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书到古代，我惹反派权臣爱》 第1章 她是个假千金 戚青溪是被一阵说话声吵醒的。 慢着，她一个人住在远离人烟的乡下祖宅里，方圆几里都没有什么人家，而且她记得睡觉前自己明明都锁好了门窗，哪来的两个女人跑到她房间说话？ 该不会是碰上了什么不好的东西吧？ 戚青溪不敢睁开眼睛，四肢僵硬地躺在床上听着二人的对话。 孙玉梅瞥了眼床上的人，见自己这么大嗓门说话都吵不醒她，更是气不打一处来:“怎么也是在堂堂知府家当大小姐养了十五六年的，居然做出投湖这种事情来，要不是丫鬟婆子救上来，现在家里就要办丧事了。果真骨子里就是个乡下人，上不得台面。” “行了，你当着小妹的面也少说几句。” “大嫂，我从前还当她是咱们府上的嫡亲小姐咱们二人的小姑子，这许多事情我才不与她计较的。如今已经知道她不是戚家的女儿，不把她轰出去，已经算是咱们家气量大了。” 孙玉梅不屑的看着躺在床上的人。 整个林州府谁不知道知府戚家的千金小姐，从小娇养着，要风得风要雨得雨，要月亮便不会去摘星星。 连家中三个嫡子都要往后靠，更别提她这个做嫂子的。 若是娇气点倒也罢了，只是这小姑奶奶性格极为乖张，只要碰上就得处处忍让，憋屈得紧。 原以为这种日子得熬上三五年，等这位小姑奶奶出嫁才能有所改善。 不曾想前些日子，有个与戚青溪差不多年纪的姑娘找上门来，说她才是戚家当年走丢的那个孩子。 这消息仿佛地动一般，震懵了戚家老老少少。 十二年前上元灯节，才只有两岁多的戚家小姐被兄长带着出去逛灯会，不慎走丢，直到一年后才找回来。 只因这姑娘胳膊上的伤疤与戚家小姐小时候被热水烫伤的伤处一模一样，连眉眼相貌都与戚夫人很是相似，戚家便认定了这就是戚家姑娘。筆趣庫 谁知找上门来的这位姑娘胳膊上居然也有个一样的疤痕，而且居 然还带着戚夫人当年特意为刚满周岁的女儿定制的玉锁。 这才知道原来这么多年养的都是别家的孩子。 躺在床上大气不敢出的戚青溪突然间开始头痛欲裂，等她再次回神的时候，已经消化完了脑海里面不属于她的记忆。 此刻，她只觉得是无语他妈给无语开门，无语到家了。 她居然穿书了。 想她戚青溪堂堂新时代大好青年，每日认认真真工作，勤勤恳恳建设美好家园，只不过是累了回老家休息两天，居然就碰上了这种事情。 最离谱的是，穿书也就罢了，可她居然穿到了一本三观尽碎的重生古言无脑打脸爽文里面。 更无语的是，女主靠着重生这个金手指回来寻找亲生父母，夺走戚青溪这个假千金的一切，从此走上人生巅峰。 而她则是是那个被重生回来寻找亲生父母的女主虐爆，且没活过十章的假千金。 如果这是上天对她的惩罚，她认了。可她一不偷二不抢的，一辈子都没做过一件坏事可谓是三好青年，上天要惩罚她也得先给个理由吧！ 可也没办法了，既然是天意，就凑合凑合过吧，还能寻死不成。 眼下，原主亲生父母已经双双病逝，除了原主外，还留下二子一女，均是不超过十岁的幼童。 原书中女主重生离开家后，三个孩子日子过得越发艰苦。 只是日子再难，也被他们熬出来，书中后面写到其中的老大成为了富甲一方的大商贾，而老二因缘际会从了军后也成为了名震天下的将军。 如今她能走的路有两条: 一是留在戚知府家，女主虽有重生这个金手指，但她也是穿书来的，真正计较起来也不一定会输。 只不过，宅斗这种费心费力的事情，她觉得实在是没必要，大好生活何必呢。 反倒是那三个孩子那边，能在那么艰苦的条件下拼出一条路子来，想来是心性出众，恰巧她喜欢养成游戏。 人生路长，不如赌一把做个长线投资，将那几 个孩子好好养大，有她加持还不知道那几个孩子能有多逆天呢，想想都有些小激动。 想到这里，戚青溪慢慢睁开眼睛，声音虚弱地喊了声:“大嫂二嫂。” 见戚青溪醒了，孙玉梅翻了个白眼，没好气地道:“哟，小姑奶奶总算是醒了。既然没事就赶紧起来吧，省得到时候爹娘回来怪罪我和大嫂没照顾好你。” 一旁的戚家大少奶奶李如兰无语地看了眼孙玉梅，虽说如今已经知道戚青溪不是真正的戚家女儿。 可毕竟在戚家养了这么多年，公公婆婆都只认下回来的亲闺女为二小姐，明摆着是要将戚青溪留下继续当戚家的大小姐。 如今公婆不过是带着失散多年的戚家二小姐回乡祭祖认亲住上两天，这孙玉梅就想着要撕破脸面，到时候要真秋后算账，她可不想陪着一起受罪。 李如兰走到床前轻轻拍了拍戚青溪的手:“可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需要唤大夫来瞧瞧吗？”筆趣庫 戚青溪记得此刻戚家父母与二位兄长都不在家中，若是要离开就得趁此时，否则就不好脱身了。 她不欲与二人多做纠缠，用手揉了揉眼睛装作伤心的样子:“多谢大嫂关心，只是我现在想一个人静一静，还望大嫂成全。” 孙玉梅见戚青溪这模样刚想开口说点什么，被李如兰一把拉住:“那妹妹好好休息吧，我和你二嫂就先出去了，有什么事情使唤外面的丫头婆子去找我们。” 说罢拉着孙玉梅离开了戚青溪房中。 戚青溪见二人离开，立刻从床上爬起来，在房中四处溜达看了一圈。 原主不愧是知府家养了这么久的大小姐，屋子里放着各色各样的绫罗绸缎珠宝首饰，可见是真的十分疼爱这个女儿，可惜是个假千金。 既然决定离开，这满屋的珠宝首饰便与她无关了，也就不必收拾什么东西。 她知道原主亲生父母走后三个孩子过着吃了上顿没下顿的日子，可她就这么空手回去也不是个办法。 第2章 捡到了亲妹妹 第二天，戚青溪带着一百两银票顺利地离开了戚家。 毕竟就她两个嫂子在家，她说要出去走走也没人敢拦着。至于这银子，是她从原主房中拿到的，她留了一封书信给戚夫人，算是她借的到时候连本带利一起还上。 一出府，戚青溪立刻甩掉了跟随的婢女仆从，找到一家车行询问去安遂县的事宜，原主亲生父母便是安遂县宁远村人。 还好车行管事的告诉她安遂县隔着不是很远，六七个时辰左右就能到。 “只不过姑娘若是现在出发，怕是今日只能到县城住上一晚第二日才能送您到地方，到时候您只需负担自己的房费，咱们车夫的您不用管。” 服务倒是挺周到，只是不知道费用怎么算。 “费用的话是一两银子，咱们车夫全程也会负责您的安全直至将您送到目的地。” 一两银子，相当于她那个时代一千块钱。 包个车一千块钱这么贵！ “要一两银子这么贵吗？不能便宜点吗老板？”戚青溪满脸震惊地望着管事，一千块钱放在现在都够她买张机票从海市到京市逛一圈了。 管事的看了眼眼前这戴着篱帽的姑娘，看穿着打扮并不像出不起钱的，于是耐心说道∶“或者姑娘可以等上几日，有送货的马车去往安遂县，姑娘再跟着一起去。之后再从安遂县找路子回乡，这样算下来的话只消半两不到的银钱。” “不用了老板，就包车吧，一两便一两。” 这个时代路上不太平，又要这么来回折腾，还不知道得浪费多少时间受多少苦，费点钱就费点吧，她又不是赚不回来。 …… 一路颠簸，终于在傍晚的时候到达安遂县城。同行的车夫对安遂县城很是熟悉，立刻就找到了一家客栈投宿。 客栈不大，却也是个两层楼房。装修简简单单，和她从前在电视剧里看到的古代客房倒是别无二致。 二楼是客房，一楼则是供人吃饭的大堂。大堂摆放着十来张吃饭的方桌，吃饭的食客坐的满满当当，正应了 那句古话，人生在世吃喝二字。 等安定下来在这地界开间饭馆，应当是个不错的选择。 她没带任何的行李物品，不用上楼去放置。已经饿了一天，当下的首要任务就是赶紧找个位置坐下吃点东西。 戚青溪四下打量了一圈。 “戚姑娘，这里有座。”车夫在靠墙的地方找到一张空桌喊戚青溪过去。 “来了。” 她应和着朝车夫那边走去，她刚刚坐下摘下帷帽，便听到邻桌传来一阵低低地抽泣声，戚青溪往邻桌看了一眼，一男一女带着一个三四岁模样的小姑娘，看起来像是一家三口。 小姑娘被女子紧紧抱在怀中看不清脸，约莫是调皮捣蛋被父母责骂哭了。 那女人与戚青溪对坐，戚青溪看清了她的容貌，三角眼，高颧骨，嘴唇很薄。只是那女人见戚青溪望过来，眼神躲躲闪闪不敢与她对视。 一旁背对着戚青溪的男人见女人这幅模样，立刻不悦地皱着眉头推了推女人，想要看看是哪个多管闲事的找骂。 待他转过身去瞧清戚青溪的容貌，不禁眼前一亮，这么个皮肤白嫩好似仙姑一样的姑娘真是比他这些年卖进窑子里的那些个货色不知道强多少倍。 只是瞧着这打扮，又看了眼一旁的壮实的车夫，怕是他惹不起的人。 男人蜡黄的脸上立刻显出笑容，露出一嘴大黑牙∶“乡下婆娘没见过世面，我家这姑娘调皮正闹脾气呢，您二位别见怪。” 这时，女人怀中的小姑娘开始用力挣扎起来，她立刻慌乱地捂住小姑娘的嘴生怕小姑娘发出丁点声音。 只是越捂着孩子越使劲反抗，她伸手在小姑娘大腿掐了一下，低头恶狠狠地在小姑娘耳边道∶“别哭了，再哭把你卖窑子里去。” 戚青溪闻言顿时想起了她在自己那个时代亦是经常听到一些卖儿卖女的传闻，更何况是她如今身处的封建王朝，只是既然被她碰到了便也没有坐视不管的道理。 “唉哟。” 邻桌的女人突然大声喊叫起来∶“小兔崽子 敢咬我。” 说罢，一把将怀中姑娘扔到地上。 那小姑娘见自己成功挣脱那女人的怀抱，立刻冲到戚青溪身后紧紧抓住她的衣袖，哽咽道:“姐姐救救我，我不认识他们，他们把我抓起来想要将我卖了。” 黑牙男立刻冲上前，恶狠狠道:“死丫头说什么瞎话，还不快滚过来。” 说罢，便上前伸手想要将小姑娘拖走。小姑娘被吓得更是低头瑟缩在戚青溪身后不敢动弹。 又生怕没人信她将她交出去，小声又焦急地说道:“姐姐，我真的不认识他们。我是宁远村的我叫戚暖，不信你问问他们肯定不知道我的名字。” 宁远村的戚暖？好熟悉的名字。 慢着，宁远村的戚暖！不就是原主那个小时候被人拐卖到一户大户人家当丫鬟的妹妹？ 书中戚暖因容貌娇美在那户人家府中受尽磋磨，直至后来戚家长子发家后想尽办法才找回来，只是当时的戚暖已毫无求生之念，不久后便跳河轻生。 所以，眼前这小姑娘是她如今的妹妹？筆趣庫 所以，这一男一女果真的是人贩子。 戚青溪用力拍开男子的手，将戚暖抱在怀中恨恨地瞪着那男子:“你想干嘛？” 黑牙男用拇指食指搓弄着下巴眼神猥琐地看着戚青溪，刚想说话被女人一把拽走。 那女人见黑牙男色眯眯地看着戚青溪，顿时一脸怒气叉着腰指着她道:“长着一副狐狸精模样，多管闲事，是想勾搭我家男人不成。” 戚青溪十分无语，刚刚还一副畏畏缩缩的样子，这会儿倒是战斗力十足了。 她横了一眼旁边的黑牙男，一副猥琐样还是个人贩子，她看一眼都觉得侮辱眼睛，还勾搭？简直就是有大病。 她呵呵假笑两声:“这里是客栈，有病得去医馆。还有，这姑娘哭的这么厉害你们都不管管是亲生的吗？怕不是拐卖来的吧。” 此话一出，方才还热热闹闹的大堂瞬间安静下来，众人皆移目看向戚青溪那处。 拐带孩子那放在哪个朝代可都是犯法的。 第4章 可怜的小阿暖 回房间之前戚青溪向车夫道谢:“今日多谢您相助小女子。” “甭客气，我这辈子最佩服的就是姑娘这般有良心的人，我叫吴大力，姑娘有用得着我的地方尽管开口。”车夫挠挠头道。 说起来，戚青溪还真有事情要再麻烦他。 “既然吴大哥这么说，我也就不客气了。”戚青溪看了眼戚暖，“我妹妹如今穿的破破烂烂的，不知是人贩子亏待了还是原本如今的家境就是如此，只是无论如何我都看不过眼的。所以我打算明日先去给我妹妹和家中那两个弟弟置办几件衣物，还请吴大哥等我一个时辰。” “好说，姑娘你慢慢来，我不着急，你好了咱再送你们家去。” “那就先多谢吴大哥。” 戚青溪牵着戚暖的手回到房中。 小姑娘掰着手指头局促不安地看着她，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戚青溪摸摸她的头柔声道:“有什么想问的都可以问，没关系的。” 戚暖怯怯地开口问道:“您真的是我姐姐吗？” “当然，我知道你叫戚暖，还知道你有两个哥哥，大哥叫戚允明，二哥叫戚允晖对不对？” 能知道两个哥哥的名字，一定是姐姐没错的，戚暖睁大眼睛水汪汪地看着戚青溪不住地点头，只是也不敢再有其他多余的动作。 虽然大哥和二哥都是趁她睡着偷偷在说话，可她其实是装睡的，所以她知道一直在她家的那个姐姐不是她的亲姐姐，而她的亲姐姐就在省城一个大官家里当小姐，二哥说她那个亲姐姐是不会回家的。 可是现在姐姐居然从省城回来，还说会回家照顾他们。而且这个姐姐还从人贩子那里救了她，她觉得这个姐姐是个好人，可又怕这个姐姐和之前那个姐姐一样嫌她笨然后偷偷跑了，所以她不敢再说话也不敢动。 然而此时因为饥饿过度，戚暖的肚子“咕咕”叫起来。 戚青溪见状朝她笑了笑，然后转身出了房门。 戚暖见戚青溪关门走了，狠狠朝自己肚子揍了一拳 ，然后蹲在地上低低抽泣起来。 她恨自己的肚子不争气，这个时候居然叫了起来，姐姐一定是听到她肚子叫了嫌她丢人才走的。 完了，这个姐姐一定也是觉得她太笨不要她了。 她越想越难过，可不敢哭出声，只默默地伸出袖子擦眼泪。 戚青溪下楼找掌柜的要了两个大白馒头和几碟小菜，等她端着吃食回到房间，发现戚暖蹲在地上哭成了泪人。 她急忙将手中吃食放下，上前去将戚暖抱起来，也不急着安慰，任由戚暖在她怀里哭了一会儿。 直到戚暖反应过来自己被戚青溪抱在怀里，她止住哭泣。 戚青溪这才开口，递给她一个馒头:“饿了吧，我去给你拿了些吃的东西，你先吃饱肚子，明日咱们就回家好不好？” 戚暖含泪点点头，然后小口小口地咬馒头。 戚青溪这才有空仔细打量怀中这个小姑娘。 瘦瘦小小的一只，看着不过四五岁的模样。头发看着乱糟糟的，瘦弱的脸蛋上浮着两坨怪异的红色，看着就像是被人打的。 戚青溪忍不住又恨恨地在心里问候了好几遍那俩人贩子的祖宗十八代。 一身满是补丁的衣裳露出细小的小腿，都没有房里茶几腿粗，鞋子上还破了两个大洞。 一副营养不良的样子，还能这么斯斯文文的吃东西，父母教的好呀。 对了，她记得原书提过她父亲是村里的教书先生，母亲家是干什么的来着。不是主线剧情看的时候没怎么在意，谁能想到如今居然也成了她父母。 估计是累了，戚暖吃着吃着便睡着了，戚青溪将她抱到床上。 她自己也累了一天，困到不行，收拾收拾也躺下睡觉。 然而另一边的宁远村戚家兄弟二人却难以入睡，二人满山遍野四处搜寻着自己的妹妹无果，此刻正瘫坐在山坳一块大石头上。 戚允晖用力地拍打自己的脑袋懊恼地哭道:“大哥，都怪我，如果不是我非要跟着你去找吃的阿暖也不会丢，万一……万一阿暖被 野兽……。” 戚允明拍了拍弟弟的肩膀安慰道:“我们在山上寻了这么久没有丝毫阿暖的踪迹，说明阿暖没有上山，你别瞎想。想来是叔叔婶婶看错……” 突然间，戚允明像是想到了什么，开口问道:“阿晖，你还记得咱们方才去二叔家的时候他们一家子在做什么？” “我记得，他们好像在吃肉，我还看到二婶正把鸡腿夹给大壮吃呢。” “二婶那么抠门的人，过年都不见她这么大鱼大肉。还有二叔平常连喝口酒的钱都四处借，哪来的钱买肉？” 戚允晖闻言吓得说话都哆哆嗦嗦地:“哥，你是说……你是说阿暖被他们……被他们……” “吃了？” “卖了。” …… 戚允明无语地看着自家这个蠢弟弟，他是怎么能联想到妹妹被人吃了的？ 戚允晖这才反应过来:“哥，你是说阿暖被二叔二婶卖了？” “阿暖前脚失踪，二叔二婶家后脚就大鱼大肉，且二婶经常念叨着让咱们把阿暖卖了换两个钱，所以我怀疑他们趁咱俩不在家将阿暖卖了。” 自他们爹娘相继病逝后，他二婶就一直在打阿暖的主意，说是阿暖生得白嫩能卖个好价钱，有钱他哥俩就能过上好日子。 哼，好日子？ 家里他爹留下的那几本书都被他那个好二婶趁他们不在家偷出去卖了。 有这么个二婶在，真有钱他们怕是也留不住。 那些身外之物便罢了，如今又将主意打到阿暖身上。 阿暖可是他亲妹妹，即便是他们哥俩都饿死也别想动阿暖一根头发丝。 知道他二婶的主意后，他们哥俩就一直小心提防着二叔二婶一家。 可千防万防还是没防住，果真印证了那句古话，只有只有千日做贼的，哪有千日防贼的。 敢打他妹妹的主意，他定要找机会好好收拾收拾二婶一家。只是现在最重要的是先找回阿暖。 “哥，那咱们现在该怎么办？” 戚允明眯着眼睛道:“带上你的弹弓，去二叔家把大壮找出来。” 第5章 买衣服交好运 太阳落山夜幕降临，四下漆黑一片。 戚家两兄弟趁黑摸到他二婶家后面，戚允晖将手圈成一个环朝屋里学了两声猫叫。 不一会儿一个六七岁的男童悄悄打开后门钻出来。 “允晖哥，这么晚找我啥事儿啊？” 戚允晖将大壮拉到一旁四下看了几眼，确认没人后从怀里掏出一个弹弓在大壮眼前晃了晃。 “你不是一直想要这个？回答我一个问题就把这给你。” 大壮目不转睛盯地着戚允晖手上的弹弓:“哥，你问吧，我什么都告诉你。” “知道阿暖上哪去了吗？” 很简单的问题，知道便知道不知道便不知道，可大壮却看着戚允晖支支吾吾半天不说一个字。 “怎么？不想要？那算了。” 戚允晖作势要将弹弓放回怀中，大壮这才着急回答。 “别别，哥我知道，今日有两个人上门给了我娘二两银子之后把阿暖领走了。我娘让我别告诉你们，不然没肉吃。” “然后呢？那两人往哪走了？” 戚允明突然从黑暗中冲到大壮跟前，吓得他一个趔趄摔倒在地。 虽然戚允明从来都不曾欺负过大壮，可大壮每次见到这个哥哥就没由来的害怕。 他立刻回答道:“我偷听到那两人说今晚不想赶夜路，要在县城住一个晚上。” 戚允明戚允晖两兄弟闻言对视一眼，扔下弹弓撒腿往村口跑去。 “哥，你说咱们能追到他们把阿暖带回来吗？” “可以的，一定可以！咱们现在出发，在城门口守着，守到明日城门打开总能看到他们出城，然后再想办法救阿暖。” 翌日一早，戚青溪将熟睡中的戚暖唤醒，二人在客栈吃过早点然后一起上街。筆趣庫 前戚青溪特意找客栈掌柜打听了安遂县最繁华的去处，出了客栈拉着戚暖往大街上飞奔而去。 天色虽早，街上却已是人头攒动，熙熙攘攘，叫卖之声不绝于耳。 街上吃食点心杂货等各色铺子一应俱全，不愧是县城最繁华的街道。 戚青溪越看越觉得在这里开家小店的可行性很高，只是得先回村里把那俩小子接上，还有戚暖被卖之事，也不 能善罢甘休。 只是现在，戚青溪看了眼戚暖身上洗得发白满是补丁的衣服，将她拉进了一家衣裳铺子。 衣裳铺子面积不大，摆满了各色布料，墙上还挂着几件成衣。 柜台后面站着一个中年男子，看起来应该就是店掌柜。 店主见刚开门就有生意上门，立刻笑呵呵地上前迎接她们。 “两位姑娘有什么需要？” 戚青溪拍了拍戚暖的肩膀:“掌柜的，给我妹妹挑两身像样的衣服。再有……” 她低头看向戚暖道:“你两个哥哥多高？” 戚暖蹙着秀气的眉头思考了几秒，然后伸手在戚青溪肩膀处比划了一下:“小哥这么高。” 戚青溪瞧着好笑问道:“那大哥呢？” 戚暖踮着脚伸出手想要举到戚青溪头上，却发现根本够不到，然后不好意思的微低头。 用软糯的声音说道:“大哥比姐姐高一点点。” 戚青溪估摸过自己现在的身高，十六岁一米六五不到的样子，这戚允明现在最多也就十五岁，这个年纪和她差不多高也正常。 “掌柜，照着我妹妹的比划再拿两身男衣，应该有现成的吧？” 这个时代什么都是量身订做的，戚青溪还真担心没有合适的。 “有有有，您稍等，我这就给您拿去。” 掌柜立刻冲到柜台后面翻找，不多时便拿出几套衣服送到戚青溪跟前。 “您看看这几套合不合您心意，都是咱店里最多订做的款式，价格也实惠。” 戚青溪按照戚暖刚才的比划仔细翻看了下衣裳，想着不能试穿这点有些麻烦，也不知道能不能换，但小姑娘这件她倒可以在戚暖身上试试。 许是戚青溪思考的时间略久，掌柜的怕她最后迟疑着又改主意不买，且他看这姑娘打扮不俗，应该是不缺钱的。 他立刻道:“姑娘，我这料子款式虽比不得姑娘身上的衣裳，但也是咱们这时兴耐穿的款式且价格也公道，如果不满意咱还可以换别的看看。” 可以换？那正合她心意，她得和掌柜说说这两套男衣到时候不合适了换换。 还未待她开口，一个四五十岁模样身材略胖的中年 男子走进来，面色看着有些憔悴，他朝店主打了个招呼。 “徐掌柜，怎么样？问过您那位朋友没有，可有答复？” 徐掌柜看了眼戚青溪，朝她笑着点头道:“姑娘您先看看，我这说几句话。” 然后又朝那个微微发福的中年男子叹气道:“陈掌柜，您也知道我那朋友在省城做厨子每月也才几钱银子，虽说他也离家近点好照顾家中老小，可您这酒馆盘下来得八十两，他东借西借也一下子拿不出这么多银子来啊。” 被唤作陈掌柜的男子略显着急道:“您也知道我这边的情况，我这等他许多天都没有回复，这个价格也已是一降再降，实在是没法子，我过两日便要离开，只能另寻买家了。” 一旁的戚青溪一边给戚暖试衣服一边听着二人的对话，听到说卖铺子的事情顿时来了兴趣。 她朝陈掌柜问道:“您有铺子要出手？” 陈掌柜打量了戚青溪片刻，见这姑娘穿着打扮不俗，又重新燃起了将铺子卖出去的希望。 “姑娘可是有兴趣？我这铺子就在徐掌柜隔壁两间，前面是铺子，面积比徐掌柜这里稍大点，后面是几间住房加一个厨房，可做生意也可住家。” 可以做生意还可以住家？ 这倒是既能满足她开店的想法，又省得她四处去找房子。 穿书之前作为社畜的她就因为工作的关系常常需要搬家找房子，每次找房子整理东西搬家都累到瘫倒，实在是受够了。 既然离得这么近，那必须得去看看。 “不知道掌柜方不方便带我去看看？” 陈掌柜立刻道:“当然当然，小姐若是想看现在便可去，就只有两三步路。” 说完陈掌柜看了眼戚青溪手上的衣裳接着道:“当然，您先买衣服，看房子的事我可以在这等着您忙完。别的不说，咱们徐掌柜这制衣的本事那是咱们县都有名的。” 买卖不成仁义在，虽说徐掌柜与他牵线卖铺子的事情不成反而耽误了他许多时间，但人家初衷是好的。且邻里之间这么多年，徐掌柜的为人他是清楚的，总不能为了自己的事坏了别人的生意。 第6章 这房子我要了 戚青溪也觉得不急于这一时半刻，便点点头专心地给戚暖试衣服。 鹅黄色的衣服衬着戚暖白净的小脸更加清丽可爱，戚青溪越看越喜欢，但她喜欢也不一定小姑娘就喜欢，还是得问问小姑娘的意见。 “阿暖，这件衣服喜欢吗？” 戚暖抬头看着戚青溪，眼中噙着泪水:“阿暖喜欢的，很喜欢，阿暖从来没有穿过这么漂亮的衣服。姐姐真的要买给阿暖吗？” 戚青溪心软到不行，她伸手摸了摸小姑娘的小脸:“当然，以后姐姐会赚许多许多钱，给阿暖买整整一个房间那么多的漂亮衣服好不好？” 戚暖闪烁着大大的眼睛，嘴角露出甜甜的微笑，用力地点点头。 戚青溪想着反正是要搬到县城来的，兄弟两个的衣服还是让他们亲自来试试，省得到时候不合适要换也挺麻烦。 况且她像兄弟俩这么大的时候就特别有主意，衣服鞋子什么的都得自己挑才满意。 想到这里，她又看了眼戚暖的鞋子，果然也是破破旧旧的，索性也一并换了。 看着戚暖欣喜之情溢于言表，戚青溪想起自己小时候穿新衣服新鞋子时也特别开心，只是她有父母宠着所以时常有新衣服穿。 而眼前这个小姑娘却父母双亡身世可怜，若不是恰巧碰上她回来从人贩子手上救下小姑娘，之后的生活只怕是会更凄惨。 只能说原书作者就是个狠人，为了给重生女主铺路，书里命运悲惨的人物不胜枚举，包括她这具身体的原身。 好在她当机立断离开了女主家。 戚青溪越想越觉得这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情，她心情舒畅地捏了捏戚暖的小脸，爽快地将衣服鞋袜的钱付给掌柜的，然后拉着戚暖跨出店门去往陈掌柜的店铺看房子去。 戚青溪里里外外仔细逛了一圈，这店铺果然如陈掌柜所说，前一半是店面后一半是住家的几间房间。 进门入眼便是一个柜台，左右各摆放着几张方桌，柜台的右手边有一扇木门，从木门进去便看到了一堵近两米高的墙，左侧墙尾处是一间宽 筆趣庫 大的厨房。 戚青溪推门进去，两个大灶台，一个宽大的案板，案板上摆放着厨房用具一应俱全。 出了厨房，高墙的右侧侧是一扇双木门，推门进去一个不大的院子靠高墙的位置也是一个厨房，只不过这边的厨房明显比墙另一侧的小上许多，但是当家用的厨房还是很够用的。 右侧挨着高墙的地方是几间大瓦房，陈掌柜一边推门一边给他们介绍。 “这屋子是坐北朝南的格局冬暖夏凉，挨着墙的这间原本是客房，我们用得少，一般就堆些杂物。中间这间是客堂间，旁边间是住房。西侧这边靠墙这间是后面加盖给我儿子用的，正好推窗就是咱安遂县的遂河，又舒服又安静。” 看完几间房，几人又来到了院子中间，陈掌柜又继续介绍。 “北面这堵墙是前几年我家媳妇儿让修的，说是前头太吵闹而且时不时有食客乱闯进来影响住家。南面这边就是这院子的大门，出去是条小道，左拐是咱大街上右拐便是河边上，吃住都特别舒服。” 戚青溪跟着陈掌柜将小院看了个遍，后院的东西倒不似前面店铺该有的都有，反而是搬得干干净净连床都没有留着，几件屋子不算大但也宽敞明亮。院子还算宽敞，好好布置一下种些花草倒也会很是温馨。 最满意的是前店后屋且又互不干扰，能做生意也能住家，房子也够住，最最主要的是价格也在她的预算之内。 满意归满意，只是这店面虽然不算太大但也处于安遂县繁华地段，且后面还有个不大不小的院子，陈掌柜这么着急地想卖出去价格还一降再降，她总得问问清楚。筆趣庫 “地段好，店面也好，我很有兴趣，只要留在手上一些时日总是不愁没有人出好价，只是不知陈掌柜为何急着要卖出去？” 戚青溪本以为自己问到了陈掌柜的伤心之处，没想到他反而面露喜色。 原来前两年陈掌柜的大儿子考中了进士，之后蒙恩点授官在临省当县令，想到父母为他们兄妹操持半辈子，便想着要接家人同住也 让爹娘享享清福。 催了许多回，陈掌柜不舍得这处做了许久营生的店铺不愿离开，陈家长子见状便花钱在当地也买了处店面催父母前去经营。 陈掌柜夫妇见长子如此孝顺，商量了许久后决定搬去与儿子同住。想着儿子为了他们夫妻二人花了许多银两买下铺子心中不忍，又想到若是搬去临省估计也很难有什么回来的机会，就想把这处铺子卖了补贴长子一二。 原本是徐掌柜知道他有卖铺子的打算，就介绍自己的朋友买下，那朋友让他等上几日筹钱便来，他想着有了买家便将东西收拾妥当，将家什都行送先过去，自己和家人则暂住在亲戚家。 可已经过了约好的时间他又等了许多日也不见那人来付钱，他们一家子也不能总赖在亲戚家住着不走，于是决定今日再来问问，若是再没回复他也不能再等了。 结果恰巧就被戚青溪遇着，简直是天上的馅饼直接掉她嘴里了。 既然没什么麻烦事，此时不买还等何时。 戚青溪看向陈掌柜问道:“不知买下此处需要办些什么手续？” “我亲友和附近邻里都已签好同意书盖了章的，房契等物件都一应俱全，咱们找徐掌柜做个中间人签下契书，之后去官府立个字据再盖上印子就行。” 戚青溪有原主的记忆，知道古代买卖房产手续麻烦，没想到这陈掌柜都处理的这么妥当。 陈掌柜心里却门儿清，若不是因着儿子现在做了官，他们族里那些个亲戚哪那么容易就让他把铺子卖了。 可转念一想，若不是儿子孝顺，那九成九他是不会搬的，还乡这么远。 几番波折，总算是给铺子找到买家，他总算是可以放心出门。 只是这转了一圈他倒冷静了不少，眼前这姑娘也不过十五六岁的模样，穿着打扮固然让人侧目，可有没有这么多银子盘下这铺子也得另说。 何况他还急着出手，可没功夫再和徐掌柜那个朋友一样等着去筹钱。 “不知姑娘何时方便办这些手续？” “择日不如撞日，不如就今天吧。” 第7章 有美人兮见之难忘 戚青溪也没想到不到一天的时间，她又再一次来到县衙。 和昨晚不同，白日的县衙极为热闹，办理各种业务的人都有，像极了她那个时代的政务大厅。 “哟，陈老爷您这是找到买主啦。” 一个胥吏打扮的人走过来，满脸热情地同陈掌柜打招呼。 如今陈掌柜的身份和从前可不一样了，他如今可是县官老爷的父亲。 虽是邻省的县官，可难保今后不越升越高，总归是一个小小胥吏得罪不起的，更何况人家还给了打点的银子。 “是啊，一波三折，总算是成事了。接下来就得麻烦刘胥吏您帮忙了。” “小事小事，这便是买您铺子的买家？” 刘胥吏接过契书看向戚青溪，居然是个这么年轻漂亮的姑娘，这县中的大户人家他基本都认识，没听说过一个姓戚的大户人家。 算了，和他也没关系，操不了这个心。 钱财已经在方才徐掌柜的裁缝铺子里给了，如今在县衙办好手续，契书由白契变成红契，陈掌柜高兴戚青溪也高兴。 陈掌柜急着回家搬家收拾行李先行一步，戚青溪则盯着手里的契书慢慢在后头走着。 接下来还得去宁远村接那俩小子过来，然后就是她大展拳脚的时候。 除了买房子的钱还有她的路费花销，如今她手里还剩十几两，应该能支撑到她营业赚钱。 走着走着突然和别人撞了个满怀。 她低头想事情没见着前面来人，没想到来人也没注意到她，二人撞在一起。 戚青溪差点一头栽倒在地，幸好来人眼疾手快将她拉住。 她吓了一跳，反应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被人家抱在怀中，她一把将人推开。 这种事情放在她那个时候都要骂这人一声臭流氓，更何况是古代。 可毕竟是她走路不看路，人家若是不把她接住任由她摔在地上，这地方人来人往的，想想那个画面都惨不忍睹。 可转念一想，估计这人走路也不看路，否者怎么会撞在一起？ 这么一想 道谢的话她又说不出来，一时之间尴尬不已。 “在下无意冒犯，还望姑娘原谅。” 一个温润的声音在她耳畔响起。 戚青溪抬起头，不想对上一双深邃的眼睛。 眼睛的主人五官立体端正，身姿挺拔，一袭青绿色圆领长袍更是衬得他面若冠玉，很是英俊。 比之她见过的什么古装男神高颜值偶像也不遑多让。 而且戚青溪在心底暗暗吹了声口哨。 主动先给她道歉，还长得这么帅，分分钟就原谅了他。 道歉，她也得道歉！ 戚青溪朝他屈膝行礼:“没有没有，是我的错，我方才在想事情没注意看路，冲撞了公子，也请公子原谅。” 顾瑜看着眼前的姑娘，想起从前读诗经时读到过的一句诗。 野有蔓草，零露漙兮。有美一人，清扬婉兮。邂逅相遇，适我愿兮。 当时他的那些同窗们还在感叹若得遇此一见倾心之人，定当待之如珠如宝一生不弃。 彼时他听闻此言不过嗤笑一声，且不说什么一生不弃，遇之一见倾心之言便可笑至极。 可如今，他看着这姑娘心扑腾的厉害，瞬间便想起了这诗句。 顾瑜呆立在原地脑子一片空白，只见眼前的姑娘秀气的朱唇一张一合，可他却一个字都听不见。 然后这姑娘又朝她行了一礼转身跑开。 直到不见那姑娘的身影他才回过神来，只是再也没有方才思考案情时的专心致志。 若不是车夫还在客栈等着，又还得去裁缝铺子接戚暖，戚青溪还真想和帅哥多说几句话。筆趣庫 …… 县衙离徐掌柜的铺子不远，就隔着一条街巷。 戚青溪老远就看到戚暖坐在徐掌柜店门口，小手托着腮帮子直勾勾地盯着她所在的方向，见她走来立刻“蹭”地一下从小凳子上站起来朝她跑过来。 戚青溪摸摸戚暖的头:“阿暖等久啦，咱们同徐掌柜打声招呼谢谢他帮忙照顾你，然后就回家去找你大哥二哥好不好？” “嗯。”戚暖点点头，乖乖应道。 许是在门口等着晒了好一会儿的太阳，小姑娘嫩白的脸上透着淡淡的红晕，真是越看越可爱，不枉她今日起了个大早给小姑娘又是洗头又是洗澡的。 戚青溪忍不住蹲下亲亲她的小脸，然后才牵着她的小手走进徐掌柜的店铺。 徐掌柜见她回来，开口问道:“戚姑娘手续都办妥了吧。” “这一上午都在麻烦徐掌柜真是不好意思。” “瞧您客气的，今后咱就是邻居，这邻里邻居的没那么多规矩。” 戚青溪觉得徐掌柜这人靠谱值得来往，况且她如今的店面就在徐掌柜旁边不远，邻里间多一个朋友往来总不是坏事。 “谢还是得谢的，今日能买下这店面都是托了徐掌柜的福气，徐掌柜又帮忙照顾我家小妹，到时候我两个弟弟来了还得再麻烦您给做两身衣服，等我搬过来安顿妥当之后一定要请徐掌柜一家赏脸吃顿饭。” 徐掌柜被戚青溪这一番话说的心情愉悦，虽然不知道这姑娘什么来路，可架不住人给钱又给生意，当即就说道:“那敢情好，我媳妇儿刚好回了娘家不在家，到时候介绍您二位认识，到时候您有什么要帮忙的只管招呼她。” 二人你来我往客气了一番，戚青溪这才出了店门，出门就拉着戚暖的手一路风驰电掣往客栈赶去。 回到客栈时车夫正坐在大堂中和侃大山。 “车夫大哥，让您久等了。” 因着昨日之事，车夫对戚青溪十分敬佩，所以等一上午他是半分怨言都没有的。 特别是他见着戚暖的时候心下一怔，这还是昨天那个灰头土脸一身破旧的小姑娘吗，打扮的就和他们村地主家的小小姐一样，不，地主家那丫头都比不上这小丫头好看。 可见这姐姐是极为用心的，他刚还听店里伙计说是一大早就开始忙活着出门。 心下更是对戚青溪赞叹不已。 “没事没事，我刚好歇息一下。” 戚青溪姐妹二人都没有行李，同车夫一起去后院直接坐上马车出城。 第8章 兄弟姐妹碰头 车行一路，一路上戚暖都趴在车窗上伸出小脑袋盯着外面直看。筆趣庫 她阿爹在她很小的时候就不在了，后来阿娘也生病去世，所以从来都没有人带她来过县城。 昨天是她第一次来县城，却是被人贩子拐卖出来的，她都吓坏了。还好碰到姐姐救了她，不然她都不知道会被卖到什么地方去。 今天姐姐带着她在大街上逛了一圈，县城比她住的宁远村要大上很多很多，街上什么都有卖而且人多特别热闹，她喜欢这里。 姐姐给她买新衣服，还说要回去接大哥二哥一起搬到县城来住，给他们也买新衣服。 姐姐是个好人，长得还特别漂亮，她喜欢这个姐姐。 戚青溪见戚暖看着窗外还时不时回头看看她，笑得极为甜美，她忍不住伸手摸摸她的头。 想到这么可爱的小姑娘差点被人贩子卖到不知道什么地方就无语至极，还有她那个好叔叔婶婶，简直就没人性。 只是这对恶毒夫妇又是怎么从她两个哥哥的眼皮子底下将小姑娘偷偷发卖的呢？ 戚青溪原本想开口问问，可见着小姑娘此刻兴致极高地看着窗外热闹，算了，不急于此一时。 戚暖突然从座位上站起来朝窗外激动地挥手大喊:“大哥二哥。” 她刚出城就看见她大哥二哥了，可是车子出了城越走越快，她两个哥哥也离她越走越远。 她连忙转过头看着戚青溪:“姐姐，是大哥二哥他们。” “在哪里？” 戚青溪顺着戚暖手指的方向，城门口不远处蹲着两个少年正一动不动地盯着过往人群。 “车夫大哥，麻烦您停一下车，我好像见着我两个弟弟了。” 车夫立刻停住马车让二人下车。 “大哥，我好像听见阿暖在叫咱俩。” 戚允晖隐约听见阿暖的声音，可他往城门口处瞪大眼睛四处张望都没见着人影，直到旁边的戚允明扯了扯他的衣袖。 他顺着戚允明的视线看过去，远处一个穿着鹅黄色衣服的小姑娘正朝他们跑过来，边跑还边朝他们招手。 “哥，那小姑娘怎么看着这么像阿暖啊。” 戚允明看着弟弟十分无语:“就是阿暖。” 直到阿 暖跑到他跟前喊了声“二哥”，他才反应过来。 戚允晖惊讶地看着阿暖:“阿暖你怎么变得这么好看，二哥都快认不出来你了。” “我们家阿暖本来就这么好看的，对不对？” “嗯。” 戚允晖看见一个陌生女子站在阿暖身后说话，该不会这个就是拐卖阿暖的人贩子吧？阿暖这傻丫头居然还冲人家傻笑。 戚允晖一把将戚暖拉到身后，警惕地看着戚青溪。 戚暖拉着戚允晖的衣角:“二哥，这是姐姐。” “什么姐姐，这是拐带你的那个人贩子对不对？阿暖别怕，有我和大哥在呢。” 戚允晖看向戚允明，而戚允明却看着眼前的这个女子呆愣住了。 这姑娘长得同他阿娘长得好像，而且，他听到阿暖叫她姐姐？ “你是允晖是吗？你是允明？”戚青溪看向二人，“我是戚青溪，你们的姐姐。” 戚青溪。 戚允晖听过这个名字，戚青青离开的时候和他们说过，她不是他们的亲姐姐，他们的亲姐姐叫戚青溪。 还说戚青溪抢了她的身份在知府家当小姐，她要去知府家把戚青溪赶回来。 “你是被戚青青赶回来的？” 戚青溪怔愣片刻，这才想起来戚青青就是原书女主。 戚青溪觉得戚允晖这话说的有趣:“怎么会是她把我赶回来的呢，明明是我自己要回来照顾你们的。” “好啦，有什么话回去再说。” 戚青溪想到车夫还在前面等着，而且城门口人来人往的也不是说话的地方。 她牵起戚暖的手往前走，却发现兄弟二人还站在原地。 “你们两个快点过来，车夫大哥还在等着呢。” 戚允晖看了眼戚允明，戚允明朝他点点头，这才跟上去。 兄妹几个坐在马车里大眼瞪小眼半天都没说一个字，直到马车进了宁远村，车夫询问到他们家的路该怎么走，戚允明才率先开口。 “前面往左拐有一座小桥，您在那里停下就行，马车过不去。” 车夫到地方将他们几个放下，戚青溪递给车夫一钱银子。 “这两日都麻烦您了，给您的辛苦钱，您可别不收。我知道您经常跑省城安遂这条道，今后说 不定还要再麻烦您的。” 车夫本欲推辞，见戚青溪这么说话他倒不好不收了。 “那行，我隔几日就跑一趟安遂，而且固定住那家客栈，您今后有用得到我的地方去客栈找我就成。” 车夫将戚青溪给的银子揣进怀里，上马车告辞。 仲夏将至，午后烈日炎炎。 一路上吹风还不觉得，这下马车走了一会儿戚青溪就觉得有些热。 加之她忙活了一上午一口东西都没来得及吃，她觉得很饿。 又想起戚暖一早就跟着她跑这跑那的，她从前习惯早上起晚了就不吃早饭，可小姑娘不一样，看着又瘦又小的，一顿不吃饿得慌。 她又看向那俩小子，估计在城门口待了一上午也没吃东西，可他俩去那里干嘛呢？ “你俩去城门口做什么？” “去找阿暖。” 戚允晖立刻答道，他说完又看了眼戚允明，见大哥没有嫌他多嘴的意思，他又继续开口。 “我们昨晚从山里砍完柴回家，找了半天都没见着阿暖，大哥就怀疑阿暖出事了，然后大哥就让我去问大壮，果然是二婶把阿暖卖了。” 戚允晖越说越气愤:“这个二婶真不是个东西，从小就打阿暖的主意，她怎么不卖自己女儿？” “大哥说这么晚，人贩子估计会在城里住一晚，我们只要在城门口守到他们出城。” 戚青溪闻言略惊，好家伙，这是在城门口守了一晚上呢。 “那你们昨晚就睡在城门口？” “嗯，昨晚我和大哥走了二十里地，到的时候城门已经关了，我俩就在城门口茶摊那里借凳子睡了一晚，等开城门我们就在那守着。” 戚青溪不禁感叹真是两个有情有义的好孩子，可惜原书里他们并没有等到戚暖回家。 她伸手在戚允晖头上揉揉，说话逗他:“可方才若不是阿暖叫你们，你们不是要错过了。” 说的很对，戚允晖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他看向他大哥。 戚允明也觉得有些尴尬，红着脸道:“我们不知道阿暖被你救了，还坐马车送她回家，人贩子可是买不起马车也不舍得花钱租车的。” 不过十一二岁的小孩子，很聪明，可还是太小了。 第9章 中午吃什么 过小桥又走了几百米，来到山脚下一处孤零零的破败农家小院。 长短不一的细竹子围成的小院子，后面是一片竹林，中间是两间黄土堆砌的屋子上面盖着一层厚厚的茅草，旁边还有由几根竹子搭建的一个棚子，棚子里一个土堆的简陋的灶台，应该就是家里的厨房。 戚青溪四周环顾了一圈，四下除了那处院子再无其他人家。 “你们就住这里？” “嗯。” 戚允明上前打开竹篱笆院门示意他们进去。 “这都中午了，大家都饿了吧？我来给你们做饭。” 说完她走向几根竹子搭建出来的厨房，四下逛了一圈，除了一个灶台其他什么都没有。 也是，这么个四处漏风的厨房，吃的东西就这么放着，不说小偷就是这山间的野物都能给你全部消灭掉。 八成是放屋里了，她看向戚允明。 戚允明被她看得一脸窘迫，自从阿爹去世后家里就断了经济来源，后来阿娘病重为了给阿娘治病卖了原来的田地房子搬到这里，家里能典当的东西也全部都典当出去，只是阿娘最后还是没能熬过去。 之后他们兄妹几个就只能时常去山里寻些野菜野味，砍些柴火拿去卖了换些吃食。筆趣庫 现在天气逐渐炎热山上正是蛇虫鼠蚁活跃的时候，他们也不敢进太深，寻到的东西也只够果腹，所以很久都没有去换过吃食，家里现在什么吃的东西都没有。 戚青溪见了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那这附近有什么买菜的地方吗？”戚青溪看向戚允晖。 “有是有……”就是他们没钱。 有就行。 戚青溪拿出二钱银子:“你们俩去买些肉食蔬菜，再买些米来，够这几天吃的量就行。” 兄弟两个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怎么啦？” “这钱我们不能拿。” “对对，大哥说过贫者不受嗟来之食。” 戚青溪觉得好笑，小小子还挺有骨气，但是这话是不是用错了地方。 “你知道这句是什么意思啊就说。我是你们姐姐，我给你们钱用怎么是嗟来之食呢？况且我也要吃的不是。” “你真要留下和我们一起？” “当然。” 戚允晖一脸不可置信 ，戚如玉想尽办法都要离开的破烂房子，他眼前这个穿绫罗绸缎的娇小姐愿意留下？ 戚青溪带着笑意看着他道:“我不仅要留下，还要好好把你们三个抚养长大。” 戚允明紧紧攥住藏在袖子下的双手，她说要将他们兄妹三人好好抚养长大？ 戚青溪将银子塞给戚允明，推兄弟两个出门:“赶紧去吧，你们不饿，我和阿暖可都饿得前胸贴后背了。” 戚允明一路都在想着戚青溪的那句话。 这个长得像他阿娘的姑娘，笑起来的时候眉眼温柔，同他阿娘就更像了。 不知为何，他觉得这个初次见面的姑娘十分亲切，也不单是因为她长得像阿娘，或许这就是阿爹曾经说过的骨肉亲情之间天然的亲近感。 他对戚青青就从未有过这种情感。 所以他私心是想她留下的，就算她同戚青青从前那般只知道成天躺在家中吃完就睡，他也愿意满山遍野找能吃的东西养着这个长姐。 说起戚青青。 他总觉得如今的戚青青和以往给人的感觉很不一样，从前都只是撒泼耍横，可这段时间他总能发现戚青青总用阴鸷的眼神打量别人。 不单如此，前几日村里出言调戏戚青青的那个泼皮第二日就摔断了腿，他还记得戚青青听允晖说到这事儿的时候那一声冷笑，他觉得那泼皮断腿一定和她有关。 突然有一天戚青青告诉他们自己不是他们的亲姐姐，他们的亲姐姐叫戚青溪，之后没过几天她就被一辆马车接走了。 走了也好，戚青青从来就是个没良心的。 爹娘因她小时候不慎丢失的事情一直内疚，所以她要什么都依着她，年年新衣服新首饰顿顿吃鱼吃肉，地主家的小姐都没她过得舒服。 后来阿爹去了阿娘生病，让她暂时当几件首饰给娘买药，等他长大赚钱之后再补给她，她居然也不愿意。 还骂他小兔崽子，再敢打她东西的主意就将他赶出去，让他去讨饭吃。 他们的日子都快赶不上别人讨饭吃的吧。 他一直以为戚青青就是为了离开家胡乱找个借口而已，没想到今日他真的见到了戚青溪。 而且她居然这么凑巧救下了被 拐卖的阿暖。 或许是阿爹阿娘在天有灵，在保佑他们兄妹几个。 只可惜他现在才十二岁，允晖也才十岁，也不知道如果去做活的话能找到什么事做，但现在又多了个姐姐要养，再辛苦也得干。 戚允明看了眼旁边的傻弟弟，傻弟弟此刻正背着戚青溪方才交代要买的那些菜。 “青菜，茄子，豆腐，猪肉要有肥有瘦的，还有米，还有糖……” “村子里应该没有卖糖的。” “哦，还有那个什么椒？” “辣椒。” “对，哥，辣椒是什么东西啊？” “不知道，没听过。” “那怎么办？” “有的先买了。” “哦。” 走了两步，戚允晖又问道:“哥，这么多银子，咱们真的能全买吃的吗？” 他好久没有见过这么多钱，也好久没有吃过一顿饱饭了。 “当然。” 真是个傻弟弟。 二人说着话，来到一处小院门前敲响院门。 “刘阿婆，您在家吗？” 刘阿婆的儿子曾经是阿爹私塾里的学生，虽然只读了一年不到，可戚允明记得他每次见到阿爹都极为尊敬。 后来家中遇到难处，刘阿婆还有她儿媳妇儿经常给他们家送些当季的蔬菜瓜果，他们一家是村里为数不多的在他们爹娘去世后还愿意关照他们的好心人。 “诶，在家呢。” 一个花甲模样的老妪从屋里走出来开门。 “是允明两兄弟啊。吃饭没？我正好在做饭呢。阿暖怎么没一起来？” “阿暖在家呢阿婆，我们俩是特地上您家来买点蔬菜回去做饭的。” 刘阿婆闻言立刻转身走进厨房，再出来时手里提着个大篮子，篮子里面全是蔬菜。 “这些够不够吃？不够再来拿，阿婆家别的没有菜管够。” 刘阿婆的儿子是菜农，家里田地除了两亩留下种粮食，其它全部都种的蔬菜瓜果，隔上一段时间就会把菜拿到城里去卖。 戚允明知道阿婆这又是要白送给他们，可如今他们手上有钱怎么能再白拿。 “多谢阿婆，这回是姐姐让我们出门买菜，交代我们一定得给钱。” “哟，青青回来啦？我就知道她不能这么没良心抛下弟妹一个人跑走。” 筆趣庫 第10章 出门买菜 刘阿婆从前一直对戚青青不甚满意，戚先生一家个个知书达理，除了戚青青，那脾气个性好吃懒做心眼比针眼还小，简直不知道像谁。 前些日子听说那姑娘受不住家里穷，被一辆大马车接走了。 儿媳妇儿去河边洗衣裳，听村里长舌妇说是攀上哪个有钱老爷给人家做小妾去了。 她当时就骂这丫头是个没良心的。 没想到这不到一个月的功夫那丫头还回来了，不仅如此，还给钱让兄弟俩上她家来买菜。 就冲这点她刘阿婆今后就得高看她戚青青一眼。 “不是戚青青，是我们亲姐姐回家了，她叫戚青溪。” “什么亲姐姐，叫个什么？” 刘阿婆以为自己听错了。 戚允明将戚青溪二人小时候走丢被调换之事，还有阿暖昨日丢失，今日又是怎么遇上阿暖和戚青溪，回来后戚青溪交待他们出门买菜之事一一告诉刘阿婆。 刘阿婆听罢不住点头赞叹:“是个好姑娘，不嫌贫爱富。我就说一家人养不出两个性子，那个戚青青怎么看怎么不像你爹娘，原来就不是亲生的。” 又想到刚才听戚允明说阿暖被拐卖之事，忍不住破口大骂:“这两个狗东西，从前我只当他们是嘴上说说，没想到还真敢干这种缺德事儿，也不怕天收了去。” “好在老天保佑，你们兄妹几个记得去你们爹娘坟前烧柱香去。” 刘阿婆又起身往厨房去，抱了一大推蔬菜瓜果出来塞进篮子里。 “如今你们家又多了一个人吃饭，这一篮子菜肯定是不够的，阿婆再给你们添点。” “阿婆。”戚允明不好意思道，“您家还有多余的米面吗？姐姐还吩咐我们买些米面回去。” “有，要多少？等着我去给你们拿。” 戚允明掏出一钱银子递给刘阿婆，刘阿婆却怎么都不肯收。 直到戚允明说这是姐姐叮嘱他们一定要给的，不然就不让他们拿东西回去，她这才将钱收下。 刘阿婆目送两兄弟远走，心里还在 不住地感叹这姐姐是个知书达理的，今后日子只怕是会越过越好。 之后兄弟俩又到村里屠夫家买了两斤肉回去。 屠夫家婆娘是个多嘴多舌喜欢挑事的，见两兄弟又是米面又是菜的，这米面蔬菜倒是不稀奇，她知道那刘家的老虔婆没事就会补贴他们点，可这俩小子居然有钱跑他们家来买肉？ 她立刻跑到戚老二家找马兰花闲扯。 * 戚暖牵着戚青溪的手屋里屋外逛了个遍。 虽然很简陋但却收拾的很干净，戚青溪不禁再次感叹三个小孩子被父母教育的很好。 她突然想到这个时代用的灶台是要自己生火添柴的，看了眼自己身上这身衣服，宽袍大袖，明显不适合劳动。 她问戚暖有没有戚青青留下来的旧衣服能让她暂时换上。 戚暖带她走进一间屋子，抬起头看她，用软绵绵的小嗓音说道:“这里是之前那个姐姐住的房间。” 只见不到十平米的卧室，靠墙的位置摆着一张木床，木床旁边放着一个缺了半角的柜子。 戚青溪打开柜子，在柜子随便翻出来一件青布衣服，看起来穿了很久有些微微发黄，但却不像三个小孩的衣服一样满是补丁。 她穿上青布衣服，将身上的衣裙找了块布包起来，这衣服应该值些钱，下次去县城找家典当行换些钱用比较实在。 戚青溪刚才看见兄弟俩的衣服比昨天戚暖穿的那身还破，还有戚允晖的鞋子都破了个大洞。筆趣庫 戚青溪想到她穿书之前的那个世界像戚允晖这么大的那些孩子，别说是鞋子有破洞，就算是看起来崭新的鞋子只要穿了一年以上，也会立刻缠着父母哭闹着要买新鞋子。 不过没关系，以后他们也有她这个阿姐给他们买衣服鞋子。 戚青溪不禁觉得有些好笑，没想到自己代入感这么快，不过才认识一个时辰都不到心里就已经把那三个小孩当成亲人一般。 但她还是挺乐意的，如果她再也回不去原本的世界，这三个孩子可 不就是她在这个世界的血亲？ 既来之则安之。 虽然她现在身体是个十五岁的小姑娘，然而内里却是个二十六岁的灵魂，穿书之前也在社会上摸爬滚打了好几年。 穿书之前戚青溪靠着在短视频发自己做的美食一点一点也积累了几百万的粉丝，她相信只要肯努力到哪里都能过上好日子。 况且如今她手里还有家店面呢，以她的手艺好好经营一番，发财指日可待。 “大哥二哥，你们回来啦。” 戚青溪听见戚暖的声音从屋子里出来。 戚允晖手里抱着两个布袋，戚允明手里则提着个大篮子，满满一篮的菜上面还盖着一大块猪肉。 戚青溪走上前接过他们手里的东西去往厨房。 “辛苦你们啦，我现在去做饭。” 她找到一个小木盆，将两块肉放进去，然后去看篮子里的菜。 