲,安红韶直接坐在了连如期的腿上。 “这般就行了。”连如期另一只手,压住安红韶想要逃离的腰肢,将美人紧紧的环在自己的身前。 呼吸从急促,慢慢的平静下来。 在安红韶被拽到连如期的腿上的时候,马车轻颤了一下,这么一点小变故,周围的人自然不会注意,可是走在人群中的潘泽宇却忍不住一眼又一眼的望去。 “放荡。”远远的呸了一口。 之前还一直端着,没想到在人家有权有势的人跟前,什么都不管了,连礼义廉耻都不要了。 生活的窘迫让他双目通红,在这一瞬间,他都忘了安红韶跟连如期是正儿八经的夫妻,是宫里说媒的夫妻。 无论人家做什么,都是天经地义。 终于到了安家,连如期先下马车,回头不忘扶着安红韶下来。 安家的管事已经等着了,“姑娘,姑爷安。” 安红韶应了一声,领着连如期进门。在安红韶出嫁的时候,院子里已经整理妥当,只是那几日安红韶每日都忙的很,根本无暇顾及外头的景象。 这会儿瞧着,安家两房打通了之后,一进门就觉得眼前宽敞的很。 青石地面上,打扫的油光铮亮,左右的树上挂着大红色的灯笼,扫去了冬日的萧条。 到了正厅,管事的掀起帘子,李氏坐在主位,几位舅父舅母也都来了。 今个是回门,倒不必李太傅亲自前来,派几个舅舅出门,也算是很有派头了。 瞧着新人进门,李浩寻领头,几个同辈的表姊妹也站了起来。 安红韶领着连如期,给长辈们一一见礼,等着同辈互相回礼后,李浩寻上下打量连如期,随即笑着点头,“妹婿人中龙凤,同红韶是佳偶天成。” “多谢表哥。”连如期笑着应了句。 李浩寻领头,按照顺序大家依次说着祝福的话,屋子里喜气洋洋。 “如期在宫里办差,平日里可忙?”大舅父瞧着大家都坐定了,寻话题同连如期闲聊。 “回舅父的话,三天要当值一白日,一整夜,算下来休沐时间也不少。”连如期如实回答,一板一眼的,看着是那个样子。 “你们是挂正四品差是吧,养你们这个小家绰绰有余。”作为在户部当差的二舅父,开口就是银钱。 连如期回头笑着看了一眼安红韶,“还是需要努力。” 那就是,安红韶花的多就不一定够,若是花的少那确实绰绰有余。 听着他这么说话,几个舅舅也都笑了。 大舅父跟二舅父进宫的时候,也见过连如期几次,瞧着连如期是个严肃不爱玩笑的,没想到私下里倒跟面上不一样。 安红韶偷偷瞪了连如期一眼,又怕长辈们瞧见,只一眼赶紧收回了视线。 三舅母杨氏在安红韶一进来的时候,眼睛都亮了,瞧瞧安红韶满头的金子,什么叫富贵人家?如今一听连如期竟然是正四品官爷,当下嘴巴都咧到后脑勺去了。 她一个庄户人出生,对于朝廷官员的事自是不懂,可是她知道,家里二舅父平日里瞧着牛的厉害,可也没连如期的官品高。元宝小说 在三舅母看来,这是顶大的一条粗腿。 “你们年轻人真好,现在就正四品了,以后不得能当一品大员?红韶这是泼天的福气,这女人啊,嫁人最重要,不像我寻了你三舅父这样的人。”杨氏又开始絮叨起来。 尤其低头看看自己,这会儿穿的是一身淡蓝色的长裙,还是她以为已经不错的,跟人家安红韶一比,简直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本来,李太傅是不想让杨氏抛头露面的,可是四个儿子水总要端平,出门的时候还千万的叮嘱杨氏,话一定要少说。 只可惜,这一开口就露了自己的底。 什么叫一品大员?以为一品那么好当的?妄议朝廷政事,这张破嘴将来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三舅父只觉得被她丢脸丢的抬不头来了。 “你瞧瞧,把你三舅母羡慕的,口不择言了。”二舅母乔氏瞪了杨氏一眼,接过话茬,便就聊了起来,不让杨氏有说话的机会。 正好家里人多,男子们坐在一起闲聊用膳,女眷们去了内院,陪着安红韶。 就杨氏那丢人的话,也就说这么一句就行了。 “红韶,连家那边的人待你可好,小姑子妯娌可有人为难你?”李氏得了空,总算是可以问问这知心的话了。 连母那个人李氏是了解的,不可能为难安红韶。 都说为难女人的,恰恰正是女人,自是有道理的。 安红韶笑着摇头,“母亲放心,连家人待我极好。” 看李氏还是担心,安红韶连忙回头看赵嬷嬷,“娘若不信便问赵嬷嬷,她自不会骗人。” 只是,安红韶看着不过短短三日未见,李氏鬓角新添的白发,安红韶心里不由的酸楚。 “行了,连家那么好的家事,穿金带银的上哪里找,要是我就算天天挨打我都愿意。”杨氏现在满眼都是银钱,“再说小两口瞧着处的也不错。” 在庄户的时候,一些成了亲的妇人很是喜欢凑在一起,猜测谁和谁的关系不一般。 不用旁的,就是俩人往那一站,睡过的总是比没睡过的要放松些,哪怕表面紧张,紧张的也是被别人知道,而不是紧张旁边的人。 就刚才安红韶跟连如期一进门,杨氏就瞧出来了,俩人圆房圆的挺好。 “你莫要忘了,你出门前公爹说了什么!”听着杨氏在那胡咧咧,乔氏不悦的瞪了杨氏一样。 提起李太傅,成功让杨氏闭嘴了。 出门前可说好了,要是杨氏出来丢人,回去后别说杨氏被关起来了,连带着她的俩孩子也不能出门,连学堂都别去了。 李太傅这也是没法子,已经回京城了,这总得要见人的。不求杨氏跟李氏一样左右逢源,就希望她能管住自己的嘴。 第七十九章 见缝插针 只要管住嘴,日子就能过下去。 杨氏撇了撇嘴,到底没有再说话,杨氏只是办事有些蠢,可是却也不是真的傻子,来了京城,到底谁说话管用,她心里门清的。 要是在村里,她不定能撒泼打滚想要达到自己的目的,可是来京城不一样,她敢撒泼打滚,就有婆子敢绑了她。 杨氏也就不明白了,那些婆子又不做农活,怎么一个个手劲那般大。 没有杨氏在旁边说三道四的,李氏跟安红韶才能说些个贴心的话。 不过有一点杨氏说的也没错,那就是夫妻俩关系好不好,不用别的,就出门的时候走一走就能看出来。 而且刚才说话的时候,连如期看了好几次安红韶,那眼神总是不一样的。 孩子们夫妻和顺,李氏心里也踏实了。元宝小说 看安红韶都要落泪了,李余音在旁边连忙宽慰。画的这么精致的妆容,若是哭花了可不好了。 “谢谢表姐,谢谢。”安红韶真诚的说,她不是嫁高门后就目中无人了,以后打交道的日子还长着呢。 晌午用膳,男女席也正好分开了。 按照习俗,新姑爷上门肯定少不得喝酒,将新姑爷喝的越醉,说明招待的人越好。 四个舅父三个表哥,那是轮番的同连如期喝。 虽说隔着屏风,安红韶都能听出来,连如期喝的说话舌头的都大了。 她心里有些着急,可这种场合也不能劝舅父饶过连如期,只能得了空吩咐下头的人准备醒酒汤。 到底,连如期还是喝醉了,趴在桌子上叫都叫不醒,这个样子也不能坐马车了,只能让下头的人将连如期扶到安红韶出嫁前的屋子里歇息。 都喝成这样了,安红韶自然是要照顾着。 正好趁着这个功夫,大家都休息一会儿,李氏也将赵嬷嬷拉在一旁,询问安红韶在连家的情形。 屋子里头,让下头的人扶着连如期,安红韶亲自喂了他喝下醒酒汤。 看着连如期眼睛都睁不开了,脸更是通红一片,安红韶一声接着一声的叹息。 这刚喂完连如期醒酒汤,连如期突然睁开眼,身子往前床沿边撑去,下头人眼疾手快的放了个木桶,果真连如期将吃下去的东西都吐了出来。 安红韶拍着连如期的后背,连如期吐完,下头的人帮着安红韶将连如期扶着重新躺下,净面的帕子,随即送了过来。 吃醉酒的人一般吐了就无碍了,睡一会儿歇息过来就正常了。 安红韶便让下头的人都退下,她来照顾连如期。 只是,门刚被关上,突然连如期拽住了自己的手腕,安红韶随即转头,一脸紧张的问连如期,“可是哪里不舒服?” 只是,问完了才发现不对,连如期的眼神为何这般清明,仿佛没有喝过酒。 “你骗我们?”安红韶不由皱眉,演的这也太像了,一家子人竟没有一个发现异常。 “吃了那么多酒,哪里有人能受的住?”就是李太白来了,连如期也相信,喝成这样,话都说不利索,诗自然写不出一首来。 只是,醉是真的没醉。 真的,不能醉。 在宫里当差的人,都有这个本事,即便喝死了,心里一直要清明着,不该说的话,绝不能说。 果真一开口,听着连如期说话舌头确实也是大的。 因为照顾连如期,安红韶的衣裳已经有些乱了,连如期上下打量,眼睛不由的眯了起来,突然手腕用力,安红韶整个人便趴在了连如期身上。 许是因为酒味太重,安红韶整个人昏昏沉沉的,甚至有些呆愣的望着连如期。 连如期揽着安红韶的腰,身子一翻,换成他趴在安红韶的后背上。 因为配身上的这身衣裳,安红韶的妆真是浓的很,连如期怎么端详也确实找不到下嘴的地方。 所以,便换了个地方。 修长的手指,拨弄着安红韶的裙摆,安红韶脸还是朝下的,“你莫要胡闹,赶紧放我起来。” 可是连如期却充耳不闻,他很是喜欢让安红韶脸朝下,不然的话,连如期还得空出手来,固定安红韶的手臂于头顶。而这样的话,只要连如期压着不让安红韶起身,那便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修长的手指,摆弄着安红韶的裙摆,却不会解开,只灵巧的寻找着,见缝插针。 连如期的手指很凉,刚碰到安红韶,安红韶的身子忍不住抖动。 安红韶挥动着双手,想要推开连如期,只是等她背过手去,力气已经很自然的被削去大半,碰到连如期都不容易,更何况是推开了。 “姑娘。”门外的婢女怕惊扰到连如期休息,轻声在外头唤了一声。 突然被人打断,连如期顿了一下,不情愿的挪开了身子,重新躺回塌上。 安红韶赶紧站了起来,幸好今日的妆容确实厚重,不然脸上必然能让人看到可疑的红色。 连如期瞧着安红韶有些慌乱,伸手帮着安红韶将衣裙拽了拽,整理妥帖。 无论关上门来如何,可在外人面前,连如期是不会让安红韶失态的。 安红韶不敢让婢女进门,整理妥当后,在门口定了定心神,屋门打开,原想问一声婢女出了何事,不想一开门瞧见乔氏在外头站着。 “二舅母。”安红韶惊了一下,连忙快步走出去,迎接乔氏。 “我听闻如期醉的厉害,你那几个舅父也是没数的。”光吃醉酒的事,女眷是知道的,只不过也是刚刚听说,连如期竟然吐了。 “不妨碍的,睡一觉便好。”安红韶原该领着乔氏进屋的,可现在屋里躺着个大男人,便是在厅里也觉的别扭。 安红韶想着将乔氏领进厢房小坐,乔氏却摆了摆手,“不必麻烦了,我说几句话就走。” 乔氏不由的叹了口气,似是有些为难,不知道该怎么说。 “舅母同我不必避讳,舅父舅母待我极好,您就将我当成余音表姐,有什么话直说便是。”安红韶说着拉住乔氏的手,言语恳切,发自内心。 乔氏思量片刻,轻声叹息,可到底还是将话挑明了说。 第八十章 我是你男人! 主要还是安二爷那边,虽说被人抓了,可是如今安红韶婚事办的盛大,可以说大家也开始关注安家了。 其实这也没什么大事,主要是安二爷承的是兄长的荣耀,无论如何安家大房已经死了,就是寻个由头照顾安二爷。 错,肯定是能拿捏的住安二爷,可是人家也害怕,被有心人折腾,毕竟这种事是大家默认的了,突然抓一个,剩下的人会不会也倒霉。 下头的人都是好不容易拼了个乌纱帽,处事谨慎。 想着要个上面的准话,该怎么处置安二爷。 上面自然是指的李太傅,李太傅只要点头,莫要说一直关着安二爷了,就算想法子杀了,他们也不害怕的。 问题是,这个话李太傅还真不能给。 要是李太傅方便出面,也就不会让二舅父出面了。 本来,这事该跟李氏商量,可是李氏嫁闺女心里难受,她着实不好开这个口。 便过来寻安红韶问问,在长辈眼中,嫁人了就成了大人了,遇见事也能一起商量了,二来,若是安红韶没主意,等着以后也可以同李氏提提。 这事也没那么着急,将人关上几个月,大家都还能扛着。 安红韶知道二舅父的难处,若是这事很好办,李氏也不至于说求回娘家去。 “等过了年,我拿银钱赎人,大家也都好做了。”安红韶思量片刻,最后下了定论。只是,他绝对不会让安二爷有机会恶心自己的母亲。 人赎出来了,怎么安置便是安红韶说了算的。 必要的时候,她不介意双手沾染鲜血。 “只是还要求舅母,这事莫要让我母亲知道。”李氏该做的已经全部做完了,剩下的自己全盘接手了。 乔氏对于这个结果,倒没什么惊讶的。哪个世家手里面没有几条人命?只不过,这弄死安二爷的事,到底也不好李家出面。 也是人正常的私心,乔氏不想让自己的夫君,因为旁人手上沾了血。 “到底长大了。”乔氏点了点头,称赞一声便急匆匆的离开了。 这事说定,以后消息就会直接递给安红韶。 两辈子了,安红韶还没直接弄死过谁,这是她头一次说这么狠的话,等乔氏离开后,她深吸了一口气,让自己心绪平定下来,这才转身回自己的屋子。 只是没想到,原本在床榻上躺着的连如期,此刻立于里屋门边,清明的眼神一瞬不瞬的盯着安红韶。 安红韶不自在的又拽了拽自己的衣裳,“这么瞧着我做什么?” 连如期收回视线,从桌子上拿起茶杯,为自己倒了点温水,“他待你们不好?” 听他这么问,想来是听到了舅母说的话,安红韶沉默了一阵,倒也没什么可遮掩的,轻轻的嗯了一声。 连如期将茶水端起来,喝了一口又一口,等着解了渴才说道,“你有男人了,这种事何用得着你亲自出手?” 连如期眯了眯眼睛,不过是一个受人荫惠的,即便是男爵复活,想要欺负安红韶,也得掂量掂量自己够不够格。 安红韶往前迈了几步,因为走的急,头上的步摇也摇晃了起来,“这事用不着你。” 自己就能解决的,何至于让连家沾手? 连如期视线落在那摇晃的珠子上,晃神的时候,心里闪过连家床榻上的珠帘,轻轻的晃动晃动,白晃晃的,让连如期又给自己倒了一杯茶。 大口大口的咽下去,最终被茶叶呛到了,这才放下了杯子。 “你若是闲的,省省力气,等着在塌上多由着我折腾几次。”连如期说的理直气壮。 安红韶费这个心思,哪里有连如期自己动手快当,两个人腾出时间来,多叫几次水不好吗? “粗鄙!”安红韶恼的厉害,这人真是,人前道貌昂然,人后下流无耻! 连如期挨骂了也不恼,只当两个人打情骂俏了,没什么好计较的。 毕竟酒喝的多了,站的时间长头又开始晕了,索性直接坐在椅子上,身子也没个正行,两条腿分开,一条腿屈着,另一条腿自然的搭在椅子上。 眼睛半眯着,不屑的嗤笑一声,“嫁给了我,你只能习惯了。” 连如期的声音还是有些含糊不清,声音里好像也润了酒,听的人面红耳赤。 总算是熬到回家了,舅父们都出来送,他们看重连如期实在,给多少酒喝多少酒,说明心城,而且喝醉酒也不闹腾,酒品是好的。 安红韶在门口一一拜别长辈,最后含泪盈盈的望着李氏,“娘也保重。” 李氏到底没忍住嘱咐了句,“以后你们常回来。” 连如期抱拳,“到时候娘莫要闲我们叨扰。” 时辰已经不早了,再不走等着到了连家得黑天了。 安红韶原本还想着,将赵嬷嬷再留几日的,今个瞧见李氏的白发,不顾李氏反对硬是将赵嬷嬷留在了安家。也不指望别的,就让赵嬷嬷留在家里,陪李氏说说话也好。 马车内,安红韶沉默不言,刚才舅父他们一大家子人与自己说话,这么一晃神,周围静悄悄的,冷清的厉害。 连如期侧头看了安红韶一眼又一眼,眉头微锁,看出安红韶不想说话来,他也不再去逗安红韶,只是静静的陪着。 陪着她走过一街一巷。 天色渐渐的暗了下来,连如期拿出火折子点上灯。 烛光摇曳,照的马车里的安红韶的脸晦暗不明。明明他们离的很近,却因为她的沉默远了许多。 就如同上一世每一个日日夜夜,她总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连如期总觉得,该是他不够好,所以不能让安红韶开怀,可却不知道,因为她心里一直有旁人。 连如期猛的掀起马车的帘子,此刻沉闷的让他想透口气。 天暗了,风也就更大了,只要帘子掀开一个角,那些风都能发挥出自己的威力。 点亮的烛火被一下子吹灭,安红韶瞬间回神,看着烛火灭后的一缕黑烟一直往上,她朝连如期跟前挪了挪,“火折子呢?” 本来有些虚无缥缈的人,被拉回了现实。 连如期突然抱住安红韶,管她能不能有下口的地方,啃一口再说。 第八十一章 护犊子 安红韶也不知道连如期这是突然受了什么刺激,连忙的去推连如期。 只觉得这个人跟座山一样,撼动不了。 等着连如期放开了安红韶,两个人表情都不大好,连如期是吃了一嘴胭脂水粉,安红韶是因为他吃了一嘴,自己还得再补上妆荣。 烛火再次点燃,安红韶让冬青送了镜子过来,又拿了胭脂,将妆容一点点的补好。 期间,安红韶撇了连如期一眼又一眼,沉默是最震耳欲聋的指责。元宝小说 连如期此刻也不说话了,佯装若无其事的顺着衣摆,明明衣服平整的都没个褶子了,手还在那一下又一下的忙活,太假了。 终于回了连府,家里都点了灯,按照规矩回门回来,要先去连母院子一趟,禀报一声一切顺利。 只是没想到,来连母这边,连父竟然也在。 “爹,娘。”小夫妻按照规矩见礼。 连母欢喜的叫两人起身,还是同以前一样,连母更喜欢同安红韶说话,让安红韶同自己的坐的近些,连如期往后挪挪。 “你母亲可好?可代我向你母亲问好了?”这些都是场面话,连母先按规矩问了几句,得了安红韶一一回答,连母这才笑着说道,“这快过年了,各府都忙的厉害,等着出了正月,咱俩一起去安家小坐。” 连母本就同李氏要好,如今做了儿女亲家了,自然就更是得了空便往一起凑凑。 若非顾及礼数,要是没嫁人的时候,连母得在安家小住几日。 婆媳俩闲聊得忘我,主要是连母话太多了,安红韶也只有听的份。连父许是有些烦了,抬了抬声音,“一起用膳吧。” 连母这才反应过来,“传膳,传膳。” 说完后又嘱咐郭嬷嬷,“莫要忘了先端汤。” 估摸他们在安家吃得多,这会儿也不饿,天气冷正合适喝热汤。 连父也没话问连如期,正常一个问岳母一个问岳父,安家莫要说男人了,人都没几个,自是无从开口。 沉默着用完晚膳,连父靠在椅子上,扫了连如期一眼,“红韶,内宅管的可顺手?” 突然被公爹问道,安红韶连忙起身,“回爹的话,有娘帮忙盯着,尚未出差错。” 连父点了点头,示意安红韶坐下,“你娘管内宅有一套,多问问她自不会吃亏。” 低头,抿了口茶水才又说到,“下头孩子无论管什么帐,莫要忘了,内宅是你们母亲说了算。”而后,若有若无的扫了连如期一眼。 听这话的意思,好像他们两个人谁越俎代庖一样,连父这是替连母敲打她们? 连母也听不明白了,疑惑的看着连父,“孩子们都是省心的,也用不着我操心。” “是吗?”连父冷哼一声,语气里的嘲弄更浓了。 安红韶先连母一步反应过来,连父怕是因为今日早晨,连如期将连颜玉骂哭的事生气。 “爹放心,内宅的事,无论是嫂嫂还是儿媳,断然不敢同母亲的想法,背道而驰。”既然连父不挑明说这话,安红韶便揣着明白当糊涂,他说内宅,那就只说内宅。 连父被安红韶呛了一句,脸色有些不好看,可到底也不好直接训斥儿媳。 连母这会儿也反应过来了,“你是生气颜玉的事?” 这是因为个庶女,要给嫡子嫡媳落脸? “颜玉什么事,我如何不知道?”连父也不明说,就等着连母说话。 连如期这个时候突然起身,“内宅的事情,父亲大约也不慎了解。既然没什么事,我们先回屋了。” 回头,当着连父连母的面,牵起了安红韶的手。 安红韶拉不动连如期,只能做了个万福,跟着连如期的脚步匆匆的离去。 连父看着连如期的背影,将手中的茶杯重重的放在桌子上,“瞧瞧他这规矩,有什么资格说旁人?”指责的话脱口而出,更是暴露了,他此刻生气的原由。 每一个母亲的底线都是自己的孩子,听到连父如此偏颇的话语,当下有些恼了,“旁人是谁?连颜玉吗,她如何能与我儿子相提并论?” 本来,连如期将连颜玉骂哭了,连母还挺后悔的,孩子们偶而闹个脾气,没必要较真,今个上午还让人送了东西给她,现在看来,完全没必要。 连父沉默了一阵,他没有同连母吵闹,只是缓和半晌就那么静静的看着连母,“你也知道提身份,同个庶出计较,你的长者姿态呢?” “若非你偏袒,我何至于如此失态?”连母听着连父还在这倒打一耙,心里自然是更加的委屈。 相对于连母的歇斯底里,连父始终平和,甚至连声音都没有任何的起伏,“我作为父亲,不过随口一句话如今也说不得了?你说我偏心,我说什么了我就偏心?你今个晚上好生的反省反省。” 说完,收回搭在桌子上的手,起身背于身后,抬脚走着方正的官步离开。 “郭嬷嬷去让人盯着,我倒要瞧瞧老爷今个在哪个屋子过夜!”连母的气无处发放,有时候真想同连父大吵一架。 可他从来都不屑于同自己吵闹,若是谈不拢了,就这么直接离开。 可若说他有大错,其实也并没有,至少他不发脾气,那就始终顾及她正妻的脸面。 连母疲惫的靠在椅子上,眼睛无神望着上头。 另一边,连如期走了一路都没放开安红韶的手,宽大的袖子,将安红韶的手遮的严实,即便不用手炉,手也是暖和的。 “你与父亲有些不和?”安红韶解了大氅,拉了椅子坐在了炉火前。 这东西里即便穿的再暖和,也难免受凉。 吃了饭之后,小肚子一阵阵的抽疼。 大概男人火力大,连如期倒是没有任何异常,坐在主位上,双手自然的搭着两边椅子,“五根手指还不一样齐呢,没什么不和。” 只是,更喜欢旁的孩子罢了。 在世家中,这也不是什么稀奇的事。 连如期挑眉,看着安红韶欲言又止的样子,随即解释了句,“打小我便知道,不能邀宠,后来也就习惯了。” 都说后娘难当,做事总要避讳做,若是连如期比连如信更得连父心意,旁人总不得说上一句,有后爹就有后娘,没人会在乎,你的品性到底如何。 第八十二章 算个什么东西? 连母又是个心软的,最是听不得这种话。 等着连如期长的再大点,二姨娘的孩子也会争宠了。跟个庶子论高低?瞧瞧那谄媚的样子,连如期真是不屑的很。 再后来入了宫,最讲究是管的住嘴,所以连如期的话也就没那么多了。 看安红韶沉默不言,连如期轻笑一声,“放心,我即便是说话冲,父亲也不会将我如何。” 他们到底是父子,又不是仇人,说上一两句难听的话,过几日也就忘了。 真要有什么事,连父会拿捏着不管自己亲儿子?那不能够。 当然等着连父老了,连如期该照顾也得照顾。 再则说了,男人之间,无论跟老子还是亲兄弟,主要也是靠实力说话。有实力的人,站在谁面前也不怕。 作为连如期的妻子,安红韶做什么事自也不必畏手畏脚的。 连如期知道,安红韶的娘家比不得旁人,可那又如何,如今她嫁给了自己,自己便是她最有力的后盾。 安红韶也不知道是被前头的炉火烤的旺些,还是因为连如期的话,心是暖的。 这么好的男人,以前就怎么就眼瞎的错过了。 潘泽宇站在连如期跟前,算得什么东西? 赵嬷嬷回了安家,院子里的事也就落在了冬青的身上,安红韶不喜欢让不熟悉的人伺候,让人拎了水过来,便自己去二房洗身子。 连如期在外头往里看了一眼,他是想一起的,不过到了门口的步子却停了下来,思量片刻,还是选择等待。 两个人洗完后,安红韶躺在里头,眼睛直视前方,不敢乱看。 连如期掀了被子进来,伸手点了一下安红韶的胳膊,察觉到她依旧紧绷着,连如期将人环住,“你翻个身。” 既然紧张,那还是别看了。 安红韶咬着唇,恼怒的瞪着连如期,连如期之前怎么就能自己动手?现在突然让自己主动。 连如期看安红韶迟迟不动,到底还是他的胳膊用力,将人翻了过来。与此同时,左手拽了枕头垫在了安红韶的肚子下。 安红韶吓到了,连忙往前爬,被连如期猛的拽了回来,“还这么容易羞?” 说话的功夫,完全不耽误他忙活。 床沿的珠帘晃了又晃,叮叮当当的,发出羞人的声音。 又是叫了三次的水的夜晚。汗水让头发黏在脸上,安红韶迷迷糊糊的看了连如期一眼,想要抱怨几句,可转念一想,罢了,还是由着他吧。 次日一早,连如期便去宫里当值,本来是夜里才当差的,只是三日没过去了,有些事还是要提前问问,莫要出什么岔子。 连如期在宫里有歇息的地方,安红韶领着冬青又准备了一些连如期能用到的东西,和万一有事需要换洗的衣裳,以及,安红韶之前为连如期做的那双靴子。 “明我就回来了,又不是出远门。”看着她前前后后的忙活,连如期不由出声阻止了句。 说话的功夫,连如期的手也不闲着,拿出靴子来,原想着告诉安红韶用不着,你在宫里穿的都是官靴,不能用自己的。 结果他一拿起来,安红韶慌张的夺了过来,将靴子压在了最底下。 一双靴子而已,情绪这般激动做什么?连如期心思百转千回,忽然问了你,“你做的?” “怎么,嫌弃?”安红韶佯装生气的瞪着他。 连如期眉目中隐藏不住的惊喜,他没有明说,只是在出门的时候,唇印在了安红韶的脸上。 当着屋子里,所有下人的面。 婢女们很自然的垂头,安红韶一脸嫌弃的将人推开,只是唇勾了起来,带着些许笑意。 连如期出门的时候,回头看了安红韶一眼,心中默念,“你这般好,所以我永远不会放手。” 他不会早死,也不会让安红韶心里的那个人活! 转过身子,连如期的脸上挂着冷漠。 “主子。”吕佑凑到连如期跟前小声的嘀咕了句。 连如期点了点头,好的很,眼里闪过嗜血的光芒。 他最喜欢碰到这种,找死的人。 上了马,却没有奔向宫里,而是拐到了外郊。 送走连如期,安红韶领着冬青去给连母请安。 安红韶到的时候,女眷里头就等她了,“娘,我来晚了。”安红韶站定见礼。 “起来吧。今个如期当差,你去送他来晚了,理所应当。”连母对安红韶说话温和,可是脸上却没个笑容,瞧着严肃的很。 连母身后的郭嬷嬷冲着安红韶眨眼睛,示意她莫要多想,连母这不是冲着安红韶发脾气的。 等安红韶起身,周氏示意她坐到自己的身边。 两个儿媳妇坐在连母左手的位置,二姨娘同连颜玉坐在右手的位置。瞧着连颜玉大概昨日气坏了,眼睛都哭肿了。 二姨娘大概也不好过,瞧着眼下的青色明显。 连母坐在主位上,目不斜视,“我这个人不爱成日里将规矩挂在嘴上,可是这今日有些人的规矩,真真叫我大开眼见,我觉得,还是请嬷嬷来,重新教教那些人的规矩。” 这一请嬷嬷,少不得会被蹉跎。 看样子,连母是真的生气了。 虽说没明说,但是昨日的事大家都知道,一准就是说的连颜玉。 二姨娘这个时候起身,拽着连颜玉跪到连母跟前,“夫人恕罪,三姑娘做错了事理应受罚,昨个夜里老爷也亲自训斥三姑娘,如今她知道错了,必当谨遵夫人教诲。” 说完,拍了连颜玉的头一下,“还不赶紧给夫人叩头?” 连颜玉哇的一声又哭了出来,一边哭一边还不落下磕头,样子是好生的凄惨。 周氏在旁边翻了个白眼,又来了,这一家人惯会装可怜。 连母本来还憋着气,瞧着连颜玉哭的生气不接下气的,一时沉默不知道下头该说什么。 安红韶心里却关注到,连父昨个夜里是宿在二姨娘屋子的? 昨个连父因为连如期训斥连颜玉摆明了不满,他去二姨娘屋子里,究竟是主持公道了还是去安慰谁去了,显而易见。 周氏拿起了旁边的橘子,递给了安红韶,“弟妹尝尝,甜的很。” 语气里是满不在乎的,漫不经心。 第八十三章 出手 足见,这种事怕也不是第一次发生。 安红韶接过周氏递来的橘子,眉头微锁,到底还是将橘子重新放在了桌子上,“三妹妹莫要哭了。” 先开口劝了连颜玉一句,而后将视线放在二姨娘身上,唇角勾起,“二姨娘也莫要危言耸听,家里的头的孩子不听话,做母亲的说上一两句,原也不是大事。何至于您非要让三妹妹磕头谢罪?刚才若是我没瞧错,您还打了三妹妹。无论如何,三妹妹是主子,您这随意动手的毛病得改改了。” 不傻的人都听出来了,安红韶这是在挤兑二姨娘。 无论连颜玉如何犯错,能教育她的只有连母一个母亲,她这个姨娘不过是半个下人,教养儿女的事就轮不到她插嘴了。 “再说了,父亲既然出面了,三妹妹想来也懂了。”说完,转头看向连母,“儿媳斗胆,同娘替三妹妹求个情。” 今日安红韶的衣裳还是以艳红为主,代表着她新妇的身份,而是话却跟老媳妇一样,家里的事该管肯定是要管的。 你不能因为连母心软,就在这装可怜。 还连父训斥了连颜玉,安红韶怎么一点都不信呢?就连父昨日那样子,哪里觉得这事是大事,需要他出面教导人? 既然安红韶开口了,连母自然是要点头的,“罢了,看在你嫂嫂的面子上,便饶了你这一次。” “谢谢娘。”安红韶像是欢喜的屈膝做福,而后视线转到二姨娘身上,却没开口。 连母会意,“不过钟氏,你今日确实越矩了。”而后示意身后的郭嬷嬷,让她寻人打了二姨娘五下手板。 她用哪个手打的连颜玉,就打哪个手。 这打几下手板其实也不疼,连母的规矩放在哪,也不会落人口实。她这个正妻,已经足够善待妾氏了。 只是二姨娘这么大年岁了,还挨这样的罚,着实有些羞辱。 连颜玉被饶了以后,可没说同安红韶道谢,看见二姨娘挨打,更是跟哭丧的一样嚎。 本来连母已经心软了,可架不住她哭的实在是过火了,吵的连母眉头紧皱成一个川字。 不就打了几下手掌,何至于这么大反应,就算是羞辱又如何,不过就是个贱妾罢了,一个下人,主子想怎么发落便怎么发落。 看看哭的,这是在无声指责,自己办的过火? 在这一瞬间,连母开始反思,她一直和稀泥的性子到底对不对?会不会已经纵的妾氏没个妾样了。 连母重新板着脸,她也不说话,由着二姨娘母女在这哭。 人总有苦累的时候,等着她们开始抽搭之后,连母淡淡的来了一句,“怎么不哭了,这是不难过了?” 接着,俩人又开始掉泪。 连母干脆侧着身子不看她们,同两个儿媳闲聊,“我想着,等着过了年,请戏班子来家里热闹热闹。” 周氏笑的开怀,“都听娘的。” 婧函还小,抱出去闲逛又怕挤着她,这下好了,家里热闹了孩子也欢喜。 瞧着人家婆媳三人言笑宴宴,二姨娘在跪的都觉着没意思了。 连母虽说在俩儿媳在说话,可耳朵听着二姨娘这边的动静,声音一小了,连母一个眼神扫了过去,“继续给我哭!” 她今个是打定主意了,不是爱哭吗,那就让她们哭个够! 周氏笑着扫了一眼二姨娘,心里越发的舒畅,笑容,自也比从前的多了。 “这又是闹的哪一出?”连父许是刚从宫里出来,官服都没有脱,原本仙气飘飘的白鹤绣在官服上也比寻常的时候还要威严。 他迈的步子很大,等着周氏跟安红韶起身见礼的时候,连父已经坐在了主位上。 “谁知道闹的什么?我不过说了钟氏两句,这就给我甩上脸色了。”连母抢在二姨娘前头说话,省的连父先入为主的,以为她在这欺负人。 “妾不敢。”二姨娘抽抽嗒嗒的,声音极低。 “女儿知错了。”倒是连颜玉抬着声音,这话好像是喊出来的。 连母越看越觉得,一个是因为被自己压迫的不敢说话,一个是惧怕自己的威严,不能说真话。 可是自己做什么了? 连母一点都想不到,她哪里做的过火了,何至于这俩人端这个要死不活的架子。 眼睛再一扫过俩儿媳妇,还在那保持着屈膝见礼的姿势,连母白了连父一眼,“你俩孩子怎么成了傻子了,有椅子不坐,干站着做什么?” 话不是抬好听,可是大家不傻的人都能听出好赖话来。 周氏同安红韶谢了连母,这才坐下。 连父脸色黑的能滴墨,可到底不会当着小辈的面给连母没脸,“都下去。” 这是要单独的同连母说道了。 周氏跟安红韶自是不能强留在这里,只是出门的时候,安红韶瞧着二姨娘跪那没动,随即停住了脚,“公爹让大家都出去,二姨娘这是坐的腿麻了吗?” 还是故意在这,在扮会儿可怜? 二姨娘抬头讪讪的回了句,“妾这就起身。” “我扶二姨娘。”安红韶说着便伸出了手。 “我来。”连颜玉护着二姨娘,好像被安红韶手里拿着刀子一样,若是沾到了,就会捅伤她们一样。 安红韶痛快的收手,还以为她稀罕扶她一样。 安红韶也不着急,就等着二姨娘她们一起出门,省得她们在这碍眼。 周氏在门口也没走远,瞧着安红韶出来了,连忙迎了过去。 二姨娘今日或许是真的着急了,就当着周氏的面,拦住了安红韶的去路,“听闻二少夫人原也是庶出出生,该更明白我们的处境。” 妾氏没有什么可以仰仗的东西。 她们也知道,坦然做人更好,她若是当人真妻,不愁吃喝的,她也没必要在这惹人嫌。 听了二姨娘的话,安红韶轻笑一声,顺了顺身上正红色的衣裳,“我娘虽被情势所逼,落地为妾,可是却是被我祖母,被族中长辈,称赞品行端正,抬上正妻的位置,二姨娘怎可与我母亲相提并论?” “冬青。”说完之后,安红韶轻唤了冬青一声,而后视线直直的落在二姨娘身后的婢女身上。 第八十四章 给我掌嘴! “掌嘴!”安红韶的眼神微变,收起了面上挂着的浅笑,神色严肃冷冽。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霸气。 冬青犹豫了瞬间,不过想起了赵嬷嬷交代的,在连家无论遇见谁遇见什么事,不计较后果的站在安红韶身边。 动了二姨娘的人,也许会惹的连父不满,可是她也不能考虑那么多。 啪! 清脆而响亮的声音,打在了二姨娘的身后的婢女脸上。 “你放肆!”二姨娘都惊住了,莫要说安红韶了,就是连母都从未这么落她的脸! 啪! 二姨娘声音一落,那婢女又挨了一巴掌。 “都道是打狗还要看主人!”二姨娘挡在婢女的前头,像是有一种想要打她就先打自己的大义。 二姨娘从未敢在几个小辈跟前充当长辈的角色,可是她毕竟是连父的女人,如今被新妇欺负,这是将她的脸放在地上踩了? 看二姨娘反应过来,要护着婢女了,安红韶招了招手示意冬青回来。她自然是不可能同二姨娘动手的,此刻只是淡淡的扫了二姨娘一眼,“母亲素来重规矩,姨娘这不着调的言论大约是被婢女挑唆,这样的人留在跟前必是祸害,我也是为了姨娘好。” “与你何干?今日之事,我定然会禀报父亲。”连颜玉同安红韶怒目而视。 安红韶轻笑一声,安红叶那么个泼妇她都不怕了,连颜玉到底是大家姑娘,不可能撒泼打滚,瞧着这眼里含泪声声指责的样子,可真是一点都不让人害怕。 “父亲说过,内宅的事母亲说了算,三妹若是觉得我哪句话说错了,我愿意同三妹到母亲跟前好生掰扯清楚。”说完回头看了一眼连母的屋子,“只是可惜,父亲现在不让我们进去,得劳烦三妹同我一块在这等着了。” “谁愿意陪你等着。”连颜玉气恼的哼了一声,拉着二姨娘大踏步的往外走。 安红韶白了她们的背影一眼,欺软怕硬的主。 “弟妹可真是威武。”看人都离开了,周氏才走到了安红韶的跟前,“只是,二姨娘惯会装可怜,同二姨娘这么撕破脸,也着实不值当的。” 周氏说完,安红韶微微愣神,随即挂上笑容,“我也是话赶话的说到这了,二姨娘千不该万不该,不该提起我母亲。” 对于这件事,周氏点了点头,“这话没假,即便是闹到公爹跟前,也是二姨娘的不对。” 无论李氏什么出身,人家现在是连家亲家,是连家正儿八经的亲戚,怎么也轮不到一个姨娘在这说三道四的。 今这巴掌莫要说甩在二姨娘婢女的脸上了,即便是甩在二姨娘脸上,安红韶顶多被训斥两句,不会受罚的。 说了几句话,周氏便离开了。 安红韶也不急着走,在连母院子门口,仰头望天。 等了好一会儿,连父从连母屋子里出来,两人看样子该是有所争吵,瞧着连父的脸色不大好,“父亲。”安红韶屈膝见礼。 “你怎么在这?”连父看着安红韶还没走,那眉头很自然的皱了起来。 “回父亲的话,这眼看要过年了,家里的采买的东西拿捏不准,想让母亲给拿个主意。”说着,安红韶还打了个喷嚏,瞧着是冻着了。 连父本来想训斥的话,又给咽回去了。 他其实觉得,要是真有事,刚才怎么只顾着看二姨娘的热闹?只是这么一打岔,连父的理智回来了,毕竟人家说什么他也没听见。 万一人家要确定的事太多了呢?被自己上来就给撵出去了,害的刚过门的儿媳妇在门口冻着。 连父不自然的清了清嗓子,“进去吧。” “恭送父亲。”安红韶很客气,礼数上挑不出任何的错处来。 连父嗯了一声,转身离开。 他原是想要去看看二姨娘的,只是没走几步,突然反应不对来。这青天白日的,他一个老公公当着儿媳的面去姨娘院里,脸都不要了? 佯装有事,拐了个弯去了前院。 安红韶目送着连父离开,“走吧。”领着冬青回自己的院子里。 这过年买什么东西,李氏在家里都教过自己,只学着安家的样子,照葫芦画瓢就是了。至于大件的,公中会准备,她更不用多费心的。 只不过,安红韶是看不惯连母被算计。本来她刚入门,这事是没必要出头,不定闹的大家都嫌弃。可是安红韶总觉得该为连如期做点什么。 连家表面安稳,可是有什么矛盾都是连母用自己的银钱在和稀泥。 当然,安红韶也不是说贪连母的银钱,只是觉得你羊毛不能在一个人身上薅。说的好听了,是连母大方,说难听了就是连母一直做冤大头。 连如期护着自己,安红韶完全可以什么都不做,没事只在自己院子里不出门也没人敢欺负她。可是,她想要陪着连如期,陪着他捡起落在地上鸡毛。 许是在外面冻的时间长了,安红韶在暖炉边坐着的时候,觉得手又开始发痒。连家有府医,寻常有个什么事差人说一句便好。元宝小说 安红韶原想着让冬青同府医要一罐冻疮药膏,可是转念一想还是作罢了。 她不想让人家知道,她从前过的有多苦。 不想让人可怜她,也不想让人可怜连如期。 安红韶将手收回来,不敢在炉边坐着,寻了软榻不远不近的躺在,手放在毯子里头,让它慢慢的暖和过来。 也不知道连如期在宫里冷不冷,安红韶想要是他在自己跟前,一定会用他的掌心包裹住自己发凉的手。 他的掌心温暖,一点点的融化了冬日留下的冷意。 掌灯时分的时候,周氏那边又差人送了盒胭脂。说是她今个下午出门,正巧瞧见铺子里这盒胭脂卖的火,许是刚出来的,让安红韶试试用的可合适? 冬青举止合仪的接过胭脂,等着人走了,她才神秘兮兮的凑到安红韶跟前,“夫人,奴婢上次过去听人说过,快过年的时候她们做更香的出来,说是要一锭银钱呢。” 这一锭银钱,或许在大户人家的主子跟前,不值一提,可在她们下人眼里,这大半年的忙活都买不了一盒胭脂。 第八十五章 难以下咽 所以这个银钱,是值得冬青特意在安红韶的跟前提上一句的。 安红韶看着这盒胭脂叹息。旁的不说,瞧瞧这琉璃盒子便是精致的很。安红韶想着明日一早,让冬青陪着自己去逛逛,给婧函多买点东西,她总是害怕让旁人觉得是她是爱占便宜的主。 临睡的时候,安红韶又拿出那盒胭脂瞧了瞧,再次叹息,这东西于她而言其实是负担。 夜里因为心里惦记着事,睡的算不上安稳,晨起的时候还让冬青煮了鸡蛋在眼下滚了滚。 昨个连母让下头晚辈去请安,今个一早又交代下去,让孩子们各忙各的便是。 饶是如此,安红韶出门的时候还去看了一眼连母。 连母也没什么事,她也听说昨个二姨娘对安红韶不恭,被安红韶教训的事。连母心里是生气的,自己的儿媳妇自己都不舍得说一句,让一个下人在这言语挤兑? 干脆今个不见二姨娘,晾一晾她,省的又到自己的跟前,在那哭哭啼啼的装可怜。 反正,她的人没吃亏就行。 看着连母笑的并不勉强,大约说的是心里话,安红韶这才放心的出门。 快过年了,到底是不一样,一日比一日热闹。 安红韶这个时辰出门,其实已经算早的了,街上还有些商铺没有开门,可是来往的人群熙熙攘攘的已经显得有些挤了。 安红韶无奈的摇头,她还是过会儿再出来吧,正好去趟自家的铺子。 现在铺子生意好下头的人也忙的很,多是因为过年的时候有什么要做的赶紧做了,毕竟过完年一个正月都不能动工。 瞧着店里的伙计忙前忙后的。饶是如此,安红韶一眼就瞧见了上次被她罚过的长工。这么多日子过去了,他依旧做着最重的活。 瞧着他手下干活确实实在,碗口大的木头,旁人一下子扛两根,只有他扛的最多。 冬日的早晨,正是冷的时候,可他满头的汗滴滴答答的往下掉。 “东家。”掌柜的出来点货,看见了巷子边上的安红韶,连忙小跑过去。“小的不知道,东家过来了。” 安红韶不以为意的摇了摇头,“我只是顺道过来瞧瞧,你们忙你们的先。” 东家也没客气,毕竟这货着急,他得点完让人赶紧将货送出去。 等着掌柜的忙完,做粗活的长工,进铺子里喝水。他们也不讲究,即便是大冬天的,就舀了刚打上来的井水,一个个轮着喝。 安红韶都替他们觉得肚子凉,掌故的许是看出了安红韶心里所想,“东家心善,只是他们做粗活的,等着喝温水,反而解不了渴。” 反正这么多汉子,也没出什么事。只能说,各人有各人的活法,也许命运卑贱的人,连身子也比旁人卑贱。元宝小说 安红韶被让在楼上,不再说话。 铺子里四周都散发着木香,便是茶水里似乎也都是木头的味。 有简入奢确实是容易的,这会儿个安红韶都觉得,茶香被木头味掩盖,难以下咽。 只抿了一口,便搁置在旁边。 掌柜的倒也没都想,左右他这里简陋,哪敢跟人家贵家夫人用的比。 “我今个过来,也就不同掌柜的兜圈子了。”安红韶清了清嗓子,将话挑明了说。 这铺子确实一直有稳定的银钱入帐,可是安红韶觉得,谁人还嫌银钱多?有好几个儿子的家里,父亲一去基本都得面临分家了。 自己的小日子,总得要算计着过。 正好她也有个旁的心思,既然做木材生意的,何不加点手艺呢? 就比如棺木,这种东西其实也没什么好避讳的,很多人都讲究,棺木寓意长寿,家里面做棺木的时候,算是喜事。 人家那种大家里面,棺木是极为讲究的。安红韶也不想同他们分一杯羹。所以就将视线放在了寻常百姓身上了。 他们定上棺木,能有个归处便是了。 可是,若是同样价格的棺木,又雕刻的精美些,谁人还不想要更好的? “东家您说的慢些,小人有些转不过弯来。”掌柜的突然出声打断了安红韶的话,意思他听明白了,可是心里都是疑问。 这是要花大银钱请雕刻的师傅来?可是,那是要花大银钱的,估摸年都赚不回本来。 安红韶轻笑一声,“正好正月里不忙,咱们派人去当学徒,学期半年,学成归来要将自己的手艺,教给旁人。” 这个给人当学徒的人,吃穿住行都是由铺里拿银钱,而且工钱一分不少。 等着回来后,工钱翻上一倍。但是有要求,回来之后必须在铺子里认真做活,为期三年,三年后若是有更好的地方,他可以换。 可是这期间若是反悔,铺子里花在他身上的银钱,必须十倍奉还。 人选安红韶已经定下来了,就是之前挨罚的长工。孝顺,踏实,勤劳,有这三点安红韶觉得合适。 做学徒手一定要勤,师傅让你做的你得做,师傅不让你做的,你得想在头上做。 手艺人除了手勤之外,没什么好法子。 “他愿意,他愿意,小人这就请他过来。”掌故的高兴的都湿了眼角,足见他真是看重对方。 这力气活也就吃个年轻饭,等着年岁大了没力气了,也就没饭吃了。 可要是当了手艺人,这可能吃到老的活计。 而且,当学徒也不容易,多是要孝顺师傅的,可是贵家公子哥谁人愿意学手艺?寻常的贫苦的孩子,哪里能拿出这个银钱来? 如今由东家出面,自是他三生有幸。 掌柜的去的快回来的也快,身后跟着那长工,许是在来的路上掌柜的已经将事情告诉他了,他一见安红韶就磕头,“东家便是小人的,再生父母,这辈子做牛做马定然报答东家大恩。” 安红韶将丑话说在了前头,他若是对铺子不起二心,那自然是改运的好事。若是起了二心,等待他的便是万劫不复。 双方白纸黑字立下契约。 安红韶瞧着时辰正好,便准备去外头逛逛,谁曾想她刚一出铺子,就看到了连如期。 他许是刚从宫里回来,连衣裳都没有换,身子站的笔挺,腰间的佩剑更是威风。 第八十六章 小别新婚 他站在那里,就如同街上小贩卖的尉迟门神。 安红韶不自然的咳了两声,“寻我有事?” 能在这里遇见,自然不是偶遇,定然是连如期从家里特意过来的。瞧着这么着急,连衣裳都没来得及换,那自然有要紧的事。 想到自己可能误了正事,安红韶的脸色就不怎么好看。站在连如期跟前,心虚的低下头去。 连如期看着眼前这个只分离了不足两日的妻子,不见分别时候的不舍,仿佛又是两个人成亲的时候,那个不熟的距离感。 连如期抬头看了一眼身后的铺子,莫不是这铺子里有什么稀罕的东西 因为不高兴,连如期的唇抿的紧紧的,细长的一条线,左右挂着不悦两个字。 “我接你回家。”只是在握住安红韶的手,动作很轻。 安红韶恩了一声,“家里出事了?” “不出事就不能回去?”安红韶一句接着一句的问,让连如期的火气随即上来了。这是不愿意回家?非得家里有着火的大事不成? 安红韶看着连如期冲自己发脾气,她也不是忍事的性子,只是想想上辈子连如期死的早,罢了,暂且不同他计较了。 跟在连如期身侧,也不吱声,他走自己便走,他停自己便停。 连如期看着安红韶这一副小媳妇的样子,心中愈发的烦躁,“家里没事,我就是过来接你,穿的这么单薄,早早出门也不怕冻坏了。” 总是寻了个借口,也不好说,我怕你跟人跑了。 看连如期语气缓和,安红韶也没多想,他说什么自己便信什么,“那你先回去吧,我还有事。” 安红韶想着,快过年人多,经常外出抛头露面肯定也不好,出来这一趟将礼物挑齐了便是。 连如期当差回来,肯定累的厉害,他自然不用跟着自己。 连如期的脸黑了又黑,“你的事需要背着我?” 安红韶总觉得今日的连如期火药味很浓,说话呛人的厉害。心里也是有些不高兴,“你若想知道,随你跟着。” 说完,自己领着冬青率先在前头走。 连如期没说话,可脚下的步子不停,安红韶走到哪他便跟到哪。 期间趁着安红韶不注意,交代吕佑去查查,那铺子里可有读书人? 安红韶是其实在街上闲逛的次数并不多,大概姑娘家都是这样,瞧见琳琅满目的货品,也不会觉得累,就有一家一家的看,一家一家的比较。 大概是从小养成的习惯,安红韶出手属实算不得大方,买个东西要衡量价格,也要货比三家。 将街上全都逛一圈后,又往回走,走到最合适的铺子去买。 连如期一直跟着安红韶,不远不近。 来的时候连如期是骑着马的,等回去的时候,连如期陪着安红韶坐马车,看着安红韶手边一堆东西,“有什么想要的,让下人去采买,何必自己走这么远的路?” 安红韶哼了一声,她一开始是故意气连如期,每一家铺子她都往里走,等到后头,确实是为了比较,“自己挑的,总有诚意。” 连如期嗯了一声,很自然的往安红韶跟前靠了靠,“没我在家,你倒是过的自在。” 瞧瞧,还挺有自己想法。 安红韶不理会连如期,不过这路途远,也或许是因为昨个没有睡好的事,迷迷糊糊的睡着了,等着到的时候,安红韶慢腾腾的睁开眼,不知何时她整个人都趴在了连如期的怀里,一个激灵坐了起来。 “没人能看见。”连如期无奈的扶额,伸手点了一下安红韶的嘴角,“口水都流出来了,擦擦。” 连如期没有帕子,只能提醒安红韶。 安红韶瞪了连如期一眼,不过到底两人的气氛,因为这一觉缓和了许多。 回到自己院子,已经到用膳的时辰了,连如期进屋换了衣裳,菜就端了上来。 同之前的斯文不同,连如期大概是饿极了,大口大口的吞咽,全然不顾及形象。 倒也不能说一点都不顾及,至少他的腰杆一直挺直的。 当筷子放下,安红韶净了口,瞧着连如期用晚膳,后背靠在椅子上歇息,“你清晨没用膳?” 看安红韶试探的询问,连如期气笑了,“你算算时辰,不就知道了?” 安红韶沉默不言,连如期先回的连家,又去的铺子,是这么长的路程,又那么早的碰见自己,大约是一开宫门就出来了。 安红韶心里有些软了,可是面上还强撑着撇了撇嘴,“那你还跟着我做什么?” 这一次连如期没有回答,只是定定的看着安红韶。 可以想象,当时连如期说话有些冲,真要扭头就走,安红韶能安心的买她想要的东西吗?又或者会不会同自己生气? 连如期收回视线,手臂搭在椅子上,手指拨弄着杯盖,“我瞧见一大块,榆木。” 不等安红韶反驳,连如期微微挑眉,似笑非笑的扫了一眼安红韶,“谁让我稀罕我女人呢?” 安红韶咳了两声,自动当没听见连如期的话,过了半晌才看向连如期,“我有个事得让你帮我。” 她给婧函买了东西,原想着过年的时候给个贵重的,可转念一想又不好,她过年的时候给了婧函什么东西,等着自己有孕,周氏肯定还会还回来。 那就不如,平日里就当是遇见了什么稀罕的东西,送给婧函玩了。 昨个周氏刚送来了胭脂,她就给婧函买东西,人家一看就明白了,自己这是在还礼呢。 到不让连如期给送去,就说连如期从宫里出来,正好瞧见了这东西适合婧涵。 安红韶也没买什么姑娘家珠钗首饰,买了一个金线编织的手鞠,小孩子在手里把玩正合适。 “今个嫂嫂给你个东西,明个你再给嫂嫂一个,后日嫂嫂再来还礼,你们女人家家的,这还没完了?”连如期想想就头大。 成亲这几日连如期就在家,看着安红韶回礼着实累的慌。 再则说了,确实也不是什么贵重的东西,何至于这般郑重的惦记?元宝小说 “罢了,就当我没提。”安红韶理解连如期确实不用将这些小玩意放在眼里,可她现在也练不成连如期这般阔气的性子。 第八十七章 一起睡 她回礼,虽说会让人觉得刻意,可她过不去心里的坎,只能就按照自己的想的去做,东西必然是要还的。 屋子里头的,气氛再次沉寂。 连如期伸了伸胳膊,突然拉了安红韶一下,“陪我睡会儿。” 安红韶连忙往后退去,“你想什么呢?” 连如期本意真的,就是俩人在一起躺着,什么都不做。 从宫里回来,他其实是有些累的。可瞧着安红韶反应这么激烈,心中的不悦的浓了些,“我要碰你,你不让?” 干脆,顺着安红韶的意思说了出来。 安红韶连忙起身朝外头看了一眼,冬日里的房门紧闭,可是看一眼,才能安心觉得屋里没人守着。 可就在这一瞬间闪神的时候,安红韶突然被连如期扛了起来。 安红韶也不敢喊人,只能一个劲的拍连如期的肩膀,“快放我下来。” 当珠帘被晃的叮当乱响,安红韶终于被放了下来,腰间的束带在安红韶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被连如期扔在了地上。 衣衫半解间,连如期拽了两个枕头放在了安红韶的身下,安红韶想挥舞着手,可发现手一离开床榻,整个上半身更往下倒。 “让人笑话。”安红韶连忙撑着身子,只是刚起来点,就被连如期的胳膊给压了下去。 安红韶大口的喘息,甚至能都感觉到,不属于袄里的凉意。 本以为今个肯定要丢人了,可是到最后连如期只是抱着安红韶,到底是停了手。 将枕头拿出来放好,“行了,睡吧。” 明明声音嘶哑,可却没有再进一步。 安红韶捶了一下连如期的肩膀,连如期连哼都没哼一声。 可到底,安红韶还是安稳的躺在了连如期的身侧。 安红韶的眼睛是睁着的,许是因为在马车上歇息了一会儿,此刻脑子是清明的,“你真的不去送吗?”思量片刻,安红韶还是小声的询问了句。 可迟迟听不见连如期的回答,原本是背着身子的安红韶,翻身回望着连如期,此刻他双眼紧闭,唇微微的张开,看样子是睡着了。 睡的这么快?刚才才想着折腾自己,这才刚挨着枕头,这就平静的睡着了? 安红韶点了一下连如期的鼻尖,看着连如期没反应,确定这是真的睡了。 刚才就注意到了,连如期脸上胡子拉碴的,看着有些颓废,想来宫里当差确实累的厉害。 安红韶往连如期身侧靠了靠,可是她怎么也睡不着,过了一会儿索性起身,怕冻着连如期,给连如期拽了拽被子。 这才注意到,连如期脚上有很厚的一层老茧。 也不知道磨了多少年,受了多少罪。 而右脚的小指上明显长了一个大水泡,一想便知道,这一走路肯定疼。连如期却偏偏跟着自己走了一上午的路。 安红韶看着连如期有些愣神,着实想不明白,自己有哪一点值得他对自己这般好。 安红韶轻手轻脚的穿好了衣裳,下地去了外屋,想着将连如期换下来的衣裳交给下头的人洗洗。拿的时候才注意到,连如期的下面有一个包袱,打开一看是他走的时候,自己给带的东西他又带回来了。 而且自己给他做的靴子,已经有很明显的穿过的痕迹。 安红韶不由的想到连如期脚上的水泡,也不知道同自己有没有关系。 收拾了东西,交给下头的人。 安红韶便去了书房,将买的东西交给下头的人规制,正好将铺子的账本拿出来,看着能拨出多少银钱。 手旁拿了笔墨,将以后要做的事写下来。 既然要做棺木,那铺子需要劈出来些,万一真能做大了,得盘下旁的铺子。 安红韶左手拿着算盘打得啪啪的响,因为她掌家的时间较短,账本这东西,安红韶素来就是要算两遍的,生怕自己有算错的。 忙活完了,正好有婢女过来换香。 书房这地方,最适合的便是淡淡的檀木香。 连如期那边,婢女是不好过去的,安红韶便亲自过去换。 连如期这边书放了也不少,安红韶拿起来看了几眼,多是兵法。 瞧那晦涩的文字,安红韶都看不进去,想来连如期的学识自也是顶好的。可是却不记得他做诗,上辈子安红韶觉得这样的人是粗鄙之人,若非投了个好胎,一无是处。 想想连如期上次写的那字,只能说终究是自己浅薄了。 再说了,有学识的人不尽都爱写诗的,就好像现在连如期,累的眼都睁不开了,哪有功夫写诗? 也就潘泽宇那样的人,吃安家喝安家的,才有那闲情。 现在,他也为生计所苦,估摸也就没那么多心情,去歌颂风花雪月了。 “少爷。”另一间屋传来了婢女的声音。 从珠帘的缝隙中,看见连如期穿着常服进来。 “怎么不多睡会儿?”安红韶放下手中过的册子,掀起珠帘过来。 连如期随即摆手,让下头的离开。 视线在安红韶的桌案前撇了一眼,随即很快收回视线,“醒了。” 可还是打了个哈切,“我怕白日睡多了,晚上睡不着。” 眼睛里的红血丝明显,连如期却浑然不觉,“你准备给婧函的东西呢?” “太麻烦了,等我得空过去。”安红韶示意连如期坐下,“我让冬青去府医那取了药膏,你将靴子脱下来,赶紧将药上了。” “寻了根绣花针挑破便好了。”连如期满不在乎的说了句,一个大男人,还在在乎这些小事?“再说了,去婧函那边你都不嫌麻烦,我上嘴唇碰下嘴唇的事,怕的什么?” 正好,他要去大房那边,找连如信有事要说。元宝小说 经不住连如期催促,安红韶只能去正屋将手鞠取出来。 离开的时候,连如期脚下的步子走的很快,若非安红韶亲眼瞧见了他脚上的水泡,完全看不出异样来。 吕佑这边,因为铺子是连家送出去的聘礼,查起来也方便。 连如期一出内院,吕佑便跟了上去,“主子,小人都查出清楚了。” 这一次,吕佑都拿到了他们入铺子登记的册子,莫要说他们有没有读书人,就是家里人会不会读书都很清楚。 第八十八章 敲打 连如期随即停下了脚步,很是认真的看着吕佑,像是生怕错过每一个字。 吕佑不自然的摸了一下鼻尖,主要是觉得他所调查出来的结果,不配让连如期这般重视。 因为那铺子的人多是做粗活的,一整个铺子也就四十来岁的掌柜的是个读书人,剩下的人会写自己的名字就不错了,有些人的名字还是来做活之后掌管的教他的。 想想自己看到的名字,吕佑嘴角抽动,什么二孩,三孩已经算是好听的了。还有什么叫狗蛋,猪剩的。 要是找读书人,在铺子里做粗活的人,跟大街上行乞的人差不多,说白了几乎没有。 要知道读书的话,你给夫子的要不要银钱,你买笔墨纸砚的要不要银钱?还有家里的活你大小伙子基本上帮不上忙,家里要不要银钱养闲人? 真要都有这么多银钱了,谁舍得让自家孩子去做那种粗活。 连如期不冷不淡的嗯了一声,像是并不在意。一点都不见让吕佑去查的火急火燎的样子。 来到大房这边,连如期也是让下头的人送个消息过去。 连如信也没纳妾,平日里忙完归家,多是在周氏屋里。连如期也不好进去叨扰,弟兄俩自也没那么多规矩可言,寻个走廊上的避风口说两句便是。 连如信匆匆赶到,果真是从周氏屋里出来的,瞧着常服穿的随意,便是鞋子也是在家里多穿的短帮鞋,而不是在官场上应承人的长靴。 “二弟怎么过来了?”连如信走的着急,说话的时候还有些喘息。 连如期拽了拽身上的大氅,“有些事想要问问兄长。” 随即低沉的思量,“兄长可听说我们指挥使大人出事了?” 听他这么问,连如信愣了一下,而后摇了摇头,“你也知道,工部都是些不闻窗外事的人。可是出了什么大事?对你可有影响?” 连如期摇了摇头,“说是被仇家杀害,就是这两日的事。我昨日刚去当差,自是不会波及到我,只是想知道外头的人觉得这会是个什么案子?” 连如信突然一笑,拍了拍连如期的肩膀,“你小子想立功?” 本来,既然与连如期无关,这种事不应该躲的远远的?着急往上凑,那便是想要冒头,让上头的人关注到自己。 宫里的差事一个萝卜一个坑,一个下去了,后头的那些人可就有指望往上提提了。 若真有这时运,连如期怕是能达到从三品的高度。 这事可真没法说,运气好的人平步生云,却有的人一辈子没什么起色。 就好像自己一样,按道理说他先为官,正儿八经的科考出生,又入了工部。可谁能知道,工部上边的人一个比一个能活,上面的人不腾地方,下面的人就上不去。 连如期这边就不一样了,偏偏赶上新帝登基,也不用科考直接送进宫去。前头赶上太傅回京不说,这顶头上司又出事了,这不是老天爷给铺路?这运气,谁能比的上? “你要是真感兴趣,还是问问爹,让他老人家给你留意。”都是亲兄弟,虽说羡慕归羡慕,但也不至于说,嫉妒到面目全非连话都说不成。 说完后又扯了扯嘴角,“我听你嫂子说,安氏可是个厉害的,二姨娘身边的人说打便打了。你这会儿过去,估摸得让父亲念叨几句。” 连如信过来的时候,还以为连如期找他是打听这事的。 连如期哼了一声,“打就打了,不也没什么事?” 连如期不在家,安红韶如何,总不能他一个公爹,直接将人叫过去骂吧?只要连母护着是安红韶,二姨娘那气,只能她自己受了。 连如信伸出大拇指来啧啧两声,“也是,就算你去求父亲,父亲也就念叨两句,总不能因为个姨娘便同自己的儿子离了心。” 先顺着连如期说了两句,接着又说道,“不过,二姨娘到底是父亲在乎的人,弟妹得饶人处且饶人,该忍便忍一忍。” “兄长就是这么劝嫂嫂的吗?”连如期不耐烦的打断了连如信的话,似笑非笑的勾了勾嘴角。 他是个男人,平日里自然不会盯着内宅的事不放,可却也不傻,一家人聚在一起的时候,其实很容易看出周氏同二姨娘那边有矛盾。 既然连如信这么愿意劝,为何不劝劝周氏。 连如信不自然的挪了视线,“一家人,稀里糊涂的说过吧,说也说不清楚。” 连如期听他说完后,将手鞠扔给了连如信,“今个我们上街,红韶瞧见这东西觉得婧函定会喜欢,带回来的。” 连如信一瞧,上面还有金线缠绕,自是觉得费了心思,“弟妹太客气了,你嫂子昨个凑凑巧定了两盒胭脂,着实不必挂在心上。” 连如期嗯了一声,将安红韶让他带的东西送到了,也就了却了他的心事了。 至于说安红韶交代的,连如期也并没有遵循,本来就是安红韶买的。 被窝里头,难道只有连如信跟自己的夫人没有秘密,自己就得对家里的事一无所知? 周氏头次给安红韶送东西,难道不是因为婧函失礼?第二次送东西,也不过是因为他们落了二姨娘的面子。 本来周氏都是有这个意思的,那安红韶还礼也无可厚非的。 “时辰不早了,我先回去了。”连如期说完,也没客套转身便走。 至于连父那边,连如期自然也没打算去。 有些事,谁先提谁的气势就下来了。 回到屋子,周氏正逗着婧函,听着人进来了也没抬头,“二弟寻你做什么呢?” 连如信没先答话,只将手鞠扔在了婧函,“你婶婶给你买的。” 果真婧函是喜欢的,随即扔掉手里的拨浪鼓,捧着手鞠摆弄。 周氏扫了一眼,“这可不便宜。”而后撇了撇嘴,“她这是还礼呢?” “你们女人家不都喜欢计较这些?”连如信含糊不清的说了句,而后又嘱咐,“二弟回来了,估摸爹会找机会敲打他,你估摸要有热闹可以看了。” 第八十九章 护短 连如期是个护短的,不定会闹的连父都下不来台。 看周氏有些兴奋,连如信立马话锋一转,“不过你等着瞧准时机,压一压事。一家子人,别闹的不好看。” 周氏本来还亮着的眼睛,随即淡了些,“我怎么压事?我能压的住谁?” 连如信坐在周氏跟前,将人揽住,“长嫂如母,你说你是谁?” 周氏的脸色缓和了些,连忙去推连如信,“孩子在这呢,注意着点。” 连如信笑着说好,而后才又继续说道,“娘对我没有生恩也有养恩,能帮便帮帮她。” 弟兄们之间说一点嫉妒都不会有那肯定是骗人的,可是也就在刚才他这才反应过来,家里的事连如期其实都能看明白。 小时候,连如信因为亲娘去的早的,对于连母多少是有点敌意的,对于二弟也是有防备之心的。平日里连父检查课业多是连如信背的好。 那时候,连如信觉得连如期不如自己,后来长大些看淡了,兄弟俩的关系才好些。 如今看来,连如期能说出今个那话来,他这个人心如明镜一样,不是说争宠争不过自己,而是一直让着自己。 连母这个人总的来说是个好人,无论是自己的学业和婚事,她都尽心尽力的。对于庶出,也多容忍。 仔细想想,连母对于这个家的平和贡献最大。 如今弟妹进门,毕竟是三妹先挑衅的,他不能说要求弟妹跟连母一样,一直无条件的包容旁人。 他也没能力主持公道,就是压事吧,要是连父说话不好听了,他们也替连母那边多说说话。 周氏沉默了许久,片刻后到底还是点了点头,“行吧,同安氏打交道,也确实比三妹强。” 连如期回到自己院子的时候,安红韶还在书房里坐着,刚走到门口就听见里头那算盘打的响。 连如期推门进去,安红韶的手停下了,“将东西送过去了?嫂嫂说什么了?”安红韶起身,正好连如期将大氅解下来,安红韶顺手接了过来,晾在一旁。 “自是说谢谢你。”连如期眼睛都不眨的说话。 “没说旁的就行,我还怕嫂嫂觉得我小家子气。”安红韶一不留神,将心里的话说了出来。 说完惊觉不对,抬头去看连如期。 连如期只当没听到,低头正在翻看桌案上的册子。 瞧连如期有事,安红韶便回到自己的位置上。 听着旁边安红韶的算盘声再次响起来,隔着珠帘连如期偷偷的看着安红韶。 跟前是他随手拿来的兵法册子,连如期也不挑,拿着毛笔在上面照着自己看到的,画了安红韶的小像。 因为册子不大,除了头只能画到安红韶肩膀的地方。 连如期轻轻摇头,到底还是地方小了,若是有大的画卷,便就能画出安红韶打算盘时候专注的样子。 只是,若是拿大画卷,怕是会惊扰的安红韶的。 美人如斯,幸得。 白头并非雪可替,相逢已是上上签,余生即便不是你,此生一程已足矣。 提笔,将心头那跟刺写下。 眉心微锁,到底是谁,何其有幸同她走过一程? 连如期手握紧笔,看着上面得诗句,刺眼的生疼。 连如期反应过来的时候,原本是想撕了的,可是旁边是安红韶的小相,连如期又舍不得。正好这个时候,吕佑过来禀报事情,连如期拿了笔在诗句上面划了两道,这才将小册合上。 等着连如期忙活完回来,便到了用晚膳的时候。听着下头人禀报,说是连如期回来了,以为他会进屋子,没想到他竟然去了书房。 听着下头人说,是连如期自己去的书房,安红韶思量片刻,便让下人将晚膳端到书房。 外头天冷,免得一会儿连如期回来吃了冷风,直接用膳怕是会肚子不舒坦。元宝小说 书房里烧的炭火暖和,下头们熬了羊汤放过去,热的烫嘴。 安红韶站在珠帘旁边,“可是有急事,吃完了再忙?” 连如期抬头,看着安红韶有一些晃神。烛光下她的脸色格外的柔和,轻声细语的喊自己用膳。 闲时立黄昏,笑问粥可温。 连如期此刻才知道,这美好都藏于生活,于平淡中。 “这就好。”连如期放下手中的笔,净手后掀开珠帘走到安红韶这边。 本该食不言的,可是在喝了一碗羊汤的时候,连如期看着安红韶,“我怎么觉得,今日的羊膻味更重?” 安红韶端起自己的那碗闻了闻,确实是有羊膻味,可是每次不都是这样?“我让冬青去问问。” 连如期摇了摇头,“不必了,给我倒半碗醋,我解解味。许是这两天没睡好,口味淡了。” 听了连如期的话,安红韶又闻了闻,确实她还是闻不出异常来。 不过因为连如期都这么说了,安红韶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心里头想多了,这味是越来越浓,安红韶干脆将汤推到旁边也不喝了。 连如期不说话的时候,屋子里还是很安静的。 安红韶小心的嚼了两口,莫要让自己咀嚼的声音显得突兀。不想连如期又开口了,“这菜是不是咸了?” 手指着旁边的菜,一脸嫌弃的样子。 安红韶尝了一口,觉得跟平日没区别的,大概连如期真的累着,安红韶让冬青将清单点的菜端到连如期跟前。 韭菜上火,连如期少吃点也是正常。 用完晚膳,下头的人收拾了离开,连如期拉了椅子坐在安红韶跟前,“过年的时候,烟花都是公中买的,我想着咱们院里自己买些,万一婧函过来寻你,咱也有哄孩子的。” 过年的时候,小孩子就爱乱跑,尤其是婧函从安红韶这也得了好东西。 小孩子们,没大人那些心思,谁的院里好玩就爱去谁院里。 听连如期说的在理,安红韶点了点头,将账本册子取出来,在上面的单子上,加上烟花这项。 安红韶在写字,连如期自也不闲着,拿起原本在安红韶正前方的砚台看了看。 像是端详他的材质,看完之后,便将砚台搁置在最左侧的地方。 而手没停,放在了笔搁的位置上。 第九十章 桌案 拿起来还是放置在边上。 安红韶倒没有注意,只以为他是看自己的东西。等着册子写好,将笔很自然的放在最左侧的位置上。 本来长长的桌案,面前却空无一物。 安红韶将册子放在旁边的架子上,“明个一早我就让冬青去办。” 临近年跟前了,万一去晚了,怕是买不到了。 连如期点了点头,也跟着站了起来,手轻轻的晃了一下,其实他是想拉安红韶的手腕,位置都准备好了。 只是还没碰到安红韶,有些胆怯。 他到底又不是恶人,夫妻这种事虽是理所应当的,可是若是安红韶太抗拒也并非他所想。 连如期的手放在桌案上,“这不错。” 安红韶上下看了看,光秃秃的也没瞧出什么来,应承的恩了一声,觉得连如期大概是想说木材不错吧。 “你忙完了吗?”安红韶没留意连如期的神色,从一旁拿起大氅准备出门。 到底,连如期也没敢提这事,临出门的时候惋惜的拍了拍桌面,下一次,等着下次安红韶心情好了,看看能不能由着自己胡闹一次? 一出门,风越发的冷了。 按理说,过完年多就立春了,最冷的时候其实已经过去了,今年也不知道为何,冷的时间特别长。 看安红韶倒吸了一口凉气,即便就这一小段的路,连如期还是换了自己站的位置,正好为安红韶挡挡风。 能挡多少是多少,他总是见不得安红韶露出可怜样。 床榻上除外,因为可真是太好看了。 从屋外回来,带回来了一阵风,屋内的烛火跳动起来。两个人的人影摇晃,会在一瞬间交叠起来。 连如期抿着嘴不发一言,亲自为安红韶倒上热茶,让她暖暖肚子。 冬日里的天,似乎比夏日的还要黑。只要一安静下来,这天就跟在半夜里的一样。 当然,这并非是安红韶的错觉,至少连如期在将安红韶拽上床榻的时候,他也是这种感觉。 今日的珠帘,比寻常的时候还要撞的响。 连如期甚至都拿了两个软枕,就为垫在安红韶的肚子下面。 起先,安红韶还有力气阻止,可到后头,只能由着连如期爱做什么便做什么。 连如期说,小别胜新婚,他们新婚燕尔,却因为当差分离一夜,今日自然是该如漆似胶难舍难分的。 所以这一夜,连如期叫了六次水。 安红韶眼睛都累的睁不开了,平躺在床榻上,腿有些发颤。 想着抱怨连如期几句,可是张嘴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来。 这洗身子的活,自然是落在连如期的身上了,等着他忙活完,外头的天边已经亮了。 今日清晨,连如期又是没有练剑的一天。 怪不得有了宠妃之后,君王不早朝。有了安红韶,连如期这么多年的练剑习惯也成两天打鱼三天晒网。 所幸连母可是个通情理的人,一早就吩咐下去,小辈们都不用给她请安,两位主子这一觉才能睡到了日上三竿。 不过连如期的体力到底是好的,昨个忙活一晚上,今日又比安红韶先起来。 安红韶睁眼的时候,连如期已经在扣盘扣了,“什么时辰了?”安红韶揉着眼睛,声音听着有些嘶哑。 “刚巳时。”连如期放下扣盘扣的手,先给安红韶倒了热水,端给她润嗓子。 安红韶想着坐起来,结果一伸腿一阵阵的疼,安红韶掀起被子的一角,一瞧整个人都冒火了。 左膝盖有明显的淤青,右膝盖还磨破了皮,不疼才怪。 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昨个受了折磨了。 不过却也差不多,可不就是被人折腾了? 安红韶恼的将软枕扔到连如期身上,“以后,不许再碰我!” 到底是自己纵的他,无法无天了。 连如期也没想到,安红韶会伤到膝盖,被打了只能受着,“正好,这软枕该洗了。”捡起掉落在地上的软枕,他自顾自的说了句。 昨个夜里的画面,清晰的让安红韶记起,可不就是该洗了吗? “连如期!”安红韶脸涨的通红,连名带姓的吼他。 “我,我这就去找府医拿药。”连如期将软枕放在一旁,人是他伤的,照顾的事自然是他亲历亲为。 “你回来。”安红韶气恼的要下地,“你让府医怎么想?” 这是要满府的丢人? 连如期赶紧扶着安红韶,脚下也不停,直接踹了旁边墙一下,“我就说是我有外伤。” 若是府医不问也就罢了,若要真的问,连如期就大方的然他看看,总不会让安红韶丢人丢到外院去。 不过这新婚燕尔,过来人都理解,谁人去闲的猜测主子床榻上的事。元宝小说 安红韶又想起连如期长水泡的脚了,罢了只当一报还一报的了。 因为起晚了,安红韶也就用了一碗粥,省的晌午吃不下饭。 安红韶还记得答应连如期要买烟花的事,放下碗筷就去安排了。 其实膝盖也没伤多重,是因为晚上长时间不动弹,猛的一动起来显得刺疼,等着多走就不就不显了。 安红韶一忙,吕佑那边也不知道有什么事,又将连如期叫出去了。 晌午用膳的时候,连父说下头知府入京,给同僚们带了些家乡的特产。其实这些东西京城也能买到,只不过大约心理上总得没人家送的好。 晌午让大厨房做了,一大家子人一起尝尝。 连如期是卡着用膳的时辰回来的,食不言寝不语,在连父跟前规矩是不能少的。除了婧函偶尔会说一两句话,旁人都是极为安静的。 “婶婶,抱。”等着用完膳,连婧函伸着胳膊就要找安红韶。 “婶婶累。”周氏拦了连婧函一下。 “没事的嫂子,来,婧函找婶婶来。”安红韶笑着接过孩子,妯娌俩客客气气的看着相处融洽。 今个二姨娘受了连父特许也上了桌,吃完饭一大家子人都在,二姨娘笑呵呵的看向婧函,“到底是一家人,这才几日,小小姐便同二少夫人相熟了。” 家里人都知道安红韶打了二姨娘跟前的人,安红韶索性不应承这话茬。 第九十一章 二姨娘被嫌弃 她也不相信,出这么一茬事,二姨娘能做到心无芥蒂的相处? 再说了,两个人也没有什么可相处的地方,二姨娘在这个院子里的作用就是伺候连父,说句难听点的,两个人只要有心避着,都不会有什么交集,自己过自己的日子便是。 连父瞧着安红韶微微的凝眉,在他开口前,连如信拉了一下周氏的袖子,周氏撇了撇嘴,到底还是回了二姨娘一句,“那是自然,就要跟自家人亲。” 省的连父借机来训斥安红韶。 安红韶回给周氏一个笑容,“要不就说,咱们婧函是聪明的。” 看着安红韶同周氏说话,笑意盈盈的,单就对二姨娘摆脸,连颜玉心里难受的厉害,频频看向连父。 “咱们连家的孩子都是好的。”周氏在旁边圆了一句话,正好视线落在了连颜玉的身上。 “这孩子好,规矩也得好。”连父看着二姨娘跟连颜玉那委屈的眼神,还是决定按照之前商量好的,说安红韶几句,一大家子人,莫要勾心斗角的这么多事。 这还没说完,管事的快步走了进来,说说大理寺的来人了。 大理寺多是按照宫里的命令办案,虽是下人可以通报,可是这个时候,大理寺的人多也已经进院子了。 连父脸色微变,谁人也不愿意沾上大理寺的人,“叶大人。”等看着人进院了,连父连忙迎了上去。 “天气冷,快进屋喝杯热茶。”连父笑着迎人。 他的官品自是在大理寺之上,但是这个时候还是和气点的好。 “连大人客气了,下官过来问令郎几句话便走,公务在身,身不由己,下一次定然不错过连大人屋子的好茶。”大理寺的人回话的时候一直抱拳,倒是没有落井下石的态度。 说完又看向连如期,“连二公子得罪。”说着做了一个请的姿势。 这样子竟是要将连如期带走? “这是应当的。叶大人问你什么,你定然要回答清楚了,切莫有隐瞒。”连父干笑一声,当着众人的面,交代了连如期几句。 相对于连父的紧张,连如期却从容了许多,只是出门的时候回头看了安红韶一眼。 看着她面上难掩的担忧神色,连如期唇微动,“软枕。” 连如期没发出声音来,即便大家都看见了他的唇形,也不会想到这两个字。毕竟,没有人知道他会在这个时候,说两个这般无关紧要的字。 安红韶瞪了连如期一眼,她心里清楚,这是连如期告诉自己放心。只是看着大理寺的人,一个个长得都凶神恶煞的,安红韶的心不由的提着。 连如信看着有些着急,不由的想起昨个连如期的话来。 莫不是指挥使的死同连如期有关系?可是怎么可能,他不可能这般大胆。 再则说了,他们无仇无怨的。 “爹。”连如信还是放心不下,唤了连父一声,示意他去书房说话。 “爹。”看连父要走,连颜玉也喊了一声。 连父不悦的皱起眉头,回头看着连颜玉眼神里似都是不满,“你懂点事。” 头一次,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对连颜玉语气严厉。 连颜玉委屈的落泪,她自是恼怒安红韶,可也看出了家里出事,只是想在这个时候安慰连父两句,显得自己大度一些。 没想到,却被连父误会了。 “老爷。”看着女儿委屈的落泪,二姨娘心里难受,想着解释句。可不曾想,连父连听都没听,直接抬脚跟着连如信就走了。 因为家中出事,周氏又将连婧函抱在怀里,冷冷的斜了二姨娘一眼,心中暗道了一声活该。 谁让她们不分场合的装可怜,连如期都被大理寺带走了,识趣的都知道,这事只能看着男人怎么处理,他们帮不上忙就别添乱。 哪里还顾不得上,争风吃醋的活? 连父但凡不糊涂的,这个时候就不会给她们好脸色。 “外头冷,赶紧进屋来吧,想来就是问几句话,例行走个过场罢了。”被带走的是她的儿子,连母心里比任何人都难受。 可是,她是连家的当家主母。 无论是大儿子,三姑娘还是四儿子,都是她的孩子,她不能只管一个。 “扫把星,刚成亲就克的我二哥被带走了。”进门的时候,连颜玉正好在安红韶的后头,心里有火气,忍不住嘟囔骂了句。 她其实就是自己发泄一下,声音很轻。 可奈何,现在就是连婧函都察觉的到气氛不对,睁着个圆溜溜的眼睛,看着情绪低沉的大人们。 是以,跟前这几个人,都听见了连颜玉的话。 “你说什么?”连母本来情绪就紧绷着,听着连颜玉的话,猛地转身,恶狠狠的看向连颜玉。 连颜玉被连母的表情给吓到了,抽抽嗒嗒的不敢说话。 “夫人息怒,这孩子。”二姨娘是这个时候又站了出来。 “这里没你说话的份!”连母猛的转身,怒斥了二姨娘一句,吓的二姨娘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连母又看向连颜玉,“是谁教你的长幼无序,对嫂嫂不敬?是谁教的你的,心地恶毒,诅咒兄长?又是谁养的你这般小娘做派,成日里只知道勾心斗角?” “连颜玉,你是我连家的姑娘,是正儿八经的官小姐,是谁养的你这般不自重?你若想当小娘,我明个便能将你嫁出去,无论是八十老翁,三十鳏夫都由着你挑!” “还是说你自甘下贱,看不上这些人,那也好办,我们府里的小厮长工我都由着你选!”对于一个未出阁的姑娘而言,连母这话是极为重的。 可也说明,连母是真的生气。 平日里也就算了,如今连如期出事,她还满脑子歪门邪道的东西。 是,连母话是重,可是连颜玉说安红韶是扫把星,对女子而言又何其的恶毒? 自己的儿子只不过被大理寺的人叫去问话了,又不是铁板钉钉的有什么脏事,何至于让一个庶女都该欺负家中女眷了? 更何况,自己还活着! 连母胸口起伏,这也是她头一次对一个姑娘家说了这么多诅咒的话,说完之后总觉得浑身无力,让郭嬷嬷扶着回椅子上坐下。 第九十二章 狗血淋头 连颜玉头一次被连母骂的狗血淋头,抽抽嗒嗒的除了哭也不敢还嘴。 周氏抱着连婧函,看了对面安红韶一眼,此刻安红韶双手紧紧的攥在一起,明显是被这一变故给吓懵了。 “娘莫要担心,二弟定然会无碍的。”这安慰人的话,也只好周氏说了。 连母摆了摆手,“都歇着吧,等老爷有了消息,我让人送信给你们各院。” 她当然也希望无事,甚至理智也告诉她,这么大的案子,一定不会同连如期扯上关系。可是那是自己的亲儿子,担心总是抑制不住的冒出来。 “娘,我想出躺门。”安红韶也顾不得现在提出这要求不合时宜,可是她真的等不了了。 连母抬头看了安红韶一眼,到底没说什么,只是摆了摆手,随安红韶去吧。 二姨娘此刻也不敢多言,领着连颜玉灰溜溜的离开。 安红韶一出连母院子,便交代冬青,立马安排下去套上马车出门。 “弟妹。”周氏将婧函交给了乳娘,便追了出去,“你这个时候出门做什么?有消息父亲自然会告诉咱们的,若真是出事了,再想法子也不迟。” 这么冒冒失失的,万一引的连母多想了,得不偿失。 “多谢嫂嫂提点,只是我心里总是七上八下不安的厉害,就当出门为夫君祈福了。”周氏这么提心自是好心,安红韶即便是再着急,对人也得好言好语的解释。 这个时候,安红韶承认,她做不到人家大家贵女这般稳重,也做不到关键时刻,立马决定的取舍。 她不知道上辈子有没有出现这样的事,因为连如期当差的特殊性,很多时候夜里就不回来了。安红韶没在乎过,他那个没有回来的夜晚,究竟是在宫里还是在大理寺。 同样,此刻安红韶也不知道,今日到底有没有事,是问完话就出来了,还是要受什么皮肉苦? 周氏看劝不动安红韶,只能叹了口气,“罢了,你先去忙,等得了消息婆母便会告诉你。” 安红韶屈膝福了福,没再同周氏客气,连忙上了马车。 马车在拥挤的街道上艰难前行,走了一个时辰,总算是到了太傅府。 安红韶也顾不得同旁人周旋,直接让人禀报,先去见二舅母。 得了消息,李余音亲自出来接的安红韶,“表妹这是怎么了?怎连个袍子也没披?” 握住安红韶的手,冰的扎人。 安红韶眼眶微红,强撑着没有落泪,“惊着表姐了,只是过来探个消息。” 说话间来到了乔氏屋子,乔氏一看安红韶穿的单薄,赶紧让下头的人添火盆,“红韶莫急,你告诉舅母可是连家的人欺负你了?” 安红韶摇头,也没拐弯,将连如期被大理寺的人带走的事告诉了乔氏。 乔氏听完心疼的将安红韶揽在怀里,她们新婚就出这样的事,着实可怜人,“余音,你亲自去告诉你父亲去,让他不要过来了,直接去打听清楚了这事。” 乔氏素来利索,嘴上不停。 李余音应了一声,小跑着出门。 安红韶能想到的,只有乔氏这边了。李氏内宅厉害,可是安家朝中没人,打听朝中的事估摸也就是找娘家人。 李太傅倒是能知道一些,只是他年岁大了,惊不的事。若是提前知道了也还好,若是人家不知道,突然闹这么一出,惊吓到外祖父怎么办? 连家那边,连父同连如信都关注这事,可人家毕竟是公爹和大伯哥,你还得避嫌不能在后头催着。 心里紧张也不好在连母跟前表现的太明显,人家儿子出事,不定比自己还需要安慰。 安红韶没法子了,这才跑到了李家。 乔氏顺着安红韶的发髻,“放宽心,这种事在朝中是极为常见的,连家还有一个尚书扛着,下头的人想做什么,都会掂量着。” 尚书跟那些挂着爵位的人、官员不同,人家是正儿八经的掌权的人,莫要说下头的人了,就是圣上做决定,也会三思而后行。 乔氏本就出身官宦人家,她说的话,自是让人信服。 安红韶的心也渐渐平复下来了。 “多谢舅母,给舅母添麻烦了。”安红韶不好意思的低头。 “傻姑娘,咱们是一家人,说什么胡话?”乔氏佯装恼怒的瞪了安红韶一眼。 李家也不是说什么事都没有,可遇到大事的时候,都拎得清,这才难得。 安红韶甚至都不敢想,上一辈子她逼着母亲来祖父这,求他们为潘泽宇铺路时候,该让旁人多震惊元宝小说 无地自容! 二舅父是掌灯的时候回来的,连如期被带走问话的原由也知道了。 说是连如期所在的卫所,同另一个一直不和,在连如期成亲休沐的时候两方起了争执。而指挥使是偏袒另一方的。 据说,就在连如期当差的当天一早,指挥使突然死在自己家中。 如此,他们卫所的人每个人都会仔细的盘问的。 按道理说,连如期成亲,起冲突的时候连如期也没在场,后来当差去,没必要杀人,太不吉利了。 所以,按照二舅父的判断,连如期应该是没什么事,大理寺那边只是例行公务罢了。 “那舅父,能不能使银子,让下头的人赶紧将如期放回家?”安红韶有些急切,去大理寺那种地方,她也知道,终归是没好的。 二舅父摇了摇头,“这不是下头的人案子,关系到圣上身边的人,必然是已经惊动圣上了。” 这个时候,无论是金钱还是权力,都不管用了。 除非,大理寺找到证据证明连如期的清白,或者找到凶手,整个卫所的人,全都安全了。 “入朝为官,大约没人能顺当,只要没有证据给如期身上泼脏水,那你就不必过分担忧。”乔氏看安红韶不吱声,从旁边宽慰。 安红韶此刻也只能连连道谢,做不了旁的事,只能回府等着了。 乔氏怕府里其他人已经知道安红韶突然过府的消息,怕旁人尤其是杨氏再过来乱嚼舌根,同二舅父一起,亲自将安红韶送出门。 第九十三章 升官发财 由他俩亲自护着,什么魑魅魍魉都近不了安红韶的身。 只是到了门口,安红韶却没想到,竟然瞧见了吕佑。 “少夫人,李大人,李夫人安。”吕佑放开手里的缰绳,先见礼。 “可是如期有什么消息?”安红韶迫切的问了句,说完才又想到,舅父同舅母许也不认得吕佑,这才重新介绍了句。 吕佑是从连家赶赶过来的,连如期去了大理寺怕家中担心,着让吕佑带消息给家里。 吕佑到的时候,安红韶已经出门了,他打听到李家门口,在这等着安红韶。 听吕佑这么说,二舅父同舅母都笑了,“那便就真的没事了。” 还能在大理寺派人出来说话,说明现在有一定的自由,至少,在大理寺的人眼中,连如期并不是犯人。 二舅父是放心了连如期的处境,而二舅母却放心了安红韶的姻缘。 连如期少年有成,如今瞧着又是个心细会疼人的,女儿家得这样的姻缘,自是幸事。 原先也不说没想过,万一圣上眼拙,这连如期的人品不好,到时候生了怨偶,李太傅怕是那个女儿是真的不能要了。 现在,都是喜事。 吕佑还要回大理寺陪连如期,安红韶也得回连家了。 送走了他们,二舅父站在门口不由的感叹,“到底是血缘至亲。” 从前,他们只能在书信中得知对方的重在,回京后才真正的接触。二舅父以前没想过李太傅留李氏在京的深意,后来被李氏挑明,他本就待幼妹极好,如今更满是心疼愧疚。元宝小说 今日安红韶出了事知道来找舅舅来,说明内心深处就知道他们是亲人,也给了二舅父补偿的机会,二舅父自然是欢喜的。 “是是是,这外甥女是最好的。”二舅母点头应承。 二舅父笑着拉住了二舅母的手,“是咱外甥女,我要谢谢你。” 安红韶能来,也说明二舅母为人好。 李余音在身后撇了撇嘴,笑父母这么大年岁了还在腻歪。 虽说有吕佑的消息,可是家里也不是完全放心,这两日连父早出晚归的打听消息,二姨娘那边也消停了,这个时候知道不能添乱。 便是四少爷归家,连母也没出面,只有二姨娘跟连颜玉去迎了迎。 腊月三十这日,下头的人按照习俗,清扫地面。 无论如何,年总是要过的。连母让绣坊做的衣裳已经送来了,一个个都是京城时下最火的样式。 安红韶挑了一套粉底紫花纹的长裙,鲜亮的颜色,到底符合她新妇的身份。 那身正红色的衣裳,等明个再换上。 铜镜前,鲜艳的胭脂也盖不住她眼底的颓然。 连如期不回来,安红韶自也没有过年的心情。 外头偶尔传来一声炮仗声,不是连串放的,估摸是下头的人在哄连婧函。 昨个婧函也过来了,安红韶当着外人的面,还是可以哄孩子的。只是,那笑容不达眼底。 此刻,听着外头人家这要开心的过年了,安红韶心里愈发的烦躁了。 “夫人您莫要担心,舅老爷不是说了吗,姑爷肯定不会出事。”冬青看着安红韶一脸无神的样子,虽然心疼,除了言语安慰,却也无计可施。 安红韶点了点头,从铜镜前起身,走了两步又坐了下来。 昨日她还没这么难受,今个过节,心里越发的不自在了。 也不知道,大理寺给不给连如期吃饺子,不知道那边冷不冷。 正想着,外头突然响起了炮仗声。 “二少夫人,老爷令所有人去前厅候着。”小厮跑的气喘吁吁,在外头禀报。 安红韶连忙起身,冬青在旁边惊呼,“可是姑爷回来了?” 想到这个可能,安红韶有些紧张,连忙顺了顺自己的衣裳,“瞧瞧,可有不妥的地方?” 冬青无奈的笑着,“夫人貌若天仙,如何都好。” 这一刻,冬日里的冰川融化,春暖花开! 安红韶笑着白了冬青一眼,用极尽端庄的姿态往前走。 走到前院,连父同连母站在最前面。 连如信跟连卿莱站在连父的身后,周氏同安红韶站在连母的后头,连颜玉跟连婧函站在周氏之后。 今个大概是正式场合,二姨娘是没有资格露面的。 大家面朝大门的方向,焦急的探望。 终于,宫里来人了,只是进来了一个又一个人,却没瞧见连如期。 为首的人穿着青衣长衫,手里拿着浮尘,同连父说话的时候,声音尖细。 他们带来的是宫里的赏赐,两颗东海夜明珠,是给连如期的。 他们还没说完,吏部任命文书也下来了,提升连如期为正三品指挥使。 连父欢喜的很,连忙将人迎进屋喝茶。男人们在前头说话,妇人们便回了内院。 “娘如今可放心了?”周氏打趣了连母一句。 连母此刻也终于露了笑脸,灿烂的笑容掩盖了她生出的白发,眉目间细长的纹理,似乎也长的恰到好处。 “都欢喜,都欢喜。”连母伸手接过婧函,笑的畅快。 这下,连如期真的是没事了,还因祸得福升了官,连跳两级,为正三品指挥使。 连跳两级,年纪轻轻的就坐在了这个位置上,京城中掰着手指也数不出有几个这样的人,“不过,平安顺遂才是最重要的。” “娘说的是。”几个人起身,含笑着应声。 连母将视线放在了安红韶的身上,“可吓到了?” 连母也看出这两日安红韶精神不好,可是自己都需要旁人宽慰,安红韶这她也是有心无力。 “是有些,不过如今都好了。”安红韶大方的应下。 如今都过去了,也就没什么不好说的。 周氏抿嘴轻笑,“弟妹可是有福气的。” 虽说是受惊了,可是熬过来便是是大福气。 刚过门夫君便升官,自是旺夫的姻缘。而长辈,自然更喜欢这样的儿媳妇。 “咱们一家子都是好的。”连母说完还不忘冷冷的斜了连颜玉一眼。 如今心里对连颜玉满满的都是讨厌,她千不该万不该,在自己儿子出事的时候,便开始欺负自己儿媳妇。 这样的人,多看一眼都觉得眼脏。 第九十四章 亲热 连颜玉知道连母的意思,可是她不敢吱声。如今连如期为家里争光了,连父肯定向着连如期他们,自己这个时候争论长短,着实是自讨无趣。 宫里人送走后,连母也来了精神,吩咐下人,今年过年直接多赏下头的人一个月的月例银钱,而且,全都是连母从自己的小库房里取。 阖府上下,一下子喜气洋洋,大红灯笼比往年的时候还要挂的多。 连母又亲自在院子里转转,瞧着哪里有需要整顿的,让下头的人赶紧改出来。 周氏这两日一直管着连婧函,这会儿也可以敞开了玩,小孩子嘛,自然是满院子的跑,炮仗声此起彼伏的,安红韶也不觉得烦了,来了兴致,自己院子里也放了两架鞭。 连如期是吃过晌午膳回来的,先去给连父连母请安,便回到自己的院中。 院子里,安红韶拿了一根长香,也不用下头的人帮忙,自己去点了,赶紧扔了香往屋檐下面捂着耳朵跑。 连如期回来的时候,乘着霹雳乓啷的烟火声进来,他站在璀璨的热闹中,穿着长长的官服,少年得志,意气风发。 安红韶愣了一下,突然看见人,不知道为何有些委屈,也不往前走,只那么看着,唇一点点的往前撇了起来。 炮仗响完,连如期才进门,“我回来了。”连如期点了一下安红韶冻的通红的鼻尖,拉起安红韶冻的冰凉的手,推开了身后的屋门。 “你喜欢看,我放便是。”拿起门后的大氅,披在安红韶的身上。 安红韶没动,扯了扯连如期的袖子,又指了指他的衣裳,“这便是正三品的官服吧?放炮仗这事还是让下头的人来做合适,你先去换下官服。” “不相信我?”连如期不由的挑眉,拎起衣摆的一角别在腰间。大踏步的往外走,崭新的朝服穿在他的身上越发的威风。 下头的人也是有眼力劲的,又从公中领来了一些。 连如期点响了炮仗,不像安红韶那般的慌乱,他点着后慢悠悠的往后退了三步,就只是三步便不动了,看着炮仗在他的跟前劈里啪啦的。 二房的这边的动静很大,将婧函都给吸引过来了。 可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小丫头人不大胆子还不小,看见二叔敢点炮仗,自己非要闹腾着要点了。 连如期又不能真的让小孩子去点,只能扛着孩子,他点在这哄着。 一看俩主子都玩起来了,公中管事的,立马着人将京城中还剩下的炮仗买回来。不是爱点吗,主家高兴,想怎么点便怎么点。 周氏瞧着连婧函越玩越高兴,怕将人连如期给累回,刚想劝孩子下来,结果被连如信给拉住了,“他二叔升官发财正是开心的时候,家里人提心吊胆这么几天,也该让他出点力了。” 作为兄长,坑二弟便坑一次。 连如信都做主了,周氏便由着他了。 左右别看玩的疯,可连如期是个心细的,将孩子护的好好的,出不得事。 周氏本想去忙自己的,转头瞧见安红韶站在屋檐下,便走过去叫着周氏一起。 连如期本来一直用眼角看安红韶的,想着抽空赶紧将小婧函还给兄嫂,不想人家那边根本没有接孩子的意思,这也就算了,这会儿还要将安红韶带走。 连如期心中一急就要追。 “二叔,二叔,我还玩,还玩。”婧函被教养的极好,平日里不会这么无礼的。 可毕竟是个小孩子,玩的兴奋了,大人教的那些早就忘却了。 这会儿一着急,也不害怕掉下来,在连如期肩膀这就闹腾起来了。 连如期赶紧哄孩子,这大过年的,他还不至于说将自己的侄女摔了,就为了多同安红韶亲热亲热。 妇人们也没什么事,明个一早要开祠堂祭祖,烧纸金银。这些都是妇人们叠出来的。 下头人都忙的很,周氏她们多是会分拿些金银,就当是对先祖尽孝了。 安家也会做,这些事安红韶擅长的很,手也灵活,她折两个周氏才能折一个,周氏一边折一边在那说,“弟妹这是心美手巧。” “嫂嫂惯会打趣我。”说话的时候,安红韶的手也不停。 下午说说笑笑的过的很快,等着全部折起来后,也快到了用年夜饭的时候。周氏惦记着婧函,先净手出门了。 瞧着跟前没人了,连母在旁边小声嘀咕了句,“实心眼的孩子。” 不过也不好说旁的话,好像她在搅合人家妯娌俩。元宝小说 安红韶手上沾满了金银粉,因为她叠的最多,可不是沾的也最多了? 净手水洗了三盆,这才将手上的东西洗干净。 连母从里屋取了凝脂露给安红韶,“我平日里净手后,都抹这个,对手极好的。” “谢谢娘。”安红韶赶紧双手接过。 连母也是讲究的,没有给安红韶用自己剩下的,而是拿了一小瓶新的。 其实,安红韶后面也发现了,周氏一说话手就停下了。主子们做这个活,也就打发时间的。 只有安红韶,是真的将这事当成了必须完成的任务了。 在安家的时候,她除了叠金银,还要跟下头的人一起包饺子。你要是动作慢了,今个就别想睡觉了。 只是都是人,即便练了手速,可一样会觉得累的。这会儿连肩膀都是酸的。 她拿着手里的小瓷瓶,想着下次送连母个什么东西。 虽说自己婆母给的东西,用不着计较。可成亲时候是连家该拿的,成亲之后就不能老要连母的东西了。 一报还一报。 今年的年夜饭,连母临时定的大手笔,虽说只有一家子人,可是依旧改用了流水的席面。那菜上的眼花缭乱的,安红韶根本就不记得这得有多少菜品。 大世家都是讲究,一个菜不能吃的多了,现在就是一个菜吃一口都觉饱了。 到后头宫里赐菜,大家都吃不动了,周氏给婧函用筷子沾了点菜汤,让婧函尝尝味道,大过年的就当是图个吉利了。 筷子放下,烟花在各处绽放。 今年连家各院子都放在了烟花。 第九十五章 在连家横行 婧函这又闹腾着要出门,连如信跟周氏到外头哄孩子。 连如期将头转到一边,可希望那小祖宗别看见自己。哄了一下午的孩子,真的比当差还累,心力交瘁的! 安红韶注意到连如期的表情,抿嘴轻笑。 “兄长,今个还没得空跟你说一声祝贺。”四少爷连卿莱笑着同连如期答话。 此刻,下头的已经卷起帘子,让屋里的人都能看见外头烟花绽放,门口架起了火盆,免得冷意传进去。 “将来你金榜题名,这些都会有。”连如期淡淡的回了句。 二姨娘坐在最末端的椅子上,“妾便时常说,让卿莱要跟他二哥好生学学。”此刻,听见儿子说话,连忙答言。 她这两天都没敢在连父跟前露面,如今家里平定了,总算是可以放心的喘口气了。 “二姨娘这话差矣,该是同两位兄长一样,长兄沉稳睿智,长子风度尽显。”安红韶随即接过了二姨娘的话茬。 她们想要用连如期讨好连父,她还不愿意的。 连父一看俩人又针锋相对起来了,轻轻的咳了一声,佯装是在看外头的婧函,随口应了句,“一个两个,都是好样的。” 连如期这次升职,真的太往他的脸上的贴金了,他自不会在这个时候同安红韶计较。 连卿莱端起旁边的茶杯,哼了一声,“二嫂嫂可真是厉害的。” 嘴巴,不饶人。 刚成亲的时候,瞧见敬茶的时候还有所收敛,这才几日,便在连家横行了? 等着将来再为连如期生个一儿半女的,可不是连连父都得看她的脸色。 安红韶没理会连卿莱,他不高兴又能如何,有本事他也当个三品官,也让连父不得不忍着? 安红韶算是瞧明白了,在这家里,就是会哭的孩子有糖吃。你不好惹,才没人惹你,你若是好惹,谁都得在你头上欺负两下。 这话怎么说来着,神佛怕恶人? 连母始终笑呵呵的,“要我说红韶这孩子确实重情意,如期被带走当日,红韶马上去了太傅府,倒是个有干劲能做决断的。” 连母后来也知道了那日的事,只不过连如期一日没消息,她都一日无心想其他的。 听了连母的话,连父收回视线扫了安红韶一眼,而后看向院子外头,“子女过的顺遂,也是我们当的老的幸事。” 连母因为连颜玉说安红韶是扫把星,她一直憋着气,她的儿媳妇优秀着呢。 桌案下,连如期偷偷的拉了一下安红韶的手。 安红韶连忙挣扎,可连如期握的更紧了。 纵然他都知道了,可是被母亲当众说起来感觉也是不一样的。 安红韶甩了两下没甩开,怕动作大的引起长辈们注意,只能随了连如期去。 连母跟连父端坐在主位上,似乎是在看连婧函,只是嘴角勾了很高。刚才点了一下,心里总算是痛快了。 毕竟若是两个儿媳妇都在,连母肯定不好只夸其中一个,今个也是赶巧了,周氏在院外头看孩子,她也好显摆显摆。 二姨娘望着连父,希望连父能给她一个眼神,可偏偏也不知道婧函那个小丫头有什么好看的,连父看的是目不转睛的。 而二姨娘的两个孩子,瞪着个眼光盯着安红韶。 屋子里头众人心思各异,屋子外头,连婧函在院子里跑来跑去的,周氏跟连如信也就在一旁看着。 周氏用胳膊顶了一下连如信,“你听见了吗,你弟媳妇又在寻二姨娘的晦气呢。” 连如信侧了侧身子,不让连父瞧见他说话,而后小声的回了句,“跟咱们没关系。” 周氏啧啧了两声,“你倒是看的淡,你二弟如今都快追上父亲了,以后还会将你这个兄长放在眼里?” “会。”连如信想也不想的回了句。 而后低头看周氏,“怎么,你羡慕旁人了?” 周氏的神色有些落寞,她自然是希望自己升官的是自己的夫君,可想了想还是摇了摇头,“罢了,这样也挺好。” 她同连如信成亲也三四年了,跟前只有婧函一个小丫头。若是连如信高升,下头的人不定会给他送女人。 自己找了一个不是亲婆婆的家,其实也有好处,因为连如信到底不是她所出,只要连如信不嫌弃自己肚子不争气,连母就不会寻自己的晦气。 可同样,因为不是她所出,若是连如信变心,她也不会违背连如信的意思,在他的内院指手画脚的。 所以想想,现在也挺好的。 连如信听周氏提到孩子,突然轻笑一声,凑到周氏跟前说了句,“你若喜欢,咱们就给婧函再生给弟弟。” 周氏红着脸,瞪了他一眼。 烟花下,他们眼中的对方却更绚烂。 二房安红韶的烟花也买了不少,这个时候不停的放,一时压过这边的风头。婧函笑着就往叔叔婶婶那屋跑去。 孩子跑走了,连父他们也收回了视线。 连母是个体贴的,明个一早要开祠堂,让几个小辈都回去歇着,别明个一早起不来。 二姨娘出门的时候连连回头看连父,安红韶故意假装咳嗽,发出一阵阵的声响。 按照规矩,今个连父肯定是要陪连母的,二姨娘最近吃瘪,肯定想着翻身。若是连父今个去了她院子,也能出出这几日的气。 可偏生有安红韶挡着,连父看着自己刚升官的儿子面上,都不可能去无视正妻的脸面。 二姨娘计划只能落空。 当着连如期的面,也不好发火。 之前她提李氏的话,在安红韶的跟前能说,可不好当着连如期的面说。 “颜玉,卿莱。”下台阶的时候,连如期突然喊住了两人。 连颜玉虽说停下脚步了,可怕连如期又数落她,往二姨娘那边挪了挪。 连如期扫了一眼,“你先同姨娘回去。” 说完拍了拍连卿莱的肩膀,“小子,长个了不少。除了课业骑射也莫要落下。” “二哥放心,我定然不会辜负父亲个兄长的期许。”连卿莱有些挑衅的抬头。 连如期当下便笑了,“如此,过完年你陪兄长练练。” 连卿莱当下变了脸色,他以为连如期会考他,想着要不要表演个百步穿杨。 第九十六章 祖宗们 可没想到,竟然是跟连如期对打? 他有自知之名,怎么可能会是连如期的对手。 连如期再次拍了拍连卿莱的肩膀,“好好准备。” 大过年的,不介意给他施压。 心里却冷笑,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子,也学会着对自己嫂嫂冷嘲热讽了?这都是从哪里学的毛病? 另一边,孩子们走了,连父连母也回内院准备安置。 床榻之上,连父跟连母平躺着,两张被子,没有任何接触。 “你为何什么都向着安氏?今个我也瞧的清楚,是安氏咄咄逼人。”连父想着,还是跟连母好好谈谈,一家子人,成天勾心斗角的,他看的都累。 连母冷哼一声,翻身背对着连父,“凡事都有因果。” “什么因果,我瞧着就是你与安氏母亲关系要好的原由。当年,确实她名动一时,可你莫要忘了,安氏毕竟不是她母亲,没有她母亲的本事,你也别什么纵着她。”连父的声音不自觉地抬高。 都在京城,当年李氏的风姿,谁不竖个大拇指。 可是,李氏那是由李太傅亲自教导,安红韶却没有。 而且一个是书香门第的嫡女,一个是靠卖命熬出头的粗鄙之家的庶女。 连母恼的直接掀了被子坐了起来,“你同安氏说过几句话,见过几面?你了解她还是我了解她?这孩子无论是不是我的儿媳妇,在我眼里都比旁人强。” 连母看出来了,这孩子要能力有能力,要心善有心善。她或许在规矩上比不得真正的大家闺秀,可是这份赤诚的实心眼,才让连母更加喜欢怜惜。 连母能感觉出来,打从安红韶嫁进家门后,她待这份姻缘就是认真有诚意的。 规矩都是次要的,慢慢的准会摸索出来的,可人心难得。 连父被连母堵的上不出话,许久才说到,“你将安氏便是吹到了天上,也改变不了,本来连家安安稳稳的,都是因为她才勾心斗角的。” “我呸!”连母气的上手直接掀了连父的被子,“怎么安稳了?这么多年了,我嫁妆都快贴进去大半!一个个趴在我身上吸血,都吸饱了自然安稳了。如今我不让吸了,这倒成了我们的不对了?” “大半夜的你发什么疯?”虽说有火盆,可连父里衣单薄,一大把年岁了,没有被子盖总是会觉得冷。 同连母抢了两次,可连母直接坐在了被子上,就是不给他。 连父光生气也不好使大劲,大过年的,再让人误会自己与正妻动手,让人笑话。 “嫌我发疯?谁人能给你温柔小意你去找谁便是了。”连母正在气头上,左右一大把年岁了,她也懒得争风吃醋,他爱找哪个女人找哪个女人,只要不来这碍自己的眼便是。 连父一看连母这脾气上来了,随即便起身,“走便走。” 当下就去拿,挂在一旁的棉衣。 只是刚披在身上,还没系盘扣,心下又犹豫了。 大过年的不给正妻脸,祠堂内祖宗们知道了定然恼怒。 若是有个万一再传到外头,被人说他宠妾灭妻? 且还有连如期,儿子刚升官,就当给儿子一个顺心。 连父又将自己的袄挂在一旁,拉着个脸不说话,侧着身子上了塌,因为怕冷,蜷缩着身子。 跟连母夫妻多年,他是知道连母这个人是极为容易心软的。 果真,也就一盏茶的功夫,连母将被子还是盖在了连父身上。 不管怎么过,今个夜里总算是平平顺顺的过去了。 过年那日平顺,未来一年也都会顺和。 另一边,连如期领着安红韶往回走,脚下的步子不紧不慢的,让冬青领人去前头,将院子里的烟花搬出来,既然婧函喜欢,就让小孩子看个够。 “你在大理寺待着可有受苦?”就剩下两个人的时候,安红韶这才得了空闲同连如期说话。 “并未。”连如期随即的回了句,脚下的步子却突然加快了些。 安红韶以为是连如期怕冷,连忙追了上去。 只是倒拐弯的地方,连如期随手扔掉了拎着灯笼,单手解下大氅,迅速的披在安红韶身上,将人抵在墙上。 “让人瞧见了怎么办?”安红韶着急的想要拍连如期。 连如期不耐的将安红韶的双手举过头顶,因为身后有连如期的大氅,安红韶抬起手臂也不怕冷。 连如期趴在安红韶的耳边,“你看着不就好了?” 安红韶身子靠墙,眼睛正好能看见周围的景象。 不等安红韶的拒绝,连如期的唇直接覆了上去。 也不知道是不是今日晚膳,吃了水酒的缘故,安红韶只觉得浑身发软,整个人不有自主的贴着连如期。 直到,连如期略显冰凉的指尖,让她收拢回了理智。 “回屋,回屋子。”安红韶也想过,今个夜里连如期肯定会折腾,也做好了由着连如期折腾的心理准备。可是,并不是在这敞着的天地下。 “来不及了,我就碰碰什么都不做。”连如期说的温和,可是手指却不容拒绝的强势。在他需要点火的地方,肆意的纵火。 安红韶还记得自己恼怒的时候说过,不让连如期再碰自己。 可是,他到底刚从大理寺出来,也怪可怜的,便由着他胡闹。 心一松下来,身子便就输的溃不成军。 等着两人分开,安红韶表面的衣裳整齐,可是里头的衣裳早就乱了。 安红韶靠在墙上,不住的喘息。 各种感觉大概都有,唯独没有冷。 看着安红韶没了力气,连如期将人打横抱了起来。 “放开我。”本来还想歇着的安红韶,生怕让婧函瞧见了,挣扎就要下来。 连如期拍了一下安红韶,“再闹,我扛着你了。” 若是安红韶安静些,再加两个安红韶这么沉的东西,连如期也能抗住的动。 可安红韶的两条腿一直折腾,连如期生怕自己将安红韶给摔着了。 说话的功夫,连如期已经走下长廊了,可方向却不是回自己院里的。 “咱是要去哪?”安红韶揽着连如期的脖子,侧着头张望。 “自是好地方。”连如期故意卖了个巧。 直到瞧见了后门,安红韶才恍然大悟,原来是要出去。今个过年,取消了宵禁,大家什么时辰都可以上街。 果真后门打开,马车在这等着了。 第九十七章 阴阳结合 安红韶左右瞧了一眼,才踩着马凳上了马车。 连如期随在安红韶的身后,马凳收起,马车缓缓的往前。 安红韶也没多想,以为连如期带自己来游街了,心里头只想着,外衣内那凌乱的大红鸳鸯里衣。 等着连如期上来后,安红韶紧张的检查了一下帘子四周,手放在盘扣上,准备解开外衫。刚解开一个,却抬头注意到,连如期目光炯炯的盯着自己。 今日的马车内,并没有点蜡烛,御赐的夜明珠发出柔和的光芒。密闭的马车内,两个人的气息涌动。 安红韶的表情几乎是僵在脸上的,那一瞬间,她仿佛被人施了定身术,一动不动。 连如期的肩膀抽动,憋着不让自己发出声音来,伸手将安红韶按在自己的腿上,“我来给你收拾。” 估摸着也看出安红韶觉得她刚才的动作就像是在宽衣解带的勾引谁一样。 安红韶撑着身子,可声音已经发哑,“这,这是在大街上。” 她还能清楚的听见,外头小孩子欢快的叫喊声音。 指尖的触碰,让连如期缓缓的闭上眼睛,“我是想跟你睡,可是,也不是什么都不挑。” 至于,大街上就饥渴的开始做那档子事? 弹了一下安红韶的脑门,“一天天的,不知道在想什么。” 安红韶捂着自己的额头,即便因为趴着看不见连如期的脸,依旧瞪着眼睛。什么叫她不知道在想什么,刚才不知道是谁将她按在墙上。 万一,安红韶都不敢想这个万一,若是真的让人瞧见怎么办? 有些懊恼自己是不是心软了,瞧着连如期刚被放回来,就由着他胡闹。 连如期的手正好放在安红韶的脊梁上,“阴阳结合本就天经地义,就算是宫里圣人也少不了做这种事。” “你快闭嘴吧。”安红韶急切的斥了连如期一声,这人说话越来越没分寸了。宫里的人,哪里是他能编排的。 莫要说隔墙有耳了,这大街上都是人,万一被哪个路过的听见怎么办? 连如期撇了撇嘴,这有什么不能说的,哪个皇帝没有三宫六院?那么多女人弄进宫去,不是为了睡觉,难不成是为了将她们插在花瓶里,观赏用的? 连如期自然也愿意睡,只不过他只想同安红韶一个人。 夜明珠下,安红韶的脖颈不是月光下的清冷,带着几分柔和。 连如期赶紧将眼睛重新闭上,口中默念佛号,想着让自己能心里清净清净。只是,心总是静不下来,最后连如期放弃,有这种念头还是莫要在神佛跟前现眼了,免了污了神佛的圣听。 眼慢慢的睁开,活在人间,他不是为了修佛。 所以,唇放在安红韶的身上,鼻息间都是她的气味,有瘾。 这衣裳到底是整理了一路,安红韶也没来得及看,外头的盛景。 错过了街巷中,一步一灯,错过了奔跑中的,盛世烟火。错过了,绽放在远处的,繁华灿烂。 男爵府,灯火通明,烟花不断。 满桌子的菜,李氏却没有一点胃口,她想要的都得到了,如今独坐在男爵府,却有一种凄凉的感觉。 拿了大氅,索性就去了老太太那屋。 如今府里上下都是李氏的人,老太太也就只能是活着了。即便是不出屋子,过的没日没夜,外头此起彼伏的炮仗声,也让老太太知道,今个过年。 “二,二。”老太太还是说不清楚话,在看见李氏过来,激动的喊。元宝小说 只是,没人能听懂。 李氏挥手让左右的人下去,她坐在老太太的床沿,看着老太太苍老的容颜,轻轻的勾了勾嘴角。 她不想说话,只是过来瞧瞧,瞧瞧她的成就。 所有的一切,都是她踩在脚下的战利品。 “夫人,姑娘和姑爷回来了。”直到赵嬷嬷的声音从外头传来,李氏都有一种不真切的感觉。 外头赵嬷嬷的声音,再次传来,而且明显的更急切了 “胡说的什么?”李氏起身,没再看老太太一眼。 手已经利索的去开门,嘴上说的却是不信。 此刻,她们连家该欢坐一堂,满屋子欢声笑语,怎么可能过来。 “夫人快走吧,人已经进门了。”赵嬷嬷笑的眉眼弯弯。 李氏抿嘴不说话了,脚下步子生风。 连如期被关在大理寺的事,她后来也听说了,还没来得及担心,人家已经升官了。 官宦人家出生的李氏,可太知道,连如期这个年龄便坐在正三品指挥使的位置上代表了什么。 虽说对于和大人人人不屑,可是那些进了宫的官宦子弟,谁又不想成为和大人? 得皇帝信任,入朝指点江山。 若是过两年连如期入朝堂,至少做个侍郎,与尚书只一步之差。 这样有前途的女婿,怎么是可能大年三十来岳母家。 “娘。”直到见到了人,李氏都有一种不真切的感觉,甚至还不不够端庄的揉了揉眼睛。 直到确定站在眼前的,是活生生的人。李氏这才去拉安红韶的手,“你们怎么过来了?” 刚刚端下的年夜饭,又被端了上来。 “今日没有宵禁,陪着红韶出来转转,正好来看看母亲。”连如期在旁边答话,规规矩矩,得体的很。 李氏笑的合不拢嘴,“难得你们有这个心思。” 虽说知道,她们应该在连家用过膳了,可还是忍不住劝着多吃几口。 李氏给什么安红韶就吃什么,只是她此刻却尝不出味道来了。上次瞧见李氏的鬓角添了几根银发,今日却看不出来。 人无再少年,白发又怎么突然变黑,一想就知道,那深墨色又怎是头发本来的黑? 也不知道,现在的李氏又新添了多少白发? 连如期看安红韶一个劲的吃,微微凝眉,在桌下慢慢的伸手,点了一下安红韶的腿。 不轻不重,却足够在棉衣下感觉到。 安红韶一个激灵,主要是连如期点的地方太靠里了。 咳咳,因为激动呛到了自己。 连如期赶紧端了水送到安红韶跟前,安红韶暗搓搓的瞪了连如期好几眼。 平日里在屋里也就算了,如今在李氏跟前怎么还这般没分寸? 像什么话! 第九十八章 终于得逞 “你说说你,多大个人了,又没人同你抢,也不怕让如期笑话。”李氏无奈的看着安红韶。 提起连如期,少不得同他说几句话。 虽说李氏是妇人,可她到底与安红韶不同,官场上的事也能说上几句。便同连如期闲聊着,趁着还没入朝堂,连如期可以多跟着连父学学官场之术。 毕竟,你在宫里办差,出不得大错,可在波谲云诡的朝堂上,行差踏错可是有可能会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 安红韶她们没回来的时候,即便两边站了好些伺候的人,可是屋子依旧显得冷清。 家里只多了两个人,好像整个屋子也活了。 李氏的眼眸里闪亮的都是光芒,闲聊着时辰便不早了,瞧着快到子时了,李氏便催着安红韶她们赶紧回去。 按照规矩,除夕下午就不能回娘家了。过年在娘家,便是说娘家会被吃穷。 李氏倒不在乎这些,可是却不能不顾及姑爷。人家怜惜自己的女儿这个新妇想家。什么叫逛到在来的?这话谁信,定然是早就准备好的说辞。 姑爷好,娘家人更不能蹬鼻子上脸的不知道分寸。 看见自己的女儿被人如此怜惜,李氏这个年过的,比任何时候都还要好。 连家的马车早就没影子了,可李氏还在门口站着。两边的冷风,吹的赵嬷嬷抖起来了,李氏却好像也觉不到冷。 许久之后,李氏长长的叹了口气,其实她应该在安红韶一回来的时候,就将人撵走的。祖宗家法规矩,怎能被她们这俩年轻孩子无视了? 可是,到底是舍不得,她想着,下一次,若是下一次安红韶再这么胡闹,她一定会恶狠狠的训斥她。 嫁了人的姑娘,平日里跟娘家没关系了,只有在犯了错的时候,人家会指着娘家的脊梁骨骂,说她没有教养好孩子。 她不怕人骂,却怕人说,自己的孩子没有教养。 让他们俩人,赶在子时前离开安家,是李氏最后的底线,骄傲,自尊。 身子不由自主的挺直,“炮仗,都给我放起来。” 她一个人,也能活的璀璨绚烂,她好,自己的女儿也好。 安红韶一直撑着头往回看,等着收回去的时候,鼻尖都冻的通红,“你怎么想起来要回来的?” 在马车里说话的时候,浓重的鼻音也跟着出来了。 连如期将安红韶的手揣在自己的怀里,不由她抗拒,“没什么” 连如期觉得,若是说看见安红韶回门那日,神情落寞? 太矫情了,而且这么煽情的话,不适合在这大过年说,万一感动的落泪,可是要落一年的泪。 安红韶扯了扯自己的手,可以扯不动只能由着连如期,“你不怕让人瞧见?” “怕什么?”连如期不屑的问了句。 御史台的人他们难不成不过年?还是说家里的人?连母又不是愿意打听儿媳去向的人是,至于连父?他一个公爹没事盯着儿媳做什么,有毛病吧。 剩下的人,更就不用怕了。 兄长即便知道了,顶多背地里念叨连如期几句,至于说两个庶出? 连如期当他们是弟弟妹妹,那就是弟弟妹妹,不然,跟奴才有什么区别? 见过哪家,主子怕奴才的? “得,连二少威武。”安红韶打趣的说了句。 也不知道是不是连如期给自己的底气,她如今也是愈发不将二姨娘放在眼里了。 安红韶原本冰凉的手指,被连如期一点点温暖,感觉到两人的体温相差无几,连如期才将安红韶放开,“那我求你个事,你答应吗?” “什么事?”安红韶面上有些紧张,不知道连如期遇到了什么难处。 “等我想到了再告诉你,那你能提前给我个允诺吗?”连如期这话说的,着实有些不合情理。 可是,毕竟连如期才在大年三十的晚上带安红韶回家陪李氏吃年夜饭,安红韶又怎么会拒绝,但凡犹豫一下,都是对这份情谊的亵渎。 连如期眼里的小火苗燃动,将人拥在怀里,只希望这马车,快一些再快一些。 今个过年,烛火要着整整一夜,这一夜,灯火通明,这一夜烟火炮竹不停,处处都是热闹的景象。 连如期已经安排了吕佑照看家里,等她们回来的时候,吕佑在后门等着了。 婧函玩累了,早就离开了院子里。 吕佑只告诉冬青主子们上街了,并没有说什么时候回来,冬青也睡不下,在门口等着安红韶。 “夫人。”冬青连忙小跑着迎了上去。 “就准备了这么点烟火炮竹?”婧函离开二房,冬青自然就不让人放烟花了。这东西,放的那是白花花的银子。安红韶还没应声的时候,连如期便略显不悦的问了句。 “奴婢这就安排人放。”冬青自然是一瞬间明白了连如期话里的意思。 也没来得及伺候安红韶,赶紧就寻人忙活去了。 有连如期这么点一下,冬青的炮仗跟烟花一起放,在院子里说话,就算挨的再近也得靠喊,要不根本就听不清楚说的什么。 安红韶捂着耳朵,被连如期领进了书房。 关上屋门,还能听见那震耳欲聋的炮仗声,窗户都跟着震动。 过年的时候,没有人会觉得炮仗吵,这只是热闹。 安红韶唇间带笑,看着被烟花照亮的窗户,不由的感叹一句,“这银钱花到哪,哪里好。” 这清脆的,哪里是炮仗的声音,分明就是银钱碰撞的声音。 “你这砚台怎同我的不一样?”连如期已经走过珠帘,去动安红韶的桌子。 “下头人准备的,我也没仔细看。”安红韶随意的回了句,倒也没多想,只觉得大概是连如期随口的闲聊。 听着好像连如期不知道在看什么,弄出一些响动,安红韶不甚在意,“你是不是有话对我说?” 解下大氅,安红韶随口问了句。 毕竟,都已经入了内院了,也走不了几步就能回主屋,没必要在书房停留。 连如期没回答,等安红韶掀了珠帘过来,瞧见连如期正在那帕子净手。 瞧见安红韶,便冲着她招了招手。 第九十九章 情投意合 安红韶站在没动,说不上为何,她瞬间就明白了连如期的意图。 安红韶也顾不得拿上大氅,转身就要往外走。 连如期的帕子,准确的落在远处,三步并作两步走,挡在了安红韶的面前,“你回屋子,不也还是我?” 人,又不会换一个。 连如期挺拔的身姿,满身的贵公子的样,说的话却直的很。不说有诗情画意的君子风了,便是委婉的暗送秋波都没有。 安红韶恼的瞪着连如期,“这大过年的。” 一瞧,安红韶肯定不会配合了,连如期二话不说直接将人抗在了肩上。 珠帘的晃动,清脆的声音没停,安红韶已经被连如期放在了被他清空的桌案上。 手指轻抬安红韶的下颚,“莫要忘了你答应我的事。” 安红韶恍然明白,原来连如期求的事,竟是在这里。 四周的炮仗声,越来越响,可却压不住,她如鼓的心跳声。 唇齿间,让人模糊了视线。 当心一松动,溃不成军。 只能看着外头,烟花爆竹,照亮的半边天日。 高声吟唱的,掩盖在这爆竹声下。 二更天的时候,连如期让将安红韶包在大氅里,送回了里屋。 因为今日过年,讲究生水不下地,等着开完祠堂,用过的水才能被倒出去。 所以耳房里,下头的人早就准备好了水,不怕惊动旁人。 洗好之后,连如期却没有睡,而是坐在书房。 点上熏香,掩盖那夫妻间密语的味道。 他坐在桌案前,拿起了笔。 心里全是刚才安红韶双眼欲泣的模样。 他记得上一世安红韶在成亲的时候,一直是怯生生的样子,少言寡语。再然后,他发现安红韶是一块捂不热的冰。 可现在,安红韶的表情丰富,她是一个活生生的妻,是只在自己身下绽放的花。 连如期努力的想着,自己重新回来后,杀过的人。元宝小说 莫不是,在对方还没来得及同安红韶有交集,就被自己杀了? 真真是,便宜他了。 将写着人名的纸,扔在炉火里烧掉,看着燃烧的纸屑,连如期眯着眼睛,就像对方让自己剥下来的皮。 卯时的时候,各处院子就该起来收拾了。 安红韶困的厉害,双眼无神的坐在铜镜前,由着冬青为自己梳妆。 “夫人醒醒,一会儿就要开祠堂了。”冬青在旁边小声的提醒。 过年这夜,大家几乎是一夜没睡,也不知道为何,安红韶会显得这般乏累? 安红韶拍了一把自己的脸,她当然不会说,自己昨个夜里到底发生了什么,“我无碍,一会儿喝点茶水便好。” 一说话,嗓子还有些不舒服。 安红韶在心里骂连如期,可是一想到对方,脸上便有些不自在。 不知道,书本里的缠绵悱恻是不是就是昨日夜里,身不由己的忘我。 今日的连如期的衣裳,与安红韶同色,是连母精挑细选的,正红的长衫将男子的身形衬托的挺拔伟岸,女子却是温婉娇俏。 腰间的玉坠,是成亲时候专门请人刻的一对,这料子是精挑细选的,连边角的翠绿色的都是对应的。两个人并肩而行,往祠堂那边走去。 他们到的时候,也就剩下连如信他们没过来了,大家倒也没什么怨言,毕竟大房有小孩子。大人哪怕不睡都没事,可孩子总得照顾。睡不醒又爱发脾气,得好生的哄着。 都穿着大氅,左右两边还放着火盆,这点冷总是能受着的。 今个祠堂拜祖先,二姨娘是没有资格过来的。 连颜玉同连卿莱立在边上,见完礼后便不再说话了。 终于,瞧着大房过来了,下头的人在左右两边开始点炮仗。 婧函戴着个帽子,捂着耳朵,瞧着眼睛上还挂着泪。估摸是因为没有睡醒在那哭闹的,可是在炮仗声中,又笑了起来。 孩童的笑声,在大年初一,是给祖先最好的礼物。 祠堂内,已经准备好了贡品。 连父领着众人进内,祠堂的地方就这么大,庶出不能进内,只在门外随着大人祭拜。 高香点燃,连父双手摊开放在身前,头低了下去,叩拜祖先。 这祭祖是很讲究的,并并不是说中磕一次头就可以了,而是每次连磕四个头,起身再拜,一直反复九次。 就这么,起来跪下磕头,起来跪下磕头,也很考验体力。 上一世安红韶在心里,大约就没将自己当过连如期的妻,对连家的祖上自不敬重,做的时候真真就是糊弄鬼的,磕头不好好磕,后头跟不上连父的动作,干脆就开始假装起身,一直跪着,直腰弯腰。 此刻,才真正的知道,累的很。 连如期眼角看向安红韶,看着她动作略显迟缓,想着该是身子不舒服。 连如期故意放缓了动作,安红韶有了做伴的,也就能放松下来了。 其实拜祖就是心诚则以,若是灭祖的东西,将头磕破了祖上也不说他好。 可谁人知道,安红韶目不斜视,一脸虔诚的磕头。衬托的连如期倒是偷奸耍滑的,像是个不肖子孙一样。 礼成后,大家便回了正厅。 连父连母坐在主位上,下辈们都过来磕头拜年。 一个个红封传下去,满屋子喜气洋洋。 而后就是同辈送礼,虽说安红韶看不上姨娘的俩孩子,可是这是该有的礼数,还是将礼物送给了他们。 “多谢二嫂嫂。”两人接过谢礼。 连卿莱大约还想说什么,看了一眼连如期,却是没开口。 他俩坐好后,就轮到小婧函拜年了,她的辈分最小,挨个磕头,可是红封也是最多的。 小家伙看着红封,乐的嘴都合不拢了。 “快让祖父抱抱。”小大人的样子,谁见了都喜欢。连父笑着招手,即便是坐在连父腿上了,怀里的红封都没放下。 “也不知道这孩子像谁。”周氏无奈的扶额,这大家闺秀,哪里有这般贪财的人。 连父倒不甚在意,“这叫务实,我倒觉得,是个好样的。” “爹说什么便是什么。”连如信笑着接话。 第一百章 不肖子孙! “明年就该启蒙了,心中可有选好的女夫子?”这小孩子三岁开始拿笔,在世家中,女子也是如此。 女子无才便是德,都是哄骗人的。大家闺秀,哪个不是能识文断字的。 只不过女孩子不能像男子一样,出去上学堂考功名罢了。 连如信看了周氏一眼,“已经托人打听了,婧函爱闹,想着寻个不严厉的。” 大家小姐跟大家小姐不一样,有的生来就是为了联姻,而有的却是受万千宠爱。婧函显然就是后者,家中此刻就她一个小孩子,上上下下都宠着。 而且,三岁不过才启蒙,又不指望她突然就会吟诗作画了,等着年岁大点,再努力也不迟。 连父本来想着说,当初跟连颜玉寻的就不错,可以再请来。 只是一转头,瞧见了连母,到嘴边的话又给咽了回去。 昨个夜里,连母是心软了给他盖上了被子,他以为昨个的事就过去了,没谁想到连母这次竟然记仇了,从起来到现在,一句话都没同他说过。 对待孩子们的时候,连母笑的温婉,等到看向他的时候,那瞬间就拉下脸去了。 变化之大,想无视都难。 若是他说出话来,连母再讽刺两句,说什么一个教庶女的,也敢攀人家嫡出姑娘? “也好,好生的选选,一定得选个合心意的。”连父干笑两声,招手让乳娘将连婧函抱走。 这次该连母看着婧函了,“真快啊,这过了年婧函就算三岁了,等着开蒙后也就忙了。” 说着,收回视线放从周氏身上又转到安红韶身上,轻笑一声,“希望明个过年,再添俩孩子,咱这就更热闹了。” 作为老辈的,谁不希望多子多福。尤其是亲儿子成婚了,她更是希望他们多生几个。 只是,不好只催安红韶一个,显得厚此薄彼,索性俩人一一点。 婧函都要开蒙了,周氏也可以考虑再生一个了。 周氏红着脸看向连如信,连如信应承着笑着,“一定让娘热闹。” 左右,他们也有这个打算了。 “我不着急,每日里忙的脚不沾地,等着得了空闲再说。”相对于连如信的好说话,连如期就跟个刺头一样,大过年的说话犯冲。 连母一听这话就上火了,“你什么时候能有空?等着你告老还乡的时候,还是说等你丁忧的时候才能得空?” 大过年的,连母说完就后悔了,怎么这般没顾及。 可这孩子太不省心了,她也就提一嘴,就这么顶撞自己吗? 再说了,生孩子这事本来就是天意,强求不得,能生更好,不能生等个一两年也不要紧,年轻夫妻,又不是等不起,何至于他这么眼巴巴的气自己。 “你这大过年的说什么呢?”连父可算是寻到机会奚落连母。 一听连父的声音更连母这就更上火了,“你愿意听就听,不愿意听便不听。” 身子往一边一扭,冷这个脸不吱声了。 气头上骂了两句,真要让她吵架,她是吵不过旁人的。 这大过年的,一看两位长辈吵起来了,连如信连忙说,“娘放心,二弟不过是玩笑之言。” 连如期素来不如连如信会说话,也不知道为何,今日连母就这么生气。 周氏也连忙点头,“可不是,二弟瞧着那么喜欢孩子。” 不然,也不至于说,让连婧函坐在他肩头一下午。 连如期张了张嘴,可到底沉默了,有些话他可以对母亲对兄长说,可不能对嫂嫂说。只是,让他开口说喜欢孩子,他也不能。 上一世,他们成婚五年都没孩子,这一世又怎么会突然冒出个孩子来? 与其让母亲盼着,倒不如先拖延时间。 被周氏这么一点,安红韶才反应过来,连如期该是真的很喜欢孩子的,不然不会对婧函如此有耐心。 今日连母突然发了脾气,虽说是头一次,却可以想象,上一世连如期不纳妾,少不得要同连母起争执,他也不容易。 “娘莫要与他计较,他是个不会说话的,若孩子真来了,难不成他还能不要了?”安红韶也跟着劝连母,就差直接说,他不生我生! 连母扑哧一声笑了出来,“我知道,不会与那混货计较的。你瞧瞧,幸亏家里有你兄长嫂嫂,如今又有红韶贴心,不然总得被你气死。” 连母神色缓和,让下头人赶紧将糕点和花生端上来。 今个说是要剥穷皮,吃些带壳的东西,将壳扔了,便是将一年的晦气都扔掉。 连如期一眼一眼的看安红韶,得,大过年的他真成了不肖子孙了。 “你别光盯着我,赶紧吃花生,莫要让母亲再生气了。”安红韶身子侧了侧,她不用看连如期,就知道连如期肯定盯着自己。 连如期嗤笑一声,“我不看你怎么生孩子?” 若两个人两看生厌,上哪里能冒出孩子来? 安红韶的气的瞪了连如期一眼,“将你嘴给你缝上。”省的老在这,胡说八道。 也幸好他还知道分寸,声音压的极低,不然让旁人听见,自己还怎么见人? 连母坐在主位上,将小两口的互动收在眼底,其实她刚才也不是真的生连如期的气,只不过因为连父的原因,心里头一直憋着火,被连如期这么一点就着了。 等着现在冷静下来,其实心里是后悔的。大过年的,干嘛给孩子们找这个晦气。 都怪连父。 连母冷冷的剜了连父一眼,正巧连父偷偷的看了连母,被人家这么一瞪,怪丢人的。 连父赶紧轻咳两声,拿起花生在手里面剥皮,“说起来,颜玉的婚事也该提上日程了。” 人家寻常的人家,一般及笄之前就会订婚,在家留个三两年便成亲了。 连颜玉刚及笄,现在还没个着落,过一年长一岁,得让连母多上上心了。 连母本来已经顺一下来的气又上来了,连颜玉的婚事还用的着让连父这么点?她早就想过,不过她觉得这个在婚姻大事上,还是想着问问儿女们的意思。 结果,二姨娘跟连颜玉一个没瞧上。 家里又不是没有一口吃的,连母犯不着非要逼着庶女嫁人。 不愿意嫁呆着便是。 第一百零一章 催婚 现在连父催,好像自己不上心一样。 还不等连母说话,连颜玉站了起来,“女儿还想伺奉在爹娘身边,不想嫁人。” 连母也开始剥花生,没看上那些人就是没看上,找的这么冠冕堂皇的理由?可笑的很。 连父听见了连母那一声笑,怎么听怎么别扭,“胡闹。”他板着脸斥了连颜玉一句,“男大当婚,女大当嫁,这是天经地义的事。” 连颜玉低着头,却始终不妥协,即便是声音压低了,却还是态度坚决,“女儿舍不得父亲母亲。” 听了这话,连母面上的笑意更浓了,连颜玉的话她自是不信的。 只是现在笑,笑的是连颜玉的不知好歹,笑自己善待庶出,最后纵容的她半分规矩都没有。更是笑连父,自己不过教训了连颜玉几句,他心里就不高兴了,现在可好了,一个庶出胆敢与父亲悖逆,何谈规矩,教养? 且一个庶出,也不知道等着寻个什么样的夫君,眼高于顶。 连父被连母的笑容刺痛,脸也沉了下来,“放肆,婚姻大事素来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何时轮得到你在这挑挑拣拣的?” 被连父训斥,连颜玉眼泪吧嗒吧嗒的往下掉。 “爹,阿姐只是。”连卿莱自然是要护着的。 只是话没说完,连父直接抬手打断,“你莫要就由着她胡闹,这么大年岁成亲也不早了,等着当老姑娘,还能找什么样好的?” 你要是个嫡出的耽搁就耽搁两年了,可是庶出你耽搁有什么意思?左右又不能去世家当正妻,寻一个安稳的人家,什么时候嫁不是嫁? 连如信看了一眼周氏,想着让她说句话。周氏却将脸别到一边,只管逗弄连婧函,只当是看不懂连如信的意思。 连如信想开口劝劝,又不知道怎么说,转念一想连父说的也没错。 干脆,低头剥花生,只当没听见。 如此一来,差别也就出来了,连母训斥连如期,大家都护着,轮到连父训斥连颜玉,大家也只是看热闹罢了。 早晨吃完饺子,连父要带着男子们去族中拜年,等着晌午就赶回来了。 女子们在家里收拾东西,今年是大年初一,家里头有三个当官的。都说当了官就身不由己了,万一哪里有什么差事需要是外出,大年初一一出门,整年出门都百事顺遂。 而且,还要登山,寓意登高,希望今年家里的男子都能高升。 其实也没什么可准备的,只需要拿上保暖的东西,再装点糕点。 山也挑的是离家最近的丹鹤山,不高,意思到了便够了。 今个也就累男子们,他们回来赶紧用膳,便得出发了。 这次也带上二姨娘,一家人坐了四辆马车,二姨娘是同两个孩子一起坐的。 走了半个时辰,便到了山脚下。 原本过年的时候已然没有腊月里那么冷了,可是山脚下还是觉得寒风刺骨,安红韶不由的扯了扯衣领。 婧函这孩子活力大,一下马车领着乳娘就往前跑。 “你慢点。”周氏在后头喊,赶紧追了上去。 连如信自然是要跟上妻女的,连父在身后指着连婧函的背影,“你瞧瞧这性子,活脱脱的一个野小子,老大家的再生定然是个大胖孙子。” 连母嗯了一声,不想搭理他。 “夫人,今年好像格外热闹。”二姨娘寻了机会凑到连母跟前,指着不远方,停了不少的马车。 连母看着二姨娘一脸讨好,怕自己又心软,嗯了一声冲着身后的安红韶招手,“咱娘俩去追婧函去。” 连母真的很好,即便到现在,也不忘一碗水端平,同安红韶亲近的时候,也不忘大房那边。 若非二姨娘他们三人过火,未来都必然能谋得好去处。 “她今个不愿意理人,你莫往心里去。”连父往二姨娘跟前挪了几步。 二姨娘立马笑着凑了过去,她这几日都没得空同连父单独说话,现在难得有机会,“老爷言重了,不打紧的。”轻飘飘的揭了过去,同连父闲聊家常。 二姨娘心里也有数,连父就算再不满连母,也不可能宠妾灭妻,所以她不会诋毁连母。只希望能一直有连父的宠爱,两个孩子的前程她才能偶尔给把把关。 “爹,咱们要不要比比。”连卿莱凑了过来,要与连父看谁先爬上山顶。 连颜玉笑着拍了一下连卿莱的肩膀,“你这是故意欺负爹。” 连父原还没有这个兴趣,被女儿这么一打趣,便开始挽起袖子来,准备大显身手。 三个人在一起说说笑笑的,似才是完完整整的一家人。 安红韶回头看了一眼,到底是亲人,连父不会同连如期记仇,自然也不会同别的孩子记仇,瞧瞧现在,对连颜玉和颜悦色的。 连母也回头看了一眼,“我每次都在想,若是你娘在这会如何做?可是呀,我总归做不到。” 连母收回视线,抬头看着山顶,长长叹气,“还是爬山吧。” 安红韶嗯了一声,不过各有各的活法。李氏的性子强硬,眼里不容沙子。可是这样的性子,懂的多做的多,也一样累的很。 连母这样的人,或许会有憋屈。可也并非一无是处,至少在外人眼里,她始终是养尊处优的尚书夫人。 连如期在山脚下站着,原想着走的慢些,能同安红韶说说话,可谁知道她被母亲叫走了。 在心里一声声的叹息,而后抬脚大踏步的往前。 在路过连卿莱的时候,连如期连眼皮都没抬。 左右,姨娘的做派他是瞧不上的,再则说了,只要连父不糊涂,大事上不跟着二姨娘胡闹,这三个人就掀不起风浪来。 连颜玉一个姑娘家,等嫁人后离着家里便远了。至于连卿莱,文不如连如信,武不如连如期,他将来的成就也高不到哪去。 “娘,咱们走慢些。”连如期追上连母后,同安红韶一左一右的扶着人。 连母白了连如期一眼,“这么冷的天,不赶紧上去难道要等着在下面站着吹冷风?” 冬日里,走的快些,还能缓和点。 再转头看安红韶,连如期不来的时候,她们娘俩还能说句话,他一来就让自己上火。 第一百零二章 他敢宠妾灭妻吗? 连如期手还是扶着连母,只是步子迈成了小碎步,就非要拉着连母陪着他走慢些。“婧函在上面,万一瞧见我又要坐我肩膀上怎么办?” 连母一听这话,瞬间停下站定,用力的甩开了是连如期的手,“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什么意思。” 不就又是不想要孩子?现在是看见孩子的,避之不及? 连如期虽说震惊于安红韶想要孩子,可是他知道,他们没有那个福分,若是将来会面对一些个闲言碎语,那便都朝自己来便是。 连母拉着安红韶,“咱娘俩走。” 连如期说话,是真招人恨。 连如期挨了骂,面上没有多余的表情,不让扶着便不扶着,在后面跟着便是。 “祖母祖母。”等上了山顶,连婧函小跑着过来,手里拿了一截树枝,兴奋的挥动。 怕连婧函摔倒,连母赶紧将孩子抱起来。 连婧函说这一是一根桃木,是长于东边被雷劈过的桃木,辟邪最为厉害。 有这种说法是不假,只是安红韶看着连婧函手里的黑色,这分明就是被火熏的,不知道谁上来取暖,这是将其中一枝熏成这样了? 连如期似笑非笑的看着连如信,他就知道糊弄小孩子。 “快从祖母身上下来,莫要累到祖母。”周氏说着伸手,对于年轻人而言,这山不高,可是连母定然会觉得累。 山顶上的大人,心知肚明,都知道连如信在糊弄孩子,可是却没人揭穿。 小孩子嘛,听话的从连母身上下来,可是却也没有举一反三的能力,等着连父上来后,又兴冲冲的跑到连父跟前。 本来,连父还在同二姨娘说话,连婧函一跑过去,连父顺手便将孩子抱了起来。 周氏一个儿媳妇不好同给公爹怀里抱孩子,等着连如信过去,总是聊了好一会儿了。 “爹,那边是。”站了一会儿,连如信看见远处刚上来的一大家子人。 连父眯着眼睛看了一会儿才认出人来,“庞相。” 没想到在这遇见了。 连父随即整了整衣裳,既然遇见了肯定要过去招呼一声,连父径直朝连母走了过去,不过回头看了安红韶一眼,“原该同我们一起拜见,只是到底是过年,等着以后有机会,再同庞相请安。” 庞相与李太傅也算是有旧交,当初太子被贬,庞相靠着祖上庇荫幸免遇难,后来几经辗转终是站于高位,拨乱反正,迎太子回京。 今上念旧人忠心,特封庞相为首辅,着李太傅归京。 无论从前如何,如今庞相是各部尚书顶头上司,他们自然要是热络的。 原本,安红韶在这,话题与庞相的会更多,可是,叫了安红韶过去,一大家子肯定都得跟着,不然意图太明显了。 只是这毕竟是过年,他们还有小孩子,若是带着孩子去给庞相见礼,这不是在跟人家要东西? 干脆,就连父连母过去便是。 连父本来还站在二姨娘跟前,一瞧见庞相那走的是头也不回。 周氏抿嘴轻笑,只觉得活该,二姨娘还在那拉脸,可有什么资格拉脸? 要去拜见庞相,不带正妻难不成带他个妾氏过去? 除非连父是不想要他头顶的乌纱帽了,当着顶头上司的面,宠妾灭妻的当个糊涂蛋? 连颜玉看出了周氏的嘲讽,心里恨的厉害,就因为出生不好,便被人处处瞧不起,可是安红韶也一样是庶女出生,为何就能如此风光? 安红韶此刻却没心情去看看有没有嫉妒的神色,她往连如期跟前挪了挪,小声的嘀咕了句,“多跟父亲学学。” 瞧着人家庞相也是一大家子,连父看见人家的孩子,肯定也会往外拿东西的。 其实这就说白了,找机会讨好上头呢,只不过又不想那般的突兀。 连如期右手搭腰封上,左手顺着安红韶大氅上的细毛,“我爹三个儿子,一个女儿,你要学什么?” 瞧瞧说的一本正经,好似没有半点胡闹。 安红韶恼的闪身避开连如期的手,“爱学不学。” 虽说连如期已经很优秀了,可是不能自负,连父在官场上摸爬滚打这么多年,总有他过人之处。 坐到什么样的官位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能不能坐稳。 能不能,避开危险。 连如期看安红韶使小性子,轻咳一声,“放心,我都有数。” 他俩在这窃窃私语,不想婧函突然哭了起来。 周氏同大家一样,看着连父他们的方向,婧函站在旁边有乳母照看,她自然也没注意,不想孩子突然哭起来了。 周氏赶紧婧涵抱了起来,“莫哭。” 婧函是个听话的,周氏一说声音立马压了下来,只是那小小的人儿压着声音抽泣的样子更让人心疼。 周氏眼眶都跟着红了,“说,怎么回事?”不由的板起脸来,训斥乳娘。 乳娘连忙跪下解释,说是本来连婧函拿着那根桃木玩呢,结果不小心掉地上了。连婧函虽说娇生惯养,但也不是说等着养成废物,手里的东西掉了,自己捡起来就是。 原也没什么大事,谁知道连颜玉的脚正好踩在那树枝上面,还碾了两下,彻底断了。 下人着急,也不敢去推连颜玉,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东西被毁。 “大嫂,我不是故意的,莫要听这贱奴胡说,我何时碾了几下”连颜玉一脸无辜,还特意的抹了抹眼角。 “是呀大少夫人,许是误会,这地上都是树枝,踩上去也没什么感觉。”二姨娘忙在一旁也帮着解释。 连婧函指着连颜玉,“小姑姑就是故意的,她就是故意的。” 安红韶在一旁看的皱眉,无论是不是有意的,你第一反应不应该是对婧函道歉吗? 这小姑娘平日里婶母婶母的叫的欢,性子活泼,家里谁不放心尖上? 再来,她瞧着连颜玉也不一定无辜,本来两个人就没挨着多近,怎么突然就踩上去了。就她来府里这么几日,也知道连颜玉不是什么好想与的。 本来安红韶要上前,却被连如期给拉着了。回头瞧着连如期冲着她,轻轻的摇头。 安红韶咬着唇,可还是又收回了视线。 第一百零三章 我来教训他 “婧函,不许对小姑姑无礼。”连如信被孩子的哭声引的回头。 一眼便瞧见了连婧函正在用手指着连颜玉,不由的斥了一句。 小婧函本来已经委屈的憋着哭了,如今被父亲一骂,声音止不住的往外冒。 连如信也心疼孩子,伸手就要去抱连婧函,“好了,不就是一根棍子,爹一会儿再给你寻一根。” 听了这话,周氏狠狠都瞪了连如信一眼,“我们回去。” 交代自己的人,立马下山。 前头就是庞相一家,孩子这么哭怕引得对方注意。可是让孩子憋着,哭也不能哭,周氏又心疼的厉害,现在想到的法子,只能是离开这个地方。 看见大房一家子离开,安红韶没有错过连颜玉眼中的得意。 这下安红韶更能确定,连颜玉就是在记恨连婧函,就是故意气哭她的。 这么大个人了,连两岁的孩子都欺负,什么德性? 连父那边回来后,连颜玉小跑着迎上去,眼角还挂着两滴泪,“爹,我将婧函气哭了。” 抢在所有人前头,说她不小心踩断了连婧函的棍子。 所有人都知道,这个棍子本就是常见的东西,漫山遍野的都是,连父随即摆了摆手,“又不是什么大事,小孩子哭的快笑的也快,估计等着回家后,也就没事了,你也莫往心里去。” 看着连颜玉掉眼泪,连父还宽慰了连颜玉两句。 连母在旁边也没说话,毕竟她又不在跟前,不知道到底是出了什么事。再则说了,确实不是什么大事,不至于说让连母在这发火。 大过年的,本来一家人高高兴兴的来了,却闹成这样下去。 “周氏也是个没分寸的。”下山的时候,连父还在那念叨了声。 不就是小孩子哭吗,你哄哄就是了,大过年的这是给谁脸色看呢? “就你有分寸,离我远些。”连母推了连父一把,率先上了马车,不等连父上去,直接催促人赶紧将马车赶走。 她是一点都不想听,连父在这站着说话不腰疼。 周氏今日做事确实欠妥当,可是孩子都是母亲的命根子,孩子有事她怎么有理智可言?元宝小说 “没完没了了你这是。”连父冲着连母喊了一声,干脆一生气,直接去了后面二姨娘的马车内。 连如期在马车里闭眼,当没听见外面的动静。 安红韶频频的掀起马车的帘子,一次次的朝外看去,隐隐的能听见有笑声从二姨娘那个马车内传开。 安红韶愤闷的扔下马车的帘子,嘴紧紧的抿着。 听见安红韶的动静,连如期慢慢的真开眼,“刚才不是不让你出头,庞相在那,这事一时又掰扯不出来一个所以然来。” 各说各的理,没什么法子,白让自己吃一顿气。 有什么事,回家再算帐。 “是我考量不周。”连红韶闷闷的说了句。 她感觉到连母对她好,感觉到连如期将她当一家人,看见不公的事,总想着为亲人出力。 对于周氏,毕竟平日里周氏也会帮着她,就算是还情也不能无动于衷。 连如期手放在膝盖上,将安红韶怀里一揽,轻笑一声,“等回去,我给你助威,将那几个人骂的狗血淋头。” 知道连如期在说笑,安红韶打了一下连如期的肩膀。 回到家中,连如期在门口站了站,算着时辰差不多,同安红韶交代了一声,“我去将连卿莱那小子揍一顿,你只管去宽慰大嫂便是。” “你回来。”一看连如期就这么走了,安红韶赶紧将人拉着,“这不是在胡闹?” 连如期笑了笑,“我们是在切磋。” 明面上肯定是说的更好听一些。 切磋之事,在男子之中常见,到时候磕磕碰碰的也是寻常。若是因此受伤了,就跟连颜玉踩坏了连婧函的木棍一样,又不是什么大事。 就是连父也不能说什么。 连如期心里有数,就是让连卿莱受点皮肉苦,肯定不会闹出大事来。 得到连如期的再三保证,安红韶这才放连如期离开。 连如期走后,安红韶也没急着去大房,先在家里带着冬青准备准备,这才去大房那边。 安红韶也没换衣裳,还是穿的上山的那一身,衣摆之处,明显的沾了点土。 到了大房门外,也没用多等,下头的人便将安红韶迎进去了。 “我瞧着母亲就是偏心,她连颜玉若是对二房不敬,你瞧瞧母亲一下子就急眼了,如今我们婧函被欺负了,母亲便是连见都不见了,让人送来这么些东西,这不是在堵我的嘴?”屋子里头,周氏的声音清楚的传来,也不知道是在同谁抱怨。 连母也知道周氏心里有气,可是她能做顶多就是将连颜玉训斥几句,让连颜玉道个歉,因为一个棍子真的不值当的再做其他事。 到时候,周氏还是心里憋屈。 还不如,一回来打着连婧函的名义送点东西过来,大家先冷静冷静,有什么事,明日再说。 安红韶过来的时候,是让下头人通报了的,周氏定然是知道自己过来,那么她这话是在抱怨给自己听的? 安红韶的心里,其实是有些不舒服的。 “二少夫人。”屋里的嬷嬷出来,掀起帘子迎安红韶进门。 里头周氏的声音,嘎然而止。 安红韶嗯了一声,“我来寻嫂嫂,嫂嫂可在里头?” 在门口停了一下,佯装才到的问了句,只当没听见刚才的话。 嬷嬷笑着点头,“在里头,正等着您的。” 便是连脸上都没露出一丝不自然来,这份气度,啧啧,真让自己自愧不如。 安红韶抬头进屋,周氏坐在椅子上,手里面叠着婧函的衣裳。瞧着婧函好像还没缓和过来,坐在里屋的小塌上,有一下没一下的摆弄着安红韶上次送她的手鞠。 “嫂嫂。”安红韶收回视线,同周氏见礼。 “弟妹快坐,瞧我这有了孩子,手边都是一堆的活,乱哄哄的让弟妹笑话。”周氏热络依旧,只是却连身子都不愿意起同安红韶回礼。 这是将气,发在了安红韶身上了? 安红韶面上勉强笑着,“怎会呢。” 第一百零四章 就那草包? “大家迟早都有这一日。”安红韶绞尽脑子的,同周氏客气。 周氏笑了笑,似没有搭话的打算。 安红韶只觉得越笑越累,多少还是有些伤心的。 “婶母,婶母。”幸好连婧函从里屋小跑着过来。 她肯定是不高兴的,可是对于安红韶,小孩子嘛谁能跟她玩在一起,她就喜欢谁。 安红韶给她挑的礼物最顺心意,二叔父又能扛着她不欺负她,她自然愿意跟着她们亲近。 “瞧瞧你,冒冒失失的。”刚才还借口说忙的周氏,此刻将怀里的东西放下,利索的起身。 安红韶不会因为大人的事同个小孩子发脾气,跟以前一样,笑着同婧函打招呼。 本来周氏要抱连婧函的,可是她非要让安红韶抱,“婶婶,姑姑坏,姑姑坏。” 小婧函想起来就觉得委屈,想着大家都要跟她一起说连颜玉的不好。 “小婧函受委屈了。”安红韶伸手顺着婧函额前的细发,无论连颜玉如何,她总不会当着两三岁娃娃的面,去说长辈的坏话。即便是连颜玉真的过错,也得等着婧函长大些,有自己明辨是非的能力再讨论对错。 “婧函瞧瞧婶母给你带了什么?”说着,从衣袖里掏出了一对新雕刻的桃木剑,这是这剑要比寻常的短,还没有连婧函的手掌长。 因为怕伤到孩子,剑的前端打磨的仔细,剑柄上的也是用线缠绕的成的一颗颗小珠子装饰着,怕用了真珠子,万一再被孩子吃了怎么办。 “婧函的桃木婶婶给捡回来了,瞧着是不是刚刚好?”安红韶拿起来在连婧函的跟眼前晃了晃。 小丫头连忙伸手拽住,“真的是我的那个?” 小丫头从安红韶的怀里跑下去,也不知道是听谁说了什么,舞动着小桃木剑,跟做法一样。元宝小说 小孩子嘛,无论做什么都让人稀罕。 作为母亲,孩子哭的时候心的碎了,等着孩子笑了,理智也都回来了。 周氏也不去在拿搁置在一旁的衣裳,“弟妹有心了。”笑的有些尴尬。 不等安红韶回答,下头人匆匆禀报,说是连如期本来跟连卿莱比划,结果被连卿莱误伤了。 妯娌俩同时站了起来,“这怎么可能?”周氏几乎是脱口而出。 连卿莱能伤得了连如期?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安红韶看着传话人的神色,心中了然,这是连如期故意让人这么说的。她压低了声音,“四弟这么有本事,难道大哥不想同他切磋切磋?” 连如信旁的也就算了,骑射不也可以? 安红韶的话点到为止,随即屈膝福了福身子,“我先回去了。” “弟妹慢走。”周氏连忙送了出去,出门的时候,瞧见了安红韶裙摆出的尘土,面上的表情自是愈发的愧疚了。 看样子,安红韶是外头回来,一心记挂着连婧函,而自己还想着冲她耍脾气,着实不应该。 本来,周氏将安红韶送到屋门外便尽了礼数。 只是因为心里愧疚,她也没来得及穿大氅,愣是只穿着常服,将安红韶送出院子。 “夫人,这不是一家人,相处真不容易。”冬青感叹了句。 原以为妯娌俩关系好,这瞧瞧有一点事,说翻脸也就翻脸了。 安红韶叹了口气,是呀,人人心里都有小九九,相处自是难的,可是为何从前自己就没发现。 此刻烛火点燃,暮色掩去,夜色笼罩着大地。 安红韶的步子走的急,进了屋子大氅也没解,赶紧去看连如期。 连如期倒是穿着长衫,在窗边坐着,悠闲的品茶。 看见安红韶急匆匆的样子,微微挑眉,“走那么急做什么,难不成觉得连卿莱那个草包能伤的了我?” 安红韶听着连如期说话中气十足,这才放下心来,一边解大氅,一边说道,“你小声点。” 既然装受伤了,就不能装的像点? 连如期起身很自然的接过安红韶的大氅晾在一旁,“我小声点旁人就信了?就去外头问问去,看有没有一个人相信连卿莱比我强?” 这本就是放在明面上的东西。 说白了,就是连如期想揍连卿莱一顿了。只不过寻了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罢了。 现在就看连父的态度了,他若是真的计较,那在山上说的话,岂不是自己打自己的脸。 连颜玉欺负小孩子是小事,难不成他们兄弟俩切磋就是大事了? 连父就算生气,也只能自己气自己。 安红韶叹了口气,喝了几口热茶,想着只等一会儿个用晚膳。 忙活了一天都累了,今个晚膳都是在各自的院子里用。 “你说兄长会找四弟的晦气吗?”安红韶话反正已经点那了。连如期给他们打了个样,安如信只管照葫芦画瓢就是了。 说完安红韶只觉得自己说的傻,大哥的性子多是做不出这事来的。 到时候,嫂嫂若是抱怨只能抱怨在大哥身上,不要迁怒旁人。 经过这事她也明白了,无论出什么事,自己顾好自己才是最要紧的。 虽说大家累了也都用不下晚膳,可到底是过年,晚膳依旧丰盛。 好在,今晚上的饺子做的是素饺子,安红韶就这饺子喝了两碗汤,肚子暖暖的。 饭菜这刚端下去,下头人禀报说是连父来了。 倒也不是连父见自己的儿子需要先看看儿子有没有空见自己,主要是人家成亲了,有儿媳在跟前,别再有什么不方便的。 一听连父来了,连如期拿着帕子将嘴上的油水给擦掉,手利索的拽掉靴子,掀了被子就躺在了踏上。 安红韶拍了拍心口的位置,让自己稳住心神。 便吩咐冬青将连父请进来。 “爹。”等连父入了正厅,安红韶屈膝见礼。 “那个不孝子呢?”连父明显是带着气,叫嚣的声音,看着就是来打仗的一样。 不过好歹不说,没为难安红韶,抬了抬手示意安红韶起身。 安红韶手里还拿着连如期擦嘴的帕子,没来及让冬青收拾,这会儿正好可以掩面佯装哭泣。 “父亲见量,夫君他。”说起来,安红韶那像是受了大委屈,几度哽咽。 第一百零五章 指桑骂槐 “本来弟兄们之间切磋也是好事,可没想到四弟竟然下这么重的手。”安红韶不等连父说话,率先堵住了连父的嘴。 本来,连卿莱怎么可能是连如期的对手,可问题是前些日子宫里出事,连如期在大理寺待了几日,这里头受的苦谁人能知道?虽说人回来了,可是一会儿都没休息,一直在忙着,就是铁打的身子都受不住。 安红韶的话不停,“若是旁人只看到夫君升官也就算了,可是他是夫君的亲兄弟啊,难不成就半分不关心,夫君到底受了多大的罪过?” 安红韶言辞凿凿,句句在理。 本来过来兴师问罪的连父,现在倒让安红韶指桑骂槐的数落了一顿。他要是将话说重了,岂不是就成了安红韶心里那个不关心亲人的人了? 明知道,这两口子在这演戏,你这个公爹又不能真的计较。 侧头看向里屋,他也不好进去将连如期拎出来。 连父气势汹汹的过来,如今只能憋着气回去,“你让他好自为之。” 常言道,清官难断家务事,若是连父在这掰扯,那今个夜里谁也甭想睡好了。 目送着连父离开,安红韶进了里屋,这会儿个连如期低头开始解衣裳,“父亲都已经走了,你还在这演什么?” 连如期头也没抬,“正好没人打扰咱们了,赶紧睡觉。” 昨个夜里匆忙,没有尽兴,这会儿正好补上。 安红韶愣愣的看着连如期,“你心里除了这事就没别的事了?” 连如期已经解下外衫,理所应当的回了句,“我对我的女人不想,难不成想旁的女人?” 安红韶脸红了又红,“我,我算日子明后日就该来月事了。” 大概是连如期在安红韶跟前什么都能说得,安红韶虽说也还是会害羞,可到底也不至于说难以启齿的不敢提。 连如期忙活的手停了下来,微微凝眉,“什么意思,就是不能做了?” 安红韶点了点头,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万一提前了可如何是好? 连如期的手也就停了瞬间,这会儿又利索的开始解盘扣,“那咱们也得睡,明个还得早起。” 这次这个睡,只是单纯描述闭上眼后的状态。 看安红韶杵在那不动,连如期掀了被子坐在床沿,“你眼下都发青了,明个让娘瞧了怎么解释?” 按照规矩,大年初二是要回娘家的。 他们肯定要一早就出门。 安红韶揉了揉自己的脸,连如期真的就踩在了她的痛上了,她旁的不怕就怕李氏担心。此刻,自然会按照连如期的意思,赶紧解了衣衫准备歇息。 虽说已经说好了,今个什么都不做,可连如期的眼神直勾勾的看着安红韶,似乎解衣衫的手变成了他的了。 而后,又可以肆意妄为。 “你背过身子去。”安红韶想也不想便命令一句。 连如期倒是没多说话,安红韶让她背过去,他便转过身去了,“要不还是将屏风从耳房里搬出来吧。”嘴里还嘟囔了句。 安红韶沐浴的时候,怕连如期闯进去,那屏风就是跟在摆阵法一样,一层层的,将她挡的严实。 “等过了正月,我再从库房拿个新的过来。”安红韶想了想,还是不将以前的搬出来了,要不沐浴的时候,她又得担心了。 正月里讲究不能动土,搬个屏风,不至于说动土,可还是怕不吉利。 对于安红韶的决定,连如期不置一词。 左右,他要真的打定主意做什么,几个屏风能管什么用?只能说,这般自欺欺人,安红韶开心便好。 上了塌,安红韶习惯的平躺着,旁边连如期点了一下安红韶的胳膊,“你背过身子去。” 安红韶虽不知道连如期的意图,可是刚刚连如期也由着自己了,她自要配合。 背过身子去,听着珠帘叮当的声音传来,想来是连如期下地了,而后便传来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 安红韶不由的揣测,连如期这是在做什么呢。 等着连如期上了塌,安红韶这才反应过来连如期的意思。原来你看不见能听的见,反而更能有无限遐想。 安红韶气的用胳膊肘想打连如期一下,连如期倒是硬生生的受住了,只是整个身子都贴了上来。 两个人明明什么都没有做,可依旧亲密无间。 次日要走娘家,安红韶是新嫁妇,用了早膳就急匆匆的想走。 周氏那边成亲又几年了,再加上家中兄弟姊妹也多,大约亲情能淡薄一些,倒没那么着急,慢悠悠的收拾着便是。 快出门的时候,连如信将连如期叫到一旁说话,一到拐角处,连如信佯装生气的照着连如期肩膀就是一拳头,“你小子,给我挖坑。” 连如信也没用力气,连如期更是一点面子没给他,身子动都没动一下,完全不将这挠痒痒的拳头放在眼里。 连如期自然知道连如信说的什么,无非就是自己昨天将连卿莱打了的事。虽说连如期已经在前头打样了,可是连如信却不能去学。 你要是也学着连如期的样子,他动手打的就不是连卿莱了,那就是连父的脸了。 到时候,连父将就气会全撒到连如信身上了。 连如期自然知道,兄长不会学自己,他也没指望说要将这个家闹的鸡飞狗跳的,无非就是转移转移周氏的怒火。 省的,让周氏牵连到旁的人。 女子嫁人后,若是在夫君家受气了,那就是夫君无能。 再说了,一根棍子也确实不是什么大事,等着气平顺下来,也就看开了。 也就需要有个人,在周氏的气头上,承受她的火气罢了。 “你小子,心思真多。”连如信被堵的没话说,只能连着白了连如期好几眼。 说完之后,又拍了拍连如期的肩膀,“赶紧给娘生个孩子。” 不知道为何连如期不想要孩子,反正自己不能落了下风,总也得往连如期的痛处踩两脚。 “兄长什么时候同个妇人一样,长嘴长舌的?”连如期哼了一声,也没给连如信回话的机会,说完转身就走。 还在心里念叨乐连如信好几句,他不想那么早去他岳母家,却耽误自己的时间。 第一百零六章 肚子争点气! 人嘛,总少不得世俗。 周氏也不是独女,归家的时候,姊妹们都是会暗暗比较的,谁过的如何。 连家的家世,自是能拿的出手。尤其今年,连如期又升官了,到了那边人家少不得会问。 应付这些话,多少也是会觉得累的。 安红韶回了娘家后,掌灯的时候才回来,都知道男爵府的情况,没人会计较安红韶的时辰。 只不过李氏催促了好几次,她这个人骄傲的很,不想让旁人可怜她。 安红韶就一直磨蹭着不走,能陪自己的母亲,那些个虚礼就莫要讲究了。 大年初三,连父他们还是休沐在家,可是连如期就要去当差了。 宫里的差事每日里都要管着,有些人过年都不能回家,能连着休息这么多天,还是因为连如期刚成亲。如今已经刚上任指挥使,得早早的出门,估摸夜里又不能回来了,正月里忙的很。 不过婧函愿意过来,安红韶也不得闲。 上次连父来寻了连如期后,连母当下便生气了,因为个庶出这是是非不分了?直接寻了嬷嬷,好生教导连颜玉的规矩。 连卿莱挨打白挨了不说,连颜玉还得让下头的人蹉跎。 虽说从大年初二开始,连父就宿在二姨娘屋子里,可是连母却丝毫不在意,有种连父就休妻,不然这内宅就是连母说了算,她想收拾谁就收拾谁。 过了腊月初六,连卿莱就又去寻夫子了,学堂其实不会这么早开始授课,他是去的夫子家中。 这学习课业本来就需要刻苦的,连父的意思是,希望连卿莱科考一次就及第。 眼瞅着,距离科考的时间也没多久了,得抓紧点时间。 初七朝廷按道理说还在休沐中,可是朝中的事已经堆积,大家多也忙起来了,将大事写入折子,初十皇帝上朝,要将重要的事依次禀于皇帝。 辰时的时候,安红韶正在处理庶务,周氏从外头过来,也没带孩子。 “嫂嫂。”安红韶放在手里的东西,连忙起身打招呼。 周氏摆了摆手,“刚得了消息,说是姑母一会儿过来,咱俩到时候站在一处。” 自从上次的事后,周氏得了空就来寻安红韶,大约也是心里愧疚。 而且,也不用东西送人情了,大约她也是心里有衡量,安红韶做的事,不是说一盒胭脂就能打发的。 安红韶连忙将册子放下,随着周氏一块出门。 今个连如期又当值,每次都是两天,今个夜里才能回来。 今个过来的连家二姑奶奶,是连父的同胞妹妹,已经嫁出去了。 夫君是扬州府巡抚,位居从二品。今年不该他回京禀报要务,按照规矩是不能擅自离开的。安红韶她们成亲,说是只这位姑奶奶自己过来。 可是回京路途远,再加上她们成亲是冬日,半道说是病了。过年那几天,城门都关了,各府州不走动,所以才耽搁到了现在来京。 这会儿个差人送信,说是二姑奶奶已经进城门了,家里头这才忙活起来。 对于这位二姑奶奶,周氏也不熟,上次见面还是她成亲那年,二姑奶奶在家里住了几个月。同连母不一样,这位姑奶奶可是个眼睛里容不下沙子的,很是重规矩。 周氏怕安红韶应付不过来,特意过来寻她,让她同自己站在一处,有个什么事也好照应着。 对于这个二姑奶奶,上一世安红韶是有印象的,上一世差不多也是这个时间她来了一次,只不过那时候安红韶过完年后,佯装病了一场,不想去应付连家亲戚,后来是有一年这位主回来探亲,安红韶原本想着露一面就走,谁知道这位姑奶奶的头句话说的就是,“成亲这么多年也没个动静,可让大夫瞧了?” 说白了,意思就是有病赶紧治,别耽误给连家传宗接代。 安红韶心里不痛快,回去就给连如期摆脸色,后来连如期同连母招呼了,给二姑奶奶作陪的事,莫要去寻安红韶。 安红韶在自己的小院里过的自在,就连这位姑奶奶什么时候走的都不知道。 如今,连家的亲戚,自然是要在乎的。 不过跟前有周氏领着,心里确实踏实了许多。 这位姑奶奶,闺名单字芸,因为有几年没回来了,家里上下自要表现的热络一些。 连母让人给连父他们送了消息,连芸回来了,晌午自要一起用膳的。 而后,领着女眷在门口等着。 看到马车从远处驶来,连母连下了几个台阶。 安红韶她们自然是要跟着的,许是因为紧张,安红韶都觉得出自己的身子有些僵硬了。 周氏悄悄的拉了一下安红韶的袖子,“同手同脚了。” 安红韶连忙深呼吸了几口,主要是连芸是个厉害的,越想越紧张。 “莫要想那么多,我和母亲都在这呢。”周氏小声的开导安红韶。 站在后面的连颜玉自然也注意到了安红韶不自然的动作,若是以前她肯定就会嘲笑安红韶了,可是这两天受了苦,在安红韶跟前,总不敢那般放肆了。 终于马车停了下来,同记忆中的一样,一个衣着华服,身披云肩的妇人,从马车上款款下来。 扬州同京城时兴的到底不同,没出正月,她们穿的多是艳色,而连芸颜色浅淡,就连运肩也是浅蓝色打点。 那一颗颗珍珠绣在裙摆,不是单纯的贵气,更是多了几分素雅。 “请姑奶奶安。”左右的下人立马跪下请安。 而后便是由周氏领着,“见过姑母,姑母安好。” “起身吧。”连芸的声音比连母多了几分洪厚,因为半路生病,这会儿脸上的肉也少了,愈发显得她这个人一板一眼。“嫂嫂,好久不见,近来可好?” 慢慢的上前,同连母见礼。 连母赶紧将人扶起来,“都好,倒是你,怎么瘦了这么多,这一路受苦了。”连母热络的将人领进去,“路上可冻坏了吧,京城不比扬州,冷的那几日,门都出不去。” 连母一路上都对连芸嘘寒问暖的,没法子,这也幸好是小姑子,要是大姑姐得将人当婆母待。 人家登门,肯定是有多热情便要都热情,尤其是,这个小姑子事还多。连母怕麻烦,只管好好得供着便是。 “嫂嫂莫要为我担忧,我也是京城出去的,自是知道冷热。”进了屋子,连芸笑着答话,只是视线却是落在安红韶身上的。 第一百零七章 纳妾了吗? 顺着连芸的视线,连母连忙说道,“二妹还没见过,这便是我同你信中提起的新妇。” 刚坐下的安红韶随即站了起来,“姑母安好。” 连芸的眼神是带着审视的,没有明显的上下打量的视线,却依旧感觉她好像将自己从头看到了脚。 连芸点头,“起身。”抬手让身后的嬷嬷将提前准备好的锦盒端过来,“路上耽搁,错过的时间。” 那锦盒,便是送给安红韶的新婚礼。 安红韶双手接过,而后递给身后的冬青,这才坐下。 幸好离着的位置近,安红韶即便是紧张倒也不至于让人看出她同手同脚来,却因为端着,仪态上倒没有什么错处。 周氏瞧出安红韶紧张来,连忙从旁边应奉,“听闻姑母生病了,爹娘都担心的厉害。” 其实她自己这会儿手心都是汗,大约是觉得欠着安红韶人情,硬着头皮上。 安红韶侧头看了周氏一眼,她其实已经听出,周氏声音的颤声来了。 其实想想也是,若论身份巡抚自然没有尚书厉害,可是奈何巡抚在下头,至少在那一个地界是他最大,连芸可以说出门在外,就一直仰头挺胸的。 不像连母,过年的时候碰见了庞相,还需要跟连父一起去应奉,再加上她本身就不是厉害的人,这就更显得连芸严肃。 “不过是伤了风寒,不打紧的。婧函那丫头呢?”连芸只在书信里,听哥嫂提起过,这还是头一次见。 这次是连母来解释了,说是现在正在开蒙的时候,选了嬷嬷过来看眼缘。 其实是周氏不想让婧函过来,一来等人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到,万一冻着孩子可怎么办?二来,连芸规矩多,怕婧函没深浅的说错话。 等着晌午的时候,连父她们都在,一家子热闹,连芸也不好当着兄长的面,挑一个小孩子的过错。 连芸点了点头,“这是要的,在扬州不少人觉得姑娘家不必读书写字,成日里就知道做针线活,我倒觉得,女儿家明理更重要。” 作为京城过去的大家闺秀,连芸总是要显出与旁人不同来。 既然没来,连芸给孩子准备的见面礼,就交给了周氏。 说起孩子来,连芸的表情多少柔和了,少不得提起她家里的孩子。本来,参加喜事原是不该自己回来的,只是儿媳妇又要临盆了,不能舟车劳作,这才就她自己回来。 “如信如今纳了几房妾氏了?”连芸早就抱了孙子,如今连家孙子辈的还只有连婧函一个小丫头,她总是要问一句的。 这话问的直接,连母干笑一声,“如信那孩子每日就只想着公务,还没这个心思。” 连芸听得皱了皱眉头,“嫂子,孩子们不懂事就不能光由着她们了,作为长辈该做主的便做主了。” 这句话,很成功让连母跟周氏变了脸色。 连母不是生母,连芸这是点她,莫要不关心继子。 而周氏却是,人家两口子过的好好的,非要有人没眼色提这个事。真是,谢谢您的关心了。 安红韶在心中叹气,这姑母还真是在扬州待的久了,说话直来直去的也不考虑旁人。 安红韶剥了橘子放在周氏手上,让她莫要生气。 周氏抬头冲着安红韶笑了笑,左右已经有心理准备了,知道连芸是个什么样的人,倒也没那么难受。 连芸也注意到安红韶的动作,端起茶杯抿了口茶,视线便又再次落到安红韶身上,“我幼时同你母亲交好,她如今可好?” “回姑母的话,母亲身子硬朗,不过却也时常念叨旧友。”这话,也就是安红韶编的,同李氏关系不错的人自然是不少,可是李氏为妾,同人家就不是一路人了,念叨也只是途增心伤罢了。 听了安红韶的话,连母悄悄的冲着安红韶摇头,让她说话点到为止。 让安红韶本来想说,时常念叨姑母,生生的改成旧友二字。 果真,连芸轻笑一声,“她念不念旧友不知道,我左右是念着她。那年春日宴飞花令,京中闺眷无人赢她。” 这话说的委婉,可是在场人听后,谁都明白,连芸输给了李氏,输的到现在还不能释怀? 果真,连芸接着又说道,“不过世事难料。” 如今她为从二品大员之妻,可李氏却只是小小的男爵府的寡妇。 “是啊,世事难料。”安红韶顺着连芸的话说了起来,只是她的话锋一转,“我外祖父也没想到,今生还有回京城的一日。” 连芸刚才嘴角还勾着,听了安红韶的话,随即一瞬间变脸,面无表情的看着安红韶。 安红韶也不害怕,迎上连芸的目光,任何人都不能说自己的母亲。 许久之后,连芸突然笑了起来,“就在刚才,我仿佛瞧见了你母亲年轻时候的样子。” 就那么眼神坚定的站立于人世间,她始终清楚的明白想要什么,因为目标一定,该出手的时候,便会出手。 “侄媳妇不错。”连芸收回视线,同连母笑着说道。 作为大家族,没有人喜欢一个唯唯诺诺的儿媳妇,说话办事自要敞亮。尤其是连如期升的快,若是娶个拿不出手的媳妇,光有个太傅外孙女的名,那于他也没多少助力。 年轻的事都过去了,连芸更看重的是现在。 母家后继有人,她面上有都是光。 安红韶在心里松了一口气,刚才因为有些生气,竟然忘了紧张。不过相对于前世,连芸今日对她还算客气。 不过想想也是,连芸关心的,只会是安红韶能给连家带来什么。如今刚成婚,催生孩子还早,那就自然是品性了。 连母心里也松了口气,笑着说道,“可不是,俩儿子都是有福气的,我也跟着少操心不少。” 对于连芸来说,两个侄子一样的亲,连母一起夸奖,她也不会挑理。 说完两个儿媳妇,连芸终于将目光放在连颜玉身上,只不过扫了一眼,却也没打算去主动跟一个庶女说话,只随口问了连母一句连卿莱的课业,才又说到,“说起来我这次过来,正好想同嫂嫂提件事。” 第一百零九章 教教她规矩! 若是嫡女,还考虑延续家族荣耀,庶女能做什么,光耀门楣吗?她找的了那么高的门第吗? 更何况,她也没听说过,连颜玉有什么过人之处。 “二妹请讲。”连母侧了侧身子,想着听的更真切些。 左右,屋子里除了连颜玉外都是成了亲的,没什么不能听的,连芸就把自己意思说了。 正好连芸家里有个庶子到了议亲的年龄,她便想到了连颜玉来,两家相配也算是合适。 再加上,虽说是个庶子,可到底跟京城不一样,做官没那么难,有个巡抚爹,一辈子吃吃穿肯定不用愁。 连母没想到,连芸将话说的这么直,而且都不等连父回来就提了这事,在连芸看来,许也不是什么大事,连母自己就说了算的。 可是,连母却有些犹豫,旁人家也许真是嫡母能应下来,亲姑母做媒,没什么不信任。可连母心里却有数,连颜玉肯定不愿意,又不是说嫁给连芸所出嫡子,她怎么可能愿意为了一个庶子,离开京城? “娘。”连母正犹豫着,连颜玉瞬间起身,“此事,应该等爹爹回来定夺。” 如今连母正想着法子蹉跎她呢,她真的害怕连母点头应下。那个庶子想想能是什么好东西,要是优秀的很,怎么不在扬州说亲? 再则说了,以后还要将自己的姑母当婆母伺候着,比在连母跟前的日子还要惨,她又不是傻! 连颜玉的表现,已经很明白了,她不愿意。 “掌嘴!”连芸可没连母那么好说话,直接交代下头的人动手,连眼皮都不眨的,“长辈说话,哪里有你插嘴的份!” “你姑母教训的是,还不赶紧滚回自己院子里思过去!”连颜玉挨了两下打后,连母赶紧让自己跟前郭嬷嬷将人拉走。 这么大姑娘了,让人扇嘴巴,但凡有傲气的,以后怎么见人?苏丹小说网 连颜玉被拉走后,连芸脸上还是有些不痛快,“嫂嫂,你就是太纵着庶女了,连规矩都不讲了。” 连母也不能解释,就这连父还护着她呢。 “你也知道,家里三个儿子就她一个小姑娘,平日里娇宠了些。”连母只能笑呵呵的打圆场。 几个人在屋子里聊了一会儿,连母担心连芸舟车劳顿身子坚持不住,先让下头的人送连芸歇着去,住的地方早就收拾出来了,还是她未出阁时候住的院子。 等着屋子里安静下来,周氏拍了拍心口的位置,“姑母好生的威风。” 刚才说处置连颜玉的时候,就个处理自家后院的阿猫阿狗一样,根本连寻思都不寻思的。 连母应声点头,她是继室,进门的时候小姑子已经嫁出去了。就这么几年才见一面,连母心里也对她打怵,尤其是她夫君升为巡抚后,就更是说一不二。 连母不喜与人冲突,也就让着她每次回家,都跟未出阁一样,没什么顾及。 “既然她儿媳临盆了,估摸也待不了多久,你们能避便避着些。”做为婆母,家里添丁是喜事,就算没人催她,她也不可能在京城待的久。 周氏点了点头,“娘放心,我们近来都不出门了。” 有什么事,就让下头人办,免得出院门正好碰见连芸可怎么办。 连母轻笑一声,“也不至于,真有事还是差人送消息到母亲这来,我好歹不说,还能扛一阵。” 硬着头皮上就是了,左右她也得唤自己一声嫂子。 周氏连声应和,也幸好连芸是连家姑娘,若是连家的媳妇,她这日子也过的太难熬了。 正好这个时候郭嬷嬷回来,本来她是要将连颜玉送回去的,可连颜玉哭哭啼啼的不回院子,非要去门口等着连父去。 “她愿意做什么由着她去吧。”连母哼了一声,正好她也不想管,那就将难题甩给连父。 她们兄妹俩,自己商量去吧。 连父不是爱宠着连颜玉?可连芸的性子又是跋扈的,今个若是连颜玉没开口也就算了,不定这事能糊弄过去,可现在连颜玉主动表示自己不愿意嫁了,但凡连父不同意,连芸就会觉得,兄长为了个庶女驳她的面子,不闹起来才怪。 连母累了,既然不能人心换人心,她干脆就不管了,谁有什么本事,用什么本事便是了。 出来的时候,周氏将安红韶拉在一边,有些好奇的说,“你说姑母府上的那个庶子,什么样啊?” 对于这事,安红韶还真不知道。上辈子她深居简出,后来连芸对自己说话不中听后,连如期就不让那边同自己接触了,那边的事她是什么都不知道。 不过上辈子连颜玉到底没嫁成连芸家庶子,不过却也没让她留在京城,所以安红韶更不只到那庶子如何了。 周氏抬头想了想,“不管什么样,再好的夫君,摊上这么个婆母,日子也好过不了。” 想到这,周氏就欢喜的很,好像心里那口气也得以舒展了。 妯娌俩聊了一会儿,周氏要回去看婧函得嘱咐那孩子,晌午用膳的时候,可千万不能惹了姑祖母不高兴来,两人便就分开了。 “夫人,这巡抚夫人的派头可真大。”回到自己院子的时候,冬青忍不住嘟囔了句。 今日坐在堂上的,有正二品尚书夫人,还有正三品指挥使夫人,她一个从二品巡抚夫人,怎的就能用鼻孔看人了? “哟,冬青这如今也口气也这般大了?”安红韶笑着打趣了冬青一句。 冬青微微的嘟着嘴,“奴婢就是气不过。” 虽说后来连芸也夸安红韶了,可开头试探那话,阴阳怪调的让人不舒服的很。 “谁让人家是长辈呢。”为难便为难连句吧,不过,安红韶眯着眼,给连芸找点事做,她估摸也就没心思去针对旁人了。 想到便就这么安排,安红韶将庶务简单的扫了一眼,亲自去了趟藏书阁。 虽说只是她们二房院里的藏书阁,可是却也不小,里面的藏书排排放着。 安红韶也没仔细看,直奔最后头放着自己嫁妆的地方,她记得里面正好放了一本黄帝内经。 旁的书是李家送来的,这本却是李氏单独指给安红韶,从前李氏嘱咐安红韶多看看,也并非说等着让安红韶当大夫,只是简单的过一遍,遇见什么事心里有数。 第一百一十章 当场不给面子! 从前安红韶对这些自然不感兴趣,等着安红韶醒悟了,要教她的东西太多,这事也就搁浅了。还是成亲前夕,李氏又特意交代安红韶,日后若是得空,还是要瞧瞧的。 多知道些,便能警觉一些。 安红韶也没在藏书阁多停留,取了书本便出来了。 回来后,安红韶拿起书来,倒是看了几眼,就当是打发时间了。 等着瞧着时辰差不多,安红韶便领着冬青往正院走,总不好去晚了,让连芸等自己。 走到半路,却碰到周氏往她这边走来,“嫂嫂。”安红韶停下脚步同周氏打招呼。 周氏笑着,亲昵的走到安红韶跟前,“我瞧着时辰差不多了,想着同你结伴而行。” 其实周氏算是出门早的,想来原意是怕安红韶去的晚了,等着亲自去叫她。 自从上次的事发生后,安红韶是能感觉到,周氏明显的讨好。 “那正好咱们一块,婧函呢,等着让乳娘抱过去吗?”安红韶笑着回话,将心事掩下,佯装她们之间从未发生过什么。 妯娌两个人说说笑笑的结伴同行,到了的时候,连母也等着了。 杨芸到的是最晚的,就连连父跟连如信都回来了,她才姗姗来迟。 说是回去睡着了,这才来晚了。 连父看妹妹瘦的厉害,心疼还来不及,怎会挑理?连如信一个晚辈,更没有他说话的份。 都坐下来后,杨芸让婧函坐在到自己跟前去,“如今就你最小了,自然是要大家的宠着的。” 说完,还笑着点了点婧函的小圆脸。 “谢谢姑祖母。”婧函说着正宗的官话,娇声娇气的,杨芸也笑了起来。 桌子下面,周氏抬脚踹了一下连如信,连如信犹豫了一下,可还是站了起来,“小孩子皮闹,还是坐在她母亲那吧,姑母刚到家,好生歇着才是最重要的。”奇快妏敩 连如信一说完,周氏也笑着同婧函招手,让她到自己跟前。 婧函头一次见连芸,不知道为何母亲要格外交代,不要惹连芸生气,像是这个姑祖母是会吃人的样子。 连芸也确实不会带孩子,自己的孩子是乳娘带的,孙子由儿媳妇照看,连如信抱起来便抱起来了。 “对了哥,我刚跟嫂子提了,将颜玉配给我家老二正正合适。”连芸今个心里还不痛快是,在扬州还没人敢当着面驳了她的面子,如今回到家里,却被一个小辈不放在眼里,越想越生气。 即便现在,连颜玉低眉顺眼的,脸上依稀还能看出挨打过后的巴掌印,可依旧让连芸看着心里不舒坦。 “先用膳,这事咱们以后再提。”回来的时候,连父看着连颜玉哭哭啼啼的样子,已经允许不将她随便嫁人,原想着寻个合适的机会,单独同妹妹解释这件事,不曾想,连芸又当着所有人的面提了出来,连父只能笑着岔开话题。 连芸眼神微转,便明白的里头的道道。 对于连母来说,一个庶女嫁给谁不是嫁,没必要因为个庶女驳了小姑子面子。那便就是连父不想放手了? 连芸冷笑一声,“兄长是觉得,我们老二配不上连颜玉?” 这会儿,已经不是说成亲不成亲的事了,同样是庶出,连芸也不是非要连颜玉嫁过来不可,也不是真的对庶子的婚事关心的很。就是单纯的,受不住别人的拒绝。 尤其,对方还是自己的兄长。 她们一母同胞,自己在兄长眼里,还没有一点分量了? 连父脸上有些挂不住,“这是哪里话,我只是想着,俩孩子没有接触过,性子是否合适尚且不知,等着咱们得了空了,再细聊此事。” 连芸脸越来越沉,“兄长这话有意思了,我成亲的时候父母可考虑过我们的性子相不相合?谁人不是看家世是否相当?那孩子是我教养大的,品性自得保证。我原想着,嫂嫂这般敦厚的人,教养出来的孩子定也不差,这才好心的提起俩孩子的婚事,若是知道,这孩子是兄长带大的,就算白送到我家里来,我也得好生考量考量。” 说句不好听的,在扬州城,连芸就跟土皇后有什么区别?性子极为强势,能压得住人,必然嘴巴也是个厉害的。 这几句话说的,让连父无地自容。 连芸筷子一扔,“这饭谁爱吃谁吃,我气都气饱了。”说完,拎起裙摆,也不看满桌子的人,直接扭头就走。 “二妹,二妹。”连母自然要喊两声的,可是眼底全是幸灾乐祸。 周氏将连婧函交给乳娘抱下去,连芸都气走了,这顿饭肯定吃不成了,赶紧抱回去,让小厨房给连婧函现做点饭菜,免得饿着。 “我说三妹啊,你是不是有心仪的男子了,怎么就瞧不上姑母家呢?嫂子我说句掏心窝的话,配巡抚家公子,你并不算低嫁。”即便隔着安红韶,周氏也探着头同连颜玉说话。 上次连颜玉欺负连婧函的气,她总算是可以出了。 周氏说着,又踢了连如信一下,希望他帮着自己一起念叨连颜玉。 连如信却半低着个头,当没有感觉到不说,还将脚往一边挪了挪。周氏踢第二脚的时候,发现连如信的小动作,当下恼的用手狠狠的掐了一下连如信的大腿。 连如信憋的脸都红了,咬着牙不疼的出声。 连婧函自是知道周氏消磨她,将头转到连父那边,“谁爱嫁谁嫁,反正我不嫁。” “你怎么同你嫂嫂说话呢?你嫂嫂说的是,巡抚家的公子你都瞧不上,你等着嫁给什么样的人家?”连如信被周氏瞪的,到底还是开口训了连颜玉。 “好了好了,都少说两句吧。”连父不耐烦的让众人住口,说完便又看向连母。内宅的事,想着连母都上上心。 连母这次倒没装聋作哑,连父一看她她立马说到,“老爷不是说了让我给颜玉上心婚事?如今巡抚家公子都瞧不上,莫不是等着与庞家结亲?我可没那个本事,老爷瞧着谁能有这么大能耐,交给谁便是了。” 正好,将这事撇出去,省的吃力不讨好。 第一百一十一章 逼婚 巡抚的位置已经很高了,上面也就几个尚书,而后就是庞相。 只是,莫要说连母了,就是连父他敢同庞相开口说将庶女嫁过去不? 连母这次没跟他赌气,这阴阳怪调的语气,还不如说同他吵两句好呢。 连父的看了一眼桌面,除了连芸甩掉的筷子,其他的饭菜端正的放着,没有人碰过。 可越是这样,越就能让连父看到了隐藏在下面,满处的狼藉。 “也不是说,巡抚家公子不可以。”小声的反驳了句,话到这嘎然而止,不是巡抚家的,那意思便是自家的妹妹不可以了? 连父也是深宅大院出来的孩子,不可能说是内宅的事一点都不懂。连芸性格骄纵些,若是嫁过去,连颜玉自然不比在府里自在。 可是,连芸再跋扈,那始终是连颜玉的亲姑母,若是同外人起了冲突,连芸总还是会向着连颜玉的。 再说了,天下恶婆母千千万万,连颜玉嫁到旁家,一样也会被婆母立规矩,到时候,在人家眼里可不会怜惜连颜玉的。 刚才一回来连父怜惜连颜玉哭哭啼啼的,如今理智下来,不由的深思,嫁到连芸家里,未尝不是一个好姻缘。 连父的目光带着几分审视的意味,“你同爹说实话,你心里可是已经有人了?” 这话一问,似乎脸色都变冷了许多。 若是男子有心仪的姑娘,家中多会欢喜,可若是女子点头喜欢上男子,十有八九家人会问她,是否私相授收,是否有不洁之举? 连颜玉大滴大滴的掉眼泪,“父亲,怎这般想女儿?” “那你为何不愿意嫁过去?”连父紧接着不解的开口。 “我就是不嫁。”连颜玉气的跺脚,巡抚的儿子又如何,还是个庶子,能有什么出息? 连父看着如此撒泼的连颜玉,重重的拍下桌子,“放肆,我瞧着你母亲说的是,你这规矩确实被你姨娘给宠坏了,我倒觉得,一个教习嬷嬷不够,应该请个十个八个过来。” 耳边,连颜玉抽抽嗒嗒的哭个没完,桌子上还横着连芸摔的筷子,“都下去吧,一个两个的,没个省心的。” 以前,怎么就没觉得,内宅里有这么多让人心烦的事。 出门的时候,周氏面上的笑意总是挂不住,连颜玉欺负连婧函的气,总算是出来了。 今日的阳光,似乎都带着春日里的暖意。 安红韶心里也很高兴,就该让连父狠狠的冷落冷落二姨娘她们,好好的树树规矩。 只是,刚出了院子,便瞧着连如期风尘仆仆的走来,身上还穿着官服,披着的也是宫袍,并非在家里的大氅。 安红韶连忙迎了上去,学着连如期待她的样子,去握住连如期的手,只觉得他的手冰的扎人,“怎么这个时辰回来了?” 不是说得倒掌灯十分才能到家?这是又出了什么事了? 连如期将自己的手从安红韶手里取出,“我不冷。” 而后往里看了一眼,“不是说姑母到了?” 看连如期是为了拜见连芸而来,安红韶这才松了一口气,“姑母早早的回去了,本来姑母要给颜玉说亲,可是颜玉不愿意,姑母发了好大的脾气。” 安红韶简单的说了几句。 连如期对于连颜玉的事并不在意,只是略显紧张的开口,“姑母没有又为难你吧?” “没有。”安红韶恍惚了一下,随即笑着解释,“姑母同我无冤无仇的为难我做什么?” 那一瞬间,似乎觉的连如期的话有些不对,可又想不出哪不对,只紧张自己,差点说错话。 深吸了一口气,又去拉连如期的手,“我不怕冷。” 连如期干脆将手藏在身后,“你不是刚来了月事?” 安红韶紧张的左右看了一眼,幸好冬青有眼力劲,安红韶同连如期一站到一起,便领着人自动的退了好几步。 想到刚才的话外头没有听到多少,安红韶这才放心下来。 斜了连如期一眼,“你愿意冻着便冻着吧。” 自己好心当作驴肝肺,还被他调侃了一顿。 回到自己的院中,安红韶吩咐下头的人,简单的炒几个小菜,她们都饿着肚子呢。 连如期换了常服出来,一眼便瞧见了,放在桌案上的书,他拿起来翻了几眼,里面只是正常的书页,并没有什么特殊的东西,“怎么突然想要悬壶救世了?” “就是打发时间,哪里来的那么大的志向?”安红韶交代妥当后,回来一边净手一边说话。不过看见这册子,安红韶眼睛亮了亮,坐在连如期对面,“你觉着,颜玉这婚事如何?” 连如期将书本放回远处,淡声说了句,“有个男人愿意要她,都是她的福气。” 安红韶啧啧两声,“你这话说的,让人心寒。” 连如期将视线放在安红韶身上,突然轻笑一声,“那你觉得我们的婚事如何?” 突然间将话题转移到自己身上,安红韶正了正色,“我也不敢厚着脸说门当户对,可是宫中说媒,自是极好的姻缘。” 连如期思量一下,两根手指夹起衣裳,顺了一下又一下,“外人都说,咱们郎才女貌,必是能锦瑟和鸣,白头到老。” 安红韶还以为连如期能说出什么正经话来,一听这话才知道,自己也是想多了。 “赶紧准备用膳。”拍了拍手,率先走到了外屋。 起身的时候,连如期又看了一眼放在桌上的书本,而后慢腾腾的收回视线。 如今,她是不爱书本,爱草药了? 今个吃膳吃的晚,晌午也就不歇息了,夫妻俩各忙乎各的。 到了掌灯时分,连如期撵走了冬青让她去外面忙,拿了火折子亲自去将烛火点燃。 屋子里头,天色虽暗,可是天边却还有些许亮色,点了烛光也是闷闷的,并不敞亮。 连如期放下火折子,将安红韶抱在怀里,“今个可以同我睡了吧?” 白日里不方便,怕安红韶生气,一直忍到现在。 天色以暗,夫妻俩被子一盖,想做什么便做什么。 至于晚膳,左右晌午吃的晚,他们也都不饿。 第一百一十二章 她不敢! 所以,这会儿个正好活动活动,到了夜里的时候,又可以来几次。 安红韶拍了一下连如期的手,“不行!” “我,我还要去寻娘。”安红韶怕连如期不安稳,连忙抬出了连母。 “娘找你做什么?”连如期的手松了松,改换成单手拦着安红韶的腰,多少是有些不解,母亲什么时候这么不善解人意了? 他这成日里忙的很,回到家里来,媳妇还得交给娘? 安红韶拽着领口的位置,好像这样能安全些,“家里头也是一堆事。” 说不上为何,连如期一靠近她,总是不由自主的身子发颤,力气似也比正常的要小。 “有人欺负你?”连如期往后退了一步,稳稳当当的坐在椅子上,将安红韶安置在自己的腿上,左手始终固定她的腰肢,右手却抬起安红韶的下颚,不放过安红韶任何的一个表情。 安红韶心跳的厉害,眼神不由自主的闪躲,“有你在,谁还敢欺负我?” 甚至,她在想,若是连芸像上一世那般不好说话,今个连如期回来的这般早,不定早就去寻连芸的晦气了。 这么一看,自己还真是祸水一样的人物。 “我就不想让二姨娘好过。”安红韶也不是什么圣人,她一过门二姨娘她们就多番试探,安红韶何不趁着连芸在这些日子,也寻一寻二姨娘的晦气。 这样二姨娘得了教训,连芸成日里只管跟二姨娘斗法,也省的为难她们这些小辈了。 听了这话,连如期面色才恢复了正常,放在安红韶腰间的手松了松,“那你今个夜里,莫要提前睡。” 精神着点,都配合自己一下。 安红韶拧了一下连如期的胳膊,“想的你倒是美。” 两个人还在密语,冬青声音传来,说是吕佑求见连如期。 这个时辰过来,吕佑还来打扰怕是有急事,连如期印在安红韶的额头上很快放开。 连如期穿着常服,直接出去了。 书房内,炉火劈里啪啦的燃烧着,吕佑站在一旁,表情严肃,“主子,大理寺确实有两把刷子。” 他们做的那么隐秘的事,竟然会被大理寺抽丝剥茧的查出端倪来。 明明这案子已经有了定论,案卷都封住了,为何还有人注意? 趁着连如期回府后,去卫所打探消息,若非弟兄们多留了个心眼,还不知道大理寺竟然还不放过他们。 片刻后连如期冷笑两声,“能查出什么来,敞开了让他们查,又能如何?” 不过是起疑,费尽心思,也不可能给自己定罪。 连如期眯着眼抿茶,“大理寺的人既然这么难惹,咱们得好生的巴结着。” 他不是要查卫所吗,那就让他好好的查,一定得查出点事来! “主子的意思是?”吕佑似乎想到了什么,可还有些不确定。 连如期将茶杯放下,慢慢的抬头,似笑非笑中的表情中,带着志在必得的算计,“大理寺素来同刑部不合。” 那么,到时候,就看看大理寺跟刑部谁厉害! 本来,今日连如期不该回来的这么早的,卫所里还有活计等着连如期安排,连如期听闻连芸到了,扔下手中的差事便回来了。 本来明个再去一趟,也耽误不了大事,如今连如期得趁着宫门未关之前回宫。 茶剩半盏,而后利索的起身,大氅利索的落在肩上,比暮色还黑。 他没有直接出门,而是往正屋走去,只是没有进门,侧身交代冬青,“照顾好夫人,凡事有我。” 无论是谁,也不能越过他给安红韶气受。 门吱呀一声打开,安红韶看着吕佑来的这么急,担心连如期有事,听见连如期的声音随即开门走出来,“我这用不着你担心,家里头谁人会给我气受,倒是你,出门在外的,可不是闹着玩的。” 家里头几个妇人,也就是拌拌嘴,出不得大事。 再则说了,连如期已经给自己出够头了,总不能一有什么事都找连如期,闹得连如期六亲不认一样。 看安红韶满脸的担心,连如期伸手将人揽在自己的怀里,“放心,出不得事。” 连如期本来想要亲一下安红韶的,可是这么多人的盯着,搂搂抱抱的足够过火了,不敢再进一步。 “我的步摇。”猛的闪的一下,步摇快速的晃动,吓的安红韶还以为步摇得甩出去了。 连如期连忙扶正安红韶,扫了安红韶的发鬓一眼,“无碍的。” 瞧着时辰不早了,连如期松开安红韶,“回吧。”抬手示意安红韶,而后大踏步的往外走。 安红韶下台阶的功夫,便听到马蹄声远去。 “夫人赶紧回屋吧,若是冻着了,二爷少不得担心。”冬青在旁边笑着打趣了句。 安红韶这姻缘,真真是羡煞旁人。 “小丫头的心也野了,想要嫁人了?”安红韶瞪了冬青一眼。 冬青吐了吐舌头,也就不再答言了。 院子里的人,看着安红韶如此受宠,自也觉得安红韶好手段,就安红韶做的那些事,没人会觉得,安红韶是以色侍人的草包。 本来安红韶以为连如期会在家里用膳的,小厨房还加了几个菜,既然人都走了,安红韶让后面的那几个菜都别做了,让冬青寻个食盒,挑着拿了两个菜,拎着去连母那边。 郭嬷嬷见着安红韶过来,还很惊讶,不过却也没通报,直接将安红韶领了进去。 这会儿个连母正在礼佛,郭嬷嬷上了茶水,请安红韶稍等片刻。 连母虽说屋里面设着小佛堂,可也并没有旁人那般信奉,早晚上香便是了,近来心绪不稳,都会在小佛堂诵念心经一遍。 “母亲可让府医把脉了,可是需要调理?”心绪不稳的话,不定会是身子不舒服。 郭嬷嬷摇头,“估摸过几日便好了。” 连母的性子就是这样,同身子无关。还记得年轻的时候出去散心,不想野地里串出一条长虫来将连母吓了一跳,小厮们自然上去护着连母,几下便将那长虫给打死了。 这事连母惦念了好久,连着诵了好几遍往生咒。 她这性子天生的,不然也不至于堂堂嫡女来连家当续弦来了,无非就是都拿捏了她的好性子来了。 “谁在里头?”她们正说着,听见外头隐约的传来了一个男子的声音。 安红韶随即起身,这个时辰过来的,八成是连父。 第一百一十三章 愤愤不平 郭嬷嬷也转身,等她将屋门打开的时候,正好瞧见了连父离开的背影。 想来,也是为了跟儿媳妇避嫌。 郭嬷嬷面无表情的转过身来,瞧着安红韶的茶下去了些,亲自为安红韶添上。 这会儿个连母也从小佛堂出来了,本来面上严肃,在看到安红韶的时候,随即笑容挂满了整张脸,“什么时候过来的,早知道你在这等着,我便早点出来的。” “儿媳也是刚到,也没什么事,只不过过来同娘闲聊罢了。”安红韶起身,等着连母往主位上去。 郭嬷嬷将食盒接走,让下头的人将菜接过去,“二少夫人是个孝顺的,特意过来陪您用膳。” 连母这下更是笑出了声音,“都说养姑娘好养姑娘好,瞧瞧这如期成日里不见影子,如今有红韶在跟前,他,我着实是不稀罕了。” 说着,便招呼下头的人端饭菜。 安红韶不好意思的低头,“娘这么说,倒让我无地自容了。” 郭嬷嬷同连母同时笑了起来,这饭菜用的也快,用完之后,安红韶将书本拿了出来,“出嫁的时候我娘让我带过来的,说是平日里没什么事的时候看看,自己做到万事有数。只是,这才翻看了两页晦涩难懂的便读不下去了。” 说着,安红韶将册子双手捧到连母跟前。 连母扫了一眼,眼神似有恍惚,“她呀什么都会,也曾让我看过这东西,只可惜我也辜负了她的心意,只是草草的过了一遍。” 未出阁的时候,谁也不知道自己将来会嫁给什么样的家中,彼时先帝重新佞妃,乌烟瘴气的京城风气不好,李氏便拿了这册子仔细钻研,若是将来嫁的人内院不宁,也算有了自保的之策。 谁知道,世事难料。 连母摇了摇头,“你将不懂的地方划下来,等着如期回来,让他给你讲讲。” “夫君也会?”安红韶惊讶的问了句。 连母点了点头,“决定入宫那一阵,他看了好些书。” 在宫里当差,什么都得懂得一些,才不会被人算计。 安红韶攥着书本的手紧了紧,原来他为了入宫也做了不少准备,那他可懂,却最后一次的公差中,危险重重。 连母同安红韶随性的闲聊,少不得聊到今日礼佛的事上了,倒不是说连母有些心虚的祈求神佛谅解,只是想要自己多念些佛号,为后代祈福。 人自有私心的,连母肯定希望自己的儿子,平步青云,想要他的后代,代代成才。 连母是相信有因果的,在连家的时候想着做个端正的主母,修些阴德。可是连颜玉在咒骂安红韶是扫把星的时候,那一瞬间,连母觉得她这么多年的温情相待都喂了狗了。 所以现在,她将积德的事上,全都放在了佛号上面。 一说起家里的事,连母就不由的叹了一口气。 现如今连芸来了,同连颜玉起了矛盾,连母现在自不愿意管她的事,可是连父那样子,怎么可能会让自己过的安然? 安红韶看连母苦恼,似有意无意的提了一嘴,“姑母今个气的不轻,也不知道有没有用晚膳?” 好不容易病好了,这要是在饿出好歹了,人家巡抚上门,总会觉得理亏。 连母笑了笑,“放心,你姑母那个人绝不会亏待自己。” 因为没有必要,她自还没到那个地步,不觉得连父会真的驳自己的面子,摔了筷子不过是单纯的为了表达自己的不满。 只是,连母突然看向安红韶,“怎么突然关心起你姑母来了?” 不是说亲情淡薄,主要刚见了一面,又没有多亲厚的关系,至于这么信心惦念吗? 安红韶突然笑了,“刚才父亲离开。” 话,说到这连母瞬间领悟,随即站了起来,“我这就同你姑母闲聊两句去,你就别跟着过去了,省的吃她的臭脸。” 话说的实在,也是真真的为安红韶着想。 连母领着安红韶往外走,手一直攥着安红韶的手,“若非怕如期不高兴,真像让你搬过来住。” 一开可以陪自己,二来还可以给自己出主意。 安红韶拿着册子回到自己的院里,本来那册子不过是安红韶找的借口罢了,可如今安红韶却想真的看看了。 她坐在自己的椅子上,一页一页的翻着纸张。 冬青看着时辰不早了,开门进来催安红韶的时候,卷进来了一点凉风,带的珠帘轻轻的做响。 安红韶抬头,望着连如期的位置,想象着他进宫前,伏案沉思的样子。 安红韶索性站了起来,掀开珠帘,坐在连如期的书桌前,打开印泥,轻轻的划下红袖添香四个字。奇快妏敩 写完后,又觉得自己被连如期带坏了,怎么这般不知羞? 拿着帕子垫着手指,将那字按平了。 昏暗的灯光下,瞧不仔细,看着没印子了,安红韶微红着脸离开。 连如期不在家中的日子,安红韶多是躺在外侧的,也说不上为何,就想着耳边听炉火劈里啪啦的声音。 清晨,安红韶刚碰到算盘,连母差人过来请安红韶过去。 也不知道是出了什么事,安红韶拿了大氅起身,到了连母这边,郭嬷嬷已经等着了,瞧见安红韶连忙迎了过来,“瞧着姑奶奶脸色不好,您一会儿说话避着点。” 本来周氏会到的早些,连母瞧着情形不对,又让人多去了一趟,嘱咐周氏莫要将连婧函带来,怕出了什么事吓到连婧函。 周氏走了快一半了,这又回去送孩子去了。 “嫂嫂这就是太宽厚了,我竟也不知道,在哪家还没有晨昏定省的习惯。”安红韶刚走到门口,就听着连芸在那说教。 郭嬷嬷无奈的摇头,“莫要往心里去,这是撒气呢。” “我今个有些不舒服,这才免了孩子们跑一趟。”连母小声的解释了句,毕竟说自己病了,不好表现的似还是中气十足的样子。 “既然是身子不舒服,两个儿媳一个庶女更应该过来侍疾,哪里有长辈病着,她们缩在屋子里享清福的道理?”连芸的声音,说的越来越高。 似乎是在为连母,愤愤不平。 安红韶本来想推门进去,郭嬷嬷抬手拦了安红韶一下,“要不,您还是等着大少夫人一起进去。” 第一百一十四章 罚跪 两个人挨骂,总比一个人强。 安红韶笑着摇头,“不要紧的,嬷嬷放心,我心里有数。” 说完,安红韶伸手推门。 今个,安红韶特意选了浅色的衣裳,缎面的料子流光溢彩不失身份,却也不扎眼。 头上全都换成了珠钗,没有一根步摇。 主要是,怕自己万一没控制好情绪,一激动失了仪态。 若是头上的步摇乱晃,岂不是会更加的明显? 耳垂上的坠子,选也是也是极为沉的,即便晃起来也很快就会停下。 “见过娘,姑母。”安红韶进屋,款款屈膝,给两人见礼。 “起身坐吧。”连母暗暗的给了连红韶一个眼神,示意她莫要往心里去。 安红韶微微垂头,她昨个过来的时候,今日的处境自然是心里有数的,意料之内的东西,自不会觉得有什么难以接受。 “你母亲怜惜你,可却也不能忘了做人家儿媳的本分,我知你家中算不得体面,可是既然嫁进来了,该懂的规矩不能少。”连芸说话自又一同往日直来直去的。 今个她还是穿着扬州时兴的样式,浅蓝色的长裙打底,继续走素雅的风格。 “姑母说的是。”安红韶不与她论长短,左右今个的主角也不是自己。 没一会儿周氏过来了,她也是头上一根步摇没有,等着妯娌俩站到一处的时候,相视一笑。 当然,连芸少不得对周氏又是一通数落。 周氏那边已经得了郭嬷嬷的暗示,规规矩矩地听着长辈训话。 终于,连颜玉姗姗来迟。 毕竟还在正月里,小姑娘穿的花枝招展的,昨个虽说挨了巴掌,回到屋里想来有二姨娘好生的照看,今个已经没了印记。 连颜玉如今也算是在最好的年岁里,唇不点而朱,若是放在平日里,定然是极为的养眼的。 可是,落在连芸眼里,这便是炫耀。 她看向连颜玉的眼神,自是愈发的挑剔了,“你母亲身子不舒服,你还有心情涂脂抹粉的,半分孝道都不懂了。” 还不等连母让人起身,连芸便迫不及待的发难。 连颜玉委屈的垂头,“回姑母的话,若是蓬头垢面的来见母亲,我却也做不到。” 连颜玉昨日白白的挨了打,心中本就不忿的厉害,如今她不觉得自己理亏,自然对连芸半分不让。www..Com 堵的连芸,胸膛上下起伏。 连母将视线挪在旁处,她身体好好的扯了这么一个慌,如今被连芸挂在嘴上,多少还是有些不好意思的。 只是都在气头上的两人,谁人都不会注意连母。 连芸拿着帕子的手紧紧的攥着,“我说你一句,你便有两句等着我,这便是你对长辈的态度?你瞧瞧你两个嫂嫂,知晓你母亲身子不舒服,都急匆匆的来了,只有你姗姗来迟,他俩可都是要管自家院子的庶务的,偏你一个闲人,来的这么晚,不是不孝,还能是什么?” 连颜玉的身子晃了晃,咬着牙倔强的看着连芸,“姑母误会了,母亲为我寻了教习嬷嬷,每日里要学的东西多的是,得知消息确实是有些晚了。” 虽说父亲昨个夜里同姨娘保证,这婚事定然作罢,可是却没让连母教规矩的嬷嬷离开,每日里,确实要比寻常还要忙。 连芸说一句,连颜玉便回一句,嫂子还有俩侄媳妇的都在这看着呢,让连芸极为没面子。 手中的帕子,被她生生的搅了个窟窿出来,“好,好的很,就你对长辈这个态度,就算得空也不是个孝顺的,给我滚出去跪着!” 作为高高在上的长辈,连芸生生的将连颜玉给压下去。 连颜玉倔强的抬着头,“姑母做不到以理服人,便干脆直接蛮不讲理了?” “放肆!”终于,连母正了正身子,“你姑母不过说了你两句,你便开口对辱骂长辈,一点教养都不懂了吗?让你跪着你便跪着去!” 看连颜玉站着不动,连母声音不由的抬高,“怎么,我说话你如今都不用听了是吗?” 连颜玉气恼的甩了袖子,大踏步的朝外出去,门被她甩的哐当响。 不过到底,规规矩矩的在外头跪着去了。 连芸拍着心口的位置,“这若是我家庶女敢同我这般顶嘴,我定生生的剥她一层皮去!” “二妹莫要同她计较,若是气坏了自己的身子可是不值当的。”连母连声宽慰。 可是连芸的还是冷冷的瞪着门口的位置,“确实不值当的,这种人就是惯的,顶一次嘴剥一次皮,用不了三次,便就会服服帖帖的,那反骨会给我剔的干干净净。” 两个长辈,一个宽慰一个咒骂,而妯娌俩,暗暗的用眼神说话。 比起连颜玉来,其实连芸刚开始说她们那几句话,真的完全不需要计较。 若是不识趣的,同连芸起了争执,除了替连颜玉分担连芸的火气,没半分好处。 看着连芸这样,估摸是就等着寻机会,找连颜玉的麻烦。 虽说如今立春了,可外头依旧冻的厉害。 连颜玉进门的时候解下了大氅,却被长辈的罚着在外头跪着,肯定不能是穿上再走。 锦缎的小袄,如何能抵挡的住那一阵阵刺骨的寒风。 连父被人叫回来的时候,便瞧着连颜玉跪在院子里,整个人冻的瑟瑟发抖。 “你在这里做什么?”连父压下自己的怒火,沉声问了句。 听着父亲的声音,连颜玉慢慢抬头,冻的灰白的脸,连唇都没了血色。眼泪在这个时候簌簌落下,愈发的可怜。 “是谁这么心狠,给我起来!”连父伸手去拉连颜玉,头侧过主屋那边,声音抬高,摆明了说给连母听的。 连颜玉腿已经冻僵了,倒也不是装的,是真的起不来。 连父招手,让下头的丫头们一左一右将连颜玉搀扶起来。 连父看着是匆匆赶来的,身上还穿着官袍,一脚将门踹开,门哐当的一声响,重的让人心底一颤。 连父一脸怒容的进来的,看到端坐在旁边的连芸愣了一下。 安红韶同周氏赶紧站了起来,“爹。”两人同时屈膝。 第一百一十五章 宠妾灭妻? 连父无视两个儿媳,只是将视线从连芸身上挪到了连母的脸上,眼里带着失望,“你如今,怎也学的这般刻薄了?” 他始终不会向妻子咆哮怒吼,可是只这一声指责,却也让人格外的伤心。 连母垂下眼去,不解释半句。 连芸从一旁站了起来,“兄长如今,容不下我了?” 她的性子,绝对不是会躲在连母身后的人。 听着不公,索性便掰扯清楚。 “你说的什么胡话?”连父连连摇头,他们是亲人,一直都是的。 连芸将视线放在此刻被人扶着的人连颜玉身上,“一个庶出对长辈口出恶言,嫂嫂为我出头,却被兄长嫌弃?兄长这是在敲打我?我倒也不是傻子,兄长若是不愿意见我,我即刻就走,倒也用不着兄长这么堪堪的撵人!” 这话,就跟刀子一样,一下下的剜着连父的心。 “你看看你这怎么又生气了,颜玉毕竟是姑娘家,若是在外头冻坏了,想要调理着实困难些。”连父皱眉解释,声音里到底没有刚才对连母的不耐烦。 连母自嘲的笑了笑,不过想想也是,她们才是正儿八经的亲人。 连颜玉看父亲对姑母纵容,哭泣的声音微微的抬了抬,“父亲不是这样的,是姑母先欺负的我,我不过是同姑母讲道理罢了。” 她身子往连父后头挪了挪,“姑母不过是看我不顺眼罢了,何必说这么多冠冕堂皇的理由。” 连芸眼微微的眯了起来,在面对连颜玉的时候,端的依旧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她冷哼一声,却没有理会连颜玉,只是淡淡的问了句,“兄长没当过庶出,但也该见过,什么是庶出规矩!” 她们又不是没有庶妹,那些人在母亲跟前到底是什么样子,连父莫不是不知道吗? “老爷。”二姨娘在外头快走了几步进来,被踹开的门,让她畅通无阻。 二姨娘进门之后扑通一声直接跪在了连芸的跟前,“千错万错都是妾身的错,妾知道姑奶奶是恼怒三姑娘不识抬举,不认这门亲事。只是三姑娘是个孝顺的,想留在老爷夫人跟前尽孝,同旁的无关,若是姑奶奶生气,妾身由着姑奶奶打骂,绝无怨言。” 二姨娘在门外守了一阵,可实在是听不清楚屋子里面说的什么,有些沉不住气,到底还是露了面。 二姨娘知道连芸的脾气,她来了之后只管扑通扑通的磕头。 倒也不是说等着连芸怜惜,只希望连父看在自己这么可怜的份上,莫要由着他妹妹胡闹。 二姨娘真的是下了大力气了,只三下,额头上便是一片殷红。 连父果真在看向二姨娘的时候,满眼里都透着心疼。 连芸本来还想同连父好好说话,只看到二姨娘这一副勾人的样子,眼神越来越冷,“我在这似乎让兄长为难了,兄长放心今后你府里的事我绝不多说一言。等着我去祠堂给母亲上香,求她老人家评理,这个勾着你宠妾灭妻的东西,该有怎样的惩罚!” “这话重了!”连父本来要拉二姨娘的手一顿,宠妾灭妻名号,他自是不愿意担的。 连芸侧着身子,只用眼角上下打量连父,“兄长连衣裳都没换,难道不是因为一个妾氏匆匆赶回来的?我不过是教训了一个晚辈,便被一个妾氏恶意揣摩,这难道不是兄长平日里惯着的?” “嫂嫂身子不舒服,我招一众小辈过来伺候,训斥她们不尽心,两个媳妇言语谦逊,便是连如期新妇都不曾有半句不满,怎偏偏连颜玉一个庶女连番顶撞于我?若非嫂嫂主持公道,她都敢指着我鼻子骂了,若非兄长是非不清,一个庶出借给她两胆她都不敢做出这般的事情。” 连芸似被气的不轻,脸上有些疲惫的揉着眉心,“母亲去的时候让咱们兄妹相互扶持,如今我得告知她老人,有个宠妾灭妻的兄长,咱们往后还是莫要来往的好。” 昨个夜里,安红韶故意来寻连母说话。连芸来府里了,连父对二姨娘那边自要收敛些,可是老夫老妻了,也不好当着儿媳妇的面,同连母住在一处,便调转去了二姨娘那边。 二姨娘知道连芸针对连颜玉,也害怕连父真的同意了这么婚事,自然是会使劲浑身解数,求连父莫要允了这门婚事。 连母昨个去同连芸说话,至少说明那么晚了,连父跟连母也没在一起。 今个一早,下了早朝连父其实回来了,他直接去了连芸那,想着私下来同妹妹说说,这婚事还是不要提了。 连芸作为当家主母,一想就知道这是姨娘的手段,她倒也好说话,当下便同意了连父提议。 却在连父走后,转头便来了连母这里。 一个姨娘都敢算计到自己头上了,这口气连芸怎么可能忍了? 婚事她不会提的,可是内宅中蹉跎人的法子多了去了,她还能寻不出一个庶女的错处来? 所以,才上演了此刻这一幕。 她高高在上,看着二姨娘卖惨,眼中的不屑愈发的浓了。 连父一阵阵的头疼,原本在他看来都是小事,可如今闹的自己的公务耽搁了不说,连妹妹这都要跟自己决裂了,至于吗? 恰在这个时候,说是大理寺叶大人过来拜访,连父看了看身上来不及换下的朝服,袖子一甩,“内宅的事该是夫人说了算,芸儿你也收敛着些,别说些浑话。” 说完,转身大踏步离开。 因为时间紧迫,没来得及换常服就走了,如今忙到一半又被叫回了府里。 忙的焦头烂额,一会儿见了人,可莫要说错话。 做起正事来,连父自然不会马虎,他收拾心情,满心只想这着付朝中的事,对于内眷,又算什么呢? 二姨娘眼巴巴的看着连父越走越远,眼里的失望越来越浓。 连芸轻笑一声,居高临下的看着二姨娘,她活了这么大,还没在姨娘手中吃过亏,“怎么,想不明白了?” 连芸转动着手上的扳指,眼神里的轻蔑,将二姨娘掩盖。 想不明白就对了,一个姨娘,怎能了解男人心里想的什么。 第一百一十六章 杖杀了吧! 她到底是高估了,她在连父心中的分量。 连父到了这个位置了,想要什么女人没有,却只有二姨娘一个妾氏,是因为爱吗?可笑,哪个男人会真的看重爱,而舍得让她只个姨娘的? 不过是因为,二姨娘恰巧合适罢了。 男人嘛,谁不想要端庄贤淑的妻子,温柔美艳的妾氏? 二姨娘没了,连父完全可以再换一个便是了。 可是,一个巡抚夫人的妹妹能换吗? 连父又不是傻,除了亲情以外,连芸自还有旁的傍身。 作为姨娘,总是幻想自己能得到什么,可却不知道在这世间,真切的知道姨娘是什么东西的,不是姨娘,甚至不是正妻,而是男人。 连芸拢了拢发髻,“嫂嫂,将这魅惑兄长的贱人,杖杀了吧!” 语气极尽淡漠,轻飘飘的仿佛说的只在闲聊家长。 可是,按照我朝律例,即便是对下头的人,若非并非死契,主家不能随意打杀。 可妾氏,跟那些签了死契的下人,没有任何的区别。 一直沉默的连母,这个时候终开口了,“卿莱还在念书,若是生母被打杀,怕是会影响他考科举,我瞧着暂且将人关押,留着口命便是。” 无论何时,作为当家主母,自要顾全大局。 若是主母犯错,或者孩子们犯错,多会让跪祠堂反省,可是一个姨娘,不配啊。 连芸思量再三,最后还是点了点头,“还是嫂嫂想的周全,将门窗钉上,让她好生的在里头思过。” “夫人,夫人饶命。”二姨娘这时候总算是反应过来了,在内宅中,你还是要巴望着夫人。 连母将脸转到一旁,不去理会二姨娘,摆了摆手,让郭嬷嬷将人带下去,就按照连芸的去办。 连颜玉呆傻在一旁,她一直以为二姨娘是受宠的,可如今却让她认清现实,身份永远是她不能跨越的红鸿沟。 连芸憋在心里的气总算是顺了下来,心气极好的又同连母说了几句话。 周氏同安红韶退了出去,到了院子外头,周氏冲着二姨娘院子的方向斜了一眼,“总算是老天有眼了。” 叫连芸收拾了二姨娘。 一个姨娘,半点分寸都没有,还让人给连父送话,差点耽误了连父的差事。 结果将人叫回来了,连父闹了个好大的没脸。 “姑母到底在内宅,是各中好手。”安红韶顺着周氏笑着说了句。 早就给二姨娘下好了套,她不钻也就算了,一钻进来非扒她一层皮。 周氏哼了一声,“主要是她太高估了自己。” 她们两个嫡出的儿媳,在看到连芸的时候,都得小心谨慎,生怕说错话。即便是在连家有万千宠爱的连婧函都要避着连芸,偏偏连颜玉胆子大,同连芸硬碰硬。 自己几斤几两没个数,她不吃亏,还能是旁人吃亏? 妯娌俩嘀咕了一阵,也就分开了。 回到自己的院子里,周氏便交代下头的人,晌午的好生的吃一顿,自己心里的恶气总算是出去了。 晌午连如信是不回来用膳的,周氏本意是让安红韶过来一起用膳,可又怕走到半路,再碰到连芸,便让人拿着食盒送了几个菜给安红韶。 只当是,大家一起庆祝了。 晌午的时候,安红韶满满当当的一桌子菜,一个菜吃一口感觉都能吃饱了。 “也不知道,大少夫人跟二姨娘那边到底有什么仇什么怨,至于高兴成这般样子?”冬青都惊住了,光大房那边送来的都有八个菜了。 这还是挑着不错的菜送来的,还有小菜糕点,今个大房那边是吃流水的宴呢? “光咱们看见的,这就不少事了,以前的事猜也能猜到了。”安红韶随口说了句,同在一个屋檐下,摩擦很正常。 有血缘的人,尚且不能同心同德,更何况本来就是无关的人。 周氏避着连芸,安红韶自也不去讨那没趣,用完午膳便在软榻上歇着便是了,断然不会出门给自己找不自在。 安红韶睡的迷迷糊糊的时候,总觉得身上压的很,翻个身想要继续睡,可是那种约束的感觉却没有减少。 安红韶吓的猛的惊醒,吓的去扯小衣里的手。 “这是做梦了?”本来在一旁坐着的连如期,这会儿干脆侧身躺了进来。 听到连如期的声音,安红韶才缓了一口气,本来迷迷糊糊的此刻也清醒了,“你怎么回来了?” 她以为这次要在宫里待两日的。 连如期手微微的用力,让安红韶靠着自己更近些,“歇息两日再去。” 说话的时候,手指倒是不闲着。 安红韶光想着连如期回来了,这会儿才反应过来,这人又再胡闹,“大白天的。”安红韶抱怨了句,声音说出来却是软的有些甜。 “怎么,这么快就与我生分了?”连如期拍了安红韶一下,到底手是老实了。 只不过安红韶一直躺着,这么猛的侧身,白皙的锁骨展露在人前,勾人却不自知。 知道安红韶会害羞,连如期便转移了话题,“我回来的时候瞧见,怎么府里搬来了好些木板。” 安红韶便将二姨娘的事说与连如期听。 连如期静静的听完,倒也没说旁的话。 想想也是,一个姨娘而已。 只不过,等着两人起身的后,连如期突然说了句,“姑母性子跋扈惯了,她若惹你,定要同我说。” 连如期穿好长靴,身姿挺拔又恢复了贵公子的模样。 只是,脸上冒出来的胡茬子,有些不合时宜。 “我省的了。”安红韶随口应承,便起身交代冬青将端了连如期用的东西。 连如期在铜镜前照了一眼,昨个一夜未睡,今个又急着赶回来,脸上的胡子确实可以长的扎人了。 连如期照着铜镜,忙活起来,可是嘴却不停,“你可记着,莫要受了委屈偷偷的掉眼泪,姑母那边,自该由我给你顶上。” 面对长辈的时候,你新妇在身份上就会吃亏。 而大家对男子多宽容,连如期若是出头,确实比安红韶自己打拼强。 安红韶拿了帕子放在连如期手边,“我也不知道,你怎么就成日里觉着我定然会被姑母欺负?” 第一百一十七章 男人 连如期沉默了一阵,他总不解释,因为上辈子安红韶被连芸气的冷了好几日的脸。 那是安红韶对连芸从内到外的厌恶。 “姑母的性子我知道,是个不好相与的。”拿起帕子净面后,看着铜镜里的自己收拾妥当,含糊不清的回了句。 “家里这么多人呢,姑母再不好相与,总也不能每个人都吵一架吧?”连芸性子是不好,可也不是傻子,你回到家中,同嫂嫂不和,同庶出不和,现在又同侄媳妇不和,还怎么待下去。 至于平日里她喜欢端高高在上的姿态,忍忍便过去了,左右她又不会在京城常住。 看安红韶表情自然,这事连如期也就没再多问。 下午的时候,连如期在书房待了一阵,该是同吕佑有什么事,安红韶左右也无事,便没去书房。 若是寻常,安红韶可以做针线活,瞧着连如期将自己做的靴子当珍宝一样,想着再做一双,只可惜正月里忌针,一整个月都不能做活。 思来想去,也还是再拿起书看看。 等回神的时候,瞧着太阳开始西斜,安红韶拿了书本套衣裳去书房。 珠帘那头,吕佑已经离开了,瞧着连如期桌子上摆了不少东西,一个册子摞着一个册子,这会儿连如期该是累了,起身倒茶。 听着安红韶进来,连如期直接掀起了珠帘过来,手里面捧的茶很自然的送到安红韶跟前,视线在安红韶书上扫了一眼,唇微微的勾了勾,“怎么,还真的想跟府医抢活?” 安红韶白了连如期一眼,今日没有戴步摇,钗子的上的珠宝照样能映着安红韶的面庞清亮。 “莫要打趣我,我过来是问问,你今个晚膳想用什么菜?”本来这菜品也不急着定,可一会儿个安红韶要去给连母请安,不在二房。 连如期随口说了几个菜,有些不解安红韶问的这么早做什么。 等听了安红韶的回答,连如期什么也没说,沉默着皱了皱眉,而后开门出去,交代了吕佑几句。 安红韶也去点了菜单,交给冬青。 安红韶一忙,手中的册子便搁置到了旁边,收笔的时候,正好看到连如期拿着自己的册子翻看。 瞧安红韶忙完了,连如期将册子放到安红韶跟前,“这是何意?” 手指着册子里用红笔圈出的地方。 安红韶有些不好意思,不过却也如实解释,这些都是她不理解的字,或者拿捏不准的词。 连如期听后,随手拿起了笔,认真的在旁边写上注释。 安红韶手撑着下吧,看着连如期的小字,写的也如此潇洒清晰。 怪不得皇帝跟前的人,若是入朝堂为官,不用参加科举,那是因为,他们确实有本事。 连如期的手指细长,拿着笔的姿势标准的很。视线落在他右手中指的位置上,瞧着了上头淡淡的一层薄茧。 “给我腾个地方。”连如期抬头,跟安红韶四目相对,安红韶有些害羞的垂头,而连如期却是很自然的仿佛没有瞧见安红韶的异常。 安红韶连忙起身,将位置让给连如期。 只是在两个人侧身交错的时候,连如期的手突然放在安红韶的耳垂上。 安红韶身子一软,跌坐在连如期的腿上,回神的时候,发现自己耳坠已经搁置在连如期的手上了,“看看你耳垂都红了,戴这么重的做什么?” 连如期都看的心惊,好像再戴下去,这耳坠都能将安红韶的耳垂给扯下去了。 安红韶气恼的去抢自己的耳坠,“你懂得什么?” 她好不容易找到个沉的,可别被连如期粗手粗脚的给扯坏了。 连如期本是好心,却被赏了一拳头,他虽不解安红韶这种自找罪受的行为,可是尊重。便就不再多问。 左手揽着安红韶的腰,右手专注的写字。 温软在怀,手不由自主的动了起来。 安红韶挣扎着要起身,可连如起手故意在安红韶腰间掐了一下,不重,有些痒,安红韶随即挺直了身子,让连如期搂的更紧些。 “别闹,我是在成全你红袖添香。”连如期在安红韶耳边低语。 虽说印泥上的字被压了压,可青天白日的时候,依旧能看的清楚。 若非当时跟吕佑有正事,当下便会将安红韶拽过来了。他这个人,对自己妻子的心思本就做不到单纯,更如何能受的住这般撩拨? 安红韶感觉到连如期的变化,拍了一下连如期的胸口,“一会儿还要见娘。” 倒也没用多大力,可安红韶依旧觉得手掌疼。 说话的功夫,外头已经开始点灯,因为两位主子都在屋里头,下头的人自不会随意的进来。 连如期将笔搁置在一旁,“我明个一早再给你写。” 看安红韶还想逃,连如期连忙说道,“一会儿我同你一起见娘。” 他也不做旁的,只是用手碰一碰。 安红韶本就不是连如期的对手,待衣裳整理妥当,看着安红韶坐到一旁赌气不理自己,连如期手故意搭在安红韶的肩膀上,“你又不是我的对手,往后还是莫要白白的浪费力气了。” 不然,早就结束了。 安红韶愤愤的瞪着连如期,“我不止这本册子不懂,我还有《山海经》也不懂得,每一章都需要注释。” “好,只要你不害怕那些精怪。”连如期满不在乎的说了句,写写字而已。 此刻,外头的烛光已经点燃,屋子里愈发的显得暗,风一吹烛影摇曳,安红韶猛的起身,“我瞧着时辰差不多了,该去娘那边了。” 看安红韶走的匆忙,连如期好笑的拿起安红韶的大氅,跟在后头。 虽说已经到了掌灯时分,可是走在路上倒也不用点灯,两个人并排而行,连如期抬着头,可眼角的视线,时不时往安红韶跟前瞟。 “二弟,弟妹。”快到连母院子的时候,前头拐角处连如信同周氏也刚过来。 “我瞧着就该是你们。”连如信性子好没架子,好像每一次见他,都是他先说话。 等着两方见礼后,连如信同连如期走在前头,“我刚回来,也没问府医,母亲的身子可有大碍?” 第一百一十八章 夫君出手 “兄长没问府医,难道也没问嫂嫂?”连如期毫不客气的揭穿了连如信试探的问话。 连母身子不舒服,本就是为了应付连芸随口编的话。 连如信不在家可以说不知道,可是周氏本就在跟前,他便不信了,连如信回来周氏能不告诉他? 连如信拍了一下连如期的肩膀,“你这小子,我这不是瞧着你还专门让人叫着我一起过去请安。” 还以为是身子真的不舒服了。 连如期身子本就比连如信的结实,尤其还穿着那么厚的大氅,这一下几乎没有任何感觉。 连如期微微挑眉,“我要是自己过去了,姑母不挑兄长的理?” 无论是真的假的,母亲身子不舒服,若是兄弟俩都不过来,只是媳妇们过来伺候,倒也不说什么,可若一个过来另一个却无动于衷,这人啊,就是怕比较。 尤其是连如期的官品还比连如信高,你要说连如信一定比连如期忙,谁人相信。如此以来,两个人这么一比较,更显得连如信不懂事。 “如此我还要同你说声谢谢。” “兄长客气。”连如期那是不客气的应了下来。 周氏在后头听着弟兄俩的话,无奈的摇头,“俩人都多大了,怎么还喜欢拌嘴。”虽说明显连如期占了上风,可是一开始确实是连如信想要做面子上的事。 出来的时候,周氏都告诉连如信,连母身子好的很。 两个人性子不一样,连如信是正儿八经的文臣,不管结果如何,在过程上自然要面面俱到,不让人挑错处。连如期在卫所,听闻还有不少在军营里待过的人,更偏武将,喜欢直来直去的说话。彡彡訁凊 “夫君脾气臭,也幸好兄长不同他计较。”安红韶在后头,肯定也要说自家人的不是。 妯娌俩不像是同夫君出来,而是领着自己的儿子,彼此谦虚夸夸对方,再说说自家孩子的不足。 进屋后,连芸陪着连母坐着,瞧见他们四个一起过来的,愣了一下,随即露了一个笑容出来,“这几个孩子都是孝顺的。” 不像那个庶女,就是白眼狼一个。 二姨娘虽说被处置了,可连颜玉到底是连家的孩子,只让她抄写女则女戒。 四人坐定,连如信话多,他在这陪着连芸聊了一阵。 过了半晌,连母让几个孩子都回自己院子去,她冲着连芸笑的真诚,“我知道孩子们是好心,也是我享不了福,耳朵跟清净清净才舒坦,正好也见不得孩子们为了我,放下公差专门挑了时间过来。” 索性,干脆直接就说,这几日请安只在门口做个福回去便是了。 长辈都开口了,晚辈自然得应允。 其实连家的家口在京城中算不得大的,倒也算清净,连母也不爱讲那些虚礼,下头的孩子们隔三岔五的过来一趟看看她就足够了,用不着每日里来两趟。 连芸回来了,她重规矩,提起了什么晨昏定省的事。连母当时顺口应允,现在却也顺水推舟的拒绝了。 正好,也堵的连芸不好说别的。 这事,连如期自然是料到的。什么怕自己去了连如信难做,那自然是假的。 只是觉得,他要是自己过去,母亲为了他不让儿媳妇们每日过来,连芸必然觉得是新妇蛊惑。 现在弟兄俩都去了,自也挑不出那个出头鸟了。 当然,也不是连如期矫情,人家旁的府都能见礼,就他不行? 一来,连如期心疼安红韶大冬天的一趟趟的来回跑,二来,连芸不好相与说话不中听,她在这,不仅要承受身体上的冷,还得憋着火受着气。 三来,他的差事又跟兄长不一样,兄长夜夜能回来娇妻在怀,而自己经常不能在家里过夜。他们新婚燕尔,他又血气方刚,安红韶前些日子又来了月事,如今回趟家不能痛快的尽兴,还得提心吊胆得怕误了请安的时辰。 这也太折磨人了。 干脆,就不开这个头,连芸慢慢的也就习惯了,以后自也能少找些事。 回到自己的院中,连如期将大氅放下,看着安红韶吩咐冬青上膳,声音敞亮,不像刚才畏手畏脚的样子,他微微的眯着眼,“姑母没说什么,你这么害怕她做什么?” 说完,连如期起身,“我得想个法子,以后莫要让姑母见你。” 刚才请安的时候,连如期都看着安红韶端的难受。 “你回来,用不着你又为我出头。”安红韶赶紧将连如期拦住,同连芸接触下来,才知道她多么难缠,连如期成日里已经这么忙了,还得为自己的事操心,人到底不是铁打的,哪能让他一会儿歇息的时间都没有。 只是说完,惊觉的这话不对,心里慌了一下,强镇定的说,“叫着兄长一起去请安,怕也没你说的那般简单吧?” 看连如期还沉默不语,安红韶干脆拉了连如期的手放在自己的腰上,“我要是需要你帮助,定然会同你开口的。” 安红韶这么一主动,连如期哪里还知道刚才安红韶到底说了什么。 猛的一踹打开的屋门,将准备上膳的丫头挡在外头,“都不许进来。” 抬手将安红韶打横抱了起来,珠帘猛烈的晃动。 安红韶都没来得及说后悔的话,便在床褥间,忘了自我。 夜里少吃一顿膳,倒也不会有多饿。 这一夜,那水叫了一次又一次。 本来同安红韶商量好了,让她一定坚持坚持,莫要睡着了。 安红韶被哄骗的答应了,可到最后还是先睡下了,徒留连如期一个人忙活。 次日安红韶醒来后,跟前也没了连如期的影子,揉了揉眼睛起身,一眼便看见放在床头的山海经。 安红韶翻开瞧了一眼,里面的注释写的清楚。 那人真是,自己不过是玩笑之言,他还真的去做了。 密密麻麻写了这么多字,也不知道昨个夜里有没有时间睡。 看着外头已经到了辰时了,安红韶起身,准备先去连母院子外头行个礼,再用早膳。 只是一动,身上的感觉愈发的明显,安红韶甚至都想,那些个从皇帝跟前调到前朝的官员,也许是夫人受不住他这隔三岔五回来一趟,便没完没了的性子,倒还不如入前朝,日日相见,也许对这事就能淡一些。 第一百一十九章 狐狸精 如此,安红韶心里也有了盼望,盼望着连如期早日从卫所调入前朝。 甚至隐隐的羡慕,连如信虽说品级不高,可是能日日归家同周氏闲聊家常,想来日子久了,房事淡了,这才叫过日子。 坐起来揉了揉发酸的腰,心中这个念头更重了。 起身在床榻前小站了片刻,昨个夜里也不知道连如期是怎么了,今日这感觉就同新婚时候,初经人事一般。 冬青手里拎着一筐炭,本来是怕安红韶受凉,不想一进来瞧着安红韶已经起身,“夫人稍等,奴婢这就就净手伺候夫人更衣。” 连忙将筐子放下,折回去拿自己的帕子。 回来的时候,安红韶自己已经换好了里衣,冬青进来的时候搓了搓手,怕自己的手指再凉到安红韶,忙不迭上前,“二爷走的时候还特意嘱咐奴婢,今个夫人怕是会起来的晚,让奴婢莫要进来叨扰。” 安红韶伸着脖子,由着冬青去系领口的盘扣,“他倒是说的轻松,一会儿还要去母亲那请安,莫要让姑母抓到把柄。” 冬青愣了一下,随即扑哧笑了起来,“看来是二爷心细。” 昨个半夜里连如期就让人,拿了舒肝和胃的药熬上了,今个一早端到了连母屋子,只说是安红韶亲自盯着的。 连母虽说是假难受,可是这舒肝和胃的药喝了也没差,再说了,送过去连母喝不喝是她自己的事。 早早的走个过场,省的让人抓到错处。 安红韶听了,眉目间都是笑意,他害的自己起不来塌,却将事情全都安排好了,自己倒也怪不得他了。 “二爷呢?”既然连母那已经安置好了,这个时辰连如期该是练完剑了的。 冬青说是连父一下早朝就将连如期叫走了,许是处理朝堂中的事。 这会儿领口已经整理好了,安红韶微微的低头,本来当差就已经很忙了,回到家中却也不安生,“二爷早晨可吃了东西了?” 冬青摇头,连如期起的也有些晚了,起来后就匆匆的离开了。 安红韶干脆也不急着用膳了,让小厨房等一等,等着连如期回来后,安红韶陪着她一起。 书房内,连父坐在檀木桌案前,手扶着案面,神情严肃,“真的不是你的手笔?” 目光炯炯的放在连如期身上。 连如期立在屋内,连着打了两个哈切,“真的与我无关,我哪里有那么大的本事?” 连如期说完,立于连父身后的连如信也帮着说道,“爹就放心吧,二弟毕竟是刚抬上来的指挥使,且又这么年轻,谁人会卖他这么大的面子?” 大理寺同刑部都来打听连父的口风来了,说是大理寺的查的案子,却查到了刑部头上,本来就紧张的两方,这下更是水火不容。 明明这与连如期无关,可偏偏就在连如期的卫所出事了。 大理寺隐晦的提及,是否有人故意引导? 刑部那边也探听,是不是连家同大理寺走的近? 连父沉思片刻,才又对连如期说道,“与你无关最好,你毕竟太年轻了,并不服众,我竟也不知道,圣上将你放在这个位置上,于你而言到底是好还是坏!” 世人,都喜欢捏软柿子。 连如期虽说坐在了正三品的位置上,可是他最年轻,人家对他自然没那么多忌讳。 而且,因为太年轻,会被人嫉妒,莫名的树敌。 对于卫所,连父却也帮不了什么忙。 “圣上自有圣上的打算。”连如期淡淡的说了句。 连父看也问不出连如期什么来了,只能摆手让连如期离开。 连如期刚转身,连父又将人给叫回来了,“你那新妇同你母亲我瞧着极为投缘,让她劝劝你母亲,家里的事别闹的那么大动静,传出去让人笑话。” 连父处事谨慎,他也见过好些同僚因为好色被人算计,所以他其实还算克制,家里头一妻一妾相处也算融洽。 近来家宅不宁,光家里那几个女人也就算了,如今再添上连芸,闹起来没轻没重的。 万一真的被言官盯上,于整个连家都没好处。 “爹同娘这么多年的夫妻都开不了口,我那新妇才进门多少日子,哪里管的了家里这么多事。”连如期想也不想就拒绝了。 再说了,他觉得现在就挺好的,二姨娘被关起来了,家里也太平了。 连如期一说完,连父便将视线放在了连如信身上,“兄长,我新得了一副弓箭,你可要试试手?” 连如信不知道连如期怎么突然跳到弓箭上了,且自己之前也没让连如期帮自己留意过,思量一瞬,大约他是有话对自己说,随即对连父抱拳,“父亲,儿子先出去了。” 出了连父的院子,连如信还往后瞧了一眼,看着没人盯着自己,快步朝连如期走了过去,“你这又有什么主意?” “我是在救兄长。”连如期微微挑眉,就安红韶那性子,连父心里又不是没数,让她劝连母只会越劝后果越严重。 连父的最终目的其实是周氏,只不过先拿安红韶当个幌子,显得他一碗水端平,两边都问了。 被连如期这么一点,连如信才恍然大悟,“爹这个人,连自己儿子都算计,也就得姑母在,能压的住父亲。” “既然兄长明白了,那我先回去了。”连如期说完自己想说话的话,抬手同连如信告别。 连如信快走了两步,“你就同我说家里的事?同朝堂一点关系都没有?” 连如期双手摊了摊,“朝堂的事连父亲都看不明白,你我就别参合了。” 自己管好自己门前这一亩三分地便好。 看连如期说的真诚,连如信也只好信了。 等着连如信离开,四下无人后,吕佑悄悄的从袖子里取了一个竹筒出来,双手捧到连如期跟前。 连如期打开看了看,随即轻笑一声,“好的很。” 证据,倒是先大理寺一步拿到了。 他,并不打算交给大理寺,而是将东西藏好了。由着大理寺同刑部的人胶着。 连父说的是,他太年轻了,坐在这么高的位置上,会被人嫉妒。 可那又如何,他相信自己能坐稳了。 第一百二十章 野男人出现了? 一个人立威,最简单的是让下头的人见识到自己的厉害。 所谓的厉害,不是说对自己下头的人有多厉害,而是对外的手腕有多硬! 兵怂怂一个,将怂怂一窝,他做的是将,自然要他们看到前程。 正三品指挥使的位置,连如期定然是会坐稳的。 回到自己屋子后,与安红韶一次美美的用了个早膳。 夫妻坐在一处,一日三餐,一年四季,自就叫岁月静好。 快晌午的时候,连母让人将帖子送到安红韶这边来了,说是庞家送来的,正月十六办花灯宴,邀请连家前往。 本来这帖子送到连母那便是了,可是却又给安红韶这多下了一份,说是贺连二公子新婚。 不过倒也能理解,虽说庞相在朝堂之内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可是卫所那边却也不归他管,连如期这个新进指挥使大概能让他另眼相待。 连如期瞅着这帖子有些发难,瞧着愁的眉头都紧皱起来,“怎么,庞相这边也是龙潭虎穴?” 安红韶好笑的看着连如期,庞相跟外祖父是旧交,他家办宴,该是出不得什么岔子。 再说了,庞相那是什么身份,若是想要针对一个人,何必费尽心思的还下帖子? 不过,那日肯定宾客云集,安红韶倒也有些担心,自己的礼数会不会不尽周全。 连如期将帖子放下,“那日我陪你去。” 安红韶愣了一下,她记得还算郭日子,连如期正月十六该在宫里当差,当时还寻思着,正月十五正好能在家里过节。 “当差的日子,我调一下便是。”连如期听安红韶担心差事,随口回了句。 安红韶头一次参宴,他有些不放心。 安红韶连连摇头,“你可别回来了,家里头日日都有事,你还能日日盯着我?这事我就定了,正月十五你回来陪我看花灯,正月十六我跟着嫂嫂去赴宴,再说了,母亲跟姑母肯定都去,我舅母她们也定然都在,我又不是自己过去。”再则说了,这样的宴会多是女子赴宴,且男女不同席,若真有人有心针对自己,连如期又不在身边,能如何? 庞相的宴会,必然是有头有脸的人才能去,而自己身边,有那样的女子。 看连如期还在犹豫,安红韶佯装恼怒的瞪了他一眼,“这事我就说了算,这是咱们成亲头一个正月十五,莫不是你有空都不陪我?” 美人软声指责,这谁听了不迷糊?“成,都听你的。” 连如期的声音掷地有声,就差抬手发誓了。 他在心里一遍又一遍的感叹,夫妻和顺的时候,等到夜里就知道了,美人的迷糊汤是不能喝的。 安红韶到了夜里,说什么也不让连如期碰,甚至将连如期的被子放在了软榻上,两人这要分开睡。 连如期这才知道,什么正月十五要陪他,是让自己正月十五才能碰安红韶。 这谁能忍? 可是安红韶这次挣扎的厉害,连如期若是用强的,安红韶肯定不会是他的对手。 想着除夕夜里,自己身下比烟花还灿烂的花朵,自己怎么忍心伤了她? “行了,我说不碰你便不碰你,我能憋的住。”最后,连如期在安红韶的逼迫下,抬起右手发誓了,这才能到安红韶跟前躺着。 连如期躺在塌上的时候,一脸愁容。 尤其是察觉到,安红韶还往一边侧了侧,似是满心的防备。 夫妻之间,对这种事都是满心的抗拒,这日子该怎么过? 安红韶倒也不是烦连如期,主要是今个起来总觉得不对,后来才发现,原是破了一点。 她害怕今个再胡闹,万一出事了怎么办?难不成像二叔她们那般,大半夜的去请大夫去,着实丢人的很。 连如期躺在榻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越想越觉得这个的事情,该认真对待。 腾的一下连如期坐了起来,只穿着里衣起身,也不嫌外头冷,被子连腿上都没盖。 安红韶本来想着佯装歇息的,可是这么被盯着,总觉得不自在,睡眼惺忪得睁开,看着连如期黑漆漆的双眸正盯着自己,眼神复杂的是自己看不清的情绪。 “怎,怎么了?”安红韶有些结巴,被他盯的莫名有些心虚。 连如期帮着安红韶拽了拽被子,就像什么事没发生,单纯的害怕安红韶冻着,片刻后连如期才淡淡的说了句,“有心事,不能同我讲讲?” 连如期想了很多,甚至想到莫不是那个野男人出现了? 可是,夜里他不想同安红韶争吵,压住心中的火气,尽量让自己的心绪平和。 莫要给安红韶一种,不可理喻的错觉。 这种事安红韶怎么开口,可瞧着连如期隐藏在黑暗里的落寞,又有些心疼,“我,我就是身子有些不舒服,你赶紧睡吧。” 去拉连如期的手,察觉到连如期手指有些发凉。 连如期手一动,冰凉的手指握住安红韶的手腕,居高临下的看着安红韶,“哪里不舒服?” 手放在安红韶的心口,点了一下又一下。 安红韶呼吸有些急促,“你,你别胡说。” 连如期明明好声好气的说话,可安红韶总是觉得有一股压迫感,在他的灼灼的视线下,到底小声嘟囔了出来。 连如期没想到竟然是这个原因,一个翻身便下去,“我去拿点药。” 许是因为太着急了,安红韶的速度竟也快的很,刚巧拽住连如期的衣裳,“不许去。” 上次膝盖都是淤青,安红韶就觉得不自在了好久,这次更如何开口? 任凭连如期怎么劝,安红韶也不松口。 最终决定,明个一早连如期去外头买。 连如期的心头的大石头总算是搬走了,只是静下来的时候,心绪不稳,耳边是安红韶均匀的呼吸声,勾的他的心神荡漾,总想着做点什么。 连如期绷着身子,只能让自己想着朝堂的事,转移注意力。 让那些打打杀杀的血迹,遮住夫妻间眉目传情。 这一夜连如期没睡好,早晨的时候,陪着安红韶在连母院里行礼之后,便领着她一起出门了。 其实伤口很小,今个醒来的时候,已经没感觉了。连如期还是不放心,坚持出来买药膏。 安红韶思量着她也想出门,与其自己出门有可能遇见连芸,还不如让连如期跟着,有他在跟前安红韶心安,也不用太操心应付长辈的事。 第一百二十一章 还是得纳妾 连如期正好也要去宫里办差,便同安红韶一起出门。 连芸回京城来也没什么事,得了空便来寻连母说话,瞧着连如期与安红韶并肩离开,感叹了句,“这小两口的感情甚好。” 连母毕竟是在装病,半躺在塌上,眯着眼笑道,“孩子们和顺也是家里的福气,不仅如期,如信小夫妻俩也都是情深的。” 连芸赞同的着点头,作为正室,她自然是希望正室和夫君情深。若是新婚,丈夫的眼神都不能停留在妻子身上,将来两人没有什么过往情谊可忆,将来妾氏入门,一个个不都得成了宠妾灭妻的主? “不过,那安氏的身子瞧着并不圆润,也不知道能不能一举得男。”连芸低头轻叹,似又有旁的糟心的事。 老大这已经生了姑娘了,二老家中还是该生儿子的。 连母到底无所谓,“她们还年轻,生什么都来得及。” 这话却让连芸又将注意力放在连如信身上,“我瞧着,还是得嫂嫂做主,寻几个木讷老实的姑娘给如信,也不是同周氏争宠,她入连家都有三年多了,跟前只有一个丫头,着实说不过去了。” 按照连芸的意思,早该纳妾了,多生几个孩子热闹热闹。 连母点头应和,“这事我得空问问如信的意思,也不怕二妹笑话,你也瞧见了二姨娘的性子,这个时候怕她们都不会同意纳妾的。” 免得,再出现跟连父一般糊涂的人。 连母就想着拖延时间,糊弄着连芸走了,连如信那院子到底如何,连如信跟周氏商量着便是。 提起二姨娘,连芸不由的紧紧抿嘴,许久之后才说到,“昨个庞家的帖子一送过来,兄长就让那个庶女在我屋门前跪着,我还不知道他的意思,是怕咱们去赴宴不带着那庶女。” 连颜玉不想嫁到扬州,可是已经到了这个年岁了,也到了说亲的时候,这个时候带出去,入入各府夫人的眼,万一被人看上了,这亲事很快就定下来了。 可是连芸在这,她若不消气,连颜玉甭想过的舒坦了。 连母也只能好生的安慰着,偶而也说连颜玉不识抬举,却也不会说连父半个不是的字。 等着连芸说够了离开了,连母赶紧站了起来活动活动的身子,好端端的人要这么躺着,真心是累的厉害。 只盼着扬州的家书赶紧过来,催着连芸快些回家。 连芸这脾气,看见不公的事会开口,也注定了,她不仅会对二姨娘指指点点的,家里的大小事,但凡她看见的,总会说上几句。 街上,连如期买了膏药给安红韶,他便去了宫里当差,安红韶原说是要回安家的,可是路过木材铺子,安红韶便进去瞧了一眼。 正月里这铺子并不忙,甚至空的有些安静,只有掌柜的在那看店。 “东家。”掌柜的瞧见安红韶,脸上立即堆满了笑容,连忙迎了上去。苏丹小说网 “我就过来瞧瞧。”安红韶塔进铺子,虽说生意冷清,可铺子上下都干干净净的,瞧着掌柜的是个仔细人,“过了十五,长工的名单可定了?” 过年的时候休沐时间长,很多人都归乡了,等过了十五开始有活了,可有时候长工短缺,活都做不出来。 主要是,也并非什么样的长工都要,必须要身体健壮,家世清白,且看着老实事少的人。 “定下了,年前的名单就约好了,有的人今年过年不回家,就怕错过了机会。”掌柜的笑的合不拢嘴,用着以前的人,知根知底的他省心不少。 这事主要是也多亏了安红韶,她出银钱送人当长工,虽说只送了一个过去,可谁人不眼馋?万一以后有机会也让他们去学手艺呢? 当了手艺人,以后在哪都能吃的开。 看着掌柜的笑的欢喜,安红韶都仿佛被感染了情绪,眉目间也染上了喜色。 “掌柜的。”突然,身后传来了男子的声音。 熟悉的,让人恶心的声音。 掌柜的一瞧来客人了,伸手将安红韶往里请。 安红韶没有回头,只是隔着屋内的屏风,瞧见了许久不见的人。 与上次的狼狈不同,今日的潘泽宇看着穿的体面,长衫间也有了腰封,走在京城的街上,看着也是人模人样的了。 “客官可是要定木材?”掌柜的人不认得潘泽宇,只当是寻常的人,笑着迎了上去。 潘泽宇看着安红韶的背影有一瞬间愣神,而后缓和过来,扬声说到,“那是自然,我们主子正月里过去要建观景亭,让我出来挑挑可有上好的木材?” 掌柜的一听,这不是大活吗?建观景亭肯定不能只建一个亭子,那走廊呢?瞧着潘泽宇打扮光鲜,可见是个富贵人家。 掌柜将店里的木材介绍的仔细,而且若是现在能定下来,这价格让可以让利三成。 潘泽宇听了似在思量什么,“这银钱我们主子自不在乎,可是要这么一大批货你们能按时给吗,你们东家呢,让你们东家亲自出来允诺。” 掌柜的依旧笑咪咪的看着潘泽宇,“这位客官若是不放心,咱们可以白纸黑字签订,走衙门府过一遍。” 一般敢这么承诺的,自是表明,这铺子后面有官宦人家。 潘泽宇的视线若有若无的看向屏风后,今个出来不想正巧碰到了安红韶从马车上下来。 他多么想要让安红韶看看,她们将自己赶走,无非是想看自己落魄,可是让她们失望了,自己如今过的也挺好的。 安红韶真不在乎这货他最后收不收,直接从后门离开了。 “表少爷如今一点书生气也没了,满是财会的谄媚样。”出了院子,冬青不由的感叹了句。 听听一口一个主子称呼的顺嘴,他可是举子老爷啊,自甘下贱还引以为傲。 安红韶轻笑一声,刚刚看潘泽宇那扯高气扬的样子,他大概还在心里沾沾自喜,觉得那叫出人头地了。 却不知道,连冬青都看明白了,他落入深渊,堕落的越来越深。 第一百二十二章 自不量力 这么多年的寒窗苦读的清白身,怕也保不住了。 他在深渊里洋洋得意,朝向端坐在云端神,炫耀,对方没有享受过深渊中,被攀爬的人仰望的快感。 只能说上一句,目光短浅,自不量力。 潘泽宇的事不过在安红韶的心间,升起一丝感叹罢了,知道铺子不错,安红韶便放心的回安家。 头一次赴宴,到底需要注意什么,原该是问连母的,可连母跟前有连芸在左右,话又不好说,这个时候还是问自己的母亲要好。 安家,连母听着下头的禀报庶务,其实也没什么好听的,知道老太太还活着没死便可。 只是今日有些发愣,庞家的帖子也送到了李氏这边,屏退左右的时候,李氏的脸上带这几分倦意,“夫人,姑娘得了好姻缘,您也该为自己考量了,用不着这般委屈自己。” 李氏虽说抬了正妻,可是到底做过妾。这次宴会跟安红韶成亲时候还不一样,安红韶成亲来的多是从前有过交情的人,或者高门大院只派了下头的管事过来,可这次不一样,是庞相府的贴子,去的都是有头有脸的人。 或者说,去的都是从前的故人。 她们衣着鲜亮,她们高高在上,她们明明曾经都比不上李氏,如今似乎都比李氏过的要好。 别的不说,就寡妇这一样,除了公主以外,怕是都会让人指指点点。 李氏揉着眉心,因为这事她昨个夜里都没睡好。素来知道要什么的李氏,却在此刻难得的有些犹豫了。 面对,终究是需要很大的勇气。 安红韶一进屋子,就瞧见了连母一脸愁容,“娘。”安红韶坐在李氏的跟前,以为李氏是不舒服,忙用眼神询问赵嬷嬷。 赵嬷嬷也不藏着掖着,将她的顾虑说了出来。 安红韶不自觉的拉着李氏的手,“娘,如今您以没有必要因为旁人而委屈自己了。” 经过连芸的事,安红韶也知道,京城中的人少不得有人有恶意。 李氏的脾气是大,可是你身份在那放着呢,若真的受了委屈,却也不能将对方如何。 这次赴宴,安红韶虽然也去,可是安红韶身后还有连家,旁人也不好做的太过。 倒不如等着安红韶在京城多赴宴几次,大家都习惯了,李氏再出来也没那么都探究的视线了。 李氏声声叹息,“罢了。” 到底还是决定不去了。 今日安红韶自己过来的,李氏说话也方便,问了一些安红韶在连家的处境,连芸那个人李氏自然知道的,也只能说避其锋芒便是。 说完连家,李氏便将庞家说了说。 彼时庞家同李家有交情,对庞家也熟悉,庞家该是不会为难安红韶的,不过小辈们的脾气,李氏也只是听说。 男子们到时候该没什么交集的,只听说庞家长房有一个庶女极为得宠,记在主母陈氏名下,得封惠安县主。 小丫头脾性不清楚,所以安红韶要格外的留意。 这一叮嘱便时辰也不早了,便该同安红韶的离开了。 虽说同在京城,可是安红韶到底出嫁了,即便是比寻常的女子回娘家的次数多,可依旧不舍的厉害,每一次都要在门口站立许久。 “夫人,您为何没将那事告知姑娘?”也许说了,安红韶心中就更加有数了。 李氏摇了摇头,“年轻时候的事,我没有放在心上,相信他也没有,该怎么相处便怎么相处。” 淡淡的回了句,面上再无波澜。 安红韶回到连家这两日,郭嬷嬷得空也会过来,教安红韶宴会上需要注意的地方。 很快便到了正月十五,晌午一大家子一起用膳,到了晚上,小辈们都去街上看花灯,用不着在家里一直守着长辈们。 听了连母的交代,连婧函欢喜的喊了起来。 也只有连芸微微皱眉,说了句,“噤声。”旁人的面上都带着笑。 虽说连芸的板着脸,可心里有件大喜事,她的训话也没让婧函掉泪。婧函心情好,周氏自然也欢喜,大十五的也算是和谐。 下午,连如信还亲自过来找了一趟连如期,想着要一同逛灯会,却被连如期拒绝了。 他们新婚夫妻,跟前那么多人,她们夫妻说句悄悄话都不成。 天色刚暗,连家的马车就在外头准备好了。 十五大街上人多,他们也没用大氅,换上了寻常的袍子。 只是衣裳的袖口缝了密密的兔毛,盖住手背,也不用会冻着手。 本来都准备出发了,连卿莱说他有东西忘带了,折回去去拿,两位兄长便先离开了。 马车开始走的很快,到了闹市的时候,走的便越来越慢,等着彻底走不动了,她们便从马车上下来。 只不过,两家就此分开,自个逛自己的。 快走到人群的时候,连如期直接拉住了安红韶的手,宽大的袖子将她们紧扣的手掩盖,安红韶微红着脸,“这么多人呢。” 万一碰见熟人,可如何是好? “你是我的妻子,又不是外室有什么见不得人?”连如期通身的玄色,明明该是清冷的模样,若是不开口,倒也能成潘公子那般,受得起人人追捧。 安红韶撇了撇嘴,只是人来人往得确实挤得很,安红韶挨着连如期越来越近。 街市上,热闹非凡,那高挂的灯笼,绚丽夺目。猜灯谜的擂台四周更是被围的水泄不通。 安红韶伸着脖子看了一眼,也不知道都是什么样的灯谜。 “想要哪个灯?”连如期注意到安红韶的视线,以为她这是渴望的很。 “京城人才济济,怎么,我想要哪个灯连大人便有把握能拿到?”安红韶说着故意打趣连如期,胳膊也不自觉的晃了一下,黑白的纹理,明明相差的深远,却异常和谐。 连如期沉思片刻,“运气好的话可以,若是运气不好,那就只能重金求灯。” 连如期确实有学识不假,可诚如安红韶所言,京城人才济济,你不一定就能随性所欲。 就如同杜圣人那样的人物,众人口口相传的诗句,能称的上精彩绝艳,不也榜上无名? 而且也快到了科考的时候了,各地学子有不少来京城求学的,万一碰到更厉害的人,不是扫了安红韶的兴了? 第一百二十三章 心头的野男人! 倒不如实事求是。 听了这话,安红韶掩嘴轻笑,“放心,我并不想将所有的美好占有。” 高高挂着的灯笼,像一幅名家手下的盛世景色,拿在手里反而没那么多意味。 当然,如是安红韶自己有本事,倒也可以大气说的一句,想要的自己可以得来。只是她也有自知之明,自己这点笔墨在京城中算不得什么。 此刻,仿佛是芸芸众生里,最寻常的存在。 “放个水灯吧。”安红韶想着,来都来了,总得参与参与。 河面上,那荷花灯一盏盏的游走,承载着大家压在心里最期望的心事,越飘越远。 “你想要什么?”到了滩前,连如期手中的笔没动,撑着身子朝安红韶那边看了一眼。 安红韶很自然的用手压住,可回过神来才觉得自己写的也没什么见不的人,慢慢的挪开手,也没有什么华丽的辞藻,只盼望连如期长命百岁。 连如期笑了笑,“那我可就成老不死的了。” 百岁老人,古来稀。 “你少说两句。”大十五的,着实不吉利。 连如期的笔落下,要不,他也愿自己长命百岁。他活着,两个人也许能白头到老。 也不知道,上一世自己去后,漫长的岁月,她有没有再嫁。 有没有,去找那个野男人! 眉头不自然的紧锁,笔锋落下,晕染了一片。 “你瞧瞧,都看不清楚了。”安红韶看见那一大片墨,出声提醒了连如期一句。 只是这个时候已经晚了,根本看不清楚连如期写了什么。 连如期回神,看着那一片墨,将笔放开,“期盼的事,早就记在心间了。”说着,就将那一片黑,挂在荷花灯上。 “那你想写什么?”荷花灯放出,安红韶侧头问了句。 倒也不是她不知道分寸,是因为连如期问了自己的了,那么公平起见,他是不是也应该告诉自己他的。 “自然是想写,咱们儿孙绕膝。”连如期往后站了几步,免得脚上沾上河边的泥土。 安红韶抿了抿嘴,得,她就多余一问。 闹市的街还长,她们放完花灯,正好走上面的石桥,路的对面似有耍杂耍的,围了不少人。 两个人手拉着手,看着沿路的景色。 突然人群躁动起来,一群人往桥这边涌上来。 安红韶还没反应过来,却被连如期单手抱在腰间,脚下腾空,一下子坐在了连如期的肩头。 安红韶吓的搂住了连如期的脖子,连如期脚下的步子很快,在人群聚集过来前,人已经到了河对岸了。 安红韶拍了拍心口的位置,“吓我一大跳。” 不过这些人都急的什么,湖面的风景在哪都能看见。 连如期抬了抬下巴,瞧着不远处使来了三艘画舫,灯火璀璨,在湖面的倒影下,愈发显得奢华。 连如期说是听闻今年有舞姬要在画舫的头上,舞动盛世芳华,而桥上正好是最好的观看点。 那么多人,都想去占个好位置。 就这么一会儿功夫,桥上人挤人的挪动不了,听着还有孩童的哭泣的声音。 想想也是,这么挤孩子肯定不舒坦,可这个时候想出去已经来不及的了,全都堵的死死的。 安红韶看的皱眉,那些被抱起来的孩子也还好,若是没被抱着的,不得被大人给踩了? “莫要担心,估摸京兆尹的人很快就来了。”看出安红韶的神色,连如期伸手为她整理了刚才走的快,风垂下来的秀发。 “小主子,您瞧那桥上多热闹。”两个人四目相对,还没温情够呢,就听见身后传来了一个男子的声音。 安红韶还寻思,这是谁家家丁,不领着孩子往远走,还在往小桥上拱火。 回头一看,竟是潘泽宇。 巧的很啊。 潘泽宇显然也看见了安红韶,在安红韶转头的时候,他便已经看过来了。 “出来!”连如期的声音突然出来,吓的安红韶抖了一下,连忙去看连如期。 还以为他是瞧见了潘泽宇。 没想到,张页笑呵呵的走了出来,“连哥,嫂嫂好。” 眉目间都是笑意,声音清朗,带着少年人的张扬,“老远便瞧见了,连哥的英姿。” 安红韶被扛在肩头,自然是要比寻常的人高出许多来。 张页路过,恰巧就看的真切。 原本想着偷偷的跟着连如期,瞧瞧他们夫妻俩有什么热闹,回卫所同弟兄们说道说道。不想,连如期的警惕性极高,即便这么多人,连如期也能察觉到身后有练家子跟着。 瞧着是卫所里的人,安红韶便回以浅笑,点头示意。 “闲的。”连如期瞪了张页一眼。 张页也不恼,光咧着嘴在那笑。若非连如期撵人,张页能在这看好半晌。 “连大人,连大人。”张页刚走了,又过来两位男子,瞧着年岁该与连父相当,可却抱着拳同连如期打招呼。 连如期也没介绍对方是什么品级,安红韶一律点头应和。 这开了一个头,后面来了好几波人,安红韶挂在脸上的笑容都僵了。 等着终于得闲,安红韶往连如期跟前凑了凑,“你这好生的威风。” 像极了过年那日,连父遇见了庞相一样,上杆子过来打招呼。 “京城里官员多,品级低的人,都想往上爬。”谁不想与比自己品级高的人结交。 即便是嫉妒自己的人,官大一级压死人,无论心里怎么想的,在明面上自是与自己走的越近越好。 安红韶顺了顺衣裳,“我觉得,我往后还是像母亲那般稳重才好。” 连如期嗤笑一声,挽着安红韶的手继续往前走。 “连大人。”结果,迎面又碰上了几个人。 几番寒暄后,安红韶却是没有再逛的心思了,什么舞姬不舞姬的,都比不上自在,“刚才你就不该将我扛起来。” 引得这么多人注意。 连如期藏下眼里的得逞,“我不将你带走,等着人多了,踩着你怎么办?” 潘泽宇一直看着安红韶她们,因为来往的官员多,安红韶早就忘了潘泽宇的存在。潘泽宇再次在心里怒骂,安红韶真是狐媚子,这才成亲多久就将男人的心给拴的紧紧的。 哇! 前头的小主子突然哭了起来,潘泽宇只能先哄小孩子。 今个人多,前头的孩子跑的太急,在他们几个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被撞到在了地上。 第一百三十四章 下贱的奴才 “莫哭,莫哭。”潘泽宇赶紧揉着他小主子的膝盖,轻声的哄着。 只可惜这孩子被惯坏了,瞧着满桥上的人挤也挤不上去,自己还摔的这么疼,潘泽宇的手一伸过来,就被他打开了。 恰在这个时候,京兆尹的人过来疏通人群,一看见有空出来,这孩子眼睛都亮了,“走,咱们冲进去。” “小主子,不能着急。”潘泽宇将人紧紧的拉着。 京兆尹在前面清人,他们还往里冲,必然会引起京兆尹的厌恶。 他们是商户,遇见官宦自是要躲的远远的。 小孩子挣脱不开,越发的羞恼,“潘先生你蹲下来。” 此刻,却突然安静下来。 潘泽宇不明所以,按照小孩子的吩咐,半蹲着身子在小孩子跟前。 啪! 潘泽宇还没反应过来,脸上结结实实的挨了一巴掌。 “废物!”小孩子恶毒的声音传来,在潘泽宇呆愣的时候,猛的甩开他的手,“咱们走。”领着身后的家丁,大摇大摆的离开。 潘泽宇看着对方离开的背影,视线愈发的模糊。 一直以来,主家的人都唤他为先生,他还真将自己当成人物了。刚才这一巴掌,似乎打的他突然清醒起来,即便再得主家赏识,他在伺候人的那一瞬间,便注定了在人家眼里,他只是一个奴才。 一个奴才,下等人中的下等人。 而瞧瞧安红韶,她的夫君风神俊朗,家世好自己也足够优秀,多少人都想着攀着他。 看看那些人低眉顺眼的样子,安红韶这个连二夫人,一定得意极了。 风,在此刻刮的愈发的冷了。 安红韶他们坐着马车回来,以为回来的足够的早,不想下了马车瞧见,连如信他们也回来了。 婧函被连如信抱着,身后的周氏被人搀扶着,一瘸一拐的。 “嫂嫂这是怎么了?”安红韶吓了一跳,这好端端的出去看个花灯,被人打了?可谁那么大的胆子? “今年的人也不知道为何,怎么这么多。”周氏忍不住嘟囔,人挤人的被踩了好几脚,刚被踩下后还没觉得什么,这坐上马车,一阵比一阵疼。 她得赶紧让府医那点药膏来,免得明个赴宴,这一瘸一拐的像什么话? 安红韶听了这话,回头看了一眼连如期,似乎觉得她抱怨连如期也着实不妥当,虽说不少人过来打招呼,可是笑一笑,总比过连如信他们被人踩了强。 听着周氏对今日,怨气极重。 同大房那边闲聊几句,便就分开了。 这一趟出门,跟白跑了一趟没区别。 安红韶瞧着时辰还早,寻思着要不再去请郭嬷嬷过来一趟,明个赴宴需要注意什么,再说一遍。 谁知道,连如期从外面进来,背过身子将门给别上了。 看着安红韶忍不住勾起嘴角,“莫要忘了,你答应我的。” 憋了这么几日,安红韶可是说好了,在今日与自己尽兴。 “明个还要赴宴,莫要胡闹。”安红韶拿帕子擦手的动作都慢了些。 连如期笑容僵在脸上,眼神微凉,“你诓我?” 就是到了今日,还不让碰? 那日里他平白的发了誓,可是却允许安红韶自己说话不算话。 看连如期那幽怨的眼神,活像自己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大罪一样,“这不是特殊情况吗?” “你是今日才知道,明日要赴宴的吗?”早不说,为何现在才提这话? 这是白让自己欢喜这么多天? 安红韶将帕子扔在一旁,“我,我现在才想起来不成?” 看着安红韶这般理直气壮的样子,连如期都给气笑了,干脆也不理安红韶,转身去箱子里翻找。 安红韶赌气的坐在塌上不理会连如期,他若是赌气便赌气吧,谁家盆不碰碗,夫妻间哪有不吵架的。 再则说了,因为这种事闹别扭,用不了多久连如期自己都会觉得不好意思了,自也出不得什么大事。 连如期在那翻箱倒柜的寻了一会儿,到底将从前头买的膏药找到了,拿着琉璃瓶子往安红韶跟前走去。 安红韶眼皮一跳,“你拿这东西做什么?” 看着连如期阴沉沉的脸,这不像是药膏,倒像是逼迫犯人招供的刑具。 连如期扯了扯嘴角,“我亲自给你上药。” 安红韶连忙并拢了双腿,“我,我早就好了。” 伤口又不是很大。 “那你还拒绝我?”连如期说的理所当然,除了这事,有什么值得安红韶出尔反尔的。 安红韶坐在床榻上,倒是方便连如期动作,也没用多大力气,就将安红韶推到了。 在床榻之上,安红韶自来就不是连如期的对手,再说,诚如连如期所言,受伤的地方好了,哪里还需要必须的理由不让连如期碰。 因为伤到过安红韶,连如期格外的注意,甚至,那珠帘都不发出清脆的响声,却格外的磨人。 正月十五他们早早的回来,一点都没有耽误夜里该做的事。 夜,到底漫长。 清晨,等着安红韶醒来后,连如期已经准备出门了,看着安红韶睡眼惺忪的样子,连如期的放在腰间的手一顿,深吸了一口气,“这该死的差事。” 不能天天夜里搂着安红韶睡,也不能陪着安红韶起来。 没一处,顺心的时候。 安红韶揉了揉眼睛,“你莫要这般抱怨,省的说顺嘴了,让旁人抓到把柄。” 昨个她亲眼瞧见连如期威风,可这样一个人,还能被人算计的做了危险的差事,必然是有人在背后嫉妒。 连如期看着安红韶都没睡醒,还惦记自己的事,忍不住蹲在安红韶的塌前,唇细细的品着安红韶的轮廓,“今日参宴也莫要担心,高处的人耳聪目明的,经过昨夜的事,旁人对你会多顾及。” 他们少年夫妻感情和顺,若是有人针对安红韶,无疑是在打连如期的脸,总是要掂量的。 安红韶微微的张嘴,她还以为连如期是无心之举,不想却是深思熟虑的。 那么快的速度,却反应这么敏捷,连如期心细如发,处事周全。 却更让人心疼。 安红韶主动献上自己的唇。 “娘的。” 第一百三十五章 伏低做小 卫所里确实有军营出来的,他们言语粗俗,连如期到底是世家子弟,连如期虽然觉得跟这种直言快语的人打交道很省心,也愿意跟他们多打交道,可是他们那满嘴的粗话,听的连如期浑身难受。 此刻,却觉得只有这俩字才能表述现在的感觉。 用力的扯开衣领,管他什么差事不差事的,让他溺在这温柔乡里。 安红韶唇间吃痛,看着连如期的状态,连忙往后退去,“公事要紧,公事要紧。” 连如期自然知道不能真的误事,理智回来,他紧紧的抱着安红韶,片刻后终于将安红韶放开了。 只是领口的盘扣已经被他自己扯坏,只能解下长衫再换上一身。 安红韶干脆也不睡了,起身帮着连如期整理衣裳。 很是自然的,仿佛做了千遍万遍一样。 连如期垂头看着安红韶恬静的容颜,心里想着,那个王八羔子可千万不要出现,不然自己不管什么道义不道义,也不问是非,只管将他剥皮拆骨! “你出门还是莫要臭着一张脸了。”临出门的时候,安红韶还是嘱咐了句。 那些人本就嫉妒连如期少年得志,这连如期一摆架子,岂不是更刺痛他们了? 连如期嗯了一声,也不知道听没听进去。 安红韶站在门口,目送着连如期离开。 她想着,连如期这么厉害,却还能被人算计,是不是背后的人更是深不可测的心机,如此,想想便觉得可怕。 安红韶只是女儿身,朝堂的事便是说与她听她也不明白,只能干着急。 如今能想到的,便是遇到连如期需要离京的差事,想法子让他推一推。 连如期离开,安红韶收拾妥当后,便去处理庶务。 这年过完了,需要大的开销也就过去了,安红韶顺道算了算,如此一来连如期的俸禄每月还能剩下一些,年底的时候倒也可观,手里头宽裕的很。 “夫人,四少爷求见。”冬青进来禀报,进来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安红韶放在算盘上的手一顿,眼神微转,可到底还是让连卿莱进来了。 只是安红韶跟连如期的书房是连着的,对于连卿莱安红韶算不得熟悉,不知道他这个人的深浅,便也没敢在书房接待他,让他去外院正厅等着。 安红韶将算盘归位,顺手捧上了手炉,款款的朝外院走去。 连卿莱听见脚步声,连忙站了起来,“二嫂安好。”抱拳,姿态恭敬。 安红韶笑着点头,“四弟请坐,今个来的不巧,你二哥刚刚离去。” 连卿莱却没坐下,而是随着安红韶转身,待安红韶坐下,才端起旁边的锦盒呈上,“昨个十五瞧见这方紫砚很适合女眷,本来昨日就该给两位嫂嫂送来的,只是我回来的有些晚了,不好叨扰。”薆荳看書 连卿莱昨个没同她们一起,这说的自是合乎情理。而且,给两个嫂子都买了,也算是他做小辈的心意。 也不知道是不是被连如期打怕了,安红韶真切的感觉到,连卿莱站在自己跟前的紧张不安。 “四弟有心了。”安红韶浅笑着应和。 连卿莱左右瞧了一眼,看着安红韶跟前伺候的人并不多,思量片刻突然扑通一声跪在安红韶跟前,“求二嫂可怜可怜我。” 男子扮可怜总是同女子不同,他们不会梨花带雨,似乎都能听出语气中的倔强和无可奈何,反而更衬托的他们,走投无路的艰辛。 安红韶双手交叠端坐在主位上,“四弟这是唱的哪一出,我竟看不明白了。” 连卿莱闭着眼睛,沉思片刻,咬牙似乎是下定了注意,“那我就将话明说了,二嫂也是庶出出生,当知道庶出的难。我姨娘不知道天高地厚,妄图挑衅嫡出权威,如今碰的头破血流是她活该。可是二嫂觉得,母亲就一定是好人吗?” 是,连母看着不争不抢,对谁都好,那是因为她不屑,因为她知道,姨娘再折腾也只是姨娘,翻不起什么大浪花来。说句难听的,也许二姨娘折腾不过是连母无趣的深宅内院里的一个,充满未知的笑话。 她的放纵,从来都是因为看不起。 心善,跟看不起是两回事。 “四弟。”安红韶陡然抬高了声音,不想再听连卿莱絮叨下去了,“四弟课业繁重这是魔怔了,来人送四弟回去好生歇着去!” 第一百三十六章 铁汉柔情 也许去了庞相家,当家夫人不会看不起安红韶,可是旁的夫人呢? 只有庶出更了解庶出,有时候她们的自卑是刻在骨子里的,是连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时候便会往外冒。 想要克服本能的东西,怕是得经历生死。 可以想象,听了连卿莱的这番话,安红韶心在心里又一次忆起自己庶出的身份。而后低眉顺眼让人愈发的看不起,回到家中,会更加敏感的察觉,她根连母的差距,同周氏的差距。 然后,画地为牢。 连如期为了安红韶对连卿莱大打出手,自然是因为对这个新婚妻子是满意的,可是当夫妻不顺,连如期又能过什么好日子? 连卿莱没什么影响,该科考便科考,只是想要让他觉得,悲惨的人生中,再添一个人罢了。 可惜啊,安红韶经历了生死,她的夫君从未嫌弃过她庶出的身份,自己又何必妄自菲薄呢? 是,在常理来看,安红韶是配不上连如期的,可是她该做的不是妄自菲薄,而是努力,再努力一点,能心安理得的站在连如期的身边。 拨弄算盘的手突然停了下来,终于明白李氏为何让安红韶连黄帝内经都看了,因为凡事真的需要自己心里有数,懂得越多越不会受制于人。 而,在大家中,往往杀人不见血。 安红韶让冬青将连卿莱送过来的砚台拿了过来,是一方好砚,上面刻着兰花。 兰为坦坦荡荡的君子,只是这花刻的比叶还鲜眼,确实更适合送给女子。 “夫人,这需要让府医查查吗?”冬青听的有些发懵,端着砚台的手都发抖了,生怕这上头再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对安红韶不好。 安红韶摇了摇头,“他不敢。” 而后抬头冲着冬青一笑,“今个宴会我还是担心,你去请郭嬷嬷过来,同我说一说。” 连父身居高位,对几个儿子管的也严,即便是庶子也一样严格的要求。连卿莱确实课业繁重,过完十五今个又得离府了。 现在阖府上下大约,也只有连卿莱最忙了。 安红韶让冬青去请郭嬷嬷,一定要让连卿莱看见。 他说高位者不屑与同他这个庶子计较,那么正好,衬了他的意,那个高位者再加上自己一个便是了。 正月十六的赏灯宴,自然是要安排在晚上的,申时她们才收拾着准备出门。 一出门瞧见吕佑站在马车边,安红韶忽的忍不住轻笑一声,那人呀真是心细。 有吕佑在外头守着,就跟连如期在跟前一样,总也不会让安红韶担心发生什么大事。 连家的马车只准备了三辆,两位长辈坐在前头,三个孩子坐在中间那辆马车,后头那辆放着去庞家的贺礼。 “没想到二弟,铁汉柔情。”马车上,周氏笑意盈盈的在安红韶耳边低语一句。 连如期的目的明显,谁人瞧不出来,他如此体贴。 “是我比不得嫂嫂周全。兄长同嫂嫂的情谊,才羡刹旁人。”安红韶脸羞的通红,回敬了周氏一句。 周氏笑的极为畅快,“你呀。” 二姨娘被关,对连颜玉的打击也是很大的,这会儿个一直沉默不语。 低眉顺眼的,一副受气包的样子,同之前的张扬,倒是有鲜明的对比。 今个穿的衣裳,也偏素雅,可以说全身上下挑不出一点错处来。 “三妹妹今个怎么不吱声了,头次见三妹妹这般样子,让嫂嫂我担心的很。”周氏闲聊几句,总不忘挤兑连颜玉。 连颜玉还是低着头,“让嫂嫂担忧,是我过错。” 语气不咸不淡,倒是沉得住气。 周氏又讽刺了连颜玉几句,看着她一直是这般要死不活的样子,也懒得再多看她一眼,只同安红韶闲聊。 终于,马车停了下来,四周听着熙熙攘攘的都是声音。 周氏先下去的,回头接安红韶。 瞧见来人,庞府的嬷嬷已经过来迎接了。 “见过连夫人,章夫人。”嬷嬷上前,同两位长辈见礼。 虽说连芸嫁到扬州,可这嬷嬷也是厉害的,一眼就将连芸认了出来。 连母含笑着点头,随着嬷嬷往里进。 路上遇见好几个夫人过来打招呼,她们的视线多是会在安红韶身上停留,大约也是好奇,得了这好机缘的庶女,该是什么样的。 安红韶只是记着礼数,该问安问安,仪态上万不能出错。 安红韶的衣裳是连母给挑的,既然要符合她新妇的身份,又不能喧宾夺主抢了庞家的风头。 本来出来之前还挺有信心的,结果一到地方,还没进门便被一众人打量,没来由的觉得心虚。 “我也很不喜欢参宴。”趁着跟前没人注意的时候,周氏小声在安红韶跟前嘀咕了句。 主要是不管熟不熟的,聚在一起总的要热络的面面俱到。 她们这身份又躲不过去,每一次都得硬着头皮上。 周氏这么打趣,安红韶眉目间也染上了笑意。 虽说李家是帝师府已经足够气派了,可在庞相府完全是不能看的。听闻皇帝登基后,不仅给了庞家高位,更指了一处亲王府为相府。 寻常人家门口坐落的多是狮子,而相府却是麒麟。 便是连屋顶的琉璃瓦上,雕刻的也是神兽。 威严之气扑来,让人蓦然起敬。 干净的青石板上,因着由上面彩灯,像是水中倒影一般呼应。 两边的婢女低头行走,愈发显得这大宅子里的森严的规矩。 走到后院这才到了主宴场,不愧是灯笼宴,四周挂满了各种花灯,在主宴会的空地上,摆放着一个极大的灯笼,得两个成年男子那么高,灯笼面是极薄,里面烛火跳动看的清楚,可是,就算那极薄的灯笼面,也做了山水画。 灯笼的阴影,平铺在地面上,仿佛以天地为画,让人惊奇不已。 而右侧的湖面上,石桥同昨个夜里看见的一般大,此刻已有几位贵女在上面看景。 湖面的另一端,停放着一艘画舫,这会儿还没起灯,估摸是等着宴会开始才正式启航。 连芸今个也换上了京城时兴的样式,在往中间走的时候,回头提醒了安红韶一句,“你今个切莫同你嫂嫂分开。” 今这么大的阵仗,她总是害怕安红韶应付不过来。 第一百三十七章 野鸡? 视线从安红韶身上划过,落在连颜玉的身上,心中升起后悔,早知道就不带这个庶出出来了。 而后又迅速的收回视线,同连母站在一处,端着是高门大院主母的架子。 “弟妹,咱们往那边去吧。”到了这边基本是要分开的,宴会还没开始,主厅默认坐的都是身份高的人。 两边偏厅也开着,她们可以去偏厅坐坐,或者在院子里赏灯便是了。 这相府即便是院子里,也挖了地龙,不知道有多大,反正站在院子里不觉得冷。 “两位嫂嫂先去,不用管我。”连颜玉杵在那里没动。 周氏斜了连颜玉一眼,淡淡的说一声,“好。” 便领着安红韶离开了。 离开的时候,压低声音同安红韶说了句,“左右她又出不了什么叉子。” 若是在这里做出了丢人的事,连父定然饶不了他。 安红韶点头,跟着周氏左走右走的往前,避开人多的地方,寻个僻静的地方待着。 “夫君在工部任职,我倒也不用急着冒头。”周氏寻了椅子,同安红韶坐下。 这男子在朝堂施展报复,女子在内院也要结交权贵。 说完之后,周氏觉得自己这话说的不对,赶紧笑了笑说,“今个咱们只当先认人,等下次你问了二弟之后,便可以学着同那些夫人攀谈。” 周氏说着,看向此刻正在解灯谜的一众女眷,其中最耀眼的当属穿着鹅黄色长裙的女子,“那便是惠安县主庞烟。” 庞烟是正儿八经的贵女,只往那一站,身上慵懒的贵气便让人忽视不掉。尤其那衣裳,安红韶也认不出是什么料子,流光溢彩同这里极为的相配。 “连少夫人。”本以为她们够不起眼了,可还是有人过来攀谈。 对方瞧着同周氏熟络,安红韶坐在一旁,也只是陪笑罢了。 周氏好几次有意结束话题,可是对方越聊兴致越高,这会儿个功夫又围过来了几位夫人。 周氏忙的同下安红韶都来不及介绍。 “连家二少夫人。”旁人对安红韶多是打量,偏偏刑部尚书长房儿媳,热络的拉起了安红韶的手,“我那小叔子也在卫所,归家之后,每次说的最多的便是连二少,佩服的很,成日里只当连二少为榜样。” 这位杜少夫人也是个会说话的,她自报了家门,该说什么安红韶心里也有数了。 “您过誉了,夫君能得今上赏识,也是卫所所有人的功劳。”这话李氏也交过安红韶了,如果有人提朝堂的事,夸皇帝夸下属,除了自己谁都夸。 杜少夫人掩嘴轻笑,“少年有成,还如此谦逊,活该连二少位居高位。” 她俩本说的好好的,这会儿夫人又来了几个,愣是将周氏同安红韶隔开了老远。 虽说在家中准备好好的,被人这么围着,安红韶总是有些不自在的很。 她频频的朝周氏看去,周氏已然无暇顾及她。 抬眼间,瞧见二舅母她们过来了,眼神瞬间明亮,同众位夫人告别,赶紧去朝乔氏走了过去。 “舅母。”脚下的步子忍不住迈的快些。 乔氏是代表太傅府来的,庞家的人自然要将人往正厅领,听着动静,乔氏驻足,看见是安红韶唇间立马勾起笑容,“我还以为我来的能早些。” 安红韶过来见礼,“回舅母的话,我们也刚到没多久。” 太傅府四个舅母,只乔氏过来了,第一次参宴总得先给人留个好印象。表姐里,也只带了李余音,倒是表哥们全来了,此刻去了男席那。 正好李余音也有伴了,乔氏让她俩在一起待着。 这会儿屋里都是上了年岁的夫人,小姑娘家若是跟着,就觉得是小家子气的同母亲分不开一样。 虽说乔氏也担心李余音应付不来,可是迟早也有这么一日,她总不能走到哪都将孩子们栓在身上吧,出去闯闯,以后就有经验了。 李余音拉着安红韶的手,手心里都起了冷汗。虽说两人的母亲都是厉害的,可是李余音到底好些,没有经历过被人蹉跎藏拙的日子。 可是她到底也是头一次经历这阵仗,说不紧张也是假的。 “这盛京,真真是富贵迷人眼。”李余音不由的感叹一句,站在这里,恍然间自卑的觉得,野鸡再努力也成不了凤凰。 “深呼吸。”握着李余音的手,安红韶不自觉的紧了紧。 李余音笑着回望着安红韶,在这诺大的相府,有个伴真好。 “对面的是李姑娘同连二少夫人吗?”两个人还没缓和过来,庞家的下人就过来了。 待她们点头后,对方才说惠安县主邀她们去赏灯。 安红韶抬头,正好瞧见了惠安县主往这边瞧。 两个人只能硬着头皮过去了。 “县主安好。”她们一过去,围着惠安县主的贵女随即分开,让出道来。 以为这位县主是跋扈的,不想她缓缓起身,即便满身慵懒,可是礼数周全,回礼时候都是赏心悦目的。 起身后,惠安县主微微的抬高了头,视线往下打量着李余音。 “朝堂谁人都知道,李太傅满腹经纶,在京城却不知李姑娘名号,可写了什么诗,什么词,流与书坊间?”身后也不知道是哪家的姑娘,率先开口。 “不曾。”李余音浅笑着,从容淡然,似乎并不觉得,没有拿出手的诗,有什么丢人的。 “那连二夫人。”对方的话音落在安红韶身上,忽得开口,“连二少少年得志,实属不凡。” “县主。”不过说了两句话,突然过来了一个管事的,与在场的众人见礼,而后走到县主跟前低语几句。 县主哼了一声,“在爹爹心中,本县主就是会为难旁人的人?”眼角扫了安红韶一眼,随即哼了一声,“扰不了府中贵客的。” 管事的听了这话,只是笑着退下,不置一词。 县主的视线再次落到她们身上,突得轻笑一声,“不必拘谨,本县主又不会吃人。祖父昨日还提起与李家的渊源,父辈情谊当不能在你我之间断了。” 安红韶又在心里感叹,什么叫大家闺秀,谈吐不凡,明明给人高高在上的感觉,却又不让人厌恶。 惠安县主一笑,左右的姑娘家也跟着笑了起来,“李太傅风姿,我辈都曾听闻。” 第一百三十八章 骂人不带脏字 语气极为的和善,好似真的很佩服外祖父一般。 李余音始终挂着浅浅的微笑,“县主过誉。” 当你不知道要说什么的时候,话简短一些,虽说不会显得你是个多么聪明的人,可是却也不会让人当成傻子。 惠安县主勾了勾唇角,精致的妆容,愈发显得她是如谪仙一般的人物。 庞尚书亲自着人吩咐惠安县主要善待的客人,左右的宾客也不会没眼力劲的为难她们姊妹俩。 言语间似是家常闲聊。 可是也能看出来,比起李余音,她们对安红韶说话也更是要斟酌的。 安红韶有问必答,不多言,也不怯懦的不敢说话。 聊了没一阵,瞧着这会儿又进来了几个被人簇拥而来的女子,惠安县主瞧见来人后,眼中的笑意愈发的浓了。 夫人们被领进前厅,那姑娘径直朝惠安县主过来。 瞧着两人年岁相仿,气质相近,自是身份高贵的人。 惠安县主依旧笑着,只是淡淡的同跟前的人说道,“却似西川杜工部,海棠虽好不吟诗。也不知道为何,突就想起这首诗来了。” 左右的人听后,有几个人低声浅笑,剩下的人愣了片刻,随即也跟着笑了起来。 “临阳县主安好。”等着对方快走到的时候,惠安县主提起裙摆快走了几步,瞧着两人是极为亲密的人。 安红韶同李余音立在后头没动,看着她们热络的挽起彼此的手,若是,若是不知道的,以为这两人是多么要好的手帕交一般。 临阳县主安红韶是听过的,当朝翰林院冯阁老的孙女。这冯阁老也是个人物,历经了三朝。 安红韶慢慢的侧头,看李余音双眸里平淡不惊,“表姐可知道,这两句诗出自何处?” 李余音摇头,李太傅确实满腹经纶,可是家中那么多事,哪里有那么多时间去教孙女学识,乔氏虽说已经尽量的挑出时间,供她们读书,可是纸笔太贵,终究读的书有限。 所以,那两句诗她并不清楚。 安红韶缓缓的叹了一口气,这诗好巧她是读过的,是难得看的几本游记,上头正好有这么一段,是记载大儒苏先生写这诗的情形,而这两句是写给官女支的。 李余音惊讶的张着嘴,所以庞县主该是极为讨厌冯县主的,可是从面上两人如此亲昵,完全看不出她们中间的可有龌龊。 且这些人骂人都不带脏字的,你若是学识低了,不懂得人家说什么,不定被人骂了还在陪人笑。 “连二夫人。”刑部杜少夫人这个时候又从那些夫人圈里走了过来。 “画舫已经点了灯,连二夫人可要去瞧瞧?”她笑着发出邀约。 相对于两位县主之间的勾心斗角,安红韶自然觉得,跟着这位杜少夫人更安全一些。 这位杜少夫人也是个精明的,同安红韶说话,也不忘了李余音,时不时同李余音说话。 说是去看画舫,其实就是寻了一个相对僻静的地方。 瞧着说话也方便了,杜少夫人瞧着两位县主那边抬了抬下巴,“两位县主是极热诗的,今日赏灯宴,少不得出许多灯谜,一会儿个估计便会比起来了。” 两人实力相当,自然谁都不服谁。 说完杜少夫人似有些不好意思的笑笑,“我就说话直些,若非李太傅曾受苦离京,李姑娘该是同两位县主是一样的身份,着实没必要,去同旁人一样上杆子当绿叶的。还有连二夫人,连大人少年得志,满京城的年轻人有几个有连大人的本事,您在年轻的夫人里头,该也算的上是响当当的人物。” 这话杜少夫人说的直白,到时候两位县主争起来,旁人自然要避其锋芒。 若是旁人输给两位县主,自然不会觉得有什么,可是李余音不一样,李太傅家的孙女,即便不封县主,身份也一样高贵,凭什么要输给对方。 杜少夫人这话说的掏心掏肺,也主动的去将安红韶两人拉了过来。 “多谢少夫人提点。”安红韶同李余音连连道谢。 杜少夫人摆了摆手,“两位这么说可折煞我了,只当咱们今日有缘,以后同在京城多走动些。” 说完,杜少夫人似在找什么,而后腰间取下了一个平安荷包,上面绣的很精致,栩栩如生,一瞧便是出自巧手。 杜少夫人递给安红韶,“也没合适的东西赠与少夫人,这是开了光的祈福荷包,我该虚长你几岁,若不嫌弃收下我这见面礼。” 说着,便往安红韶手里塞。 安红韶许是习惯了,看见东西总是下意识的估量它值多少银钱。这还没估量出来,杜少夫人又说开了光的,那是在佛前供过的东西,赠人平安确实合适。 而且,是当着李余音的面,倒也肯定不会有什么阴毒的心思。 只是,安红韶在下意识的婉拒的时候,碰倒这荷包里棱角分明的东西,里面放着纸? 莫不是经文?可是又觉得不像。 若真是经文,该绣在锦帛上,写在纸上存了不多少时间。 除非,安红韶的眼睛里带着几分警惕,“您这般客气,我真不知该如何是好,只是这东西太贵重,我着实不能收。” 手心摊开,半点都不挨着。 “莫不是连少夫人嫌弃了?”杜少夫人看着两人推搡着引得有人朝这边看来了,随即佯装生气的问了句。 “弟妹。”恰在这个时候,周氏也脱身朝她们走了过来。 “杜少夫人这话见外了,你我投缘,改日我定在府中设宴邀少夫人登门,届时少夫人一定要赏脸。”安红韶缓和一句,赶紧朝周氏转过身去。 看着周氏过来,杜少夫人将荷包重新系回腰间,也不再坚持而后笑着说一定。 四个人闲聊几句,杜少夫人便离开了。 安红韶看着杜少夫人的背影凝眉,“不知道是不是我想多了,总觉得那荷包里头,装了旁的东西。” 比如说,银票。 听到这两个字,周氏同李余音都严肃起来,“这可不是闹着玩的。” 真要放了那东西,一旦被人传来了,连如期也得跟着倒霉。 周氏越想越觉的后怕,再看刚才围着自己的那几个夫人,此刻都在跟杜少夫人说话。 第一百三十九章 宴会得脸 她恍然觉得,是不是刚才将她们隔开的人,本就是早就准备好的。 目的就是冲着安红韶来的,因为安红韶从前没参与过这种场合,以为是好拿捏的主。 若是再早一些参宴,安红韶看见杜少夫人,定然会打心眼里觉得她是好人,然后全身心的信任她。 可是,她在连家住了这么些日子,也算是用心看了。她同周氏是妯娌,不也一开始各怀心思?一个屋檐下的人对自己尚且都是试探,突然冒出来一个大街上的人,这就跟自己好的同亲娘一样? 安红韶是不信的,无论杜少夫人说什么,她都会在心里仔细的思量一遍。 朝中的事,周氏也并不清楚,主要是连如信如今官品较低,说的最多的就是工部勾心斗角的事,再往上的她确实就不清楚了。 “此事,还是要同二弟说说的。”到底没看见人家荷包里放的什么,一切都是猜测,只当是连如期提个醒。 如此以来,她们更要多留心。 比起女子之间的勾心斗角,朝堂的事参合进来,才更为麻烦。 饶是李余音被乔氏养的极好,可在两位县主那般落差之下,心里也都开始觉得,这个杜少夫人真是个好人。 若是这事落在李余音身上,她还真的不一定能有安红韶反应快。 李余音往安红韶身边靠了靠,“京城果真,步步惊险。” 周氏听了这话扑哧笑了一声,“李姑娘也莫要害怕,并非每次都能遇到这种事。” 为何世家子弟要迎娶贵女,是因为她们见识的多,虽说女子不能干政,可是家中有什么事,多也会提一两句,在外头自是会多注意的。 若是朝中没有变故,多也不会有人做的这么明白的。 周氏说完,觉得自己这话似乎有些不妥,赶紧转移了话题,“瞧,画舫的灯都点亮了。” 湖面上波光粼粼,更是别有风味。 看了一会儿,这就要开宴了,各处便回到自己该到的位置上。 今日来的人多,可是那些在偏厅坐的人,大约也都见不到主家。 回到正厅,周氏领着安红韶坐在了连母身后的桌案前,李余音也坐在了乔氏后头。 这里坐在前头的夫人,都是京城中最有头脸的人。 这会儿庞老夫人还没到,正厅内大家还有说有笑的。 连颜玉这会儿也从外头进来了,她身后还跟了个姑娘,“姑母,张姑娘知晓您回京城了,特意过来给您问安。” 说着,还给两人介绍了几句。 连芸笑着点头,只是安红韶瞧见连芸的手紧紧的握着杯子,似乎很是不悦。 那姑娘见完了,寒暄了几句便退到自家人跟前了。 连颜玉拎着裙摆,款款入坐,举止和仪。 这会儿个陆陆续续又进来几位夫人,场内瞬间热络起来,这位置也是按照品级高低排的,除了一品官员,便就是六部尚书了,她们坐的位置相对比较靠前。 有人也会同连母打招呼,看向安红韶的视线倒没有刺眼的挑剔,多也只会淡淡的说一句,安红韶一看就是有福气的。 连母笑的畅快,“也不怕你笑话,我们府内两庄婚都批的是上等婚。” 连母心里明白,说安红韶有福气,不就是觉得她高嫁了? 对方笑着点头,顺带夸上连颜玉两句,也就不再多言。 两位县主是最后的到的,她们坐定后,庞夫人便扶着老太太过来了。仟韆仦哾 见着她过来,众人随即起身,连连称呼一声老太君。 庞相为国有功,其夫人庞老太太也被封为正一品诰命夫人,就这么说吧,即便是宫里四妃都是没有她的位置高的,算是命妇之首。 “都坐。”老太太将龙头拐杖交给儿媳妇,端坐在主位上。即便是上了年岁了,腰杆还是挺的很直。 眉目里都是慈爱,仿佛怜惜芸芸众生。 看着下面花团锦簇的样子,老太太眉目间的笑意愈发的浓了,“孩子们爱热闹,牢诸位跑这一趟了。” “老太君说的什么话,这不是饱了我们的眼福了?”户部尚书夫人连忙接口,瞧着便是个爱冒尖的性子。 逗的老太太直笑。 第一百四十章 脏了脸面 一样都是老臣,人家两方联盟,那冯家必然是吃亏的。 冯夫人脸上的笑容都快挂不出了。 老太太交给安红韶后,自又夸了安红韶几句,因为有了连母的允诺,安红韶只管大方的都接受便是。 等着安红韶下来后,连母微微抬着头,面上都是得意的笑容。 即便大家没有言明,谁人不想看看,庶女如何上台面。 安红韶在这种场面,虽说比不得贵女应付的得心应手,可是总也没有什么行差踏错的。 说的再直白一些,并非是那种拿不出手的怯懦之人。 无论是因为老辈还是旁的原由,庞老太太对安红韶另眼相待,那就是说明安红韶是个不错的。 安红韶下去之后,老太太自又提起了临阳县主,少不得再次夸奖几句。 来者是客,既然宴请了冯家,若是故意落人家脸,有失自己的风度。 后来,老太太又看向了李余音,问了问平日里都读什么书,也就作罢了。 不过因为闲聊,场上也热络起来。 席宴开后,安红韶拿着筷子品菜,因为担心旁人看轻了自己,宁愿少吃,也不能吃错。 在安红韶还在思量自己的仪态的时候,连颜玉从旁边起身,挪到连母跟前,“母亲,这个藕片做的有些辣。”压低声音说了句。 上了岁数的女子,多是会不由自主少吃辣少吃凉。 提醒了连母后,连颜玉又乖巧坐了回去。 连颜玉的声音小,可旁边坐着的夫人一样能听了去。连颜玉回来后,她还多看了几眼,随即笑着同连母打趣道,“连夫人真真是好福气,孩子们一个个都是孝顺的。” 连母也没回头,只是笑着说道,“我们府上的孩子们确实省心。” 就像寻常人家,听到旁人夸奖自己的孩子,是一样的反应。 因为太过于骄傲,大约对连颜玉的另眼相待,也会抹平。 安红韶侧头看了一眼连颜玉,她低着头,其实吃的也很少,一样是为了端仪态。 周氏忍不住撇了撇嘴,可又怕被有心人看到,再猜测连家是非,边赶紧勾了勾嘴角,平和自己的心态。 用完膳,湖上的画舫也动了起来,年轻的众人,都出到外头看表演。 舞姬们穿着单薄的衣裳,在冬日里舞动夏日的清凉。 灯影下,忘了今夕是何夕。 旁边的两位县主,已经在作诗了,似在比较,谁更胜一筹。 李余音同安红韶和周氏站在一处,她看着湖面上一圈圈的波纹,忍不住轻声叹息,这人啊,各有各的惆怅。 慢慢的将视线挪到还在斗诗的两位县主身上,“京城人都道,姑母年轻时候风华绝艳,是不是就同两位县主一样,打一出场便是万众瞩目的焦点。” 在府里,母亲和父亲都说李家对不住姑母,如今亲眼瞧一遍,才知道她们的不容易。 “母亲她。”安红韶觉得该说点什么,却又说不上。 李余音低下头,心中有些澎湃,李家既然已经出过那般优秀的姑娘,为何不能再出一位? 只是,诗句她现在去追赶怕也追不上两位县主,那么女子还有什么出头之法? “男爵夫人到现在,也是京城中少有的传奇。”是的,传奇二字更能说明,李氏曾经何等的辉煌。 三个人正闲聊着,突然听着正厅里传来了异常的动静,三人同时回头看去,瞧着庞夫人领着人匆匆离去,屋里的夫人都伸着头张望,也不知道出了什么事了。 因为画舫的舞姬动作不停,好些人都没注意到这一幕。 过了许久,庞夫人才姗姗回来,看着脸色并不好看。薆荳看書 这宴席到底没有想象中的结束晚,因为庞夫人脸色不好,大家小坐了一会儿,也都匆匆离开。 回了连家后,连母跟连芸分开,还嘱咐连芸好生的歇息。 温和的,一如往昔。 按照习惯,将长辈们送走,连母必然该交代下头的孩子们,回去歇着。 可这一次,连母在连芸走后,随即整张脸都严肃起来,“都跟我来。” 因为参加宴会,衣裳颇为繁重,连母让郭嬷嬷扶着,步伐稳重,似有压顶之势。 安红韶跟周氏互相看了一眼,随即茫然的收回了视线,并不知道连母反常的原由。 待回了屋里,连母坐在主位上,声音依旧平和,“去将老爷和大少爷请来。” 这架势,分明该是有大事交代,可是连母的神情不变,甚至在郭嬷嬷离开后,笑着问周氏一句,“今个可冻着了?” 待周氏摇头后,又看向安红韶,“在相府参宴,可有人为难你?” 安红韶摇了摇头,“相府从上到下都对儿媳,以礼相待。” 连母听后嗯了一声,她一碗水素来是愿意端平的,可是这一次却连看都没看连颜玉。 即便是累了一夜了,连母的身子已经坐的端正,“今个相府,闹出了丑事。” 都是当家主母,里面的手段都看的明白。 说是有人瞧见,底下有个庶女同一个男子不明不白的同处一室,等着庞夫人赶到的时候,这事确实是有,不过却换成另一个庶女了。 这事,大家一眼就看出来了,自是两个庶女在斗法。一个想陷害人,只不过偷鸡不成蚀把米,倒让人家给识破了,将她送进去了。 虽说是庶女,可是相府的庶女前程总也不差的,在相府宴会上闹了这么一出,她这一生算是毁了。 对于庶女而言,注定了只能得低下的姻缘,在相府的日子,必然会过的艰难。 众人听着连母声音,缓缓的说出事情的过程,在心里忍不住猜测,到底什么原由,让两人闹成这般模样,“你们猜,相府如何处置的?”连母的声音忽然传来。 虽说连母是在问她们,可是却没有任何人回答,连母停顿一下,抿了一口茶,接着说道,“两位庶女连夜送庄子,而她们的两位姨娘,全部杖杀。” 连母一说完,屋子里的人都沉默了。 跳动的烛火,映衬着连母的脸,晦暗不明。 连颜玉本来想着端起茶水喝上一口,想着缓和一下现在莫名紧张起来的气氛,可也不知道为何手抖了一下。 茶杯与茶盖相碰,发出了清脆的声音。 尖锐的,让所有人皱眉。 第一百四十一章 扒她一层皮! 连母淡淡的撇了连颜玉一眼,依旧没有同连颜玉说话。 气氛,愈发的不对。 周氏轻咳了一声,便是连她都觉得难受,“娘,相府如何将两人都惩罚的这般重?” 不是,该问一问是非吗? 听了这话,连母轻笑了一声,“不看重家族名声的人,留着也是祸害。” 陷害人的人肯定是有错的,可是反抗的人,于相府而言难道就是对的? 连母都知道的事,肯定是闹起来了,你让多少人看了相府的笑话? 姨娘争宠,在大家眼里也就使使手段让主君多在她屋子里待几日,多生几个孩子也就算了,你看看哪家大家里面的姨娘是可以露脸的? 闹的出了那样的丑闻,还想着让主君给主持公道,怎么可能? 至于庶女,若非是血缘至亲,就这丢人现眼的东西,该是被全部杖杀了。 安红韶听的后背发凉,以为在安家,身为庶出就已经受了许多的罪了,没想到等到了高门大院,庶出的日子更加难熬。苏丹小说网 怪不得连芸在连父不想管二姨娘后,开口便是打打杀杀的,因为在连芸眼里,姨娘根本就不算个什么东西,完全就没放在眼里。 她伸手端起茶杯来,轻轻的抿了一口,压一压心底的触动。 连颜玉这会儿已经将茶杯放下了,她垂着头让人思量不出到底在想什么,过了好半晌她才慢慢的抬头,轻哼了一声,“庶出的命,大约就不是命。” 听了这话,连母笑了,“你说错了,是姨娘的命不是命。” 不然,怎么两个庶女都活着? 正说话的功夫,连父跟连如信过来了,安红韶连忙起身见礼。 连父摆了摆手,让下头的孩子们都坐下,侧了侧身子,看向连母,“这么晚了叫我们过来做什么?” 连母将手中的帕子顺好,搭放在膝盖上,“那就要问问颜玉,到底想做什么!” 相府宴会上,连颜玉带个张府的庶女过来,专门给连芸请安,这是什么意思? 那么大的姑娘,正是谈婚论嫁的年纪,她行的是什么礼?让旁人怎么看? 若非是在宴会上,连芸怕是会当场发作。 连父一听在相府宴会上,连颜玉都敢耍心思,当时便黑了脸,“跪下!” 严词厉色! 连颜玉拎起裙摆,款款的跪在中间的位置上,抬头目光定定的看着连父,“回父亲的话,正是母亲所想的那般。 她不愿意嫁到的连芸家,自然是好些姑娘愿意的,诚如旁人所言,巡抚之位确实是高的,而且去了扬州,山高皇帝远,内宅之中只要伺候好婆母,她的日子过的也很舒坦。 于很多庶女而言,这无疑是个好去处。 “女儿得罪了姑母,自然是该想法子还给姑母一个,称心如意的儿媳。”连颜玉语气坚定,甚至到现在都没觉得,此事她做的有什么不妥。 本来连如信在书房连父说朝中之事,忙的连茶都没品一口,这会儿寻思终于可以润润嗓子了,结果被连颜玉这话给惊的一口茶喷了出来。 周氏连忙将帕子递给连如信,连如信擦着衣裳,可眼里都是不敢置信,“就算是要找儿媳,用得着你吗,相府宴会之上,你倒是胆子大。” 也不知道,她跟那庶女说了什么。 可以想象,若非有十足把握,人家那大姑娘怎么可能先过来同连芸请安? 连颜玉这是给连芸找儿媳妇?这分明是找个麻烦! 连芸的性子连如信也知道,这下好了,今个天色已晚连芸不找连颜玉算账,等着明个起来后,你看连芸不得剥了连颜玉一层皮! 连如信都替连颜玉头疼。 “是什么时候养的你这般,没有深浅的性子?”连父同样是觉得震惊,这是在报复长辈? 一直以来,连父觉得一个庶女罢了,在府里好好养着,又不在外人面前失礼,在府里骄纵一些也无所谓。 可如今,顶撞长辈,算计长辈,厉害的要上天? 连颜玉的头还是抬着,“爹,女儿想要出人头地,不想只做任人打骂的卑贱女子。姨娘为了给女儿出头,不过是求爹莫要给女儿一门不顺心的亲事,此刻便被封了门窗,暗无天日的活着。女儿,不想过的这么卑微!” 她言辞凿凿,似乎是最卑微的人的呐喊,该是震人心魄的。 可是,在场的人却没有一个人能理解的。 她口中所谓的小事,却是一个姨娘忘了尊卑的以下犯上。 无规矩,素来不成方圆。 “不可理喻,你简直不可理喻!”连父连连摆手,眼里都是失望。 连颜玉还是抬着头,“我一直以为爹是疼我的。” 从小到大,连父都哄着她,两个兄长也不同她计较,对于她的规矩,连母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就过去了,便是连周氏入门,也都未曾改变这一现象。 可偏偏,安红韶来了,连母突然不纵着她了,连父也开始对她发脾气。 不过她也该谢谢安红韶,让她看清楚了,连父从心里头,对于庶出的不屑。 大约就像养在府里的猫狗,平日里得空逗弄逗弄,可是一旦惹着他了,他会毫不留情的除了。 就如同,他明知道二姨娘被关,让他们庶出在府里处境艰难,可还是没有为他们多说一个字。 连颜玉吸了吸鼻子,“既如此,女儿也不求父亲能多真心待我,我只想同父亲证明,我并非草包,我也能办成事。” “然后呢?”连父一脸的严肃,语气也很轻,仿佛是在认真考量她的话。 连颜玉跪在那里,一直抬头望着连父其实脖子已经酸了,可她还要咬牙坚持,直视连父的眼睛,一字一顿,“女儿,想要入宫!” 皇帝登基不足两年,天下还未大选,估计这是迟早的事。 所谓大选,可是难得一见的盛世,七品及以上的官员,但凡有待字闺中的女儿,都可以参加选秀。 一旦选在君王侧,是自己的出人头地,也是母家的荣耀。 连家,只有连颜玉一个姑娘,各部尚书里头,只有连父的女人最少,孩子也少,人家都可以选人入宫,他们家若是一个人都不进去。 到时候,人家枕边风一吹,六部之中,岂不是只有连父这边,势力单薄? 第一百四十二章 逆女! 只要,只要她能进了宫,万一得宠,连父也能跟着沾光。 这个主意,并非连颜玉这会儿临时起意,是早就想到的。只是从前觉得,姨娘得宠,却始终被连母压一头,便只是因为身份原由。只要自己出人头地,姨娘在连母跟前才能挺直腰杆。 姨娘扶正,虽说困难,可若是她能在外头闯出名堂来,姨娘也许也能抬为平妻。 她也不是不知道连芸性子跋扈,可是那又如何,连芸又不是自己有本事,不过因为夫君是个巡抚,便扯高气扬的不将人放在眼里。 若是自己嫁给今上,是不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 如今,姨娘被说关就关,自己更应该做点什么,今日相府的宴会给了自己机会,她,依旧不忘连芸给自己的屈辱。 也同样,能给连芸添麻烦,也许,总也会有让连芸也拒绝不了的婚事呢? 听着连颜玉在这侃侃而谈,连如信第一次沉不住气,“够了。” 他不想再听连颜玉絮叨下去了,“我竟不知你有这大志向!” 既然已经说出自己想要的了,连颜玉干脆也不装了,她抬头看向连如信,轻笑一声,“那是自然,毕竟像兄长一般无欲无求的人,还真不多见。” 作为原配嫡长子,却被连如期压的死死的,两个人的官品相差那么多,若她是连如信,半夜里怕是得愁的睡也睡不着。 安红韶不过是在旁边坐着看戏,不想竟然被人家将矛头指向连如期,这个都不在家的人。 作为男人,被这么刺激,还能心无芥蒂,谁人都不能保证。 “三妹这话诛心,兄长正儿八经的科考,如今是文官清流,强于旁人千千万万,前途不可限量,怎在三妹口中,这般拿不出手了?再则说了,夫君同兄长相扶相持,一笔写不出两个连来,你这般挑唆,于你有什么好处?”连如期不在家,她总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她往连如期身上泼脏水。 连母刚想说话,却被安红韶抢了先,连着安红韶急的眼睛都红了,连母不由的勾起嘴角,心中甚慰。 砰! 大家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连父突然一脚将连颜玉踹翻在地。 “逆女,只要我活着你休想进宫!”连父起身,居高临下的看着满身狼狈的女儿,声音却比任何时候都冷。 连颜玉被踹的心口疼,好半晌才缓和过来,却远没有让她听见连父的话让人绝望,“为何,为何?” 她着实想不明白,人家都巴不得女儿进宫,怎么连父却恰恰相反? 看连颜玉似乎还想不明白,“因为你蠢!”蠢的连自己的话都想不明白。 连父往前走了一步,“进宫能有出路的只有两种人,一种是聪明人,能为圣上排忧,一种是美人,能让陛下舒心?可你有什么?” 脸,还是脑子? 在连父看来,连颜玉什么都没有。 即便是两位县主,都比连颜玉强,至少人家琴棋书画拿得出手,至少人家在大家族里面待习惯了,杀伐决断! 就连颜玉,能想到的就是个报复人,这叫什么聪明? “我若知道你有这种心思,早就将人嫁人了!”连父愤恨的说,他原想着,小姑娘家家的,能多留几日便多留几日,在娘家的日子总比在旁人府里舒坦。 很显然,自己的苦心白费了。 她不懂得自己的苦心,甚至大约都觉得,自己的苦心是她的累赘。 “爹,爹,我求求你,我求求你成全我,我进宫之后哪怕什么都不做,也能为连家争光是不是?”连颜玉真的慌了,她从未想过,连父会如此坚决的拒绝。 连父冷笑一声,用力的甩开连颜玉,“你这蠢货,我还害怕你牵连我连家上下!” 你这自以为是的人,万一再宫中被人针对,没能力自保不说,再连累到娘家九族! 宫里头,可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待的地方。 连父脸上从刚才的愤怒,到现在慢慢的平静,变的冷漠,“你姑母既然愿意收你,明个我便将你的八字送过去,你若是安心待嫁也就罢了,如若不然,我倒不介意让京城中的人看笑话,将人草草送人!” 所谓的送人,可以说送到旁府为妾,也可以说是送到没权势的家中,几桌酒席,就算设宴了。 连颜玉跌坐在地上,满眼的绝望。 连父一甩袖子,直接摔门离开! 连母伸了伸胳膊,瞧着时辰不早了,随即慢慢的起身,“行了,天色已晚,到回去歇着吧。” 视线落在连颜玉的身上,勾起一抹嘲讽的笑意,而后招手让郭嬷嬷带下去。 明明,在连父来之前,自己已经将相府发生的事,告诉了她们,怎么连颜玉就悟不到呢? 能在相府兴风作浪的人,你觉得她曾经没受宠过? 可是再受宠又如何,都不能跟家族脸面相比。 相府如此,难不成连家不是如此? 你以为报复是连芸,她将一个大姑娘领到连芸跟前,除了让那大姑娘知道连芸有意给家中孩子说亲,也让在场的人精看的清清楚楚。 万一真的人家差人过来打听,你让连芸怎么拒绝? 为了一个庶子,连芸何至于驳京城人的面子,可是,又该选谁? 人家记恨了连芸,难不成以为会有多喜欢连家? 这还无权无势呢,做事都不带脑子,若真进了宫得宠,娘家人哪里还能过安稳日子,每天睁眼第一件事,怕是得摸摸头还在不在。 谁都知道,进宫之后若能得宠,家族必然争光。今上登基至今尚未大选,连父作为礼部尚书,心里不比谁清楚?若真有送女的心思,早就准备起来了,何至于才这个时候还需要被连颜玉提点? 真真是可笑? 连颜玉太高估二姨娘在连府的分量了,连母心里清楚,连父只有一个妾氏,从来不是因为多喜欢二姨娘,只是因为怕女人多了坏事。 做事有时偏着二姨娘,也是因为嫌麻烦,只想让家里太平点,别什么事都得让他操心。 连母交代完这话,便转身回了里屋。 安红韶起身行礼,同周氏一道回去。 “这三妹真真是大心思。”出门得时候周氏小声的嘀咕,她知道连颜玉心高,却不知道连颜玉高到这般地步。 第一百四十三章 被连芸收拾 竟然妄想入宫伴圣,简直是愚不可及。 若是下头的官员,有枣没枣的打两杆子试试,可以说是富贵险中求。 可是到了连父这个地步,若真要送姑娘进宫,必然是为了争宠的。可是,连颜玉她也真的没脑子了吗,京城这么多贵女,她能排好几? 无论是样貌还是品行,都在京城排不上号,怎么妄想争宠,难不成以为今上就喜欢平庸愚蠢的? 安红韶嗯了一声,“三妹妹确实是自不量力。” 心比天高。 同周氏又闲聊几句,两人便分开了。 安红韶向前走了几步,也说不上为何,突然间就回头看了一眼。 寒风瑟瑟,周氏同连如信并肩而行,瞧着连如信怕周氏冻着,将他自己的大氅披在了周氏的身上。 即便是只看背影,也能猜到,两人说说笑笑,岁月静好。 安红韶收回视线,搓了搓冰凉的指尖,若是连如期在府里,最是喜欢握着自己的手,用他的体温暖这冰凉。 安红韶摇了摇头,将思绪收了回来,“吕佑呢?”轻声问了冬青一句。 冬青说是吕佑将安红韶送回来后,便赶紧骑马回宫了,趁着宫门尚未关闭的时候回去。 万一连如期那边有事,不至于因为他的耽误了。 安红韶脚下的步子走快,今个天晚,似乎比任何时候都冷。 只是,心却是热的。 他在宫中忙的抽不得身,可依旧没有忘了自己。 次日,因为昨晚赴宴后,回来的都晚,府里上下都起来的晚了。 只除了一个人,说是连颜玉一早就跪在了连芸院子外。 你说这人是何苦呢,连芸刚提这门亲事的时候,连颜玉当众驳了连芸的面子,如今却又只能低头,求连芸再收了她。 就连芸的性子,这下更是理直气壮的蹉跎人。 连颜玉这罪啊,眼见着得受不少。 “早知今日,当初何苦来哉?”冬青为安红韶挽发鬓的时候,小声的嘀咕了几句。 “不拼一拼她如何死心?”安红韶随口回了句。 当初还有旁的指望,可如今连父主意已定,她嫁到巡抚家已然是最好的出路了,这罪过若是不受,将来不定还会遇见什么。 连颜玉还在那跪着,连芸便在连母住处待了一整天,等着连颜玉晕倒后,这才装模做样的回去瞧瞧,只是回去后也没说让连芸歇息,让人直接将连芸一盆凉水浇醒了。 冬日里,一整天都没吃东西,这会儿个就算是什么都没做,也会是又冷又饿的,更何况晚上还跪晕了,这会儿被浇了凉水,不过一盏茶的功夫,连颜玉的头发上都结了冰。 郭嬷嬷听说后,怕出事,赶紧回去禀报了连母。 这是连父的意思,连母也不好说旁的,只让郭嬷嬷寻人去禀报了连父。 这次连父是打定主意要整治整治连颜玉,根本就不理会。 连母才算看出来,若是男人心狠起来,根本就没女人的事。 平日里看着宠爱二姨娘那边,可是真触及到他的底线,即便是女儿也不行。 这一点,连母觉得她是比不上的,若是自己的儿子,哪怕是要自己的命,估计自己也舍不得这般消磨孩子。 一直等到半夜里,连颜玉起了烧,连芸才将人放了回去。 大约是在扬州城内,连芸就这么折腾过庶出,不然也不会这么气定神闲的等着。 鸡飞狗跳了半夜,等着次日清晨,连家就跟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 过了十六,年就算过完了,过年专门挂的大红灯笼也拆了下来。 连如期回来已经是晌午了,小厨房已经做好了饭菜,安红韶却站在门口等着,想着再等等,万一连如期回来呢。 明明,今个拆灯笼院子里一片嘈杂声,可安红韶依稀就是能听见,那一阵马蹄声。 随即从屋门口跑到了院门口,恰巧瞧见连如期领着吕佑回来。https:/ 风吹起他的袍子,因为瞧见了安红韶,连如期脚下的步子加快,衣摆愈发飞扬。 “不嫌冷?”两日不见,大庭广众之下,有时候连如期显得有些冷漠,眉头微锁,没有在床榻之上的热情。 安红韶本来还抑制不住的勾起唇角,瞧着连如期摆脸色,也跟着冷下脸来,“我又不是傻子,若是冷还站在这里做什么?” 话没说完,连如期温热的掌心已经将安红韶冰凉的手指包裹住,“就是犟吧。” 手都这么凉了,还说没事? 安红韶撇了撇嘴,由着连如期拉着自己的手进去。 到了屋子,安红韶摆手让冬青安排下去该上膳了。 连如期在一旁净手,他的手指好看,水流划过连如期的手指,包裹的那手指,白而润。 安红韶收回视线,在一侧坐下,等着连如期入坐,正好饭菜都端了上来。 连如期很自然的为安红韶舀上一碗汤水,虽说食不言寝不言,可是只有他俩在这,连如期嘴也不停,“听闻相府前个不太平,可吓到了?” 安红韶摇了摇,“都是相府内院的事,与咱们没关系。” 说完看连如期拿着个筷子不动,光瞧着自己傻笑,安红韶瞪了连如期一眼,“不饿?” 连如期这才收回视线,轻轻摇头,“我一会儿得去找一趟父亲。” “做什么?”安红韶想也没想便问了句,大概从心里觉得,夫妻一体,该问一问。 问完安红韶不自然的拿起了汤勺,原想着转移一下注意力,看着旁边满满的一碗,愈发的尴尬了,“若是公事,便不必告诉我了。” 说了,估摸自己也听不明白。 连如期低着头用膳,当没看见刚才安红韶的动作,“没什么公事,就是今个回来的路上碰到了张页,他说姑母瞧上了他家中庶妹。” 还说是在宴会上,不少人瞧见了庶妹给连芸见礼。 这不,张夫人让张页先私底下问一问,是不是有这个事。 要是真成了,张家上下欢喜。 连云期觉得不太对,又不是嫡子,值得连芸广撒网?寻思回来问问连父,这姑丈家中到底是什么事? “这事我倒是知晓些。”安红韶便将这两日发生的事告诉了连如期。 连如期听了安红韶的话一直没出声,等着用完膳,帕子轻轻的擦拭嘴角,随即冷笑一声,“她的心真大。” 第一百四十四章 又不是瞎 就她那样,说句难听的,也不撒泼尿照照自己什么德性。 她若是打着尚书府的名号进宫,自然是能得个位分,可若是得宠,怎么说呢,今上又不瞎,怎么可能找这么个人。 不过,既然连父下了命令要同连芸结亲,连芸也折腾连颜玉,看样子这个儿媳妇她是准备收了的。 连如期用帕子擦了擦手,“我还得出去一趟。” “你又去做什么?”安红韶将帕子接了放在一旁,有些心疼连如期,好不容易回来都不得空歇息。 连如期叹了一口气,“我去打听打听,姑母为何选了连颜玉当儿媳妇。” 按道理说,肥水不流外人田,那也是自己的孩子,为了一个庶出不值当的。 连颜玉已经算计到张页那边了,张页连如期用的顺手,既然跟人家成不了,自然不能找个借口胡闹,怎么也得合情合理。 看连如期走的着急,安红韶连忙拿起旁边的袍子是,追了几步,披在他身上,可莫要冻着。 连如期自然是着急的,他好不容易回来一趟,肯定是想用所有的时间来同安红韶在一起,赶紧忙完这些闲杂的事。 连如期回来的很快,也不知道使了什么手段,让连芸的人说了真相。 原是那庶子是个听话的,旁的毛病没有,就是喜好瘦马,连芸嫁到扬州去,府里的姨娘多是那般样子,连芸看着就上火,索幸姨娘上不了台面,她看不顺眼谁便不见谁,可若真当了儿媳妇,正儿八经的主子,少不得常见。 连芸自是不愿意的,正好要回京来,便想起了连颜玉,姨娘生养的多是会那股子狐媚勾人样的,配那庶子合适。 说白了,庶出的夫人,也没指望她会多少东西,有个差不多的家世,也能拢的住男人的心。 “那你怎么回张页?”听了这话,安红韶有些发愁,总不能实话告诉张页,有损连芸的名声。 连如期将事都忙完了,回到屋子里,伸手去解外衣的盘扣,对于安红韶的疑问,连如期张嘴便说了句,“那庶子对颜玉一见倾心,趁着到了年岁便让姑母来提亲,不曾想颜玉是个胡闹的。” 至于那庶子什么时候见过连颜玉,便是连家的事了。 这么一说,人家也就明白了,这亲事是说给连颜玉的,可是连颜玉不要,这才闹了这么一出。 也不能说张家多在乎自己姑娘,可是至少在明面上,不好做旁人的退而求其次。 哪怕心里不介意,这会儿也不能主动开口了。 说话的功夫,连如期已经解了外衫,露出里头的官服。 他今日出宫有些晚,怕换衣裳耽误时辰,干脆将在外面套上一件,挡住官服便是。 这会儿得了空,才寻了常服换上。 “你说说你,至于赶这么着急?”看连如期坐在床榻上,脱下官靴,安红韶顺手将平日里穿的放在他手边。 “怎么不至于?你在床榻上多由着我两次,你不也不愿意?”连如期换好衣裳,说完正事,这又开始念叨了这些有的没的。 安红韶白了连如期一眼,将屋门关严。 一回头,瞧见连如期重新坐在床榻上,衣衫半解。 “你这又是做什么?”安红韶惊呼一声,这青天白日的,让人笑话。 连如期不解的看着安红韶,“自然是伺候你。” 都已经暗示的这般明显了,他这个男人有何畏惧?自然是妻有所求必应! “你若再胡说八道,今个夜里给我去书房歇着去!”安红韶原是想板着的脸的。 可听见连如期一口应下,忽得想起了除夕夜里,桌案上的胡闹,脸上微红,发出的声音似乎有些软,“我有正事同你说。” 惊觉声音不对,安红韶赶紧清了清嗓子,拿起旁边的茶杯,掩了心里的燥热。 将在相府的事,说了出来。 对于那荷包里是不是银票的事,安红韶也拿捏不准,只觉得该让连如期多注意才是。 连如期听了安红韶郑重的嘱托,伸手将人拉在怀里,“大理寺有人怀疑我这个指挥使并非正当手段得来的,有人一直盯着卫所,谁曾想查着查着却查到了刑部头上。这两处本就不对付,这下矛盾激化了,他们已经去父亲那里探了好几次话了。” 总得知道,究竟是真的如表面上看的这般,还是有人推波助澜? 听了这话,安红韶愈发的紧张了,甚至都没有注意到,连如期胡闹的手,“这般,那杜少夫人的示好自然不简单。” 即便不是银票,肯定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连如期猛的一翻身,将安红韶压在身下,目光定定的看着安红韶,“刑部这般着急,说明他们还怕大理寺在挖出旁的事来,想着让我压住一二。” 若是这案子能到此为止,刑部自然是欢喜的。 如今是他的把柄被大理寺捏着,而连如期是关键的人物,他们自然是要打点的。 只是,连如期却轻笑一声,“相府宴会上动手段,我们倒不用怕。” 就如同那两个庶女一样,给相府抹黑,爱谁谁,一律打发了。 而刑部在这个时候,无论是送银钱还是其他,反而是真心实意。 要知道一旦闹大了,他真的检举连如期,必然是牵连相府。 话说到这来了,安红韶恍然间明白了,“你说刑部是相府的人?” 所以,在宴会上有那么多人配合着将自己跟嫂嫂分开,原就是相府安排好的。 安红韶惊的一身冷汗,这些人竟是设了局让自己收下东西,到时候让连如期不好拒绝,可是让相府出面的,这事定然不小。 看安红韶变了脸色,连如期不由的将人楼的紧些,“无论咱们察没察觉,出了这事也得掂量着办了。” 毕竟,相府已经出头了。 所以,安红韶怎么做,于这件事而言影响并不大。 安红韶赴宴,连如期自然是惦念着,他所想的并非朝堂的事,而是安红韶安全。 至于什么利用不利用的,该都由自己扛着便是。 只是现在,连如期突然咬住安红韶的唇,她这么紧张,是因为关心吗? 第一百四十五章 属狗的吗? 他这突然的撕扯,让安红韶痛的惊呼出声。 推也推不开连如期,安红韶也有些恼怒,干脆反咬连如期一口。 连如期也不恼,由着安红韶发泄。 等着两个人都平静了,连如期平躺在床榻上,眼睛里比任何时候都明亮,“所以你现在,愿意为我生儿育女了?” 想要,打心底里想要同自己好好过日子? 安红韶不好意思的推了连如期一下,“你胡说的什么,夫妻之间这些事自该是水到渠成的。” 安红韶没有明说,连如期却是都懂了。 伸出胳膊让安红韶躺在上头,将人揽在怀里,“听闻今个一早,冯阁老便上书参了庞相一本。” 说他贪慕虚荣,不过是个赏灯宴,便是奢华无比。 这事闹的,庞相邀请了冯家参宴,没想到却是成了亲手将把柄放在了人家手中。 “除了这些,冯阁老还将所有参宴的人名单都呈上了,每人一本,除了他自己。”这事在朝堂之上引得大家都讨论纷纷。 也不知道他这是在闹哪一出,感情冯夫人去了,就是记名单去了? 本来是冯相的人也就算了,可如若不是,相府发了帖子过去,谁人敢驳了冯相的面子?这些人自是的委屈紧。 无端的,惹了一身骚。 安红韶猛的侧头看向连如期,“还能这么参人?” 这冯阁老是属狗的吗,是不是自己的骨头都得上来咬一口。 听着安红韶的比喻,连如期笑的肩膀都抽动起来,“冯阁老是御史台出生,如今资历最老,自是喜欢对旁人指指点点的。” 看着连如期还有心情玩笑,安红韶缓缓的躺了下来,“这冯阁老也是个人物。” 对此,连如期轻笑一声,“朝堂上错综复杂,若是出门还是信咱们亲人,旁人都莫要实打实的掏心窝。” 说完,点了一下安红韶的鼻尖,“杜少夫人的事,寻常的人怕都察觉不到,我瞧着夫人若为男子,可是能进朝堂有一番作为的。” 这话虽说有些恭维的意思,却也并非全然在哄安红韶,立于那般的境地,寻常的人没几个能如同安红韶那般的机敏。 “得,你惯会哄骗我。”安红韶可不觉得自己真有这么厉害的本事。 那些人,可比自己遇见的厉害的多了。 这些事情光想就觉得头疼,安红韶趴在连如期的身上,及其认真的看着他,“朝堂上波谲云诡你多留心,家里的事我自己能照看过来。” 都说万事开头难,安红韶刚进门的时候,家里确实需要连如期撑腰,可如今安红韶也无所畏惧了。 连如期嗯了一声,拨开安红韶落下的长发,露出她精致的笑脸,看的仔细,看的永远都不会舍得放手。 “你同我说了这么多朝堂的事,会不会对你有影响?”安红韶心思全放在朝堂上,这会儿才反应过来,她似乎知道的有些多? 看安红韶问的认真,连如期人忍不住又笑了起来,“我的傻夫人,你可知道什么叫夫妻一体?” 杜少夫人都把银钱送到安红韶这来了,怎么可能两口子分的这么清楚。 就好像那么多人将女儿送进宫,难不成真的是为了照看皇帝起居? 只不过说是女眷不妄议朝政,为何有这样的说法,就是因为有过女子指点江山的事。关起门来,自家人想说什么便是什么。 连如期看安红韶的眼神愈发认真,上辈子,无论是内宅还是朝堂的事,安红韶都不关心,现在才真真的有一种过日子的感觉。 那个野男人没出现,是真的好。 连如期将安红韶欺身压下,不等安红韶拒绝,连忙解释,“我不碰你。” 可是,手却不想闲着。 门窗紧闭,年轻的夫妻总是会忍不住述说夫妻间的密语。 安红韶的气色,似乎比之前的愈发的好了。 连颜玉的婚事,连芸到底还是应下了,只是每日里提前给连颜玉立规矩不说,还寻到签了死契的能识字的家丁,为连颜玉做了画像,将身上每一颗痣都画了下来。这是一个女子的最打的把柄,拿捏住了,性子烈的女子只能选择去死,能苟延馋踹的姑娘,只能低头。 连芸的手段,着实是让安红韶开了眼界。 甚至都开始同情,她手底下的庶出孩子来,有这么厉害的嫡母,谁人也别想翻出她的手掌心。 连芸虽不知道连颜玉想入宫的事,可也能瞧出来,这孩子确实心高着呢,便一下下的折断她的翅膀,打断她的脊梁骨,让她不得不在连芸的面前低头,余生就活成连芸喜欢的样子。 二月二龙抬头,一正月的禁忌全部打破。 安红韶处理完庶务,便拿起针想着为连如期做一双薄靴子,正好春日里穿。 连母过来说了一声,说是要去一趟张家,连颜玉之前捅的烂摊子总得要收拾收拾,虽说连如期给张页回话了,可人家那么大的姑娘被戏耍了,总得要亲自上门安抚安抚。 好不容易拿起针来,这又得送连母出门。qQxδnew 等着回来,这下头的又禀报,说是杜少夫人求见。 朝堂的事,连如期每次回来都同安红韶说一些,庞相的面子总是要给的,刑部被抓进去的人是救不出来了,可却也出不得大事。 杜少夫人求见,想来是来感谢连如期的,两家多走动一些。 安红韶手里面还拿着针,听了禀报却迟迟没有答言。 过了半晌安红韶将手中的针线放下,拢了拢领口的位置,披上袍子让冬青吩咐下去套上马车,她从后面出去。 “夫人这是打算不见杜少夫人了吗?”冬青为安红韶整理了衣裳,扶着她上马车,不解的问了句。 “怎会?”安红韶冷笑一声,她怎么敢不见呢,都已经摆明了他家是庞相的人,“我这就是要去见她。” 马车从后门出去,绕过巷子重新走到前头,正好碰到在外头的杜家马车。 安红韶掀起马车帘子,正好与杜少夫人四目相对,“这不是杜少夫人?”安红韶惊呼出声,像是才知道杜少夫人过来一样。 两个人连忙下马车。 见了面,随即行了平礼,安红韶热络的拉起杜少夫人的手,“上次相府一别,想说要请杜少夫人过来,由我做东,可没想到家中的事多耽搁到现在。” 第一百四十六章 耍威严 还不等杜少夫人说话,安红韶接着又紧跟了句,“少夫人今日突然登门,可是来探望我婆母的?” 若真的有心,拜访的帖子早就该送过来了,这般堪堪的上门,实属无礼。 而且,杜少夫人过来后直接同下头的人说的是要来求见安红韶,如若安红韶真的不在府内,门房自然立马就会告知了。 杜少夫人又不傻,其中的关键自然能想的清楚。 这会儿被安红韶一句接着一句,说的眼神都不知道该放在什么地方了。 可已经到了门口,自然是要进去的,讪讪的扯了扯嘴角,“今日有事路过贵府,想着进来拜见了连夫人再走。” 安红韶眉目间都是笑意,“那可真不巧,婆母一早便离府了,若是杜少夫人不嫌弃,去我那边小坐片刻。” 明明句句都是好话,甚至句句都在抬高杜少夫人,可是却听的她刺耳的很。 今日她穿着明艳的正红色长裙,也掩盖不住那灰白的脸色。 安红韶扯了扯嘴角,原来那些能左右逢源的人,并非她有多聪明,而是打从心中能压的住对方。 相府宴会上,杜少夫人看着是处处提点安红韶,不过是打心眼里觉得,她这个庶女愚不可及,需要的是自己的提点罢了。 看现在,安红韶明面上已经压了杜少夫人一头。 杜少夫人在这小坐了一会儿,也就匆匆离去了。 瞧着杜少夫人出门,安红韶也就欠了欠身子,都没走出门送一送。 对于杜家这种态度,安红韶心里是有气的,无论是庞相还是谁出面,毕竟是杜家在求连家办事,你态度要端正了,求人便该有求人的样子。 如今过来算是道谢? 安红韶是不精于迎来送往的事,可是却也能长眼看出来,连颜玉算计了人家张家姑娘,连母都正儿八经的登门,表示歉意。 若是连母也像杜家这样的做派,只管让两个儿媳妇过去,人家那边能平息了怒火吗? 诚意这事,说白了他们就不够。 再则说了,就算是单看安红韶这边,安红韶一个正三品指挥使夫人,就算接待杜家主母,也是有资格的。 连如期在外头打拼,没道理自己在内宅,非要卑躬屈膝的生活。 直了直腰,一遍遍的告诉自己,一定要端起正三品夫人的派头,不能给连如期丢脸。 “夫人说的正是这个理。”冬青跟在后头连连点头。 人家连母都能外出登门,也不知道他们杜家夫人有多金贵。 安红韶重新拿起了针线,仔细的为连如期缝制靴子。 这会儿手还没捂热针呢,周氏便过来了,她出门正好瞧见了杜少夫人脸色不善的往外走,担心安红韶这边出事,赶紧问问。 等着听了安红韶的解释,周氏连连点头,“弟妹做的对,杜家在这装傻充愣的,没必要给她这个脸。” 既然觉得求人落了身份,那有本事不要求啊,至于在相府耍手段? 呕! 周氏说了没两句,侧头干呕了一声。 安红韶随即起身,一脸关切的看着周氏,“嫂嫂可是身子不舒服,让府医瞧了?” 周氏摆了摆手,“不打紧的,这两日婧函闹腾的厉害,我这几日没睡好,等着过几日便好了。” 安红韶紧皱着眉头,“嫂嫂莫要不在乎,不过是让府医把脉的事。” 周氏点头,“成,等我回去便让府医瞧瞧。这两日姑母光盯着颜玉,我好不容易放心的出来转转,这不赶紧来你这瞧瞧,不想你这么着急撵我。” “嫂嫂这话说的。”安红韶同周氏玩笑了句,妯娌俩说这话,也都不会放在心上的。 周氏一直坐到晌午才离开,下头的已经开始端膳食了,连母那着人让安红韶过去一趟,“母亲这么早就回来了?” 安红韶惊讶的问了一句,原以为在张家能用了午膳再走。 刚端上的膳食安红韶便让端了下去,领着冬青急匆匆的往连母院子里走去。 平日里但凡连母让她过去有事,郭嬷嬷必然都在门口等着迎她,这次过来却只有寻常的婢女守着,便是到屋门口也没见郭嬷嬷的面。 安红韶的心微微的沉了沉,总觉的是今个是发生了什么事。 掀了帘子进去,郭嬷嬷站在连母身后,为连母轻轻的捏着肩膀,连母也没换常服,还穿着去张家参宴的衣裳,此刻双眼紧闭,一脸的倦色。 “娘。”安红韶屈膝见礼,轻声唤了句。 连母缓缓的睁眼,瞧见是安红韶过来,明明的在瞧见安红韶后,努力的想要扯出个笑容来,可是只看着嘴角抽动,却怎么也笑不出来。 最后,也只能叹口气作罢。 “娘,张家可是不满意?”觉得连家的处置不够?这是给连母甩脸色了? 连母摇了摇头,“张夫人自是欢喜的。” 毕竟能主动到连芸跟前的庶女,也不会是省油的灯,虽说她失了脸面,可是连家屡次表达歉意,连母又亲自登门,张家自然也不好再说什么了。 连父品级本就高于张家,能这么搭上关系,也许是好事呢。 于张家而言,他们是因祸得福了。 且连如期也格外的看重张页,上次回来,张页还同他母亲说过,连如期特别的照顾他,给他换了轻松一点的差事,而且还有机会在圣前露脸。 这等实打实的好处,怎么也能抵了庶女的脸面。 本来两位夫人聊的极为投缘,甚至,连母都说好了在张家用了午膳在走。 可是没想到,没想到,连母几度哽咽,都说不出完整的句子来。 安红韶看的揪心,“娘,您慢点说。”也不知道是遇见什么大变故了。 连母抹着眼角了泪,可那话怎么也说不出来,身子无力的靠在椅子上,甚至有些颓然的神色,“如期,如期他什么时候回来?” 她现在,只想瞧瞧自己的儿子。 这是连如期出事了?安红韶双手不自然的紧握,“算着日子,该是明个晌午归家。” 回来便能在家里歇息两日,再去办差。 “明个,明个才回来?”连母喃喃自语。 安红韶抬头不解的看向郭嬷嬷,怎么连母去了一趟张家,回来便是这般失魂落魄的样子了? 第一百四十七章 金屋藏娇? 郭嬷嬷微微的垂头,似在思量如何回安红韶的话,片刻后声音有些低沉的说,“少夫人可记得张家公子,与咱们二少爷同在卫所那位,刚得了消息,说是他在殿前失仪,被圣上下令杖杀了。” 郭嬷嬷说完,连母的眼泪吧嗒吧嗒的掉下来,再也止不住。 安红韶倒吸了一口凉气,怎么会,那么一个机灵的人怎么说没就没了? 还记得成亲的时候,连如期在家中设宴,数他最爱热闹,在内院门口喊人。 也记得正月十五,他偷偷的跟了连如期一路,那是一个极为爱热闹的人。 这就,没了? 恍然间有一种不敢置信的错觉,“可是,可是记差了?” 张页怎么会出事。 郭嬷嬷摇了摇头,“消息已经送到张家去了,不能出错的。” 她们正聊的欢喜的时候,卫所的人将张页的尸身送了过去,这事是铁板钉钉的事。 按道理说,卫所的人同下头伺候人的宫婢不同,不可能随意的打杀。今上也不是残暴的,怎么突然间朝下头的人发难? 比起张页,连母更担心连如期,同在卫所,他是不是每日里过的也是这般提心吊胆的日子? 或者说,圣上发怒了,只打杀了张页一人,可惩治了旁人? 连如期不回来,宫里的事她们干着急没办法。 安红韶的心七上八下的,即便是拥有前世的记忆,知道现在该是出不了大事的,可是却也难免心慌,毕竟现在很多事也有不同了。 手中的帕子搅了一圈又一圈,一直搅的已经卷的搅不动了,这才停了下来,“娘且放心,夫君定然不会出事。” 这话是安慰连母,也是在安慰自己。 张页到底还是不能同连如期比的。 午膳的时候,到底大家都没胃口,等着连父回来,才得了消息,毕竟张家在连父手底下做活,打听消息自是比旁人快。 眼下得知,出事的只有张页,当时圣上发脾气的时候,连如期并不在跟前,此事并没有波及到连如期。 得了这消息,安红韶多少放下心来。 只是,总也忍不住惦念,次日连如期本该回来的,安红韶心里着急,迫不及待的想见连如期,便让人套了马车,她亲自去宫门口接连如期回家。 因为连如期晌午才出来,安红韶也不用出去的太早,穿过熙攘的人群,再走一段路便到了宫门外。 肃穆庄严的宫殿,远远的望去便让人心生敬畏。 马车的帘子掀开,安红韶抬头望着,听闻只有中宫皇后大婚的时候,那大红色的宫门才会大开。 终于,瞧着旁边的偏门打开。 安红韶打发了冬青在外面看着,心中再着急,自己也不能抛头露面让连如期脸上抹黑。 连如期骑着高头大马出门,身后跟了好些个卫所的人,一个个表情严肃,与这高高的宫墙是极为相配的。 连如期走在最前头,当吕佑抬手指向冬青站着的马车边上,连如期眉目在这一瞬间舒展。 “连哥这是金屋藏娇了?”身后的人往前骑了几步,笑着同连如期打趣。 吕佑随即瞪了对方一眼,“胡说的什么,这是少夫人。” 所有的人眼睛都亮了,一个个好奇的盯着马车,指着站在旁边的冬青,“嫂子这装扮,倒是稀奇。” 吕佑忍不住翻了一个白眼,“一个个都什么眼神,少夫人是李太傅的外孙女,自是极重礼法的,怎在外头抛头露面?” 定然是在马车里头等着。 连如期拽着缰绳,一点点的靠近马车,脸上抑制不住的带着几分得意。 听着左右的人都在恭维,他们少年夫妻感情真好,更是止不住一点,一副笑的不值钱的样子。 当马车帘子掀开,连如期一下子跳了进来,帘子放下挡住了左右探究的视线。 安红韶因为心里有事,昨个夜里都没睡好。 连如期原还带着笑,当坐定后仔细端详安红韶,脸一点点的沉了下来,“家里头有人欺负你?” 这是,哭过了? 心猛的提了起来,自己都舍不得的人,谁人敢蹉跎,“可是姑母?” 仔细想想,除了连芸,连家其他人还真做不出这事来。 安红韶连连摇头,抬起连如期的胳膊上下打量,看着连如期似乎没什么事情,忍不住扑在连如期的怀里,“你没事便好。” 连如期单手揽住安红韶,轻轻的拍了拍她的后背,“到底出了什么事了。”声音,不自觉的放柔。 安红韶抽抽嗒嗒的说,“听闻,张页出事了。” 连如期脸色微变,“他死了,你舍不得什么?” 安红韶没多想,拍了一下连如期的肩膀,“都什么时候了,怎还有心情说笑,你可受伤了?” 看到安红韶极为的担心自己,连如期的脸色才缓了缓,“我平安的很。” 听着安红韶念叨,连母正好碰到张页出事,在家里都担心的很。 连如期扑哧笑了一声,“宫里头每天都死人,只不过这一次恰巧被你们见到罢了。” 这种事,连如期在宫里见多了,反而不往心里头去了。想来连父心中也有数,不然也不会绝不让连颜玉进宫,这里可是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哪里寻常人能待的。 听着连如期说的淡漠,安红韶只当连如期看惯了生死,越发的心疼连如期,现在想想,其实还不如考科举稳妥一些,人人都想走捷径,孰不知这条路反而布满荆棘。 感觉到安红韶的手微微的用力,连如期唇角微微的勾起,可声音有些低落,“张页之死,死于话多。” 连颜玉都能看出来今上该大选了,朝堂的官员们不得更清楚?尤其现在过完年了,都上书求圣上大选后宫的。 圣上想要做一番事业,无心后宫之事,自是言语推脱。 圣上本来就被下头的吵的厉害,谁知道张页在私下里同卫所的人闲聊起这事来了,了解他的人都知道,张页这个人就是一张嘴,心思没多重。 可圣上不知道啊,他玩笑之言恰巧被圣上听见了,一怒之下便起了杀心。 在宫里头,这种事并不新鲜,所以连如期才能寻常对待,或许会在哪一次吃酒的时候,想起那个曾经明媚的少年郎来。 第一百四十八章 遇见潘表哥 明明连如期是在宽慰自己,安红韶的心却依旧提着,“毕竟你们都是官宦人家的子弟,说动便动了吗?那你这正三品的指挥使,若是惹着圣上,是不是也如同张页的下场一样?” 连如期看着安红韶担心的模样,只是轻轻的摇了摇头,“皆看圣上心意。” 安红韶抱着的连如期的手更紧了,头埋在连如期的胸膛,听着他的心跳声这才清楚的感觉到,此刻他就在身边。 看着安红韶被吓的不轻,连如期无奈的点了一下安红韶的鼻尖,“骗你的,圣上并非暴君,官宦子弟绝不可能说杀便杀。” 今日杀的不是张页,而是整个张家。 张家看到张页的尸体,除了对自己的儿子的心疼,更多的是心惊胆颤。 连母泣不成声,一样也是觉得后怕,后怕不知道什么时候惹了圣听,一切都变的没有了。 官宦子弟,身上还有品级,放在哪也不敢私自处理。 若是猜的没错,明个一早折子便该如雪片般的飘进养心殿,圣上该是会有动作了。 又或者,张家有什么确定的罪名,已经被圣上知晓了。 这种事,多是只有大理寺的人知晓,旁人便不得而知了。 安红韶愣愣的看着连如期,心中似是别有思量,半晌之后才反应过来,“所以现在,我们不能悲伤对不对?” 万一表现的同张家太亲近,被有心人盯上怎么办,他们哭丧着脸是对圣上不满?前朝其他人也就算了,可是连如期这个在宫里当差的人,无论遇见什么,都不能起二心。 一想到自己的外祖父当初还是太子太傅呢,一夜之间什么都没有了,皇权太吓人。 连如期享受着此刻,安红韶满心满眼都是自己的样子,“顺其自然便好。”用不着那么小心翼翼的。 安红韶由着连如期揽着,“我从前还觉得你话少会吃亏。” 如今看来,对外头话少也不全是坏事。 声音有些发闷的问了句,“你何时才能来前朝?”至少,不会直接被圣上抓到错处。 “快了。”连如期淡淡的说了句。 他当然要快些了,快些可以夜夜陪安红韶入睡。 对于张页的死,安红韶心里这会儿也缓和过来了,大约也是人之常情,同谁再好也比不上自己的安稳。 马车里头,帘子放下,春意盎然。 难得安红韶来接自己,连如期也不急着回去,正好晌午了,领着安红韶去酒楼用膳。 过了正月酒楼的生意也是极好的,也幸好他们过来的晚些,不若还真没有隔间可以坐。 俩人进去之后,冬青跟吕佑很自然的守在外间。 安红韶跟连如期对面而坐,在安红韶的印象里,这该是她们两辈子里的头一次。 连如期亲自为安红韶添上茶水,“你陪着我过风走浪的,现在给你压压惊。” “我这算什么风浪?”安红韶有些不好意思的低头。 她也做不了什么,只是在一旁听连如期说朝堂的事。 不过,要说新鲜的事,安红韶倒是将杜少夫人今个过来的事说了出来。 连如期听的直笑,“连少夫人好大的官架子。” 安红韶瞪了连如期一眼,“我就是气不过。” 杜家小看的不是安红韶,而是连如期。 也说不上为何,连如期觉得手中的茶水,怎么这般的甜,原该舌尖尝出来的苦涩,也成了蜜的味道。 两个人聊聊朝堂,聊聊内宅,生活中也许并不需要什么大风浪,只是这么随性的坐着,便是最美的日子。 两个人一聊忘了时辰,已经过了用膳的时间,外头客人少了许多,似也没那般吵闹了。 所以,当下面街道的打骂声传来,便异常的清晰。 连如期推开窗户往下看了一眼,瞧着下头一群人打了一个家丁,那人灰头土脸的,许是哪家的罪奴。 只是,连如期眯着眼睛,那人瞧着有些面熟,“那不是安家表哥?” 对于潘泽宇,连如期也就见过一面,此刻都忘了他的名字。 安红韶起身,朝窗外看了一眼,几个家丁此刻围着潘泽宇,抡起拳头往他身上招呼,潘泽宇抱着头只能躲藏。 安红韶眯着以前,之前不还是很体面的奴才,这会儿个这么轻易就犯了错了? 安红韶淡漠的收回视线,重新坐在椅子上,“大房不想养着二房,他这个投奔而来的人,自然也就没人庇护了。” 既然连如期知晓二房对自己好,这个时候便将话说的直白些。 读书人去伺候人,自是生活所迫。 如今落的这样的下场,只能说他能力不行。 连如期嗯了一声,想想自己之前还担心潘泽宇就是那野男人,着实可笑,安红韶冷漠如斯,于他就像是个陌生人。 连如期又为安红韶夹了一块子饭菜,“我瞧着都有些凉了。” 安红韶都吃好了,这会儿个着实再吃不动了,安红韶又小坐了会儿,同连如期一起出门回家。 “连二少。”不想迎面撞见一位男子。 安红韶侧了侧身子,能这般称呼连如期的,该不是同僚。仟仟尛哾 这位男子穿着一身银色长衫,头戴玉冠,腰间也挂着玉佩,瞧着便是一副贵公子的模样。 “庞公子安好。”连如期抬起手抱了抱拳,低声说是这便是庞府公子,再与庞公子介绍,“这是贱内安氏。” “原是尊夫人,失敬。”庞公子今年十九,名曰庞闻是庞相孙子,这会儿在翰林院认职,父亲便是吏部尚书庞新会。 安红韶屈膝回礼,话却不多。 庞闻与安红韶打完招呼,便立到连如期身侧,“若知连二少在此,我就找些过来了,不定能同连二少吃上两杯。” 连如期很自然的挽着安红韶的手,轻轻的扯了扯嘴角,“我这差事,喝酒误事。” 毕竟,刚因为话多死了一个,可不能喝多了,万一说错话可这么办。 一听这话,庞闻忍不住叹息,“人在官场,身不由己。” 既然连如期不能再喝,他也不抢留,将连如期送出去后,又折了回去。 “瞧着庞家公子怎么一副郁郁不得志的样子?”坐在马车上,安红韶才敢小声的问庞闻的底细。 说起这事,连如期扑哧笑了一声,“庞闻在冯阁老手下办差。” 他能得志,才有鬼了。 第一百四十九章 护着妻子 “庞相那般人物,怎么能将自己的孙子送到冯阁老手下被折磨?”安红韶想也不想便说了句。 说完却停了一下,庞相自是厉害的人物,能放在冯阁老手底下的必然不能是蠢货,不然被抓到把柄,那不得被冯阁老压一头。 所以,庞闻该是绝没有表面看起来这般温润如玉,必是心机深沉。 “果真,人不可貌相。”安红韶感叹了句。 到了这个地步,才让人感叹见识良多。 连如期揽着安红韶入怀,揉着捏安红韶的手指,“也不必害怕,外头有你夫君我,私下里若是碰见了,外头人说什么不必轻信。” 说完之后,头微微的垂了下来,“一定要信我,不会出事。” 不要一有点风吹草动,就吓的不行,完全是没有必要的。 安红韶嗯了一声,心里却想着,出京城的差事,一定不会相信。 刚回到连家,就碰到连父的人,他在门口等着,让连如期一回来就去寻连父。 连如期冲着安红韶微微挑眉,那意思是,也幸好她们出去用了一顿膳食,不然怕是连见面的空也没有。 安红韶抿嘴轻笑,却让连如期愣了一下。 她的眼睛明亮,似有满天星辰,而后从那满天的星辰里,都是自己的倒影。 “娘的!” 连如期咒骂一身,随即转身离开。 父亲的人在这,他若将安红韶扛回屋子去,着实不雅。 忍,一定要忍! 安红韶笑着离开,却没注意吕佑此刻并没有跟在连如期身侧。 书房内,这次难得连如信没在,只有连父坐在桌案前,皱着眉头不知道在思量什么。 “爹。”连如期进门轻唤了一声。 连父抬起头来,却没叫连如期起身,只是冷着脸问道,“我记得你同张家公子亲如兄弟,所以,拨弄朝堂的事,有没有你的手笔?” 面对这个儿子,连父莫名的觉得有些陌生。 上次大理寺的事可以觉得是意外,可第二次怎么偏偏就这么巧。 连如期安排张页在御前伺候,张页就犯了错。 连如期还保持着行礼的姿势,迎上连父的目光,如此坦然,“庞相都将主意打到我妻身上了,父亲觉得我有那个本事吗?” 若真的有这个能力,怎么会被人小看了。 杜少夫人上门的事,连如期不信父亲会不知道。 他腰挺的很直,“我的事,父亲若是不打算管就别过问。” “逆子,如今不过才正三品指挥使,便翅膀硬的敢同我叫嚣了?”连父猛的一拍桌子,声音陡然抬高。 连如期抿嘴不言,可眼神里却依旧没有落下风,并不回避连父的视线。 “也不知道那安氏有什么好,让你屡次出头。”片刻后,连父声音到底缓了些。 “若是连自己的妻子都护不住,枉为男人!”连如期声音坚定,他所求的事已经明明白白的告诉了连父。 庞相所为事关朝堂,且身份在那摆着呢,连父不好多言,可是杜家那边,连父碰到了就可以刺他几句。 怎么,算计家中小辈,觉得连家没人了? 安红韶没出嫁之前,旁人可以只看到她太傅外孙女,可是出嫁后,便该是连家的媳妇。 必该由连家所庇护。 看着连如期满心满眼都是安氏的样子,连父到底还是摆了摆手,让连如期起身,“到底还是年轻。” 瞧着是个容易冲动的,为了个女人还动了真气,着实没必要。 对于男人而言,子嗣才值得他们这般费心,看着连如期正在热乎劲上,连父也就懒得多言了。 对女人的心思还这般重,许是自己想多了,并不是连如期拨弄朝堂。 “不过安氏这次,倒让我刮目相看了。”他也听说了安红韶给杜家摆脸色的事了,其实做的对,那杜家公子官品比连如期低的多了,而且她家还不在理,若是安红韶将人恭恭敬敬的迎进来,才丢了连家的面子。 想到这,连父的脸色彻底缓和下来。 虽说是宫里做媒,是太傅外孙女,可是连父在心里多少还是看不起安红韶的,如今瞧着也是个聪明孩子,多调教调教,约也不是个差的。 伸手指了指旁边,让连如期先坐下,“那你觉得,张家是得罪了什么人?” 既然同连如期无关,那边必然背后还有旁人。 “这是朝堂的事,父亲都不知,我又从哪里知道?”连如期双手一摊,说的理直气壮。 连父本来已经缓和的心情,这会儿又上了火气,“都被人利用,替人背上黑锅,还不上心!” 经过这事,张家怕是会恨上连如期。 “爹要是没什么事,我先回去了。”连如期不耐烦的站了起来,他都说了,朝堂的事他并不知晓,这该是连父该操心的,在这说的再多,也没有任何意义。 “你这么急着回去做什么?”连父指着连如期,气的胸口上下起伏。 连如期斜了连父一眼,随口便是一句,“我不得好生修养修养身子,让您早日抱上孙子?” 抬手一挥,大摇大摆的离开。 连父指着连如期的背影,大骂了三声,“逆子!” 又是一个不听话的东西! 等着连如期走远,连父的脸色瞬间变的严肃,招手将自己的人叫进来,“你也是看着他长大的,你瞧着张家公子的事,真的与他无关?” 被叫进来的人,名唤席杉,是连父少年时候便跟着的,如今也是连父最信任的左膀右臂,他恭敬的立在一旁,“二少爷同张家公子,情同手足。” 若是真是连如期所为,一个人都能对自己的手足动手,这人该是多么可怕冷血。 可看连如期便连对少夫人都那么用心,又怎么会是这般,不折手段的人? 连父沉思了一会儿,“瞧着他并有什么太伤心。” 听了连父的话,席杉轻笑一声。 作为男子,难不成还要哭哭啼啼的,不都是将难受的事放在心底? 连父叹了口气,到底还是拿起了笔。 都知道张页同连如期关系好,即便真的张家有错,他们也不能什么都不做,哪怕明知道上书会惹着圣上不满,该做的也还是要做。 小辈的事,最后还是要他来扛起所有。 第一百五十章 又是被野男人伤害的一天 从连父这出来,连如期没看见吕佑,也没急着回去,而是在园子里等着便是。 省的回到自己院子里,再让人一层层的通传。 连如期不觉得自己在回到自己院中的时候,还能有定力,放着安红韶这样的美人不搂着,去外头干坐着等吕佑。 过了半晌,吕佑终于回来了。 “主子,已经办妥。”声音压的极低。 连如期笑了,手指轻轻折断了,墙边已经显露生机的迎春花,“回去早早的歇息,明个一早,再去打探消息。” “主子,现在不盯着吗?”吕佑有些不放心,万一再节外生枝。 连如期笑了,“放心,不会。” 临走的时候拍了拍吕佑的肩膀,“得了空也去相看相看,年岁一大把了,该寻个知冷热的人了。” 如今自己抱得美人归,吕佑跟了自己这么些年,却还没着落,自己总得提点一两句。 吕佑脸微微的一红,“小的先下去了。” 有一种,落荒而逃的感觉。 连如期收回视线,往连父那边看了一眼,若是他猜的没错,连父这会儿八成也在上书,指责皇帝的暴戾。 只可惜呀,明个一早连父的折子注定不会送到皇帝的跟前。 张家,折定了。 今个夜里,张家注定是一个不平凡的夜里,他们大约绞尽脑子也不会想到,张页到底为何被处死了。 所以,注定错过了,自救的时机。 更何况,那人他们也想不到。 连如期眯着眼睛,他其实没有骗安红韶,张页确实是死于话多,只是没告诉旁人,到底什么话多。 松开捏在手心迎春花枝,朝着自己院中走去。 他以为,这会儿个安红韶该歇息了,没想到安红韶在院子里等着,瞧见连如期回来连忙迎了上去,“怎么瞧着你脸色不好?” 眉头不自觉地皱了起来,“公爹可是说你了?”语气中带了许多的不满。 张页又不是因为连如期出的事,无论怎么着也用不着说连如期。 连如期拉着安红韶的手,笑着摇头,“父亲不是宫里的人,猜不到里头的关键,不过是问了我两句。” 回到屋子里头,瞧见了放置在一旁的笸箩,看着那深色的靴帮,连如期眉目间的戾色化去,安红韶没有兄弟,这靴子只能是做给自己的。 拿在手里左右看了看,虽说他自然是喜欢安红韶满心满眼只有自己,可是连如期也怕安红韶累着,“拿着这么细的针,仔细眼。” 安红韶净了手,听了连如期的话扑哧笑了出来,“你这舞刀弄枪的习惯了,这么粗的锥子,怎么还细了?” 做靴子跟绣花又不一样,倒也没那么仔细。 连如期挑了挑眉,却也没说什么。 夜里,连如期在耳房呆了许久没过来,本来安红韶已经躺在塌上了,可迟迟等不到连如期回来,思量片刻又披了外衣去瞧了一眼。 耳房内雾气茵茵,安红韶走过屏风,看着连如期闭目而坐,安红韶很自然的伸手试了一下水,“要睡回榻上睡,莫要在这呆着,再着凉了可怎么办?” 连如期听见安红韶的声音,慢慢的睁开眼睛,许是因为小歇了片刻了,这会儿个眼角都布满了血丝。 他突然伸手拉着了安红韶,扑通一声水花四溅,等着安红韶反应过来了的时候,人已经在连如期怀里了。 连如期的低头嗅了嗅安红韶的发香,“你今个沐浴了?” 安红韶的月事,二十七八天来一次,今天算着已经过了六七日了。 既然沐浴了,那说明已经干净了。 安红韶没想到连如期还记着这事,挣扎着要起身,“不,不行。” 这个时候,还不能闹的太厉害。 连如期却将人压在浴桶的边上,“白日里撩拨完我,夜里想逃?” “我什么时候?”安红韶随口质问了句,可是连如期却没有回答她,只有那一阵阵翻腾的水声。 连如期是有数的,纤长的手指总是在这个时候,格外的卖力。 安红韶还想着张页的事,这会儿个已经想不清楚了,闭眼的时候只念叨着,希望连如期赶紧去前朝当差。 不要每一次歇息,都跟恶狼附身了一样。 次日清晨安红韶难得醒来的早,天边还暗着,身边已经没有连如期的影子了。 她起身穿上袄,头发散着也没让冬青伺候,踩着红色的棉绣花鞋去寻连如期。 这会儿个她没睡意,只想在外头走走。 靠近的时候,便听到那刀剑的声音。 这还是安红韶头一次看连如期舞剑,这么冷的天,连如期光着膀子,古铜色的肌肤,是经年累月晒出的痕迹。 突然间,连如期一个转身,手中的剑明晃晃的朝安红韶刺了过来。 安红韶吓的尖叫了一声,双眼不自觉的紧闭。 突然间,只觉得身子一轻,人被连如期打横抱了起来,“也不想想,我能听不出来是你过来?瞧瞧吓的小脸惨白。” 被连如期一点,安红韶才想起来,正月十五那么多人,连如期都能听见藏在里头的张页,更何况是这么安静的清晨? “谁知道呢?我同你又不熟。”安红韶见不得连如期这般得意,故意这般说,不过却也是心里这般想的,毕竟这是头一次卡看连如期练剑。 连如期本来挂着笑容的脸,在这一瞬间沉了下来,低头看着面上挂着得意的安红韶,大手穿着安红韶的腋下,不轻不重的点了点,“那咱们就好生的熟悉熟悉。” 安红韶惊的差点跳起来,“再让旁人看见。” 连如期冷哼了一声,“旁人都知道咱俩熟悉的很,非礼勿视。” 谁闲的没事,盯着人家年轻的两口子。 虽说连如期说话霸道些,可将安红韶送回屋子后,却也没胡闹。 安红韶低头看着一眼,自己衣裳上沾了连如期的汗,拿了帕子扔给连如期,“赶紧擦擦?” 连如期好不容易松开的眉头,此刻不自觉地皱了起来。 御前当差,少不得被人说是靠体力吃饭,跟那些文人秀士到底还是不一样的。 比如说父亲兄长,他们大冬天就不会汗流如注。 再比如,给安红韶写诗的野男人,应该也是一位白面书生吧? 第一百五十一章 主动送上门 连如期说完,还故意往安红韶蹭了蹭,“你男人就是靠这吃饭的,嫌弃也得忍着。” 干净的梅花小袄上,又湿了一片。 安红韶恼的瞪了连如期一眼,衣裳脏了安红韶换下便是,而是瞧着连如期这动作,让人火气大的很。 手中帕子直接扔在连如期的脸上,“不可理喻!” “我不可理喻?那你觉得什么样的人合心意?粉面书生?红袍文臣?还是潇洒如陶先生那般,处处都是桃花源?”连如期像是被踩着尾巴一样,一连串的反问了好久。 说完之后,看安红韶沉默不吱声,连如期无奈的叹了一口气,将帕子拿在手中擦了擦,往安红韶的跟前挪了挪,“我给你换衣裳。” 总得为自己的行为负责。 看连如期别扭的讨好的样子,安红韶的心到底软了,“衣裳也不穿,不怕冻着。” 听出了安红韶语气里的软意,连如期连忙扯了衣裳披在自己的身上,“这就穿。” 手利索的系着盘扣。 安红韶抿了抿嘴,瞧瞧刚才连如期突然炸毛的样子,好像自己的媳妇跟那种人跑过一样,提都不能提一句。薆荳看書 想到这安红韶心里咯噔一下,侧身似带着几分审视的味道看连如期。 忽而,又摇了摇头,他绝不可能同自己是一样的。 平心而论,若是换成自己,再喜欢一个人,死一次什么都放下了,绝不可能继续宠着的。 是的,至少现在安红韶觉得连如期待自己是极好的。 这么一想,心也就放了下来。 她自认没那么大魅力,让一个人栽在自己身上两次。 安红韶都愿意踩着自己的台阶下了,连如期自然是要珍惜,穿好衣裳,还真的去伺候安红韶换衣裳。 这天色大亮,连如期真是憋着不碰旁的地方,只安心的伺候安红韶。 明明只穿着单衫,连如期的额头上,忍的也都是汗。 看见连如期的样子,安红韶的心,软的一塌糊涂。 用完早膳,吕佑便求见连如期。 本来,因为连芸在这,连母让他们平日里没事,晨昏定省也就在门口行个礼回去便是,到现在全都省了。 连如期回来的时候,安红韶刚拿起了锥子。 连如期伸手拿过安红韶手里的东西,“快别做了,有这会儿功夫还不如歇息歇息。” 而后左右看了一眼,压低了声音说道,“张家果真出事了。” 张页去了后,张家还没反应过来,便被大理寺的人发现,张父在外头养女人。 养外室倒也不触犯律法,只是却也是丢人的事。张母痛失爱子,结果就出了这事。 张母又不是善妒之人,家里头还有妾氏,你要是真的看上了,抬回家里便是,可还养在外头,说明那女子的身份着实不堪。 张母只觉得恶心,在张家闹着呢。 本来大家都准备指责皇帝残暴,因为出这事,冯阁老立马改了口,参起了张家。 说张父如此好色,是要效仿先人,不定将来得来一出,一树梨花压海棠。 文人的嘴啊,素来损人不带脏字。 冯阁老一个人骂人的本事,顶了半朝文人,以至于早朝时候大家的错觉,好像都是在指责张父不检。 为父者好色,贪色,为子者会御前无状,似乎都可以理解了。 张父的事,如今已经移交刑部了。 “可是还有旁的原由?”安红韶惊讶的问了句,这些日子连如期常同她说朝堂的事,她却也明白了,本来大理寺发现这桩脏事,应该大理寺的人去查,为何移交到刑部,说明这个案子不是大理寺有能力能查出来的。 前些日子,大理寺跟刑部的人在卫所起了冲突,现在来这么一个案子,刑部的人必然是要尽力去查的,总不能输给大理寺。 而大理寺这边,并不能因为案子移交了就不管了,大理寺的人肯定也会安排人盯着的,万一能查出刑部没有查出的事,那是不是可以立功了? 连如期点了点头,“登不上台面的人,怕是贱籍。” 贱籍有两种,一种是本来就地位低下的人,二来便是官员获罪之后,被贬为贱籍。 既然要移交刑部,那说明怕是第二次? 张父养的外室,是罪犯? 看皇帝的反应,怕是已经心里有数,突然间朝张页发难,也不是什么前朝上书大选的原由,而是被他的父亲牵连。 安红韶揉着眉心,从前在她心中,张页同连如期走的近,会很自然的觉得张页是好人,自然张父也是好人。 可现在看来,究竟结果如何,还有待商榷。 “会牵连你吗?”安红韶忍不住又紧张起来。 连如期勾了勾嘴角,“不会出事。” 两口子正在闲聊,前头连父已经下朝了,一回来就差人叫连如期过去问话。 连如期起身出门,安红韶想了想还是追了出去,站在连如期身侧的时候,压低了声音,“夜里我同你一起沐浴。” 她一点都不嫌弃连如期。 她要让连如期知道。 连如期愣了一下,随即带着几分探究的深意看着安红韶,片刻后他伸手揉了揉安红韶的头,“你自己送上门的,我自然不会拒绝。” 身子微微压低,就在安红韶耳边轻笑出声,“多喝点水,补上你流的泪。” 安红韶猛的退后几步,眼前连如期的不正经,倒是驱散了她心底的不安和愧疚。 连如期到了连父书房的时候,连如信也刚到。 连父穿着朝服,端坐在案前,紧皱的眉头看着被他扔在桌案前,没来得及送上去的折子。 他原想着,皇帝突然斩杀朝臣之后,确实过火,哪怕会被皇帝责骂,他也得上书。 可谁知道,张父也出事了。 张父到底是他手底下的人,在外头养外室,虽说与他无关,可到底面上也得指责一下自己失察之罪。 这指责皇帝的折子,到底还是不能送上去的。 连如信看连如期站在中间也不说话,一个劲的给连如期使艳色,连如期却当没看见一样。 连父缓缓的抬起头,扫了连如期一眼,却没先理会他,只是看向连如信,“工部可有什么流言?” 第一百五十二章 你养外室了吗? 连如信摇了摇头,“流言尚且没有传到工部,只是我在出门的时候,瞧见冯阁老的派人过去,想来是在等谁。” 冯阁老这个人就是逮着谁咬谁,而且旁人都想象不到他怎么个咬法。就比如这次,大家都以为他会咬皇帝,可张家的事一出来,冯阁老那是死咬着张家不放。 这次连工部的人他都等着了,估摸是六部之中都得找人一起同他一块参张家。 连父揉着眉心,低头又看了一眼他的折子,连父不觉得张家能连累自己,只是,心里气闷的厉害,将那折子突然砸向连如期,“昨个如何问的你?你说的什么?” 皇帝突然朝张页发难,已经很明显的捏着张家的把柄了,后头到底牵扯到多大的事情,只能从皇帝的态度上揣摩一二。 可偏偏,连如期的嘴巴里,除了一些没用的事,旁的愣是问不出一二来。 连如期揉了揉发疼的额头,也没去捡掉落的折子,“昨日就同爹说清楚了,圣上发难的时候我并不在跟前。若是圣上的一举一动儿子都清楚的话,那咱家才真正的危险了。” “你少给我油嘴滑舌的。”连父一下下的拍着桌子,怎么看连如期怎么不顺眼。 怎么觉得,就不跟自己一条心。 连如期既然嫌自己说话不中听,连如期干脆闭嘴便是了。 正在训斥连如期的时候,席杉从外头回来,小声的同连父禀报了几句。 连父抿着嘴,许久之后,抬头看向连如期,“听闻张家已经求到了太傅门上了,他这是何意?” 这种时候,不应该去求庞相? “爹,圣上最敬重恩师。”连如信觉得,求李太傅倒合乎情理。 只是话说到一半,却被连父抬手打断,微微的摇了摇头,“果真工部适合你。” 被连父这么一说,连如信的脖子都有些红,他往后退了一步,看了连如期一眼,以为连如期会说点什么,却没想到连如期却依旧沉默着。 吊儿郎当的沉默,一副并没有将连父话放在心上的沉默。ζΘν荳看書 连父也扫了连如期一眼,干脆将头挪到一边,眼不见心不烦,“你该知道,刑部是庞相的人。” 圣上将案子移交给了刑部,便是交给了庞相,眼下摆明了圣上对这个案子心里有数了,若是庞相包庇张家,岂不是连庞相都要受牵连? 如此看来,张家只能求李太傅。 可是,连父真正想知道的是,到底是谁像皇帝检举了张家? 冯阁老往死里踩张家,庞相袖手旁观,张家敢公然求李太傅,定然他确定李太傅并没有针对张家的打算。 朝堂的形势,愈发的让人瞧不清楚了。 连如期打了个哈切,看连父这会儿个也没有什么思绪,干脆起身跺了跺脚,伸伸胳膊,“爹要是没事,我先回去了。” 他平日里忙的很,好不容易休息休息,这会儿个还不如跟安红韶在一起。 “滚吧。”连父没好气的丢了这么一句,再懒得理会连如期。 连如期不以为意的点了点头,转身没有片刻停留,大踏步的离开。 屋子里头只剩下连如信跟连父,连父都说了,连如信只适合在工部待着,朝堂的事怕是也指望不上连如信,连如信看了连父好几眼,片刻后轻咳了一声,“爹。” 试探的喊了一声,左右他待在这也没什么用。 “我见过太多,因色误事的案子了。”连父突然意味深长的说道。 连父也是男人,有时候也会觉得男人就该妻妾成群,他这一妻一妾在京城已然算是寒酸的。可每一次这么想的时候,总会听到因色获罪的事。 这么多年了,连父始终觉得,他是一个干净的男人。 到了他这个地步,能在现在这个位置上,一直到老,其实也是不错的,所以没必要去冒险。 女人嘛,脱了衣裳都差不多,没必要要那么多个。 “爹说的是。”连如信以为连父只是因为张家的事感叹一声,只是反应半晌后才说道,“爹是怀疑我在外头有人?” 连父没有说话,没有承认也没有反驳。 毕竟,连如信跟周氏成亲时间也不短了,要是寻常人家早就纳妾了。 他若是跟周氏真的感情要好也就罢了,若是也糊涂在外头养那些不干净的人,就当是给他提个醒,该断的赶紧断了。 连如信连忙抱拳,“爹,儿子跟前只周氏一人,天地为证。” 他绝对不是糊涂的。 连父点了点头,“如此便好,那就赶紧努力,让爹也早点抱上孙子。” 连如信只能点头,他从前怜惜周氏身子,可这么久了,确实需要给家里交代,“儿子记在心里了。” 从年前的时候,同周氏商量好了,再个婧函生个伴。 外头,连如期路过花园的时候,瞧见墙边的迎春花,昨个不过才刚露了生机,今个就已经出来了花苞,他伸手将花枝折下来,等着放在窗边的瓶子里,同花房里送来的花不同,这才是正儿八经的春意。 他记得,安红韶今日要同自己一起沐浴? 连如期在这一瞬间,心里闪过数十种方法,而后,轻轻的摇头,不急不急,一种一种的来。 他们来日方长,有的是时间。 无论朝堂怎么折腾,连如期到了日子又去宫里当差了。 安红韶如同以前一样,目送着连如期离开,而后回到书房处理庶务。 家里头,也算是被她打理的井井有条。 连如期不在家里,总觉得屋子里过分的安静,他在的时候,跟前不喜欢留人,多也是他俩,可总没记得有这么冷清的时候。 冷清到,冬青研磨的声音,都变的刺耳。 安红韶将笔搁置在一旁,站在窗前的时候,突然轻笑一声,“一日不见兮,思之若狂。” 没想到,竟是自己。 冬青在旁边啧啧两声,“若是这话让二爷听到,必然欢喜的找不到东南西北了。” 提起连如期,在这一瞬间,屋子里再次活泛了起来。 两个人正说话的时候,下头人禀报说是李二夫人求见。 一听竟是二舅母过来了,安红韶急的都没披袍子,赶紧快步出门去迎接。 第一百五十三章 他是坏人? 二舅母乔氏被下头的人领着往里走,老远便瞧见安红韶风风火火的朝她走来。 乔氏笑着停下脚步,等着安红韶过来后,乔氏无奈的拉起安红韶的手,“瞧瞧你冻的脸都通红了,这是着急的什么?这么冷的天也不怕冻坏了。” 安红韶笑的放松,“以后我记住了。” 乔氏难得过来一趟,安红韶哪里顾及的了那么多。 按照规矩,乔氏得先去连母那坐坐,她们虽都是旧识,闲聊几句后,连母也是个体贴的,说好让乔氏留在这里用膳,便让乔氏随着安红韶到了二房院子。 乔氏一路跟着安红韶,一路留心看,但凡瞧见她们的下人,都会停下手中的差事,先见礼。 可见连家上下对安红韶是极为的敬重的,等到了二房院子,从安红韶举手投足来看,这里她是能说了算的。 连家的态度,她也就心里有数了。 领着乔氏从前厅穿过,入了内院,坐在堂前,直接让到了主位,安红韶更是亲自奉上茶水。彡彡訁凊 这是将乔氏当成母亲一样的敬重的。 乔氏眼里都是笑意,“好孩子,我这也是没事想过来看看你,你舅父惦记着你,怕你受了委屈不敢同你母亲提,可莫要忘了你还有舅母。” 私下里有什么话,莫要憋着。 “舅母放心,这里一切都好。”安红韶回答的发自肺腑,她是真觉得连家不错,即便有连颜玉,可是连父也不是没有底线的宠着,一切也都说的过去。 聊了几句自己,少不得提起李余音。 得知她这几日正忙着相看,少不得说几句盼她称心如意的话。 有乔氏把关,想来李余音也会有一门不错的婚事。 家常聊几句,乔氏似是无意的说了句,“朝堂上如今也不太平,你舅父总是放心不下。” 刑部的手段迅速,今个早朝已经将事情禀报圣上。 张家养的外头的女人身份可是不简单,除了罪臣之女,竟还是旁国细作。 说是在她落难的时候,被旁国以重金相诱,她才偷偷的回了京城,故意接近张家,成功的成了张家的女人。 刑部已经着手查,有什么消息是从这个女人手中传出去的。 就目前掌握的证据,张家并不知道这女子的真实身份,现下全都压在狱中,待三司共审。 “竟是细作?”安红韶惊呼一声,她以为只是窝藏罪犯之罪,万万没想到会这么过火。 怪不得皇帝要发难,一部侍郎知道的消息,怕能动摇国之根本。 即便真的张父不知情,可是你堂堂侍郎官,贪恋女色,险些误国,皇帝怎会不震愤? 乔氏点头,这话是李太傅下朝后回来同家里说的,自然是差不了的。 除了这事,圣上还下了两道旨意,原先明年春天的科举提前至今秋,第二道旨意,便是冯阁老来安排科举事宜。 自来科举都是内阁大臣全部主持,如今只交给冯阁老,这意思有些难以捉摸。 李家跟庞家是有交情的,一个是辅助皇帝登基的功臣,一个是帝师,皇帝偏偏提携冯阁老,这是对她们两家有不满? 说是有不满吧,圣上下朝后还单独的留下李太傅,好生的安抚。 皇帝雷霆手段,出手迅速,早已不是从前稚嫩的太子殿下,李太傅又能说什么? 安红韶紧紧的抿着唇,皇帝若真有些卸磨杀驴,何必将外祖父召回京城? 看安红韶脸色不对,乔氏拍了拍安红韶的手背,“朝堂的事,咱们妇道人家也管不了那么多,只能听天由命,只是都担心你,处境如何?” 就如今掌握的证据来看,张页之死,完全是因为迁怒。 可是,若只是单纯的迁怒,所有人都觉得应当的。可是现在来看,张页并不知道细作的存在,他罪不至死,他的死反而是为了给冯阁老铺路。 因为皇帝处死张页,朝臣连连上书,可偏偏这个时候出事,是冯阁老带头猛踩张家,最后才让他身后的细作被查出来。 或许皇帝早就之情,可至少明面上,在这次事件中,冯阁老得皇帝赞许,是顺理成章的事。 本来如今朝堂上最关心的皇帝大选后宫的事,如今出了张家的事,皇帝自然会暂停此事,用科举代之。 虽说冯阁老主理科举事宜,可是礼部肯定也得管着。 这次出事是礼部,可是因为即将科举,皇帝不可能处置了一个侍郎再去牵连尚书,这样整个礼部都会动荡,所以连父的位置反而更稳了,大事面前皇帝需要他这个尚书来稳定礼部动荡的人心。 大事面前才能看出来,皇帝对于连家是十足的信任。 那么在这个案子中,连家扮演了什么角色就让人深思了,毕竟,张页出事前,是连如期突然将人调到御前的。 说了这么多,乔氏怕安红韶害怕轻声的安慰,“舅母管不了朝堂,只是担心,若真事真是他一手促成,年纪轻轻便能舍弃兄弟,为自己铺路,心思深重,并非寻常之人,怕无法善待于你。” 若是在朝堂上摸爬滚打多年的人,会做这种事,大家能接受的,可偏偏一个黄毛小子,只在宫中办差,便能指点朝堂,才叫人真真害怕。 安红韶咬了咬唇,片刻后才镇定的说道,“旁的事我不知道,可是将张页调到御前,确实并非夫君提前谋划。” 是连颜玉的私心让连家补偿张家,而且这事还是自己亲口告诉的连如期。 听连颜玉这么说,乔氏松了一口气,“如此甚好,想来是冯阁老那边有高人指点。” 才能一连串的做局。 左右,冯阁老同庞相不和已经是摆在明面上的事了。 说话间,瞧着时辰也不早了。 正巧郭嬷嬷也过来请人,说是连母已经准备好的宴席,就等李二夫人入席了。 安红韶笑着起身,就如同刚才舅母并未同自己说过这些骇人的话。 她不知道朝堂会发生怎样的事情,是好是坏,就如同得知张页出事后一般,波谲云诡,如今能做的,便是将喜怒压在心底,这一点大概是连如期教会自己的。 连母真的是个很好的婆母,将李氏待为上客,摆宴在正厅,还将门上的帘子解下,整个厅内亮亮堂堂的。 第一百五十四章 有孕 两边摆放着的花瓶,也都刚换了愈发鲜艳的。 连母的衣裳,也换了平日里少穿的略显复杂的层层叠叠裙子。 更显得对乔氏的看重。 这是安红韶的亲戚,看重乔氏自然也是看重安红韶。 这会儿连家女眷也都到了,相互见了礼便按规矩入坐。 连母同李氏相熟,自然是知道她这个二嫂也是个厉害的,说话做事万分注意,生怕有地方招待不周。 连芸倒是自然,无论如何,她的身份自觉的也不比现在的李氏差。 连颜玉被连芸这么长时间的调教,瞧着轻减了不少,眉目间早就没有从前的傲色,若非还是这张脸,总觉得她就跟换了一个人一样。 连芸一抬手,连颜玉便将筷子奉上,态度恭敬的伺候连芸。 乔氏扫了一眼连颜玉,不过人家的事她是不会过问的,再说了,不过是个庶女罢了。 用完膳大家坐在一起少不了闲聊,连芸便说出,前日刚得了家书,她那长媳又生了,生了个大胖小子。奇快妏敩 若非瞧着眼下连家情形不对,连芸早就说出来显摆了。 如今正好乔氏过来,一大家子人热闹,她趁机将这话说出来,此刻堆的满脸的笑容,“我那儿媳妇肚子也是争气的,给我抱了俩孙子。” “恭喜恭喜,这是孩子的福气,却也是长辈们积的德行,章家祖上必有庇荫。”乔氏笑着应付,对于他家又生个儿子的事,对乔氏来言没什么特别的,儿子而已,就跟谁家没有一样。 连母明显笑的有些牵强,不过还是连连称赞,说是作为舅母一定要给孩子准备厚礼,送到扬州去。 长辈们说话,安红韶悄悄的冲着周氏摇了摇头,她刚成亲没多久,就算肚子没动静也不会有人这么早说什么,主要是周氏,心里定然难受。 这几日瞧着周氏脸色不好,也不知道是不是生病了还没好。 连芸笑的合不拢嘴,全然应下所有的话,而后说道,“成李夫人吉言,咱们都是多子多福的命。” 说完看向了周氏,张了张嘴,大约是当着乔氏的面,不好说什么。 乔氏瞧着时辰差不早了,便起身告辞,走的时候还特意同安红韶说道,“你外祖父惦念的你的很,抽空可一定要回来瞧瞧。” 无论朝堂局势如何,如今皇帝还敬着李太傅,太傅府便就该是安红韶的底气。 李氏从前便知道,连芸是个不好想与,今日瞧着她这派头比连母这个做嫂子的都大。那看向周氏即便是有所顾忌,可还是意味深长的眼神,乔氏自然也看见了。 同旁人如何李氏可管不住,可是在安红韶这,她是见不得旁人摆架子的。 安红韶自也知道李氏的意思,心中满是感激。 送走李氏,往回走的时候,连芸很自然的伸出了手,连颜玉连忙将人扶着了。 连母瞧着这一幕眉头微皱,不过却也说不得旁的。 连芸远嫁到扬州,能在府里说一不二,除了有娘家的支撑,还有自己有本事。连颜玉不定在她跟前都受了什么罪,才这般听话,不过却也是她咎由自取,旁人同情不得。 “嫂嫂,刚才当着李夫人的面,咱们家丑不可外扬,我不好说什么,可现在就咱们家里这几个人,你也别嫌烦,还是要劝劝如信,寻个清白的妾氏纳进府来,为连家开枝散叶才是正事。”这事连芸已经提了好几次了。 安红韶看周氏走的慢,故意落后了几步,陪着周氏一起。 连母干笑一声,“这个节骨眼,还是等一等再说。” “我知道嫂嫂顾虑什么,张家人糊涂,在外面养人,可是这男人嘛,谁人不稀罕新鲜,若真是让他一直守一个妇人,才是害了那妇人。”不压制着他找外面的人,找了女人验了身分,好歹不说是清白的。可你要是善妒一直压着男人,他瞧上后便养在外头,这才会出大事。 连母干笑一声,再解释就好像连母别有用心一样。 回头看了一眼,瞧着周氏脸色不好,想说的话又给咽回去了,“遇见合适的,我会给如信留意的。” “我在京城也住了一个月了,家里头没事的话,住个半年也无碍,可现在小孙子都出来了,我这个做婆母的回去的晚了也不像话,趁着我在京城的这几日,嫂嫂拟了册子,我替嫂嫂把把关。” 打从正月的时候,连母就说留心留心,可这么多日子过去了,一直没个动静。 纳个妾而已,又不是娶妻,至于考虑的这么久? 呕! 连芸刚说完,周氏捂着心口,扶在墙边干呕了起来。 安红韶连忙帮着周氏顺着后背,“嫂嫂可吃药了?”连忙问周氏的丫头,这么算的话,已经有几日了。 丫头摇了摇头,说是周氏觉得无碍,一直没让府医给请脉。 连芸上下打量周氏一眼,而后看向连母,两个人的眼神对在一起,等着周氏缓和过来,连芸连忙上前走了几步,“你上次月事来是什么时候的事?” 提起月事,周氏想着这个月的一直没来。 “姑母的意思是?”周氏手放在小腹上,满眼的激动。 连芸一听觉得十有八九了,连忙招呼人赶紧扶住周氏,请府医过来把脉。 安红韶原本在周氏旁边站着,人多便将她挤在了一边。 “我瞧着也像。”连母面上也是笑着的,一路上光嘱咐周氏小心。 “少夫人仔细脚下。”郭嬷嬷绕过人群,走到安红韶身侧,小心的伺候着。 安红韶知道郭嬷嬷的心思,她毕竟是新妇,此刻所有人的注意力都放在周氏身上,怕自己失落。 安红韶浅浅的笑了笑,让郭嬷嬷放心。 屋子里头聚满了伺候的人,这会儿周氏被安置在软塌上,腰下垫的都是刚从连母小库房取出来的金丝软枕。 婢女们将茶水全都换成了寻常的温水,怕喝了对周氏的身子不好。 连芸坐在一旁,嘴里一直念着阿弥陀佛。 等着府医被带过来,所有人的视线都放在了府医的脸上。 好像能从每一个表情,每一根抽动的纹理上,看出端倪。 哪怕,明知道结果不过片刻就会出来,可还是忍不住揣测。 第一百五十五章 打发走 府医的眉头紧锁,随即放开,而后又紧锁。 片刻后他缓缓的站了起来,“恭喜夫人,少夫人这是有喜了。” 看着日子,也不过月余。 这会儿个,正是不稳当的时候。 连母随即吩咐下头的人,一定要多注意,因为婧函太小了,怕冲撞了周氏,可又不能让孩子不见母亲,着给周氏跟婧函跟前又拨了人。 这人和银钱,全是公中出。 这会儿个,连母像是欢喜的无措一般,似乎有满腔话要说,却因为太欢喜反而乱的没有头绪。 原本还对周氏百般挑剔的连芸,眉目间也都是满意的神色,“嫂嫂莫急,就按照婧函那时候的安置,便错不了。” 连芸想让娘家多几个儿子,至于是从谁肚子里爬出来的,她并不在乎。 此刻,看着周氏满脸的慈爱,“婧函这孩子像个小子一样的活泼,你这一胎必然得男。” 这事是老一辈的人说话,说是头一胎若是姑娘像小子,第二胎必然得男。 周氏将手放在肚子上,“呈姑母吉言。” 连芸看向周氏的肚子,若真是生下儿子,便是长房嫡孙,意义非凡,她思量片刻,便拿了她自己的银钱,打赏上下,尽了她这做姑母的心。 连家上下一片喜气,也吹散了张家带来的阴霾。 虽说有孕不到三个月不能宣扬的,可是自家的人总得知晓,连母派人赶紧给连父和连如信送消息,若非宫里头寻非常人不能进,这消息怎么也得送到连如期跟前。 安红韶跟周氏妯娌俩,至少在面上关系是不错的,可是安红韶愣是没得机会,同周氏道一声恭喜。 等着晚上用完膳,周氏靠在椅子上歇息,这才得空闲聊。 “嫂嫂真好,这下可得儿女双全了。”安红韶得了机会笑着同周氏说着。 没查出有孕得时候周氏还没什么表现,这会儿一说话,手不由自主的就往小肚子上放,“你跟二弟努努力,争取俩孩子同岁。” 安红韶笑着摇头,“怕是没嫂嫂这般福气。” 月事刚来完没多久,这个月肯定没希望了,想要同岁就得近来要上孩子。 安红韶不觉得,会来的这么早。 不是不希望,而是一种直觉。 “也不急,你同二弟成亲没多久,有的是时间。”一早还是安红韶安慰周氏,这会儿个周氏倒是反过来了,世间可真是奇妙。 说起这个事,周氏随即看向连母,她如今有孕不宜操劳,自己院里的庶务,想着请安红韶帮忙处理。 “这可不成。”连母想也不想便拒绝了,“你若是忙不过来,只管同娘说,娘让郭嬷嬷去帮你。” 也就是说,连母会插手。 正巧着,这会儿个连如信回来了,本来他得了消息便要回来的,这朝堂的事总是瞬息万变,今个儿便是连工部的人都辗转打听到了连如信跟前,绊住了他的脚步,这才回来晚了。 一看连如信来接人,连母让左右人护着将周氏交给连如信,临出门的时候,连母好一阵交代,生怕下头的人将周氏照顾不好。 离了连母的院子,周氏扶在墙边又一阵干呕。 连如信心疼的顺着周氏的后背,“我就瞧着这几日你不对的很,都当过娘的人了,怎么还这般不小心。”每一次连如信想着叫府医过来,都被周氏给拦住了。 也怪他这个大男人心粗,没往这方面想。 周氏缓和过来,让左右的人都往后退了退,拽了拽自己领口的位置,顺了下袍子才淡然能说倒,“我的身子,我能没数?” 月事都往后推了快半个月了,成日里睡不醒,还恶心,跟怀婧函那时候一个样子。 周氏早就小心着了,只不过心里有自己的打算。 连芸在周府这些日子,周氏真的待的是小心翼翼,低眉顺眼的,大门都不敢出几趟。 连芸当着周氏的面提了好几次纳妾的事,周氏心里肯定不痛快的,正好有孕了,想着不声张,等着哪日连芸说的过火了,周氏再将这事说出来。 连如信无奈的叹气,“如今扬州家书都来了,估计姑母也快归家了,以后可莫要拿你的身子赌气。” 这万一出什么事,悔的肠子都青了。 周氏由着连如信扶着自己,撇了撇嘴,却没往心里去,“行了,我知道了。” 另一边,周氏离开后,大家也都散了。 连父今个回来的也早,二姨娘被关起来后,连父倒也来过连母这里几趟,可连母总是表情淡淡,连父自讨没趣,后来也就没来了。 今个还是出了正月头一次过来,身上卷了些凉风,一进来就坐在炉子跟前暖手,“老大家是个争气的。” 连父难得露了笑容,他虽然觉得,自己三个儿子,肯定不担心连家香火的事,可是毕竟是原配嫡出,总是不一样的。 连母也没起身,就在旁边坐着品茶,“公中今个我拨三千两白银给那边,莫要让周氏委屈了自己。” 连母出手大方,连父这一点从不往心里去。 无论是公中,还是说连母自己的嫁妆,但凡是需要,连母说出也就出了。 看连父不说话,连母接着又说道,“周氏在生婧函的时候总是困难,这一胎虽然隔了三年,可总要小心,有些话我不好说,只能你出面同如信提。” 比如,连如信没有妾氏,在房事那边一定要注意,委屈委屈自己,可莫要同周氏同房。 连母毕竟不是生母,这话不好嘱咐。 而且周氏那边刚有孕正是不稳的时候,她这个做婆母的说话更要三思,面对让周氏多虑伤身。 连父嗯了一声,也不在乎手没暖好,立马起身出门。 走的急的,都没注意到连母的表情淡淡。连母前些日子不给连父好脸子,连父觉得二姨娘都关起来了,连母这就是矫情,到现在他直接选择看不到连母脸上的不悦来。 连母也不想跟连父吵,没有任何意义,二姨娘被关起来了,连颜玉被折磨的没有人样了,她还想怎么样?还能怎么样? 只是,有过的裂缝却好不了了。她再难如同以前一样,满心公允的处理家里的事。旁人说她什么,如何揣摩她她不在乎,可孩子是母亲的底线,她总也忘不了,连颜玉恶狠狠的咒骂安红韶是扫把星的一幕。 无关乎多恨连颜玉,也不想让她付出什么样的代价,只是觉得自己不值。 听着连父走远,连母让郭嬷嬷取来自己的袍子,“走,随我去瞧瞧红韶那孩子去。” 第一百五十六章 晦气东西 一来,连父这会儿出去,一会儿估计还会回来,她暂时还不想跟连父往一块睡。 虽说,这日子总还得要继续下去,人前她也愿意想着连父,人后还是少挨着吧。 就好像今日的事情,她宁可看着乔氏过来,还留在府里吃饭,猜测朝中尚且没有什么动连家要紧的大事,也不愿意去问连父。 二来,连如期不在府里,安红韶有什么事,连个说知心话的人都没有。她也是从新妇过来的,当时连父还时常在家中,连母也一样不自在,那时候总想着要是能有人在自己跟前提点提点自己就好了。 大约是因为她淋过雨,所以想要为安红韶撑起这把伞。 连母来的突然,安红韶还在书房,听闻连母过来,随即起身去迎。 连母笑着进来,她倒是听说连如期重新整理了书房,可瞧见中间屋子中间隔着的珠帘,没忍住笑了起来。 “娘快些坐。”安红韶让冬青赶紧将炉火烧的更旺些,总之不太想迎连母的目光,总觉得耳垂都有些发烫。 看出安红韶不好意思来了,连母将人拉在跟前,“娘活着为什么?不就是为了看着你们好好的?” 小两口蜜里调油,自是她所期盼的。夫妻和顺,家宅安宁,但凡对正妻不好的,你瞧着内院绝对不安稳,旺不过三代。 轻轻的拍了拍安红韶的手,“同我在一起,别顾忌那么多。” 瞧着安红韶略显拘谨的样子,少不得又念叨几句,等着安红韶点头,才说了今日的目的,“今个你长嫂查出有孕,母亲不让你帮她,也是有自己的考量,有孕这事本就凶险,没有任何人能保证,一定会平安顺遂,更何况生婧函的时候,她还伤过身。” 可以说,你跟周氏打交到都要小心,但凡入口的东西,皆不要往正房送。 这不出事还好,一出事都得牵连。 即便是不会被惩罚,妯娌俩肯定成仇了。与别人成仇,出门的时候还能防备着,可是同在一个屋檐下成了仇人,想要防备得累死。 安红韶点了点头,“娘都是为我好,我如何能不知道?” 看着安红韶表情自然,连母放心的笑了笑,“是个通透的孩子,将来你嫂嫂有什么,母亲只会只多不少的给你。” 看安红韶想要拒绝,连母连忙摇头,“娘也是过来人,你就算不要也落不得好,将来你生儿育女准备聘礼嫁妆不都要银钱?就当是为孩子们攒着。” 连母就算不过来,安红韶大约也不会说什么,可是她不说并不代表连母不懂。 不是说谁小心眼,正常都会觉得心里不自在,刚成亲的新妇,没新鲜过劲呢,瞧着大家都开始围着妯娌转,这才是一开始,十月怀胎总得受着。 大家都不是圣人,有这个心理也是正常。 周氏有孕,大家的注意力都在周氏身上,安红韶回到家中,也是清清冷冷的,儿子不在家,自己这个做婆母的就多为安红韶想想。 两个人聊着聊着,安红韶便将她做的靴子拿出来,寻思让连母指点指点,没想到连母同连如期的反应一样,虽说很是高兴,可是高兴之余却也劝安红韶,还是得多注意歇息,莫要累着。 连母在安红韶这坐了好一会儿,都困的打起哈切才分开。 周氏这一有孕,次日一早安红韶听着外头有动静,说是连母怕周氏脚滑,将院子里光滑的青石,全都凿出纹理来。 “夫人真是好人。”连冬青都惊叹,连母对周氏真的用心。 本来今个晌午连如期该回来了,安红韶还在心里盼着,结果到了时辰只有吕佑回来了,说是连如期被圣上留在宫里,有要事要让他办,大概明后天归家,暂且归期未定。 安红韶原还能露个笑脸,现下等着晌午瞧着一桌子饭菜,食之无味。 下午的时候,不想铺子掌柜的过来求见安红韶。 书房内,安红韶端坐在桌案前,屋子里只有掌柜的禀报的声音。 说是前些日子,人家定的木材不要了。说是,那个家丁犯了错,但凡他定的东西都不作数,且那亭子也不盖了,已经运过去的木材他们家还是照收,只是没运过去的,人家就不要了。 这人也公道,定钱就当是赔偿,也给了铺子。 瞧着是大方,可是铺子还是亏,库里已经准备好了,突然不要,定钱补不回他们损失银钱的五成。 寻常掌柜的是不会存那么多木材的,只是听说那边亭子已经开工,掌柜的才加急将木材收到库房。因为一旦动工,做什么都快了。 你不能因为木材,再耽误人家的工期了。 且,盖亭子都是有自个院子的尺寸,已经截好的尺寸,卖给旁人也不好收。 赔钱,这是肯定的了。 这刚过了年,学徒的银钱交了,这又赔了银钱,铺子账面上可用的银子很少了,再有单子过来,得让安红韶往里投银子的。 虽说在商户里,这赚赚赔赔很正常。 可是毕竟是安红韶接手以来,头一次亏这么多。 这个亭子,便就是潘泽宇定的,前些日子安红韶还瞧见了,潘泽宇在大街上被人打的事。 看来那边人家也没说谎,大概是因为潘泽宇被气的不轻,但凡他定下的事,人家都不想再用。 “我瞧瞧文书。”安红韶抬手示意,让冬青接过来。 文书上白纸黑字写的清楚,一旦成立,若是有一方毁约,将给予另一方赔偿。 具体赔偿,按照对方的损失去定。 看安红韶指了指上头的字,掌柜无奈的摇头,“这家人家管事的过来谈了,定银全留下,便是他们最好的交代。” 你想要太多,人家不愿意给,难不成上门成日里去要? 安红韶眉头越皱越紧,“我记得这文书,是过了衙门的。” 这白字黑字都是有字据的,还能容他耍赖不可? 大不了,衙门走一趟便是了。 你的下人如何,那是你自己的事,与旁人有何关系?这银钱的事又不是小事,不能因为你心情不好,随心所欲的去连累旁人。 第一百五十七章 咬死他 掌柜的无奈叹息,“东家有所不知,这个衙门还真不能去。” 按照大家的想法,人家已经赔了定钱了,在所有人看来人家做的足够了。 一旦上了衙门,大家只会看愿意看到的,那就是你这个铺子背后有官宦人家,这是仗势欺人呢。 毕竟这世道,多的是谁弱谁有理。 而且做生意就讲究个和气生财,人家旁人不会想你背后赔了多少,只觉得这个铺子讹银钱,天下的木材铺子那么多,人家为何非要选他们这一家。 这就是一个暗亏,再则说了,旁人那个暗亏能吃,他们怎么就不能吃了? 民不与官斗,安红韶是可以追究,一旦追究肯定会赢,可是以后的生意就会受影响。 掌柜的知道这种官宦人家不差银钱,就算少了一个铺子也无所谓的。可是他是掌柜的,他有责任提醒东家,一旦一意孤行后,会有什么样的结果。 安红韶将文书放下,“也就是这个亏,必须吃了?” 掌柜的点了点头,他年岁大了,见多了也稳重的很,目前想到的便是最稳妥的法子。 安红韶揉着眉心,心中咒骂潘泽宇这个晦气的东西,一沾上准没好事。 “我去库房瞧瞧。”安红韶一时也想不出什么法子来,可若是让她坐等着赔银子,心中也是不舒坦的。 正好连如期也不回来,安红韶便去忙自己的事。 让冬青从小库房拿了银子,先给掌柜的拿着,铺子该做什么还要做什么,木材的事她自己想法子。 安红韶出门的时候,先去同连母打了个招呼。连如期都不在府内,安红韶想做什么便做什么,连母自然是支持的,只是一定要多带家丁,出去外头莫要出事了。 安红韶笑着应下,却也是真的这么办的。这趟出门她挑的都是练家子跟着,护着安红韶周全。 铺子的库房设在外郊,马车一路颠簸,安红韶到了的时候,天色已经模糊的发暗了。 安红韶也没歇息,直奔库房而来。 因为周围放的都是木材,这个时辰不好点灯,只能大开门窗,让安红韶简单的瞧瞧。 门一打开,迎面便扑了一股子浓浓的木头味,安红韶即便戴着面纱,可都被呛的咳嗽了几声。 掌柜的连忙快走几步,让下头的人动作快些,莫要呛着安红韶。 冬青也拦着安红韶,“夫人在这等一会儿,晚点进去便是。天冷风大,这味道散的也快。” 安红韶摇了摇头,冬青自然是说的对,味道必然散的快,可一样天黑的也快。 这会儿都已经看不清楚了,一会儿天色更暗了。 待咳嗽声停止后,安红韶便往里走去。里头木材码放的整齐,诚如掌柜的所言,这木材的长度已经截出来了,即便是在这个时候,运气好的又来了一个大单子,这些木材肯定也得截断了用。 那截掉的,必然是白白花花的银子。 安红韶围着木材转了一圈,这掌柜的办事实在,那么多木材全都是好的,就连虫子串过的痕迹都没有。 木头的味道,呛的安红韶眼睛都有些酸涩了。 只是心里还没想出法子来,天色渐晚,山路难走,安红韶今个夜里便就得留在这里。 冬青端了饭菜过来,瞧着安红韶坐在窗边发愣,“夫人也莫要往心里去,掌柜的都说了,这是常事。” 这里的吃食自然比不得京城,冬青还是挑了瞧着不错的端来了,闻着味道也不像那么回事。 将筷子洗了一遍又一遍,才放在安红韶的碗上,“夫人多少吃点垫垫肚子。” 也不知道为何,总觉得这墙透风,炉火烧的很旺,可就比不上连家暖和。 安红韶在连家的时候,平日里就穿着个小袄,这会儿个袍子都得在身上盖着。 “从嘴里往外吐银钱,总是不痛快。”安红韶笑着回了句。 她大概骨头里头没有富贵人家的气质,想着那银钱白白往外扔,就觉得心疼的厉害。 给长工送出去的银钱,安红韶花了不少,可是却不心疼,因为银钱在她看来,已经花在了刀刃上了。 在连家想不出来什么,以为来了说不定就能豁然开朗,不想还是不成。 微微叹气,拿了筷子尝了一口离着自己最近的菜。 只是证明,古人诚不欺她,由奢入俭确实是难的。在连家吃惯了山珍海味,再吃这些竟觉得难以下咽。 安红韶强迫自己,多少也得吃饱,不然这么冷的天,半夜里肯定难挨。 木材的事,暂且想不出法子来,安红韶只能由着他去了,毕竟也急不得。 这冬青刚收了筷子没多久,掌管的便来求见。 本来掌柜的在这库房里,见了那个犯事的管事的,没想到兜兜转转的,竟然在这里碰见了。掌柜的当下觉得晦气,让他拿了工钱立马离开。 这人非要说识得东家,不愿意离去。 看他说的这般坚定,掌柜的也拿捏不准,只好来问问安红韶。 潘泽宇在这当长工?安红韶惊讶的瞪大了眼睛。 想着,随即轻笑了一声,只能说自己婶母的这个法子真真是好,当了奴才的人,想要直起腰,太难了。 刚从安家离开的时候,潘泽宇还多少有点读书人的清高。 可现在,已经过了心里那个坎了,不会觉得力气活丢人。 他被提前撵出去了,肯定身上没有银钱。按道理说举子是可以去学堂当夫子的,可你当过奴才了,当时得势的时候那般张扬,多少人家都认得他,正儿八经的地方肯定不会用他,他如今只能找个力气活。 一辈子烂在泥里! 也不知道,他母亲还有没有活着。 圣上科举提前了,潘泽宇不但没时间学习课业,这么一折腾,怕是连从前学的东西都忘了,下场肉眼可见。 看着掌柜的还在这等着,安红韶给冬青使了个眼色。 “奴,奴婢去瞧一眼。”冬青说完福了福身子,随即出去站在屏风后头,远远的看了那么一眼,回来禀报,“回夫人的话,瞧着有些眼熟。” 冬青侧头思量片刻,“像是二婶夫人娘家的远方亲戚。” 安红韶差异的抬头,思量片刻像是才想起这么个人来,“既然是婶母的亲戚,婶母都不管,我凑什么热闹?” 在掌柜的没注意的地方,安红韶冲着冬青眨了一下眼睛,这个远方二字用的极好。 “山里可有野狼?”安红韶突又想起什么,问了掌柜的一句。 第一百五十八章 露馅 掌柜的思量片刻,“虽说现在听的狼声少了,可不确定没有。” 先前这里人少的时候,听闻过不少传言,说是有的人家在家就被狼叼走了孩子。 后来这里盖的庄子多了,也有很多做活的了,这人多了,那些野性的东西便就少了。至少,现在青天白日的是见不了狼的。 只是前头有山有林子,谁也不敢保证肯定没有。 “想来,他的运气不会那么差,将人打发了吧。”安红韶摆了摆手,她倒是希望狼多一点,将潘泽宇吃了便是。 不过临出门的时候,还是将掌柜的喊住,将人撵出去即可。 因为,举子也算是登名入册的人了,如果死了肯定会上报官府,她可不想惹一身骚。 掌柜一听这话心里有数了,婶母家的亲戚,像是两家还有矛盾,安红韶凭什么管这个人。 再加上,潘泽宇是被上一家撵出去了,不定就有什么手脚不干净的毛病,将人留在这这不是给自己添堵? 东家就交代了,他照办就是了,若真的遇见狼了,只能说姓潘的运气不好。 潘泽宇要是痛痛快快离开便是了,如若不然,将潘泽宇堵嘴绑了扔出去便是。 潘泽宇是看着掌管的去屋里说找东家,也瞥见了屏风后头的衣角,就那鲜艳的颜色,定然是个女子。 也就是说,安红韶知道自己在外头。 潘泽宇也不想让安红韶看见自己这般落魄的样子,可是没法子,母亲还病着不说的,大晚上的走山路,他一个文弱书生,谁知道会遇见什么。 安红韶这是要逼自己死! 他着实想不明白,为何人能变的这么彻底,除了待自己冷漠,她竟然想让自己死! 掌柜的说的很清楚,潘泽宇必须离开,他一步一回头,愤恨的往回看,好像让他这般落魄的,是安红韶一样。 掌柜的将人打发了后,也没回禀安红韶,看着安红韶的态度,一个无关紧要的人,若是什么都禀报安红韶,人家得忙死了。 安红韶点着烛火,空坐了半夜,临明的时候才睡着。 因为惦记着家里的事,连如期不定今个能回来,等天亮了她就得起身。 山里的清晨也比连家要冷,冬青从外头进来,冻的鼻头都红了。 “夫人,要不晚点再走,马车里头怕是冻的厉害。”冬青跺了跺脚,缓和片刻伺候安红韶更衣。 安红韶抬着头,由着冬青为自己系盘扣,“现在走吧,万一夫君回来了呢?” 这次多在宫里待了一日,就那人的性子,怕是得想一进门就看见自己。 也不知道宫里是有什么事,让连如期多在宫里待一日。 要说朝廷最大的事,自然就是科举了。 旁的安红韶倒是不知道,就是突然灵机一动,想到了那些木材的好去处。 随即叫了掌柜的过来,这些木材不一定非要留在京城,可以往外卖到驿站。 皇帝圣旨一下,必然会有八百里加急文书,送至各州各郡,让准备科考的人不耽误进京的时间。 按照原定计划,很多都会在后面这几个月,请名师指点,好有更高的突破,可现在因为突然提前,有些人只能是直接来京城。 各地驿馆所住的人数,怕是超过了他们的预期,春日来临天气渐暖,往后即便不烧炉子也不会将人冻死了。 对于赶路人而言,也就有个遮风避雨的地方便足够。 驿馆的屋子不够,现盖泥房怕是来不急,那么木材也就用上了。 他们的木材是要送到商户家盖亭子的,自然是上品的木材,识货的肯定会用他们的。 若是联系好了,让掌柜的想法子调一些可以做大梁的粗木过来,正好一块出手。 掌柜的听后眼睛都亮了,“东家好法子。” 驿馆又不值当的盖多好的屋子,也不至于说多敞亮,搭个顶垒个墙,弄上个大通铺便是了。 无论做什么,这木材肯定是有用武之地了。 这么一算,运输木材的路费,用那商户赔的银钱就足够了。这一单子,能不能赚不好说,可是肯定不会亏那么多。 心头的事解决了,安红韶的胃口也比昨日好了。 暖暖的一碗汤下肚,好像一下子驱散了寒气。太阳高挂在天边后,更没那么冷了。 一路上,安红韶掀起马车的帘子,难得来了兴致,看路边的风景。 太阳照耀的地方,枯木即将逢春。 安红韶回到连家的时候,正好迎面撞到连如期往外走,“你这是又要进宫?” 连如期看见安红韶后立马停下了步子,神色也恢复了正常,“娘说你出门了,我去看看。” “是铺子的事,如今解决了。”安红韶尾音勾了勾,带着笑声,连眼睛都比寻常明亮。 连如期如以往一样,拉住安红韶的手,放在自己的掌心,为她暖着。 “连少夫人当真是了不起了。”连如期勾起嘴角,轻笑一声。 安红韶白了连如期一眼,“嫂嫂有身孕了,你知道吗?” 进了屋子,安红韶擦了擦手,给连如期寻了衣裳让他换上。 连如期嗯了一声,“娘刚刚同我提了。”语气不冷不热的,让人听不出所以然来。 安红韶双手环胸,目光定定的看着连如期,“咱们也得快点了。” 今个夜里,就从今个夜里起也得努力了。 连如期避开安红韶的目光,“这个没必要较劲,孩子的事讲究个缘分,咱们不着急。” 听连如期这么说,安红韶有些惆怅,思量许久才说道,“要不我让府医过来请脉,开点药膳调调。” 都说体寒的女子难孕,万一自己也体寒,早点调养调养,早点有孕。 连如期听后伸手点了一下安红韶的额头,“不是最害怕旁人想的多?这会儿不怕了?” 去请府医,万一让下头的人传出去呢,嫂嫂一有孕,自己便坐不住,开始吃药求胎了?这不是摆明,妯娌俩比着怀吗? 安红韶无声的叹息,“要不,咱们从外头要方子?” “拿回来吃,不也得让人知道了?”连如期不用思量,张嘴便反驳安红韶。 就算下头人不说,只要用药草,肯定就会有药味传出去。即便是药膳,也会有一股子药草味。 鬼鬼祟祟的,更加让人揣摩。 “可以不熬。”安红韶脱口而出,就好像她上一世用的避子药一样,她知道有一家杏林高手,便用的药丸,药效同现熬的一样管用。 第一百五十九章 掉马甲 安红韶前世手头银子不多,可却也重金打听的,那人便是极擅长妇人的毛病。 只是,安红韶话说到一般就顿了一下,这一世她如何能清楚?随即干笑了一声,“罢了,只当我没提过便是。” 连如期眯了眯眼,似笑非笑的看着安红韶,不过却也没再继续说孩子的事,“娘说姑母后日离府,我在家陪你。” 周氏如今有了身孕,连芸在这只能是帮着连母照顾有孕的人,既如此她有这个精力还不如回家抱孙子去呢。 当然,面上连芸肯定不能这么说。 安红韶算了算时间,“你能赶的回来吗?” 这不正在当差。 连如期伸了伸胳膊,“下头朝中的大事主要就是科举之事。” 这些都是冯阁老要费心的,与他们卫所没有半点关系。 安红韶思量了思量,想着话也没法说的委婉,便直接问了句,“前两日二舅母过来了。” 朝堂的事,少不得提两句。 安红韶一边说,一边看连如期的神情,她总是要问问,连如期或者说连家是什么态度。 听着安红韶说完,连如期扑哧笑了一声,不像安红韶的一脸严肃,甚至满身的轻松,“你若这么问,那你觉得,连家是跟安家结亲,还是在跟李家结亲?” 若是寻常人,这话肯定问的不像话。 可偏偏是安红韶,安家再是男爵府,都已经没人了,所有人都知道这是冲着李家的面子。 便是宫里也是这么想的。 李家跟庞家有交情,那连家自然也要多顾虑相府的。 自然,该是同冯家要走的远些。 得了连如期亲口允诺,安红韶这才松了一口气,她还以为自己给舅母说错了话。 只是,安红韶坐在连如期跟前,“最要紧的还是自己。” 连如期教给自己不要太相信旁人,这会儿自己也同样想这般提醒连如期。 连如期身子往前撑了撑,手指往前伸了伸,搅动着安红韶的秀发,“这话说的,就好像有我认识的人会害我一样。” 看着安红韶明显有些紧张的绷紧身子,连如期不由的勾了勾嘴角,“行了,朝中的事并非非我不可,倒是你,我若是不过去,小寡妇一样的,只能看着旁人恩爱。” 收回手指,连如期端起旁边的茶杯,抿了一口。 茶叶的味道,在舌尖勾起几分苦涩。 “噤声!胡说的什么?”安红韶连忙白了连如期一眼,她一点不想当寡妇,再也不想了。 连如期将茶杯放下,无声的叹息,“成,以后不说这些不吉利的话,咱俩可得白头到老,儿孙满堂。” 就知道连如期没个正经话,安红韶随即起身,去书房里忙起来。 今个的庶务也没有办。 安红韶离开后,连如期眼微微的眯了眯,并拢岔开的腿,露出手腕的伤,昨夜走的急从马上摔了下来。掀起袖子活动了活动,免得一会儿个觉得胳膊都僵了。 下午的时候,连如期本想着陪安红韶的,不想杜家来人了,男女眷分开招待人。 周氏如今尚且不能对外说有孕,可这种场合确实不能出来,只说身子不舒坦,所以安红韶要独自面对。 杜夫人今个对安红韶也客气的很,加上她婆母在这,瞧着拘谨的厉害,倒是省了安红韶的事了。 送走杜家的人,已经入夜了。 连如期今个喝了不少酒,走路的时候瞧着有些不稳,安红韶搀扶着他往家里走。 进了屋子,安红韶将人放在椅子上,交代冬青赶紧去熬了醒酒汤去。 安红韶忙着给连如期擦脸,木盆已经端过来了,怕连如期想吐,“怎么不少喝点?” 看安红韶满脸的不悦,连如期伸手点了一下安红韶的鼻尖,只是头有些晕,整个人又靠在了后头,“情非得已。” 说话的时候,舌头好像大的,含糊不清了。 只是,连如期的心是清醒的,甚至都没有出现迷离的眼神。 这是在宫里办差,必须要会的本事。 脸上擦干净了,缓和缓和这才好受了些,“父亲讽刺了杜家几句,他这次过来,一来是来赔罪的。” 杜家你想用人,却只安排了女眷,而且还是一个小辈,觉得连家谁是好糊弄的? 刑部因为张家的事,经常的去礼部,连父怎么也能瞅准时间,说上几句。 本来,两部尚书是平级的,可现在即将科考,皇帝正重视连家,再加上杜家做的本就不对,连父讽刺也就讽刺他几句了。 当然,杜家这次过来还是有旁的原因,如今礼部侍郎空缺一位,下面该谁上了,吏部有自己的推荐的人,可是作为礼部尚书,他的意见在皇帝那边尤为重要。 所以想要打听打听,在那些名单里头,连父更中意谁? 只是,他没有机会开口。 吃饭的时候,连家一杯杯的就灌他酒。 连父年岁大了,周氏如今怀有身孕,连如信喝的满身的酒气也不好,这重任自然就落在了连如期的身上。 可以说,连如期一个人,干趴下杜家父子俩。 朝堂的事,看破尽量不要说破。 安红韶本来就是气连如期不在乎自己的身子,这么豁出命的喝,可被连如期这么一解释,那点气也得散了。 “罢了,这两日你在家,好生养养便是。”本来,连如期为了自己告假在家,安红韶还有点过意不去,现在也庆幸,幸好晚去宫里当差,不然这身子哪里受的住。 连如期喝了醒酒汤之后便吐了,安红韶忙前忙后的,等着收拾好了,在扶着连如期上塌。 亲手为他解开衣衫,脱下靴子。 只是起身的时候,被连如期拉住了手腕,“你果真不嫌弃我。” 嘴角上扬出好看的弧度,眉目间都是柔情。而后用力一扯,安红韶整个人趴在连如期的身上。 塌前的珠帘,今夜霹雳乓啷的都没停过。 自从上次安红韶受伤后,连如期变的及其的温柔,可今夜却如何之前一样,凶狠的似非要留下点什么。 非要逼着安红韶,与那珠帘一般,高声吟唱。 半夜里,安红韶迷迷糊糊的看到连如期蹑手蹑脚的去翻看前面的桌子。 而后,从里面拿出安红韶藏的小罐子。 第一百六十章 生男生女 上次买的药,今天又派上了用场。 安红韶还在迷糊中,只是有气无力的踹了连如期一下,含糊不清的说了句,“滚远点。” “好,好,好。”连如期连忙应承,等着上完药,连如期将人搂在怀里,“咱们这一世一定会有自己的孩子的。” 他喃喃自语,睡的迷糊的安红韶,只觉得耳根痒痒,似乎听见连如期说话了,可并没有听清连如期说的什么。 一觉,睡的安稳。 很快便到了连芸走的日子,今日来看,这一个月过的也快,想起连芸刚来那日的心惊胆颤,如今看来恍然间不过才昨日。 连父礼部近来忙的很,今个也不能亲自来送连芸,连母便带着小辈的们陪着连芸。虽说是早晨,可是早膳却是按照流水宴的规格办的。 连母可是给足了这个小姑子面子。 连芸同连母坐在主位上,笑呵呵看着下头的孩子们,而后转身看向连母,“我替兄长谢谢嫂子。” 无论是继子还是庶出,连母都没有苛待他们。 “咱们都是一家人,这话就见外了。”两位长辈,客气的同彼此说话。 下头连如信,给周氏添菜,嘘寒问暖,照顾的格外的用心。 周氏这两日瞧着养的不错,脸色可比前几日好看多了。 周氏用胳膊肘点了一下连如信,“大家都瞧着呢,我自己好手好脚的,用不着你管这么多。” 连如信也不在乎,笑眯眯的再次给周氏夹菜,“你如今特殊情况,谁人也不会与你计较的。” “爹,爹,我也要。”跟前的婧函嘟起来了小嘴,大家都说母亲肚子里有小弟弟,所以所有人都该围着母亲转,可是她更喜欢以前,所以连如信光照顾周氏,婧函不满的开口。 连如信刮了一下婧函的小嘴,将人抱在腿上,“好,爹也来喂你。” “如信说的没错,这会儿个天大地大都不如你的肚子大,别想那么多,怎么舒坦怎么来。”连芸这个时候格外的善解人意,顺着连如信的话,便宽慰了周氏两句。 而后端着笑脸,温声细语的同连婧函问道,“告诉姑祖母,你母亲肚子里的是小弟弟还是小妹妹?” “小弟弟。”婧函都不用思量脱口而出,隔着肚皮,她怎么知道是弟弟还是妹妹,只是大家都这么说,那自然就是弟弟了。 她这个弟弟一说出来,大家都跟着欢喜的笑了起来。 连芸更是欢喜的多喝了好几口果酒,“小孩子的话最灵,她说小弟弟,那就一定是弟弟。” 连家的长房嫡孙这就要出来了,大喜事,真真是天大的喜事。 连母笑着应和,而后转头看向连婧函,“那婧函以后就是姐姐了,你可要好好的跟嬷嬷学习,等着小弟弟出生不懂事,还得你这个当姐姐的教他了。” “祖母,若是他不听话,那我可以打他手板吗?”就像嬷嬷一样,表情严厉,也像人家说的夫子一般,在书生面前,说一不二。苏丹小说网 “这是自然。” 得了连母的应允,连婧函笑的欢喜,她甚至开始期待,将来有个比自己更小的孩子,追在自己的身后。想着,挣扎着要从连如信身上起来,她是要当姐姐的人,不能这么撒娇。 连如信却没放手,“父亲的小夫子,暂且不着急,你弟弟他呀现在还听不见咱们说话。” 所以,她还可以在父母跟前,肆无忌惮得耍小性子。 连婧函很开心,祖母跟父亲都同意她当夫子了,那就是真的。 小孩子嘛,即便不懂得深意,可是却也能感觉到,大家似乎更在乎没出生的小弟弟,她很不安。 连母真是一个及其温柔的人,安红韶忍不住露出笑容来,只是低眉的时候,瞧见自己碗也堆成了山,眉目间的笑意更浓了。 人家兄长那边,因为是喜事所以才这般恩爱,自己倒也没那么羡慕人家。 只是,连如期在跟前真的不一样。 家里人说说笑笑的,连如信抬头看见连如期照顾安红韶的那一幕,笑着说道,“兄长也等着二弟的好消息。” 毕竟他们自己,准备再要孩子的也就这么几个月。 连如期拿着筷子的手没停,觉得安红韶爱吃什么,就往安红韶跟前夹什么,甚至连如期连头都没抬,“好,我们定然向兄长学习,四年抱俩。” 他想要看眼前,那么连如期偏偏就连以前的提出来。 四年生了俩孩子,也没什么可以炫耀的。 连如信倒也没有恶意,妻子有孕,高兴也实属正常。 你高兴你的,我安稳我的,谁也别羡慕谁。 要是连如期没在这,这话安红韶还真不好接,偏生连如期这个人,有什么说什么,谁也不惧怕。 “你呀。”连芸瞪了连如期一眼,“红韶可莫要听他胡说,三年抱俩,五年抱三,才成。” 都说,多子多福。 连如信没纳妾,就周氏自己生,虽说现在家里也高兴,可是四年生出俩孩子的速度,并不算快。 长辈说话,连如期这次倒是将筷子放下了,抬头轻笑一声,“那我娶个兔子便是了,一窝一窝的生。” “你多大年岁了,平日里胡说也就算了,当着你姑母的面,胡说的什么。”连母无奈的训了连如期一句。 “姑母想来不会同我计较的。”连如期倒是不将这事放在心上,“姑丈什么时候回京,一定要提前同我说一声,我好与圣上告假,陪着姑丈在京城好生的转转。” 连芸本来开始板脸了,一听这话重新笑了起来,“这是自然,就你这性子,不定藏了什么好地方没告诉我们,一定得好生的用用你。” 巡抚回京述职,除了禀报各地庶务,还有各地以后想要怎么发展,都是需要国库拨银子,或者盖文书的。 那么多巡抚,皇帝能记住多少个,连如期在御前提一句,不定皇帝还能多留意。只要夫君说的不错,该批的估摸就能批下来了。 联姻是为什么,就是为了两家相互扶持。 至于细枝末节的事,连芸也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过去就是了。 同连芸说完,连如期又看向了连如信。 第一百六十一章 你男人厉害吧? “嫂嫂有孕是大事,若是需要,我在宫里留意太医院正休沐的时间,可以请来家中一叙。”连如期这事也确实有能力办到,宫里每一日进出皇宫的记录,卫所都是能查到的。 你尚书府,真要豁出脸面去私下来请一个太医,也不是说太难的事,可是你要去请有院正并不太容易,不定要去人家那送多少东西,跑多少趟才能得知这个消息。 再说了,你没个交情,贸然上门略显唐突。 可诚如连如期所言,有孕是大事,于连家而言,自是希望周氏一丁点差错都不会有。 连如信一听这话,欢喜的连连点头,“这自然是好,顶好的事。” 哪怕没事,让人家老太医给把把脉,你的心都比寻常的时候定。 反正,请院正来,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兄弟俩说完,连如期又往安红韶跟前夹了一筷子的菜,微微挑眉,带着几分得意。 旁人在那炫耀肚子,好像是有本事的,可是,安红韶以后也可以炫耀男人。 她的,男人。 连芸起身的时候,还夸了连如期一句有担当。 在表面,连如期肯定不会说是为了安红韶告假的,只说专门送连芸的,如今开口闭口都是照顾家人,至少在那一刻,连如期瞧上去比连如信还要有长子的担当。 周氏有孕了,大家都会围着周氏转,这是常情。连如期有本事,大家也不能小看了安红韶,让安红韶只能在边缘说着恭喜的话,这也是常情。 毕竟是早膳,大家也吃不了多少,很快吃完便去送连芸。 连颜玉跟在最后头,脚步是最轻的,因为真的欢喜。 她已经不敢想以后是什么日子,只想着现在连芸离开了,她能自在许多。 连芸同大家一一告别,到了连颜玉这,连芸笑了笑,“姑母在扬州等着你。” 等着算了好日子,便可以将连芸迎走了。 “是。”连芸屈膝回话,尽量让她的声音听起来跟往常一样。 连芸还拉起连颜玉的手,亲昵的拍了拍,而后转身让人抱出一个盒子递给连颜玉,“姑母特意给你准备的,回去好生的瞧瞧。” 端着盒子的下人,在路过安红韶的时候,虽说熏香了,可安红韶还是闻到了那盒子里,一股子淡淡的血腥味。 周氏这个有孕的人,大概也闻到了,连忙跑到一旁干呕起来。ζΘν荳看書 “行了,莫要送我了,赶紧回吧。”看着周氏难受,连芸让大家去照顾周氏,自己利索的上了马车。 看着马车在视线内消失了,她终于走了。 连母都不自觉地松了一口气,这一个月,总算是熬出来了。 待周氏缓和了,连母赶紧让连如信将人扶回院子里去。 以后天气会越来越暖和,周氏没事多出来转转,再也不用顾及连芸了。 连连婧函这个小丫头,似乎也感受到了长辈的放松,笑着去拉安红韶的手,“我要去婶母院子。” 她可好久没痛痛快快的玩了。 “你婶母要歇息。”周氏伸手,示意连婧函到自己跟前。 连婧函嘟着个嘴不愿意。 安红韶一个大人,肯定不能让孩子因为这事掉泪,“嫂嫂莫要见外了,我近来也没什么事。” 连婧函本来就愿意跟安红韶在一起,尤其是周氏有孕,她在周氏跟前束手束脚的,哪里有在二房这边自在。 本来,她已经启蒙了,可因为一开始教教玩玩,连芸在这,周氏怕婧函淘气,几乎不怎么让婧函玩,这次也算是个机会。 安红韶都这么说了,周氏只能由着连婧函了。 一家子人,如同往常一样,说笑着回去。 只有连颜玉捧着那个带着血腥味的盒子,安静的走在人群的最后面。 连婧函来了安红韶这边,安红韶绞尽脑汁的给她寻好玩的。 连如期在一边坐着,一会儿冷哼一声,怪不得连婧函愿意过来,要是有人这么哄自己,自己也欢喜。 看着连如期在那坐着,嘴巴不是嘴巴,眼睛不是眼睛的,安红韶抬头白了连如期一眼,随即低头同是连婧函说倒,“婧函,屋子里闷的厉害,咱们去踢毽子吧,叫着你叔父一起。” 婧函看了连如期一眼,有些犹豫,凑在安红韶的耳边小声的问,“叔父没有公差吗?” 别人她不知道,可是连如信即便回来了,只要去书房一坐,任何人都不能去叨扰。 除了连如信,祖父也是这样。 安红韶笑了,很是温柔的同婧函解释,“你叔父是告假在家,没有差事的。” 得了安红韶得允诺,连婧函欢喜的去拉连如期的手。 这么一个粉雕玉砌的小娃娃,连如期如何能拒绝。 只能由着她拉着自己,往外走。 小孩子们都喜欢玩踢毽子,只是安红韶幼时作为庶女,哪里能那么张扬的玩,所以安红韶的毽子踢的很不好。 可是,一个是三岁多的奶娃娃,一个是粗手粗脚的汉子,同他们一比,安红韶反而是踢的最好的一个了。 “婶婶好厉害。”连婧函很不吝啬的鼓掌,在一声声的赞美声中,安红韶有片刻的怀疑,是不是自己的真的厉害。 直到,她让冬青加入,冬青踢的也不好,安红韶看的清楚,而她每次踢的数量,跟冬青差不多。 为了避免误导孩子,安红韶还是选择,换个旁的东西玩吧。 连婧函想着父母去年还陪着她玩过坐大轿,就是父母的互相握紧手腕,就像一个小轿子,她坐在上头,一晃一晃的。 “玩个旁的。”连如期突然出声拒绝。 连婧函本来满脸的期待,听见叔父不同意,有些失望的低头,可还是说了,“好。” 安红韶抬头看了一眼连如期,连如期也没说旁的话,就那么靠在墙边站着,对上安红韶的目光,也不避着,一副我就是懒得同小孩子玩的样子。 瞧着连婧函受委屈的小样子,安红韶到底是不忍心,“咱们就玩这个,你叔父是担心小婧函摔倒,那婧函可要同婶母保证,一定要揽紧我们的胳膊。” 连婧函欢喜的都跳了起来,“听婶婶的,都听婶婶的。” 连如期将双手背在后头,悄悄的活动了一下手腕。 这会儿安红韶眼神都是落在连婧函身上的,并没有注意到连如期的异常,且连如期受伤的手腕正好是连如期自己握着。轿子搭成,连婧函的灿烂的笑颜,更让安红韶都忍不住随着她一起大笑着。 第一百六十二章 道歉 连婧函是真的很高兴,连芸在的时候,她大声说话,旁边都有嬷嬷提醒,让她要小声点。 如今,可算是自由了。 无论多大人,自由人人追寻。 孩童的笑声,大约是这世上,最动人的声音。 安红韶抬头瞧着连婧函,唇间的笑意是不由自主的出来的。 如果不是因为,感觉到手腕有手指轻轻摩擦的感觉,会更好。 安红韶瞪了连如期一眼,孩子跟前也不注意着点。作为长辈的人,若是让孩子察觉到她们此刻在做什么,安红韶都觉得丢人丢的抬不起头来。 连如期到底是,成功的将安红韶的视线,从连婧函身上吸引的到自己跟前来。 连婧函玩的很高兴,连如期流的汗也很多。 等着连婧函玩累后,让嬷嬷抱走,安红韶才甩了甩有些发酸的胳膊,“你。”想着训斥连如期几句,可瞧着连如期刚才光出汗也就算了,这会儿怎么脸色也不好看。 “我喝点水。”连如期将手背于身后,佯装无事的往前屋子里走。 “你是有不舒服的地方?”安红韶让冬青安排人收拾院子,她拎起裙摆,紧跟着连如期进屋子。 “我好的很。”连如期抬了抬声音,端起茶杯大口的喝了起来,像是现在的异常,都是因为渴的原由。 只是,心慌之下喝水的时候呛了一下,咳嗽了几声,左手无意识的抬起来擦嘴角。 原本只是有些淤青并不明显的手腕,此刻红肿起来。 “你的手腕。”安红韶连忙将他的手扯过来,看着肿起的手腕,安红韶急得眼睛都红了,“有不舒服的地方,你说便是了,这么大的人,怎么傻的这般可笑。” 连如期想将手收回来,可安红韶拽的紧,连如期也就只能由着她了,“男人,没这么矫情,又不是断了。” 都是小事。 安红韶不理会连如期,赶紧让人去请府医来,“你这么做,我是不会感动的。” 她更希望的是,连如期爱惜自己,而不是如此卑微,不过哄个孩子也不敢说实情。 连如期将头转到一边,“老子没想着感动你。” 上一世做的事多了去了,安红韶不也一样,心里头只记挂着那个野男人?感动留不住她的心,所以,一纸婚书将她的人困在自己身边便是了。 两个人沉默着,谁也没先同对方说话。 府医来了,也就是给连如期上上膏药,用一点跌打的膏药,等着慢慢好便是了,没有旁的法子。 上了药,又寻了木板垫在连如期的胳膊下,虽说样子丑是丑了点,可是对伤是有好处的,在家里的时候就戴上,等着去宫里的时候拿下来便是。 不过骑马就算了,宫里办差还是坐马车去便是。 连如期一脸的抗拒,等着府医走后,他还去铜镜前照了照。 胳膊安置在身前,还挂在脖子上,怎么看怎么丢人。 刚伸出右手准备拆下来的时候,安红韶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他的身后,铜镜里,安红韶的眼神正直勾勾的盯着他。 右手讪讪的收了回来,最后的倔强,大约就是谁都没说一句话。 用完晚膳,连父从礼部回来,让人又将连如期叫走了。 连父坐在桌案前,一脸的阴沉,哪怕屋子里烛火点燃,灯火通明似乎也照不亮他晦暗不明的脸。 知道连如期进来,本来连父想要训斥连如期,在看到连如期脖子吊着自己受伤的胳膊,连父嘴角抽动,“怎么弄的?”抬起下吧,指了指连如期受的伤。 连如期正了正衣裳,微微抬头,目光定定的看着连父,“从马上摔的。” 连父冷哼一声,“没摔死算你命大。” 从马上掉下来,摔不可怕,可怕的是万一正好被马蹄踩了,这辈子也就交代了。 连父掀开跟前的文书,“新任礼部侍郎贾秋实,忠烈之后,武将遗孤。一众名单里头,我最不看好的一个人。” 贾家的男人都战死沙场,就剩下这么个孩子,家中母亲自然绝不允许他从军。便走了科举之路,而后入礼部任职。虽是文臣,可是却是武将脾气,说话直的很。 连父一直知道,文人说话真的是杀人不见血,可真真的是,武将世家的文人,那张嘴呀,一般人真的受不了。 科考在即,礼部侍郎这么重要的位置,不可能一直空缺,吏部将名单已经上书给了圣上,皇帝看了吏部的名单,听了庞相的意见,又问了连父的意思,最后今个下令弄了这么个人过来。 “前两日,听闻贾府遭窃,窃贼可就是你?”贾家往上抬,不用连父特意打听,京兆尹那边就已经将消息送来了。 贾家的身手,连如期摔下马已经算轻的了,没被打死就算不幸中的万幸了。 连父骂完连如期,再看着下头的任命文书,火气是节节的往上攀身,伸手就想将文书盖在连如期的脸上。 可一想要归档,只能讪讪的放下,“你给我解释解释,圣上的手谕,为何是你写的?” 正常的文书,多是由皇帝下命令,翰林院拟旨。当然,如果皇帝有空,也可以亲自书写下手谕。 皇帝很少亲下手谕,所以连父并不了解皇帝的字迹,可是自己的儿子还是了解的。 虽然说连如期已经在极力隐藏了,可是在一撇一捺间,还是能看出连如期的字迹来。 皇帝让连如期代笔,这事并非难以理解,只是,连如期竟然是皇帝如此亲近的人,自己这个做父亲的怎么不知道? 更何况,连父眉头紧皱,“和大人虽然风光,但下场极惨,弄臣少有能走的久远的。” 话既然说透了,连如期往椅子一坐,身子懒懒的往后靠了靠,“我觉得爹现在该做的,不是来训斥我,而是感恩圣上,如此信任我们连家。” 打从心底觉得,连家是可用之人。 贾家,连如期自然是夜探了,总得在明处和暗处,确定这是个于国有益之人。 至于说他的脾气,那该是连父自己想法子,去与他相处。 连父眯着眼睛,认真的审视眼前这个,在谈论大事上还如此云淡风轻的儿子,“你在与谁谋皮?” 第一百六十三章 父子各怀心思 能拨弄朝堂的,在连父看来,自然不是连如期一个人能做到的。 “我若是不说,父亲将如何?”连如期微微侧头,依旧是那副云淡风轻的样子。仿佛,他们所谈论的,并不是关乎社稷的大事。 连如期的挑衅,让连父沉着脸,手紧紧的握成拳头,烛光摇曳,似乎在为他们的战歌起舞。 “你太年轻了。”许久连父努力让自己的心情平复,尽量能心平气和的同连如期说话。 二十来岁的少年人,有几个能坐在正三品的位置? 更何况直接参与朝堂的事,很容易就会出岔子,成了我朝的千古罪人。 让整个连家获罪。 “英雄出少年。”连如期顺了顺衣裳,觉得已经没有说下去的必要了。 “我会盯着你的,若让我知道你做了什么出格的事,必然会大义灭亲!”来保连家清誉。 “父亲,正直!”连如期满不在乎的接了一句,甚至还伸出了一个大拇指来。 连父火冒三丈,转了一圈,最后落在了前头的砚台上,不在乎上面还有墨汁会流的满手的黑色,直接举起来照着连如期砸了上去。 同之前的册子不一样,连如期一看砸过来的是砚台,赶紧避开了。 开玩笑,这玩意可是石头,万一被砸到了,不得被打的头破血流的? 他这胳膊已经受伤了,明个当差,然后头也得包上了。 下头的人也就算了,糊弄就过去了,万一圣上问起,他该怎么回答? 脸都不要了? “滚,滚!”连父本来也不是劈头盖脸的砸连如期,这是儿子也不是仇人,连如期这么一躲,恼的连父砸了好几下桌子。 连如期就等着离开,连父一松口,那是半瞬迟疑都没有,转头就走。 席杉在外面候着,等着连如期离开后,便低头进去来处理地上的东西,“主子,您莫要生气,二少爷能入得圣上的眼,该是好事。” 大家的想着法的往上爬,连家如今有人有希望了,只能说连家后继有人,富贵不衰。 连父拿着帕子擦拭着手上的墨色,一顿又将任命的文书打开,良久之后叹了一口气,“在一众名单里头,贾秋实该是最不显眼的,可是却是最合适的。” 科举在即,礼部现在最要紧的,并不是说找多么能说会道的人,而是信得过的。薆荳看書 既然已经有细作盯上礼部了,若是再上来一个细作,那你科举选出来的不是人才,不定就是一帮子叛徒。 贾家一门忠烈,他该恨毒了外头,要是有人敢将心思打在他头上,不定就得被当场大卸八块。 而且,贾家内院也干净,当初人家定的亲事,都是门当户对的,可以说都是忠君之人。 等着东西收拾完,席杉轻笑一声,“如此,那老爷何须这般生气?” 连父将文书合起来,“我是让他戒骄戒躁,该知伴君如伴虎。” 万一哪句话说错了,圣上跟前,随时都可能掉脑袋。 看完礼部的事,连父又让席杉拿了工部的名册过来,这些并非正式名册,是连父手写出来的,看着一串串的名字,连父无奈的叹息,连如信的上升之路不平。 吕佑今个不用在外头盯着,便在连父门外候着连如期,他是练家子,隐约的能听到连父在屋里发脾气,低头跟着连如期出门,才敢小声的问他,“主子,老爷这又发什么脾气呢?” 连如期挪动了一下身前的胳膊,这么挂着胳膊是舒坦了,脖子却难受的紧,“老头子知道那文书是我同圣上提的了。” “不过不要紧,老头子性情谨慎,这般一来,朝中怕是不会有他信任的人了。”自家儿子他都琢磨不透了,朝中的人对谁都有得戒备之心。 礼部为何细作盯着侍郎而不是尚书,就因为连父这个人性子上无欲无求的保守,并不激进求捷径,又不好色,也不贪利。 如今礼部上出了事,连父必然是比从前还要提高警惕。 这样,连如期也不用操心家里的事,免得后院起火,让他应接不暇。 也免得,连如期冷笑一声,有人暗害连家。 回到自己屋子的时候,时辰已经不早了,不想安红韶穿着里衣,却在椅子上坐着品茶,连如期往里瞅了一眼,茶还挺浓。 两个人谁都没忘,此刻在冷战中,彼此看了一眼,都没说话。 等着连如期洗好出来,安红韶已经让人将茶收了,净口后躺在塌上。 而且,还是床榻的外面。 连如期想要上去,必然是要挨着安红韶的。 连如期居高临下的看着,此刻双眼睛闭装作睡觉的安红韶,微微挑眉,随后从柜子里直接抱起一套新的被子。 狭小的躺椅上,被子几乎有一半是掉在地上的。 安红韶腾的一下坐起来,这是什么意思?素来在床榻上没有自制力的连如期,这会儿个却赌气抱着被子走? 他就气到这种地步了? 好,好的很! 自己心疼他还有错了? 安红韶拽了被子猛的躺下,四仰八叉的,怎么占地方怎么来。 床头上的烛火,平日里都是连如期睡的时候吹灭的,这会儿个没人动,一直燃烧着。 照亮了,床榻上的影子,有致。 连如期咽了一口唾沫,心里头愈发的急躁,到最后还是他先过来的,推了一下安红韶的胳膊,“你往里点。” 安红韶闭着眼当没听见。 连如期一条腿跪在床榻上,另一条腿站在地上,看着安红韶还不理自己,连如期无奈的只能继续说道,“我保证,以后有伤一定会提前说,绝不硬撑。” 连如期这一道歉,安红韶一下子委屈全涌上来了,“你也知道我为何生气,你还这般同我闹脾气,是我错了吗?” “对对对,你说的都对。”连如期烦躁的抓了一下头上。 一看连如期的态度,安红韶的眼泪哗就掉下来了,“你说我都对,那你错了吗,你错哪来?” “我哪都错了!”连如期只想着,哄着安红韶,她说什么便是什么。 结果安红韶看起来就更生气了,连如期无奈,也想不出法子,将里衣一扯,光着帮着趴在塌上,“你打吧,怎么解气怎么来。” 因为沐浴,连如期将胳膊解开了,这么一趴肿起的手腕就露了出来。 第一百六十四章 床头打架 安红韶深吸一口气,拿起软枕只朝连如期砸了一下,“该。” 都是自找的。 看安红韶不动弹了,连如期翻身起来,珠帘因为连如期的动作,发出声响,在这夜里自是显得格外的安静。 安红韶抿着嘴,背对着连如期躺下了。 “不是让你打了?”连如期看着安红韶脸色还不好,随即问了一句。 气都出了,怎么还气着? 扯了扯被子,安红韶倒是没拦着,连如期一扯,安红韶直接将被子全扔给他。 看安红韶这么闹,连如期在床榻上坐了片刻,无奈的说道,“我以后绝不有伤不说,还嘴硬。” 安红韶刚刚还能赌气,这会儿个猛的翻身,定定的看着连如期,“所以你知道自己错哪了,刚才是糊弄我的?” 什么叫都错了,说自己都错的就是不认真对待,完全就不觉得他自己有错。 连如期沉默了,说多错多,还是少说两句吧。 “你怎么不说话了,这是被我说到痛处了?你不说话,是在心里骂我是吗?”安红韶一句接着一句。 连如期头一阵阵的疼,他们这是在吵架?原来这就是吵架? 这一夜熬了很晚,就跟连如期在家时候,每一夜一样。 只是今夜,真的过的格外的单纯,单纯的就只是动了动嘴。 而且,还没动好。 安红韶看着更生气了。ζΘν荳看書 这一夜,两个人都没睡好。晨起的时候,连如期一动安红韶也跟着睁眼了,连如期侧头看了一眼,清了清嗓子,“这事算过去了吗?” 安红韶扫了一眼连如期还没消肿的胳膊,给了一个你自行领会的表情,起身穿衣裳。 连如期坐在床榻上,看着安红韶不紧不慢的系着盘扣,想着,要不将人拽过来亲一下? 刚想完,自己又摇了摇头,他怕安红韶会更恼了。 两个人安安静静的起身,连如期去忙他的,安红韶便坐在铜镜前,仔细的上妆,因为没睡好,眼下有青色,妆容自该要浓些的。 早膳的时候,连如期还是像昨个在连芸跟前那般,照顾安红韶。 等着用完了膳食,安红韶到底还是说了句,“下不为例。” 今个连如期是要坐马车去办差的,出发会早一些。她总不会在出门的时候,还让连如期带着火气的。 本来连如期都觉得,肯定哄不好了,没想到的安红韶突然来了这么一句。 连如期起先是不解,许久之后他了然的轻笑一声,不过有了台阶还是要赶紧下,“好,下不为例。” 两个人这就算是和好了,恰在这个时候,冬青过来禀报,说是连母过来了。 安红韶赶紧让人将饭桌收拾下去,脚下生风,亲自迎出去。 “不着急。”看着安红韶脚步急,连母连连摆手,示意她慢些走。 今日连母瞧着换了赤金的头面,簪子不多,可是足够能外出见人,衣裳也换成了长裙,“娘这是要出门?” 连母笑的喜气,“我这不是来找你了,陪着我一块出去。” 在瞥见安红韶身后懒洋洋的自家儿子,连母看的一脸嫌弃,“你怎么还没走?” 昨个听闻连如期像是受伤了,今个要坐马车进宫,现在瞧着,也没什么大事啊,有了媳妇的人,就知道矫情。这男人磕磕碰碰的,不是正常的? 连如期皮笑肉不笑的扯了扯嘴角,“要不您猜猜,我为什么没走?” 既然没走,那只能是因为时辰尚早,还能是什么原因? 连母就当没听出这阴阳怪气的调调,只挽着安红韶的手进屋子,“他若是同你也这般说话,你只管拿着棒子教训他。” 噗! 安红韶还没说话,连如期那嘲讽的笑声便传了过来,“棍棒下面出孝子,我倒不知道,娘您是这么长辈分的。” “你快少说两句吧。”安红韶压低了声音,冲着连如期使了个眼色。 安红韶一说话,连如期笑的才正常一些。 两个人在这眉来眼去的,连母都收在眼底了。看来,她离抱亲孙子不远了。 看着安红韶同自己说话,连如期低头整理自己的衣袖,慢悠悠来了句,“圣上前些日子赏了我块金砖,我送到下头打镯子了,估计这一两日就会送来,娘和红韶一人一对。” 连母听了这话,啧啧两声,“我也沾了红韶的光了,能感受感受你孝顺的感觉了。” 这话说的,连如期撇了撇嘴,怎么听一个是娘另一个是自己的祖母一般。 袖子整理好,这会儿功夫他还是回宫里办差吧,省的在这被人冷嘲热讽的。 安红韶倒不会如何,主要是连母这张嘴,真真是,该怎么说呢,连母对谁都好,就是对这个儿子,总喜欢刺两句。 平日里,连如期出门安红韶总会送出来的,可今日,连如期不习惯的回头,正对上安红韶瞥过来的视线。 连如期笑了,这也算是送了自己了。 连母本还在说话,看着儿子儿媳这暗送秋波的小眼神,连母觉得自己都成了拆散人家小两口的恶人了。 连母清了清嗓子,人都已经来了,后悔也来不及了,只能继续说到,她准备去安家,想着带安红韶一起。 连母早就说了要去寻李氏闲聊,可奈何连芸来了,连母也拘束着,这会儿终于自由了,连母特意从地窖里选了好酒,同李氏来个不醉不归。 就跟两个人还没成亲一样,跟着李氏吃香的喝辣的。 安红韶自然是应了的,她也有俩月没回去了,自然是想母亲的。 连母同安红韶一出门,正好就碰到乳娘抱着睡眼惺忪的婧函过来。 “小小姐一睁眼就叫喊着要寻婶母,谁哄都哄不住。”乳娘为难的解释。 连母上前为连婧函拽了拽衣裳,“哎呦祖母的小可爱,瞧瞧这冻的通红的脸。”连母为婧函搓了搓掌心,“祖母跟婶母要出门,婧函先自己在家里待着。” 婧函小嘴嘟着,可是却也不胡闹,“送祖母,婶母。” 连母笑的欢喜,连连夸了婧函好几句,还特意将自己手上戴通绿的戒指给婧函把玩。 出了门,婆媳俩是上了一辆马车的。 “你猜,你嫂嫂知道婧函过来吗?”帘子放下,连母收起了那略显夸张的笑容。 第一百六十五章 勾心斗角 知道吗?安红韶垂眼沉思,这么一大清早的,下头的人不可能去打扰怀有身孕的周氏。 她现在还是时常吐的,听闻一早起来是她最难受的时候,哪个下人会不长眼的在这个时候是给周氏添堵? 所以,婧函睁开眼念叨婶母,下头的人就直接将孩子抱来了。 连母叹了一口气,“孩子不懂得道理,下头的人装糊涂总也不行的。” 是,小孩子都可爱,偶尔陪小孩一日,也是热闹的。可是连母是过来人啊,哄孩子多累她又不是不知道。下头的人想偷懒,便顺水推舟的送到安红韶这里来了。 若是以前她们不敢起这个心思,可现在周氏有孕,虽说家里的主子们不会多想,可是下头的人肯定觉得一下子扬眉吐气了一样,开始有别的小心思了。 家里头人多,勾心斗角的事就少不了。 连母将安红韶叫走,也是让下头的人掂量着点,别起那些有的没的小心思。 “还是娘想的周到。”安红韶连连点头,她竟没想到那一层的。 连母一笑眉眼弯弯,“这么多年和稀泥,我这功夫也是练出来了。” 安红韶是受人欺负的主吗?接触这么久,就安红韶对二姨娘的态度,也知道并不好惹。 等着安红韶发现下头的人起别的心思,她肯定不会让着的。 只是那乳娘到底是周氏的人,无论什么原因,同乳娘计较周氏必然心里不舒服,她现在肚里头有一个,家里头的人都得让着她,同她闹起来肯定会吃亏。 还不如连母出手,及时打住。 “您这是有大智慧的。”安红韶往连母这挪了挪,笑着阻止连母这般自嘲。 心中却想着,等着得空了,嘱咐冬青给铺子送个消息,让掌柜的找到收木材的驿馆,一定要提前说好,这是库房存着的一批,以后往外拿一定不是这个价格了。 免得人家还惦记着,总想要拿最低价,那个时候再说,恐怕会得罪人。 连母虽说是临时起意去安家的,可出门之前让人骑马先将拜帖送过去。 等着她们到的时候,赵嬷嬷已然在门口等着了,“夫人安,姑娘安。”赵嬷嬷是欢喜的,声音都微微的上扬。 “芊然可是在忙?”连母今日登门跟以往不同,以往要注意礼节,可现在,安家二房全都撵出去了,老太太半死不活的在榻上躺着也见不着人,安家正儿八经的主子就剩下李氏一个,来到这就跟来李氏闺阁中一样了。 “夫人已经腾出手了,就等着连夫人了。”赵嬷嬷笑着摇头,难得也打趣了句。 连母双手拎起裙摆,脚步轻盈,欢快的朝正屋走去。 李氏在厅里等着她们,门帘被提前卷了起来,李氏瞧着连母这么大年岁了,还跟年轻时候一样,无奈的起身,“你慢些。” 连母一进来,赵嬷嬷便屏退左右,让连母待的更自在一些。 出了屋子,赵嬷嬷先走到郭嬷嬷跟前,“这天冷的厉害,老姐姐先同我歇息着,有什么事下头的人会来寻咱们的。” 赵嬷嬷极为的热情,虽说连母来这是欢喜的,可是安家到底是嫁的女儿去连家,总想着讨好连家的人,这样安红韶在连家的日子才会好过的。 这是无可选择的事。 嫁出去的姑娘,在婆家多个关系,路就好走些。 家里的主子坐下,都没安红韶说话的地方,两个人坐在一起,一直说话,就没停的时候。 从家里到朝堂,又从朝堂到家里,就跟攒了多少年的话一样。 连母拿来了好酒,安家自然要赶紧炒菜。 喝着喝着,连母突然一个劲的落泪,“过去了,终于过去了。” 李家出事后,跟李家有交情的人,哪个不是提心吊胆的活着? 连母在感叹那些不想回首的岁月,也是在心疼李氏,本该是骄阳一般的贵女,却受尽蹉跎。 尤其是俩人坐的这么近,瞧见李氏那头发根处的白色,自是愈发的心酸。 李氏轻轻的拍着连母的后背,“你醉了。” 本是受尽磨难的人,此刻却比任何人都冷静。 她叫了人进来,先将连母安置在旁边的厢房里歇息着。 俩人如今都不需要伺候婆母了,在哪里住着,住到什么时候归家都是自己说了算的。 屋子里头只有她们母女俩,李氏朝着安红韶招了招手,“你舅母说你在连家过的极好,如今瞧着你小脸都挂肉了,她果真是没骗我。” 在连家吃的好穿的好,肉长的自然也好了。 安红韶拉着李氏的手上下打量,“我不在府中的时候,娘也应该照顾好自己。” 看着,鬓角多了白发,眼尾似有皱纹明显。 李氏笑着点头,“照顾,怎么不照顾呢?” 笑着还将安红韶带到书房,如今两处院子合并在一处,各处屋子都紧着李氏用。 书房里头,挂了不少字画,都是李氏执笔。 李氏无事的时候,便喜欢在这里作画,总觉得时间过的可真快,一眨眼一天过去了。 因为连母没有提前多久说过来,李氏还在书房才得了消息,掀起正红色一群的衣角,露出里面白色的缎面,瞧着上头还沾了一点墨汁。 安红韶拿起画的最大的一副画,上面是一个学堂,虽说有屏风相隔,可还是能看出来,这里头的男女。 他们的五官到也算清楚,至少能看出屏风一侧,年轻时候的李氏跟连母。 “母亲这画要是能流传出去,必会得万人追捧。”安红韶笑着说道,她不能陪在李氏身侧,说什么都像是空话,如今瞧着她自己能寻出消磨时间的事,自然是好的。 而且,安红韶也没说假话,李氏的手笔,确实有大师范儿! 李氏吹了吹安红韶跟前的画,用手碰了碰上面的一点墨,瞧着干透了,双手卷起来准备将画轴收起来。 “庞家七少爷求见。”不想这个时候下头的人过来禀报。 连母收画的手一顿,疑惑的看向下头的人,“没有弄错?” 安家没有男主子,即便是有人来拜访,都是让女眷过来的,庞家公子怎么会来? 安红韶知道这个少爷,是上次在酒楼里碰见,吏部尚书嫡子,现如今在翰林院任职。 第一百六十六章 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下头的人恭敬的奉上了腰牌,那一个庞字,京城中想来也没人有胆子冒充。 李氏微微皱眉,却没有接腰牌,只那么一眼,只一眼便认出,确认无疑,“让人在正厅候着。” 李氏深吸了一口气,低头默不作声的继续收着自己的画卷。 同样的表情,可安红韶瞧见了李氏眼中的复杂。 “娘,只差人问上一声?”她以为,李氏是不愿意见庞家的人。 李氏却摇了摇头,“来者是客。” 既然登门,哪有不见的道理。 将画卷妥善的放好,这才领着安红韶过去。 毕竟是外男,正厅里已经放着了屏风,李氏领着安红韶进去之后,坐在主位上,“庞公子安好。” 过来的时候,庞闻坐在椅子上,低头品茶,目不斜视。李氏已经从正厅偏门进来,他都没有察觉。 听见李氏的声音,庞闻连忙起身,“男爵夫人安好。”身子连忙弯了下去。 白色的立领长衫更显得庞闻,似有君子风。 “晚辈贸然叨扰,惹夫人清净,罪无可恕,只是阿狸顽皮,晚辈不得不上门。”这一句晚辈,自是以两府从前的情谊在的。 口中的阿狸,倒也不是人,是他养的一只狸花猫。 晌午办差路过安府墙外,也不知道这小狸花是不是闻见安家的菜香了,从庞闻的怀里几下就跳入安家来了。 庞闻是外男,若是驻足墙外,一直小声唤着阿狸,畏畏缩缩的也并不好。思量片刻,还是大大方方从正门入内,与李氏禀报。 “原是庞公子丢了爱宠。”李氏明显的松了一口气,便差赵嬷嬷领着人找。 狸猫想来认主,庞闻只管在外院喊上几声便是。 安家没有男主子也就算了,问题是今日连母还在府上,李氏肯定不会让庞闻的人进内院的。 过了半晌,下头的人抓了一只肉乎乎的狸猫过来,瞧着一片憨态,嘴里面叼了一块肉,即便被人拎着也不松开。 庞闻连忙将狸猫接过来,这小家伙这下倒不贪吃了,啪的一下将肉块扔掉,窝在庞闻怀里哼唧哼唧的,像是有些委屈一般。 大概没人能拒绝小东西的憨态,李氏眉目间也都染了笑意。 “溪柴火软蛮毡暖,我与狸奴不出门。陆先生的心境晚辈却没领悟,只学会了对这小东西爱不释手。”庞闻低头,有些不好意思。 “庞公子少年英才,将来必有大成。”李氏总得要说些好听的应付几句。 既然狸猫寻到了,庞闻便离开了。 “倒是有几分他父亲的影子。”待人走后,李氏不由的念了一句。qQxδnew 庞尚书什么样,安红韶早已没有了印象,想不起上辈子究竟有没有见过,只是这庞公子风度翩翩,可以想象,庞尚书书香门第该有的风姿。 安红韶啧啧了两声,无论是庞公子还是惠安县主,两人都是出口成章,都是厉害的。 娘俩又说了会儿话,瞧着时辰不早了,这才将连母叫醒。 在连家,连母是当家主母,举手投足都是格外的注意,在安家连母仿佛又回到年轻时候那般,连母还说等得了空,一定要来安家住一晚上。 至于那躺在床榻上的老太太,又没有外人在,俩人谁都没提起过去请个安。 连如期同安红韶也算是和好了,只不过连如期近来忙的很,有时候晚上回来,次日清晨便走了,两人都说不上多少话,更何况还闹别扭了。 连父有时候直接住在了礼部,忙的也是见不着人。 周氏如今吐的更厉害了,按照大夫吩咐的,只能在床榻上躺着。 连如期倒也真的让院正来过一趟,只是人家也没法子,这有孕啊,就得熬。 看着周氏这般难受,安红韶对于有孕,有几分期盼,也添了几分害怕。 婧函这边,因为有连母照看着,下头的人也只是偶尔会带孩子过来。 铺子里堆积的木材都运出去了,算下来这个单子还是赚的,也算是意外之喜。 连颜玉少言寡语的,也不知道连芸留给她的那是什么,瞧那样子竟如同连芸在的时候一样,规规矩矩的。 阳春三月里,卷起了青草的香,迎春花落连翘与桃花争辉,绚丽多彩,别有风姿。 安红韶坐在亭下,阳光中照进来了一半,照散了那被风带来的凉意。 冬青从旁边截了两株,等着放在安红韶屋里的空瓶里,也算是应景了。 “夫人,奴婢听闻现在京中有一个话本子火的很。”现在,考生门陆续进京了,京城也比从前更热闹了。 除了人多了,那带来的诗书也多。 很多从下头流传的新鲜事,也在京城引起了大家的注意。 茶楼里的说书先生最为乐呵,每日里说的都不重样。 安红韶靠在椅子上,懒懒的眯着眼睛,“哦,这次又是什么故事?” 采买的家丁,每次回来都滔滔不绝的将着所见所闻,难得这连家跟外头也一样热闹。 “叫什么宝钏传。”冬青听的断断续续的,也记不清楚,只想着,好像是将的相府姑娘瞧上了乞丐男子,非他不嫁,都与母家决裂的事。 “相府姑娘?”安红韶一下子坐了起来,随即扑哧一声笑了出来,“有意思的很。” 她心里不过一瞬就想起惠安县主来了,毕竟寻常的庶女,庞家说撵就撵出了,根本就不可能存在决裂了说法。 可那位骂人不带脏字的惠安县主,连连颜玉都知道等着大选,难道那位惠安县主不知道?人家将来不定是贵妃娘娘的命,穷书生都瞧不上,会瞧上一个乞丐? 也不知道哪位书生写的这可笑的话本子,不好好念书等着考功名,偏只会盖上被子做那天上掉馅饼的美梦。 正说着这书本,不想下头送来了惠安县主的帖子,说是邀请安红韶三日后去相府赏海棠。 看着这帖子还烫着金边,帖子内的簪花小字,上面还撒着金粉,这处处透着富贵气息。 会看上一个乞丐?不可能,绝不可能! 不过要惠安县主既然下帖子了,肯定要去的,安红韶让冬青,先将这帖子送到连母那边,看看连母可有什么要嘱咐的。 第一百六十七章 着急要孩子 本来还有的闲情因为这个帖子,却让安红韶没了心情,领着冬青往回走的时候,正巧碰到连颜玉。 她是没想到,园子里还有旁人,慌了一下后,重新定了思绪,上前款款同安红韶见礼。 “三妹妹安。”安红韶点了点头,全了礼数也就作罢。 俩人擦肩而过,安红韶回头看了一眼,瞧着跟变了一个人似的连颜玉,安红韶着实好奇,连芸究竟给连颜玉留下的是什么,能让连颜玉老实到现在。 连母那边很快就回了消息,这次不算是相府下帖,连家其他人都没被邀,只有惠安县主以个人的名义,大概就是邀请了三两好友,在府中一叙。 连母说的很仔细,从安红韶要带的礼,和去了那要注意的地方,都交代了清楚。 毕竟是安红韶头一次单独出门,连母总是操心的多。 可是人家下帖也不好不去,哪怕这次可以扯个慌骗过去,那往后呢?不可能一直不出门。 连如期如今已经是正三品指挥使了,以后还会再升,等这安红韶年岁再大些,不仅要参宴,她也得办宴。 逃避于她而言没有任何的益处。苏丹小说网 今日,连如期又是入夜回来的,安红韶很自然的接过他身上的袍子,等着过些日子天气再暖和些,这袍子就不用再穿了,“你们这得忙到什么时候?” 不是说,科举之事,是冯阁老同礼部的事,怎么卫所也这么忙? 连如期猛灌了好几口茶,这会儿骑马回来,这口舌也干的很,“估计得科考结束。” 也不是说卫所要参与科考的事,现在一日日的进京的人越来越多,宫里戒备自然也要比寻常还要森严。 谁知道这些进京的书生,有没有旁的心思的人。 安红韶让下头的人往耳房抬了水,想着连如期去洗了赶紧回来歇息。 进去的时候,连如期从怀里带了一包糕点,“圣上赏的,你尝尝。” 在连家糕点肯定是不缺的,只是这次送来的是下头人做的红莓糕点,甜而不腻。 这东西也是连如期快回来的时候皇帝给的,要是再晚上两个时辰,连如期都不能再要了,放的时间长了,味道就变了。 连家虽是富贵,可以比不上宫里的奢华。这东西,莫要说连家了,怕是连相府都吃不到。 安红韶扑哧一笑,“将我当小孩子哄呢?” 把连如期送进去后,安红韶想着给连婧函送几块过去,但转念一想,连母特意嘱咐过她,莫要往大房送吃食。安红韶也就作罢了,自己留了一块,剩下的让冬青都送到连母那边。 既然是稀罕的东西,她总不能藏私。 吃了之后,果真是让安红韶开了见识了,入口即化,甘甜可口,确实不是连家能比的上的。 吃了糕点后,安红韶又重新净了口,临睡觉的之前,将屋子里的烛火换成了夜明珠,盖上一层薄薄的纱绸,整个屋子朦朦胧胧的。 夫妻在一起的时候,这种感觉自是绝妙。 安红韶倒也不是好房事,主要是这个月的月事刚过去,说明还是没有身孕。要是没有周氏的对比,安红韶原也没这般急切。只是现在,为何人家可以这么快有孕,她还年轻,怎么就一点动静都没有呢? 准备好这一切,安红韶躺在塌上,左等右等都不见连如期过来,迷迷糊糊的都睡着了,半夜里也不知道为何,突然间惊醒。 夜明珠发出柔软的光芒,安红韶揉了揉眼睛,想着再睡一会儿。 只是翻身看着身侧空空当当的,安红韶眼睛一下子清明了,连如期昨个不是回来了? 安红韶赶紧披上外衣起身去瞧,耳房里头已经没有茵茵水雾,可见这里头的水凉了。 屏风另一边,传来了细微的鼾声,安红韶快走了几步,果真瞧见连如期在水里面都睡着了。 安红韶来不及多想,赶紧拿了厚重的毯子,过去拍了拍连如期的肩膀,“快起来回榻上睡。” 连如期猛的睁开眼,还将安红韶吓了一跳,突然间连如期伸出双手将安红韶的脸捧到自己跟前,“让我拱手相让,除非我死!” 恶狠狠的咬着牙,而后唇印了上去,带着一股子掠夺的霸道。 安红韶不停的拍打连如期,也不是不让他碰,主要是怕他着凉。 只是安红韶越推连如期,连如期的动作就越凶狠,直到,一阵阵凉意将连如期冻清醒了。 连如期才慢慢的放开安红韶,安红韶趁着这个空当,指了指手里的毯子,“赶紧起身。” 连如期钻进去洗了把脸,这才站了起来,接过安红韶递来的毯子,“刚才做梦了。” “我猜也是。”安红韶倒没放在心上,一看见自己就啃这又不是什么大毛病,并不值当的放在心上。 至于连如期含糊不清的嘟囔那一句,安红韶虽没听清,可也能确定,并非是旁人谁的名字。 相对于这些事,安红韶更心疼连如期,也不知道他在宫里怎么忙了,竟然累成这样。 连如期出来的时候,安红韶很自然的去搭把手。 没想到被连如期顺势就拉在怀里了,“放心,我再怎么样也用不着你这娇滴滴的姑娘,在这伺候。” 还扶自己。 安红韶翻了好几个白眼,大话谁都会说,上次吃醉酒的事,他莫不是忘了吧? 大概也是回想起来,连如期摸了一下鼻尖,略微显得有些尴尬。 只是,回到卧榻前的时候,看到床头上放着的夜明珠,连如期若有所思的扫了安红韶一眼,不过却没有问安红韶。 安红韶注意到连如期的视线,因为着急连如期,倒忘了自己的安排。这若是水到渠成也就算了,这会儿个两个人都清醒着,便是有些难为情,还好连如期没问,不然她得想要寻个地缝钻进去了。 等着两人都睡在榻上的时候,本来是平躺着的,连如期侧了侧身,手一点点的靠近安红韶,试探着安红韶没有反应,连如期直接压了上去。 少年夫妻,在这深夜共舞。 本来睡了醒来,再入睡便有些难的。等着忙活完,两人都没有睡意。 连如期最近确实是累了,揽着安红韶入怀,倒也没有再继续一次的意思了。 “你说,姑母到底给颜玉留下了什么?”安红韶将白日里心里的疑问说了出来。 第一百六十八章 婢女爬床 在家里,也只有连如期能问问了。虽说连母待她也很好,可是总也得有所顾虑,不好心里想什么便说什么。 连如期没先回答,只是用手转着安红韶的发梢,片刻后才说到,“送了一颗人头。” 一颗死契下人的人头。 安红韶恍然间想起,连芸曾让一个死契的人画过连颜玉的身子。 这便是说,即便人死了,连颜玉的把柄还在连芸身上,以后还是要小心的伺候连芸,别妄想逃脱连芸的掌控。 一辈子都不可能。 安红韶长叹一口气,连芸的手段,真真是让人见识了。 连如期将人搂的紧些,“莫要想旁的事了。” 左右,与他们无关,再说了,这也是连颜玉的报应。 若是她能安分守己,何至于落在连芸手上。这会儿个也只放心将她送到连芸手上,万一遇见个软弱的婆母,绝对是压不住连颜玉的。 白日里还是晴空万里,半夜突然下起了雨,淅淅沥沥的,似乎有些冷气从窗缝间透了进来。 两个人相互依偎,说着说着,天边开始泛白,这会儿个才来了睡意。 外头下着雨,天气灰蒙,按道理说这样的天气最适合睡觉了。连母也不用安红韶请安,原想着这一觉睡的能久些,不曾想冬青在外头敲门,说是周氏过来了。 大清早的,扰了年轻夫妻的美梦。 “不见!”连如期没好气的斥了一句。 这才卯时,有这么早过来的吗? 安红韶推了连如期一下,“少说两句吧。” 周氏有着身孕,大早晨的过来必然是有事的。她又不是没分寸的人,之前过来都让婧函打头阵,怕碰到什么不方便的。 安红韶揉了揉眼睛,深吸了一口气,随即利索的起身。 连如期也只是嘴硬,安红韶一起来他立马也翻身起来了,准不好人家嫂嫂过来,他这个小叔子还盖着被子睡大觉,太不像话。 安红韶让冬青只是挽了发鬓,长长的簪子固定,配上青绿色的衣裙,不失礼就算了。 也幸好昨个因为连如期要回来,安红韶特意用了青黛,虽说净面了,可还是有一道浅浅的印迹,倒像是晨起描眉了,只用点上淡淡的唇脂,便可以见人。 春雨贵如油,淅淅沥沥的也不大,冬青撑着油纸伞,不上雨水落在安红韶的身上。薆荳看書 安红韶双手拎着裙摆,走到前头不过绣鞋前面沾了水气。 “嫂嫂。”进了正厅,安红韶笑着打招呼。 原本周氏正低头坐着,听见安红韶的声音后,随即抬起了头来。 只这一眼,让安红韶的笑容僵在脸上,等着反应过来的时候,随即收敛的起来,一脸严肃的坐在周氏跟前,“嫂嫂这是出什么事了?” 瞧着周氏眼睛通红,明显是哭过的样子。 要知道周氏有孕后,在家里人人都护着,绝不敢有人气她。 能哭成这个样子的,十有八九是外头的人。这外头出事,便就没轻没重的。 安红韶第一反应便是,周氏的娘家这是出事了? 周氏摇了摇头,“今个过来唐突了,可扰了你与二弟?” 周氏有孕,安红韶肯定不能说实话,“嫂子说哪里话,夫君一早就去练剑了,我在屋里待的也闲闷。” 若是周氏还有理智,必然能听出安红韶这是宽慰她。昨个半夜就下雨了,今一早连如期何至于冒着雨去练剑? 而且,连如期还是昨个夜里刚回来,铁打的人也得顾虑身子不是? 只是,周氏此刻只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得了安红韶温声回答,眼泪吧嗒吧嗒的往下掉,“我只是憋的厉害,不知道该寻谁来说说,这才来过来着弟妹。” 有身孕的人,大概便容易想的多。 安红韶没有过孕,这话还是听连母说的。此刻只能递了帕子给周氏,“嫂嫂有什么事,只管同我说便是,用不着见外。” 周氏这才说出来,这些日子她因为有孕,身子难受的厉害,多会早早的睡下了。昨个夜里连如信在外面吃酒,周氏怕酒味便没等他。 原以为今个早晨会跟以往每一个都一样,却不想,许是因为昨个睡的太早,今醒来的也早,听见屋檐下婢女们窃窃私语,说是一早撞见一个婢女衣衫不整的从连如信的书房跑出去。 俩人到底发生了什么,谁人也不知道,只这一幕似乎也不用知道的太清楚。 安红韶脑子嗡的一声,连如信瞧上婢女了? 想着之前种种,连如信对周氏体贴的很,断然对发妻是有情谊的。即便是真的想要纳妾,等着周氏身子好些便是。 难道是因为吃了酒,一时没有把持? 安红韶揉着眉心,这种事也不知道该怎么宽慰周氏。 周氏只能寻安红韶也是有原由的,她也是知道,很多妇人为了固宠,多会在有孕时候让腾妾上来伺候夫君。可是她一直以为,她同连如信是不一样的。只是,她心里憋屈,不能同婆母念叨,哪怕是连母再好的一个人,她也不能开口。 连如信守了她一个人近四年,这个时候提纳妾也是理所应当的,若是她同连母抱怨,那不是善妒是什么? 同样她也不能回娘家说,因为这事在所有人眼里都是理所应当的,回去了也只是人家劝她懂事。 唯一要做的,是确定这婢女是连如信瞧上的,还是说她是瞧着连如信吃醉酒,故意爬床。 可无论是因为什么原由,周氏心里也难受的厉害,她下意识的就想来寻安红韶。想来只有这般新妇,才能明白自己不想让夫君这么不明不白纳妾的心思。 “嫂嫂,你现在还有身孕,就当为了孩子,也得保重自己。”安红韶着实想不出旁的话来安慰周氏。 哪怕知道,遇到这种事大人也一样重要,不能只担心孩子。 周氏一直落泪,安红韶也只能陪着,一直哭了快一个时辰了,才抽抽嗒嗒的瞧着情绪安稳些了。 “嫂嫂要不先回去睡上一会儿?”安红韶想着,哭了这么久周氏定然累了,这会儿个还是要看周氏的身子能不能撑住。 周氏将眼泪擦干,轻轻摇头,“不了,这事总要有个定论,我去禀报母亲。” 即便是纳妾,总也越不过周氏去,她躲是躲不掉的。 第一百六十九章 饥不择食 安红韶起身送周氏出门,她犹豫了一下,原该照顾着她送到连母的院子里的,可是这是大房的事,安红韶心里总不想参与的。 或许有些事发生过,真的跟什么都没有发生不同的。安红韶已经学会了,凡事要给自己多打算。人家夫妻床头打架不定床尾就合了,若是自己说了什么不中听的话,不定一下子就得罪了人家夫妻俩人。 感觉到安红韶停下的步子,周氏也停了下来,不解的看了安红韶一眼,随即反应过来,吸了吸鼻子,却握紧了安红韶的手,“同嫂嫂一起过去吧。” 她一早就来同安红韶抱怨来了,也没有什么隐藏的,左右家丑人家都已经知道了。 周氏叫着安红韶过去也是有私心的,对于这件事上,连母只会听连如信的,不会说旁的话。可是安红韶在旁边却不一样了,连母总是要顾及安红韶的,今日她怎么对周氏,来日便有可能怎么对安红韶。 说完又沉思了片刻,“就当嫂嫂欠你跟母亲的人情。” 周氏干脆将话说的透彻,她若是说那些虚伪的,说什么让安红韶陪着走走就行,安红韶还不会去的。 如今,周氏已经说清楚了,她这是在求安红韶,同样,她也不会说糊弄安红韶将连母给落下了,她是需要连母做主的。 如今她心里没底,万一连如信真的跟那婢女早有首尾,她肯定阻拦不了,但求连母做主,狠狠的训斥那贱人,训斥行为不妥的连如信! “嫂嫂说这话就见外了。”安红韶重新扶住了周氏。 接下了这捅破的窗户纸。 只是这才走了两步,瞧见郭嬷嬷急匆匆的过来了,她俯身行礼,说是连父下令让连如期跟安红韶过去一趟。 瞧着郭嬷嬷神色凝重,在看向周氏的时候眼神复杂,想来已经知道这事了。 雨还在淅淅沥沥的下着的,若是寻常,冬青手里的伞肯定会被连如期接过来的。只是如今周氏在这,夫妻间还是莫要这般的亲密了,再引得周氏伤心。 只不紧不慢的跟在她们俩人的后面。 因为有连如期在,周氏也没再多言,妯娌俩搀扶着往前走。 这次是直接到了连母的院子,这会儿个院子已经清出去了,婢女们都在院子伺候着,连如信直挺挺的跪在院子里。 经过他的时候,还能闻出满身的酒味。 听见脚步声后,连如信随即抬起头来,在看见周氏的那一刻,连如信已经明显的瞧出,情绪波涌来。 周氏没看连如信,只抬头专注的往前走。 屋里的帘子已经卷起来了,屋门微微敞着,能瞧见两位长辈坐在主位上,脸色都不好。 进屋的时候,周氏作为长媳走在了前头,先过来见礼。 连父这会儿还穿着朝服,想来是下朝后被叫回来,还没来得及换,瞧见她们见礼,也只是哼了一声,连话都不说一句。 连母只能在旁边,对周氏嘘寒问暖。 家里出这样的事,下头人都传遍了。 连父一回来,也没听连如信解释,直接让滚在外面跪着去,到现在,大家也还是只知道外头传的情形。 “受委屈了,好孩子。”连母看着周氏眼睛红肿,有些哽咽的安慰。 都是女子,都能理解她的心境。 连父却没那么多弯弯道道,深吸了一口气,侧头看向周氏,“你是什么打算?” 这女子该怎么处置,到底还得她这个正室开口。 “我,尊重夫君的心意。”周氏微微低头,哪怕是恨的咬牙切齿,也只能故作大方的这么说。 如果说寻常正妻,完全可以骂几句的。可偏偏,她们成亲近四年,连如信连个暖床的丫头都没有,今日出这么一茬,她哪里还有资格,说三道四。 “给我滚进来!”问了周氏的态度,连父才冲着外头吆喝。 连如信赶紧起身,因为跪的时间长,再加上这地面凉,一下没起来踉跄了几步,险些摔倒,这般一来,倒显得他受罚严重。 连如信缓和过来了,低着头快走了几步进屋,也不敢站着回话,自顾自的跪了下来。 “爹,儿子吃醉了酒。” 连如信想要解释,连父突然站了起来,照着连如信的心口便就踹了一脚,“你吃酒吃的瞎了吗?” 吃了酒,就变的跟畜生一样,只要是个女人就行? 即便是纳妾,家世人品,哪个不得考量?尚书府嫡子,饥不择食到连个下人都不放过,若是传出去,自己还怎么见人? 连如信说吃醉酒,安红韶很自然的看向连如期,昨夜他似乎也迷糊了,还没清醒的时候,抱着自己就啃,那他可知道,自己抱的是谁? 连如期一看安红韶的眼神,就知道她在想什么,本来还张扬的坐着,立马收拢的双腿,往安红韶那边侧了侧,看向连如信的眼神,只有四个大字,“莫挨劳资。” “老爷,这是做什么,你听孩子将话说完。”连母自然是要拦着连父的。 连父猛的一甩袖子,哼了一声,也不回自己的位置上坐着,就那么居高临下的看着连如信,“解释,我看看你能解释出花来!” 那表情便是,我给你这个机会解释,你要是解释不清楚,我还踹你! 连如信昨个吃醉了酒,今个又在外头跪着,连父这一脚被踹的不轻,好半晌才缓和过来,连忙爬起来重新跪着,这才将经过说清楚。 昨个工部同僚一起在酒楼用膳,都知道如今礼部最为重要,下头的人自然是少不得给连如信敬酒,连如信虽说也有时候拒绝,可是奈何人多,醉肯定也是醉了。m.33qxs.m 只是他记得连父交代过,这段时间在外头一定要谨言慎行。 连如信也是这般做的,哪怕是醉了也能管住自己的嘴,管住自己的言行,哪怕是喝死在酒场上,也体面的坐着死的。 可是回到家里,那股子紧绷的情绪就散了,到了书房他倒头就睡,根本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清晨睁眼瞧见个哭哭啼啼的婢女,当时连如信也懵了。 砰! 连父一听这话,上去又是一脚。 第一百七十章 我要杀了那贱人! “我让你胡说八道!你什么都不知道,那婢女怎么会衣衫不整的跑出来?”连父这一脚又是实打实的落在连如信的身上。 连如信被踹的趴在地上,好半晌没起来。 周氏虽说气恼连如信,可是却也不想让连如信被打出毛病来,扶着椅子赶紧起身。 连母肯定不能让怀着身孕的儿媳妇去拉公爹,刚坐下此刻连忙起身,去扯连父的胳膊,“如信的品行你该是了解的。” “我如今就是怀疑他的品行!”连父气恼的指着连如信。 此刻觉得他没有半分男人的担当,若是想纳妾,光明正大的提便是了,暗地里做龌龊事,如今事情败露,却连承认都不敢,桩桩件件都让人看不起。 “你给我让开!”连父想要上去再打连如信,却被连母拉着不好动弹,随即口气不善的瞪着连母。 “父亲!”连如期皱着眉头,这场闹剧他原是不想多言的,只是瞧着连父生气的样子,不定再失手伤了连母。 父母如何相处,他作为晚辈不好多言,可你若是让他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母亲受伤,那也是万万不可能的。 迎上连父的视线,连如期侧着的身子往正调一调,却没有起身,“既然兄长不记得了,那只能去查,到底是不是眼见为实。” “是呀老爷,如信这孩子自来都不是糊涂的。”连母连忙接过连如期的话说到。 连父的脸上有一丝犹豫,“查,就说怎么查?” 连母拉着连父往后退了几步,让人先坐回来,“去验身。” 连如信不是说没有任何印象?那就是说万一对方是陷害呢?若是在书房没有落红,那就验明是否处子之身。 看看她的衣裳,到底是怎么破的。 正常来言,万一连如信同这婢女到底有什么,她自然就成了连如信的妾,可是这么不光彩的一幕,连母就当着连父跟连如期的面提了出来,在连母眼里,她便是连个人都算不上。 周氏攥着帕子,心微微的提着,因为连父对连如信这么严厉,倒让她的火气消了不少。 验身的事,是郭嬷嬷亲自领着人去的,此刻那婢女被连母压在了暗室,正听候发落。 过了许久,郭嬷嬷过来复命,那婢女此刻还是处子之身,只是却还是一口咬定,连如信对她欲行不轨! 说是她去送醒酒汤的时候,被连如信欺负了,等着过后连如信睡的沉,她得了自由,坐在床榻前心乱如麻的哭泣,等着缓和过来得了理智,这才往外跑,不想竟被人瞧见了。 “爹,爹,儿子真的冤枉。”一听自己并没有将她如何,连如信这才松了一口气,再次扬声解释起来。 他喝成那样,若真的还有力气撕扯人家,怎么可能关键时刻就停住了? 分明就是她,趁着连如信睡着后,为了富贵铤而走险。 连母亲自给连父倒上茶水,“你瞧,我便说如信的人品该是信得过的。” 不过也庆幸,那婢女到底是没经事,不然寻了东西毁了自己清白,这就不好查了。 “如此,如信你觉得此事该如何安置?”连母缓了语气,轻声问道。 “娘,我要杀了她!”连如信恨的牙痒痒,诬陷自己无非就是多纳个妾,可若是惊着周氏,万一伤着周氏的肚子,那贱人便是死一百次都不够赔罪的。 连母看了连父一眼,抿嘴沉默却没有应声。 看连母为难,原本不想插嘴的安红韶,突又想到什么,抬头看向连母,“母亲,那婢女可是死契?” 听了这话,果真瞧见连母摇头。 是了,若真是死契,完全不需要闹这么大的阵仗。直接做死,也就算了。 可是活契犯了错,或是撵出府发卖,或是报官。 当然也不是说,真的不能弄死个婢女,真要弄死了,等着到了日期对方家里人寻上门去,之说病亡赔上点银钱也就罢了。 可现在,那么多人盯着尚书府,还真不好这么草草的处置。 可若是报官,按照我朝律例,只要女子承认有私情,公堂之上那就是说明有奸情,不需要再提供旁的证据。 送官这条路,也就堵上了。 既然安红韶提出了关键的问题,连母只能看向周氏,“内院的事,如信这个男人不懂,你同母亲说说,你如何想的?“ 周氏缓缓的抬头,她不想松口,可是见连母的神色不妥,咬了咬牙,“那,那就抬为贱妾吧。” 就,按照连母她们所期望的那般。 这样一来,都省事了。 看着周氏心不甘情不愿的,连母只能看向连父。 连父却不给连母一个眼神,这会儿个只低头品茶。 安红韶看着周氏的肚子,她原是不想多话的,此刻到底忍不住了,“嫂嫂想也累了,我扶嫂嫂先回去歇着吧。” 她这会儿说话,只当是为连母分忧了。 连母点了点头,示意大家都散了吧。 既然已经清晰明了,剩下的事,就交给大房两口子自己商量吧。 等着人离开后,连父坐在椅子上,许久都没有动。 连母不想同他多言,看着他迟迟不说话,连母便想着起身去里屋待着去,“如信我瞧着比不上如期许。”谁料连父突然开口。 真正让连父生气的是因为一个女人吗?不,自然不是的。 是因为连如信在外头喝成那样,是,他也知道在外头不能失态,可是家里面就完全放心了?书房这种地方,还能让个女人跑进去? 幸好连如信的官品不高,这若是官品高点,那有多少机密不得泄露出去? 人家连如期现在官品比他的高,又得了圣上看重,无论是外头还是内院,人家都不出事。 今日,连父看到的,并不是连如信睡没睡一个女人,而是看到的,内宅的混乱。 看到的是,连如信没有上进心。 他现在只在工部名不见经传,可是该时刻做好往上爬的准备。 书房这个地方,不是说主子在这里,不通传你就不能进去。而是说,主子不在,也不能随便的进去。 就这婢女说什么醒酒汤,连父都可以想象的到,周氏现在有孕照顾不了连如信,有什么事定然安排了婢女去通传,或者禀报。 而且连如信一抬头,上来就说什么要杀了那婢女,他以为他今日挨打是因为那个婢女陷害。 愚不可及! 第一百七十二章 还是要纳妾 连父越想越气,根本就没注意到,他说这话的时候,连母都没有应声。 这没什么好说的,周氏嫁过来后,她们的小家都是周氏在打点了,出了这样的纰漏,那是周氏的问题。 她管小家也快四年了,无论连母从前管的什么样,这四年时间足够换成她想要的样子了。 不过连母也能想象的到原因,其实还是因为连如信没有妾,周氏日子过的太舒坦了,大约从来没有过危机感。 好不容易连芸过来敲打敲打,人家一下子又怀孕了,只能说感觉老天爷都在帮她。 可你若是有个姨娘就不一样了,至少给主君送东西这事,不是说谁想去就去。 只能说,太顺风顺水的也不是好事。 至于连如信,可能就是因为有连如期,觉得在工部任职的官品太低了,不值当的注意那么多,可要是换个人家,你瞧瞧年纪轻轻的便上榜进士,入工部当差,人家不得炫耀好几年? 啪! 连父还在这气着呢,直接一巴掌拍在了桌子上,“连个死契都不是,能近的主君的身,她们想干什么,她们大房有没有人长脑子?” 连父越想越觉得后怕。 他在官场上,一直是小心翼翼的,不让自己有任何错处,谁知道儿子的心真大。 等着骂完连父才发觉连母一直没有说话,脸随即黑了下来,“要我说,你就不该那么早放权!” 闹的周氏,成亲近四年了,还没轻没重的。 连母微微的张嘴,这又抱怨到自己身上来了? 真真是,后娘难当。 连母将头转到一边,也懒得看连父,“你觉得我这个后娘应该管到什么时候?还是该管到什么程度?” 她冷哼一声,这门亲事当初连父也是极为满意的,周氏也是名门出生,管家的事她在娘家就应该会的,怎么娘家没养好,也得怪在自己头上了? 说完深吸一口气,扯了扯嘴角,“我却也不明白了,人家怎么红韶就不出事,同在一个屋檐下,怎就她出了这纰漏?你去瞧瞧,如期的书房同红韶的连在一起,可即便是这般,你问问谁能擅自进如期的书房?” 连母虽然没有过问,可反正就是有这个底气。 也确实是这般,如果需要外人进去禀报庶务,那必然是由安红韶带着的。 若是安红韶在自己屋里,书房的事都是交给冬青的。 安红韶是知道书房重地,格外注意,若非偶尔想了连如期了,在那坐过一次,平日里她自己都很少去踏足。 更何况,别的随便一个婢女,能进的了书房? 连父被连母堵的只是抽了抽嘴角,“安氏如何能同周氏比较?” 连母冷笑了一声,“是,我的红韶比不上她,那你在这耍什么脾气?” 连母向着安红韶,现在也并非同李氏的关系,而是从日常一点一滴觉得可以相处。一来,作为妻子的责任便是照顾好夫君,这一点连母无可挑剔,连如期待安红韶好那说明安红韶值得。二来,是能处理内宅事务。无论是家里家外,安红韶都打点的不错。虽偶有连母提点,可是人家一教就会,一点便领悟,是个聪明谦逊的孩子。 三来,便是为人处世。高门贵女多带傲气,可是安红韶不一样,她对于自己在乎的人,真的是感觉实诚的很。可是,对于欺负她的人,她也不软弱,该上便上。 反而比那些,在高门大院里只知道处事圆滑的,让人相处着舒服。 而且,人家也不是窝里横,上次对杜家少夫人的事,就很有贵夫人的派头。 哼。 连父冷哼一声,对于连母的话不置一词,很显然是带着些不屑的。 话不投机半句多,连母干脆也不说了。 反正,大房出了大纰漏了,而二房没有。 事实面前,胜于雄辩。 只不过,二姨娘被关起来,连母想着再给连父纳一门妾氏,省的让他转悠到自己跟前碍眼,出了这一档子事,怕是得耽搁许久。 不得,叹息。 坐了一会儿,郭嬷嬷进来了,说是周氏觉得,既然那婢女一口咬定连如信欺负了她,自然要为她做主,纳入房中,想着今个就将文书送到衙门。 连母听了,微微的勾了勾唇,“可听见,这是谁的主意?” 刚才那情形,大家可都瞧见了,周氏心乱的根本就不知道该如何,那脸上的不情不愿,直接写上面了,突然间就这么着急了? 提起这事,郭嬷嬷不由的勾了勾嘴角,“是二少夫人通透。” 也就是说,这是安红韶给周氏出的主意。 连母冲着连父挑了挑眉,瞧吧,她就说安红韶更能拿的出手。 郭嬷嬷过来禀报的主要是意思是,安红韶教给周氏,让她安排人跟着这婢女归家,同家中亲人交代一声,签好文书立马过衙门。 而周氏的意思是,想请郭嬷嬷去一趟,跟着归家肯定得是一个能干的嬷嬷,看好婢女别将有的没的的话往外冒。 郭嬷嬷回话清楚,这谁都说了什么很有学问。安红韶可以给周氏出主意,可是却不能指定让谁去,更不能直接给连母揽活。 而周氏求了连母的人,那只能说明,她觉得身边的人,没人能胜任。 成亲这么多年了,出了事身边连个可用的人都没有,只能说明主子无能! 一听这话,连父到底还是沉默了。 “老爷不想说两句?”连母一挑眉,似笑非笑的看着连父。 “我,我说什么?”刚才已经说了,长子不如次子,现在又得承认,长媳比不上安氏? 这礼仪规矩才品学识,需要慢慢的学起来的,可是脑子这个东西,有时候还真不好说。 “您说说什么?大房出这样的事,那么多人都瞧见了,该敲打谁,该打发谁,该震慑谁,这不都是活?”周氏没信心安排人跟着那婢女归家,难不成就有能力处理这些事了? 说白了,连母就是不想管。 快刀斩乱麻将打发的人一打发走,剩下的换了新人,还是得周氏跟前的人调教的。 周氏现在怀着身孕,又不能累着,打发人这种事,她怕也办不好。 “老爷也瞧出来了,大房出这种事,老二这边可都不想管,如今红韶给周氏出主意,老爷可知道为何?”连母看连父还在沉默,继续问了句。 第一百七十三章 男人护着 “自是为了你。”连父想也不想,几乎是脱口而出的。 周氏自己个出了差错,连母为难。可是事情总要解决的,倒不如她提点着让周氏自己想法子,省的连母出手。 毕竟,现在纳妾并非是真心实意。一个女子,不得主君青睐,不得主母眼缘,手段卑劣,就是在作死。 她不是死契,不能直接弄死,那就把她抬为妾,打杀全凭主君心意。 若是不出所料,今个抬了妾过了文书,明个就直接弄死。 如是这人被周氏弄死,肯定少不得被人揣测周氏是否善妒。若是人被连如信赐死,也一样会让人觉得他冷血无情。 可若是连母出手,大房的人觉得所有事情都该连母出手,作为后婆婆,给人家院子里的妾氏立规矩,多少也不合宜的。 这事归根到底,还是因为周氏御下不严,你惹出来的祸事,想要妥善的解决,你一点不付出也不成的。 这么一看,安红韶确实是为连母分忧。奇快妏敩 连母突然轻笑一声,“可是没有如期,我又算什么?” 母亲故友? 若是跟连如期关系不好,这四个字又有多少分量呢? 与其说安红韶考虑周全,倒不如说是安红韶比周氏,更将男人放在心上。 打从心底里,敬他,爱他,护他! 周氏旁的都有,可对于夫君,这个敬字到底比不上安红韶。 话已经说的这么明白,即便连父懒得琢磨下头孩子们的心思,此刻也该都清楚明了的。 连父抿着唇,许久不言。 连母靠在椅子上,看着院子里有花瓣随风落下,“有些话还得老爷开口,若是我说,怕是得落个偏心的名声。” 连母既然已经说了,有些事该管有些事不该管,那些不该管的事,自然是连父拒绝的。 且连母也看重安红韶,正好家里出事,也让她在身边跟着,学习怎么处理变故。 不是说连母不想这么带周氏,一来人家周家母亲也教过周氏了,二来,周氏如今有了身孕,自然不能劳心劳力的。 要是什么话都是连母说透了,周氏心里肯定别扭。 就好像今日,连父可以二话不说的上去就打连如信,你换成连母试试? 说起连如信挨打了,连母扫了连父一眼,心里却跟明镜一样,连父这么做就是逼连母出手,内宅的事她不能当撒手掌柜,就好像验身这命令,连母可以下,连父就不好开口了。 怪不得人家都说,夫妻还是原配的好,半路夫妻总是不一心,处理个什么事,先好一顿演戏。 “老爷去忙吧,我也累了。”连母让郭嬷嬷扶着起身,想着去小佛堂再送一遍佛经。 等着连父交代下去之后,她再安排郭嬷嬷出手也不晚。 跪在佛堂里头,连母的心思不定,升起一股子浓浓的疲惫感,继室难为。 若是她不管不顾的,就明着打压原配嫡子,处置庶出孩子,大约也就不会这么为难了。 这人呀,还是不能贪图好名的。 口中念着佛号,努力的让自己摒弃一切杂念。 另一边,周氏半躺在床榻上,拉着安红韶的手也不放开,“幸好有你。” 若非安红韶提一句,她都忘了,迂回处置。 “当局者迷,若是换成是我,怕是更是慌的不知道该怎么办。”安红韶连声安慰,什么能让周氏开怀便说什么。 周氏摇了摇头,“今个让母亲为难了,你得空了替我对母亲说一句对不住。” 安红韶连连叹气,轻轻的拍着周氏的手,“嫂嫂莫要想多了,现下最要紧的便是嫂嫂的身子。我瞧着兄长在外头等的也着急了,赶紧让兄长进来。” 安红韶自不会应下这话,什么叫她替周氏给连母传话,一样的儿媳妇,自己又没有更亲厚些。 提起连如信,周氏此刻也是满眼的心疼,“他今个受罪了。” 一听这话,安红韶自然是识趣的提出离开。 连如信受罪?挨两脚就叫受罪了?对于这话,安红韶不敢苟同。 不过人家有孕,有孕者老大,她说什么便是什么。 安红韶出门的时候,连父身边的席杉正好不知道在跟连如信说什么,两方见面后打了招呼,也没多言便就匆匆分开了。 出了门安红韶手很自然的揉着眉心。 这会儿个雨已经不下了,冬青收了油纸伞在门口等着,“夫人也赶紧歇息着吧。”瞧着安红韶满脸的疲倦,想想也是,每次连如期回来,安红韶次日都会一副没睡醒的样子。 安红韶摇了摇头,她也不是困的,只是觉得要忙的事又多了。 大房出事正好给她提个醒,书房重地一定要看好了。 让冬青将下头人卖身契都拿过来,她再过一遍,瞧着周氏犯的错,可莫要再自己身上也犯过。 “婶婶。”走了没两步,瞧着乳娘领着婧函在前院里踩水。 安红韶很自然的抱过孩子,小孩子还不知道家里出了什么事,笑的美眼弯弯。 “小小姐一直念着要出门看着,这会儿才雨停。”乳娘笑着解释,明显的有些牵强,“一会儿跟估摸要收拾出二姨娘的屋了,小小姐这。” “慎言。”连如期一直等着安红韶,听了乳娘的话,原本在院门口的他,突然间出声打断了乳娘下头的话。 她定然想着,院子里既然要接新人了,连婧函这万一瞧见了不好解释,不如送到安红韶。 “二爷。”乳娘瞧见连如期过来,连忙见礼。 连如期皱着眉头进来,却没理会乳娘。 连婧函瞧着连如期表情不对,怯生生的喊了一声二叔。 连如期很自然的接过连婧函,“兄长呢?” 虽然没看乳娘,可是乳娘连忙回话,这会儿个在内院,正同席杉说话。 连如期没理会乳娘,抱着孩子就往里走。 他这性子在家里直,连父都时不时顶一句,更何况席杉了,也不管他们是不是真有事,根本没就问,上来便说自己的目的,“瞧瞧婧函小鞋子都湿了,也不怕冻着孩子。” 其实,也就沾了一点水。 怀里的连婧函也能听懂话,一听叔父不是在生她的气,这才松了一口气。 “不冷,婧函不冷。”小孩子被乳娘带的时间久了,很自然将她当成亲人,也没多想便维护起来。 第一百七十四章 佞臣做派 连如期突然扑哧一笑,“瞧瞧小婧函,如今倒有自己的担当了。” 大人的心思连婧函不懂,单单就连如期的话,她听的是欢喜的。 连如期将孩子递还给了连如信,“我记得娘不是多拨了一些人过来?” 怎么在婧函跟前伺候的,还是那么几个? 连如期这话一说,跟来的乳娘膝盖一软便要跪下,却被连如期一个眼神扫了过去,生生的止住。 内宅的事连如信倒没都留意,只听周氏好像提过一嘴,说是那些人没伺候过孩子,乳娘的意思是,让她们都来伺候周氏便是,婧函那边乳娘能照看过来。 把自己想说的话说完,连如期也没多留,只说了句等着改日再来看望嫂嫂便离开了。 只是当着孩子的面,连如期到底克制着,转过身去脸沉的厉害。 安红韶还在外院等连如期,瞧着他脸色不对,安红韶连忙走过去几步,“嫂嫂如今有着身孕,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压低声音,小声的提醒了一句。 谁人知道,哪根会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连如期紧紧的抿着嘴,等出了院子才说倒,“我瞧着,早就该纳妾了。” 若是有个妾氏,大房这边会这么乱吗? 说白了,还是周氏放纵。 成亲之前,连如期鲜少参与内宅的事,大房是一直这样还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成这般的,连如期不知道。 只是出了那婢女的事,将大房的内宅问题暴露在人前,刚刚偏偏又被连如期给碰上了。 那乳娘什么意思,连如期都不用费心思多想。这姨娘还没抬进门呢,轮得到一个乳娘发愁吗?而且还是当着孩子的面提这些个龌龊的事。怎么,她是想替周氏争宠?还是说还得教着连家嫡长孙女,小小年纪就得学了那些低三下四的做派? 什么东西? 这要是在自己院里的人,早就发卖了。 看连如期气的厉害,安红韶无奈的叹气,“这事,只能嫂嫂自己品。” 她是妯娌,肯定不能说明白了,尤其她还是弟妹。连母那也不好过多说,周氏听也就算了,要是不听,还以为后婆婆故意找她晦气呢。 “等咱们有儿子了,你将来做了婆母,该立的规矩还是得立的。”兄弟俩都成亲了,有些话肯定不能明说,连如期只能说是管好自己这一亩三分地。 “你在这点谁呢?”安红韶故意皱着眉头,也不同连如期往前走了。 连如期定定的看着安红韶,她还以为连如期会直来直去的说几句让自己受不住的话,没想到连如期仅仅思量片刻,突然间走到自己前头,半蹲下身子,拍了怕他的肩膀,“上来。” 安红韶左右看了一眼,“这么多人看着呢。” 连如期却没有起身,“看就看着呗,又少不了二两肉,你是祖宗,我敢点你?” 大庭广众之下,他不敢不宠着安红韶。 用行动摆明了自己的态度。 安红韶扑哧了一声笑了出来,“行了。”绕过连如期,朝前走去。 连如期这个人,在安红韶跟前素来不正经,今个出门的时候,因为顾及周氏,愣是在后头规矩的跟着,甚至话都没同安红韶多说几句。 这么一比,连如信似不如连如期。 两个人说笑着往回走,到了院门口,下人等着她们,说是连父过来了,这会儿在正厅等着。 估摸是寻连如期有事,安红韶便自己往内院走去。 安红韶一走,连如期只一瞬间又恢复了往日的冷脸,单手拎着衣角,快步走了进去。 连父看着是有急事,连茶水都没喝,站在正厅中间,双手背于身后,看向远方。 “爹。” 连父嗯了一声,等着连如期进来,连父才在主位上坐下,“你母亲素来不爱管事,你大哥这事也是一个教训,得空你也同安氏说说,内宅之事,亦无小事,三思而定。” 听了连父这满满的官腔,连如期扑哧一声笑了出来,“爹的意思是,我大哥的事我娘跟安氏都有错?” 这是专门过来一趟,敲打自己? “你听不懂好赖话是不是?”连父一跟连如期说话,就控制不住自己火气。 自己到底是当爹的,怎么摆摆架子都不成?非要跟弟兄们一样,上来就说什么,掏心窝的话?把自己的身份,压成同伴这么低? 连如期左手放在膝盖上,右手拨弄着茶杯,“您还真说对了,我所有的心思都用在琢磨圣上的心意了,您的深意我还真听不懂,主要是,您跟圣上说话的风格也不同。” 一家人有什么话直说不成,非要拿腔拿调的。 连如期在宫里当差,成日里看那些勾心斗角的事看的都累了,回家里没想到,还得在揣测这些个事。 “瞧瞧你现在,佞臣做派!”连父一下又一下的拍桌子,到底是当官的,瞧瞧那话,好像就是专门伺候人一样。 啪嗒,连如期将茶盖重重的放下,“我大哥犯了错,您跑来我这撒气,不合适吧?” 语气里,都是不耐烦。 连父深吸了一口气,他倒是想甩袖子就走,可为了这个家,他得忍着。 缓和了半晌,连父才又心平气和的继续说道,“等会儿个你兄长会起草纳妾的文书,你派人跟着那婢女去衙门。” 连母知道,不能让那婢女去家里胡说八道,去衙门肯定更要管着嘴。 若是她哪句说错了,跟前有人机灵点的,还能给圆回来。 虽说这是连如信该办的事,可是连父不太敢相信他,总不想出了什么纰漏,让外人看连家的笑话。 “爹跟前有的是能人,何用得着我这种佞臣?”这感情是还要来用自己,上来就摆官威,也不知道是耍给谁看呢? 连父好不容易压下的火气,这会儿个又腾腾的往上冒,“我的人,这么点事用得着我的人出马?你让外人怎么想?让我的老脸往哪放?” 哪有儿子纳妾,当爹的还参与的? 若是碰见龌龊的,还以为儿子老子共用一个女人! 科考在即,尚书却品行不端,要是闹到御史台那边,整个朝堂估计都得知道了。 而连如期不一样了,他在宫里当差,除了吕佑之外,其他用得顺手的人,估摸衙门没人能认出来,到时候再让连如信派个自己人也跟过去,完全不会被怀疑。 第一百七十五章 那贱人的错 连父这话一说完,连如期啧啧两声,所以这事就是非他不可? 既然如此,那连父将架子端的这么高做什么? 许是因为啧啧的声音太大,再次惹怒连父,他的声音陡然抬高,“你现在是什么态度,毛还没长齐呢,这就想着飞了?” 对自己的父亲,这就开始阴阳怪调的了? 安红韶这边刚进了屋子,冬青便过来禀报,说是前厅里头连父好像在发火。 听了这话,安红韶这就坐不住了,连忙起身又走到厅外头,一听果真,连父在那骂人。 安红韶让冬青去厨屋拿了个食盒过来,里面也不用多,只放了几块便是。 准备妥当便拎着食盒进去,“爹。”当什么都不知道,进去之后含笑见礼,说是下头人从外头买来的糕点,这个时辰刚刚送来。 连家的糕点做的也不错,经常吃一个味道,吃着吃着便会觉得口淡,时不时出去买点糕点,也是正常。 安红韶这个儿媳妇一进来,让连父将火生生的憋了回去。 至于这糕点,连父正在气头上,自然没心思注意,安红韶这话是假话。 “夫君这两天肝火旺,正喝着药,也不爱吃饭。”许是怕连父说她浪费,安红韶连忙又解释了句。 这话说的,连如期差点笑出来。 春日里确实容易生火,若是肝火旺,脾气会急。所以,他不是脾气不好,是有病。 安红韶本想着替连如期开脱,可在连如期看来,自己又没生气,倒是连父,自己一回嘴就跟踩着他尾巴一样,一下子就炸毛了,可不就是肝火旺。 连父嗯了一声,倒也没多言,在他看来,不就是买个糕点,至于念叨这么多吗? 好像连家多在乎这三瓜两枣的。 连母一直看重安红韶,连父总觉得,她还差一些。 “内宅的事,得空多跟你婆母学一学。”连父还记得,他过来的另一件事。 安红韶还没说话,连如期接着就回了句,“是得要学一学,可不能犯嫂嫂那般的错误。” 本来,刚成亲的时候不嘱咐多学,现在过来说这话,不就是因为连母要替周氏擦屁股了,难得有机会让安红韶也学着应对。 连母做继母的,不好说周氏长短,你一样做公爹的,是非对错提一句又怎么了? 要是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二房犯错了,让连父这么一而再再而三的敲打。 “你!”连父怒瞪着连如期,怎么这玩意,就不能吃一句话的亏?打小,就长了一身的反骨。 安红韶赶紧站了起来,“爹说的是,我一会儿便过去。” 先将连父打发走了再说。 见安红韶的态度好,连父哼了一声,袖子一甩,抬头阔步走了出去。 等着连父走远,安红韶回头瞪了连如期一眼,“你跟长辈杠上,不是白吃亏?” 一个孝字,大如天。 连如期拿起旁边的糕点,“他的习惯该改改了。” 自己当着安红韶面这么顶嘴,连父落了脸,一次次的这么下来,在安红韶跟前才会慢慢的端不起架子的。 连如期说完咬了一口糕点,这一口下去不由的皱眉,“你确定这是外头买的?” 他怎么尝着跟寻常家里做的一个样? 安红韶撇了撇嘴,“这么短的时间,我上哪给你买去?” 将连如期手中的糕点重新放下,“不想吃别吃了。你就不能说几句话软话?” 安红韶也瞧出来了,连父其实还是为大房考虑的多。在安红韶看来,连如期其实比连如信有出息,可奈何人家连如信对谁都态度温和,一说话笑眯眯的,让人看了就欢喜。 连如期不在乎的拍了拍手上的碎屑,“难不成我还真学着,做佞臣?” 以后,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 “家里的事,想想就头疼,明个我晚上再回去当差,正好带你去猎几只兔子,冬日里给你做一副套袖。”春日里,少不得要踏青,连如期忙的这才寻到空。若是再不安排,等着过些日子出门就晒了。 当然,若是连如期自己,肯定要去那老林子里猎狼的,只不过带着安红韶,得收敛些,免得吓到她。 安红韶摇了摇头,“明个惠安县主设宴,我已经应下了。” 连如期扶额,罢了,都已经约好了,他若是从中阻拦,以后让人家怎么看安红韶? “这几日,冯阁老正狂着呢,好几次让庞相落脸,你这趟只管放心的去。当然,咱不惹事也不怕事,莫要忘了你男人。”天子近臣,下头人不可能不顾忌。 再则说了,庞相同冯阁老较量,与连家肯定也愿意交好,真要有人敢为难安红韶,庞家不可能不出面。彡彡訁凊 有惠安县主在那,想来也不会有人敢胡来。 之前不知道安红韶也开始用心处理内宅的事,现如今知晓了,连如期自然会提前透个底。 安红韶看着连如期抿嘴轻笑,瞧瞧连如期得意的样子,就好像说,以后跟着哥混,哥自然会护着你。 想到这,安红韶学着男子的样子,抱了抱拳头,“哥哥威武。” 那一声哥哥粗声粗气的,跟汉子说话一般。 连如期被安红韶的动作气笑了,若非在正厅里,他一定好好的照顾这个好弟弟,让她床榻上,喊个够! 这个心思一起,一发而不可收拾,连忙将视线挪到另一边,免得被安红韶看出端倪来。 右腿抬起压在左腿上,挡住不可见人的一幕。 这刺眼的白天,真真是可恶! 另一边,送走了席杉,连如信将婧函又交给了乳娘,他推门进去,瞧着躺在床榻上的周氏,心中难受的厉害,“是我不好。” 惊着了周氏。 周氏摆了摆手,“是那贱人的错,与你何干?”周氏心疼的打量连如信,“父亲待你也太狠了。” 在周氏眼里,此刻连如信是坐怀不乱的真君子。 已经没了一开始听说这事的愤怒,满心满眼的都是担心。 连如信坐在塌边,拉着周氏的手,轻轻的摇头,“父亲也是因为,恨铁不成钢。” 手小心翼翼的放在周氏的肚子的,心中也是对未出世儿子的欠意,让他在娘胎里都不安稳。 唯一的幸事,便是周氏跟孩子都还好好的。 第一百七十六章 杖杀妾氏 两个人彼此怜惜,聊了好一阵子,手拉的是越发的紧了。 好像是经此一难,她们的感情似是越发的稳定。 等着情绪缓和,周氏朝外头瞥了一眼,“刚刚二弟过来,说那话是什么意思?” 如今大厚的帘子都已经被拆下来了,薄帘子挡不住院子里传来的说话声。 连如信摇了摇头,“看样子是在挑乳娘的错处。” 周氏听后抿了抿嘴,随即又说道,“如今我们落了难,他们倒是会摆架子了。” 连如信迟疑了片刻才说道,“二弟不是那样的人。” 要是真想摆架子,当初人家升官的时候,一样可以显摆。 周氏瞪了连如信一眼,“我不过只是随口的一句话,你倒是维护他们的紧。” 周氏这话也是不假,她倒也没真觉得连如期有多么的不好,只是想着随口说一句,发泄发泄心里憋屈的事,何至于让连如信这般上纲上线的这就好同自己一本正经的解释什么。 连如信摸了一下鼻尖,如今周氏有着身孕,他不能让周氏着急上火,只能转移周氏注意力,说是席杉传来了连父的意思,连母还要处置家里头的事,让周氏自己找人同那婢女归家。 周氏一听这话,眼泪吧嗒吧嗒的往下掉。 连如信慌张的给周氏擦眼泪,“这是怎么了?” “父亲是不是看不起咱们了?”连母要处理家里的事,那就是说,连母要夺权了? 连如信这个做兄长的,没有二弟官品高,自己这个当嫂嫂的,现在也在家里说了不算了,连家上下哪里还有他们立足之地。 连如信怕伤着周氏的肚子,让人赶紧去请府医过来,那安胎的药,该开还是开点吧。 连如信顺着周氏的后背,“莫要想多了,就算父亲有这个心思,母亲也不会同意。” 连母的为人,这么多年了,连如信是信的过的。 周氏靠在连如信的胳膊上,“我是心疼你。” 本来娘不是亲娘,这要是连父亲都与他离了心,以后谁还能把他当回事? 听闻,连惠安县主都开始单独给安红韶下帖子了,以后啊,他们大房怕是得被二房压的死死的。 连如信被周氏哭的心烦意乱,可好歹不说,理智尚存,“你多虑了,父亲待孩子都是一样的。” 更何况,周氏这肚子里还有连家嫡孙,没什么好怕的。 提起孩子,周氏才勉强的缓和过来,是呀,好歹不说她还有争气的肚子。 府医来的也快,给周氏把了脉很快就开了药,周氏这会儿也累了,没一会儿就睡着了。 连如信心疼周氏,只管让人照看好周氏,家掌家嬷嬷给叫出去单独问了几句。 既然连父的意思是,让周氏寻人,那人肯定还得从大房找,嬷嬷在大房待了这么久,想来是能挑出个机灵的。 找完人后,连如信想了想还是说了句,“你得空敲打敲打乳娘,若是下次再让二弟将理挑到我跟前,莫要怪我对她不客气!” 跟前没周氏哭泣,连如信这会儿清明了不少。 连如期的性子他也是知道的,绝对不是那种吃饱了撑的,爱在家里耍官威的人。 他既然出头了,必然是那乳娘有做的不对的地方。只不过当时抱着婧函,连如信不好说的太过。 嬷嬷了然的点头,“您也莫要同少夫人计较,她素来心善。” 嬷嬷是在周家就开始伺候周氏的人,自然是要为周氏说话,连如信既然开始敲打乳娘,说明他觉得周氏治家是有纰漏的。 她自然要多解释两句,免得夫妻离心。 “再来,少夫人有孕,身子不爽利,难免会考虑不周全。” 连如信点了点头,“我都省的。”也就没再多言。 不管如何,连家的脸到底也没丢在外头。 婢女以为这是要飞上枝头了,毕竟,男人嘛哪个不稀罕夜夜新郎,虽说手段不光彩,可是只要假以时日,让连如信知晓了她的好,必然会宠爱她的。 正好周氏这个时候有孕了,她可以独得连如信的宠爱,等着不久的将来,她能为连家生个儿子,地位也就稳固了。 嬷嬷挑了个会说话的,将婢女好一顿夸,听的婢女心花绽放,都没跟家里说实话,只说自己办差事利索,得夫人看重,伺候大爷。 下头的人懂得什么?虽说也知道当妾不体面,可是银子也送过来了,文书也拿过来了,瞧着等着他们按了手印要去官府报备,好像也没有旁人说的那么不堪,当下便同意了,还客客气气的将一众人送到大门外。 至于衙门这边,更不会多言。 成亲四年再纳妾,这放在哪都说的过去。 衙门办好了,这婢女就算是二房的姨娘。 她有了单独的屋子,虽说是满目的粉色,可还是很欢喜。 却不懂得,她是良家人,并非贱籍,又是活契,本该跟寻常的婢女不同。可偏偏自甘为妾,从衙门出去之后,那她连个人都算不上了,只能算是连家的物件。 次日一早,安红韶还在铜镜前挽发,下头便传来了消息,说是大房新姨娘被杖杀了。 听闻今早敬茶的时候,新姨娘对周氏出言不逊,恼的连如信亲自下了命令,直接弄死。 虽说这消息若是传出去,会引起猜测,可那又如何,打杀个妾氏,一个物件罢了。 即便是这新姨娘的父母家人,也不能说什么,甚至她们猜都猜不到原由。 连家动作迅速,算是绝了后患。 “兄长真是怜惜嫂嫂。”安红韶啧啧了两声,怕周氏背黑锅,自己倒是能下的了这个狠手。 昨个下了雨,今天天气放晴,墙角边的长的草,都比寻常的时候还要绿。 这春意,渐浓。 安红韶以为连如期在练剑,也没多问,趁着清早天气凉爽,便在园子里转了转。 等着回去的时候,老远就瞧见有个男子,两手都拎着东西,抬头阔步的往前走。 虽说看不清楚脸,可是就这走架,安红韶依旧能认出,这不是连如期还能是谁? “你拎的什么?”安红韶驻足,扬声问了句。 这会儿功夫,也瞧见他身后还跟着下人,似乎在抬着什么。 第一百七十七章 不正经 待人再走几步,安红韶才瞧清楚,连如期两只手拎着的都是兔子。 挺大的个头。 因为是一早出去的,连如期的鞋面上被露水打湿,沾了些许泥土,而他后面的下人,此刻抬着笼子,笼子里装了三只活着的兔子。 “一清早的,这是做什么?”安红韶往前走了几步,同连如期站到一处。 昨个虽说连如期提了一嘴,可因为安红韶今个要赴宴,她以为这事就过去了。没想到连如期还在心里惦记着这事,一早便过去了。 “左右也要练剑,也不多耽误时间。”连如期双手拎着兔子,怕血腥味让安红韶闻了不舒坦,脚下的步子走的如风,不知道的还以为安红韶在追他一般。 等着用早膳的时候,连如期已经将兔子安置了,换下脏衣裳,又恢复了贵公子做派。 而外头那笼子,也换得精致的,三只小兔子也不知道经历了什么,有人从厨屋取了菜叶子扔给它们,一个个吃得倒是欢。 用完早膳,安红韶蹲在门沿上逗兔子,“怎么抓回来这么多?” 就算喜欢这毛茸茸的东西,也不至于养一窝。 连如期让人拿出了磨石,将库房里的箭头磨了磨,今个用的时候才发现,有些钝,“万一婧函那丫头过来喜欢怎么办?” 连婧函肯定不会开口要,可是你当长辈的瞧见小孩子那么渴望的眼神,也很难做到无动于衷。 干脆多抓几只,也省的旁人要了,安红韶没有。 安红韶抿着嘴,眉目间的笑意都压不住。 她们俩在一起说话的时候,并不喜跟前有人守着,便是冬青也寻了活,在院子里忙活。她远远的看那么一眼,便知道安红韶是欢喜的。 她打心眼里为安红韶高兴,二爷真真是会疼人。 昨个晌午过后安红韶就去了连母那,若非今个要赴宴,安红韶一早也得过去。 这会儿个处理好庶务,等着一会儿便得坐马车去相府了。 安红韶一忙起来,很是专心,尤其大房出了岔子,她又特意交代了各处管事的,一定要处处留心。 等着冬青提醒她到了时辰了,这才抬头。 这会儿个连如期站在门边,也不知道看了自己多久了,冉冉阳光,洒在他身上带着一圈金色的光芒。 “瞧什么,我脸上有字吗?”安红韶拿着帕子轻轻遮掩,像是擦了擦脸上的汗,好掩盖这会儿个害羞。 连如期收回视线,“我是瞧着这屋子有些暗了,应该将那珠帘撤了。” 安红韶哼了一声,懒得听连如期胡说八道,这暗了你不改门窗,你改什么珠帘? 它还能挡光不成? 从连如期身边靠右出门,走了几步忽然间反应过来,连如期这人又不正经了,安红韶恼的回头走了几步,一脚重重的踩在了连如期的鞋面上。 连如期没有任何反应,好似感觉不到疼。 安红韶挫败的哼了一声,“随礼都可都装了马车?”回头,只管同冬青说正事。 连如期在后面跟着安红韶往外走,等上马车的时候,他也没用马凳,直接将安红韶抱上去安置好。 “你看看你,轻的没二两肉。”下了马车,连如期还在那嘟囔。 安红韶重重的将帘子甩下,“你等着,我给吃成猪回来。” 冬青在旁边掩嘴轻笑,才让安红韶反应过来自己刚在说什么,“走,走,赶紧走。”随即是催促了几句马车。 “夫人,二爷是不是舍不得您。”冬青凑在安红韶耳边小声的问了句。 瞧着,那目光就跟黏在安红韶身上一样。 安红韶掀起帘子往回看了一眼,正好瞧见连如期转身准备回府的那一幕,“他呀,没那么多心思。” 自己不过赴个宴,至于这般难舍难分的? 连如期走进大门,却是抬手示意吕佑不必跟着自己,“照顾好夫人。” 连如期本想着送安红韶过去的,可是身为朝廷命官,你到了相府门外,若是不进去拜见,总也说不过去,好像他有意躲着一样。 连如期回到院子里,不知道为何,总觉得这院子空的厉害,安红韶不在这里,他是片刻也不想多待。 若是可以,他倒是想要将安红韶困在这里,只陪着自己就好。 念头一起,连如期赶紧摇头,这个法子不可取。 他更是喜欢看安红韶灵动的每一个表情。 “二弟。”连如期想进书房的时候,听着连如信在院外唤了一声。 侧头瞧着他还抱着婧函,随即将人请了进来。 如连如期所料,小孩子一见这兔子便被吸引了,乳娘领着在笼外逗兔子。 连如期同连如信在门沿下站着,“你倒是有闲情。” 竟然在院子里,还养这小东西。 连如期双手环胸,冷哼了一声,“我瞧着兄长也不忙。” 不然,也不会抱着孩子,大早晨的来串门。 连如信的脾气真的挺好,被呛了一句,却也不会生气,只当没听见,“你嫂子本来想亲自过来同弟妹道谢的,可府医嘱咐她要多歇息。” 虽说尚且没有影响孩子,可是毕竟还不稳固,多注意准没错。 连如期没有答这话,只是抬起下巴指了指哄孩子的乳娘。 连如信随即反应过来,连忙解释,“我已经让人敲打过了。” 连如期忍不住轻笑一声,他一个大男人都对嫂嫂院里的乳娘都不满了,你也不瞧瞧到底出了什么事了?几句敲打就结束了? 哪怕念着孩子被乳娘打小带大的,不将人撵走,可是也不能说是一点惩罚都没有。 “兄长,你以后就只想在工部待着?”连如期头一次问连如信打算,毕竟,他这么几年没动静,该寻思着怎么往上爬爬。 或者,换个地方试试? 连如信长长的叹了一口气,“你也知道,工部养人,老的不下去年轻的就上不来。” 工部也是有忙差的,需要去外地督工,可多是一些没背景的人去受那个罪。 “我还有事,就不送兄长了。”连如期抬了抬手,毫不客气的下了逐客令。 还老的不下去,年轻的就上不来,这是工部的常态吗?这不应该是所有位置都是这样的? 可是你不能因为这样,就歇了往上爬的心思了。 连如信如今只是从六品修撰,平日里多做文书的营生,差事不难做,脑子也不怎么用。 第一百七十八章 将你嘴缝上! 对上听话,对下温和,同级礼待,做到这些,只是适合混日子罢了。 想要往上爬,远远不够。 连如信在这个位置上待的久了,已经没有野心了,做事开始也不动脑子了。 在外面是,在家里也是。 连如期已经下了逐客令,连如信这个兄长也不好多说旁的,只能干笑一声,“罢了,等弟妹回来你转达一下,你嫂子的话。”33qxs.m 说着,转身去喊婧函回去。 小孩子看着兔子新奇,肯定是不舍得走的。抬头,可怜兮兮的看着连如期,不过却没有多说话,等着连如信走过来,缓缓的伸出胳膊,等着让父亲拉着自己的小手手。 “婧函喜欢吗?”连如期心思一动,到底下了台阶。 连婧函怯怯的看了一眼连如信,而后对连如期扯了扯嘴角,还是没有回话。 连如期笑着刮了一下婧函的鼻尖,“这是同叔父也客气上了?我们婧函真真是长大了。”随即让人从里面抓了一只,让人给婧函带回去。 小孩子嘛,什么心思都写在脸上,这会儿个明显明显笑容更真诚了些,“可是,婶婶不在家。” 她这样,算不算不问自取? 连如期抬头爽朗的一笑,“叔父会转告婶母的。” 得了连如期的许诺,连婧函这才放下所有的心事,满心的欢喜。 连婧函这会儿也不让抱着了,时不时的碰一下小兔子的脚,而后欢喜的拍了拍手。 连如信瞧着连婧函走的慢,再加上小丫头个子矮,连如信个子高,牵手的时候老是需要连如信弯腰,累的连如信腰疼,便干脆让乳娘领着连婧函了。 等着他走的快了,便在前头等一等孩子。 连婧函这会儿也多少懂事了,回到院子里又得开始认字了,快到院子的时候,脚下的步子慢了下来,连对待兔子似乎都没刚才那般新奇了。 “咱们为什么这么快就回来了,二婶不在家,就不能待的久些吗?”连婧函不知道大人之间的事,只是单纯的抱怨。要是安红韶在家,总会陪着她玩一会儿的。 “瞧着二公子心情不好,许是遇见了什么难题,等着过两日二公子心情好了,小小姐再过去。”乳娘牵着她的手,温声细语的哄着说。 连如信站在不远处,将乳娘的话听的清清楚楚的。 眉头不自觉地紧皱,不过他却也没多言,等着连婧函走过来后,他干脆重新将孩子抱起来,“婧函这是想让叔父陪着了?” 连婧函点头,连如期力气大,玩多久都不会念叨腰酸胳膊疼的。 “这几日叔父办公差忙,等着得了闲,爹陪着你一起去寻你叔父骑马,你叔父骑马射箭更厉害。”连如信笑着逗孩子,只是孩子不提他都没注意,自己得身子倒是不如以前了,莫不是年岁大了? 连婧函拍手点头,过了半晌又反应过来,“可是上次婶母在得时候,婶母说叔父在家便是已经办完了差事。” “此一时彼一时。”连如信笑着摇头,问连婧函有几日没见着祖父了? 看着连婧函掰着小手也算不清楚,连如信只笑着说,现在要考科举,大家都忙。祖父忙,二叔忙,就连四叔父,从过了十五到现在一趟家都没回。 连婧函似懂非懂的点头,嘴里念叨上一句,“当官真累。” 等着反应过来的时候,人已经被连如信抱来交予女夫子了。 出门的时候,连如信给乳娘使了个眼色,示意她跟自己出来。 走到处僻静的地方,连如信凉凉的看了乳娘一颜,“昨个你同二弟说了什么,你一一道来!” 乳娘不知道自己犯了什么错,只管扑通一声跪在地上,“主子饶命。” “你不说,我便让旁人说,既然你长嘴没用,那就将你的嘴给缝上!”虽说连如信鲜少动怒,可是这沉下脸发火的样子,依旧能骇人。 乳娘将头磕的砰砰的响,只能将那日的情形全数说出来。 “胡闹!”当连如信听到乳娘竟然当着孩子的面,提今个刚赐死的姨娘,当下便恼的头疼。 因为之前周氏跟前只有连婧函这一个,平日里多是周氏在看孩子,也就周氏有了身孕之后,乳娘带孩子带的久些。 也庆幸,就这么几日,不然不敢想,孩子会被她教成什么样? 家里人将连婧函当眼珠子似的疼,即便今个连如期发脾气,可是当着孩子的面,愣是一点都没表现出来。 “主子,老奴知错了,老奴知错,求主子看在夫人的面子上,饶过老奴这一次。”乳娘也察觉到自己的不妥,又想到刚刚在回来的路上,连如信一路解释为何不在二房久待,那么显然,对于她说的连如期心情不好的话,连如信也是不赞同的。 连如信揉着眉心,是了,养孩子这种事,肯定是周氏要找她自己的信的过的。乳娘必然是周氏的人,连如信不突然发怒,将话点破,给的是周氏的脸。 夫妻一体,周氏有身孕他在家的时候也得帮忙留意,维护的是周氏的脸面,也是自己的是脸面。 “等着夫人身子养好了,我自然会同她商量如何处置你!在这期间若是你再犯,我必然拔了你的舌头!”连如信冷冷的警告乳娘。 不过到底没处置乳娘,免得周氏在这个时候想的多了。 只是却也信不过乳娘,将连母调来的人,重新安置到连婧函跟前。 就当让那些人,去盯着她。 另一边,连婧函走了后,连如期准备回书房,只是回头看一眼,这会儿觉得院子里头空了不说,便是连笼子里也觉得空了。 连如期心思一动,直接命人备马。 这兔子虽说是他给安红韶,送了人的东西那就是人家的了,他不能用他人的东西去慷慨,就算要送,也应该是安红韶去送。 趁着这会儿还有时间,再给安红韶抓一只回来。 另一边,马车晃晃悠悠的走着,总算是到了相府门外。 即便是这是第二次过来了,安红韶还是震撼于相府的奢华,威严。 “连二夫人安,县主已经等着了。”这次没有那么多马车在门口,连家的马车直接停在相府正门外。这次,是县主的婢女在这等着。 冬青扶着安红韶随着婢女往里走,下头的人去搬贺礼。 “县主正在正厅等您。”婢女微微的弯腰,入了正院后,便领着安红韶走东侧门。 昨日刚下过雨,即便是晴天,该也能闻到泥土的味道,只是相府却只能闻到青石的味道。 第一百七十九章 羞辱,挑衅 让人莫名的,心生畏惧。 走在相府的路上,安红韶的身子都比寻常挺的更直了,每一步,都走的小心翼翼。 喵! 刚要跨过东侧门的时候,突然串出来了一只猫,朝安红韶扑了过来。安红韶连忙往后退了一步,头上的步摇晃了一下。 随即,又稳稳的站住。 旁边冬青扶着安红韶的手,似是更加的用力。 只这么一下的变故,让大家惊了一下后,在理智恢复的瞬间,立马端正了仪态。 不过这么一看,那胖嘟嘟的狸花猫,也并非真的是朝安红韶扑的,它大约只是正好从安红韶身边路过罢了,肥胖且轻盈的身子再次跳了出去。 “连少夫人受惊了。”领路的婢女立马领罪。 安红韶笑着摆了摆手,“无碍。” 这也只能是她说的话,总不能在是相府发难人家相府的人。 只是她刚说完,后面传来了匆匆脚步,安红韶后退一部,缓缓转身,瞧见庞闻脚步匆匆的朝这边走来,身后还领了四个小厮。 庞闻不愧是贵公子,走起路仪态翩翩,足见相府教养极好。 “连少夫人安。”到底是走到着急,庞闻说话还带着喘息,身子弯的极低,“让连少夫人受惊了。” 安红韶款款回礼,“庞公子言中了,阿狸不过是路过罢了。” “谢连少夫人宽宥。”庞闻再次做谢,便匆匆离开。 婢女瞧见主子全程低着头,等着庞闻走远了,才敢正常抬手给安红韶带路。 相府的一切都是规规矩矩的,除了那只养的极胖的狸猫。 这次是到惠安县主的院中,她以为也会像外头一样,富丽堂皇。却不想一进来,三三两两的盆景,格外的雅致。 惠安县主的待客厅很大,就如同连家的堂屋跟正厅加起来那么大。 安红韶单手拎起裙摆,走上台阶,到了正厅后安红韶放下。 这会儿惠安县主也已经得了消息,她站在中间,同安红韶行了平礼。 今日的惠安县主额头还沾了桃花,整个脸颊显得娇艳无比。 这样的姑娘,会瞧上乞丐?安红韶更是不信的。 惠安县主领了安红韶入座,眉目间含笑,“上次匆匆见连夫人,便是合了眼缘。后听父亲说起旧时情谊,更是钦佩男爵夫人该为女子楷模。” “县主过誉了,母亲也时常念叨,相爷能挽天下之狂澜,是百姓的英雄。庞夫人谦逊知礼,大度和顺,京城中无人不知晓。”这恭维的话,安红韶张口便来。 她在家中已经仔细的想过了,这会儿个让她夸相府中任何人她都能夸出来。 惠安县主抿嘴轻笑,恰在这个停下的功夫,婢女瞅准时机,悄悄的在惠安县主耳边禀报。 惠安县主听后微微的皱眉,随即才一脸愧色的看向安红韶,“听闻今日过来的时候,让连少夫人受惊了,我替兄长与夫人陪个不是。” 安红韶连忙欠了欠身,“县主言重了,阿狸圆润俏皮,招人稀罕。” 惠安县主轻声叹息,“连少夫人莫要替我兄长说话了,听闻前些日子兄长的狸猫跑了进男爵府,我父亲得知后将兄长好一顿罚,若是知道今日又出变故,怕是不会饶过兄长的。” 安红韶随即面上带着愁容,“原是小事一桩,不想竟连累庞公子。” “连少夫人心善。”惠安县主缓了缓脸色,“父亲常说玩物丧志,连少夫人也莫要介怀,家中本也是不同意兄长养狸花猫的。” 即便,庞闻常将陆先生挂在嘴边,也一样不得允许。 惠安县主刚刚那话,也不是希望安红韶做点什么,或者抱怨什么,只是单纯的告诉她,相府有处置庞闻,算是给她们一个交代。 说完庞闻,惠安县主便提起今日,也就是好友之间聚一聚,除了邀请了安红韶,还就是冯家的临阳县主。 安红韶面上始终挂着得体的笑容,只是心中却是提了精神。 冯阁老已经明着踩相府了,惠安县主还讽刺临阳县主,这会儿个也能算上好友了?这里面必然别有深意。 安红韶很自然的端起旁边的茶杯,轻轻的抿了一口。 只一口便让安红韶侧目,她不知道这是什么茶,可是却同连家的不一样,初入口中带着淡淡的清香,而后便是浅浅的苦涩萦绕在舌尖。 低头瞧着这天青色的茶杯,价值连城。 安红韶只想到这句话。 相府果真是相府。 品茗自来就是雅事,在等临阳县主的时候,惠安县主让下头的人端了茶具过来。 屋子里很安静,只有打茶的声音,婢女们手法娴熟,姿态也优美,赏心悦目。 安红韶突然似有感悟,品茗的雅,到底是雅在哪里。 茶香四溢,那种感觉便就更浓了。 只可惜,下头的人匆匆脚步声,破怀了这茶香。 婢女过来禀报,说是临阳县主身子不适,不能前来赴宴。不过却特意吩咐了冯家的人,给惠安县主送贺礼。 惠安县主原是眯着眼睛的,这会儿个缓缓的睁开,淡淡的嗯了一声,让人听不出喜怒来。 得了惠安县主点头,婢女低头退出,不消片刻便将冯家的人领了进来。 那婢女手里捧着一个精美雅致的锦盒,双手奉上,“我们县主说了,今日不能赴约深表遗憾,特意尽心挑选了书香味赠予庞县主,了表心意。” 那婢女虽然低着头,可是冯家出来的婢女,就这说话的姿态,显得并不怎么谦逊,甚至隐隐的带着几分挑衅的意味。 惠安县主笑着点头,“代我向冯县主道谢。”大方的,仿佛看不懂冯家的深意。 抬手,示意身后的婢女将锦盒接过去。 冯家婢女将锦盒交过去的时候,却顺手将锦盒打开。 里面果真如婢女所言,确实是书本,只是那书本的名字,让安红韶看的心提了一下。仟仟尛哾 万万没想到,竟然是近来京城传的最广了,那本相府千金迷上乞丐的,宝钏传。 冯阁老在朝中与庞相作对,如今冯县主就是连表面的平和也不愿意维系了? 婢女轻轻的扯了扯嘴角,“我们县主说,冯县主就爱吟诗作对,希望这书送能到冯县主的心上。” 那一句吟诗,婢女咬的极重。 安红韶的手握紧了些,这话是什么意思,莫不是上次宴会,惠安县主说的那句诗,让人传到冯县主的耳朵里了? 第一百八十章 高手过招 安红韶想侧头盯向惠安县主,想看着她每一个表情的变化。 可是却还是收回视线,尽量让自己别显得那般一副没见过市面的小家子气。 只是眉目流转间看一眼惠安县主,又看一眼婢女,而后用似乎略显高深的表情,淡淡的抿了抿嘴。 惠安县主没有表现的任何不悦,面上始终带着得体的笑容,“临阳县主这般用心,改日我必然登门道谢。” 而后招手,让婢女将书本拿的近些。 伸手翻了翻书页,轻轻的摇了摇头,“这书册在京城格外受欢迎,我也曾有幸拜读,只可惜我才疏学浅理解不了这里头的深意。临阳县主乃阁老最为看重的孙女,在本县主心中她的才学一直在我之上。” 惠安县主将手收了回来,看向自己身侧的婢女,“去书局多买些回来,等着得空分给各府姑娘去,让她们帮帮本县主。” 说完后,又笑盈盈的看向婢女,“临阳县主,有心了。” 待人接物,没有任何的错处。 瞧见惠安县主这般处理方式,安红韶心中只有四个大字,容人之量。 大概,这便是世家女子,才有的容人之处。 安红韶心思微动,想着惠安县主这么做的原因。 垂眼瞧着茶杯中茶水轻盈,在着青色的瓷器中,仿佛看见了烟雨。 安红韶眼光流转,恍然间明白过来。 临阳县主想要用这书本笑话惠安县主,可是惠安县主表面对临阳县主一再称赞,甚至不惜贬低自己。 可是她的话再仔细想想,那意思就是,我看着这书本没有什么可取之处,单就文笔而言不值得推崇。可是临阳县主拿来送礼,说明临阳县主喜欢,临阳县主也就这品味了。 惠安县主还让人给各府送去,这直接是要让所有人,都看看临阳县主喜欢的是个什么东西。 更重要的是,惠安县主提起了冯阁老。 圣上让冯阁老主理科考一事,可是冯家最得宠的县主喜欢的这么一本投机取巧的书,要文笔没文笔,要深意没深意,还专门做着痴心妄想的美梦。那说明,冯家底蕴也不过如此。 自来都是文无第一,武无第二。 一个闹不好,将来放榜,会有人不服。 安红韶越想脸色就越凝重,甚至手心都起了一层薄薄的细汗。 谁曾想,闺阁中两个姑娘家赌气,竟然能牵连这么广。 而自己还是因为惠安县主做了这事,仔细想才明白过来的道理。可是惠安县主在瞧见礼物的一瞬间,便想了这法子,足见惠安县主的远见能力,不是寻常人可比的。 怪不得连颜玉想入宫,在连家人看来仿佛是瞧见了天大的笑话。这么一比,真的,就她那脑子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安红韶低头品茶,压下心底的震惊。 相府规矩森严,一个庶女能记在嫡母的名下,得封县主,凭借的定然并非是谄媚运气,而是真才实学。 冯家的人离开后,惠安县主像是什么事都没有发生,甚至都看不出,刚刚她算计了人,只是遗憾的看向安红韶,“可惜了冯县主身子不适,这海棠啊,只有我与连少夫人瞧了。” 说完,拍了拍手,下头的人立马将那盆海棠端了过来。 海棠开的正艳,一朵朵的娇艳欲滴,而那一点翠色,更是装点了海棠的繁华。 “淡淡微红色不深,依依偏得似春心。”惠安县主都不用思量,脱口而出。 让身边的婢女扶着自己起身,凑在海棠跟前闻了闻,嘴角勾笑。 庞县主并非什么绝色美人,可是一举一动儒雅如画,让人不知不觉便被吸引。甚至,安红韶都屏住呼吸,怕扰了她的兴致。 美人如花,赏心悦目。 惠安县主直起身子来,侧头笑意盈盈的看向安红韶,“也不怕连二夫人笑话,昨日不小心崴了手腕,不然必邀少夫人作画。” “这海棠花正好,一画定永世。等着县主手腕好了,万不能错过。”安红韶也笑着站了起来。 说起作画,惠安县主接着将安红韶领到她的书房里。 该也不是正常处理庶务的书房,若不然绝对不会这么轻易的让人的进的。 等到了一瞧,果真如安红韶所想的那般,这里大约是庞县主写字作画的地方。 这里没有说特意的摆放多么雅致的东西,甚至说整面整面的墙都挂满了字画。 几分潇洒,却也有几分震撼。 挂在墙上最显眼位置的,竟是马远先生的《舟人行图》,安红韶能认出来,可是却也品不出是不是真迹。 当然,相府最得宠的县主,必然不可能挂个赝品在墙上。 只不过,安红韶却品不了这画。并非是画的不好,大概在安红韶心里,不觉得这会是一个大家闺秀能喜欢的作品。她品不出来的是,惠安县主到底看重是哪一点。 “这是我得的海棠,连少夫人瞧着如何?”惠安县主用右手拿起画轴,笑着将画往安红韶跟前挪了挪。 画下面没有落款,也没有题字,安红韶也分不清这是名人之作,还是旁的。 但是单从画来看,在安红韶眼里确实不是凡品,莫要说这海棠画有多么逼真,单就上面的露珠便如同是落在画卷上的一般,传神。 听着啧啧的称奇声,惠安县主眉目间笑意更浓了。 安红韶却用眼角注意到书桌边上,另一幅画。 看着是一个学堂,屏风隔开了男女,他们少年博姿,看着便是希望。 惠安县主注意到安红韶的视线,笑着解释,“这是父亲所画,我一直不善群人身姿,同父亲讨来,临摹一二。” 安红韶收回视线,“庞家书香门第,让人钦佩。” 而后又看向这海棠,不俗,果真不俗。 仿佛那画,不过是她意外瞧见的东西一般。 安红韶没放在心上,惠安县主也没放在心上。 只是,安红韶心里却似有惊涛骇浪,这画中人,若是没有认错,应该是有自己的婆母。因为,她从母亲那里,已经瞧见母亲画过了。 在转身出去的时候,安红韶又看了一眼那幅画,上面的人跟李氏画的有八分像。 只是,上面没有画自己的母亲。 惠安县主很是会招待人,她们这是头一次私下里单独打交道,可是却能用相谈甚欢来形容。 安红韶一直待到申时三刻才离开。 求票票~~~ 第一百八十一章 私情? 同来的时候一样,由惠安县主跟前的婢女送安红韶出门。 朝正门走去,不巧正好碰到庞尚书归来。 “参见老爷。”婢女连忙跪下,低垂着头。 安红韶想,上辈子她该是见过庞尚书的,这么一见面就认出来了,连忙屈膝,“庞大人安。” 庞尚书看着安红韶愣了一下,随即收回视线,淡淡的嗯了一声,“竖子无状,听闻冲撞了男爵夫人,劳夫人带话,替庞某对男爵夫人说一句道歉的话。” “庞大人客气了,庞公子少年君子,谦逊有礼。”安红韶轻轻摇头。 庞相一家,从小辈到长辈,对于她们都是敬重的。 话说了两句,便就分开了。 就好像,因为走了个碰面,不得不打声招呼一样,应付了差事便就罢了。 若是,若是没有那画,安红韶也许不会往心里去。 那副画,安红韶可以确定,李氏跟庞尚书画的是一个地方,李氏画了自己却没有画庞尚书,而庞尚书也画了自己,却没有画李氏。 安红韶隐隐的猜到了什么,两府有交情,到现在庞家礼遇李家,而且二舅母也说过,李家同庞家是一道的,也就是说,李氏跟庞相不可能从在,两人相看生厌,谁都不愿意画彼此的可能。 那便只有一种情形,想画的人,不能入画。 母亲那个人,安红韶是知道的,绝对不会怯懦。可是,面对李家下的帖子,她却选择了逃避。 安红韶抿了抿嘴,这些事压在心底便是。 若真如自己所猜想的那般,只能说上一句,造化弄人。 敛了心神,安红韶坐上马车。冬青在旁边放下帘子,瞧着安红韶心思重重的样子,“夫人这是遇着了什么事?” 看着,很是棘手? 安红韶抬头看向冬青,“你瞧着,惠安县主的手,真的伤了吗?” 若是安红韶记得没错,惠安县主邀请安红韶看画的时候,她用的就是右手。苏丹小说网 那姿态,绝对不可能是胳膊受伤的姿态。 惠安县主分明就是有意隐瞒,也许那海棠花,便是惠安县主亲自画的。 作为贵女,琴棋书画必然样样精通,邀请安红韶来赴宴,肯定也不能丢了世家女子的气派。可是,大约也想着照顾安红韶,虽说李太傅跟李氏都是有才之人,可是安红韶毕竟是庶女出生,学识有限。 惠安县主虽说跟临阳县主不对付,可是却也是在临阳县主跟前,最能全力以赴。在安红韶跟前,已然收敛了许多。 她将人邀请来了,肯定不能让安红韶自卑,所以才想了这么一个法子。 事实证明,人家确实料想的不错,安红韶心里也有数,她的学识肯定是比不过惠安县主的。 连,规矩也一样比不过。 输的那叫个心服口服。 如今,连人品都能让人服气。 安红韶用手撑着下颌,“我觉得,那靴子我还是不做了。” 她是想要补偿连如期,可是如今也还有更重要的事,她想着趁着现在有空,还没有身孕,寻个嬷嬷再教她规矩才学,希望有一日,她可以站在连如期身侧的时候,是抬着的头的。 冬青却是理解不了,连如期这般宠安红韶,她的地位自然稳健,何须吃这个苦? 安红韶淡笑不语,只是心里却清楚,若是将来有一日,有一位像惠安县主那样的人喜欢上连如期,至少在她自己的心中,不战而败。 所以,她要做更好的自己。 即便连如期喜欢,也是因为自己值得。 在安家的时候,安红叶恶毒,是写在脸上的,想尽法子的恶心人。与这样的人在一起久了,会让自己的落入深渊。 在连家,连颜玉的恶,是暗搓搓的讽刺,是认不清身份,与这样的人在一起久了,会让你的视线,只能盯在这四方院墙之内。 同惠安县主相处,你就会发现,女子可以做的事很多,即便是嫁人,一样可以有自己的喜好,一样可以永远的从容优雅。 安红韶向往,并希望成为那样的人。 就,如同自己的母亲一样。 回到自己的院子中,安红韶瞧见那几只兔子,怎么瞧着好像有些不对劲。 等问了下头的人才知道,连如期送了连婧函一只兔子后,连忙又给安红韶抓了一只。 连下头的人都说,连如期是将安红韶宠入骨。 春日里正是踏青的好时候,李家那边知晓连如期忙的很,不常在家,便给这边送了帖子,她们准备踏青便喊着安红韶一起。 表亲们,还是头一次一块出去。 安红韶禀了连母,欢喜的去准备。 想着出去能用到什么,安红韶准备的利索。 出门的时候,李家的马车都已经到了连家门外。 “这么早就到了?”安红韶上了李家的马车,同李余音笑着说话。 今日李余音穿着骑装,瞧着飒爽英姿。 本来的柳叶弯眉,今日也添粗的,画上了将军眉,若是骑在战马上,必然觉得是话本里的女将军。 “不过顺路,也没多早。”李余音挪了个位置,让安红韶坐在她跟前来。 旁边的李红霞一如以往的话少,两人见了礼,便就不再搭话。与李余音不同,李红霞穿的可谓是盛装了。 不知道的,还以为这是赴宴,并非踏青。 姊妹三人,却就她跟李余音说话,并非她们故意冷落李红霞,主要是你问李红霞一句她回答一句,你不问她也不主动搭话,好像姊妹们还得求着她说话一样。 到最后,干脆也就随她去了。 人多一热闹,时间过的也快,恍然间眨眼就到了外郊。 今个三位表哥也都在,不过因为安红韶已经出嫁了,三位表哥离着她们始终有一定的距离,倒像是来就是为了保护她的。 李余音想着,这么好的天,若是不策马,着实辜负了大好的春日。 马匹已经让下头的人牵来了,是前两日求得二舅父,寻得三匹温顺得良马,正好适合闺阁姑娘骑。 安红韶并不擅马术,不过瞧着李余音坐在高头大马上,志得意满,她心里也痒痒,随即也决定陪着李余音一起。 李红霞却没跟她们一起,主要是裙子太繁琐了。 安红韶坐在马背上,双手拉着缰绳,浑身紧绷,“踩着马镫,身子抬起来。” 旁边,李余音驱马靠近安红韶,扬声喊了句。 第一百八十二章 外男 安红韶倒是知道为何要这么做,可问题是,身子僵硬,好像不能控制自己。 马走的不快,安红韶拿着缰绳,慢慢的放松下来。 等着反应过来的时候,才觉出的只是这么轻轻的颠簸,却还是会觉得疼,而后欠了欠身子,将整个重量都放在脚上。 李余音瞧着安红韶敢骑马了,这才驾了一声,让马走的快一点。 这马匹是精挑细选的,出不得事,不然李余音也不会这么大胆。 春日里,贵家姑娘总是喜欢打马球,李余音既然回来京城了,自然是要努力的同京城的姑娘们一样,该会的都会。 安红韶虽然在京城,可是当初她是庶女,自然没有机会,在春日宴上,同那些姑娘们一样,意气风发的挥舞着自己的传奇。 坐在马背上,看着那青草从自己的身边路过,看着前头的河水,碧波荡漾,看着阳光也比任何时候都要耀眼。 怪不得都道,鲜衣怒马是少年,果真是不一般。 安家没有跑马场让安红韶去练,可是李氏却也讲过骑马的要诀,安红韶像背书似乎的将那些背出来,而后照做。 马背上的风,似乎都是自由的风。 俩人这一去就跑了一个多时辰,从马上下来,俩人走路都得分着腿。 只能说,骑马真累。 李浩寻在旁边笑的眉眼弯弯,若非是给安红韶面子,就自家妹妹这如今跟螃蟹一样的走法,他怎么也得给两句。 李余音只扫了一眼,便知道自己那兄长心里,定然憋着坏呢。她淡淡的抬了抬下巴,指向坐在一旁拿着书本的李少海,“瞧瞧人家,啧啧。” 眼看要科考了,人家书本不离手。 李浩寻瞪了李余音一眼,不过在看向安红韶的时候,随即变的轻声细语,“赶紧去歇着,余音也太胡闹了。” “是我自己忘了时辰,表哥莫要怪罪表姐。”安红韶连连摇头,中间确实李余音还问过她,要不要回来,也确实是安红韶贪恋在马背上的感觉,又多骑了一会儿。 当然,李余音也是不想那么早回来的。 “难不成,你以为我会夸你?”李浩寻突然佯装板着脸,端起了当兄长的架子,看着两位妹妹不说话,随即扑哧一声,“看你那么喜欢,我同妹婿说好了,这马你带回去便是。” 连家有跑马场,安红韶什么时候想去什么时候去。 李余音看安红韶愣着,便挽着安红韶的胳膊往边上走,先回马车边上喝口水。 路上解释,李浩寻确实是心细的,从寻马的时候就想到了要带安红韶一起,下帖子的时候,先去让人问了李氏,瞧瞧安红韶成亲这么几个月,是否有身孕。 毕竟,头三个月除了近亲,旁人是不知道的。 又让二舅父打听了连如期当差的时间,等着连如期当差快进宫的时候,他佯装刚碰到连如期,便提起这事,得了连如期允诺,这才给安红韶下帖子。 若是安红韶没成亲,自然也不用这么麻烦,可是嫁了人便是人家连家的人了,礼数一定要周全,莫要让连家挑了安红韶的理。 就连今日跟着她们俩人的婢女,也并非是李家人,是李浩寻特意从马场雇的驯马人,好保证她们的安全。 安红韶回头看了李浩寻一眼,“表哥周全。” 李余音接过下头人递过来的杯子,一小口一小口的喝着茶水,“咱们同亲姊妹一样,做什么也应当。” 姊妹俩正说着,瞧见原本站在阴凉处的李红霞朝她们走了过来,因为她揪着裙摆,微微的垂着头不说,还左顾右盼的,那样子,倒像是这身盛装是偷来的一样。 终于挪到了两人跟前,李红霞又回头看了一眼李浩寻他们,而后声音压的极低,“咱们,咱们回去吧。” 李余音手里还捧着杯子,还没解渴呢,突听得她这般要求,愣了一下,随即将杯子递给下头的人,“好。”Qqxsnew 先答应了才问道,“可是有什么难受的地方?”瞧着李红霞这想回家,怎么还紧张上了? 又没有外人,不想待在这,直说便是。 李红霞头更低了,声音小的就跟蚊子叫一样,“我来月事了。” 可是,没有带月事带。 这会儿个已经有感觉了,李红霞现在都不敢坐着,生怕印在衣裳上。 李余音这也没法子了,现在天气渐暖,衣裳薄,估摸很快就能瞧出来。 而且,李余音现在还不到来月事的时候,她出来踏青自然也不会带着。 虽说李余音也有些恼李红霞,自己快来月事了也不想着点,让下头的人给带着便是了。不过现在也不是抱怨的时候,唯一解决的法子,只能是赶紧回去。 “我都带了。”安红韶听了李红霞的话,立马便说道。 她带的月事带都是新缝的,并没有用过。除了这个,还带了干净的衣裳,若是李红霞不嫌弃,可以先换上。 安红韶本就不是为自己准备的,就怕有个万一,将能带的都带上了。 李红霞这个时候自然是不会挑的,赶紧还上准好过穿过脏了的衣裳强。 安红韶让冬青取了衣裳过来,姊妹俩陪着李红霞到最后一个马车,等着她进去后,姊妹俩便在马车外守着。 刚转过身,瞧着不远处有人,可是似乎前头是折返准备离开的。 安红韶眯着眼,那带头骑马的人的背影,怎么这般眼熟? “庞家公子?”李余音一眼便人了出来。 这便是庞闻。 提起庞闻,李余音不由的称赞了两句,这庞闻不愧是世家公子,品性确实是不错。 他都已经走到这了,肯定已经看见她们了,可是却掉头离开,估摸是瞧见李家带了好几个女眷,不好过来打招呼,这才悄悄的掉头离开。 毕竟,你若是迎面碰上不打招呼于理不合,可是像这样却是能提前避讳的,他一个年轻的外男,总不好跟几个姑娘在这多言。 孟浪的很。 倒还不如装没瞧见,赶紧离开。 不过也庆幸,庞闻没过来打招呼,这马车上还呆着一个换衣裳的,即便知道他看不见,可是若是在这个时候传来外男的声音,总是让人别扭的厉害。 第一百八十三章 撩那个拨 说起庞闻来,瞧着李余音似乎对他很是熟稔。 “熟倒也算不上,不过就是见过面罢了。”李余音淡笑着解释。 前些日子李余音不是开始相看了?朝中有大臣得了消息,便觉得李太傅孙女配庞相孙子,这不是门当户对的合适? 而且,虽说李太傅家中孙子孙女不少,可是乔氏也算是官宦门第,李余音的出生在旁人看来更好些,所以才会说给庞闻。 因为都是旧臣,两边都顾忌着面子,所以也就相看了。 这庞闻也是个敞亮了,私下里也同李余音说过,庞家嫡长子在之前宫变的时候出事了,他如今是母亲跟前唯一的儿子,也是庞家长房嫡孙,他娶妻定然不会是因为个人喜好,而是合适,能撑着庞家脸面便是。m.33qxs.m 可以这么说,庞闻的妻子,便是未来庞家的当家夫人。 也让李余音心里明白,嫁入庞家,身上的担子肯定不轻。 庞闻是为庞家而活,那么庞闻的夫人,自然也该如此。 如若没这个打算,两人相合,将来便也是一对怨偶。 而偏偏,李余音没这个想法。 可以说,打从一开始,李余音就没想着嫁给庞闻这样的男人。你嫁过去了,给庞家开枝散叶不算,还得容纳一门一门妾氏,拉扯一个又一个庶出,而后对外还的处处以庞家为先。 这不是李余音想要的。 庞闻瞧着文质彬彬的,可是说话却干脆利索,他只是就事论事,若是嫁给他,一切只能按部就班。 当然,庞闻也不是说故意吓唬李余音,也同李余音提起,他这个人素来猫,可是家里人觉得玩物丧志,再喜欢与家族无益,那也不能养。 后来,还是庞闻入了翰林院,才争取到了养猫的权力。 因为庞闻受过喜欢不能去做的痛苦,所以才会如实相告。 这般坦荡,更显得他君子之风。 既然两人都是干脆的人,觉得这姻缘要不得,便寻了借口都拒绝了便是。 不过,虽没有缘分,刻李余音还是觉得,庞闻的人品不错。 安红韶抬眼望去,庞闻已经离开瞧不见影子,这会儿才明白,怪不得庞闻还带着狸猫出门,原来是因为得之不易。 惠安县主说庞闻因为狸猫还挨罚了,看来确实是真的。 收回视线,安红韶笑着问李余音,“那表姐心里可想着,要寻个什么样的男子?” 看李余音侃侃而谈,想来心中已经另有打算了。 李余音抿嘴轻笑,往安红韶那边挪了挪,才小声的说道,“我想着,从今年的进士里看一个。” 反正,她年岁已经大了,已经耽搁到现在,也不差这么几日了。 李余音毕竟在下头长大,寒门书生的日子,她过的也适应。 再来,她想着下嫁,是因为不想被困在高门内院中,她要像李氏那样自强。 李氏能靠一己之力,教出一个男爵来,她想,她自己也可以。 她要陪着夫君一路扶摇直上,她要以这种方式,青史留名。 世人待女子苛刻,女子做什么大约就是错的,那么便以谁的夫人的名号,问朝堂是非,解百姓千愁。 “表姐,大志向。”安红韶笑着赞叹。 能嫁好郎君,固然在旁人眼里,是最幸运的事。可是,能做自己想要做的事,又何尝不是? 姊妹俩正说着,李红霞换了衣裳出来,这会儿个没了心事,李红霞这会儿倒也不急着离开。 一众人又在河边闲聊好一阵,这才回去。 次日傍晚,连如期一下马,就瞧见安红韶领着冬青正正在门口等着自己。 连如期很是习惯的将安红韶的手拉住,感觉到安红韶手心都出汗了,不由的皱眉,“你这是出来有一会儿了?” 安红韶确实是站了挺长时间的,不过因为心里装着事,只嗯了一声,拉着连如期进屋,“我有事同你商量。” 便将自己的想法,告诉了连如期。 她想着,从外面请个正儿八经的嬷嬷过来,也不用她问事,只管教导安红韶规矩礼仪,诗书琴画便是。 只是,安红韶想要好生的学,自然是要寻厉害的嬷嬷。本来,家里的嬷嬷都管着事,若是专门什么都不做,反而屈才了。 连如期听后,很是认真的思量,“这事交予我,这两日便给你寻一个过来。” 既然安红韶想学,连如期自然是赞同的,想着寻常的嬷嬷自配不上安红韶,就寻一个从宫里退下去的,从前教过宫里娘娘的嬷嬷过来。 这样的嬷嬷,无论是诗书礼仪,还是识人用人,都能提点安红韶。 安红韶欢喜的眼睛明亮,比此刻的烛光还要耀眼。 “如此,甚好。”说完,便拎起裙摆,抬脚往书房走去。 “哎。”连如期伸着手想说什么,可人家安红韶已经出门了。 连如期摇了摇头,从前自己回来,安红韶总会陪在自己身侧,现如今,这是连面也碰不到了? 连如期净了手,撑着窗户,朝外望去。 不一会儿瞧着安红韶从书房里出来,单手拎着裙摆,微微的抬着头,嘴角扬起的笑意。 这是生机勃勃的笑意。 罢了,连如期摇了摇头,这样挺好,安红韶想要的,自己都会给。 只是到了夜里,连如期却是说的,让他做活可没有白做的。 床榻上的珠帘,声音晃动的愈发剧烈。 成亲几个月,安红韶肚子是没有动静,可夜里的动静倒是闹的越来越大。 连如期这个人很是会得寸进尺,安红韶态度软化,他便就将闹个新花样出来,安红韶的身子,是越发的受不住他的撩拨了。 半夜里,许是因为惦记着事,安红韶突然间就醒了。 身侧,没有什么温度,不知道连如期离开了多久了。 安红韶揉了揉眼睛,起身披了外衣,想着出去瞧一眼,怎么这么一大早连如期就去练剑了? 许是因为睡的迷迷糊糊的,起来的时候也没注意,等着将屋门打开后,才发现天空中繁星高挂。 外头守夜的婢女,瞧见安红韶起身了,连忙从屋子里取了袍子给安红韶披上。 “几更天了?”安红韶拢了拢衣裳,问了婢女一句。 “回夫人的话,刚五更天。”婢女小声的回了句。 即便如此,院子里是极为安静的,亦能让安红韶听的清楚。 安红韶皱眉,这么早?下头的人还没起来,连如期起这么早做什么?“二爷呢?” 第一百八十四章 一夜那个荒唐 婢女才禀报,说是去了书房。 安红韶接过灯笼,也没让人跟着,自己去书房瞧一眼。 书房内的烛火是亮着的,安红韶推门进去,因为这夜极为的安静,连如期随即抬起看去,手中还拿着笔。 “你怎么起来了?”连如期将笔搁下,随即赶紧朝安红韶迎了上去。 安红韶回头将门关上,灯笼放置在自己桌案上,“突然间醒了,怎么这么晚了,还在办公差?” 越过珠帘,安红韶朝连如期的书案上瞧了一眼,怎么看着又不像是在办公差? 连如期也没什么避着安红韶的,将人领着过去,直接抱在自己的怀中,“想着,给你寻几本书看。” 既然安红韶要学习,连如期想着,光文采好也不行,该也学习纵横之术。 可是这东西晦涩枯燥,连如期就想着给安红韶写些注释,好让安红韶看的明白些。 安红韶很自然的揽住连如期的脖子,左手顺道将书本给合上,“再如何也用不着这般挑灯夜战。” 再说了,这书本原该是自己有不懂的,圈出来再请教连如期,不是说一有点难,连如期就赶紧写上,这不是在做一些个无用功? 上次山海经的事,那是安红韶故意同连如期赌气,本就不用连如期费这么多的心事。 “瞧你平日里精明的很,这会儿个怎不知道变通了?”安红韶不悦的撇了连如期一眼,却也是心疼他,平日里办差都这么忙了,还得给惦记着自己,旁的不说,连个觉的睡不好。 两个人都穿着里衣,贴的这么近,连如期控制不住的觉得燥热。尤其,安红韶着软糯的抱怨声,连如期的手紧紧的握拳,脖子的青经显现。 为了避免安红韶发现异常,连如期连忙放开安红韶起身,说话的时候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平和,“好,以后等你有不会的,我再来解释,成了吧?” 无奈的,宠溺。 正好这会儿个两个人都起来了,估计一时半会儿也睡不着,连如期便想着,领着安红韶去藏书阁一趟。 因为之前是想着,先给安红韶拿本过来,反正一夜也写不了那么多注释,先让安红韶拿着看着,看完一本再取一本。 如今觉得安红韶说的有道理,倒不如将书本都搬过来,万一自己哪日归家晚了,也不会耽搁安红韶进度。 “这个时辰去藏书阁?”安红韶不解的问,虽说确实起来不好入睡了,可躺在床榻上,总比做活强。 连如期点了一下安红韶的鼻尖,“我已经收拾出来了,一会儿便拿来了。” 看连如期坚持,安红韶也不再多言。 两人披上袍子出门,只是一出门,连如期便将手里的灯笼交给安红韶。 寻常在一起的时候,连如期肯定不会让安红韶手里面拿东西的,这会儿突然将灯笼递给安红韶,倒让安红韶冷了一下,停住了脚步。 连如期蹲在安红韶前面,“上来。” “这又不远。”安红韶退后了一步,就这么两步地,何至于让连如期背。 “我走的能快些。”连如期回头扯了一下安红韶的胳膊,安红韶不由自主的趴在了连如期的身上。 安红韶刚嫁过来时候,连如期怕安红韶再迷上会写诗的,故意将藏书阁挪在了外院边角那阁里,当时只希望,离着安红韶能远些。 连如期的脚步很快,等入阁的时候,才将人放下,“就你这二两肉,还怕将我压到不成?” 若是连自己的女人都背不动,还叫什么男人? “成,算我多事。”安红韶无奈的应了句。 她拎着灯笼往前,连如期已经吹了火折子,点亮了藏书阁。 领着安红韶上了二楼,这里打扫的很干净,没有一点尘土,书香味也不呛人,比世上任何香料都好闻。 安红韶站在书架前,信步的走着。 随手拿了一本翻开,一眼便认出了上头连如期的字迹,“这些书本,你都看过?” 连如期收起火折子,烛火已经全部点亮,朝安红韶走过来,“差不多吧。” 安红韶啧啧了两声,贵家子弟,三岁开蒙,便开始识字认书,他们的学识自然不是寻常人能比的。 李氏虽然也是厉害的,可是她要照顾父亲,避着夫人,才能教安红韶些。 再则说了,就算每日里都教安红韶,可是没有这些书本,光靠李氏心里存着的学识,怎么能同人家日日在学堂,有夫子教诲的人。 突然觉得,追上连如期这条路好长。 在安红韶还在感叹的时候,没注意连如期已经站在安红韶的身后。 安红韶一巴打开连如期的手,“圣贤之书,该心生敬畏。” 怎么还能在藏书阁,这般孟浪? 连如期却是不屑的笑了笑,刚刚在书房的时候,便已经忍着了,走着一路原想着淡一些,可没想到,背上安红韶后,这心思更重了。 他们夫妻,晚上做什么都不过。 更何况,连如期扯了扯嘴角,安红韶想念书,他便寻嬷嬷找书本,以后可以想象,每次回来安红韶肯定忙的很。 以后都在圣贤书跟前,那就还碰不得了? 这是他的妻子,又不是闺女,只管供着念书? “今个咱还是将规矩说好了,旁的你说啥都行,只这一条,我绝不许。”知道荤好吃了,还让他当和尚,那门都没有。 安红韶跺了一下脚,“你别胡搅蛮缠,我不信你这般规矩。” 这是让碰不让碰的事吗?就连如期那眼神,安红韶便知道,他是想在这。 连如期笑了,果真他们心有灵犀。 这夜还没到头,诚如连如期所说的那般,旁的安红韶做什么都成,可是这事还是要依自己的。 藏书阁内,少年夫妻,一片荒唐。 在天亮之前,连如期将安红韶抱回去歇着,只不过他却没机会休息,他们夫妻密事,他总不想假手于人,他亲自去藏书阁打扫。 哪怕,只一点异常,也不会留下。 等着从藏书阁出来,已经过了早膳的时候,他以为安红韶现在才起来,不想下头的人说,安红韶早早的就去连母那边了。 连如期心里多少有些后悔的,若是早知道她需要一早就忙,昨个夜里就少折腾一次了。 这才净手准备用膳,便瞧着安红韶脸色不好的进院子,“叫各处管事的过来。”扬声,交代冬青。 第一百八十五章 发火 而她抬头,明明瞧见了连如期,可是却没有回屋,反而进了书房。 连如期眉头紧缩,不正常,极为的不正常。 连如期想着过去瞧一眼,可是管事们马上要过来的,若真的有事,估摸一两句也说不清楚。 连如期只能先用膳,只是因为有心事,也就喝下了一碗白粥,便立在门沿上。 书房的门没关,里头隐隐的传来了安红韶骂人的声音。 安红韶倒也利索,骂完人就让各处退下,瞧着人走,连如期连忙起身去书房。 着急的进去,却瞧着安红韶刚从椅子上起身,看见连如期脚步匆匆,安红韶还一脸的疑惑,“你走的这般着急做什么?” 声音平和的,就跟个没事人一样。 连如期愣了一下,“我瞧着你回来便发了脾气。” 安红韶哦了一声,而后笑着摇了摇头,“在不过是这演戏呢。” 今日她故意让连母寻了一个不痛不痒的错处来,借着这事发一顿脾气,也只当每隔一段时间,敲打敲打下头的人。 作为主子,若是想寻人的错处,自是太容易了。 而且,安红韶在开口的时候,必然是早就想通透的,肯定有道理。 让下头的人提提心神,而后也让人看一看,二少夫人是极为要强的,绝不能容忍旁人说她一个不字。 再则说了,若真的犯错发脾气,安红韶直接惩罚人了,骂两句算什么回事? 连如期因为昨夜的事心虚,如今瞧着安红韶并没有生气,这才将心放回了肚子里。 “咱这二少夫人,可将人心拿捏在手掌中了。”连如期啧啧两声,而后上下打量安红韶。 安红韶原本要拿着书册看的,瞧见连如期的视线,想也没想的砸了一下他,“青天白日的,老想着什么事?” 连如期难得严肃的起来,“你现在开始学,倒不如偷个巧。” 比如,学品茶,而非打茶。学品花,而非插花,学品乐,而非弹琴。 只当是识货人,而并非货。 安红韶侧头听连如期讲解,“这能成吗?” 会不会如同没有地基的楼阁,经不了风雨? 连如期无奈的点了一下安红韶的额头,“又不是让你考状元,你怕得什么?” 人家说的话,你都懂便是了。偶尔说上几句,不露怯便是了。 毕竟,你真要同人家惠安县主比,肯定不可能。人家十来年的苦读,凭什么就被你一两年的努力就追上了? 先撑起门面,学识这东西,需要日积月累的,着急不得。 再则说了,安红韶已经嫁人了,她不需要像小姑娘一样,等着好好表现找个好婆家。等着再年长一些,她是那坐在高台上,挑三拣四的人,需求不一样,努力的方向也就不一样。 连如期看着安红韶如此上心,他都想要自己教了,只可惜,差事太忙,确实是教不过来。 “不过我瞧着你,颇擅纵横之术,倒不如仔细钻研,或许能颇有建树。” 连如期说着,声音却缓了下来,而后弹了一下安红韶的脑门,“你莫要用这种眼神看着我,我是你夫君,不是你老夫子。” 瞧瞧刚才那眼神,明亮清澈,宛如仰望神明。 他可不想,在安红韶心中,她是要将自己供起来。 连如期轻咳一声,原想说一句,纵横之术原也是会比那些,成日里只知道吟诗作画的,有用处多了。只是到了嘴边又咽了回去,她既这样为连家上心,想来是真的一心一意的要与自己过日子。 连如期想,只要你的心在这,想做什么都可以。 哪怕,哪怕品诗作画。 安红韶揉着额头,这下连如期大概多少是用了力气的,觉得有些疼,怒瞪连如期一眼,可也只是瞬间,而后又扯了扯嘴角,“你真觉得,我可以学纵横之术吗?” 安红韶不是草包,这些都听过,听闻那些厉害的人,都可是成为定国安邦的良相。 看着安红韶一脸期许,连如期深吸了一口气,随即突然间就安红韶给抱起来了。 “你做什么,赶紧放开我,门没关。”安红韶挥动着手,即便是够不着,第一反应,赶紧将门关上免得让外头的人看笑话。 “你好好的看着我。”连如期将安红韶放在桌案上,他希望安红韶看向自己的目光,永远是夫君,而不是现在,都快将自己当成神仙师傅了。 也不知道惠安县主到底做了什么。 安红韶连忙拍了连如期几下,“你赶紧给我放开。”声音不自觉的抬高。 刚刚还觉得连如期身上有金色的光芒,这会儿个似乎突然间下凡了。她撇了撇嘴,“你别以为我不知道,白日里找了借口矫情,到了夜里好理直气壮的发疯。” 连如期扑哧一笑,“你瞧,什么都瞒不过你,我便说你是有慧根的。” 可是学纵横术的好苗子。 安红韶听了这话,突然有些难过,她哪里有什么慧根,尤其不会看人,若不然早就会发现,连如期怎么这般好,头不由自主的靠在连如期的肩膀上。 连如期察觉到安红韶的情绪低落,伸出手拍了拍她的肩膀,眼神闪过一丝复杂,另一个撑在桌案上的手,紧紧的握着,就如同现在的心,揪了起来。 暗暗的呼了一口气,让自己心境平和,忘了那个人。 忘了,便不会遇见。 不然,自己一定,一定会杀了他! 同安红韶在书房待了一会儿,连如期便出去让人将装兔子的笼子给拎过来。 安红韶看着连如期利索的喂兔草,起身走了出去,从连如期手中接了一把过去,“连二少这挺会哄夫人欢心的啊。” 连如期啧啧两声,“瞧瞧,学会了徒弟饿死师傅,我还没让你看书呢,我的一举一动你便知道了,真要是看会了?” 连如期往安红韶跟前凑了凑,“这不得卖了我,我都不知道?” 安红韶将草用力的扔给兔子,“没个正形。” 安红韶刚发完脾气,在旁人看来心情自然不好。连如期连忙想法子哄安红韶,那便是做个旁人看的。二少夫人,永远是连家二少心尖上的人,下头的人,只有小心伺候的份。 当然,做给旁人看是真的,哄安红韶也是真的。 下午的时候,下头人通传说是周氏过来了。 安红韶连忙起身,亲自去迎,心中却想着,来的比想象中晚了许多。 第一百八十六章 打脸 “嫂嫂慢些。”安红韶下台阶的时候,便已经伸出手准备扶着周氏。 连如期听闻周氏过来,已然侧门去了前院,避开了她们妯娌说话。 “我已经好许多了,府医还特意嘱咐了,得空还是出来转转的好。”周氏瞧着脸上也有点肉了,衣裳也换了样式,以舒适为主,不紧身。 虽说肚子还没显,可衣裳一换,还是能看出孕相来。 “那便好。”安红韶将人扶进来,连忙让冬青从里头寻了垫子,等着给周氏垫上。 周氏的话安红韶自然也不会当真,这头几个月,肯定是要格外小心。再说了,若真的可以经常出门走走,为何都没瞧见过她? 待周氏坐下,安红韶又让冬青取了马凳过来,放在周氏脚边,若是她坐的累了,正好可以垫垫脚。 “不过是有个身孕,没那么矫情。”周氏笑着摆手,可到底给的东西也没拒绝。 冬青看到安红韶这么紧张周氏,也留了个心,给周氏上茶的时候,先问了周氏跟前婢女,周氏平日里喝什么。 “嫂嫂说哪里话,有孕自来都是大事,切莫大意。”安红韶不赞同的摇头,而后视线放在周氏的肚子上,“你说是不是呀,大侄子?” 这话说的,周氏眉目都笑弯了。 虽说太医院的人来,周氏也问过,这肚子里的是男是女,对方说月份小现在还把不出来。可是周氏觉得,那么闹腾孩子还安稳的,定然就是个小子。 这一下,她可就儿女双全了。 周氏亲昵的拉着安红韶的手,“嫂嫂年岁大了,说有也就有了,你们小年轻更得注意,听闻你还去骑马了,这事可得多小心。” 周氏说什么,安红韶笑着应下。心里却想着,人家李家那边也担心这个,早就打听这边。再则说了,安红韶那几日刚来完月事,怎么可能有孕? 安红韶心思一动,是呀,自己来没来月事能不知道?安红韶扫了一眼周氏的肚子,心中猜到一二。 面上却不显露半分,始终笑意盈盈的看着周氏,且专挑周氏爱听的说。 妯娌俩聊了一阵,周氏才说明来意,她听闻今个连母数落了安红韶,这才赶过来安慰安红韶,“你莫要往心里去,母亲那个人平日里待人温和,许是因为这些日子忙的心里有气。” 周氏叹了口气,“也怪我这个时候有身孕,让母亲为我操心了。” “嫂嫂这是说的什么话,如今你肚子里的,可是咱们连家的最看重的,你该是连家的大功臣。”说完,安红韶一顿才扯了扯笑容,“也是我愚笨,母亲教过我的事,我竟然也出错,往后啊,我不再犯便是。” 今日周氏过来,专门跑这一趟便是来安慰安红韶的。 只是,怎么瞧着她好像,也并没有多难受。 不过安红韶也是满意的,她一早回来就发了脾气,各处的管事的必然也敲打了下头的人,这到了下午才传到正房,足见她院里的人,还是可信的。想来,周氏也是辗转不少心思,才知道了这事。 用完晚膳,连母想着出去转转,这会儿个天没那么冷了,不想这才起身,连父就从外头进来,“我还饿着,你这是已经吃完了?” 倒是没多言,直接坐在了饭桌前。 连母撇了撇嘴,“刚让人端下去。” 既然连父要吃饭,连母也没让人现做,端下去的饭菜还剩下什么能吃的,给连父端上来便是。 饭菜上来,连父看了看这些剩菜,微微凝眉,不过倒也没多言,拿着筷子狼吞虎咽的吃了起来。 这离着科考越近,事情越多。 今个冯阁老又去了趟礼部,他这个人最擅长的便是挑毛病,让他挑的礼部下头的人都没法做活了,让他这个尚书亲自去应奉,闹的连父中午就没用膳,一直饿到了现在。 肚子吃不饱,对这些事似乎也没那么多在乎了。 吃饱喝足,连父身子往后靠了靠,等着下头人将屋子都收拾干净了,而后摆了摆手,让郭嬷嬷也退了下去,“听闻今个安氏惹你不快了?” 连父嘴角带着嘲讽的笑意,“你不是,一直很看好安氏?” 这是专门回来,笑话连母来了? 那样子好像再说,连父就说安红韶不行,连母还一直跟连父犟,这下好了,打脸了吧? 连母看着连父堂堂尚书大人,露出这副小人得志的表情,真真是掉价的很。 “是有一点错处。”连母皮笑肉不笑的回了句。 说着,便往内屋走去。 连父连忙跟了上去,“我说什么了?安氏虽然有好根基,可是想要强过旁人,还是要好好历练,你予她期望那么高,反而是她承受不起的。” 连母懒得同连父废话,直接从床头拿了册子,翻到有错误的那一页,直接扔给了连父,“老爷还是瞧完再同我说话吧。” “怎么,都到这个时候了,你还要为他辩解?”连父的声音,在看见上面的字的时候,突然间轻了。 这错误算是很小,不过是算错了一点账,也就是十来两银子的事。更重要的是,这账本写的工整,单单就这一个字,是重新改过的。 而且,依稀能看出来,原来写的是正确的。 也就是说,这账本是安红韶故意写错的。 连父紧紧的抿着嘴,而后将册子重重的合上,“家里就没天安稳日子过,这又要做什么?” 连母用力的抢过册子,“听红韶说,如期可是要给她寻宫里替下来的嬷嬷教导她,老爷该知道这是什么意思?” 能在宫里平安的退下的,没几个省油的灯,哪个不是能独挡一面的人? 要不人都说,名师出高徒,有这么一个人在身边,安红韶处事自然会越发的妥帖。 从前没成亲的时候,李氏也给安红韶找过嬷嬷,当时连母还想着自己给寻个,以为只教安红韶规矩便成,等着安红韶进门,连母才觉得,安红韶是个有灵性的,又是个肯用心的,将来必然能成为一个合格的主母。 如今,连母笑了,只能说安红韶值得更好的。 连父听了这话,脸色很不好看。 他当然知道请原先宫里的人代表了什么,也知道安红韶这么做的原因是什么。 第一百八十七章 嫉妒使人面目全非 周氏前几日犯了错,虽说大家都没有说什么苛责的话,而是她心里该是有数的。 连母在为大房善后的时候,因为这也是一个好时机,连母便带着安红韶一块处理。 当然,面上自是连父安排的。 周氏对于这事上,想来也说不出什么闲话。 可是现在,安红韶要请宫里的人来,人家自是有身份的,肯定不能说当个寻常的嬷嬷塞近府来就算完了,肯定是要公布出来让人家敬重的。 这要是没安红韶出错这一出,周氏肯定受不了,觉得连家这是将安红韶当当家夫人养了。 当然,周氏心里能不能过这个坎,那是她自己的事,安红韶不可能为了照顾她,自己就得一直不出头。 可问题是现在周氏肚子里有孩子,安红韶这是为了孩子低头。 在这演戏,成了连母挑安红韶的理,连如期这才护到头里,给安红韶寻了个好师傅来。 不管周氏以后能不能想明白,先将最危险的时候过去了再说。 作为当家主母,不能一昧的强势,对于二姨娘的态度,说明安红韶低三下四懦弱的人。对于周氏开解,说明安红韶对夫君好,如今又对周氏低头,说明安红韶看重连家,看重连家的子嗣。 人人都说,长子长媳该是掌家之人。此刻连母微微的抬起头,次子次媳也不差。 “周氏并非小肚鸡肠的人。”连父到这个时候还在嘴硬。 好似在说,安红韶这般作为,是多此一举。 连母也不跟他犟,来日方长,总能让连父看清,周氏的心有多大,能不能担起长媳的重任。 连母原也没想着跟原配嫡子争什么,只是连父说这话,让她听的不舒服。都说佛争一根香,人争一口气。就算是为了这口气,她该说的也会说的。 连父看连母那得意洋洋的表情,“你同我骄傲的什么,都是连家的媳妇,哪个好了,对连家也是有益的。” 好像,安红韶只是连母的儿媳妇,同自己无关一样。 连父扯了扯领口的位置,“我先去书房,晚点回来再同你说话。” 等着连父一走,连母随即让人将外院的门都给锁上。 什么叫都是连家的媳妇,这会儿说的倒是好听。 他倒是跟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可连母心里却是始终有那个疙瘩。 听那意思夜里还想着过来,他爱跟谁睡便跟谁睡,别来沾自己便是了。 连如期办事自然是快的,隔日便将嬷嬷寻来了,这嬷嬷说是伺候过皇太妃的,只是当初奸妃当道,皇太妃同她要好,费了心思让她平安出宫。 事情真相如何,外人准不得而知,但是能在奸妃跟前全身而退的人,必然不是一般人。 嬷嬷年岁大了,能请来自然是连如期花了大力气。 等嬷嬷来了后,连母亲自陪同,她过来也不用做活操心,只是平日里给安红韶授课,在旁指点一二便是。 为此,连母还单独劈了院子给这嬷嬷住,怕她老人家腿脚不便,寻了丫头伺候,平日里安红韶也是过来听课。 给足了嬷嬷礼遇。 夜里,等着连如信回来后,原想着先去趟书房,却被等在院子里的周氏的人来请了。 连如信以为出了什么事,连忙匆匆的进来,瞧着烛光下,周氏半躺在椅子上,面色不太好看,“这是怎么了,哪里不舒坦了?” 手很自然的放在周氏的肚子上,莫不是这孩子又让周氏遭罪了? 周氏一巴掌打开了连如信的手,“一日日的就在外面,也不关心关心家里头。” 连如信讪讪的收了手,“这是谁惹你了,我这不是忙,等着忙完这一阵,定然会多在家里陪你的。” 眼看就要春忙了,工部的事情也多了起来。 周氏撇了撇嘴,眼神中闪过几分不屑,“二弟不也忙,人家怎么就知道护媳妇?” 什么事,都给安红韶安排的妥帖。 连如信不过是六品修撰,工部的事能忙到哪去,能比人家正三品指挥使操心的还多? 连如信摸了一下鼻尖,他到底是男人,听了这话不可能一点感觉都没有,可如今周氏有着身孕,他总不能让周氏动火,只能扯了扯嘴角,“正因为我比二弟官品低,办事愚笨,这才忙的。” 若是聪明人,手头上的差事,自然办的也就快了。 周氏哼了一声,“若是当初进宫的人是你就好了。” 是不是现在,指挥使的位置就是连如信的了? 连如信没说话,这个心思他是从未有过,就家里发生的事,他自问是应付不过来的。 别的不说,就是去趟大理寺,就算以后再升,估摸他心里那个坎也过不去。 只可惜,周氏这个内宅妇人,是不了解大理寺是多么可怕的地方。 周氏抱怨了几句,便说到今个人家来了个包嬷嬷,是在宫里待过的,专门来教导安红韶的。 “你前日还同我说,弟妹被母亲骂了,这会儿寻人教导,不是正好?”连如信今个在外头办差,站了一下午,脚疼的厉害。 看周氏一时半会儿估摸也停不下嘴,便坐在床沿上,一边脱靴子一边回话。 “你懂得什么,那可是在宫里待过的,二弟请这么一尊神过来,这要将她安氏养成连家未来大主母?”到时候,自己这个嫂嫂还要看弟媳妇的脸色? 说着,周氏眉头紧皱,“你就不能在外头脱了再进来,你闻闻,满屋子汗脚味。” 连如信张了张嘴,不是周氏让自己进来的?进来后,连口水都落着喝,哪里还得空,去闻闻脚臭不臭? 视线落在周氏的肚子上,连如信有笑了笑,“今个去外头了,寻常可不是这样。再则说了,你不是羡慕二弟品级高,他一站便是一整日,弟妹不也忍着了?想想,咱这样不也挺好的?” 周氏闻不得这味,真要是连如信进宫,回来后太累,可能脚都没洗,就躺在床榻上歇着去了。 周氏不得更受不了了? 连如期对安红韶那么好,同是男人,连如信自是觉得,肯定安红韶对连如期也好。 要是安红韶处处挑剔,满脸的不耐烦,再热的心也会变凉。 就算,连如期平日里都很注意,都是洗干净了回来,可连如信不信,连如期能每一次都这么做,没有一次累的坚持不了的时候? 第一百八十八章 又当又立 他同周氏这么多年的夫妻了,情分自然比新婚的要重,周氏满脸嫌弃自己,他尚且还会不舒服,要是放在连如期身上,怎么可能他会一点事都没有。 周氏不耐烦的打断他的话,“行了,这是重点吗,重点是安氏可真真是好福气。” 摊上这么一个本事的夫君。 连如信叹了一口气,“你瞧这话说的,你有身孕,二弟不是还帮着寻了太医了,也没什么可挑的。” 周氏哼了一声,“你就不能说两句话顺顺我?” 同自己一起说那边几句也行啊,每一次好像都是自己在找事一样。 连如信低头沉默,他着实理解不了,周氏也没说恨二房恨的牙痒痒,但就是喜欢念叨。也不知道周氏怎么想的,你既然不讨厌人家,念叨人家做什么? 念叨念叨,人家的官品就到你身上了? 可是周氏怀着身子,这话他不会说的,他再不舒服,也不能说是不顾及这个为自己生儿育女的女人。 人家不都说了,怀了身孕的女子想的多,他这个做夫君的更应该多担待些。 再说了,周氏也就这张嘴,可是并没有做什么出格的事。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她有小心事也是正常的,正因为她相信自己这个夫君,才会将人性丑陋的一面展示给自己看。 这么一想,连如信憋闷的那口气,才又放下了。 “你要是也想见识见识那嬷嬷,我去同二弟提。”左右,嬷嬷就在连家,教一个是教,教两个也是教。 周氏肯定比安红韶底子好,也不用那嬷嬷怎么费心。 周氏哼了一声,“我至于吗,我去求他?”再说,自己还顶着个大肚子。 说完,周氏眼神微转,“不过你说的没错,嬷嬷既然在这,咱们同爹说一声,将三妹妹也送去。” 这样一来,等着她肚子稳了,可以说过去凑个热闹就是了。 “你可别起这个心思。”连如信连想都没想,直接拒绝了周氏。 连颜玉可别学那么多了,她就等着到了时间嫁给姑母家庶子就行了,不需要她多么厉害。 再则说了,连芸现在还能压的住连颜玉,真要让她学的心思活泛了,那以后只会是连家的祸事。 察觉到自己的语气有些重,连如信随即端正了笑脸,“行了,关起门来自己过自己的日子便是了,咱也不愁吃不愁穿的,没必要眼馋旁人。” 周氏手放在肚子上,好歹不说嗯了一声,“我还是指望我儿子,将来考个状元,让我也扬眉吐气了。” 连如信说成成成,赶紧哄着周氏高兴就好了。 周氏拉着连如信的手,要是连如信的官品再高一点,她的人生也就完美了。 连如信伺候着周氏入睡,她怀着身子睡的也快,可是连如信却睡不着了。穿了外衣,想着起身去外头坐坐,却又折了回来。 如今不能跟周氏同房,当时想着两个人分开睡,后来看着周氏辛苦,连如信也就回来陪着周氏,他相信自己肯定不会胡来。 如今,倒也没有胡来的心思,只是心中总是反反复复的想着周氏的话。 他倒是也想升官,可问题是,前头那么多人,他怎么往上爬? 轻揉着眉心,想要喝口酒,可是自从上次的事发生后,他不是不愿意再沾那东西了。 对于大房这边是嫉妒也好,羡慕也罢,安红韶可是忙的脚不沾地。 嬷嬷是厉害,可是要求也很严格,安红韶每日里除了学东西,家里的庶务也不能落下,就这么七日功夫,牙都肿起来了。 安红韶含着府医开的外药,拿着册子翻看着,一个字一个的也不落下。 “你这是要考状元?”连母进来,瞧见安红韶那半边脸,有些心疼的开口。 听见动静,安红韶捂着脸起来,“不碍事的,府医都说了,等着适应了便好了。” 连母拿了药膳送到安红韶跟前,“里面我放了黄连了,赶紧将这火下去。” 语气有些声音,可是眼神却是关切,“用不着这么累,凡事还有如期。” 说起这个事,连母也是无奈,昨日夜里连如期才走的,今个安红韶这就开始肿了,这要是连如期在这,定然能管管安红韶,不要这么拼。” 安红韶笑着拉住连母的手,“母亲放心,我真的无碍。” 人家都十年寒窗,自己根本就比不得,不过是每日早起一个时辰罢了,人家连父这么大年岁,每日里都还能坚持上早朝,自己怎么就娇气的不能早起? 再则说了,也没有说多拼,午间还有俩时辰歇息。 人家嬷嬷心里都有数,她是被连家请来又不是专门磋磨儿媳妇的。 “我呀,说不过你。”连母无奈的摇头,她过来的时候,也问了下头的人,都是什么时辰授课。其实光看时辰的话,倒真的说的过去。 可是,当瞧见安红韶的小脸的时候,理智也就没了,总觉得是嬷嬷太严苛的原由。 因为安红韶要学习,连婧函有也不过来了,连母一走,家里头又剩下她自个,在那埋头苦学。 “夫人。”安红韶正看到了,将你从前与我心,付与他人可。感叹先人薄情,却不想冬青气嘟嘟的回来了。 “这是怎么了?”安红韶笑着放下书本,难得见冬青气成这样。 冬青从袖子里取了一方诗卷,“您瞧瞧上头写的。” 上面是一首诗,说的什么一人得道鸡犬升天,还有最后一句,尚书府内鸡变凰。https:/ 这明晃晃的说的就是,安红韶靠着外祖父嫁入高门,还说安红韶胸无点墨。 更气人的是,说安红韶鸡变凰? 谁是鸡?他才是鸡,他全家都是鸡。 也不知道谁这么缺德,写了这么一首玩意。问题是,现在京城书生多,一传十十传百的,查也不好查。 万一再被说书的先生看了去,茶楼酒馆全都成了笑话了。 相对于冬青的愤怒,安红韶却不淡然从容,“怕什么,总有些闲人,就喜欢挑事。人家惠安县主都不当回事,咱们何必有何必介怀?” 反正,有些读书人,自诩有些才情,却不用在正道上,只想着如何博人眼球。 第一百八十九章 反击 说完,安红韶又扫了一眼最后一句,尚书府内鸡变凰,扯了扯嘴角,还真是有趣的很。 冬青看安红韶满不在乎的样子,有些着急,“夫人,奴婢就是气不过,若是让奴婢知道谁这般欠,必然撕烂他的嘴。” 安红韶没得罪过谁,凭什么让人家这般笑话。 冬青气嘟嘟的鼓着嘴,让那人等着,安红韶是个好脾气的,可是连如期并不是,等着连如期当差回来,看着怎么收拾那些人。 安红韶将书本放下,从桌案上拿出账本来,上下看了看,随即轻笑一声,“还是有银子好。” 这使银子的地方是真多啊,这会儿个拨了银子让冬青拿着,自己便助对方一臂之力,不是宣扬吗,那就宣扬出去。 闹的沸沸扬扬的,让京城的人都知晓。 冬青不知道安红韶这是要做什么,只能点着头,领了银子下去办差。 待冬青走后,安红韶却也没拿书本,而是去寻了包嬷嬷。 嬷嬷年岁大了,不授课的时候总爱坐在躺椅上,闭目养神。 即便是听安红韶过来说话,她依旧是眯着眼的,待安红韶说完,嬷嬷扯了扯嘴角,“老身瞧着,夫人该是心中有数了。” 安红韶点了点头,她在京城中并没有什么敌人,对方没必要这么羞辱自己。而且,下头来的书生,多会佩服李太傅才学,皇帝尊师重道,绝对不是读书人会拿来调侃的。 再来,那诗写的并没有多好,怎么可能传播的这么快? 除非,有人别有用心。趁着京城人多的时候,闹上这么一出。 既是幕后之人,必然能顺藤摸瓜找出对方来。 而安红韶想到两个可能,一个,对方是冲着连如期来的,另一个,便真是因为自己,那么,她首先想到的便是临阳县主。 她在惠安县主那吃了哑巴亏,心里定然不痛快,她拿着惠安县主没法子,只能将气洒在那日陪同惠安县主的自己身上。 既然对方愿意做这么掉价的事,安红韶便成她之美。 听了安红韶的话,包嬷嬷面上露出了赞许的神色,“夫人心中已然有了定量,老身提前贺夫人,顺水顺风。” “只是。”包嬷嬷眼神微微的一转,“夫人当知,没有永远的朋友,亦没有永远的敌人。” 无论做什么事,都要有自己的衡量。 安红韶点了点头,“嬷嬷提醒的事,我记下了。” 原本想着,从嬷嬷这出来,就去寻连母说话的,可是这会儿,她需要冷静一些。 不急,且等着看看。 京城中传开后,连母傍晚也知道了这事,听闻在府里发了好大一通脾气,不管连父在没在忙,直接着人给连父送消息,让他给衙门施压,你写诗就写诗,骂人算怎么回事?这风,不可涨。 安红韶还跟没事人一样,该做什么便做什么。 只不过,让冬青跑出去的次数,多了些罢了。 次日,买那诗集的人更多,书局出的书,只要是带这首诗的,都被人抢购一空。 本来好些人都在观望,眼下这般火爆,大家都想要一睹风姿,全都去书局排队,等着抢上一本。kuAiδugg 安红韶就只给冬青拨了一日的银钱,次日的时候,势已经造起来了,安红韶及时收手。 惠安县主那边也被惊动了,派人过来同安红韶传话,说是有需要她的地方,让安红韶只管开口。 送走了庞家人,安红韶立于内院中,“让人盯着些,等着父亲回来,过来回话。” “是。”冬青回答的清脆有力,好像瞧着,那个欺辱安红韶的人,即将被正法一般。 今个如安红韶所料,连父回来的挺早的,他一回来便知道去了连母屋子。 安红韶随即同包嬷嬷告假,急匆匆的往连母这来。 连母本来在屋子里看书,说是看书其实也就是为了静心,哪里能看的进去,“可查到是谁做的了?” 瞧见连父进来,连母随即将书交给了一旁的郭嬷嬷。 连父趁着脸坐在主位上,手揉着眉心,“哪里能这么快?”语气中,满满的都是疲惫。 “不过是几个书生罢了,还能查不到?”连母在家里心焦的很,语气自也有些不耐烦。 连父哼了一声,“书生才棘手,我成日里忙的很,还能只盯着这一点小事看?”本来,这眼看科考了,连父忙的焦头烂额的,又出这样的事,他确实是忙不过来。 再来,书生都是来科考的,谁知道哪个是未来的状元,衙门也不好办。 尤其是文人那张嘴,一个处理不好,不定会出什么乱子。 俩人心情都不好,说两句眼看这就要吵吵起来。 恰在这个时候,下头人禀报说是安红韶过来了,连父连母同时闭嘴。 安红韶进门后,给二老见礼,起身后瞧着两位脸色都不对,轻叹一声,“让父亲母亲因我烦忧了。” “你这是哪里话。”连母随即抬手,想着将安红韶拉在自己跟前。 连父却是冷哼了一声,“出门在外,该谨言慎行。” 这话说的,就好像安红韶在外头惹了乱子一样。 连母随即收拾,怒瞪着连父,若非顾及安红韶在场,连母若是不骂连父几句,总是不能泄火的。 “父亲说的是。”安红韶连忙接话,而后退在连母的身侧。 “也不知道是谁人有这心事,今日二舅母差人过来问话,不想也惊动了外祖父。”安红韶低头说着,可是语气很慢,等着听连父反应。 连父嗯了一声,“李太傅震怒,今日奏请圣上严查,可是冯阁老却说莫要惊了书生,乱了国之根本,同李太傅在朝中还起了争执。” 偏生,连父还得配合冯阁老处置科举的事,一整日被冯阁老气的闹心的很。 而且,皇帝也不好下命令,一个是三朝重臣,一个是幼时恩师,取舍两难。 皇帝一日不下令,冯阁老一日便是端着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一日便让连父不痛快。 安红韶就静静的听着连父在这抖这一肚子火气,不发一言。 倒是连母沉不住气了,“你们多些人复议李太傅所言,不信圣上不严查。” “你以为朝堂,只是义气办事?”连父声音陡然抬高,这事要是出在旁人身上也还好说,偏偏是出在自己儿媳妇身上,万一让人觉得他公私不分呢? 第一百九十章 胜券在握 再则说了,不就写诗讽刺了几句,又不是什么大事。 人家相府都能忍,怎么到他这就忍不了了? 李太傅倒是没忍,不也没压的住冯阁老? 想起冯阁老那骂人时候的样子,连父就是一阵阵的头疼。 连母还想说什么,却被安红韶拉了一下,“没想到,父亲也听说了惠阳县主的事。” 随即回头,将自己整理的册子交给了连父,昨个她让冬青砸银子,自是知道,这一本册子从从前的三文钱,已经长到了八文钱。 也估略算出了,这一日能卖出多少去。 大概是庶出的原由,看见一个东西安红韶总是不由自主的想想,得需要多少银钱。 所以,这账本安红韶是算出来了。 闹成这样,说书的先生怕也会说起这事,粗略估计,能听过这些的,得有近八万人。 等着科考结束,在从京城传到外头,不可计量。 连父翻看着安红韶拟出的账本,微微皱眉,“你的意思是?” 安红韶重重点头,确实如此,科考的事是冯阁老主理,可是,科考之外的东西呢? 这两本册子传的这么远广,亦那个什么宝钏为例,已经有人开始想法子投机取巧了,若是不整治,人人都来效仿,那才是国之危矣。 本来,结果已经摆在这了,这是归连父管的,完全可以下尚书令,可偏偏,李太傅上书,却被冯阁老驳斥,既在朝堂上讨论了,连父还是该同圣上禀报。 这事,是连父分内的事。 “今个惠安县主派人过来了,想来相府对此事,也颇有微词。”安红韶一顿接着才又说到,“二舅父那边恰在户部办差,不知道父亲觉得,是否需要问问,这赚的这些银钱,该是多少地界才能税收上来?” 安红韶说是询问,却是直接将路指明了。 连父这个人办事谨慎,为了避免他有后顾之忧,安红韶直接点他去相府探口风,如果明日一早,大家都能参一本,胜算更大。 二来,连父怕旁人说他公私不分,那就将事情说的越大越好。 大家都该规规矩矩的办事,不能说因为你胡乱的写一些个下三滥的书,这就赚银钱了,银子赚的这么轻易,以后谁读书是为了考功名,都写这种东西就算了。 如此一说,那什么宝钏的书是源头,而这个嘲笑安红韶的诗句,就成了跟风。 文人,你可以批判你所以看的不公的东西,可是你不能信口雌黄的胡言乱语。 若是朝堂风气变了,那就是礼部尚书的失职,真若纵容下去,他这个礼部尚书也不用做了。 “朝堂的事,我自有安排。”连父说完,当着安红韶的面,将那册子合上,而后叫了席杉过来,连夜查书局,看看这上头的写的是否准确。 交代完席杉,连父又让人叫了连如信过来。 无论是相府还是太傅府,连父肯定要亲自去的,所以家里的事,得赶紧得安排了。 只是没想到,连如信过来了不说,周氏也跟着了,这也就罢了,周氏还让乳娘带着连婧函过来。 连父在看见来了这么些人的时候,好不容易缓和下来的脸,随即沉了下来。 可是孙女跟前,总不好说什么,待大房这边见了礼,周氏才笑着说到,“婧函这孩子一直念叨,好些日子没有瞧见祖父了,没想到这么小的孩子,还懂得想人了。” 连父扯了扯嘴角,总不好严肃的吓到孩子,伸手招呼婧函坐过来,“是吗,想祖父了?” 将婧函往自己腿上一放,却没再逗她,而是看向连如信,“你今个连夜写出一篇,恩师赋来,一定要写的情深,写的感人。” 尊师重道,才是大家要学的。 而不是,只想着天上掉馅饼。 说完之后,“我今个估摸得回来晚了,你再给我拟两篇折子,一篇驳斥近来之事,一篇直接参冯阁老。”Qqxsnew 这诗闹得沸沸扬扬的,连如信怎么可能不知道。 连父说完,示意连母将孩子接过去,“怎么写,你可以问问你弟妹。” 她这边解释的清楚,而且,连父觉得,安红韶有这个能力,能踩着最痛的地方。 连如信到底是进士出生,文笔这方面,连父还是能信的过的。 连父忙不过来,将差事交给儿子,总好过,将锻炼人的机会留给旁人强。 周氏原还是笑着,听了连父这话,脸上的笑容凝固,扯了扯嘴角,“这天色已晚。” “差事还管晚早?”连父没看周氏,可是话却是是对她说的。 连如信悄悄的踢了一下周氏的脚,示意她莫要作声。 安红韶瞧见了大房的小动作,可就当没看见。这有什么法子,这事连父又不会交给她这个妇道人家去办。 再说了,若是连如期在家,这事想也用不着连如信。 而且这诗句也提了尚书府,若是不追究,难不成尚书府脸上有光? 连如信现在出力,与其说是帮二房,倒还不如说,维护尚书府的脸面。 能写诗句的人,大概也是书生出身,一个书生还敢调侃尚书府,别的尚书也就算了,偏偏还是礼部尚书府,这能忍? 等着连母将婧函接过去,连父直接起身离开。 连母坐着没动,“如信,你有什么想知道,可以问问你弟妹。” 确实,这大晚上的,若是两人单独说话,总也是不合适。 连如信倒也没客气,想知道的随即开口问。 婧函又听不懂大人在说什么,坐在连母腿上一个劲的打哈切,周氏看着心疼,只能让乳娘赶紧将孩子抱回去。 连母在心里叹气,本来大晚上的你带着孩子过来做什么? 等着连如信将话问完,连母让他们都去忙,只留下了周氏。出门的时候,安红韶还特意用帕子擦了擦眼角,只当让周氏瞧见,自己也过的不如意,大约多少能在让她心里痛快些。 “娘,儿媳只是心疼夫君。”周氏以为连母是提她刚才插嘴的事,连忙解释了句。 连母笑着摇头,“好孩子,娘都明白。” 连母将视线放在周氏的肚子上,“现如今最要紧的,便是养好身子,其他的莫要多想。” 连母说完轻轻的叹了一口气,“其实在娘心中,娘一直想同你说声对不住,可一直没寻到机会。” 幽幽的声音,将思绪拉远。 周氏连忙起身,“娘这话折煞儿媳了。” 第一百九十一章 给个甜枣 连母拉着周氏的手让她赶紧坐下,又让郭嬷嬷拿了垫子过来,免得周氏坐的时间长了腰疼。 却阻止周氏再多言,眉目间回忆往昔,“在那婢女出来的时候,娘该体谅你,而不是顾全大局。哪怕,哪怕骂那婢女也好。颜玉欺负了婧函的时候,咱们都是做娘的,娘不该一味的和稀泥。” 当连母的话说出来,周氏的眼泪吧嗒吧嗒的往下掉。 连母连忙拿了帕子给周氏擦眼泪,“你这孩子,还有身孕呢。” 无比的怜惜周氏。 当委屈,被人理解,好像一下子就成了值得。 婆媳俩,倒是比任何人都亲近了。 说了好一阵,两人才分开。 等着周氏离开后,连母原本红着的眼光,这会儿个却变的清明,抬手让郭嬷嬷扶着,慢慢的站了起来,“我这人啊,最喜欢就是和稀泥了,瞧我,刚才说的多好。” 说的,自己差点就相信了。 这么多年,周氏好像是受委屈了,可是连母给她的东西,也没见着她就往外吐。再说了,周氏对人家旁人说话,难道就没有不中听的时候?连母不也没说她什么话? 总想着,自己受了委屈,若真是真心,你怎么不考虑考虑,连母这也难做? 都是自私,凭什么让人家光体谅你? 你不能吃着后婆母的红利,却非要让后婆母表现的跟亲婆母一样贴心。 当然连母这么做,是因为连父表现的也更看重安红韶,为了让她安心养胎,连母不得哄哄人。 连父前些日子还说什么,安红韶想多了,周氏不小心眼,现在不就表现出来了? “都是神佛菩萨怜惜,让如期得了这么一门好亲事。”佛前,连母口中佛号不停。 当时皇家说亲的时候,连父还担心,现在好了,儿媳妇本事也有,对儿子也一心,且对家里人也是实诚的,不比那些戴着假面的大家闺秀强? 至于周氏,连母也不是说多讨厌,人之常情罢了。 弟兄两个,难免会拿来比较,就算她不比,她娘家也会说的。 周氏这人没什么坏心,你若说害安红韶,肯定也不能够。就跟寻常人一样,她会可怜那些不如她的人,却也不希望,那些人翻身会比她强。 理解,也仅此而已。Qqxsnew 若是安红韶的出生比周氏好,估计周氏也就没那么多小心思了。 事情都办妥了,一回到自己院中,冬青已经让府医在这候着了,安红韶原是不想麻烦的,府医已经看过了,用不着这么一趟趟的跑,冬青这小丫头如今也学精了,“奴婢瞧着夫人脸比白日里还肿,您要是不赶紧好,等着二爷回来,您怎么交代?” 无论遇见什么事,连如期肯定以安红韶为先,若是瞧见安红韶累成这样,定然会阻止安红韶用功。 这还算小事,若是让连如期误会了,安红韶这是被气成这样的,万一冲动之下做了什么事,那才是无可挽回的。 安红韶点了一下冬青的额头,“他才不会失去理智。” 朝堂之上,连父都已经处置了,不好再去追究人家责任。 可是话虽这么说,安红韶还是赶紧让府医把脉,实在不行,让府医加重药量,尽量赶在连如期回来之前好了。 而冬青请大夫过来,害怕之前的药开的不好,怎么用了没效果。 另一边,连如信还以为周氏回来会发脾气,让下头的人拦一拦,连父交代的事,他今夜必须完成,不能耽搁明个上书。 家里的这些勾心斗角的事,他哪怕明日再哄周氏,国事为先。 倒是没想到,周氏并没有过来,连如信倒可以安心写文章。 安红韶清早还是按照原先的时辰起身,按照惯例先是处理府中庶务,而后去包嬷嬷那学习。 也不知道是不是府医加重了药量,虽说看上去还肿着,可牙已经是不疼了。 手放在面颊上,按了一下又一下,今个晚些连如期便要回来了,估摸是瞒不住的。 冬青看着安红韶的动作,扑哧笑了一声,“夫人就这么害怕二爷?要不,您今个歇息一日,等着火气下去,再同包嬷嬷学。” 安红韶下意识的摇头,“三天打鱼两天晒网,是成不得事的。”说完,随即瞪了冬青一眼,“谁人说我怕他了?” 这不是怕,是单纯的嫌弃他,小题大做。 安红韶都可以想象,若是让那人瞧见了,指不定会怎么念叨。 用完早膳后,冬青得了消息回来,除了连如信写了恩师外,翰林院庞家公子也写了,并且,已经在书生们中间宣传开了。 安红韶皱眉,庞闻也写了? 他写做什么?看不下去了?昨个连父应该去了相府了,若是庞相有意让庞闻冒尖,连父必然会避其锋芒的。 除非,这是庞闻自己擅自做主的。 安红韶只管让冬青安排人去前头多打听着点,打听着下头的动静,看看书生们又做什么? 包嬷嬷刚授完品乐课,冬青便走到安红韶跟前,小声的禀报,说是连父那边已经送消息过来了,礼部尚书所言有理,无论如何也是冯阁老管家不严,才闹出这乱子,朝堂之上圣上严厉的斥责了冯阁老。 科考主事,皇帝思来想去着令改为李太傅。 这事也就算是,李太傅回京后最重要的一件事。 这也算顺应民意,下头不是都在斥责那种不劳而获的投机取巧思想,便拿着李太傅的事来讲尊师重道,让李太傅担当重任,自然是众望所归。 而舅父也从户部六品,两跳两级到从四品。 听了这消息,安红韶眉目间都是笑意,还是包嬷嬷说的对,既然没有永远敌人和朋友,那为何不将利益归在自己身上。 与其仰仗庞相照拂,倒不如自己就强。 太傅虽然荣耀,可是下头孩子们品级都太低了,趁着这个时候,也给舅父们抬一抬。 这件事安红韶还没欢喜完,冬青接着禀报,说是庞闻已经到了尚书府了,送了帖子拜访连如信。 昨个连如信熬夜,这会儿个偏偏正好在家。 当然,相府公子到访,自然没有拒之门外的道理。 就算不在家,也会将连如信给叫回来。 第一百九十二章 道歉 冬青这边刚禀报完,便说庞家那边来人了,因为是庞闻带来的,所以在外头候着。 冬青出去没一会儿,就瞧着抱了个锦盒过来。 说是惠安县主得知庞闻要来连家,让庞闻给安红韶帮忙带的,是庞县主特意抄的诗集,赠与安红韶。 毕竟,昨个惠安县主也是派人过来关心过安红韶的,这事情圆满结束,自然值得庆贺。 更何况,李家跟庞家的交情,那就算是惠安县主也是觉得出了一口恶气。 两位县主总是互相比较,这一次却是借着安红韶的手,狠狠的将临阳县主给踩在脚下了。 值得庆贺,值得让惠安县主亲自执笔庆贺。 惠安县主挑选的诗,自然是极好的,尤其是这里头的那句,“大鹏一日同风起,扶摇直上九千里。”大气磅礴,看来这次科考里头,还是有有大才的人。 冬青自然是替安红韶谢过惠安县主的,若是平日里安红韶的脾气,肯定是立马寻回礼的,只是今日,安红韶却犹豫了。 庞闻毕竟是外男,让他这么捎东西,终归是不好的。 安红韶便想着,等着下次遇见合适的,再专门跑一趟赠与惠安县主。 晌午大房设宴,款待庞闻,就是连父也赶紧回来了,因着周氏有孕,设宴的事还是要连母多上心,这人一多,消息便透出来了。 说是庞闻擅自写了那文章,也是传出去之后才知道连如信也写了,这是为了自己的莽撞特意登门道歉。 人家都登门了,连家肯定不能说什么,连父也只说,少年热血,遇见不公的事,原该就如同庞闻这般,仗义直言。 只是,庞闻到底在冯阁老手底下办差,怕是以后的日子不大好过。 越说,大家对庞闻便更不会怪罪了。 下午品乐课继续的时候,听闻外头似有琴声传来,正在授课的包嬷嬷突然停了下来,静听了一会儿,而后笑着看向安红韶,“少夫人以为如何?” “琴为君子之器,琴声绵长幽怨,足见弹琴之人,正气十足。”安红韶恭敬的回答。 尤其是这一句正气十足,倒是将嬷嬷未问之话也给说了出来。 “夫人可识得这曲子?”包嬷嬷侧头接着再问。 安红韶眯着眼睛,思量一二才又说道,“凤求凰。” 因为正气太足,让安红韶迟疑片刻。 包嬷嬷满意的点头,“少夫人有灵性,若是听老身一言,倒不如学些纵横之术。” 安红韶愣了一下,她一直以为连如期只是哄骗自己,如今听嬷嬷这么说,似乎她也来了底气,“嬷嬷说的是,我记下了。” 人家好心提了句,安红韶总不好说什么我夫君也是这么说的。 就算是要学,也肯定是听了嬷嬷的话去学的。 包嬷嬷是有大智慧的,每次听她说话,安红韶都觉的时间过的太快,这么通透的女子,若是先帝没有宠幸奸妃,现在她会不会在宫中,也有自己的名堂了。 不过,包嬷嬷偶尔也会提一句,李氏当年风姿,京城中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天生便该是,大家主母该有的气派。 今日,连如期回来的比平时早些,不过未时三刻就到家了。安红韶还在包嬷嬷这,等着授课完毕回去,连如期已经换好常服,在门口等着安红韶了。 “嬷嬷安。”包嬷嬷先出来,连如期瞧见后,连忙抱拳见礼。 包嬷嬷点头回礼,便让下头的婢女扶着自己回屋。 安红韶抱着书册跟在包嬷嬷的身后,瞧着连如期微微勾起嘴角。 “脸怎么了?”果真,连如期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周身的气势也冷冽了起来。 “不就是上个火,没什么大不了的。”安红韶无奈的叹了口气,她就知道,连如期肯定会不高兴。 连如期没多言,只是默默的接过安红韶手里的东西,“府医怎么说?”过了半晌,还是问了句。 “已经瞧过了,并无大碍。”安红韶没好气的说了句,“我又不是纸糊的,用不着担心。” “二弟。”准备跨进院子的时候,听着后头传来了连如信的声音。 连如期转过头去,手里还是拿着安红韶的东西。 “刚刚我送庞公子离开,瞧着下头牵的是你的马,便猜想是你回来了。”连如信瞧着喝了不少,一过来一股子酒味,不过听说话也是正常。 想来,经过上次的事,连如信在喝酒上,会格外的注意。 兄弟俩寒暄了几句,连如信将视线放在了安红韶身上,犹豫了片刻才轻声说道,“你们嫂子有孕后受了不少罪,这脾气呀就跟控制不住一样,若是她有什么做的不对的,你们多担待些,兄长在这先替她给你们陪个不是。” 朝里的事成了,周氏也没找连如信念叨,连如信心里总不踏实的很。 若是周氏只是关起门来,同他抱怨几句,也不是什么要紧的事,就怕她什么时候再当着安红韶的面表现出来。他白日里鲜少在家,出事也不能及时知道,礼多人不怪,话先说在头里总也没差。 一家人,也不好因为一些个鸡毛蒜皮的小事,闹的离了心。 “兄长这话说的就见外了。”安红韶连忙回了句。 周氏现在有孕在身,就算有那么不妥帖的地方,大家都会让着的。 连如期嗯了一声倒也没多言。 等着连如信离开后,连如期跟安红韶并肩往前走,“怎么,嫂嫂为难你了?” 低声问了句,虽说刚才答应是答应了,可是要是周氏真做什么事出来,谁的媳妇谁疼便是。 “怎么可能?”安红韶连忙撇清,周氏的性子大面上是出不得错的,就跟昨日夜里一样,瞧着连父表情难看,挨说了人家也不再多言。 瞧着安红韶这么急切,连如期切了一声,也不知道她这是在防着谁,好像自己只会冲动的办事,没长脑子一样。 回到屋子,翻了翻安红韶的册子,上头密密麻麻的可是记了不少字,连如期随手放在桌案上,拿起安红韶妆奁盒旁边的双面镜,大大咧咧的往床榻上一坐,招呼着安红韶赶紧过来。 第一百九十三章 动手动脚 与此同时,脚尖将凳子勾过来,正好安置在自己对面。 安红韶不自然的往后看了一眼,虽然知道,他们一进内室,就是冬青也不会跟过来,饶是如此,她总是觉得心虚的很,“做什么?” 连如期双手放在膝盖上,抬头无奈的看着安红韶,“还能做什么,我帮着你看看牙。” 肿的这么高了,也不知道里头什么样了。 安红韶下意识的捂住自己的脸颊,“已经让府医瞧过了。” 连如期看着安红韶站着不动,干脆大长手一伸,直接将人拽到自己的跟前,火折子放在双面镜上,能将里头看的清楚些。 连如期皱着眉头,瞧着表情严肃。 安红韶的手不由自主的握成拳头,本来府医看的时候,她也就是觉得上火,让连如期这么一看,倒像是自己得了什么不治之症一样。 怪吓人的。 终于,连如期放开了安红韶。 安红韶随即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侧头不由自主的哈了一口气在手上,闻了一下后,才端起旁边的水杯,漱了漱口。 连如期将东西收拾了,“我瞧着起浓了,一会儿我从府医那拿点药,这两日给你处理处理。” 他们刚去宫中当差的时候,大中午的在外头站着,弟兄们谁不是这么肿过来的,对于这方面,连如期不定比府医还处置的好。 只不过,他们男子用的法子太疼了,对于安红韶这个姑娘家,还是得用略显温和的法子。 连如期斜了安红韶一眼,这个傻姑娘,也不知道前两日怎么个疼法,才能肿成这样。 “不用。”安红韶想也不想的就拒绝了,每日里张着个大嘴,让连如期在里头捣鼓,她是怎么也放不开。 就刚刚安红韶那小动作连如期看在眼里,一想便知道是什么事,哼了一声,“以后老了我动弹不得,你就将我交给下人,看样子是没打算管我了?” 夫妻之间,不是只能让彼此看见最美好的一面。 他们是要白头到老的,会见证彼此的风华正茂,也会陪着对方走过最狼狈的时候。 在则说了,连如期上下打量安红韶,里头的他都看见了,何在乎这些? “就你长嘴了。”安红韶剁了一下脚,不再去看他。 连如期抿着嘴,倒是没哄安红韶,而是去外头转了一圈,安红韶等人走后,伸着脖子看了一眼,该是去小厨房里了。 一想便知道,连如期这是去看看下头人够不够用心,吃食上多些清淡的,安红韶好的也快。 得了空,安红韶将今日写完的册子规制到书房,正好还需要连如期做注释的书本再给挑出来。 连如期拿起安红韶放在桌案上的书册,翻看瞧了一眼竟是一本诗集,连如期眼神不由自主的眯了起来,片刻后恢复清明,这才注意到,这字迹一瞧便该出自女子的手中。 连如期的手慢慢的松开,佯装无意的说了句,“这是包嬷嬷让你品的诗?” 安红韶抱着收拾好的书本,很自然的递到了连如期跟前,“这是惠安县主给的,我正想着怎么回礼呢,你可有法子?” 安红韶确实是头疼,惠安县主送的是心意,她自然该回的是心意。 连如期拿着书本没有动,只是眼神微凉,“你让我选,给旁的女子礼物?” 若是长辈也就算了,还是个未出阁的姑娘,不太合适吧? 被连如期一点,安红韶反应过来了,主要是上辈子连如期守了自己五年都未曾纳妾,她都已经忘了,此刻连如期正少年,该是要避嫌的。仟韆仦哾 “我只是随口一说罢了。”安红韶将书册收起来,搁置在最下头的位置。 包嬷嬷教她如何品诗,这些她看完也就算了,没有必要时常拿来翻阅。 “听闻今年,人才辈出。”连如期将书册放置在自己的书案上,路过珠帘的时候,叮叮当当的会有一瞬间慌神,就如同夜里那一样一样,清脆。 “这是国之幸事。”安红韶擦了擦手上的灰,帕子也没放下,便走到了珠帘旁,“你瞧着我这次手笔如何?” 连如期已经从宫里出来了,想来对于这事有所耳闻。 “女诸葛。”连如期伸出拇指,连连称赞。 朝堂的事,今个出宫后,下头人已经仔仔细细的禀报。 安红韶笑的眼睛明亮,“连包嬷嬷都夸我有天赋。” 在连父连母跟前,她都是沉着处事,可在连如期跟前,她总是放松的很,分享着做成事的喜悦。 连如期将安红韶揽在怀中,“瞧吧,包嬷嬷同我一样有眼光。” 安红韶抬头与连如期四目相对的时候,总觉得连如期的目光算不得清澈,总觉得这视线里似乎有点什么。 安红韶连忙推开连如期,顺了顺自己的衣裙,轻咳了一声,“成日里腻腻歪歪的不做正事。” 说完,甩了甩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 安红韶刚从书房离开,吕佑便回来了,安红韶瞧着吕佑被叫进去不过片刻功夫就离开了,脚步匆匆好像是领了什么差事一样。 待连如期出来后,安红韶随即走了过去,“怎么回府了,还要操心外头的事?” 连如期在看见安红韶的那一瞬间,收敛的戾气,“不过是查一点小事。” 正好这会儿个天色不晚,连如期提起李家给安红韶送的马,可以带安红韶在跑马场转一转。 安红韶连连点头,上次她还没有过瘾,这几日总想着出去跑几圈,可一直没得空,也就作罢了。 如今有连如期在自己跟前,就算是回来的晚了,也不要紧。 安红韶换了骑装出来,准备去坐马车,不想连如期手里面还拿着一个惟帽,腰间还挂着水壶。 还不等安红韶问出口,连如期上去直接将惟帽放在安红韶的头上。 “用不着吧?”安红韶自然的伸手的整理了整理,这坐在马车上,已经有帘子挡着了,用不着还得盖两层。 再说了,女子虽说不好抛头露面的,可也没说一出面就得将脸给挡上。 “得经过闹市。”连如期随口说了句,很自然的就去牵安红韶的手。 等着出了门才知道,连如期这是要带她骑马过去,坐马车太慢了,等着回来都赶不上晚膳了。 第一百九十四章 做个人吧! 连如期的马可是比安红韶上次骑的还要高,手拽着马鞍,有些惆怅,不知道能不能上的去。 正在蓄力往上跃的时候,只觉得身子一轻,直接被连如期托在马上了。 连如期坐在安红韶身后,将安红韶整个揽在自己怀里。虽说安红韶在女子里头,并不算矮的,可是坐在马背上,她的头正好靠在连如期的胸膛,挡不住连如期的视线。 这高头大马,在连如期的手上却是乖巧的很,即便是疾驰中,也依旧没有失控的感觉。 骑马,确实比坐马车快多了。 到了跑马场,太阳还挂在空中,地上的青草,随着风轻轻的摇摆。 连家的跑马场很大,一下来连如期便将水壶扔给安红韶,安红韶倒也不渴,只是已经拿到了,那就喝一口。 解下惟帽,微微仰头,咳咳,刚喝进去一口,安红韶的面上就露出痛苦的神色,“怎么这么苦?” “熬了蒲公英水。”连如期去挑弓箭,却也没走远,扬声回答安红韶。 安红韶撇了撇嘴,这是将自己当孩子了,出门在外,还专门给自己带了喝的水。 这会儿功夫,下头的人已经将安红韶的马牵来了。 连如期背上弓箭,大踏步的朝安红韶走来,扶着安红韶上马后,捏着安红韶的脚腕,告诉她哪里用劲。 这跟李家不一样,她们只敢在旁边提醒安红韶两句,连如期可是直接上手的。 他的手腕力气大,放在安红韶的脚踝上,让人不注意都难。 有他在这教安红韶,安红韶自是印象深刻。 手里拿着缰绳,安红韶准备用力夹马背,让它出发,不想被连如期拍了一下,“抬起来。” 无论骑多长时间的马,这个习惯一定要养好了,只要上来就不能坐的那么沉,用力的地方一定要放在脚上。 安红韶的脸一红,“我知道了!” 回头瞪了连如期一眼,也不怕让旁人瞧见了! 马走起来,到底比上一次要快。 连如期骑着马,开始是护着安红韶转圈,瞧着这马性格温顺,安红韶没什么事,身子微微前倾,单手拽着缰绳,双腿用力,马便跑了起来。 速度逐渐的快了起来。 安红韶看着连如期策马奔腾,眼中自都是羡慕。 旁边连如期一跑起来,安红韶的身下的马也跃跃欲试,等得了安红韶的吩咐,脚下的步子也越来越快。 安红韶紧张的手心都是汗,可是马跑起来的感觉,似乎跃过了风。 耳边,听着长箭滑过天际,原本盘旋在头顶的雄鹰,直直的落下。 连如期回头冲着安红韶挑眉,似乎是在炫耀。 安红韶暗自咬牙,让自己的马再快一些。 她自然猎不了雄鹰,可是跑快些还是可以的。 看着安红韶跑起来后,连如期的速度却慢了下来,待安红韶跑了第五圈的时候,连如期突然放开缰绳,一个纵身跳在了安红韶的身后,“好了,切莫心急。” 今日他带着安红韶过来,就当是练胆子了,等着改日再过来。 这骑马的时间太长,现在没感觉,等着回府就会觉出腿疼来了。 夕阳的余晖,洒满大地,他站在余晖中,似乎就是发光点。 带惟帽的时候,安红韶看向了不远处的连如期,而后,那个苦涩的水壶便递了过来,“喝的太少了。” “我喂你?”看安红韶皱眉,似乎满脸的抗拒,连如期随即往前走了一步。 安红韶那是利索的直接抢走了连如期手中的水壶,大口的喝了起来。 看着安红韶这孩子气的样子,连如期抿嘴轻笑,“我忘了带蜜饯了。” 等着安红韶喝水的时候露出痛苦的表情,连如期这才想起来。 安红韶擦了擦嘴角,“还真将我当孩子了?” 两个人依旧共骑一匹马,华灯初上,连如期放慢马程,慢悠悠的往回走。奇快妏敩 安红韶隔着惟帽,惊叹盛京繁华。 “连公子,少夫人。”盛京很大,有时候却也很小,不想正好迎面碰到了同样策马而来的庞闻。 白色的缎面,配上白马,灯火璀璨下,显得庞闻愈发清冷,遗世而立的君子风。 他笑言,今日喝了不少,在街上散了酒味再回府,免得家人絮叨。 不过闲聊几句家常,两边就离开了。 待走了几步,连如期回头看了一眼,“庞家这是来了两趟?” 惠安县主差人给安红韶送了诗集,而后庞闻又去连家吃酒? 安红韶摇头,说是东西是庞闻带过来的。 连如期抿嘴沉默,心中暗暗思量。 不过,这事也就问了一句,等着到了连家后,连如期就没再提。 用晚膳的时候,果真如同安红韶所想的那般,满桌子都是极为清淡的菜。 安红韶愁的皱眉,这么寡淡的饭菜,瞧着就不想吃。 连如期亲自为安红韶夹菜,“行了,就坚持这么几日。” 等着火气下去了,该怎么吃就这么吃。 看着安红韶全程跨着脸,待吃完饭,连如期仔仔细细的净手,“若不然,我亲自帮你泄火?” 看着连如期手上的动作,安红韶忽然就明白了,“我都这样了!” 怎么成日里还想着那事? 连如期甩了一下手上的水,理直气壮的回了句,“我又不用你的嘴。” “你快做个人吧!”安红韶白了连如期一眼。 只是,连如期要帮安红韶看牙的事,到底是做到了,安红韶也不知道连如期端来了一碗什么黑乎乎的药,用棉絮沾在安红韶肿的地方,就觉得麻的厉害。 过了好半晌,连如期让安红韶漱口,远些还憋疼憋疼的感觉,这会儿个倒是轻快了不少。 现人曾说,对镜梳妆画峨眉,该是夫妻间的雅事。 可是她们倒好,与雅那是沾不到一点边。 安红韶还在那感叹着,连如期已经端了个铜盆进来,那大手将妆奁前擦的干干净净。 袖子挽起,还能瞧见手背上青色的突起,如此有力。 罢了,想象不到连如期画眉的样子。 收回视线,安红韶恍然间反应过来,“我一直以为是兄长弹的凤求凰。” 可怎么偏偏是君子风,心思转到庞闻身上,突然猜到,怕是这位庞公子手笔。 怪不得那琴声觉得是正气十足,想来他今日过来,目的只是拉拢人心。 第一百九十五章 纳入后宫 所以才没有,原来谱子里的缠绵悱恻。 连如期刚准备将袖子放下来,手猛的一停,“凤求凰?” 声音极轻,问完之后,继续低头做自己刚才想做的事情。 安红韶点头,“看样子,该是庞相让来的。” 连父谨慎,他虽然处处敬重庞相,可到底不能说,永无二心。 庞相这是想着,让礼部尚书也彻底成了相府一派。 连如期嗯了一声,却没多言。 不过说话是说话,连如期夜里却也没真的碰安红韶,都上火成这个样子了,让她睡个安稳觉比什么都强。 次日一早,连如期早早去练剑,安红韶也跟着起来了。 等到了时辰,连如期背对着安红韶,而安红韶让人端着食盒进来,“尝尝。” 瞧着安红韶领口还有一点面,连如期心思微转,“这是你做的?” 安红韶笑着点头,“今个你生辰,给你擀了碗面。” 夫妻两辈子,安红韶自然是能记住这么重要的日子。 等着晚上的时候,家里多准备几个菜,就她们小家热闹就成了。 前两日安红韶就同连母商量了,周氏有孕,不能乱吃东西,光叫着婧函过来也不好看,为了避免麻烦,就不大办了。 左右也不是大生辰,在哪用膳也是一样的。 连母当下便点头同意了,也就连如期小的时候每年过生辰,等大了些,都不一定在家,生辰也就淡了。 连如期伸手拉开椅子,将藏在身后的兔毛套袖递给安红韶,“兔毛已经阴干。” 安红韶揉了揉这毛茸茸的白色,“你过生辰,送我礼做什么?” 怪不得上次说要带自己狩猎,原来存的这个心思。 连如期没看安红韶,只专心的尝眼前的面,“你我夫妻,讲究那么都做什么?” 谁过生辰还不一样? 用完膳,安红韶让冬青从内屋取了自己缝好的腰封,让连如期比量比量。 “做这么多事,怪不得上火。”连如期还以为,他的生辰礼是这碗面,这碗是他头一次吃到,味道可以这么鲜美的面。 没想到安红韶竟然还准备了别的,他回来的时候,可以一次都没有碰见安红韶忙活这些,也不知道都是瞅着什么时候做完的。 着实辛苦。 连如期刚要伸手接过,却隐约的听见了钟声。 似乎,是在皇宫的方向。 连如期眼神随即一变,与此同时,吕佑从外头匆匆回府,待连如期出去,吕佑禀报,宫里传旨,让连如期速速回宫。 安红韶紧走了几步,看着连如期大踏步的离开,纵身上马越走越远,急的都没有看一眼生辰礼。 本来,安红韶已经同包嬷嬷告假了,想着今日连如期生辰她就不过来,可是没想到,连如期一早就离开了。 处理好庶务,安红韶也无事,便去了包嬷嬷那边。 以为包嬷嬷回跟寻常时候一样,这会儿该是在闭目养神,却不想进去的时候,包嬷嬷正跪在蒲团上,朝着宫里的方向拜了拜。 安红韶连忙站到一旁候着,等着包嬷嬷起身的时候,过去扶了一把。 包嬷嬷回头看了一眼,神色凝重,“宫里传来了钟声。” 乃是丧音。 这是宫里出事了,包嬷嬷毕竟在宫里伺候过主子,有主子去了,她还是会朝着宫里的方向磕头,就当是不忘先太妃的恩情。 宫里能配的上这钟声的人,也就那么几个。 不知道是哪位主子薨了。 今个包嬷嬷也没心思再讲旁的,让安红韶自己学便是。苏丹小说网 等着晚些了,连父差人回来传消息,宫里头皇后娘娘病逝,礼部自然要紧着处理皇后娘娘的后事。 如今,各地科考的书生多都已经到京城了,科考的日子不能变,加上如今又换了主事的人,礼部的人要忙的飞起了。 连父直接让人将家里的衣裳收拾了些,全都拿到礼部去,最近估摸都没空归家了,他现在就在礼部住着,办差休息,休息完了继续办差。 连如期在宫里没回来,连父又去了礼部,连如信总也得忙起来,做好自己的差事,就跑到礼部,若是连父有什么用得着他的地方,他也就忙起来了。 这,也就算是有眼力劲。 隔日,皇后娘娘情形安红韶才打听出来。皇后娘娘是圣上在下头的时候遇见的一位守备家的姑娘,也算是不嫌贫爱富跟了圣上。 只是日子清贫,娘娘的身子受了不少罪,虽说回京后日子好过了,可是身子早就掏空了,前日走路不小心摔了一下,这就过去了。 有人叹皇后娘娘福薄,打从入宫后,就一直用药吊着,如今终于受不住这泼天的富贵,早早的去了。 不管外人说什么,人家总是圣上的结发妻,后事总要办的体面。 九日,整整九日,皇后的后事才算是忙完了。 可大臣们,却也不闲着,皇后刚去就迫不及待的上书圣上纳妃。 说的什么,皇后娘娘身去是给大家警示,娘娘们都是有志气的,陪着圣上吃过苦,可是身子也确实是伤了,不能为皇家开枝散叶。 即便是不大选,也应该点几个官宦女子进宫。 今年年头不好,暂且不议立新后的事,可纳几个姑娘进后宫,也并不会让皇帝多为难。 在纳妃一事上,难得庞相跟冯阁老的意见相合。 也不知道是皇帝被说的烦了,还是真的害怕自己不能留子嗣于后,到底点头同意了。 皇帝并非贪恋美色之人,点了庞冯两家的县主入宫伴驾,而后又点了京城三位贵女。 在此之外,庞相又上书奏请皇帝定正在镇守边关的葛将军府中嫡女进宫,就当是安抚边关将士们的心,以示皇恩浩荡。 群臣,复议。 就此定论。 得了这个消息,安红韶其实挺为上惠安县主可惜的,国母大去,等着科举结束,她们一起从侧门入内,不会办宴,一顶小轿,就跟下头的人纳妾是一个样,安安静静的就成了旁人妇。 大家都知道,惠安县主肯定是要入皇家的,可是赶上这么个时候,憋屈一辈子。 只是,大家族们都不愿意放弃这个机会,皇后已去,她们先进宫,谁先得宠谁先生子,将来都有可能被抬为继后的。 总好过,大选时候美人遍地,那时候出头才难。 更何况年华易逝,皇后病逝,三年内皇帝不会大选,等到那时候,惠安县主更怎么比的过,那些年轻貌美的。 第一百九十六章 示威 一声叹息,而后便是一个女子最好的年华。 惠安县主那样的女子,大概天生就适合宫墙内。 之前安红韶还感叹,惠安县主这样的人,不定将来便是贵妃娘娘,如今看来,也许能问鼎后位。 宫里的事安顿好了后,连父终于得空回家了。 正好,周氏肚子里的孩子已经超过三个月了,连家便可与各处报喜,听闻今个周家夫人来了,连母便就陪着那边了。 因为周氏有孕,需要养着,周家夫人用膳也都在大房那边。 安红韶还特意问了连母,她需要过去请安不,连母摇了摇头,家中又不办宴,用不着安红韶出面。 本来以为能清净些,谁知道下头小厨房过来禀报,说是本来起的发面,大房那边想要拿走,过来请示安红韶。 也是昨个安红韶突然嘴馋,今个晌午想吃包子。小厨房便早早的起了发面。 可是大房那边,周夫人既然要来,即便不是公中办宴,菜品自然不差的,什么人参鲍鱼自是应有尽有。偏生周夫人说周氏不能吃这种大补的东西,又说什么死面的吃了不好消化。 若是她早点说,下头的人还能来的及起面,可都这个时辰了,就算厨神来了也没法子,那边小厨房管事只能想着各处问问,碰碰运气。 “嫂嫂既然需要,都拿去便是。”彼时,安红韶刚圈出来自己不慎理解的词语,等着连如期回来告诉自己,心思全在书本上,对于下头的事不甚在意。 冬青在旁边嘟着嘴,“有孕真好。” 在府里头,人人都要为她让路。 视线放在安红韶的肚子上,想着等到安红韶有孕,也一样能在府里横行。 “人家母亲是在给自己的女儿立规矩呢。”听着冬青在那嘀咕,安红韶好笑的接了一句。 毕竟是妯娌俩,尤其她家女儿嫁的夫君品级还低,人家自然是要是争得些好处,树树大嫂的威严。 说不定等自己有孕的时候,人家周家也会来人,怕自己靠着肚子拿捏人。 这种事人之常情,要是自己生了女儿,肯定也会担心,婆母是否刁难,妯娌是否难处。 看淡些便就是了。 再说了,谁没个母亲,若是小事自己不会往心里去,若真的在自己有孕的时候还拿乔,自己的母亲也会过来。 想起李氏,安红韶的心就更稳了。苏丹小说网 召了人过来,大房那边不是要做包子吗,干脆好事做到底,将煮好的豆沙也送过去。 只不过那东西送的时候,先送到大房做药膳的婆子手中,反正谨慎一些总没错。 “夫人,奴婢派人去外头买些包子回来。”想吃的被要走了,冬青有些心疼安红韶。 安红韶摇了摇头,“罢了,今个晌午出门吃吧。” 也省的小厨房再忙活了。 今个连父都回来了,也不知道连如期能不能回来,干脆就在他必经的路旁用膳,若是瞧见了连如期,正好吃完了再回去。 国母大丧,街上瞧着冷清了不少,酒楼里也安静的很。 安红韶寻了靠窗户的隔间坐下,她倚在窗边,看着下头三三两两的行人,却没有一个,是从宫里出来的。 安红韶叹了一口气,捏起一块包子,食之无味。 啊! 突然一声尖叫引起安红韶的注意。 安红韶侧头看了一眼,却惊的将手中的包子掉落,前头不远处,一个女子衣衫不整不知道被人从哪扔下来的,却偏偏正好砸中了一位有身孕的妇人。 此刻,入目的皆是红色。 周围人惊叫的散开,安红韶回过神来,扶着窗户干哕了几声,这画面,着实不愿回想。 很快,衙门的人便围了过来。 下头到底如何,安红韶却没兴趣知晓,饭肯定吃不下去了,干脆起身准备回府。 前头来的都是衙门的人,店家将后门打开,省的有些贵人,觉得走那条路晦气。 安红韶下来后,隐约的听着有一声猫叫。 “连少夫人。”下头的人已经将马车牵了过来,一脚已经踩到了马凳上,却听到了庞闻的声音。 安红韶随即收脚,对着庞闻见礼,“没想到在这能遇到庞公子。” 庞闻指了指身后书童拎着的食盒,“母亲这两日胃口不好,我出来给她老人家买点可口的,不想。”庞闻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少夫人可瞧见了什么?” 原来如此,安红韶了然的点头,“庞公子的孝心让人钦佩,至于刚才,我情愿已经忘掉。” 安红韶苦涩的摇头,那个画面不敢回想。 庞闻愣了一下,随即勾了勾嘴角,每次见庞闻都穿着浅色长衫,只今日竟穿了玄色,更显得身子消瘦挺拔,与苍松一般,君子正直,“连少夫人通透。” 话,总是点到为止,抬手便要告辞。 这会儿个传来了马蹄声,安红韶抬头,瞧着连如期骑着高头大马朝她而来,唇间的笑容,抑制不住的扩大。 “连公子。”庞闻转身,对着连如期抱了抱拳头。 连如期勒住缰绳,快速下马,同庞闻回了礼后,连如期随即大踏步朝安红韶走去,为她拿开掉落再肩头的叶子,“刚刚还是吕佑眼尖,瞧见了咱们府的马车。” 这才过来的时候,拐了弯往这边走。 庞闻脸上始终挂着淡淡的笑,“连公子同夫人,伉俪情深,羡煞旁人。” 连如期回头看庞闻,却正好用身子挡住了安红韶,“待庞公子成亲,亦会如此。” 庞闻听后,眼睛似都柔和了起来,“承连公子吉言。” 声音,似乎都软了下来。 好像,真的有这么个人。 打完招呼,两边的人便离开了。 在庞闻转身之后,连如期给吕佑使了个眼色,吕佑了然,悄悄的退下。 安红韶倒没注意吕佑,只是瞧着连如期今日胡子拉碴的,“你这是多少日没歇息好了?” 原还想着要陪连如期用膳,可现在来看,连如期应该最需要的,便是睡觉。 让冬青安排人,去酒楼里买几个菜过来,放着食盒里,等着连如期歇息一会儿,垫垫肚子。 连如期摸了一下下巴,不以为意的回了句,“刚刚睡醒,便赶紧出宫了。” 第一百九十七章 见不得人 昨个五更天的时候公差已经全部办完,圣上怜他们办差辛苦,让他们回去歇着,等着宫门大开的时候,再离宫。 许是因为这几日确实是累了,不想这一觉睡到现在,一时耽搁了时辰。 这胡子是真的没时间处理,可是这会儿也确实歇息过来了。 连如期抿了口水润了润嗓子,转头似笑非笑的看着安红韶,“不过才离府几日,就让我碰见你同个外男说话?” 还是在胡同里,人也不多。 也幸好是青天白日的,都带着家丁,不然得让人以为,这是在私会。 “你莫要胡言。”安红韶立马正色道,连如期已经因为这事遗憾过一次了,这一次她自要解释清楚,“我本在这等你的,不巧前头出事走了后门,才碰到庞家公子。” 看着安红韶表情如此严肃,连如期笑着点了一下安红韶的额头,“我不过随口的一句玩笑。” 你这么认真,是不是因为当初,是真的后悔了。Qqxsnew 连如期将安红韶揽在自己的怀里,“不过我这玩笑,确实欠妥当。” 今生从来,他愿意忘记过去,不再言语试探。 只当他们重新开始。 安红韶顺势靠在连如期的肩膀上,“行了,不过是随口闲聊罢了,还用得着这般当真?” 她从不想,让连如期在自己跟前,低三下四。 不过说起前头的事,安红韶想想就害怕,天子脚下,怎还能发生过这种事? 连如期眼神微眯,“刚才过来的时候瞧了一眼。” 那婢女想来京城中有头脸的人都认识,便是临阳县主的贴身丫头,那是被人羞辱后扔在了地上?而后误伤了寻常的百姓? 是临阳县主得罪了人,被人报复?还是说这婢女与人有私怨,又或者,这婢女是看见了什么不该看见的,被人灭口了? 无论真相如何,该有衙门的人查清楚便是。 只可怜寻常的百姓,遭此横祸。 “无论如何,敢在京城中如此妄为的,必然不是寻常人,不知道衙门什么时候能查出来。”安红韶有些担心,如今书生都来京城了,你出这么一档子事,人心惶惶。 圣上必然重视,这个案子若是不查清楚,圣上必然不会罢休。 可是既然敢有人胆大妄为到这般地步,定然是有背景的人,可是,究竟是什么样的背景,竟敢不将圣上放在眼里?难不成是有把握,能在京城只手遮天? 安红韶心里隐隐的有种不安的感觉,有一众风雨欲来的飘遥感。 安红韶双手揽住连如期的腰,“近来办差一定要小心,若是,若是有机会离京,答应我,能推便推。” 即便那事发生在五年后,可是安红韶还是害怕。 连如期低着头,顺着安红韶的秀发,“信我,不会有事。” 如此笃定,笃定的让安红韶心安。 只是,对于衙门的能力,连如期嗤笑一声,“连个写诗的人都查不出来,一群废物。” 对于上次辱骂安红韶的人,连如期从未多言,可是瞧着却是记在心里的,不然也不会脱口而出。 想想也是,诗句都流出来了,你衙门却查不出谁写的。 如今,人家手段更刚,必然已经做好准备,你衙门就能查清楚? 估摸到最后,还是得皇帝钦点人查案。 左右,这事总也不会放在连如期身上,他也不用费那个心思。 安红韶这边既然碰见了,不做点什么好像对不起自己这官夫人的身份,思来想去,安红韶还是决定让冬青给跟前的寺庙送点香油钱,让他们为亡魂超度,希望下一世能有个好去处。 原本安红韶还想着,拿点银钱去贴补活着的人,可是转念一想,她也不知道对方的品性如何,万一被反咬一口,以为是自己做的,身上纠缠上官司,白白惹了一身的腥。 “连少夫人真是好心人。”连如期啧啧两声,与路人行善,实属难得。 安红韶手放在自己的肚子上,“我只是心疼她,一尸两命。” 不想说这些伤心事,正好食盒送来了,有连如期在跟前,安红韶也觉得有些饿了。 本来就想着吃包子,这会儿才觉得,就是那个味。 吃饱喝足安红韶靠在马车上,安静下来的时候,还是会不由想到看见的那一幕,随即摇了摇头,“你大约不知道,庞公子还同我表姐相看了,我怎么瞧着庞公子似乎有喜欢的人了。” 大约是喜欢的人不能娶,才想着,正妻只要合适的就成。 连如期眯着眼,凉凉的看着安红韶,“满脑子都是旁人?” 看连如期脸色不善,安红韶抿嘴轻笑,只是心中却突然闪过一个念头,不对,好像有哪里不对。 上次踏青的时候她们也瞧见了庞闻,可是当时庞闻为了避嫌,掉头离开了。 而今日,胡同里只有她们两边熟人,如果说庞闻要与自己同路,打招呼也就算了。可明明,她们是两个方向。 庞闻问自己的话是,看见了什么? 难不成他觉得自己能看到什么?还是说,害怕自己看到什么? 而且,在这之前,她似乎听见了一只猫叫,为何见了庞闻的身后,他跟前并没有带那只狸猫。 想到这,安红韶摇了摇头,大约是自己多虑了,怎么能如此想庞家公子。 是庞相力挽狂澜,请圣上回京才拨乱反正,他于国是大功臣。而且,李家素来与庞家交好,庞家怎么可能会有问题? 安红韶揉着眉心,近来看纵横之术看的疑神疑鬼起来。 许是庞闻瞧见如此惨案,心痛不已,所以才多问了句,好帮着刑部查案。 是了,定然是如此,毕竟杜尚书乃是相府的人。 至于说猫叫声,大街上的野猫多了去了,不能说因为有猫叫,就觉得是庞闻的猫。 “朝堂的事我还是莫要想了,越想越觉得头大。”安红韶摇了摇头,也幸好她不是主权的人,不然定会寒了功臣的心。 “我瞧着,你才是累了。”连如期也没多解释,只是看着安红韶一脸的疲惫,让她躺在自己腿上,趁着这会儿个功夫,好生的歇息歇息。 回到家中,安红韶倒是不困了,可是却被连如期拉着又去陪着他躺了会儿。 只能说连如期是真的累了,到了时辰安红韶起身,连如期愣是一点都没察觉,睡的正香,嘴还微微的张着。 第一百九十八章 深闺怨“妇” 瞧着连如期的睡颜,安红韶手不由自主的顺着他的脸颊轻轻的碰触。 本该是很温情的画面,只是胡子却扎到了安红韶的手,安红韶连忙将手收了回来。 有些心疼的叹气,这官真的是不好当。 起身瞧着还来得及去包嬷嬷那,交代下头的人让小厨房再准备点糕点,免得连如期起来后再饿着。 正准备出门的时候,不想碰到连母过来。 “这是要出门?”连母看着安红韶收拾妥当,随即问了句,也没什么大事,莫要耽误安红韶去包嬷嬷那。 “并未,今个收拾的早了,我原想着也没事,出去转转。”安红韶说着便将连母往堂屋里让。 跟前也没有外人,连母也就跟着进去了。 内屋的门是关着的,一想便是连如期在屋里歇息,不过是自己儿子,连母也不用顾忌太多,说话的时候并未刻意压着声音,“我也是刚得了消息,你嫂嫂那边,该拒绝便就拒绝,有什么事,娘能顶的了。” 虽说瞧着也不是大事,可是各处的账都是儿媳妇自己管着,你小厨房没准备,想去外头问问,连母不相信这事主子不知道,单就下头的管事的,就能做的了这个主? 或者说,连母不相信,管事的会没告诉周母,她们没有准备起面。 连母更不相信,大房这边就非吃个包子不可了? 她是有孕了,是连家的功臣,可人家安红韶又不是不能生,用不着处处让着她。 周母这也是,厉害劲没处使了,也不看什么地方,在这耍的什么威风。 “儿媳省的了,往后该拒绝便拒绝。”安红韶连忙笑着应承。 连母本来就还沉着脸,被安红韶这么一逗,扑哧笑了一声,“大约这人心啊总也公道不了。” 作为母亲,都希望自己的孩子过的好,巴不得全天下的人都为自己的儿女让路,等着看别人的孩子,就想着你可有点数吧,别来争抢什么。 想想人家周母担心也是正常,继室的儿子压过原配嫡子,人家也跟连母不是掏心窝的好,谁知道这个后婆母有没有蹉跎自己的女儿,正好特殊时候,试探试探府里人的态度,也是正常。 看着连母心绪平和了,郭嬷嬷才敢在一旁笑道,“夫人可算是露了笑脸了,少夫人不知道,夫人刚刚还下命令,让今个晚上,送上几桶发面过去。” 不就想要吃包子了?让她这一顿吃个够。 也不明摆着给安红韶撑腰呢? 要真送过去了,人家周家的担心不就成真了? 为了这么点小事,着实不值当的。 连母平日里素来沉得住气,许是因为真的将安红韶当女儿疼了,就觉得一下子被踩到了底线,这才发了火。 安红韶拉着连母的手,“谢谢娘。” 不管如何,连母生气是因为自己,不过后面安红韶又补了句,“只当是看在兄长的面子上。” 上次的事,连如期不在家,毕竟也用了连如信执笔。 许是沾染了太多的市井气,反正安红韶总也改不了,对这些事上心。 我用着你了,下次就想着总要还不回来。 同自己打交道,安红韶并不喜欢让人家吃亏。 当然,若是真的专门欺负自己,安红韶也不是不会反抗的傻子。 给足对方面子,若真有一日要翻脸,那也怪不着自己。 瞧着安红韶微微垂着头,连母了然的笑了笑,“不管旁人怎么看,在娘心中你这般就是最好的。” 她为人处事已经无可挑剔了,不能因为出生比不得旁人,好像处处比人低一头一样。 无论在外面表现的多强势,可是在亲近人跟前,总还是有时候会露怯。 这样的安红韶,就更让连母心疼。若非朝中变故,李氏要嫁的人必然再连家之上,那时候安红韶便是高门贵女,有李氏这个母亲提点着,京城中哪里还轮得到什么县主冒头? 虽说两个人聊的正欢,可是连母也还是会盯着时辰,免得耽误了安红韶去包嬷嬷那。瞧着时辰差不多了,立马起身离开,脚下步子走的很快,说不用安红韶送那就真的没这个打算。 安红韶重新收拾了书本,临走的时候想着推门瞧一眼连如期,以为他还睡着,谁知道人家已经起身,正坐在窗边,拨弄安红韶的妆奁盒子。 “怎么起来了?”安红韶将书本递给冬青,瞧着连如期的衣衫上起了褶子,便从旁边箱子里,取了套新的长衫出来。 “就咱娘那声音闹腾的,就差拎着耳朵将我吵起来了。”连如期说着还打了个哈切,瞧着就是困的厉害。 看见连如期这般样子,安红韶抿嘴轻笑。 连母在连家始终是当家主母,无论做什么,都讲究个得体,无论对谁,都是极为温和的,却偏偏只有在连如期跟前,从不讲究,想做什么便做什么。 可连母的逆鳞,也确实只有连如期。 瞧着到了时辰,安红韶领着冬青赶紧去了包嬷嬷那里。 连如期站在窗户边,看着安红韶头也不回的离开,双手掐着腰,自个在那啧啧了两声,“这架势还真的要考状元?” 夫君这么久才回来一趟,也不说有那么半日的例外。 就一顿饭,只一顿饭便准备将自己打发了。 念叨归念叨,这顿饭显然已经将连如期打发了,连如期自个换上安红韶给准备的衣裳,出门的时候,再将内室给收拾利索。 去了书房,桌案上已经摆了几本书,一想便知道是安红韶看不明白的地方。 连如期注释的很认真,每一笔都写的清楚。 安红韶想要到达的地方,自己一定会将她送达。 晚一点,吕佑从外头回来了,“主子,事情成了。” 连如期这才放下笔,揉着眉心,这会儿瞧着外头开始变天,看样子快下雨了,连如期唇微微的勾起,却没有一丝笑意,“传令下去,全力配合刑部。” 吕佑立刻应声,主子要做什么,他都不会有任何的迟疑,全力完成。 待吕佑离开后,连如期又让人盯着连如信。 今个周母在家,连如信肯定回来的早。 等着连如信抬脚迈进大门的时候,连如期这边便得了消息,猛的起身,一边整理自己的袖口一边往外走。 第一百九十九章 我给她做主! 连如信进了大门,脚下的步子就慢了下来。 周氏那边有岳母陪着,原他该是轻松了不少,只是岳母在这,他既要注意分寸,还不能让岳母看出冷落了周氏。 说不上为何,连如信总觉得岳母假的很,得知自己没有纳妾,面上欢喜,可还是得骂周氏几句不懂事。 周氏如今有了身孕,自己家这边,全以周氏的肚子为重,而岳母那边,好像为了显得她们周家有家教,要立马找俩女子过来。 可偏偏,连如信又能看出来,周母是不希望他纳妾的。 而后,一个硬要给,一个非得一遍遍的拒绝。 他感觉,他俩往戏台上一站,就可以直接开演了。 旁人家也不知道,姑爷都是怎么过来的。 平日里就是过年过节的去一趟,倒也还凑合,如今听闻周母会在这住两日,再加上连如信这几日正是忙的很,突然间就觉得满身的疲惫。 走着,正巧看见连如期在长廊里站着,明明他这一次在宫里待了好几日,以为该是忙的厉害,可瞧瞧人家那精气神,就跟刚睡醒一样。 衣裳板正笔挺,脸上也干干净净的,同自己的满身颓废一比,方方面都碾压自己。 “二弟。”连如信深吸了一口气,打起精神来笑着走了过去。 连如期抬头,看见了连如信随即将手放下,“兄长刚回来?”随口问了句,接着就说,“我想着出去一趟,兄长可要同我一起?” “你今个不是刚回来,这有要去哪?”连如信诧异的问了句,这是差事还没有办完? 一提这事,连如期像是满腹火气,上次连家出事,衙门推拒着不好查案,这次出了这么大的事,连如期倒是想去问问,他们可能查出来? “不至于,不至于。”连如信赶紧将连如期拦住了,上次的事都已经有结果了,再追究那就成结仇了。 都是同僚,低头不见抬头见的,闹僵了对谁都没好处。qQxδnew 好说歹说的,连如信总是将连如期给拉住了。 弟兄俩坐在一处,聊了好一阵,连如期在那打了个隔。 连如信笑着问了句,“这是吃了什么好吃的了,到现在还饱着呢。”原想着随口问了句,缓和一下气氛。 没想到连如期倒真的回答了,“今个吃的包子。”说是安红韶在外面等他,吃着有家酒楼的包子不错,特意给他带回来的。 连如信笑着打了一下连如期的肩膀,“你这小子,炫耀弟妹惯着你。” 还专门给他买好吃的,眼馋谁呢? 连如期往后退了一步,虽说连如信很喜欢做些动作,可作为二弟,连如期从未跟连如信动手动脚的过,“我能眼馋谁,兄长跟嫂嫂情深,怎还能羡慕我们了?” 毕竟,俩人好的,在长辈面前,连如信都大献殷勤。 说不上为何,连如信突然间就想起,周氏嫌弃他脚臭来了。 脸上讪讪的说了句,“我就随口一说,你莫不是还当真了?” 即便是在兄弟跟前,他也不想让人看出,他与周氏之间似乎有间隙。 打笑了一番,兄弟俩也就分开了。 回到自己院子,连如信恰到碰到下头的人过来倒泔水,里面泡的好些包子。 连如信连忙将人拦住了,“吃不了还做这么多?” 家里就这么些个人,做这么多做什么? 下头的人赶紧跪了下来解释,说是晌午做的包子,就吃了半个全都剩下了,正好今个剩下的菜也多,一块抬出去,喂了牲口去。 平日里要是剩的少了,下头的人或是吃或是拿着也就分了,可今个因为周母在这,好东西太多了,她们倒是不敢拿了,免得让人误会手脚不干净。 至于这包子,都已经起火了,最少也得做一笼屉的包子,再加上这是周母交代的,宁可多做点也不能做少了。 吃饭的时候连如信也没注意,只是当时想着周母在这,吃包子做什么,可转念一项,周氏管着这个小家,自己母亲爱吃什么,她定然知道,一家人不好讲究那么多虚礼。 如今一听似有什么说法,再一听,这发面还是临时去二房要的。 连如信这是瞬间就明白了里头的深意,脸色不由的变差了许多。 回到屋子,周氏靠坐在躺椅上,周母从热水里拿出了果子,说是有孕的人要仔细些,吃的凉了容易不舒服。 “如信回来了?”周母听着动静,抬头笑着打了声招呼。 “母亲。”连如信微微的额首,打了招呼过去问了问周氏的身子,想着说完后便准备先去书房呆着去,等时间方便再过来。 谁知道周母念叨腰疼,周氏连忙让周母去歇着。 “还是自己的娘好,一过来就忙里忙外的照看着。”满眼心疼的送走周母,周氏又重新躺下,唉声叹气。 连如信觉得他应该感激岳母的,毕竟她老人家过来的照顾的是自己的血肉,可现在,心里总是不舒坦,“你觉得谁伺候的不尽心,打发了便是。” 一屋子婢女婆子都比不上周母一个人,留着有什么用? 周氏也没走心,感叹一句还想着同他闲聊其他,不想连如信竟然不冷不热的回了这么一句,愣了一下随即也收敛了笑容,“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我母亲跟寻常婆子一样吗?你如今对长辈竟也不敬重了?” 连如信揉了揉眉心,“你莫要生气了。” 周氏这么一发脾气,他只能强压下不悦,哄着她莫要伤着肚子,“对不住,是我说话不中听。” 叹了一口气,到底还是将不悦的原因说出来了。 今个明明人家安红韶也想吃包子了,要不然人家不会直接出门去吃,可因为周氏想要,人家把东西让出来了,这有这又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今个中午周氏就非吃不可吗? “怎么,二房过来讨说法了?她想吃可以不给,我求她给了吗?”周氏一下子翻身从椅子上起来,声音陡然抬高。 这算是什么,表面一套背后一套? 连如信吓的赶紧扶住周氏,“人家没过来说什么愿不愿意的,是我恰巧撞见的,又不是什么大事,何至于你这么生气。” “既不是大事,那你为何还特意的同我提起?”周氏单手掐着腰,却是不依饶。 第二百章 你厌烦我了吗? 对于周氏的咄咄逼问,连如信沉默了。 他记得刚成亲的时候周氏不是这样的,是什么时候开始,周氏便总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从跟连颜玉有争执后?从连婧函出生后,是安红韶进门后?还是从连信期升官后? 左右也记不清了,连如信不可抑制的叹了口气,他没有与周氏起争执,只是走过去,淡淡的说了句,“莫要生气了。” 周氏看着连如信的眼神,眼泪不由的落了下来,说不上为何掉落,就是一只落个不停,“你现在,是厌烦我了吗?” 她没有错过连如信眼里的烦躁。 连如信将人揽在怀里,“你如今有着身孕,莫要想多了。” 莫要,伤到肚里的孩子。 只是将人重新扶着回到椅子上的时候,才又说道,“我知道不忿什么,可是,母亲做到这一步已经足够了,我不能要求她像我亲娘一样,因为,我自认做不到如二弟那般。” 总是不一样的,这是人之常情。 若真出了事,能为连母做主的,豁出一切的还是连如期。 自己的母亲早逝,与连母无关,这么多年了,作为继妻她在连家无可挑剔。 手揉了揉周氏的头发,“咱俩过日子,别老想那么多。” 在连如信眼里,周氏并不坏,她刚开始没有仗着自己的身份欺负过安红韶,也真心想过提点,只不过这一件件事堆在一起,她的心里总是会有那么一角落,怨恨着谁。 看周氏抽抽嗒嗒的,连如信更是软言软语的哄着。 在最后没法子了,只能拿周母说事了,长辈在这,周氏若是哭厉害的一会儿眼肿了,让长辈担心。 怀着身子到底是容易累,没一会儿周氏被睡下了。 连如信整了整衣裳,走到外头,直接去了小厨房。 周氏如今怀着身子,容易多愁善感,可是下头的人是一个个都有孕了吗,都失了理智了吗?做事竟也这般没分寸。 你若是周氏因为有孕,突然闻到包子味想吃了,可是外头的确实怕不干净,莫要说下头的人了,就是连如信在这,都会亲自豁出脸面,跟人家二房讨要两个来。 可是,所有人都知道,不是这么回事的。 是周母故意试探的,人家二房好说话,不是人家真的是多害怕这个大嫂,人家是不愿意跟他们计较。 真要因为一个包子面被下了脸,他们不得白挨着? 连如信也知道,这事不是下头的人能拒绝的,所以也没罚他们,只将人好一顿骂,以后做事掂量着点,若是实在没法了,着人禀报自己一声。 连如信一直是给周氏脸面的,即便是乳娘犯错,连如信也是将人叫在一旁,不让外人看笑话,今个却还是头一遭,当着下头的人面的,说周氏办事没分寸。 另一边,安红韶从包嬷嬷这出来,天上开始落雨,抬眼便瞧见,连如期撑着油纸伞在门台下等着自己,腰间的还用的是自己在他生辰那日,送的腰封。 “你这也能寻的到。”安红韶走了几步,头上便撑着连如期送过来的油纸伞。 她可记得,准备的好衣裳里头,并没有放这个。 连如期扯了扯嘴角,“怎么,自己家里头还有我找不到的东西?” 上次走的匆忙,都没仔细看,今日拿在手中里里外外的可算是看得仔细。 瞧着密密麻麻的阵线走角的痕迹,这走的不是线,是安红韶的心。 安红韶推了连如期一下,却被连如期一下子夹住了安红韶的手,在外头人看来,就好像安红韶在挽着连如期的手臂。 恩爱情长。 夜里的时候,连如期少不得又一阵折腾,这么些日子不见,大有一种小别胜新婚的感觉。 安红韶这才来完月事没几日,以为自己经不起这么折腾,可谁曾想过,今日竟能奉陪到最后。 月光的光芒照了进来,外头打更声悠远的传来,连如期墨色的眼睛盯着安红韶,难得安红韶没有昏睡过去,仿佛一只野兽在准备撕咬自己的猎物。 极其痛快的撕咬。 可是理智回笼,若是再折腾下去,怕是安红韶会受伤。 药膏那东西,能少用还是少用些。 连如期伸着长臂将安红韶揽在怀里,“既然睡不着,咱们给孩子想个名字吧。” 不知道为何,连如期突然间起了这个念头,好像孩子很快就会来了。 安红韶身子往平躺了躺,“这还没有身孕呢,着急做什么?” 等着有孕了,再想也不迟。 听了这话,连如期扯了扯嘴角,也就没再多言。 次日,安红韶还在处理庶务,吕佑那边送来了消息。 圣上震惊天子脚下竟然出现这么残暴的事情,着令下头的人,十日内必须将拿到真凶,严惩不贷! 至于临阳县主,虽说她没出事,可是她身边的婢女却死的那么凄惨,那么不清不白,圣上将任务交给了庞相,让他劝冯阁老主动放弃让自己孙女进宫的事,免得圣上下旨,让冯阁老面上挂不住。 皇家子嗣事关重大,万万马虎不得。 若是万一,万一临阳县主的身子不干净,污了龙体怎么办?或者他们用卑劣的手法,混淆视听,最后真假龙嗣怎么办? 就冯阁老的性子,想来也不会同意让嬷嬷去验临阳县主的身。 既如此,还是歇了这心事妥当。 “咱们圣上可真会用人。”待吕佑退下后,安红韶将笔放下,隔着珠帘望像连如期。 庞相跟冯阁老本就不对付,让庞相去劝,但凡冯阁老脸皮没那么厚,这事也只能作罢了。 “报应。”连如期淡淡的勾了勾嘴角。 吕佑已经查的清楚,讽刺安红韶的诗句,确实是临阳县主授意,她报复惠安县主不成,这才将火气撒在旁人身上。 可是,怎么她就那么自信,觉得安红韶,觉得连家就是她的出气桶呢。 安红韶没听清连如期说的什么,疑惑的嗯了一声? 噗! 连如期本来刚抿了一口茶,安红韶这个声音出来后,连如期口中的茶水一下子就是噗了上去。 安红韶拿着帕子递了过去,“怎么了这是?” 喝个水,都能吐自己一身。 连如期眼神闪烁,抬手接过安红韶的帕子,可是视线却没放在安红韶的身上。 第二百零一章 白日宣 安红韶没有往心里去,看着连如期也不知道在看什么,帕子擦的不仔细,没多想便将帕子取了过来,亲自为连如期擦拭。 连如期的眼神转了过来,在对上连如期眼神的时候,安红韶心下一慌,手中的帕子随即落下,她甚至没有多想,转身就往外头跑。 连如期只是欠了欠身子,速度快的便将安红韶拉住了。 头一次,在青天白日里,安红韶的反抗没有作用。 书房内,连如期顺着安红韶的衣裳,“只这一次。” 他心中也是后悔,不该这般孟浪。 成亲几个月,连如期只在夜里放纵,只是刚才安红韶淡淡的那一个嗯字,让他理智消失。 安红韶眼角挂着泪,即便是坐在连如期身上,却也不理人。 连如期自知理亏,只能耐着性子哄人。 外头春风和煞,连如期轻声细语,好话说尽。 只是到底是青天白日的,连如期总不会让旁人笑话安红韶,等着人哄好了,便直接带着安红韶出府,他知道外郊有一处温泉,正好寻个地方洗洗。 免得在府里叫水,让下头的人闲言碎语。 到底,安红韶还是因为连如期告了半日假,可也仅仅只是半日,到晌午的时候,人已经回来了。 安红韶扶着腰,慢悠悠的在前头走着,连如期想扶着安红韶,可每次都被安红韶躲开,连如期没法,只能慢悠悠的跟着。 “这是如期吧?”前头,周母待着攀脖不知道在忙活什么,像是从连母那边过来,要往大房那边去,瞧见了他们两口子,随即站定打了声招呼。 连如期微微额首,“夫人安。”若是论起亲戚来,连如期该是唤上一声伯母的,可是连如期脸色严肃,他本来在外人面前就少言,尤其如今官品在这放着,没人会真的挑什么。 安红韶跟在连如期身侧,只是微微做福。 “刚瞧着你们这闹变扭了?小两口莫要计较的太多,往后是要过一辈子的,相互忍让着些,总也错不了。”周母笑苦口婆心,像是在劝和。 可是大庭广众之下,这么多人都瞧着,就算没看见的,也知道连如期跟安红韶闹矛盾了。 “您误会了。”连如期话依旧很少,而后朝着安红韶伸出手去。 他原是不屑想要去证明什么,尤其是在长辈跟前,再想亲昵也不能让人看出来,只会偷摸的去做。 难得周母给了他这次机会。 看见连如期伸出来的手,安红韶很自然的放了上去,她们两口子好的很。 周母扯了扯嘴角,“那便好,那便好。” 连如期嘴角勾起,同周母告别,拉着安红韶柔软的手往前走,安红韶几次想回头,却被连如期制止,“周夫人在后头看着呢。” 安红韶便立马重新向前看去。 其实,她知道周母早就离开了,只不过,安红韶眼角转向连如期,有个台阶,大家都好下。 此刻,春风里都刮着甜甜的味道。 回到大房,周母等着遇着连如信的时候,将今个的事转告了连如信,“如信啊,你要不去劝劝你二弟,自己的夫人得自己疼,不能当着下头的人给夫人使脸色。” 连如信原还端着笑脸,此刻脸色微沉,不过还是硬生生的扯了扯嘴角,“让母亲担忧了,我这就过去。” 待连如信一走,周母转身看向周氏,微微的叹气,“我瞧着你那个妯娌是个厉害的,爷们被压的死死的,往后她若真有心争什么,你哪里会是她的对手?” “娘,安氏人还不错。”周氏想起昨个连如信的话,到底还是替安红韶辩了句。 周母摇头,“我的傻姑娘,人心是会变的。” 安红韶刚成亲的时候,也许对人没有坏心,可以后呢?等着她在连家的脚跟越来越稳,会不会骄纵跋扈谁人能知道?她是个庶女出生,谁知道是什么品行。 更何况,周母看向周氏的肚子,周氏如今儿女双全了,万一那个安氏是个肚子不争气的,嫉妒周氏怎么办? 防人的心,总该是有的。 周母拍着周氏的手背,“你别听你爹的话。”连家门第高,男子们就想着攀什么好处,只有女子才知道,这内宅的苦楚。 本来,昨日试探瞧着安红韶对大房这边多少有些敬意的,可昨个连如信回来就将小厨房的人给训了。 瞧瞧人家那心眼有多少呢,周氏绝对斗不过那边。 这会儿个先在连如信跟前当个好人,无论如何稳住姑爷的心才是正事。 正好她在连家这几日,帮着周氏盯着点。 周母还在这絮叨,连如信已经到了连母这了。 连母刚拿起筷子,听闻连如信来了,赶紧招呼着进来,“可用膳了?” 连如信微沉着脸摇头,“母亲,儿子有事相求。” 看连如信说的严肃,连母摆手让左右伺候的人都退下去,只留了郭嬷嬷在这陪着。 “母亲,可有什么法子让我岳母离开?”连如信声音很轻,可是却明显听到,他在咬着牙。Qqxsnew 每一个字,都是从牙缝里蹦出来的一般。 周氏如今怀着身子,本来就容易想多,周母又是个不压事的,再住下去谁知道会不会闹乱子。 说什么,安红韶跟连如期闹矛盾了,连如信怎么就这么不相信呢? 人家两口子新婚,好的跟一个人一样,就算偶尔拌句嘴,人家也是床头打架床尾和,还没怎么着呢,先给人宣传开了。 他一个大房的岳母,管的可真宽。 可是连如信不好明说,只提了一句就低下了头。 连母没有立马答应,她承认继母跟生母是不同的,若是连如信的生母还活着,瞧见自己的儿子这般为难,定然二话不说就去办妥了。 可是她必须衡量,如果答应了,会不会留下恶婆婆的名声。 看连母没说话,连如信一声接着一声的叹息,“让母亲为难了。” 连母顺了顺衣摆,“是有些为难,从情分上来说,周氏有孕,娘家母亲过来照顾,于她而言是有益处的,作为女子,我也是过来人,知道这个时候最需要什么。” 沉吟片刻,连母又继续说到,“可是母亲也不愿意见你这般为难,等着晚些你爹回来,我同他商量商量。” 第二百零二章 连母出面 “母亲。”连如信却突然抬高了声音,急切的想要说什么,可是在对上连母的视线,他又不由自主的低下头去,“母亲,能不能不将此事告知父亲?” 连父的性子他是知道的,尤其上次连父给了周氏没脸,若是这次再出事,连父心里定然对周氏有意见的,他那个人不会隐藏,会直接挂在脸上。 周氏如今怀着身子,不好让她那般受委屈。 连母愣了一下,也不知道自己这是成功还是失败,连如信如此信自己,竟是超过连父。 看着连如信低垂着头,她知道不该让孩子为难,可是,连母心中也有自己的衡量。不让告诉连父,也就是说她可能做好事没人知道,万一有什么不妥的地方,错处就都是她的了。 片刻后连母叹了口气,“罢了,此事我心中有数,你且回去该做什么便做什么,晚间我去寻你岳母说上几句。” 到底还是应下了。 连如信松了一口气,而后起身恭敬的告退。 等着连如信走了之后,连母头疼的揉着眉心,看着满桌子的菜没一点胃口。 若是可以,她真的不想跟周母那边打交道。 郭嬷嬷按着连母的肩膀,让她情绪缓和缓和,“夫人,您多少吃两口。” 连母抬头看了一眼,摆了摆手示意郭嬷嬷让人端下去,她这会儿确实没胃口。 继母到底难为,你要是换成亲儿子,今个这事必然得问的清清楚楚的,若是媳妇的错,她这个做婆母的说她几句还能怎么地了?若是自己儿子的错,一巴掌拍上去,看他老实不老实。 偏偏不是亲的,人家瞧着还是心疼自己夫人的,她做事就得注意分寸了,别出头不成,让人两口子记恨。 抱怨归抱怨,该处理的事总还是要处理的。 晚间的时候,连母特意去看了周氏。 彼时,连如信也在周氏屋子,瞧着连母过来了,心中有数,便寻了借口出去。 连母让周氏坐下,“瞧瞧这小脸一日日的见瘦。”满目都是心疼。 周母连连点头,“可不是,我过来的时候都将我吓了一跳,好端端的孩子怎么大变了样?” 连母假装听不懂周母似是话里有话,只是摸着眼角,始终是一脸的心疼,“可不是说嘛,数数咱们做女子的,得受多少罪。” 回了周母,连母又拍了拍周氏的手背,“这肚子可马虎不得,若是有人伺候的不尽心,你只管打发了去,娘给你撑腰。” “娘放心,下头人都是利索的。”周氏浅笑着回答。 连母点了点头,同周氏寒暄了几句,这才转头看向周母,“亲家母啊,我有事想着跟你商量商量。” 连母一脸温和的看向周氏的肚子,“这可是我们连家的长房嫡孙,老爷格外的看重,我想着如今已经过了三个月了,得了空去趟奶奶庙,谢奶奶赐贵子。” 话说的简单,可是你去了肯定不会空着手去,而且还是在肚子里的时候,正常来说得求人家诵经三天三夜,佑得贵子平安降临,前程似锦。 这可是顶好的好事,不说这大把的银钱花出去了,而且还要有长辈的心意,一般都是有家中的长辈抄写经文,为孩子加持。 人家做祖母这边的出银钱了,你这外祖这边的也不能什么都不表示。 周母欢喜的盘算,明个就归家,盯着家里的头的人多抄写些经文。 两个人越聊越欢喜,但凡是周母提的,连母都应下。 对于周氏这肚子里的孩子,就俩字,“看重。” 亲家两个相谈甚欢,瞧着时辰差不多了,连母说去前头院里看看婧函去。 都说是看孩敬大人,一个小丫头片子,再加上嫡孙要出来了,地位更该降一降的,可是连母却时刻挂念,也说明了她对长房媳妇的看重。 “你这个婆母真会说话。”送走连母,周母撇了撇嘴。 周氏嗯了一声,“我婆母惯会和稀泥,就会当老好人。” 两个人嘀咕了两句,明个周母归府,周氏还得帮忙收拾着。 可是她却不知道,她自己又何尝不是她讨厌的那样,如今她娘家惹了主君不快,连母不也一样没计较,只拿了银钱往里砸,砸的面上平和。 不过连母那话既然说出来了,连家上下肯定也都知道了。 连父还颇有微词,觉得这个节骨眼闹这么麻烦做什么,连如信这么年轻,以后要多少孩子没有,至于这么大动静吗? 连母白了连父一眼,“内宅既是我管,用不着你在这指手画脚的。” 连父一听连母这话呛人,哼了一声,甩袖子就走,反正他是没空抄写经文,谁答应的谁抄写便是了。 安红韶这边得了消息,从包嬷嬷那出来后,得了空便想着抄一点。 连如期最近忙的厉害,她想着自己多写点,就用不着连如期动手了。 瞧着朝堂的事确实是多,吕佑一趟趟的往里跑,像是有禀报不完的事。 连如期一抬头,看着安红韶写的认真,他缓缓的起身,“用不着这么累,到时候让下头的人写便是了。” 自己的活都忙不完,还管旁人做什么。 安红韶抬头瞪了连如期一眼,“说的什么话,这是为了你侄子,这是能糊弄的事吗?” 不看旁人的面子,只是单纯的为了孩子。 连如期啧啧了两声,“行,连少夫人大义,我倒成了小人了。” 伸手去拿旁边放着的册子,“我这会儿得了空,给我一本。” 却被安红韶伸手拦住了,拍了一下他的手,“瞧不起谁呢,这点事还用你管?” 连如期双手环胸,似笑非笑的看着安红韶,“这么心疼我?要不今个晚间,你动动?” 安红韶啪的一下合上书册,“说的什么胡话?” 若是神明有灵,怪罪他们可如何是好? 明明是四目相对,可连如期却能趁着安红韶不注意的时候,将册子从她身边取走,“小时候淘气被爹罚抄书本,抄写这点东西,自不会难到我。” 说着转身往自己那边走去,在路过珠帘的时候,寻了挂钩将珠帘挂起来。 这才有,红袖添香的味道。 连如期这还没坐下呢,下头的人便禀报,说是连如信过来了。 第二百零三章 我还活着! 连如期微微皱眉,这么晚了他过来做什么。 不过总不能晾着兄长,将册子放在桌案上,随即走了出去。 连如信瞧见连如期出来,快步走了上去,脸上挂着一贯的笑容,“打扰你跟弟妹了。” 连如期往后退了一步,上下打量连如信,“兄长有话直说。” 怎么瞧着连如信这是准备跟自己先虚伪的说些个场面话?连如期着实没这个心思,有这会儿功夫赶紧多写一个字是一个字,免得累着安红韶。 连如信摸了一下鼻尖,干笑了一声,从袖子里取了两张银票出来,“我原想着给母亲送去,可就母亲的性子,怕是不能收。” 连如信本来求连母帮忙的,结果人家除了出人还得出银子,即便是公中拿银钱,可若是没有这一茬,这银钱原也该他们弟兄三个一人一份。 当然,这么算肯定也算不清楚,连如信思来想去只能拿着银钱过来,聊表心意。 将来等着安红韶有孕,周氏有的,她该也有。 连如期没收银票,“我跟你一样是儿子,你给我没这个道理。” 这不是一下子就分出亲厚了? 连如信讪讪的笑了笑,可是他着实想不出能用什么法子来表达自己的心意。 银票还在他的手上,可是却迟迟没有收回来。 连如期侧头往回看了一眼,也不知道安红韶此刻是不是又低头忙活起来了,“兄长拿回去吧,若是让嫂嫂知道了,这么多银子没个去向,怕是兄长不好交代。” 男主外女主内,连家自来都是这样的。连父再如何,发下来的银钱也都是让连母管着,想来连如信也是这般,拿着这么多银钱,等周氏得空了肯定能发现的。 到时候连如信怎么解释?不说吧,再让周氏误会,以为他是在外头养人了,若是说吧,这不是将连母都给害了? 连如信不会告诉连如期他求连母办的事,上来就给银子,连如期肯定更不会收。 “你嫂嫂她不在乎那么多。”兄弟跟前,连如信还是要护着周氏的。 连如期瞧着连如信这吞吞吐吐不明不白的说不清楚,心中有些着急,“一家人兄长莫要想多了,不要这般见外,只要不让安氏受委屈,我一个大男人,更没什么可计较的。” 话干脆挑明,谁都维护自己的媳妇,互不干涉便是。 说完,连如期转身就往内院走去。 连如信在后头看着连如期,到底还是将银票收了起来。如今有所安慰的是,周母这就要走了。 想想也是,无论有什么事,周氏在连家比起一般人来,想来也算是过的不错。 去拜奶奶庙,才是一等一的大事。 连如期赶紧往里走,他多做点事,安红韶就能少做点。 按道理说,周氏如今有着身孕,连如期不该计较这么多,这么甩连如信脸子,万一让人家两口子吵起来,伤着周氏怎么办? 可是,诚如连如期所言,谁的媳妇谁疼,你在大房爱怎么作就怎么作,哪怕将周氏扛头上也没人计较,可你跟旁人打交道你心里得有底线,不能将大房那一套,放在连家整个院里。 他还活着,就不可能让旁人骑在安红韶头上去! 十日转瞬即逝,不管如何临阳县主的案子最终还是查了出来,说是临阳县主派婢女出去采买,却不想正好遇见吃醉酒的户部侍郎的儿子,下头的戏码却是大家最常听的。对方酒后失德,当街强抢民女,在茶楼将人凌辱。 那婢女也是性子烈的,在得了自由后,不堪受辱,直接纵身跳了下去,血溅三尺。 这个结果,是大家都能接受的,也是于京城最为安稳的结果。 圣上得知后震怒,严惩了户部侍郎,革职查办。 侍郎下去了,户部的人自然一个个往上升一升,填补空缺,如今二舅父也沾了侍郎出事的光了,刚抬到从四品没几日,这就到了正四品了。 这事,刑部在查,大理寺也在查,可是所有的证据,都是这么证明的,人证物证据在。 而且,圣上的处罚也是给了冯家交代。 可是冯阁老却不愿意相信,就这么一个小小的凑巧,需要查十日? 他醉的可真是时候,偏偏正好因为他的醉酒,祸害的临阳县主不能进宫? 冯阁老便将矛头对准了庞相,冯家出事得力的自是庞相,在大殿上说的什么,李家庞家联手要把持朝政了。 即便没有任何证据,他是张口就骂人。 庞相气的与冯阁老争锋相对,两个老头子差点在朝堂上大打出手。 皇帝一阵阵的头疼,怎么办,一个是辅助自己继位的功臣,一个是三朝老臣,都是不能轻易动得,便当了和事佬。 事后,庞相跟李家上书又参冯阁老,可皇帝却将此事压下去了。 毕竟,冯阁老出事后,李家接管了科举此事,而且嫡次子接连升官。庞相这边,这次进宫这几个,自然要数惠安县主的品级高,若是惠安县主是个好的,继后之位也不是不能想的。 即便是冯家在三年后大选中,又选了适龄姑娘进宫,可怎么也跃不过惠安县主去。 皇帝给他们的饼,又圆又大。 既然他们都得老好处,冯阁老那边,他就那样的性子,该让便让让就是了。 庞李两家讲理,皇帝非要论情,下头的人也是一点法子都没有,皇帝说什么便是什么。 眼看着科考在即,大家先在重心放在科考上才是要紧。 这消息是连母带着安红韶回安家的时候,听李氏说的。 虽说这是闹的让人心里不痛快,可是二舅父升官,到底是好事。 李家从下头上来的,只有李太傅一个人,在朝中还有分量。如今二舅父这速度,将来许也能做个一部尚书,李家荣耀总算是保住了。 于李家而言,这是顶好的事情,也是值得高兴的事。 当然,李庞两家的隐忍,却是让冯阁老气焰愈发的嚣张,硬是靠一张骂人的嘴,在朝堂上杀出一条血路来,谁瞧见他也得低头哈腰的,不敢得罪。 五月初科考马上就要来了,连如期指挥使的位置也算是坐的稍微稳些了,本来今个一早就该回来的,可是连父那边忙的厉害,就让连如期去接连卿莱归府。 这个节骨眼上,家里有考生的都宝贝的很,生怕磕着碰着或者病了,今个学堂不上学,归家的人多,连如期给坐坐镇,免得让下头的人冲撞了连卿莱。 第二百零四章 难道有孕了? 今个一早,连母便让人开祠堂,她领着家里的人,从今日起每日都来叩拜祖宗,希望能得祖宗庇护,让连卿莱取个好名次。 就连周氏今个也过来了,她不能像旁人一样三拜九叩,只在站着鞠躬,尽尽自己的心意便是。 一看她过来,连母赶紧让跟前的人,将周氏照顾好了。 虽说,家里有人参加科举,这是顶大的事,就说万一,万一祖宗庇佑,一下子中了状元呢?这不得祖坟上冒了青烟了? 可是,怀着孩子一样的重要,所以要格外照顾。 瞧着大家都围着周氏,冬青在旁边声音不高不低,正好让左右的人瞧见,“夫人慢些,一会儿个该喝药了。” 连母听到后,随即回头看向安红韶。 安红韶有些不好意思的低头,“如今天气暖和了,我倒伤了风寒。” 连母心疼安红韶,让她在这磕两个头便赶紧回去。 安红韶也没推迟,磕完头便离开了。 回头看的时候,瞧着排在最后的连颜玉磕的最实在,想想也是,这个家中怕是连颜玉最希望连卿莱能考取功名。 若是连卿莱有出息了,二姨娘都有可能放出来,当然,经过这事之后肯定不能得宠了,可是大约能见了天日。 而连颜玉,那亲事肯定是推不掉的,娘家亲弟弟有出息,也能照拂她一二。 砰砰砰的磕头声,即便安红韶走远了,都还能听见。 “也没听着四弟学识如何?”都倒是心诚则灵,有这么个阿姐在这为他祈福,万一连卿莱真的能考好呢? 毕竟上一世,也没这么多事,谁知道会不会改变,有了大造化。 “没人传出来好,那就是一般。”冬青撇了撇嘴,对于二姨娘所出的这俩孩子,都是打心里厌恶。 再说了,能考上状元是什么人?那是有大才的,就连卿莱真要有这个本事,想来京城中早有名号。 回到院子后,安红韶才问起,她要喝什么药?冬青为何要扯谎? 也是安红韶反应快,不然冬青这话不就掉地上了? 冬青神神秘秘的左右瞧了一眼,又拉着安红韶进了屋子,门窗关的严实,“夫人,您的月事还没来。” 算着日子,今个应该是来完月事的最后一天了,拖了五六日了,也不是不会有那个可能。 刚开始那两日,冬青以为是安红韶的月事不稳,提前或者推后了个两三日实属正常,可现在已经这么几日了,还没有动静,冬青不得不想多了。仟韆仦哾 想着得了空,赶紧让府医过来一趟。 安红韶日子没冬青记得清楚,可也隐约的知道就在这几日了,她拧着袖口一下又一下,迟迟不说话。 “夫人。”冬青一再催促,若是有孕这可是大事,万万不能马虎了。 安红韶思量再三,最后还是抬起头,“明个就要科考了,等着科考结束后,我们再让府医过来把脉,晚几日还能准些。” 打从周氏有孕的时候,安红韶就在盼着了,可真到这个时候,她反而莫名的升起了一股子胆怯的感觉。 前世,五年没有身孕,如今她这么快有孕了? 虽说,她前世开始几年有在用药,可是后面两年却停了药,也一直没有动静。 都说近乡情怯,如今安红韶却也理解了,生怕结果让自己失望,再等一等,等一等确定月事还没来,再让府医过来把脉。 不过安红韶这几日肯定是要多注意的,等会儿个同包嬷嬷商量一下,课业也减少一点,只用刚开始的理由,只说自己身子不适,像是伤了风寒。 不过连如期那边自己也要注意了,不会再让他胡闹的。 原是已经打定了主意,不想正在包嬷嬷这学着呢,下头人禀报,说是临阳县主送了帖子来,点名是要见安红韶的。 安红韶同临阳县主没什么交集,上次还是在相府赴宴,远远的瞧见一眼罢了,俩人没私交,这次上门怕是有什么原由。 冬青听了这话,面上有些担忧,谁都知道冯阁老的为人,冯家的人万一发起疯来,朝堂的人都受不住,更何况是寻常的妇人。 尤其,冬青的视线放在安红韶的肚子上,尤其安红韶如今情况不明。 安红韶思量片刻,到底还是起身同包嬷嬷致歉,上午的课业怕是要耽搁了。 第二百零五章 撒泼?绝不惯着! 尤其是,她的死对头这就要进宫当娘娘了,这么一比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她怎么甘心? “县主。”安红韶起身做福。 临阳县主嗯了一声,虽说回礼了可瞧着应付敷衍。 安红韶不以为意,两人坐定,让冬青端了茶水过来,她也不主动说话,左右已经看出临阳县主来者不善了,做什么估摸也落不得好。 只是抬头,从侧面看临阳县主,越发明显的看出她确实是轻减了,眼窝往里,连颧骨上的肉,也没了属于她这个年纪该有的饱满。 伤害挺大。 如此,安红韶更是能少说便少说一句了,万一哪句话没注意说错了,惹的她奔溃了。 临阳县主不知道瞧见什么了,瞧着眼神发直,好半晌才回神,她阴恻恻的看向安红韶,“我婢女出事的时候,听闻连少夫人就在附近?” 安红韶将茶杯放下,正襟危坐,“那日我确实出门去了酒楼用膳,远远的听见了人群中的惊呼声,事后才知道,原是京城中出了大事。” 安红韶说话很慢,每一个字都斟酌着回答,确保不会给自己添什么麻烦。 “你可遇见了庞闻?”临阳县主的声音急切,安红韶甚至都怀疑,临阳县主这才来的目的,并非是自己。 如此,安红韶更要警惕,她侧头思量,“确实在出门的时候,遇见了庞公子。” 临阳县主愤恨的咬着牙,“我就知道此事必然与庞家有关,是他们害怕我也进宫得宠。” “听闻此事已经定案,县主若有什么疑惑,想来无论是刑部还是大理寺都能为县主答疑。”安红韶在旁边连忙加加了一句。 无论庞家跟冯家怎么斗,可不能因为自己的一句话,而牵扯进来。 临阳县主听后,冷哼一声,“你可知道,大理寺的人在那附近发现了死了的狸花猫。” 亲近庞闻的人,多是会知道,庞闻喜欢养狸花猫的嗜好。 安红韶微微皱眉,那日她确实隐约的听见了猫叫,可那日并未瞧见庞闻抱着他的猫,真相如何安红韶不置一词,更何况这个案子已经结了,圣上那边都知晓了,更不是谁能揣摩的。 “这事,我并不知晓,若是县主有疑虑,可以去大理寺去刑部,乃至圣上面前申请重查。”安红韶不急不缓,每一个字都不会落人把柄。 临阳县主却是笑了起来,“你这一副被踩的尾巴的样子做什么,是觉得本县主得知了你们的丑闻,便恼羞成怒起来了?” 安红韶微微的张嘴,不敢置信的看着临阳县主,着实想不出来,临阳县主是哪知眼睛瞧见自己恼羞成怒了?这同自己有什么关系?她出门后,那么多小厮跟着,若是不信,可以一个一个的审,她身正不怕影子斜。 临阳县主微微的眯着眼,“李家庞家狼狈为奸,妄图把持朝政,如今连家也进来了,你们都是一丘之貉,皇上圣明,一定会明辨是非,将你们这些奸佞之臣一网打尽,还我朝堂清明!” 安红韶没见识过冯阁老骂人的本事,倒是这位临阳县主,小嘴巴巴的不停,安红韶的脸色是越来越难看,“临阳县主,你要是觉得我李家连家有罪,请你报官,让朝廷来彻查,若你没有证据就在信口雌黄,莫要怪我不客气!” 临阳县主猛地一拍桌子,大踏步的朝安红韶走来,冬青连忙护在跟前,暗处的婆子们也做好准备,她要是还执意靠近安红韶,她们便冲出来,管她什么县主不县主的,先摁住再说。 可偏偏,临阳县主在距离安红韶三步的距离停下了,“呸,你在这同我装什么清高,别人不说就你那个夫君是什么好东西?同刑部的人一起做了庞家的狗,掩盖了指挥使去世真相,如今他在圣上跟前巧言令色,为你们两家开脱,圣上只是一时识人不明,等着圣上得知真相,你们一个也跑不了。” 安红韶拿出帕子来,擦了擦脸,临阳县主在这一直喊,唾沫点子都喷自己脸上了。 安红韶擦了后,不耐烦的将帕子扔在地上,“给我将人撵出去,这还无法无天了?” 没什么证据,就在这大放厥词,辱骂朝廷命官? 也幸好她不能进宫,要真放这样的人进宫,后宫怕不得安宁。 这会儿安红韶也顾不得什么身份了,哪怕明个被御史台的人参,她也忍不了一点了。 祖父在朝堂当疯狗,临阳县主在女眷里发疯,可真真是一家人。 将临阳县主撵出去后,冬青赶紧给安红韶顺气,“夫人这会儿,可莫要动怒。” 安红韶摆了摆手,“不碍事,只是头一次见这样的人,长了见识了。” 冬青那边也着人打听了,临阳县主这么冲动,也是因为,明个就要科考了,翰林院拟了题目,最后由着李太傅敲定而后上报圣上,为了避免泄题,这几日李太傅都得留在宫里,不能与外头接触。 不只李太傅,庞相跟冯阁老也会在这几日,被人看管起来,可以正常上下朝,可却不能回家,只能暂住在翰林院。 许是大理寺那边刚查的消息,家中无人能做主,临阳县主这是忍不了一点了,这才跑到连家来闹来。 安红韶轻揉眉心,“难以招架。” 她倒不甚在意,这事是圣上亲自过问的,就算刑部是庞相的人,也不敢在这个时候耍手段。 要知道,欺君可是灭九族的大罪,尤其大理寺跟刑部不合,事关冯家的事,刑部那边更要三思斟酌。 能做到尚书这个位置的,其实没必要将整个家族立于这么危险的境地。 冯家跟个炮仗一样,一点就着。 想想也是,冯县主若非冲动的人,惠安县主设宴的时候,她便不会送了那宝钏一书了。 晌午的时候,连如期终于将人接了回来。 这段时间连卿莱到底是用功了,整个人瘦了一大截,穿的衣裳显得极为的宽大。 “四弟。”连颜玉从人群中最后头跑了出来,双眼含泪,顶着她那殷红的额头,带着浓重的哭腔,“你一定要争气。” 一定要榜上有名! “颜玉,回来。”连母站在最前头,冷冷的斥了连颜玉一句。 连颜玉瞧着打了个寒颤,可到底不敢在连母跟前如同以前那般放肆,赶紧低头退到一边。 第二百零六章 盼你高中 连卿莱张了张嘴,到底没多言。 连母始终笑的温和,一如从前,“你三姐今个为你祈福,可是费了好大的力气,便是你大嫂,也亲自过去了。我们大家,都盼着你高中。” 本来,这话她是不会在孩子一进门的时候说的,可是连颜玉非要来这么一出,那只能将话点明白了。 连母当着众人的面,也不会揽功劳,没提安红韶。 连卿莱恭敬的与众人道谢,连母瞧着他精神不大好,让他赶紧去歇着去。 晚点,等着连父回来的,自然要亲自叮嘱连卿莱一些。 原本连父是忙的,这两日都没回府,这一趟专门是为了连卿莱跑的。 庶子也是儿子,万一真的高中的,也是连家的荣耀。 今个连母交代下头的人,一定要让连卿莱睡好了,那些个大鱼大肉的反而不急着吃,万一吃的积食了,反而对孩子不好。 等着明个早点,让下头的人做些干粮,进了贡院三日才能出来,这吃的喝的少不了。 往下头交代了几句,原本众人准备散去了,连母却将连如期叫过去了。 安红韶也没多想,领着冬青回去,今个晌午热的厉害,让人提前将绿豆汤端上来,等连如期回来也就刚好喝了。 屋子里没有外人,连如期坐在椅子上,眼睛是看在外头的。 连母啧啧了两声,“我耽误不了你多长时间。” 瞧瞧这满眼的舍不得,而后抬脚踢了连如期一下,“给我坐好了。” 连母回到主位上,脸上表情严肃,“今个临阳县主过来发疯了,我不管你们男人在外头如何争天抢斗,害的家中女眷被人指着鼻子骂,便是没本事!” 你在外头遇见了,或者使什么手段都成,直接打上门来骂,这是在羞辱谁? 连母不好与人争锋,这次却也是动了气。 你们朝堂中的男人,该怎么斗怎么斗,安排女眷过来,着实没品。 尤其,安红韶还伤了风寒,平白的受这个气,也是让连母心疼。 “她病了?”连如期紧紧的皱着眉头,眼底的冷意一片。 连母缓了一口气,“孩子你该知道,逞一时义气,并不解决事,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如今朝堂的人都让着冯阁老,科考在即,因为这点事闹起来,皇帝肯定懒得管。只待过了这几日,再给她好看! 仇是一定要报的,可是要注意方法,不能蛮力。 连如期嗯了一声,话比之前的更少了。 待连如期离开,郭嬷嬷瞧着连母满脸的倦色,拿了帕子想着为连母提提神。 连母叹了一口气,“我这会儿倒是想着她了。” 二姨娘若是没被关起来,连母这会儿大概也不过是动动嘴皮子就成了,哪里用得着亲力亲为。 帕子胡乱的擦了一下,连母又交给了郭嬷嬷,“你说,圣上为何就那般忍着冯阁老?” 问完连母又笑了,其实明摆着在这放着,朝堂中不能只有一种声音。 大家都明白的道理,却也正是他们无可奈何的道理。 “也不知道,等着冯阁老退下去,又会是怎样的场景?”连母有些想不出来,年轻一辈的后生,优秀的也就那么几个。 会不会,那时候连如期也到了前朝,手握重权了? 这也是连母今个单独将连如期留下来的原由,她看着是鼓励连如期记仇,实际上是为了让他压火的。 安红韶的性子连母也知道,她是心疼连如期的,就是因为太心疼了,今个的事肯定不会主动告诉连如期,可是这事肯定也瞒不住连如期,若是从下人嘴里知道了这事,连如期不定更生气。 连母这算是提前招呼了,即便连如期有出息,可到底是年轻人,万一压不住火呢? 连母揉了揉脸,“也不知道为何,我左眼皮老是跳,难不成卿莱这次能一鸣惊人?” 左眼皮跳是喜,家里的喜事也就是连卿莱这一个了。 “四少爷若能高中,于连家而言也是鼎好的。”弟兄三个人,都能入朝为师,连家门第,自也算是显赫了。 将来就算是寻冯家晦气,底气也比从前更足。 若能中头三甲,更是大大的喜。 虽说连卿莱不是连母所出,若是不傻的也得明白,出入朝堂得需要兄长们提携,吃里爬外是大忌讳,走不长远的。 “希望那孩子是个聪明的。”连母口中又念了句佛号,不求弟兄们多么同心同德,别在背后放冷箭,那就是大喜事。 另一边,连如信一回去,便被周氏拉到小库房里,瞧着她面上有喜色,好像高兴的很,“你瞧瞧,我给弟妹送个什么过去?” 今个临阳县主过来发疯的事,周氏也知道了,安红韶受了大委屈,她总是要安慰的。 连如信扫了一眼,“这妇人用的东西,我哪里知道?” 周氏撇了撇嘴,“也是,这事我自个做主便是,等你得空了同二弟聊聊,怎么也得参冯阁老一本,不能齐家,如何治天下?” 连如信一听周氏的话,眉目间都是笑意,“得得得,你这比我都懂了,常言道长嫂如母,如今可是有那范了。” “你少给我灌迷糊汤。”周氏推开虽连如信,指了一旁的手钏,让人待会儿给安红韶送过去。 她如今大着肚子,就算不亲自过去,也没人能挑出礼来。 话说的极为好听,可是却也管不住自己,在无人的时候,哼着小曲。 屋子里头,安红韶还在忙活着,手腕却被连如期拉住了。 “做什么?”连如期像往常一样,很是喜欢让安红韶坐在腿上,安红韶下意识的反抗,打碎了旁边搁置的绿豆汤。 清脆的声响,惊的端菜的丫头手抖了抖。 冬青连忙赶紧蹲下来,将屋子收拾利索。 “脸色这么差,府医说什么了?”连如期倒是没在乎这些,不就是不小心打碎的碗,有什么值得多看一眼的。 手很自然的放在安红韶额头上,“觉得哪里难受?” 试着安红韶额头上还有细汗,说明没有起烧,连如期的心里才算是放回肚子里了。 安红韶这会儿个反应过来,挥手让左右的人都退下,“娘同你说的吧?” 她无奈的叹气,“都是冬青胆子大了些。” 就说二姨娘虽然被关了,可当初她们寻安红韶晦气的事,冬青也没忘。连母是个实在的,今个祈福必然会三拜九叩,冬青舍不得安红韶出这个力,干脆扯了这个慌。 “我已经罚了她三个月的月钱了,以后绝对不会再犯。” 第二百零七章 她勾引我! 安红韶先将这事糊弄过去,等着过两日,让府医过来把脉了,再将实情告诉连如期。 省的出了什么岔子,白欢喜一场。 而且,连母也是关心自己的,要是让她知道自己月事该的时候没来,估摸也会很激动。 还是压一压事,过几天再提。 今个跟府医那边招呼了一声,说了几个风寒的症状,让他开点药,安红韶不吃就是了。 听着安红韶无事,连如期不由的松了一口气,“冬青那丫头,也是护主心切。” 冬青是安红韶的陪嫁婢女,平日里很得安红韶的看重,即便是犯了错,也是情有可原。 只要安红韶没事,旁的连如期自是不在乎。 “行了,我有数。”安红韶摆了摆手,随口说了一句,招呼连如期赶紧用膳,别一会儿个再凉了。 晌午的时候,连如期依旧睡的沉,就连安红韶出门都没察觉。 等着安红韶从包嬷嬷这出来,瞧着连如期站的端正,目光炯炯的看着门口。 便是连包嬷嬷此刻也没忍住笑了一声,“二少同少夫人,夫妻情重。” 安红韶微微的低头,竟不知道该如何答话。 即便是走到连如期跟前的时候,她的头也始终没有抬起来。 连如期好笑的看着安红韶,伸手扯了扯她的袖口,“没有人看着了。” “就这么两步地,我还用你接了?”不知不觉的,安红韶已经出来了,没有包嬷嬷在跟前,明显看出安红韶的胆子大了些。 连如期啧啧两声,他这回来见自己的妻子都需要等着,为了能多看一眼,在这等了好半天了,这还成他的错了? 可谁曾想,连如期好不容易等着人,下头铺子的掌柜的来了。 连如期只能又在一旁等着。 “东家,有件事也不知道我说的合不合理,可突然冒出这个念头,不说又对不起自己的心。”掌柜的搓着手,似有些紧张。 在安红韶的注视下,说明了来意。 已经送长工去那边五个月了,今个一早长工回来了,说是手艺师傅同族有参加科考的,族里的人都要回去拜祖,求祖上庇祐。 估摸得放榜之后,才能回去继续学。 这不,长工就回来问问铺子里可有什么活需要他来做的? 掌柜的便让他刻了一些个东西,瞧着确实有手艺了,便想着趁着这个时候,便做上几副棺木,瞧瞧能不能卖的动。 棺木这东西,本就代表了升官发财长寿之意,在科考这几日也是应景。 再来,万一放榜之后,有的人寒窗苦读多年,可迟迟没有结果,不定就想不开了,这棺木不也就用上了? 虽说在这个时候赚这个银钱,似有不地道,可是生意人就不能想那般多,怎样能来银钱便就怎么办! “这自然是好的。”安红韶连连点头,这也是机会,先瞧瞧她们的想法是否可行? “只是,东家这个价格?”掌柜的想着,这若是开始试,是不是价格要压的极低? 安红韶思量片刻摇头,“按照行情算价格,不比旁人高便是。”若是价格实在太低,怕会被人盯上。 现在她们的长工手艺还没大成,不必在这个时候扎眼。 “还是东家想的周到。”掌柜的连连点头,是这个道理没错。 待掌柜的离开,安红韶便瞧见,连如期坐在他的桌案跟前,手中把玩着折扇,可眼却是看自己的。 “若这真能赚了银钱,我请你吃酒。”安红韶微微得仰头,面上升起几分得意来。 啪嗒,连如期将折扇放下,“那我可等着了。” 抬手掀起珠帘,朝安红韶走了过来,“要不,今个先我请夫人吃酒?” 安红韶拍开连如期伸来的手,“不允。” 说笑归说笑,只是心思微转,安红韶面上多了几分认真,“你说四弟能否高中?” 连如期身子不由的站直了,单手负于身后,“难说,若是飞絮迷眼,飞鱼入心,倒可以一想。” “这话怎么说?”安红韶往前倾了倾身子,思量连如期的意思。 “除非主审的人眼盲心盲,不然他没机会。”连如期说的干脆,就连卿莱的学识,连如期还是有数的。 虽说瞧着每日里学的很用功,可是比他用功的人也不少,再来科考也不是死记硬背就能考中的。 连父估计心里也有数,只不过大家都在等一个奇迹,万一,万一真的祖宗显灵,蒙了旁人的眼,这谁有能说的准呢? 安红韶扑哧笑了一声,连如期这会儿个说话,也算是毒的很。仟仟尛哾 夜幕降临,安红韶瞧着连如期的眼神就不对,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早早的让冬青将连如期的被褥给搬到了书房。 当时连如期的脸就黑了,“你这是何意?”如今,都碰不得了? 就像上一世一样,若是遇到这种事,她满心满眼的都是抗拒。 “我今个不想,你离着我远些。”安红韶坐的位置,都离着连如期很远。 打从掌灯后,安红韶瞧着就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你何至于防我如洪水猛兽?”