一大捆青菜，十来根黄瓜，几棵小南瓜，还有莴笋大葱大蒜这些，很丰盛但是没看到辣椒。 或许是几个小朋友吃不了辣，所以没买。 但戚青溪作为一个从小吃辣椒长大一顿不吃不舒服的孩子，没有辣椒就很难受。 她完全可以给他们做不辣的，再单独自己那份加辣椒，但是不可以没有。 “没买辣椒吗？”她问道。 “辣椒是什么？”戚允明回问道。 …… 她突然想起来她那个世界，辣椒也是很后面的朝代才从外国传入天朝很久之后才普及开的。 所以……听戚允明的语气，书里这个时代还没有辣椒…… 天要搞她，她只能忍着。 那就只能做一个没有辣椒的莴笋炒肉，一个没有辣椒的小南瓜炒肉，还有一个没有辣椒的青菜，没有辣椒的黄…… 黄瓜就用糖拌着吃吧。 但是，也没有看到糖。 “村里没有糖卖，大家家里的糖都是去城里买回来的，一般不卖给别人。” “那别的调料有吗？盐什么的。” 戚青溪看着戚允明，戚允明也看着戚青溪半天没回话。 好的，懂了，盐也没有。 第11章 再次相遇 “我记得好像还有些盐。” 戚允晖突然想起来他们兄弟俩上次在山上打了只兔子正烤着吃，刚巧碰上一个猎户大哥经过，他们分给了大哥一只兔腿吃。 那位大哥吃了一口觉得没什么味道，然后从怀里掏出一个装盐的小竹筒，说撒点盐更好吃，之后就把竹筒连带剩下的盐都扔给了他们。 戚允晖立刻跑进屋子里，不多时出来递给戚青溪一个小竹筒。 她拿在手上轻轻摇晃，果然只有一些，但也够吃上好几顿,正好她也不打算在这待长久。 戚允晖去找盐的空档，戚允明已经提了一桶水过来，将米也洗好下锅煮着。 戚青溪手上拿了一把青菜准备下水洗，外面传来一个女人刺耳的声音。 “小兔崽子不学好，还开始偷别人钱了，戚允明戚允晖你们两兄弟给我滚出来。” 戚暖听见这个声音立刻缩到戚青溪身后，声音颤颤地道:“是二婶，二婶来了。” “她来干嘛？”戚允晖觉得奇怪。 “怕是有人看见咱们提了这么多东西回家，去告状了。” 戚允明方才在屠夫家就知道屠夫家的妇人躲在房里盯着他们打量，只是他没当回事。 没想到她还有这手，刘阿婆说的对，果然是狗改不了吃屎，长舌妇改不了搬弄是非。 二婶？ 就是那个把阿暖卖给人贩子的二婶？ 戚青溪不去找她，她自己倒是送上门来了。 戚青溪拍了拍戚暖的肩膀:“阿暖别怕，姐姐去看看。” 安抚了戚暖，她转身和戚允晖说话。 “这村里谁说话比较有分量啊？就是村长之类的，有吗？” “你是说村正吗？” 她也不知道是不是叫村正还是叫别的。 “应该就是，你去他家跑一趟把他请过来。记得从后面出去，别让你二婶看到。” 戚允晖又看了眼戚允明，戚允明点点头道:“快去快回。” 戚允晖刚从后头跑出去，院子的竹篱笆门被人“嘭”地一下推开，一个穿着暗红袄衫的妇人走进来，后边还跟着个青蓝色袄衫的长脸妇人。 “躲在里面干什么见不得人……” 马兰花骂骂咧咧地推门进去，话未说完瞧见院子里一个 陌生的面孔，还拉着戚暖那丫头的手。 她心下大惊，昨日明明已经和那夫妻两个交了人结清了银子，怎么这丫头又会在这里？还有这陌生的……长得这么招摇一看就知道不是什么好货色。 “你是什么人，跑我们家来干什么？” 戚青溪还未开口说话，她倒是先嚷嚷起来，既然她不知道自己是谁，那就别让她知道好了。 “这是你家？这不是戚允明家吗？” “他爹娘都没了，我是他二婶得管着他们几个，这里自然是我家。” 戚青溪真是要被她说的话笑死，拐卖孩子就是她管孩子的方式？ 马兰花四处打量，一眼就扫到戚青溪刚才放到盆子里面的那块肉。筆趣庫 果然如屠夫家的说的，还真买了肉来吃。 她冲过去指着那块肉恶狠狠地瞪着戚允明:“哪来的钱买肉，是不是偷来的？啊？小小年纪还学会偷钱了是不是。” 说完提起肉就准备往外走:“我也不说你们，等着你二叔回来教训你们。” 戚青溪冷哼一声，原来是在这等着呢。 “慢着。” 马兰花回头皱眉道:“慢什么慢，哪来的小妖精，少管我们家闲事。” 此时戚家门前已经聚集了许多的乡里，皆是听到方才马兰花一路走一路骂赶来看热闹的。 戚青溪搬了个长凳，在房檐底下晒不到太阳的地方坐下:“你方才说你是他们二婶，你管着他们几个。” 马兰花看戚青溪年纪小，根本没把她当回事儿。 她语气轻蔑道:“没错，怎么地。” 戚青溪轻笑:“那就好。” 她又看向院子外看热闹的众人，抬高声音:“众位也都听见了，麻烦做个见证。” “我今日是来讨债的。” 说罢，她暗暗朝戚允明眨眨眼睛。 “我还怕这几个小孩没人管，这钱还不上来，有人负责就好。” 马兰花瞪大眼睛，她就说这几个穷小鬼哪来的钱买肉，原来是偷了这小妖精的钱买的，如今苦主都追到家里来了。 可这小妖精穿着个青布旧衣，一看就是个穷样，这钱是不是她的还不一定呢，就算是她的也不能承认。 她们家中午都只吃青菜豆腐，这么大块肉 到了她手里也不可能再放回去。 “你说欠你钱就欠你钱啊，臭不要脸诶，看你这狐狸精样，也不知道哪来的骚货还想讹我们家孩子是不是……” 戚允明见她骂得越来越难听，忍不住想要上前和她掰扯几句，却被戚青溪按住。 “去给我倒杯水来，我渴了。” 戚允明站着不动满脸怒色，戚青溪又扯了扯他的衣袖:“快去。” 戚允明这才不情不愿的去倒水。 戚青溪气定神闲的坐在那里听马兰花骂街，她从前只在书里看过各种各样的恶毒村妇，如今居然被她遇上活的。 虽然是在骂她，可她一点也不生气，反而觉得很有意思。 马兰花见戚青溪不回嘴反而越骂越起劲，不知道谁听不下去说了一句。 “戚老二家的你差不多得了，这么恶毒的话骂人小姑娘，也不怕遭报应。” 没想到马兰花双手撑腰连那人一起骂:“怎么，你俩是相好啊，我骂她你心疼了？好一对奸夫淫妇。” 站在人群里的顾瑜面色不虞地皱了皱眉头。 今日原本他是同县丞一起到宁远村考察农桑。 正巧在村正家里午歇，碰上一个小少年跑过来说是他家出事了，他二婶要将妹妹卖给人贩子，让村正去救他妹妹。 昨晚他才刚从衙门捕快处听说一起拐卖孩童的案子，人贩子现在还在牢里关着，怎么今日居然又来了一桩。 这下他歇不住了，立刻拉着村正一路疾步同那个小少年一起去他家。 刚过一座小桥，就瞧见几百米远处的一处院子前乌泱泱站了一片人。 他之前去过别的村镇，那些乡民看热闹也是这个架势，立刻反应过来这八成是那个小少年家。 不待他和村正走上前去，就听到里面骂骂咧咧的声音。 顾瑜从小同舅舅习武锻炼，生的比一般人高大些，不用挤进人群也能看到里面的场景。 一个穿着暗红色袄衫的妇人正叉着腰指着一个坐在檐下喝茶的姑娘的鼻子破口大骂。 那姑娘…… 那姑娘不就是今早在县衙遇见的姑娘吗。 虽然她现在穿着青布衣服，但也难掩其光华。 他的心此刻又开始不受控制的扑腾直跳。 第12章 泼妇，活的 村正此刻也皱着眉头，觉得甚为不像话，特别是今日还有县衙的老爷在此，自己村里出了这等丑事，这要让他的面子往何处放。 他抬腿就要往里走，被顾瑜叫住。 “不急，先看看再说。” 顾瑜从方才的心动中微微缓过神来，他总觉得这位姑娘能将此事处理好，再不济还有他在场，也不能叫她白受这委屈。 马兰花指着戚青溪好一通骂，直到觉得口干舌燥方才停下。 戚青溪不禁心里赞叹，这战斗力，简直爆表了好吗！ “允明，去给你二婶倒杯水来。” 戚青溪喊戚允明去倒水，又朝众人说道:“对不住各位，这家里没这么多杯子，就不请大家都喝水了。” “哟，这姑娘脾气真好，被骂的这么难听也不急眼，还给人倒水喝。” “是啊，有事说事就行，这戚老二家的过分了。” 戚青溪笑笑，自古看热闹的就是嘴上动动，真有事他们才不会上，反而躲得远远的生怕波及到自己。 真有事只能自己上。 这么一想，昨日客栈遇到的真真就算是真好心人。 “戚家二婶说累了吧，也该我让说上两句。” 马兰花摇晃了下身体，不屑地看了眼戚青溪，她倒要看看这小妖精还能翻出朵花来不成？ “阿暖，来。” 戚青溪将躲在她身后的戚暖牵到跟前。 “这姑娘您认识吧？” 马兰花见她拉出戚暖轻哼了一声。 “我昨日傍晚路过安遂县城，见有一男一女抱着这姑娘在客栈吃饭。” 戚青溪边说边盯着马兰花的脸看，果然在她说到一男一女时马兰花神色开始僵硬。 戚青溪微微一笑接着道:“可这小姑娘却一直在哭，我就好奇上去问了一句，那二人立刻跳起来如同这位婶婶这般骂我，说他们夫妻两个管教孩子怎哪轮得到我一个外人插手。” 人群里面立刻又有人开始说话。 “怎么可能，这丫头爹娘早没了，哪里又冒出来的爹娘，姑娘你可别瞎讲。” 戚青溪笑眯眯地看着说话那人:“是，您听我继续说下去。我想着别人家事，劝住了这会儿也 劝不了一辈子，可看着小姑娘就那么难过的哭着，那夫妻两个又开动手打这姑娘，也总得帮帮不是。” 顾瑜闻言忍不住眉毛微挑，还是个心地善良的好姑娘。 “结果这姑娘冲过来告诉我那两人不是她爹娘，是两个人贩子。” 马兰花此刻脸上的表情已经不能简单用不好看来形容。 “怎么回事，戚家丫头还在村里遇到拐子了？” “哟，那我得看紧点我家二毛不准他天天外头瞎逛了。” 戚青溪扫了眼众人，果然都是一幅事不关己己不操心的模样，没有人对小姑娘有半句关心问候。 她收起脸上笑容，看着马兰花:“所以我出钱将这小姑娘买下送她回家，你既是她二婶又管着他们，这买下她的银子总该你还我吧。” “哦，还有你手上拿的这块肉，也是我花钱买的，拿走可以，钱留下就行。” 那人贩子居然还敢打阿暖，戚允明听完满脸怒气，?子下的双手紧紧捏成拳头。 原来阿暖是这样被救下的，他不禁看向这个长得像阿娘的姐姐，眼神中满是感激之情，若是没有她，阿暖都不知道是个什么下场。 马兰花面如土灰，嘴巴不住的颤动:“你，你这是想，想……” 她“想”了半天也没说出下一句话，可她又转念一想，这小妖精把戚暖这丫头买回来，那不就是说明那两个人贩子拿着钱跑了吗？ 嘿，死无对证，老天爷都在帮她。 她又硬气起来:“骗鬼呢，这丫头好端端在家呆着，哪来的人贩子，我看你就是来讹钱的。” 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 戚青溪慢悠悠道:“哦，我忘了说了，那人贩子夫妻被看不过眼的好心人抓住送去官府，官差大人还从他们身上搜到一张这小姑娘的卖身契，上面按了手印还有个戚姓的名字，叫戚什么来着？” 她看着马兰花嗤笑一声:“对了，叫戚伯玉。” “戚伯玉？咱村里有叫这个名字的人吗？” “怎么没有，大壮他爹大名儿不就叫戚伯玉嘛。” “不会吧？亲侄女被亲二叔卖给人贩子？这不是丧尽天良 嘛。” …… 众人议论纷纷，说什么难听话的都有。 人群里的村正不由看向旁边的顾瑜，见他面色如常完全不惊讶于此事，还冲他点点头。 “确有此事。” 这姑娘说的居然是真的，村正咬了咬后槽牙，这黑心肝的两夫妻。 马兰花此时早已是面色铁青，从来都只有她骂别人，她何时被人围着这么羞辱过。 都是这小妖精多事，害得她丢尽脸面。 “你这小贱人，看我不撕烂你的嘴。” 她用恶毒的眼神看着戚青溪，作势冲到戚青溪跟前想要打人。 “住手。” 顾瑜立刻拨开人群冲进院子。 戚青溪听到一道清朗的声音从围观人群中传来，接着一个陌生又熟悉的身影穿过人群挡在她身前。 顾瑜站定片刻，收拾好方才慌乱的心绪。 他将手背在身后，手指藏于袖中摩挲，声音轻慢地道:“不但拐卖幼童还想动手。” “按大渝律法，打人者处以杖责，拐卖幼童者，徒十年。” 戚青溪看着这个将她护在身后的男子微微愣神。 是今日在县衙遇到的帅哥，好巧，又见面了。 “这又是哪来的小白脸，小贱人本事大啊，这么多姘头，一个接一个的跳出来帮你说话。” 马兰花看着冲上来挡住她的顾瑜顿时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完全失了智，她伸出巴掌就要往顾瑜脸上招呼。筆趣庫 村正见状大惊失色，立刻怒气冲冲的走进来指着马兰花骂道:“大胆，你个泼妇，你要造反是不是。” 他此时肺都要气炸了，戚老二家这个婆娘从前也不过就是嘴贱点说话脏点，从前吵到他面前他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乡里人起些争执互骂几句再正常不过。 如今倒是越发大胆起来，不仅敢拐卖幼童，还敢往知县老爷脸上甩巴掌，反了教了她。 马兰花见村正走进来这才有了怕意，只是她眼珠子提溜一转。 只要她死不承认，这村里人还能特意跑县里衙门去找官差来不成，看谁敢拿她怎么样。 立刻一屁股蹲坐在地上。 “哎哟我的老天爷呀，村正可得替我做主呀。” 第13章 不如留下吃个便饭 村正觉得今天的脸是丢到塞外去了，也不知道这村正的位置他还能坐几天。 只是做一天和尚就得敲一天钟，眼下他还是得将事情处理好。 他指着人群里两个年轻力壮的小伙:“你们俩将这婆娘拉到祠堂边上的柴房里去关着。” 那二人费好大力气刚拉起赖在地上撒泼的马兰花，外头又冲进来一个人伸手想拦住二人。 “怎么地怎么地，你们想怎么着我媳妇儿。” 村正看了眼来人冷笑一声:“来的正好，省得再去找。把戚老二也一起关进去，等着衙门来人将他们带走发落。” 戚老二不知发生何事，一脸懵懂。 “怎么回事啊村正，有话好说，我这刚来怎么就抓上我了。” 他方才正躺在床上做美梦，梦见一个穿水红花衣的小娘子在向他招手，他慢慢朝小娘子靠近刚准备上手搂人，结果小娘子一巴掌拍在他脸上。 他立刻从梦里惊醒过来。 这梦做的有点忒真实，他都能感觉到脸上火辣辣的疼。 突然旁边有人出声，吓他一大跳。 “哟，醒啦，做什么美梦呢。” 来人是隔壁家的李大牛，说是他家婆娘又跑到三兄妹家里闹去了，村正都去了，让他赶紧过去。 这婆娘干了什么，怎么连村正都惊动了？ 他立刻趿上鞋子跑过来，结果刚来就被抓人抓住，他觉得自己忒冤枉。 “村正我冤呐。” 直到他见着戚青溪跟前的小姑娘，他愣住了，再喊不出一个字来。 村正也不理会他，摆摆手示意那几个小伙子赶紧将人带走，然后转身看向外面那群人。 “都散了吧，该干嘛干嘛去，过会儿都不用下地干活啦。” “走了走了。” 见村正发话，围观村众又一哄而散。 顾瑜看着戚青溪语气轻柔地问道:“没事吧？” 她当然没事，她可太没事了。 她觉得自己都没发挥出来怎么就结束了？ 这样也好，省了她许多事。 还有这位从天而降的帅哥。 佛说，前世的五百次回眸才换来今生的一次擦肩而过。 那他们俩大概前世得眼睛都看瞎了好几回才能一 日之内遇上两回吧，这缘分怎么也得喝上一壶，没有酒茶水也行。 只是戚青溪怕自己过于豪迈的行为吓着人家，并没有将想同人家喝一壶的想法表露出来。 “无事，多谢这位公子愿意仗义执言。”戚青溪向他行了一礼。 村正走上前看了眼顾瑜，又看向戚青溪:“姑娘，是我失职让戚暖这丫头受苦了，你赎回戚暖的银子我定会还你。” 毕竟是他村里的人，被人无端拐卖是他失职，得由他负责。 戚青溪让戚允晖去找村正来，也不全是为了这事，还有她想将三个孩子接去县城之事，也得同村里打好招呼，否则她怕自己被人误会成人贩子。 只是眼下她实在是饿到快没力气了，而且谈事情坐下来边吃边谈更方便，毕竟俗话说的好吃人嘴短嘛。 “银子的事情说来话长，我恰巧有事想要麻烦村正，不知村正还有这位公子……” 戚青溪话说一半被人打断。 “在下顾瑜。” 他不喜欢她称呼他为这位公子，这样显得很生疏，虽然他们现下也的确算是素不相识。 顾瑜？ 好熟悉的名字，好像在哪听过。在哪呢？ 戚青溪脑中回忆了好一会儿都没想起来，又听到肚子开始抗议的声音，八成是因为太饿了脑供血不足导致记忆力下降。 看来她得先解决一下温饱问题才能想起来。 她朝二人笑笑:“我们几个忙活到现在还未吃上饭，不知村正和顾公子吃过了没？若是没有，可愿赏脸留下来吃个便饭。” 其实他们二人已经吃过午饭，只是村正还未开口，顾瑜率先回话。 “那就叨扰了。” 戚青溪见二人答应，将二人迎入屋内一张老旧四方桌前坐下，方才戚暖告诉她这是他们吃饭的地方。 待二人坐定，她立刻转身去厨房洗菜做饭。 戚允晖跟在她身后走到厨房拉了拉她的衣?，她转过身去。 戚允晖从怀中拿出三个鸡蛋小心翼翼地递给她，然后小声对她说道:“这是刚才去找村正的时候村正家大娘给的。” 戚青溪笑笑拍拍他的肩，接过鸡蛋走到灶台边。 戚允明不知何时已经将锅内的米饭盛起，瓜果蔬菜也都已洗干净放在盆中，只有那块肉方才被马兰花拿着他没来得及处理。 戚青溪不禁暗暗赞叹这小朋友的行动力也太强了，不愧是今后能发大财的人。 戚青溪将一大块猪肉洗了两三遍，然后将肥肉瘦肉分别剔开。 没有别的油，只能熬些猪油来炒菜用。 她将肥肉切成小长条放进锅中并在锅里加入一小碗水，待锅中水汽逐渐挥发后，让照看火的戚允晖将火转小。 之后戚青溪从菜篮子中找到一大块生姜洗干净，切了几块姜片扔进锅中，然后不时用铲子轻轻翻动锅里的肥肉，直到慢慢出油。 她抬头看天，这会儿怕是都快要到未时末了，再等她炒菜都要到吃晚饭时间，这么多人等着吃饭，索性炒个蛋炒饭简单吃一顿。 幸好戚允明方才米饭煮的多，戚青溪把油渣捞出用一个大碗将油盛出来，留下一些在锅中，又将瘦肉切一块下来切成肉丝倒进去炒熟。 她将戚允晖刚刚给她的鸡蛋打开分出蛋黄蛋白，将蛋黄倒入米饭中拌匀，在锅中倒入适量的油将蛋白放进去翻炒，然后倒入米饭翻炒，之后加入刚炒熟的肉丝再加了把青菜炒匀，最后放盐出锅。 正巧此时顾瑜从屋里出来问她:“可有我能做的事情？” 戚青溪一直都知道古代读书男子基本都是两耳不闻窗外事，什么家务都不沾手的。 也别说古代，便是她那个时代都很多躺着等饭吃的“大爷”，这位居然还主动来厨房帮忙。 “君子远庖厨，您去坐着等吃饭就行。” 顾瑜轻笑一声:“姑娘这话说的不对，君子也得吃饭怎么能远庖厨呢。况且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既是要劳筋骨，又怎么能干坐着等吃，不劳而获。” 戚青溪心中不住赞叹，这是什么人间精品，长得帅连觉悟都这么高！ 既是主动要帮忙，可她确实没什么要帮的，又不忍拂了他的好意，于是她拿起一把筷子递给顾瑜。 “那就劳烦顾公子帮忙将筷子拿过去吧。” 第14章 超好吃的蛋炒饭 坐在屋内的村正闻言暗暗擦汗，不劳而获是在说他？但是更让他震惊的是，方才说那么长一段话的人真的是冷言寡语的顾大人？ 戚青溪一人盛了一碗饭，喊戚允明和戚允晖端到桌前，招呼众人吃饭。 两兄弟将蛋炒饭端上桌，立刻香气四溢，空气里裹挟着米饭和肉的香气扑鼻而来。 饶是刚才已经在家吃过饭的村正闻着这香味都忍不住疯狂吞咽口水。 戚青溪将剩下的食材整理好将厨房收拾干净才去吃饭。 她走进屋子，见众人都没吃饭而是盯盯地看着眼前的饭碗。 “怎么不吃呀？快开吃吧，猪油炒的凉了就不好吃了。”戚青溪招呼大家吃饭，又看向两位客人抱歉道，“我看时候不早，怕大家久等就随便炒了个蛋炒饭，还望两位见谅。” 村正闻言咋舌，这哪里是随便炒的，又是青菜又是肉又是蛋的，最关键的是还这么香。 顾瑜看着戚青溪温声道:“姑娘辛苦，快坐下吃饭吧。” “还不知道姑娘名讳，敢问姑娘芳名？” 顾瑜觉得姑娘姑娘的叫着十分见外，更重要的是他想知道她的名字。 戚青溪眼含笑意看着顾瑜柔声道:“戚青溪，也可以喊我青溪。” 青溪。 言入黄花川，每逐青溪水。 顾瑜望着眼前的姑娘不由地嘴角上扬，名字是个好名字，姑娘，更是个好姑娘。 待戚青溪坐定，大家才动筷子。 几个孩子显见是饿坏了，一听可以吃饭便开始狼吞虎咽地往嘴里扒饭。尤其是戚允明，戚青溪还一口未吃，他已经大半碗下肚。 戚青溪见状将自己碗里的炒饭分出一半来倒在戚允晖碗里，戚允晖抬头看了眼，继续埋头吃饭。 这个姐姐确实和戚青青不一样，戚青青可不会将自己的饭分给他吃。 还有，他这辈子都没吃过这么好吃的蛋炒饭，若是戚青青在，肯定一口都不会分给他。 这么一想，还是这个姐姐好。 不仅救了阿暖买新衣服给她，还给他们买肉吃，最重要的是做的饭怎么能这么好吃。 她之前好像说要留下来照顾他们， 那他们岂不是能天天吃到这么好吃的饭菜？神仙过的日子也不过如此了吧。 戚青溪还不知道仅仅一碗蛋炒饭就被戚允晖说成是神仙过的日子，她正忙着和村正说三个孩子的事情。 村正听戚青溪说完之后自己的真实身份后大为吃惊。 他是知晓当年戚家大姑娘与父母外出走散戚家寻了一年的孩子这事的，却不知道原来当年带回来的孩子居然弄错了，还是和知府大人家的孩子调换的。 难怪戚青青前些日子突然不见，他还以为那姑娘是另外寻了出路，原来是找到自己的亲生父母。 可那丫头在戚家住了这么多年都未发觉不对，怎么突然就知道自己的身世？ 罢了，随她怎么知道的。 戚家如今这副模样，她要离开也是人之常情。 只是如此一来，更显眼前这姑娘难得，不嫌贫爱富不说，还想着回来照顾弟妹，甚至想接弟妹去城里读书。 能读书明理是好事，他不但不会拦着反而是大力支持。 况且戚家这两兄弟打小就聪慧过人，特别是大的这个，和他爹戚先生一样好学，若不是爹娘早逝，只怕早就中秀才了。 村正在心里暗暗叹了口气，旋即又道:“你们准备什么时候搬去县城？有什么要我帮忙的只管开口。” 戚青溪开口谢过村正好意。 她找村正的目的倒真是有事情要他帮忙，因为就算她是这三个小孩的亲姐姐，于他们而言也只是初识的陌生人。 况且还有戚老二夫妇在，也不可能这么轻易就同意她接走几个孩子。 所以她得经过村正的认可。 但她没预料到村正这么痛快就能将戚老二夫妻二人抓起来，她以为还得经过一番扯皮。 当然，她也得顾及三个孩子的想法，若是他们不愿意，她也不能强迫他们一定和她走。 她看了眼正在吃饭的三个孩子，眼神又不由自主地移动到顾瑜身上。 顾瑜此刻正一旁一言不发地专心吃饭，这炒饭虽然简单，但比他之前吃过的众家酒楼有过之而无不及，倒是没想到戚姑娘的厨艺有这么好。 他一边听着二 人的谈话一边不停地往嘴里送饭，直到听到姐弟几人打算搬去县城的时候眉目才微微动了动，若是熟悉之人在旁甚至能看出他眼神中流露出淡淡的喜悦。 这时，外面传来一声呼喊。 “村正，村正在吗？”刘县丞站在小院门口朝里面喊道。 他不过是吃过饭在村正家歇了个午觉，怎么一觉醒来大人和村正都不见踪影。 他问过村正家娘子才知道大人同村正出来处理村中纠纷，只要不是杀人放火之事，不消片刻就能回来。 可他左等右等，等了一个多时辰都没见二人身影，难不成真遇上棘手的事情。 他立刻向村正娘子询问二人的去处赶了过来。 只是他走到这家院门前时疑惑了，不是说在处理纠纷，怎么连个人影都没见着，倒是闻到这家里飘出来若有若无的饭菜香。筆趣庫 难道他走错了？ 顾瑜这才想起来还有个县丞在等着他，村正已经出门去往县丞处，他也起身向戚青溪告辞。 “青溪姑娘，在下还有要务在身得先行离开。顾某也住在县城，不知姑娘方不方便告知顾某几位在县城的住所，今日承蒙姑娘招待，来日顾某也该回礼才是。” 顾瑜觉得朋友之间，自当有来有往。 戚青溪也是这么想的，她将店铺的位置告诉顾瑜，二人约好县城再见，顾瑜这才不紧不慢地走出去与县丞会合。 戚允晖和阿暖不知何时吃完的饭，正在帮忙收拾桌子。 戚青溪看了眼戚允明，见他正盯着面前的饭碗发呆。 戚允明虽不像弟弟一般大口吞咽着面前的蛋炒饭，却也正沉浸在美食中无法自拔。 直到他听见这个新来的姐姐和村正在商量他们兄妹三人搬家去县城，还有念书之事。 阿爹还未出事的时候，他和允晖都在阿爹的教导下念书识字，只是后来阿爹去事，阿娘病重，他和允晖再也念不起书。 没想到他居然又能有去学上学的机会 此刻的他有些恍惚，今天发生的一切仿佛美梦一般。 是梦吗？ 会不会一觉醒来又回到昨天他和允晖四处寻遍都找不到阿暖的时候。 第16章 晚饭后串门 说是让他们收拾东西，其实戚青溪也知道兄妹几个也没有什么可收拾的。 之前戚暖带她里里外外逛了一圈，包括兄妹几个睡的房间，里面就几件破旧的衣服和两床旧棉被，三个人加起来的衣裳鞋袜还没有戚青青仍在柜子里不要的那些衣服多。 戚青溪让他们收拾两件稍微能穿的衣服暂时用来替换，还有被子也得先带上。 虽说到时候去县城肯定都得换新的，但现在才初夏，夜晚天凉还是要盖被子，否则容易着凉。 她自己也去戚青青之前住的屋子的那个柜子里挑了两件能穿的衣服，顺便把她刚刚换下的那身衣裳一并用包袱装好。 她还在戚青青床底下找到一个大木箱，她将木箱从床底下拖出来打开，空空的箱子散发出一股浓浓的霉味。 虽然味道不怎么好闻但箱子是完好无损的，她想将木箱搬出去清洗干净晒会儿太阳，刚好可以用来装他们要带走的东西。 戚青溪喊来戚允明帮忙，二人一起将大木箱抬出去。 她打上一盆水，找了块破布将箱子里外仔仔细细擦洗干净，然后放在通风的地方晾晒。 她又想到自己今晚要在戚青青那屋子里住一晚上，又打了一盆水将屋子里的床铺桌椅都擦了一遍，索性又将大家屋里晚上要盖的被子都拿出来晾晒。 一通忙活，戚青溪累个半死。 她给自己倒了杯水，搬凳子坐到屋子里边歇边看兄妹三人收拾东西。 衣服确实没几件，可戚允晖收拾出来的小玩意儿却有一大堆。 他一边收拾还一边碎碎念:“弹弓是哥给我做的，给了一个给大壮剩下这个我得带着，还有这些是谢爷爷给我做的，也得拿着。” 戚允晖转头又拿起一把小木剑:“这把剑是我小时候阿爹给我做的，也得带上。” …… 戚青溪无奈挑眉，行吧，想带什么就都带上吧。 虽然东西不多，但也忙活了一两个时辰，外面的箱子也差不多干透了，戚青溪继续喊戚允明帮她把把箱子搬到屋里。 天色不早，她准备去忙活晚饭，吃完晚饭谢木匠应该回家了，正好他们也外出消消食。 中午因为突发状况 吃的有些简单，戚青溪准备晚上这顿炒几个她中午没来得及做的菜。 莴笋炒肉，小南瓜炒肉，还有一个青菜。 没有其它调料，戚青溪准备做些蒜蓉来调味。 她拍了两头大蒜切碎，在锅中放少许猪油，将蒜末放锅中小火炒至金黄后出锅。 蒜蓉青菜，蒜蓉莴笋炒肉，还有蒜蓉小南瓜炒肉。筆趣庫 虽然简单，可几个孩子就着米饭吃的喷香，恨不得连碗底都吃掉。 戚允晖更是直接靠在墙边一脸满足地摸着自己的肚子，真的太香了，他都忍不住吃了三大碗米饭。 吃过饭后，戚允明依旧主动收拾好碗筷拿去厨房清洗干净。 戚暖则坐在院子和戚青溪聊天。 戚暖笑眯眯地看着戚青溪:“哥哥肯定是去刘阿婆家买的菜，刘阿婆经常给我们送菜吃，她家的菜好吃，但是阿姐做的菜更好吃。” 说罢，还朝戚青溪竖起了大拇指。 旁边的戚允晖扑哧一笑，用手在脸上刮了几下:“阿暖羞羞羞，都学会拍马屁了。” 戚暖闻言嘟着小脸叉着小腰轻哼一声:“阿暖不羞，阿暖说的是实话，阿姐做的饭就是好吃。” “大哥你说对不对？” 戚暖大声询问正在洗碗的戚允明，原本笑着在旁边看热闹的戚允明冷不防被妹妹问话，立刻停下手中的动作。 “大哥觉得阿暖说的对。” 戚暖听到大哥的回答满意地点头笑笑，然后继续和二哥争论。 两兄妹争吵玩闹了小半会儿戚允明也洗好了碗。 戚青溪出言打断二人的吵闹:“好啦，允明洗好碗，咱们出门走走吧。” 晚饭过后走路消消食，也正好顺道去谢木匠家看看人回来没有。 戚暖牵着戚青溪的手一路上蹦蹦跳跳，戚青溪突然想起来戚暖方才说他们今天吃的菜是在刘阿婆家买回来的，而且这个刘阿婆还经常给他们送菜吃。 戚允明也提到过刘阿婆的儿子每天都要送菜到城里去卖，她想到自己的饭馆若是开张也得每日采购瓜果蔬菜，这钱不如就给刘阿婆他们家赚。 她让戚允明先带她去刘阿婆家走一趟，说是要感谢刘阿婆对兄妹三人的照顾。 刘阿婆一家正巧在吃 晚饭，听到门外几个小孩的声音赶紧放下晚饭来开门。 “我还说吃完饭让你刘叔去你们那看看，我才听说戚老二家的下午去你们那闹了一场，都没事吧？” 第21章 外出吃饭 戚青溪晚上不准备做饭，她打算带着三兄妹去外面吃。 正好也可以考察一下外面饭馆的行情。 她带了些钱在身上，将剩下的都收起来放在抽屉里，然后去同戚允明说外出吃饭的事情。 戚青溪原本是安排戚允明住在原先陈掌柜儿子住的窗子靠河边的那间屋子。 可又想着两兄弟不能厚此薄彼，干脆安排他们住客堂间旁边两间屋子。 至于谁住哪间就由自己定，反正两间屋子大小没差多少，里面的摆设也都一样。 而她则带着小阿暖住窗户靠河的那间。 戚允明让弟弟先选，戚允晖选了原先的客房，将那间稍大一点的屋子让给哥哥。 戚允明这会儿正坐在书桌前，他觉得自己这两天过得极不真实。 几天之前他和允晖还在为了口吃食在深山里漫山找吃的，不过短短两日，他们不但吃穿不愁，还从那个一下雨就漏水的茅草屋搬到这个县城里的小院。 戚允明手指轻轻摩挲桌面，这是他的书桌，甚至过不了多久他又可以回到学堂了。 此刻，他内心的喜悦难以言表。 戚允明的房间就靠着戚青溪和戚暖住的那间。 他没关房门，戚青溪一眼就看见他坐在桌前傻笑。 “允明，在傻乐呵什么呢？” 戚允明闻声看向戚青溪，脸上露出一丝窘迫。 他语气轻柔道:“有什么事吗？” “你去叫上允晖，今晚咱们出去吃饭。” 戚允明点点头:“好。” 戚青溪说完离开，可转身那刻她突然好像明白戚允明为什么盯着桌子傻笑了。筆趣庫 她又回过身和戚允明说话。 “允明，有件事情要同你商量一下。” “何事？” 戚允明起身将凳子让给戚青溪坐，自己则坐到床上去。 戚青溪坐下轻咳一声:“是这样的，我之前说要送你和允晖去学堂。但我方才算了下咱们的余钱，不够你们俩的束脩，可能你们得先等一阵子。” 她想了几秒道:“也不用太久，一两个月就成，一两个月我就能将你们的束脩赚回 来。” 戚允明脸上完全不见失望之色:“我和允晖读书之事不用着急，我们对现在的生活已经很满足。而且……” 他看向戚青溪:“我和允晖也能出去找事情做，也能减轻点负担。” 戚青溪见他又要操心，起身走到他面前拍拍他的肩:“日常生活还是能够保证的。别瞎操心，听到没？” 见他点头，戚青溪准备离开:“阿暖在睡觉，我去叫醒她，你也去喊允晖出来，咱们去吃饭。” 戚允晖人生第一次有了自己的房间，兴奋了一个下午，在房间到处摸了个遍。 他将自己的那些小玩意全都排在书桌擦拭一遍，又一样样都把玩了一遍，实在累得睁不开眼睛，爬到床上立刻就睡着了。 戚允明喊他半天才喊醒他，他迷迷糊糊睁开眼看见他哥。 “哥，我做了个梦，梦到我一个人住一间屋子，里面有床有柜子，还有书桌和书柜，全都是我一个人的。” 戚允明拍了拍他的脸笑道:“你睁眼看看你在哪。” 戚允晖依言伸手揉揉眼睛看向周围，瞬间清醒过来。 他欣喜地看向他哥:“哥，我还以为这都是梦里的事呢。” “什么梦里的事啊？” 戚青溪回房叫醒阿暖，给她穿好衣服后牵她过来，正巧听到戚允晖的话。 “二哥做梦，阿暖也做梦了。”戚暖抬头声音糯糯的。 “小阿暖做了什么梦呀。”戚青溪柔声问道。 “梦到阿姐又做了许多好吃的。” 戚青溪道:“阿姐今晚不做饭，带你们出去吃。允晖赶紧穿好鞋去洗把脸，咱们立刻出发。” 戚青溪带着三兄妹在附近街上绕了几圈，然后挑了个人最多的饭馆走了进去。 一进门店里的就迎了上来:“几位客官这边有位。” 伙计将他们带到靠窗边的一张桌子坐下，问他们要吃些什么。 戚青溪问他们这里有些什么菜，伙计立刻表演了一个报菜名。 报完之后问他们:“您几位要来点什么？” 戚青溪点了一汤两荤一素，再要了几碗 米饭。 伙计让他们稍等，将他们点的菜告诉后厨，又给他们上了壶茶一人倒了一杯。 几个人就边喝茶边等，顺便还听听邻桌之人闲聊解闷。 也不是他们非要听，只是邻桌两位大哥嗓门又大又亮，想听不到都难。 “对了，我听说今年龙舟赛顾大人也会到场。” “哟，那我得去看看，一睹顾大人的风采。” 顾大人？戚青溪也认识一个姓顾的人，那人还说回城了要请她吃饭，可连个联系方式都没告诉她。 这么一想，姓顾，她之前又在县衙遇见的他，还有村正在他面前也是必恭必敬的，难道他就是这位顾大人？ 戚青溪又听那二人继续在说。 “那今年端午还是和去年一样啦？” “是，我特意去问了我那县衙做事的朋友，和去年一样。十里八村都来县里赶集，衙门已经安排好人手维护治安。” “要不说顾大人是在翰林院呆过的，于治理一道研究颇深。去年刚弄出来这赶集的时候，哪个不反对的？说什么其它地界行得通咱这不行，咱这村镇太多，人都来了会闹大乱的，结果你看看。” “可不是，谁能想得到顾大人会让想卖货的农户提前申报，然后统一发放官府盖了大印的凭证才能摆摊。有些人不愿申请凭证直接去摆摊，没想到还挨家挨户查那凭证，官府盖印的别人也没胆子冒充不是。” “更绝的是顾大人还找了夜里打更的，让他端午那天满大街喊让大家注意看管随身物件和小孩儿，又有那么多衙役巡视，就真没出什么大事，顶多就是商贩和客人吵起来。”筆趣庫 “我可听说了啊，有些农户端午一天就赚了大半年的收入。” “是，出来摆摊的多多少少都是赚了钱的，个个对顾大人感恩戴德，甚至还跑去问年节前能不能都来一次，那些个之前反对的也都说不出话了。” “不过这顾大人怎么从翰林院出来只当了个小县官？” “这谁知道，朝廷里的弯弯绕绕哪是咱们能知晓的。” 第22章 零花钱 真是瞌睡遇到枕头，正是时候。 几个小时前戚青溪还在想着要想什么办法能赚些钱，办法这不就来了。 端午节市集这么好赚钱的时候她怎么能错过，只是不知道那个官府凭证要怎么弄到。 戚青溪在想事情，伙计将他们点的饭菜送过来。 “蒜炒五花肉一盘，烤鸭一只，豆豉南瓜一盘，山药排骨汤一罐，米饭五碗。您的饭菜齐了，慢用。” 戚青溪怕几个孩子吃不饱，所以多点了一碗米饭。 菜色看起来不错，味道…… 五花肉油重了，烤鸭肉太柴，豆豉南瓜豆豉的味道盖过了南瓜，至于这汤……山药都炖化了，而且盐也给多了偏咸。 戚青溪勉强吃完一碗饭，三个孩子还在吃，她开始观察打量这间饭馆。 和陈掌柜的那间差不多，里头没有过多的装饰，只简单几张桌椅，一个柜台。 柜台上方挂着一排酒名木刻牌，柜台后方则是一个酒架，摆满了各色酒品。 正是饭点的时候，店里的客人进进出出的。 这家店和戚青溪买下的那家铺子就隔着一条街，想来她营业之后也不会缺吃饭的客人。 她那边的装修暂时不能大改但简单装饰一下还是可行的，然后好好研究一下菜单，还得招个跑堂的伙计和账房。 眼下最首要的还是先准备市集的事情，离端午之期还有不到十天的时间，她得先为此做一番准备。 吃完饭戚青溪去结账，一顿饭差不多一钱银子，还可以接受。 夜幕临近气温降低，没有白天那么热，戚青溪带着兄妹三人在周围几条街都走了一遍，让大家认认路。 她顺便也寻摸清楚当铺的位置，她不想让弟妹知道她要当衣服的事情，打算明日自己一个人偷偷出来。 不知不觉他们走到了两条街之外的遂安街，安遂县府衙就坐落在这条街的尽头。 戚允晖老远就看到了县衙朱红漆的大门，立刻兴奋地喊道:“哥，你快看，县衙。” 戚允明虽然也是第一次见到安遂县的县衙，却表现得极为淡定，只淡淡“嗯”了一声。 戚暖见状侧头睥睨她二哥:“二哥真没见识，见到县衙这么激动做什么。” 戚允晖交叉着双手放在胸前，瞥了她一眼:“你一个小姑娘我不和你一般见识。” 戚青溪看着县衙大门，又忍不住想起了第一次见到顾瑜的场景。 她觉得自己真是有些魔怔了，方才别人不过是提到顾姓她想到他，这会儿不过是路过县衙，怎么又想到他。 戚青溪淡淡一笑道:“好啦，天黑了，咱们该回家了。想看下次你们自己过来，但是现在得记一下路，别到时候迷路回不了家了。” 第二天一早，戚青溪洗漱完回屋找了块布将那身衣服包好，这会儿当铺还没开门，她先吃个早饭再出门应该就差不多开门了。 戚青溪原本是想让戚允明出门买些早点回来吃，可一想到昨日那顿早餐，她决定自己在家做。 昨天已经收拾过这边的小厨房，今日就在这边做饭。 她装了一小碗面粉打了三个鸡蛋进去，将面粉和鸡蛋搅拌至没有疙瘩，然后放点盐再撒些葱花，又切了一把胡萝卜末放进去，再倒入半碗水搅拌均匀。 弄好了做煎蛋饼的面糊，她才开始准备生火。 半个时辰之后，戚青溪依然在生火。 她已经被折磨到瘫坐在凳子上半分力气都使不出来了。 明明看戚允明他们生火这么简单，扔些稻草放两块柴进去就好了，到她就怎么都弄不好。 要么火苗直接熄灭，要么浓烟滚滚。 连个火都生不起来，她觉得自己创业未半就要因不会生火而崩了。 或许是不用再过度忧愁生活之事，戚允明难得睡了个懒觉。 他起床开门，站在门前舒服的伸了个懒腰，突然闻到一股烟味。 他循烟味而去，走到厨房瞧见灰头土脸的戚青溪，面露惊色。 戚青溪尴尬笑笑:“我准备做早饭，但这个火还真是挺难生起来的。” 戚允明没说话，径直走到灶台前，先往灶孔里架上几根细柴，然后点燃一把稻草塞进去，火立刻就起来了。 戚青溪忍不住朝戚允明伸出大拇指。 “我来看火，你做饭吧。” 戚青溪点头应好，然后将方才调配好的面糊又搅拌了几下，在锅中放油，用勺子盛出一勺倒入油锅。 没多久，一盘香味满满的鸡蛋煎饼就弄好了。 戚青溪给了戚允明十来个铜板，让他出去打些豆浆回来，自己则铺好碗筷然后去叫两个小的起床。 又是一顿让人心满意足的早饭，这几天她做的饭就没有剩下的，尤其是戚允晖，她都担心这孩子会吃多了积食闹肚子疼。 吃过早饭，戚青溪一人给了三个孩子一钱银子。 “这是你们这个月的零花钱。” 戚青溪告诉他们今后每个月都会给他们一笔零花钱，可以拿去买自己喜欢的东西或者存起来。 每个月的零花钱视上月表现而定，表现的好就会在此基础上有奖励，若是表现的不好她也会扣他们的钱。 戚允明不愿意接，他昨天听戚青溪说身上的余钱不多之后，夜里偷偷找允晖商量过，准备这几日外出看看能不能找些事情做，也能赚点钱贴补家用，谁知道今日戚青溪还给他们零花钱。 戚允晖见哥哥没接他也不接，戚暖见两个哥哥不接也不敢动。 戚青溪见他们不接，假装生气:“不过才一两日就要开始和我唱反调了？” 又想到这孩子估计是在担心她的财务状况才不愿接。 戚青溪道:“放心，我已经想到赚钱的法子了，过不了几日就能小赚一笔回来，到时候得要你们帮忙，这些就算是先预付的工钱怎么样？” “要我们做什么直接吩咐就行，不用给钱。”戚允晖说完，又低声补了一句，“咱们不是一家人嘛。” “一家人那我这个做姐姐的给你们零花钱你们还不收着？我可生气了。” 她小时候最快乐的事情就是能拿到每月的零花钱，这种快乐他们三个也得拥有。 戚青溪将钱硬塞在他们手里，戚允明几个这才收下。 戚暖接过自己那份转手就递到戚青溪跟前:“阿姐帮我收着，我要用时找阿姐拿。” “那阿姐给你买个扑满给你放钱用。” 第23章 当铺之行 戚青溪给他们零花钱还有一个目的。 她想将他们都支开，这样方便她拿着包袱出门。 戚青溪拿出一把钥匙递给戚允明:“这是家里的钥匙，我留了一把，这把放你那里。” 戚允明接过钥匙。 “我今日要去集市逛逛买些食材回来为接下来的事情准备，就不带你们一起了。你也带弟妹出去逛逛，饿了就先在街上买些吃的，等我回来做饭。” 她又叮嘱戚允明看好弟妹，街上人多千万不能走散了，戚允明点点头。 戚青溪先送他们出门，看着他们走出巷子往左拐方向去。 等了许久，觉得他们已经走远了，才回房拿上包袱锁好门出巷子往右走，她特意挑了一个和他们相反的方向走，就怕走着走着被他们撞见。 好在她昨天已经踩好点知道当铺的位置，只是右拐这条道要多绕些路，还得从县衙门口经过。 没关系，只要不被三兄妹看到，绕路就绕路吧，绕路也总比看他们担心这担心那的强。 这会儿差不多到了辰时末，太阳有些晒人。 戚青溪尽量都靠着街边檐下晒不到太阳的地方走，她有些后悔没有将之前用的那个篱帽带出来。 走了半刻钟左右，戚青溪终于看到了一个大大的“当”字。 她走到门前，抬头看了眼店铺招牌，永隆典当行。 她抬脚走进去，完全没有注意到身后不远处停着的一辆马车，车内男子正掀起车帘注视着她。 那男子正是顾瑜。 正值农忙之期，顾瑜这段日子都在各个乡间巡行，劝客农桑。 昨日去的那村子离县城略远，正巧又碰上村中两个大姓之间发生纠纷要他调解，一直忙到太阳落山。 夜间山路不便，再者待到他回城之时也早已关了城门，干脆在村里留宿一晚。 幸好这是他巡行安排的最后一个村子，明日不用再赶到别处。 饶是如此，也不代表他就空闲了，劝农之事忙完就该忙端午各项事宜。 今早天一亮 他便动身回城，赶了两个时辰的路才到县城。 甫一进城顾瑜就将车帘掀了起来，趁机巡查百姓生活。 马车刚拐进遂安街，人来人往的街头顾瑜一眼就看到了远处的戚青溪。 她手里抱着一个包袱，正沿着商铺檐下朝他的方向，时不时还微嘟着嘴，轻皱着眉头伸手挡一挡透过商铺间缝隙处照过来的刺眼阳光，那模样极是可爱。 顾瑜顿觉心中连日来的疲惫一扫而空，甚至还忍不住轻笑出声。 只是这姑娘抱着个包袱是要去做什么？ “顾良，停车。” 他吩咐顾良将马车靠边停下，打算看看戚青溪想要去何处。 只见她在一家典当行门前停了一瞬，然后走了进去。 她去当铺做…… 他立刻又想起那日在她家中吃饭听到她和村正之间的谈话。 她父母都已逝去，如今还要照看三个弟妹，想来是生计艰难才不得已来当铺。 想到此处，顾瑜微微皱眉。 没过多久，他就见戚青溪笑眯眯地从当铺里出来。 戚青溪确实高兴。 她抱着包袱走进店铺，立刻有小二上前问她要点当些什么物件。 她答道:“衣服。” 小二面露难色:“您应该也知道咱们当铺的规矩，神袍戏衣不当，您这衣服咱们怕是不能收。” 戚青溪还真不知道当铺居然有不收衣服的规矩。 如此便没办法了，她只能抱着包袱离开。 “姑娘稍等。” 戚青溪还未出门，被人叫住，她转头看着叫住她的老人家。 “老朽是这间当铺的掌柜，可否让老朽看看您要当什么衣服。” “当然可以。”她走到一旁的桌前拆开包袱。 掌柜的将衣服抖开仔细查看，织锦面料，裁剪考究，做工精细，成色也很新没有破损。 他放下衣服:“姑娘这衣裳，活当三两，死当五两。” 戚青溪有些惊讶，不是说不收衣服吗？ 掌柜的似是看出了戚青溪的想法，摸了一把胡子笑着解释道:“典当行虽有 神袍戏衣不当的说法，是防着有来路不清不干净的衣裳，也不是就完全不收，您这个咱们就能收。” 他做了这么多年当铺掌柜，自认为眼光还是不错的，这衣裳的做工，他们这个小小的县城可没有这么好的手艺。 估计是省城那边的师傅，还得是有名的大师傅才能做出来。 这衣裳收了，就算是二手的放到铺子里也得是抢手货。 这衣裳做工应该不便宜，是以他也给了个公道价。 掌柜的说罢又看了一眼旁边的小二:“伙计新来的，还不是特别熟悉规矩。” 戚青溪知道这衣服不便宜，可也没想到居然能当到这么多钱，她毫不犹豫选择死当。 她接过掌柜的给的当票和当金满意离开。筆趣庫 顾瑜见她这么高兴也不自觉嘴角噙笑，看着她远去的背影消失在人群中，他收起笑意。 “顾良，你去……算了，我自己去。” 说罢，他跳下车大步朝当铺走去。 赶车的顾良一脸迷茫地看着自家少爷，他家少爷今儿个是怎么了。 平日不苟言笑的少爷突然就在车里笑出了声，这也就罢了。 少爷喊他将马车停在路边，停了小半天都没动静，这会儿突然喊了一声他，却又自己跳下马车，然后进了当铺。 少爷去当铺做什么，难道是缺钱用了？ 不能够啊，不说少爷赴任时舅老爷给的那些，就是少爷自己的财产也颇为丰厚，什么时候缺过银钱使了。 难道是在乡间住了一晚，染上什么不好的东西魔怔了？ 顾良越想越觉得有这个可能，越想越难过，他捂着胸口暗暗叹气。 都是他不好，没有照顾好少爷，他回去可该怎么同舅老爷交待，他对不起少爷也更对不起去世的老爷。 就在他胡思乱想的时候，顾瑜已经从当铺出来，手里还提着一个包袱。 他跳上车吩咐顾良先绕道去一趟易芳斋。 易芳斋是安遂县有名的点心铺子，顾瑜在里面挑了几盒点心，这才回县衙。 第24章 当一回好人 回衙后，顾瑜先是处理了手头上紧要的公务，然后才回后衙住处梳洗沐浴。 他沐浴完回到房间，拿起放在床上的包袱拆开，里面正是戚青溪当了的那身衣裳。 顾瑜看着衣裳沉思片刻，又将它包起来放入自己的衣柜当中。 若是此时顾良在场，见到顾瑜这番操作，必是会万分肯定他家少爷是中了邪。 如少爷那般有洁癖之人，怎么可能将别人的衣裳和自己的衣物放在一处。 从前表少爷不过是偷拿少爷的大氅穿了一次，少爷便再也没有穿过那件大氅，说是沾染了他人的异味，已经脏了。 这话还是当着表少爷的面说的，表少爷的脸立刻就变成了猪肝色，指着少爷的鼻子破口大骂。 “顾瑜你个狗东西，竟然敢这么侮辱老子。” 然后表少爷就被站在他身后听他自称老子的舅老爷逮住痛打了一顿，舅老爷还罚表少爷抄写五百遍弟子规，不写完就别想出门。 而表少爷每日苦着脸抄写弟子规的那段时间，他家少爷则会准点坐在书房品茗喝茶，优哉游哉地看着表少爷抄写弟子规。 顾良他知道表少爷是知晓少爷不喜别人碰他的东西，才故意去拿少爷的衣服来穿。 但他觉得他家少爷也是故意的，因为那天他看到舅老爷从远处走过来，少爷才凑到表少爷耳边说那的句话的，明显就是为了激怒表少爷。 不过也因此表少爷再没碰过少爷的东西，不仅表少爷，家里从此也再没有人敢碰少爷的东西。 可任顾良想破头也绝对想不到他家少爷此刻的动作。 顾瑜放好衣服，吩咐顾良将刚买的两盒点心给他拿过来。 “我中午有约，午饭你自行解决。” 说完便提着点心出门去。 * 戚青溪出当铺就往菜市集去了。 手头多了一笔可用的银子，她觉得中午又可以吃顿好的。 正巧她走到菜市集入口处时被一个青年男子拦住。 那男子凑到她身边低声道:“姑娘要买牛肉吗？新鲜牛肉，刚宰的牛。” 戚青溪纳闷他卖个牛肉怎么还偷偷摸摸 的，这时原主的记忆又浮现在她脑海中。 这个时代的牛是重要的生产工具，官府明令禁止随意宰杀耕牛，违者可是要打板子下狱的，而且是买卖双方都得受罚。 这小哥胆子还挺大，敢私自宰杀耕牛卖牛肉。 戚青溪挑眉看他，压低声音问道:“你把你们家耕地用的牛杀了呀？” 戚青溪自认是个有道德感的人，这个时代耕牛极为金贵，产粮基本都得靠牛力，若真是为了口吃的助长了宰杀耕牛的风气，往大了说那她可就是时代的罪人。 青年男子微微叹气，也压低声音回她:“不是，是我二伯家的母牛难产死了。” 本来正常是要他二伯去衙门办手续才能卖牛肉，村正也给他们开了画押签字的保证书，让他们来衙门找官爷开个证明就可以到市集卖牛肉。 可他们听说进衙门就得先挨板子再说事。 这好端端的哪敢因为一头牛跑去衙门找官老爷开证明，白挨这顿打都不知道卖牛的钱够不够药费。 所以他们才想了这么个法子偷偷卖牛肉。 戚青溪听到这个理由哭笑不得，她道:“哪有你说的那么夸张，我前几日刚去了趟衙门，衙门里进进出出全都是去办事的人，官爷可没空个个都抓来打一顿。” 她看向男子，说话不再压着声音:“既然你们这牛肉是正当缘由才不得不拿出来卖的，就不该这么偷偷摸摸的，若是被有心人告发你们私下卖牛肉反而就真得挨板子了。” 说完她又补了一句:“不光是你们，还有那些买你们肉的人都得挨罚。” 男子听了戚青溪的话，犹犹豫豫道:“去衙门真的不会挨板子吗？” 戚青溪见他如此，想着自己就干脆做一回好人:“这样吧，你找你伯父要上村正给的担保书，我和你一起去衙门，若是要挨板子我就和你一起挨，如何？” 男子闻言不再犹豫，他让戚青溪稍等他片刻，他去市集另一个口子找他伯父要担保书。 附近没有什么可遮挡太阳的商铺，戚青溪看到路旁有棵大树，立刻跑到树下 遮阴。 没多久，那青年男子跑了回来，旁边还跟着一个中年男子。 “姑娘，这是我二伯。” 青年男子将戚青溪同他说的话告诉了他二伯，他二伯听完后想了好久。 他觉得戚青溪的话在理，不能因为自己害怕挨板子就平白惹出这么多事来，尤其是还会因此害了别人，所以他打算亲自去衙门开证明。 戚青溪笑着看向一旁满脸大义凛然的中年人:“伯父高义，不知伯父如何称呼？” “在下姓涂。”涂二伯介绍完自己又指向旁边的青年男子，“这是我侄儿涂强，劳烦姑娘给我们带路。” “您客气了。” 戚青溪将二人带至县衙门口:“这便是县衙了。” 说罢，抬腿就往里走。 “姑娘。”涂二伯叫住她。 他们不认识去县衙的路，所以想戚青溪帮忙给他们带带路，但是他们不打算让戚青溪冒着被打的风险陪他们进县衙。 “没事的涂二伯，你们快进来吧。” 没想到这次办证明找的还是前两日帮戚青溪办房子契书的胥吏。 那个胥吏一眼就认出了戚青溪:“哟，姑娘这是又买了房子要过户呢？” “这回可不是我找您，是这位伯父要劳您开个证明。” 戚青溪示意涂二伯递上保证书，那胥吏看了一眼，没多耽误立刻就拿出印子盖在上面，然后将保证书还给涂二伯。 涂二伯手里握着保证书不敢相信:“这就成了？”筆趣庫 那胥吏瞥了一眼涂二伯，显然是不满意涂二伯怀疑他的办事效率:“怎么，还要我请你吃饭才算成？” 如今的县老爷对衙门内办事拖沓之人尤为不喜。 从前来的县老爷或许还强龙压不过地头蛇，对这种事情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这位，知道他身世背景之人谁敢触他霉头。 