连如期越说声音越冷。 安红韶干脆起身便朝外头走去,连如期连忙跟上,今个他必须让安红韶说清楚,这究竟是何意? “我想起来,母亲寻我有事,我先过去了。”安红韶脚下的步子加快了,看着连如期在后头跟着,突然伸手拉了连如期一下,食指在连如期的掌心轻轻的画了个圈,“你在家便是。” 感觉到安红韶的动作,连如期瞬间站着似乎不能动弹了。 眼睁睁的看着安红韶越走越远,连如期慢慢的抬手轻摸了一下自己的鼻尖? 她莫不是看了什么戏本子了,故意撩拨自己? “你来抓我啊!”连如期心里头能想到的,似乎就这几个字。 所以,安红韶刚才是这个意思? 不过是瞬间,连如期的耳朵便红了起来,比那跳动的烛火还红。 安红韶是真的去了连母这,一是告诉连母自己身子没事,不过是清早起来的觉得头昏昏沉沉的,等着吃了一碗药,这就没什么难受的地方了。 二来,寻了借口,说是眼皮直跳,她这也定不下心神来。 毕竟这次科考,除了连卿莱外,李家也有人参加。 连母也知道,李家同安红韶关系素来亲厚,这关系到人生的大时候,安红韶惦记也是正常。 第二百零八章 阴差阳错 正好明个他们就进贡院了,安红韶可以过去问问,在李家同舅母们闲聊,关心关心表哥们的学业。 不过安红韶有心事,去太傅府到底有些远,不如回安家,问问李氏也是一样的。 连父今个夜里不来连母这,他会直接去了连卿莱那边。 安红韶在连母这聊的时间长了些,而后连着哈切,看着就要睡着了。 下头的人连忙扶着安红韶回去,安红韶怕连如期在连母外头堵她,让冬青先去外头瞧着,她从后头走,到了二房前院,赶紧住了厢房,门一别,莫要说连如期了,就是冬青她都不让进来了,以防万一。 夜里,连如期看着紧闭的屋门,就这个门窗,自然是拦不住他的。 只是他在外头发愣,安红韶这是耍的什么手段? 撩拨后又拒绝自己,怎么也看不明白。 次日,安红韶早早的就起来了,就跟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帮着连如期寻要穿的衣裳,连如期侧头看着安红韶忙活,待人靠近,直接上手将人拉在自己的怀里,“你到底是何意?” 安红韶被迫的仰头,如今天暖衣裳自也薄了,这么一扯,便露出了雪白的颈子。 连如期眼神如墨,似要将安红韶吸进去。 “还不是你平日里太胡闹了,并不得我信任。”安红韶所得理所应当,她就是这两日不想那事,可是怕自己不说清楚,根本就拦不住连如期。 连如期懒得听安红韶这喋喋不休的借口,直接低头咬住了安红韶的唇。 安红韶连连推拒连如期,她越是挣扎,连如期反而手上的越发的用力,待安红韶安稳的靠在他的怀里,连如期才放开了安红韶的唇,“别想着糊弄我。” 安红韶眼神迷离,抬头看着连如期,“赶紧走吧,胡闹的什么?” 家里人要送连卿莱去贡院,连如期这边也得忙起来,圣上极为看重这次科考,贡院门口除了原来衙门的人,也从宫里拨了人过来。 连如期这个指挥使,自然是要坐镇的。 送走连如期,安红韶在铜镜里看了一眼,嘴角有一点红,她在心底暗骂连如期。 估摸着那些人都进了贡院,安红韶这才出门,免得跟那些科考的书生凑在一起,路上难走。 路过贡院的时候,安红韶看见了连如期,站在贡院门外,许是正在跟下头的人交代什么,旁人都是微微的垂着头,只有他仿佛傲然的立于天地间。 平日里看习惯了连如期,倒没什么感觉,如今放在人群中,才瞧出他是最显眼的那个。 也不知道是不是有了感应,安红韶往外的看的时候,连如期突然转过来,安红韶心虚的放下帘子,赶紧收回视线,拍了拍心口的位置,太吓人了。 “夫人您这怕什么?”冬青看不下去了,觉得安红韶这样子,就跟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安红韶哼了一声,“我就是嫌吹着冷,这才放下的帘子。” 自是同连如期无关。 只是马车走了没几步,突然停了下来,安红韶脸色微变,他不是在忙着,怎么这么快就追过来了? 手不由的颤抖,颤颤巍巍的掀起前头的帘子,瞧见只有吕佑一人,这才松了一口气。 “少夫人安。”吕佑瞧见安红韶露脸,连忙过来请安,“主子这会儿个走不开,让小人过来同夫人禀报一声。” 连如期显然是误会了,以为安红韶过来是过来看他来了。 连家的马车连如期自是一眼认出来了,他正在训话,丢下下头人跑过来不好,便给吕佑使眼色,让吕佑过来解释解释。 “无碍,他先忙着便是。”安红韶不自然的扯了扯嘴角,吕佑都过来了,她总不好说,连如期是自作多情吧。 回头瞧见桌案上放着的茶水,安红韶拎出去递给吕佑,“如今天热,嘱咐他莫要上火。” 吕佑恭敬的接了过来,“小人一定将话带到。” 既然已经被发现了,安红韶干脆大大方方的回头看去。 连如期已经让人散开了,不过他站在贡院门口没动,瞧着吕佑捧着东西过来了,连如期眉目柔的快滴水了一般,遥遥的朝安红韶望了一眼,却行了一个君子之礼,谢过安红韶惦念。 安红韶赶紧收回视线,怕瞧见了旁人探究的目光。 只是那些人嗓门都大,那些个什么相敬如宾的词,到底还是传到安红韶的耳朵里。 驾,驾! 不远处走了一列马队。 为首的人,安红韶倒是认识,上次他去连家将连如期带走了的,便是大理寺叶大人。 对方从安红韶跟前疾驰而去,最终停到了连如期的跟前。 他们说话的声音不大,因为叶大人是背对着安红韶的,她看不清楚叶大人的表情,只是看着连如期,有些不耐烦的转动着手中的扳指,眼里满满的都是冷意。 甚至,叶大人不知道在说什么,连如期左右的人,直接将刀拔了出来。 安红韶的心随之提了起来,连如期下意识的往安红韶那边看了一眼,抬手让下头的人将刀收了起来。 正好这个时候,衙门的人也出来拦着了。 莫要在贡院外头闹事,若是影响了科考,谁人也担待不起。 安红韶看着叶大人领着下头的人离开,连如期他还在原地,心多少算是放下来了,只要大理寺的人无能将连如期如何,便是好事。 可心里不由自主中的想起临阳县主的话,她说他们都是玩弄权势的佞臣。 安红韶抿了抿嘴,只期望连如期平安。 本来安红韶准备放下帘子离开,却不想连如期已经朝她这边走来了。 帘子,重新卷了起来。 连如期迈着方正的阔步,而后停在了安红韶的跟前,“如今冯阁老杀疯了,大理寺的人也跟着认不清自己的身份,有点风吹草动,便就觉得遇见大案子了,闹得人心惶惶的。” “离着他们远些。”安红韶了然的点头,忍不住嘱咐了句。 许是怕下头的人瞧见,连如期的表情严肃,“我这你放心,我都有数。” 说了两句话,便赶紧重新去了贡院门口。 站定后,冲着安红韶摆了摆手,安红韶这才放下帘子离开。 李氏那边恰好二舅母也在,虽说该在家里祈福,可是她总是定不下心来,干脆同李氏坐在一起闲聊,免得这个心老揪着,有时候都觉得憋的随时要晕过去一般。 第二百零九章 查,是否有孕? 安红韶正好安慰了安慰二舅母,也省的她再往李家送消息。 两位表哥都在今日科考,希望他们皆能榜上有名。 今个李余音在家里没出来,她想要寻个书生成亲,这事二舅母自也是知道的。等着放榜之后便得物色起来了,她如今年岁也不小了,若真有合适的,明年也就嫁出去了。 说起这个事,乔氏一声声的叹气,“相看的几个孩子里头,我倒是最看重庞家那孩子,有庞尚书当年的风范,只可惜门第到底不合适。” 恰好两个孩子也没看对眼,也省的两边家长的事。 提起这个事,乔氏看了李氏一眼,随即赶紧闲聊起旁的来了。 在安家待着也就吃了晌午饭安红韶便离开了,乔氏今个像是不回太傅府了,李氏有她陪着自也没那么担心。 到了连家的时候也不过才是申时,安红韶让冬青扶着往回走,却瞧着大房那边一筐筐的往外抬东西,等着走近了这才瞧着,都是些瓷器的碎片。 “这是怎么了?”这是出了什么大事? 大房的脸上有些尴尬,左右瞧瞧跪在地上也只是含糊不清的说道,“回二少夫人的话,这东西都是不小心碎了的。” 安红韶也不是傻子,若是有人不小心打碎的,顶多是碎一个,怎么可能用筐子往外抬。 刚才她还以为,这是要腾屋子呢,这才多嘴问了一句。 如今看着人家不方便说,一想便明白了,除了被人扔掉还会是旁的原由吗? 许是两口子有什么事,安红韶摆了摆手让下头的人赶紧处置了,她便回自己院子里待着去了。 今个耽搁了一整日,这会儿个赶紧拿了册子再看一会儿。 “我的夫人啊,您赶紧歇着。”冬青端了水过来,看着安红韶躺在椅子上,手里还拿了本书,连忙上前抽走,即便是僭越了也在所不惜。 安红韶无奈的指了指身下的贵妃榻,“我都躺着了,这还不是歇息?” “看书一样劳神。”冬青确实丝毫不退让,还将那书藏在背后,双眼盯着安红韶,像是怕安红韶过来抢一样。 安红韶无奈的摇头,“你小心莫踩到你脚边的木盆。”刚才过来的着急,她直接将木盆随手放下了,这会儿若是再往后退,一脚就得踩进去了。 安红韶咬着下唇,有些犹豫的看着冬青,“要不咱们将府医请过来?” 这么吊着,心里也难受。 可是说完又摇了摇头,“还是再过几日吧。” 她确实是胆子小的很,怕极了失望。 万一,是自己奢望了呢?安红韶敛下视线,哪怕是自己骗自己,让自己高兴这么几日。 “夫人,只当是让大夫给调调了,没有咱就当是病了,若真怀了小少爷,那是天大的喜事。”冬青有些不理解,安红韶如今处事果断,为何在这一点小事上,就犹豫不决呢? 这又不是说年岁大了,现在不要就没机会了。 这才成亲算半年,有没有的都在情理之中。 安红韶不好同冬青解释,手放在小腹上,眼中闪过一丝犹豫,想了半晌终于鼓起了勇气,“罢了,去请府医过来吧。” 一味的躲避,也不是回事,抬头一刀缩头一刀,爱怎么样便怎么样。 冬青满脸的堆笑,“奴婢这就过去。” 她是更愿意让府医过来的,若真的有孕了,得好生的养着,半分劳累都不能受。下头的人更尽心了,什么能吃不能吃的,都对列出来了。 不然,万一出了岔子,谁人担待的起? 冬青不在屋子里,安红韶觉得太空了,便又重新拿起刚刚冬青放在桌子上的书本。 拿起来翻看了几页,这会儿个真的是眼皮开始跳了,似要有什么事发生。 安红韶捂着的心口的位置,想着闭上眼缓一缓,可却没有任何的作用。 安红韶将书本随手放下,起身拿了帕子擦了擦脸,可是眼皮还是一直跳的。 而且,还是两个眼皮一直跳着。 安红韶将帕子搁下,椅子窗边,还是觉得有些闷。 这会儿,门外传来了婢女的声音,说是包嬷嬷求见。 安红韶的屋子,平日里也就冬青领着能进,旁人不能好随便进来。 这会儿冬青去请府医了,丫头边只能在门外禀报。 一听包嬷嬷过来了,安红韶连忙走了出去。 包嬷嬷平日里鲜少喜怒挂在脸上,这会儿个瞧见安红韶过来,脸上随即挂上了一个大笑容。 “嬷嬷这是遇见了什么喜事?”安红韶笑着去扶包嬷嬷,往堂屋里让。 包嬷嬷让身后的人拎过来一提油纸饼,“今个传来家书,我小儿媳生下生下了幼女,家里添人,同少夫人也分享分享这喜讯。” 安红韶一听,连忙双手接过来,“这是好事,顶好的事。” 虽说很多家里并不稀罕女娃娃,可是并不代表所有人,瞧着包嬷嬷是真的欢喜,那么这女娃娃便是有福气的。 安红韶让人从里屋拿了钥匙,让下头的人从下库房装上一盒子金叶子给包嬷嬷添喜。 “少夫人见外了。”包嬷嬷连连摆手,好像她这是过来讨要银钱一样。 安红韶佯装生气,“嬷嬷不收才是见外,等着孩子满月的时候,我还要想着讨要一杯满月酒吃。” 看安红韶说的心诚,包嬷嬷便就收下了。 包嬷嬷到底是在宫里见过大世面的,金叶子送的自是规矩。 说起满月来,包嬷嬷还提起,说是等着满月里埋女儿红的时候,让安红韶添第一铲子。 让贵人动手,期望孩子平安顺遂,等着出嫁的时候挖出这女儿红宴请宾客,希望她能觅得良人。 提起这个事,包嬷嬷自又想去已故的太妃,若是旧主还活着,定然也会为自己欢喜。 往事伤怀,包嬷嬷在这小坐片刻,这就离开了。 安红韶亲自将人送到门外,都说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女子也一样该尊师重道。 包嬷嬷过来授课,便该当长辈一般敬着的。 想着等着孩子满月,她一定再准备一份厚礼。 将包嬷嬷送走后,冬青气喘吁吁的回来了,只是她的身后却没有跟着府医。 “这么着急做什么?”安红韶示意冬青喝点水缓和缓和,瞧瞧将自个累的。 第二百一十章 动胎气 冬青缓和过来,声音还是有些急促,“奴婢怕回来晚了,夫人担心。” 本来,冬青早就该回来了。 可是去了之后府医并不在,说是被大房领走了,冬青想着府医该是一会儿就能回来,便在那等了好一会儿,过了好久也不见府医的影子,冬青便寻人打听,这才知道大房夫人动了胎气,府医在那守着呢。 冬青没有过身孕,只觉得听着便吓人,估摸一时半会儿府医是回不来了,赶紧往回走。 越走心里越觉得害怕,周氏那边怎么好端端的会动胎气,胎气这东西就那么容易动吗?若是自己回去晚了,安红韶胡想怎么办?越想冬青脚下的步子就走的越快。 “夫人,要不从外头请个大夫过来吧。”这种事冬青是越想越慌。 安红韶摇了摇头,“罢了,许是天意不必这般着急。”好不容易鼓起的勇气,这会儿又给下去了。 刚开始寻思悄悄的让府医瞧瞧就算了,可谁曾想,府医去了大房那边。人家大房动了胎气,自己非要从外头请个大夫过来,这是有什么病自己这是片刻都等不了了? 安红韶扶着椅子坐下,“就等着这么三五日,出不得差错的。” 她这几日只当着有孕说一样养着,等到了日子,请府医过来便是。 看安红韶主意已定,冬青也不好说旁的,只能点头,想着在伺候的安红韶的时候,注意一点再多注意一点。 不过想起今个瞧见的那一筐筐的瓷片,那就明白了,估摸是大房那边有矛盾,周氏生气才摔的。 周氏动胎气可不是小事,等着传开后安红韶总要去看看的。 夜里风吹走了白日里的燥热,冬青扶着安红韶慢步往前,从二房去大房其实的路并不远,可是安红韶中间愣是歇了三次。 她原是不想歇息的,可是耐着住冬青缠的紧,也只能由着她了。 大房这边,下头的人一个个低着头,瞧着死气沉沉的。 进了堂屋,只有连如信在那坐着,一副颓然的姿态。 安红韶心里一咯噔,莫不是周氏不好了? 安红韶瞧了里屋一眼,踌躇着不敢进去,“兄长安。”想着,还是先同连如信打听打听。 连如信慢慢的抬头,眼睛里布满了血丝,从前爱笑的脸,这会儿也消失殆尽,“弟妹来了。”开口,声音嘶哑。 “嫂嫂她?”安红韶话说到一半,不敢再言。 连如信指了指里头,“你嫂嫂在里面歇着,有母亲陪着,这会儿已经不喊腹痛了,以后小心养着该也没什么大碍。” 听连如信这么说,肚子该是没事,安红韶嗯了一声,安慰的话到没说出口,这会儿个说什么也只是场面话而已,人家差点出事的,是他的骨血,与其还要费心的同自己周旋,倒不如少说两句。 进了里屋,闻着便是一股子药味。 周氏半躺在塌上,身后垫着枕头,脸色是有些难看,却也没安红韶想的严重。 连母在一旁坐着,一声声的叹气。 “母亲,嫂嫂。”安红韶缓步上前,微微屈膝。 周氏本来眯着眼睛,听着安红韶的声音,瞬间睁大,“弟妹来的正好,你给嫂嫂评评理。” 周氏一开口,听着中气十足,这精神头可是比外头的连如信好多了。若是让外人看,估摸多是会相信,连如信才是小产的人。 周氏如今胎稳了,这么几个月没出门,正好趁着贡院门关上,京城清净了,正好趁这个时候出门,想着打几个金锁,为孩子出生做准备。 铺子里的样式多,她正好仔细挑挑。 不管什么时兴不时兴的,只要看顺眼便成。 本来这该是顶好的事,谁曾想一出门碰见了临阳县主,大概是出门没看黄历,碰见这么个晦气的人。 临阳县主来连家发疯的事,周氏自然也知道,下意识的想躲开。 可是临阳县主却也跟疯狗一样,认出周氏后嘴巴不饶人。 她污蔑连家就算了,还出口诅咒周氏肚子里的孩子,周氏哪里能忍? 回到府中便让连如信去给她做主去,连如信自然也生气,只是现在不是好时机,让周氏等两日,等着科考结束,他上书便参临阳县主一本。 周氏本在气头上,看着连如信这般理智,自然会抱怨几句,无非就是,二房出事全家人都出面,可是她被人欺负了,连如信却连个屁都不敢放。 连如信本来就忌讳着,周氏这愈演愈烈的拿二房比较的习惯,回了一句,临阳县主上次来骂人了,连如期都回来了,不也没什么事? 周氏这就更生气了,摔摔打打的不说,还把自己气的见了红。 听着周氏又哭诉了一遍,连母揉着眉心,她自然也生气,也懂得孩子是一个母亲的底线,可是她现在能怎么办?把连父叫回来?还是把连如期也叫回来? 让他俩都背上玩忽职守的罪名? 安红韶张了张嘴也沉默了,冯县主若真是所这些话,哪怕没有男子,连家也敢打上门去。 只是此刻,安红韶的手放在自己的肚子上,她不敢冒险,周氏动气现在在这躺着,可是自己呢,若真的有了,胎儿还不稳,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周氏看着屋里面的人都沉默,干脆扯了被子翻身到另一边,“我没事,母亲您同弟妹回去吧。” “好,你注意歇息。”连母缓缓的起身,在塌前嘱咐了周氏一句,给安红韶使眼色让她同自己一起出去。 周氏一听,不仅在想,若是这事安在安红韶身上,连母是否能这般云淡风轻? 如今连父不在家中,家里上下都是连母说了算,她不打算管自己,这口气自己只能这么和血吞了? 嗯了一声,便是连头都没回。 连母叹了一口气,自也不会同周氏计较。 “母亲。”瞧着她们要走,连如信连忙起身相送。 “母亲弟妹,你们莫要与她计较。”连如信越说眼睛越红,这么大个男人,声音哽咽,几乎就要落泪,“莫要说周氏,我听了那些话都恨不得杀人!” 言语伤人,比利剑也不差。 当着母亲的面,那么说她未出世的孩子,那就如同拿刀在剜她的心。 第二百一十一章 找她算账 “母亲都省得。”连母轻轻点头,莫要说自己的儿子了,当初连颜玉骂自己儿媳是扫把星,气的连母到现在都还恨着。 更何况是周氏。 只是,连母也无奈,她要领着人去冯家门口闹吗?这么大年岁了的长辈,这么做着实太难看。 可是朝中主事的男人又不在家。 安红韶本来没想管的,可瞧着连如信这么难受,到底还是轻叹一口气,“母亲不好出面,可是兄长你,做什么都不为过。” 县主又如何,即便是冯阁老来了又能怎么样呢,连如信就是要讨要公道。 即便是最后被定为以下犯上又如何,他如今不过才是从六品官职,就算是再降又能降到哪去? 再说了,有个尚书爹,用不了半年时间又能上来了。 端就看连如信舍不舍得这半年的光阴。 “多谢弟妹解惑。”连如信恍然间反应过来,冯阁老纵的临阳县主无法无天,此刻他或许不能将冯阁老如何,可是上门寻她们晦气,太解气了。 作为男人,他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妻儿受辱! 是啊,临阳县主敢闹无非仗着有家世,他也差不到哪去,自个是进士出生,还有个尚书爹,谁怕谁啊? 连如信一抹眼角的泪,立马调人,去冯家讨要公道去。 看连如信去准备了,连母给郭嬷嬷使了个眼色,孩子们闹起来她不直接出面,可家里总是连如信的底气,将府里的练家子都给连如信带去,总不能让自家的孩子吃亏。 连母也生冯家的气,只是因为时机不对想着忍着,可是周氏这边不压事,气的都动了胎气了,连如信眼瞅着都压不住了,那该做什么便做什么。 若是真出了事,让连父处置便是了。 连母拍了拍安红韶的手背,“女子有孕,有时候控制不住的想要发脾气,你。”叹了口气,想着说多担待周氏吧,可话到嘴边只能改口说道,“离着她们远点吧。” 说不偏心那肯定是假的,连母总不舍得让自己跟前的孩子受委屈。 安红韶陪着连母往回走了一段路,本来想着送回去的,可是旁边冬青挤眉弄眼的样,很担心她得将安红韶月事推后的事说了出来,便寻了借口,先回自己院子里了。 一回来,人就被冬青安置在躺椅上,“夫人,您现在是特殊时候,旁人的事还是少操心的好。” 瞧着周氏那么说话,人家身子好的很,估摸明个就能下地了,反而是安红韶,若是有了这是最不稳的时候。 安红韶连连点头,“好好好,我的好冬青。” 嘴上应付着冬青,可心里却思量旁的,连如信今个气成这个样子,瞧着是个有血性的,可是连如期难道不是? 因为上次临阳县主讽刺自己的事,连如期一直记恨着,即便临阳县主最后吃亏了,可是连如期有时候脱口而出的话,证明他一直耿耿于怀。 临阳县主纵然骄纵,可若是真的在京城中无端的霸道,冯阁老再护怕也养不了这么大。 临阳县主过来骂自己的时候,说什么大理寺查到了庞闻身上了。而且,今个大理寺的人也同连如期起了争执,这里头怕是有什么事是安红韶不知道的。 莫不是? 安红韶摇了摇头,连如期若真有指点朝堂的本事,上一世便不会年纪轻轻的便惨死在外头。 只是,还是要有多寻思的,连如期这今日都不会回来,要守着贡院,安红韶让冬青去拎了食盒,装上糕点让下头的人给连如期送去。 只希望让他冷静,莫要冲动之下做了不可挽回的事。 贡院里头,烛光通明,书生们在各自的隔间里,还在奋笔疾书。当然也有人心态好,这会儿已经吃了干粮,在自己的隔间和衣睡下了。 连如期转了一圈出来,吕佑已经在门口等着了,府里的东西按照规定,一律不能带进来。即便是连如期也是,所以吕佑半步都不能踏入。 “主子,夫人许是怕您饿着,这么晚了,还着人送来了吃食。”到了外头,吕佑将食盒递给连如期。 他原是想直接打开的,可奈何连如信的手更快,直接将食盒抢走了,不知道的还以为里头放了什么宝贝呢? 连如期打开一眼,里面端端正正的放着梅花糕,他一个大男人并没不好吃这一口,只是这娇嫩的粉色,却是像极了安红韶情那个动后的脸颊。 连如期啪的一下将食盒赶紧盖上,他就说昨个瞧着安红韶就不对,也不知道成日里都看的什么书册子,想着法子的折腾自己。 如今脱不开身,只能由着安红韶得意了。 怕吕佑看出自己的异常,连如期随即坐在旁边的石凳上,“妇人,就是心细。” 原想着抱怨一句,可这是他放在心尖上的人,又怎么舍得? 即便是在背后,也一样都是夸赞的话。 吕佑撇了撇嘴,不过却也羡慕,有个知冷人的人在跟前,确实心是暖的。 怪不得大家都想要娶媳妇,他好像也想了,只是那人? 吕佑摇了摇头,罢了,不想也罢! 外头的风暖的刚刚好,素来不爱吃甜的连如期,愣是将这一碟子糕点,全部吃完。 哪怕到最后,都得要就着水才能吃下去,也在所不惜。 天色渐晚,下头的人匆匆来禀报,禀报了连如信去冯家闹的消息。 听闻周氏受了欺负,连如期啧啧了两声,“兄长也是个有血性的。” 难得连如信发了这么大的脾气,随即连如期又问了一句周氏,诚如安红韶所言,周氏肚子里怀的是自己的侄子,他定然也不希望出事。 “主子,那咱们的计划?”吕佑有些拿捏不准,连如信这么一闹,若是他们再出手,怕是会惹麻烦。 连如期冷笑了一声,“依着计划行事。” 兄长知道护着妻子,难道他不知道? 若非为了大计,何须忍到现在?如今,事情已经到了这一步,无论是于公于私,也该痛痛快快的将这事给办了。 解气之余,还能成就大事,何乐不为? 吕佑了然,弯腰退下,很快隐藏在黑暗中。 连如期只当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低头收拾着旁边食盒,而后交给下头的人,按照规矩只进不出。 第二百一十二章 有了嫌隙 贡院里很平静,书生们只管书写也许能辉煌的未来。 另一边,连如信在冯家门口发了好大的脾气,即便衙门的人来了,即便跟冯家的人起了冲突,即便他也挨了一棍子,可是心里却是痛快的。 或许,诚如安红韶所言,去冯家门口闹事,到底是以下犯上,自己的仕途会不顺。可那又如何,作为男人,他也可以顶天立地。 再说了,父亲只要在朝堂位置是稳的,他何愁不会官复原职? 更何况,若是因为这是调离的工部,不定还是好事。 怕周氏担心,连如信回来后还特意换了衣裳,屋子里头烛光还亮着,连如信蹑手蹑脚的上前,怕惊扰了周氏。 屋门推开,瞧着周氏并没有睡下,还坐在榻上,眼泪一滴滴的往下掉,看的连如信心疼。 “这是怎么了?你若是不开心打我骂我都成,莫要跟你自个较劲。”连如信连忙上前拉住她的手。 却被周氏猛的摔开了,“你还回来做什么?你们都离着我远远的便好。” 连如信张了张嘴,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话。即便他去做什么没有告诉周氏,可是受伤还怕周氏担心的热血,说不凉也是假的。 周氏听不着连如信说话,哭了一阵后才又重新泪眼婆娑的看着连如信,“我觉得你变了。” 变的,维护二房了。 女人之间本来就容易小心思,她不过就是爱念叨一些,连如信原也是应和着的,是什么时候,即便是关起门来,连如信也都不愿意说那边了。 她,竟输给了一个庶女? “我到底做错了什么?”她回头想想,到底什么事都是没做的过的啊。 连如信有些烦躁的捏着眉心,一遍遍的告诉自己冷静,“可是,你想要做什么?” 他淡淡的开口,伸手还为周氏捏了捏被子,想要劝周氏,又不知道说什么好,“你还是好生的歇息吧。” “我今个气成这样,还不是拜二房所赐?”周氏陡然抬高了声音,若非二房那边惹着了临阳县主,何至于让她受这个窝囊气?Qqxsnew 连如信定定的看着周氏,目光黑沉,“朝堂之上,从来就没有太平,你该怪的是冯家公私不分。” 而后勾了勾嘴角,带着几分嘲弄,“至于其他,以后莫要再说了,传出去让人笑话。” 一家子人本就该是一体的,周氏嫁给连如信,难道不是因为他是尚书之子?若是是个穷酸进士,周家能不能看入眼? 周氏回娘家每次都前呼后拥的,难不成都是冲着连入信这从六品小官去的? 年前连如期升为指挥使,周家上下都是什么嘴脸,周氏莫不是都忘了吗? 连家门第显赫,既要有连父手掌重权,也要后继有人。 这人啊,得到什么,便一定要付出什么。 你出门在外,人家都敬你大少夫人,这份尊崇是同连家每个人都分不开的。 周氏总是觉得若是她的遭遇换成安氏如何,可是三妹那个人那般冲撞弟妹,连母恼她恨她,可也依就允她嫁如扬州。 即便是巡抚家庶子,那也是多少人求而不得的姻缘。 周氏被连如信盯的心里发毛,冷静下来也知道自己这话说的不妥,可却不愿意认错。 四年了,连如信宠了她四年了,她怎么可能认识到自己的错误? 将头别在一旁,又开始掉泪。 连如信见状,到底还是将周氏揽在怀里,“在家里吵吵闹闹的如何都好,莫要让外人看笑话便是了。” 若是出事,连家上下依旧会一致对外。 就好像刚才安红韶提点连如信一样,并非是简单的上嘴唇一碰下嘴唇就完事了,她出了这个主意,连如信真的因此被下放了,莫要说连父了,连如期也一样得想法子把他捞上来。 今个出去发脾气的是连如信,可是却也是连家上下的意思。 当然,如果今换成安红韶动了胎气了,连母也有可能顾不得什么身份不身份的,直接拿着刀上门了,可是莫要说是继母了,就算亲生的,手心手背到底也不一样,计较那么多除了自己跟自己过不去,没一点好处。 看周氏脸上缓和了,连如信将周氏哄着睡着了,在她的塌边坐了好一会儿,可是到底没有将他今个受伤的事说出来。 不知道为何,突然间就没这个念想了。 知道连如信回来了以后,连母就让人关了大门,就好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 次日,安红韶起来的很晚,倒也不是说一觉睡的那么迟,清明醒来了一次,原想着叫着冬青给直接挽发的,可是身子发懒,想着再躺上一会儿,谁知这一会儿睡的太阳都升的很高了。 冬青总觉得安红韶有孕了,自不敢打扰。这往后推一日,猜想便加重了一日。 今个冬青还特意为安红韶选了襦裙穿着,免得腰封太紧,勒着安红韶的肚子。 坐在铜镜前,安红韶啧啧了两声,“人家挺着大肚子的都没这么夸张。” 抱怨归抱怨,可到底安红韶也没换。 这襦裙是成亲时候做的,颜色鲜亮喜庆。 本来安红韶想着,得空再过去看看周氏,可转念一样,人家动了胎气,自己花枝招展的过去,这不是给人找火气受? 只不过安红韶身子发懒,也不愿意折腾,穿上就懒得换了,大不了不过去了就是。 等着碰见了连如信,问上连如信几句便是。 本来刚睡醒的时候,安红韶还挺有精神的,等着用完早膳这又开始打哈切了,就想着寻个地方躺着。 冬青在旁边看的着急,“夫人,咱们还是让府医过来瞧瞧吧。”也不知道,这是正常该有孕的反应,还是其他。 安红韶揉了一下眼睛,她心里多少也比之前有些底气了。 只是,下意识的回避,“再等等。” 许是昨个出去累着了呢,左右也不差这一两日了。 就算真的有身孕,她这么小心着也足够了,总不能连喘气都小心翼翼的吧。 “要是二爷在家就好了。”冬青低着头小声的嘀咕了句,连如期肯定没那么好糊弄,不用时间长,就在家待两天,安红韶这有异常的模样,定然躲不过连如期的眼睛。 第二百一十三章 报复冯家 安红韶扑哧笑了一声,“你莫要提二爷了,在他眼里,你还是被罚了月俸小可怜。” 如今除了困些,没有旁的反应。 安红韶自个也觉得,十有八九是确定了。 科举是要在端午之前便要考完的,这两日晌午已经热了,下头人砍的艾草一捆捆的已经堆到家里了,安红韶似能闻到一股子艾香味。 原本歇息片刻就要去包嬷嬷那边的,可是这会儿个郭嬷嬷却过来了。 连母是极为有分寸的,她很是尊重安红韶的安排,即便是女子,她想要学习,除非真的有事,不然绝不可能打扰安红韶。 瞧着郭嬷嬷脸色不对,安红韶让冬青扶着自己的起身。 “嬷嬷这是出了什么事?”待郭嬷嬷见外礼,安红韶随即将人扶了起来。 郭嬷嬷无奈的叹了一口气,“今个刚得了消息,听闻临阳县主今一早被人暴毙在自己屋中,这会儿个大少爷在夫人屋子里,等着二少夫人一起议事。” 死了?还是在自己家里死的。 安红韶张了张嘴,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她让冬青去跟包嬷嬷招呼一声,便随着郭嬷嬷匆匆离去。 冬青应了一声,可是却不是自个亲自去的,而是交给下头的人,她得在安红韶跟前伺候着,提醒安红韶走得慢些。 无论发生什么样的事,都不如自个的身子重要。 安红韶瞧着冬青这紧张的样子,无奈的摇头,不过却也没阻止。 郭嬷嬷走的并不快,可依旧得等着安红韶,若非是早就了解安红韶,不然还以为安红韶这是在拿乔。 终于到了连母这里,连母难得手里拿起了念珠,口中念着阿弥陀佛。 连如信在旁边坐着,头微微的低垂瞧着精神不太好。 “娘,兄长。”安红韶进来先见礼,姿态妥帖。 连母抬了抬手示意安红韶先坐下,昨个连家刚去闹过,这临阳县主就暴毙了。听闻冯阁老知道了此事后,今个早朝可是发了好大的脾气,非要说是庞相一派害了临阳县主。 闹的很大,这次就是连圣上也发了脾气,如今大家都等着看贡院的学生能写出什么惊世之策论,谁有功夫去想旁的。 再说了,人死在家里,第一反应是家里的人害的,你若是想要家丑外扬,只管报官便是,若真是庞相所为,只要拿出证据来,圣上绝不姑息。 要是没有证据,就把嘴给闭上。 这是圣上头一次对冯阁老说这么重的话,若是临阳县主早死几日,或许皇帝还有点耐性,偏偏是这个节骨眼死。 只能说,她是真的不会死。 只是,连家主事的没在家,毕竟昨个刚发生了冲突,连如信这边也是没底。 大家在一起商量着,毕竟弟兄俩都成亲了,做个什么决定,得都要点头。 周氏那边动了胎气,就只有连如信自己在这。 “我的意思是,连家上下一心,若是有人过来,咱们就护着你兄长。”连母心中已经有了盘算,左右她敢确定,杀人的事,绝对不是连如信能做出来的。 若是衙门里要来问话,只在府上说便是,没有一点证据就少往连家泼脏水。若是因为不配合,得罪了人,两家上下一起受着。 “母亲说的是,一家人自然要一心,而且兄长这也莫要担忧,没做过便就是没做过,怕的什么?”安红韶声音微抬,男人啊总还是该有担当的。 “嫂嫂今日如何了?”声音一缓,又问了句。 连如信这才慢慢的抬起头来,说是今个周氏已经平稳,府医也说是无碍了。 安红韶笑着点头,“如此,甚好。” 只要家人没出事,临阳县主那边,说句难听的,活该。 连如信这才脸色缓了些,“我倒没有弟妹大气了。” 也不知怎么的,越活胆子越小了。 还记得自己参加科考的时候,也是意气风发,想着大刀阔斧的在朝堂一展身手,如今却是一点当初的心境都没了。 连如信缓缓的起身,“给母亲跟弟妹添麻烦了。” 连母自然笑着摇头,将连如信送走后,连母这才收了笑容,“白白的让你跑这一趟。” 可若是不过来,好像是自己能做了二房的主,让人小看了安红韶。 说完,连母忍不住叹息,“你嫂嫂如今愈发的。” 说着一顿,剩下的便掩饰在一声叹息里。 愈发什么,懂的都懂,她是嫡妻,不是小妾,即便是夫君在外头的事,也应该为他排忧解难。 现在好了,连如信平日里什么都不必做了,光围着周氏转行了。 连如信只是不好意思同安红韶说,听闻今个在公差上也出了差错,人心就那么大,光想着家里的事,公差上自然容易疏忽。 周氏那边,就不想着压事,光拱火。 你要是有那个能力,拱火也就算了,自己几斤几两不知道,还处处想要占上风。 “等着过了这事便好了。”安红韶笑着安慰连母。 连母嗯了一声,希望如此吧。 瞧着时辰不早了,安红韶就先回去了。 等着安红韶离开后,郭嬷嬷走到连母跟前,小声的嘀咕两句。 “你说的可是真的?”连母眼睛睁的溜圆,一扫刚才的忧愁,笑容抑制不住的扩大。 “这事也说不准,都是老奴瞎猜的。”安红韶嫁到连家来也快有半年了,她们瞧的清楚,安红韶素来不爱端架子。今个,瞧着冬青那一脸紧张的样子,实属罕见。 安红韶坐在那瞧着打了好几个哈切,瞧着是有反应了。 她走路的时候,步子是稳的,既然不是身子受伤了,能让人走路都护着的,怕只有一个可能。 连母立马站了起来,单手拎着裙摆,“让人请了府医过去,我得瞧瞧,这孩子怎么什么事都瞒着。” 郭嬷嬷看着连母风风火火的样子,随即在后头跟着,“夫人您慢些,这事八字还没一撇,要不老奴先打听打听。” 比如说安红韶月事的日子。 连母在前头摆了摆手,“我同她用不着兜圈子。” 有没有的问问便是了,有什么好打听的。 瞧着周氏人家又有孕了,连母眼馋了好久了,只是孩子们新婚,连母也不好说透了,免得让孩子们心里有压力,不痛快。 如今有了希望,她怎么能沉得住气? 第二百一十四章 确实有孕了 若是自己误会了,说开了便是。 想来安红韶也不会记恨自己的。 安红韶这边回去的时候走的也很慢,连母追了一阵,便瞧见冬青扶着安红韶在长廊那坐着。 连母赶紧放下裙摆,双手交叠放在身前,脚下的步子放缓,轻咳了两声,“怎么瞧着累着了?” 安红韶让冬青扶着自己的起身,刚想着福下身子来,却被连母赶紧按住了。 连母深吸了一口气,尽量让自己正常一点,莫要咧着个大嘴在这笑的吓着安红韶,“瞧着你有些发困。” 而后压低了声音,“月事多久没来了?” 连母问的直接,安红韶的耳垂都是红的,支支吾吾的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连母一看这样子,心里便有数了,“这事啊,你还年轻不懂得,得赶紧让府医过来瞧得。” 连母本就早就安排好了,等着一回二房的院子,府医前后脚就到了。 连母都瞧出来了,安红韶只能说,怕是身子不适,所以才没敢声张的。 “我都懂的,这事就看老天爷怎么安排了。咱这正年轻,本也是不着急的,早点查清楚了,咱也只是为身子好。”怕安红韶心里紧张,连母一声声的安慰。 府医小心的为安红韶把脉,眉头皱起又松开,最终到底是一句恭喜。 安红韶有孕月余,脉象康健,平稳的很。 “恭喜夫人,恭喜少夫人。”屋子里头全都是此起彼伏的恭贺声音。 连母笑着点头,终于也不怕失态了,院子里的人该赏便赏,这是喜事,大喜事啊。 她说最近怎么老是眼皮跳,还以为家里要高中了,没想到竟是又要添丁了。 安红韶听了府医的话,明明面上是笑着的,可是眼里却噙满了泪水,虽说心里猜到了,可这个时候始终还是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她有了,真的有了? 上辈子的遗憾,到底是圆满了。 手放在小腹上,这是她跟连如期的孩子。 连母拍着安红韶的手,“好孩子莫要紧张,待会儿我给你母亲的送个消息,请她过来住些日子,正好也把把关。” 二房这边肯定要添人伺候着,可是旁人再好,哪里有母亲添心,更何况这是安红韶头一胎,有母亲在跟前总是有些底气的。 虽说不足三月还不能对外头的人说起,可是连母衡量,与其守着那些死规矩不懂得变通生生的受罪,倒不如大胆一些。 李氏来了,明显好处更多。 再则说了,若真的有事,连母就敢把话放这,若是连如期将来敢对不起安红韶,她便一头撞在墙上,给安红韶赔罪,惩罚连如期。 自己的儿子,想说什么就说什么。 若是周氏那边,连母可不敢做个这主,万一真有点不好,将来连如信变心,她一样不会多言。 “用不着的娘,下头的人伺候的尽心。”安红韶连连摆手,如今她跟周氏一样有孕,少不得有人比较。 连母却语气格外坚定,“孩子,这个时候咱不顾旁人,自个好才是最要紧的,娘想要下头后继有人,娘也更希望你好好的。” 更何况,连如期跟连如信还不一样,不能日日陪在安红韶跟前,若是受了委屈,或有个不痛快的事,有李氏在跟前,有人开导有人拿主意,总比她一个人受着强。 再则说了,李氏那边肯定也惦念着,安家也没人需要照顾,过来也不会耽误太多的事。 人是她做主请来的,若有人有非议,只管让非议自己便是。 想到这,连母便吩咐郭嬷嬷,晚点她亲自带人过去请李氏过来。 再单独劈个院子给李氏,左右连家家大人少,怎么做都合适。 瞧着连母着急忙慌的安排,安红韶也只能答应了。 不过连母提出想着让下头的人,去通知一下连如期,却被安红韶给拦住了,“今日是科考第二日,眼瞅着便到日子里,他在这个时候知道了,必然心里惦念着。” 万一那人冲动之下回来,耽误了公差便不好了。 家里头有连母跟李氏照看着,安红韶这边也用不着连如期。 连母拍了一下手,“瞧我,都忘了这茬了。” 差点高兴坏了,就想着让家里人热闹热闹。 如今安红韶一提醒,连母这才将人叫回来,等一日便就等一日。 如今安红韶有身孕,不可劳累,正好这要到端午了,包嬷嬷那边先回趟家,等着节后再来。 安红韶让冬青给包嬷嬷带了好些东西,她家添了姑娘,再加上自己也怀了,都是喜事。 连母那边,让下头的人送来了好些好东西,便是连床榻上的被褥面都换了,必然是要让安红韶过的舒坦。 人自然也添的多了,都尽心尽力的伺候安红韶。 若非还未过三个月,估摸连母得放炮仗庆祝庆祝了。 下午的时候,李氏到底被连母软磨硬泡的请过来了,李氏这人最为重规矩的,只是想起她有孕的时候,举目无亲甚至好几次都有一种绝望的感觉,便咬着牙来了。 她受过的罪,绝不会让安红韶再受。 她在这盯几天,等着这胎稳了再回去,下次便就是安红韶坐月子的时候再来了。 有李氏在这坐镇,安红韶越发觉得自在,压在心底里那骨子紧张劲,此刻也寻不见了。 周氏那边,李氏来的时候那么多人都见了,自能传到她耳朵里。 周氏撇着嘴,同跟前的人念叨,“这到底不一样。” 自己的母亲就得等着三个月后才能来看看自己,而安红韶那边,一有身孕连母就亲自接人了,这心偏的没边了。 可是,既然有身孕了,周氏肯定也要送去贺礼,又嘱咐下头的人,人家二房也有孕了,娇贵着呢,以后莫要将连婧函带过去,万一冲撞了安红韶,她们可赔不起。 等着下头人送了东西回来,周氏撑着身子坐着,“怎么样,瞧着那边可好?” 丫头撇了撇嘴,说是二房那边流光溢彩,满屋子都是好东西不说。安红韶那边也穿的喜庆艳丽,看着欢喜的很。 听了这话,周氏敛下视线,眉目间带着浓浓的嘲讽,果真是一家欢喜一家愁。 自己这个孩子在不安稳的时候,人家那边欢喜的跟过节一样。 “夫人,您莫要管旁的,只管将肚里的小少爷平安的生下来,比什么都要强。”婢女连忙宽解周氏,昨个见红好不容易才养好了,今个可不能再多忧思了。 第二百一十五章 没点眼力劲 有孕本就凶险,无论是对肚子里的孩子还是对大人,都是极为不好的。 也怪二房,什么时候有身孕不成,非要现在有身孕。 “少说两句吧。”嬷嬷将婢女斥开,瞧着周氏眉头紧锁,轻声叹息,“夫人莫要想多了,等着小少爷出生,您才是有大福气的。” 有儿有女的,地位谁能动摇了。 周氏闷不做声,过了好半晌,周氏才又淡淡的说了句,“嬷嬷,你说她的月事都是什么日子?” 周氏有孕的时候,是故意气连芸,一直压着不说自己有孕,安红韶那边是不是也是? 不然,怎么会那么凑巧? 自己这一胎本就多曲折,若是真的出了事,连家更将她当宝一样了。而自己这边,多凄凉。 看着周氏越来越差的脸色,嬷嬷有些着急,这每日里吃药保胎总归不是长久之计,最主要还是得周氏自个能看的开。 思量片刻,嬷嬷才宽慰到,“这是那安氏头一次有孕,八成心里也是没数的,老奴听着前些日子这祖宗还去骑马了,估摸也就是近来才有的。” 嬷嬷一个劲的宽慰,周氏的脸色才缓和了些。 下午,连如信回家后先来看了周氏,想着问问她身子如何了,“二房那边有孕了,你可知道?” “母亲下午差人给我消息。”连如信本还听着下头嬷嬷禀报,如今一听周氏提起二房的人,瞬间打了十二分精神,小心翼翼的回答,省的说错话又让她不舒坦。仟仟尛哾 “二房有孕告诉你做什么?”周氏想也不想的冷笑了一声,不就是怀个孩子,好像谁没有怀过一样,有什么可金贵的? 连如信呆楞着看着周氏,“你有孕的时候,母亲还将消息送到了宫里。” 这是连家的大喜事,一家人乐呵乐呵有什么不对。 周氏挪走视线,没看连如信,“你瞧着吧,母亲还不知道怎么宠安氏,今个下午将男爵夫人接来了,也没个避讳。” 连如信深吸了一口气,“人家自己都不在乎,咱操的什么心?” 人家谁想来谁来呗,她们自己的孩子她们自己说了算。 周氏一下子又来了精神,“那我也得将我母亲再请过来一趟。” 她如今动了胎气,跟前也需要人照顾。 想起周母也是个事多的,连如信就一阵阵的头疼,“随你。” 连如信也听说过李氏年轻时候可是个厉害的,想想也是,若是软弱的,如何能独自在京城活下去?周母若是来了,娘俩有什么小心思,放李氏跟前能得什么好处? 这就是非得找罪受! 连如信看了一眼周氏的肚子,他想不管,可是又没法说。“母亲来了我自然是欢喜的,只是。” 连如信一顿才又说道,他今个办差出了差错,再加上昨个去冯家门口闹,上头的人罚了他三个月的月俸,只当是看在连父的面子上作罢。 当然,前提是此事没人追究。 连如信也不管账,不知道家里还有多少银钱,能不能撑的住三个月。 毕竟,周母要是过来,各方面开销也就大了。 “什么?”周氏陡然抬高了声音,“你怎么这般冲动?” 周氏现在要保胎,下头伺候的人一张张的都是嘴,再加上连婧函那边的请的开蒙嬷嬷也是价格高的。她要是想要母亲过来照顾,等着周母走的时候,肯定让给家里多带银钱,免得弟妹不高兴。 家里当然也能拿出来,这三个月没有月俸,周氏拿银钱的时候就没从前那么痛快了。 如今二房也成亲了,她要是想要从公中取银子,连母的性子必然会两家给的银钱一模一样,一人一份。 再加上,自己有孕的时候,连母真金白银的给了,现在肯定也少不了安红韶的。连父清廉不可能让下头的孩子们过上花银钱如流水的生活,若是连母账上的银钱不多了,手自然也就紧了,若是驳了自己的面子该如何是好? 面对周氏的质问,连如信没多言,明面是周氏一直拱火让自己找她们算账的。 瞧着周氏沉默了,连如信反而觉得痛快了些,若是能耳根子清净,他都愿意每个月都不发银钱。 另一边,李氏瞧着大房那边送的东西来,倒是是贵重的,“你这个嫂嫂同你关系如何?” 安红韶吃着果子,懒洋洋的躺在软榻上,“面子上能过的去。” 自从上次听见周氏在屋子里头抱怨,安红韶对周氏再也回不到从前,差不多便行了。 李氏听了后,也只是嗯了一声,面子能过得去也就算了,妯娌怎么样也不可能处成姊妹。 瞧着安红韶吃了一个果子又一个,李氏都替她觉得牙酸,“你少吃点吧,春日里的果子酸的厉害,别吃得不舒服了。” 虽说酸能开胃,可是凡事都不能过量。 安红韶又紧着吃了两口,那样子就好像怕李氏过来抢自己的一样。 李氏无奈的摇头,可眉目间都是笑意,安红韶越孩子气说明她没受苦,人总是被逼着长大的,越懂事的孩子,说明压在她身上的担子越重。 有李氏在跟前,安红韶真的很省心,饿了就吃,困了就睡,倒是自在。 等着书生门殿试结束,只等着放榜便是,这科考才算是结束了。连如期同连卿莱一起回家的,连父总算是忙过一阵了,晌午的时候等着一起用膳。 本来,安红韶想着去门口迎一迎他们的,可是连母一早就让郭嬷嬷送了消息,让她好生的歇息着,不用应付这些事。 李氏也在旁边拦着,安红韶就随了李氏去了。 “还睡着呢。”迷迷糊糊的耳边听着李氏的声音,也不知道是在同谁说话。安红韶揉了揉眼睛,睁开便瞧见一身玄色长衫的连如期,正在同李氏说话。 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怎么瞧着连如期好像瘦了。 “可有哪里不舒服的?”瞧着安红韶醒来了,连如期连忙蹲了下来。 李氏佯装去小厨房检查今日膳食,不过是寻个借口出门,让这小两口自在些。 李氏一出去,连如期连忙拉着安红韶的手。 在贡院这几日愣是一点消息都没得,等着连如期陪同可殿试的书生入宫,殿试结束才得知了此事后,连如期好半晌没反应过来,等着坐在高头大马上,一个荒神,竟从马背上跌落下来,这才算是反应过来了。 第二百一十六章 当他是你爹啊! 家中有喜了,没想到家中竟然有喜了。 这么快便有孕了,竟然能这么快,这是想都不敢想的事。 手颤抖的放在安红韶的肚子上,“闹腾吗?” 噗,安红韶笑了起来,这才一个多月,能有什么感觉? 瞧着连如期的眼眶都是红血丝,也不知道多长时间没歇息了,安红韶催促着他休息,可连如期就跟没听见一样,一点反应都没有。 倒是他一回来,冬青清闲了,伺候安红韶的活,都被连如期抢了去了。 晌午一家人用膳,连母那边自然会要请李氏一起,不过却被李氏拒绝了,借口身子不适就在自己的小院里用膳就是了。 一大家子人吃个饭,她过去总不合适的。 至于说礼节,等着安红韶肚子稳了,连母专门设宴便是。连父那边也没说看不起谁,回到家里没一会儿,就带着连母一同过来看了李氏,还带着几个小辈,也过来正式给李氏请安,礼数极其的周到。 一顿饭罢了,李氏又不说没有吃过。 快到了时辰,连如期扶着安红韶过去,瞧着他小心翼翼的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才是有身孕的人。 “府医都说了没事了,你这紧张的什么?”安红韶甩开连如期的手,转头让冬青扶着。 看着连如期的样子,得将自己给吓着,她是有身孕了,又不适得了不治之症了。 连如期几次张嘴,不过到底没说什么。 有孕者是老大,她说什么便是什么。 原以为今个周氏不会过来,没想到竟也被连如信领着往这边走了,瞧着脸上抹了胭脂,脸色也不像之前那样难看。 “还没来得及同弟妹道贺,弟妹可真真是有福气的。”周氏笑着同安红韶打招呼,这刚成亲没多久,夫君就升官了,这么快又有了身孕,可不是八字旺夫的福气? 周氏扯着嘴角,尽量让自己的笑容,显得真诚一些再真诚一下。 “还是嫂嫂好,如今眼瞅便要儿女双全了,真真是羡煞旁人了。”恭维的话,安红韶也是张嘴就来。 连如信依旧是笑呵呵的模样,今个穿着墨绿色的长衫,衣摆绣着青竹,格外的显眼,衬的是愈发的书生气了,“行了,你们俩都是有福气的。” 周氏白了连如信一眼,不过到面对二房的人,面上依旧是挂着笑容的,微微的侧头看着自己左手边的连婧函,“婧函瞧瞧,你婶母肚子里的是弟弟还是妹妹啊?” 婧函有几日没见安红韶了,初一瞧见往前挪了几步就想过去,可没一想到周氏的嘱托,便生生的止步,她是不知道,为何周氏有孕了安红韶也要有孕,她们隔开有孕不成吗? 这事呀她想不明白,只是周氏问了她便回答,“是个小弟弟。” 记得周氏刚有孕的时候,大家最喜欢听到这个回答,婶母对自己这般好,她自然也想要让婶母高兴。 果真,大家都笑了,一声声说着大喜。 周氏咳嗽了几声,松开连婧函的手拿着帕子掩着嘴,“瞧吧,我便说弟妹有福气。” 头胎便是个儿子,即便连芸再来,二房有个儿子在跟前,想来也不会被连芸催着纳妾了。 连如期从旁边抱起了连婧函,“儿子姑娘都一样,我倒更喜欢闺女,生出来跟她母亲一样。”扫了安红韶一眼,原想说一样好看,却又觉得轻浮,这话没说出口。 倒是怀里的连婧函挣扎着要下来,说是她现在已经长大了,不能让叔父抱着了。 连如期好笑的将孩子放下,因为就在连如期跟前,连婧函已经伸出了手,想着让连如期拉着,可看了连如信之后,有些犹豫,连如期也不知道,这么点的小姑娘,怎么瞧着有了心思一样,想让自己拉手,怎还犹犹豫豫的。 小手被连如期牵住,连婧函才思量着开口,“叔父会腰疼吗?” 连如信每次拉自己的手,拉的时间长就念叨着腰疼。 连如期抬头看向兄长,眼神中勾勒出几分笑意,这年纪轻轻的腰就不好了? 安红韶也没想那么多,听了连婧函的话,只笑着答了一句,“你叔父跟孩子一样,没腰。” 老人多说小孩没有腰。 连如期凉凉的扫了安红韶一眼,没腰也不知道她肚子里的孩子是怎么来的? “成了,赶紧进院吧,莫要让父亲母亲等急了。”连如信连忙催促着大家。 周氏在旁边凉凉的看着人家,你一句我一句的,真是其乐融融的一家人。 进门的时候,连如信瞧着周氏的脸色不大好,本来还想着好几日没见连如期了,同他闲聊几句,这会儿个视线只能停留在周氏的脸上,手赶紧扶着周氏。 那小心周全的样子,可是比连如期要甚。 安红韶连忙往一边挪一挪,之前瞧着周氏有孕的时候,看着连如信小心周全,还觉得人家感情真好,可现在轮到自己有孕,着实享受不了,这种让周边人将自己当成瓷娃娃的样子。 所以,赶紧往一边站了站,让连如期可莫要跟他兄长学。 连如期自然是注意到安红韶的小动作,扫了一眼大房那边,罢了,人家周氏动了胎气,自然要小心着点,安红韶身子康健,所以才不愿意用自己。 不过弟兄俩不说话也不是,连如信时不时还得看连如期一眼,“你呀在朝堂以后得注意了,瞧瞧招惹那样的人,给家里添麻烦。” 若非冯县主,周氏也不用受这个罪。 不管私下怎么说,连如信这个时候提一嘴,也就是为了让周氏宽心。 连如期扯了扯嘴角,“兄长说的是,往后我自要多注意。”若是寻常,连如期可不会这么好说话。 旁边,安红韶又重新挪到了连如期的跟前,扯了扯嘴角,“兄长这话说的,朝堂打交道,还得先查清他的品性?”仟仟尛哾 难不成,觉得他脾气不好,有些牵扯到他的公差就不办了? 当圣上是连父啊,就算是亲爹,也没说惯着下头的孩子胡来。 安红韶是笑着的,只当是打趣着玩笑。 关于自己的事安红韶是不计较的,可却看不惯旁人说连如期。 而连如期这边,左右都有身孕,你说自己媳妇一声试试。 周氏本来捏了一下连如信的手,想着夫妻间在家里抱怨的话,怎么能拿到人前说呢。 第二百一十七章 发脾气 结果安红韶先开了口,且不像连如期那般爱黑脸,同连如信这一样,笑意盈盈的,仿佛不过就是一句玩笑话。 让人怪罪不起来。 连如信悻悻的笑了笑,“弟妹说的是,是我疏忽了。” 周氏抿了抿嘴,在一旁也没说话。 郭嬷嬷在门口等着,大房这边自然要先进门,本来连如信扶着周氏,俩人自然一块要抬脚入的,结果周氏突然甩开连如信的手,“走走走,你这么着急你先走就是了,你挤兑我做什么,我身子不争气怀着一胎不安稳,瞧我是没有力气说你了,便就欺负到我头上了呗。” 两位长辈还在屋子里坐着,周氏突然呛声,连如信哎了一声,脸憋的通红,硬生生的勾起嘴角,“瞧我没注意,你先进,你先进。”而后压低声音小声的念叨了句,“莫要吓到孩子。” 周氏回头看了一眼婧函,嗯了一声,倒也没再说话。 安红韶这听的清楚,周氏也是指桑骂槐了,莫名的,怎么这大的火气。 她娘家母亲过来立规矩,自己不还让着了?莫不是还记恨上次跟连母一起去看她,没有按照她的意思来? 不过,安红韶也并不在意,大家都在这,你要是真生气有本事便将话挑明了说,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落连如信的面子,她们真要有旁的心思,以后怎么可能看得起连如信?往后大房就周氏说了算了呗? 再说了,屋子理由坐的是谁?连母可以不在乎,人家连父就愿意了?养这么大的儿子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给你当孙子? 你要是有功劳也就算了,仗着肚子拿乔,连父人家又不是一脉单传多指望你的肚子一样。 瞧着旁边连如期面色不好,安红韶悄悄的捏了一下连如期的手,让他莫要上火,无论如何,哪怕有气冲着连如信吆喝,也不只能直接对上这个大肚子的人。 屋子里头,连父正在同连卿莱聊着今年科考的题目,便听着周氏在外头吵吵,不满的凝眉,“不愿意来便不来,晦气的东西。” 好端端的吵闹什么。 “你快少说两句吧,人家两口子的事,你管这么多做什么?”连母瞪了连父一句,周氏这都胎气不稳了,你要是说什么难听话,让她雪上加霜,传出去好听? 儿媳妇被公爹骂小产了?让人京城的人笑掉大牙了。 “你怎么还过来了,身子如何了?卿莱瞧瞧,你大嫂啊可是不容易。”连母走到外间,当没听见这话,笑着将人迎了进去。 连卿莱随即站了起来,对着周氏弯腰抬手,“谢嫂嫂。” “客气了,有爹亲自教导,想来四弟这次定能得个好名次。”周氏微笑着还礼。 要是寻常,连母肯定将周氏迎进里头了,可现在不一样,安红韶也有孕了,连母放开了周氏,随即去领安红韶,“这两日可有什么反应?” “这孩子是个安稳的,现在也就只是觉得乏困。”安红韶笑着回了句。 本来也只是正常的寒暄,却依旧引得周氏回头看了一眼,连母倒是能沉得住气的,同安红韶说了句后,便去抱连婧函,一会儿个用膳,便让她坐在连父跟前。 瞧着婧函小大人的样子说不合规矩,连父这才露了个笑容出来,“祖父好些日子没见你了,咱爷俩就坐在一起,只有家人没有外人,咱不讲那么多规矩。” 连父都这么说了,连婧函自然欢喜的点头。 周氏掩怕轻笑,“父亲就是惯着她,怪不得她最为惦念父亲了。” 连父点了一下连婧函的鼻尖,“我的乖孙女,我自然是宠着的!” 而后又问了几句,教养嬷嬷管的严不严,连婧函累不累? 说到这,连婧函少不得背上几首新学的诗。 还没腿高的人儿,摇头晃脑的可是背了不少,让人怎么能不喜欢,连父将孩子定在自己的腿上,笑说什么,若是女子可以科考,连婧函便是什么女状元的料。 夸完孙女,又看了两个儿媳妇一眼,如今俩人都有了,连家自会人丁兴旺。 有人,才能不愁荣华延续。 最后视线落在安红韶身上,连父看了一眼怀里的婧函,张了张嘴想问点什么到底没问。 郭嬷嬷就在旁边伺候着,一看连父的颜色就知道要说什么,在连母的身后故意笑说,“刚进门的时候,大少夫人问小小姐,二少夫人肚子里是弟弟还是妹妹,咱们小小姐可是脱口而出了弟弟。” “好,好,好。”连父连连点头,“颜玉在磨蹭什么,派个人去催催,等着人齐了咱们就用膳了。” 今个高兴,怎么也得多喝几杯。 不过也怕连婧函不高兴,低头又轻声得说道,“祖父的小婧函快些长大,等你大了帮着祖父给两个皮猴子立规矩,谁若是不听话,就用小木板敲他们的手。” 男孩子嘛,大家多是默认比女孩子皮实。 一大家子人说说笑笑的,好生的热闹。 当然,说是说笑,也就是连父跟连母逗孩子,周氏偶尔插嘴便是。 连颜玉姗姗来迟,她与众人见礼里后,便坐在了最后头,视线始终是看着连卿莱的,“难么?” “还好。”连卿莱回答的声音很轻,让人看不出喜怒来,也不知道有没有把握高中。 周氏扫了这姐弟俩人一眼,笑着说道,“四弟必然高中,等着三妹妹嫁到扬州的时候,便让四弟送嫁,必会风光的很。” 安红韶嫁过来的时候,周氏跟连颜玉就不对付,碰了面少不得来上这么几句。ζΘν荳看書 只是现在,连颜玉只能被刁难。 安红韶喝的是下头专门送来的茶水,温和安神,好笑的看着这一幕。 连父嗯了一声,“这事,你母亲自然会安排。” 招呼人,赶紧着用膳了。 连颜玉紧紧的握着拳,“爹,若是四弟能高中。”她想问问,能不能让自己姨娘恢复自由。 安红韶随即将茶杯放下,“嫂嫂可尝了,这味道不错。” 周氏做样子抿了一口气,“可不是,甘甜甘甜的。” 连母在一旁笑的眯起眼睛,“你俩若都喜欢,晚间给你俩一人送上一包。” 再说,这东西本就是给她俩准备的,这里面是米汤熬的花茶,正正是适合她们用的。 三人这一聊开了,自然将连颜玉的话给岔开了。 第二百一十八章 给脸不要脸 连卿莱看了连父一眼,而后又缓缓的低下了头。 说实话,大家都知道连颜玉想说什么,只是大家都不想听罢了。就是连父,也没有提起二姨娘的意思。 说话的功夫,饭菜已经开始往上端了。 周氏往门口看了看,而后一脸疑惑的又将视线放在安红韶身上,“怎么男爵夫人没有过来?” 安红韶本来已经准备拿筷子了,听见这话随即将筷子给放置在一旁,周氏傻吗,人家不过来自然是有原因的,长辈在这,用得着你多嘴吗? “岳母喜静,最听不得下头的人吵吵闹闹。”连云期看在她腹中胎儿的面上,从未与她正面说话不对付,可现在却是在连云期底线上蹦跶,“瞧瞧咱家这一句接着一句的,生怕谁少说了一样,我还想要在岳母大人跟前要点脸。” 连云期说他要脸,那自然是有人不要脸。 连母当没听见下头的孩子争锋相对,拿了筷子给连父夹了菜,“尝尝。” 连父本来只专心的逗连婧函,连母这突然间体贴,连父心里啧啧了两声,这是要堵自己的嘴。 “你嫂子就随口问一句,可显着你了。”连如信在桌子下,轻轻的碰了连如期一下,让他给自己个面子,莫要跟周氏计较。 安红韶可管不了那么多,慢条斯理的拿起筷子,也学着连母的样子给连如期夹了一筷菜,而后似笑非笑的看着连如信,“兄长这意思是我们还不能说话了?可是大嫂既然问了,我们若不回答,岂不是对大嫂不敬?瞧瞧这事闹的。” 安红韶啧啧两声,“兄长跟嫂嫂的意见不一,往后你们在屋里商量好了,到底听谁的,我们当小的的,也好照做。” 论挤兑人,安红韶自不也不差的,这次直接捎带着周氏一起。 连如信摸了一下鼻尖,讪讪的笑着,弟妹不给面子,他能有什么法子? 只能照顾着周氏,夹鱼的时候还特意挑了刺。 连母笑呵呵的看着下头的孩子,“这是今个小厨房新做的菜品,尝尝做的如何?” 这是在打圆场了,周氏抿着嘴,将连如信夹的鱼拨到一边,一口不吃。 看着周氏带着气,连如信只能是愈发的殷勤了。 连芸走的时候,连父没在,没瞧见连如信这一出,现在一顿饭吃的连父眉头紧锁,堂堂男子汉一家主子,瞧着这一脸谄媚的样子,跟无根之人有什么区别。 若非顾及周氏的肚子,他今个怎么也得立立规矩。 你们两口子关起门来爱怎么样便怎么样,当着长辈的面,没一点避讳,书都念到狗肚子里去了? 连父对三个儿子要求都很严格,也是花了大力气培养的,他是想养出栋梁之才,若是想要让儿子当奴才,还用得着那么费心? 再看看二房,连父知道,连如期也是疼媳妇的,瞧着安红韶有够不着的菜,立马就去帮着夹了,可着人家身子坐的直接,目不斜视,不像连如信,眼珠子都快黏在周氏身上了。 连父在心里叹息,比不上到底比不上。 这正吃着呢,下头的人禀报说是庞闻过来了,连父连忙起身,重新安排了位置,连母也让小厨房加紧加菜,安顿之余,不忘看向周氏,“你的身子能受的住吗?” 要是坐不了,可以先回去。 周氏摇了摇头说没事,想着宽慰连母两句,可连母的视线已经放在了安红韶的身上,瞧着安红韶也说无碍,连母才继续忙活。 庞闻进来的很快,今日他依旧是平日里的白色的长衫,锦缎的料子让身形挺拔,白玉冠发,翩翩贵公子的形象便出来了。 “连大人夫人,两位公子,今个我来的不巧。”庞闻进来后,一一见礼。 这个时候,正是用膳的时辰。 连父笑着摆手,连忙叫人添了碗筷。 庞闻倒是不客气的坐下,人家让他吃,他就吃,吃了几口视线便落在了连卿莱的身上,“我父亲听闻四公子也参加科考了,特意差我过来问问,考的如何?” 今年这题,最后是李太傅定的,更偏民生,看着简单可是想要写出彩也并不容易。 庞相听闻今年会选定三百四十一位书生入榜,这个数也算多的,刚得了消息便就赶紧让庞闻亲自过来了。 “勉强写完,剩下如何只待天意了。”虽说入榜的人不少,可今年参考的人也不少。 这话大家听了,肯定觉得有几分谦逊在里头,总不能到处跟外人说,我觉得我考的不错。 “连四公子的才情,在下早有耳闻,必能高中。”庞闻说完,而后又看向连父,“我父亲说,大公子入了工部,四公子入户部尚可,连大人觉得呢?” 户部前些日子,侍郎也下去了,正好李家二爷也在户部,连卿莱过去,必然能有个照应。 要知道,科考也就是三鼎甲圣上可能会过问去处,剩下的人多是由着吏部安排。 说起吏部,那自然是庞尚书能安排的事,户部的位置自然是能给连卿莱留着的。 当这种事,越早确定越好,等着放榜之后多少就有些晚了。 周氏在旁边听着,忍不住踩了连如信一脚,主要是气不顺的厉害,被二房压一头也就算了,如今被个庶出也要压一头了? 户部那是什么地方,专管银子的地方,肥的很。 尤其是在连如信被罚了月俸后,也就更显得户部好了。 连父笑了笑,抬手抱了抱拳,“得相爷和庞大人抬爱,在下无以为报啊。” 似乎是激动的,手都颤了起来,只是转瞬间又叹了口气,“只是听闻李太傅府中也有两位公子科考,想来也是有出息的,孩子们各凭本事吧。” 这意思,已经是婉拒了。 连卿莱听连父这么说,身子都绷直了,许是在下头握了拳头,瞧着胳膊上的青经突出。旁边连颜玉眼眶微红,似乎要落泪。 这么好的去处,她们没想到的连父竟然拒绝。 倒是周氏,这下心情才好些了。 看来连父还是在乎大儿子的面子。 “连大人,大义。”庞闻还是笑着,一如刚才。 连母瞧着气氛不对,随即起身,“你们男子们商量大事,我们妇道人家也听不懂,我去盯着下头的人再加几个好菜,正好得了空,你们一醉方休。” 第二百一十九章 人比人气死人 连母说着,给两个儿媳妇使了各眼色,准备领着她们先出去。 瞧着话说的不对,两个儿媳都有孕在身,动不得气。 “连夫人不忙,父亲还等着我回话,一坐便走。”庞闻抬头终于看向了女眷,“说起来,我的狸奴生了几只小花猫,来的时候惠安还同我说起,不知道两位少夫人可有这兴致?” 看样子是庞闻养不了那么多,想着送人。 “这感情好,不过颜玉那孩子最是喜欢这些小东西,若是庞公子愿意割爱,我等会儿让人寻个小筐子去抓只回来。”连母笑着回答。 她的反应也是快的,两个儿媳妇都有身孕了,这猫猫狗狗的碰不得,尤其是刚出生的小东西,没轻没重的,万一伤着了可如何是好? 只是连父已经拒绝了庞相给连卿莱安排的官职,若是连猫都不要了,让人觉得这两家离心了。 连母便借着连颜玉的名号,接下了这话茬。 连颜玉性子到底是被磨的软了些,她并不爱那些东西,可是也不敢当众让连母下不来台。 “哪能劳烦连夫人,我差人送来就是,让三姑娘好生的挑挑。”庞闻笑着答下,眼神又在女眷这边转了一圈,而后收回。 剩下的也就没再说正事,闲聊几句便离开了。 待他离开后,连家的人也就散了,安红韶随着连如期回屋,“如今科考结束,冯阁老不去闹一闹?” 想来,临阳县主的事并没有结束。 “冯家没有证据,再闹也动摇不了旁人的根本。”只是,听闻临阳县主的尸体现在还在冯家放着,这么热的天,冯阁老不顾旁人阻拦,哪怕臭了也不让人下葬。说是,他不能让孙女,死不瞑目,此事必然是要查个真相。 如今冯阁老都已经光明正大的喊庞相为老匹夫了。 两府关系,势同水火。 安红韶想着临阳县主生前那跋扈的样子,总觉得她肯定知道了什么端倪,不可能无缘无故的揣测谁,庞闻真的无辜? 他那猫,是公是母?安红韶一直以为,猫是公的。 “行了,多虑伤身,朝堂的事我都有数。”看着安红韶眉头紧皱,连如期左手扶着安红韶,右手已经伸出去揉着她的眉心了。 安红韶将他的手拍了一下,“你离着我远些。” 连如期手一顿,随即想起科考之前安红韶的反常,连如期看着安红韶冷冷的勾着嘴角,“是不是早就猜到了有孕,在这憋着呢?” 点了一下安红韶心口的位置,“你也是大胆的,若非你有孕,今个我总得好生的教训教训你!” 万一被不明所以的人冲撞了,后悔都来不及。 安红韶退后一步,嫌弃的扫了一眼连如期,也不好同连如期解释心中的忐忑,“你动我一指头试试,我必然告诉母亲!” 第二百二十章 争吵 你说一句我说一句,才是大公平。 瞧着女儿懵懵懂懂的眼神,周氏到底是压了所有的火气,笑的同往常一样的温和,“娘没有生气,我们只是玩笑。” 小孩子们嘛很好的哄的,周氏一说完,连如信再在旁边应和几句,很快也就忘了。 回到自己院中,连如信让乳娘将连婧函给带了下去,扶着周氏进屋子,周氏走了这么一圈总是累了,回来直接被靠在了小塌上,连如信很自然的抬起她的脚,为她脱下绣鞋。 动作是娴熟的,可是连如信的表情却是复杂的,片刻后,连如信低声说了句,“以后你说话也注意点,孩子越来越大了,她是能听懂的。” 在连婧函跟前,总在说三道四的,不让孩子学好。 周氏本来眯着眼睛准备歇息,此刻却又来了精神,“我愿意计较吗?她们都敢做了,怎么倒成了我见不得人了?” 自己母亲来的时候,也没见着谁请安了,怎么就偏李氏面子大,连父亲自接待了,还招着小辈们都过去请安了,咋,现在全府的人都觉得,那个庶女比自己高贵了? 连如信揉着眉心,那不是情形不一样啊,周母来的时候,全家上下那是最忙的时候,哪有这份闲情?再则说了,今个家里人用膳,叫着李氏吧大家都不自在,不叫人家一起吧,又不好看,这才礼仪周全了些了。 怎么就能成了谁高贵不高贵的了? 连如信一回嘴,周氏便在那吧嗒吧嗒的掉泪,还记得安红韶刚进门的时候,连个花都不会挑,一口一个嫂嫂,好生的热情,如今不过半年时间,人家便可以言语挤兑自己了,当初对付二姨娘的姿态,用来对付自己了。 更可怕的是,就连连如信可开始帮着她了? 瞧着周氏在这自己钻牛角尖,连如信就一阵阵的头疼,怎么这事还说不明白了? “你好生的歇息吧。”说不明白连如信便不再多言。 恰在这个时候,连颜玉过来了,连如信找了机会便出去了。 “你来做什么?”等着连颜玉进来后,周氏已经将眼角挂着的泪擦干净,微微的抬着头,始终骄傲着。 连颜玉扯了扯嘴角,“自然是过来探望嫂嫂,如今瞧着父亲母亲都更加看重二嫂嫂,我真替您不值。” 说完,还啧啧了两声。 虽说就一顿饭的功夫,大家也都不是傻子,周氏拉着个脸,在气的什么? 周氏冷笑了一声,“怎我还用得着你同情我?你是觉得,你大哥比不上扬州庶子?” 她再如何也是连家嫡长媳,总比连颜玉强。 连颜玉强压着火气,生硬的扯出个笑容出来,“嫂嫂误会了,我是来同嫂嫂谈合作的。” 她反正这辈子逃不出连芸的手掌心了,临走的时候将二姨娘就出来,就当她尽孝了。 以前这妯娌俩合着火来欺负自己,如今终于她们也有矛盾了,这于连颜玉来说也许就是个机会呢。 啪! 周氏拿起搁置在手边的茶杯,没有任何的顾忌的,照着连颜玉劈头盖脸的就砸了上去,连颜玉闪躲不及时,额头上当下见了红,连颜玉连忙蹲下捂着脸。 “什么东西,我也是你能攀的,给我滚出去?”周氏指着门口,对连颜玉破口大骂。 明明是连颜玉挨了打,可是下头的婆子却没人在乎,只连忙将连颜玉往外拉扯,“三小姐您就先回去吧,大少夫人如今可动不得气,就当是为您自己好,赶紧走的远远的吧。” 婆子也是实在,周氏本就动了胎气,再因为连颜玉气的见了红,无论是连父还是连母谁人会饶她? 一个庶女,怎能比得过人家嫡长媳尊贵? 连父宠着她们的时候,下头的人一个个都得讨好她们,可是没了连父的宠爱,一个庶出的孩子,最要紧的就是学会夹着尾巴做人! 连颜玉明明是主子,此刻被人如同打发要饭的一样,被人撵出去了。 等着跟前清净了,周氏又在一旁落泪,“我如今的处境,就连一个庶女都能可怜我了?” 嬷嬷无奈的摇头,“夫人莫要多想了,三姑娘就是那种脏人,嘴里放不出一个香屁来,她的话您莫要往心里去。” 嬷嬷这会儿个,不惜以下犯上的编排主子了。 也不知道周氏有没有听进去,抽抽嗒嗒的好一阵子,这才说道,“我想让我娘陪着我。” 嬷嬷也周氏真的受了刺激,这就点头,派人同连如信说一声。 连如信本在书房内躲清净,听了下头的禀报,猛的一拳头砸在书案上,脸色阴沉,可是抬头的时候,又换成原来的样子,“罢了,夫人想请谁便请谁。” 等着恢复了理智,低头看着自己刚才手砸的地方,这是上头指派给自己的任务,册子里画的样式,是极为重要的。 连如信刚才这一拳头砸的用力,旁边的笔从笔搁处滑落,正好滑在上头,一坨黑色的印记,挡住最重要的数据。 可以想象,明个又少不得挨骂了。 连如信干脆一抬手,全都扔在地上。 不过了,都不要过了。 连如信在书房里发了好一顿脾气,而后坐在椅子上狠狠的搓了一把脸,让自己冷静下来。 看着满地的狼藉,颓然的往后靠了靠。 片刻后,他终于站了起来,这一次,依旧是往连母院子去的。 连父这边,在大家走后,便领着连卿莱出去了,想着去书房让连卿莱将他写的策论默一遍,连父好估计一下,到底能不能上榜。 连卿莱生气连父也知道,可是自来只有儿子记老子的仇,没有老子记恨儿子的,该管的时候还是会管,等着他年岁大了,也为人父亲,便知道连父现在的决定,都是为了孩子们好。 连母本来还在歇息,是被郭嬷嬷叫醒的,说是连如信的脸色很差,他过来只说寻连母有事,也不知道是有什么事。 连母揉着眼睛,她已不再年轻,没睡着一阵阵有些头疼,缓了片刻,让郭嬷嬷扶自己起身。 连如信在正厅里坐着,诚如郭嬷嬷所言,这孩子脸白的不像话,“这是怎么了,哪里不舒坦,可让府医瞧过了?” 连如信一抬头,便看到连母关切的面庞,“母亲。” 第二百二十一章 我要纳妾! 这一句称呼,脱口而出。 他一直都知道,连母是继母,也一直觉得,他们亲疏有别,也永远会记得,自己的生母。 人心都是肉长的,这么多年的相处,或许在他心中,约在不知不觉中早就将连母当成了母亲了。 遇到事情,第一时间想到的还是连母。 大概,这就是连母的润物细无声。 瞧着连母一脸的关切的样子,连如信揉了揉自己的脸,自己大概脸色并不好看吧,可是自己的妻子,那个自己打定主意要过一辈子的人,似乎从未往眼里看。 “儿子无碍,母亲莫要担心。”声音低缓,眼中有些纠结,可最终是一份释然,“娘,周氏有孕不能照顾儿子,儿子思来想去还是按照规矩纳一门妾氏吧,她身子不好,这事就得劳烦娘多操心了。” 这话说的,极为的合规矩。 却让连母愣在了那里,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反应,这么突然吗? “这事,不合规矩。”连母思量片刻还是拒绝了,纳妾的事,她不想插手,周氏又不说死了,大房纳妾她长个眼又花不了多长时间,自己手伸到继子床榻上了,让人家怎么想? 往后提起来,堪堪的戳自己的脊梁骨。 “让母亲为难了。”连如信声音低沉,“如此,我先去请示了父亲。” 若是没人敢开这个口,他就自个给自个做主! 他知道周氏为何变了,无非就是因为安红韶是庶出的,让她始终有一种高高在上的优越感,可偏偏二弟比自己的官品高。 且连芸来了,三句不离两句的要纳妾,纵然周氏有孕,纵然旁人都说她会生儿子,可是万一呢,若是有个万一,她的地位岌岌可危。 不得公婆看重,没有二弟有势力,能依靠的就是连如信的宠爱,可是她若生女儿,没人催她也得张罗纳妾了,若是后来连如信变心了,她如何是好? 她的害怕连如信是知道的,所以一直耐着性子对她,以为周氏会懂得,而现在连如信很是失望。 甚至,连如信也不敢想,若周氏真生的是女儿,而安红韶生了儿子,他会过什么样的日子?可以说,往后还能不能有一天安稳日子? 所以,纳妾吧,无关乎周氏肚子里的孩子是儿是女,甚至哪怕她生不出来呢,就这么办吧,只当自己是薄情之人,立一立夫主的规矩。 看着连如信离开,连母这人极为的心软,看着落寞的背影,“你说,若是这孩子的母亲还活着。” 是不是,也就不用这么为难。 郭嬷嬷扶着连母坐的安稳些,“夫人您莫要想这么多,若是先头夫人还在,大少夫人少不得吃些罪。” 连如信又是个愿意对媳妇好的,不定母子俩会因为周氏离心。 这事呀,就没有如果。 两个儿子,连母忍不住做比较,还是自己的儿子好,夫妻和顺,万事兴。 话这么说,连母还是会管不住自己的操心,想着若真的纳妾,给连如信寻个什么样的姑娘好。 另一边,连父看着连卿莱默写策论,看了一半眉头就锁起来了。 策论不是说你要秀文采,之乎者也说一大篇就好,而是要让人感觉,你能落地,是实的。 门外人都说,今年这策论容易,那是他们不懂帝师的深意。 李太傅不愧是李太傅,选的这题,最能考验一个人的水平。 连父心里发凉,就连卿莱写的这个,就算是上榜,也得在末端了。 连卿莱恍然未觉,还在奋笔疾书。 席杉在外头禀报,说是大少爷求见。 “行了,你先出去吧。”连父摆了摆手,打断了还在写字的连卿莱。 彼时,他正写着天下大同,只是字不过写到一半,被堪堪的叫停,连卿莱面上挂着难堪。 “爹。”他放下笔,难得认真的看着连父,“儿子曾是子凭母贵?” 所以,二姨娘没有受罚的时候,他还跟连父是一家子,如今却生分了,科考这么大的事,就因为大哥过来,立马就将自己撵出去了? 连父看着小儿子,脸上少了从前的笑意,整个人的气质也变了,阴沉的面容下,掩藏着是一颗满含怨气的心。 连父深吸了一口气,“老子供你念书,让你出人头地,哪里错了?” “一个男人,被你姨娘带的,勾心斗角的跟个女人一样,这些年的圣贤书你都念到狗肚子里去了?”还敢质疑自己? 再看了连卿莱写的那东西,连父的火气更大了。 念了这么多年书,瞧瞧都写的是什么玩意? 眼不见心不烦,赶紧滚出去。 骂出去又给叫回来,指了指头一句,“你还知道人家让你写的是什么吗?黎民之苦,关于仁政,关于严官,关于明理的百姓。” 这话看起来不错,可是通篇写的,却是若是百姓明理会如何? 少年义气,该是不顾一切的追逐正义,而不是还没入朝为仕,这就开始顾忌人情了?权贵不敢得罪,专拿百姓开刀? 你所描绘的人世间是好,可是太不现实了,与其说是策论,倒不如说是白日梦。 写的语言再华丽又如何?也依旧,不堪入目! 是,他出生官宦之家,自是知道这里头人情往来,可莫要忘了,科考从来都是送谁人情的事,但凡上榜之人,谁人不是有真本事的? 若是科考都能成了送人情,那翰林院跟礼部的人,都可以卷铺盖回家种地去了。 身为礼部尚书之子,写出这样的策论来,连父都觉得丢人。 小小年纪满脑子都是投机取巧,不可取。 连卿莱被训的面红耳赤,只能弯腰退下。 连如信也没空管连卿莱,自个还一堆烂事,低着个头进去,甚至都没敢抬头,声音低沉的如蚊子在叫,总算是将目的说清楚了。 “你母亲不敢管?”连父冷哼了一声,周氏还能吃人不成? 纳个妾罢了,又不是什么大事。连父本就看不惯,连如信当孙子那样,二话不说,直接让席杉去大房传话,按照规矩纳妾,即便再能挑事的御史台也说不出一二来。 若是周氏痛快答应的话也就算了,若是胆敢有旁的话,连父不介意让连如信休妻。 正好周氏不是动了胎气了?纳妾这事交给连母正合适。 省的周氏再从同族招来周家的姨娘,两个人正好商量什么坏心思。 第二百二十二章 全靠同行衬 对于内宅的事,连父素来不喜欢花太多的心事,三两句话就将事情交代了。 连母怕得罪人,连父可不想那么多,干什么就说一不二。 这件事,于连父而言根本就不值得在心里多寻思。 等着席杉离开了,连父这才重新坐在椅子上,“听你们尚书说,你近来老是魂不守舍的,你到底要做什么?” 公差,才是连父最看重的。 连如信肯定不能说是周氏影响的,他毕竟并没有打算休妻,只是低着头,“以后儿子会注意的。” 看着低眉顺眼的大儿子,连父揉捏着眉心,“一个个都像女人一样,低眉顺眼的冲着谁这副小媳妇的样子?” 他要的是认错吗? 也是不明白了,不就是个从六品修纂,平日里也没什么大事,就那些活,连父闭着眼都能做了,怎么还能出错? 越发的觉得失望! “你还寻我有事吗?”连父此刻都没用正眼看他。 连如信连忙起身,“回父亲的话,儿子无事了。”以为连父这是在下逐客令。 连父摆了摆手,让他赶紧走? 跑来书房,就为了纳妾?公差上的事,一点心就不用了? 连父更加确定,这妾氏就是应该让连母去找,万一周氏寻个狐媚子,光知道勾着连如信,以后还怎么往上走? 寻常人以为,科举取个好成绩,这就算成功了,却不知道这才算入门,往后的路还长着呢,最后走到什么地步,谁人也不知道。 连如信走后,连父看着右边连卿莱留下的那一半策论,头疼的更厉害了。 大儿子公差上办不明白,小儿子念个书也没个灵性,就剩下老二那个逆子了。 成日里就知道惹自己生气。 可是,生气归生气,连如期做事,连父是最放心的。 无论朝堂怎么斗,人家就是有那本事,就是能得圣上看重。 连父叹了一口气,寻思得空让风水先生瞧瞧祖坟,他记得从前有风水先生给连家批过,那坟地风水极好,白虎青龙之势,连家必出高官,万人之上的高官。 也不知道,会在哪一代出。 或者,莫不是有小人,算计了连家祖坟?还是看看放心。 对于连家大房这边的事,安红韶倒是不知道,连如期回来了,李氏基本就不过来了,在自己小院子里,处理从安家拿来的庶务。等着连如期去了宫里,她再过来陪安红韶。 这会儿个,太阳没晌午毒了,连如期寻了把湘妃椅搁置在院中,又让人寻了好些竹子,霹雳乓啷的一阵敲打。 “你这太夸张了,我还能有这么重了?”安红韶手里端着被子,让冬青搁置到连如期的跟前。 这椅子已经足够结实牢靠了,连如期这么一加固,莫要说安红韶坐着了,就是上来两头猪都压不坏。 连如期没抬头,继续手里的动作,“你这是什么心都操。” 而后准备打地桩,不能让椅子倒了,再摔着安红韶。 安红韶撇了撇嘴,好像他少做点活对自己有好处一样。 连如期手脚是利索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本来就是手艺人一样。 连如期忙活完了,又上下打量着,觉得还是差点什么,“我去兄长那一趟。” 他想到了,椅子的上面没有遮阳的东西,这万一白日里安红韶想在这坐着怎么办,而且这遮阳的还得能活动,如是阴天不热,上面不需要遮盖的。 若不然,这椅子跟亭子有什么区别? 连如期到底也不是正儿八经的手艺人,这东西还是想不出来的,得去问问工部可有什么好法子。 拍了拍身上的土,这就要过去,安红韶连忙将人拉住,“大嫂正心情不好,你这个时候过去做什么?” “跟我有什么关系?”连如期满不在乎的摆手,“怎么弟兄们不打交道了?” 要是说真的谁也不搭理谁,那分家另过就是了。 门他肯定是要出的,临出之前回头看了一眼安红韶,“站了这么久了,赶紧会屋歇一会儿。” 也说不上为何,要是平日里安红韶早就困了,可是连如期在这,安红韶忍不住想要看着他,往他跟前凑。 “你还说我呢,你操心也不少。”安红韶微微的抬着头,好像这般便就占了上风一样。 连如期哼了一声,不过临走的时候给冬青了个眼神,该怎么照顾安红韶还是得照顾,不能由着安红韶的性子,而不顾忌她的身子。 不过连如期倒是想多了,他一走根本就不用冬青催,安红韶突然间就困了。 等着连如期从大房那边回来,安红韶懒洋洋的在塌上躺着,屋子里头还听着有猫叫,“什么声音?” 连如期转了一圈,才注意到角落里搁置的笼子。 里面有一直小狸花猫,奶声奶气的,估摸有就俩月,小爪子伸出来,挠绑着笼子的绳子。 “庞公子让人送了三只过来。”安红韶无奈的说了句。 她刚睡着,下头的人便过来了,说是两位少夫人,还有连颜玉正好一人一只,在庞闻眼里,大概连母的拒绝,成了人家不好意思要了。 这是体贴的过份了。 安红韶倒不是讨厌这小猫,瞧瞧那一双小圆眼,也是稀罕人的,可是安红韶也得考虑自己,之前连如期带回来得兔子,安红韶都放生了。 喂养一段时间后,过了新鲜劲也就罢了。 至于这猫,一直关笼子里也不好,放出来估摸没多久人家就溜了。 只不过这毕竟是庞家送来的,万一有一日人家提起该怎么说。若真是放野了养,等着这猫长大了,一窝一窝的生小猫,万一抓着自己或者挠着谁也不好。 连如期扫了一眼笼子,“这事交给我,我来处置。” 送猫?还真别有心意。 连如期哼了一声,却也没再说别的话。 冬青过去将笼子拎在外头,安红韶掀起薄被准备下来。连如期也没多想,很自然的在她跟前蹲下,为她穿好绣鞋,不过因为面上多严肃,倒也没有谄媚样。 安红韶起身后,很自然的从一旁取了帕子递给连如信。 安红韶有孕,李氏嘱咐了好几遍,弯腰的事一定要少做,所以连如期伺候她穿鞋的时候,安红韶也没拒绝。 只是穿的时候,连如信的手碰到鞋底了,安红韶不觉得自己的鞋底有多么干净,所以让连如期净手。 第二百二十三章 外头有人了? 这会儿个太阳已经西斜,院子里头不热,连如期让安红韶坐在椅子上试试,他又让吕佑寻了好些东西,在那忙活着。 两个人,一人一边,坐在院子里便是夫妻间的岁月静好。 “我刚过去的时候听闻兄长准备纳妾了。”连如期的说话的时候手也不停。 安红韶随即坐直了身子,诧异的看着连如期,怎么这么突然?就算要纳妾,怎么也不等着周氏生完孩子再纳妾? “这是外头有相好的了?”也不是安红韶说话难听,主要是平日里将周氏宠在手掌心,现在突然变了脸,那自然是大原因。 “让母亲给物色人,肯定是没有。”连如期手下动作速度越来越快,好像摸到了做活的诀窍了。 既然在外头没人,那就是夫妻间的事了。 安红韶叹了口气,这么一看周氏也是个可怜的。 当然,所谓可怜也就是跟自己比,若是寻常人家,妻子有孕抬个妾氏出来,那可是最正常的事。 想到这,安红韶不由的看向连如期,自己,如此幸运。 连如期没转身也能感觉到,安红韶放在自己身上的视线,“你看我做什么?我可不会纳妾。”心里补了一句,你是知道的。 安红韶嗯了一声,“倒让母亲为难了。” 旁人的事说上两句也就算了,安红韶同连如期有说不完的话,铺子里做的棺材一出就卖完了。 按照这苗头,还是趁热打铁的好。 只是,安红韶却是压着掌柜的念头,送出去学手艺的人,一定要学会了再回来。 不急这一时。 安红韶佯装叹气,“我就瞧着那银钱,从眼前头白花花的飘过。” 越走越远,拽都拽不住。 啪嗒。 连如信又劈开了一跟竹子,“赶紧擦擦口水。” 一个官夫人,看看这一脸财迷的样。 嘴里说着嫌弃,可眼里全都是宠溺,“圣上前些日子还同我提了个差事,办好了,有的是银子。” 安红韶立马坐正了,“我就是随口一说,你可莫要当真,若是有危险的事,给再多的银子也不能做。” 活着,比什么都重要。 连如期没吱声,让人端上一盆水,将劈好的竹子全都泡里面,“你就放心吧。” 说完这话,还不忘提醒冬青,安红韶有好一会儿没喝水了,可不能让安红韶渴着。 李氏本来想着过来看一眼吧,站在外头就听着两口子在这拌嘴,可是你若仔细听,俩人都是满心满眼的都是彼此。 连如期在朝堂上出人头地,安红韶打理着内宅,财源广进,这也挺好的。 今个回来,连如期就没闲着,家里家外的挪动了个遍,能整改的地方都让整改了,想着怎么让安红韶住的得劲,怎么来。 晚膳的时候,连如期扶着安红韶去的李氏这边用的。 为此,连如期还专门为了府医,得了府医准确的说,安红韶这胎安稳,虽说是头三个月凶险,可也没必要成日里躺着不动弹,就跟寻常一样,不做那些大动作就成。 次日,他们便得了消息,冯阁老果真又去庞家闹了,就非要一口咬定,自己女儿的死跟庞闻有关系。 而大理寺那边也查到了,临阳县主暴毙,确实是有人吃里爬外,收了外头人的东西害了县主。 只是那婢女在外头的枯井被人发现的,寻到的时候人已经去了。 在她老家寻到了官银,还有一封信,这丫头也是个有心眼的,怕自己出意外,就留了这信,说是庞家找的她。 只是,单单这信件,庞家是不认的,婢女已经死了,你说这是她写的信便是她写的了? 再则说了,一个婢女,还能有这心眼,这文采,谁人相信? 冯阁老最近叫嚣的太厉害,庞相反而怀疑,是他故意陷害庞家。 因为证据不足,大理寺也不能将庞家如何,不能放开手去查庞家,这案子进展的自然慢些了。 连如期将下头的人禀报的事,说与安红韶听,“冯阁老怕是要疯了,近来多在家中待着,不过老头子也不是蠢的,家他是能护的住的。” 这老头子,自然说的是连父。 冯阁老咬完庞家,不定什么时候就咬到连家来了。 他自然是要安排妥当,不让人拿捏住连家的错处来。 “哪有这般说父亲的?”还老头子,人家连父哪里老了? 连如期还没说完,席杉就过来,说是连父请他过去一趟。 瞧,又被连如期说中了。 看着连如期一脸的不情愿,安红韶无奈的推人,“赶紧去吧,莫要让父亲久等。” 席杉听见里头安红韶的声音,眼神微动。 连如期以为连如信也在书房,没想到就只有连父自己,他进去后站的离连父远些,“爹。” 规矩是没错的,该怎么见礼就这么见礼。 只是,看着他现在的姿态,好像有一种划清界限的感觉,让连父控制不住的往外冒火,“一脸的不情愿,我欠你的?” 三个儿子,他是只有骂连如期的时候,最为的自在,不必顾虑的太多。 “这事我哪知道?”连如期身子不动,嘴却硬的很。 最后还是连父妥协,指了指自己左手边的位置,那个本该是家中长子的位置,让连如期坐下。仟韆仦哾 连如期犹豫了一下,可到底也没问原由,父亲让坐便坐,似乎并没有考虑里头的深意。 “你同工部的人有没有交情?”连父问了一句,随即又摇了摇头,“你一会儿亲自去趟工部。” 旁的连父倒是不惧冯阁老,就是前些日子连如信出错,让连如期过去打点好关系,莫要传出去。 至于工部尚书那边,连父已经约好了,今个晌午去酒楼里小坐。 冯阁老可以逮着谁咬谁,旁人也可以抱团。 上头连父出面合适,可下头有什么牛鬼蛇神,还是得让孩子们出面。 看着连父一脸严肃,连如期倒是有些疑惑了,“兄长这是出了什么错,让您老人家都如临大敌一样?” 再说了,这大错也不是谁都有机会犯的,他品级太低,接触不了大事,自然也就惹不了大祸。 “你少给我阴阳怪调的,多事之秋,谨慎点总没错。还有你,别以为圣上看重你,你就有恃无恐,当知伴君如伴虎,更要处处谨小慎微。” 第二百二十四章 放榜 看连如期像是没听进去一样,连父恼的猛拍了一下桌案,“我同你说话呢,你听见了没?” 也没等连如期反应,连父有些别扭的看向一边,“我已经交代了席杉,你若是有什么需要,可以直接交代他做事情。” 也就是说,连父所拥有的权力,直接分享给了连如期。 连如期扑哧笑了起来,他这个挨骂最多的儿子,却成了连父最看重的了?要知道,这本该是嫡长子才能拥有的。 “兄长的事我会同他商量,至于旁的,以后再说。”兄弟之间,他可没有这种落井下石的习惯。 连父哼了一声,“这会儿倒是装的有君子之风了。” 而后接着又说道,“你嫂嫂动了胎气,家中的事你母亲少不得要多操心,她年岁也不小了,你母亲一直就看好安氏,前一段时间不是还手把手的指点了?” 话都说的这么明白了,这是让安红韶掌权了? 只是,旁人稀罕连如期却不在乎,“爹,您老人家是老糊涂了吧?嫂嫂动了胎气,这是也要将我媳妇也累着?” “呸,你嘴里面就说不出好话来!”安红韶的身子不是好好的吗?再说连母肯定也不舍得用,只让她经常在连母跟前待着,耳濡目染的也能学会不少。 等着孩子稍微大点了,她就是连家掌家夫人,这有什么可委屈的? “我岳母就在府中,要不您将您的话告诉我岳母?”连如期微微挑眉,他要是敢说,看让李氏这么回他话。 说完后,大手一摆转身就走。 让他去工部也成,怎么那遮阳的东西还没做出来,也去学学。 另一边,连如期一出去,安红韶就到了李氏这边,这刚坐下没一会儿,连母也来了。 她总算是有个能说话的人了,忍不住抱怨着,连父都说话了,这妾氏肯定得她挑了。这都叫什么事? “不过你说如信那孩子也是不容易的,同我提的时候,都快哭了。”连母叹了一口气,那孩子也是她从小看到大的,心里莫名的觉得发酸。 李氏没多言,只是给连母添了茶。 连母抬眼看在坐在一旁的安红韶,幸好她跟连如期不是这般,也用不着自己的为难。 连如期在家歇息两日,又去宫里当差了,放榜这日也落不着回来。 因着科考,今年端午都没怎么热闹,大家都提着心,过了端午放榜,连家一早就派人去守着了。 虽说连父觉得连卿莱没什么希望,可这个时候跟总还是盼望着能有奇迹。 安红韶陪着连母等着,连父今个也不去办差,就在堂屋里坐着。 连卿莱低着头,口中念念有词。 连颜玉靠在门边,对着南面双手合十,虔诚祈愿。 院子里很安静,安静的听到每一次路过的锣声,可每一次都没在连家门口停留。 连卿莱等的都不敢睁眼了,连如信在旁边拍了拍他肩膀,想安慰句吧,可又不是时候。 终于,下头的人姗姗来迟,从进门就拉着个脸,家里人立马想到了结果。 连父起身背手而立,“继续努力。”丢着这四个字,抬脚离开。 下头的人只能与连母禀报,说是那么长的皇榜他看了五遍,也没找到四少爷的名字。 其实大家已经有预感了,人家报喜的官差这个时候该是走的差不多了,若真的中了,连家不可能到现在还没人来。 连母摆手让下头的人退下,瞧了连卿莱一眼,佯装轻松的说,“孩子咱不着急,咱年龄还小,今年只当是长长见识,下次科考必能游刃有余。” 第二百二十五章 探花郎 安红韶连忙拒绝了,她已经嫁人了,没必要往里贴。 再则说了,知道的人是李氏贴了东西往里头,将来安红韶还的时候,万一让不知道的人瞧见了,总得说几句闲话,而后揣测安红韶约是给娘家贴了不少东西去。 可若是不还,那凭什么? 看安红韶坚持,李氏也就不再多言,随着她去了。 再说了,不能因为谁,人家安红韶这就不正常过日子了? 李太傅那边自然高兴的很,两个孙子都有出息,李家一门的幸事。 就是不知道三舅母会多么高兴,李少海考的比李浩寻还要高,在她看来她已经压过二舅母的,那估计眼神都得高在天上去了。 只可惜,李少强没参加科考,不过也没什么可惜的,李氏说李少强像极了三舅母,成日里就想着偷奸耍滑,你念书也是端着哄骗人的态度,肯定是不行的,比他二弟差远了。 到了晚间的时候,安家匆匆来人,同李氏禀报。 说是圣上钦点的探花郎竟是潘泽宇,他今个就往安家送了拜帖,说是要叩谢安家这么年的照顾。 可是,他是被安家赶出去的,他哪里是感谢,分明就是炫耀。 帖子送到了,安家的人过来请示李氏,若是明个探花郎登门,男爵府的人开不开门? 李氏哼了一声,“他的姑母是安家的罪人,他若是替姑母赔罪,让他在门外磕几个头便可,若是其他,安家同潘家从来没有过交情。” 探花又如何,李氏从来不放在眼里。 说不定今个当官,明个就犯错被砍头了,这才开始,炫耀的有些早了。 安红韶手一圈圈的转着袖子,潘泽宇怎么能高中?怎么也想不明白。 烦操的将手放下,“去查。” 交代冬青,用下头的人去打听打听,潘泽宇这是遇到了什么际遇? 瞧着安红韶的脸色不对,李氏拉了拉安红韶的手,“莫要担心,他想要出头也早着呢。” 安红韶嗯了一声,眼皮又开始跳了,她如今有了身孕,可不能这般劳神,努力的让自己平静下来。 回到自己的小院,一眼便看见了放置在一旁的躺椅,想着连如期忙活的样子,她定了定心神,潘泽宇就算翻身了又如何,现在的她们没有过往,没有念念不忘,所以,他决定不了自己同连如期的未来。 坐在躺椅上闭目养神,让自己心里全都是连如期,这样便能冷静下来。 夜里的时候,听着各处有炮仗的声音,想来是那些高中的人家,正在庆贺。 连家上下静悄悄的,许是怕有什么动静,让四少爷再想不开了。 次日一早,冬青本来要往李家送贺礼,走的已经很早了,没曾想还是让人碰见了。 连父是不会给连卿莱悲春伤秋的机会,既然没有上榜,那就继续学习,等着下次再考。 在京城学不好,连父连夜写了信,让他带了书信和束脩,去豫城麓一书院求学,无论是头悬梁还是锥刺股,希望下一次能得功名,而不是虚度光阴。 连父对儿子们也真是舍得的,山高路远也不怕孩子受罪,或者就是为了让他受罪,从而珍惜京城里来之不易的富贵。 第二百二十六章 给新姨娘立规矩 安红韶寻思了一会儿,第一反应却是想到了惠安县主,不过安红韶暂时没动,“让人盯着点。” 手指轻抬,口中念着老天呀,还真是让人处处惊吓。 次日,本来连如期要回来的,只是说是临时办差,只让吕佑过来送消息,说着等着忙完了,能多在家休息几日。 公差要紧,更何况李氏还在这,安红韶自然不会多言。 只是连母那边,给连如信寻的妾氏已经来了,她跟之前那个贱婢不同,这是正儿八经要伺候连如信的人,所以除了走衙门,夜里还在大房摆了几桌,热闹热闹。 正好连卿莱也不在府中了,想怎么热闹就怎么热闹。 不过吃这种席,连家的主子都没人过去,只下头几个有头脸的管事的,给闹了闹人气。 次日,新姨娘给主君主母敬茶,而后由着大房的人领着,来连母这边认认人也就算了。 毕竟作为妾氏,她不能唤连母为母亲,平日里请安的事也轮不到她,今个认了人后,可是要记清楚了,万一那日在园子里碰到,谁都不认识谁才会闹了笑话。 今个,安红韶也穿了正红色的衣裙,坐在连母右手边的位置。 因为连颜玉脸上有伤,今个戴着面纱过来的,整个人更是一点傲气都没了,磨平了棱角,只规矩的坐着,话也不多。 安红韶倒是好奇的看了连颜玉几眼,却也没瞧出,连颜玉到底伤到哪了。 在这坐了一会儿,周氏领着新姨娘便到了。 “你走慢些。”周氏一进来,连母便笑着同周氏说话,一如以往的紧张周氏的身子。 周氏微微做福,连母赶紧让郭嬷嬷去扶人,“府医说脉象渐稳,想来这孩子也是懂事的。” 周氏浅浅的勾起嘴角,一脸的恬静,手不自觉的放在腹部,看着是欢喜的。 只是,笑容却不达眼底。 连母只当看不出来,对着周氏一阵嘘寒问暖。 穿着粉衣的新姨娘,被晾在这手足无措。 等着连母同周氏说完话了,下头的人才将蒲团放在新姨娘的脚下。 她是连母寻来的人,出生不高是个良家子,长的也不是艳丽的那种,只是算是个端正公当的。 就是打一眼看过去,给人感觉就是是个实在人。 身量也不小,很是符合长辈们眼中能生养的。 连母给大房寻来的,至少目前看是个老实能生的,她来这的首要目的,就是伺候夫君主母,为主君开枝散叶。刚刚连母故意晾着她,也是为了帮周氏立规矩,为人妾氏最要紧的就是恪守本分。 至于周氏懂不懂连母的深意,那就不归连母管了。 新姨娘扑通一下跪在地上,头磕的也实在,“见过老夫人,夫人,二夫人,三姑娘。” 听到老夫人这个称呼,连母嘴角抽了抽,也不知道她这规矩是谁教的。不过辈分在这呢,老夫人就老夫人吧。 连母让郭嬷嬷赏了她一片金叶子,就跟打发下人一样,“你既然来了连家,该是知道连家的规矩,你若是本分连家自然不会亏待你,若是你存了旁的心思,我定也不饶你!” 这新姨娘瞧着也是个胆小的,连母陡然抬高声音,她随即将身子有弯下,恭敬的听训。 因着她的身子整个晚下去,她们端坐在高处,居高临下的看着她的身量,瞧着还有些蠢笨。 连母又说了几句,才让人起身。 新姨娘低着头退到周氏身后,这架势便是连主子跟前的大丫头都比不上,这真正是将自己当奴才了。 “招娣文书今一早儿媳便差人送到了衙门。”周氏同连母禀报着庶务,只是说完怕旁人听不明白,随即解释着,说是新姨娘梅氏闺名就叫招娣。 听了周氏的解释,左右的婢女看着梅姨娘的眼神微变。 她们被卖入大院当奴才,那肯定也是因为家里困难,再来父母多也不看重女子,可是也没几个人直白的取这样的名字。 只感叹这梅招娣是个运气好的,就被连母瞧上了,不然就她这样的,被卖进府中,也只能先从粗使丫头做起。 梅姨娘也不是傻子,局促的将头埋的更低。 周氏这么一开口,估计阖府的人都看不起她,以后谁会将她当回事,长成这样,估摸也得了不了宠,唯唯诺诺倒是好欺负的主。 连母嗯了一声,连眼皮都没抬,周氏愿意喊梅姨娘什么便喊什么,只是莫要说闺名了,就是说阿猫阿狗也跟连母没关系。 周氏有孕,连母寻了一个最不能同她争宠的人进门,是为了让她宽心,可是她若是将人欺负狠了,让连如信不满,下面抬二姨娘三姨娘都是什么样的,连母不管了。 年轻人沉不住气,将有的是气受。 认了人,各处也就散开了,“夫人,您瞧着那梅姨娘像是个烧火丫头,也不知道大少夫人气的什么。” 安红韶的手搭在冬青的手背上,走的有些慢,“估摸,是闲着身份太低了。” 跟个烧火丫头同伺一夫,周氏心里估摸多少也有点憋屈。 不过,给她寻个官小姐,万一拿捏不住,她的肚子是不想要了? 也不知道周氏气什么,瞧着那皮笑肉不笑的样子,好像谁欠她的。若真的不痛快,只管找连如信便是,若非连如信要纳妾,人家谁愿意操这个心? 安红韶信步走着,回到自己院中的时候,听下头禀报说是二舅父来了,直接去了李氏那边。 这是来下帖子了?不过用得着二舅父亲自过来? 尤其李氏还是在连家,二舅父按道理更不会过来了。 安红韶拎起裙摆,想着过去瞧一眼。 刚过去瞧着不对劲,怎么李氏跟前的丫头都在院外站着,这是出了什么大事了? 安红韶摆了摆手,阻止她们见礼,甚至将冬青也留在了门外。 她独自一个人进去,想着无论遇到什么事,她都会陪着李氏面对。 她脚下每一步走的都很稳,她要陪着李氏,也要让自己的肚子安稳,每走一步便深吸了一口气,让自己的心境和顺起来。 因为走的慢,脚下的步子又稳,以至于脚步声也是轻的。 “小妹,是兄长跟爹爹对不住你。”刚走到门口,抬起手想着敲门,却听到二舅父的声音传来。 第二百二十七章 男主黑化了 李氏的声音较为平稳,“兄长,你确定如期这孩子,是那般人?” 安红韶没有迟疑,轻轻的叩响了门。 屋里的声音一顿,李氏到底出来将门打开。 李氏将下头的人都打发到外头,即便是连母来了,也不可能说直接进来,能敲响门的只有一人。 李氏张嘴想要解释什么,可是那话说的太透,又怎么能糊弄过去?只是,李氏有些担忧的看向安红韶的肚子,也不知道她能不能受的住。 安红韶扯了个笑容出来,“无碍的母亲。”抬脚往里走。 二舅父有些尴尬的起身,看着安红韶满眼都是心疼,“听闻你母亲说了喜讯,这是好事。” 可是,却如此牵强。 “是呀,挺好的事,余音表姐如何了,许久没见她了。”安红韶笑着接了一句,一如往常。 二舅父叹了一口气,“这两日都跟她母亲在一起,不知道合计什么。” 如今放榜了,合计的自是婚姻大事。 三人谁也没开口提刚才的事,竟是这么自顾自的坐了下来。 品着茶,闲话家常。 最后还是二舅父受不住,将茶杯重重的放下,“红韶,你是不是听到了什么?” 安红韶手中捧着茶碗,脸色也严肃了下来,“舅父若是信得过我,我愿一听。” 究竟是如何对不起母亲了,究竟自己的夫君又是怎样的人了? 二舅父看了一眼安红韶的肚子,到底不能睁着眼说瞎话,幽幽叹息,“今日大理寺查到,临阳县主之死,别有隐情。人证物证俱在,庞家公子脱不了关系。” 说起这事,让人唏嘘。 谁人也没有想到,庞闻翩翩公子,举手投足之间皆是君子之风的贵公子,竟然有隐好? 就在今日一早,大理寺因为有确凿的证据,直接将庞闻压走了。 他身边的奴才许是跟庞闻过惯了好日子,并不经打,全都招供了。 庞闻这人阴暗偏执,不做人事。那日在外头,他竟与猫人兽不分,却被临阳县主的丫头给撞破了。 庞闻竟是嚣张的很,直接将人扯了衣裳扔到了下头,还伤了无辜。 闹出这种事来,大理寺的自是要查的,却偏偏有人替庞闻顶了罪。这案子才匆忙的结了。 可谁知道,叶大人不是个眼里能容沙子的人,一直追查不放弃,最终在临阳县主去世后的今日,让真相大白于天下。 不仅如此,庞闻还好少妇,就专门喜欢成了亲后的女子,遭他毒手的女子,在大理寺的追查下,也纷纷的愿意作证。 听二舅父说起庞闻这事,安红韶从不敢置信倒恍然大悟,她还以为自己多想了,果真是庞闻别有用心。 想起被连如期临走的小猫,安红韶就觉得恶心。 二舅父幽幽叹息,“人心易变。”曾经两家那么要好,听了这事二舅父都恍然觉得往事如梦,怎么也想不到,庞家竟然出了这样的人。 或者说,庞家本来就是这样的人? 若是没有庞相的相护,二舅父绝对不信庞闻如此大胆,或者下头的人会甘愿为庞闻顶罪? 李氏沉默了许久,才叹了一口气,“物是人非。” 他们将庞家当同行人,可笑的是一直没看清人家到底是人是鬼。 屋子里头安静的吓人,因着这事牵扯太广,不能宣扬,朝中还没有传开,圣上派人镇守冯阁老府,免得冯家的人冲动之下闹的人尽皆知。 一直以来,还以为冯阁老是跋扈的,才知道冯家只是爱冲动。 可是,安红韶缓了片刻,此事与连如期又如何关系? 二舅父面上有些犹豫,最终还是选择将实情说出来。 既然大理寺的坚持是对的,那么到现在叶大人还是怀疑先指挥使的死蹊跷,甚至说与连如期有关系。 而且,据他所知,刑部杜尚书跟连如期关系不错,更重要的是,在临阳县主的一案上,连如期曾给大理寺使过绊子。 大理寺的人,趁着庞家之事,也参了连如期一本,可是圣上却是袒护的紧。 二舅父一顿,接着才又说倒,“圣上拨给如期银钱,不知用途,不知所踪。” 关于银子的事,户部自然是知道的。 什么叫不知用途,不知所踪? 说白了,就是见不得人。 莫不是是他挑唆了皇帝,不顾及百姓,肆意妄为? 若真是这般,那与佞臣有何不同? 这事二舅父压着没报,匆匆来了连家这边,先同李氏商量商量。 让李氏有个数,等着回去跟李太傅再商议。 看安红韶沉默不言,二舅父接着说道,“有舅父一口粥喝,绝不让你饿着。无论以后如何,李家从前的悲剧,不会重演。” 哪怕再次下放,也要整整齐齐的在一起。 而不是,留个姑娘家在京城与人为妾,替李家这些好手好脚的男子们铺路。 话说到了也就算了,二舅父匆匆离开,朝堂突然发生这样的变故,打的人措手不及。 李氏只让赵嬷嬷将二舅父送走,她担心的看着安红韶。 安红韶的手搁置在椅子上,思量片刻她笑着抬头,“母亲莫要担心我,夫君待我极好,若他是神明我愿意瞻仰供奉,若他是恶鬼,我愿蒙上自己的双眼。”安红韶缓缓的闭上眼睛,“听天由命!” 若真是佞臣,被人戳的脊梁骨,她愿意与连如期一同背负,不离不弃。 “你呀,我竟不知道该如何说你好。”李氏连连摇头,安红韶还是这么死心眼。 一旦认准了,便死心塌地。 李氏思来想去,她还是决定亲自回一趟李家,听听父亲到底是如何说的。 安红韶这个样子,也不敢让她坐马车,赶紧回屋里躺着去。 “夫人。”冬青在外头也不知道里面的主子说了什么,瞧着一个个出来脸色都不好看。 连忙上去搀扶着安红韶,生怕出了意外。 安红韶口中说着无碍,可是李氏不放心,一直盯着她上了塌上躺着,才带人回了李家。 李氏一走,安红韶随即起身,“扶我去书房。” 连如期今日没回来,是因为拿了银钱出去挥霍了? 还是去帮着圣上做见不得人的勾当去了? 安红韶想着,不定书房有端倪,她去寻一寻。 冬青并不知道发生什么大事了,瞧着安红韶的脸色如常,她只说,“夫人要去看什么,奴婢给您搬过来。” 第二百二十八章 他是重生的? “不必了,我这也睡不着,出去走走。”安红韶摇头拒绝了,心里有事,躺在这也觉得浑身难受。 更何况,她要去看的东西,即便是冬青也不好参与。 手放在肚子上,“放心,孩子好的很。” 安红韶也没想到,自己会这般的平静,大概心中有了信念,无论连如期是好是坏,就是他了。她只是希望连如期能平安,即便,即便真的他是坏事做尽,最后的早死是报应的话,那么她愿意,守寡多年,为他祈福,为他超度。 瞧着安红韶面色如常,冬青只能扶着安红韶起身,到了书房,安红韶让冬青去外头守着便是。 连如期不在家,安红韶也没法问他到底是有何打算,便想着在书房瞧瞧可能看出什么端倪? 连如期对安红韶不设防,两人的书房之间只有一个珠帘隔着,安红韶坐在连如期椅子上,随手翻开身后架子上的册子。 上面有的只是单纯做学问的东西,看了几本瞧着连如期确实是学识渊博,什么样的书本都看,还有一些是卫所的名册,以及卫所分布。 这些也没瞧出有什么异常。 安红韶拿了又拿起一本,原本想着再看这么几本就作罢了,没想到却是这一本,翻开了几页后,瞧着有自己小像。 也不知道连如期是什么时候偷画的,看着该是自己在书房的时候,他隔着帘子瞧的。 安红韶轻笑一声,还以为他忙的很,没想到竟是胡闹的。 只是,当笑容在看到旁边的字的时候,安红韶面上的表情一点点凝固。 白头并非雪可替,相逢已是上上签。余生即便不是你,此生一程已足矣。 熟悉的字,落在安红韶的视线内。 他怎么会知道? 安红韶轻轻的碰触这书页,这一世,这诗句早就被自己烧毁了,潘泽宇也没脸再同自己纠缠,连如期该是没有机会见到这东西。 安红韶的视线又重新放在书页上,这字迹也确实是连如期的字迹。 除非,安红韶眼神微凝,除非他跟自己一样。 安红韶也不是没有起疑,只是觉得不敢置信罢了。一次不忠,永不再用。对于一个,心里装着旁人的妻子,该是避而远之。 而不是现在,依旧将自己放在掌心宠着。 安红韶缓缓的闭上眼睛,深吸了一口,尽量让自己平和一些,那么,连如期可是已经知道,自己的身份了没? 书册,重新放回原处,她靠在椅子上,久久没有睁眼。 原本心是乱的,可是到了最后却是沉沉的睡下了。 冬青在外头等了好一会儿,不见安红韶出来,若是寻常她肯定不敢过问的,可现在安红韶有了身孕,总是担心的厉害,也顾不得安红韶的交代,直接推门进去。 瞧着安红韶睡的香,冬青便取了薄毯盖在安红韶的身上。 因为脚下要轻怕吵到安红韶,冬青眼神只放在安红韶的身上,并没注意到毯子被旁边桌案旁的架子钩住了,冬青没多想的拽了一下,将毯子盖在安红韶身上后,便就悄悄的退了下去。 安红韶这一觉睡的倒是香,等着睡醒了精神倒是好的很。 李氏是晚间回来的,瞧见安红韶后,摇了摇头,“你外祖父说,十有八九如期并不冤枉。” 在对于庞相的事上,他肯定是参与了。 只是具体是参与了多少,只是单纯的卖给庞相面子,还是说本就与庞家一丘之貉,这就不得而知了。 只是圣上袒护连如期的紧,大理寺根本查不到有用的东西。 现下唯一能定罪的,只有庞闻。 连父难得在外头护着连如期,御史台的人若是参连如期,他也是毫不犹豫的怼了回去,圣上明察秋毫,他既信任连如期,那便说明连如期是忠君之臣,无论如何大理寺没有证据,冯家就在这叫唤起来,诬陷朝廷命官,自是不可取的。 甚至,连父直接请奏圣上,严惩冯家。 冯家如今出入都被宫里的人盯着,再严惩也不知道还能惩罚什么,冯家现在也憋屈的很。 李太傅这边在朝中还没态度,主要是他之前也是庞相一派的,说多错多,只能先看往后的局势如何。 朝中波谲云诡,瞬息万变,若是有什么事,李太傅那边会差人告知李氏的。 第二百二十九章 不惯你的毛病! 当然这都是最无奈之举,若是真到这一步,两个人便是要分开的。 若是安红韶没有身孕,即便分开了当了庄户人,也能找个庄户汉子,下半生有人照顾。 可如今肚子里有了孩子,这么说吧,有了孩子父母出事便就是最可怜的。 二舅父的心意,安红韶只能说感谢了。 次日,安红韶醒来的早,先过去瞧一眼李氏,安慰安慰自己母亲,先不用那般着急忙慌的。 正好今个在这边用膳了,只是没想到,刚用完膳下头的人准备收拾着离开的时候,周母过来了。 “哎呦,听闻夫人过来了,我总要过来瞧一眼的。”周氏一直说是要接周母过来,这两日安顿好了那妾氏,这是一早就来了? 来了之后不照看自己的女儿,大一早跑到李氏这边也不知道做什么。 心里琢磨得事安红韶面上自是不显,笑着起身招呼。 “可不敢,赶紧坐下吧,我就说这连家是有德行的,两个儿媳妇一块有身孕,双喜临门。”周母自是要扶着安红韶,不能受她的礼。 安红韶倒也没强让,她这上前一扶,安红韶随即站直了身子。 李氏招呼着赵嬷嬷上茶,“要不然,咱们也碰不到一起,都是顶好的缘分。”笑着同周目答话。 周母让人拿了锦盒过来,说是从家里特意给李氏带的。 李氏也没推脱,让赵嬷嬷将东西接过来,嘴角噙着笑,“周夫人想的可真周到,不像我,一听这孩子有孕连常服都没来得及换,堪堪的就过来了。这头一胎,孩子没经过事,总是要长辈的在跟前照看着。” 周母一早拿了东西过来,李氏绝不觉得这是好心,一开口便是周母的话给堵住了。 周母干笑了两声,“这么一说倒是我偷懒省心了。只不过,咱这亲家是个周全的,跟前有那么多婢女伺候着,总也出不得差错。” 所以,才没在周氏跟前待了那么多日子,上次也就住了两三日便走了。 李氏没先同周母说话,只是抬了抬手,让赵嬷嬷给安红韶拿个马凳垫垫脚,莫要坐的时间长了腿肿。 轻声交代后,这才抬头看向周母,“话是这么说的,只是这孩子听闻她嫂嫂肚子老是有动静,心里头害怕,这不我过来给壮壮胆。” 既然下头的人伺候的那么好,周氏为何三天两头的动胎气,是因为她身子有病?还是说被谁气的? 李氏这话将周母说的脸一阵红一阵白的。 李氏却也不惯着周母,接着笑道,“说起这事来,周夫人还得给我带个话。我本来去探望令嫒的,只是她不安稳,想也没精力周旋,有这点功夫还不如让孩子好生的睡一觉呢。咱又不是外人用不着那些虚礼,你说是吧,周夫人?” 在李氏跟前,周母只能一个劲的讪笑,毫无招架之力。 年轻的时候跟李氏并不相熟,只是听过李氏的名号,今个算是正儿八经的领教过了。 周母只能笑着点头,李氏说什么便是什么,瞧着手都不知道该放在哪了,却还没有走的意思。 过了好一会儿,周母终于能说话了,便又提起大房新进门的梅姨娘,“要我说,这有孕就应该给夫君纳妾,瞧着亲家母那边给纳的妾氏,可是会伺候人的。” 便说着,那梅姨娘什么都能做,就连周氏都觉得她的手,可是要比寻常的丫头巧。 瞧着周母说的眉飞色舞,李氏笑了,“这可是好事,可见亲家母是有眼光的,一个姨娘也不知道你们那边够不够用,若是不够让亲家母再给你们挑几个,这有孕可是大事,当是怎么舒坦怎么来。” 只当听不懂周母的话,顺着她的便说起来。 周母笑容是愈发的牵强,她一开口李氏就知道这是想说什么了,先堵回去之后,接着又说道,“可惜了我们红韶了,享不了那个福,肚子也是安稳的,用不了那么多人伺候着。” 她不就想着,她自己不痛快,就得让旁人也跟着不痛快? 都是女人,在这装什么大度,谁家纳妾主母还开心的很? 再则说了,李氏顺了顺自己的衣袖,也没抬头,长叹了一口气,“不过也是咱们的关系,我说话直些周夫人莫要在意。” “既然都能让夫人满意的姨娘,想来主君也是挑不了错处的,用她做活的时候也得挑挑,莫要做能伤身的。”万一人家姨娘也有身孕了,却因为伺候夫人,给累的孩子没了,这就是做妻子的不贤了。 李氏的脚,这是狠狠的踩在了周母的痛上。 一大早的,也不知道她过来寻什么晦气,被李氏几句话怼的,都快坐不住了。 这个时候,正好下头人禀报说是掌柜的来了。 左右李氏也吃不得亏,安红韶便寻机会出去了。 估计,周母也坐不了多长时间,就这么说下去,脸皮再厚也得赶紧走了。 安红韶让掌柜的在正厅等着,从李氏这出来,安红韶便直接去了正厅。 “东家。”掌柜的抬手抱拳,瞧见人后礼数自是周全。 “这个月的账本。”掌柜的连忙将长辈奉上。 这个月入账不少,下个月是半年,按照规矩,若是铺子生意不错会给下头的人赏几个铜板,犒劳他们辛苦了。仟韆仦哾 跟上头要银子的事,掌柜的自然是要亲自过来的。 安红韶翻开了几眼,将张本搁置在一旁,“往年是什么数,今年还是按照那个给。” 如今放榜了,安红韶肯定少不了问那长工的事。说是师傅那边人家落榜了,这会儿又回去学手艺了。 不过说起这个事来,掌柜的多说了句,说是正好铺子里有个有灵性的伙计,虽说那长工就回来这么几日,那伙计一直在暗处学着,可是雕出来的花,并不比长工的差太多。 东家这边既然有意要培养手艺人,掌柜的瞧见这有天赋的,总是有一种惜才的感觉。 听了有这么个人,安红韶也来了兴致,“竟还有这般能人?他在铺里做了多少年了?” 掌柜的算了一下,今年是第二年,因着是逃亡来了京城,家里没什么亲人,去年也没地方去,开年了又回到了铺子里。 平日里做活也不错,交代他做的事也都能做的了。 第二百三十章 探花郎 这么算,该也是个老伙计了。 安红韶思量片刻,“我过去瞧一眼。” 若真是个好的,安红韶不介意再送个手艺人过去,可是让他们学手艺,到底是铺子拿着大价钱,安红韶自是要亲自长眼的。 听着安红韶要出门,冬青赶紧拦着,“夫人,这事自有掌柜的处置便是。” 花再多的银子,也不如安红韶的肚子要紧。 掌柜的不会知道连家出了什么事,也不会知道安红韶有了身孕,听着冬青拦着安红韶,还有些诧异。 他同安红韶打交道也大半年了,知道这个东家是想着把买卖做起来的,自然是看重的,怎么突然间就放任着不管了? 当然,掌柜的无所谓,你若是只想维持现状,那就从前怎么办现在也就怎么办,中规中矩的掌柜的还省心,该拿的银钱左右也不少拿。 “行了,我心中有数。”安红韶摆手让冬青只管去安排便是。 她是有孕了,又不是废了,至于这都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 说起这个事,包嬷嬷应该也快回来了,等着包嬷嬷回来她又该上课了,莫不是还能这十个月什么事都不做,跟养废人一样? 若是身子有问题,安红韶自然不会讳疾忌医的强撑着身子,可若是身子没问题,连府医都说了,只要不做些大动作便成了。 那她也没必要当废人一样了。 不过冬青是小心的,马车内垫了好些个褥子,怕颠簸到安红韶。本来,她还想要放毛毡的,只是因为天热,闷的厉害也就作罢了。 当然,今个在左右护着的家丁也是多的,自然要护着安红韶万无一失。 临走的时候,让冬青也给李氏带了话,让她莫要担心自己。 走到路上的时候,瞧着不少人在打扫,安红韶有些好奇的问了掌柜的一句,这才知道,今个状元游街,大家都等着一睹状元爷的风采。 “没想到,还能凑这个热闹。”安红韶笑着打趣了句。 听闻今个状元爷要头上簪花,当个俊俏的粉面书。 “夫人怎还同那些未出阁的小娘子一样,什么热闹好奇。”马车内,冬青视线就在安红韶的肚子上,状元爷有什么好的,再厉害的状元想要做到三品大员的位置上,也得好些年。 自家姑爷无论是粉面书生,还是沙场将军,安红韶想看什么样的,连如期便能当什么样的。 安红韶不过是随口一说,听着冬青在那念叨,啧啧了两声,“行了行了,谁也比不上咱家二爷。” 冬青还想着说点什么,可是已经到了,便掀起帘子,先跳下去好扶着安红韶下来。 安红韶是直接去了里间的,里面有躺椅可以坐着,也累不着安红韶,前头搁置着屏风,屏风外头是小厮守着,安全的很。 照看着安红韶歇好,掌柜的便去拿那长工雕的花样,若是安红韶能看的上,这就叫人过来见见安红韶。 说不定,安红韶现在就能定下来,送着他去学手艺。 等人的这会儿功夫,安红韶让冬青将窗户打开,“可知道状元是什么人?” 放榜后就只关心了家里的几个公子,再加上后来朝中出事,安红韶连状元爷是谁都没注意,也不知道这男子会不会是李余音的如意郎君。 这事冬青倒是知道,下头的人都传遍了,今年状元郎是陇西人士,家中也是立国战功的。当然,一放榜大家还更关心,状元的婚事。只是可惜,咱们这位状元郎今年二十又三,家中早已娶妻。 而今年的榜眼比状元郎还年长三岁,孩子人家都出来了,晋城杜家公子,家中也曾出过三位进士,也算是当地的书香世家。 所以大家将视线更多就放在探花潘泽宇身上了,年纪轻轻的,倒也能称的上是寒门贵子。 “没想到潘家祖坟也能冒上青烟。”就从前潘泽宇做的那些事,莫要说是探花了,就是状元冬青也瞧不起他。 只是感叹,他是走了狗屎运,已经跌落尘埃还能再次飞上枝头。 晦气的玩意! 本来安红韶出来也是透透风,成日里在家里呆着多少是有些无趣的,出来听个新鲜事吧,总也饶不过他! 恰在这时候,掌柜的进来了。 将那伙计刻的东西,用筐子装着送到这边来。 安红韶不懂得这些手艺,可是也是见过的,见的多了自然也就识货了。 这伙计刻的自然算不得上品,可是能看看就这么做成这样确实不错。安红韶随意的翻了翻,“确实是有些天赋在身上的。” 安红韶翻看结束后,让冬青端了水盆过来,仔细的洗了洗手,让掌柜的将筐子先搁置在一旁,“他原先是做什么的?” 掌柜的放下筐子连忙站直了,说是原先就是寻常的力气活,只不过瞧着他年轻,因为要赶活,所以给调过来了。 没想到也是对方的机缘,只看了那么几日,就能用家中菜刀打磨了,做了这些。 实属不易。 安红韶听后轻笑一声,并未多言。 “现下他正在外头候着,东家可要瞧上一眼?”掌柜的也看不出安红韶的喜怒来,总觉得越打交道,越觉得安红韶处事越发的高深,让人看不透。 安红韶点头嗯了一声,重新坐下,抬手让掌柜的去叫人。 隔着屏风,安红韶瞧见了确实是位年轻的汉子,身量高大,是个能做力气活的。 “小人见过东家。”对方说着,直接跪在了地上。 因为年轻,声音听着也是洪亮的。 安红韶没让人起身,“那筐子里的都是你做的?” “是小人闲暇时候,刻了一些。”对方虽说低着头,可是听声音,也能听出里头的得意来。 瞧着,还挺自信的。 “都是用什么木头刻的?”安红韶越发的慵懒淡然,甚至每一个字都问的说的都很慢。 伙计以为安红韶会跟掌柜的一样,瞧见了很欢喜兴奋,态度这般冷淡,倒让伙计找回了些理智来,态度也比刚才拘谨了些,“回东家的话,都是些杨木,松木,一些锯下来不用的木头。” 他也不挑,木材松软了他刻的时候便少用些力气,木材硬了,他就将到磨的再锋利一些。 听了这回答,安红韶轻笑了一声,“如此,那么这上面的沉香木香是从哪里来的?” 第二百三十一章 斩草除根 安红韶一说完,掌柜的视线猛的落在伙计的身上。 要知道,沉香木素来难得,哪个不是镇店之宝?平日里都是在小库房锁着,由掌柜的亲自照看。 一个寻常的伙计,是不可能有机会接触到这东西的。 明显那伙计的表情有些慌了,他连忙磕头,“东家明鉴,小的,小的不清楚东家这话是何意?小人明明就是捡的的废弃的料子,都是杨木松木些不值钱的东西,绝对没有那么贵重的东西。” 伙计一说,掌柜的狐疑的又去看了一眼。 这伙计确是说的都对,掌柜的不知道安红韶这是做什么,“东家,这?” 安红韶看着这伙计不见棺材不落泪,到现在还跟自己胡搅蛮缠。 铺子里有些木头味,掌柜的或许闻不了那么灵敏,可是安红韶却是能闻出来,即便是味道淡,上面依旧有沉香木味道。 “如此,报官吧。”安红韶懒得跟个伙计在这掰扯,既然是心术不正,自有官府定论。 一听要扭送到官府,伙计吓的脸都白了,“小人知罪,小人知罪。” 说是有日瞧见了掌柜的阴晒那沉香木,他偷偷的拿了一块、垫在下头的木块,想来便是那时候沾染的味道。 至于说为何要拿,他只是单纯的觉得沉香的味道好闻。 “你这话,跟衙门说吧。”安红韶摆了摆手,示意将人压下去。 沉香木是做什么的,不信他们这些长工不知道,但凡是一个老实的,怎么可能去偷看这些。 还不小心碰上的,谁人不小心去小库房周边转悠去?以为人家掌柜的放置沉香木会在大庭广众之下,谁都可以碰一下吗? “东家饶命啊,您怎么罚小人小人都认了,求东家莫要报官。”伙计一看左右的小厮开始拉他了,这下才彻底的慌了,扯着嗓子在那喊。 他这是做下人的,你在主家爱怎么罚怎么罚,可若是报了官,说自己手脚不干净,以后出来了也找不到活了。 没人会用一个,因为手脚不干净入过衙门的人。 他这辈子就毁了! 安红韶沉着脸坐在椅子上,任凭他怎么呼喊,都无动于衷。 她让人去学手艺,这是从未有过东家做的决定,并不是说她就是烂好心了,什么人都想过来分杯羹?当她是冤大头? 越到这个时候,越要处事严苛,下头才能安稳。 而且若是朝中有变故,他们及时抽身,这赚银钱的铺子,可是能有大作用的,自然是认真的对待。 “求东家治罪。”待四下安稳,掌柜的赶紧跪了下来,心中一阵阵后怕。若非安红韶亲自过来,慧眼识得奸人,若真让这种人学了手艺,不定祸害无穷。 安红韶示意掌柜的起来,“这次就当是教训了,不要让我再看见第二次。” 而后抬手,让掌柜的将对方的文书都拿来。 既然对方手脚不干净,这文书会不会也有问题?什么流民逃难?谁家逃难跑到京城来了? 安红韶让掌柜得,派个身强力壮的人已最快的时间查出真相来。 若他是假的,那就一并将对方的罪证送给衙门,他休想活着从衙门里出来。 若是真的,安红韶想着就那样的人报复心极强,那就让人盯着,而后设计请君入瓮,再然后,斩草除根! 安红韶看了一眼外头,人啊,或许该狠就狠心,就潘泽宇那样的人都还能从泥潭里爬出来,老天爷啊,可真是喜怒无常。 与其什么都交给老天爷,倒不如事事算计到头上。 安红韶的意思说的清楚,掌柜的也听的明白,他眼神一凛,随即正色道,“在下,必不会让东家失望。” 安红韶不以为意的摆了摆手,视线放在外头,这会儿个瞧着已经热闹的很了。 等着一会儿个再离开,免得正好跟状元的高头大马碰上,自己可经不起颠簸。 另一边,连如期从宫里出来,他惦记着安红韶的紧,如今有着身孕,几日不见也不知道是什么样了。 唯一安心的是,有李氏在跟前,府中上下绝无人敢给安红韶气受。 马一直骑到连家门外,藏青色的常服,因为利索的下马,掀起一角,却沉重的没有任何飘逸的感觉。 他大踏步的往前走,吕佑紧紧的跟在后头。 念着下头送上来的消息,如今朝中局势不稳,庞闻之事,得赶紧定下来。 连如期脚下的步子不停,只说了句,“是该定下来了,等着晚点我去趟刑部。” 说起朝中的事,吕佑有些迟疑,“新晋探花郎给主子送了拜帖。” 在成亲前,连如期倒是见过潘泽宇两面,只是他姑母都被休了,两家再攀扯也算不上亲戚,没必要送帖子。 还是说这潘探花是个有心思的,这么快就打算着攀附权贵了? “先驳了。”连如期思量一下,还是拒绝了,就算是打交道,也只有状元能入的了自己的眼。 他快速的走了进去,瞧着院子里安静的很,还以为安红韶会在躺椅上坐着,瞧着空空如也,又进了屋子,却依旧没人。 连如期微微皱眉,怀着身孕怎么不在家中?莫不是在李氏那? 连如期随口问了句,谁知道下头人禀报,说是安红韶一早就出门了,跟李氏前后脚走的。 这是有什么事? 从里屋折回来,直接去了书房,想着让吕佑去查一下,府里这是出了什么事? 刚往自己位置上一坐,一眼便瞧见了,被勾了的毯子的毛边。 连如期的身子微微前倾,将那一点毛边捏了起来,仔细的端详之后,侧头看向身后的架子,他的书册被人动过! 连如期眯着眼睛,随手拿出那本。 他画完安红韶的小像就没再动过的册子,为何被拽的有些往外,一定有人动过。 “潘探花的帖子先留下,立即去查,他在安家的一切!”连如期将吕佑叫回来,沉声交代。 潘探花?很好的名次! 好,非常好! 好到,他觉得有底气炫耀了吗? 安红韶到底是因为什么,竟然翻看自己的册子? 是为了他吗? 连如期摇了摇头,压制着内心的波澜,示意自己莫要多想。不过是曾经寄居在安家一段时间罢了。 让吕佑去查了后,又安排人去寻安红韶,无论她在那,身边一定要有人护着。 第二百三十二章 当她是软柿子? 吕佑还没有回来,没想到郭嬷嬷先到了,说是连母让连如期过去一趟。 连如期原还想等吕佑回来去接安红韶,手边倒也没有要紧的事,便先过去一趟。 过去的时候,连母正在给院子里的那些花花草草的浇水,听见动静,一抬头便瞧见连如期双手环胸的样子,也不知道是在讥讽谁。 连母将瓢扔在木桶里,溅了好些水出来,“瞧瞧你这张脸,就如同我欠了你一样。”乐文小说网 连如期将双手放下,“我只是觉得,娘也没那么忙。” 他可是记着,前些日子连父还说让安红韶一起帮忙管府里事物,说什么连母年岁大了,瞧着这浇花的时候手脚利索的很,哪里年岁大了? 倒是安红韶,挺着个肚子还在忙活。自家小院这一滩子事就够忙活的,这大院里的事,谁爱管谁管。 “我这就闲下一会儿,就让你瞧见了。”连母白了连如期一眼,将身上的攀脖解下来交给郭嬷嬷,“你爹昨个同我说了朝堂的局势,听闻李家二爷还专门过来了一趟,匆匆就走了,你同你娘透个底,这事棘手不?” 朝堂的事她一个妇道人家也看不明白,不过连父能在朝堂之上维护自己的儿子,连母还是挺高兴的。 就连父平日里那谨慎的样子,就算他选择明哲保身沉默不言,连母都不意外。 “放心,出不得什么大事。”连如期回来还没喝口水,这会儿坐在连母是跟前,才得空润润嗓子。 连母听连如期这么允诺心才放在肚子里了,这半年来大大小小的事也不少,儿子年纪轻轻的有出息自然不是靠运气,连母也帮不了他出主意,只想着莫要拖累孩子便是,要个准话,安安心便就算了。 看着连如期嘴唇都有些裂开了,连母啧啧两声,“今个红韶出门没在府中,你瞧瞧这满脸邋遢的样,连口水都喝不上了这是?你这么大的人了,别老指望红韶,她有着身孕,合该你照顾她才是。” 连母一聊起家常来,说的多了,自成了唠叨了。 连如期喝了一盏茶又一盏茶,看着连母还说不停,示意让郭嬷嬷给连母也倒些水,“娘,说了这么多了,您赶紧润润嗓子。” 连母被连如期打断了话,知道他这是不耐烦自己,倒是如他所愿的喝了口水,“你也别嫌弃我能说,李家专门跑一趟,你岳母回了两趟家了,我猜着十有八九的同你的事有关系,人家能想着你,你更该待红韶好。” 瞧着连如期有一句没一句的应一声,连母赶紧摆手,“好了好了,赶紧走吧,估摸红韶也快回来了。” 赶紧去接着安红韶点。 连母这一放人,连如期二话没说便站了起来。 连母也没看连如期,瞧着这急切的样子,虽说跟郭嬷嬷抱怨,可心里却是不在乎的,两口子过的好,本就她当长辈的心愿。 连母得空让郭嬷嬷拿了针线笸箩,她好久不做针线活了,这会儿个有点手生,可还是想着亲手做几双虎头鞋给自己的孙子,当然,孙女也成,安红韶生啥她稀罕啥。 当然有时候也恍惚,她这就是要做祖母的人了,也要过上真正的儿孙绕膝的日子了。 郭嬷嬷坐在一旁陪着连母,闲聊着少不得提起今个周母一早就去李氏那,而后脸色难看回去的事。 连母哼了一声,“还当谁都是软柿子,好拿捏的主?” 让她一次,还真当自己是长辈了,上次也就算了,这次李氏都在安红韶跟前守着,她还眼巴巴的上去,得什么结果也是活该。 周母也是,自己儿女怀着身孕,不想着怎么样孩子宽心,反而尽在这争啊抢啊的,若是周氏的肚子真的有个好歹,那也她上辈子没修好德性,遇见个这样的母亲。 提起大房,连母犹豫了一下,还得问了问郭嬷嬷,“可听着那个梅氏如何了?” 这事也不用可以打听,周氏愿意磋磨梅姨娘,下头的人自也没人看得起梅姨娘,自然有什么事很快就宣传开了。 说是这梅姨娘一早就去伺候周氏了,周氏也是个小家子气的,让做活也就算了,夜盆都让这梅姨娘倒,当真将人家当下贱丫头用了。 不过这两日,连如信每日都会看望周氏,瞧着周氏折腾跟梅姨娘也不多言,可夜里却是宿在梅姨娘的屋子里的。 连母哼了一声,“希望她这胎生个儿子吧。” 不然,有她哭的时候。 连如期本来想着从连母这边出来便去接安红韶,思量一瞬先唤了府医过来。他隔日便会给安红韶请脉,总是得要问问安红韶的身子。 得知安红韶这胎平稳康健,连如期这才放下心来。 府医也说了,没什么异常便就跟正常人一样,平日里得空也要外头转转,心情愉悦倒比旁的强。 连如期出去后,正好碰着状元游街,人山人海的好不热闹。 状元郎一身绯色的长袍,鬓间还簪着花,他骑着高头大马走在最前头好生的风光,身后一左一右便是榜眼,探花。 他们今日游街后,便就进宫,圣上会亲自安排他们去处。 连如期往前头看了一眼,潘泽宇倒是同从前不同,腰杆挺的很直,大有一种扬眉吐气的感觉。 因为状元榜眼都已经成亲了,只有潘泽宇身边干净,有不少胆子大的姑娘们,朝潘泽宇扔手帕,想要得到探花郎得青睐。 跟着人群走了一段路,连如期便拐到了小路,这人群走的太慢,耽误他去接安红韶。 吕佑回来的很快,潘泽宇的底细也好查,阴差阳错的救了小公子,而后咸鱼翻身。 不过巧的很,就是潘泽宇关键的那一夜,却是与安红韶有关,查到他半夜出现在那个地方,是被安红韶撵走的。 如今安家的下人已经全部被换了,想要马上得知潘泽宇在安家的全部真相,并不太容易。 最快的法子,吕佑一顿连如期便明白了,那就是从冬青嘴里面问。 只是,吕佑有些不解,“主子想要知道什么?” 安红韶同这个潘探花有过节?什么拜帖,实则是战书?若是如此,连如期直接问安红韶不就成了? “让你查个事,这么嘴碎?”连如期冷哼一声,除了冬青,倒还有个人能知道真相。 本来要去找安红韶的,此刻连如期调转了马头,朝人少的地方去,顺带,将吕佑叫了回来。 第二百三十三章 终于知道谁是野男人! 连如期不知道,若是让吕佑查下去,会查到什么东西。 就好像当初,他差点对这个在安家的表少爷动手,也仅仅是因为自己的猜测。 安红韶是自己的枕边人,她的事情连如期一直不想让旁的人全部知晓,哪怕是自己跟前最信任的人吕佑也不成。 若真的查出,他们青梅竹马,他们情投意合,他们曾暗通款曲,他们曾互诉衷肠,让吕佑如何看的起安红韶? 他不想让任何人看轻了安红韶。 刚才是因为情绪不稳定,才让吕佑放手去查的,现在恢复了理智,赶紧将人都叫回来。 之前连如期说过要帮安红韶处置安二叔,这会儿人已经在他手上了,连如期是自己进去问的话,就连吕佑也只能守在门外。 安二叔那个蠢货,根本就不需要连如期动什么手段,便吐的干干净净。 他这些年虽说好色,可当初并未同张氏离心,家里的事也知道。 知道潘泽宇虽然中举子却资质平庸,知道潘泽宇跟大房走的近,还知道张氏有一次开玩笑,还说两个人不定有了首尾。 再后来,安红韶与连家结了亲后,张氏还生气的骂过潘泽宇是个废物,连个女人都看不住。 都说空穴不能来风,潘泽宇跟安红韶从前定然有过什么。 可是后来潘泽宇被撵出去,安红韶与他渐行渐远也做不得假。 连如期漠然的转动手上的扳指,是他,原来真的是他。 那日,没有将他射杀剥皮是他命大,只是如今,自己绝容不下他!就算是探花又如何,在自己的眼里,不过是副白骨罢了。 连如期并不喜欢什么都自己动手,可是安二叔的舌头是真的不用再要了。 眼底的厉色不加掩饰,任谁都看不出,连家二公子竟是这种面容。 仿佛是来自于里,与人索命的厉鬼。 安二叔的尖叫声音从高昂戛然而止,而后便是呜咽的惨叫的声。 连如期出来的时候,手中的帕子擦着手,一根一根的擦的仔细,就连每一个指缝里都不错过。 即便是擦的这么仔细,吕佑还是能闻到连如期身上那散不开的血腥味。 “走,去接夫人回府。”出了门,连如期将手中的帕子随手扔在一旁,单手拉着缰绳,纵身上马,目光沉沉的看向远方,驾一声,卷着浓浓的怒意。 状元一行人还在大街上招摇,到了铺子跟前,安红韶倒是不想看,可是管着窗户着实闷的很,起身站在窗边,倒是瞧了一眼那状元郎,年纪轻轻的,意气奋发,希望来日能有自己的一番作为。 而后,目光落在了潘泽宇身上,多日未见,倒是像换了个人,有种脱胎换骨的既视感。 看不出,那般的落魄。 安红韶没有挪开视线,她就那么看着,看着如今的潘泽宇与上一世重合。 而后,心中只有一句话,弄死他! 手撑在窗棱上,她倒是想知道,老天爷能帮潘泽宇到什么时候,能护的了他一生顺遂吗? 安红韶真是恨啊,怎么潘泽宇都已经跌落成泥了,还能逆风翻盘? 潘泽宇自也知道这是安红韶名下的铺子,在路过这铺子的时候,他的腰杆比任何时候都要挺的直。 听着耳边那些姑娘们热切的声音,潘泽宇面上的笑意更浓了,他终于堂堂正正站在人前,而不是只能卑微的如同过街老鼠一般,只能远远的望着安红韶光彩照人。 他在想,在安红韶得知皇榜的时候,有没有后悔过? 自己是正儿八经的读书人,终于也不比她那个夫君差了。 安红韶看的很仔细,对付朝廷命官,着实让她头疼,以至于她都没有发现,冬青已经退出去,连如期站在了自己身后。 连如期顺着安红韶的视线看了过去,看着那一行人渐行渐远。 连如期手放在安红韶的腰间,托着她的身子莫要受伤。安红韶惊了一下,在看到是连如期的时候,很自然的勾起嘴角,而后才有些不自然的干笑一声,“你怎么寻到这来了?” 连如期没有回答安红韶的问题,目光却始终在那一行人的身上,唇间勾起若隐若无的笑意出来,“好看吗?这么喜欢,将那皮剥下来送你如何?” 安红韶的眼皮跳了一下,掩嘴咳嗽的几声,“你胡说的什么?” 看着安红韶这会儿个已经站的很稳了,连如期这才将人放开,从旁边倒了杯水递给安红韶。 安红韶接的时候,说不上为何心虚的抖了一下。 连如期只当没发现,顺了衣服坐在安红韶身侧,只是手指却忍不住拨弄着扳指,“什么时候回府?” 安红韶侧了侧脸,而后笑了笑,“人已经都散了,这就回府。”乐文小说网 安红韶也不渴,在这里坐着,冬青照顾的周全。 只是她一起身,连如期的手便伸了过来,“用不着,我自己走便成。”安红韶连忙摆手拒绝。 连如期微微的挑眉,“你腿不软?” 安红韶下意识的低头,还以为自己的腿有什么事了,等着看了一眼才反应过来,若是以往她肯定会瞪连如期一眼,可这会儿个却不自在的拽了拽衣裳,“我好端端的怎么会腿软?” 且有什么好软的? 连如期哼笑了一声,“我以为,心虚的人腿就会软。” 安红韶刚迈出一步,默默的又收了回来,挺在那里不吱声。 看安红韶沉默不言,连如期抬了抬下巴,指了指窗外的人群,“同你走过一程的人就是那么个货色?” 干脆,直接将话挑明了说。 既然都知道了,何必在这打哑谜? 安红韶低着头,手指搅动着一角,牙齿紧紧的咬着唇,果真如自己所想的那般。安红韶深吸了一口气,猛的抬头,“你休了我吧,无论给我怎样的罪名,我都认。” 纵然自己并没做什么,可她拿着旁的男人的情诗视若珍宝,这也是让连如期正好碰着的事,辩驳不得。 她对不起连如期,对不起连母,对不起连家十八代祖宗。 连如期看着安红韶这一副豁出去的样子,愣是被气笑了。 这是她还有理了,跟自己赌气?还是说,并不觉得她自己做错了什么? 她准备将自己这个夫君,置于何地? 第二百三十四章 我替你杀了他! 还是说,这么迫不及待的想离开? 安红韶等了半天,也没听到连如期跟自己说话,缓缓的抬头,瞧着连如期脸色冷的吓人,安红韶心一横牙一咬,“要不,你杀了我吧。” 自己毕竟没做什么事,就算是要死,应该也不会沉塘吧? 连如期不想听安红韶在这胡言乱语,直接上前将安红韶打横抱起来,低头正好看着安红韶的肚子,“你将我当成什么人了,随便就能杀了为我生儿育女的人?” 肚子里怀的还是自己的种。 安红韶应该庆幸她此刻有身孕,不然今个肯定没完。 上一世藏着潘泽宇的情诗,这辈子这是念念不忘的来偷看? 连如期黑着脸,抱着安红韶大踏步的往外走。 连如期一来,铺子里的人都打发到旁处了,自然没人瞧见。将安红韶安稳的放在马车上,连如期瞧着安红韶的衣裳起了褶子,还贴心的为她拽了拽。 只是在靠近安红韶跟前的时候,声音压的微低,“怎么,忘不了?” 安红韶赶紧坐直了身子,“我不知道你今会回来。” 所以她才出门的。 若是知道连如期会回来,有什么事安红韶肯定往后安排。说完赶紧又补了句,“我是出来看铺子的。” 跟潘泽宇没有任何的关系。 连如期哼了一声,似乎并没有往心里去,片刻后目光定定的看着安红韶,“我说,忘掉他很难?” 连如期心细,安红韶这辈子有了转变,必然是在自己死后发生了什么。可是,饶是如此她还不能放心,便是情到深处? 安红韶连连摇头,“我,我已经忘了。” 她怕连如期不信,随即拉着了连如期的手,“我们好好过日子成不成?” 连如期既然愿意娶自己,是不是她可以自恋的觉得,连如期是愿意再给自己个机会的。 连如期反握住安红韶的手,一点点的用力,却又不会伤到安红韶,“如此,甚好。” 话,并不多。 可是只要他说出来,一个唾沫一个钉,自是算数的。 连如期没问安红韶在他死后发生了什么,只要此刻安红韶愿意在自己身边,就已经足够了。 手,放在安红韶的小腹上,察觉到安红韶往后退了一下,连如期眼神微动,懒懒的回头,“你躲什么?” 安红韶干笑了一声,“痒。” 对于马车里头的事情,冬青并没觉得有什么不妥。连如期生气在她看来也是理解的,毕竟连如期是最为在乎安红韶身子的。 等着到了连家,安红韶小媳妇一样的跟在连如期的身后,即便是两人拉着手,可是安红韶还有一种被人抓女干的错觉。 他们回来的后,李氏还没回来,便直接回了里屋。 屋子也没用旁人伺候,连如期将安红韶安置在软榻上,自己坐在一边很自然的抬起安红韶的小腿。虽说府医说该做什么就做什么,可是毕竟有孕还是要多注意。 安红韶偷看了连如期好几眼,瞧着他的脸色还不太好看,轻轻的咬了一下唇,“我没有惦记着他,我恨不得杀了他!” 只是,安红韶毕竟是个内宅妇人,潘泽宇当初已经是举子了,一旦做不干净被官府查出来,更是得不偿失。 连如期将安红韶的绣鞋安置在塌边,脸色依旧严肃,“今生嫁我,可有勉强?” 是不是,也是不情不愿? 安红韶连连摇头,这一次,她心甘情愿,死心塌地。 如此,连如期的脸色缓和下来,“我并非愿意揪着过往不放的人,你若能答应,往后待我一心一意,生死同衾,这事咱们翻篇了,一起往前看。” “我愿意。”安红韶没有迟疑,重重的点头。 “杀人的事交给我,莫脏了你手。”本来,安红韶以为该是互诉衷肠的时候了,不想连如期突然话锋一转,安红韶差点没反应过来,这话是何意。 原来,竟然是同自己刚才那话所回应。 连如期可以同安红韶重新来过,可那个野男人,连如期勾起嘴角,他绝不会放过! 更何况,他还主动往前碰,自己便送他一程。 虽说这事翻篇了,对于这种事,安红韶还是不敢多言。 怕说多错多,让连如期误会。 瞧着安红韶睁着大眼瞧着自己,连如期的手很自然的搭在膝盖上,“不困?” 安红韶摇了摇头,都这个时候了,哪里还能困?“今个是铺子有事,我还将一个伙计,扭送到官府了。” 想着,要不还是多解释几句吧。 “人手够吗?”连如期没问旁的,只是跟官府打交道,安红韶这个妇道人家总是不方便,那掌柜的也不知道能不能压事,该用就用连家的人。 安红韶愣了一下,随即突然间松了口气,瞧瞧连如期就是这样,他说到做到,他所关心的人,从来想着都是你此刻最需要什么。 安红韶身子放松下来,整个人懒洋洋的,“都安排妥当了,若是需要我会交代吕佑的。” 抬起头看着连如期,身子往连如期那边挪了挪了,“我听舅父说,你我成亲,是你推波助澜?” 安红韶一直不知道,自己有什么地方值得连如期这般真心相待。 甚至,安红韶都觉得,自己前一世有些不知好歹了。 连如期没敢看安红韶灼灼视线,只是轻轻的嗯了一声,也就只是嗯了一声。 而后提了一句,“我幼时见过你。” 仅此而已。 连母跟李氏交好,其实在京城中碰到过,只是连母拉着连如期躲开了,不是不愿意相见,只是不能见。 彼时李氏为妾,佞妃当道,她过的低下反而平安。 若是连母跟李氏拉扯,才会害了李氏。 连母自然也会跟连如期提起同李氏的过往,提起那个粉雕玉契的小娃娃。 却也告诫过连如期,绝对不能让旁人知道,他们一直惦念着李家。 那就像一个小秘密,在心里头生根发芽,牵肠挂肚。 或许在安红韶不知道的地方,连如期单方面的觉得,他们也是青梅竹马。 后来,连如期也长大了,安红韶的父亲跟嫡母都去了,上头没有人压着她们,想来也能喘口气。 安红韶能喘口气,同样连如期也要努力。 那个小妹妹,想要护在身边,必须有足够的能力。 第二百三十五章 不折手段! 因为,我朝由妾变妻太难了。 李氏一日为妾,安红韶一日便为庶女,想要为高门嫡妻,简直就是痴心妄想。 除非连如期能够强大到,不顾及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直到,太子归京,佞妃被杀,匡扶正义,李太傅归京。原本遥远不敢奢望的事,终于就在眼前。 只是,在成亲之前,连如期从未想过安红韶会心有所属,毕竟是李太傅主动求圣上说门好姻缘的。 安红韶抬了抬头,枕靠在连如期的腿上,恍然间想起来,连如期也是看过黄帝内经的,上一世他会不会也知道,那孩子也是自己不想要的。 罢了,诚如连如期所言,过往已去,重要的是往后余生,剩下的还是彼此。 安红韶觉得,她始终该跟连如期说声对不起,只是却也寻不到合适的话茬。 话既说开,安红韶想着问的直白一些,“听闻,有一笔银子,无所踪。” 若是说庞相之事,是朝堂派系之间的争斗,那么这银子呢? 圣上根基算不得稳,若是有天灾出现,这银子定然得用来震灾的。还没坐稳江山,便想着花银子,不怪舅父多想,这确实是佞臣昏君所为。 连如期手指捏着安红韶的发丝,转了一圈又一圈,“你可知,我的死,并非天灾而是人祸!” 什么流石,那都是哄骗旁人的说词! 真相,是那些石头下,死不瞑目的弟兄们,有口再难言。 安红韶手微微的用力,让连如期莫想那如同噩梦般的一幕,“不会再出现了。” 连如期恢复了清明,“朝堂中无论发生什么,我相信,必能周全。” 连如期不是什么好性子,该整治的人他一定会整治,无惧背负骂名! 只要能达到目的,可以不折手段! 安红韶歇息过来了,正好也该用膳了,两个人就如同往常一样,该怎吃怎么吃,只是心却比以前更近了。 他们,也算是历经生死。 晚些,连如期出去了趟,等着李氏回来他还没回来。 安红韶过去瞧了一眼,李氏瞧着鬓角都是汗,也不知道这是忙的什么。 “娘,您赶紧擦擦脸。”安红韶本欲亲自拿帕子,赵嬷嬷眼疾手快的接了过来。 “姑娘赶紧坐下歇息着,您现在可是少做些活。”赵嬷嬷嘱咐了安红韶两句,这才将帕子给李氏送去。 李氏连连点头,“可不是说,我得知你去铺子,将心都提了起来。” 今个街上人多,也不怕被人冲撞了。 对于这事,安红韶真的没想到,只是单纯的想着去瞧瞧铺子。 娘俩闲聊几句,这才聊到李家。李太傅那边的意思是,忠君大于一切。 纵然跟庞家有交情,也不能说在他们做了那般事情之后,还装聋作哑。 也就是说,若是连如期真的做了什么事,李太傅那边是不会护着的。 这倒也在安红韶的意料之中。 瞧着安红韶沉默,李氏拍了拍她的手,“你也莫要担心,两府关系千丝万缕,撇不了那么干净。” 而且,自己的女儿李氏是心疼的,有李氏在这顶着,李家暂且不会这么着急站队。 要知道,李氏最擅长踩七寸,李家的七寸她也能拿捏着。 只是,李氏还是心疼自己的女儿,怎么就这般容易陷进去。 安红韶叹了口气,“娘,如期值得。” 朝堂的事她没法多解释,她信连如期所做的一切,便足够了。 只是,安红韶想着让冬青再准备厚礼,送到二舅父那边,只说这些日子让二舅父担心了。 二舅父心软,户部的事他没有宣扬,那以后也就不要再言了,他可以不认同连如期所为,可若站在对立面,也总要多思量。 瞧瞧,外甥女就算是有着身孕,还记挂着舅父,这放在谁身上,谁不心疼? 连如期那边,私会了刑部尚书之后,回到府中直接去了连父这边。 连父这次倒没开口训斥,“你想做什么?” “保庞家,我希望父亲明日上书,让圣上念及旧情,让朝堂念庞相劳苦功高,对庞闻从轻发落!”连如期这次是站在中间书房内,一字一顿说的无比的清晰。 “你可知道你在说什么?”连父声音陡然抬高。 现在本来就是庞相一派的人都不敢多言,他这个时候冒头,岂不是说明誓死追随庞相? 还是说,要坐实了连如期是佞臣的传言,哄着圣上是非不分了? 连如期听了这话,淡笑了一声,“父亲,您觉得圣上该如何处置此事?严惩吗?可是他能严惩吗?” 一国之相,牵连甚广,一个不注意便会动摇国之根本。 庞相动了,那吏部尚书呢?与此同时,刑部尚书呢?再稳固的朝堂,也不能一下子换掉这么多人。 换掉他们烂摊子谁收拾,指望冯阁老那张破嘴? 还是说指望李太傅? 朝堂上没那么多可用之人的,连父现在开口,不是说为庞家开脱,而是为君分忧。 庞闻的案子不会严查,也不能严查,圣上堵的不是冯阁老的嘴,是堵的大理寺。 叶大人不能再查了,在查可就要出事了。 连父思量了片刻,“可是李太傅那边?” 若是李太傅这时候主张什么,大义灭亲,这就难办了。 “父亲。”连如期陡然抬高了声音,“我同安氏心意相通。” 李家可以放弃外孙女,可是李氏不会,李氏有什么样的本事,连父该是知道的。 李家不会无所顾及的驳斥连父所为,可是圣上那边定下事情会快,只要明日早朝大部分官员都认同连父所言,这事就好办了。 连父思量片刻,郑重的点头,“连如期,你要知道,我将连家荣宠全压你一人身上了。” 连如期随即双手抱拳,“您,放心。” 饶是他知道,连父现在别无选择,连父要这个面子,自己给就是了。 连父想了想,让席杉亲自去趟族里,告慰族中,连安氏堪当大任。 往后族里有什么大事,连母在那自然是连母说了算,连母不在就请示安红韶。 正常来说,一般都是各处长房嫡媳参与族中大小事,只有嫡媳难堪重任,才会放在嫡次子身上。 连如期在官品上,自然是服众的。 年轻一辈的孩子,没有一个能比不得上连如期的。 第二百三十六章 嫉妒使人面目全非 “如此,就牢爹多费心了。”连如期这个时候倒是会客气了。 不过却也仅仅只是客气,连如期现在正得圣心,连家就算再清高也别无选择,你不可能说圣上看好的人,你就使劲踩,自己跟自己斗。 连家站连如期这边是正常的,那么安红韶就不得不考虑,哪怕只冲着李家去,你也得将态度在这放着。 再说了,连父这边也不说憋屈,三个儿子也就连如期能指望上,至于周氏那边,连自己男人都哄不好,还指望她能干什么? 族里真的出了大事,她能说什么话? 所以,这般安排是形势所迫,却也是顺理成章。 若是安红韶再生下个儿子,那必然是更名正言顺了。 当然连如期出门的时候,必然将丑话放在这,安红韶如今有身孕,不宜操劳。 连父做的决定,既然告知族里,家中上下自然也会知道,连母是最高兴的,也不管时辰直接去李氏那边送消息了。 本来,大房这边已经开始用晚膳了,听了这个消息,周氏堪堪的扔了筷子。 周母冷着脸,将碗重重的放下,“我还在这呢,便这般的欺负人,这是当周家没人?” 回头,看了一眼站在一旁的梅姨娘,“还愣着做什么,筷子掉地上不知道收拾吗?” 梅姨娘没什么感觉,她来连家本就是伺候人的,主母心情不好,拿着妾氏发脾气,也不是什么大事。 外头,连如信近来都是在前头自己用膳的,今个得了消息思量片刻还是觉得应该过来瞧一眼,周氏的心不大,如今怀着身子不定得有多难受。 连如信跟周氏离心,朝堂的事自然也不会像以前那样,事事都与周氏说。连父这么做的用意,连如信自然是明白的。 心里也没什么感觉,二弟深得圣心,自己在工部就这一亩三分地都做不明白,若自己是父亲,自己也会这么选择。 可偏偏,周氏不明白,她想要的太多,实力却撑不起野心。 连如信也不是好色之徒,不是不知道梅姨娘的处境,只是做一个主君该做的,不可能为个姨娘落周氏的脸,本来纳妾就是为了让自己消停点,周氏爱怎么闹这么闹,只要别在自己跟前闹就行。 只是,他匆匆赶来听见的却是,连周母都能训斥自己的妾氏了? 周家这是什么规矩? 连如信的火气腾腾的就往上冒,想着抬脚就踹门,可是这一瞬间却冷静下来,也不去安慰周氏了,直接转身就走。 在府里也没胃口了,直接去外头吃。交代了乳娘,将连婧函也抱出去。 省的婧函老是念叨自己这做父亲的,只顾着什么腰疼,也不陪自己玩,现下正好有这个时间了。 连如信前脚刚走,周氏便让人去叫连如信过去,听闻连如信带着孩子出去游玩了,气的更是一点胃口都没有了。 周氏屏退了左右,“娘,您说我该怎么办?” 原来男人,这么容易变心。 周母拍着周氏的手背,“你莫要着急,连家这般欺负人,等着明个一早,便同你婆母说道说道。” 总是要个说法的。 正所谓一家欢喜一家愁,安红韶得了这个消息,还有一股子难以置信的感觉,“父亲这般看重你?” 安红韶只能这么想,她出身也不算好,琴棋书画也没什么能拿出手的,若是真的细究起来,自然是比不上周氏的派头的。 连如期拿了筷子给安红韶夹了菜,“你倒是会妄自菲薄。” 连如期的关系肯定是有的,但是安红韶若是个草包,连父也不可能冲动。 “你除了眼神不好,旁的都不错。”连如期说完,惊觉直接承诺过,翻篇的事就不再提了,随即找补了句,“现在眼神也不错了。” 安红韶谦虚好学,今日的安红韶已非昨日,再加上名师出高徒,或许在不知不觉中,早就脱胎换骨了。 而周氏,至少在连家是,四年如一日的没有任何进步,高下立见。 男人在朝堂之上,成日里只顾着这一亩三分地,没有大冲劲,靠老天爷赏饭,前头死一个你往前升一级,这得到猴年马月才能出人头地。 同理,女人也是如此。 要不就跟连母一样,凭心而论,若论手段连母肯定算不上厉害,可奈何夫君有本事,自己贤名在外,自然也能服众。 周氏有什么,连如期就回来半日,都听闻她苛待妾氏的传言了。 妾氏确实是奴才,可这个奴才也是能为连家开枝散叶的奴才,你不喜欢,暗地里爱怎么折腾怎么折腾,你放在明面上打压,这不是有病? 就那么个女人,要背景没背景,要美貌没美貌,又动摇不了你的身份,你闲得没事掉这个价做什么? 当然,旁人院里的事跟他们也没关系,提上一嘴也就算了。 既然安红韶已经得知了连如期也是重生的,俩人也没什么可隐藏的,连如期将那册子拿出来烧毁,又重新画了安红韶的小像。 就放在他桌案,最显眼的地方。 安红韶撇了一眼又一眼,“你让旁人看见,没得笑话。” 桌案上,该放的都是圣贤之书。 连如期眼皮也没抬,“书房重地,谁能看的见?” 也就安红韶能瞧瞧,连如期想了想,“要不你画我的小像吧。” 自己不在家的时候,安红韶只要坐在书桌前,抬眼便能瞧见自己。 一听这话,安红韶连连打着哈切,“我困了,赶紧歇息着。” 夜里,安红韶做了一个很长的梦,梦里连如期两世重合,而后轻叹一声,今年恍然间是他们成亲第六年。 头往连如期身边靠了靠,很自然的。 连如期却睁着眼,白天的时候他怕吓到安红韶,一直强忍着火气。 潘泽宇,好的很,夺妻之恨,不共戴天! 也不知怎的,连如期一回来安红韶就容易发懒,清晨醒来了,却懒得睁眼,翻个身继续睡着。 一直等着日上三竿,安红韶才睁开眼。 连如期这会儿已经练完剑了,因为身上出了汗,瞧着才是沐浴之后,换上常服。 “你今这是要去哪?”瞧着连如期穿着不似寻常的时候深色的长衫,看着该是成亲那时,绣坊送来的。 暗红色的长衫,云光锦的料子,身材挺拔,腰细。 工整的就如同昨个的状元郎一般,就差鬓边簪花了。 第二百三十七章 男人间的较量 连如期站在铜镜前还上下端详了一阵,“今个潘探花登门,你瞧着我的装扮可是隆重,可给足了他脸面?” 安红韶一听这话,瞬间清醒了,“你要杀人?” 虽说到现在,安红韶也不觉得连如期是冲动的,可是昨个那话印在心里,几乎想也没想的脱口而出。 连如期淡淡撇了安红韶一眼,“说什么呢,他既有功名在身,又岂是我说杀便能杀的?” 安红韶一想也是,自己怎么这般冒失。 连如期只是收回视线,只在心里念道,那人不是说杀就能杀的,可并不代表他不会杀人。 既然清醒了,安红韶干脆也起身了,坐在床榻边将脚往绣鞋上一放,原本在铜镜前的连如期,此刻已经坐在安红韶身侧,弯腰为她穿好。 “你怎么没提前说一声?”安红韶拿起旁边的外衣,随口问了一句。 这是突然应下来的? 连如期哼了一声,“怎么,还他在这吃饭?” 所以,要准备准备。 再则说了,若是早就知道潘泽宇要来,安红韶还能顺安稳吗? 安红韶准备穿衣的手一顿,张了张嘴而后又低下。 看着安红韶一副小媳妇样子,连如期别扭的给安红韶扯过前襟,伺候着她穿衣,“男人的事,你莫要操心。” 无论有什么,潘泽宇给连如期下了帖子,连如期自然要应战了。 而后轻叹一声,“我说过去了就过去了,你也莫要往心里去,只当一个阿猫阿狗。” 安红韶的事是过去了,可是连如期没说,潘泽宇的也过去了。 再则说了,安红韶说恨潘泽宇,那说明在自己死后,潘泽宇做了什么对不起安红韶的事,更不该让他活着。 等着用完早膳,前头的消息也传来过来。 今日早朝的时候,连父细数庞相功德,诛奸臣铲佞妃,庞相功不可没。有连父起头,庞相一派自然是复议,庞家的事,大家都希望大事化小。 李太傅如连如期所料想的那般,保持中立并没有多言。 冯阁老倒是说了,功过不能相抵,可圣心不在他,冯阁老却也没法。 庞相有功于社稷,却也有失察之责,纵得下头人无法无天,着罚庞相三月俸,庞尚书半年俸,庞闻流放沧州,今生不得入京。 对于庞家的惩罚,就罚俸禄这事,几乎可以说就没怎么处置,只让庞闻一人做事一人当。 庞闻一离京,便是弃子了。冯阁老若真是看不惯,路上的时候买人杀了便是。 话虽这么说,可是冯阁老是真的憋气,大喊着要庞闻出京的时候三拜九叩给自己孙女赔罪。 圣上只言,“阁老之痛,痛彻心扉。”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既没有驳了冯阁老的请求,可有没有答应。这意思就是说,你们两家爱怎么折腾折腾,有本事你让庞闻给临阳县主扶棺送丧。 反正,需要皇帝做的主,皇帝已经做完了。 听闻冯阁老都气的差点跟庞相打起来,若说是一时糊涂的事,庞闻做了也就算了。可是户部侍郎给庞闻顶罪的事,那就不追究了? 安红韶听了这话,思量片刻,“圣上真的信重你吗?” “暂时如此。”连如期点了一下头。 随后想着,“等会儿得问岳母,外祖父都喜欢什么?” 李家暂时没有多言,可是以后如何谁人能知道,连如期想着得空登门亲自拜访,无论李太傅信不信,他总是要多解释句的。 倒也不是说连如期怕李家,只是李家是安红韶除了自己以外的依靠,关系不能太远了。 李家不能只靠李氏来维系,该是他的责任,连如期也得背负起。 安红韶思量片刻,“我同母亲商量商量。” 连如期嗯了一声,便径直去了书房。 吕佑本来是歪站在墙边的,一瞧见连如期过来,随即站直了身子,“主子,还没问您呢,这是又大喜了?” 刚刚过来禀报朝堂的事,吕佑就惊了一下。 这男人,怎么突然穿的花里胡哨的? 连如期拽了拽衣裳,“怎么,丑吗?” 他在铜镜里瞧着,也还挺好看的。 吕佑撇了撇嘴,“少夫人没嫌弃,那便是不丑的。” 左右,又不是穿给自己的看的。 连如期不自在整了整腰封,而后轻咳一声,“何事?” “刑部尚书问主子,何时动手?”吕佑的手放在脖子上比划了一下。 连如期从身后拿出羊皮卷,看着庞闻流放的必经之路,抿了一口茶,“大理寺那群人,必然闻着味就来了,什么时候乱什么时候动手。” 总得让他,死的有用些。 吕佑说完,又从袖子里取了一方小小的锦盒,“这是刑部尚书新得的东海夜明珠。” 连如期扫了一眼,忽然眼睛一亮,倒是想好送李太傅什么东西。 “替我回话,多谢尚书大人美意。”连如期摆了摆手。 那么大的夜明珠,这刑部尚书没少费心思。 而后,眼神微冷,侧头看着自己的衣服,身子微微的挺了挺。 另一边,周母原是想着,今个一早再去趟李氏那,昨个天晚了,也没说的尽兴。 这还没打听到李氏没有没出门了,便被周母堵在家里。 “亲家过来了?”连母笑着将周母迎了进去。 瞧着周母眼下青色,想来没说好。想想也是,昨个得知那消息,能睡好才怪。 连母是继室,处事小心,生怕做错了什么落人口实。连母可以拍着胸脯说,连如期打小就没跟连如信争抢过什么东西。 如今得了成就,那也是孩子自个的本事。且连母也听说了,连如信做了错事,还得连如期善后,连如期更得连父看重,那也是在情理之中。 再则,昨个席杉也说了,除了这些还是朝堂形势所致。 扶持老二这边,顺应人情,顺应天意。 连母是想当个好继母,可却也还不至于说,为了继子压着自己亲儿子不让冒头。非要逼着连父收回他的打算? 所以,也没问周母为何气色不好,只管同她寒暄家长。 “亲家母,我今过来都不知道怎么同你开口。”周母看连母东扯扯西聊聊,就是不说昨个发生的大事。 连母刚说完,如今天热得筹划着运冰块的事,里里外外都是使银子的地方,周母却突然打断。 她拿着帕子轻轻的擦拭着眼角。 第二百三十八章 威胁我? “钰君这孩子被我惯坏了,我对不起亲家啊,昨个我也没睡好,思来想去还是将钰君带回家中好生的教导,等着她什么时候懂事了,再将她送回来。”周母用帕子掩着脸,也不知道有没有真的掉泪。 但是听她说话,还是带着哭腔的。 钰君,正是周氏的小字。 连母微微挑眉,看着周母的样子却不急着搭话。这意思是很明白了,过来寻说法来了。 什么周氏有错,无非是想要瞧瞧,周氏究竟做了什么,要被弟妹压上一头。 果真,周母接着说道,“我教这孩子,不妒不抢,如今有了身孕,还容得抬姨娘,只管能伺候好夫君,不想旁的,可还是我无能,没有教会她旁的事。” 连母将茶杯放下,看着周母在这只带着哭腔的说话,也不掉泪。“亲家母啊,老大家一直是好的,怎么还能犯错了?如信这孩子也是,从前是极为体贴媳妇的,这一阵也不知道是为何,非要吵着闹着纳妾,你说也是他不懂事,要不如此,等着老爷回来了,好生的教训教训他。” 什么事都扔在连如信身上,这功劳都能往周氏身上揽? 连母只管骂连如信,有什么不满你可真是找错了人。你要再闹下去,真的招了连父过来教训连如信,你以为你女儿能好? 一个被窝里的人,当知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不等周母答言,连母继续说倒,“当然,若是亲家想女儿了,连家也不是不通情理,只管周家住着就是,女儿虽然是嫁到我们连家来了,可她始终是周家的女儿,夫人说是这个理不?” 周氏挺着个大肚子,若是回了娘家,肯定会引得旁人揣测。 可那又如何,周家不嫌难看,连家奉陪到底。 到时候将大房的事让大家评判评判。 周氏一嫁入连家后,连母接着就放权了,她生头胎是个姑娘,若是一般人家早就纳妾再生了,可是连家一直没动静,你能说连家上下苛待她了吗? 后来怀了二老,这三天两头的动胎气,说句难听的能不能平安生出来谁人都说不准,连家在这个时候纳妾,也是情理之中的。 而且,纳的什么货色的妾氏,但凡只要见了梅姨娘,大家都能看出来,抬这样的妾氏真的单纯是用来生孩子的。 再来前头也过了衙门的姨娘有一个,因为冲撞主母,直接就被处置了。 夫君婆家都这么护着她,还往娘家跑,让旁人看来那就是惯的毛病。 再来,连父这个人好面子,关起门来怎么都好说,你闹到外头试试? 你领着闺女回娘家容易,可是再想进连家的门,可就是没那么容易了。 连母不拦着,倒让周母骑虎难下了。 她眼神微转,也不再提要带周氏走的话了,“夫人也是做母亲的人,当是知道做母亲的心,最是受不住孩子们委屈。” “谁家的孩子没有娘?都想要占上风,哪那么多山头?”连母不客气的回了句。 你的女儿是女儿,别人的女儿就不是了?你上次来了就替女儿出头,有没有想过,旁人的女儿会委屈? 看周母脸色一僵,连母随即缓和了脸色,“我今个也将话说明白了,亲家也知道我并非如信生母,我们老爷这个人最是看重传承的,三个儿子的课业多是他亲自抓的。就是现在,很多关于孩子们的消息,我也是被人通知了的,老大家的若真有委屈,只管同如信说说便是。” 论起可怜来,连母也会装。 而且,这也是事实。 提起连如信,周母又没什么话可说了。 昨个他们是想着叫连如信,可谁曾想人家出门了,倒现在还没碰着,这明摆着在躲着她们。 “是是是,亲家母说的是。”周母连连点头。 瞧着周母灰溜溜的离开了,连母撇了撇嘴,一大早的不让人痛快。 “夫人,可要去敲打敲打大少夫人?”郭嬷嬷在一边轻声问了句,这娘家母亲管的也太多了,这么蹦跶真要惹着连父,他做事可不像连母这么留情面。 连母摆了摆手,“有这个空当,我还是给我孙子孙女做点针线活。” 这个时候,连母也知道她该出面周旋了,可是周氏在那大着个肚子,自己能怎么办?万一真有个好歹,她浑身长嘴都说不清了。 得过且过吧,能自在一日是一日,真的到时候再不出面就要出乱子了,她再出头。qQxδnew 乌龟壳一背,外头的叨扰与自己没关系。 另一边,安红韶同李氏说了连如期的意思,她不能说连如期被人害死过,只能说连如期是在帮圣上办事。 再则说了,圣上也没那么好哄骗,旁人说什么就是什么了,自然有自己的打算。 等过几日,连如期会亲自去趟太傅府,免得因为误会让两府生了嫌隙。 李氏一听这话就明白了,这是连如期要自己扛事了。 单就这一点,便就该是男子所为。这事也不能耽搁,李氏随即让人给太傅府送了消息。 且连父还看重安红韶,这说明这是整个连家的态度,整个连家在给李家交代。 临近酉时,潘泽宇终是到了。 他身着青衣,衣摆下方绣的是挺拔的竹子,腰间的香囊,是绣的行笔青云直上,头上用檀木长簪子束发,手中拿着折扇,在这素衣的衬托下,一股子书卷子气,席面而来。 左右的人都知道他是探花郎,有这一层加持,好像潘泽宇也能称得上是玉树临风了。 相对于潘泽宇的素净,连如期穿的却是鲜艳的太多。 他坐在主位上,双腿很自然的分开,手搭在膝盖上,赤金的头冠使得整个人贵气十足,就如同身后那画中人一般,自带威仪。 若是他们是女子,倒是可以觉得,连如期是高贵雍容的正室,正在等这个小家碧玉的妾氏请安来。 看着潘泽宇一步步的走进,连如期的眼也不自觉地眯了起来。 潘泽宇脚下的步子走的很慢,也说不上为何,迎上连如期的视线,他就有一种不由自主变得拘谨的感觉。 甚至,他有些不敢直面连如期的威仪。 潘泽宇暗暗给自己打气,莫要紧张,莫要害怕,自己如今已是探花郎,不比对方低到哪去。 第二百三十九章 情敌见面 脚迈过门槛,随即抬手抱拳,“连大人安好。” 连如期起身回礼,而后让座。 相对于连如期的随意,潘泽宇正襟危坐。 人说衣锦还故乡,潘泽宇也没什么要还的故乡,只是想要在看不起自己人的跟前,扬眉吐气。 而他头一个想到的,便是安家。 他们设计撵走自己,将自己踩在脚下。而安红韶水性杨花,背信弃义,欢欢喜喜的嫁给了连如期。 他如今便要好端端的站在这些人跟前,睥睨众生,而后她们只能仰望。 “公子只应见画,此中我独知津。写道水穷天杪,定非尘土间人。初见连大人时,心中只道苏先生诗之妙,后知果真大人并非池中鱼。少年辈当以大人之楷模,今日斗胆前来,无非仗着从前同檐之缘,求大人指点一二。”潘泽宇说话文邹邹的,倒是很符合他此刻探花郎的身份。 出口成章,似是不凡。 连如期在旁边似笑非笑的看着潘泽宇,“潘探花言过了,我乃一介粗人,探花郎前途坦荡,岂是我能说道的?” 潘泽宇连连摇头,许是因为连如期示弱,潘泽宇的身子往后微倾,“连大人差矣,天子御前何来俗人?只看连大人是否愿意了?” 潘泽宇看着是在宽慰连如期,可是只说了天子跟前没有蠢货,可到底没有否认连如期这一句自称粗人的话。 连如期听来只觉得好笑,他念书的时候潘泽宇不定还在玩泥巴,这会儿端的什么高高在上的架子? 侧头端起茶水,轻轻的抿了一口。 着实没有兴趣,在这斗文。 瞧着连如期不吱声了,潘泽宇眼底勾起笑意,学着连如期的样子,端起了旁边的杯子,“竹暗闲房雨,茶香别院风。还是先人有情怀,而我悟不得深意,写不出意境。” 茶杯放下,潘泽宇眯着眼睛,似乎还回味无穷。 连如期瞧着潘泽宇好像也只会这一手,吟两句诗便觉得自己高高在上了? 而且,没有一句是他写的。 庞公亲手调教的,也不过如此。 他能中探花,在连如期看来,不过运气尔。 “既觉不足,潘探花理当更该努力。”而不是在这,显摆。 听着连如期开始带着嘲讽的语气了,潘泽宇笑了,终于他嫉妒了,高高在上的连二公子嫉妒了,这是多么让人愉悦的消息。终于不是只有自己,只能躲在暗处,看高高在上的他们。 “许是天生蠢笨,总是有一种无力感,似是走到如今,我已然拼尽了全力。”潘泽宇垂眼,什么叫如今?那就是当上探花。 可要知道,探花有多么的稀缺。 听闻今年连家四公子也参加科考了,却连个末尾都没上,如此一想,他该值得骄傲的。 连如期笑了,“确实有人蠢笨如此。” 随即,应下了潘泽宇的话。 潘泽宇愣愣的抬头,似乎没想到连如期会这么说,手转动着折扇,强让自己定下心来,“连大人说的是,我也是老天爷垂怜遇到了庞公,不然哪里能有今日的荣耀,听闻府上四公子也是读书人,若是不嫌弃,我愿意引荐与恩师。” 这是要帮助自己了? 多大的脸?连家需要一个初出茅庐的探花郎来怜惜? 连如期终是笑出了声来,在潘泽宇的注视下,脸色慢慢的冷了下来,“有意思吗?作为男人,看不惯便正儿八经的斗上几个回合,光磨嘴皮子功夫,市井长舌妇?” 连如期用眼角上下打量潘泽宇,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即便是傻子都能知道,并非同行人。 在这装的什么好人? 连如期心里啧啧了两声,从前的安红韶,原来就喜欢这么一个酸溜溜的废物? 被连如期说破,潘泽宇心中骂他这个莽夫,果真不是读书人,说话不中听的很。 原本还端着茶杯的手缓缓的放下,“连大人若有此意,我奉陪到底。” 即便现在,倒还不忘将脏水往潘泽宇身上泼。 不过说敢应上这句话,连如期还好歹不说能高看潘泽宇一眼,至少不是一点骨气都没有的软货。 只是也不知道他哪来的那个底气,就因为他的所谓的恩师姓庞吗?就因为这样,他以为可以抱上庞相的大腿了? 愚蠢!可笑! 连如期依旧眯着眼睛,抬手轻轻的拍了拍,“我欣赏潘探花的气节,只是,昨个殿前圣上指下去处,今个一早吏部文书已经送达,不日状元跟榜眼便会走马上任,可是潘探花,你的在哪?” 皇上昨个会三鼎甲,自然会说上几句出去,可是吏部的文书也还得照常下。 他们该去什么地方,任几品,做何种差事,只有文书下了才知道。 可是现在迟迟没送来,那只能是上面有人拦着了。 潘泽宇自己也说过,圣上跟前的岂有俗人? 潘泽宇脸色猛的一变,怎么会如此?他的去处是圣上钦定的,诚如之前连如期所言,探花郎的前途自然坦荡,他已入朝为仕,来日必能高高在上。 圣上金口玉言,怎么能说反悔便反悔的? “连大人,编排圣上可是大罪!”若是圣上能朝令夕改,朝堂之上必起乱子,刚刚定然是连如期在吓唬自己。 如此一想,才定了心神。 看着潘泽宇到现在还自欺欺人,连如期啧啧的摇头,“潘探花,若是我连你都压不住,这么多年不是白干了?” 努力了这么久,到现在还拿一个初入朝堂的探花没有任何办法,那可真是,蠢笨了。 潘泽宇双手握成拳头,大概男人之间也有直觉,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他就觉得连如期看他的眼神中带着不善,如今竟是直接说了厌恶。 当然,潘泽宇不觉得,他跟安红韶有往昔的事,安红韶会告诉连如期。 因为,没有哪个男人能受的住,自己妻子从前竟同旁的男子,暗送秋波。 所以,就是单纯的没有眼缘。 然后就因为这个眼缘,他不惜害了自己后半辈子。 “连大人,人若太狂老天爷都会收了他!”一个指挥使,竟然擅自的对探花郎的官品指手画脚,他不信朝堂之上没个人会主持正义! 只可惜,他到底只是一介书生,根本不知道朝堂现在发生了什么大事。 连家公然维护了庞相,庞相一派的人在这个时候绝对不会找连家的晦气。李太傅已经得了李氏的消息,也不会贸然出头。 素来爱骂人的冯阁老,都愁着自己孙女的公道,哪里管的了旁人? 第二百四十章 蠢货! 这个时候大人物不说话,剩下一些可能如同潘泽安这样的年轻后生们,可是又能如何? 他们的折子都不一定能送到御前,便被中书令给挡下去了。 就算送到了御前,圣上瞧了一眼这么小的事,怎会放在眼里? 更何况,当今探花郎的事,圣上自己不比谁清楚?用得着一个没成气候的官员在这指手画脚的吗? 更甚至,皇上只是当时觉得,探花郎去那该没错,具体位置又没说,如今有更合适的安排,那也是说不准的。 再来,谁人会想到潘泽宇是因为同连如期有过节才仕途不顺的。 就如同潘泽宇自己想的一样,为何觉得自己不比连如期差,还不是因为他要入朝为官,直接是要过问朝政的,而连如期不同,在宫里官品再高,也只是在马背上卖命的。 他想不到,旁人自然也想不到,此事会跟连如期相关。 连如期微微的抬着头,看着潘泽宇因为愤怒而扭曲变形的脸,这会儿个也不文绉绉了?“慢走,不送。” 蠢货,真以为他们卫所的都是草包?若真如此,那么多人为何将自己儿子送进去?锻炼身体吗? 潘泽宇走的狼狈,他来之前所有让他能骄傲的东西,被连如期狠狠的踩在脚下,连身都翻不了。 安红韶从李氏这边回来的时候,潘泽宇已经走了,走的静悄悄的,也没听着有什么动静。 安红韶也不敢问,生怕自己哪句话说错了。 “母亲已经给外祖父那边送消息了。”安红韶从外头过来,有些热,拿着帕子擦着额头上的汗。 “今年的冰块还没送过来,我同工部商量一声,若有额外的早些运来些。”双身子夏日里难过,就算有扇子,也容易中风。 冰块这东西,各府都是省着用的,就算正常的能拨给安红韶,也都不一定够,还不如自己想法子。 安红韶擦额头的手一顿,“你何时同工部相熟的?” 连如期解开领口的位置,刚才因为要跟潘泽宇较劲,都没注意,领口太高这会儿脖子都是汗,“父亲前些日子让我给兄长善后了。” 如此,少不得跟工部的人周旋。 这就也就能搭上关系,说上话了。 “我还以为你是话少的。”安红韶轻笑一声,之前她还担心的紧,怕连如期不会来事。 连如期倒是能管住自己的嘴,不似潘泽宇那般,絮絮叨叨的说个没玩。不过男人间打交道不就这样?把有用的话,说完便是了。 痛痛快快的,不比什么强? 说起李家来,连如期想着送李太傅一副羲之之画,只是在装裱的时候,将夜明珠碾碎黏在框上,夜里也能瞧见这画。 连如期一开始想着,要不自己亲自执笔,虽说是有意义。只是李太傅什么没见过,万一笔墨没入他老人家的眼,这礼就白送了。 安红韶可以想象,美是美,只是略有担心,“是否有些奢华了?” 连如期却笑了,“要的这个效果。” 连家为庞相说话,若说下头没送一点好处,人家谁信?连如期到时候只说,他得的东西已经列了单子送到圣上了,有些东西是圣上赏给他的。 连如期能坦然的送到人前,便说明没有心里没鬼。 李家真的在乎那几两碎银吗?不,他在乎的是这挪银子究竟是圣上自己的主意,还是说被人挑唆的? 连如期作为人臣,只能为圣上分忧,而不是主导圣上所为。 李太傅又不是没见过东西,送了夜明珠他也不会大惊小怪。顶多就是训斥连如期,要以民康为已任,莫要浪费。 说不定,以后还能隔三岔五提点连如期一二。 真真假假的,至少在这段时间,李家这段时间不会对连如期起疑。 对此安红韶也能理解,有些事真的说不清楚,若是对付谁,没有什么证据,只说上辈子我知道他是坏人?那谁人信服?所以,非常之时,该用非常的手段。 “到时候我同你一起过去。”安红韶想着,有个人陪着连如期做伴,总是好的。 连如期笑了,撇了一眼安红韶的肚子,“这就一点没顾及了?” 还真将自己当成,寻常人一样了,想做什么便做什么? 安红韶拍了拍腿,这会儿倒是觉得有些腿麻了,不过还是嘴硬,“府医都说无碍了,那自然是无碍的。” 这正说着,安红韶突然干哕了几下,就很突然的觉得恶心。 连如期脸色微变,随即将安红韶打横抱起,往里屋走去,“去请府医过来。” 连如期这一急切的说话,左右的人都给吓着了。 连安红韶都愣住了,瞧着他的脸色,就如同自己这有多么不对劲一般。 李氏住的近,一得了消息,连忙带着赵嬷嬷过来了。 “娘,我这无碍的。”安红韶躺在踏上,这才缓和过来。想着,便是有身孕正常的反应罢了。 连如期杵在一旁,脸色凝重,“这都有几日了,怎么从前就不恶心,偏偏今个就不舒服?” 已经查出有孕,而且安红韶也说过,除了困没什么感觉。 怎么就突然加了一样? 这个时候李氏也拿不准主意了,“让府医跑一趟,咱也放心。” 李氏刚说完,连母那边也急匆匆的来了,本来也是凑巧,连母总爱黏着李氏,她做了一会儿针线活,自己觉得无趣了,让下头的人去瞧瞧李氏出府了没,不是说朝堂已经有了定论了?李氏想也不用再跑李家了,如此她倒是能跟李氏说说话。 结果下头人一走到这,瞧见了二房院子里婢女急匆匆去请府医,当下叫了一声坏了,不敢耽搁去请了连母过来。 安红韶瞧着闹了这么大阵仗,无奈的白了连如期一眼。 尤其是等着府医过来一把脉,说是孩子平稳康健。 有的人就是这样,有了身孕之后先是困,迷糊着想睡觉,好些日子才会觉得恶心。 “我就说,府医清早已经请脉无碍了。”等府医离开,安红韶没忍住抱怨连如期。 李氏拍了一下安红韶的手,“你这孩子,这个时候是最不能马虎的时候,如期这般上心,还不知足?” 不管在朝堂上如何,瞧着连如期满心满眼都是自己女儿,李氏终归也是心软了,单就她看到的连如期,是女儿能托付终身的人。 连母也笑着佯装瞪连如期一眼,“这孩子都马上要当爹的人,也不说稳重些。” 第二百四十一章 酸儿辣女 说完连如期,连母又看向安红韶,“再则说了,有身孕也确实需要谨慎一些的。” 也没什么大事,就让府医跑趟腿的事。 今个瞧着阵仗大,那是因为赶巧了。 若非李氏在这,连母怕是也不定能知道,小两口觉得不对,请府医瞧一眼便走,府中上下也没多少人知道。 看着大家都是向着连如期说话,安红韶只能陪笑着。 有连如期在这,李氏也放心,正好腾出空来,同连母在一起闲聊。 其实大家都不是喜欢做针线活的主,有这个功夫赏花品茗做什么不成?只不过总也得要分这是送给谁的,给安红韶肚里的孩子,俩人都乐意的很。 安红韶这一干哕后,就跟起了头一样,连母他们一走,安红韶只不过想起来,连如期过来搭把手的功夫,安红韶闻着旁边熏香的味道,这又开始了。 连如期赶紧让人将熏香撤了,虽说是府医开的,可不能安红韶瞧着难受就不能留。 安红韶也吐不出来,就是这一阵上来难受。等着缓和过来,让冬青倒上一盅醋,就想着压压嗓子的那股子恶心劲。 倒也不是要喝,就是抿上一口一小口的,就觉得能舒坦些。 连如期坐在床沿边,给安红韶顺着后背,“喝多了烧心的慌,你少喝点。” 在连如期看来,安红韶这就将茶当醋喝了一样。 安红韶摆了摆手,让连如期扶着自己躺的正些,“突然间就想了。” 也不知道为何,嘴里不舒坦,就是想吃点酸的了。 冬青接过空盅,抿嘴轻笑,“酸儿辣女,是您肚子里的小小少爷想告诉娘亲,要准备小小少爷的衣裳了。” 安红韶倒没想那么多,儿子女儿都成,女儿也好,瞧着连婧函那不也可爱的很。 倒是连如期,看着眉目舒展,“如此,我练剑的时候,也有人陪了。” 儿子嘛,就不必如同姑娘那么养的精细了。 安红韶白了连如期一眼,“你想的真多。” 瞧着两位主子在这说话,安红韶精神好了许多,冬青笑着退了下去。 这一开始吐,安红韶即便是躺在床榻上,也不觉得困。眼睛睁的溜圆,瞧着连如期的衣裳直笑,“你瞧瞧你的汗,也不觉得难受?” 刚才李氏过来,连如期将盘扣又扣好了,这会儿个瞧着领口都全都打湿了。 连如期利索的将盘口解开,从箱子里取了寻常爱穿的长衫,“你就笑吧。” “晌午想吃什么,一会儿个我去买。”连如期心细,看着安红韶突然改变了胃口,就想起人家说的,怀孕的女子,吃食不定。 安红韶摇头,“这会儿个不饿,也没什么可想的。” 连如期本来穿着寻常的鞋子,换了衣裳后却直接拿了靴子穿上,“对了,明个一早我又得入宫了,家里的事你别逞强,咱娘肯定护着你我不担心,就是老头子那人冷酷的很,你可莫要惯着他。” 族里头平日里也没什么事,不说平日里,除非灭九族的大罪,就不会有事。 只不过就是个名头,名义上到了连如期这一代,安红韶就是掌家夫人。 掌家夫人跟嫡次子夫人的要求肯定不一样,就老四还没在落榜的低落情绪中走出来了,就被撵走念书了,可见在连父眼里边,但凡是正事,那是眼里一点沙子都不能有。 连如期把丑话放在前头了,可却也怕有万一,又嘱咐了安红韶一遍。 家里头谁人也不用惯着,等着连如期晚间回来,一个个的帮安红韶打回去。 “知道了,我这么大的人了,还用的着你惦念着?”说完,撇了一眼收拾妥当的连如期,“你也不嫌热?” 现在也不用去当差,穿的这么板正做什么? 连如期剁了几下脚,凉凉的斜了安红韶一眼,“还说我呢,怀着身子还管这么多?” 这句话呛的,安红韶干脆将身子一转,不去看连如期。 连如期也没说话,拿了娟扇在旁边扇风,嘴里还念着,这冰块得赶紧用上了。 当然,很快安红韶就知道连如期穿靴子的原由了,就在她随口提了一句,想吃山楂甜果了,连如期腾的一下站了起来,“我知道哪家的好。” 说完便骑马出去了。 靴子提前穿上,什么时候想出门,什么时候骑马就走,方便的很。 本来安红韶还心疼连如期,早知道就不提了。 连如期在那说的满不在乎,“你爱说不说,左右我就在家这么两日,不用白不用,等着往后我生了懒肉,再用可就没机会了。” 瞧着连如期那欠骂的样子,安红韶觉心疼他,也是吃饱了撑的。 等着晚间歇息的时候,连如期因为大热天的这么捂着,脚上都是汗味,怕熏着安红韶,再外头用香胰子泡了好一阵,皮都泛白了。 安红韶没忍住,从屋里喊了一声,“你要是再不进来,我就落锁了。” 连如期拿了帕子慌忙将脚擦干净,放下长衫,他倚在门上笑,“你如今倒是学会用这法子来威胁我了?” 自个肚子里有个孩子,就算不落锁自己也进来也没什么用。 瞧着连如期这又开始跟以前一样不正经,“我瞧着朝堂就不能安稳了。” 一闲了功夫,瞧瞧连如期这嘴,长的就让人生气上火。 两个人斗了几句嘴,这就开始往塌上躺,床榻上已经换了温席子,旁边还有个小醋壶,都是连如期想着安排的。 睡觉的时候,安红韶很自然的往连如期跟前凑了凑。 这连如期在家的日子,总是过的那么快,明个又要回宫里了。 “你不是说,忙完这一阵就多歇息几天,怎么回去的这般快?”安红韶声音有些闷,有连如期在跟前,心是安的。 连如期轻笑了一声,“怎么,这么舍不得我?” 也没用安红韶回答,“我早点去宫里一趟,跟圣上商量一下,以后就是白日里去,夜间回来。” 这话已经跟圣上提了一遍了,圣上一直没有点头。 连如期本来也没那么着急,今个瞧见安红韶开始吐,又突然想吃什么东西,不守着他心里也不自在,想着明个一早再进宫一趟,跟圣上好生的商量商量。 “这,我就是随口一说,莫要因为我耽误了公差。”安红韶从连如期身上抬头,平日里有时候是会感叹,他们这新婚,都落不着日日见,可也没想着让连如期就因为自己,连圣上那边都惊动了。 第二百四十二章 我看你也该纳妾了 连如期是要做大事的,若是因为自己耽误的他的事,自己心里自然不好受。 连如期顺势揽住了安红韶,“我心里都有数,原本想着尽快调到前朝,可是圣上忧虑,刚刚升了位置,若是频繁调动,会让人颇有微词。” 正常来说,连如期已经到了这个位置了,至少做一年,才能再换到旁处。 这就才跟圣上商量,晚间不留在宫里,宫门打开的时候,连如期头一个进来,等着关宫门的时候,他最后一个出来。 “这太辛苦了。”安红韶不赞同的摇头,这么来回的跑,每日就歇息不了几个时辰了。 这天暖和的时候也就罢了,等着天冷了的之后,那得将人冻的满是冻疮。 连如期又不爱坐马车,骑个马来回的走,这乏累的厉害。 刚聊着几句,安红韶又一阵恶心。 连如期赶紧从塌边取出了盆,为安红韶顺着后背,“你瞧瞧,有身孕这般辛苦,难不成这就不生了?” 一碗堕胎药,将孩子给扔出去? 没这样的道理是不是。 成亲过日子到底跟从前不同,你为我生儿育女,我为你保驾护航,很是正常的事。 遇见什么两个人一个承担,总不能一个难受的厉害,另一个还逍遥自在。 那不是夫妻,那是一个人对另一个人的压迫。 安红韶说不过连如期,“罢了,随你。” 话说的无奈,心里总是甜蜜的。 连如期夜夜回来,李氏那边也放心。 不过安红韶总得嘱咐两句,若是圣上不同意,连如期可莫要赌气,大局为重。 连如期笑着应下,不过也提了一嘴,等着的从安红韶手里支银钱。连如期也不是不食人间烟火了,你少做点事,自然有人替你多做了,好处肯定得跟上。 又不是自己的娘,人家凭什么尽心尽力的伺候你。 就算是对待下头的人,也要恩威并施。只有威没有恩,也是走不长远的。 两个人嘀咕了一阵,等着安红韶没了动静,连如期才将旁边的烛火给熄灭,小心的揽着安红韶,黑暗里描绘她的眉眼。 手,慢慢的放在安红韶的小腹上。 次日连如期早早的就进宫了,安红韶得了空让冬青去请了金铺掌柜的过来。她本来想着亲自出去挑花样的,可是这连着出门,安红韶也不敢的。 怕真的受累,对孩子不好。 只嘱咐冬青,让掌柜的多拿些花样。 如今放榜了,李余音肯定要开始相看了,想着打套赤金的头面给李余音,等着连如期去李家的时候,一道送过去。 不过,头面肯定不能送一套,等着给李红霞也打一套。 李氏过来的时候,手里面还拿着虎头鞋,“你呀,甭操心那么多。” 瞧着,连如期一走就忙活。 安红韶笑着摆手,“这也没什么事,看几个样子,动动嘴皮的事总也累不着。” 两个人说着话,便有人过来了,抬着几个木桶,说是连如期让送来的。 安红韶起身瞧了一眼,满满的两大木桶的冰块。 昨个连如期就是一提,今个这就让人送来了。 安红韶赶紧让人放到冰窖去。 “现在用冰,有些早了。”安红韶嘟囔了句。 这会儿也就是晌午热的厉害,白日里在屋子里待着只要不做活,也不会出汗。 “双身子怕热,尤其是歇息不好,清早会吐的厉害。”李氏不赞同的摇头,有身孕的时候,那自然是家里有什么好东西,便要什么好东西。 安红韶笑而不语,让人将册子拿了过来,盘算着给连母送一点。连母送了,那周氏那边也有着身孕,肯定也不能不给。 自然,自己母亲这边的,她肯定也会留出来。 李氏一把拿走安红韶手中的册子,“你要是这么算,你妯娌给了,那你小姑子那边还给不给?如期提前寻了这么多冰块,你知道他是费了多大的力气?” 谁的媳妇谁心疼就是了。 “等着一会儿你婆母来了,你问问她的意思。”安红韶待人和善不是坏事,可也要分时候,兄弟俩还得明算账呢。 再则,安红韶的身份今非昔比,该端架子便端架子,没必要这么接地气。 李氏猜的准,知道连如期不在家,连母得了空就过来了。 听说了安红韶的意思,立马就反对了。 晚点公中会给各处分发冰块,安红韶手里的又不是公中东西,没必要分。 虽说现在没分家,可是账面上自己的小家自己打点,跟吃大锅饭不一样。 连母那也不用安红韶孝顺,反正连如期多不在家,连母觉得热了,直接来安红韶这就是了,堂屋里多摆上两个长椅,跟在自己屋里一样自在? 瞧着两位长辈都反对,安红韶也没强求。 也不知道连如期是怎么说通的圣上,夜里连如期就回来了,给连父那边也送消息。 连父本来在书房办事的,听了这个消息,随即起身去了连母那。 连母现在得了空就做阵线活,倒是已经做成了一双,许是因为许久不做活,连母觉得不好看,让郭嬷嬷又剪了样子,等着重新再做一双,她的孙子孙女要用自然就要最好的。 连父来的时候走的急,惊了连母一下,不小心将针扎了自己手一下,连母倒吸了一口气。 郭嬷嬷赶紧让人端了药过来,给连母按一按。 “大晚上的,你过来做什么?”连母没好气的白了连父一眼。 连父被这一句话堵的险些没说出话来,他大晚上的不能来妻子屋里?说出去也不怕人笑话。 探头瞧了一眼,连母手指上就冒了几个血珠子,也没出什么事,摆手让郭嬷嬷退下了。 “我来你这,怎么还不是应该的吗?”没人在跟前,他说话才能自在些。 连母自己拿帕子按了几下,看着不出血了,这才抬头认真的打量连父,随即眯了眯眼,“我瞧着,你也该再纳妾了。” 省的晚上没个去处,来这惹自己。 连父被连母这理所应当的话都给气笑了,抬手指了指鼻子,“我,都是当祖父的人了,再抬妾氏,像话吗?” 怎么,也得闹出一树梨花压海棠的笑话来? 连母什么都好,就是做妻子不够贴心。 这话说的,但凡他在年轻个十来岁,怎么也得迎个七个八个妾氏进门。 第二百四十三章 欺软怕硬 对于连父的指责,连母倒没觉得有什么不对。 年轻的时候,连母愿意伺候连父,那是因为地位不稳固,如今儿子有出息,只要连母不杀人放火,她的位置就没人能动摇的了。 尤其,跟连父闹的离了心后,那俩人就有多远离多远便是了。 妾不妾的,连母也根本不在乎。 “你有事说事,没事赶紧离我远些。”连母瞧着手指不流血了,将帕子随手扔在一旁。 连父深吸了一口气,强让自己冷静一些,“你明个去敲打敲打安氏,男人的差事,不要指手画脚的。” 一听这话,连母当场不愿意了,“你这话说的可有证据?红韶那孩子我知道,素来是稳重懂事的,怎么可能还对旁人的差事指手画脚的?” 连父随即说到,今个晚间连如期给他送话了,以后夜里都能回来。 这不就是因为安红韶有孕,才来回的跑的? 连母哼了一声,“你怎么不想着,是你儿子自己愿意的?” 本来,自己的媳妇就要自己疼。成亲大半年了,大家只要不是瞎子,都能看出来连如期待安红韶有多好。 “那也应该压着点事,不能由着男人胡来!”连父被连母呛的脸色不善。 听了连父的话,连母更是讽刺的啧啧了两声,“你刚不是说,不能对男人的差事指手画脚的?” 现在又说什么压着点,不就是让安红韶管着连如期? 自相矛盾,让旁人怎么办事? “你非得跟我抬杠是吗?”连父也不知道,怎么从一进来,连母就在那跟吃了炮仗一样,冲着自己吆喝。 说完自己又有些不自在的咳了两声,“主要是说说如期那孩子,别由着性子来,他能得圣上看重便是因为宫里的差事,这机会莫要拱手让人。” 万一人家旁人跟圣上走的近了,圣上不看重连如期怎么办? 当指挥使有又不跟在前头为官一样,好有自己的势力,说到底还是要看圣上的心意。 连母不以为意的摆了摆手,“夜里圣上难道不睡觉?旁人怎么跟圣上走的近?”陪睡吗,那要宫里的娘娘做什么? “噤声。”连父赶紧白了连母一眼,话是那么说,可是连父也不是担心自己的儿子。 还有,如今新官员已经开始走马上任了,最让大家关注的人潘探花,竟因为圣上说他诗写的好,本来说是要入翰林院的,最后又改了,让入太常寺,任正八品协律郎。 官品不高也不算太低,可问题是这个地方,不过是供人取了的玩意,宫里办宴了填上几首词,没有任何实权。 也不知道为何,圣上有点风吹草动的,连父就想起了连如期来了。 连母却也没抬头,“这又不是咱们圣上开的先例。” 当初太白居士,不也做过这般差事,人家可以名垂千古,潘探花若真是有才情,是金子在哪都能发光。 再说了,连母狐疑的看了连父一眼,“这朝堂的事,自己不去问儿子,你同我说做什么?” 她一个妇道人家,还能谈论人家吏部?还是能评判圣上? 说到这,连父表情愈发的不自然了,“又不是什么大事,我懒得看那小子的臭脸。” 总觉得每次说话,都憋上一肚子的火。 连父这么一说,连母这才明白了,什么让敲打安红韶,这就是挑软柿子捏,不想直接说连如期,想着通过安红韶的嘴传给连如期。 说白了,也不是什么太大的事,就是提个醒。 绕了这么一大圈弯,连母都替连父头疼,当爹的怎么能怵儿子呢?“这事,我会告诉他了,你没事回去吧。” 摆了摆手,让连父赶紧离开,让他早点走,自己还能多做一点针线活。 瞧着连母这个样子,连父也没说话的意愿,抬脚就走,只是出门的时候,不忘回头看上连母一眼,“你别忘了提醒他。” 无论在什么位置上,都不能大意。 连如期清晨走的很早,安红韶也见不着人,不过跟前能察觉道他留下的余温,心里就比寻常的时候踏实。 一开始安红韶还觉得自己反应不大,等着开始恶心后,清早非得吐的苦水出来了,吐完之后,安红韶就在椅子上躺着不想动弹。 便让冬青安排人给包嬷嬷送个消息,让她在家多待几日,安红韶这样,也学不了什么东西。 小厨房那边,更是变着花样的给安红韶做饭。 得知潘泽宇做了斜律郎的事,还是在三日后,安红韶愣了一下,随即想到定然是连如期所为。奇快妏敩 潘泽宇不是想着高高在上吗,这下好了,去了一个最没有前途的地方,等着过上三年,新的探花郎来了,谁人还会记着他? 就那样,慢慢的蹉跎岁月,郁郁而终。 周母那边,在这待了几日,家中就催着回去。家里有儿子,哪能在闺女家住的时间太长? 周母纵然有千般不舍,可却没任何法子。 李氏这边,她占不到什么好处,连母那边,也圆滑的跟个泥鳅一般,根本就不搭理周母,连如信那边也躲着周母,她这个当岳母的,总不能追着自己的女婿说话吧。 周母,到底是掉着眼泪离开的连家。 连家如今风头正盛,因为他替庞相说话,圣上多有倚重,庞相也对连家另眼相待,周家的人再生气也不敢替女儿上门讨要说法了。 只能嘱咐周氏,用心的伺候连如信,坐稳连家大少夫人的位置。 送走周母,周氏也不想回去待着,想着好些日子没去瞧安红韶了,左右无论她心里想的什么,妯娌俩面上还是能说的过去的。 听到周氏过来,安红韶赶紧让冬青扶着自己,去迎一迎。 “嫂嫂快些进来,好些日子没见嫂嫂了,近来嫂嫂可好,瞧着肚子显怀了。”安红韶强打着精神,热络的同周氏打招呼。 “我都安稳了,这不想着你这便如何了,反应可厉害?”周氏挂着笑,轻声回应。 说起这个事,安红韶同周氏也能说到一处去,俩人谁的话也不落地。 周氏坐了一会儿,刚才身上出的汗,慢慢的都散了去,倒是舒坦。 只是侧头一看,旁边放了两盆冰块,可不就凉快? 而在安红韶坐的地方,放了一碟子糕点,瞧着做工精细,花样也不重复。 第二百四十四章 嫉妒! 莫要瞧着这糕点的原料许也并不值银子,只是做工繁琐,若非办宴没人会将糕点做的这么精细。 从一进来,周氏便瞧见了院子里的躺椅,做工繁琐,一看就用了心思。 周氏端起杯子,瞧着同样是有孕,却同自己相差甚多。 看着周氏脸色不太好看,安红韶随即连忙问道,“嫂子可有什么不得劲的?” 出去迎着周氏这一趟,安红韶回来坐这试着就不舒坦,说了这几句话终是憋不住了,身子一侧便干哕了几声。 冬青连忙蹲下拿了木盆来,婢女们面上随即紧张起来,帮着安红韶顺气,跟前已经放了好了水,冰块也都挪在了安红韶跟前。 周氏哪里还坐的下去,“弟妹反应这么大?可得仔细养着。” 等着安红韶缓和过来,周氏便起身起来。 安红韶本来要送周氏的,被周氏连忙按住,“你莫要起了,这几个月好生的养着,等着过了三个月就不怎么吐了。” 周氏这么说了,安红韶自然不强求送她,毕竟这骨子恶心想吐的劲确实不舒服。 周氏出去之后,正好梅姨娘拿了伞过来,周氏没说什么,旁边的婢女已经白了梅姨娘一眼了,“慢吞吞的,若是晒着夫人,你担待的起吗?” “妾身知错。”梅姨娘随即低头,一副逆来顺受的样子。 她们也没走远,尤其现在天热门窗都开着,安红韶自然听见了。 “这是在训姨娘?”安红韶指了一下外头,这就大庭广众之下,一个丫头直接骑在姨娘头上。 冬青点了点头,“府里人都知道,大少夫人没把梅姨娘当人看。” 这事,连如信不出头,没人会多言的。 安红韶叹了一口气,只当没有瞧见就是了。 周氏出去之后,也没走远,就那么在亭子瞧着,瞧着没一会儿功夫,李氏就过去陪着了。李氏前脚进,连母后脚跟着。 安红韶这众星捧月,而她这里似乎什么都没有。 周氏看了一阵,侧头问了一句梅姨娘,“大爷呢?” 梅姨娘随即跪了下来,“回夫人的话,妾身不知。” 旁边的婢女随即上手拧了梅姨娘一把,“不知,不知,你如何不知?” 打从梅姨娘进门后,连如信就没在周氏这住过,也不知道梅姨娘有哪好的,竟能将连如信给迷住了。 梅姨娘也不敢躲,身上每日里都是青一块紫一块的,可是她却也是没有说假话。自己什么姿色什么出身,心里头有数的很,连如信又不是瞎能迷上自己。 连如信是来她屋子里歇着,可是来的晚离开的早,两人几乎不说什么话,连如信什么时候去哪,她是万万不知道的。 周氏瞧着也问不出来什么,心情烦躁的摆了摆手,让梅姨娘下去做活去吧。 连如信不是躲着自己吗?今个她非要见到连如信,直接领着人去连如信的书房里坐着去。 许久没过来了,书房这边竟也安排人守着了。 周氏过来,却有人拦着。 “睁大你的狗眼瞧瞧,这个院子里哪里是夫人不能进的?”婢女扬声训斥。 本来在安排庶务的嬷嬷,这会儿也赶到了,瞧着周氏如今连书房都进不了了,心中不免觉得心酸,可到底顾及着周氏的肚子,“许是有重要的差事,老奴在这守着,夫人等老奴的消息便是。” 周氏摆了摆手,抬声说道,“我今个倒是要瞧瞧,谁能拦的住?” 周氏非要进,下头的人自然也不敢硬拦,让出路的时候,赶紧给连如信送消息。 连如信回来的很快,只是到了书房门外,觉得一阵阵的头疼,甚至有点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周氏。 深吸了一口气,硬着头皮掀起帘子进去。 看着周氏坐在椅子上,面色不善,连如信无奈的叹气,从一旁倒了水递到周氏跟前,“下头的人不会办事,你莫要计较。我已经交代下去了,书房不是旁人能进来的,可夫人不是旁人。” 周氏却并没有因为连如信的话脸色缓和,“今个母亲是哭着离府的,如今你连长辈也不敬着了是吧?” 说起这些来,少不得提起今个在安红韶跟前看到得,人家那过的是什么日子,自己过的这叫什么。 听着周氏在这絮叨着,连如信摆了摆手,示意婢女们都退下去。 “岳母离府我没在,我承认是我的不对。可是钰君。”连如信的语气里带着浓浓的疲倦,“你能不能不要再盯着二房了,他家有什么我们就得有吗?二弟什么官品,我什么官品这是能比的吗?” 人家自个想法子疼媳妇,那是人家有本事。 还有,连如信一叹,“安氏掌家是朝堂局势所致,也是父亲强压。” 连父也不是看不见大儿子,次日就跟连如信说了,连家的未来家主,定然是最有出息的那个。当然,也并不希望弟兄们有隔阂,将话说清楚了。ζΘν荳看書 连如期的性子大家都知道,说句难听的,连父给的他不一定能看的上。是连父说的,连家的荣耀都压在连如期身上,他那时想要连父帮忙,就得肩负起这个责任。 之前连父就提过,让安氏管着家里些,连如期那边想也不想的拒绝了。 “他清高?父亲这么说难道你就信了?”周氏激动的站了起来,人家都说有了后娘就有后爹,面上说的好听,不定人家心里就偏宠次子。 “你是不是有孕有的糊涂了?”连如信声音压过周氏,“父亲若真偏心,他就不说这个话,我能如何,或者说我有能力如何?” 他的差事,都是连如期帮忙摆平的,他还有什么可挑的? 还是周氏非要逼自己承认,自己确实是不如连如期? 有时候连如信都有一种逃离的冲动,赶紧申请外调,安安稳稳的办差事,立上个功好寻机会往上升升。 瞧着人家连如期平步青云,他也在问自己,连家嫡长子,莫不是就等着这般稀里糊涂的过日子了? 可是他又不能逃避,妻子挺着大肚子,他说不管就不管了?有自己在这,父母对周氏有什么不满意的自己还能扛一扛,一旦自己不在这,周氏万一惹怒了连父,万一连父冲动之下做了什么不可挽回的决定,连如信人在外头,鞭长莫及。 第二百四十五章 吃相难看 还有自己三岁多的小女儿,看周氏这样,也没个心情陪孩子了,等着老二出来,自己的女儿怕是会被冷落。 突然间觉得有些疲惫,甚至心中有些老意。 大概确实年岁长些,肩上扛着的东西太多了。他不仅是朝廷的官员,也是周氏的夫君,连婧函的父亲,每一个都是他要担负起的责任。 不能逃避。 无力的揉着眉心,一股子窒息感围绕在周身,挣扎不开。 周氏眼眶红红的,这么些日子她跟连如信渐行渐远,想拉也拉不住,她强忍着歇斯底里呐喊的冲动,“同样的兄弟,父亲母亲偏袒二房,官品是她们的,今个我瞧见了,好东西也是她们的。” 连家上下,要将连如信这个嫡长子放在何地? “够了!”连如信不想再听周氏再这絮叨,“你的意思是要查账吗?查母亲有没有偷偷的贴补二弟?” 除了这个,你还有什么可计较的? 连如期的月俸银子到底也比连如信的高,人家那边过的好又能如何。 再则说了,公中的东西,说到底那也是连父的,人家还活着呢,想给哪个儿子便给哪个儿子,你若是真不惯,有本事分家另过啊。 都说养儿防老,连父又不光他一个儿子,哪怕连父老了自己不管呢,人家也不会落破的没吃没穿。 争到这个地步,真的是一点意思都没了。 吃相有些难看。 周氏不停的擦着眼泪,“是,是我活该,找的夫君比不是她的。” 若是嫁的夫君有出息,她何至于受这个气。 听了周氏的话,连如信突然轻笑一声,“不只有这些,你还差个太傅外祖。” 如今李太傅在朝堂上的分量越来越重,安红韶的身份水涨船高也合情合理。 一句话,堵的周氏张这个嘴说不出来。 连如信摆了摆手,“行了,回去好好的养身子,莫要争到最后,什么都白争了。” 周氏掩面哭泣,低头离开了连如信的书房。 快出前院门的时候,周氏回头看了一眼,连如信素来心软,她以为连如信会同往常一样,追出来哄自己的。 第二百四十六章 幕后之人 事情顺利的解决,让他对连如期更加不设防。 结果临阳县主一死,直接将自己整个的罪证都推到了连如期跟前。 一环接着一环的,让自己被连如期拿捏。 庞家大厦将倾,他只能寻求自保。诚如连如期所言,若是将那些罪证放在圣上跟前,便是欺君之罪,他只是想要护着自己的族人,只能按照连如期的指示,戴罪立功。 回头看了一眼,略显气定神闲的庞闻,刑部尚书轻轻的摇头,他呀,即便是死估摸都不知道,究竟是谁在背后下了黑手。 连如期骑着马带着吕佑离开,至于那个将死之人,却是连看都懒得看一眼。 连如期知道庞闻不是什么好东西,不想竟然将视线放在安红韶身上,那么他就必死无疑! 临阳县主的婢女,怎么可能那般恰巧的就撞破了庞闻的丑事?自然是有人有意安排。 倒是没想到,庞闻嚣张心狠,直接将人活生生的摔死。 当然,临阳县主也不无辜。 连如期交代了刑部尚书后,骑马一路往外跑,葛姑娘即将来京,礼部已经拟了名单来迎接了。 连如期要安排人出城,这倒是机会。 两方交汇之地,连如期要亲自查看了才能安排。 连如期为了不引人注意,只带了吕佑自己,他离京后,需要立即返回,在关宫门前必须出现在宫中,而后从宫门内走出来。 吕佑常在外头办差,就这么个跑法都有些受不住,“主子,您说您这么卖命做什么?” 终于赶回来的时候,吕佑才长长的松了一口气。 因为跑这一路,嘴唇都有些干裂了。 连如期腰间别着水壶,这一路都没落着喝,这会儿个才咕咚咕咚灌了好几口,他轻笑一声,“想要在圣上面前说得上话,不将差事办漂亮了,圣上如何能信任我?难不成觉得我长的比旁人好看?” 连如期敢提每日晚上归家,那前提是办差事办好了。 圣上将探花郎放到闲差上,那是因为连如期比探花郎的分量重。 让圣上看见了他的用途,才会对他格外宽厚些。 不然,就连自己的爹都不可能对自己言听计从的,更何况人家圣上呢。 靠这一张脸,你说什么就人家就答应什么?做梦呢?没个本事,在圣上面前提一句,不定人家直接将安排人弄死算了。 晚间连如期回来,以为安红韶睡着了,没想到安红韶手里面还拿着册子看的认真。 “怎么还不睡?”连如期也没进里屋,在外面拍了拍身上的土才进来。 安红韶将册子放下,“白日里也没什么事,就剩下睡觉了,这会儿个反而不困了。” 说话的功夫抬头,瞧见连如期的样子的惊了一下,“这是怎么了?” 看着连如期发丝都黏在头皮上,身上都是汗,从衣服上渗了出来。 “就是热的。”连如期本来想在外屋脱靴子,总又怕熏到安红韶,便坐在外头门台上换靴子。 这衣裳是连如期回宫后换了自己的常服,不管如何汗味终归没那么重,可是靴子来不及换,还是今日穿的那双。 一脱下来,除了一股子汗臭味,里头还灌了不少土。连如期在那将土抖出来,扔的远些。 “你这是去做什么了?”安红韶已经起身,站在门口瞧着连如期忙活。 眉头微皱,这是因为晚些回来,差事变多了? 连如期不以为意的拍了拍手,“公差自没几个舒服的活,你赶紧躺着,不用管我。” 他想去扶着安红韶,又怕自己身上的味道熏着安红韶,站的稍微远些,喊了冬青过来伺候安红韶。 “要不你还是不要每日都回来了。”安红韶看着连如期心疼的厉害,若非为了顾着自己,他也不用这么忙活。 连如期扑哧笑了一声,“我就算不回来,该我做的活也不少做。” 就这一晚上,还能多做多少差事。 连如期赶紧去沐浴,明个一早还得离府,这时间总是不够用的。 沐浴出来凉爽了许多,再加上屋子里还放了冰块,更是舒坦。 即便是搂着安红韶歇息,也不觉得热。 连如期是真的乏了,躺在榻上没一会儿便发出了鼾声,安红韶本也不困,靠在连如期的身上睡不着,躺着躺着便干哕了一下。 安红韶本来想着自己偷偷的下去拿木盆,结果刚一做起来,连如期一个激灵起身,利落的从塌下取出木盆,手已经放在安红韶的后背上,为她顺气。 “往后我睡在外头,省的你起了。”连如期困的眯着眼,听了安红韶的话,啧啧了两声。 等着两人重新躺下,连如期翻了个身继续睡。 他是真困的不想说话,可是对于安红韶的提议,也真的不当回事。 次日一早,起身后更是忘的干净。 有个人守在跟前,安红韶睡着后一直安稳着。到底是两辈子头一胎,说是一点都不多想那是不可能的,有时候得空了也会自己吓自己,怕肚子里这孩子,万一生下来少点什么怎么办?或者,万一生不下来又如何? 安红韶不知道自己这是不是矫情,她想要控制却又控制不住。 今个,公中发的冰块也送下来了。 安红韶这冰块这就宽裕了许多,她拿着册子吃着酸果子,“今年怎么这般早?” 还以为怎么也得入了六月,公中才将冰块发下来。 冬青指挥人将冰块放在地窖些,又端些放到李氏那边,这天越来越热,省的李氏来回的跑了。 “听闻昨个夜里大房那边折腾了一夜,说是小小姐起了烧,好像是热症。”冬青也是今个起来才知道的。 具体如何,还没打听。 “昨个夜里是有些闷,许是快下雨了。”安红韶随口应和了一声。 正好等着府医请脉的时候,安红韶问了一嘴。 昨个连婧函半夜确实起了烧,说是热的也不全是,内火是盛,却是虚火。 瞧着嗓子里头起了疱疹,没个三五日估摸这烧是退不下去的。 府医已经给用药了,这病也并不难治,等着六七日几乎就能好个差不多。莫要瞧着起烧凶险,等到了日子,这烧自个就退下去了。 不过却也嘱咐安红韶,虽说这病是孩子们最常得的,可是安红韶如今是双身子,也还是多注意,看望连婧函的事,只管安排下头的人去便是了,自己莫要亲自前往。 第二百四十七章 撕破脸 “嫂嫂可还受的住?”安红韶随即问了句,毕竟她那边也是双身子。 可是孩子还小,在这个时候定然是依赖周氏的。 府医叹了口气,只能说是已经开好了药,提前让周氏喝着。 吃五谷的,生病本也是常有的事,尽可能的避着便是了,就算是避不开,坦然的面对接受,积极吃药,没有旁的法子。 送走了府医,安红韶叹了口气,连婧函那孩子不错,安红韶有孕后少见她,知道她生病还挺想着她的。 可府医的话在这放着呢,安红韶也不能说不顾惜自己的身子。 让冬青去外头买了一些小孩子爱玩的东西给大房送去。 这才交代好,冬青还没来得及出门,周氏已经领着人过来了。 “嫂嫂。”安红韶赶紧起身,却因为起的着急,还没等周氏靠近,便又扶着墙干哕了起来。 周氏也顾不得其他,她快走了几步到安红韶跟前,“弟妹这是怎么了,反应这般大?” 安红韶上来这一阵,干哕的眼泪直往下掉,摆了摆手也没法跟周氏说话。 冬青给安红韶顺着后背,“大少夫人您里头坐。” 倒也不是担心周氏累着,主要是想着你快少说两句吧,安红韶都难受成这般样子了,哪里有功夫跟她周旋。 周氏摆了摆手,倒是不客气,“我不累。” 而后也不等安红韶回话,絮絮叨叨的念着自己这次过来的目的,“弟妹,昨个婧函烧了一夜,我的心里害怕的厉害,二弟既认得太医,你同他说说,能不能让他请太医过来给婧函瞧瞧。” 周氏几乎是一夜未睡,头发也不似之前那般梳的一丝不苟,面上也憔悴,一开口那眼泪更是往下掉。 安红韶缓和过来,让冬青扶着自己先坐下,这会儿也顾不上周氏。 靠在椅子上眯着眼睛,喝了几口水缓了缓,“嫂嫂,府医如何说了?” 虽说府医已经来禀报了,可是安红韶这会儿还是要问问周氏。 顺带给冬青使了个眼色,李氏就在隔壁,给自己母亲那边送个消息,莫要让人过来。 周母要是在这,李氏出头能说的过去。 可是现在周氏这般憔悴,万一哪句话说的不对,出了事李氏可怎么解释?到那时候占理也成了不占理了。 连母那边也是一早得的消息,安排好公中差事,本来要去看连婧函的,一听说周氏去了安红韶那边,急匆匆的便赶了过来。 “府医倒说是无碍,可是瞧着婧函那烧的通红的小脸,我怎么敢赌?”周氏擦着眼泪,此刻浑身是无助。 作为母亲,孩子一生病那自然是天要塌下来了。 “孩子现在可退烧了?我得了消息,这心就要揪起来了。”连母从院子里就听着周氏在那絮叨。 也不敢停脚下,快速的走了进来。 一瞧连母进来,两个儿媳同时站了起来,都有着身孕,连母肯定不能让她们见礼,赶紧让坐好,“我腾出空就赶紧过来,你瞧瞧这都憔悴成什么样了?你现在是双身子,更要格外的注意。” 声音里都是对周氏的担忧。 周氏摇了摇头,“我倒是无碍,只是可怜了婧函,这么小的孩子受这般重的罪。” 说完又看向安红韶,连忙催促着让安红韶赶紧给连如期送消息。 这意思是要去宫里找连如期了? 如果真到了那么凶险的时候,安红韶肯定也愿意帮忙的,只是府医今个刚说了没事,你这就着急忙活的让连如期去找太医,肯定不合适。 连如期又不是管太医,也是靠人情的,而且瞧连如期那样,估摸宫里有重要的差事。 再加上,连如期因为安红韶的事,已经耽误了差事了,若是在大事上有了岔子,累的连如期挨罚该怎么办? 安红韶思量片刻,“我想着让府医就在婧函跟前守着,若是异常随时过来禀报。”利索的对外头交代了句,而后看向周氏,“嫂嫂先放宽心,婧函那孩子是好的,定然会无碍。等着晚间夫君回来了,我必然将话带到。再来,宫里主子们身子也多不好,太医那也不定随时有空,主要还是指望咱们的府医。” 安红韶已经将话说的很明白的,你哪怕是不心疼连如期,你也得考虑,人家那太医也不是说你想请就能请的,万一人家正好有贵人要看病。莫要说你孩子没大事,就算真有大事了,也不能甩下宫里的贵人不管,来你尚书府救人。 尚书府没这么大的脸,连如期也没这么大的脸面。 连母也安排郭嬷嬷出门,让从外头也请几个大夫来,哪怕花重金,让他们都在府里守着,那么多大夫,但凡真有不对,不信看不出来。 周氏左看看右看看,眼泪落的更欢了,落着落着突然轻笑了一声,“是我天真了,只是二弟毕竟是婧函的亲叔父,救与不救,该听听二弟怎么说。若是二弟传话来说,他管不了,我也认了。” “嫂嫂,我不是在跟你商量,我是在通知你!他是婧函的叔父,可却也是我的夫君,在内宅我便就能替他做主。”安红韶一甩袖子,“送客。” 这是安红韶第一次这般强硬的同周氏说话。 语气坚定,不容置疑。 周氏起身连连说了三个好字,这才甩袖子离开。 连母跟着起身,“我去瞧一眼。” 那边毕竟孩子还病着,连母总不能放任不管。 安红韶也没起身,只是点了点头,并非要端架子,主要是起来太难受了。 “去打听打听兄长在哪?”安红韶轻揉着眉心,生起一阵烦躁。 下头的人打听消息也快,说是昨个连如信同周氏不知为何起了争执,出门后夜里就没回来。 安红韶深吸了一口气,“去前院寻席杉总管,让他派人去将兄长叫回来,我不管他在做什么,必须回府里来!” 安红韶利索的交代,既然连父已经同族里说了安红韶是这一代的掌家夫人,那想来她是能用得动席杉的。 连婧函这边,清早烧稍微退下来了点,小孩子瞧着精神也不错,就是因为嗓子不舒服,吃饭还是不行。 府医倒是沉得住气,周氏却在旁边一直抹眼泪。 连母无奈的叹气,都是做母亲的,她是能理解周氏的,孩子生病无论是大病小病,那都是要了做母亲的命。 有心苛责,可瞧着她这可怜样,也就只能是一声声的叹息。 第二百四十八章 落脸 从外头请来了大夫瞧了后,同府医的看法一样。 这并非是疑难杂症,好些孩子都得过。只要用药及时,七日内必然好转。 连母这也才松了一口气,让这些人都守着,什么时候连婧函退烧,什么时候再回去。 侧头看了一眼周氏,“放心,这么多人守着呢,定然不会出事。” 连母也是拉扯过孩子的,只要孩子退烧后精神还能好些,这就不会出事。 犹记得连如期小时候也会起烧,只要听府医的话,也就没出事。 连家到底是正二品尚书,这么大的官,府医自然不会是草包,他能笃定的说无碍,那就真的不会出事。 周氏抬头看了一眼连母,抹掉眼角的眼泪,“母亲,您也是做娘的,您帮我劝劝弟妹,让她帮着给二弟送个消息。” 连母别过脸,看到周氏这样她也难受。诚如周氏所言,同为母亲可太知道这种感觉了,孩子的事无小事,自然是希望大家有力的都出力。 只是,连如期待的那是皇宫啊,你不是什么事都能惊动他的,“先让府医盯着吧。” 说完叹了口气,她受不住这周氏在这哭,干脆也不在这碍事了,说完赶紧离开了。 省的,娘俩也没旁的法子,只能在这掉眼泪。 出了院子,连母安排郭嬷嬷,去将连如信请回来。 这孩子都病的要惊动皇宫的人了,你作为父亲一直不露面算怎么回事。 再则说了,这毕竟是他的妻子,你回来管管。 连母这看她的脸色倒没什么,可却不能让周氏去安红韶那说三道四的。人家安红韶招谁惹谁了,人家肚子里怀的难道不是孩子了?什么都要先紧着你这边吗? 越发的是没规矩了。 郭嬷嬷去的快回来也快,打听到安红韶已经让席杉去叫人了,估摸很快就回来了。 连母也没什么事,索性便在院子里等着连如信,连如信正在工部办差,席杉一来他赶紧放下手中的差事往回赶。 “母亲。”连如信跑的满头大汗,瞧见连母等他,赶紧站定见礼。 这衣裳瞧着是昨个穿过的,边角处还起了褶子。 连母无奈的摇头,“如信,你这孩子从小便懂事,母亲不希望你到了如今的地步,反而糊涂了。” 家里有妻有妾的,这就开始住在外头了?怎么,也想着学着旁人养外室? 且家里孩子还病了,连回来都不回来看一眼,怎么就突然薄情到这般地步了? 连母很少训斥下头的孩子,只要开口那是实在是憋不住气了。奇快妏敩 连如信被训的面红耳赤,弯腰低头,“母亲说的是,是儿子糊涂了。” 连母看着连如信这卑躬屈膝的样,总还不忍心,更何况婧函还在里头起着烧,“行了,进去瞧瞧孩子吧。” 连如信回来了,想来也有人能盯住周氏。 连如信大踏步的进屋子,一进去瞧见那么多大夫守着,当时就吓出了一身冷汗,赶紧去里屋瞧婧函。 婧函烧起来就迷糊着说困,等着退烧后这就精神了,这会儿个正在床榻上还拿着之前安红韶送的手鞠把玩。瞧着连如信回来了,小家伙随即起身就要让连如信抱。 夏日里衣服薄,将孩子往身上一抱,还是能感觉到婧涵多少还是有点烧。 侧头看周氏,瞧着她一个劲的落眼泪,估摸也问不出什么来,只能抱着孩子去问府医,得到回答说是不会有什么事,连如信这才松了口气。 “听听,府医都说我们小婧函没事了,平日里都喝点水,估计很快就好了。”连如新心疼的摸着连婧函有些发红的小脸。 “有我在这,你回去歇着吧。”连如信瞧着周氏脸色很差,走过去轻声说了句。 小孩子嘛,平日里有乳娘带着,可是生病的时候最为粘人,肯定希望父母守着的。 周氏没动弹,抬头定定的看着连如信,“怎么,憋不住了,我还以为你以后也不见我,也不同我说话了?” 眼神里,还带着嘲弄。 好像连如信先开口,便就是她赢了一样。 “孩子在这呢。”连如信皱着眉头,冷声提醒了句。 就算想吵架,也要分分什么场合。 嬷嬷瞧着情形不对,连忙在旁边劝周氏,就当是为了肚子里的孩子,也得赶紧歇着去。 周氏冷哼了一声,到底还是起来。 出门后,瞧着梅姨娘在外头站着,突然间来了脾气,上去扬手就是一巴掌,“站在这做什么,跟个木头一样!” 梅姨娘挨了打都不敢捂脸,连忙跪下认错。 主要是她每日里都得要伺候周氏,今个周氏在连婧函这,她忙完手中的差事,赶紧过来领活来了,刚站下没一会儿,莫名其妙的就挨了一巴掌。 “滚,看见你就心烦。”周氏憋在心里的火,总算是发了出来。 连如信听见动静,抱着孩子就想出门,可是刚迈出里屋门,却生生的止住了脚步。 他不能当着孩子的面,就这般落周氏的面子。 孩子还病着呢,若是瞧见父母起争执,定然害怕。 连婧函自然也听见了,她往连如信的怀里缩了缩,“娘最近好像很不开心。” 连如信低头看着小小的孩子,扯了扯嘴角,捏了一下连婧函的小肉鼻头,“哄你娘开心是爹的事,你呀现在要做的,便是赶紧好起来。” 小孩子嘛很好哄的,没一会儿也就忘了。 连如信陪着孩子,晌午婧函也能吃下饭去了。 本以为快好了,可是到了下午,婧函又起烧了。 熬的药苦,孩子也不好好喝,喝一半洒一半,再加上孩子不舒服哭的厉害,连如信这个大男人也红了眼眶。 可是他在孩子面前要表现的坚强,正好家里大夫也多,让他们想法子将药调的没那么苦,不管如何先将药哄着让孩子喝下去。 折腾这么好一会儿,再加上白日里有连如信陪着,婧函玩的也累了,这会儿沉沉睡去了。 她这一睡着,摸着额头上起了一层薄汗,想来就没那么烧了。 连如信这才心放在肚子里,从里屋出来,这才仔细的问了府医。 说是这个病本来这烧就是起起伏伏的,尤其是小孩子,到了下午和半夜都容易起烧,药喝着,熬过这几日就好了。 但是,肯定要有人守着,尤其是半夜里不能睡,起烧本也不能说是坏事,唯一要关注的,有的孩子烧的厉害会抽搐。 第二百四十九章 我不介意直面嫂嫂 府医也试了连婧函的额头,应该不会出大事,他夜里跟连母请来的大夫几个人在这轮番守着,定然会护连婧函无碍。 听府医说的仔细,连如信也就没再多想。 小孩子嘛,起烧也是正常,之前也出现过,也是听府医的话便养好了。 这会儿个,府医让做什么便做什么就是了。 周氏有身子不能陪孩子,连如信就交代下头的人,去将差事搬到家里,这两天他就陪着孩子,等着婧函彻底退烧了,他再回去办差。 另一边,安红韶虽说气恼周氏,可孩子终归是无辜的,冬青让人买回来的东西肯定不好现在送过去了,不过也还是让下头的人盯着点,若是真的出了事,还是得将消息送到宫里去。 晚间的时候,连如期终于回来了,安红韶瞧着连如期面有倦色,可是孩子生病的事总也不能瞒着,还是同连如期提起来了。 连如期本来准备解外衣的手一顿,“圣上贪凉吃坏了肚子,今个太医院的人都守着圣上呢。” 龙体要紧,就算圣上有那么一丁点不舒服,太医院上下也得格外得留意。 就算今个安红韶让人送了消息,连如期也没那个本事,跟圣上抢人。 不过,连如期不放心,给安红韶拉了一下被子,“我大房瞧一眼。” 若真的严重,明个私下里先问问太医,孩子这种情况用什么药,等着圣上好些了,再让人得空过来一趟。 你年轻的太医,说实话也不见得有多厉害,要问肯定是问那些年长的,尽量是药到病除。 连如期出门的时候,怕烛火闪着安红韶的眼让她没有睡意,一根根的将烛火吹灭了,这才出门。 到了大房那边,连如信刚睡着,被下头的人喊起来,出门的时候只披着外衣,还揉着眼睛,“二弟,这么晚了可是有什么事?” 瞧着连如信问自己,连如期都气笑了,“我来瞧瞧婧函。” 这么晚了肯定不能进孩子的屋子,也就是连如信给说道说道罢了。 听了连如信将府医的话转述给了自己,连如期彻底冷下脸来,“兄长,我并不太愿意做个大逆不道不敬嫂嫂的人,可是却也并不介意这么做!” 你们倒是睡着了,自己的夫人顶着个肚子还在担心着。 而自己,这两日忙的很,已经累的想要倒头就睡了,可还惦记着孩子。 结果呢? 倒不是说不关心孩子,你也得有点眼力劲,谁都有自己的小家,不可能全部的人都围着你家转。 连如信倒不知道这茬事,听了连如期的话,连如信抱着拳头,“我替你嫂嫂同你们说句对不住,你替我也跟弟妹说一声,让她受惊了。” 连如期也没搭理连如信,一甩袖子冷着脸离开了。 也不知道谁给她的自信,将皇宫内院这是当自己家了?说见谁就要见谁? 即便是上次,连如期也是说了,等人得空来一趟的,不是说人家说见就见的。 连如信往回走,越想越气。一家人互帮互助的,也是应当,可是你得真的需要人家帮助再开口。 这会儿连如信已经没有睡意了,想着要去周氏那边讨要说法,可是心思一动,想起了连婧函,孩子正病着,先忍着她! 连如期这边,同往常一样,回来后先沐浴再来见安红韶,蹑手蹑脚的的进屋,以为安红韶得睡着了,不想走近了才发现,安红韶正睁着大眼看自己。 “怎么不睡觉?”连如期掀起被窝进来,温声问了句。 “我是不困睡不着,婧函如何了?”安红韶一整天其实提着心,要是婧函真有什么,她定然会愧疚得厉害。 “府医说无碍。”连如期哼了一声,不愿意再提那边的事,手搭在安红韶温软的腰肢上,“瘦了这么多,今个圣上赏了银钱,我已经换成银票了,搁置在外头的桌案上,你想吃什么只管吃。” 敞开了吃。 本来连如期是没那么算计银钱的,可是前两日刚从家里支走了些,也不知道够不够,今个圣上赏赐下来,他赶紧换了银票拿回家。 可不能委屈了安红韶。 “放心我省的,你每月的月俸都是花不完的。”再加上连如期时不时还有赏赐,家里头东西也不少了。 再则说了,安红韶手底下也有铺子,怎么还能缺着自己花的了。 除了这些,连母前不久刚拿了银子过来,安红韶倒觉得自己现在,富有的很。 倒是连如期,成日里忙的,眼见着一斤斤的掉肉。 “有你在这,我做差也都是干劲。”连如期的下巴,轻轻的磨蹭着安红韶的头顶。 他这么揽着安红韶,倒是让安红韶察觉到,瘦是瘦了,可是反而觉得更有力量的感觉。 次日,连如期虽说气恼了周氏,可还是在出门的时候问了府医婧函的症状,晌午的时候便让人从宫里送出了太医开的方子。 其实同府医开的,几乎是没什么区别的。 府医料想的没错,在婧函起了三日烧的时候,就已经开始慢慢的降了,等到第五日,就跟寻常无异了。 饭吃着也知道香了,就是偶尔咳嗽几声,慢慢的养着便是。 知道孩子好些了,一家人也都松了口气。 连如信在家里了几日,今个想着也该去工部了,这才出门就被席杉请去了。 连父坐在桌案前,专等着连如信,瞧见人来了,还不等连如信见礼,直接怒斥了一声,“跪下!” 他猛的一拍桌子,“你现在什么做派,浪荡子?” 现在倒是惯的,晚上连家都不回来了? 连家的门风,这是到连如信跟前就要坏了。 “儿子知错。”连如信连忙磕头,他又不能说是不想看见周氏,只能将错全揽在自己身上。 对于长子,倾注的心血往往是几个儿子里最多的,看着他在这认罪连父心里也不好受,可是慈父多败儿,他该骂还是要骂,“你现在知错,早干什么去了?让安氏安排席杉去叫你,被弟媳打脸,我若是你,往后见人连头都不敢抬!” 让席杉去叫人,安红韶自然就是端起了掌家夫人的派头。 这是作为弟媳,敲打那不成器的大伯哥,提起来连父都替他臊的慌。 第二百五十章 受罚 连如信只管低着头,听着连父一阵阵的训斥,不曾反驳一言。 闷了几日的天,在这个时候突然响了一声闷雷,风雨欲来。 连父看着不发一言的连如信,眉头越皱越紧,“周氏怎么回事?若是做不了当家夫人,让你母亲管着院里的事。” 在连母心里,大房不是亲子,心里一直有数。可在连父眼中,儿子又没有亲疏,都是他的,谁行谁上。 至于谁不行,该用什么法子便用什么法子。 周氏那边不指望她能有多大的能力,就是她那院子里的一亩三分地都管不了,索性就什么都不用她管了。 家里只当多添双碗筷,养着个闲人就是了。 “父亲误会了,是我吃醉酒误事,迟迟不归家,才让周氏失了分寸。”原本低着头的连如信,一听提起周氏,随即抬起了头,连声为她解释。 这刚说完,连父上去就踹了连如信一脚,“混账东西,在外面反省去。” 连父对儿子严厉,可是在记忆里让他动手的事,真是屈指可数。 可自己长大后,反而频繁了,上次因为被个女人算计,这次,连如信苦笑了一声,他想作为嫡长子自己确实挺失败的。 起身站在外头的时候,正好大雨下了起来。 连父是男人,不会觉得淋雨有什么大不了,若真起了风寒,修养几日便算了。 可是连母心细,知道连如信这几日照顾连婧函累着了,这又被连父在大雨里罚站,始终担心的很。 她叹了一口气,冒着大雨来了连父这边。 “你说说你,跟孩子发这么大脾气做什么?”连母这一路走来,裙摆都湿了,她在门口跺了几下脚,这才过来。 连父哼了一声,“慈母多败儿,你不用管,就让他受受罪,让他的脑子清醒清醒。” 瞧瞧成日里,全都栽在女人身上。 丢人,丢大人了! “你管儿子便管,你哪怕打几下骂一顿呢,你瞧瞧在雨里淋着算怎么回事?”这不是故意磨他? 这瓢泼的大雨,再淋下去肯定要出事。 连父哼了一声,“就你知道心疼人,赶紧走,让他走远一些莫要碍我的眼。” 看着连父气呼呼的样子,连母白了他一眼,提起裙摆往外头走去,让郭嬷嬷拿了伞撑在连如信的头上,“行了如信,回去吧,莫要冻病了,将病气过给孩子。” 好不容易好了,再将孩子染上病气,那可真就危险了。 连如信连忙抱拳,“让母亲费心了。” 连母叹了一口气,可到底没再说旁的。 等着连如信离开,连母没进书房,只是回头看了一眼,小声的嘀咕了句,“德性。” 他也担心连如信病了,故意给自己送消息。 若是自己赌气不来,莫不是就这么硬生生的让连如信挨着? 等着院子里平静了,连父看着外头的雨发愣,而后慢慢的低下头,“席杉,去查查工部尚书这几日都去哪。” 是时候安排个偶遇了。 自家的儿子,怎么能不管? 连卿莱那边,也不知道到哪了,那小子也是个爱记仇的,到现在也不给送封家书回来。 揉着眉心,一个个都是不争气的东西。 等着席杉回来后,连父将册子递给席杉,“老二最近不是要用人,将名单晚些给他送过去。” 名单上的人,都是连父能信的过的人,连如期有什么事,都可以安排下去。 做完后唉声叹气的,都是儿子,哪个能不管?奇快妏敩 连如信这边,衣裳全都湿了,要是平常他懒得洗,就这么湿着吧,破罐子破摔,可是连母提醒了他,还有孩子呢,就当是为了孩子也不能生病。 沐浴出来,还安排人熬上点姜汤。 这突然下了大雨,加上家里一个双身子,一个生病的,灶上忙的厉害。梅姨娘安排在灶上帮忙,正好熬姜汤的事就交给她了。 主要是周氏现在脾气不好,婆子们没什么在乎的,成日里算计着怎么少做点活,年轻的婢子们,却也有自己的心思。 万一周氏再同连如信吵起来,周边人遭殃怎么办?所以给连如信办的差事,能往外推便往外推,最后就落在梅姨娘身上了。 梅姨娘是逆来顺受的性子,人家怎么安排她怎么听着。 连如信绞干头发,正好梅姨娘进来了。她话也不多,低着头将姜汤放在桌案上便是。 连如信看见梅姨娘穿着下人的衣裳,瞧着裙摆处还有灰,一副烧火丫头打扮,不悦的冷了脸,“你多少也有点数,不要旁人让你做什么便做什么?” 毕竟是个姨娘,怎么能软弱到这般地步? 梅姨娘扑通一声跪了下来,她也不知道做错了什么,明明已经很听话了,可还是要被主母打,婢女骂,现在连最好说话主君,此刻也瞧她不顺眼了。 连如信还没说什么呢,屋门被人大力的推开,周氏就站在门外,冷眼看着他们,好像他们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一样。 她没进门,雨水顺着油纸伞流出一道水帘子,水雾隔绝了两人。 周氏冷笑了一声,她听闻连如信被罚了,还特意过来看一眼,不想竟撞破了人家的好事,扫了一眼梅姨娘,这是两个人耍什么新姿势呢?真真让人长了见识了。 “住口!”连如信猛的甩了手边的姜汤,听听这些个污言秽语,哪里是一个当家夫人该说的话。 原本,连如信还想问问周氏,为何自己女儿生病了,却没人通知自己,还得弟媳出面? 是的,晚间的时候连如信还问了下头的人,是周氏下令不能将消息传给连如信。 若说是她怕打扰了自己公差,连如信说什么也是不会相信的。 突然的动静,让周氏吓的退后一步。 雨天地滑,险些摔倒。婢女惊的赶紧扶住周氏,油纸伞倾斜,大片的水落在周氏的肩膀上。 连如信缓缓的闭上眼,言语冷硬,“你若不懂规矩,不妨让梅姨娘教教你。” “妾身不敢。”梅姨娘吓的赶紧磕头,可是却也露出来,刚才连如信突然发脾气,洒落的姜汤将她的手烫的那片通红。 周氏听不见梅姨娘告饶,只是失望的看着连如信,“不必了。” 不必学规矩了,也不必用一个粗鄙的丫头羞辱自己。 转身,消失在雨幕中。 第二百五十一章 失宠 连如信没想过帮梅姨娘,更从没想过因为个妾氏落周氏的脸。 可现在,他忍不住了,他也是人,在生气的时候也需要发火。 对于主君和主母争执,梅姨娘再傻也知道,她的处境会越发的艰难。主母厌弃她,想着法子的折腾她,主君也没看多看重自己。 这不用大家说明,就是小孩子,谁对她好谁对她不好,都能感觉到。 不被偏爱的人,就注定只能小心翼翼。 连如信扫了一眼吓的发抖的梅姨娘,“行了,起身吧。”手很利索的为自己束发。 一个姨娘,比个婢女胆子还小,真是少见。 梅姨娘吓的腿软了,一起身的时候还踉跄了几下,尴尬的脸通红一片,随即又跪了下来,“妾身知错。” 也没人教给她规矩,可是那些婢女们骂她的时候,说了好些个让人看不起的事。她想,她连站都站不稳,应该活该挨骂的,所以赶紧跪下来。 连如信揉着眉心,“你叫什么名字?”许是压力太大了,这会儿个就想寻个人说说话。 连母给安排来的妾氏,连如信没想太多,只考虑她是女人就成了,至于八字小字,他也没留心。 提起名字,梅姨娘自然想起了刚成亲时候四周嘲笑的眼神,手无措的扣着地,一时沉默。 “没有名字?”连如信看她这么为难,还是以为没取的,毕竟很多人家对女子不看重,生下来后大的就叫大妮,二的就叫二妮,不起什么正儿八经的小字。 “有的。”梅姨娘连连摇头,小声的说了句,“妾身小字招娣。” 听了这个名字,连如信叹了一口气,一想便知道什么意思。 手指轻轻的瞧着桌面,“起来吧。” 语气缓和,甚至能听出语气中的怜惜来。 外头,周氏离开后又折了回来,即便是打着油纸伞,可是雨太大了,水气将她的裙摆全都打湿。 她死死的看着大门,看着从这个门内一直不出来的人。 许久后,周氏笑了。奇快妏敩 笑的凄凉,果真,她失宠了呢。 正好这会儿,婧函吵着要爹爹陪,乳娘低头冒雨前行,“夫人。”不想在门外瞧见了周氏,赶紧上前见礼。 第二百五十二章 找死 都能撞的大出血了,可见用了猛劲了。 有孕的人自己碰,她是怎么才能碰成这样? 不过,虽说那边肯定有人害的,可是却也是给连如期提个醒,自己家里自是要多注意的。 既然另有隐情,安红韶也来了兴致,“这是家里头自个闹开的?还是旁的?” 家口大,少不得有勾心斗角的人。 连如期摇了摇头,“尚且没有定论。” 事发突然,还没有查出来。 不过,庞闻离京后,冯阁老气的厉害,当日便让人拉了一堆大粪堆放在了庞家门外。 安红韶听了这话愣了一下,这争斗如此的明目张胆? 不应该在私下里,不死不休? 只是,想起那大粪的样子,安红韶又干哕起来。 连如期赶紧端了木盆伺候,安红韶干哕了几声,眼睛里都是水雾,她摆了摆手示意连如期在旁边待着。 正好连如期拿了糕点回来,安红韶随即往嘴里放了一块。 不得不说,宫里的东西确实是好,吃到嘴里酸甜酸甜的,可是却醒脑。 安红韶端详了旁边剩下的,也没看出究竟是什么做的。 按照习惯,东西虽少,安红韶还是会分成三分,两个母亲都送过去些尝尝。 连如期抽了抽嘴角,他自然是希望安红韶自己多吃些,可是自己母亲也就算了,问题是安红韶还分给岳母一份,他这当女婿的就不好说话了。 显得自己好像多在乎这东西一样,舍不得让岳母吃。 只是掂量着,下次若有机会,多拿一些。 雨到现在还没有停的意思,似乎越想越大,下头人送消息的脚步声,都掩盖在这大滴的雨里。 屋门打开,风吹了一些雨进来,冬青得了消息,连忙将门给关上,匆匆的进来,低声禀报。 说是潘母在外头瞧见。 原本她是去了安家,可是李氏不在府中,她根本见不到人,只能来连家了。 今个大雨,路上难走,潘泽宇去当差自然回来会晚,潘母便趁着这个时候跑了出来。 她心里有数,到底是谁让她儿子,仕途不顺的。 这就想着,趁着大雨拼着她这把老骨头,若是连家人答应也就罢了,若是不答应,趁着这雨水,浇死这老骨头,为儿子铺路。 连如期手里还拿着剪刀,听了这话,随即将剪刀重重的放在一边。 “我这几日忙的离开,没腾出手来收拾他们,倒上杆子往我跟前凑。告诉吕佑,即可将人送官!”还想死在尚书府门外,也不想想她够不够格。 既然不想活了,那就死在大牢里! 他倒是要瞧瞧,得知自己母亲被关起来,潘探花会不会低头求饶? 到时候,潘探花的自尊,确实只能被人狠狠的踩在脚下。 什么东西,也妄想恶心自己? 安红韶起身握住连如期的手,“朝廷命官,我一个内宅妇人拿着他没法子,可是旁人,我还是能收拾的了的。” 连如期慢慢的抬头,看着安红韶一脸认真,眉目间的阴霾散去,随即轻笑一声,“坐下歇着,费这个神做什么?” 安红韶摇了摇头,“我有法子了,你不用管。” 连如期起身将人拥在怀里,“我说翻篇就翻篇了,你莫要介怀。” 不过,安红韶执意亲自动手,连如期却也没再阻拦。 有刁民在尚书府门口闹事,真的是一件小到不能再小的事,扭送到官府,莫要说今日大雨外头人没人察觉了,就算是连家的人都没惊动。 潘母还以为所有地方就跟安家一样可以随便闹,连家这个地方,即便是当街将人斩杀,也是她活该。 送到官府,若是潘母老实点也就算了,若是不老实在那说什么连家针对潘探花,下头的人都能将她的嘴给堵上。 若是有证据,你可以登鼓告连家,若是没证据就红口白牙的攀咬人,衙门都不必上报,直接在牢里能将人处置了。 诬陷朝廷大员,谁给她的脸。 潘探花的母亲又如何,又没有诰命,再说了,潘探花一当上协律郎,手里没点实权,谁人放在眼里? 事实就在眼前放着,即便潘泽宇高中探花,他与连家依旧有云泥之别。 晚间连如期回来的早些,次日出门的也早,安红韶起身想小解的时候,连如期就已经走了。 诚如连如期自个所言,他忙的腾不开手,是真的忙的厉害。 对于那些小人物,着实是抽不出手来弄他们。 毕竟如今天热了,下雨的时候舒坦些,等着次日出了太阳,觉得这天比前两日还热,下头的水气都上来,人跟包子似的在上头被蒸着。 今个的冰块,冬青一早就多端了些。 昨没吃完的糕点,放在了冰窖里,安红韶清早吐的不想吃东西,正好拿那糕点垫吧肚子。 就这么几块糕点,冬青还怕安红韶吃多了凉着肚子,眼巴巴的瞅着,闹着安红韶有种吃独食的自责感。 安红韶将糕点放下,“我喝粥,我喝粥总成了吧?” 她闻不得有味道的东西,吃点白粥最为的保险。 不过白粥味淡,安红韶央求着冬青,又给放了几块咸菜。 她如今吃不得味重的,却也一样吃不得那些寡淡无味的。 强撑着喝了一碗粥,安红韶摆手,赶紧让冬青端下去,看也不想多看一眼。 将放冰块的盆往自己跟前拽了拽,这才舒坦点,处理了庶务,又让冬青给铺子那边送消息。 之前潘泽宇原东家害的他们赔了银子,不过最后铺子这边妥协,至少面上算是多了个朋友,也能说上话。 让掌柜那边寻个借口去拜访他家,只透露潘泽宇母亲似有疯症,被人送到了衙门。 人性总有恶的一面,潘泽宇跟原东家闹到很难看。潘泽宇高中探花那边肯定也知道。 曾经匍匐在他们脚下的人,此刻高高在上,他们心中肯定不痛快,并且还有过节,心里不定担心着被报复。 民,永远斗不过官。 可是,若是有人告诉他们,潘泽宇翻不了身呢? 潘探花入了什么职,一个商户肯定不知道,可是正八品协律郎一出,他们该是也听过的。 到底,也还是伺候人的玩意。 那个商户那边不可能没有动作。 旧东家,不定有潘泽宇什么样的把柄,衙门里的潘母,自然就有人使银子照料了。 第二百五十三章 连母翻脸 本该在泥潭里的人,就应该被人重新拉回去。 对付潘泽宇这样的人,都用不着连如期亲自出手。 甚至,安红韶都有些期待,潘泽宇的旧东家会用什么法子来对付他。 人性啊,总是处处给人惊喜。 连母这边,因为着天热的厉害,担心安红韶没胃口,便过来瞧一眼。 即便是撑着伞,就走过来这一路,后背上也全是汗。 喝了几口凉茶,总算是缓和些,“你这孩子,素来孝顺,什么时候都想着我这老婆子,可你也得多为自个考量,双身子的人,成日里别想那么多。” 连如期带回来的东西,那自然是心疼安红韶的。 她怎么能跟儿媳妇抢呢。 当然,话是这么说,可是安红韶心里有自己这个做婆母的,连母也是真高兴。 “这东西放不住,都给我也是浪费。”吃不完,到最后都扔了,还不如有什么好东西,大家一起尝尝。 连母点头,倒也不纠结这事。 不过这糕点她也尝了,只能说皇家就的人就是会享受。 这不就想着,去寻有御膳房退下来的,请到安红韶这边来,这天气也热再加上安红韶还反映着会吐,肯定吃不好。 那就得多做花样了。 御膳房退下来的人,肯定是要花大价格请的,连母怕安红韶不舍得,直接从袖子里取出银票来,贴补给安红韶。 “娘,这可使不得。”安红韶连连摆手,她怎么还能要连母的东西。 连母佯装恼怒的瞪了安红韶一眼,“你这孩子,同我还见外什么。这都是拿我的嫁妆给你们的,不走公中,你且安心的收着。” 本来,现在不给安红韶花,等着连母去了,剩下的嫁妆也是留给连如期的。 迟早也是他们的东西。 还不如花在用的到的地方,也算是这银子得了好去处了。 连母是舍得花银子的,左右她的嫁妆是她自己的东西,平日里吃穿本就该男人养着。之前给周氏跟二姨娘那边平乱,她花银钱的时候也没手软。 轮到自己人跟前,就舍不得了,那肯定也不能够。 安红韶还是没接银票,“娘,这人我定然会请的,如期现在挣的多,我手底下还有铺子,嫁妆也从来没动过呢,怎么也不能用娘的嫁妆。” 连母一听这话,嘴抿的更紧了,看了一眼安红韶的肚子,“你的嫁妆是给我孙子或是孙女的,可不能往外花。也别跟我叨叨了,长者赐,不可辞!” 看自己再不收,连母怕是要生气了,安红韶无法只能收下。 看着安红韶接过银钱,连母这面上才露了笑意。她是真想给安红韶东西的,只不过把话说明白了,这不是公中的东西,省的安红韶不知道,再在心里过意不去。 连母看完安红韶,倒没想着久坐,她还约了李氏做小衣裳,这就准备起身。 谁人知道,周氏过来了。 瞧着周氏哭的眼睛都肿了,这么猛的一看,瞧着她整个人似乎瘦了不少。 本来已经起身的连母,赶紧招呼周氏坐下,“这孩子,你这是怎么回事?” 安红韶跟周氏的矛盾已经闹在了明面上,撕破了脸皮,安红韶便也没再装着像以前一样,打了招呼,直接将头转到连母那边,也不去看周氏。 周氏这会儿却也顾不得同安红韶周旋,拿帕子只一个劲得擦着眼角,抽抽嗒嗒的,看着难受的厉害。 瞧着周氏也不解释,连母也不好催,只能让下头的人倒上水,去陪着。 只是眼神却是瞟向外头的,太阳越来越高,一会儿出门这就更热了。 虽说拐弯就到了,这是从这从院子,也是得走不少步。 尤其她这是上了年岁得人了,也不能跟小媳妇一样,穿的清凉些,所以就更怕外头这热天了。 周氏抽抽嗒嗒好半晌,这才缓和过来。看了左右一眼,示意大家都退下。 看着周氏这姿态,安红韶也抬手,让冬青在门口守着。 “母亲每日里忙的很,我原也不该一趟趟的叨扰,只是,只是儿媳真的憋屈。”周氏好不容易止住的眼泪,在这个时候涌了出来。 声音随即颤抖起来,“夫君宠妾灭妻,儿媳求母亲做主。” 昨个连如信当众护着梅姨娘也就算了,还当着乳娘的面,对自己破口大骂,这气她怎么能受了? 昨个一夜没睡好,思来想去也就是寻到连母这了。 “慎言。”连母猛的沉下脸,这是周氏有孕后,头一次对着她摆脸色。 对于朝廷命官而言,宠妾灭妻那是罪。 若是连如信真做了什么,被她这么指责也就算了,可是即便在连母眼里,连如信对于这个正妻,做的已经足够多了,根本担不起这个名声。 周氏被连母突然抬高的声音吓了一跳,这理智似也回来些。 之前一直气恼连如信,只觉得天崩地裂,突然有人这么呵斥了她一句,周氏反而在此刻稍微清醒了些,她默默的擦着眼泪,终不再说什么。. 连母一直不想做恶人,尤其周氏这有着身孕,她更不想说这难听的话。 可现在,连母摇头,“周氏。”她如是称呼,表情严肃,“大房的过错我鲜少追究,既是放权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过去也就算了,可并非我耳聋眼瞎不知道你大房这边都出过什么事!” “你对夫君不敬,对姨娘不贤,对下不严,怎么好意思来我这告状的?”还上来就给连如信扣屎盆子? 这也是因为,自己不是连如信生母,还能同她说道几句,这若是连如信的生母还活着,听着她说这样的话,岂能饶她? “若是下次再让我发现你这般拎不清,放下去的权力,我一样能收回!你爹尚且活着,这连家的内院,我就说了算!”我怜惜你你双身子你才贵重,我不怜惜你,你又能如何? 连如信又不是不行,能给他生儿育女的人满大街都是。 连如信长的不差,家世好,进士有学问,脾气好,就算休了周氏,也一样能娶一个家世相当的黄花大闺女。 她周氏,一没给连家添孙,二没对二老多孝,二老活着,更没用她给戴过孝,即便是将人撵走,周家也无可奈何。 第二百五十四章 不接受和离 周氏被连母说的,却是连哭都哭不出来。 上次周氏来安红韶这边,连母就想说道说道,只不过连婧函病着,她不好开口罢了。 连母性子本来就是这般,平日里不愿意计较,甚至让人有一种软弱可欺的错觉,可是她是有底线的,你要是踩着了,连母可就会真生气。 当着安红韶的面,周氏被说的好大的没脸,抽抽嗒嗒的这泪这就更是掉个不停。 连母转头不去看她,“你别老拿你肚子作,真要是出了什么意外,倒霉的是你。” 这话,可是说着掏心窝的话。 肚子出了事,无论别人如何,周氏这身子上的罪是肯定要受了。这些不算,连母到底是长辈,你因为挨连母的骂没了孩子,没人会将连母如何。 尤其是,连如信不给她出头,真的没人会帮她说一句话。 连如信能纳了梅姨娘,后面不定就有别人,到时候你只顾着养身子,人家旁人庶子庶女一大堆了,到时候你还有什么立足之地? 再说句难听的,要是不知收敛真的被休了。谁人去会要她? 连家这种门第,不可能接受和离,而被休了的妇人肯定是犯了错的,对于品行不端的女子,人家谁还会上杆子要? 这是摆在明面上的事实,并非连母危言耸听。 周氏得了个没脸,被连母训斥了一顿,灰头土脸的离开了。 连母看着她的背影,无奈的叹气,有些人这就不经惯。 你对她好,好觉得你好欺负,你要是干脆从一开始就不给她好脸色,估计就没这么多事了。 “嫂嫂许是一时钻了牛角尖,等着她往后就会想明白的。”看连母愁眉苦脸的,安红韶赶紧安慰着。 话也就说说,可是这世上不是所有的事都来得及的。没有几个人会一直留在原地,万一周氏幡然醒悟,可连如信已经心里装了旁人,该如何是好? “算了,不提这些事了,训她一顿,估摸能安生好些日子。”连母到现在,也不算是跟周氏动真,就当是头一次警告一番。 若是聪明的,赶紧反省才是正道。 这天是越来越热了,冯阁老的家的事,迟迟没有定论,大理寺能办到的事,刑部肯定也能想到,这么胶着着,一直往后拖。 六月初的时候,庞闻的死讯传来,说是遇见了流匪,死于意外。 因为是戴罪之身,尸身没有运回京城。 庞相大怒,他不信庞闻死于意外,定然是有人蓄意报复。再加上冯阁老孙媳出事,他变本加厉的报复也不一定,所以庞相觉得定然是冯家所为。 两家已经在明面上水火不容了,可偏偏一样的没证据。 当然,庞相也不一定多在乎庞闻,可是就这么杀人,打的是庞家的脸,更何况,庞闻手底下有东西,那些还没全部归还庞家,会不会落入冯阁老之手,谁人也说不准。 而这个时候,葛家姑娘也来了京城。 圣上的册封旨意也由礼部下达,葛姑娘同惠安县主的品级最高,同赐嫔位,赐各宫入偏殿。 待钦天监择吉日,几个贵女一同进宫。 葛姑娘现在还在外头的驿馆住着,冯家的贺礼就跟流水似的送到了葛姑娘那。 争斗,就这么白热化,只要不是瞎子都能看出来了。 冯家没姑娘进宫,那就拉拢葛家,反正到时候,只要不是庞家的人得宠,冯阁老就欢喜。奇快妏敩 这天越来越热,不过好在,安红韶的反应淡了些,估计再过些日子,这就不吐了。 包嬷嬷回来后,李氏也就先回了安家。 这些日子,周氏果真安稳了许多,至少没在门面上闹事。 听闻对那个姨娘也不像从前了,至少不用她跟个粗使丫头一样做粗活,每日里就让她在自己院里待着。 不过这都是明面上的,至于内在到底如何,也就不得而知了。 到是李家那边传来了好消息,李余音亲自过来了一趟。 她来的时候,身上穿着藕色襦裙,头上的戴着的,正是之前安红韶送的那套头面里的珠钗。 “可热坏了吧,快些进来。”因着有身孕,安红韶也没出门迎李余音,站在屋内,瞧着人进院子,赶紧起身。 因为李余音过来,安红韶特意让屋子里多放了冰块。 “马车走的快,倒一阵阵的能有风。”李余音拿着团扇,等着靠近后,随即停下不再扇风,拉着安红韶的手上下打量,“怎么不见显肚子,反而瞧着还瘦了?” 因为朝中的事,两家走动算频繁的,虽说没到三个月,可跟前的人也都知道安红韶有了身孕。 “府医每日都过来请脉,说是正常的,等了三个月这就好长肉了,说是二三十斤的长。”安红韶拉着是李余音入座,这话不仅府医说,就连连母跟李氏也是这么说的,那大概就是真的。 前些日子李家设宴,连如期送的那画,很是合李太傅胃口,李余音自然少不得提一嘴,说是那画被李太傅挂起来了已经。 话匣子一打开,自然少不得说明来意。 安红韶已经得了二舅母送的消息,李余音相看准了,不出意外明年也就能安顿成亲了。 李余音也是跟姊妹分享喜讯,这次过来还拿着对方的小像。 人说人不可貌相,可是见头一面总会忍不住在心里比量。 李余音看上这人,乃是来自大同郭家,父亲是一府县令,这次中的也是二百来名,家室不算好,不过却也是正合李余音当初的心意。 这人长的也不算好看,该怎么说呢,就是进士里面最普通的。可是一张脸方正,第一眼看上去,是个正派的。 如今入了御史台当差。 说起这个事,李余音也叹了口气,李家想着与庞家划清界限,可是两个孙子,这再加上个未来孙女婿,都得听吏部调动,表面上还是不能跟庞家划清界限。 就好像这次一样,本来二百来名是不会有机会留在京城的,正好跟李余音有了这层关系,在庞尚书那走了门路,御史台有空缺暂时先安顿下来。 等着以后,再能走到什么地方,就是靠李太傅或者二舅父提点了。 “这几日父亲愁的厉害,圣上支银子倒是光明正大了,可是出去的太多,父亲已经帮忙安抚户部尚书大人了,可若再不收敛,尚书大人怕是会在朝堂上同圣上要个说法了。”知道李余音过来,二舅父也让她给安红韶带个话。 第二百五十五章 越是炫耀越是自卑 哪怕这确实是圣上自个的意思,可毕竟是经过连如期的手,到底花在什么地方,有没有用得心里有数。 而且这么多银钱,作为忠臣总要是劝着点圣上的。 对于这事,连如期回来没怎么提,安红韶却也是不知道的,只能说是等连如期晚间回来问问他,瞧瞧圣上到底在忙什么。 怎么现在支银子都鬼鬼祟祟的,让人觉得就好像是在做什么见不得的事。 安红韶是理解舅父一家的,只不过她是相信连如期的,“表姐等着给舅父送个消息,如期定然有数。” 李余音抿嘴轻笑,“你们夫妻一体,恩爱情长。” 安红韶握着李余音的手,“表姐也会的。” 只要那男人是个正直的,想来李余音的日子定然不会差,她定然能看到,未来表姐夫平步青云,表姐得封诰命。 说完家里的事,少不得提起这位葛姑娘,从边关来的,也不知道是什么样。 “我想,定然是位了不起的。”李余音眼里闪过羡慕,听闻葛姑娘来京城的时候,明明有马车,她却自己骑马跟着队伍。 听闻葛姑娘自己说,她是边关长大的,有着边关将士的习性,一时半会儿改不了。 葛老将军应该是极为宠爱葛姑娘的,让少将军亲自送人不说,看着这葛姑娘这么有自己的主意,有棱有角的人,多是没有受过蹉跎的。 安红韶想象着姑娘家策马奔腾的样子,“听表姐这么一说,我也好奇了起来。” 李余音看了一眼安红韶的肚子,“如今你莫要出门,等着我若瞧见了,定给你画上副小像过来。” 安红韶笑着点头,如此也好。 姊妹俩聊着,不想外头传来消息,说是惠安县主过来了见安红韶了。 安红韶肯定不能让她等着,连忙去让人请进来。 “县主。”待人走近,安红韶领着李余音同惠安县主打招呼。 庞相府到底是富贵,一路走过来,惠安县主却是一点汗都没有,左右的婢女,手里捧着的都是冰盆,她们一进来,整个院子都起了凉风。 “连少夫人,李姑娘。”惠安县主笑着回礼,随着安红韶进屋,左右的婢女伺候在外头。 第二百五十六章 拒绝 冬青赶紧摆手,想起那密密麻麻的注释,头都大了。 也不知道安红韶是怎么看下去的,当然更不知道连如期是怎么什么都懂得。 只能感叹一句,高门贵子也不好做。 本来俩人要转身的时候,下头的人正好有人送来了帖子。 说是庞公那边送来的,安红韶好半晌没有反应过来,这个庞公是谁?哪个府上的,跟连家是什么关系? 送帖子的人也很尴尬,没想到正好就能碰见连家的主子在这。 只能硬着头皮解释,说是庞家旁支,曾与潘探花有些交情。 一提潘泽宇,安红韶便想起来,原来是他呀。看了帖子一眼,是邀请连如期过去的。 安红韶将帖子又还给了下头的人,“庞公相邀自然是该赴宴的,只是近来宫中事情繁忙,夫君得有一个月没歇息过了,恐耽误了庞公大事。” 意思很清楚了,我家夫君没空过去,你有什么打算,另安排旁人就是了。 下头的人并不知道朝中派别,只是他们毕竟是庞相同族,以为开口人家都会给面子,不想被人当场毫不留情的驳了,便是连下头的人都知道没脸,随即低头说了句叨扰了,赶紧拿着自家的帖子离开了。 冬青看着对方的离去的背影,“也不知道是有什么大事?” 安红韶摇了摇头,并不思量。 若是真有大事,你是庞相族人,应该请求庞相做主。若是不方便让庞相出面,必然会再来。若是为了旁人的事,那就没必要豁出脸去了。 李氏曾同安红韶说过,居于这个位置,没必要处事太平易近人。 该拒绝的时候,还是要拒绝的。 而此刻,就是如此。 进了大院,往回走的时候,正好瞧见了周氏领着连婧函在长廊上玩。 四目相对,两人同时别开了视线。 如今连婧函病好了,这就得空想起之前的事了,周氏跟安红韶只当没有瞧见彼此。 “婶母,婶母。”小孩子却不想那么多,转身的时候正好瞧见安红韶了,好些日子没见了,欢喜的很,自然要挥舞着手跟安红韶打招呼。 第二百五十七章 她干的好事! 他在工部的差事一直没有起色,这次趁着机会也往上爬爬。 同安红韶说了几句,连如期便朝大房那边去,省得万一连如信他们歇下了,再叫起来不好。 这次,连如信正在书房,一听下头人禀报,便匆匆的迎了过来。 连如期也没拐弯,说明了来意。 听着连如期的话连如信却沉默了,他肯定是心动的,若是有这门路,一来能为民解难,那是他们每一个科考书生的期盼,二来也是为自己,能往上爬一点是一点。 只是,周氏那边他却也实在放心不下。 自己这一去,少则十天半个月,多则三五个月,有个什么事不能及时处理。 周氏看着是不闹腾了,可是谁知道以后会如何。 “成,你在这仔细想想。”连如期也没时间在这给他分析利弊,安红韶还在家里等着呢,他多在连如信在待一会儿,安红韶就得多熬一阵。 连如信将连如期送走,如今天热,路上的风也是热的,出来走了几步就往外冒汗,当然,也不知道是究竟因为天热,还是因为其他。 “二弟。”连如信鼓起勇气将人唤住,“你同弟妹。”他思量一下不知该如何开口,“罢了,还是我自己想吧。” 他想问问,连如期怎么就能跟安红韶那般恩爱的,可是转念一想,你让人家给意见,少不得要说自己。 一个大男人,背后议论妻子,终归也是不好的。 连如期嗯了一声,也没跟连如信多言,他说没事就是没事。 看着连如期的背影隐没在黑暗中,连如信也不急着回书房了,主要是没心情,因为这事乱的很。 信步走着,让月牙为自己解惑,为自己做决定。 走着走着,没想到瞧见梅姨娘在亭子里坐着,手里面拿着团扇一直在扇。 “你在那做什么?”连如信扬声问了句,这大晚上的不睡觉,跑到外头这也是对着月亮许愿? 梅姨娘吓的赶紧跪下,“妾这,这就回去。” 因为害怕,身上都抖起来了。 连如信皱眉,怎么胆子还这般小,不是说周氏已经不欺负她了? “我送你回去。”大晚上的,也没拎着个灯。 “谢,谢您。”梅姨娘不敢拒绝,主君说什么就是什么。 连如信没来过梅姨娘的新安排的小院,他也不是重色的人,纳姨娘不过是为了让周氏冷静,既然周氏那边不闹事了,连如信宿在前院,鲜少再见梅姨娘。 跟着梅姨娘进来,这个小院位置比较偏,不过瞧着院子还挺干净的。连如信抬脚就准备往正房走去,谁知梅姨娘却抬手领着连如信进了南房。 屋子也不大,收拾的整齐,一眼看过去,就是个人能睡觉的地方。 因为是南房,也不通风,一进来就觉得噪热的很。 梅姨娘想着该给连如信到点茶水,可她这哪里有茶叶,别说茶叶了,茶杯都没有。 寻了自己平日里吃饭的碗,倒了一碗热水给连如信。 连如信摆了摆手,“我不渴。” “你的冰块呢?”问完之后,突又冷笑一声,他这问的还不如不问。 院子里有正房不能住,非要住南房,屋子里热成这样,肯定不是刚将冰块收起来的。 连如信腾的一下便站了起来。 “大爷。”梅姨娘扑通一下跪了下来,“妾身知道您是好人,所以求您当什么都不知道。” 梅姨娘鼓足了勇气,祈求连如信。 他是看见了生气了也训斥了,可最后呢,自己还是得听夫人的,夫人高兴了她的日子还能好过些,夫人不高兴,她就跟着倒霉。 连如信若真的是好人,就什么都不用管,夏日里就热些,也能过。 就好像上次一样,连如信训斥了那乳娘,结果呢,连如信转头就忘了,这下好了,欺负自己的人又多了一个。 连如信嘴角抽动,“罢了,你起来吧。” 转身大踏步离开,只是走后,越想越觉得不得劲。 他这在外头看上头的人脸色那是因为官品不如人,这也就算了,回到家自己还得装聋作哑? 他这日子过得叫什么? 等回到前头,连如信直接交代下头的人,既然冰块这么省,将他的冰块也都给周氏送去,全都紧着她用。 明个开始,梅姨娘在前院伺候。 只要不在周氏跟前,他瞧着周氏还能将人如何? 另一边,安红韶等着连如期回来,她撑着头疑惑的看了连如期一眼,“怎么回来这么快,没跟兄长仔细说说?” 比如说,下头人是怎么禀报的。 具体情形如何,你得说清楚了。安红韶不知道连如信公差做的如何,所以觉得应该将话说清楚,你要是没那个本事带人修坝,再好的机会也得是错过。 连如期解了外衣随手搭在一旁,“我瞧着还不一定能去。” 犹犹豫豫的,不是很感兴趣的一样。 不过他也能理解,若是圣上将自己外派出京城,自己也得犹豫。 反正连如信还年轻,以后还会有旁的机会。 上了床榻,连如期手放在安红韶的肚子上,“我说话,你说他能听见吗?” 安红韶扑哧笑了起来,精明的连指挥使怎么能问这么傻的问题。 常年舞剑磨出纹理,即便是动作很轻,也能让安红韶感觉到,身子缩了一下,“痒。”赶紧将连如期推开。 连如期收了手,“早知道就不去同兄长说了。” 这怎么舍得分开,莫要说几个月了,一两日都舍不得。 安红韶踢了一下小毯子,盖好自己的身子。 “今个舅父家表姐过来了,提起了葛姑娘,您可瞧见了?”安红韶也好奇,边关上来的姑娘,真的跟个男人一样? 连如期的眼神微动,侧过身子将烛火吹灭,只剩下夜明珠微亮的光芒,看得见四周的轮廓,“如今人还没进宫,尚且不知。” 安红韶前世两耳不闻窗外事,也不知道有没有葛姑娘进宫这一茬。 不过瞧着连如期兴致缺缺,想来是累了,剩下的话也就没再问了。 连如期平躺着看着头顶,却没有任何的睡意,这条路艰难,他必须坚定的走下去。 不论,多大的代价。 手将安红韶揽的更紧些,管不了旁人了。 安红韶侧了个身,迷迷糊糊的睡的也快。 月牙挂在树梢,慢慢的沉了下去。 第二百五十八章 耍威风! 有连如期在,安红韶夜里歇息的都不错。 清晨一如从前安红韶起来的时候,连如期已经离府了。如今她反应没那么强烈了,起身后便开始处理庶务。 用完早膳,郭嬷嬷过来送消息,说是扬州那边来人了。 连父正忙着,连母意思就是让安红韶帮忙撑着个门面。 路上,郭嬷嬷也解释了,扬州那边拿了连颜玉的八字回去,说是已经请人合了。一并写在朱纸上,差人送来。 请连家长辈瞧了后,若是没有旁的意见,这就着手送礼的事。 三书六礼走完后,等着明年迎娶连颜玉进门了。 当然,说是送八字,肯定也带了不少东西过来。 安红韶过来后,连母正好拉开了长长的礼单,“你过来瞧瞧。”等着人过来后,招手让安红韶过来。 安红韶也没客气,顺手接了过来。 打开瞧了一眼,随即点头,“姑母那边中规中矩。” 毕竟跟连颜玉也是有过过节的,东西不可能给的太多,可若是说少也称不上。 连母嗯了一声,若是以前,这些东西连母都不看的,直接就送到连颜玉那边。只是现在,连颜玉也不是个省心的,等着她出嫁的时候,给她添了当嫁妆。如此这东西连母先给收着,所以这单子和礼品自是要核对清楚。 同安红韶聊了几句后,便召了扬州的人进来。 这次领人的是个嬷嬷,瞧着眼生,该是巡抚那边的人。 “见过连夫人,连少夫人。”对方也没托大,能代表巡抚那边的人,在扬州府上肯定也是有连面的,此刻直接跪下了磕头,姿态端的让人瞧不出错处来。 连母嗯了一声,让人起身,随即问起连芸近来可好,而后又闲聊了两句孩子的事。 说着的时候,连母给安红韶使了个眼色,等着说话的一顿的时候,安红韶随即笑着问了句,“也不知道表弟他平日里都喜欢做什么,看什么书,家中藏书阁有几本孤本,好给表弟送过去。” 如今尚未成亲,对于那边,还是要跟着连如期这边称呼。 毕竟没见过那庶子,便是拐弯抹角的问了句。 虽说连芸是连家人,可是该说的话,家里也少不了。 总不能让个下人也能看轻连颜玉,安红韶问那就是替兄长问的。 嬷嬷随即正色,规矩的回了安红韶话。 其实当也问不出个所以然来,也没见着人,嬷嬷说是什么样那便是什么样。 说了一阵,便让人带着嬷嬷下去了。 左右已经走到这步了,那庶子是人是鬼连颜玉也得嫁了。若是对方不错,连颜玉自是好造化,若是对方扶不上墙,只能说连颜玉就是冲着连芸去的就是了。 说上几句话,安红韶想还得去包嬷嬷那,谁曾想,周氏这领着人闹哄哄的过来了。 周氏在前头给连母见礼,后头让婆子将梅姨娘的双手别于身后,推推嚷嚷的这就进门了。 一看这架势,安红韶随即给冬青使眼色,让人赶紧将连如信给叫进来。 “母亲。”周氏进门后,微微福了福身子。 连母也没主动问这发生了什么事,只是淡淡的嗯了一声。 安红韶眉头微皱,却也没起身,理也没理周氏。 周氏站起来,手很自然的放在腰上,如今腰封放下,衣裳略显宽大,更显得她孕肚明显。左手很自然的地搭在肚子上,手中的帕子随意的垂着,盖住了衣裳上那略显清高的兰花。 周氏侧头厌恶的扫了梅姨娘一眼,“这种小事,原也不该惊动母亲的,只是这毕竟是母亲做主的纳进府的,儿媳想着,该给母亲个交代的。” 随即说出,这梅姨娘手脚不干净。 周氏今早起来,突然像戴她的牡丹翡翠簪。 这是她的嫁妆,是外祖母那边传下来的。 自然是贵重的很。 若非今个突然起了兴致,平日里都鲜少拿出来。 周氏也没解释多,左右她娘家给的贵重的簪子没了,最后在梅姨娘屋里搜出来的,若是平时自然也不用说多了,一个妾氏而已,直接打发了便是。 梅姨娘被压着双手,嘴也堵住了,一个劲的摇头,却也不能为自己辩驳两句。 连母揉着眉心,一点也不想参合这些事。 安红韶却是不愿意看见连母为难,她清了清嗓子,“嫂嫂若是觉得这妾氏不顺眼,只管打发了去了,这是您跟兄长的事,当也不用禀报母亲,可若是非要给人按上个罪名,便是在公堂之上也得讲究人证物证。” 周氏侧头看向安红韶,冷哼一声,“我同母亲说话,与你何干?怎么,同样是儿媳,你便更亲厚些?” 连母自不愿意让周氏这么说安红韶,只是刚张开嘴,安红韶却先连母出口,“嫂嫂这话说差了,父亲既是看的起我,家中有什么不公事,我总要说上两句的。” 你提母亲,我便提父亲。 “再说了,连家上下坦坦荡荡清清白白,嫂嫂一时情急,乱了分寸,倒也是情有可原。”而后抬了抬手,“将梅姨娘嘴里的东西拿出来。” 安红韶说完,婆子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的,却都没动静。 连母随即猛的一拍桌子,面上的怒火这就冒了出来。 冬青却是眼疾手快,直接将梅姨娘嘴里的布扯了出来。 “妾身冤枉,妾身冤枉。”梅姨娘一得了自由,眼泪簌簌的落了下来,扬声为自己辩驳。 若是被定上手脚不干净的罪名,她即便被发卖出去,也寻不得什么正经人家,不定最后只能沦落风尘。 问题是她长的也不好看,人家貌美的,做了风尘女子也好歹不说能过上几日受人追捧的日子,她呢,卖到那种地方也只能接待寻常的人家,不定什么时候就染了病。 死生都难! “放肆,莫不是觉得,本夫人会冤枉你不成!”周氏陡然抬高了声音,眼睛似要喷出火来。 梅姨娘被吓的缩了脖子,安红韶却在一旁轻笑一声,“嫂嫂这么激动做什么,嫂嫂只管将证据拿出来,甩在这,不就什么都清楚了。” 何至于,不顾身份的在这喊叫,难不成是因为没有证据吗? 周氏紧紧的握成了拳头,似在隐忍什么。 第二百五十九章 夺她掌家权 安红韶轻抿了一口茶,悠闲自在。 她不说话了,连母适时轻咳了一声,“既如此,证据呢?” “我自是有人证的。”周氏以为,这次定然会跟上次一样,一个妾氏轻易的就能打发了。 所以,根本就没想过,今日会像是在公堂之上,这般讲究。 所谓的人证,就是下头的人说是在梅姨娘屋里将东西搜出来的。 可是,这又能证明的了什么呢? 安红韶随即又问了句,“你们上次瞧见这东西在哪个日子,梅姨娘又能否有机会单独的进嫂嫂屋子?” 因为是突然的问的,下头的人还没串好口供,有说是上个月,有说是前日的。 那自然是按照最近的来算的,自然是要让她说说那日的细节。 若是一帮人去共同的说一件事,大家都不会有什么压力,可是若是专门针对一个人,她必然会露马脚。 几句话问下来,梅姨娘却是没机会单独进周氏的屋子,倒是除了梅姨娘,旁人都有机会。 越问自然越乱。 “够了,不管如何,家宅因为梅姨娘不宁,她都理应受罚。”周氏突然打断了安红韶的问话,她微微的抬着头,倒是开始端起当家夫人的派头。 似乎准备要一锤定音。 扑哧,安红韶轻笑着挑了挑眉,“嫂嫂你要是这么说,我又何必浪费口舌。你院子里的姨娘,你要打要杀的与我们有何关系?” 说着看向连母,“还拿到母亲跟前来,你说这事闹的,让母亲为难。母亲素来心善,既不能训斥儿媳善妒,也不好拿着姨娘发难,指责无辜。” “你说谁善妒?”周氏突然抬高了声音,猛的站了起来,“无论如何,我夫君已然纳妾,可是如期跟前始终是一个人!” 安红韶依旧稳稳的坐着,眉目间笑容肆意,“我们院中不纳妾,那是夫君不喜欢。而嫂嫂呢?” 微微的摇头,还啧啧了两声。 周氏因为生气,身子不停的起伏,手很自然的放在肚子上。 安红韶一看她的动作,随即也将手放在了肚子上。 就好像谁还没有个孩子一样。 本来,你要是说看梅姨娘不顺眼,就跟前些日子一样,处处蹉跎,只要不闹起来谁人会多说一句? 现在好了,你想着将人彻底撵出去,还在这寻了个手脚不干净的名号,且还闹到了连母跟前,你恶心谁呢? “周氏,看来上次我对你的教诲,你是完全没有听见去!”连母此刻也沉下了心思,声音没有太大的起伏,平静的只是陈述事实。 “母亲。”周氏不满的喊了一声。 连母却突然拿了被子砸在了周氏的脚边,“放肆,什么东西,同我大呼小叫的?” 她从不拿孝道压人,可却也并非真的就软弱到由着儿媳妇骑在头上。 周氏被吓的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双手捧着肚子,这次肚子是真的隐隐作痛。 本来连如信也在往回家走,正好碰见了安红韶派出去的人,这下更是加快了脚步,站在院里的时候,就听见连母摔杯子的声音。 连如信着急的掀了珠帘进去,“母亲息怒。” 连如信是了解连母的,若非气极了,连母不会发脾气。 进来之后,立马躬身抱拳。 连母白了连如信一眼,哼了一声转头不再看连如信。 连如信侧头扫了周氏一眼,无视她略显苍白的脸,淡漠的斥了一句,“你又在闹什么?” 周氏的身子晃了一晃,本来想要唤府医的,此刻却沉默了,只是平静的与连如信对视。 连如信等不到周氏的回应,厌恶的将头转了回来,身子再次压低,“母亲,周氏失德,梅姨娘不堪重任,儿子想着将中馈,归还母亲。儿子会尽快觅得合适人选,不让母亲受累。” 连母不屑管儿子屋子里的事,连如信这么做却也只是单纯的想要教训周氏。 这个小家,她也不必管了。 当然,梅姨娘大字也不认识多少个,连如信自也不糊涂,不可能赌气让梅姨娘管家。 要是以前,连母肯定会从中说和,可现在,她不想了。 她不知道自己是不是个好婆母,可是却也自问没有针对过周氏。她不过主动过问大房屋子里的事。同样,也不会管你们夫妻到底和不和顺。 两口子的矛盾,你们私下爱这么解决怎么解决,可是屡次牵扯到连母,连母这边自是不高兴的很。 对于连母来说,你大房儿媳妇爱是周氏还是什么王氏梅氏,连母都不在乎,只要省心面子上能说的过去就是了。 “既如此,母亲尊重你的决定。”连母转头给郭嬷嬷使了个眼色,“一会儿去找大少夫人,先将一众人卖身契拿过来。” 连母都吩咐了,郭嬷嬷随即走到了周氏跟前。 周氏咬着牙,强撑着腹中一阵阵的痛意,“好,好的很。” 夫妻,情断。 连如信没有看周氏,在他看来,昨个他因为梅姨娘他同周氏赌气,今个一早周氏这就开始闹幺蛾子,那就是嫉妒成性了,没什么好解释的。 “少夫人。”周氏走了一步,因为疼痛随即蹲下了身子。 旁边的婢女吓的大喊一声。 连母惊的站了起来,可也只是一瞬,立马走到了安红韶跟前,拉住了安红韶的手,免得她受了惊。 周氏捂着肚子,可却在这个时候,还是侧头看向众人的神情。 她看的清楚,连母的心里眼里只有安红韶,此刻她牢牢的护着安红韶。 而自己的夫君,他一脸的淡漠,仿佛自己肚子里的,不是他的孩子一般。 这样的态度,同之前判若两人。 真的,变的她使尽全力都无法将人变回从前。 情绪一激动,肚子抽痛的就更加的厉害了。 连如信疲惫的揉着眉心,他没有连如期那么有本事,可以家里的事外头的事都能处置的妥当,他只是一个普通人。 他盼望着,有个贤内助,能将内宅的事帮他处置妥当,让他没有后顾之忧。 而不是现在,隔三岔五的闹事,不仅不能帮助自己,还是自己的拖累。 甚至这一刻,连如信都意识到,他甚至都没有很期盼周氏肚里的孩子出生,左右孩子嘛,又不是只有周氏能生,只要他想要,三个五个孩子还愁吗? 第二百六十章 彻底失宠 为什么非要自己跟自己过不去。 放着好日子不过,成日里吃着周氏的脸色。 他是周氏的男人,不是周氏的孙子。 连如信不知道旁人的夫君如何做的,可是他真的尽力了,做不好,也就不再做了。 周氏这又动了胎气,下头的人忙活的厉害,可是几个主子却没有一个动弹的,甚至连连如信都坐在了椅子上。 梅姨娘得了自由,有些无措的站在连如信的身后,主君没说让她离开,她也不知道该不该走,甚至,在连母跟前她连走的请求好像也不能发出。 就这么,让自己隐藏起来也好。 连如信端起坐了好半晌,先是抬头看向了安红韶,“弟妹,这些日子对不住你了。” 无论连如信跟周氏之间发生了什么,在安红韶这,连如信一直笑呵呵的,即便是被呛也是点到为止,至少没安红韶上火。 安红韶不是断人间是非的圣人,跟谁能相处的来便跟谁相处,她轻声叹气,“兄长,言重了。” 既要表现的大度,也要让连如信看见,周氏这般作为确实让自己困扰了。 连如信再三表达了歉意后,也没避讳着梅姨娘,转头看向连母,“昨个二弟同我说了个好差事,原还犹豫着,如今倒觉得是非去不可了。” 周氏那边,连如信会再交代,甚至,他准备下午跑趟周家,嫁出去的姑娘泼出去的水,不要三番五次的来连家耍威风。 当然,若是他们想管,那就先管管周氏品行不端的行为来。 至于周氏那边,能吃饱饭,活着就行。 这趟出门,连如信准备将梅氏带走,省的让她受周氏蹉跎,万一真出事,连母都不好插手。 就让周氏对着个空旷的院子,爱怎么折腾便怎么折腾就是了。 对于连如信的决定,连母沉默了一阵,张了张嘴,到底没再说什么。 最后也只是点头答应了。 说句难听的,周氏如何与自己何干? 连如信说完就忙着去安顿了,安红韶挪在连母的跟前坐着,“娘,个人有个人的缘法。” 谁也没曾想会走到现在。 连如信跟周氏也曾恩爱,而梅氏,这个最不可能得宠的人却突然入了连如信的眼。 也只能感叹了句,造化弄人。 连母嗯了一声,她做事点到为止,人都是有私心的,又不是自己的亲儿子,何必殚精竭虑的为他考量。 二十好几的人了,做什么事都应该想到后果。 左右,周家那边也不怕得罪狠了,一切都在可控的范围内,他们爱怎么作便怎么作。 安红韶陪着连母又说了会儿话,连母瞧着时辰不早了,估摸包嬷嬷还在等着安红韶,便催促着安红韶赶紧离开。 若是论私心,连母肯定是希望安红韶能安心养胎什么都不做。 可是也尊重安红韶,她有自己的想法,年轻本来就应该折腾折腾。 女子被困在这四方院中,没有广阔的天地,已经足够难受了,若是在这天地内,还这规矩那规矩的念叨着个没完,人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对于周氏的事,安红韶也请教了包嬷嬷的看法,她虽说的隐晦,可是包嬷嬷却听的清明。 包嬷嬷说,被偏爱才会有恃无恐。 作为妻子,作为掌家夫人,周氏必然是有欠缺的。可是连如信呢? 剩下的话,包嬷嬷但笑不语。 不过包嬷嬷却提起了佞妃,那样的女子长得风华绝代,可是先帝什么样的美人没见过?为何独宠她,自因为佞妃有过人之处。 她善于察言观色,将先帝哄的离不开她。她处事果决,杀伐决断。甚至还擅长纵横之术,将东宫太子步步紧逼,最终远离京城。. 这样的人,无论男子还是女子,能成称一声枭雄。 对于朝堂其他的事,包嬷嬷便不好再说。 包嬷嬷看向外头,似乎也想到了,那段峥嵘的岁月。 先太妃没有斗的过佞妃,可是争斗的过程,是惊心动魄的,却也是绚烂的。 好像,回到了从前那个属于她们的时代。 而后收回视线,眼睛似乎重新变的浑浊,嘴里喃喃自语,“连少夫人也是厉害的。” 至少,能正视自己的缺点,并一直努力的去改变,已经赢了很多人。 冀州大雨原本已经停了,可是今个得了消息,又开始下了。 朝廷必须马上行动起来,等着连如期晚间回来的时候,圣上那边的名单已经定下来了。 幸亏他们得的消息早,早做了打算。 连如信的名字是最后加上去的。 若是很小的事,若是只经过吏部,连如期办起来还有些费劲,可是若是送到圣前的,连如期还是能说上话的。 今个下了名单,明个就要出发,圣上撤了今夜的宵禁,但凡是牵扯的官员,无论哪个时辰,都要全力的配合调动,保证不耽搁明日出城。 旁人也就算了,今个兵部的人,注定是个不眠夜了。 “你说,兄长怎么就能看得上梅姨娘?”两人躺在塌上的时候,安红韶不解的说了句。 连如信说出自己决定的时候,安红韶都惊了。 连如期倒是不以为意的说了句,“只要不是正妻,旁人是谁又有什么关系?” 就是个伺候人的,只要称不上丑就行。 冀州大水来的急,自然处理的也急,到了之后立马布局。 疏散百姓,搭建粥棚。再大的雨,总有要停的时候。 等着雨水过去,下头的人就开始清理泥土。 重建家园。 都说大灾过后便有大疫,新科状元却也是心细的,这次过来便带了药草,有人生病立即治疗,不让病情蔓延。 一切都在可控范围,至于灾后重建的事,那就要从长计议了。 半月时间,新科状元就回京了。 不过剩下的事要交给工部,连如信还没有回来。 圣上对新科状元连连称赞,一时间新科状元风头无两。 甚至,压过了连如期,人们提起年轻一代的人,似乎总是先提起状元郎。 重新修建冀州城,肯定要花大银子,与其同时,圣上下令要在云州修建石窟,为百姓祈福。 当下,朝堂哗然。 修建石窟的事,古来皆有,可是,劳民伤财。 尤其冀州府还等着用银子,银子不到位,受苦的是百姓。 “庞相。”早朝上,圣上突然出声,“你与朕来。” 第二百六十一章 大打出手 皇帝走后,宦官随即宣布退朝。 朝臣们议论纷纷,人人面上多都是挂着凝重。 “太傅大人。”冯阁老快步追上了李太傅,他的嗓门很大,“圣上糊涂,你作为帝师自是该追责。天灾之下,怎还有这种想法?” 人人信奉神明,你若是让寺院里和尚做法,没人会说什么。甚至,你可以在宫里食素,这么多法子,偏偏就选了一个最烧银钱的。 而且还选在云州,山路难行,可以想象这一行有多么艰难。 只是,大家总也不好说的太过,不能对神明不敬,不然今日怎么也得在朝堂之上长跪不起,让圣上收回成命。 李太傅跟冯家也不和,即便是现在谈论正事,李太傅却也不想理会这跟疯狗一样的表达。 皇帝都这么大了,两人多少年不见了,你能把皇帝的错,都怪在李太傅身上吗? “此事,老夫必然会上书与圣上。”李太傅只想打发了冯阁老。 要是一般人,朝堂上起过争执,私下里必然不言语,这冯阁老倒是个能人,这会儿个竟跟个没事人一样,挨着李太傅极近。 “这事自然,你号召一众门生,此事必要圣上,三思而后行。”说完还回头瞧了一眼,“我看着,不定就是那庞老匹夫窜梭着圣上,不然,怎么不宣你我,偏偏单独与他私聊?” 冯阁老对着后面呸了一口,身为一朝首辅,不想着怎么为民办差,反而专门研究这歪门邪道之术让人看不起。 “此事,老夫不知。”李太傅只想着赶紧将冯阁老打发了,一边走一边说话。 冯阁老脚下不停,李太傅走一步他跟着走一步,李太傅走两步他跟着走两步,“你不知,你当然不知。这种丑事,他怎么会告诉你?就好像,他总也不会告诉你,他的孙子做了什么恶心事。好在,老天有眼,收拾了那个畜生了。” 提起这事,冯阁老这就骂的更没完了。 甚至,连看都没看路过的庞尚书。 庞尚书心里有气,可是此事到底是庞家不占理,黑着脸猛的跺脚,发出声响快速离开。 李太傅揉着眉心,不想理会冯阁老,拱了拱手脚下的步子走的更快了。 这次冯阁老又追了几步,倒是突然停住了,而后转又折了回去,让宦官同圣上禀报,他要求见圣上。 御书房内,皇帝端坐书案前,屏退左右,只静静的看着庞相。 门外,御林军警惕的盯着左右,连如期眯着眼,注视着御书房内的一举一动。 天子所谓的屏退左右,只是明面上不让人听罢了,私下里,怎么可能会与大臣单独相处? “圣上,臣以为此事修石窟不妥。”庞相思量片刻,捉摸不透圣上叫他过来要做什么,想着该是针对早朝的事,说上一二。 皇帝长长叹气,对于修石窟的事,却只字不提,而是从书案处拿了一本册子,“庞相先瞧瞧昨日大理寺送来的折子再说。” 庞相上前,双手接过,打开上面的内容,看的心惊胆颤。 上面是大理寺参庞尚书的,大理寺那边一直没有放弃查真相,对于庞家让人顶罪的事,另有眉目。还有便是,庞尚书曾利用吏部差事之便,售卖官职。 庞相看的手已经发抖了,他扑通一声跪了下来,“圣上,臣冤枉。” 这个时候,他自然不能认罪。 只是,到底在圣上跟前狼狈了起来。 皇帝叹了一口气,起身走到庞相面前,伸手亲自去将庞相扶了起来,“庞卿,朕的位置能坐稳,全是庞卿一人之功,朕,一直记着呢。” 对于皇帝而言,或者说是对于朝堂而言,扳倒一个尚书并不容易。 若非通敌叛国,造反谋乱。什么好色贪财,都不可能造成致命的一击。 所以,皇帝这意思是,他并不想追究,只要庞尚书那边能及时收手。 大理寺已经将折子送到皇帝跟前了,自然是有证据的。 吏部尚书这个位置,你若说他手脚一直干净,还真的是谈不上。 庞相老泪纵横,“圣上隆恩,臣,当牛做马也不能报答。” 皇帝摆了摆手,“庞卿这话,便是与朕见外了。” 眉目间带着淡淡的笑意,轻轻的转动着手中的扳指,“只是,朕想修个石窟这么小的事,都办不成。” 剩下的话,也就不再说了。 他对庞家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过去了,那么庞家要始终知道,做忠君之臣。 庞相低头思量,片刻后说道,“此事,臣倒是有一法。” 一听这话,皇帝眼睛似乎比从前都亮了。 两个人在御书房谈论许久,终于皇帝满意的放庞相离开。 出了御书房,庞相回头看了一眼,擦了一下额间的细汗,赶紧往宫外走去。 这会儿个太阳已经升高,庞相一路走来,汗流浃背。 “庞匹夫。”冯阁老本来要求见皇帝,可是迟迟等不到皇帝召见,便在阴凉下站着,瞧着庞相出来,快步的迎了上去。 “你可劝了圣上了?修建石窟之事非同小可,圣上万万不能糊涂了。”冯阁老声音很大,扯着嗓子喊的时候,口水都喷在了庞相的脸上。 庞相抹了一把脸,往后退了一步,“我说什么,与你何干?” 他杀了自己孙子,又让人参自己的儿子,怎么能舔着个脸好意思同自己说话的? 呸! 什么东西! “我就知道是你这个老匹夫捣的鬼,你就是我朝毒瘤,该千刀万剐了。”两个老头这就吵吵起来了。 下头的人听见了也不管,等着两位大人动起手来,下头的人才拉开。 只是官帽摔在地上,头发也乱了,好生狼狈。 庞相恼的呸了冯阁老一口,宫内大打出手,即便他贵为首辅,也一样免不了被御史台的参。 这个疯子,谁挨着他谁倒霉。 冯阁老也是生气,他为了朝廷大事,都愿意暂且将仇恨放在一边,庞相却还对自己冷言冷语的,他就是个佞臣,人人得而诛之! 御书房内,庞相一走,连如期便走了进来。 皇帝将给庞相看过的折子递给他,“动作要快。” 这些东西,肯定不是大理寺能查出来的,若真有铁证,大理寺那边必然会告知冯阁老,朝堂之上,怎么可能还有安稳日子。 第二百六十二章 尽在掌握 连如期嗯了一声,势这就要造起来。 出外头安顿好了后,回头同皇帝复命。 皇帝正好批了几个折子,这会儿个揉着眉心休息,“朝中的一些老臣,仗着从前的功劳,为所欲为,朕忍他们许久了!” 疲惫的声音里,卷着浓浓的愤怒。 刚刚下头的人禀报,说是庞相跟冯阁老在宫里打起来了。一个个,这是一点都没将皇帝放在眼里? 皇宫都没出呢,这就大打出手了,成何体统? 听皇帝的抱怨,连如期随即拱手,“臣,加快速度。” 将该做的事,赶紧做好。 皇帝随即缓和了表情,“若下头的人皆如连卿这般,朕必无烦忧之事。” 而后饶有兴味的看着连如期,“待此事有了定论,连卿想在前头任个什么官职?” 连如期连忙抬手,“臣只愿在圣上左右。” 听了这话,皇帝爽朗的笑了几声,“将你放在宫里屈才了,你得帮着朕,盯着前头那些人。” 手,放在了下面的折子上,眼微微的眯了起来。 随即从腰间取了个令牌,递给连如期,“这几日你出入宫频繁,以后不必事事都与朕禀报。” 若有急事,便先去忙。 连如期双手将令牌接过,有了这个令牌,哪怕宵禁时候出城,都方便的很。 晚间的时候,李家那边送了帖子给安红韶。 之前办宴,安红韶因为刚怀了孩子没过去,这会儿肚子多是稳了,便就设了家宴。 不过时间没定,先过来打声招呼,想着等着连如期休沐的时候过去。 正好将那进士也叫过来,这次他跟着状元立了功,一来先认一下人,二来也是当面谢谢连如期。 瞧着这帖子,安红韶眉目间都是笑意。 李家愿意出面,可见对于这个进士,是认可的。 他俩的亲事,那是铁板钉钉的了。 “看什么呢,这般高兴?”连如期将外衣解下,进门就瞧见安红韶傻乐。 安红韶将帖子递给连如期,正好问问他的时间。 连如期思量了片刻,“等明个我进宫,同圣上商量一二。” 至于哪里能歇息,此刻还真是定不下。 夏日里,连如期总是坐在门台上泡脚,一阵暖风吹过,闻着一股子药草味,“这是哪里传来的?” 安红韶现在吐的不厉害了,拿了串葡萄吃,她吸了吸鼻子,“许是从嫂嫂那传来的。” 周氏动了胎气,连如信却说走就走,差点这胎就没保住。 现在倒是保住了,可人不能下地,成日里就用药养着。 每日里,那药就跟流水似的喝进去。 连母看着也是有些心疼的,可是却也不能说,放弃保胎。周氏愿意这么吊着就这么吊着,左右连家又不是买不起药。 连如期听后,沉默了一阵,到底没说话。 也说不了旁的话,大房的事,他们夫妻自己看着处置吧。 左右,对于连如期而言,要紧的还是自己的兄长。 “朝堂今日不太平,你且信我不会有事。若是李家那边问你,你全推给我便是。”拥着安红韶上了床榻后,连如期小声的解释。 估摸,李家那边办宴,也是为了问问朝堂的事。 毕竟户部那边,二舅父早就知道银钱的事与连如期有关,修建石窟的事,必然不是圣上临时起意。 “嗯,你只管放手去做,家里的事,不用惦念。”安红韶点了点头,朝堂的事太复杂,连如期的打算就算是全盘告诉自己,自己也不一定能反应过来。 所以,无论出什么事,她只管坚信连如期能处置好便是。 每日里,连如期都总是喜欢将手放在安红韶的肚子上,即便是知道孩子听不见什么,可总是想要对他说上两句话。 两辈子求来的宝贝,怎么能不看重? 呼吸喷在安红韶的肚子上,痒的安红韶轻笑出声,身子往后退,想着躲开连如期。 外头传来一阵阵的动静,连如期腾的起身,扬声问了句。 冬青打听了去,说是周氏又见红了。 安红韶微微的皱眉,这么下去,周氏这一胎能不能平安的生下来,真是问题。 只是这算算,也有六个多月了,就算保不住大人也得受罪。 连如期本是不想管的,可是手微微的一动,放在安红韶的肚子上,罢了,只当是为自己未出生的孩子积善了。 正好今个圣上给了他令牌了,豁出去脸面,寻个太医过来给把把脉。 这个时候宫门肯定不能开了,只能先去看看在家休沐的太医了。 “你先安心的睡着,我快去快回。”有这令牌在,就算跟那太医没交情,也能说的上话。 安红韶起身帮着连如期顺了顺衣裳,“早归。” 若是寻不到在外头的太医,那就作罢了,只当周氏没这个造化。 或许真的是周氏命不该绝,正好就有太医休沐在家,过来给周氏用了针,开了药也就罢了。 在宫里,对于养胎的事,他们可太擅长了。 不过,人家也说了,周氏若是继续这么折腾,就是大罗神仙来了也救不回来了。 最后胎死腹中,还是好的,怕就怕一个闹不好一胎两命。 连如期听的心惊,正好太医来也来了,便让他过来给安红韶把脉。 安红韶这边倒是健康的很,这眼瞅就是三个月了,太医眯着眼睛,“小公子生下来,必然是一代英豪。” 他这么一说,院子里的众人眉目间都是笑意。 太医敢这么称呼,安红韶肚子里怀的肯定就是儿子了。 而且,从胎里的时候身体就好,将来定然能同连如期一样,文武双全。 “只要她好,什么都成。”听着安红韶身子无碍,连如期的心里比什么都高兴。 至于是儿是女,他还真不在乎。 本来,周氏三天两头的保胎,家里头的人都提着心,这会儿个也算是得了好消息。 清晨的时候,连父还专门早起,等着连如期一块进宫。 见了面,连父略显嫌弃的扫了连如期一眼,“你瞧瞧,自个的身子都养不好,还管旁人。” 瞧着眼下的青色,一看就是没睡好的样子。 这么多年了,连父同连如期一直做不得那种父子情深的戏码,所以,即便是关心也说的别别扭扭的。 对于周氏,连父这会儿很是有意见。 第二百六十三章 入赘? 作为女人,内宅的事处理不好,现在连个孩子都不一定能顺利生下来。 于连父而言,要她有什么用? 为了这个没有什么用的女人,让自己的儿子觉都睡不好,那自然是不合适的。 连如期翻身上马,“就当是为了兄长。” 这点小事,不足挂齿。 连父是坐着马车上朝的,脚已经踩在了马凳上,可还是不忘冲着连如期喊上一声,“让你母亲多给拨些补品,好好的养养身子。” 连父在大门口喊,府里的人自然都能听见,连母就算是三天两头的给二房送东西,下头的人也别在那嚼所舌根,这是连父的意思,同连母无关,也就不能说她这个继母做的偏心。 连如期嗯了一声,本来双腿已经使力了,可突然想起昨个的事,拽紧缰绳折了回来,“过两天爹莫要忘了,再请那太医过来一趟。” 刚才连如期一直想着朝堂的事,差点忘了这事了。 连父哼了一声,“还用你说?” 他好歹不说坐到礼部尚书这个位置,还能跟那些愣头青一样,思虑不周全。 本来,医术高的人,肯定能把出妇人肚里怀的是男是女来,可是一般人不到孩子出生,绝对不会说出来。 太医主动提起,分明就是想要跟连家亲近。 估摸,十有八九有求于连家。 暂且打着交道,再让人私下查查。 左右,安红韶现在怀着孩子,虽说现在康健,可是谁人知道以后会有什么事,与这种人交好,只当是留个后路。 若是他所求并不让人为难,大家只当是各取所需了。 朝堂之上,李太傅依旧保持中立,冯阁老态度坚决的反对,庞相没有表态。 可是早朝还没有结束,钦天监那边送了消息,说是昨夜夜观天象,紫薇示弱,煞星显露,需要借神佛之光,镇煞! 听了钦天监来报的消息,冯阁老都被气笑了,这星象可真是来的及时,昨个皇帝才说了要修石窟,今个就什么煞星出来了,把朝堂大臣,当小孩哄呢? 可偏偏,庞相就要高呼皇帝圣明,说皇帝乃是天子,突然想修石窟必然是上天警示。 朝堂上更应该顺应天意,修建石窟。 冯阁老气的吹胡子瞪眼的,可是偏偏庞相一开口,有众多朝臣跟随,且这本就是皇帝心意。 修石窟的事,这就定了下来。 不过,到底这要拨银子,不是说今个定了明个就能修,先拨一部分,选了人先去云州勘察地形,等着后面户部再拨银子。 冯阁老全程瞪着眼,似乎是在考虑死鉴的可能性。 朝堂之上,波谲云诡,内宅之中倒还是没有被波及。 安红韶次日起的晚些,所幸庶务也不是非要一早就要处置,等着从包嬷嬷这边学回来,再处理也是不晚的。 这正学着呢,下头的人过来禀报,说是庞公夫人求见。 安红韶皱眉,也没什么交情,她来见自己做什么? 按道理说,自己上次拒绝了,庞公那边为了一个外人,不至于这般没皮没脸的。 “让她暂且等着。”安红韶随意的摆了摆手。 她毕竟是指挥使夫人,不是说对方不管是什么身份,想见自己就能见的。 包嬷嬷也不多问,继续讲自己的课业。 一直让庞公夫人等了一个时辰,安红韶这才从包嬷嬷这边离开。 因着二房这边冰块也不缺,庞公夫人在正厅坐着也不热,不然哪里能坐的住。 安红韶过来的时候,瞧着庞公夫人不停的欠着身子,看着似有不安。她微微的勾起嘴角,“让夫人久等了。” 一开口,便带着笑声。 庞公夫人连忙起身,她从未见过安红韶,只是安红韶的出生她是听说的。来的时候想着,那庶女能坐稳当家夫人必然是有两把刷子的。 可是真见到安红韶,还是觉得她小看了对方。 虽说是庶女,可是穿戴得体,举手投足比京城贵女不差半分。重要的是周遭的气质,平和中还带着几分疏离。 庞公夫人不由的想起,当初李氏的在京城的名号,那人的女儿,又能差到哪去? “叨扰少夫人了。”庞公夫人收起打量的视线,语气中隐隐的还有几分讨好的意味。 安红韶自然也在打量庞公夫人,人说腹有诗书气自华,大概就说的是庞公夫人。不需要珠光宝气的点缀。 只是可惜,语气中的讨好却拖累了她。 “夫人言重了。”安红韶还是笑着,语气中却是疏离。 她示意庞公夫人坐下,眼神里都是询问。 庞公夫人干笑着抿了一口茶,思量着该如何开口。“上次,贸然登门,惊扰了少夫人,我心中内疚的很,这次特意同少夫人道歉。” 听了这话,安红韶但笑不语。 这么应付着人,谁人相信? 或者该解释解释,上次又为何登门? 庞公夫人面上的笑容僵硬的都有些挂不住了,瞧着安红韶没有给她解围的意思,不自在的再次去端旁边的茶杯,手已经控制不住的抖了。 “家中幼女好事将近,听闻潘探花与安家有些渊源,潘探花在京城也没多少亲戚。”庞公夫人斟酌着开口。 意思倒也清楚,毕竟是成亲,亲戚们到的多也热闹。 只是,他们尚且跟连家没有交情,提前过来打声招呼,免得到时候下帖子太过冒昧。 “潘探花要入赘庞家?”安红韶将话说的直白。 不然,为何岳母家费心这成亲的事宜。 庞公夫人干笑了两声,“泽宇他在京城没有根基,小两口成亲后更愿意在庞家住,那便由着他们。” 毕竟是探花,将入赘挂在明面上,终归也是不好听的。 瞧着庞公夫人为潘泽宇遮掩,安红韶轻笑一声,潘泽宇这次没迎娶前世的夫人,不过却一样是高攀。 “庞夫人有所不知,潘探花的姑母曾是我婶母,所以他投奔过安家。只可惜,他姑母犯了错被休离府,所以,您说的交情也就没有了。”安红韶没有给庞公夫人任何幻想的余地,你若是单单的只冲着这件事来,那注定就是白跑一趟了。 他们不仅没有交情,闹不好还得有仇。 庞公夫人欠了欠身子,眼瞅着就有些坐不住了,可面上还是挂着牵强的笑容,“那孩子倒是提起这事了,不过他是念旧恩的,无论如何他也吃了安家好些年的饭。” 第二百六十四章 白眼狼 所以无论发生什么,都记着安家的恩情。在自己成亲的时候,都想着安家的人,请他们喝上一口喜酒。 “误会?”安红韶微微的挑眉,“他怎么有这个脸?莫不是说,他姑母被休是因为误会?” 不等庞公夫人说话,安红韶随即摆了摆手,“我们与潘家没有任何交情,夫人这话还是不要再提了。” 庞公夫人一听,便是连表面的笑容都维持不住了。 可是却还没有走的意思,欠了欠身子,接着又说道,“潘家有错种种,希望少夫人大人大量莫要计较,听闻潘探花的母亲还在。”声音一缓,似乎不知道如何开口。 安红韶捏着眉心,“那潘夫人在安家的时候,曾冲撞了我祖母,一家子白眼狼,我们只想着离他们远些。” 安红韶只当不知道潘母此刻还被关在牢中,说完这话,似乎惊觉自己说岔了,随即干笑了一声,“许是潘探花现在变好了,也不无可能。” 这话说的,庞公夫人面上怎么能挂的住。 安红韶不知道潘泽宇是怎么哄骗他们的,可是安红韶满口的拒绝,总该让庞公夫人升起疑虑来,原先姑母家的人,和前东家都说潘泽宇不好,那是不是就真的不好? “来人,再给庞夫人添些茶水。”看庞公夫人沉默,安红韶故意抬声说了句。 虽说庞公夫人端了好几次杯子,可并没有喝多少,说是添茶不过是在下逐客令。 庞公夫人随即起身,“少夫人不必忙了,我瞧着时辰也不早了,家里还有一堆事,先去忙了,等过些日子,得空再来拜访少夫人。” 安红韶也不留人,笑着应下,让冬青代她送一送庞公夫人。 庞公夫人出门的时候始终低着头,心事重重。 等着走出二房的院子,庞公夫人褪下手腕上的镯子,硬是塞到冬青手中,“姑娘,我瞧着少夫人提起潘探花满是厌恶,可是从前就有什么过节?” 冬青倒是没客气,顺手将就镯子收了下来,“哪里是我们夫人有过节,是那潘夫人不知趣,同自己的姑子闹了矛盾,还将我们老夫人气的到现在还没好利索,往事不可提。” 似乎是点到为止,可是却好像都说了。 左右与安红韶无关,都是安家二房的祸事。 庞公夫人的脸色很不好看,若是正常人她肯定是要去调查潘泽宇到底在安家做了什么事。可是旧仆都散了,她打听不到什么,却越是说明,这里面发生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两个女人闹矛盾,不定就是那档子事。 没有事实光猜想,只能是越想越觉得里头的事大。 冬青转头回去,便将镯子交给了安红韶,安红韶撇了一眼,成色不错,“得了空当了银钱,等你留着当嫁妆。” 庞家的东西,还是莫要留在府里。 不过,安红韶让冬青打听打听,这段时间潘泽宇过的如何,怎么还能攀上喜事。 冬青应了一声,交代人去打听,回来的时候倒是得了新消息。 说是这会儿个连颜玉正在连母屋子里挨骂,听闻昨个周氏突然又动胎气,同连颜玉有关。 她去看望周氏,等她走了后周氏就发了大脾气,这才闹出事来的。 “同我去瞧瞧。”安红韶本来已经拿着册子准备看两眼,听了这话随手将册子扔在一旁,手扶着桌案起身。 冬青连忙过来扶着安红韶,“夫人慢些,莫要累着了。” 安红韶摇了摇头,“成日里坐着,我也想活动活动。” 更何况,连母那人心软,这事不一定能处置的合了自己心意。 大中午热的厉害,一出门觉得头顶上大太阳照的厉害,脚下的升起的也是热气。 安红韶到了连母那,汗已经将帕子打湿了,虽说下头的人端着冰块伺候着,可终归没有屋子里头凉快。 “怎么这个时辰过来了?”连母瞧见安红韶过来,赶紧起身,不管跪在中间的连颜玉,赶紧将人领到自己跟前来。 因为天热,家里常服也都是圆领的,首饰也简单。 连母也不愿意用胭脂水粉,瞧着眼角的纹理更清晰了。 到底,有了岁月的痕迹。 “天热没胃口,想来母亲在蹭顿饭。”安红韶笑着回了句,瞧着也没外男在场,便将袖子往上掀了掀,露出里头羊脂玉的镯子。 葱葱玉指,随手将帕子交给了冬青。 旁边的人怕冰块挨着安红韶太近,让安红韶受了寒气,将冰块往一边挪了挪,拿着娟扇轻轻的扇动。 刚来连家的时候,安红韶的手上还长着冻疮,大半年的时间,足够脱胎换骨。 一听这话,连母笑的眼睛都弯成一条缝了,“这自然是好的,娘都盼着你每日都来。” 婆媳俩说说笑笑的,似乎都没有注意,此刻跪在地上的连颜玉。 直到,她的滴滴的抽泣声传来,安红韶在将视线放在了连颜玉的身上,“母亲,这是?” 连母叹了口气,轻轻摇头,“都是不省心的。” 连颜玉口口声声说冤枉,她只是单纯的去探望嫂嫂,当时婢女都在跟前,可以证明她真的什么话都没说。 可是,周氏养胎的这段时间,连连母都去的少。周氏心多,哪句话说错了,不定就闹乱子了。 府里上下的人,几乎都默认了,都离着周氏远远的,怎就偏连颜玉往上凑? 若是她们从前关系好也就算,之前就是针尖对麦芒谁也看不惯谁,现在周氏被连如信嫌弃了,她堪堪的上门,什么话都不用说,就已经是嘲讽了。 “母亲,女儿真的冤枉,女儿没有那么重的心思。”连颜玉哭的梨花带雨,好生的可怜。 郭嬷嬷眉头紧缩,冷声的斥了一句,“三姑娘,下头的人都禀报了,您之前就去过大少夫人跟前,您说过什么话,就不用老奴再重复了吧?” 之前说什么联手,被周氏嫌弃身份撵走了,如今人模人样的去看人去了,本身就是去得瑟了。 连颜玉是庶出,是没落着好,可周氏现在,也强不到哪去,这个时候上门,傻子也知道是什么意思。 “那母亲想着如何处置她?”郭嬷嬷话音一落,安红韶随即问了出来。. 她不想听这些有理有据的指责,她想要看见的是结果。 第二百六十五章 一定要严惩 周氏自己作的肚子出事,那是她自己的造化。 被连如信嫌弃,肚子最后没保住,那也是造化。 或者说周氏成日里想东想西的,自己不放过自己,最后孩子没保住,那也是该。 可唯独,周氏什么都没做,安安分分的养胎,却被人算计,这不能容忍。 更何况,就因为连颜玉的小心思,害的连如期大半夜的没睡成觉,更是不能容忍。 连母听出了安红韶语气中的不悦,却是先沉默了一瞬,这个问题她确实没怎么想,主要是既然周氏也没出事,连颜玉这些小心思骂上两句,熬过这大半年,连颜玉就嫁出去了,没必要动真气。 可现在,安红韶不打算就这么算了。 连母思量一二,面上始终挂着笑意,“尚且还没想到好法子,不知道你可有什么建议?” 安红韶也没客气,扫了连颜玉一眼,瞧着额间被细发挡着,想来之前碰的疤痕还有,这么在意这张脸,“那就掌嘴吧。” 就算是对下头的人,也不会轻易用这个法子,姑娘家最重脸面,打人不打脸,尤其还是未出阁的姑娘。 这掌嘴跟生气时候甩一巴掌还不一样,那是直接用木掌打的,若是打的用力,脸上皮开肉绽的,根本没法见人。 “母亲,女儿真的冤枉。”连颜玉一听就急了,跪着往前走了几步,“二嫂,我知道你一直看我不顺眼,可是却也不能这般无端的糟践我。” 安红韶瞧着连颜玉的一张巧嘴,扶着桌案慢慢的站了起来,居高临下的看着连颜玉,“无规矩不成方圆。” 安红韶是跟连颜玉有过节,可是若是连颜玉不主动招惹事,安红韶只当没瞧见对方。 她,无端两字,怎么好意思说出来? “没听着少夫人的话,给我拉下去,掌嘴!”连母始终坐在安红韶的身后,在最恰当的时候开口。 连颜玉还在呼救,可是连母既然下了命令,谁人能救的了她? 别说她还是连家的女儿,就算嫁到扬州,不过是巡抚庶子门上的,如何能跟连家当家夫人比? 连母也没交代打多少下,下头的人就得一直动手。 听着连颜玉在外头传来的惨叫声,安红韶这才重新坐了下来,“娘,刚刚我着实生气。” 这种事,怎么能是人祸? 连母笑着去拉安红韶的手,“娘都省的。” 儿媳妇疼儿子,那是好事。 连母性子什么样,自己又不是没数,她一直羡慕李氏手腕强硬,如今儿媳妇也能有这般决断,顶好的事。 等着安红韶这孩子出生,不定自己真的可以歇着了。 每日里,浇花念佛,也是自在。 连颜玉被打了十几下,嘴角到底还是破了,被人拉下去的时候,连喊都喊不出声来。 郭嬷嬷亲自去送的人,左右婆子将人扔在地上后就不管了,郭嬷嬷居高临下的哼了一声,“三姑娘也是聪明人,您害怕姑奶奶不敢在姑奶奶跟前造次,以后也该记住了,连家其他人,也不是你能算计的,你若见好就收还能活到出嫁的日子。” 如若不然,不定会出现什么意外。 丢下这话,郭嬷嬷扬长离去。 有些人,就是不能给好脸,三天不打这就开始闹幺蛾子了。 这性子若是不改改,嫁到扬州有她受的。连芸那性子,活生生的能剥她一层皮。 连颜玉趴在地上,由着郭嬷嬷训斥也不敢吱声。 她去看周氏,本来就是去看笑话的。之前周氏瞧不起自己也就算了,如今她被连如信冷落,肚子里有孩子都还拉不回夫君的心,还有什么可以在自己面前炫耀的? 连颜玉确实也不是傻到不识实务,连芸心狠手辣,她就得在连芸跟前夹起尾巴做人。连父不宠爱她,她就得在连母跟前小心翼翼。连如期处处为安红韶出头,所以她现在也不敢明着说安红韶的坏话了。 这府里数来数去,如今也就剩下周氏可以欺负了。 女人这辈子,要么投胎到好人家,要么就嫁到好人家,不然这辈子翻身无望了。 而她,就是娘家跟未来的夫君,都待她不好。 教训了连颜玉,安红韶是在连母那用了午膳回来的,因着耽搁了时间,晌午的时候都没睡觉,赶紧处理了庶务。 下午的时候,出去打探消息的人也回来了。 安红韶这才知道,潘母到现在还没从大牢里出来,潘泽宇倒是去求过那商户,堂堂探花郎跟个商户低头,心里肯定难受的厉害,不过可惜的是,那商户却没有松口。 人家商户又不傻,两家本来就有仇,你不跟潘母计较,将人放了不定潘泽宇反口就咬人,毕竟人家是官身。到时候,没机会拿捏潘母,想要折腾潘泽宇,以民告官太不现实,最后就剩下被欺负了。 母亲被个商户拿捏,人家状元郎立功后风头无两,偏就他这个探花一事无成,无奈之下他又才将主意打到庞公这里。 他选择入赘庞家也就算了,问题是他想要成亲的那个庞姑娘,她比潘泽宇年长不说还嫁过人,跟前带着的便是潘泽宇之前救的小公子。 一个寡妇被年轻的探花郎屡次示好,难免有把持不住的时候,这就同意成亲,倒也顺理成章。 庞公夫妇心疼寡妇女儿,为了未来姑爷出面,自然也合情合理。 只是,安红韶轻笑一声,要是连这种亲事都结不成,潘泽宇还能有什么法子? 听了下头人的禀报,冬青眼底都是不屑,“真正让人看不起,这跟楼里出卖肉身的姑娘有什么区别?” 他好端端的一个探花郎,却要跟个年岁大的寡妇成亲,是因为爱情吗? 那他们这个爱情,还真的让人费解呢。 “你这张巧嘴。”安红韶轻笑着点了冬青的额头一下,不过这个比喻倒是贴切。 读书人的腰,潘泽宇是半分没长了。 他,就算考了功名,一样的深陷泥潭里不能翻身。 因着晌午没有歇息,晚间安红韶困的厉害,还不等连如期回来,这就睡着了。 连如期一进院子里,瞧着正屋的昏暗,看着烛光灭了,只传来了夜明珠的光芒。 连如期的心咯噔了一下,也没来得及换靴子,赶紧将冬青招到自己跟前,问问原由。 第二百六十六章 人比人气死人 看着连如期的脸色很差,却先是将冬青给吓了一跳。 还以为是出了大事,冬青心都是提着的。 等着连如期问出来,冬青才知道原是在关心安红韶,这才放下心来。 冬青说的仔细,便是连颜玉的事也没瞒着。 连如期抬眼瞧了一眼安红韶的屋子,随即点头,“照顾好少夫人。” 带着满身的疲倦,直接走了出去。 他目标确定,直接了连母这里。 这个时辰,连母都准备要歇息了,没想到下头人禀报连如期过来了,连母以为是有什么大事,连忙穿上了外衣,赶紧让人进来了。 连如期来了也没拐弯抹角,这么晚大家都困的厉害,而且母亲又不是外人,赶紧将话说清楚了。 昨个出了事,虽说是连颜玉挑衅,可是却也是下人懈怠的原由。 你们都记着之前连颜玉跟周氏起冲突的事,就没想着,周氏现在这个情况,没人刺激孩子都快保不住了,你让连颜玉进门做什么?一点脑子没有! 若非连如期不方便管嫂嫂屋里的事,他总得亲自动手了。 连母听了这话没好气的说道,“就你想的多,难不成你母亲都是傻子?” 之前得过且过,现在看见儿媳较真了,儿子也因为他们连累,该做什么就做什么了。 之前大房周氏就没管好,下头的人都有很大的问题,连母已经着手换人的事了。 总不能,什么事都指望自己那个怀着身孕的儿媳妇吧? 连母哼了一声后,白了连如期一眼,“你闻闻你脚上的味,隔着靴子都熏人。” 也不知道安红韶是怎么受的? 连母嫌弃的白了自己儿子一眼,也是个不讲究的。 这种事小事连如期自然不会解释,只是淡笑一声,“娘,明个想吃什么,我给你带回来。” “行了,等你回来人家周遭的店铺早就打样了,能指望你什么?”连母放下心后,打了个哈切,摆了摆手,“我是你娘还用得着你讨好?你跟红韶过好日子,娘不比什么高兴?” 要是自己儿子只对儿媳妇好,连母或许心里头多少有点不舒坦。可现在,人家是双向奔赴。 她跟儿媳妇又不是敌人,俩人都希望连如期过的能好,这就足够了。 “成,那我先回去了。”连如期随即站了起来,倒是没再多言。 目送着连如期离开,连母扑哧笑了一声,冲着郭嬷嬷抱怨,“瞧我那傻儿子,我是他娘,还用得着跟我见外?” “二少爷跟少夫人都是孝顺的。”有事,总也会想着连母,郭嬷嬷如是说道。 连母嘴角勾起,重新坐在床榻上的时候,笑容都散不去,“你还别说,我现在仔细想想,红韶那孩子虽是个脾气硬的,可每次发脾气好像都是为了如期。” 如此一看,那孩子是个实心眼的。 也怪不得自己儿子处处都想着安氏,这叫以真心换真心。 “等得了空,要不我也出去转转去?”儿媳妇能管的了内宅,她往后啊乐的清闲。 在这内宅里困了大半辈子,也许有机会能瞧瞧书本里景色。 儿子跟儿媳锦瑟和鸣,她就没什么可惦念的了。 随即想到了连父,连母撇了撇嘴,半路夫妻,也没觉得有多少情谊。 外头,连如期想着赶紧回去的,没想到正好碰见连父。 连父站在拐弯处,探着个头往连如期这边看,看见连如期后也不知道是不是怕被发现,连忙将头收了回去。 连如期瞧着连父露在外头的衣衫,着实想问一句他这是到底想还是不想被人发现? 脚下的步子不停,朝连父走去,过去的时候,连父抬着头,看着天上的圆月。 连如期双手环胸,饶有兴味的啧啧了两声。 连父仿佛现在才知道跟前有人,侧头看了连如期一眼,干笑一声,“你回来了?” 瞧着不自在的很。 连如期将双手放下,“爹,有事直说,鬼鬼祟祟的这是在做什么?” 连父随即收敛的笑容,抬脚就要踹连如期,却被连如期一个闪身躲开了。许是已经习惯了连如期的大逆不道,连父面上看着生气,心里却没什么太大的波动。 “混账东西!”嘴里嘀咕着骂了一句,“今日圣上是什么意思?” 修石窟的名单下来了,他瞧着怎么好些都是庞相的人? 连父瞧着这事情隐约的不对,连如期失去圣意了吗?可显然并没有。那么,闹这么一出是为了什么? 连如期跟圣上,究竟在下什么大棋? 他一开始觉得连如期是靠谄媚才让圣上另眼相待,可现在来看,并非如此。 尤其是时间越长越觉得,连如期心思莫测。 连如期靠在旁边的柱子上,满不在乎的说了句,“修建石窟是庞相坚决支持的事,圣上自然只信的过庞相,这名单吏部怎么送上去,圣上便怎么批的。” 无论做什么差事,肯定都愿意安排自己的人。 连父觉得似有不对,庞相怎会一点都没察觉?可是他不能赌,他必然是要派心腹,亲去云州,看看那里到底有什么。 只是,连如期冷笑一声,对方离京容易回京却难。 “云州,到底有什么?”连父的表情不自觉的严肃起来。 连如期的神色一凛,“父亲,圣上说修石窟,那里就有高山,有工匠,也只能有这些。” 即便是亲父子,也不能和盘托出。 连父张了张嘴没再多问,只是等连如期离的时候,他不自在的咳了一声,“你也多注意。” 说完立马抬头看向圆月,“别事情不成,让整个连家跟着你遭罪。” 连如期回头看了一眼连父,满不在乎的松了松肩,“爹这么害怕,要不将我逐出家门吧。” 之前让席杉给自己名单,无非就也是渴望权力的。 连父性子谨慎,他自也知道自己的脾气,这辈子想要再往上爬太困难了。 这世上没几个人不重利,若是有机会连父也希望能得好处,首辅那个位置不是谁都能坐的,可是给个爵位,有个名号,终归还是不一样的。奇快妏敩 连如信反正也比不上连如期了,到时候连如期掌权,连如信跟着享荣华富贵,这自然是顶好的。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这本也无可厚非。 连如期偏就看不惯,连父明明想要,却还一点都不想付出的毛病。 第二百六十七章 色月丕 年纪一大把了,怎还习惯上了,坐享其成了? “逆子,逆子!”连父恼的在后面指着连如期的背影骂。奇快妏敩 瞧瞧他说的那叫什么混账话,一笔写不出两个连来。 难道将他撵出去,闯的祸事就不是祸事了? 连父气的胸脯上下起伏,他就知道跟连如期说不了两句正常的话,今个知道连如期出门,连父躲在这犹豫了要不要见连如期。 想问事情,又有点打杵。 现在好了,果真一见面就吵吵。 连父拍了拍心口的位置,想着走到这了要不去看看连母,抬头随即想起连母那个人,跟旁人都不错,唯独跟自己嘴巴跟抹了毒一样,专往自己心口上扎。 到了七月初的时候,连如期终于得了空,也给李家那边送了消息,今个跟安红韶会过去。 安红韶如今出了三个月,基本上也没什么感觉了,吃饭也比之前多。 虽说七月初还是热,但是早晚会有阵阵凉意,没那么难熬了。 安红韶穿着浅绿色的衣裳,在铜镜前转了一圈又一圈,本来她现在腰身还没胖起来,能正常的穿衣裳,可偏偏连如期就怕勒着安红韶的肚子,要让人将腰封拿走,这么散着,孕味是出来了,可是不好看。 “去,将我腰封取来。”安红韶微微皱眉,抬声交代了冬青一句。 这才三个月,也没见着谁将自己的肚子给勒没来,再则说了,她又不使劲,只是稍微束一下便是。 “不许去。”连如期正在给安红韶剥莲子,头也没抬,声音正好压过安红韶。 冬青左右看了看,却不敢动了。 连如期是担心安红韶的肚子,似乎没错。安红韶这边,人家府医都说没事了,也没见谁肚子还没显就穿的显肥的衣裳。 俩主子都有道理,她一个婢女能做什么? 做,缩头乌龟,当谁的话都没听见。 安红韶随即转身瞪了连如期一眼,“怎么,我穿什么都要你管?” 连如期慢吞吞的起身,手上还沾这细末,以为会像刚才那般硬气,可一瞧见安红韶似是真的生气了,声音立马缓了下来,“你如今有孕了。” “要不,我哪也不去了,就在屋里躺着就是了。”安红韶声音不减,还赌气的去将妆奁盒推了一下,里头的珠翠丁零当啷的发出声响。 瞧着安红韶发脾气,连如期嘴唇动了动,瞧着满脸的不情愿,到了嘴边的话却成了,“你这话说的,你说了算,你说了算。” 安红韶哼了一声,到底还是正常的穿上了。 冬青在旁边伺候的憋着笑,等着连如期没注意的时候,她才同安红韶小声的嘀咕了句,“瞧着二爷眼珠子都挂在夫人身上了。” 安红韶瞪了冬青一眼,不过火气却也下来。 也说不上为何,总觉得这两日她的脾气比往日的大些。 准备好出门的时候,连如期去扶安红韶,安红韶随即反握住连如期的手。 只当无声的歉意。 连如期感觉到后,眼神微微一变,不发一言的往前走。 安红韶为了今个过去,可是早就准备了,礼物也是精挑细选的,装了整整一马车。 这会儿已经装好,只等着安红韶上前头的马车,便可以出发了。 马车里头,放置了冰块,一进去便觉得舒坦。 安红韶半躺在上面,连如期从工部寻了个转扇,上去之后便轻轻的摇动,为安红韶扇扇子。 马车里头很宽敞,坐五六个人都不挤。 “你莫要觉得不好意思,我没那么矫情用的着你道歉。”连如期心里还记着安红韶反握他手的事。 想着将话说清楚,他们都是历经生死的夫妻,这么点小事自不需要往心里去。 安红韶放置在旁边的梨,想着润润嗓子,连如期这话一说,安红韶惊的咳嗽了两声。 “你在说什么胡话?”安红韶随手将梨放下,耳根都红了。 连如期晃了一下神,他想安红韶应该是不好意的,随即收回视线,“这事不提了。” 安红韶刚放下心来,连如期接着又说道,“我听府医说,等孩子五个月后咱们便可以同房了。” 砰! 安红韶甩过来的梨,却将连如期后面他不准备同房的话,给打了回去。 安红韶的整张脸都红了,“你快住口。” “夫人。”冬青在外头听着咚的一声,虽说有连如期在跟前,可还是不放心的问了句。 “无碍。”连如期下意识的躲开了,倒是没打到他,声音平静如往常。 他倒是想生气,可瞧着安红韶那脸红彤彤的样子,那是一点气都没了。 手没离开转扇,身子却往安红韶跟前挪了挪,“我是正人君子,别胡想八想的。” 安红韶冷哼一声,正人君子会问府医同房的时间? 对此,连如期也很冤枉,又不是他问的,是府医主动说的。 府医其实也是好心,安红韶的身子跟周氏不一样,周氏之前伤过身,再加上老是动胎气,别说同房了,就是这么养着能不能平安生出来还不一定。 安红韶养的极好,吃的好心情好身子也就好了。 如今出了三个月,再加上两口子都年轻,血气方刚的,怕他们大意,府医随口就提了句。 本来这种事该是在连母询问的时候说的,只是周氏养胎,他多是往大房跑,不是每日都能见到连母,就顺嘴嘱咐了句。 在大夫眼里,大约是没什么话是难以启齿不能说的。 安红韶抱怨了连如期一句,可瞧着连如期眼下的青色,到底还是心疼的。 这忙了一个半月了,头一次歇息还得跟着她去李家,将头侧过去,佯装卷起帘子看外头,“别扇了,我不热。” 听着连如期停了动作,安红韶又压低了声音说了句,“你也躺会儿。” 本来,软榻是两围着马车三面搭的,可连如期直接挤在安红韶身侧,手顺势搭在安红韶的腰上。 坐在马车里,又不经晒,安红韶刚才是心疼连如期不让他扇的,不是真的一点热意都没有,尤其现在还掀着帘子,热浪吹了进来。 身后的热气一蒸,安红韶的汗珠子就有点往外冒。 “你往一边去,将我的衣裙压出褶子来了。”寻了个借口赶紧撵人。 说话的空当,马车突然停了。 冬青往边上走了走,“夫人,是庞家的马车。” 第二百六十八章 见不得人? 两辆马车走了个对面,按照习惯,若是官宦人家,官品低的需要让路。 庞家的马车,无论是谁,跟尚书府的碰见了,自是尚书府的马车让路。 安红韶自也不会争这个,车夫已经往一边牵马了,对面的马车也停了下来。 婢女上前扬声问了句,“对面可是连家二少夫人?” 冬青自然上前回话。 惠安县主一听是安红韶的马车,便让人掀了帘子出来。左右婢女立马拿了伞,撑在惠安县主的头上。 对面都下来了,连如期自然要扶着安红韶下马车。 因为对方是女子,安红韶站在前头,连如期在后面微微额首这就算是打了招呼。 “没想到在这能碰见少夫人。”惠安县主今日依旧穿的板正,甚至还穿了立领的衣裳,宛若要去赴宴,雍容华贵。 “可不是,真真是巧的很。”安红韶笑着同惠安县主寒暄。 这么热的天也没说几句话,这就分开了。 不过走的时候,惠安县主也没客气,到底也还是她先过的。 大概人就有这本事,无论表面关系多么亲昵,可丁是丁卯是卯,绝对不会混为一谈。 两辆马车擦肩而过的时候,安红韶这才注意到,她门坐的马车竟然比惠安县主坐的还要大上一圈。 帘子放下,她侧头看向连如期,“咱们会不会太张扬?” 连如期却没放在心上,“谁家都有有孕的时候。” 让双身子的人坐的舒坦点又怎么了?左右也没越矩,就算是放在御史台,连如期也是这话。 更何况,连如期把玩着腰间的令牌,再大一些,又有何妨? 安红韶呸了呸嘴,就这么一会儿的功夫,觉得额头上渗了汗,连忙用帕子擦了擦,“一直好奇葛姑娘是个什么样的人,一直还没见过面。” 眼瞅着,再有两日就到了进宫的吉日,这会儿不见面,往后就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 瞧瞧惠安县主,人家得了空还出来转转,已经在做进宫的准备了。葛姑娘也不出个门。 不过,于葛姑娘而言,想来离开边关,就已经没什么可留恋的了。 京城繁华,不是故乡,看与不看,都没什么分别。 想着,竟还有些伤感。 安红韶和李氏同在京城,时常能见着,总还有些伤感。而葛姑娘入宫,与边关,山高路远,更是不知道相见之期。 连如期瞧着安红韶脸色微沉,随即拿起梨想着让安红韶吃两口,只是端起来才反应过来,梨同离更让人伤感,随即放下,“莫要想这么多,就像话本里说的那般,神仙犯错了就回贬到人间修行,可见人都是苦的,个人有个人的缘法。” 没什么顺心意的。 瞧着连如期说的深奥,似有些禅意,安红韶撑着头看他,跟前有个人,心情也就没那么闷,“小连子,倒是有几分悟性。” 故意同连如期打趣。 连如期本来还装的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安红韶的一句小连子出来,瞧着连如期的表情在瞬间裂开,而后听着磨牙的声音。 眼神眯起来,像是将安红韶当成了猎物。 安红韶不由自主的往边上挪了挪,身子紧靠着马车。 连如期下意识的想伸手将安红韶揽过来,可手刚碰到安红韶的头,愣是生生的止住了,瞧着疏的整齐的发鬓,若是因为自己给碰乱了,估摸安红韶真的会翻脸。 姑娘家就是娇气,说不得碰不得,不好哄。 抱怨着又看了一眼安红韶,自个的女人,想怎么样就怎么样! 他欠了欠身,正好坐在安红韶跟前,点了一下安红韶的鼻尖,“你总有生完孩子的时候。” 瞧着到时候自己怎么教训她。 两个人说说笑笑的,倒也没觉得时间过的长。 似乎转瞬便到了李家门外,马车停下,下头的人往里面搬东西,二舅母跟表哥李浩寻在门口迎着。 瞧着安红韶下马车,不等见礼,二舅母乔氏便迎了上来,“可累着了?瞧着是瘦了。” 热络的挽上了安红韶的胳膊。 连如期跟着安红韶见了礼,唤了舅母跟表哥,李浩寻随即拱了拱手,轻声唤了,“妹婿。” 如今他也是朝廷命官了,更知道正三品是多么高的位置。 总是不由自主的想着敬重些连如期。 连如期似是看出了李浩寻的不自在,主动上前说话。 这会儿个李太傅也在家,李浩寻就领着连如期先去了书房那边。二舅母特意陪着安红韶。 李氏已经来了有一会儿了,大家都在堂屋里坐着闲聊。 刚进院子,李余音便挑了珠帘出来,“刚说着,今个天热,也不知道你们路上可热着了?” 李余音热络的迎安红韶进门,进来一眼看见的就是李红霞,想来她是跟李余音一块起身的,只是她的话笨,学不出李余音这热络的样子来。 “在马车里坐着,倒也没觉着热。”安红韶笑着回话,冲着李红霞微微额首。 三人拥着安红韶进屋。 大舅母跟四舅母正陪着李氏说话,今个人齐,因为李太傅回京路上比较赶,李浩寻家表嫂方氏带着个孩子没急着过来,等着天气暖和些才起的身,李少强家表嫂孙氏,在家中陪着方氏跟孩子了。 今个,全都到齐了,一屋子人热热闹闹的。 安红韶一进来,大家都围着说话,乔氏是心细的,早就安置了躺椅,等着让安红韶歇息。 人家连家上下都宝贝安红韶的肚子,总不能来外祖父家中,倒让人累着了。 安红韶原还要推脱,这么一家子人,还有长辈在跟前,自己能坐着的。 “这里又没外人。”乔氏不容分说的将人按在躺椅上不让她起来。 瞧着大家盛情难却,安红韶也只得应允。 瞧着今个这么热闹,安红韶随口问了句,“没瞧着三舅母?” 乔氏笑着招呼大家入坐,“你三舅母这两日不舒服,不想出门,怕过了病气给下头的孩子们。” 安红韶一听这话,就不吱声了。 就三舅母那个人,可能会这么会这么好心? 肯定不知道又做了什么事,二舅母不让她出门。 毕竟,今个除了安红韶他们,李余音的那个未婚夫婿也来,人家毕竟是外人,不能让人家看了笑话去。 . 第二百六十九章 高不成低不就 当然,若是别的姑爷上门,二舅母不一定会这么办,可是谁都有私心,肯定更疼爱自家的孩子。 未来的表姐夫留在京城了,肯定是多让李家照拂,虽不是入赘李家,可在乔氏心中想也差不多了。 既如此,那肯定会更疼一些。 对姑爷好,姑爷对自己的女儿才能好。 “郭大人可来了?”安红韶斟酌一二,毕竟尚未成亲,唤表姐夫有些早,便称呼了一声大人。 难得李余音的脸有些红,“他来的早些。” 安红韶面上勾起了一抹了然的笑意,甚至打趣的啧啧两声。 李余音佯装恼怒的瞪了安红韶一眼,“你也学坏了。” 表姊妹俩坐的近,随即笑了起来。 李红霞倒跟局外人一样,瞧着人家笑,她跟着也扯了扯嘴角,却也不知道该接什么话。 四舅母看着李红霞有些局促,本来在陪李氏的,这会儿个也笑意盈盈的看向几个姑娘,“余音这大事算是解决了,我想着让红霞跟她姐姐学,也寻个读书人。” 李红霞年岁也不小了,来了京城自是要说亲的。 安红韶随即将视线放在李红霞身上,“表姐可相看了?” 前些日子,京城里最不缺的就是读书人。 李红霞嗯了一声,“倒是瞧了几个。” 也没有中意的。 其中这里头的事,安红韶是懂的。在四舅母心中,李红霞自然是不比李余音差。毕竟李余音年岁大,还退过亲,论相貌吧,也没见着能比李红霞好看多少。且都是李太傅的孙女出生自也一样,这么一来,在四舅母心中李红霞还比李余音要好些。 相看夫君,自然不能比李余音差了。 可却也不想想,人家李余音的母亲,是太傅府当家夫人。父亲在户部任四品,兄长如今也有了功名。 郭大人的出生是不好,可人家也是官宦人家,寻的妻子肯定家中也不能太差了。 四舅父闲赋在家,四舅母村妇出身,你拿什么跟李余音比? 成亲这种事,本就是两家人衡量着彼此实力而不是两个人看对眼就成了,李红霞这高不成低不就的,这才难办。 四母舅瞧着安红韶只顾着跟李余音说话,想着将话题引在自己女儿身上,可是说上两句也就没话了。 李红霞虽说寻了嬷嬷教导规矩,可人家李余音也没闲着,再怎么样,她始终追不上李余音。 两位表嫂出生都不好,来了京城她们的话更少了,都是年轻人,屋子里头也就是李余音跟安红韶的笑声时不时传来。 二舅母不会盯着小辈们之间的事,左右李余音她是不用担心的。 随即聊起了大舅父,他这会儿已经是调到了太学。 大舅父是几个舅父里面学问最好的,只是他做不惯官场里的勾心斗角,便调到太学做起了夫子。 将来桃李满天下,自有自己的锦绣。 李氏听了沉默一阵没说话,大舅母总算得了机会,“唉,也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同他二叔一样在朝中管事多好,非要劳心劳力的去做捞什子夫子。” “也不能这么说,从前在家中时候,兄长就喜欢检查我们几个的课业,做了夫子,将来学生有出息,总也忘不了兄长的好。”李氏不愿意听这些个贬低大舅父的话,随即顶了大舅母一句。 大舅母讪笑了两声,对于这个小姑子,她总是杵的慌。 “可不是,昨个我还跟你二哥说,兄长这才叫有大眼光。”乔氏眼神一转,笑着同李氏应和。 毕竟,太学又不是普通地方,谁想去都能去的。大舅父是夫子,可学生不是,不定这些学生里头能教出个首辅来。 我朝讲究尊师重道,将来大舅父在朝中的地位,不一定就比二舅父差。 再则说了,之前佞妃怕读书人起乱子,并不看重太学,可如今圣上腾出手来,重视书生,太学也重新休憩,不定还能恢复从前光辉的时光。 数以万计的学生,入太学,将是怎样的盛景? 跟聪明人说话,你听着就是舒坦。 女人们说笑着,很快就到了用膳的时候。 正厅里已经设宴,毕竟有外男,就开了两桌,不过都是家里人,没用屏风隔开,也能说个话。 安红韶总算是见了郭大人的真容了,确实看上去就是一个端正的人。 看着安红韶一直盯着郭大人瞧,连如期佯装呛着水了,咳嗽了几声。 安红韶随即收回了视线,暗搓搓的瞪了连如期一眼,旁人不知道她还不知道,连如期这是嫌安红韶看旁人了。 也不想想,这是自己的表姐夫,吃醋也不分跟谁。 郭大人在这,已经享受了李家姑爷的待遇。想想也是,李家什么地位,既然说准的事,除非你死了,不然不可能说是放李家鸽子,让这婚事黄了。 瞧着郭大人面上方正,可是却也极有眼力劲,李浩寻刚站到自己位置上,他立即将椅子拉开,摆明了在巴结大舅哥。 安红韶坐在李余音跟前,抿嘴轻笑。 李余音暗搓搓的拍了一下她的胳膊,要不是顾及她有身孕,总得痒痒她几下。 倒是李太傅很是看重连如期,同连如期的话,明显要比对郭大人的多。 女眷这边,二舅母也光忙着照看安红韶,生怕她坐的不舒坦。 二舅父也是疼安红韶的,得了空从男席那边过来,专门交代安红韶,有什么不得劲的一定要说。 而男席那边,除了李太傅跟连如期说话,李浩寻跟二舅父也多招呼连如期,这事闹的,人家未来姑爷巴结大舅哥未来岳父,却就跟坐了冷板凳一样。 安红韶得了空就给连如期使眼色,让他也照看着点郭大人。 毕竟还没成亲,严格说下来,连如期算是家人,郭大人是外人。 连如期开始佯装没看见安红韶的眼神,等着过会儿估摸安红韶会生气,这才得空就与郭大人吃酒。 一家人其乐融融。 膳食用到一半,下头的人匆匆的跑进来,瞧着满屋子的人,随即低头走到李太傅跟前,小声的嘀咕了几句。 二舅父瞧着李太傅脸色不对,随即将筷子放了下来,“爹,这是出什么事了?” 李太傅长叹了一口气,身子靠在椅背上,有些疲惫的揉着眉心。 第二百七十章 一锅端 “去云州的几位大人,路上遇见落石,死的死伤的伤。”云州地势高,路上山峦接连不断,再加上有的地方紧挨着冀州,大雨之后山石滑坡,山路自然难走。 只是让人想不通的是,他们出发去云州,该说有先锋队在前面带路的。 既然先锋都探查到路途安全,为何还能出现这么大的灾难?. 有问题,李太傅几乎是不用多想,便得了这样的结论。 啪嗒,安红韶的筷子有些拿不稳的掉在地上。 山石。 多么熟悉的噩梦,她记起来了,在上辈子连如期离京的原因也是去修石窟,而连如期之死也是死于山石。 一样的死法。 二舅父急切的问了句,“银子呢,也丢了吗?” 他在户部当差,自是最看重的是,是从国库中取出来的东西。 下头的人摇头,说是银钱都是后头的队伍中,还没轮到他们过来,这就出事了。 也就是说,那石头就跟长了眼睛一眼,前头的不砸后头的不砸,就砸中间的官员是吧? “我先进宫。”李太傅起身,准备去换了官袍。 出了这么大的事,皇帝那边定然也得了消息,他们先商量着,心里有数,明日早朝再多做讨论。 二舅父扶着李太傅起身,这顿饭大家都吃不下去了,瞧着李太傅的脸色,也不知道这里头会牵扯出什么来。 李太傅走了两步,又回头交代,让连如期先将安红韶送回去,估摸今个连如期休沐不成了。 连如期连忙拱手,送出去李太傅,大家又送连如期跟安红韶。 这事闹的,晦气的很。 连如期怕安红韶吓到,走的时候也顾不得长辈在这,一直扶着她。 目送着他们离开,乔氏招呼李氏去屋里再坐会儿,左右朝堂上的事,他们内宅妇人也不懂。 干着急也说不上话。 郭大人跟李浩寻走在后头,小声的说,“我以为连大人那么大的官,该是有官架子的,没想到,这般的平易近人。” 他们跟说话的时候,连如期都是有什么说什么,一点官腔都没有。 在二舅父跟前,也一直端着晚辈的架子,言语中都是讨好。 在郭大人看来,整个李家除了李太傅以外,就没个人比连如期的官品高,而且,李太傅是帝师不假,人家连父也是一部尚书掌握实权。 这样家族的公子,还能如此谦虚,着实少见。 尤其是,瞧瞧对待安红韶,真真是仔细。 佩服人家的连家的家风。 李浩寻听后勾了勾嘴角,却没说透,“年纪轻轻的就当入了圣上眼,前途不可限量。” 李太傅在家中也会提点儿孙,说是连如期来,一开始还有些不满,如今却觉得这可不是个一般人。 郭大人还在那说什么平易近人,这孩子还是太年轻了,当上指挥使难不成是因为连如期心善? 真要那么好,去当和尚去了,何苦还在红尘中挣扎? 外头,安红韶上了马车,有些担忧的看着连如期,“这事?” 连如期将人揽在怀里,“你且放心,一切有我。” 这次去云州的,大部分都是庞家的人。人都说百足之虫死而不僵,那就将他的百足给剁了! 什么山石,自然是连如期安排的。 “可是,这般一来不是打草惊蛇了?”安红韶不解的皱眉。 既然都是庞家人,已经很明显的是拿庞家开刀,庞相定然开始有防范了。 再说了,庞相是定国安邦的功臣,轻易你不能动的。 连如期轻笑一声,“等着他发现的时候,已经晚了。” 再反应,已然是来不及的了。 看着连如期胸有成足,安红韶松了一口气,“那外祖父可有为难你?” 今个定然是想要听连如期解释,那些银子的事。 刮了一下安红韶的鼻子,瞧着她脸颊上泛起的红色,揽在安红韶身上的手不自觉的动了一下,“并未,外祖父反而还同我说了一些从前的往事。” 李太傅能做帝师,自然是看的能透一些。 他与庞家的关系再好,可最终也是忠君,庞闻的事一出来,李太傅对庞家就略有失望了。 今日没有质问,只是聊聊跟庞家的关系,和他从前认得的庞家。 仅此而已。 连如期将安红韶送回来后,倒没急着进宫。 吕佑的消息,一份份的传过来。 庞家果真揣测到有人针对他,不过现在怀疑的还是冯家,至少明面上他只能怀疑冯家。 偏偏,今个大理寺叶大人不在京城,谁都知道,叶大人跟冯阁老的关系匪浅。 定然是叶大人去下死手去了。 皇帝随即连下三令,都是催叶大人立刻回京。 黄昏的时候,叶大人没有催来,倒是催回了叶大人派人送回来的证据。 庞尚书买卖官吏的铁证,以及庞尚书贪污受贿。 之前送到皇帝跟前的,毕竟证据不足,皇帝没有下令彻查,自然是保全庞尚书。 现在,叶大人不辞辛劳,直接去追了那顶罪的侍郎,这证据是宫里的人半路碰上的。 这京官没有禀报擅自离京是大罪,庞家避重就轻,先抓了叶大人的错处。 而冯阁老却也不甘示弱,死咬着庞尚书的错处不放,说叶大人那是抱着为国捐躯的心思,去查的案子。 冯阁老撒泼打滚最是有一套,说什么庞家现在不怀好意,想要蒙蔽圣上只手遮天,祸国殃民。若是皇帝不严惩庞尚书,冯阁老便一头撞死在御书房内。 冯阁老的嗓门大,黄昏时候落在屋檐上的燕子都惊的飞起来了。 庞家自然是要据理力争的,奈何声音被冯阁老压的死死的,完全听不见庞家说话的声音。 各部尚书知道了这事,也纷纷进宫。 他们人侯在殿外,里头的动静却听的清清楚楚。 吕佑再次出门,连如期坐在椅子上啧啧了两声,“我不进宫是对的,咱也不知道了,冯阁老年岁一大把了怎么中气还那么足?” 比年轻人嗓子还好,喊半天人家都不哑。 之前临阳县主出事,冯阁老也闹过这么一场,当时连如期是在外头守着的,吵的他脑壳疼。 听连如期这么说,安红韶都有些同情圣上了,得日日见冯阁老,做个什么让冯阁老不满意的事,成天个在这吆喝。 而庞家,纵然再有权力,你在御前肯定不能说比谁追随的人多,有一种秀才遇到兵的无力感。 第二百七十一章 把人当傻子? 安红韶今日去了李家一趟,连如期怕安红韶累着,包嬷嬷那边便告了假。 安红韶自有不逞能,毕竟坐马车时间久,尤其是晌午头热,回来确实有些乏意。 躺了一个时辰也就歇了过来,便就没再过去,拿了之前连如期给做了注释的书本翻看,正好连如期在这,安红韶可以让他深入解释解释。 连如期可是没有冯阁老的本事,说的时间长点,立刻就嗓子就哑了,水就跟往里灌的一样大口的喝。 “让你在家里歇息,我瞧着你怎么就更累了?”连如期说话的人没歇息,安红韶这个听的人,自也认真的很,劳心费力的。 安红韶只觉得,什么叫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有些不懂的被连如期一点拨,豁然开朗。 安红韶让冬青赶紧给连如期沏茶,满面的笑容。 连如期啧啧了两声,安红韶这明显的就是,用人朝前不用人朝后,今个上午还不是这样的态度,现下这就跟换了一个人一样。 拌嘴归拌嘴,总不会真的将安红韶斗的生气了。 外头爱如何,好像跟他们也没关系,两个人你一言我一语的好不热闹。 直到,吕佑传来圣上宣连如期进宫的消息,连如期才哭丧着脸起身。 夕阳如血,安红韶站在夕阳下,目送着连如期离开。 看着他恋恋不舍的样子,安红韶无奈的白了他一眼,“装,成日里就知道装。” 以前俩人不能天天见面也就算了,这每日夜里都回来,今个腻歪了一整日了,怎么还是这个表情? 也不知道是夕阳足够红,还是安红韶的脸颊自己发红。 躺了一下午了,太阳隐去,院子里也没那么热,安红韶正好可以出门走走。 怕蚊虫叮咬到安红韶,给安红韶身上挂了驱蚊虫的香料不说,且还在沿路熏了艾。 正信步走着,下头人禀报说是惠安县主派人过来了。 安红韶脚下的步子一停,疑惑的皱眉,今个才碰到惠安县主也没说有什么事,这个时候也不知道为何,堪堪的派人过来了? 不过人都已经过来了,肯定没有说拦在门外不让见的说法。 正好安红韶也走了一会儿了,便干脆坐在亭子里歇息,顺道瞧瞧对方什么意图。 来的婢女安红韶倒也认得,见过惠安县主几次,这个婢女每次都在县主跟前守着,想来在县主跟前也是极为得脸面的一位。 “见过连少夫人。”婢女规矩的福下身子。 安红韶抬了抬手,“今个碰着县主,未贺她入宫之喜,便匆忙分别,着实有些遗憾。” 再有两日进宫,确实需要贺喜。 婢女始终微垂着头,却突然扑通一声跪了下来,“县主得知少夫人已有身孕,心中惦念的厉害,恐惊扰了少夫人。” 安红韶如今已经过了三个月,不会再特意的隐瞒,县主现在听说了此事,倒也没什么不能理解的。 只是何为惊扰? 安红韶有些不解。 婢女这才说道,说是今个惠安县主外出采买,瞧见有支梅花簪子格外的秀气,便买了两支,正好葛姑娘同她一起进宫,只当像寻常百姓家一样,送个添妆,图个吉利。 等着两人都进宫,那自然是以姐妹相称的,惠安县主便想着,与葛姑娘为善。 可谁人知道,晚间的时候传来了葛姑娘中毒的消息,而那毒正是那枚梅花簪。 现下,衙门里的人已经去相府问话了,卖簪子的铺子也都关门收押了。因这惠安县主半路遇见了安红韶,按照规矩衙门肯定也会过来问安红韶的话。 提前跟安红韶招呼一声,免得安红韶受到惊吓。 这话说的,冬青都跟着上火,这叫个什么事? 沾着庞家就没好事。 之前因为有交情在,没觉得如何,现在庞闻的伪君子的形象一被拆穿,连带着看惠安县主也觉得这人虚伪的很。 安红韶听了婢女的话,都给气笑了。 这事闹的,真真是漂亮。 按照正常来说,惠安县主送的簪子,肯定不是她下的手,不然这不是找死吗?告诉别人与她有关? 真正的聪明人,不会往自己身上泼脏水的。 那么,店铺的东家,或者路上遇见的什么人,都会被仔仔细细的调查。 而且,安红韶低头看着跪下眼前的婢女,既然衙门的人已经去了相府了,惠安县主身边的婢女怎么还能出来? 调查的人不敢动庞家人? 既然如此,你若真有心,自证清白便是了,她想要不打扰安红韶,说上一句便是了。 她却偏偏派个婢女过来,这是是怕安红韶牵扯进来,还是怕安红韶牵扯不进来? 上次惠安县主设宴,人家不着痕迹的就让安红韶吸引的冯县主的怒火。 现在好了,她又玩了一招祸水东引的法子来。 安红韶深吸了一口气,让自己的心绪缓和过来,笑着让冬青将婢女扶起来,“我当是什么大事,清者自清,惠安县主那般好的人,定然不会做这种歹毒的事。” 婢女起身,想着将话带到便要回去。 却被安红韶给冬青使眼色将人拦住了。 冬青拉着婢女的手,“不急,天这么热,瞧着你都跑出汗了,喝口茶再走也不晚。” 婢女的脸上满是为难,“县主还在府中等着奴婢回话。” “这事,我们夫人自然会安排。”冬青拉扯着婢女不让她走。 回话这事,一样可以让连家的人去。 安红韶可不敢放人,万一这人走半路中毒了,那安红韶可真不好解释了。 婢女还想要说话,安红韶直接转头品茶,只当没听见她说话,凡事有冬青拦着便是。 而且,衙门既然已经查到相府了,估摸很快就会来连家。 果不其然,太阳彻底落下,天边的红色掩去,衙门终于来人了。 因为都是外男,安红韶让人在亭子前头,搁置了屏风。 衙门也是例行问话,无非就是为何今个出门,怎么选的那条路,怎么就碰见了惠安县主,当时两府可有接触。 连母那边,听着衙门来人,也匆匆的敢过来了。 听着安红韶有条不紊的回答,她站在屏风外头,冷冷的看着衙门的人,“既然你们都清楚了,便就退下吧。” 不知道他们在庞家是不是也这样问话的。 第二百七十二章 当我是病猫? 衙门里的人有些犹豫,似乎还有什么要问的。 连母看着下头人不动,到底动了气,“怎么,还要让我留你们在连家用晚膳?” 她不信下头的人会将庞县主带走,既如此那自己的儿媳也不是旁人能欺负的。 连父现在不在府里,连母自然是要撑起一片天的。 “连夫人息怒,下官只是想要问问连少夫人,听闻连少夫人同惠安县主关系极好,会不会因为怕葛姑娘进宫与惠安县主争宠,所以才行这般的事?”这话,问的很不客气,仿佛就认定了是安红韶动的手。 听了这话,安红韶都气笑了,这得多好的关系,才能做出这么傻缺的事来。 若真关系好,你这个时候下毒,那不是是在害惠安县主的?再说了,她又怎么知道,惠安县主要送给葛姑娘? “所以,少夫人是承认目标其实是惠安县主?”下头的官差,话赶话直接来这么一句。 连母听了这话直接气笑了,这来的都是什么人,脑子是放衙门里没带出来吗?“来人,将他们给我赶出去!” 别在这恶心人! 若真想有人问话,让那些长脑子的人来。 连母一声令下,下头的小厮直接拿着棍子出来,“娘。”安红韶连忙将人唤住,“官爷们也是急着交差。” 而后让冬青将惠安县主跟前的婢女领来,只说县主怕她受惊,安排人过来送消息。正好,官爷们都在,让他们帮忙将婢女送回去。 安红韶故意将人留到现在,也是为了攀扯惠安县主,你们不将惠安县主如何,就不能对安红韶这指手画脚的。 再则说了,衙门不敢动相府的主子,这个落单的下人,还是可以动的。 重刑之下,谁知道这个婢女会吐出什么东西来。 “县主等着奴婢复命,奴婢自己离开便是,不劳烦几位官爷了。”婢女此刻也意识到安红韶的目的,随即惊慌失措的连连摆手。 可是官差怎么会由着她,主子们一个比一个难惹,有个小婢女落在他们手上,可是天大的恩赐。奇快妏敩 安红韶看着那些人离开,这才冷哼一声。 惠安县主真真是会当好人,可是她派这个婢女一来,就算罪名洗清了,估计葛姑娘那边也会觉得自己跟惠安县主一帮。 惠安县主倒是会拉垫背的,这是觉得自己傻吗? “你瞧瞧这都来了些什么人,乱七八糟的很。”连母让人将屏风抬走,与安红韶坐在一处,满脸的心疼。 安红韶不以为意的笑了笑,“衙门里头厉害的人,总不好现在出面的。” 旁人也就算了,惠安县主是定下来的后宫娘娘,若无宫里下命令,谁人敢冲撞?而现在,圣上正为云州之事头疼,内阁大臣们齐聚御书房,葛姑娘的消息想来都还没送进去。 毕竟葛姑娘中毒是真,衙门不问也说不过去。 便随便派几个莽夫过来,走走过场也就罢了。 “而且,葛姑娘肯定不会出大事的。”安红韶如此笃定的说。 葛姑娘毕竟关系到边关将士,尤其葛小将军还在京城,若是毒死了,葛家必然是要说法的,若非死仇,没人会下狠手。 闹不好,葛姑娘一出事,众人进宫就有变数了,庞家何苦来哉? 说不上为何,安红韶总觉得,此事必与庞家有关系。 “若是葛姑娘不死,于庞家有何益处?”连母不由的将心中的疑惑说了出来。 “争宠。”安红韶抿了一口水,淡淡的说了句。 许是跟着包嬷嬷时日久了,反而对宫里的道道也了解一二。 宫里头争的是圣上的心意,可是却也是拉帮结派的需要互相帮扶。 在这几个姑娘里,就葛姑娘能跟惠安县主的出生匹敌,而之前惠安县主也说过,在京城中从未见过像葛姑娘那样的女子,显然对方足够特别。 圣上从前做东宫,早就见识过京城女子,所以,难保不会被这个特别的姑娘吸引。 而冯家又主动与葛姑娘示好,在京城她也有仰仗,若是再一得宠,宫中的人自会以葛姑娘马首是瞻。 偏偏,在入宫前葛姑娘出了这么一档子事,她对人必然升有戒备之心,旁人亲近葛姑娘不得,自然会投靠惠安县主。 有的人得宠,那是众望所归,有的人得宠,却能树敌无数。 惠安县主,是懂得内宅手段的。 庞闻的事,已经让李家跟庞家心中有了隔阂了,惠安县主显得关心安红韶,她们不过才见过三面,便事事将安红韶放在心上,那自然是看的李家的面子。 就算不能与李家重修旧好,可是却也不希望成为敌人。 而连家这边,上次他们坚定的站在庞家跟前,这次就好像是主子在打赏下头的人,显得好像人家一直在记着对方的好。 当然,葛姑娘进宫前毕竟伤了身子,圣上自然不会让她头一个侍寝,那么论起身份来,惠安县主自然会得先机。 不管怎么说,安红韶心里还是挺佩服惠安县主的手段的。 连母恍然间明白,“如此,我们只管看着,若是最后葛姑娘无事,便说明此事确实庞家所为,若是又事。” 那自然是有人,挑唆边关将士,让他们恨上朝廷。 夜幕彻底降临,华灯初上,流光溢彩,安红韶让人去驿馆盯着,惠安县主跟前的人被衙门带走了,为了避免夜长梦多,这事得赶紧有定论。 夜里,连如期只让吕佑回来送话,宫里的事太多,圣上等着和几位重臣商议完了,还会同连如期商量。 如此一来,定然会误了出宫的时辰。 怕安红韶等的时间太长,连如期抽出空来,随即让吕佑出宫。 安红韶点头表示了解,她如今也出了三个月了,自也没那么娇弱了。 只是,安红韶将吕佑唤住,“吕大人可有法子,让大理寺介入此事?” 叶大人虽然离京,可是大理寺下面也不是没有主事的。 大理寺跟庞家的关系已经到了恶化到明着动手了,若是牵扯到庞家的事,想来他们也是乐意去做的。 吕佑点了点头,他会想法子让大理寺关注这个案子。 “可需要让主子出头?”若是连如期知道此事,必然不会善罢甘休。 第二百七十三章 碾压 安红韶笑着摇头,“尚且不必。” 手指轻轻的点着桌面,笑的意味深长。 主要,大理寺有那么一点参与,庞家一定会手忙脚乱。 今夜,有些人注定会不眠不休。 安红韶倒是睡的安稳,次日一早醒来,下头的人已经将消息送来。 果真庞家的动作是快的,葛姑娘已经救回来了不说,就连幕后之人也抓到了。便是店铺的一个伙计,原是要针对惠安县主的,没想到却是连累了葛姑娘。 那伙计已经被乱棍打死了。 安红韶啧啧了两声,有意思的很,这是急着杀人灭口? 官员突然出事的事,圣上在今日早朝的时候,也商量出定论来。 无论庞相怀疑谁,那毕竟没有证据,此事便派新科状元携三司调查此事,定要将对方查个清楚。 而户部拨的银钱,既然云州之路不通,不定也是上天警示,随即让新科榜眼,领着人去将那银钱带走。 云州不通,那就南下洛阳,从洛阳重新选地方,修建石窟。 对此,无论是庞家还是冯家都说不上其他的话来。 此事,只能就此定论。 而叶大人那边,却直接联络不上,连大理寺的人都不知道叶大人现在身在何处。 朝廷里面斗的你死我活,安红韶一早便穿戴整齐。 惠安县主要离间京城人同葛姑娘的关系,那她偏要不和她的心意。一早,便让人送了帖子到驿馆,等会儿用了早膳,便亲赴驿馆。 也好,去探望传说中的葛家姑娘。 因为葛姑娘是中毒了,安红韶也没带什么东西,只当是避嫌了。 驿馆里,下头的人已经挂上了红绸,毕竟明个娘娘进宫,大喜事一桩。 安红韶以为葛家的人会生气,可是没想到一进来,已经有人在门口候着了,瞧见连家人来,随即过去见礼。. “葛姑娘可好些了?”安红韶一边走,一边问。 另一个院子里,听着还有操练的声音。 婢女低声回答,说是昨个夜里宫里已经知道这事,派了太医过来。太医医术高明,药到病除。 婢女是从边关来的,袖口都是卷起来的,瞧着是利索的。不过却也不是没有规矩,低眉顺眼口齿清晰。 到了葛姑娘住的院里,瞧着该是驿馆原来的样子,有花有草,也有银枪,长剑。 但是这葛姑娘也是怕蚊虫的,瞧着院子里角落都熏着艾。 婢女掀起珠帘,请安红韶进门。 安红韶刚一踏进屋子,就瞧着下头的人将葛姑娘扶了出来。 虽说是第一次见面,可安红韶就觉得,这应该是葛姑娘。 果真是特别的,身子高挑,瞧着结实,姑娘家家的却是剑眉星目,英气十足。 “连少夫人安。”果真,葛姑娘往前,却是行的拱手礼。 闹的安红韶慌了一下,下意识的抬手又赶紧放下,微微屈膝回礼。 “瞧着葛姑娘气色,该是恢复了些。”主,宾坐定,安红韶笑着同葛姑娘说话。 视线却落在葛姑娘的靴子上,而后往上,看着她的端茶杯的手,正好能瞧见掌心里的茧子。 那么厚的茧子,想来是打小就舞刀弄枪的,并非是因为入京,而吸人眼球。 “太医妙手回春。”葛姑娘笑着回应。 她的嗓门是大的,听着便是个敞亮的。 若是跟惠安县主比,葛姑娘这就跟个男人一样。 “如此甚好,昨个听衙门人说,葛姑娘身体不适,竟不是意外,天子脚下竟还有这般的事,真真让人气愤。”安红韶总也学不来葛姑娘直爽的语调,干脆便是跟包嬷嬷怎么学的,便怎么说。 听了安红韶的话,葛姑娘突然笑了起来,“听闻昨日差点牵连了连少夫人,少夫人莫要往心里去,天网恢恢,自然是会将真凶捉拿归案。” 她说的很直白,安红韶今个来,大约是来澄清误会的。 可是,葛姑娘却从来没想这么多。 真相这东西,那是衙门该查的。 若是成日里疑神疑鬼的,那不用活了,周边没个好人了。 既然对方下毒了,以后便也有经验了,外头送来的东西,那就仔细的查。 这些年跟在父亲跟前,也懂了,解决问题永远比追究问题更重要。 就好像在军营,所有行事自有律法管着,谁犯了错便按规矩该杀的杀,该罚的罚,而为将着,却更该想到,如何预防这样的事情再次发生,或者这种事发生后,有什么补救的方法。 行军打仗的时候,不可能说先等着处置完那个犯错的人,再去行动。战场之上,瞬息万变,该处置的处置,该往前走的还得往前。 安红韶听的一愣一愣的,而后突然轻笑一声,是自己以小人之腹了。 同样,惠安县主跟葛姑娘一比,到底差了胸怀,差了大局。 “行兵之道,姑娘怎么就这般授于人?”安红韶还是又多问了句。 葛姑娘笑的爽朗,“若我朝人人都可以当将军,旁人又怎敢欺负?” 葛将军一直驻守边关,外邦碍着葛将军的威名不敢冒犯,可没人知道葛将军是真的求贤若渴。期盼着,有人能扛起葛家军,期盼着,后继有人。 期盼着,人人都是葛家军,人人都超越葛家军。 比起京城这些只知道享乐的文官,边关的将士比任何人都希望,天下太平。 这话,葛姑娘没说明。 安红韶在葛姑娘这坐了许久,怎么说呢,跟葛姑娘说话你不用细究深意,她不会说一句话里面不知道有几个意思,而是敞亮的说一就是一。 一个聪明的敞亮人,真的足够特别。 怪不得,惠安县主会动手,因为,确实应该让惠安县主害怕。 安红韶出门的时候,不巧正好碰到惠安县主。 “县主。”安红韶微微屈膝。 今日的惠安县主,一样的明艳动人,只是瞧着她今日脸颊的胭脂抹的有些重,看着红的不正常。 妆容不得体,这还是惠安县主头一次。 “我过来瞧瞧葛姑娘,毕竟因我出了祸事,我心里总是过意不去。”惠安县主如此解释着。 安红韶笑着点头,这个理由着实充分。 回头,看着她长长的裙摆,这份华贵也不知道能拥有多久。 第二百七十四章 继后风范 冷笑着转身,上了马车后,随即让冬青给李家人送信。 让李余音往这边,送添妆礼。 既然葛姑娘说了,中过一次毒就准备好了,那就不怕被人陷害。 定然会有高手把着,如此,倒可以放心的往里送了。 从前只听说,葛姑娘不一般,亲自接触一次,你才能真切的理解,何为不一般。 此刻,至少在安红韶心中,若真的继后会在葛姑娘跟惠安县主之间出,那么这个人,一定是葛家姑娘。 一国之母,绝对不能只懂得勾心斗角,却没有大局。 李家这么一出面,旁的人肯定也会跟着送礼,接触下来若都对葛姑娘赞不绝口,那一定对葛姑娘有利的,民心所向。 等着进宫后,下头的人也会以葛姑娘马首是瞻。 但凡不像连颜玉那般傻的,觉得立后是皇上的心意,不看身后的家族的话,大家都能明白,出身太低的人,几乎是不可能有机会坐上继后的位置。 就连当初的佞妃,那般的得宠,都将手伸到前朝,动摇国之根基了,却也始终没能如愿坐到后位上。 更何况,如今圣上乃是先太后所出正统嫡子,自更注重身份。 晚间的时候,连如期倒是能顺利回来了,惠安县主的事连如期也听吕佑说了,他在出宫的时候,让人帮着大理寺去查此事的真相,任何一件案子,都能成为扳倒庞家最后的稻草。 “那葛姑娘,似乎天生就该母仪天下。”安红韶无比的感叹道。 初去参宴,见到惠安县主,她雍容华贵让人生畏。如今再看,葛姑娘瞧着平易近人,却让人心生敬佩。 大约这就像是一座座高山,翻过一座又一座,方才能看见,山外的山,人外的人。 因着连如期今个回来的早,也没到安红韶休息的时候,她坐在连如期亲手做的躺椅上,看着头顶星光点点。 而后又啧啧了两声,若自己是男子,该也更愿意迎娶葛家姑娘那般通透的人。 连如期换下长靴,“瞧瞧你这样子,色眯眯的,没个好人样。” 安红韶白了连如期一眼,“你懂得什么?”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对于美好的东西,自都心生向往。. 连如期将脚放在木盆里泡着去味,只道安红韶可真没将自己当外人,之前夸惠安县主,这好那好的,现在又夸葛家姑娘,他在一旁说什么? 若是说这俩人,他都没看上眼,好像拂了安红韶的兴致。可若是跟着安红韶这般,夸这俩人,那成什么样子了? “你可以选择闭嘴。”听着连如期在那抱怨,安红韶冷哼了一声,而后数着天上的星星。 瞧着安红韶不高兴,连如期甩了甩脚上的水,跟变戏法一样给安红韶递了一个东西。 安红韶没见过这般的东西,按照连如期的示意,将这东西双手握着,放在眼上,从里头瞧去,天空上的星星似乎能离着近些。 安红韶激动的坐了起来,“这是什么东西?这般新奇?” 连如期将东西送完,又将脚泡在桶里,“西洋东西,明个几个姑娘入宫,必有盛景,你不方便凑热闹,可以站于高处,也能看的清楚。” 不是说连如期要管着安红韶,只是明个街上都是人,她怀着身子,万一挤着危险。 安红韶得了这好东西,爱不释手的打量,“这真是,天下之大,无奇不有。” 连如期笑了笑,不置一词。 接过下头的人递来的帕子,他将脚擦干净后,还吸了吸鼻子闻了一下,“什么东西,去味能好些?” 他也没想着,自己这个大男人浑身香喷喷的,但是站了这么一日,脚上出了好些的汗,臭的很。 “等着天气凉些没这么多汗便好了。”安红韶让冬青将这西洋玩意收起来,没好气的冲着连如期甩了一句,“我又不嫌弃,你这般在乎做什么?” 连如期啧啧两声,“等你嫌弃不就晚了?” 脚下踩着平鞋,拿了凳子坐在安红韶跟前,“听下头人说,四弟这么久没给家中送信是有原由的。” 也是连父要求的太严了,这落榜的心情还没平复,就将人送离了京城。 大约是一时想不开,半路上跑了。 下头的人着急忙慌的追人,这孩子也是机灵的,竟让下头的人自个都走散了,这好不容易彼此碰头。 而且,放私印文书的包袱也被连卿莱偷走了,没有私印证明不了连家的人,消息根本就送不回连家来。没有文书也跑不回京城,几番辗转,现在安定了,才将其中原委同连家主上禀报。 安红韶跟着笑了笑,“让父亲瞧瞧,这么一比较,你倒是成了最省心的那个了。” 安红韶说完突然一顿,才又看向连如期,“你想同我说什么?” 连如期手放在安红韶的肚子上,摆了摆手示意左右的人都离开,“我在想,若真有一日,逼不得已,连家分家吧。” 连如期要做的事,注定他会位居高位,会承了连家所有的期望。 虽说太医是说了,安红韶怀的是个公子,可没孩子毕竟没出生,一切都有可能发生变故。 若安红韶生了个女儿呢? 连如期不得不早做打算,他自然也希望,能跟安红韶儿孙满堂。可是也听说过,生孩子伤身,要是安红韶头胎是个姑娘,以后生不了呢? 连父,必然会逼着连如期纳妾。 到那时候,连如期一定会自立门户。 安红韶随即明白了连如期的深意,连父的四个孩子,老大学富五车,老二文武双全,老四最拿不出手,可连父也没有放弃,大把银子砸下去,供他念书。只有老三,一个姑娘家,平日里怎么开心怎么来,都快养成了个废物了。 二姨娘倒台,连颜玉直接被连父给放弃了,可是一母同胞,连父一直关心着连卿莱。 孙女,自是比不过闺女亲。 安红韶却平静的含笑着点头,“放心,我不会拖你后腿的。” 到时候,傻的退出。 或者,跟上辈子一样,只当只金丝雀,养在四方内院了,不管外头是非。 若有什么事,夫妻一心,没什么迈不过去的坎。 次日,因为宫里算是办喜事,启明星高挂在半空中的时候,连如期便出门了。 安红韶因着打算看热闹,起来的也早。 只是穿衣裳的时候,交代冬青去前头打听打听,可发生了什么事了,她可不信,连如期会无缘无故说那番话。 第二百七十五章 入宫 冬青领命去查,一大家子,究竟发生什么事倒也不难查。 很快便回来禀报,说是昨个连婧函在外头,原是好几日没见周氏,想去着娘亲。 现在连婧函走路也是稳当的,嬷嬷也是一时大意并未牵连婧函的手,谁人能想到,上门台的时候,周氏不知道因为什么事在屋子里发脾气。 哐当的发出好大的声响,连婧函受了惊,脚下一滑直接摔倒了。 嬷嬷在旁边伺候着,也是没想到,没反应过来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连婧函摔的结实。 其实,真要说摔的有多严重,肯定也不至于。 孩子头是见了血,当下就被嬷嬷抱起来了。 就是孩子吓着,需要人陪。 周氏那边,显然不适合带孩子,连母做主将孩子抱到自己屋里养着了。 连母也顾不得周氏心里怎么想了,肚子里的孩子不一定能出生,没必要为了一个不一定能生出来的孩子,委屈大孙女。 她自己能想的开便想,想不开也是造化。 这么处理事,连母显然是带着气的。 晚间的时候,连母肯定也跟连父提起这事的,连父因为忙着,没去看孩子,随手让人送了碟糕点给连婧函。 还是连母多问了一句嘴,这是什么做的糕点,才知道里面放了活血的。 平日里吃肯定没事,只是连婧函这额头上都破了,你还活血,这是没事得吃出事来? 连母也没惯着连父,直接让人将糕点送回去,一些不走心的关心,还不如不关心,省的什么忙都不帮,还给人添乱。 下头人去前院,正好碰着连如期回来,连如期这才知道这事。 听冬青禀报的时候,安红韶拿着勺子轻轻的搅动碗里的粥,“都是不省心的。” 只是心里却是甜的。 都说有了身孕,大多人的性情会变,多的心疑脾气大。 想来连如期也听过这个说法,家里的事少不得大家都会知道,连父重男轻女总是摆在这了。万一安红韶哪日钻了牛角尖呢? 他却是要让安红韶知道,他对安红韶的看重不只是因为她现在肚子里怀了儿子。 至于连父,安红韶是自己的妻子,生儿生女都是给自己生的,跟连父没关系。 大房的那边的矛盾,绝对不能让在二房这边上演。 本来,今个新娘娘们要入宫,安红韶想着拿着这西洋的东西,去跟连母一块出去看的,现在知道连婧函在连母这,估计连母是出不了门了。 安红韶用完早膳,让冬青带了之前给连婧函准备的那一箱子玩意,去连母这边坐坐。 婧函这孩子是个讨人喜的,一进连母的院子,就听着连婧函那脆生生的小声音,声声唤着祖母。 软到人心坎里去了。 “小小姐是个爱热闹的,一早起来这小嘴就不停。”郭嬷嬷过来给安红韶掀帘子,念叨着是连婧函,面上带着真心实意的笑。 “越是这样,越遭人稀罕。”安红韶这才刚答了一句话。 连婧函就从里屋跑出来了,一口一个婶母叫的欢,虽说额头上包着伤,可眼睛却是亮晶晶的,有精神的很。 不过,很快注意力就放在了那一箱子玩意上了,欢喜的不得了。 不过嘴也是甜的,说安红韶给的东西,都是顶好的。 连婧函被嬷嬷带下去玩,身后的连母手里还拿着她爱玩的手鞠,这会儿让郭嬷嬷拿下去,总算是得了空歇息了。 “大人闹矛盾,可怜了孩子了。”连母坐下,无奈的叹气。 连婧函又不是连母的亲孙子,若非实在是心疼,绝对不会将人接到跟前来。 听嬷嬷说,婧函已经有些日子没这么高兴了。 想想也是,大房那边主子不好伺候,下头的人都提心吊胆的,小孩子心思敏感,想来是能察觉到大人们的情绪的,总是会不自然的收敛了天性。 在连母这不一样,能放开说笑。 “如期预计说九月份的时候,兄长就能回来了。想来到时候兄长嫂嫂也都冷静了,自然也不用咱们操心了。”若是那时候周氏的孩子还在,连如信也能赶的上孩子出生。 这个月已经初八了,下个月再等一个月,算着日子也快。 “希望如此。”连母哼了一声,对此也不抱什么希望。 也许分开这么长时间,两人的心更远了,也说不定。 娘俩闲聊几句,安红韶才说明来意。 连母确实是爱热闹的,只是连婧函在这不好将孩子丢下,再来,那么小的孩子,也不想让她凑这个热闹。 说到底,皇室纳妾罢了,小孩子还是别让她接触的那么早,以为当妾是多么荣耀的事一样。 不过,连母想着她去不成,倒可以邀着李氏一起。 等着自己得空了,让李氏跟自己讲讲。 安红韶这个年轻人忙的很,也没那么多空跟自己闲聊。 这话连母肯定不会提的,安红韶是个孝顺的孩子,若是这么说估摸得常过来,这不是给孩子添乱? 将小心思压在心底,面上说的自是好听。 安红韶也没多想,左右要出门了,就邀着自己的母亲一块去。 她们走的是边郊的路,绕道离皇宫最近最高的观景台。 “娘,快瞧,看的很清楚。”安红韶拿着那西洋东西,兴奋的招呼李氏。 现在进宫的娘娘们还没过来,左右围观的百姓已经聚集了不少。 只要跟前没有挡的,这东西看的还真远。 李氏本来拿着瓜子在吃,瞧着安红韶这么兴奋,免得扫了她的兴致,随即站了起来,“确实不错。” 看了一阵又换给了安红韶。 安红韶又传给了冬青,让她可以看一会儿。 随即坐在李氏跟前,陪着她吃着瓜子。 这瓜子不是炒的,今年的新瓜子,里面还不是硬的,软软的更香。 “那小郭说是准备跟榜眼去洛阳了。”李氏擦了擦指尖,同安红韶闲聊。 “这个时候过去?”安红韶拿着瓜子的手一顿,有些不解。 瞧着这次云州之行就不稳定,去洛阳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来,这明年就要成亲了,这不是耽误婚期? “余音那丫头的意思,富贵险中求。”李氏对此没有什么意见。 本来,你要是想要安稳的话,做了京官慢慢的熬着,虽说不会大富大贵,却也胜在安稳。 第二百七十六章 白费心机 尤其还有这样的岳丈家,吃穿不愁。 只是年纪轻轻的,历经千辛万苦考取功名,有几个是为了混吃等死? 趁着李太傅在京中说的上话,出去历练历练,立个功回来还能升升官。 至于说成亲需要准备的事,直接让郭县令那边准备,县令不能来京城,那就让夫人过来商量便是了。元宝小说 这人啊,没有重来时,机会就那么些,抓住一个是一个,错过了下次就不知道什么再碰见。 而成亲,只要是认准了这两人,早个一年半载的,于漫漫人生路而言,其实算不得什么。 对于李余音的决定,乔氏其实是有些犹豫的,只是家里男人同意了,她也就不好说什么。 倒是李氏,却是很欣赏李余音。 不要看着立功是男人,可是背后指点的却是李余音,打从一开始就养成了,李余音指点他仕途的习惯,以后有什么大事总还是会让李余音拿主意。 男人这个东西,你不能说是不懂得情爱吧,那肯定也不可能。但是不得不说,大多数的男子比女子更冷静,在仕途跟女人之间他会更看重仕途。 你拿捏了他的仕途,再偶有知心小意,男子就会在你的掌心握着。 若仅靠男子的良心,那是不会有多长久的。 所以,纵然连如期对安红韶极好,可是李氏更喜欢的是,安红韶自个懂得努力,那么好的嬷嬷真真是请对了。 一时夫妻会是新鲜,长久夫妻永远是齐头并进。 安红韶受教的点头,心里希望李余音能得偿所愿,活成自己想要的样子。 也希望自己,能与连如期并肩而立,长长久久。 说起李家的事,自也少不得提起两位嫂嫂。 李浩寻夫妻和顺,其实乔氏多少有些瞧不起那方氏的,不过人家夫妻关系好,比什么都强。倒是李少强这边,功名没有,花花肠子不少。 孙氏回来晚,其实也是李少强故意的,不然人家嫂嫂是为了孩子晚来京城,她又没孩子,不跟着夫君来京城,一直留在那做什么? 李少强自己什么都没有的时候,听闻待妻子孙氏倒也不错,如今发达了就起了旁的心事。 只不过不敢提罢了,只能这么凑合过着。 “这少强表嫂性子如何?可是同三舅母一般的人?”说起这事,安红韶随手抓了瓜子,随即问了起来。 那日过去,两个表嫂都不说话,也没瞧出性子来。 李氏摇了摇头,“想也不是你三舅母那般的性子。” 别的不说,再下头的时候家中过的并不宽裕,李少海爱念书,纸笔那么贵,若是孙氏爱计较,李少海怎么可能将书念的那么好? 总有人不惜福。 不过好在,李少强也知道,他若起休妻的心思,李太傅必不饶他,表面上想也不会出什么大事。 “夫人,夫人,看见了看见了。”娘俩闲聊的时候,冬青激动的喊了一声。 安红韶将手里的瓜子放下,拍了拍手起身,接过冬青递过来的西洋玩意,朝远处看去。 这会儿个道路两旁全都挤满了百姓,宫里头接娘娘入宫,前头开路的是御林军,中间是宦者,后头便是宫婢,手里面都捧着珍宝。 后头是娘娘们坐的轿子,并不是八抬大轿,虽说看着精美华贵,可是规制上,终归也是妾。 为首的轿子,瞧着旁边跟着一个骑马的小将军,赫赫战袍威风凌凌,只是因为要进宫,手里并没有拿着长枪,单手拉着缰绳,目光坚定的看着前方。 只是,他不像京城的公子们那般细皮嫩肉的感觉,而是有饱经风霜的粗糙感。 少年老成。 想来,这就是葛小将军了。 也就是说,为首的轿子里坐的是葛姑娘。 虽说葛姑娘跟惠安县主都是封的嫔位,可是将葛姑娘排在前头,并就能说明,圣上心中葛姑娘的位置是高于惠安县主的。 啧啧,手段耍尽,最后还是输给了旁人,也不知道惠安县主心里作何感想? 长长的队伍走到宫门外,按照规矩,会开偏门,除非中宫皇后没人能有资格从中门进入。 只是,原该开的偏门,此刻也紧闭着。 “我瞧着事情怎么不大对?”安红韶侧头疑惑的看向李氏。 这时辰都是钦天监那边算好的,怎么临了了却不急着让娘娘们进宫了?也不担心误了吉时? 此刻,长长的队伍全部停了下来,周边的百姓也开始议论纷纷。 李氏也觉得有问题,随即派人去打听。 娘娘们在外头等了足足有一个时辰,终于是偏门大开,队伍重新朝前走去。 与此同时,里面的消息也传了出来。 说是今日,原本要开门的时候,钦天监监正突然晕倒不醒人事。 后来,又让钦天监其他人共同坐于观星台,这才算出,监正算的根本不是吉时,而是凶时。 他不怀好意,被皇帝龙气所伤,反噬在他自己的身上。 圣上震怒,不等人转醒,立即让人将赐死,并吊于菜市口,以儆效尤。 因为圣上没有刻意镇压消息,以至于民间百姓都知道了此事。 在大家心里,监正自然是奸臣。 怪不得云州的事,出的那么蹊跷,原来是监正不怀好意,冒犯了神明。 “加急,加急。”长长的队伍刚走进去,娘娘们的轿撵只有葛姑娘的进去了,惠安县主的还没进去,突然后头传来了加急消息。 比起选妃来,这才是大事。 队伍赶紧让开,让人先进。 今日入宫的娘娘,出了这么些个事,真的是不吉利,大不吉利。 想来,几位娘娘的心是越来越沉。 李氏的脸色也不太好看,宫里一定出事了。 或者说,宫里一定要有大动作了。 李氏也没心情去看热闹,只让人打听,看宫里还能传出什么事来。 “娘且放宽心,定然不会出大事的。”安红韶宽慰李氏。 有连如期在圣上跟前,想来所有的事情都在计划之内。 李氏嗯了一声,只是面色还是没有缓和过来。 她望着皇宫的方向,突然轻笑一声,“朝堂更迭,却也是应当的。” 有人想要上去,就会有人下来,自古都是这般。 只是不知道,如今下来的人会是谁。 其实心中隐隐的有了猜测。 安红韶本来想着看完娘娘们入宫便回去,如今看来得等一会儿了。 不一会儿,冬青说瞧见了李太傅庞相和冯阁老进宫了。 第二百七十七章 请你自重 再后来,便是各部尚书管事,可是却唯独没有瞧见庞尚书。 事情似乎越发的明了了。 既然大人们都入宫了,想来事情总会有定论的,等着晚间他们回来了,事情自然就会得到解决。 安红韶原本想要同李氏一起回去的,可谁曾想也不知道庞尚书是如何得知他们在这的消息,竟然直接寻了过来。 李氏的面上闪过一丝犹豫,到底还是同意见一面。 安红韶上次见庞尚书,他还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而此刻,瞧着满脸的胡子,憔悴了许多。 身上的长衫,也起了褶子。 在瞧见李氏的时候,眉目微动,似乎颇为动容。 如今的李氏,日子过的顺心,鬓间的白发也都染成了黑色,因为今个出门,上了淡妆,反而更显得有骨子书卷味。 显得,年轻了许多。 “庞大人。”赶在庞尚书开口前,李氏先出声打招呼。 安红韶是坐在屏风一侧的,李氏没有避讳的见庞大人,却也不想让女儿,与外男接触。 “芊然。”庞尚书如此称呼李氏,“你同我不必这般生分。” 李氏轻笑了一声,低头端着茶水送到自己的跟前,“庞大人可是有事?” 庞尚书轻轻的叹了一口气,“聪明如你,怎可一点都察觉不到?你是忍心,让我求你?” 庞尚书的声音很轻,姿态很低。 如此,便是说明了,宫里的事确实跟庞尚书有关,而且,这一次怕是不太好了。 庞尚书来求李氏了,让李氏劝李家出面,还是说劝亲家出面,这就不得而知了。 只是,李氏没有应这话,只是笑着,一直笑着,“你,终究是输了。” 当年,李氏再难也没有求庞尚书。 年轻时候总有人的骄傲,在任何人跟前都可以折腰,偏生在对方跟前,哪怕打落牙齿也要和血咽。 庞尚书的脸色微变,“你是在怪我?” 可是,当时的情形庞家能自保便不错了,如何敢救李家人。而且,后来李家翻身了,庞尚书也照拂一二,不仅如此,还让下头的孩子们,对安红韶要礼待。 上次参宴,李家上下对安红韶如何,所有人都能瞧见。 啪嗒,李氏将茶杯重重的放在手边,“与我,何必再装?” 你口口声声的念着从前,可是这一桩桩一件件的事,哪一件又真的念了旧情? 所谓的礼遇,不过是为了当初的漠然而让自己心安罢了。 李氏身子微微往后靠,眯着眼似笑非笑的扫了庞尚书一眼,“愿你,自重,自爱!” 庞尚书的脸皮到底没那么厚,被李氏说的满面通红,随即起身拱手,“是我打扰你了。” 而后,转身大踏步的离开。 “娘。”安红韶屏退左右,坐在李氏的跟前,轻声的唤着。 其实,在看到他们两人的画的时候,安红韶已然猜到什么。 李氏深吸一口气,而后笑容不变,“从前长辈不过开过句玩笑罢了,早就随风散了。” 两府来往密切,两个孩子差不多大,自然会说过那种话。 再来,当初庞尚书一表人才,学识过人,李氏也是才名在外,管且也是一把好手,两人自然是登对。 后来,李家落难,庞家没有主动提起这事,李氏也不会去问过往的话,到底做不做数。 有些事情,就像从未出现过。 李氏想着,若是她时运不济,死在安家,这辈子永远不会有机会见庞尚书一面,自己会不会后悔? 结果却是,她不后悔! 既然改变不了结果,那么就头也不回的往前走。 上次参宴,她知道庞家多会补偿自己,可是她不需要。庞家看重自己的女儿,那就是因为李庞两家从前的情谊。她不想,跟庞家人多牵扯,而后或许会听到庞老太太掉着几滴眼泪说可惜。 李氏说完,抹了一下眼角,到底是年少心动过,怎能无动于衷,可是她一直知道自己想要什么,所以此刻她笑着告诉安红韶,“女儿家,一定要更爱自己。” “娘。”安红韶靠在李氏的肩膀上,是心疼,是钦佩。 李氏笑着拍着安红韶的肩膀,“你跟如期夫妻和顺,自是顶好的事,可是无论如何心里也要先有自己。” 等着年岁渐长,会出现什么事谁人知道,就说个肯定会面对的,那以后纳不纳妾? 李氏的意思是,没有必要装大度,连如期不提就不往他跟前塞女人,外人给的贤名永远不如自己过的舒坦好。 若真要纳妾,那就纳那种出生低,老实好拿捏的主。 情爱一定不能是全部。 庞尚书的态度可以看出来,此事十有八九没有转圜余地了。庞尚书那人李氏也是了解的,若非走投无路,他也不会轻易与人低头,尤其是与李氏低头。 如此看来连如期高升,早晚的事。 连如期的位置高了,安红韶这边也得努力追赶。 而且,妇人生子从来都是九死一生,李氏自然希望自己儿女顺遂,可若是真有万一,安红韶心里也该知道,她生孩子从来不是为了给连家延续香火,而是余生有个与自己血脉相连的人,在这世间并不孤单。 躺在那里的时候,也要自己足够坚强。 为人父母者,当为子女计深远。 李氏能告诉安红韶的,自是包嬷嬷无法开口的,或者,她从未想过的。 若是庞尚书知道,让他过来,只是为了教安红韶道理,怕是心里更是憋屈了。 安红韶同李氏聊了好一阵,这才起身回连家。 当日夜里,等连如期回来的时候安红韶都已经歇下了,也没碰着面。 次日吕佑又跟安红韶禀报,说是连如期晚间不回来。 就这么一直忙到中元节的时候,事情总算是有点了定论。 原来宫里催不到叶大人,那是因为叶大人遭到了暗杀,如今他已经脱险总算是赶回京城,同时让搜集到的证据,全部送到了圣前。 这里面有叶大人查到的,也有叶大人搜到庞闻当时藏起来的一些,甚至大理寺势如破竹,竟然将庞县主毒害葛姑娘的事,也给查清楚了。 证据面前,庞家不容辩驳。 而且,这还不是最致命的。 最致命的一击,乃是刑部尚书给他的。 是庞家最信任的人,狠狠的刺了他一刀。 第二百七十八章 赐死! 流石一案也在这个时候查清。 他们都是庞家的人,看到庞闻出事,一个个心生退意,庞家怕他们出去乱说话,便安排他们去云州,而后杀人灭口。 甚至,他们还可以因为此事攀咬冯家。 庞家有什么事都是让刑部尚书去善后,之前庞家都找着各种各样的理由,如今瞧着庞家手段愈发的变本加厉,刑部尚书便收集证据,指认庞家。 只手遮天,祸乱朝纲! 对此,冯阁老的重要性就出现了,他就说圣明的天子,怎么会在天灾的时候劳民伤财的修建石窟,感情都是庞家的主意。 那个会算天象的监正便是庞相的人,他用一些借口迷惑圣上,而那些去云州的官员,大部分也确实是庞家的人,吏部尚书原来的单子就在那放着呢,是他们拟定的人不错。 本身就有牵扯,这些很快就能拿到证据。 庞相知道,他是中了圣上的计了,可是他能怎么办,他能说是皇帝授意他让他去参与的云州之事吗? 将祸水往皇帝身上泼,在旁人的眼里,那不就是在造反吗? 想要说自己冤枉,可是有冤案的地方,多是有三司共理,可如今大理寺和刑部尚书都给庞家定罪,让他找谁说理去? 当年的佞妃他都能躲的过去,如今却被一个被流放的手下败将给算计了? 庞相恨啊,他自然是恨所有人。 可是,眼下他还要活着。 他将所有罪名都推到了庞尚书身上,而庞尚书也愿意一人顶上。 用一人之命,换庞家余下荣华。 圣上是最重情谊的一个人,庞相辅佐他登基的恩情,他一直铭记在心。无论何时,庞相都是江山的功臣。 所以,庞相无碍,只有庞尚书被受车裂之刑。 其实,若是庞相认罪,皇帝自然不会处罚的这么重,至少庞家人的命都会留住。 可是,庞相舍不得庞家的荣华富贵,那么就只能眼睁睁的承受着丧子之痛。 皇帝念着庞相的旧情,不动庞相分毫,如何处置庞尚书便都不为过。 贪赃枉法,结党营私,欺上瞒下,残害朝廷命官,甚至再加上教子不严的罪名,一件件一条条,庞尚书的罪名罄竹难书。 庞尚书处死之外,庞夫人及其庞尚书所出的庶子庶女全都驱赶出京。 庞嫔既然已经进宫,便且留她一命,降为答应,望她好自为自。 如此一来,新进宫的女子里头,只有葛嫔的位置最高。庞答应机关算尽,最后下场却是最惨。 而刑部尚书,戴罪立功,圣上宅心仁厚,不予追究,只希望他们能同大理寺一起,严惩四方。 肉眼可见,庞相一派的人都会挨收拾。 而让刑部尚书叛变庞相,其实连如期另有用意,庞家在京城的盘踞以久,真要细究这要查的官员太多了。刑部尚书这么一戴罪立功,其实也是震慑了那些个,原本只是攀附权贵,并非非庞相不可的官员。 他们只追究,那些个非庞相不可的人。 毕竟,虽然刚刚科考完,可新人还是没有经验,不能全指望他们。 安红韶很平静的听着连如期的叙说,听着他声音平静,甚至都没有胜利后的喜悦,安红韶心疼的握住连如期的手,“他们如何,便就是他们应该受的。” 连如期嗯了一声,“我倒是厉害,短短时间竟能做到这般地步,想来他日史书工笔,也能有我浓重的一笔。” 自己上辈子所受的流石,自也应该让他们尝尝。 安红韶揽着连如期,主动靠的他近些,“善有善报,恶有恶报。” 上辈子作恶的人,今生自然是会得到报应。 鼻尖是安红韶身上的香味,连如期低头轻笑,对于安红韶的话不置一词,却对于安红韶的体香,却无视不了。 “去院子里坐会儿吧。”起身将安红韶抱离。 七月中晚间天已经有些凉了,连如期将安红韶搁置在长椅上,冬青随即拿了披风盖在安红韶的腿上,免得着了凉。 头顶,不知道是谁家在悼念故人,放起了孔明灯。 远处也不知道是谁,正在祈求秋日里得个好收成,放了半边天的烟花。 “你说,你会不会入吏部?”刚刚的话题太沉闷,安红韶随即提了这么一句,想着缓和一下连如期的情绪。 不过却也是有可能的,吏部尚书下台,下头的自然要顶上。 吏部这么重要的地方,圣上自然是要选一个能信的过的人。 连如期拉了椅子坐在安红韶跟前,“冯阁老几个儿子不错,我瞧着可以安置在吏部。” 主要是,冯家的人大约都是跟冯阁老一样,一根肠子通到底。 而且,这种人真到了钻死胡同的时候,对付起来自也容易。 叶大人这次也立了功,叶家应该也会提。 反正各处都安插一个人,至于尚书之位,连如期倒是另有属意的人选。 左右,连如期轻笑,“圣上该不想让我离着他太远。” 有个什么事,总是喜欢先跟连如期商量着。 这一点安红韶倒是理解,圣上最信任连如期,自然是要斟酌着想好地方。不过,就是辛苦连如期这么来回跑。 往后天越来越凉了,路上遭不少罪。 连如期整个身子靠在躺椅上,抬头看着明月,“好日子还在后头呢。” 随即想到什么,连如期翻了个身子,“八九月份,估计圣上会安排秋猎,到时候我得离京些日子,父亲估摸也不会在家。” 连父那样的身份,肯定要跟着过去的。 按规矩,倒是可以带家眷,只是安红韶有孕,不方便去那种地方。 安红韶倒是不以为意,“你且放心的去就是了,有母亲在府上,我自然是安康。” 左右,上一世连如期离京城的祸害已经解决了,而且,打的庞家落花流水,想来一切都早有安排。 算算日子,那几个月,该是安红韶有身孕最稳妥的日子。 连如期转动手上的扳指,“成,我尽量快些。” 虽说安红韶有孕是好事,可是算这个时间是自己最忙的时候,没能好好的陪安红韶,却也是他的遗憾。 只是,遗憾还没想完,连如期却摇了摇头,“呸,晦气东西,我怎么能快?” 这话说的,让自己着实没面子。 安红韶反应了好半晌才明白连如期话里的意思,自从自己有孕后,连如期不正经的时候不太多了,一时间竟没想到他这话的意思。 第二百七十九章 宽衣解带 “这马上要做父亲的人了,怎这般不知稳重?”安红韶推了连如期一下,面颊上红红的。 下意识的张望,可让旁边伺候的人听见了? 幸好,他俩在一起,伺候的人都站的远远的。 连如期的眼神晦暗不明,黑漆漆的,深不见底。 而后,连如期突然起身,将安红韶抱了起来,“外头天凉,还是在屋子里的好。” 安红韶看连如期是熟悉的表情,每一次他都想要折腾人的时候,便就是这种神色。 安红韶的胳膊搭在连如期的肩膀上,“你莫要忘了,府医说过得五个月后才能同房。” 安红韶是有些紧张的,哪怕他觉得连如期不会胡来,可心总是提着的,想着有孕前的种种,便是连身上的披风,都像是六斤棉花做的厚被子一般。 压的人,直冒汗。 连如期轻笑一声,“怎么你想要同房了?再忍忍。” 将安红韶放在床榻上的时候,连如期却是倒打一耙。 因为怕压着安红韶的肚子,连如期放的人的时候,一直用胳膊撑着床榻,待人放好,便就直腰坐在床榻边上,手指轻轻的碰触安红韶的发丝,嘴角的笑意,意味不明。 “脸皮真厚。”安红韶呸了一口,不敢跟连如期对视,抬手便去推连如期。 连如期将安红韶的手反握在掌心,安红韶想要将自己的手拽回来,使了几次劲却都无果。 连如期把玩着安红韶一根根玉指,面上的笑意更浓了。 事必,安红韶羞红了脸,背过身子不去看连如期。 连如期叫了水,给安红韶仔细擦拭的每一根玉指,“只当是咱们庆祝了。” 事情能圆满顺利,到底是能让人高兴的。 哪怕连如期面色如常,也并不代表,心如止水。 当然,一切都在自己的算计中,还不至于让连如期这般激动,主要是总要寻个由头,跟安红韶极尽亲密之事。 安红韶哼了一声,由着他为自己净手,却不看连如期一眼。 “屋子里头到底有些闷,我带你去院子里放孔明灯?”书房里头,连如期其实已经都准备妥当了。 安红韶扯了被子盖在自己的头上,“我没你这般不要脸。” 刚刚都叫水了,人家谁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若是这个时候出去,别人不说就冬青也一定会笑话自己。 看着安红韶缩的跟个蜗牛一样,连如期故意拍了她一下,“老夫老妻的害羞个什么劲?” 力气自然不会用的,却让安红韶一个翻身,怒瞪着连如期,“你拍哪呢?” 连如期给安红韶洗干净后,再给自己处理身子,也没回头,传来的淅淅沥沥的水声,等着穿好衣裳,这才说道,“我哪没碰过?” 所以,拍一下怎么了? 俩人你一句我一句的拌嘴,门外传来冬青的声音,说是连父请连如期过去一趟。 连如期嗯了一声,就当是知道了,可是双眼一直盯着安红韶,不紧不慢的穿着外衣,每一个盘扣都让他扣出风情万种来了。 安红韶拿了枕头朝着连如期扔了过去,“赶紧走。” 连如期笑着避开了,不过速度却没那么快。 知道的这是在给自己系盘扣,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在解安红韶的扣子。 连如期总算是出门了,安红韶将屋里的窗户都打开了,只是说不上为何,总觉得自己的掌心还是有一股淡淡的味道。 明明,连如期一直洗的很是认真了。 连父这边,灯火通明。 这个时辰也不到该歇息的时候,连如期脚程是快的,连父以为连如期很快就会过来,不想左等右等的不见人。 等着连如期姗姗来迟,连父还没说正事,气就先憋了一肚子了。 “爹。”连如期倒是一脸如常。 连父没说话,只是示意他坐在一旁,而后一个劲的喝茶水。 若非有必须要说的话,连父真的一点都不想跟连如期接触。 “爹,今个吃的咸了?”看着连父一杯子茶水下肚,又招呼席杉过来添上,且看这架势,好像还是想要喝下去,暂时也没看出来说话的意思。 渴成这样,那大概就是晚膳吃的咸的事。 连如期这么一说,连父火气又上来了,“可不是嘛,我今个就没吃饭,光咬了一盅子盐。” 不然,怎么能至于渴成这样? 听着连父说话带着火气,连如期摸了一下鼻尖,随即就站了起来,“您大晚上叫我过来,就是为了骂我两句?” 若真是这个原由,那还是不要再说下去了。 出来的时候安红韶还在床榻上躺着,软香在怀不好吗?他是吃饱了撑的才跟连父在这大眼瞪小眼。 “你给我坐下!”连父拍着心口的位置,恶狠狠的瞪着连如期一眼。 说完,又将茶杯里的水往自己的嘴里灌了几口。 要不然,火气下不去。 “庞相彻底同圣上离心了,吏部如今缺人,你可有旁的想法?”连父尽量让自己语调平和一些,毕竟自己年岁大了,不经气。 庞父觉得这是个好机会,连如期得圣上信任,那肯定迟早要来前朝为官的,倒还不如现在。 就算调到前朝不升官品,只当平调,那也是吏部侍郎,真正是有大权力的。 等着熬上几年,便就能坐在尚书的位置了。 到时候一门两尚书,这势力自不容小觑,连家那时候才是真正的显赫。 连如期顺了顺自己的长衫,也没抬头,“爹,您觉得圣上会同意吗?” 连父立马就想要拍桌子,手都抬起来了,思量一瞬缓缓的放了下来,“圣上不是极信任你?你同圣上商量商量。” 毕竟,京官下去了这么多人,吏部正是需要有人扛起来的时候。 连如期双手一摊,依旧是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我为何要去商量?” 他也没想着,入吏部。 连父深吸了一口气,“你就不想想,指挥使的前程能跟吏部比吗?” 连家也算是读书人之家,难不成连如期想要一直做个粗人? 连如期冷哼一声,“吏部新上来的官员,必然会小心翼翼,圣上看重我,近来吏部上的折子必然会先让我过目,我不定将尚书之位放在眼里,为何要屈居人下做个侍郎?” 第二百八十章 佞臣贼子 到时候,上面有尚书,再上面还有首辅,首辅之上才是圣上。 哪比的上现在,有什么话直接同圣上说便是了。 连父这边气的吹胡子瞪眼,“那能一样吗,吏部侍郎管吏部那是名正言顺,你一个指挥使过问人家吏部的事,便是僭越,便是佞臣贼子!你是半分名声都不在乎了吗?” 若是传了出去,言官们会怎样评价连如期? 人活脸面树活皮,怎么能就做的这般随意? 连如期笑了,“僭越?可是又如何?” 又是第一次了,没什么可怕的。 手里有着权力,旁人爱怎么说便怎么说,又能动摇的了什么? 连父端起茶杯,大口大口的灌着,却是一个不注意,茶叶竟然进了嗓子,扶着桌案好一顿咳嗽。 想着连父许是将事情说完了,连如期再次站了起来,“父亲若真是看重吏部,正好兄长快回来了。” 这次肯定算是立功了,连父想想法子将连如信安排在吏部想也不是难事。 至于自己,就不牢连父操心了。 看连如期要走,连父恼的到底还是拍了一下桌案,可是连如期却没回头。 瞧着连如期走远,席杉进来给连父收拾一下桌案,免得将茶水洒在公文上。 “你说说那个逆子,我做什么不是为他考量?”连如期一走,连父的声音才抬了抬。 庞相既然跟皇帝离心了,可是皇帝还是没将庞相如何,说明自有忌惮。庞相万一破罐子破摔,连如期的处境其实是有些危险的。 入了吏部,只当是避其锋芒,而后从中迂回。 自己是他爹,又不是仇人,难不成会害他。 席杉叹了一口气,“事到如今,躲想来也躲不过去了。” 战歌已经吹响,没有回头之路了。 连父沉默一阵,随即叹口气,“入吏部,更能拿捏人。” 到时候,又不一定就比指挥使过的艰难。 连如期参与朝堂的事这已经是铁板定钉的事了,连父是怕连如期背负骂名。 百年之后,史书工笔,他又是怎样的角色? 席杉沉默一时无言,确也想不出更好的法子来。 良久后,也只是感叹连如期并非池中之物,必有自己的考量。 庞尚书次日处死的,观刑的人很多。 庞相坐在主位上,官帽在这一刻烫人的厉害,他正襟危坐,一脸严肃,看着下面跪着的儿子,混浊的眼里闪过一丝泪意,而后生生的憋了回去。 “罪犯庞新会,你罔顾圣恩,天理难容,你可还有什么要说的?”庞相高声斥问,细听之下,竟是有几分的颤抖。 庞尚书淡然一笑,“臣,愧对圣上,愧对百姓。” 看着他没有要说的话了,庞相缓缓的闭上眼睛,抬手示意下头的人,将庞尚书的嘴给堵上。 免得一会儿,发出凄厉的喊声。 惊扰过往的行人。 庞尚书手脚被吊起来后,他抬头朝着对面的酒楼上看一眼,人到这个时候也不知道为何,突然间眉目清明,一眼便看到李氏。 她如同年轻时候一样,眉目清冷,与人疏离,天生的高高在上。 那时候其实欢喜的,想着这样的一个女子倾心自己,说明自己是多么的厉害。 李家出事,他一切如常,因为他知道,这样骄傲的女子不可能来祈求自己,为难自己。可是如今,轮到自己身上,他却比不上一个女子骨头硬。 庞尚书想,此刻该后悔的,后悔去求了李氏,他该无论多艰难也在李氏跟前是骄傲的。也许李氏多年后会想起,年轻时候倾慕过一个铮铮汉子。 可是又想着不该后悔,若是不去求她,这辈子到死也不可能再跟她说一句话。 其实他跟李氏是一样的人,只求荣华富贵,不屑真心情长。 不,也不一样,因为最后他输给了李氏。 侩子手鞭子扬起,四方的马匹开始用力。 庞尚书只觉得呼吸困难,他想若是当初娶了李氏会如何? 而后便是摇头,不能娶。李氏被粗鄙之人纳入门中,那是对李氏对李家的惩罚,是让佞妃极其满意的惩罚,若是李氏嫁入庞家,怎么可能有庞家之后的荣耀? 只能说天意如此。 人群中,天子穿着玄色的长衫,远远的看着这一幕,看着庞尚书的就此归西,转身扭头就走。 “都说虎毒不食子,朕给过庞相机会。”回宫之后,皇帝沉着脸,一字一句的说道。 他也并非非要庞相的命,毕竟自己能坐在龙位上确实是庞相的功劳。可是,庞家确实有罪,若是庞相愿意共同担罪,庞家没有人需要死的。 可是,是庞相自己舍不得荣华富贵,那就该承受白发人送黑发人之痛。 “圣上宽宥,是庞家自己不惜福。”连如期站在大殿上,左手放在腰间的刀柄上。 能在圣上跟前,带着配剑的人并不多。 圣上揉着眉心,不过抱怨几句,可还是该忙正事,“你说,吏部尚书之位,该由谁担?” “圣上这般提,臣倒是有一人。”连如期也没推脱,直接点名贾秋实。 “半年前刚接任的礼部侍郎?”对于这个人,圣上还是有印象的。因为当初了解,这个人正直不懂的变通,给连父手底下弄这么一个累赘,圣上还笑连如期回去得挨板子了。 只是,他这性子。 连如期却笑了,“能压得住吏部才是正事。” 现在得吏部水深得很,庞尚书是倒了,可吏部到底有多少庞尚书的人,或者你明知道对方是庞尚书的人,你能不能全换?这都是问题。 贾实秋这个人,刚正不阿,让他入吏部,有没有能力将官员调动在合适的位置不敢说,可是吏部绝对不会再出现售卖官职的事。 就贾实秋这个人,你就算庞相出面,但凡不合规矩那也不会依的。 正好,户部缓了这么些日子,都步入正轨的,到时候让连父选个合适的人选,接任侍郎侍郎。 至于吏部官员调动,皇帝给把着关就是了。 而且,新科状元榜眼堪当重任,等着培养几年,也可以放在重要的位置上了。 至于吏部其他位置的人,冯家李家,还有自己的兄长,也都能用的。 皇帝解决了一桩忧心的事,此刻豁然开朗,“上次没挨的板子,这次连卿回家准少不了。” 第二百八十一章 你没这个资格 原本贾秋实是连父手底下的人,现如今却要跟连父平级了,想来连父心里也不是滋味。 若是贾秋实真有过人之处也就罢了,偏偏出了一根筋以外,跟寻常人无异。 想来,莫要说连父了,就是其他人也是不服的。 不过,时势造英雄,这事谁又能说的准? “连卿,这顿板子怕是少不了的了。”皇帝笑着说道,若是连父知道,这个人选还是连如期举荐的,估摸会更加的生气。 皇帝还贴心的想,等着赐连如期一些东西,让连父看在自己的面上,莫要同连如期计较。 连如期嘴角抽动,“圣上这是想要看好戏?” 你东西都赐了,连父本来还不一定能确定是连如期的主意,这下是铁板钉钉了。 再让连父觉得,连如期这是故意拿皇帝压自己,那火气不就更大了? 皇帝这分明就是在火上浇油。 皇帝被拆穿后也不恼,反而仰声笑的更欢快了,“若是连卿再年岁长些,朕也不用这般为难了。” 吏部尚书的位置,就直接让连如期坐了。 看皇帝说的这般直白,连如期笑着应下,“是,怪臣太年轻。” 若是能老个二十来岁,一切问题也就迎刃而解了。 君臣俩相谈甚欢,似乎都已经忘了庞家的惨状,直到下头人禀报,说是庞贵人求见。 皇帝面上的笑容淡去,“朕乏了,让她改日再来。” 庞尚书今日处死,作为女儿想来也是想要祭拜怀念的,宫里没有皇后,有这种特殊的事,只能求到皇帝跟前。 皇帝不想见庞贵人是真,觉得乏了也是真。 昨个夜里没有睡好,今日其实是有些没精神的。 连如期退出去的时候,瞧见庞贵人还没走。 “连大人。”庞贵人将连如期换住。 连如期拱了拱手,想着安红韶曾还夸赞过庞贵人,如今她只能穿着贵人规制的衣裳,原来人确实是需要衣装的,看着也跟宫里其他人没有不同的。 甚至,在连如期看来,哪里能比的上安红韶? “我着实想不明白,庞家究竟哪里对不住连家?”虽说明面上是刑部尚书背叛了庞家,可是,对于石窟一事,确实庞家受了算计不假,那么能得圣上信任给庞家设圈套的人,想来只有连指挥使了。 连如期没有回到庞贵人,只是淡淡的撇了一眼,“娘娘,后宫不得干政,训臣问话,您没这个资格。” 一顿才又说道,“臣劝娘娘知些分寸,前殿不是娘娘可以长待的地方。” 后宫女子,除了皇后,不过都是好听的妾罢了,若是识趣的,都只在后院里当金丝雀。 尤其是,今上乃出是嫡出,更讨厌不懂得分寸的妾氏。 当然,中宫之位尚且空着,后宫娘娘们或许都有机会,可唯独,庞贵人一个罪臣之女,永无翻身之日。 看着连如期如此嚣张,从前的惠安县主,如今只是个贵人的她,只能用力的咬着牙。 进宫之前,她心比天高,就是冲着继后的位置来的。 后宫不比外头,庞相没倒,若她只是惠安县主,出门在外人家或还有所顾及,至少面上不会撕破脸。可现在她只是一个落魄的贵人,宫里的多是捧高踩低的人,庞贵人从未受过的恶意,全在这些日子受了。 原来,只有位居高位,身边才都是好人。 除了娘娘奴才们见风使舵外,想来冯家在这里头也使了不少劲。冯家记恨庞家,为了临阳县主也不会让庞贵人好过。 庞贵人自嘲的笑了笑,若是在宫外,想来她已经不是县主了,跟着母亲姨娘等人离京,以后只能吃糠咽菜了。 圣上倒是想的不错,当提贾秋实为吏部尚书的旨意一下来,连父气的当夜就没吃下饭去。 从前不如自己的人,现在跟自己平级不说,按照权力来看,甚至比自己还高一点,连父怎么能受的了? 尤其,这个人在户部的时候,还被自己嫌弃。 他可真生了个好儿子,这是给自己找了个政敌? 对于此事,连母也难得不全站连如期这边。 白日得了空,听闻安红韶下学了,连母这才过来。 连婧函如今额头上的伤已经好的差不多了,连如期特意从宫里寻的上好的祛斑药,若非仔细瞧,都看不出那淡淡的粉色来了。 本来,连母的意思是连婧函好了,就将孩子送回到周氏跟前,可是孩子不愿意回去,说是要在祖母这等着父亲回来。 连母素来是个心软的,小孩子一掉眼泪更是心疼的不知道如何是好,管他合不合规矩,就做主将连婧函留在跟前了。 瞧着小小的一团,连母每日里也欢喜的紧。 她没养过姑娘,连颜玉小时候也都是二姨娘管的,连婧函才算是被她拉扯过,跟连如期小时候那搬砖揭瓦的性子不同,这小姑娘省心的很。 正好她说又是好几日没见婶母了,也就跟着过来了。 她听不懂大人说话,也是个坐不住的,便让嬷嬷带着在院子里玩。 瞧上了连如期给安红韶做的躺椅,倒也结实,不怕孩子摔了。椅子头顶的遮阳,能收能展的,小孩子觉得新奇,有这个也能玩上好一阵子。 “瞧着小脸长了肉,我总算是放下心来。”连母同安红韶闲聊,现在没那么大的反应,吃东西也好,瞧着气色也不像之前那般发白。 安红韶有些不好意思的轻笑,“主要是吃的多。” 现在胃口好的很,有时候吃完膳食,很快就饿了,得吃个果子。 连母笑的欢喜,“这就好,你现在是一个人吃两个人用。” 吃的多些,孩子才能长的好。 不过,连母盯着安红韶寻御膳房退下来的掌勺的,菜做的好吃了,吃的也就多了。 可是却鲜少给安红韶送补品,这种东西,府医会把脉,若是需要就按照府医说的去吃,若是不需要,寻常吃饭就行。 万一补的过了,孩子长的太大,生的时候安红韶也遭罪。 孩子有小不愁大,正常就好。 不鼓励补,可却也不鼓励饿着。觉得饿就吃,不饿就不吃,顺其自然。 嘱咐了安红韶好一阵子,连母这才说起连父事来。 “你像也能瞧出来,他那个人也并非是那种心大的,尤其是听闻庞相还笑话他了几句,这就更受不了。”连父心小,还好面子,这下全都踩在他的痛处了。 第二百八十二章 撕破脸 有些事虽没放在明面上,可聪明的已经猜到了。 连父在外头尚且可以嘴硬说连如期一个指挥使,怎么可能对朝堂上官员调动说的上。,可是私下里心里跟明镜一样。 连母又不喜欢连父,只是却也能理解连父此刻的心情,换成谁都受不住。 “如期那孩子话少,也不知道他心里是怎么打算的,还是该跟他父亲说开的。”连母不会觉得自己儿子傻的帮个外人,也不会觉得,这就是所谓的大逆不孝,只不过需要从中说和。 那毕竟父子怎么能起的仇气? 连如期前两日忙,没能夜里回家,好不容易现在正常,连母不能说又循着机会,将儿子往自己跟前拽,左右在连母看来,安红韶出面也是一样的。 安红韶还真不知道这事,他们俩在一起,东扯西扯的,总觉得还没说什么话就该歇息了。 仔细听连母说了这事情的经过,安红韶思量片刻,“娘,跟您咱们就不说面上的话了,咱们都信夫君的。” 旁的不说,若是连如期若真的心里没这个家,怎么会请太医,怎么会想着让兄长立功,怎么会给连婧函寻祛疤的药。 跟连母也不用白扯这么仔细,左右自个的娘,就算真的心里没连家,连母也会站到自己儿子跟前。 朝里的事,安红韶觉得,自是有连如期的安排。 不管如何,庞相还是相爷,想要给谁穿小鞋也很容易。其实,贾秋实的处境也艰难,他资历浅,旁的尚书说不定抱团冷他。好事想不到贾秋实,但凡是需要顶嘴的事,估摸都是贾秋实上。 说白了,他六部的兵器,哪里有不公打哪里。 遇到这种人,天不怕地不怕的正好克庞相。 安红韶也看清楚了,你瞧瞧冯阁老这个人,恨的时候真的气的想挠他一顿,可是有事他也是真的敢上。皇帝为何到现在还留着冯阁老,不是因为他会什么纵横之术,说白了,需要一个搅屎棍。 前堂如此,后宫也是如此。 包嬷嬷就是在后宫这个战场上下来的战士,教的安红韶看事情也比寻常看的长远。 连母愣了一下,随即笑的欢喜,“这事我竟没想到。”元宝小说 她欢喜的是,儿媳妇真厉害。 说完之后,连母却冷下脸来,连母这个内宅妇人一时没有反应过来也就算了,连父这个尚书大人,真的一点都没想到吗? 或许也不见的,他生气的也许并不只是贾秋实上来。 连母眼神复杂的看了一眼窗外,她不是连父的结发妻,自也做不得同心同德。总是会留个心眼,自己如此,连父也是如此。 这会儿连母真的挺生气的,想着干脆一不做二不休,自己的孩子自己心疼,至于旁人,上头那个夫人的事,都应该是连父管着,他爱跟谁一心便跟谁一心。 至于大房,死了活了,与自己有何关系? 自己亲公爹亲祖父都不关心,她费那么多心思做什么。 只是一瞬间,听着连婧函在外面的笑声连母的脸又垮了下来,“我大约上辈子欠了这些冤家的。” 总是,下不去这个狠心。 安红韶也了解连母为人,笑着宽慰连母,“只当是为儿孙积福了。” 不过却也在想,连家这个家一直没散,也许最重要的不是连父,而是连母的性子。 婆媳俩念叨了一阵,连母才领着连婧函离开。 只不过连父那边,连母也不是好说话的,连父再找她抱怨的时候,听闻连母直接挠了连父的脸一下。 好生的没有仪态风度。 可也好生的解气。 连父这么大岁数了,还跟在自己的妻子在屋子里打仗,说出去也丢人,还特意告了假,没敢去上早朝,怕同僚见了问他。 不过,朝中的人都以为连父是因为贾尚书上来生气的,也就没多想。 闹的皇帝还安排太医,亲自为连父调养身子,等着脸好些了,他也就去上朝了。 至于连母,抓了就抓了,连父还能如何。 从前不会如何,尤其家里还有连如期,无论念着夫妻之情,还是现实的儿子有本事,他都得让着连母些。 至于朝中,人都说骂人不揭短,连父都因为贾尚书气病了,大家也就不在连父跟前提起。 八月节过完,这才安排好秋猎的事来。本来,应该是更早些的,可是圣上近来老是歇息不好,也没这个心情。 而且,精神不大对,连如期反而更忙了。 忙的好今日夜里不回来。 最后抓到了皇帝跟前的贴身公公装神弄鬼,皇帝这才能睡个好觉。 只是那公公也知道时日无多,下头的人去抓的时候,对方直接自尽了。 他家里也没什么人,倒是认了一堆干儿子,可是查下去后却也是没什么有用的消息。 与皇帝这般亲近的人都出了事,皇帝这就更疑神疑鬼的了,思绪不稳,耽误到现在。 秋猎的事在紧锣密鼓的安排着,没想到连如信提前回来了。 他回来的时候,一直没出过门的周氏,也来连母这等着了。 她的肚子已经挺大的了,站着的时候手不由自主的撑着腰。 她进来后,也只是同连母见礼,安红韶没起身跟她打招呼,她也没看安红韶一眼。 至于连婧函,一直在连母这,便就便安置在了连母跟前。 连父礼部还有事,得晚些回来,所以家里就几个女人在这。因为怕连颜玉在这影响到周氏,连母也没让她过来。 “大爷回来了,大爷回来了。”终于,下头的人欢喜的跑进院子。 屋门大开,连如信一进院子她们便瞧见了,他大踏步的往里走,因为走的快身上的披风扬起,眉目见带着笑意,这一幕倒是让安红韶想起初见连如信时候样子。 “母亲。”连如信进了屋子,直接跪在蒲团上,给连母磕头。 “好孩子,瞧着瘦了好些。”连母随即笑着将连如信扶起来。 其实也没有瘦,倒是比之前看着还有肉了些,气色也好了很多。只不过分开的久了,总是要说上这么一句的。 “爹。”连婧函欢喜的扑了过来,连如期下意识的将孩子抱起来。 许是因为起的急了,赶紧连婧函放下来了,“扭着腰了。” “爹爹你跟着叔父去办差吧,叔父的腰好。”孩子想不了那么多,想着人家连如期从来没喊过腰疼。 第二百八十三章 腰疼 瞧瞧自己的父亲,多少日子不见,一见面就知道喊腰疼。 孩子嘛,再聪明也不能说跟大人一样,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左右她这么说,每一次大人都笑,想来也是无关紧要的玩笑。 连如信揉着连婧函的头顶,“好好好,等着得空问问你叔父,宫里可还要人?” 连母眼神微转,笑着冲连婧函招手,“你父亲写文章可比你叔父强多了,各有所长。” 也不是贬低自己儿子,主要是不想让孩子觉得自己父亲比旁人差。 也算是为了怜惜这孩子。 连婧函好些日子没见连如信,拉着连如信不撒手,倒是没往连母那边走。 对此,连母也没往心里去。毕竟,人家血缘至亲,自己养几日就强过了亲生父亲,才说明这孩子是个淡漠的。 “兄长一路可还顺利?”终于得了空,按照规矩安红韶自然得打声招呼。 “一切都好,二弟还派人去接我,顺顺当当的回来了。”连如信笑着回话,腰这会儿缓和过来了,随即抱起了连婧函。 这些日子没见,他也想孩子的紧,这会儿只想将孩子带在跟前,好生的端详端详。 抱着孩子坐在连母左下手的位置,身子一侧面对的便是周氏。 一家人似乎是其乐融融,只有周氏板着脸,连看都没看连如信。 甚至,连如信都觉得她的眼里都是厌恶。 本来连如信面上是带着笑的,在看到周氏的表情后,笑意一点点收敛,甚至连自己都没有察觉,声音不可抑制的冷了下来,“你,可还好?” 周氏始终没有看连如信一眼,“好,好的很。” 说完撑着身子起来,对连母福了福身子,“儿媳身子不适,先回去了。” 不等连母说话,周氏随即就转身离开。 连母深吸了一口气,当着孩子的面她不想说周氏什么,强撑着露了个笑容,在旁边替周氏解释,“她有孕辛苦,受了不少罪。”元宝小说 连婧函本来因为父亲回来欣喜不已,可瞧着父母表情,大大的眼神里闪着无措,而后伸出手,“爹爹,瞧这是婶母给我买的。” 连如信的脸色因为连婧函的话缓和了脸色,捏了一下连婧函的鼻尖,“就知道收婶母的东西,等你长大的了可要孝顺婶母。” 这么一打趣,连母笑容也真诚了许多,“一家子咱们不说两家话。” 什么孝敬不孝敬的,哪里用挂在嘴上? 安红韶在一旁若有所思的看了一眼连婧函,小小年纪,真真是让人心疼。 微微的叹了一口气,都是不容易的。 在连母这聊了一会儿,各处也就散了。 安红韶从连母这出来,让冬青去打听打听,梅姨娘现在被怎么安置的? 连如信从外面回来了,要给母亲请安,可是梅姨娘没这个资格。 这事自也不难查,安红韶回到自己屋子里还没歇息过来,冬青就回来了。 说是梅姨娘回来后,还是住自己原来的屋子。 瞧见梅姨娘的下人说,梅姨娘穿着打扮也跟离开之前无异,恍然间这几个月时间,并没有在她身上发生变化。 安红韶点了点头,“兄长看来还有数。” 要是带着梅姨娘出门也就算了,还让她明显的同之前不一样,不定今个周氏就早产了。 如今安红韶肚子也显怀了,她坐了一会儿觉得累了,便躺在塌上。 吃了一片糕点后,便开始点自己的肚子。 如今,孩子在里头动弹也能感觉得到,尤其是安红韶一吃了东西,里头的小家伙好像就来了力气,在肚子里翻个身再继续睡。 这种感觉真是奇妙,肚子里的小人慢慢的长大,他来自于自己的肚子,与自己血脉相连吗,却又不是自己。 有时候安红韶想,孩子出生后会像连如期多一点还是像自己多一些? 男孩子,该是像连如期多一些好。 另一边,连如信抱着连婧函玩了许久,一直玩到连婧函眼睛都睁不开了,这才将孩子安置在屋里歇息。 他自己一人去了周氏屋子。 一进去,便闻着一股子淡淡的药草味,虽说现在门窗是开着的,可是这药味却散不去。 周氏在躺椅上靠着,听着下头人见礼的声音,原本在看书本,却随手将书本放在一旁,闭上眼睛假装在睡觉。 只是因为放的时候不小心,书本打翻了茶盏,反而发出声响。 连如信看到周氏欲盖弥彰的还将手搭在了上面,好像是睡着了用手碰到的,只是紧闭的双眼,绷紧的身子,都告诉连如信,周氏大约是不想见自己。 连如信叹了一口气,拉了椅子坐在周氏跟前,“这些日子你辛苦了,听母亲说,你遭了不少罪。” 说是连如信差一点就看不到这孩子了。 周氏眼睫毛颤了颤,可依旧没有睁开眼。 连如信坐了好一阵子,看着周氏始终不愿意睁眼,只能无奈的说了句,“既然累了,就好好的歇息。” 说完,便起身离开了。 直到跟前再没任何动静,周氏才慢慢的睁开眼,此刻眼睛里全是泪水。 嬷嬷进来后,为周氏擦了帕子,“夫人,您又是何必呢?” 非要跟连如信赌这个气,再赌下去,这个家真的会散。 看周氏不说话,嬷嬷在一旁总是要劝几句的,连如信出去后,与梅氏如何谁人都不知道,可是在回来后,连如信并没有给梅氏优待,让她压在周氏的头上。 始终给了周氏体面,若是还不下这个台阶,后面会发生什么事,谁人也不知道。 “我心中过不去这个坎。”周氏泣不成声,明明告诉自己,旁的夫妻怎么过的,自己便怎么过,可真的在看到连如信的时候,就控制不住自己。 尤其是想到自己受的那些罪,连如信都不自己跟前,如何能不怨? 看周氏哭的不能自已,嬷嬷干着急没法子。这会儿个再劝周氏,她也听不进去。 恰在这个时候,周家送来了消息。 说是周母听闻连如信回来了,一会儿便过来探望。 连如信临走的时候,也给周家送了消息,男人们不在乎周氏心情好不好,只要连如信没做出格的事,他们都能接受,只是周母始终惦记着自己闺女,这会儿个终于说动周父,让自己过来看一眼。 第二百八十四章 不给面子 听着自己母亲要来,周氏的心情着才缓和一些。 大概就是老人们口中的得病想亲人,过的不如意的时候,总想着见见家里的人。 周母来了之后,先是去寻了连如信。 连如信在书房里,好些日子没回工部了,这次回去也不知道能在个什么样的位置。 升肯定要升了。 这次连如信准备的也很充足,文书写了不少。除了这次去做了什么,还有改善的方案。 还有自己的心得。 既然离开家出门了,连如信就是奔着升官去的,要是没得好结果,不是白白的跑这一趟? 出去这段时间,连如信整个人觉得轻松了不少,不用面对周氏,每日里就想着如何办差,好像寻到了之前的意气风发。 瞧着周母来了,连如信恭敬的将人迎了进去。 “些许日子不见,如信。”周母想说清减了,可是看着连如信明显有些发胖的脸,到底咽了下去,改成问句,“可吃苦了?” 连如信摇头,“瞧着百姓们流离失所,我哪里算是吃苦了?” 寒暄了两句,周母有些不安的顺着袖口的位置,“唉,总算是回来了,回到家中就好。” 周母擦了擦眼角,“家里头男人回来了,顶梁柱也就回来了。” 听着周母这话里有话,连如信沉默着不说话。 周母低着头,她也不敢像之前那般上来就指手画脚,只是一个劲的扮可怜,说着周氏这一胎怀的是多么的艰难,又说为了这一胎,家都管不了,孩子也被连母抱走,真的付出了很多。 她尽量让自己说的真诚一些,其实是有些不满的,不让主母管家,还不让养孩子,这分明是连母将周氏拿个妾氏蹉跎。 有这么欺负人的吗? 要是以前的脾气,周母早就上门来给自己闺女做主了。 可是连如信连走的时候,特意去了趟周家,周母只能压着火气,一直等连如信回来。 周母还在抽抽嗒嗒的,“你们少年夫妻,伉俪情深,哪里是旁人能比的。” 周母原还想提连如信的出生,若是连父原配妻子还活着,现在又是怎么样的场景。继室总不如原配妻子,一心一意。 “岳母大人。”连如信不想听这些个话,刚刚连母都说的清楚,孩子吓到了,周氏在保胎,她要是不管,孩子就只能让嬷嬷继续带着。 连婧函都这么大了,记事了,连母再接到身边养,想也替代不了生母,聪明人都不费这个力气。连母肯伸手,那都是连母心善。 “连家的事,您就还是不要插手了。”连如信不客气的打断了周母的话,没道理自己哄着周氏就算了,现在哭哭啼啼又多了一个周母? 连如信没给周母面子,让周母脸一阵红一阵白的,“我,我也是为你们考量。” 连如信低头收拾自己的桌案,“我们夫妻的事,就连我母亲都鲜少多言。” 所以,周母又算什么呢? 放心不下自己的闺女,要不把人接走? 周母气的胸膛不停的起伏,但凡周家再厉害一些,她总是要骂连如信两句这说的什么混账话。 可现在,周家比不了连家,她受了气只能往肚子里咽。 周母在周氏这也没过夜,连如信已经将话说的这么难听了,周母除了自己心疼,却也束手无策,在连家是一点用都没有。 连如信回来当晚,是直接住在书房的。 旁人以为,梅姨娘跟了连如信这么长时间,以为地位会不一样,现在看来没什么不同的。 下头的人,自然会多揣摩。 连如信,到底还是在乎夫人的。 大房那边如何,安红韶没多关心,晚间的时候她拿了八月节剩下的月饼吃了两块。 八月节的时候,安红韶不想吃,今个突然间想要了,小厨屋里没准备,便就吃了两块剩下的。 “你下次想吃什么,让人去买就是了。”连如期回来,就瞧着安红韶吃剩下的月饼。 他这两天回来的晚,等着他买来不及了肯定,那就派个手脚动作快的小厮出门。 “行了,又不是什么大事。”安红韶不以为意的摆了摆手。 往年在安家过八月节,哪年不是月饼吃好些日子,怎么现在就非要吃现做的了? 这般娇贵的安红韶自己都觉得过火了。 本来想伸手替连如期接过披风的,可连如期哪里舍得让安红韶做活,抢先一步将披风搭在一旁,手贴在安红韶的肚子上,小声的问孩子可想自己了? 安红韶说过好几次,这么小的孩子肯定什么都听不到。可连如期觉得他儿子聪慧过人,尤其现在能感觉到孩子在肚里动,愈发觉得这孩子是能听的见的。 安红韶说了几次无果后,便由着连如期了。 “对了,兄长回来了,你可去瞧瞧兄长?”按照礼节,原该这么做的。 连如期也没抬头,“估摸会在父亲那,我就不参合了。” 等着过两日出发的时候,连如期能歇息半日,到时候再去同连如信说话。 跟孩子打完招呼后,连如期在晚间屋子里泡脚。 现在天冷,也不好坐在外头。 安红韶打了个喷嚏,过去将门关上,“狩猎的日子可定了?” 连如期嗯了一声,“再过五日,便准备离京。” 准备擦脚的时候,动作突然一顿,眼微微的眯了起来。 安红韶也看了过去,瞧见连如期的袖口上,似是有一点红色,胭脂红。 连如期的为人安红韶自然信的过,他肯定不会在外面回来,那这一点东西是什么?是不是还是跟圣上跟前那公公一样? 是战书,还是警告? 或者说,能在连如期身边下手的人,是宫里的人,还是卫所的人? 此事,似乎有些棘手。 能这般亲近,若是想要算计连如期,又会如何? 连如期一甩袖子,不屑的哼了一声,他拉着安红韶的手,“放心,我都心里有数。” 安红韶拉了椅子过来,在连如期跟前坐下,“你莫要诓骗我。” 若是之前的事在连如期的意料之中,安红韶是信的,可现在,安红韶不信了。 连如期这样的性子,怎么可能允许有不怀好意的人近身? 连如期看着安红韶一脸的凝重,突然轻笑一声,“如今,我倒是哄骗不了你了,包嬷嬷果真是良师。” 第二百八十五章 羡慕嫉妒恨 原想着说些宽慰的话,可如今瞧来,倒是他想的多了些。 安红韶如今已经能有自己的判断,不是说随便一句便能糊弄的。 连如期手放在安红韶的肚子上,“打拼是我们男人的事,你如今有孕了,便省点心。” 危险?做什么事情没有危险? 他会尽所有的力量,去活下去,不让自己的孩子一出生就没有爹。 安红韶拉着连如期的手,“咱们夫妻一体。” 连如期笑的眼睛都眯了起来,“自然。” 而后剩下的话没说,这个一体,自然是要好生的研究研究。 至于袖口上的东西,连如期笑了,心里总是有数的。 手一下下的顺着安红韶的秀发,轻轻的叹了一口气,若是可以,他其实希望安红韶没现在这般警觉,反而过的能自在些。 可是,他又怎么忍心,堵住安红韶的双目,让她看不清这个世间,让她浑浑噩噩的如同这世上千千万万个女子一般,只知道在这四方院里围着男人转? 连如信那边,果真是要升官的,吏部那边其实留了位置给连如信,只是连如信还是选择留在了工部。 与连家人想的都不同,不过连父尊重连如信的决定。 到底连如信立了功,如今也是从五品了。 为此,连父特意让连母拾掇了家宴,也就是一家人在一起用个膳。 老大也是有出息的,老二如今正得圣心,连家自是比旁人都强。 正好明日要离京了,今个下午大家都在家里。 还没用膳的时候,家里人都坐在了一起闲聊。 “我就说,如信是个有前途的。”连母坐在椅子上,双眼含笑的看着连如信。 这些话,总是符合她这个继室的身份。 连父听后,瞧着嘴角眼尾都是笑意。看样子,便是真心的为长子高兴。 安红韶剥了橘子给连如期,不想连如期正好也剥了橘子给安红韶,两个橘子碰在一处的时候,两个人突然笑了起来。 心里那么一点不舒服,都被彼此的动作都消散了。 安红韶另一只手拿起连如期递过来的橘子,连如期顺势将安红韶剥的橘子接过来,却没有喂自己的嘴里,而是将它们剥成一瓣一瓣的,送到安红韶跟前。 安红韶没敢抬头,用夸大的衣袖遮掩,想着赶紧将连如期掌心的橘子拿走,谁知道她的手还没碰到,连如期突然将手收了回去。 安红韶扑了个空,想也没想的瞪了连如期一眼。 连母瞧着俩孩子的那些个小动作,也跟着眉目间都是笑意。 好像也年轻了许多,记忆里,似乎也有过这么一个青梅竹马,逗过自己。 第二百八十六章 一直作 到底比人差的不是一星半点。 连如信的笑容一僵,甚至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 连父在旁边看的也眼热,自己儿子已经很有出息了,京城那么多公子哥,难道各个都比自己儿子强? 只是拌嘴这事,当公爹的也不好说。 有心训她两句吧,瞧着周氏高高隆起的腹部,似乎不好说这个话。 尤其,连父也知道,连如信对周氏是有情谊的,儿子刚回来,他不想让儿子难做。 连母嘴唇动了动,不过连如信自己都没说话,她出的什么头? 左右,自己的儿子儿媳过的好便是了。 连如期把橘子吃完,看了连如信一眼,也只是看了一眼没说话。 他是男人,本就应该哄着自己妻子,至于他连尊严都不在乎了,那也是他自己的事,自己受着便是了。 周氏一说完,场上一下子沉默下来。 连婧函睁着大眼睛这看看那看看,最后落在连父身上,“祖父,咱们什么时候用膳?” 连父将脸转到连婧函身上,露出笑容,“婧函可是饿了?咱们这就用膳。” 随即扬声将交代下头的人,赶紧端上膳食来。 连母看着懂事的连婧函,终于不忍心,“瞧瞧我们家婧函给饿的,今个祖母让下头的人,专做的都是你爱吃的。” 连如期在旁边也说道,“婧函爱吃的我也爱吃,那我得跟婧函比比,谁吃的更多。” 连如期这么一说,场上这才热络起来。 连婧函双手环胸哼了一声,“大人本来就比小孩吃的多,二叔这是当哄三岁小孩子呢,以为我一激便会同二叔比吗?” 瞧着连婧函小大人的样子,连父忍俊不止,“是是是,咱们婧函已经三岁半了,可不是三岁的小孩了。” 大人们跟着哄笑了一声。 连如信也是笑着的,只是在没人的注意的时候,狠狠的瞪了周氏一眼。 眼里,终究还是带着厌恶的。 周氏已经好些日子没出来过了,她知道跟这个家里的人都不亲,没人会真的为她心疼,如果真的有人心疼,那这个人就是连如信。 可现在,终是再也回不去了。 这顿饭,周氏吃的是如鲠在喉。 她咽不下去,一点胃口都没有,可还是拿着筷子一口一口的往嘴里喂。 牙无意识的嚼着,实在吃不下去,用帕子掩着吐到一边。 啪! 周氏吃这一顿饭牵强的样子,到底惹怒了连如信。 全家都是欠了周氏的吗,一家人吃个饭,她一直在拉着脸,如今要死不活的样子,做给谁看? “你想吃就吃,不想吃滚回你屋子去。”平日里周氏在自己跟前耍性子也就算了,哪怕在连如期跟前,也能说的过去,自己是兄长让他受委屈就受些委屈吧。 可现在,两个老人一个孩子都在呢,半分不知道收敛,怎么,全连家的人,都要将她当祖宗一个供着? 周家里尤其是周母,什么理不占就跑来跟自己说理,如今周氏也是愈发的过分了。 连如信无论在大房如何,在旁人跟前他始终是和善的大哥。尤其是连婧函,她是头一次瞧见父亲发这么大的脾气,吓的哇的一声便哭了出来。 连母心疼的将孩子赶紧抱在怀里,“不怕不怕,祖母在这呢。” 连父从旁边踹了连如信一脚,“混账东西,老子还活着呢,轮得到你在这里摔摔打打的?” 连父还想发脾气,连母已经抱着孩子起来,面对着连如信背对着连父,“你这孩子跟哪里学的毛病,还学会在家里发脾气了?再这样,母亲可不饶你。” 抬眼看了周氏一眼,到底没训一句。 周氏被夫君当众落脸,随即起身哭着出门了。 连母一脸疲惫的松了一口气,无论如何到底跟连父过了这么多年,连母是能看出来连父是动了气的。 你再如何,跟自己的儿子不是仇,可跟儿媳妇是真的记恨呀,要是周氏敢回句嘴,今个是没法收场了。 连母赶紧中间岔开,让周氏得个机会回自己的屋子待着去。 周氏走了后,连母抱着婧函又坐回位置去。 儿子耍脾气,儿媳妇赌气,孙女在这哭哭啼啼的,连父哪里有吃饭的心思,哼了一声,背着手就走。 临走的时候,连父还斜了连如信一眼。 他什么话都没说,却好像都说了。 连母叹了口气,“今个婧函还是在我这吧。” 孩子这又哭的厉害,跟前得让亲人哄着,周氏估摸不会管,连如信也没心情,还是让孩子在自己这,对孩子才是好的。 “辛苦母亲了。”连如信站起来,很认真的鞠躬。 连母有心说上几句吧,这会儿说什么也是添油加醋,只能摆了摆手示意自己抱着孩子先歇着了。 连如信最后视线落在了二房这边,干笑了一声,“让二弟跟弟妹见笑了。” 这饭肯定是吃不下去了,连如期扶着安红韶起身,对于他们夫妻的事,连如期肯定不会多做评价,只是嘱咐了句,“差事,兄长还是要认真的对待。” 可别好不容易升上来的,最后又犯错了,再这几个月白忙活了。 明面上连如信才是做兄长的,此刻对于二弟的提醒,他也只能接受,谁让他从前就办过这样的事。 对于连父的提议,连母其实很认真的准备,还特意同安红韶开了口,借着她小厨房的人用做一顿饭。 没想到竟是这样的下场,连面上的体面,大家都不维持了。 今个小厨房没点火,回到这边,现做估摸也做不出什么来了。 连如期便交代吕佑,去套马车,今个带安红韶吃酒楼用膳去,就当换换口味。 给安红韶添了披风,便扶着她出门。 还没到门口,瞧见连如信拎着两壶酒迎面碰上了,“你们这是要出门?”连如信惊讶的问了句。 连如期嗯了一声,没吃饱饭,得找个地方把肚子填饱,他倒是扛饿,可自己的媳妇不能饿着了。 “行了,你小子也学会阴阳怪调了。”连如信锤了一下连如期的肩膀,摇了摇手上的酒壶,“原还想着邀你一同喝两口,如此,那就改日吧。” 连如期哼了一声,也没说到底同不同意。 出门后,安红韶拉了一下连如期的袖子,“你就别在往兄长心口上撒盐了。” 第二百八十七章 上杆子当奴才 “难道他没说过我?”连如期略显幽怨的看了安红韶一眼。 不能说谁现在可怜,便向着谁吧。 之前连如信不也护着周氏?上次起争执,也是因为连如信用自己讨周氏欢心,怎么轮到自己便不可以了? 安红韶瞧着这么大个人在这装可怜,可真是无奈了。 “罢了罢了,随了那边去吧。”又不是自己的亲兄长,闹的还要自己妥协。 秋日里的风很凉,连如期的手却很暖。 安红韶跟着连如期出门,坐的马车必然是最舒坦的。哪怕,安红韶现在肚子稳当,脚下也利索的,可连如期却依旧是不听。 马车吱扭吱扭的在路上转动,酒楼是吕佑先出门定上的,安红韶她们到了直接去了隔间。 这里因为价格高,倒是清净些,明明是酒楼却也有茶楼的雅致。 这顿饭菜吃得安红韶心疼的很,都说不当家不知柴米贵,虽说连如期的俸禄养家是绰绰有余了,可是大概是就如同自己的出身一样,那份舍不得深入骨髓,尤其是连如期是什么贵点什么。 当着小二的面,安红韶也不好直接驳连如期的面子,只暗示他吃不了那么多,可聪明如连如期却就听不懂了,依旧是我行我素。 等着用了晚膳,安红韶这骨子心疼劲都还没压下去。 “连大人,连少夫人。”安红韶小声的嘀咕,与连如期并排往外走,不想前头要出门的人听见她们的声音,突然猛地回头,不想竟是潘泽宇。 些许日子不见,潘泽宇倒是穿着打扮讲究,只是回过神来面上憔悴的很。 安红韶朝前头看了一眼,瞧着刚刚跟潘泽宇离开的,一个个都穿着官靴,这是潘泽宇开始走门道了? 潘泽宇的视线放在安红韶已经隆起的肚子上,而后挪到两人相牵的手上,满心的酸楚。 “潘探花?”连如期往前挪了一步,挡在了安红韶的前头。 潘泽宇赶紧拱手,“没想到能在这遇见连大人,下官与在这是熟客,倒是知道几个招牌的菜可以同连大人说道说道。”火山文学 与上次去连家的耀武扬威不同,这次的潘泽宇极尽的谦卑。 声声啼血,从来没想过会有一日,如此低三下四的在安红韶跟前。 连如期似笑非笑的哼了一声,“潘探花这一出,倒是将我闹糊涂了。” 他俩刚用了晚膳出来,听他介绍这些做什么。 安红韶表情淡淡,“咱们回去吧。” 她不想在潘泽宇跟前,表现自己多么高高在上,因为,她不想再见到这个人。 哪怕,只听到他的声音,也让自己恶心。 “连大人,连夫人。”潘泽宇却没放弃,跟着追了出来。 外头人来人往,潘泽宇双手攥着袖口,深吸了一口气,像是下定决心一般,扑通的跪在连如期的跟前,“求连大人高抬贵手。”即便,连家的马车,挡住了大部分人的视线,可堂堂探花郎如此落魄,亦让他脸上火辣辣的疼。 可是他别无选择,现实就能折了他的腰。 李太白那样的神仙人物,尚且不能仕途顺利,更何况自己并未有李太白的才能。 如此,便是一眼望到头的结果。 以为高中便是飞上枝头,可却发现,他依旧被人踩在脚下,永不得翻身。 他不争了,哪怕在连家跟前没有任何的尊严。 连如期扶着安红韶,斜了潘泽宇一眼,他扔在地上的尊严,却没让连如期有一丝波动。 因为,他就没将潘泽宇放在眼里。 以后,也不会放在眼里。 扶着安红韶坐上马车,连如期才回头居高临下的看着潘泽宇的头顶,年纪轻轻便生出来的白发,“潘探花莫要如此,不知道的,还以为本官如何欺负了你。” “连大人。”潘泽宇急切的打断了连如期的话,“下官知道错的,以后连大人说一下官绝不说二,哪怕连大人只当下官是条狗也好。” 潘泽宇闭着眼睛,他此刻没有任何的选择。 母亲还在牢里,也不知道那商户使了多少银子,衙门里却一点不卖自己这个探花郎面子,到现在也没救出来。 他变卖了家当,想着疏通关系,可是他的去处是圣上定的,无人敢为他进言。 如今,他可真是,一穷二白的。 连如期却笑了,“本官的狗,也从不是废物。” 所以,做狗也不配。 而后,纵身上了马车。 “连大人,连大人三思。”潘泽宇顾不得自尊,急切的追着马车往前。 “连夫人,小人给你道歉,是小人挨天杀的曾冲撞过您,连大人,是小人有眼无珠,对您曾言语不敬,小人后悔万分。”此刻,他却连下官都不敢称呼,像个奴才一样,一口一个小人。 马车继续前行,却没给潘泽宇停留。 潘泽宇追的好一阵,只能看着马车越行越远。 他无力的跌坐在地上,他以为安红韶会心软,自己的婚事已经被安红韶搅合黄了,他以为安红韶该是消气了。 当然,潘泽宇再如何也不会说出在安家的种种,一旦牵扯私情,怕是他真的,死都死不痛快。 所以,将自己的姿态放在奴才上,是最最合适的。 马车内,连如期的手始终牵着安红韶的,只是眼却是眯着的,“这两日,我瞧着该动手了。” 本来今日还挺高兴的,没想到出来这么一个恶心东西。 他威胁不到自己,原没放在眼里,可恶心却真的恶心。 安红韶往连如期跟前挪了挪,“庞相那边估摸正想着抓到你的错处来。” 万一做不干净,留下什么把柄,潘泽宇再如何也是朝廷命官,总不能说除了就除了的。 听了安红韶的话,连如期的脸色缓和过来,“我心里有数。” 到了连家的时候,不知道为何,天上的乌云遮住了星辰,如勾的月亮也藏了起来,蒙蒙细雨,洗净凡间最后一屡热意。 连如期为安红韶撑着油纸伞,在青石阶上,让烛光将一人拉长。 一阵风吹来,烛光微动,人影交错,彼此交缠。 连如期微微低头,目光落在安红韶微微隆起的肚子上,嘴角勾着笑意,“突然想为你作画了。” 只当是为了这拉的悠长的影子,有感而作。 安红韶侧头扫了连如期一眼,却冷哼一声,“我瞧着你,没什么好心眼。” 第二百八十八章 看笑话? 略微的诗意,散落满地。 连如期啧啧了两声,“人心如何,看旁人的自然是如何。” 安红韶拧了一下连如期的胳膊,不过打闹归打闹,可到底是由着连如期了。 她半靠在躺椅上,闭目养神。 连如期拿着笔,在桌案上轻轻的画着,到底是有了身孕,出去这么一趟许是有些累了,安红韶闭着眼睛,很快就睡着了。 等着迷迷糊糊的醒来,外头的雨已经停了,瞧着月牙还是高高的挂在枝头。 桌案上,连如期手中的笔悬在半空中,似乎有些苦恼的,不知道该如何下笔。 “我竟睡着了。”念了一句,而后掀起盖在身上的薄毯,有些好奇的朝连如期走去,着实难以想象,自己有什么地方让连如期能难以下笔? 安红韶突然出声,让连如期的手抖了一下,笔墨落在宣纸上,晕染了勾勒出来的轮廓。 是的,连如期画的只是个轮廓,上面似还画了一层朦胧的细纱,挡住了躺椅上女子的容颜,唯一清楚的,大概是窗外的月光。 连如期只慌乱了一瞬,随即便恢复了正常,将笔放在一旁,笑着给安红韶拉了凳子在自己跟前,“我原想着提个字,可思来想去总却也想不出来。” 拉凳子的时候,连如期只是欠了欠身子,也没起来,似乎还是沉浸在这画里。 安红韶撇了一眼,“你倒是讲究。” 画成这般样子,还要题字,莫不是等着有一日,还要装裱起来? 连如期心思微动,说了一句,“有了。”眼睛似也比刚才明亮了。 他说题一个字那便真的题了一个字,“光。” 写完后,连如期满意的按了印泥,方方正正的连如期书,红的发烫。 安红韶嘴角抽动,大约是相处的久了,只一瞬间安红韶便反应过来,他这是什么意思。 “你倒是半分脸面都不要了。”安红韶恼的将那画拿在手中,哗啦一声撕成了两半,这般隐晦之物,还是早早的处置了好。 “你这是做什么。”连如期连忙拦着,可是却只拽到了安红韶的衣袖。 安红韶用力的一扯,便得了自由。 连如期看安红韶的动作这般大,而且她还往后退了几步,怕闹的过火,连如期起身抬手,“我不过是个玩笑,撕了便就撕了。” 莫要这般激动。 他这一起身,倒是让安红韶发现了,为何他刚才动作有些怪。 安红韶的指尖莫名的发烫,“你,你好生的反省。” 将碎了的画,随手扔在地上,头也不回了朝里屋走去。 屋门打开,月光洒落在地上,那朦胧的画,就仿佛安红韶那夜的玉指,晶莹透亮。 连如期咒骂了一声,重新坐了回去。 他这个样子,不好出门的。 次日一早,因为要跟着圣上去狩猎,连如期跟连父早早的起来准备。 本来连如期要让安红韶再睡会儿的,可是安红韶想着得有好几日见不着连如期,便也跟着起来。 准备妥当,大家都到门口去送她们。 只除了周氏。 本来说是连如信也要去的,可是昨个工部瞧着连如信对于堤坝的事颇有见地,让他在家准备,写出更具体的法子,赶在明年雨季的时候,修出来。 本来,这是很正常的事,可是周氏瞧见下头的人不准备要走的东西了,才知道工部将连如信留在京城了,自是觉得丢人,今日连起都没起。 不过连如信倒是巴不得如此,周氏不过来,连家上下都自在些。 “二弟,去了猎头熊回来。”等着上马的时候,连如信站在台阶上,冲着连如期摆了摆手。 连如期听了这话,扯了扯嘴角,“兄长真是大志向。” 还猎熊,这是去送死吧? 有这个必要吗? 连父总还是放心不下长子,“平日里做事心里有点数,你要是官品上来了,一切也就顺遂了。” 一个周氏,没什么好的,不必挂在心上。 昨个晚间,也没听见连如信如何处置周氏的消息,连父还是觉得儿子太长情了一些。 “谨遵父亲教会。”连如信拱了拱手,面上的笑容总是有些牵强。 儿女们都在跟前,连父叹了一口气,到底没再多言。 总是要给长子留些颜面的。 本来已经准备要出发了,宫里头突然来人,说是圣上让连如期留守京城,另有要事。 说的倒是委婉,可那意思却是,不带连如期去了。 京城的官员他该带的都带了,不带去的人,自然是无关紧要的。 连父听了这话,当场的脸色就变了变,给席杉送了个眼神,席杉领悟,偷偷的塞给那传消息的公公几张银票,“圣上可有什么话?” 银票,对方倒是收了,只是有用的话却没说,“圣上的心事杂家也捉摸不透,待圣上回来,连指挥使想来什么都会清楚的。” 话都这么说了,席杉那边自然不好问什么。 连如信有心担忧的看向连如期,自来都是伴君如伴虎,圣心难测。 连父回头看了连如期一眼,“时辰不早了,我先出发了。” 旁的话现在也说不上来。 连如期倒是面色如常,皇帝不让他跟着那他便不跟着,正好可以在家里多待一会儿,等着圣上离开,晚点再进宫。 送走连父,一众人才往回走。 连母怕连如期心里头不得劲,连忙笑着说道,“宫里头也需要人坐镇,圣上自有考量。” 好像,皇帝这般安排还是因为看重连如期一样。 可是大家心里都清楚,若是真的看重,这个时候又岂能不带在身边。 连如信拍了一下连如期的肩膀,“指挥使这个位置,兄长我追十年也够呛能上的去。” 所以,无论得不得皇帝的心意,连如期都是旁人可望而不可及的存在。 再说了,连如期心思活泛,等着圣上回宫,不定用不了多少日子,就能回到从前了。 连如期笑的不以为意,“我哪里有这般脆弱。” 大家都想着法子安慰连如期,不想却碰到了刚从大房那边过来的周氏。 她挺着个大肚子,面上带着笑,脚下那小碎步迈的也快。 “二弟不是去狩猎了,怎的又回来了?”到了众人跟前,她堪堪的止步。 许是好些日子都没怎么笑的缘故,这会儿勾起的嘴角,总是给人阴恻恻的感觉。 第二百八十九章 当众丢了体面! 人都说,相由心生,现在的她看起来,可跟安红韶刚进门的时候,判若两人。 眉目间瞧着便是几分尖酸刻薄的样子。 “嫂嫂何时这般关心朝堂的事了?”安红韶似笑非笑的看了周氏一眼。 有她在这,自然是轮不到连如期出面跟个女人计较的。 周氏的嘴唇好像也变薄了,脸上是她掩饰不住的得意。“弟妹这般激动做什么,咱们连家数二弟最有出息,得圣上看重,我以为此刻早就在圣上跟前陪着了。” “你在这胡咧咧什么,赶紧回去!”安红韶还没答话,连如信便从一旁扯拽了周氏一下。 在这一瞬间,安红韶仿佛看到了三舅父跟三舅母。 安红韶在看向周氏的眼神中,甚至带了几分怜悯。好好的千金大小姐,这回会儿个怎么就将自己作成了村妇一般的人物? 周氏没甩开连如信,“怎么,如今我连话都不能说了?” 嘴上在那叨叨,不过到底没跟连如信硬碰硬,也没用连如信用力,随即就跟着转了过去。 估摸着,心里也是有数,免得动作大了,伤到孩子。 安红韶站于连如期身侧,只这么静静的看着,也没劝连如信。 就是素来好脾气的连母,纵然周氏怀着身子,她也不再对她有半分怜惜。 连如信似是愈发的恼怒,瞧着周氏走的慢了,又用力的扯了周氏一下。 周氏被扯的身子踉跄了一下,下意识的护住肚子,抬头似有些可怜的看向连如信,只是连如信的步子没停。 周氏恍然间有些不安。 “正好这天色还早,你们先歇着,也不用急着出门。”连母温声同连如期说了两句,这就分开了。 回到自己的院里,安红韶冷哼一声,“我瞧着如今嫂嫂越发的没数了。” 但凡不是她肚子里有身孕,今个高低安红韶也不会饶过她。 连如期倒是不以为意,本来起起伏伏都是常态,旁人爱嚼舌根便嚼舌根,他还能同个妇人一般见识? 安红韶抱怨了几句后,突又说了句,“今个晚间早回来,我让小厨房做几个你爱吃的膳食。” 自己家里,想吃什么便吃什么,总比去酒楼里便宜许多。 连如期解了披风,身子懒懒的靠在椅子上,手指一下下的轻轻的转动的扳指,“你也用不着宽慰我,有今日,我自然是有数的。” 打从出了那公公的事,连如期便知道了。 庞相必然会反击,他这个动作是警告,让皇帝见好就收,若真将庞家人逼了,那就来个鱼死网破。 庞尚书的事是大势所趋,打了庞相措手不及,可是庞相却也看出来了,皇帝不定早就下令调查了。 所以,才有了警告,皇帝身边此刻只有一人是庞相的人,还是还有旁人? 当你琢磨不透的时候,处处都是危险。 而且,连如期这边,胭脂都能抹在袖口上,卫所的人又怎么能算得上值得信任? 既然这般,那就将计就计,只当是被庞相镇住了,到最后将身边的人都拔干净,到时候庞相便就什么都不是了。 当然,冒险是肯定有的。 连如期上辈子没有做成过的事,谁知道这半道上会遇见什么事。 “这事,我能做什么?”安红韶有心紧张的看着连如期,都没有注意到,自己的手已经被连如期牵起,仔仔细细的摩挲的。 “相信你男人。”连如期如是说,只是在看向安红韶的时候,突然深吸了一口气,“若是可以,你让我放松放松,可乐意?” “这是自然,你有什么需要,只管说便是。”安红韶想着拍着心口保证。 只是拽不动的手,却让安红韶猛然间回过神来了。 抬脚想踹连如期一下,却被连如期握住了脚踝,连如期笑的欢喜,“怎么,不愿意?” 而后意有所指的看向旁处。 安红韶怀着身子,若是她执意不愿意,连如期自是不能强迫于她。 可是在连如期这么软磨硬泡下,安红韶到底还是半推半就的允了。 耳边传来浠沥沥的水声,安红韶都不敢睁眼,满心的后悔。 怎么就被这人一哄骗,便什么都忘了? “你这脸皮也太薄了些。”连如期坐在床榻边,瞧着安红韶因为使劲的闭着眼睛,眼睫毛好像都被压的少了一半去,好像的嘟囔了句。 而安红韶这是打定主意了不理会连如期,由着他爱说什么便说什么。 左右,即便是圣上不在京城了,连如期也得去卫所当差,总不能去的太晚。 等着耳边清静了,安红韶这才敢慢慢的睁开眼睛。 圣上不在京城,也是好事,连如期每次出门晚回来早,安红韶的课业倒是又精进了。 左右安红韶不会再给连如期机会,只要俩人独处的时候,安红韶就拿着书本,问题一个接一个的没完。 连如期倒也不是真的拿安红韶没法子,她心里有自己,有些事自是没法子拒绝的,只是不想要让她白日里再费尽心思的看书册,画出不懂的地方来,劳心费力的。 干脆,连如期也就随了安红韶的性子,只当中了她的圈套了,确实是没这个心力了,糊弄着便就过去了。 这好日子过的就是快,转眼便到了九月初。 天色一暗,这凉意就更浓了,门窗也早早的关上了。 安红韶拿着书册回到里屋,连如期嫌安红韶总是给她自己找活,便就装作很忙的样子。两个人都忙自己的事,屋子里安静的很。 一般这个时候,冬青都不会过来,今个却是送了一封信。 安红韶诧异的接了过来,不想竟是庞公那边送来的。 也不知道庞公那边知不知道连家如今跟庞家的处境,这庞公夫人还是言辞恳切的表达了对安红韶的谢意。 到底是因为来过这么一遭,这才着实调查潘泽宇的为人。 现在,婚事已经作罢,自己的女儿也从被伤害中走了出来。 看了这信,安红韶才想起来,连如期说要收拾潘泽宇,也不知道如何处置了? 抬头想着问一嘴,瞧着连如期似乎看册子看的认真,将信在手中折了一下又一下,也没寻到机会开口。 连如期本来想着逗一逗安红韶的,可是看着她欲言又止的样子,硬生生的憋着不吱声。到底是他先沉不住气的,拿着书册撑在下巴上,“你这个时候,倒是会跟我客气?” 第二百九十章 早产 “谁说的,我同你客气什么?”安红韶将信件随手放在一旁,“只是惊讶于庞公夫人会谴人送这消息过来。” 也怪不得上次潘泽宇在外头那般的低三下四了。 若是连庞公都厌弃了他,他还能有什么翻身的机会? 读书人,又不缺他一个。 听安红韶提起庞公,连如期也不用去看那信件里的内容,也知道安红韶此刻心里想的什么。 这么难以启齿的东西,除了那玩意,还能是什么? “前两日有几个人不知死活的还揪着圣上修石窟不放,被抓进了大牢。”圣上做这事,在寻常人的眼里,自然还是欠妥当,那银钱送去洛阳做什么,拿回来给冀州百姓啊,或者就留在国库,不定以后有用得着的地方。 书生嘛,能做的就是写些个东西斥责一下这般的行为。 只是,若是被人发现了,一样能被带走。 中了探花,原本是该受尽瞩目的,可偏偏他去了一个最没有前途的地方,人家状元和榜眼都立功了,他却什么都不是,关注的人自然少了。 冷了这么些日子,如今圣上跟庞相都不在京城,连如期想做什么都方便。 更何况,在连如期跟前,刑部就跟自家后花园一样,想安顿个什么事,那不就是说句话的功夫? 潘泽宇这辈子,也就过到头了。 因为连如期忙乎的事挺多,原想着冷他一段时间,还没这么快动手。他不知道夹子尾巴做人,离着连如期远一些,不定还能多活些时日,偏生还要往跟前凑。不得不让连如期,先安排着给他插个队,收拾一下。 安红韶倒也不在乎潘泽宇如何,主要就是怕连如期将人做不干净,再让旁人抓到把柄。 如今瞧着他这般笃定,安红韶这也就放心了。 “以后想问什么便问什么,如是这般客气,希望你一视同仁,在床榻上也跟我客气客气。”最好累的时候,也要不好意思跟自己说,忍着让自己尽兴一些。 “我倒是不想跟你再说话了。”安红韶说着便起身,往外走几步,假装自己要办的事还忙的很。 连如期在后面扑哧笑了出声,“这么几个月我都过来了,这般怕我?觉得我控制不住自己?” 左右,也没将安红韶如何。 至于情到深处用一用安红韶的玉手,在连如期看来那根本不算什么,连个肉汤也不是。 所以,安红韶躲的什么? 安红韶站在门口,出也不是,回也不是。有心说个不怕,又担心连如期会说那证明自己。 真是,太难为情了。 也不知道连如期的脸皮怎么练到如今的厚度。 夫妻密语,却突然被外头吕佑的声音打破。 “主子,圣上遇刺,宣您即可前去护驾。”许是刚得了消息,吕佑听着气喘吁吁的。 连如期猛的起身,“备马。” 表情随即严肃起来,圣上遇刺这可是大事。 只是出门前不忘拍了拍安红韶的肩膀,“在家里吃好喝好,我自会无碍。” 而后,将人揽在怀里,唇印在安红韶的眉间,“信我。” 安红韶用力的点了点头,“快去快归。” 连如期大踏步的走了,可是却没像从前一样,也不回头。 这次,他都出了院子了,又快步走了回来,“你信我,我知道会有今日。” 如今安红韶今非昔比,连如期需要一遍遍的保证,才觉得安红韶有可能相信自己。 安红韶点了点头,催促连如期快离开。 眉目间很是平静,“你也要信我才好。” 信自己,比连如期想象中的还要坚强。 手放在自己的小腹上,染着淡淡的笑意,让他安心。 连如期走后,这夜一下子更凉了许多。 外头的交错的灯影,仿佛还在昨日,他们并排而行,影子相拥。 “夫人,早些安置吧,二爷素来神勇,无论遇到什么事都能迎刃而解。”冬青怕安红韶思虑过甚,连忙上前来安慰。 能年纪轻轻的坐在指挥使的位置上,自是得了上天眷顾的人,这样的人必定能平安顺遂。 “明日一早,让下头的人去庙里尊平安观音来,我想着在后面也办个小佛堂。”安红韶极其冷静的交代。 本来,为表诚意安红韶该亲自上趟庙里的。 只是她总得要顾及肚子,山路难行,若是亲自爬上去,孩子有没有事总也不好说,若是自己被人抬上去,也确实显得诚意不够,反而还不如直接不去,让下头的人去办便是。 连如期这差事难办,常常会遇见紧急的事,每一次她在家里都会担心的。 倒不如,拜拜神佛,宽一下自己的心。 冬青瞧着安红韶面色如常,便缓声应下。 无论安红韶觉得自己看的有多开,毕竟她能得重来已是上天的眷顾,不能奢求太多,可是却依旧没睡好,做了一晚上的梦。 清早起来也想不起什么来了,就是觉得一晚上就跟没睡一样。 连母知晓昨个连如期连夜出城,记挂着安红韶,用了早膳便过来瞧一眼。 看着安红韶遮掩不住眼下的青色,连母更是心疼,“唉,等着这事过去后,让如期寻个机会更圣上说说,还是在前头做官吧,莫要这么风里来雨里去的。” 作为母亲,儿子出息她自然是高兴的,可更在乎孩子能过的顺遂喜乐。 连如期最是在乎安红韶,若是瞧见安红韶这样,必然是心疼的。 安红韶笑着揉了揉眉心,“等他回来,儿媳定然同他商量。” 说完又冲着连母一笑,“不过,还是要细细挑挑,在哪个位置上跟合适。” 连母一听便知道,安红韶打心里是护着连如期的,从未想着让连如期为她牺牲什么。 如此,更人连母心疼,“这个傻姑娘。” 你为连家传宗接代,值得连如期为她放弃什么。 婆媳正说着,下头人匆匆来禀报,说是周氏出事了,怕是要发动了。 “这么快?”连母惊的起身,这得提前有一个月。 下头的人点头,说这会儿大爷那边都去请府医跟产婆了。 就剩下一个月了,这个时候有动静,肯定要直接生出来了,再保下去一个闹不好,不定大人孩子都得出事。 连母一听,这话里有话,随即问的更仔细些。 第二百九十一章 宠妾灭妻了? 这才知道,周氏这是用动了胎气。 原是跟连如信闹了矛盾,像是连如信还动了手。 这事也说不清楚,尤其是听闻还与梅姨娘有些关联。 这事下头的人不知全貌,不好多言。主要是,听听这事闹的,因为个姨娘跟正室起了矛盾,还将正室气的早产了,若没有必须不可的理由,怎么听着也是连如信宠妾灭妻一般。 “这孩子怎也这般没个分寸了?”连母心烦的皱着眉头。 只是儿媳妇要生了,她肯定也得在跟前守着。 “去给周家送消息。”连母有条不紊的安排,若真是连如信的错,等着周家来人就让连如信给周家二老道歉。 这事连家不占理,人家想说什么便说什么。 交代了这事后,连母转念一想,又让人给李氏送了消息,让她也过来一趟。 周氏这若是能平安也就算了,真要是出了什么事,周母也不是好说话的,不定再牵扯什么。 当然也不是说连母就怕了周家了,她是能护着安红韶的。只是连母的反应没李氏快,做事也没李氏狠,不定哪个地方想不到就让安红韶受委屈了。 自己的儿媳妇,自己想法子护着。左右就是,连母自己清楚自己有多大能耐,这个时候不定要战斗,当然是请个厉害的过来与自己坐镇。 左右周氏要生了,安红韶也得露面,便同连母一块过去瞧一眼。 等着到了,大房这边已经忙活起来了。 府医那边也说了,这孩子不用保了,直接往外生。 既然准备生了,屋子里头血气重不吉利,又不是自己的亲儿媳,连母也不愿意进去,便在外头听着禀报。 连母也没什么好交代的,“千万,保着大人康健。” 若真出了事,孩子不如母亲重要。这是作为婆母,能给她最好了。 连母觉得,她在这将话一说,已经对得住周氏了。 连如信在屋里陪着周氏,许是听见了连母的声音,弯腰走了出来,“母亲,弟妹。” 连母哼了一声,上下斜了一眼连如信,瞧着他像是吓到了,脸色也灰白灰白的难看的很。 连母抬了抬下巴,“屋里如何了?” “准备催生了。”毕竟不是正常的瓜熟蒂落,肯定得要用些手段。 这女子生孩子,向来也没那么快,连母抬头看了一眼,也瞧不见什么,指了指旁边的厢房,“你同我来。” “你将今日的事,都与我说说。”连母进屋之后,只安顿了安红韶赶紧坐下歇息,自己却站着,一手掐着腰,不停的做着呼吸。 “让母亲烦忧了,是儿子的不是。”连如信拱着手,轻声叹息。 连母烦躁的左右踱步,“自然是你的错,你明知道周氏这胎凶险,别人都能忍则忍,怎偏你就冲动的直接动手了?拉拽也就算了,怎么能打人?” 连如信头垂的很低,“儿子知错。” 当时也是一时冲动,现在他满心的后悔,怎么就没控制住自己? 他堂堂男子汉,怎么就跟个女人动手了?现在想想都恨不得扇自己两巴掌。 “你光知错有什么用,你倒是赶紧说道说道,到底出了什么事?难不成,让周家的人来指着我的鼻子骂?”到时候,连母什么都不知道,只能人家说什么都受着。 “儿子一人做事一人担着。”连如信连忙说道,他自不能让母亲给受罪。 “你担的起吗?婚姻大事本就是父母之命。子不教父子过,父不在家母代为过,人家找我自是合情合理的。”连母很小这般暴怒,如今看着连如信这般温吞,着实是气不打一出来。 连母不是圣人,不是说出事后不想为自己开脱,要生生的受着。常言道,一个巴掌拍不响,连如信是有错,可是她不信周氏就做的全对? 等会儿周家来人,连母总得找话给挡回去。 连如信这会儿个吞吞吐吐的,连母也是知道,他是不愿意在这说周氏的不是。 可都到什么时候了,你现在念着夫妻情深,早做什么去了? 连如信被连母骂的一句又一句,全程低着头也不敢反驳,只能小声的说了句,“周氏不贤。” 今个本来挺安稳的,结果早起的时候,听着下头人禀报,周氏又在发脾气了。 连如信还不知道周氏这是气什么呢?前两日刚笑话了连如期,今个一早就得知消息,昨个夜里人家半夜就被圣上叫走了,可见人家尚未失了圣心,显得她之前那话,说的就跟个跳梁小丑一般。 本来连如信当不知道,离着远远的就碍不着自己,结果等到他用完早膳换了衣裳去工部,就听说周氏要打杀梅姨娘。 连如信赶紧去拦着,周氏这脾气是真大了,从摔摔打打这就发展成,要杀人了?这还得了? 把人拦着后,也知道了事情经过。 原来是梅姨娘身子不舒服,可是她也知道自己的处境,要是跟周氏禀报请府医给看看,不定下场比现在还难受。 素来不出院门的她,今个出去,寻思着在外头偏僻地方,寻个人打听打听,能不能有机会用自己的私房钱,给人换点药草。 至于要去偏僻的地方,梅姨娘也是没法子,大房的下人估摸没人愿意帮自己,而且人多的地方,人家旁人也怕惹麻烦,肯定求了也是白求。 可偏偏,也是她倒霉,遇见了连婧函。 连婧函养在连母跟前,白日里只要不在女夫子那启蒙,整个连家她想跑哪就跑哪。 连母看孩子尽心,下头的人不敢糊弄,连婧函身后肯定跟了好几个人,就因为惹眼这才传到周氏耳朵里。 她骂梅姨娘是别有用心,心思歹毒,这就喊着要打要杀的。 可是聪明人都知道,周氏这骂的是梅姨娘?分明就是骂连母。 连如信是越听越气,这就训斥周氏闭嘴,周氏这就跟被踩着尾巴了一样,便就闹起来了。 连如信在气头上,推了周氏一下。 连如信其实并没有用多大的力气,这么一推周氏踉跄了几步,就被下头的人扶住了。 连如信没当回事,语气里满是责难。周氏却沉默不发一言,直到下头的人惊呼,连如信才发现,周氏脸色发白,腿有发抖。 秋日里的衣裳穿的还不算太厚,所以腿间流下来的东西,很快就被发现了。 第二百九十二章 梅姨娘有孕 连如信的心里嗡的一声,甚至自己都想不起来,当时说了什么话,等着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经在周氏床榻跟前守着了,而下头的人这就开始张罗着生子了。 连如信这次倒是没有隐瞒,把该说的话都说了。 连母只觉得一阵阵的牙疼,气连如信,不管怎么说,你推周氏做什么? 还有周氏,要不是看着孩子可怜,自己稀罕的给她们看孩子?孩子长大了,不还是念她们父母的恩,与自己有半点恩情? 不知道感恩,还借题发挥的发脾气? 连母也是气自己,当时连如信闹着要纳妾的时候,自己为什么要诸多考虑,选了梅氏进来,干脆就挑个狐媚的,左右大房这边也是折腾的很,那就一块爱怎么折腾便怎么折腾。 “滚吧。”连母摆了摆手,话极为的不客气。 她想,也不用自己客气,没与他动手已经不错了。 连如信自知理亏,连母骂就骂几句。 等着连如信离开,安红韶连忙给连母顺气,连母指着门口的方向,“你瞧瞧这一个个混账东西,没个省心的。” 自己也是倒霉,怎么就遇到这么一家子白眼狼? 到了这个时候,连母更是羡慕李氏,人啊就应该活成李氏那样,谁也不让着,就要做厉害的主。 “这次都知道了教训了。”安红韶叹了一口气。 周氏这下估计得寒心了,如今在她眼里,连如信是半分偏爱都没有给她,没偏爱自然也就不会作了。 至于连如信,想来也没有办法面对自己的过失,而后会下意识的逃避,最终,相看无言。 夫妻之间,没有纠葛,就这么两个人在两处小院中过下去。 连母也想到了这一层,两个大人都没个会办事的,连母倒不觉得可惜,只是可怜了孩子了。 连婧函好歹不说稍微大点了,万一这个小的能平安生下来,他的日子怕是会过的有娘没爹。 这么小,连母肯定不可能再将孩子领到自己跟前养着的,那可真真会要周氏的命了。可是留给周氏,眼见的她能带出什么样的孩子? 远处的事也想不出来了,连母先交代郭嬷嬷,将之前说好的大夫都请来,万一周氏出了意外,人多力量大先保下周氏的命。 本来,连母还想着,周氏能平安挨到日子,等着生的时候,实在不行还是得让连如期出面请个太医过来,可现在,连如期不在府上,连母也没这个心思让安红韶用连如期名义去请人。 尽人事,听天命,爱怎么样便怎么样吧。 连母歇息了一会儿,便领着安红韶去院子里。她想着,让安红韶过来露个脸便就算了,安红韶该做什么便做什么去。 安红韶原也想着,母亲今个也要过来,她去外头迎迎。 同连母走出去,想着说两句话这就离开。还没开口,就瞧着原本去屋里守着周氏的连如信匆匆的从屋里走了出来。 “做什么去?”看着连如信瞧见连母的时候愣了一下,明显他这次出来并不是因为连母。 连如信随即一停,拱了拱手,“回母亲的话,梅氏查出有孕,儿子去瞧一眼。” 梅姨娘被周氏喊打喊杀的折腾的晕过去了,连如信让人去请了外头的大夫给梅姨娘瞧的。 怪不得梅姨娘说身子难受,原来是因为有了身孕,不足俩月,可不正是难受的时候? 连如信并不喜欢梅姨娘,可毕竟这也是他的女人,而且还受了无妄之灾,连如信心里是怜惜的。 甚至,此刻对周氏更多是抱怨。 他的姨娘,有了身孕也没人管,还差点被打杀,若梅姨娘真的出了事,周氏她怎么还连家的孩子? 周氏落的今日的下场,又不能全怪连如信,可是梅姨娘却是一次错事都没做,才是最最无辜最最需要补偿的人。 连母听着梅姨娘有孕,心里咯噔一下,下意识的看了屋子一眼。 而后沉着脸冷声斥责,“不许去。梅氏那边我自然会安排人照看,至于你,正妻在这为你卖命,你便就得守着。” 梅氏的肚子,说到底就是没有周氏的金贵。 这个时候,连母在这,决计不会让连如信做出糊涂事来。 “母亲。”连如信有些不赞同,这个时候,梅姨娘心里必然惶恐害怕。 连母瞪了连如信一眼,连如信到底还是没去成,出于对连母的敬重,让他做不出忤逆连母的事,只能重新回屋子里待着。 “我去走一趟吧。”安红韶想了想,她回去的正好路过,去探望一眼。 连母摇头,“咱的身子最要紧。” 绝不能因为大房,而让安红韶累着。 安红韶笑着摇头,“娘,我也就顺路过去一趟,绝不让自己受不住的。”乐文小说网 家里的当家男人不在,连母得守着周氏,一会儿还得应付周家人,分身乏术,自己能做得事便就顺手做了。 得了安红韶保证,连母这才不情愿的放安红韶离开。 安红韶倒也没有逞强,路上走走停停,不紧不慢的到了梅姨娘那院子。 安红韶头次过来,原想着让正房过去,恰巧碰见婢女从南房出来送大夫离开,这才知道,拨给梅姨娘的院子,梅姨娘却没资格住正房。 问了大夫几句,梅姨娘确实是有孕了,许是因为少时经常做活,身子骨反而比寻常夫人硬朗,反应也不大,只是觉得有些困和没胃口,这就才让梅姨娘误会,是吃坏了肚子,想着私下买点顺脾胃的药。 至于说这婢女,也是今个连如信刚刚安排,过来照顾梅姨娘的。 安红韶恩了一声,让冬青扶着进了屋子。 屋子里冷冷清清的,就跟下人住的没什么区别。 梅姨娘躺在塌上,瞧着不知道在想什么,有些发愣。 “可是哪里有不舒服的?”安红韶轻咳了一声,笑着问了句。 听见声音梅姨娘木然的转头,在看见安红韶的时候,有一瞬间呆愣,反应过来的一瞬,随即掀了被子起来就要见礼,“见过二夫人。” “快些躺下。”安红韶自然会让冬青拦着她的。 毕竟两人身份不同,而且安红韶现下也怀着身子,肯定不能跟她拉扯的。 梅姨娘的礼到底没见成,可是她也躺不住了,规矩的立在一旁,等着伺候安红韶。 第二百九十三章 我要堕胎! 她不是个话多的,忙活着要给安红韶倒茶,得知安红韶不喝后,就寻不到什么活了,只略显局促的站在安红韶身侧,低头只一下下的搅动她的袖子。xièwèn “兄长在嫂嫂那,得知你有孕,很是欢喜。”还是安红韶率先打破的沉默。 梅姨娘的手放在肚子上,她晕的早,尚且还不知道周氏现在要生产的消息,只是在听到安红韶提起周氏的时候,她的身子不可抑制的抖了一下。 瞧着,是怕了周氏了。 梅姨娘面上似有纠结,突然扑通一声跪在安红韶跟前,“奴婢卑贱之人,怎配孕大爷骨肉,过两日,奴婢会去同夫人求药。届时,还望二夫人能在夫人面前为奴婢美言几句,全了奴婢心意。” “你不想要孩子?”安红韶有些诧异的问了句。 她以为,梅姨娘是想要母凭子贵的。 梅姨娘重重的点头,声音已然染了哭腔,“每次,每次奴婢都洗的干净,不知怎的就出现了意外。” 与人为妾,本来就是过来伺候人的,再给人家添儿添女的,这一点梅姨娘是知道的。 可是她没想到,周氏是个不容人的,她自问来了以后一直规规矩矩地,人家让做什么就做什么,周氏还是针对她,那只有一个可能,便是周氏善妒。 只是这话她也不能说,而且,即便瞧着周氏跟连如信经常闹脾气,可是明眼人一看,连如信对周氏一直是包容偏宠的,她一个没什么出生的姨娘,在周氏跟前只能夹尾巴做人。 所以,她不能有身孕。 她想,大户人家的女子都是好面子的,即便是再讨厌姨娘,也不可能将不贤放在明面上,所以,落掉孩子的事她先提出来,只求周氏能看在她这么懂事的份上,给她小产后修养的时间。 或者,能最好给她绝子的药。 之前不知道怎么开口,这次得了机会表自己的决心,也许周氏高兴了,能让自己安稳些。 安红韶看着此刻跪在地上的梅姨娘,一时无言。她真的足够谦卑,所以明明什么都没有的她,还是能让连如信怜惜。 也或者,安红韶眼神微转。 “起身吧,兄长跟母亲走不开,特意让我过来探望你,连家的孩子,自然要好生的养着,等着晚些,兄长便会过来,你也莫要想的太多,从今往后啊,终归是不一样的。”安红韶宽慰了梅姨娘几句。 等着婢女回来,安红韶又交代婢女,好生的照顾梅姨娘。 安红韶的话说不上热络,可是她既开口了,没人敢不思量她的位置。 虽说这是大房的院子,可是安红韶得当家主君的看重,等着连母老了,府里上下都是安红韶说了算。 梅姨娘似是不知道这又是怎么了,脸上带着疑惑的应声。主家不同意她落了孩子,她就只能养着。 再则说了,没人给开药,她自己就算想要主动不要,也做不到。 当然摔倒,或者说捶打肚子的事,她也想过。到底是太危险了,她主动提出落胎,就是为了安稳的活着,而在这个时候莽撞的行事,那不就是在找死吗? 安红韶从梅姨娘院里出来,直接朝外头走去。 不过她也不想直接跟周家的人对上,只领着冬青在不远处瞧着,等着李氏过来她再出面。 “夫人,您说是梅姨娘是真的可怜,还是装的?”冬青现在心眼也是多了,看见什么事总是多思量着。 她也没跟梅姨娘打过交道,不知道对方品性如何。 “都不打紧。”安红韶笑着说了句。 就算是装的又如何,她这个身份,注定这一辈子只能为妾,连家这样的门第,不可能让一个妾氏做长房嫡媳。 而且,周氏跟连如信不和,早在梅姨娘之前就有过的。 梅姨娘若真聪明,她要做的就是让连如信怜惜她,让她在院子里好过些。别得,万万肖想不得。 当然,若真就是单纯的老实人,那更没什么可在乎的了。 两人等了一会儿,先上门的是周家的人。周母安红韶是见过的,可跟了一个男子,瞧着跟周母并肩走着,肯定不是下头的人,瞧着年岁也不像是周父。 想来,这便是周家兄长了,这是过来给周氏做主来了? 安红韶手很自然的放在肚子上,也不知道连母能不能应付得过来,她如今怀着身子,也不好出面。 “娘,您走的慢点,小妹不会出事的。”如安红韶所料想的一样,便就是周家兄长。 周母急得,险些要跑起来了。 周兄长追的有些急,小声的提醒了句。 周母恩了一声,虽是答应了,可是脚下的步子却没有放缓。 终于到了大房的门外,这会儿个下头的人已经开始烧热水了,一盆盆的往里头端,脚下匆匆,听着便是一阵兵荒马乱。 周母的心更是提了起来,在入门的时候,险些摔倒。 连母在院子里等着,郭嬷嬷注意到门口的动静,连忙给连母使眼色。 连母的帕子随即擦着眼角,这想了一圈的伤心事,总是让自己转身的时候,眼眶红红的,“亲家母,你们来了?” 连母上前直接拉住了连母的手,“我想着老大家的定然想你们了,我一得知有动静,便赶紧给你们送消息。不过好在他们情深,如信那孩子也不会忌讳什么,一直在屋里待着,有他陪着,母子一定回平安。” 连母抢在周母前头先开口。 一般来说,这女子生子是极为晦气的,男子在这个时候绝对不会进去的。 连如信在屋里守着,便是莫大的牺牲。 这一牺牲,堵住了周母想要发难的嘴。 连母说了几句,让人去里头给连如信送消息,只说让他出来请安来。 这女子生子,时间自是会漫长。尤其周氏并非顺理成章的,孩子肯定不会这么快出来。 连如信现在不至于见生孩子的血色,等着这会儿个,顺理成章的将人叫出来,也就不必要再进去了。 连母说到底是继母,连父不在家,让连如信见血色的主她怎么能做? “大夫怎么说?”周母担心自己的女儿,根本不在乎,连如信现在在哪。 连母也没瞒着,大夫怎么回她的话,她便怎么转达周母。 周母双手紧紧的攥着领口的位置,口中一遍遍的念着阿弥陀佛,希望女儿平安顺遂。 周兄长站在周母身后,目光沉沉,却不发一言。 第二百九十四章 指桑骂槐 连如信听着下头的人禀报后,赶紧匆匆的出来。 他在里头也做不了什么,府医施针催生,他想着握着周氏的手,可是周氏却甩开了,一个眼神也不愿意给他。 有了反应后,瞧着周氏疼的紧紧的抓着床榻,可他在一旁束手无策。 甚至还有些碍事。 最后,连如信只能远远的站着。 这会儿个连母终于将他喊出去了,连如信只觉得松了一口气。 他看着周氏为了自己这般辛苦,心中自也是心疼的。可是周氏做过的事说过的话,他也没忘记,现在,出来进去那么多人,所有人都瞧见了周氏厌恶自己,他脸上也很难看。 作为男人,他告诉自己要护着让着自己的女人,可是同样作为男人,他也不想要被人看见,自己被女人踩在脚下。 一直在屋里,一直纠结着。 这会儿,总算是可以出去缓口气了。 瞧见周母后,连如信快步的走了下去,刚抱去拳,想着见礼。 啪! 周母的巴掌已经甩在了连如信的面上,“我好好的女儿,为何突然间就要生了?无论如何,虎毒不食子!就算她做错了,可孩子也是无辜的,即便是你们看在孩子的面上,也该好好待她!” 周母这会儿总算是可以发脾气了。 之前受了气,她只能忍者。可是现在,周氏提前了一个月,若说里面没什么事,她是不信的。 所以,她总算是可以狠狠的,为了自己,为了女儿,落连家的脸。 她今日,巴掌是打在了连如信的身上,骂的却是连母。 连母的身子一动,瞧着连如信被周母的巴掌打的脸侧到一边,手下意识的抬起来,想着将人拉在自己跟前,可恢复理智后,又稳稳的站好,只是紧紧的握着郭嬷嬷的手。 罢了,这个打是他该挨的。 也罢了,周母就作吧,你打着一巴掌,要知道最后受罪的,还是你的女儿。 周兄长瞧见周母突然动手,紧张的往前走了一步,想来是想拦着自己的母亲。 可瞧着连如信没有任何生气的表情,顶着脸上的巴掌印,他微微的低头,“是小婿的错。”周兄长随即退后了一步,没再管这事。 周母冷哼一声,不去看连如信,“我女儿,若是有个三长两短,我必不会善罢甘休。” 让人一定要查清楚了,周氏究竟为何会早产。 连如信抿嘴退到一边,不再答言。 周母旁若无人的念了几句,便去里头看望周氏去了。 周兄长走到连如信跟前,拍了拍连如信的肩膀,“母亲太挂念小妹了,你莫要同她老人家计较。” 连如信淡淡的嗯了一声,周兄长到底不算长辈,他自不用表现的有多么谦卑。 更何况,没出事之前,每次去周家,周家兄长都表现的极为的谄媚,明显是在巴结人,现在,他倒是会当大舅哥了。 连母让人去搬了椅子,招呼周兄长坐下等着。 他是个男人,肯定不能进屋子。 周兄长微微额首,表示知道了,也没说句客气的话。 连如信瞧见周兄长对连母的态度,心里头烦躁的很。 这会儿,只能一遍遍的回想,周氏在里头受苦的样子,告诉自己,暂且忍着。 周母进去之后,虽说能陪着周氏,可是别的忙也帮不上。 过了一阵,周母出来了,不是说她自己愿意的,而是被产婆跟府医撵出来的。 主要是,她一进去便落泪,周氏看见周母后更直接大哭了起来,情绪收不住,哪里有力气生孩子,她这胎本就不安稳,要是迟迟不生孩子,大人孩子估计都保不住。 瞧着自己的女儿受罪,周母的眼泪就跟止不住一样。 “娘您且放心,妹妹她吉人自有天相。”周兄长瞧着母亲抽抽嗒嗒的,随即上前宽慰几句。 周母哼了一声,冷冷的扫了连如信一眼,“你可莫要跟旁人学,冷眼旁观,感情受苦的不是自己。” 明着,骂人了。 连如信摸了一下鼻尖,不理会周母。 瞧着连如信不说话,周母走到连母跟前,“亲家母,我知道连家是有家教的,定不能眼睁睁的看着连家有人胡闹。” 周氏现在肯定也跟周母说不清楚她这身子到底如何了。 可是就算是只字片语,只要提到姨娘什么的,周母肯定会想的多些,便就自动的给连如信安些个罪名。 连母点了点头,“这是自然。” 周氏现在只能躺在床榻上,连母自然不会在这个时候跟周母计较,她若是说两句心里能高兴些,那就说两句吧。 连如信斜了周母一眼,而后快速的低下头去。 只是在心里,给周氏又记了一笔。刚才下头人禀报的事,想来她也知道了,周氏自己发脾气差点伤着梅姨娘,她心里竟没半分内疚?还在这有心思告状? 好,好的很。 另一边,李氏得了消息便匆匆的往连家赶,同周家的人,几乎是前后脚。 安红韶接着李氏回自己的院里,这会儿个下头的人刚剥了石榴送过来,一人一小碟润着嗓子。 “女子在这个时候,最最凶险。”这是李氏进来后,对周氏的事说的第一句话。 或许在男子眼里,觉得所有女人都生孩子,谁都会做的事自不会多看重,可是只有女子自己知道,躺在那里的滋味,疼,真的是太疼了。 周氏生子不顺利,梅姨娘又有了身孕,也不知道她能不能受的了这个打击。 不过,李氏也就是感叹一声,落的这般的下场,她又能怪谁呢? “听天由命吧。”安红韶无奈的说了句,谁人也帮不上忙。 李氏嗯了一声,转头瞧着安红韶的肚子,“别人的事终归与咱无关,你这肚子可是最要紧的。” “我省的了。”安红韶笑着保证,她自是知道轻重的。 李氏撇了撇嘴,“你可莫要说好听的,你这个婆母什么都好,就是太容易心软了。” 这样,闹得连母自个也累。 她跟连母的关系近,安红韶这两口子情谊深,安红韶怎么可能眼睁睁的看着连母为难,少不得帮着应付一些。 “什么都瞒不住娘的眼睛。”安红韶的嘴说着话,可是却一点都没耽误吃石榴,一碟子很快就见了底。 第二百九十五章 我收拾不了她? 瞧着她现在爱吃酸的样子,就算没有太医的话,李氏也能瞧出来,这胎自是个儿子。 酸儿辣女,祖宗说的没错。 正好她特意从庄户人家收了杏干,这次一并给安红韶带了过来。 这杏干跟寻常庄户人家做的不一样,寻常人只是晒干便好了,而这个却是晒干后又蒸的,里头放了不少糖,就连自己都能一口气吃好几块。 说话的功夫,下头的人已经端了一碟子过来了,安红韶尝了一口,确实不错。 不过这东西虽然好吃,可确不能吃的太多,容易肚子胀。 娘俩闲聊着,下头人给李氏送了消息。 是李家送的,下头的人怕有事耽搁了,就给送到连家来了。 李氏接过来看了几眼,随即递给安红韶,“你瞧瞧。” 安红韶还以为这是有什么事,接过来一瞧,竟是四舅父写的。 说是这几日李红霞相看,倒是有个看顺眼的,是个会念书的秀才,等着李氏什么时候得空,给李红霞长长眼。 瞧着这说话的口吻,倒像是四舅母的话。 不过四舅母是庄户人,会写的字不多,大概是四舅母说,四舅父写。 什么给她长眼,李家那么多人,怎还需要李氏这个姑母?估摸这是寻了个让人满意的姑爷,特意在李氏跟前炫耀的。 会念书的秀才?安红韶冷哼了一声,就是潘泽宇当初还是举子呢,也不知道他们是从哪找的这样的人物? 做了秀才,还能被称做会念书,那肯定是年纪小的。 虽说夫妻之间妻子年长的不再少数,可是大多数不是从小的情分,或者出生不好,人家一般原配跟夫君的岁数都差不多。 女大一不成妻,这一大肯定要大三岁的。 只比李红霞小三岁的秀才?也没见多会念书。 再说了,在京城中多少人都不用一级一级的往上考,有点背景的,都不能是秀才。 秀才这俩字,你还不如说,他现在还在哪个书院念书要好听。 安红韶看完之后,随手将信件递给了赵嬷嬷,“四舅母不懂了,四舅父怎也不拦着点?” 李氏倒是脸色淡淡,“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四舅父跟四舅母能合得来,那说明俩人性子也差不了多少。 这种事,只有她两口子商量了。要是母亲还活着,不定会指点两句。可如今当家的是二嫂,人家一个当嫂嫂的肯定不参合你这事。 更何况,你摆明了是照着李余音的未来夫婿找的,人家二嫂那边不定巴不得你找的差点呢。 无知的人就是容易闹笑话,拿块垃圾当宝一样的炫耀。 说起完娘家的事,李氏少不得要问连如期的事。李太傅他们都不在京城,李氏自也不会知道圣上遇刺的这等大事。 李氏听后脸色略有些凝重,不过随即散开了,“能伤的了圣上的,估摸没几个人。” 皇帝跟前自有高手护着,真能伤皇帝,说明这些高手里头有叛变的了。既如此,那就是将头放在刀上活着,别人着急也着急不了。 不过听安红韶说这事不单纯,李氏思量了片刻,“我差人去查查。” 当然,她并不是查真凶是谁,而是查庞家。 连如期的事针对性太明显了,而且,能这般针对连如期的,能想到的便是庞家人。只有庞相敢,也只有庞相尚且有这个能力。 而李氏作为一个女子要查,肯定也查不出朝堂上的事,可是却能从私下生活里查,毕竟她之前与庞家确实相熟。 当年东宫倒台,那么多人都拿着佞妃没有办法,偏偏就庞相扭转乾坤,他的心思就比旁人重吗,还是说,他的背后是有什么样的势力在。 也许让人盯着些,总会有些端倪,到时候再告诉连如期,让他自己留个心。 周氏那边确实生产不易,天色渐暗,那边也还没有传来消息。 安红韶让人一直盯着,冬青也出去打探了好几次了,大夫产婆忙活的很,可是孩子一直就是出不来。 往后越拖,自是越凶险。 等着冬青再次回来的时候,说是周母在那边闹起来了。 周氏迟迟生不了孩子,她心揪的厉害,这会儿个已经心急如焚了。她想到,之前周氏说过连如期曾请太医来过,这个时候正是最要太医的时候,周母这就逼连母想法子。 连母能有什么办法,她确实没这个能力。 周母当时便嚎起来了,说是连家这是要让生生的害死她的女儿。 就连周兄长那边,都直接给了连如信一拳头。 “打起来了?”安红韶微微的抬高声音,有些不敢置信,周家人这是疯了? 还是说,当家人连父不在家中,他们就没将连母放在眼里! 李氏本来同安红韶看下头人送来的小衣服,都是给肚子里的孩子准备的,一套比一套精致,一听闹这个事,李氏随即将衣服放下,“你且在这安生的待着,我去瞧瞧。” “娘。”安红韶随即拉住了李氏。 周氏毕竟出现了危险,周母护女心切,不定会做出什么过激的事来。 李氏看着安红韶紧张的面容,扑哧笑了出来,“我要是折在她手上,这么些年白活了。” 随即看了一眼安红韶的肚子,“倒是你,顶着个大肚子,想那么多做什么,分清楚什么才是最要紧的。” 因为这种人伤了身子,才叫得不偿失。 安红韶想着去前院叫些个家丁过来,可是李氏却不以为意的摆了摆手,只要了几个婆子出门。 这个时候,女儿命在旦夕,同为女人李氏自是知道周母心急如焚。 可是,世间的悲喜并不相通,也没必要相通。 你愁你的我欢喜我的,我不去向你炫耀我拥有我的一切,你也别来用你的苦难强求我伤心。 如若不然,只当我没有人性。 同为母亲,她的女儿出事,难不成就让自己的女儿跟着倒霉,那不可能有。 谁要是存了伤害自己女儿的心思,除非自己死。 当然,李氏也不是说去大房那边管人家去。 毕竟,周母那是人家大房的岳母,她没那个资格对人家说三道四的。可是,谁要是来自己女儿门前让自己的女儿不痛快,那也不惯着。 李氏让人就搬了椅子坐在二房门口,守着自己的女儿。 第二百九十六章 毁灭吧 周母跟连母掰扯不清楚,这就闹腾着来二房请安红韶出面。 她不是得连父看重,有本事的都能压自己长嫂一头了,她不是夫君有本事?既然如此,家里头出了这么大的事,她自也应该站出来,承担自己的责任。去求来太医过来,为周氏保驾护航。 连母让人拉着周母,可是周母不要命的往前冲,旁人一时还真没法子。 主要是,周氏现在的情况不容乐观,周氏要是平安也就算了,她们有的是后账可以同周家找,可若是周氏真的今晚上一胎两命了,你要是传出去了,人家女儿难产死了,你在连家还打人家的母亲,这让京城中的人怎么看? 周兄长也没插手,只不过一直盯着连如信,他动周兄长就动手,他不动,周兄长就不管,看着好像就是妇人们在闹。 周母这一大把年岁了,也不知道怎么力气这般大,婆子们好不容易扯住她的胳膊,人家硬生生的拽了出来。 像是不知道疼似的,心中目标一定。 婆子们也怕拽断周母的胳膊,只能一次次的妥协。 这一阵闹腾,连母鬓间的头发都掉了一绺下来,眼瞅着牙也肿起来了。 其实她心里也清楚,周母这是将压着的火,一股脑的发出来。 大家心里都有数,周氏到这个时辰还没把孩子生出来,肯定是顺利不了了,那还不如趁着这个时候脾气该发就发一发。 左右,人走茶凉,若是周氏真的没了,连家这个亲家也就帮衬不了周家什么了,不定人家迎娶了继室进门,两家还能成仇人,自己的女儿除了白受一肚子气,没落下什么好。 干脆,一不做二不休,谁也别想好了。 李氏听着不远处吵吵闹闹的动静过来了,缓缓的站了起来,来了来了,没想到她们还真的来了。 一个个,当真有脸。 天色越来越暗,周母这一行人却是连个灯笼都没拎,在黑暗中越来越近。 李氏的脸很沉,沉到连连母这个好友见了,此刻都不敢开口说话。 偏生周母是个不怕的,她跌跌撞撞的往前走了几步,就跟好丧一样,放声哭泣,“男爵夫人,正好你们有本事的都在,想法子救救我的女儿吧。” 她拎着裙摆,说着就跪下了,“我女儿苦啊。”锤打着心口的位置,撕心裂肺。 李氏只是站在那里,微微的垂眼,“你哭错地方了,这里不归你女儿管。” “男爵夫人,咱们都是当娘的,将心比心,若是今日受罪的是你的女儿,但凡我有十成力我也一定会帮你使的。今个求你让二夫人露个脸,让她大发慈悲找找门路,救救她嫂嫂,就当是为她肚子里未出世的孩子积福了。”周母虽是哭着,可是说话的声音却极为的清晰。 清晰到让李氏咬着后槽牙,一点点的用力。 她句句都是李氏的底线,句句都是诅咒。 是大家,最忌讳的。 连母在一旁气的咬牙,“周夫人,你要再这么说话,别怪我将你撵出去!” 可惜,周母拿捏住了连母嘴就是硬,在这个时候绝对做不出这么狠的事来的性子,不然,自己也不可能就这么容易的站在这。 这一路,是周母一路的试探。 周母不理会连母,只是可怜兮兮的却一个劲的往李氏心口杵刀子。 李氏冷笑一声,“那是你的女儿,你不找门路指望旁人做什么?我劝你一句,速速离开。” 周母瞧着李氏说话冷漠,心中的火气也跟着呼呼的往上冒,“二夫人,二夫人,求求你体谅体谅做母亲的心吧。” 直接冲着院子里,喊了起来。 李氏深吸一口气,冷冷的扫了一眼在旁边伺候的婆子,“天这么暗,还不赶紧点上火把?” 刚说完,就听着身后传来婢女的声音,“嬷嬷这是做什么?” 一边问一边慌慌张张的往连母这跑,说是刚才瞧着赵嬷嬷领着几个婆子,往大房那边泼油。 “我这人性子不好,最是见不得你这种给脸不要脸的人,来人,给我去将火把扔过去!”李氏直接扬声下命令。 既然周母不想让自己的女儿好过,那大家都别好过了,这么一把火放下去,周氏怎么能经得住这般折腾,就算是太医真的来了,估计也是束手无策。 下头的婆子到底是连家的人,纵火烧连家大少夫人的事她们还是不敢的。 赵嬷嬷刚回来站定,一瞧竟然没人动,直接抢过跟前婆子手里的火把,带头往前头大房那边走。 “你们敢!”周兄长一看这是要来真的,立马拦住了赵嬷嬷的去路。 李氏冷冷的撇了周兄长一眼,“我的人,我倒是要看看谁敢碰?” 李氏的眼睛要吃人,吓的周兄长生生的退后了一步。 “不至于,尚且不至于。”连母也赶紧出面。 旁人不知道,她可太了解李氏,说到就能做到,这把火她还真的会放。 左右在连家这么多人呢,肯定不至于说能把周氏在屋子里烧死,肯定有人很快救火了。可是周氏本来就凶险,这再一受惊吓本来能活到三更天的,不定这一下就去了。 人反正不是被烧死的,就不能怪在李氏跟前。 可周母,她的女儿是被她连累的早死的,她余生只能活在愤恨中。 “母亲。”安红韶让冬青扶着出来了,只是她没迈出这个门,在门内与连母对视。 安红韶素来孝顺,喊连母的时候也是跟着连如期喊娘,不会这般生分。 连母本来想要去拽周母起身的手也讪讪的收了回来,可不能因为旁人,给自己儿媳妇气着。 烧就烧吧,大不了她自请下堂,不去考虑连家得失。 安红韶的视线在外头一众婆子身上扫了一圈,“我娘的意思就是我的意思,既然没人听,往后就不必在连家伺候了。” 安红韶在连家说话,一个唾沫就是一个钉,她的声音不高,众人的心却一下子提了起来。 脑子还没想清楚呢,脚先迈开了。 安红韶一出面,连家的下人没一个敢拦的。 周家兄长瞧着过来了这么多婆子,根本不知道该拦着哪个婆子好。 周母也顾不得哭喊了,跑起来就去跟婆子抢火把,“你们这是草菅人命。” 可是她哪里抢的到,只觉得这火把跟长了腿一样,在她眼前跑来跑去的。 第二百九十七章 孩子生出来了! 周母明明已经狠努力的抢了,可依旧是看着火把,离着二房的院子越来越近。 若是有个人往前扔一下,或许那火把就能点燃墙上泼的油。 周母撕心裂肺的哭喊。 李氏就远远的看着她们,闹吧,你的女儿在生孩子的时候你这么闹,你自己都不心疼你自己的女儿,难不成还指望旁人? 安红韶有身孕,可是经不起闹的,作为母亲她有义务去将这些人驱赶。 安红韶也是争气的,不会烂好心,她在院子里听着,知道下头的人不敢明着放火,便亲自出面。 母亲维护自己,自己也一样维护母亲。 李氏说的话,在二房就能说一句顶一句。 安红韶是不怕的,哪怕周氏真的出事了,她也不怕。 因为她知道,连如期会一定站在她的身后,只要连如期与自己一心,连父就不会把事情做绝了。她依旧是连家的二少夫人,而周家,只能白白的折了一个女儿。 “生了,生了。”在所有人都以为,今日恐怕不能善了的时候,周氏那边终于传来了动静。 孩子出生了,母子平安。 周母一屁股跌坐在地上,没有任何的仪态,放声的哭了起来,“老天有眼,老天有眼。” 周母不闹了,赵嬷嬷自然也不领着人来烧大房了。 周兄长一脸喜色的将周母扶了起来,赶紧跑进院子。 这会儿里头没什么动静,周氏生完累的发不出一点声音,孩子刚出来的时候哭了几声,这会儿也安静了。 如大家所期望的那般,周氏生了个儿子。 长房长孙,周母这次落泪,是喜极而泣。 只是外头冷,产婆不好将小公子抱出去,等着屋子收拾妥当了,她们再进去看一眼。 连母拍了拍心口的位置,罢了,总算是有惊无险的过来了。 双手合十,在心中念着佛号。 连如信没有进去,只是在门口问了几句,知道孩子大人尚且没什么事,转身便离开了。 连母还想连着连如信,连如信回头冲着连母摇了摇头,“我不将她休了,已经念在往日情分上了。” 让自己再去看她,那是绝对不可能的。 至于自己的儿子,连如信肯定也是惦记的,等着稍微大点,他想看孩子的时候,便让乳娘抱出来便是。 这一天,折腾的连如信筋疲力尽,他累了,是真的累了。 脸上的伤他不会跟周家计较的,可是,以后也不会再有什么联系了。 以后逢年过节,周氏想回去就自己回去,不想回去两家就不来往。 看连如信一脸的决绝,连母叹了口气,终是没再说什么。 连如信离开了,连母总得要进去看一眼的。 进去才知道,怪不得乳娘不敢抱出来,这孩子小小的一个,估摸还没五斤沉,打从生下来就看着病怏怏的,也不知道能活多大。 就连周兄长,在外屋抱着孩子,大眼瞪小眼的,竟也连一句都夸不出来。 周氏躺在榻上,嘴唇干裂,脸色惨白,下头的人婢女端了水,也就给周氏润了润嗓子,不敢喂的太多。 “娘。”周氏的声音嘶哑,用眼神一直寻找。 周母握住周氏的受,双眼通红,“儿子,生了个儿子。”她说着忍不住抽噎,“你兄长在外头抱着,这就让他抱过来。” 说着,就招呼人将孩子接过来。 将小小的孩子安置在周氏跟前,“有小不愁大,好生的养着,用不了三个月便能长成大胖小子。” 周母怕周氏想的多了,连忙宽慰。 周氏伸出手逗了逗孩子,孩子是真的小,她说是逗其实也只是颤抖着手,试探自己的孩子可还有动静,瞧着孩子胳膊腿的动了动,她才松了口气。 孩子小是小,可确实活着,就如同周母说的那般,有小不愁大,只要生下来了,总是有希望。 周氏勾了勾嘴角,她总是想要笑一笑的。 生完连婧函她一直想着要个儿子,这下总算是得偿所愿了。 说起儿子,周氏扫了一圈,只看到连母冷漠的脸,却不见连如信的影子。 他是在外屋跟兄长说话吗,可是怎也没什么声音? 周母怕周氏累着,让人将孩子抱走喂一喂。 周氏视线转了一圈又一圈,终还是问了出来,“他呢?” 她没说夫君,可是周母还是知道。提起连如信,周母的笑容僵了僵,不自在的扯了扯衣袖,“一会儿就来了,你先睡。” 那股子生出儿子的喜悦,在一瞬间淡了下来。 所以,即便是自己生了儿子,他都不愿意过来道个歉,低个头? 连生儿子都不能让他们回到从前,自己还能有什么法子? 眼泪顺着眼角滑落,她甚至怀疑,她遭这么大的罪是为了什么? “可不敢落泪,往后会落月子病。”周母赶紧周氏擦拭眼角,月子里哭,往后眼睛会不舒坦。 连母嘴唇动了动,也没说不出安慰的话来了,“你刚生完辛苦了,好生的歇息着。” 交代了句,便转身离开,不想在这陪着了。 周氏知道连母,她在大面上做事总是挑不出错处来,所以现在,就连连母连大面都不给遮一下了? 走到外屋,连母给周兄长使了个眼色,将人叫在外头说话。 出了院子,连母便冷冷的瞪了周兄长一眼,“你妹妹在生子中,我念着旧情一直忍着你们,可却不知道你母亲连一点脸都不要了!” 连母半分面子都不给周母留,“你妹妹在我连家兴风作浪,若非我连家看在孩子的面上,早将她撵出去了,这次更是,因为善妒险些打死怀有身孕的妾氏。我给你们留几分脸面,你们还蹬鼻子上脸的闹了,你母亲年岁大了老糊涂,你一个年轻人也是非不分?” 连母在屋里站着的时候,就想着自己怎么骂人。 如今周氏平安了,她可总算不用再憋着火气了。 “我今个可真是见识了,人不要脸天下无敌,还没人能治的了你们了?同你们结亲,也是我们家倒了八辈子的霉了!”连母一句接着一句。 这么大的男人,被连母指着鼻子骂,憋的满脸通红。 连母不给他回神的机会,骂完人就走。 走了两步,还瞧着连母呸了一口,“晦气的玩意!” 第二百九十八章 发疯 周兄长看着连母离去的背影,气的浑身都发抖了。 甚至因为愤怒,连话都说不出来。 连母都快走到二房的院子了,可越想越觉得气不过,生生的转了脚步,又朝大房这边走了过来。 连母回来的时候,瞧着周兄长还没离开,瞪着眼看着自己这边的方向。 连母在心里翻了个白眼,周氏既然没事了,她自也不会再忍让他们,连母也没靠的太近,只在周兄长能听见自己说话的地方停下,而后淡淡的说了句,“梅姨娘有孕是喜事,能为我连家开枝散叶的我都喜欢,先从公中先支出五百两银子,让她好生的养身子,务必再我添个,白白胖胖的孙子!” 连母故意将最后的几个字说的清楚。 周氏生出的是什么东西,大家都看的见,白白胖胖这四个字就是往他们心口上捅刀子。 连母说完,甩了一下衣袖,这才转身走。 闹吧,她看看周家还能怎么闹,你女儿生出儿子来,当家主君一眼没看,婆母还冷嘲热讽去提拨一个妾氏,这日子怎么过? 让着你的时候,你不珍惜,这下谁都不端着周氏了,看她还能翻起什么风浪来? 连母在气头上想,干脆不帮着她们看孩子了,将连婧函也送回来,到时候儿子女儿她生的一块受罪,看周氏后不后悔?周家后不后悔? 可是,连母真的是心软的,一想到那小孩子懂事的样子,她就狠不下这个心来,罢了,谁让她这个人的心不硬,往后就算是受罪,也是自己活该。 到了二房门口,连母有些犹豫,其实是害怕李氏。 她没将人拦在外头,竟然让周家的人闹到二房门口,李氏定然是气自己的。连母太知道李氏有多厉害了,她要是进去,不定李氏会怎么说自己。 连母在外头深呼吸了几口气,让郭嬷嬷扶着进去。 相当于大房那边的兵荒马乱,安红韶这安静的跟往常一样。 “夫人。”赵嬷嬷在外头守着,瞧着连母过来,笑着迎了上去。 连母扯了扯嘴角,“可准备睡下了?” 赵嬷嬷笑着摇头,“知道您要过来,特意等着您呢。” 这么多年的老关系了,李氏自也了解连母。 连母一听干笑了两声,硬着头皮往里走。李氏坐在主位上,瞧着脸色不太好。安红韶坐在躺椅上,跟前放着吃食。 瞧着连母进来了,安红韶连忙起身,“娘。”倒是跟从前一样。 连母拍了拍安红韶的手背,“今个你受委屈了。”虽是跟安红韶说话,可是眼角一直撇李氏。 安红韶瞧着连母看李氏就跟老鼠见了猫一样,无奈的笑了一声,“娘,快些坐吧。” 连母应了两声,可却有些犹豫,不知道该坐哪。 直到李氏扫了一眼跟前的位置,连母这才坐下。 将连母送到,郭嬷嬷跟着赵嬷嬷便退了下去。 李氏叹了一口气,“这么多年了,你的性子我还不了解,瞧着你心虚的样子。”好像自己会将她怎么样。 说起这事,李氏就想起连母幼时的事,打小性子就好,李氏教过她好几次,可是连母总是学不会。 今日,当婆婆能被岳母拿捏了,这世上还真没几个人。 连母低着头,“我,我就想着她女儿如今正在床榻上躺着。” 总是下不了狠手,才让周家敢在连家无法无天。 “你呀。”李氏无奈的瞪了连母一眼,其实周家还是觉得连母好说话,同样的情形,今个要是连父在家,李氏敢保证,周母一定闹不起来。 人性本恶,哪个不是挑个软柿子捏。 李氏拿了一碟子杏干放在连母跟前,“我刚带来的,你尝尝。” 连母一看李氏递东西了,下意识的双手接过,而后反应过来,李氏当也消气了。这才大着胆子尝了一口,只一口眼睛似乎都比之前亮了。 这味道着实不错。 侧头刚想着跟李氏说这话的时候,瞧着李氏正淡然的盯着自己。 连母下意识的缩了缩脖子,慢吞吞的将杏干放在别处,“我,我当时也是没反应过来,后来,我都想好了,哪怕是被休我也要护着红韶的。” 不然,也不会默许了安红韶让连家的下人去放火。 李氏收回视线,连母赶紧又侧了身子,“我,我知道我软了些,可也不是分不清里外人。” 李氏拿着帕子递给连母,“你我之间,用不着解释这么多。” 李氏淡淡的说了句,瞧着连母接过帕子,李氏又缓缓的说道,“这么多年,你也不容易。” 看着周家都敢骑在连母头上撒野,这其实也是说明周氏的态度,这个儿媳妇,至少在心里没多么敬重或者害怕她这个婆母的。 只这一句话,让连母的眼眶都红了。 是啊,给人做继室哪里有容易的? 安红韶在一旁坐着,李氏这话一说出来的时候,她心里便清楚。 李氏心里还是生气,大房倒霉你就来祸害二房,当婆母的连这事都管不住,那就是无能。可到底,她们已经不是年轻时候,什么话都可以明着说了。安红韶毕竟在连母的手底下,万一闹的太僵了,对女儿不好。 连母能分的清里外手,李氏更分的清楚,好友再亲,终还是比不上女儿的。 同样,安红韶能听的明白,可却肯定不会拆李氏的台,或者暗搓搓的护着连母去伤李氏的心,因为虽说都是娘,可亲娘就是比婆母亲。 安红韶心里会想着连母,会孝顺她,可是在安红韶的心里连母肯定比不是李氏。 同样,真的要出了事,在连母心里安红韶也肯定比不上连如期。 这都是人之常情。 李氏不用多言,只这一句话,让连母难受好一阵子。 不过到底是有从前的情谊在这呢,该说的时候李氏肯定要说的,可是该好的时候,李氏也会安慰连母。 正好连如期也不在家,连母今个就非要跟李氏凑在一起,住在二房的厢房。 在李氏跟前,她总是有安全感,天塌下来有李氏在这也乱不了。折腾了一天了,就想在李氏这休息休息。 安红韶安顿好两位母亲,躺在床榻上,她却没有睡的意思。 连如期是昨个夜里走的,就连如期的性子,他若是到了狩猎场,定然会给自己送个消息。 第二百九十九章 就是在报复! 他们是快马加鞭的走,今个一早必然能到的。 冬青劝了安红韶两次,安红韶嘴上应了要即可歇息,可是翻来覆去的总也睡不着。 一直等到快宵禁了,连如期的消息到底是送来了。 信上面,字迹工整,瞧着写书信的时候周围该是不乱的,至少他能有个地方腾出空来。 只是,内容却也不多,只说圣上无碍,歹徒已被擒拿。 剩下细节,自是等着连如期回京再说。 既然瞧着没什么大事,安红韶这才放下心来。 不过却也没有睡意,披上外衣起身,写下回信。告诉连如期周氏那边得了个儿子,不过听连母说,孩子太小了,怕是个不好养的。 安红韶简单的说了几句今个晚间的事,按照连如期的性子,知道周家这么闹,定然会去寻连父的。安红韶也不知道连母会不会提起今个的事。可是,安红韶不想等到连父回来,看在周氏生子的份上,给周氏脸面。 今个在连家,安红韶自然是受了委屈的,这事闹的这么大,肯定瞒不过连如期,到时候回来才告诉他,平白的让他跟自己上火,到时候再去寻连父,倒显得他们不想让家里太平一样。 再来,告诉连如期这事,也是让连如期放心,李氏在这,谁都不可能有机会伤害安红韶。 他在外头,安心的为圣上的办差,勿念家里头。 写完信听着远处传来敲更的声音,安红韶将信封好交给冬青,等着一早便将信送出去,打了个哈切,这才准备歇息。 左右也没人给安红韶立规矩,安红韶今个睡晚了,次日晚点起就是。 连母这边,一早起身后,也没用早膳便去了大房这边。 去了乳娘那边,先去瞧了眼孩子,乳娘说一般孩子出生夜里总会哭的厉害,可是这小少爷是个安静的,哭没几声就不吱声了。主要是,他也不吃,虽说刚出生的孩子,肯定饿不出事,可是小少爷这样也跟人家旁的孩子不一样。 再来,即便是现在,胎便也还没排。 连母也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只能是让府医过来瞧。 刚出生的孩子,这就让大夫守着了,能长大也是个体弱多病的,连母叹了口气,无奈的摇头。 大人做孽,受罪的到最后都是孩子。 连母交代府医,等着他处理妥当了再来禀报自己。连母也不愿意在这守着,便去瞧周氏了。 屋子里头已经打扫干净,血腥味也没那么重。 周氏带着抹额,已经能坐起来了。周母想来一晚上也没睡,瞧着这会儿头发乱哄哄的,眼下一片青色,手里正端着一碗米粥亲自喂周氏。 “亲家母来了?”瞧见连母,周母随即将碗交给下头的人,笑着迎了上来。 态度温和,一点可瞧不出来她昨个夜里发疯的样子。 连母笑着点了点头,过去瞧了一眼周氏。到底生孩子受了大罪了,瞧着脸上一点血色都没有。 连母朝外头看了一眼,“怎么没瞧见她舅父?” 按照连婧函的称呼,询问一声周兄长。 “家里还有事,昨个夜里便离开了。”周母笑着回答,也没见有什么别扭的神色。想来,昨个周兄长挨骂的事,并没有告诉周母。 连母了然的点头,“可不是,这家里男人就是得忙着。这里里外外都是花银子的地方,多一张嘴就多一张嘴的吃食,也就是现在孩子争气能入朝为官。听闻下头的百姓们,嫁闺女都嫁的远的,生怕闺女带着嘴回娘家吃来。人家婆家也喜欢迎娶远的姑娘。” 就算想贴补娘家人,山高路远的,这也够不着。 这话,原不该是连母这种身份说出来的,可她便就是故意的来恶心周母。 凭什么,她高兴的时候全家就跟着高兴,她不高兴的时候,想在哪闹就在哪闹? 昨个连母没反应过来,今个越想越气,大概是平日里自己太惯着有些人了。 说完这话,连母后面还笑呵呵的来了句,“亲家母可用了早膳了?” 周母脸色被说的一阵红一阵白的,连母这话是什么意思,她来看自己的女儿,这在连母眼里,就成了过来吃白饭的人了?这是在恶心谁? “母亲,我娘自是来照顾的我的,在连家没人怜惜我。”周氏自然不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母亲受委屈,只是话说了一半,却被连母狠狠的瞪了回去。 “周氏,长辈说话哪里轮得到你插嘴的?今个你母亲在这,我倒是想问问你在娘家都学的什么规矩?”连母说着,视线又放在周母的身上,满脸的嫌弃。 这是连母头一次这么将话说的难听,直接甩在人脸上。 周母这会儿是连坐都坐不住了,她拽了拽衣裳,“亲家母。” “周夫人。”连母突兀的打断了周母的话,“你不会教女儿,来到我们连家了,我来替你教。” 连母说着站了起来,居高临下的打量了一眼周氏,“再给我闹出幺蛾子,看我怎么整治你!” 这模样,活脱脱的就是一个恶婆婆的样子,周氏竟然一时被压住了。 连母冷哼一声,也没跟周母多言,丢下狠话人就走了。 连母出门后拍了拍心口的位置,头一次当这么恶的恶人,到底是有些紧张。 不过也总算是出了口恶气,这么一说,她还不信,周母能有脸在连家待着。 作为女人,连母自然知道,能给女人遮风挡雨的伞是什么。 夫君不疼爱,身子虚弱,娘家指望不上,所有能给周氏保护的伞统统扯掉了,周氏这个月子怎么坐? 孩子那么小身子又不好,周围没个真心相待的人,她还怎么能任性? 连母一直让着周氏,真的不是因为怕,只是怜惜,当有一日她不想怜惜了,周氏又算什么? 为什么要多年的媳妇熬成婆?因为当婆母的要蹉跎儿媳妇,真真是太容易了。 连芸为什么能收拾得了连颜玉,心足够狠就行了。连母身份在这放着呢,周氏跟连母对上永远讨不了好处,她糊涂了,周家也跟着糊涂了。 连母一翻脸,周母便是一点法子都没有。因为,她的女儿现在是连家的人了,被连家拿捏着,她护不了周氏,就只能低头。 原还想着,孩子出生了,等着连父回来,让连父给取名,现下好了,也不用再提了。 打工人发疯~~~ 第三百章 我想和离 “娘,我想走了,我想跟他和离。”周氏抽抽嗒嗒的说着。 她心里委屈的厉害,她拼命为了连家添子,可是没有一个人露出喜悦的神色,她跟连如信已经过不下去了。他们之间,再也回不到从前了。 以后让她被一个烧火丫头压着,她不如去死! 周母本来还想着抱怨连母的,听了周氏的话吓了一跳,“孩子,你胡说什么呢?” 这刚生完孩子,怎么能说出这么吓人的话来? 日子,必然还是要好好的过的,她拍着周氏的手,“孩子,哪家两口子没矛盾,过几日总就会过去的,你有儿有女的,连家人不会将你如何的。” “不会如何?”周氏陡然抬高了声音,她管小家权力没了,闺女被婆母抱走了,这儿子能在自己跟前放多久还不知道,对于正室夫人,这难道不是莫大的羞辱? 自己在这拼死拼活的生孩子,连如信在哪?他大概去哪个狐媚子那了吧。 周氏嘲讽的扯了扯嘴角,“娘,这都不叫将我如何,那什么叫?你告诉我,什么才叫将我如何?” 看着周氏歇斯底里的怒吼,周母心疼的眼睛发红,可却忍着不让泪落下来,“我的好孩子,莫要落泪,莫要落泪。”她轻轻的帮着自己的女儿顺着发丝,“你且忍忍,你公爹尚不在家,等他回来必然能主持大局,不让你那个婆婆欺负人。” 周氏无助的摇头,“没用的,他不会管的。” 还连父,连父不定比连母还偏心。 再说了,连父人家最在乎不还是连如信的心意,他儿子都不跟自己一心了,莫要说自己只是被欺负了,就算是死在这里,怕是在连父心中也不会起任何波澜。不定只会说一句,女人而已,过一段时间再找一个便是。 连父在乎的从来都是儿子,儿媳始终是外人。 周氏无助的扑在周母的怀里,“娘,带我走,带我走,我留在这里会死的。” 周母的眼泪无声的滑落,拍着自己女儿的后背,声音哽咽,“好,等着娘先回去跟你父亲兄长商量。” 周氏只听见一声好,她欢喜的抬头,“不,我同娘一起回去,此刻就走!” 便是片刻,也不想在连家待着了。 周母连忙按住周氏,“不急不急,你不能受寒,等着你兄长准备妥当了,定来接你。” 周氏却摇头,始终不肯妥协。 周母怎么哄都没用。 “孩子啊,你这不是让我为难吗?”周母无奈的掩面哭泣。 只这一句话,让周氏瞬间僵住,“娘,怎么会为难呢?”她喃喃自语,随即笑了起来。是呀肯定是要为难的,自己怎么可能和离,连家怎么允许和离?母亲要回去跟父亲商量,父亲又怎么敢得罪连家? 更何况,自己要是离开连家,回到哪去? 嫂嫂弟妹,谁人愿意要这个下堂的姑子?就算她从外头住着,她们也会嫌丢人,还有没议亲的妹妹们怎么办? 她之前回家,家里头的人都围着她转,是因为自己聪明还是长的好看?都不是,是因为自己嫁了个厉害的夫家。 若是自己下堂,那些人必然会换一副脸庞。 至于母亲跟父亲,其实母亲也并不得父亲心意,只不过诚如母亲所言,她有儿有女的,尤其儿子入仕,女儿嫁得好,父亲才给了她正室应有的体面。 所以瞧吧,自己若是下堂,确实是让母亲为难的。 周氏安安静静的躺下,“娘,女儿就不送您了,您自己回去吧。” 她突然间就清醒了,比任何时候都清醒。回不去的娘家,是她没有的后路。她只能在连家待着,即便是过不下去了,哪怕是死,也应该死在连家。 周氏想着安红韶,刚过门的时候连个花都不会插,到底是庶女上不得台面。可是她怎么就压自己一头了呢? 周氏揉着眉心,想不明白,总也想不明白。 周母还想说话,周氏却摆了摆手,“娘您赶紧回去吧,您若是走晚了,我婆母又该不高兴了。” 听着女儿淡漠疏离的声音,周母的心都碎了,可是她没本事,护不住自己的女儿。 连母从周氏这边走后,也没回二房那边,直接去了连如信这边。 连如信准备用早膳,梅姨娘正好也在。 “母亲。夫人。”连如信同梅氏同时见礼。 许是有下头的人提醒过了,梅氏现在倒是不称呼连母为老夫人了。她规矩的跪在连如信身侧。 连母扫了一眼梅氏,也仅仅只是一眼,“免了。”她坐在主位上淡淡的开口。 即便是知到梅氏有孕,也即便是送下来了赏赐,连母也是由着她跪着见礼,连扶都没扶。 等着她起身后,郭嬷嬷直接将人送了出去。 连母要跟连如信说话,姨娘是没有资格在旁边伺候的。 这一点,在梅姨娘进府以前,连母都已经寻人将丑话说在了前头,姨娘就是一个体面的奴才,无论什么时候都不会变。 “母亲。”连如信瞧着连母的脸色不对,试探的喊了一声。 “瞧过你儿子了吗?”连母刚骂了周家人回来,这会儿个脸色还没缓和过来。 连如信低着头,直到周母还在那,连如信都未踏足周氏院子一步。他脑子里始终是周母跟个泼妇一样闹的画面,有些恶心。 看连如信不吱声,下头人刚刚奉上的茶水,被连母顷刻扫落在地上。 杯子摔碎,都将连如信吓了一大跳。 连如信从未见过连母发这么大脾气,赶紧掀起衣摆跪在连母跟前,“儿子知错。” 连母深吸了一口气,“无论你跟周氏有什么,她生下来的是你的儿子,你作为男人也有责任。不是说,你现在跟周氏闹起来了,你就可以没有任何顾及了,大白天的跟个妾氏在屋子里你侬我侬。” “母亲,儿子没有。”连如信赶紧解释。 他只是因为心疼梅氏有孕,怕她吃不好,才叫人过来一起用个早膳。 “吃不好?你一个大男人还管妾氏吃什么?你怎么不回来给她厨子?鼻子下面你长了什么?你交代一声我便不信,下头人敢苛责?”连母想了一整夜没怎么睡觉,就想着今日该怎么教训这几个不省心的,这会儿个那骂人的话,连想都不用想,便脱口而出。 卖萌打滚求票票~~~ 第三百零一章 发疯哪有不爽的? 连如信被骂的头也抬不起来。 连母倒是越骂越觉得痛快,越骂越觉得发挥的好了,“昨个夜里当着外人面我给足你面子了,周氏刚生完孩子你跑什么?连我都知道在那守着,你过来看着个妾氏做什么,一切贱婢能比的上当家主母吗?不要说你厌恶了周氏,你若真厌恶了她,你干脆休了她便是了。你是不是又说念着从前的旧情,那你既然念了,你得将人家当正室一般的敬着。别又当又立的什么都想要。” 而且,女子生下孩子后,不是说孩子一出生这就不用管了,一个时辰内,还是容易有大出血的危险的,你得再观察观察。 “母亲说的是。”连如信本也不是个心硬的,昨个出来后其实也想着周氏了。 结果他这么一说,连母好不容易下去的火气,这就又上来了,“说的是,你倒是听劝的,是不是昨个夜里,你岳母去闹腾你弟妹,你也觉得你岳母说的是?” 连如信连连摆手,“没有,母亲你误会儿子了,儿子从未有过这样的心思。” 二弟不在家,他纵着旁人为难有孕的弟妹,他要是有这个心思,他还是人吗? “那你为何不阻止?连家上下的人谁不听你调遣?轮得到人家娘家人在这护着吗?你将连家的人丢尽了!”连母一下下的拍着桌面。 提起这个事,连如信头重新低下,似乎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连母拍着心口的位置,为自己顺了顺气,而后冷淡的说了句,“一个窝囊无能,一个骄纵糊涂,倒真真是绝配!” 连母这话是狠的,于男人而言,这是最大的羞辱。 连如信的身子颤了颤,可到底没敢反驳一个字。 连母骂完连如信后,这才让郭嬷嬷扶着自己起身离开。 连如信性子是有些温吞,其实正因为温吞,连母在家里说话才能算数。不然若是让连如信换成连如期的性子,有野心有能力,继室能在连家讨得什么好? 能走到现在,绝对不是一人之错。 话是这么说,可是连母也不是圣人,你都闹自己的儿媳了,这口气不出她如何与安红韶交代,若是再有下次怎么办? 至于连如信听劝,连母心里不痛快,就是你们闹的时候全家跟着折腾,你们和好了,这又和和美美了,旁人白白的受牵连。 所以,干脆就不要和好,面子上过的去就算了。 在她们本来就有的刺上,连母狠狠的再踹上几脚,一不做二不休。 对于周氏,连母是同情的,诚如连母所言,当事情走到这一步,绝不会是一个人的错。只是,世人对男子多宽待,这是在连家,无论连如信做什么都会被原谅。周氏只能攀附着连如信,当失了连如信的心意,她做的再对也是错的。 同为女子,连母自是知道女子的苦,多以无论对儿媳庶女还是孙女,连母都是能宽待便快待,只可惜周氏,辜负了连母。 连母回到了二房这边,没一会儿就传来了消息,说是周母离府了。 这自然是连母的意料之中,连母将话都说的那么难听了,周母怎么可能还待的了? 只是快晌午的时候,下头人禀报说连婧函想找连母。被连母想了想还是拒绝了,让人给连如信送话,先让他哄哄孩子,自己晚间再去陪连婧函。 周家过来的闹的气连母还没消,同李氏坐在一处的时候,少不得要骂周家几句。 虽说现在连婧函还小,可也不是什么都听不懂的年纪,你当着人家孩子的面,数落人家的母亲外祖母,显然是不好的。 所以,干脆先避着。 大房这边,被连母好一顿骂后,一个个都消停了。 连如信也去看过周氏,只不过也就看了一眼,仅此而已。 那孩子还是不好带,几个乳娘轮番照看,府医也守着。 可谁人知道,隔日这孩子身上突然间就蜡黄蜡黄的了,本来就瘦的孩子,更是显得一点肉都没有,大夫请了一堆又一堆,这下,除了京城的大夫,连母做主去外地也打听打听,就小公子这样,就算是长大了,估摸也是个体弱多病的,得跟前专门有大夫给调养着。 不说旁的,寻得大夫得专擅长孩子病的。 人家坐月子都是要休息的,可是周氏心情不好,孩子又病着,她哪里有闲情歇息,瞧着她的脸色,一日比一日差。 连如信这边,刚升了官,差事也多,尤其家中养个病公子,你里里外外要的都是银子,差事总也不敢出错。 圣上归京这日,艳阳高照,百官都去迎了。 她们这些妇人不用过去,连母却也惦记着,小厮从外头打听着,从得知圣上他们入京城了,便在门口守着。 安红韶本也出来了,可是连母心疼她挺着个肚子,将她送到里头歇着,等着快到了,再喊安红韶出来。 也幸好连母有先见之明,等着入了京城这队伍就慢了,晌午的时候连父才回来,连如期因为要陪着圣上进宫,得晚间回来。 也幸好安红韶没等着,不然一直在外头守着,她也受不住。 连父风尘仆仆的回来,左右行礼他也没理,只是大踏步的朝连母走了去,一边走一边拍着身上的尘土,“孩子呢,一会儿个让我瞧瞧。” 虽说信里得知这孩子体弱,可是连父也想象不到,到底能弱到什么地步? 毕竟是长孙,连父肯定是在乎的。 连母嗯了一声,瞧着连父好像瘦了,“怎么,狩猎场上这是没吃饱?” 不得成日里,大鱼大肉的吃的好不痛快? 连父叹了口气,“别提了。” 圣上差点遇刺,倒也没出什么大事,只是后面的事让人琢磨不透。 到了连母的院子,小婧函好些日子不见连父了,让连父抱着不放手。 本来连母那边已经准备好了,让连父沐浴后换了衣裳,连父满面都是笑容,心里也着急见自己的长孙,也就随了孩子的心意。 安红韶得知连父后来后边过来请安,同这孩子是前后脚到的,她这刚坐下,大房那边乳娘就到了。 孩子裹的严实,即便是加上被子,瞧着也没多少斤,乳娘抱着孩子,腰都不见弯。 “二弟,二弟。”连婧函一见着便蹦跳的从连父身上下来。 第三百零二章 反省,道歉 小孩子也不没见过旁的刚出生的孩子什么样,不知道这小公子这么瘦的不正常。 她被连母领着见过小公子几次,大概是血缘至亲的缘故,一瞧见小公子她心里就欢喜的很。 连父的面上也满是笑容,甚至已经起身,双手展开准备接过长孙。 只是当接过孩子的时候,瞧见襁褓里的小脸,连父面上的笑容随即变的牵强。 他想过孩子会小,可没想过孩子能这么小。 而且,瞧着怎么也不是聪明的样。 “祖父,二弟这是祖父。”连婧函不懂得大人的心思,还趴在一旁,跟小公子说话。 连父抱在手里,身子有些僵硬,他有四个孩子,可没有一个抱起来是这种感觉,总觉得跟阵风似的,这一吹就没了。 “可能吃?”连父随口问了乳娘一嘴。 乳娘也不好说旁的,只说这两日好多了。 连父抿了抿嘴,让席杉带上来了一柄玉如意,这是他这个做祖父的见面礼。 这是在御前摆过的东西,连父特意求来给长孙的。 周氏没在这,自然是乳娘给收着。 “可给卿莱送消息了?”连父看着这孩子昏昏欲睡的,也没逗弄的心思,将孩子还给乳娘,便侧头问了连母一句。 连母点头,生了次日就写了信,一一的送了出去。 就是扬州那边,也都递了消息。 说起扬州,正好连颜玉过来了,连父归家,总是要拜见的。 今个周氏没在,也不用连颜玉避着。 连颜玉进来后一一见礼,瞧着安红韶后随即敛下眉眼,想着心里也是怵安红韶的。正好小公子在这,连颜玉就送了见面礼。 安红韶也是头次见这孩子,将自己准备的小金锁给了乳娘。 因着周母做出这般恶心人的事,安红韶肯定不会专门去大房看孩子的。 见了孩子,怎么说呢,一言难尽,只能嘱咐乳娘,好生的照看小公子。 本来,见完之后连父说两句话这就散了,可下头人禀报,说是大少夫人来了。 连母的心一咯噔,随即给郭嬷嬷使眼神,赶紧站到安红韶跟前去,总觉得周氏过来没好事。 周氏还在院子里,外头有风,出来便裹的严实,从外屋摘了帷帽披风进来。 不过左右也得有人扶着,进来后款款见礼,“父亲这一路可顺遂?” 连父嗯了一声,“你这还在月子里,不必讲究这些虚礼。” 周氏应了一声,瞧着站好像也站不稳,整个人的重量似乎都压在左右伺候的人身上。 外衣瞧着是刚套上的,还是穿的是有孕时候的衣服,宽宽大大的。 在挪动的时候,因为需要人扶着,一走动衣服便贴紧身子一下。 安红韶瞧的清楚,周氏的小腹竟比生孩子前没小多少,看着跟她也差不了多少。 心中莫名觉得唏嘘不已。 “父亲归家,儿媳该在外头迎接,只是今个风大,固而来晚些。”周氏淡笑着开口,面上似乎也没有不忿了,整个人淡然了许多。 “有你母亲就足够了,你们不必这般大张旗鼓的。”连父同周氏寒暄了两句。 随即这才问道,“如信可给孩子取名了?” 连母看了一眼周氏,无奈的叹了口气,到底还是帮孩子一把吧,“如信那孩子你还不知道,专等着你呢。” 连父倒也没推辞,思量了片刻,随即说道,“长生,连长生。” 他对长孙也没别的期盼,瞧着这病怏怏的样子,能活的长久就够了。 连母笑着看向婧函,“孩子,告诉你弟弟,他有名字了,叫长生。” 连婧函欢喜的拍手,一遍遍的喊着长生。 也幸好跟前有连婧函,屋子里才热络了许多。 长孙太过于失望,连父也没个精神,说了几句话就让众人都散去了。 看连婧函稀罕这个弟弟,周氏便让乳娘在这多待会儿,趁着晌午暖和,晚点再抱回去。 “弟妹。”出门后瞧着安红韶走的急,周氏追不上,连忙抬声将人唤住。 安红韶转头,冬青随即站在了安红韶的前头,毕竟离着这么近,万一周氏发疯呢? 郭嬷嬷这边也不敢掉以轻心,暗中给婆子们使眼神,让她们盯好些周氏。 周氏的身子是真的虚,走这几步路气喘吁吁的,她缓和了片刻,松开了婢女扶着的手,而后正儿八经的给安红韶做了个福,“我母亲兄长做的事到底不对,我始终惦记着该同弟妹说句对不住,可是我这身子着实不争气。” 声音平和,就如同初见那般,这个嫂嫂看着并不刻薄。 “嫂嫂言重了。”安红韶淡淡的回了句。 周氏知道她不可能因为一两句话,就让安红韶原谅,她也能感觉到周围人审视的视线,她想要的东西,只会越来越远。 她始终挂着笑,“我知道你心里怪我,我也怪自己,从前是我猪油蒙了心。” “嫂嫂莫要多想了,如今最要紧的该是养身子,外头风大,可莫要吹着了。”安红韶终是缓和了语调。 视线放在身后的婢女身上,让她赶紧给周氏戴上帷帽。 周氏摆手拒绝,“我瞧着,婧函到现在,玩的最多的还是你送给她的手鞠。”她每次见着连婧函,要么她在玩着,要么就是让婢女给拿着。 孩子喜欢这个东西,还是因为安红韶用心了。 也许刚进门的时候,安红韶也想着一家人和睦相处,也想着给连婧函当个好婶婶,跟自己做一对和睦的妯娌,怎么走着走着就散了? 周氏想着眼眶有些发红,她一直以为安红韶一个庶女,怎么能比不得上自己。可现在才看明白,她处处看不上的安红韶,夫妻和顺,母亲更是为了她不惜背负骂名,周氏想,若是安红韶有一日想要和离,她定然不愁去的地方。 而自己,周氏自嘲的笑了笑,于娘家而言自己是外人罢了。 “不过是巧了。”安红韶觉得只是做的了该做的罢了。 周氏擦了擦眼角的泪,最后说了句对不住,这才离开。 看着周氏离去的背影,冬青眉头紧缩,“夫人,奴婢瞧着大少夫人的情形不对。” 安红韶点头了头,莫名的有一种,人之将死其言也善的错觉。 “月子里亏空了身子,往后是很难再补回来的。”郭嬷嬷一直在旁边守着,自然也有这般感觉。 卖萌打滚求票票~~~ 第三百零三章 撑腰的回来了 只是,郭嬷嬷看了一眼安红韶,“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若是周氏得势,未必有现在的醒悟,说白了,她是跌落尘埃没有法子的事。若是今日她没有这般众叛亲离,生了嫡长孙后,不定会作成什么样。 郭嬷嬷同安红韶说这些话,就是怕安红韶再心疼周氏,为了别人的事劳心费力。 安红韶点头表示省的,她没那么烂好心。 连如期下午回来的挺早的,安红韶刚从包嬷嬷那边出来,正巧碰着连如期急步往这边来走。 因为走的太急,他身后的披风高高的扬起,一身玄色的长袍,显得周生越发的高挑,腰间的腰封,似乎也闪着光芒。 连如期走路的时候是沉着脸的,在看见安红韶的那一瞬间后,眉目间舒展。 走到安红韶跟前的时候停下了脚步,单手接过安红韶捧在怀中的书本,另一只手扶着安红韶,身后的披风在这个时候乖顺的落下。 “这么冷的天,还傻站着。”连如期的掌心,一如从前的温暖。 安红韶哼了一声,“你才傻。” 软软糯糯的声音,分明就是撒娇,连如期的嘴角抽动,一回来就给了这么一个暴击,他要疯。 安红韶揉了揉下颚,“也不知道吃什么吃多了,有点牙疼。” 晌午还没事呢,歇息起来就肿了,不过没上次疼,自也不用连如期再帮自己。 刚才抱怨,单纯是因为无意识的顶了一句。 连如期跺了一下脚,缓和了心气,“可让府医瞧了?” 同安红韶进屋后,将书本放在一侧,右手始终牵着安红韶,左右腾出空来,利落的解开披风,扬手搭在了披风上。 “这正准备唤。”起来的就有些晚了,想着从包嬷嬷这里出来再叫人。 连如期扶着安红韶坐下,身子蹲在她跟前,耳朵放在安红韶的肚子上,小声的嘀咕着,“爹回来了。” 等了好一阵不见安红韶有动静,自己不满的在那念叨了句,“不孝顺的玩意。” 安红韶抬脚便踹了一下连如期,“胡说的什么?” 这幸好在肚子里,万一以后出生,孩子能听懂连如期的话的时候,可不是要伤孩子的心? 安红韶踹的也不疼,连如期硬生生的受下了,正好会儿个府医过来了,连如期顺势让出路来,“快过来瞧瞧,我这准备考状元的夫人,怎么又上火了?” 连如期的语气都是打趣,下头的人自是没个当真的。 莫要忘了,包嬷嬷还是连如期请来的,若是连如期真有不满,直接将包嬷嬷撵走,安红韶不就安稳了? 府医把脉,安红韶也没什么事,就是上了点虚火。是药三分毒,没什么事也不用吃药,让下头的人准备药膳养着便是了。 如今天黑的快,感觉还没说几句话,天色就暗了下来。 连如期已经沐浴换了常服,安红韶让冬青将准备的锦盒放在桌案上,等着连如期过来,她招手让人靠近了,“长生的见面礼我给你备下了,等会儿个你莫要忘了给他。” 除了这个,安红韶还给连婧函准备了礼物。 虽说这是见面礼,可是婧函到底是小孩子,安红韶怕婧函觉得大家都围着长生转,心里再不舒服,让他这个刚回来的叔父,一个一个礼,二房就是多掏点银钱,买个俩孩子都欢喜。 连如期嗯应声,将东西都收起来,“他婶母想的是真周到。” 安红韶白了连如期一眼,“少说些混话,你知道我最担心的是什么。” 连如期却拉起安红韶的手,“走吧,估摸家里人都等着咱们呢。” 连如期跟连父都回来了,肯定要在一起用膳的,“晚间我回来同你细谈。” 到了连母这边,果真如连如期所想的那般,人都已经到齐了。 不过,长生身子弱,乳娘在一旁抱着伺候,大家也还是逗着连婧函。 连母一瞧见安红韶,连忙拉着安红韶坐下,连如期先给了连婧函礼物,再去看的长生。 如安红韶所料,连婧函拿到礼物真的很高兴,小孩子不说,或者她已经懂事了,知道弟弟刚出生大家都要想着弟弟,可是有个人始终将她放在前头,她肯定也是欢喜的。 连如期看了长生一眼,第一反应就是怎么这么丑,可一想这亲侄子,总还是要说些吉利话。 连如信在旁边也笑着说了句,“长生瞧瞧,这就是叔父,你以后可要跟你叔父一样,做个有出息的人。” 连如期本来脸上还挂着笑容,一听见连如信的声音,脸随即沉了下来,“这样也可以,确实不能像有的人一样,一无是处!” 连如期说话的声音不低,火药味十足。 连母拉着连婧函赶紧到自己跟前,让几个嬷嬷赶紧哄着孩子,别让孩子注意到两个大人在那耍脾气,暗搓搓的瞪了连如期一眼,说话也不分场合。 连如信听着连如期口气不善,毕竟心虚,摸了一下鼻尖打哈哈的过去了。 连父侧了侧身子,不去看这弟兄俩。周家人做的事,在连如期收到消息的时候,已经冲着连父发了一顿脾气了,连父也觉得连如信这事办的确实窝囊。 你再怎么样,也不能让你岳母跑人家二房闹去。 这幸好是李氏自己在这,这万一李家的几个儿媳妇也恰巧来看安红韶呢,那他可真是丢人,人家李太傅还有俩农妇儿媳妇呢,也没见着去外头丢人去,他倒好,嫡长媳还是官宦贵女,半分拿不出手去。 所以现在,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只要不打起来,他就当没看见。 连父这么一侧身子,在最后面坐着的连颜玉眼神微转,“二嫂,小侄子腊月就出生了吧,到时候二嫂这也热闹的很。”挪到安红韶跟前,一脸的讨好。 天越来越冷,明年她就要出嫁了,现实跟前不得不低头。 连连父都让着连如期了,她再跟安红韶闹着一点好处都没有。 周氏这生了个儿子,地位反而更低了,大势已去,家里头以后就是安红韶说了算了。 安红韶没想到连颜玉会主动跟自己说话,愣了一下,她瞧着连颜玉也不自在,手快将袖子搅烂了都。 “是的,府医算着是腊月里出生。”安红韶点了点头,手自然的放在肚子上,说起自己的孩子,眉目间都是暖意。 第三百零四章 巴结讨好 “那顶好的,我不定能在家里给小侄子过完百岁再出嫁。”连颜玉绞尽脑汁的讨好安红韶。 所谓的百岁,就是孩子出生一百天,寓意孩子能长命百岁。 连颜玉跟安红韶不对付,这么拉着下脸讨好,连颜玉只觉得连笑容都僵了。 安红韶其实也不自在,大约诚如旁人说的,当一个人厉害了,身边都是好人了。 如今连家上下,也就二房得势,现在连连父都要避连如期的锋芒,连颜玉不傻也知道,跟安红韶拧巴,她一点好处都不会得。 女人出嫁后得脸,其实都是娘家给的。 连芸在扬州要风得风要雨得雨,无非是靠着连父,连父让着她心疼她,巡抚那边才不敢将连芸如何。 连颜玉嫁过去后,肯定要老老实实的,可是连芸跟连父终有老的时候,到时候她能仰仗的就是两位兄长了。 大哥没本事,二哥但凡能为她说一句话,巡抚那边就不能小看了她去。 当然,连颜玉最盼望的还是连卿莱高中,只不过在此之前,她总要做点什么。 “这是顶好的事。”安红韶点了点头,语气始终算不上热络。 嫁到连家这么久,小姑子头一次讨好自己,是因为公爹不敢得罪夫君,真真让人唏嘘。 也不知道该说点什么,安红韶伸手去拿旁边的橘子。 “二嫂歇着便是,我帮你剥。”连颜玉是个眼疾手快的,先安红韶一步去剥橘子。 “这你这两日上火了,莫要贪嘴。”连如期回来的时候,正好瞧见这一幕,开口便阻止了连颜玉。 连颜玉已经剥开一个口子了,听着连如期的声音,她尴尬的笑了笑,“若是上火了,确实不好再吃橘子了。”讪讪的回到自己的位置上。 连如期一坐在自己跟前,安红韶很自然的往他那边靠了靠,“别板着个脸了,再吓到孩子。” 刚才连如期说那话,也将安红韶给吓住了。 连如期素来是有分寸的,怎么这次也不管场合的朝连如信发难? 连如期哼了一声,“他都不心疼,我心疼什么?” 害怕让孩子看不起,你倒是别做那么窝囊的事啊。拿着孩子让旁人让着你,脸呢? 说起孩子了,连如期侧头看向安红韶的肚子,说的就好像谁人没有,若是因为周家的人,让安红韶着急动了胎气,自己可不是说在这说几句话这么简单了。 手上不沾点血,就不配是男人! “你瞧着如期这还不稳重的样子,等着你儿子出生,我可说好了,名字得让我取。”连如期这么一甩脸色,连父这才想起来,安红韶受了委屈。 孩子还没出生呢,连父就开始抢着取名字了,足见对次孙的重视。 不像长生,连父就随口起的名字。 连如期靠在椅子上,哼笑了一声,“谁取的好便叫谁取的。” 自己是在宫里办差,可却并不是真是粗人,连个名字都取不好。 连母眼皮抖了一下,她斜了连如期一眼,到底是年轻人,这孩子的名字就得家里老人给取才是大吉,你一个做父亲的,跟祖父争什么? 连父拍了一下桌子,“你快闭嘴吧,就你肚子里的那点东西,连你兄长都比不上,同我你争什么?” 说起这事来,连父自然是不惧的。长子虽说是进士出生,可比当初自己的名次还是差了些。 至于连如期,连父哼了一声,打小在做学问这方面就比不上连如信。 连如期一听这话,随即坐的板正,“谁说我要亲自取名了?我便已经想好了,等着孩子出生便拿了厚礼去求李家去。” 自己都登门,想来李太傅定然能不吝赐字。 连父被呛的只能将脸憋的通红,他再如何也不敢口出狂言跟帝师比,“如此,甚好。” 安红韶暗搓搓的拉了一下连如期的袖子,让他见好就收,给连父点面子。 连如期用袖口遮掩,反握住安红韶的手,他心里自都有数。连如期今个顶撞何止是连父,他就要让连家上下都看看,自己很不高兴! 自己不在府中,让外人都能欺负到自己夫人头上了,都将自己当死人吗? 连如信也不是傻子,连如期这么一发脾气,他愣是一声都不敢吱。 “好了,这还得几个月得事,到时候若真能说动李太傅,你可是大功一件。”连母瞧着该说的都说了,这时候跳出来打圆场。 正好瞧着时辰差不多了,让人准备端膳了。 这下头人才忙活着,周氏便过来了。 她还是待着帷帽,身上裹的严实。 “怎么出来了,你月子里可不能老是走动。”连母作为长辈,自要有长辈的风度的,瞧着她这么不珍惜身子,总是要提点两句。 周氏款款福下身子,“谢母亲关心,已经无碍了,正好今个团圆,我成日里躺着也无趣,便过来凑个热闹。” 说话的功夫,已经走到连如信跟前。 连如信在看到周氏的时候,眉头不由自主的皱了起来,“你要做什么?”语气,不可察觉的带着质问。 周氏面上带着笑,“从前是我错了,以后再也不会了。”不会冲着你发脾气,也不会认不清自己的身份。 同上次甩脸色不一样,这一次周氏的姿态放的很低。 连如信抿了抿嘴,到底是多年的夫妻,也不至于说真的要将人踩在脚底。 瞧着连如信不吱声了,周氏冲着连婧函招了招手,“莫老让你祖母抱着,自己动手用膳了。” 连婧函只觉得母亲又像之前那般的温柔了,满心的欢喜的跑到周氏跟前。 周氏爱怜的揉着了一下连婧函的头顶,只是低头的时候,眼睛有些发红。 只是再抬头的时候,一切又回归正常。 连母笑着应答,“孩子懂事的很。” 周氏叫连婧函回去,连母不会再叫过来,当着孩子的面,她总是会注意自己的分寸。 不会让孩子为难,觉得祖母跟母亲只能听一个人的话。 连父扫了一圈众人,“只要你们好好过日子,我跟你们母亲自不会说旁的。” 别一天天的闹些个事。 视线落在连颜玉身上,而后慢慢的挪到一旁。 连颜玉心里一惊,莫不是连父觉得她刚才同安红韶说话太热络了,觉得自己要闹幺蛾子? 卖萌打滚求票票~~~ 第三百零五章 羡慕嫉妒恨 随即将头低下,心中默念,可千万不要误会。 “颜玉也定亲了,该学着点如何为人妻为人母。”连父无视连颜玉回避的眼神,点了她句。 连颜玉随即站了起来,“父亲说的是,女儿一定向母亲,向二嫂。”话说到这一顿,听着连如信咳嗽了一声,连颜玉赶紧改口,“向两位嫂嫂学。” 相对于连如信的如临大敌,周氏表情始终淡淡。 向自己学?有什么好学的,学着怎么狼狈的跟夫君离心? 只是现在的她到底不会表现出来。 手轻碰抹额,似是满不在乎。 等着连父嗯了一声,连颜玉这才战战兢兢的坐了下来。 她不是不委屈,若是自己姨娘得宠的时候,不说旁人,就是父亲对自己也不会是现在的态度。 到底,她已经学会了夹着尾巴做人了。 连父说连父的,连如期的视线始终在安红韶身上,亲自为安红韶夹了冬瓜。 安红韶现在上火,就应该吃些个凉性的。 安红韶还想着吃点辣,被连如期这下挡住了,安红韶撇了撇嘴,罢了还是莫要吃了。 只是这冬瓜清淡,安红韶又让人倒了点醋。 安红韶觉得她现在吃什么都离不开醋了,就是喝粥里面都能倒点。 都在一个桌子跟前坐着,连如期照顾安红韶,大家都能看见。 连如信想着好不容易吃顿团圆饭,赶紧也给周氏夹筷子菜,免得周氏再嫉妒安红韶心里不痛快的发脾气,让一大家子人跟着都难受。 只是连如信筷子一出去,周氏也跟着出去了。 连如信连忙收了回来,示意周氏先。 周氏冲着连如信浅浅一笑,也没客气的夹了一筷子却是放在了连如信跟前,“我记得夫君喜欢吃。” 温柔的声音,险些让连如信感动的落泪,都忘了有多久周氏没同自己这么说话。 周氏又给连婧函夹菜,“你现在在长身体的时候,就多吃点。” 至于长生,乳娘已经抱下去了。 连婧函连忙巴拉了几筷子,想着让娘能高兴些,周氏已经好些日子没这么笑过了。 连父看着一家子人其乐融融,满意的点头。 就算他现在不喜周氏,可心里还是期盼一家子人能和和美美的,做为老人,肯定不盼着自己儿子休妻,这妻子到底还是原配的好,若是能过下去那还是让他们两口子过下去就是了。 “四弟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来,到底路远,冬日里赶路冻的慌。”周氏感觉到大家的视线若有若无的在自己身上流转。 她淡笑着抬头,端起了长嫂的派头。 提起连卿莱,连父哼了一声,“就应该让他受些罪。” 旁的学子哪个不是寒窗苦读,只他学没少上,成绩却没多少,到底还是没用功。 之前学堂在京城,也不用他赶路,过的都是舒服的日子。 周氏笑着说道,“四弟到底还小,有这次必然长记性了。” 连父的话她不会再当真,不会以为连父抱怨几句便就不在乎他的儿子了。送那么远求学,不过还是望子成龙罢了。所以,她不会真的说连卿莱的不是。 反而会左右逢源,说到连父心里去。 “儿媳听闻,圣上现在也看重太学,这倒是是个不错的地方。”连卿莱苦也受了,想来再学一定会用心。 连父很认真的思量,最后点了点头,“这个主意不差。” 说完后,周氏一低头,瞧着连如信往自己跟前夹菜,“你在月子里,多吃些好的。” 周氏恍然愣了一瞬,而后想到这是不是头一次连如信记得自己需要补,多么讽刺,若是记得没错,无论是连母还是安红韶,都比自己的夫君先说出这话来。 外人尚且还能记住的事,只有自己这个夫君,却是在此刻才说出来。 周氏想她最大的错,大概就是高估了自己在连如信心里的位置。 至亲至疏夫妻,大概此刻在明白。 “好。”她温声细语的回答。 看到连如信此刻的笑容都真诚了。 多么的讽刺,自己戴上了面具,不再让连如信看到自己真心,他就满意了? 可真实的自己,二姨娘同自己不对付,自己怎么可能希望他孩子过的好,连卿莱冻死在外头才好,至于连颜玉,现在知道夹着尾巴做人了?讽刺自己的时候干什么去了?自己祝愿她,嫁到扬州后,没个顺心的事不说,跟夫君离心,天天挨打才好。 只可惜,这世上再无人会听自己真心的话了。 周氏同连父闲聊,连如期倒是乐的自在,省的老头子将视线放在自己身上,两个人说几句便吵起来乐。 他好专心的照顾安红韶,让她吃好喝好。 直到,连父将视线放在安红韶身上,“我记得你舅父在太学当差?” 安红韶还没说话,连如期随即抬起了头,“大舅父学富五车,自然是要挑学生的。” 你要是没个真本事,还是莫要上杆子丢人现眼了。 连父瞪了连如期一眼,“就你话多。” “你要真有这个意思,等着卿莱回来,你领着亲自去堂太傅府不就成了?”连母随即接过话茬来。 真要为自己小儿子考虑,他就该亲自去承了李家的情,而不是让小辈们出面。 安红韶笑着擦了擦嘴,“若是父亲有这个打算,等我得空了问问大舅父太学现在如何了。” 这个时候安红韶再说话,缓和了气氛,可也直接让公爹承自己的情。 三个人,你一言我一语的配合的极好。 “这事不急,你现在重要的是养身子。”连父一顿才又说道,“等着年节的时候,估摸圣上能赏下不少好东西,你给几个孩子们都分一分。” 连父视线先落在安红韶身上,随即又看向了现在懂事的周氏。 连母笑着应下,左右是公中的东西,连父想给便给了。 “谢谢爹。”周氏笑着应了句。 瞧瞧会装的都是好人。 她看了连如信一眼,瞧瞧人家一家子多会说话,只可惜现在自己再也不会为连如信打抱不平,他自己都不争,自己又着急的什么。 兄友弟恭,自己为他们鼓掌。 这顿饭吃的是难得融洽,甚至比安红韶刚进门的时候还要融洽。 融洽到,连父笑的面上都起了褶子。 第三百零六章 再提纳妾 饭菜端下,大家品着茶。 正好乳娘也喂好了连长生,连父此刻心情极好的抱起了长孙。 现在还没长开的脸上,瞧着也没那么丑了。 人人都说母凭子贵,却是不知,其实大多时候都是子凭母贵。 若是周氏再讨人嫌点,连长生长的再顺眼,也依旧不会多讨喜。 瞧着连父再逗孩子,周氏笑着看向连母,“说起来,儿媳还有件事要麻烦母亲。” 既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提出来的,连母自然要正视,“一家人,说什么麻烦不麻烦的。” 周氏看了一眼连如信,面上依旧挂着笑容,轻的咳了一声,“都是家里人,儿媳便明说了。长生的身子不好,跟前总的有人照顾着。儿媳体弱,照看一个孩子已经够忙活的了。” 安红韶一听这话,随即正经危坐,周氏这是什么意思,这是要正儿八经的将连婧函送到连母屋子里养着? 周氏恍然没有察觉众人的视线,自顾自的又说道,“婧函这些日子儿媳也顾不得照顾,得亏母亲搭把手。如今弟妹的肚子也越来越大了,算着年关的时候,母亲怕是忙不过来了。儿媳便想着,要是家里有人能再给母亲分担一二就好了。” 周氏微微的侧头,“儿媳寻思,给夫君迎上门贵妾,也不指望她能有多能干,但求能把自己这一亩三分地管好,不给母亲添麻烦。” 周氏说的在理,安红韶生了孩子后,连母不可能只顾着大房,而且连颜玉明年也要出嫁,连母确实要忙的很多。 只是,这贵妾跟妾到底不一样,得寻个差不多的人家。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连如信瞬间抬高了声音,一旦迎了贵妾进来,周氏可就没现在过的自在了。 贵妾帮忙管着家,周氏养着病怏怏的孩子。说句难听的,这孩子若是出了意外,周氏这才是一点仰仗都不会有。 在连如信看来,周氏这就是单纯的耍脾气。 周氏不急不缓的拽了拽连如信的袖子,“莫要生气,你听我说。” 她的双眼里满满的都是真诚,“我照看孩子,必然照看不了你,你在外头忙的厉害,我怎又忍心让你再为家里的事操心。” 看着连如信态度软化,周氏手再一使劲,连如信便规矩的坐了下来,她拉着连如信的手腕,“你就信我这次,我是真心的心疼你。” 手慢慢的抬起,在靠近连如信鬓间的时候停了下来,她叹了口气,“马上过年了,你我夫妻也快五个年头,每次都是你让着我,这一次换我对你好一次,成不成?” 周氏的声音很软,态度诚恳,诚恳到连如信就信了,周氏是真的改错了。 安红韶跟连母同时皱眉,她们有一个感觉,感觉周氏在交代后事一样。 她在讨好连如信,她要让连如信念着她的好,只有这样,哪怕她死后,连如信也会念着夫妻一场善待连婧函。 而且因为愧疚,就算是纳了贵妾,连如信在处事上也不会让那姨娘越过周氏。 梅姨娘现在有孕,若是来个贵妾,她俩去斗去吧,周氏反而省心。 周氏知道,贵妾再体面也只能是个妾,将来她要是去了,一样会有继室进门。继室一进门就要面对的是管家的贵妾,她们定然会你争我斗的。 连如信嫌周氏事多,难不成就不会嫌弃继室和贵妾的事多?他的余生会日复一日的念着后来懂事的周氏,会护着自己的孩子。 连母微微的敛下眉头,只能说可怜天下父母心。 也仅此而已,周氏讽刺自己儿子,针对自己儿媳,这也是不争的事实。 所以,连母选择了沉默。 连如信反握住周氏的手,“我这么大个人,还需要你照顾?” 周氏还是笑着,好像现在除了笑着就没别的表情,“你当是为了让我安心。” 纳个妾而已,又不是什么大事。 “好了,此事就这么定下了。”连父嫌大家在这推脱,诚如周氏所言,又不是大事,一个妾罢了,贵妾,也是妾。 散了的时候,连如信亲自扶着周氏出门,这个画面好久没有出现了。 “小心脚下。”只是在迈台阶的时候,周氏先提醒了连如信一句。 夫妻之间,你疼疼我,我疼疼你。 连如信眉目舒展,觉得这才是过日子。 可是黑夜中他没有瞧见周氏红了的眼眶,在周氏心中,所谓夫妻是能说些个掏心窝的话,而不是只有算计。 “我瞧着嫂嫂状态不对。”从连母院子出来,安红韶拉着连如期的手,忍不住念了句。 连如期点了点头,他也瞧了出来。 将安红韶送回去后,让她先歇着,连如期先去趟大房。 周氏到底在月子里,走了这么一圈总是有些乏了,连如信将人送回去后,对着周氏一顿嘘寒问暖,这才离开。 来见连如期的时候,连如信面上的笑容尚且还没有收敛。 “怎么现在想着过来看你兄长我?”连如信笑着同连如期打趣,以为他走了这么长时间,该是舍不得跟安红韶分开本分。 连如期面上严肃,却没接这个话茬,“上次来的那个太医与咱家多少有点交情,他好女色和银子,兄长想法子将人请来,给侄子瞧一瞧。” 虽说娘胎里带的病治不好只能养着,可是多让几个大夫瞧瞧总也没坏处。 那个太医虽说心思多,愿意同朝臣结交,可能进太医院的总是会有两把刷子的。 连如期生气周家祸害人,也气自己的兄长窝囊,竟然让人在他的眼皮底下欺负自己的夫人。可是瞧着自己侄子跟个大耗子一样,嫂子也不知道能活多少天了,总也会起恻隐之心。 诚如周氏所言,她跟连如信夫妻近五年了,同样做自己的长嫂也快五年了。 连如信迟疑了片刻,“这可如何是好?银钱倒是好说。” 这女人,连如信也是读书人,总觉得送女人和银子的事,有辱圣贤之书。 连如期听了这话,都被连如信气笑了,“又不是让你睡,你买了给他送去不就成了,你为难个什么劲?” 之前他还说让连父可以考虑给连如信往吏部塞,也幸好连如信自己了解自己的能耐,选择继续留在工部。 求票票~~~ 第三百零七章 送女人 这真是,傻的可笑。 你在官场上,到底跟单纯的念书不同了,就好像他的同僚请他吃酒一样,谁单纯的是因为那酒好喝? 有些时候,能力都差不多,那人家为何不抬那些会来的事的人? 包括连父,让他给下头人机会不也是他看着顺眼的人才抬? 人心啊,本就永远做不了公正。 连如信还在犹豫,买女人的事,到底没有办过,而且送银子他心里也没底,怎么送,直接拿银票过去,还是说买贵重的东西? 人家要是收也就算了,要是不收他的脸往哪放? 看连如信迟迟不语,连如期冷笑一声,“得,就当我今个没来。”自己就白张这张嘴,看看将人家为难的。 他的儿子妻子,跟自己有多大的关系? 看连如期要走,连如信连忙将人拉住,“你莫要着急,我主要是没办过这事。” 听了他的话,连如期都给气笑了,“感情是我天生就会呗?” 谁不是被逼的? 你现在不出头,难不成等着自己出头,到时候就是自己一直在欠人情是吧?然后遇到什么急事,自己不在家,一群人眼巴巴的为难自己的妻子? 自己是贱啊,给他出这个头。 “我不是这个意思。”连如信连忙摆手解释。 其实他也明白,连如期回来自己才去寻的人,那边肯定也知道是走的连如期的门路,若是驳了自己的面子,就算连如期出面,人家也不一定会愿意过来。 说白了,若是能将人请来,还是要沾连如期的光,他也不是好赖不分。 “这事我去办,立马去安排。”连如信一咬牙,不管如何自己都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儿子虚弱难活。 连如期哼了一声,甩袖子离开,路已经给他指了,往后结果如何,也是她们的造化。 连如信一直看着连如期的背影离开,什么叫亲兄弟?平日里该吵吵该骂就骂,遇见事了还得靠兄弟。 幸好,周氏现在想明白了,若是再闹矛盾为难的还是自己。 搓了搓手,也不知道从哪能买到女人,趁着月黑风高,让下头的人去打听,买俩有姿色的女子,明个就给送去。 连如期回到自己屋里的时候,安红韶站在门口踱步,像是等了他好一阵。 “急匆匆的出门,也没交代一声。”瞧见连如期过来,安红韶连忙迎了上来。因为他走的急,安红韶想着他没披披风,就转身的功夫,连如期已经出门了。 “我又不怕冷。”连如期笑着握住安红韶的手,让她试着自己手心的暖意。 安红韶跟自己的母亲其实都是容易心软的,自己过去提点连如信一句,也当是为了她们。 同安红韶进了屋子后,连如期催促着安红韶赶紧去沐浴更衣,将外屋的烛火都吹灭了,神秘的说着有事要跟安红韶说。 安红韶也不敢耽搁,只是沐浴的时候,忍不住多洗了几下手。 安红韶出来后,连如期那边也准备好了,他将珠帘放下,拉着安红韶在床榻上坐下,四周静悄悄的,两个人离着很近,安红韶都能清晰的听到彼此的喘息的声音。 “我要同你说个事,你可莫要太揪心。”连如期的声音很低,让人忍不住提起心,专注的听连如期说话。 连如期手放在自己里衣上,慢慢的往下扯了扯里,露出肩头粉色的疤痕。 “你受伤了?”安红韶瞳孔收缩,声音想也没想的抬高了些。 连如期连忙手指放在安红韶的唇上,“这都是小事,都好了。” 不过就是刀尖挑了一下,这就跟没受伤一样。 连如期说着还去掰了掰自己身上的伤,让安红韶瞧着确实长好了。 安红韶拍了一下连如期的手,“哪有这般糟蹋自己的?” 长好就长好了,扯他做什么? 说起这个事,安红韶有些生气的眼眶都红了,“父亲也是,明知道你受伤了,一句话都没有。” 无论私下说了什么,一大家子人都在这,你怎么也要关心一下的。 用膳的时候,安红韶还觉得连父让着连如期了,让连如期收敛些。可现在,自己想说一句凭什么? 连如期在外头挣脸面,可却也不只连如期一个人的荣光,连家上下难不成都不沾光? “瞧瞧,我这正事还没说呢,你倒是先失控了。”本来俩人是面对面坐着的,连如期赶紧将安红韶平放着让她躺下。 “这还不叫正事,那什么是?”安红韶没好气的白了连如期一眼。 “葛嫔被赐死了。”连如期淡淡的说了句。 “什么?”安红韶陡然抬高了声音,那个清风霁月的女子,那个被大家看好要做继后的女子?没了? 什么叫赐死的?怎么可能赐死?这么多年,葛将军兢兢业业的守着边关,圣上赐死葛嫔,那不是寒了千千万万将士的心? 听了安红韶的疑问,连如期冷笑了一声,“庞相的好手段。” 圣上被刺杀,庞答应以身涉险,护驾有功。 而所有的证据都是指向葛嫔的。 庞相拿出证据指认葛将军谋逆,只是这事牵连甚广,一个不注意边关战乱,无论是刑部和大理寺都不方便介入。 万一消息传开了,不定会出什么乱子。 圣上才连夜让人召连如期去狩猎场,可偏偏就在当夜,连如期遇刺。 圣上的口谕是私下里传的,庞相并不知道,连如期反应也快,随即快马加鞭的赶来,路线并没有提前规划。 还能埋伏的,说明的这个人是极为接近圣上或者连如期的人。 准备的说,这个人或许就是圣上身边亲近的人。 之前都是连如期单独跟圣上谋划,对方没法知道细节,现在圣上跟连如期一分开,立马就有人得知消息了。 或者,人家已经布好局,准备反杀了。 当皇帝看见连如期带着伤来,心中一切都明了了。 皇帝当下便有了定论,后宫妃嫔自有后宫之人说了算,葛嫔心心怀不轨理应出事,葛将军教女不严,即可回京领罪。 而派去宣旨的人,正安排的是庞相的人,若是葛将军愿意单枪匹马的回京有就算了,若是不愿意,那就处死。 至于葛小将军,他才离京不久,即可派兵捉拿回京。 庞答应直接复庞嫔,一切都按照庞相的意思来。 第三百零八章 不想做寡妇 这些都是秘旨。 朝臣们能看见的是,葛嫔欲行不轨,庞嫔护驾有功。 后宫的事,大家鲜少多言,即便是冯阁老,也没说闹腾多久。 一切,除了知晓内幕的人,无人知晓这是暴风雨来临前的宁静。 而自己,连如期的手放在疤痕上,以身作局,终于有收获的。 卫所里头,若有人有二心,随即铲除。 安红韶双手环着连如期的腰身,因为常年习武,腰很硬,“万事,以自己为先。” 她知道连如期是要做大事的,可是总忍不住担心。 连如期左手揽着安红韶的腰,右手放在安红韶的肚子上,“放心,我得给儿子挣个未来。” 他的儿子出生,就注定是人上人。 安红韶整个人埋在连如期的怀里,“我们更希望你平安。” 寡妇这种身份,当过一次就不想再当第二次。 有连如期在这,好像就有了主心骨。 连如期顺了顺安红韶的头发,“我省的。” 两个人你侬我侬好一阵,安红韶才重新躺回塌上,总算是能冷静下来,“可是,无论如何是局也好还是其他的也罢,赐死葛嫔娘娘,是否略显残忍?” 葛姑娘是那么好的一个人,怎么就死在了内斗之中。 连如期叹了一口气,“圣意不可违。” 皇上下的命令,连如期也无可奈何。 再则说了,他一个外男不太方便护着后宫女子的。 连如期的手放在安红韶的唇间,仔细的描绘着它的轮廓,而后缓缓的闭上眼睛,“当时,我若说不怕,也是假的。” 葛家今日,会不会是自己的来日,总是说不准的。 “所以,能不能安慰安慰我?”而后,手指轻轻的用力。 安红韶惊呼一声,只是在对上连如期的视线,原本想要往后退的身子,突然间定住了。“你不是拽着我的手?” 声音,如蚊子一般轻。 连如期在心里发笑,只是面上却不显露半分,“你若是不愿意。” 他垂下头去,身子似乎有些发颤。 安红韶没有说话,只是伸手碰触连如期肩膀上的伤口。 连如期的眼睛瞬间明亮,而后,做着在这个月份里能做的事。 夫妻嘛,分开这么些日子,若是不亲密亲密,感情容易淡了。 只不过,连如期到底有所克制,不然今个夜里安红韶就别想睡下了。 次日一早,安红韶起来后,连如期还跟之前一样,早早的就离开了。 安红韶处理了庶务后,让冬青从府医那边拿了药,虽说瞧着连如期的伤好了,可安红韶还是不放心。 原本要去包嬷嬷那边的,可是连母那边给送了消息,说是周家人过来道歉来了,让安红韶过去露个脸。 毕竟,周家算是长辈,人家既然来道歉,总不好再让人领到二房这边来。 安红韶随即懂了连母的意思,二房周家不用来,可是这个歉意是肯定要让周家对安红韶这个晚辈表达的。 “快些过来。”到了连母这边,连母热络的招手让安红韶过来。 今个,周父周母亲自过来了,瞧着周母的脸色很不好,可是在看见安红韶的时候,依旧过来温声道歉。 “夫人同这般客气,这不是在折煞我吗?”安红韶笑着将人挡了回去,“不过夫人的脾气确实是大了些,也幸好都是家人,若是闹到外头,不定会闯出多大的祸事来。” 安红韶总也不会是老好人,真的不计较。 周母的脸一阵红一阵白的,被人晚辈这么说教,面上哪里能挂的住。 可是却也没旁的法子。 周父在一旁推了周母一下,“二少夫人同你说话,哑巴了?” 按道理说,亲家亲自登门,无论什么原因面子肯定是要给的。可偏偏,今个只有连母出面。来的时候周家已经打听了,连父今个不忙,此刻就在府里,却对周家的人避而不见,这不就是连父故意耍脾气? 周家不得将姿态放的低些。 男人,多是最务实的,面子这种东西在利益跟前完全可以丢掉。 可是周母在乎啊,自己的女儿被安红韶压一头,被连母这个婆母欺负,自己还得上杆子道歉,跟个小辈一样点头哈腰的,这让她心里难受的厉害。 周氏想要和离的事,周母其实也跟周父提了,回答她的只有一巴掌。 一巴掌足够说明一切。 “二少夫人说的是,是我老糊涂了。”周母低着头,强撑着没有被羞辱的落泪。 安红韶轻笑一声,“您哪里是老糊涂了,怎么能这般说自己?” 安红韶这意思,便是并不打算轻易的一两句话就放过周母。 大晚上的她跑二房门口哭闹算什么,若是自己是个心眼小的,气的动了胎气,她们周家怎么赔的起? 再则说了,若周家真的有歉意,过去这么些日子了,怎么就没登门? 昨个连如期刚回来,今个一早他们眼巴巴的过来了。 连如期虽然没说他做过什么事,可是安红韶了解连如期的性子,他不可能会由着旁人欺负自己不管的。 既然他们是畏惧连家的权势不得已登门,那自己何不在这个时候拿乔? 周母吸了一下鼻子,眼泪憋的难受,可是确不能抽泣出声,只能头也不敢抬的,冲着安红韶低头哈腰,“当日的事我是万分后悔,彻夜难眠,总是我不识好歹,我今个专门登门同少夫人认错。” 说着,拎起衣摆,直接冲着安红韶跪了下来。 安红韶没想到周母会做这般举动,吓的赶紧侧了身子,让冬青将周母扶起来,“夫人这般是什么意思?” 瞧着说的差不多了,周母一起来,连母赶紧上前拉住周母的手,“这是做什么,你是长辈她是晚辈,莫要说没做错什么大事,就算是做错了,也是她该受的。” 连母在这一安慰,周母自又得感恩戴德的谢过连母。 可心里头气的厉害,她这歉也道了,身子也跪了,她才出来装好人,虚伪! 这样的人,怪不得能欺负自己的女儿。 不管周母心里怎么想,面上始终是一片和睦的气氛,“亲家还没见过长生吧,等着让郭嬷嬷领着亲家瞧瞧,长生长的就招人稀罕。” 连母说着,又同周父闲聊。 若是周母没见过长生生下来的样子,看着连母笑的这么开心,不定还以为这孩子白白嫩嫩的是个好的。(本章完) 第三百零九章 贵妾进门 周父倒想不了那么多,他听到的是连母下逐客令。 该说的都已经说完了,赶紧离开,莫不是等着人家留下用午膳? 郭嬷嬷将人送出去后,连母拉着安红韶坐下,“周家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这种事是越想越后怕,万一当时闹哄哄的有个不长眼的冲撞了安红韶可该怎么办? 要是安红韶的肚子真有个万一,连母自己都不能原谅自己。 尤其连如期还不在府里,她就更自责内疚了。 “娘就莫要多想了,咱们不是都好好的?”连母已经想的足够周到了,她了解自己的性格,怕出事,便早早的将李氏请来坐镇了。 “你这孩子,惯会宽慰人。”连母破涕为笑,不过瞧着时辰不早了,知道安红韶还要去包嬷嬷那,留着歇息过来,便就送了出去。 外头,周父母到了大房门外,周氏却没有让他们进门,只说现在连如信请了太医给长生看病,跟前需要清净。 周父周母两个大人还能吵吵去?说白了就是周氏不想见他们。 周父气哄哄的离开了,一上马车便冲着周母发脾气,“你看看你养的好女儿,这是不认她老子了?” 都已经到门外了,却连进都没让他进,丢人,是丢了大人了。 周母冷哼一声,“孩子过的艰难,你瞧瞧她那个后婆婆,还有厉害的妯娌,一个个都不是好想与的,你这做父亲的给孩子半分都撑不上腰,孩子心里能不气吗?” “怎么,我这做老子的还欠她的?”周父陡然抬高了声音,连家怎么着她了,她就闹着和离?人家旁的妇人都怎么过的?人家别人受的了,就她在那矫情?说白了,就是在娘家惯的。 周母被周父这话给气笑了,他一个大男人是没见周氏现在的处境,自己这个做娘的心疼的厉害。 瞧着周母不说话了,周父自然是以为周母理亏了,“还有你,你说你发什么疯,你折腾人家妯娌做什么?都说打狗还要主人呢,男爵府是没人了,可是李家有人啊,李家老二是个护短的,连二少年轻又容易冲动,你看看你给我遭了些什么人?” 不用多,就这俩人一人瞪他一眼,周父都心惊胆颤的。 一个个都是他惹不起的主,平日里巴结都巴结不上,结果周母来这一趟,全部给得罪了。 “你又不比他们低,你何至于这般怕她们?”周母就觉得周父是胆小,同样是官宦人家,周家也没差到哪去。 周父气的捶胸顿足,“妇人之见,妇人之见!” 现在他的官品不低,可是却莫要忘了他已经走到头了,可是人家这俩人后头还不知道能走远的了。 说白了,自己的天花板是人家的起跑线,这差的不是一点半点。 妇人,就知道坏事。 安红韶的肚子一日日的大了,周氏那边动作也是快的,为连如信选的妾氏很快就定下来了。 是连如信之前就认得的一个姑娘,冀州府出事的时候,连如信曾见过这个姑娘,她是下头县令家的嫡女,曾经同家中一块布粥。 这样的人该是心地善良的。 这个提议出来,连母当时是不赞同的。 一来,官宦人家的姑娘很少愿意自甘为妾的,就算是有旁的原由做了妾了,自也有别的目的,肯定不会像梅姨娘那般好拿捏。 再来,这姑娘是连如信之前认识的,这不是在拿刀子捅周氏的心? 她在连家艰难养胎的时候,连如信在做什么?即便她们从未说过话,从未越雷池一步,可是连如信注意到这个姑娘了,说明他有过那个心。 可是周氏执意要给连如信纳个合心意的,连母这个婆母自然不能说什么了。 尤其周氏也说了,既然是贵妾帮忙管家的,肯定要会断文识字的,出身的太低扛不起这个事来。 安红韶的肚子一天天的大了起来,脚也肿了,走路瞧着都略显笨拙了,自己管自己二房这边就已经足够累了,所以这贵妾要纳的快。 所以一切从急,刚入了腊月这人就接来了。 到底是贵妾,不能跟梅姨娘入府那般简单。她要住的院子,是周氏让人特意重新修憩的。 而且,还从外头给她找了客栈,从客栈出嫁,吹吹打打的也热闹热闹。 安红韶大着肚子,新姨娘进门,也没去吃席,不过连如期倒是去了。 今个除了家人,周氏也让连如信邀请了一些工部的同僚。 今夜,人人都夸周氏大度。 大家似乎都很高兴。 安红韶站在窗边,瞧着外头还放着烟花,“长生那么小,闹腾出这样的动静,也不知道能不能吓着孩子。” 冬青拿了厚大氅给安红韶披着,怕她再受了寒,“听闻今一早,府医就在小少爷跟前守着了。” 这孩子病怏怏的,好不容易出了月子,谁人知道一变天,小少爷这又病了。 明明,小少爷那边是最早就烧起地龙的。 府医也说了,屋子里头一整日都不透风也不好,可是就有一点风小少爷就受不住了。 大约周氏也习惯了,这个孩子太脆弱了,总不能因为孩子什么都不做吧。 大人该忙什么忙什么,孩子病了就治,也没旁的法子。 娘胎里带的身体孱弱,太医那边也束手无策,活一日便就是赚一日。 冬青瞧着安红韶手放在肚子上了,“夫人莫要多想了,您的身体康健,咱们小少爷出生,必然是康健的。” 整个有孕期间,安红韶都没出事,而且孩子也省心,胎位也正。 府医说,这孩子慢慢的要入盆了,入了腊月可要千万注意了,安红韶年前定然是能生的。 “二嫂。”站了没一会儿,连颜玉过来瞧安红韶来了,“外头太吵,我在二嫂这躲个清净。” 到底之前发生过事,连颜玉再讨好安红韶,两人的隔阂在那放着呢。 就是遇见了能说上两句话,仅此而已。 安红韶解了大氅,邀连颜玉进来小坐。 连颜玉也就跟安红韶说说大房那边,说是今个大哥大嫂瞧着都很高兴,大哥吃了不少酒。 又说连卿莱送信过来,今年过年不回来了。 说是有些遗憾,等着安红韶生后,将孩子的小像给连卿莱送去。 (本章完) 第三百一十章 新姨娘请安 “等着过年的时候,书院都空了,他自己住哪?”连卿莱的信肯定送不到安红韶这,她还以为连卿莱已经出发了。 “听闻已经同夫子商量好了,住在夫子那里。”信上寥寥数语,连颜玉也不清楚。 只是,在人家家过年,哪里如在自己家过年。 连父还想着让他入太学,现在好了,人家连家都不回来了。 “四弟许是不想浪费光阴。”安红韶如此说道。 毕竟路上也会耽误不少时间。 连颜玉叹了口气,“瞧着时辰不早了,二嫂先歇息着。” 跟以前一样,过来也就露个脸小坐一会儿。 有些事大家心知肚明,想装也不一定就能装下去。 冬青将连颜玉送走后,顺手关上了门,“这三姑娘的算盘珠子都快崩奴婢脸上来了。” 连卿莱回不回来安红韶会关心吗,用得着她还专门跑一趟? 说白了,连颜玉眼巴巴的过来讨好安红韶,还是为了她自己。过年连卿莱都不回来,连颜玉出嫁的时候人家估摸也够呛能回来。 到时候送嫁的人选谁? 这个时候,全靠娘家给脸连颜玉也不傻,这就是在求安红韶可怜可怜她。 安红韶不以为意的顺了顺衣裳,“有所求说话才踏实,不然总得提心吊胆的。” 连颜玉也不是什么好人,若是没有任何原由的靠近自己,这才叫吓人。 外头的炮仗还在响着,周氏今日可是下的银钱的,真真是热闹。 就算是娶妻,放这么多炮仗也足够了。 安红韶还以为连如期能回来的晚些,不想连颜玉走了才一会儿,他就回来了。 从外头将袍子就解开了,说是沾了下头人的酒味,别熏着安红韶。 “也不怕冻着。”安红韶念叨了句,她这都快生了,哪里有这么脆弱? 这点味道,自是不怕的。 连如期笑着将人拦在怀里,他现在不敢经常趴在安红韶肚子上了,这会儿个孩子若是动肯定明显,可是孩子经常动也不好,有时候会牵着安红韶的肚子不舒坦。 更重要的是,怕刺激的提前发动。 现在的安红韶就跟头三个月一样,脆弱的很。 左右伺候的人,要多。 连如期想着,将稳婆什么的,都提前接进来,随时都准备着。 安红韶往椅子上一坐,连如期眼疾手快的立马将垫子垫在她后背上,“正好趁着快过年了,让包嬷嬷也提前归家。” “我心里有数,你这一紧张,闹得我的心也提起来了。”虽说现在行动笨拙了,可是安红韶觉得精神不错。 包嬷嬷这边之前因为养胎,已经耽搁了一段时间了,现在能多学会儿就多学会儿,等着一坐月子,休息的日子还长着呢。 这人啊,就不能随了自己起了惰性,不然学的还没忘的快。 “得,咱家的女状元自有自己的打算,只当我没说。”安红韶都说紧张了,连如期自然不会再说旁的。 瞧着时辰差不多了,连如期从冬青手里接过木盆,很自然的蹲了下来。 安红韶现在蹲不下身子,伺候的事,只要连如期在都是他在做。 给安红韶洗脚的时候,手指嗯了她脚踝一下,明显的一个坑下去了。虽说府医说等着孩子出生,这种现象就会消失了。 可是连如期也是心疼,都是因为生孩子才受这些罪。 心里头惦记着,等着孩子出生一定要告诉他,让他长大好孝顺安红韶。 “对了,四弟今年过年不回来了,这气劲不小。”明面上安红韶肯定说他是为了学业,可是心里头清楚,还差这么几天? 连如期拿了帕子给安红韶认真的擦拭,“他还是年轻,等着多在外面受受挫就明白了。” 你闹脾气真不如将连父哄好,你有个尚书爹,真的能少奋斗很多年。 说白了,二姨娘一失宠,他们落差太大,一时适应不了。 你这么赌气吧,真将连父惹毛了,随时就能让你知道,什么叫人情冷暖。 伺候着安红韶躺在床榻上的时候,连如期没先睡,而是坐在塌边看着安红韶的肚子,“葛小将军已经压回京城了,估摸葛将军也快到了,这个时候我还是守在你身边放心。” 安红韶打了个哈切,拉着连如期快躺下,“我又不出门,哪里有不安全的地方?” 安红韶成亲后没多久就有孕了,鲜少出门参宴。 再加上这就要过年了,大家都在忙年节的事,安红韶只管在家里待着,不跟外头人打交道,旁人自然也不会有机会害自己,没什么需要守着的。 公差最重要。 瞧着安红韶困了,连如期也没多言,只搂着安红韶歇息。 只是手上在安红韶的腹上,想着落下,可又怕刺激到安红韶,隔空感受着,安红韶肚子里那个跟自己血脉相连的孩子,如此奇妙。 次日早晨,按照规矩周氏要带着新姨娘认人。 安红韶一早起来便让冬青给梳了发鬓,因着入了腊月了,衣裳多是鲜艳的正红,再加上安红韶有孕,以前的衣裳都不能穿了,这都是些新做的。 溜光水滑的缎面,被太阳一照就跟会发光一样。 安红韶走在哪,仿佛就是天生的主角,吸引着大家的视线。 安红韶不自在的拽了拽衣裳,“这会不会太招眼了?” 冬青笑着打趣安红韶,“夫人这是害羞了?”要知道李氏当初日日都穿着正红色的衣裳,安红韶是正妻,穿的艳又怎么了? 再说了,安红韶成亲才一年,也是个新媳妇,穿的就应该颜色鲜亮些。 “我这羞的什么?”安红韶拽了拽衣裳,她又不是见不得人,穿就穿了。 再说了,家里头腊月里有喜事,穿的鲜亮点,自是合情合理的。 到了连母这边,连颜玉也已经到了,她今个穿着粉色的对襟小袄,领口处的兔毛,更显得整个人娇俏了许多。 “二嫂到了?”连颜玉一见安红韶进来,随即起身去迎。“今个二嫂,真真是光彩照人。” 连母怕安红韶害羞,随即接了一句,“你们年轻孩子,就应该穿的鲜亮些,我们这个长辈,瞧着也欢喜。” 连父在旁边自顾自的品茶。 众人,说句玩笑话也就罢了。 安红韶不能比新妇到的晚,所以有人在这瞧着,她这一到便有人给大房那边送消息,没一会儿大房的人便到了。(本章完) 第三百一十一章 死了 连如信穿的喜庆,同周氏走在前头,他的手是扶着周氏的。从表面看上去,她们夫妻和顺。 周氏的身子到底没恢复,尤其是现在穿的厚,除了肚子瞧着整个身子都比从前胖了好几圈。 身后跟着的是新进门的姨娘,和已经显怀的梅姨娘。 周氏现在对梅姨娘也不错了,到底是人靠衣装,梅姨娘这么瞧也有个主子样,而不是让人瞧了就是烧火丫头的样子。 安红韶身子往后靠了靠,旁边的连颜玉瞧见了,随即低声问了句,“二嫂可是不舒服?” 安红韶摆了摆手,“无碍的。” 连颜玉这才坐好了身子。 今日本来是来认人的,可是她的视线却是在安红韶身上。 她快出嫁了,家里的姨娘自然不用放在眼里,只要一有机会,倒不如巴结安红韶,这才是往后能得实实在在的好处。 都说伸手不打笑脸人,连颜玉这么放下手段的讨好,安红韶不可能说是上来就骂的。只要能维持表面的平和,对连颜玉来说就知足了。 新姨娘杨氏已经敬过正室茶了,这会儿个连如信坐定后,周氏便领着她介绍。 跟正室嫡妻不一样,她对着人磕头,可却没资格唤父母,没资格捧茶到连母跟前。一声声的只能唤着老爷夫人。 连母也准备了红封,是给了周氏,再让周氏赏给杨氏。 “二少夫人安。”到了安红韶这边,杨氏不必再跪下了,只是屈膝行礼便是。 到底县令家的姑娘,瞧着举手投足都不是梅姨娘能比的。娇养的也好,脸上细腻,手指芊芊。 安红韶浅笑着回礼,早就准备了一对玉如意,让冬青送了过去。 到了连颜玉那边,连颜玉送了卷字画,不说多贵重,全了礼数便好。 “二弟在宫里当差,白日里鲜少见着他。四弟在外头求学,尚未归家,日后天长总能有碰面的机会。”介绍了一圈,周氏笑着解释。 “谢夫人提点。”杨氏双手搀扶着周氏,态度拘谨。 周氏回去坐在连如信跟前,连如信很自然的给周氏推了推茶杯,让她润润嗓子。周氏回以微笑,眉目含情。 连如信的脸瞬间变的通红。 安红韶勾了勾嘴角,大房这真是会演戏。 本来,其乐融融的一家子,可是下头的人跌跌撞撞的跑了进来,说是长生少爷出事了。 连父腾的一下站了起来,“怎么回事?” 周氏身子摇摇欲坠,作为生父,连如信虽然震惊,可是却还是没忘照看自己的妻子,双手快速的扶住了周氏的身子。 下头的结结巴巴禀报,说是小公子本就体弱,近来伤了风寒,已经很小心的照顾了,可是半夜里却起了烧。府医一直守着,本来三更天的时候已经退烧了,可谁人知道,等到临明夫人出门后,就这么一会儿的功夫,小公子突然浑身抽搐起来,没救过来。 无论长生的身子如何,毕竟是连家的嫡长孙,出了这样的变故,下头的人都提着心。 连父嘴唇动了动,虽说心里知道,这孩子长大艰难,可是总也没想到这一日来的这般快。 连母让人扶着连父歇息,她亲自过去瞧一眼。 临走的时候,让郭嬷嬷陪着安红韶,莫要吓到安红韶。 连颜玉也在一旁扶着安红韶,“长生这孩子命苦,必得上天眷顾,下辈子能有个健康的身子。” 一众人浩浩荡荡的去了大房。 连母瞧着已经没动静的襁褓,眼睛发红,到底是抱过的孩子,还这么小,总是让人心伤。 憋了一路的周氏,在这一刻终于爆发了,她扬声哭了起来,“老天爷,为何要这般待我?” 她拽着连如信的衣摆,憋了这么些日子,终于能放声的痛哭出来,“我知道我做了许多错事,可我已经改了啊,我已经改了啊,为何还是留不住我的孩子。” 周氏另一只手疼的扯拽着自己的领口。 连如信在旁边哽咽着落泪,“是我,都是我的错。” 这一刻,他承认是他没本事,才留不住嫡子的。 连母难受的别过脸去,瞧见安红韶在门口,连忙朝她摆手示意,让她赶紧回去,莫要惊着了,再让孩子早产。 这正安排着呢,梅姨娘先捂着肚子开始冒冷汗了。 瞧着情形不对,连母赶紧让人给梅姨娘瞧瞧。 怀有身孕的人,最是容易想多了,尤其是让她们瞧见,这么小的孩子出事,有几个人能无动于衷。 有孕之人,最怕的就是大喜大悲。 “二嫂,我扶着二嫂先回去。”连颜玉眼疾手快的挡住了安红韶的视线。 只是,挡的再急,周氏那凄厉的哭喊声,依旧能传到安红韶的耳朵里。 安红韶一遍遍的告诉自己,有因才有果,周氏这一胎那是从有身孕的时候就不安稳,一路保胎,能平安的生下,让那孩子见见天日,已经是老天爷格外的恩典。 可是想归想,心里头总是掩盖不住的惧怕。 任何人,哪怕再健康的有孕之人,都会担心孩子出生后会不会是个正常的孩子。有担心,便有害怕。 而且很多都是,当时没什么太多的情绪祈福,而是越想越觉得害怕,后劲才叫大。 出了大房的院子,安红韶额头全是汗。 冬青瞧着安红韶情形不对,立马让安红韶坐了下来,不让安红韶走动了,让下头的人赶紧抬着安红韶走。 大夫肯定是优先给安红韶把脉。 “夫人,您莫要想多了,旁人有旁人的造化,咱们小公子一直康健,定然无碍。”她一路上宽慰着安红韶。 将安红韶抬回去后,府医已经开始把脉了。 连颜玉将冬青拉在一旁,“给二哥送消息吧,二嫂的没事还好,真要提前生,咱们都担待不起。” 尤其是连如期那么看重安红韶,要是让他知道,家里头有事瞒着他,回来后不定得发多大的脾气。 冬青强迫自己镇定,安红韶现在也没见红,也没说肚子疼,自己还不能慌。 “三小姐说的是,奴婢现在就安排人送消息。”冬青声音都发颤了,可目光坚定。 连颜玉眼神微转,“母亲现在在大哥那边忙不开,我去求父亲,让席总管亲自去一趟。” 宫里卫所那么多,你一个没有门路的人去送信,总是会耽搁时间的。 席杉拿着连家令牌,他处事又圆滑,一定能第一时间找到连如期。 (本章完) 第三百一十二章 最后的挣扎 冬青连连道谢,不过却也留个心眼,安排了二房的人跟连颜玉一块过去。 毕竟连颜玉跟安红韶有过节,万一她在这个时候使坏怎么办?安红韶总是耽搁不得。 当然,连颜玉也不是傻子,要是在这个时候使绊子被连如期知道了,不定要了她的小命,可是小心总也没错。 瞧着冬青安排人跟着自己,连颜玉心里有数,不过到底没说什么。 安红韶躺在床榻上,微微的张嘴大口的喘息。 她的肚子有些发紧,倒也不疼,只是这个时候谁人敢冒险,必然是要放府医守着的。 大房那边,周氏哭的不能自已。 连母也不好现在就走,只让郭嬷嬷打听,安红韶可还好。 这边刚交代下去,屋里就传来下头人大喊夫人的声音,一瞧周氏哭晕过去了。 一阵兵荒马乱,赶紧将周氏扶着躺好。 至于长生,连母叹了口气,这么小的孩子是不能入坟的,寻个僻静的地方埋了便是。 连母先安排人去找地方,长生让人先给穿好小衣裳,万一周氏醒来想要再看最后一眼呢? “夫人,妾在这照顾少夫人吧。”杨姨娘瞧着似是都忙的差不多了,剩下的事情也都不着急,便站了出来。 连母看了杨姨娘一眼,朝着周氏屋里瞧了一眼,“这个时辰有如信在这,你先去照看梅氏。” 杨姨娘应了一声,让她这个新进门的贵妾伺候一个贱妾,倒也没什么不满。 连母总是要为周氏考量的,一个母亲刚失去了孩子,估摸是不想看着其他妾氏的。 等着郭嬷嬷回来,连母知道安红韶跟前有人守着,且连父也派人进宫了,这才心安些。让郭嬷嬷将连婧函照看好。 这两人府里事多,还是让她莫要出来串了,主要是连母不知道该如何跟这么小的孩子解释死亡。 把家里事都安排好了,这才去瞧安红韶。 这会儿个府医已经起身了,安红韶这边该是问题不大,吃点稳胎的药便成了。 “孩子,咱们一定要想开些。”连母想着安慰安红韶,可是自己都觉得,说出来的话略显苍白。将心比心,若是自己有孕的时候知道这事,一样会担惊受怕的。 作为母亲,最为受不住的就是孩子出事。 “长生的事,倒也在大家的意料之中,可却也真的可怜。”孩子那么小,什么事都还不懂,便匆匆离开的了世间。 连父给他取名长生,可到底没留住人。 说起这个事,连母也只能一个劲的叹息。 晌午的时候,连如期风风火火的回来了,身后还跟着一个太医。 有着太医坐镇,安红韶这胎必然无碍。 “回来的这么急,宫里的差事可安排妥当了?”等着太医送出去后,安红韶不由的问了句。 瞧着连如期回来的着急,身上的衣服也没换。 连如期坐在床沿,眼里晦暗不明,让人瞧不出在思量的什么。突然他身子往前,揽住了安红韶,“幸好无碍。” 安红韶拍了拍连如期的后背,“老天爷眷顾。” 连如期闷闷的嗯了一声,天知道他在收到席杉送来的消息的时候,心里得有多慌。 他一遍遍得祈求上天,一定要保佑安红韶无碍。 等着放开安红韶后,安红韶才注意到,连如期膝盖上都是土,她伸手拍了拍,“咱们小心翼翼得养着胎,自然不会出事,我只是一时害怕,等着缓和过来便好了。” 连如期嗯了一声,解开外衣是抬脚跟安红韶躺在了一处,让安红韶的头靠在自己怀里,“嗯,长生的事确实让人心疼。” 手放在安红韶的胳膊上,他想着该说点什么,可是却说不出来。 长生的死是个意外,可是却也是迟早有这么一日。 “我瞧着那太医怎么还穿着官服,我现在无碍,你可要去安顿安顿?”连母陪了安红韶一阵,安红韶已经缓和过来了,等着连如期一回来,安红韶的心里就更踏实了,所以才有心情,去操心这些。 连如期的下巴在安红韶的头顶摩挲,“不用,太医是我同圣上求的。” 安红韶的肚子都这么大了,万一遇见事可不是玩笑,若是头三个月孩子保不住,因为孩子小对安红韶的伤害没那么大。 一听都惊动圣上了,安红韶连忙直起身子来,“圣上可有怪罪?” 你一品大员去求也就算了,连如期再得圣上心意,也只是三品指挥使,直接求到圣上跟前,其实是不合适的。 要是安红韶生命垂危也就算了,可偏偏又不是。 听着安红韶一句又一句的话,连如期扑哧笑了一声,“圣上那边我自有数,你这赶紧歇息,用你这个大肚子的担心,我还是你男人吗?” 说完点了一下安红韶的鼻尖,极尽宠溺。 晌午用膳,因为动了胎气,安红韶是不能起身的,全是连如期一勺勺的喂的。 正好连如期说下午不忙了,都在陪着安红韶。 另一边,连如信一直守着周氏,晌午用膳的时候,他几乎是没怎么吃。 他趴在周氏的床榻上,等着感觉到周氏的手动了一下,惊喜的抬了起了头,“你醒了?饿不饿?想吃点什么?” 明明已经歇息过来了,周氏的脸色却比从前还要难看,嘴唇白的没有一点血色,只有眼睛里红的布满血丝。 周氏摇了摇头,她看着连如信的时候,眼泪就是决堤的珠子,却怎么也收不住。 “老天爷为什么要惩罚我?我已经在改错了,我改了善妒的性子,我全心全意的为夫君着想,我也照顾孩子,昨个晚间我一觉没睡,都在照看长生,我努力做个好母亲,好妻子,好儿媳,可为什么,老天爷要这么残忍的对待我?”周氏的声音嘶哑,她想喊却喊不出来,眼里透着绝望。 连如信握着周氏的手,嘴唇颤抖,“都是我的错,是我的错。” 周氏已经做的足够好了。 周氏哭的喘不过气来了,连如信连忙给周氏顺气。 周氏摆了摆手,“夫君,让两位姨娘过来,过来我有话要嘱咐她们。” 声音颤抖,似乎越来越虚。 连如信下意识的摇头,现在的周氏让他害怕,好像很快就握不住周氏的手了一般。 卖萌打滚求票票~~ 第三百一十三章 以身入局 好像,她随时都会撒手人寰了一般。 连如信心里慌的厉害。 周氏止住抽泣,她反握着连如信的手,“依我吧。” 看着她面色苍白的祈求,连如信到底还是点了头。 梅姨娘其实是需要静养的,可是夫人要见她,她只能顶着肚子见人。 等着到了跪下的时候,她甚至能隐隐的感觉到腹痛。可是,长生少爷一早离世,夫人伤心欲绝,谁人有这个心思去管一个姨娘的死活。 她好不容易才得了连如信的怜惜,万不能在这个时候让连入信厌弃。 周氏的看见梅姨娘脸上一闪而过的痛苦神色,可是她当没有看见,只是虚弱的扫过众人,颤颤抖抖的让连如信扶着自己起来,“梅氏你进门早些,却没享过福,可是往后啊,你一定能过的顺遂,若我有一日不在了,你帮着点杨氏,她刚进门一切都陌生着。” 说完,又招手让杨氏离着自己近些,“迎你进门时间仓促了些,让你受委屈了。” “夫人这说的哪里的话。”杨氏随即往前挪了几步。 周氏拍了拍杨氏的手背,“你们呀都是有福气的,不像我这般福薄。” “不许这般说自己。”连如信没忍住,打断周氏的话。 她是自己的结发妻,怎么羡慕两个姨娘呢? 周氏从杨氏身上将视线收回,而后放在连如信的脸上,眼中似有些痴迷,“婧函就别让她过来了,我怕吓到她。” 她到底还小,怎么能让她瞧见弟弟的尸体,或者母亲的? 周氏的眼神似乎有些迷离,“夫君,你,你可不可以原谅,原谅我?” 她的声音断断续续的似乎飘的很远。 连如信一把抱住周氏,“我从未怪过你,不怪,不怪的。” 听了连如信的话,周氏的面上的挂着笑,手无力的垂下,眼缓缓的闭上。 耳边是左右的人哭喊的声音。 周氏笑了,笑的欢喜。 她早就不想活了,活着有什么意思呢?或者有什么盼头呢? 长生也活不长远,自己便将他带走吧,他身子孱弱,等着后半夜退烧后没外人了,周氏便让他吹了半夜的风。 到底还是受不住的,跟着周氏走了。 周氏知道,自己快死了,一直咬着牙坚持着,这样的结果于自己而言是最好的。 她恨连如信,恨他无情的报复自己。所以现在,她要用自己的命给连如信做局,让他永远的后悔,永远的念着自己的好。 杨氏刚进门,在她心里,大概自己是一个温柔大度的正妻,等着继室进门,她就会处处挑剔。 而自己,别无选择。 临走的时候,周氏到底还是有眼泪滑落。 她是没办法啊,她也想多活些日子,可是怎么办呢,安红韶都快生了,到时候她生下一个白白胖胖的儿子,然后所有人都围着她去了,只有自己抱着病怏怏的长生,处处受人白眼? 或者,等到连梅姨娘的孩子都出来了。 她是官宦人家的嫡女,生来就应该比庶女,比梅姨娘这种人高贵,若是让自己被她们压住了,那自己还不如去死! 正好长生自己离开,还不能入祖坟,自己这个做母亲的陪着他入连家祖坟,受后人祭拜。 至于连婧函,她苦命的孩子,她管不了那么多了。 她是嫡长女,将来只要寻个不错的人家,荣华富贵想也不会愁的。 她,也没那么大的能力,去管那么多了? 周氏去了,就这么跟着长生离开了。 府医说她的身子亏空的厉害,油尽灯枯。 也就是说,长生跟周氏都是病死的。 连如信瘫坐在地上,无神的看着周氏。 周氏人死了,到现在连如信满脑子都是周氏的好,从现在,回想到她们刚成亲的时候。 连如信狠狠的甩了自己一个巴掌,他都做了些什么,他明知道周氏的性子就是嘴里好念叨,可是却不恶毒。 他在旁边听听又能怎么样? 视线一点点的往旁边移动,是放置的茶杯。 他记得,周氏的嘴唇很白,很干。可是她却惦记着走,待她走后让杨氏好生的照看自己,而自己呢,连口水都没喂她。 心,一下下的疼的厉害。 就连梅姨娘禀报肚子疼,连如信都没有抬头,只是不耐烦的摆手示意人离开。 杨氏跪在地上,“爷要保重身子,夫人临了了最惦记的是您。” 连如信缓缓的抬头,看着杨氏随即大男人的哭了出来,“她是一个很好的人。” 杨氏抹着眼角,“妾氏知晓。” 连母这边刚歇下,听着下头人说周氏去了,一口气差点没缓过来。 怎么,这般突然? 安红韶刚睡着,消息只是传到了连如期的跟前,连如期紧皱着眉头,却也交代下头的人,将挂在屋檐上的大红灯笼都拆下来。 长嫂离开,全家上下都要着素色的。 冬青亲自去了成衣铺子,安红韶做的新衣眼色都是鲜亮的,现在现做已经来不及了,只能去成衣铺子去买现成得素淡衣服。 家里上下这就开始忙活着,正儿八经的做丧事。 安红韶迷迷糊糊的歇息,可到底也睡到了天黑。 睁开眼,安红韶总觉得心里空落落的,等着瞧见旁边坐着的连如期,这才缓和过来。 这会儿个,连如期已经换上了玄色的长衫,不知道为何,连如期的脸色,瞧着不太好看。 “出了什么事了?”安红韶想也没想,问话是脱口而出。 而后抬头瞧见了,原本放置在一旁的小袄,已经被冬青收起来了。 现在放在桌案旁的,是一套白色缎面的衣裳。 安红韶觉得心不由的提了起来,虽说长生去了,可是因为是一个周岁都没过的小孩子,家里头的人是不穿孝的,不过为了表示心意,这几日穿的眼色浅的衣裳便够了。 而不是现在,看着那衣裳白的让人心里发慌。 这么大的事,肯定也瞒不住安红韶,连如期握着安红韶的手,“咱先喝点药吧。” 一时间,也想不出如何宛转的告诉安红韶。 安红韶嗯了一声。 冬青从外面近来,就开门的那一瞬间,安红韶瞧见了外头挂着的白色灯笼。 不对,大不对。 “谁出事了?”安红韶紧张的又问了句。 莫不是,是谁在外头遇见事了?(本章完) 第三百一十四章 丧事 嗯,从连如期嘴里传出嫂子来。 安红韶的心里懵了一下,不是说长生出事了? 周氏怎么也跟着去了?虽说瞧着周氏的身子没有恢复,可却也没想到竟然这么快就支撑不住了? 怕安红韶出事,连如期连忙将人揽在怀里,“府医说是油尽灯枯。” 从有孕的时候周氏就一直养着,孩子出生后对她的打击也很大。 当时生的时候又是早产,能熬过来,已经是老天爷眷顾了。 连如期现在只是害怕安红韶的肚子,听闻梅姨娘那边都见了红了,可她毕竟月份小,若是再将安红韶吓着,让连如期怎么办? 旁人只看到了安红韶成亲没多久便有孕了,可却不知道这是她们等了两辈子的孩子。 无论连如期付出多大的代价,他也要保证安红韶的肚子安好。 他害怕,害怕明明重来后,还跟孩子无缘。害怕,这几月都是白欢喜。 侄子嫂子不在,连如期心里也不好受,可是她们都比不上安红韶在自己心里的位置。 安红韶沉默了许久,而后长长的叹了口气,“我不会犯傻的。” 不能因为旁人,而让自己受不住。 她要控制自己不要胡思乱想,若是控制不住那就忙起来,没机会想其他的事。 安红韶抱着连如期,只要他在自己身边,总能克服了心里的恐惧。 她们两个人好不容易走到这一步,她一定要让自己强大。从里到外的强大,哪怕强大到冷血的地步。 周氏丧事办的隆重,这是连如信的意思,好像这样就能弥补心中的遗憾。 周家人上门后,连如信还亲自磕了头,让她们在连家丢的面子,在连如信身上找回来。 周氏的死,让连如信充满愧疚,他想要拼尽一切去弥补周氏。 当然,连如期在这,连如信就算是将周家的人供成祖宗,周家上下也不敢在连家放肆。 这几日怕安红韶钻牛角尖,连如期都没进宫,一直在家里呆着。正好,周氏的丧事,因为安红韶有孕不方便出面,有什么事连如期帮忙。 腊月初九,等周氏出殡后,连家就该回归平常。 棺木离开后,连如期抱着婧函往里走,左右的人都跟连婧函说,母亲跟弟弟去了远方,可是她懵懵懂懂的明白,以后再也见不着母亲了。 “叔父,我以后没娘了。”进了门,连婧函颤着声音说道。 这一句话,让连如期这个大男人的眼眶都红了,“孩子,你母亲跟弟弟都会在天上看着你,守着你,你一直有娘。” “我来抱着吧。”连如信跟着棺木去坟里,按照规矩原本连婧函也该去的,作为女儿她要背着扫帚去给周氏扫墓后,棺木才能下葬。 只是孩子太小了,尤其是天气冷,连母做主将孩子留在家里。 连母将孩子抱在怀里,心疼的瞧着她就站了这么一会儿,就冻的通红的脸。 “夫人,您歇息会儿吧。”周氏的丧事,杨姨娘也是帮忙管着,她确实不愧是官宦人家出来的,有些手腕。 大房的事,暂且也就交到她手上了。 杨氏管着大房,瞧着连母有些费力的抱着孩子,很自然双手就要接过。 连母冷冷的撇了杨氏一样,让她生生的将胳膊僵在那。 连母翻了个白眼,没去看杨氏,只管抱着孩子往里走。 连婧函刚没了母亲,想来并不想见到连如信的其他女人。 看连母不高兴,杨氏反应过来,连忙退到一边。 连颜玉倒是注意到这一幕了,知道杨氏那种地方出来的人,多是看重儿子不看中闺女,以为连家也一样,不那么在乎姑娘。 可却没想到,连母这个后祖母,待连婧函是极好的。 不过,连颜玉也不想提点杨氏,毕竟,她只是个贵妾。她就算也想跟长兄处好关系,那也是跟下一个嫂嫂,姨娘算什么? “二哥,嫂嫂那边好些了吗?”杨氏感觉到连颜玉的视线,刚一转头,连颜玉已经收回视线,快走了几步追上了连如期。 “好生的调养着,无碍。”连如期淡淡的说。 对于那个什么姨娘不一样的,连如期一眼都没看,左右跟自己也没关系。 回答完连颜玉,连如期突然停下脚步,定定的看着她,“欠你个人情。” 连颜玉混账的时候,连如期说骂就骂她了。可是安红韶出事,连颜玉去找的席杉,这事连如期也记着。 有过该收拾就收拾,有功肯定该赏也还赏。 “二嫂没事我就放心了。”连颜玉笑着岔开了话题。 她这么积极的表现,自然是有目的的,左右她也反抗不了了,那就卖连如期的个人情,等着自己成亲的时候,连如期总要好好表现的。 就当是,还自己人情了。 也没跟连颜玉多聊,连如期说了几句话就赶紧回二房了。 虽说大夫说了,安红韶现在无碍,可是连如期还是不放心。 这会儿个,安红韶已经能下地活动活动了,她穿着白色缎面的衣裳,头上还带着白色的绒花,因为没有上妆,总觉得她的脸色不好。 连如期一进来,便紧张的去扶着安红韶,“赶紧歇着。” 安红韶顺势坐下,手很自然的扶着腰,“府医都说无碍了,可以活动活动了。” 若是这个时候一直躺着不动,等着孩子出生,必然生的艰难。 届时,这才是真真的灾难。 “那也得多注意。”大道理连如期也懂,可就是控不住的害怕。 手停在安红韶的肚前,“小家伙,赶紧出来吧。” 等着他出来了,大家也就不用提心吊胆的。 安红韶推了连如期一下,“到了日子自然会出来的,可不能催。” 万一生的早了,跟长生一样可怎么办? 想起长生,好不容易展开的笑颜又收了起来。而后,是一声声叹息。 “好几日都没见着婧函了,也不知道她能不能受的住?”去了的人已经不在了,只可怜还在的孩子。 这么小,让她怎么受的住? “母亲在守着她。”连如期想了想,“等着明个我得空在从外面给她买点玩意。” 小孩子,只希望她玩起来的时候,能暂时忘记这苦楚。 旁的,也没法子。(本章完) 第三百一十五章 伺候 只能让时间的推移,慢慢的淡去心中的伤痛。 安红韶点了点头,此事也只能如此了。 周氏去了,整个院子都觉得空落落的,听闻晚间的时候,连如信陪着连婧函许久,可是却没有将孩子带走,还是求着连母将孩子养在连母院子。 毕竟,连如信也知道,他白日里鲜少在家,若是将连婧函领回来,少不得是杨氏带孩子。 当初在冀州的时候,连如信是瞧着杨氏是个好的,可是毕竟两人没接触多长时间,连如信总也信不过她。 有时候,连如信在想,若是杨氏没那么早进门,或许周氏就不会离开了。 当初的那一点悸动,却因为周氏的离开也都带走了。 在大房这边,连如信反而比周氏活着的时候,还要重情。 次日,因着安红韶让长生的死吓的一跳,动了胎气,肯定不能再去上课,包嬷嬷便提前归家了。 安红韶处理了庶务,这就得了空闲。 这才拿起书本,便听着外头传来了连母的声音。 她同连婧函逗趣,周氏已经下葬了,旁人也换了孝,只穿着素净点便是。只有连婧函还是一身的白色,小脸也不见之前的笑容。 “母亲,婧函快些过来。”安红韶连忙招呼人进来。 外头起了风,一开门就卷了一股子冷意。 冬青连忙将炉子烧的更暖和些。 连婧函没了往日的神采,规规矩矩的先给安红韶见礼。 安红韶心疼的将孩子拉在自己跟前,让冬青去端了好些个糕点过来。 瞧着连婧函没胃口,安红韶又让冬青去将自己妆奁盒子端过来,里头放了好多首饰,小姑娘想来也是爱美的。 吸引着连婧函能欢喜些。 “老将婧函关在院子里也不是个事。”突然间变的安静的连婧函,让连母心里发慌,总害怕这么小的孩子,被迫长大。 本来,连母想着自己过来看望安红韶的,连如期去办差了,跟前也没个人说话,怕安红韶自己钻牛角尖。可是出门回头看着可怜兮兮的连婧函,又于心不忍,一咬牙便将孩子带着了。 “我想着,若是婧函一直这样,等着天气暖和后,我带着她去外头转转。”也许孩子能心情好些,淡忘了周氏的事。 不过这也就是现在打算,到时候还得再考量。 连母要是离开,这公中得事交给谁?若是安红韶的孩子省心好带也就算了,若是不好带,自己也还是走不开。 总是顾的上这个顾不上那个。 安红韶看着连婧函的背影,这会儿个冬青哄着,还能露个笑脸出来,“孩子是通透的,总是会过来的。” 现在多些耐心,经此变故,大人都受不了,更何况是孩子了? 只能说连母受累了,之前周氏还活着,无论如何她生母在,连母还有推脱的地方。可现在,孩子也没个可靠的人照顾。 连母只能处处小心着。 “也不知道杨氏的性子如何。”连母叹了口气,若是早知道周氏时日无多了,这人她肯定要多长长眼的。 而不是让周氏全权安排了。 不过人已经进门了,什么性子也晚了。 连母只觉得一阵阵的头疼,家里头一堆的事。 看着连母一脸的惆怅,安红韶恍然间想起连如期之前说过,以身入局,但求赢上几子。 周氏生前让人气的牙痒痒,可是死前来这么一出,人命是最震撼人的。恍然间,所有的仇恨都烟消云散了,只剩下对她的怜惜,只念着她的好。 周氏已死,安红韶不想去揣摩周氏真实的用意。 只想着,可怜该可怜的人,而后也放过自己。 手放在肚子上,希望自己的儿子是个坚强的。 娘俩这么一坐就到晌午了,原还说着难得凑在一起了,连母带着连婧函也在安红韶这边用膳。这才开始端菜,连如期从外头进来了。 连母跟安红韶都愣住了,“怎么这个时辰回来了?” 连如期解了大氅扔在一旁,在炉子边暖了暖手,“我往后晌午都回来用膳。” 瞧着连婧函也在,连如期连忙将孩子抱了起来,“瞧叔父给你找了什么?” 原还想着给送到连母那边,连婧函既然在这,便让人将箱子抬进来。 “眼瞅着就要用膳了,你这不是耽误孩子吃食?”连母在旁边笑着抱怨。 若是寻常时候,连婧函早就跑下去翻看箱子里的东西了。这会儿,却怯怯的说了句,“谢谢叔父。” 连如期笑着捏了一下连婧函的鼻尖,“跟叔父说什么谢?” 连如期本来是笑着的,谁知道这么一捏,连婧函突然放声哭了起来。 吓的连如期手忙脚乱的给连婧函擦泪,“这是怎么了,可是叔父弄疼你了?”连如期也没觉得自己用劲,难道是因为刚从外头回来,手冻的有点发麻,没控制住自己的力道? 连婧函这么一哭,连母跟安红韶也跟着站了起来。 连婧函连忙摇头,“不疼,一点都不疼,我只是想叔父了。” 都说难受的时候才最想亲人,连婧函也是,母亲去了,父亲不在家,连母待她是极好的,可是俩人到底没有血缘关系。 跟自己的叔父不一样,她们有一部分相通的血,真正的是血脉相连,大概是骨子里的,就觉得跟连如期甚至比跟连母还要亲。 连如期这么一哄,孩子这就控制不住的掉泪。 孩子哭的上气不接下气的,饭菜也先别端了,免得孩子抽抽嗒嗒的吃的肚子疼,大家都跟着饿着,什么时候孩子好了,这才开始用膳。 被连婧函这么一闹,大人们也没聊成天。 等着吃完了,瞧着孩子也困了。 连如期抱着孩子给送回连母屋子里去,等着回来后,下头的人已经将膳食都端下去了,安红韶扶着后腰,正在屋子里活动。 “走的慢些。”连如期连忙上去扶着。 因为他出门急,身上也没披大氅,回来的时候手冻的发凉,这么一扶安红韶,凉的安红韶倒吸了一口气。 连如期连忙将手收了回来,使劲的搓了搓,等着掌心发热这才重新扶着安红韶,“家里的事太多了,我寻思着要不你回安家待上一段时间?” 就今日,连如期也心疼连婧函,瞧着孩子哭的上气不接下气的,他的心里也跟压了大石头一样。(本章完) 第三百一十六章 又不是赘婿! 可如今安红韶这样子,哪里能落泪,她现在是极为忌讳心思沉的。 连如期一回来瞧见连母领着连婧函在这,心里是有些不悦的,婧函刚刚丧母,孩子情绪肯定不好,她在这不定什么时候就勾的安红韶伤心。 可是却也知道,自己不能说。 他怎么忍心,去嫌弃刚去了生母的侄女?而母亲的性子连如期也是知道的,她定然也是想了法子让孩子心情缓和的。 连婧函本来就跟二房亲,或者说,她能出来转的地方,也只有二房了。 不然呢,回大房瞧见自己父亲新迎的女人?还是说已经有了身孕的梅姨娘,然后想到,自己的弟弟去了,会有姨娘再生,她生母的痕迹会一点点被人代替? 有些话,连如期是说不出来的。 可是却也是真的心疼安红韶,思来想去的,只能是将安红韶送到安家养着。 有李氏陪着,安红韶的心情能缓和些。再来,安家也没儿子,无论安红韶在安家生子还是养胎,都没人计较的。 人,活着是真难。 因为有感情,所以要顾及的也很多。 安红韶听后摇了摇头,“我娘倒是不在乎,只是传到外人跟前,这像什么话?” 自己回安家生孩子,怎么,连家二公子要入赘安家了? 你让连家的脸面往哪放?当然,连父她们可以不在乎,可是连母呢? 连母这么大年岁了,还要拉扯孩子,府里又出这样的事,肯定心烦。 若是她们跟连母提出去养胎,连母必然也能理解不会说什么,可是人心都是肉长的,将心比心,连母这个时候肯定心里难受。 作为婆母,连母已经做的足够好了,安红韶又怎么忍心让她心里难受。 当然,她也知道自己生孩子却不能回自己家,于女子而言,其实是不公平的。可是世道如此,与世道为敌,受累的到底是跟前的人。 看着连如期一脸的担心,安红韶拍了拍他的手,“你且放心吧,我自己总会照看自己的,再则说了,我就算回了安家,心里又怎么能真切的开怀?” 事情已然发生了,在哪里周氏跟长生也都不在了,每每想起都总会唏嘘感叹的。 看安红韶执意如此,连如期也没法子,只能随她去了。 “对了,你尚且还没说,怎么晌午回来了?”安红韶狐疑的打量连如期,好几日没去宫里了,现在不忙了吗? 连如期笑了笑,“自是圣上恩典,等着孩子出生,我便忙起来了。” 双手轻轻的环住安红韶的腰身,粗了不少。 安红韶将人拍开,“不用担心我,家里头的人都照顾我,你这般下去,让人家圣上以为你迎娶的是什么纸糊的夫人,这般娇气。” 连如期扑哧笑了起来,“圣上以为便以为吧,我自是管不住的。” 夫妻俩说了没几句话,连如期让安红韶先歇息着,自己瞧着时辰不早了,得赶紧去办差,若是晚走便误了时辰了。 “去吧去吧,我这么大的人了,用不着这么你这么惦念着。”安红韶不耐烦的将人撵走。 等着人真走了,她躺在塌上也睡不着,让冬青从库房里寻了张皮子。连如期这来回骑马,手在外头冻的冰凉,她坐在一套手衣给连如期。 “夫人可莫要累着自己。”冬青在一旁缠线,嘴里还忍不住嘀咕着。 安红韶嗯了一声,“我躺着不起来。” 只是睡不着,总得找点活做。 省的,一空闲下来,胡乱的思量。 晚间连如期比之前回来的还早,回来的时候晚膳都还没开始往上端。 两口子才说几句话,下头的人就来传消息,说是连如信请连如期吃酒。 连如期下意识的就拒绝了,却被安红韶将传信的人给叫回来了,她拉了一下连如期的手,“早去早点回来。” 她们成亲一年了,这还是头一次弟兄俩想着喝两杯。 连如信的性子也不是不知分寸的,今个周氏的身子埋了,彻彻底底的离开了,估摸心里难受。 毕竟是结发妻,总是有情谊的。 连如信心里的苦楚想也知道跟他这个二弟说道说道了,只当是可怜兄长了,连如期便去这一趟。 有安红韶在这劝着,连如期总是不情不愿的过去了。 瞧着连如期拉着的脸,安红韶手很自然的放在肚子上,“瞧着你父亲舍不得你呢。” 若非惦记她们,怎会让连如期如此为难? 二房的白灯笼已经拆下来了,可是大房这边却依旧是一片白色,尤其夜间风大,一进大房的院子好像听着就有人哭嚎的声音。 连如期不自在的拽了拽大氅。 连如信是在大房正厅等着连如期的,下头的人已经开始忙活着端膳了。 连如期进来的时候,正好碰到准备出门的杨氏。 “二爷。”杨氏穿着一身素白,腰间还别着麻绳,始终给周氏戴着重孝。 连如期嗯了一声,也就没再理会杨氏。 左右一个妾,不配被他叫声嫂子。 “二弟来了?”连如信起身招呼着连如期坐下。 连如期将大氅挂在一旁,低头扫了一眼桌子,菜是不少,不过瞧着都是素菜。 双腿分开,很自然的坐在连如信的身侧,“什么酒?” “我让人从下头打的散酒。”连如信收起放置在连如期跟前的酒碗,将酒坛子放在他跟前。 散酒,多是会烈些。 连如期往前凑了凑,那味闻着就有点呛。 还没说话,连如信已经灌了一大口了。 连如期将酒坛子往一边推了推,他可不能这么个喝法,到时候满身的酒味再熏到安红韶。 “兄长注意身体。”瞧着连如信话不多,菜也不吃,一个劲的灌酒,连如期没忍住劝了一句。 啪! 连如信将酒坛子重重的放在桌上,又从一边拎了一坛子新的。仰头,又是一大口。 “兄长还没贺你升迁之喜。”连如信一开口,听着舌头有点大了。 这么个喝酒法,太容易喝大了。 连如期收敛的视线,淡淡的说了句,“兄长醉了。” “我没醉,我没有醉!”连如信陡然抬高了声音,如同千千万万个醉汉一样,总少不得说上这么句话。 没用的想要证明什么。(本章完) 第三百一十七章 争吵,难看 不与醉汉讲道理,这是聪明人该做的。 “成,兄长没醉,我瞧着时辰不早了,先回去了。”刚才连如信吃酒的时候,连如期吃了不少菜,虽说都是素却也能吃的饱。 看着他似乎失了理智,连如期自是不愿意在这浪费时间。 吃醉了,等着睡一觉就算了,他再说的再多,连如信却也听不进去。 哐当! 连如期这还没迈开步子,连如信的酒坛子就砸了连如期的脚边。 好大的声响。 “爷,二爷。”杨氏在外头候着,听见传来了大动静,连忙推门进来。 “滚!”只是还没有看清楚里面的情形,就被连如信骂了出来。 杨氏赶紧低头退出,只是到底眼眶红红的。 她来的时候,周氏待她是极好的,还亲自去客栈探望自己。可是万万没想到,进门的第二天周氏就撒手人寰了。虽说连家主子们没说什么,可是她总觉得就好像自己克着周氏一样。 虽说大房内的中馈是她掌管的,可是连如信待她并不好,很是没耐心,所以她进门后的处境是艰难的。 外头杨氏如何想的,屋子里的人都不知晓。 连如期只是冷冷的看着连如信,耐心正一点点的消失,他着实没空去哄一个吃醉酒的人。 连如信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你如今很得意吧,侍郎大人?” 今个吏部的消息送来的时候,连如信都惊了,连如期果然还是来了前朝,任工部侍郎,这次真的是,死死的压着他。 连如信突然笑了起来,“那么多地方你不去,你为何偏偏就要来工部?” 偏偏,就给自己难看。 下头人都说,这么年轻的侍郎来工部,将来肯定是要做尚书的。 连家出了两个尚书,真真是一门荣耀。 而他这个嫡长子算什么?谁人记着? 看连如期沉默不言,连如信笑的声音越来越大,“前两日你请来太医来给弟妹看身子了吧?你瞧瞧,你如此轻易就能将太医院最好的太医请来,而我的妻子长子,都是病死的。” 若是大房也能请来这么好的大夫,是不是也不会落的现在的下场。 “连如信!”连如期突然伸手,扯着连如信的领口将人拽到自己的跟前,“这一次我可以不计较。” 若是有下一次,就莫要怪自己,不顾念兄弟情分。 连如信踉跄了几步,整个身子都靠在连如期的身上,脖子因为被连如期用力扯着,拽出了红痕,可是连如信还是笑着的,“我该恨你的,可我如何恨你?” 连如信喃喃自语,当初送连如期进宫,也并不知道他会有今日的本事,当时他在卫所里哪里有连如信这个进士风光? 只是后来,连如期自己争气罢了。 可是,再如何,连如信也忘不了,若是有机会,他这个兄弟会想着自己,今日的地位也是他提携自己的。 还有太医,连如期真的尽力了,教着自己跟那些人打交道。 而入工部,旁人不知道连如信却是懂得,明升暗降罢了。 当时吏部缺人,连如期得圣意的时候,圣上都舍不得放人,现在安排到工部,也没个油水和大的权力。根本比不上做指挥使,离着圣上近,什么话都能说的上。 连如信其实也听说了,连如期为了帮安红韶请太医求在了皇帝跟前。在皇帝跟前办差,自然是要一心一意的,你先是夜里不当值也就算了,后来又要早早回来。庞相在那虎视眈眈,不定早就瞅准机会代替连如期的位置。 连如期为了这个家,为了他的妻子付出了足够多的东西。 都说亲兄弟还要明算账,自己的事怎么能让连如期付出那么大的代价? 所以,有什么好抱怨的?自己的继母给自己带孩子尽心尽力,连如信也不是没心,他抱怨谁都不能抱怨连母跟连如期。 听了连如心的喃喃自语,连如期缓缓的放开了连如信,而后重新坐下,拿起旁边的酒坛子喝了一口。 有些事他不想开口,就好像周氏这边,大夫给开的药,她都是避着下头的人喝的。怎么身子是越调理越差? 还有长生,为何周氏照顾的时候要屏退众人,明明之前孩子刚退烧,跟前要小心照顾,她的身子不好还不需要搭把手? 周氏毕竟是长嫂,她已经死了连如期难得糊涂不去计较。连如信若还敢抱怨自己,倒是可以跟他掰扯掰扯,因为大房给自己添了多少麻烦? 可如今,低头看着摔到在地上的兄长,沉默的又喝了一口酒。 连如信踉跄着起身,而后拍了拍连如期的肩膀,“你就少喝点吧。” 说话的声音听着舌头依旧大着,可却也不像是没理智的,刚才连如期滴酒未沾,他是知道的。 连如期嗯了一声,“朝堂的事不必为我担心,我已经同父亲保证,半年,我只要半年时间,依旧能稳稳的站于高位。” 比从前的位置,还要高。 三品的指挥使,他从未放在眼里。 只是,连如期叹了一口气,“就是你弟妹那我不知道该怎么说。” 若是之前总能糊弄过去,可现在安红韶越来越聪明,怕是能从自己的只字片语中猜到什么。 要是平日里连如期是不担心的,可是现在安红韶快生了,再加上周氏的死还让安红韶动了胎气,若是忧思过虑,总害怕对身子不好。 连如信摇摇晃晃的起身,又去拿了一坛子酒,“怎么,怕弟妹嫌弃你失势了?” 连如期哼了一声,“要是如此便好了。” 只是抱怨而不是担心,也不至于说伤到身子。 连如信愣了一下,随即快走了几步,而后一拳头砸在连如期的肩膀上,“你这小子,诛心呢!” 自己与周氏渐行渐远,最后阴阳两隔。 而连如期同安氏,却是浓情蜜意,这么长时间了,夫妻还这般恩爱。 至少在连如期心中,他不怕连父担心,却记挂着安氏,说明安氏是比连父这个亲生父亲还要关心他。 这样的夫妻,才是让人羡慕的夫妻。 连如信头一阵阵的疼,他身子往桌子上靠了靠,而后低笑一声,“我在这耍一顿酒疯,会不会显得你这工部侍郎位置还挺高?” 第三百一十八章 以其人之道 连如期低头看着趴在桌子上的连如信,他果真喝了不少,虽说现在心里清明着,可是身子已经完全不受控制了,瞧瞧坐都坐不起来了。 连如期抿了抿嘴,有些嫌弃的看了一眼连如信,自己能告诉他,他这法子不怎么样吗?他再闹,在安红韶的心里,也仅仅是因为他小气罢了。 即便抱怨着,可是眼底都是笑意。 纵然知道,这个人窝囊,没用,甚至也拎不清。无奈的叹了口气,可终是自己兄长。 粗鲁的将人拽起,“走,回去躺会儿去吧。” 或许,他也不是不怀疑周氏,可终究念着往日的情分,也终究怜惜她英年早逝。 难得糊涂。 “我不躺着,我还要喝,我们不醉不归。”连如信絮絮叨叨的说着。 连如期却是将人直接甩在床榻上,“明个还要办差,若是去晚了,莫要怪我扣你银钱。” 一听这话,连如信抬脚就是踹了连如期一下,“你这混小子。” 枉自己还念着他的好。 连如期没躲开,被踹了也不吱声,等着将连如信往床榻上推了推后,这才拍了拍自己身上的落下的脚印。 这会儿个连如信还在嘟嘟囔囔的不知道在说什么,连如期瞧着时辰不早了,起身顺了顺衣裳便出去了。 家里还有安红韶等着,自己可没空听个酒鬼在这矫情。 “二爷。”房门打开,挨了骂的杨氏还在门口守着。 连如期嗯了一声,让出道来,好方便杨氏进去照顾连如信。 他到底对杨氏还是客气些,毕竟杨氏是兄长的女人。 临出门的时候回头,脑子忽就想起了周氏还活着的场景,而后是一声叹息。无论大房是非,在连如期心中,能照顾好自己兄长的,谁都可以成为嫂嫂。 有时候也不关心是非,只是分个亲疏有别。 连如信酒灌的猛,所以时间过的也快,等他回来后,安红韶也只是用完晚膳在地上消化食。 她试着肚子不难受了,就在地上转几圈,慢慢悠悠的总要活动活动。 要不然,生的时候也是麻烦事。 连如期回来后,好生的漱了口,这才从冬青手中接过安红韶,莫要看着他平日里走路大步流星的利落,可是等到扶着安红韶后,比蜗牛还慢。 安红韶瞪了连如期好几眼,也没见他的脚步能快些。 最后安红韶还不如选择坐着。 连如期挪了椅子在安红韶跟前,面上挂着谄媚的笑容。 其实他也知道,多走走对安红韶好,可瞧着这么大的肚子,尤其是脚还肿着,前两天刚动了胎气,他一扶着安红韶,就紧张的脚上跟灌了泥浆一样,动都动不了。 安红韶也不是真生气,瞧着连如期的样子,没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行了,活像我是泼妇。” 左右她现在也不在包嬷嬷那学习了,白日里等着得空后,便再在屋子里转转。 一看安红韶脸色缓和,连如期随即叫冬青端了木盆来,他给安红韶揉捏一下脚踝。 安红韶手撑着下巴,似笑非笑的看着连如期,“兄长这是在借酒消愁吧?” 连如期嗯了一声,总觉得安红韶看自己的眼神,没这么单纯。 安红韶也没再逼问,只是面上带着淡淡的惆怅,学着连如期平日里装可怜的样子,抽抽嗒嗒的说上句,“如今你嫌弃我了,开始同我也不说实话来人。” 说是抽搭,半滴眼泪都没落。 连如期的动作一顿,“你这小模样,最勾人。” 慢慢的抬头,眼睛里浓的是化不开是情谊。 安红韶心里一跳,抬脚躲开了连如期的束缚,淡淡的嗯了一声,“你别想糊弄过去。” 屋子里好不容易升上的温,此刻突然降了下来,连如期无奈的摇头,他就知道瞒不住安红韶,“圣上的意思,先稳住庞相,将我降到工部。” 真真假假的,说上一句。 “工部什么位置?”安红韶眉头紧缩,随即追问了句。 “工部侍郎。” 听了连如期的话,安红韶不由的松了一口气,到这个位置,说明圣上还是顾及连家的面子的。 不过安红韶心里清楚,这里面有庞相的意思,可未必与自己无关。 连如期晚间不能留在皇宫,又去求了太医,总是有些三心二意的感觉。 安红韶拉着连如期的事,“我既盼着你就此安稳,可又怕你受委屈。” 安红韶心里总还是觉得宫里的差事危险,在工部与世无争,这么慢慢的熬着,总能熬到尚书的位置。 可又怕,之前做指挥使压了旁人的面子,会不会有人趁机使绊子。 连如期愣了一下,唇间不自觉地勾起笑容。兄长还说安红韶会嫌弃自己落了权势,还是自己了解她,她只关心自己这个人。 这个丫头啊,实心眼的很,不是个会谄媚的。 学纵横之术这般久了,可是有事还是处处为旁人考量。 “我这都有数,毕竟重来一次,还是有些先机的。”连如期淡淡的说。 不过却也有意外之喜,自己有事安红韶肯定会惦记,是不是周氏的事情总就能淡些。 连如期这边虽然也有事,可胜在来日方长,总不能像周氏那样,冲击太大。 次日,连母也知道了这事,她清早先去问了连父,等着她得了准信过来的时候,李氏也已经到了。 二舅父那边,一直格外关心李氏,朝堂上有什么风吹草动就跟李氏说了。 免得以后李氏知道,再觉得大家有意瞒着她,跟她不亲了。 对于这件事,无论是李家还是连家,虽说也知道这是降了,可是反应却都不够大。 因为在老一辈心中,你做指挥使参与朝堂的事,本就不是正派,百年之后还不定被如何编排。 他们所关心的是,连如期还能不能在圣上跟前说的上话。 只要未全丢了圣意,以后冒头有的是机会。 年纪轻轻的就坐在侍郎的位置上了,已经足够优秀。 周氏去了之后,李氏就想过来,可奈何连家办丧事,这个时候光想着自己女儿,显得自己事多一样,让人诟病。 正好从二舅父那边得了消息,她趁这个机会过来了。 有李氏在这,连母聊了几句,因为惦记着连婧函,便又急匆匆的回去了。 “你婆母呀,是个心善的。”李氏忍不住感叹了句。 第三百一十九章 做你的春秋大梦吧 就算是亲祖母,有这份也下来了。 她是真心实意的待这个孩子。 对此安红韶自也点头,她跟连母熟悉,更是明白连母的心意。 连母的心境,自问显少有人能做到。 聊了几句连母,安红韶突又想起,李红霞的未婚夫婿李氏可瞧见了? 提起这个话茬,李氏不屑的撇了撇嘴,“倒是瞧见了,我看着他那年岁也不小了。” 至少不比李红霞小,到了这个年岁才是个秀才,能有什么大的出息。 当然也不是说他这辈子都不能金榜题名,而是对于李家这样的人家,你能走到多远才算是有出息。 在寻常人家,能高中有个一官半职的,这就算是出息。 可李家,至少将来也的做到正二品的位置吧。 所以,李氏觉得这个秀才不怎么样。 安红韶一听这话扑哧笑了出来,李氏说话直,可是却也是眼光独到,她说这人不怎么样,除了不会念书,十有八九为人处事也不行。 “不过,于红霞表姐来说,未必是坏事。”安红韶思量着,找个没什么出息的,李红霞不定能拿捏,若是人家真的有本事,等着发现娘家不一定能给他助力,没得会怠慢她。 当然也不是安红韶妄自菲薄,觉得就不会有有本事的人会真心待李红霞,主要是人家都不是傻子,总要图点什么。 李红霞要模样算不上好看的,家里头父母都不是厉害的,自个吧也不是个精明的。 说起好的女子,安红韶总也忘不了有一面之缘的葛嫔,这样的女子真真是可惜了。 提起葛嫔,李氏也跟着叹息,“我听过她的传言,都说个好的,圣上遇刺的事,大家都不觉得会是葛家所为。” 只是,后宫内宅,外臣也不好多言,查也不方便查。 只端看圣上的心意。 娘俩坐在一处,聊着时间过的也快。 李氏看过安红韶后,总也就放心了。 腊月二十三这日,朝堂休沐,难得连家上下的人都齐了。 今个小年,连父带着下头的人去祠堂拜祖。 等着晌午的时候,一家人聚齐了用膳。 今个是小年,就是连如信的两个妾氏也可以过来一起用膳。 连婧函被连母带着,依旧坐在二老身侧,嫡长孙女的身份,到底是不同的。 周氏也都下葬这么久了,府里之前的沉默的气氛,因着过节而欢腾了不少。 除了大房院子,其他地方也重新挂上了大红的灯笼。 宫里头从晌午开始赐菜,说是今年宫里头赐的菜会多,从前也就赐到三品的位置,今年正五品的家里都会赐菜。 所以之前晚间才赐,今年提前到晌午了。 连父的官品高,估摸宫里的菜会早些到,所以将家宴也就挪到了晌午。 果不其然,正聊着宫里的菜就送来了。 今年除了圣上赐菜,还加上庞嫔娘娘赐菜。 听到宫人介绍,连父恭敬的谢恩,只是等人走了后,连父看着这菜微微皱眉。 自来只有帝后才有资格给官员赐菜,皇帝今年给了庞嫔这么大脸面是什么意思?难不成属意庞嫔为继后? 连父很自然的扫了连如期一眼。 若是庞家得势,连如期恐难得圣意。 梅姨娘保胎了许久,这才安稳了,所以更加小心,外人的事同她没有关系,她只想着保护好肚子。 杨姨娘左右的瞧了一眼,也不知道为何大家都沉默着,等着连父终于拿起筷子后,杨姨娘这才小心翼翼的先给连如信夹菜。 只是,并没得连如信的好脸色,反而被白了一眼。 杨姨娘无措的放下筷子,咬着唇一时也不知道该做些什么。 连颜玉在心里冷笑一声,到底是小地方出来的,根本不知道,庞嫔赐菜代表了什么。瞧着连父动筷子,大家也跟着动,可是没瞧见大家脸色都不对? 众人脸色各异,还是连母逗连婧函打破了此刻的僵局。 “快年节了,各府的礼都送去了?”连父说着放下筷子,看向连母。 连母点头,按照往年的份都准备好了。 连父沉默一阵,随即说了句,“给冯家也加上一份。” 过了小年,这各府就开始走动了。 往年跟冯家是没有什么交往的,今年特意送去,倒也不是觉得冯阁老能帮的什么忙,是为了探听一下口风。 圣上这么做到底是逾规了,无论庞嫔多好,她始终是罪臣之女,继后的位置总也轮不到她。 无论庞相想做什么,这么做都太心急了。 交代完之后,连父第一反应是看向连如期,刚想张嘴又缓缓的闭上,而后看向连如信,“你亲自去一趟。” 这种事,连如期办是最擅长的,可是自己的长子也不能不管,有机会总也会留给他让他也锻炼锻炼。 连如信是领了差事,可是第一反应也是先看连如期。主要是这种勾心斗角的话,他并不擅长。 好像看看连如期,就有灵感一样。 左右也不是什么大事,连父也不怕连如信给做砸了。 说完连父又交代连母,“卿莱那边想也用不到什么银子,今年的束脩让他自己想法子。” 连父说的平淡,可是大家都知道连父这是生气。 过年都不回来,翅膀硬了是吧?那就不要用连家养着,有本事自己赚银钱去。 连卿莱这么一挨骂,连颜玉低着头,不安的搅动自己的袖子。 愈发的想要讨好安红韶,兄弟十有八九指望不上了。 “那么小的孩子,让他上哪去赚银钱?此事我瞧着办便是了。”连母白了连父一眼,站说话不腰疼,他天天念书,怎么会有生钱的门道? 再说了,连父若真的上火,直接安排家丁去将人拽回来就是了。 你别连父想着锻炼连卿莱,最后他闯了祸事,让自己的儿子处理。 如今安红韶临盆在即,连如期照顾安红韶就已经够忙的了,再去管着外头的庶弟,可快歇歇吧。 到底是多年的夫妻,连母可太知道,连父这个人就是看重儿子。 连父被当众拆台,面上多少有些挂不住。 连如信却难得憋笑,拿筷子给杨氏夹了一筷子菜,原意是寻个事做,遮掩一下。 杨氏一看连如信的动作,诚惶诚恐的连忙说一句,“谢谢爷。” 而后,连父跟连母的视线都落在了杨氏身上。(本章完) 第三百二十章 卖惨 杨氏也不知道为何,大家怎么突然就都看向自己了,她思量着,好像也没做错事。 手不自觉地抖了一下。 连母不由的皱起眉头,杨氏虽说也是官宦家的姑娘,可到底是从小地方来的,登不得大雅之堂。 连父连母看连氏,连婧函自也看了过去,小小的眼里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而后伸出小手手,“爹爹,吃,这个菜不错。” 听着女儿的声音,连如信随即满面的笑容。 连父在旁边也笑了起来,“那祖父可不可以吃?” 一家人这又开始逗起来连婧函了。 杨氏拿着筷子的手,吃也不是不吃也不是。 还不如旁边的梅姨娘自在,该吃的时候就吃,总不能亏待她肚子里的孩子。 用完午膳,连父叫着两个儿子去书房交代事情。 连如信都已将起身了,连如期却还没动。 安红韶原还想着再坐一会儿,一看连如期的反应,就知道连如期这是在等自己,便也跟着起身了。 果真,安红韶一起来连如期便立马扶着安红韶。 连父在前头走,回头看了一眼,面上有些许不悦,不过到底没说什么。 等出了院子,安红韶推了连如期一下,“有冬青守着我,就这么两步地,还能处处离不开你?” 连父有事,自然先要紧连父。 再则说了,安红韶刚用晚膳总是喜欢走走停停的活动活动,若是让连如期送,那还不知道什么时候他才能离开。 安红韶好说歹说的,总算是将连如期撵走了。 冬青在旁边笑着说,“奴婢们都说,夫人好福气。” 如果一开始可以说是新婚燕尔,连如期才会处处以安红韶为先,可这都一年了,两人还是这般恩爱,下头的婢女碰着冬青,少不得就得说上几句。 说完之后,冬青又接着补了句,“奴婢也是好福气。” 跟了这样的主子,她平日里只管着帮忙处理庶务,也不用勾心斗角的帮着主子争宠,她走到哪,腰杆都挺的直直的。 是女子都羡慕安红韶,可是奴才,也都羡慕冬青。 “瞧你这小嘴甜的,等着年节我总得赐你个大红封。”安红韶笑着应和。 第三百二十一章 终于要生了 安红韶过的顺遂,没必要参合大房的事。 对于她们,敬而远之便是了。 谁得宠谁不得宠,与自己无关。 “您说,那杨姨娘也不怕今日的话,让下头的人传到大爷耳朵里。”旁的话也就算了,只说她跟着家人布粥的事,是为了让京城的官员注意。 要知道,当初纳这贵妾的时候,连如信就提过她布粥的事。 安红韶听了冬青的话,随即轻笑一声,“这个杨氏果真是有些本事的。” 大宅子里的规矩她或许不懂得,可是女人怎么拿捏夫君的招数她倒是有。 杨姨娘在院子里叫住安红韶,自然也没有十成的把握,觉得必能得到安红韶的指点,怕是就存了这个心思,即便安红韶看不上她,她也能达到目的。 这话怕就是为了传到连如信的耳朵里,到时候连如信怒不可遏必然要找杨氏问话。 不管如何,先将连如信的视线都放在自己身上,下头怎么唱戏那就看杨氏的本事了。 这一招破釜沉舟,若是用的好了,得了连如信另眼相待,她这个贵妾当的自也顺遂,若是用的不好,被连如信厌弃了,左右也是现在的下场。 再不济被撵出去,毕竟是贵妾,肯定不会送给旁人,不定就是送庄子。可是即便是送庄子,她也不用委身伺候傻子去。 所以,怎么样都是赚了。 听安红韶这么说,冬青惊的张大了嘴巴,“奴婢一会儿个就去吩咐下头的人,往后同大房的人接触,得多留个心思。” 安红韶撑着头思量着,纳杨氏入府都是周氏操办的,她到底知不知道杨氏的品性? 或者,她就是用这种法子,让连家上下的人都记着她的好。 毕竟,周氏就是死,算计都是她自己,也没有迫害旁人。 想到这,安红韶微微皱眉,只觉得肚子一阵阵的发紧,好像疼了一下。 安红韶连忙深吸一口气,莫不是因为自己刚才想多了,费了心力? 因为那疼痛感转瞬即逝,安红韶也没多想,只让冬青扶着自己上塌,只说累了。 起身的时候,也跟之前一样,没任何的异常。 伺候着安红韶躺下,冬青去外屋捅了捅炉火,晌午没那么冷,尤其安红韶盖着厚被子,里屋用不着烧那么热,将外屋点的旺些。 安红韶睁着个眼,其实也睡不着。 本来暗暗的告诉自己莫要多想,可是总是管不住自己的心。 所以,那一阵疼来的更加的清晰。 已经是一瞬间的疼痛,安红韶瞬间惊出冷汗,她不敢起身,甚至都不敢发出太大的声音,“冬青,冬青。” 手拽着被褥,听着冬青没反应,她敲了几下床榻,这床榻的声音都比安红韶喊的声音大。 冬青听着动静,连忙小跑着进屋子。 看着安红韶脸色不对,冬青将连忙蹲了下来,“夫人。” 安红韶缓缓的抬手,指了指自己的肚子,声音依旧很低,“我肚子疼。” 一听这话,冬青脸色瞬间变了,“来人啊。”一声吼了出去。 一声落下,整个连府就忙活起来。 安红韶月份这么大了,稳婆直接过来了,让冬青伺候着安红韶解开里裤,好生的检查。 安红韶虽然说也知道些生孩子的事,到到底不喜欢让人瞅着自己,哪怕对方是个女子,有些难看的靠在冬青的身上。 稳婆查的仔细,说是安红韶要生了,给外头守着的府医送了消息。 听到自己是要生了,不是动了胎气,安红韶这才放心下来。 因着才开始疼,也没这么快生,稳婆交代着下头人烧水。 安红韶不疼的时候,还是跟寻常一样。 她交代着冬青给自己倒点水,冬青还没动,刚从外头进来的连如期,已经将水端了过来。 他示意冬青去忙活,自己在这伺候安红韶。 安红韶这一要生,连父连母都过来,亲自坐镇。 连家一大家子,除了梅姨娘跟连婧函这个小孩子,旁人都到了。 除此之外,连如期也早早的联络了太医,得了消息便匆匆赶到,为安红韶把关。 李家那边,李氏得了消息穿着常服就来了。 除了李氏,二舅母那边也代表李家过来守着了。 安红韶产子,里里外外都是人。 跟周氏那时候,大不一样。 杨氏站在连如信身后,左右的打量着来人,听闻是李太傅的女儿和儿媳,不免多看了两眼,只觉得真真是开了眼见了。 刚开始的时候,大家还能寒暄几句,等着夜幕降临,安红韶的疼的越来越频繁,李氏这就坐不住了。 虽说厢房火烧的极好,可是二舅母跟李氏在外头站着,连家的人总不好自己在里头坐着。 是以,大冬天的所有人都在外头冻着。 李氏没心情左右逢源,冷不冷的懒得关心,只是期望自己的女儿能顺遂。 即便,所有人女人都要经历这一关,可是所有人都知道,生子本就是女人在鬼门关转一圈。 每个女人在这个时候,都是有生命危险的。 生死之际,作为母亲哪里还有心情思量旁人。 只是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嘴里不停的念这佛号,希望老天爷垂怜,让安红韶生产顺利。 “红韶这孩子是有福气的,定然能平安。”连母这会儿也不好跟李氏说话,只能小声的与乔氏聊上两句。 二舅母乔氏点了点头,“小妹常与我说,连家上下待红韶用心,身子调养得当。” 寒暄的事,这就落在乔氏身上。 毕竟这么多人都在呢,大面上的话说还是得说。 等着热水往里头端的勤了,乔氏也提着心,不敢再多言。 连父在一旁站着,拉了一下连母的衣袖,“如期一直在里头做什么,平白的添乱。” 连母扯回了自己的袖子,连一眼都没看连父。 连父的心思连母心里跟明镜一样,莫要瞧着他说的好听,其实就是觉得屋里晦气,不想让连如期沾上。 连如信讲究什么连母管不着,可是连如期是自己生的,这个主她就能做了。 安红韶在里头为了连如期拼命,连如期陪着怎么了? 也不知道是谁胡咧咧的让人讲究,若真的沾了这血腥不吉利,那所有男子不都是女人生出来的,打从出生就是满身的血腥气,若真讲究,那就没个吉利人了。(本章完) 第三百二十二章 小少爷出生 看着连母无动于衷,连父又往连母跟前挪了挪。 连母用眼角瞧见了连父的动作,他挪自己也挪,左右就是离着连父远一些。 连父着急,可是也不好继续下去,毕竟一大把年岁了,还搞这些小动作,让儿女们笑话。 若是直接开口吧,李家的人在这呢,总也有所顾及。 连父这真真是心里干着急没法子。 屋子里头传来的稳婆的声音,让安红韶用力。 这下,连母也都沉不住气了,双手合十虔诚的念着阿弥陀佛,可一定要保佑安红韶。 下头的人忙的进进出出,没想到连如期也出来。 瞧着他出来,连母连忙迎了上去,“你怎么出来了,红韶如何了?” 这理直气壮的,就让人觉得连如期就应该陪在里面。 李氏一直都说连母是个好婆母,今个乔氏也算是见识了。 自问,她是做不到连母这个地步的。 连如期摇了摇头,“稳婆让我出来的。” 话总也说不多,说完转过身子往里面张望。 这话也没假,连如期在安红韶跟前守着,安红韶总是会分心,更重要的是,她憋不住那个劲。 一旦松了劲,才是对安红韶有害。 稳婆怕出事,随即将连如期撵出去了,生子本就是孤军奋战,你就要孤注一掷的准备。 瞧着连如期脸色不好,连母更不敢多问了,只是嘴里一直念个不停。 只是从一开始的佛号,到最后念着念着就成保大人了。 生产的时候,出意外的人太多了,连母想着不管如何大人最重要,若真有人出来问,她一定脱口而出这句话。 时辰慢慢的过去了,夜已然很浓了,屋子里头稳婆的声音似乎更加急切。 如今已经亥时,若是再不生就算是明日的生辰了。 也不知道是外头太冷还是旁的缘故,众人总是觉得等的身子都僵了。 终于,孩提的哭声从屋里传来了。 连如期眼睛一亮,随即冲了上去。 而后有婢女出来报喜,说是母子平安。 众人总算是松了口气。 六斤多的胖小子,这才生下没一会儿,已经会睁眼了,瞧着将来就是做贵人料,眼睛黑的发亮,是个有精神的。 嫡长孙早夭,连父心里也不痛快,如今听着次孙康健,笑的耳朵都快咧的耳根去了。 “赏,都赏。”院子里头都是恭贺的声音。 妇人也迫不及待的冲了进去,李氏直接冲到安红韶的跟前,安红韶生完孩子心里倒是清明,疼的时候是真的抓心挠肝的难受,等着孩子出来了,总算是松了一口气,倒也没有想象中的累。 虽说生完孩子脸色不好看,可是还能冲着李氏笑笑,“娘,快让我瞧瞧。” 因着李氏冲过来了,乔氏跟连母就守在了孩子跟前,听着安红韶的要求,连母随即将小乖孙抱了过来。 跟长生那时候不同,这小子小腿瞪的用力,小手挥动着也不知道在抓什么。 连如期端了水过来,先给安红韶润润嗓子。 唤了几次安红韶都没搭理,只是含笑着看着孩子。 连如期只能端着碗在旁边等着,一直等到乳娘将孩子抱走,连如期才得空喂了安红韶几口水。 刚润了嗓子,安红韶的视线就放在了乔氏跟前,“之前说想让外祖父给取字,等着满月后得亲自登门求字。” 之前还没想过这么多,只觉当时是个玩笑,等着瞧见孩子了,安红韶恨不得将所有的好东西都给孩子。 乔氏笑着看了一眼连如期,“外甥女婿早就提了,爹让我过来便是带着字过来的,也不知道你们能不能看的上。” “太傅亲自取名,可是孩子的福气。”连母随即接过话来。 安红韶因为乔氏的话看了连如期一眼,一看安红韶终于瞧自己了,连如期还想问问她身子可还有不舒服的地方,结果安红韶仅一眼就收了回来,“我可是迫不及待得想瞧瞧了。” 示意冬青将字接过来。 乔氏从袖中取出,洛阳得宣纸带着自来得雅意,打开以后露出李太傅的亲笔字迹。 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有匪君子,充耳琇莹,会弁如星。有匪君子,如金如锡,如圭如璧。故而,琸壁,连琸壁。 “琸壁,琸壁。”安红韶小声的呢喃,孩子一出生便有了名字。 连母随即让下头的人给连父送消息,小公子名唤琸壁。 很斯文的名字,也是很君子的名字,是李太傅的风格,是李太傅的风骨。 这个孩子,自会得连家的看重,李家的看重。 当然,也让安红韶取了个小字,就叫春哥儿,冬去春来,万物伊始。也是父母的希望,别有深意。 孩子的名字取下来后,这大事就算是解决了。 安红韶瞧着精神不错,可毕竟出了大力气了,说了一阵赶紧让她歇息。 正好连父也在外头等着,让乳娘抱着孩子,在外屋见过他祖父。 “琸壁,琸壁,春哥儿,春哥儿。”连父抱着孩子爱不释手,一直唤个不停。 且当场就让席杉从书房里,将他早就准备好的东西给春哥儿拿来。 跟给长生的不同,连父这是早早的准备的。虽说孩子也听不懂大人的话,可连父却还念叨个不停,说这孩子真是会挑出生的,眼瞅就要过年了,不用等孩子满月,便可记在族谱上了。 又说这孩子额头宽,天生的就是有福气的样。 连如信在一旁瞧着,纵然是亲侄子,可是也难免会想到自己的长生,生下来的时候那么一点点,再加上也没个体面的外祖父,一出生就兵荒马乱的。 忍不住又想起了周氏,她这个人心眼素来小,若是还活着,瞧着父亲稀罕春哥儿的样子,该如何自处? 正逗着孩子呢,突然春哥儿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乳娘慌忙的接过孩子,双手一捧才知道原是这孩子小解了。 这孩子一看就不是个好糊弄的主,乳娘这抱着换尿布的功夫,哭的那叫个撕心裂肺,他这么一哭急的乳娘头上的都是汗。 他这哭的都将连如期从里屋哭出来了。 乳娘在一旁陪笑,“小孩子哭的好,哭的是锻炼身体,往后才强壮。” 连父笑着说是这个理,刚才抱孩子沾了他衣袖上的东西,也不嫌弃,还笑说,“这孩子跟祖父是亲的,一来便知道给祖父送礼。” 卖萌打滚求票票~~~ (本章完) 第三百二十三章 万千宠爱 他这话,竟让连母不知道如何接了。 这孩子尿他身上,有什么值得炫耀的?这不是小孩子正常的表现。 不过,他这么喜欢春哥儿,自己也是乐意的。 虽说是乳娘抱着孩子,可是连父的视线总是不由自主的落在孩子身上,尤其是之前出了一个长生,更显得春哥儿让人稀罕。 放一块比较,真真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连父不由自主的搓了搓手,随即看向连母,“今个在二房伺候的,每人赏十两。” 在连父眼中,这些银钱根本不算什么。 可是若是在下头,这一年都挣不了十两银子。 连母心里咯噔一下,她拉了一下连父的袖子,小声的嘀咕了句,“逾规了。” 宠的虽是自己的亲孙子,可这么赏赐法在连家根本就没出现过的。长生出生的时候,肯定也是照例发了银钱,也就一人一吊钱,跟前伺候的,才是一人一两赏银。 这样一算,春哥的这边的赏银是长生的十倍。周氏已经不在了,你可以不考虑,可毕竟还有连如信的面子在这。 连如信在一旁,已经开始挂脸了,笑容都绷不住了。 可连父没管,只是甩了一下袖子,“我给个赏银怎还鬼鬼祟祟的,现在连家孙子辈最尊贵的孩子出生,高点就高点吧,我又不差这点银子。” 连父说的倒也没差,连琸壁是二房原配所出,长生已死,他算是嫡长孙的。再来,以后连如信再生,那也是继室所出,身份自然是比不上连琸壁的。 连父今日是真的高兴,连母没提他可能还想着点连如信,连母一提他干脆不管了。没道理自己花银子还得看儿子的脸色。 他还没老呢,如今也还在高位上,儿子想管自己,等着自己用着他们养的时候再说。 看连父还较上劲了,连母干脆将脸别的到一旁不说话了。 她劝一劝,算是对得住自己身份,问心无愧了。 连如期看了一眼连如信,不过也没说话,瞧着儿子没事了,赶紧去屋里照看安红韶去。 若是他开口去劝,少不得说什么自己儿子小,受不住这么大的福气,可凭什么要妄自菲薄,自己的儿子天大的富贵都能受的住。 连父是真的稀罕春哥儿,袖子在炉子边烤的暖和了,又重新抱着春哥儿。 还是乳娘没忍住劝了劝,主要是孩子不能养成抱着睡的习惯,往后会很难带的。 连父这才心不甘情不愿的将孩子放下。 结果这个春哥儿是个会折腾人的,刚放下他就哭,扯着嗓子的嚎。 打小看着,这是个脾气大的主。 孩子一哭,连父倒是乐呵了,总是找着接口将孩子抱起来。 这一夜,基本都是他在哄孩子。 连母在一旁熬的直打哈切,可瞧着连父还是精神抖擞。 连如信在一旁看的眼热,自己的儿子因为身子不好,不得连父的心意,活了俩月都没连父抱着连琸壁这一夜抱的时间长。 而自己的儿子去了,连父连看都没过来看一眼,说小孩早夭不吉利。 连如信心里酸的厉害,可是连父不走,他也不好找接口离开,只能一直等着。 还是临明的时候,连母忍不住将她们都撵回去,说是不要耽搁白日里办差。 连如信只觉得终于熬出来了,可是一同出门的连父还在一旁念叨,春哥儿有多么的不错。 春哥儿不错?连如信在想到底哪里不错?刚出生的孩子,能吃能哭就是不错?可是大部分孩子不都是这样? 是因为自己的儿子,出生后不能哭不能吃的? 连如信不能沉默,连父夸春哥儿的时候,他还要应和着。 等着连如信回到大房的时候,一进院子突然摔倒在地上。 “爷。”杨氏连忙将人扶着。 “滚!”连如信猛的推开杨氏,他突然想明白了,周氏为何会选择死?自己都受不住是的事,周氏为何能受的住。 纵然自己都明白,今日之事跟二房没有关系,自己也不会因为心里不痛快去报复谁,可是总还想着有人安慰安慰。 在这个家里,连如期遇见事都帮助自己,连母瞧着事情不公,也会说上两句,至于父亲?他在兴头上做些决定,或许让人不舒服,可是自己知道,那始终是自己的爹,有事总会想着自己。 就好像今个准备去冯家一样,本来这事可以安排给连如期,连父总也忘不了自己的长子,想着有机会就提携一二。 自己有这么多人,依旧会觉得心里不舒服,周氏有什么?在这个家里,她只有自己。 周氏有她不对的地方,可难道自己没有吗?若是他能好好的劝劝,若是他能像连如期那般有耐心,是不是周氏也不能死的这么早。 连如信挣扎着起来,抱着腿痛哭出声。 哭自己,也哭周氏。 本来,连如信还想质问杨氏,到底怀的什么心思入连府,可现在却不想跟杨氏说话。 当杨氏再靠近的时候,连如信突然抬手猛的一巴掌甩在杨氏的脸上,“让你滚听不见吗?” 他恨杨氏,更恨自己,不知道当时周氏听闻,自己在冀州的时候看着杨氏有悸动的时候,心该有多疼。 杨氏捂着自己的脸,有些无措的看着连如信。 她自问进了连家门后,兢兢业业,无论是伺候连如信还是照看大房上下自己从未有懈怠,为何要受这般的对待? 尤其现在好些个婢女探头往这边看。 都知道,今个二房生子阖府都跟着欢喜,周氏去了的阴霾算是一扫而空了。可是为何,连如信一进门就哭? 是看见人家生孩子,想起自己的妻儿了?连如信啊,对发妻情深。 看向杨氏的表情越发的嘲弄,她是先夫人做主迎进来的,可是却没沾先夫人半点光,让主君极尽厌恶。 杨氏感觉到这些视线,很想转身就走。 可是她不能,主君在地上坐着需要人照看,她就不能自己回去歇息去。 既然主君不让自己挨的那么近,那自己离远一些便是了。 她以为苦尽甘来的,不想却还是煎熬着,也不知道自己上辈子做了什么孽了,让老天爷这般折腾自己。 不过,她心里清楚自己想要什么,熬的离开了杨家,总也会熬的在连家站稳脚跟。 第三百二十四章 一方欢喜一方忧 左右她目标一定,只求荣华富贵,不求半分真心。 这般一想,似乎站在这里没那般难熬了。自来,富贵都不容易得到,就如同自己那个父亲,折腾半辈子了,只在县令的位置上。 县令啊,那是跟尚书府差了十万八千里的存在。 杨氏低头看了连如信一眼,此刻再瞧他,哪里是夫婿分明是用金子铸成的金人。 要知道,她们那个地方,若非发生天灾,都不可能见到京城的大官。 杨氏的手搓了搓,昨个守了一夜,现在又冷又困的,若非想着银钱,哪里能熬的过去? 另一边,李氏跟乔氏也被安排下去歇息了,只剩下连如期趴在床榻上,守着安红韶。 其实屋里挺静的,可是安红韶耳边总觉得听着所有小孩哭泣的声音。 安红韶猛的睁开眼,倒是瞧见了连如期了,只是没心情跟他多言,伸手推了一下连如期的肩膀。 连如期一夜未眠,刚睡下,被安红韶这么一个激灵给惊醒了,还没开口问话,就被安红韶催着去看看孩子,怎么老听着孩子在哭? 安红韶这刚一说完,春哥儿果真又哭了起来。 连如期自也不能说旁的,让乳娘赶紧将孩子抱过来。 安红韶瞧着春哥儿哭的撕心裂肺心疼不已,“孩子可是有什么不舒服的?” “二少夫人莫要担心,好些孩子刚生下来因为不适应总爱哭,顶多有个两三日就好了。”乳娘到底见识的孩子多了,随即从容的解释。 说是这春哥儿这会儿个胎便已经拉了,各处都正常的很。 瞧瞧这头发,一出生便这般黑,可以瞧见安红韶在有孕的时候,养的有多好。 乳娘是个嘴皮子利索的,说是昨个腊月二十三是灶君爷爷上天的日子,春哥儿这日夜里出生,必然是神仙下凡,前途无量。 对于这些安红韶倒是不在乎,只听着自己孩子无碍便是了。 本来安红韶觉得身子爽利,下地活动的时候,想着自己走走,可到底生子伤身子,走了没几步腿就发软。 因为到年关了,李氏也不好一直在这,乔氏在这住了三日,李氏腊月二十八的时候也走了。 白日里有李氏陪着,连如期回来落不着跟安红韶说话,等着晚间回来,安红韶满眼里面都是连琸璧。 谁人能想到,从安红韶生下孩子到现在,连如期都没跟安红韶正儿八经的说过话? 乳娘算的没错,连琸璧也就哭了两日,便不怎么爱哭了,白日里不哭,就是等到晚上快睡的时候,总要闹腾一阵。 反正,就是没给连如期说话的功夫。 孩子虽是乳娘哄,可是安红韶在旁边跟着揪心,等着孩子哄好了,她也跟累的厉害。 等到腊月三十,连如期不用去工部,休沐在家,他今个就瞧瞧,不信连琸璧睡觉的时候,自己没机会跟安红韶说话。 因为下头人仔细养着,安红韶现在白日里睡的也少了,偶尔还能问一下二房的庶务。 连如期只能等着,等着安红韶醒了看孩子,再等到孩子睡了,安红韶管庶务,等的连如期越发的没耐心了。 连如期一着急,直接扯走安红韶手里的册子,“有什么事问我便是。” “是,二爷。”冬青从善如流的答道。 低头唇间抿着笑意,她就说安红韶这么能干,连如期总会看不下眼来,果真瞧着是的。 冬青觉得,连母都有空给旁人看孩子,那自己儿媳妇内院的事,管一管也是应该的,安红韶就是心疼连母,早早的将活揽过来了。 连母劝了不管用,那只能连如期用强硬的手段。 安红韶暗搓搓的白了连如期一眼,随即又吩咐冬青,“明个一早要发赏银,你一会儿再去跟郭嬷嬷确定一下。” 因为自己生孩子,二房这边的赏银已经足够多了,过年的时候想着各处院子一定要一样。 若是再给安红韶偏待的话,安红韶自个都觉得过意不去。 交代完冬青,安红韶又看向连如期,“既然你闲下了,一会儿你拟个礼单出来。” 正月初二按规矩要回娘家,安红韶今年特殊在月子里不能出门,东西肯定要多送些去了。 除了给李氏,太傅府的肯定也得想到了,旁人不说,自己生孩子的时候,二舅母不眠不休的守着,这份情谊就值得她惦记着。 既然送礼就应该有诚意,四个舅父院中送的礼的价格大差不差的,可是东西总是不一样的。 除了这些,今个夜里连母要在二房这边吃年夜饭,里面有什么需要注意的,总得有个人跑腿。 既然连如期愿意做活,那就由着他去。 成亲过日子,从来都不只是风花雪月,少不得柴米油盐。 安红韶也不是说贪权,主要是拟礼单得事真不合适让连母做。连母的性子她是知道的,若是自己小库房没有合适的东西,连母当下肯定会拿着嫁妆往里贴。 连母已经给自己的足够多了,她可不能老让连母往外拿东西。 连如期扫了一眼手里的册子,张了张嘴又闭上了,这些都是实打实的活,总的有个人忙。 想着跟安红韶温存,这又做梦去吧。 过年里,总是热闹的。 下头的人重新清扫院子后,贴窗花挂灯笼的贴春联,总是少不了。 按道理说,今年连家死了人,是不用贴春联的。可是连父觉得连琸璧今年出生是喜事,该热闹就热闹一阵,只大房那边守着孝便是。 大房院子今年就什么都不贴的,等着明年她们再贴蓝色的。 等着掌灯时分,连琸璧已经穿上了连母亲自缝的新衣,倒是有个小公子样了。 安红韶睡了一下午,这会儿个也有精神,正巧连婧函过来看弟弟,安红韶也起身陪着。 虽说过年可婧函身上也是有孝的,新衣也是白色的底子,浅蓝色的小花,与热闹的年三十有些格格不入。 都说小孩子喜欢小孩子,还没出月子的连琸璧,瞧见连婧函后,不停的伸着个腿瞧着是个欢喜的。 “春哥儿,春哥儿。”连婧函笑着哄连琸璧,哄着哄着笑容总是有些牵强了。 许是想起了她的亲弟弟,有些黯然神伤。(本章完) 第三百二十五章 各房心思 总觉得孩子长大,就在一夜之间。 安红韶招呼着婧函到自己跟前来坐着,她既然看见连琸璧神伤,那就坐着不动便是了。 只是,自己也不能说因为说怕大房的人难受,便就不生了? 连琸璧今个到底听话,至少到现在还没闹起来,吃了睡睡了吃,吃了玩,没什么心事。 “快些躺着去。”连母刚从外头转了一圈过来,瞧着安红韶下地了,随即将捧着的手炉递给了郭嬷嬷,亲自上手将安红韶扶起来。 今个要吃团圆饭,安红韶少不得要多坐一会儿,她还在月子里,可不能累着了。 安红韶笑着说无碍,可连母执意如此,也就顺了连母的心意。 连母扶着安红韶坐下,一低头瞧着在她照看安红韶的时候,连婧函也跟着站了起来,此刻就在自己身侧守着。 连母叹了一口气,没娘的孩子到底可怜。 伸手拉住了连婧函,笑着只能当没察觉她的失落,“婧函可瞧了春哥儿了?” 因着今个要吃年夜饭,连母肯定要去各处查看的,今个忙的都没空看自己的乖孙子。 “回祖母的话,刚刚瞧了,弟弟果真乖巧。”连婧函顺着连母的话回答。 说话的功夫已经走到连琸璧的跟前,连母让连婧函先坐着,瞧着这挥舞双手的小人儿,怎么能不喜欢? 小心翼翼的抱了起来,声声的唤着春哥儿。 其实连母也知道,过年的时候人家都热闹,连婧函弟弟跟母亲都没了,小小年纪肯定难受。可她有什么办法?这是她头一个亲孙子,还能装着不喜欢了? 这个时候,只能说人都是命,该自己受的苦旁人替不了。 瞧瞧这白白胖胖的小孩子,乳娘说本来生下来就不小,这几天就长了一斤多的肉,昨个换尿介子的时候,他趴在那还挣扎的想要抬头。 听着乳娘闲聊,连母笑的嘴就没合拢过。 “这寻常孩子三个月才抬头,我这小孙子果真不是寻常人能比的。”连母毫不吝啬的夸赞。 乳娘跟婢女们都跟着笑了起来。 连婧函在旁边扯了扯嘴角,她觉的她也应该笑笑,可是却笑不出来。 “如期这混小子呢,这个时辰了也不见露脸。”瞧着连琸璧打了个哈切,连母这才不舍的将孩子给乳娘带着。 得了空闲,才想起自己的儿子。 “被皇城司的人叫走了,这才走了没一会儿。”二房的事情连如期是个动作利索的,下午的时候已经安顿妥当了,好不容易得了空闲想着跟安红韶说说话,可是椅子还没坐热呢,吕佑这才禀报了说是来人了。 “他们能有什么事?”连母微微皱眉,连如期都已经入了工部了,跟那边还牵扯什么?只是大过年的,想来也没什么重要的事。 坐了没一会儿,大房那边的人来了。 杨氏同梅氏一块进了里屋。 梅氏还跟从前一样,是个话少的,跟着杨氏见完礼后,便规矩的站在一旁,倒是杨氏是个热络的,同连母跟安红韶都能说上两句话。 连母对两个妾氏态度很淡,可瞧着梅姨娘已经显怀了,得了空招呼梅氏坐下便是。 杨氏一听见连母的交代,随即上前扶住了梅姨娘,“可不是,有了身孕就应该多注意些。” 梅氏连忙道谢。 杨氏视线转了一圈,最后将目光落在了沉默的连婧函身上,“小小姐过年就是四周虚五岁了吧,可是大姑娘了。” 连婧函抬头撇了一眼杨氏,淡淡的恩了一声,而后视线放在了梅姨娘身上,“等明年过年,我又能添个小弟弟了。” 听了连婧函的话,连母跟安红韶的视线在空中交会,而后无声的叹息,孩子长大她们拦都拦不住。 连婧函打小就是聪慧的,现在有些事就算她们想瞒也瞒不住。 安红韶还记得自己刚进门的时候,连婧函还是一个只知道玩乐的孩子,只一年的光景,似乎一切都变了。 杨氏听出了连婧函的不喜,她只是愣了一下,随即面上又重新挂上了笑容,“可不是,明年就更热闹了。” 她真诚的看着梅氏,好像一点争宠的意思都没有。 连母在一旁坐着,只等着看杨氏怎么回答,她若敢说上一句,不定明年她肚子里也有动静惹了连婧函,连母可不管过年还是不过年,总也不让杨氏好过。 好在,她是个识趣的。 安红韶看着杨氏,该怎么说呢,就是能真切的看出,什么叫左右逢源。 其实还有些不适应,连家的人鲜少有这么热情的人,刚开始见连如信瞧着是个和善的,不过也只是更爱笑些,没见着像杨氏这么话密。 连母嫌吵的慌,让安红韶先歇息,领着一群人赶紧去了外头。 “杨姨娘可真是卖力。”等人走后,冬青将里屋的门关上,忍不住说了句。 好几次冬青都替杨姨娘尴尬,可奈何杨姨娘就跟没脸皮一样,什么都不往心里去。 “大概这就叫讨生活。”刚才安红韶还没觉得累,这会儿个果真有些乏了,让冬青扶着自己,再眯一会儿。 外头传来炮仗声音的时候,连如期推门进来了。 安红韶正让冬青给穿绣鞋,瞧着时辰差不多了,估摸大家都已经到了。 连如期很自然的接过冬青手中的活,“不着急。” 连如期一走过来,很明显的感觉到一阵冷意,“你这是才回来?” 连如期恩了一声,虽说屋里没外人,可连如期起身还是附在安红韶耳边说道,“密报,说是葛将军已经到京城了,直接压到宫里去。” 安红韶张了张嘴,思量片刻才说道,“你怎么还参和进去了?可是要注意安全。” 这事,非同小可。 瞧见安红韶的表情,连如期扑哧笑了一声,“你可总算看看我了。” 生完孩子这么些日子,连如期觉得自己就跟小妾一样,只能眼巴巴的等着主君在赏一眼。 安红韶推了连如期一下,“你可正经些吧。” 都已经是做父亲的人了,一点也没见着有长进。 连如期顺势拉住了安红韶的手,因着屋里有伺候的人守着,他也不能说的或者做的过分了,只是将唇印了上去,“辛苦了。” 他总是想该认真的跟安红韶说这三个字的,真心实意的感谢安红韶。 第三百二十六 察言观色 感谢她不辞辛劳,感谢她不畏危险为自己生下她们的血脉。 总是值得自己这般,正式的道一声谢的。 安红韶这还没来得及说什么,突然传来了孩子哭泣的声音。 安红韶连忙起身,虽说乳娘说了,是小公子睡觉的时候尿了褥子,这就换的功夫,又哭了。 这都出生几日了,连如期都习惯了,这孩子哭就让他哭一会儿,没什么好惦记的。 可安红韶到底是做母亲的,只要孩子有动静,这就沉不住气。 正好连父等了好一会儿也没见着连琸璧,这会儿听见传来孩子哭的声音,随即让连母过来瞧一眼。 大家都知道,连父哪里只是瞧一眼,分明就是想看孩子了。 正好孩子醒来了,让乳娘抱出去。 孩子都出去了,她们两个大人也不好老在屋子带着。 冬青寻了兔毛抹额给安红韶戴上,怕她受了风。 出去的时候,连如期习惯性的扶着安红韶,安红韶自己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妥,很自然的搭在了他的手上。 瞧着她们出来,连母随即招呼着众人入座。 还是跟之前一样,连婧函随着连母坐。 只不过今年,连父手里面抱着了连琸璧。 连如信看着欢喜的一家人,瞧着自己女儿低落的神色,心里总不是滋味。 还记得之前连父从外头回来,是乳娘抱着长生给连父看的,而周氏也没出月子,就直接过去请安。 可轮到二房了,连父怕孩子受寒,过年的年夜饭也安排在了二房这边。 虽说现在是冬日,可是看着二老的神色,到底是更金贵一些连琸璧。 而安红韶呢,他们都到了,安红韶也没出来迎一迎,该歇息还是歇息。 周氏不在了,连如信突然觉得好像该处处怜惜周氏,心中满满的都是后悔。 抬头看向连婧函,连如信甚至有个冲动,想着将孩子接回大房来。可转念一想,现在大房没有女主人,让个贵妾带孩子总是不合适的。 一直养在连母跟前,将来说亲,也总能让人高看一眼。 而且这么多年了,连如信也了解连母,她是断然做不出苛待孩子的事。 果真,连母也察觉到大家都在看连琸璧,连婧函有些失落,随即低头同连婧函说话。也不知道说什么,连婧函唇间总算是勾起笑容来。 连母这么一说,连如期从袖子里拿了一个木偶人出来,小姑娘家的,就喜欢这些好玩东西,眼睛一下子就亮了。 连如信跟着也露了笑脸,将心比心,每个人都有私心。将来有了继室门,即便她起初对连婧函不错,等着日后有了自己的孩子,说也说不准会不会冷落连婧函。 世上,能做到连母这个地步的人,到底是少之又少。 “我瞧着春哥儿眉眼之间更像二弟多一些。”连如信也起身凑了过去,笑着打趣了句。 一听这话,连父眉目间都是笑意,“这是自然。” 连母暗自里白了连父一眼,“儿子越长会越像母亲的,不过,这倒是不打紧,人都说外甥的性子像舅父,春哥儿没有亲舅父,那就像亲家母吧。” 这孩子是安红韶劳累着生下来的,凭什么一看孩子就往连如期身上扯? 连父冷哼一声,却也说不出旁的。 李太傅养出来的闺女,自然是好的。像李氏,那就是像李太傅一家的性子。 有连母处处护着,无论家里人说什么,安红韶都用不着往心里去。 连如信笑着说道,“看来我这个大伯只有吃醋的份了。” “那大哥就吃醋吧,我这两日端详着春哥儿,这鼻梁倒是跟婧函有些像。”到底是堂姐弟,多少有些相像才是正常。 安红韶这么一说,大家看看连琸璧又看了看连婧函。其实小孩子也看不出什么来,被人这么一提,总觉得是越看越像。 就是连婧函都好奇的从椅子上跳下来,“我瞧瞧,我瞧瞧。” 连如信扫了一眼安红韶,心中有了衡量,周氏到底比不过安红韶,你看看人家安红韶一开口,一家子人都跟着欢喜。 都说看孩子敬大人,人家能分得清谁最在乎什么,把连婧函说开心了,大房一家跟她总也差不了。 只可惜周氏看不透,无论如何,安红韶对连婧函好,周氏就不该同她计较。 连如信回过神来,心里是服气的,似乎是被安红韶逗笑了,“如此,看来大伯今年要给春哥儿包两个红封了。” 连婧函也高兴,她觉得是因为弟弟长的像自己,父亲才多给他一个红封。 连颜玉在旁边也笑着接了一句,“如此,那嫂嫂瞧着,春哥儿哪里同我像?” 安红韶抬头似乎是打量着连颜玉,“嘴像。”话却已有所指。 安红韶的话音一落,连父随即跟着笑了起来。 不管孩子们心里怎么想的,只要表面和顺作为长辈心里也是欢喜的。 “你二嫂倒是提醒我了,估摸扬州的人也快到了,算了日子今年成亲,到了你姑母那边总不能跟家里一样,别不长脑子光长嘴。”想说什么是什么,等着过后一思量,说的都是错的。 连父再看重儿子,毕竟连颜玉也是自己亲女儿,提起她出嫁,多少总也是会有些伤怀的。 “孩子总会长大的。”连母赶紧岔开了,大过年的还是莫要训斥孩子了。 连父哼了一声,“别人不知道,我瞧着连卿莱那小子,越长越回去了。” 大过年的,都在这坐着,只堪堪少了连卿莱一人。 安红韶轻咳了一声,给连婧函使了个眼色,连婧函愣了一下,瞧见安红韶碰了一下头,似乎是戴着头冠。 连婧函这才反应过来了,拉了一下连父的袖子,“婶母说,小叔父将来是要考状元的,自然是要刻苦一些。” 连父哼了一声,“就他那德性?” 不过却伸手将连婧函抱在腿上,“咱们小婧函才有状元之才。” 连父左手抱着孙子,右手抱着孙女眉眼间满都是笑意。 安红韶松了一口气,连婧函聪慧,到底看懂了自己的意思。 安红韶若说是不喜欢让孩子这么小,就学了大人这一套本事。可是婧函瞧着也懂事不少,而且又是周氏去了头一年,要是大家都关注连琸璧,连婧函的心情自然是低落的。(本章完) 第三百二十七章 都是千年的狐狸 没娘的孩子早当家,她既已经懂事了,自己便提点一二。 人情是非,她迟早是要会的。 连如信注意到了安红韶的动作,此刻给她投去了感激的目光。 作为父亲,瞧见自己的女儿高兴才是最欢乐的。至于连婧函,母亲不在了,注定不可能不谙世事的长大。 杨氏在旁边若有所思的看着连家的人,所以,连家这么大的官,原来全靠的是一家人情深意重? 小年赐了菜,今个按照惯例宫里还是会赐的,尤其是给二品大员。 等着宫里的菜到了,连家这才准备开席。 这次倒是只有圣上一人指菜,并没有提庞嫔。只是庞嫔得知安红韶生子,让宫人送了赏赐过来。 一只金锁,还有一对金镯子。 连家上下自然要谢恩的,不过东西安红韶肯定不能让孩子近身,谁知道庞家会存什么心思,让人拿下去好生的检查再入库。 “这庞嫔娘娘可真得圣宠。”待没有外人在场,连颜玉忍不住感叹了句。 一听这话,连父随即狠狠得瞪了连颜玉一眼,“能伴圣侧的必是品行端正,庞家长远不了。” 不要羡慕现在的势力,谁能走的长远才是最要紧的。 上次圣上逾规,御史台将庞嫔好一顿参。旁人对庞相许就有些忌惮,可是冯阁老这人不怕,本来对于庞嫔得宠他就心里不痛快,这下更是让冯阁老抓住了把柄。 那是将庞相好一顿踩,少不得提前庞尚书和庞公子来,庞家劣迹斑斑,能教出什么好姑娘来。 左右就是庞相哪里痛,他就往哪里踩。 把庞相气的吹胡子瞪眼的。 可这俩老头子不合,已是常态,他俩一吵起来,旁人只管观望便是。 冯阁到底是有些本事的,竟将庞相气的当场晕过去了。 幸好因着快过年了,官员们都在府中休沐,不然等着庞相养好身子,又是一场恶战。 不过,都已经吵成这般样子了,庞嫔还不回避,也不知道是哪来的底气。 因着两个姨娘在这,连父也没多言,寥寥数语结束。 这顿饭,吃的也算是和睦。 因着安红韶不能见风,炮仗响起来后,孩子想看就让安红韶回了里屋,她们将堂屋的帘子拆了下来,这样坐在屋内也能瞧见外头的场景。 “你头一次在连家过年,可瞧着跟你家乡可有不同?”杨氏正坐着发呆的时候,旁边的连如信突然温声问了句。 杨氏总觉得连如信这人,喜怒无常的,只能小心应对,她眼神微转随即说道,“自是不同的,在我们家乡,这烟花可没这么多花样,冲不了这么高,亦没有这么绚烂。” 听了杨氏的回答,连如信满意的点了点头,“既如此,我带你亲自放烟花。” 说完,他回头看向连婧函,“来,父亲抱着你。” “这才热闹。”连母笑着招呼乳娘过来将连琸璧带走,一会儿放起炮仗来,声音可不小,莫要惊着孩子。 连父还想着再抱一会儿孩子,可连母都这般说了,自然只能悻悻的放手。 连如信在旁边瞧着仔细,安红韶一进内屋,连如期眼神就跟着飘进去了。他这才寻个借口,让大家赶紧散场,将二房留给人家两口子温存。 至于婧函,今个他得空,就亲自带一带孩子。 很快,人都散去了,下头的人将帘子重新挂起来,屋子里头没一会儿就又暖和起来了。 时辰不早了,乳娘已经抱着连琸璧回去歇着了,连如期在这屏退了左右,自己照顾安红韶便是。 外头炮仗声阵阵,屋子里头却显得安静的很。 “还想着去年的时候,你带我回去瞧了母亲。”过年的时候,总跟寻常日子不同,安红韶想着,李氏今年会不会又是一个人,看着外头一阵阵的炮仗。 心疼,总也没法子。 她不能见风,这大过年的将李氏接过来也不合规矩。 有一瞬间,安红韶想着早知道就答应连如期了,孩子在安家生自己也不会这般难受了。 可也就是一瞬间,顶多就是在心里念叨念叨,哪里能真的回安家生孩子? “明年咱们陪岳母过年。”连如期捅了捅炉子,让火烧的旺些,等会儿他便可将里屋的门打开了。 安红韶眼睛一亮,“你说的可是真的?”说完安红韶的眼神又黯了下来,哪里能当真?连卿莱今年没回家,瞧瞧连父想起来总得骂上两句。 自己若是将他最看重得孙子带走,那不得被连父得唾沫星子给淹了? 听了安红韶的话,连如期扑哧笑了一声,“事情如何做,端就看你夫君怎么安排了。” 她们虽说生的儿子,可刚怀孕的时候,连如期也不是没想过,万一生女儿呢。女儿他肯定也喜欢,可想到女儿成亲后就成了人家家的人了,心里总是难受的厉害。 连如期坐在床榻上,拉着安红韶的手,“疼吗?现在还疼吗?” 总算是有机会,正儿八经的问问安红韶了。 安红韶笑着摇头,“现在不疼了。” “那,让我瞧瞧。”连如期的声音压的很低,似乎是在蛊惑安红韶。 春哥儿这孩子不小,生的时候安红韶费力,连如期都听说了,稳婆怕安红韶出事,提前割开了一点,前两日才拆的线,因着连如期在工部,也没守着。 安红韶不自然的将视线挪到一旁,“这有什么好看的?” 连如期沉默了一阵,突然扯了扯身上的腰封,将安红韶的双手绑在塌前,“如此,那我只能用强的了?” 安红韶双腿挣扎着,“我这身上还没干净。” 连如期却沉默着,这有什么,自己是安红韶的夫君,自不嫌弃。 安红韶也不敢挣扎的厉害,生怕惹出动静来,让外头的人误会,推推嚷嚷的这就让连如期得逞了。 等着连如期瞧见后,双手颤抖的将安红韶搂在怀里,声音听着有些哽咽,“我下辈子还要娶你。” 安红韶推了连如期一下,可是却不能撼动连如期分毫,“我听稳婆说了,好些妇人都要经这一遭。” “旁人是旁人,与你何干?”连如期闷闷的回了句,旁人还吃屎呢,难不成自己的女人也要跟着。 “你在口出什么狂言?”安红韶都惊了,听听连如期说的是什么浑话? 第三百二十八章 风流 人家谁好端端的吃这个东西。 连如期下巴放在安红韶的肩膀,“有的,我瞧见过大夫给旁人开过人中黄。” 安红韶扑哧笑了出来,他这话说的新奇。 “行了,赶紧起来,这般矫情做什么?”也不知道他心里成日里都想的什么,倒将自己惹的不知道如何答话了。 只能感叹,他也曾是个读书人。 “你若真心疼我,下辈子还我来迎娶你。”安红韶想着总的将人哄起来才是。 也不知道怎的,安红韶竟有这个念头。 连如期愣了一下,而后轻声的说,“好,那你记得也对我好一些。” 做男子,夫妻不和顺到底还有旁的门路,可女子不一样,好像一生都要依附男子。 安红韶点头应承,连如期对自己这般好,自己怎么可能舍得冷落她。 而后,想着连如期若是做姑娘,必然是个冷美人,惹人怜爱的很。 本来是一室温情,突然间听着冬青禀报,说是吕佑有急事求见。 大过年的,也不知道哪里的事这么多。 连如期这次不敢耽搁,随即放开了安红韶匆匆出去。过了一会儿连如期大步流星的回来,“卫所有事我得亲自去一趟。” 安红韶有好些话要问,可是大过年的都这个时辰了,来找到连如期必然是急事,只能嘱咐他一定要注意安全。 连如期恩了一声,本来要出门了,后来停下脚步思量什么,这才吩咐冬青寻一截桃木来。 大过年的,这桃木想来并不稀缺。 安红韶起身下榻,总觉得这事没那么简单,“你要这做什么?” 连如期瞧着她过来,连忙取了旁边的抹额给安红韶戴上,“春哥儿还小,莫要惊着他。” 过年的时候,大街上走的是人是鬼都不知道,戴上桃木可以用来辟邪。 都说三岁以前的孩子能瞧见大人看不见的东西,他去的地方都是极为凶险的地方,若是带回来什么凶神恶煞的东西,那小子本来就爱哭,不定得吓的哭成什么样。 冬青是动作快的,取了桃木之后用红布包了起来。 连如期临走的时候决定还是透个信,“卫所的人说,葛小将军被毒死了,此事我得亲自去瞧瞧。” 所以,等着忙完什么时候回来还不一定,若是连父问起,安红韶只管用这话说。 只一瞬间,安红韶脸色微变,“他疯了吗?” 第一反应,这是庞相手比,庞家于社稷有功,葛家也是,没有任何证据的杀人,真真是狼子野心。 “尚且没有定论。”已经耽搁了一会儿了,连如期丢下这话匆匆离开。 连如期这是意思是,究竟是庞相的意思,还是圣上的意思,还拿捏不准。 现在人是在皇宫出的事,外臣尚且没得消息,再加上过年,宫里头必然将消息压的死死的。 只是卫所的兄弟拿捏不准,这才求到连如期身上。 如今葛将军刚到京城,尚还未从失去女儿的痛苦中回过神来,这又要迎接丧子之痛,不一定能受的住。 送走连如期,安红韶在心里其实对圣上起些了不满。哪怕真是庞相的阴谋,可是在皇宫里没有皇帝的纵容,他就有那么大的本事,杀害一个小将军? 安红韶就不知道了,圣上便那般怕死吗? 安红韶随即就想到了,前世连如期死在了阴谋之下,在圣上得知消息之后,可曾想过给无辜之人,讨回公道。 而且,连父跟兄长消失不见,是不是也是被人暗中扣押了。 安红韶摇了摇头,她还是莫要多想了,对圣上起不满之心,这可是极为危险的。若是哪日里说错了话,不定会给连如期惹来麻烦。 这会儿个,只希望连如期在外头办差,平安顺遂。 瞧着连如期离开,冬青推门进来,将炉火烧的旺旺的,扶着安红韶在一旁坐下,“奴婢今年陪着您守岁。” 毕竟是过年,守岁总是吉利的。 这个时辰连如期才出去,今夜怕是不一定能赶回来。 安红韶回神,笑着应了一声,大过年的暂且不去想那般让人惆怅的事,“这一年年的过的真快,过一年长一岁,冬青也该寻人家了吧?” 冬青拿着瓜子,围在炉边嘴也不停,不过这丫头脸皮现在是厚的,“要真有合适的,奴婢必然领着他一起,伺候夫人二爷来。” 说着冬青似是想到什么,一脸神秘的凑到了安红韶跟前,“估摸,吕大人好事将近了。” 本来有个婢女跟冬青算是投了眼缘,冬青挺愿意照顾她的,想着过年了长一岁了,她的年纪也不小了,该寻个夫君了。 思量了一圈,自然是吕佑最合心意。 今个在外头伺候的时候,她碰到吕佑便寻了机会问他,“吕大人年岁也不小了吧,过了年估摸给你说亲的人也少不了吧?” 冬青也不好说,我给你说媒吧,得先听听吕佑的口风。 谁知道吕佑还一本正经的回答,说是婚事自有主子做主。 冬青跟了安红韶这么久,尤其是嫁到连家这一年,也算是有了大成,心里比从前玲珑些,当下就明白了吕佑的意思。 人家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除非你迎的是楼里的姑娘,或是不安分的恐影响的差事,不然人家哪个主子会管这么多? 而且,吕佑这么大年岁了,若是正常总该有个来回话,至少听听冬青后面说什么,可他一句口子都没留。 只有一个可能,他心有所属了。 冬青觉得,既然有了情谊,那婚事估摸也就快了。 这事安红韶真没听说过,若是吕佑要办婚事,作为主子连如期少不得要表示表示,可是连如期从未跟安红韶提过。 这男大当婚女大当嫁,本就是天经地义的事,他没必要藏着掖着的,除非。 安红韶跟冬青若有所思的对视一眼,看来是想到了一处,除非他瞧上的真是楼里的姑娘。 安红韶啧啧了两声,平日里瞧着吕佑是个闷吞正派的,感情肚子里的花花肠子也不少。 少年风流,少年风流啊。 怪不得市井妇人爱聊人家长短,安红韶觉得人家才知道过日子,这聊起来真真是有趣。 而后又拉着冬青聊了一些下头其他人的事,东家西家短的,大过年的可要是聊个遍。 新的一周,新的求票票~~~ 第三百二十九章 她也有孕了? 而且,这一聊竟然都不知道时辰了。