最近这位老爷又在整改衙门里面收受好处之事，有钱商户给的办事费就罢了，若是收了农户的好处费才办给事，那可就可以直接卷铺盖走人了。 虽说他不过是个小小胥吏，那他也不想因为这等区区盖个印子的事情丢了官回家卖红薯去。 第25章 逛菜市集 戚青溪几人走出县衙，涂二伯拿着衙门盖印子的凭证喜不自禁。 戚青溪向他道贺:“涂二伯您已经拿到衙门的盖印，便可以在菜市集光明正大的卖牛肉了。” 涂二伯朝戚青溪道谢，声音有些激动:“真是……真是多谢姑娘帮忙。” 若不是这姑娘帮忙他们还不知道要忙活多久。 戚青溪准备同涂家叔侄二人告辞，她因为涂二伯这事耽误了许多时间，这会儿都已经晌午了，几个小孩还等着她做饭，她得赶紧去买些菜回去不能再耽搁。 未待戚青溪开口，涂强伸手指向前方一辆马车前的一男一女:“二伯，是大哥大嫂。” 涂二伯朝二人点点头，又看向戚青溪:“我听强子说您是准备去菜市集买菜的，真是不好意思耽误了您这么久。正巧我儿子儿媳赶了马车过来，姑娘不嫌弃这车不像样的话，正好送您过去。” 这车和谢木匠那辆很像，也没有顶棚，是涂二伯他们特意和同村借来拉牛肉的。 他们将牛肉切成大块放在大木桶里方便运送，虽然牛肉用桶装着，但车上还是不可避免地沾了血腥味。 戚青溪当然不介意，她现在赶时间，很急。 几人上车赶往市集，涂二伯问涂老大夫妻怎么会过来。 “是娘让我们过来的。” 涂老大夫妻还有涂二伯的媳妇原本是在等着涂二伯到县衙开证明回去。 可涂二伯媳妇实在不放心自家男人和涂强二人，就让夫妻二人赶车过去看看，若是状况不对赶紧将人拉回来。 没想到涂老大对县城路不熟，饶是向人问了路也拐了半天才寻到县衙，等到县衙时完全不见涂二伯他们人影，只能在门口先守着。 “你娘净瞎操心，县衙哪有那么可怕，我这不是全须全尾的出来了，还拿到了官爷盖的印子。” 戚二伯忍不住抱怨自家媳妇闲操心，仿佛之前不敢去县衙开证明的那人不是他。 戚青溪想起母牛难产而亡之事，又问他们今后农耕要怎么办，是不是得再去买头牛回来 。 戚二伯告诉她母牛没了但小牛犊还活着，养个一两年就能下地帮忙，这期间可以先租用乡里的牛帮忙。 几人闲聊两句，很快就到了菜市集。 近午饭的点，买菜之人除了清早最多的就是赶在做饭前来买菜。 戚青溪让涂二伯他们赶紧趁这个时候卖肉，她自己则去买些别的菜然后回家做饭去。 她原本是想买些牛肉回去，可她刚帮别人的忙，这时候再提买肉之事涂家人肯定不会收她的钱，她不想平白占人家便宜。 只能等下次再有机会碰到别人卖牛肉时再买些回去尝尝。 戚青溪四处逛了一圈，发现市集里居然有个卖香料的摊子。 她立刻扑过去，八角、桂皮、香叶还有花椒都有，连孜然居然也有，还有一些她叫不上名字的。 她抓起一把小颗粒嗅了嗅，很熟悉的味道，摊主告诉她是胡椒。 戚青溪恍然大悟，倒也不是没见过胡椒粒，只是她平常用惯了磨成粉末的胡椒粉，一时竟没反应过来这是胡椒。 看了一会儿之后，戚青溪将认识的香料都买了一小包回去。 至于那些不认识的，她打算下次带纸笔来问了摊主之后再买下写上名称。 戚青溪离开摊位前再三向摊主确认，摊主反复回答她自己会一直在此处摆摊之后才离开。 没办法，她要开饭馆做生意就离不开这些做菜的香料，好不容易找到个香料齐全的卖家，她肯定得好好确认位置，省得到时候找不到地方买这些东西。 戚青溪去肉摊剁了半斤五花肉和半斤排骨，好不容易买这么多香料，不做个红烧肉可惜了，至于排骨，她打算炖个什么汤来喝。 正巧她又看到有人卖晒干的花生，她买了些回去，觉得弄个花生汤就很不错。 家里的蔬菜还有很多，暂时不用买。 她又随意逛了一圈，没有什么要买的，准备打道回府。 戚青溪从上午来菜市集的那个出口回去，那条路离家里近些。 她看到之前乘凉的树下有个熟悉的身影，是涂强，他 手里还拿着个荷叶包。 涂强是被他二伯吩咐过来给戚青溪送牛肉的，他看到戚青溪从菜市集走出来见到他还朝他笑笑，不禁脸红起来。 他方才一直在担心卖牛肉之事，没怎么注意到这姑娘居然长得这么好看，关键是人美心还善，就跟戏里唱的下凡帮凡人渡劫的仙女一样。 这么想着，他说话都开始结巴:“姑……姑……姑娘，这……这是……这是我……这是我二伯给的。” 戚青溪有些纳闷，这人方才问她要不要买牛肉时嘴还挺利索的，这才多久，怎么就结巴了，而且脸色还越变越红。 难道是中暑了？ 这中暑之事可大可小，轻症的喝口水歇歇凉透透气就能好，若是严重的甚至会危及生命。 “你怎么了，是不是有哪里不舒服？要不要送你去医馆看看？” 涂强见戚青溪如此询问，才缓过神来。 他清了清嗓子，神色略有些不自在，但说话已不再结巴:“我没事，姑娘，这是我二伯让我给您送来的牛肉，多谢您的帮忙。” 他将荷叶包着的一大包牛肉递给戚青溪。 戚青溪没有接:“我不过是多走了几步路，算是帮的什么忙，又怎么能收你们的谢礼。” 涂强把手中的荷叶包硬塞到戚青溪手里头:“二伯说了若是没有您，指不定我们几个就都进去了，您一定得收，否则他心里不安。” 戚青溪见推辞不过只好收下:“我收下也行，但是还是得给钱。” 涂强正准备说不用，戚青溪先他一步说话:“这样吧，你们算我便宜些如何？否则我肯定不能收，不然我也难安心的。” 涂强想了想，点点头:“那……行吧。” 时下的牛肉价格比猪肉还便宜，官方为了禁止百姓宰杀耕牛，限制牛肉市场的扩张，特意打压牛肉价格。 戚青溪掂量了一下手里的牛肉，大概四五斤的样子，戚青溪给了涂强四钱银子，可涂强只从戚青溪手里拿了一钱银子就赶紧跑走了。 “等等，你先别走，我有话和你说。” 第26章 兼职抄书 戚青溪叫住涂强。 涂强没有过来，他在远处摆摆手:“姑娘，这些银子就够了，再多收我回去得挨骂的。” 戚青溪无奈笑笑:“我不是要和你说这个。” 戚青溪突然想到，其实涂二伯他们可以去饭馆酒楼问问看，若是这种吃饭的地方愿意收，量肯定也不会少，可比他们在市场上散卖强得多。 “县城这么多家店，多去几家问问。” 牛肉的事情她也不想再过多纠结，但是可以在别的地方多帮帮忙。 涂强不好意思地点点头，再次向戚青溪道谢。 戚青溪着急忙慌地跑回家，家中门锁已经被打开。 她推门进去听见厨房有响动，猜想是几个孩子见她没回来先去做饭了。 “今日有些事情耽搁回来晚了，你们饿了吧，我现在来做饭。” 戚青溪边说话边往厨房走去，一个高大的人影从厨房闪出。 她眼中满是讶异之色:“顾公子，你怎么在这里。” 顾瑜神色温柔地看着她，低声轻笑道:“不是说好了待你们回城，由我做东招待你们，我是来请你们吃饭的。” 他走上前从戚青溪手中接过大包小包，然后和戚青溪一起往厨房去。 戚允晖和戚暖兄妹二人正坐在桌前吃点心，没见到戚允明。 戚暖见戚青溪回来立刻拿起一块点心跑到她跟前。筆趣庫 “阿姐，顾哥哥送的点心，你吃。”戚暖伸手递给戚青溪一块点心。 戚青溪歪着头看向顾瑜，顾哥哥？ 顾瑜不自在地右手握拳放在嘴边轻咳一声没有说话。 戚青溪轻轻摸摸戚暖的头:“阿暖乖，阿姐不吃，你们吃。” 戚允晖见戚青溪进来，艰难地咽下口中的糕点，有些心虚道:“顾大哥说可以吃。” 从前阿爹和阿娘教导过他们不可以随便收外人的东西，他本来也是拒绝的。 可顾大哥说他之前在他们家吃过饭，是自己人，然后还打开点心递到他面前让他们拿着吃，他这才吃的。 “没事，顾哥哥给的东西可以吃。”戚 青溪揶揄地看向顾瑜，“对吗，顾哥哥？” 顾瑜看着戚青溪这副俏皮的模样，不觉轻握手心:“你姐姐说的对。” “怎么没看到允明？”戚青溪问戚允晖。 “大哥还在书肆。” 原来他们左拐出门逛了一大圈，准备回家时在路口看到一间书肆。 戚允明带着他们在门口站着往里看了好几眼，但也只是看看没打算进去。 刚准备离开，书肆老板走出来同他们说话。 “几位小友可是想要买书？”他见这几个孩子在门口一直往里看，他好奇出来问问。 戚允明有些不好意思道:“我们买不起。” 老板笑笑:“不买也可以进来看看，无妨。” 戚允明摇头:“多谢您，不用了。” 他转头要带着弟妹离开。 “小友可会写字？” 戚允明点点头。 “小友可方便进来写两个字给我看看？”老板站在门前侧身示意他进去。 戚允明想了想走进书肆，他拿着老板给他的毛笔在纸上写了三个字。 “翰墨轩。” 正是书肆的店名，老板看着这几个字，横平竖直，形体方正，心下暗暗赞好。 眼前这小孩看着不过十来岁，居然能写出一手这么好的字，若不是从小下苦功夫练字，怕是写不出来这么好的字。筆趣庫 他方才也不过是见这孩子谈吐不俗随口问问，没想到居然有意外之喜。 “小友可愿到在下的书肆帮忙抄书？抄一千字我给你……”老板伸出两个手指头晃了晃，“二十文钱，如何？ 戚允晖瞪大眼睛看向老板，居然还能抄书赚钱。 他惊呆了，这是什么操作？ 戚允明也没想到居然还可以这样，他立刻答应下来。 “不知道需要从什么时候开始呢？” “现在就可以。”老板告诉他只要是书肆营业期间都可以过来抄书。 戚允明看了眼弟妹，还是打算先带他们出去逛逛，等下午他再自过来抄书。 戚允晖看出来大哥的心思，于是让他哥放心在这抄书，他同阿暖先回家去， 这里离家也就穿一条街过几个铺子的路程。 戚允明想了想，还是先将他们送回来，自己再回了书肆去抄书。 出门之前还交代弟弟，等到了午时他们还没回来就先将米饭煮好。 到了午时，戚允晖见二人都未回来，就让戚暖帮他，二人一起淘米生火煮饭。 刚煮上饭就听见外面有人敲门，以为是戚青溪他们回来了，他赶忙跑去开门，却发现来人是前几日在他家吃饭的那个公子。 顾瑜认得眼前这孩子，是戚青溪那个年纪稍小些的弟弟。 “你阿姐可在家？”他问道。 戚允晖摇摇头:“阿姐一早就出门了，还没回来。” “我之前同你阿姐约好了，可方便我进去等她？” 戚允晖想了想，前几日他二婶在他家闹事，这位公子还帮了忙。 戚允晖觉得他是个好人，便让他进了门。 顾瑜见两个小的在厨房忙活，他便一起跟着进了厨房，顺便将手里的点心拆开给他们吃。 戚青溪笑吟吟地看向顾瑜:“多谢顾公子帮忙照顾我弟弟妹妹，也多谢顾公子好意，还记着要招待我们。” “只是既然弟弟妹妹已经煮好了饭，还是留在家中吃吧，刚好我去了趟菜市集买了些肉回来。顾公子请我们吃点心，我也请顾公子尝尝我的拿手菜如何？” 顾瑜挑挑眉，怎么又成顾公子了，他更喜欢她喊他顾哥哥。 又听到戚青溪说要请他吃她做的拿手菜，顾瑜立刻点头答应，他记得她前几日做的蛋炒饭味道就很好很香，他有些期待她做的拿手菜。 “说来也巧，我今日还遇到有人卖牛肉，买了些回来，顺便还买了些孜然，再给你们做个孜然牛肉尝尝。” 戚青溪提着菜走厨房，她打算去前面店铺的那个大厨房做菜，开两个灶台做的快些。 顾瑜听到有人卖牛肉微微皱眉，他并未在近日上报的公文里面见到有人向官府申报处理老病残牛，眼下正是农忙的时候，还有人敢私自宰牛拿到市集去买不成？ 第27章 孜然牛肉 顾瑜接过戚青溪手上的东西询问她买牛肉之事。 戚青溪将她去菜市集如何撞见涂强，又如何带他们去官府办凭证之事同顾瑜讲了一遍。 她边洗菜边笑着和顾瑜说话:“我都不知道原来有人这么畏惧官衙。” 戚青溪又顺便夸奖了那个办事的胥史:“不过那位官爷办事是真的快，涂二伯拿着盖好印子的文书当场就傻眼了，他都没想到这么简单就办成了。” 说到这里，戚青溪突然蹙起眉头:“糟了。” 她方才总觉得自己有什么事情忘记了，现在突然想起来，她应该顺道问问那个胥史端午市集摆摊凭证之事的。 顾瑜问她何事糟了。 戚青溪告诉他自己想在端午市集摆摊之事，但听说要官府盖印的凭证，她原想问问那胥史要如何拿到那凭证，可她忘记了。 顾瑜笑笑，问她:“若是摆摊打算卖些什么？” 戚青溪停下手头切肉的动作思考了片刻:“端午节的话可以卖些甜点小食，再不济就直接做些粽子卖，我包的粽子还不错。” 她看向顾瑜:“顾公子喜欢吃粽子吗？” 顾瑜对过节一事从来都是无可无不可，但他听到戚青溪说粽子做的不错后点点头。 戚青溪笑吟吟地道:“那我到时候给您送些粽子尝尝。” 顾瑜笑着点头应好。 二人聊天的功夫，戚青溪已经将手头上的菜都处理好，接下来就是开火烹饪。 戚青溪站在灶台前久久不动，顾瑜见她如此上前问她发生何事。 她转过头傻傻看着顾瑜:“我忘了我不会生火。” 顾瑜闻言一怔，他从未听过会做饭却不会生火的。 他看着戚青溪，戚青溪又看着他，二人对视半晌，不约而同笑了起来。 顾瑜走到灶台前生火。 片刻之后，原本有些昏暗的灶台处充盈着火光。 火光映在他脸上，英俊的面庞在火光下显露无疑，火光又落在他眼里，熠熠生辉。 “好了。” 他侧头看着她温柔一笑。 戚青溪只觉心脏漏跳一拍，她赶紧转过身，右手放在心口处深吸一口气。 “我去找 允晖喊他哥哥回来吃饭。”立刻逃也似的跑出厨房。 戚允晖放下手中点心，出门去书肆喊戚允明回家吃饭。 戚允明抄的书文段落还差两三百字凑满千字，他让戚允晖等上一会儿，待他抄完二人一起回家。 戚允明和戚允晖回到家正巧赶上开饭。 戚青溪今日依旧炖了花生排骨汤，再炒了个青菜，做了一个红烧肉。 还有今日买来的牛肉，她切下一大块下来做了一盘孜然牛肉。 戚青溪做的红烧肉色泽油亮金黄，汤汁浓稠，入口肥而不腻，孜然牛肉也做得外酥里嫩，鲜香可口。 顾瑜就着菜连着吃了三大碗米饭才作罢，他觉得今日这趟来的极为正确，他吃的心满意足，没想到戚姑娘的手艺这么好，堪比御厨。 饭桌上，戚允明同戚青溪商量自己去书肆抄书的事情。 戚青溪觉得戚允明寻的这份工作很好，赚不赚钱是次要，主要是既能练字又能看书，俗话说好记性不如烂笔头，他现在去不了书院，抄书对他也算大有裨益。 只是也不是所有的书都对人有益，她得问问戚允明都是抄的些什么书。 戚允明告诉戚青溪，老板看他年纪小，让他抄的也都是诗词歌赋之类的书文，他看到其它抄书者也有抄话本小说的。 戚青溪这才放心，给他夹菜:“当然可以，你只记得回来吃饭就成。” 戚允明“嗯”了一声，停顿了几秒又道:“等到端午的时候我就留在家帮你。” “好呀。”戚青溪想了想，“这样吧，你每日抄书到申时的时候就回家来帮我做事如何？” 其实戚青溪不怎么需要人帮忙，但她觉得抄书也算是个脑力活，又成日坐着不动，这样对身体无益。 戚允明还是长身体的时候，得多运动才能长得像顾瑜这般又高大又帅气。 戚青溪看向顾瑜，长得好人也这么好，她真是越看越满意。 顾瑜似是感觉到了她的目光，也看着温柔一笑。 戚青溪则回了他一个更大更甜的笑。 顾瑜微微一愣，不觉沉沦在她的微微当中。 戚允明见二人 如此轻咳出声，二人这才抿着笑意低头吃饭。 原本埋头苦吃的戚允晖闻声抬头看向他哥。 “哥，你是不是呛到了？我去给你倒杯水？” 戚允明一脸无语，然后夹了一筷子孜然牛肉给戚允晖，让他专心吃饭。 戚允晖立刻将牛肉塞进嘴里，边嚼边朝戚允明笑，他哥对他可真好。 戚允明轻轻拍了拍戚允晖的肩头，真是他的傻弟弟。 今天也是令众人满意的一顿饭。 吃过午饭戚允明便去了书肆，顾瑜也起身该回衙门上衙了，戚青溪将他送至门前。 顾瑜同她告辞:“原本还说要请几位吃饭，没想到又被顾某蹭了一顿饭，青溪姑娘的手艺当真了得，顾某只觉意犹未尽。” 戚青溪粲然一笑:“多谢顾公子夸奖，顾公子若是喜欢青溪做的饭菜，尽可常来。” 顾瑜极力克制住自己想要抚摸她发端的冲动，朝她轻言道:“那顾某便先行离开，日后再来叨扰。” 顾瑜离开后，戚青溪回到饭堂，戚允晖已经收拾好碗筷在洗碗，戚暖则在旁边帮她哥哥倒水。 她夸赞了他们几句，然后回厨房准备料理剩下的牛肉，她打算做成牛肉酱，这样天热也能多保存几日。 她先将牛肉切成小粒，放入锅中焯水后捞起。 然后在锅中倒入菜油，放入葱蒜和八角香叶桂皮等香料，将油熬制出香味，捞出香料，倒入牛肉炸干水分，待牛肉变得焦香后捞出。 再在锅中加入姜蒜末熬上小半个时辰，然后加入牛肉粒熬上一刻钟，再加入调味品，最后加入熟芝麻增加香味搅拌均匀之后起锅。 戚青溪找出她新买的几个小陶罐子，将牛肉酱装进去密封好，正好将她买的十个陶罐子用上七个。 做好牛肉酱，她打算去街上逛逛找找灵感，看看有什么可以在端午市集上售卖的。 戚暖见她阿姐又要出门，想跟着一起去，戚青溪答应她又问戚允晖要不要也和她出门。 戚允晖摇摇头，吃饱喝足后他哪都不想去，只想留在家里睡大觉。 “嘭嘭嘭……” 一阵敲门声传来。 第28章 有人欢喜有人忧 戚青溪开门，门外站着一个陌生男子。 男子见到开门之人满眼惊艳，他自认为这些年跟着他家少爷出入各个府第，也见过不少大家小姐，这姑娘长得是真好看。 “请问您找谁？” 他回过神来:“您是戚姑娘？” “是，我姓戚。” 男子递给戚青溪一个信封:“这是我家少爷让我给您的。” 戚青溪接过信封满脸疑惑:“请问你家少爷是哪位。” “我家少爷姓顾，单名一个瑜字。” 顾良心下大为吃惊，比方才从不近女色的少爷让他出门将这个信封交给一个姑娘的时候还吃惊。 这姑娘居然不认识他家少爷！ 难道是少爷一厢情愿，写了封书信给这姑娘，又怕被拒绝了抹不开面才让他来送信的？ 顾良觉得八成是这样的，他决定帮他家少爷在这姑娘面前说说好话，完全没有别人可能只是不认识他才不知道他家少爷姓甚名谁的自觉。 “您可能不知道，我家少爷长得那是玉树临风，风流倜傥，浪荡不羁……” 还未待他说完，戚青溪已经看完了信封里的内容。 里面装的居然是盖好官府印子的端午市集摆摊凭证。 她十分开心，完全没有注意顾良说了些什么打断了他的话:“替我谢谢你家公子。” 戚青溪想到她刚做好的牛肉酱，她让顾良稍等一会儿，她转身去厨房拿了两罐牛肉酱出来递给顾良。 “这个是我做的牛肉酱，麻烦你带回去给你们家公子。我恰巧要出门，就不留你进来吃茶了。” 顾良接过罐子:“姑娘客气，我还急着回去复命，也就先告辞了。” 顾良将两个罐子捧在身前转身离开，他觉得这姑娘定是听进他夸他家少爷的那些话，才进屋拿的这两罐牛肉酱让他转交给他家少爷。 他捧着两罐牛肉酱甚为得意地回到县衙，正巧在衙门口撞见徐胥吏。 顾良同他打招呼:“徐胥吏，这还没到下衙时间您怎么就回家去啊？” 他是知道这位徐胥吏的，上衙时候准时准点，一到能下衙的时候也一刻不多呆，从不迟到早退。今日怎么这么早出去，难道是他家里出事了？ “回个屁的家。”徐胥吏没好气地应他 。 也不知道是哪个倒霉催的，在县太爷面前夸他办事勤快利索，县太爷如今要调他出去负责端午市集和县里众商贾接洽事宜。 于别人来说，能同县里有钱老爷接触认识是天大的好事。 于他而言可不是，成日在外吃吃喝喝谈事情不着家，这不是平白耽误他下衙。 真是晦气。 徐胥吏气得袖子一甩，带着两个衙役出了县衙大步往县城商会方向去。 徐胥吏生气，顾良可不气，他一想到待会儿他家少爷会赏赐他就高兴。 乐呵呵地捧着两个罐子去找他家少爷。 顾瑜听到顾良在戚青溪面前夸他浪荡不羁后，笑得咬牙切齿。 他看着一脸得意的顾良:“夸得很好，就先罚你今晚不许吃饭，下次再犯，那今后都不用吃饭了。” 他接过顾良手里戚青溪给他的牛肉酱转身回后衙住处。 独留一脸茫然的顾良在风中凌乱。 * 戚青溪带着戚暖出门逛街。 这回她学乖了，特意戴了篱帽才出的门。 她和戚暖在几条比较热闹的街上闲逛，口渴了就去喝碗凉茶，饿了就去小食店买些吃食。 吃吃逛逛晃荡了一圈，戚青溪发现这些茶水糕点明显没有她那个时代的好吃。 也不是不可以理解，毕竟后世的那些个甜点茶饮都是经过几百上千年的不断改良而成。 况且她那个时代世界一体化趋势，想要什么东西只要世界上有的基本都能买到，原材料就既丰富又方便易得。 不像这里，连辣椒都还没有。 不能吃到有辣味的东西，怕是会成为她心里永远的痛。 戚青溪不由心里暗暗叹气。 就在她叹气的功夫，她感觉有人在扯她的袖子。 戚暖扯了扯戚青溪的袖子，指着前方一个卖糖葫芦的小贩轻言细语道:“阿姐，我可以用你给我的零用钱买一串糖葫芦吗？” 戚青溪见小姑娘如此乖巧，她温柔道:“当然可以，不用你的零花钱，阿姐买给你吃，就当奖励阿暖今天乖乖在家帮二哥煮饭和洗碗。” 戚青溪牵着她的手走到糖葫芦小贩跟前要了三串糖葫芦，递给阿暖一串:“这串是给阿暖的，但是阿暖正在换牙长牙，也不能多吃，吃多了对牙 齿不好。” 戚暖接过糖葫芦乖乖点头。 戚青溪又向小贩要了块油纸将另外两串糖葫芦包好:“你大哥二哥今日也很乖，阿姐也请他们吃糖葫芦。” 她刚包好糖葫芦，戚暖又扯了扯她的袖子:“阿姐，我能再要一串吗？这次用我自己的零花钱买。” 戚青溪闻言一怔，她刚和小姑娘说不能多吃，小姑娘立刻又想要再一串？ 旋即笑笑，果然再懂事都还只是个孩子，她可以理解但是不准备纵容。 虽然她没有生养过孩子，但是也或多或少看过一些教人如何不将家里小朋友养成熊孩子的视频，有一条就是做事要有原则。 未待她开口，戚暖伸手指向前方，抬头看着戚青溪:“我想请她也吃糖葫芦，可以吗阿姐？” 戚青溪顺着戚暖手指的方向望去，不远处巷子拐角一个衣衫褴褛的小姑娘正盯着戚暖手里的糖葫芦吞咽口水。 她还以为是戚暖贪吃，原来是她错怪小姑娘了。 戚青溪见戚暖如此乖巧懂事，内心柔软的一塌糊涂，她伸手揉了揉阿暖的发梢，轻声道:“当然可以。” 戚青溪又向小贩再买了一串糖葫芦递给戚暖:“阿暖自己送过去给那个小姑娘可以吗？” 戚暖点点头接过糖葫芦朝那个小姑娘走去。 这个小姑娘看着比她还要小上一两岁，她方才和阿姐在那边喝茶的时候就瞧见这个小姑娘一直在盯着糖葫芦小贩手里的糖葫芦看。 戚暖明白那个小姑娘的感受，就像她从前她只能看着二叔家大壮吃糖葫芦吞口水一样。 可现在不一样了，她有阿姐给她买糖葫芦吃，她咬了一口糖葫芦，酸酸甜甜简直太好吃了。 她咬了一口糖葫芦又看了眼巷口，发现那个小姑娘还在看着这边，她决定请她也吃糖葫芦，她可不像大壮那么小气，只让别人看着自己吃。 戚暖走到小姑娘跟前将她用自己零花钱买的糖葫芦递给她:“请你吃糖葫芦。” 小姑娘呆呆接过，不可置信的看着戚暖:“给我吗？” “嗯。”戚暖点点头。 “你要干什么。” 一个和戚允晖年龄相仿的小少年从巷子里冲出来，挡在那个小姑娘面前恶狠狠地看着戚暖。 第29章 梨花树兄妹 戚暖被恶狠狠瞪着她的少年吓得连连后退。 她转身看向不远处的戚青溪，眼中噙满泪水:“阿姐。” 戚青溪见状立刻冲上前去搂住她安慰道:“阿暖别哭，怎么回事？” 她方才站在对街的位置看着阿暖走过去那个小姑娘就缩进了巷子里，然后阿暖将手里的糖葫芦递出去，再然后就看到阿暖退了几步转头声音哽咽着喊她。 她看向巷子里，少年见到戚青溪后没有了方才的凶恶，甚至开始有些结巴。 “你……你们想对我妹妹做什么。” 这架势，怕不是把她们当成诱拐小孩子的人贩子了吧。 “小兄弟别害怕，我妹妹只是想请小姑娘吃糖葫芦。既然已经将糖葫芦给了你妹妹，我们就先走了。” 戚青溪牵着戚暖离开，少年转头看到自己妹妹手里的糖葫芦，他站在原地看着二人离去的背影有些不知所措。 戚青溪为了安慰做好事还被凶的戚暖，打算带她去临街的一家点心店买些绿豆糕回去。 她们之前在那边逛街进去看了一下，戚暖似乎对那里的绿豆糕很感兴趣，就算是对她的奖励。 除了绿豆糕，戚青溪还买了一包龙须糕回去。 戚暖问她为什么叫龙须糕，绿豆糕是用绿豆做的，龙须糕是不是也真的是用龙的胡须做的，可是她都没见过龙，那点心师傅又是怎么拿到龙须的呢？ 戚青溪忍俊不禁，她逗戚暖:“这个龙须可不是点心师傅找到的，是当年哪吒闹海的时候拔下来的龙须，存了上千年呢，要做点心的时候就拿剪刀剪一点点下来。阿暖听过哪吒闹海吗？” “嗯” 戚暖点点头，从前很小的时候她听大哥讲过哪吒闹海的故事。 说是老龙王要淹了小哪吒的家，小哪吒就骑在老龙王的背上，剥了它的皮，抽了它的筋。 没想到还顺便拔了老龙王的胡子留给大家做龙须糕。 突然戚暖皱着小眉头问道:“那阿姐，如果龙须用完了是不是就再也没有龙须糕吃了？” 若是这样她吃完这次龙须糕就再也不吃了， 得给那些还未吃过的人留些。 戚青溪听完戚暖的话乐得哈哈大笑。 突然，她听到旁边的暗巷里传来一阵咒骂和哀嚎之声，都是小孩子的声音，听着不像是在打闹，更像是在欺负人。 她皱着眉头走进巷子，果然见几个小孩围着另一个小少年打骂他，还有一个更小的小姑娘正抱着头蹲在地上撕心裂肺地哭着。 戚青溪冲上前去大吼一声:“你们在做什么。” 那群小孩见有大人来了立刻一哄而散。 戚青溪走过去扶起被打得鼻青脸肿的少年，正是方才那个在隔壁街将阿暖瞪哭的少年。 原来这条巷子竟是通两条街的。 她又去将那个蹲在地上哭泣的小姑娘抱起来轻声安慰。 “怎么样，你没事吧？” 那少年擦了一把鼻子，将鼻子里流出来的血擦干，然后摇摇头。 这时不远处一个穿灰白衣裳的妇人急匆匆地走过来，拉着小少年的胳膊就往屁股上揍:“我不过是去打了桶水的功夫你就和人孩子打起来了，真是越来越长本事啦，啊？” “他们抢走了小花的糖葫芦还骂我们是有娘生没爹养的，我气不过才和他们动手的。”少年神色倔强的回答道。 妇人闻言一怔，然后又立刻回过神来继续手上抽打少年的动作:“怎么，人家有说错什么吗，你就是个没爹养的。还有，你们哪来的钱买糖葫芦？我平时是怎么教你们的，人穷志不穷，还敢偷鸡摸狗了不成。” 戚青溪站在旁边极为尴尬，她怎么也想不到一根糖葫芦居然还能惹出这些事来。 “这位婶子，糖葫芦是我给的，您别怪孩子。”她开口劝道。 那妇人这才看到旁边抱着小姑娘的戚青溪，她收敛住怒意，不自在地笑笑:“多谢这位姑娘帮忙，我家就在这附近，不如去我那坐坐，请您喝杯茶水吧。” 戚青溪看了眼被打得一瘸一拐的少年，她轻轻抚着怀中还在低声抽泣的小姑娘的背点点头，转身示意阿暖跟着她。 妇人的家就在巷子那头，一座老旧的小院子。 她先扶着自己儿子进了院子，然后从戚青溪手里接过女儿，请戚青溪姐妹进去。 院子不大，两间瓦房外加一间小厨房，进门左手边有一棵梨花树，枝繁叶茂，郁郁葱葱。 树下放着一个大木盆，盆里堆着满满一盆待浆洗的衣服，木盆旁边还放着个小凳子，少年正坐在凳子上揉着自己受伤的腿。 妇人进屋子里搬了两把椅子出来让姐妹二人坐，又去端了两杯水递给她们。 见戚青溪正看着那盆衣服，她故作轻松道:“家里男人两年前从军去了，之后半个字都没稍回来，如今也不知死活，我接些散活赚几个铜板，才好养活两个孩子。” 戚青溪点点头表示理解，她摸摸戚暖的头道:“我家爹娘也没了，如今我带着三个弟妹生活。” 一旁的少年吃惊地看着她们，他见二人穿着体面，还以为也是想来戏弄他们兄妹的有钱人家小姐，没想到竟比他们还可怜，他至少还有个娘亲在。 戚青溪看了一眼鼻青脸肿的少年又问道:“不知婶子怎么称呼，说来也都是我的错，不然我看还是带着这位小兄弟去医馆看看吧？” “你便喊我一声桂花婶吧。我儿子张树，女儿叫张梨花。”刘桂花指着儿子女儿笑笑，又满不在意地道，“不用，也不是头一回，擦点药酒歇两天就能好透。况且你是好心给他们吃食，又怎么能怪你。” 要怪也只怪那些杀千刀的小兔崽子们，成天欺负她家孩子，那几家大人也不是什么好玩意儿，以为她不知道他们在背后编排她，她这是不想搭理他们。 戚青溪看着院子里的梨花树，觉得兄妹二人的名字很是应景，又觉得有那么一些敷衍。 张梨花已经不哭了，正同戚暖分食绿豆糕吃。 戚暖拿了一块绿豆糕走到张树跟前，怯生生的道:“我小时候不开心或生病的时候阿娘就会做绿豆糕给我吃，吃完就什么都好了，给你也吃。” 张树接过绿豆糕不自在地道谢，咬了一口糕点后又轻轻朝戚暖说了声:“对不起。” 第30章 做客 戚青溪这才知道戚暖在点心店里的时候为什么总盯着绿豆糕看。 她也尝了一块，味道尚可，只是做工略粗糙，没有她那个时代的糕点那么精致。 戚青溪突然就想到她是不是可以在端午节卖一些好吃又精致的小食糕点，就在自家店门口摆摊随买随吃。 若是逛累了想找个地方歇息的食客也可进店再点上一碗茶饮，三五好友边吃边聊，类似于她那个时代的下午茶。 再做些精致点的包装，若是吃的满意还可买回去送给亲朋好友，包装好看送礼都极有面子。 也不用等到端午节，她现在就可以先做一些放在店门口试吃，若是满意则可先付定金预定，到时间凭票取货，这不比她只摆摊赚的多？ 只是如此一来她就得多找几个帮手。 她觉得刚认识的桂花婶子就不错，但就她一个怕也不够，还得再找个帮手才行。 只是她人生地不熟的，就桂花婶还是她无意结识的，还能去找谁帮手呢？ 或许到时候可以问问桂花婶，有没有相熟之人能来帮忙的？ 就是都还不知道桂花婶有没有空呢。 戚青溪如此想着，不觉已经走到徐掌柜的衣裳铺子门口。 衣裳铺新进了一批料子，徐掌柜正在门口看着送货的活计卸货，正巧见到戚青溪姐妹从门口经过。 徐掌柜笑着和戚青溪二人打招呼:“哟，您姐俩这是打哪回来呀。” 县城说小不小说大也不大，昨日里他们兄妹几人在他这店里买衣裳，就有人认出了戚青溪便是那日客栈英勇救妹的姑娘，于是徐掌柜也就顺势知道了几兄妹的身世。 他原先还纳闷怎么不见几个孩子的父母，原来竟是这种状况。 徐掌柜又在饭桌上同自家娘子说起几个孩子的身世，他娘子听了连连感叹，还让他一定喊几个孩子来家里吃顿饭。 徐掌柜刚巧遇到戚青溪，立刻决定不如就邀他们明日中午来家吃饭。 戚青溪没想到徐掌柜居然要请他们吃饭。 她 原先是想要请徐掌柜一家吃饭，可后面又想着不如就等到铺子开业的时候将所有街坊都请到店里吃上一顿。 不过既然顾徐掌柜要先请她吃饭她也不会拒绝，她觉得邻里之间你来我往才是长久相处之道。 戚青溪谢过徐掌柜:“多谢徐掌柜，明日我们一定准时到。” 回家吃过晚饭，歇息了个把时辰几兄妹便都早早洗漱完休息了。 翌日也都起得很早。 吃过早饭戚允明依旧出门去抄书，戚青溪让他中午早些回家，要去徐掌柜家做客。 她又吩咐戚允晖和哥哥一起出门去书肆，帮她买些笔墨纸砚回来。 她打算上午就在家思考一下接下来要做的事情，然后将要准备的东西列一张清单，做个预算表出来。 毕竟就算昨日她当衣服又得了五两银子，手上的余钱也还是不算多，得省着用。 戚允晖很快拿着戚青溪要的纸笔回来，戚青溪开始忙活起来。 她先将准备售买的东西想好。 端午炎热，茶水饮料是少不了的，她打算弄一个酸梅汤，茉莉花茶，再有一个绿豆汤。 她之前见到已经有人在卖西瓜了，原本想着要做些西瓜汁来卖，只是如今的冰有些难得，常温的西瓜汁还不如直接吃瓜肉。 吃食的话粽子总是少不了的，再有就是她也打算卖绿豆糕，只是不是昨日她在店里买来吃的那种，而是印有各色花样的绿豆糕，所以她还得画些花样来找木工师傅帮忙做些模具。 她还见到有小贩在卖水蜜桃，若是做粽子定是要大量购入糯米的，不如干脆再多买些，做个蜜桃糯米糍来卖。 她昨天下午逛了那么久，至少没在安遂县见有人卖过蜜桃糯米糍的。 戚青溪原打算做一个鲜奶豆腐糕，只是她都不知道哪里能寻到牛奶。 她突然想到涂二伯家，人家没了母牛，不知道不吃牛乳小牛犊要如何长大，或许她可以去问问？ 若是能弄到牛奶，许多西式点她都能做出来。 还有 三个孩子喝些牛奶对身体也好，尤其是阿暖，明明都六岁了，看着只有人家四五岁孩子的大小，八成是缺钙。 只是她也没有涂二伯家的地址，又如何能找得到人，这个想法只得暂时作罢。 暂时只想到这些，她将这些想法和所需的材料一一写下，又画了几个模具样式，转眼就到了中午。 等戚允明到家后，戚青溪又拿了两罐昨日做的牛肉酱，带着弟妹去往徐掌柜家中。 徐掌柜已经在铺子里等了半天，见到戚青溪几个立刻迎他们进后院家里。 徐掌柜家的院子不同于戚青溪那边还加建了一堵墙隔开内外厨房，是以看起来要大上许多。 后宅的院门开在临河的那边，北侧是客堂间同三间住房并在一排，南侧靠店面的那边是个厨房，厨房旁边是一口盖了盖子的水井。 靠门那处有一棵亭亭如盖的枇杷树，结了满树的枇杷果，散发出一阵淡淡果香。 徐掌柜甫一进院子便朝厨房大喊:“孩儿他娘，客人来了。” “来了。” 厨房传来一个清亮的声音，一个身形微胖的中年妇人从厨房里走出来。 那中年妇人头戴一根简单银簪，身着暗红色袄裙，见着戚青溪几个眼睛一亮，然后笑眯眯地上前拉着他们的手:“这就是戚家几个孩子吧，长得可真是个顶个的好。” “绣儿。”她又朝厨房里喊了一声，一个十来岁眉眼清秀的小姑娘跳着出来，“我三女儿锦绣，我家三个孩子，大的那个嫁人了，中间那个小子在县学读书，只休沐回来。” 徐锦绣朝戚青溪几个行了个礼。 “锦绣妹妹长得真好看。”戚青溪夸道，顺便将手里的牛肉酱递给徐掌柜媳妇，“这是我自己做的牛肉酱，给婶婶一家尝尝。” 徐掌柜媳妇接过牛肉酱，笑着道:“这么客气做什么，我锅里还在烧菜，就先不陪你们聊。” 又看向女儿:“锦绣带姐姐妹妹们去坐，再端些茶水点心，好好招待客人。” 第31章 枇杷凉糕 一顿饭吃得宾主尽欢。 吃过饭兄妹几人便回去了，回家之时手里还提着一大篮子枇杷，是临出门时徐掌柜家媳妇给的。 说是今年枇杷果结的多，他们家吃不完浪费了，索性给邻居们都分了点。 戚青溪顺道去了趟米粮铺子买些玉米淀粉回来，她打算用这些枇杷做一个枇杷凉糕。 她将枇杷去核洗净捣成果泥，然后放入锅中加入冰糖熬煮融化，再将玉米淀粉加水调成淀粉倒入枇杷糊中熬煮到果酱浓稠，最后她又加了些枇杷果肉进去。 戚青溪找了一个方形盘子，里面刷上一层油，将果酱倒入其中，又在井里打了一桶冰水倒在盆中浅浅一层，再将方盘放入盆中退热。 待枇杷凉糕定型后从盘中取出，切成小块，裹上炒熟的淀粉。 戚允晖拿起一块尝了尝，口感甜而不腻，入口即化，他还吃到了枇杷肉，满嘴都是枇杷的香味。 真的是太好吃了，好吃到他都没有空说话，一块接着一块地往嘴里送，顷刻间一盘枇杷凉糕全部下肚。 小口小口慢慢品尝的戚暖刚吃完一块准备伸手拿第二块的时候，发现盘子已经空了。 她忍不住瘪着小嘴道:“我只吃了一块。” 戚允晖咽下口中的点心:“谁让你吃的慢。” 戚暖忍不住嘟囔:“全被二哥吃了，阿姐和大哥都还没吃呢。” 戚青溪在一旁笑着:“真有这么好吃？” 见戚暖和戚允晖不约而同地点头，戚青溪决定将剩下的枇杷全都做成枇杷凉糕，给徐掌柜家也送些尝尝。 顺便问问能不能买下他家余下的所有枇杷，她打算在点心单子上再加一道枇杷凉糕。 徐掌柜媳妇吃过枇杷凉糕后大为赞叹:“这居然是我家枇杷树上的那些个果子做成的？怎的能做的这么好吃。” “您觉得好吃就成。”戚青溪想了一会儿又道:“我来是还想和您商量件事，您看能不能将您这树上的果子卖我？” 徐掌柜媳妇笑道:“什么卖不卖的，这能值几个钱，全送你都成。可是你要这么多果子做什 么。” 戚青溪说自己打算做些点心来在端午市集上卖，正巧徐掌柜家给的枇杷做成的枇杷凉糕大家都觉得挺好吃，她就决定再添上一种点心。 “姑娘可真是心灵手巧，这糕点也确实好吃。还有些什么点心卖的？我到时候也买些来尝尝。” 戚青溪索性将自己端午要做的许多吃食全告诉了她，反正基本都是市面上就有的，不存在什么商业机密，各凭手艺赚钱，她也不怕别人知道。筆趣庫 “几个点心值什么钱，您若是喜欢我给您送来尝尝。” 徐掌柜媳妇不住赞叹戚青溪心灵手巧，又说自己若不是端午自家铺子估摸着也会很忙她就去戚青溪那里帮手了。 戚青溪想到徐掌柜昨日进的料子八成就是为着端午市集的，她突然想着是不是可以在徐掌柜这边也搞个试吃点，和给她那边也引流些客人。 好处自然也不会少，将每位客人消费利润的一成让给徐掌柜。 徐掌柜听后有些为难，他这里是衣裳铺子，若是客人吃东西不慎弄到衣服布料上他也不好处理。 “这样吧徐掌柜，我将这些点心包好，待买卖成交后您再连同优惠单票一起送给客人，这样也不耽误您的生意，您看如何？” “我看成，我听说京城里那些个大官家的夫人小姐们去衣裳首饰店买东西，那可都是去有名的点心铺子买来茶水点心好生伺候的。这都不要你去折腾还白给你好处，你有什么不愿意的？”徐掌柜媳妇忍不住帮腔道。 徐掌柜暗暗腹诽自家媳妇，一个乡下婆子，也不知道哪听来的这些。 但最后还是答应了戚青溪的提议，有钱不赚他又不是傻子。 徐掌柜媳妇送戚青溪出门，答应她明日就将树上枇杷全摘下来给她送去。 送走戚青溪后徐掌柜媳妇忍不住向徐掌柜夸赞:“都吃的一样的大米，怎的人家姑娘就那么聪明能干，你看看这想出来的主意，这是一般人能想到的？” “人家可是从小在知府家长大的，能是一般人比得了的？” 是啦，她倒是忘了这 茬。 第二日，戚允明照旧准备去书肆，临出门之前被戚青溪拉着写了几个字。 诸如“花好月圆”“吉祥如意”此类的吉祥话。 戚青溪也是昨日旁晚无意见戚允明在教弟妹认字，用烧过的木炭在地上随意写的字，标标准准的楷书，怪不得书肆老板要留戚允明帮忙抄书。 索性她也找戚允明给她写几个字，毕竟肥水不流外人田嘛。 戚青溪让戚允明干脆多写几张，她打算画些花样上去，到时候画坏了也还有机会重来。 花了一个上午的时间总算画好了模具花样，她打算吃过饭就出门去找师傅帮忙做出来。 “戚家姑娘在家吗？” 戚青溪听到门外有人喊她，似乎是隔壁徐掌柜媳妇。 “来了，是徐家婶婶吗？” 戚青溪开门一看，果真是徐掌柜家媳妇，还有她家女儿徐锦绣和……一个陌生男子。 男子看起来不过她那个时代初高中生的模样，头戴方巾，脸上长了些许青春痘，双眼细长，鼻头微塌，眉眼和徐掌柜夫妇有几分相似。 穿着蓝色交领长袍，高高瘦瘦，一副书生打扮，也还算有几分英俊。 他手里提着一大筐枇杷，正直愣愣地盯着戚青溪看。 戚青溪估摸着这就是徐掌柜媳妇昨日说的那个去了学堂读书的儿子。 她知道自己正被他直愣愣地看着，却丝毫不在意。 戚青溪未穿书之前，也在读书的时候被评过几年班花的，如今穿书的这副模样虽和她前世也相差无几，但却比从前的她皮肤白上不止一点点。 老话说得好，一白遮百丑，虽然她从前就长得还可以，但是哪个女生不期盼自己能更美的呢。 是以她现在对防晒之事尤为在意，尽量不让自己变黑，才不辜负她如今这副又白又美的身子。 正所谓知好色则慕少艾，她从前也会被各色帅哥迷花了眼。 她突然想到顾瑜，嗯……不止从前，现在好像也依然如此。 所以她是过来人，她都懂。 戚青溪朝徐掌柜媳妇问道:“这是您家公子吧？真是一表人才。” 第32章 万事俱备 徐掌柜媳妇见自家儿子见到人家姑娘这副呆愣模样，心里直骂儿子没出息。 她家儿子前些日子刚中了秀才，如今在县学读书，她原本是见着儿子今日休沐，才拉着他过来想显摆一下自家儿子。 可见儿子现在这模样，可真真是给她丢人，还好人家姑娘不介意，否则她老脸都不知道往哪搁。 徐掌柜媳妇尴尬笑笑:“是，这是我那不成器的儿子，叫徐世杰。今日正巧休沐半日，我找他帮忙抬这一筐子枇杷过来的。” 她又轻轻推了把儿子:“这是咱们新搬来的邻居，戚家姑娘。” 然后徐掌柜媳妇就见自家儿子手足无措地向人家姑娘行礼:“戚……戚姑娘。” 她忍不住扶额，她怎么生了个这么呆傻的儿子，真想找块豆腐撞死自己，好叫她去给徐家的祖宗赔不是。 她不想见儿子再如此丢人，放下竹筐就准备走人。 “徐家婶婶坐会喝口茶再走吧。”戚青溪道。 “不用，我们家那口子正等着我回去做午饭呢。”说罢，拉着儿子就往回走。 戚青溪突然想到这框枇杷还未算钱，她喊道:“徐家婶婶，还未给钱呢。” 可母子二人已经出了巷子不见身影，戚青溪想着到时候多做两盒点心送过去算是抵扣枇杷钱。 吃过午饭，戚青溪戴着篱帽和戚允明一同出的门。 她告诉戚允明要劳逸结合，抄书之事费眼睛，别小小年纪把眼睛熬坏了得不偿失。 “等我忙过端午就有钱送你们去学堂了，你也早做准备才好。” 戚允明点点头，他本想开口告诉戚青溪让她不用这么辛苦，他如今也可以靠着抄书赚些小钱，等他再抄上几个月说不定就能赚到束脩。 可他再一想，其实如他现在这般能每日忙碌赚钱，也是件极快乐之事，于是收了劝阻之心。 戚青溪很快找到一家木匠铺，将她上午画的那些图纸交给掌柜，又提了一些要求，让掌柜帮她加急做出那些模具。 木匠 铺掌柜告诉她便是加急最少也得三日才能完工，且得先付定再开工。 戚青溪想了想，端午之期还有七天，也还来得及，便付了定钱顺便让掌柜签个契书给她。 防人之心不可无，她也知道这些小东西简单，旁人一看就能学会。 但她得确保这些图纸创意在她开摊之前不被被别人抄了去，否则到时候遇上和她一样套路的，她还怎么做生意赚钱。 出了木匠铺，戚青溪又顺道去了桂花婶子家，问她端午节能不能来帮自己的忙，她给她结工钱。 桂花婶没想到还有这等好事，半刻不曾犹豫，满口答应下来。 戚青溪原想叫桂花婶子再找个人帮她的忙，可她还不知道到时候的客流量会如何，打算先看看过两天她弄的提前预定活动人流量如何再说。 桃子粽叶这些东西得赶早市的时候才方便买，她打算去粮油铺买些糯米，还有之前在刘阿婆家买的一小袋米差不多吃完了，正好再买些米面回去。 晚饭戚青溪做的面条，浇上之前做的牛肉酱，她自己都忍不住吃了两碗。 次日一早，戚青溪就去了菜市集将她要用的食材配料都买齐回来。 现下用的柴灶，要小心掌握火候，还要预估好各项花费时间，整整一日她都在试做糕点。 几个孩子也吃了许多块糕点，尤其是蜜桃糯米糍，软糯的外皮加上香甜的蜜桃果酱，好吃到说不出话来。 刚好买了许多红豆准备包粽子用，戚青溪想着试做一下红豆糯米糍，豆沙口感绵绵密密，香甜柔软，也很受欢迎。 只是戚青溪不许他们吃太多，糯米这种东西吃多了容易胀气，胃不舒服。 又忙碌了两日，戚青溪去之前那家木匠铺子取定制的模具。 要不说术业有专攻呢，这模具做的细致入微，连一个小小的花蕊都雕得清晰可见。 戚青溪十分满意，付了余款，又顺手送了掌柜一盒点心，不放过任何一个潜在客源。 回去的路上，她又 去茶叶铺子买了一斤绿茶，打算研磨成抹茶粉来做些抹茶味的点心。 也不用单独再想点心品种，只需在之前做的点心里加入抹茶粉，就又多了一个口味。 戚青溪让戚允明歇息一天不去书肆，在家帮她写些票单出来，到时候凭票打折，凭票取预定的点心。 又吩咐戚允晖去帮她买些颜料回来，她从前学过几年绘画，打算画几张海报出来揽客用。 正巧前几日她在街上碰到一个卖竹编的老篾匠，她将她心里想要的点心礼盒大概描述出来，老篾匠让她次日来原处找他。 次日她再去时，老篾匠把她昨日描述的两款点心盒样式一处不差地做了出来。 她想着包装这种东西，便是现下用不完今后也还能接着用，于是她两种盒子一样定了一百个。 戚青溪给了老篾匠自己的住址，让到时候送到她住处去。 她以为这么多盒子，肯定要些时日才能做成，没想到正赶上她在画海报时送了过来。 戚青溪惊叹于老篾匠的速度。 老篾匠笑了笑:“您说赶着急用，我就喊了几个儿子媳妇儿一块儿赶工做出来了。” 戚青溪这笔生意于老篾匠一家而言可算是从未有过的，从前他摆摊卖这些个竹筐竹篮也只稍稍补贴点一家的嚼用，如今这做一次生意就够全家小半年花费。 不但得做好，还得做得快。 戚青溪付了钱又问老篾匠留了个地址，若今后还有这种生意再找他。 戚青溪又让兄妹几个帮她一起将前面店铺里的桌椅柜台全部都清洗了一遍。 忙了许多天，总算是万事俱备，只差开张了。 这几日都未好好做饭，接下来几日只怕是会更忙，她想着做顿好吃的，算是弥补一下大家的胃。 翌日清晨，戚青溪起了个大早去菜市集买了只鸡，切了斤肉，买了些蔬菜回来。 她今日打算炖个鸡汤喝，然后再把鸡肉做成手撕鸡，猪肉就做个糖醋里脊，再来一个番茄炒蛋，一个青菜。 第33章 糯米糍 午饭之前戚青溪又忙活了一个上午，把准备售卖的茶饮也熬煮出来尝了下味道，才准备去做午饭。 刚好戚允明回来，跟在他身后的还有一个熟悉的身影。 颀长高大的青年站在她面前，双眸如星，定定地看着她:“青溪姑娘，顾某今日是来蹭饭的。” 顾瑜将手里的点心递给戚青溪。 不知为何，戚青溪回回见到顾瑜时总会有些心跳加速，若不是平日里她身体康健，无病无痛，她都要怀疑自己是不是得了心疾。 她暗暗吸了一口气，语气轻快道:“下回来可不许再带点心，否则就不让您进门了。” 戚青溪接过顾瑜的点心，上面写着易芳斋三个字。 易芳斋她知道，城里有名的点心铺子，她估摸着这一盒点心的价格都能比过她这顿饭钱。 戚青溪突然想到可以让顾瑜帮忙试吃一下她做的点心，毕竟上门蹭饭送的点心都不便宜，平日里肯定也尝过不少好吃的。 “顾公子。” 她又觉得这样喊未免显得二人有些生疏，求人帮忙还是得先拉近关系才好开口。 “顾大哥。” “嗯？”顾瑜眸色微动，他很喜欢这个称呼。 “我也做了些点心，打算端午这几天拿出来卖。”她将点心端到他面前，“您能不能帮我尝尝味道如何。” 顾瑜接过粉白浅绿的各色点心，戚青溪看着他挑了一个粉红外皮的水蜜桃糯米糍。 嗯，粉红色，果然每个男人心里都住着一个小公主。 顾瑜拿起点心咬了一口，见眼前姑娘满眼期待地看着他，他柔声答道:“很好吃。” “真的？” 见戚青溪似是不信，他点点头:“真的。” 他虽不喜欢吃零嘴，但前前后后也在各处吃过不少名点，她做的东西的确很好吃，至少他十分喜欢。 戚青溪这回满意了，她告诉顾瑜自己打算再做些试吃的点心放在各处供人品尝，若是有意可当场购买，也可接受预定。 “我还和隔壁衣裳铺子的掌柜商量好了让他帮忙给他那边的客人也推荐推荐，我给他分成。”见他手里的蜜桃糯米糍吃完，戚青溪又伸手捏了块抹茶味的塞到他手里，“ 尝尝这个，抹茶味的，我也很喜欢。” 顾瑜听她说很喜欢后，立刻塞到嘴里咬了一大口。 微微苦味，淡淡茶香。 “嗯，我也很喜欢。” 戚青溪见他说喜欢，十分高兴，忍不住和他碎碎念:“我还会做抹茶曲奇，抹茶慕斯，抹茶生巧，都可好吃了，只是许多材料如今都买不到。”戚青溪忍不住叹了口气，连辣椒都没有的地方。 顾瑜一直在认真听她说话，见她叹气不由眉头微蹙:“要如何能买到？或许我能有法子。” 戚青溪见他如此认真想替自己解决问题的样子，心下很是感动，但她不好告诉他有些东西不是空间问题，而是时间问题。 戚青溪去做饭，顾瑜记得她不会生火，也跟在她身后想着帮她的忙。 戚允晖站在自己屋门口盯着厨房看了半晌，拍拍旁边在教阿暖写字的大哥。 他若有所思地道:“哥，我觉得，这位戚公子该不会是看上阿姐……” 戚允明见自家这个呆傻弟弟终于反应过来，心里略有安慰，还不算太蠢。 可没高兴半刻，戚允晖又道:“该不会是看上阿姐的厨艺，想找她去做厨子吧。” 戚允明:…… 算了，再怎么笨也是一母同胞的亲弟弟，他觉得自己还能再忍忍。 吃过饭，顾瑜急着回去做事，端午将至，他那里每日进进出出一大群办事之人，他现下十分忙碌。 顾瑜开口问戚青溪要买几盒点心。 “顾大哥喜欢，就直接拿去吃便是，若是买的话我可不卖给你。” 他之前帮她办好了端午节的摆摊凭证，她都还没来得及谢他。 顾瑜想想也好，如此有亏有欠才好长久往来。 他提着戚青溪给的两盒点心回去，临出门前他又提起手中的点心盒子看了眼:“盒子做的不错。” 戚青溪闻言笑得灿烂，果然是志同道合之人，连审美都一样，她也觉得盒子好看。 此刻的顾瑜生平第一次生出了不想上衙的冲动，他强行闭上眼睛转身离开。筆趣庫 下午戚青溪去了趟桂花婶家，她让桂花婶从明日开始过来帮忙。 她想到今后几日估计都会很忙，便让桂花嫂将两个孩子也都 带来一同吃饭。 只是戚青溪如何都没想到，她根本没有机会忙到端午。 次日，她才刚将前几日做的海报贴好在店铺门前，就有一个家丁模样打扮的男人上前来询问。 “请问您这里是不是有一种叫糯……糯……” 戚青溪见他想了半天，开口帮他答道:“糯米糍。” “对对对，糯米糍。”家丁还算机灵，看到戚青溪方才贴在店门前的宣传图立刻说道，“想必就是在您家买的。” 戚青溪疑惑地点点头，她都还没有将宣传的场子铺开，怎么就有人知道了？ 她有些懵住，愣愣地将人请进铺子。 “奉我家老爷之命，在您这订上二十盒糯米糍点心，您给算算要多少订金。” 戚青溪这才回过神来。 每盒点心加上材料成本，她打算卖二钱银子一盒，二十盒也就是四两银子。 “二十盒付总价的一半定金，也就是二两银子。只是不知您什么时候需要，也烦请您给个送货地址？”戚青溪问道。 “不劳您送，后日上午我来取就成。”家丁付了定金，拿上戚青溪给他的取货条子，半句没多说就走了。 戚青溪这边刚收好定钱，又有人上门来，还是来预定点心的。 半天不到的时间，她准备的近两百盒的点心全被预定一空，甚至都还没来得及做试吃。 晚来一步的那些个家丁仆人都连连叹气，忙问戚青溪能不能再多做些，否则他们回去不好向家里老爷交差。 戚青溪摇摇头，两天时间交近两百盒点心她尚可承受，再多些，她也得有命赚这个钱才行。 她出门将刚贴上都还没热乎几个时辰的海报又撕了下来。 戚青溪拿着海报回到后厨，桂花嫂见到她手里还拿着之前准备要出门张贴的画纸。 “怎么没贴上，是不是一个人不方便贴，我去帮把手？”桂花婶将沾满水的手在围裙上擦擦。 “不用忙了。”戚青溪呆呆地道。 “啊？怎么？发生什么事了？”桂花婶见戚青溪如此回答，神色也不对劲，立刻紧张问道。 戚青溪看着热气蒸腾的灶台，慢慢道:“我是说，咱们的点心盒子已经被预定完了。” 第34章 关于缘分 点心盒子都预定一空，戚青溪说不高兴是假的，只是这么一来她之前的计划全被打乱了。 特别是和徐掌柜约定好的生意，她只好提着点心亲自上门去道歉。 徐掌柜倒是毫不在意，他原本就是有顾虑的。 反而是徐掌柜家媳妇，还以为戚青溪是不知道出于什么目的临时反悔，她有些不高兴。 但是待她尝过那些点心后，原本的一丝不高兴也都消散了。 甚至还忍不住夸起戚青溪来:“你说这姑娘怎么就能这么灵巧。单说这处处有卖的绿豆糕，口感就比别处的更香甜，还有这上面吉祥如意几个字儿，瞧着就心里舒服。” 她又尝了一个糯米糍，开口赞叹道:“也不知道哪家有福气娶到个这么心灵手巧的媳妇儿。” 她说这话时，并没有注意到一旁的儿子脸上已是爬满红晕。 到交货那日，戚青溪和桂花婶二人熬了一个大夜，将点心全部做好装盒。 每个盒子里各色点心各两个，一个盒子正好装满十个。 一直忙到上午定点心的各家取完货付完余款，戚青溪才有了喘息的机会。 戚青溪给桂花婶结完工钱让她回去歇息，张树和张梨菜昨晚分别和戚允晖戚暖兄妹睡在一起。 戚青溪今日也还让弟妹们带着他们两个，她还叮嘱戚允明到中午就带着他们出去吃饭，好让她和桂花婶好好睡上一觉。 这一觉就睡到日落西山。 见戚青溪醒来，戚允明立刻去厨房做了碗鸡蛋汤面端给她吃。 她接过面条没有动，而是豪迈地拍拍他的肩膀道:“你阿姐我终于将你们的束脩赚到了，过完端午就去给你们寻个书院上学去。” 夕阳西下，屋内一片昏暗，只有一丝火烛微光，戚青溪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只听到他轻轻“嗯”了一声。 戚青溪在吃面，戚暖则在旁边开心地聊着自己今日遇到的诸多事情。 “大哥今日带着我们去吃了红烧肉，没有阿姐做的好吃。然后我们出去逛了市集，外面已经好多人在摆摊了，特别热闹。” 戚青溪想到顾瑜送过来的那张 摆摊凭证，现在她是用不上了。 她拿出那张凭证，借着幽幽火光，她才看清楚上头居然还有具体的摊点位置，就在遂河边上。 若是平时，这个位置的摊点定是无人问津，可她最近一直在各处东奔西走，知道遂河边上的牌楼处为举办龙舟赛正在搭台子，所以到时候那边大概会是整个安遂县最热闹的地方。 戚青溪突然有个想法，对几个孩子说道:“你们想不想也体验一把外出摆摊？” 几个孩子面面相觑。 “我们也可以摆摊吗？要卖些什么呢？” “就卖茶饮如何？” 她原是打算卖糕点的时候再卖些茶饮的，现在糕点卖完了，这茶饮倒是还囤积着。 摊子正好在官府搭的台子不远处，想来也是十分安全的，当然她也会陪着他们一起。 “赚到的钱就当你们的零花钱，三兄妹平分，如何？” “我觉得成。” 戚允晖喜不自禁，之前给的零花钱他已经买了各色各样的玩具。 他以为他已经买了很多了，可谁知道这两日跟着张树一同吃穿玩耍，听张树的口气，他现在这些玩具都还很一般。 他居然才知道还有傀儡戏这种东西，奈何他已经花光了这个月的零用钱。 现在有一个这么好的机会摆在他面前，他怎能不好好珍惜。 但他看了一眼旁边的哥哥妹妹，阿暖就算了，他还是得问问大哥的意见的。 “大哥，你觉得呢？” 戚允明点点头:“可。” 他听书肆老板说明日县里的学堂都休沐，他那边会有很多人进进出出，估计会很乱，让他端午节在家歇息一日。 正好他有时间。 戚青溪帮他们准备了绿豆汤，乌梅汤和她特意去寻到的干茉莉花制成的茉莉绿茶。筆趣庫 饶是他们出门的时辰早，街上也早已是人山人海。 幸好有官府统筹规划，也不怕人随意占坑。 或许是早上天气还比较凉爽，买茶饮的人并不多，倒是隔壁摊的果子点心卖得很好。 其实她那里也还有未用完的点心材料，只是她既然已经做成了礼盒包装，卖得也不算便宜， 若是再拿出来零卖同样的点心，未免让花高价买点心之人不舒服，反而落了下乘。 直到太阳慢慢升起，日头越来越晒，生意也越来越好，没多久几罐茶饮就见底了。 戚青溪找了个小孩给了五文钱让他帮忙去找桂花婶来帮忙，她自己回了一趟家，又煮了好几罐送过去。 正巧赶上牌坊台子上正在准备开始龙舟赛，四周人山人海，围的水泄不通。 几个站在摊子前喝茶之人正在议论。 “我方才看到知县老爷了。” “我也看到了，长得可真是俊呐。” “那是，你没看到周围一圈的小娘子个个盯着县老爷羞红了脸。” “胡说八道，我可是看见那群小娘子个个都戴着帷帽，你是怎么瞧见人脸红的。” “那还不兴正巧有风将帷帽吹起来啊。”那人不自在地说道。 戚青溪听着几人的对话，忍俊不禁。 她突然想起来她救下阿暖的那天也听别人提起过这位知县大人，几位大婶还将知县大人好一通夸，若不是碍着这位大人定了亲事，个个都想将家中女儿甥女嫁过去。 戚青溪知道那位大人姓顾，加上之前顾瑜让人给她送来摊位凭证，她隐约猜到顾瑜或许就是那位顾大人。 若真是如此，今后还是得对已经定了亲事的人敬而远之才好。 这边有桂花婶帮忙照看，她也不用担心。 戚青溪按捺不住，和弟妹几人打了声招呼往台子那边走去，她要去印证心中所想。 她拨开人群走到看台边上，台中央站着的那个高挑颀长的身影，五官棱角分明，一身官服更显得儒雅清俊，醒目到她完全无法注意到其它事物。 戚青溪呆愣着看着台上之人，果真是他。 台上的顾瑜薄唇紧抿，眉头微蹙，通身气派。 戚青溪此刻内心极其确定，她是喜欢上他了，而且还是一见钟情的那种喜欢。 可她又突然想到从前听过的一句话，缘分这种事情是上天注定了的，或来得早，或来得巧。 只是她来的不早，也来得不巧，是以注定是有缘无分了。 她淡淡一笑转身离去。 第35章 三字经 端午之期已过，戚青溪筹划着要将店铺开业之事提上日程。 秉承着知己知彼百战不殆的理念，这段日子一到饭点她就带着几个弟妹外出吃饭，短短几日便将周遭的饭馆子吃了个遍。 吃到后来戚允晖直摇头叹气:“阿姐，咱们什么时候能回家做饭吃？” 他已经吃腻了饭馆子里头饭菜了，当然他阿姐开的饭馆子除外。 “我已经捉摸地差不多了，从明日开始就在家做饭吃。” 戚允晖欢呼一声，然后转身就跑没影了。 戚青溪忍不住问戚允明他弟弟最近都在做些什么，成天不见人影。 “我知道我知道，我二哥最近天天跟着梨花她哥哥出去玩。”戚暖忍不住跳起来嘟着嘴，“还不带我去。” 戚允明故意叹气道:“从前阿暖最喜欢跟着大哥，如今居然成天想着要你二哥带着你出去玩，果然阿暖大了就不喜欢大哥了。” 戚暖见状立刻拉住她大哥的手撒娇道:“哪里，我喜欢大哥的，还有阿姐，我都喜欢。”她又伸出另一只手拉住戚青溪。 戚青溪见戚暖这模样可爱极了，忍不住摸摸她的小脸。 几个孩子总算不像从前那般不敢说话瑟瑟缩缩的模样了，她觉得很高兴。 戚允明照旧是去书肆抄书，戚青溪带着阿暖去了徐掌柜家。 她知道徐掌柜家儿子中了秀才，想麻烦他们帮忙推荐个好点的学堂，让两个弟弟也去念书。 “其余的小私塾我就不说了，除县学外，城东和城西各有一家学堂，都是举人老爷开的。只是城东那家离的远些，但城西那家先生管得更严厉些，入学也难些。” 徐掌柜家媳妇虽没去过学堂念书，可自家儿子也读了这么多年书，对这些东西的了解也算是轻车熟路。 “那是怎么个难法呢？还请徐家婶婶告知一二。”戚青溪诚心请教。 “城西那家入学得先会背三字经，若是能全文默写就会分到更好些的班。” 说起这个徐掌柜媳妇忍不住叹了口气，她儿子就是吃亏在从小没人教写字背书才去的 城东学堂。 “还分……班……吗？”她只知道她那个时代上学就分各种层次的班，原来这个时候就有了。 “是，最高的甲字班，都是考秀才的苗子。依次下去还有乙、丙、丁三个班，刚入学的就在丁班，会写些字的就分在丙班。” 原来如此。 戚允明是一定能进丙班的，就是戚允晖从来也没见他写过一个字，不知道他的水平如何。 戚青溪谢过徐掌柜家媳妇，准备回家去。 路过自家店面的时候，见一个小厮打扮的男子在店门前盘桓。 “请问您是有什么事吗？”戚青溪上前询问。 戚青溪如今出门都戴着篱帽，旁人看不清她的脸，那小厮又看看旁边的戚暖又打量了她小半天，这才开口。 “您是上回卖点心盒子的那位姑娘吗？” “是我。”戚青溪答道。 小厮欣喜道:“我是奉我们家老爷之命请您去府上做点心的。” 原来这小厮的主家便是上次预定戚青溪点心的其中一家，上回吃过点心后赞不绝口，正巧这次家中有喜要宴请宾客又想到了戚青溪这里的点心。 “我们老爷愿出二十两银子请您做一回点心，食材费用另算。” 戚青溪忍不住挑眉，她也不想再劳累自己，可对方给的实在是太多了。 小厮同戚青溪约好三日之后派人来接她上门，临走前还付了五两银子的定钱。 戚青溪向小厮打听过，是他家的老夫人过寿，老爷才大摆宴席宴请宾客。 既然是寿宴，她决定再画几个诸如福如东海周比南山之类的花样去之前那家木匠铺子定制些模具。 是以一个下午她都在画花样子，戚暖在旁边看了一个下午，忍不住惊叹道:“阿姐，你怎么什么都会呀。” 戚青溪手中动作不停，笑着回她:“若是什么都会，你阿姐不就是神仙啦。” 戚暖小声嘟囔道:“可是阿姐就是什么都会呀，会下厨会写字还会作画，哥哥们也都要去学堂了，就阿暖什么都不会。” 戚青溪停下笔看向戚暖，六岁的小姑娘在她那个时 代已经上了小学，家中父母若是条件尚可都会送去学音乐舞蹈或者绘画。 只是可怜小姑娘生在这么个提倡女子无才便是德的时代，又父母双亡，连在家识字学艺的机会都没有。 戚青溪突然想到，她有原身的记忆，知府家养大的姑娘虽然算不得满腹经纶，但也是会读会写。 而且即便没有原身记忆，她也好歹是正经的大学毕业生，教个小朋友总还是没问题的。 “阿暖，阿姐教你读书习字如何？” 戚暖满眼欣喜之色，用力点点头:“好。” 恰好她要为入学之事测试一下两兄弟的识字水平，就先默写个三字经，也刚好可以作为阿暖的识字教材，一举两得。 于是兄弟两个一回家就被戚青溪押着去默写三字经。 戚允明如今在书肆抄的书都是《大学》、《中庸》这类的诗文，三字经于他而言不过是小儿科。 只是难为了戚允晖，抓着笔歪歪扭扭写了六个字还错了一个。 戚青溪第一次知道原来人之初，不是性本善，而是性本兽。 她突然意识到，即便是这个兽字，戚允晖都写错了，因为这个时代写的都是繁体字，所以兽字正确的写法是右边还有个犬字才对。 戚青溪:…… 戚青溪深吸一口气，告诉自己没关系，这孩子今后是做将军的料，读书什么的不甚要紧。 可她转念一想，若是一个统帅三军的将军连个禽兽的兽字都写错…… 算了，她不敢再多想。 她转头看戚允明:“你觉得，若是要你弟弟三日之内学会全文默写三字经，有可能吗。” 戚允明抿着嘴没有说话，戚青溪秒懂。 “那背诵呢？” 戚允明点点头:“背诵还是没问题的。” 他阿爹去世的急，只来得及教允晖背诵三字经，允晖那几笔歪七扭八的字还是他闲暇时候教的。 只是允晖于读书习字一事向来没什么耐心，他也只勉强教了几个字。 戚青溪“嗯”了一声，会背就成，至少能过了学堂的入学门槛，到时候就倚仗先生费心教习写字吧。 第36章 学堂报名 戚青溪觉得读书之事宜早不宜迟，第二日便备好了束脩，将阿暖托付给徐掌柜家暂时帮忙照顾，带着两个弟弟去了城西的学堂。 刚到书院旁的侧巷，便听到里面传来朗朗的读书声。 戚青溪觉得不愧是城内数一数二的书院，读书氛围很是浓厚。 当然，首先得忽略眼前这几个翻墙而过正巧落在她面前的小少年。 少年人满眼尴尬地看着戚青溪，戚青溪也觉得很是尴尬，她左看右看发现周围皆是墙壁，并没有可躲避之处。 她只好伸手用袖子挡住脸，假装自己什么都没看到，径直往前走:“今日天气不错，很适合出门散步。” 几个少年人这才放下心来，以为他们三个只是单纯路过，毕竟整个学院敢在这个时候逃课的，毫不夸张的说，也就只有他们了。 若是之前戚青溪对这家学院的满意只有七分，那此刻就已经变成了十分。 没错，皆是因为方才那几个翻墙逃课的少年人。 当然，她是不鼓励逃学的。 但很显然，看这几个少年于翻墙一事的熟练程度来说，应该是惯犯。 这么有恃无恐，只能说明书院先生对学生的教学方法不是棍棒当头，而是循循善诱，否则用粗木棍子打上几顿，哪个还敢逃学。 诚然便是她那个时代都有很多人是奉行棍棒底下出孝子的，但她是在义务教育制度下长大的孩子，奉行全面均衡发展，而不是按着头读死书的那种。 对戚允明这种成熟稳重，又能写会背的好学生还好些。 若是戚允晖这种性子活泼的少年，到最后只怕是会将他的少年心性磨灭殆尽。 所以她想过，若是戚允晖真的和学堂氛围格格不入，就让他哥哥在家教他也是一样，她还是很相信戚允明的本事的。 思及至此，她已经带着两个弟弟来到了书院门前，门牌匾额上书“齐修院”三个大字。 正值上学期间，书院大门紧闭，只余一个小小的侧门供人进出，侧门里一个长胡子老叟搬着个凳子眯着眼睛坐在门前。 想来是学堂特意请来看门的老人家。 戚青溪同他打 招呼:“老人家，我想向您打听一下怎么进学堂报名。” 那老叟闻言微微睁眼睥睨了一下戚青溪三人，“哼”了一声道:“没瞧见现在是上学时间，这会儿跑这来报什么名。” “那您觉得什么时候来合适呢？”戚青溪不懂里面的规矩，真诚发问。 老叟一副被噎住的表情，不悦道:“书院自是有书院的规矩，哪能随便说进就进说出就出。” 说罢还转过身背着戚青溪偷笑了起来，如果不是他笑出了声，戚青溪大概不会发现他在偷笑。 戚青溪这才发觉这老叟是有意刁难。 难不成这年头上个学还要上演什么三顾茅庐、程门立雪之类的古早戏码？ 戚青溪顿感无语。 她眼珠一转，既然如此，也不能怪她了。 “您说的是，书院重地的确不能随意进出，可我方才还看到有人翻墙而出，想来那几位小公子定然不是书院之人，否则怎可想出去便出去了。” “什么？”老叟闻言从椅子上弹起，气得胡子都翘了起来，高声骂道，“那几个小崽子又翻墙逃学？” 他四下巡了一圈，发现一把寸长的扫帚，抓起扫帚气势汹汹地往门外走。 经过戚青溪面前时停了几秒，没好气地道:“这回算你有理，进门后左转第三间屋子，就说是我让你们进去的。” 戚青溪望着他远去的背影行了一礼:“多谢您。” 也不知是不是因着书院先生本就和蔼可亲，还是老叟的那句他让他们进来的，总之交了束脩又考校了学问之后，先生让兄弟二人明日便可来上学。 正如徐掌柜家媳妇所说，入学得先会背三字经，兄弟二人皆轻松过关。 只是到了默写之时，戚允晖主动告诉先生他不会默写全文，自动退出第二项考核。 倒是戚允明，旁若无人，安静又迅速地默下三字经全篇，吹了吹纸上墨痕，然后恭敬地递给先生。 先生见戚允明写得如此之快以为他也是认识的字不多，随便写了几行便交了差。 他随意接过瞟了一眼，随后眼前一亮。 这笔字写得那叫一个工整漂亮，又仔细看了 内容，没有半个错字。 “可还会些别的诗文？”先生开口问戚允明。 “现在还只会背四书。”戚允明答道。 先生以为自己听错了:“四书全会背？” 戚允明点点头。 先生见状，出上句让戚允明说下句，又挑了几句让戚允明解释其意，戚允明皆对答如流。 先生见他不过十一二岁的模样，又问他学了多久。 戚允明想了想，他是从书肆抄书之时边抄边背的，他回答先生不过半月左右。 先生闻言又是一惊，随后责怪戚青溪不早些说清楚，害得他在考校三字经上浪费时间。 戚青溪觉得自己很冤枉，她也不知道自己这弟弟这么聪明，这么短的时间居然能把四书倒背如流。 总之最后不出意外，戚允晖被分到丁字班，从习字开始。 但戚允明却意外地被分到了乙字班。 先生见戚允明资质甚佳，还特意同戚青溪讲，甲字班都是准备明年考童生试的，若是戚允明学的不错或许能进甲字班参加明年的童生试。 之后又忍不住埋怨戚青溪让他这么晚才进学堂，白白浪费了戚允明几年的大好时光。 戚青溪见先生这么赏识戚允明，便是顶着责怪心里也舒坦。 她高兴道:“是我的不是，还望先生今后多多分心。” 戚允明却脸色不佳，皱着眉头道:“先生错怪我阿姐了，我们兄弟父母早逝，若不是阿姐照顾只怕早就饿死在街头。” 这算是顶撞先生吧，以她的认知来讲这就是顶撞了先生吧。 戚青溪没想到戚允明还未进学堂就敢顶撞先生，别还事情都没办成就把先生得罪了，吓得她赶紧看了眼先生。 先生听后微微愣住，叹了口气拍了拍戚允明的肩头:“宝剑锋从磨砺出,梅花香自苦寒来。” 然后从桌上找了张纸拿起笔在纸上写，片刻后将纸递给戚青溪。 “这是入学所需之物，今日你且费些时间帮他们备好，今后上学需都用上。” 戚青溪连连点头，对先生又是一通感谢，然后带着两个弟弟离开。 出门前未再见着之前的老叟，想是之前追人还未回来。 第37章 靠谱之人 戚青溪带着兄弟两个在城里寻地方购买先生给的清单上的物品。 路上，戚青溪说起戚允明同方才与先生的对话，虽然她知道戚允明是想维护她，可她不是很赞成这种做法，但她也不能因为戚允明维护她而斥责他。 戚青溪斟酌道:“其实先生也没说什么，而且我也不在意先生说什么。所以你们今后不可为了这些小事与先生发生口角，碰上这位先生好说话还好，若是碰上难说话之人，给你们穿小鞋就得不偿失了。” “嗯。” 戚允晖魂不守舍地应了一声，他没想到这么快就要去学堂了，他还答应了张树明天一起去遂河边摸鱼的，这下可怎么办。 戚允明则不置可否，见戚青溪一直盯着他看，他只好点点头。 但虽然点了头，他也不准备听话，他只是择善言而听之，不善之言自当反驳一二。筆趣庫 买完东西回去，戚允晖又溜的没影了。 戚允明则去书肆同老板说自己要去学堂读书之事，顺便和老板约好今后只休沐再来抄书。 书肆老板如今与他熟识了，告诉他可以拿回去有空的时候抄，等休沐时再来交书结钱即可，他这里很多抄书的秀才学子都是如此行事。 戚允明点头应允，然后接过要抄写的书籍纸墨回家。 回到家中，他发现众人都还没有回来。 戚允晖就算了，他不用想都知道这家伙定是找张树去了，可是阿姐她们怎么也没回来。 “阿嚏。” 此刻在徐掌柜家谈事情的戚青溪忍不住打了个喷嚏，她忍不住猜测是谁在骂她，总不会是有人在想她吧。 “怎么啦？”徐掌柜家媳妇问道，“这季节交替，可别是伤风了，得在意些自己的身子。” “多谢婶婶关心，我没事的。”戚青溪向徐掌柜家媳妇道谢，又看向一旁脸庞圆圆，身形略胖的男人，起身告辞，“范师傅，那咱们就商量好了，您先忙您的事情，我这两天也刚好有其它事情忙。” 范师傅站起来拘谨地道:“好，那咱们就过几日见。” 这位范师傅便是之前徐掌柜那位想要买 下陈掌柜酒楼，却没凑够钱的朋友。 正巧他近日休息，回来看望老子娘，顺便来同老友叙叙旧。 恰好戚青溪来接戚暖回家，就遇上了正在抱怨每每回家都跑断腿的范师傅。 “还好我老子娘体谅，否则我真是不知该怎么办才好。” “哟，戚姑娘来啦，你们家阿暖正和我家绣儿在房间玩呢。”徐掌柜家媳妇眼尖，看到戚青溪进来立刻打招呼，“你家两个弟弟的入学办得怎么样？” “托您的福，一切顺利。”戚青溪笑笑:“您家有客人呢。” “我家当家的朋友，说来也和你有些渊源呢。”徐掌柜媳妇笑道，又看着那位朋友指着戚青溪道，“这便是买下陈掌柜铺子的那位姑娘。” 范师傅起身同戚青溪打招呼，说起来也是惭愧，原本他是同陈掌柜打好招呼要人等他凑钱的。 可后来实在凑不到，自己又在酒楼做事脱不开身，只能找人带话回来让他朋友老徐同陈掌柜道歉。 真是没办法，只是害得人陈掌柜白白等了那么久，也多亏眼前这姑娘帮陈掌柜接下铺子，才让他这心里好受些。 想到此处，他觉得该同这姑娘道声谢:“还是得多谢姑娘。” 戚青溪见他道歉，一脸茫然。 待问清缘由后又觉得老祖宗有句话真是说的没错，人以类聚，物以群分。 徐掌柜夫妇就是很好的人，请他们兄妹几人吃饭，又帮忙照看阿暖。 所以他们的朋友也很靠得住，因为最后买卖不成之事总觉给人添了麻烦，如今又因为她也算解决了这“麻烦之事”来感谢她。 总之，都是靠谱之人。 她的饭馆即将营业，她觉得她恰巧就缺这么二三四个靠谱之人。 “我之前听说范师傅想要买下这铺子是因为离家近，方便照顾家中老人？”戚青溪问道。 范师傅点点头，又叹息道:“是，可惜没这能耐。” “我的饭馆过些日子也要开张了，如果我想请范师傅来我饭馆帮忙，不知范师傅是否愿意？”戚青溪开门见山道。 范师傅闻言一愣，他没想到这姑娘这么直 接就提出要他来帮忙之事。 徐掌柜媳妇闻言也是一愣，但很快反应过来，见范师傅还愣着便帮他答话:“戚姑娘你可能不知道，老范从前跟的师傅是京城回来的大厨。他有幸得那师傅眼缘，学了许多年手艺很是不错，是以才留在省城做事，一个月虽不多也有八钱银子，咱这里招厨子没这么高的价。” 戚青溪淡淡一笑道:“我不同范师傅谈月钱之事。” 徐掌柜媳妇忍不住腹诽，不谈月钱谈什么？谈交情？可二人认识不到半刻钟，也得有这交情才行。 倒是范师傅回过神来，问道:“姑娘想同我谈什么？” “自然是同范师傅谈合作。” 戚青溪愿意让出每月饭馆盈利的一成给范师傅，饭馆赚得多范师傅自然也就赚得多，若是不赚钱她也保证范师傅每月最少五钱银子月钱。 但也是有条件的，范师傅得同她签一份契书，若是某天范师傅不愿再留下，得保证三年之内不得再做厨子相关的事业，否则要赔她白银百两。 戚青溪虽然手艺好，可她受不住这时代做饭的油烟还有木柴烟熏，并不打算长久做饭。 是以她准备寻个厨子来烧菜做饭，只是很多她觉得能吸引人但这时代又没有的菜色，就需得将配方交给厨子来做。 这么一来就得找一个靠谱的厨子，否则人家夹配方私逃了她上哪说理去。 她觉得范师傅就很靠谱，可再靠谱她也是刚认识之人，防人之心不可无，该有的规矩还是得有。 范师傅考虑了半天，觉得戚青溪这合作可行。 便是一天只有三钱银子的利润他一个月也能有九钱银子赚头，也比他在省城强。 可他虽然在省城做事，但安遂这边的饭馆行情他多少也还是知道的，一天利润绝对不止三钱银子，况且他自认手艺可以，自然能赚更多。 他点头回应:“姑娘这合作我接受。” 戚青溪见他接受，喝了口徐掌柜家媳妇方才倒的茶，慢慢道:“虽然您接受了这份合作，但我还有一个要求，若您达不到这要求，咱们这合作便作废。” 第38章 被人报复 自那日在徐掌柜家同范师傅谈好条件后又过了两日。 一大早，两兄弟去学堂上学。 戚青溪做了些糕点，依旧将阿暖送去徐掌柜家托他们照顾，她今日要去之前约好的那户人家帮忙做点心。 刚好送完阿暖回来就瞧见了来接她的马车，还是上次那个小厮还有一个马车夫，一见到戚青溪立刻从赶车的位置上跳下来，接过她手上的东西，搬了个凳子来方便她上马车。 戚青溪坐上车后和外面的小厮说话:“对了，忘记问您家老爷贵姓。” 她觉得自己心大，答应生意的时候居然都没想到问问人家的主家，可关键是这小厮居然也没自报家门说说自己是哪家的。筆趣庫 “我家老爷姓李，就是东城的李员外家。” 他以为戚青溪认得他们家的家丁服，毕竟整个安遂县也只有他们家仆人丫鬟能穿得起这料子。 况且他们家大老爷如今在京城为官，稍有见识之人哪个不知道他们李家。 戚青溪大概就是他眼中没有见识之人，但她只轻轻“哦”了一声便不再说话。 马车行到半途，小厮跳下车同戚青溪说了声抱歉，他得了他家小姐的吩咐，要去购置些东西回府，又叮嘱车夫先送戚青溪去府里。 戚青溪不甚在意，只要知道自己没有去错府第就行。 然而半个时辰后，她走在城外荒郊野地里，觉得自己真是天真的离谱，居然这么容易就相信了别人，简直就是个傻子。 那个车夫根本没有将她送去城东李员外家，而是驱车径直去了城外，然后在一个荒郊野地将她赶下车。 戚青溪瞬间心慌不已，只怪她最近日子过得太顺，遇上的也都是好人，都忘了这个世界还有像眼前这般的凶恶之徒。 完了完了，说不准她今日就要命丧于此。 戚青溪哭丧着脸，觉得自己怕是只能下辈子多注意些了。 但她又觉得自己还是可以稍微再挣扎那么一下下，但又怕自己万一挣扎惹怒了歹人反而更遭。 没想到还未待她说话，车夫先开了口:“对不住了姑娘，只怪你得罪了不该得罪之人。” 说罢，车夫驾车扬长而去，留戚青溪一人在原地不知所措。 旋即 她反应过来，自己是脱险了。 把她扔这就完事了？虽然事情的结果和她经受的恐惧完全不成正比，但她欣然接受，毕竟她又不是受虐狂，还能可惜人家不欺负她不成。 然而新的问题来了，她观察了下周遭环境，四下杂草丛生，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她连县城在哪个方位都不知道又该怎么回去呢。 算了，听天由命吧，她随便选了个方向往前走。 她突然又想到方才那个车夫说的话，她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 戚青溪苦思冥想，想了许久。 她最近一个得罪的，大概是戚暖的二叔二婶，可他们还在牢里关着没出来呢。 而且他们家都没出事之前都穷得叮当响，这都关起来了还有这么大手笔又是给定金又是雇人，就是为了把她扔在荒郊野岭？ 这么一想应该不是他们，还会有谁呢？ 难不成，是戚青青？ 也不对呀，以原书中女主那干净利落的做事风格，真要要对付她，她早就领盒饭了，也不至于像现在这样累死累活地走半天连官道都还没见着。 不幸中的万幸，她今日出门带了篱帽，以及她顺手将自己带的包袱拿下了马车。 她翻开包袱看了眼特意去定制的点心模具，轻叹了口气，只是可惜今日这笔生意怕是要泡汤了。 思及至此，她忍不住又叹了口气。 戚青溪叹气的同时，那个奉主家之命去接她的小厮也在叹气，不止叹气，他简直都要急疯了。 他已经将小姐吩咐的事情办完回府，这都站在门前等了一个多时辰了，怎么比他先行回来的点心师傅还不见人影，就连他家那车夫都没回来。 该不会是路上出事了吧，早知道他就该先将人送回来再去办事的。 若真是出了什么事耽误了太夫人的寿宴点心，他肯定要被老爷发卖出去的，这回他可算是完了。 * 李府之内，宾客满堂，热闹不已，来人皆是安遂县有头有脸的人物。 “今日寿宴，承蒙诸位赏脸，蓬荜生辉，老身不胜感激。”今日的老寿星李太夫人万分愉悦地说完一番感谢之词。 李太夫人跟前的嬷嬷走到身旁同她耳语，只见李太夫人点点头，又笑着朝 宾客们道:“我听说前些日子城里流行一种叫……” 站在她身后的嬷嬷低声提醒:“糯米糍。” 李太夫人不紧不慢道:“对，流行一种叫糯米糍的点心，我家老二孝顺，将做点心的师傅请了过来，如今还未开宴，就先请各位尝尝这糯米糍点心吧。” 接着，一众丫鬟端着盛放点心的碟子鱼贯而入。 下一刻，只见每张宴桌上皆摆放着两碟点心，每碟点心中间是四枚或有福如东海或有寿比南山字样精致小巧的绿豆糕，绿豆糕周围则摆放着几个糯米糍点心。 之前买到过这点心的人忍不住再次赞叹点心精致，更多的是因去迟了而无缘买到的人家，吃过之后暗暗点头，想着回去之后一定要订上一些也给家中父母妻儿尝尝。 许是因为吃到美食，众人皆是欣喜，只内院一宴桌上的几人从太夫人宣布上点心开始便面色不虞。 那车夫明明回禀她们事情已经办妥，那女子被扔在荒郊野岭，她们也特意派丫鬟婆子去盯着那个办事的小厮，他一直守在门口等着人来。 除非是另外又找了一个点心师傅来救急，可这点心的味道分明就和前些日子吃过的一般无二，就连这绿豆糕上福如东海四个字旁边的藤蔓花纹也别无二致。 难道那女子果真是个妖精，会飞天遁地日行千里的妖术？否则她是怎么赶回来的。 几人开始食不下咽。 而“会妖术”的戚青溪此刻正笑眯眯地接过府中管事给的十五两余款以及府中另赏的五两金子。 “姑娘今日辛苦，我家太夫人十分满意，嘱咐我一定要留下姑娘吃过她老人家的寿宴，府里再派马车送您回去。” “您客气了，那小女子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吃不吃饭的倒是其次，主要是想蹭个车回去，毕竟这城东李府离她住的城西实在有些远，她今日已经走够了路。 也不是她死猪不怕开水烫，不怕再有人害她，只是如今她也约莫猜到是谁想搞她。 虽不知那人想搞她的原因，但她已经和府中管事打过照面，又得了李太夫人青眼亲自吩咐派车送她回去，她敢肯定那人如今也不敢再对她动同样的手脚。 第39章 冤家路窄 寿宴过后，府里管事忙着送客，暂时没空给戚青溪派车，让她在府中稍作休息。 所幸她大概估算到自己中午应该是回不去的，已经同徐掌柜媳妇打好招呼，让戚暖留在她家吃中饭。 至于戚允明兄弟二人中午皆是留在学堂用饭，也不用她管。 除此之外再没有什么可操心之事。 今日做点心忙活了好一阵，再加上上午又在荒野之地走了那么久，她实在是太累了。 戚青溪随便找了个有桌椅又有树荫的地方趴在桌子上休息。 还未待她休息多久，一阵斥责之声将她惊醒。 “哪个胆大包天的婢女敢青天白日趴在这睡觉。” 戚青溪抬起头睡眼朦胧地看向来人，一群丫鬟婆子簇拥着三个身着锦衣头戴珠玉金钗的年轻姑娘站在不远处神色不悦地看着她。 这时，那几个姑娘身边的一个婆子出声道:“姑娘，瞧这衣着打扮不像是咱们府里的人。” 其中一个头戴碧玉簪子的姑娘皱着眉头不悦道:“咱们府里什么时候变得如此随意，什么阿猫阿狗都能在里面瞎晃荡。” 戚青溪四下看了一眼，发现周围除了她没有其他人，所以阿猫阿狗是在说她？她瞬间就不爽了。 但顾及着在别人家中又是别人的主场，她不欲与人发生争执，转身预备离开。 那姑娘见戚青溪想要离开，立刻大声呼喝身边丫鬟婆子:“都是死人吗，还不将这乱闯李府之人扔出府去。” 不待戚青溪有所反应，几个丫鬟婆子听到这话立刻冲上来抓住戚青溪就把她往外扯。 “慢着。” 另一个女声响起，几个丫鬟婆子手上拉扯戚青溪的动作一顿。 “乱闯别人府邸，说不得还手脚不干净呢，先检查一番再扔出去不迟。” 先前那姑娘点点头:“宋姐姐说得对，先搜身再扔出去。” “是。” 那几个丫鬟婆子应和一声就真的开始搜戚青溪的身。 这回戚青溪不淡定了，也不顾什么争执不争执，她现在只想挣脱这几个人的束缚。 奈何她势单力薄，这幅身子之前又是个娇养的大小姐并没有多少力气，怎么会是这几个丫鬟婆子的对手。 “回姑娘，这女子果然手脚不干净，您看。” 很快那几个丫鬟婆子就将之前管事给戚青溪的工钱和赏银搜了出来递到那姑娘眼前，连同戚青溪装点心模具的包袱也被那婆子用力丢弃在地上。 木质的点心模具从包袱中散落出来，花纹衔接之处裂出了一条极大的缝隙。 戚青溪闭上眼睛，她真的是忍无可忍了。 她开始用力挣扎，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少了那个先前抓着她的婆子，还是因为她使出了吃奶的力气，终于挣脱几人的束缚。 可却在推搡之中崴了脚一个不小心跌倒在地，疼得她龇牙咧嘴。 戴碧玉簪子的那姑娘见戚青溪这狼狈的样子，满脸得意，眼中还露出轻蔑之色:“真该叫人看看你这副模样，看你还能勾引到谁。” 戚青溪闻言恍然大悟，她立刻了然眼前几人的来头身份，也明白了原来居然是因为这个原因，将她扔在野地里让她顶着烈日走了大半天。 所以，她是勾引谁，才惹怒了这群与她无半点交集的闺阁小姐？ “我勾引谁了？”戚青溪忍着怒意问道。 那姑娘大怒，道:“果然是下贱胚子，你勾引了谁还不自知，想来也不止他一人被你勾引，臭不要脸。” 随后她又道:“你不就是为了能将那些穷酸点心卖出去才勾引的顾……” 未待她说完，那位宋姑娘出声制止:“李家妹妹慎言。” 可是略晚了一步，戚青溪已经听到了一个“顾”字。 原来如此。 她还奇怪她还未开始宣传怎么就有那么多人来预定她的点心盒子，还一定就是二三十盒之多。 原来是他帮的忙，戚青溪低着头，内心五味杂陈。 那姑娘见状立刻吩咐丫鬟婆子:“还愣着干嘛，赶紧将她扔出府去。” 戚青溪原先是想着在人家府中，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能忍则忍。 可这世上偏偏就有这 么一种人仗着家里有点权势，有点臭钱，就自以为高人一等。 那恰好她也是遇强则强遇弱则弱的个性，原本想着毕竟是人家主场，又是主家太夫人寿宴不好将事情闹大，可人家里的亲孙女都不在乎，她就更不用在乎了，大不了就是个鱼死网破。 戚青溪抬头面无表情地看着她们，正打算说话—— “你们在干什么。”一记清冷的男音夹带着怒意从不远处的院门方向传来。 众人朝那说话之人望去，一个身形高大相貌清俊的男子面色不虞地朝她们走来。 那几个姑娘瞧见来人立刻羞红了脸。 头戴碧玉簪子的姑娘面色微红，轻声喊了一声:“顾大人。”完全没了方才要将她扔出府去的狠厉之色，戚青溪满脸无语。 来人正是顾瑜。 顾瑜并不理会她们，而是径直走到戚青溪面前蹲下，轻声询问:“没事吧？”筆趣庫 戚青溪见几人见到顾瑜个个娇羞怯怯，她轻轻弯了弯嘴角，也不顾旁边一众丫鬟婆子满是探究的目光，语气亲昵道:“有事，脚崴了。” 然后她斜眼偷偷看向那几个姑娘，几人此刻正恨恨地盯着她，如果眼神可以杀人，估计她都被千刀万剐了。 虽然脚崴了很疼，但她心里很高兴。 顾瑜皱着眉头，柔声道:“疼不疼，我先送你回去吧。” 也好，戚青溪点点头。 毕竟她现在腿脚不方便，得趁有人帮她的时候先回去，至于这几个小碧池，且等着吧，来日方长。 顾瑜伸手握住她的胳膊，将她扶起来。 戚青溪握着他的手臂，借力站了起来，脚下却一个踉跄差点摔倒，还不慎碰到腿上伤处，忍不住“嘶”了一声。 顾瑜见她这副疼痛难忍的模样，满眼不忍之色，也顾不得什么礼仪法度将她拦腰抱起便往外走。 身后那头戴碧玉簪子的姑娘见二人将要离去的身影却不肯罢休。 她出声嚷道:“大人不要被这女子骗了，是她先偷窃我家钱财我才要处置她的，您瞧我手里的银子便知。” 第40章 十年不晚 戚青溪突然冷笑一声，她轻轻拍拍顾瑜的肩膀，顾瑜极有默契地停下脚步将她轻放下地。 戚青溪一瘸一拐艰难转过身，又是一声冷笑:“我本因着今日你家老夫人寿宴不欲过多纠缠，既然这位姑娘非要说的话，那我也只好与你掰扯一二。” “你说是因为我偷了你们府上的钱财才如此待我，且不说我有没有行偷窃之事。就当我偷了你家钱财，你不想着把我这人人憎恶的小偷扭送官府，反而叫家中下人将我扔出府去，这算什么？” 那位头戴碧玉簪子的姑娘狡辩道:“那是我家宽厚，不愿因着这等小事让你一个姑娘受牢狱之灾。” 戚青溪轻哼了一声:“是以，姑娘这等宽厚人家出身的小姐不忍别人坐牢，却忍心吩咐家中车夫将人扔在城外野地里让其自生自灭，是这个意思吧？” 那姑娘闻言有些慌张，不停地用手指搅动揉搓手中帕子。 “你胡说，你有什么证据证明是我将你抛之荒野的。” 戚青溪忍不住翻了个白眼，都不用她多费什么力气就全招了，这么愚笨的姑娘学什么不好非要学别人做坏事，这智商八成是被人当枪使了。 她看向“枪”姑娘身旁的另外两个姑娘，只是不知道这使枪之人是谁。 那位宋姑娘蹙着眉暗道不妙，觉得这李秋月真是个蠢货，再让她说下去还不知道要说出什么来。 她看向顾瑜，按捺住心中的激动之情，涩然道:“大人误怪，李家妹妹只是因家财被盗之事急了眼才胡乱说话的。” 戚青溪忍不住噗嗤一笑，行了，这下幕后之人也不打自招了。 她忍不住怼道:“姑娘这话说的奇怪，你们有什么证据证明我偷了你们府中钱财。还是说你们没证据就可以随意抢我东西扔我出府，我没证据指认你们将我扔在郊外之事就是污蔑你们。” 她就纳闷了，这不过十几岁又不愁吃穿的小姑娘，为什么总喜欢学人拈酸吃醋做这些上不得台面之事。 今日她命大，又运气好，在荒郊 野外走了许久碰上了恰巧要赶车进城的农户，她使了些钱财让别人送她到李府来。 她在路上想了许久才想明白，那小厮恰巧是被他家小姐给支走了，而那车夫分明是小厮相熟之人，应该也是李家人，且也是受了那位小姐的吩咐。 是以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她猜到是李家小姐想搞她。 现在知道原因了，她看了眼顾瑜，真是色字头上一把刀，不论男女。 又看了眼这几个姑娘，若她真的死在外头，午夜梦回之时就不会觉得害怕吗？ 顾瑜面无表情地听完几人的对话，轻易推测出了事情的全貌，面色已然变得铁青。 这时，三人之中那个一直冷眼旁观的姑娘突然站出来朝顾瑜行了一礼，眸中含泪，楚楚可怜地看着顾瑜:“顾大人恕罪，都是我这个做姐姐的无能，才未及时阻止舍妹做下这等幼稚之事，还请大人责罚。” 李夏月原本不想管这档子事。 虽然她一早就知道秋月那个蠢丫头被姓宋的女子利用但也并未劝阻，因为她也乐见其成。 左右东窗事发也怪不到她头上，她便假装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冷眼旁观。 可谁能知道这两个蠢货这么蠢，手脚这么不干净，居然被人发现还让人三两句就将话套了出来，而且还是顾瑜在场的时候。 她又恰巧和两个蠢货站在一处，若是此时不站出来撇清只怕他会觉得她也是个恶毒又不顾念手足之人。 她不得已才站出来说话。 戚青溪见这姑娘一套动作说辞如行云流水，轻轻两句话就将原本有害人性命之嫌的事情变成了幼稚之事。 漂亮！ 她不禁心中赞叹，这才算是有点段位的绿茶行事，另外两个根本不够看。 戚青溪又不气了，这姑娘也不过和她现在这幅身子差不多的年纪，居然就有如此本事。 也不知道她家那个今日过寿的太夫人是个几万年的老妖精，若是惹到了又还有多少手段在等着她。 她忍不住在这大热天打了个寒颤。 网破不破她不知道，但鱼 是一定是会被弄死的，就……大可不必。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十年时间，再好的网也总有年久破烂的时候，但也是十年后不是现在。 而且她旁边还有顾瑜在呢。 方才她还听说了李家还有个在京城为官的大老爷，可别因为她这事还耽误了顾瑜。 她觉得她又能忍住了。 戚青溪轻轻扯了扯顾瑜的衣?:“要不然咱们还是先走吧。” 顾瑜方才见她身子在发抖，以为她是疼得忍不住了，便想着要先将她送去医馆找大夫看看伤。 他眯着眼睛看了一眼不远处的三人，又重新将戚青溪抱在怀中，快步离开。 幸好这会儿来李府赴宴的宾客已走了九成，他抱着戚青溪出来也没有几人见到，虽然他不怕人家说道，可他总得顾及怀里姑娘的名声。 侧门前停好马车，坐在驾车位置等候自家少爷出来的顾良老远就瞧见他家少爷从李府走出来，怀中还抱着个女子。 顾良:？？？ 怎么去人家吃个寿宴，还能回礼个姑娘？而且少爷居然还抱着人姑娘出来。 明明前段时间还日日中午出门说是去戚姑娘家吃午饭，这么快就忘记戚姑娘转而搂别人在怀啦？ 他随少爷在安遂也有两年的时间了，照他这两年见识过的安遂的那些个女子，哪个也比不过戚姑娘，虽然他也只见过戚姑娘一面。 可戚姑娘那长像就这一面也够叫他惊艳一辈子，更别说戚姑娘那厨艺，牛肉酱就够香，点心就更是好吃到让他说不出话。 想到这里，他忍不住为戚青溪抱不平。 觉得他家少爷可真不厚道，吃着碗里看着锅里，然后用力瞪了他家少爷一眼。 恰巧这时顾瑜已经走到他面前，道:“瞪我做什么，还不快掀开帘子，戚姑娘受伤了，得快些送去医馆。” 顾良一时没反应过来，但手上的动作却比心思转得快，掀开马车帘布看着他家少爷将人送进马车。 然后他才反应过来，他家少爷手里抱着的姑娘正是戚姑娘。 “啊……啊？这是戚姑娘？” 第41章 回家 戚青溪笑着同戚良打招呼。 “好久不见呀。” 顾瑜见戚青溪这一幅笑眯眯的模样，忍不住无奈道:“方才还疼得发抖，这会儿又不疼了？” 戚青溪闻言一愣，然后反应过来她刚才是打了个寒颤，让顾瑜误会了。 “方才也没疼的发抖，其实不碰就不疼，只是不想与他们多纠缠。我只是……只是……”戚青溪坐在马车内看着顾瑜，她觉得自己又有些心跳加速了。 顾瑜也看着她柔声笑笑:“只是什么？” 戚青溪虽然想着要同顾瑜这个已订婚人士保持距离，但想到他今天救了自己，她应该把事情和他说清楚，别害得他被别人说是包庇小偷。 “我没偷他们家东西，那钱是我今日帮这家做点心的工钱，还有他们家太夫人给的赏钱，一共才二十两银子我何必去偷，是他们家小姐故意害我的。” “我知道。” 顾瑜早已猜出，也知道她们为何要如此对眼前姑娘，这些手段他从前见识过不少，只是那些女子自娱自乐与他无多大关系，可这回不一样了。 他都不敢想像她一个人是怎么在荒无人烟之地走了大半日，若是遇上什么野兽又或是恶人，她一个姑娘家…… 她们居然敢做下这种险些害她性命之事，想来是日子过得太舒服，觉得自家有个在京城衙门的五品官就能为所欲为了。 顾瑜忍不住伸手抚了抚她的头顶。 戚青溪有些不好意思:“好在我也不过就扭伤了脚，没出什么大事，休息两天就没事了。” 她停顿了会儿，又道:“你……谢谢你救了我，但你千万别再插手这件事，我听说他们家大老爷在京城为官，别到时候给你穿了小鞋。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今日这亏总有一日我会自己讨回来的。” 此刻，顾瑜觉得自己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挠了一下，痒痒的，但又很舒服。 “好。”顾瑜嗓音微哑，声音带着一丝他自己都不曾察觉的宠溺。 这时，一个不和谐的 声音从顾瑜身后传来。 “戚姑娘怎么受伤了？”顾良惊讶问道。 戚青溪笑笑:“不慎崴到了脚，休息些时日就能好，不碍事的。” 顾瑜听到她说不慎二字后面色一沉，不过也只一刹那的时间，旋即换上笑容。 他语气温软地同戚青溪说道:“我突然想起来，今日除了来赴宴还有一件要事要同李员外商议，不如我让顾良先送你去医馆，不疼也还是要找个大夫看看。” 戚青溪点点头:“我没关系，顾大人，您先忙正事要紧。” 顾瑜听到她的这个称呼心里暗暗叹了一口气，明明前些日子都喊他顾大哥了，这才几天不见，又变成顾大人了。 算了，先不纠结这个，办正事要紧。 顾瑜吩咐顾良先送戚青溪去医馆看过大夫再送她回家，之后再来接他，他应该正好将事情办完。 顾瑜目送着马车远去，然后他沉着脸再次进入李府。 * 戚青溪回到家中，托顾良去徐掌柜家帮她把戚暖接回来。 她正坐在房中擦方才医馆大夫给的药酒。 大夫说她的脚没什么大碍，但是俗话说伤筋动骨一百天，让她好好养着不可大意，然后给了她一瓶药酒让她每日按时擦药，过个十来天就能好全。 十来天…… 她还打算做完今天这笔生意之后好好准备准备开店事宜。 这下好了，生意没做成，还崴了脚，又耽误了开店的事情。 她的运气是不是也太差了点，戚青溪忍不住哀嚎一声。 这一声哀嚎恰巧被从徐掌柜家里一路狂跑回来的戚暖听到。 她眼泪婆娑地走进房中冲到戚青溪面前:“阿姐，你是不是很疼？” 顾良跟在戚暖后面进来也问道:“你没事吧戚姑娘？不对呀，刚刚那个大夫明明说没什么大碍的。” 戚青溪觉得有些尴尬，她不过随意抒发了一下自己内心的郁闷，谁知道这么刚刚好就被他们撞上。 但她不欲多说什么，只安慰戚暖道:“阿姐没事，其实是不疼的，只是 擦药的时候需要用力些力气，阿姐才喊了一声。” 然后她站起身来，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阿姐只是不小心摔了一跤，你看，一点事情都没有。” 一旁的顾良想要开口说话，被戚青溪摇头阻止。 虽然她不知道顾良想说些什么，但她打算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不欲让几个孩子过多关注她受伤的事情。 本就是几个敏感的孩子，好不容易过上两天好日子，别到时候知道她出事又开始惶恐度日。 戚暖毕竟是小孩子，被戚青溪安慰两句立刻收起了眼泪，又高高兴兴地同她阿姐说起了她今日在徐掌柜家做的事情，戚青溪也在专心地听着她说话。 顾良见戚青溪姐妹两个如此和睦，他心里也舒坦极了。 虽然他不知道戚姑娘方才为什么要阻止他说话，难道是害怕他将她受伤的真相说出来？ 可他除了见着少爷将戚姑娘抱出来，说她受伤之外，也并不知道是怎么受的伤啊。 所以戚姑娘到底是怎么受伤的呢？ “这位小哥，你是不是该去接你家少爷了？” 顾良的思绪被戚青溪打断，对啊，他家少爷还等他去接呢，去晚了少爷肯定又要罚他不准吃晚饭。 他立刻同戚青溪告辞，逃也似的冲了出去，赶着马车一路飞奔去李府。 戚青溪见他这一番动作不禁觉得有些好笑，又想到自己明明要和他家少爷划清界限的，可如今又欠了人家的人情，也不知该怎么还清，她忍不住叹了口气。 戚暖问她为什么叹气。 “阿姐今日忘了买菜回来，所以在发愁今晚要做些什么给你们当晚饭。” 虽然不是这个问题，但这也确实是个问题。 要不然还是让他们几个出去吃吧，到时候给她带碗面回来就成。 一想到之后几天她只能待在家里，计划要办的那些事情一律得先搁置，她又想叹气了。 但她看了眼一旁的阿暖，她觉得她可以趁这几天教她读书识字，好像也不是只能干坐着什么都做不了。 第42章 说清楚 戚青溪看着满桌的吃食，觉得自己方才担心晚饭没地方吃的问题完全是多余的。 因为没多久顾良就去而复返，一起来的还有他家少爷。 顾瑜走到她面前将手里的包袱递给她:“你的东西。” 她的东西？她有什么东西落在顾瑜那里过吗？ 戚青溪疑惑地接过包袱将之打开。 打开之后她震惊了，居然是方才在李府时被那婆子摔坏的糕点模具，还有……三十两银子。 她怔愣的看着顾瑜说不出话来。 “这是李家太夫人托我带给你的，她已经从家中奴仆处知晓了自家孙女的所作所为，原本是想着要让那姑娘上门来给你道歉。” 戚青溪觉得大可不必，虽然道歉是解决问题的一种办法，但也不是所有事情都可以一句“对不起”就能解决的。 毕竟如果她今日真的不小心命丧郊外，那三位姑娘一句轻飘飘的道歉之言也不能叫她活过来。 还是先留着这梁子，等今后她再找机会算账。 “不必，不必。”戚青溪道。 “嗯，我也觉得不必道歉。”顾瑜点头淡淡道，“我已经建议他们家老爷将几位小姐送去观庙中好好思过，无事不要随意外出闲逛，省得哪天无端给家中添了祸事而不自知。” 戚青溪闻言大惊，听顾瑜这话里的意思，他是已经为她报仇了？ 她不由有些着急:“你怎么能提这种建议呢，我听说他们家大老爷在京城做官，俗话说官大一级压死人。” “虽则是他们家有错在先，可他也不会为了你一个外人惩处自家的姑娘，若因此事对你生了厌恶，今后处处针对你要怎么办。” 顾瑜见她如此紧张自己心里很是开心，不觉咧开嘴笑了起来。 戚青溪有些生气，她在担心他，他倒是笑起来了，还笑得这么开心。 她努力回忆了一下自己方才说的话，发现没有什么值得笑的地方。 “我同你说认真说事，你笑什么，我有那句话说的很好笑吗？” 顾瑜这才收起笑容，他 觉得戚青溪方才的话说的很对，的确是官大一级压死人。 他想起刚才在李府时他们家李太夫人说的话。 “我李家怎么说也有个在朝为官的大老爷，顾大人你一个小小的知县，想要为那女子讨公道，也得看看自己的斤两。” 顾瑜听到她这话忍不住嗤笑起来，区区一个五品官，京城一抓一大把，也是值得拿出来炫耀之事？ 一旁的李员外见母亲说出此话心下一骇，旁人或许不清楚眼前男子的身世背景，可他大哥却是在顾瑜上任之前，特地派人从京城送加急信回来交代过的。 他大哥不过一个五品官，人家根本就不看在眼里，如今母亲这一得罪，指不定他哥的为官生涯就到头了。 他立刻跳出来替母亲打圆场:“顾大人见谅，我母亲方才宴会吃醉了酒，脑子有些不清明。您交代的事情我都记在心里了，一定办得妥妥帖帖，让我们家那不知天高地厚的丫头好好吃吃教训。” 李太夫也毕竟活了这么大年纪，也是经历了些风雨的，立刻明白了自家儿子说这话的未尽之意，也立刻闭嘴不再说话任由儿子处理。 待顾瑜走后，儿子才将顾瑜的身世告诉她，她大惊失色不由庆幸自己没再多胡说几句。 她立刻吩咐家里管事追上顾瑜，将方才那姑娘的东西连同一百银子一起送过去，能弥补上多少算多少。 恰巧顾良因为在戚家耽搁了些时间，管事刚出门就赶上了刚上马车准备走的顾瑜，他将包袱交给顾瑜。 顾瑜看了眼包袱，态度还算不错。 但他只拿了三十两银子，他记得戚青溪说她的工钱是二十两银子，还有十两就当是医药费吧。 多的他觉得没必要拿，否则他们还真以为他顾瑜就缺他李家这点钱使。 顾瑜拍了拍包袱，让戚青溪不用担心:“那李员外还算说话算话之人，答应之事便不会违约，否则也不会将你的东西都送回来还赔了医药费。” 戚青溪想了想，觉得顾瑜说得有 道理，只要不会影响他就暂且先如此吧。 