还是下头的人过来禀报,说是安家送了东西过来,安红韶这才回神。

瞧了一眼外头的月亮,估摸时辰也不早了。

安红韶招了人进来,其实李氏那边送的东西很简单,就是几碟子糕点,也不是多么稀罕,尝一口便知道是上的是在安家最常吃的。

就这般的寻常,寻常到还以为是李氏从饭桌上随手端过来的一般。

好像今个安红韶是在安家过年,因为做月子,不方便出面所以家里人给她送了吃食。

安红韶问了才知道,今个连如期在拟定礼单的时候,瞧见了一张还没有处理的狐皮,连如期让人提前给安家送去了。

因为没有处理过,所以不显得刻意,越是这种临时起意,反而才觉得平和贴心。

如此,李氏必然知道安红韶过年的时候还想着自己,便才着人送来。

虽说在两府,可娘俩的关系却是近的。

安红韶的心很甜,有夫如此,自是老天的眷顾。

外头烟花放的更加的密集,漫天的烟花看都看不过来,就看这架势安红韶也知道,该是入子时了,新的一年来了。

她在心里祈愿,往后年年岁岁,都会有连如期陪着。

今夜,连如期不在跟前,可是他好像就一直在自己的身边。

就算再忙,自己也在他的心里。

因为在坐月子,到了时辰冬青连忙服侍着安红韶睡下。

虽说明个一早安红韶不用去拜祖上的,可是万一婧函过来拜年了?再来连父惦记着孙子,过来送红封,安红韶起的太晚也的好看。

今夜,依旧一夜的热闹,炮仗声烟花声好像一直就没停下来,不过难得的是,连琸璧竟然没惊醒,反而比寻常还要睡的安稳。

连父那边果然来的早,领着人在二房这边等着大家拜年。

安红韶觉得,连父这么照顾琸璧,也不一定全是因为喜欢,大概跟长生是受风离开的原由,所以待琸璧才格外的宽和迁就,不敢让他出门,都是连父来回的跑。

不过也没坐多长时间,连父听闻昨个葛小将军出事,便领着连如信离府了,连一早的饺子都没吃。

连母看着匆匆二人,也只是说了句,“公事要紧。”

这么多人在这呢,她也不好多言。

今个连琸璧可是收了好些个红封,堆了厚厚一叠,乳娘抱着连琸璧挨个摸了一下,就算是意思到了。

“瞧瞧,琸璧这孩子,打小就透着聪明气。”连颜玉笑着打趣。

听她这么说,连母对连颜玉也露了笑脸。

杨氏起身走到孩子跟前逗着,回头看了一眼梅氏,原想着讨个吉,说是希望梅姨娘也能生出一个像小少爷一样的孩子。

可转念一想,一个姨娘的孩子,怎么能拿来跟琸璧少爷比。

也幸好她反应过来了,不然这话一说,她不定得罪多少人。

安红韶这边,招手让婧函过来,她搂着婧函笑着说道,“咱连家的孩子,哪里有蠢笨的,往后啊就让琸璧跟着婧函学。”

无论连家的男人在不在,她能顾着连婧函的时候,总是会顾着的。

就像今日,本来红封二房给连婧函准备一份便是了,可是安红韶准备了两份,说是连如期不在府,特意交代一定要给连婧函的。

大过年的,大家到底是欢喜的。

连如期这一忙,得好几日都没归家,一直过了破五才回来,瞧着整个人胡子拉碴的,这几日定然过的不好。

安红韶这会儿走路也是爽利的,除了不能出门,其他的就跟寻常一样了。

利索的嘱咐下头的人打了热水,让连如期解解乏,“你瞧瞧,也不知道受了多大的苦。”

大过年的,她们在府里吃香的喝辣的,连如期却在外头卖命。

“你别挨着我太近。”连如期眼睛里都是血丝,再加上一开口,声音嘶哑,瞧着估摸是好几日没有睡觉。

他这么说话,倒是没旁的意思,主要是连如期这几日都没歇息好,身上也没空打点,他自己都能闻见味了。

“你倒是学会跟我见外了。”安红韶伸手拉过连如期,上手便扯他的衣裳。

连如期被安红韶吓的退后了好几步,这生了孩子的妇人,到底是放的开。

安红韶看着连如期的眼神,便知道他想的什么,上去一巴掌拍在了他的身上,“我都不愿意说你。”

只剩下里衣的时候,安红韶让他赶紧去洗。

连如期走了这么好日子,安红韶自有好些话要问,可是却也心疼连如期,等着他出来,让他什么话都不许说,先睡觉。

连如期这一觉一直睡到次日晌午,这才醒来了。

这一觉睡的极好,醒来好瞧着眼睛里的红色也退了。

不过睡觉的时候也没用膳,安红韶让下头的人只熬了粥,免得饿的久了,一时吃的多再难受。

等着吃饱后,连如期躺在床榻上懒的不想多,觉是睡保了饱,可身上疼的厉害。

安红韶是个闲不住的,她觉得身子利索多了,像叠琸璧小衣裳的活,总是亲力亲为。

今个天气极好,阳光透光窗户洒在安红韶的身上,瞧着整个身子暖洋洋的,透着金光。

连如期撑着头,含笑的看着安红韶。

这般美好的一幕,他着实不忍心破坏。

安红韶抬头看了连如期一眼,也不知道他发的什么呆,“怎么不说话?让人等的着急。”

平日里安红韶都是在外头堂屋叠衣裳,主要是为了多走几步路。今个因着要听连如期说话,这才将衣裳都抱了过来。

连如期翻身坐了起来,“怕你听了,上火。”