她又想起了另一件事情，觉得得同他挑明说清楚。 “还有一事想同您说。”戚青溪给顾瑜倒了杯水。 “你说。”顾瑜接过杯子边喝水边听她说话。 戚青溪纠结半天才终于说出口，“我听说大人已经定亲了。” 正在喝水的顾瑜差点一口水喷出来，他脸色微微发黑:“你听谁说的？我并不……” 戚青溪打断他的话:“不，大人您先听我说，我已经知道之前的点心能卖的那么好皆因大人帮忙，还有今日之事，小女子不胜感激。” 她深吸一口气:“大人的恩情我铭记在心，小女子的厨艺有幸得顾大人青睐，原本是想着多做几顿饭稍稍报答一二，但顾大人既已是有未婚妻之人，此法便不妥当。” “一来会毁了大人清誉，二来……” “二来什么？” 戚青溪没有说出二来什么:“总之，大人之恩来日定当结草衔环以报之，如今还请顾大人先行离开。” 她如今腿脚不便，只能坐在椅子上，说完这话她不敢再看顾瑜， 顾瑜走到她面前弯腰靠近她与她视线平齐，道:“我若不从，你又意欲何为。” 戚青溪没想到顾瑜会突然靠她这么近的地方，她甚至都能感觉到顾瑜呼吸间喷薄出来的热气。 她将头往后靠，稍稍拉开二人的距离:“顾大人不愿意我自是不能将您强行驱离，但是……” “但是什么？”顾瑜问道。 戚青溪苦笑道:“但是有件事得先叫大人知道，大人几次三番搭救于我，小女子依然是控制不住自己的内心……” “喜欢上了大人。”戚青溪鼓起勇气看着顾瑜的眼睛，“既然大人不愿离开，还请大人把持住自己，否则闹出什么事来，于你我二人，还有大人的未婚妻皆是错事。” 戚青溪原本不想如此可又不得不如此，她觉得自己这一番言论应该是够大胆，足以将顾瑜这个从小受封建礼教熏陶的正人君子吓跑吧。 第43章 在一起 戚青溪以为自己能将顾瑜吓跑，但事与愿违，反而是她被顾瑜吓得想跑，但却因脚伤而有心无力。 顾瑜听到戚青溪说出那句“喜欢上了大人”的那一瞬，双眸灿若星辰，熠熠生辉。 他立刻笑逐颜开道:“虽然不知你是从何处听到我已订亲之事，我大概也能猜到这是我从前敷衍别人的说辞传出来的，实则我并未与人订过亲，但我如今觉得可以做坐实这个传言。” 他伸出手摸了摸戚青溪的侧发，神色异常温柔:“你方才说喜欢我，但其实我已钟情于你良久，本该由我先说出口，但你抢先一步我心中也甚为欢喜。既是两情相悦，我觉得咱们可以先将亲事订下来，待见过长辈之后再行婚礼。我知你家中已无长辈，我家中略好些……” 戚青溪听完顾瑜这番话后目瞪口呆。 他是要同她订亲？还要结婚？可他们才认识多久，有一个月吗？ 如此大胆奔放的言论，真是一个古代人说出来的？她甚至都开始怀疑穿书之人不是她而是顾瑜。 “停……”戚青溪忍不住出言暂停他的话，然后开口劝他，“其实咱们才认识多久，都还不知道彼此的性子如何，不用那么着急订亲吧？” 顾瑜满脸落寞:“你可是……觉得我不够好？” 戚青溪见他如此心有不忍:“不是不是，我的意思是，咱们可以先交往一段时日，互相了解一下彼此。男女朋友的关系，你懂吗。” 顾瑜满脸疑惑:“何谓男女朋友？” “就是，就是……就是先当朋友，但是……但是是可以搂搂抱抱卿卿我我的那种朋友。”戚青溪有些不好意思道，“先彼此熟悉，若是不合适便可及时止损。” 顾瑜正色道:“如此行径，同流氓有何区别，还是订亲更稳妥。” 戚青溪顿觉无语，方才还那般大胆开放，如今又如此收敛，她有些生气。 “订亲是不可能这么早订亲的，要么当先当男女朋友，要么此事作罢，你就此回去。” “好，那就先当……嗯……男女朋友。”顾瑜立刻做出选择。 来日方长，先占据有利地位，再待他好好努力，订亲是总会订的，成亲也 是。 顾瑜想起方才戚青溪的那句搂搂抱抱卿卿我我，他心跳有些加速。 “咱们如今已经是男女朋友关系，那我可能抱一抱你？” 戚青溪不禁害羞起来，不自在的轻咳一声:“可以。” 顾瑜立刻伸手将她一把揽在怀中，虽然他方才情急之下一路抱着她到上马车，但却与此刻心情完全不同。 此刻软玉在怀，气氛旖旎，他甚至想让时光永远停在这一刻，顾瑜不禁紧了紧手臂。 戚青溪也回抱住他，还将脑袋在他肩头蹭了蹭，见她如此，顾瑜手臂愈发收紧。 “少爷，饭馆已经将饭菜送过来，咱们可以吃……” 顾良觉得自己完了。 他也不过是按照少爷吩咐饭菜送来了就过来喊他们吃饭，谁能想到恰巧就被他撞见这一幕。 也不能怪他不是，那门都虚掩着没关实，他哪能猜到里面的人在做什么。 但此刻他少爷头上青筋暴跳，显然已是愤怒极了，吓得他赶紧转身走开，走之前又返回去将门给他们关上。 戚青溪见顾良如此诚惶诚恐的模样忍不住笑出了声，顾瑜见状也笑了出来，二人抱在一起笑作一团，半晌之后才分开。 “我抱你过去吃饭吧。”顾瑜道。 戚青溪连忙摆手:“不用不用，你扶我过去就成，被孩子们看到不好。” 顾瑜思及二人还未定亲，确实不宜在众人面前表现得过于亲密，便只好退一步道:“那我扶你过去吧。” 戚青溪点头，任由顾瑜搀扶着她去厨房。 到厨房戚青溪才发现原来戚允明兄弟两个已经回来了，只是戚允明板着脸坐着，而戚允晖则是一副做错事认打认罚的神情，戚暖也坐在旁边不敢说话。 戚青溪忍不住问他们发生了什么事情:“怎么啦？一个个这么愁眉苦脸的。” “我听阿暖说你受伤了？”戚允明关心地问道。 戚青溪回他:“我没事，只是不小心崴了脚，大夫说休息几天就能好。你们这又是怎么啦？” 戚允明闻言松了一口气，又看向戚允晖:“你自己说吧。” 戚允晖手足无措地看了眼戚允明，又看向戚青溪，然后低着头半天不说话。 戚青溪有些疑惑， 怎么连向来大大咧咧的戚允晖都开始扭捏起来了，这到底是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她不禁有些着急道:“到底发生什么事啦？说话呀。” 顾瑜扶她坐下，拍拍她的手宽慰她:“你不要着急。” 戚青溪深吸一口气，对对对，她不能着急，不然他被吓到就更不愿意说了。 只要不是天塌下来……天塌下来都还有高个子顶着也轮不着他们担心。 只要不是杀人越货这等事情，她能忍住不打他。 她放缓声量:“有什么事情就和阿姐说，没关系的。” 戚允晖忸怩半天，开口道:“我今日逃学和张树一起去遂河边抓鱼，被先生抓了，先生让我喊家长明日去一趟学堂。” 戚青溪松了一口气，紧绷的身体慢慢放松下来。 不过是逃学请家长的事情，被他们搞的像天塌下来了一样。 虽然她觉得先生请家长不是什么大事，但是却不能纵容戚允晖的这种行为。 一个学生天天不务正业逃学不说，还和张树两个屁大点的小孩偷摸着跑去河边抓鱼，万一溺水了…… 戚青溪越想脸色越不好看。 但现在厨房人多，顾及戚允晖的面子，戚青溪让他们都先出去，只留了她和戚允晖两人在厨房。 戚允晖低着头手足无措地站在那里。 其实他已经知道错了，特别是大哥刚才训他的那番话。 大哥问他是不是不记得阿爹是怎么死的，他一辈子都不敢忘记。筆趣庫 他阿爹就是为了救村里几个溺水的孩子才被水冲走的，村里人在河里找了几天几夜才捞到他爹的遗体。 那会阿娘刚生下阿暖没多久，知道阿爹的死讯后就一病不起，从此他家再也不复往昔。 “你当时还恨极了那几个去河边耍害你失去阿爹的孩子，天天同他们打架，日日满身是伤回来。不过才过了几天安逸日子，就敢如此健忘了？” 他不敢忘，且他再也不敢如此了。 他大哥还同他说他们如今能摆脱之前那种吃了上顿没下顿的生活，皆是因为戚青溪这个阿姐有情有义。 她一个闺阁女子为了供养他们吃穿上学每日忙进忙出，他们得知好歹，要努力读书考上功名好好报答阿姐。 第44章 劝学 未待戚青溪说话，戚允晖已经泪盈满眶。 “阿姐，我错了，大哥已经教训过我了。” 他将戚允明对他说的话又再说了一遍，然后道:“我今后一定好好听话，长大后好好报答阿姐。” 戚青溪知道戚允明自去学堂后就比从前抄书时更加努力，早上天刚有点亮光就起来。 下午下学也会一下学就坐在书桌前，一直学到日落西山伸手不见五指的时候，有时候甚至还会大热天不顾灼灼热气，借着幽微灶火在烟熏火燎中看书。 她两辈子加起来都没见过这么努力的小孩，可现在才知道这努力居然是为了她。 戚青溪内心很是感动，但是她觉得不必如此。筆趣庫 虽然她从前有过将他们养大之后让他们报答自己的想法，但是她现在觉得其实只要他们能过的好她就会很欣慰，她觉得自己越来越有老母亲的味道。 就如同她穿书前那个世界的母亲，与她父亲离异后，辛苦操劳，无私将她养大，却又在她终于能赚钱养家回报答她母亲的时候，患癌去世。 自父母离婚后她父亲再也不曾管过她，自己再婚再生子活得不知道多逍遥自在。反而是她母亲带着她这个拖油瓶受人冷眼，未曾过过一天好日子。 她觉得她母亲是个很傻的女人，何必这么无私，她都替她不值。 但是她现在突然就明白了她母亲当时的心情，确实是只要他们几个能安然长大她就觉得很值得。 或许当时她想着要回来照顾他们三个时就是受她母亲潜移默化的影响。 戚青溪招呼戚允晖到跟前，擦干他的眼泪。 “你去将你大哥和阿暖也都叫进来。” 戚允晖点点头出门去喊人。 她原本有话想同戚允晖说，但这话也是她想叫兄妹几个都知道。 没多时，兄妹三人都毕恭毕敬地站在了戚青溪面前。 戚青溪见三兄妹一副严阵以待的模样，无奈笑笑:“我只是想同你们聊聊天，不必过于紧张。” 她又看了一眼几兄妹，不过养了一个月不 到，已经没了从前那副营养不良的样子。 “我只是想问问你们长大了想做些什么？” 戚暖抢先回答:“我长大了想和阿姐一样厉害。” 戚青溪笑笑点头，这个时代对女子比较苛刻，并没有多少可以选择的职业，且阿暖还小，倒不急于一时。 她又看向戚允明，戚允明道:“我想努力读书，考取功名。” 戚允晖看了眼他哥，也跟着点点头。 戚青溪抿了抿嘴，道:“其实阿姐今日想同你们说的是每个人都是一个不同的个体，不需要背负着别人而活。是以我希望你们心中所想要做的事情皆出自自愿，而非夹杂着众多的其他因素。” 她目光转向戚允晖:“其实我送允晖去学堂之前就知道他的性子一定是耐不住先生管教的，其实我之前的想法是他若是实在待不住，就留他在家让允明抽空教他识字即可。” 戚允晖听完这话嘴巴微张，呆愣地看着戚青溪。 “其实我知道允晖的梦想是当一名将军，但是什么年龄就该做什么样的事情，现在是读书识字的年纪就该乖乖先学好认字，否则即便你当上了将军，连份战场急报都看不懂，岂不是叫人笑话？旁人又如何服你调遣。” 戚允晖觉得脸有些火辣辣的，他阿姐说得对，若是连别人给的急报都看不懂，那真是丢脸丢大发了。 戚青溪笑笑:“你先好好读书，我也会适时帮你留意能教武艺的先生，教你些拳脚功夫，既要当将军武艺自是得学的。” 戚允晖满眼惊喜地看着戚青溪，用力点点头，他这回一定听话好好读书，绝不再出去瞎玩了。 戚青溪又看向戚允明:“我知允明一向懂事，做事之前都是经过深思熟虑才肯动手。这样好，但是也不好，有的时候时机转瞬即逝，有时候要学会从心而为。你明白吗？” 戚允明听完呆呆点了下头。 毕竟戚允明也才只是个十二三岁的孩子，这番话她都觉得有些复杂，听不懂也没有关系。 戚青溪 让戚允晖去把顾瑜他们请进来吃饭，在外面等她训弟弟等了这么久，饭菜都凉了，一定很饿了。 顾瑜进来后搬了个凳子坐在戚青溪旁边，吩咐顾良去盛饭。 他凑到戚青溪耳边轻声道:“你方才同你弟弟说的那些话我都听到了，我觉得你说的很对，有你这么好的母亲在，咱们今后的孩子也一定会被教养的很好。” 戚青溪转头看着一脸正经的顾瑜，实在想不明白他是如何用这么正经的表情说出如此不正经的话，忍不住在他大腿上掐了一把。 顾瑜吃痛闷哼一声，伸手抓住她放在他大腿上还未收回的手，将她的手指和自己的紧紧扣在一起。 戚允晖和戚暖去帮顾良盛饭，戚允明则是坐在椅子上发呆，估计是还在想戚青溪方才说的话。 饶是如此，戚青溪也不敢用力挣扎引得旁人注意，她只好握了握顾瑜的手，然后看着他用眼神示意他松手。 可顾瑜只笑眯眯地看着她，视她的暗示若无物，戚青溪只好不再挣扎任由他牵着。 顾良几个盛饭上桌，顾瑜这才将她的手松开，戚青溪娇嗔地瞥了他一眼。 顾瑜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戚暖懵懂的看着他，不知道他在笑些什么。 顾良倒是知道他家少爷在笑些什么，但可惜他不能将其中缘由告诉这么小的小孩子听。 不过他家少爷今日居然笑了这么多次，他忍不住怀疑少爷是将之前这么多年的笑容全部攒着留到今日来用的。 他不禁多看了他家少爷几眼。 正巧顾瑜也看向他，随后又将视线转向戚青溪:“你这几日行动不便，两个弟弟又要上学堂，只你和阿暖在家我不放心。我将顾良留下，你有什么事情就吩咐他去做，他从小跟在我身边，虽然人是笨了点，但他办事我很放心。” 顾良:？？？ 少爷要吩咐他做事他自是会好好办妥帖，但也不必这么贬损他吧？ 算了，他很大气，他没他家少爷那么小气，他就勉强原谅他家少爷吧。 第45章 有教无类 戚青溪原本是想拒绝顾瑜的，但是顾瑜执意要将顾良留下帮忙，而且她也的确需要有人帮她做一些事情，比如送她去书院见先生。 顾瑜说他明日抽空去一趟，让她在家好好休息。 戚青溪觉得不合适:“书院先生知他二人如今家中只我一个长辈，当然只能我去。顾大人身为安遂县父母官，但凡有些见识之人应当都认识您吧？到时候先生问起顾大人因何事到访，你该如何回答？” 顾瑜坐在椅子上抖了抖衣袍，悠然自得道:“自然是告诉先生我是他姐夫，姐姐如今不便外出，由姐夫代为听请先生教诲。” 戚青溪气结，她记得端午那日看见面对台下众人面上是一派清冷神色的顾瑜，李府那日对着那三个小姐也是高冷不已，可偏偏对着她…… 总是笑眯眯地模样，但出口说话就想占她便宜。 戚青溪恨不得将桌上的书册扔在他脸上，但她也只是心里想想，若真打疼了他，她也该心疼了。 还有这书册子是前些日子宁远村刘阿婆家儿子特意送过来的，他们各季节种植的蔬菜品类，还特意装订好封面，人家这么用心，可别让她给折腾坏了。 最后戚青溪还是决定自己去一趟书院。 再次来到书院门前，却不见上次那个看门老叟，换成了一个中年男子。 那中年人见戚青溪走路一瘸一拐，满是同情，又听她说是因为家中幼弟犯错之事而被先生找来，立刻带着她去先生的书房。 这回戚青溪见到的先生也不是上次那个，而是一个长相严肃刻板的男子。筆趣庫 戚青溪说明来意后，这位先生立刻板着脸训斥道:“你可知道丁字班内都是些总角不到的孩童，你这弟弟原本就比他们大些，还如此不懂事居然翻墙逃学去河边钓鱼。这才入学多久？啊？如此顽皮的孩童，我是教不了了，你还是带回家去另请高明吧。” 戚青溪没想到这先生脾气这么大，若不是她带两个弟弟来书院的第一天就见 识了书院学子的翻墙本事，如今怕真是要被这先生唬的以为这学院治学是有多严谨。 戚青溪轻笑一声，道:“小女子有个问题一直不解其意，今日正巧来了书院，还望先生能帮忙解答一二。” 这先生似乎是未曾想到戚青溪居然能有问题问他，微微惊讶了一下，开口道:“何事，你问。” “我想问先生这些孩子为何要来书院读书。”戚青溪问道。 先生听到戚青溪居然问出这等问题不禁嗤笑一声，他原还以为这姑娘居然还有问题要问他，还高看了她一眼，没想到是这么愚笨的问题，真是浪费他时间。 但他既然答应要回答问题，即便不耐烦，也答道:“自然是为了做学问。” “那先生又觉得为何要做学问？” 先生听到这问题又是一阵无语，他不禁怀疑戚青溪是来捣乱的。 但他还是耐着性子回道:“自然是因为幼童无知才要学才要问。” “说的好！” 戚青溪忍不住要为这位先生这番话鼓掌叫好，人家自己挖的坑跳进去，可就不能怪她了。 “先生这话说的在理，舍弟也正是因无知才犯下过错，正需先生好好教导。孔圣人也说过有教无类，想来先生方才说，要我将弟弟带回去自行教养的话，也只是随口说说而已。” 戚青溪也不顾先生此刻一脸吃瘪的表情:“今后就仰赖先生多多费心教育，当然我是不主张棍棒教育的，但先生若执意如此，我也只好多备些伤药在家中。” 先生气急:“我何时说过要打他了？” “哈哈哈……” 一阵笑声从书房外传来，戚青溪朝门口望去，来人正是之前那个看门的老叟，以及上次帮戚允明兄弟办入学的那个先生。 戚青溪朝他们附身行礼。 那老叟指着戚青溪笑着同板着脸的那位先生道:“这丫头口才甚是了得，我都在她手上吃过亏，你栽在她手上也不算吃亏。” 板着脸的先生朝那老叟作揖行礼:“原来院长与这位 姑娘是旧识。” 院长冷哼一声:“旧识谈不上，不过是那日她送两个弟弟来学校恰巧碰上老三他们翻墙逃学，我同她说了几句话的交情。” 那位之前考校学问的先生则笑着看向戚青溪道:“那日你走后没多久院长还来我这里问过你们的情况，我便将你家的状况告知了院长，院长还夸你甚有担当，不输男儿。” “都是小女子应尽的本分，谈不上什么担当不担当。只是我弟弟顽皮，让先生们费心了。”戚青溪客气道。 那位先生又道:“你那位大弟弟可不顽皮，更是少见的有天赋又勤奋的学生。我打算将他调到甲班去，正想着与你商量，没想到你倒是因为幼弟之事先来了，也正好省得再跑一趟。” 那个板着脸的先生忍不住出声道:“你说你两个弟弟怎么差距这么大。” 戚青溪假装没听懂道:“先生说的是，我这两个弟弟性格迥异，我正打算让我那幼弟先好好跟随先生学学读书做人，日后再给他谋份喜欢的事做。” 戚青溪又看向另一位先生:“不知先生尊姓大名？” “某姓徐。” 戚青溪又同之前考校学问的徐先生商量了关于戚允明转到甲字班的事宜，然后便离开了。 看着她离开得背影，院长道:“有教无类，我就知道这女子有见识，这也正是我办学的初衷。” 戚青溪一瘸一拐地走出书院大门，又一瘸一拐地上了马车。 戚暖正坐在马车内等她，见她回来立刻上前来扶她。 还惊喜地同她八卦道:“阿姐，顾良哥哥方才同我说他能飞，然后一下子就飞到屋顶上了。” 戚青溪不由觉得好笑，没想到顾瑜身边这个小兄弟这么喜欢逗弄小孩，还会飞…… 等等？ 一下子跳到屋顶上？ 难不成顾良会功夫？ 她立刻掀开帘子询问正在驾车的顾良:“顾良，我听阿暖说你方才飞到了屋顶，你可是会功夫？” “会些皮毛，逗阿暖小姐玩的。”顾良不好意思道。 第46章 开业前的准备 戚青溪可不相信能轻易跳上屋顶之人只会些皮毛功夫，但她再多问几句顾良却不愿意多说，她只好找机会问顾瑜。 “怎么溪儿想习武？”顾瑜又突然想起来那日她说想要为弟弟寻个教武艺的师傅，“他武艺的确还不错，教你弟弟习武完全没有问题。” “可我问他会不会武艺，他都没打算告诉我，若是有什么难言之隐也不必强迫顾良。”戚青溪道。 顾瑜捏捏她的脸柔声笑道:“没有什么隐情，只是我让他不要随意向别人透露他会武艺，但你们知道无妨。” 于是戚允晖除了每日上学堂之外，下学堂又开始跟随顾良学起了武术，但他乐此不疲，十分积极。 戚青溪觉得戚允明成日坐着看书对身体无益，便让他也每日跟着练一个小时，加上他最近又换到甲字班，更是累到每晚到点沾床便睡着了。 戚青溪这段时间也很忙。 范师傅按照约定来到店里，戚青溪随意点了几个菜测试他的手艺。 做菜讲究的是色、香、味、形俱全，范师傅做的菜色香俱佳，但是味道略浓厚，摆盘也有些不讲究。 然而戚青溪觉得这也不是什么大毛病，她觉得可以接受，准备当下就和范师傅商定合约。 但范师傅却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戚青溪见状问他是不是对合约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让他但言无妨。 “不是不是，合约没有什么要改的，就是……”范师傅道，“就是有件事想同姑娘商量，我在省城饭馆那边收了个小徒弟，他想跟着我一起过来。” 那小子原是省城一个无父无母的乞儿，前些日子范师傅外出购买食材，不慎遗失了钱袋。 那钱袋里是掌柜的特意让他去购置珍贵食材的十两银子，若是找不回来估计他不但要赔钱，还会丢了活计，他急的满身是汗。 于是他又在他走过的道上四下寻找，虽然他知道八成是找不回来了，但还抱着一丝的希望，指着或许能碰上个好心人。 没想到还 真叫他碰上了，那人便是他现在的徒弟。 “他见我看着地方四处找东西，朝我走来问我是不是丢东西了。我随口应了声我钱袋子丢了，然后他又问我钱袋子是什么颜色里面有多少钱，我也告诉了他。结果他就从怀里拿出我那钱袋子，打开一看里面一分没少。” 范师傅当时就感动坏了，想着要给这个乞儿做顿好吃的感谢他，可他却不要，知道范师傅是个厨子之后就缠着让范师傅收他为徒。 “我见他有几分聪明，人品也不坏便答应了。可没曾想我回趟家遇上了您给的这好事，我就和他说我要回家做事给他再在省城找个师傅，但他死活要跟着我过来。” 范师傅问戚青溪能不能让他这徒弟留下帮厨，只管一日三顿饭就行。 “那不成。”戚青溪想也没想便拒绝道，“既是干了活的，怎么能不拿工钱，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是个什么恶毒掌柜，克扣伙计工钱呢。” 范师傅原本见戚青溪拒绝有些失望，但随后又听到戚青溪的话，不禁有些激动:“不用不用，掌柜的，这是咱们学艺的规矩，只管饭不给工钱。” “那他住哪呢？”戚青溪有些好奇。 “他住我家，我已经在县里租了个院子，打算将我父母妻儿都接过来同住，到时候他就和我儿子住一间屋。” 戚青溪点点头，随后又拿出刘阿婆儿子送过来的那个册子。 “这是我们村子里一个菜农叔父做的一个册子，册子上写着他一年四季出产的瓜果蔬菜，您也看看，咱们正好商定一下咱们饭馆的菜单子。” 范师傅没有接册子，而是神情窘迫的看着戚青溪:“掌柜的，这……我……我不识字。” 戚青溪挑挑眉，她倒是忘了，这里不似她那个时代，人人都能写会算。 “无妨，我给您报一遍这菜单上的菜色，您也将您拿手的菜，菜名告诉我，我记一记。” 戚青溪招呼戚暖去房里拿纸笔出来。 忙了半天，戚青溪将范师傅会炒 制的所有菜品记录下来。 但她不打算按照如今的店铺那般由小二报菜名，客人点菜这种模式经营。 而是让范师傅挑选他炒制过的最受欢迎的十道荤菜，再来几个他拿手的果蔬菜，最后再选几个应季的汤饮，由他们搭配成套餐。 她打算将这些套餐画成实物画挂在柜台前，客人直接按照实物画点单付钱，然后再做一些木质餐牌，按餐牌号送餐。 这样既省时又省力，还能省下原本多需要的那几个小二的工钱。 只冬季戚青溪让范师傅先别忙活，她打算试试在这里做火锅生意。 她原先做美食博主的时候就试过自己炒火锅底料，虽然没有辣椒，但是也可以试试，若味道实在不好，还有别的如菌菇类的汤底一样可以。 范师傅听完后连连点头表示支持赞同，他从未想过生意还能这么做，觉得今日自己算是长见识了，也觉得自己是跟对掌柜了。 他已经从徐掌柜那里听说戚青溪卖点心的奇思妙想，据说也是狠赚了一笔。 如此敢想敢干，还有能力的掌柜。 范师傅觉得他今年的运势极为不错，不仅捡了个好徒弟，又让他遇上这么个好掌柜。 他觉得一定是自己年头在城外静台寺同菩萨发的愿被菩萨听见了，菩萨才保佑他如此一帆风顺，他得抽空去还个愿去。 第二天一早，范师傅按照戚青溪的吩咐去刘阿婆儿子经常摆摊的地方，告诉他他们准备试菜，特意来他这先买些菜试试。 范师傅去之前又趁早跑了趟菜市集买了各色肉品，刘阿婆儿子见范师傅拿着一大堆东西不方便，正巧他的菜被戚青溪买了一大半后也可以回家了，他便赶马车将范师傅送回店里。 于是戚青溪顺势将刘阿婆儿子和媳妇二人留下来一起帮忙试菜。 一个上午他们都在试菜，戚青溪前几日买的一墙壁柴火用了一大半，正巧刘阿婆儿子在，戚青溪让他回村帮忙问问村里有没有砍柴火来县城卖的，她这儿收柴火。 第47章 安遂命案 戚青溪又特意去瓷器店定制了一批专用碗具，上面刻了“有间”字样，这是她给饭馆起的名字“有间饭馆”。 照顾瑜的话来讲，就是简单，通俗，又些微有那么一丝趣味的店名。 戚青溪准备制作一些传单优惠券发出去吸引食客，然后在每张优惠券上盖上饭馆的章子用来防伪。 因此她特意去找篆刻师傅帮忙刻了个章子，上书“有间饭馆”四个大字。 待一切准备妥当，戚青溪的腿也好全了，然而开业计划却又碰上变故不得不延后。 原因是安遂县出了命案，临街一家米粮铺子的掌柜被人杀害抛尸河中。 据说那尸体被水浸泡多日后发白浮在水面上，被沿河浆洗衣物的妇人发现，然后报了官。 县衙派人将那尸体捞起时，那尸体已被河水泡得皮肤肿胀全身发白，认不清模样。 待仵作验完尸，发现死者是名男性，被人用重物击头活活打死的。 一时间安遂县人人自危，惶恐不安。 隔壁徐掌柜媳妇来串门同戚青溪八卦:“你说说，咱这安遂县多少年没碰着这种杀人命案了，真是叫人害怕哟。唉，你是不知道，说起来，那个米粮铺的金掌柜可是个老好人。平时碰上那些个穷苦人家买不起米粮，他都会定期开设粥棚救济穷人。” 戚青溪忍不住唏嘘道:“真是好人不长命。” “谁说不是呢。这金掌柜还是个多情之人，他娘子因病不能生养，可他半点不嫌弃，也从没提过要纳妾之事。” “他家娘子开始以为金掌柜是出门送运货物去了，可十天半月都不见人影，她急得去报官，结果没几日官府就通知她去认尸。” 徐掌柜媳妇叹了口气又道:“据说她一眼就认出了金掌柜头上簪的是她送的银簪，上面还刻了金掌柜的姓氏，然后就扑在尸体上哭的跟个泪人一样。” 戚青溪在徐掌柜媳妇的各种八卦中度过了一个下午，都不用出门，她甚至连那金掌柜家中养了一条大狗这等事情都知道了，还说那狗通人性，知道主人去世夜夜哀 嚎。 戚青溪不相信这种怪力乱神之事，但她还是惴惴不安，她不怕鬼，她怕的是那个凶手。 特别是今日听闻那位掌柜是个好人，也没见过他同谁有过争吵，但却又被人杀害，且凶手还不是谋财害命。 她怀疑凶手是个变态，说不定还会寻机作案。 恰巧她们家这个位置离临街不过几步的距离，说不得也是在凶手的踩点范围之内。 是以她让戚允明兄弟两个这两天都住在一处，以防万一遇到什么事，二人好有人照应。 顾瑜那里她反而不担心，犯人再蠢也不至于往枪口上撞吧。 入夜后戚青溪反复确认了家里的门窗全部都关好，她才回房间睡觉。 刚躺下便看到一个高大漆黑的身影倒映在窗户上。 立刻吓得她不敢动弹，心跳不住地加速，仿佛下一秒就要从胸腔冲出来一般。 不会这么吓人吧，怕什么来什么？ 那个身影在窗前左右来回行走，不知道有什么企图。 戚青溪看了眼旁边熟睡的戚暖，她额上已沁出一层薄汗，想着应对之法。 她手放在阿暖身侧，死死地盯着那个身影，若是那人想要破窗而入，她便立刻拉着阿暖到戚允明房中去，然后让他们帮忙将门窗先堵上，再想办法求救。 这时，窗边的那个身影走到窗户前，伸出手慢慢靠近窗棂，戚青溪此刻心已经悬到了嗓子眼。 突然她看到那人伸出的手又放了下来，紧接着一个熟悉的声音传入她耳中:“溪儿，睡下了吗？” 戚青溪听到这熟悉的声音瞬间放松了下来，坐在床头大口大口地喘气。 然后走上前打开窗户，熟悉的英俊脸庞映入她的眼中。 戚青溪朝着他胸口轻轻一锤:“你吓死我了，我还以为是什么歹人呢。” 顾瑜立刻抓着她的手将她带入怀中，紧紧抱着她:“我想你了，很想很想，但白日里忙着办案没有时间过来，晚上又想着你应该是睡了。” 戚青溪轻声笑道:“既知道我睡了，那你这是在做什么。” 顾瑜摸了摸她的头发:“我想着或许你 没有睡，那我便有机会见上你一面，就试着轻轻喊了一声。” 戚青溪仰头望着他，嗔道:“你那么明晃晃地站在那里，我便是睡着了也得被你吓醒。” “溪儿这么怕我？” “我哪是怕你，我这不是听闻了那米铺掌柜被害之事，害怕有不轨贼人嘛。”戚青溪嘟囔道。 突然床上的阿暖翻了个身，戚青溪闻声朝顾瑜轻声道:“你到门口去，我去给你开门。” 然后关上窗户蹑手蹑脚地出了屋子，开院门让顾瑜进来。 甫一进门，顾瑜便又伸手将戚青溪抱在怀中。 “真想将你带在身边，时时刻刻都不分开。” 戚青溪笑得灿烂，抬起头看着顾瑜语气温软道:“顾大人这是想将我变成挂件挂在身上吗？” 正值夜晚，月亮高悬在空中。 皎洁的月光散落在顾瑜脸上，晕出一层淡淡的光亮，仿若神祇。 “顾大人。”戚青溪轻声喊道。 “嗯？”顾瑜低头看着戚青溪。 突然戚青溪轻轻踮起脚尖，慢慢靠近他，在他脸颊轻轻一吻。 当戚青溪柔软唇瓣贴上脸颊的一刻，顾瑜瞬间懵住了，他后背绷紧，然后整个身体都僵住了。 这个吻极淡，仿若微风轻轻拂过他的脸颊。 戚青溪见他呆愣的模样，转身就想跑开，可就在转身的那一刻又被顾瑜伸手穿过她的腰肢捞在怀中，戚青溪差点尖叫出来。 突然二人对面的房门被打开，戚允明站在门前看着抱在一处的二人，将迈出门槛的脚又收了回来，规规矩矩退回房中关上房门。 戚允明这一番操作，吓得戚青溪立刻从顾瑜的怀中挣脱开。 她拉开二人距离，伸出一只手挡在顾瑜身前:“顾公子，天色已晚，你我二人再待在一处于理不合，顾公子还是请回吧。” 说罢，她还转头看了眼身后的房门。 顾瑜见她这副模样，不禁失笑道:“好，我知道了，这便回去。” 离开前顾瑜告诉戚青溪案子这两日便能破，但他不便透露案情，只道并非歹人作祟，让她不用害怕，该做什么照常做就行。 第48章 饭馆开张 听到顾瑜的话戚青溪放下心来，着手准备店铺开业事宜。 戚青溪特意去了一趟张树家，饭馆里还缺个卫生服务员，她问桂花婶子愿不愿意去干这活，每月给她四钱银子，包她和两个孩子每日中晚两顿饭。 桂花婶子立刻握紧双手放在胸口，连声感谢道:“真是老天爷待我不薄，叫我遇上姑娘这等好人，几次三番给我机会，我……我真是……” 她这些年一个人带着两个孩子实在是太苦了，两个孩子都小，离不得她照顾，她只能接些散活在家中做。 最多的便是帮人家浆洗衣物，也不过才赚得几枚铜板，经常吃上顿愁下顿。 幸好老天有眼，让她无意间认识了戚姑娘，还给她活计，一次赚得的钱都够她一年多不愁三餐的嚼用了。 桂花婶子说的热泪盈眶，就差没给戚青溪跪下来。 戚青溪连忙将她牵着去坐下，道:“其实我这次来还有一件事情想请桂花婶子帮忙。” 桂花婶子有些愕然，随后又道:“有什么我能做的您只管吩咐。” 其实戚青溪真正想找的是张树。 她想让张树找几个伙伴帮她将那些宣传单子和优惠券发出去，她给他们算工钱。 但有个前提条件是得物尽其用，不能随意分发浪费传单和优惠券，毕竟这年头这些东西都是靠手写的，费了她好多功夫。 当然张树和他的小伙伴也不负众望将传单和优惠券都认真分发了出去。 开业当天恰逢米铺老板被杀案结案，十里八乡之人皆赶到县衙挤在堂前听审。 张树他们几个也机灵，又找戚青溪要了一叠传单优惠券，趁着众人看完热闹走出县衙后立刻挤上前去分发出去。 正巧到了午饭之时，众人想寻个去处吃午饭，顺便闲聊一番今日案情，又见这套餐的吃法甚为新奇，便让张树几个领他们去铺子里。 可待他们到饭馆的时候发现里面已是宾客爆满，座无虚席。 幸亏戚青溪提前准备好点心茶水，安排没有 位置吃饭的客人先坐在门口阴凉处歇息等座。 这一下让原本准备转身离去之人也不好意思离开，就坐在屋檐下边吃茶用点心边聊天。 里面的客人吃完，桂花婶立刻上前收拾，收拾好后又迎外面的宾客进来。 那几人边走边讨论案情。 “我原就猜到那掌柜媳妇儿不是什么好东西，自家男人失踪了都不着急，愣是等了十多天才报的案，等这么长时间不出事都难。” “谁能想到更绝的是那掌柜的亲娘，居然是她伙同儿媳杀害自己的亲生儿子。” “可不是，我都给听蒙了。” 戚青溪也听蒙了，顾瑜那日所说的并非歹人作祟竟是这个意思？ 原来那个金掌柜居然是被自己亲娘和媳妇所杀，可她明明听徐掌柜媳妇儿说那个金掌柜是个深情之人，对不能生育的病弱媳妇儿极为疼爱。 她满脑子疑惑，直到听见连续的敲击柜台之声，才回过神来。 那几人方被引到柜台来点餐时，瞧见掌柜居然是个如此美貌的小娘子，还不禁有些心神荡漾。 但见这掌柜呆愣半天不回神，也不知道是在想些什么，他们连连敲击柜台都不加理会，几人略有些不满。 更甚者是想到了方才在衙门见到的那个杀害自家相公的米铺老板娘，也是生得一脸娇俏，可谁知竟是个蛇蝎美人。 不禁摇头，觉得最近的小娘子真是个个心思深沉，都是不好相与的。 几人快速点完吃食接过餐牌，到座位等候，也接着方才的话题继续聊天。 戚青溪这回学聪明了，竖起耳朵听那几人聊案情外，还留了心思在柜台上，以防有人结账点单。 “居然就那样将米铺掌柜砸死，两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还敢趁着夜黑风高将尸体搬到河边扔下河去，我都怀疑她们不是第一次干这种事情。” “对对对，听说那米铺掌柜的爹就是这么被他娘害死的，真是最毒妇人心啊。” 旁桌一位女客看不下去，开口道:“可别瞎说 八道了。” “你难道没听县老爷说是因为那米铺掌柜成日将他媳妇关在家中地窖施暴，连他娘都看不过眼了，才失手将他杀了。说什么最毒妇人心，我看最毒的还是你们男人。” 那男子被女客这一番话气得面色通红:“你……那是县官大人不过可怜二人老弱病残，为了给她们条活路，才找的说辞，你难道没听说这金掌柜是远近闻名的好人？” “呸，屁的好人。县官大人可是让府衙中的女眷给那掌柜媳妇检查过，身上密密麻麻全是扎到肉里的针眼，那些针眼里全是未拔出的绣花针，被衣物遮挡的地方就没一块好皮。” 那女客说了一长串的话，喝了口水继续道:“我先前还真当那金掌柜是好人，对病妻不离不弃，谁知道这病就是他弄出来的，连他老娘都看不下去了。这叫老好人？这叫变态。” 那男子据理力争道:“那还不是因为那毒妇生不出孩子。” 女客冷哼一声道:“你怎知她生不出孩子？还不是那姓金的变态怎么造谣你们怎么听。” 女客说的男子哑口无言，随后又补刀道:“真是天下乌鸦一般黑。”然后转身出了铺子。 那男子气结，指着女客离去的背影半天说不出话来。 旁桌的食客劝他:“算了，你别同她计较，她可是咱们县里的王捕头的宝贝女儿，惹到她可没你好果子吃。” 戚青溪忍不住暗暗为这位女客鼓掌叫好。 果然只有女人才能懂得女人的痛苦，才有了婆母误杀儿子救下儿媳。也只有女人才能了解女人的艰难，所以这位女客才能辨的这男子哑口无言。 这世间对女子总是苛刻些的，她来的那个时代都是如此，女人稍微穿得凉快些，便要被骂风骚。 更遑论如今这个时代，就如她今日不过是在柜台前点单收账，就被许多男客指指点点。 当年李清照状告渣男夫婿都被收监九天，也不知道那苦命误杀了人的婆媳二人最后会是个什么结局。 第49章 静台寺 开业第一天，客流量便爆满。 戚青溪很高兴，一人给发了一个大红包。 范师傅的小徒弟小米见自己也有份，拿着红包激动不已，但还没捂热又立刻转手交给了他师傅。 戚青溪问他为何不自己留着。 小米笑嘻嘻道:“师傅对我这么好，我也多少得孝敬孝敬他老人家。” 戚青溪觉得这孩子品行很好，只要品行好的人她都是要留着重用不能亏待的，便同范师傅商量每月给他一钱银子辛苦费。 范师傅不同意这钱由戚青溪出，想要从自己的分成里扣，被戚青溪驳回了。 “您知道他方才为何要将红包给您？因为他现在受您教导手艺，又住您家，他想报答您，您得给他这个机会。还是说您觉得我这生意不行给不起这钱？” 范师傅听到戚青溪这番说辞，才同意下来。这生意里还有他的一份，总不能自己唱衰自己的生意。 戚青溪也正是这个意思，她给小米付工钱，也是想叫小米知道生意好了也少不了他的好处，才会积极干活。 虽然他已经很积极，但戚青溪说的是另一种积极。 今日第一天营业，不免有些手忙脚乱，也因此延误了客人的餐点，小米就会多给客人上一碟小菜以示安抚，客人立刻露出满意的笑容。 这种能用自己的聪明才智帮饭馆留住客人的积极，才能帮饭馆走得更长远，也是戚青溪看中的点。 饭馆每日辰时上工，准备各项开店事宜，到巳时未差不多开始营业，一直到酉时暮色苍茫才歇业。 如此忙忙碌碌过了一个多月。 某天晚饭的时候戚允晖问戚青溪自己什么时候能再见到顾良。 “顾良哥答应我若我扎马步能坚持到半个时辰，他就来教我些别的招数，可我都能坚持一个时辰了，他怎么还不来？” 戚青溪也很久都没有见到顾瑜了。 近一个月来，安遂县雨水甚多，两天一场小雨三天一场大雨，直到这几天才有停势。 筆趣庫 她住在遂河边上，河水都溢出河岸差点涨到她家里边来了，幸好是差点，没耽误她的生意。 但有些人就没这么幸运，特别是河岸边的那些农户，数百顷农田被淹。 顾瑜忙完杀夫案后，又马不停蹄地巡视灾情，安抚灾民，处理水患问题。 只来得及让顾良给她送了个口信过来，她原本想做些点心让顾良带上，可顾良带过口信连水都没来得及喝上一口，便急匆匆地跑走了。 戚青溪安慰戚允晖:“你先乖乖再自己练上几日，等你顾良哥忙完就能来教你了。” 戚允晖无奈点点头，又叹了口气道:“都是因为顾大哥忙，才连带着顾良哥也这么忙。” 然后他又用同情的眼神看着戚青溪道:“今后阿姐嫁给了顾大哥也不知道一年能见上几面。” 戚青溪听完他这番话差点饭都喷了出来，敲了敲他的头道:“你小小年纪，从哪学来的什么嫁不嫁人这种话。” 戚允明突然出声道:“其实那晚我听到动静，准备出屋子查看的时候，允晖就站在我身后。” 戚青溪:…… 第二日，趁着发工钱的空档，戚青溪和店里伙计商量决定歇几天，她想趁这个空档将店铺稍微改造一下。 她准备找师傅在厨房靠店铺这边的墙上开个侧门，这样就免得每次上菜要先出厨房，再走过道进前面饭馆大堂，绕上一大圈浪费许多时间。 几个伙计都表示支持。 范师傅说他正好趁休假的功夫去一趟城郊静台寺，拜菩萨还愿。 “我年初的时候去寺里求的运势，菩萨保佑，我今年一年的运势都特别好。” 桂花婶也开口道:“这么一说，我年初的时候也去了趟静台寺的，难怪今年运气这么好，那我也得去还个愿去。” “真有这么灵吗？”戚青溪问道。 她原本是不相信这种怪力乱神之事的，可真要算起来，那她穿书之事也解释不通不是？ 再加上顾瑜如今日日奔忙于抗灾一 线，她很担心他的安危，若这静台寺真有这么灵，她想去给他求一个平安符。 桂花婶见戚青溪一副有些怀疑的样子，立刻道:“灵，怎么不灵。” 然后桂花婶就给戚青溪“科普”哪家的小孩生病了，大夫都说没救了，家里人不过是去静台寺烧了柱香，那孩子没几日便又活蹦乱跳了。 还有哪家的姑娘，都快二十了还没嫁出去，不过是去静台寺烧了柱香，隔几天便有人上门提亲，嫁了个好人家。 诸如此类的事情说了七八上十件，戚青溪觉得灵不灵她都得去拜一拜，才不算辜负桂花婶的这一番劝解。 于是戚青溪想着干脆组织一次去寺庙拜佛的团建活动，全部费用都由她来出，也算是犒劳辛苦了这么久的伙计们。 戚青溪特意挑了个戚允明他们休沐的日子，兄弟二人成日里不是书院就是家中，两点一线，她想将他们也带出去散散心。 最高兴的当属戚暖。 平日里两个哥哥要去学堂，阿姐又忙着生意，她每日只能呆在家中和桂花婶家的梨花妹妹玩耍，最多也就是去隔壁找锦绣姐姐玩。 她听到戚青溪说要带他们出门的时候高兴地都要飞起来了，反复追着戚青溪确认是不是真的可以出门去散心。 直到出门那日，戚暖坐上前往城外静台寺的马车才彻底放下心来。 然后又叽叽喳喳地同她的锦绣姐姐和梨花妹妹聊起天来。 戚青溪原本是安排范师傅家和桂花婶家一家一辆马车，结果戚允晖非要跑去和张树同坐，梨花也想和戚暖一辆车。 再加上徐掌柜家女儿徐锦绣听闻戚暖要去外面散心，也求着她母亲一同去，只是徐掌柜媳妇要给自家男人做饭走不开，又见不得自家女儿这苦苦哀求的可怜模样，便将女儿托付给戚青溪让她带着去。 戚青溪干脆让几个少年人坐一辆马车，她和桂花婶还有三个小姑娘坐一辆。 几辆马车浩浩荡荡往静台寺方向赶去。 第50章 静慈庵 静台寺是方圆百里内最有名的寺庙，寺庙香火鼎盛，往来祈福之人络绎不绝。 一行人将寺内各处菩萨都拜了一遍，戚青溪给顾瑜和三个弟妹都求了一个平安符，然后出了大雄宝殿。 她一出殿门就被桂花婶偷偷摸摸地拉出寺门，往静台寺右边的道走去。 戚青溪满脸疑惑地问她:“桂花婶，您这是想将我带到何处去呀，几个孩子可还都在寺里等着呢。” “孩子你放心，我同允明打了招呼，也让范师傅夫妻俩帮忙照看，不会有事儿。” 桂花婶一脸高深莫测道:“这条道是通往静慈庵的近道。” 走了小半刻钟左右，到了静慈庵门前，桂花婶才坏笑道:“我听说这静慈庵求姻缘特别灵。” 戚青溪完全没想到桂花婶居然是带着她来求姻缘的，她有些哭笑不得，更让她没想到的是，她居然在静慈庵碰到一个熟悉的面孔。 原本戚青溪就觉得自己没必要来求姻缘，这下就更觉得没必要了，拉着桂花婶转身准备离开。 一个婆子冲到她面前挡住她的去路。 戚青溪不悦地皱眉，然后她听到身后那女子道:“真是冤家路窄，我不去找你偏你自己撞上来。” 戚青溪转头看着那女子，装作了然道:“我也觉得这道很窄，两个人并排走还挤得慌，听李小姐这意思是想资助庵内将路修宽些，李小姐真是人美心善。” 李秋月没预料到她会这么回答，微微愣了一下，然后直了直身子道:“你如今拍马屁也晚了，你以为我会这么轻易放过你吗？” 她嘴角一咧，轻轻摆了摆手，一群丫鬟婆子将戚青溪二人围住。 一旁的桂花婶见这阵仗已经吓懵了，紧紧拽着戚青溪的胳膊不放，戚青溪安抚地拍了拍她的手背，示意她不用害怕。 “李小姐，你我私人恩怨，别吓着了这位婶子。”戚青溪笑吟吟道，“不如将她放了，我任你处置，如何？” 李秋月眉毛一挑:“好，这可是你说的。 ” 她看了眼身边的婆子，两个婆子走上前让桂花婶跟她们走。 桂花婶害怕地看向戚青溪，戚青溪朝她轻声道:“您放心出去，我自有办法离开。” 随后那两个婆子一左一右将桂花婶夹在中间离开，桂花婶边走还频频回头看戚青溪，戚青溪朝她点点头示意她放心走。 见桂花婶平安离开，戚青溪松了一口气。 其实戚青溪并没有什么办法离开，否则那日她也不会被眼前这群人害得受伤将脚崴了。 只不过是想着没必要两个人都受困于此，能跑一个是一个，而且若真有逃跑的机会的话，就她一个的话逃跑能方便些。 戚青溪开始悄悄打量周围环境，规划着待会的逃跑路线。 静慈庵不似旁边的静台寺，香火鼎盛，人群密集，反而是香客稀少，环境十分清幽。 四面高墙围成的一处院子，中间是一座高台，高台四周有一圈栏杆，高台中央立着一个巨大的香炉，香炉后方就是大雄宝殿。 高台的左右两侧还各开着一扇小门通往后院。 前面这高墙林立的环境她是出不去了，就是不知道后院有没有逃跑的路，当然她得先能去到后院。 李秋月冷哼一声，瞪了一眼戚青溪，然后吩咐身边的丫鬟婆子:“将她给我带到后院去。” 然而下一秒，戚青溪就发现自己还是太天真了。 后院也是被四面高墙围起来的，完全无路可逃。 此刻戚青溪被两个婆子用力将手绞在后背，毫无挣脱的可能，即便此刻有路，她也根本逃不掉。 她无力地看向李秋月，也不知道这丫头要用什么法子对付她。 李秋月走到戚青溪跟前，伸出手指在她脸上轻轻滑过“就是因为你这张脸勾引了顾大人，害他色令智昏，去同祖母告状我才被关在这尼姑庵受罚的。” 然后恶狠狠捏着戚青溪的脸道:“不如我将你这脸毁了，看你还有什么法子勾引顾大人，又或者说，看看这回顾大人还能不能从天而降将 你救下。” 下一秒，李秋月不知从何处掏出一把匕首，寒光铮铮的刀锋贴着戚青溪的侧脸，然后她反过手，用刀面拍打着戚青溪的脸轻笑一声:“哦，我忘了，我听说顾大人此时不知正在何处救灾，怕是没法飞过来救你了。” 戚青溪现在很是无语，她明明记得面前这位李小姐是一个随意被人摆布利用，头脑简单的闺阁小姐，怎么突然变成了这么个病娇人设。 难道是因为爱而不得，又被心上人害得被家人关进庵堂，黑化了？ 她此刻只觉心头有一万头草泥马奔腾而过。 更恨老天爷为什么别人穿书最少都有个金手指或者系统帮忙，放到她这里只能赤手空拳。 没办法，戚青溪只能试试能不能用嘴说服李秋月，让她不要冲动。 “李姑娘且慢。” “李施主且慢。” 另一个声音与戚青溪的声音一同响起。 戚青溪顾及着李秋月贴在她脸上的匕首不敢乱动，看不见那说话之人是谁。 那说话之人又道:“主持想见戚施主一面，还请李施主通融。” 李秋月看向来人。 来人是庵中的慧明师太，静慈安主持的大弟子，常年在主持身边伺候。 来的时候祖母特意交代过她，静慈庵主持身份特殊，在庵中得罪谁都不要去得罪主持，否则又会给李家增添祸事。 没想到这回居然想见这么个不知廉耻，随意勾搭男人的狐媚子厨娘。 也不知道这狐媚子厨娘是有什么通天本事，一次又一次被人搭救从她手中逃走。 而且次次都是被祖母口中她们李家惹不起之人所救。 她原还想着将这贱婢的脸划破，然后随意将她扔在山中由她自生自灭，到时候她只要矢口否认，谁能知道是她干的。 可谁知道这静慈庵主持居然又在这时候跳出来了。 但是没办法，李秋月虽心有不甘，却只能放人。 李秋月看着戚青溪离开的背影，气愤不已，用手中的匕首疯狂地对着一旁的老槐树一通乱划。 第51章 静慈庵主持 戚青溪跟在慧明师傅身后，穿过廊道，走到一处屋子前停下。 “师傅。”慧明师太柔声道，“戚施主已经来了。” “请她进来吧。”一个有些苍老的声音从里面传出。 慧明师傅将屋门推开，请戚青溪进去，戚青溪朝她点头致意，跨进屋内。 甫一进屋，戚青溪便闻到一阵淡淡檀香味。 屋内布置十分简单，只一床一桌两椅，右侧挂着一副素蓝色帘幔，帘幔内一张香台供桌。 供桌上却并没有佛像，只孤零零地立着一张牌位，牌位上单写着一个“修”字。 供桌前，一个穿着比丘尼海青佛衣的背影正坐在蒲团之上敲击木鱼，低声吟诵佛经，想来这便是静慈庵的主持。 戚青溪见主持在诵经，也安安静静地站在原地等着。 或许是身处佛门之地，又或许是因为正听着诵经之声，戚青溪只觉此刻内心倍感安宁。 许久之后，主持诵完经，放下手中木鱼佛珠，扶着供桌慢慢站起身，。她转过身来，苍白的脸上满是皱纹，慈眉善目，站在那里静静地看着戚青溪。 半晌之后，主持才朝戚青溪点点头，开口道:“慧明，将戚施主送回来处。” 就……这样就完事儿了？ 戚青溪一脸呆愣地跟在慧明师傅后面走出屋子。 随后她想明白了，或许主持并不是真的想见她，只不过是为了救她才找了这么个说辞，又碍着出家人不打诳语这一佛家戒律，才不得不见她一面。 很快就走到她方才被那李姑娘抓着想要动私刑的地方，那位李姑娘此刻正站在一棵槐树下恨恨地盯着她看，却也只是看着，并不敢如之前那般嚣张地吩咐人上前来抓她。 直到快要走出庵堂，戚青溪听到身后一连串脚步声。 李秋月站在戚青溪身后不远处大声喊道:“你真以为你这样的狐媚子能嫁给顾大人？就你这样的身份，怕是给顾大人当妾，他家里人都会嫌弃你出身低微，我等着看你的下 场。” 戚青溪闻言挑挑眉，虽然她不知道顾瑜家世如何，但听起来应该算是显赫。 否则凭他不过一个小小县官，得罪家中有人在朝中为官的本地豪强，不但能全身而退，还能让他们乖乖将宝贝女儿送到庵中思过？ 如此看来，顾瑜给她出头并不会连累自己，那她就放心了。 至于这位李小姐所说的身份低微配不上顾瑜会被他家人嫌弃这种事情，未来会怎样谁都不知道。 就像从前如果有一个人跑到她面前告诉她:你会穿到某本书里，成为里面的谁谁谁。 她八成会觉得这人是个神经病。 然而她如今确实是穿到了一本书里。 所以世事难料，做一天和尚撞一天钟，明日之忧明日再忧吧。 但戚青溪并不打算和这位李小姐说这么多，抬脚出了庵门。 她一出来就瞧见桂花婶正站在门口焦急地来回踱着步。 戚青溪喊她:“桂花婶，你还怎么没走？” 桂花婶见戚青溪出来，长舒一口气:“你说你有办法出来，我就想说在这等你，实在不行，不行……我就去隔壁寺里面喊人来救你。” 戚青溪出言安抚她:“你看，我这不是没事。” “多亏了庵中的主持和慧明师傅救了我。”戚青溪又看向慧明师傅道:“劳烦您送我出来，今日之事多谢您和主持相救。” 慧明师傅向戚青溪微微弯腰，道:“戚施主客气，我将您送至静台寺门前再回。” 戚青溪觉得不用如此麻烦人家，已经出了庵堂，她不相信那李姑娘还敢派人偷偷来抓她不成。 但一想到那丫头一副想用匕首将她脸划破的病娇模样，戚青溪又觉得这姑娘疯起来怕真是什么都干得出来。 于是她便也厚着脸皮麻烦着惠明师傅，一直将她送到静台寺门前的石阶下。 戚青溪让慧明师傅稍等她片刻，然后她快步跑进寺里。 没过多久，戚青溪从寺中出来，手里还拿着一个食盒。 戚青溪将食盒递给 慧明师傅:“这是我自己做的点心，请您和主持师傅尝尝。” 慧明接过食盒道了声谢后转身离去。 回到庵堂，她径直走到主持师傅的禅房前，轻轻叩响房门，然后推门进去。 她将食盒放在桌上，朝坐在蒲团上诵经的师傅道:“人已经送到寺门前，戚施主给了一盒点心，说是她自己做的，还特地交待说不曾放半滴猪油进去。” 时下点心为了起酥增香，多会在里面加猪油，然而佛门禁忌不沾荤腥，慧明觉得戚青溪能注意到这一点很是难得。 然而蒲团之上的主持师傅却并不理会她。 慧明好像也习惯了这种相处模式，依旧自说自话。 “您真的觉得戚施主是那破局之人？” 主持却突然开口回她:“是。” 若是此刻慧明师傅走上前，便能见到眼泪顺着她师傅干瘪的眼眶不断滴落，在满布皱纹的脸庞上纵横交错。 * 戚青溪和桂花婶二人回到寺中。 桂花婶仍是心有余悸，一直在责怪自己不该拉戚青溪去旁边静慈庵。 戚青溪知道她是好意，况且谁能预料的到又会撞见那位李小姐，或许正如李家小姐所言，冤家路窄吧。 好不容易出门一趟，戚青溪不想破坏桂花婶的心情。 她转移话题，看着不远处嬉戏打闹的几个孩子道:“桂花婶可有想过将你家张树送去学堂？” 桂花婶这才缓和过来，神色温柔地看着张树道:“虽然这孩子有时候调皮捣蛋，但他知道我不容易也体谅我。他见着你家允晖去学堂读书，虽然羡慕但却从不开口要我将他也送去学堂。” 她眼神中满是希冀:“我如今一个月也能存上些钱，等过些时日钱存多点，就给他也去寻个学堂认字念书去。”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 时近中午，众人留在寺中用斋饭，只简单的糙米饭外加青菜豆腐，但大家都吃得津津有味。 用过素斋之后一行人又去后山逛了逛，这才打道回府。 第52章 县衙探病 不过一天的时间，泥瓦师傅便将侧门开好。 戚青溪上前面店铺来验收，又发现四周的墙面也已经是坑坑洼洼，她便干脆请师傅帮她将墙面也重新刷上一遍。 反正伙计们的假期未完，暂时也开不了业。 正好她这几日空闲下来，想着给三兄妹做顿好吃的，于是她又去了趟菜市集，荤的素的买了好多菜回来。筆趣庫 忙了一个早上，水都没来得及喝一口，她随便在路边找了个茶肆想喝完茶再回去。 茶肆里三三两两坐着几个茶客正在闲聊。 “说是几天几夜都没合眼，突然就倒下了，怎么都叫不醒，底下人都急疯了。” 戚青溪去的不是时候，听了个没头没尾，但她以为他们在讲什么故事，并未在意，喝完茶扔了几个铜板在桌上准备走。 “那后来呢？” “后来他们就把顾大人抬回来了。” 戚青溪听到那声顾大人，呼吸一滞，她脑袋嗡地一声，，瞬间一片空白。 顾瑜出事了？ 她冲到那人跟前焦急地问道:“然后呢？” 那人被她问得莫名其妙:“什么然后？” 戚青溪瞪大眼睛盯着他道:“当然是顾大人，他被抬回来之后呢？有没有事？” 那人像是有些被吓到往后缩了缩:“这我哪知道，我又进不去县衙。” 那人话音刚落，戚青溪便提着大包小包往县衙方向跑去。 她一路跑一路惦念着顾瑜是不是受伤了，可到了县衙门口她才发现从前都是顾瑜去找她，她从未来找过顾瑜，她甚至不知道怎么去他的住处。 这时，衙门里出来一男一女两个人。 男子身穿黑色捕头衣服，女子穿着一身桃红色的衣裙衬得她甚为娇俏。 那男子拉着女子往衙门大门前石狮子旁边站着。 戚青溪觉得女子有些眼熟，她又认真看了那女子两眼，正是那日饭馆开业帮那杀夫的米铺老板娘说话的女客。 这捕头打扮的男子想来就是那日食客们所说的王捕头，这女子的父亲。 戚青溪站在不远处的屋檐下听到二人的对话。 “爹……你拉着我 做什么。” 王捕头冷“哼”一声:“我不拉着你，你想去做什么？” 王姑娘道:“您这不是明知故问，我当然是去看望顾大人。” 王捕头又是一“哼”:“有你这么一天三回的来看望的吗？你比人家大夫都来的勤。再说，人家大夫是来看病的，你也是来看病的？” 王姑娘笑嘻嘻道:“我不是看病的，我是来探病的。早上是来送早点，这会儿是阿娘煲了汤让我送来的。” 戚青溪这才发现那姑娘手里还提了个食盒。 王捕头叹气道:“你娘就惯着你吧。” 王姑娘用自己的胳膊撞他爹的胳膊，撒娇地问道:“爹，那我进去了？阿娘煲的汤总不能浪费了。” 王捕头无奈答应:“去可以，走后门。你没皮没脸，你爹还要在衙门混呢。” 王姑娘语气轻快地应了声“是”，然后提着食盒往衙门一侧的小巷小跑而去。 王捕头看着女儿离去的背影摇摇头，转身回衙门办事。 戚青溪听到他们说能走后门去，便也跟着走进小巷去往后门。 她站在远处看着王姑娘敲击后门，不一会儿传来门被打开的声音，然后王姑娘身影消失在门前。 戚青溪走到门口犹豫了许久，终于还是敲响了门。 “来了，又是哪位小姐啊。” 戚青溪听到门内传来一个熟悉又很是不耐烦的声音，是顾良。 因为他家少爷晕倒的事情，这几天各家小姐轮番上门探望，他家少爷不胜其烦，令他不准再放人进来。 于是他关紧后门又堵上前门，这才勉强拦住那些个小姐。 可谁知，却有那么一两个颇为大胆的姑娘居然敢翻墙进来，还差点将自己的腿摔断了。 其他姑娘也不甘示弱，不是架梯子就是搬凳子，想尽各种办法，于是他家少爷疾言厉色将众位小姐骂了一通，才将一行人劝退回去。 可总有劝不退的，比如蒋县丞家的小姐，还有王捕头家的姑娘，一天要来上三五回。 他天天跑前跑后给她们开门，都快住门上了。 只是今日这蒋小姐和王姑娘都 进来了，这又是哪位小姐卷土重来了？ 顾良有气无力地打开门，发现门外站着的人居然是戚姑娘。 他以为自己看错了，又揉了揉眼睛确认了一遍，居然真是戚姑娘。 他有些被吓到，结结巴巴地喊了一声:“戚……戚姑娘，您怎么来了。” 戚青溪微笑着看着顾良道:“我不能来吗？还有，你方才说又……是哪位姑娘，怎么你每日要接待很多姑娘吗？” 顾良被戚青溪问得哑口无言，直冒冷汗:“没有没有，您当然能来，那可是盼星星盼月亮盼着您来呢。” 他接过戚青溪手中的东西，侧身迎戚青溪进来。 戚青溪方才听那王姑娘同她父亲的谈话，想来她也是爱慕着顾瑜的。 可她方才说话语气十分轻快，看来顾瑜应该是没什么事的，否则这姑娘应该会眉头紧蹙十分焦急。 不但没事，还应当过得十分滋润，一天几趟，又是早点又是补汤，还有美人在旁，她都羡慕这种生活。 她转身笑着看着顾良道:“我听说你家少爷晕倒了，来探病的，只是不知你家少爷如今方不方便见我？” “方便，当然方便。” 顾良抬起袖子擦擦额头上的冷汗，虽然戚姑娘是在笑着同他说话，可他莫名打了个冷颤。 况且戚姑娘来找他家少爷他敢将人往外赶，他家少爷得拿刀追着他砍。 为了活命，他只能将戚姑娘带到少爷屋里去。 可他又想到如今少爷屋内一蒋一王两个姑娘，如今又来了个戚姑娘，俗话说三个女人一台戏。 顾良不禁叹了口气，他家少爷只能自求多福了。 戚青溪跟在顾良后头进了一个小院子，刚进院门就听到屋子里面传来姑娘说话的声音。 “顾大人，您尝尝我这汤，这是我娘亲手煲的。” 戚青溪一听便知道是那位王姑娘。 下一秒，另一个姑娘的声音不甘示弱地响起。 “顾大人，您尝尝我这个，这是我亲手煲的。” 好家伙，不但美人在侧，而且居然还是一左一右两个！ 这谁见了不得说一声顾大人好福气。 第53章 坏的不灵好的灵 “你家公子真是好福气。”戚青溪转头同顾良道。 话音刚落，只见顾瑜满是愤懑地从房里冲出来，伸手指向院门朝屋内冷声道:“出去。” 然后两个姑娘低着头手足无措地走出来。 “顾大人。”两位姑娘齐齐小声喊道。 顾瑜忍着不悦，漠然道:“看在令尊的面子上，我对两位姑娘一再忍让，可二位反倒越来越过分，居然还敢跑到顾某卧房中来。男子卧房岂能随意进出，两位姑娘可是没学过礼仪规矩？” 两个姑娘被顾瑜这番话羞得面色通红，嗫嚅了半天，却说不出话来。 “顾良，送客。还有……”顾瑜冷然道，“我说过很多次，这里不许旁人随意进出，今后你若再带人进来，就另寻去处不必在我身边呆着。”筆趣庫 戚青溪怀疑顾瑜说的就是她，因为她就是被顾良带过来的。 有些生气，但人家都发话了，她不走还留下来吃饭不成？ 戚青溪拿过顾良手中的东西，垮着脸跟在两个姑娘身后离开。 还没出院门，就听到身后之人喊道:“站住，回来。” 两个姑娘听到这句“回来”，欣喜转身，就知道顾大人不会这么狠心将自己赶走。 戚青溪也回过身看向顾瑜。 顾瑜看着她，无奈道:“没说你，你走什么？” “顾良，送蒋王两位姑娘出去。” 蒋王两位姑娘这才明白顾瑜说的“回来”不是冲着她们，而是对旁边这位姑娘说的。 二人皆看向戚青溪。 蒋玉兰是县丞之女，平日里随父母去各家府上做客，基本上各家小姐她都认识，却并未见过眼前这姑娘。 且这姑娘虽长得不错，可这穿衣打扮也不像是哪家的小姐。 她看了眼旁边的王婉如，就连一个小小的捕头之女都比这姑娘穿得好，但这姑娘居然能得顾大人青眼。 她不免有些好奇戚青溪的来历。 王婉如也在好奇地打量着戚青溪。 只不过她是觉得这姑娘很眼熟，她好像在哪见过。 未待她细想，顾良走到她们跟前，抬手做出请的姿势:“二位姑娘走吧。” 二人只能不甘心地离开，但边走还边回过头来看着戚青溪 。 戚青溪见二人反复盯着她看，她怕又遇上如那位李姑娘那般的病娇女子，再惹出什么事端来。 于是她提起手中的菜朝二人晃了晃，笑着道:“实不相瞒，其实我是顾大人请来做饭的厨娘。” 二人停下脚步，一脸了然，原来如此。 王婉如也想起来，这位姑娘是她上次去吃饭的那间“有间饭馆”的老板娘，怪不得眼熟。 顾瑜听到这番说辞无奈笑笑，旋即又沉着脸看着另外两个姑娘道:“怎么，两位是要留在顾某这吃午饭？” 二人这才不情不愿地离开。 顾瑜走上前接过戚青溪手里的东西，将她拉到屋内坐下。 他看着她柔声道:“你怎么来了？” 戚青溪不想理他。 一听说他晕倒，担心他是不是受伤了，她立刻狂奔着过来。 可他却好好的坐在屋内，评判着哪位姑娘家的汤更好喝。 她看着摆放在桌上的两碗汤轻哼道:“不知道顾大人觉得哪碗汤好喝些？” 顾瑜闻言轻笑起来。 戚青溪被他笑得莫名其妙:“你笑什么？” 顾瑜听她这说话的表情和语气知她在吃醋，更知道她是在乎他才会如此，他很开心，是以才忍不住笑了出来。 他清了清嗓子，出言哄她:“虽则我并未尝过这两碗汤，不知道其滋味，但不用尝也知道定然比不过溪儿的手艺。我这几天最想吃的便是溪儿做的饭，没想到你就来了，可见咱们之间心意相通。” 戚青溪却从顾瑜这话里听出另一层意思。 从他晕倒被抬回来到现在已经过了几天时间，他都没想着派个人来和她说一声。 若不是今日在茶肆恰巧听到别人在谈论此事，她都不知道他出事了。 “你回来几天了？”戚青溪越想越气，上下打量顾瑜道，“你这都好了还不打算告诉我一声？还是说你觉得没有必要告诉我，免得影响你和这几位小姐相处？” 顾瑜不曾料到他一番话反而惹得眼前人儿更为生气。 他看着眼前的两个汤碗食盒觉得甚为碍眼，又想到方才那两个女子在他房中走来走去，心中觉得不舒服极了。筆趣庫 顾瑜将戚青溪从椅子上拉 起来，道:“咱们去书房说。” 走到院子前正巧遇到送完两位姑娘回来的顾良，顾瑜吩咐他:“去将我房中的食盒连同未动过的两碗汤分别交还给蒋县丞和王捕头，另外把我房间的桌子和地面都仔仔细细擦一遍，一个印子都不许留下。” 说罢，拉着戚青溪往书房走去。 戚青溪一路都在挣扎着想要挣脱顾瑜抓着她手腕的手，顾瑜怕自己再用力会伤到她，干脆一把将她抱起。 吓得戚青溪赶紧抱住他的脖子，低声轻吼道:“你怎么不按套路出牌。” 顾瑜勾起嘴角，抱着她一步一步慢慢往前走:“我这叫事急从权，溪儿别再挣扎，否则要掉下来了。” 戚青溪听到会掉下来后立刻安静下来，不敢再挣扎。 顾瑜紧了紧手臂，将戚青溪抱得更紧一些道:“溪儿，我也是醒来之后听顾良说起才知道自己足足睡了两天两夜，又休养了两天才缓过劲来，怕你知道后担心，就想着先不告诉你。原本打算过会儿去找你，我在外这么多天，是真的很想吃你做的饭菜。” 顾瑜停下脚步，深深看着怀中的姑娘:“更是十分想念你。” 戚青溪紧紧抿着嘴唇，片刻后，她轻声开口道:“你先放我下来吧。” 顾瑜闻言慢慢将她放下，牵起她的手，轻言细语:“溪儿，你别生气了，嗯？” 顾瑜的个子很高，戚青溪需要抬头才能看到他的眼睛。 “我的确有些生气，你出事了，我却只能从别人口中知道。更可气的是，等我知道的时候你都已经好全了，才打算让我知道你出过事。顾大人，你这种做法很不对。”她满眼泪花地看着顾瑜，“若是……若是你……那我岂不是连你最后一面都见不上了。” 戚青溪脑中不由浮现了她在原先那个时代看到过的，那些企业员工因连续熬夜加班而猝死的新闻。 她连忙转过头轻“呸”了一声，然后念叨着:“坏的不灵好的灵。” 顾瑜见她这模样极为可爱，又心疼她因为担心自己而掉下眼泪。 他伸手擦干她脸上的泪水，将她抱入怀中。 “对不起，溪儿，我错了。” 第54章 分开算了 戚青溪反复确认过顾瑜除了突然摔倒手部有些擦伤外，身体并无其他大碍后，这才放心下来。 二人也没有去书房，而是转头去了厨房。 戚青溪烧菜做饭，顾瑜帮她生火，气氛极为和谐。 下一秒，一个极不和谐的身影走了进来。 顾良走进来向顾瑜报告自己已经将事情全部办好了，又凑到正在切菜的戚青溪跟前:“戚姑娘，需要我帮您切菜吗？我刀工还行的。” 顾瑜眯着眼睛看着顾良，觉得他甚为碍眼，正想着找个缘由将他打发出去。 戚青溪抢先一步开口道:“切菜不需要，但是有件别的事情得麻烦你。” 她想让顾良帮她去徐掌柜家将戚暖接过来吃午饭。 戚暖一吃过早饭就跑去了徐掌柜家，说是要跟锦绣姐姐学绣花，戚青溪便没带着她出门。 顾瑜觉得他和戚青溪之间似乎有一种不言而喻的默契，他满意地笑笑，催促着顾良道:“还不快去。” 戚青溪今日在菜市集见有已经人挑莲藕出来卖了，她买了两三斤，正好可以炖一个莲藕排骨汤，剩下的藕她又做了一个藕盒。 她又从买的菜里挑出一些做了一个芹菜炒肉，一个茄子豆角，又炒了个青菜。 还未待她炒完菜，顾良已经将戚暖接来。 “阿姐。”戚暖蹦蹦跳跳地跑进厨房跑到戚青溪身边。 戚青溪正在烧菜，将她往后推了推:“离灶台远些，到时候油溅到脸上非得将脸烫伤了不可。” 戚暖连忙往后退了两步，这才看到了正在添柴加火的顾瑜，她又走到顾瑜旁边同他说话:“顾哥哥，你家好大呀，还有个那么漂亮的小花园。” 戚暖方才跟着顾良进来的时候正巧走过县衙的小花园，戚暖停下脚步多看了两眼，顾良见她感兴趣，便带着她进去逛了一圈。 顾瑜也笑着同她说话:“阿暖喜欢那个小花园吗？” “嗯，喜欢。”戚暖点点头道，“里面有个大亭子，亭子旁边还种了许多漂亮的花，前面还有一个池塘，池塘里面种了荷花，里面有许多小鱼在游 来游去。” 小姑娘说这话的时候眼睛亮晶晶的，甚是讨人喜欢。 顾瑜轻轻拍着她的头道:“阿暖喜欢可以随时让你阿姐带你过来，顾哥哥带你们逛园子。” 顾瑜突然想到什么，问戚暖道:“其实这里不算是顾哥哥的家，顾哥哥家里有一个比这个花园更大更漂亮的院子，里面不仅有满是鱼儿的池子和各色花草，还有一个很漂亮的秋千架，阿暖喜欢荡秋千吗？” 戚暖用力点点头道:“喜欢。” 从前她见村里小孩用绳子挂在树上荡秋千就很是羡慕过。 “那阿暖今后就住那个院子如何？” 戚暖眼中满是欢喜，不可置信地道:“我真的可以住进那么漂亮又还有秋千的院子吗？” “当然。”顾瑜点头应道。 戚青溪在旁边听着二人对话一头雾水，怎么阿暖就住进顾瑜家的院子了？ “阿暖为什么要住进你家院子？”戚青溪问道。 顾瑜神色温柔地看着戚青溪道:“溪儿，最多再过个一两年，我们总该要成亲的。” 到时候戚暖这小丫头还有她两个哥哥自然得由他这个做姐夫的来负责照顾，直到他们成家立业。 现在开始想着给他们安排居所很是恰当，毕竟他那房子许久没人住，总还是要先打扫修缮一番，到他和戚青溪成亲，应该就能直接搬进去住了。 他给戚暖安排的那个院子就在他和戚青溪住的院子旁边，虽然现下那个院子里还没有秋千架，但到时候就有了。 至于那两个小子，就给他们在外院找两个院子住着。 戚青溪刚好将洗好的青菜倒进锅中，热油遇水劈啪作响，正巧盖过了顾瑜的那句“要成亲的”。 只站在顾瑜身旁的小阿暖听到这句话，顾瑜同她比了个禁声的手势，她点点头捂着嘴偷偷笑了起来。 炒好青菜，就可以吃饭了。 顾良已经盛好饭，摆好碗筷，又到厨房将戚青溪炒好的菜端上桌。 戚青溪今日做的饭菜依旧被一扫而空。 对着饭菜狼吞虎咽的人由从前的戚允晖变成了顾良，吃完之后他还 心满意足地打了个饱嗝。 顾瑜今日也比往常多吃了两碗饭。 吃过饭，顾瑜让顾良带着戚暖再去园子里逛两圈。 他同戚青溪说话:“溪儿，我一会儿让顾良送你们回去，朝廷准备开仓放粮，我下午得去一趟预备仓。之后还要商议重修圩堤之事，接下来怕是又得忙上好一阵子。” 戚青溪知道一县之长要负责的事情很多，难得有几天休息的时候，如今又碰到水患，更是忙得脚不沾地。 就如她那个时代的基层干部，责任无限大、事情无限多、休息无限少，但他们却乐此不疲，并且通过他们的努力帮助众家庭摆脱贫困。 她从前就觉得这群人很伟大。 认识顾瑜这么久，她知道他也是这样的人，他是个好官，所以她很支持顾瑜的工作。 “好，但我只一点要求。”戚青溪道，“先要照顾好你自己，才有精力去照看别人，别又如这次这般……” 顾瑜看着她温柔点头:“好。” “还有。”戚青溪又道:“你今后若是有什么事情，一定要第一时间让我知道。若是再如同这次一般行事，就说明你心中没有我，那我们还是分开算了。” 顾瑜听到戚青溪说“分开”二字，皱着眉冲上去一手拦腰抱着她一手捂住她的嘴:“不许胡说。”筆趣庫 随后又松开手，将她拉入怀中，叹了口气道:“知道了，我答应你今后有什么事再不瞒着你了。” “对了，你今日跑过来，饭馆可有人照看？”顾瑜问道。 “我找泥瓦师傅重新给厨房开了道门方便上菜，又顺便重新粉刷一遍墙面，是以饭馆这几日正放着假，不需要我费什么心。昨日我们一群人还约着去了趟静台寺，还有旁边的静慈庵。” 只是静慈庵的经历不太美好，戚青溪不想多说。 顾瑜听到她说静慈庵三个字时神色微微一怔，只一秒时间又恢复正常。 “对了。”戚青溪从怀里掏出她给顾瑜求的平安符，“正巧把这个给你。” 顾瑜接过平安符心中一暖，小心翼翼地将平安符放入怀中。 第55章 泼皮闹事 从顾瑜处回来后，戚青溪又将戚暖送到了徐掌柜家，她得去一趟米粮铺子。 方才顾良送她回来的马车上，她向顾良打探过如今水患灾害到了何种程度。 “咱们这边还算好些，不过是遂河上许多处圩堤被冲垮，万幸撤离的及时，没有人员伤亡，只许多村庄农田被毁。但靠近大江那边的村镇就没这么幸运，大批良田被毁，众多百姓流离失所，朝廷那边已经准备派钦差运送赈灾物资到各处去赈灾。” 果然如她预料，灾情不容乐观，接下来若是管控不住，粮价怕是就会飞速上涨。 她得趁如今众人还未接到确切信息，米粮价格还未上涨时，先多买些回来囤着。 只是等到戚青溪赶到米粮铺子时，价格还是涨了，原先一石米不过五钱银子，如今都涨到七钱了。 但是戚青溪还是买了，因为她知道之后只会越来越贵。 她让店老板给她送二十石米到铺子里去。 其实按照她现在开饭馆米粮的消耗，这二十石米都撑不了两个月，她想再多买些，可又怕自己这种大量买米买粮的行为惹得旁人注意，引起不必要的恐慌。 接下来几日她又多跑了几家米粮店都分别买上十几石回去。 这回也没送到铺子里，而是从侧巷搬进院子里，她自己再费些力搬到后院厨房去。 戚青溪怕到时候菜价也上涨，估计那时候刘阿婆家的菜也会供应不足，她又特意去了趟菜市集，买了许多诸如豆角、苦瓜这些能晒干或者腌制的菜，或晒干或腌制起来。 猪肉也买了许多斤，腌制之后，或晒成腊肉或制成腊肠。 还有些其他的东西物品，能囤的都囤了许多，将后院的厨房塞得个半满。 果然，没过多久，江南水患严重的消息传开，一时之间物价飞涨，米粮更是涨到了每石一两六钱。 物价飞涨，戚青溪饭馆的菜品价格也相应上涨了一些，但是依然挡不住食客们的热情，是以饭馆 每日都很是热闹。 当然，饭馆的热闹也不全是食客们带来的，也有些故意上门来找茬之人。 那日戚青溪刚给几个客人结完账，就听到有人在饭馆里大声嚷嚷。 “小二呢？爷我坐了这么久，小二怎么还不来伺候。” 戚青溪抬头瞧了一眼，几个流里流气泼皮模样的男子，架起一只脚踩在凳子上不停地抖动着。 原本靠近那桌旁边的两桌客人正端着餐盘，起身转移到离他们隔着几桌远的饭馆另一侧坐下。 桂花婶收拾完一张桌子上的餐具，走到那几个男子身边:“客官，本店没有小二，需要什么得您自己去柜台那边，那边有菜单想吃什么您都可以照着画自己点。” 其中一个泼皮斜着眼看向桂花婶，伸出手掌往桌子上用力一拍:“爷几个让你伺候是给你脸，别给脸不要脸，还要爷自己动手点菜，麻利点叫小二出来伺候爷，否则爷几个将你这店掀了去。” 桂花婶被吓得连连后退，戚青溪立刻上前去将桂花婶拉在身后。 其他桌还有客人在用饭，戚青溪不想把事情闹大影响自己的生意，好言好语同那几个泼皮说话。 “几位客官，本店确实没有小二，若几位实在需要小二伺候，不如去旁的店看看，出门右拐多走几步就能看到一个很不错的酒楼，那家的小二伺候的就很是周到。” “你又是什么玩意儿，听你这话，还敢赶老子走？活……”那泼皮侧头看向戚青溪，腻味两个字还没出口便愣住了，随后用猥琐的眼神上下打量着她，油腻地笑了起来，“这店里居然还有这么貌美的小娘子呢，小娘子生的这般貌美怎么会沦落到此处卖吃食？不如跟哥哥回去......哥哥我养着你……” 戚青溪被他一口一个小娘子叫的头皮发麻，忍着恶心回他:“多谢客官好意，小女子这个饭馆刚好够养活自己，不劳客官费心。客官若是想小二伺候，本店确实没 有。若是想吃饭，尽可到柜台点菜，本店倒屣相迎。您几位先商量好。” 戚青溪转身预备要走，被那几人拦住。 “慢着。”那泼皮站起来凑到戚青溪跟前用力闻了一下，不怀好意地看着她道，“爷我又不需要小二伺候了，爷觉得小娘子来伺候就很好。” 旁边的客人不敢往这边看，只敢低着头埋头吃饭，心里还不住地暗暗叹气，也不知道这掌柜的是如何惹到的赖二这群泼皮无赖。 这群泼皮向来横行霸道，一言不合就动手打人，碰到别人他们还敢上前劝一劝，可这群人……他们可不敢随意上前去，这掌柜的只能自求多福了。 戚青溪觉得这几个泼皮突然上门，应该不是什么巧合之事，怕是受了什么人指使故意上门找茬的，只是不知是受何人指使。 她此刻很想伸手一掌拍死这几个泼皮，奈何她没这么大，此刻又势单力薄。 她闭着眼睛，捏紧拳头，告诉自己要冷静，不要意气用事。 然后她深吸一口气，睁开眼睛冷声道:“我这饭馆是正当生意，还请几位不要随意闹事，安遂县毕竟是个讲王法的地方，否则闹到县衙去可就不好了。” 几个泼皮听到戚青溪这番话仿佛听到什么天大的笑话，皆哈哈大笑起来。 其中一个满脸麻子的泼皮指着那个拦在戚青溪跟前的泼皮道:“小娘子可晓得县衙的门朝何处开的，你就敢闹到县衙去？咱们这位赖二爷可是典史家的小舅子。” 那拦在戚青溪面前的赖二听旁边人介绍他的身份，一脸得意的看着戚青溪:“你最好乖乖从了爷，否则，我叫我姐夫把你抓下大狱狠狠给你些苦头吃。” 他伸出手，想要摸上戚青溪的脸。 “啪”地一下，鞭子破空的声音响起，下一秒落在那只咸猪手上。 “典史家的小舅子很了不起？”一个身着青色武服，模样娇俏活泼的姑娘，手拿鞭子站在门前，满脸挑衅地看着那赖二。 第56章 上门算账 来人正是戚青溪那日在顾瑜院中见到的那位王姑娘。 那赖二见到王婉如一脸惊恐，连连后退。 王婉如却走到戚青溪面前，用鞭子指着赖二道:“我之前就说过，再让我见到你，见一次就打一次，这么快就忘了？” 赖二一脸苦不堪言，他哪知道今日会这么巧在这遇到这位小祖宗，否则打死他他都不来。 他又想起他刚到县城时不知天高地厚说了几句调戏这王姑娘的话，被她一顿痛打，躺在床上三天三夜下不来床的痛苦往事。 他向他姐夫告状，还被他姐夫痛骂一顿。 说这姑娘她爹是县里的捕头，武艺出众又是个狠角色，狠起来跟活阎王似的，连他一个典史都不敢轻易得罪。 让他少去惹王捕头那阎王家里的小阎王，否则出了事谁都救不了他，自此之后他见这小阎王一次躲一次。 赖二带着几个泼皮连连后退，转身就预备往外跑。 “站住。”王婉如一鞭子甩向门口，拦在几人面前，“在这闹了事，这就想跑？” 赖二满脸赔笑道:“王姑娘，对不住，我不知道您跟这位小娘子认识，否则借我十个胆我也不敢来呀。” 王婉如道:“你跟我道什么歉，你得跟这位姑娘道歉。”筆趣庫 赖二又转头弯腰看着戚青溪，未待他开口，戚青溪道:“道歉不必，我只是想知道你是受何人指使来我这闹事。” 那赖二原以为自己伪装的很好，不会轻易被人发现他是收了人家的钱财受人指使才特意带着人过来闹事的，不曾想却被人一眼看穿，还想着要抵赖两句。 “没人指使，随意逛到这的。” “还要狡辩，没人指使你特意从城东头跑到城西这边来闹事？” 王婉如知道这赖二家住城西，因此惯来都喜欢在城西那边作威作福，如今特意从城东头这么老远跑到城西来，定然有鬼。 “你说是不说？” 她又是一鞭子挥到赖二跟前，那鞭子只差不过一寸的距离，就要甩到赖二脸上，吓得他一屁股坐在地上。 我说我说。 ”赖二立刻招认道，“就是前面不远处那家酒楼掌柜，特意让人去找我，给了我几两银子让我来这坐几天，坐到客人都不敢来了，他再给我们哥几个拿些银子花。” 戚青溪认真思考了许久，确认自己从未得罪过那家酒楼的掌柜，最多不过在那里吃过两次饭，不知那位掌柜为何要使出这等招数。 正好午市差不多忙完，她打算上门去问个明白。 戚青溪谢过王姑娘，说改日请她吃茶，又同桂花婶打招呼说她要出去一趟，她戴上篱帽出门往去那家酒楼。 王婉如跟在戚青溪身后，直到走到那家酒楼门前，才开口问她:“你是要去找那家掌柜报仇对不对？” 戚青溪这才发现原来这位王姑娘一直跟着她:“王姑娘找我可是有事？” 王婉如点点头，一脸赞同道:“有的，但我的事暂且不急，你先办你的事，那掌柜如此下作，你该给自己报仇。” 戚青溪从她与这位王姑娘不过短短的几次相遇中看来，这位姑娘不同于她知道的其他那几位闺阁小姐，反而是个性情中人。 这种个性的人爱憎分明，喜欢跟讨厌都可以从她脸上看得一清二楚，就如现在这般，有什么心思都写在脸上不用刻意去猜测她的心思，会让人觉得十分舒服。 戚青溪十分愿意同这种人结交。 她朝王婉如伸出手介绍自己:“我叫戚青溪。” 王婉如虽不知这伸手是何意，但她学着戚青溪的动作伸出手来:“王婉如，你可以叫我婉如。” 戚青溪一把握住王婉如的手喊她:“婉如。” 王婉如也回握住戚青溪的手:“清溪。” 二人同仇敌忾走进那家酒楼。 正巧撞见一个书生打扮的男子被酒楼小二往外赶:“不好意思嘞您啊，我们这不缺账房先生，您别处问问去吧。” 那书生被小二推的连连后撤，差点一个趔趄摔倒在地，一副狼狈不堪的模样。 虽然狼狈，却还是端正的朝那小二作揖行礼之后才离开:“那打扰了。” 那小二见那书生转 身，朝书生背影“呸”了一口:“什么穷酸秀才还敢跑到我们酒楼来找事做。” 那秀才似是听到这话，正准备离去的身影一顿，但随后又直了直身子，笔挺地朝前走去。 王婉如却看不过眼，冷“哼”一声道:“果然从掌柜到店小二都是这种当面一套背后一套，两面三刀的狗东西。” 小二听了王婉如这话立刻黑了脸，原本还以为是哪个胆大包天的臭娘们儿敢到他们店里闹事，刚想开口教训几句。 但一转头，看清王婉如的脸，他立刻陪笑:“王姑娘今日怎么有空来小店吃饭？您里边请。” 王婉如她爹是县里的捕头，管着县里治安等诸多事务，经常有人为了结交她爹请客吃饭。 这家酒楼在安遂县也算是有些排场，王婉如常跟着她爹到此处吃饭，店里的一干人等对她很是熟悉，知道她爹是王捕头，对她也都十分巴结。 今日因着王婉如跟在戚青溪身后，陪着她找这酒楼掌柜算账，戚青溪也算是借势狠狠地狐假虎威了一回。 戚青溪看着那小二冷声道:“去将你家掌柜叫出来。” 小二见戚青溪同王婉如一道来的，以为她也是谁家的小姐，立刻点头应是，跑到后面去将自家掌柜喊了来。 酒楼掌柜听小二说是王捕头家的小姐和另一位小姐找他，以为又是谁家要请王捕头家吃饭，立刻满脸是笑地跑了出来。 江南闹水患，各种食材都涨了个遍，有时候菜甚至都买不到菜，这一下搞得他店里生意一下少了七八成。 可偏偏酒楼旁边那一个无知妇人开的小饭馆却依旧各项不愁，天天客满，气得他连饭都吃不下。 店里账房先生便给他出了个主意，让他出些银钱去找赖二去闹上几回，指定将那边生意搅黄了。 这赖二是个泼皮，又是县里典吏的小舅子，难缠又没人敢轻易得罪，他觉得这个主意好，同意了。 他不好过，别人也别想好过。 可没想到他刚让别人不好过，他就开始好过了，因为他的生意来了。 第57章 嚣张掌柜 “是你让那赖二去我朋友的饭馆闹事的？” 戚青溪觉得王婉如果真性情中人，这么开门见山就问出来了。 酒楼的掌柜也被王婉如这一下给问懵住了，但他立刻知道了王婉如说的是什么事情。 那赖二拿着他的银子不但事没办成，被人抓了，这还直接找上他来了？真是个废物。 他能承认是他找赖二干的？那他是傻子！ “哎呀，这……这是从何说起呀。” “那赖二亲口说的，掌柜却要狡辩？” 戚青溪觉得毕竟是自己的事情，不能总依赖别人帮忙张嘴，便在王婉如开口之前抢先问道。 谁知那掌柜却突然翻脸，道:“凡事都要讲个真凭实据，你们都道他叫赖二，一个赖子空口白牙说的几句话，就能证明是我找人去闹事了？” 他指着王婉如道:“那我还说是她派人去你店里闹事呢，你怎么不找她说道说道？” “你……”王婉如满脸怒色，伸出鞭子指着那掌柜道，“你敢污蔑我。” “我污蔑你？你还污蔑我呢，别仗着你爹是个小小捕头就敢在我这里随便撒野，我上头可也是有人的。”那掌柜冷哼一声，“没事别站这儿耽误我做生意，小二，送客。” 光凭赖二那几句话确实证实不了什么，但戚青溪和赖二往日无怨近日无仇，他收人钱财帮人办事，事情没办成钱总归是拿到手了，她觉得赖二没必要随便扯个不相干的人来骗她。 且王婉如不过是说赖二去她朋友的饭馆闹事，也没说是哪个饭馆，即便这掌柜知道戚青溪开了个饭馆，又怎么能立刻就认定赖二去闹的就是她的店。 这属于典型的不打自招吧。 当然，他又可以抵赖自己是瞎猜的。 戚青溪手上没有确凿证据，奈何不了他。 临被小二推出门去之前，那个掌柜还甚为得意地对她喊话:“小妇人家就该乖乖在家绣绣花，偏要学男儿家出来做生意赚钱，这是你们这等无知妇人能随便做成的？” 原来这掌柜竟是她那时代所说的厌女症患者，怨不得这无冤无仇偏要找人去坏她生 意。 但戚青溪也不是那种愿意平白吃哑巴亏的人。 他敢来歪的邪的，就不怕她玩的更歪更邪？光脚的可不怕穿鞋的，左右她那不过是一小店，大不了关门便是。 戚青溪刚想开口，同这无耻掌柜过过嘴上功夫，却有人先她一步开口。 “掌柜此言差矣，古有花木兰替父从军,又有武则天登临皇位。即便女子也是巾帼不让须眉，自有一番豪气，又何来女子只该待在家中绣花，不能出门做生意这一说。” 说话之人正是方才戚青溪在门口遇见的那个秀才。 那小二见之前的穷酸秀才又跑了回来，还敢同他们掌柜耍嘴皮子，他动不得那两个姑娘，还动不了这穷酸秀才了？ 他拿起门边的笤帚就往秀才身上招呼:“去去去，说了我们不招你这等穷酸秀才做账房听不见，还敢回来犟嘴？真是欠收拾。” 那掌柜站在一旁揣着袖子冷眼旁观，面上隐有嘲笑之色。 戚青溪王婉如二人看不过眼，想上去教训那小二一番。 秀才却忍着打，冲上去一把抢过小二手中的笤帚，气愤道:“你这小二，一口一个穷酸秀才，既知我是秀才有功名在身，还敢对我动手，当真比官老爷还威风。” 他转头看向戚青溪二人道:“我要去县衙状告这店家指使伙计行凶殴打于我，这把笤帚便是证据，烦请两位姑娘也为我作个人证。” 掌柜这才察觉到不妙，报官他可不怕，他上头有人。 他怕的是穷酸秀才读书人的身份，这些读书人甚爱讲规矩，遇事又喜欢抱在一团。 那群读书人若是知道这秀才在他店里被打，还不知要怎么变着法写些酸诗酸文骂他有辱斯文呢。 指不定就跟捅了狐狸窝似的，惹得一身骚，就真再没人敢上门吃饭，这不得砸了他的饭碗。 他甚是不悦地瞪了眼那个小二，立刻上前同那秀才赔礼道歉:“对不住，这位秀才公，小二无礼我代他向您道歉，您大人有大量别与他计较。” 戚青溪见这掌柜竟是个欺软怕硬的，威胁人的功夫她也会，于是开口道 :“掌柜既然死不承认，我也确实空口无凭。但掌柜可记着，您上面有人，焉知我上头没人？若再有下次，不若咱们就比比谁上头的人更厉害些如何？” 掌柜见戚青溪这么说，这才想起来他之前听人说过，这饭馆女掌柜据说是知府家的养女，难道是真的？否则她敢如此嚣张出言威胁他？ 他那远房亲戚也不过是知府下面的通判，说是亲戚，那也是远到不知道多少房外的亲戚了，到时候能不能为他出头还不一定。 这位酒楼掌柜有些后悔自己自寻晦气，原本想办法整人不成还让自己受罪。 只觉自己流年不利，净碰上这等倒霉事儿，他只好认栽。 此刻，他只想将这几人赶紧送走。 戚青溪也不欲与这等无耻之人多说，拉着王婉如预备离开。 走的时候又顺道感谢那位秀才帮她说话:“多谢您仗义执言，小女子开了家饭馆就在不远处，不介意的话想请您过去坐坐喝杯茶。” 王秀才一早出门到现在都没喝上口水，他确实很渴，原本也想去找个地方喝口水，便也不同戚青溪客气。 “那就劳烦姑娘给碗水喝。”王秀才又朝那小二道，“王某虽人穷但自觉还有些志气，被人赶了一次便不会再死皮赖脸，只是王某方才不慎将伞落下，特回身来取。” 那掌柜立刻板着脸看向小二:“还不快去寻了秀才公的伞来。” 那小二见掌柜的吩咐立刻回店里寻伞，不敢再如先前那般张狂，点头哈腰地将伞还给王秀才。 王秀才也不想再多说什么，转头同戚青溪二人一道离开。 “你姓王吗？巧了我也姓王。”路上王婉如同王秀才说话。 戚青溪对他也很是好奇，她听允明说过明年八月就是三年一次的秋闱，此时正是学子们埋头苦读之时。 怎么这位秀才反而这时出来寻事做，难道是放弃读书了？ 可她方才明明听这秀才自夸是有志之人，既是有志之人，又为何会放弃科考？ 她不禁开口问他:“我方才听您说要找事做？” 王秀才同戚青溪笑笑:“是。” 第58章 她这招人 原来这王秀才一家正是此次水患的受害者，家中田地和房子全被水淹了。 幸好得母舅照拂，将县里的空房子借给他们一家暂住。 只是家中人口众多，从前靠着家里几亩薄田日子勉强过得去，如今田产被淹，就算是有朝廷救济也依旧是吃了上顿愁下顿。 家中父兄出去找活干，母亲和两个嫂子也都四下接活贴补家用，就连他那个大些的侄女都能帮着家里带带弟妹。 只他一人四体不勤五谷不分，偏偏还得到家中父母兄弟体谅，有好吃的好穿的都先紧着他来。 他十分过意不去，便和爹娘商量着也外出找份事做，他一个读书人，靠着断文识字的本事总能找到个好点的活计。 可家人却让他安心读书，不必操心家务。 若是从前家中状况好些他也勉强能待在家中安心读书，但家里现下这个光景，再加上明年他若去省城考试又是要一大笔费用，他如何能安得下心来。 既然爹娘不同意他出来，他只好暂且先瞒着家里，打算找到活计告知家中。 话到此处，不用王秀才再说下去，戚青溪也知道他是没找到活计，估计连午饭都没吃。 她到后厨去端了壶茶水来，又吩咐正准备午休的范师傅再帮她做一份套餐出来。 戚青溪给王秀才倒了杯水，给他出主意:“我弟弟一直在不远处的书肆抄书，抄的都是些四书五经之类的，既能练字又能赚钱还顺便温习了功课，或许您也可以去试试？” 王秀才恭敬接过水杯，笑着道:“您弟弟年纪一定不大吧。” 戚青溪满脸惊讶，这秀才还会算命？ 王秀才见她满脸惊讶之色，解释道:“我从前也在书肆抄过书，老板厚道些的便会将这些四书五经之类的书籍给年龄小些的少年人抄写，如我这般已弱冠的年纪抄的尽是些野史话本和游记，于读书无益反而扰乱心神，且赚的也不算多。” 戚青溪点头，原来如此。 正巧此时桂花婶将套餐端上来，戚青溪推到王秀才跟前:“请您吃饭，多谢您刚才仗义执言，为我们女子打抱不平。” 王秀才见面前这有 荤有素又有汤的一顿饭，立刻起身作揖道谢:“多谢姑娘好意，我只不过说几句实话，当不得您的谢，受不起这顿饭。” 王婉如见他拒绝，开口劝他:“可这种实话也不是每个男子都说得出口的，你能这么说，是说明你心里真就是这么想的，是个尊重女子之人，当得起我们一声谢。” 王秀才还要拒绝，王婉如又道:“行啦，大丈夫不拘小节，不过一顿饭而已，何必如此拘泥。” 她夹起一块肉送到王秀才嘴边，王秀才先是一愣，然后面色微微泛红，张开嘴巴任由王婉如将肉塞到他嘴里，然后乖乖坐下吃饭。 王婉如坐在一旁看着王秀才吃饭，越看越觉得这位王秀才长得倒也是眉清目秀，人也端正大方。 戚青溪问王婉如来找她是不是有什么事情，她这才想起自己今日的来意。 她是来找戚青溪学做饭的。 皆因那日在顾大人院中，她第一次见冷冰冰的顾大人那么轻言细语地同旁人说话，她觉得一定是因为这位厨娘姑娘厨艺出众的原因，所以特意寻来想来学习厨艺。 可她现下又觉得没这个必要了，比起那位虽然长相出众但却成日冷冰冰的顾大人，这世上有趣的人实在太多，比如眼前这位王秀才。 说起来，她也是因为从小和蒋玉兰比惯了，见蒋玉兰总缠着顾大人自己不甘示弱罢了，她觉得她突然一下子想通了。 又想到如果她爹知道她居然想来学做菜，肯定又会笑她砍人倒还勉勉强强，砍菜还不如直接对自己来两刀痛快些，省得手上这缺块皮那少块肉的。 想到这里，王婉如不禁扑哧一笑。 戚青溪被她笑得莫名其妙:“婉如在笑什么？” 王婉如道:“我本来是想来找你学做饭的，但是我爹经常说我粗人干不了细活计，我想想还是算了。” 戚青溪倒是没想到王婉如居然是找她学厨来了，她又想起那日在顾瑜院中，她自称是顾瑜请来的厨娘，怨不得王婉如要来找她学厨。 虽则王婉如又突然不学了，戚青溪还是让她想学的时候随时过来便可。 但她如今请了范师傅 掌厨，大多数时候都在店里吃，其实也很少下厨了。 虽说她其实是喜欢下厨的，可不用做饭的日子真的是太舒服了，若是可以，她都想再多请个人将她现在柜台上算账的活计也接过去，既不耽误赚钱她也乐得轻松。 这么一想，眼前的王秀才不就是上天派来助力她这个梦想的最佳人选，他到处找事做，而她正巧缺人做事。 戚青溪挂着满意地笑容，盯盯地看着面前的王秀才。 正在吃饭的王秀才觉察到有两道目光正盯着自己，一道是王姑娘的，从他一开始吃饭就盯着他，另一道是这位女掌柜，好像是姓戚，不知为何也突然盯着他看。 一时间，王秀才只觉如牛负重，他怀疑是不是自己吃饭这狼吞虎咽的模样太过失礼，引起两位姑娘不适才盯着他看。 他正打算起来赔罪，戚青溪道:“我这里正缺个账房先生，不知您可有兴趣。” 王秀才闻言猛地站起身，然后抖了抖袖子擦擦嘴，朝戚青溪作揖道:“当然，在下十分感兴趣。” 但他又犹豫了，知道如今因水患的缘故，各处生意都难做，怕戚青溪是为了帮他才想着再招一个人到店里帮忙。 戚青溪见他犹豫，猜到了他的想法，道:“您不必多想，我确实是因为生意忙人手不够才想着多招一个人来帮忙，不信你问王姑娘，她方才来的时候我店里正坐着许多客人呢。” 王婉如一想，点点头，确有此事。 可她又不明白了，如今水患米粮价格翻着番往上涨，大家都没有什么闲钱外出吃饭，为何戚青溪店里生意还能如此之好。 戚青溪也不瞒着她:“虽则水患影响了收成粮食涨价，但咱这安遂县城不缺有钱的主，粮食价格对他们的生活并无太大影响。” 她喝了口茶水接着道:“再加上其实我在水患之前正巧囤了些米粮菜品，不至于无菜可卖。且我囤这些东西的时候便宜，便也没向其他店家那般成倍涨价，只按如今的成本价格稍涨一些。这最后一点嘛，我这的厨房师傅手艺不错，饭菜味道尚可。这又便宜又好吃，自然食客众多。” 第59章 七夕 近日又有许多人家上门来问戚青溪订购她在端午时售卖过的糯米糍点心。 戚青溪一问才知道是七夕乞巧节将至，各家想买些点心回去招待女客用。 送上门来的生意她当然不会拒绝，只是她得提前说清楚，因为如今食材价格上涨，点心价格也得相应涨些。 来买点心的都是有钱人家，并不在意她这些许的涨价。 她又特意跑了趟老篾匠家中准备订些点心盒子，只是这次时间仓促不知道来不来得及？ 可没想到老篾匠家居然有现成的盒子。 原来上次做完戚青溪这单生意后，老篾匠将这种盒子也拿到市集上去卖了，没想到销量很好，于是他有空就做了存着，打算今后去市集的时候再慢慢卖出去。 没想到戚青溪正巧上门来买盒子，一个不愁买一个不愁卖，皆大欢喜。 也幸好她请了王秀才帮她坐柜台算账管账，她才有时间接下这单生意。 但因着如今桂花嫂要顾着饭馆那边的生意，戚青溪准备再寻个人来帮她做点心。 未待她去找人，隔壁徐掌柜媳妇从阿暖处知道她要请人，上门毛遂自荐，戚青溪按当初给桂花婶开工钱的标准请她帮忙。 二人同上次一般，也熬了个大夜，将点心全部做好装盒。 这次戚青溪多做了许多盒，给店里的伙计、街坊邻里、还有允明兄弟书院的夫子都送了一盒也赏赏味。 当然也少不了她新交的朋友王婉如。 至于顾瑜…… 她很久没有见过他了，也不知道他最近在忙些什么…… 如此想着想着，戚青溪便睡着了。 睡梦中，她感觉到一丝冰冷的触感从她脸庞划过，未待她有所反应，那触感转瞬即逝。 直到申时，她醒过来，洗漱一番后去饭馆帮忙。 今日七夕，按照往年的惯例，官府会在城里举办灯会，无宵禁限制，因此饭馆也比平常多忙了一个时辰才歇业。 “阿溪，咱们去逛灯市吧。” 正在与王秀才对账的戚青溪闻声望去。 王婉如一身桃粉色衣裙站在门前，比平日里总穿 着武服的样子，少了几分英气多了几分柔美，任谁见了都忍不住多看几眼。 王秀才此刻也正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她，甚至都听到了自己不规律的心跳声，随后又立刻慌乱地低下头去。 一旁的戚青溪将他这一举动尽收眼底，忍不住暗暗发笑。 近些日子，王婉如成天往她这里跑，美其名曰是成日待在家中没人说话找她聊天，可照她看来，分明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但她看破不说破，甚至想给二人制造机会。 戚青溪清了清嗓子道:“我这正忙着算账呢，怕是没时间出去，但王秀才到下工的时辰了，正巧要回家，不如让他顺道陪你走走去？” 王婉如其实还真有这个打算，但被戚青溪这么说出来她反倒有些心虚起来。 她娇嗔地跺了跺脚，嘟起嘴道:“我可不管，我特意跑来找你，你怎么也得陪我出去走两步。” 王秀才也道:“掌柜尽管放心去，这账目我很快能算清。” 戚青溪此刻甚为无语，她这费心巴拉的给二人创造独处的机会，这二人怎么就不明白她的一片心意呢。 她无奈道:“行吧，你等我会儿，我去后院换身衣裳，再同弟妹打声招呼便来。” 等她再回来王秀才应当已经算好账能“恰好”同她们一起出门了，她便勉为其难当一回电灯泡吧。 后院内。 戚允晖和戚暖正在摆弄方才逛灯市买回来的小玩意儿，戚允明则借着弟妹买回来不到一个时辰便已失宠的兔子花灯和老虎花灯的微光在看书。 戚青溪回到后院，问三兄妹要不要和她一起去灯会逛逛。 戚允明摇摇头，指了指院里正在玩耍的弟妹:“他们方才缠着要出去玩，我见你在忙，就带他们去逛了一圈刚回来，阿姐尽管和朋友外出，我来照看着他们。” 戚青溪点点头，有戚允明在她很放心。 她回房换了身衣服出来，交代他们若是她回来晚了让他们直接将后院门锁了，到时候她从前面店里开锁进来。 虽已到了月明星稀之时，街上却依旧 是人头攒动，花市灯如昼。 三人行走在喧闹的灯市中，尤其是戚青溪，第一次见着这个时代的夜市，街市两旁的摊位卖的全都是纯手工做的各色物品，看得她眼花缭乱。 她一路上这停停、那看看，虽是真的对这些精致的小物件感兴趣，但也是为了能给身后那二人制造相处的机会。 尽管她一路慢慢悠悠地拖延时间，王秀才还是到了住处。 王秀才指着不远处的巷口朝二人行礼作揖:“王某已到了住处，便先行离开，二位姑娘慢慢逛。” 王婉如似是没料到他这么快就能到家，忍不住嘟囔道:“住的这么近做什么。” 王秀才没听清她说的话:“抱歉，可否劳烦王姑娘再说一遍？” 再说一遍？那她还不得羞死。 王婉如连连摆手，道:“没什么没什么，你快回去吧。” 王秀才没听清楚，戚青溪却听到了，但她一直忍着笑，直到王秀才的身影消失在巷口才忍不出扑哧一声。 王婉如被她笑得羞赧极了，扑过来作势要打她:“笑什么笑？不准笑。” 戚青溪连忙笑着闪躲，二人嬉笑打闹成一团。 之后二人并未急着回家，王婉如拉着戚青溪到河边去放河灯。 “据说将河灯放入河中，能帮天上的牛郎织女照亮黑暗中的鹊桥，让他们更快相逢，牛郎织女也会保佑放河灯之人幸福美满，愿望成真。”筆趣庫 王婉如将手中的河灯放入河中，轻轻推向前去，然后闭眼许愿。 戚青溪也学着她的样子将河灯放入水中，闭上眼睛。 可要许什么愿呢？ 既是七夕，那便也应个景，求牛郎织女保佑保佑她姻缘顺遂吧。 她心中想着那人，满心欢喜地许下愿望。 再睁眼时，却看到一桥之隔的河岸那头站立着一个熟悉的身影，正是她方才心中所想之人。 她正准备起身同那人挥手，却发现他的身边还站着一个面容姣好，身材曼妙的姑娘。 二人正说着什么，相谈甚欢地样子，也并未注意到河岸这头的她。 “那不是顾大人吗？” 第60章 臭男人 七夕之夜，遂河之上游船如织，河岸两侧也是堵满了人，似在等候空闲的船只，好载着他们在这满是花灯的河上游玩一番。 人群中，两个身影不远不近地悄悄跟在一男一女身后。 那两个身影正是戚青溪和王婉如二人，而那一男一女则是二人方才在河对岸看到的顾瑜同那身材曼妙的女子。 戚青溪看到顾瑜二人的时候，王婉如也发现了他们。 “那不是顾大人吗？”王婉如道，“咦？他旁边那女子又是谁？好像没在咱们这儿见过，阿溪，你见过吗？” 戚青溪闻言一怔，她还以为这又是安遂县里哪家的小姐缠在顾瑜身边，而顾瑜则是不好推拒才同她多聊了几句。 可看着顾瑜同她那有说有笑的样子，也不像是别人在一厢情愿地缠着他，他好像还挺乐意的。 她心里有些泛酸，暗骂着顾瑜是吃着碗里瞧着锅里的臭男人。 但她面上还是平静地回着王婉如的话:“不认识。” 王婉如哈哈笑了两声，然后拉着戚青溪的手上桥往河对岸走去。 “走，阿溪，咱们跟过去看看。” “看什么？” “当然是看看究竟是怎样的美人儿，能迷倒咱们不苟言笑的顾大人。” “我不去。” 臭男人这么无情，背着她同别的女人卿卿我我，他若无情她便休，戚青溪决定明日就去和这个臭男人分手。筆趣庫 但那也是明日之事，而不是现在，现在她一点都不想见到这个臭男人。 可王婉如毕竟常年练武，手劲之大，又岂是戚青溪这等只有缚鸡之力的寻常女子能比的。 “好阿溪，你就陪我去看看吧。”王婉如撒娇道，“你还记得那天你去顾大人家做饭时遇到的另一个姑娘吧？” 记得，戚青溪当然记得。 那日那姑娘和王婉如两个在臭男人房中问他哪碗汤更好喝，她还说臭男人好福气呢。 可是这和那姑娘又有什么关系呢？戚青溪十分不解。 王婉如接着道:“那姑娘是蒋县 丞的女儿，蒋玉兰，我俩从小不对付，每次见面开口必先刺对方两句才舒服。” “可是这个和你跟着臭……”戚青溪差点当着王婉如的面喊出了臭男人，幸好王婉如没注意到，她轻咳一声及时换了称呼，“和你跟着顾大人又有什么关系。”筆趣庫 “你是不知道，蒋玉兰从见到顾大人的第一眼就喜欢上了他，顾大人稍微给她一个眼神她都能在我面前显摆半天，那副嘴脸，简直太可气了。” 戚青溪知道王婉如从前也是喜欢顾瑜的，所以别人在她面前说自己和顾瑜多亲密她才会很生气，可以理解，但她现在不是已经不喜欢顾瑜吗？ “那你现在不是不喜欢顾大人嘛，还有什么可气的？” “我如今看到她的如意郎君同别的女子这么有说有笑，可不得好好看看是哪个姑娘这么特别，待看清这姑娘的长相，我得在蒋玉兰面前好好夸夸那女子让她狠狠难受一番。” 趁着王婉如说话的时候想抽出自己被她紧紧捏着的手腕，然而王婉如见她挣扎，边说话还边用力握得更紧。 戚青溪见自己的手腕被越抓越紧，只好放弃:“可是你不用跟着，也能在蒋玉兰面前好好夸夸那女子，让她狠狠难受一番啊。” “那不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啊。” “其实我也很好奇什么样的女子能融化顾大人这座冰山。你不好奇吗？阿溪。” “不好奇，所以你可以先放我回去吗？”戚青溪又开始试图挣扎。 突然王婉如将脸凑到戚青溪跟前，认真看了她几眼:“其实，阿溪，我那天见顾大人那么柔声细语和你说话，还以为顾大人喜欢的是你呢。我当时还想，这姑娘这么漂亮，我真是输的心服口服。” 戚青溪用另一只空闲的手一把将王婉如推开，侧过脸不让她看见自己此刻脸上的表情:“我和顾大人其实不熟。” 戚青溪最终还是没能说服王婉如放了自己，只好认命地随着她左拐右拐 在顾瑜二人身后跟了一路。 