先说一句,让安红韶心里有数,这才继续说下去。

葛小将军之死是死于被人下药,这几日,圣上不敢惊动刑部跟大理寺,着让连如期领着人去查。

连如期从宫内查到宫外,可是对方的下手极为的隐蔽,愣是让连如期一无所获。

而就在昨日,宫里查出庞嫔有了身孕,这可是圣上头一个孩子,自然是格外的看重。

着让人将连如期他们喊回来,此事暂且先瞒下来,主要是瞒着葛将军。

而且,这事圣上不能让朝堂知道,因为他清楚的知道,若是让朝堂的人知道他因为猜忌便将镇守边关的将军召回,会引起如何的轩然大波。

第三百三十章 来啊,战斗啊 都知道,葛将军镇守边关多年,对皇家忠心耿耿。 若是没有十足的证据,圣上不该将人召进宫来。 安红韶低眉,甚至有些拿捏不准,这里头到底有什么说道。 连如期重生得圣上心意,很多事情多是连如期跟圣上合伙做戏,那么这次呢? 若是连如期的主意,他究竟有什么目的,毕竟忠臣之后,葛少将军同葛嫔娘娘切切实实的不在了。可若不是连如期的主意,那便是圣上懦弱,如此的圣上连如期会不会有危险? 此刻安红韶甚至不知道该如何开口去问,所以回给连如期的只是一阵沉默。 连如期想着安红韶会说点什么,可是等了许久不听他说话,连如期微微垂下头去,“我定然会小心谨慎的。” 他想,现在的安红韶更该担心自己的安危。 “嗯。”安红韶的声音很轻,手上的动作却是快的,利落的将小衣裳收拾起来,双手捧着抱在外头。 回来后,安红韶突然抱住了连如期,“不管如何,旁的都不重要,你才重要。” 连如期的眉目间都是笑意,他反抱着安红韶,而后轻轻的咳了两声,“你别太用力,疼。” 也没摔着,说不上为何,疼的那叫给厉害。 安红韶笑着拍了一下连如期的肩膀,“这过了年,你的年岁也大了,身上不利落了。” 明明是笑着,可两个人的眼神终究有隐藏了些什么。 外头依旧忙的厉害,因着天气冷,安红韶多在屋子里,就连连琸璧满月礼的时候,都是连母抱着孩子见客的。 连母说,这说出月子说的是孩子,并不是孩子的母亲,还是不能这么早见风,总得要过了四十天,才算是出月子。 所以,按照习俗满月的时候,娘家要过来接人,让孩子挪窝。 连如期怕安红韶受了风,整个马车都是加厚的,里头更是铺了不少皮草,这般一来,那马车可是比寻常的要大很多。 走到路上,安红韶都觉得太招摇了。 等着入了三月,天气暖和了安红韶才在院子里多走动。 不过,按照连母的嘱咐,还是戴上了抹额。 “夫人,掌柜的过来了。”这会儿个,安红韶正在屋里处理庶务,冬青掀了单帘子,过来禀报。 今年过了正月十五,铺子也就又开始忙活了,之前送出去学徒的那个长工也回来了,原本说好准备的做的棺木也开始往外卖了。 没想到,比想象中的还好。 除了家中用的到的,还有家里人有老人的,都备上一口。 这世上,到底还是穷人多,他们花着寻常的银子,却能跟高门大院一样,棺木雕刻着花,肯定都是愿意的。 也让家里老人欢喜欢喜。 不过除了正儿八经的木材生意,又多添了这个买卖,也得投入银钱,若非这般大家,还不一定能投得起。 就算觅得商机,也做不起来。 原本铺子跟前得院子也又赁了下来,势头大好。 这几次,冬青都瞧着眼热了,入账着实的可观。 只是今个掌柜的一早过来,也不知道是因为何事? 安红韶让冬青将处理的好的庶务,分发给各处,而后让掌柜的进来。 “东家。”这过了一个年,瞧着掌柜的好似也有了年岁,明显是没有去年的有精神头,看着多少有些老了。 他弯着腰禀报,说是铺子的生意大好,肯定会让同行眼热。前头就有人去铺子里闹,说是他们以次充好,用的都是烂木头。 掌柜想法子先将人稳住,而后打听清楚对方的底细,这才过来给安红韶禀报。 这不是个好兆头,一家开个头,往后不定会有什么麻烦,这种事还是得早做打算的好。 安红韶手指轻轻的瞧着桌面,眉头微皱,“你可瞧见了他们雕刻的,如何?” “比咱家的不差。”掌柜的说的委婉,安红韶却知道他的意思。 那便是,对方刻的不定比自己的铺子的还要精细。 安红韶让长工却学这一年,可是花了不少银子的,而且对方是个刻苦的,他学一年能相当于旁人学个两三年,如此,对方既然陷害他们,必然要找的,是至少做了三五年活的老师傅了。 这银钱,花的也不少。 安红韶冷笑一声,“你且为咱铺子上立个牌子,只要是从咱铺子买的棺木,但凡是发现以次充好的,只管拉回来退银钱,自是一分银钱都少不了。” 而后又想了想,总不能红口白牙的他说是从这买的就买的吧,那总要有个字据,所以从今日回去后,所有买的棺木的,都给白纸黑字的凭证。 当然,之前买的没有凭证,可以回来补,或者不愿意补的,将来问问题,无论是三年五年,还是十年八年,只要你是没用过的,铺子只要在就会认! 这牌子立的大气。 至少能解了燃眉之急。 你要知道,这个想要陷害她们的人,花的银钱可比安红韶赔的多。 即便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安红韶也愿意。 而且,你若是以后想要冒充,你还得从旁人手中买上文书,不定是花了两份银钱。 她倒要瞧瞧,对方是什么家底,能这么个赔银钱的法子? 再来,对方不是找的老师傅刻的?安红韶正好将对方的棺木留下来,让那长工好生的专研,不定手艺能更上一层楼。 安红韶交代完后,手里转着一边的手炉,“等着得空了,你再瞧上俩利索的,让我过过眼。” 本来安红韶想着都交给掌柜的来做,可是总是放心不下,想要自己盯着点。 现在手艺金贵,不能轻易的传下去。 掌柜的连连称是。 安红韶将手炉捧起来,起身从旁边的柜子上拿了一本册子过来,“铺子的事,掌柜的提携后生,自己也能清闲些。” 掌柜的听了这话,心里一紧,觉得安红韶是觉得他哪里做的不好,准备让人接替他的位置。 只是双手接过安红韶的册子,突然间便站直了身子。 这竟然是一本鲁班遗书,可是买都买不到的。 “让他们几个都学一学,只是下头的人多是不识字的,这事你亲自抓一抓,旁人相处的时间不久,总是信不过的。”虽说这书上多是画的图,可多少还是有些个字的。 也许久差那么几个字,让人领悟不了。 这册子是连如期前几日拿回来的。 第三百三十一章 明升暗降 倒也不是假公济私,该给工部的给了工部,这是他连夜画的,手抄本。 想来,鲁工在世,也希望将他的手艺,能让后辈发扬光大。 安红韶的话,让掌柜的更觉得身上的担子重,甚至此刻的手都开始发抖。 “小人,必不负东家所托。”掌柜的声音很沉,似乎这样才能更显得自己看重安红韶所交代的事情。 安红韶还笑着点头,让冬青亲自送掌柜的出去。 只是,安红韶目送着冬青离开后,脸上的笑意淡淡的隐去。都说商户重利,今个她才是真切的感受到了。 瞧着掌柜的显老,除了确实又算年长一岁外,还有操心的多的事。 铺子越来越红火了,尤其赁了旁边的院子,铺子大了一倍,可是却没另寻掌柜的,全压在他一个人身上。 这一年多接触,安红韶也知道掌柜的性子多谨慎,这活一多他的压力确实也大。 可是,不得不说掌柜的是值得安红韶信任的。若是贸贸然的再抬掌柜的,对方的品性如何尚且不知,万一再与现在的掌柜的离心,这个节骨眼上,不定得出什么乱子。 所以安红韶才想了这么一个法子,看着是给掌柜的委以重任,其实只是单纯的为了让他心甘情愿的给安红韶培养新人。 等着掌柜的自己说出力不从心的时候,到时候安红韶再顺理成章的将新人提上来。 等到那个时候,安红韶在掌柜心中,依旧是好人一声。 这大概就是在朝堂上所表现出来的,明升暗降。 安红韶瞧了一眼外头的时辰,这两日早晚还有些凉,包嬷嬷到底年岁大了,昨个伤了风寒,等着一会儿安红韶过去瞧一眼。 这个时辰,多少还有些早。正好得空,去瞧瞧连琸璧。 现在的连琸璧醒来的时间也长了,也比之前好哄了。 安红韶从外头进来,乳娘正倚在笑塌边逗连琸璧。小家伙现在手脚一直晃动,吭吭唧唧的还发出声音来,也不知道是不是有话说不出来。 “夫人。”乳娘瞧着安红韶进来,连忙让出位置来。 安红韶刚从外面进来,怕带了凉气,赶紧搓了搓手再去抱孩子,这会儿他也能抬头了,可以竖着抱了,安红韶抱了一会儿就觉得胳膊酸了,“小家伙这又长的沉了。” “可不是,小少爷这都快十五斤了。”乳娘笑着回答。 连琸璧的身子是真好的,吃了就长肉,胖乎乎的小伙子,让人看了就稀罕。 安红韶瞧着连琸璧胳膊上因为胖挤出一圈圈的纹理,犹犹豫豫的开口,“往后是不是应该少吃些?” 现在这样子,比长生那时候的两个都大,安红韶抱着都费劲。 “夫人莫要担心,孩子这样才好看,等着断了乳,很快就瘦下来了,现在长的肉乎,可不是真的肉。”乳娘连忙解释,将孩子的喂的这么好,她们都自豪。 而且这话也说的没差,现在是乳胖,等着两岁的时候,慢慢的就瘦下来了。 本来自己生的孩子无论胖瘦都喜欢,刚才念叨也只是随口一说,听着乳娘这么一解释,安红韶自然也就不放在心上了。 左右等着长大了,连如期定然会教他习武的,到时候就算是想胖也胖不起来了。 玩了一阵,就去探望包嬷嬷了。 安红韶是体恤包嬷嬷的,她这一病,安红韶便立马给她家里人送消息,老人生病肯定也会想念儿女们。 这会儿个儿女们已经接进连家来了,人家有儿女在跟前伺候,安红韶只坐了一会儿就出来了。 正好,郭嬷嬷来寻安红韶,明个扬州下定的人就来了,这次是最后一次送礼了,等着下个月连颜玉就准备出发嫁到扬州了。 这会儿消息已经来了,过来送定的人,正是连芸所出的嫡长子和夫人,剩下的便是巡抚那边同族的人了。 长兄长嫂亲自来一趟,也算是待这个庶子不错了。 至少在明面上,都得要称赞连芸这个嫡母贤良。 当然,也不一定是连芸多看重这个庶子,主要是跟自己娘家结亲,这般看着是抬高庶子,其实是抬高娘家人,娘家人得脸,自然也是她得脸。 既然人那边嫡嫂过来,明个安红韶肯定是要作陪的。 安红韶点了点头,“我省的了,明个早些准备。” 不能让扬州那边的人,看轻了这边。 下午,连如期回来安红韶同他提起了这事,“你说,姑母为何让儿子儿媳都过来了?” 她总觉得,就连芸那人的性子,不可能这么单纯的为了面子。 而且,她那儿媳生完孩子还没半年天气,这就长途跋涉来了京城,恐怕里头有些门道。 连如期沉思一二,“不定先来瞧瞧颜玉,该敲打便敲打。” 又或者,连如期跟安红韶相视看了一眼,心中多有猜测。 不过,最后如何还等着看席面上怎么说了。 说完这事,连如期又往安红韶跟前凑了凑,“我听卫所的消息,如今庞嫔有孕过了三个月了,圣上的意思是要抬一抬庞嫔的位分。” “有孕便要抬位分,那若是生个皇子呢?”岂不是又要抬一次了?抬到哪去,抬到后位上? 安红韶不屑的撇了撇嘴,圣上若真有这个心思,在冯阁老的带领下,不定能站出不少大臣来,在朝堂之上闹个死鉴。 冯阁老的性子,是绝对咽不下这口气的。 “这就要看庞相的本事了,听闻内务府已经开始拟字了,该是暂定妃位上。”圣上也不小了,这么大年岁了,头一个孩子自然是看重些。 连如期虽说不在宫里了,可是宫里头多的是他的人,宫里头有什么事都瞒不过她的眼睛。 妃位?安红韶陡然抬高了声音,她还以为是贵嫔呢,竟然直接是妃位,这是就冲着后位去的。 庞家可真是好大的脸面。 “只有在妃位,圣上才能借这个名头办宴。”到时候,朝臣名府欢聚一堂,为庞妃道喜。 贵嫔的位置,到底差了些。 等着那日,所有人都能瞧见,庞嫔多得圣意。 庞相丢的面子和里子,会慢慢的要回来。 只是,寻常宫宴,多是只到二品大员的极家眷这,这次听闻还会往下放一放,说白了,就是安红韶怕也得入宫参宴。 哎呀哎呀,求票票~~ (本章完) 第三百三十二章 昭然若揭 安红韶沉默了,她其实也知道,参宴这种事总也少不得。 之前因为有孕,现在孩子也出生了,有乳娘带着,等着过了百岁,估摸该有的帖子就会送过来了。 可却没想到,头一个来的竟然是宫里。 说不紧张肯定是假的,可更多的却是觉得愤怒。 如此大张旗鼓的为庞家找面子,那之前的努力可是笑话? 庞相究竟拿捏住了圣上什么? 还是说,“葛将军怎一直没消息?”除非了知情的这几个人,京城中好似就没人知道,葛将军已经来京,就在年三十的日子。 “此事不方便用朝堂的人,庞相已经将葛将军压在了庞府,此事庞相会亲自去查。”连如期低低的解释了句。 现在,只知道葛将军还活着,也仅此而已。 安红韶只觉得火气腾腾的往外冒,不方便用朝堂的人,你那么用的是庞相的私兵去查还是幕僚去查? 庞相狼子野心,昭然若揭! 如此,圣上是虚以委蛇,还是说真切的怕了? 连如期迎上安红韶的视线,“圣上心思莫测。” 下意识的,如此回答。 正巧这个时候琸璧已经醒来了,连如期抱着孩子逗弄,“你这胖小子,都快比你阿姐沉了。” 总觉得,这感觉就跟抱着连婧函那时候差不多。 安红韶收了所有思绪,淡笑了一声,“我这会儿抱着孩子,都觉得胳膊受不住。” 而后眼神微转,“怎么,你也开始腰疼了?” 要不然,还能抱怨抱孩子胖? 连如期晃悠的身子一顿,回头定定的看着安红韶,随即啧啧两声,“下个月孩子百岁。” 而后,那眼神越发的有深意。 生子一百天,身子想也恢复的差不多了。 打从安红韶有孕后,连如期就没真正的碰过安红韶,就算是情到深处也是想旁的法子,如今倒是眼瞅着快熬出头了。 连如期的视线灼热,安红韶脸颊通红,“你正经些,孩子在这呢。” “我说何话了?怎么,难不成我记错了日子?”连如期言语无辜,可是眼神越发的放肆。 放肆到,安红韶不过瞬间就忘了朝堂的猜疑。 “冬青。”安红韶紧张之下,突然脱口而出。 冬青掀了帘子进来,一般连如期在家,都是单独跟安红韶在一处的,“夫人。” 安红韶轻咳了一声,“将我晌午瞧的账本取过来,让二爷瞧瞧。” 安红韶尽量面色淡然的说了句,说完之后又摆手,“算了,我自己去取。” 对此,冬青没有任何怀疑,本来无论是家里的事还是朝堂的事,安红韶跟连如期都是有商有量的,再加上今个掌柜的来了一趟,安红韶不定想倒了什么法子要同连如期分享,也都是正常的事。 所以,安红韶一说出门,冬青随即退了一步,为安红韶掀起帘子。 连如期看着落荒而逃的安红韶,不禁哑然失笑。自己其实也就是吓唬安红韶,她的身子能多调养些日子便多调养些,等着时日长了总是没坏处的。 只不过没想到,她竟然这般不禁逗。 其实,从冬青一进来,连如期就跟寻常的时候一样,淡然冷漠。 只可惜,安红韶因为紧张并没有注意到。 两人关起门来,想怎么胡闹便怎么胡闹,可是连如期素来有数,总不让旁人笑话了安红韶去。 低头,瞧着怀里的连琸璧,忍不住上手捏了一下他这小胖脸,“你说爹怎么告诉你娘,我算不得什么好人。” 尤其是这辈子,他并不打算当个老好人。 上天不公,以万物为刍狗,可他偏偏要活出个人样来,站在最高点,俯瞰众人。 只是,试探了两次,他拿捏不准安红韶的心思,心中有些胆怯,不知该如何解释。 连如期一声声的叹息,只能说包嬷嬷确实厉害,带了安红韶不足一年时间,却让安红韶的心思越发敏捷,可不是说随口几句话能糊弄过去的。 如此,有些棘手了。 等连如期回神来,瞧着连琸璧流了口水出来,他恍然反应过来,之前听安红韶说过,小孩子的脸莫要碰,不然容易流口水。 连如期赶紧手忙脚乱的给孩子擦嘴,他也是一时失神。 主要是小孩子本来就胖,连肉乎乎的,就是本能的也想着点两下。 孩子也懂得什么样舒坦,连如期抱的好好的,突然将他放下来擦嘴,双腿蹬的厉害,小嘴一撇随即就哭了起来。 连如期手忙脚乱的将孩子抱起来,“快闭嘴吧你。” 他刚才还有心思逗安红韶,这孩子一哭,却是狼狈的什么心思都没了。 连如期抱着哄不住,就觉得手心发热,才知道这小子又使坏了,赶紧从外屋拿了干爽的包被换上。 对于照顾孩子,连如期在家的时候,照顾孩子尽量做到亲力亲为,可是毕竟不在家的时间长,是以手法还比起乳娘来还是生疏,再加上之前孩子就哭一阵了,他这一慢,显得孩子哭的时间更长了。 安红韶现在听孩子哭声那是一听一个准,就跟有感应一样,孩子一哭隔着十万八千里好像都能听到,连如期正换着呢,安红韶已经推门进来了。 “这是怎么了?”安红韶慌张的抱起孩子来,语气里隐约的带着质问。 就偏偏,连琸璧刚刚哭的时候,手也不老实,挥动的时候抓着他自己脸了,小孩子本来就嫩,一下子就抓出好几道红痕来。 安红韶一看,那眼神就跟刀子一样,扫了连如期一眼,“我来吧。”将孩子重新放在塌上,挤开连如期,利落的给连琸璧换上干净的小包被。 还有这连琸璧也是气人,刚开哭的撕心裂肺,被安红韶这抱着拍了两下这就好了。 连如期张了张嘴,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他是孩子的父亲,亲的,还能虐待孩子不成? 祖宗,俩人都是他祖宗。 正好这一阵忙活,安红韶让乳娘也进来了。 得,一有外人在这,连如期还得端着,不能将将两个人之间那一套谄媚拿出来。 “来,孩子我抱会儿吧。”等着用完晚膳,连如期没忍住提了一句。 他总得要证明,自己的儿子,其实跟自己也是亲的。 他深切的反省过,是不是因为自己在家的时间短,所以孩子才会有这般反应。 (本章完) 第三百三十三章 混账东西! 他们血脉相连,再加上自己努力的些,只要多些时间陪孩子,孩子定然也会跟他亲近的。 只是,安红韶用眼角扫了连如期一眼,却没有松手,“谁抱都一样。” 抱了一会儿安红韶有些胳膊疼,便将孩子递给了乳娘。 连如期在旁边紧紧的抿着唇,安红韶说的好听,谁抱都一样不让自己抱?那眼神分明就是不信任。 自己是孩子的生父,难不成还能虐待他不成? 连如期张了张嘴,他却没有吱声,他该怎么证明自己是生父? 或者,这话怎么说才能不让人听着没那么误会? 滑稽,简直是太滑稽了。 看着乳娘抱着孩子,安红韶在旁边逗弄,明明这孩子啥话都听不懂,可安红韶还在那不停的说话。 孩子随便的动了动手,她便欢喜的以为孩子此刻懂得回应她了。 连如期只觉得心塞,猛的站了起来,“我还有公务在身,晚间你先休息。” 说完,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他这个孩子的生父,跟个外人一样。 心里嘟囔了一句连琸璧,气人的臭小子,爹和娘应该一样的亲的,凭什么只跟娘亲不跟自己亲? 混账东西! 平日里连如期待安红韶都是温声细语的,这还是头一次,冷冷的丢下一句话就走。 乳娘抱着孩子,有些无措的看着安红韶,不知道连如期这是不是在生气? 安红韶看了连如期背影一眼,也没说话,回头还是该怎么逗孩子就怎么逗孩子。 乳娘瞧着安红韶面色如常,心道自己该是想多了,连如期该是真的有事。 不过,安红韶生下二房长子,夫人位置稳固,确实也没必要对主君察言观色的伺候着。 小孩子睡的早,逗弄了一阵瞧着就有些乏累了,乳娘便抱着回去睡去了。 等着安红韶准备收拾歇着的时候,她朝外头瞧了一眼,静悄悄的也没个动静,看来连如期此刻还没回来。 其实安红韶说完话心里是有点后悔的,连如期想抱孩子,自己不该拦着的。 不过理智归理智,可心里总是想着拒绝。总想着,孩子在那哇哇哭个不停,连如期还在那慢悠悠的折小被子的样子,下意识觉得他不会带孩子,心底里就是不信任她。 安红韶叹了口气,孩子是自己拼了命生下来的,总是要看的重些,大约等着时间久了,自己也就看的没这么紧了。 “冬青。”安红韶扬声喊了一句,今个是她做的不对,理应先主动说话,“二爷可在书房?” 听着冬青准确回答,安红韶让冬青去传话,天色已晚,让他多注意身子。 其实,暗示已经很明显了。 冬青将话传给吕佑,听着吕佑进去禀报了,这才回来复命。 安红韶想着,连如期这肯定要回来了,心里有点别扭,说是别扭就是有些害羞,主动叫着他回屋子。 动作利索的掀了被子,将整个头都埋进被子里。 只是不消片刻冬青在外头禀报,说是吕佑过来传话,说是连如期正在忙,让安红韶莫要等了。 听了这话,安红韶腾的一下坐了起来。她还在这不好意思,可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人家根本就没打算,顺着自己的台阶下来,怎么,让冬青叫他他还不给面子了?等着自己亲自去请他? 他真有事,若是从前他定然会亲自过来说一声,甚至之前他都是先回来陪自己,半夜里起来办差。 现在,摆明了就是在赌气。 安红韶哼了一声,这事又不能全怪自己,他若将孩子哄好了,自己又怎会那般办事? 起身将门窗全部别上,自己睡便自己睡! 安红韶以为这一觉睡的极为安稳,谁知道一睁眼天边都大亮了。虽说孩子有乳娘带,可是平日里哄孩子也是累的,这才倒头就睡。 伸了一下胳膊,感觉到旁边的凉意,安红韶本来迷糊的眼神瞬间清醒。 好的很,他真的不回来! 正好这个时候,冬青进屋加炭火,“夫人醒了?” 随即净手准备伺候安红韶更衣。 “他昨个在哪里睡的?”安红韶微微的沉着脸。 看安红韶的表情不对,冬青愣了一下,“今个二爷还是原来的时辰出的门啊,奴婢亲眼瞧着他带着吕佑出的门。” 这是,闹脾气了? 听了冬青的话,安红韶这才恢复了理智。 她记得睡之前,门窗都别紧了,冬青怎么还能进来,“刚做了个梦,睡迷糊了。” 随口解释了句,便掀被子起身。 这才注意到,连如期这个人真是可笑,换下的里衣也没收起来,就在她脚边放着,这是生怕自己不知道,他昨个回来过? 就连如期这怂硬怂硬的行为,成功让安红韶表情缓和。 冬青拍着心口的位置,“吓奴婢一跳,奴婢还以为夫人这是与二爷起了矛盾。” 她就说,连如期待安红韶那么好,怎么舍得惹安红韶生气。 尤其安红韶问的话,什么叫哪睡的?难不成这是梦到了二爷变心了? 在给安红韶梳发鬓的时候,冬青还在那絮叨,“夫人平日里莫要胡思乱想,二爷根本对外头没心思,连夫人也是疼夫人的,自然不会多操这个心的。” 虽说,成亲一年多,孩子都有了,这个时候纳妾也是正常,可那是在旁人府。 当年周氏只是生了个女儿,连家还没催着纳妾。换到安红韶这,没个十年八年的估摸不会有新人进府。 安红韶这个时候乱想,着实没必要。 安红韶听出来了,冬青这是误会自己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不过她也没解释,“扬州那边的人到哪了?” “奴婢进来的时候,听闻那边还没入城门,估摸这得到晌午才能到了。”冬青为安红韶插上最后一个发簪。 瞧着铜镜里,雍容华贵的模样,冬青想着,什么表夫人,定然比不上夫人。 安红韶在铜镜里左右的照了照,“又不是去赴宴,用不着这么多簪子。” 戴上几朵绒花就好了。 冬青连忙阻止安红韶拔簪子的手,“他们远道而来,自然是要郑重的迎接。” 打扮的华丽,那是对她们的尊重。 安红韶扑哧一笑,“你莫要拿话框我。” 若是今个表夫人不来,安红韶不相信冬青会给自己这么打扮。(本章完) 第三百三十四章 都是人精 瞧着安红韶看清自己的意图,冬青挎着个脸,声音不由的压低了,“奴婢想着,姑奶奶那么厉害的人,想来儿媳也应当如此。” 连芸性子自然是强势的,她的儿媳妇肯定会被她压着,可是连芸挑儿媳妇,不可能说窝囊废也能入的了连芸的眼。所以说,这个儿媳妇十有八九也是不差的。 安红韶若是穿的简单,没白的让人看轻了去。 当然,也不一定是安红韶真的会怕她,只不过人都是相信自己的第一感觉,见面觉得她不怎么样,让人看轻了,往后总是会麻烦的。 再来,周氏已经去了,安红韶便是连家的脸面,就算是为了连家,也的艳压对方儿媳妇。 扑哧,听着冬青说的头头是道,安红韶没忍住笑了起来,“你呀,很快就成冬嬷嬷了。” 小小年岁,想的心思不多。 不过,安红韶觉得,发饰不在多,而在精。 安红韶让冬青去库房里寻她一套陪嫁的头面,主要,贵! 连外衣,也得套上浮光锦的。 虽说周氏不在了,可是连家要办喜事了,扬州那边多爱素雅,可是若是穿的太素了,不像是来结亲的,倒像是来奔丧的。 若是安红韶猜的没错,那边肯定会打听京城时兴的样式,再来巡抚家儿媳妇,必然是识货的。 安红韶不必刻意的华丽,只需要得体就是了。 至于用的料子,只能说人家连家确实有些家底的。 不会第一眼让人看轻,也不会说显得对人家有莫名的敌意一样。 冬青猜的没错,晌午的时候扬州那边才到,浩浩荡荡的看着也壮观,是给正头娘子的准备。 “舅母,弟妹。”为首的骑在高头大马上的,便是连芸的长子,跟着章知贺。瞧着仪表堂堂的,眉目端正,第一眼看着,就让人觉得舒坦。 同连芸的气质,倒是不像。 对方下了马过来打了声招呼,而后从马车里下来的一个妇人。 同安红韶想的没错,确实是穿着京城的衣裳,不过不知道为何,她们扬州人总是喜欢珍珠披肩,上次连芸来的时候,也就这么穿着,这次表夫人王氏也是如此。 过来见礼后,便同她们说起,身后还有六位,便是同族的人。 正儿八经的客人,这就是来了八位。 连母一一笑着答话,让人领着下去歇息,晌午的膳食也都准备好了,等会儿个便一块用膳。 至于章知贺和王氏,自然是要往正屋领。 “这一路上可好走?算着日子有些赶。”进了主屋,连母拉着王氏的手,仔细询问。 王氏瞧着是个爱笑的,一说话眼睛就弯了起来,嘴角勾着,看着讨喜,并不刻薄。 “回舅母的话,倒也顺利,路都是母亲给寻好,算下来反而并不算辛苦。”王氏笑着回答。 她们肯定是冬日以后出的门,这个时候就到了,说明这一路走的急。 剩下的,便是连母同她们解释,说是连父这两天晌午不回来,等着晚上给他们办宴接风。 当然,真实的并不是说真的三个人一个人都没空,主要是来的是晚辈,没必要为了他们耽搁时辰。 再来,府里已经有连母接她们了,若是太重视了,反而掉了尚书府的份。 就跟巡抚家族里来的其他人一样,纵然热情的招呼,可却始终不可能当成贵客招待。 这里头也都是道道,你若是太热情了,族里头让人觉得,尚书府还得巴结巡抚这边,只会看人看轻了连芸去。 莫要瞧着连芸回来多厉害,可你若带着巡抚到了,你让他对大舅哥府里琐事指指点点看看,借他俩胆他也不敢。 说话的功夫,连颜玉她们也就到了。 连颜玉未出阁,不必去外面见外客,此刻都是家里人,这才过来露脸。 打了招呼后,王氏瞧着对连颜玉的话能多些。毕竟,现在是表妹,往后就是弟妹了。就算是她要嫁给庶子,那也能算是妯娌,将来打半辈子的交道,得好生的相处。 至于俩小孩子,跟在连颜玉后头,王氏瞧着连颜玉抹了一下眼角,准备了好丰厚的礼,“孩子,你是个有福气的,将来得了空要来扬州寻婶母,婶母知道好些好玩的地方。” 小小人儿,早早的没了娘,准是能得到大家的怜惜。 连颜玉规矩的谢恩,而后回到了连母的跟前,瞧着小小年纪行礼便有模有样的,自又得了王氏的夸奖。 夸完连颜玉,王氏这又看向乳娘抱着连琸璧,“这就是春哥儿吧,瞧着小脸肉乎的,可是个有福气的。” 王氏说着,递了见面礼,便将孩子接了过来,“这小家伙得有十五六斤了吧,可比我们那个要沉些。” 王氏说完,章知贺也连连附和,看这个小脸也确实比自家老二大些。 这俩孩子都是年前生的,算是同岁,自然会拿来比较。 “确实是能吃的。”安红韶笑着应了句,少不得有提起她们家老二,互相夸一些。 人都是现实的,连母是春哥儿的亲祖母,安红韶现在又在连家得脸,放在春哥儿身上的视线,总是会比连颜玉的多。 瞧着连颜玉站在那沉默不语,连母干脆将孩子抱起来,“也不怕你们笑话,我倒是觉得胖些无所谓。” 这连颜玉长的秀气,女有女的样。这连琸璧瞧着会是个长的魁梧的,这叫男有男样。 等着乳娘将春哥儿抱走,安红韶给她使了个眼神,乳娘抱在了连颜玉跟前,“小公子莫要看不懂事,只要有小小姐的地方,必然会追着姐姐的身影瞧。” 王氏果真聪慧,随即就跟着笑了起来,“这姐弟俩的关系,打小就好,将来必能互相扶持。” 一顿接着继续说道,“听母亲说,颜玉已经开蒙了,现在都读了什么书?” 到底,放在连颜玉身上的话,要多一些。 待连颜玉回答完了后,王氏又特意说了,她还特意给连颜玉带了一匣子书本,等着连颜玉学的多些字后可以读的。 说着,就让身后的婢女去取。 “不急的不急的,你这孩子心多。”连母肯定要拦一拦的。 安红韶端起茶杯抿了一口,本来很正常的话,可是她却注意到细节,在王氏说要送书的时候,章家表哥下意识的看了王氏一眼。(本章完) 第三百三十五章 什么档次?试探我! 若是安红韶猜的没错,王氏并没有给连颜玉格外带书本,她让贴身婢女取的,也许是她,或者章知贺路上的看的书本。 虽说晦涩难懂,可是做学问本来就没那么容易。 给一个姑娘单独送书本,在娘家人眼里自然是因为喜欢。 要知道,寻常的女子,多是送头面的,好像长的好看,才是一个女子最骄傲的事情。 大家都是聪明人,说话自是热络的很,晌午用了膳,等着晚间连父他们回来,再正儿八经的设宴。 “没想到,章家表少爷长得如此气度不凡,仪表堂堂。”冬青惊叹了一声,要知道连芸也算不得什么绝世美人,而且巡抚庶子要迎娶连颜玉,给人感觉好像那边的人不怎么样。 所以,才会觉得章家表少爷气度不凡。 感觉就像是,连如期一样,骨子里是有些贵气。 “外甥像舅,表兄弟们相像才是正常的。”安红韶笑着回道。 虽说连如期不在这,可安红韶总觉还是不好从自己嘴里吐出夸奖旁的男子的话。与庞闻一开始给人的感觉还不一样,总觉得看这章知贺第一眼,就觉得正气十足。 只能说,连芸是个会管孩子的,将长子看管的不错。 下午的时候,安红韶总要特意过去一趟,问问王氏可有缺的。 旁人只住厢房,王氏这边是单独收拾出来的院子,离着连颜玉那边住的近些。 安红韶得穿过花园才到,因着人家是两口子在,安红韶进门之前先让人去里头禀报,也没进院子,只在外头等着。 没一会儿,王氏领着人亲自出来了,“听闻弟妹过来了,快些进来。” 王氏态度热络,安红韶因着怕打扰到她,所以便晚点过来了,瞧着王氏发鬓跟来的时候不同,想来晌午歇息了,没想到起来的这么早。 走了这么几日路,必然是乏累的厉害,王氏能在这个时辰便起身穿戴整齐,其实并不容易。 不知道这王氏的性子如何,至少她规矩聪慧是看不差的。 “表嫂跟表兄一路奔波,定然辛苦,我过来瞧瞧,下头们伺候的可还尽心?表嫂缺的什么,只管同我说。”安红韶上来便说明来意。 其实,无论有没有的,人家肯定都不会说的,就住这么两三日,再如何也能忍了。只不过,过场还是要走的。 “都好,一切都好。”王氏领着安红韶入了屋子。 瞧着堂屋里还放着几个笼箱没有收拾,安红韶坐下后,随即笑道,“瞧我大意了,理应想到该多拨几个婢女过来,表嫂这该最缺的便是人手。” 王氏连连摆手,只说这都是章知贺的东西,平日里就是王氏都不插手,都是他自个收拾的。 章表哥爱字画,怎么收拢人家都有数,若是经过外人手,想找什么东西便就翻不到了。 安红韶笑了笑,随即将话题引到了章表哥身上,才知道他将东屋拿来放他的东西,这会儿正该写字。 其实,刚刚那话安红韶依旧是就光动了动嘴皮子,能放在主屋的笼箱,肯定都是当家主母或者主君的东西,莫要说是旁府的下人,就是巡抚的人,也得在内屋伺候的人才能碰的。 安红韶不过只是寻个话题闲聊罢了,王氏那么回话,言语中到底也有几番试探,若是胆小怯懦的,好像会觉得自己说错话一样。 而安红韶落落大方,表现自如,瞧着现在,王氏的话也比刚开始多了,还特意从里屋取了一套烟雨江南的茶壶给安红韶,既然安红韶过来了,也省的她在跑一趟了。 因为怕路上颠簸摔坏了,里头垫了不少干草。 安红韶不动声色的双手接过,笑着转身递给冬青。 若真有这个心思,早就差人送来了。现在是什么意思?意思是在说,安红韶已经通过了她的考验,准备正儿八经的打交道了? 安红韶知道,自己是庶女出生,旁人看待自己总会多几分审视。这是人之常情,可是安红韶不在乎她,也是安红韶的权力。 她一个巡抚家儿媳妇,总也比不上人家京官夫人。 连颜玉这未来妯娌,怕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 她嫁过去,希望连颜玉能识趣点,连芸对儿媳妇跟侄女,怕是更偏儿媳妇。到时候,若是不长眼让那婆媳俩一块蹉跎,这才叫暗无天日。 “表嫂真真是有心了,这套茶具我甚是喜欢,今个便让下头的人洗出来,等着夫君回来了,我定然也得跟夫君显摆显摆,我这从表嫂这得来的好东西。”安红韶笑的欢喜,眉目舒展,坦然的迎着王氏的目光,不见任何的闪躲。 安红韶瞧着是真的喜欢这东西,可是真的能配的上好吗?你瞧瞧安红韶这一身打扮,绝对不像是没见过世面的。 而且,还特意点了要告诉连如期。 内宅试探的手段,或许王氏觉得安红韶不一定能看出来,可是连如期一定懂啊。 明明两个人都在笑着,可是却是一招接着一招的打,而此刻,安红韶明显是占了上风。 王氏随即反应过来,笑着往安红韶跟前挪了挪,“早知道弟妹喜欢,我便多带几套过来了。等着我回扬州了,必寻了靠谱的镖局,送上两大箱子来。” “这怎么好?瓷器路上难运,表嫂这得破费了。”安红韶随即接了这话,意思便懂了,路上远,王氏她们赶路时间紧,难免磕碰,带的多了不好赶路。 所以,她这东西并不是说人手一套,所以才要私下给。 王氏一看安红韶递了台阶下,连忙说道,“弟妹就莫要更我见外了,婆母回去连连夸赞弟妹,今日一见果真投缘,若是你我遇见在闺阁中,我得攀着要与你姐妹相称。” 安红韶拿帕子捂着,笑的眉眼弯弯。 两个相谈甚欢,若非今个晚间要赴接风宴,王氏还想着让安红韶带她去连颜玉那坐坐。 都是自己姊妹妯娌的,想也能说上话。 安红韶离开的时候,王氏亲自将人送出院门,一直目送着安红韶离开,等着瞧不见人影这才往回折。 回到院子,章知贺正好出来,吓了王氏一跳,她回过神来瞧着自己夫君身上还沾了墨,没好气的催了句,“赶紧去换了衣裳,别让舅父还得等着咱们。” 第三百三十六章 都在攀比 王氏虽说在扬州可是不少参宴,大小场面都见过,可到了京城总还是有一种自己是从小地方来的错觉。 打从一进城门开始,行走的商贩,吆喝的叫卖声,穿着华服的行人。当然,扬州也有,可是却也是那一小块地方,不像京城走了一个多时辰,也依旧是繁华地方。 这,大概就是京城的实力,繁华迷人眼。 所以,连父在京城当这么大的官,想来也是极为讲究的。 京官是不能随便的出京的,算下来王氏也就见过连父一次面,之前有连芸在跟前,倒不觉得什么,如今她要在这撑门面了,自然是有些压力的。 当然,外甥媳妇跟外甥的感觉还是不一样,章知贺无论见过连父几次,那也是血亲的舅父,莫说是尚书了,就算是皇帝老子,舅父总也是自己人。 不过章知贺还是按照王氏催促的,赶紧收拾衣裳,“没想到,你同二表弟妹投缘。”安红韶来的时候他其实听到动静了,只不过不太想出面跟女眷打招呼。 所以,能待这么长时间,想来俩人是能聊到一处的。 王氏一听这话,白了章知贺一眼,“怎么,你这来了京城突然就不食人间烟火了?” 头一次见面,怎么能算是投缘,无非大家都是在应付走面子罢了。不过,王氏的话风一转,“我瞧着这个安氏是个能干利索的,这京城就是京城,一个庶女还这般厉害。” 王氏来的时候,肯定也有自己的小心思,她震惊于京城的繁华,可是身份出身让她觉得自己该也不差的,所以就想着找个突破的地方,这才试探安红韶,没想到平白的让人拿捏住。 如此,那连颜玉还是尚书府的庶女,想来也是不差的。 等着嫁过去,想来是能拿捏的住庶弟的。 “等着她们成亲,你离着庶弟也远些。”王氏忍不住提醒章知贺,万一哪天在连颜玉的调教下,他变的聪慧了呢?该防备防备,该客气客气。 总之,就是不能怠慢了。 安红韶不知道她们两口子思量,出了这边院子,不由的舒了一口气。 冬青扶着安红韶往回走,“没想到这表夫人也是个话密的。” 瞧着,那嘴似乎就没停过。 安红韶撇了撇嘴,“跟她们这种人说话,真真是累。” 万一不防着,便就掉到人家挖的坑里面去了。 想想也是,能在连芸手底下讨生活的人,心思自然不能少了。 不管她原来的性子如何,在连芸跟前一定要学会三思而言。 跟这位表夫人一打交道,安红韶不由自主的就想起周氏了,周氏这个人有时候表现也是气人,可是她没那么多小心思,若是选择,安红韶情愿跟周氏当妯娌,也不愿意跟这个王氏打交道。 这人真是奇怪,无论生前闹了多大矛盾,等着人一死后,好像念着的都是她的好。 甚至现在想想,周氏从前折腾的,也都是小事。 人心啊,真真是琢磨不透。 走到拐弯地方,没想到瞧见了连如期,“这都不避风,你站这做什么?” 不仅不避风,好像还正好是在风口上。这么冷的天,当了一天的值了,这么累还在这吹些凉风。 安红韶一着急,早就忘了昨个两个人闹别扭的事了。 连如期一听,也会顺杆子往上爬,立马拉住了安红韶的受,“我听闻你来这边了,懒得进去,便在这等着了。” 主要是他若是走的近些,让扬州那边人瞧见,不上去打个招呼肯定不像话。 表兄弟见面,说的少了,好像显得自己不懂得待客之道。倒不如,等着一会儿用膳的时候,一块说话便是。 安红韶由着他牵自己的手,快到门口了,这才想起昨个赌气的事。 闹得用手指抓了一下连如期的手心,连如期突然身子僵了一下,慢慢的回头,“这么多人呢。” 安红韶领会了连如期的意思后,脸瞬间就红了。她也没想到,手被连如期握着,想要打他解气,只能抓一下他的手心。 幸好天色已经暗了,没人发现她的异常。 “赶紧进屋,好一阵没见春哥儿了。”安红韶佯装没有听懂连如期的深意,将自己的手拽出来后,搓手快走几步。将手心搓热了,抱孩子的时候也就不会凉到孩子。 连如期在安红韶的身后,似笑非笑的勾了勾嘴角,她先招惹的自己,那夜间出点力,自也是顺理成章的。 他深吸一口气,心绪已经稳了,“爹已将让人过来将孩子抱走了,说是走的晚了,怕冻着春哥儿。” 连父是相当的金贵春哥儿,想孩子就过来看,这次因为扬州来人,不方便在二房用膳,不然连父怎么舍得让孩子两边跑? 虽说用被子包着,万一哪透风呢? 现在白天已经好多了,可夜里依旧凉的很。 安红韶听了这话,无奈的笑了笑,从前倒是没发现,连父这么喜欢小孩子。 连琸璧不在家,安红韶这就坐不住了,收拾利索后,同连如期赶紧去连母那边。 这会儿,华灯初上,别有一种朦胧美。 连如期她们到的时候,连如信已经坐着了。 连父手里面果真抱着连琸璧,这会儿连如信正陪着连婧涵玩,瞧着小孩子逗的满面的笑容。 见了礼后,连如期直接走到连父跟前,温声说道,“父亲累了吧,将他给儿子便可。” 连父却像没听见,连如期往连父身边挪了挪,俯视连琸璧的小脸,冲着他点了两下头,“儿子,叫爹。” 他感觉,自己抱的时间都没连父抱的时间长,怪不得儿子跟自己不亲。 连父抬头冷冷的瞪了连如期一眼,“少在我跟前说话!” 这孩子还不懂事,连如期这就像是跟自己说话一样,让人听着就别扭的。 连如期无端被训斥,冷冷的勾起嘴角,“爹,这是我儿子。” 连父将身子一侧,护犊子的瞪着连如期,“我是你爹!” 连母在一旁揉着眉心,一个孩子争什么争,这像什么话?老子是老子,儿子是那儿子,没一个靠谱的。 看连如期还杵在那不动,连父没好气的哼了一声,“回你那坐着去,我告诉你,你姑母家表哥可是个有出息的,别露出你这不孝的样子,让人瞧我笑话。” 虽说,连芸是他亲妹妹,可是再亲他也还是并不想,自己家的孩子被比下去。 卖萌打滚求票票~~~ 第三百三十七章 果然有所求 连如期瞧着连父将孩子抱的紧紧的,要肯定是要不回来了。 只能规矩的走了回去,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无奈的叹息。 安红韶将糕点盘子往连如期那边推了推,看见安红韶的动作,连如期不由的勾起嘴角。 该怎么说呢,无论你做什么,有个人都能懂你的感觉是真好。 连如期想跟连父要孩子,也不单单是为了自己。安红韶十月怀胎生下的宝贝,这才几个月,自然还在兴头上,连自己这个生父照看孩子她都不放心,足见她有多挂念着孩子。 今个因为人情上的事,在表哥那边待了一阵,回来就想着看孩子。 可结果,孩子被连父抱走了,现在连父将孩子抱在怀里,安红韶不好上去看,连如期这才去要孩子。 也不说跟连父争,让安红韶抱一会儿,再给送过去也成。 可奈何,连父是个油盐不进的。 说到底,还是因为家里孩子太少了,尤其是长生出事出的,愈发的显得孩子金贵。 连如期本来冲着安红韶笑的,想到这蓦然的看向连父。父亲这个人,在自己的记忆里他一直就不是个体贴的,尤其是对自己冷言冷语的。 平日里做事,自有他自己的规矩,长生去世他甚至都没看一眼。在这一瞬间,连如期突然觉得连父有些老意,他其实很是伤心吧?只不过,作为一家之主,不能表现出懦弱来。 哪怕,让儿子们觉得他冷血不近人情,也要展现他作为父亲的威严。 可现在,对连琸璧却是忍不住夹着对两个孙子的爱。 无声的叹息,白发人送黑发人,没有不苦的。 哪怕,那个人是孙子。 连如期这么一沉默下来,屋子里好像只剩下连婧函的笑声,连父抱着连琸璧笑着,再抬头时不时看向连婧函,这一刻他的表情是满足是放松的。 正说着,连颜玉也过来了,就这么一会儿功夫,人都到齐了。 连父瞧着自己的大外甥,也是欢喜的,问了好些话。 王氏在一边陪着,视线总是落在连父抱着的春哥儿身上。 用完晚膳,春哥儿让乳娘抱下去了,连婧函跟着过去找逗春哥儿,一屋子也就只剩下大人了。 “你母亲走的匆忙,好些话我都没来得及说。她远嫁扬州总是不容易的,往后你们定得孝顺。”孩子没在这,连父说话也就没顾及。 章知贺连连点头,舅父训外甥那是天经地义的事。 说完连芸,连父接着又说道,“你也帮我给你父亲带个话,我将女儿嫁给他儿子,是看在我妹妹的面子上,看在我们是一家人的面上。” 无论如何,外甥是章家人,连父总要点点巡抚那边的。 连芸就算再有本事,家中妾氏也不少,不定什么时候就能受了委屈。就算没有,巡抚那边也应该几十年如一日的待自己的妹妹。 就算连芸出嫁这么多年了,他这个做兄长的还念着妹妹,那连芸就有底气。 “妹婿这些年待小妹如何,咱们都看在眼里,当着孩子的面说这些做什么?”连母在一旁随即打圆场,总能在儿子面前说人家父亲。 章知贺也不是傻子,自然明白这两人唱双簧呢,“多谢舅母,舅父放心,父亲跟母亲和顺安康。” 连父嗯了一声,而后又说道,“你是家中长子,理应多担着家里的事,若是有什么不懂得你只管差人送信来,舅父若能帮你,必不会吝啬。” 连如信一听这话,随即端起了旁边的茶杯。 嫡长子撑门面,是大家默认的事,而自己却处处比不上二弟,周氏心中不快,也是应当。 若是她也有这般强大的娘家,是不是也可以这般敲打的连家。 于连家而言,连如期更有出息,让他将来当家那是为了连家上下好。可对于周家而言,那便是连父不公。连如信哪里差,连父教就是了,怎么能年纪轻轻的放弃呢? 所以,站在对方的立场,似乎都没错。 章知贺连连点头,“定不与舅父客气。” 而后又说起来,说连芸经常念叨,许是因为年岁大了,总是想娘家人。 一听这话,连如期跟安红韶相视一眼,果真来了。 连芸这意思是想京城了?听着儿媳妇生下孩子,迫不及待的归家,于她而言,扬州才是她的家。 而且连芸的性子,也不是个爱吃亏的主,在巡抚家说一不二,那肯定不能说是两个人过不下去了。 至于巡抚那边,虽说不是京官,可若是京城不去人,他在扬州那就跟土皇帝差不多,这个年岁,似乎也没有必要想法子往京城里调了。 万事开头难,他调回来品级估计会长一长,可对于京城的派系不了解,不定会让人排挤,哪里如在扬州且着? 如此,这拉拢亲戚的意思,怕就是想让连父看看章知贺,能不能安排他调到京城。 这般一来,等着晚年,章知贺在京城站稳脚跟了,巡抚退下来后,她们可以回京城养老。 而且连芸这次也瞧见了,连父跟前的这几个儿子都能有前程,表兄弟们在京城多接触,互相帮扶着,不定也能混的更有出息了。 连芸是在京城长大了,等着老了,肯定不愿意跟着巡抚归老家种地去,她是喜欢讲究的。 连父也听出章知贺的意思,微微的皱了一下眉头,这事也不难办,就是不知道什么位置更合适他。 连父想着,他虽然看不上现在的吏部尚书,可是毕竟对方是从自己手里面出去的,自己开口若是不过分,应该是能给自己些面子的。 不过京城到底不比下头,连父还得要看看章知贺的性子如何,可不能将人调过来,给自己添麻烦。 “我听你母亲说,你写的一手好字?”连父随即问了句。 这次是正儿八经的查看了,不仅瞧了他的字,他的画,还问了在扬州他都做过什么差事。 连父在这考章知贺,旁人觉得无趣。 连颜玉凑在安红韶跟前,“能被父亲考到现在还没露怯,表哥果真厉害。” 安红韶笑着点了点头,“姑母所出,自不会差了。” 连芸的性子,那不得将扬州最好的,无论是夫子还是其他必然都会请到章知贺跟前。 这做学问是要天赋,可不得不说,你跟夫子,还有生活条件总也是有关系的。(本章完) 第三百三十八章 别牵扯我! 都说名师出高徒,被名师点拨过的,跟寻常的孩子肯定不一样。 要不然,连父为何将连卿莱送那么远去念书,还不是冲着那边的夫子去的? 说到底,好的夫子他懂得多。若是寻常的庄户人家,纸都买不起,哪里有银钱教束脩?可以瞧一瞧历来状元,没有一个家里是种地的庄户人。 安红韶小声的应了几句,姑嫂俩窃窃私语,在外人看来自然是极为的亲密的。 后来,女眷们坐在一起,男子们许久不见闲聊着。 连颜玉拿了糕点,先送到了连母跟前,而后又给了安红韶,最后招呼王氏。 王氏笑着道谢,想来心中也有定量了。 不得不说,连颜玉现在总算长脑子了,跟娘家这边处好关系,婆家那边才能看得起她。 不然,娘家不稀罕她,连芸训她跟训孙子一样,无关乎王氏性子如何,端就一个正常人估摸便不可能将连颜玉放在眼里。 瞧着连颜玉在这表现,连母心本就容易软,尤其在安红韶动胎气的时候,连颜玉也出了力,总也不会揪着之前的事不放。 “之前听你婆母说,章家的孩子个个都出息,也不知道。”连母看了连颜玉一眼,意思自然不言而喻。 王氏肯定会说那庶子的好话,心中越发不能小看了连颜玉。 嫡长媳态度在这摆着,旁人跟连颜玉打交道,肯定也得掂量着。 连母听着王氏的话,连连说好,而后又看了一眼一直闲聊的男子们,“瞧着到底是一家人投缘的很,我这就盼着,若是知贺能常来才好。” 王氏随即点头,“我们也正盼着。”而后视线微转,“听闻兄长和二弟都在工部任职,都是有出息的,舅母可真真是好福气。” 连母干笑一声,“圣上的意思咱们不好揣摩,如信进士出生,我倒是更看好他。当然,卿莱也不差,他年岁小人又舍得用功,将来必有出息。” 连母糊弄着堵了回去。 话说了不少,可一句有用的话也没有。反而觉得高深,得让王氏悟这里头的意思。 王氏又没在京城待过,只听闻连如期以前是圣上跟前的人,听着连母话中有话,好像有什么不可言说的事。 眼下,连如期更有出息是肯定的,连颜玉又跟安红韶瞧着关系不错。连母也愿意维护连颜玉。 如今,无论连芸地位如何,她总是求了连父跟前。将来连芸若真的对连颜玉做了什么过分的事,王氏该也会劝着点。 毕竟,将下头的人调到京城,也不是那么容易办到的事,将来妯娌俩少不得要接触。 章知贺毕竟赶了一天的路,瞧着时辰差不多了,就先让她们回去了。 剩下自家的人后,连母斜了连父一眼,“好办吗?” “好办吗,这有什么难的?”连父想也不想脱口而出,好像连母问这话,就在怀疑他的能力。 连父话音一落,连如期在旁边憋着笑,这话旁人说也就算了,连父说出来他还真不信。 果真,连父后头又接了句,“这孩子才学是有的,可是品性还是要仔细的端量端量。” 连父对自己儿子都小心谨慎,更何况是对外甥了? 他还怕,来个傻子,别啥事都不会,先学会连累人了。 “你瞧着王氏的性子如何?”连父又反问了连母一声,若是外甥是好的,外甥媳妇不好,这也不行。 “小妹调教出来的人,你还不放心?”连母没好气的回去了句。 她现在又要带孩子,又要管家,春哥儿她有时候都落不着天天看,连父可别趁机想着将端详对方品性的事交给自己。 左右,就算对方有问题,那也是连芸给出的难题,那是他亲妹妹,比自己还要亲。 到底夫妻多年,对方什么打算一眼就看出来了。 连父尴尬的摸了一下鼻子,“此事,我心中有数。”等着得空了给连芸去信,看看她想给章知贺什么位置。 说到底是连芸瞧着连如期升的快,才起的将她儿子送过来的心思。 连父起身顺了顺衣裳,“你,跟我来。”抬手,指了一下连如期。 连如期没看连父,“我困的很,工部这两日忙的厉害。” 连父答应下来的事连父去办,他又不是没这个能力,堂堂礼部尚书,不愿意去办求人的事,倒是会安排人。 连父气的指了连如期几下,看连如期无动于衷,一甩袖子扭头便走。 连如信给连如期使了个眼色,连如期不卖连父面子,可是对连如信倒是客气些,随即起来跟了出去。 男子们都出去了,连颜玉起身跪在连母跟前,“谢母亲恩。” 她也知道,连母跟王氏说的那些话,都是为了给她撑脸。 连颜玉从前仰仗的那些都没有了,现在只有巴结连母跟安红韶一条路了。 连母叹了口气,却没让郭嬷嬷将她扶起来,“你这孩子聪慧,可是旁人也不傻,尤其你那姑母是个什么人,你比我更清楚。若是你去了扬州不识趣,我在她跟前也说不上话的。” 若是连颜玉从此以后幡然醒悟,连芸毕竟是亲姑母,也不会待她太差。 “女儿知错了。”连颜玉低着头,眼泪一滴滴的滑落。 连母揉着眉心,摆手示意她起身,“从前种种我不会计较,往后你也好自为之。” 瞧着连母乏了,连颜玉跟安红韶起身离开,连颜玉还是伸手去扶安红韶,姿态放的很低。 “嫂嫂慢些,我试着这会儿冷了,可让冬青取了厚袍子在走?”连颜玉这会儿个说话,很是贴心。 安红韶摇头,拢了拢自己的衣裳,“无碍,几步地就到了。” 听见她们的声音,前头说话的兄弟俩回头,连如信拍了一下连如期的肩膀,“我先回去了。” 连颜玉也放开了安红韶,眼下就只有她们夫妻俩。 “兄长这是神秘的同你说什么呢?”安红韶的手被连如期握在掌心,一阵阵暖意,抵挡了外头的风寒。 “兄长的意思是,父亲既然开口了,我们明个跟表哥喝几杯。”这酒后,才最容易看清对方是什么人。 连芸又这个打算,连父肯定会给办了。 等着连父老了,打交道的也是他们小辈,有些事总也躲不过去,还不如主动些。 这几天降温我又感冒了,呜呜~~求票票安慰~~~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99。鸟书网手机版阅读网址:wap.99 第三百三十九章 关上门说话 “这倒是可行,我瞧着表哥不定能在京城里待住。”安红韶认真的回答。 都说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虽说有连芸调教,可想来王氏也不是个蠢笨的,是以,章知贺也是有心思的。 连如期回头定定的看着安红韶,“瞧你这意思,该觉得这表哥是个不错的。” 不然,不该敬而远之吗? 安红韶瞪了连如期一眼,“左右我只是随口一说,你管不管又不是用着我操心的。” 朝堂上的事,他们自个自有衡量。 不过到底不是亲父母,就算姑母也不行,瞧着连如期有出息,也都跟着眼馋。 这人啊,到底要分清楚谁是自己人,这不一样,明显的不一样。 “这事我没应下,三个人的酒,喝不痛快。”到时候,说的什么话还是藏着掖着的。还是让连如信去喝酒,若连父跟连如信都觉得这人不差,若是有什么需要连如期办的事那他就去办。 安红韶了然的点头,“你呀,在家里性子淡漠,浑身的力气都用在了外头。” 在外头那是拼了命的争啊抢啊的,可在家里的功劳,连如期是能让就让的。 “总得有个地方,能歇歇。”若是家里也争个你死我活的,那跟外头还有什么区别。 更何况,连如期笑着看向安红韶,家里头有这个贤内助盯着,也出不得岔子。与其说不争不抢,还不如说,该拥有的都拥有了。 两个人回到二房后,连婧函已经离开,连如期迫不及待的就去看孩子,结果瞧着孩子睡的香甜,随即满脸的失望。 看他的表情,安红韶心里也不是滋味,孩子是他们两个人的,让他抱抱怎么了? 将人往一边拉了拉,“日久天长,总有的是机会,你是孩子的生父,血缘至亲,谁也越不过你去。” 本来安红韶这话是在宽慰连如期的,可谁知道,落在连如期耳朵里,越听越觉得味道不对。 连如期冷哼一声,突然猛的抱起了安红韶,“什么叫越不过我去?我是他老子,我还用担心这个?倒是你!”连如期冷冷的勾起嘴角,“你完了。” 这张嘴里说的话,没句自己爱听的,干脆堵住别说了。 春日来临,一帐春色。 次日一早,安红韶处理庶务,掌柜的那边账本又送来了。 安红韶让掌柜的去立个牌子,生意反而更红火了。 百姓们谁都图个实在,这东西多会提前买,若是将来遇见更好的,有了那单据说退也就退了。 有这个保障,过来定棺木的,都排到了下半年了,做不完根本做不完。 那些从中搅合的商户也消停了,想来他们也反应过来了,若是继续这么斗下去,人家的铺子有没有斗倒不说,自己的银钱那是大把的赔了进去。 只是,掌柜的觉得这些人不会这么轻易的罢休的,定然还会有后招,他们该早做打算才好。 安红韶听着是这个理,“你按照我的名义送帖子,约着他们后日。”安红韶一顿,这日子不行,那两日扬州的人要走,万一对在一起,肯定会先紧着连家那边。 如此,商户那边还以为自己故意折腾他们,本来就闷的火气,这反而挑的更高了,“此事,等着我定下了时间后,派人去通知你。” 掌柜的点头应是,看安红韶表情从容,心里面也有了主心骨,觉得这就妥了定然出不了什么事,“小人新选了两个长工,东家可要见一见?” 掌柜来的时候怕安红韶要见人,将俩人带来在外头候着。 安红韶抬眼看了一下时辰,“等我出府,去铺子里一并见了。” 正好坐月子到现在,还没去过铺子,安红韶到时候就去仔仔细细的查一遍。 算着时辰,今日太忙了。 包嬷嬷那边,每日总得过去一趟,尤其上了年岁生病的人,最是讲究不能下去过去。这来客人了,也不能让人笑话连家的礼数,她一会儿还要去连母那坐坐。 这么一算,她看孩子的时辰都没多少。 掌柜的一走,安红韶无奈的叹气,“我这也算是有了年岁了吗?”她忍不住朝冬青抱怨。 现在心里都是孩子,忙一点便就觉得累。 “夫人跟小少爷,母子连心,您惦记着小少爷那是天性。”冬青连忙笑着回答,这母亲惦念着孩子本来就是天经地义的事,不知道为何,安红韶怎还有种好像不太满意的感觉。 天性?大约是吧,不过都说父母一样,那为何父亲就可以一走走一整日,自己但凡忙的时间长没见孩子,总是心神不宁的。 其实安红韶也做不了别的,就那么看一眼就心满意足了。再去做事,好像浑身都是力气了。 这次也是,明明已经算是时辰比较赶,安红韶还是先去看了一眼春哥儿,再去探望包嬷嬷,从包嬷嬷那边回来,又去看了一眼春哥儿,这才去连母那。 到了连母这边的时候,连颜玉跟王氏都在,“瞧我来晚了。” 安红韶见了礼后,笑着说道。 连母踩着脚凳,示意郭嬷嬷给添上茶水,随即侧过脸悄悄的打了个哈切。这一阵,憋的难受。 连母本就用不着下头的孩子们晨昏定省,再加上她也不用伺候连父更衣上朝,这天气冷,许也养了懒意,总不想早起。 可王氏来了,巡抚家中晨昏定省肯定少不了的,连母也不知道王氏什么时候会过来,作位长辈总不能外甥媳妇过来问安她还没起身,总也说不过去。 昨个睡的晚,今个四更天的时候就起来准备了,这个时辰准是最困的时候。 连母主要是避着王氏,侧身正好面对着安红韶,用帕子掩了掩嘴,“你这孩子,昨个我都说了,今个莫要过来,却是个实心的,颜玉这孩子也是。” 说完转过身子,冲着王氏笑骂,“尤其是你,赶了这么久的路,不好好的歇息,这不是平白的让舅母心疼?” “我们错了,您大人有大量莫要跟我们计较。”王氏笑着接过了话,而后同安红韶解释,“我们也刚到,咱们前后脚才坐下。家里有小孩子,也是一堆的活,每日好像总也忙不完。” 说起俩孩子,这就更是聊不完了。 今个三更吧~~~啦啦,求票~~~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99。鸟书网手机版阅读网址:wap.99 第三百四十章 手段厉害的主 尤其她带过孩子,正好教安红韶了。 屋子里时不时传来一阵阵笑声,一家人乐呵的很。 聊了一阵,郭嬷嬷瞧着连母着实是累了,便小声提醒,“夫人,该用药了?” “舅母可是哪里不舒服?”王氏随即一脸紧张的问了句。 连母笑着摆手,“不打紧,都是老毛病了,人上了年岁成日里就觉得这里不舒坦那里不舒坦的。” 王氏又关切了几句,这才离开,连颜玉也跟在了后头。 安红韶借口要服侍连母用药,就留在这里了。 郭嬷嬷将这两人送走,等着折回来后对着连母点了点头,连母连忙挪动了挪动身子,“我这也是懒了,好些日子不早起,早起一次跟要了半条命一样。” 就自己儿媳妇在这,连母自在的很,怎么舒坦怎么来。 安红韶中知道连母哪里有病了,这是找的借口,“明个,我想法子将人支走。” 不让王氏在这留的时间长。不过,王氏是个聪明人,想来她自己心里也是会有数的。 连母摆了摆手,“我倒矫情的得让人想法子帮我偷懒了?” 不过安红韶过来的正是时候,连母还有犹豫的事想着让安红韶拿主意。 就是虽说扬州那边过来的是送定礼的,可是毕竟从扬州过来浩浩荡荡的一群人,两家是亲戚,让她们空着手回去也不好看。 可若是回的礼重了,本来给连颜玉的嫁妆就不少,给的多了连母心里也不乐意。 她犹豫的是,现在撑着场面,还是等着连颜玉出嫁,送上丰厚的嫁妆? 连母的意思已经很明确的了,她对庶女肯定不会苛待,该给的肯定都给。可是她成亲准备花多少银子早就定下来了,不想着再多拿了,所以现在有些难办。 主要是连母也没想到,连芸突然办事这么敞亮,给庶子办事还动用族中这么多人。 当然,也不能说是单纯的给庶子办事,主要是连芸还有旁的想法,可别人不这么认为啊。 连母揉着眉心,古人说嫁出去的姑娘泼出去的水,有时候也多少有点道理。连芸那么聪明的人能不知道会给娘家出难题吗?她知道,可是她更多的想着是她自己。 安红韶低头思量片刻,随即笑着说道,“儿媳有一法子。” 巡抚那边的官不低,可是跟京官的区别就是离天子远。所以,圣上赏赐的东西也是有数的。安红韶的意思是,礼该怎么还怎么还,只不过按照价格兑换成圣上赐的东西。 你不管给她们带回去的东西多少,一说是御赐之物,那都是无价的。 安红韶这么一提,连母眼睛都亮,倒是个好主意。 解决了这个难题后,连母瞧着整个人都精神了不少。 说完连母的事,安红韶才又问,“母亲可知道表哥表嫂她们何时离府?” 安红韶那边的日子得提前定下来,所以还是要个准话。 当然,她们一来连母这边也不可能直接问你准备什么时候走,只是快走的时候,总要提前让连母帮忙换了公文,等着出城进城的时候用。 “昨个就送来了,若是不出意外,后日便就离府了。”连母听安红韶说想着离府办事,连母也不多问,孩子们有的忙也是好事。 听了这个日子,安红韶便有数了,等着让冬青给掌柜的送消息,宴请的日子也就能定了。 正事说完,她也不在连母这坐着了,她们直接没必要玩虚的,连母觉得乏困,该躺着便躺着。安红韶出来这么一阵,也想孩子了,得赶紧回家看一眼。 从连母这院子里出来,没想到连颜玉竟还在这等着。 “二嫂。”她拎着裙摆,快走了几步到安红韶跟前,“正好得空想着陪陪春哥儿,一日不见总觉得想这小子了。” 连颜玉借口要看孩子,安红韶总也不会拒绝。 路上,连颜玉还说,扬州的人在这,让她总觉得好像随时都可能离开,对家里的一切又眷恋些。 到了二房这边,连琸璧是醒着的,乳娘拿着个拨浪鼓逗的连琸璧直笑。 兴奋的时候,还在那尖叫着。 连颜玉接过拨浪鼓,逗着他的时候,忍不住捏了一下他的脚丫子,肉肉呼呼的,嫩的很。 安红韶净了手抱起孩子,“我现在瞧着,将来这孩子是个皮的。” 看着就是不是个老实的主,连父又在那护的紧,也不知道会养成什么小霸王的性子。 “男孩子,还是皮实点好。”连颜玉玩了一阵,许是觉得累了,便坐在了一旁。轻拂了一下额间沾上汗的碎发。这么一拨弄,露出了之前留下的疤痕。 安红韶扫了一眼,不过没说话,当初她寻死觅活的时候,该是会想到今日的。 “还是要懂规矩的。”安红韶不赞同的摇头。 祖父护着,父亲又有本事,要是养歪了必然是祸害。 可一定要盯的紧些。 瞧着安红韶她们说话,乳娘就将孩子接了过来。安红韶也确实被压的胳膊疼,利索的给乳娘了。 聊着便说到了连卿莱,“二嫂说的也有道理。”连颜玉早就给那边送信了,她这日子已经定下来了,连颜玉想着让连卿莱回来送嫁,谁知道那边就回了俩字,没空。 连颜玉气的想发火,这是她的胞弟,待她如此冷漠,真真是小白眼狼一个! 骂完连卿莱,连颜玉随即压低了声音,“听闻昨个下头的人与扬州府的人起了争执。” 扬州族里的人,昨个好像吃醉了酒,怎么言语间透了轻浮之言,对着一个婢女说的。 酒吃多了,嘴里不清楚的嘟囔了句,要是这婢女是个胆小的,自个也没损失什么,这事也就过去了,偏偏这婢女先前是伺候周氏的,再加上杨氏管家对她们多尊敬,性子养娇了。 听闻杨氏得知了此事后,硬的软的都用了。 因着那边理亏,杨氏说话不好听他们也得忍,可是对方毕竟是姑奶奶家来的客人,说完重话,总也要说点好听的安抚,莫要让人家带着气。 反正,杨氏也没惊动安红韶和连母,自个就将这事给处置了。 当然,连母真的知不知道也不好说,左右没闹到明面上,连母定然也懒得过问。(本章完)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99。鸟书网手机版阅读网址:wap.99 第三百四十一章 他们圆房了? 安红韶听后,只是笑着说道,“这新姨娘倒是个有手段的。” 连颜玉哼了一声,“可不是?瞧着就是个厉害的主。” 这也就算了,更绝的在后头,这事她是没往报,她却是直接告诉了连如信。 当然,连母具体到底知不知道这就另说了,毕竟只要没闹到台面上的事,谁人也不愿意管。 杨氏能自己解决,也是好事。 说到此处,连颜玉压低了声音,“昨个,兄长便留宿在了杨氏处。” 毕竟,杨氏刚进门那日,连如信因为对周氏愧疚并未同她圆房,这事大房那边并没有遮掩,所以府中的人都知道。 再后来,周氏去了以后,连如信对杨氏更是极为的冷落。 没想到,扬州来人却是给杨氏机会了。 连芸用人肯定多有考量,若是那种本身就是轻浮的人,定然是不用的。所以,连颜玉觉得那婢女肯定有问题。不过,如今婢女被打发了,也就问不出什么来了。 安红韶本来笑着的,这会儿个笑容慢慢的收敛,她就知道杨氏不是个省心的主。按照杨氏自己说的,她在冀州的日子并不好过,生母不得宠多受排挤。可是,就这样的处境她还能将一双手养的那么好,怕是这察言观色的本事,不比京城差。 规矩礼仪可以以后学,可是这勾心斗角的本事,不是一朝一夕就会的。 安红韶啧啧了两声,“大房有趣的很。” 这会儿个人少,想也出不了什么乱子,毕竟杨氏是妾,肯定不敢跟二房比,等着连如信续弦后,大房才叫真正的热闹。 “我这也是偶尔得的消息,嫂嫂多留个心,毕竟防人之心不可无。”连颜玉说完恢复了往日的样子,声音也微微抬高了,“这时辰也不早了,一会儿个绣娘进府让我试衣裳,我先回去了。” 她是快成亲的人了,这些日子自然忙的很。 安红韶让人将连颜玉送走后,安顿冬青先让人给掌柜的送消息,而后让人盯着点扬州的那些人。 “母亲的性子我知道,这两日忙她懒得多事,所以才不跟杨氏计较,等着人走了,必找她算账!”安红韶同冬青解释了句。 连母现在腾不出手来,安红韶先帮忙盯着些。 总也捉摸着,看看杨氏怎么安排。 安红韶不管她在冀州都是用过什么手段,可是你在连家,尤其是当着外人的面,总不能用这些不入流的东西。 尤其杨芸是什么人,万一让她知道巡抚族里被个姨娘算计了,扒了杨氏的皮不算,不定怎么讽刺连母。 这事,还是要早做打算的。 安红韶突又想起周氏来了,她的哭哭闹闹的,跟杨氏这么一比,好像也没那么可恶了。 怪不得旁人都说,做什么事还是原配夫妻的好,换一个发现,还不如上一个呢。 “您该歇息便歇息,大房那边大爷也该长点心,姑奶奶那边真的追究,大不了让大爷亲自去扬州一趟。”他自己识人不明惹了祸端,就该他自己负责。 冬青就是心疼安红韶,虽说出月子好久了,可生完孩子身子总是虚的,哪里能这般劳心费力的。 安红韶揉了揉眉心,“倒也能受的住。” 冬青看她面露倦色,随即接过手替她揉捏眉心,“等着提醒我,二爷回来问问他能不能得来祛疤的药膏。” 虽说连家跟其中一个太医走动频繁些,可毕竟都是男子们在走动,安红韶这边也没接触过。 “您是哪里受伤了?”冬青听了安红韶的话,吓的后背都出了一层细汗,连忙蹲下身子仔细的打量安红韶。 安红韶摆了摆手,“我无碍,是给颜玉寻的。” 虽说现在天气暖和了,可是却也不算是热,连颜玉没必要露出疤痕来。 她从前对这婚事没什么期许,落了疤也不在乎,只用头发挡了挡,如今瞧着,倒是在乎了。 这是故意露出来让自己看。 连颜玉也知道,无用她怎么做,都无法跟安红韶修复感情,那还不如以一换一,连颜玉如今只两求,一来,嫁的扬州的门面,肯定是求着二房给的。 今日这特意过来一趟,就是想着给安红韶提个醒,将她的疤处理处理。 冬青撇了撇嘴,“真真是想一出是一出。” 安红韶身子往后靠了靠,“本来想着,稀里糊涂的活下去便是,谁料老天爷又给了她希望。” 对于扬州的婚事,连颜玉是千万个不愿意,自觉得那庶子配不上她。 可现在,章知贺一来,风度翩翩才高八斗,连颜玉肯定要动心思。都是兄弟,该是也差不了多少。 要是那庶子能长章知贺这般的皮囊,她看着也顺眼。 都道是,女为悦己者容,用在连颜玉身上是真真的合适。 面上的疤痕,会在此刻变的异常的丑陋。 被安红韶这么一点,冬青这才恍然大悟,果真这人办什么事,都是有自己的意图的。 今个晚间连如期回来的晚些,安红韶左等右等的不见人,吕佑也没回来禀报说是连如期不回来了,天边黑透,饭菜都热了三次了,总算是等到连如期回来了。 他披着玄色的披风,好像生于是长在暗处的人,慢慢的走向光明。 安红韶让人端饭,手自然接过披风,催促着连如期赶紧净手,“今个怎么回来的这般晚?” 连如期拿了帕子擦手,“出了趟城,路上不好走,耽搁了些时间。” 说话的功夫,他先去将孩子抱起来,伸手点了一下连琸璧的下巴,“想爹了没?” 安红韶无奈的瞪了连如期一眼,“这么小的孩子,能懂得什么?” 看着连如期单手抱孩子,安红韶的心随之提了一下,而后一遍遍的告诉她自己,该放手的时候还是要放手的。 连如期的力气大,就算是单手抱孩子,也一定不会出岔子的。 不能,阻拦他们父子亲近。 安红韶转身盯着下头的人,将膳食摆好,眼不见为净。 连如期显然是不知道安红韶不高兴了。 虽说连琸璧是沉,可是连如期有的是力气,莫要说单手抱一个孩子,就是再给他手臂上吊上几十斤的石头,他也依旧能稳稳的抱住,所以根本就没多想。 “胡说,我儿子天资聪慧,乃是天上文曲星下凡,必然什么都懂。”连如期瞧着饭菜摆好,抱着孩子入座。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99。鸟书网手机版阅读网址:wap.99 第三百四十二章 该算账了 自己的孩子,在父母眼里肯定样样都好,各个都是文曲星。 安红韶的嘴唇动了动,有心说上几句,一想算了,孩子现在什么样都看不出来,万一真的是文曲星呢? 毕竟,作为母亲她也一样希望儿子能成才。 现在孩子还不能吃饭,用膳的时候,连如期左手抱着孩子右手拿着筷子,安红韶瞧着他就姿势就别扭的很,不过他自己不嫌弃累,自己也不说他什么了。 省的让连如期又抱怨,好像自己故意阻止他们父子亲近一样。 饭菜收起来后,连如期身子往后靠了靠,瞧着左胳膊是累了,换成了右胳膊抱孩子。“今个我正好出来的晚些,也怕兄长拉着我去吃酒。” 虽说已经将话说明白了,可连如信的性子,万一觉得不好太,又要客气的拉着连如期该怎么办? 屋里有自己的女人跟孩子,谁愿意去跟大老爷们吃酒去? 安红韶起身整理春哥儿的小衣裳,“你倒是做什么事,都得找好几个好处。” 左右瞧了一眼,看婢女们都在外头,安红韶往连如期那靠了靠,“我想了许久,圣上办宴是庞相的意思?” 等着瞧着连如期点头,安红韶抿着嘴,“葛将军他。” 即便心里已经想好了,总也不忍心问。 连如期眉头微锁,“我已经安排人盯着了,确保葛将军性命无虞。” 安红韶的视线放在春哥儿身上,“你说参宴那日,要不要将孩子送到外祖父家中?” 她怕到时候管事的人都走了,就剩下杨氏最大,她总是信不过杨氏的。 连如期看安红韶有些紧张,笑着将人拉在自己跟前,“有我呢。” 他自是会妥善的安排,确保孩子安然无恙。 “参宴那日,我会一直在你跟前,至于孩子,我会让吕佑守着的。”除了吕佑,连如期还会有旁的安排。 他的说他的孩子是文曲星下凡,那就一定是,打从一开始,就注定不凡。 看着连如期心里有数,安红韶这才放下心来,这几日该做什么事,先定下心里做。 连如期总是不会骗自己的。 当然,夫妻俩感情好是好,可是该闹的时候总也闹。说话归说话,可连如期手中的孩子,安红韶也不接了。 看着连如期从右胳膊再此换到左胳膊,安红韶自顾自的说自己的,却不伸手将孩子接过来。 一直到孩子困了,开始闹腾,连如期才将孩子给了乳娘。 安红韶瞧的真切,乳娘一将孩子接走,连如期连忙揉着胳膊,定然是酸痛的。 安红韶抿嘴轻笑,不过到底还是心软了,拉着连如期的胳膊,慢慢的揉捏着,“以后,还敢跟我赌气吗?” 连如期哼了一声,“男子汉大丈夫。” 这还没说完呢,被安红韶胳膊上拧了一把,生生的改了口,“都听你的。” 两人躺在床榻上的时候,安红韶这才得空提起了连颜玉的事。 家里妇人的事她只是一嘴带过,朝堂形势复杂,连如期已经有的忙了,没必要让他忧心家里了。 这个事于连如期而言也不是什么大事,随口就应下了。 只是他翻了个身,目光囧囧的看着安红韶,从枕头下头摸了跟腰间系带出来。 “你什么时候放在这的?”安红韶的话嘎然而止,因为连如期已经动手,直接抬起安红韶的胳膊,将她双手绑在了床头上。 “我白日里也琢磨许久,总是想了这么个法子。”连如期担心安红韶的身子没养好,不能行夫妻趣事,那便想着该如何替代,还真让他想到了法子,只不过怕安红韶不配合,该用点手段便用点手段。 他原本想说,男子汉大丈夫能屈能伸的。 “你给我,给我等着!”屋内,传来了安红韶断断续续的骂声。 不过连如期顾惜着安红韶的身子,折腾的时间并不长,只是折腾这一阵,倒是畅快的解乏。 这两日天气极好,白日里出门都不用披披风,扬州的人还是按照之前说定的,准时离开。 都说下雨天是留客天,那晴空万里的天气,自然是适合送客的。 跟来的时候一样,还是连母领着女眷送她们。 这次东西都给了连家,瞧着队伍也没那么长,不过连母回了好几件御赐之物,扬州那边的人如所料想的一般,确实不敢轻视了。 尤其他们族里,有的人到现在还没见过御赐的东西,从面上的表情就露了怯。 单从礼上,尚书府自又压了巡抚府一头,连芸的那边,也有面子。 “颜玉,你随我来。”送走了外头的人,家里的事也该收拾收拾了。 交代完连颜玉,连母又让郭嬷嬷将两个姨娘给叫过来。 屋子里头,连母坐在主位上,让人将礼单递给连颜玉,“扬州送来的东西,我同你父亲说好了,家中不扣留,全都当成你的嫁妆。” 等会儿个,让连颜玉带人核对好了后,便将东西堆到连颜玉院子里去。 等着出嫁的时候,连母只管让人照着礼单抄一份便是了。 “母亲同父亲将我养育成人,无以为报,这些东西我总不能全都带走的。”面子上连颜玉总的要推脱推脱。 连母摆了摆手,“你父亲跟前也不缺,到时候我从公中给拨些,该你的你便都拿着就是了。” 连颜玉看着这礼单,其实还想说,东西留下一些,就当时给连卿莱的了,到时候连卿莱迎亲的时候也能热闹热闹。 连卿莱是庶子,将来他成亲肯定不能越过两个嫡子,只是,连颜玉也没数差能差到哪个地步? 虽说嫁妆本来就是她自己的东西,嫁人之前留在家里,跟出嫁后再拿东西贴补是不一样的。 只是,想到连卿莱过年也不归家,自己出嫁他也不回来,连颜玉总是气他不近人情。这么不声不响的留给他,心里又不舒坦。 安红韶瞧着连颜玉欲言又止的样子,心中猜想一二。正好,连如期将药膏昨个夜里带回来了,这会儿给连颜玉递过去,还笑着说,“咱们姑娘家,还在乎一些皮相的。” 瞧着是在劝连颜玉,好像根本不是连颜玉之前暗示的。 只不过,她这一开口,将连颜玉的话给堵回去了。 连颜玉想给连卿莱东西,这个心情安红韶是懂得,可是她要真这么做,让连母为难。(本章完)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99。鸟书网手机版阅读网址:wap.99 第三百四十三章 难得严厉的惩罚 知道是连颜玉心疼胞弟,不知道的还以为连母克扣庶女的嫁妆。 毕竟,像这般高门大院,公中给各个孩子都会出东西的,再加上男子那边给的聘礼,即便是庶出,聘礼一样不会少,一辈子的吃穿用度肯定是能陪嫁的。 现在她留下来,扬州那边族上怎么看? 又或者,连芸对聘礼单子清楚,大眼一扫就有数,有没有全带回来。 连芸的性子,绝是不吃亏的,但凡有机会再回来娘家,肯定少不了给连母不好看。 安红韶故意岔开了话题,连颜玉这会儿要是知道自己的处境,该知道安红韶既然阻拦她说话,便是不同意这般她这般行为。 她要仰仗安红韶,就得按照安红韶的意思来,自己的后半辈子跟胞弟的,她自个选就是。 连颜玉犹豫了一瞬,随即抬起头来冲着安红韶勾了勾嘴角,“谢二嫂,二嫂心细,有二嫂在母亲跟前照顾着,我便是出嫁也放心了。” 最终,连颜玉还是选择了她自己。 说话的功夫,大房的两位姨娘过来了。 梅姨娘已经显怀,走的慢,再加上的她的身子本来就略显得胖,同杨氏走在一出,更显得臃肿笨些。 “见过夫人,二少夫人,三小姐。”两位姨娘挨个见礼。 连母嗯了一声,梅氏一如既往的低调,衣裙也显得沉重,看着像是比杨氏能大上好几岁。而杨氏这边,许是得偿所愿,眉目待笑,深粉色的长裙在屋子里有些发暗的地方,瞧着跟红也没大有区别。 到底是,春风得意,眉目带笑。 “梅氏坐,近来孩子可闹腾?”连母斜了杨氏一眼,却先招呼梅姨娘。 梅姨娘手扶着腰身,慢慢的挪到最末的位置,“回夫人的话,这孩子懂事倒不闹腾妾。” “胃口可好?有什么想吃的差个人过来说一声,我能安排的便安排了。”大房那边有管家的,连母平日里不会过问,今个将人叫过来了,自是要寻个话题说说。 梅姨娘赶紧起身,“谢夫人惦念,妾身吃的都好,平日里杨姐姐多会照拂。” 瞧着,是诚惶诚恐的回话。 连母嗯了一声,慢悠悠的抬手示意梅姨娘可以坐下了。视线,才又挪还在中间站着的杨氏身上。 杨氏也是个聪明的,扑通一声跪了下来,“妾知错。”她已经瞧出来了,连母今日估摸是故意寻她的晦气。 连母沉着脸端着茶杯轻轻的抿了一口,“哦?哪里错了?” 杨氏身子匍匐在地上,“妾身不该擅自做主处置了先夫人的人,更不该,更不该利用对方得大爷青睐。” 她是个聪明的,看这架势必然是明白,肯定要吐出点什么来,不能装的单纯。 连母发这么大脾气,肯定也是猜到了自己的意图。 听了杨氏的话,连母没吱声,只是侧头看向安红韶。 安红韶抿嘴轻笑,似是漫不经心的顺着帕子,“哦,你处置了嫂嫂的人?你是如何处置的?” 说不上为何,杨氏的心猛的咯噔了一下,她总觉得安红韶不好对付,听这语气,好像知道点什么。 杨氏不敢抬头,声音里有些发抖,“妾,妾只是将人发卖出去了。” “放肆!”安红韶陡然抬高了声音,帕子重重的拍在桌案上。将旁边的连颜玉都给吓到了,本来还想着拿块糕点吃着,幸灾乐祸的瞧着杨氏挨罚。 她也不是跟杨氏有愁,就是单纯的希望世上能多一个比她倒霉的人。 可现在,吓的又将糕点慢慢的放了回去。 安红韶起身走在杨氏跟前,居高临下的看着她,冷笑了一声,“发卖给谁了?怎么就这般巧,就发卖给了扬州的人?而且还有更巧的?母亲跟前,岂容你糊弄过关?” 安红韶让冬青盯着,还寻到了那婢女,得知那婢女最后是要去扬州的,还有什么不明白? 那婢女长的不错,心气高,不甘心为奴为婢,可是连如信的性子她们也知道,不是贪色的,寻常那一套对连如信根本没用,不定还会落个凄惨下场,杨氏就想了这么一出,那边便也同意了。 婢女举止轻佻,那男子又吃了酒,一时糊涂没反应过来,便说了句混话,这婢女就不依饶了。 杨氏这个时候出头,对方理亏,再加上这种事也说不清楚,只能认下这个亏。 杨氏肯定也不会说让人心里有气,该说重话说重话,后又许诺将这婢女就送给对方了。这样一来,对方也没有什么火气了。 于人家而言,来了趟京城,得了个尚书府婢女的美妾,回家赏口饭吃,也不是什么大事。 而那婢女也欢喜,毕竟是尚书府出去的,觉得比小地方的人见多识广,只要将人哄住了,荣华富贵自然不愁。 她心思是个活泛的,她们是先头夫人的婢女,别看现在杨氏不得宠对她们这些人极好。可等着新夫人进门,一代新人换旧人,可没人惯着她们。尤其她们还是先夫人的人,肯定不会得到重用。 要是单靠差事混日子,每月月例银钱不少,这么做着差事也成。可若是想往上爬爬,那就得寻求旁得高枝了。 而婢女出这事,对杨氏也是极好的。一来她可以让连如信瞧瞧,大房需要个管事的,先头夫人的人不将她放在眼里,连如信再这般冷落她,大房迟早出乱子。 二来,她又惯会巧言令色,哄着连如信,看到她的好。 这般一来,连如信从了她,也是意料之中的事。 经过这件事,她能敲打了周氏留下来的人,再生个一儿半女的傍身,这在连家的地位就坐稳了。到时候是,不怕没人提点她规矩。 等着继室进门的时候,她在连家也又了话语权,不会被继室打压的死死的。 算盘她打的是极好的,可却没想到,家里有的是人盯着。 而且,她在京城没根基,办个什么事有心人一查便轻易的查了出来。 杨氏此刻没法子了,只能一个劲的磕头,“妾知错了,夫人饶命,夫人饶命。” 连母擦了擦嘴角,懒洋洋的说了句,“打上几棍子吧,望你以后好自为之。” 等着郭嬷嬷走上前的时候,连母却补上了句,“站着受吧。” 连母一说完,除了梅姨娘在场的人脸色均变了变。 卖萌打滚求票票啦啦~~~ (本章完)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99。鸟书网手机版阅读网址:wap.99 第三百四十四章 灭顶之灾? 连家已经有十几年没动过这法子了,尤其是连母进门后,更是不会用这办法。 安红韶的手不由的捏着自己的帕子,面上有片刻白色。这个法子她是没有见过的,还是包嬷嬷讲宫里的事提了一嘴,对于女子而言,这个惩罚不可谓不重。 因为连母性子好,好到很多时候,都忘记了她也是大家族的姑娘,什么脏事没见过? 同李氏不同,因为李氏见的太多了,所以才想着凭自己一路往上。而连母反而有一种返璞归真的感觉。正因为见的多了,才厌恶了勾心斗角,就这么稀里糊涂的过便是了。 连颜玉即便是庶女,可也是大家庶女,教养嬷嬷该教的肯定还会教的。所以,她也反应过来。 本来是看戏的,现在却没这个心情了。 梅姨娘不知道这里头的门道,只是手放在肚子上,深吸一口气。只单纯觉得,真的是打几棒子这么简单。 而杨氏,显然也是不知道的,她只是认错,仅仅只是认错。 若是她知道即将面对的是什么,想来此刻必然挣扎的厉害。 人被扯在了外头,屋门没有关,能清楚的看到杨氏被几个婆子扯着,扯拽开她的外衣,只留了白色的里衣。 杨氏这个时候开始挣扎了,她似乎已经反应过来不对了。 只可惜,还是想不到,究竟要面对什么。直到,棍棒从前面和后面一起上的时候,杨氏疼的瞬间就出了冷汗。 只可惜,嘴被堵上,发不出任何声音。 宫里头争宠的手段多的是,给下避子药还是轻的,像这种落了势的,直接让几个公公生生的给揍没了。 若是没怀上,那就白白受些苦楚,可若是有机会怀上,哪怕是怀的哪吒也能给她打掉了。 而且,若是力道控制的不好,受这一次伤有可能一辈子都不会有孕。 一直将杨氏打晕过去,连母才让人将杨氏扯拽回去。 安红韶深吸一口气,摸索着想回自己的位置上坐着,却瞧着连母手有些抖,她慢慢的挪在连母跟前,“娘,杨氏她是罪有应得。” 家里头勾心斗角的争宠,连母多是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过去,可偏偏杨氏闹到了外人跟前。 若说单单只有章知贺她们也就算了,毕竟是亲人,总也得给舅父家遮丑的。 可偏偏还有扬州的人,还是巡抚那边的人,你要是传出去了,一个妾氏都可以在家里耀武扬威?让人家怎么看尚书府,怎么看连芸? 杨氏不懂,但凡她利用的是个大街上的人,连母都没这么生气。偏偏,巡抚那边族上的人,就不行! 还想着怀上连如信的孩子,稳固自己的地位,做什么美梦? 因着杨氏毕竟是先头周氏给纳的妾,周氏去了连周年都没过,就将人打杀,终究不好看,这才给她个机会,若是有下次,定不轻饶! 至于大房下头那些杨氏压不住的人,经这一事该消停也得消停了,连母可是发了成亲以后从未发过的大火。 连母反拍了一下安红韶的手背,“我无碍的。那个婢女可处置了?” 瞧着安红韶点头,连母这才放心。 开始还以为是凑巧了,没想到是杨氏有意安排,此事连母自然不会忍。 连母缓了片刻思绪,转头看向梅氏,瞧着她也吓着了,此刻咬着唇脸色不好看。 连母想着,若是姨娘都像梅氏这般听话,想也不会出什么乱子。 “我最看重的是这个家,只要不出乱子,我看你们几个孩子热闹才好。”而后视线放在了梅氏肚子上,“长生是个没福气的,将来这个孩子便是就在如信这占了一个长字,总也差不了。” 这是当众,给梅氏允诺。 梅氏连忙起身,“谢夫人抬爱。”说着就要跪下。 “你身子沉,莫要行这些个虚礼。”连母抬了抬手,示意她安稳的坐着,“往后得空,我这也喜欢热闹。” 便是给了梅姨娘可以给连母请安的资格。 梅氏什么都没做,便得了这般荣耀,全靠杨氏不长眼。 又嘱咐了两句,这才让人将梅氏送回去,而且还赏了不少东西。 一赏一罚,两个姨娘在连母眼里得地位,就显而易见了。 等着她走后,连母手撑在椅子上,揉着眉心,“如信这孩子。”想说什么到了嘴边才觉得,不好开口。 不知道为何,总是在女人身上栽跟头。 “只是大房这边,若是再抬人进来也不好。”这周氏走了没多久,就开始迎新人,让外头人如何揣测? 可是再捧着梅氏她也顶不起来,字没认识几个,管家的事肯定是做不来的。而连母也不可能,费心费力的去教一个妾氏。 连颜玉一听这话,眼睛陡然亮了些,来了,立功的机会来了,“若是母亲信的过,女儿可以帮着照看大哥那边院子。” 连母听了连颜玉的话,随即坐直了身子,想着这个法子如何,“按道理说,你快嫁人了,有些事该经手的。可是,妹妹掌管兄长的院子总也说不过去。” 连母垂眼想了想,“不若这般,你每日去审查,若是瞧出杨氏耍花样,只管过来禀报我。” 说白了,就是让连颜玉去盯着杨氏的。 这事连颜玉自然也能办了,当下便痛快的应下了。 这世上没人不喜欢权力,哪怕是监督,她好像又能找到从前当三姑娘的感觉,旁人见了她都会毕恭毕敬的。 连颜玉也许真的能体面的出嫁。 而且,连母这个人她也是知道的,自己出嫁前出了力,将来出嫁的排面,连母也会多上心的。 其实家里的事,连母更相信安红韶的,只是大房的院子,安红韶总不方便插手。 先让连颜玉盯几日,等着连颜玉出嫁后,实在不行再从家里挑一个能力出众的丫头,先去伺候连如信。 大房那边不安生,等着周氏过完周年,不行就得安排继室进门了。 有个当家夫人,这些事连母就不用操心了。 安红韶又陪着连母坐了一会儿,怕她心里难受。 今日上午本来还是晴空万里的,可是到下午就开始下雨。 春雨贵如油,下的是好的。 “这雨要是早下半日,表少爷他们就走不了了。”冬青关上窗户,免得雨气进屋。 第三百四十五章 试探底线 “可不是。”安红韶手里还拿着书,下雨日拿着书本看书,最为合宜了。 若是今个不走,明个路上不好走,连家不得留着他们再多住两日? 安红韶外头铺子的事还等着呢。 主要是消息已经送出去了,不然也不用这般着急。 冬青整理着明日要穿的衣裳,“夫人,您说您这么累做什么,二爷又不是养不起您。” 明个安红韶准备要穿男装,连如期的衣服穿在安红韶身上略显宽大,让下头的人现改的,不过时间匆忙,到底也不如自己的衣裳合身。 “你不觉得忙起来,整个人精神好?”有些话安红韶总也不好明说。 连如期办的差事,都是过命的差事,若是做的好处处得势也就算了,若是做的不好,不定会落个什么下场。 多赚些银钱总也不差的,再不济有些赚银子的本事也成,伴君如伴虎,谁也不能保证自己能长盛不衰。 冬青也就随口念叨了两句罢了,安红韶交代的差事她总是能仔细的完成。 看了没一会儿,下头人禀报说是杨氏在外面跪着谢罪呢。 春雨下的不会大,可是却能冻到骨子里。尤其,杨氏上午刚挨了罚,这会儿个能下地就不错了,这么跪着必然会落病根的。 安红韶啪的一下将书本仍在了桌案上,“一个姨娘,事闹的未免也太多了!” 外头,杨氏肯定进不了安红韶的门,只能在二房门口跪着,让来往的下人都能对她指指点点。 杨氏刚开始不知道这惩罚的厉害,可是后来总也看明白了。 一个妾氏,一个不能生孩子的妾氏会有什么样的下场,眼见着就能看见。 她好不容易从冀州出来,不会这么折了的。 今日的事情一出,她必然是会失宠,若是时间一长,大家怕是会忘了她的存在。她本该是先夫人纳下的贵妾至少比梅氏要高的,如今落的这般下场,她不甘心。 她只能得势,只有得势,她的身子才能养好。 她目光坚定的看着雨幕下的朱红色大门,人人都说大爷待人和善,人人都说连母最为心软,可就这两个人,一个屡次落自己的脸,一个将利剑狠狠的刺入自己。 所以,这世上哪里有什么好人,她不会再信旁人的话。 此刻,只想着拼劲全力活出个人样来。 她以为她要跪很久安红韶会出来,没想到只一会儿,安红韶便撑着白底画着梅花的油纸伞出来。 她站在那里,似有些嫌弃的扫了自己一眼。 杨氏猛的将头重重的扣下,“妾知错,妾已经明白,千不该万不该,动了外头人心思,不该忘了尚书府的处境,求二少夫人给妾一个机会。” 杨氏若是有势力,她其实是有些行事本事的,只要没人查的到她用过的手段,这事自也就揭了过去了。 可偏偏,她没有根基,做什么事都在大家的眼皮底下,这才败露了受罚。 安红韶原想开口训斥杨氏,可看她磕头磕的起劲,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你是兄长的妾氏,若真明白是非,该是去求兄长。” 安红韶的声音温和,不过却也清楚的摆明了她的态度。不会搭理杨氏这个话茬。 始终是将距离摆的很清楚。 以为杨氏会不依不饶的再跪一会儿,可是听了安红韶的话,杨氏顿了一刻,随即郑重的又叩了一个头,“无论如何,妾都要为妾的鲁莽,给二少夫人赔罪。” 磕完头,她挣扎着起身,慢慢的挪动身子离开,看方向是连母那边。 安红韶也没多看她,只是回头关门。 油纸伞立在一旁,起身进了屋子。 这会儿个正好连琸璧也醒来了,安红韶抱着孩子逗弄着。 冬青好几次想开口说什么,张了张嘴看着安红韶正逗孩子逗的欢喜,她也就选择沉默了。 “孩子又听不懂,有什么便说什么。”安红韶用眼角瞧见冬青那纠结的小脸,没忍住出声逗了她一句。 冬青一听连忙凑了过来,“夫人,您说杨姨娘图什么?” 有这会儿,养身子该多好? 万一养好了,以后不定还有机会有孕,这要是在下雨天落了病根,以后可真是一点机会都没有了。 安红韶摇了摇头,“你觉得,今日过后她还有机会吗?” 等着连如信回来,知道这事后还会见杨氏吗?或者,等着大房变了天,一旦她这个贵妾的身份都不能给她任何优势的时候,她才是真的完了。 所以她才想出这么个主意,她不能让旁人淡忘自己,无论以什么样的方式。 如今她已经用血的教训试探出了连家的底线,以后行事必然在这个底线内。 没人教她规矩,她就一点点摸索规矩。 她是从下头长大的,她在娘家不易,一个姑娘,一个不受宠的姑娘,明知姻缘即将被定下,她还能想出法子逃离那里。 即便没有连如信,安红韶相信,她也一定能有自救的法子。 一个本该陷入烂泥里的姑娘,努力的攀爬,努力的活成人样。 瞧瞧此刻,杨氏是成功的,至少已经给安红韶这个印象了。 冬青身子抖了一下,“这个杨姨娘太吓人了,若是她要害一个人,那个人还能有跑?” 安红韶却不以为意的笑了笑,“求生意志这么强,不会做自取灭亡的事。” 至少,她不会动不能动的人。 安红韶叹了口气,微微的摇头。 “夫人,瞧着您似乎还挺欣赏这杨姨娘的,您这般忧愁做什么?”努力的人,好像一说出来就让人另眼相待。 看到安红韶说的这么笃定,冬青都觉得这杨姨娘身上这股子劲真是厉害。 若是落在自己身上,估摸只能怨天尤人,郁郁寡欢了。 “唉,就是因为她聪慧。”所以,才要惋惜。 剩下的话,安红韶不会再多言。 包嬷嬷若是身子康健,安红韶这会儿个总得要去包嬷嬷那边小坐片刻。 可是,她身子不好,只能忍着。 下午的时候,连如期因为晌午没回家用膳,所以早点忙完,晚间回来的时候家里还没掌灯。 连琸璧在睡觉,安红韶在书房里忙活着。 屋子里头安静的很,连如期解下披风,换上圆领常服,手里面拿着把折扇,晃悠着走到安红韶跟前。 第三百四十六章 我要了! 他今个在路上,许是哪个学堂休沐,不少书生结伴而行。瞧着不过春日,书生们手里都拿着折扇了。 扇肯定是不扇的,只不过拿在手里显得斯文。 安红韶本也没有什么要紧的事,连如期一进来她便将笔搁置在一旁,“连二少这是准备科考了?” 所以,看着开始扮书生了? 连如期切了一声,将折扇递到安红韶这,“瞧瞧。”手微微用力,扇子变成匕首。 连如期觉得,书生有什么好的?不符合自己英明神武的形象。 安红韶双手接过,看着这匕首满意的点头,“如此,我便留下了。” 连如期愣愣的看着安红韶,“你这打秋风都打在你夫君的头上了?”还打的这般顺手? 安红韶将匕首收了起来,“明个正好用的上。” 把玩在手中,莫名的觉得有些安全感。 连如期还想说点什么,可是安红韶却抬手阻止了连如期,示意他坐在自己跟前,“我有一件事,想要让解惑。” 说完,将跟前的东西收拾了,亲自为连如期斟茶,态度好的很。 恭敬的,如同面对包嬷嬷一般。 从前,连如期还不想让安红韶这么拘谨,如今倒是享受,因着这样的机会可不多了。 安红韶便将家里的事告诉了连如期,连如期听后只是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茶,“都泡过了,倒给我喝,你的诚意就是面上做样子的?” 看着端茶倒水的殷切,可都是面子上的,里子那是半点都没有。 安红韶瞪了连如期一眼,伸手去抢连如期的杯子,“爱喝不喝。”也不知道连如期这是从那里染的毛病,开始挑三拣四的了。 连如期赶紧将安红韶的手按住,“你瞧瞧,如今玩笑都开不得了。” 抢过去后,一杯茶水直接灌了进去,因为着急,茶叶都喝进去了,喝完这一阵又开始咳嗽。 安红韶起身帮着连如期捶背,“又没人同你抢,你急的什么?” 连如期啧啧了两声,“没人跟我抢,那你是什么?” 难道不是大活人一个? 看着连如期跟自己拌嘴,安红韶拍了一下连如期的肩膀,“别跟我没个整正形!” 连如期将人拉在怀里,“你心中不是已经有数了?” 她如今问连如期,只不过正是因为心里有数。 安红韶叹息声不由自主的发了出来,“只是觉得她可惜。” 诚如冬青说的,努力的人值得让人另眼相看。杨氏的行为,其实很不容易了。 只是她再如何积极,当了人家的妾氏,有些事情就注定了无法改变。 连家,永远不可能让妾氏扶正的,所以,一个积极努力的妾氏是连家不需要的。 你若只是跟梅氏一样,只求跟安稳也就算了,可偏偏杨氏的野心大家都能看的到。 等着将来继室进门,两个人必然得寻求一个平和。 可是,人家正妻为何要跟一个妾氏平衡?杨氏的存在注定了会让继室不痛快,那么,于连家而言这个妾氏大可以不要。 连母此刻是顾及着先者的脸面,让杨氏有活命的机会。或者,断了她的念想,她也有活命的机会,可偏偏,杨氏不认命! 等着拖一日是一日,而过一日离着杨氏的死期就近一日。 有些人,努力反而是罪。 安红韶靠在连如期的身上,“我只是恍然间有一瞬觉得,若是于老天而言,咱们的努力会不会也是罪?” 也不知道为何,安红韶突然间就惆怅起来。 连如期拍了拍安红韶的后背,“就算是罪,值得吗?” 若是认命了,两把黄土随风散去一无所有。 手边的温软如玉,可再也没机会抱在怀中。总还是不一样的。 再说了,不到最后一刻,谁人知道会不会还有其他的一线生机? 如此,安红韶点头,觉得连如期还是有些道理的。 “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安红韶展露笑颜,来了兴致,让连如期瞧瞧自己扮上男装的样子。 明个要去那样的场合,女装总是不方便的。 等着安红韶换好,连如期沉默不言,该怎么说呢,瞧着娇娇嫩嫩的就是个姑娘家,这般的打扮只能说从后面,或者看上去能利索些,不然跟女装不一样。 倒是让自己,连如期咳嗽一声,等着安红韶身子彻底养好了,总得让她再扮一次。 “腰身还是有些紧。”瞧着这小腰,一手就能揽过来,还不如穿女装,有外披挡着些。 安红韶在铜镜里瞧了一眼,因为绣活比较赶,这衣裳裁剪的并不紧贴,安红韶穿着还显得宽大。 怕安红韶不信,连如期接着又说道,“这般瘦小的男子,出去外头让人看不起。” 人家姑娘家寻夫家,哪个不希望高高大大的? 听连如期这么一说,安红韶觉得有些道理,让冬青拿下去,让人再改一改。大一点不要紧,只要不长便好。 瞧着安红韶信了自己的话,连如期嘴角轻扬,只是等着安红韶一回头,脸色立马就变了,瞧着恢复了正常。 正好这会儿个连琸璧也醒了,俩大人都去看孩子。 经过上次的事,安红韶刻意多给连如期机会让她照顾孩子,自己在一旁打下手便好。 “等着忙完铺子的事,宴会的时间就到了,包嬷嬷现在身子不好,你说我可要再跟旁人学学?”安红韶将尿布递给连如期,嘴里嘀咕着跟他商量。 无论会发生什么事,进了皇宫肯定还是要最在乎礼节。 “什么样的人,能比包嬷嬷更懂得宫里的门道?”连如期不以为意的回了句。 就接过尿布的功夫,连琸壁这哭了。 安红韶赶紧将孩子抱起来,这一抱着孩子立马闭嘴了。 连如期双手一摊,这会儿终于可以给自己证明了,不是自己不愿意照顾孩子,主要是这孩子太磨人了。 就还尿布的功夫,就好像人家拧了他一把一样,哭的撕心裂肺的。 安红韶牢牢的抱着孩子,只是眼神里带着几分深意,着实得思量思量了。这孩子小不懂事也就算了,若是等着长的大些,还这般娇气总是不行的。 连如期说,各自矮小的男子不好娶妻,那这爱哭的男子肯定也一样。 这般娇气,将来怎么会有女子看的上? 卖萌打滚求票票~~~~~· 第三百四十七章 谈判 想到这,安红韶将孩子又重新放在床榻上。 哭就哭吧,不能一哭就哄,若是养成这般的习惯,可能等到他一岁的时候也觉得他小,等到他两岁的时候也觉得他小,那什么时候才是大? 男子汉丈夫,不能娇气的没点担当。尤其连琸璧的处境,若是一个不留神很容易就养成了纨绔子弟。想象着这孩子长大了,就知道油嘴滑舌投机取巧,安红韶整个人都不好了。 当然,安红韶肯定也不是说真的狠心,也会观察着,这孩子抱起来不哭放下哭,首先肯定不是哪里有不舒服的地方。 既然都正常,想哭就哭。 安红韶双手环胸,抬了抬下巴,“你该怎么整便怎么整?”还不忘宽慰连如期,让他不用着急。 连如期刚开始觉得安红韶英明,这小子就得治治,可是到底是亲生父亲,孩子在这哭他哪里定得下心,手这就慌得厉害,比他平日里拿刀子还慌。 连如期一咬牙,干脆左手抱着孩子,右手在这整理便是了。 这么小的孩子要说不懂事吧,平日里若是连如期抱这着不舒坦,立马就哭起来了,可现在也不挑那么多了,有个人抱着就闭嘴了。 安红韶在旁边都给气笑了,他也就占了还小的便宜,但凡他有一岁,今个不揍他一顿就不姓安。 孩子毕竟还小,哭了一阵就会累,乳娘接过去抱着。连如期拍了拍安红韶的肩膀,“不至于生气,小孩子什么都不懂。” 安红韶的眼神向刀子一样看扫向连如期,“如今,我成坏人了呗?” 连如期摸了一下鼻尖,不自在的干笑一声,将人按在椅子上,“我跟你保证,孩子养不歪成不成?” 他下头那么多人都治了,还治不了一个小子? 春哥儿到底还小,就珍惜这能哭就哭的日子吧。 不知道为何,被乳娘抱着的连琸璧,突然间就打了喷嚏。 乳娘以为是受了寒,赶紧让丫头瞧瞧门窗是否关好。一家人都金贵这宝贝疙瘩,可不能发病了。 次日,安红韶穿着昨个修好的衣裳,略显宽大,安红韶左右瞧了瞧,好像是能显得魁梧了些。 头上戴着白玉冠,手里面拿着昨个连如期的折扇,瞧着是个风度翩翩的书生,怎么就矮小可欺了? 等着冬青凑过来的时候,自己比冬青高了一截,根本就不显得矮小。 尤其是披上披风,从后面看简直就是个男人。 至于前面,因着衣裳宽大,该也看不出什么异常来。 安红韶在铜镜前转了好几圈这才出发。 这次走的是后门,门口已经准备好一辆不起眼的马车了。安红韶领着小厮打扮的冬青进去,看着就前头的车夫。 身后的家丁,在瞬间散在各处。 安红韶就算再乔装打扮,也不可能放松警惕,出门必然是要保证自己的安全。 马车吱呀吱呀的转着,时不时会遇到百姓们赶着的牛车。这会儿已经解冻了,下头的人开始往地里送粪,安红韶的马车经过偏僻的地方,总是能遇见这样的人。 她让掌柜的定的位置,也不在繁华闹市。 是一个很僻静的茶楼,很是适合谈买卖用。 正厅已经被安红韶定下了,这个厅很有意思,进去是两道门,第一道分散在两边是走廊,用屏风隔断出来,第二道进去之后,中间放了一张长桌,才是谈话的地方。 而等人到齐后,小厮是在二道门外伺候的,只要里面的声音不大,是听不见里面的内容的。 安红韶进去的时候,掌柜的已经坐下了。 “东家。”瞧着安红韶进来后,掌柜的愣了一下,连忙起身见礼。 安红韶点了点头,示意他不必紧张,抬头看了一眼掌柜的身后跟着的两位年轻人,想来这就是掌柜的要提点的人了。 这么一看,两人都是正气的。 打了个照面,安红韶就去了屏风后头。 这屏风也是有讲究的,并非说是什么都看不到,里头能看见外头的人影,外头也能看见里头,就是不看不清楚面容。 等了没一会儿,听着外头有动静了。 今个一共约了十位铺子掌柜,在京城木材行当中都是有头脸的人物。 显然,那几位已经是私下有接触过了,因为他们是聊着天过来的。 这般一来,于安红韶他们而言并不是一个好的开端,至少从一开始他们被人抱团针对了。 几个掌柜的坐下来后,一个个表情就严肃了,一个个单手撑着桌子,有的还有一下没一下的敲着,压迫感就给到了这边掌柜的。 与此同时,外头的脚步声并没有停,各大掌柜的身后的屏风后面,瞧着陆续也坐了人。 等着人到齐后,小厮过来倒茶水,之后小厮退场,屋门关闭,外头人就听不到这里的声音了。 冬青头一次遇见这情形,有些紧张的搓着手。 安红韶只是听说,商户之间遇见矛盾,就可以私下请人调节,也是没想到竟然是这样的情形。 若是胆子小的,还真受不住这架势。 安红韶将手中的折扇攥的紧些,告诉自己莫要紧张,旁人都是赤手空拳来的,而自己好歹不说还有把匕首。 能得连如期看重的,必然是一把削铁如泥的好匕首。 盯着屋子里没有椅子挪动的声音,安静下来后,掌柜的起身清了清嗓子,“今日贸然请诸位过来,以来咱们都是买卖人,互相打个照面将来好互相帮扶。二来,前些日子有些误会,趁着这个机会我们这边也澄清一下。” 掌柜的说这话的时候,自是要满面的笑容。 “误会?您倒是说说有什么误会?咱们都是买卖人,虽说银钱这东西谁有本事谁赚,可是你们呢,各处的抢买卖,也太不地道了!”坐在掌柜的对面,瞧着是这里最年轻的,回呛了句。 按照规矩,年纪大才是压轴的。 那么,这大概就是最简单的问题。 安红韶转动折扇的手微微的一停,不是说商户都是两面三刀的笑面虎?不是应该虚以委蛇拐弯抹角的说话?怎么现在上来就直奔主题? 掌柜的本来已经端起茶杯,想着说上一句一茶代酒先走一个。可现在,明显情形不对。(本章完) 第三百四十八章 谈崩了 掌柜的定了定心神,将茶杯缓缓的放下,面上重新挂上笑容,而后清了清嗓子,“这便是我这次请诸位来的目的。” “买卖这种事,本来就是各凭本事,我们花了大价格自然是想着在木材行当里站稳脚跟,可却没想到碰到这么多忌讳,闹的大家起了误会。”掌柜的原想着,先来个不知者无罪。 可是没想到,话才说到一半,旁边的人立刻就打断了他的话,“你这话是在哄三岁孩童吗?你们明显是有备而来,而且傻子也知道,一样的东西,你们偏偏要雕个花,这不是故意要压我们?” 话,根本就没法说下去了。 掌柜的嘴唇动了动,很想说一句,你若是气不过也去请一个手艺人来? 当然,若是请一个专门雕花的,肯定贵的很。可若是跟他们一样,去学的话,那已经晚了一年的时间了。 瞧着掌柜的沉默,左右的人也不说话,只管品茶。 掌柜的再次深吸一口气,眼神不由自主的往后撇了一眼,想着东家在这,等着场面不可控的时候必然能兜底,让自己一定不要慌,莫要自乱阵脚。 “您这话说的我可不承认了,我们头一次涉足这一块,总得想想诸位这几个老行当跟前,我们如何立足?不过却也承认,我们这法子却有思量不周全之处,今日特意同诸位说声抱歉。”掌柜的抬手抱了抱拳头,尽量让自己显得诚恳一些。 可是回应他的,却是一阵冷笑,“所以,你们明日不做了吗?” 突然的问话,让掌柜愣了一下。 看掌柜没反应过来,对方随即补充着说道,“我的意思是,你们明个铺子要关门?若是没这个打算,你们就是明知道这么做不周全还要做下去,而后今个在这上嘴唇一碰下嘴唇,就这样空口白牙的就过去了?” 掌柜的还没说话,便听着身后安红韶轻轻的敲着桌面的声音,掌柜的给旁边的人使了个眼色。 对方弯腰走到屏风后头,听着安红韶一阵嘱托,这才慢慢的走了出来,附在掌柜的耳边低语。 掌柜的眉头紧锁,看着似乎有什么为难的事情,等着对方说话,掌柜的停了半响才继续说道,“当然不是,我们的意思是,大家有银钱该是一起赚的,不若一起合作如何?” 一听掌柜的这么说,旁边的人似乎同时换了个坐姿,而后身后的人都走向屏风后头。 得了里头的人的指示,他们随即坐直了身子,示意掌柜的可以说了。 掌柜的手撑在台子上,“既然这雕花已经出来了,肯定不可能抬价或者是取消。这买卖没有越做越倒回去的意思。不若这样,你们做好的棺木,我们给你们雕花,银钱自然是要比你们再去雇一个手艺人便宜。咱们这种互通合作,买卖大家一起做。” 这意思是,掌柜的这是对外卖手艺了。 “你这算盘珠子都快崩我们脸上了,你这是合作?你这是想法子让你赚银钱吧。”下头的人已经吵吵起来了。 安红韶在身后又敲了一下桌面,随即传出话来。 掌柜的抬了抬声音,“那么诸位的意思是什么?” 掌柜的这么一问,场上似乎就只能听到急促的脚步声,一个个在桌子跟屏风后头来回的走。 终于他们商量结束后,一致看向掌柜的,“既然是有银钱那就一起赚,你们的棺木铺子关了,我们给你卖。我们也给你留个活路,既然你想卖手艺,我们还是会给你手艺的银钱,就是你刚刚说的那个数,这样大家都不吃亏。” 听着,好像公允的很。 可是,掌柜的却笑了,都是买卖人谁人看不透大家的把戏,“你们这不是将我们挤出这个圈?” 铺子一关,人家之前那些买过的人怎么看他们?就算将来重新开,也没人会再信他们。 而且,若是他们做好的拉到旁处卖,这就跟单纯给人家做长工有什么区别? 他们是铺子,而自己这边是长工铺子? 看着做工的银子还是一样赚,可是这里头的门道却是大不同的。 “我们这般有诚意,你们还挑三拣四的,怎么你们觉得你们是有能力一家子吃掉京城所有的买卖?”对方似也有一股子破罐破摔的感觉。 屏风后头,安红韶将桌面最后一次敲响。 等着下头的人再出来,掌柜的已经将身子站直了,“诸位将我们当傻子,那我们也没什么好谈的了,只能买卖场上见本事吧。” 看掌柜的将话说死了,那些人自也不会再说,一甩袖子,气冲冲的离开了。 等着屋子里安静后,掌柜的才走到屏风后头,“主子,今日所为是否于我们而言更不利?” 本来,这些人这是单独行动的针对他们,今日过后,他们可算是抱团了。 这次见面,什么没谈拢不说,平白的给人家机会了,从这离开后,他们几个肯定又会找地方碰面,好生的聊着对策。 安红韶手中的折扇轻轻的晃动,面上却勾起几分从容,“人心,齐不了。” 尤其是这么多人的人心。 若是说他们实力都相当也就算了,可偏偏这里头铺子大小不一样,大铺子人家实力雄厚,就是几个月亏损还能守得住,可是小铺子呢? “等着下午,你亲自去跑一趟。”安红韶嘱咐掌柜的,先去最小的铺子跟他谈。 瞧着现在人多,能凝心聚力的,可是只要开一个口子,必然只会是一盘散沙。他们现在碰头是好事,因为这样他们消息互通,有人扛不住了,自然大家都会得消息。 到时候才是真乱了。 掌柜的一听安红韶这么说,当下心便定了。 买卖场上无仁义,谁能走到最后,各凭本事。 交代完这些事后,瞧着时辰也不早了,安红韶便想着回到安家了。 掌柜的跟着走了几步,以为安红韶要去铺子,没想到她没提这事。掌柜的没忍住问了一嘴,“东家可要瞧瞧那俩长工?” 人已经挑出来了,就等着让安红韶过目了。 上次就是安红韶看出来的问题,安红韶不去看一眼,掌柜的心里也觉得没底。 “先让他们学着便是,我下次得空定会去瞧的。” 求票票~~~ 第三百四十九章 放长线 安红韶心里记挂着府里头,随意的交代了句便领着冬青上了马车。 掌柜的在后头张了张嘴,到底也没能问出来,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连家的马车离开。 掌柜的无奈叹气,从前有什么事安红韶处理的都很快,快到让人觉得她天生就是生意人。 可这次,安红韶推脱再三,说是要看可是一再的往后拖。 大概,这女子生了孩子之后就没斗劲了,心思就全在孩子身上了。 到底,做买卖的事还得是靠男人。 不过心里抱怨归抱怨,东家交代的事,掌柜的肯定是能做好的。 安红韶坐在马车上,腿微微的分开,“这男子的衣裳就是穿着舒坦。” 想怎么坐便怎么坐,可不像女子的衣服,一穿在身上就觉得,这是规矩。 冬青也新奇的拽了拽袖子,“可不是,奴婢觉得这步子都能迈开了。” 安红韶手托着下巴,“这个时节去跑马场才是最最合适。” 过了一个冬日,这才暖和,地上的草也见了头,难得今日还穿了男子的衣裳。 冬青的眼神也满是向往,憋了一这个冬日,这个时候出去转转也是极好的。只是,冬青心思一转,“小少爷还在府里,这么长时间没见夫人,定然想您了。” 安红韶身子不由的坐直了,“我也就随口一说,等着孩子大些了,领着他一起转转,才叫痛快。” 说起孩子,安红韶的心恨不得一下子飞回去。 只觉得,这马车走的可真是慢。 等着到了连家,安红韶习惯性的想着拎起裙摆,手已经碰到衣裳,随即改了方向,将衣摆往右侧一抬,大步走了进去。 只是,进了院子才知道,今个二舅母得空过来了。 因着安红韶没在府中,连母在这陪着。 安红韶看了看自己这身打扮,不成体统,不成体统。 只是,下头的人见礼的声音已经传进去了,果不其然,就听着里头连母笑着说道,“红韶回来了。” 安红韶只能硬着头皮往里进,二舅母手里还抱着连琸璧,在看见安红韶这身打扮后,笑容眼见的就凝在脸上了。 她反应也是快的,赶紧勾了勾嘴角,“这孩子,都当了娘了,玩心还这么重,让你婆母笑话你。” 作为娘家人,态度肯定要先摆一摆的。 连母掩嘴轻笑,“自家孩子有什么好笑话的,我年轻时候也办过这事。” 而后上下打量,“我怎么瞧着这是如期的衣裳?” 安红韶有些不好意思的拽了拽袖子,出去的时候为了方便,如今在两位长辈跟前,确实有失体统,“他的衣裳穿不着了,我便改了改。” 总是得寻个借口。 连母笑的一脸慈爱,“挺好到的,年轻嘛不想着如何热闹,等着到了我这个年岁了,可就没那个心气了。” 正好连母还有事,便就先离开了,将屋子留给安红韶跟乔氏。 她本来就是来陪乔氏的,这会儿个正主回来了,她自然不会叨扰她们。 当然,连母提起连如期,也是为了让乔氏心里别不得劲,人家夫君都愿意了,她这个做婆母的,肯定不会寻儿媳妇的晦气的。 待送走连母,乔氏佯装生气的瞪了安红韶一眼,“你这孩子。” 乔氏跟连母的关系,自然不如李氏跟她那般亲近,只当连母跟寻常的婆母一样,“往后啊,可要知道些规矩。遇见这么好的婆母,是你的福气,万不能惹她生气。” “知晓了舅母,我往后自不会这么穿了。”安红韶连连保证。 毕竟不是自己的女儿,乔氏能说上这么一两句,已是跟安红韶亲近了,自不会揪着这件事不放。 “春哥儿长的可真快。”乔氏的视线很快就放在了孩子身上。 上次见面的时候,还是在孩子满月的时候,如今还不足两月未见,感觉又是大变样了。 安红韶笑着接过孩子,“这孩子胃口好,吃的好。” “这孩子打小就是有福气的。”乔氏连连称赞,这长的肉乎,给人瞧着便是个结实的主,尤其是往后越来越暖和了,这孩子就更好养了。 聊了几句孩子,乔氏才让拿了两匹布来,“这是郭大人差人从洛阳送来的,我瞧着这缎子细腻给孩子裁剪成里衣刚好。” 洛阳的料子跟京城不一样,总觉得那边的料子也比这边的软。 安红韶连连摆手,“郭大人定是给表姐的,这怎么好呢?” “她那还有,又用不完,几个孩子都分一分。”乔氏连忙解释。 既然送来了,肯定不能说是就送个一两匹,说是拉了小半车呢。 说起这个事,乔氏自是要提几句郭大人的。说是之前大家都反对修石窟,可没想到圣上也是在乎百姓的。 他们平日里的差事并不紧,重要的是勘察地形,一切以安全为主。 可不能出现,石窟雕到一半突然塌了的事。吉不吉利的不说,到时候出事还是百姓倒霉。所以,洛阳那边可是一点都不忙。 正好等着过些日子,县令夫人要来说亲事,他告个假能赶回来。 一听乔氏这么说,安红韶随即了然的笑了起来,“哪里是差事不要紧,这是看重表姐。” 怕排场太小,让乔余音受委屈。 “你这孩子,越发的皮了。”乔氏笑着瞪了安红韶一眼,不过说起正事来,届时县令夫人来了,安红韶若是有空也过去坐坐。 毕竟是女眷,人多了才好。 再则说了,人都说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乔氏办旁人的事利索,可对于自己的事有时候反而看不清了。 虽说他们成亲后,李余音肯定不会去郭大人老家,可那毕竟是她婆母,往后也少不得打交道,若是是个难相与的,一家人早些压住对方的气焰也是好的。 在李家,大舅母言语少,三舅母是个混不吝的,到时候肯定不能出面。四舅母平日里倒还能相处,只是如今说了个书生准姑爷,一下子人就飘了,怕她说错话,乔氏并不打算用她。 李氏这种场合肯定能应付,到时候年轻的这边就靠安红韶了。 “这自是应该的,那日我定早早的登门。”安红韶满口应下,二舅父舅母待她极好,难得用得着她,她自然义不容辞。 第三百五十章 宫宴开始 二舅母又拿了几套衣裳过来,说是李余音亲自给连琸璧做的。 她现在正在绣嫁衣,还抽这个空来,安红韶自是过意不去。 心中自是越发的记得他们的好。 盘算着,等到那一日该准备些什么。 虽说这几日没去上课,可是一天天的忙的很,竟也一会儿都不得闲,晚间的时候包嬷嬷那差人禀报,说是她已经无碍了,可以正常的上课,安红韶竟生起了几分,总算可以歇歇的感觉了。 三月二十春日渐浓,嫩绿的青草全都发芽,桃花已经压过梅花,无论冯阁老如何生气,圣上的宫宴已经如期举行。 一早安红韶便试了衣裳,入宫参宴自不能穿寻常的衣服,都是有宫里规制。有诰命的按照自己的诰命穿,没诰命的跟着夫君的品级。 安红韶在铜镜前看了看,衣裳是正正好的,只是没忍住扑哧笑了一声。 这颜色沉闷,若是年岁大的人穿着,自有威严。可是顶着安红韶这张脸,着实的不般配。 冬青想着,只能多涂些脂粉了,莫要看这色沉,寻常人是压不住的。 她去瞧过连母的衣裳,袖子领口都绣着珍珠,跟安红韶这有些区别,幸好安红韶现下没诰命,不然还真得费些心思。 连如期那边差人过来说信,等着下午再回来,一块去皇宫。 安红韶也就试了试衣裳,随后便先挂起来,等着出门的时候再穿。哄了一阵连琸璧后,便先去包嬷嬷那一坐,瞧瞧嬷嬷可还有嘱托? 下午的时候连如期回来的有些晚,安红韶着急的在地上踱步,连如期素来说话算话,这可是遇见了什么难事了? 正想着,听着外头见礼的声音,连如期终于是回来了。 “可是公差有难办的?”安红韶伸手去结果连如期的袍子,想着先给他换好衣裳。 连如期压着声音,“先退下。” 安红韶挥了挥手,示意冬青将婢女们都带下去。因着今个时辰有些赶,安红韶想着屋里头多留几个人伺候,平日里多就只有冬青。 待人下去,连如期反手就是将门给关上,“先给我上点药。” 安红韶一听紧张的端详连如期,“这是怎么了?可遇见大事了?”安红韶嘴唇有些抖,怎么老是受伤? 连如期摆了摆手,“瞧你,我一个大男人,打打杀杀的,刀剑无眼难免如此。”而后解开腰封,露后背上的伤。 他来的时候已经上过药了,只是要换衣裳,总要重新再换一次,免得渗出血来。 这次可跟上次安红韶瞧见的粉色不同,正儿八经的疤痕,看着就触目惊心。 药连如期已经从外头带回来了,就让安红韶出个人便成。 安红韶眼睛憋着泪,话却说不出来,甚至连问都不敢问,明明他看到安红韶的嘴唇抖了抖。 连如期眼神有些复杂,可随即别过脸去,上半身这么一动,又渗出血来。 听着连如期倒吸一口凉气,安红韶没忍住出声,“咱们辞官归隐吧。” 安红韶没有别的本事,遇见问题第一反应就是逃。 她其实已经猜到今日宴会一定会出事,可是当连如期带着伤回来,心里一阵阵的抽疼。 若是,若是一无所有可以换连如期一生平安,那么她情愿吃糠咽菜,过苦日子。 连如期明明已经疼的青经都出来了,可是却还是勾了勾嘴角,“说什么傻话呢,这都是皮外伤,没几日便好。” 看安红韶迟迟不动,连如期努力的回头,想着自己动手。 安红韶赶紧抹掉眼角的泪,“我,我来。”声音是抖的,可是手却是稳的。 许是怕安红韶紧张,连如期还在那笑着跟她打趣,“估摸好日子就在眼前了,到时候,香的辣的随你吃。” 看安红韶还拉着脸,脸如期又继续说话,“能重新活一辈子,留着这条命,旁的都是小事。” 安红韶已经很努力的憋着泪,可到底还是仰起头,拿着帕子赶紧擦拭。 “你别说了,冬青花了好些时间才给我上好了妆,若是毁了她必然记恨你。”安红韶想着故作轻松的回话。没道理,受伤的人还在照顾自己的情绪。 可是,这眼泪他呀就是不听话。 安红韶真心的打退堂鼓了,可是强打着精神给连如期换好衣裳,还是勉强的顺着他的话说一句,“那你可要好好的保护自己,别到时候我吃香的喝辣的,你只有看的份。” 压下心中翻涌的情绪,安红韶不想让他为自己分心。至少眼下,做他想做的事。 本来说好了,要将连琸璧送到安家,他们从安家进宫。 可是,瞧着连如期受伤,安红韶不忍心让他坐那么长时间的马车,便想着让乳娘带着连琸璧去安家便可。 “我这跟孩子见面都抽空,难得来的时间,岂能放过?”连如期却是不依的,衣裳穿好,随即交代乳娘将孩子给穿的厚些。 出门的时候,上去直接接过孩子抱着。 “我来吧。”看连如期跟个没事人一样,安红韶却提着心,甚至满心都是刚刚连如期流血的样子。 包的时候按照连如期交代的,裹的严实,肯定不会渗出血来,可是伤口那一牵扯,必然是疼的啊。 连如期却满不在乎的摇头,“你这细胳膊细腿的,哪有力气?” 乳娘不知所以,还在后面笑,“二爷真真体贴二少夫人。” 若是以前安红韶的脸皮薄,早就红了,如今却没这个心思。 出门的时候还碰到了连如信,他是不用进宫的,今日家里就剩下他这个当家了,想着这个时辰过去瞧瞧连母可有吩咐? “二弟这么早就过去?”他刚问着,才注意到连如期手里的春哥儿。 “今个夜里直接回岳母那了,岳母也想孩子了,小住两日。”借口,连如期已经寻到了。 连如信眼里闪过一丝羡慕,而后连连点头,“应该的,应该的。” 说着又冲安红韶抱了抱拳头,“一直没得机会道谢,屡次给弟妹添麻烦。”出手整治杨氏,虽说没花大力气,可到底是因为大房让安红韶费心了。 不等安红韶回应,连如信连忙交代下头的人,让人从大房的库房里取了好些补品。 继续求票票啦啦~~~ (本章完) 第三百五十一章 身体很诚实 这自然不能是给李氏的,只说听闻安家老太太常年卧榻,恶病缠身,他做晚辈的理应孝顺。 这话委实说的牵强,安家老太太又算不得连如信的亲戚,孝顺不孝顺的准也没人能要求他。 不过是想要给安红韶补偿些东西,才寻了老太太的借口。 安红韶惦念着连如期身上的伤,不想着推脱时间太长,只能点头将东西应下了,“如此,我代祖母谢过兄长。” 看着安红韶将东西收下后,连如信这才松了一口气。 不然,还真不知道该如何还安红韶的情。 这几日连如信又重新冷落了杨氏,没事便去梅氏那坐坐。可是,杨氏到底在连母求得了生机,所以她许也还有翻身的机会。 都说女子最会为难女子,其实是因为女人了解女人,有些时候对方的把戏一眼就能看穿。而男子不一样。 也许,连如信就对杨氏升起几分怜惜也说不准呢。 不过,连母发这么大脾气,连如信该是有所感悟,就算是怜惜也只能是暂时的。 这念头一闪而过,安红韶随即挽着连如期的手离开。 孩子跟乳娘坐在后头的马车上,他们坐在前头,上去后安红韶靠在马车边上坐,让出更多的空来,让连如期趴在自己的腿上,免得后背上的伤疼。 连如期嘴上说着不要,可是身体却很诚实的趴了过去。 “你这衣裳用的什么料子,扎人。”连如期不舒坦的将脸挪了挪,头更是贴在安红韶的怀里。 “这是要面圣的衣裳,自然是要有棱角的。”穿起来有垂感,不会说一阵清风吹来衣裳还能飘起开。 她们都是官员家眷,又不是说舞娘歌姬,自然是要以端庄为主。 只是,连如期的下巴有些咯人。 安红韶突就被连如期气笑了,自己心疼他的身子,他倒是好还能有旁的心思。 伸手将人推开,“离着我远些。” 虽说是赌气,可是安红韶自己却起身走到一旁坐下,将最长的软凳都留给连如期,好让他能有地方歇着。 连如期头是背对着安红韶的,因为怕让她瞧见自己得意的笑脸。 安家这边,李氏得了消息已经在门口等着了,因着要进宫,安红韶也没进屋子,只让乳娘抱着孩子进去便是。 “你们且放心吧。”李氏这话是对着连如期说的。 连如期随即抱拳,“牢您费心了。” 时间赶话也没多说,重新上了马车,安红韶掀着帘子往外看,“怎么没瞧见吕佑?” 不是说,吕佑会在这守着。 连如期看了一眼外头的时辰,“最多一刻钟,便能到了。” 瞧着他说的笃定,安红韶也就没再多问,放下帘子的时候,隐约的听到呼啸的风声。 安红韶倒没觉得冷,只是感叹都已经春日了,风怎么还这般大? 连如期的耳朵微动,却在安红韶不注意的时候,手中的令牌从袖口中飞了出去,速度快的,连车夫都没察觉出异样。 而外头有人眼疾手快的接住,随即隐在暗处。 终于到了宫门外,之前安红韶在这等过连如期,可是在这等跟真的靠近是两个感觉,如今站在此处,觉得朱红色大门也比从前雄伟。 原本,安红韶想着扶着连如期,可站在此处的时候,好像做这些小动作便是对圣上不敬一般,手下意识的交叠放在身前。 宫里的人都认得连如期,旁人还需要查验,到了连如期这,他们都是抱手,“大人。” 听着称呼,也像是在称呼自家人。 安红韶站于连如期的右侧方,走路的时候有意落下是连如期半步,免得让人家寻了错处。 尤其皇宫戒备森严,每走几步,便能看到巡逻的之人,他们瞧见连如期后,都会停下来见礼。 以至于,安红韶有一中,所有人都得打量她一遍的感觉。 本来,安红韶还想着寻机会问问连如期的身子可还能受的住?谁人知晓,愣是一次机会都寻不到。 高高的宫墙,即便是挂着灯笼,算不得昏暗,可走在这长长的巷子里,总还是有一种压抑的难受的感觉。 “我若还任指挥使,今日也不会让你走这么多路。”看出安红韶的局促来,连如期故意退了半步,与她并肩而行。 “天子重地,万不能胡言乱语。”安红韶连忙再次退后半步,无论是在什么时候,都谨记规矩二字。 连如期哑然失笑,淡淡的应了一声好。 安红韶看着他继续往前走,才该重新抬起头来,可是唇微微的动了动,声音压的极低,“你还能受的住吗?” 跟脚落在青石街上的声音交叠,若是不仔细听,很容易便落了这胆怯的关心。 “无碍。”连如期回给安红韶一样的小声。 皇宫美不美安红韶不知道,只觉得皇宫真的大,感觉走了许久才到了地方。 大殿内,已经坐了不少人了,他们的位置是安排在连父身后的。 这会儿个,六部尚书正在闲聊什么,连母瞧见她们到了,随即起身,“我还念着时辰,怕你们到的晚些。” 连母显然比安红韶放松许多,虽说声音是压低了,可表情是自然的。 拉了一下安红韶的手,觉得有些凉。 帮着安红韶拽了一下袖子,才嘱咐连如期,李家人已经到了,让他领着安红韶过去见礼。 李家来的自然是李太傅跟二舅父舅母。 舅母瞧着也是有些紧张,同安红韶笑的时候也不自然。 年轻时候虽说在京中长大,可是家道中落,如今才重新站于该站的位置,总是怕有什么错出,让人笑话她染了村妇的习性。 倒是李太傅,同连如期闲聊几句,可比女眷这边自然很多。 安红韶背对着众人,可依旧能感觉有人看向他们这边。 这会儿个二舅父也陪着笑了几声,大约是想着让所有人看到,李家对这个外孙女婿极为的满意。 外臣里头,庞相是最后到的。 不知为何,庞相夫人没有来,只有庞相一人,昂首挺胸的往前走。 众人起身见礼,他却目不斜视,端着高高在上的架子。 “佞臣就是佞臣,瞧瞧这一副小人得志的样子。”在一片见礼声中,冯阁老的声音尤为的明显。 之前,总听连如期说,冯阁老又骂人了。(本章完) 第三百五十二章 宫宴斗起来 今个可算见识了,在这大殿之上,大家都压低声音说话,偏就是冯阁老,就跟在菜市口一样,幺三和四的。 而且,直接这就开骂了。 庞相本来高高在上的脸上,似乎出现了裂痕。 “老天爷一定会收了你这个老毒物的!”看庞相不吱声,冯阁老的声音抬的越发的高了。 冯家的人连忙去拉拽冯阁老,主要是平日里早朝骂人也就算了,如今女眷们都在,让人家看笑话。 冯阁老才不管那么多,“怎么,他做的都不嫌难看,我说的怕什么?” “我只是不愿意跟你掰扯!”庞相坐在自己位置上,旁边就是冯阁老,此刻冯阁老的指头都快甩在庞相的眼窝上了。 冯阁老冷笑几声,“你是不愿意还是不敢?老匹夫,你手脏心脏,是胆怯吧,不敢与我对峙?” 冯阁老那是分毫不相让。 坐在最前头的三个人,此刻也就李太傅最体面,他慢慢的将茶杯放下,“冯老,莫要对相爷无礼。” “何为无礼?对有礼之人不敬才叫无礼,可是他庞家有吗?圣上念着往日的情谊,对他再三宽和,可庞家却蹬鼻子上脸,由个罪臣之后在后宫只手遮天,如今。”冯阁老一顿指着这满堂的宾客,“可是她配吗?” 配的上这么大的阵仗吗? 古有班婕妤让撵之德,可庞家女有什么? 德不配位,必遭横祸。 安红韶瞧着冯相放在桌案上的手都青经出来了,眼微微的眯着,即便是隔着老远,安红韶依旧能感觉到他身上的肃杀之气。 可偏生冯阁老就跟没看见一样,依旧说话不饶人,“且让大家评评理是,自古就没罪臣之后可坐于高堂的,我若是你,出了这么多不肖子孙,定然撞死在这里,向列祖列宗告罪。” 庞相的威压,安红韶这么远都能感觉到。只能说,冯阁老也是有些东西的。 大家都在注意那边的争吵,连如期试了一下安红韶跟前的茶水,觉得有点凉了,抬手让人换上热的。 安红韶回神,侧头看向连如期,“还得有多久圣上才能来?” 在这等的时间越长,连如期肯定就越疼。 “估摸快了。”连如期朝外头扫了一眼,轻声回答。 冯阁老那边还在骂着,烛光下倒是能清楚的看到,口水喷了庞相一脸,朝臣们对这一幕已经见怪不怪了,倒是女眷们,一个个都明显的看到惊讶的神色。 之前连如期还跟安红韶提过,冯阁老的口水都喷在圣上脸上了,今个总算是瞧见了真正的这一幕了。 每日里跟前有这么个人吵吵,确实头疼。 吵的声音最大的时候,圣上终于来了。 所有人跪地见礼,安红韶的头埋的很低,等着圣上坐于主位她才敢抬头,远远的看去,圣上一脸严肃,明黄色的衣衫,带着无与伦比的贵气。 旁边的庞妃,珠钗明亮,唇齿含笑。 他们两个人坐在一处,与这高高的皇宫交融在一起,好像本就是这画中之人。 恍然一瞬,安红韶想起了葛嫔娘娘,她那般一个豁达之人,与这后宫似乎是有些格格不入。 或者说,这森严的皇宫配不上那般鲜明的女子。 今日,圣上为了庆祝庞妃娘娘有喜,宴请众臣,众人自然是要恭贺二人。 有些日子不见庞妃,瞧着她比之前越发的雍容华贵。听闻内务府的拟的字她都没有瞧上,一个没有封号的妃子,明明该是不得宠的,可偏偏她是那个例外。 或者说,等着生下孩子便可以升皇贵妃,所以对于妃位上的字,才满不在乎。 “今日,连少夫人也来了?”透过人群中,庞妃的目光落在了安红韶身上。 她的声音懒懒带着笑意,之听这说话的声音,好像便能让人放松了戒备之心。 被庞妃点到后,安红韶随即起身叩拜,“娘娘圣安。” 庞妃抬手示意安红韶免礼,“听闻连少夫人喜得麟儿,真真是好福气,本宫瞧着你这身子恢复的倒也不错。” 明明庞妃说的都是好话,可是安红少听着却是刺耳。 什么叫恢复的不错,她是如何知道的?看脸还是看其他地方? 总之,不该在这样的场合说这般的话。而庞妃最擅长的,便是当笑面虎。 安红韶还没应话,圣上的在一旁接了一句,“一代年轻人中,朕最中意的还是连家老二,听闻庞妃在闺中便与连少夫人投缘,真是难得的缘分。” 圣上说完后,连如期给安红韶示意让她坐下。 庞妃大约没想到皇帝会在这个时候开口,视线微转,“臣妾斗胆,可是得说上一句,圣上不公。连大人年少有为,可是咱们这状元郎也是不差得,圣上总不好厚此薄彼。” 若真论出息,那状元郎才是最最有出息的人。 状元一听被点了名,赶紧站了起来,“臣不敢。” 庞妃没有理会状元郎,而是继续说道,“不过圣上说臣妾同连少夫人投缘倒是真的。”说着抬手,让人给安红韶端过一盆海棠去。 犹记得去年,她们一同赏花的情景。 那一日,便是她算计冯县主的一日。 宠妃的海棠花开的极为娇艳,比那日的还要娇艳。如此娇艳的花,最为的适合招蜂引蝶! 庞妃骂人,总会拐上好几个弯。 倒也不是说安红韶的行为有不检点的地方,主要是对于女子来说,有些话便是最大的羞辱。 连如期看着那花,唇间勾起冷意。 他已经抬手来,安红韶眼疾手快的拦住了连如期,圣上面前不得放肆。 庞妃眼看这就在找事,可不能着了她的道。 连如期本来想着直接将这花盆就掀了,可是瞧着安红韶拦着自己,花他是没有掀,可是手中刚刚倒好的热茶,一股脑全都倒在了海棠花上。 庞妃坐在高处,自然能将连如期这挑衅的动作收在眼底。 无论是嫔是妃还是答应,他依旧是这个态度,从不放在眼里,一如以往。 庞妃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 她始终记得,落魄为答应,连如期言语里的讽刺和不敬。 庞相也看到了连如期的动作,猛的一拍桌案,他为孙女立威,自也是在帮他自己立威。 第三百五十三章 你算个什么东西? 他的视线是放在连家身上的,他听闻连如期待夫人极好,与他夫人发难,年轻人最容易血气上涌,而后给他机会。 只是没想到,冯阁老与庞相同时拍下了桌案。 “圣上糊涂啊。”冯阁老的声音永远庞相的要大,所以所有人都先听到的是冯阁老的那似乎痛苦又无奈的声音,“圣上如此宠幸佞妃,岂是要走先帝老路?” 提起先帝来,圣上原本面上还挂着笑容,此刻也沉了下来。 这,已经踩在了圣上的底线上了。 这次莫要说内眷们了,就连朝堂大臣一个个都变了脸色。 圣上登基后,先帝跟佞妃被大家默认为禁词,谁人都不敢拿来说话。 这不是将圣上的伤疤狠狠的揭开。 “圣上,臣恳求圣上将冯阁老拿下。此人殿前失仪,口无遮拦,屡次以下犯上,目无律法,难堪重任。”庞相从自己的位置上站了起来,义愤填膺的指责冯阁老。 冯阁老当下就呸了一口,“老匹夫,你怎么还有脸说我?你是什么好东西,你庞家又是什么好东西?” 庞相慢慢的转头,看着冯阁老嘴角勾起一抹弧度,“既然你提先帝,那我们便说道说道。当初先帝纵容佞妃残害忠良,你在哪?是我冯家以血肉之躯匡扶正义,扶持圣上登基,怎么,如今圣上还念当年之恩,却轮到你过河拆桥了?” 庞相看着冯阁老,“你说我庞家出佞臣,我的嫡长孙,人人称赞的如玉君子,是为了护佑圣上而亡,就算我冯家有过,那也能功过相抵,可你做什么了?张口骂骂人?还是说在哪撒撒泼这朝堂便清明了?” 刚才庞相一直不说话,等的就是现在。 冯阁老气的嘴角抽动,他是三朝老臣也不是说都是现在待遇,也是前头该死的都死了,便才显出他来了。 可他从未跟佞妃同仇敌忾过,这是他的底气。 “庞相。”看着两位老臣吵的不可开交,李太傅站了出来,“是功是过自有圣上定论,冯阁老言语似是不妥,可是却也不无道理。冯家如何暂且不论,庞妃之父犯有大罪,着实不该站于高位。” 李太傅话说的中肯,可是却也是实打实的道理。 朝臣们纷纷点头,“臣等附议。” 今日的宴会是庞相所想,本来是为了恭贺庞妃有孕,如今却被人口诛笔伐,着实的不吉利。 庞妃面上笑容不变,抢在天子开口之前,夹起跟前的菜递给皇帝,“圣上尝尝。” 看皇帝下意识的别过脸,庞妃也不恼,款款的放下,“瞧瞧冯大人将圣上给气的,圣体欠安,你该当何罪?” 庞妃陡然抬高了声音,她的声音一落,左右的侍卫立刻走了出来,伸手将冯阁老压倒。 皇帝猛然间站了起来,在看了庞相一眼后,讪讪的坐了下来,“冯卿今日这话着实过了些。” 听着皇帝向着庞家,庞妃面上的笑意自是愈发的浓了。 “圣上,良药苦口利于病,忠言逆耳利于行!朝堂之事她后宫女子如何干涉?这明明就是佞妃再世,求圣上莫要被她迷惑!”冯阁老虽说有好嗓子,可是年岁到底大了,几个年轻人将冯阁老压的动弹不得。 庞妃的脸色陡然变的难看,“本宫受圣宠,自然为圣上解忧,任何人惹怒圣上都是与本宫为敌。” “与圣上分忧之人,当为中宫皇后,你算个什么东西?”冯阁老的嘴,即便在这个时候都是毒的。 庞妃眼微微的眯了起来,“还不带下去,由着他胡言乱语的污了圣听?” 庞妃的令下,侍卫们捂着冯阁老的嘴,便将人扯拽下去。 冯家的人连连跪下,“求圣上饶命。” “圣上开恩。”朝臣们看到眼前这一幕,心都沉了下来。 庞相这是要铲除异己,把持朝政了? 庞妃这般得宠,竟连御林军都得听她调遣了? 佞妃当初得势,大家斗倒她后,终还有东宫可辅助。如今圣上膝下无子,若让庞妃平安生子,起步是东宫之位落在她儿子的身上。 若由着她这般下去,就算两年后大选,旁人怕也没有机会诞下皇子。 更何况,如今庞妃得宠,圣上重新倚重庞家,大约用不了一年时间,庞家就会恢复之前的荣光,将来新人进宫,皇上怕也不敢去宠信他人。 这朝堂,往后怕是要姓庞了。 所有人都在心中说道,圣上糊涂啊。 自己受了那么多苦,怎还能步先帝旧尘? 所有人都跪着,只有庞相站着。 “今日是为庆爱妃有孕,为我皇家开枝散叶,旁的事情容后再议。”圣上牵强的勾了勾嘴角,声音里似有几分颤音。 “圣上。”李太傅还想劝谏。 旁边的庞相突然将李太傅搀扶了起来,“您是帝师,不会听不懂圣上的话吧?” 李太傅用力的甩开庞相的手,目光再次落在圣上身上,“圣上。” 只是话依旧没有机会说出口,“朕说了,容后再议。” 那警告的意味十足。 李太傅咬着牙,却也只能起身。 连李太傅都拿圣上没办法,旁人只能叹一口气。 众人重新坐于自己的位置上,安红韶能感觉到,庞妃的目光有意无意的落在自己的身上。 安红韶目不斜视,事到如今只能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而前头,刑部尚书时不时回头看连如期。 他是背叛过庞相的人,若是庞相真的东山再起,那么定然不能放过他。 而今,庞妃都能用的动御前的人,众人纷纷猜测,连如期调到工部也是庞家的手段。 知道事情真相的,觉得庞家步信连如期。不知道真相的,以为连家跟庞家走的近,所以卫所的人都是给庞家调教的。 总之,人心惶惶。 能近天子之身之人,皆听命与庞家,这是一件极为可怕的事情。 “刚才说到哪了?”相对于旁人的面色凝重,庞妃笑容可掬,面不改色好像刚刚什么都没有发生,“瞧臣妾的记性,刚刚圣上提起臣妾与连少夫人是闺阁密友。” 今日的宴会,大约就是为了起震慑的作用。 除了要教训冯阁老,庞妃显然目标还有连家。 求票票,求票票~~~ 第三百五十四章 揭发庞妃假孕 安红韶侧头看向一边,被热茶浇过的海棠。 她既打定主意,那自己自然是躲不过的,哪怕屡次避其锋芒,也是躲不过的。 前头连母有察觉出了对方的意图,想着转身为安红韶说上几句话,可是身子一动却被连父扯拽了一下。 毕竟现在庞妃没说什么话,旁人先护上来,有理也变成没理了。 安红韶侧身看了一眼连如期,看着他冲着自己点头,安红韶深吸一口气,既如此,那她该说什么便说什么。 她轻笑一声,“谢娘娘抬爱,算起来臣妇与娘娘不过只是数面之缘,却不想在娘娘心中竟成了密友。若是臣妇记得没错,您似乎跟葛嫔娘娘更熟些。” 安红韶说完,又看向连如期,“我是不是说错话了?” 连如期先是对安红韶摇了摇头,而后起身冲着皇帝抱拳,“内子素来在家中少出门,外头的事并不清楚,望圣上恕罪。” 所以,不清楚葛嫔犯了什么错。 只知道,从前还没进宫的时候,庞妃娘娘往葛嫔那边去的勤。 皇帝微微的皱起眉头,“连卿你。” 他眼神撇了一样旁边的庞妃,像是在说,一个是爱妃,一个是重臣,这不是让他为难? “若是圣上不恕罪,连大人又当如何?”庞妃却无视皇帝的为难,直接冲着连家发难。 “臣教子不严,愿意替他领罪。”这个时候,连父起身跪在了中间。 一看连父起来了,刑部尚书也跟着起身,连家不能出事,不然他连明个怕是都活不到了,“圣上恕罪。” 李家这个时候,也要护着安红韶的。 这一阵,又呼啦啦的跪了一地。 庞相眯着眼看向下头,金科状元也贵了?他什么时候被连如期收了。 吏部尚书为人正直,到底是连父手底下出去的人,对于圣上的做法极为的不赞同,恕罪的声音喊的极大。 朝堂,终究已经不是庞相的天下了。 庞妃身子往后靠了靠,抬手示意左右的御林军,准备将连家人拿下。 只是旁边的宫人一直给庞妃夹了一块她平素最爱吃的梅花糕,庞妃恼的将筷子扔在一旁,“放肆。” 这刚训斥完,却瞧着宫人突然嘴角渗出血来。 圣上吓的瞬间起身,离着她远远的。 宫婢擦了一下嘴角,“老天爷没开眼。” 她是试菜婢女,在糕点里动了手脚,她愿一命换一命,可谁人知道庞妃到现在一口糕点都没碰,“庞氏你假孕在身,魅惑圣上一定会遭报应的。”在大家没反应过来的时候,拼劲全力喊了出来! 她是葛嫔跟前的人,曾受过葛嫔的恩惠,虽说她不知道真相如何,可是葛嫔娘娘那么好的人,定然是被人陷害的。 “来人,拉下去。”庞妃此刻显得比圣上还要冷静些。 只是,这毒是烈的,能说出这几句话已经是宫婢的大造化了,下头人拉扯的时候,人已经咽了气了。 “圣上,此事兹事体大,请圣上重新着人为庞妃娘娘诊脉。”本来大家都在为连家求情,这一变故出来,大家都关心庞妃的肚子。 圣上又不是只有一个女人,这么多年了,旁人都没动静,怎么偏偏这庞妃才进宫没多久就能传来喜讯? 确实可疑。 听了下头人的话,庞妃面色微沉却没有说话。 皇帝看了左右一眼已经拔出刀来的侍卫,眼下似有纠结,可还是缓缓的闭了闭眼,“贱婢之话岂能当真?” “圣上。”下头的人不敢置信的看着皇帝,“这事都能忍下?” 庞相却突然笑了一声,“皇上圣明。” 庞相一说完,皇帝跟前的带刀侍卫,利索的将刀收了回去。 在这一瞬间,安红韶心里飞快的闪过一个念头,圣上跟前的公公突然叛变,所以那时候,圣上开始远离连如期了? “圣上。”在大家失望的时候,之前同连家有交情的太医突然进殿面圣,“启禀圣上,臣查看庞妃娘娘脉宗得知,庞妃娘娘并非喜脉。” 手里面,还捧着一个册子。 太医院的太医请完脉会记录在册,这真脉和编的脉到底还是有区别的。 皇帝在上头轻咳一声,“放肆,又来了一个胡言乱语的,连卿,将他拿下!” 听了皇帝的命令,连如期却没有动,而是从袖子里取出了卷轴,“庞妃娘娘心怀叵测,路人皆知。而臣,已经得了庞相通敌卖国得罪证。” 这话一出,众人哗然! 这可是诛九族的死罪。 连如期一说完这话,皇帝身后的两位侍卫,突然拔刀,刀刃对准连如期。 皇帝的身子不由的站的更直了,“你胡说的什么?”他的声音,似乎有些急切。 “圣上,臣已经获得庞相与他国来往的书信,请圣上过目。”连如期双手抬高,这书信可做不得假。 像这般书信,都会盖上私印的,这个私印旁人仿制不了。而上面的印泥,不融水,不惧火。 所以,拿到书信那便是铁证! 只是,连如期已经将手抬高,可是却没人能下来去取。 庞妃居高临下的看着连如期,“我庞家与你无冤无仇,你为何要陷害我们?” 庞妃说完,皇帝紧接着又言,“朕说过了,旁的事情容后再议,今日是为了给爱妃庆祝。” 一个劲的给连如期使眼色。 似乎这一刻,放在皇帝跟前的刀,刀刃的光愈发的冷了。 连如期勾了勾嘴角,“圣上,您的暗卫呢?” 他知道皇帝怕什么,可是却不理解,至于这么怕吗? 连如期一说完,突然皇家暗卫从天而降。 皇帝惨叫一声,因为躲闪不及时,皇帝的胳膊被划伤,可是却已经被暗卫围起来了,旁边的人无法近皇帝的身。 与此同时外头的御林军也传来了动静。 可是,却是边冲边打。 在场的官员们,连忙推至一旁,只是大家面上都没有皇帝显得害怕。 吏部尚书原就是武将出生,瞧着皇帝只顾着捂着伤口,他抢过旁边人带的刀,一路冲到圣上跟前,猛地扔了进去,“圣上,拿起兵器来!” 屋里头冲进来的人尚且少,可外头全都是打杀的声音。 庞相还在中间站着,只是脸色却不似刚才的得意。 连如期与庞相遥遥相望,而后嘴唇轻启,“你,明牌了!” (本章完) 第三百五十五章 成败在此一举! 朝堂之上,庞相被连如期逼的节节败退。无论是人还是气势,其实庞相都已经输了。 所以,庞相这是在孤注一掷的,想要夺回荣耀。 那些被庞相藏在暗处的人,终是全部被调动起来,全力反扑。 成败在此一举。 庞相已经没有后招了,目前所看到的大约就是他的全部。 可惜,连如期却早有准备,他在皇宫这么多日子,怎么可能让庞相轻易的瓦解。 庞相的脸变的惨白,转头慢慢的看向被暗卫围在一起的圣上。 圣上本来已经拿起了刀,可注意到庞相的视线,心里咯噔一下,手中的刀脱落在地。 皇帝可以胆小,可是皇家暗卫不可以,所以饶是如此,庞相也依旧不能将皇帝如何。 庞妃面色如常,甚至已经坐在了自己的位置上。 她面上带着笑,其实庞相找到她的时候,她是有些犹豫的,主要是这种做法太冒险了。可是也仅仅的犹豫了一瞬,便只能全力配合,因为庞家已经没有退路了。 父亲已去,祖父的野心昭然若揭,他不可因为庞家的谁来放弃得之不易的权力,所以有些事庞相势在必行。 庞妃便也放手一搏,成便是风光无量的皇后,不成,庞妃嘴角带着苦涩的笑意,伸手拿起旁边的糕点,那么就是一把黄土。 在这一瞬间,她想到葛嫔,那个唯一让自己感觉到威胁的女子。因为她太坦荡了,坦荡的让她这种打小就会算计的人,抬不起头来。 糕点入口即化,与平日里吃的没有任何区别。 能放毒药的人,可见是有些本事的。 想到这,庞妃猛的抬头,今日连如期就是有备而来,他明明可以有很多选择,可是为何却偏偏到最后才撕破脸? 庞妃看着被逼到角落里的皇帝,突然笑了。连如期既然这么大的本事,为何屡次让她们得逞,或者一松一紧的逗弄,甚至推波助澜让她们必须走今日这步棋。 看着手中的糕点,庞妃一口腥甜吐了出来。 瞧瞧,连如期竟然将自己的死路都算计好了。 这样的人,真正是可怕。可惜庞家跟他斗了这么久,竟然都没斗出他的真面目。 抬头定定的看着连如期的方向,佞臣贼子?世人都被骗了,真正的佞臣贼子是他! 看着庞妃自尽,庞相面色灰白,大势已去。 他杀不了皇帝,事情已经成了定局,如此。庞相咬牙,朝旁边的柱子撞去。 死了,便不会受辱了。 只是,庞相撞的时候,连如期眼疾手快的扔了一个杯子过去,正好打在他的膝盖处。 庞相年岁已大,这一打,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此刻外头的动静已经消停,刀便放在了庞相的脖子上。 皇帝看着已经控制住的大局,被暗卫扶着的,重新坐在高位。 下头的人,将已经去了的人全都拖拽在外头。 很快大殿内似乎只剩下淡淡的血腥味,代表刚才确实发生了激烈的争斗。 太医上前为皇帝处理伤口,皇帝另一只手揉着眉心的位置,“庞卿,朕待你不薄。” 世人皆知,皇帝顾念着从前的恩情,庞家屡次犯错,皇帝都放过庞相。 仁义二字,任何人都挑不出皇上的错处来。 只是听了皇帝的话,庞相却冷笑一声,他虽说已经被压住,头发散开,可是腰杆却是直的,“圣上说的好听,可是事情却不是这么办的!” 庞相费心尽力的将皇帝迎回京城,得到相位本就是论功行赏,是庞家应得的。 可是,在皇帝站稳脚跟后,便立即将太傅一家接了回来。 帝师进京,什么都不做一样能分权。 皇帝打从一开始都没有信过庞家,既然如此,何谈恩义? “那么庞相不妨说说,你是如何辅助圣上登基的?”殿外突然传来一个洪厚的男子声音。 他从暗处一遍遍的走到灯火阑珊的地方,即便身上都是血,可是已经是铮铮男儿,顶天立地。 年岁渐长,可气势不减。 “葛卿。”皇帝惊呼一声。 而左右两侧的官员多是惊讶的,“葛将军?” 他不是边关,怎么会突然出现在京城? 在所有人的注视下,葛将军一步步的走进大殿,而后扑通一声跪下,“臣,护驾来迟。” 皇帝心虚,哪里敢说旁的话,赶紧让人将葛将军扶起来赐坐。 葛将军起身后,用力的甩开宦者,而是转头看向连如期,双手抱拳,“连大人大义,救命之恩,铭记于心。” 连如期微微额首,“将军是国之重臣,您在,边关安稳便在。这,是下官该做的。” 所有人的视线,都放在连如期身上,包括安红韶。 原来他受伤是因为亲自去了相府,将葛将军给救出来。 皇帝看了连如期一眼,眼神略微的有些复杂。 葛将军点了点头,而后视线重新放在庞相的身上,“你杀我一双儿女,又将我囚于地牢中,我着实不明白,你这样的人是如何护圣上登基的?” 其心不正,所为也不正! 左右的官员都惊讶了,庞相这是多大的胆子? 看庞相不说话,葛将军突又一笑,“要不我替你回答?” 葛将军没有直接说明,而是念着庞相家有多少地契铺子,有多少家奴门生,而这些都说明,庞相没有拨乱反正的本事。 “庞相怎么不回答,是因为没法开口吗?”突然葛将军抬高了声音,“你早早就勾结了突厥,意图挟天子把持朝堂,是也不是?” 突厥之人,早就对我朝虎视眈眈,可是葛将军驻守边关,用兵如神,只要他活着突厥人就不敢贸然进军。 当年先帝昏庸,佞妃当道,可是她们都没有动葛将军的心思。 因为她们想要的是荣华富贵,而不是当阶下囚,若国破山河不复往昔,什么皇帝什么宠妃,都没有任何意义。 葛将军这个人,并不适合京城的你争我斗,他只愿守着葛家军,守着边关,守着百姓一方安宁。 可偏偏,连佞妃都不会动的人,庞相却动了! 葛将军冷笑着,他一心忠君爱民,可是却是生生的折了一双儿女。 打从圣上纳妃的旨意下来,他就知道京城怕是有变,所以,他特意让自己的儿子一同过来,希望能护着女儿无恙。 周末,天气晴好,出门走走~~~ 啦啦,求票票~~~ 第三百五十六章 干脆利落! 却没想到,一双儿女来了就没再回去。 君让臣死,臣不得不死。他不怕死,只是可惜了葛家军,可怜了寻常的百姓。 想到这,葛将军看向庞相的目光愈发的愤怒,他一步步的走向庞相,“你为何不回答,是回答不出来了吗?” 那些看似是寻常的数字,可是却最有说服力。 庞相靠自己根本就没有那个实力,那个外来帮他的人是谁?连如期查到的一封封书信已经说明了一切。 他早就跟突厥人勾结在一起了,两处狼狈为奸,算计朝堂。 本来,庞相就不是什么好人,利用突厥人处置佞妃,可是他不想背负千古骂名,便将原太子就是现在的圣上接回京城。本以为流放多年,太子必然懦弱可欺,他可以过上挟天子以令诸侯的背后之皇。 可谁人知道,皇帝天性猜疑,被接回之后,表面对他多有倚重,可却直接下令接回太傅,来分庞相的权。 即便皇帝知道李庞两家相交甚好,可是再好的关系,又怎么可能甘愿权柄下移? 而李太傅的性子皇帝知道,若是庞相一直忠君也就算了,若起异心,忠义之间,李家必定先忠后义。 皇帝后来更添了连如期这个左膀右臂,将庞相打的节节败退。 庞相接回圣上后,自与突厥那边渐行渐远,现下失利,又重新与突厥人连接在了一处。 在突厥在帮助下,他成功在宫里安排了能打的自己人。 而葛将军来京城三个多月,为何能活着,只是因为庞相要给自己留条后路。与突厥人合作,无疑是与虎谋皮。他日若是突厥铁骑踏于城下,真的撕碎了两方合作,那么他可以让葛将军守城,护他平安。 因为,即便是葛将军再恨庞相,却也不可能眼睁睁的看着国破民亡。 如意算盘打的特别的响,只可惜,却是没算到,连如期会拼命救下葛将军,没想到他叛敌铁证如山。 听着葛将军的解释,众人心中只担心一件事。 若真如同葛将军所言,庞相跟突厥重新修好,那么他今日把弄朝堂,突厥那边必有异动。 毕竟之前算是庞相失约,庞相必然要表现出诚意来。 最简单的,便是割送城池。 果不其然,葛将军话音刚落,八百里加急就送到了宫里,边关重起战火。 众人心下一紧,若是没有连如期,今日庞相闹这么一出,所有人心怕都乱了,到底是清佞臣还是先定边关? 若是那些胆子小的官员,不定私下投诚,庞相就今日这一局,便就能反败为胜。 而现在,所有人的视线都放在葛将军身上,葛将军还安然无恙,必能带领葛将军重振雄风,打退突厥宵小之徒! “成王败寇,本相无话可说。”事到如今,庞相眼见自己死期已至。 往日的恩情,早在庞尚书死的时候就已经用完了。 皇帝还未开口,葛将军的手已经放在庞相跟前,那一瞬间,葛将军的眼神迸发出浓重的杀意,而后手放在他头的左右两侧,突然用力。 周边一阵惊呼,就在大殿之上,众目睽睽之下,葛将军生生的拧断了庞相的头颅。 葛将军拎着庞相的头颅,跪于圣前,“臣,殿前失仪,愿圣上责罚。” 皇帝压下心中的不适,干笑了两声,“奸臣佞相,人人得而诛之,葛卿何错之有呢?” “谢圣上开恩。”葛将军顺势接下这话。 而后抬手抱拳,“边关战乱,臣恳请出战。” “葛卿用兵如神,理应如此。”皇帝含笑着点头,边关战乱,这个时候皇帝自然最重视葛将军。 葛将军继续说道,“边关之事不可耽搁,臣恳请后日出发。” “允。”皇帝连连应和,如此兵部户部,今夜必须要开粮仓。 而葛家军今夜消息送出,让他们整装待发。 具体事宜,皇帝今夜将召集内阁大臣商议。 话既说到,葛将军该起身了,剩下的事去御书房便是。可是葛将军还是没有起身,他双手抱拳,“连大人年少有为,必为国之重器。臣恳请圣上封连大人为御史丞。明眼辩忠奸,还朝堂朗朗乾坤。” 连如期已经是三品官员了,御史丞虽然是从二品,可是却掌管整个御史台,与各部尚书可以说是平起平坐,真正是国之重臣,朝中先例。 可是,葛将军出征之前所求,皇帝必然应允。 所求皇帝皆允,葛将军便没有二话,“求圣上,允臣告退。” 他连一双儿女最后一面都没见招,如今只想为他们烧些银钱,愿他们一路走好。 在出大殿的时候,葛将军又拍了拍连如期的肩膀,“连大人有勇有谋,有你在京城,我心甚安。” 而后,抬脚离开,不愿回头。 他没有当众说出,自己是奉诏入京已是给了皇帝最大的体面。 虽说奸臣当道,可是杀自己一双儿女的,难道皇帝能说无辜? 身为臣子必须忠君,他会恪尽职守,护百姓安宁。可是圣上,他也不愿意私下再见。 京城之中的争斗,葛将军不屑参与,而提携后生,提携这个力挽狂澜的少年人,也是他为国尽忠。 朝中出此大事,皇帝自然要留下重沉商议,女眷先行离开。 安红韶扶着连母出门,只觉得连母将浑身的重量都压在她的身上,想来连母也是害怕的。 她不知道连如期早有准备,所以当庞妃屡次针对安红韶的时候,她是心焦的。 后来又出变故,她一个内宅妇人哪里见过这种场面? 出门的时候,内眷的脸色都是灰白的,大家沉默不言,一路上安静的只有脚步走动的声音,一路走到宫门外,众人生生的出了一身的汗,这个时候恰才觉得,活了过来。 这才能说话出来,围在连母跟前少不得恭维几句。 不管如何,大殿之上安红韶回庞妃那几句话,不卑不亢颇有气势。 如今连如期站于高位,安红韶即便年轻,可是夫君的官品在这放着,若是没个诰命也不合适。 人人都夸连母好福气,连家一门双重臣,风头无两。 而安红韶自己本身也优秀,再加上庞相一倒,下一个相爷眼见着能落到谁的身上,有这么一个外祖家,安红韶的身份自是水涨船高。 得此造化,着实是有福气的。 (本章完) 第三百五十七章 不折手段! 所谓的庶女出生,已然没人放在心上。 说不定,庶女的们的身份也能跟着安红韶的造化,让主家看重。 谁人知道,都有什么造化,只要有本事,都可以在主家跟前露脸。 当然,前提是生母也能拿的出手,是正儿八经的良家子。 好像一瞬间会有很多人,一下子有了奔头。 不过往后如何暂且不提,只如今将连母送到马车上,安红韶便急匆匆的回到自己的马车里,孩子还在安家,她急切的想要见见孩子。 甚至,今日都没得空听连母的嘱托。 宽敞的马车内,沉闷的却让她憋的喘不过气来。 有些事情她甚至不敢想,若一切都是连如期设的局呢? 知道的越多,此刻越觉得好怕,怕他不是清风霁月的君子,怕他双手染血,为达目的不折手段。 怕他不仅仅是报仇,更怕知道,他前世到底死的有多惨。 一路心焦的回了安家,这会儿个天色已晚,李氏正在照看孩子,赵嬷嬷领着人出来迎的。 “春哥儿乖吗?”安红韶被扶着下了马车,随口问了一句。 眼神却放在了,掉落的瓦上。 到现在,还没清理干净,可见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小少爷一直听话的很。”赵嬷嬷笑着接了话,跟往常一样满面笑容的将安红韶迎进门。 屋子里头,烛火已经拨的暗些,李氏守在春哥儿的床榻前,看着安红韶回来了,便招手让乳娘守着。 临出门的时候,安红韶将冬青留在这里了,这会儿个冬青一看见安红韶,似乎急切的有什么话说。 安红韶也没说话,手放在春哥儿的额头上,试着好像还有一层薄汗,倒是正常。 她这才解了披风,跟着李氏走了出去。 “春哥儿被吕大人守着,一直安稳。”怕安红韶担心,李氏随即解释了句。 从相府出来,他们都受了伤,一路躲藏跑到安家收拾伤口。 过程安红韶也想到了,打从葛将军说起庞相过往她就知道,葛将军必然见过母亲了。之前李氏就说要去查,想来这些就是结果了。 安红韶咬着唇靠在李氏跟前,“这事,他处理的莽撞了。” 不管如何,安家有她最在乎的人。 李氏叹了一口气,作为做大事的人,他杀伐决断。要知道,京城凶险,葛将军折了一双儿女必然不会再轻易相信旁人。可是,连如期将他的独子放在这,便是最大的诚意,让葛将军放下戒心。 在安家休整片刻,再杀回京城。 当然,为何没有跟直接杀到宫里,后有相府私兵追杀他们,若是直接去宫里,怕是会两面夹击,倒不如逐个击破,分散他们注意力。 更何况,出现在皇宫中的人不宜太多。 剩下的人料理庞相的人,葛将军诛杀叛臣。 再则说了,连家二房小少爷在这,连如期肯定要安排人保护自己的儿子,有些人肯定走不开,还不如将人引到这来,一并解决了。 这些都是人之常情,葛将军也有孩子,尤其他刚刚折了一双儿女,更能理解为人父母的心情。 “葛将军临走的时候,将他贴身带着的葛家令牌赠与春哥儿,说是与这孩子有缘。”所谓的令牌,肯定不是说能号令军中的令牌,没什么权力,可将来若有一日碰见葛家军,只要他有需要,葛家军必然会帮助他。 “连如期是匹狼,是一匹极有耐心的狼,红韶啊。”李氏张嘴不知道该说什么,办大事的人,有这样的魄力,李氏是欣赏的。 可是这样的人,多是寡情的,作为岳母,她总是担心安红韶的处境的。 之前想着,若是真不行便直接离开连家,可现在,若是连如期不放手,那么得从长计议了。 如今最好得路,便是他们夫妻和顺,并肩向前。 看着李氏欲言又止,安红韶深吸了一口气,“娘,他一直对的住女儿。” 两世纠葛,若非情真意切,何至如此? 他是狼,却也不是非李家不可,若是真没情,今生换个人便是了。 李氏得了安红韶的话,不知该如何言语,而后看向春哥儿,“明个你们也不必回连家,若是葛将军有心,必然会再派人送东西来。” 一是感谢李氏,二是感谢连家,得爱护春哥儿。 无论如何,得让人家知道葛将军是单纯承了这边的情,不只是连家。 女子不能入朝为官,只能要有声望。 在李氏心中,你靠一个男人的真心,永远是下下策,所以,任何时候不要忘了自己,不要忘了给自己揽利。 “女儿省的了,今日让娘忧心了。”安红韶点了点头,强迫自己定下思绪了。 大约人都是自私的,遇见事总是会先想自己。 李氏怜惜的顺了顺安红韶的头发,“同娘你客气的什么。” 与安红韶一遇见事想躲避的性子不同,李氏永远直面问题。今日的事看着凶险,可是人活着哪有不凶险。 你坐在高位难,难不成下面的人不难? 你在上位遇见事情可以放手一搏,可下面的人呢,命如蝼蚁,连一驳的资格都没有。 所以,就该努力的往上爬。 “娘说的是。”安红韶点了点头,终是扯了扯嘴角,露了个笑容。 天色到底不早了,李氏在这嘱咐了两句,便就离开了。 安红韶进了里屋,冬青才得空说话。 今个外头吵闹的很,冬青也吓了一跳,不过却也不得不说,他们是安全的,无论外面打成什么样,没有一个人能冲到安家的院子里来行凶。 只不过,因为害怕,见到安红韶回来,好像有些委屈想要掉掉泪。 有李氏开导,再加上冬青的话,安红韶总算是缓过劲来了,至少思绪能稳一些。 “已经过去了,庞相伏诛,以后便是朗朗乾坤。”安红韶安慰了冬青几句。 不过,不管下头人怎么说,春哥儿还小便经历了这么多事,安红韶心里总是惦记着,觉得孩子今日一定受惊了。 让人在外头搭张软榻,乳娘在外头守着,她今夜亲自陪着春哥儿。 安红韶回来了,好像冬青有了主心骨,不像之前那般手足无措,这会儿个有条不紊的安排着。 等着伺候安红韶躺下,她才小声的问了句,“那二爷安顿在哪?” 冬青肯定不如李氏知道的多,她只看的到眼前。 卖萌打滚求票票~~~ (本章完) 第三百五十八章 苦肉计! 连如期素来粘着安红韶,俩个人平日里如胶似漆的,她回娘家连如期肯定要跟着的。 此刻没跟安红韶一起回来,那定然是朝中有事。 只是,安红韶要陪着孩子,乳娘还在外头守着,连如期若是回来,总是不方便的。 “给东厢房收拾出来。”安红韶随口交代了句。 看安红韶声音有些乏累,冬青也不好多问,只能低头退了出去。 之前安红韶紧闭门窗那是在赌气,连如期肯定能进来,今夜,着实是没心情再跟他同处一个屋檐下。 冬青收拾了东西,瞧着吕佑还在外头守着,“吕大人怎还不回去?” 吕佑本来是靠在墙上的,听着冬青的声音,随即站直了身子,好像冬青是代表安红韶一般,双手抬起,“主子让我守着少夫人跟小少爷。” 连如期没下令,他就一直在着呆着。 冬青看了一眼外头,一片祥和,想来外头的贼人已经被击退。 不过男人们要做的事,她也不清楚,福了一下身子便退了回去。 连如期半夜里回来一趟,也就睡了一个时辰,次日一早安红韶便从冬青嘴里听到了这个消息,以及昨个夜里,吕佑一直在外头守着的事。 连如期一直将他们的安危放在心上。 昨个心烦意乱,今个似有些松动。 等用了早膳后,李氏这就过来了,果真如同李氏说的一样,葛将军在驿馆住下了,他立了功圣上赏赐的东西不少,葛将军自然可以作为谢礼送来。 总得要谢过男爵府搭救之恩,正好男爵也是武将,此次立功圣上下旨追奉男爵为公爵,李氏自成了公爵夫人。 不仅如此,连如期如今为御史丞,安红韶便得了正四品明恩夫人的诰命。 赏赐如流水一般送到了安家院子,因为葛将军很多东西都是送给连琸璧的,皇帝自然会跟送,还将自己御前笔砚赐给连琸璧,希望他长大后能做定国安邦的良臣。 李氏接了旨后,特意让人封起来,这是写了连琸璧名字的第一封圣旨,意义非凡,她要留在安家,给外孙留着。 将来若是出了什么事,外孙家也有东西能给孩子。 “娘处事自是周到。”安红韶点了点头,李氏总能想在前头。 “好的坏的,总要打算了。”李氏握着安红韶的手,今个阳光正好,可以在院子里坐坐。 虽说没有连家那大花园,可是这院子被李氏休整的别有韵味。 京城的人消息都是灵通的,一个个都知道安红韶现在在安家住,帖子纷纷的送到李氏这。正好,两府都请了。 安家门前,可以说是门庭若市。 快晌午的时候,李家那边也送了消息来。 如今庞相出事,抄家灭九族这暂且不提,可国不可一日无相,圣上着下旨,李太傅与冯阁老,并立左右二相,处理内阁事宜。 当然,这两位不一定是真的有能力,主要是他俩能服众,只有让他俩上了才能压的住朝堂。 这为相可是正八经的权力,跟受人尊重是两回事。 李家,真正耀眼的时候到了。 李氏唇微微的勾起,谁人能想到,一年半的时间,李家也成了高门显赫。 而圣上也为葛嫔正名,追封葛嫔为皇贵妃。只是听闻,无论封什么,葛将军都在驿馆里,未曾去宫里谢恩。 等着用完午膳,连如期匆匆赶来。 他已经穿上了符合他身份的衣裳,年纪轻轻官威正浓。彼时,安红韶正坐在小凳上,抱着春哥儿晒太阳。 抬眼望去的时候,连如期背着光,让人看不清他的表情,只能感受到,他恍然间本就该高高在上。 安红韶唇间带笑,此刻却淡淡的隐去。 她将春哥儿交给乳娘,自己起身去了里屋。 连如期很识趣的跟了进去,这会儿个天正暖和,只穿着长杉,也不必再系披风。 连如期上前,从袖子里取了药膏,“我得劳烦夫人给我换换药。” 安红韶紧紧得抿着唇,犹豫半晌到底还是接过了药膏。 瞧着安红韶的动作,连如期嘴角不自觉地勾起,解开外衫,利落的趴在床榻上。 安红韶慢慢的往下拽了拽,只是眼前的这一幕让她倒吸了一口凉气,也不知道多久没有换药膏,里面渗出血来,边上的已经是黑色的了。手轻轻的碰触连如期的后背,挨着伤口的地方,整个肉都发烫。 “去,快去请大夫!”安红韶惊慌失措的朝外头喊去。 安家没有府医,大夫得过会儿才能到。 安红韶手拿着膏药不住的颤抖,却不敢去碰触,“你昨个就没有换药?你这是什么意思?同我玩苦肉计吗?” 连如期趴着床榻上,声音沉闷,“若我说是的,那我的苦肉计管用吗?” 听到连如期肯定的回答,安红韶恼的甩了袖子离开,“荒唐!” 为了让自己可怜他,竟这般做贱自己? 看着安红韶气鼓鼓的坐在外屋,连如期只是侧头看着,也没起身。 主要是,也确实是疼。坚持了这么久,他也是肉长的,已经不错了。 安红韶开始是生气,后来又忍不住往里看,看到搭在旁边的长衫,上面明显的汗水,心里难受的很。 以为是因为今个天热,可怕是因为,这都是连如期疼的出的冷汗。 朝中左右两相刚上来,很多事不一定能周全,葛将军又在那赌气,连如期反而成了他们中间最能说上话的人了。 再加上,朝中大臣有不少都是连如期想法子提上来的,他们处事也等着看连如期表态的。 连如期明明受伤了,可是昨个才休息一个时辰。 安红韶的心软了,等着大夫来了后,一盆盆的血水往外端,听着连如期的隐忍的闷哼声,安红韶更是恨不起来。 等着处理完伤口,安红韶扯了薄被盖在连如期身上,“若是下次再用苦肉计这般折腾自己,我真的不会再理你。” 连如期何等聪明的一个人,不用安红韶自己承认,他便知道他心尖尖上的人,心真真是软。 伸手拉住了安红韶的软软的玉手,淡笑着应了一声,“好。” “你还同我嬉皮笑脸的?”看着连如期还能笑出来,安红韶总觉得连如期并没有将自己的话放在心里。 “上一世,其实我本不用死的。” 第三百五十九章 翻身 在安红韶面露愠色的时候,连如期突然来这么一句。 就像平地的一声闷雷,除了这个声音再也听不到其他。 安红韶目光定定的看着连如期,“什么叫不用死?” 连如期嘲讽的勾了勾嘴角,“就像今日,圣上觉得害怕屡次忍让庞相,但凡他开口,这么多朝臣呢,怎么拿不下庞相?” 自从上次皇帝身边有人叛变后,皇帝便总是提心吊胆的,好像跟前所有人都要害他一样,疑神疑鬼的。 他是受过苦的人,好不容易重新过上好日子,自然是极为惜命的。 可是却也不想想,朝堂中庞相的党羽都被连如期处理的差不多了,就算他跟外头的人连接,外邦之人如何在我朝只手遮天? 更何况,之前连如期是宫里指挥使,想要挖他的人,也不看庞相有没有这个能力? 所以,上辈子佞臣当道,皇帝察觉后也暗中培养自己的势力。可是,消息泄露,连如期他们半路遭人暗算。 其实,求救的消息已经送到了皇宫,但凡皇帝下令救人,连如期他们肯定能得救,就算连如期死,那么不可能所有人一个活口都没有? 就是因为皇帝的惧怕,那么多兄弟,全都命丧黄泉了! 皇帝手底下还有那么多忠君之臣,他若是强硬一些,即便上一世也未尝不能与之一战? 耳边是连如期痛苦的低语,眼前是连如期在这场大事上受的伤。 旁人看到连如期大权在握,可是这么些日子,连如期到底有多忙安红韶看在眼里。他虽是重生占尽先机,可是要一环扣着一环的算计,却也并非易事。 手颤抖放在连如期的后背上,更何况,他受过的那些伤。 一声叹息从安红韶嘴里溢出,罢了,难得糊涂。 有些事情,旁人不了解可是安红韶不可能一点都猜不到。可是她终究不是李氏,遇见事总想着躲避,这样的好日子,能过一日便是一日。 “你抬的这般高,公差上可能服众?”安红韶扯拽了一下被子,将刚刚因为震惊而不小心露出来的地方给盖上。 “权势跟前,没什么压不住的事。”官大一级压死人,胳膊肯定拧不过大腿的。 更何况,素来严苛的吏部尚书,都挑不出理来,难不成下头的人一个个比吏部尚书头还硬? 再来,连父也是老尚书了,自有自己的威严,如今李家又荣升左相,谁人敢找连如期的晦气? 再则说了,他这个位置是葛将军给抬上来的,边关还等着葛将军去平乱呢,谁人敢在这个时候挑事? “如此,办事更要谨慎些。”安红韶念叨了几句,终是舍得让乳娘将春哥儿抱过来,让他们父子相见。 连如期一见儿子,腾的一下站了起来,赶紧抱在怀里,“瞧瞧,他定然想我了。” 安红韶吓的赶紧拿了外衫给连如期披上,“你小心着点。” 连如期抱着春哥儿不放手,低头一直逗弄孩子。 安红韶趁着这会儿个得空,给连如期寻上新的衣裳。 “虎毒尚且不食子,他在的地方,定是万无一失。”连如期没抬头,声音微沉的提起安红韶本该问却没有问的话。 他的深意,现在的安红韶可能没能力看透,可是有李氏在这,定然看的真切。 留孩子在这,就是为了取得葛将军的信任。 可是,他能保证孩子的安全。 若是有人存了伤害孩子的心思,对方不管是谁,哪怕是葛将军也要格杀勿论。 连如期要做的事,不会因为谁而改变,他目标一定,不达目的誓不罢休! 可是,女人他也想要。 所以,连如期这么安排必有深意。选在安家受封,也是存了抬安红韶的心思。 当年高祖皇帝,年长后糊涂宠信妾氏,意图废掉长子,糟糠妻,最终因为人心所向,不得不善罢甘休。 如今正是如此,安红韶母子在连如期的大业上,立下功劳。 即便往后他老糊涂了,他下头的人也会记着,连琸璧在襁褓小儿时候就有的功绩。 当然,这只是开始,往后还有千千万万。 连如期知道,尤其是在李氏跟前,空口白牙的说我会对她们母子好的,这份承诺最重,且也是最轻的,不若就实打实的给好处。 话被连如期挑明了,安红韶收拾衣裳的手一顿,随即又恢复了正常,“我可没你心硬,即便是知道万无一失,也不舍得让孩子有直面危险的可能。” 安红韶抱怨的说了句,干净的衣裳顺手扔在床榻上,伸手接过春哥儿,“趁着这个功夫赶紧歇着,明个你下朝后过来接我们,家中估摸还有一堆事等着我们。” 家里升官,春哥儿的百岁宴也快到了,还有就是连颜玉下个月就是要出发了,这里里外外都是事,怎能自己躲着清闲,让连母自己受累? 虽说现在边关不稳定,春哥儿的百岁宴肯定要小办的,可是这个关口,就算不宴请那么多人,估摸各府送礼的也不在少。 家里办宴,却将有些人的礼挡在外头也不好,登记入册的人,一定得是脑子清明的。 想想这些事,安红韶就觉得头发。 看着安红韶有意避开朝堂的事,连如期也就不再提了,“家里掌事的人,到底少了。” 若是大房能有个拿的出手的儿媳妇,安红韶的活还能少些。 安红韶恩了一声,“估摸明年母亲肯定给兄长张罗迎娶新妇了。” 连家显赫,连如信作为长子虽说比不上连如期,可是将来的要应奉的人和事总也少不了,有些场合到底不是哪个妾氏能参与的。 再能干的妾氏也比不上一个哪怕花瓶正室扛事。 所以周氏,终将成为过去。 两个人念叨了一阵,看安红韶似乎过了那个劲了,连如期昨个几乎没怎么睡,这下终是管不了一直打架的两个眼皮,趴在床榻上沉沉的睡下了。 安红韶抱着春哥儿坐在床榻上,看着连如期的睡颜,喃喃自语,“春哥儿,你说娘该争些吗?” 回给她的,是小孩子不停伸展的腿。 恍然间安红韶想到了,连如期该是气的,信任的兄弟,家中是细作。效忠的皇帝,软弱无能。惦念的家人,遭奸臣迫害,最爱的妻子,心系旁人。 也许,前世潘泽宇可以欺上门来,外祖父并非单纯与自己不亲厚才不出面,而是真的,无能为力。尒説书网 良久,安红韶轻笑一声,罢了,想不明白的暂且不想了,先陪着孩子要紧。 次日一早,连如期本该来接安红韶的。 第三百六十章 立威 只是葛将军那边着急离开,众位大臣只能先去送葛将军。 葛将军心系边关百姓将士,晚出发一日他们多受一日的罪。 所以,一早校场点兵离开。 听闻为葛将军送行的百姓不计其数,葛将军已经出京,百姓们久久不散去。 最让人动容的,是葛将军抬棺出战。 他在庞相府中受尽欺凌,再加上白发人送黑发人,心力交瘁。 这次出征也许是他最后一次,他会在外头打拼,打的敌国落花流水,打的他不仅归还占领的边关地郡,还得将他打下几城。 去年逢天灾今年又要起战事,国库自然是亏空不少,葛将军这次抱着让对方给自己填国库的心思,去打仗。 打出个边关百年平和。 懂的人都明白,这将是一场恶战。 葛将军的身子,去了定然回不来。他的身躯迟早埋在边关的黄土之下。 闻着,谁人不能动容? 等着送走葛将军,连如期才回来接安红韶,安红韶这边已经收拾妥当。 李氏亲自将人送出来,她站在门口,眉目清明,眼中含笑,“如今你官拜从二品,风光无限,朝堂的事我也不懂,只盼的你们夫妻和顺,日子红火。” 李氏这话说的谦虚,朝堂的事她又怎会不懂,只是再次摆明了自己的立场,她更看重的是自家儿女。 连如期连忙抱拳,“请您放心,我必事事以他们娘俩为先。” 李氏满意的点头,送着安红韶他们离开。 “夫人,赶紧回吧。”都已经瞧不见影子了,李氏都没动弹,赵嬷嬷从旁边提醒了句。 瞧着姑爷对姑娘小心体贴,李氏该是放心的。 想来也是因为着急过来,一看就没回连家,还穿着官服。 李氏双手交叠放在身前,这个姑爷自然是拿的出手。他办事圆满,连她都挑不出错处了。而且也不是那种只知道家长里短的窝囊人,在朝堂上生生的打出一片天来,里里外外的都是一把好手。 若是旁人早知连如期往后的成就,怕是当初说媒的人都踩破连家门槛了,哪里等得到李太傅回京,宫中说媒呢。 有这样的姑爷,安家祖坟上都冒青烟了。 可是,李氏长叹一口气,可这样的人一旦变心,安红韶该如何招架?若是真的斗起来,安红韶绝非连如期的对手,那个孩子,心总是硬不过连如期的。 “夫人也莫要担忧,儿孙自有儿孙福,若是姑娘的性子跟姑爷的一样,两个人未必能过到一处去。”两个人过日子,处处提防算计,哪能好的了? 李氏听了只是叹气不再言语,终是回了屋子。 安红韶到了连家快晌午了,下头的人一个个喜气洋洋的,尤其是二房的人,就差将喜字写在脸上了。 乳娘抱着孩子下去,安红韶净手,这就赶上了用膳的时辰了。 连如期吃的不多,巴拉几口饭菜随即起身了,“我去兄长那一趟,有篇赋总得他写。” 说白了,就是夸一夸圣上仁义。 顾念旧恩,对庞家一让再让,如今灭了庞家,也是不得已为之。 天下人该学圣上,仁义道德。 不管真相如何,天子总得受世人称颂。 这也是连如期早就算到了,当初给庞家求情,借口是为君分忧,无非就是为现在铺路。 一步步的,理所应当的就走到这了。 连如期新官上任,肯定忙的很,不然不至于交代连如信的事,能这么着急的去说,连饭都没吃完。 饶是如此,在安红韶跟前他总是将话给说的清楚。 “那快去吧。”安红韶摆手示意,等着连如期一出门,安红韶就让人挑几个菜放在食盒里,等着让下头的人给他带走路上吃。 这每日忙的厉害,连饭若是都吃不上,身子怎么能受的住? 安红韶不放心,让冬青亲自去守着。 冬青笑着应下,怪不得都要娶妻,这是因为忙的时候有人疼。 虽说就回了趟娘家,可是坐的马车总觉得身上乏累,下午好生的睡了一觉,一直睡了整个下午。 等着醒来后才知道,连母已经来过了。 “怎的不将我叫醒?”安红韶坐在铜镜前,让冬青为自己挽发。 虽说是跟冬青说话,安红韶的视线却是透过铜镜,看向乳娘怀里的春哥儿。 “郭嬷嬷临走的时候,特意嘱咐奴婢,莫要吵到夫人。”说是生完孩子半年内,气血都恢复不了,累着就应该歇息。 郭嬷嬷都这般说了,冬青自是愈发的不敢忤逆了。 说是也没什么事,今个晚间要去连母那用膳。 最后一朵绒花插上,安红韶起身,冬青为她拍了几下衣裳,“罢了,今个我早些过去趟。” 让乳娘将孩子抱过去,估摸两日不见孩子了,两位老人也想孩子了。 这会儿个天黑的越来越晚了,这个时辰太阳还挂在天边,安红韶刚起来,冬青怕风吹着她,加了一个薄披风。 不想着走到园子里的时候,碰到连颜玉训人,恍然一瞬,让人想起安红韶刚进门的时候,连颜玉那跋扈的样子来。 “滚吧。”连颜玉不耐烦的训斥下头的人。 抬眼瞧见安红韶后,不过瞬间便换了张脸,笑容里明显带着讨好,“嫂嫂。”脚下的步子很快,立马扶着安红韶,视线放在春哥儿的脸上,“怎么两日不见,孩子这又长大了?” 安红韶侧头看了一眼,“是吗,我倒是瞧不出来。” 视线略微的扫了一眼,刚才低头离开的婢女。 不用安红韶问出口,连颜玉随即解释了句,“是大嫂嫂从前的老人,母亲已经下令让杨氏好生的休整身子,没想到竟有下头的人阳奉阴违,我既得了母亲的交代,帮兄长盯着一点下头的人,自是容不得这些杂事。” 连颜玉也是不傻的,本来想着好好的立威的,可是杨氏能求得连母心软,自然是有些本事的,她没必要非与杨氏为敌。 当然,也不是怕她,只不过拿先夫人的人动刀,更能稳妥的立威。 她马上要出嫁的人了,就是熟悉熟悉管家,而后想法子让自己的日子过的痛快些。 第三百六十一章 都为自己打算! 所以,能达到她的目的就足够了。 没必要节外生枝。 没有倚仗的人,总是迫不得已的成长,跟从前自是大不一样。 安红韶笑着点了点头,“说的是这个理,无论杨氏如何,毕竟是兄长的人。” 主子如何做也就算了,一个下人如何能磋磨主子。 听了这话,连颜玉面上有些不自然,她不知道该是庆幸,庆幸自己做对了事,至少现在安红韶肯定的说话,说明她也并没有想置杨氏与死地。可却也有些复杂,下头的人不能磋磨主子,那自己的姨娘呢?被关在暗无天日的屋子里,下头的人如何能尽心?现在还在庄子上养着,去了那个地方,不就是受罪去了? 可是她不能提,甚至强迫自己不能想。大约人多是自私的,自己尚且还在泥潭里困着,需要仰人鼻息而过,旁人她自也是顾不上的。 “可不是,家中的规矩的还是要有的。”她拎起裙摆,跟在安红韶身侧,“前些日子嫂嫂给的我祛疤膏极好,我瞧着现在就疤痕已经淡了些了。” 安红韶随即侧头,含笑着说道,“有用就好,小姑娘家家的还是该爱美的。” 说话的功夫,就到了连母这边。 郭嬷嬷候着,见了礼后,还故意扬声说了句,“老爷正念叨着小少爷呢。” 等着安红韶进门,平日里最爱坐在主位上的连父,这会儿也顾不得身份,也没等安红韶见礼,已经起身迎了上来,从乳娘着将孩子接了过来,“可想坏祖父了。” 京城事情多,连父总挂着孩子,无论如何安家比不上连家,也不知道下头的人伺候的周不周到。 安红韶还没福身,连母便将人拉了过来,“瞧瞧他那没出息的样子。” 说了句后,又招呼连颜玉坐在一旁。 “怎么这会儿没瞧见婧函?”连颜玉笑着问了一声。 “我都不愿意提。”连母白了连父一眼,这才解释,刚才连父让连婧函背诗,正好是夫子新教的,许是孩子贪玩没记住,这会儿被罚抄两遍。 提起这事,连母嘴上说着抱怨,不过语气里倒是没见的有气。 大家族中姑娘家的课业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过去了,连父还愿意管连婧函,自也是好事。 将来旁人说起她,虽说是自幼丧母,可是是养在祖母跟前的,才学是祖父盯着的,总还是不一样的。 该玩的时候有连母宠着,该严厉的时候自有连父管着,自是养不差的。 正说着,连婧函已经抄完进来,过来见礼后,连母将人揽在怀里,“还没谢过祖父。” 本来小丫头也好面子了,看着小姑母跟婶母都在来了,不想提刚才的事,甚至连连父跟前都不敢去,却被连母主动提出来。 连母当没看到她的局促来,笑着同她打趣,“刚才我还说,年幼的时候调皮不爱做课业,被我祖父打过几个手板。” 小孩子嘛,一提这个事眼睛都亮了,甚至一下子还骄傲起来了,至少她还没被祖父打过。 过去谢连父的时候,连父便又将孩子抱起来,一左一右俩孩子。 连母侧头专心的跟安红韶闲聊,安红韶不得不说,连母是个极好的人,若是但凡她存一点坏心思,连婧函怕是恨上了连父了。 连颜玉在旁边陷入了沉思,她作为旁观者的时候,有些事自就看的清明,单就今日之时,连母处理的让人佩服。 如今连如期位居高位,连母自然用不着跟人虚与委蛇的来演戏,所为皆自内心。 连颜玉毕竟还小,连父刚罚了孩子,这会儿自然是要哄着的,连琸璧不懂得事,瞧着堂姐笑的欢喜,自己也兴奋的蹬着小腿,两只手还用力的攥着拳头。 连父看见这一幕,就会更加的欢喜。 杨氏跟梅氏进来后,连父还破天荒的冲着梅氏说了句,“不用多礼。” 想着再过几个月,也许还又能得个孙子,家里就更加热闹了。 当然,连父觉得还是连琸璧更得自己得心意。 主要是觉得,若是拼背景,连家怕没有哪个孩子能比得上连琸璧了。 想起这事来,连父突然看向安红韶,“我听闻你几个舅父,你跟你二舅父走得近些?” 这话,问得颇失水准。 安红韶起身大方的点头,“二舅父性子热,再加上二舅母管家,接触自然就多了。” 被安红韶这么一点,连父也察觉自己这话功利明显,“之前说要拜访太傅府,可是一直没得空,等着过几日春哥儿百岁宴,李家的请帖我亲自执笔。” 李太傅位居左相高位,下头的几个儿子大家肯定都盯上了,老三没有过人之处,老四闲赋在家,老大入太学只做学问,下一个家主那肯定就是老二了。 谁人心中都有衡量。 旁人都上杆子搭上这条线,而连家呢,除了亲戚这层关系,自然还要讲究亲疏。他记得,安红韶生春哥儿的时候,李二夫人来这守了一夜,这分明就是将安红韶当女儿了。 既然如此,两府更要走的近些。 如此,子孙们经常见面,虽说表弟兄可跟亲弟兄一样,将来他们老去,孩子们也能互相扶持,李连二家这才能长盛不衰。 说了几句后,连父又将注意力放在了孩子身上,女眷们便凑在一起闲聊。 “颜玉,我本想着让你两个哥哥瞧瞧谁能告假,送你出嫁,可是你二哥这样,怕是寻不得空。”其实连母想说的是让连如期送嫁,主要是周氏早死,这会儿个连如信又没迎娶新妇,不是个全乎的,按照规矩讲究,不吉利的。 只是连如期现在管的事多,听闻这两日圣上身子不舒坦,下头那么多事,总得让人多盯着,连如期着实是忙不过来。 连颜玉自也明白,“母亲不用惦念,到时候从族中选位兄长便是了。” 她自要说的大方,好让连母多为她考量。 再则说了,连如期亲自承了她的情,总得想法子还上。 兄长如今又升官了,只要表现的与自己亲近,她在扬州的日子必也不难过。 就像刚刚,连父都已经尚书之位了,也不能免俗。 第三百六十二章 和好如初 安红韶刚进门的时候,不也没将她放在眼里? 如今还眼巴巴的指着安红韶这条线与李家交好,连芸如今也动了将儿子送京城的消息,下一辈里头眼见着连如期前途不可限量,自然是要跟连如期交好。 只要自己巴住二房,连芸也不会使劲的磋磨自己。 回完连母的话,连颜玉又看了安红韶一眼,“家里头事都忙着,还有孩子要照顾,都是自家人,想来姑母那边也会理解。” 场面话,总是说的漂亮。 连家二房得势,李家得势,安红韶身边自都是讨好的人。 说完连颜玉,连母又看向梅氏,总要问几句孩子。 而后视线略过杨氏,杨氏脸色还是很不好看,想来也是动了身子骨的,今日能下地已经不错了。 杨氏这会儿跟个众人斟茶,就连梅氏那边她也照顾的周到。 大概是感觉到了连母的视线,抬头冲着连母微微一笑,“夫人放心,有三姑娘帮忙照看,定然无碍的。” 说话的功夫走神,不小心将茶水洒在了连颜玉的鞋面上。 不等连颜玉说话,杨氏立马蹲下身子,拿着自己的帕子为她擦拭,“三姑娘可烫着了?” 连颜玉将自己的脚往回挪了挪,“水已经不烫了,就这么两滴自不会疼的。” 得了连颜玉允话,杨氏才又重新挪到自己的位置上。 连颜玉身子不自在的动了动,用余光扫了杨氏一眼又一眼,到底是个贵妾,跟个奴才一样放下身段。 安红韶也看了杨氏两眼,突有忍不住轻笑一声,杨氏真真是聪明的,这才接触几天便了解了连颜玉。 她们也没有什么冲突,连颜玉想要的不过是作为三姑娘该有的架子,杨氏就给足她体面,左右下个月连颜玉就要嫁出去了,她还能忍多久? 她现在正在战战兢兢求原谅的时候,这个时候无论自己做的对错,出了岔子都会让人觉得自己不省心,所以,哄着连颜玉便是了。 安红韶这么一笑,连母也反应过来了,轻笑一声后随即叹气,可怜了。 杨氏不怕连颜玉,可却怕了安红韶,她不安的起身,“二少夫人茶水了凉了?” 说着就准备去给安红韶倒茶。 现在下,这个场面正是热闹,若是因为她动了气,也是她的罪过,所以她只能讨好安红韶,却不能直接认错。 “确实有些凉了。”安红韶笑着点头。 看安红韶还愿意用自己,杨氏这才放下心来。 或许,刚刚只是她想多了。 等到掌灯时分,连如期连如信才说笑着进来。 他们一进门,女眷们也都分散开了,各坐在自己的位置上。 “你们怎么凑在一起过来了?”正这会儿个瞧着连琸璧有些想闹腾,连母招手让乳娘将孩子抱下去喂喂,却笑着看向连如信。 “二弟让我写的赋刚刚完成,正好碰着二弟,让他去给我掌掌眼。”主要是看用词是否贴切。 本来是为了恭维皇帝的,可别到最后事与愿违,反而闹出些忌讳来。 听着是公差,连母自然不会多问了。 在乳娘抱着孩子经过连如信的时候,连如信啧啧两声,“两日不见,我瞧着春哥儿这小脸。” 剩下的,自不用多言。 连父还总担心,孩子被人照顾不好,瞧着小胖脸,哪里有照顾不好的样子? 连父一听这话,扑哧笑了出来,“你这当大伯的,该管住嘴。” 老是这么念叨,若是老天爷怪罪,可就长不胖了。小孩子,还是长的肉乎的让人喜欢。 连如期哼了一声,“兄长这可是,雪亮的眼睛,就两日的变化还瞧的这般真切。” “你们弟兄俩,这么大年岁了还拌嘴。”连母从旁打趣了句。 满屋子人,这就都跟着笑了起来。 连如信招呼连婧函到她跟前去,一直被连父抱着,腿都能亚麻了。 连婧函过去的时候,连父难得说了句,“婧函随了你了,是个念书的料子。” 小孩子本来今个挨罚了,前头祖母已经哄过了,后头祖父又这般肯定的说,真真是剩下欢喜。 说完孙女,少不得说孙子,连父看向连如期,若是外人看来连如期自然是有出息的,该说连琸璧将来也像他。 只是,连父突然轻笑一声,“琸璧往后的性子,也得随了你。” 语气里有一种幸灾乐祸的感觉,甚至有些期待,连如期怎么气自己的,将来总有个人收拾他。 让他也感觉感觉,被儿子气的滋味。 连如期再怎么出色,在连父心中也永远不会是那个最合他心意的儿子。 连如期还未说话,安红韶的手已经拍在连如期的手背上,而后笑着说道,“春哥儿这孩子打小就跟夫君亲近,我今个总算是找到原由了,原来是随了他父亲了。” 安红韶这一出头,连父也只能干笑两声,“那,倒是有些不像了。” 而后似有些嫌弃的上下扫了一眼连如期,“琸璧那孩子若是本事随了你,连家未来可期。” 不定,也能出个王侯将相。 这话玩笑搬的揭过了刚才的话题,不过大家都能瞧出来,连父再不喜连如期的性子,到底是亲父子,他肯定连如期的本事,这就够了。 瞧瞧连父喜欢连琸璧那样子,怎么看连如期恍然也不重要了。 连如期本想着再刺连父两句,听了安红韶的话,他身子往安红韶那边靠了靠,眯着眼小声的冲着安红韶,“我可是好福气。” 只是还怕安红韶记仇,如今看来,他们夫妻感情甚好。 安红韶偷偷的白了连如期一眼,“对了,我的上衫今个不小心刮破了一点,等着你得空给我缝缝。”连如期却是不在乎。 “衣裳破了你换一件便是,我的绣工可不好。”安红韶可不应下这差事,一来她每日里忙的哪有这个空?二来,确实没这个手艺,若是里头穿的,好赖都能用,可是外头要见人,总要多顾忌些。 再则说了,连家什么时候需要这般节省了? “用不着好的。”连如期默默的拽了拽,让安红韶看清楚点。 其实口子并不大,不仔细看便看不出来。若是手艺不好,不定会更明显。 连如期将衣裳整理好,“我明个将衣裳给你放在床尾。” 卖萌打滚求票票~~~~ 第三百六十三章 扩府,不分家 这事就算定下了。 安红韶瞪了连如期一眼,这是耍官威耍到家里来了? 他说放哪就放哪了? 看着安红韶不乐意,连如期只能凑的更近些,“就是装装样子。” 朝堂了有变故,新上来的人自然是要显得有品有德的,就好像天子还需要人家写赋,来歌颂他的丰功伟绩。 新上来的官员一样,穿的节省点,让人瞧着少年稳重,心系国事。 当然,明白人肯定都能知道这是做样子的,莫要说自个位居高位,就算是单纯是不学无术的连家二少,也不可能这般拮据。 听着连如期解释清楚,安红韶眼神微转思量了一番,“我寻个绣娘,总能按照你所求的就缝好的。” 绣娘的本事,她能绣的好看,也能缝的潦草。 看安红韶推脱,连如期抿着嘴沉默了。 他肯定是希望,自己的衣裳能让夫人亲自动手。哪怕,心里明明知道安红韶也很忙,可是也掩盖不住失落的心绪。 低头整理着衣裳,要是她跟寻常的妇人一样,只围着夫君转也挺好。 这个念头一起,连如期连忙摇头,他怎么舍得? 连母也没听清楚俩人在说什么,瞧着一见面着话就很多,自然是因为两人关系极好。 用了晚膳,连母清了一下嗓子,“有个事我得跟大家说清楚。” 视线,主要是落在连父的身上,“我今个也打听了隔壁院子,他们是要卖的,价格肯定不便宜,可是咱家需要也就顾不得那么多,等着买下来,跟二房那边打通。” 这事李氏也跟安红韶提了,安红韶想着明个得空跟连母商量的,不想连母已经想在她头上去了。 主要是因为连如期已经上到二品的高度,按照规矩该是起门户了,往后若是商议什么事,要从连家主门进,好像还得考虑礼部,说的就跟御史台礼部不分家一样。 若是连如期是长子,跟罪臣庞相那时候一样,两个在一个院子。可是一样,庞尚书的院子也有自己的偏门。 现在,连家的院子肯定没有人家当时的大,按照规矩次子的院子比不上长子的。 那么现在就有两个选择,要么次子另立门户,直接搬出去住。要么将隔壁买下来,来往官员可以走偏门,表面上分家实际还相连。 连父还活着,这事肯定连父说了算。 其实连母知道,连父肯定希望大家都在一处,可是想要买下那边院子,这个银钱谁拿? 连母肯定是不会往里贴的,儿子又不光是她自己的儿子。 连父的手敲着桌面,“就按照你的意思,将隔壁院子买下来。” 如此连母也有话说了,隔壁院子也不破,修缮用不了多少银子,主要就是砸墙,让下头的人做活快些,春哥儿的百岁宴也能在二房这边办。 说起这些事,安红韶倒是同连母的话多。 连如信在一旁干听着,勾了勾嘴角维持着表面的和煞。心里总也不知滋味。 他这个长子做的,真真是失败。 手里抱着连婧函,可是这种心绪不像让孩子感觉到,“往后叔父那边能玩的地方又大了。” 连婧函眼睛明亮,“这是好事,顶好的事。” 连父深吸了一口气,看了连如期一眼,而后也跟着笑着,“确实好事。” “这又三个月了,就是老四那混账东西,也不说写个信来,白眼狼一个。”连父生气的骂着连卿莱。 只要一骂连卿莱,连颜玉低着个头就抬不起来。 “许是课业繁重。”连如信在一旁宽慰连父。 连父冷笑一声,“若是如此,我倒要看看,这么用功他能考什么名次。” 忙的连爹都不一要了,不考状元自是对不起他的六亲不认。 “你是长子,得空让人去教训教训他,长长记性。”连父像是气不过,若是挨着近,今个夜里就得将人拎回来。 连如信自是好一顿安慰。 安红韶看着一旁坐着得连如期,“明个一早,将衣裳放下便是,我得空给你缝上。” 连如期听了这话,本来失落的表情,瞬间收敛的干净,“怎么突然改变主意了?” 连如期却还装的,有那么一点不高兴。 安红韶抿嘴瞧着他这得了便宜还卖乖的样子,“左右你也不要好,我的手艺自也配你。” 好好的回答上一句便是。 哪怕,两人心里都清楚,安红韶这是心疼是连如期。 连如信升官的时候,瞧瞧连父高兴的,如今换成连如期了,瞧瞧这样子,好像生怕他抢了长子的风头一样。 有今日这样的地步,连如期也没说踩着连如信上位,全是靠着自己的本事,反而还对连如信处处提携。 看着连父还跟连如信在那父慈子孝,安红韶随即站了起来,“父亲,娘,夫君到了换药的时辰了,我先带他回去上药。” “如期受伤了?”连如信似乎不知道,惊讶的问了句,同时,连父也看了过来。 安红韶点了点头,“带人闯进先相府,葛将军的命可是不好救。” 说完,便领着人出去了。 本来,连父等着乳娘喂完孩子再抱一会儿连琸璧的,这会儿个安红韶直接将人带走了。 等到了二房那边,连如期没急着进屋,而是在门口上下打量,“我瞧着这个门有些大了,改的小一些才是。” 这样,只留着一人能走的地方,跟连家这边相连接。 听着连如期意有所指,安红韶干脆停下脚步,让乳娘先将孩子抱回去,她双手环胸冷冷的看着连如期,“说人话。” 连如期干笑了一声,“连二少夫人,脾气是越来越大了。” 这一点倒是说的实话,安红韶今个不仅没给连父面子,大房那边也不顾及了,直接甩脸走人了。 安红韶甩了一下袖子,“那是自然。” 月光下她微微的抬着头,许是被连如期看的不好意思了,面上带着淡淡的红色,脚下也不听自己的管教,本来还装一装高高在上的样子,这会儿个落荒而逃。 等着进内院的时候,安红韶才想着回头扫了连如期一眼,“你不回来换药?” 在那一直傻愣愣的站着,不知道疼。 掀起薄门帘,屋子里灯火通明,安红韶净了手,连如期跟在后面走了进来。(本章完) 第三百六十四章 恩爱情长 “我今个可是真的过火了?”安红韶亲自收拾床榻,手里的动作不停,话从嘴里传出。 许是这两日心绪不稳,火气确实大了些。 安红韶收拾妥当床榻,连如期便脱了外衣趴了上去。 拿了药膏过来,今个倒是没有昨日瞧着骇人。 也不必府医再过来一趟了。 “身份地位在这放着呢,总不好再容易让人拿捏。”身处高位的人,用不着在乎旁人的心思。 话说的格外的好听,安红韶冷哼的声音极大,不过放在连如期身上的动作却是轻柔的,“我就是气不过。” 连如期受了这么重的伤,昨个夜里几乎没有歇息,怎么连个好都落不着? 大房的脸面确实不好看,可是却也不是连如期的过错,若是一直忍气吞声,当真以为二房好欺负?由着他拿捏? 若是连父因为这事怪罪,那就怪罪便是。 旁人不知道连如期过的多难,自己心里可是清楚的很。 连如期没说话,只是趴在床榻上,由着安红韶折腾。 “本来该着我发脾气的,你倒是抢在我前头了。”等着收拾妥当,连如期笑着打趣了句。 寻常的时候,连父口中的逆子可是自己。 “明个我拿着兄长的赋,亲自送到圣上跟前。”怎么也能替连如信博个夸赞。 一家人,关起门来该怎么闹便怎么闹,到了外头正事上肯定不含糊。 左右,每个人做什么大家心里都有数。 所以,安红韶在家里该发脾气就发脾气,不用心里惦记着什么,连如期知道该如何处置。 主要是,这个家不能散。 连如期如今位居高位,养着连母那是没问题的。可是,这是连母想要的吗?连父再如何,这里是连母自己的家,她若是跟连父分开,跟着儿子过,会过的痛快吗? 就算关系再好,连母这个人也爱热闹,安红韶这边忙的厉害,她不好意思过来叨扰。 住在儿子家中,就连母的性子,肯定管家的事是不会参合的,到时候老人家就剩下坐着发呆了。 在连家虽然忙,可有精气神。 所以,发完脾气该糊涂还是要糊涂的。 再则说了,为什么大家族里面总是要联姻呢,京城这个地方,有些事肯定不是一个人能办到的。 看连如期说的一板一眼,安红韶笑着扑哧一声,“夫子说的是。” 瞧着他说起来,比包嬷嬷的话还多。 看安红韶笑的花枝乱颤,连如期一伸胳膊,将人扯在怀里。 安红韶惊呼了一声,却不敢挣扎,“小心扯到你的伤。” 她的小心翼翼,却让连如期愈发的肆无忌惮,用力的将人压在怀里,扯了衣裳将人双手绑起来,“我如今不好用劲,只能委屈你了。” 不像从前,单手便能将安红韶控制住。 他终还是顾及的,不至于疯狂的身子舒坦,后背却任由血流。 连如期动了动洗干净的手指,眼睛的里眼光让安红韶熟悉的后退。 只是,没有任何的退路。 珠帘轻轻的晃动,有些事不需要真刀真枪的上战场,也依旧让人沉沦。 次日,安红韶的起来的时候,只觉得外头的光线亮的晃眼,“什么时辰了?”一开口,声音也有些沙哑。 冬青听着动静进来,赶紧给安红韶端了水过来。 “主子,您哭过了?”安红韶刚抿了一口水润了润嗓子,听了冬青的话,一下呛的咳嗽起来,“没,没啊。”清了嗓子回了句。 只是今个,眼皮确实觉得沉。 安红韶揉了揉眼睛,“许是因为,昨个睡的有些晚的缘故。” 哭肯定是没有哭的,只是掉了眼泪罢了。 冬青扶着安红韶起身后,安红韶的手很自然的扶着腰,多少是有些酸。 其实,安红韶起来的时辰不算晚,只不过因为眼肿了,有点光就觉得眼睛酸。 坐在铜镜前,瞧着自己此刻变的并不明显的双眼皮,在心里骂着连如期,这人前日就没歇息,昨个也不知道哪里来的精神。 侧头瞧了一眼连如期放在床尾,叠的方正的衣裳,心里想着,谁爱帮他缝便缝,自己不惯着他的毛病。 安红韶这个样子着实不好上妆,冬青让下头的人煮了鸡蛋,等会儿个在安红韶的脸上滚滚。 不然,让旁人瞧见了容易瞎想。 只是在净面的时候,冬青瞧见了安红韶手腕上似乎有红痕,“夫人,您这是怎么了?” 冬青当时就吓了一跳。 安红韶赶紧拽了拽袖口,“许是有了蚊虫,昨个抓了几下。你会儿个你将屋子里熏上艾,让乳娘先别将孩子抱过来。” 安红韶尽量让自己姿态,表现的从容些。 昨个的画面,着实不想回想,其实她是不疼的,或许已经忘了疼,若非冬青提醒,她都不知道竟会留下痕迹。 看安红韶一本正经的交代,冬青也就没再多想。 左右,她是做梦都不会觉得,连如期会对安红韶动手,连如期护着安红韶,在连家挨打这事肯定跟安红韶粘不得边。 所以,安红韶这么说她就信了。 等着用完早膳,连母那边已经将隔壁的地契送来了。 至于里头如何安置,连母是不会过问的。 其实打从成亲的时候,安红韶跟连如期就应该分开院子,就跟连如信跟周氏一样,只是他们新婚连如期连书房都跟安红韶搬到一处去了,一直就延续到现在。 按道理说,如今二房院子大了,该是主君主母分开了。 连母这态度明确,小两口的事她不参与,想怎么安顿就怎么安顿。 至于安红韶,前世自己对他冷言冷语,他尚未纳妾。如今,至少在安红韶心里她跟连如期也算得上心意相通了,那连如期自更不会有纳妾的心思了。 趁着去包嬷嬷那之前,安红韶去那边转了一圈,该拆的地方拆了,至于屋子,后院安置下人住着,添了这么大的院子,下头的人也多了。 前院就是连如期处理公差的地方。 至于花园,安红韶想着跟她们现在住的地方,正好通一条河出来,显得院子大,花园也大。 总得有,御史台丞的派头。 不过,有一处房子修的雅致,院子朝阳也大,安红韶觉得等着连琸璧大一些他可以搬不过来,就算是舞动弄枪的,也能耍的开。 跟后头的练武场,也是近的。 交代完之后,安红韶恍然间才反应过来。(本章完) 第三百六十五章 伺候自己的男人 所以,需要搬出去的人,除了下头的人,那就是连琸璧了。 想到这,安红韶都感叹,幸好孩子小。 从隔壁院子过来,安红韶后背都起了汗,“等着这院子拾掇好了,过去一趟总得坐步撵了。” 安红韶回来擦了擦脸,不由的跟冬青念叨。 连家虽说也大,可是不都是安红韶的,她平日里顶多就是去连母那,保不齐了去一趟大房,不会从东头走到紧西边。 这突然都是她要管着的地方了,总觉得一敞亮的忙活不过来。 冬青在旁边轻笑,“要的要的,往后奴婢就站在夫人一侧,等着下头新人进门,不定得喊奴婢姑姑了。” 若是地位,喊一声嬷嬷都不为过的。 只是冬青年轻,她微微的抬着头,想着便觉得美。 那些人跟着姑娘出嫁,哪个不得熬个四十来岁,才能真正有出息,只有她,年纪轻轻便是诰命夫人最信任的人。 她想,在奴才里头她也是顶尖的奴才。 安红韶被冬青这模样给逗笑了,身上却也不觉得乏困了。 正好今个牙婆子过来,院子大了伺候的人也要到位了,包嬷嬷跟安红韶坐在亭子里,看着牙婆子选了一波又一波的人。今日,是包嬷嬷给掌眼挑人。 她一边挑一边给安红韶讲解,虽说人不可貌相,可又有言相由心生。或许这个人未来的缘法会有改变,可眼下,瞧着贼眉鼠眼的人,必有所求。 包嬷嬷说话慢,瞧着安红韶将自己说的全记在册子里,有时还故意停下来等一等安红韶。 所以,这人挑的极慢。 不过,牙婆子也不会说什么,连家这次要的人多,自是一笔大买卖。 冬青张罗着给包嬷嬷及时换上茶水,在外头授课总不跟屋里一样,说不上几句嘴里就会发干。 下头的人过来禀报,说是杨姨娘求见的时候,冬青瞧着安红韶正低头记录,包嬷嬷说的认真,不好打扰。 这一等便是一盏茶的功夫,等着她们歇息的时候,冬青才过来禀报。 听了冬青的话,安红韶面上没有任何波澜,“让她等着。” 包嬷嬷微微抬眼,却随即收回视线。她这样的人自是什么都懂,不过下头授课的时候速度并没有提快。 如今安红韶的位置坐的越来越高,不可能说谁都能过来打扰她。 按照平日里的速度讲下去,等着讲完正好人也就挑完了。 安红韶恭敬的送着包嬷嬷离开,将册子递给冬青,这才领着人浩浩荡荡的往外走去。 杨氏到底是妾氏,安红韶没说见她,她只能在外头等着。 日头渐高,杨氏靠在墙边躲避太阳,瞧着安红韶出来了,这才连忙站了出来。 “见过少夫人。”饶是站在墙边,也还是被晒了一会儿,杨氏的声音听着就有些沙哑。 “嬷嬷这才授完课,让你久等了。”安红韶说话温声细语,脚下的步子却没有停。 杨氏连忙跟了上来,“是妾叨扰少夫人了。” 坐在厅里,杨氏有些局促的想说话,可安红韶的视线却是先看向冬青的,“将我的针线笸箩拿过来,再将二爷的衣裳取来。” 安红韶确实是忙,不会专门腾出时间来应付妾氏。 “少夫人跟二爷锦瑟和鸣,让人艳羡。”看安红韶得空后,杨氏总算是得空说句话了。 安红韶抿了一口茶,轻笑一声,眼神微抬看向远方似乎是在回忆什么,“从前,兄长与嫂嫂也是这般。” 这话,杨氏着实没发接了。 总之,琴瑟和鸣这四个字,哪对夫妻都可以用,唯独跟她这个妾氏无关。 杨氏被这话说的险些坐不住,正好冬青手脚是利索的,这个时候已经将针线笸箩端了出来。 杨氏这才得空,喝了一口水压一压刚才的尴尬。 她抬头看着安红韶拿着针线的样子,尤其是开始缝的时候在头上划了两下的样子,就跟她见过的所有妇人一样,一心一意的伺候自己的男人。 只是,杨氏连忙收回视线,也不知道自己如何了,怎么突然有这般的错觉,“昨个小小姐知道二爷受伤,心里记挂着,只是这孩子也是要强的,课业也不想落下。妾这才斗胆过来给小小姐捎这个话。” 安红韶不欢迎她在这,表现的极为的明显,杨氏只能将这次过来的目的说清楚。 安红韶手一顿,却没有抬头。 连婧函那小丫头会这般的信任杨氏?或者说,杨氏有本事能到连婧函跟前说上话? 除了连母特许的一大家子人用膳,她都没资格去请安,连母的院子能是她一个儿子的妾氏随便近的? 无非是瞧着,安红韶昨个发脾气,她这是来串门缓和来了。 杨氏这精神,她都佩服起来了。 不过,人家弟兄俩的事,总不会跟她一个妾氏掰扯,“婧函那孩子打小就是孝顺的,若是男儿身,将来连家的门楣总得她扛起来。” 正说着,冬青过来禀报说是连颜玉来了。 安红韶连忙放下衣裳,“快些请进来。” 热络的,跟对杨氏的态度,却是天壤之别。 杨氏立即起身,同连颜玉见礼后,便退了出去。 今个连颜玉可不是空着手来的,听闻安红韶这边买了不少仆人,便将库房里头的还剩下的下人衣裳给送来了。 绣房就算现做也不可能一日就送来了。 这都是活,连颜玉想到了就替连母跟安红韶分担分担。 “来的可真是时候。”安红韶笑着应下,当着连颜玉的面便让冬青将东西都收下。 看真帮的到安红韶,连颜玉这才放心的坐下,到底跟杨氏的拘谨不一样,她寻了跟安红韶最近的椅子,“这是二哥的衣裳?嫂嫂平日里这般忙,惯着他做什么,需要什么便让绣娘去做。” 难得,打趣了句。 安红韶掩嘴轻笑,“这话说的不假,这针脚瞅的我眼疼,一会儿个让冬青扔出去,我可管不了这事。” “别啊嫂嫂,我只是随口一说。”即便知道安红韶是玩笑话,连颜玉也赶紧将人拦着。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哪怕安红韶真存了这个心思,偏偏是自己说完话才扔出去的,等着连如期回来,与自己计较可怎么办?(本章完) 第三百六十六章 她是会爬的 她好不容易艰难的低下头,也好不容易的讨好了二房的人,不想着一朝回到从前。 看连颜玉如此紧张,安红韶扑哧笑了一声,“我是逗你的。” 连颜玉拍着心口的位置,似是真的被吓到了一般。 又说了两句,才又同安红韶提起,“不过嫂嫂,大哥的这位杨姨娘可是有手段的,听闻昨个夜里央着大哥留宿在她那。” 如今连颜玉在监管大房,这消息自是灵通的。 再来,她下个月启程,眼见着要嫁人,嬷嬷也会同她讲男女之事,到底也不是一无所知的小姑娘。 不过,杨氏被打的伤了身子,即便是留宿也发生不了什么,只不过是为了脸面好看罢了。 安红韶轻轻的勾起嘴角,“想来杨氏身上自有兄长需要的东西。” 比如今个,杨氏这不是就代表大房跟二房这边搞好关系了?大房缺个能主事的主母,杨氏偏又善于揣摩人心。 只是,安红韶为杨氏惋惜,没有出身,有时候太过于聪慧也是坏事。 “我要是在扬州,遇见这样的人,估摸得头疼。”连颜玉笑着将这个话题揭过。 当然,她也是随口一说,她去扬州即便是嫁给庶子,那也是庶子的当家夫人,但凡巡抚和连芸没有老糊涂,一个妾氏永远别想压在她头上。 连颜玉也没多坐,闲聊两句后,这就离开了。 她心里也清楚,无论安红韶笑的有如何灿烂,两人之前的矛盾那也真切的发生过,办完事赶紧走。 人一走,安红韶轻揉眉心,看了一眼笸箩里的衣裳,着实是没这心思,“拿下去让绣娘去做。” 家里头迎来送往的,也都是营生,劳心费力的。 冬青看着安红韶一脸的疲倦,“夫人,可是哪里有不舒坦的地方?” 安红韶摇了摇头,近来事多,估摸睡上几日便好了。 说完又招手让冬青留下,“衣裳还是给我吧。” 她想,京城发生了这么多事,自己心里觉得乏累,连如期那边亲自筹划,还身受重伤,他肯定更累。 可是无论多累,连如期从未耽搁了家里的事,但凡他在,安红韶自是被护的好好的。 自己自也该将他的事放在心上,感同身受。 她在椅子上缝着衣裳,春哥儿在毯子上躺着,被乳娘逗的直欢腾。 在这一瞬间,不去想外头的事,只看着眼下安红韶倒是有一种岁月静好的感觉。 晌午的时候,吕佑那边也送来消息,今个午膳连如期又不回来吃了,说是圣上有要事安排连如期去趟外郊,晚间才能到家。 公差的事安红韶也就没多问,左右一开始她们想的倒是好,连如期入了前朝就能经常回家了,可是一样的忙碌,算起来连如期在家里用午膳的时间屈指可数。 白日里一早就得出门,夜里有时候回的也晚。 许是因为天气变热,再加上这两日确实是累着了,安红韶晌午吃的极少,这才放下筷子是,想着净手后赶紧抱抱孩子,结果下头人禀报,说是掌柜的又来了。 安红韶为难的叹气,揉着眉心去外头见人。 不过掌柜的每次过来都是有事的,这次也不例外。安红韶算的果真没错,那些大埔子还能撑一撑,小铺子果真撑不住了,已经偷偷的将做好的棺材往这边送了,到底还是妥协了。 只是,这小铺子也是不老实的,从外面看不出来什么,可是等着雕花雕到里头后,却发现木材用的是次等的。 掌柜的目标一定,现在他也知道,连如期又升官了,也不看看谁家的铺子,是那种小铺子能糊弄的吗? 这种棺木,寻常人是看不出来的,等着将去世的人埋上几年,他家比别旁家的腐烂的快,才知道木材用的料子不好。 可是,这是在顺利的情况下,若是有懂行的提前识破了,万一怪罪到他们铺子怎么办?觉得他们都是一样的黑心,狼狈为奸呢? 做买卖,该是最要紧自己的羽毛的,诚信二字若是没有,是做不长远的。 而且,这棺木也不是所有的都是以次充好,这么夹杂着,说明对方也是在试探。 “你是说,都能瞒的过你们的眼睛?”安红韶抬头,饶有兴致的问了一句。 得到掌柜的答复,安红韶忍不住笑出一声,“将咱们的好棺木,给他替换上。” 一个小铺子,竟有这样的本事,该好生的看看。 手艺这东西,你学学我的,我学学你的。 当然,安红韶并不是说让下头的人去学这手艺去糊弄人,一来是瞧瞧可还有更好的用处,二来,若是他们都懂了,也能一眼看穿旁人的手段。 不过就是几个棺木的事,安红韶还能赔偿的起的。 掌柜的听了安红韶的说法,有些迟疑,他隐约觉得安红韶是在下一盘大棋,可却不知道,具体如何。 “等着你们摸清了对方的本事,我会想法子让官府的人将他们歹个正着。”安红韶眼神中闪过浓重的算计。 都知道商户重利,这世上想要从商户人手里赚便宜,代价不一定是他们能付的起的。 掌柜的在这一瞬间,好像想起了带自己入行的老师傅,他似乎就有一双如此精明的眼神。 老师傅说,作为商户,眼光一定要看的长远。 只看眼前,钱财是聚不过来的。 似乎,他有些明白了。 到了下午,刚从包嬷嬷这出来,就听说圣上很是看好连如信些写的赋,还特意让人将赏赐送了过来。 无论赏赐的多少,能入了圣上的眼才是最重要的。 黄昏的时候,连婧函过来了。 二房现在正是忙着,安红韶怕连婧函被拆墙的石头绊倒,也没带孩子去隔壁转转,还是领到院子里来。 “今个夫子教了我祝词,我觉得用在春哥儿身上最最合适。”小孩子,就该配世上最好的言语。 春哥儿听不懂连婧涵的话,只是单纯的因为听到长姐的声音而欢喜,手脚一直往外折腾着。 “婧函这字可是有大师风范。”安红韶接过来,仔细的念了两遍,而后有种的感叹。 婧函的小眼亮的闪眼,“婶母可莫要诓我。” 她才写了几年字,怎可与大师攀扯上关系? 杨氏每天都在搞实业~ 第三百六十七章 野心已现 安红韶将人揽在跟前,“我可没有胡说。” 手指着上头的笔锋,“这个字往上抬容易,可抬的有分寸,却是极难的。” 连婧函的字瞧着写的已经有些力度了,并不像寻常孩子那般,看着就有些发飘的感觉。 尤其是这一提,已然有了章法。 安红韶说的头头是道,连婧函听的连连点头,“婶母说的跟夫子一样。” 说是写字,安红韶的功底肯定是比不上连如期他们这种人的,可是李氏打小也教过的,对付小孩子自然是搓搓有余。 当然,安红韶说的话肯定是真心实意,连婧函这么小就这写成这样肯定是好的。 安红韶顺着连婧函的头发,不由的有些感叹,这才是世家姑娘。 其实,连婧函过来的目的她也知道,诚如连如期所言,弟兄们之间该吵就吵该骂也骂,正事上总也不含糊。 只不过连父说话确实有失偏颇,大房中没人能跟二房打交道,便叫连婧函过来了。 总是该亲近些的。 安红韶也不知道这是不是杨氏给出的主意,左右她是心里有数的,无论她做什么在安红韶心里,杨氏始终没有资格代表大房内眷的。 这才跟连婧函聊着,屋们被打开,瞧着是连如期进来,连婧函连忙从安红韶的跟前往前走了两步,“叔父安好。” “你今个回来的挺。”安红韶笑着说话,吕佑过来禀报的时候,安红韶还以为他今个得入了夜才能回来。 只是,话没说完,在看到连如期身后跟着的人后,声音戛然而止。 没想到他身后还跟了一个小男孩,看着比连颜玉能高出一头,如此该是年岁相仿,瞧着小孩子穿着得体,姿态从容,该是受过良好的教养的。 “这是从齐安郡王老宅子里带回来过来的,赵煜小公子。”连如期抬手为两边人介绍。 在安红韶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赵煜已经抬手,“连夫人,姑娘安好。” 安红韶连忙拉着连婧函回礼,赵家的人,自然是皇亲国戚。 连如期交代吕佑现将赵小公子带下去,让他现歇息歇息,等着用晚膳的时候再过来。 厢房,自然是离着这边最近的。 这个齐安郡王安红韶是听过的,先帝宠幸佞妃,皇家宗亲正儿八经的王爷在京城是极少的,这位郡王也是被迫害过的,郡王和王妃早早的去了。 即便圣上归京,给两位正名,可是也救不回他们的命,只剩下几个孩子在京郊里养着。 因为两边情谊算不得深厚,没有父王母妃的照拂,几个孩子也就顶多是不愁吃喝罢了。 “圣上虽正值壮年,可是近来圣体欠安,为了江山稳固,特意挑了宗亲孩子,养在宫中,唤圣上一句父皇。”连如期笑着解释,这位赵煜小公子便是连如期今个被挑选过来的,他是郡王府庶子,所以大家都只唤他为小公子。 安红韶这下自是明白了,皇帝成亲也不短了,之前可以考虑说是几位娘娘受了苦伤了身子久未有身孕,可是后来新进宫的几位姑娘身子是极好的,她们都一直没有身孕,圣上的身子如何就不好说了。 再加上他如今,胳膊受了伤,好像又反复起烧,身子总是不好,边关战乱为了江山稳固,必然是要让江山后继有人。 这个法子,也是无奈之举。 “这是何意?”安红韶是懂的,连婧函却不甚明了。 连如期洗了洗手,左手抱起连琸璧,右手拉着侄女,“圣上挑的养子,以后便是皇子了。” 连婧函哦了一声,“如此,那便要敬重那位小哥哥了。” 皇帝的儿子,身份自然是高的。 连如期笑着揉连婧函的头顶,“平常心便可。” 这次去了外头,连如期自也寻了不少好东西,两个孩子便在这分一分的。 有连如期陪着,连婧函似乎也能像从前那般,能爽朗的笑几声了。 安红韶看孩子玩的高兴,不忍心打扰她们,就让人给连母送消息,今个婧函便在二房用膳食了。 对于连如期的从容,安红韶可不能不上心,这皇帝若是一直生不出孩子,今个留宿在连家的那便是未来太子,怠慢不得。 她亲自安排厨屋多加了几个菜,又去包嬷嬷那边问了皇家规矩,可不能给小皇子连家怠慢他的错觉。 “你快些别忙活了,家里头不过添双筷子便是。”连如期抬头,瞧着安红韶出来进去的,片刻也不歇着,忍不住将人叫住。 “我心里有数。”不等连如期回话,安红韶这又出门了。 连如期叫了乳娘看着俩孩子,而后追了出去,扯到人后,直接将安红韶给打横往屋子抱,“在你心中,你夫君就这般的怂?” 小皇子来家里,就得让夫人跑断腿? 到了门边,安红韶挣扎下来,可不能让孩子瞧见她们没个大人样,“这是规矩礼数。” 即便是连如期位居首辅,皇家的人也一样要认真对待。 为人臣子,便该有臣子的自知。 连如期低着头,看着安红韶的认真的小脸扑哧笑了出声,“君君臣臣,你倒是比我都在乎。”将人放下后,不可抑制的一声轻叹,只是复杂的眼神很快掩下,“成,我亲自去安排可还成?” 安红韶站定后,手勾起了连如期的一袖,“你忙了一整日了,内宅的事便不用你操心了。” 朝堂的事他也不能落下,去京郊将孩子带回来,想来也是费了力气的,这会儿只管安心的歇着。 她们这在院子里拉扯,冬青也没地方避,只能轻咳一声,“奴婢觉得,这事还是请包嬷嬷盯着才事。” 宫里的规矩,没人比他懂了。 只不过眼角眉梢都是笑意,如今孩子都三个月大了,俩主子还亲亲我我恩爱情长,真真是让人羡慕。 “如此甚好。”安红韶随即低头准备进门。 回头却看见了连如期的背影,他背对着安红韶,让人瞧不见他的神色,“你不进来?” 难不成要等着自己进去后,他再偷偷的做活。 “我这透透气。”连如期耳垂有些发红,刚才是一时情急,等着现在后知后觉,才知道竟然在院中拉扯。 前头改了一下,安家抬成伯爵府~ 第三百六十八章 阴差阳错 若是大门关上,两口子在屋子里头,爱做什么做什么,爱摆弄什么姿势便是什么。可现下,大庭广众之下拉拉扯扯的,到底略显轻浮。 好像自己是那粉头白面的,浪荡子一样。 安红韶不知道他的心思,只觉得他定然是别有用意,肯定想着偷摸的做什么,这就盯的更紧了。 忙活了一整日了,自己可舍不得他再去操心了。 两人谁都没说话,就这么不远不近的站着。 最终还是连如期先妥协,他若无其事的走到安红韶跟前,“俩孩子还在呢。” 而后,目不斜视的当个君子。 安红韶双手自然掐腰,也幸好俩孩子在这,若不然自己定然要骂上他几句才能解恨。 连如期用眼角瞧见安红韶的动作,嘴角勾起满是笑意,他蹲在俩孩子跟前,意有所知的说,“我这次去京郊,瞧着满地里都开始扎稻草人了,庄家还没出苗,一眼看过去。” 连如期这才直视安红韶,“大约就是这种感觉。” 连婧函顺着连如期的视线看了过去,除了婶母也没瞧见什么,“这种感觉是什么感觉?” 连如期爽朗的笑了笑,“这种感觉就是,等你长大后便明白了。” 连婧函撇了撇嘴,大人总是说,有什么事长大便明白了,大人可真好,只要长大一下子就开智了。 安红韶偷偷的瞪了一眼连如期,孩子跟前胡说八道什么呢。 只是,原以为他是在笑话自己,那眼神里的东西,可算不得单纯。 安红韶清了清嗓子,让下头的人腾出位置来,主要是空位得大一些,虽说是郡王庶子,可往后就是要进宫的,往后什么都会见的,所以,来连家总得让认真对待。 皇家用膳,多是会分席而坐,安红韶安排了那赵煜坐在主位上,她跟连如期坐在下头,连婧函坐在身侧。 大眼一看去,好像她们一家子,就将人家小公子分出去了。 不过该走的礼数就是这般的,也是没法。 除了这些,安红韶还特意给他安排了试菜的人。 等着瞧着时辰到了,乳娘便将连琸璧带了下去。 赵煜过来后,换了一身衣裳,瞧着比刚才显得愈发的贵气了。 “叨扰连大人和连夫人了。”下人领着赵煜坐在主位上,这孩子也没露怯,径直坐了下来,语气客气。 “小公子客气了。”连如期领着她们入座。 赵煜到底是小孩子,视线落在了连婧函身上,“这是令嫒?” 连如期低头看着连婧函,眉目间都是慈爱的神色,“侄女。” 赵煜有些尴尬的摸了一下鼻尖,不过看着安红韶给连婧函夹菜,看样子她们夫妻都很喜欢这个侄女。 他也不清楚连家都有什么人,在郡王府的时候,夫子只教他们做学问,所以下头的话便不说了。 “小公子课业臣瞧过,是个不错的,圣上定然也会欣慰。”连如期说了几句场面话。 而后,便是沉默着用膳。 赵煜瞧着少年老成,可到底还是孩子,让他主宴着实有些为难人。 而连如期这边,哄个不熟的孩子,总也并非多得心应手,且这个还不跟寻常孩子一样。 不说话的时候,膳食用的极快。 赵煜用完膳食,还不忘说一句不错。 安红韶看着这小小的人儿,礼节周到,总会心生欢喜。 用了晚膳,瞧着赵煜频频看向连婧函,想来小孩子来到陌生的地方,总会有些局促,跟同龄人相处总会好些的。 既然小孩子之间有话说,连如期干脆让乳娘将连琸璧也抱了过来。 连琸璧不懂得事,他躺在那依旧伸着胳膊腿,连婧函拉着连琸璧的小手手,“喊长姐。” 赵煜也有样学样,“喊兄长。” 安红韶看着赵煜放松下来,便由着他们玩,从一旁拿了连如期的衣裳递给他,“你看看,能拿的出手?” 连如期翻开一看,该怎么说呢,连如期没见过手艺这么差的。 主要是,连如期的衣裳多是绣娘做的,之前安红韶做的鞋子,他还磨了个泡。之前没多想,现在看来同安红韶的手艺不精多少有些关系。 至少,肯定是比不上正儿八经的绣娘。大眼一看,也不是难以入眼。 就是细糠里面,夹一点粗的罢了。 “我瞧着合适。”连如期上下比量,觉得应该能让旁人瞧见的。 他们小声低语,连婧函抬头扫了一眼,“叔父跟婶母一直很恩爱。” “你的父母不恩爱吗?”赵煜随口问了句。 连婧函陷入回忆,很早的事她已经记不得了,好像也恩爱过吧,只是后来剩下无尽的争吵,“我母亲不在了。” 赵煜随即低下了头,喃喃自语,“我父王跟姨娘也都不在了。” 本来还欢喜的俩孩子,同时沉默了。 看啊,世上还有跟他们一样可怜的人。 因为没了兴致,俩孩子很快也就散了。 等着跟前没人,安红韶朝着赵煜离开的方向抬了抬下巴,“这是什么意思?” 怎么先来到连家了,不应该入宫吗? 连如期小心翼翼的收起安红韶给他缝补的衣裳,“圣上好的时候都生不下孩子,如今身子不好,孩子自更是遥遥无期。” 而且,先皇后大丧,三年内不得选秀,就平日里送几个姑娘进宫,能顶什么事? 这男人过了三十后,孩子就会越发不好生。 所以,赵煜十有八九就是东宫太子了。 “我知道,我的意思是他为何会来连家?”安红韶不耐烦的打断了连如期的话。 连如期沉默一阵,随即说道,“我不得为未来做打算?” 他肯定是要做太子少师的,未来天子近臣。 剩下的话,总也是不会说的。 安红韶不想讨论朝堂的事,“只是婧函那孩子是苦的。” 连如期解开盘扣,准备安置,嘴里含糊不清的恩了一声,“我也没料想到,婧函正好在。” 今日之事都是凑巧。 安红韶揉着眉心,既然连如期准备教导赵煜,以后少不得会跟连婧函碰面的,大概是自己疑心太重了。 想到这,安红韶没好气的白了连如期一眼,都怪他上次将孩子算计了进去,如今连如期做什么事,自己都会多想一层。 轻揉着眉心,着实是累的很。 第三百六十九章 招人的很 更衣结束,连如期上了床榻,等着安红韶给他上完药,手很自然的放在安红韶的腰间。 安红韶吓的赶紧平躺着往一边挪了挪,“我今个累的厉害。” 因为紧张,安红韶的双手还害怕的捂住腰间。双手都被在后头,从连如期的视线扫过去,一眼难忘,招人的很。 “我本没这个打算。”昨个将人欺负的狠了,连如期肯定不会将安红韶如何的。即便是没有真的碰她,到底才生完孩子三个月,不一定全部恢复了,哪里能受的住自己的撩拨。 只是现在,连如期咬着牙,今个轮到自己受罪了。 大手将安红韶一抬,安红韶连反抗之力都没有,随即趴在了床榻上,连如期的手瞬间落在了她的腰上,“我瞧你刚才说话的时候,老是扶着腰,可是累着了?” 她身子还是虚的时候,总不好那么忙的。 安红韶浑身紧绷,感觉到连如期并没有旁的意思,这才慢慢的放松下来,“许是今个坐的时间久了。” 这生完孩子的身子,到底不是从前能比的。 连如期现下身上也有伤口不好使劲,而且他手心发热,就那么轻轻的揉搓,这暖意就让安红韶舒坦的轻叹一声。 连如期身子是越来越热,额头上的汗水顺着鬓角流了下来,没一会儿安红韶睡的香甜,就是连如期将她身子掰正也没察觉。 连如期看着安红韶的睡眼,趁着夜色弹了一下安红韶的额头,“小丫头,现在都开始试探我了。” 恍然间有一种吾家有女初长成的错觉,而后赶紧摇头,他可生不出这么大的姑娘。 手指在安红韶的唇间,轻轻的画着轮廓,“若我真是你猜想的那般,你会离开我吗?” 安红韶正睡的香甜,自然无法回答的他的话。 连如期自顾自的说道,“我不会允的。” 女人孩子还有他,他们三个人在一起才是家。 他机关算尽,为的就是全都要。权势,女人,连如期眼微微的眯了起来,哪一个都不会舍掉的。 只是今夜,注定又是一个不眠夜。 憋着的火发不出来,一阵阵的闹的身子又疼又紧,有好几次,连如期都想心硬一点的将人搂在怀里,可瞧着她的睡颜,到底不忍心。 嘴硬啊,心都是软的。 连如期带回去的孩子,圣上一眼相中,立即安置在宫中。早朝上,大臣们瞧见赵煜落落大方,是个好苗子,也都满意。 皇帝身子不中用,这也是没法子的事,出这一招也是没办法的办法,为了江山永固,为了后继有人。 教导皇子的事,顺理成章的就落在了连如期的身上。 连如期是御史台丞,朝堂的事他自是都要管的,又是皇子少师,在宫里说话也有分量,无论他走到哪,人人都得敬重三分。 就是连如信在工部说话,也比从前有分量了。 大有一种,一人得道鸡犬升天的错觉。 而有银子总好办事,连琸璧百岁宴这日,隔壁的院子已经修好,两府打通,比起当初罪相府也多不惶让。 边关起了战事,连如期如今正是风头浪尖上的人,今日肯定不会大办的。只是,说不大办就他如今的权势,但凡能说上话的都来送礼。 说白了,不过就是吃饭的人少些。 今个就连李太傅都亲自过来了。 平素里,像这种事都是二舅父舅母来代表便是,这还是头一次李太傅出门。 左相都来了,右相肯定不能免俗,再加上连如期是扳倒庞相的大功臣,冯阁老自会看重。 两位相爷由着连父亲自陪着,连如期今个要在前头迎客,二舅父他们这些同僚,自然就是连如信陪着了。 女眷这边,长辈们都坐在连母这边,乳娘抱着孩子都快忙不过来了,一个个都争着看,夸奖连琸璧那是一看就是有福气的。 “可不是,葛将军那是什么人,连葛将军都夸的孩子,自是不俗的。”一众夫人将好听的话都说尽,连母嘴角的笑意就没落下过。 连颜玉那边招呼着姑娘们,安红韶瞅着空闲的时候,拉着李余音便寻了一个僻静的地方。 今个做席的家数少,可来的人多,也不知道是生完孩子没恢复还是别的原由,吵的安红韶一阵阵的头疼。 “是谁惹了咱们明恩夫人了?”李余音笑着在后头打趣。 如今是相府的姑娘了,李余音今日戴着一套赤金的头面,远远的望去,竟有几分当初两位县主的影子。 大概,人在高处的原由,气质总是不一样了。 安红韶拉着李余音坐下,旁边的婢女赶紧倒了茶水过来,“表姐就知道打趣我。” 李余音说笑归说笑,这会儿个难得正色,随即压低声音,“娘说这生完孩子,调养的再好身子也是虚的,细心养着一年半载的就恢复了,若是养的不好,三年五年的才能缓过劲来。妹婿是争气的,可是苦了你了,跟着一路操心。” 旁人只会羡慕你飞的高,只有自家人才会关心你累不累。 迎来送往的看着好像就是动嘴皮子的事,可是耗人精气。再来他们还修了房子,虽说连母肯定要帮衬着,可是自家的事情哪有不上心的? 也幸好连家待安红韶极好,瞧着气色倒也还说的过去。 而后,李余音还给安红韶带了决明子枕头,天气热了,等着午歇的时候用。这是二舅母亲自做的。 她在下头的时候,什么活都做过,自也擅长。而且,这决明子也是她亲自长眼让人一颗颗的挑出来的。 安红韶揽着李余音的胳膊,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二舅母到她跟前,真真是极好的。 “行了,你若真感动,待我出嫁多准备些添妆便是了。”李余音笑着点了一下安红韶的鼻尖。 安红韶重重的点头,“这是自然的。” 李余音扑哧笑了出来,“我同你玩笑的,到时候准备多少东西,还得看他家下聘多少。” 虽说是下嫁,可在名义上那也是嫁,又不是招的上门女婿,嫁妆到时候比聘礼多上个两倍也能说的过去,要是再多,好像就跟自己嫁不出去要倒贴一样了。 今天有事更新晚了,所以三更走起,求票票~~~ 第三百七十章 拒绝恋爱脑 等着他忙完洛阳的差事,做了京官,左相府的姑爷少不得要应酬。 若是小家能周转过来也就算了,若是不能李余音就回娘家借银钱,一来家中也商量好了,肯定是要给她多的嫁妆的,只不过不能全带过去,剩下的就留在李家,她名义上是过来借银钱,实际上就是回府拿属于自己的那一份。二来,兄长跟嫂嫂的人品她是信得过的,自然不会贪墨自己的银钱。 你用自己的嫁妆,跟自己回娘家拿的性质肯定不一样的。 郭大人他愿意迎娶自己,即便名义不是入赘,可是在京城少不得要靠李家提携的,你不能说跟别的姑爷一样,还得在李家跟前摆架子。 李余音嫁给郭大人肯定也是合了眼缘的,只是再合眼缘也不能白白的付出。 用了她的,就得用别的来还,夫妻也是如此。 安红韶啧啧两声,“郭大人将来,做事处处必不会越过表姐去。” 李余音抿嘴轻笑,“行了快莫要打趣我了。” 李余音这是做了最坏的打算,郭大人现在瞧着是不错,可是谁知道成亲以后会不会变个人样,女子嫁人就是做一场赌,可是人人都说,十赌九输。 无奈的叹了一口气,人啊,活着是真难。 姊妹两个在闲聊着,听着外头似乎是走来了人。 “这花园修的不错。”听着好像是两个姑娘。 另一个嗤笑一声,“庶女姑娘,穷人乍富,自然最是讲究排场的。” “你可小声一点,让人听见可怎么办?”原以为是劝和的,谁知道话锋一转,接着说道,“你说她是走了什么运得了这般造化,今个我母亲拉我过来,为的就是在连家夫人跟前露个脸,连家大房夫人已经不在了,如今不少人家都盯着这继室的位置。” 连如信虽说没二房那么耀眼,可到底是亲兄弟,二房喝肉总得给大房分点汤。 再来,听闻大房这边嫡出的只有一个姑娘,还养在了连夫人跟前,来这边也是省心的,所以,对于她们来说,未尝不是一个好去处。 另一个也哼了一声,“同是连家,妯娌俩相差那么远,如何让人能舒坦了?怎么当初去的是大房夫人。” 剩下的话就不用说了。 要是死的是安红韶就好了,连如期的继室,她们就算拼了命也要争一争的。 两个人在那口出狂言,只是在拐角处却瞧见了安红韶她们。 两个姑娘吓的脸都白了,连忙跪了下来,“少夫人恕罪。” 刚才安红韶迎客的时候,她们是见过的。所以一眼就认了出来。 而且姑娘们手中的消息也是快的,李家二房嫡女,总也一样耀眼。这两个人,如今都是京城中炙手可热的人物,都是开罪不起的。 “两位姑娘快些起来,怎么跟前没个婢子跟着?”说着,让冬青去安排人,来了便是贵客,万一想要吃水什么的,有个伺候的人才能方便。 安红韶表现的就如同不知道她们说过什么话一般,含笑着的招待。 两个姑娘看着安红韶面色如常,态度热络,以为是没听见,总算是放下点心来。 等着人离开后,李余音微微挑眉,“这般轻易的饶过她们?” 安红韶抿嘴轻笑,“我跟两个姑娘计较什么?”能这般没脑子的人,同她计较落了自己的面子,转身交代冬青,瞧瞧这俩姑娘是哪个府里的,让人将刚才的话转述给她们当家夫人。 若是夫人们觉得能说的过去,那自己便不再过问。 李余音瞬间了然,拿着帕子轻笑,安红韶这当家夫人的派头,绝对是够的。 两个人还想说什么,下头的人匆匆来禀报,说是皇子来了。 圣上跟前就一养子,自然是赵煜,他过来了,安红韶自是领着李余音去迎接。 皇子登门,男客那边也都出来了。 连父跟连如期作为主家自然是站在前头的,身后是左右二相,再下来是各部尚书。这派头,快赶的上皇家宴会了。 “本殿来瞧瞧春哥儿。”他一手在前一手负在后头,不过些许日子不见,这派头已然跟从前有翻天覆地的变化。 皇子过来,自然不会空着手的,如今中宫空着,皇子的礼多少圣上给长眼的。 一个才三个多月的孩子,得了这么多御赐之物,还有皇子亲临,左右两相恭贺,即便是寻常的皇亲国戚也没这个排场。 连琸璧打小就注定了,尊贵无比。 连家二房的小公子,在京城独一无二。 连琸璧这边由乳娘照看着,连婧函自也在旁边,赵煜在瞧见连婧函的时候,眼神都亮了。 皇宫清冷,圣上膝下无子,就他一个孩子总是孤单。所以也会想着,那日能说的上话,或者算的上是同病相怜的连婧函。 逗了几下连琸璧,便已经挪到了连婧函跟前,“父皇给我做了纸鸢,我给你拿来了,跟宫外的必然不一样。” “谢谢殿下。”连婧函知道他的身份,态度自然恭敬。 看见这一幕,安红韶微微皱眉,视线穿过人群寻到了连如期的身上。 连如期摊开手,示意安红韶莫要多想,两个孩子不过多少有点缘分罢了,不要老是用大人的思量来考虑孩子们。 再则说了,自己的侄女没什么可怕的。 等着开席的时候,安红韶已经瞧不见之前说闲话的两个姑娘了,看样子是被撵走了。 安红韶这样的身份,有很多事自不用亲自出面。 宴席本来早就要散了的,只是赵煜不说走,连家又不能撵人,只能在一旁陪着。 赵煜是孩子,有些事想不了那么多,可是跟前跟着宫里的人,总不好让人觉得她们有意怠慢皇子。 一直过了未时赵煜才离开。 总算是将人都送走了,安红韶累的都不想说话了,坐了这么一晌午,都坐的发晕了。 连如期从外头进来,瞧着安红韶软软的靠在床榻上,无精打采的没个精气神。 他坐在床榻边,很自然的抬起安红韶的腿,顺手脱下她的绣鞋,“瞧你累的眼皮都打架了,赶紧歇息吧。” 安红韶往里挪了挪,“你不睡会儿?” 她想,连如期今个肯定也累坏了吧,他起的比自己还早,瞧着喝的水少,唇都有点裂开了?(本章完) 第三百七十一章 干脆不装了! 连如期给安红韶脱下绣鞋后,并没有放开安红韶的脚,而是轻轻的揉捏着,只是听了安红韶的话,眼神瞬间变了,“你在邀请我?” 安红韶本来还迷糊着,被他陡然睁大的双眼吓的一个激灵,整个人都清醒了不少,“你成日里都想的什么?” 话音还没落,连如期已经掀了薄被子钻了进来。 “你做什么?”安红韶随即抬高了声音,整个身子已经退在墙边。 连如期无奈的叹口气,将人扯拽着回到自己的怀里,“就你这细胳膊细腿的,我若真有这个心思,你如何拦的住我?赶紧睡吧。” 他正好也发困了,这会儿个歇息歇息。 刚开始安红韶还紧张些,等着躺了一会儿觉得连如期确实没有做什么的打算,这才放松下来。 也不知道是因为确实乏累的厉害,还是说有连如期在跟前心里踏实,没一会儿便沉沉的睡了过去。 听着旁边均匀的呼吸声音传来,连如期撑着身子,轻轻的顺着安红韶的发丝,只不过也只是瞬间,确定安红韶已经睡着后,利落的起身。 出了院子,王四已经等在外头了。 连如期领着人入了书房,“主子,八百里加急。”站定后,王四从怀里取出了本该送到宫里的消息。 边关传来,首战告捷,着实是好消息。 据下头人禀报,说是葛将军嫌人多走的慢,他带领一小队近亲护卫,直接快马加鞭赶到战地,他用兵如神,即便在没有朝廷大军的情况下,已然打赢了第一场。 后头等着大军到来,在葛将军的带领下,必然是能势如破竹,打的突厥人落花流水。 “云州的人不错。”连如期突兀的说了一句,大概葛将军也没到,其实暗中有人相助。 出了消息,这次还送来了半枚虎符。在连如期有意接赵煜的时候,便让人将消息快马加鞭的送了过去。 葛将军想也明白什么意思,若是不出意外,这个孩子自是未来储君。 他强撑着身子,又快马加鞭的赶到,这么拼命的打仗,可以说能活到哪一日他都不知道。 皇家能被奸人挑唆着对付葛家,无非就是因为兵符罢了,他这一仗可以说是他人生的背水一战。他要拼尽全力,打的突厥伤了元气,打的边关百年平安。 而后,送上虎符是为了保住葛家军安康,他像皇帝表明,葛家从来都不贪恋权贵,待打完仗,他必将剩下的半枚奉上,只要朝廷安稳,边关安稳,这个世上可以没有葛家。 连如期看着这信突然轻笑一声,“好一个忠君之臣。” 这么一个铮铮铁骨,注定落没在京城的权势争斗中,着实可惜。 只是,世上有好些事没有办法圆满。 连如期点亮了烛火,将葛将军的亲笔书信,烧的干干净净的,而后,将这虎符收了起来。 只可惜啊,葛将军信错了人,他连如期不会是那个,为了赵家人殚精竭虑死而后已的人。 “将捷报传入宫中。”连如期交代了吕佑后,起身便去换了官服。 无人知道,今个是他长子百岁宴,连如期也却不忘把持朝堂。 甚至此刻,边关的捷报需要经过连如期的手,才能传入宫中。 穿好官服,连如期直接上了马车,如今他算是正儿八经的文臣了,也会有许多时候,不会再像从前那边,骑着高头大马,往返于皇宫和连家之间。 少了高头大马的映衬,此刻坐在马车上的连如期,多了几分沉稳,更像是运筹帷幄的权臣。 那个鲜衣怒马的少年郎,似乎也一去不复返了。 待连如期进了宫后,已然是掌灯时分,大殿内传来了皇帝咳嗽的声音。“圣上这是怎么了?”连如期低声问着旁边的大侍。 大侍连忙弯腰回话,“圣上听闻边关捷报,欢喜的起身,不想动作有些大。” 连如期了然的点头,等着推门进去后,殿内扑鼻而来的就是一股子浓浓的药味。 “圣上。”连如期站在大殿中央,规矩的见礼。 “连卿快些免礼。”皇帝笑着抬手。 只是说话的功夫,又咳嗽了几声,“朕这身子也不知道怎么了,就没个好的时候。” 开始是因为受伤,而后夜夜噩梦,梦里头他又被贬入下头。这个皇位到底是黄粱梦一场,皇帝害怕的难以入睡,即便是用了安神药也不可。 本来就起过烧身子就弱些,这又睡不好,稍微见点风就这病了,旁的都好,就这咳嗽反反复复的总也不见轻。 “圣上龙体欠安,该注意歇息才是。”连如期关切的说了句。 皇帝摆了摆手,“葛将军传来捷报,朕心甚慰。连卿还不知道这个消息吧?”抬手让旁边伺候的人,给连如期送了过去。 皇帝含笑着看着连如期,“幸好有连卿救出了葛将军,朕才能安心。不过,朕总是怀念连卿还在宫里的时候,前朝宫中都离不开你,你是朕最信任的人,总会比旁人多辛苦些。” 听了这话,连如期笑了,双手抱拳,“得圣上看重,是臣的大造化。” “只是。”连如期有些犹豫,踌躇再三才开口道,“只是葛将军也给臣送了消息,请立大皇子为东宫,以定众将士之心。” 听了连如期的话,皇帝的笑容慢慢的凝固,他抬了抬手让左右的人退了下去,“朕已经给了他足够多了,这个时候立为东宫,他还是在羞辱朕?报复朕?” 这分明就是给皇帝难看。 皇帝摆了摆手,“你给他传消息,此事朕不会允的。” 许是觉得自己说话的态度有些强硬,随即扯了扯嘴角,“你是他的救命恩人,你说话他总是会听的。” 连如期却站着没动,淡淡的回了一句,“只是,臣不想。” 啪! 皇帝猛地一拍桌子,“你们是要造反吗?” 连如期站着纹丝未动,甚至面无表情,迎上皇帝的质问的目光,“臣不敢。” “现在立储,能定国之根本,是为大局考量。”连如期一字一顿,说的认真,“圣上若是有所顾虑,可以让钦天监夜观星象,占星问吉。” 提起钦天监,皇帝都被气笑了。 三更结束~~~求票票~~~ 第三百七十二章 大厦将倾 之前知道钦天监里头有庞相的人,他们费劲心思将那边的摒除,可是,接替庞相的人却是连如期安排的。 看皇帝的脸色很难看,连如期笑了笑,“圣上若是不愿意,倒可以邀内阁大臣们一同商议。” 提起这个事,皇帝的脸色更是沉的厉害。 左相是他内子外祖,右相倒不是连家的人,可是庞家跟冯家不对付,那是有过了命的恨,连如期是给冯家报仇雪恨的人,是人就会有私心,冯阁老自然不例外。 再则说了,立下太子于朝堂而言也是好事。除了皇帝的颜面外,并不会损失什么。 且赵煜是养子,又没有母妃给筹募,将来皇帝真能生下孩子,再封他为亲王便是。 看皇帝迟迟不作声,连如期好心的给他出主意,“圣上,臣觉得您可以将皇子记在葛贵妃名下,安抚边关战士。” 左右葛贵妃也已经死了,葛将军远在边关,朝堂的事葛家也说不上话,就是给个名头罢了。 皇帝紧紧的咬着唇,直到没忍住又咳嗽了几声,这才冷冷的看向连如期,“你在威胁朕?朕待你不薄!” 他不懂了,庞相已经贵为一国之相,怎么还愿意做突厥走狗? 你说之前礼部侍郎糊涂,那是因为别国能给他自己在这得不到得,可庞相的,即便是再有分权的人,他依旧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何苦呢? 而现在,连如期亦是如此。连家显赫,甚至比庞相跟有过之而无不及。 连如期没有否认,只是淡小着,“臣不是庞家,他们没有退路,可臣有的是,臣这个人便是最有耐心。” 朝堂宫中,如今连军营连如期都能插手了,皇帝只是挂个名罢了。 你现在不允,将来也得允。 至于为何,连如期不会再解释的。皇帝自个多疑,又能怨的了谁呢?不过跟前有个阉人叛变,他就吓的疏远自己。 等着他自己没法收场了,又叫自己去收场。 这条命,连如期前世已经尽忠了,如今可再也舍不得了。 皇帝抬手指着连如期,他总是想骂连如期,“你狼子野心!” 现在想来,庞相所为,未尝不是连如期的手笔。 对于皇帝的愤怒,连如期满不在乎。从前庞相不过靠着几个突厥细作就能将皇帝给吓住,而现在呢,真以为自己在宫中当指挥使是吃白饭的?没个知己的人? 庞相叛变,尚且有自己周旋,如今自己也离开了,皇帝又能找谁,或者说他敢找谁? 左右二相都是忠君之人,可是皇帝敢赌吗? 有的人贪财有的人好色,而有的人却怕死的紧,只要抓住他的弱点,总是能得偿所愿。 将话说到,连如期抬手拱了拱拳,“圣上定要保重龙体。” 语气里,依旧是满满的担心。 对这个心系万民君王的担心。 皇帝气的推翻了桌案,可是却无能为力。 宫里的头发生的事,一样也传不到外头。宫里死了这么多人,不正好是连如期安插自己人手的时候? 至于洛阳,连如期只是借着皇帝修建石窟的名头,将钱财揽到手中罢了。 洛阳看上去是谨慎勘察,实际却是因为银钱不到,根本开不了工。 而早在葛贵妃当初进京的时候,连如期已经安排信得过的人,趁乱出京,赶赴云州,早做安排。 那些银钱早就被连如期转移,送到云城招兵买马了。 云州城内,驻守的是连如期的私兵,更重要的是,那里还有一硝二磺三木炭,云城都是山,他们私自做这些很难被察觉,一旦用在战场上,这可以一匹黑马。 皇帝信任连如期,但凡连如期经手的事,全都成了连如期自个拥有的东西了。 到底,皇帝还是下旨册封赵煜为东宫,而连如期则是东宫少傅。 葛将军真实的消息,皇帝并不知道,在皇帝看来这是对葛家的安抚,可在葛将军看来,那皇帝就是看在这半枚兵符的面子上,才将孩子记在葛贵妃名下,记在葛家名下。 因为连如期教导小太子,那这里头自然会让葛将军觉得有他的功劳,越发觉得这个少年,是个正派的。 欺上瞒下的手段,连如期用的不光彩,可是却也愿意不光彩。 太子定下了,自然是要选陪读的,从前这事多是有礼部选定,而后送与宫中由皇帝太子挑选。 对于这事,太子少傅自也有话语权,如此一来,连家的门槛都被人踩断了。 上次冲撞安红韶的两个姑娘,当家夫人都亲自过来道歉,虽是嫡女可处置起来却不含糊,不用安红韶多问什么,人已经直接送到庄子里。 她们都是到了议亲年龄的姑娘家,一旦送到庄子,亲事肯定耽搁,等着过几年安红韶将这事忘了,她们再悄悄的将人接回来。 可是,到那时候年岁大了,还能有什么好亲事等着她们? 就因为在连家说了几句闲话,这辈子她们就毁了。 只是,在这件事上,偏生安红韶一句重话都没有,甚至都没过问。 这,便是权力的威力。 怪不得上位者都可以有一种深不可测的感觉,也许并不是说她们心思重,主要是因为旁人足够惧怕。 四月二十二,这天越发的热了,李家那边送来消息了。 说是郭大人跟郭母今个已经到京城了,等着休整两人便正式到李家见面。 二舅母那边也知道,安红韶如今忙的厉害,所以有什么事自是要提前说一声的,免得安红韶到时候安排不过来。 正好掌柜的那边昨个已经送来消息了,说是今日小铺子那边又要送一批棺木,而他们也已经摸清楚对方有怎样的手艺。 安红韶从包嬷嬷这边学完,直接领着冬青去了铺子。 今日,安红韶让连如期给街道司送了消息,就是请几个人在对面酒楼喝茶,自然连如期也不用亲自出面,让吕佑安排个兄弟,只说是打探点消息。 这些人自是配合,而后,将那小铺子以次充好的事看的清楚。 那个铺子没有根基,一看被官差逮个正着,吓的腿都发软了。 安红韶到铺子的时候,官差已经离开了,只剩下对方东家的在这磕头求饶。 第三百七十三章 收网 他那边做的足够隐蔽了,以为不会被人发现,没想到竟然这么点背。 此刻,他已经做好要被压到衙门的准备了,因为掌柜的已经被带走了,可是他怕的是,这边东家使手段,让他在衙门里受尽蹉跎。 这会儿的东家满身的狼狈,一点都不像长桌后面,他们一群人为难这边的风光。 甚至,这个东家已经在心里妥协了,若是当初就听了他们的建议该多好,不至于说大富大贵可是足够平安。 安红韶到后,自然不会直面是对方,屏风后头,她坐在椅子上,悠闲的抿着茶水。 这次的屏风可不像是在长桌之后的那个屏风,严实的让人窥探不了一点。 “此事确实是我们做的不地道,贵铺有多少损失,我愿意加倍赔偿。”对方东家手底下肯定有银钱的,只是能在京城开铺子的,谁人知道背后都是什么人。有时候,一旦到了衙门,有时候银钱都使不上,所以现在他愿意破财消灾。 安红韶附在冬青耳边交代了几句,冬青便将消息传出去。 上次长桌谈判的时候,他们瞧着这边东家影子该是个年轻的郎君,如今看着出门还带着婢子,想来是个好色之人。 “公子,若是公子怀疑我的诚意,我可以让我次女为奴为婢的伺候公子。”这边东家立刻补充了句。 什么为奴为婢,不过就是送过来当妾氏罢了。 掌柜的有些尴尬的摸了一下鼻尖,“这事咱们暂且不提,我们东家的意思是,冤家宜解不宜结,咱们都是买卖人,谁也不想着将路给堵死了。” 掌柜的这话一说,对方立刻明白了,“三倍,不,五倍,我将贵铺五倍的损失赔偿。” 掌柜的笑着摇头,“这话不符合咱们规矩,既是买卖人互相卖个人情,衙门那边我们多少能说上话,我们可以帮忙疏通。” 损失有价,人情可是无价的。 对方突然沉默了,能在京城站住脚跟的自也是活泛的,安红韶这边将人情摆在面上,那就铁定的要狮子大开口了。 或许,就他们铺子的把戏,人家一早就识破了,就等着被衙门撞到。 可是,他有选择的余地吗? 一旦拒绝,牢狱之灾怕是躲不过去,而且将这边得罪了,便是后头迎接他们的是什么也说不准。 对方咬着牙,抬起双手看向屏风,“只要公子开口,我愿倾尽所有。”可是却没有主动开口说具体给什么。 掌柜的一瞧对方这么说了,随即将人扶了起来,“这话见外了。” 而后视线扫了一圈铺子,“咱们之前谈的,便是我们的诚意。” 那就是按照规矩,这边做了棺木他那边铺子可以卖,但是可以出个工钱。就是他那边少挣一点。 对方扫了一眼屏风,“公子真真是大人大量。” 掌柜的将人揽在自己跟前,“咱们都是买卖人,自然是讲究买卖的,怎能伤了和气。不过。” 掌柜的没有说透,意思却很明显。 既然是做买卖,那自然少不得赚银子的门路,之前去了长桌谈判的人,他总得能拉来一两个才是。 大家一起,赚银子。 “这,我这小本买卖,跟人家那。”对方自然是想推辞得。 掌柜的却笑着将手收了回来,“自然,这能不能做成在您,毕竟咱们做商户的,有时候办起事了多有局限,都有难处该是互相体谅。” 话说的格外的好听,只是却有一些威胁的意味。 你这个事办不到,那么衙门那边这边也不那么容易办了。 别的不说,你掌柜的没了,你的诚信没了,你的铺子再关上几日,这是多少银钱没了? 这还是正常的情况,如果再加上有人这个时候故意踩上两脚呢? 当然,你长桌谈判的那几个铺子,肯定有厉害的,或许衙门上也能说上话,可问题就在于,你是真真切切的落了把柄在这边的,谁家的商户有那么大的本事只手遮天? 而且,你往这边送棺木,本就违背了你们私下的约定,人家又怎么可能真心实意的帮你? 人都说,办事总是爱挑软柿子捏,弱肉强食的世间,强者就是规矩。 最后那便只能点头了,他可以保证,至少能拉来两个过来合作的。 当然,这事还没有完,银钱他们可以不用赔偿,可是他们铺子那个隐藏的人得拿过来,避免再次做这种事。 那边无法,只能答应。 两边还签订了合约,白纸黑字的谁也赖不了谁。 这就是一下子三家投诚了,估摸用不了多久,大家会再次坐在长桌前。 “东家,费心拉个长工过来,可值得?”掌柜的有些不解,尤其是对方竟然做这种活计,没有诚信二字,拉来了也不敢用。 安红韶起身活动了活动胳膊,“我只要他的手艺。” 那棺木竟然用的是榫卯,这边已经打听清楚了,对方只是一个寻常的长工,只不过年幼的时候跟个老木匠做街坊,雕花的手艺他没有,就是这榫卯一环扣着一环的,做些个小玩意他是自个琢磨透的。 那棺木表面是好木头,里头都是一小截一小截的榫卯链接的木板块,因为做的极好,从外表竟然看不出来。 “我将鲁公留下的书本给你们,你们做出多少东西?他只是一个瞎琢磨的,还能有这本事,着实有些天赋的。”若是,他能有人教导,将来必能做个了不起的手艺人。 只可惜,去了个小铺子,他也只能领个比寻常人多点的辛苦工钱,发挥不了大作用。 他是不够诚信,可真人定然耍不了手段,不然早就离开这小铺子了。 等着对方将人送来后,瞧着是个黝黑瘦小的男人,怎么说,一眼看过去这个人给人的感觉,就是个做活的。 他这会儿只知道自己做的活得罪了人,一个劲的喊掌柜的老爷,在那求饶。 瞧着这人,是有些呆的。 安红韶让掌柜的将人安顿好了,甚至可以给他讲讲书本上的,看看他能做出个什么东西来。 “早就想说瞧瞧新学徒如何,一直还没得空。”掌柜的以为安红韶今个出来的时间久了,这已经晌午了总该离开的。 没想到,安红韶会突然提这事。(本章完) 第三百七十四章 风雨欲来 掌柜的连忙抬手,领着安红韶往后头走。 虽然已经学了,掌柜的也看好了,可是安红韶没点头,心里总是发虚。好像,随时都可以将人换掉一样。 他们在的地方,是专门腾出来的屋子,安红韶进去的时候,三个人都在那忙活,瞧着掌柜的过来,一个个都停了手。 “东家,掌柜的。”头次安排去学手艺的长工是认得安红韶的,随即领着俩人见礼。 到底在手艺人那学了一年,瞧着周遭的气质都不同了,看着比从前从容了许多。 安红韶点了点头,示意他们忙自己就是过来看看。 安红韶领着掌柜的,在他们身后站了一会儿。 谁的本事高低立即是能比较出来的,安红韶不发一言淡淡的扫了掌柜的一眼,领着人出去了。 之前安红韶说了,什么时候她过来看过了,才能定下最终的人选。可是她迟迟不过来,自然会有人懈怠。 掌柜的这才明白安红韶的深意,甚至都羞愧自己还揣测安红韶是因为生完孩子没这个精力管铺子。 “东家,小人这就去将人打发了。”掌柜的抵着头,不仅是这两个,其实就是他都起了懈怠的心思,只要做出来的东西一直好着便够了。 安红韶摆了摆手,“不必了,现在正是用人的时候,只要能将活做出来便好。你瞧着,再多俩个人学。” 而后指了指刚从小铺子要来的人,“让他也参与进来。” 自是要忙活起来。 安红韶双手交叠放在身前,“他们只是做活的,只要不偷奸耍滑的便都能用。” 倒是管人的人,哪怕能力低点,品行也得说的过去。 当然,头一个出去学手艺的长工,是安红韶亲自定的,他自是重要,是下头的人大师傅,往后真的做起来,留谁不留谁也得问问他的意见。 点拨了掌柜的几句后,安红韶这才准备离开。 一出门便看见,有官差从铺子门口疾驰而过,看样子又是有什么重要的消息传来。 安红韶也没往心里去,坐着马车去了一旁巷子,想着挑些个东西,两日后好登门。 午膳的时候,因为怕耽搁时辰,安红韶就让冬青从路边买了俩包子对付的吃了几口。 安红韶回到连家的时候,正好碰到了连父出门。 安红韶见了礼后,连忙让出路来。 “娘,父亲这是要进宫?”看着连父穿着朝服,看上去该是要去见皇帝了。 等着人远,安红韶扶着过来送人的连母。 连母叹了口气,“边关出事了。” 今个晌午,连父得空过来瞧瞧连颜玉拟定的嫁妆单子,中午也就一并留在连母在用膳了,两个人正商量着送亲的事,谁人知道,宫里头就来了消息。 说是葛将军在边关出了事,他打仗是猛的,捷报频频传来,只是身子到底受不住,突然间暴毙了。 消息传过来的时候,圣上急的生生的吐了一口血。 这会儿个还在昏迷中。 边关的杖还没打完,圣上又出事了,自从上次遇刺后,圣上的身子总也不见的好,如今吐了血还不知道如何呢。 只能庆幸,东宫已定,就算皇帝真的出了事,江山后继有人。 安红韶说不上为何,心里沉甸甸的,总觉得有一种风雨欲来的压抑感。 只是她们也不知道说什么,只能叹气回去。 安红韶本来想着亲自看后日去去李家的礼单,可是这会儿个却没这个心气,全都交给冬青去安排。 黄昏的时候,绣娘已经将连颜玉的喜服送来了,这是最后修整好的,邀着安红韶去长眼。 喜服往屋子里一摆,总觉得整个屋子都照的红彤彤的。 连母没有苛待连颜玉,这上头的绣着的珠子,自然是顶好的。 本来想着,二十五就出门的,可是扬州那边正巧跟朝廷运送粮草的人碰着了,所有人都得规避,而且那么多人进京,这个时候文书卡的严,一路上没少被盘问,这就耽搁了几日,估摸五月初的时候才能出发。 安红韶点头称好,“珠光宝气,是富贵尊贵的。” 连颜玉手在上头摩挲了几下,“突然就有几分惆怅。” 虽说她早就想到她出嫁的时候连卿莱不会回来,可是他的信最后送过来的时候,自己的心里还是空落落的。 虽说在这里,她有很多不好的记忆,可眼下,她牵挂着胞弟,想着姨娘。 无声的叹息,“下次回来,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 人家嫁的近的三日便回门了,她嫁的那么远,这规矩自是用不着了,顶多等着今年过年的时候,安排人多送些礼。 若她是嫡女,等着生子的时候,母亲自会带人去看看她,可偏偏她只是个庶女,连母再如何也不会千里迢迢的去扬州。 或者,等着什么时候连芸回来,她跟在连芸跟前伺候的时候,才能露个脸。 “表兄不是想来京城做官?”安红韶随口安慰了句。 连颜玉苦笑着叹了口气,“人家嫡子自是好生的筹算,一个庶子谁人会上心?” 这种事安红韶自是知道的,今个说话有些失了往日的水准,连颜玉诧异的看了过去的时候,瞧着在无人的说话的时候安红韶似有些愣神。 连颜玉不知道宫里发生的事,想着安红韶怕是累着了。 寻了个借口将人送来出来。 马上嫁人了,她总得学会识趣。 越是这个时候越要小心的讨好安红韶,不能让她厌恶了自己。 安红韶的心里不安越来越大,出门院门,看着渐渐西沉的太阳,需要拍着心口才能喘过气来。 这种感觉,让她慌的厉害。 安红韶深吸了一口气,“去打听打听二爷。”安红韶原想着让冬青去将连如期喊回来。 可是话说到一半又给咽回去了,皇帝身子出事,连如期作为御史台丞,太子少傅,自然是要守在跟前的。 连父都没回来,连如期肯定是回不来的。 拽了拽袖子,不去看落日的余晖,想象着还跟从前一样,这个时辰乳娘定然带着连琸璧在院子里坐着,不冷不热的正正合适。 她该是去看孩子的,也只有孩子能压掉她所有的不安。 直到,下头传来圣旨到的消息。(本章完) 第三百七十五章 天将降大任 安红韶慌忙的拽了拽衣裳。 圣上醒了?在这个节骨眼上,所下的每一道圣旨,必然是有深意的。 安红韶已有了诰命,接圣旨的时候,自是要换上诰命服,显得对圣旨的敬重。 夕阳的最后一丝光亮,照在宦着的身上,他念着冗长的圣旨,声音似是从四面八方的传来,可安红韶不想听那些个虚伪的称赞之词。 她所听到的,是圣上身子虚弱,着封御史台丞太子少傅连如期,在圣上养身子的这段时间,辅佐太子监国。 太子那么小的孩子,尤其是刚接回来还没多长时间,他能懂得什么,说白了,这哪里是要将江山交给太子,这分明就是要将江山交给连如期。 当然,太子少傅的名号监国自然是低了得,着封连如期为护国公,位列三公之首。 “连夫人,国公夫人请接旨吧。”宦着含笑的将圣旨递了过来。 “愿吾皇身体康健。”连母在前头,总要说些吉祥的话来。 连家也就剩下连如信这一个男子,便领着宦官去厅里吃茶,其实宦官也就是小坐一会儿,说上两句场面话,拿着送上来的好处,也就离开了。 连母跟安红韶接了圣旨之后,彼此看了一眼,却都没有开口,坐在厅里相顾无言。 “母亲,弟妹。”连如信觉得该说些什么,可是张了张口也不知道说什么好。 二弟成了国公有了爵位,这该是大喜事,他这个做兄长的说是没一点嫉妒怕也是骗人的,可是嫉妒之余,也有些担心,主要是连如期太年轻了。 你若说封连父为国公还能说的过去,可偏偏封的是连如期,这么年轻便得封国公,简直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连如期将会面对什么,实在难以想象。 连母叹了口气,“无论如何,都是孩子的造化。”侧头看向安红韶,“等他回来,好生的劝戒他,可莫要行差塌错了。” 只是说完了,连母有扯了扯嘴角,其实这个时候说什么都没用。 皇帝有这个意思,连如期怕不定早就知道的,爬的这么快,若是这孩子没有蓄意安排,就是自己这个当母亲的都的信,有这么大主意的人,岂能是一个女人左右的? 从前,连母瞧着这小俩口关系好,只是作为长辈的欣慰。如今,他只盼得两个人的情谊再浓厚些。 连如期到底还是年轻了,现在尚且或许能守住本心,等着年岁渐长呢?权力迷人眼,万一走了偏路呢? 有安红韶在跟前若能左右他的心思,连母也放心些。 只要一个人有所牵挂,有所畏惧,就不会坏到哪去。 想到这,连母也惊叹,自己怎么能用坏这个字,安在儿子身上? 可是,她真真是担心。 连如期被封为国公的消息,自也传到了连颜玉跟前,她拎着裙摆欢喜的跑了过来,原想着说些恭贺的词,可是刚露头又收回了脚,只寻借口说是忘带了东西给退了出去。 “姑娘怎么不进去?”旁边的婢女有些不解的问了句。 连颜玉哼了一声,“没瞧着母亲她们的脸色不好?” 连颜玉不知道升官这么大的喜事,为何一个个都拉着脸,可是她也会识趣,既然人家都不高兴,里头肯定有原由,她自然是不能触这个霉头。 马上要出嫁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从连母这坐了好一会儿,安红韶才回到自己的院中,春哥儿什么都不懂,乳娘抱着的他,他欢喜的舞动胳膊。 安红韶进了院子,像往常一样先接过孩子抱着,只是今日不知道为何,双手颤抖了起来。 连如期如今已经是国公了,等着过些日子他上书圣上,封春哥儿为世子,或许他也不用上书圣上。 人人都说,春哥儿这孩子看着就是有福气的,如今瞧着还是什么不懂的时候,便经历的朝堂变动。 安红韶一声声的叹气,只是,往后的路如何她心里一点底都没有。 冬青在旁边瞧着安红韶手抖的厉害,怕伤到孩子,赶紧招手让乳娘将小公子抱走,“夫人,您这是怎么了?” 安红韶抬头,看着已经完全隐没的太阳,已经点亮的灯笼,代替他散发出亮光。 安红韶轻轻的扯了扯嘴角,“我娘才是伯爵夫人。” 是父亲用命换来的,是安家无人可继承爵位换来的。 数一数认识的人,哪一个能在三十岁以前,坐在高位上? 朝堂之上,连如期将要面对的是什么,简直不可估量。 当然,这不是最可怕的,最可怕的是,安红韶都不敢想连如期到底是怎么爬到这个位置的? 或者说,他还想做什么? 就就此止步,还是一路往上? 监国之外,那就是圣上了。 自来,佞臣贼子,就没有一个有好下场的。 有些话,她不能同冬青说的太透,或者她自个都没有想明白,这就成了国公夫人了? 打从庞相倒台后,安红韶其实就有些心神不宁的,甚至脾气也比从前的差一点,可是从前逃避的,现在终于在眼前了。 连如期回来的也不是很晚,不过才用晚膳的时候,下头的人便过来同安红韶禀报,不过连如期是跟着连父去了书房,估摸得晚点能回来。 安红韶也没胃口,索性便让人将饭菜端下去,她等着连如期回来再一块用。 如今天气渐暖,即便是晚间不过是有阵阵微风,院子里还有连如期亲手做的躺椅,安红韶坐在上头,仰望着挺着着肚子的月牙,冬青怕她吹着风,还是寻了披风盖在她的身上。 “瞧这时间过的可真快呀。”好像在昨日,连如期蹲在院子里,周边散落一地的木头,她还记得,连如期做到一半想不出来下头该做什么,还特意去问了连如信,想着看看工部的人可有什么法子。 彼时,他只是指挥使的位置。 再往前刚入门的时候,他连个指挥使都不是。 叹息声,似乎比从前的还要多了。 冬青拿了艾草过来,绑成一捆一捆的,从一旁点着。 惊蛰之后,百虫开始活动,如今蚊虫虽然不多,可偶尔也能见着一个,怕安红韶被咬着,这艾便早早的熏上了。(本章完) 第三百七十六章 我要,你给吗? 安红韶瞧了一眼艾草,“眼瞅着就要过端午了,也不知道颜玉能不能等到那个时候,等着我亲自做了五彩绳给她送过去。” 虽说时间过的并不久,许是因为事情发生的太多,如今对连颜玉倒也能和颜悦色的,甚至也为她做一点身为嫂子该做的事。 当然,前提是连颜玉足够的有眼力劲。 安红韶伸着手,感觉着风吹在指尖上的感觉,如此清晰,却怎么也握不住。 “许久没有骑马了。”突然间想起了驰骋的感觉,上次说等着带着孩子一起,这一等又是好些日子。 而后就不得不想起那个在马背上长大的女子,葛贵妃。 人来人往的,总会有那么一个人,深深烙在你的心上。 坦荡如葛贵妃,心机如庞妃,还有家里这个,一心向上的杨氏。 每一个都如此鲜活,却注定成古。 思绪胡乱的飞着,还是一旁行礼的声音换回了安红韶的心思,原是连如期回来了,他径直走到安红韶跟前,“外头凉,怎么不在屋里等着?” 语气温和的,一如从前。 安红韶笑了笑,很自然的将手递给了他,而后轻回一声,“刚才觉得有些闷。” 进了屋子,饭菜自是要摆上的,连如期一同以往,总觉得安红韶吃的少,一个劲的夹菜。 等着用完晚膳,时辰已经不早了,这会儿个春哥儿已经睡下来,连如期还是在春哥儿跟前守了一会儿,到底是父子情深。 回到里屋,连如期解着外衣,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扣子紧,瞧着他拨了两次都没有拨开,安红韶上前帮忙,“我来吧。” “瞧着,出了这么些汗。”将外衣收拾起来,安红韶又去整理了新的衣裳。 “谁知道是汗,还是冯阁老的口水。”连如期很自然的提起了朝堂的事。 圣上自然是醒来的,不然连如期如何名正言顺的监国?圣上执意如此,旁人再有意见也没法子只能认命。 只是葛将军已经不在了,边关此刻收复,那么接下来是打是和下头的人自要争论。 圣上身子不适,内阁之人多是以和为主,可是连如期却执意要打,乘胜追机。 葛将军是难得一见的将才,朝廷上下想着再寻一个这样的人才难着实是难。如今虽说葛将军战死,可是葛家军还在,士气不倒,一个个都想着为葛将军报仇,连如期已经让云州将东西运过去,他们定要乘胜追击,打的突厥俯首称臣。 这也是给我朝,争取了休整的时日。 天下英才都知道我朝缺良将,必是蠢蠢欲动,等着突厥人休整过来的时候,我朝已经有寻的将才无数了。 京城中,因为葛将军驻守边关,武将们落寞,已然是文臣的天下。 文臣们胆小,可是连如期不是,连如期如今就是与下头的武将站在一处。 葛家一双儿女折在京城,葛将军被囚京城后再上战场,一去不复返。他要将葛家军对朝廷所有的怨恨,都用在战场上。 这一杖,注定是急杖。 左右两相意见统一,都主和,他们更在乎的是皇家是否安稳,朝廷是否安稳,不想冒险。 只是,连如期不是圣上,已经布了这么久的局,有些人自然不用再惯着,直接将冯阁老压下去。 雷霆手段已显。 “自然,外祖父年岁高了,我定然不会为难。”说完冯家,连如期少不得要提起李家,有安红韶这层关系在,连如期行事自然有所顾忌。 安红韶只是点了点头,“外祖父的担心也是有道理的,去年冀州大水,今年庄家如何尚且不知道,若是再出什么事,国库东西紧缺,受苦的还是百姓们。” 现在,谈和是最为稳妥的。 突厥敢发起进宫,无非是想着里应外合,可现在细作已除,再打下去与他们无益,这个时候谈和,想来突厥人也是愿意的。 所以,两方都有道理。 政见不合,那只能是权力大者得胜了。 只是,连如期太年轻了,现在越是雷霆手段,将来遭受的非议就越多。 看安红韶一脸担心,连如期嘴角轻勾,直接将人拉在怀里,“我心里都有数。” 双手环着安红韶的腰,“咱们圣上的性子,其实早就不合适坐在高位了。” 即便没有连如期幕后布局,圣上也注定一事无成,其实打从一开始回京的时候,就已经显露出来。 罪臣庞家,即便立下功劳,已经授于首辅之位便足够了,可偏偏他还赐了一处亲王府,要知道,那处地方在做亲王府之前,还做过别苑行宫的。圣上本就是东宫太子出身,既然已经进京,这么赏赐多少是带点讨好的意味了。 安红韶没再听连如期念叨圣上的不是,或者也不想听到从连如期嘴里说出对圣上不满的话来,手压在连如期的唇上,“慎言。” 连如期的眼神黑沉沉的,让人看不清楚心思,良久后,他将安红韶抱了起来,“天色已晚,赶紧歇息吧。” 安红韶双手搭在连如期的肩膀上,无声的松了一口气。 等着上了床榻后,安红韶很自然的背过身子去,听着连如期悉悉索索的收拾,等着上塌后,他的胳膊自然的搭在安红韶的腰间。 安红韶下意识的想要推开他的手,只是推完后才反应过来,随即顺势平躺了下来,好像刚刚不过是因为自己要平躺嫌连如期碍了一下自己的事罢了。 “此事,父亲如何说的?”安红韶拽了拽被子,没去看连如期的神色。 “事以如此,父亲跟兄长只能是同我站在一处。”连如期执意揽着安红韶入眠,看着她略显紧张的身子,连如期突然往安红韶跟前凑了凑,声音扑在她的耳垂,“若我此刻要你,你拒绝吗?” 其实,马上五个月了,也说的过去了。 只不过连如期怜惜安红韶的身子,一直忍着罢了。 安红韶连忙往一边挪了挪,“朝堂这么多事等着你处置,你可定要歇息好。” 只是,双手却突然被连如期定在上头,安红韶能清晰的感觉到,连如期另一只游动的手。 在床榻上,安红韶素来就不是连如期的对手,毫无招架之力。 卖萌打滚求票票~~~~ 第三百七十七章 离开 只是因为紧张,如此的浓情蜜意,到底无法展现。 连如期很快就察觉到安红韶的不妥,他一点点的将安红韶的衣衫整理好,无奈的摇头,“因为旁人的事,你要同我这般生分了?” 薄纱盖着的夜明珠,散发出淡淡的光芒,让安红韶看不清连如期的神色,“我,是我愚笨。” 即便明知道连如期上一世的结果,可真走到这个地步,心里慌的厉害。 她不觉得自己在怪连如期,也没有资格怪连如期,只是心慌,真的慌的六神无主。 连如期揉了一下安红韶的头,“你呀。” 却不知道该如何开解,即便安红韶学了纵横之术,可她到底不是心狠的人。 这样软娇娇的丫头,合在该自己的掌心,“那,与你可后悔?” 看着安红韶摇头,连如期笑了,刹那间冰山融化,“如此,你我便做个寻常的夫妻。” 就跟别人一样,外头的事情让男人来办,妇人们只管处理内宅的事便可。她若是拿捏不准,那就别想了,只单纯的想着,连如期到底是不是好夫君。 安红韶将整个人埋在连如期的怀里,轻声的应了一句好。 到底,两个人如同从前每一个夜晚一样,相拥而眠。 只是在彼此看不见的地方,都睁着眼。 即便安红韶不想承认,可是已经摆在眼前了,她的夫君早有了不臣之心。 他的目的也许从来不是只做权臣。 这跟觉得圣上做错事了不一样,这次不定真的要取而代之了。 连如期想着,手段该是温和一些的,可是边关战乱,容不得在这优柔寡断,迟早她总会知道的。 现在唯一庆幸的是,他们有了孩子,就算为了孩子,安红韶更应该对自己这个夫君多考量一些。 次日,安红韶几乎是一夜未眠,等着连如期去上早朝后,她便醒来了,起身后在院子里站了会儿,“去告诉包嬷嬷,离家这么久,她该也挂念了,端午节近,想来她也思家了。” 包嬷嬷是在深宫里待过的人,连如期一被封为国公,她怕是已经猜到了什么。 只是,冬青的话还没送过去,包嬷嬷那边先差人过来辞行。 安红韶轻轻摇头,“允了。” 让冬青去库房里包些银两,赠给包嬷嬷,她们也算是师徒一场,只是,包嬷嬷归家她就不送了。 包嬷嬷走的急,早膳都没用就离开了。 安红韶说是不送包嬷嬷了,可是毕竟相处了这么久,等着包嬷嬷离开的时候,安红韶站在门内悄悄的望着包嬷嬷的背影。 唯一让她欣慰的,大概就是包嬷嬷带走了她的心意。 也不知道是不是昨日的她给家中送的消息,今个一早包嬷嬷的儿子就驾着牛车到连家门口了,瞧着包嬷嬷出来,连忙接过她手里的包袱。 眼看着包嬷嬷就要被扶着上了牛车的时候,像是预感到什么,包嬷嬷猛的回头,安红韶避不可避,四目相对,一个门内一个门内,朱红色的大门隔绝了两个世界。 包嬷嬷思量再三,还是放开了儿子的手,遥遥的对安红韶行了个礼。 “夫人留步,世人皆利己,无人例外。”即便是清风霁月的君子,他也徒的后世留名,哪有人真的是,一点不为自己,光为旁人的? 相处这么久,安红韶对包嬷嬷一向礼待,这就当包嬷嬷给安红韶上的最后一课。 安红韶门内,遥遥的回了一个书生礼。 包嬷嬷说的这句话,也算是给了安红韶一个交代了。 包嬷嬷已经不在宫里了,宫里的斗争说实话她也没那么关心,这么大年岁了只求个安稳,究竟掌权的人姓庞还是姓安,她根本不在乎。 只是,她选择离开也是因为年龄大了,不适合再卷入这是非中了。自来权臣下场都不怎么好,说句难听的,你富贵也好落魄也罢,包嬷嬷都没那么在乎了。退一万步来说,将来你满门抄斩的时候,莫要牵连自己。 当然,打算肯定是往最坏的打算。 万一太子跟连国公投缘,一直相安无事,并对连家多有倚重,连家三代昌盛也说不准的。 而后,各自回各自该去的地方。 连如期这两日忙的很,下了早朝肯定也不会回来,安红韶也不想用膳,自个躲在书房里清净。 冬青劝了几次,安红韶不听,反而将人撵出去了。 她便不信了,这人一顿不吃还能饿死不成? 再则说了,昨个一夜没睡今个清早能吃下饭才怪。冬青吓成那样做什么?难不成自己的脸色真的很吓人,摸了一下自己的脸,梳发鬓的时候,光顾着发愣了,也没瞧自己几眼。 冬青在外头急着转圈,安红韶不吃饭怎么能行呢? 以前的时候,冬青总盼着连如期回来,只要他看着安红韶,自出不得大事。 只是如今,连如期已经贵为国公,哪里有功夫成日里围着夫人转的。 就算给冬青两个胆子,她也不敢因为这是让人给国公送消息的。 只是没想到等了一会儿,安红韶自个将书房的门打开了,冬青连忙迎了上去,“夫人可是哪里不舒坦?” 安红韶摇了摇头,“不就是一顿膳食未用,瞧着你如临大敌的模样。” 领着人又回了内屋,坐着桌案前瞧着自己的脸色确实不好看,双眼有些无神不说,脸色怎么看着也蜡黄。 安红韶让冬青给上了浓妆,掩盖一下自己的脸色。 主要是昨个册封旨意下来了,今个李氏那边也得了消息,怕是会上门说上几句,瞧着有什么话嘱咐。 上了妆后,这会儿个安红韶也觉得饿了,便又让人将饭菜端了上来。 冬青瞧着安红韶吃了不少,这才松了一口气。 “你说你紧张的什么,我刚刚是真的不饿。”安红韶声音里还夹着几分笑意,就跟寻常无恙。 “夫人,您可吓到奴婢了。”冬青不懂得里头的道道,可从圣旨来后,安红韶的脸色明显不对,她的心也跟着提了起来。 如今瞧着安红韶的脸色缓和,冬青紧绷的弦这才算是松了。 只是安红韶还没等来李氏,先等来的是李家的帖子。 之前虽然已经说好了,明个让安红韶去李家撑场面,可如今安红韶成了国公夫人了,李家自是要正儿八经的写帖子的。(本章完) 第三百七十八章 亲疏有别 瞧着这苍劲的字,安红韶一想便知道,自是李太傅亲自写的。 安红韶此刻的心情是有些复杂的,手中拿着贴着,晃了一下又一下,好像觉得有什么东西注定了,渐行渐远。 冬青拿了茶水奉过来,瞧着安红韶好不容易缓和的表情,此刻又显得凝重了许多,“夫人,您若是拿捏不准主意,等着二爷。”冬青说着突然一顿,觉得该改口了,“等着国公爷回来,您与国公商量着。” 冬青这么说,一来是因为家里的事本就是指望男人,二来连如期是个有本事又待安红韶好的,什么事只要连如期一上手,自然是能够为安红韶分忧的。 安红韶叹了一口气,“是该问问他的。” 将帖子让冬青收起来,明个去李家带的礼,总是要再添些的。 才安顿收拾好,连母就过来了,瞧着她昨个该也没睡好,瞧着面色有些憔悴。等着见了面,很自然的就握住了安红韶的手,“孩子,听闻包嬷嬷离开了,你这可要紧?” 连母自个都有些紧张,更何况安红韶这么年轻,也不知道能不能抗住这压力? 迎上连母担忧的神色,安红韶笑了笑,“娘放心,我无碍的。再说了,包嬷嬷年岁也大了,总不能一直再这待着,我又不是真的要考状元。” 瞧着安红韶这强言欢笑的样子,连母面上更加的担心,她抬手轻轻的拍着安红韶的手背,“如期这孩子,总是太吓人。” 年纪轻轻的就做到了现在的位置上,旁人看着他风光无限,自家人才懂得,他得面对多少非议。 “夫君,他自有打算。”安红韶总是习惯性的想着替连如期解释句的。 她相信,若非不是因为对皇帝太失望,连如期不可能的会走这一条路。 只是理解归理解,可还是害怕,一来就如同连母所担心的那样,连如期定然会遭受众多的非议,压力自是不小。二来,安红韶在想连如期到底是什么样的人? 若是之前,冯县主的事,连如期只起了推波助澜的手段,那么之后,葛家三口人呢? 他们一身戎马,为国尽心尽力,不是不该落的这样的下场。 在安红韶心中,连如期一直是个顶好的人,突然间觉得,连如期为了目的不论是非,不择手段,总是觉得与心中的那个人,并不一样。 只是这话,安红韶并不能说,连母待自己再好,那也是连如期的母亲。 只是安红韶到现在还维护连如期,连母自是欢喜的,欢喜的没有看到安红韶眼里的复杂。“你这孩子到底是实心的,有什么事可莫要闷在心里,昨个你公爹也说了,事已至此没有退路,只能一条道走下去了。” 连父这个人莫要看着平时看不上连如期,可毕竟是至亲之人,连如期已经是国公了,除非将人打死谢罪吧,不然就没有任何解决的法子。 连家好不容易出了这么一个有出息的人,杀死了肯定舍不得。 那就一家人都站在一处,好好的活下去。 安红韶懂了,连如期一直提携兄长,生气的时候归生气的时候,该做的事总也不少做,你瞧瞧现在,遇见事了一家人还是一家人。 连母晌午是陪着安红韶一起用膳的,安红韶许是因为累的厉害,春哥儿她都抱的少。 瞧见孩子了,连母面上的笑容自然是浓些,“等着咱们春哥儿大点,让如期上奏圣上,早早封了世子才好。” 春哥儿是二房嫡长子,无论如何就应该这么办。 安红韶扯了扯嘴角,“倒是不急,左右这位置又跑不了。” 连母连连点头,正是这个理。 说完看了一眼安红韶的肚子,作为婆母,肯定想着让安红韶休息休息再生几个,二房都国公了,总得多几个孩子热闹。 只是同为女人,知道生孩子要付出什么,到底这话没说出口。 只是临出门的时候,嘱咐下头的人一定要将安红韶的身子调养好,可不能懈怠了。 下头人瞧着婆母如此上心,即便是新来的人,不用立规矩也知道,这个家最不能惹的就是安红韶。 送走了连母,安红韶扯了被子靠在软榻上,倒也睡不着,就是不想睁眼。 冬青为她揉着眉心,“夫人该放宽心,您瞧着连夫人待您也是极好的。” 安红韶含糊不清的恩了一声。 瞧着她没有说话的意思,冬青只能也选择沉默。 屋子里突然安静下来,只有清风拂过的声音,沙沙作响。 晚间连如期回来后,看着安红韶脸色很差,他亲自为了安红韶舀了汤饭,“可是有不舒坦的?” 安红韶摇了摇头,“许是没睡好的原由,今个早点睡便是。” 看安红韶不想说,连如期也就没再追问,只是同她说朝堂的里的笑话,“我可算是真正的领教的冯阁老的本事,到现在我的耳朵还是嗡嗡的。” 连如期已经定下来了,让葛家军迎站,可冯阁老还是不依饶的。 毕竟是右相,连如期总不能真让人下大狱不出来。 太子殿下被吓的都呆住了,幸好前头有连如期挡着,不然总得让冯阁老的口水洗了脸。 当然,太子才进宫多长时间?他坐在那就跟个摆设一样,有什么都是连如期说了算的。 左右二相不死心的要见圣上,可见了又如何,圣上能说个不字吗? 连如期是故意的,打从庞相那时候起,连如期就想着让大家看看,圣上窝囊糊涂,所以到了这个时候,他们也能接受一二。 听着朝堂争吵厉害,安红韶拿着筷子的手一顿,“那明日去李家,我自个过去便是。” 既然在朝堂都吵起来了,万一明个说不对,争执起来怎么办? 这是李余音头一次见郭家的人,毕竟两边离着远,见了这次面,就等着成亲的时候见了,也是极为重要的。 再说了,就当是个彩头,若是头一次跟婆母见面,家中就吵吵闹闹的,总也不吉利。 连如期也没抬头,很自然的摇了摇,“二舅父家待你极好,难得用着咱们了,我总不能推脱的,再则说了,外祖父也不是分不清公私的。” “今个也给我送了帖子,我若不去岂不是让你难做?”连如期放下筷子,从袖子里取出李太傅亲手写的帖子。(本章完) 第三百七十九章 耍手段 安红韶拿起来仔细端详,跟给自己的一样。 邀请两口子去,给国公一份给国公夫人一份,李家礼数周全的都过了。 安红韶总觉得事情不对,外祖父礼数为何这么多,心里头肯定憋着东西,或者说是赌气。 她看了连如期一眼,若是连如期跟外祖父争吵起来怎么办? 这个念头起,安红韶暗笑自己糊涂,两个人都是要脸面的,怎么可能做出这般有失身份的事来。 安红韶叹了一口气,既然外祖父已经有安排了,便只能由着外祖父的安排来,“明个我早点过去,估摸母亲到的也会早。” 有李氏在跟前守着,安红韶还能心里有底些。 看着连如期,安红韶心里头想着的话,到底还是没能问出来。 用了晚膳,乳娘将连琸璧抱了过来,连如期在一旁逗弄着也不撒手,即便被连琸璧伸手抓乱了发冠,他也在那笑呵呵的。 “行了,小孩子哪能这么惯着?”安红韶嘴角抽动,到底没忍住,若是打小不讲规矩,以后岂不是要骑在父母的头上了? 连如期眼神没离开连琸璧那小胖脸,“我可忘不了你生子那日的场景,今生可不想经历第二次,这是我的独子,宠一些又如何?” 这话砸的安红韶心砰砰的乱跳,“尽在这胡说。” 而后仓皇着逃开,假装交代下头的人庶务,连如期抱着孩子椅在门框上,右手点着连琸璧的下巴,“你娘啊,到底还是藏不住心思。” 他等着安红韶问自己,到底是如何想的,也好说透了。可是安红韶却几次躲避,明明自己已经挑了话题出来了,她还不顺应着往下问。 如此,反而并不是好事。 连如期皱眉,她越是躲避,越是说明她是在意的。 手不由自主的将孩子的抱的牢些,“你得向着我。” 小孩子不懂得这些,说话的功夫又尿了,连如期赶紧给孩子换赶紧的小被,哪里还有刚才高深的表情? 安红韶一直用眼角撇着屋里面,说话自个都没发觉,一句话重复了两三遍,还是得了冬青提醒,安红韶干笑了一声,“一孕傻三年,倒是有几分道理的。” 终是放弃了挣扎,进了里屋。 看着白白胖胖的儿子,看着顾家体贴的夫君,安红韶的心里似有个小人,不停的告诉她,“放弃挣扎吧。” “你如今的倒是做的熟练了。”看连如期将孩子重新抱起,安红韶赞叹的说了句。 连如期似有些得意的抬起头,“这是自然。” 正好吃完饭活动活动,连如期将连琸璧包的严实,跟着安红韶去了准备劈给连琸璧的院子。院子确实是又敞亮又大,想来之前是这家人的主家住着,连如期抬脚用步子丈量了一下,前头院子得了两亩地大。 连如期指着墙边过膝盖的地方,“这一排打上椅子,等着春哥儿学走路的时候,可以扶着这走,将来长大了,墙头放一排兵器,累了可以坐着歇息。” 这院子够大,自然是够分的。 等着连琸璧成亲后,后头院子就住女眷,就跟安红韶她们一样,自是合适的。 安红韶本来还听的很认真,结果到后头越听越不对,“这才几个月大的孩子,你想的可真多。” 连如期立马正色的说道,“我就这么一个儿子,他不得早点让我抱孙子?” 最好多生几个,家里才热闹。 “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安红韶连忙为自己儿子说话,连如期会心疼媳妇,难不成连琸璧不会?你的夫人金贵,人家的夫人就得一窝一窝的跟兔子一样的生? 两个人为此还争论了几句。 安红韶深呼吸了几口气,懒得跟这人废话了,随即甩了袖子离开。 莫要瞧着刚才拌嘴的时候连如期态度坚决,对安红韶一点都不让着,可安红韶一走,连如期立马在后头跟着了。 冬青在旁边憋着笑,她就知道,等着国公一回来,夫人的就不会惆怅了。 至少,刚才争吵的时候,精气神可是足的很。 昨个没睡好,今个倒是睡的香。 晨起的时候,连如期也刚走。 安红韶喝了一碗粥草草的吃了早膳,今个那种场合不好带孩子,便安排乳娘抱着孩子去连母那。 她不在家,虽说乳娘带着肯定也尽心,可总是觉得,有连母照看才更放心。 主要是今个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来,若是走一整日,总会惦着孩子。 等着收拾妥当出门的时候,正好碰见下头的人往里头搬木头,说是从工部送过来的。 连如期想着早点做好,新打出来的椅子,都会有木头味,早做出来也正好晾凉味。 “国公爷素来想的周到。”冬青扶着安红韶,笑着打趣了句。 安红韶哼了一声,“他也不嫌累的慌。” 他刚监国,尤其是这么年轻,下头的事定然多的很,还有空惦念家里头的事,也不想想若是将自己累倒了,椅子做的再好,也得不偿失。 嘟囔了几句,可东西已经送来了,安红韶也不能说放回去吧。 安红韶被冬青扶着上了马车,后头装了两马车礼,一并往李家走去。 天气暖和,京城里热闹的也早些。 这会儿个正是用早膳的时辰,两边都是铺子,升起的热气,才真切的是烟火味。 安红韶掀了帘子往外瞧,“我闻到了刚出锅的猪肉包子味。” 一起来就用早膳,自然是吃不了多少,走了这会儿正好缓过劲来了。 “奴婢这就去买几个上来。” 一听冬青要下去,安红韶连忙将人拉住,“不必,我就是随口一说。” 都已经出发了,等着到了李家,自然有糕点,不差着一口包子了。 她只是感叹,再好的东西吃的惯了也有腻的时候,现在闻着好像外头的包子比连家的香一样。 重新掀起帘子,已经到了菜市口,瞧着人声鼎沸,更加热闹了。 只是瞧着远方挂着一个人,安红韶不由的眯起眼睛,想要看的真切。 马车越走越紧,果真,果真那人身上穿的是一件写着大大的囚字的衣裳。 看样子,人已经没气了,身子直挺挺的没有任何的弯度。(本章完) 第三百八十章 不是个好相与的 而对方的下头,还站着两个看管的官差,旁边的贴着公告,想来该是细数对方的罪行。 安红韶猛的将帘子甩下。 “夫人怎么了?”冬青看着安红韶脸色又不好看,紧张的问了句。 安红韶摇了摇头,“无碍,刚才起风迷了眼睛。” 安红韶没让人去看对方犯了什么事,只是能挂在菜市口的人,定然是穷凶极恶之人,这样的人该是连如期亲自下令的。 只是,安红韶有一瞬间犹豫,对方真的是穷凶极恶之徒吗? 安红韶揉着眉心,心乱如麻。 等着到了李家门外,安红韶才堪堪的定下心神来。 知道安红韶早到的消息,李余音早就侯在门口了,“国公夫人。”见了安红韶,随即便要见礼。 安红韶连忙将人拉住,“表姐这是同我见外?” 李余音倒是没强求着见礼,被拉住了便顺势站着,“先有国礼再有家礼,莫要让旁人挑出错处来。” 在这大门口,李家的人怎么能一点礼数都没有? “只是,瞧着你怎么瘦了?”李余音面上有些担忧。 安红韶拽了拽衣裳,“许是这衣裳有些暗。”今个来给李余音撑门面,自然是要打扮的老成了,两人年纪相仿,若都明艳反而喧宾夺主起来。 说起打扮,今个李余音穿着大红色对襟裙子,头上的赤金步摇一走一动,贵气十足。两人相搀着进了大门,安红韶低笑了一声,“高不可攀,高不可攀。” 李余音回头看了一眼,等过了迎客墙,确定外头的人瞧不见了,李余音手直接痒上了安红韶的腰间。 表姊妹俩在院子里打闹起来。 “老远就听着你们的笑声了。”二舅母站在门外,笑盈盈的看着她们。 今个二舅母难得也穿的鲜艳,到底是人逢喜事精神爽。 安红韶见了礼,二舅母也没躲,拉着手将人领进屋,“按照规矩,我原该给你见礼的,这会儿个没外人,我暂且托个大。” “二舅母可别说笑了。”安红韶连连摆手,从前怎么样就还怎么样,若是她来到李家,呼啦啦的跪了一地,才真真的让她难受。 无论之前有什么,自己生子的时候,乔氏跟母亲守了自己一夜,就这个心,自己永远得将她当长辈一样供着。 “是是是,咱们的小妹可是一点国公夫人架子都没有呢。”李余音接了一句,倒也没有讽刺的意思,就是说笑一声。 二舅母立马眼神扫了过去,“你小蹄子,要嫁人人了,心也野了。” 羞的李余音躲在安红韶的身后,“表妹为我做主。” 三个人在外屋便笑做一团。 “你们说什么呢?”大舅母听着几个人迟迟不进来,不由的开口询问。 李氏这会儿已经掀了珠帘出来瞧了一眼,眉目间带着笑意,“一个个都过回去了,都是三岁孩童。” 众人进了里屋,今个倒是清净,也只有大舅母和表嫂在这。 表嫂是个话少的,今个也是只有她正八经的给安红韶行了个大礼。 安红韶连忙将人拉起来,只是跟表嫂的话总是少些。 李余音同安红韶坐在一处,大人聊大人的,她们聊她们的,也就是闲聊才知道,昨个李氏就被叫来帮忙了。 今个莫要说三舅母跟四舅母了,就是李红霞也不出来见人。 倒也不是说二舅母嫌弃她,是因为四舅母一听不用她陪客,直接不让李红霞出来,说什么两人寻的都是念书的,谁又比谁高贵? 将来李红霞成亲的时候,也用不着二舅母张罗。 妯娌们之间,这就起了矛盾。 要是以前,四舅母肯定不敢跟二舅母正面硬刚的,如今得了念书的姑爷,好像腰比从前都粗了。 对此安红韶也不好多言,该怎么说呢,四舅母高兴就好。 说完家里的事,安红韶就想着说起郭大人来,却不想李余音突然话锋一转,“父亲昨个还说,朝堂是朝堂的事,不能公私搅合在一处,等着父亲今个寻个机会,给妹婿道个歉,祖父到底年岁大了,有时候会有些糊涂。” 想来,李太傅给连家下两个帖子的事,她们也知道了。 “这如何使得?”安红韶连连摆手,长辈莫要说没做错,就算有那么点不尽人意,也不能跟个晚辈道歉。 李余音拉着安红韶的手,“瞧着你吓的。” 随即叹了口气,“父亲说,从前已经对不起姑母了,如今怎好让姑母难做?这事我知会你一声,可莫要因为朝堂的事跟我们生分了。” 万一心里起疙瘩,可是不好。 且大家都知道,连如期待安红韶极好的,那自然是李氏的好姑爷。李家为难连如期,那不就是为难李氏? 二舅母是个能干的,也许昨个将李氏叫来,也并非是真的忙不过来了,只是想告诉李氏,无论外祖父做什么,二舅父的态度明确,他不会再丢下这个小妹不管的。 有了李余音这句话,安红韶的心里暖暖的。 说起这事来,李余音又说道,“母亲也说,妹婿年纪轻轻的便承受这般压力,我们作为家里人,即便不能为你们分忧,也不能为你们添乱。” 这话,自是说的掏心掏肺的。 有这么情深意切的几句话,即便她们什么都不做,安红韶也觉得心里满是感激。 等着说完家里的事,李余音这才说起郭家来,“我娘昨个特意让人打听,这个县令夫人怕也不是个好相与的。” 来了京城后,在外头住着极为讲究,而且,衣裳都是穿着从下头带来的,京城的东西她是一点没换。 难相与并不是说这个人不好,而是说这个人有自个主意性格,若是性格不对付,往后有的是矛盾。 郭母明显是有她自己的骄傲和坚持,可是李余音是下嫁,你等着让她跟寻常那小媳妇一样,伺候公婆,那肯定也是不能够的。 “左右你们也不住在一起。”看着李余音露了愁意了,安红韶随即安慰。 两家人到底离着远,一年见不了一次面,就算是彼此不合,也还是能忍的。 李余音无奈的摇头,“现在是离着远,等着她们老两口年岁大了,迟早也得来京城。” 到时候肯定是要住在一起的,那时候估摸少不了的有矛盾。 卖萌打滚求票票~ 这次宴会会是重要的转折点~ 第三百八十一章 笑面虎 看着李余音一脸担忧,安红韶却掩嘴轻笑,“到时候,表姐都熬成婆了,还怕什么?” 等到那个时候,自己的儿子也娶亲了,家里家外她都是一把手,到时候谁看谁的脸色还不一定。 李余音拍着心口的位置,“如此我倒是可以放心了,听表妹一席话,果真让我豁然开朗。” 安红韶抿嘴轻笑,这是李余音肯定也想到了,只是到底是头一次嫁人,心里头七上八下的,也不知道会面对什么。 李氏本来还是担心安红韶的,瞧着她跟李余音聊的起劲,也放下心来了。 前日听闻连家的事,尤其是在知道连如期跟李太傅政见不合的时候,心自是提了起来。 她原是要出门去连家的,只是还未收拾利索,乔氏这边就送了消息过去了,李氏思来想去还是先来这边了。 左右以后李家肯定是二舅父当了,跟他走的近些,总也是没差的。 抬头瞧见了对面一直抿茶的方氏,“来着京城,可有不适应的?”温声问了句。 许是因为自己的女儿也是给人当儿媳妇的,瞧见一家子都是李家的人,她一个媳妇说不上话,坐下那手足无措的样子,总是有所触动的。 “回姑母的话,一切尚好。”方氏赶紧站了起来。 安红韶侧目看去,瞧着方氏的样子,到让她想起了自己跟周氏见连芸的时候也是这般,有个厉害的姑母,作为小辈总会心底的升起几分惧意来了。 只是提起周氏,这就跟成了古一样,好像是传说中的人物。 聊了一阵,郭家还没到,听着外头起了动静。 原是连如期来了,男子那边就给迎走了。毕竟人家现在是国公,姑爷跟姑娘还是不一样,安红韶能当自家人一样李余音出去就成,连如期却不可以,若没这层关系,按照规矩该是李太傅亲自去迎,现下,估摸最次也得是二舅父出面。 “太学那边忙,你大舅父再外头,你等着回去跟表姑爷提一嘴,免得让他误会。”一直沉默得大舅母,在听到连如期到了,连忙嘱咐了安红韶一句。 这话说的,让二舅母微微皱眉。 李氏只是给安红韶一个眼神,也没抢着开口。 “舅母这话见外了。”安红韶笑着回了句。 到底场上因为这话,一时间有些冷。 安红韶也理解了,为何二舅母执意不让三舅母跟四舅母露面了,有时候真的因为一句话,都让人看扁了去。 许是大舅母也察觉出这话说的不对,干笑了两声,只能侧头喝茶。 方氏本来就话少,这会儿个敛下眉眼,生怕跟谁对视上一样。 “我前两日给春哥儿缝了两身衣裳,得空了你去瞧瞧,看看我这手艺能不能送人?”在大家都不说话的时候,二舅母随即笑道。 同样都是以安红韶为主,二舅母这话说的,让人听着顺耳多了。 “舅母折煞我了,您的手艺若是有人说差,我第一个不让她。”安红韶顺着也玩笑了句。 终于场上又热络了起来。 等着到隅中之时下头人禀报,说是郭家人来了。 二舅母顺了顺衣裳,“我去去就来。” 李余音也跟着站了起来,被二舅母扫了一眼,“你在这坐着。” 郭夫人来了,她亲自迎接就够了。 再则说了,这就当是从还未见面,李家就压上郭家一头。 对于这目的,二舅母摆的敞亮,她没让郭仪入赘已经给了郭家颜面了,自己的女儿是下嫁,郭家更应该积极一些。 二舅母也是乡野之间待了不少年月,自是知道,有些人家若是娶了高门大院的姑娘,他们不会觉得那姑娘人好,只会觉得自己的儿子有本事。 当然,郭夫人好歹不说也是官宦夫人,也许没这种心思,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别闹的跟自己上杆子一样。 李余音到底是年轻,肯定想着给未来婆母些面子的,可是母亲的话她也不会忤逆,随即便坐了下去。 大舅母在旁边动了动唇,不过也没说话。 李氏笑着说了句,“日子长着呢,时日久了见人心。” 若郭家是好的,是他们李家白讲究,往后多多补偿便是了。 安红韶安稳的在屋子里坐着,二舅母脚步匆匆,“郭夫人。”瞧着人来了后,一改在屋内的冷漠,热络的去迎人。 男子那边也是懂事的,只让李皓寻出来迎接来了。 李氏招呼了郭夫人后,又看向跟在她身后的郭仪,“外头清苦,瞧着郭大人都瘦了。” 郭仪连忙抱拳,“公差倒也不紧,就是吃不惯那边的东西。” 这话也是实在。 郭夫人扫了自己儿子一眼,面上浮出几分骄傲,“能为圣上办差,自是要尽心尽力。” 乔氏笑的欢喜,连忙顺着郭夫人的话说道,“可不是,郭大人年少有为,必能前程似锦。” 而后介绍了几句李浩寻。 领着郭夫人的手往前走,“听闻你能来我们都欢喜的很,就是她姑母跟国公国公夫人都来了,如今见面,果真是有种相见恨晚的感觉。” 她也瞧见了,郭夫人看向李皓寻的目光。 说实话,未来亲家头一次见面,出来相迎的人确实少了。 明明这就是乔氏的安排,可她面上不显,反而很热络的解释,好像大家多看重郭仪一般。 这话一说,郭夫人还挑什么? 总不能让人家伯爵夫人,国公国公夫人来迎她一个县令之妻吧? 郭夫人心里再憋屈,也不敢口出这样的狂言,“让夫人们久等了。” 倒是郭仪,来了李家好几次了,李家的人对他都态度不错,他已经当李家是半个家了,随即小声的问李氏,“夫人,可让我母亲先过去给国公见礼?” 既然男女分开了,直接去女眷那边,会不会让国公挑郭家的礼。 之前听李浩寻言语之间对连如期都是忌惮,想来连如期是个礼多的。 乔氏笑着摇头,“今个都是自家人,没那么多规矩。” 郭夫人听的嘴角抽动,不过却没说话。 郭夫人跟郭仪分开,由着二舅母领着往女眷这边走,“郭夫人初来京城可还习惯?” 这话也就是默认的客套话,远道而来之朋,总会被这么问上一句。 第三百八十二章 压上一头 郭夫人轻轻摇头,微微的迷眼,便就是在笑了,“京城离着大同不远,我瞧着风土人情都差不多。” 这话说的,乔氏在心中瞬间了然,果真不是她小人,谁人能单纯的没点小心思?郭夫人这不也一样来的晚些了? 再听听这话说的,哪里说的什么风土人情,那意思就是京城的人也不用高贵,大同的人差不到哪去。 乔氏面上不变,只是心里冷了几分。长辈们之间该计较的总还是要计较的,郭仪那孩子是个有数的,郭夫人这倒是不自觉,这亲事你就是高攀了,既都来了京城,已然被压了一头了。 两个人说笑着,便到了屋内。 女眷们倒也都按照规矩起身,乔氏也是故意的,上来就先介绍安红韶,纵然是晚辈一句国公府人,你就得行大礼。 安红韶是拦着了,都是亲戚不必讲究,可到底你也得跟人家客客气气。 再然后便是李氏,伯爵夫人,而后是大舅母,再然后便是自己的儿媳了。 这一圈说下来,郭夫人总也维持不住刚来时候那高傲样。 有本事也说说,京城跟大同差不多?你在大同,能在一个屋子见过这么多有身份的夫人? 待众人坐定,乔氏朝着李余音招手,“我便是我小女余音,因为路程不便,咱们之前都是书信往来。” 李余音面带微笑,款款的见礼,“郭伯母安好。” 郭夫人笑着拉着李余音的手,“果真是个标志的姑娘。” 说着,招手让丫头递过来了个锦盒,说是给李余音的见面礼。 李余音道了谢后,便退回到了自己的位置。 一众人自要闲聊,李氏少不得问起大同的事。 郭夫人清了清嗓子,“我瞧着,也跟京城差不了多少。” 还是些说辞。 听了这话,李氏轻笑一声,“那大同想来也是富庶之地,听闻晋商可是有名的很,我一直在书本上见过。不过,大同山路多,不好走,朝廷给修官道的银钱每年都不少,可那边始终不够,也不知道郭夫人这一路走来可颠簸?” 这话问的,李氏看着是好奇,可是作为县令夫人郭夫人能轻易回答吗?若说是不颠簸,那官道修的是极好的,每年大同跟朝廷要银子算怎么回事? 可若是颠簸,你连条好路都没有,如何跟京城相比较? 莫要说是县令夫人,就是知府夫人来了,她也一样的是回答不上来。 郭夫人只能低头抿茶,心里早就乱的厉害。 “朝廷的事,咱们也不好多言。”思来想去,硬生生的只能岔开话题了。 大舅母清了清嗓子,连她都听不下去了,不过就问个路好不好走,怎么就不能多言了? 不过,这也没她说话的地方,她拿起糕点,吃了几口。 “可不是,这朝廷的事咱们还是少念叨。”乔氏一直在这当好人,郭夫人一说她连忙接过,不让郭夫人难看。 一顿接着又说道,“大同可是人杰地灵的地方,旁的咱不知道,瞧着这小郭大人,仪表堂堂气度不凡,可半分不比京城的儿郎差。” 说起自己的儿子,郭夫人可是骄傲的很,头又重新抬了起来,“旁的我不好说,可是这孩子也不是我自夸,打小就聪慧,骑马射箭出众不算,偏偏还是会念书,瞧瞧头一次进京赶考,便中了进士。在我们那,也是周遭出名的才子,媒人都快把家里门槛踩断了,我怕成亲让他分心,这亲事才一直耽搁。” 说完后,郭夫人还故意一停顿,这才慢慢的看向李余音。 面子上在这放着呢,总不能怠慢了李余音,这个时候多少也提一句。 正因为一直耽搁,才得了李余音的好姻缘。 只是她还没开口,李氏在旁边笑着说道,“可不是有出息,我记得那孩子考了多少名来?是个不错的。” 一说榜上有名,也就足够了,除了前头几个,没人愿意提名次。 主要是,提着也不太好听。 安红韶侧了侧头,用帕子掩了掩唇,挡住自己憋笑的脸。 考了二百来名,跑到相府来炫耀了,知道当母亲的都看自己的儿子好,可你得多少有点自知之明。 郭夫人被问的不好开口,下意识的就看向,一直待她和善的乔氏。 乔氏接过话茬来,“这倒是没数,不过能榜上有名,那也是万里挑一的学子,可不容易。” 乔氏说着,郭夫人还在旁边连连点头。 接着,乔氏话锋一转,含笑着看向安红韶,“只是,毕竟小郭大人初入朝堂,往后还少不得让国公提携。” 安红韶连忙起身,冲着乔氏微微福了福,“舅母这话可就见外了。” 而后,看向了郭夫人。 郭夫人也不好站着,只能微微额首,提前谢过国公夫人了。 安红韶坐稳当后,暗自冲着李余音微微挑眉,这下她可放心了。 郭夫人自有个骄傲劲,也确实犯了许多人都爱犯的毛病,高攀了只觉得那是她儿子有本事。可偏偏,郭夫人不够聪慧,瞧瞧现在,被乔氏跟李氏耍的团团转,看样子她还当乔氏是个好说话的。 但凡是跟李家熟识的人,谁人不得对上乔氏,不得打上精神? 就这样的人,莫说出不了乱子,就是出的了,那也完全不是乔氏的对手。 李余音只管放宽了心去。 女眷这边聊了一阵,到了用膳的时候才去往前厅。 毕竟郭夫人是今个的客人,乔氏领着她先往外走,这点颜面倒还是要给她留的。 安红韶挨着李氏,暗暗的给李氏竖了个大拇指,刚刚母亲跟二舅母一个红脸一个白脸,戏演的极好。 李氏故意拍了一下安红韶的手背,“连你母亲都敢打趣了?” 李余音也故意落后了几步,凑在她们跟前,“姑母乃是我李家姑娘楷模。” 李氏无奈的看着侄女,“你呀。”不过小声的嘀咕两句,“也幸好他家住在大同,你们不住在一起,不然就冲着郭夫人这人,这门亲事就不算良配。” 既是下嫁,你全家都得哄着,高攀就要有高攀的自觉。 就郭夫人这样,成亲后绝对是那种会给儿媳妇立规矩的主。 李氏提了句,李余音就有数了。等着成亲后,郭仪是京官不好出门,李余音也不充着那孝顺的去看二老去,能离着远些就离着远些。(本章完) 第三百八十三章 活该 正厅这边摆了两张圆桌。 本来之前都是亲家们坐在一处的,只是今日只来了郭夫人一个,所以中间的屏风就去了,男女眷虽不同席,可是彼此都能听见说话。 来了以后到也没急着入座,先见过二舅父,亲家们也认认脸。 不过今个李太傅却没出来,想想也是,郭家不够格,不过是一个县令夫人,且县令还没来。 郭夫人坐下的时候还从外头看了一眼,想来也是知道家里有个老人。 男席那边,众人是将连如期跟二舅父让在主位的,郭仪坐的是最末端的位置。 女眷这边,因为安红韶不计较这些,就按照辈分坐的,她是挨着李余音的。 郭夫人往男席那边看了一次又一次,看着郭仪跟李浩寻说话的时候,始终是一副低头哈腰的样子。心里肯定有些不痛快的。 不是说郭夫人觉得相府位置低,只是将她自己抬高了,好像跟相府结亲,她们坐在一处就应该是身份相等的。 自己的儿子到底是客,位置不能这么安排。 倒是郭仪心里有数,他出去办差,以他现在的身份根本不够看的,有人搭理他也是看在他要迎娶左相孙女的份上。 他们那个地方,七品县令在旁人眼里都是官,可在京城,根本算不得什么。 李余音说话干脆利落,能娶这么能干的夫人是他三生有幸,所以没什么可挑的,人家李家没要求他入赘,他已经心满意足了。 “怎么没瞧见老太爷?”端上饭菜的时候,郭夫人到底没忍住问了句。 “朝堂的事多,父亲自是忙的厉害。”李氏率先答了一句。 第一,李太傅今日就在府上,身子康健,至于说忙,再忙还能不吃饭?就是人家故意没出来。 郭夫人像是没听懂一般,“这可怎么成,再忙也得吃饭。” 看着她装糊涂,李氏忍不住嗤笑一声,“自是要吃的,父亲院子里小厨房自会安排妥当,只是朝堂事情繁重,家中小事我们多不会打扰他老人家。” 本来一句话就过去了,郭夫人非要让李氏将话给挑明了,当着这么多人没脸。 郭仪给郭夫人使了个眼色让她快少说两句吧,若非有这层关系,他们连进人家门的资格都没有。 “这办理差事都讲究缘法,遇到难题总也得苦思冥想,若是因着我们打断了公爹的思路,他老人家可是会发大脾气的。”乔氏在这个时候,笑眯眯的解释了句。 看着是缓解了郭夫人的尴尬。 安红韶这个时候本想着开口,隔壁连如期突然轻咳了一声,“洛阳一直没有动工,这也不是个法子,留在那那么多官员也是浪费,郭大人可想过去处?” 一般只要去外头呆过一阵的京官,回来多是会动一动的。 本来,郭仪还想着洛阳迟迟不动工,他不知道得在那待多久,如今被连如期这么一问,下意识的站了起来,“这,下官还真未多想。” 他犹豫片刻,还是保险点回答。 万一人家就是随口一问呢,自己要是真说出来,好像是跟人家要东西一样。 “他既擅骑射,又是进士出生,也算是文武双全了。”李浩寻笑着拉了一下郭仪,让他不必紧张,坐下回话便可。 连如期点了点头,“我记得你们大同知府叫?” 看着连如期犹豫,郭仪随即再次站起来回话。 “这个人是不是差事做的一般?”连如期随口又丢了这么句话。 听的郭仪那是汗流浃背了,做的好不好其实各地官员都差不多,全看上头的人心意。郭仪不知道连如期这话是什么意思,难不成是想动大同的官员了?可是人家毕竟是知府,要是知道是因为县令的儿子在饭桌上没说好话,估计调令还没下来,他先把手里面的郭县令好一顿磋磨。 怎么说呢,他就是考出来了,对自己父亲的顶头上司,也还是有惧意。 连如期这话也是说给郭夫人听的,你们知府在这都得当孙子,一个县令夫人求什么排场?认不清身份的玩意。 “今个是家宴,咱们不谈国事,不谈国事。”二舅父连忙打圆场,郭仪这才能坐下。 只是这顿饭他吃是如同嚼蜡,食之无味啊。 二舅父拍了一下连如期的肩膀,“你这一开口,我总觉得咱们是在朝堂上,连我都心惊胆颤的,不知道你下一个要提什么?” “舅父说笑了。”连如期连忙收敛了刚才那霸气的样子,双腿也往一块并了并,而后亲自为二舅父添酒。 就跟寻常的外甥女婿一样。 安红韶偷偷的看了连如期一眼,正巧连如期往她这边看,四目相对,安红韶赶紧挪开视线。 瞧着她这害羞的样子,连如期唇角微微的勾起。 有连如期在这一展威风,下头要谈的话,自是顺利了许多。 等着用完膳食,二舅母将人送了出去,她站在门口深深的看了一眼郭仪,“小郭啊,往后在京城办差,一定要记得谨言慎行。” 郭仪连忙抱拳,“伯母放心,晚辈自是记得。” 领着郭夫人上了马车,郭仪随即沉下脸来,“母亲。”他的声音严肃,“来的时候已经同您说了,也跟您去信,您是同意儿子高攀的。” 自然,姻缘皆是父母之命,京城的情况他肯定要说清楚的。所谓高攀,你就得在岳丈这低三下四一些。 父母生养之恩,他不可能为了前程,就不顾父母的感受,所以这事他是着重提了,得了两老口首肯这才敢应下的。如今,母亲这是要做什么? 郭仪也不是傻子,母亲在席面上装傻充愣为的什么,他也知道。 “我,我这不就是怕京城的贵姑娘娇纵蛮横,往后你吃苦吗?”郭夫人心里也不得劲,今个头次见面,谁压着谁都是有讲究的。 郭仪叹了口气,“母亲,既是高攀了,一方面想要岳丈家帮扶,一方面还又得要夫人低三下四,这不是又当又立吗?再则说了,人家为何要嫁给我,图的什么?” 不就图个,人家女儿不会嫁过来不受委屈? 再则说了,李余音不是那种娇纵的姑娘,从她谈吐便知道,她是一个极为有眼见有学识的姑娘,比自己见过的任何一个姑娘都要好。 卖萌打滚求票票~~~~ 第三百八十四章 又当又立? 看着郭仪言语维护李余音,郭夫人不由的落了眼泪,她想着,李余音定然是因为年岁大了,不好嫁出去了,这才寻了自己的儿子。 今个倒也不是说准备拿乔,就是让李家人也知道,他们是有骨气的,也不能说是将自己的儿子当孙子。 再则说了,郭夫人擦着眼角的泪痕,“这婚事,是你父亲愿意的。” 郭夫人也知道高攀会遇到什么,她心里其实是不愿意的,别人家的姑爷登门,一个个都是当着贵客对待的,你高攀人家,去了岳丈家哪里有说话的余地? 郭夫人情愿让郭仪迎娶个家世差点的姑娘。 郭仪听了母亲的抱怨,无奈的叹了一口气,“母亲,你可知道,迎娶了李家姑娘,我能少奋斗几十年?” 或者,少奋斗一辈子。 父亲为何要愿意?因为他仕途不顺,因为他知道,官大一级压死人。他也曾有过鸿图之志,可是忙活半辈子,也还是七品县令。 这样的日子,他过够了,所以支持儿子做逆天改命的决定。 当然,郭仪年轻,若是什么都不挑跟卖了自己有什么区别?他是真的瞧上了李余音,纵然来李家要低眉顺眼的,他也愿意。 他感恩老天爷,给了他男人想要的事业,也给了他算是情投意合的未婚夫人,有什么不满意的? 他现在就想着好好的做差事,在京城买个大院子,给李余音跟父母都争口气。 这样的日子,难道不好吗? 非要争个高低? 而且,他无奈的同郭夫人承认,他的儿子并没有说到她想象中的那般优秀,优秀足够匹配世间任何一个女子。 在人才济济的京城,真的,他觉得自己不值一提。 看着自己的儿子一口一个李家姑娘如何如何,郭夫人也没法子,只能安慰自己,瞧着李二夫人是个温和的,想来李余音的脾性也差不多。 听了母亲的话,郭仪都惊讶了,她是怎么看出李二夫人好说话来了? 郭仪暗自摇头,越发的庆幸李余音看上了自己。 将来自己孩子,学识自己可以教,而做人就靠李余音了。因为迎娶李余音,郭家真的是,马上要青云直上了。 屋子里头,三舅父跟四舅父也过来了,二舅父去请李太傅了,说是趁着今个人齐,李太傅有话要说。 乔氏送了郭家人离开后,一进屋子就啧啧两声,“我今个是真真没瞧上郭夫人,若非郭仪那孩子尚且拎得清,这门亲事我总得作罢了。” 李氏在一旁接过话,“既如此,郭县令定然是个明白人。” 不然,郭仪怎么会有脑子的?若是县令两口子都拎不清,能生下个什么好儿子来? 不过也庆幸,今个三舅母跟四舅母没在,不然哪里做了错事,更得让郭夫人嚣张的找不到北了。 安红韶在一旁给李余音倒茶水,“就莫想这般多了。” 李余音叹了口气,“看来我这恶人肯定是躲不过去了。” 婆媳估摸和不到哪去,两家到时候远离便是了,实在不行想法子让郭仪也跟郭夫人不亲近,反正她是不打算委屈自己的。 大概老天爷故意不让大家圆满,本来所有人对这门亲事都是看好的,郭夫人这么一来,闹的大家心里都不舒坦。 四舅父斜着身子哼了一声,“既没瞧上他家里人,使个手段让人入赘便是。” 听了这话,三舅父切了一声,家里头唯一的闲人,口气却是大的。 还使手段入赘,当这相府是山代王? 李余音模样不错,又得二嫂亲自调教,也是管家的好手,何至于用得着去强求姻缘? 大家被三舅父这个山代王都给逗笑了。 看着气氛缓和,三舅父又小声的嘟囔了句,“再说了,郭夫人不好又不能代表什么?” 就如同自己一样,迎娶了个没眼力劲的村妇,当初也是无可奈何的选择,现在人家也不能发达了就将人休了。 可是,你不能因为一个糊涂的村妇,就觉得李家三房没个好人。 三舅父觉得,自己也算是明理的,大儿子虽说油嘴滑舌的,可是二儿子有出息,这次科举,几个孩子里头数自家的考的好。 所以,他这哪里是为郭家抱屈,这是为自己述不平。 “老远就听到你在那抱怨了。”二舅父扶着李太傅近来,冷斥了一声。 若非李太傅压着,三舅父早将那村妇给休了,这气看样子一直压在心里。 三舅父也就当着旁人敢抱怨,李太傅一来起身后连哼都不敢哼一声。 众人起身相迎,李太傅只是白了三舅父一眼,而后才坐在主位上。 也不是说李太傅多看好那个傻儿媳妇,主要是人家对李家三房有功劳,好歹不说伺候过婆母,还是给老三生了俩儿子。 别的不说,都已经这么大岁数了,现在休妻让俩儿子如何自处?再说了,也不光三舅父迎娶了村妇,下头不也有俩孩子找了庄户人?允了老三一个,以后孩子们都效仿怎么办? 这是回京城第一剑,先斩糟糠妻? 看三舅父不敢答话,李太傅这才又看向李余音,“我瞧了那郭仪了,是个不错的年轻人。” 这门亲事,没什么大毛病。 而后,又看了一眼连如期才继续道,“多跟你表妹学学,夫妻相处之道。” 瞧着连如期跟安红韶,现在夫妻和顺。 安红韶本来还在安慰李余音,不知道为何,听了外祖父的话,让她的心猛的咯噔一下。 瞧着旁边,二舅父的脸色也不太好。 “主要是国公为人和善。”李浩寻不知道李太傅这么说话是什么意思,怕安红韶不自在,连忙打圆场。 李氏也皱起了眉头。 李太傅垂着眼哼了一声,“为人和善?老朽倒是开眼了,边关战乱,打下去祸害的百姓,明明现在可以谈和,连国公却执意主战,着实与和善沾不到一点边。” “祖父,今个是家里是相聚,咱们不谈国事。”李浩寻也没想到,祖父怎么会在这个时候发难? 他还想拉一下父亲的袖子,大伯不在家,自然父亲说话最有分量。 只是他还没来得及开口,李太傅猛的拍了一下桌子,“怎么,我说什么话,还得看你的脸色了?” 这话说的,李浩寻哪敢再应声。 二舅母心疼自己的儿子,可也知道,公爹发了脾气,她若是出面护着不定挨骂挨的更狠。 “爹,浩寻这孩子最为孝顺,自没有这个意思。”三舅父赶紧笑呵呵的起身,想着将这话给圆回去。 今天三更啦啦~~~求票票 第三百八十五章 公私不分? “有没有这个意思,你知道?你是他肚里的蛔虫?”李太傅今个火气很大,谁说话骂谁。 李太傅一句话堵的三舅父,干瞪眼。 李太傅并不是一个愿意骂人的人,若非犯了不可饶恕的过错,李太傅不会对下头几个孩子言语刻薄的,顶多一个眼神,几个孩子就听话了。 一向如此。 看三舅父不停的深呼吸,想也是气的厉害。二舅父拽了拽他的袖子,示意他莫要发怒。 瞧着李太傅因为连如期,冲着几个舅父发脾气,一屋子人都过的难受,安红韶怎么能坐的住? “爹。”在大家不敢说话的时候,李氏站了起来。 只是还没问出话来,被李太傅一个眼神扫了过去,冷冷的瞪了一眼,紧接着打断了,“连国公怎么不说话?所有的战事都会死伤无辜,你能称之为和善吗?菜市口挂着的同僚,究竟是恶贯满盈,还是因为同你政见不合?圣上体弱,太子年幼,你这般霸权专政,如何和善?” 话已经说到这份上了,连如期回头看了安红韶一眼,他也不想这般强硬的对待李太傅,可是李太傅步步紧逼,眼下已经没有办法收场了。 他抱了抱拳头,也没称呼外祖父,只是挺直了腰杆,“左相,我在早朝上说的清楚,突厥战乱我们已占上风,此时和谈,有损我朝威仪。您既知道国库艰难,自知百姓艰难,当知百姓无法承受边关再次起战事之苦,这时停战,他日突厥掘土重来,您觉得百姓吃的苦会更少吗?” 更何况,现在突厥已经被赶出我朝边关,现下已打入突厥境内,就算难过,也是突厥人难过。 两国开战,最忌讳乐山大佛,家国情仇,何至于顾得了那么多? “连国公的意思,你主战之心,不可动摇?”以为李太傅会说点什么,没想到他画风一转,突然间就收了这已经伸出去的长刀。 “不可动摇!”连如期回答的斩钉截铁。 以为这样就结束了,二舅母这边已经站了起来,李太傅心绪不稳,许是年岁大了的缘故,有些糊涂了,想着不管如何先将国公夫妇送出去,她在门口道歉。 到底是主战还是主和,这种事谁能说的准呢? 只是,李太傅突然冷冷的扫了一眼二舅父,“你还不动手?” 二舅父身子一颤,缓缓的闭上眼睛,在大家不知道李太傅这话是什么意思的时候,他猛地抬起手,等血涌出来的时候,大家才知道他的袖子藏了匕首。 二舅母吓的身子一颤,险些晕了过去。 “爹,你这次还是要丢下我!”李氏的声音,尖锐的充斥了不敢置信。 大家乱作一团,赶紧去请府医。 安红韶此刻已经呆呆的看着眼前的变故,做不出任何的反应。 甚至,也不知道谁说了什么话。 二舅父这一刀刺的是自己的腿,倒是不会伤及性命,大家抬他走的时候,二舅父拉住了李浩寻,“咱们,都欠你姑母的。” 这一句话,在满眼混沌中,清晰的传到安红韶跟前。 她呆呆的看着二舅父惨白的脸,眼眶瞬间湿润。 她的舅父啊,她的傻舅父啊。 等着回到连家,安红韶的手都是冰凉的,连母听闻她们回来了,想着这么长时间没见孩子,安红韶定然挂念的很,便亲自将孩子送了回来。 没想到却看着这两人的神色不对,她想着安慰安红韶几句,可看着安红韶心不在焉的样子,也无计可施,出门的时候还警告连如期,“不许欺负红韶,不然就别认我这个娘了!” 连母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可是下意识却是在维护安红韶。 安红韶抬头看着连母的背影,能嫁到连家她真真是有福气的。 又想到二舅母说给春哥儿做的衣裳,怕是没有机会给孩子穿到身上了。 看着安红韶状态不对,连如期让乳娘先将孩子带下去,而后将安红韶揽在怀里,无声的安慰。 安红韶的眼泪划过嘴角,留下淡淡的咸味,原来,心痛是咸的。 “你说,外祖父为何要这么做?”已经很明了了,是李太傅强逼着二舅父下手。 连如期长叹一口气,全程他是冷静的,所以他立刻明白了李太傅的用意,“外祖父,已经不会再提主和。” 事已至此,他自知无力阻挡什么。 可是,文人的风骨,让他不愿意背负同流合污的名声。 今日妥协一次,以后就会有无数次,当旁人提起这事的时候,李太傅完全可以说,我最优秀的儿子都折在里头了,我无能为力。 可是,李太傅不会辞官的,左相的位置,是李家的繁华,他只要在这就能培养出一个又一个二舅父来。 今年,他的两个孙子都榜上有名了。 这么说吧,要是连如期掌权,他是左相,对连如期也没造成实质性伤害,李家就不会出现太大的变故。再则说了,风骨一出,天下文人墨客争相歌颂,连如期已经驳了右相的面子,左相他总不能再处置了,这不是让江山不稳? 将来,连如期不能掌权了,比如说太子长大了,亲政了,跟连如期分道扬镳了,李家风骨这个时候又可以拿来说事。 说白了,李太傅就是既要还要,可是却也知道,世上从来无法两全,所以毁了二舅父一条腿。 二舅父不能行走,按照朝堂规矩便就无法再为官。 听了这话,安红韶终于明白了,为何李氏要凄厉的喊出那一声,质问的话。 李太傅有四个儿子,偏偏就这么逼迫二舅父,除了他在这几个舅父中最有出息,更重要的是,二舅父跟安红韶她们的关系更密切。 有李氏在这,就算再生气,也知道如何取舍,至少不会让安红韶在连如期的跟前失宠,肯定会想法子帮安红韶。 “外祖父还是心急了些,等着春哥儿立为世子,再动手岂不是更好?”安红韶气的紧攥着拳头,为了权力他们真的可以费尽心思? 当初庞相是,现在自己的外祖父也是。 第三百八十六章 背刺 听着安红韶抱怨,连如期无奈叹息,“我请奏封世子的折子,圣上已经批了。” 这事,翰林院已经在拟旨了。 左右连家的世子肯定是出在安红韶的肚子里,早一日封晚一日封有什么关系? 安红韶的嘴还是张着的,呆愣愣的看着连如期,他竟然这般着急? 而后苦笑一声,这下好了,春哥儿是世子,若是真的连李两家翻脸,李家的外甥女这就可以取而代之了? 所以,外祖父这般行事便是有恃无恐。 当然,若是连如期翻脸,六亲不认,那李家就只能自认倒霉了。 突然安红韶觉得,她这就跟和亲一样,两国开战她最倒霉。 在突厥的事上,连如期没有主和,可在现在的家事上,连如期只能求和。 连如期要权,李家要名,各取所需,和才是上上策。 安红韶不知道自己期盼什么,或者说是失望什么。当初李太傅将母亲一个人留在京城,未尝不是希望东山再起。 所以现在,他也只是衡量权益罢了。 本来已经站起来了,而后又默默的坐下,原来,有些人早已千疮百孔。 连如期将安红韶拉住,“我不怕千古骂名。” 李太傅怕李家后代蒙羞,连如期愿意一人扛起,所有骂名。 只是可惜了,安红韶嫁给自己,百年之后再无贤名。 安红韶本来想握住连如期的手,可是指尖刚刚触碰到他,却又突然缩了回来。 外祖父是这样贪权的性子,难不成连如期不是?若是连如期不同,为何他连襁褓之中的儿子都能利用。 安红韶看着外头,突然有一种无力感。 男子争权夺利,谁是谁非? “我去瞧瞧春哥儿。”安红韶猛的起身,没有看连如期,而是大踏步的往外走。 连如期坐在那里没动,初夏的风开始卷着暖意,连如期转动着手上的扳指,越转越快。 突又笑了起来,李太傅不愧是李太傅,想想也是,能在众多官员中脱颖而出教导当初的东宫太子,怎会是没有任何心机的? 李太傅行事虽多为保守,可是一直有他自己的目的。 保守并不代表,傻子。 连如期突的停手,大踏步的往外走,吕佑已经侯在了书房外头,他招手让人进来,“给我们的人送密信,剩下的半枚虎符一定要拿在手中,至于葛家军。” 连如期眯起眼睛,“得胜之日,我不想见到有能力质疑我的人!” 连如期打从一开始是存的夺权的心思,做大事切记不能心软。 朝堂军营他要一手把控! 吕佑退下去后,他撑着头看着珠帘挡住的安红韶的书房,其实现在,朝中的密事越来越多,已经不适合两个人再合用一个书房。 连如期烦躁的揉着眉心,起身掀起珠帘走到了安红韶这边,桌案之上她整理的整整齐齐的,连如期随手拿起一本册子,唇间抑制不住的勾起笑意,“是个出息的。” 瞧着这铺子的进帐,若是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多大的铺子呢,能将铺子经营到这个地步,自是有本事的。 想着又是一声叹息,只可惜,她是心软的。 册子重新放回原处,连如期悄然的退回自己的书房。 等着他出来后,也到了用晚膳的时间了,连如期亲自去喊他们。 安红韶在看向春哥儿的时候,眼神温柔,那种的拨浪鼓也摇成了乐曲,春哥儿吱吱呀呀有的也不知道哼唱的什么。 连如期在外头站了好一会儿,若非被安红韶发现,连如期总不想出声,打破这般美好。 今个晚间,乳娘抱着春哥儿也过去了,春哥儿已经五个月了,可以吃点蒸鸡蛋了。 当然,先一点点试探着喂。 安红韶看着春哥儿小嘴吧嗒着,心都融化了。 这孩子长的是真快,乳娘说等着一周生的时候,就可以走了。 到时候满地跑着,才叫热闹。 安红韶暂时忘记了糟心的事,满心满眼的都是春哥儿,想想那个画面,眼底都是笑意。 只是,即便是闲聊着,她的视线也只在孩子身上放着,未曾看过连如期一眼。 或者,已经不需要多思量,下意识的已经做了决定,这般会影响心情的人,还是要敬而远之的。 次日起身,冬青在收拾被褥的时候,忍不住嘟囔,“夫人怎么又掉了这么多头发,可让府医把把脉,是不是哪里没有调养好?” 安红韶回头看了一眼,瞧着冬青往下确实整理了不少头发,“许是因为这两日睡的不好,掉个头发而已,没什么稀奇的。” 话是这么说,冬青在给安红韶梳发鬓的时候,头发也掉了不少。好像,一夜之间就掉的这么狠,冬青没听安红韶的,还是去将府医请了过来。 本来生完孩子气血就不足,一定要好生的调养。 府医过来了,只能无奈的叹气,“夫人,您莫要有心过虑。” 身子有病府医可以治,可是心里的病府医是治不好的。 尤其安红韶这才生完孩子不足一年的,若是心气不顺,很容易就郁结于肝,气血堵塞,这堵到哪就是哪的毛病,可不能不当回事。 安红韶一听府医这么说,苦笑了一声,“如此,我心里有数了。” 只是,有数了却并不代表有办法。 自己忙活起来或许对暂时忘了,可是夜里安静下来,白日里的一幕幕总是在心里演了一遍又一遍。 尤其连如期在跟前,她不想惊动连如期,反而更压抑自己。 想着,要不将连如期的院子挪出去,反正现下院子大了多了,怎么也能找个合适的地方。 只是这个念头刚起,安红韶随即压了下去。 就那人的性子,怎么能乖乖的听话? 罢了,得过且过,就这般过一日是一日。 安红韶刚处理完庶务,下头人禀报说是李余音来了。安红韶赶紧亲自去接人。 “夫人慢些。”看着安红韶因为着急,被自己绊了一下,冬青连忙将人扶住。 安红韶摆了摆手,示意冬青不必紧张。 李余音这刚进门,就瞧着安红韶拎着裙摆,没有任何仪态的朝她跑了过来。 李余音吓的站定,“莫要着急,小心脚下。” “表姐,你怎么过来了?”安红韶气喘吁吁的跑过来,急切的握住了李余音的手。(本章完) 第三百八十七章 左右为难 “无碍,今个出门顺道过来瞧瞧你。”李余音还是跟往常一样,对安红韶说话的时候,听着便是轻声细语的。 只是,今日的妆容到底是厚了些。 安红韶的眼神随即暗了下来,怎么能不厚了,父亲出了那般的事情,想来李余音的脸色是极差的。只能用厚重的妆容,来掩盖面上的憔悴。 安红韶不自在的咳了两声,将李余音往里屋让。 “瞧你现在话怎也少了?”到了堂屋,李余音笑着打趣了句。 明明还在昨日,李余音跟安红韶还无话不说。不等安红韶反应,李余音让下头的人递过来了一个包袱,里头装是的二舅母昨个提起的,亲手为春哥儿做的衣裳。 安红韶的眼睛有些酸,低头喝茶的时候,悄悄的抹了一下眼角的泪,“舅父他?”声音有些颤抖,明知道结果如何,却还不敢面对。 李余音无声叹息,“腿没保住,今个辞呈已经送到。”李余音一顿才又说道,“送到太子殿下那了。” 太子还小管不过来,那自然是送到连如期那边,等着连如期批示。 不过,腿没保住,这已经是铁定的要在家里头养着了。 安红韶沉默着,不知道该说点什么。 二舅父跟舅母都是极为要强的人,一众孩子里头为何二舅父位置最高,那是因为他一直有往上爬的心,现在他心里定然难受的厉害。 二舅母这边,昨个还在张罗李余音的亲事,郭夫人不是个好相与的,昨个骄傲的将人压了下去,如今自己的夫君辞官了,不知道那边会说什么。 一团遭的事。 看着安红韶低着头,李余音拍了拍她的手,“瞧你,这事又不是你的错,朝堂上你争我斗的什么手段都有,不管如何,父亲也未曾伤及性命,正好跟娘在一起歇息歇息,不必操心朝堂的事。” 在这件事上,李余音明明是最伤心的,此刻却还想着法子来宽慰安红韶。 安红韶终是没忍住落了眼泪,“我,我不知道会闹到这般田地。” 李余音温柔的为安红韶擦掉眼泪,“母亲说,为官者什么手段都得有,这也是我头一次见祖父的另一面。” 看着安红韶掉眼泪掉的更欢了,李余音干脆将人拦在怀里,“你看看,这不是成心让我难受?若非因为我的事,你跟姑母也不会过去,说到底也是我对不住你们。姑母是个苦的,没想到明明好日子都来了,还是得让她老人家去经历这般的事情。” 听着李余音将过错都揽在她的身上,安红韶心里更是难受的厉害。 李余音本来还能强撑着说话,可是安红韶的哭的声音越来越大,她再也忍不住同安红韶抱头痛哭了起来。 如今残的是她得父亲,无论是谁的算计,受苦的自都是她们。 表姊妹俩在屋子里好一顿哭,话也没说成几句,俩人的眼都肿了。 李余音本来想着,从这边出来去街上买点东西,其实就是心烦想出去转转,现下好了,顶着俩核桃眼,哪里都去不了了。 送走李余音,冬青让乳娘将李余音带来的衣裳好生的瞧瞧,洗上了两遍等干了再给春哥儿穿。 虽然说李家二房对她们极好的,可毕竟出了这么大的变故,谁知道乔氏心里有没有气,别的不说就是往里面掉跟针春哥儿得跟着受多少罪? 安红韶张嘴想拦着,她觉得二舅母定然不是这样的人,只是手抬起来了,又缓缓的放了下来,谁敢让这么较嫩嫩的孩子去试验? 当然,也可以将衣裳放起来不给孩子穿便是了。 可是这般处置,不也是不信任二舅母她们了? 安红韶突然觉得可笑,自己竟也便成了这般虚伪的人? 揉着眉心一下又一下,安红韶只觉得一阵阵的头疼。 冬青连忙扶着安红韶坐下,“夫人,您可是哪里不舒坦?” 安红韶摇了摇头,“无碍的。” 抬头,望着窗外,她忽又站了起来,“我去瞧瞧母亲。” 回头看了一眼春哥儿,还是让乳娘抱到连母那边,怕是李氏现在也没心情看孩子。 初夏的风,从朝堂吹到了内宅,明明是温和的暖意,却是燥的人心里难受。 安红韶也没让人提起给安家送信,到了地方直接就进去了。 本该到了用午膳的时候,可李氏的院子里安静的没一点动静。 赵嬷嬷出来洒水的时候,瞧见安红韶惊的呀了一声,“姑娘怎么回来了?” “回来瞧瞧娘。”安红韶笑着答了一句。 屋子里头已经换成了珠帘,可不知道为何,还是显得有些暗。里屋的李氏听着安红韶的声音,像是才从床榻上起来,披着个外衣迎了过来。 “娘,是哪里不舒服?”安红韶紧张的握着李氏的手,试着手心有些热,该是起了火了。 往里头瞧了一眼,被褥还没收拾,果真是才起来。 手放在李氏的额头,幸好没有起烧。 “不过是偷个懒。”李氏一开口,安红韶才听着李氏说话声音不大对。 一问赵嬷嬷才知道,原是起了一嘴的口疮,吃不下东西去,早晨起来就了半碗粥又躺下了,现在才起来。 “大夫可来瞧过了?”安红韶随即问了一句。 “又不是什么大毛病,不管他过个五六日就好了。”李氏不以为意的了句。 只是一说话,扯着嘴又疼了起来。 这会儿个还没有制冰,想要的话得花大价格从外头买,李氏也管不了那么多,让下头的人赶紧去,满嘴都是口疮,不吃东西能忍,可是这一阵阵的疼的着实忍不了。 “顺道请来大夫过来。”安红韶让冬青追出去交代一声。 “娘,我觉得府里头还是请个府医的好。”这样也好有个照看。 李氏摇了摇头,她也倒并不是心疼银子,府里头拢共就俩主子,老太太那边生死的也没人在乎,也就李氏了。 等着年岁再大点,让人在府里守着。 这会儿个也不常起毛病,有个头疼脑闷的,去请了外头大夫便是。 安红韶见说不动李氏,也只能作罢了。 赵嬷嬷给李氏系好外衣,收拾了床褥将窗户打开,屋子里瞬间显得亮堂了许多。 就李氏自己本来不打算吃饭的,可是安红韶过来了,李氏又忙活着交代小厨房,赶紧做几个菜。 卖萌打滚求票票~~~~ 第三百八十八章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娘,您就别忙活了。”安红韶将李氏拉住,她来又不是讨吃的来了。 李氏本来就嘴疼,赶紧少说两句。 自己又不是去了旁的地方了,回到自个家,若是饿了自然会交代下头的人,在自己家还能委屈的了自己? “就嘱咐一句话的事。”李氏却没听安红韶的,说是一句话的事,不过还不是去交代几声要做安红韶爱吃的。 等着忙乎完了,赵嬷嬷给李氏将头发挽起,只用了一根簪子固定,就安红韶在这也没什么可讲究的,只要不披头散发的便是了。 下头人动作是快的,没一会儿端了四个菜,少肯定是少了些,只是填饱肚子是绰绰有余。 李氏确实嘴疼的厉害,即便是当着安红韶的面也只是强撑着喝了一碗米汤。 这吃不下饭好的就慢,可是瞧着李氏疼的样子,安红韶总也说不出让李氏强撑着多少再吃几口的话出来。 等着外头的大夫过来,也只能是开点下火的药,只是上的虚火,药多是开的温和,好的自是会慢些。 这种事,即便是太医来了也只能是这样安顿。 午后,娘俩懒懒的靠在躺椅上。 下头的人买了一盆冰块过来,赵嬷嬷拿了几块放在冬日里的手炉里,等着凉了后递给李氏。 “李家的事,你也莫要往心里去,日子总还得往下过。”娘俩坐在一处,少不得提起昨日得事。 李氏说的淡然,只是眼里不过瞬间却蓄满了泪水。 饶是这么大年岁了,被自己父亲毫不留情的推开,心里也难受的紧。 只是女儿还要自己给拿主意,李氏定了定心神,“一早那边送了消息,说你四舅父。” 李氏一顿,声音到底是有些哽咽。 昨个下头的人将二舅父抬出去后,谁人知道将四舅父的惊着了,出门的时候一下子摔倒在地,这就撞到了头。 寻常碰到头可能会头晕什么的,他这倒好却是闪着腰了。即便已经请人施针了,可是他的腿还是没有知觉,人是站不起来了。 以后能不能治好不好说,现下,李家俩儿子的腿都废了。 这消息,还是四舅母气不过,让人将消息送来了。 偏生,这两房都是今年要办喜事的。 “怎么会?”安红韶的唇动了动,今个一早李余音过来也没跟自己提,可转念一想,提了又如何,大概是天意吧,四舅父自个摔的不能赖在安红韶头上,可偏偏事情都赶到一块了,安红韶自是会内疚。 李氏愤恨的说了句,“该。” 父亲只顾着算计,可是却折了俩儿子,他后不后悔? 说完之后,李氏话锋一转,“我听闻如期已经允了让春哥儿做世子,你还是要上点心的。” 恼怒李家归恼怒李家,可是李氏在正事上分的清的。 无论如何,先要为自己考量。 李家已经位居左相,若是撕破脸是不划算的,所有的气只能往肚子里塞。 她拉着安红韶的手,“孩子,人不能只重情。” 二房对安红韶是好,可是再好也是选择听李太傅的话。你不能对李家全心全意的信任。 至于夫君,情爱是世上最美好东西,也是最脆弱的,当情爱在的时候万事顺意,当情爱不在的时候,剩下的只有两看生厌。 男人若是狠起来,什么事可是都能做出来的,尤其是连如期的那样的男人。 所以,你不要因为李家的事,而伤了连如期的心。也不要因为连如期此刻的温声细语,便就沉溺之中无法自拔。 总是要考虑一下,自己所拥有的东西。 银钱是自己的,儿子也是自己的。 夫君可以离心,可世子之位一定要给儿子守住了。 说完李氏自嘲的笑了笑,“不过,我说的好听,可做起来还是难的。” 至少,自己因为父亲的决定,依旧伤心难受,将自己折腾的一副病怏怏的样子。 “娘,我始终不明白,虎毒不食子,为何外祖父他。”之前离开京城,外祖父将李氏留下,是为了权力。今日让李氏为难,是为了名声。 都是身外之物,就有那么看重吗? 李氏的眼神微微的冷了起来,“因为,在他心中女儿始终是外人。” 李太傅看着儿子也为难了,可是却有自己的筹划,儿子不能为官那不是有孙子?他一样能提携。 百年之后,人人都夸是李太傅傲骨,人人都夸李家清流,谁会记得,李家的外嫁女如何了? 祠堂木牌上,始终不会有李家外嫁女的名号。 族谱之上,也不会写着伯爵夫人安李氏。 李家的百年旺盛,从来都没将李氏算进去。 满心凄凉。 看着外头,明明是初夏,却让人觉得是寂寥的秋日。 直到,外头李浩寻求见。 李氏抹着眼角,整理了仪容才起身。 “姑母,表妹。”李浩寻是骑马过来的,到了正厅瞧着额头上都是汗。 “表哥。”安红韶这才要回礼。 李浩寻却直接扑通一声跪在李氏跟前,“姑母,父亲让我过来说一句,李家上下都欠了姑母的。” 李太傅前日就同二舅父说了,让他全了李家清誉,可是二舅父拒绝了,他若是这么做,最为难的肯定还是李氏。 可是李太傅执意如此,昨个更是亲自递给了二舅父匕首,逼着他必须有个交代。 二舅父一直记挂着妹妹,这两日乔氏在跟前伺候着,劳心劳力。 今个晌午二舅父总算是能吃下饭了,乔氏那边才知道四舅母派人来质问李氏来了,这才赶紧打发李浩寻过来。 要是之前,乔氏掌家,下头几个夫人的举动都瞒不过她,可偏偏二舅父出事,忙的腾不出空来,这才得的消息慢些。 李氏深吸了一口气,“二嫂她。” 想着说点什么,而后定定的看着李浩寻,“往后你便是李家家主,你同姑母说句话,将来若是你的妹妹陷入姑母这般境地,你会如何?” “我绝不会允许这般事情发生。”李浩寻回的斩钉截铁,他抬头坚定的看着李氏,“若没姑母的接济,李家熬不过来。今日,得知父亲的妥协,我只满心的羞愧。” 就算是李太傅威胁又如何,男子汉大丈夫,何所为何所不为,该是自有衡量。 “滚滚岁月长河,皆有更迭,流芳之人比比皆是,而我只能看得眼下。” 第三百八十九章 众人维护 比如杜圣人,李圣人,念起来一串一串的。 他们流芳百世了又能如何? 李浩寻只想抓住眼前能抓住的。 他知道李余音为何嫁给郭仪,为的是在四方院中有她自己的锦绣。李浩寻也支持妹妹的决定,她的妹妹不是家里的头巩固繁华的工具,是一个活生生的人,是同自己一样,从母亲肚子爬出来的人。 他们一母同胞,该是相互扶持,而不是要踩着谁来成就谁。 祖父毕竟是长辈年岁大了,李浩寻管不了他,也或者确实拿他老人家不知道该怎么办,所以他只能管好自己。 他没有什么大的志向,他的目标一定,李家不会再出第二个姑母。 李氏静静的听着,良久之后她轻笑一声,“好,好,好。” 起身,亲自将李浩寻扶了起来,“你有这个心,姑母很是欣慰。” 至少,她为李家做的事,不会化作尘土,烟消云散。 “等过两日我会亲自去趟李家,让二哥安心养身子,我没有怪他。”李氏拍了拍李浩寻的肩膀,本来她也没想着要跟李家老死不相往来,李浩寻既然亲自过来了,她自是顺势做出承诺。 “多谢姑母。”李浩寻抬手抱拳,而后看向了安红韶,看着她红红的眼睛,无声的叹息,“妹婿那边。” 想说什么,最后只是淡淡的笑了笑,“妹婿主战,祖父会劝冯阁老接受,应了妹婿所求。” 左右,儿子都折了,李太傅妥协,别人只能说是老头子没办法的办法,绝对不会用什么谄媚的词来羞辱李太傅了。 两个争权夺利的人,都得偿所愿了。 李浩寻这么想连如期,他自然也不冤枉。不争权夺利,你年纪轻轻的便能监国,骗鬼鬼都不信。 只是,“你成亲的时候我便说过,我在,娘家永远在,莫要勉强。” 这个承诺,他一直做数的。 安红韶上前福了福,“谢表哥。” 李浩寻也没多待,乔氏昨个伺候二舅父一整夜没合眼,家里的事她也的操心,李浩寻赶紧回去,好替乔氏分担一些。 虽说晌午热的很,李氏还是同安红韶一起将李浩寻亲自送出了门。 回到屋里,赵嬷嬷让人熬着的绿豆汤也晾了一阵,正好喝了。 这天气开始变热,晌午原该歇息的,这么熬着定然更是上火,赶紧喝点绿豆汤解解暑气。 正好也不烫,李氏这也能喝点下去。 过了未时,安红韶这就张罗着离开。本来安红韶让李氏歇着的,可是李氏执意将人送出来。 出门的时候,没想到连如期竟然在马车边站着。 听着动静抬头,连如期本来倚靠在马车边的,瞬即站直了身子,轻跺了一下脚,让长衫更顺起来,他快步走了上去,“岳母。” “来了一会儿了?怎么没进去?”李氏笑着问了句,好像真的有几分关切的意味,没有因为昨日的事情对连如期的态度而有所改变。 “刚到。”连如期也没多做解释,“只是无颜面对岳母。” 话,直接挑明了,不等李氏回应,连如期又继续说道,“朝堂的事,小婿不再多做解释,只想让岳母放心,小婿待红韶以诚,以真。” 他已经上书要立连琸璧为世子,今个已经催翰林院众人,等着安红韶到家,圣旨便就可以到了。 对于李氏,你说的再多不如实在的行动。 大家都不是傻子,想要什么都清清楚楚。 听了连如期的话,李氏也没什么可难为情的,这本就是女儿外甥该得的,“如期办事素来沉稳,我自是信的。你母亲好些日子没过来了,替我捎个信,这两日我得了些野菜,若你母亲得空,可以过来尝尝。” 偶尔清淡一点改改口味,想来她也是愿意的。 “小婿一定将话带到。”一团和气。 上了马车,安红韶眯着眼养神,“你怎么过来了?” 平素里忙的很,也见不着人,今个太阳还挂的老高了,难得她在这等着。 “我说路过你信吗?”连如期微微挑眉,瞧着她一见着自己,变成了小鹌鹑的样子。 伸手揉了一下安红韶的头顶,就这么躲着,也不知道能躲在什么时候。 安红韶啪的一下拍在连如期的手背上,“离我远点。” 伸手赶紧顺了顺头发,这人真是的动手动脚的,也不知道从哪学的毛病。 看安红韶对自己一点耐心都没了,连如期抿了抿嘴,掀起帘子佯装去看外头的风景。 若是从前,安红韶觉出自己的反应过激,肯定会想法子哄连如期的。可现在,安红韶却没这个心思,心里累的厉害,什么话都不想说。 连如期的耳朵动了动,听着身后也没个动静,悄悄的同眼角撇了一眼,看着安红韶无神靠在那。 无奈的摇了摇头。 若李太傅是旁人,连如期自认不是什么好性子,也算不上什么正人君子,总也不会让他好过了。 可偏偏他是安红韶的外祖父,偏偏李家二房待安红韶还极好,连如期再心疼安红韶,也什么都做不了。 再一次,连如期想若是安红韶像前一世一般愚笨一些,会不会是极好的。 可是,前一世她怎么算是愚笨,她只是太重情罢了。 心思百转千回,总算回到了连家,连如期下了马车后便回头去扶安红韶。 好歹不说,安红韶伸出来的手没有迟疑,还是放在连如期的手上,没有在这么多人跟前,让连如期下不来台。 在旁人跟前,他们夫妻还跟寻常无异。 如同连如期所言,安红韶她们一回来,圣旨就到了。 果真是立世子的圣旨,连琸璧在连母拿,正好连母一块给抱出来了。 等着宫里的人离开,连母抱着孩子笑道,“瞧瞧咱们小世子,真真是有福气的。” 她原是想玩笑两句,只说了一句话,却别过脸去,深吸了一口气,而后缓缓的看向安红韶,“李家的事我听说了。” 本来,安红韶装作欢喜的准备的应承,在连母的注视下,笑容一点点的收敛。 连母吸了吸鼻子,随即恶狠狠的瞪了连如期一眼,“你们男人争三抢四的,那是你们男人的本事,可为难女人算怎么回事?” 她又不能去李家骂李太傅,只能冲着连如期发火。 第三百九十章 孝道压人 “娘。”连如期本来想解释的。 却被连母呸了一口,“难不成我说错了吗,无论你主战还是主和,左相不仅是朝堂的人,也是你的外祖父,你朝堂上可以寸步不让,你杀人的时候迟缓一下,怎么也是不行吗?” 连母得知李家的事后,特意让人去打听了,才知道连如期可是威风,直接菜市口开始挂人了。这是在示威,还是在施压? 这不是摆明的没将左右二相放在眼里? 连母不管什么朝堂不朝堂的,人情往来上连如期就做的不对。 “娘,我要是迟缓,如何御下?谁人将我放在眼里?”连如期就是要雷厉风行,赶紧在朝堂里说一不二。 这样,反而不会出乱子。 你慢慢悠悠的,一个两个的敢出头,纵容下去岂不是要由着他们造反了? 看着连如期还多言,连母让乳娘过来将孩子抱走,而后陡然抬高了声音,“如今,你便是连我都不放在眼里了?” 这明摆着就是用孝道压人了。 连如期连忙掀了衣摆跪下,“儿子不敢。” 连母狠狠的白了连如期一眼,这才看向一边的安红韶,“他如今说话便将我也气的不轻,有什么不对的,该骂就骂,他若是敢气你,娘给你做主!” 连母都将事情做到这份上了,安红韶还能说什么,“娘,朝堂的事夫君定然也有数了,这事到底也是外祖父反应过些,夫君倒是无辜。” “你这傻孩子。”连母斜了连如期一眼,“也就红韶心疼你,不然我今个剥了一层皮,还不赶紧起来?” 训了连如期几句后,安红韶扶着连母送她几步。 连母拉着安红韶的手,声音低沉,“你也知道,我是个愚笨的,遇见这种事总不知道该如何处置。” 她也知道骂上连如期几句,也不顶事。可是,却想不出旁的能让安红韶心里舒坦点的法子。 “能给您做儿媳,是我两辈子修来的福气。”莫要说连母了,就是自己本人也想不出该怎么做。 事已至此,感觉做什么都是徒然。 “赶紧回去吧,就这么两步点,莫要送我了。”总觉得,安红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瘦了下来。 折回来的时候,瞧着连如期还站在原处等着她。 安红韶站在连如期跟前停了片刻,声音很轻的说了声,“回吧。” 两人一前一后的往前走,不紧不慢的好像始终有距离,不像之前那般相互依偎。 回了二房,安红韶直接进屋了歇着去了,赏赐的东西只让冬青入册,她乐得省心。 春哥儿好像这会儿也能懂点事,一逗他他就笑的乐呵,乳娘哄孩子哄的极好,春哥儿笑个不停,安红韶在旁边坐着,只觉得看着这一幕也是欢喜的。 一直等着春哥儿困了,乳娘抱下去歇着,安红韶才想起来,连如期也没跟着进来。安红韶让冬青去瞧一眼,才知道连如期这会儿个正做木工的活。 这会儿天也不热了,安红韶也无事便起身去看看。 之前连如期说着要给墙边按上一排椅子,这会儿正忙着打线,看着还有模有样的。 不过穿着长衫到底做活不方便,连如期这会儿个脱下长衫,挽着袖子,倒是跟安红韶铺子里的长工没什么区别。 在门台上还放着喝水的大碗,可真真把长工那一套学会了。 “这种事让下头的人做便是了。”安红韶挥手示意左右的人下去,抬脚朝连如期走过来。 “你低头看仔细些,这都是木屑,别粘你衣裳上,扎了刺。”连如期看着做的都熟了,抬头跟安红韶说话,手上的动作都不停。 安红韶被他的样子逗笑了,“你若是去我的铺子,我定给你开个好工钱。” 这可是个有悟性的好长工。 连如期画完一根线,起身去搬旁的,“好,等我将来告老还乡了,便在你手底下讨生活。” “届时你人老珠黄了,谁人稀罕要?”安红韶难得回了句嘴。 连如期扛着木头,回头冲着安红韶啧啧了两声,“你又不是做皮相买卖的,只要能做活,你管我黄不黄的。” 这么闲聊一打岔,连如期忘了将墨斗带着了,正好安红韶在这,让她拎着裙摆给自己拿一下。 安红韶随即应了一声,因为听了连如期的嘱托,她小心的不让自己的裙摆碰着木屑,可没料想到,这墨斗比自己想象中的要沉,安红韶弯腰拿的时候,有个猛劲刚离一尺,啪下一下掉在地上,里面的墨全溅了出来。 安红韶当时保持这个动作没变,衣裳上的她倒是不放在心上,只是她明显的感觉到,那墨滴粘在脸上的感觉。 连如期放好木头,听见动静差异的回头,看着安红韶狼狈的样子,手不由的握成拳头,强压着莫要让自己笑出声音来。 从一旁拿了帕子,“不要紧,我来给你擦擦。” 只不过因为要憋笑,一字一顿说的很慢。 安红韶是信连如期的,所以站直了身子,让连如期在自己脸上擦拭。 片刻后,她听到连如期的声音有些颤抖的问自己,“我能笑吗?” 安红韶白了连如期一眼,“你说呢。” 自己也是吃饱了撑的来这,这不是在自找笑话吗? 安红韶要走,连如期连忙追了几步将人拽回来,“让冬青端了水过来吧。” 安红韶是识劝的,到底没执意离开。 而后,便在水盆里瞧着自己这张黑脸。 连如期没给自己擦拭掉也就算了,还给自己抹匀了。 安红韶强压着火气,仔细的将脸上的墨汁擦干净。 连如期自知理亏,杵在一旁也不说话。 安红韶低着头,估摸已经洗干净了,端着那半盆水照着连如期身上就浇。 连如期转身就跑。 他的反应速度还是很快的,只不过还是没跑过水,虽说溅了一小部分水,可正好泼在他腰往下的位置,远远的看上去,不可言说。 安红韶扑哧笑了起来,还没等连如期又动作,她突然跑着扯了一旁连如期挂起来的长衫,“冬青。”怕自己被连如期追上,还冲着外头喊。 这惊慌的声音一出来,莫要说冬青了,就连吕佑都拎着刀冲进来了。 卖萌打滚求票票~~~ 安红韶其实就是自己跟自己较劲~ 第三百九十一章 难得欢愉 就瞧见安红韶满脸笑容抱着连如期的长衫往前跑,而他身后是黑着脸的连如期。 “退下!” 连如期话音一落,吕佑便消失的无影无踪。 而这会儿,安红韶已经跑出来了,只是在准备回屋子的时候,安红韶面上的笑意敛去,她怎么忘了,连如期是国公,这般样子出来成何体统? 安红韶让冬青将长衫扔在墙头上,想着连如期能取到便是了。 正好自己满身的墨汁,赶紧将衣裳换了。 连如期看着在墙头上挂着的长衫,在风下晃了一下又一下,连如期紧紧的抿着嘴,吕佑已经被自己斥跑了,而他也不想让旁人知道。 所以,纵身一跃,还是自己亲自去取的好。 只是身子这么一起,风吹来的感觉就愈发的明显了,腰下的那一片清凉,愈发的有羞耻感。 猛的拽了衣裳下来,只是没想到正好跟瓦片勾在一处,哗啦是布锦撕碎的声音。 等着安红韶收拾妥当,瞧见的便是穿着破衣服的连如期,尤其是他走路的姿势,大概水太多了,每一步走的都很难受。 安红韶笑的眉眼弯弯,不过连如期需要换的衣裳已经准备好了。 连如期沉沉着脸靠近安红韶,看着安红韶眉目间都是笑意,突然伸手将安红韶扛在肩上。 安红韶惊的大喊了一声,刚在屋子里头她特意没有屏退左右,就是为了防止连如期糊涂。 安红韶的声音尖细,吵的连如期耳朵嗡嗡的,连如期到底将安红韶又放了下来,“瞧你那小胆。” 不过就扛起来便吓的失了仪态,若是真要做点什么,她如何受的住? 孩子都生了,脸皮怎这般薄? 连如期快走几步拿了衣裳去换,却偏偏一个转身,腰封在大家没注意的角度,拍了安红韶的一下。 如今天暖,衣裳穿的薄,腰封挨过来的时候,自不是疼的,甚至有些痒,让安红韶紧张的绷紧了身子。 连如期这才找回了一局,满意的离开。 连如期想着,安红韶今日的笑容似乎比昨日的时候要多些。 只是夜里躺在床榻上,安红韶还是睡不着,心思百转千回。 第三百九十二章 直接动手! 便随了四舅母的心思,来到茶楼内。 果真,四舅母这就跟变了一个人一样。 “嗯,说的是这个道理。”安红韶淡淡的应了一声,若论身份地位,她自然是能说这话的。 只是,四舅母立刻抬高了音量,“瞧瞧你这一副不要脸的模样,怪不得你能配连家,还真是臭味相投。” 看四舅母已然在开骂了,李红霞赶紧在一旁拉着,“娘您少说两句。” 她的胆子,可不如四舅母的大,心里再不高兴也不敢指着安红韶的鼻子骂。 “少说,我为何要少说,她们都敢做,我为什么不敢说?”四舅母一点收敛的架势都没有。 原是四舅母昨个质问李氏被二舅母训斥了,心里憋气的很,今个一早在院子里转的时候,听见二舅母跟李余音说起下头的事。 二舅父现在虽说闲赋在家,可是公差的事还没交代清楚,会有官员去家中,二舅母也就能听说朝堂的事。 今个连如期在朝堂上了也发了火,下来后便处置了一人。 说是犯了什么罪,无非就是对方弹劾连如期罢了。 御史台的人,最为讲究规矩,说连如期他在做指挥使的时候便没将规矩放在眼里,曾经坐的轿撵逾了规制,说是他所出的地方,马车都能占半条街。 还有就是其内子肆意敛财,压迫京城商户。 朝堂早有规矩,官宦人家不得为商。只不过家中有些银钱,手底下都有铺子的。可是却都不会挂在明面上经营的。 而且,铺子也不会做的太大。 为了就是为了杜绝官商勾结的可能。 只是,本来已经成了默认的事,却偏偏有人提了出来。 还弹劾连如期假公济私,说是家中请的嬷嬷是宫里来的,厨屋里头用的也是御膳房的人。 “你瞧瞧,这都是些什么人能做出来的事?”四舅母呸了一口,似在唾弃安红韶。 安红韶听着这些话,气的身子都抖了。胡说,这些人就都是在胡说。 什么叫马车逾规?安红韶承认,她有孕的时候连如期因为上心,马车自然做的宽敞些,好两次还跟当时还是县主的庞罪妃碰面,这么一对比好像确实连家的更宽敞些。只是安红韶能保证,绝对没有逾规。 还有经营铺子,她指天对地问,哪家官员没有铺子?她何时压榨商户了?若真欺负别人,之前自己银钱亏损,就非得让商户赔偿,他们能怎么办? 还有后头一条,更是无稽之谈。包嬷嬷是先太妃手底下的人,可早就离宫多年。还有小厨房的里头,是因为自己孕吐的时候,连母心疼自己,打听了从御膳房退下来的人给自己调养口味。 听着这人胡说八道,好像连家过的是皇宫里的生活一般。可是,却没有一句是实话。 污蔑,简直就是污蔑! 看着四舅母还在这滔滔不绝的念叨,都是一些个捕风捉影的事,“够了。”安红韶陡然打断了四舅母的话,“你若觉得我们有违规矩,你去衙门告我们,你去大理寺,你去刑部,我亲自替你敲响登闻鼓!” 她不想听这些有的没的的废话。 四舅母双手环胸冷笑一声,这话说的真是好听,“谁人不知道,现在朝堂上下都是你夫君把持,别说是我了,就是她二伯,还有孩她爹都被你们差点逼死,我一个妇道人家哪里能斗的过你们!” 说完还上下打量安红韶,“跟你娘一样的狐媚子,一掉泪全家都心疼!你爹死的早,要我说你娘就应该早些的去了,在家中当什么光鲜亮丽的伯爵夫人,说白了不就是贪图富贵?娘俩一样的货色!” 后头这话,完全是四舅母发泄自己的心中的不满。 自己男人躺在床榻上起不来,罪魁祸首却吃香的喝辣的没什么影响,她不过就是气不过找人说了几句李氏,看着乔氏那边堪堪就护到头上去了。 她就不明白了,李氏到底给她们灌了什么迷魂汤了? 今个四舅母听见乔氏的话,当下激动的便要拉着人去找李太傅,让李太傅联合右相好生的寻连如期晦气。可没想到,又挨了一顿数落不说,正好李浩寻在那,他到底是晚辈,开口便对自己不逊。 四舅母火气憋的厉害,自己的女儿马上嫁人了,爹却瘫了,自己在家中抱怨几句都不成,还有天理王法吗? 四舅母一气之下,也不管四舅父了,便领着李红霞出来花银钱来。 不想在街上遇见了男扮女装的安红韶,当下心里翁的一声,自己家里闹的鸡飞狗跳的,看看人家安红韶,真真是有闲情逸致,今个要是不将人骂一顿,自己的气绝对的消不了。 啪! 安红韶忍无可忍,身子依旧颤抖,可手却稳稳的甩在四舅母的脸上,“你有什么资格提我娘?” 你现在顾及李红霞的亲事了,若是没有自己的母亲,李家一家子能不能活到圣上登基都是问题。 还有,二舅父是被外祖父逼着自残的,尚且能与连如期攀扯上关系,可是四舅父呢? 说是吓着了腿软,这才摔倒的。 可是这种事谁人说的清楚呢,也许就是起的猛了头一晕就摔倒了呢。 说句难听的,就算没有连如期的事,也许四舅父也一样会摔倒。 “表妹住手!”看着母亲挨打,李红霞赶紧去扶着四舅母。 安红韶没去看李红霞,而是一步步的走向四舅母,“你不是说衙门信不过,我亲自送你到国公跟前,有什么本事你当着他的面说出来,天上犯法尚且与庶民同罪,更何况是国公呢?” 安红韶说着,就去扯四舅母的袖子。 四舅母本来还怒气腾腾的样子,被安红韶双目赤红的样子给吓到了,连连后退,“你想害死我,你想害死我!” “夫人,夫人,咱莫要同他们一般见识。”冬青瞧着安红韶似乎失了理智,连忙在一旁劝。 “对对,你们夫人疯了,赶紧拉开她。”四舅母连连点头,希望安红韶赶紧离自己远些。 “放肆,国公夫人可是你能编排的?”冬青瞪了四舅母一眼。 她只是心疼夫人,跟这货色纠缠在一起。 而不是说,能让谁得空说安红韶不好的。 第三百九十三章 撕开窗户纸 最终,还是安红韶缓和过来,才慢慢的放开了四舅母。 虽说拉扯的是四舅母,可是因为使劲安红韶的发鬓也有些乱。安红韶缓缓的站直了身子,让冬青将自己鬓角的发丝收回去。 压抑的情绪总算是寻得机会发泄出来了,安红韶冷冷的看着四舅母,“人人都说你出生不好,天生愚钝。” 可是真的如此吗?你活了这么大岁数了,真的就什么都不懂吗? 若四舅父真是被吓的,那也应该去寻外祖父,若非他执意压迫,二舅父怎会被迫自残? 说白了,四舅母无非是挑个软柿子捏。 而自己跟母亲,就是四舅母挑的软柿子。 安红韶拍了拍自己的手,“今日也就罢了,若是有下次,便是外祖父跟前我也一样问你的罪!” 自己毕竟是国公夫人,不是谁说骂就能骂的。 四舅母被安红韶的气势跟镇住了,张了张嘴却说不上话来。 “滚!”安红韶背对着四舅母不想再去看她的脸。 “夫人。”等着他们离开后,冬青担心的拉了一下安红韶的袖子。 安红韶摆了摆手,“我不值当的为他们生气。” 伸出手,看着自己手心刚刚扯拽下去四舅母的簪子,“你找人吓唬吓唬四舅母。” 让她们赶紧回家,莫要在外头转悠了。 四舅母她们就这么狼狈的回府,大概会惊动外祖父的吧,而后也让外祖父瞧瞧,她也是生气的。 只是,安红韶将簪子扔在地上,确实心疼二舅父她们。 等着冬青交代完后,安红韶手撑着窗框,遥遥的望着菜市口的方向。 冬青瞬间了然,“夫人莫要往心里去,有些人总是捕风捉影,尽说些不着边际的话。” 安红韶嗯了一声,往后不定说的人会更多。 连如期掌权本就不是众望所归,遭受的非议自然会多的。 李太傅肯定也知道,所以才会来这么一出,保全他自己的贤名。 “走吧,回府。”安红韶心中已经有了衡量,脚下的步子也起了风。 回到府里,安红韶坐在正厅,连如期这会儿自不在府里,安红韶派人将吕佑找来,且只找他一人。 下头的人立马骑马出门。 谁人都知道,安红韶在连如期心中的位置,她交代下去的差事自会以最快的速度完成,吕佑回来的很快,从马背上下来后,一路小跑的过来。 “夫人安好。”到了正厅,吕佑连忙见礼。 因为来的太急,吕佑回话的时候,声音明显是有些喘的。 “免礼。”安红韶笑着点了点头,“可耽误吕大人差事了?” “回夫人的话,正好今个得空。”吕佑刚起身,听着安红韶问话,连忙抱拳回答。 只是这话也都是面子上的罢了,吕佑即便是真的忙,他又能如何,总不能说我确实很忙,所以你有话快说。 “如此,我便放心了。”安红韶点了点头,低头将杯子端起来,轻轻的抿了一口。 冬青这边瞧见了安红韶的暗示,随即吩咐下头的人将门关上。 听见动静,吕佑不由的回头瞧了一眼,平日里安红韶见家里人都是在堂屋里的,这正厅本就是见外人的地方。只是,这门一关上,吕佑的心还是免不了七上八下的,总觉得安红韶要做什么让人惊讶的大事一般。 屋子里安静下来后,安红韶将茶杯放下,而后抬手冬青端了个锦盒出来,“我前两日丢了个簪子,下头都搜了搜,簪子没搜到倒是从吕大人屋子搜到了一些女子用的东西。” 安红韶啧啧了两声,“据我所知,吕大人并无妻妾。” “夫人明查,小人自是清白,从未做过逾规的事。”吕佑刚站起来,此刻又扑通一声跪了下来。 男子风流,倒也不是什么十恶不赦的事,可是这风流不是下流。 你哪怕在外头寻花问柳呢,可是在府里头办事总的要干干净净的,至少不能攀扯旁人。尤其不能跟府里的婢女牵扯不清。 若真有喜欢的,你只管求了主家,主家自会衡量做主。可你若是只管捏花惹草,这在主家是不允许的事。 安红韶也不急着说话,只是拿着帕子轻轻的擦拭嘴角,嘴角依旧挂着浅浅的笑意,“我听闻吕大人已有心仪之人,此事当不宜声张,所以,我想问吕大人几个问题,吕大人想来会愿意回答的。” 若是闹大了,好像吕佑在府里下流,终归对他的姻缘不利的。 “你想问什么,我回答的比他还要清楚。”屋门被打开,连如期穿着朝服,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回的。 单手背于身后,另一只手摆了摆,示意吕佑离开。 他一步步的往安红韶走来,“问我,不比问他要来的直接?” 安红韶转着手中的帕子,一圈又一圈。 只是两个人的面色如常,就好像从前所有的日子一样,不过是聊着家长里短。 片刻后,安红韶很是认真的点头,“也好。” 便让冬青领着人,全都退了下去。 厅里门再次关上,窗户却开着,露出了初夏的光景。 安红韶自然没什么话要问关于吕佑的,将人叫回来也只是问一些关于连如期的话。 连如期没坐,只是在安红韶跟前站定,居高临下的看着安红韶。 安红韶微微的仰头,“今日我碰到四舅母了。”她一顿接着又问道,“菜市口的官员,究竟触犯了什么罪?” 终还是问了出来。 连如期自然是知道,早晚安红韶会问的,他往后退了几步,站在正厅中央,没有任何的闪躲,一字一顿回答的清晰,“立威。” 罪,肯定是有罪的,可是罪不致死。 只是连如期刚上来,他必须铁腕压下所有的异样的话语,他要的是臣服。 此刻的声音,不自觉的沾染了朝堂之上该有的冷硬。 安红韶听后不由的皱眉,“所以,个人意愿高于律法的时候,国将不宁。” 为何要有律法,是为了在律法之下的公平。 可以规避,上位者犯下的错误来。 即便是圣上,做错了事自有朝臣劝谏。 哪怕圣上不允,朝堂之人心中,也有是非过错。 而后,是连如期轻轻的嗤笑一声。 带着几分嘲弄。 卖萌打滚求票票~ 第三百九十四章 没我应允你出不了这个门! “非常时期,当以非常的手段。”连如期坚定自己的决定。 他现在年轻,还不至于到年纪大糊涂的地步,走的每一步他都是清醒的。 或许连如期不是个好人,或者他从未想过要当一个好人,他只要做自己想做的事情,便足够了。 安红韶抬头目光定定的看着连如期,“所以,哪怕错的也坚持?” “是!”连如期如是回答。 心慈不掌兵权,大佛管不了朝堂。 以德服人那一套,不能死板硬套的用在朝堂。 就连李太傅也明白这个道理,不然也不会选择让二舅父离开朝堂。 世上最善的也是人心,最恶的也是人心,一念之差,一念之姑息,不定会造成多少人的流离失所。 所以,连如期不觉得,自己有什么需要自省的地方。 到底是安红韶先避开的连如期的视线,终是要面对的,她已经躲避了有些日子了。原以为会紧张会忐忑,没想到真到这个时候竟会淡然平静,“所以,葛家之难到底是谁的手笔?” 终于还是问了出来。 连如期落在负在身后的手突的握成了拳,他深吸了一口气,可是每一个字都无比清晰,“与我有关。” 清晰到,让安红韶避无可避。 连如期知道庞相当初让葛家女进宫的原由,彼时的他若是有心当然可以阻止,可是连如期没有阻止。 并且利用葛家女进宫时候,让自己的人化整为零的出去,去云州布局。 不引起任何人的怀疑。 到后来葛家女,包括葛小将军遇害,连如期都选择了冷眼旁观。甚至到最后,葛将军之死乃是连如期一手促成的。 连如期当然可以等到日久天长,大家终有一次会识得圣上真面目,可是时间太久了,连如期是死过一次的人,每必要让自己拼的满身是伤。 他要文臣与皇帝离心,更要让武将与皇帝离心。 没什么会比丧子更痛。 葛家世代忠良,有功于社稷,连如期自也知道,可是连如期不会去傻的让人假死去演完这场戏,让他们归隐田园。 要知道,葛家的人一旦上了战场,一个个都是骁勇善战的狼,若他们愚忠,到时候就会变成刺向连如期的剑。 他们会愚忠吗,连如期觉的他们会。葛将军明知道京城有险,却还认命的让儿女冒险,边关到京城山高路远,而且多年未见葛姑娘,京城谁人还记得葛姑娘长什么样子,你就认个养女来京城,谁人又能知道? 而且,当葛将军知道皇帝懦弱,去边关打仗想的也是尽忠,拼劲全力将突厥打出去,而后归还虎符。 都已经家破人亡了,始终不忘尽忠,这种人若是活着,若知连如期的真面目能不与连如期拼命? 连如期不傻,他好不容易走到这一步,却因一时心慈给自己埋把刀在跟前?难不成,是嫌自己的命长些? 连如期这个人,确实是心狠手辣的。 若是心慈的人,怎么让襁褓小儿去做勾? 安红韶沉默着久久不语,她不是没有想到,只是一直逃避不敢相信。 她的夫君,原来如此的狠毒。 连如期拳头握的太紧,指甲深深的陷入掌心,点点血迹渗透出来,“上位者,必要顾全大局。” 连如期只说这一句,剩下的他不再言语,只凭安红韶自己思量。 安红韶身子往后靠了靠,心中有些烦躁。 看安红韶久久不言,连如期慢慢放开了拳头,伸出来像是没瞧见有破的地方,只是自顾自得挽着袖子,“正好今日归家早,我早些将那长椅做好。” 他到底忍不住,忍不住提起关于春哥儿的事,让安红韶想想在连家的牵绊有多少。 “我想出去走走。”说出这话的时候,安红韶的声音有些嘶哑。 她知道,世人都可以骂连如期,唯独她不可以,连如期对不起谁都从未对不起过她。可是,在她心中连如期是个英雄,是一个可以救世的英雄,可现在突然让她发现,这个人她从未看清过。 或者从未想过,连如期竟也可以不择手段到那个地步。 曾经自己在他跟前肆意妄为到那般地步,也不见着连如期将自己如何了。 突然安红韶自嘲的笑了笑,瞧瞧她是糊涂了,谁家夫人能像自己那般无礼?或者说在连家这样的高门大院,一个人能护着自己五年随心所意,又岂能是寻常人? 别的不说,连母可能还心软些,就连父那样的性子,怎会轻易的容得自己的儿媳妇像是废物一个?对外拿不出手,对内连个孩子都生不出来,还有周氏那样的妯娌,背地里不定怎么嘲笑自己,却始终没有闹到自己跟前来。 全是连如期一人所为。 若说他手段清白,又如何能有这般的作为? 听了安红韶的话,连如期的动作一顿,只是淡淡的问了句,“多久?” 声音不自觉地带着几分压迫。 安红韶一时想不开想出去走走,连如期可以应允,可是你若是生了其他心思想要逃离,连如期万万是不会允许的。 那个野男人连如期已经处置了,不然现在问的就不会是多久二字了。 安红韶张了张嘴,心里却是没有期限,或者她从未想过,连如期会问这样的问题。 可是她又不能不认真的去想,连如期若是不点头,她莫要说离开京城,就是这个院子都出不去。 她不想去闹什么囚禁的戏码,也不想让旁人看自己的戏。 “过了年我便回来。”安红韶思量片刻,最终还是如此回答。 “过了年?”连如期放下双手,嗤笑一声,“红韶,嫂嫂去的早,新妇没进门,你却过年都不回来?” 让旁人如何看连家?如何想连家? 连如期声音里带着几分质问,所以你就半分不为我考量,是觉得我的真情永远都是在脚下践踏? 这些话连如期没有明说,可是却表达的清楚。 若是在上一世,连如期断然不会这么问的。 因为他知晓,安红韶对自己没有半分情谊,明明今生他们互相扶持,互相维护,明明她也温柔小意,却偏偏现在,还是要走到这一步了吗? 第三百九十五章 走可以,孩子留下! 真的,就没有一点留恋? 两辈子牵扯,不过是过往云烟? 连如期缓缓的闭上眼,不想让自己显得那般狼狈。 可是,很想问问,红韶你就不能看看我? 安红韶面对连如期的质问,她只能沉默。过年若是不能归京,连家确实会难看。自己又给连如期出难题了,自己似乎一直在给连如期出难题。 手不自然的转动着衣袖,越转越快。 看着安红韶不说话,连如期情绪焦躁,本来是站在那里的,这会儿个却抬脚来回的踱步,“你这般公平吗?还有我们说说李家的事,真的全怪我?二舅父待你好,我一直不想将话说的难听些,不过是用匕首捅了一下,又不是将腿给压断了,怎么就养不好了?” 说白了,是李家人就没想着养好,就想着保全名声罢了。 此事又不是自己逼的他们,你完全可以装装样子便是,可偏偏你为了贤明,非要废了儿子的腿。 还有四舅父,好端端的摔一下就这就残了?这分明就是他本身肯定是有病的,现在没事以后也得犯病,早一天晚一天罢了。 如今就算是在撕破脸了,可是连如期思来想去说的最难听的话,也就是将事实摆在眼前。 安红韶揉着眉心,她自然不是仅仅因为李家的事,这么一堆堆的事压在心头,她才会心乱如麻。 “颜玉出嫁,我亲自送嫁,自是全了连家的颜面。”最终说了自己的提议。 她这趟要去扬州,自然是走的远些,即便是年后再回来也能说的过去。 “非走不可?”连如期脚下再次站定。 看着安红韶点头,连如期自嘲的笑了笑,“好,我给你这个机会,年后再见,可是春哥儿是我连家的孩子,他必须留在连家!” “这怎么可以?”安红韶惊的站了起来。 这是她怀胎十月生下来的肉,这么小凭什么就要离开自己。 连如期态度不变,甚至表情越发的冷硬,“我只是在通知你,并非与你商量。” 安红韶重新坐了下来,“连国公真真是好大的威风。” 如此的霸气。 “你也可以选择在家里待着。” 安红韶将头扭在一边,没有搭理连如期,良久后抬声说道,“好,将孩子留下。” 有连母在这,连父也那么喜欢孩子,春哥儿在连家自然不会受什么委屈。 自己这一趟,大约也就是走半年,该也不会影响什么的。 看着安红韶痛快的答应了,连如期心口就像是有一团火,上不去下不来,憋在心里难受的厉害。 “好,好的很,随你!”连如期甩了袖子,大踏步的出门。 安红韶还是坐在原处,看着连如期越走越远。 “夫人,您有什么话跟国公好好说,莫要因为旁人伤了夫妻的情分。”冬青进来看安红韶低着个头,忍不住念叨了句。 刚才瞧着连如期的脸色并不好看,似乎是夫妻俩起了争执? 成亲这么多日子,连如期一直宠着安红韶,莫要说争吵了,就是脸红都没犯过,可见今个两人都气的不轻。 “我心里有数。”安红韶淡淡的应了声,“我送颜玉出嫁,你去收拾收拾路上用的东西。” “夫人您这又是何必呢?去扬州山高路远的,一路颠簸,国公怎么舍得让您受这个罪?”她就说连如期怎么生气了,原来是心疼安红韶,如此就说通了。 安红韶摆了摆手,“就当是散心了。” 即便是对冬青,她也没有多解释。 冬青只管去准备路上用的东西,她去乳娘那守着春哥儿去。 作为母亲,要跟这么小的儿子分离,心里怎么能不难受? 有些事总也无可奈何。 迎亲的队伍下午到了驿馆,连母光忙着这些事,等着晚间回来才知道安红韶要送嫁的事。 连母连口水都没来得及喝,匆匆的赶了过来,“你这傻孩子,怎么突然想着送颜玉出嫁?这么远的路,你这身子怎么能受的住?” “该也是没事的,我瞧着章家表嫂冬日里出门尚且无碍,我定也可以。”彼时安红韶正抱着春哥儿逗弄。 寻常的时候,春哥儿沉,安红韶抱一小会儿就会觉得腰疼胳膊疼的,可现在抱一会儿总也不够。 得一直抱着,一直抱着。 “你就算不考虑自己,也要考虑考虑春哥儿,他这么小哪里能出得了远门?”连母下意识觉得,春哥儿肯定要跟着安红韶的。 第三百九十六章 冷战结束 孩子这边,安红韶思来想去,最终决定将冬青留在府里守着,她一直是自己的跟前的贴身婢女,在府里各处都能说上话,有她在这,就跟安红韶在府也差不多。 冬青自然是不愿意的,她更是希望能亲自伺候在安红韶跟前,可是安红韶主意已定,再加上还让她守护着连琸璧,冬青也没法子。 清晨的时候因为家里办喜事,连如期回来后换了衣裳,全程俩人也没说什么话,连如期便去前院忙去了。 安红韶也没在乎,该做什么便做什么。 快出门的时候,李氏亲自过来了,她没去前头,直接来寻安红韶。 “你这个时候离开,并非明智之选。”李氏直接将话挑明。 尤其连如期血气方刚的年岁,别的不说,就单纯说身子,因为安红韶有孕俩人肯定许久没有同房,她以后又不在府上,连如期现在有的是人愿意攀扯,若是趁着这个时候有人见缝插针,夺宠了怎么办? 李氏虽说并未觉得,情爱可以长久,可也没想过让他这么快就消失的。 而且,还在李家做了那般决定的时候离开,更容易伤了夫妻情分。 安红韶放下手中在忙的差事,“娘,女儿长大了,这事女儿心里都有数。” 她自是信连如期的,只是也没法跟李氏说连如期重生的事。 安红韶拉起李氏的手,“我这一走,于连家有功,即便我不说他自会想明白的。” 现在可能一时生气,等着冷静下来,他会明白自己的苦心。 这次跟上辈子争吵不一样,这一次她们心中还彼此牵挂着对方。 李氏愣了一下,很快反应过来,“你这孩子。” 安红韶揽着李氏的胳膊,“有些路总要我自己走,不能一直倚靠娘扶持,家里头婆母那边我也透了底,就算有人别有用心,我信他也更信婆母。” 这个体面,她总会给自己争的。 李氏聪慧,话点到为止便明白了。 同安红韶一块收拾,路上总要小心的。 外头炮仗声越来越密了,安红韶跟李氏也出去观礼,因着两家隔着远,扬州那边庶子没来,也是族人过来迎亲,等着到了扬州再去迎连颜玉过门。 “少夫人。”在观礼的时候,杨氏从人群中走了过来,“这是我绣的,还望少夫人莫要嫌弃,扬州天热,想来总有能用得着的时候。” 她是做了一个冰袋,绣着亭亭玉立的君子兰,素雅高贵,倒是符合安红韶的身份。 绣工自也是不错的,看着有几分冀州的风格。 安红韶拿在手里瞧瞧了,含笑着点头,“有心了。”声音,比任何时候都要温和。 杨氏欢喜的睁大了双眼,难得安红韶如此和颜悦色,“应该的,都是妾应该的。” 杨氏自是知道分寸的,不会因为安红韶一次温和,就杵在这不走了,说了几句话便识趣的离开。 李氏扫了杨氏一眼,“大房这个妾氏,倒是有意思的很。” 是个,将野心挂在脸上的人。 只是可惜了,一个妾氏野心太大,反而是催命符。 等着连颜玉拜别父母上了马车,安红韶也起身,掀起帘子回头看去,连母抱着春哥儿冲着她挥手,下头还跟着颜玉,那孩子瞧着也是舍不得安红韶的,眼睛红红的快要落泪了。 唯一正常的大约就是连父,在他看来该也没多大的事,不过就是送嫁给连家办事,让安红韶路上多带些银钱,这就算补偿了。元宝小说 站在最前头的连如期,他的脸色沉如墨,到底还是未发一言。 哪怕四目相对,他也依旧没有任何变化。 安红韶无声的叹息,而后轻轻的放下帘子。 罢了,走远了,也就不看了。 马车轱轱,安红韶靠在马车边框上,跟前带的丫头叫金蝉,是个不爱说话的,闹的安红韶更加的无趣,昏昏欲睡。 不知走了多久,马车突然停了下来。 安红韶揉着眼睛,有些迷糊的问了一句,“出了什么事了?” 金蝉掀起帘子看了一眼,“是国公,国公追过来了。” 她惊呼一声,连忙扶着安红韶下马车。 待安红韶站稳,连如期已经从马背上跳下来,一步步的走到安红韶跟前。脸依旧是黑的,伸手将安红韶往自己跟前拽了一把。 “做什么?”安红韶惊呼一声,主要这送亲的队伍这般多人瞧着,可莫要做出什么让人笑话的动作来。 连如期没有回话,只是低头将在安红韶的腰间系上了一个福袋,“马上端午了,你不能留在家中。” 所以,这是连如期特意求的,里头放了艾草,求安红韶无毒不侵。 系好后,连如期将安红韶单手抱在怀里,“你的心怎这般狠?” 他昨日赌气说了几句狠话,她就真的不理自己了。 安红韶推了连如期几下没有推开,便由着他去了。只是听了这般质问,安红韶却冷哼了一声,“你不也没有理我?” 她俩半斤八两,谁也用不着说谁。 “你。”连如期放开安红韶,气的厉害。 甩了袖子准备走人,明明已经转过身去,可是离开的步子总也迈不动。而后又转了回来了,他想起今个清晨总瞧见,冬青扫下来那么多头发。 也听闻,安红韶带了一个叫金蝉的婢女。 这是什么意思?无声的抗议? 可是,到底还是连如期先心软的,他想着让自己凶狠一些,“今日我再告诉你一件事实,我受的那些伤,其实真的只是苦肉计,没有诓骗你。” 他就是故意让安红韶心疼自己。 就他的本事,有时候全身而退,也并没有多难。 他要做的事,到底并非是世俗所能应允的,所以才一直布局。 可现在,连如期想着,若是这份情爱给安红韶困扰,那么就让她认定了自己是恶人,恨就恨吧。 总比的过,她老是这个跟她自己较劲的强。 那么个掉头发法,他看的都心惊。 听了连如期的话,安红韶猛地推了连如期一下,连如期因为没防备,踉跄了几步。 “通知前头,准备出发。”安红韶拎起裙摆,转身让金蝉扶着自己上马车,懒得再去看连如期一眼。 只是,因为连如期特意追过来,大家都知道国公跟国公夫人夫妻情深,即便安红韶动手,大家也不会想多了去。 只会觉得,人家是在打情骂俏。 第三百九十七章 到底舍不得 “国公情深。”上了马车后,就连沉默寡言的金蝉也来这么一句。 不然,不会追出京城来,分明就是舍不得安红韶。 安红韶没有回头,甚至都没有掀起帘子,哪怕外头都没有看一眼,让人看不清眼底的神色。 情深?或许是情深的,可是昨个连如期说的那些话,却也真切的让她知晓,同连如期从未并肩。 表姐都想要锦绣,耳濡目染她真的只想被困在内宅吗? 在那一瞬间,安红韶觉得可怕,即便现在这一关过去了,那往后呢,一辈子那么长,真的不会有朝一日两个人真的彼此生气了?届时,自己又当如何应对? 安红韶为了自己,也应该出来这一趟。 而于公,安红韶也必须出这一趟。从前连如期一直宠着自己,如今她也要让连如期瞧瞧,自己也能有爱人的本事。 也能,于这江山社稷,有自己的功劳。 当然,至于连如期说的什么苦肉计的事,安红韶反而没放在心上,苦肉计也好,真的受伤也罢,左右那些血都是他流的。 眼重新闭上,该歇息便歇息,只是出了京城后,路就不太好走了,咯噔的一下,安红韶手赶紧撑住了身子,却摸到一个突起的东西,安红韶低头翻看,没想到下头放的是连如期之前把玩的折扇。 虽说被安红韶讨要过来了,可是这次出门安红韶并没有带着,也不知道连如期是什么时候放过来的。 他那个人啊? 安红韶到底嘴角勾起了笑容,也是个心软的。 只要连如期不放手,安红韶就永远受制于虽连如期,可偏偏有这把折扇,这把可以放着匕首的折扇。 他终于更希望,安红韶能开怀。 另一边,连如期看着队伍越走越远,远到已经连飞起的尘土都看不到,连如期才牵着马转身,追的时候他恨不得马长上翅膀,赶紧追上安红韶,可是走的时候却只想着慢一点再慢一点,这样好像能留住时间,他们真的只是刚刚分离。 “主子,您这般舍不得夫人离开,只管命人将夫人待回来便是。”吕佑看着连如期神情失落,到底不忍心多嘴了句。 又不是胞妹,不过是个庶妹,何至于让夫人亲自去送嫁? 连如期摇了摇头。 看连如期不作声,吕佑思量一二小声的问了句,“主子,您跟夫人吵架了?” 昨个安红韶将他叫过去,吕佑就觉得有些不对劲。 将话说明白后,吕佑越发觉得是如此,“因为李家?” 安家伯爵早早死了,与其说安家是夫人的娘家,倒不如说李家才是夫人真正的娘家。 李太傅闹那么一出,正常人都会觉得为难。 只是,“出嫁从夫。”吕佑觉得,无论李家做什么,嫁出去的女儿你的心应该是向着夫君的,只是话还没说完,被连如期给瞪了回去。 “是小人多嘴了。”吕佑连忙低头。 只是说起李家,连如期突然转身,像傻子一样,朝着安红韶队伍离开的地方追了过去。 “主子,骑马骑马。”吕佑不知道连如期突然想到什么,怎么就发疯一样往前跑? 连手里面的僵绳都松开了,你两条腿的怎么能跑的过四条腿? 聪明如连如期,怎么突然魔怔了? 连如期像是没听到吕佑的话,愣是一口气跑了五里地,最后累的坐在地上,呆愣的看着远方。 连如期在前头跑,吕佑作为下头的人总也得跟着。总不能,主子在下头跑,他骑着马在后头溜达吧。 看着连如期停下来了,吕佑总算是松了一口气,再跑这么不要命的跑下去,他得倒在这。 等着连如期缓和过来,眼神渐渐变的清明,突然间大笑几声。 吕佑默默的往一侧挪了挪,他家主子真的疯魔了。 连如期慢慢的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土,一言不发的去接过吕佑帮他牵着的僵绳。 看吕佑下意识的闪躲,连如期眼神还出现了一丝不解。 不就跑了几步,吕佑这吓的什么? 他翻身上马,“回去后,立马给云州那边送消息,拼尽全力支援边关,不计一切代价,打的突厥俯首称臣。” 云州那边藏的可都是火药啊,一旦不计一切代价,突厥百姓必然遭殃。 “主子,左右二相。”吕佑有些担心,朝中那些文臣,打仗的时候一个没顶用的,可是乐山大佛,一个比一个愿意当。 虽说连如期手段狠一些,那怪得了谁?是突厥先来打的,不把他们打服了,那就是一条毒蛇,不定什么时候又来咬人来了。 连如期又不是要将突厥灭族,你突厥的百姓便该突厥王来怜惜,若你们突厥王都忍心让百姓受苦,他一个外族人有什么好怕的? 而且,将打仗的时间拉长,他们普通的将士又该如何。反正,打仗这事本就是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只是那些文人的嘴,不好应对。 连如期听后嗤笑一声,“夫人远赴扬州,本国公办事更加放肆也在情理之中。” 安红韶这么一走,李家做事就应该掂量掂量了。 既然你李家要当好人,让连如期背负所有骂名,那你就也应该让连如期看到好处,两个人毕竟是合作。 李太傅不是每次都将压力给到李氏吗,这下好了,安红韶一离开京城,压力又落在了李太傅的身上了。 可以说,安红韶一离开京城,李家这就处在被动的状态了。 又要还要这种好事,不可能全落在李家身上了。 现在正是连如期掌权最关键的阶段,安红韶一走,李太傅适当退后,就靠连如期的手段,很快就能完全把持朝政。 被连如期这么一点,吕佑也反应过来了。 连如期目标一定,可是有安红韶在这做事肯定会束手束脚的,安红韶这是做出她自己的决定了,吕佑也跟着傻笑了几声,“夫人大义。” 果真,娶妻娶贤,有安红韶突然闹这么一出,绝对是给连如期一大助力。 小世子那么小在连如期大业上就立下功劳,安红韶生完孩子才几个月,便为了连如期离京,能有这般贤妻,何愁大业不成? 听了这话,连如期只是哼了一声,“贤?你只看到了表面。” 对于连如期的话,吕佑自然不会当真,瞧瞧刚才黑着个脸,现在嘴角都压不住的勾着,眼睛里都是笑意。 第四百章 突厥投降 这就跟自己多满意自己的孩子,旁人一夸总会自谦自己孩子一般一般。 吕佑不明白深意,连如期却想明白了,你看着是安红韶向着连如期了,可实际上呢,她终是学会为她自己打算。 于社稷有功,这都是安红韶自己得来的。 而在家中,自己母亲不说是拿着安红韶当女儿疼吧,肯定也是处处挂念的。要是正常,母亲肯定会想法子拦着安红韶,除非安红韶说了内情。 安红韶这么懂事,自己母亲又是个心软的,若在朝堂之上,自己将李太傅如何了,母亲怎么可能罢休?至于旁的女人,更不可能近身。 知道安红韶的深意,连如期心里还欢喜,到底是因为安红韶没有打算放弃自己。 看着蜿蜒的官路,他的心情总没有来的时候沉重。 本来连如期还想着,安红韶想闹便闹闹,闹完还得在自己跟前待着,哪怕是恨,可现在倒是多虑了。 这一路走的并不快,尤其是拉着主要是两位女主子,等到了扬州已经是七月末了,堪堪的能赶上吉日。 在扬州城外的驿馆待一日,等着明日再进扬州城。 这些日子,坐了马车坐了船,一路颠簸,尤其天气热,安红韶自也没少遭罪,这会儿终于能歇息歇息了,她靠在床榻上。 金蝉抱着一摞册子过来,看安红韶一脸倦色,她将册子便做主放在了桌案上,“夫人,等着明日再看吧。” 这些日子相处,金蝉同安红韶也熟悉了,之前在府里不得近身,只觉得安红韶这般有本事的人,相处定然拘谨,如今接触下来才知道,怪不得冬青姑姑每日里乐呵呵的,原来夫人是一个极为好说话的人。 只要你不耍心眼,即便是有点错,夫人也会包容的。 “无碍的,我扫上两眼。”安红韶撑着身子坐起来,示意金蝉将东西拿过来便是。 安红韶这番又不是离家出走,在京城那边来往密切。铺子里,可以说赚的是盆满钵满。虽说其他铺子没有让利多少,可是下头的人都能看出来,你的棺木也都是从安红韶这拉出去的,那还不如在安红韶这买。 可以说,京城的棺木生意,有七成都是落在安红韶这边的。 旁的铺子想着,估摸也就能忍一年,等着自己的人学出手艺来,明年也就好了,所以也就不闹乱子。 安红韶算计着银钱,而后起身坐在桌案前给京城那边送消息。 “找到人了吗?”将信收起来,抬头问金蝉。 安红韶出门,手底下肯定带了不少人,等着到了扬州管辖的地方后,安红韶就可以派人去查了。 金蝉点头,下头刚送来消息,说是已经得了确切的消息。 如此,安红韶便放心了。 将送给京城的消息拿出去没一会儿,金蝉又回来了。 连家那边也送了消息,虽说安红韶没嘱咐过什么,可是冬青是个心细的,隔两日便送一副春哥儿的小相,安红韶拿在手里,左右瞧着仔细,捧着那仔细的样子,好像怀里就在抱着春哥儿,“我瞧着这孩子似是又长胖了些。” 金蝉给安红韶添上茶水,凑过去左右的端详了起来,“哪里,只是这次画师画的大些罢了。再说了,咱们世子哪里是胖,分明就是福气。” 看着就是一脸的官样。 不过这话说的也没假,这孩子还没一岁呢,这就当上了世子,可不就是手握着权力而来的。 金蝉的好话逗的安红韶直笑,看了一阵后才将春哥儿的画像给收起来。 跟之前寄来的都放在一处。 放下后,安红韶又打开看了几眼,将最下面的拿起来,这么一对比倒是有明显的变化。 今日连如期也写了家书,他的话不多,“突厥降了。” 安红韶长长的松了口气,连如期主战,这么快就将突厥拿下,这便是他的政绩。 要知道,谈和跟投降的区别可是太大了,一旦投降,突厥便会派使臣前来,目的就是为了进贡,每年都要进贡马匹珠宝,这对于朝堂来说自然是大好事。 连如期强硬的手腕下,必须要有政绩支撑,才能真正的管下去。 这对于连如期来说,自是天大的好事。 安红韶想了想,还是没给连如期回信。说自己记仇也好,矫情也罢,谁让他威胁自己来着? 安红韶将信烧了,连如期写的东西她都没留。 金蝉在旁边张了张嘴,想劝劝安红韶,国公情深,该是有所回应,不能一直拿乔。 可她到底不是冬青,在安红韶这没那么大脸,思来想去还是选择了沉默。 “嫂嫂。”正在纠结的时候,外头传来了连颜玉的声音。 安红韶点了点头,金蝉这才快步走了过去,为连颜玉开门。 “嫂嫂可在忙着?”看着安红韶坐在桌案前,连颜玉站在中间见了个礼没往前,怕看到什么不能看的。 “不过冬青寄来的春哥儿画像。”安红韶朝着连颜玉招手,示意她坐过来些。 刚放起来的盒子,这又搬了出来。 连颜玉拎起裙摆凑了过来,每一张都看的仔细,“瞧瞧这小眼神,就透着智慧!” “这哪里能看出来?”安红韶笑着无奈。 姑嫂俩念叨了好一阵子,这一路上,连颜玉处处以安红韶为先,也算是相处融洽。 聊了一阵家里头的事,连颜玉手托着下颚,拨弄这灯芯,“嫂嫂,你说他会是什么样的人?” 也没见过那庶子,不知道会是个什么样的人,是胖还是瘦是高是矮,眉眼间同章家表哥可有相像的地方? 性子如何?是活泛的还是木讷的? “明个估摸就能见到人了。”她们进了扬州城,可以歇息两日,八月初二才是吉日。 估摸到时候都会出来迎接,那庶子肯定也会出来,到时候提前见上一面,省的成亲当日才见真颜。 一大家子人在这,安红韶也能给掌眼。 “幸好嫂嫂来了,我旁的倒也不用担心。”连颜玉讨好的又挨着安红韶近些。 有安红韶在这,连颜玉不用思量太多。 安红韶叹了口气,“姑母不是个拎不清的。” 若是给连颜玉难看,会让人看不起娘家的。 第四百零一章 入城 连颜玉嗯了一声,“还没过门我觉着就有些愁,等着婧函以后,可一定莫要嫁的远了。”