一直到走过河边一条侧廊，到拐弯处时，前面的身影突然消失不见，紧接着两把匕首架在戚青溪二人脖子上。 吓得戚青溪立刻闭眼举手做投降姿势。 “为什么要跟踪我们？说，你们是谁派来的？”身后响起一个女声厉声质问二人。 “姑娘有话好说，我们只是恰巧路过。”戚青溪尽量稳住自己的声音。 顾瑜听到这个熟悉的声音立刻上前，一掌打开架在戚青溪脖子上的匕首，握住她的肩膀:“溪儿，你怎么在这里。” 戚青溪此刻不想看到这个臭男人，侧着脸冷声道:“说了只是路过。” 一旁的王婉如此刻脖子上还架着匕首，她慢慢往后缩着脖子道:“对呀，顾大人，只是路过，只是路过。”筆趣庫 架在王婉如脖子上的匕首见她往后缩，也跟着她缩的方向又是一紧，接着那女声又响起:“从你们跟上来的那一刻我们就觉察到了，也怕你们是路过的，特意绕了这许多路，可偏偏每条路都能见你们跟在身后，这也叫路过？” 戚青溪没了匕首的威胁，转头看了眼那说话的女子，正是方才同顾瑜有说有笑的女子，心里顿时升起一股无名之火。 她瞪着那女子大声道:“这安遂县的路又不是你家修的，我们想走哪条便走哪条，说我们跟着你，你们现在走，看谁还稀罕跟着。” “你……”那女子被戚青溪一番话驳的一时间不知道该回些什么。 戚青溪又看着顾瑜气愤道:“让她把匕首从我朋友脖子上拿开。” 顾瑜从未见戚青溪这般生气过，便是从前对着她那个无耻的二婶都不曾如此疾言厉色。 他看了眼司琴，示意她收回匕首。 这个眼神刚好被戚青溪捕捉到，见顾瑜当着她的面都敢和别的女人眉来眼去，更是气到说不出话来。 抓起旁边王婉如的手就要离开，却又被身前的顾瑜拦住去路。 “顾大人还有何事。”戚青溪冷声道。 第61章 他竟是原书大反派 王婉如此刻对戚青溪的佩服之情那真是如滔滔江水绵延不绝。 分明是她们先偷偷跟在顾大人他们身后有错在先，可阿溪这一番辩驳之词说的如此硬气，竟真叫她生出了她们确确实实是被冤枉了的心绪。 诚然阿溪是不愿意却被她硬拉着来的，但她们如今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不分彼此。 只是，顾大人好像不吃阿溪这一套，此刻正死死拦在阿溪跟前不让她们离开。 呃…… 准确说来，是不让阿溪离开。 因为顾大人已经发话让她先走。筆趣庫 可是，是她非拉着阿溪要来的，如今她又怎么能做出撇下阿溪独自离开这么不仗义的事呢。 “还不走，是要我送你？”顾瑜朝王婉如冷声道。 “要走一起走。”戚青溪亦是冷声道。 王婉如很纠结，所以她现在到底是走好还是不走好呢？ 顾瑜看着戚青溪低声道:“你放心，她武艺还算可以，一个人回去不会有事。” “我放心她，可我不放心我自己，不知顾大人要留民女下来有何贵干？”戚青溪面无表情地看着顾瑜。 留她下来做什么，要留她下来当面看着他和这女子卿卿我我羞辱她吗？ “放肆，你敢这么同顾公子说话。”身后女子朝戚青溪吼道。 “闭嘴。”顾瑜冷眼看那女子，又看了眼王婉如道:“你将这位姑娘送回去，我自己过去。” 顾瑜拉住戚青溪的手离开，王婉如被那姑娘拦着，只能眼睁睁看着戚青溪被带走。 顾大人应该不会对阿溪怎么样吧？ 戚青溪也不知道顾瑜想怎样，只抓着她的手一直往前走。 她就很纳闷，怎么这些人总喜欢不顾别人意愿，抓着人手就往前扯。 她已经不想无谓挣扎了，因为挣扎也没什么用。 “我原想带你出来见个人，去你家里的时候你正休息。”顾瑜拉着她的手跨过一个浅浅的水沟。 戚青溪侧头看他:“所以你就带着别的……别的女人出来了？” 顾瑜这才察觉出来她这是在呷醋，忍不住轻笑一声。 戚青溪见他只轻笑一声便没了下文，之后再也不言语，有些气结。 就不打算解释解释？戚青溪歪着头一路走一路盯着他看。 “到了。”顾瑜看向前方。 到什么？戚 青溪顺着他的视线看去。 临河的几棵垂柳旁，一艘画舫停靠于河边，画舫之上站着一个黑衣男子。 那黑衣男子看见来人立刻跳下船，笑嘻嘻地跑过来:“顾公子您来啦，我们家爷等您很久了。” 黑衣男子看到顾瑜旁边的戚青溪眼中飞快闪过一丝讶异，随即恭恭敬敬地向她抱拳行礼。 顾瑜看着黑衣男子向戚青溪介绍:“他叫司棋，方才那姑娘叫司琴，皆是我表哥手底下的。” 这是……在向她解释那女子的身份？ 然后她就被顾瑜牵着走向画舫走去。 什么情况？这是要带她去见他表哥？ 戚青溪一脸莫名其妙地跟着他上了画舫。 画舫之内，一位身着锦衣的年轻公子坐于方桌之后，抬头笑着看向二人，尤其是看向戚青溪时眉毛一挑道:“这便是我那位弟妹吧，果真是个美人。” 顾瑜撇了他一眼似是对他这种说话方式习以为常，然后拉着戚青溪在方桌前坐下，同她介绍道:“我表哥来府城办事，顺道来看看我。” 戚青溪同他打招呼。 “弟妹先在此处坐坐，我同他说两句话。” 然后两兄弟走出画舫，到船尾处说话。 戚青溪双手靠在桌子上看着不远处的二人，表兄弟两个面相上看不出任何相似之处。 顾瑜冷漠清俊，一派风光霁月，而他表哥却是满脸贵气，张扬不羁。 二人聊了许久才回到船舱中。 “这次来得匆忙，也不知道弟妹会来，没带什么见面礼，下回再补上。” 戚青溪笑道:“您客气了。” “我急着赶回去，就不多留了。”顾瑜表哥也笑着点头，“若是子琮今后若是敢欺负你，你便直接告诉我，我帮你教训他。” 子琮？ 很耳熟的名字，她好像在哪听过。 回去的路上，戚青溪问顾瑜为什么他喊他子琮。 午夜将至，原本热闹的河道两侧人群渐散，只余微冷晚夜清风拂过脸颊。 顾瑜紧紧牵着她的手走在沿河廊道下，轻轻吐了一口气，柔声道:“我字子琮，我爹生前为我取的。” 戚青溪未曾想竟触及到了顾瑜的伤心往事，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只默默伸出另一只手，盖在顾瑜牵着她的手上。 顾瑜知道她这是在安慰自己，但 陈年往事，他其实并没有多伤心，只是今日恰巧碰到祁宁来找他有些感怀罢了。 他不欲惹得她也伤感，笑着摸摸她的头，转移话题:“溪儿不生气了？” 戚青溪想起方才的事情，撇撇嘴道:“谁让你七夕之夜同别的女人在一起说说笑笑了。” 顾瑜有心逗一逗她:“嗯？这河岸边怎么满是醋味，难道是谁家的醋坛子打翻了不成？” 戚青溪听出他在打趣自己，也不做掩饰，微微抬头看着他的双眼道:“对呀，我就是吃醋了。” 她轻哼一声，用手指轻轻戳着他的胸口:“我还在生气呢，你就不解释解释？” 顾瑜见她如此娇憨的模样，忍不住笑了笑，将她拥入怀中，一瞬间心仿佛被填满了:“今夕何夕,见此良人，溪儿当知我意。” 戚青溪:…… 这些读书人就不能直截了当地说一句“我喜欢你”，非要这么弯弯绕绕。 顾瑜将她送到店门口看着她进去，直到听到门里落栓的声音才离开。 而戚青溪则悄悄躲在门后，从缝隙里偷看，直到身影渐渐模糊然后消失在远处，她才回身往后院去。 边走还边想着今晚的事情，想到顾瑜表哥喊他子琮。 原来顾瑜字子琮。 子琮，顾子琮。 慢着。 顾子琮？ 这不是原书里大反派的名字吗？ 难道顾瑜竟是原书中那个反派权臣？ 可她明明记得书中描述那个大反派的时候说的是不过而立之年便官拜户部尚书入了内阁成了阁老，掌管着整个大渝朝的经济命脉。 顾瑜如今多大来着？她好像还没问过顾瑜如今多大。 可不管多大年纪，便算他今年弱冠的年纪，离而立之年还有十年。 如今他只不过是一个小小的七品县官，想要在十年之内爬到正二品的户部尚书的位置…… 好像也不是没这个可能。 毕竟她知道顾瑜连李家那个在朝中为官的大老爷都不放在眼里，家世看起来并不弱。 虽则不知道他为何会来这么个小地方当个小小的县官，但是从安遂县百姓茶余饭后的谈论之中，也能知道他这个县官当的人人称赞。 这么一想，如今这个既有能力又有背景的顾瑜，十年之后成为那个权倾朝野的顾子琮，完全有这个可能。 第62章 反派的结局 所以，顾瑜竟是原书中那个令人闻风丧胆的反派权臣顾子琮！ 而那个未来的反派权臣如今竟是她的男朋友！ 今天是七夕节又不是愚人节，老天爷这是在和她开什么玩笑！ 书中反派顾子琮的结局是什么来着？什么来着？ 她记得书中最后男主登基，反派顾子琮被一杯鸩酒赐死于寒冷冬日的一场大雪之中。 所以顾瑜最后是被毒死的。 要不说他们两个有缘分呢。 一个死于开局，一个死于结局，真是“首尾呼应”的缘分。 可任戚青溪如何想象，也无法将现在这个温润如玉的顾瑜同书中那个性格阴鸷，孤僻冷漠的顾子琮对上号。 所以顾瑜是遇上什么事情黑化了？ 戚青溪轻轻咬着自己的右手大拇指，开始在后院中疯狂踱步。 她越想越着急，越着急越想不起来。 她停下脚步，深吸一口气让自己冷静下来，慢慢回忆原书剧情。 书里提到过，女主戚青青重生回到家后，通过自己对世事的了解，不到一年的时间就帮知府父亲立下功绩，升官调任京城。 之后戚青青随父母一起入京，在与京城各家闺秀的明争暗斗中，结识男主——皇长子齐王黎祁铭。 为了能和心上人在一起，甚至不惜毁了父母为她寻得的一门好亲事，只为成为男主侧妃。 后来为了帮男主夺得皇位，用前世听来的朝政讯息，帮男主抢得先机，在此过程中残害忠良，其中就包括戚青青前未婚夫一家。 而每到这种时刻，原书作者为了给男女主洗白，总会用一句成大事不拘小节一笔带过。 她想起来了，最后顾子琮喝下毒酒之前问戚青青踏着前未婚夫的尸骨往上爬是什么感受。 戚青青后来问男主顾子琮和她前未婚夫是什么关系，男主是怎么回她来着？ 顾子琮是为了替他表哥一家报仇才处处与他作对，而戚青青的前未婚夫就是顾子琮的表哥。 所以，顾瑜是因为表哥一家被男女主杀害才黑化的？ 等等。 顾瑜表哥？ 刚才在画舫 上顾瑜向她介绍那个锦衣男子时，不就说是他表哥吗？ 难道，这位就是戚青青那位倒霉的未婚夫？ 所以，要救顾瑜，就先要阻止他黑化，要阻止他黑化，就得先救下他表哥一家。 可她如今不过是小小县城里的一个平头百姓，连京城在哪个方向她都不知道，又如何能从争权夺利的漩涡中救下顾瑜表哥。 或者她直接将未来会发生的这一切告诉顾瑜？ 但她又要怎么解释自己怎么知道的这些事情呢？ 直截了当地告诉顾瑜其实她不是这个世界之人，是穿书来的。 那她会不会被当成神经病抓起来？ 如此辗转反侧，躺在床上想了一夜，一直到鸡啼之时戚青溪才闭眼睡下。 第二天又早早醒来，顶着两个乌青的眼睛，满脸疲惫之色出门去。 戚青溪还是决定将这一切都告诉顾瑜，至于信不信她，由他自己决断。 只是她到县衙时，衙门的人告诉她顾大人出门去了。 她只好打道回府，等下次再说。 戚青溪回到饭馆帮忙，桂花婶见她一脸憔悴的模样吓了一跳，以为她生病了。筆趣庫 “要不要找个大夫看看。” “不用。” 不用看大夫，但是需要睡觉。 于是她又趁着午市结束回去睡了一觉，到晚市才又出来帮忙。 忙完晚市，收拾完店铺回到后院。 戚允明正站在院子里等她，似是有话要和她说。 “阿姐，过几日便是中元节了。” 七月十五便是中元节，中元节要回乡祭祖。 戚青溪知道了戚允明的来意:“是要回乡祭拜爹娘对吗？好，我先提前买好香烛约辆马车，到时候带你们回去看看。” 戚青溪干脆也给店里放了一天假让大家都回家。 又忙了几日，到中元节这天，兄妹几个起了个大早。 戚青溪拿上香烛祭品，带着三兄妹坐上马车出城往宁远村去。 戚先生夫妻二人的墓就在从前三兄妹住的破院子不远处的山坳中，许是春夏雨水旺盛，周围长满了杂草。 戚青溪让戚允明兄弟二人到刘阿婆家 借了锄头镰刀，他们将杂草清理干净，露出一座孤零零的坟包。 没有墓碑，只一块老旧木牌写明墓主人的身份，木牌上的字工整漂亮，戚青溪一眼就认出是戚允明的字。 上面写着戚先生夫妇二人的名讳，旁边还有戚青青和三个孩子的名字。 突然，戚允明挡在在戚青溪的面前，将手里的锄头镰刀递给她:“麻烦阿姐去还给刘阿婆家。” 戚青溪以为戚允明是想把她支开同父母说什么悄悄话，便识趣地离开。 等她再回来的时候，发现木牌上的一处被人用小刀刮出了新鲜木色，那处原本写着戚青青三个字，如今已换成了她的名字，戚青溪。 原来支开她竟是这么回事，她有些感动。 她走上前将祭品一样样拿出摆放在墓前，又燃了三根香，作揖后插入了香炉里，然后静静的蹲在墓前，默默在心里跟戚先生夫妇说话。 虽然她不过是借了这副身体来住，但是只要她在这副身体一天，她就会把自己当成真正的原主戚青溪来好好照顾三个孩子，同时也希望他们在天有灵，能保佑三个孩子今后顺遂平安。 车夫还在村口等着，他们祭拜完没多耽误就转身准备回程。 走去村口的路上，戚青溪感觉到身后一直有个人影在跟着他们，她知道是戚宝珠。筆趣庫 她之前曾答应过戚宝珠有事情可以来找她，可这跟了一路，直到他们上车也没见戚宝珠过来，她便没再管她，直接吩咐车夫走人。 戚青溪一直很纳闷，明明都是一母同胞的亲兄弟，怎么戚先生能为了救别人的孩子不惜舍弃自己的性命，可戚老二却能为了几两银子将自己的嫡亲侄女卖掉。 说起来，她偶尔还会听到三个孩子私下里偷偷骂几句没人性的二叔二婶，但从未听三个孩子提起过自己母亲那边的亲戚。 从方才墓前的木牌上，她知道他们的母亲姓李，除此之外再无其他信息。 她忍不住自己的好奇心，开口问戚允明:“允明，母亲家这边可还有什么亲戚吗？” 第63章 火锅生意 戚青溪从戚允明口中得知，他们的母亲李氏原本是位家境殷实的富家千金，后来家逢巨变家道中落，只剩母亲和外祖母相依为命。 之后，母亲由外祖母做主嫁给了家贫但品性纯良的秀才父亲，母亲嫁给父亲没多久，外祖母便也去世了。 “但我好像听阿娘提起过咱们原本还有个舅舅，但被外祖家的仇人一把火烧死在了外祖家故宅中。”戚允明低沉着声音道。 戚青溪忍不住暗骂原书作者没人性，就非要将这一家搞的这么悲惨吗？ 突然，外面传来大片鸟鸣声，接着一阵撕心裂肺的马鸣声，然后马车开始剧烈地颠簸起来，戚青溪几人承受着剧烈的摇晃在马车内撞来撞去。 戚青溪觉得自己五脏六腑都要被撞出来了，她急忙拉过三个孩子，几人抱成一团。 她正想开口问外面的车夫发生了何事，便听到外面车夫大喊一声:“我控制不住马车，是……是地龙翻身。” 戚青溪这才反应过来，居然是地震了! 她突然想起来，原书女主就是因为提前预知了地震的到来，提醒戚知府早做准备，戚知府才得以将地震带来的伤亡损失降到最小，因此受到了朝廷的嘉奖表彰，升官入京。 可她明明记得原书那场地震是在冬天的时候，女主还特意提前准备了一批冬衣，到地震后拿出来分发给受灾百姓，还因此得了个慈善的好名声。 而现在却还是炎夏，原书里这个时候的女主还没空为之后的地震做准备，因为她的全部心思都放在了对付戚青溪这个假千金的事情上。 难道是因为她穿书之后直接离开戚府，戚青青不用再费神对付她，而是直接开始为戚知府出谋划策，所以剧情直接快进到了地震？ 但眼下不是细细琢磨这些的时候，她得先想办法脱离现在的困境。 外面的马因地震受了惊吓不住地往前跑，完全没有停下来的趋势。 “吁……” 戚青溪听到外面一阵骚动，马车渐渐停稳下来。 她 长舒一口气，接着她马车外传来一个女子的声音。 “没事吧？” 戚青溪觉得这个声音很是耳熟，她掀开帘子一看，居然是七夕那日见到的那位司琴姑娘。 司琴看到她同样诧异:“竟是你？” 戚青溪刚要开口感谢她，司琴却快步跳上不远处的马，朝县城方向疾驰而去。 “姑娘您赶紧坐稳，咱们也赶紧回去看看吧。”车夫安抚好马儿，转头看她。 戚青溪他们方才在郊外，又在颠簸驰行的马车上，对地震的强度没有多大感受。 直到进城之后，她才看到街道旁站着不少抱着棉被家当的人，一些店铺匾额落下砸成两半，有人额头正淌着血，估计是被砸伤的。 车夫将他们放在街口，自己驾车急速离开。 回家后戚青溪里外检查一遍，匾额都没掉下，她松了口气。 想来安遂县应该是离震源中心比较远，所以并无太大影响。 只是不知是哪处地震，也不知这次女主是不是也提前做好了准备，虽则是为了帮戚知府升官才做的这些，但于灾民来说总是好事。 “砰砰砰……” 一阵敲门声传来，戚青溪去开门，被来人一把抱入怀中。 戚青溪闻见一股熟悉的淡香味，是顾瑜身上的味道。 “溪儿，我表哥出事了。” 戚青溪大吃一惊，怪不得方才看到司琴急匆匆地往这边赶。 可不对呀，按原书剧情，女主都还未结识男主，顾瑜表哥不可能这么快出事啊。筆趣庫 戚青溪感觉到抱着她的手臂用力紧了紧。 “溪儿，等我。” 顾瑜松开抱着她的双臂，伸手抚了抚她的脸颊，然后头也不回地大步离开。 什……什么情况？ 她飞速往顾瑜离去的方向追了过去，却只来得及看到顾瑜几个骑在马上快速离去的身影。 * 转眼便过了三个多月，天气由热转凉，到如今变得冻手冻脚。 有间饭馆也开始由卖套餐改为卖火锅。 她老早就画好木炭火锅的图纸找到家铁匠铺子定制了十几个锅。 但 火锅最重要的部分就是汤底。 从她打算要做火锅生意开始，她便特意去找了涂二伯一家，让他帮忙打听有哪家有老残的牛要卖的，她想买些来熬制牛油。 用牛油做成的火锅底料更香浓醇厚也更易保存。 可却一直都没有听到有人卖牛肉的消息，她只好改卖清汤火锅。 用些猪骨或老鸭加上大料熬制成的汤底，也是香气十足。 火锅生意第一天也是宾客爆满，生意好的不得了。 只是苦了算账的王秀才，原本只要算每个套餐的价格，如今却要按每桌点的一盘盘菜算，甚至吃到中途有些客人又加菜，又得算一次账。 总之工作量骤增，每日都得加班清算账目。 惹得王婉如天天在她面前唉声叹气，心疼王秀才太辛苦，最近人都瘦了许多，直到戚青溪同意给王秀才再涨工钱，她才作罢。 账房的工作骤增，后厨的工作却明显轻松不少。 并不需要如从前那般时时开火炒菜，每日只要洗菜切菜，再熬制好当日的汤料便可。 只是范师傅的徒弟小米颇有微词，觉得他师傅是掌勺大师傅，如今却沦落成洗菜切菜的小工，为师傅抱不平，做事也开始敷衍起来。 这些想法被他范师傅知道，训了他一顿:“就算是宫里的御厨，都不是人人能当掌勺师傅，也得从洗菜切菜慢慢熬起，怎么你觉得他们也该叫小工？况且这些都是当厨子的基本工，连菜都洗不好切不好，当什么厨子。” 范师傅拍了下小米的后脑勺:“你师傅的目的就是为了挣口饭吃，只要店里生意好，我做什么都成，少在那叽叽歪歪的。” 从此之后戚青溪再也没有听过小米有什么抱怨，洗菜切菜也格外尽心，连带着店里的菜都能多卖两盘，生意都更好了。筆趣庫 戚青溪也很快攒够了她从戚知府家出来时借的那笔银子。 她特意去了趟她第一次来安遂时住的那家客栈，找送她从省城过来的车夫。 但车夫告诉她戚知府已经升迁去了京城。 第64章 可怜母女 戚青溪没想到，因为她的缘故导致原书剧情快进，戚青青这么早就入了京城。 但她记得戚青青到京城后也花了许久时间，才慢慢混入京城的大家闺秀圈内，然后才认识的男主。 所以离戚青青帮男主夺权还早…… “哎哟……” “抱歉抱歉。” 戚青溪边走边想事情，没有注意到她店铺前的转角处坐着两个人，还不小心将其中一个小姑娘撞倒了。 她立刻上前去将小姑娘扶起来:“没事吧？” 小姑娘旁边的女人也立刻站起来将小姑娘拉到怀里，然后不停地打量着戚青溪。 她打量着戚青溪，戚青溪也看着二人。 冷的几欲下雪的冬天，二人却只穿着两件满是补丁的单薄衣裤，脸也是干瘦蜡黄。 一阵北风呼啸而过，寒风透过衣裳传来刺骨凉意，戚青溪不禁裹紧身上的披风。 下一刻，她又看到那个小姑娘不过和戚暖一般大的年纪，被冷得打了个哆嗦，一双冻得通红的小手紧紧捏着那女人的衣角。 戚青溪叹了口气，解下身上的披风，走到小姑娘跟前蹲下身来为她披上，然后在她身前认真打了个结。 左右她都到了店门口，若是冷还可以去后院再拿件衣服穿上。 戚青溪又看了那小姑娘两眼，确定她没事后，起身准备回店里，却被人扯住了袖子。 她转头看向扯她袖子的人，正是小姑娘身边的女子。 她看着戚青溪抿了抿唇，似是下了很大的决心，开口道:“姑娘，您撞了我女儿……” 戚青溪眉头微蹙，撞了她女儿，然后呢？ 她没说话，而是静静地看着，想知道这女人接下来要说些什么。 女人站在她面前手足无措，很是局促不安的样子:“您撞了我女儿，能不能请您……请您买两个馒头，算是赔偿……赔偿她。” 戚青溪有些诧异，她大概猜到这女人是想趁机讹她，却没猜到只是讹她两个包子。 那小姑娘此刻紧紧地抱着女人，将头埋进女人怀中。 女人又哽咽着道:“两个包子您一定买得起，可怜可怜她好几天没吃过一口粮食，您行行好吧。” 怪不得这女人方才一直打量她，原来是在确定 她是不是能买得起两个包子。 年景不好，又是水患又是地震，前些日子都还有许多难民过来乞讨，她估计这对母女就是逃难过来的难民。 “你们跟我进来吧。” 戚青溪带着母女二人进店，寻了个座位喊她们坐下，去后厨盛了两碗汤端到她们面前。 “这是我妹妹最喜欢喝的花生排骨汤，你们先喝碗汤，我正让师傅给你们弄吃的。” 女人看着眼前用大碗盛着的满是花生排骨的汤，连忙小幅度地摆摆手:“不用不用，您能请我们喝汤已经很感谢您了，不能再让您多花钱。” 戚青溪摸了摸小姑娘的头:“这小店是我开的，你们吃这些可比我花钱去买馒头便宜，快吃吧，别凉了。” 然后她起身到柜台前去帮着王秀才算账。 那对母女吃完东西走到戚青溪面前道谢，把小姑娘身上的披风解下来要还给她。 戚青溪连忙拦住:“这么冷的天，还是披上吧，别冻着孩子。” 那女人听她这么说才作罢，又拉着孩子好一通谢，这才离开。 戚青溪笑着朝他们点点头，将二人送出店门。 母女二人不过刚走出两步，一个肥胖中年男子从旁边冲出来，一把抓住女子，伸出手直接一巴掌往她脸上扇，女子嘴角立刻便见了血。 而那小姑娘也不敢说话，只拉着女人的衣角低着头缩着身子瑟瑟发抖，似乎是对这种场景早已习以为常了。 戚青溪听那肥胖男子对着母女二人一边打还一边大声吼叫:“我说怎么找不着你们，还敢偷老子钱跑这来享受，看老子不打死你们。” 女人脸色煞白地哭喊道:“没有没有，没有偷钱……” 见女人不承认男人又是一顿拳打脚踢。 女人被打得鼻青脸肿，头发散乱也完全没有反抗，而是蹲在地上伸手将那小姑娘拉在怀里死死护住。 周围看热闹的人围了一圈又一圈，甚至有间饭馆里正吃着饭的食客也跑出来围观。 戚青溪忍不住冲上前去，用力推开那男人:“你是想将她打死在这里吗？” 肥胖男人斜眼看向戚青溪:“她是我婆娘，我想怎样就怎样。” 戚青溪也不再和他废话，怒道: “你再敢动手我就去报官，说你要杀人。” 店里的王秀才桂花婶还有范师傅听到动静也跑出来站在戚青溪身后。 肥胖男人见戚青溪他们人多势众，狠狠踹了女人一脚:“算你这臭娘们儿走运，回家再和你算账。” 然后瞪了一眼戚青溪，拖着肥胖的身子转身走开。 “怎么样了？”戚青溪问道。 女人被打得浑身都疼，头昏脑涨的，一时间竟说不上话来。 怀中一直不敢吭声的小姑娘却突然开口，抽泣着说话:“阿爹和奶奶怪阿娘生不出儿子，天天打我和阿娘，还不给饭吃。” 戚青溪喊上桂花婶，重新将母女二人扶进店里。 她看着遍体鳞伤的女人还有女人怀中依旧颤抖着的小姑娘，又想到肥胖男人离开时威胁女人的话，说不出话来。 别说是这个时代，就是她原来那个时代，还有许多因为生不出儿子离婚的夫妻，或者是生不出儿子不能领证的女人。 甚至有些生不出儿子的女人被家暴也是常事，报警也不过只能解一时之困，警察一走，又立刻故态复萌，等待女人的依旧是无穷无尽的家暴。 除非能离婚。 可这个时代背景，女人被封建教条所束缚，近乎摧残人性的三从四德，即便是想要和离都不是容易之事。 她突然想起来，这个时代的女人生不出儿子便是犯了七出，为什么那肥胖男人却不休妻？ 戚青溪去允晖房中找到伤药和跌打药酒出来，给女人上药。 “他为什么不休了你？”戚青溪想了想，觉得自己这样直截了当问出来有些伤人，她解释道，“我的意思是，他嫌你不能生儿子就放你走，这样你就能解脱了，还有翠翠，都不用再受他的虐待。” 她记得之前小姑娘的娘亲喊她翠翠。 听到戚青溪的话，女人开始默默地流泪。 半晌之后，她开口说话:“他说除非我死，否则一辈子都别想逃开。” 说完又扑在桌子上大声哭泣起来。 戚青溪想了许久也没想到有什么法子能帮这对母女摆脱困境。 只好在送她们离开时告诉她们今后可以随时来她店里吃顿饭，这是她目前唯一能帮上的一点小忙。 第65章 监牢一游 翌日，戚青溪刚打开有间饭馆的大门准备营业，一群官差走了过来，为首的正是王婉如她爹，王捕头。筆趣庫 “有人上衙门告你，说他媳妇昨日在你饭馆吃饭，回家后便上吐下泻，今早死在了家中，县老爷要我带你回去问话。” 戚青溪听到这话第一反应便是昨天那个带着女儿的苦命女人死了。 果然，戚青溪在县衙公堂之上见到了昨日那个肥胖男子，还有一旁担架上那苦命女人的尸首，面容惨白，嘴唇发黑。 那肥胖男子见到戚青溪只冷哼一声，面上没有半分悲伤之色。 “啪——” 一声惊堂木响起。 “堂下有间饭馆掌柜戚氏，何二牛告你毒杀他妻刘氏性命，你认是不认。” 戚青溪跪在堂下，抬头望着公堂之上那眉眼犀利的陌生县官，据王婉如说这个新来的县官姓张，是从旁的县调过来的。 她神色淡然地开口道:“回大人，民女不认。” 何二牛见戚青溪不认，立刻跳起脚来:“我婆娘就是昨日在你店里吃饭，回去后就死了，就是你毒死的我婆娘，你还敢不认？” “啪——” 又是一声惊堂木，堂上张县令斥道:“大胆何二牛，公堂之上不得咆哮。” 张县令看向戚青溪:“仵作已验过尸体，却是中毒而死，且昨日有人见刘氏在你店中进食，可有此事？” “回大人，确有此事。” 戚青溪又将昨日她遇见母女的经过，包括何二牛如何当街毒打刘氏的事情都说了一遍。 “这刘氏在你店中可吃了有花生的食物？” 其青溪闻言一愣，答道:“确实吃了一碗花生排骨汤。” “可是你给她盛的？” “是。” “那便没错，仵作验尸结果，这刘氏便是死于花生中毒，你可承认是你下的毒？” “回大人，不承认，且民女有话要说。” 张县令停顿许久，久到戚青溪都怕他为了破案就按下不让她说话，随便结案了事。 “你说。” 终于，戚青溪又听到他开口，松了口气。 “昨日一同在民女店里吃饭的还有刘氏的女儿翠翠，敢问大人，如今翠翠在何处？” 张县令答她:“那姑娘失踪了，何二牛说刘氏吃了你的 花生汤死了，何翠翠侥幸没死，但疯了，见到她娘的尸首后便挣扎着逃出了家门，如今不知所踪。” “啪——”地一声，惊堂木响，张县令道:“将戚氏押入大牢，待找到何翠翠再行发落。” 两个衙役上前将戚青溪押入牢中。 这是戚青溪两辈子第一次牢狱之灾，她忍不住开始四下打量周围环境。 县衙大牢内，光线昏暗，阴冷的地板上散着些发黑的稻草，牢内的板床上铺着一床脏破的棉絮，散发着一股霉变的味道。 唯一庆幸的是没有老鼠。 她进来没多久，便见王婉如来看她:“果然没白交你这个朋友。” 王婉如苦着脸道:“都什么时候了还说这些有的没的。” 然后又一脸认真地看着戚青溪道:“我阿爹他们已经去找那个翠翠了，你放心，很快就能救你出来。” 戚青溪不置可否。 且不说他们能不能找到翠翠，便是找到了，可如今翠翠疯了，又如何能证明她的清白。 而且仵作都已经明确指出刘氏的死因就是吃了有毒花生。 除非能证明刘氏吃的有毒花生不是在她店里吃的，可下毒之人既然敢下毒，又怎么可能将证物留下。 除了她的杀人动机以外，所有证据都确凿地指向她。 “如今有我那个小店在，允明他们应该不用再愁吃穿，你偶尔帮我去看看他们就行，店里的生意……你下回来还是给我带些纸笔来，有些事情我得写下来，怕你交代不清楚。” 王婉如见戚青溪一副交代后事的样子，忍不住气结:“你这是干什么，都还没找到何翠翠呢。”筆趣庫 戚青溪点点头:“你说得对，但人固有一死，总要未雨绸……” “何翠翠找到了。” 未待她说完话，两个衙役冲进来，打开戚青溪房间的牢门。 “何翠翠找到了，大人下令继续开庭审案。” 于是戚青溪又被拉回公堂。 公堂之上，何翠翠一见到她便扑了过来抱着她大哭，没有半点疯癫的样子。 戚青溪抱着泣不成声的何翠翠，不住地安慰。 “啪——” “本官宣判，何二牛伙同其母杀害其妻刘氏，罪大恶极，现收押监牢，待本官上报朝廷，秋后问斩 。“有间饭馆”掌柜戚氏，无罪，释放。” 戚青溪一脸茫然地看着张县令判完案子，然后王婉如冲到她面前来手舞足蹈地抱着她。 “太好了，我就知道你没事。” 戚青溪看着怀里还在抽泣的小姑娘，她没事，但这小姑娘好像情况不太好，甚至有些发热。 戚青溪将她带到医馆，大夫说是伤寒，需要回家好好养着。 小姑娘如今孤苦无依，戚青溪只能先将她带回家。 戚青溪喂小姑娘吃过药，放她在床上休息。 回去打听案情的王婉如又凑了过来。 原来昨日刘氏母女回到家中后，又被何二牛抓住打了个半死。 边打还边骂她们胆肥，敢偷家里钱出去吃喝。 刘氏挣扎中告诉何二牛是戚青溪好心白送了花生汤给她们喝。 翠翠她奶奶就在旁边骂:“呸，谁有那么好心，还给肉给你们吃，你也不怕她下毒把你们这两个怨种毒死。” 说到此处，翠翠奶奶眼睛滴溜一转，心生一计。 和儿子密谋着要刘氏装病，陷害戚青溪在汤里下毒，要去讹诈戚青溪一笔。 可刘氏感念戚青溪赠汤赠衣的恩情，不愿如此，何二牛气不过，又是一顿毒打。 正巧旁边角落有一些剥了壳的花生扔在那处，翠翠她奶奶便捡起来:“这么喜欢吃花生，让你吃个够。” 和何二牛一起强塞到刘氏嘴里逼刘氏吃下。 可那堆花生却是刘氏特意加了老鼠药用来灭鼠的。 结果刘氏吃了毒花生当场口吐白沫，没一刻人便没了。 何二牛和翠翠奶奶见状，便想着干脆将事情全赖在戚青溪身上。 二人密谋完之后，才想起没见着何翠翠，怕多生枝节，想着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将那白浪费米粮的死丫头一起送去见她娘。 可找了一晚上都不见踪影，只好谎称何翠翠发疯跑掉。 然而何翠翠一早被知道回家后会被何二牛打骂的刘氏藏了起来，让她没有听到自己发话前不要随意出来。 且就藏在屋外柴堆后的草垛里，听着屋内发生的一切，半点声音都不敢发出来。 而何家母子之所以没能找到人，是因为二人在家从不烧火做饭，不知柴堆后面居然还有藏人的草垛。 第66章 辣椒种子 何家只何二牛这一个独子，除此之外再无其他近亲。刘氏那边倒是兄弟姐妹众多，可都认为何翠翠是个克父克母的不祥之人，不愿接纳她。 就连嫡亲的姐妹刘氏，他们都觉得去的不吉利，怕惹上不祥之事连上门祭拜都不愿意。 无人照看何翠翠，戚青溪只好先暂时将她留在家中。 转眼便到了新年，桂花婶他们又寻思着去寺庙拜菩萨。 戚青溪觉得她这出门必出事的运势，虽然不可能一辈子不出门，但是至少让她先安稳过完年再说。 她虽不去，但是做了些点心，让桂花婶帮忙顺便跑一趟静慈庵带给主持和慧明师傅。 这是戚青溪穿书后的第一个春节，虽然没有她原来那个时代那么热闹，但却充满着年味。 家家户户贴着春联挂着红灯笼，处处都是一派喜庆的气氛。 几个孩子都穿上了新衣裳，在河边上放着烟花爆竹，很是高兴。 过年期间，戚青溪的生意也比往常更红火，她也成日里忙个不停。 一直忙到正月十五，王秀才来同她请辞。 今年八月便是三年一度的秋闱，他想回去好好看书准备乡试。 戚青溪点头应允，她知道王秀才打算中举之后上王婉如家提亲。 只是如此一来，她便又开始忙到脚不沾地。 于是她在门口贴了个告示，想再招一个账房先生来帮忙。 刚贴上，就有人上来询问:“请问您是这家店的掌柜吗？” 戚青溪点头应他:“是。” 来人介绍自己:“我叫刘勇，是翠翠的小舅。” 原来刘勇是跟着商队跑商的伙计，翠翠娘出事的时候他正巧和商队去了西北地区，等到他前几日回来才听说自己姐姐没了，只剩翠翠被一个好心的饭馆掌柜收留养在家中。 “我家兄弟姐妹众多吃口饱饭都难，若不是翠翠她娘一直照顾我，我怕是活到现在都难，如今她娘没了，自该由我来照顾翠翠。”话到此处，刘勇已是双眼通红。 人生无常，戚青溪让他节哀，然后将他带到后院喊正在房中和阿暖玩耍的翠翠出来。 甥舅二人刚见面，又是一顿抱头痛哭。 哭完之后，刘勇同翠翠商量要带她离开之事，翠翠想了半晌，点头同意。 离开前，刘勇要翠翠给戚青溪磕头感谢她的恩情。 戚青溪 连忙将翠翠拉起来:“不敢当，不敢当。” 刘勇作揖道:“您这份恩情在下牢牢记下了，我如今在省城永济商号商队当了个小小管事，专门跑西北那边，您今后有什么地方用得着我，只管去找我。” 西北那边，大概就是和胡人通商交易，说不定今后还真能托他帮忙寻些这边还没有的蔬菜瓜果种子来。 戚青溪点头记下，然后送二人出门。 直到听见院门关上的声音，戚暖才从房间钻出来。 “阿姐，翠翠就这么走了吗？” “对呀，她舅舅来接她回家了。” “哦……” 何翠翠来家里的第一天，戚青溪就特意和戚允明他们交代过她的身世可怜，让兄妹几个好好关照她。 从那天开始，戚暖也不去隔壁找锦绣姐姐学绣花了，就每天在家陪着何翠翠，和她聊天说话，还将自己从阿姐那里学会的那些古诗也教她学。 没想到她还没学完一整首《静夜思》就走了。 戚青溪见戚暖这满是不舍的模样，出言安慰她:“翠翠和她舅舅团聚了，阿暖是翠翠的好朋友，该为她高兴才是。” 戚暖点点头:“阿姐，我为她高兴的，但如果是我，我才不会走。” “哦？为何呢？” 戚暖上前紧紧抱着她的腰:“我只要阿姐和哥哥，不要舅舅。” 戚青溪笑着摸摸她的头，其实如果能有个舅舅也挺好的，特别是有个如刘勇这样的舅舅，原书里的三兄妹或许就能好过很多。 可惜没有如果。 二月份便是一年一度的县试，书院的徐先生让戚允明下场试试。 从正月开始戚允明便挑灯夜读，直到子时方才就寝。 戚青溪见他辛苦，每晚都会为他准备些汤点粥面。 原本只煮了一人份的，可戚允晖见了也嚷嚷着饿，也要吃，戚青溪干脆每晚都多煮些吃的。 但也只他们两个人吃，阿暖每晚都睡得很早，而她怕长肉。 戚青溪将胳膊撑在桌子上，看着正在吃青菜肉丝面的两兄弟，天天吃夜宵，二人却半分肉都不长，看得她极为羡慕。 幸好不长肉但是却长了不少个子，粮食也还是没白吃的。 “阿姐。”戚允晖边吃面边和她说话，“阿姐，之前顾良哥教我的招数我都练了几万遍了，他什么时候回来教我新的啊？” 戚允 明立刻在饭桌下踢了他一脚，示意他别说。 戚允晖看懂了大哥的眼神闭上了嘴，可大哥不是让他不要在阿姐面前提顾瑜哥，怎么顾良哥也不能提吗？ 戚青溪假装没有看到二人的小动作，轻轻笑笑:“顾良哥回家去了，他家远，不会再过来了，阿姐再给你找个师傅学武吧。” 她拍拍兄弟两个的肩头让他们快吃。 戚青溪洗过碗筷，嘱咐二人早些睡觉，也回了房间。 她打开梳妆台下方一个带锁的抽屉，拿出一个表皮有些磨损的大信封，里面原本装着一包种子和一封信。 她刚收到信打开包着种子的纸包时高兴坏了，居然是她找了许久的辣椒种子。 她立刻将种子交给了刘阿婆的儿子，又给他补贴了些银钱，让他帮忙看看能不能试着种出来。 又顺便将她知道的辣椒大概的种植时间和收获时间以及生长习性都告诉了刘阿婆儿子。 若是能种出来，她简直做梦都要笑醒。 然后戚青溪才打开那封信。 寥寥几字，却教她心痛不已。 “不必再等，抱歉。” 戚青溪站在窗前，借着月光看着信纸上熟悉的字迹。 顾瑜之前教导允明功课的时候留有手迹，她还特意寻来临摹过他的字迹。 泪水慢慢模糊她的双眼，滴落在纸上，将黑色的墨水晕染开。 正如李秋月所说的，凭她一个无权无势的饭馆小老板，高攀不起家世显赫的顾瑜。 别说这个时代，就算她那个时代都讲究门当户对。 她不是真正在这个世界土生土长，接受这个时代教育过的大家闺秀戚青溪，没有那么多的顾虑。 当时选择和顾瑜在一起也是从心而为，并不对未来抱有太大希望。 虽然一早就预见过二人或许会有分开的一天，但这天真正到来的时候，她还是很难过。 她知道顾瑜不是无情无义之人，定是有苦衷才写下这封信。 否则又怎么会如此多余在信封里放入辣椒种子，这种子只怕也费了许多心神才找到的。 虽则二人无缘无分，但她承他好意。 她又从抽屉里拿出另外一个信封，这是她写给顾瑜的。 里面写着她原本要告诉他的原书剧情发展，可他离开的猝不及防，没来得及告诉他，只好先写下来，看看能不能找到可靠之人交给他。 第67章 省城府试 二月份，允明通过县试，书院先生又让他一鼓作气再试试接下来的府试。 府试时间是四月份，清明之后在省城举行。 戚青溪打算先带着他们回宁远村祭拜完父母，然后几人一同去省城。 戚允明考试，她则带着戚允晖和戚暖四处逛逛，她还提前去了之前那家客栈同车夫约好了去省城的时间。 清明那日祭拜完父母，戚青溪又去了趟刘阿婆家，想去看看辣椒的种植情况。 刘阿婆家特意划出来一块地种植辣椒。 也不愧是专业的菜农，原先她手里拿着的那一粒粒辣椒籽，如今已经变成了一棵棵树苗且长势喜人。 戚青溪一想到没几个月就又能吃到梦寐以求的辣椒，高兴得不得了，笑眯眯地朝刘阿婆儿子竖起大拇指:“您真厉害。” 刘阿婆见戚青溪这般夸赞儿子，知道这活算是没办砸。 她是真感谢戚家这姑娘，自己开饭馆来买他们家的菜，带着他们家赚钱。 就这一个冬天，听说这姑娘搞了个什么火锅生意，一个冬季卖出去的菜比从前哪季都多，让他们家也结结实实过了个好年。 还有那腌菜的方子，她儿子媳妇上城里卖菜搭着卖的腌咸菜都赚了不少。 如今好不容易能帮戚家姑娘干件事，拿到这种子时，虽不知是什么作物，但她交待儿子得多费心好好给人种好，才对得起人家的恩情。 “你刘叔就是专门干这个的，干得好那是他的本分，哪经得起你这么夸。” 刘阿婆又突然想起一件事来:“对了，我记得你娘姓李是不是？” “是。” 戚青溪刚从墓前回来，这次清明祭前她还特意找师傅给刻了块墓碑替换之前的木牌。 上面没有具体的名字，但允明也说过，确实是李氏。 但刘阿婆怎么突然问起这个？ “前几日有人在村里四下打听有没有一个姓李的人家，我依稀记得你母亲当年说过她姓李，但我不知道那些人的来意，也没敢说出去。” 有那么一瞬间，戚青溪都怀疑是 不是他们那个被仇人一把火烧死的舅舅其实没死，不但没死，还在外发达之后回来寻亲。 但世上哪那么多好事，且过了这么多年都没上门寻过亲，如今又突然来寻人。 说不定是当年的仇人寻得蛛丝马迹想要来斩草除根也不一定。 “多谢您没说出去。” 戚青溪觉得刘阿婆没说出去是对的。 若是寻仇的，不说出去便保障了他们的安全。 若是寻亲的，其实也没必要，如今他们过得不差，也不需要别人再做什么锦上添花之事。 过完清明，戚青溪他们收拾行李准备去省城。 王秀才走后，范师傅知道戚青溪要再找个账房先生，推荐了他的一个朋友过来。 范师傅这位朋友之前便做了许多年账房，前几年母亲去世回家丁忧，过了丧期再回去原本的铺子，已经没了他的位置。 范师傅知道他是在大铺子当账房的，不一定看得上他们这小生意，也就没打算提。 但这朋友一次喝酒时主动问起来，说是看到他们铺子招人，问范师傅能不能让他帮忙介绍介绍，毕竟账房先生不同于其他工作，得相熟或者有人担保才能做。 范师傅见他主动提及，立刻点头答应，第二日就带他去店里见掌柜。 范师傅这位朋友姓陈，戚青溪便直接喊他陈叔。 这位陈叔不愧是大铺子里出来的账房先生，算账很是利索熟练，戚青溪满意极了。 唯一一点，戚青溪怕他干不长久，到时候招人又是一件麻烦事。 陈叔回她:“如今我儿女皆已成家，都有事业，只我夫妻二人如今在家中闲着无事，就想着出来找个活消遣消遣，钱财不是问题，左右也能够在县城开销。只要你这一直开，我便一直干下去。” 听了这句话，戚青溪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她同店里打了声招呼，便安安心心同弟妹们出发去了省城。 赶了大半天马车，终于赶在日落时分到了省城。 因着戚允明过几日便要到府衙府试，戚青溪让车夫帮忙将马车 赶到府衙附近的客栈，就近找家客栈住下，省得到时候要奔波。 车夫将他们放在了一家据说待客极为热情的客栈。 也确实如车夫所言，服务相当好，他们前脚刚进客栈小二就冲上来迎客，领他们到柜台前，前台伙计问戚青溪他们要哪种房间。 戚青溪穿书后只住过一次客栈，且安遂县那客栈没有哪种房间之说，原主记忆里也没有为住什么房间发愁过的时候。 难道这里的房间也如她那个时代般，还有总统套房和普通标间之分？于是她开口问前台有什么房间。 前台伙计告诉她客栈房间有六个等级，分别是天字号、地字号、人字号、通铺、柴房和马圈。 除此之外，他们客栈还有几个单独有几间房的小院子供长住的客人租用，但只能按月租。 戚青溪觉得租院子虽然贵了些且他们也住不了那么久，但还是租了一个两间房的小院子，因为胜在安静。 付好房资拿上钥匙，小二又热情地将他们带到后面的院子处。 经过隔壁院子时，院门大敞着，戚青溪忍不住打量了几眼，是个有四间房的大院子。 院中一个看起来不过十七八岁的青年正在练武，见他们看进来，还特意停下朝他们笑笑。 又走了两步，到他们住的院子，只隔壁院子不到一半的大小，只有两间卧房但也正好够他们兄妹几个住。 戚青溪几个放好行李，准备去大堂吃饭。 又经过隔壁院子时，那青年还在练武，身姿矫健洒脱，惹得戚允晖忍不住驻足观看。 “二哥别看了，我好饿，咱们赶紧去吃饭吧。” 直到戚暖连声催促，戚允晖才恋恋不舍地离开。 几人到大堂找位置坐下，喊小二来点了许多吃的。 正等着饭吃，听到店门前有人大喊。 “小二，给少爷来些吃的，多上些肉。” 未见其人进店，倒是先听到这人隔着店门点菜的声音。 待见到那人模样时，戚允晖戚暖兄妹二人却是吓了一跳，只戚青溪和戚允明还算淡定。 第68章 客栈小院 戚允晖从凳子上跳起来满脸讶异地指着那玄衣男子道:“你……你不是在后面院子里练武吗？” “允晖，不得无理。” 这小子，手指着别人张口就来，若是碰到不好相与的，少不得挨一顿暴揍。 戚青溪赶紧将他拉着坐下，然后自己起身向那玄衣男子道歉:“舍弟无状，还请公子见谅。” 那男子见到戚青溪眼前一亮，正要走上前去搭讪，被身旁仆从打扮的男子拉走:“少爷您都在外面玩了一天了，再晚点进去，夫人又要罚您面壁思过了。” 玄衣男子听到这话轻轻“啧”了一声，然后甩了甩袖子，调转方向朝后院去。 待那男子离开，戚允晖还沉浸在方才的震惊当中。 戚允明看着傻弟弟无奈摇头解释道:“你不知道世上还有双生子这一说吗？” 戚允晖懵懂地点点头，接着又摇摇头。 戚允明道:“这位公子和咱们方才在院中见到的那位白衣公子并非一人，而是两兄弟。不说穿衣打扮，两人的性情也一个沉稳一个张扬。” 戚允晖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我还以为是那位公子这么快就换了身衣裳，然后跳墙出来吃饭呢。” 戚暖睁着圆圆的大眼睛，抿了抿小嘴巴，然后看着戚允晖道:“可是二哥，他为什么放着好好的路不走要翻墙呢？” 戚允晖一副嫌弃的表情看着戚暖道:“阿暖小笨蛋，这都不懂，人家武艺高强，翻个墙还不是小意思啊。” 戚暖皱着小眉头，觉得自己好像不是这个意思，但又觉得她二哥说的好像有点道理，她从前就见过顾良哥轻轻一下就跳上房顶了，确实小意思。 戚青溪被二人逗得忍不住笑出了声，刚好小二将饭菜端上桌来，戚青溪给几人盛好饭，让他们赶紧先吃饭。 吃过饭回房间，路过隔壁院子，已不再如方才那般敞开着大门，而是大门紧闭，也听不到院中有半丝声音传出来。 而此时院中之人皆坐在在屋里听着下 人上报。 “属下一直追查到安遂县宁远村，那村子多是戚姓或者刘姓，又打听了一圈也没打听到村子里有姓李的人家。” 一位面容温婉端庄的妇人坐于主位之上，听到这人的话轻轻点头:“当年仇家追杀，侥幸逃脱之后也说不得就在哪处隐姓埋名住下了，既然确定就是在安遂县地界，就先往那处去，再慢慢打听吧。” “是。”那人应了一声退出房门。 妇人身旁紧紧依着的小姑娘，正撒娇似的挽着那妇人的手臂道:“阿娘，咱们还要找多久啊，我都想家了。” 想念家里的大床，还有大哥二哥送的大黄和小白，也不知道家里下人有没有照顾好它们。 “当时娘说把你送到外祖家去，不是你哭得泣不成声，非要跟着一起出来，这会儿又想家啦？” 小姑娘嘟着嘴看着白衣青年道:“出门在外就是得想家才成体统，否则那些文学大家哪里凭空得来那些个寄托思乡之情的诗文。” 白衣青年轻轻揉着小姑娘的头道:“就你歪理多。” 一旁斜靠在椅子上，坐得歪歪扭扭的还翘着个二郎腿的玄衣青年思索片刻道:“既然阿月想回去了，不然娘就带着她先回去，我和远浩留下来寻人便可。” 那温婉端庄的妇人轻哼一声:“你想得美，就凭你天天不着四六地在街上瞎玩瞎晃荡，我在都管不住你，我不在你还不得窜上天了？” 那妇人见面前的儿子坐得歪七扭八的，忍不住端正了自己的坐姿，又严厉地看着玄衣青年道:“你看看你站没站相坐没坐相，给我坐好了。” 玄衣青年不情不愿地坐直身子道:“那您不放心我还不放心远浩吗？” “远浩我自是放心。”妇人满意地看了眼身旁站着的白衣青年，又转头扫了眼玄衣青年道，“可你们父亲临出门前我亲口答应的，一定会亲自将人寻到，便不能食言，只可惜你姑母那副小像被你爹带走了，否则咱们还能凭着小 像找人。” “这两日让他们先去安遂县打点妥帖。”她又抚了抚怀中小姑娘的发梢，“找个大点的院子，到时候你在院子里摆弄摆弄花草，再养个小猫小狗什么的，就不用总喊着无趣了。” 小姑娘眼睛亮晶晶地看着母亲道:“那我到时候能不能也像大哥一样出去逛逛，反正那里也没人认识我。” 妇人想着这段日子女儿成天跟着她憋闷在这么小的院子里，心有不忍:“去可以，但不能学你大哥成日在外头不着家。” 小姑娘闻言高兴地在屋内蹦跳起来。 一墙之隔的隔壁院子里。 戚暖也正高兴地在房中蹦跳着，因为阿姐说明日要带着她到省城四处逛逛。 之前她只听锦绣姐姐说过省城可比安遂县城大好几倍，还有许多好吃的好玩的，没想到她这么快就能来省城玩了。 戚暖越蹦越欢快，戚青溪只好开口喊停:“好了阿暖，要赶紧洗漱完休息，不然明日可没力气出去玩了。” 戚青溪又看向戚允明道:“允明先安心准备考试，咱们也不着急回去，等你考完了出去玩上一圈咱们再回去。” “还有允晖，要安静些，这几日和哥哥住在一起不许吵闹。” 戚允晖胡乱点点头，他如今满脑子都是明日出去能买到些什么好玩的小玩意儿。 自从知道要来省城之后，连着两个月的零用钱，他一个铜板都没舍得花，就等着能在省城多买些好玩意儿回去，好好在他那些同窗面前显摆显摆。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戚允晖就醒了。 除了内心对外出逛街的期盼催着他早醒之外，还有一个更重要的原因。 他揉了揉朦胧的睡眼，幽怨地看着坐在不远处桌前背书的大哥，他觉得他阿姐的话说的好没道理，明明吵闹的是大哥不是他。 他只好起床，到了院中，发现隔壁房门紧闭，想着阿姐和阿暖倒是睡得很香。 他现在是没办法继续睡了，只好不情不愿地出院子去端水来洗漱。 第69章 鲜美鱼汤 戚青溪清早起床，一开房门就看到一个身影站在靠墙的高凳上，双手趴在墙头往旁边院子里看，结结实实地把她吓了一跳。 她也不敢大声喊叫，怕凳子上的人因此受到惊吓掉了下来。 “允晖。”她轻轻喊了一声，然后慢慢走上前去，“你站那么高做什么。” 戚允晖站在高处低头看她，然后指了指院墙另一侧，道:“阿姐，我在看旁边这位大哥练武呢” 他怕阿姐说他没礼貌，又解释道:“我问过这位大哥，大哥说可以看。” 戚青溪看着戚允晖脚下因为他的动作摇摇晃晃的凳子，一颗心也跟着上蹿下跳。 “但是你不觉得你站得有些高，不太安全吗？先下来，好不好？” 墙的另一侧一个低沉好听的男声传来:“听你阿姐的，先下去，我傍晚也会在此练武，你到时候可以到院子里来看。” 现在他阿娘和妹妹都还未醒来，不方便放这少年过来。 他笑着看着墙头那少年，朝他挥挥手，示意他下去。 戚允晖只好点头抓着脚下的凳子慢慢往下爬，直到他安全落地，戚青溪才放下心来。 春末时节,天气正好。 吃过早饭，戚青溪头戴帷帽，带着戚允晖和戚暖出门逛街。 客栈外是一条直通府衙的长街，长街两侧满是开着门正在迎客的商铺和摊贩。 几人边走边逛，很快看到几个卖小玩意儿的摊位，戚允晖站在摊子前这摸摸那看看，一看就是小半个时辰。 然后花光了身上所有的零用钱，甚至预支了之后几个月的零花钱，他才有离开的念头，直到戚暖出手强行将他拉走。 戚青溪从原主的记忆里得知，附近街巷有一个卖鱼汤的小店，小店里的鱼汤鲜嫩美味，原主从前极为喜爱，于是她准备带着兄妹二人也去尝尝。 三人走进一个小巷子，刚进巷子没两步就看到了那家鱼汤店，门上挂着的匾额已被日头晒褪了色，依稀可以看见鱼汤店三个字。 