连父一不宠着自己,连颜玉觉得其实对那个家也没什么可眷恋的了,可是真到了这个时候,心里总是想着,要是能嫁到京城就好了。

万一有个什么事,还能有个帮衬,可在扬州,说句难听的能不能送出消息来也是问题。

这要成亲了,乱七八糟的反而想的多。

“姑母总比旁人强。”到底是亲人,总不能不管她的。

连颜玉嗯了一声,要再次见到连芸了,想起临走时的那颗头,她的心里七上八下的也没落地的时候。

在安红韶这坐了好一阵,瞧着安红韶都开始一个接着一个打哈切了,连颜玉这才离开。

半夜里,突然打起来雷,安红韶惊醒了。

金蝉也是个心细的,现在天热开着窗户歇息,半夜下雨立马起身关上窗户,不想进来瞧见安红韶坐在床榻上,“夫人,怎的起了?”轻声问了句。

“起来喝点水。”她抬头看了一眼外头黑沉沉的天,“什么时辰了?”

“四更天了。”

已经这个时辰了?安红韶还以为才半夜,这天阴的这么厉害,也不知道明个能不能顺利入扬州城。

醒来这就睡不着了,安红韶又翻出檀木盒子来,看着自己儿子的画像,心里总是有些委屈的。

自己肯定还是想跟连如期过的,可若是真的两个人相处不下去了,他便是冷漠的开口,孩子一定不能让自己带在身边。

男子,总是冷情的。

想着,又在心里抱怨了几句。

“夫人这么想小世子,等着三姑娘成亲后,咱们快些回京便是。”金蝉自是觉得,连如期都那般有本事了,安红韶完全可以做一个省心的官夫人,什么都不想便是。

安红韶叹了口气,“不急。”

重新躺回塌上,身子翻来覆去的睡不着。

半夜里下了雨,早晨果真也是不会停下来的。连芸那边送消息来了,想着让安红韶跟连颜玉先如城,嫁妆什么的等着雨停了再往城里拉。

她们等着晌午,雨小后这才入城。

马车往城里走着,城门的看守的人已经得了消息,递了文书也没盘查便连忙将人放了进去。

章家马车就在里头停着,连芸撑着油纸伞焦急的望着。

“来了,来了。”终于看到马车上的连子了。

连芸连忙使唤人,往后头通传一声。

两边马车碰头,金蝉撑着伞扶着安红韶下来,这会儿章大人也才从马车上下来。

“国公夫人。”待安红韶站定后,章大人领着下头的人一众人过来,随即抱拳先打招呼。

安红韶本也就不认得几个人,这会儿个都用伞撑着,只看的清跟前这几个人的脸。

安红韶微微额首,“姑母,姑丈。”

而后抬眼,安红韶看向章知贺跟王氏,微微的冲着她们点头。

“早就盼着你们呢。”连芸抿嘴笑着,就算是和善了,她总也学不会那谄媚的样。

因为下着小雨,两边也就打了招呼便赶紧上了马车。

本来连芸的意思是想着让她们住在章府的,可是安红韶没同意,连颜玉出嫁的时候肯定是要在驿馆出嫁的,来回的搬太麻烦。

虽说安红韶是连芸的侄媳,可这次上门那是连颜玉的娘家人,肯定要跟连颜玉住在一处。

所以,一群人浩浩荡荡的来驿馆了。

安红韶是国公夫人,她来扬州,扬州城有头脸的人,自都随着章大人过来见礼,等着外头人见完礼,家里头的人才能落的着说话。

连芸张罗着让人先给安红韶她们端些饭菜来,估摸晌午什么也没吃,正饿的厉害。

安红韶也没客气,领着连颜玉吃饱的肚子再过来说话。

扬州这边跟京城的热还不一样,尤其是一下雨,总觉得闷的慌,就是放了冰块也不见清凉。

安红韶坐在主位上,轻轻的摇晃着团扇。

“大半年不见姑母了,姑母风采依旧。”同在京城的唯唯诺诺不同,安红韶今时地位在这放着,自是谈吐自然。

“岁年大了,哪里有什么风采,倒是你们这小辈,一个个的才叫好。”视线很自然的扫了连颜玉一眼,而后快速的收回。

随即便介绍起来,长子长媳上次见过不用多言,再就是嫡次子,三公子章知潇。

而后才是,连颜玉要议亲的夫君,庶子章亦扬。

“表嫂,表妹。”因着还没成亲,章亦扬自是要跟着两位兄长这样称呼。

连颜玉害怕连芸,她在这连颜玉都不敢抬头,低着头起身回礼赶紧坐下了。

安红韶大方的打量章亦扬,瞧着不是个傻的,双眼有神,眉眼间跟章知贺有些相似。不过给人的感觉倒不是章知贺那般正气,嘴唇偏薄,显得有些小心思。

“表弟请坐。”安红韶点了点头,“都是自家人,莫要多礼。”

“国公近来可忙?他年纪轻轻便担上监国的重任,实属不易。”章大人也没什么可聊家常的,先提起了连如期问候。

安红韶笑着点头,“谢姑丈挂念,朝堂的事繁多,不过有父亲提携总办事也能有头有尾。老天保佑,突厥降了,也算是一大幸事。”

“降了?此事当真?”章大人一听眼睛都比刚才亮了,毕竟打江山容易坐江山难,你抢了权力能不能守得住,谁人也不知道,偏偏得了这喜事,那稳了,定然是稳了。

“红韶说的哪能有假?我上次回府便瞧着如期可是大变样了,通身的气派,如今果真是有出息。”连芸抢着将话接了过来,娘家侄子争气,她面上也有光。

掌权国公的姑母,又多了重身份。

安红韶笑着抿茶,而后看了一眼连颜玉,“朝中的事不断,家中的事他也惦记着,夫君素来疼爱三妹妹,虽说她到姑母跟前我们定是放心的,可是不送她一程心里总是惦念着,若非边关起了战事,他总得亲自过来的。”

安红韶这次主要目的是来送嫁的,自然是要提在这上头,不能因为旁人夸两句,就飘的将正事给忘了。

安红韶话一说到,章大人这边自是要许诺的,“你姑母常说颜玉这孩子是个乖巧懂事的,来到这边莫要拘谨,我们不是多了个儿媳,只当多了个女儿。”

未来公爹开了这口,自是有分量的。

安红韶笑着又说了几句。

第四百零二章 他来送嫁? 安红韶毕竟是女眷,章大人这边说了些场面话就借口说有事便离开了。 男子们一离开,就剩下女眷们在这坐着。 雨浠沥沥的下个不停,这会儿瞧着似乎又大,“雨大情长,这可是个大吉大利的兆头。”王氏说话,亲自给杨芸添上了茶水,而后挪在了连颜玉跟前,“定是赶路辛苦,瞧着你都瘦了。” “天热吃饭少。”连颜玉笑着回了句,“今个天不好,不然今个便能瞧瞧两个侄子。” “马上便进门了,日后有你这个做婶母的厌烦的时候。”王氏待连颜玉很是热络,便是连眼尾都是笑意,瞧着未来妯娌俩关系定是不错的。 连芸扫了一眼,而后看向了安红韶,“周氏是个没福气的。”她离开的时候周氏查出有孕来了,是个大喜的事,没想到大人孩子一块去了。 提起周氏,安红韶只能沉默的嗯了一声。 “可又让你兄长再相看了?这次选继室总要多思量,万不能选善妒难生养的。不过你娘那个人性子软,即便是迎娶厉害的进门,她也压不住人。”章大人不在跟前,连芸像是半分不用顾及彼此的身份,直接端起了长辈的架子。 安红韶听的有些不喜,以前是刚进门的晚辈不好说什么,如今听着一个外嫁女对自家的事指手画脚的,心里总不痛快,“此事尚未听婆母说起,这么大的事,想来兄长也有数。再说了,公爹在朝中为官多年,官员们品性多是了解的。” 只要当家人品性说的过去,那姑娘家自也差不了多少。 连芸听后哼的一声,“这种事还是女子多操心,你公爹一个大男人想不那般周到。” “如期如今出息了,可是你兄长那边也不能忘了,弟兄们该是相互扶持的。” 听着连芸在这念叨,安红韶喝茶喝的越发的快了。 连芸说了几句看安红韶不吱声,要是以前早就说在脸上了,这会儿张了张嘴,反应过安红韶如今的身份,只能生生的将这个话题揭过去,“等着你离开的时候,我给你寻一些个方子,我以前用过的,女子调养身子最好,争取三年抱俩儿子。” “我听你表嫂说了,春哥儿你们养的极好,等着你再生一个,俩孩子有伴更好养了,没病没灾的长的自也快。”连芸想的在寻常人眼中,自也没错。 你多生几个孩子,等着夫妻热乎劲过去了,家里开始进新人了,可是无论姨娘多么得宠,你俩儿子傍身,什么都不做,谁也不能越过你去。 偏生,连母是个心疼人的,婆母都尚且没催过一句,你一个姑母,还不是安家的姑母在这念叨,安红韶自然是不愿意听的。 连颜玉一面跟王氏应和,一面听着连芸跟安红韶说话。 主要是,安红韶出来送嫁,连如期恋恋不舍的追出京城那一幕,谁人看不出两人情谊多深厚?所以她得时时讨好安红韶。 “姑母可不知道,世子打小就是聪慧的,这么小便能分的清人,一说姑母便看向我,一说阿姐,立马就看向了婧函。”连颜玉跟安红韶这一路朝夕相处,也摸清了安红韶的脾气,瞧着安红韶就是心里不高兴的样子,连忙笑着岔开她们的话。 连芸将茶杯啪嗒一声放下。 抬头淡淡的扫了过去,就那样的眼神让连颜玉心头一惊,那些个被连芸调教过的日子随即浮现在心中,不由自主的低下头不敢言语。 安红韶心里明白,连颜玉故意称呼春哥儿是世子,就是要提醒连芸身份,别一直托大,在安红韶跟前说话没个忌讳。 安红韶不知道连芸这脾气是冲着谁耍的,不知道是嫌弃连颜玉多嘴挑衅了她的权威,还是不满自己这个国公夫人对她的敬重不够。 只是还不等安红韶说话,连芸接着又笑着说了句,“春哥儿定然不俗,将来必跟他父亲一般有气候。” 而后又柔声说道,“刚刚也是姑母心急,你也莫往心里去,三年抱俩固然好,可是最重要的还是你的身子才是。” 这话说的,安红韶只在心里发笑,连芸到底是会说话的,既在连颜玉这立了威严,又表面上对自己服了软,若是自己再计较,倒显得自己不敬重长辈了。 可是,若真的在乎身份,她就不会真的敲打连颜玉了。 至少今日不会,你再憋气,成亲之后有的是机会,何必当着安红韶的面如此呢? 不过连芸陪笑,安红韶也就没再拿捏着发作。 恰在这个时候,金蝉进来禀报说是四少爷来了。 安红韶听见这个称呼都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下着个雨还不赶紧将四弟请进来?可莫要淋着四弟。” 说着立马起身,招手让连颜玉站在自己的跟前。 连颜玉也愣住了,连卿莱不是说不来给自己送嫁?怎么又来了? 还在愣神的功夫,连卿莱已经被领进来了。 落榜之后就被打发走了,今年过年也没回来,算算一年未见,连卿莱长高了不少,身量却越发的消瘦。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赶路的原由,起了胡子,瞧着邋遢的像个流浪汉。 看的连颜玉眼眶一红,杵在那眼瞅着连卿莱见礼,自己一时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安红韶连忙将人扶起来,“说是这两日到,我瞧着雨下的这么大,还以为得耽搁几日,不定能赶的上送嫁。” 安红韶反应也快,立马笑着接了一句。 即便跟前都是自家人,也有个亲疏远近,不想让人家看笑话。 连卿莱这次过来,哪里送什么消息了,冒冒失失的就过来了。 等着连颜玉坐回椅子上,背过脸去,不停的落泪。 姨娘被关了庄子,家里头该是数她们姐弟俩亲近,可是他过年也不回来,自己成亲也不送嫁,连颜玉想着,大概他高中的时候还是能见上一面的。 可是,高中何等艰难? 总以后近期无望了,没想到突然来了这么个惊喜。 “瞧瞧,卿莱一看就是念书用功了,有这劲头高中定是铁板钉钉的事。”王氏跟连卿莱也不熟,这个时候就只能说些个场面的。 第四百零三章 此一时彼一时 “嫂嫂过誉,惭愧。”连卿莱连忙应声。 这次见连卿莱除了身量上有变化,听着声音也比之前粗犷了,到底也是长大了。 连芸拨弄着茶杯,“自然是该用功的,山高路远的出来念书,不念出成绩哪里能对得父亲的栽培之恩。” “姑母说的是。”长辈说话,连卿莱自然是要应和的。 只是,连芸习惯了端坐在上位者的位置上,语调很是让人不喜,“不过你父亲也是,将你送这么远做什么,京城里头有的是好夫子,怎还偏偏在外头?瞧你也到了议亲的年轻了,也该让你母亲张罗着,这成亲跟考科举都不能耽搁。” 连卿莱揉了一下眉心,“这事就不用姑母操心了。” 连卿莱在家里最小,二姨娘得宠的时候他也是被连父给惯大的,现在虽说今非昔比了,可是骨子里也是有脾气的,不然也不可能跟连父赌气,到现在连家都不回。 安红韶佯装喝茶掩盖了笑意。 连芸在连家能指手画脚的,那是因为跟连父是同胞妹妹,可是妹妹到姑母还是不一样,连父不在这,没人压得住连卿莱,他可不惯着连芸这些毛病。 连芸大约是没想到连卿莱会这么说话。 只是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安红韶连忙说了句,“卿莱,不许对姑母无礼。” 而后又对连芸勾了勾嘴角,笑着说道,“卿莱年纪小,您莫要跟他计较。” 只是心里却说活该,要真的成亲这么重要,她家嫡次子怎么还没成亲?连芸又不是什么都不懂,说句难听的,她催连卿莱成亲,无非就是看不起连卿莱,大约觉得一个庶子上次也没考好,能有什么出息? 还不如早点生孩子,给连家开枝散叶。 只可惜,连家现在最厉害的是连如期,安红韶不是连母,对这小姑子多有忍让,只要安红韶护着下头,连芸又能如何? 连芸深吸了一口气,这会儿真切的感觉到,此一时彼一时,亲疏有别。 “自然不会计较,孩子大了总有自己的想法,就好像我家知潇一样,一提成亲的事避如蛇蝎。”连芸笑着化解了眼下尴尬的气氛。 王氏在旁边眼观鼻鼻观心,看着安红韶让自家婆母明着将这口气给咽下去了,自是个厉害的。 在心里面更觉得,要对连颜玉好些。 婆母都吃罪不起的人,她更没必要去触这个霉头了。 众人又说笑一阵,安红韶看着外头淅淅沥沥的雨,“今个姑母跟嫂嫂就留在驿馆用膳吧,我看这雨下起来没完,卿莱奔波这么远的路还骑着马,我怕他受凉一会儿让人去给他熬了姜汤就不让他出门了。读书人的身子,可是要金贵许多。” 安红韶她们过来,章家肯定是要是设宴接风洗尘的,章家都准备好了,安红韶突然变卦,连芸脸色瞬间变了。 可是找的理由,连芸没法反驳。你总不能说,不在乎连卿莱的身子,或者将连卿莱留在驿馆吧? 要是在连家,连芸能说了算,偏偏这里最大的就是安红韶了。 王氏有些无措的看了看连芸,又看了安红韶,家里头都等着呢,今个要是不过去,得多难堪? 安红韶却也不着急等连芸回答,左右她话放这了,就是不去给章家这个脸了又能如何? 安红韶有自己的原由,一来章大人有些怠慢安红韶,迎接国公夫人排场不够,安红韶都到了,他才慢悠悠的下马车,就下那么点雨莫说撑着伞,就算不撑着也淋不到哪去。且大约也觉得安红韶年轻,说话没有章法,按照礼数他问候的时候先该问公爹婆母安好,而后再问夫君如何,而不是说你真把自己当姑丈了,想怎么说话就怎么说话。 听听那话里头,言语还试探。 二来,连芸说话让自己很不高兴,自己现在没必要忍让她,不高兴便让她知道。 三来,安红韶打从一开始就把规矩立下来了,她们是长辈却也同样是下,自己的事情轮不到她们过问。 安红韶送完连颜玉又不回京城,她还有事情要办。别到时候连芸这边对自己的行为指手画脚的,或者替自己安排什么。 把丑事丑话都摆在前头,往后自己走哪条道,办了什么地方的通关文书,都用不着她们过问。 四来,安红韶还真的希望你章家落自己点口实,让他们理怯。 当然,安红韶笃定了连芸会答应,安红韶这么一放章家鸽子,旁人肯定揣测这里头发生了什么事,连芸要是自己回去了,面上自然难看,她在这好歹不说,让人觉得她跟娘家人关系融洽。 或者,连芸要是有心还可以倒打一耙,说是章大人得罪了安红韶。 果不其然,连芸眼神微转,最终还是点了头。 只是这一顿饭,连芸吃的味同嚼蜡,终是吃完了,坐了没一会儿便赶紧离开。 屋外下着雨,安红韶只在屋内目送着便是,安顿了连颜玉跟连卿莱出去送连芸便是。 安红韶坐在椅子上,身子侧了侧,旁边的金蝉立马明白,赶紧取了垫子给安红韶用上。 “你笑的什么?”安红韶本来眯着眼休息,总感觉有人看自己,一抬头便瞧着金蝉这小姑娘瞅着自己傻乐。 安红韶一问金蝉收敛了笑容,“只是阖府上下都知道姑奶奶是个厉害的,今个奴婢瞧着,夫人才是最厉害的。” 看着,说不给连芸面子就不给连芸面子。 安红韶淡然一笑,“我还以为,你觉得我目无尊长。” “自来都是先国礼后家礼。”金蝉这个婢女都知道的道理,连芸又如何不知? 若是连如期来了,你们是血缘至亲,可以不讲究什么,可是安红韶不是,你在安红韶跟前说话就应该三思。 尤其,人家婆母都不说的话,你一个姑母说出来,就格外的刺耳。 安红韶掩嘴轻笑,相熟后,觉得这金蝉也是个巧嘴。 主仆俩有一句没一句的闲聊,连颜玉她们回来了。 在外屋跺了跺脚,晾了雨气进来,“姑母出门的时候脸色很差,估摸回去得发脾气。” 安红韶嗯了一声,“那就看谁是章家的冤大头了。” 说完,视线落在身后不发一言的连卿莱身上。 “我给了你个人情,你怎么报答我?”安红韶让金蝉扶着自己坐正了,定定的看着他,等着他回答。 第四百零四章 无能狂怒 连颜玉还没反应过来安红韶说的什么,只能疑惑的顺着安红韶的视线,看向自己的胞弟。 连卿莱紧紧的抿着唇,一直沉默。 安红韶看连卿莱杵在那也不着急,抬手示意连颜玉坐着便是。 连颜玉明显是有些不安的,坐下的时候身子微微的往前倾,“嫂嫂,四弟素来糊涂,他若是做了什么事,惹的嫂嫂不悦,我在这代他给嫂嫂道歉。” 安红韶斜眼撇了连卿莱一眼,素来糊涂?她可记得,连卿莱给自己在那上眼药的时候,从未糊涂过。 连卿莱看着连颜玉满脸的讨好,终是往前迈了一步,“但凭嫂嫂吩咐。” 连卿莱确实是没打算过来的,那一家子人,他心里厌恶的很,没有一个是他可以亲近的人。 可是,却也不是说他真的两耳不闻窗外事,连如期当国公监国的消息他自也知道了。 他毕竟是尚书府的公子,不会像下头的人觉得,一旦榜上有名便可以平步青云了。他就算再努力哪怕是考上状元,也不可能达到连如期现在的高度。 连卿莱自是嫉妒的,嫉妒他好几日都没吃下饭,而后又是深深的无力。 念书比不过连如信,手段比不上连如期,怪不得父亲不喜欢自己。 心里纠结的厉害,后来又知道了安红韶送嫁的消息。自己左右也翻不了身了,给连颜玉过来撑腰,希望她后半辈子都过的好些。 今日,连卿莱是故意顶撞连芸的。 安红韶作为这次过来连家主家的人,心知她不会胳膊肘往外拐,去向着已经出嫁的姑母。 连卿莱也听闻了,连芸将连颜玉欺负的狠,便故意让安红韶出头,制衡连芸。 往后,也是连颜玉的底气。 没想到,却被安红韶识破了,顺着连卿莱的意图去做了,却也不会白做,摆明了是要好处的。 连卿莱也不知道,他一个不得宠的庶子能给如此风光的国公夫人什么好处。 “得空回趟家,父亲惦念着你。”诚如他所言,他确实帮不了安红韶什么忙,安红韶交代完之后,接着又说了句,“给你二哥送消息,你二哥自然会安排人迎你。” 给你搭好台阶。 安红韶也不是孝顺连父,就是自己出来时间长了,连父不定会念叨连如期,让连卿莱回去也算是自己的功劳一件。 连如期成日里忙的很,莫要让他为了家里的事担心。 安红韶相信连如期不会变心,可是却也知道,自己不能什么都不做。 她不给连如期回信,却还要让连如期知道,自己没有那般心狠。 手指轻轻的敲着桌面,她终是慢慢的变成了像母亲那般的人,满心皆为算计。 看着安红韶脸色不善,连颜玉连忙起身给安红韶添茶,“这是应该的,嫂嫂说什么便是什么。” 安红韶回过神来,看着连颜玉到底还是勾了笑出来,“如此甚好。” 天色已晚,连颜玉他们便退下了。 出了院子,连颜玉上下打量连卿莱,心里怨他的话说不出来,只能有些哽咽的说上一句,“怎么瘦了这么多,回京城吧。” 就算心里有气又如何,好好活着比什么都强。 连卿莱紧紧的抿着唇,“父亲薄情。” “那又如何?”连颜玉陡然抬高了声音,已经投身到连家了,就遇见这样的人,能有什么办法? 难不成连卿莱一直不回家,连父就想起他们的好,想起姨娘的好了? 连卿莱猛的将伞扔在一边,“我会如你所愿,当个听话的废物!” 淋着雨,恼怒的往外走。 连颜玉气的胸膛起伏,这孩子脾气怎么越来越犟。 安红韶站在窗边,听着外头连卿莱发脾气的声音,不由的哼了一声,她今个总算见识了,什么叫无能狂怒。 然后侧身交代金蝉,“我瞧着四公子瘦的厉害,一会儿给四公子拨点银钱,让他养养身子。” 本来连父要断了连卿莱的补给,是连母强硬的给了,可是能给多少?哪里入在京城满是银钱的让他挥霍? 这雨下了两三天,连芸每日都过来,以为还会再下几日,没想到,连颜玉成亲这日天气放晴,城外的嫁妆赶紧运过来,今日算是好一顿忙活。 等着迎亲的队伍来后,安红韶只觉得忙的汗都将衣服沾上了。 安红韶作为送嫁的嫂嫂,便由着她的将连颜玉的盖头盖上,福婆们扶着连颜玉起身,由着连卿莱背着连颜玉往外走。 他脚下的步子很稳,等着将人送出去的时候,连卿莱拉住了章亦扬的手,“对她好点。” 许是想到了自己出嫁时候的场面,安红韶眼眶红了出来,要一直用帕子抹眼角,才能不让眼泪落下。 落在外人眼里,那自然是她们姑嫂情深。 连母是个大方的,连颜玉的陪嫁无论是扬州还是京城都可以能拿出手的,夕阳的余晖洒在浩浩荡荡的迎亲队伍上。 周围人都议论,章巡抚好福气,庶子迎娶了自己大舅哥家的姑娘,亲上加亲。 而这姑娘,嫁妆丰厚,国公夫人亲自送嫁,胞弟相随,族亲相送,自然大排面的。 连颜玉在轿子里满眼泪花,当初被连芸磋磨的时候,根本没有想过自己出嫁会是这样的场景,这样的风光。 突然就想起了杨氏来了,自己曾笑话她一点尊严都没有,现在看来,在人地位低下的时候,要尊严有什么用。 她豁出去尊严,讨好了安红韶,就因为讨好才得来了今日的一切。 世人皆是利益至上,早日认清,早日少受些罪过。 送嫁的队伍渐行渐远,安红韶的在驿馆门口站了许久,随着夕阳落下,一切回归平静。 安红韶转身的时候,瞧着旁边的连卿莱还在发愣,“今夜想来你也睡不着,朝堂各部的位置,你写一写,明个给我。” 朝堂的事,安红韶觉得连卿莱比她更熟悉。 连卿莱愣了一下,而后追上安红韶,“二嫂。” 安红韶慢慢的转身,“颜玉这孩子开窍了,你也该懂得,什么叫血缘至亲。” 连颜玉讨好安红韶都是有目的性的,安红韶自也清楚。只是,哪怕是利益相换,也是因为有血缘将她们牵连在一起。 出门这么久了,一点长进都没有,瞧着就是吃苦吃的少了。 连卿莱愣在那边,看着似乎是陷入了深思中。 因为嫁的远,也就没有三日回门这一说法了,她们成亲隔日,章府在家中办家宴,安红韶亲自过去一趟,正好也可以瞧瞧连颜玉的处境。 第四百零五章 本性暴露 今个巡抚府里可是热闹的,虽说是家宴,可是排场却不小,安红韶到的时候,章家上下整整齐齐的都在门口迎着。 相互见礼后,连芸拉着安红韶的往里进。 巡抚府里头,跟京城的感觉不同,小桥流水尽显素雅韵味。而且,这占地也大,甚至比连家也不差。 一路入了前厅,迎面瞧着便是一副山水画,而山水画两侧便是上好的瓷器。 连芸跟章大人坐在主位,安红韶坐在左侧最上手的位置。 小辈们如流水似的过来见礼,几个庶子庶女安红韶多也不认得,叫了表弟表妹她们也就退下去了,剩下的就是连芸所出,以及刚刚成亲的一对新人。 “快些过来,见过你们嫂嫂。”连芸冲着连颜玉两口子招手。 连颜玉已经嫁做人妇,头发绾起来,倒也多了几分温婉。今日依旧是一袭红衣,看着就喜庆。 两口子过来见礼后,安红韶笑着让金蝉将准备好的一对如意递过去。 她们是同辈,安红韶自是不会包红封,只当是准备了贺礼。 瞧着贺亦扬也是个活泛的,时不时搭上一句话,不会让人厌烦,反而还能逗的大家直乐。 章大人也不端着姑丈的架子了,同安红韶说话明显是多了几分敬重。 都是一家人,安红韶自也不会一直板着脸,好似真的只是单纯的过来坐坐,之前根本就没发生什么。 用膳的时候,男女席面分开,连芸自是照顾着安红韶。 王氏守在连颜玉的跟前,嫂嫂当的尽职。 安红韶看着这妯娌俩互动,而后笑着同连芸道,“姑母瞧瞧,果真是一家人,这么看着不像是妯娌,倒像是姊妹,章家的俩姊妹。” 这话说的,就跟连芸的俩女儿一样。 连芸笑着点头,“我瞧着确实像双生子。” 砰。 女眷这边是说说笑笑,却突然听见男席那边传来了动静。 连芸惊的站了起来,安红韶也侧目,瞧着连卿莱正冲着章亦扬挥舞着拳头。 “放肆!”安红韶伸手让金蝉扶着自己起身,声音是急切的,可动作却是慢的。 连颜玉拎起裙摆小跑着过来,“四弟,快放开!” 连芸给自己的嬷嬷使眼色,让人赶紧将正厅的屋门关上,莫要让人看了连家的笑话去。 屋门关上,几个婆子费了好大的力气才将连卿莱给拉开。 这都打起来了,屋子里头哪里还有心思用膳,安红韶捏着帕子的手轻轻的拍着身子,似是被连卿莱气的不轻。 连卿莱正是大小伙,拳头是硬的,一拳头下去瞧着章亦扬的胸口都觉得发闷,喘过不劲来了。 本来吃了酒有些迷糊,这下立即清醒了。 相对于连卿莱理直气壮杵在那站着的样子,章亦扬二话不说先给二老跪了下来。 章大人踹了一下愣在一旁的章知潇,“吃了酒就不知道自己姓什么了,想说什么胡话便说什么胡话?” 被章大人一踹,章知潇也赶紧跪了下来,大家都喝的晕晕乎乎的,尚且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不过看父亲发怒了,他也不敢多嘴问。 两个弟弟都跪了,章知贺自也不好站着,“父亲息怒。” 章大人也不吱声,坐在主位上,揉着眉心时不时还哼哼一声。今个瞧着,他也喝的不好,酒劲在这,火气也就大了。 冷冷的还斜了安红韶一眼。 安红韶只当没看见,章家的人跪了一地,而打人的连家却直挺挺的看着,瞧着还一脸不服气的样子。 “卿莱,你给我解释清楚,你这闹的是哪一出?”安红韶看着是痛心疾首的,可是真正生气根本就不是这般询问的语气。 连卿莱目光定定的看着连芸,“姑母给阿姐可是寻了一门好亲事!” 而后才说起来,刚才章亦扬喝多了,便提起了什么表小姐。 这才跟连颜玉新婚,嘴里头就念叨的是旁的女人。 说起什么表小姐,连芸的眼神立马看向了章大人。 旁人不知原由,可章家人知道啊,那姑娘是章家老太太接来的,那时候想着给嫡出这俩孩子说亲,可是连芸手腕强硬,孩子们的婚事都是她说了算,老太太也没法子。 可人已经接来了,就当章家的孩子,在这养着了。 章亦扬本就风流,尤其喝多了,不定提了一嘴,这也不是什么大事,谁人知道连卿莱在这上纲上线的就大打出手了。 “四弟,我喝多了,根本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章亦扬连忙解释,他平素就是话多的,有时候都没多思量,话就说出来了。 扬州是章大人的天下,他出门在外的从来没什么顾及,所以吃了酒也不管当谁的面这就想说什么说什么。 “放肆!”偏在他解释完了后,安红韶陡然厉声训斥,不过好歹不说目光看的还是连卿莱,“长辈如何,岂能是你置喙的?你的教养都还给夫子了吗?” 训斥完连卿莱,安红韶从袖子里取了一枚令牌让金蝉递给了连颜玉,“往后若是受了委屈,只管差人告知你二哥一声。” 而后才回头看向姑母姑丈,“卿莱糊涂冲动,我替他在这给您二位道歉了。” 说着就要福身,连芸起身将人拉住。 章大人也赶紧站了起来,刚才还借着酒劲想着发脾气,现下倒好了,安红韶突然来这么一句,他多大的脸能受的住国公夫人的一拜? 既然连芸扶人来了,那自然是不计较了。 如此,安红韶才又重新瞪了一眼连卿莱,“虽说这里没有外人,可是即便是家人也要有分寸,你三姐屋里的事,何时轮得到你来说话?你高堂尚在,嫡兄无恙,何用的着你在充大头?” 连卿莱搓了把脸,这才抱拳,“嫂嫂教训的是,我喝了几口酒冲动了。” 连卿莱这么一低头,连芸立马接过话来,“可不是,这男子啊喝了酒就跟变了一个人一样,等着明个你问他们几个估摸都忘了今个发生了什么事了。” 虽说这话是假的,喝了酒的人变了个人纯属胡言,他就算喝了酒也没几个瞧着拿刀坎娘的,只不过这么说的人多了,也就寻这个借口,来为自己开脱。 “娘说的是,我先吩咐下头的人去熬上醒酒汤,别明个头疼。”王氏看着大家都冷静下来了,顺着连芸的话说了句。 第四百零六章 故意放任 既要交代下去,门自然也开了。 在开门的瞬间,连芸抬手示意章知贺他们都起来。 终是没闹起来。 除了章亦扬挨了一闷拳后,旁人也没什么变化。 只是众人坐定后,一个个脸色都不善。 连卿莱扫了一眼章亦扬,而后哼了一声。 “那是你姐夫。”连颜玉在旁边咬着牙,低声提醒连卿莱。 连卿莱脸色没有任何变化,甚至直接连连颜玉都不看了。 “颜玉,莫要强迫卿莱,许是同我有什么误会。”章亦扬揉了揉发闷的心口,佯装不在在乎的笑了一声。 他们闲聊的话,安红韶自然听了进去,只是一直沉默着不说话。 章大人脸沉的厉害,过了良久才算是缓和过来,“一个个喝点酒都不知道自己姓什么了!” 说完又看向安红韶,“也是我教子不严。” “姑丈这说什么话,分明是卿莱糊涂。之前表哥去京城,便都是连公爹都夸他规矩妥当。”安红韶眉目间都是真诚,好像对于刚才发生的事,均未放在心上。 提起嫡长子,章大人面上的笑意真诚的多了。 恰在这个时候王氏回来了,让下头的人给众人分一分醒酒汤。 待连卿莱喝完,安红韶便起身告辞,众人自然要去送一送的,安红韶在上马车的时候,看向了连颜玉的身后的婢女,“好好的照顾三姑娘。” 而后径直上了马车。 看着马车走的远些,章大人眉目中的笑意敛去,扫了连芸一眼,大踏步的往前走。 连芸深吸一口气跟了上去,到了堂屋,章大人伸手便挥掉了摆放在手边的青瓷花瓶。 听着动静,身后的连芸连忙吩咐下头的人关门,“你这是做什么?安氏还没离开扬州呢是,若是传到她耳朵里,怎么笑话你?” “我怕她一个黄毛丫头?”章大人说着,眼中一闪而过的杀意。 在扬州城还没人还在章家的地盘上撒野,连卿莱竟然敢动自己的儿子!他这分明就是在打自己的脸,还有安红韶那态度,分明就是在袒护连卿莱。 连芸冷哼一声,袖子一甩坐在主位上,“可是你能如何?若是安氏在这出了事,你信不信连如期很快就打上门来了?” 他们怕的是安红韶吗,一个女子能掀起什么浪花来?分明就是怕他背后的人。 “你又不是不知道连家老二,打小就是个混不吝的,就是我兄长拿他都没法子。”连家没人压得住连如期。 而且,突厥降了,要知道突厥人骁勇善战,这些年若非因为有葛将军压着,不定早就攻入京城了,可偏偏葛将军去了后,一样能打的突厥人落花流水,你若说连如期没有残忍的手段,三岁孩童都不信。 就这样的人,你得罪他干什么? 瞧着章大人火气下去了,连芸才让人将摔碎的花瓶收拾起来。 正好章家的人也进来禀报。 听了下头人的话,章大人好不容易舒展的眉头又给皱上了,章大人撑着个头深吸一口气,“安氏,安氏好的很。” 下头人过来禀报,说是查到这两天日,连卿莱挥金如土,出入各种风月场所。 这么一禀报,章大人自是什么都清楚。 章亦扬这个孩子什么性子章大人自然明白,少年风流,喜好瘦马听曲,男人嘛章大人不觉得这算什么毛病。 上次连芸回连家送道提亲,就是想着连颜玉的姨娘也会唱,赶紧给章亦扬定下正妻,莫要引得什么丑闻出来。 章亦扬的性子在扬州城里又不是什么秘密,连卿莱肯定这两日打听出来他的性格了,今日是带着气上门的,就等着章亦扬言语有差。 可是,连卿莱到底是庶子,又在外头念书哪又那么多银钱挥霍?分明就是安红韶在他背后捣鬼。 “将老二屋里的人叫过来。”章大人亲自吩咐了下去。 很快连颜玉便被领过来了,叫了公爹婆母,章大人直接问她,“你可知道,安氏这趟过来是什么目的?” 连颜玉摇了摇头,“该,该就是来送嫁的。” “你说实话!”连芸陡然抬高了声音。 吓的连颜玉扑通一声跪了下来,而后眼泪簌簌的落了下来,“真就是来送嫁的。” “你跟前的人在安氏跟前伺候过?”连芸突然改了问题。 连颜玉停了一下,忽又想起安红韶走的时候那句话,随即强迫自己定了定心神,“是,是在二嫂跟前调教过。” 连芸听后摆了摆手,示意她可以下去了。 待屋门重新关上后,连芸朝着章大人侧了侧身子,“她不敢骗我。” 所以,连颜玉这问不出什么来。 而且,安红韶的人在府里,他们做事不能随心所欲。 “我听闻如期跟安氏情深,送嫁当日如期还追出京城相送,大人怎么看?”连芸眯着眼,慢慢的问了出来。 章大人抬头看了一眼连芸,“你的意思是,送嫁是真,别有用心也是真?” 连芸点头,而后将安红韶说过的每句话都过了一遍,最后想到了安红韶提起了章知贺。 他们想将章知贺送到京城的事。 章大人轻轻的敲着桌面,若真的如此,安红韶早就知道章亦扬是什么性子,还亲自送嫁,说明是认这门亲戚的。 “咱们,只能赌一把?”不等章大人说话,连芸接着又提了一句。 看章大人犹豫,连芸又催促了句,“大人,咱们是一根绳上的蚂蚱。” 连家若真的出事,好事轮不到章家,可是坏事却一想他们一个准。 安红韶如此高调的送嫁,京城中都回记得连章两家的亲事,退一万步讲,就算没有连颜玉还有连芸呢。 就算章大人不在乎自己结发妻,那还有连芸生的俩儿子呢。章大人缓缓的闭上眼睛,“我明白怎么办了。” 连颜玉已经嫁过来了,他的动作自然是要快些。 看着章大人去忙,连芸靠在椅子上也没动,“若是我爹还活着,何至于让我如此为难?” 轻叹了一口气,随即又将身子坐直了。 “交代下去,今个的事情不管是谁不许私下里闲聊,不然我剥了她的皮。”今个闹出这样的事,见了的人也不少。(本章完) 第四百零七章 真正的目的 连芸不想让旁人揣测,自己娘家的事。 连芸交代下去后,自然不用担心有人忤逆。章家的人,没人敢给连芸不痛快。 当然,章大人也不是不知道连芸的手段,可那又如何,连芸在京城有个尚书兄长,他总不能给连芸难看。 再来,连芸对章大人也有手段,男人毕竟不能当成孙子,该哄也得要哄,这不善待章亦扬那就是在哄着章大人。 索性章亦扬也不是糊涂的,混吃等死的庶子,才是一个合格的庶子。 “再,给颜玉送点东西过去。”既然安红韶想要给连颜玉脸,那自己愿意给她体面。只要连颜玉不闹乱子,她倒很是愿意跟侄女相安无事。 手指轻轻的敲着桌面,心中有些烦躁。 要是自己的儿子也跟连母的那般争气,自己也就不会顾忌的这般多了。 另一边,连芸的赏赐一送过来,章亦扬便凑在了连颜玉跟前,“夫人没想到这般得母亲心意,可是比我强多了。” 连颜玉淡淡的嗯了一声,“夫君还是躺着莫要起身吧,卿莱那孩子下手没个轻重的。” 章亦扬还要去拉扯连颜玉,被连颜玉转身避开了,“我去瞧瞧嫂嫂,今个她也忙的厉害。” 连颜玉没有告诉任何人,昨个洞房夜章亦扬喝的也不少,迷迷糊糊的她听到章亦扬叫了两个人的名字,显然,那俩人还是女子。 听着名字也不是什么正经人。 连颜玉当时就觉得被凉水从头浇到脚,她看到了章知贺,还以为章亦扬也是差不多的品性,本来认命的心又多了几分期待,现在好了,什么期待都没有了,在这内宅大院,她继续找个可以巴结的人。 而后想着,将日子过的舒坦些。 至于关在庄子里的姨娘,她已经没那个心气去救人了。 回到驿馆,安红韶觉得有些乏累,下了马车便往屋里走。 “二嫂。”连卿莱从后头紧追了几步,而后突然出声,拦住了安红韶的去路,“章亦扬的为人,嫂嫂是不是早就知道了?” “你在质问我?”安红韶眼神变冷,“莫要忘了,这门亲事,是父亲定下来的。” 当初是二姨娘不知趣,不然连父也不会狠心将人送过来。 再则说了,当初你们若真的关心连颜玉,该去打听章亦扬是个什么样的人,不定能让连父改变主意。却偏偏,一个个心比天高,还以为一个庶女能嫁到什么好人家? 莫要瞧着现在连如期贵为国公,好像连家高门大院,瞧不起章家。 而是定亲的时候,只是连父位置最高,尚书府的庶女配巡抚家的庶出公子,并不算辱没她。 再则说了,连颜玉从前做的事,安红韶不计较了,并不代表没发生,今日为她撑腰让她在章家过的舒坦些,已经是仁至义尽了。 连卿莱被安红韶质问的剩下的话说不出来,良久后才闷声说道,“可是嫂嫂,利用了我。” 连卿莱既然来了,自然是在乎胞姐的,这两日他去打听章亦扬品性,花的银钱是安红韶出的。 说白了,安红韶是默许了连卿莱闹章家的。 听了这话,安红韶笑了一声,“莫不是你不乐意?” 微微的挑了挑眉,而后哼了一声,“我明个便要离开,得空收拾了赶紧回家里头待着去。” 看着安红韶的背影,连卿莱猛的一跺脚,主动权都是安红韶的手上,他只能按照安红韶的想法去做事。 连个女人都斗不过,他能干什么? 安红韶才没心思去关连卿莱的想法,明个要出发,让金蝉去赶紧收拾收拾。 路上颠簸,安红韶自要好生的睡一觉。 这天一晴,好像也没那么热了。主要是太阳烘烤着,周边没那么潮,放了冰块在屋子里,总也能顶点用。 安红韶要出发,章大人自然是要送一送的。 章家的人自然是要来驿馆的,下头的人在外头等着,章大人跟连芸进了堂屋。 看着章大人有话要说,安红韶让金蝉又添了点冰块。 “如期有本事,我这做姑丈的为他高兴,只是朝中错乱纷杂,尤其现在葛将军不在,军心不稳。”说着,从袖子里取了一份单子,“这是我扬州上下的心意。” 安红韶让金蝉接了过来,章大人送的直接,白银三十万两。 他说是扬州上下的意思,也是说各府凑出来的,除了官员肯定还有商户。 银子这个东西,放在哪也好用。 圣上的石窟没修,冀州大水的窟窿没补,这次出兵军饷什么的肯定少不得发下去,突厥是降了,可是你不能让突厥养着我朝吧。 国库里头缺银子,非常的缺。 安红韶心里知道,章大人是聪明人一定会选择这么办。 只是,安红韶让金蝉退了回去,“姑丈对朝堂的心意,我定然转告夫君,只是这般好事,该是要上功劳簿的,让翰林院拟旨昭告天下姑丈为国为民的心意。” 听了安红韶的话,章大人脸上有些许挂不住,“这,这怎么好意思?我也是有私心,只是想帮帮如期罢了。” 若是昭告天下,这三十万两白银怎么能拿的出手? 安红韶却当不知道他的意思,“夫君监国,姑丈帮夫君就是在帮朝堂。” 安红韶坚持己见,绝不退缩,而后又看了一眼外头,“正好让表哥押送入京城。” 而后说着,从袖子里取出了让连卿莱写的单子,“也不知道有没有适合表哥的位置。” 章大人接过来,第一反应便是看向连芸。 如此安红韶的态度已经很明确了,你想要让章知贺入京城当差,那就得按安红韶的意来。 眼神互换,章大人只能笑着点头,“还是国公夫人想的周到。” 这次过来,章大人对安红韶的态度明显比之前要恭敬。 既然,已经达成共识,安红韶便就可以起身离开了。 送走安红韶,章大人看了一眼连芸,“我算是瞧出来了,连家挑儿媳妇着实有些本事。” 什么宫里说媒,若是连家真的没看上当初的安红韶,不答应又能如何? 庶女出生,却能坐稳国公夫人的位置,手腕自然是厉害的。 如今,他可算是见识到了。 《放弃白月光后:发现夫君黑化了》无错的章节将持续在小说网更新,站内无任何广告,还请大家收藏和推荐! 喜欢放弃白月光后:发现夫君黑化了请大家收藏:放弃白月光后:发现夫君黑化了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放弃白月光后:发现夫君黑化了》无错的章节将持续在小说网更新,站内无任何广告,还请大家收藏和推荐! 喜欢放弃白月光后:发现夫君黑化了请大家收藏:放弃白月光后:发现夫君黑化了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四百零八章 老狐狸出血 昨个想明白安红韶此行的目的,绝对不会是单纯的送嫁。有些关键便想明白了,他们是亲戚可是亲戚之间也没有白吃的午膳。 章大人承认,得知安红韶要来的消息,他在心里并没有当回事,有了轻慢之心,办事也就差不多便可以了,这在头次见面便落了安红韶的口实。 哪怕就在今日之前,章大人也不觉得安红韶有多大的本事,直到她看到白花花的银子面不改色,直到她能瞬间推脱了自己的说辞。 银子她肯定是要的,可是却不能不明不白的要,若是私下里得了,那不就跟买卖官吏一样了,这不是给连如期添麻烦了? 所以,安红韶直接挑明了,你若真的是为了朝廷考量,那就直接上书,公事公办。 连如期一样也会承了章大人的情,可是最重要的是,旁的官员会如何想?你起了这个头,别人或多或少也得跟点吧? 这哪里是三十万两银子的事,那是一大笔银钱。 再来安红韶让章知贺去送,那到了京城顺道办点差事也是情理之中,只要办好了便可以光明正大的留在京城了。 看看安红韶随手就将官册取出来了,可见早就有这个打算,就等着章大人上勾了。 这么多位置,其实就跟考试一样,先给你底子,你心里有数,看中了哪个地方的位置,好生的准备着,一有机会准备展现点服众的特长。 章大人双手交叠在身前,啧啧了两声,“不简单不简单。” 安红韶认这门亲戚,可也提醒他们只是亲戚关系,你想要求人办事总得表现的有诚意一点。 这才是联姻的目的。 光一家帮衬另一家,那叫扶贫,不叫联姻。 章大人回头正巧看见连颜玉在掉眼泪。 连颜玉也不知道为何,自然不是舍不得安红韶,总觉得娘家人一走,跟前空落落的,好像失去了什么重要的东西,又或者自己孤孤单单的天地间就剩下自己了。 章大人看向了章亦扬,“连氏刚到扬州许不适应,你好生照顾着点。” 既然是亲上加亲,那就是面上都得好好的。 连芸跟在章大人身后上了马车,章大人抬眼看向连芸,“要是我跟你娘家闹呛,你向着谁?” 连芸连想都没想回了句,“自然是出嫁从夫。” 听了这话,章大人笑着摇头,而后淡淡的说了句,“希望如期是个有本事的,一路走到顶,可莫要妇人之仁,最后害了自己害了旁人。” 另一边,安红韶出了扬州城便跟连卿莱分开了,安红韶这次要北上。 因为要赶路程,这次要走一段小道,再汇集到管道上。 “夫人,瞧着还是扬州富庶。”这一路看来,金蝉忍不住感叹了句,瞧着越往北,下头的人身上的补丁就越多。 安红韶点头,“这是自然,若非手底下有东西,怎会娇养的姑母那般强势的性子?” 安红韶也是看出来了,扬州确实有东西,可是冀州大水,朝廷打仗,下头的官员连哼都不哼一声,修桥建路的时候,但凡做点营生这就伸着个手跟朝廷来要银子了。 章大人也是个油滑的,起了想送章知贺去京城的心思,打发人去京城了。怎么,那孩子姓连是连芸一个人的孩子? 他借着连芸在娘家强势,装傻充愣的也不表示什么,可现在连如期正是用人之际,你这往后退就不合适了吧? 想在那当老狐狸,一点血都不出,那你可就打错算盘了。 连卿莱在章家一闹,这就逼着章大人表态,你要是还当什么都不懂,那你就做好章知贺留在扬州的准备吧。 章家现在风光,可毕竟没有爵位,你后头的孩子们能不能有出息,谁人说的准? 连卿莱再不好,那也是连父的儿子,你不修好关系,就算是连父也不会帮你说话的。 九月初的时候,安红韶遂到了东平府。 而另一边,安红韶不在府里,连如期更是忙的脚不沾地,如今突厥已降,使臣已经在来的路上了。 “主子,冯阁老又在外头跪着了。”吕佑匆匆的进来,没想到这么忙的时候,连如期还有心思发呆。 “她到哪了?”连如期看见吕佑,随即开口问了句。 说完才反应过来,“你说什么?” 吕佑这个时候进来,自然是有事的。 吕佑这才禀报,突厥降了,然后连如期用的手段也就传到朝堂来了,冯阁老斥责连如期行事狠辣,这两日天天来宫里跪着,求圣上出面。 可圣上哪里敢出面? 或者,他哪里还有经历出面。 连如期冷哼一声,早就料到今日了,“想跪便由着他跪去。” 看看他心心念念的圣上,敢不敢冒这个头。 连如期翻起册子去看下头人禀报,这次战役,葛家军死亡惨重,可以说葛将军重用的人,一个都没回来。 剩下那些,自然不足为惧,只会觉得连如期是葛将军托付之人,该忠心于连如期才是。 “安抚将士的银钱,户部那边说,要不等突厥来了再做处置?”云州那边是砸了大银子的,就连本该花在洛阳的银子也送去云州,现在各地的税吏还没上来,国库那边拿不出那么多银子来。 当然也不是真的光了,而是按照规定国库里头永远要有个底数,来应付突然的变化。 这才说完,下头的人又来送消息,说是兵部的折子也送上来了。 打突厥人用了那么多火药,可是兵部出了多少兵部心里有数,那些东西都是哪里来的,连如期圈养私兵的事,这要是在朝堂闹起来,必定人心惶惶。 突厥使臣马上来京,若是自家人还在这吵吵,岂不是让外族人看了笑话? 吕佑瞧着就觉得头疼,朝中的事一天天的就没个消停的时候。 连如期看了兵部的折子,随即放在了一边,而后又拿起了边关的折子,“葛将军不在,军中必然要有个人树立起威严来。” 一个能堵住悠悠众口的人。 连如期心中立马想到了一个人,现任吏部尚书贾大人。 他是忠烈遗孤,贾家先上都是忠君之人,他如今已然是尚书,调到军中也能压得住下头的人。 “可是主子。”吕佑欲言又止。 贾大人弃武从文,就是因为贾家男子在战场上都死绝了。 第四百零九章 为君分忧 就剩下这么一个独苗苗,贾家老太太怎么可能愿意让他再出头? 之前贾大人仕途不顺的时候,贾老太太都没想过让他投奔葛将军,现在都坐在尚书的位置上了,人家肯定更不愿意。 连如期往后靠了靠,嘴角噙着笑,“你猜,贾大人为何仕途不顺呢?” 都知道他这个人直来直去的,你说若是涉世未深的毛头小子看不清楚眼前的局势,想说什么便说什么,可是他年岁那么大了,还是不改性子,说明他的内心总有一种破罐子破摔的感觉。 而且,吏部那是什么地方,说句难听点的,专门就是算计人的,贾大人必然待的难受的很。 贾家主辈都是武将,那是他们刻在骨子里的东西,贾大人一定想要坐在马背上驰骋。 至于葛老太太,“我许她,不让贾大人上战场。” 作为母亲,看着自己儿子痛苦不可能不难受,突厥已经投降了,边关能平稳一段时间,连如期做这许诺,必然不会是信口雌黄。 葛大人一定会答应的。 至于连如期要做的事情,葛大人可是连如期一手提拔上来的,武将最为重义气,他绝对做不出背刺连如期的事来。 再则说了,武将这边连如期多是不担心的,在旁人眼里葛将军将兵符给了连如期,未必不知道连如期的目的,皇帝杀了葛将军一双儿女,葛将军未必心中没有恨。 将贾大人调过去后,吏部尚书这般重要的位置自就空了下来,吏部这又要换尚书了,肯定是要用老臣,而且是能跟两相资历相差无几的老臣,连如期嘴角勾起,“这个位置,我便举贤不避亲了。” 自己的父亲,自是有这个能力和资历。 只不过家里那老头肯定又的生气了,贾大人是从他手里提拔上去的,跟他平起平坐这才刚接受了,结果人家去当将军去了,他去接贾大人的摊子,岂不是说他的能力在贾大人之下? 不过抱怨就抱怨吧,自己不往心里去便是了。 至于礼部尚书这个位置,连如期倒是想到一个人,便就是大舅父,在他太学任职,倒是个能安下心来的主,只不过他意在不在此,连如期便不知道了。 左右,左右两相也该做点活了,这个位置他们商量出来给自己。 忙完这些,最后又落在兵部尚书的折子上。 连如期轻轻的敲打着桌面,想着若是不行就毁了冯阁老,让李太傅独挑大梁? 正在犹豫的时候,下头的消息又送了过来。 第一封是家书,连卿莱要回来看看的家书。 瞧见这个,连如期不由的乐了一声,这下好了,老头子的嘴堵住了,他心心念念的小儿子要回来了。 而且还是安红韶劝回来的。 后头还有一封,连如期看到了直接腾的一下站了起来,随即连说了三个好。 说完将信递给了吕佑看,这是扬州巡抚递上来的折子,凑够银钱五十万两送给朝廷。 银子不算很多,可是他起个头,各地的官员总都得表示表示。 安抚葛家军的银钱有了着落不说,兵部那边也不必为难了,谁说只有养私兵才能有那么多东西,可莫要忘了,连如期下头也有人。 巡抚下头都是有驻城军的,调点东西也是可以的。 下头的那些人,一个个就知道要银钱,难得往外吐一些。 “着令翰林院写赋,歌颂姑丈的深明大义。”连如期手撑着桌案,沉声交代了句。 而后又看见了押送银钱的人是章知贺,他来的正是时候,正好碰到朝廷大调动。 该是能求得一个不错的官职。 “夫人有大能。-->> ”吕佑连连称赞。 她一个从未离过京城的人,在吕佑看来,安红韶在京城那都是在连如期的庇佑下。莫要瞧着章大人的官品不如连父,可是在扬州城他就跟土皇帝一样。能让土皇帝认怂,一般人哪里有这个勇气,这个胆量? 而且这么多银子,若是送的不对,那就是成了收受贿赂。 这般处置,恰到好处。 怪不得人家说,家有贤妻胜过国有良相,果真是这般道理。 “小人现在都期盼着世子长大。”都说虎父无犬子,连如期厉害也就算了,还有安红韶这个有本事的母亲,连琸璧将来的成就简直不可估量。 连如期微微的抬起头,心中满是骄傲。 另一边,安红韶在东平府就安顿下来了,她原是犹豫着,想着要不要入庄户,可是庄户人少,跟着她的人没地方藏。 所以,便就大地方住着。 白日里来庄户上走一走。 “夫人,那便是了。”金蝉指着不远处的一个院子,在安红韶耳边悄声说着。 那院子也不是石头垒的院墙,只是用些木头做的篱笆,院子里拴着一个黄狗,瞧着也是吃的不好,瘦的厉害,此刻窝在角落里吐着舌头。 安红韶紧紧的抿着嘴,而后去往河边。 到的时候,瞧着有几个妇人已经在河边洗衣裳。 安红韶让金蝉拿出布包,也洗了起来。 这里的庄户人都是热情的,瞧着安红韶面生,一个个都围了过来,“小媳妇,你这要打哪里来的?” 安红韶装作怯怯的样子,“我,我是去头亲戚,路过这里。” “这路可不好走,听说突厥降了,要来进贡,好多官道都封了,你得在这住一段时间了。”突厥投降的事,这会儿个已经传出开了,下头的人也跟着欢喜。 看安红韶点头,旁边的妇人又说着,“银钱可够花,你们这过路的遇见封路的着实倒霉,若是银钱不够,我家炕上够大,可以在我们这住些日子。” 有一个妇人提了,剩下的人也都应和。 安红韶被这种热情所感染,嘴角不由的勾起笑容,“好,若我有难处必然开口。” 只觉得这里民风淳朴,见着自己这个外乡人,也都热络的很。 “她来了。”只是说的正热闹的时候,突然有人说了一句,大家纷纷侧头,只瞧着一个妇人,身上还打着补丁,只是头发并没有像寻常的人一般挽起来,只松松垮垮的绑了一下,头发是顺在身后的。 怎么说呢,看着这个妇人,心里只一句话,那就是半老徐娘风韵犹存。 金蝉拉了一下安红韶的衣袖,小声的暗示,“这就是要找的王家娘子。” 卖萌打滚求票票~~~ 就剩下这么一个独苗苗,贾家老太太怎么可能愿意让他再出头? 之前贾大人仕途不顺的时候,贾老太太都没想过让他投奔葛将军,现在都坐在尚书的位置上了,人家肯定更不愿意。 连如期往后靠了靠,嘴角噙着笑,“你猜,贾大人为何仕途不顺呢?” 都知道他这个人直来直去的,你说若是涉世未深的毛头小子看不清楚眼前的局势,想说什么便说什么,可是他年岁那么大了,还是不改性子,说明他的内心总有一种破罐子破摔的感觉。 而且,吏部那是什么地方,说句难听点的,专门就是算计人的,贾大人必然待的难受的很。 贾家主辈都是武将,那是他们刻在骨子里的东西,贾大人一定想要坐在马背上驰骋。 至于葛老太太,“我许她,不让贾大人上战场。” 作为母亲,看着自己儿子痛苦不可能不难受,突厥已经投降了,边关能平稳一段时间,连如期做这许诺,必然不会是信口雌黄。 葛大人一定会答应的。 至于连如期要做的事情,葛大人可是连如期一手提拔上来的,武将最为重义气,他绝对做不出背刺连如期的事来。 再则说了,武将这边连如期多是不担心的,在旁人眼里葛将军将兵符给了连如期,未必不知道连如期的目的,皇帝杀了葛将军一双儿女,葛将军未必心中没有恨。 将贾大人调过去后,吏部尚书这般重要的位置自就空了下来,吏部这又要换尚书了,肯定是要用老臣,而且是能跟两相资历相差无几的老臣,连如期嘴角勾起,“这个位置,我便举贤不避亲了。” 自己的父亲,自是有这个能力和资历。 只不过家里那老头肯定又的生气了,贾大人是从他手里提拔上去的,跟他平起平坐这才刚接受了,结果人家去当将军去了,他去接贾大人的摊子,岂不是说他的能力在贾大人之下? 不过抱怨就抱怨吧,自己不往心里去便是了。 至于礼部尚书这个位置,连如期倒是想到一个人,便就是大舅父,在他太学任职,倒是个能安下心来的主,只不过他意在不在此,连如期便不知道了。 左右,左右两相也该做点活了,这个位置他们商量出来给自己。 忙完这些,最后又落在兵部尚书的折子上。 连如期轻轻的敲打着桌面,想着若是不行就毁了冯阁老,让李太傅独挑大梁? 正在犹豫的时候,下头的消息又送了过来。 第一封是家书,连卿莱要回来看看的家书。 瞧见这个,连如期不由的乐了一声,这下好了,老头子的嘴堵住了,他心心念念的小儿子要回来了。 而且还是安红韶劝回来的。 后头还有一封,连如期看到了直接腾的一下站了起来,随即连说了三个好。 说完将信递给了吕佑看,这是扬州巡抚递上来的折子,凑够银钱五十万两送给朝廷。 银子不算很多,可是他起个头,各地的官员总都得表示表示。 安抚葛家军的银钱有了着落不说,兵部那边也不必为难了,谁说只有养私兵才能有那么多东西,可莫要忘了,连如期下头也有人。 巡抚下头都是有驻城军的,调点东西也是可以的。 下头的那些人,一个个就知道要银钱,难得往外吐一些。 “着令翰林院写赋,歌颂姑丈的深明大义。”连如期手撑着桌案,沉声交代了句。 而后又看见了押送银钱的人是章知贺,他来的正是时候,正好碰到朝廷大调动。 该是能求得一个不错的官职。 “夫人有大能。-->> ”吕佑连连称赞。 她一个从未离过京城的人,在吕佑看来,安红韶在京城那都是在连如期的庇佑下。莫要瞧着章大人的官品不如连父,可是在扬州城他就跟土皇帝一样。能让土皇帝认怂,一般人哪里有这个勇气,这个胆量? 而且这么多银子,若是送的不对,那就是成了收受贿赂。 这般处置,恰到好处。 怪不得人家说,家有贤妻胜过国有良相,果真是这般道理。 “小人现在都期盼着世子长大。”都说虎父无犬子,连如期厉害也就算了,还有安红韶这个有本事的母亲,连琸璧将来的成就简直不可估量。 连如期微微的抬起头,心中满是骄傲。 另一边,安红韶在东平府就安顿下来了,她原是犹豫着,想着要不要入庄户,可是庄户人少,跟着她的人没地方藏。 所以,便就大地方住着。 白日里来庄户上走一走。 “夫人,那便是了。”金蝉指着不远处的一个院子,在安红韶耳边悄声说着。 那院子也不是石头垒的院墙,只是用些木头做的篱笆,院子里拴着一个黄狗,瞧着也是吃的不好,瘦的厉害,此刻窝在角落里吐着舌头。 安红韶紧紧的抿着嘴,而后去往河边。 到的时候,瞧着有几个妇人已经在河边洗衣裳。 安红韶让金蝉拿出布包,也洗了起来。 这里的庄户人都是热情的,瞧着安红韶面生,一个个都围了过来,“小媳妇,你这要打哪里来的?” 安红韶装作怯怯的样子,“我,我是去头亲戚,路过这里。” “这路可不好走,听说突厥降了,要来进贡,好多官道都封了,你得在这住一段时间了。”突厥投降的事,这会儿个已经传出开了,下头的人也跟着欢喜。 看安红韶点头,旁边的妇人又说着,“银钱可够花,你们这过路的遇见封路的着实倒霉,若是银钱不够,我家炕上够大,可以在我们这住些日子。” 有一个妇人提了,剩下的人也都应和。 安红韶被这种热情所感染,嘴角不由的勾起笑容,“好,若我有难处必然开口。” 只觉得这里民风淳朴,见着自己这个外乡人,也都热络的很。 “她来了。”只是说的正热闹的时候,突然有人说了一句,大家纷纷侧头,只瞧着一个妇人,身上还打着补丁,只是头发并没有像寻常的人一般挽起来,只松松垮垮的绑了一下,头发是顺在身后的。 怎么说呢,看着这个妇人,心里只一句话,那就是半老徐娘风韵犹存。 金蝉拉了一下安红韶的衣袖,小声的暗示,“这就是要找的王家娘子。” 卖萌打滚求票票~~~ 第四百一十章 搞事业 这倒是与安红韶心里想的,有几分出入。 她以为,王家娘子该是一个端庄的女子,瞧着这模样跟端庄该是一点关系都没有。 安红韶想着打声招呼,可谁曾想,这些妇人一瞧见王家娘子,一个个露出了嫌弃的表情,甚至将安红韶拉扯到一旁,不跟那王家娘子打招呼。 安红韶有些疑惑,可到底是没说什么,只是假装洗衣裳的时候,悄悄的观察王家娘子。 她做活瞧着是个厉害的。 秋日里蚊虫也不少,金蝉怕咬着安红韶,虽说带着驱虫的香囊,可也不保险,便循着机会将安红韶拉走。 下头的人只是打听到了地方,还没有说到底是个什么情形,安红韶今日只是过来看了一眼,便回到城里。 因为庄户人都认识,你去个外乡人太显眼了,尤其是问东问西的让人怀疑,所以查到了他长什么样,剩下的也就没再查。 次日一早,安红韶又去了庄子里头。 男人们早早的下地了,女人们去河边洗衣裳,村子里头安静的很,这次安红韶直接去了王家门口。 她想着喊一声,可是没想到,竟然瞧见一位脸生的男子走出来,瞧着他边走边拎裤子,一想便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可瞧着那脸,该不是王家郎君。 安红韶心猛的提起来,难不成王家娘子出事了?只是看着那男子大摇大摆的走出去的样子,似乎有什么不一样。安红韶本来想要往前的脚步,在这个时候停了下来。 没想到过一会儿,王家娘子从里屋走了出来,身上还穿着昨日的衣裳,头发也没绑全都散开了。 手里拿着笸箩,在看到篱笆外头的安红韶后,那王家娘子一扭一扭的走了过来,“呦,外乡人。” 安红韶虽然穿着粗布衣裳,可是站在村妇跟前简直鹤立鸡群,一眼看过去让人注意的只有安红韶。 安红韶还没开口,王家娘子笑了起来,“让我猜猜,你是寻我夫君的?” 而后,冲着小南房喊了一声,“当家的人,有人寻。” 很快,从里面走出了一个胡子邋遢的男子,他一走路瞧着衣袖似有些长。 想想也是,按照安红韶查到的,他的双手没了,自要用衣袖挡挡的。 只是,那男子明显来跟王家娘子有那事,他在家还能忍了? 王家郎君叫王舟,过来瞅了一眼,而后摇了摇头,“不认得。” “外乡人,赶紧走吧。”王家娘子摆了摆手,转身去那扫把,看着要开始做活,只是喃喃自语,“已经好些年没人来了,没想到能找到这。” “王师傅。”安红韶试探的开口。 王舟身子一顿,站在院子里似是回味什么,而后又摇了摇头,“我不认得你们,也不想认得你们。” 安红韶推开篱笆门,径直走了进去。 金蝉连忙在后头跟着,他们带的侍卫,在暗处也提起了精神。 “你们这俩外乡人怎么听不懂话,赶紧走。”王娘子拿着扫把招呼人。 安红韶站在那里没动,“你们日子过的清苦,不想改变吗?” 听了安红韶的话,王舟似是受到了刺激,突然抬高了声音,“滚,都滚!” 王娘子扔了扫把,赶紧去护着王舟,看着他们夫妻感情甚笃。 安红韶让金蝉拿了一袋银子放在门台上,便不再言语。 王娘子扫了一眼,没在多话,不过没撵安红韶,等着将王舟哄好了,又将人送了南房。 “外乡人,我瞧着你们两位是女子也不容易,这才跟你们多说几句,现下日子安稳,我们不想有什么改变。”王娘子-->> 出来,低声同安红韶解释。 若是男子寻来,王娘子的扫把早就招呼过去了。 安红韶抬手示意屋里说去,进了屋子,才更看出清贫来,堂屋里直接铺了褥子当塌,除此之外,便空无一物。 而床榻边上放了两个铜板,想着刚刚走出去的那人,安红韶站在那里都觉得脚下不自在。 褥子也没叠,乱七八糟的,足见刚才多么激烈。 安红韶将头侧了侧,“王师傅的情形我自然也知道,当年的事情我也有所耳闻,可是有我在,必不会让悲剧重演。” 这位王舟曾经小有名气,是个难得一见的好木匠。他做的玩意精美,甚至都惊动了京城,要破格入工部。 可奈何,在路上伤了双手,没了双手的木匠便是废人,当初有多风光,双手废了便有多颓废哀伤。 这里头必然有旁的原由,当时王舟是名人,当地的衙门也是关注此事,才知道是有人买通了劫匪,专门去害王舟。 害他的人已经入狱,可是王舟一辈子也毁了。 后来也有人慕名前来拜师,可是来拜师的人也都是穷苦人家的孩子,来了以后说的好好的,只用嘴巴提点知道便是了,可是木匠这个行当,不能动手真的光靠手指点不了他们什么,那些人好的颓废离开,不好的直接恶言相向。 那些人,一遍遍的告诉王舟,他就是个废人。 虽说现在日子清苦,可是没人上门,倒也算平静。 “王娘子,我家里是做木材买卖生意的,跟寻常那些学徒自不一样的。他们没做过木匠差事,没入门道,光指点自是不能的,可是我那不同,我那都是学过手艺的。”安红韶直接将话说明白了。 王娘子瞧着此刻是能冷静的人,如此安红韶说话自然能听进去。 王娘子咬着唇似在思量,“你说你是生意人便是生意人,谁知道你想要诓骗我夫君做什么去?” 嫌货才是买货人,有来有往说明有这个意思,“那我就将丑话放在这,你觉得你家我有什么可以算计的?” 就刚刚安红韶放在门台上的银子,就可以买这两条命。 安红韶一顿接着说道,“我听闻你家还有念书的孩子,若是你点头,这个孩子我可以推荐他去考太学。” 太学那个地方也不是寻常人能入的,你得有真学识。 可是,下头的孩子,即便有了真学识,没有背景便是连考试的资格都没有。 只要能入太学,哪怕是最后一名,也比这穷乡僻壤的地方让长见识。 可怜天下父母心,提起孩子,没人能不犹豫的。 这倒是与安红韶心里想的,有几分出入。 她以为,王家娘子该是一个端庄的女子,瞧着这模样跟端庄该是一点关系都没有。 安红韶想着打声招呼,可谁曾想,这些妇人一瞧见王家娘子,一个个露出了嫌弃的表情,甚至将安红韶拉扯到一旁,不跟那王家娘子打招呼。 安红韶有些疑惑,可到底是没说什么,只是假装洗衣裳的时候,悄悄的观察王家娘子。 她做活瞧着是个厉害的。 秋日里蚊虫也不少,金蝉怕咬着安红韶,虽说带着驱虫的香囊,可也不保险,便循着机会将安红韶拉走。 下头的人只是打听到了地方,还没有说到底是个什么情形,安红韶今日只是过来看了一眼,便回到城里。 因为庄户人都认识,你去个外乡人太显眼了,尤其是问东问西的让人怀疑,所以查到了他长什么样,剩下的也就没再查。 次日一早,安红韶又去了庄子里头。 男人们早早的下地了,女人们去河边洗衣裳,村子里头安静的很,这次安红韶直接去了王家门口。 她想着喊一声,可是没想到,竟然瞧见一位脸生的男子走出来,瞧着他边走边拎裤子,一想便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可瞧着那脸,该不是王家郎君。 安红韶心猛的提起来,难不成王家娘子出事了?只是看着那男子大摇大摆的走出去的样子,似乎有什么不一样。安红韶本来想要往前的脚步,在这个时候停了下来。 没想到过一会儿,王家娘子从里屋走了出来,身上还穿着昨日的衣裳,头发也没绑全都散开了。 手里拿着笸箩,在看到篱笆外头的安红韶后,那王家娘子一扭一扭的走了过来,“呦,外乡人。” 安红韶虽然穿着粗布衣裳,可是站在村妇跟前简直鹤立鸡群,一眼看过去让人注意的只有安红韶。 安红韶还没开口,王家娘子笑了起来,“让我猜猜,你是寻我夫君的?” 而后,冲着小南房喊了一声,“当家的人,有人寻。” 很快,从里面走出了一个胡子邋遢的男子,他一走路瞧着衣袖似有些长。 想想也是,按照安红韶查到的,他的双手没了,自要用衣袖挡挡的。 只是,那男子明显来跟王家娘子有那事,他在家还能忍了? 王家郎君叫王舟,过来瞅了一眼,而后摇了摇头,“不认得。” “外乡人,赶紧走吧。”王家娘子摆了摆手,转身去那扫把,看着要开始做活,只是喃喃自语,“已经好些年没人来了,没想到能找到这。” “王师傅。”安红韶试探的开口。 王舟身子一顿,站在院子里似是回味什么,而后又摇了摇头,“我不认得你们,也不想认得你们。” 安红韶推开篱笆门,径直走了进去。 金蝉连忙在后头跟着,他们带的侍卫,在暗处也提起了精神。 “你们这俩外乡人怎么听不懂话,赶紧走。”王娘子拿着扫把招呼人。 安红韶站在那里没动,“你们日子过的清苦,不想改变吗?” 听了安红韶的话,王舟似是受到了刺激,突然抬高了声音,“滚,都滚!” 王娘子扔了扫把,赶紧去护着王舟,看着他们夫妻感情甚笃。 安红韶让金蝉拿了一袋银子放在门台上,便不再言语。 王娘子扫了一眼,没在多话,不过没撵安红韶,等着将王舟哄好了,又将人送了南房。 “外乡人,我瞧着你们两位是女子也不容易,这才跟你们多说几句,现下日子安稳,我们不想有什么改变。”王娘子-->> 出来,低声同安红韶解释。 若是男子寻来,王娘子的扫把早就招呼过去了。 安红韶抬手示意屋里说去,进了屋子,才更看出清贫来,堂屋里直接铺了褥子当塌,除此之外,便空无一物。 而床榻边上放了两个铜板,想着刚刚走出去的那人,安红韶站在那里都觉得脚下不自在。 褥子也没叠,乱七八糟的,足见刚才多么激烈。 安红韶将头侧了侧,“王师傅的情形我自然也知道,当年的事情我也有所耳闻,可是有我在,必不会让悲剧重演。” 这位王舟曾经小有名气,是个难得一见的好木匠。他做的玩意精美,甚至都惊动了京城,要破格入工部。 可奈何,在路上伤了双手,没了双手的木匠便是废人,当初有多风光,双手废了便有多颓废哀伤。 这里头必然有旁的原由,当时王舟是名人,当地的衙门也是关注此事,才知道是有人买通了劫匪,专门去害王舟。 害他的人已经入狱,可是王舟一辈子也毁了。 后来也有人慕名前来拜师,可是来拜师的人也都是穷苦人家的孩子,来了以后说的好好的,只用嘴巴提点知道便是了,可是木匠这个行当,不能动手真的光靠手指点不了他们什么,那些人好的颓废离开,不好的直接恶言相向。 那些人,一遍遍的告诉王舟,他就是个废人。 虽说现在日子清苦,可是没人上门,倒也算平静。 “王娘子,我家里是做木材买卖生意的,跟寻常那些学徒自不一样的。他们没做过木匠差事,没入门道,光指点自是不能的,可是我那不同,我那都是学过手艺的。”安红韶直接将话说明白了。 王娘子瞧着此刻是能冷静的人,如此安红韶说话自然能听进去。 王娘子咬着唇似在思量,“你说你是生意人便是生意人,谁知道你想要诓骗我夫君做什么去?” 嫌货才是买货人,有来有往说明有这个意思,“那我就将丑话放在这,你觉得你家我有什么可以算计的?” 就刚刚安红韶放在门台上的银子,就可以买这两条命。 安红韶一顿接着说道,“我听闻你家还有念书的孩子,若是你点头,这个孩子我可以推荐他去考太学。” 太学那个地方也不是寻常人能入的,你得有真学识。 可是,下头的孩子,即便有了真学识,没有背景便是连考试的资格都没有。 只要能入太学,哪怕是最后一名,也比这穷乡僻壤的地方让长见识。 可怜天下父母心,提起孩子,没人能不犹豫的。 第四百一十二章 贪到我头上来了? “我千里迢迢的过来便是诚意,我打听到你们的过往,便是实力。”安红韶说的自是有理有据。 既然这么有本事的人,为何能看重他家? 他家有那么大价值让人去谋划吗? 王娘家犹豫了,明知道安红韶说的在理,可是却不敢相信天上掉馅饼的好事能落在他们头上? 这些年,每每想起从前就跟做梦一样,回不去永远回不去了。 自己的夫君空有一身本事,却断了双手。 “你说的可当真?”王舟在门外不知道听了多久了,看着屋里的人沉默一阵,终是没忍住问了出来。 安红韶瞧着这会儿王舟情绪稳定了许多,安红韶点了点头,“这是自然。” 这趟过来,她完全可以让人过来说话,可是你说了不算的人,语气自不如安红韶这般笃定。 诚如安红韶所言,她亲自前来,已然是最大的诚意。 原以为王舟会应允,谁知他接着说道,“一个妇道人家说的这般大话,我倒是要瞧瞧,你能否签下我离城的文书?” “这有何难?”安红韶想着,跟官府打交道的事,自不用放在心上。 不仅如此,安红韶还想着办起学堂来,就在这东平府办。 王舟定然认得一些老木匠,他来介绍两个。 王舟听了脸上的嘲讽更浓,“痴人说梦!今日我将话放在这了,你若真能办成,我即可随你进京。” 得了这般允诺,安红韶终是笑了起来,“一言为定。” 送着安红韶离开,王娘子有些不放心,“你说,她真的有些来头吗?” 王舟点了点头,他能听出来,安红韶说着一口地道的官话,而且他是见过那些上位者的,那些狐假虎威和有真本事的人气场是不一样的。 安红韶一个妇人都能有这么大的气场,更何况他背后的人。 若是个男人来,王舟未必会松口的,偏偏是个女人来。这世道女人多艰难,若是在那个地方女人都能过好了,自是比银子更能代表实力。 看王娘子沉默,王周伸出胳膊,想要拍一下王娘子,可瞧着自己光秃秃的手臂,无奈的叹息,“我不想过这样的日子了。” 早就不想过了。 王娘子眼中含泪,若是就他们两个大人,早就下决定了,可偏偏还有孩子。 如今只能盼望着,盼望着安红韶真的是那个有本事的人。 请木匠的事,安红韶是安排下头人去做的,他们做的中规中矩,平日里接些个散活糊口便是,听闻让他们当夫子,给银钱还不耽误他们接活,对方自然是满口应下。 虽不知道这冤大头是想要做什么,可是谁能跟银钱过不去? 这边谈妥了,这才去衙门入册,这开门做买卖,自然是要衙门要知道的。 原本以为会顺利完成,可谁曾想,下头人禀报衙门不给批。 安红韶这次是悄然入东平府的,没有暴露身份,下头的人只做寻常的商户。 “怎么会?”安红韶不解的问了句。 这入册商户,又不是什么大事。 金蝉问了才知道,“本来按照吏部定的,在下头入商户只用十两银子,可是这里却要百两。” 这开门面毕竟不是摆摊子的商贩,入衙门登记,也要给银钱的,吏部对这早就定好了的价格。 下头的人觉得多会有出入,可也没想到出入这么大,竟是吏部定下来的十倍。 下头的人多是不知道吏部文书规定的,所以人家要多少就给多少,可是安红韶手底下的人哪个不清楚? 这银钱自然是不能交的。 安红韶让金蝉去拿了帷帽过来,亲自去外头瞧瞧,“将事情闹大,我倒是想知道,这天下还有没有王法了?” 贪墨贪到了安红韶头上了?只能说,他的官位是做到头了。 得了安红韶意思,办差的是人重新回了衙门。 他这次,直接将衙门办差的人告了。 等着安红韶过去的时候,衙门外头已经围了不少人,安红韶挤在外头。 “这是朝廷定下的银子,你在这说这么多,难不成是要反朝廷吗?”上头坐着的官老爷,肥头大耳的,看着就是贪了不少。 “朝廷?大人可敢将朝廷文书取出来?我们倒是要瞧瞧朝廷的文书究竟是如何定的?”安红韶的人不卑不亢,站在中央,声音坚定。 “可笑,朝廷的文书是你这种刁民能看的?”县令立马斥责起来。 “此言差矣,朝廷是谁的朝廷?是圣上的也是百姓的。”恰在这个时候,一个通身孝服的人走了进来。 他双手抱拳,进去见了一个书生礼。 一瞧着他的动作,安红韶心里便有数了。 等着官差问对方身份,果真如安红韶所想的,对方是有功名的是个举子,见到县太爷是不用下跪的。 只不过对方的名字,让安红韶多思量一些,对方名唤文府,偏偏姓葛。 安红韶想着,葛家人该都在战场上,该不会这么一个略显单薄的书生。 “既然要看,好,葛举子你随本官前来。”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县令声音缓和了些,朝着举子招了招手。 可谁曾想,葛文府却站着没动,“大人差矣,文书该是拿在这里,在众位相亲的见证下,堵住悠悠众口。” 旁边的师爷一个劲的给葛文府使眼色,“葛举子有所不知,文书有些年头,不好挪动。” “不对。”葛文府摇着头,“吏部的文书每三年换一次,这是朝廷统一下方的,所有纸张都是内务府采买,户部省批,出自皇商,莫说三年,便是十年八年也不可能出现不能挪动的现象。” 说到这,葛文府似是想到了什么,“莫不是你们做了不能见人的勾当?” 而后啧啧两声,无比的痛心,县令衙门乃是父母官,该处处为百姓考量。 “夫人,他知道的倒是挺多的。”金蝉在安红韶耳边小声嘀咕了句。 如此,安红韶眉头却皱的越紧了。下头的举子不可能知道这么多,可是若是有头脸的人,多是拿着府里的令牌直接下令便是了。 可若是像安红韶这般,不想露身份的,你跟衙门打交道,指派下头人来便是。 还上来就报了名号。 “放肆,来人啊,将他压下去,辱骂朝廷命官,咆哮公堂,该当何罪?”师爷一看这个举子油盐不进,干脆就将人压下去。 卖萌打滚求票票~~~ 第四百一十三章 刁民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就这么睁着眼说瞎话,着实让安红韶长了见识了。 这已经明着不将律法放在眼里了。 安红韶暗暗摇头,看向这县令已然是觉得看向死人。 “县令大人,你罔顾理法,就不怕知府大人知道吗?”葛文府这次是真的怒了,真正的开始咆哮公堂了。 可惜,官差们一拥而上,拉扯着两个人直接压下。 围观的百姓们大约早就习惯了县令如此行事,连忙的往后退了几步,生怕让县令注意到自己一样。 金蝉在旁边气的浑身发抖,朗朗乾坤,光天化日就敢如此黑暗,当诛。 安红韶却不着急,让她往一边看了看。 瞧着几个家丁打扮的人,彼此通了消息,而后退了出去。 听着好像,说着什么公子什么的。 安红韶领着金蝉回了客栈,如此看来葛文府的身份定然不一般。 看县令这般表现,安红韶此刻更不能暴露身份,若是单单县令有问题也就算了,若是连知府都有问题该怎么办? 她这么早暴露了身份,事情想做什么自然是做成功了,可是贪官还是没除。 安红韶思量一二,让金蝉往京城送消息,往这边调人接应。再来,让人盯着点葛文府的人,看着他们要做什么。 还有,安排自己的人再去衙门交涉。 最后,看着会再这住一阵子,那就不如单赁个院子出来,在客栈人多眼杂的,反而行事不便。 有银钱,除了在衙门,别的地方都好用,等着下午的时候就安排妥当了。 而金蝉那边也得了消息过来,说是葛文府的身份不一般,他带的人直接去了知府衙门。 等着次日一早,衙门那边就给安红韶回了消息,说是人已经放出来了,而且安红韶开铺子的银钱也是按照安红韶说的那个数。 但是,衙门来的人特意嘱咐了,这是上头有人有意照顾安红韶,让她莫要告诉旁人。 安红韶听后,连连的冷笑两声,“我便瞧着,知府衙门也不是个好的。” 都已经得了消息了,那边都让人放人了,可却也不管管县令行事,真真是官官相护。 不过衙门既然已经批了,那铺子自然是要办起来的,地方安红韶已经看好了。 安红韶正在看账本的时候,金蝉又匆匆的进来,“夫人,下头的人问,可要管管那葛举子?” 本来,衙门已经将他和安红韶的人放了,结果那葛举子也是葛实心的人,出了大牢又跑到公堂去了,在那坐着不走,非要说什么知府跟县令官官相护,让人家给他说法。 将县令逼的没法子了,给了二十板子,现在正打着呢。 安红韶手中拿着笔,那笔墨顺着笔尖都滴落下来,许久之后,安红韶说了句,“莫不是是个傻子吧?” 她还想着,突然出这么个举子来,倒是能隐藏自己的身份了。 可谁知道,安红韶真是想多了。 安红韶揉着眉心,说不管吧,毕竟对方是为了给自己打抱不平才惹了这祸事的。说是管吧,你说你都有背景让知府给面子了,你真想弄县令,去知府那告去啊。 或者,直接上京城告去啊。 你跑个县令门口说知府跟他官官相护,说句难听的,东平府的百姓怕是谁人心里都有底,用得着你来这在说话? 安红韶将笔放下后,慢慢起身,“去瞧瞧吧。” 金蝉让人备了马车,安红韶到了衙门,瞧着葛文府已经挨完打了,这会儿个正在地上趴着,他的小厮围在葛文府跟前劝着,“公子,咱们也去治伤吧。” 葛文府摆了摆手,“大道之行也,天下为公,选贤与能,讲信修睦。若你我都漠然处之,如何大同?” 葛文府趴在那,扯了自己的衣裳,正好挨打的血用来写状子。 “书呆子!”衙门的人呸了一口,不屑的哼了一声。 “你说,他是故意的吗?”安红韶看向金蝉,有些看不透这位葛举子。 他这行为,不是在找死吗? 金蝉摇了摇头,也是没见过这样的人。 “找人也劝劝吧。”别人家没事,自己落了一身的毛病。 马车行至铺子前,正好下头的人想着挂什么匾,安红韶想了想,便叫鲁公院。 除了东平府的铺子,京城的那间也要如此。 铺子其实也不用多做准备,主要是授课为主。 等着收拾妥当了,就让找的师傅们坐镇,等着学手艺的人上门来。 接连等了三日,却连一个上门的人都没有,全是老师傅们原来学徒在这做活。 安红韶以为,下头的人好多念不起书的,你还不如让他过来学个手艺,学手艺总是比光会种地的强。 “我们去走走吧。”安红韶领着金蝉,再去瞧瞧王舟。 顺道想想如何解决困境,也给王舟一个安心,自己一直再忙着铺子的事,等着安稳了便可以将他送到京城。 走到王舟门口的时候,安红韶豁然开朗,人少这就对了,这会儿个正是秋忙的时候,念不起书的男子,得帮着家里做活,哪有闲情去学旁的。 “小媳妇。”到了王舟家门口的时候,突然有个从前在河边洗衣裳的妇人认出了安红韶,她欢喜的喊了一声,像是许久未见的亲人,满脸欣喜的笑容。 安红韶笑了笑,刚想回应。 谁曾想,那妇人突然大喊一声,“那个外乡人来了。”说着扑通一声倒在安红韶跟前,“外乡打人了!” 安红韶连连往后退了两步,这还没站定呢,各处院子跑出来了一众婆子,手里面都举着菜刀,朝安红韶跑来。 金蝉赶紧倒在前头,在暗处保护安红韶的人也出来了。 妇人们看着安红韶这边人也不少,不敢太靠近,可却也不想轻易的放安红韶离开,“去请里正去,我们不能白白的被个外乡人欺负了。” 看着这些之前还一脸和善的人,这会儿个都变成了一幅幅丑陋的嘴脸。 好,简直好的很,东平府真真是处处给自己惊喜。 她倒是要瞧瞧,这些人于意欲如何。 里正来的很快,看了一眼安红韶,甚至都没问坐在地上的妇人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只是上下的打量了安红韶一眼,“我也不为难你,拿出十两银子来,今个的事就作罢了。” 第四百一十四章 利用傻子 抢银子呢这是? 从上到下,一个个都将抢银子挂在脸上了。 “我倒是不知,今个这是出了什么事了?”安红韶微微的抬起头,似笑非笑的看着里正。 里正有不知道安红韶一个外乡人,怎么还不识趣?一个妇人罢了,怎么瞧着一点都不害怕。 里正清了清嗓子,“我们的人还是地上躺着,你问我出了什么事了?我还想同你要个说法!” “如此,那便报官吧。”安红韶淡淡的说了句。 只是听了是安红韶的话,众人哄堂大笑,“外乡人,我劝你还是乖乖的拿银子吧,你若是闹到官府,可不是几两银子能出来的。” 听这意思,果真大家都知道县令的真面目。 因为这是在王舟附近闹起来的,王家自也得了消息,安红韶能看见他们探头往外看,瞧见这架势后,她们摇了摇头,便又缩回屋里去了。 安红韶收回视线,“我不差银子,可我就是咽不下这口气,如此,咱们就闹一闹。” 低头,在金蝉的耳边交代了几句。 里正看安红韶油盐不进,当下有些着急,“你这个小媳妇,半分见识也没有,民不与官斗,一瞧你就是没吃过亏的。” 看着里正一副过来人口吻一样劝人,不知道还以为他是好人。 就如同安红韶刚来这村子一样,下头的妇人一个个瞧着都是好心热情的,可就是这一群热情的人,却在转身的时候诬陷自己。 里正跟安红韶掰扯的时候,让人将地里做活的男人们叫回来了,这下,那些男人将安红韶她们团团围住,看着气势也不弱。 “你们都让开,举子老爷来了。”里正面露得意的时候,突然不远处有人喊了一声。 众人回头,瞧着几个人扶着葛文府来了,他这会儿已经起身了,走路一瘸一拐的。 “刁民,一群刁民。”安红韶的人已经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跟葛文府说了,葛文府一听,又是县令护出来的人,当下拖着受伤的身子就跑来了。 “这位夫人莫要怕,我给你写状子递衙门,我就不信了,这东平府的天就成黑色了!”葛文府因着挨了板子,衣裳穿的是宽大的,走路就跟唱戏的一样,衣裳一晃一晃的,可却没有举子老爷气派。 安红韶冲着里正微微的福了福身,“我本不欲找事,可你们若是欺人太甚,我只能求这位举子老爷,为我们做主了。” 说到举子老爷的时候,安红韶有些不自然的动了动。 也就在这里,举子还能有个用途,在京城那个地方,县令都不了什么,更何况是一个举子。 县衙门口来了个傻子,这事里正也是知道的,不过对方好像有些来头,知府衙门也能给几分薄面。 所以,里正并不想跟这个傻子起冲突。 听着安红韶似是话里有话,里正清了清嗓子到底放软了语调,“我们都不想给县老爷找麻烦,可如今确实是我们的人受了伤。” 安红韶一听里正是个聪明人,那这事就好办了,而后做了一个请的姿势,示意在一旁说话。 “我也不想让您为难,如此,银子我再加十两。可我家是做买卖的,看重王师傅的手艺,想给他办个出城的文书,您瞧着呢?”安红韶将底直接透了出来。 她现在看出来了,在这个地方你想着按规矩办事肯定是不可能的,上上下下的风气就不正。 里正一听这话,“你要是办文书的话。” 那意思便是,肯定不是这个价了。 安红韶也不着急,“我们主家是买卖人,王师傅的手您也知道,能不能赚了银子还不一定。” 所以,银子肯定不会多拿的。 而后看了一眼后头,瞧着还义愤填因的斥责婆子的葛文府,也不知道吵的什么,争的脸红脖子粗的。 那意思是,买卖和和气气的谈了也就算了。要不,大家都麻烦。 里正眼珠子一转,“二十五两,我现在就归家去写。” “就愿意跟您这般爽快人打交道。”安红韶笑着点头。 两个人似都很满意。 里正的动作很快,不消片刻就将文书写好了,只差拿到衙门盖印了。 不过里正这允了,衙门那多也不会为难。 安红韶仔仔细细的看了后,让金蝉安排人快去办,免得中间出什么岔子。 王家那边的人,安红韶正好今日就带走。 葛文府还在怒骂,“这东平府的风气,真真是让我开了眼了!” “给葛举子添麻烦了,里正大人已经处理妥当,劳烦您空跑这一趟了。”都安顿好了,安红韶才去跟葛文府打招呼。 葛文府整个人都挂在小厮的身上,“妥当?如何妥当了?瞧瞧这些人的嘴脸,怎么可能妥当了?” 安红韶思量片刻,而后退后一步,冲着葛文府行了一个书生礼,“她们都因这公子的话反省自身,我猜想这便是圣人之言的力量。” 听了安红韶的话,葛文府微微的抬了抬了头,“那是自然,圣人言,世人皆要明理。” 而后,又絮絮叨叨了一些个之乎者也得话。 安红韶听的放空了自我,等着耳边清净了,才说了句,“您大义。” 连金蝉都看出安红韶不过是随口应付的话,可偏偏葛文府真的当真了。 “夫人,您说这位葛公子是怎么考上举子的?”这举子除了学识好,也该有自己的见底。 或者说,他是怎么活这般大的? 如此单纯,不,该说是如此蠢笨的人,如何长这么大的。 一个举子,操着相爷的心,什么都敢冒头。也不知道他到底是什么家底。 你若真的是高门大院的,人家那样的公子,生出来该是一个比一个精明,就如同连如期,俩人放一块简直一个天上一个天下。 “估摸很快就知道了。”县令一怒之下打了葛文府,他必然是要跟知府那边通气的,看看对方到底是什么来头。 从县令对葛文府的态度,多也能看出点什么来。 马车到了赁的院子,安红韶等了一阵,王家三口子都来了。 之前说王家还有个念书的孩子,今个倒是见了人了。 “见过夫人。”这孩子叫王晨,看着斯文人,不过也不像是娇惯的,衣裳上也有补丁,鞋上了也落了灰。 不卑不亢的,迎上安红韶打量的目光。 第四百一十五章 被迫无奈 “今年多大了?”虽说是秋日了,可是白日里天气还是暖和的很,安红韶坐在院子里,手边是金蝉倒好的菊花茶。 “回夫人的话,学生今年十岁又三。”王晨这孩子口齿是个清晰的。 安红韶心里原还没数,若是这孩子是个拿不出手的,太学那边估摸会觉得自己糊弄人玩,现下看着,并不是个愚笨的。 问话的功夫,下头的人已经将盖好印章的文书拿过来了,果真下头的人瞧见里正的信,就没再为难。 如此,明个一早她们便可上路。 王舟看着妻子将文书收好,他的心里七上八下的,也不知道今日的决定对不对,可是这样的日子他真的过不下去了。 因着他跟王晨是男子,说了几句话便下去了。 王娘子还站在原处,“若是夫人不嫌奴家脏,今年奴家掌勺,给夫人做顿饭。” “王夫人言重了,如此便是我有口福了。”安红韶笑着点了点头。 王娘子瞧着似有什么话要说,安红韶没多问,她反而不好开口。 各处都在忙活,安红韶让金蝉给铺子送消息,如今都在秋忙,自然没有适龄的男子过来学手艺,她让金蝉送下消息,春秋忙的时候,学徒可也学半日,回家做半日的活。 做半日差事的,晌午管一顿饭。 至于银钱,学了就走的该多少还是多少,若是不想拿银钱的,按照行内的规矩,一年学徒三年效力,不交银钱做活的时候也不能跟师傅讨要工钱。 反正,晌午那一顿饭,每日是有的。 当然,安红韶也让人放出话去,今年开始,每个师傅最多只能收三个徒弟。而且还需要看资质,师傅瞧着不是好的,也不要。 再让金蝉安排,雇上几个男人,明个给撑撑场面。 安红韶今日瞧出来了,下头的庄子里头,大家都是相熟的,做什么都是一起,你这样对外的是团结,可是她们做买卖的遇到这种事肯定就头疼。 弄个利益在那吊着,分开他们互相攀比试探的心,这才有突破口。 也不用多,就一顿饭便是足够大的好处,要知道秋日里忙的时候也就算了,冬日里冷冬寒天的什么都做不了,若是学了手艺,至少还能给家里省顿饭,想来不少人会真的心动。 再加上安红韶寻人撑场面,让那些观望的人有些压力,好像决定的慢些了,就没这么好的机会了。 金蝉去忙的时候,安红韶坐在屋子里写信。 提笔也不知道该写什么,惆怅的揉着眉心,这几个月李家那边消息自然也能收到,二舅父能起来了,不过总是要拄着拐杖,四舅父病的最厉害,跟前离不了人,出门都得坐轮车。 最后安红韶是写给大舅父跟李氏两封信,只说觉得这孩子有些天赋,也就没旁的话。 晌午的饭菜是王娘子做的,诚如她所言,确实手艺不错,安红韶连连吃了两大碗。 “等到了京城,估摸我会少不得上门。”安红韶笑着打趣着。 王娘子如今头发正儿八经的挽起来,走路也不扭腰,看着还是端正的,“只要夫人不嫌奴脏,便好。” 王娘子做那档子事,被安红韶碰见了,想来正经家的夫人是不齿跟自己说话的。 看着王娘子两次提起这事,安红韶思量片刻,只说了句,“生活不易。” 看着王娘子跟王舟的夫妻和睦,旁人又能说的了什么。 只是安红韶这一句安慰的话,让王娘子瞬间红了眼眶,“夫人是好人。” 这话说的,安红韶都不知如何应和。 好人吗,其实也担不起如此赞叹,她亲自处置王舟的事,无非是因为王舟是有本事的。像寻常的师傅,连安红韶的面都没见过。 只是王娘子提起这事来,总也就原原本本的说起来了。 王舟的双手被毁了以后,自也消沉的很。跌入谷底才知人心险恶,之前因着王舟有手艺,日子过的不差,后来双手被毁了,家里的活全落在一个女人身上。 除了那些学艺的人冷嘲热讽也就算了,周围邻家也欺负他们。 甚至都明抢了。 他们没法子,这才搬到东平府。 靠一个女人养生活,日子过的清苦,再加上孩子也慢慢的大了,也要给孩子的未来做考量的。 王娘子一咬牙便选择做了这个行当,她长的好看比楼里的姑娘便宜,也有买卖。 踏入这个行当,也有人劝她入楼里,可是入了那地方,以后便是贱籍了,孩子无法考科举念书,你在村子里,顶多是个不守妇道。 为此,王舟痛苦的想死。可是大概穷人命贱,死都无法死。 他活着好赖不说,若是有男人抢东西,他哪怕跟人家撞也能护着点这娘俩,不然孤儿寡母更让人欺负的该怎么生活? 王舟过的每一日都度日如年,可是他不好表现出来,王娘子已经足够辛苦了,伺候他一个男人不算,还得成日里哄着,这不是给王娘子添乱吗? 王娘子说到这吸了吸鼻子,“都说人活脸面树活皮,那是给体面人说的话,像我们这样的人,不配提尊严二字。” 安红韶叹了口气,王娘子在旁人看来不守妇道,可是却依旧能称为好妻子好母亲。 说到这事了,王娘子有些歉意的提起,安红韶前头走了,后头有人就过去了,有人瞧见安红韶给银子的事,这才动了歪心思。 安红韶这才知道,原来之前那些妇人热络的招呼安红韶,并非是民风淳朴,说白就是揽生意。 你肯定不能白去人家理,住的吃的都得给银子。 安红韶暗笑一声,自己这竟然也不食人间烟火一次。 王娘子说了这么多,其实就是将安红韶当成救命稻草了。她在这生活了好些年,知道要办成安红韶许诺的事,总花不少银子。 能为他们花银子的人,想来是真的看上王舟有过的手艺了。 有这一条出路,也算是苦尽甘来了。 次日一早,城门一开便要送他们一家出城。 安红韶倒也没想着去送她们,这个时辰安红韶也才起来,只打发金蝉过去便是了。 没想到金蝉去了很快便回来了,“王家小公子说,想给夫人磕了头再走。” 第四百一十六章 身残志坚 这孩子不像是个会坐这般举动的人,昨个瞧见是个不卑不亢的,今个都已经说定了,怎么还礼数这么多了? 而且,安红韶也不觉得她是这一家的恩人,她为的就是王舟的本事,帮助她们所有的一切,那都是安红韶出的价。 做买卖自是相互合作。 不过孩子都提出来了,安红韶这个时辰也没事,便就起身出去瞧瞧。 王家一家三口在院子里站着,看着安红韶出来后,王家娘子瞧着有些歉意,“这孩子也劝不住。” “无碍,孩子有这个心,倒是个情重的。”安红韶抬手示意王家娘子莫要多心。 待安红韶站定后,王晨拎起衣摆冲着安红韶跪了下来。 安红韶这才知道,原是王晨瞧见举荐的信了,李氏他是不知道,可是大舅父的名号他们读书人是知道的,还读过大舅父不少文章。 这一跪是满心钦佩的跪。 听王晨这么一说,安红韶回头让金蝉又多准备了银子给王家夫妇。 “这如何是好,夫人给的足够多了。”王家夫妇连忙推脱,孩子过来跪那是为了表达自己的心意,这怎么能成了跟人家讨要银钱了。 “这银钱不是给你们的,是给孩子念书用的。”既然王晨如此钦佩大舅父,那必然是想要以最好的状态来见他。可是巧妇还难为无米之炊。念书念书,除了有夫子提点还要去看书本。你没银钱,如何买书? 这一路很多官道都封了,少不得要绕路,这就是时间,你完全可以多看些书,以最好的状态迎接不久后的考试。 “你若是拿着不踏实,便就当是借我的,等着孩子高中,你再还给我便是。” 安红韶都将话说到这地步了,王家夫妇不好推辞,只说的夫人大义,便就领着孩子离开了。 他们走后,安红韶瞧着屋檐下拴着的黄狗。 夫妻俩这一路颠簸,带着个狗也不方便,就留给了安红韶。 “能如此善待生命,倒是个心软的。”安红韶笑着同金蝉说了句。 要是寻常的人,自己都搬走了,狗随便扔了便是,也难得他们有这份心思。 “许是因为心善,才能遇见夫人。”金蝉连忙接了话。 若非他们被小人算计,王舟现在不定在工部为官,与大爷是同僚。她们见了,总也得称呼一声王夫人,哪像得现在平白的受了这么些罪。 不过遇见安红韶,如此看重手艺,虽王舟不能为官,可是衣食无忧现下也不愁了,只要王晨争气些,将来考上功名,也算是她们苦尽甘来了。 她们这才感慨着,突然听着大门被人砸的哐哐的响。 “是谁,这一大清早的,没个规矩。”金蝉回头,让下头人赶紧去瞧。 大早晨砸门,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报丧的。 这门还没开,就听着外头有人在那叫嚣,“你这般行事,着实过分。” 听这声音,这不是那个傻举子? 他来做什么? 安红韶给金蝉使眼色,让人将他带进来。 院门打开,瞧着是葛举子带了俩小厮过来,门打开了他站在门口脸色铁青,“我身上带着孝,原是不该打扰的,可是你着实太气人了,我也顾不得那么多了。” 而后对着大门行了个书生礼,“怪罪了。” 看着他这般做派,倒是给安红韶逗笑了,着实好奇,你杀人的时候是不是也得念上两遍往生咒才动手? 你已经准备杀人了,还管他到底死后是下地狱还是上云端? “这一大清早,举子老爷为何这般大的火气?”之前去衙门闹的是安红韶手底下的人,可是昨个在村庄,安红韶露了脸,葛文府那边自是知道,安红韶才是背后的东家。 听了安红韶的问话,葛文府拍了拍胸口的位置,似是在为自己顺气,“我且问你,你昨日是不是给了那里正银钱?” 这事,估摸庄子上的人都知道,葛文府听说了也不是什么稀奇的事。 “民不与官斗,我如此也是无可奈何的事。”安红韶想着赶紧将人打发了去。 葛文府一听这话,眼睛都瞪大了,“你这般想法可不对,何为民不与官斗?这是斗吗,这是最基本的公理,若你我都妥协,天下人都妥协,天理将不复重在。天下兴亡,匹夫有责,即便你是女子,也一样能长出铮铮铁骨!” 葛文府这话说的极好,可是也仅仅是极好。 安红韶若是寻常的女子,如何斗过这些人。或者说,葛文府若是寻常人,他此刻如何能站在这里,早就在大牢里待着了。 安红韶佯装佩服的点了点头,“听举子老爷一席话,让我茅塞顿开,若是下次遇见这样的事情,我必跟举子老爷这般,绝不退让。” 一听安红韶听了自己的话,葛文府面上才露了笑容,满意的接连的点头,“这就对了,不过不用下次,咱们就这次。你去状告里正,我给你写状子,我就不信这东平府还能没天理了?” 即便是挨打,只要打不死自己,自己就一直坚持。 只是说完,葛文府便上下打量安红韶。 用他那清澈而愚蠢的眼神打量安红韶,倒没有给安红韶任何不适。打量完了后,葛文府自己在那摇了摇头,“不行,你一个女子受不住板子的,你的夫君呢?” 安红韶张了张嘴,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夫君还外地。” 听了这话,葛文府眉头皱的更紧了,“如此,那我自己去状告。” 而后,转身就走。 因着前些日子刚挨打,一转身走路的时候瞧着一瘸一拐的,大有一种身残志坚的感觉。 安红韶拎起裙摆追了几步,看着葛文府果真是往衙门的方向走去。 “举子老爷。”安红韶着急的喊了一声。 葛文府回头不解的看着安红韶,安红韶站定而后做了一个请的姿势,“有事商议。” 葛文府皱着眉头,不过还是往里走了。 进门的时候,到底是扯掉了他头上的白色束带,弯腰进门。 进了院子,安红韶又往里将人让了让,“到底因为我家的事,给举子老爷添麻烦了,今日天气尚早,这个时辰即便是到了衙门,估计也是白等着。” 求票票~~~ 第402章 迷晕了 正好安红韶这边早膳已经做出来了,葛文府留下用个早膳也不晚。

说话间进了屋子,葛文府迈进一个脚,忽又收了回来,而后侧身问安红韶,“你这是堂屋还是正厅?”

“这是接客正厅。”安红韶很是认真的回答,堂屋是在后头。

听着入的是正厅,葛文府这才放心的进去了。

只是说是留着用早膳,就两个主子,可还是分开桌案。安红韶撇了一眼葛文府,瞧着他举止动态,颇有章法,看样子是有良好的教养。

膳食吃完后,葛文府将筷子放下,静等着安红韶。

等着终于可以说话的后,他连忙问道,“虽说你不用去衙门,不过你可以同我仔细说说,我好将状子写出来。”

安红韶低头擦着手,感情葛文府过来,就是为了问的仔细些。

“如此,便让金蝉同你说说,我还有铺子要打理,等会儿再来。”说完便站了起来。

葛文府连忙跟着起身,原想着叫住安红韶,可却被金蝉拦着。

安红韶出门,倒也没去问铺子的事,只让人将葛文府的小厮拉到自己跟前来。

“你想做什么?”对方倒是警惕的很,一脸防备的看着安红韶。

安红韶轻叹一口气,“你们公子如此。”安红韶一顿思量片刻才又说道,“如此不谙世事,在这般纠缠下去,恐怕是要吃大亏的。”

葛文府他自个想来也是知道的,就算递了状子,县令也不一定会管。

公道难要,可还是要去做,这不是傻吗?

一提起葛文府的性子,小厮瞬间哭丧着个脸,“我们公子脾气素来是倔的。”

安红韶思量片刻后,才又说道,“若是你们公子再闹,被打死了怎么办?”

“我们已经。”小厮张口就要说话,可说脱口而出后,接着又闭上了嘴,随即改口道,“我们会劝公子的。”

看这架势,安红韶随即明白了。

估计是求家人帮忙了,这般自己也放心了。

“几日?”安红韶想着问了句。

小厮没反应过来,愣了片刻随即才想明白,安红韶人家已经有数了,这是问几日家里人能来,“三日。”

说不上为何,安红韶就有那种让人臣服的气势。

安红韶点了点头,示意他可以退下了。

毕竟葛文府是因为自己被牵扯进来的,总也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他出事。

只是这人真傻,自己昨个将他叫去,转头就给了里正银子,这是摆明了在利用他。今个一早气冲冲的倒是来了,没想到竟是雷声大雨点小,说上两句软话也就信了。

世上竟有如此,无知?不,纯良之人?

安红韶摇了摇头,估摸金蝉还能再说一阵。

安红韶回了里院,这才得空问了铺子的事。安红韶的法子果真是好的,今个一早外头就聚了人,几个师傅还能挑挑有天赋的。

如此,铺子这就可以开张了。

而后便是让人去木材行当谈买卖,她们有木匠,想要跟木材行当合作,压低了手艺银钱便是了。

安红韶给师傅的银子,跟在铺子做活的银钱是一样的,若是老师傅觉得不高兴,完全可以来安红韶的铺子,他不用做活,只管教人,一样银子不少拿。

而铺子也是省了银钱的。

交代完后,瞧着时辰也不早了,估摸金蝉说的也差不多了,安红韶这就招手让人来,“去下了蒙汗药给葛举子。”

这也没避讳葛文府的人,小厮听了这话,当时就要护着。

安红韶只是凉凉的看了他一眼,“你还有更好的法子吗?”

就他家主子那一根经的样子,劝肯定劝不住,那干脆迷晕了,他出不了门自然不会上杆子挨打了。

总不能,让安红韶去哄人吧?

被安红韶说的,小厮低下头,只能默许了。

正好葛文府也受伤了,晕了以后也好养伤,免得一直动弹,伤口好不了。

等着葛文府晕过去后,安红韶让下头的小厮去将人给抬出去。

金蝉收拾了状子回来复命。

安红韶捧着茶杯看了几眼,这个葛文府看着确实是有文采的,不仅如此,字也是写的极好的。

都说见其字如见其人,瞧着这字该是潇洒无羁的。倒是与葛文府这一根经的性子,有些出入。

金蝉也凑在一旁瞧着,“这葛举子着实是个奇人。”

安红韶笑了一声,“他若是当官,估摸一辈子都出不了头。”

而后,忽又想起了连如期,只有他那样的性子,才能在京城站稳脚跟,才能在官场上扶摇直上。

人比人,到底是明显的很。

摇了摇头,让金蝉将东西收拾起来。

低头又看了一眼账本,她在京城赚的银钱,这就慢慢的投在别的铺子里头了,若想回本,怎么也得一年。

安红韶还想着,东平往下再开几个。

这投的大把的银子,不定还得让自己的嫁妆往里贴。

不过等着办成后,倒是能翻身的。

“夫人,您说这能赚银钱吗?”金蝉有些发愁,眼见着只往里放银子。

“会的,薄利多销。”

下午的时候,京城的消息送到了。

这次除了连琸璧的画像,还有冬青的信。

突厥使臣已经到了京城,这次除了谈以后交贡的事,还带了不少突厥美人。进京城的时候,她们在马车上跳舞的样子,不少人都瞧见了,果真是有风姿的。

突厥美人过来,一想就知道什么目的。

现下朝中都是连如期说了算的,太子年幼,突厥送美人那肯定是送给连如期的。

安红韶紧紧的抿着唇,位居高位,艳福不浅。

不过却也交代冬青那边,不用慌张,只管带着孩子每日里往连母屋子里去便是了。

有连母在家,不会有什么美人,能做除了取悦人的之外的勾当。

回复完冬青,安红韶才又看下头连如期的信。

上面写着朝中的大事,连父已经任了吏部尚书。本来,连如期看重大舅父入礼部的,只可惜大舅父无意于此,便由着李太傅另择旁人了。

对于突厥送美人的事,却是只字未提。

按照习惯,安红韶还是将信件交给金蝉烧毁,自己只拿着春哥儿的画像,看的仔细。

金蝉在旁边看的欲言又止,好半响才又说道,“夫人,冬青姑姑是个稳重的。”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四百一十八章 简单粗暴 若是没有什么流言蜚语,冬青那边怕是不会同安红韶提起,省的安红韶在外头担心。 金蝉都能知道的道理,安红韶如何又不知。 只是,安红韶摇了摇头,连如期心机深沉,又怎么会浅显的好皮肉之人,冬青知道的怕是有人故意让她知道的。 看安红韶面色如常,金蝉只能干笑一声,“国公情系夫人,许是奴婢多想了。” “是有人故意让你想的多。”安红韶起身捏了一下后背,坐的时间久了,总是觉得乏累。 金蝉连忙伸手去给安红韶按了按肩膀,这话题也就算是揭过去了。 初秋的天,白日里还热的很,等的晚间有些凉意了。 东平府尚且如此,更何况是京城了。安红韶想着,明日等着上街给春哥儿买上几身衣裳,虽说他在连府什么都不缺,可是这也是作为母亲的心意。 原该是安红韶亲自做件的,可是铺子刚起来,安红韶要操心的着实是多些。 这才歇下没一会儿,就听着下头人匆匆过来禀报,说是客栈那边小厮送来消息,葛文府这会儿个醒来了闹的厉害。 安红韶揉着眉心,“真真是个棒槌!” 怎么就有人心思不转一下呢。 横冲直撞的,可偏偏又不能让人眼睁睁的看着他去死。 只是,他家小厮也是有意思,出了事找安红韶做什么? “教给他家小厮,直接打晕了便是。”控制了力道,莫要闹出人命,怎么也能熬过三日。 等着家里人来了,他爱怎么闹便怎么闹。 金蝉听了安红韶交代扑哧笑了一声,这法子简单的很。 安红韶那铺子安稳的很快,且安红韶提前准备好了,京城那边铺子也给这边送了消息,等着改日可以同这边师傅切磋。 本来都是手艺人,没念过几日书,突然间来了仪式感,一个个好似有了热血。 该怎么说的,其实都是一些个虚话,就跟没事称赞一句,你可真厉害一样。 对于下头的人,多管一顿饭那是实实在在的好处,对于上面的人,那就开始连哄带骗的了。 毕竟这跟京城不一样,安红韶处事相对比较柔和。 三日过去,衙门那边送来消息,说是请安东家一聚。 安红韶这露脸了,人家也知道了安东家是位女子。 到的时候,是在城里的茶馆,县太爷自不出面,找了师爷过来。 安红韶到的时候,没想到今日葛文府也在,瞧着脸色不太好看。 “安东家。”师爷瞧见安红韶进来,笑着迎了上来,“安东家巾帼不让须眉,有远见,有大才,咱们就不讲究那些个虚礼了。” 说着便将安红韶让到上坐,本来该是男女屏风隔开,这会儿便就都分坐在桌案前,好方便说话。 师爷亲自为安红韶倒了茶水,“前两日多有得罪,咱们这是大水冲了龙王庙,不识人了。” 安红韶听这话心里咯噔一下,莫不是对方知道自己的身份了? 转念一想又不应该,若是知道了自己身份,这会儿个该是县令知府衙门都来人的。 “您这话说的见外了。”安红韶笑着敛眉,端起茶杯轻轻的抿了一口。 师爷看了一眼在旁边冷着脸的葛文府,而后又看向安红韶,“安东家是爽快人,怪不得生意这边红火。” 而后从袖子里拿了一张地契出来,“我去瞧了一眼安东家的门面,到底不够清净。”你是要教人手艺的,地方不宽敞,人闹腾也不好静下心来。 这地方是衙门的,师爷的意思是就赠与安红韶了。 因为名义上是卖,可是就是多少给点银子就算了。 安红韶撇了一眼地契,可是个不小的院子,一个县衙门打发人出手都能这般阔绰,足以见的他这里头有多少东西了。 安红韶没有拒绝,让金蝉去接过来,“这可怎么好意思?” “不好意思你倒是还给人家啊。”一直沉默的葛文府突然出声。 明明穿着白,却因为愤怒显得脸更红了。 “你们今个叫我过来,便就是要让我看着你们官商勾结?”葛文府一字一句,都像是从牙缝里蹦出来的。 “这话是怎么说的?”师爷看了一眼安红韶,连忙起身走到葛文府跟前,“小人自知做了不少错事,不过是想法子补救罢了。葛少爷,您可莫要误会了。” 听这师爷变了称呼,安红韶眼不由的眯了起来。 “做错了事?既是做错了事,便该上文书告知,何必这般偷偷摸摸的,便是连先祖圣上也曾下过罪己诏,你一个县令怎么,脸面很是重要吗?”葛文府上来便拿圣祖压人。 碰到葛文府这边油盐不进的人,师爷的脸随即沉了下来,背对着众人深吸了一口气,而后又重新堆了个笑脸,“葛公子说的是,小人一定转告县老爷。” 而后接着又说道,“只是您有所不知,如今突厥投降,使臣入京,咱们上下都憋着气,绝不能让那宵小之徒看了笑话去,等着突厥人离开,咱们该怎么办就怎么办。” “说起来,您的伯父葛将军英武,若无他老人家,又岂能有这今日的安宁?得知您乃葛家人,若非知府大人公务缠身,定要亲自来见您的。”师爷紧接着便转移了话题。 听着他们言语,安红韶这才知道了大概。 原他真是葛家人,葛家军上了战场,瞧他是个书生,这才没去。 想来之前家丁亮的身份,该是葛家手底下的人,知府这才给了几分面子,不过倒也没太认真,如今葛家女眷派人说和,知府这才知道葛文府的身份。 怪不得之前县令恼怒之下都敢打人,这会儿个却要专门设宴道歉。 至于自己,大概是瞧着这个葛文府为自己出头,想着该是自己与葛家有什么渊源。 对方态度这般好,葛文府语气终是缓和下来,“既是有心悔过,我倒可以先帮着你们把把关,瞧瞧可有什么落下的没写。” 只是,他语气再缓和,目标还是没有任何变化。 师爷说的嘴都干了,抿了口茶清了清嗓子,抬头继续端着笑脸,“这自然是好的,葛公子这般有文采,有您过目必然不会出任何纰漏,只是。” 师爷话锋一转,略显为难的说道,“朝廷如今缺银子,各府都想法子凑银子。先帝宠信佞妃,圣上身子不好,连国公临危受命扛起重任,咱们都该想着如何为连国公分忧。” 卖萌打滚求票票~~~ 第四百一十九章 纯情小生 安红韶正在品茶,听到师爷提起连如期,呛了一下,随即咳嗽了起来。 师爷怪异的看了一眼安红韶,而后继续说道,“待正事过去,必然会应允葛举子所言。” 说完又看向安红韶,“想来安东家买卖也忙的很,不定能等的了那么长时间。” “她等不了是她的事,我自然是能等。”葛文府随即将话茬接了过去,而后冲着上头报了抱拳,“连国公一心为民,若是他知道东平府出这般岔子,必定也会想着先处置这些。” “再则说了,若真是为连国公分忧,在下等等也是无妨的。”葛文府话锋一转,还觉得自己已经足够温和,同师爷有来有往的。 师爷的视线再次看向安红韶,“葛公子这不是在说笑吗?” 师爷已经不想跟葛文府多言了,想着既然给了安红韶好处,那么安红韶帮忙劝劝葛文府也是应当的。毕竟,商人该是重利的。 安红韶缓缓的将杯子放下,“举子老爷自也有别的重要的事,我想着等着县令大人得空写了,再找人给举子老爷送消息也来得及。” “正是这个理呢。”师爷连连点头,“葛公子是不知道,连国公性子合了葛将军的眼缘,是个眼里容不了沙子的,处事利落,最不愿下头人托拉,事有轻重缓急,我们也是没法子的。” 连如期的性子如何,安红韶这个枕边人还用得着旁人说?只不过从旁人嘴里听到人家一口一个连国公倒是有趣。 安红韶低头转着茶杯,“您说的是,连国公自有自己的主意。该是先想着他才是。” “可不是,连国公年纪轻轻,扳倒罪相,平定边关,乃是大贤人,我等自是要追逐的。”说起这无关紧要的事,师爷倒是嘴里不闲。 只有葛文府还在认真的思考刚才师爷所言的话,他突然抬头,打断了师爷的话,“若是你们迟迟不改该当如何?” 安红韶轻柔眉心,“举子老爷且放心,若是真的迟迟没有收到消息,我着人过来亲自再陪您跑这一趟。” “那也得说个时间,我需要等多久,十天还是半个月,半年,总得给我个数。”葛文府再三追问。 安红韶只能看向师爷,师爷思量再三,“便以三月为期。” 三个月都要过年了,葛文府不得回葛家?那么一忙肯定就忘了,即便是想起来,大过年的总不好往外跑。 既然都说定了,师爷自是要离开的。葛文府本来已经站起来了,安红韶抢先一步说了句,“我送送您。” 等着出了屋子,师爷也没看葛文府,只是小声笑道,“安东家也是见过世面的,听口音像是说的官话。” “师爷好耳力,祖上便是一直在京城做买卖。” 听到京城二字,师爷眼睛都亮了,“都说不打不相识,这不就是跟安东家有缘分。” 说着左右瞧了一眼,才又压低了声音,“跟安东家做个买卖,若是安东家能帮忙打探出连国公喜好什么女子,您在东平府的买卖,我保您做头一个大。” 安红韶抿着嘴,越来越紧,而后豁然开朗,“他,最是喜好扬州瘦马。” 这是京城人都知道的事。 听了安红韶所言,师爷微微皱眉,觉得有些不对,听传言,国公和夫人锦瑟和鸣夫妻情深,其夫人乃是伯爵府姑娘,正儿八经的京城人。 听到师爷的疑惑,安红韶连连摇头,“您怎么糊涂了,外人传言,有几个是真的?” 在外头,谁人跟夫人不是锦瑟和鸣? 师爷一听,便豁然开阔,“安东家是个明白人。” 安红韶笑着将人送走,她自然是明白人,她明白这东平府很快就要变天了。 至于连如期,这肯定不是第一个想给连如期送女人的,真真是艳福不浅。 她倒是看看,谁先憋不住气。 回到屋子,葛文府还在那苦思冥想,听着动静抬头看安红韶回来了,他一脸愁容,“我怎么觉得,他们是在糊弄我呢?” 安红韶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这大哥才反应过来,师爷看着态度好,说了半天,可实际上呢,根本就是想着好话将葛文府送走,没一句当真的。 想想也是,葛将军毕竟死了,就算朝廷给的虚名再多,你没有实权。 知府那边是给面子,也只是保证葛文府在东平界不要出事。 “我去将他追回来。”葛文府一听,火气立马就上来了。 “站住!”安红韶大声呵斥,她总算知道葛文府的性子是怎么养成的了,寻常家里可没这个实力,偏偏是葛家人,葛家上下大多都是坦荡的君子。 安红韶又想起去了的葛贵妃,而后一声叹息,“葛公子,葛少爷,葛举子,你能不能食点人间烟火?东平府连百姓都是明抢的性子,这里头有大问题,岂是谁的自省能够解决的?” 连民风都变的如此可怕,若非从上到下都换了,所有的行为都是治标不治本。 “如此,那便都换了。”葛文府说的义愤填因。 这江山稳固,是葛家军用命换回来的,他不想看到贪官污吏横行。 安红韶无奈的扶额,“换,你怎么换?” 因为县令多收了商户的银钱?还是因为里正领着庄户人讹钱?这些罪不至死! 而且,知府跟县令这么通消息,已经摆明了知府也不是干净的。 可是你想到动知府,就这么点证据,怎么可能? “连国公必定能明察秋毫。”被安红韶一句连一句的骂,葛文府有些底气不足。 “连如期他也一样的按照国法办事。”情急之下,安红韶直呼了连如期的名讳。 说完,安红韶沉默了,国法吗,连如期行事其实很多时候已经超越了国法。 可是,终究是无法摆在明面上,悄悄的处置了知府,到底不能起震慑作用,还会有另一个贪墨的人出来。 而葛文府沉默,是因为觉得安红韶疯了,一个商户竟敢知乎国公名讳,这要是被旁人听见了,可是大罪。 过了半晌,葛文府又说道,“难道让我眼睁睁的什么都不做?” “不然呢?”安红韶反问? 就他一个举子,能做什么? 人家给他面子他是举子,是葛家人,不给他面子,他算个什么东西? 第四百二十章 争执不下 聪明人,当看到连百姓都是这样的性子,就该知道,东平府的水浑浊的很。 葛文府猛的抬头,“所以,我这个举子就白当了?” 安红韶淡漠的说道,“我们现在静等朝廷特使前来,到时候你便将你知道的全都告诉钦差。” 也方便人家去查。 “可是,朝廷派人来,得多久?这段时间百姓们又有多少受难之人?”葛文府思量片刻,到底还是摇头。 消息送到朝廷,朝廷再派人过来,怎么也要好几个月。 再则说了,这消息又怎么能传到朝廷? 因为几两银子的事,朝廷会管吗?还是说,以葛家人的名头出面。国公怜惜或许会一见,可是那又得多长时间? 葛男子上了战场的,死的都差不多,葛文府心里难受的厉害,才想要出来看看。 葛家都是武将,只有他一个读书人,大伯并没有嘲笑他这个读书人,反而还支持他。 因为大伯手握兵权,不好让他直接入京城为官,只能一级一级的靠他自己往上考,他还记得中举子的时候,家里为他设宴。 想到这,葛文府擦了一下湿润的眼角,“百无一用是书生。” 若是换成自己的堂哥,若是他活着,一定会跟这衙门争一争。 葛文府猛的站起来,“我哪怕命交代在东平府,我也不会退缩的。” 他作为举子,能跟县令周旋一阵,总是要拼一拼的,至少这段时间让公道留存。 至于民风,诚如安红韶所言,这个地方可能烂的根了,那便用自己的血,重新浇灌他们的良知,既死不惧。 葛家人,没有孬种,没有退缩的。 安红韶听着葛文府的豪言豪语,很想告诉他这一套是行不通的。就算他的堂兄活着,他们明知道京城有问题,还抱着必死的心去。可是结果呢,所有人只在乎的是活着的人。 你的忠心,又能如何? 仅仅的史书工笔忠臣二字? 瞧瞧,葛家还活着的人,没人能护的住。 葛文府是举子,又是葛家人,自然无人会明面上让他死,可是当他不明不白的死了,旁人也只会说一句傻子。 人性如此。 “你如此在乎虚名,如何配做葛家人?”许是因为,心中有愧于葛家,安红韶打从心底不想让葛家人再出事。 “你在胡言乱语什么,我在乎虚名做什么?我在乎的是无愧于心,你一个妇人,是懂不得这些的。”说完,冲着安红韶抱了抱拳头,“我知道你是怕我闹起来,你得不了衙门的好处,我给你三日时间,你将地契卖出去,离开东平府也不亏。” 而后,掷地有声的说道,“咱们,道不同不相为谋!” 说完,转身大踏步的离开。 “你这个呆子!”安红韶从后头气的咬牙切齿。 葛文府摆了摆手,还无比潇洒的回了四个字,“天下大同。” 若是只是县令有问题有也就罢了,葛文府觉得安红韶说的对,这里的民风都出问题了,若非脱胎换骨,旁的治不了。 “夫人,莫要气坏了身子。”看安红韶身子气的上下起伏,金蝉连忙在旁边宽慰。 安红韶气的抬手指着门,怎么就没见过这样的人,明知死路一条,偏还要如此为知。 恍然间觉得,当初葛家人选择进京的时候,是不是也是如此情景。 无奈的叹气,“回去,给他送消息,让朝廷赶紧派人来吧。” 终究还是要救一救他的。 安红韶自是有自知之明,这里肯定有大问题,可是她一个女子,根本查不了那么深。办什么事,就得让专门的人去办。 两个人正在说话的时候,屋门被人打开了。 葛文府突然出现在门口,“你们两个妇人,如今天色已晚,回去不安全,我送你们一路。” 葛文府不知道安红韶躲在暗处的人,只还以为她们主仆俩过来的。 刚才起了争执,葛文府是在气头上跑出去了,可是等着冷静下来,才又想起她们的安全来。 自己跟前还有小厮,她们两个妇人若是遇见那种讹钱的人怎么办? 毕竟,这里民风不好。 葛文府也不是好赖话听不懂,安红韶能跟他说这么多,到底还是希望他不要出事。 “好,有劳举子老爷了。”安红韶让金蝉扶着自己起来。 出了门后,葛文府随口问了句,“你夫君是哪里人?” “夫家在京城。”安红韶一开口便是官话,这也是改变不了的。 葛文府了然的点头,接着又问了句,“你夫君是病重了,还是不在了?” 说完,葛文府觉得失礼,接着又说道,“我毕竟是葛家人,若我死在这里,朝廷多会重视,我到时候让人去求了连国公,若是你夫君病了,可以请太医过去医治。” 而后补充了句,“你一个妇人出门在外的,也不容易。” 他想的简单,一个妇人在外头,那肯定就是夫君管不了事了。 金蝉的手抖了抖,想着这话可别让人传到连如期耳朵里。 “多谢举子老爷的好意。”安红韶没有直接回答他的问题。 说话的功夫,也就到了马车跟前。 安红韶的马车在前头走,因着葛文府跟着,金蝉只好亲自拿起鞭子,不让暗处的人出来。而葛文府的马车就在后头跟着。 一路轱辘轱辘的只听见马车轮转动的声音。 到了安红韶门外,葛文府下了马车看了安红韶一眼,“后会有期。” 他想,今个已经将话说明白了,安红韶肯定会离开的。 所以,大约以后也不会见面了。 安红韶在门内回了个礼,若是可以,这个地方他还真的不想开铺子了。 可是,这个地方是找到王舟的地方,而且,莫要瞧着这里民风不怎么样,可人多。一个个都挺能生孩子的,这人多的地方,能人自然也多。 而且,在隔壁县还出过圣人,从前也算是人杰地灵的地方。 不定还能挖掘出,更多厉害的木匠,如此,还不好放弃。 安红韶回到屋子里,想着如何布局。 “明日一早,将葛举子跟前的小厮喊来。”安红韶交代一声,也想好那边的人对自己还是信任的,说叫该是能叫来的。 安红韶现在最担心的,便是知府衙门的驻城军,也是他们是知府的人,可却也是武将。 葛家的人在这,你武将怎么能下的去手?(本章完) 第四百二十一章 要闹起来了 主要武将不出手,就安红韶的人也能护他们周全。 三日过的很快,等着第四日的时候,葛文府果真又去衙门闹去了。 经了安红韶点拨,他倒是找到门路了,既然民风出了问题,那就从下头下手,果真让他打听到了,下头的人的地,不是朝廷定下的,一亩地需要交多少税,而是里正说了算的。谁种什么地,他说了算,谁交多少银钱也是他说了算。 就是这么说吧,这个地方全都是巴结上位者的,越打听越觉得,一片混乱。 这般下去,若是做了官那就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越是下头人,越是苦不堪言。 葛文府在衙门外,细数衙门的罪过。 金蝉出出进进的打听消息,一遍遍的告诉安红韶外头发生的事。 安红韶皱着眉头,想着东平府可真真是从上到下都烂了,怎么朝廷就没发现?还是说,这里的人都太会偷奸耍滑了,一个县令都想巴结上连如期,更何况旁人呢? 百姓的银钱全都在官府的兜里,他们将所有的银钱都用来打发上位者,只要不出大事,肯定不会牵扯出来。 可什么是大事?造反吗? 怪不得人都说,是官逼民反,可不就是这样,若是这般放任下去,离着有人占山头起义也不远了。 到了下午,师爷亲自登门。 安红韶让金蝉收了所有的账本,而后起身迎了出去。 “安东家,可真是会耍人。”师爷一进来便怒气冲冲的斥责。 安红韶也不恼,让人给师爷添了茶水,“您这话是从何说起?” 师爷冷哼了一声,“你既收了我的东西,该要帮我办事,怎么葛公子又闹起来了?你们做买卖的,没有诚信如何能做的下去?” 安红韶面上的笑容不变,“葛家公子的脾气,想来师爷也看出来了,倔的很。并非是我不想帮,而是我实在是无能无力。” 不等师爷发火,安红韶接着才又说道,“不过是一根经的年轻人,由着他折腾又能如何?等着折腾乏了,也就退却了。” 安红韶说着拿着让金蝉吩咐下去,赶紧给师爷端上糕点,热情着招呼着。 安红韶的话软,可是师爷也能听明白,安红韶这就是用话糊弄着。 师爷冷笑了一声,“安东家,你们做买卖的是聪明人,我们也不是傻子。葛家公子我们惹不起,可是你那间铺子,我让你开你才能开,不让你开我将话放在了,东平府地界,但凡你有一个买卖,都算我输!” 而后,气哄哄的甩了袖子离开。 “呸!什么东西!”金蝉在旁边的身子都抖了,一个师爷就这么大的官威,还真觉得你们在这是土皇帝了? 若是让你们知道安红韶的身份,一个个闪瞎你们的狗眼。 只是,金蝉看向安红韶,也不知道现在怎么办? 安红韶思量再三,最后决定给当地有头有脸的生意人送帖子,拜会他们。 安红韶以为这些人都不一定能见,没想到,不等安红韶去找他们,这些人趁着天黑的时候,有好几个过来求见安红韶。 他们这些人都是做小买卖的,平日里没少往衙门里送东西。其实都是商户,往在衙门里送银子说话,也能接受,可是那边胃口的太大,根本就喂不饱。 他们除了银子,县令公子还好色,看见谁家的姑娘好看便迎进门,被选中的人,敢怒不敢言。 平日里他们自然不敢说话,可现在葛文府闹的厉害,而且看着衙门对葛文府多少有些惧意,这才想着是不是希望来了。 不过却也不敢公然跟衙门叫板,只能趁着天黑过来打听打听。 他们在这生活了这么久,自然也是适应这里的生存法则,可是适应并不代表,就真心赞同。 “葛举子必然是要与衙门死磕到底的,若是成了皆大欢喜,若是不成,全是葛举子一人所为,与诸位无关。”安红韶说的斩钉截铁。 虽说跟葛文府认识的时间不长,可是他的品性安红韶是相信的。 这个话,即便不问葛文府,她也能说的。 这些人也不敢在这多待,怕惹了麻烦,只是出门的时候,还在那念叨,希望连国公有通天之耳,能听到这里的百姓,苦难的呐喊。 金蝉想,连国公肯定没有这本事。不过却也是这里百姓的福气,国公夫人来了,此事必有定论。 大门关上,安红韶在院外负手而立。 她曾悲观的想,这里的人无可救药,怕是没人会念着葛文府的好。可是葛文府便用一片赤诚之心,到底感化一些人。 希望的种子,在这片安红韶眼中烂到根上的土地发芽。终有一日,他会长成参天大树。 葛文府那边得的消息也越来越多,等着第六日的时候,安红韶得了消息,葛文府求得铁匠打了钉床,他要亲自背到知府跟前。 以下告上乃是大忌,葛文府在县令衙门口折腾了多日,可是县令冥顽不灵,执意一路走到黑,葛举子没有旁的法子,只能往上告。 知府衙门跟前,葛文府愿意以肉身滚钉床,为百姓求一个公道。 彼时,安红韶正在看账本,听着下头人禀报,手指轻抬。 别的不说,就是这滚钉床,也能要了他半条命。 人家正愁没法子弄他,他这自己找死,滚了钉床身上肯定都是伤,到时候稍微不注意,可能就得出毛病。 到时候,人家稍微动点手脚,人就没了。 就算葛家人来寻又有什么法子,葛文府他是自己滚钉床的。再则说了,朝廷的事自有吏部处置,他一个举子这就闹起来了,不定人家会倒打一耙。 左右,葛家的人又没有掌权的。 如何处置,全凭连如期的心意。可若是,朝中有他们的人呢,到时候在连如期跟前为他们开脱,葛文府死也是白死。 “去瞧瞧吧。”安红韶终是放下了笔。 葛家的人骨头,是真真的硬。 等到了地方,葛文府的钉床已经做好了,背他肯定是背不动了,想着用绳子拉着,一路拉到知府衙门跟前。 “主子,您说您图什么?”小头的小厮哭丧着个脸,这几日知道的越多越觉得心惊。 诚如安红韶所言,这里的水太深了。 原想着,是知府护着县令,现在看,他们欺上瞒下,能做这么多事,京城中未必没有他们的人。 第四百二十二章 钦差来了 现在这个情形,就算是葛将军还活着,也不一定真的查出清白来。 毕竟,京城中的那帮文臣,一个个嘴皮子利索,真刀真枪的他们办不了什么事,可是耍阴狠没几个能耍的过他们。 如此,葛文府此举更是在送死。 连小厮都明白的道理,葛文府如何不知道,他目光坚定,“救世。” 葛家的人都不怕死,纵他一个书生也不怕。 安红韶过来后,小厮直接领了进来。葛文府在瞧见安红韶的时候愣了一下,这些日子光觉得浑身是力气,那么多人告诉自己衙门里办的黑差,他越是觉得,希望大,百姓们觉醒了。成日里忙的也没顾得上打探安红韶的消息。 今个瞧见安红韶后愣了一下,手不自然的将绳子掉在地上,“你怎么没走?” 商人,不是最会权衡利弊吗? 说完后,他又弯腰将绳子捡起来,“你不必劝我,我意已决。” 安红韶看了一眼那钉子,看着都是结实的,安红韶抬手抱了抱拳头,“我只是过来送葛夫子一程。” 一声夫子,比从前那个什么举子老爷顺耳的多。 下头的小厮还以为安红韶是过来劝人的,一听这话一个个都着急的了,一个劲的给安红韶使眼色。 倒葛文府眼睛却明亮,“安家娘子。”他听着师爷唤安红韶为安东家,想着安红韶的夫家姓安,便如此称呼她,“我必不让你后悔认识我。” 他是书生,无法同葛家军同生共死,却一样能贡献自己的力量。 只是,葛文府有些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后脑勺,“你还是快些离开吧。” 等着闹起来,安红韶必受牵连。 这还劝着呢,突然来了衙门的人,将这院子团团围住,“两位,这是在密谋什么呢?” 师爷甩着宽大的袖子,一步一晃的走到院子里,笑的时候眼睛眯了起来,原来有些人确实是将奸诈写在脸上的。 葛文府一看官府来人,快步走上前去,挡在了安红韶跟前,而后扫了金蝉一眼,“你们妇人家,这种场合莫要上前。” 一口一个妇人,金蝉偷偷的瞪了葛文府一眼。不过,莫要瞧着书生单薄,倒是有几分男子气概。 “我要去告你们,你们县令大人欺上瞒下只手遮天,我便要告在知府跟前,知府若是不管,我便吊着这半条命,也要告到连国公跟前,总有一人能管的了你们这些人!”葛文府身子站的很直接,一阵风吹过,吹起他头上的孝带,更显得整个人斯文。 只是听这话,师爷却笑了,“呸,还连国公,你以为国公是谁想见便见的吗?” 不是姓个葛,就将自己当成皇亲国戚了。 这里天高皇帝远,谁还能将他们如何? 而后抬手,示意身后的官差,“将他们拿下!” “你想拿我们可有公文告示?”安红韶这个时候,与葛文府并肩而立,她似笑非笑的看着师爷。 衙门又如何?衙门也不是说看谁不顺眼就能将谁关上的。 尤其是这个时候,更不能进衙门了。 安红韶往前一站,金蝉的手就放在腰间,实在不行那就说出身份来。男子下狱顶多就挨打,可女子入牢里可就不知道会经历什么了。 而躲在安红韶暗处的人,此刻也全都现了身。 师爷往后退了一部,“我的话就是公文告示,我瞧着你们就不正常,果真被我逮着了。” 谁家正常人,带这么多练家子出门的? 眼瞅着这就要打起来了,谁曾想,街边传来的马蹄声,打断了这剑拔弩张的气氛,官差从马上下来,气喘吁吁的喊道,“朝廷派了钦差大人前来,已经,已经朝这边过来了。” 师爷一听脸色瞬间变了,赶紧带着人离开。 朝廷的钦差来的这么快? 怪不得师爷这么快就动了杀意,原来是因为朝廷来人了,他们不可能让葛文府真的去滚钉床的。 看葛文府愣住了,安红韶在一边轻咳一声,“还不将你知道的事情,告知钦差大人?” 葛文府这才反应过来,狂喜的往外跑,因为太兴奋了,出门的时候,直接摔到在地,可是他却也不知道疼,利索的爬起来,连身上的土都不拍,继续往前跑。 “真是个呆子。”安红韶笑着摇头。 由着金蝉扶着,往外走。 上了马车,金蝉长长的舒了一口气,虽说她们有保护的人,人都说强龙压不过地头蛇,谁吃亏还不一定,若是夫人受伤,她必以死谢罪。 等着过了那个害怕的劲,金蝉才又说道,“也不知道京中是哪位大人。” 安红韶思量着,“该是位年轻的大人。” 不定,就是这次科考的进士。 “为何?”金蝉有些不解,不明白安红韶为何这般笃定。 安红韶笑的恣意,“因为,身子好。” 来的这么快,也不知道路上几日没合眼,上了年岁的人哪里能这么折腾? 再来,能坐到知府的位置上必然是老人了,朝中也不知道是谁为他遮风挡雨,你要是用错了人,反而没有任何作用,就应该让刚上来的人去查这案子,满腔的热血用到这上面才真真的合适。 钦差来的后,动作是极快的,九月底的时候,知府跟县令都被斩了,正好吏部的新人也调来了。 新官上任三把火,正好可以整治整治这里不好的风气。 钦差回京前夕,特意来拜见安红韶。 九月底的天已经有些凉了,安红韶穿着立领的裙子,端坐在主位上,脚下踩着的一块狐皮的毯子,凉气便不会从脚底上来。 “见过国公夫人。”钦差穿着大红的官袍,一身正气。 安红韶想的没差,来的果真是年轻人,还是状元郎。 “刘大人免礼,这一路辛苦。”安红韶抬手,示意他起身。 待刘大人坐定,安红韶才又说道,“刘大人年纪轻轻,好生有魄力。” 要斩一个知府,可不是什么容易的事。 甚至,安红韶想过,最重的惩罚该是将人下放。 状元摇了摇头,“并非下官之意,是国公亲自下的决定,非常之时,便用非常之法。只是这案子,不能深查。” 至少现在不能深查,起到震慑的作用。 朝中人都知道,连如期手段是狠辣的。 继续求票票~~~ 第四百二十三章 催促 东平府之事,国公闻之动怒,让人从重从严处罚。 县令如何旁人不会在意,可是知府若是被斩了,肯定会引得大家注意。 若要深究国法,知府或许罪不至死,可是连如期不管那么一套,不会说明知道你犯罪了却无可奈何。对于文人,或许被条条框框给圈住了,可对于连如期,骂名都不怕了,还怕处置一个小小的知府? 只是,连如期处事有手段,知府可以斩了,京城之人却暂时不能问责。 震慑要有,安抚也要有。 边关战乱刚停,若是有心人在这个时候起事,也够连如期头疼的。 当然,安红韶之前送的消息,连如期已经着手安排了,从跟前下了调令,并且直接给东平驻军也下了命令。 为何强龙压不过地头蛇,因为随行之人带的再多,你也不可能有本事跟军营对抗起来,而且,一般军营跟衙门都是勾结在一处了,你要是不做充足的准备,就是连如期亲自前来,怕也得吃亏。 而军营旨意都到了驻军那,再加上葛文府搬出了葛家人,你驻军那边怎么做你心里有数。 只要驻军跟知府不勾结,这钦差也好办事了。 说完之后,状元郎一顿才又说道,“葛家的人国公格外关注,不知道这葛举子品性如何?” 安红韶转着手中的帕子,越来越快,而后微微的抬眼,“是个正直且没有城府之人。” 听安红韶这般说后,状元郎点头表示了解。 将该禀报都禀报完,状元郎这才起身准备告退,不过连如期让他带了句话,说是国公府有事情还等着安红韶主持。 金蝉将状元郎送走了,带着满面的笑容,“夫人瞧,国公是想您了。” 这是催着安红韶赶紧回去。 安红韶将帕子收起来,悠闲的端起茶杯轻轻的抿了一口,“你猜,什么样的事情,需要正室出面主持呢?” 纳妾! 金蝉心里突然就闪过这两个字。 看金蝉突变的脸色,安红韶扑哧笑一声,“瞧你紧张的,我在逗你。” 她便知道,冬青给自己送消息,绝对是有人引导的,果真如此。 若是连如期一直藏着掖着不定这事有蹊跷,这大大方方的说出来,便是将算计放在明面上了。 安红韶不爱给连如期回信,连如期自又要想旁的法子。 笑了几声,安红韶咳嗽了起来,金蝉连忙给安红韶拍了拍后背。 这几日变天,安红韶受了风寒,已经吃了两日药了。 这才歇息没一会儿,下头人禀报说是葛举子求见。安红韶无奈的叹气,让人将屋门打开,这个举子礼数一定要周到。 金蝉连忙给是安红韶拿了披风,别一会儿又受了寒气。 “安东家。”葛举子学着下头人的称呼,满面笑容的进来。“钦差果真是好样,斩贪官定明心,真真是解气!” 声音,似也比从前要激昂。 不过,看着如此兴奋激动,可是葛举子头上的白色飘带,依旧是早就解下来了。安红韶就知道,他是极为的重规矩的。 “是呀,倒是比我料想的也利索。”安红韶因为刚咳嗽了一阵,声音有嘶哑。 “您病了?”葛举子却也是个心系的,立马发现了安红韶不对的地方,眉头不自觉地皱了起来。 安红韶用帕子掩嘴,清了清嗓子,“不过是受了风寒,没什么大碍。” 饶是如此,葛举子的眉头依旧没有松开,“要我说,这银钱赚多少也没个够花的时候,天气渐寒,也该动身回家了。” 而后又提起,状元郎说要向连国公禀报自己的功劳,问自己有什么想要的。葛举子也没多想,他不愁吃不愁喝的,葛家人大多也死在了战场上,没什么好惦念的,而后就向他求了太医,想着给安红韶的夫君治治病吧。 当然,葛文府不会说当时瞧着状元郎看自己的眼色不对。他想着,该是状元郎觉得自己提的请求,有些怪异罢了。 葛文府觉得,安红韶到底是个妇人,走南闯北的辛苦。女子本该被男人护着的人,她这么好的人,若是她的君子身子能大好,定然舍不得让安红韶受这般劳苦奔波的罪。 “一样,我也提前祝葛举子一路顺风。”安红韶以为葛举子这也是准备回葛家了,便说了句。 葛文府嗯了一声,而后往后退了一步,正儿八经的给安红韶行了个书生礼,“一直想同安东家道歉,今个才得了机会。” 之前同安红韶起过冲突,甚至一度觉得安红韶是一个唯利是图的寻常商户,可是没想到正在出事的时候,安红韶无所畏惧跟衙门的人对峙。 虽说无利不商,安红韶就不是如此。 之前他还说过什么官商勾结,他觉得这话是重的,所以心中一直惦念着,如今万事已有定论,他得了空也该正视自己的错误。 安红韶瞧见葛文府一本正经的解释,忍不住笑了起来。她身为国公夫人,理应为朝廷考量,哪里担得起葛文府这般郑重的歉意,如何受的住这一片赤诚之心? 安红韶这一笑起来,嗓子突然又痒痒,这又咳嗽了起来。 葛文府看着安红韶难受,心里着急,往前迈了一步而后又退了下来,只能等着安红韶缓和过来,“可请了大夫瞧了?” 得了肯定的回答,葛文府松了一口气,而后也就没再有话,赶紧退了出来。 安红韶生病了,他一个外人在这什么忙也帮不上不说,还得让安红韶劳心费力得招待自己,这不说给自己添乱吗? 送走了葛文府,安红韶以为可以歇息了,可谁知道没一会儿又来了个大夫。说是葛文府去求了状元,让他寻了全东平府最好的大夫前来给安红韶看病。 “这个葛举子,真真是傻的。”金蝉给安红韶盖好了被子,都忍不住在那念叨两句。 安红韶是国公夫人,要什么没有。偏生的,用着他舔着脸面求人? 看葛文府的性子,该是并不喜欢麻烦旁人的。 安红韶这会儿个昏昏沉沉的,也没听着冬青念叨什么,便睡过去了。 另一边,小厮已经在收拾包袱了,“公子,咱们去哪?”(本章完) 第四百二十四章 处置突厥美人 本来,葛文府已经交代好了,如今东平府的事已有了定论,他们也该启程了。 可是葛文府同安红韶告别后,又去寻了状元,今个瞧着天色又不早了。 “继续北上。”葛文府思量一二,到底也没打算现在回家。 京城内,连如期难得得空,白日里在家,抱着春哥儿玩会儿。 因着天气冷了,连如期也没让乳娘抱着孩子来回跑,他直接就去了连母这边。 连婧涵这会儿还在念书,屋子里头就连母陪着,“你说这天越来越冷了,红韶什么时候能回来?” 在外头不比在家里头,少不得受罪。 连如期也没告诉连母安红韶等着过了年再回来,只是佯装不在乎的说了句,“该回来的时候自然回来了。” 连母听了这话,冷冷的瞪了连如期一眼,“都怪你,若非你在朝中手段狠辣,李太傅也不会办事极端,我瞧着你是你们合伙将红韶给气走的。” 连如期不回来也就算了,一回来就被连母念叨,对此连如期从未解释过半句。母亲愿意念叨就念叨,他听着便是了。 顶多念叨的狠了,连如期嘟囔一句,“我儿子跟前,你多少给我留点面子。” 一说到这,连母的脾气又上来了,“你现在讲究面子,早做什么去了?怎么做别的事不想着面子了?” 得,在母亲跟前,你说多错多,还是少开口为妙。 等着吕佑得了消息,说是状元回来了,连如期这才将孩子放下,赶紧去处理公务。 出院子的时候,正巧瞧着杨氏进来。 一看见连如期,杨氏立马领着人退到一边见礼,生怕挡着连如期的去路。 大房的事,如今连母几乎都是全权交给杨氏了。 梅氏本来就不是个扛重任的,如今没有主母,她自己带孩子,更是指望不上。 无可奈何,又用上了杨氏。 连如期扫了一眼,而后面无表情的往前外走。 “主子,冯阁老又去宫里闹了。”知府衙门,连如期说斩就斩了,这消息传到京城,冯阁老这就受不住了,好像他要是再不出来,连如期能把江山毁了一样。 “给李家那边送消息,让外祖父想法子将人拦着。”冯阁老闹腾虽说动不得连如期,可是次数多了也觉得吵的厉害。 李太傅这左相当的,也不能太清闲了。 说着,边去外屋正厅,状元已经等的有一会儿了,瞧见连如期进来,连忙起身,“国公。” 连如期大踏步走了进去,待坐定才说了一句,“免礼。” 抬手,示意状元坐下,“她如何了?” 状元本来想着要说说这次东平之行,话到嘴边给咽下去了,而后才说道,“夫人像是病了,不过已经请了大夫来瞧,并无大碍。” 本来一听说安红韶病了,吕佑的身子都站直了。 后来一听无大碍,这才松了一口气。 至于葛文府要给连如期治病的事,被状元瞒下了。 这次过去,状元自也发现不少东西,全都禀报给了连如期,东平府的水确实浑,新上任的知府也不一定有这个本事将上下打点妥当。 只是,一时也找不到合适的人。 既要正直,也要有手腕。 心要善,也要狠。 吏部那边将每个名字都念了一遍,也都寻不到合适的。 倒是原先的贾大人有这个本事,可是贾大人现在管着军营。 而京中其他人,有本事的多也有背景,人家不一定愿意离开京城。 “暂且先这么定着,等着有合适的人选,再做安排。”连如期思量一二,也只能搁置。 他用的顺手的人,自也不舍得调离京城。 说完后,连如期突又问了句,“你瞧着章知贺如何?” 银钱已经押送到京城了,章知贺便先留下。 连如期这么一点,状元便反应过来了,“章大人才高八斗,一手好字便是连下官都望尘莫及。” 如此不是翰林院便是礼部了,无论去哪,状元也能抽空也写首诗夸夸章知贺。 给他造造势,去哪也都名正言顺了。 不过,斩了知府,除了京城的麻烦,外头倒也有好处,那些还在观望的各地官员,这会儿也开始行动起来了,随大流往京城送东西。 今年秋日,收成算不得好,可却也不差。知府这一被斩,也是杀鸡儆猴,各地官员得敲响警钟,别做的太过了,不然东平府的下场就是他们的下场。 连如期手腕狠,那可真的说杀人就杀人。 如此一来,百姓们的日子今年反而好过些。 国库百姓都好过了,至于中间的官员,如何也饿不死。 安红韶这出去一趟,倒是让连如期收获颇丰。 在不知道的人眼里,安红韶只是在送嫁,在连如期跟前人眼里,安红韶这分明就是代连如期巡视各州府去了。 先帝昏聩,手下的人都剩下一些偷奸耍滑的,圣上无能胆怯,也不敢大改朝堂。连如期这上来后,用的最多的就是新上来的人。 只是,他们热血是有的,经验不足。 连如期这无可用之人,只能用用自己的夫人了,旁人也说不得什么。 反而下意识的会敬重安红韶。 “突厥人到哪了?”说完东平府的事,连如期话锋一转,问了吕佑一句。 “已经出云州城了。” 听吕佑如此回答,连如期点头表示知晓,这就是快回到边关了,“如此,将突厥送上来的人全都押送边关,平日里好生的做活养着,若是他日突厥再敢来范,那就先杀突厥人!” 突厥这次来京,带了不少美人来。 按照习惯,连如期自会将这些人挑几个自己看中的,剩下的都送到有功之臣的院子。可偏偏,连如期全都收了,一个都没分给下头。 突厥的人高兴坏了,还以为连如期是个好色之徒。 估摸会觉得,让这些女子迷的连如期忘了今夕是何西,这便又是突厥人的机会。可谁人知道,连如期早就安排好了。 那些女子,他连一眼都没多看。 就等着突厥人走了后,将这些女子全都送出去。 若是边关再起转乱,那就先洒这些人的血。 你突厥若是不在乎自己的臣民,那只能算她们倒霉。 等着连如期去怜惜突厥人,那你就是在做梦! 可以想象,等着突厥得到消息后,绝对是一盆凉水从头浇到脚。 卖萌打滚求票票~~~ 第四百二十五章 气笑了 “国公英明!”状元立刻起身,保证将此事安排的妥当。 连如期将突厥女子留下,他们也不是没担心。万一,连如期沉迷女色该如何是好? 万幸的是,连如期一早就有自己的盘算,并没有辜负天下。 状元领了差事准备离开的时候,连如期接着又交代了句,“莫要忘了将这些祸国殃民的脸毁了。”连如期交给重任的人,自不会被色误事,可是下头的人就不好说了,以防万一还是一劳永逸的好。 而吕佑这又得了消息,说是安红韶的家书又来了。 其实安红韶的消息来往频繁,只是,都是写给冬青的,这次也不例外。 吕佑掀起眼皮看了连如期一眼,掩嘴轻轻的咳了一声,“主子,您说夫人是不是有些生气的?” 连如期面上云淡风轻,“我这如何知道,我又不是她肚里的蛔虫。” 只是手却不由自主的握的紧些了。 吕佑往连如期跟前挪了挪,“可是您之前故意让冬青误会,若是那丫头给夫人送什么消息,让夫人误会了可怎么办?” “误会?”连如期冷哼一声,“她要是误会会做那样的事?” 枉自己还纠结了好几日,最后让状元去给带话,结果呢,他得了什么消息?下头得人说安东家知道自己喜好,从扬州买了好些个女支要给自己送来。 想想,连如期都被气笑了,安红韶可真真是相信自己。 看连如期似是不高兴了,吕佑在一旁不再吱声。 连如期手扶着眉头,轻轻的揉着,心里却想着自己的话是不是有些过了?安红韶出门的时候,自己也是一时情急才说什么,她走可以孩子留下的话来。 而后,又怕安红韶心里难受,把自己的苦肉计的事给揭穿了。 可是,她那般聪慧,该是知道自己的目的的。 本以为今个能歇息,可是还没坐多长时间,朝中的事一个又一个砸了过来,总是没闲着的时候。 这只能在套了马车离开。 出门的时候,经过连家大院的门,瞧着似有马车停下,“我爹今个不是没回府?怎么还有人来?” 近来官员调动频繁,吏部那边忙的脚不沾地,连连如期的有两日没见着连父了。 吕佑撇了撇嘴,“夫人不在家,都是来探口风的。” 不管是因为什么原因,都知道安红韶没在京城,这可是好时机,都在连母跟前露个脸,万一有人能的连母的眼缘,等着安红韶回来,直接纳了妾氏便可。 这高门大院的嫡姑娘肯定是不会自甘下贱的,可是哪个家里面没几个貌美的庶女,过来伺候连如期,也能跟连如期搞好关系,而且,庶女再得宠也不可能动摇正妻的位置。 该怎么说呢,像突厥那种的,直接送女人。而高门大院的,吃相没那么难看的,就来讨好连母来了。 一个个算盘珠子打的,吕佑隔了好几路都能听见响声了。 连如期猛的将帘子摔下,“瞧着一个个就都是闲的。”光盯着人家床榻上的那些事。 “要是夫人在家就好了。”吕佑嘟囔了句,要是夫人在家,就连如期宠着她的样子,下头的人也没几个敢这般的。 连母虽说也护着安红韶,可你总不能直接拿大扫把赶人吧。 “夫人,这雪终于停了。”腊月二十六,安红韶从东平府一路往北,如今已经到了幽州了,眼看着快到京城了,谁曾知晓这突然下了大雪,一连下了五六天,路上又冷又滑的,别说上官道了,就是出院门都难。 本来,按照安红韶盘算的,这个时候是到不了幽州的,可是到底想孩子想的紧,想着早些日子回去,这一路紧赶。 安红韶靠在软榻上,地龙烧着,炉子也在旁边,她的日子尚且艰难。更何况下头的百姓,今年天气极寒,怕是得是冻死不少人。 幸好,安红韶一早将春哥儿的周岁礼送回去了,不然自己人没回去,礼也没到,孩子有娘跟没娘一样。 “得了,既来之则安之吧。”看这样子,没半个月雪是融不了的,正月里官道要封几日,回京城是没指望了,今年就在幽州过年便是了。 不过,幸好铺子还算是不错,这一路安红韶开了有十来间鲁公院。 再加上今年天冷,于下头的百姓而言是灾年,可于鲁公院而言,那就是机遇。 一路鲁公院的名声比安红韶走的都快,刚来幽州城的时候,人家都听过鲁公院的名声。 不为旁的,就为了晌午那顿饭,不少人都是羡慕的紧。 再加上连如期斩了东平知府,各地都敲响警钟,不管以后如何,至少在个节骨眼上,没人再敢将贪墨挂在明面上,以至于鲁公院,越来越红火。 本来以为得一年多才能回本,没想到现在就已经回本了。 那些生意人已经窥探的趋势,愿意出银子让自家人去学手艺,学到了就回来自家做活,其实算下来比学艺一年效力三年划算的多。 手艺这东西口口相传,不可多得,是安红韶让手艺入了凡尘。 并不是手艺这东西不值钱了,而是在未来,能让手艺更让得发展。做的人多了,琢磨的人也就多了,手艺这东西只会越做越好,越做越省力气。 安红韶捉摸着,如此还得下派人,继续往大做。 能吃饱饭的人多了,百姓才会真正的欢喜。 这算是,冬日里唯一的安慰了。 因着路不好走,冬青的消息已经有好几日没有传来了。安红韶得空了便去翻看春哥儿之前的画像。 正翻看着,下头人禀报,说是葛文府过来了。 倒也真有缘分,以为在东平府分开,以后再不会见面了,没想到竟这般的巧,在幽州城遇见了。 倒是生了几分,他乡遇故知的错觉。 就是连葛文府,都比之前的瞧着随意多了。 安红韶自己住着,幽州城离着京城比较近,比东平府东西价格也贵,安红韶赁的院子,左右住的下她们这些人就够了,自也没分什么什么前厅后堂屋。 身上披上间狐皮大氅,手里捧着个手炉,领着金蝉走到了前院。(本章完) 第四百二十六章 被撞了 葛文府现下已经到了,平日总爱穿着长袍,这会儿个也不知道从哪里寻买的的做活的小袄,因为天冷,双手塞进了袖子里,倒是跟庄子口那些闲聊的老妪一般。 “安东家。”葛文府躲了躲脚,身子因为冷不自觉地弯着,“我这扫雪,想着你这能出人吗?” 这雪终于停了,路上积了不少,这眼瞅就要过年了,路上走不动道,年这也过不好。 若是各家只管自家门口的,而大路等着衙门处置,那得等到猴年马月? 葛文府一早就开始清雪了,这会儿清到安红韶门口,想着那日瞧见安红韶手底下也有不少人,便过来问一句。 “可以调几个过来。”安红韶点头,让金蝉去选几个现在有空的。 安红韶往前迈了几步,瞧着葛文府冻的耳朵通红,忍不住摇头,他一个文弱的书生,倒是什么都想做,而且还做的实实在在。 因为下雪在屋子里窝了好几日,安红韶今个难得出来走走,碰到他们扫雪难得出来瞧瞧。 院子里头,安红韶的人自然已经清扫的干净。 只是外头路上,白茫茫的一片。偶有行人路过的留下的脚印,瞧着已经冰上,反而滑的很。 路着实是不好走。 葛文府从安红韶这出来,便加入到扫雪的队伍里了。这天到底冷的厉害,也有出来扫雪的,不过扫两下就赶紧搓搓手。 葛文府的人全被他带了出来,在这低头猛的做活。 叮铃铃,叮铃铃。 远处出来了马车的声音,扫雪的人赶紧往两边让路,雪天路不好走,马瞧着也都是小心翼翼的。 这个聚了不少扫雪人的,这做活的时候也就算了,这会儿个停下来,冷风吹的人一直打喷嚏。 也许因为这一截的路清扫了,车夫便扬起鞭子让马脚下的步子快些。 谁人想到,恰在这个时候,马滑了一下,而正好旁边有打喷嚏的声音,马惊了一下。横冲直撞的。 一切速度很快,等着众人反应过来的时候,马车已经在墙边停下来了,而葛文府却躺在地上。 小厮们赶紧围了过去,“主子,主子。” 安红韶也让金蝉扶着赶紧下去瞧瞧。 车夫这会儿个也下来了,瞧着葛文府躺在地上,不过瞧着眼神清明,大约是皮外伤,便从怀里掏出了一张银票,“足够你看大夫了。” 语气中,还有些不屑。 一看对方这个态度,葛文府如何会忍?让人扶着强撑着站了起来,“你这话何意?我差你的银子吗?” 车夫大约没想到会遇到脾气硬的,“那你意欲何为?” “你既撞到了,该是先道歉,而后送去大夫那,不是拿几个银钱,在这装阔气!”葛文府声音很大,即便吹来的风,也压不住他这激昂的语气。 马车里传来了一阵笑声,“我倒是要瞧瞧,谁脸这般大,让本公子道歉?” 此刻,从马车里下来了一位,穿着华服的少年,眉目里都是桀骜不屑。 葛文府也不怕,“在下行不更名坐不改姓,葛家文府是也,我的脸不大,但你家家仆伤我却是真。” “你就是葛文府?”少年人应该是听过葛文府的名号,一听这名字随即变了脸色。 而后咬了咬牙,不情不愿的上前道歉。 葛文府也不为难他,看着他穿着富贵,该是有银钱的公子哥,那正好让他能寻些人,跟着一起清扫街道。 至于赔偿的看大夫的银钱,正好今个跟着一块过来的百姓,大家也不能白做活,换成碎银都分一分。 葛文府一直说到事情有定论,这才有心情管自己的腿。 因着在安红韶的门口,安红韶便让人抬进自己院子,不过去的是下人房,而后去请大夫过来瞧。 安红韶穿着大氅在门口站着,金蝉将她的手炉已经换了两次了,大夫这才出来。 看着刚刚葛文府跟人家义愤填因的争执,以为精神这么好该是无碍,谁曾想,血已经顺着裤腿往下流了,不仅有外伤,骨头也扭着了,刚刚给他正骨的时候,葛文府都疼晕过去了。 伤筋动骨一百日,他得躺好一阵床榻了。 安红韶听的心惊,主要是她心里有阴影。四舅父二舅父现在都是走不利索的人,这葛文府年纪轻轻的,却落个那般下场,该是有多难受。 尤其,他还是葛家的人,安红韶自不希望他出事。 吩咐金蝉跟大夫拿药,一定要拿最好的药。 这天气冷,安红韶让葛文府在这住了两日,腊月二十九,葛文府能穿衣裳了,便让自己的小厮,准备了两床被子,等着一会儿将他包起来免得受寒,抱着回到客栈。 听说他准备走了,安红韶这才过来瞧了一眼。 虽说同在一个屋檐下,葛文府腿受伤了,不好穿裤子,安红韶是女子,自是要避嫌的。今个衣衫整齐,安红韶这才过来看一看。 “出门在外的,该是相互扶持,我这也能住的下,怎这般急着走?”即便是习俗,安红韶也得让两句。 看着葛文府主意已定,安红韶这才嘱咐下头的小厮,一定要将炉火烧的旺些,这要是冬日里将伤口冻着了,来年夏日必定难过。 再来,葛文府近来还是少出门的好。 那人听到葛文府的名号,立马就变脸了,怕是对方也是官宦人家的公子,东平府的事,在外人看来自是因为葛文府才惊动连如期的。 “若他真不是好的,这倒是如了我的意了。”葛文府反而一点都不害怕,连国公明察秋毫,定然不放过任何一个贪官污吏。 “君子不立危墙之下。”安红韶忍不住叹气,你平日里不畏强权倒也就算了,现下腿脚不方便,若真起了争执,连跑都跑不了。 再则说了,连如期也不可能,没事就杀人吧。 东平府那快刀斩乱麻,就是怕出乱子。 幽州城离着京城这么近,就算真觉得这不对劲,也是该先给连如期打声招呼,而不是跟东平府一样,上来就闹起来了。 葛文府一脸严肃的摇头,“这话我不认同,那葛家军的先锋军,岂不是都是傻子了?”对于原则上的事,葛文府是半分都不让。 这两天冻死了~~~ 第四百二十七章 你们这是过上日子了? 看葛文府如此认真,安红韶知道若是再聊下去,估摸又得起争执了。 这眼瞅过年了,该是图个吉利,安红韶往一边让了让,“葛家军英豪。” 等着叠些纸钱,给那些亡魂烧些。 葛家军都出来了,安红韶哪里能说旁的? 葛文府许是太认真的性子,一与人起争执便上头,说着说着就要翻脸。这会儿个冷静下来,自己也觉得不好意思,“我这人就是轴。” 认准的事,便就觉得是一个理。 安红韶突忍不住笑了一声,大概这就是葛家人的性子,当初的葛贵妃瞧着通透,其实也是有她自己的主意。 反应过来的时候赶紧沉默了,险些将她见过葛贵妃的事说出来。 下头的人已经准备妥当,安红韶亲自将人送出去。 一出门,只觉得这风冷的刺骨,张了张嘴,想着再劝劝,要不过年就在这边过吧。可话到嘴边给咽了下去。 到底,男女大防不方便。 目送人离开,安红韶领着金蝉进屋,“非常之时,果真该用非常的法子。” 从前她在京城,只能看见京城之人的争执,等到了下头,才发现事情更复杂。 打从先帝的时候,估摸下头官员就存了旁的心思了,今上做事又懦弱,这般下去朝堂迟早要完。总是需要一个人,用狠辣的手段,将朝堂压住。而后以他先见的眼光,重新肃清朝堂。 接触下来,安红韶觉得葛文府是个好样的,若他为官,必定清正廉洁。 若世人皆如文府,这不需要连如期。可偏偏,世人难为葛文府。 “夫人,您也想国公了?”看着安红韶眼神有些放空。都道是,每逢佳节倍思亲。大约是这个道理。 安红韶回神,笑着斥了一声,“你倒也学会打趣人了。” 金蝉如今,可比一开始放开的多。 金蝉掩嘴轻笑,大约是因为安红韶待身边的人极好,从不会像寻常主子一样,心情不好的时候就拿着下头的出气,惯的金蝉胆子也大了些,“好,是奴婢的错,您没有想国公爷,您快马加鞭的往京城赶,真的只是为了见小世子。” 听着金蝉这阴阳怪气的调调,安红韶索性起身去了里屋,“我说不过你,我躲着成了吧?” 年三十这日,安红韶起的很早,下头的人挂灯笼贴春联,她便在下头瞧着方正,红彤彤的热闹的很。 等着忙活完了,安红韶有领着下头的人一块叠金银。她惦记着葛家军,这金银真是是为他们而叠。 下午的时候,官道终是能过人了,冬青的信再次送来。 这次一下攒了三封。 说是小世子抓周,一手拿着笔,一手拿着方印,一看就知道将来定是掌权人。 李余音那边的礼早早的就送来了。 安红韶离开这大半年,李余音跟李红霞都成亲了,礼都是冬青给安排送去的。近来冬青才知道,因为李家出事,李红霞原先说好的聘礼都减了不少。 本来过节,表姊妹们该走动的,可是只有李余音走动。 想来,李红霞觉得,她的聘礼减少是安红韶的错。 安红韶瞧着就心烦,一个秀才,就算人家李红霞的父母都不在了,单就是相府孙女这一个名号,也不是他能嫌弃的。 莫说一个秀才了,就是状元郎,若是没有背景,李家任何一个人,都是你望尘莫及的存在。 还有李红霞,年纪轻轻的也是拎不清的。安红韶跟四舅母起了争执,可毕竟血缘在这放着呢,就算你夫君将来真能高中,也一样得在连如期手低下讨生活,你跟安红韶处好关系吃不了亏。 倒是李余音,送的东西很多。一直以来,二房都是会办事的。 冬青将礼单也给安红韶送来了,安红韶跟李家二房的关系最好,给李家二房的礼自也是最重的。 冬青如今办事,越发的让安红韶放心了。 再来就是家里人,李氏跟连母还不到多病的年纪,身子也硬朗,不用安红韶多惦记。 而后,又看了一眼连琸璧的画像,总觉得好似大变了样。 人人都称赞这孩子天生是掌权的命,可是却也一样经历的不是寻常人能比的,谁打小就被亲生父亲利用?半岁的时候,跟前就没母亲陪了。 一声声叹息,从唇间溢出。 只是不过瞬间安红韶又挂上了浅笑,大过年的,唉声叹气的不吉利的很。 晚间的时候,安红韶让人给葛文府那边送了饺子。他那边是在客栈,估摸做也做不好吃。 幽州这边不比京城,烟火璀璨,烟花也是零散着响,不过大家站在院子里,一个也不错过的观看,倒也别有风味。 送饺子的人很快回来,手里面还包着一只野鸡。 毕竟是过年,葛文府出门在外的,总也要点热闹气。一早小厮出门,去山上打了几只野鸡。本来是打算给安红韶这边送来了,没想到安红韶的饺子先到了。 葛文府虽说是个文人,可是下头的人不是,狩猎这种事倒是能做的。 安红韶让人放炉子里烤上,这野味闻着就香。 “些许日子不见,你这都跟人过上日子了?”因为大家都在院子里站着,所以连如期推门的进来的时候,都是能听见他们说话的。 连如期一身黑色大氅,在推门的时候起了风,刮了墙角还没有融化的雪起来,大晚上的,倒是有一种他乘风雨而来的感觉。 “参见国公。”连如期大约是天生的贵气,安红韶没有架子,待下头人温和,这么时间接触下来,一般都是不会见大礼的,如今连如期来了,呼啦啦的跪了一院。 安红韶眼睛睁的极大,有些反应不过来,他怎么会来? “傻站着做什么?不冷吗?”连如期走到安红韶跟前,像从前一样,直接握住了她的手。 半年没见,安红韶有些无措,可连如期的表现却如同没有分离。 看安红韶没反应,连如期直接将人打横抱起来了,“我也没吃饭,给我煮点饺子。” 下头人赶紧起身忙活,至于炉子里的野鸡,那自然是孝敬国公他老人家了。 安红韶回神,连忙挣扎着下来,“你怎么来了?” 第四百二十八章 你胆子不是大的很? 饶是安红韶再挣扎,连如期还是将人抱回了屋子。 屋子里的炉火烧的很旺,只可惜从前人少,安红韶总觉得清冷。如今连如期只往地上一站,好似就比之前暖和多了。 “你不回去,只能我来了。”连如期解下大氅,本来已经伸手想给安红韶,忽又将手收了回来,而后挂在旁边的屏风上。 安红韶抿了抿嘴,往一边坐了坐,“家里朝中都是事,这么大老远的。” 连如期斜了安红韶一眼,“几番催促也不回话,让我如何放心?” 而后安红韶便是一阵沉默,只剩下的屋子里的炉火烧的极旺。 劈里啪啦的火声。 所幸,连如期没再同安红韶多言,这会儿个饺子也煮出来了,连如期看起来是真的饿了,大口大口的吃着。 两盘子饺子,加上一只鸡,那肚子就跟个无底洞一样,也填不满。 不过他在那吃饭,安红韶得了空闲,去里屋转转。 总是觉得,连如期跟前给人一种压迫感。 连如期一在这,大家好像都回了连府,各司其职,就是金蝉也不入屋里来。 净了手,连如期慢悠悠的走到里屋。他靠在门框上,看着安红韶本来坐的好好的,一瞧见自己腾的一下起来了,连如期扑哧笑了一声,“胆子不是很大?都想着往我跟前塞女人了,怎么现在你吓的什么?亏心事做的多了?” 安红韶眼神落在一旁,反正就是不去看连如期,“大过年的,我不想跟你起争执。” 连如期哼了一声,一步步的靠近安红韶,将人逼的无处避开,“你到底让我如何做?” 连如期也是后悔当日说话重了,尤其不该拿孩子说话的。可是走的时候,他知道安红韶是为自己考量的,可是这些日子,安红韶也不给自己回信闲聊,大约心里一直憋着火气的。 安红韶最怕连如期露这可怜的样子,她的心总是容易软。 对旁人如此,对眼前人如何又不是? 舅父说,她跟连如期的指婚,怕是也有连如期的手笔。后来,连如期又拿着孩子做饵,自己该害怕这样的人。 无论是对家人还是对朝堂,他都满心的算计。 旁的也就算了,作为寻常人在听到他亲口承认,葛家惨案与他有关,如何能心中满不在乎?作为寻常人,自己的娘家跟连如期闹成那样,自己如何理所应当的过的和从前一样? 可是,她不是寻常人,她是连如期的妻,是国公夫人,想事就不能只看眼前。 这些日子的沉默,也许并不都是在怪连如期,而是心中矛盾着,做不到坦然的面对。 或许正因为冷待,看着他的催促,一遍遍的证明,这个满目心机的人,唯独真情是真心实意。 无声的叹息,一时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他乘着风雨,路途迢迢而来。 安红韶突然伸出手,将连如期抱住,“我想,我知道了如何处置。” 如何平衡李家安家,如何面对朝堂跟良知。 连如期回抱着安红韶,“你看看,出来这一趟瘦了这么多,让娘瞧见了不得心疼坏了?” “我本也不是胖子。”安红韶冷哼一声,本来刚刚好的屋子,被连如期一抱,安红韶都冒汗了。 在这坐一会儿,倒也没之前那般生分。 安红韶这也没男子的衣裳,“吕佑呢?” 本想着包袱在吕佑那,毕竟过年,换上新衣裳,瞧着因为赶路,鞋上都沾了土。 “他去衙门了,等晚会儿过来。”连如期晚上吃的有点多,放开安红韶后便坐在炉子跟前,免得一会儿着凉。 听着连如期说去衙门,安红韶就没再多言。 幽州府这边也不定是个太平的,连如期肯定有自己的安排考量。 问了几句家里的事,这大过年的,儿媳妇不在儿子也走了,连父那边怕是不高兴。 对此,连如期也不以为意,今年连卿莱在家,再加上章知贺过年也在。 虽说讲究什么过年不能上舅父的门,可过了初二也就能上门了,家里也会热闹。 朝中大臣都在休沐,也耽误不了大事。 又说起春哥儿,现在多十多斤快三十斤了,真正是个大胖小子了。 外头风刮着,屋子里头却是一片温情。 等过了子时,连如期往安红韶跟前靠了靠,“你这么早就到了幽州城,有没有为了我?” 按照原定的时间,安红韶怎么也得出了正月才能到这。 安红韶有些不自在的将眼别过去,“你莫要胡说,是我忙的快些了。” 看着她不承认,连如期也没再追问。 她老是不爱给自己回信,连如期心里自也有委屈的,可是什么委屈都在得知安红韶提前入幽州城的消息给冲散了。 她往前走了一步,自己便乘着风雪为她而来。 不说这些事,连如期那便提起,“那你解释解释,葛文府是怎么回事?你送他饺子,他送你鸡肉,倒是荤素搭配。” 安红韶猛的站了起来,“你这话说的,他是葛家人。” 连如期微微的侧头,似笑非笑的看着安红韶,长长的哦了一声,而后猛的一拽安红韶的手,安红韶没防备,手撑着床榻,趴在沿上。 连如期就在安红韶耳边低语,“你为我妥协一次,我做什么都认了,今日神明皆在高台,我许诺此生绝不负你,所以,那些落在我身上的小心思你永远不必学会。” 安红韶不给连如期说话,可是小动作也不少。 到底是学会了衡量。 只是,他们夫妻之间,是用不着的。 从前种种,连如期只是因为心中不安,怕她舍弃自己。 如今,她只是往前迈了一步,连如期便觉得一切都值得了。 无论你是清澈纯真,还是满腹心机,只要是你都成。 安红韶脸泛起红晕,“那你的意思是,我做什么都是徒劳?” “你这张硬嘴。”连如期无奈的摇头。 手,已经伸到安红韶腰间。 孩子都过完周岁了,怎么闹安红韶也没事了。 床头吵架,床位和,老祖宗的话自是有道理的。 两个人挨的极近,安红韶感觉到连如期脚脖子那都湿了。想着也是,这一路风雪难走的很。 只是这一分神,连如期这就得逞了。 卖萌打滚求票票~~~~ 第四百二十九章 蹬鼻子上脸 连如期可不像之前那般柔和,甚至比一开始成亲的时候还要凶狠。 在床榻之上,什么算计,什么纵横之术,都是白费。 你完全反应不过来,心里一瞬间变成了空白,而后便是与风和的抽噎声。 偏生,她越是求饶,连如期却越是发狠。 等到安红韶嗓子哑的喊不出来了,连如期这才算是放过了安红韶。 从前过年都是温情,只有今年,回忆都不像回忆。 也幸好在冬日夜里风大,不然安红韶都没法见人了。 等着安红韶醒来的时候,天阳已经升的很高,跟前的连如期已不见踪影,安红韶撑着身子起来,只觉得浑身都酸疼酸疼的。 从前连如期都会为她收拾妥当,今个却故意没收拾,安红韶一低头便能瞧见身上这青青紫紫的痕迹。 安红韶咬着牙,将里衣拿过来穿上。这个样子,即便是金蝉她也不想让瞧见。 也不知道为何这起来一忙活,身上就没那么乏了,还是说麻木了,等着叫金蝉进来的时候,安红韶觉得身子好些了。 “他呢?”坐在铜镜前的时候,安红韶都没提连如期的名字,便问了出来。 只是一开口嗓子不舒坦,说完后安红韶连忙清了清嗓子。 之前安红韶来这边要低调,穿着素净,如今国公来了,金蝉也没问安红韶,直接簪了珠花,“国公在厢房见知府。” 安红韶这院子没有正厅,她在这睡着,连如期肯定不能让人入堂屋说话。 安红韶这才想起来,昨个连如期就说吕佑去了衙门。 穿戴妥当后,安红韶穿上大氅,出去瞧了一眼。 这厢房是打通的,能走好几个门,安红韶到了被屏风挡着,知府也瞧不见人。 这会儿个,连如期坐在主卫上,手中快速的转动扳指。 知府却在地上跪着,“求国公饶小儿一命。” 上次撞人那位公子,果真是有来头的,乃是知府家的公子。 连如期坐在上头满面的为难,“葛家的人,便是本国公也会给几分薄面,你们撞了就撞了?瞧瞧你这路上的积雪,比官道上的还要厚,你以是一府衙门,做事莫不是还需要旁人盯着?” 知府连连点头,一个劲的擦汗,“国公说的是,国公说的是。” 连如期身子往后靠了靠,“你也是老臣了,本国公不想为难你,等着开年后你上道折子给吏部。” 连如期指了明路,知府连连磕头,“谢国公开恩,谢国公开恩。” “至于令郎。”连如期摆了摆手,示意他看着办便是。 “下官一定严惩,严惩。”知府连忙接过话去。 瞧着知府下去后,安红韶这才从屏风后头出来,“你倒是会安排。” 言语中,连如期的意思是不深查知府了。意思也很明显,折子送到吏部,便是下头需要换人,知府不动动几个县令,这种事在官场上常见。 只是可惜,安红韶觉得连如期定然不是只有这般目的。等着知府上书之后,连如期必定会发大火。前有东平府从上到下不安稳,后有幽州城县令欺上瞒下。 下头的风气,总要整的。 连如期必定有大招。 只是,幽州离着京城近,自跟别的地方不同。不能上来就打打杀杀的,而且也让幽州知府给背锅了,旁人以为是他投靠连如期,供出下头的事。 连如期这是给他一个机会,若是想活命,那就配合为连如期所用。 东平府的官员一定比幽州城知府贪吗,其实也不一定。 连如期这不是非黑即白,他要为大局考量。 只是,安红韶走到连如期跟前,忍不住踹了连如期一脚。 这个人,昨个说的好好的,不要满心算计,可是一转身便算计了自己。 他直接在衙门亮相了,还在自己的小院接待了知府,那么自己怎么在幽州住下去? 幽州这边也就算了,昨个光顾着感动了,现在细想一想,连如期大过年的跑来了,连家人肯定会想到他是来接自己来了,等着过了破五,自己只能跟着他回去。 心里不痛快,得他同意了自己才能出城,准备回去了,结束也是他说了算。 床榻之上说的好听,却没一句真话。 连如期也没躲安红韶,由着安红韶发泄。 “只当我蹬鼻子上脸了。”连如期好声好气的解释。 要是安红韶没消气,他也不敢做这些小动作。瞧着安红韶态度软化了,不赶紧将人带回京城,怎么独守空房还有瘾了? 再则说了,身份在这放着,有些事总是不可避免的。 昨个连如期浑身舒坦了,那骨子火气没了,这会儿个安红韶想怎么闹便怎么闹。 安红韶白了连如期一眼,不去看他。 等着连如期往安红韶跟前挪了挪,安红韶立马斥责,“莫要挨着我。” 连如期停了下来,手背于身后,“你这也不差,出去大半年,难不成一无所获?” 如今,安红韶在手艺界,也是举足轻重的人物。 若非她愿意,连如期做事不也得掂量掂量? 如今倒可以说,都是千年的狐狸。 连如期思量片刻,还是拉了椅子坐在安红韶跟前,“若非天冷,我定将春哥儿带出来让你瞧瞧。” 连如期一路走到现在,哪里能少的了算计。 可是,除了算计他也一样有真心。 怜惜安红韶大半年没见儿子是真,怜惜自己儿子怕天寒冻着也是真。 连如期的话不多,可每一句都在点上,说的安红韶甚至都有些内疚,“如此,是我较真了。” 只光瞧着连如期的不好了。 连如期紧紧的抿着嘴,只是眼里的笑都快溢出来了。 他就知道,这人啊真真是心软的很。 官道上现下只有送信的马车能出来,昨个冬青的消息送来了,没想到此刻连铺子也送消息来了。 这消息是王舟寻了掌柜的送出来的。 他当初差点被工部破格用上,自是有本事的。 而且,掌柜的极为听安红韶的话,她安排回来的人必然妥善的安置。王舟得了这么些年难得的尊重,心情愉悦了,想发便通透。 今日送过来的是一副草图,由着王舟说,王晨执笔画,才成了现在的样子。 安红韶拿到手中,眉目间都是笑意,她抬头望着连如期,“我就知道,必用大用。” 第四百三十章 绝对的碾压 双手捧着送过来的纸,献宝似的送到连如期跟前。 连如期拿起来看了看,要知道入朝为官十年寒窗苦楚无人能比,王舟这个没念书的,凭什么比得过人家十年寒窗,是因为有真本事。 这上面画的是轮车,前头安的却是大的木铲。今年天冷,雪也多,路上难走,若是做了轮车,雪很快就清理出来。 连如期连连点头,“赏,此人当赏。” 正好,连如期叫了吕佑,让幽州衙门将这东西做出来,若是好用,各地可以效仿。 看着安红韶笑的眉眼弯弯,连如期没忍住捧起来就是一口。 连如期到底是凡人,不可能做到面面俱到。他出生好,是贵公子,掌柜着天下高高在上的官员。而安红韶,却如大地之母,听的是最下层百姓的心愿,谋的是下层百姓的温饱。 她建立鲁公院,也并不只是为了说做个棺材,雕个花,或者说是打个家具。她是有大目标的,就比如现在。 这才是手艺人该做的事情。 他用于生活,任何地方都可以。 今个能做出不用扫雪的轮车,明个就能想法子让地种的快些。这速度快了,地可多开垦些,收成也就多了。百姓们也就能吃饱饭了。 如今,不过半年天气已然让她的目标有些成就,有些飞跃,如何能不开心? 连如期的行为,安红韶可以理解,可同样心疼葛家的人。她时至今日也做不到像连如期这般,泰然自若,甚至在逢年过节的时候,会惦念着边关战死的将士们。 可是,她明白她不能干涉连如期的大局,阻止连如期的大局。 若无法改变,那就让自己,用自己的方式来将这份歉意,回报给那些枉死的人。 你们所守护的,千疮百孔的地方,总会有人一片片的捡起来。 用安红韶自己的方式,和解。 连如期眼下也全数了解的安红韶的目的,离开京城为的不只是牵制李家,更有她的大抱负,他将人圈在怀中,“瞧见就瞧见了。” 心中也有了衡量,有些人可能就擅长念书,有些人就可以做手艺,真正的大国,一定要百花齐放,而不是书生独高。 若是有机会,朝廷也可以扶持鲁公院,而后合作。不定能做出什么厉害的兵器。 你厉害的兵器不一定就得非要用来打人,有利器而不用,跟没有利器是两个感觉。 安红韶的努力得到了连如期的认可,心中欢喜的很,虽是害羞,不过还是坐在了连如期的跟前。 本来连如期想要将这图给吕佑,可思量一二没有给,而是临摹起来。 瞧着连如期画的有模有样的,安红韶撑着下巴瞧,“没想到,你会的还挺多。” 连如期哼了一声,“忘了你夫君,也曾在工部做过侍郎?” 安红韶一直觉得,连如期就是去算计人去了,不想也学了东西。 想想也是,你去了工部当差,手里面没两把刷子,谁人信服。 安红韶起身为连如期碾墨,岁月安详,一片静好。 连如期知道安红韶如今学会了算计,安红韶也知道这个人,说句难听的,是狗改不了吃屎。 可是,彼此到底还是愿意给彼此一个机会。 安红韶只需要往前迈一步,剩下那九十九步,连如期必定奔跑而来。坑蒙拐骗,无所不用其极。 阳光洒在连如期的身上,散发着点点柔光。 誊好后,连如期随即交给了安红韶,安红韶左右对比,这般复杂的图,连如期画的是分毫不差,真真是有本事的。 这一说话的功夫,就快晌午了。 下头人禀报,说是葛文府来了。 他怎么会来?安红韶微微皱眉,腿受伤了,怎么还到处乱跑?万一动着伤口,该如何是好? 安红韶拎起裙摆,准备出门,却被连如期给拉住了,“我让吕佑给送的消息。” 他既然没打算瞒着,见了知府,也总要见见这位没有任何心机的葛文府。 葛文府在客栈就听说,安东家门口多了许多官差,这才嘟囔的时候,下头人就送消息来了。说是连国公到了,要见葛文府。 葛文府当即就愣了,这大过年的,国公怎么突然出现在幽州城? 不过也顾不得多问,赶紧让人给他收拾了。国公召见,你总不能躺着见。便寻了拐杖,一路让人扶着,等着入门的时候,再自己用拐杖进去。 安东家的地方,他并不陌生。只是地方还是那个地方,可是感觉却不一样,比进了衙门还要给人森严的感觉。 就连在一旁站着的金蝉,好似也比寻常时候严肃了许多。 甚至见了葛文府,都能做到目不斜视,好似不认得一样。 瞧着葛文府走的极为不方便,吕佑便亲自将人送了进来。 “谢谢大人。”葛文府也不认得谁是谁,看着吕佑通身自若的气派,想着他在国公府里面该也是有头脸的。 进了屋子,葛文府见一位年轻的男子端坐在桌案前,周遭气势稳重。眼神凌厉,让人瞧了就下意识的回避。 而安红韶此刻就端坐在男子身侧,跟平日里见到的安红韶不相同,她今日珠光宝气,高贵脱尘。 两个人坐在一处,就如同一副画,画浓墨重彩的落在连如期身上,可你却也不能无视安红韶,她身上一种与往日那种顶天立地的感觉不同。 水,像润物细无声的水。 看葛文府愣着,吕佑连在一旁提醒。 葛文府回过神来,连忙往下跪,“草民见过国公,国公夫人。” 他虽是举子,可不是朝中官员,无法自称下官。 至于那句夫人,是的,这已经明摆着在这放着了,若非是国公夫人,谁能跟国公坐在一处? 再则说了,听闻国公府人乃是伯爵侯府安氏。只是没想到,安家那么多,偏就是这个。 葛文府伤着腿了,行动极为不变。 安红韶想开口,却先看了一眼连如期。 连如期也适时开口,“听闻葛卿腿受伤了,不必多礼。”抬手,示意吕佑将人扶着坐好。 只是葛文府的腿脚到底不方便,坐下之后,腿一直弯不起来。你一直耷拉着个腿,国公跟前到底不雅的很。 第四百三十一章 故意针对 往深了说,那是对国公的大不敬。 葛文府只能费力的往回拉。外头的雪还没有融化,风一吹冷意就往屋里钻。烧的再多炭,好似也没有多暖和。 而此刻,瞧着葛文府额头上都起汗了。 安红韶抬手示意金蝉去给葛文府端上茶水,让他莫要那么紧张。 连如期在一旁眯了眯眼,而后勾了勾嘴角,“我曾与葛将军有几面之缘,如今瞧着你的眉眼,仿佛是葛将军就站在我跟前。” 这话,连如期倒是说的虚伪。 葛文府该是更像他母亲那边的人,同葛将军没什么相像之处。 只是这句话说的,葛文府的眼睛瞬间红了,“伯父为国战死,乃我葛家骄傲。” 至于金蝉放在一边的茶水,却是连看都没看。 安红韶微微垂眼,无声叹息。 看着葛文府表情激昂,连如期心中倒是有几分满意,“所以,当本国公得知葛卿的腿是因知府公子所伤,心中颇为恼怒,一早便训斥了他,若是此事不能让葛卿满意,他的乌纱帽也不必戴了。” 葛文府一听连如期都训斥了知府了,当下便站起来,只不过因为腿疼差点站不稳,幸好情急之下扶住了椅子,“国公明查,草民的腿是小,百姓安居是大。那公子跋扈嚣张,可见平日里定然为恶,此事必该深查。” 葛文府因为站的着急,这会儿个斗大的汗珠连连往下掉。 可是,他却像感觉不到一样,急切的想要求连如期应允此事。 这个人啊,明明受伤了,却还一心想着百姓。 连如期慢慢的转动扳指,“我自信的过葛卿所言,待我回京必安排专人暗查。” 连如期一松口,葛文府越发激动了,强咬着牙跪了下来,“国公圣明,国公圣明。” “葛卿快些请起。”连如期招呼吕佑,让他将人扶起来。 葛文府被扶起来的时候,瞧着腿都疼的在发抖了。 见完连如期,葛文府腿是抖的,可脸上却是挂满笑容的。 他是真的欢喜,欢喜有人能真心的为百姓做事。 等着葛文府离开后,安红韶斜了连如期一眼,“你没事欺负他做什么?” 看着都是好话,这傻子还感激连如期的很,可却不知道,连如期分明就是故意的。 连如期侧身瞧了一眼安红韶,而后淡淡的说了句,“这人我瞧了,确实是有些傻劲的,只是可惜了,我瞧着伤的不够重。” 看着还能下跪,也就些皮外伤,养些日子便能好。 “你听听你如今说的什么话,他是为了给百姓清雪,才被人撞成这般样子的。”安红韶不赞同的摇头。 连如期却是冷哼一声,“那又如何?” 他毕竟姓葛。 这个人有个轴劲,连如期倒是可以一用,可是他也会害怕,若是有朝一日他得以知道真相该怎么办?到时候他再反了自己? 若是他腿伤的厉害,不可能为官,连如期可以看在葛家的面上给他个爵位,却不让他掌权,没事的时候就周游各界,若有人贪墨,可以向朝廷禀报。 而后突然起身,居高临下的看着安红韶,“朝堂的事,谁掌权便是谁说了算。可是夫妻的事。” 连如期一顿,“没那么多理。” 若是今日连如期当着安红韶一直为旁的女子说话,哪怕那个女子再好,安红韶能受的了吗? 被连如期一提,安红韶猛然间才反应过来,她曾夸过庞罪妃,也曾钦佩过葛贵妃,可是连如期从未说过她们一句好话。 连如期揉着眉心,安红韶刚才还指责自己,说好不算计的,自己又算计了她。 可是,若是她如自己对她那般用心,自己又怎么会算计? 就是因为抓不住,才会患得患失。哪怕得不到她全部的心,也得将人守在跟前。 他所拥有的一切都是靠算计得来的,不算计潘泽宇不定还每日里还在安红韶跟前晃悠。不算计,葛文府这所谓的正人君子,让安红韶钦佩之余,是不是发展发展就成爱慕了? 又来了! 看着连如期抿嘴沉默,好似自个跟自个生闷气,安红韶便就会心软。 罢了,安红韶给连如期将茶水添了些,“我欠你的。” 瞧着有台阶了,连如期连忙把茶水端着,将这台阶牢牢的把握在手中,只是撇向安红韶的眼神可不算清白。 这幽州城内,没有长辈同僚,即便是胡闹也无人知晓。 所以,茶杯在手中转了转。 而后轻轻的放下,因为动作轻,里头的茶叶都没晃一下。 安红韶的早膳还没用,那就不必再用了。 安红韶挣扎着不愿意,可连如期却不管那么多,憋屈了这么久,总得让安红韶还回来。 只要还回来,他就不觉得委屈。 安红韶这几日过的浑浑噩噩的,甚至都不知道今夕是何夕,更何况别的事情呢。 一直等着过了破五,大家都准备启程回京了,连如期才放过了安红韶。 而那收拾雪的轮车,衙门也做了出来,临走的时候,知府衙门还给演示了一遍,果真是有用的。 本来心里不痛快,瞧着这成果,安红韶的心情总算是好多了。 安红韶知道,连如期是个极为有眼力劲的人,他知道胡闹这么多天安红韶不高兴,也知道如何能让安红韶高兴。 马车外头,是百姓高声欢送的声音。 而国公夫人的名号,终究出现在百姓嘴里。 连如期没有抢安红韶的功劳,这轮车的出现是安红韶费心得来的,这是安红韶的功绩。 安红韶在出城的时候,掀起帘子朝外头瞧了瞧,茫茫人海中,并没有瞧见熟悉的面庞。 不过想想也是,葛文府的腿受伤了,这个时候该是在客栈里养腿。 可就在拐角处,被茶馆挡上的拐角处,葛文府拄着拐杖卡看向马车消失的方向。 “我说安东家那浑身气势让人害怕,原来竟是国公夫人。”小厮忍不住念叨。 被安红韶叫过去骂,他们连吭都不敢吭一声。 说完安红韶,小厮不由的看向自家公子,“公子,您说您在国公夫人跟前立了功,怎么没求国公给您些赏赐?” 国公单独见了葛文府,还以为是要看赏的。没想到,却是带回了一身冷汗,以及重新见了血的腿。 第四百三十二章 欠你一口吃的? 国公是什么性子他们不知晓,可是国公夫人该是极好的。 葛文府连连摇头,“作为葛家人当不图回报。” 只是,自己也说不清楚为何,却不敢相送。 那日瞧见国公与国公夫人坐在一处,突就觉得心里有些闷。想来,是一直以为安红韶的夫家待安红韶不好的缘故。 上次瞧了,国公那般忙的人,可还是大过年的来接夫人回京,该是与国公夫人琴瑟和鸣。 确实该是好的,不然国公夫人怎能抛头露面。她为了那么多手艺人遮风挡雨,不去做内宅里一个只知道抬头望天的女子,本就是国公给的极尽宠爱。 这般,极好的。 路上难走,马车晃晃悠悠的,一直到了初九才到了京城。 不过走了半年多,京城其实也还如同从前一般繁华。 只不过为何,现下看来恍如间有些陌生。 到了连家门口,连母亲自在外头等着,看见安红韶后,小跑着往安红韶这边走去,“孩子,你终于回来了。” 安红韶笑着任由连母打量,听着连母一直念叨自己瘦了,安红韶这才笑着回话,“儿媳都觉的,胖了一圈。” 连卿莱还在家里,待安红韶跟连母说完话,随即上前见礼,轻唤一声二嫂。 安红韶恩了一声,“过了年可想好怎么安顿了?” 总不能,还要去外头吧? 连卿莱始终垂着头,“父亲的意思是,让我去上太学。” 说了两句,便是大房姨娘们了。 因着天冷,连母就没让俩孩子出来。 而梅姨娘所出,这天冷受寒了,因为之前孩子病死过一个,家里头多了个忌讳,生了病的孩子一定要照顾着。 连如期离开京城这么久,朝中必堆积了不少的事。将安红韶送在门口,他也没进门,直接带着吕佑出去了。 金蝉安顿着将行李收拾了,安红韶陪着连母往那连母院子去。 “婶母。”一进屋子,婧涵就小跑着出来了。 又过了一个年,婧涵虽不会穿红带绿的,可总也不必沉闷的灰白色,瞧着就有些大姑娘的样子了。 安红韶从袖子里取出了红封,“婶母回来的晚了,红封总得补上了。” 这次,可比从前要多。 婧涵连忙道谢。 到底是懂事了,还问问小姑母可好? 成亲的时候可热闹? 陪着婧涵正说着,冬青抱着春哥儿出来。 本来一早就在这等着了,可谁知道这孩子突然尿了,这才换了衣裳出来。 半年多天气没见孩子,这会儿个瞧见,果真大了不少,虽说天天见画像,可是画像哪里有真人瞧了欢喜。 原以为这孩子不认得安红韶了,谁曾想,冬青这还抱着没见礼呢,孩子就挣扎着要下来,口中含糊不清的念着娘亲。 如今一岁多了,摇摇晃晃的都能走路了。 安红韶连忙蹲在地上,展开双臂等着孩子往自己跟前走来。 看着他欢喜的笑着,看着他兴奋的挥动手臂,看着他因为着急差点摔倒,却连忙站直了身子。看着他因为差点摔倒露出害怕的神情,而因为站定重新展露的笑颜,每一帧画面都不舍得落下。 终于,抱起这软软糯糯的孩子。 “都说由小看大,世子生来就聪慧。”冬青这才得空同安红韶说话。 这些日子冬青独自面对家中大小事,虽说还是那个姑娘,可比从前稳重多了。 连母在一旁偷偷的抹眼泪,“总算是回来了,往后都是好日子。” 她想着,朝堂爱怎么样怎么样。往后她就当个恶婆母,恶母亲,也绝对要拦着不让儿媳妇跟孩子分开。 倒是这大半年,婧涵跟春哥儿的感情极好。 婧涵只要得空了,总会找春哥儿,许是因为他俩都是祖母带着,母亲都不在身边的缘故。 这次回来,安红韶给婧涵带了不少好东西。 热热闹闹了一阵,连母怜惜安红韶赶路累,赶紧让她回屋里歇着。 有冬青在这,这院子里的一草一木都跟半年前一模一样,唯一变的,可能就是给春哥儿准备的院子,那一排椅子全都做好了,全是连如期亲手做好的。 晌午的时候,李氏过来陪安红韶用膳。 朝中的事情,连母自是没有李氏清楚,安红韶一离开京城,连如期就找李太傅谈判,李太傅不是要名声吗,连如期可以成全,只是连如期要办的事,李太傅也要帮忙。 这是交易,一个公平的交易。 而不是,李太傅去压迫安红韶的交易。 这大半年的时间,京城中的要职,几乎全都是连如期的人了。 从前上朝的时候,太子还会露脸装一装,现在太子有时候连装都不用装了,他只在宫里待着,上早朝也不必露面,全是连如期一个人说了算。 甚至好些人,眼里只有国公,并无太子。 为此冯阁老没少闹,可闹到最后了,依旧是连如期我行我素。 李太傅这些日子也憋屈,他逼着二舅父毁了腿,如今也算是受了惩罚。 安红韶想着明日一早去趟李家,自从上次的事出来后,她就再没踏入李家的门,事情总要有所解决。 二舅父二舅母那边,也是尽自己的心意。 晚间的时候,连父还让连母设了家宴,给安红韶接风洗尘。 这倒是让安红韶受宠若惊。 就连父那脾气,待连如期都不怎么样,自己这个儿媳妇还能多稀罕了? 不过人家既然交代了,安红韶总也不好驳了连父的面子。 金蝉肯定也要抬到里院来做,不过近身的到底还是冬青,冬青给安红韶盘了发,小心的伺候着。 连如期回来的时候,瞧着这半年没出现的画面,满足的勾了勾嘴角。 脱了大氅放在一旁,“听闻老头子特意嘱咐了,让母亲花大价格买了条两斤大的河鱼。” 今年天冷,来京城的鱼也少了,至于自家养的那种,冻的差不多了。 连父亲自交代的,肯定要买的是活的新鲜。 这可定然贵的很。 平素里,连父也不是那种奢靡之人。 当然,也不是说连家花不起这个银子,就是显得连父确实待安红韶不同。 将最后一朵珠花簪上,安红韶起身去抱着春哥儿,“你既这么吃味,待会儿我一口不吃,全都让给你。” 听着两人逗趣,冬青没忍住笑出了声。 安红韶不再家,连如期回来的次数少了不说,每次都黑着一张脸,不知道的还以为阖府逗欠他银钱。 卖萌打滚求票票~~ 第四百三十三章 这就出息了? 如今,倒是跟以前一样了。 恍若间,也没这半年里的日日挂牵了。 春哥儿许久没见娘亲,跟安红韶黏了一会儿,可到底是男孩子天性,总也闲不住。尤其是现在刚会走还走不利索的时候,那是迷恋上走动了。 几个乳娘轮番着守着,春哥儿现在还小,瞧着她们弯着腰的样子,安红韶都替她们腰疼。 不过现在天冷,孩子穿的厚实,圆滚滚的摔倒了也不会觉着疼。 这会儿好不容易愿意回来了,安红韶赶紧接过孩子抱着。 连如期怕累着安红韶,很自然伸手想要接孩子,“别了,全身上下就剩二两肉,再把吃的让给我,岂不是就剩下一把骨头了” 旁人眼里的自然是连如期在关心安红韶,只是床榻上连如期爱说的那些混账话,跟这重合,热的安红韶的连刷的一下就红了。 孩子自然不给他带,躲着往一边走了走。 连如期啧啧了两声,孩子都一生了,瞧着这脸皮嫩的样。 而后又想起在幽州城放纵的那几日,手很自然的放在下巴上,让人回味。 “爹,爹。”倒是连琸璧,挣扎着伸手让连如期抱。 也不是说不想娘亲,是有很多时候连如期会把他举高高,孩子喜欢玩什么就玩什么。连家没人会问孩子,你喜欢爹还是喜欢娘这般愚蠢的问题,在孩子心中,爹和娘一样亲。 而且,连母带孩子自然是百般说安红韶的好话,不然不可能半年多没见,孩子一点都不认生。 白日里还好好的,晚间出门的时候开始飘雪。 安红韶穿着狐皮大氅,脚下的绣鞋也绣了一圈兔毛,手中捧着的手炉,也是用皮制包着的暖和的很。 连如期因为要带孩子,穿着大氅不方便,只穿着常服在雪地里弯着腰。 连琸璧在前头跑的欢喜,尖叫蹦跳,只是他还跳不起来,一跳就摔倒,连如期此刻及时将孩子扶起来。 安红韶原还想着连如期既然爱惯着孩子那就惯着,只是走了一阵忍不住了,赶紧从下头人手里取过大氅,紧追了几步披在连如期身上,“冻着怎么办?孩子小不懂事,你也让人操心。” 连如信跟章知贺从书房那边过来,瞧着雪地里的一家三口,连如信双手交叠在一处,双眼含笑。 安红韶不在这半年,家里头都觉得冷清了许多。 章知贺跟连家的人都算熟了,就算是安红韶在扬州城也打过交道,只是从前都是听说连如期宠着安红韶,现下总算是亲眼见了。 连如期手握权柄,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却在家里头只做看孩子的活,安红韶却悠闲的跟在身后。 “两位兄长安好。”安红韶抬头正好瞧见了两人,随即拉了一下连如期。 连如信爽朗的笑了几声,“得,国公夫人的礼,我可不敢受着了。” 周氏死后连如信消沉了一阵,如今大半年不见,不知道是不是走出来了,瞧着好像又胖了些。 见着人,连如期单手抱起了胖春哥儿,似笑非笑的扫了一眼连如信,“兄长既受不住这礼,还回来便是。” 连如信瞪了连如期一眼,“竟说些胡话!” 章知贺这边自没有连如信放的开,抱拳还礼后,总要说一句,“表弟妹大义,鲁公院屡放奇光,我等佩服。” “表兄过誉了,我在路上便听说了表哥诗句,果真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安红韶自是要客气的回一句。 不过倒也不是假话。 章知贺来到京城后,由着状元郎提携,在文人里屡露头角,下头也都传颂他写的那些诗句。 “不过我有幸瞧见过表哥书法真品,才叫一绝。”安红韶一顿,接着又说了句。 “没想到表弟妹对书法也颇有建树。”章知贺有些惊喜,如今他写诗有了名头,可却鲜少有人知道,他更擅书画。 连如信笑着拍了一下章知贺的肩膀,“莫要忘了,弟妹师承何人?” 男子们都喜欢讲究出生,到女子在自也可以用上,安红韶的得体也成就了包嬷嬷这位名师。 郭嬷嬷在门口守着,瞧着几个年轻的后辈说说笑笑的走来,连忙给掀帘子。 刚才安红韶追连如期那一幕郭嬷嬷自也瞧见了,安红韶离开这大半年,连如期忙的时候胡子拉碴的也不收拾,如今安红韶回来了,总是有人管着他了。 第四百三十四章 迟早把你嫁出去 连父又扫了连如期一眼,“红韶若是我儿子,倒让我省心很多。”

平日里,连父就爱挑连如期的刺,以前是觉得哪个儿子都比连如期好,现在又多了一个安红韶。

安红韶欠了欠身子,就要替连如期说话。

还没张嘴呢,连如期就往安红韶手里塞了一个橘子,而后似笑非笑的扫了连父一点,“那父亲可真是只能剩下遗憾了。”

这辈子安红韶都不可能便成男子了。

连父白了连如期一眼,他就说跟谁都能说的了话,就跟连如期说话费劲。

连母在旁边示意下头的人将春哥儿送过来,让连父在怀中抱着,赶紧堵上连父的嘴,“不过红韶也是个实在的,那么急着赶路做什么,这幸好是在幽州碰见的大雪,这要是在荒山野岭被困着,可是得吃不少苦。”

听连母这么一说,安红韶下意识的看了连如期一眼。

原本她跟连如期说的是,自己过完年再回来,连如期没跟家里说不算,还在这美化了安红韶,让两位老人不仅不会怪罪安红韶,反而还会怜惜。

“也是老天爷照顾。”安红韶也不能解释多了。

这一阵,安红韶宛如一家人的中心。就连连卿莱进来,连父都没同他说什么话。

因为是家宴,也没讲究那么多,一大家子都围着坐,就是杨氏跟梅氏也来了。

杨氏瞧着比来的时候好看了许多,脸上也比之前有光了,看着这些日子过的舒坦。倒是梅氏看着身子微胖,恢复的不算太好。

杨氏还跟之前一样有眼力劲,瞧着安红韶想吃什么,立马给下头的人使眼色,多加了个盘子过去。

连卿莱年岁小,坐在最下头的位置,连父好几次抬手,将连卿莱唤成了颜玉的名字。

之前连父只在乎儿子,等着连颜玉出嫁了,家里头端端就少了一个人,心里总觉得空落落的。

连颜玉一出嫁,之前什么娇纵的事都忘了,就光念着她的好。甚至连父都后悔了,当初就不该狠心的将连颜玉嫁那么远,就跟李家的两个孙女婿一样,你找个没什么背景的人留在京城也一样可以。

她即便不好好过日子,有兄长给她撑腰,也一样不会被人蹉跎。

再来,纵然连颜玉心气高,可一旦嫁人,什么心思都得收敛了,她认命了,便不能惹出什么大的祸来的。

安红韶看着连父在那低着头,在一家人热热闹闹的时候,他无声的叹息。也终于明白了,这位想女儿的老父亲。

连父对安红韶温和,一来安红韶确实是让他脸上有光,二来也是因为思念连颜玉,同样是旁人家的儿媳妇,大约他是想着,自己对自己的儿媳妇好些,章巡抚那边对连颜玉也能更好些。

章知贺也瞧出了连父想连颜玉了,“过了年天就暖和了,我这两日瞧上了处院子,想着买下来。等过些日子,让母亲她们过来瞧瞧。”

等着在京城安顿下来,女眷自是要跟着。

连芸那边不放心过来看的时候,自然也有可能正好带着连颜玉回来。

连父一听这话便来了兴致,“从哪里看的院子,手里银钱还够?有什么需要的只管跟你舅母开口。”

巡抚家的儿子,银钱肯定是不缺的,连父这话也是客套客套的。

许是有了喜事,连父瞧着笑容都比从前多了,而后这才将视线放在连卿莱身上,“去了太学那边好好念书,明年又要科考了,你可别再给我丢人现眼。”

连母拉了一下连父,“怎么说话呢?”

什么叫丢人现眼?

怎么,京城那些官宦人家的人孩子,都能中进士?

再说了,就算不中能如何,给找个差事先做着,等着年岁长了,也一样是官身。

连卿莱低着头,“那我还是去旁的地方念书吧,您眼不见为净。”

连父猛的一拍桌子,“没你二哥的本事,倒学你二哥顶嘴了!”

安红韶拿着筷子的手一顿,连父训连卿莱就训连卿莱,怎么还攀扯上连如期了?跟连如期有什么关系?

章知贺赶紧在一旁求情,“舅父莫要生气,四表弟定然是有大才的。”

连父翻了个白眼,“大才没看出来了,大脾气倒是不假!”

“行了,赶紧用膳吧,吃饭的时候不许说孩子不是。”连母招呼着大家继续动筷子。

连如信起身到连卿莱跟前拍了拍肩膀,小声的嘀咕了句,“父亲年岁大了,你多担待。”

两边说和,这顿饭总算是吃完了。

男子们都跟着连父去了书房,像是朝堂有什么事要商量,连卿莱借口说是回屋里看书。

杨氏要盯着下头的人收拾桌子,梅氏记挂着孩子用了膳就赶紧离开了,安红韶陪着连母聊了几句这才出门。

至于春哥儿,这么小年岁好像浑身有使不完的力气,跑的累了被乳娘抱一阵,这就又活蹦乱跳的了。

因为他爱闹腾,连如期让人打通了几间屋子,里面烧着地龙,让他在那玩闹,也敞亮。

毕竟穿的再多,这晚上跟白日里总是不一样的。

安红韶将连琸璧送到地方,让金蝉去她屋里将给梅氏那边准备的礼取过来,冬青陪着安红韶在连琸璧这边。

等金蝉取到后,安红韶才领着她俩往梅氏那边走。

连琸璧玩的地方是在她们的新院子,从这边去大房梅氏这边,才走了一半路安红韶就歇息了两次,“我就说,以后真的要准备步撵了。”

真的有点远。

不过说完又自己打趣自己,“也或许是因为年岁大的缘故。”

瞧瞧春哥儿,走多长时间都不嫌累。

冬青扶着安红韶的手,“夫人这话说的,您这算什么年岁大,人那老妪都不活了?”

“再则说了,小世子还等着您将来给照顾孩子呢,您那个时候再喊老也不迟。”冬青是安红韶的陪嫁丫头,在安红韶跟前什么话都说的。

安红韶就知道冬青是个聒噪的,白日里瞧着她稳重,分明就是错觉。“你这丫头,我迟早打发你嫁人。”

省的在这气自己。

冬青掩嘴轻笑,“好夫人,奴婢知错了。”佯装真的害怕,赶紧给道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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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三十五章 他存了纳妾的心思? 周氏不在,梅姨娘的日子过的比之前要舒坦。院子没那么偏,且也住上了正房,一进屋子便觉得一阵暖意,炭火也是够的。 屋子里头也有了像样的摆件,看着倒是有几分阔气。 不过梅姨娘倒是没变,恭恭敬敬的将安红韶迎进来后,还跟个下头伺候的一样,亲自给安红韶添上茶水。没安红韶的交代,她也不敢坐着。 算起来她进门的时间也不短了,还能保持如此初心,着实不容易。 “我今个是过来瞧孩子的,从下头带了些东西,也不知道孩子会不会喜欢。”安红韶笑着解释。 都说梅姨娘是个能生养的,看着能生儿子,不想出生后竟是个小丫头。 大房这边已经有婧函了,婧函越来越大,自也越来越懂事,大家肯定会将注意力更放在婧涵身上。 至于梅姨娘所出,大房没有当家主母,孩子自是留在她身边了。生母不是个会争的,庶出的丫头自然也就更没人看重了。 今个吃饭的时候,就连连父都没提这个孙女一嘴。 等着孩子抱出来,安红韶才知道原由,这孩子是个瘦的,至少前头有连琸璧打样,更显得这孩子瘦弱。 平心而论,这孩子也算是正常,可偏偏跟春哥儿只差了半年,更显得这孩子似是长生那般样子。 安红韶无声叹息,只能说她生不逢时。 不过,福祸相依。也许不被那么多人关注,反而能平安顺遂。 孩子病的倒也不厉害,就是前两日乳娘抱出去了,可能是有些吹着了,瞧着有点鼻涕,说是现在好很多了。 安红韶接过来抱了抱,现在瞧的仔细,莫要试着这孩子轻,可是瞧这小脸是个精致的,“小淑湘,小淑湘。”安红韶轻声唤着这孩子的名字。 孩子也听不懂,安红韶只知道睁着圆溜溜的小眼看着安红韶。 安红韶也就抱了一会儿,将礼送出去后,又给孩子一个大红封。 不管怎么说,这孩子也是连如信的种,唤自己一声婶母,出生的时候正好去送嫁了,也没落着看孩子,这过了年回来,不看一眼礼数上也过不去。 “淑湘淑湘,是个好名子,可有什么出处?”安红韶端起茶杯,抬眼笑着问梅姨娘。 梅姨娘有些害羞的转着帕子,“大爷只说这孩子五行缺水,至于旁的倒是没说。” 安红韶瞬间明白,梅姨娘到底大字不认得多少,吟诗的事连如信当也不会对她明讲。 “原是因着八字排盘取的名字,自是大吉的,淑湘一生必定平安顺遂。”安红韶说两句吉利的话,原是想着这就离开了。 跟个妾氏,也没必要装的太情长了。 谁人知道,这才刚站起来,杨氏便进来了。 “刚从夫人那伺候出来,便得知了二少夫人过来的消息。”杨氏惯是个会左右逢源的人,一说话便带着笑声,热热闹闹的喜庆的很。 安红韶嗯了一声,“这准备走了。” 她来主要是看孩子,至于是得宠的妾氏还是不得宠的妾氏,于安红韶而言都是一样,不足以让她在乎。 所以,也没打算再装面子再陪着杨氏闲聊一会儿。 杨氏一听这话,连忙说道,“妾这真来的不凑巧,如此,妾便送送二少夫人。” 等着掀了帘子出去,杨氏又转过头看向梅氏,“你在屋子照顾孩子要紧。” 梅氏也不跟杨氏争,冲着安红韶行了礼后,便退了回去。 杨氏走在安红韶右手边的位置,“妾在内宅便听了鲁公院的大名,二少夫人乃大贤之人。” 那铲雪的轮车一出来,好似让大家看到了一个不一样的手艺人,突然间就知道手艺人的重要。 “都是些虚名,不值一提。”安红韶轻轻的勾了勾嘴角。 夸她她可以不在乎,听到旁人夸鲁公院,她心里总是欢喜的。 杨氏左右瞧了一眼,“夫人有大才,自然是有大抱负的,不过妾身还是想提醒您,家里头也要盯的牢些。” 安红韶脚步猛的停了下来,微微侧头看向杨氏,“这话是什么意思?” 杨氏干笑了一声,面上似有些为难,纠结了半晌才轻声说道,“许是妾身想多了,您也莫要往心里去。” 而后就说,安红韶离开京城后,不少夫人来连家的事。 有时候都带着姑娘过来,那意思就显而易见了。 如今连琸璧都一岁多了,这个时候纳妾也是应当应分的。 连如期如今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这样的男子,该也不甘心这么长时间只守着一个女子吧,更何况这女子还不在京城。 虽说现在回来了,可是安红韶手底下有鲁公院,也是忙的很,照顾连如期的事,不得找人分担分担? 如此猜测,自然是并非空穴来风,反而合情合理。 安红韶思量片刻,没有给杨氏什么太客套的话,只是点头表示知道了,便领着人离开了。 走出去好远了,冬青回头看瞧着杨氏在看着她们。 “许是因为没有达到自己所盼望的。”安红韶淡笑着说了句。 这种话,其实聪明如杨氏,便该知道不应该从她口中说出来,可是她太想做安红韶的心腹了。 如今,连母对杨氏态度也好了,连如信这个男人,怕也摆脱不了杨氏的温柔乡,她现在只管好生的调养身子,上次挨打肚子伤着了,调养的日子也自然长些了。 若是幸运,不定能一举得男,那她便是有功于大房的。 而现在,安红韶办了鲁公院,这个地方不能算是做买卖,在旁人看来那是在做善事。就跟有天灾的时候,大户人家女眷去布粥一样,不会让人指责抛头露面的。 若是梅姨娘生了儿子,杨氏或许不指望什么,可偏偏是个女儿。 杨氏若是能在安红韶跟前效力,日后于功有社稷,她也是官宦人家的女儿,扶正也不是不能想的事。 这是个讲野心放在脸上的女人,一说话便让人看出心里在想什么。 听安红韶这么说,冬青才反应过来,随即撇了撇嘴,“奴婢瞧着,这杨投身做了女子才是屈了。” 这样是当个男子,一个劲的往上爬,不愁将来没出息。 第四百三十六章 兴风作浪 只是作为女子,你在这内院里头如此说话办事,总会让人觉得不安稳,会是个兴风作浪的。 冬青也知道,女子也该积极往上的,可这种想法总是忍不住往外冒。 安红韶笑着摇了摇头,“到底如何抉择,最后还是要看兄长的意思。” 若是连如信觉得杨氏堪当大任,那就可以往抬正上面打算。 不过,就算连如信愿意,连父那边也不好过,你一个妾氏,得立多大的功劳,才能堵住悠悠众口,不让旁人笑话连家? 只能说,道阻且长。 不过,说是别的府里的夫人来的频繁,冬青也无话可说,确实是如此的。不过连母,从来没说过存了给连如期纳妾的心思。 连母不说,旁人也不好将话放在明面上,左右也只能是大家的揣测。 “夫人莫要多想,国公的心思才是最重要的。”在冬青看来,连如期大过年的都能去接安红韶回来,就这一个举动就能让不少人歇了这份心思去。 国公还这么热乎安红韶,而且人家儿子都出来了,怎么可能再着急去纳妾? 更重要的是,小世子打小就身体好,更是不急了。 安红韶嗯了一声,“我倒是更相信母亲。” 随口笑了一句。 不想被从连父书房里出来的连如期听到了,他扯了扯身上的大氅,“我竟不知道,有什么地方做的,让你值得怀疑的。” 突然出的声音,让安红韶吓了一跳。 回过神来,拍了拍心口的位置,“也不作声,鬼鬼祟祟的。” 连如期一出现,冬青跟金蝉自动的往一边让去。“你还没说,你不放心我什么?” 连如期自问没做过什么让安红韶误会的事,就算有,也仅一次,是让故意让冬青误会给安红韶送信,可很快又让状元给捎话了。 而那些人,不仅没被连如期收下,反而送到边关受苦。 可以说,在连如期眼里,那些只是突厥人,不分男女。 再则说了,上一世安红韶对连如期爱答不理的,连如期不也一样,只守着她一个? 两世真心,难不成换不了一句相信? 安红韶不想在外头跟连如期念叨这些,“我不过只是随口一说。” 连如期冷哼一声,却不依不饶的来了句,“我又给没旁人送饺子,你为何要这般说?”不过也有分寸,声音压的很低,仅仅只有她们两人能听见。 安红韶随即瞪了连如期一眼,“你在朝堂的事我不问,我怜惜旁人你也不能这般说话。” 葛家人,该是所有人的英雄。 连如期紧紧的抿着嘴,不再同安红韶说话,而是默不作声的往前。 安红韶看着连如期在这耍小脾气的样子,在后头抿嘴笑了笑,而后转身交代冬青,“随我去看小世子去。” 而后步子加快,超过连如期去。 连如期本来还等着安红韶去哄,没想到安红韶真的走了,赶紧抬脚追了上去。 安红韶听见连如期追来的脚步声,不由的冷哼一声,该怎么说呢,连如期撅起腚来,就知道他要放什么屁。 这大晚上,连如期故意说这话让安红韶内疚,等会儿个不定又哄着自己要做什么事,自己今日可不上这个当。 进了屋子,旁人就在外头守着。 有连如期陪着,下头的人多是不用近身伺候的。 在外头守着的时候,金蝉下意识的往远站,被冬青一把拉走了,“我跟夫人时间长,托大就自称一声姐姐吧。” “冬青姑姑这话折煞奴婢了。”金蝉赶紧摆手,她可不敢跟冬青平起平坐。 冬青的语气温和,“都是一样为奴为婢的,只有伺候好主子才是正事。”而后将人拉在跟前,“莫不是觉得,你有朝一日能比不得过我在夫人心中的位置?” 本来说话缓和,听着后头那句话,金蝉吓的差点跪下,“奴婢没有这个意思。” 冬青看着她吓白的小脸,扑哧笑了出来,“我的意思是,既如此我又怎会容不下你?” 安红韶在外头的时候,都是金蝉近身伺候,如今回来了,自也该抬了。 安红韶忙冬青也管的事多了,正好屋子里头有个人能分担分担。 冬青到底也是成长了,心也细了,看着金蝉没事就往外头走,屋里的活尽量避着,就知道她是怕自己不高兴。 冬青反而大大方方的将话说开了。 就好像今个晚间一样,冬青忙着给安红韶重新梳发鬓,连如期进屋,连个接大氅的人都没有。 而且,安红韶刚回来,屋子也没收拾利索,也是连如期不在乎这些,若是还成别的主子,不定就得训斥她们。 冬青都将话说道这份上了,若是金蝉再扭捏才叫拿乔,随即点了点头。 主子跟前伺候的人,只有都和顺了才能尽心尽力,若是她们两个在这勾心斗角的,活肯定也做不好。 屋子里头,连如期将春哥儿举的高高,孩子咯咯的咧着个嘴笑个没完。 安红韶在旁边扯了扯连如期的衣袖,“赶紧将孩子放下,也不嫌累的慌。” 孩子长的胖,这么一直觉着,胳膊总得麻了。 连如期到是听话得将孩子放下,不过却是个不省心的,低头随即说了句,“为父还能将你娘亲举起来。” 连琸璧欢喜的拍手,“举,举高高。” 安红韶忙拍了一下连如期的胳膊,“你在孩子跟前胡说什么,闪着腰怎么办?” 这不是在胡闹? 连如期一听这话,这还得了,如何能质疑自己的力气,不容安红韶多言,直接将人举了起来,“这跟玩似的。” 安红韶深吸一口气,她一点都不想跟这对父子疯! 安红韶回来这日,连琸璧真的很欢喜,一岁多的孩子,其实已经开始懂点事了,父亲母亲一起陪着自己真好,就连睡着后,都能笑出声音来。 临睡前,安红韶还去看了连琸璧一眼,这才恋恋不舍的回自己屋子。 连如期只穿着个里衣,手里拿着剪刀,剪着燃烧过长的烛心,听着安红韶进来,挑眉看了一眼,“既然舍不得,走这半年做什么?” “你这是在翻后账?”看见儿子睡的香,安红韶心里也欢喜,结果被连如期不冷不热的来这么一句,当下便板着脸。 连如期将剪刀放在一旁,剪了烛芯的烛火来回的跳动,将两个人的影子交叠在一处,“我只是心生佩服。” 第四百三十七章 不让你得逞 连如期自知,安红韶对他的眷恋肯定不如自己的多,可是作为母亲,这种真情实感是做不得假的。 这是她十月怀胎落下来的肉,若非不得已,怎舍得分开。 这世上,有想法的人或许很多,可真正能下的去决心的人,却很少。 作为女儿,她可以当作李氏的依靠李氏的骄傲,作为妻子,无论夫君站的有多高,她依然可以挺直胸膛与之并肩而立。作为母亲,等着连琸璧长大后,才能真切感觉到,母亲所拥有的一切,该给他是多大的底气。 更重要的是,她做到了更好的自己。 所以,连如期毫不吝啬的表达对安红韶的赞叹。 只是,眼神微敛,轻声叹道,“君问归期未有期,巴山夜雨涨秋池。” 何当共剪西窗烛,却话巴山夜雨时。 明知妻子尚的远方,可依旧满心的忧伤,惦念,已经恍然间出现的孤单感。 等着安红韶反应过来的时候,人已经躺在连如期的身下了。 什么叫防不甚防?就比如现在! 安红韶眼神微变,而后猛的一弓腿。连如期根本就没防备安红韶回来这么一下,饶是本能的避开了,可是这一下也顶在了小腹处。 连如期一让开,安红韶扯了被子往后靠了靠,“你休想!” 在幽州的时候,真真是被欺负狠了,安红韶想象他化身虎狼的时候,腿就打哆嗦。 连如期捂着肚子,咬着牙盯着安红韶,要不是身子不允许,他今个非得这她好看! 这劲使的,可真是大! 安红韶看连如期一直不动弹,想着往前挪了挪,“真的很疼?” 等着连如期一抬头,四目相对那一瞬间,安红韶连忙往后退了退,“你要的疼的厉害,快些唤府医过来。” 连如期咬牙切齿的往外蹦了一句,“你这个小没良心的。” 而后,安红韶有往墙边靠了靠,“你这叫自作孽不可活。”但凡在幽州城的时候可怜可怜自己,也不至于落的这般下场。 自己现在已经做好防备了,绝不让他得逞! 连如期哼了一声,一手捂着肚子,一手去扯安红韶拽的辈子,“睡觉。” 早知道这般结果,他何必还在那文绉绉的念着并不那么喜欢的诗词。 看着连安红韶此刻好似还有些防备,连如期没好气的来了句,“你以为我是十八铜人,有金刚不坏之身?” 不管发生什么事,都能说折腾就折腾起来了? 说完后,表示自己的怨念颇重,用脚踩着踹的床榻噔噔做响。 看安红韶没反应,怕她冻着自己,连如期又无奈的拉了拉人,“我允诺,往后你不点头,我一定不强要。” 别折腾自己,让连如期心疼。 安红韶试探的往里躺了躺,“这都是你自找的。” 连如期连连应声,“对,都是我的错。” 你只要不折腾自己,骂自己几句就骂几句吧。 只是在心里哀叹,妻子都已经躺在自己的塌上了,却还不能碰,百抓挠肝的难受。 朝堂已经开始上朝了,连如期早早的离开,安红韶用了早膳就去了李家。 大半年没来,到了李家门口的时候,安红韶深吸了一口气,总是要下定决心才能进这个门。 “快些进来,外头冷的很。”昨个下了雪,虽说下不厚,可是到底是下雪不冷化雪冷,今个可比前两日冷多了。 二舅母许是怕安红韶觉得进门难,得了消息便赶紧迎了出来。 二舅父行走不便,二舅母瞧着这半年老了许多。 “外祖父可在家?”安红韶被二舅母挽着往里走,忍不住问了一句。 二舅母面色如常,只笑着点头,“听下头人禀报,这刚刚回来,估摸这会儿个正烤火呢。” 这上了年岁的人,总没有年轻人抗冻。 外祖父上朝坐的马车,在外头定了两层皮子,那还一直念叨着冷。 二舅母领着安红韶进了二房院子,如今二舅父闲赋在家,知道安红韶过来便在堂屋等着。李余音那边得了消息,也早早的过来了。 不过郭仪有事,得晚点过来。 李氏本说是要早来的,正好碰到衙门给铲雪,马车过不去,得晚点过来。 “来了?”这帘子掀起来,安红韶的脚还没迈进来,就听见里头传来二舅父的声音。 李余音快步走了过来,伸手挽住了安红韶,“爹,是表妹到了。” 朝里头笑着应声,连忙将安红韶往里让。 安红韶跟着进去,瞧着二舅父拄着拐杖正挣扎着起身,“舅父莫要起身。” 安红韶连忙去拦人。 刚伸出的去胳膊,却被二舅父拉住,只一瞬间,二舅父的眼眶变红了,“我还以为,外甥女丢了。” 所以,这堪堪的离京,就是不想同他们再打交道。 “你这说的什么话?”二舅母赶紧去扶着二舅父,只是也忍不住跟着掉泪。 安红韶吸了吸鼻子,“是我的错,没跟舅父说清楚。” 二舅父哭着摇头,权力啊,真正是拴的人无可奈何。 看二舅父哭的厉害,二舅母强忍着眼泪给二舅父擦眼泪,“红韶你别见怪,你二舅父这就是个老小孩。” 动不动的就上纲上线的念叨。 安红韶能理解的,二舅父本来是有野心报复的,结果成了半个废人了,他每日过的都是煎熬。 安红韶连连摇头,“都是我的错。”她现在也是满心自责,当初离京的时候,总也该过来瞧上二舅父一眼。 二舅父拉着安红韶的胳膊一直不放手,等着将情绪缓和过来,才连忙让安红韶坐下,“孩子,人生路还长,你莫要将这事放在心上,二舅父选择了孝道,你外祖父选择了名声,可是我们的选择不应该成为你的负担,是我们都欠你的,你想要做什么都是应该。” 毕竟,他们没有一个人选择站在安红韶的立场,站在李氏的立场。 这话二舅父让二舅母去说过一次了,今个见着安红韶又念叨了一遍,足见他的真心实意。 “抛开旁的不说,舅父心心念念都是我,而且却不告而别,无颜得舅父如此上心。” 安红韶这才刚说完,李余音连忙打断,“咱们一家人不说两家话了,往后日子还长。” 想着赶紧说点欢喜的事,莫要让二舅父再掉泪了。 第四百三十八章 上杆子挨骂 二舅母也跟着点头,“说的是呢,前些日子你舅父听说了鲁公院的事,欢喜的很。” 一提起鲁公院,瞧着所有人的神色都缓和过来了。 二舅父更是一脸的骄傲,“为民办事,不愧你身上的诰命。” 坐在高位上的人,很清楚的知道,鲁公院的盛行。 其实在不知道鲁公院是安红韶的时候,朝中也人讨论,说什么是哗众取宠。真要有本事人的,为何不念书? 这话说的,传到二舅父耳朵里都忍不住想着骂几句。 跟何不食肉糜有何区别? 念书的束修不要银子?笔墨纸砚不要银子?书本不都是银子?你以为谁都跟京城人一样,都不愁这些? 虽说,对于穷苦的人朝廷多会照顾,可是安红韶这个法子更好,不养闲人。 你要真的能干的,去了鲁公院定不会让你饿死。可以说,念书是有银钱人的活,鲁公院才是千千万万穷苦百姓的出路。 所以,鲁公院才如此得民心的。 “我还同你表姐提起,也不知道你是怎么想出来的这法子。”二舅母拉着安红韶先坐下,面上只有钦佩。 这话安红韶不好说,总不能说因为菜市口死的那个官员吧? 心思微转,掩下了真相,“去送嫁小姑子,瞧见那些下头的百姓,想着如何能让有才之人吃饱饭。” 二舅父连连点头,“瞧瞧,这天生就是当官的料,可惜你是女子了。” 见过百姓的苦楚的人那么多,独独只有安红韶办成了这事,这说明什么,说明安红韶已经超过朝中大多数的官员。 说起这个事来,二舅父又想起李氏来了,“若你母亲是男子,李家必然能更上一层楼。” 李氏杀伐决断,比李家的几个儿子都要强。 说起李氏,二舅父自又想起了李太傅的决定,这好不容易缓和下来的表情,随即又敛下眉去,周生都缠着淡淡的愁绪。 李太傅的决定,为难了安红韶跟李氏,同样也让二舅父内疚的很。 正当场上突然安静下来的时候,听着外头是李浩寻过来了,等着推门进来,除了哥嫂还有四舅母一家。 舅母推着舅父,李红霞跟在旁边。 不过倒是奇怪,那秀才怎没过来? 相较于李余音,李红霞的变化还挺大的,倒也不是说成亲几个月这模样就变了。主要是通身的气质大不一样。从前在娘家的时候,李红霞虽也沉默寡言,可不至于说像现在这样,走路眼睛都是垂着的,跟人家视线对上的时候,连忙将眼神挪开了。 就这样子出门,冬青跟金蝉都比她拿的出手。 不管如何,人家来了二舅母这边就得招待招待。 毕竟是亲戚,安红韶也就喊了喊人。 本来也没打算起来,只是侧一下身子,没想到李浩寻比她还紧张,以为安红韶这是起来要见礼,连忙喊了一声,“表妹。” 声音大的人众人侧目,随即李浩寻才又放缓了声调,“表妹这一趟出去可忙的厉害吧?” “可不是,如今人家是大红人了。”安红韶还没说话,四舅母就在那阴阳怪调的说了起来。 二舅母当下就沉着脸,冷冷的撇了一眼对方,“她四婶,你这话还真说对了,红韶这么好的孩子,肯定是能出头的。” 说完之后也不去理四舅母,而后转头看向自己的儿媳妇,“你姑母怎还没到,可安排人去瞧了?” 本来想着将这个话题揭过去。 谁知道四舅母突然在一旁掉眼泪。 四舅父坐在轮车上,一直拉达着个脸,听着四舅母在着哭,不耐烦的拍了几下轮车,“哭,哭,哭,就知道哭。” 因为说话也不利索,一开口瞧着还流了口水。 四舅母抽抽嗒嗒的在抱怨,“我这不是心疼咱孩子,若非你出事,她怎么能受这般多的苦?” 这才絮叨出来,原是李红霞成亲后,被婆母跟丈夫嫌弃,在婆家的日子煎熬。 这事,倒是意料之中的。 一个秀才,说好的聘礼临了了反悔减少,这能是什么好人? 要眼界没眼界,要脑子没脑子。 听了四舅母的话,四舅父沉默了,可是那不满的眼神还是一下下的落在安红韶的身上。 安红韶紧紧的抿着嘴,原来自己的舅父心里也是怪自己的。 同样的舅父,可是不同的心思。 李浩寻冷笑了一声,“那只能是小妹,时运不济了,遇到这么家人,也不知道当初谁说的媒,婶子得空该去找她好好说道说道,怎么能害小妹?” “你这话怎么说的,人家媒人自然是不错的,我家姑爷也是秀才老爷,正儿八经的文人书生。”四舅母立马护着自己的姑爷。 如此,李浩寻面上的笑意更浓了,“既然舅母觉得妹婿这般好,那您哭什么,不应该笑吗?秀才老爷当是做事处处都对,小妹过去该是欢喜的。” “她,她是你婶子!”看四舅母被李浩寻这个晚辈呛声,四舅父立马护在前头了。 “够了!”二舅父瞪着四舅父,“老四,她一个妇道人家什么都不懂就算了,你一个男人还什么都不知道吗?那么多大夫都说了,你本身子不好,迟早有这么一天,你在这闹着这一出给谁看?难不成,是我们让你病的吗?” 二舅父的腿是李太傅逼的,可四舅父不是啊。 只能说安红韶倒霉,正好就赶在四舅父出事的时候。 二舅父本就脾气大,虽说现在不在朝中了,可往年兄弟们的威严还在,他一发脾气就是大舅父都要避其锋芒。 被二舅父骂了,四舅父这边也沉默了。 看二舅父低着个头生闷气,安红韶叹了口气,“舅父莫要着急上火的,我今个过来是有事要跟舅父还有表姐商量。” 安红韶面上挂着笑,而后转头看向李余音,“鲁公院越做越大,以后的事定然也不少。母亲年岁大了,我不好老麻烦她老人家帮衬我,就想着表姐能不能劳个累?给我拿个主意?” 安红韶一开口,李余音惊的猛的站了起来,而后二舅父家里的人,异口同声的说道,“这可使不得。” 李余音忙拉着安红韶手,“家里人已经对不住你了,你若这般,往后更让我们内疚的如何自处?” 第四百三十九章 见钱眼开 安红韶有力的回握住李余音的手,面上的笑容不减,“表姐误会了,我这是深思熟虑之后的决定,我这总需要个人帮衬,外人哪里有表姐放心。” 再则,安红韶看向了二舅父,二舅父刚刚还感叹李氏不输给男子,而李余音一样可以。 “表姐若是推辞,莫不是看不上鲁公院?”安红韶佯装生气,随手放开了李余音。 看安红韶似是主意已定,二舅母在一旁说和,“罢了,若你放心,那便让你表姐跟着你。” 这是顶天的好事,二舅母自然是愿意的。 如今丈夫出了事,儿子已经入仕,女儿寻的人家不算显赫,可是若让家里提携,将来也差不了。女儿自己再有些本事,也不怕他们百年之后被郭家欺负。 毕竟,郭母那性子断然也称不上好。 再则说了,鲁公院越来越大,万一有功于社稷,也许女儿的诰命可以不靠郭仪,而是靠鲁公院。 二舅母说了,李余音也就点头。 安红韶欢喜的嘴角勾起,“这就对了表姐,往后还得你帮衬我。” 至于银钱,安红韶给的两成利益,看着不算多,可是以后发展大了,这每年也是不少的入账。 安红韶面上说的什么帮衬,其实大家心里都明白,安红韶这就是内疚。 也是对二舅父的孝心。 安红韶回来的时候就想好了,无论李太傅是什么打算,无论朝堂有什么,二舅父一家对自己素来是好的,若是不做点什么,她总觉得对不住自己的心。 她不会要求连如期陪着自己去补偿旁人,她要用自己的力量去办想要办的事。 二舅父低着头擦着眼泪,他是内疚的,也是欣慰的。 今日,安红韶是故意当着众人的面,将这话挑明。 四舅母在旁边急的拧了好几下四舅父的胳膊,在她眼里,安红韶这是来分银子来了,怎么也应该有她家红霞一份。 四舅父轻咳了两声,“你这么做也算是有良心,表姊妹们都应该都分分。” 安红韶无视四舅父的话,她也没那么糊涂,四舅父寒了自己的心,自己还要拿心血奉上,世上怎么会有这么美的事。 二舅母看安红韶连看都不看四舅母,当下便挡在前头,“红韶是好的,大家都清楚。” 故意装傻,听不懂她的意思。 四舅母有些着急,往前推了一下李红霞,“既然余音有两成利,那红霞也不能少了。” 听了这话,安红韶干脆将茶杯重重的放在旁边,“怎么,四舅母是在教我做事?” 不愿意搭理她,还以为自己性子变好了。 四舅母还想说话,被二舅父怒斥了一声,“不想好好说话,你给我滚出去!” 经过这事,这才消停了。 等着李氏过来的后,三舅母跟舅父也过来坐坐了。 当然,安红韶也不觉得三舅母有这个心,定然是三舅父。 上次闹了那么一出,安红韶心里肯定有疙瘩,今个难得过来,三舅父肯定要过来瞧瞧的。 这才刚坐定,四舅母就在那酸溜溜的跟三舅母说了安红韶给李余音分银钱的事了。 三舅母的性子本就是贪婪,听了这话,当时就抬屁股坐在安红韶跟前了,“这是好事啊,正好咱们都分分。” 一听这话,三舅父黑着脸去拉三舅母,“你快闭嘴吧,他们俩都是要入仕的,如何碰得这些?” 虽说李少强不学无术,但在明面上当父母的也不能说,这孩子毁了,注定就是吃闲饭的。只能说,让他跟他弟学,也能榜上有名。 三舅母却甩开三舅父的手,“不能给他们,可以给我啊,我又当不了官。” 三舅父冷斥一声,“就你,大字不识一个,你能管的了什么?” 三舅母双手掐腰,将市井妇人那一套耍的淋漓尽致,“这话说的,我还能数不清银子?” 三舅母跟三舅父在那吵吵,家里头乱哄哄的。 李浩寻气的揉眉。 三舅父憋的脸红脖子粗的,他早就想休了这个泼妇了,可李太傅不让,现在好了,连外甥女的银钱都惦记着,丢人,丢大人了。 至于四舅父,他本就跟四舅母是一个心思,就等着三舅母这个草包闹起来,不定他们也能跟着分一杯羹。 李氏这次倒是冷静,等着他们闹的差不多了,才又凉凉的说了句,“一个个也不嫌吃相太难看了,以后啊我瞧着能打交道便打,像这些不能打交道的,往后只当不认得便是了。” 视线扫在四舅父的脸上,随即又收了回来,“往后,我只有三个哥哥,两个嫂嫂。” 旁人,爱谁谁。 三舅母啧啧了两声,“瞧瞧,认的都是有用的人。” 就他们几个人没用,这就被撇到一旁了。 三舅父听不得这话,上去直接甩了三舅母一巴掌,“我就多余让你出来。” 还想着一家人,一家人个屁。 三舅母骂骂咧咧得被拽出去了,屋子里瞬间清净了。 李浩寻在这个时候,只凉凉的说了句,“四叔父,你还是个男人吗?” 要不是因为四舅母在这挑拨,三舅母能闹起来? 三舅母跟疯了一样被扯拽出去了,凭什么四舅母还在这安稳的站着。 李红霞脸皮薄,拉了四舅母一下,“娘,咱们还是回去吧。” 若是被人拉扯出去,多难看。 尤其万一这话传到自己婆母跟前,她又得抬不起头来。 这还没说定如何处置,下头的人匆匆的进来,对着二舅父小声禀报。 而后,眼见着二舅父的表情变了。 二舅母看着他脸色不对,连忙拉着二舅父的袖子,“出了什么事?”有些不安的问道。 与此同时,冬青跟赵嬷嬷的脚步匆匆,而后寻到各主子跟前,低头私语。 李氏听完后,随即目光放在了二舅父的身上。 而安红韶只是不自觉地握紧了手,虽然想着迟早会有这么一日,可却没想到会来的这般突然。 屋子里头,落针可闻。 许久后,二舅父柱上自己的拐杖,让二舅母扶着自己,“我去找爹,我已经对不起你们一次了,这一次定然会护着你们,父亲要舍弃你们,我便让李家也都不复存在。” 第四百四十章 摄政王 若是从前,二舅父不定有这个决心。 可是,人心换人心,他是真的心疼这个外甥女和妹妹。 无论是什么原因安红韶愿意拿出鲁公院来跟李余音分享,至少说明她的态度在这放着了。 她,始终惦念着亲情。 更何况,该也不会是早就盘算好的。 前头传来消息,说是冯阁老去圣上跟前闹,圣上身子本就不好,都被气吐血了。 为了江山稳固,他便下旨将皇位传给太子,而连如期便为摄政王。 下管朝堂,上教导太子。 不,该是上教导新帝。 并留了话,摄政王乃是帝师,所以新帝往后见了连如期,都要行书生礼。 说白了,皇帝这就将江山交给了连如期了。只可惜,连如期不姓赵,不然怕是这会儿都没小太子什么事。 皇帝要安心的养病,等着新帝登基后,便会离开京城,去往五台山,佛门清净地,人杰地灵的好地方,极为适合修身静心。 这会儿个,消息送到连家,等着翰林院拟旨,这就下消息了,所以在外头的连家人要赶紧回去等着接旨。 李家这边,出了这么大的事,左相肯定得赶紧去宫里的。 二舅父这得了消息,得赶紧往外走。 李浩寻怕二舅母扶不住舅父,赶紧接了过去。表嫂连忙去扶着二舅母,李余音跟安红韶一左一右的走到李氏的跟前。 一众人走到外头,正好碰到李太傅往外走。 对于这个外祖父,安红韶其实算不得熟,他总是摆着一副一家之主的排场,并不与旁人亲近。 规整的朝服,显得的他的后背都没有那般的佝偻。 瞧见众人的一瞬间,视线落在了李氏身上,而后又挪开了。 “爹。”二舅父往前走了几步,唤了一声。 李太傅摆了摆手,示意二舅父不要说,“现在我有急事,待我回来再言。” “爹。”二舅父拄着拐杖依旧往前一步,“爹,您已经舍弃小妹两次,这一次望您怜惜。” 看李太傅不说话,二舅父紧接着又说道,“爹,我们弟兄几个已经这般了,下一代依旧是我的浩存顶家。” 所以,二舅父是作为未来家主同李太傅谈判的。 当然,这也不是二舅父自傲,这已经是明摆的事了,大哥四弟没儿子,就剩下他跟老三的。老三家少强是个混不吝的,少海虽说比浩寻考的好,可是他什么出生?就是三舅母那个村妇娘,他能走多远了? 李浩寻现在已经扛起家里的事了,处事果决,除了念书比不上少海,别的哪个不比他强? 李家下一辈,将来混的最好的一定是李浩寻。 而李浩寻直接掀起衣摆,朝李太傅跪了下来,“祖父,孙子亦不赞同您所为。” 你向着李家的儿子那么多次了,这次也该为自己的女儿考量。 李太傅身子颤了颤,看着这一院子的男男女女,他紧紧的抿着嘴,没有多解释,而是饶过二舅父直接朝外头走。 看着到现在外祖父也不说话,二舅父冲着外祖父的背影,慢慢的说道,“老三,给大哥送消息,请他回来主持大局!” 这个时候,长子也该出面了。 说完之后,才转身看向安红韶,“将心放宽了,该做什么做什么。” 这个时候,连如期做这般决定,其实是有些急切的,不成熟的。 若是左右两相都存了旁的心思,朝堂必定不稳,连如期一定会忙的焦头烂额的。倒不如缓上两年,朝中皆是他的人,下头肃整了再做这样的事。 若真是意外,二舅父更觉得要护着安红韶,李家对不起李氏,对不起安红韶。 二舅父执意送安红韶出来,刚迈出门,看着连如期骑马带着吕佑往这边走。 外头,两个姐夫也来接表姐了,安红韶因为着急,无视两个姐夫问好,直接拎起裙摆往台阶下走了几步。 连如期的马走的很急,只是在安红韶跟前的时候,马平稳的停下了,“我来瞧瞧你。” 连如期将缰绳扔给吕佑,却冲着台阶上的众人抱拳,“朝堂不稳,是我无能。” 他知道安红韶在乎二舅父他们,也知道安红韶今个来李家了,所以在宫里那么忙的情况下,他还是选择出来一趟。 就是为了解释,今日之事并非他的本意。 李家人都知道,连如期这个人城府极深,可是今日的举动,绝对不是城府极深的人办出的事来。 若是李家人在乎安红韶,他不来这一趟李家也会帮他。若是李家人不在乎安红韶,他来这一趟也是白来。 说白了,他是在怜惜他的妻子,他只是冲着他的妻子而来。 “朝中事既然忙着,那你也赶紧去安排,红韶这我亲自送回去,你莫要担心。”李氏在这个时候站了出来。 岳母这么说了,便是应允他们没有怪连如期。自然,也就不会让安红韶忧心。 安红韶看着连如期这样子,想着陪他离开,可是连如期骑马更快些,便催促他不用管自己。 等着目送连如期离开,安红韶才又冲着几位长辈点头,她得赶紧回连家。 李氏也跟着匆匆离开。 坐在马车上,李氏拍了拍安红韶的手,“你放心,一定不会有事。” 自己那个爹喜欢儿子,二舅父都这么说了,他一定会认真考量的。 李家的这几个儿子,其实数二舅父不听话,等着大舅父那边回来,他若是赞同二舅父的意见也就算了,若是不赞同,二舅父依然不会将这个长子放在眼里,他可是什么都能做出来的主。 当然,李氏相信,大哥会怜惜自己。 在二哥劝说下,爹,那个只看重儿子的爹,一定会妥协。 连如期的动作自然是快的,安红韶到家后刚换上诰命服圣旨便送到了。 这一次,安红韶站在所有连家人之前接过圣旨,从此刻她不再是国公夫人,而王妃,一品诰命的王妃。 安红韶送走宫里人后,连家男子们得赶紧去忙了,尤其是连父,吏部现在此刻更是忙的脚不沾地。 连母轻轻的拍着安红韶的肩膀,“孩子,你肩上的担子更重了些。” 连母知道,这个王妃可是不好当。 安红韶手中还握着圣旨,她勾起淡淡的笑容,“娘,我已经做好准备了。” 第四百四十一章 终于到来 其实,所有人都料想到这一日了。 连如期年纪轻轻的就坐到国公的位置上,手握重权,难道就是为了给旁人做嫁衣? 皇帝活着的时候就已经自认为上皇了,他日连如期如何拿捏朝堂,自也是名正言顺。 所有反对的人,皆为造反。 无论连如期现在做什么,皆为名正言顺。 上次她跟连母都是慌的,而这一次,安红韶显得比连母还要镇定些。 连母连连说了两个好字,连如期往上爬,安红韶也一直在往上走,这就顶好的。 回到自己的院子,安红韶换下诰命服,便将金蝉叫到跟前,“以最快的速度联系上葛文府,召他入京。” 金蝉不知道安红韶这是要做什么,可是看着安红韶一脸严肃,总也不敢多问,便匆匆的退了下去。 待跟前清净了,安红韶身子往后靠了靠,“照顾小世子的人,再多加些。” 国公跟摄政王到底还是不一样。 做了摄政王,府里都是可以有府兵的。 想来连如期自会安排信得过的人,在此之前,安红韶总要做好准备。 只是看着隔壁院子,这才打通没多久,做了摄政王,王府定然不能这么粗糙,等着重新选地方。 只可惜,正月里不能动土,等着过了二月二才能得空去办。 今年正月十五也没怎么过,就是女眷们热闹热闹,男子们一个个都忙的很。 到了正月二十,朝中才又稳定了。 冯阁老到底下去了,以后只有李相不分左右。 等着出了正月,太子再办登基仪式,礼部这会儿正安排着。 连如期忙了这么一些日子,总算得空了,回来头一件事,就是去沐浴,在里头泡了得有半个多时辰,才出来。 瞧着他过来,安红韶招呼他坐下,亲自为他绞干头发,“天气还冷,也不怕动着。”在里头这么长时间才出来。 连如期懒懒的往后靠了靠,“实在是太臭了。” 连如期自个都受不了了。 因为办差太忙了,屋子里头热,外头冷,有时候连如期来不及换衣裳,穿着厚的就进屋子了,闹得出的都是臭汗。 闲聊了几句,这才说起里朝中的事。 原是因为冯阁老看到安红韶的鲁公院得民心,觉得连如期两口子必定存了反的心思了,圣上不出面,太子自是压不住这俩人的。 这就跟圣上暗中联系起来。 圣上那人本就是个胆小的,可偏偏也是个爱权的,这就要跟冯阁老勾搭上了被连如期发现,一惊之下将冯阁老和盘托出。 连如期当下就快刀斩乱麻,直接动了冯阁老。 李太傅那边这次也站连如期,针对冯阁老。 不管真相如何,就冯阁老将圣上气吐血了这是不争的事实。冯阁老自然是要革职查办,并且三代内不得科考,不得为官。 从前要冯阁老在,那是因为他是敢说话的,可现在,连如期已经用不着他了。 那些平衡的那一套,连如期不放在眼里。 冯阁老你说反对连如期的野心也就算了,因为鲁公院发难,连如期绝不惯着。不只是因为鲁公院是安红韶一手创办的,主要是因为,鲁公院是底层百姓可以翻身的渠道。 京城中,高门大院不能唯贵族,所有人的声音都要考虑到。 作为右相,你不以百姓为先,要他有何用? 而且,连如期也怕夜长梦多,不能等着冯阁老聚集一些乌合之众后,再动手。 只是,怕给安红韶有困扰。 安红韶听后,只是叹了一口气,“这一次,我觉得你做的对。” 江山不能只是皇帝的江山,更是天下百姓的江山,就像葛将军不要命的去打仗,为的也是让百姓们安居乐业。 于下头百姓而言,谁当皇帝真的没人在乎,而在乎的是谁能让他们吃饱饭。 就好像,突厥投降后,只有为官的在乎,连如期当权,百姓只在乎,他们没有被外邦人欺负。 冯阁老作为臣子,为圣上谋划无可厚非,可作为官员,着实是不合格的。 听了安红韶的话,连如期扑哧笑了起来,“早知如此,就早让你出门了。” 安红韶拍了一下连如期的肩膀,“行了头发干了。” 示意他赶紧起来,“我只认为冯阁老是咎由自取,可是对于葛家我依旧觉得,他们不该。” 连如期紧紧的抿着唇,他也不是圣人,做不到面面俱到,只能是以大局为先。 不过因为这事跟安红韶争执也不值当的,左右安红韶选择回来,说明对于此事上,她不赞同并不代表就认为连如期这般就是错的。 “罢了,朝中的事总算告一段落了,等着得空选一选王府在哪?”连如期连忙转移了话题。 礼部倒是有几个地方,只是离着皇宫有点远,唯一什么都合适的,就只有先前庞相的院子。 那本就是皇家的东西,用来当王府合适。 就是不知道安红韶可介意? 安红韶倒没那么多讲究,“自是可以,等着过了正月我过去瞧瞧。” 看看有什么可改动的地方。 重新修葺当王府用,肯定要大改动,安红韶去看好了,等着让工部来人安排动工。 说起这事来,重新修葺王府的事,总得要寻信的过的。 这个人,连如期在工部待过,心里自然是有数的。只是,有些为难的是连如信也在工部。 你经过他吧,好像让兄长你给修院子不太好,你不经过他吧,好像见外了不信任他一样。 只是连如信有多少本事连如期知道,他肯定没本事修房子,也不一定能识人准。 “此事你不用发愁了,我来想法子便是。”安红韶摆了摆手,朝中的事连如期已经足够忙了,家里的事能不过问就不过问。 再则说了,他们男子办事,要么就是玩大的,全都是连如信说了算,要么就跟连如信商量让他推荐人,若是这个人不好,只让他负责个小事,也不影响。 无论怎样决定,都是平白的多添些麻烦。 两个人正商量着,下头人禀报说是连琸璧过来了。 本来,乳娘已经抱着歇下了。可谁知道,这孩子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就一直喊爹爹。 以前是国公世子,现下那就是王府世子了,乳娘哪敢怠慢了。 第四百四十二章 失宠了? 这孩子打小就是能哭的,万一因小世子的哭声惊动了安红韶他们,那就是自己的罪过了。 安红韶连忙开门接过孩子。 却发现,小家伙这会儿个干嚎那是一点眼泪都没掉。 安红韶还没问话的时候,小家伙可怜兮兮的吸了吸鼻子,“我想爹爹了。” 连如期因为忙,好几日都没陪孩子玩,孩子这才心里惦念。 本来想训斥的话,被这么一句安红韶哪里还说的出来。 连如期赶紧接过孩子,“爹这几日朝中有事。” 这些话孩子也听不懂,只是让连如期抱着。 眼睛此刻瞧着有些红,过了许久才说道,“娘亲,每日都不高兴,我怕,怕爹爹。” 孩子也是有眼力劲的,安红韶虽然每日陪着孩子,可是总是心事重重的。孩子这才会多想。 等这几句话一说,安红韶的心更是软的一塌糊涂,“是娘亲的错。” 连如期在一旁摇头,“娘亲担心爹爹忙起来不吃饭饿肚子,春哥儿这会儿懂得给爹娘分忧,是真正的男子汉。” 而后接着又说道,“为了感谢你,今个夜里爹跟你一起睡。” 连琸璧这下高兴的立马鼓掌,只是随即又反应过来,“那娘亲呢?” 若是爹娘都陪着,才是真正的好。 连如期抬头似笑非笑的看着安红韶,“娘亲是女子,不能跟咱们一处。” 对此,连琸璧面上有些苦恼,可是也就是一瞬间也就释然了。 这孩子都已经断了乳了,这会儿个其实也能分清何为男女,所以也就不纠结这些了。 安红韶坐在厢房的床榻上的时候还有些愣神,没想到自己被夫君跟儿子赶出来了? 有天理吗? 今个难得连如期歇息,安红韶还想着估摸那事躲不过去了,虽说那种疼和失控的感觉淡去了不少,可总还是没全部忘掉,心里有些紧张。 这下好了,连一个屋子都不让待了,还惦记什么? 冬青为安红韶铺床榻的时候,还在那感叹,“小世子跟王爷的感情真好。” 说完后又笑着加了一句,“不过王爷待小孩子总是有耐心的。” 之前连琸璧没出生的时候,跟连婧函也是极为有好的。 安红韶想着确实也是,连如期惯是会哄孩子的。不过,想来也是有其他原由的。连父这个人总爱端架子,几个儿子里头又最不待见连如期,想来连如期也是不想让他自己变成让人讨厌的父亲样子。 如此,安红韶的心又软了些。 晚间安红韶刚躺下没一会儿,就听着外头有动静,刚坐起来便瞧着连如期拿着火折子进来。 “怎么没睡?”他小声的问了句,而后点燃了安红韶跟前的烛光。 “我这才要睡着,就被你吵醒了。”安红韶不自在的往里挪了一点。 连如期顺势坐在床榻上,“孩子睡了我寻思过来瞧瞧你。” 连如期说着,抬手送到安红韶的跟前,安红韶虽说身体紧绷着,不过却也没有避开的意思。不想连如期也没做什么,只是给安红韶拽了拽被子,“你睡吧,我就是过来看一眼,这就走,别小家伙醒来再找不到我,以为我是个骗子。” 连如期说话的声音很轻,示意安红韶躺下后,又给安红韶捏了捏被子这就走了。 好像真的就是一个睡着了,单纯的去看看另一个惦念的。 只是安红韶没瞧见,连如期一转过身子来,脸上就露出一个得逞的笑容。 什么叫欲擒故纵,就是他现在。 上次安红韶是真反抗,连如期自也不敢掉以轻心,总不能让安红韶打从心底厌倦这事,总得徐徐图之。 次日连如期早早的离府,安红韶起的早过去看,怕连如期离开后这孩子睁眼看不闹再闹起来。谁人知晓等着安红韶过去的时候,小家伙睁着圆溜溜的眼睛已经醒了。 连如期打趣的说了句,“小孩子,睡的快醒的也利索。” 昨个一躺在床上,眼睛一闭立马睡着了,连如期都羡慕这孩子没有心思的样。 不过想想也是,这孩子白日里折腾一整天,困也很正常。 马上出正月了,天气稍微见暖,一用完早膳小孩子就跑出去了。 过了十五连婧函那边又开始上课了,他没人陪玩,就各处院子跑。听乳娘说,有时候这孩子还会趴在门台上听夫子给婧函授课。 也不知道人家能不能听懂,反正能老实好一会儿。 不过连家人该有的规矩是有的,不能因为他好似感兴趣,就将他送在屋子里听课。毕竟一岁多的孩子,尚不明理。 你将这么小的孩童送进去,那不是打扰婧函学习? 正好他也要来连母院子,便与安红韶一道过来。 只可惜,这孩子到连母屋门口的时候,突然松开安红韶的手,小腿跑的很快,目的一定的往连婧函那边跑。 安红韶无奈的摇头,“这孩子不听话。”赶紧示意乳娘跟上,可要看好了,不能出声叨扰到婧函。 “小孩子就是皮些才好。”郭嬷嬷给安红韶掀着帘子笑着说了句,接着又道,“再说了,小世子打小就喜欢念书,将来必定跟王爷一般,文武双全。” 有些孩子,闹腾就光闹腾,可连琸璧却不是,有静有动的。 “那我就承嬷嬷吉言了。”安红韶笑着回了句。 正好进屋,连母这才看杨氏送上来的账本。 毕竟是姨娘,跟夫人还不一样,大房那边的钥匙,都还在连母身上。 连母赶紧招手让安红韶过来坐,“我也瞧着春哥儿是好的。” 安红韶见了礼后,先将昨个连如期拿回来的册子送上,就提着看上了这处院子当王府。 这事也不突然,早就该提了。 都当摄政王了,怎么也得自立门户了。 连母去过这院子几次,论气派那肯定是不用说的,不过因为之前罪臣住过,肯定要大修的。 说起大修来,连母这就想到了安红韶过来的意思。 安红韶看连母沉默,便就将她的心思挑明,“旁的也就算了,大哥那边总要说清楚。” 其实光连如信自己的话倒也没什么事,只是怕连父不高兴,活着说是后来又有旁人说闲话挑拨。 所以,既要连如信自己明白,也得堵住别人的嘴。 第四百四十三章 得封县主 毕竟,摄政王府跟别的府邸不一样,你修的不能说跟皇宫一样,可是什么机关八卦阵都得要懂,风水调节,暗道,该重修都要重修的。 奇门遁甲,风水布局,鲁工建筑,什么都要懂得。 这真不是连如信能管的了。 当然,也不是说连如信就不明事理摸不清自己几斤几两,主要是,众口铄金,若是说的人多了,不定就能改变连如信的想法。 所以,此事处置要妥帖。 连母不由的皱起眉头,一时没了主意。 郭嬷嬷在旁边突然灵机一动,“老奴倒是有个主意。” 安红韶跟连母的视线立刻放在了郭嬷嬷身上,只听的郭嬷嬷提起了。本来,周氏去了没有三年原不好续弦的,可是家里头确实需要管事的,摄政王的兄长你女眷没个能出面应酬的也说不上话。 再则,无论怎么样,周氏去世已经过了两个年了,这个时候议亲也勉强说的过去。 且去年连如信也点头了,连父连母也做了这个打算。 “我竟忘了这事了。”连母一拍腿,“我还想着过了正月再提,那这个节骨眼倒可以提前了。” 王府反正正月之前不能动工的,先给老大说亲,旁人也说不了什么。 总不能,老大自个要娶亲,还得管着给老二建房子的事吧。 正好连母也有自己的盘算,之前安红韶不在府中的时候,不少夫人过来凑热闹,现在正好安排着去问问这些人是不是有跟老大结亲的意思? 这些上杆子的,连母就想着问归问,但是一个都不用,省的他们家的姑娘进门让连家家宅不宁。 这次一定要让连如信好好看看,模样是其次,最要紧的是品行要过关。 想着那些夫人得了消息难看的嘴脸,安红韶扑哧忍不住笑了起来,连母就憋着气给她们难看。 不过也是,主动将自家的孩子往男子床榻上送的人家能有什么好东西。 他们目标一定是给连如期的,给人家当妾,正经人家,就算是庶女主母是个容人的也不会这么办。 来吧,多来几个,正好帮着连母分辨,哪家就不必打交道了。 而且,连母这一让人探口风,他们也歇了往连如期跟前送人的心吧,总不能哥哥弟弟的来回挑吧,又不是勾栏院,什么伦理都没了。 在连母这说了几句后,安红韶便起身说看看婧函。 光说亲还不够,她还得做点东西。 二月初二龙抬头,圣上得吉日登基,摄政王全程在侧,金銮殿上也安上了连如期的位置。 上皇也送至五台山,如今,一切便有定论。 连如期,名正言顺的掌握大权,甚至不必寻问幼帝的意思。 因着幼帝是寄在葛贵妃名下,幼帝登基,当追封为葛贵妃为太后。 在幼帝封赏的名单里头,只有一人最为特殊。 新帝登基,送上来的一众祝词里头只有一份最让幼帝赏识,这便是连婧函送过去的。 毕竟跟幼帝算是相熟,便托连如期带给幼帝。只是这一份不是算是祝词,算是在为上皇祈愿,希望上皇身子早日康复。 我朝,素来孝道治天下,连婧函此举不只打了多少人的脸,被幼帝连连夸赞,特封连婧函为孝平县主。 所有人都明白,圣旨不过是打着幼帝的名号连如期下的。 定然是这个侄女深得连如期的心意,而且大家也听说了,连如信要续弦了,连如期怕新嫂嫂苛待侄女,这才给讨封的。 也有的说,看孩敬大人,连如期已经为摄政王了,连父又是吏部尚书手握重权,你若再给连家封个侯就太不像话了,所以就封在了自己侄女身上。 反正,无论揣摩什么,也没人去挑拨弟兄俩的关系。 连如信那边自己也该明白,二房这边为他做的足够多了。 连父的嘴也闭上了,这么小就得封县主,满京城能有几个。 大房没本事,这些荣耀可都是靠连如期得来的。 家里头男子也忙,女眷这也忙,他们管着朝中的事,家里头大大小小的都是女眷在操劳了。 安红韶刚从新院那边回来,还没吃上口水,连婧函就过来了。 安红韶赶紧站了起来,旁边的连琸璧走都走不稳,那都急切的小腿一瞪就往婧函那边跑,边跑边喊着,“阿姐阿姐。” “你慢点别摔倒。”连婧函紧张的伸出手来,这话音刚落就看着连琸璧,啪嗒一声摔了个面朝下。 “快些起来。”安红韶这会儿也走过来了,对于这儿子她是已经习惯了,摔就摔了,左右一天天的,除非找根绳子绑上,不然找一百个人来守着,该摔还的摔。 说着,就去握婧函的手往屋子里领。 连琸璧被乳娘抱起来,不等拍身上的土,就挣脱开乳娘的手跟在人家身后往里跑。 “这孩子皮实的很,婧函你不必惯着他。”连婧函听到连琸璧的动静,不住的回头。 该怎么说呢,若是所有人都告诉她,连琸璧是连家最尊贵的孩子,让她一定要让着连琸璧,不定连婧函还会心有不满。可偏偏没有一个人这般说,反而让连婧函跟连琸璧亲近。 尤其现在,连婶母都先顾着自己,她自更向着连琸璧的。 等着坐定后,先拿着糕点递给连琸璧。 安红韶在旁边轻笑,俩孩子能相处的好她乐意看着,不过也在一旁告诉连琸璧,阿姐给东西,应该说谢谢。 不能理所应当的让人家照顾她。 无论有没有大人在场,安红韶对连婧函的态度都是一样的,连婧函现在也懂事了,自也愿意跟安红韶亲近。 “啊弟还小。”连婧函笑着摇头,该怎么照顾孩子还怎么照顾。 不过,总也提起今日来意。 祝上皇早日康健的话,是安红韶交给她的,连婧函现在不知道县主是多大的官,可却知道,这些都是婶母的主意。 连婧函也知道,母亲走后父亲迟早会再娶的。无论生母好还是不好,在孩子心中,母亲永远不可能被别的女人所取代。 如今连如信也相看不少姑娘了,再娶也很快了。 连婧函自也会有不安,可是得封县主后,旁人用行动告诉她,这个家里没人会将她无视。 她是连家大房嫡长女,无可替代。 连婧函说话越发的不像小孩子了,可是没娘的孩子,总是长大的快。 第四百四十四章 耍脾气 大人的恩怨不提,周氏做过多少糊涂事也不必在孩子面前说,总之孩子是无辜了。 安红韶心疼的将婧函揽在怀里,“这些事自有长辈的考量,我们小婧函要做的,便是平安和顺的长大。” 应该会和顺的吧,连婧函这么小就得了县主的为分,毕竟是得了幼帝称赞得品行,将来必能觅得良婿。 安红韶跟连婧函说着,下头人禀报说是杨氏过来了。 连婧函立马坐得端正些,“想来杨姨娘是有事要见婶婶。” 意思便是要在这看着了。 安红韶示意冬青只管将人领进来便是。 杨姨娘走的很快,一开口如从前一般似乎都夹着着笑声,“见过王妃,世子,县主。” 之前还能唤二少夫人,如今总要改口了。 安红韶给两个孩子剥了个橘子,笑着说了声,“免礼。” 杨姨娘站定后将手中的食盒递了过去,“今个闲来无事,亲手做了点糕点,听闻县主也在王妃这,倒不用我跑两趟了。” 冬青接过食盒,打开端出来,便是安红韶都忍不住称赞一句,“好生的精致。” 可见,杨氏是下了心思的。 她在冀州的时候,不过是县令家的姑娘,想也没有这么多好东西,可见是来了连家之后琢磨的。 连婧函拿起来看了看,却没往嘴里放。 杨氏连忙笑着说,“县主快些尝尝,这成日里念书定然累了。” 连婧函却没往嘴里放,听了杨氏的话,微微的挑眉,手却啪嗒一下将糕点重新放在盘子里,似笑非笑的摇了摇头,“在婶母这吃了不少东西,这会儿个肚子里撑的厉害。不过这糕点真的好看,等着父亲迎娶新夫人的时候,做一些这样糕点,必能让宾客们惊艳。” 连婧函的话的说完,杨氏的脸色管不住的变了。 连如信相看的事,府里上下都知道,这算什么,等着新夫人进门还不做什么,县主就先替她来了个下马威? 人家夫人高高在上,她一个贵妾去当厨娘去? 杨氏下意识的看向安红韶。 安红韶却当没听见,微微的垂眉,并不打算替杨氏解围。 打从前年过年的时候,安红韶就隐隐的觉得连婧函对杨氏有敌意。不过想想也能理解,小孩子的心思反而是最敏感的,在旁人看来杨氏是个有野心想往上的爬的人,而在连婧函眼中,这个女人一直处心积虑的想要替代自己的母亲。 人死之后,做过的恶也就淡的,每每都想着她的好,大人如此孩子定然也是一样。 当然,安红韶也不觉得杨氏冤枉。你刚才话里话外的都说了,她是知道连婧函也在这的。 她扶正的希望没了,这过来讨好安红韶也就算了,还想着连连婧函也讨好了。你想要讨好人家,人家也可以拒绝被你讨好。 这正考量的时候,连琸璧突然在旁边拍手,“阿姐说的好,阿姐说的好。” 他听不透彻这些话里的意思,只是感觉到连婧函不高兴,想着哄哄连婧函。 本来脸色微沉的连婧函,瞧着这小小的人儿冲着自己蹦蹦跳跳的,扑哧一声笑出来。 若是长生还活着,是不是也会围着自己喊阿姐了。不过长生不在,春哥儿一样讨人喜欢。 杨氏的脸色变了又变,随即佯装爽朗的笑了起来,“既然县主跟世子都同意,那妾身便露了这个丑。” 接着又说道,“县主这般懂事,等着新夫人进门,定然是格外的喜欢县主的。” 这完全是下意识的反抗,等着说完随即后悔了起来,连忙又解释道,“不过,这世上哪里有人会不喜欢县主,若是县主是男子,这般懂事将来必有大为。” 安红韶冷笑了一声,她可真会对没娘的孩子说话,当着自己的面就敢刺连婧函了? 只是还没等着安红韶发难,杨氏连忙又在连婧函的跟前蹲下身子,微微的抬头,面上的笑容似有些真挚,“成日里念书累了吧?我从外头学了套推拿的手法,对孩子极好,若是县主哪里得空,可以试试。” 声音温和,甚至带着明显的讨好。 她这个人,一直就是有决断的。刚刚说错了一句话,她立马反应过来,而后将自己的姿态放的极低,愿意放下所有的身段来给她自己铺路。 连婧函还没说话,旁边的连琸璧突然折腾起来,一把挥落了旁边的水杯,正好砸在杨氏的身上。 连婧函没想到连琸璧会出头,紧张的赶紧检查连琸璧的手,可莫要烫着这粉嫩的孩子。 冬青跟金蝉也第一时间围过去。 甚至,有人都跑去叫府医了。 烫着小世子的罪名,谁人担的起。 杨氏连忙跪了下来,满心的后悔,早知道就不过来了。 安红韶冷冷的撇了一眼杨氏,“滚外头跪着去。” 而后拉着连婧函的手,示意她莫要害怕。 这水是给连婧函喝的,下头人端上来的时候就是温的,不可能烫着人。 连琸璧捂着眼,一直在那嚎,等着瞧着杨氏走到外头,还把指头露了个缝在那瞅。 一看他这动作,安红韶就更加确定,他这是一点事都没有。 连琸璧就是看连婧函不喜欢杨氏,这才想法子将人赶走。 等着闹腾完了,连婧函憋着眼泪低头站在安红韶跟前,“婶母,对不起。” 若不是因为她,连琸璧也不会出这个头。连婧函不喜欢杨氏,一直不喜欢。 安红韶叹了口气,蹲在连婧函跟前,“孩子,她是你父亲的人。”看着连婧函神伤,安红韶赶紧又说道,“可是无论是谁,都不是委屈你自己的理由。” 所以,这件事连婧函有什么错? 她揉了揉连婧函的头,“我们婧函长大了。” 所以,让杨氏进来,她都有自己的心思了。 “你叔父那有不少纵横之术的书册,等你十岁以后,婶母都拿给你看。”也许,这孩子也是个好苗子。 连婧函的眼睛一亮,“婶母并没有怪我?” 安红韶面上的笑容更浓了些,“自然是没有的。” 正好连琸璧也没什么事,安红韶差人给连母那边说一声,今个就留婧函在二房这边用膳了。 主要是,你要是现在放孩子走,怕孩子想的多了。 孩子到底也坐不住,便让乳娘带到新院子那边玩了,孩子一走,安红韶才得空去看杨氏。 第四百四十五章 威胁 杨氏瞧着安红韶过来,急切的问了句,“王妃,世子可烫伤了?都是妾的错,让世子平白受这个罪。” 安红韶居高临下的看着杨氏,“那你说说,都错哪了?” 只错在,让俩孩子在这勾心斗角? 看着安红韶一脸认真,杨氏沉默了。 突然,杨氏抬起头,有些慌乱的解释,“王妃,我前些日子说错的了话,一直忐忑不安,所以才紧张的办错了事。” 她原还想在安红韶跟前卖个好,说什么纳妾的事,可没想到人家连母根本没那么多心思,甚至,人家一心安排的是给连如信娶妻。 杨氏眼看着扶正无望,这又存了旁的心思。 安红韶冷笑一声,“杨氏你是不是觉得旁人都是傻子,唯你心思聪慧?” 你的野心都直接挂脸上了,无论是安红韶还是连母谁都有数。不去整治你,一来其实是怜惜,为女子不易,为有野心的女子自更不易。二来,你毕竟是连如信当初看上的,谁都不想将手伸过去,睁一只眼避一只眼就算了。 不是说,人家看不出来你每次蹦跶有什么意图。 安红韶微微的抬头,“你要是再闹在我跟前,尤其是脏在孩子眼前,别怪我出手。” 连如信同意迎娶继室,那说明杨氏在连如信跟前也没那么重要。就算重要又如何,你惹着安红韶,一样落不得好下场。 “滚!”安红韶没有责罚杨氏,或者说根本不用责罚,你再做错一件事,明个就不必出现了。 杨氏几乎连滚带爬的离开二房的,好生的狼狈。 可,也是她自找的。 安红韶撇了一眼杨氏的背影,“将她带来的东西,全都扔出去。” 说完,带着人去看俩孩子去。 看到连婧函果真还是心里发虚,玩的时候也容易分心。 等着用完膳,安红韶亲自将连婧函送回去的,拉着安红韶的手连婧函思量许久,才又忐忑不安的问安红韶,“婶母,我还是觉得我做错了。” 连婧函不喜欢杨氏,听到她过来的消息就想着找点事。若是仔细想想,要不是因为自己突然发难,杨氏也不会气自己。 安红韶笑着将连婧函拉的更近了,“婧函还小,这里头的道道还不清楚,等你长大了必会知道今日你做的没错。若是婧函觉得不放心,婶母答应你,若是你做错事,婶母一定告知你。” 连婧函早早的没了亲娘,安红韶语气温柔,给了婧函无尽安慰。 安红韶让杨氏在外头跪着的事,连母已经知道了,安红韶送连婧函过来的时候,连母已经站在门外等着了,一如安红韶的态度,连母也只是宽慰孩子。 你高门大院的孩子,有几个单纯的? 她就是不喜欢杨氏,也有权利不喜欢,杨氏还上杆子过去,只能说活该。 如果杨氏没还口的话,安红韶还不会发脾气,你讨好不成就开始露出另一幅嘴脸了? 一个妾,谁给她这么大的脸? 再来,连婧函经过这一次,处事自会冷静稳重,将来新妇进门了,连家上下这才能和顺。 将连婧函送回去之后,连母拉着安红韶的手,“我瞧着杨氏留不住了。” 安红韶点了点头,“端看新嫂子是什么性子吧。” 从连母这回来,以往就连琸璧的性子早就在门口等着了,还会儿个不见踪影。安红韶问了之后,乳娘说睡下了。 “将他给我拽起来。”安红韶冷声斥了句。 等着连琸璧被带过来的时候,还在那装模作样的打了两个哈切。 安红韶招手,示意乳娘将孩子抱到她跟前来,等着连琸璧站定,安红韶上去直接从小屁上打了一巴掌,“为娘打你这下是让你记着,你的身份不同,你不能随意发怒。你维护阿姐没错,可是这种维护不能是盲目的。” 大人这些事,安红韶不信连琸璧会懂,你喜欢谁你就向着谁,你要知道今个没烫着也就算了,真要把自己烫伤了,会有什么后果? 这便是安红韶告诉连琸璧的第二件事,无论什么时候都要冷静,不能去在没能力的时候做危险的事。 下头人伺候尽心,知道上的水肯定不烫,连琸璧知道吗?他这么小肯定不知道。 安红韶不觉得维护亲人有错,可是她是不问青红皂白的维护人你就是不对。你不能养成这种脾气。 打完之后,安红韶又给连琸璧两个蜜饯,“但是,你今日勇敢的保护了你阿姐,这是值得表扬的。” 连琸璧这就已经开始出牙了,下头的人不会让他随意的吃甜。 连琸璧本来小脸上还挂着泪,瞧见蜜饯后,就着泪一边哭一边吃。 安红韶哭笑不得给连琸璧擦眼泪,“好了,没人跟你抢,你吃的慢些。” 瞧瞧这又哭又笑的样子。 等着将孩子哄好了,安红韶将孩子留在自己屋里歇息。 她坐在外屋,难得得空亲手为连琸璧做件春衣穿。 冬青进去看了一眼,给连琸璧将被子盖严实些,“小世子在梦里还砸吧嘴。” 估摸刚才是因为哭的时候,也没尝仔细这蜜饯是什么味道。 安红韶笑着将针线笸箩放下,伸了伸胳膊往里屋瞧了一眼,“我竟没想到,一个个都是有主意的。” 连婧函也是,口齿是伶俐的。 她想故意让杨氏当着她的面进来,估计本就憋着气。 还有春哥儿这小家伙,做的这事也让安红韶惊了,总觉得这才几日,明明之前换个尿布都哭个半天的奶娃娃,今个都想法子会护姐姐了。 一个个的反应,安红韶做梦都梦不到。总觉得,这孩子长大的让她措手不及。 “虎父无犬子,咱们小世子打小就不俗。”冬青却觉得连琸璧今个挺好的,要是寻常的小孩子,估摸只能躲在母亲怀里哭,而小世子这都可以有魄力发难了。 安红韶笑着摇头,“还是要看紧些的,尤其是上位者,不能一股脑的做事,一点都不思量。” 婧函那边,安红韶想着得空了,亲自去听听授课女夫子讲得如何,一定要给连婧函寻个好的。 她生母不在,除了教会课业,更要教会做人。 第四百四十八章 窝囊废 进门的时候李红霞用手遮着脸,原以为她是因为哭泣才做出这般的动作,万万没想到,竟是因为挨了打。 脸上的那巴掌印清晰可见,嘴角也破了皮。 李余音惊呼一声,“他打你?他怎么敢打你?” 一个秀才,还真将自己当宝了? 李余音因为生气手上的力气不由的加重了一些,而后就听见李红霞倒吸一口凉气的声音。 李余音赶紧掀起李红霞的衣袖,胳膊上青青紫紫的,看着像是被东西抽的。 而且还有旧伤,一看平日里那秀才就有这样的习惯。 李余音又去扯李红霞的另一个袖子,这一次李红霞有些闪躲,李余音还以为她这个袖子里头伤的更重,不由分说的去扯,结果却从里头掉出了一个药包。 安红韶弯腰将东西捡起来,“这是什么?” “鹤顶红。” 李红霞一说完,吓的安红韶赶紧将药包给扔了。 这东西可是有毒的,闹不能是要出认命的人。 李余音吓的一个激灵,赶紧让人端了清水过来,刚才安红韶碰过这药包的手指一定要洗干净了,万一出了事除了亲戚这层关系,人家更是王妃,莫要说她了,整个李家都吃罪不起。 不行,做了这些李余音还是不放心,又让人请来大夫来,一定要确定过安红韶没事她才放心。 安红韶一听是这个东西,当时也吓了一跳,这会儿也反应过来,连忙宽慰李余音。 这东西又没往嘴里放,该是无事的。 冬青跟金蝉吓的直掉眼泪,在连家,所有到安红韶跟前的东西都让人小心翼翼的检查过了,谁曾想表姑娘就这么大大咧咧的拿着这东西来。 李红霞一看自己闯祸了,低着个头又不敢吱声了。 等着大夫过来,仔细的检查后说安红韶无碍,并且将地上的那包药草拿走,李余音这才放下心来,得空了才看向一直躲在角落里的李红霞,“你疯了?” 李余音以为李红霞这是买了鹤顶红是要给秀才一家子用,看着李红霞这样肯定是婆母丈夫苛待,真要动手确实解气。 可是李红霞自己也倒霉了,四叔父那边又是个身子不灵便的,若是李红霞再出事,你让四婶母还怎么活? 李余音虽然也讨厌四房那边的人,可到底是亲戚,也没恨到非得让她们家破人亡的地步。 再则说了,李家一家子在朝为官的,还能让一个秀才欺负了去,怎么也到不了这么地步。 李红霞本来就不爱说话,这被李余音骂了,头更快埋的胸膛里,再那低低的抽泣,话是半个字也不回。 李余音看着这一死出就心烦,你光哭有什么用,哭能解决事情? 看着李余音因为生气,眼皮都看着抽动起来了。安红韶对四舅父那边没感情,可到底是亲戚,看到李红霞被欺负成这样了,心里也不是滋味,“此事,你同四舅母商量了吗?” 不过到底没有李余音情绪激动,说出来的话至少声音是平和的。 上次见面,四舅母明显是知道李红霞过的不好的,可安红韶始终觉得,当时还不至于说动手,不然就四舅母的性子总也得与秀才家理论。 既然早就知道过的不好,现在都已经闹的动手打人了,肯定更加上火。 实在不行就闹到外祖父那做主,和离了便是,何至于让女儿将大半辈子都搭进去。 这不提四舅母还好,一提四舅母本来还小声音的抽噎,这会儿更成了放声嚎哭了。 李余音揉着眉心,听着咬牙切齿的往外蹦,“再哭一声,就给我滚!” 李红霞哭的声音慢慢的小了,在那抽抽嗒嗒的说,“我娘知道,她说,她说哪个爷们不打女人?” “她放屁!”李余音激动的又站了起来,什么叫哪个爷们不打人,且问问她,四叔父同她成亲这么些年,可动过她一手指头? 再看看李家这几个儿子,除了三叔父跟三婶母吵吵半辈子的人,会动手动脚外,其他人哪里有这个毛病? 可是,三婶母她能跟李红霞比吗? 李余音一凶,李红霞这又不说话了。 李余音努力的深呼吸,让自己心绪平和。 看着李余音不骂自己了,李红霞才又断断续续的解释,说是人家是秀才,是读书人,长得还好看,自己父母也没本事,嫁给人家是高攀了。 听了李红霞的话,李余音都被气笑了,这幸亏是亲戚,这要不是亲戚,给自己银子自己也不会跟李红霞打交道的。 相府孙女,王妃表姐,嫁给一个无根基的秀才是高攀? 这是脑子被门夹了吧,但凡是正常人,能放出这种胡话来? 安红韶在一旁轻轻的拍着李余音的手,让她莫要着急,别因为李红霞的事气着自己。 说起王妃表姐的事,李红霞才又说起来,上次秀才去接李红霞回家,想着跟安红韶与连如期打招呼,可是这俩人连个眼神都没给他。 秀才觉得,那就是连如期跟安红韶看不起他,看不起他那就是看不起李红霞。 所以李红霞有什么可骄傲的,人家王妃都没把她放在眼里,就别想着自己是王妃的表姐,跟普通人一样。 再加上李红霞也是没心眼的,将安红韶给李余音鲁公院好处的事也说了,那秀才更是叫嚣着,什么无论是李家还是王妃,没一个将她当亲人的。 只有秀才一家才是李红霞的亲人,才是她的依靠。 李余音摆了摆手,真没见过这么蠢的人,旁人说什么都信了? 不将你当自己人,这个门你就进不来。不将你当自己人,你她母亲冲着安红韶骂,你看着换成外人,准也得剥她一层皮去。 傻姑娘啊,傻的可怜。 “所以,表姐是怎么考量的,想要我们帮你做什么?和离吗?”安红韶本就看不上那秀才,一个成亲前反悔少给聘礼的人,能有什么人品? 想着,四舅母那个人也是糊涂的,压着不让李红霞和离,李红霞被打的没法子了,这才跑到李余音这,求个活路。 没想到,安红韶一说完,李红霞下意识的摇头,“没,我没打算和离。” 这句话一出,李余音的眼都瞪大了。 第四百四十七章 恋爱脑要不得 从前刚见连如期的时候,就错将连如期当成好相与的了,还是李浩寻提点后他才反应过来,连如期那样的人怎么会是好相与的。 既如此,能得连如期看重的安红韶又岂能是一般人? 人家在这态度这般好,说白了就是看在李余音的面子上。 若是郭仪因为人家的态度好,就将尾巴翘在天上去了,那才是糊涂了。 郭仪跟安红韶说了几句话,这才说有公务没办完,赶紧离开。 等着他走了,李余音才说,本来郭仪这一阵也是忙的,只不过听说了安红韶要过来,这才回来等着迎接。 该怎么说呢,你跟聪明人打交道这点就是好,大家心里都痛快。 “姐夫这是多礼了。”安红韶总要客气了句。 挽这李余音的手进门,住惯了连家,一进郭宅总觉得小的浑身都别扭,进门便是迎客墙,后头便是正厅,什么花园假山都没有,也不能说没有,只有旁边的长廊两侧种了点花。 李余音的日子,过的清贫。 “也并非是多礼,妹婿将他安顿在了兵部,他一直没寻的机会道谢,成日里念叨。”郭仪出生的地方,多骑射,他到底跟那些文弱书生不同。 而且,根据他的性子,入兵部才是合适。 果真,郭仪心里欢喜的很。 李余音是将安红韶迎进堂屋的,一进去安红韶就闻着一股淡淡的药草味,“这是谁病了?” 李余音一早就让人开窗散味,没想到还是让安红韶闻到了。 不过李余音也没隐瞒,“我们成亲也有一阵了,肚子里总没动静,我寻了个大夫给调养调养。” 人家大夫肯定不能说因为几个月没有孕就给开药,肯定是把脉的时候把出什么来了。想想也是,李余音是在下头长大的,小时候怕是吃了不少苦,哪个地方没养好,这个时候不易有孕,也是正常的。 安红韶连忙拉着李余音的手,“这种事就要放宽心,着急不得。” 李余音笑着点头,“莫要担心我,就是体寒,养养也就好了。” 这事她也给郭仪老家送了消息,没什么可隐瞒的。正因为不隐瞒,说明问题不是严重,反而不必放在心上。 若是严重李余音不能有孕,哪里能这般淡然。 聊了几句李余音的身子,这又说起鲁公院的事了。 如今李余音也在鲁公院管事了,她一口咬定,“不能归朝廷。” 她的担心跟安红韶一样,一担归朝廷就会出现一般混吃的人,这些人只会损害鲁公院的风气。 不过,朝堂既有争论,那便有关注度,这个时候其实可以想着再多开几家鲁公院。 安红韶笑着点头,“表姐同我想在一处了。” 而后两个人研究了好一阵,最后定在洛阳,和鹤壁两个地方。 那边郭仪正好也去过,地方能熟悉点,给她们一些建议。 安红韶想着既然铺子越来越多,总得想法子调动起大家得积极性,同李余音商量着,以后每两年举行一次鲁公大赛,各铺子推荐学徒参赛,比赛出色的可以进京跟着王舟学手艺。 从前工部只看着王舟的双手被毁了,就觉得无用了。纵然是千里马在没遇到伯乐的时候,依旧得要蒙尘。 而安红韶就是王舟的伯乐,在王舟研究除了除雪轮车,和改善了耕地的犁,使得他名声大噪,甚至有人说他乃是当世鲁公。 所以,能来京城跟着王舟学习,这对于学徒们自是有着极大的吸引力。 有比赛就有竞争,有竞争才不会混吃等死。 当两个人商量出来法子来后,都兴奋的脸上红扑扑的。 她们坚信,鲁公院会越来越好。 晌午的时候,李余音硬是留着安红韶不让走了,虽说郭宅的厨娘跟连家的不能比,可是清粥小菜偶尔吃一次,也会别有韵味。 听着李余音说什么清粥小菜,安红韶笑的眼睛都弯了。 李余音佯装恼怒的去打安红韶,“你别瞎想,我没看不起郭家的意思。” 毕竟俩人成亲好一阵了,李余音越发的了解郭仪,对他自也多了几分真心。怕安红韶嘲笑她,便提起了郭母那边给送的信,每次都提她们住的院子小,她们定然受苦了。 李余音说完撇了撇嘴,“这话还用得着她说,我是没见过大院子吗,不知道这里小?” 郭母这是什么意思?无非就是想着自己儿子巴结上了相府孙女,应该吃香的喝辣的。就是她家只是个县令,帮郭仪在京城买不上大院子,就想到李余音了。 你去李家端架子的时候不想着她们高攀,花银子的时候倒是想起李余音来了。 李余音也不是傻子,喜欢郭仪归喜欢,可往外拿银子的事,那是得三思而后行。 银子再多,她也不会用来养男人。 郭仪在官位上,已经得了好处了,若是私下里还要李余音养着,那你就是入赘了。 当赘婿的话,一切也就好说了。 安红韶用帕子掩嘴,其实也能想象的到,郭母说这话的时候的样子。 说笑间饭菜端了上来,其实李余音是有些夸张的,这厨娘的手艺其实是不错的,也不知道是不是新鲜,反正安红韶觉得好吃,比在连家的时候吃的还多。 这才将饭菜端下去,下头的人就禀报,说是李红霞来了。 李余音同安红韶面面相觑,主要是李红霞私下里也不跟她们打交道。就算是李余音,姊妹俩在李家的时候也不多说话,更何况是嫁人了。 不过到底是自家姊妹,人都已经来了,也不能说拦着门口不让进。 李余音院子小,李红霞进来的很快。 只是李红霞一进来,李余音跟安红韶惊的同时站了起来。 回李家的时候许是李红霞特意打扮过,今个瞧着李红韶身上的衣裳是粗布做的,头上的簪子也木头刻的,唯一戴着的还是一小朵蓝色的绒花,看着就跟街头站着的寻常妇人没什么区别。 “那秀才苛待你了?”李余音上前去拉李红霞的手。 虽说四舅父没本事,可到底是相府的人,公中也拨给李红霞嫁妆。 就这么说吧,那秀才就算不待见李红霞,就李红霞自己的嫁妆,也不能将她养成现在这般样子。 第四百四十九章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他都下手这么狠了,除了身上的伤,脸上都开始动手了,这就没将李红霞当个人看,但凡顾及李红霞一点颜面,也不可能将人打的这般狠。 莫要说下嫁了,就是门当户对的,你说人家谁敢将正妻这般对待?什么读书人,她瞧着就是一个泼皮无赖,就应该想法子将人拧送到官府。 这样的人,才情定也一般,一辈子一个秀才也就到头了,若是他日真的老天不长眼让他榜上有名,那得多少百姓倒霉? 再则说了,李红霞都被逼的要给她们一家人吃鹤顶红了,怎么就豁不出去和离了? 死都不怕,就没什么可怕的。 要李余音说,与其因为这样的烂人陪上自己半辈子,倒不如就此分开。 李红霞再找,也不可能找个比这烂的人。倒是那秀才,和离之后,不管四婶母是怎样想的,反正她李余音若是有机会,总也会给对方使绊子,绝让他好过不了。 听了李余音的话,李红霞连连摆手,“阿姐误会了,我,我不是买了给夫君喝的。” 李红霞偷拿了自己的嫁妆,去花大价格买了这么贵的药,就想着这被子她遇人不淑算是毁了,倒不如死了干净。 李余音好不容易缓和下来的情绪,被李红霞的话气的张了半天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许久之后,才心疼的骂了句,“你窝囊!” 你都已经抱着必死的心了,怎能让罪魁祸首好过? 李家也不知道怎么生的,能生出这么个窝囊废来? 但凡你说要那母子付出代价,李余音还能高看一眼,结果呢?是觉得过不下去了,要自己去寻死? 安红韶缓缓的闭上眼睛,因着李红霞不爱说话,也没在一起共过事,哪怕是跟四舅母起争执,李红霞一直就是拉拽人的,不亲自上手。 安红韶还觉得,她有可能多少有点明事理,得知她最后还是嫁给那秀才了,安红韶还有那么点怒其不争哀其不幸的感觉。可现在,就送她俩字,活该。 没救了。 “所以,那你今日过来是什么意思?”说这话的时候,安红韶收起了多李红霞所有的怜惜,冷声质问。 李红霞头继续低着,这才说道,原来是因为那秀才拿着李红霞的嫁妆在外头胡吃海喝的,今个正好瞧见了安红韶来寻李余音。 回家将就将李红霞打了一顿,说什么同为王妃的表姐,人家王妃不去看李红霞而是去看李余音,都是李红霞窝囊。 还说什么,都是相府的孙女女婿,郭仪当官老爷,他还只是个穷秀才,人家旁人都问他,什么时候能戴乌纱帽,每次都问的他只觉得满面通红。 就因为李红霞,让他丢脸了。 平日里对李红霞就对非打即骂,今日里更下了死手,打完之后让李红霞过来露脸,跟王妃处好关系。 李红霞挨打挨的躺在地上好半天才起来,看在躺在床榻上醉醺醺的男人,心里满满的都是失望。 正好今个婆母出去推牌九去了,家里头没人看着,李红霞这才偷拿了自己一点嫁妆,去买了鹤顶红。 可是都已经走出来了,便想着过来瞧瞧。 李红霞虽说只是转述那秀才的话,可是她未必不觉得,真的是她让自己的夫君丢脸了。 可怎么也不想想,人家郭仪好歹不说父亲也是县令,他一个穷酸秀才有什么?而且,在迎娶李余音之前,人家已经是中了进士榜上有名的人,他秀才有什么?念书不行,家世没有,除了脾气没一处能跟人郭仪比的。 只是安红韶懒得跟李红霞掰扯,她似笑非笑的看着李红霞,“这门亲事是你们愿意的,到现在你依然愿意,所以你来干什么?过来看一眼,等着离开这个门转头吃了鹤顶红?” 这人死不死的,都是在祸害李余音。 她母亲是什么性子李红霞能不知道?李红霞从李余音这走了接着就吃了鹤顶红了,不定还得往李余音身上泼脏水,再说是李余音挑拨了她女儿寻死? 李红霞这又开始哭了,“我没,没想那么多。”只是单纯的觉得喘不过起来。 家里没有亲姊妹,她跟李余音年纪相仿,这才想着最后关头也就能跟李余音说说话了。 李余音将脸别在一旁,不去看李红霞,“往后,你少来吧。” 不自救的人,旁人再怎么努力也管不了,不定能惹上一身的祸事。 李红霞被骂的,灰头土脸的离开。 看着她离开,李余音摇头,“夫妻结亲,就怕遇见糊涂的。” 就好像三舅父一样,一个明白人找了个糊涂的村妇,半辈子没过过几天安稳日子,天天不是在丢人就是在丢人的路上。 四舅父那边,不过也不好提了,本身四舅父也不是多么的清醒。 冯阁老出事后,大舅父也被叫回来了,本来二舅父都已经准备好闹了,没想到大舅父这次跟二舅父的观点一样,都是要站连如期。 大舅父远离朝堂,其实就是厌烦了官场的上的勾心斗角,知道很多人为官根本就不在乎百姓的死活,只在乎乌纱帽能戴多久,这样的朝堂早就该整治了。 人都说龙生九子九子不同呢,李家也是,李家五个孩子不能各个都厉害,偏生就是四舅父最糊涂,若是李家不下放,耳濡目染的四舅父也差不到哪去,偏生下放了,很多时候他就跟只看眼前一亩三分地的人一样了。 人都说,时势造英雄,也是有道理的。 本来今个过来还挺高兴的,结果闹了李红霞这么一出,导致两个人都兴致缺缺的不怎么想说话了。 安红韶宽慰李余音几句,这就准备离开。 当然,也不是李余音糊涂,人心毕竟都是肉长的,她跟李红霞从小长到大总是有情谊,看着她所嫁非人,受尽折磨,心里总会是有些难受的。 安红韶要出门,李余音亲自送出去,临行的时候拉着安红韶的手,满面歉疚,“今个你过来本该好好的招待你的,还让你瞧了这般糟心的事。” 安红韶不在乎的摇头,“表姐这话就见外了。”谁人也不知道,李红霞能糊涂到这般地步。 “李家两位姨姊妹。”这还没上马车呢,老远就听着有人喊,抬头看去,瞧着一个醉汉扯拽着李红霞往这边走。 第四百五十章 犯贱 李红霞被扯拽的一个踉跄,险些摔倒,她可怜巴巴的看着扯拽她的男人。却连看她都没看她一眼,继续按照原来的速度往前走。 这幸好天冷,若是天热穿的衣裳薄些,这么扯拽总的露了地方让旁人瞧见。 李红霞跟在后头又不停的掉眼泪,甚至想她是不是该要回那点自己好不容易买到的鹤顶红。 “我说姨姐姨妹,我家娘子好端端来看你们,回去的时候却哭哭啼啼的。我知道你们有权有势,都是自家人,总也不能这般欺负人。”这还是安红韶头一次正面瞧这个秀才。 瞧这样子,也不是个聪明的。 只不过也没等他靠近,安红韶的侍卫就已经将人拦住了。 没安红韶点头,管他嘴里说的什么,都不能近安红韶的身。 李余音冷冷的看着李红霞,“你不想说点什么?” 她们两家离着不算近,所以肯定是这个男人后头寻来的,正好碰到了李红霞,上嘴皮一碰下嘴皮,就冤枉到这边来了。 看着李红霞唯唯诺诺的也不说话,李余音气的冷哼一声,扶着安红韶先上马车,“这种泼皮无赖我来处置便是。” 犯不着污了安红韶这个做王妃的眼。 安红韶自也没必要跟这么个东西计较,随即点了点头上了马车。 “我说姨姐,你这话可是不对,咱们都是一家人。”秀才还想掰扯掰扯。 李余音根本就不给他这机会,冷冷的斜了李红霞一眼,而后招呼自己的家丁出来,“哪里来的要饭的,给我打远些。” 李红霞自己犯贱,旁人管不着,她要拉扯旁人那是万不能得。 再来李余音也不怕四舅母知道了发疯,左右在李家自己的母亲想要压制四舅母也不是什么难事。 李余音回到院子里,没急着走,远远的看着门口这一幕。 郭宅的人都知道李红霞跟李余音的关系,肯定不会对李红霞动手,可偏偏李红霞还替那秀才挡,棍棒无眼,少不得砸在她身上几下。 “该!”李余音恨铁不成钢的咬着呀,落在她这般地步,都是咎由自取的。 马车走出去,安红韶还掀起帘子往外看了一眼,看着李红霞护着那秀才的样子,真的,都将安红韶气的厉害。 怪不得老祖宗都说,莫要管旁人夫妻的事,因为就怕遇到李红霞这样的人。 这么宝贝秀才,受多少罪也是她应当的。 “等会儿给我娘那边也送去消息。”安红韶猛的放下马车的帘子,只管交代了冬青去。 若是四舅母敢闹,让李氏那边也不用客气,该动手就动手。 这种人离着远些才是。 四月份的时候,葛文府终于到了京城。 不过却是安红韶在外头打算去看李余音的时候碰到的,彼时葛文府正跟人起了争执。 连如期虽说压住了下头的人,没人敢明面说什么,可私下里总有人说连如期狼子野心,效仿曹贼。 之前那些参过连如期的罪名,也会拿出来说事。 这些话,就是在有些的酒桌上,由着性子信口雌黄的说了出来。 偏生,葛文府是个直性子的人,直接与人理论起来。 他一路走来,自也看的见百姓的苦楚,他所看的是,安红韶的鲁公院利民,看到的是,连如期真的去派官员去查下头贪墨的事。 别的不说,东平府说斩就斩的知府,说明了连如期对于贪官污吏的零容忍。 先帝昏聩,上皇也是个无能的,幼帝还小,朝中需要这么个人主持大局。 再说了,在所有葛家人心中,葛太后跟葛小将军都是上皇害死的,他们对上皇,就算不可言说也是有愤怒的。 看到这些站着说话不腰疼的人,葛文府气就不打一处来。 要不是正好安红韶路过,他一个外地人,怎么也得被打的丢半条命去。 安红韶是在鲁公院见的人,寻了个僻静的屋子。 不过到底是王妃,中间也隔着屏风,该讲究的总要讲究。 冬青没见过葛文府,对他多有防备,金蝉与他相熟,还亲自给端了茶水过去。 看着葛文府紧紧的抿着嘴赌气的样,无奈的叹气,“王妃没说葛公子做岔了。” 瞧这样子,这又是做好了争执的准备了? 看葛文府脸上还挂了彩,在他这一身素色的衬托下,更是鲜艳。 相处了那么久,安红韶也知道这个人是倔的,无声的叹息,轻声问了句,“葛公子的腿好了?” 葛文府记得安红韶说的每句话,尤其是她的那句君子不立危墙之下,而今他所做的事,定然也入不得安红韶的眼。 他以为安红韶又得念叨几句,没想到安红韶先这般问了身子。 葛文府连忙起身,“草民身子已经大好,劳王妃挂念了。”说完又补了句,“王妃风姿比从前更甚。” 安红韶被葛文府逗笑了,难得从他嘴里冒出了这么好听的话。 “得了,咱们之间就莫要来虚的了,葛公子自然进京了,我晚间给王爷送信,王爷得空总是要见见葛公子的。”安红韶摆了摆手,示意冬青将自己扶着起身,到底是从屏风后头走了出来。 一看安红韶出来,葛文府连忙低下头。 安红韶没往前,站定后嘱咐了句,“莫要空着手去。” 葛文府一听这话愣了,什么叫不空着手去,莫不是摄政王现在也喜好金银细软了? 他得了消息,风尘仆仆的赶来,可不是为了送礼的。 安红韶无奈的摇头,“葛公子这一路入京,莫要告诉我,各地官员你都满意的很。” 哪个地方的官员不尽心,哪个地方的百姓最穷苦,葛文府肯定有自己的看法。 听着安红韶将话挑明后,葛文府的眼睛瞬间就亮了。 他就知道,他就知道摄政王心系百姓。 他在朝中处理大事,无暇分身,至于安红韶,他来京城听见那么多嚼舌根的人,知道有很多人看不惯安红韶一个女子为民办事,所以也不能一直往外走。 可摄政王需要一双能看到真相的眼睛,而自己便是王爷跟王妃信任的眼睛。 葛文府双手抱拳,“草民,草民定然准备妥帖。” 说完,连忙又摇头,“三日,请王妃娘娘给草民三日时间。” 第四百五十一章 这才叫苦肉计 一听这时间安红韶就明白了,感情这一路上憋了不少的话,也看到了不少的东西。 “葛公子真是,坚守初心。”安红韶一时,都不知道该如何夸他了。 葛文府不好意思的抓了抓后脑勺,“王妃您也是,心系百姓。” 不是只会在四方院里高坐,不去睁眼看看百姓的疾苦。 之前是在下头碰见的安红韶,今日依旧是在大路上遇见的。 上位者常出来看看,所做的决定才不会是纸上谈兵。 安红韶笑着摇头,“我可比不得葛公子处处以百姓为先。” 两人也没说几句,或者说也不需要说多少话,都明白了彼此的意思。 安红韶既然来铺子了,也就得空看看。王舟也是来了京城后才知道安红韶的身份,原本对生活没有希望的人,听了安红韶的身份,一下子眼睛都有光了。 只觉得,这不能说是安红韶看重他,是朝廷看重手艺人。所以,王舟才能做出这么多好东西来。 不只是王舟,之前要来的那个将榫卯结构研究透彻的人,也出了不少力。 安红韶还特意去看了一眼狗,之前王舟没法带着,等着安红韶回京城后就让人给他们送来了,现在那狗被王舟喂的油光锃亮的。 而王晨也顺利的入了太学,成大舅父手底下的学生,每次回来,王晨的脸上都是从前没见过的笑容。 晚间,连如期回来安红韶就同连如期提了葛文府来的事。 现在,朝中有人不服,葛文府来了,倒可以同他们争辩。毕竟,他是葛家的人。 连如期坐在主位上,伸手将安红韶揽在怀里,这些日子真是太忙了,也没腾出手来做这些事。 头靠在安红韶的怀里,“我倒觉得,你办事可是比外祖父贴心。” 也不是说李太傅办的不好,主要是李太傅胆子谨慎,跟连如期配合不起来。 不过,李太傅是老臣,就算没有安红韶连如期都不会动人。 两个人耳鬓厮磨一阵,这就又上床榻上去了。 半夜里,安红韶睡的迷迷糊糊的,突然感觉到身子被人扛起来了,安红韶揉着眼睛,“莫要胡闹?” “快些出来。”连如期扯了被子盖在安红韶身上,快步得跑了出去。 而他的身上,还只穿着里衣。 等着安红韶被放在地上的时候,揉了揉眼睛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就瞧着连如期急匆匆的又往连琸璧屋子里跑去。 只是,怎么瞧着屋子有些晃动。 什么?安红韶猛的惊醒,“快些敲锣。”安红韶赶紧扯着嗓子喊了一声。 各处的屋子这就开始有动静了,而与此同时,街道上打更人也开始喊着地龙翻身了。 恰在这时候连如期已经把孩子给抱出来了,赶紧抱着孩子去到外头空地上去。 连家其他人也惊醒了。 如今天寒地冻的,安红韶赶紧将连如期披上衣裳。 “主子。”吕佑快步走了过来。 这会儿好像试着没那么晃了,赶紧跑了过来。 连如期如今是摄政王,京城地龙闹出动静来,天寒地冻的他得去主持大局。而且,地动这种事有可能不只一天出现,这几日都得注意着。 连如期身子没动,还是搂着安红韶跟连琸璧,若是连妻与子都护不住,他当这摄政王有何用? “主子。”吕佑急切的有催了声。 安红韶推了一下连如期,“家中还有我。” “这是地龙翻身,你能做什么?”连如期身子紧绷,他知道地龙的威力,那是大地咧开口子,顷刻之间整个京城都有可能消失。 他一个弱女子能做什么事? 若真到那一日,只求一家人黄泉路上有个相伴的。 可是,也紧紧这般说一句,而后视线落在连琸璧的身上,“吕佑,你留下。” 护着王妃跟世子安全。 而后,大踏步的往外走。 只穿着里衣让人备马,他此刻要进宫,钦天监那边必须给消息。 安红韶催着他赶紧去换穿衣裳,话还没说完人就已经跑出去了。 白色的里衣,在黑夜里格外的显眼。 出现了这么大的事,葛文府正挨家挨户的敲门,京城中已经有警示了,可是怕有那种独居的老人耳背,根本听不见,所以只能每一家都问到了。 现在大家都跑去空地方,只有葛文府还往屋子里头去,下头的小厮都快急哭了,可是葛文府还是那一句,葛家的人,不怕死! 当以大伯为榜样,就算为百姓而去,那也是死得其所。 一家叫完在换另一家,正好看见只穿着里衣,疾驰而过的连如期。 “那是摄政王?”葛文府愣了一下,站在远处有些不敢置信的看着马背上的白色。 旁边的小厮立马摇头,“怎么可能,王爷怎会如此不顾自己?” 就算他会如此,那王府的人也不能不劝着的。 葛文府摇了摇头,“他是摄政王!”声音格外的坚定。 虽说他只见过摄政王一面,可每日夜里都会梦见,梦见他牵着安红韶的手,琴瑟和鸣,所以,哪怕只是远远的一眼,他都能认出来。 葛文府朝着连如期消失的方向拜了拜,“摄政王心系万民,乃是百姓的福气。” 而后,赶紧又去忙活了。 他却记挂着安红韶是那么好的人,出了事夫君却不能陪着,对于女子来说安红韶足够委屈。就因为安红韶是那样好的人,连如期不能在府里护着妻,子,心里一定也很难受。 朝廷的动作是快的,立马下发了许多炭,送到百姓这。 如今出现这种事,百姓们肯定是不敢在屋里等着的,如今天寒地冻的,在外头万一冻出毛病来怎么办,炭火一定要跟的上。 与此同时,衙门开始检查各处的屋子,若是那怕破破烂烂的屋子,摇几下就倒的,暂且接到衙门里住。 且药草也得调动起来,大半夜得冻这么一遭,那些身子虚弱的是十有八九得冻出毛病来。 万一生病的人多了,药草跟不上,那才是百姓们无妄之灾。 朝廷的反应极为的迅速,给百姓们算是吃了定心丸。五更天的时候,钦天监那边也送了消息过来,说是已经推测出来,这次地龙翻身,京城该是无碍的,看着主要出事的地方,该是京城往西。 第四百五十二章 立功 不管如何,京城中的人暂且松了口气。 只是城中巡逻的人多了不少,就是怕万一真的出事,来不及施救。 连家的这边,安红韶指挥着下头的人将院子里都搭上了临时取暖的地方,万一再出事,也不至于说冻着。 两个孩子头次遇这么大的阵仗,都有些吓着。安红韶跟连母去说话的时候,全程都得抱着春哥儿,一放下他就哭。 只是,春哥儿沉,安红韶抱着吃力。 可奈何,旁人再心疼她也没法子。 安红韶安置好连家的人,还的去王府那边瞧瞧,那边正在动工,估摸做活的人也心惊胆颤的,这种情况肯定是安红韶亲自露一面是好的。 只是,春哥儿这实在是放不下,连母本来说是要去的,可是家里头也需要人主持大局,安红韶劝着将人留下了。 “王妃,妾来试试吧。”梅姨娘素来是个话少的,难得主动走到安红韶跟前。 因着她孩子还小,又是经常抱着孩子的主,想来身上有孩子们喜欢闻的味。 安红韶到底将孩子递了过去,有个人能跟自己轮一轮,总比这一直抱着孩子强。 不想真的赌对了,春哥儿倒是不反感梅姨娘,她说抱也就抱了,只是不能离着安红韶远了,必须要看着安红韶。 这种情况,梅姨娘肯定是要跟着过去了。杨氏在旁边眼神微转,就走到了淑湘跟前。只是还没等她开口,连母就让人将孩子抱到自己跟前,“你放心的过去便是,孩子我亲自守着。” 正好连婧函也吓到了,今个不去上课,两个孩子在一起热闹。 梅姨娘是不爱说话,可也不是傻子,孩子在连母跟前,总比在杨氏跟前让人放心。 再加上因为孩子瘦小,家里两位长辈也不怎么哄她,若是经过这次事,能让她入了连母的眼自然也是好的。 至少将来说亲的时候,连母给把把关,找的人家也是不错的。 出院子的时候,梅姨娘还回头看了一眼,正好瞧见连婧函去拉连淑湘的小手,毕竟是亲姊妹,看着连淑湘一点都不怕生。 “我抱会儿吧。”走出院子,安红韶想着梅姨娘该也累了。 梅姨娘笑着摇头,“妾的力气大,王妃不用记挂。” 一开口,便瞧着是个实在的。 去了王府那边,安红韶因为忙,几乎全程都是梅姨娘抱孩子。王府还在修葺中,昨个地动,架子倒了不少。 安红韶就做主让他们歇息几日,安全最重要,不能冒险做活。 下头的人看着王妃如此平易近人,本来还焦躁不安的情绪也缓和下来。 等着安红韶坐上马车,饶是梅姨娘都累的满头是汗,安红韶赶紧将孩子抱了回来,“回去躺几日,好生的调养身子,我这一忙忘了照看你了。” 梅姨娘先是愣了一瞬,随即摇头,“王妃言重了,妾也不会安排活帮不上家里什么忙,能为王妃分忧也是妾的福气。” 这话说的真诚,倒并不像是表面推诿,其实心里想要什么。 梅姨娘真的是只求安稳,她在周氏手底下是吃过苦的,因为过过苦日子,才格外珍惜现在的好日子。 其实,若非安红韶跟前实在无可用之人,梅姨娘着实不想冒这个头。 她心里清楚,她要才情没才情要模样没模样,拴不住连如信的心。那倒不如一直做了不起眼的人,不争不抢的,图个平安就是。 到了连家后,春哥儿缓和过来了,正好瞧见连婧函在跟连淑湘闹着玩,连忙从安红韶身上跳下去,三个孩子竟是头一次凑在一起玩。 淑湘的性子随了梅氏瞧着也是个听话的,人家让她玩什么就玩什么,也不去争抢。 “淑湘的性子极好。”连母守了一上午,自也看出了淑湘的性子来。 梅氏连忙起身做福,“这孩子也是一阵一阵的,有时候闹起来也让妾头疼。” 连母爽朗的笑了几声,“毕竟是小孩子,闹腾才好。” 安红韶忙了一上午,怕她坐的腰疼,郭嬷嬷随即拿了垫子过来。只是今日梅姨娘也出力了,郭嬷嬷拿的时候专门拿了两个。 梅氏受宠若惊,瞧着坐在椅子上都不敢靠垫子,瞧着更累。 安红韶便寻着借口赶紧离开了,省的梅氏在这受罪。 出门后,杨氏正好过来,这次倒是知道不往安红韶跟前凑了,同安红韶见了礼之后,就过去帮忙抱连淑湘,“梅姐姐累了一上午了,该歇息了。” 梅姨娘扯了扯嘴角,“无碍的,上午光坐着了,也没累着。” 梅姨娘现在胳膊其实是能感觉到疼的,只是作为娘亲,一上午没见着孩子,心里记挂的紧,尤其是这种从小养孩子养在身边,没分离过的孩子。 这会儿个,只想着让孩子在跟前守着。 “大房那边炭都挪出来了?”安红韶一瞧着梅姨娘为难,立马出声问杨氏正事。 正好岔开话题,让梅姨娘先走。 杨氏一看安红韶出头了,心里立马明白了什么情形,只是,手中搅动着帕子速度快的很。 下午的时候,凤凰城那边送了消息来,那边地龙翻身闹腾的厉害,有一个村庄直接被淹没了,怕是死了不少人。 加急的消息一送过来,安红韶本来还想歇着,这会儿个却也歇不下来。 立马让金蝉去给各铺子送消息,各铺子将多余的银钱拿出来,直接等着朝廷用。 且,亲自给连颜玉修书一封,信是写给连颜玉的,可是消息却是送给章巡抚的。 本来春哥儿已经好多了,许是又察觉到了安红韶身上的不安,这就又哭闹起来。 孩子被吓着,乳娘根本就插不上手,安红韶抱着孩子来回的踱步,既要温声细语的哄孩子,还得安排下头的事。 冬青心疼的几次伸手抱孩子,可结果她一伸手春哥儿哭的更厉害,旁人也只能作罢。 安红韶怕孩子是哪里疼不知道说,让府医看了没事,也让人跟宫里请了个太医过来。 现在她也没什么可避嫌的,如今朝堂上下都是连如期说了算,太医说用也就用了。 两边都说春哥儿身子没事,安红韶这才放下心来。 “王妃,刚瞧见了葛公子来了,不过却不进来。”金蝉送了太医离开,回来禀报了一声。 第四百五十三章 终还是利用了他 金蝉才出门,就瞧见了葛文府,他瞧样子好像是想让门房给通报,正好碰见金蝉出来。 因着有在东平府的交情,金蝉同他到底能说上话。当葛文府听到说是请太医过来是给小世子看身子的,葛文府这就转身离开了。 问他,他也说没事。 安红韶听后思量片刻,“等着明个差人问一问。” 葛文府这个人并不爱来虚的,过来肯定不是来叙旧来了。 连如期是晚间才回来的,他已经穿好衣裳,不过还没进门就听着他打喷嚏的声音。 安红韶抱着孩子迎了上去,“该吃药就得吃药。” 今个穿着里衣跑出去,安红韶就猜到,他这怕是会伤风寒,果真冻着了。 连如期掀了帘子进来,刚要说无碍,却瞧着安红韶抱着孩子。连忙上前将孩子接了过来,“怎么还得抱着?” 安红韶揉了揉发酸的胳膊,“有点吓着,放不下。” 一放下就哭,只能这么抱着睡。 安红韶给连如期倒上了茶水,又嘱咐冬青让下头的人煮点姜烫葱白水,赶紧驱驱寒气。 忙活完了,安红韶赶紧将孩子抱过来,“你去洗把脸,准备歇息着。” 连如期也没推辞,赶紧忙活了再过来抱孩子。 他抱孩子都觉得累,也不知道安红韶这一整日是怎么过来的。 要是春哥儿再大点,连如期自然不惯着他矫情。男子汉大丈夫,至于出点事就吓破胆吗?可偏偏孩子才一岁多,这么点孩子懂得什么? 吓着了就得抱着,不能将孩子扔到一边不管不顾。 晚间用膳的时候,连母跟连父都过来瞧了。春哥儿素来身子好,这次吓到了大家都惦记着,尤其是害怕孩子吓厉害了会起烧这才麻烦。 安红韶抱着孩子,总不能让孩子到那般地步。 连如期在家还能帮着安红韶照顾着,可偏偏连如期又忙的很,家里头的事都得让安红韶去安排。 等着终于将春哥儿放下了,连如期还得侧着身子将孩子搂住了,不然瞧着又开始哼哼了。 安红韶脱了绣鞋上塌,不过烛火却没吹灭,让它在床头上燃烧着,“凤凰城你总得亲自去一趟。” 抬手将被子给春哥儿盖的严实些。 连如期沉默着没回话,只是眼神专注的看着春哥儿。 安红韶等不到连如期的回答,随即又说道,“咱们都懂,若是不妥善处置会引起何等的后果?家里头我让梅姨娘同我一块看孩子,实在不行让我娘也来这守着,总不能耽搁公差。” 连如期还是不说话,低头看着春哥儿,只是拳头紧握,似是在隐忍什么。 “连如期。”看他还不点头,安红韶急切的连名字都喊了出来。 连如期缓缓的闭上眼睛,“两日后我离府。” 连如期自然知道,凤凰城他必去不可,可是家里头他着实是放心不下。 一来,现在春哥儿吓到了,看孩子的事就全落在安红韶身上,她几日肯定累的不轻。二来,天灾这种事谁也说不准,现在看着是在凤凰城那边离开,可是万一又波及京城呢? 若是他在离府的时候,遇到这样的事,安红韶跟孩子谁人照看?或者,谁照看能比得过自己亲自守着? 江山和家,很难取舍。 连如期思量再三也只能做出这般决定。 守上两日,若是一直没出事说明京城安稳了,他离开也能心安。 看安红韶还要说什么,被连如期抬手拒绝了,“我主意已定。” 安红韶无奈的叹息,“罢了。” 这一夜,安红韶睡的很香,一来是因为白日里确实累着了,二来是因为连如期在跟前,紧绷一整日的心就放下来了。有连如期在,她不用惦记孩子,因为连如期会照顾的很好。 次日葛文府那边也送回来了消息,说是下头的人也知道凤凰城的事,葛文府肯定想着出力。 只是他跟安红韶说好了,要三日后见连如期的,总不能一声不吭的离开,让安红韶难做。 正好连如期也快去凤凰城了,葛文府过去不定也能碰着。 钦天监那边算的是准的,京城这边确实安稳了,白日里安红韶哄着春哥儿,晚间有连如期陪着,春哥儿也恢复了些,至少乳娘看着孩子,不需要安红韶一直抱着了。 连如期勉强能放心的离开了。 只是,这几日连如期伤了风寒,朝里头跟家里头他都要照看着,眼瞅着掉肉,之前还抱怨什么肚子上有肉了,这几日全给掉下去了,跟安红韶站在一处的时候,看着都能比安红韶瘦些。 只是,安红韶最担心的事还是出现了。 连如期掌权没多久,这就出现了地龙翻身的事,京城中果真有什么上天警示的传言出来。说摄政王当道有违天意,这是连老天爷都看不下去的警示。 这种谣言可怕在,会煽动起任何一个人,就是寻常老百姓都害怕。 钦天监是有连如期的人,可纵然钦天监的人都出来说话了,可是还是管不住流言。 莫要说连母了,就是冬青都长了一嘴的口疮,“王妃,您说说这些人平日里就知道动嘴,说长说短的让人讨厌。” 安红韶抿嘴,“等着王爷回京,一切自有定论。” 整个院子里,只有安红韶最为冷静。 甚至,比连父还要从容镇定些。 连如期这一去走了半个月,回来后也没先回家,直接去了宫里,处理朝堂事务。 与此同时,葛文府也在京城一战成名。 他在四方馆内舌战群儒,最后大打出手,因为是葛家人所以备受关注。 葛文府同下头人争论,什么天谴都是无稽之谈,这世上有没有天谴尚且不好说,可是他所看到的是,一心为国为民的摄政王。 京城出了事,摄政王着急的只穿着里衣便出来办公差,他都病了也从不耽搁朝中的事。 不仅如此,小世子还生病了,摄政王为了救旁人的孩子,舍弃自己的孩子不管,这种行为,就应该被人赞颂。 这半个月,葛文府将连如期的付出看在眼里,连如期跟下头的人同吃同住,这还不算,葛文府甚至都瞧见连如期咳出血来了。 连如期的行为,比这些只知道搬弄是非的人强多了。 第四百五十四章 坐稳江山 之前葛文府来京城那是因为安红韶不知道,如今安红韶知道了,自不能让他吃亏。 那些人刚要动手的时候,官府的人也就到了。 除此之外,贾将军那边也知道葛文府来京城了,作为武将没有人不佩服葛将军,没有武将不维护葛家的人,贾将军的消息送到京城,凡留京的武将皆是葛文府的底气。 以至于,这件事引起了所有人的关注。 年轻的官员和守旧的官员,起了不少论战。 可是,葛家军为保边关平定,损伤惨重,这是不争的事实。突厥进贡亦是葛家的功劳。这场骂战,到最后竟成了文武之争。 可偏偏,文臣之首李相已经在上一次中做出选择,这一次别无他法,只能一条道走到黑了。 更何况,你凤凰城出了这么大的事,朝中若是乱了,百姓们更是该谁来照管? 与此同时,扬州巡抚筹集粮草押送京城,用来赈灾。 而东平府那边,因为连如期没有下令彻查,衙门里的银钱还没有全部收入公中,这个时候也正好拿出来,甚至还有幽州城,陆续送来了。 看着是一方有难八方支援,可到底是连如期的人起的这个头,所有明白人,所有为了百姓的人,都知道这场闹剧必须终止。 而后,就在葛文府出头下,顺应形势。 等着京城的事情平定下来,安红韶安生的睡了两日,整日里悬挂着的心算是有了着落。连如期在掌权之初就遇见了这么大的风浪都能安稳度过,往后更没有什么可惧怕的。 本来给连如信定下五月的婚期,还以为这就要算往后推迟了,这会儿平定了,倒是可以如期举行了。 另一边,御书房内,连如期斜坐在主位上,旁边的茶盏内放着刚从下头送上来的春茶,散发着淡淡的香味。 桌案的一侧,是堆积如山的奏折,批了一堆下头又送会送上一堆。 也就是看册子看的久了,中间歇息的空当召见葛文府。 葛文府来京城这么些日子了,在凤凰城两边虽也见过了,可却没有正儿八经的说话。 “王爷,为了百姓也该保重身子。”葛文府对连如期很是尊敬,甚至在他心中,连如期都能跟圣人相提并论。 连如期用帕子掩着嘴,迎上葛文府炽热的眼光,甚至有片刻闪躲。如此,真诚干净的双眼,与这京城格格不入。 “咳嗽了有些日子了,估摸着也该到头了。”连如期不以为意的回了句。 摆手间露出袖子里明黄色的滚边,作为摄政王,穿衣已无禁色,而那威严,自是与他每一个动作都融会贯通。 其实,他咳嗽也没多厉害,当日京城出事,连如期怎么也能来得及穿戴妥当。可是连如期就是故意的,故意这般得民心,让旁人看看他是怎样得勤政爱民。 偏生,葛文府这个人,入了戏,当了真。 “王爷还是莫要掉以轻心。”葛文府真切的劝着。 连如期笑着摆了摆手,“这次去凤凰城,葛卿英勇无畏,该为天下读书人之榜样。原本本王想着直接封赏,可是王妃说葛卿可是极为有主意的,本王总得先问过葛卿的意思。” 葛文府这个人的人一腔热血,本就只是为了报效朝廷,为民办实事,而不是为了乌纱帽。他随即跪了下来,“王爷明察,草民绝无求赏之意。” 而后将他准备好的卷轴奉上,上面写着这一路所见所闻所想。下头的人展开,连如期认真的看着,过了半晌他连连称好,“葛卿不负葛家人,乃是难得一见之英才。” 而后,立马召见翰林院拟旨,先下放各处,让记录入册的商户税银减少,而后让户部重新拟定条例,出城的官文不能出现压制的现象。 其他的,连如期再酌情安排。 莫要看着事小,可是却也是释放了朝廷的消息,鼓励大家做商户。 可是,连如期还是坚持,商户之子不许科考。 对于寻常的百姓,能开个铺子养家糊口便可,科不科考的也没那么在乎。 这样做,就是让穷人减少,铺子多了,长工自也就用的多了。 至于户部拟定条例,就是让想走出去的人能快速的走出去,修了那么多官道总得让人走,人挪活树挪死,这是老祖宗留下来的道理。 “王爷圣明。”看着连如期利落下旨,葛文府的欢喜的脸都红了。 连如期笑着让吕佑将人扶起来,“葛卿国之栋梁,若是再推脱,就是不想为朝堂效力。” 连如期将话都说到这份上了,葛文府自不好推迟,“若王爷信任草民,草民只求做一方父母官,护一方百姓周全。” 连如期听了这话,却是一切都在意料之中。葛文府是幸运的,因为葛家出事后,他就遇见了安红韶,他的抱负得以施展。可他又是不幸的,就因为顺风顺水,才不知道官场险恶。 父母官,那不就是七品县令?一旦下方到地方,想出头可不容易。 可是,却是连如期想要的。 面上连如期却是表现的极为不赞同,“罢了,此事只当本王今日没提起,葛卿回去再想想,过几日府中办喜事,葛卿也喝杯喜酒,到时候再告诉本王也不迟。” 葛文府出来的时候,小厮还在一旁摇头,“公子太傻了,王爷都主动问了,您怎就不能讨要一个大点的官?” 葛文府连忙瞪了一眼小厮,“胡说的什么,王爷王妃赏识我信任我,那是为了百姓,若我脱离百姓,岂不是辜负了王爷和王妃的看重?” 他想着,只有到百姓中去,才能想到更好,更有利于民的策略。 小厮看葛文府主意已定,只能摇了摇头,不再劝谏。 出宫的时候,看见纸鸢在空中飞舞,招了宦者过来,才知道原是幼帝在宫里放纸鸢。 葛文府不由的停下脚步,看着头顶的纸鸢,冷哼了一声,“王爷呕心沥血的处理朝政,就连王妃跟小世子都要为王爷分忧,偏就皇家人无忧无虑。” 所谓的小世子分忧,在葛文府心中,那自然是生病的时候,也不让让父亲陪着的事。 五月二十,宜嫁娶。 努力码字,争取这个月完结~~ 求票票~ 第四百五十六章 新妇敬茶 一听说他只是想要下来,连如期立马松了一口气。 刚才怕连琸璧让安红韶抱着,自己抢过来的,当他愿意抱这个小肉敦? 安红韶怕耽搁了敬茶时间,连如期刚把孩子放下来,安红韶直接抱起来了,“让长辈等着不像话。” 连琸璧是听得懂道理的,一看安红韶一脸严肃,立马老实了。 倒也不是说孩子走的就慢,主要是因为孩子会走走停停,发现什么有趣的事会立马被吸引走,你再扯拽孩子,不也得耽误时间。 连如期看着连琸璧老实了,在那偷偷的瞪连琸璧,这小孩子也学会看人下菜的本事了。不过也不敢让连琸璧发现,还得笑着接过孩子,生怕这小祖宗不高兴闹起来,让安红韶白瞪自己。 到了的时候其实也不算晚,连母自来就是个体贴的,已经让郭嬷嬷给大房那边送了消息,她们新婚不必起的太早。 坐了一会儿,连如信牵着新夫人的手进门,在那一瞬间安红韶有些恍惚,仿佛瞧见了从前周氏还在的时候,似也是这般情形。 虽说连如信跟新夫人相看过,可是安红韶与新夫人并不熟悉,今个才离着这么近看。该怎么说呢,新夫人是受看的那种人,就是猛的一看是一般人,看的时间越久越能发现她的好看。 两口子在长辈面前见了礼,而后同辈跟前认了人,这就可以坐下了。 连婧函原站在连母跟前的,新夫人坐定后便由着郭嬷嬷领过去见礼。今日新夫人进门,连婧函也穿了红色,这就代表孝从身上彻底下去了。 这个府里,关于周氏的一切,也都在渐渐消散。 连婧函跪在准备好的蒲团上磕头,母亲二字总是喊了出来。 新夫人郑氏随即起身,亲自将连婧函扶了起来,“好孩子,莫要多礼。” 身后的陪嫁丫头,连忙送上了她准备好的见面礼,除了金银细软,还有几册书册,“我听闻你已经认了字,也不知道你喜欢看什么本子,你得空瞧瞧喜不喜欢,我那还有许多,若有喜欢的只管差人过来要便是。” 郑氏说话温和,甚至带着一股子江南韵味,本身就是甜的。 郭嬷嬷从一旁替连婧函将东西接过来,连婧函抬头露出了得体的笑容,“定不会同母亲见外。” 连母心疼的招手让孩子回来,“咱们家,这就团圆了。”不过也顾及着,不让儿媳妇难看。 郑氏本就知道连婧函得宠,不然也不会这么小得封县主,所以被连母喊回去她也没往心里去,倒是连母特意点了一句,让郑氏在心里对连母的好感骤增。 男子们在这坐了一会儿,连父跟连如期有公务在身,连卿莱还要念书,只剩下连如信旁人都走了他也不好自己留在这。 很快,就剩下几个妇人在这。 连母笑意盈盈的看着郑氏,“家里头的人都简单,大房那边的事,虽说是杨氏帮忙照看着,可都是权宜之计,如今你进门了,这些理应都是你管着。” 说完,抬手让郭嬷嬷去将钥匙都拿来。 大房有了当家主母了,她也能省点心。 郑氏连忙起身,双手接过,“儿媳刚进门,很多都不懂,还希望母亲能提点。” 旁人刚成亲的时候,估摸都在婆母这立规矩,只有她一进门婆母就放权了。 连母笑着点头,“这些都是应当的。” 郑氏看着连母如此好说话,待她坐定思量一二随即这才开口,“儿媳刚进门,原也不该叨扰母亲的,只是有一件事儿媳拿捏不准。” 她在过来之前,大房的两个妾氏都过来给她见礼了。 梅氏的话瞧着是个老实的,话也不多规规矩矩地样子。倒是那个贵妾,也不能说不老实,可是能说会道的,且上来就告诉郑氏,说她自己不能生孩子,从前帮着看家不好说什么,如今已经夫人进门,她也该功成身退,想着去求新夫人怜惜,让她去庄上养着去。 听了这话,郑氏看向了一旁的连如信,连如信什么话也没说,只是眼里闪过一丝无奈。 郑氏没当场应允,她刚进门都家里的事都不了解,脾性也还没琢磨透。不知道杨氏这么做是为了争宠,还是同自己示好?或者是真心实意的想要离开。 可是无论如何,郑氏也不能开这个口,怕被旁人说她一进门就善妒的打发了宠妾。 原想着先端量着,可看连母是个好说话的,也就没再见外。 连母让婧函领着连琸璧出去转转,而后让郭嬷嬷去将杨氏喊来,“本就是犯了错的贱子,不需太在意。” 郭嬷嬷过来的时候,杨氏正在收拾册子,等着晚点将账本都是新夫人送去,可不能让旁人觉得她恋权。 突然见着郭嬷嬷还有些没反应过来,在来的路上她将可能的发生的事都过了一遍,到了地方,连忙恭敬的行礼,生怕有什么地方没有顾及到,被拿捏了错处。 只是她跪下来后,连母并没有让她起身,只是淡淡问了句,“听闻你不想留在家里了?” 听了这话,杨氏猛的抬头看向郑氏。 她没想到郑氏会将这话告诉连母,她如今看明白了,在这个家里想要巴结上安红韶跟连母已经不可能了,如此她便换了郑氏巴结。 她毕竟是管过家的妾氏,怕郑氏心里有疙瘩,头一日就表明了自己伤了身子,已经调养了这么久没动静,想来是养不好的。 也在连如信跟前讨个巧,让主君怜惜自己。自己对主母没威胁,想来他也不会针对自己,往后还能有富贵在身。 杨氏自是料定了,郑氏不可能一进门就撵自己走。 可万万没想到,郑氏懒得去猜她到底是什么意思,直接就转述给连母了。 杨氏重新趴在地上,身子有些发抖,眼神转了一圈又一圈,越着急越想不出该如何为自己解围。 “我们连家清廉人家,自做不出欺男霸女的事来。当初纳你进门,也是得了你父母应允的。” 连母一说起冀州的家,杨氏身子猛的匍匐在地上,“夫人明鉴,妾对连家从未有过二心。” 第四百五十七章 生不逢时 她并非不情不愿的跟了连如信,她是愿意的,只是愧疚于自己肚子不争气。 她不能被送回冀州,送回去了那日子才叫没个盼头。她可是费了好些的力气才出来。 听了杨氏的话,连母冷笑一声,“既如此,我总要给你安排个去处。” 手指轻轻的敲着桌面,似是在思量些什么。 杨氏这次真的落了泪,她心里明白自己定留不下了。连如信对她其实是不错的,可是,连如信对谁能差了?就算梅姨娘那样的木讷的人,他一样没有苛待。 所以连如信指望不上,只能盼着连母怜惜。其实杨氏知道现下的出路,若是能送出府立女户是最好的。因为连家出手大方,就算是对个奴才,也一样会给银钱。 可转念一想,连母该是不同意的,她毕竟伺候过连如信,若是出去了,跟了什么不三不四的人,京城里头总是碍眼的很,如此,她只有一条路,“妾不争气,但求去庄子养着,若是身子好些了,再回来伺候大爷。” 思量之下,去庄子这条路可行。 而招杨氏过来的时候,连母也安排人问了连如信的意思,这会儿个连如信也回话,家中这等小事,自然是连母跟郑氏就能说的了算的。 杨氏听后苦涩的勾了勾嘴角,她就知道,连如信那个人是绝对不会为自己出头的。 连母的手指一顿,终于还是停了下来,“难得你是有孝心的。”而后轻声交待,“庵里辛苦,多给杨氏带些衣裳。” 连母做这般决定,郑氏跟杨氏都愣住了,不过郑氏也没多问,婆母发话了她自然照办便是,“儿媳这就安排。” 杨氏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到底没说出来。 女眷这边,以杨氏被打发为结束。 安红韶回到自己院子里没一会儿,金蝉就过来禀报说是杨氏求见。 “不见。”安红韶连头都没抬了的回了一句,杨氏过来无非是求自己帮她一把,求自己看在同为女子的份上帮她一把。 可是安红韶不能冒这个险。 二姨娘能去庄子养着,那是因为二姨娘只能仰仗连父,去了庄子没了宠爱的二姨娘只有颓废度日。可是杨氏不同,家中男人如何不知道,女子谁人不是看的清清楚楚? 杨氏对连如信从未有过爱,甚至只将连如信当成她逃离火坑的跳板。这个人真的是什么都做出来,你把这样的人送到庄子,不定庄子也得乱了,搅合的管庄子的人都能学会欺上瞒下。 所以,还不如送的远远的耳根子清净些。 正因为是女人,大家才想着留她一命,不若就她这满腹心机的样,早就处置了,无论是杖杀还是发卖,受的那些罪远不是现在能比拟的。 听闻晚间杨氏就被打发出去了,全府上下只有梅氏去送了送她。安红韶听了这消息,无奈的叹息,就看这郑氏是什么性子了,若是小心眼的,这不得记恨上了梅氏了? 论起心机,梅氏真真是一点都没有。 这几日,连如信与郑氏成双入对的,新婚燕尔蜜里调油,倒是有那股子老光棍娶新媳妇的劲,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守身如玉也没个女人呢。 不过闲话安红韶是不会说的,凡事都憋在心里。 王舟那边,收起用的东西有做出来了一个,秋日里打了谷麦,庄户人都靠老天爷赐的风吹走麦皮,而他改良了风箱,将里头木头的风叶换成了木皮的,这样风不大,不会连米粒都能吹走。 安红韶这铺子忙的很,一直到乞巧节,因着宫里头没有女眷主持大局,便由着安红韶领女眷拜七姐,这才算是忙活完了。 晚间的时候,安红韶换下繁琐的礼服,总算是可以歇着了。七月里还是热的很,这一日安红韶闷的出了不少汗。 因着上皇原配身子不好,一直都不能出席如此繁重的礼节,再后来庞妃得宠不过是昙花一现,算起来这几年也就今年才是正儿八经的全走下了流程。 连如期赶紧给安红韶揉捏着后背,“衣裙确实需要改改了,礼部那帮人着实不懂变通。” 听了连如期抱怨,安红韶扑哧一声笑了出来,“都是父亲的老部下,你若是这般说,父亲听到了该不高兴了。” 其实安红韶也就是抱怨,说累也不觉得累到哪去,就是今个确实热的厉害,这会儿个清爽了倒也精神了不少。 连如期微微挑眉,“便是父亲还在礼部,我这话也能说的。” 说起礼部来,连如期顺势坐在安红韶跟前,“我原想着将葛文府留在京城当个京官,无奈他自己志不在此,挽留无果,我今个便应允了他的请求。” 便就直接去东平府下头,做个县令。 正好他对那边也熟悉,东平府地平,收成也不错,去了也不至于清贫。 安红韶轻轻的抿了抿嘴,“得了,莫要说的这么无辜,你本就是这个意思。” 时间长河会将有些事情掩埋,可是知情人始终知情,葛家人连如期绝不敢重用。 连如期但笑不语,他就知道安红韶明白。当日连如期问葛文府想要什么,本就是试探,若是真心,直接封就是了。 连如期不是圣人,他费心护下的江山,绝不是等着有朝一日拱手让人,他会给葛家人无上荣宠,可是实权半分没有。 也就葛文府那个傻的,到现在还以为自己是好的。 连如期拿着安红韶搁置在一旁的珠钗把玩,而后若有若无的叹息,“你说我这咳嗽老是不好,会不会是得了什么绝症?肺痨什么的?” 一听这话,安红韶吓的一个机灵站了起来,“呸呸呸,快吐三口,刚才是胡咧咧。” “成日里那么多太医都守着,你怎还能说出这般不吉利的话。”安红韶抱怨着连如期嘴里没个把门的。 连如期身子懒洋洋的往后靠了靠,“我有好些日子不敢让太医给把脉了。” 就怕把出毛病来,自己也能给自己吓死。 因为,活着的牵挂真真是太多了,大概没有谁会比自己更怕死。 安红韶的被连如期说的眼眶都红了,虽说连如期说的不正经而且,安红韶也有些日子没听见他咳嗽了,可是总不敢想那个万一。 她们两世的情谊在这放着呢。 大结局其实在倒计时中了,基本写到连如期登基就会写完了。 昨天看见有读者留言,我上本小说《重生后,权臣心尖宠飒翻了》有喜马拉雅可以听多人有声了,我去看了一眼,录的不错,感兴趣的亲可以去听了~~~ 第四百五十八章 后娘难当 看着安红韶快哭的样子,连如期无奈的叹气,伸手将人揽在怀里,“我不过开个玩笑,怎还当真了?” 太医自然是围着连如期的,只不过因为连如期咳嗽的时间长了,好的有些慢。 其实也没怎么咳嗽,多是早晨起来有些,或者是坐着的时候偶尔会觉得痒痒一下。太医说了,这已经不打紧了。估摸就是闻不得什么东西,慢慢的瞧着,换个地方或者是过了这个季,也就好了。 当然,太医也给了旁的建议,说什么戴上面纱估摸能好些。 这话连如期都没同安红韶提,让他一个大男人娘们叽叽的戴着个面纱,他还不如就这么咳嗽。 看安红韶不信,连如期又招了府医过来,当着安红韶的面,连如期也没跟府医通气,说的跟连如期差不多,这就能证明他说的确实不假。 送走了府医,可瞧着安红韶到现在都还没有缓和,连如期无奈的解释了句,“我,我就是想让你多看看我。” 刚才提起葛文府,看着安红韶脸色不对,连如期这才赶紧将话题转到自己身上去。 “你胡说的什么?他是葛家人。”安红韶瞪大眼睛,猛的拍了一下连如期的胳膊,这人成日里想的什么? 葛家的人,自该受到旁人的爱戴,受到特殊的礼遇。 更何况,安红韶缓缓的闭上眼睛,“更何况,我有愧于他。” 打从将葛文府召到京城来,安红韶就存了利用的心思,为的就是让连如期江山稳固。 安红韶的心里,一直对葛文府过意不去。 连如期也是看过话本的,什么竹马敌不过天降,他们夫妻两辈子,虽说不是青梅竹马却也是有些年头了。更何况,安红韶之前能瞧上潘泽宇,说明就是喜欢这文绉绉的书生样。 现在是愧疚,谁知道相处久了会是什么样的情感? 连如期,也是管不住自己的多想。 只是连如期却没将话说透,只拉着安红韶的手,“你跟着我受罪了。” 若非是嫁给自己,安红韶怎会为了大局,做违背她心思的事。 连如期这一装可怜,安红韶心也就软的更快了,“你我夫妻一体。” 说什么受罪不受罪的,终是见外了。 只求在连如期的掌权下,百姓能安居乐业,也就算是补偿葛家人了。 不过既说起葛文府了,就算连如期不提,安红韶也知道他这性子是不适合留在京城的,只希望连如期能妥善安置,至少保他一生顺遂。 话说开了,气氛自也就融洽了。 现下连琸璧都一岁半了,连淑湘也都能跑了,俩孩子凑在一起,一日日的不到睡觉时候不回来,安红韶都落不着见孩子。 这会儿个也是,天气暖和也不知道在哪个院子里头闹腾呢。 本来安红韶想着出来找孩子,只是一出门被连如期拐跑了。难得两个人有闲情,正好在院子里走走,只当用完晚膳消食了。 连如期陪着安红韶,左右的婢女也都不用跟着了,他左手拿着灯笼,右手牵着安红韶,“我昨日去新府瞧了,已经修葺的差不多了,等着让钦天监算个好日子,便可以搬府了。” 下次再有这般闲情,看的可能就是新院子了。 安红韶抬头看了看天上的星星,“突然提起这个事,我还有些舍不得。” 旁的不说,就是一大家子住在一起,孩子多,连琸璧也有一块的玩伴。等到了王府,院子大了,可是反而觉得没什么人气。 “这事倒是好办,时常邀母亲常住便是了。”连母过去了,连婧函自然也得跟着。 大院里,新嫂子已经进门了,连母自然能放手了。 再加上还有梅姨娘,瞧着她也不是个能邀宠的,不定这辈子就淑湘一个女儿,那去王府陪陪小世子,想来也不会拒绝。 安红韶没好气的白了连如期一眼,“人家能住多久?” 小住几日,等着离开的时候也少不得伤怀。 连如期笑着拉住安红韶的手,“可我这公差,总不能一整日都往宫里跑,你不能有了孩子就半分不顾念我了。” 在连家办差也不方便,主要没有王府地方大,侍卫安排的多。 那个地方,也能放些机密的事。 说起这个来,两个人的书房,到了王府也得分开了。 倒是不如在连家,两人更亲近。 夫妻俩在这絮叨着,却错过了一路的风景,两个人都没心思去看路两边的花花草草。不过与其是错过,倒不如说是最惦念的就是身边人。 两边的风景再好,在彼此眼中都黯然失色。 只是走了一阵,听着似有抽泣的声音,连如期跟安红韶相视一眼,而后放轻了脚步。安红韶躲在连如期身后,跟着他一步步的往前走。 直到,瞧见了假山跟前的火光,以及连如信的背影。 两个人这才又悄声的退了出去。 大晚上的,连如信在这烧纸,必然是在祭奠周氏。 这些日子,看着连如信同郑氏同进同出的,可是心里始终也没忘了周氏,今个也不知道是发生了什么事了,这又惦念上了。 不过这事也不怕郑氏知道,因为郑氏嫁过来的时候就是继妻,人家原配妻子是病死的,并非跟主君离心才走的,她来了自也有准备,活人是争不过死人的。 “今个乞巧节,兄长会有很多过往,能忆起故人。”出了园子,连如期不紧不慢的说了句。 很多事情,会有一瞬间重合,而后,思念的潮水涌来,一发不可收拾。 看着连如期说的淡然,安红韶恍然间想起来,连母刚来连家的时候,是不是也是如今这般情形。 整个院子里,所有人都害怕婧函受委屈,可从未想过,继室如何自处? 若是继室将来生了儿子,怕是大家更会盯着她,看她会不会将原配妻子的女儿,用来给儿子铺路来。 或者,继室生了女儿,俩个孩子在一起,会不会争父亲宠爱。 看安红韶满眼的心疼,连如期笑着将人搂在怀里,趁着四人无人,笑着吻在了她的额头上,“我的傻姑娘,这世上又不是非黑即白。” 你做人继室,本来就该知道,自己将要面临什么。(本章完) 第四百五十九章 家暴男 你若是没这个觉悟,就干脆不要答应做人家继室。 不要说什么,这是家中父兄的安排,你父兄的安排跟旁人家有什么关系? 有些事情就是人之常情,你的孩子一出生父母都在,一辈子得父母相陪,人家那原配的孩子就是可怜。 同情弱者的人,也都没有错。 再则,人心都是肉长的,你从小就养在跟前的孩子,感情自然要比旁人深。就比如说连母,连婧函一直在连母跟前,连母待她自然比待淑湘更用心,这个,无关嫡庶都一样。 这就是为何,长子多会更受宠,因为时间久了,感情也就更深了。 “我还不知道,世上并不是非黑即白?”听着连如期在这絮絮叨叨的讲着大道理,安红韶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 不在乎什么继室不继室的,只是心疼连如期罢了。 话不用说透,连如期瞬间明白,他随手将灯笼扔在一旁,而后将人打横抱了起来,“这辈子,就认定你了。” 值得。 连如期终于是,守得云开见月明。 当然,到底也没这个样子回院子,走到半路瞧见乳娘领着连琸璧回来,安红韶赶紧挣扎着让连如期放开自己,去领连琸璧。 安红韶想的没错,郑氏是知道连如信夜里做了什么,听闻次日一早郑氏就让人将纸灰打扫了,免得让家里其他人知晓。 等着白日里见了安红韶她们,郑氏没有表现出有半分不妥来。 对于这个妯娌,中规中矩的,就是一个大户人家的姑娘,也不能说是比周氏的性子强,只是实事不同,造就了她注定不会走周氏的老路。 连婧函对新母亲也没什么看法,左右俩人也不怎么相处,她平日里念书学习都在连母这边,偶尔碰着了,也就打声招呼的事。 郑氏也没强求孩子多稀罕她,只是做到一个继母该做的也就够了,剩下的,端就看两人的缘分深浅了。 七月末的时候,没想到四舅母会登门。 毕竟是在连家,四舅母求见,安红韶总也不会让人紧闭大门。大面上,总要遮掩遮掩。 四舅母被领进来的时候,安红韶也没起身,就在主位上坐着。 倒是这一次,四舅母瞧着有些颓废,脸色也不好看的很,“王妃。”一进来,也知道见礼了。 安红韶嗯了一声,抬手示意她坐在一旁。 可四舅母这次没往一边坐,而是扑通一声跪在安红韶的跟前,“求王妃救救我那可怜的红霞吧。” 刚才打招呼没听出什么来,这会儿个说的话多,明显的听着嗓子都是哑的。 “这是发生何事了?”安红韶到底还是问了一句,不过经过上次,多也能猜测到,李红霞会遇到什么事。 果真,四舅母哭哭啼啼的说了出来。 那秀才本来就爱动手,日子过的越久他越是变本加厉的没个节制。李红霞的嫁妆被他花个七七八八了,他便想着让李红霞回娘家取银子。 李红霞自己受罪不怕,可是你回娘家拿银子,在娘家兄弟面前丢脸她也是做不出来。 要知道,四舅父本就没有公差,四房花的都是每月里公中给拨的月例银子,李红霞出嫁,四舅母还额外支了三个月的银子出来,这会儿个哪还有银钱借给李红霞。 李红霞回去了就得跟二舅母张嘴,偏偏李余音还打过秀才,自是看不上她们的家,这个求人的口不好开。 谁人知道,就因为李红霞不答应,那混账东西又动了手。因为喝了酒下手没个轻重,照着李红霞下了死手。 平日里挨打养些日子也就能好,可偏偏李红霞这次是有了身孕,这被打的孩子保不住也就算了,还伤了身子。 四舅母抹着眼泪,“我这可怜的红霞,做了什么孽,才遇到这样的东西!” 因为家里头也没人伺候,李红霞的月事好久没来,都没人提醒,以至于李红霞成日做活也忘了关心自己,这才没人知道有孕的事。 现下,家里府医也给调养了,命是保住了,可是因为打坏了身子,以后想要就难了。只是,这事也不好说,毕竟最好的大夫都在宫里,也不知道她们能有没有法子给调养身子。 要用宫里的人,四舅母只能厚着脸皮来求安红韶了。 毕竟,这不能有孕对女子来说,可以说是灭顶之灾都不差。就算跟秀才过不下去了,两人和离后还能再找。可是你若是不能生,再找又能找什么样的?人家就算是要饭的,都不可能会愿意迎娶个不会下蛋的鸡。 四舅母的话安红韶是不认同的,你头一个就找了个这么低的,再往下找莫不是要找庄户人或是小厮了?到底是相府的姑娘,用得着这般作贱自己? 你若真心疼你那女儿,未来夫君宁缺毋滥,将来真有合适的,两个人看对眼彼此体谅,和顺美满。若是没有,相府也不能缺她一口吃的,你养她一生又何妨? 用得着,就这么迫不及待的要将她给治好了,再然后送出去给人生孩子? 只是,安红韶这话是不会说的,四舅母这么大个人了,你想改变她那得将你给气死了。 “宫里的太医,也不是什么病都能治了,不然上皇也不可能到现在还在五台山养着。”毕竟是亲戚,要是能看肯定会看的,只是丑话也放在前头。 四舅母愣了一下,难得当了一次明白人,“谢谢王妃大人大量,这些事我都明白,死马当活马医,成是上天造化,不成也是她的命不好。” 将上皇搬出来说话,分量肯定是够的。 而且府医也说了,希望不大。 安红韶让冬青差人给宫里送消息,让院判亲自过来。 至于四舅母,始终没起身去扶一下。该有的梳离还要有的。 你对她爱答不理的,她还能说一句谢谢你大人大量,你若是对她和善了,不定以为这就是应该的。 等着冬青安排的人回来,才知道今个连如期没在宫里,说是今个葛文府离京,王爷亲自去送了。 “这个人真是。”安红韶无奈的摇头,话都说明白了,可却还是小心眼。 葛文府这一走,这辈子怕是再见都是有数的了,可是那人还不愿意让自己相送。(本章完) abczwabcxs26xsw53xsw 71xsw89xsixiaoshuoxkp xssmyqmdpqhkx 第四百六十章 再提休妻 正好他们也才走,不定能追上。 安红韶让御医跟四舅母先回去,她让金蝉安排人套马车,往城门那走去。 不过到的时候,到底是有些晚了。 安红韶站在城门上,看着葛文府的马车,渐渐的走远。飞扬的尘土,结束了她们的相遇。 葛文府是个好人,或者说葛家的人都很好。 连如期目送着葛文府离开后,策马转身立马瞧见了站在城门上的安红韶,与此同时安红韶也低下了头,恼怒的白了连如期一眼。 连如期连忙策马追上前去,在安红韶下来的时候跃马而下去接住人,“你要不冲着我撒气吧。” 承认错误倒是承认的快,可安红韶又不能将连如期真的如何,“罢了。” 人都走了,也没什么好说的。 过来送一送,心里多少还能好受些,毕竟她利用了好人。 葛文府的马车向前疾驰,也说不上为何,葛文府突然掀起帘子朝后看去,目光定定的看着城墙上的两人。 “公子,您瞧什么呢?”小厮看着葛文府一直不动,不由的问了一句。 葛文府一直看着城墙上的那两个人影子,直到再也看不见,“没什么。” 帘子放下,一路往前,走属于他自己的路。 其实小厮是理解不了的,为何葛文府要做小小的县令。 为何,摄政王还同意了? “禁言。”葛文府听不得下头人议论王爷,这条路是他自己选的,连如期已经拒绝了三次,可是他自己主意已定。就是当初诸葛圣人出山也只是三顾茅庐,连如期做到这份上,自己的人绝不可有半分揣测。 王府对自己,仁至义尽。 他将来,定然做一个爱民如子的好官,才能对得起是王爷和王妃的信任。 另一边,安红韶刚到连家门口,这还没下马车呢,李余音那边就让人送消息过来。李红霞如今在李家养身子,李余音总要回去看看,问问安红韶去不去。 作为亲戚,这自是应该有的走动。 李余音就是觉得,有她陪着安红韶回去听不的话自己还能挡挡,省的以后安红韶回去,也没个知心的人。 李余音这自然是好心,安红韶也是乐意的。 本来连如期送人回来,还想着晌午一块用膳呢,这下好了,安红韶要去李家,连如期只能自己回宫里头。 两口子,这都忙的很。 空闲都对不到一起。 安红韶的马车快些,到了胡同口才见着李余音。 七月末还有点热,安红韶的马车里头还放了冰块,邀请李余音过来,她那边也没推辞。 “到底还是王妃娘娘金贵。”李余音忍不住打趣了句。 看看人家用的,看看脚下铺的,自己都忍不住羡慕起来。 “表姐这莫不是只学了取笑人?”安红韶挽着李余音的手,头靠在李余音的肩膀上,嬉笑打闹。 马车里头,时不时就传来俩人的笑声。 就这么说吧,同样的话,从李余音嘴里头说出来就是好听,说什么也不会伤了两人的感情。 到了李家门外,这次是表嫂迎的她们,前两日二舅母伺候二舅父扭着脚,不方便走动。 一听这话,俩人自然是要先去二舅母。 到的时候,二舅母还椅子上坐着,瞧见俩人过来,随即让丫头扶着起来。 “娘,怎么也不着人送个消息,我竟都不知道您受了伤。”李余音赶紧去扶着二舅母,说着就蹲下来要看二舅母的脚踝。 二舅母笑着躲开,“行了,也没多大事,我这就是为了躲清净。” 二舅母说着,招呼安红韶过去坐着。 二舅母这话说的那可叫个实在,李红霞出了这样的事,李家的人肯定四舅母都求遍了,可是没人愿意出头。 李太傅那边,本来端着长辈架子,不能因为李红霞去欠旁人人情,二舅母这边,你要是平日里待安红韶好,二舅母不定能帮忙送个话。你骂人的时候,嚣张的不可一世,现在出事了想着用人了? 张张嘴就想让人把事情办了,哪里有那么便宜的事,就应该去给人磕头道歉去。 只不过妯娌之间,有时候话不能说的太透了,寻个借口将人打发了就是。 趁着二舅母这说话的功夫,李余音已经将二舅母的鞋给脱下来了,看着脚背已经消肿了,脚踝处多少还有点,确实也算不上严重。 “咱也不知道,四婶子成日里想的什么。”李余音坐在二舅母跟前,忍不住念叨。 要她说,在那秀才说什么减少聘礼的时候,就应该将这亲事退了。敢算计相府的姑娘,他哪里配? 四婶子就是什么,窝里横的东西。 “快别提了,昨个她同你三婶母还吵了起来。”李红霞满身是伤的被接回来,就算之前有过争执,人家孩子都这么惨了,二舅母自也不会再说旁的不好听的话。 偏生三舅母那人嘴上没个把门的,想说什么就说什么,本来安慰安慰李红霞,结果说着说着就又抱怨上三舅父了,而后连带着说李家没好人什么的。 人家正难受呢,哪里听的这话,当下就吵起来了。 昨个晚间三舅父又同李相提起要休妻的事了,被老爷子给赶出来,只要他活着,绝不允许休妻。 说完这话,三人皆沉默了。她们其实之前都能明白李相的做法,到现在,理智上是懂的,李少海入了朝堂,他也算不得能说会道的,将来本也走不了多远,你再加上个被休弃的娘,更是影响仕途。 毕竟,休妻那肯定是说明妻子有罪。 三舅父这么大年岁了,也不可能休妻再娶,再生几个儿子,好扛起三房门楣来。 那么,这日子为了孩子也得过下去。 左右,也不用三舅母出去应酬,你在家里闹腾什么,也出不了大事。 可是经过这么多事,大家都明白,事情落在自己头上才知道疼。 三舅父每一日都过的煎熬,比起什么家族荣耀,他只想逃脱这个牢笼。 看安红韶面露不忍,二舅母拉着她的手轻轻的拍了拍,“昨个夜里你二舅父去问过你俩表哥,他们。”二舅母无奈的摇头。 俩孩子的态度很明确,肯定不想让父母分开。 若是老爷子应允了这事,俩儿子肯定要出面。 三舅父要是执意休妻,那就做好跟俩孩子决裂的准备。 第四百六十一章 我要他死! 三舅父选择什么不知道,但是最后三舅父还是回去睡去了,没再跪着逼老爷子应允这事。 有些事情,他救总也比不上自救。 旁人就算心疼,最后的决定也不能帮人家做。 其实三舅父回去,已经说明了态度了。他妥协了,或是因为父亲的威压,又或是因为不想跟儿子决裂。无论什么原由,他放弃了旁人总不能逼着他站起来吧。 个人有个人要走的路。 听二舅母这么说,安红韶自也就不再多言,好的坏的果都是三舅父吃,旁人替不了。 在二舅母这边坐了一会儿,安红韶跟李余音便去李红霞那边坐坐。 这次四舅母看着安红韶可是客气的很,莫要说四舅母了,就是四舅父也能露了笑脸出来,只是看见自己女儿这悲惨的样子及时收敛了,好歹不说总是跟以前不一样了。 “姐,表妹。”李红霞半躺在床榻上,瞧着她们过来,眼泪跟断了线的珠子一样大滴大滴的往下掉。 饶是安红韶想到了李红霞挨打挨的厉害,可也没想到竟然成这般样子。李红霞的整个脸都是肿的,瞧着嘴巴好些都列开了,一哭因为咧嘴又渗出血来了。这是破了相了? 就看的见的表面还能打成这样,这没看见的地方更不知道被怎么磋磨了。 “我的好闺女,你现在在坐小月子,可不能掉眼泪。”四舅母拿了帕子在李红霞面上擦拭,自己也忍不住落泪。 安红韶将脸别在一旁,强忍着不去说四舅母。你都已经打成这样了,这浑身的伤哪个不比掉眼泪重? 李红霞推开四舅母的手,她奋力的扯拽李余音跟安红韶的衣裳,“我要杀了他,杀了他!” 这一次,李红霞真的是死心了。 在李红霞心中,那里就是地狱,是她连回想都不敢回想的地狱。 “我的好孩子,你这不是剜娘的心?”四舅母拍着心口的位置,哭的有些喘不过气来。 李余音冷冷的斜了四舅母一眼,握着李红霞的手示意她躺好,“你现在最要紧的该是好生的养身子,等你养好身子,咱们定不饶那畜生!” 敢这么打人,当相府没人了? 姊妹们正说着,下头人禀报,说是姑爷过来请罪了。 “他还敢来?”李红霞咬着牙,挣扎着就要起身,“我要跟他拼命,跟他拼命!” 四舅母连忙拦人,这还没拦住呢,李浩寻已经扯拽着那秀才进来了。那秀才长的倒是比李浩寻高,可是没李浩寻健硕,被李浩寻扯拽着根本没还手的余地。 “妹子,你只管告诉兄长,如何处置这畜生?”李浩寻将人扔在李红霞床榻边,还不忘踹了这秀才一脚。 跟二舅母的思想前后不同,李浩寻觉得该做的事就得做。李红霞被救回来的来样子,李浩寻看了一眼他一个大男人都掉了眼泪了。当时没上门砍了那秀才,已经是思量过后果了。 如今这秀才还敢上门,今个不让他竖着进来横着出去,自己就不姓李! 秀才被踹的好半天爬起来,跪在李红霞的床榻边,“我知道错了,以后再也不敢了。”说着,还打自己巴掌。 就那轻飘飘的打巴掌样,一看就是糊弄的,一点响声都不出。 “滚,你给我滚!”李红霞此刻连看都不愿意再多看他一眼,指着门口的方向,让他离自己远点。 如今,李红霞光听见这秀才的声音,便浑身发抖。 瞧见李红霞的反应,李浩寻上去对着秀才又是一脚,“你当李家什么地方,让你搭戏台唱戏的?” “浩寻你莫要着急上火!”四舅母赶紧拦了拦李浩寻,可别真的将人打出好歹来。 说完又坐在李红霞的床榻前,“孩子,夫妻哪有隔夜仇。”如今李红霞破了相坏了身子,若是还能跟秀才在一起,那也算是有个去处,有个着落。 “娘!”李红霞不敢置信的看着四舅母,着落?她要是再回那个地方,是有着落了,得立马入土了那可不就是着落! 差点被打死的是李红霞,身上有多痛的也是只有她自己知道。 如今,身子有可能养不好了,也许一辈子也不能有孕,对于做女人的而言,多大的打击只有李红霞自己知道,她看着四舅母,“娘,您是要逼死女儿啊。” 在她们庄户上,女子嫁了人就跟娘家没关系了,李红霞一开始也是这么想的,没有男人的女人,是丢人的。 可现在,什么男人女人的,她只想活着。 四舅母一下下的捶着李红霞的后背,“傻孩子,你这说的什么胡话?” 四舅父看见李红霞顾不得擦嘴角,那渗出来的血就跟刚从嘴里流出来的一样,凄惨的很,拿起手边的拐杖就朝那秀才扔了过去。 打的那秀才熬的大叫了一声。 李浩寻冷冷的看着那秀才,“红霞你现在也是大人了,你不用管四叔四婶,你只管告诉哥,你说怎样就怎样!” 李红霞胡乱的抹了一把眼泪,她抬头目光坚定,“兄长,我要他死!” 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蹦出来的一般。 李浩寻一听这话,当下扯拽了那秀才的衣领直接拽出去了,“给我打!” 声音洪亮的交代下头的小厮。 “我的老天爷,这要出事,这要出事。”四舅母吓的拍着大腿,便要出去。 “娘!”李红霞拼劲全力喊出了声音,“您今日要是拦着,我便死在您面前。”也不知道从哪摸的簪子,此刻就顶在她的颈间。 四舅父红了眼眶,“你就听孩子的吧。”冲着四舅母也吆喝起来。 四舅母在一旁落泪,可到底没再多言。 看着此刻的李红霞,李余音头一次看着她顺眼了许多,“莫要害怕,过去的事都过去了。” 安红韶也往前靠了靠,“一个秀才而已,表姐莫要记挂在心上,不过是一个不值当多念想的人。” 李红霞跟安红韶其实没多少姊妹情,可是她却也知道,安红韶能开口,便是她若有求,能施予援手的,安红韶必然不会袖手旁观。 要知道现在安红韶可以说是,地位跟皇后一样,她要是管的事几乎是没有管不成的。 李红霞连连说谢谢,人只有在落难的时候,才知道谁是真正关心人的。 第四百六十二章 有血性 看着李红霞的泪水跟血水都混在了一起,安红韶赶紧让人过来给擦擦。 毕竟是姊妹,看着她落魄到这般地步,总也有恻隐之心。 李红霞这次是定下主意了,看着是绝不回头。如此,安慰了李红霞几句话,李余音跟安红韶就走了出去。 院子里头,李浩寻那是招呼了家丁,拿的棍子看着有人胳膊那么粗,一下下的照着那秀才身上招呼,着实不留情面,打的秀才在地上翻滚。 “王妃。”安红韶本要说话,李少海走了进来,先是恭敬的朝安红韶见礼,而后才告诉李浩寻。老爷子已经知道李浩寻在这打人了,让他过去一趟。 这意思,多是不赞同李浩寻在这动粗的。 李相的意思一转达,小厮们的动作就慢了。 那秀才念书不怎么样,可心思倒是活泛,一听便明白了,抱着头在那喊,“还是祖父明事理,红霞已经是我的人了,不将我讨好了,她就是被休在家的老女人,是李家的耻辱。” 刚才还怂的求饶,就因为看出有人撑腰得苗头来,当下就变了另一幅嘴脸。 就他这个样子,李红霞若是真跟他回去过日子,少不得还得挨打。 李浩寻一听这话就上火,刚要招呼人动手,谁知道过来传话的李少海,直接夺过下头的人棍子,照着秀才就砸去,不管哪,也不管会不会打死人,死命的打。 本来,李红霞伤成那样,整个李家都憋着火气,长辈人怎么衡量不管,他们都是血气方刚的年纪,谁人能受的住这个气。 之前压着火那是没人起头,如今李浩寻一开头,谁人不是心思动动,想着给这秀才一顿教训? 敢这么欺负李家的人,当李家的男子都死绝了? 李少海打的太狠了,最后成了李浩寻拉人了,可别真的闹出人命来。 至于这秀才说什么休妻,做梦呢,李家只有和离,绝不可能被休! 这秀才还花了人李红霞的嫁妆,总也得整的他身败名裂! 看着眼前这一幕,安红韶有些感动的擦了擦眼角。其实挺好的,李家这一代都是有血性的好儿郎。 “可吓到了王妃?”让人将被打的奄奄一息的秀才给扔出去,李浩寻深吸了两口气,整理好心绪,这才回头冲着安红韶轻声问了句。 安红韶摇了摇头,“兄长让人佩服。” 李浩寻有些不好意思的勾了勾嘴角,“这是我做兄长,该做的。” 父母都年岁大了,他既要担起李家,就要尽心的做好自己该做的。说起这个事来,李浩寻声音一顿,“我知道我说这话有些自不量力了,可还是想说,王妃的娘家人并不懦弱。” 从前说过,安红韶若是在连家受了委屈,只管回来的话,依然作数。 舅父他们那一代欠了李氏的,李浩寻愿意承担这份过错,而后弥补。 安红韶笑容真挚,“兄长放心,我都记着呢。” 安红韶同他们说了几句话,瞧着时辰也不早了,这就准备离开了。 四房这边刚出了事,三房昨个还闹休妻,二舅母伤了腿,着实不太方便留在这用膳。 当然安红韶不讲究什么规矩礼仪,可她要是在这,旁人不能不讲究。 藏书阁的方向,李相坐在椅子上,看着李余音跟安红韶说说笑笑的离开,眼神微眯,似乎在思量什么。 二舅父坐在一旁,“爹,小辈们有这样的感情,您该欣慰。” 李相慢慢的低下头去,良久才说道,“为官者,不能如此冲动。” 李浩寻的脾气,二舅父是知道的,就算秀才不来,他迟早也得找上门去,所以二舅父干脆提前过来跟李相聊聊,省的到时候,再冲着自己的儿子发脾气。 二舅父如此的轻轻的勾了勾嘴角,“什么样的年纪,就应该做什么样年纪的事。” 这个时候脾气不大点,莫不是等着七老八十了,再跟人这么争斗? 再则说了,二舅父身子往后靠了靠,“爹您老人家高瞻远瞩,什么都是为了李家,可您有没有想过,李家的我们愿意吗?” 小妹受的那些苦,他们做兄长的真的,无动于衷? 若是换一条路,莫不是李家就此消亡了? 就如同长兄宁可入太学不再问政,难道长兄就要算是没出息了? 李相摆了摆手,“行了,我还用你说教?” 看着李相油盐不进的样子,二舅父无奈的摇头,李相坚持了一辈子的事,此刻让他改怕也改不了,所幸,自己的儿子没这个脾气。 出了这边院子,正好碰见李浩寻进来,二舅父将自己的儿子领回家,没必要让他去受骂去。 当初四舅父定下那姻缘的时候,二舅父其实就说那秀才不是个好的,当时四舅父怎么说的?说什么,你找了个断文识字的姑爷,却拦着我们不让我们找。 这话说的二舅父也气的厉害,直接懒得同他们说。 只是如今看着侄女受这么大的罪,心里多少是有些后悔的。弟兄们之间讲究那么多做什么,听着四舅父说话难听,直接揍一顿就是了,总好过让侄女受这么大的苦的强。 心情,总是复杂的。 安红韶跟李余音出李府,这会儿个秀才的娘也过来了,这就在李家门口闹开了,李浩寻的人知道后,直接扯拽着要报官。安红韶本来想要上马车动作一停,回头交代冬青,安排人也跟过去。 这秀才打的不光是相府的孙女,还是王妃的表姐,安红韶的人去了什么都不用说,直接往那一站,下头的官员就知道该怎么办了。 迎娶相府姑娘,那本是他祖坟上冒青烟的事,而李红霞就是他的青烟,不好生的端着还敢欺负人,让他知道,青烟也能变大火,烧死他们。 “这女子成亲啊,可一定要睁开眼。”李余音忍不住感叹一声,你别的事做错了,及时止损不定还能有补救的方法,偏偏姻缘这事,一错可能就是女子一辈子。 李余音手放在肚子上,也不知道她什么时候能有孕,若是生了女儿,旁的她不知道,可是那些临成亲了突然改变念头要少给聘礼的男人,一定躲的远远的,绝不沾着。 第四百六十三章 再次有喜 安红韶嗯了一声,姻缘大事就应该慎重慎重再慎重。 而后便想到了连如期,那是上天的恩赐,是两辈子修来的福气。 若是自己也能有机会生下女儿,便寻连如期那样的人为姑爷。 不是说嫁给连如期那样的人你会清闲,而是心里没有那么多疙瘩,你想自由他给你自由,你想要成长,他陪着你成长。 夫妻嘛,或有摩擦也是有的,可就得看着长远,能不能成一条心。 安红韶回到连家,觉得一阵阵的头疼,许是赶路有些急,安红韶也没往心里去。晌午吃的少,也没陪连琸璧多长时间就躺着歇下了。 晚间连如期比平日里能早些回来,就是为了能跟安红韶多说些话,没想到却瞧着安红韶有气无力的,看着也没精神头说话。 连如期将手放在安红韶的额头上,试着也没发热,“可是那里不舒服?” 总觉得,安红韶的脸色不太对。 安红韶摇了摇头,“许是因着今个有些乏累。” 等着用晚膳的时候,安红韶夹了一筷子菜,这还没喂到嘴里,就觉得有些恶心,起身连忙在一旁吐了起来。 这下连如期哪里还能坐的住,赶紧召了府医过来。不只府医,直接下令让太医也过来守着。 安红韶缓和过来后,“也就是累着了,或许天气热着,估摸睡一阵就好了。” 今个晌午回来的时候,试着马车里头有些闷,出了一些汗。 这热着也容易出现这种现象,等着让府医给扎两针让指头上放放血估摸就好了。可是连如期不依饶,安红韶也只能纵着他了。 府医过来把脉,瞧着脸色凝重,若非安红韶自己知道自己的身子没什么大碍,不定还以为这是出了什么大事。 等着府医起身后,随即双手往前抬头,“恭喜王爷王妃,王妃这是有喜了。” 不过,按脉象也顶多月余。 毕竟是有孕在身,累着了容易难受。 “什么?”安红韶本来晕晕乎乎的,一听这话当时就激动的清醒了。 她这肚子里,又有孩子了? 上辈子,无子无女,还以为是身子本就如此。 连如期一听连忙蹲在安红韶跟前,“竟,竟又有了?” 正好太医也赶到了,让太医把了脉说辞都是一样的,连如期这才相信了,他们又要有孩子了。 其实连如期是不想要那么多孩子的,心疼安红韶累,之前也问了府医避子秘术,不过因为葛文府来京,连如期心里不安,这又纵了自己。 没想到,这么快就有了。 这是大喜事,连如期连忙让人将这喜讯传到连家各院。 本来已经晚间了,这消息一放出去了,很快二房这边就挤满了人。连母拉着安红韶的手连连说辛苦,连父坐在外屋,那嘴角就没下去过。 连如信拍着连如期的肩膀说什么有福气,郑氏这个新妇只能在一旁站着。 同之前安红韶有孕不同,如今连如期的地位稳固,安红韶也可以歇息下来养胎,至于连琸璧,根本就不用他多想,成日里跟淑湘凑在一块玩的乐不思蜀,也不用安红韶多惦念。 至于等着明年孩子出生,那俩孩子也该想着启蒙的事了,安红韶也就不用那么分心了。 不过,就是就是快修好的王府,安红韶这么一有孕有的,肯定不能搬了,这下就得让连如期,再来回的跑了。 另一边,驿馆内葛文府总觉得心神不宁的,“今日在这先歇息一日,让人回京先打听打听,可是王府出了什么事?” 不知道为何,葛文府心里第一反应是,安红韶可是受了什么罪? 这个念头一起,葛文府更加是坐立不安,若非已经封官无召不能回京,他总得亲自跑一趟。 下头的小厮觉得葛文府这就是想的多,王爷那么厉害的人能出什么事,就算真的出事了,葛文府又能帮的了什么忙? 不过葛文府执意如此,旁人也就不好说什么了。 所幸的是,离开京城只走了一日,他们要返回去也没走多远,两天时间足够打了个来回。 下头的人也是有心思的,没有直接求见王妃,而是去找了金蝉,凭着他们在东平府的交情,总是能问出真话来的。 果真,问到了只有家中人才能得知的消息。 当安红韶有孕的消息传到葛文府跟前的时候,葛文府在椅子上呆坐了许久,良久之后他轻笑一声,王妃与王爷感情甚笃,真真是羡煞旁人。 而后,往后的路程再没有耽搁。 从京城到东平府的路,其实算不了多远,可是却是葛文府走过最远的路。 等着九月份,安红韶身子怀了三个月的时候,也就不压着消息了,各处的贺礼如山的送进来,尤其是李家各房,如今也都攒下银钱,不是刚回京城的那时候,往往送东西得思量再三,现下是什么好东西都愿意往这边送来。 就是李红霞过的最清贫,也是收罗了上好的锦缎给送来了。 章知贺在京城安顿下来了,连芸她们正好也都过来瞧瞧。 如同上次来一样,连母带着女眷们和孩子们在门口等着。 也不知道是第二次有孕的缘故,安红韶这一胎没怎么大反应,就是不能吃羊肉那种膻味重的,旁的什么都不忌口。 所以,安红韶瞧着今日天气好,也出来凑个热闹。 连芸的马车像从前那般停在了连家门口,她们带来的行李多是送到章知贺那边,这会儿个过来的除了带的礼,便就是几个人了。 “红韶怎么也出来了?”连芸一下马车,一眼就瞧见了站在连母身后的安红韶,也顾不得什么礼数,上前先去拉了安红韶的手,而后才又笑道,“说起来也是我失礼,该是先行国礼见过王妃的。” 安红韶连忙笑着摇头,“姑母这就见外了。” 连芸说完话,两个儿媳妇跟在身后,才过来见礼。 这次过来,王氏将章知贺的两个孩子也带来了,几个孩子都差不多大,就算是头一次见面也不认生,尤其连琸璧跟个小大人一样,主动介绍连家有什么好玩的地方。 孩子们七嘴八舌的议论,吵的大人一阵阵的头疼,连母赶紧摆手,让下头的人将几个孩子领到隔壁院子玩去,她们在这,大人别想说话。 “这才叫热闹。”连芸笑着看着一堆小孩子,她们不就活个子孙绕膝? 读者的留言我每条都会看的,所以亲要的孩子,安排上了~~哈哈哈 卖萌打滚求票票~~~ 第四百六十四章 对照组 说起孩子来,连芸又没忍住看向安红韶的肚子,“听闻这次怀的是双生子,眼见的将来院子里更热闹了。” 提起这个事,连母都笑的合不拢嘴了,谁人不曾想安红韶竟能怀上双生子,一下抱俩,做梦都做不到。 连母虽说怜惜双生子受罪,可作为祖母的本性是压不住的。 “嫂嫂可真是好福气。”连颜玉随即凑了过来,挽上了安红韶的胳膊。 姑嫂了,可是亲密的很。 安红韶拍了拍连颜玉的手,“我倒希望一个一个的生。” 不过连颜玉到现在肚子也没动静,也不知道是不是身子不好,还是她们夫妻之间有什么事。 连颜玉一开口,连母随即将视线挪了过去,到底是看着她长大的,一年多没见心里头也是惦记的很,招手让连颜玉到跟前来,“我瞧着颜玉比往日稳重了许多。” 连芸顺了顺衣裳,“可不是,孩子们说长就长起来了。” 众人的视线从安红韶身上挪起来,连母才得空提起郑氏。 郑氏连忙从椅子上起身,规矩的到连芸跟前见礼。 想来她也听说过,这位姑奶奶可是不好惹的主,在安红韶那个方向正好瞧见郑氏有些颤抖的手。恍然间,安红韶想起了她跟周氏头一次见连芸的样子,两个人也是这般规矩的站着,生怕上面的这位主落自己的脸。 安红韶突然间理解了,为何乞巧节的时候连如信会偷摸的祭奠周氏,因为毕竟存在过这么个人,总有那么不经意间的一瞬,让人感慨良多。 尤其,周氏跟长生前后去世,总让人记忆深刻。 在郑氏跟前,连芸的笑容没那么多,挑剔的眼神上下打量郑氏,而后嗯了一声,“我瞧着是个不错的。” 没有什么多余的话,同郑氏周旋。 郑氏回到自己的位置上的时候,暗暗的松了一口气。 连父他们晌午就回来了,同妹子用了膳也就分开了,连芸她们都去了章知贺那边,就剩下连颜玉住在家里头。 两个小孩子都是头一次见连颜玉,一声声姑母叫个不停,还是婧函管的住那俩小的,这才清净些。 坐在位置上的时候,连颜玉还笑着同连婧函打趣,“咱们婧函县主,如今可是有长姐的风范了。” “你瞧瞧你二嫂又怀了,你的身子该调养也好好的调养着。”连父莫要看着平日里思念连颜玉的紧,等着真见了面,又忍不住念叨。 “人姐夫都不说什么,爹倒是操心的多。”不等连颜玉说话,连卿莱突然开口呛了一句。 那个姐夫什么性子他是知道的,本来对这亲事就没有多满意,连父还在这为了那么个货色说连颜玉,连卿莱自是不愿意的。 连父瞪了连卿莱一眼,“我瞧着你是念书没本事,脾气倒是不小。”骂完连卿莱,还不忘瞪了连如期一眼。 连如期根本没搭理这茬,只顾着照顾安红韶。 左右连父喜不喜欢他,他都是全天下最尊贵的人了。 连母推了连父一下,“孩子好不容易回来,别说那些让人不高兴的事,我瞧着,颜玉怎么瘦了?” 说着,还给连颜玉夹菜。 连父端起旁边的酒杯抿了一小口,而后慢悠悠的抬头,“知贺已经在京城站稳脚跟了,亦扬可有什么盘算?” 章亦扬毕竟才是自己的姑爷,连父就想着他没有功名在身也没事,谋个闲差也不是难事。次子是摄政王,自己还是吏部尚书,安排个人入京自也是小事一桩。 年岁大了,就想着离着孩子近些。 听了这话,连颜玉却拿着筷子点了点自己盘子里的菜,好似并不放在心上,片刻后她轻笑一声,“他那个人没什么大抱负,爹要是真心疼的女儿,倒不如真金白银的送女儿些东西便是。” 这是,替章亦扬拒绝了连父的好意。 连父一听冷哼一声,“给你,都给你,家里头的金银都给你。” 赌气的骂了一句,不过倒是没再提这个话题。 不要看连父好似生气的样子,嘴里的话不中听,可是吃饭的时候,连父比任何时候吃的都要多。 用完晚膳,一众人也都回各处的院子。 路上,连如信挽着郑氏的手,“今日的事你莫要往心里去。” 他看在眼里,父亲眼里现在只有连颜玉,饭桌上颜玉只跟安红韶话多,对于长嫂总是少些恭敬,她今个才回来,连如信也不方便因为这个事替就落连颜玉面子。 也听说,连芸今个来,也是喜欢安红韶多些,跟郑氏的话少些。且这些日子,大家都因为安红韶有孕围着她转,郑氏毕竟是新妇,少不得会在心里觉得被冷落。 郑氏愣愣的看着连如信在那解释,良久才扑哧笑了出来,“夫君这话以后可莫要说了,知道夫君是在心疼我,可若是让人知道我跟王妃比,岂不是让人笑掉大牙了?” 郑氏说完,换成连如信愣住了。他心里总也觉得愧对周氏,总是习惯性的多关注了些家里的事。其实,杨氏连如信还是挺喜欢的,只是想起周氏生子自己因为赌气带梅氏离开的事,心里总是后悔的。 后来杨氏在郑氏跟前耍心思,连如信也就没多管,由着连母将杨氏处置了。 近来的事,若是周氏还在,回到屋中少不得念叨,可是在郑氏眼里却都不算事。 想想也是,周氏在的时候,安红韶只是男爵府庶女出生,而今,高不可攀。 说不上为何,如此懂事的郑氏,却让连如信又升起一股子,怅然若失的感觉。 他轻笑着挽起郑氏的手,却在心里唤着周氏的名字。 郑氏听说过,原配夫人跟连如信的感情极好,连家一大家人待人都是极好的,这便是足够的。 她从未奢望过,能顶替原配的位置,所以,相敬如宾是极好的,也是能走长远的。 另一边,连如期右手牵着连琸璧,左手扶着安红韶。 连琸璧走路也不好好走,蹦蹦跳跳的,“爹爹是没瞧见,两位兄长都是有趣的。” 今个都是一般大的孩子一块玩,连琸璧兴奋了一整天了。 连如期哼了一声,“那你赶紧长大吧,长大后将你送入太学,里头都是同你年纪相仿的兄弟们会更加的有趣。” 连琸璧一听眼睛都亮了,“真的吗?” 第四百六十五章 我小产过 “自然是真的。”连如期这话来,眼皮都没带多眨一下的,说的那叫个真诚。 而后慢悠悠的说了句,“不然,就大舅姥爷为何一直在太学待着?” 李家的人都挺稀罕连琸璧的,只是他见的最少的就是大舅父。 连如期说完后,还意味深长的拍了拍连琸璧的肩膀,“那你快些努力,等着早点入太学。” 安红韶在旁边的听的嘴角抽动,为何说寒窗苦读,因为念书确实挺难挺累的,可你也不能说连如期骗人,毕竟哪个父母不望子成龙?谁也不愿意让自己的孩子,目不识丁,这总也是他该受的苦。 连琸璧搅动袖子,小小的脸似是写着思考两个字,片刻后才又说道,“我要念书,我要跟长姐一起入太学。” 孩子说不清楚,不过大人都能理解他的意思。 意思就是说,连婧函都念了好几年书了,等着他开始启蒙念书,一定要加倍努力追赶上连婧函,让她们姐弟二人一快去太学,去那让大舅父喜欢的好地方。 连如期愣了一下,似是没想到两个孩子的感情竟然这么深,而后揉了揉连琸璧的头顶,“你大姐姐不能去太学。”这是老祖宗定下的规矩。 “王爷也不能改吗?”小孩子不知道王爷有多大的官,可也能看出来,所有人都对父母恭敬,那肯定就是很大很大的官。 连如期摇了摇头,“对,王爷也不能改。” 连琸璧似苦恼的皱着眉头,“那我长大不当王爷,官太小了。” 听了这话,安红韶赶紧让连如期将孩子抱起来,可不能让有心人听见。嫌摄政王官小,那上头便只有圣上了。 倒是连如期乐呵的很,“瞧瞧,这孩子打小就是有大志向。” 不经意见流露出来的,才是真性情。 这孩子长大了了不得,有心机敢护着自己的长姐,有志向,有上进心,往后必然不输给自己。 “行了,这么小的孩子咱们不说那么远的话。”可是嘴角的笑意却是压都压不住。 连如期抱起了孩子,可却也始终牵着安红韶的手,突然心思一动,他没忍住问了连琸璧一声,“那你瞧瞧,娘亲肚子里的是弟弟还是妹妹?” 老一辈人都说,三岁内的孩子看的真切,也不知道是真是假。 本来就是随口一问,毕竟长子是儿子,肚子里头的孩子也就不强求了,就是连父也没多问什么。 可谁曾想,连琸璧指着安红韶的肚子突然笑了起来,“是一个弟弟一个妹妹。” 安红韶右手不由的放在肚子上,若是一儿一女那自然是好的。 连如期将连琸璧往上抱了抱,“那我们琸璧往后的权力大了。” 以后除了淑湘妹妹,又多了一个妹妹一个弟弟,到时候连琸璧都可以管着他。 说起这个事来,连琸璧突然在思考什么,片刻后才说道,“阿姐跟我说,我还有个长生哥哥。” 提起长生,安红韶跟连如期都沉默了。 周氏死了,可是惦记她的人还活着,在这个大宅子里,始终会有她的影子,无法消散。 连琸璧说完之后,而后又看着连如期,“大伯成亲的时候,我看见,阿姐哭了。” 连如期将连琸璧抱的紧了紧,“那往后,你护着点你阿姐。” 连如期说过,人之常情四个字,郑氏注定会委屈,无可奈何。 感觉到安红韶难受,连如期攥着安红韶的手紧了紧,“要不,咱们还是搬家吧。” 去了王府,离着这些伤心事也远些。 省的安红韶的怀着身子,让她不舒坦。 安红韶笑着摇头,“风里雨里的走过来了,还怕这点事?”再说了,就算去了王府,难道就不会想起周氏?就不会想起那个早早没娘的孩子? 事实,从来都不用躲避。 只是,她看向连琸璧,突又说了句,“兄弟姊妹当一视同仁。” 连琸璧嗯了一声,其实连婧函平日里也没提起这两个人,只是在连如信成亲的时候,才跟下头的弟妹说起往事。 这连琸璧也确实是早慧的,只说这么一次,便记在了心里。 安红韶虽说怀了双生子,可因为不是头一胎倒没有多难受,再加上这会儿个连如期也有权力了,养身子都是安排宫里人来的。 可以说,除了名分安红韶的一应东西,都跟皇后无异。 安红韶也不常坐着,得了空也愿意去园子里走走,人家说这样生子的时候痛苦小些。连颜玉回来,肯定是要讨好安红韶的,只不过怕安红韶身子乏困,不敢直接去二房这边打扰,瞧着安红韶出来,才敢上前说话。 姑嫂站在园子里,走的不紧不慢,视线抚摸过这园子里的一草一木。 “京城里,比扬州要冷些。”安红韶走的累了,去前头亭子里歇息。 瞧见安红韶的意图,金蝉连忙将眠垫子铺上去,怕石凳凉着安红韶。 “都说扬州城暖和,可我更喜欢咱们京城,四季鲜明。”连颜玉毫不掩饰对家的眷恋,初到扬州还不觉得什么,等着时间长了,别的不说,就觉得现在嘴里什么都没有光想着就都开始发甜了,满心里都惦念着家里的膳食。 说起这个事来,安红韶也劝了一句,“既然父亲有那个心思,你可以思量思量,带着妹婿一块来京城。” 反正,章亦扬在扬州也没什么正经的差事。 听了这话,连颜玉但笑不语。 看她不说,安红韶自也不会多言,本也就是客气一句罢了。 正好到了请平安脉的时辰,这话题更是岔开了。 待收拾妥当,安红韶由着金蝉为自己整理袖子,而后瞧了连颜玉一眼,“这一路舟车劳顿,可乏累?” 想着,正好都过来了,给连颜玉也请脉。 想着李余音还在喝药调理,连颜玉也是肚子还没动静,用不用喝点药。 连颜玉确实摆手让左右多下去,才笑着解释,“身子是无碍的,之前小产婆母给我精心的养了身子。” 什么?安红韶诧异的看着连颜玉,怎么从来就没听她说过这事。 这么大的事,怎都瞒着。 看安红韶震惊,连颜玉却笑的云淡风轻,“之前凤凰城地龙翻身,我总得给公爹施压。” 章巡抚那边自然是要犹豫帮不帮忙,连颜玉一不做二不休,自导自演了一出戏。 求票票,求票票~~~ 第四百六十六章 暴露丑闻 左右,章亦扬花名在外,说是被他的莺莺燕燕的给气着了,大家自都是相信的。 对连颜玉自是怜惜的。 章大人那边也知道,安红韶给连颜玉跟前留了人,人家的人都小产了,你这边压了事不说,京城也不帮着,要知道章知贺都在京城,真要闹起来长子的日子多也不好过。 章大人左右已经站了连如期这边了,还不如一条道走到黑算了。 不过事后章大人也是庆幸当时反应快,毕竟连如期在京城已经有安排了,而且下头也不只章大人一人,地龙的事不会动摇连如期的地位,若是当时他没动静,等着连如期滕出手来,少不得要收拾章家。 是以,章大人待连颜玉这个儿媳妇也挺好的。 虽说连颜玉嫁给的是庶出,可是在章家说话分量也是不低的,甚至要比章亦扬更得旁人敬重。 连颜玉拉着安红韶的手,怕她想多了,“嫂嫂也莫往心里去,这事也是帮我的大忙了。” 她正愁着肚里的孩子该怎么处置,却得了这机会。 一听连颜玉话里有话,什么叫孩子不知道怎么处置?安红韶随即摆手,让冬青领着人在往后走走,半个字都不能让外头的人听见。 看到跟前没有外人,连颜玉才悠悠的叹了口气,到底是她大意了。 章亦扬性子风流,在连颜玉心中她始终是下嫁,可却不是夫君心中最要紧的人,始终不痛快。再加上嫁的远,各处都不适应,心中烦闷。 连颜玉那日屏退了左右,在园子里独自饮酒。 怪不得男人们都说吃酒误事,连颜玉这次算是真切的领会了,她这次是犯了大部分男子都会犯的错,竟同侍卫一夜春风。 等着清醒过来后,连颜玉当下就慌了,空出手来将那侍卫给处置了。 一夜荒唐滋味如何暂且不提,左右这样的人活着,对自己会造成威胁,孰轻孰重连颜玉心里还分的清楚的。 当然,连芸在章府手眼通天,这事自然是瞒不住连芸的,不过因为那侍卫死的及时,没人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就连连芸也只是猜测,可能言语冲撞了,虽说事后好生的教训了连颜玉,可到底是娘家侄女不可能眼睁睁看着她身败名裂,还帮着掩盖真相。 连颜玉的丑闻,没人知道。 连颜玉也在那时候才明白了连父的苦心,连家内宅算是干净,连母又不是个爱争斗的,连带着下头的孩子们其实多也没有那种肮脏手段。 连颜玉那些小心思,有时候真的不够看的。幸好在连芸跟前,这要在别的府里,连颜玉早就被沉塘了。 经过这一事,连颜玉对连芸除了敬畏还多了一丝亲情,听话也听的真心些。可谁人知道,这事过去后连颜玉竟然有孕了。 算算时间,也是有可能这孩子是那侍卫的。 连颜玉心底慌的厉害,这事也不敢跟连芸商量,这日子在慌乱中过去,终于让她找到了机会,而后除掉孩子,事后还装作为章家考量的样子,不让给京城送消息。 这一次,算是两全其美,既帮了娘家也帮了自己。 连颜玉伸了伸胳膊,“昨个父亲问我,我是真心觉的,若有好处还不如给我。” 你给了男人,他有良心待你好些,他没有良心就跟喂了白眼狼一样。 娘家在他能装装样子,娘家不在,赌男人良心的就是傻子。 所有,有好处真不如给自己,将来就算章亦扬早死,自己的日子也能过的不差。 二姨娘出事让连颜玉长大一次,如今嫁人又算是长大了。她此刻是真心的希望,娘家的人能好,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她好,就得指望娘家。 说完后突然慌了一下,“嫂嫂我也没旁的意思,章亦扬不是个好的,并非天下男子也不是好的,旁的不说,二哥定然与他们不同。” 安红韶其实是惊讶于连颜玉能将这丑闻谈笑着说出来,对于安红韶而言,并不觉得出了丑事连颜玉就应该被处置了,毕竟章亦扬也在外头寻花问柳了,她们两口子谁也不用说谁。 甚至觉得,这会儿的连颜玉比从前通透了许多,能坐着聊上两句。 至于什么男人不男人的,安红韶只觉得这话糙理不糙。 不过看连颜玉这么紧张,安红韶总也不会点头说认同,这不是在拿连如期吓连颜玉?只是淡淡的说道,“你做的反应是对的。” 即便是怪,不是怪你闯祸,是怪你闯祸后没本事平乱,不只知道平乱,怪你闯祸后往后不知道谨慎。 姑嫂俩闲聊着,瞧着郑氏也正好往园子里走。 她们坐的高看的远,郑氏往这边走的时候,瞧见她们俩的时候明显脚下的步子停了一下,似在犹豫要不要过来打招呼。 犹豫一二后,还是往前走来。 等着走近了,连颜玉随即起身见礼。而郑氏与安红韶也只是打了声招呼,在家里郑氏是长嫂,妯娌们之间也是她为尊,可安红韶毕竟是王妃,尤其现在还有孕,她打不打招呼都没人敢挑她的理。 “因着扬州路途远,嫂嫂跟兄长成亲的时候,我也没赶回来吃杯喜酒。”连颜玉已经嫁出去了,跟从前与周氏争宠不同,这会儿个大大方方说点让对方听的顺耳的话,也是应该的。 郑氏笑的温柔,“如此,等着过两日只在大房设宴,专门宴请小妹。” 看郑氏在这打趣,大家也都跟着笑了起来。 到底不是原配,跟家里人也都不熟悉,郑氏看着是处事得宜,可是攥紧的帕子,显得她有些紧张的。 在坐着的时候,下头人匆匆来报消息,郑氏也没见外,只让当着家里头的人说了。 才知道,去了庵里的杨氏突然消失了。 庵里的人怕得罪连家,当时没敢声张,将整个山头都找遍了,也没见着什么破败的衣裳或者其他痕迹,怕并非被野兽偷袭,这没法了,才派人过来同连家送消息。 郑氏一听,正好寻个机会离开,说是同连母商量去。 妯娌们之间,安红韶身在高位不主动下去,郑氏这个继室不好上杆子巴结,一个院子倒只能算是点头之交。 在这坐了一会儿,寻个机会赶紧离开。 “母亲到底心软。”连颜玉拿了一个摆放在眼前的果子,咬了一口。 第四百六十七章 婧函议亲 杨氏那个人,连颜玉在家的时候,就看出不是个老实的。 新嫂嫂进门后,连颜玉还以为,怎么也得处置了她,省的给连家添堵。 人都说,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杨氏明显跟连家得性子不同,在连家内院里,就没有人将野心挂在脸上的。 那样的人,留着于连家无益。 正说着,连颜玉眉头微皱,几乎下意识的说了出来,“好酸。” 安红韶狐疑的拿了一个,这果子是精挑细选的出来的,而且安红韶这胎也不怎么害喜,没有说非要想吃酸的东西,下头的人该也不至于按照之前的口味挑果子。 “还好啊。”咬了一口,试着跟寻常吃的一样。 连颜玉抿了口茶水,再尝确实没有刚才那股子倒牙的感觉了。自个都忍不住笑了起来,“在扬州待习惯了,果子的味道都吃着不一样了。” 因为手动个不停,胳膊的念珠整串都露了出来。那是一串磨的极为圆滑的珠子,可见这主子的主人经常拨动,“颜玉也开始信佛了?” 看到安红韶的视线,连颜玉将念珠拿了出来,“确实信了天意。” 听了这话,安红韶但笑不语。 想来那桩丑事将连颜玉吓的不轻,不过这样也挺好,至少不用担心她之后再闯祸了。 秋日的风卷起一股子凉意,安红韶便起身准备回屋子。 其实郑氏想多了,不必那么急着离开的,她同连颜玉关系也算不得亲厚,只是后来的人,不了解事情原貌,容易误会。 回到屋子,安红韶思来想去,还是让自己的人去查杨氏的去处,若是找到了,格杀勿论! 这个杨氏,终归不能留着。 晚间的时候,连琸璧还央求了安红韶,想着次日去章宅转转,上次来的两个表哥他还惦记着。而且,淑湘妹妹也想去。 不管大人们都是什么心思,稚子尚且不懂,倒是有一种亲戚和睦一股劲的感觉。 秋日,正好。 十年后。 宫里的丧钟在得知上皇于五台山崩逝的消息敲响。 不过瞬间,内务府将宫里宫外都挂了白绸。 上皇虽说一直对外说身子不好,可这么熬着竟也过了十年。 安红韶椅在窗沿,翻动着手中的账本,十年时间鲁公院可以说今非昔比,一个个旷世奇作一出,震天动地一次又一次。 可以说,安红韶所盼望的盛世终于出现。 在所有手艺人的眼里,鲁公院成了真正的手艺人的太学。 “王妃,老夫人同县主过来了。”金蝉跟冬青这会儿个有时候出门,都被人称呼嬷嬷了,不过能近安红韶身的也始终是这俩人。 冬青的孩子昨个伤了风寒,今个告了假安红韶跟前只有金蝉守着。 “快些请进。”安红韶合上账本,起身相迎。 虽说两府分开了,可是连母因为想念孙子,时常会过来,再加上连婧函议亲后,连母更是常需要安红韶拿主意。 郑氏自也有了她自己的儿女,婧函也就一直养在连母跟前,若说平日里不管,议亲的时候过来端嫡母的架子,总觉得好像哪不对,便由着连母一手操办了。 再则说了,虽说同喊连如期为叔父,可诚如连如期所言,那个相处久的感情才深,连婧函从小看到大,而且母亲死的早,郑氏那俩孩子出来的时候,连如期都已经搬府了,就算都是大房嫡出,感情也不如连婧函深。 连婧函这出嫁,王府这边少不得要添妆,郑氏自个也有数,王府怕是给几个孩子的东西都不同,郑氏也是人,多少不定会起嫉妒之心,倒不如从头到尾的不知情就算了。 思量的时候,连母已经带人过来了。 “可是打扰婶母了?”连婧函笑着打趣,如今出落的亭亭玉立,举手投足皆有大家风范。 连婧函越长越像周氏,不过性子却不像,也许是打小在连母跟前,俩人往一处一站,给人的感觉那必然是亲孙女。 “你来,打不打扰的也得接待。”安红韶笑着回了句,很自然的领着她的手坐在自己跟前。 安红韶自个也拉扯了三个孩子,如今看连婧函就跟自个的闺女一样。 连母抿嘴轻笑,“我今个还跟婧函说呢,上皇崩逝,原本说好的婚事总的往后拖一拖了,趁着这段时间无事,还不如来王府小住。” 连母一提起,安红韶自然乐意,马上就让人收拾出屋子来,给连婧函留下。 其实也不用怎么收拾,王府这么大,安红韶都给连婧函留了个自个的院子。 在王府,就让她跟在连家一样。 “等着淳丫头散学了,让她直接过去。”连婧函这还没说话呢,安红韶就让人往外送消息。 如今孩子们都在学堂,安红韶第二胎果真就是出了一儿一女,许是因为有大哥带着,她们跟这位阿姐总比其他堂兄妹亲。 看着安红韶如此热情,连婧函自更没法说拒绝的话了。 “我去接弟妹们散学。”连婧函小坐了一会儿,瞧着时辰差不多了,随即起身告退。 连母看着她的背影忍不住摇头,“都快嫁人了,这性子还跟个孩子一样。” 瞧瞧,这就坐不住了。 安红韶抿着茶水,笑着安慰连母,“婧函这孩子,足够少年老成了,偶尔放纵一下,无伤大雅。” 再则说了,连婧函嫁的是贾家,到底是武将人家,规矩也没那般多。 那小公子安红韶也是瞧见过的,看着就是爽朗正派的,尤其一笑的时候,两排牙露的是整整齐齐的,跟文臣家的公子哥也不像。 安红韶说他那牙,将连母给逗笑了。 本来瞧着,圣上待婧函不错,因为幼时相熟也打过交道,连母还担心有些事情无法处置了,没想到,贾小公子一进京,俩孩子就互相看对眼了,这亲事说成很快就成了。 贾小公子跟着贾大人一直在边关,连如期当初许诺过贾老太太,定然不让贾大人上战场,这么多年也是做到了。 如今边关平稳,贾大人离京那么多年了,正逢贾老太太寿辰,让他们一家进京述职,没想到成就了这般姻缘。 说了几句喜事,安红韶压低了声音问了句,“娘,可是还有什么事?” 婚事往后推延,该也没什么要紧的事,将孩子送过来。 可以静等连如期登基了~~~ 杨氏这一逃,十年没找到~ 第四百六十八章 打起来了 “还是什么都瞒不过你的眼睛。”连母无奈的叹息。 本来今个连婧函出门,上皇崩逝是突然间的事,可是之前说好去看的铺子,挑首饰花样的,总不好改时间,这就出门了。 谁人知道,连婧函快回来的时候,下头人禀报说是四姑娘将二姑娘给打了。 郑氏这些年中规中矩的让人也挑不出错处了,总体来说这个儿媳妇在两位老人眼里是比周氏强的。可再强,四姑娘也是嫡出的姑娘,肯定有些傲气的。尤其她年岁最小,娇宠些。 连母这还没问什么原由呢,郑氏都已经来跪着请罪了。 作为母亲,护着孩子也是本性。 偏生,连婧函跟淑湘关系好,平日里就多照顾她一些,若是让婧函知道淑湘挨打了,少不得发怒。 郑氏摆明想护着自己的女儿,婧函这都说亲的人了,没必要嫡母正面冲突,连母想着将人送到这边来,先冷静冷静,别在气头上说出什么不敬嫡母的话来。 “如此母亲先回去瞧瞧吧,我让太医跟着母亲回去。”安红韶面容一紧,而后轻声交代。 连母也没推辞,说完便起身离开。 其实大家心里都有数,郑氏并不是不分青红皂白就溺爱孩子的主,让她出面请罪怕是这事有些重。 送着连母离开,安红韶重新椅在窗前,看着被风刮下来的花瓣,忍不住伸手。 “王妃。”金蝉出去后又匆匆的进来,“下头人瞧见贾小公子正坐在墙头上,特意来请示您,可要赶走?” 摄政王府的侍卫可不是吃素的,就算边关长大的小将军又如何,也不可能在不惊动侍卫的前提下,就潜入摄政王府。 这孩子是个不稳重的,这要是在夜里,下头的人没认出来,怕是得挨一顿打。 “他上墙头上做什么?”安红韶狐疑的问了句,好端端的不会走正门? 提起这事,金蝉扑哧笑了出来。 本来因为上皇的事让婚事推后,这小公子许想将县主早些迎到家中,突来变故心中难受。正好瞧见了连母将连婧函带来。起初,只在墙边吹着笛子。 下头的人也就没驱赶他。 谁人知道,这笛声到底将连婧函给引过去了,两人起初是隔着墙说两句话,这小公子许是觉得听不太清,直接跃在墙头上了。 安红韶听的哭笑不得,大概这就是少年人明烈而张扬的爱,看着他们好似自己也年轻了许多。 “告诉下头的人,一盏茶后撵人。”安红韶思量片刻随即交代了下去。 那小公子看着是不错的,可那又如何,总还是有一种,自家的好白菜被猪滚了去。 给这么长时间说话,已经足够多了。 只是,金蝉再回来的时候却憋着笑。 原是王爷跟贾大人回来,贾大人一下马车就瞧见了小公子在墙头上坐着,一声咆哮将人喊下来了,也不跟王爷来府中了,直接揪着小公子的耳朵就拧走了。 安红韶想想那画面,忍不住发笑。 “你们这是在这瞧热闹呢?”连如期进来,就瞧着主仆俩笑做一团。 连如期进来,金蝉立马就行礼出去。 安红韶起身给他倒上茶水,“到底是年轻人。” 安红韶听了就是一乐,连如期的脸色却不好,甚至冷哼一声,“我已经交代下去了,那小子再这般没规矩,直接打断腿。” 连婧函打小就跟连如期亲近,在连如期心中自然是跟女儿一样的。 安红韶还记得,上次李余音过来,还说孩子们长的真快,卓淳再过几年也都要及笄了,女子及笄少不得就得说亲事了。 李余音当时也就是随口一说,谁人也没当真。可是再旁边坐着的连如期,当下就拉达着个脸。安红韶起初是以为被朝中的谁给气着了,到后来才知道,连如期是因为这事生气。甚至还扬言,他的女儿一辈子都不嫁人。 不嫁就不嫁,安红韶又没什么意见,左右又不是养不起孩子。卓淳怎么高兴怎么来。可也不至于说,谁人提这事就给被踩着尾巴一样,一下子就炸毛了一样。 这下侄女跟前也犯病了,幸好这亲事是婧函自个愿意,要不安红韶都怀疑,连如期总得追到贾家将人揍一顿。 没女儿的时候,也没见着连如期有这个德性的一幕。 “上皇的灵柩何时能到京城?”安红韶连忙转移话题,想着问点朝中的事。 “快马加鞭的话得需要五日。”连如期淡淡的说了句。 宫里的灵堂已经准备好了,就等着上皇的灵柩到,而后从宫中出发,送到皇陵。 安红韶嗯了一声,“这般也好,省的总有人提议让圣上大婚。” 连如期掌权十年了,这十年虽说连如期的手段不尽都能见光,可是如今百姓安居乐业便是连如期最大的功绩。 于朝臣而言,连如期杀伐果决,让人望而生畏,在太平盛世里,总会有人觉得的连如期不够敦厚,所以就想着圣上也大了,赶紧让圣上大婚,好早日亲政。 如今上皇大去,圣上要守孝,大婚的事不好再提,连如期耳朵根还能清净些许。 有些时候,安红韶都替连如期委屈,太平的时候你想着要敦厚了,可是风雨飘摇的那几年,若非有连如期是铁血手腕,哪里有如今的朝堂。 不过连如期却并不在乎,左右文人的嘴自也伤不了他多少。 能用的人就用,不能用的废物,想法子除掉便是。 他掌权十年,说一不二,素来祸福相依,有得到便有付出,没什么可委屈的。 而后伸手将安红韶揽在怀里,“只是,到底名不正言不顺的。” 安红韶心中陡然明白连如期的意思,只是,总也寻不到合适的时机。 “啪!”安红韶猛地拍了一下连如期的手,“你放哪了?” 老夫老妻的,一挨在一起,总是少不得占自己的便宜。她就不知道了,都生了三个孩子了,连如期怎么就没个厌倦的时候? 半老徐娘的人了,早就被那些开的正艳的花给比下去了。 这些年,想来少不得有人存旁的心思,不敢问安红韶,只能旁敲侧击的问连母。 只不过安红韶这两子一女在这放着呢,就算永不纳妾,旁人也只有羡慕的份,说不上别的。 第四百六十九章 毁容? “明个休沐,我带你去外头转转,正好婧函也在。”连如期被打了,自己揉揉发红的手背,总也说不了其他。 自己的女人,自己宠着。 安红韶亦不觉得,自己的动作有什么过分的,左右这些年来自己一直就是这般的态度。 俩人还想说什么,听着就是三个孩子喊母亲的声音。 如今春哥儿长的最高,走在前头就是个半大的少年,安红韶总还觉得他莽莽撞撞的。 不过,这三个孩子,数春哥儿的眉眼更像连如期。 这么急急忙忙跑过来,安红韶还以为是有什么话说,结果来了之后便说的什么他们今个晌午在连婧函那用午膳。 连婧函估摸是害羞了,让叔父当场抓着贾小公子跟她说话,真真是没法见人了。 三个孩子就喜欢连婧函,她在哪孩子就跟在哪。 “我今个还跟大舅父提起,让春哥儿去太学,省的成日里在府里闹腾。”连如期头疼的揉着眉心,主要是三个孩子感情好,走哪就跟一窝蜂一样,横冲直撞的往里冲。 春哥儿是被一大家子人宠大的,在连如期眼里,自然是他最难管教,只要他不在府里,其他两个孩子怎么也好拿捏。 “这事总也得问了孩子。”安红韶不以为意的回了句,左右现在的夫子也是极好的。 前些日子安红韶看连琸璧的课业,左右是安红韶已经问不住他了。 晌午用完膳,贾大人过来了,连如期在前头说话,安红韶想着再看几眼账本,便歇息着,可是太医回来了,同安红韶禀报,说是连淑湘破了相。 安红韶惊的将手中的册子搁在一旁,“怎还这么严重?” 过两年淑湘也要及笄了,这要是落了疤可如何是好? 这事太医也不知道,只道是两个姑娘起了争执,四姑娘拿了簪子朝二姑娘扔了过去。结果好巧不巧的扎在脸上了。 安红韶揉着眉心,她就说孩子们之间起争执,何至于郑氏亲自出面?原来真的,这事不是孩子们能收场的了。 淑湘那孩子安红韶是了解的,随了梅氏的性子,温吞少话,绝对不是个能挑事的主。 现在最要紧的,就是淑湘的脸,安红韶只能说让太医去放手治,用什么名贵的药材都不怕,只要能治好淑湘脸上的伤什么代价都愿意付。 安红韶自也不觉得,郑氏所出那孩子就冲着毁人容貌去的,估摸就是一时失手,只是错已经铸成。 也是连母反应快,自己听了这消息都惊的坐不住,更何况婧函到底是个孩子,怕是会出头为连淑湘做主。 冬青的孩子伤风寒现下已经退烧了,便回来伺候,一回来就得了这消息,许是当了娘能感动身受,也跟着掉眼泪。 梅姨娘不是个好争的,这委屈怕是只能往肚子里咽了,可是不咽又如何? 总不能再往四姑娘的脸上,来这么一下吧? 安红韶一声声的叹息,又让冬青给收拾着,多给梅氏些东西,就当是自己这个做婶母的,给孩子安慰吧。 晚间的时候,没想到郑氏过来了。 “见过王妃。”一见面,郑氏就行了跪拜大礼。 今个她穿的极为的素净,像是来请罪来了。 “嫂嫂免礼。”安红韶坐在主位上身子未动。 郑氏起身却也不好坐着,“原该将蓉娇一块领过来同王妃赔罪的,可着孩子吓的哭的厉害,怕冲撞了王妃。” 郑氏一直替女儿在连母那边跪着,下午好不容易起身,才知道太医都来瞧过淑湘了,知道这事已经惊动了安红韶,又马不停蹄的往王府这边赶,跪了那么久,这会儿个都没缓过劲来,现在站在这里,双腿都发抖。 安红韶抬眼撇了郑氏一眼,嘴角轻轻的勾着,“嫂嫂这话说的,又不是伤着我了,同我赔的什么罪?” 安红韶这话没客气,就跟软软的给了郑氏一巴掌一般。 其实按道理说,侄女该是一样的亲,可是连琸璧跟淑湘更为亲近些,连带着大人好像也分了亲疏。 安红韶贵为王妃,想给谁难看就给谁难看,端也不用想那般多。 郑氏的身子颤了颤,而后又跪了下去,“臣妇,教女不严,求王妃责罚。” “娘!” 连琸璧过来的,素来都是不用通报的,这会儿个安红韶的屋门也没关着,连琸璧走在院子里就听见郑氏在这哭哭啼啼的,索性直接走了进来。 安红韶没想到连琸璧这个时辰会过来,抬手示意郑氏起身,而后笑容温和的看着连琸璧,“怎么突然想着来娘这了?” 连琸璧也没同郑氏打招呼,只是冷笑一声,“大姐姐已经安排人回府打听事了,我着实好奇,这是出了什么事了,娘要瞒着大姐姐,或者是什么事,能让大伯母连哭哭啼啼的连体面也不要了?” 这事也是巧了,连婧函就在院子里,正好瞧着郑氏急匆匆的赶过来,连婧函是个心细的,立马安排人回府打听去。 家里头出了这么大的事,估摸也瞒不住。 安红韶瞪了连琸璧一眼,“你这孩子,没大没小的像什么话?” 连琸璧对安红韶态度倒是恭敬,安红韶一说完,连琸璧立马双手往前抱了抱,“儿子知错。” 话说的好听,可是依旧没跟郑氏见礼。 郑氏在一旁干笑一声,“王妃息怒,莫要同世子置气。”只能在一旁劝着。 安红韶抿了抿唇,既然事情已经闹开了,那就让人将连婧函给请过来,而后让金蝉给连母那边送消息,估摸今个晚间她们都得回趟连家。 连婧函来的很快,在得知连淑湘出事后,她只是握着茶杯的手紧了紧,而后抬头淡淡的说了句,“母亲觉得此事该如何处置?” 无论是有意还是无意的,四妹妹伤人那是已经发生的事实。 郑氏先看了一眼安红韶,而后又冲着连婧函笑了笑,“这事是你四妹妹做错了,等着她心绪平和了,让她亲自同淑湘认错。再罚她禁足三个月,好生反省自己。” 连婧函听了这话,突然间轻笑一声,“待她心绪平和?”所以,受伤的人还得等着她心情好些不成?到底是谁是被害之人,“母亲,女儿觉得罚的有些轻了。” 卖萌打滚求票票~~~ 第四百七十章 半步不让 郑氏没做过错事,可是连婧函打小养在连母跟前,所以对于连婧函郑氏同样也没有功劳。 所以连婧函于郑氏也并无任何感情,如今因着恼怒,连带着语气也不似往日的恭敬。 郑氏紧紧的抿着唇,连婧函到底是小辈,这么同她说话到底是有些不舒服的。 看着郑氏不吱声,连婧函起身冲着安红韶福了福,“给婶母添麻烦了,只是淑湘妹妹跟前无人做主,侄女着实担心的很,等着改日再来王府小住。” 说完,连婧函又看向了郑氏,“女儿也不让母亲为难,此事,自有祖母做主。” 而后,转身离去。 其实连婧函护着淑湘,安红韶能理解她的心思,除了从小一起长大的情分,更重要的是淑湘的性子,总是软软怯怯的,似是能让连婧函想起周氏离开的那段岁月。 连琸璧打小就喜欢粘着连婧函,连婧函一走他随即抬脚跟上。 看着俩孩子风风火火的样子,安红韶无奈的摇头,伸手让冬青扶着自己回来,交代金蝉去备马车,她总要亲自过去一趟。 “这怎么好意思,劳烦王妃您亲自去一趟?”郑氏连忙往安红韶跟前挪了挪。 听了这话,安红韶回头哼笑一声,“当我愿意去?” 婧函那孩子心里不忿,却也做不出什么离经叛道的事,安红韶过去是因为害怕连琸璧犯浑,这可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主。 这话说的,倒让安红韶觉得,自己将孩子养的是过分的好了。 既然郑氏不着急,那她又急的什么,马车慢慢的布置便是,王妃出门该有的排面肯定是要的有的。 不过今个还不知道多会儿能回来,安红韶让冬青留在府中,她的孩子刚好,夜里早些陪孩子才要紧。 等着安红韶到的时候,连母这边已经闹起来了。 连琸璧跟连婧函一左一右的坐在连母跟前,而蓉娇正被嬷嬷陪着跪在地上,哭哭啼啼的一个劲的落泪。 “你哭的什么?”连婧函猛地一拍桌子,不耐烦的训斥她。 蓉娇哭的更厉害了,就连安红韶进门都哭的没法见礼。郑氏心疼的将蓉娇抱在怀里,也跟着掉眼泪。 “是母亲没有教好她,等着娇姐儿心绪稳了,定然让她给大家磕头谢罪。”郑氏对连婧函温声细语,言语中似有祈求。 连母在一旁张嘴想说什么,可又不好开口。 作为嫡母,郑氏低三下四成这般模样,其实是说的过去了。可是淑湘毕竟,那是铁打实的受伤了,必要给个交代。 蓉娇是骄纵些,可是有郑氏的面子在这,连母都一时想不到该如何处置。 “她一个打人的,有什么心绪不稳的?”连婧函难得坚持,却是寸步不让。 “娇姐儿也是不小心的,出了这样的事,她也是吓坏了。”连蓉娇听着自己母亲处处向着自己,这哭的声音比刚才都大。 连婧函都被连蓉娇气笑了,吓坏了?打人的时候怎么没见她吓着? 连婧函在王府的时候并不知道打成什么样了,回府连婧函先去了看了一趟淑湘,看到她的伤连婧函的火气那是怎么也压不住了。 那么长一条疤痕,而且正中在脸上,头发根本就没法遮挡。留疤那肯定的了,对于女子而言,这不是坏了人半辈子? 给人伤成那样了,到现在若非连婧函回来,连蓉娇都没有出过面说声抱歉?怕吓着,她可真是金贵的很。 “所以,母亲的意思是,我这个做长姐的问她几句话,也得看她的心情了?”连婧函慢慢起身,现在她都能跟郑氏平视了。 郑氏还没说话,在一旁坐着的连琸璧突然间咳嗽了一声,而后身子微微往后靠了靠,“长姐这话说的,我头一个不答应。” 连琸璧一开口,安红韶随即看了过去,他是能感觉到安红韶的视线,可却故意不看自家娘亲。 连琸璧都说话了,郑氏又能如何? 看郑氏环抱连蓉娇的手刚松开些,连婧函直接上手将连蓉娇扯拽到自己跟前。 连蓉娇这就像是被针扎了一下,突然间哭着尖叫了一声。 郑氏双手下意识的就要将孩子重新抱回来,可是坐在上位者的连母轻咳了一声,“她们姊妹们说几句话,没什么要紧的。” 说完揉了揉眉心,连母若非看不下眼去,平日里并不喜欢摆婆母威风,原是不想让婧函出面的,这个事想着还是要问连如信的意思,没想到连婧函提前知道了,自己养大的孩子,总也得给她撑腰的。 连母都说话了,郑氏也只能往一边站了。 连蓉娇一瞧没人能护着她了,抽抽嗒嗒的哭的声音也小了,“我,我不是故意的。” 连婧函一瞧她这样子,用力的将人甩到一边,“你是三岁孩童吗,你不是故意的?这话,也就是你母亲信!” 当着几个大人的面,连婧函将话说的非常的难听,这算是谁的面子都没给。 那可是簪子,就受伤的样子来看,可定是用了大力气的。 这东西砸人,可不是说闹着玩的,万一扎人眼里面怎么办?你要是年岁小,三岁两岁,出了这样的事,那是乳娘没有教好。可你已经八九岁入了学堂的人了,这道理不明白?她瞧着,分明就是个心思歹毒的! 连蓉娇被摔在地上,手掌擦破了皮,肯定是有些疼的,这又开始哭了。 郑氏猛的站了起来,她想着大不了让婆母责罚自己,自己也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孩子受这个罪。只是刚站起来,脚下的步子还没迈开,旁边就传来了连琸璧的声音,“大伯母这是连祖母的话都不放在心上了?怪不得四妹妹如此大胆,原来照样学样。” 听着连琸璧阴阳怪调的在这说话,安红韶在一旁听的皱眉。 郑氏脚下不再动,只是抬眼看向连琸璧的时候,眼里闪过一丝恼怒。 安红韶在一旁看的真切,她本也是护犊子的性子,随即清了清嗓子,“琸璧怎么说话呢?在家里谁许你摆世子架子了?” 安红韶一开口,连琸璧轻声应了句,“娘亲说的事,自然该先家后国!” 这话连琸璧说的,郑氏却应不的,慢慢的重新摸索着坐了下来,“世子说笑了,自来都是先国后家。” 第四百七十一章 严惩不贷 再大的气,只能往肚子里咽。 连琸璧斜了她一眼,并没有再搭话。 便足够表现出不满来。 八岁的连蓉娇,没学会厚待亲姊妹,察言观色的本领倒是有的,哭的没指望了,这就开始抽抽嗒嗒的,对着擦伤的手掌吹气,还在颤抖的手装可怜。 看见她这一幕,连婧函更是生气。 你破那么点皮,至于疼成这样吗?郑氏还说连蓉娇是吓到了,可不是吓到了吗?她不是吓到将淑湘的半辈子毁了,而是害怕旁人会责罚她! 若是郑氏一开始,上来将连蓉娇一阵打,反而连婧函有气也没法发。可偏偏,到现在为止,连蓉娇怕是一句骂都没挨? 连淑湘是庶女不假,可再是庶女也是连如信的孩子,是连家的主子,不是你可以随意打骂的下人。 算起来,梅氏也算是伺候过原配夫人的妾氏,比郑氏入府还要早些,若是那种狐媚子,今个这事人家绝不会轻易的完了。 她们不就是欺负,梅姨娘话少? 更何况,连婧函从小是喜欢淑湘的,接触的时间越长就越喜欢。 同样是妹妹,连婧函是偏心的。可是,人的心本来不就是偏的? 连婧函抬起手来,“拿戒尺来!” 今个,她非要行使长姐的权力,好生的教训这个骄纵的幼妹! 下头的人先是看了一眼连母,再看了一眼连琸璧,此刻在这个屋子里,连婧函的话明显比郑氏要有分量。 人家世子已经公然站连婧函这边了,下头的人没什么顾及,赶紧小跑着去取。 当戒尺被连婧函拿到手里,连蓉娇吓的又哭了起来,“祖母救我,祖母救我。” 爬着去找连母。 连母缓缓的闭上眼睛,并不言语。 连婧函只是拿了把戒尺,又不是拿棍子,打几下还能出什么事? 啪! 看着连蓉娇到现在也只是推诿,求饶,无半句对连淑湘的歉意,连婧函狠狠的照着她的胳膊打了一下。 连蓉娇哭的凄惨。 就跟连家谁死了,她哭丧一样。吵的安红韶都皱眉,这孩子确实需要管教了。 郑氏猛的起身,像是再也不管什么权力不权力的,便要冲过来。 安红韶拿着茶杯,直接砸在了郑氏脚边。 连琸璧如何行事,安红韶回自己屋里自然会管教,可连琸璧已经插手这事了,你当众反抗那便是将连琸璧这个世子的脸面放在脚下踩。 安红韶这个亲娘还在这呢,谁人敢作贱! 茶杯就扔在郑氏脚边,茶水溅湿了她的绣鞋,不烫,却就跟巴掌甩在脸上一样。 左右,谁的孩子谁心疼。 看着郑氏的意图,连婧函对着连蓉娇的腿又是一下! 连蓉娇从小到大没挨过打,这次不跟好丧一样,倒是跟杀猪似的。 “你做什么?”连如信得了消息,一进院子就听见幼女哭喊的声音,当下急的推门而入,便瞧着一屋子的人,只有幼女跪在地上,而旁边的婧函手里还拿着戒尺。 一瞧见连如信,郑氏的眼泪成串的往下落,“爷,救救娇姐儿。” 连蓉娇更是直接掉头扑到连如信怀里,“爹爹,长姐要打死女儿,打死女儿了。” 就挨了两下,哭天喊地的叫唤,不知道还以为胳膊腿的被打断了,现在跑起来,你瞧瞧着一点毛病都没有。 既然父亲回来了,连婧函将戒尺交给下头的人,“父亲回来的正好,蓉娇将淑湘的脸毁了,父亲觉得此事该如何处置?” “淑湘已经毁了,难不成你要将蓉娇也毁了?”连如信将蓉娇护在怀里,不假思索的回了句。 连婧函听了这话,身子不由的颤了一下,幸好连淑湘没在这,若是连淑湘在这,听了父亲的言论该是会多伤心? 怪不得,从出事到现在,连蓉娇都没有被处置,是因为大概连连如信都觉得,由着郑氏出面各处说些好话,便就够了! 可是,人,是连蓉娇伤的啊。 “大伯父这话真有意思,听您这话,若我将蓉娇妹妹杀了也就杀了,我不用付任何代价,毕竟总不能毁了一个又毁一个吧?”连琸璧可不惯着任何人,听不下去的话,立马就说了出来。 连如信侧头瞪了连琸璧一眼,“你就莫要添乱了,这又不是二房的事。” 在连如信眼里,出了事赶紧往下压去,怎还能往上挑? 安红韶在一旁冷笑一声,“兄长这话说的好,既然大房跟二房分的这么清楚,那我夫君给兄长的官位,也该还了。” 连如信自己有几斤几两不知道?如今是工部左侍郎,等着尚书退了就可以接任尚书的位置,他凭的是自己的本事吗?不,他凭的是摄政王兄弟。 按照本事能力,王晨强他不是一点半点。 “弟妹,我,我不是这个意思。”连如信说完,才惊觉这话伤了兄弟情分,心中本就后悔,被安红韶这么一提,更是不知道怎么回话。 趁着连如信分神的空当,连琸璧飞起一脚,直接踹到连蓉娇身上。 连琸璧可是习武之人,这一脚踹的可不轻,直接从连如信身边,踹出有六尺远。甚至一瞬间,连蓉娇躺在那,险些发不出声来。 “扯拽下去,关在祠堂跪上三日再放出来!”连琸璧拍了拍手,这多大点事,惩罚个犯错的人,怎还能这么艰难? 连蓉娇挨这一脚不轻,又被关三日,出来后肯定得病一场。 这本也该是她受得,犯了错哪有不受罚的道理?只要死不了就成。 再则说了,连琸璧也没觉得自己的惩罚偏重,正常就应该这么罚。他早就觉得厌烦了,瞧瞧连婧函只是打了连蓉娇两下,一个个表现的就跟天塌了一样,这都什么毛病? 这个家里,王妃最大,王妃护着世子,大爷一个屁都放不出来,四姑娘肯定没人能护的住。 郑氏眼睁睁的看着女儿被拉走,捂着心口的位置缓缓的跌坐在地上。 看着她失魂落魄的样子,连如信心有不忍,弯腰想要将人扶起来。 只是手还没碰到郑氏,连婧函在旁边带着哭腔的质问,“这么多年了,爹是不是早就忘了娘亲,忘了长生。” 就只一瞬间,连如信就想起淑湘小时候,长的瘦小。 连父并不怎么关心这个小孙女,或就是因为她瘦小让人想起长生,是个短寿的。 哈哈我的存稿已经写完大结局了,哇哈哈哇哈哈~~~ 第四百七十二章 白月光的威力 可大约就因为淑湘有那么点长生的影子,才让连婧函更关心她一些。 提起长生和周氏,连如信本来弯下的腰,此刻慢慢的站了起来,而后叹了一口气,“今日这事,你也着实冲动了些。” 随即又问了问淑湘的情况,得知太医已经来过了,在这同安红韶道了歉。 郑氏在这难受的紧,看着连如信不帮着她出头,她却也护不住自己的女儿,寻了个借口赶紧离开。 郑氏一走,连如信也坐不住了,赶紧追了出去。 “此事,毕竟是娇姐儿做错了。”连如信追上去,拉住了郑氏的手。 郑氏甩了两下没甩开,气的胸膛起伏,“我难道不知道娇姐儿做错了?若是没做错,我何须这么低三下四的各处道歉?” 可是那又如何?自己的女儿做错了,难不成就不是自己的女儿? 郑氏这处磕头那处磕头,为的就是代女受过,这难道不是人之常情? 淑湘的伤就在那摆着,她又不瞎又不傻的,还能什么都不懂? 郑氏同周氏的性子不同,周氏很爱发脾气,可是相伴十多年,郑氏嫌少耍小性子,各处都周到,而今看着郑氏因为愤怒而通红的眼,连如信一时愣在那里,不知道该怎么说。 郑氏猛的抹了一把眼泪,“我从未想着跟前头的争什么,我也知道这么多年了,你的心从来都不在我的身上。可是,我自问并没有对你心怀怨怼,一直尽心尽力的操持家里的事,对姨娘庶女也从未有过苛责,只这一次,我换这一次你向着我,成不成?” 郑氏想着,连如信的性子好,稀里糊涂的过下去,不求真心,也能比寻常人过的好。可是,真正到了出事的时候,她想着,眼前人毕竟是自己的夫君。 连如信嘴唇动了动,面对郑氏的指责他无从狡辩。这么些年了,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犯贱,总觉得郑氏越懂事越思念周氏,好像周氏从前的小性子就是夫妻之间该有的情趣。 郑氏再好,也是疏离。 可偏偏,对郑氏心怀愧疚,就越想补偿郑氏。 连如信揉着眉心,“为人继室,当知里面的难处,当初媒人跟前我也并未隐瞒什么。” 始终避不可避,要知道,前头始终有一个。 郑氏抬头定定的看着连如信,“可是,婆母也是继室。” 她瞧着,连母的日子就没过的艰难过。 连如信愣了一下,是呀连母是也继室,可他们弟兄们之间从未出现过今日的情形。良久之后,连如信叹了口气,“也是我从未与你提起过。” 他小时候的往事,连如期打小就不得连父心思,与其说是不投缘,倒不如说是连如期一直让着自己,从不与自己争宠。 若是周氏还活着,这么多年了她性子定能改变,也不用自己多解释,知道从前的种种过往。 “旁的不提,娇姐儿做错了,该受罚便受些罚,你也莫要往心里去,我还有事便先走了。”连如信说完,拍一下郑氏的肩膀,随即头也不回的离开。 郑氏看着连如信的背影,紧紧的咬着唇。 她看着连如信这么多年还惦记着先头夫人,该是长情的人。可是她从未想过,若真是长情之人,先头夫人怎会去的那么快? 就算是受不住丧子之痛,那也应该是能熬个一年半载的再去了,而不是离着那么近跟着就走了,分明之前身子就大不好了。 另一个屋子,连如信他们离开后,连婧函转身朝着连母跟安红韶跪了下来,“让祖母婶母为我忧心了。” 安红韶叹了一口气并未说话。 连母心疼的将连婧函拉了起来,“今日的事也并非想瞒着你,就怕你一时生气,闹出这般乱子。” 郑氏一出来认错,连母就知道,郑氏这是在护犊子。 态度已经明确了。 连婧函亲娘去的早,周家那边因为连如信再娶也没什么往来,跟这个外孙女也不亲近。连母就想着,他们一日日老去,若是他们都不在了,连婧函孤苦无依的。 郑氏虽说也算是明事理的人,可是作为母亲孩子就是他们的底线,连婧函这么一闹郑氏肯定心里记恨上了。到时候枕边风一吹,连如信一糊涂,连婧函以后在贾家有什么事,娘家人不给出头,她该如何自处? 连母想着,这事肯定不能这么轻飘飘的揭过去了,等着将连如信叫过来,好生的敲打一番,总也得惩罚惩罚连蓉娇,这么大的姑娘了,该也知是非了。 “是孙女冲动了。”连婧函低着头,认错认的利索。 连琸璧哼了一声,“哪里是长姐冲动,分明就怪大伯母太护着孩子了。”就好像一开始,拿个戒尺打几下,还能疼到哪去?瞧着大伯母那表情,好像她们要杀了连蓉娇一样。 安红韶白了连琸璧一眼,“还用的着你说。” 连母心疼的将连婧函拉了起来,“事已至此,做了也就做了,祖母到底还活着,家里也能说了算,你莫要往心里去。” 而后又提起,淑湘的脸已经由太医照看了,将竭尽所能去救治。 旁的,也就随缘了。 在连母这边小坐了一会儿,安红韶领着连婧函去瞧瞧连淑湘。 梅姨娘这会儿哭的眼睛都肿了,她一个姨娘身份低微,自知家中的事她没资格说话,女儿受了委屈,也没资格去跟谁讨要公道。 唯一能表达不满的,大约就是在得知家中因为淑湘闹起来的时候,她赌气的不去为夫人求情,不去替女儿原谅旁人。 “婶母,大姐姐。”因为连琸璧现在也大了,内屋就只有安红韶跟连婧函进去,淑湘本在塌上躺着,一瞧见这俩人,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掉落。 “莫要哭,莫要哭。”连婧函赶紧拉住小淑湘的手,虽说现在大些了,可是她也是偏矮小的,尤其差不多年岁,比连琸璧还能矮一头,更显得她娇小。 连婧函拿着帕子给连淑湘擦眼泪,可莫要让连淑湘将眼泪流到伤口上。 梅姨娘在旁边站着看淑湘哭的伤心,一时就在气头上,“淑湘,让王妃瞧瞧你的伤。” 伤成那样,就算是华佗再世,怕也治不好了。(本章完) 第四百七十三章 她太护短了 疤痕肯定是要留的了。 干脆也没那么多顾及了,将面上的纱布打开,让安红韶能可怜可怜,给她们家淑湘做主。 连婧函已经瞧过了,伤口一露出来了,婧函下意识的将头转到一边,甚至有些害怕的不敢去看。 安红韶亲眼瞧了,倒吸一口凉气。 什么叫不小心扔过去的,就伤的这么重,安红韶都怀疑,连蓉娇是直接攥着簪子往上捅的。 连蓉娇纵然年岁不大,或许一时激动动手没个轻重的,可这是姊妹不是敌人,你下手太狠了。小小年岁脾性这么急,若是不管教,等着长大还不知道做出什么样的祸事来。 等着亲眼见了这伤口,安红韶不由的说上一句,郑氏护短护的也太厉害了。 人家孩子都伤成这样了,你就算演戏也不能说将自己孩子藏起来连个歉都不道的。 安红韶让梅姨娘赶紧将伤口盖住,拿了帕子擦了擦眼角,“淑湘放心,婶母一定让太医用最好的药。” 大家都知道连淑湘这脸是养不好了,可是场面上的话总是要说的。 若说刚刚同郑氏起争执,那是背景权力的比对,而现在连婧函总是要过来问问,下头人说起了争执,到底是怎么个起争执法。 连淑湘哭哭啼啼的这才说,原是连蓉娇从连如信书房瞧见了几个簪子花样,拿到书堂里跟连淑湘显摆。连淑湘不敢去连如信的书房,可是因着跟连婧函亲近,连如信到底在工部,有些事总要惦记着,这花样是连如信亲手画出来的,送到连婧函这边让她挑挑,喜欢的就将首饰打出来,算是连婧函的陪嫁。 连淑湘也没多想,就说这是爹爹给长姐的。 连淑湘现在才反应过来,大概连蓉娇以为这是连如信给他的,听连淑湘这么说,当下就恼怒着推搡了连淑湘几下。 连蓉娇身为嫡女是看不起连淑湘的,只是因为连婧函平日里护着连淑湘她没法,今日连淑湘落了单,连蓉娇新仇旧恨的一起算了。 连淑湘本也不是爱找事的,反应过说错话了,被连蓉娇推就推几下。可是她不光推,言语里还斥责,说什么一个庶出就知道巴结人。 推了连淑湘四五下,连淑湘被推倒头撞在书案上疼的厉害,一下子来了火气,回了一句嘴,说什么,大姐姐是嫡长女,自然是最为尊贵。 这下,连蓉娇彻底发狂了,拔下簪子就去伤连淑湘。 因为是休息的时候,女夫子没在跟前,廊下站的是伺候连蓉娇的婢子,连淑湘的婢女站在最外面,想护着的时候已经晚了。 连婧函这下听明白了,连蓉娇哪里是冲着连淑湘发脾气,分明是对自己这个长姐不瞒许久了。 安红韶心中叹息,怪不得连婧函不怎么喜欢连蓉娇,多也是相互的,连蓉娇心里也是讨厌连婧函的。 连婧函心疼的将连淑湘搂在怀里,“是我连累你受苦了。” 连淑湘摇头,“长姐这话说岔了,若没大姐姐的照拂,就她那性子,淑湘还不定被磋磨成什么样。” 连婧函安慰了连淑湘几句,咬着牙往外走。 她一出外屋,连琸璧腾的一下站了起来,“长姐,你说什么我去做什么。” 他在外屋将连淑湘的话都听的真切,火气这是强压着下来,这会儿气的牙咬的咯吱咯吱响。他们气连蓉娇,可更气的是郑氏,都这样你还袒护连蓉娇。 人都说打狗还要看主人呢,连淑湘跟连琸璧差不多大,两个人也是相熟的,至少要比郑氏所出的那俩同连琸璧关系好。 动手的时候,一点都不衡量,看来她们狂的是谁人不放在眼里了。 连婧函看了连琸璧一眼,而后又看向安红韶。 安红韶点了点头,随即说了句,“去吧。” 正在这脾气大的年龄,孩子们想发就发发吧。 梅氏也是气的厉害,所以才跟安红韶告状,如今看着县主世子都气冲冲的走了,又觉得有些后怕,“王妃,妾身。”想劝,又实在的违心的劝不出来。 “无碍,我在这自然出不了事的。”安红韶冲着梅氏点了点头,且让金蝉安排了人在这,就算郑氏再生气,也不能对着梅氏发火。 安红韶领着金蝉朝外头不紧不慢的走着,有好些年,没在连家这么慢悠悠的散步了。 金蝉扶着安红韶的手,“王妃,咱们世子的脾气。”金蝉是有点担心的,要是郑氏不识趣,将世子惹急了,不定真的下狠手。 安红韶扑哧一声笑了出来,“放心,出不了大事的。” 看着连琸璧有时候处事激动,可是最终的结果却是御史台也挑不出错处来,人家自有章法。 再则说了,连琸璧跟连婧函关系好,总不能长姐出嫁的时候,正赶上嫡母发丧吧? 安红韶到了郑氏这院子这,也不急着进去,等着这姐弟俩出来,安红韶才上前,示意连琸璧去外头等着,她让金蝉扶着,慢悠悠的走了进去。 郑氏跌坐在地上,双眼无神的落泪,左右的婢女瞧见安红韶赶紧跪下见礼。 安红韶站在正中间,居高临下的看着沉默不言的郑氏,以及脸上的鲜红的巴掌印,安红韶看的仔细,主要是端详着这是连婧函打的还是连琸璧打的? 从这巴掌的痕迹,和力度,各处分析,安红韶才确定,这不是连琸璧动的手。 安红韶这才松了口气,连琸璧可不能学的那一套抓连揪头发的动作。“去给你们夫人收拾衣裳,让她回娘家小住几日。”懒洋洋的吩咐下头的人。 郑氏这才回神,“王妃娘娘恕罪,臣妇知错,臣妇知错。” 她的娇姐儿还在祠堂里跪着,若是将她赶回娘家,娇姐儿出来了谁尽心照顾着? 看着郑氏匍匐在地上,安红韶好心的将人扶了起来,甚至还贴心的给郑氏拍了拍身上的土,“嫂嫂一向明事理。” 知道虽说嫡庶有别,可是连蓉娇下那么狠的手,无论放在哪府哪院都不可能轻易饶了,所以她这个做母亲的才低三下四的去求人去认错。 “可是呀嫂嫂。”安红韶的嘴角待着笑,声音放的极缓,“我们家,从来不只有嫡庶,也有君臣。” 我算了一下,大结局应该周三上传,哈哈 求票票~~~ 第四百七十四章 打一巴掌 在圣上未亲政的时候,连如期就是君。 你不能因为他们兄弟俩关系好,就少了对上位者的敬畏之心。 上位者看重的人,你伤了,你应该胆颤心惊,提心吊胆的,而不是糊弄着随便寻个人出来顶罪就可以了。 安红韶说的很直白,直白的看着郑氏的脸色变了变。 郑氏的唇都变成了白色,“可是王妃,蓉娇一样也是王爷的侄女。” 就算提起了,两个人也一样的亲戚。 安红韶笑着摇头,“可是嫂嫂啊,人的心本就是偏的。” 所有人更偏左一些,天生如此。 看郑氏嘴唇哆嗦着半天不说话,安红韶笑着继续言道,“如同嫂嫂,若是不偏心,今日换成淑湘伤到蓉娇又会是怎样的情形?” 估摸,那时候郑氏恨不得杀了淑湘,任凭梅氏将腿跪断了,怕也不可能让郑氏消气。 看着郑氏的脸色越来越惨白,安红韶再言,“我相信嫂嫂并非是能做出苛待庶女的人,若嫂嫂觉得世子处罚的不对,不若就让郑大人评评理。” 提起娘家人,郑氏更不指望,兄长是正派的,若是知道今日发生的事,不定还会说一句罚的不够。 娘家人不会支持郑氏,婆家人也反对,她真正是孤立无援。 郑氏所求,只愿用这么多年的兢兢业业,换一句偏宠,可是,没人给。 安红韶提起郑氏的娘家,同样也是在警告她,她的软肋还有很多。 丑话说完,安红韶自也说两句好话,“无论如何,咱们都是一家人,日子还长远着。” 所以,她不想让郑氏这传出对连静函名声不好的话来。而郑氏,你想好日后好过,也一样得看王府的脸色。 时辰不早了,安红韶也不好多留。 郑氏靠在门框上,默默的落泪,而后慢慢的挪动身子,王府都出面了,连蓉娇的惩罚肯定少不了,做娘的护不住孩子,现在能做的只有陪着她。 免得那空荡荡的祠堂,吓到娇儿。 至于她那个到现在都没出现的爹,郑氏沉默了,今日的羞辱是怪她十年时间增出了不该有的指望,本来她同连如信也没情谊,无论是过十年还是二十年也都不会有。 她只有一双儿女,就足够了。 安红韶出来后,看着连婧函跟连琸璧在外头,安红韶上去握住了连婧函的手,“这么凉,还在这傻站着,赶紧回去歇着。” “多谢婶母关心,不冷的。”连婧函摇头,可是明明鼻间都通红了。 安红韶无法只能无奈的摇头,“也不只是冷,你在娘那也学了不少东西,交给你个任务,想法子护着淑湘以后安康。” 毕竟,连婧函出嫁后消息就没那么灵通了,蓉娇那性子也不一定能改的了。 安红韶也是成亲这么多年的过来人,他们夫妻和顺,孩子们也都孝顺,可是连如信这边却不同。看今日那反应,这么多年了连如信心里最惦记的还是周氏,郑氏得不到夫君的关爱,自然将所有的心思都用在俩孩子身上,娇宠的很。 若是不能下定决心立规矩,光娇宠的话很容易养成乖张的性子。 而且,连如信若是不出头,她们姊妹再起冲突,连母不可能像连婧函这样出头。 连父这边,家里头闹腾估计也早就知道,他不出面是默认了连琸璧的处罚。他年岁也大了,总没精力去管俩孙女今争执明争执的事。 看安红韶说的认真,连婧函郑重的点头,一定将这事放在心上。 将连婧函说回到屋里,就剩下娘俩的时候,安红韶没好气的瞪着连琸璧,“你们动手的时候,不知道屏退左右?若是哪个下头人乱嚼舌根怎么办?冲动不可怕,可怕的是没能力去平你冲动后的结果。” 当着连婧函的面,安红韶不好骂连琸璧,怕让她多想了。 连琸璧挨了骂,面上还挂着笑容,“安排人盯着便是,若真传出什么闲言碎语,那便新仇旧账一起算,大伯母管教不严之罪,肯定是少不了的。” 看着连琸璧振振有词,安红韶白了他一眼懒得同她说话。 不过,今个连卿莱两口子也算识趣,没出来搅合,那边只当什么都不知道,一面也不露。 出了连家大门,连琸璧一眼就看见了,不远处的贾小公子。 连琸璧的眼睛瞬间亮了,“娘,你先上马车。”说完,拎着衣摆直接朝贾小公子那边跑去。 安红韶伸出胳膊想拦着连琸璧,可他跑的极快,话还没说出来人已经没影子了。 金蝉在一旁轻笑,“王妃就放心吧,咱们世子心里都有数。” 看着冲动,可人家后手早就想好了。 安红韶收回视线,她倒是不想放心,总不能当着外人的面将连琸璧拽回来打一顿吧。便先上了马车等着。 没一会儿,连琸璧就掀了帘子进来,半大的小伙子跑的急,马车都被他踩的晃了起来。 “你慢点。”安红韶满目嫌弃的看着连琸璧,也不知道这受管教的性子随了谁。 “知道了知道了。”连琸璧随意的摆了摆手。 这才跟安红韶提起,贾小公子过来,是因为在家挨了贾将军的打,结果听说连婧函被王府送回来了,心里不放心出来看看。 连琸璧这个人,嘴里也不说实话,只说连家家教甚严,今日连婧函可是受了大委屈,让他明个什么话不用解释,只同连如信说什么替连婧函认错。 贾小公子没什么心眼,连琸璧说什么他就信什么。 连婧函毕竟是已经议亲的人,也让连家人瞧瞧,人家夫家还给连婧函撑腰呢。 让大伯父那边仔细想想,外人都知道郑氏怎么处事,他一味的和稀泥的态度能成吗? 也堵了郑氏的嘴,让她以为人家夫家已经知道连家的事,还向着连婧函,你那不孝的罪名,也别想往连婧函身上安。 而贾家那边啥也不知道,只晓得一句,连家的家风甚严。 安红韶伸出手指点了一下连琸璧的额头,“你呀。” 让人又气又骄傲。 连琸璧一看安红韶的架势,直接喊停了马车,去外头骑马回府。 若是他猜想的没错,安红韶肯定又的提连琸璧一岁就知道耍手段护连婧函的事了。 他都听的耳朵都起茧子了。(本章完) 第四百七十五章 好生威风 安红韶气的牙痒痒,在后头愤恨的喊了一声,“不孝子!” 虽说是抱怨,可语气里却带着几分自豪。 安红韶她们回到王府的时候,已然快到了宵禁的时候,可是院子里灯火通明。 连琸璧本来是走在前头的,只是到进屋的时候却迟疑了,往后退了几步,等着安红韶过来。 安红韶好笑的看着连琸璧这些小动作,在外头挺威风的,瞧着这现在的怂样。 推门进去,连如期坐在主位上,穿着端正一看就是在这等人。下头是琸竺和卓淳,俩孩子一个劲的给连琸璧使眼色,虽说不能说话,可光看眼色安红韶都瞧明白了,这是连如期在这想教训连琸璧。 “外头冷不冷?”连如期抬头,很自然的拉住安红韶的手,温声细语的。 左右家里孩子都习惯了,他们威武霸气的摄政王爹爹,将柔情全给了母亲。 安红韶这还没说话,连如期却冲着连琸璧怒斥了一声,“逆子,跪下!” 安红韶被这大嗓门吼的,都吓了一跳。 连琸璧撅着嘴,面上一副不情不愿的样子,可到底是老老实实的跪了下来。 “看你这副样子,去你大伯那不是威风的很?”连如期将安红韶拉在跟前坐下,眼睛盯着连琸璧,一瞬都不转。 安红韶清了清嗓子,想着替连琸璧说句好话,只是这还没开口呢,就感觉手上被连如期使劲捏了一下。安红韶叹了口气,罢了,她们本就说好了,一个人管孩子,另一个人只管看着便是。 连琸璧嗯了一声,“爹明察,今个确实威风。” 将大伯跟大伯母一块都骂了,可不就是威风? 安红韶有一瞬间都理解连父了,其实也不算做错什么,可你瞧瞧你回话的态度,怎么就想给他两巴掌。 “兄长,淑湘堂姐的脸真的被毁了吗?”连如期拉着脸的时候,旁人不好说话,可他最宠的小女儿卓淳是不怕的,连忙蹲在连琸璧跟前问了一句。 当瞧见连琸璧点头,连卓淳害怕的捂着脸,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旁边的琸竺慢腾腾的挪了过来,“小妹你别怕,蓉娇不敢伤你的。” 听着连卓淳在这哭,连如期揉着眉心,就这几个小祖宗谁能吓到她们?哭了半天一滴眼泪都没往下掉,一看就是假装的。 安红韶在旁边小声的同连如期嘀咕了句,“我们过去的时候,蓉娇就是这态度。” 什么她自己也吓到了,吓到的人能演戏吗?那孩子,就是欠管教了。 看着连如期的表情有些松动,连琸璧的腰杆比之前的还要直些,“爹,儿子觉得没有做错。于私,儿子同婧函堂姐关系最好,得罪她的人便是得罪了儿子。儿子身为王府世子,莫不是还要看一个小小妇人脸色?若是儿子连一个有错之人都罚不了,这个世子不当也罢!于公,婧函堂姐嫁入贾府,拉拢是武将,自也比连蓉娇有用!” 连琸璧这话说的,却将安红韶给吓到了。 他说的于私是能想到的,可却没想到于公,连琸璧会这般言语。 安红韶总觉得,这么大年纪的孩子正是意气风发的时候,坦荡的少年气概,没想到他已经开始衡量旁人身后的价值。 同连如期的筹谋不同,连琸璧是极尽霸气的算计,或者权衡手段。 其实,连如期有时候更像是谋士,而连琸璧身上自带上位者的霸气。 却偏生,卓淳跟琸竺俩孩子,好像也没什么惊讶的。 安红韶突然间轻笑出声,王府的这三,都是小狐狸精。 连如期身子往后靠了靠,看着这相互扶持的兄妹三人,眉目间终挂上了笑容。 他年轻时候,弟兄们互相帮扶,而现在从小辈的身上也瞧见了。不过,却有一种一朝天子的感觉,连琸璧同连如信到底远了一层。 “明个我休沐半日,正好考考你身手如何。”本来连如期想着休沐的时候带着她们去散心的,可连家出了这事,等着过几日叫着连婧函一块出门。 只不过连如期一说完,刚才还一副不服管教模样的连琸璧当下就跨下来了。心思算计这事,也许能讨个巧,可是你比身手武力这事,那是要一天天的练出来的,他才多大年岁,怎么可能比的过连如期? 什么叫切磋,单纯的就是叫他去挨打。 刚才还花心思维护长兄的两个小的,一听连如期这话,一个个的装的困了,赶紧跑出去了,生怕下一个轮到她们。 “你还在这做什么?”俩小的离开后,连如期一脸嫌弃的看着连琸璧,“蠢笨的玩意。” 这么晚了,不知道爹娘要歇息了?一点眼力劲都没有! 连琸璧都被骂笑了,他不听话骂忤逆,他听话骂蠢笨,好的很,感情谁是爹谁说的就是天王老子的话。 嘀咕完了,自己都嘟囔自己一句,果真是气糊涂了,眼前这位可不就是天王老子? 连琸璧退出去后,连如期伸了一下胳膊,“朝堂的事都够忙的了,这小崽子也不省心。” 安红韶起身准备进里屋,“你这话我可不爱听了,这事你怪就怪你那不知轻重的侄女,同我儿子有什么关系?” 俩人还正念叨着,突然门被哐当一声推开,连琸璧没敢去看自家老子黑沉沉的脸,而是看向安红韶,“娘,我想着明个给主屋那边送话,若是淑湘姐姐的脸治不好,我就贴皇榜招能人义士。” 这样一来,郑氏不贤的名声总会传出去的。 当然,连琸璧的也不是真的这么做,就想着传个消息吓吓郑氏。 “你敢!”连如期脱下靴子,朝着连琸璧扔了过去。 连琸璧赶紧关门避开,连如期还以为这小子走了,没想到门吱呀一声又打开了,连琸璧伸出个脑袋来冲着安红韶一笑,“娘,你今个可是全天下最好的娘!” 尤其骂大伯父那几句话,简直就是霸气! 威武! 这才是摄政王妃该端的样子。 看着这孩子没完了,连如期刚想动手的时候,连琸璧识趣的将门关上。 连如期跳着去将靴子捡回来穿好,还悄悄的将门夹个缝,偷偷的往外开。 这一幕安红韶觉得简直没眼看,堂堂摄政王瞧着是鬼鬼祟祟的样子。 大结局倒计时~ 第四百七十六章 女大不中留 “赶紧睡吧,好不容易歇一次,还熬这么大半夜。”安红韶进了里屋,忍不住催促出来。 说完,自又开始心疼。 也都怪大房那边,闹出些个什么事。 只是等上了床榻,安红韶又忍不住念了句,“你说兄长是怎么想的?” 这种时候,不应该是他来主持大局吗?何至于闹腾到王府来。 连如期哼了一声,“若是郑氏娇软道歉呢?” 好话说尽,苦苦哀求,想必会有一瞬间惹的连如信心软。 剩下的话连如期没提,当年周氏以身做局,射出去的局会在多年后正中连如信的眉心。 左右,连家的门楣不用连如信来扛,只要不闹腾的事大了,也都能压制的住。 连如期虽说忙的厉害,可是说出门也很快,毕竟等着上皇的灵柩到京城,他又得好一阵抽不开身。 连琸璧的皇榜肯定不至于贴出来,可是太医院的太医去了连家不少,不能保证连淑湘的脸一定不会留疤,但能保证,给予连淑湘最好的医治。 安红韶也给内务府下了命令,以后送来给安红韶的胭脂水粉也给连淑湘一份,用的好点,等着以后出门好将疤痕遮遮。 连父虽说出了这事,没有亲自出面,可是却让连母给了淑湘好些东西,还想着梅氏进门这么多年了,一直没做过错事,该也抬一抬位分了。将来好给淑湘寻个人不错的人家。 思来想去,这些好像也不够,不若就将淑湘记到郑氏的名下,以嫡女的身份寻人家。 连父虽然没有责骂郑氏,可是态度已经表明了。 连父现在也是脾气小了,再加上连如信已经迎娶了第二个夫人,这么大年岁了,等着再迎娶第三个夫人,愿意将自家黄花大闺女嫁过来的,门第也高不到哪去。 这连父但凡再年轻十几岁,怎么也得踹连如信几脚,而后好生的落郑氏的脸。 出在外头春光正好,三个孩子都围着连婧函转,闹的连婧函也露了笑容。 安红韶跟连如期坐在河边,看着几个孩子玩闹,“你说贾家小公子今个能得信过来吗?” 连如期哼了一声,“我让人在外面守着,就算他来了也见不着婧函。” 至于吗,都已经定了亲的人了,还猴急成这样? 哪像他,不成亲的时候,绝不那么缠人。 安红韶扑哧笑了一声,“是呀,你可是清冷君子。” 想起来的,只是连如期觉得她手冷。至于上辈子,成亲前的事倒是记不大清了。 唉呀! 安红韶还正回忆往昔的,不知道谁扔来石子,溅了安红韶一身水。 安红韶怒气冲冲的看了过去,就瞧着连琸璧那小子,还抬着个手。 连琸璧一看被发现了,坦荡的走了过来,“我跟二弟正想着打水漂,他说爹定然比不过他。” 连琸竺连忙拽连琸璧的袖子,“我什么时候说了?” 显然,他是被兄长算计了。 “我不跟他比,我跟你比!”连如期说着嫌弃长袍不得劲,衣摆别在腰间,袖子挽了起来。 一看连如期并没有怪罪他们,连琸竺胆子也大了,“都比,咱们都比。” 回头冲着上头得连卓淳喊了一声,这小丫头本来也不是文静的,一听有好玩的,拽在连婧函不顾形象的跑了起来,一众人排成一排,朝着水面扔了出去。 该怎么说了呢,姜毕竟是老的辣,连如期连赢了几把后,过去拍了拍连琸璧的肩膀,“小子,你的路还长着呢。” 虽是对连琸璧说话,可视线却是看向安红韶的,瞧那眉飞色舞的样子,像是赢了天下在跟安红韶显摆。 安红韶轻揉着眉心,不就是打几个水漂,有什么大不了的。 安红韶这话说的,几个孩子立马炸毛了,本来安红韶只是看戏,却被叫过来非要安红韶露一手。 安红韶自然不是这几个皮孩子的对手,她这一扔完,连如期那是带头笑的大声,安红韶恼怒之下弯腰捧水就往连如期身上泼。 别看连如期笑的欢,安红韶泼他水的时候,那是一躲都不躲。 不过,几个孩子被吸引去了,各个都玩更好的了。大家也就忘了安红韶被起哄出丑的事。 许是因为连婧函定下亲事的事,就想着若是她跟贾小公子,也如安红韶跟连如期这般恩爱一生,该是多好的事。 想起贾小公子,连婧函环顾四周,她是直接从连家出发的,若是贾小公子有心,应该能得知自己的行程,怎也不过来来个偶遇? 安红韶折腾累了,靠在连如期跟前,抬了抬下巴指向正在环顾四周的连婧函,“女大不中留了。” 心思都去了贾家了。 连如期哼了一声,“早知道就不让他回京了。” 去边关这么多年没动静,一回来就让他小儿子拐走了自己的侄女。 也是贾不正经的,那么大年岁了怎么还能生,有个这么小的儿子。 “你这话可说的不对了。”安红韶不由自主的替贾大人说话。 贾大人是这一代贾家的独苗苗,人家可不得多生几个孩子? 几个孩子玩了水不说,还又要骑马。 他们都是擅骑射的,连如期只让人在后头跟着也不用多保护,只要不遇见不长眼的人,他们怎么跑都不怕。 连如期留在这边,给孩子生火,刚在河里抓了几条鱼,晌午的饭有着落了。 连婧函将果子拿到河边洗了洗,她说有乏累就没跟弟弟妹妹过去,在这帮着安红韶收拾。 “爹。”还没收拾完,连琸璧骑马回来。 他的脸色不太好看,说是已经打发弟弟妹妹去远处跑了,他领着人回来报消息。 看他似有难言之处,连如期也没多问,洗了手就就跟了过去。 安红韶同连婧函走在后头,想着瞧瞧出了什么事。 这个地方地势平坦,就是不远处有一个小林子,说是林子也就十来棵杨树,并不是多隐蔽的地方。 侍卫已经站在这了,里头的人慌慌张张的出来,边往外走还便收拾衣裳。 “圣上。”待看清楚人后,众人惊呼一声。 本该在宫里的皇帝,此刻衣衫不整的出现在众人跟前,后头还跟着一个姑娘,明眼人一看就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第四百七十七章 逮个正着 连如期为摄政王,这么多年掌管朝堂,礼法上是有优待的。 至少此刻,他不用见礼。 只有安红韶她们女眷,微微的福下身子。 “圣上在此处做甚?”连如期紧皱眉头,语气中多是质问。 皇帝回头看了一眼跟在身后的姑娘,“朕,朕自然是出来散散心。”声音很大,只是回话的底气不足。 而后袖子用力的甩了甩,“朕已经长大了,做什么事也不必事事都向先生禀报。” 不管如何,摄政王曾是帝师,年轻的皇帝始终称呼他一声先生。 今个朝中休沐,皇帝跟连如期争执的一幕,似乎落到不远处的官宦人家眼中,估摸很快就会传入朝堂。 “圣上,现在是上皇丧期,就算是您想纳后妃,等着丧期一过,臣定不拦着您。”连如期倒是尽职的做一个夫子,苦口婆心的劝诫。 就算是民间的人,长辈去了就算是夫妻都要分塌而居,更何况这些个并没有名分的人,让人戳脊梁骨的笑话。 “朕说过了,朕知道自己在做什么?”皇帝几乎是咆哮出声,而后牵着身后女子的手就要离开。 “圣上做什么臣自然不好过问,只是,这妖媚祸君的东西,该就地斩杀!”连如期话音一落,藏在暗处的侍卫也都显露出来。 皇帝似是吓了一跳,却将那女子护的更紧了,“摄政王,朕才是皇帝!” 他目龇欲裂的瞪着连如期,好似连如期若动了这女子,便是要造反一样。 看着连如期沉默了,皇帝小心翼翼的将那女子扶上马车,似是有一种丑事被撞破了,便什么都无所顾忌了一般,看样子是要将这女子大摇大摆的迎在宫中了。 只是,在上马车的时候,皇帝回头深深的看了一眼连婧函,似有千言万语,却什么都没说,而后放下帘子,隔绝了所有人的视线。 连琸璧手里转着狗尾巴草,看着连如期的眼神中,带着一丝兴奋的意味,安红韶回头意味不明的看了连如期一眼,到底没说什么话。 因为圣上闹的这一出,晌午还是回府去用的膳。 连如期自然是要忙的,将她们送回府,就离开了。 连婧函那边,到底还是回了连家。也就是今日才知道,那个将连淑湘记为嫡女的主意是连婧函同连父提的。而且,连婧函还将周氏的遗物赠与了连淑湘一件。 无论郑氏什么心思,那个家终究是连如信说了算的。 两个小孩子还不知道圣上的事,只是觉得骑马时间太短,话是这么说的,可是等着用膳一个个哈切打的连连,看着都累的睁不开眼了,还抱怨没玩够。 安红韶让下头的人将俩孩子送去,想着去趟书房,连琸璧就跟小尾巴一样,随即跟了过来。 “你这孩子,似有什么话要说?”安红韶屏退左右,好小的看着连琸璧。 连琸璧拉了椅子坐在安红韶跟前,“我这不等着给娘跑腿来着?” 安红韶一定会给王舟送消息,也会给王晨消息。 鲁公院近来,必须要再放一光了。 王晨现在虽说屈居连如信之下,可能力在那放着呢,而且工部这边肯定也有能用得着的地方,都说养兵千日用兵一时,安红韶对王家的知遇之恩,这不就得王晨来报报了? “你呀,人小鬼大。”安红韶无奈的摇了摇头,不过还是写下书信,等着递给连琸璧。 “我瞧见了贾小公子。”连琸璧笑着挑了挑眉,贾小公子被连如期的人拦住了,既如此,圣上怎么会突然出现,或者,怎么还有人能目睹这一切? 拿到信件,连琸璧兴奋都藏不住,这么多年,终是等到了。 这些年,江山虽在连如期手中,可是却始终名不正言不顺,做什么事要畏些手脚。可若是名正言顺后,该改政的地方就是改政,手段可以全数使出来了。 安红韶想的没错,圣上果真将今日的女子带回宫中,一时间满朝哗然。有人肯定是抱怨连如期恋权迟迟不让圣上大婚,这才惹出祸事。 也有人在斥责皇帝不孝,无论什么原由,上皇的灵柩还未下葬,你就不能忍忍? 在朝堂上吵成一片的时候,连如期直接称病不上朝了。 他毕竟是帝师,皇帝做出这荒唐事,还对他出言不逊,把权这么多年的连如期哪里受的住,这不随即就给气病了? 王府门外,无论谁求见,连如期是一律不见,就连上皇的灵柩入京,连如期都没有出面。 朝臣们许也怒了,觉得连如期拿乔拿过了,干脆趁着这个机会,皇帝将权收回来。 无论外头怎么折腾,连如期忙碌这么多年了,只觉得现在终于可以歇息了。 成日里陪在安红韶跟前,重回一把威武的年轻感觉。 一直到上皇出殡前夜,连如期坐在铜镜前,仔细的端详他这长并不算老的脸,“怎么瞧着,还是不够颓废?” 因为这几日连如期不见客,便蓄上了胡子,现在看效果,也没多明显。 安红韶躺在床榻上,笑的花枝乱颤,“因为你在宫里待的久了,沾里宫里的气息。” 连如期眯着眼凉凉的看着安红韶,他看安红韶笑成这样就知道这人的肚子里头没憋好话是,连如期咬着牙,“你最好嘴能一直这么硬!” 他便豁出去,为老不尊了,也得要回这口气来。 什么叫沾了宫里头的气息?不长胡子的气息,不就是宫里的一个个宦官?连如期堂堂七尺男儿,怎可那般比喻? 连如期瞧着,连琸璧那小子难管教,就是随了安红韶的性子,憋坏憋坏的。 安红韶立马反应过来,“我告诉你,你若是乱来我就大喊!” 引来孩子们,看看连如期的老脸真能扛的住。 话是这么说的,可现在安红韶利索的下地,扯了连如期鬓角的遗留头发落下来,“瞧着,感觉不就出来了?” 再将头上的金冠取下来,换成长长的檀木簪子固发,“瞧瞧,这样子,说你已到不惑之年,旁人也是信的。” “你说谁人不惑呢?”年岁这东西,莫要说女子在乎了,瞧瞧连如期现在,提起他的年龄一下子就炸毛了,看着是说着痛处了。 明天大结局,求票票~~ 我看亲们问番外的事,只会写几章葛文府的番外,别人的就不会再写了。 第四百七十八章 改朝换代 夫妻俩说笑一阵,便早早的睡下了。 连琸璧从外头忙完,想着跟父亲禀报一声这几日的成果,没想到还没到门口的就被吕佑拦下了,说什么王爷跟王妃已经歇息了。 连琸璧恼怒的瞪了一眼院子大门,从前没见着睡的多早,今个越忙睡的越早。 心中抱怨归抱怨,可也总不能将自家爹娘从床榻上拽起来吧。 连琸璧眼珠子一转,似笑非笑的看着吕佑,“吕叔也早点歇息吧。”说完在那啧啧两声,“我其实一直想不通,吕叔父一直不成亲可是有什么难言之隐?宫里那么多太医,什么疑难杂症都能治好,吕叔父也不要讳疾忌医。” 吕佑咬了咬牙,这熊孩子嘴里头就冒不出好话了。 小时候这个爱哭鬼横着长,长成小胖墩,没想到长大后竖着长了,十二三岁的年纪,却也长成了翩翩公子的模样,只可惜长了嘴。 吕佑轻咳了一下,“世子多虑了,是下官着实不喜欢胖敦。” 故意拿这话刺他。 之前安红韶因为在连琸璧小时候出门,还专门请了画师,可是画了不少连琸璧的小像。等着连琸璧懂事后,愣是将那小像藏的一张不剩,最害怕让人提起他小时候胖的事。 连琸璧果真微微的变了脸色,而后扯了扯嘴角,“吕叔真有志气,等着我成亲的时候,定然多敬吕叔父一杯酒。” 将妇人那份,也得让吕佑喝了。 吕佑笑着同连琸璧打趣了两句,等着人走后,他靠在墙边沉默的看着头顶的月亮。 其实他跟了连琸璧这么多年,论资历可早就不用做巡逻的事了,只不过因为多年的局要收了,今个心里多少有些忐忑的睡不着,便出来转转。 只是没想到会被连琸璧提起隐秘的心事,其实这么多年了,连如期也常念叨让他早日成亲,京城里房子铺子都准备好了,就差一个女主人。 可这么多年,吕佑却还是独来独往的一个人。 是他不想吗?不,是他知道自己配不上那个人。远远的看见她,夫妻和顺子孙满堂就足够了。不,也不能说远远的看着,吕佑都从未看过,只是从旁人的嘴里会听说罢了。 在这个世上,除了吕佑自己,无人知道吕佑心仪的女子是谁。最好的相思,便是不让人知晓。 次日清晨,连如期换上白色的长袍,只是衣裳还没穿完,宫里头来人就催促了。 说是今个临明出事了,圣上跟一个姑娘在上皇灵前就翻云覆雨,瞧见的人太多了,尤其是官员们都已经有入宫的了,这事怕也瞒不住。 今个上皇出殡,圣上自然是要守最后一夜的。 他屏退了左右,下头人只当他是想要独处,可谁知道是因为藏了女人。而这个姑娘,也并非之前从宫外带回来的那个,还是宫外那姑娘的婢女。 皇帝到底没亲政,若是反应快的直接将知道此事的人杖毙,可偏生反应慢些,这就一发而不可收拾了。 连如期听到这话后,气的腰封都不系了,直接攥着往宫里赶。 看样子,今个肯定是要揍圣上了。 “娘,我也走了。”连琸璧过来同安红韶通报一声,赶紧追了出去。 看着这父子俩离开,安红韶让冬青给铺子送消息,三日后他们做的东西,必须面世。 宫里的头热闹的很,大臣们跪在外头,大喊圣上糊涂。 而连如期作为帝师,在灵堂内直接对圣上出手。 以至于,圣上跟连如期起争执的那些混账话都传了出来。 与此同时,圣上这些年做的那些混账事也都暴出来了。圣上也并非今日才糊涂的,这么多年光祸害宫里头,只不过连如期都给压下去了。 这也是为何,明明这俩人之前关系不错,可现在却誓同水火一样。 这么久了,不是连如期不放权,而是连如期觉得此时的圣上难堪重任。 灵堂上,连如期被圣上气的当场吐了血,而圣上许是被吓到了,直接晕了过去。 上皇的灵柩按照规矩准时离宫,除了随行的礼部,旁人都在宫里候着。 皇帝如今年轻,行事有些乖张想来过几年就会好了,所有人此刻都只能往好处想。 可是等了好久,太医终于有了消息。 却是给了所有朝臣当头一棒,怎么也没想到,圣上竟然,竟然染了脏病。 上皇没有子嗣,圣上这,这也不方便有子嗣。 当场,晕倒了几个朝臣。 百官在金銮殿整整三日未出,却商量不了对策。 脏病一染,他们对皇帝不报任何希望了。 宫外的鲁公院,又出旷世齐作,得百姓颂赞。 却偏生,边关来报,平稳了十年到底又起战乱。 贾将军如今在京城,军中没有主将被打得措手不及,边关连送三封消息,催贾将军主持军务。 战事又起,这个时候可以说是内忧外患,所有人都只能寄希望于摄政王。 十年时间,拥护连如期的人不少,看着时机成熟,自有人提议皇位让贤。 摄政王这些年为国为民鞠躬精粹,赵家既然无人能承大统,自有该能者居之。 只是江山改姓可是大事,朝臣们自然是要三思而后行,这又是胶着的一日。 只是边关那边瞬息万变,已经被敌人拿下一座城池了。 贾大人自然是愿意领兵出征的,可是连如期当时曾经答应过贾家老太太,绝不让贾大人上战场,这会儿个白发苍苍的老太太,直接跪在了大殿外。 她这么一跪,贾大人如何狠心一走了之? 朝堂的人,多有说贾老太太自私的。 面色憔悴的连如期,头一次因为这事发了火,“你们谁有本事,谁给挂帅出征,贾家死的人已经足够多了,谁能与他们相比?” 贾老太太的选择也是人之常情,贾大人不负盛年,且对方来势汹汹,若是上了战场怕是凶多吉少。 就如同,如同当年的葛将军一样,那么厉害的人,都没从战场上回来,更何况是贾大人? 是,如今贾家是有了后辈,可是并不代表人家贾老太太,就愿意白发人送黑发人。 更何况,不让贾大人上战场,那是连如期金口玉言亲自允诺的,贾老太太也并非胡闹。 第四百七十九章 大结局 上 有些文人,你让他说话可以,可真的要动手了,一个个嘴巴就跟缝上一样默不作声。 葛家军用几乎全军覆没的代价,换的边关平定十年。 那么现在呢,对方修整十年,又是何等的凶猛? 更要命的是,为何对方选择在这个节点进攻?上皇还在的时候便有人叛国,那么现在,是不是在朝堂之上站的也是对方的人? 摄政王为了朝堂殚精竭虑,自然不可能是摄政王,那么又是谁? 人心惶惶的时候,大事必然要先定下来。 那么,摄政王登基,便就应该是众望所归。 朝堂上连如期发了脾气,赌气回了御书房。 相对于朝堂上的愤怒,连如期回了御书房后心绪立马平和了,让吕佑给宫外的安红韶送消息,让她安心便是。 “王爷,李相求见。”下头的人进来禀报。 连如期自是要召见的。 十年了,李相的头发全白了,可是依旧耳聪目明,虽说进来的时候拄着拐杖,可是这么大年岁,能做到这个地步的已经很难了。 十年来,二舅父跟四舅父都从鬼门关上走过,偏就李相比儿子的身子还硬朗。 你这一点,还真是不得不佩服。 “外祖父请坐。”连如期抬手示意,身上的白色长袍已经退下,只穿着黑底蟒袍,可已经遮挡不住浑身的贵气。 李相坐在椅子上,眯着眼上下打量连如期,良久之后轻笑一声,“终还是走到这一步了。” 之前他还担心被连如期连累,若连如期真是坐到了皇位,名正言顺后,便就没有后顾之忧了。 十年时间,足够证明连如期会是一个好皇帝。 如今大势而来,朝臣们妥协那是迟早的事情,“臣为文官之首,多少有些威望,愿尽绵薄之力。” 二舅父的腿,就已经足够证明李相刚正不阿,他这个时候坚定的支持摄政王登基,必然能省连如期不少事。 听了李相的话,连如期笑了起来,这么多年了,还是李相头一次这般主动,“所以,外祖父您的条件是什么?” 连如期从不觉得,李相会无条件的帮助自己,眼前这个人绝不能小看了去。 李相顺了顺斑白的胡须,“老臣只有两个条件,一是李家再出一相,二是,出一皇后。” 若真能达成,李家才是百年望族。 连如期的脸色微沉,他若登基安红韶必然为后,这是任何人都挑不出的毛病来。 那么,李相所求的皇后必然是下一代,让李家女嫁与连琸璧为妻。 这么些年,安红韶跟李家素来走的近,李家的孩子连如期也是看着长大的,若孩子们真有这个缘分,连如期自不会阻拦,可若是没有眼缘,强迫自己儿子迎娶的不喜欢的女子,连如期是不会做的。 相信,就连琸璧的这个脾气,他就算想做也做不到。 看连如期迟迟不应声,李相也不着急,他相信连如期是懂得取舍的。 “啧啧。”连琸璧从偏殿进来,也不知道这小子在外头站了有多久了,这会儿满面嘲弄的走了过来,“您老,净想着美事呢?” 这还没怎么着呢,便将主意打在自己身上了,是不是下一步就得说,未来太子必要出在李家女之腹? 连琸璧站于桌案前,手中漫不经心拨弄着笔架上的比,“老祖父,您有没有想过,李家何人堪当大任?” 李家最厉害的就是李浩寻表舅,只是,你颇有心机是厉害,做个尚书也确实能服众,可一朝之相,他坐上来未免牵强。 至于李家其他人,更是没这个本事。 看李相不言,连琸璧接着又说道,“我若娶妻,必要寻我娘那般,能顶半边天的人,你李家谁人能做的到?” 哦,忘了,有一人可以,那就是李余音姨母,问题是,他总不能迎娶姨母吧? “世子怕是忘了,便是你娘来了也不敢同我如此说话!”李相拍着心口的位置,这么多年了,就连连如期也对自己一直敬重,如今被个黄口小儿言语嘲弄。 连琸璧冷哼一声,“我也提醒李相,君臣有别!”连琸璧陡然抬高了声音,“你这两个条件我一个都不会允的,你莫要说支持我爹了,就算你带头反对,我又何惧?” 到时候,朝廷闹的鸡飞狗跳的,边关迟迟不出兵,连丢城池,届时谁才江山是百姓的罪人? 只要心够硬,就没办不成的事! “我爹已经为朝堂呕心沥血多年,现在也该换你们为朝堂做点什么了!”连琸璧话音一落,被拨动的笔立刻停了下来。 就像这飘零的江山,也该有着落了。 李相气的吹胡子瞪眼,可是却是真的被连琸璧拿捏了,这些年武将一直直接送消息给连如期,根本不经过内阁,现在连如期不说话,谁能调派军营? 且这个罪人,谁人能当的起? “来人,送李相离开。”连琸璧一甩袖子,根本不给他商量的余地。 这么多年了,若是连如期还受制于人,那么这些年可真是白干了。 而李相,若是连如期这个态度怕不好面对安红韶,可是偏偏是连琸璧。 这么说吧,男人安红韶有可能不要,可是儿子绝不可能! 屋子里清净了,连琸璧突然转身,回头冲着连如期抱拳,“爹,儿子要挂帅出征!” 十年了,敌人能修整江山,难道他们不会?尤其连如期十年前就有私兵了,更何况现在。就对方的兵力不可能一下子就能夺取城池,分明是连如期早有安排,大军已经在什么地方准备好反击了。 连琸璧不得趁机,去见见世面? 看着连琸璧分析的头头是道,连如期哼了一声,“准备的太充分那也是战场。”不等连琸璧再言,连如期接着又说道,“你娘那你开口。” 连如期觉得男子汉,尤其是注定要继承大统的男子汉,总不能养的娇了。 他素来能舍得孩子,当时连琸璧襁褓的时候,都能成为他拉拢葛家的棋子,更何况现在,这么大了,文武双全,这么好的历练机会,怎么可能不愿意留给自己儿子? 李相这边,因为恼怒直接去了王府。 他以为安红韶毕竟流着李家的血,一定会帮着李家,没想到却被拒绝了。 这些年安红韶给李家的足够多了,再补偿下去江山也得补偿给李家。再则说了,浩寻表哥也不一定就愿意接受,终归是李相一厢情愿。 第四百八十章 大结局 中 李相气的回家就病了,遥想当初琸璧二字还是他取的呢,没想到,现在提起这俩字李相就气的浑身发抖,这混小子,早知道当初就不给他取名了。 可是李相再生气也有理智,现在是他们巴望着连如期不能放手,所以将实话跟二舅父说了。 二舅父听后果真生气的让李浩寻亲自去王府解释,李家上下绝对没有这个心思。 李浩寻也知道,自家的孩子是哪块料,他的夫人终归是从下头来的,学识见识自也比不上自己母亲。可因为二舅父腿脚不好,二舅母的心思就在二舅父身上,他的孩子都是在夫人跟前长大的。 一个孩子的品性如何,不只是父亲,母亲的见识也尤为重要。 他的女儿,入高门大院当当家主母勉强是可以的,可你要说是当一国之母,尤其安红韶珠玉在前,哪里是一般人可以想的? 至于说三房的孩子,别的不提,就有个那稀里糊涂愚蠢的祖母,也好不到哪去。 李相也敢提李家出一后的事,莫要说连琸璧没答应,就算真的答应了,他也得上门求退去。 德不配位,必遭反噬。 这边边关已被拿下三座城池的消息送到京城的时候,朝臣们再也坐不住了,求着连如期登上帝位。 连如期应允之后,便下令连琸璧带军出争,他曾允诺贾老太太,不让贾大人上战场的话,永远作数。 连如期称帝,连琸璧理所应当的为太子,太子亲自领兵足见圣上对这场战争非赢不可的信心。 不仅如此,郭仪也随太子出征,包括年岁尚小的二皇子,也一并去了。 那士气,空前的大涨。 就是朝臣们成日里提心吊胆的,赵家江山绝在无后,连如期好不容易有俩身强体壮的儿子,可别上战场给出了事。 安红韶这边,肯定惦念着俩儿子,连琸璧求她的时候她都没松口,最后到底还是连如期说话的。 投身到连如期跟前,那是上天注定的不安稳。就算将来坐到皇位,也要处处想在前头,并不能当草包可以吃了喝喝了吃的。 未来的路,他们又不能一直陪着,总会有一日需要孩子们去闯的。 再说了,连如期有把握这次过去,就是冲着让他们立功才去的。连如期那是孩子们的亲爹,真要赴死的事,怎么也舍不得让自己俩孩子去。 郭仪这些年一直表现的不错,正好借这个机会提拔提拔郭仪。 其实李相不说,连如期也想着,安红韶的娘家这边能提就会提的。不说连如期了,就是连琸璧登基,他再如何也不可能不顾着娘亲的娘家人。 卓淳这些日子,突然间长大了,看着安红韶记挂两位兄长,成日里陪着安红韶,不过从前练个武得旁人三催四请的,两位兄长不在,自个倒是越发的努力,也知道不偷懒了。 课业上,夫子更是连连称赞她进步大。 连如期还想着,给卓淳寻伴读,虽说按照规矩,只有太子才有自个大选伴读,可连如期才不管那些。孩子们年岁见长,老是跟兄长一块听课也不是个事,那还不如另开一处。 对于卓淳,连如期让她读诗书明是非,学纵横定乾坤,学武艺强体魄,唯独没让她碰过女红。 至于原圣上改立为慎王,送皇陵为上皇祈福,为他自己赎罪。 离开那日,连婧函亲自去送的他。 今日的慎王穿着白色的长衫,手里拿着折扇,站在拿里与一个寻常的公子哥一般。 连婧函想,若是当初慎王没有被挑选入宫,会不会今时今日,他虽没有权势却也能长成只知读书的翩翩少年郎。 “我没想到,你会来送我。”慎王浅浅笑着,这么些日子浑浑噩噩的人,好似一下子就清明过来。 倒是有一种,无官一身轻的感觉。 连婧函嗯了一声,“去了那边,好好的,好好的养病。” 慎王抿嘴笑了一声,“我有没有病,你该是清楚的。” 慎王是个聪明的,当他明白连如期的野心的时候,就配合着演戏。因为聪明人,最贪生怕死。 如今,总算是解脱了,可以过自己想要的日子了。 他,总该感谢连如期,留了他这条命,没有赶尽杀绝,可以让他,平安的过完余生。 只是这局,慎王也不是没想着破过,他一度就差将喜欢连婧函写在脸上了。连婧函是养在深闺中的姑娘,自己对她那么好,慎王不信连婧函没有心动过,可是当连婧函定亲的消息传来,却狠狠的浇了自己一盆水,连家的人,一个个都不是简单的。 慎王接近连婧函,也不单单只是利用,若无半点心动他也是自欺欺人。连婧函同慎王,也不仅仅只是心动,更有理智,知道谁是更合适的人。 慎王站在马车之上,回头冲着连婧函的轻轻的一笑,“你我幼时相识,姑且攀称你一声小妹,愿你夫妻和顺,子孙绕膝。” 慎王离开后,连婧函一回头便瞧见了站在不远处的贾小公子。他咧着个大牙在那傻笑,“我,我是路过。” 连婧函轻轻的摇头,无奈的勾起嘴角,“你猜我信吗?” “你处事坦荡,是我小人之心了。”贾小公子认错认的及时。 他是真的喜欢连婧函,成日里派人在连家门口盯着,就盼着等她出门说说话。没想到这次竟然瞧见了连婧函来送慎王。 慎王认连如期为师,幼时接入宫中,跟连家的人相熟也是应当。只是,忍不住胡思乱想,而后再亲耳听到慎王那一声小妹,只能暗笑自己小家子气。 连婧函所出现的地方,必是贾小公子所注视的地方,爽朗的少年人,明晃晃的爱恋,炽热而真挚。 而后,他告诉连婧函,他要偷偷的出城。 大兵离开的时候,他被家里人灌了迷药才没能偷偷跟了过去,现在趁着大家松懈的时候,再跑着去。 人都说,男子立业成家,可是不立业如何成家?他定要,风风光光的迎娶连婧函进门,哪怕,需要他早就盼着了,也要忍着离开。 边关的战役,一直打到次年冬月,这一仗在太子的带领下,差点灭了敌国。 饶是如此,连琸璧也取了他半壁江山,扬我国威。 如今,连如期坐的江山,可以说稳的不能再稳了。 第四百八十一章 大结局 下 皇帝的治世之能已经不必再多言了,皇后更是顶起了半边天。 太子殿下英勇威武,不愧襁褓之时便与葛将军投缘,真真是天定的人皇。 二皇子亦是德才皆备,就连卓淳公主也是小小年岁才名在外。 可以说,皇帝这三个孩子皆是好样的,江山后继有人。 素来,改朝换代都是血流成河,连如期十几年的筹划,终是将伤害降到最低。 而下头的百姓,连如期都是直接秘密通知提前撤离的,为的就是给朝堂施压,如今,正是得偿所愿。 鲁公院的存在,造就了多少传奇,当今皇后注定也是要载入史册的人物。 而今,将士归来,正是犒赏三军的时候。 安红韶瞧着连如期这几日忙的厉害,亲自拎着糕点去御书房看望。 跟在王府一样,安红韶来寻连如期自是不用通报,对于这个皇后,大家自也如同对皇帝一样敬重,皇后于公有功于社稷,于私,两个这般优秀的儿子往这一摆,放在谁家谁也说不了半个不字。 “有些事能交给春哥儿就交给春哥儿。”安红韶前些日子心疼的俩儿子上了战场,回来后那可是过了一把母慈子孝的瘾。等着几日,瞧着他们皮的时候又觉得头疼。 人前一个比一个稳重,人后一个比一个造,昨个琸竺还领着卓淳爬树掏鸟窝。去了下头,胆子大了不少,毛病也染了不少。现下瞧着连如期忙成这样,想着给那三个孩子都分分活,省的一日日的不省心。 连如期揉了揉眉心,将笔放置一旁,“那小子,我想见都见不着,我瞧着是故意躲着。”昨个连如期都差人去请了,结果连琸璧让人带话,什么太子说太子不在,瞧着惯成什么样子了。 犒赏三军的活,其实也用不着什么心思,就是单纯出人出力的,太子才懒得去做。 “明个一早,我让金蝉跟冬青一块将他拽来,我倒是不信。”安红韶说这话的时候,食盒重重的放在桌案上。 嘴里还嘀咕了句,“你都操劳半辈子了,哪里还能没歇的日子。” 一说这半辈子,连如期不乐意了,“我正值壮年,如何半辈子了?我年纪轻轻的累什么累,这点奏折算什么?” 安红韶白了连如期一眼,“得你还年轻,你今年才十八。” 瞧瞧鬓角都有白发了,过几年春哥儿都要成亲了,眼瞅着要当祖父的人了,还将年轻挂在嘴边,也不嫌害臊。 连如期说不过安红韶随即转移了话题,顺手将跟前的折子递给安红韶。 这是送上了受封的名单,其中一个倒是让连如期惊讶。镖旗将军连上三封奏折夸此人年轻有魄力,在战场上舍身忘死,屡立奇功。可就这样的人,该接受犒赏的时候,上书回乡。 着实遗憾。 连如期这些年,拉拢人才,尤其是将才,对这样的人总是可惜。 对方也亲自洋洋洒洒的情真意切的写了一封折子,叩谢圣恩,却也是主意已定。 见惯了生死,反而想要一份安稳。 “人各有志。”安红韶随口回了句,顺手将折子接了过来。 不过也确实可惜,军中难得遇见一个文武双全的人才。只是,安红韶看的皱眉,瞧着笔锋怎么有些眼熟。 若是写的少了安红韶可能反应不过来,可洋洋洒洒的这么多字,安红韶是越瞧越觉得似曾相识。 突然,安红韶的手抖了一下,折子从手中掉落,将桌案上的册子砸了下去。 “可是出了什么事?”连如期看安红韶表情不对,随即问了一声。 安红韶弯腰去捡掉下来的册子,“无碍,我要见他。” 放在桌案上的时候,语气坚定。 只是,在左手将捡起来的折子放下来的时候,好久没有提起的名字,出落在眼中。 “也不知道,他孩子多大了。”安红韶翻开看了一眼,是葛文府恭贺太子得胜归来的赋,也就只是看了一眼,而后就轻轻的合上了。 连如期看了看,“这个尚且不知,若是你想知道。” 安红韶笑着摇了摇头,“他那样的人,必然会得佳人,夫妻和顺。” 因为,葛文府是一个极好的人。 隔日,皇后在御花园摆驾,见得胜的小参将。 “果然是你。”看着跪在地上的人,安红韶轻声说起。 十多年了,一直杳无音讯,一度安红韶都放弃寻找了,觉得流亡的路上,她一定凶多吉少。可没想到,竟是给了自己好大的惊喜。 曾经连家的贵妾,如今却是旁人口中最为有前途的小参将。 从前,杨氏管大房的时候,安红韶是见过她写的账本的。对她的字迹印象深刻,是因为她的字瞧着并没有受过名师指点,可是看上去一样的好看。 杨氏低着头,声音变的有些粗犷,“正是,妾。” 她无奈的叹息,怎么也没想到,皇帝的折子皇后竟然也看。 她原本只想,拿了朝廷的好处,安度余生的。 “抬起脸来,让本宫瞧瞧。”安红韶手中端着是精致的茶杯,手指上戴着长长的护甲,一身凤服比从前还耀眼。 而杨氏抬头,因为常年在外,脸上没有半分细腻,眉目间多冷硬,这种感觉就如同的安红韶头一次远远的瞧见葛小将军的样子。 她的身上都是风霜,是摸爬滚打过的痕迹。 “当年,你是如何离开的?”安红韶说不上为何,心中似乎有什么东西翻涌上来。 杨氏叹了口气,当年被送到庵中后,她并没有就此失魂落魄,觉得一辈子就这样了,而是观察庵中地形,和来往之人。 最终,杨氏等到了驿官路过。杨氏这个人是什么都豁的出去的,又会察言观色。对方是热心肠的,她就当娇滴滴的落难失忆千金。对方是爱贪小便宜的,那自己也可以直接献身。总之,哄骗的他带自己离开。 她就跟着这驿官,大摇大摆的从城门离开。 而后在他的老家,待了三年入以新的身份入了户部,名义上做了他的妻子。后来,得知边关一直招募将士,她鼓动的那人主动调到边关,路上直接将人做了。 而后杨氏一个人手里拿了两份户籍单子。 她在边关建功立业,等着功成后拿着朝廷赏的名号银钱,选个地方重新生活。 杨氏出生在小地方,她学会了察言观色。又来到了连家,领会了家族的意义。所以到战场上,她该防的人也防,该信的人也信,反而能混的开。 人都说有才之人,当有鸿鹄之志,可是都去当鸿鹄,谁去当麻雀?杨氏曾听旁人说,她是一个将野心放在脸上的人,想来安红韶也是这么认为,若是她想要留在朝堂做官,有朝一日被连家人认出来,必死无疑。 杨氏有野心,却也不贪得无厌不懂得取舍。她只想好好的活,不想做早死鬼。 在朝廷立功劳后,就算回乡后也会得到当地官员的礼遇。杨氏想着,到时候就做个买卖,她只要不撅人家的坟,不打人家的儿子,小日子总能过的滋润的。 这也就是当初杨氏为何不直接经商的原因,士农工商,你单纯的经商没什么背景,谁都能磋磨一下。 杨氏两个户籍,一个是官,一个是商。 算盘的打的很好,就是没想到出现了意外。 安红韶将茶杯款款的放下,“那你这么多年,怎么隐藏自己的身份的?”再次问了句。 提起这个事,杨氏才笑道,“只要对自己狠,什么都可以。” 杨氏的身子左右也不好了,干脆狠狠心直接绝了这个念想,不来月事后就不会被发现。 至于其她,杨氏也不是多婀娜的人,上头弄些个疤,就算光着膀子也没人能认出来。可以说,你只要不作死的跟人家比大小,将裤子穿好,总能隐藏过去的。 杨氏入京城,是因为不想自己的姻缘毁了,与其嫁给一个不三不四的肮脏男人,还不如嫁个有钱的有权的。可是没想到,连家不是救赎而是另一个深渊。她跌落谷底,可却没认命奋发而上。 时至今日,安红韶还是觉得,杨氏是一个将野心放在脸上的人。 只是现在,却少了从前的厌烦。 最终,安红韶选择放她离开,朝廷该给杨氏的一个子都不会少,她挣的功勋就应该成为她余生的保障。 “娘娘,这些年妾一直在想,娘娘这般有本事,为何不帮着女子翻身?”得知安红韶愿意放自己离开,杨氏大着胆子问了句。 杨氏其实也看的清楚,安红韶就连当初饶她一命,也是因为看在女子不易的份上。 安红韶低头浅笑,“这条路,道阻且长。” 不是说不知道女子处境艰难,只是时机未到。安红韶鲁公院能遍地开花,你若办个女子学堂呢? 只有大家都能吃的好穿的好,那些做父母的才会将女儿重新当个人,不是买卖的货物,虽然可悲,可现实就是如此。 杨氏恍然间明白,而后笑言,“娘娘大义。” 出宫的时候,这么多年了头一次笑的这么开心。 因为她知道,安红韶说放她离开,那就一定会放她离开。 “杨氏是个厉害的。”待杨氏离开,安红韶慢慢起身,幽幽感叹。 安红韶不神人,也是一步步的走到现在。起先的时候,她觉得庞妃就是好,后来遇见了葛太后,觉得那样的女子才是优秀,如今看到了杨氏,恍然间觉得,杨氏才叫聪明,让人佩服。 连如期当政国富民强,达到了前所未有的盛世。 只是这滚滚历史长河,也会有遗憾。 遗憾葛家虎将,战死沙场。 遗憾探花郎,郁郁不得志只是填词人,而后消失匿迹。 遗憾葛文府,清廉之官却一辈子停步在县令一职。 遗憾大舅父才高八斗,却不愿入朝堂。 遗憾少年天子,明明可以一展抱负,却走上了歪路。 遗憾二舅父正直有手段,却因双腿无奈退场。 遗憾少年小将军明明可以展翅翱翔,却隐入市中不见影踪。 这些真真假假的遗憾,都变成章知贺诗词中的华丽篇章。 当然亦遗憾,官宦出身的章知贺新帝表哥,明明可以仕途坦荡,却更爱书画写文章。 明天开始传些葛文府的番外,其他人的不会写了,就结束了~~ 哈哈,吕佑暗恋谁不会说的,最合格的暗恋,就是不让别人知道,哈哈哈~·· 第四百八十二章 番外 没有替身梗 又是一年秋。 山本无愁因雪白头,水本无忧因风起皱。 葛文府立在窗前,提笔写下这几个字。 “主子,乔姑娘来了。”门被吱呀一声推开,与此同时跟着飞进来一只小虫子。 葛文府为官清廉,并不讲究架子,如今正是秋忙的时候,天上有好些这种虫子。 下头的人瞧见后,连忙拿了东西给铲出去,主要是这玩意不好打,万一打死了整个屋里头都会有一阵臭味。 “可是有什么事?”葛文府将笔放在笔搁上,小声的问了一句。 小厮扑哧笑了出来,“又不是来寻小人的,小人又如何知晓?” 葛文府瞪了小厮一眼,不过还是抬脚迈了出去。 他不会在内屋会客,尤其还是会女子。去了正厅瞧着乔姑娘已经端坐在了里头,看见葛文府后连忙起身,“给葛大人请安。” 葛文府摆了摆手,“乔姑娘可是有什么事?” 他端坐在主位上,依旧学不会跟人家寒暄。 算起来与这乔姑娘是有些渊源的,也是到这桃园县两年的时候遇见了乔姑娘,她是乔举子家的姑娘。说是当初乳娘将孩子给抱错了,真乔姑娘也就是眼前人被送到庄户老家里了,而乔举子这些年养着的都是假千金。 当时葛文府能格外注意乔家,是因为觉得那乔家也是心善的,找到了亲女儿回来,那个假女儿还没赶出去,依旧养在乔家。 可后来,这个乔姑娘跟到自己跟前讨要吃食,葛文府才知道她在乔家过的并不好。 葛文府是不理解,你将自己的亲生女儿接回来了,不对她好,反而一直安慰那个假的是何原由? 可是,毕竟是人家的家事,葛文府也不好多问。 后来,等着乔姑娘对乔家熟悉后,也是个有主意的,竟然查到了当年的真相。并非那乳娘婆子不小心报错的孩子,原本就是狼子野心,故意让她家孩子享受富贵。 只是乔家人怕那假姑娘伤心,想要饶过乳娘婆子。 可是乔姑娘直接告到了衙门,求葛文府做主。 这里的乡绅老爷什么的,家里头多是买来的婢子,少有世家那种死契的,如此,婢子如何也就不是主家能全说了算的。葛文府做事,素来不怕麻烦,就求个公正。 就是摄政王,不,如今的圣上跟前,葛文府也是这个脾性。 乔举子那边想了不少法子,还求了知府衙门说情,都被葛文府挡回去了。 惩治刁奴那日,听闻那假姑娘都哭晕了过去。 后来,葛举子带着一家人搬离了桃园县,就剩下乔姑娘一人留在这里。 不过乔姑娘是个手脚勤快的,做买卖营生做的不错,出门在外也能被人尊一声乔东家。 再来,桃园县在葛文府治理下,可以说是民风跟以前大不相同,她一个姑娘家也不怕被欺负。 “我是来送银子的。”相对比之前的唯唯诺诺,乔姑娘如今性子开朗了许多,一开口眉目间都是笑意。 在一瞬间,葛文府有一瞬间慌神,似乎从乔姑娘身上瞧见了一个人的影子,一个他不敢记起的影子。 乔姑娘了好一会儿都没有听到葛文府的回答,狐疑的抬头,又低声说了句。 葛文府这才回过神来,“乔姑娘大义。” 这些年,乔姑娘银子渐渐多了起来,却每个月要固定往衙门送些银子,用来帮助穷人。 乔姑娘知道葛文府是个好官,自然是格外信任的。 银子放下后,乔姑娘又拿了几件衣裳,“我瞧着葛大人的衣裳旧了。”看着这常服都洗白了。 还有,葛文府爱写字,瞧着现在估摸也是写字写的,袖子上都是墨,如此这衣服洗的就更勤些。 这是乔姑娘头一次送葛文府这般私密的东西,脸颊也红红的。 葛文府吓的赶紧站了起来,“这,这可使不得。” 耳朵因为紧张,也都红了起来。 乔姑娘低着头,“我手艺不好,葛大人莫要嫌弃。” 葛文府吓的连连摆手,“自不会,不会。”乔姑娘可是个好人,葛文府不能伤着人的心,“我瞧着极好。” 而后扬声交代小厮,赶紧取银子来。 这么平白的接人家的东西,葛文府肯定是不能的,突然间灵机一动,白要是不行,但是他可以买啊。 乔姑娘看着葛文府送来的银钱,都被气笑了,“葛大人这么行径,当以为我是强卖呢。” 趁着葛文府憋的脸红脖子粗的时候,乔姑娘匆匆离开。 衣裳放下了,银子也放下了。 出门的时候,乔姑娘回头冲着葛文府笑了笑,嘴里小声喊了一句,“呆子。” 葛文府立在正厅,看着乔姑娘不见影子,回头看了看这几件衣裳,而后吩咐小厮,“入册。” “主子,您这就没必要了吧。”就几件衣服,又值不了多少银钱。 葛文府瞪了小厮一眼,“这是百姓的东西,就算是一根针,也要记着。” 听了葛文府的话,小厮翻了个白眼。什么百姓,衙门里的人谁人看不出来,乔姑娘是对葛文府有那个心思。 这些年,葛文府一直是一个人,葛家老宅那边也催着他相看过,可葛文府就跟块木头一样,相看了两个,都不满意。 一耽搁就耽搁到现在了。 人都说烈女怕郎缠,想来男子也一样,乔姑娘跟葛文府相识也算是多年了,有乔姑娘这么隔三岔五的在葛文府跟前晃悠,想来也能将这颗石头心给捂热了。 毕竟,乔姑娘虽说长的好看,可是乔举子一家因为那假姑娘的事,临走的时候给乔姑娘安上了不孝的名声,婚事耽搁到现在,她也不能嫌弃葛文府年岁大了。 可谁成想,葛文府就是不开窍。 这小厮还没念叨两句呢,下头人禀报说是宫里来信了。 今上登基后太子更是一展雄风,葛文府也写了贺信,按照规矩这些贺信今上是不必回的。可是,他们毕竟不一样的交情。 而葛文府,也是县令里头唯一一个能直达圣听的人。 是以,葛文府虽只是县令,可是就算是知府来了,也是对他客客气气的。 葛文府赶紧擦了擦手,低头瞧着袖子上的墨汁,连忙让人伺候自己换了一身衣裳。 即便圣上不在跟前,他亦是恭敬的不能失仪。(本章完) 第四百八十三章 番外 扎心 干干净净的去接过圣上的信。 打开后,葛文府始终是双手捧着。 圣上待葛文府极好的,除了肯定葛文府这么多年的成就,还与他闲话家长。说着三个如何如何,说完后,难得后头问了句,从未听葛文府提起私事,不知道如今孩子几岁了? 看到这句话,葛文府的心微微的沉了沉,而后扯了扯嘴角,口中轻声的念了句,“臣,哪里有圣上的福气?” 琴瑟和鸣,恩爱情长。 念完,将信恭敬的收起来,交代下头的人好生的保管着。这,可是圣上亲笔字迹,得放在最安全的位置上,防止鼠虫啃咬。 “主子,圣上就没有提给您升官的事?”小厮们大多都是现实的,圣上再给葛文府脸面,可毕竟只是县令。前些年,圣上提起过这事,只不过葛文府觉得桃园县变化不大,自己没有政绩,不好让圣上破格提拔。 可是这么多年过去了,莫要说桃园县了,就是整个东平府都比从前富庶,不能说是全靠葛文府自己,但是葛文府也能说是功不可没。 如今圣上登基后,太子又立下奇功,正是好日子的时候,也该在提旧事。 “怎会不提?”葛文府无奈的叹息,其实这也不是连如期第一次提了,连如期对葛文府越好,葛文府就越有一种不做出点成就就对不起连如期的感觉。 在下头十来年,全是葛文府自己困自己。 再加上再这时间这么久了,看见百姓们的笑脸,葛文府也有些眷恋。 看葛文府态度,小厮都急了,“主子,您是有大抱负的,怎能只在这一个地方?应该去更多地方更高的位置,去帮助更多的百姓?” 小厮想着,得将想要升官说的乃全是为国为民的感觉,要不葛文府肯定不愿意。 葛文府莫要说是葛家的人了,就算是寻常的县令,做到他这个地步也该提一提了。 葛文府一甩袖子,双手背于身后,“我这在也不耽搁。”他所见所想奏予圣上,但凡圣上觉得可行的,也都允了。 自然,也有更多的人获利了。 一看葛文府的意思,还要继续在这待下去了。 小厮就头疼的厉害,人家圣上毕竟不是葛文府的爹,你一再拒绝,人家不可能没完没了的老是问。 “如此,小人觉得主子的去京城谢恩,这么多年了,圣上一直看重您,正因为圣上的看重,才让您的抱负得以施展。再则说了,如今太子已现锋芒,您也该露个脸,瞧瞧太子品性如何,若是投缘,您以后有什么事,也可以直接送到太子跟前。”小厮本来想说,反正圣上百年之后,是太子掌权,你趁着圣上活着,提前打个照面。 “圣上正值壮年,你这胡说的什么?”葛文府瞪了小厮一眼,他虽比连如期小,可也没小多少岁。圣上若是有一日上天去了,自己也差不多该老糊涂了,哪里还有力气为太子效力? 只是,葛文府想起刚刚乔姑娘像极了那人浅笑的样子,许多年未见,不知道她风华是否依旧。 心里起了这个念头,葛文府便控制不住想要去看一眼。 因为,这山高路远的,若非有这样好的借口,怕再难相见。 十多年如弹指一瞬,可人生能有几个十年? 不管葛文府怎么想的,下头的人听闻葛文府有这个意思,激动的很。 等入了京城,他们凭着跟金蝉的交情,不管葛文府的意愿,悄悄的给皇后娘娘送消息。 葛文府似乎跟乔姑娘没有男女之情,那就让皇后娘娘给留心一个,京城繁华迷人眼,总会有一个姑娘,适合葛文府的。 要不就葛文府自己这温吞的性子,这么熬下去,将来怕连个送终的人都没有。 小厮脚下的步子轻快,赶紧去研墨,让葛文府写了奏书,待连如期允了,便可以收拾归京了。 只是还没进屋了,衙门的鼓被敲响了。 葛文府来不及思量,穿了官服到了前头。 官差之下,瞧着是一个妇人蓬头垢面的妇人,跪在那里不停的抽泣。 “下跪何人?”葛文府端坐在主位上,将惊堂木拿在手中。 妇人抽噎着抬头,“民妇乔姚氏,状告乔氏素兰。” 当熟悉的脸露在葛文府跟前的时候,葛文府愣了一下,没想到眼前人竟是那乔举子的夫人,乔姑娘的生母,她们不是已经搬离了桃园县? 姚氏说完,师爷接过她写的血状。 才知道,她们举家搬离后,路遇劫匪,不仅将她们钱财抢劫一空,路引什么的也都没了。 更要命的是,她们貌美如花的小女儿也被山贼抓走了。 那么一个姑娘落入贼人的手中,可以想象后果如何。 可现在没有路引,她们老两口也没什么办法,只能按照流民去报官。 可是,并不是所有的官员都像葛文府这边清正廉洁,她们没有银子,还是流民,人家根本就没放在心上。 而且,偏她们还是桃园县出来的,谁都知道东平府桃园县的葛县令是什么样的人,若是他在这边送信让葛县令协助查询,没知道真凶葛文府这边绝对不会罢休。人家也不想给自己找不痛快,应付两句就将人打发了。 可惜,彼时他们不明白县令的推诿之言,将官府当成了救命稻草,在那里沿街乞讨,等了又等,就为等到官府送来消息。 可是,女儿杳无音讯外,老头子还染了病,日子更加的难过。 最终,老头子也没能熬过那个冬天。 衙门瞧着就剩一个老妇人,估摸也没那个心气找山匪了,便将人赶出城中,任由她自生自灭。 也是有一个官差好心,告诉她真相,还劝她,老头子都死了安心的找个地方活着,别去求衙门了,除非是回到桃园县,不然没有地方的县令愿意管这破事。 只是,已经过了这么久了,就算葛文府再有本事,如何能找到当年的山匪? 就算找到又如何,一个黄花大闺女一年多了,落在山匪手里,怕早就被折磨死了。 对方的话让姚氏的心死了,这就过上了乞讨的日子,周游在各县各镇。 只是没想到老天爷开眼,让她再次遇见了自己的女儿。 卖萌打滚求票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