鱼汤店是兄弟二人合开的店铺，哥哥在后厨忙活，弟弟则在外面招待客人。 见三人进来，立刻走上前招呼他们:“三位请坐。 ” 戚青溪要了两份炸鱼饼和三碗鱼汤，点完餐食没多久，鱼汤便上了桌。 奶白的鱼汤、嫩滑的鱼肉、嫩白的豆腐，再加上偶尔一两片点缀的香菜叶和间或冒出来的提醒自己存在感的姜末儿香气，所有的香气汇聚到一起，就是一股让人忍不住咽口水的鲜美鱼汤香。 再配上金黄酥脆，鱼香浓郁的炸鱼饼，香喷喷的美食，让惯常挑剔的戚青溪也无话可说。 “老板，来碗鱼汤，再加一份炸鱼饼。” 戚青溪闻声望去，却没见人，又是一个只闻其声不见其人的大嗓门。 待见其人，却发现正是昨日客栈所见那位玄衣青年。 那玄衣青年进店四下打量了一圈，见到戚青溪三人先是一愣，然后笑嘻嘻地走上前来搬凳子坐下。 “昨日见到的美人，这么巧，今日又见到了。” 戚青溪笑着看向他，又想到早上一墙之隔的那位:“您和您那位兄弟真是不一样。” “还是个聪明美人，居然还知道我有个兄弟。” 玄衣青年突然皱着眉头细细地打量着戚青溪，“总觉得你有些眼熟，咱们是不是在哪见过。” “您真会说笑，您也说了咱们昨日见过。”戚青溪觉得他搭讪的方式略显老套。 “我说的可不是昨日，你之前可去过京城？”玄衣青年神情有些严肃。 戚青溪见他神色颇为认真，便也认真地想了想，脑中确实没有原主去京城的记忆，她就更没去过京城。 她摇摇头道:“没去过。” 听到戚青溪的话，原本神色严肃的玄衣青年却换了个人似的，开始嬉皮笑脸起来:“那个不重要，这家店鱼汤不错吧？我在城里转了许多天才寻到的。” 这说话的语气，仿若戚青溪他们是托了他的福才来这里喝上的鱼汤。 “咱们这么有缘，不到十二个时辰遇着两次，不如你请我喝鱼汤吧？” 戚青溪听到这话差点一口鱼汤喷出来，她以为自己听错了。 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玄衣青年，开口道:“我，请你？” 玄衣青年咧着嘴笑道:“对呀，你请我。” 正巧这时店老板已经将玄衣青年的鱼 汤和炸鱼饼端上了桌，只见他三两口就将食物吃完，然后拉起衣袖擦了擦嘴巴。 第70章 礼数周全 戚允晖目不转睛地看着眼前之人耍着拳法，刚柔并济，如行云流水，一招一式尽显功底。 偶尔忍不住地时候，还会大声叫“好”。 屋内的阿月时不时听到一声叫好声，有些无语。 虽然她二哥提前同她们说过，他有个年纪小些的朋友晚间会来看他练武。但她二哥这朋友一直在外面叫好算是怎么回事，这也太无礼了。 可她阿娘说来者是客，让她不许对客人无礼，是以她一直忍着。 “好。” 白衣青年又是一个旋腿飞踢，戚允晖又忍不住边鼓掌还边大声叫了起来。 阿月听到那小子又一次大声叫好，她忍不住了。 她冲出去生气地指着戚允晖道:“好什么好，你这是把我二哥当成街边杂耍卖艺的人吗？你这人太无礼了。” 戚允晖没想到自己这两声叫好会让人误会，手足无措地道:“没有，我不是这个意思。” 李远浩见状走过来手放在戚允晖肩头，笑着看着妹妹道:“阿月，允晖只是觉得二哥武艺好在夸二哥呢，并无其他意思，对吗允晖？” 戚允晖看着眼前怒气冲冲的姑娘连连点头应和着李远浩的话。筆趣庫 “阿月，不得无礼。”屋内传来一个温柔女声。 郭氏有些头疼地看着自家女儿，每每遇到看不过眼之事，定要冲上去说道两句，都闯了不少祸，还不知收敛。 况且今日人家少年都没做什么出格之事，也这般拉都拉不住，非要冲上去说人家两句。 “远浩，将你的这位朋友请进来吃些茶点吧。” 戚允晖连忙摆摆手:“不用了，我得回去了。” 说完转身准备离开，刚走两步，戚允晖挠挠头，觉得自己就这样离开很是不妥，然后又跑回来对着屋里的人作行礼:“多谢您，在下先告辞了。” 屋内的郭氏笑着点头，待戚允晖离开，她开口教训女儿:“说了无数回让你不许这么冲动，偏不听，还说人家无礼，我看是你无礼才对。” 戚允晖回院子正巧赶上去吃晚饭。 小 二告诉戚青溪后院有个小厨房，专门供在后头小院长住的客人使用。 戚青溪今日逛街时在街上瞧见有人卖牛乳她很是心动，原本想买些下来，只是牛乳不易保存，且他们如今住在客栈内买了也没处使，便作罢了。 如今听到小二说有供客人使用的小厨房，她决定明日再去看看那卖牛乳之人还在不在，她想去买上些回来试试做些点心。筆趣庫 次日清晨，戚青溪起了个大早，洗漱完之后准备出门去买东西。 临出门前她听到隔壁动静，想来是那白衣公子又在院中练武，于是开口特意交代戚允晖，不许再如昨日那般做出爬墙的那种危险之事。 戚允晖口头上应好，可待戚青溪一离开，他搬了个凳子又准备上墙。 “你在做什么？” 戚允晖转头，发现他大哥正站在身后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他只好又将刚准备踏上凳子的脚缩了回去，顺便把凳子也搬回原处。 虽然他阿姐离开了，但他忘了还有个大哥在家。 唉……果然他还是大意了。 * 戚青溪去的时辰尚早，不仅买到了牛乳，甚至还是尚有余温的新鲜牛乳。 她又在街市逛了一圈，买了许多做点心的食材回去。 这个时代没有烤箱，她在脑中思索了半天有什么可以不用烤箱做的甜点，最后决定做个焦糖布丁，以及她想试试做舒芙蕾。 虽然打发蛋白有点费手，但也还算没有白费力气，做的很成功，再浇上一层蜂蜜上去，隔壁小孩都馋哭了。 戚青溪用食盒装好一份，喊来戚允晖，让他送去隔壁院中。 郭氏看着正吃得喷香且停不下来的女儿，忍不住笑她:“你还说人家不知礼数，我看这礼数可是周全的很，你说呢阿月？” 正在吃甜点的小姑娘轻哼一声:“这是他阿姐做的又不是他做的，礼数周全的也是他阿姐。” 她看着手中的点心，想到今后都不一定再有机会吃到，忍不住叹了口气道:“要是这么会做点心的人是我阿姐就好了 ，真是便宜那小子了。” 临近考试之期，客栈住客越来越多，也因此客栈前院每日吵吵闹闹不得片刻安宁。 戚青溪不禁庆幸她当时决定租下这个院子。 府试考三场，连着四天，直到最后一场考完才能出考场，且还得自带干粮，戚青溪便借着客栈的小厨房提前为戚允明准备了些好存放的吃食让他带着。 终于到了考试这天，戚青溪带着戚允晖和戚暖兄妹送戚允明去考场。 府衙门前长长的一条队伍，均是在等待检查之后，等待监门官登记造册入考场的学子。 戚青溪拍了拍戚允明的胳膊:“不要有太大的压力，尽力而为就好。” 戚允晖也道:“大哥，等你出来咱们去吃好吃的。” 戚暖觉得自己也该对大哥说些什么:“嗯，到时候带着大哥去喝鱼……” “汤”字还未出口，戚暖就被戚允晖用手蒙住了嘴。 然后她就听到她二哥凑到她耳边耳语:“不是让你不要说吗？” 戚暖:…… 戚允明看着眼前打闹的弟妹，还有对他殷切叮嘱的阿姐，转身往府衙走去，心中满是对未来生活的美好期望。 一直看着戚允明进入考场，戚青溪带着兄妹二人回客栈。 经过隔壁院子时，发现客栈里的小二正在里面清扫院子，一打听才知道隔壁几人已经退房离开。 “这么快啊。” 戚允晖对于不能再看那位大哥练武有些遗憾，但他手里还有一大堆好玩的小玩意儿在，倒也不算无聊。 直到四日之后，算着府试差不多考完的时辰，戚青溪三人又出门去府衙门前等着戚允明出来。 到了时辰，学子们陆陆续续走出考场，一个个有气无力的样子，完全没了几日前进考场时的意气风发。 “是大哥。” 戚暖眼尖，一眼就看到了混在人群中走出考场的戚允明。 戚青溪顺着戚暖手指的方向看去，虽气色看着比旁人好些，但也是肉眼可见的疲惫。 她赶紧接过戚允明手上的东西，拉着他回客栈休息。 第71章 你娘姓李？ 戚允明考完府试后，兄妹几人在省城又待了两日才动身回安遂。 府试成绩要十几日才能出来，戚允明他们也继续回书院上课。 去书院上课，戚允晖也没忘了将他那些小玩意带在身上，但他也只敢中午歇息的时候拿出来玩玩。 虽然他如今有所长进从丁字班升到了丙字班，但还是比不得他大哥所在的甲字班每日要学到酉时才下学，丙字班到申时便可回家。 戚允晖认得这几人，是今年新入丁班的学生，听说比他都大上好几岁，但入学没多久天天逃学打架，是连先生看了都直摇头的二流子学生。 “把你手里那些个小玩意儿交出来，否则，小心我揍你。”其中一个少年举起拳头开口威胁戚允晖道。 面对着眼前几个高大的身影，戚允晖却不愿意乖乖就范，他紧紧捂住书袋，一步步慢慢往后退，然后找准时机撒腿就往后跑。 那几人见戚允晖跑了，立刻快跑追了上去。 连着追了几条街，直到将戚允晖堵在一个死胡同里。 几个人气喘吁吁地拦在戚允晖面前:“还敢跑，你倒是跑啊，看你往哪里跑。” “兄弟们，揍他。” 几人冲上去对着戚允晖一顿揍，纵使戚允晖学过些武艺，但也双拳难敌四手，戚允晖顿时被打得鼻青脸肿，连书都被踩烂了。 直到几人撒完气，抢走戚允晖的东西，才有离开的意思。 其中一个又壮又高的少年离开前又走上前去，伸出脚就要狠狠踢向蜷缩在地上的戚允晖，这时旁边墙上传来一个散漫的声音。 “差不多得了，拿了东西赶紧滚。” 那几个少年见有人在，立刻四散跑开。 戚允晖抬头看向墙头上那人，擦了擦嘴角的血迹:“你一直就坐在那里看着他们打我？” 那人思索了片刻道:“也不是，打到一半的时候吧，正巧听到动静就过来看看。” 戚允晖扶着受伤的胳膊，疼得龇牙咧嘴，指着那人半天说不出话。 待缓过一口气来，戚允晖气愤道:“你这是见死不救。” 那人从墙上跳下来，围着戚允晖转了一圈，道:“你这没到死，不是还有一 口气吗？” 戚允晖被他气得胸前肋骨隐隐作痛，不欲再同他说话，捡起地上残破的书本书页，转身离开。 身后那人靠在墙上漫不经心道:“我从前和别人打完架都是先找个地方处理伤口，至少看起来不那么严重了再回去。” 戚允晖停下脚步，他确实不想被阿姐发现他被别人打得这么惨，可他身无分文，没钱去医馆。 身后之人又开口道:“我家就在这附近，有伤药。” 戚允晖犹豫片刻之后，转身朝那人尴尬道谢。 “那就麻烦你了。” 那人带着戚允晖走进一座宅院，过了影壁朝院内大声喊道:“那谁，去给我拿两瓶伤药过来，湿冷的毛巾也拿两条过来。” “怎么回事？你又同谁打架了？居然还受伤了？”屋子里传来一个急切的女声。 “不是我，是他。” 那人侧过身，将身后的戚允晖让出来。 “这不是，远浩那个朋友吗？”郭氏看到戚允晖有些惊讶，“怎么伤成这样？快拿药酒来。” 郭氏立刻吩咐下人。 待给戚允晖上过药，又递给戚允晖一块冰凉的毛巾给他消肿。 “没想到咱们这么有缘，又在安遂遇上了，你家在此处吗？”郭氏道。 戚允晖有些手足无措，点头回道:“我是宁远村的。” 郭氏闻言又是一惊，这少年居然是宁远村的。 她立刻拉着戚允晖坐下，神情略紧张地问道:“你是宁远村的，那伯母向你打听个事，你们村可有姓李的人家？” 捂着疼痛的腮帮子思考了半天，摇了摇头:“没听说过。” 郭氏失望地点头:“没听过也对，你还小，也不一定知道什么。” “但我娘好像姓李。”戚允晖又小声嘟囔道。 戚允晖声音小，郭氏却依然听到了，她激动地走到戚允晖面前，抓着他的手问道:“你娘姓李？” 戚允晖被扯到伤处疼得忍不住“嘶”出声，郭氏见状立刻放开他的手，小心翼翼地问道:“你娘姓李，你是宁远村的？” 戚允晖看着眼前情绪变换莫名的郭氏，也忍不住紧张起来，小心翼翼地点点头:“是。” “你娘叫什么名字，她 人呢？能带我见见她吗？” 戚允晖垂眸，轻轻揉着手臂上的伤处，有些哽咽道:“我娘已经没了。” 郭氏神色怔愣，慢慢退后几步到后面椅子上坐下:“居然，已经没了？” 李远浩走上前扶住郭氏的肩头安慰道:“娘，说不定只是同姓而已，还是得再仔细打听问问清楚。” 但其实在他心里已经猜得八九不离十了，他当时在客栈时就觉得允晖他阿姐看着有点眼熟，如今看来，是那姑娘同他爹身上带着的那副姑姑的小像很相似，他才觉得眼熟的。 一旁将允晖领进屋子便再未说过话的李远哲突然开口:“不用再确定，这小子的阿姐同爹身上那副姑姑的小像很是相似，怪不得我觉得好像在哪里见过她。” “真的？”郭氏又立刻从椅子上站起来，转头轻声问戚允晖，“你可记得你阿娘叫什么名字？” “不记得了。”戚允晖摇头道，“我大哥应该知道。” “那你大哥现在在哪？”郭氏又问道。 戚允晖听着眼前几人的对话觉得有些莫名其妙，他完全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还有这么多问题，他也不知该怎么回答，现在他只想回家。 李远浩看出了戚允晖的情绪，打断郭氏的问话:“娘先别急，咱们再多打听打听再说，允晖还受着伤，我先送他回去。” 郭氏这才回过神来，对对对，她现在不能着急，得多查探查探，万一弄错就不好了。 她朝李远浩道:“那你就先送他回去，还有那两瓶伤药也带上，交给他阿姐。” 李远浩立刻明白了他娘的意思，是想让他多看那姑娘几眼再确定确定。 戚允晖听到说要将伤药交给他阿姐，立刻用求助的眼神看向李远哲，他这会儿已经没有之前那么严重了，若是被他阿姐知道他回家之前还偷偷涂了伤药肯定又得问东问西了。 李远哲会意，出声道:“这点小伤无须伤药，还是赶紧送他回家，我来送。” 郭氏瞥了眼自家这不着调的儿子:“谁都跟你似的皮厚经得起揍。” 但最后还是应允了两个儿子一起送戚允晖回去，顺便打听打听他家的情况。 第72章 家书 乾宁十八年，秋，西北大渝军大营。 西北戈壁，入秋即寒，凉风刺骨。 军内一营帐外，两个刚换下岗的守兵正在活动冻得有些僵硬的四肢，边听着帐内不时传来的一阵阵又哭又笑的声音，忍不住开始闲话。 “这都第几天了，将军还没缓过来？” “可不，只要一有空闲就盯着那封家书看，看着看着就开始哭，哭着哭着又开始笑。我数过，这都第七天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将军家里出什么事了，但听说这封家书辗转几个月才到将军手里，这天高地远的，仗也没打完，有事也回不去。” 话到此处，二人互看一眼，都想到了家里的亲人，忍不住叹了口气。 “唉……也不知道这仗什么时候能打完。” 而营帐之中被闲话之人正不停地摩挲着手里的信纸，回想起许多当年往事，忍不住又准备嚎啕大哭。 “将军。” 一个副将打扮的人走入营帐，见自家将军又拿着家书在独自伤神，不由安慰道:“斯人已逝，还请将军节哀。” 李文康侧身擦拭掉眼角泪痕叹了口气，这么多年，找了这么多地方才总算找到他家人的踪迹，本想亲自去将人找回来，谁知战事突起，他奉命出征。 幸好家有贤妻，愿意帮他去将亲人寻回。 妻儿在外奔波了这么久，他带着兵将四处游走也打了一年多的仗，才终于在近日收到了家书，想来定是有了亲人消息才特意寄过来的家书。 他满怀期待地接过辗转许久才到他手中的家书，可看完之后却又悲又喜。 悲的是他苦命的母亲与妹妹皆已逝去，喜的是妹妹还留有两儿两女四个遗孤在世，且信中说长女肖似其母。 只是信中所言，这几个孩子似乎过得并不算太好。 李文康走到后帐床头拿出一个盒子，盒子里放着两样东西。 一封每个上战场的将士都要留下的遗书，再有就是他妹妹当年及笄时特意求他为她画的小像。 当年兄妹二人为着这幅小像追逐打闹的场景还历历在目，谁知还未待他交给妹妹，家中就遭了劫难。 他得家中忠仆所救，于大火中逃过一死，之后为躲仇人追杀隐姓埋名从军打仗，又侥幸立了几次军功，受封将军。 之后更是蒙陛下恩典，家中冤屈得以沉冤得雪。 没 了顾虑，他便开始四处寻亲，十几年，终于有了家人的音讯。 李文康看着手中泛黄的妹妹的小像，又不住地眼泛泪花。 他突然想到副将此时来找他定然是有什么事情，将小像连同家书一起放入装着遗书的盒子中。 “可是有何军情？”李文康从后帐走出，理了理身上戎服。 副将行礼道:“先锋营守备回大营报备，大将军让您过去一趟。” “好。” 李文康立刻穿上甲胄，往主帐赶去。 军中各处将领齐聚一堂，听着先锋营守备报告前方军情，再对战况进行一番商讨，然后各自散去准备进行下一步的部署。 “李将军留步。” 李文康从前便在西北这边打过仗，对此处地形军务颇为熟悉，又被主将留下再为先锋营守备细细讲解了一番附近军事情况，直到日暮西垂才结束。 “报——” 又有军务传来，主将吩咐李文康二人各自忙去。 李文康同先锋营守备一同走出营帐，看着一旁这位仪表堂堂又年轻有为的先锋营守备，他突然想到自己那个素未谋面但肖似其母的大外甥女。 好像如今也有十六了，也到了该说亲的年纪。 他心里念头一动，将这守备拉到一旁说话:“我看守备一表人才，不知可有婚配？我有一外甥女，长得可谓是沉鱼落雁，闭月羞花，尚可婚配与守备。” 那守备疏而有礼，神情淡淡道:“在下已心有所属，且已打算非她不娶，多谢李将军美意。” 说罢，双手抱拳行礼，转身离开。 李文康不肯罢休，又追着道:“我那有幅小像，虽不是她本人，但据说也有七八分像，不若你先看看再做考虑？” 那守备不再回话，只又行了一礼，带着随从快步离开。 李文康叹了口气:“可惜了。” 一旁副将跟了李文康许多年，很少见他们家将军这么直白的欣赏过谁，甚至想将自己外甥女嫁给人家，不由好奇道:“为何您这么看重这位守备？” 李文康看着那守备离去的背影道:“且不谈相貌，武功谋略这么久你也看到了，关键是这么好的武将苗子，居然还在翰林院待过，翰林院你知道吧？那可得是中了进士才能进的，这文韬武略的谁不心动。” 副将点点头，的确如将军所说，这位守备年轻有为 前途大好，他亲眼所见的就有好几位将军为家中女儿说亲的，这私下里怕是更多。 “就是家世差了点。”李文康又道。 副将听到他们家将军这句话，惊得脚下一个趔趄。 这位守备在他们家将军眼里家世都算差的话，他不知道还有谁算家世好的，他有些怀疑人生。 路上，守备随从忍不住嘲笑道:“这李将军也忒好笑了，自己外甥女长什么样自己不知道吗，还据说有七八分像，真是什么人都敢肖想表少爷您。” 随从边说话边打量着他家表少爷的神情，见表少爷虽面无表情，但也不再如从前那般成日黑着脸。 想来是最近连着几场胜仗，应该不久就能班师回朝，表少爷心情也变好了，他小心翼翼开口道:“表少爷，您都罚顾良守了快一年的城门了，他知道错了，您就放他回来吧？” 顾瑜眯着眼睛看着他道:“怎么，你想陪着他去守城门？” 随从立刻噤声不再说话。 顾瑜的思绪却被拉回了一年前。 一年前他表兄祁宁赴西北任监军途中，特意转道安遂来探望他，可离开没几日就遇到行刺身受重伤，司琴快马来向他求援。 祁宁身份特殊，又是秘密来的安遂，却在途中遇刺，他只得暂时抛下一切前往救助。 护送祁宁到西北军中这一路又遇了许多次埋伏，一层层抽丝剥茧调查真相，发现居然与朝堂纷争有关。 朝中之人为拉主帅沈兴下台，竟然妄图勾结敌军设局此役战败，而这布局的关键就在这先锋营守备身上。 然而此时军中暂无可信之人，顾瑜自告奋勇当这守备。 战场无情，尤其是先锋营冲锋陷阵，随时都有丧命的可能。 他不得不先留下遗书，若真有不测，他不能叫人家姑娘一直等着他。 此次西北之行也并非全无收获，竟被他寻到了溪儿一直提过的辣椒种子。 他立刻吩咐顾良将这种子寄去安遂，可谁知顾良这蠢东西居然自作主张将他留给她的那封遗书当成家书一同寄了出去。 罚这蠢东西去守城门都是他菩萨心肠了。 他也想过再去信解释，可战事未结束，他不想让她白白担心，若真能活着回去，他定会亲自到她面前去同她解释。 他抬头看着慢慢升起的明月，不知他的阿溪最近过得可好。 筆趣庫 第73章 媒婆上门 转眼一年过去，又快到了八月十五之期，如今安遂县稍微有些钱的人家都已经习惯了年节时到“有间饭馆”戚掌柜处预订些既别致又好吃的点心。 为了应付这些年节，戚青溪也特意跑到之前的木匠铺子找师傅做了许多应景的点心模具。 这中秋节最应景的必然就是花好月圆，团圆美满之类的吉祥话模具，还有中秋节必备的嫦娥奔月模具，做出来的点心很是受欢迎。 她送了两盒点心去给郭氏他们品尝，连从小见惯精致糕点的郭氏都忍不住连连赞叹。 可戚青溪还没来得及等到上门取点心的顾客，却先等到了上门说媒的媒婆。 这媒婆一进饭馆便不停地上下打量，自然不是打量店铺，而是打量正在厅堂帮忙的戚青溪。 戚青溪不知媒婆身份，但被她看的浑身不自在，于是主动上前问她:“您可是要坐下吃些什么？” 桂花婶在安遂县生活了这么些年却是认识这媒婆的，立刻将戚青溪拉到角落说悄悄话:“这是安遂县有名的张媒婆，我看她一直在打量你，估计不是来吃饭的。” 这张媒婆自然不是来吃饭的，她的的确确就是来说媒的。 戚青溪明白了她的来意，但她开门做生意，不好将人往外赶，只好将这媒婆带到后院去。 “麻烦您跑这一趟，但我暂时还没有这个想法。”戚青溪笑着道。 那媒婆道:“小娘子别着急，先听我说了那家的条件不迟。” 戚青溪赶着去前面忙活，可这位张媒婆却半点没有离开的意思，还非要搬了个凳子坐下说话。 “你是不知道，这一桩亲事可是忒难得了，东城的李员外家你知道吧，就是那个家中兄长在朝廷做官的李员外，不是说你去他家做过点心？” 这家人戚青溪可太知道了，冤家路窄的那个李家嘛，怎么他们李家居然还有人看上她这么一个身份低微之人？筆趣庫 “是。”戚青溪想看这又是要耍什么把戏，回应这媒婆道。 张媒婆见她回话，接着道:“他们家大公子，也不知道哪里见过你，非缠着家里老太太要纳你为妾，这不就找我来 了。咱们这安遂县谁不知道李员外家富贵，你嫁过去，可就是衣食无忧的姨奶奶了，不比你成日辛苦忙碌这店铺生意强，这可是难得的姻缘。” 戚青溪忍着心中的讥笑轻哼一声:“确实难得。” 虽不如张媒婆所预料的那般激动害羞，但听戚青溪同意她的话，心里很是得意，她就知道这小娘子怎么可能对那有钱有权的李家不感兴趣的。 “只是这么难得的姻缘与我而言可真是惶恐，小女子天生劳碌命，怕是受不起这般衣食无忧的生活。” 张媒婆甩了甩手中的帕子道:“这李家大公子能看上你就是你的福分，不过一个妾而已，又不是要你做正头娘子，有什么受不起的。” 戚青溪被这话逗笑，合着这媒婆自己都看不上做妾的，却又要替人说媒劝人去做妾。 她原还以为是这李家小姐又想着什么法子想整她，如今却是不想再听下去。 她打开后院门，对着那媒婆道:“我还有事要忙，您还是请回吧。” 张媒婆在安遂县做了这么多年媒婆，如今也算是混出了些名堂，现下多是给县城稍有些头脸的人说媒拉纤，一般寻常人家即便不愿意也得客客气气的将她请出去。 她这还是第一次见这么不识好歹，敢如此不客气地将她赶出去的。 但又顾忌着李家那边还等着她回话，她只能忍着火气道:“那可是咱们安遂县有权有势的李家，你得听我一句劝，否则你还怎么在这混下去？” “怎么在这混下去，就这么混下去呗。” 一个清亮的女声从院子外头传来，郭氏带着女儿阿月走进来。 郭氏冷眼看着那张媒婆，不怒自威:“回去告诉你家老夫人，就凭她安遂李家想娶我们广威将军府家的女儿为妾，还不够这资格。” 这张媒婆平素也算是见过些世面的，可还是被郭氏的气势吓到，瞬间就偃旗息鼓，什么话也不敢说，灰溜溜地离开了。 戚青溪见那媒婆离开，忙向郭氏行礼:“今日多谢夫人为我说话。” 郭氏拉过她的手拍拍道:“一家人不讲这些虚礼。” 她自调查清楚这几 兄妹身世这几个月以来，一直不知道该怎么同他们开口，告诉他们自己是他们嫡亲的舅妈。 几个孩子最无助的时候舅舅舅妈都不曾出现，如今几个孩子靠着自己的本事日子越过越好，突然凭空又冒出来她这么个舅妈，还妄图将他们带到京城去。 以她接触几个孩子这几个月对他们品性的了解来说，十成十是不愿意跟她去过什么富贵日子的，她家将军真是给她出了个大难题。 但她还是打算中秋节的时候试着告诉这几个孩子她的来意。 郭氏原本是想找儿子来喊戚青溪兄妹几人过去吃个团圆饭，想了想还是自己亲自来一趟比较合适。 可谁曾想刚走到巷口就听到那媒婆大言不惭的说那个什么李家，要纳他们家姑娘为妾？ 这个什么李家她知道，说起来，还和她家将军有些渊源。 听他们家将军说，当时家里突然遭难，她公爹便让婆母连夜带着小姑子到安遂投奔堂叔公一家。 可这堂叔公一家不仅没有收留这对可怜的母女，反而抢走了她们身上仅有的钱财首饰，并且将她们赶出县城去。 也正是这一举动，断了将军寻亲的线索，害得他们家将军这十几年来将邻里的几个行省都寻了个遍。 如今这家人居然还想着欺负她小姑子的女儿，真当她李家是吃素的，她得抽空去会会这位安遂县有权有势的李老夫人去。 “不知夫人今日来可是有什么事？”戚青溪同样好奇郭氏的来意。 郭氏回过神来，道:“我今日是来请你们几兄妹中秋那日去家里吃个便饭。” 戚青溪有些诧异，她也没觉得自己同这位夫人一家有多亲近。 除了这几个月来他们家那位黑衣公子天天主动来教允晖武艺，除了他们家这位阿月小姐隔三差五就拿着不知道哪里寻来的牛乳来找她做点心吃，还有这位阿月小姐三天两头就拉着阿暖去她家玩耍给阿暖送这送那，以及这位夫人也偶尔来店里坐坐…… 这么一想，确实还挺亲近的。 本该她请人家吃饭才是，但人家如今亲自上门来请，她的确不好拒绝人家好意。 第74章 中秋团圆饭 中秋这日，有间饭馆只做了午市生意，便关了门放伙计们回去吃团圆饭。 因着戚青溪今日也如惯常那般熬夜做点心，她又是忙完去补觉，一觉睡到申时才起。 弟弟妹妹知道今日要去别人家做客，已经换好了衣服正等着她，她也赶紧去洗漱换衣服。 说来也有些好笑，她同那家人认识也有几个月了，却还不知道人家姓什么，这也是她第一次来人家家中做客。 但戚允晖和戚暖好像已经对别人家的院子很是熟悉，不用仆从带路，三拐两拐的就把戚青溪和戚允明带到了主屋厅堂。 “等你们许久，终于来了。” 郭氏走上前拉着戚青溪的手往后头院子走去，阿月则牵着戚暖，允明允晖两兄弟跟着双胞胎兄弟走在最后。 今日要认亲，郭氏特意吩咐几个孩子穿得正式些，别让几个弟妹觉得自己被轻慢了。 到了席上郭氏也没急着开口，而是吩咐仆从上菜，先开席吃饭。 她怕她说出来的事情让几个孩子太过于惊讶，让他们食不下咽，所以先吃饭再说不迟。 郭氏这么郑重地亲自请他们兄妹吃饭，让戚青溪不禁多想。 可没想到他们刚进人家家门就直接被拉上了饭桌吃饭，看来果真是她想多了，人家或许就是单纯觉得他们看着顺眼，想请他们吃个饭。 饭桌上摆满了色香味俱全的各色菜肴，十分隆重，也足以显现主人对客人的重视程度。 郭氏还不停地给他们兄妹几个夹菜，劝他们多吃菜。 直到吃完晚饭，郭氏又重新将几人领回前厅，还吩咐仆从将门窗关上，似是要与他们谈什么辛秘之事。 主位上的郭氏沉吟良久才开口道:“我听允晖提过你们母亲姓李。” 戚青溪想到墓碑上写的李氏，点点头。 郭氏又道:“你们娘亲还有个哥哥。” 从郭氏说话的语气，戚青溪听出来她这句话是陈述句，而不是疑问，这也是允晖说的吧？ 戚青溪看了眼戚允晖，道:“是，但听说当年外祖家出事，舅舅已 筆趣庫 不幸葬身于火海当中了。” 八卦之心，人皆有之。 但让戚青溪有些诧异的是，这位夫人好像对他们那个早亡的舅舅很感兴趣。 郭氏又道:“你们娘亲是不是叫李若月。” 戚青溪不知道他们娘亲的名字，转头看向戚允明，戚允明有些诧异地朝她点点头。 他没想到这位夫人居然知道他们娘亲的名字。 接着，郭氏将女儿阿月拉到跟前，神情微微激动地向几兄妹介绍:“阿月的全名叫李念月，是她父亲怀念她姑姑给她起的这名字，阿月的姑姑便是你们的娘亲李若月。” 郭氏从座位上站起来，指着自己两个儿子道:“这是你们两位表兄，远哲和远浩。” 然后又拍了拍自己道:“我是你们的舅母。” 戚青溪几人听到郭氏的话已经完全懵掉了。 郭氏对几人的反应早有预料，坐到戚青溪边上的位置同他们慢慢解释:“你舅父当年为人所救逃过一劫，之后为躲仇人入了军营……” 郭氏一点一点极为详尽地同几个孩子说着他们舅父过往这么多年的日子。 连李念月都是第一次听母亲说起这些家中往事，她也第一次知道自己那个高大伟岸，对她极为宠爱的阿爹从前过得这么心酸。 尤其是她阿娘说起她阿爹为了赚得一个给祖父报仇的机会，孤身深入敌营，差点被人乱刀砍死。 她突然想到她阿爹额头的那道长长的刀疤，若是再长些，眼珠都要被砍掉，她忍不住低声哭了起来。 郭氏叙述着过往，连向来不着调的大儿子李远哲都难得神情认真地听着。 “你们舅舅这些年从未放弃找过你们，直到去年才又打听到了你们母亲有可能在安遂县附近的消息。原本想亲自来的，但西北战事告急，他不得不奉命出征，嘱咐我来寻你们。” 一旁的李念月忍不住插话道:“对呀表姐，我们去年就出门了，找了快一年了才找到你们。” 郭氏点点头:“你舅舅在安遂的人一直查到宁远村，但是那人回来禀报说 没打听到那边有姓李的人家。” 戚青溪听到这话，想到了之前刘阿婆同她说过有人去村里打听姓李人家的消息，她当时还想着难不成是他们那个早亡的舅舅回来找家人，没想到真让她猜中了。 “你们舅舅的意思是想把你们几个接去京城，你们如今没了爹娘，自该由他这个当舅舅的来照顾。” 戚青溪和戚允明几人闻言面面相觑，一时之间不知该作何回应。筆趣庫 沉默了半天之后，郭氏看着戚青溪开口道:“舅母知道青溪是个好样的，凭自己的本事将几个弟妹照顾的很好，允明也很出息，已经过了府试，待来年再过院试小小年纪便是秀才了，还有允晖和阿暖，都是很好的孩子。” 郭氏伸手摸了摸戚青溪的发梢温柔道:“可再如何你如今也不过才十六岁，在舅舅舅母眼里还是个小孩子，不必如此为难自己。” 戚青溪听到这句话，突然有一种想哭的冲动。 从前她母亲管束她的时候，她总喜欢顶嘴说她都这么大了为什么还喜欢将她当成不懂事的小孩子来管束。 每当这个时候，她母亲便会回她:“你多大都是我女儿，即便八十岁了在我眼里都还是小孩子。” 有多久，没有被人如这般，将她当成小孩子同她说话了。 “再有。” 郭氏又开口说话，戚青溪回过神来。 “你舅母也觉得女子也不是天生就该待在家中相夫教子的，你若是喜欢赚钱，去了京城舅母投资你开店做生意。” 她又看向戚允明:“允明小小年纪如此聪慧，又喜爱读书，便该寻个更好的学堂上学。恰好我父是国子监祭酒，他定会十分爱惜允明这等好学生。” “还有允晖，喜欢习武可以先让你两个表哥教你，他们那几招花拳绣腿也还算能见人，等你舅舅从战场上回来，让你舅舅亲自教。” 郭氏又将戚青溪身旁的阿暖拉到怀中:“你阿月表姐如今在舅母族中的女子学堂读书，到时候阿暖也跟着你阿月表姐去学堂念书可好？” 第75章 决定好了 郭氏给兄妹几人画的饼实在太香，连戚青溪都忍不住被诱惑到了，但她还是稳住心神，告诉郭氏，他们兄妹几人得回去商量商量再做答复。 兄妹几个回家时已经很晚了，郭氏让双胞胎兄弟送他们回家，幸好今日中秋夜没有宵禁，再晚回家都没关系。 到家之后戚青溪催三兄妹去洗漱早些休息，其他的事情明日再商量。 翌日一早，兄妹几人皆顶着大大的黑眼圈坐在饭桌前用早点，看来都是对昨日的事情有些震撼，没能睡个好觉。 只戚青溪也算稍微见过些风浪，一觉睡得安稳，还起了个早出门买了早点回来。 见几兄妹吃个早点都心神不宁，原本打算吃过早饭再同他们商量的戚青溪想着干脆就在饭桌上问他们的意见算了。 未待她开口，戚暖眼神亮晶晶地看着她:“阿姐，我真的也能同哥哥们一样，跟着阿月姐姐去学堂上学吗？” 戚青溪笑笑，好的，阿暖的意见她已经知道了。 她又看向戚允明和戚允晖兄弟两个:“你们觉得呢？” 戚允明低着头，用勺子搅动着手里的豆浆:“如果有机会的话，我想去国子监看看。” 戚青溪点头:“允晖呢？” 戚允晖顶着一双熊猫眼看着戚青溪道:“阿姐，我想学武。” 戚青溪抿着嘴，双手撑着桌子开口道:“既然你们都……” 突然戚允明抬头看她:“阿姐你呢？” 未待她回答，戚允明又道:“但若是阿姐不想去，便是翰林院我也不去，我跟着阿姐。” 他们现在这些衣食无忧的生活都是阿姐辛苦赚来的，甚至如果不是阿姐当时决定从知府家回来，正巧救下阿暖。 若阿暖真被人拐卖走了，如今都不知在什么地方过着什么样的日子。 戚暖也点点头，走过来抱着戚青溪的手臂，撒娇道:“我也只跟着阿姐。” 戚允晖挠挠头，道:“要不阿姐给我请个武师傅吧，反正我还小，也不急着去当将军， 不用学那么高深的武艺。” 戚青溪不知该怎么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觉得她辛苦这么久也算没白养这几个孩子。 自己成日忙碌店铺生意，其实也没怎么好好照顾这几个孩子，听到他们这么懂事的话，突然觉得有些亏欠他们。 但其实对于去京城的事情，她也是有所考量的。 且不说对几个孩子有这么大的好处，即便是她自己，天子脚下机会总是更多些，能赚的也更多，谁会跟钱过不去呢。 待她赚够一大笔钱，就去找个地方买上一大片田地，按自己的喜好建一大片庄园，这种日子想想都美。 当然，还有原本要交给顾瑜的那封书信，她原是打算看看能不能找人帮她带给顾瑜。 但是如果她有机会自己去京城的话，或许能亲自交给他，毕竟里面的内容过于令人震惊，越少人知道越安全。 “你们先快些吃早点，忘了今日要去学堂了？”戚青溪看着两兄弟，摸了摸阿暖的头道，“阿姐再想想，晚上回来告诉你们阿姐的想法，可好？” 既然决定要去京城，她还得先去确认一件事情。 昨日听郭氏说了那么多，虽然从她话里对他们家世的了解，几乎可以确定她是他们舅母无疑，但防人之心不可无，她也得去确认确认郭氏他们的身份。 没确定之前，她觉得还是先留个余地，不要告诉三兄妹她的决定。 她之前听王婉如说过，这个时代，百姓远离所居地百里之外，都需由当地政府部门发给一种类似介绍信、通行证之类的公文，叫“路引”,若无“路引”或与之不符者，是要依律治罪的。1 吃过早点，戚青溪又特意跑了一趟去找郭氏。 “夫人可否能将你们一路行来的路引借我看看？” “为何要看我们一路行来的路引呢？”郭氏不禁好奇道。 一旁的李远哲却明白了戚青溪的意思:“这丫头还挺精，她这是怕您是骗子，想借路引确认您的身份。” 郭氏不禁失笑，但立刻又在心里赞叹戚青溪小小年纪却能如此处变不惊，又如此警觉，不愧是她家将军的外甥女。 她立刻吩咐身边的仆妇去房中将她们的路引拿来。 郭氏看着一旁的儿子，有些惊奇:“都这个点了，你居然还在家中，没出去乱晃。” 戚青溪听到这话忍不住在心底偷笑。 李远哲却习以为常，他看了眼戚青溪回道:“我半道上碰到这丫头，跟着过来看看。” 戚青溪闻言一怔，她怎么没发现后头有人跟着？ 李远哲双手交叉放在胸前，打量了戚青溪两眼道:“聪明，也笨。就不怕我们真是坏人，让你有去无回？” 戚青溪朝他假笑一下，她来之前特意去找了王婉如，若是她半天都没有回去，就让王婉如去找她爹一起来这里寻她，但这话她怎么好大张旗鼓的说出来呢。 没多时，郭氏吩咐去取路引的仆妇回来，手里还抱着个匣子，郭氏让那仆妇直接将匣子交给戚青溪。 戚青溪打开匣子取出里面的路引，一一核对，确认了郭氏几人的身份这才放下心来。 她又将路引重新放回盒子里交还给郭氏，向她行礼道歉:“是青溪冒犯了。” “这算什么冒犯，你能如此警觉是好事。”郭氏将戚青溪扶起，拉着她在身边坐下，“你们兄妹几个回去之后商量过了吗，可有结果？” 戚青溪如今没了顾虑，点点头道:“我们商量过了，决定同您一起去京城见见舅舅。” 郭氏听到她的回应，立马笑逐颜开，连连点头称好:“那你们准备准备，收拾收拾东西，咱们择日启程回家。” “但你们舅舅如今还在打仗，怕是没这么快能回京见你们。”想到远在边关战场的丈夫，郭氏忍不住心中叹气，面上却半分不显，她不想叫孩子们瞧见她的担心。 郭氏又想到什么:“咱们离开之前再去看看你们外祖母还有爹娘，也告诉他们，你们要去同舅舅团聚了。” 第76章 临行前的安排 八月乡试结束后，王婉如成日往戚青溪店里跑，还时不时地就要在戚青溪面前叹两口气。 “婉如姑娘最近好像心情不好。”桂花婶边收拾桌子边悄悄同戚青溪说话。 戚青溪抬头看了眼门边座位上坐着的王婉如，手上的活却不停:“她不是心情不好，只是太过紧张了。”筆趣庫 自从王秀才乡试结束回来后，王婉如就一直这个状态，十分忧心王秀才能不能通过乡试顺利中举，比王秀才本人还紧张。 “唉……” 又是一声巨大的叹气，店里吃饭的客人不悦地朝王婉如望去。 戚青溪立刻上前捂住王婉如的嘴，边同客人说抱歉边拉着她往后院走。 “姑奶奶，现在还未放榜，你再担心也没用啊。” 王婉如踢着脚下的沙子嘀咕道:“那我控制不住我自己嘛。” 戚青溪觉得担心是人之常情，但如王婉如这般就纯属是操心过头。 其实她也不是不能理解，毕竟王秀才之前可是放了话，待他中举之后就去王婉如家提亲的。 “那王秀才如今也同你这般紧张？”戚青溪问道。 “没有，他在家中认真看书，说是得为接下来的会试做准备。” 戚青溪有些无语，就知道王婉如这是皇帝不急太监急。 “其实，王秀才都开始准备会试了，说明他对通过这次乡试的把握十足，你只需要在家安心等他上门提亲不就好了？” “你这话倒是和我娘说的一字不差。”王婉如道。 “那他什么时候出成绩呢？” “就这几天吧。” 王婉如话音刚落，桂花婶急匆匆地跑进来:“婉如姑娘，您家里有人来找，说是家中有喜让您现在立刻回家去。” 戚青溪拍拍王婉如的肩膀:“快回去吧，说不定就是王秀才，不对，如今怕是该叫王举人了，这去你家提亲去了吧。” 果然，还真让戚青溪猜中了，就在王婉如在他店里唉声叹气的时候，就有官差敲锣打鼓的上王秀才家报喜。 王秀才中举，如今已是举人老爷了。 而王秀才接到喜讯的第一时间，立刻去请了媒人上门提亲。 王婉如也一改往日的唉声叹气，喜滋滋地到戚青溪店里同她分 享自己的喜事。 戚青溪回屋内拿出一个盒子递给王婉如。 王婉如接过盒子打开，里面竟是两枚同心锁玉佩。 “这是给你的定亲礼。”戚青溪笑笑，“我已经备上好久了，原是打算等你定亲那日再给你的，只是我们兄妹几个已经商量好了要跟着舅母去京城生活，最近便会走，怕是等不到你定亲的那日了，是以先将你的定亲礼给你，到你成婚的时候给我去信，我再给你送成婚礼来。” 王婉如诧异地看向戚青溪:“我怎么都没听你提起过？” “我见你最近一直紧张着你家举人老爷的事情。”戚青溪揶揄她，“便想着晚些同你说这事。” “你舅母，就是偶尔会来你店里坐会儿的那位夫人吗？你们什么时候走啊？” “我最近都在安排店里面的事情，等安排好这一切，再去我爹娘墓前同他们道个别，应该再有十多天就会启程离开。” 王婉如拉着戚青溪的手，不舍地道:“有机会我会去京城看你的。” 虽然她不舍得戚青溪离开，但是她知道戚青溪兄妹几人的身世，如今好不容易多了个舅舅能照顾他们，她很为他们高兴。 戚青溪兄妹几人除了些衣裳，还有允明的书，以及允晖和阿暖一些舍不得丢掉的小玩意儿，也没什么要收拾的行李。 接下来的时间里，戚青溪都在安排着店铺的事情。 虽然她如今要离开安遂了，但她不打算卖掉店铺。 毕竟是她在这里的第一份产业，也是他们生活了这么久的家。 更重要的是，去到京城后一切都是未知，她得给自己留条退路。 范师傅知道她要离开的消息，傍晚打烊后，主动来找她:“我听说掌柜要去京城了，不知道店铺这边您有什么打算呢？” 这几天包括桂花婶在内的几个店里伙计，知道她要离开的消息都心神不宁的，戚青溪都看在眼里，也知道他们的担心。 “我还准备找您商量来着，没想到您先找上我了。” 戚青溪给范师傅倒了杯茶，让他坐下来谈。 “这个铺子我是打算继续做下去，且我想找范师傅合伙做生意。” 虽然她打算继续做下去，可 她人不在安遂，也不好处理店铺中的事情，她准备找个人帮忙管理店里的生意。 但她也知道，若是只拿着死工资做事，很容易就会丧失斗志，店里的生意会越来越差最后就会面临着倒闭关门，这不是她想看到的。 是以她想找个合伙人，店铺的生意直接和合伙人的收益挂钩，这样更容易盘活生意。 她也不求能赚多少钱，只希望自己的第一份生意不倒而已。 她第一个想到的合伙人就是范师傅，她和范师傅从前签的契书就是分成制的。 范师傅的人品她也是信得过，只要将分成提高就行，也不用再麻烦另寻他人。 范师傅闻言激动不已，虽说他如今也算是有些积蓄在身上，但还是不能够完全盘下这间店铺，若是戚青溪打算将铺子卖出去，他还得重新计较自己的前程。 如今好了，他们几个店里伙计都不用担心了，不止不用担心，他甚至都能做半个店铺的主了。 但戚青溪接下来的话却让他更是喜不自胜。 “我离开之后，后院的房子便空了，我知道范师傅如今在县城租房子住，不如您就搬到后院去住，既方便照顾生意，也能顺道帮我照看房子。” 房子久不住人就会容易破败坍塌，可若是租出去，一来她没那么多空闲时间找租客，二来即便租出去，赚不到多少租金不说，若是人家今后退租要换租客也是件麻烦事。筆趣庫 与其如此，不如做个人情，给范师傅一家住。 “那不成，房租还是得给的，您愿意让我参与这饭馆生意我已是感激的不知该说些什么，若是还白住您的房子，那我老范成什么人了。” 范师傅执意要给房租，可戚青溪如何都不愿意收，于是范师傅想了个法子，偷偷将房租加在每年给戚青溪的分成中一并送往京城去。 戚青溪特意做了点心，离开之前同相熟之人都打了招呼，多谢他们这段时间的照顾。 隔壁徐掌柜家媳妇依依不舍地同戚青溪话别:“我原还想着请媒人去你家为我那小子提亲的，看来咱们两家这缘分还是差点。” 徐锦绣也抱着戚暖不愿放手，一直絮叨着让阿暖不能忘了她。 第77章 京城李府 九月秋高气爽，天气宜人。 郭氏带着一群孩子沿运河坐船北上，很快便到了通州码头。 李念月拉着戚青溪和戚暖走出船舱，指着不远处的地界兴致勃勃地同她们说话:“那边有一家茶肆，我们来时还在里面喝了茶，过了那家茶肆再坐一个多时辰的马车就能到家了。” 不止李念月，郭氏走出船舱瞧见不远处的码头也是精神一振。 郭氏拉过戚青溪的手高兴地道:“舅母已经提前去信安排马车在码头等着，等下了船咱们就直接回家。” 虽到了码头，但来往船只太多，又排了许久的队才得以下船。 突然，李念月激动地指着不远处几辆马车大喊道:“是三表哥。” 戚青溪顺着李念月手指的方向望去，其中一辆马车旁站着一个清俊公子，正朝他们所在的方向挥手。 郭氏吩咐仆妇取来帷帽，给几个姑娘戴好帷帽，自己也戴了顶帷帽后方才领着一群孩子下船。 一顶帷帽戴在头上，戚青溪突然觉得自己今后怕是再也不能如之前在安遂那般自在生活了。 “这是我娘家大哥的儿子，郭彦平，你们随阿月他们唤他表哥就成。”郭氏指着那清俊公子向戚青溪姐弟几个介绍。 郭彦平同戚青溪几人行礼，他是特意奉祖父之命前来接姑母他们回家的。 郭氏原本还想介绍戚青溪几兄妹给自己侄儿认识，但码头人多拥挤，还是先回家再说也不迟。 一行人坐上马车，又行了一个多时辰的路后，直到傍晚时分，马车停在了一座宅邸前，大门两边有两个一米高的石狮，门上匾额上书“李府”二字。 下马车，郭氏领着一群孩子进府。 皇上原先赐了李文康一座三进的宅子给李文康当将军府，但郭氏诞下双胞胎儿子后，李文康怕到时候寻到亲人，从前那座宅子住得拥挤，又特意花大价钱买了此处宅子。 如今这处宅子是四进的院子，带两个跨院。郭氏回来前提前写信回来 吩咐家中仆妇收拾好了跨院的院子供戚青溪兄妹几人住。 第78章 京城戚府 北方的秋天一天比一天冷，到了冬天更是能冻得人说不出话来，郭氏正和身边的仆妇魏妈妈商量着找京城有名的锦锻阁裁缝上门来给孩子们做些秋冬御寒的衣服。 戚青溪来找郭氏，同她打听戚知府如今的住处。 郭氏之前派人查证戚家兄妹几人身份的时候就已经知道戚青溪和这位戚知府家千金调换之事。 但听说自从戚青溪回到安遂后，戚知府一家没再过问过戚青溪的事，他们之间也没再有过联系，怎么如今又要打听他们的住处？ 戚青溪也不瞒着郭氏:“我从戚知府家出来时借过一笔钱，本想着还回去，但无奈戚大人已经升迁至了京城，如今我也有机会来京城，想先去将这钱还了。” 郭氏沉吟片刻，道:“我差人去打听打听，欠了别人的钱自是要还上的，只是你身上钱可够还？” “够的，我在安遂的那间铺子虽小，但生意还不错，也赚了些银钱。” “说到生意，咱们之前回来的时候说好了合伙做生意的，正巧我娘家给我陪嫁了几间铺子，咱们抽空去看看，你去瞧瞧哪家铺子好，适合做些什么生意。” 戚青溪明白郭氏的好意，但她知道这种陪嫁的铺子多是已经有人经营打理，而郭氏只要在家坐着等收益即可，倒也没必要为了她这还没成型的生意坏了别人的营生。 她想重新去找个铺子，即便没那么多银子买下，先租着也成，总要将生意做起来才好考虑其他的事情。 “若那几个铺子你都不中意，再去寻个喜欢的铺子买下也成。你们母亲还留有一份嫁妆在你舅父处。” 郭氏突然想起来，她家将军当年为父报仇后，顺带取回了被仇人夺走的自家财产，还特意分了一份出来说是要留给小姑子当嫁妆，如今小姑子不在了，自然是该分给这几个孩子的。 戚青溪没想到居然还有天降横财这等好事。 可惜她不是李氏真正的女儿，自然不该拿李 氏留给儿女的钱。 况且，她如今好不容易能将前一笔借款还上，手上也还有些余钱够租个铺子做生意，她不想又再过上欠钱的日子了。 她要凭自己的本事慢慢赚钱置业。 但戚青溪没告诉郭氏她的这些打算，因为她知道如今郭氏就是将他们当亲生儿女般养着的，怕郭氏知道后又要为此操心。 第二日，郭氏便打听到了戚知府如今的住处。 戚知府如今是正五品的户部郎中，四品以上京官才上朝，他不用赶着每日的朝会便没住在内城，而是住在外城正西坊的蔡家胡同里。 知道戚青溪要出门，郭氏特意给她安排好了马车。 马车在京城街道上穿梭，行了小半个时辰的路才终于到了蔡家胡同的戚府。 “这位小哥，我姓戚，想找府上戚夫人。”戚青溪自报家门，找门房帮忙通传。 门房打量了戚青溪几眼，她戴着帷帽看不清容貌，但却能看见她的衣着打扮。 那衣料还不如他一个门房穿得好，身边连个伺候的丫鬟婆子都没有，就更别说找人办事连个铜板都没有，八成是来打秋风的穷亲戚。 这门房生了轻慢之心，有意刁难戚青溪，轻蔑地看了她一眼:“姓戚是吧，我去通报，等着吧。” 然后他“啪”地一声关上门，将戚青溪拦在门外。 戚青溪在门外等了许久也不见门里面有动静，又敲了敲门。 那房门开门见是戚青溪，立刻不耐烦道:“不是说了让你等着，敲什么敲。” 戚青溪见这门房态度，还有什么不明白的，生气归生气，她只想快点将事情办完，省得再多跑一趟。 “我叫戚青溪，是来府上还钱的，麻烦你帮个忙，快些通传一声。”她耐着性子道。 “青溪，阿溪？” 戚青溪听到身后有人唤她，转头一看，来人是戚知府家的第三子，戚敬贤。 “三哥。”戚青溪按照原身记忆喊他三哥。 戚敬贤听到这熟悉的声音，立刻欣喜地走到 她身旁:“你什么时候来京城的？怎么站在门口不进去？” 戚青溪看了眼那门房，直接跳过戚敬贤第一个问题回答他第二个问题。 “我是想进去，但这门房小哥好像很忙，没空帮我通传。” 戚敬贤闻言一脚踹向那门房:“瞎了狗眼的东西，这是我妹妹，你还敢这么对她。” “三爷您饶了小的吧，我以为这位小姐是哪个来打秋风的穷亲戚，怕惹得夫人不喜才没放进去。” 那门房捂着腿暗暗叫苦，他哪知道他家少爷还有个这么穷酸的妹子。 戚青溪有些无语，她看着像是来打秋风的？ 她低头看了自己一眼，又看向旁边穿着绫罗绸缎的戚敬贤，他这一身少说也得二三十两了吧。 而她这身衣服是之前在徐掌柜铺子里买的，一两银子都不到。 戚青溪恍然大悟，怪不得她昨日去找郭氏的时候郭氏正商量着要请裁缝来给他们做新衣服。 “原来京城还有这规矩。” “什么规矩？”戚敬贤疑惑地看着戚青溪。 戚青溪笑眯眯地看着那门房道:“穿得差点连人家家门都进不去的规矩呀，是不是啊？” 戚敬贤闻言脸色一黑，对着那门房又是一通踹，直到消了气，才带着戚青溪进府去。 二人沿着抄手游廊往正房走去，边走边聊天。 “一年多没见，我们家阿溪都长成大姑娘了。” 戚青溪进门后摘下了帷帽，戚敬贤说着话还抬手放在她头上揉了揉。 原身的记忆里，这位三哥虽然脾气暴躁，对谁都敷衍了事，但却对这个小时候被他弄丢的妹妹极为耐心和宠爱。 原书里也提到过，知道戚青溪不是真千金后，戚敬贤觉得是自己害得她与亲生父母失散多年，反而对她更好。 也是唯一一个原身死后还记着她，每年都会悼念她的人。 当然，他因为愧疚，对戚青青这个真妹妹也是有求必应，甚至最后为了帮戚青青的心上人夺得皇位而不惜牺牲自己的性命。 第79章 真假千金碰头 戚青溪跟在戚敬贤身后，二人很快到了后院。 正巧一个妇人从屋内走出来，见到戚敬贤，高喊道:“三爷回来啦。” 戚青溪认得这人，是戚夫人身边的贴身婆子许妈妈。 许妈妈见戚敬贤旁边还跟着一个姑娘，不禁好奇地多看了两眼，待她仔细瞧清楚那姑娘的长相，立刻激动地跑回屋内禀报:“夫人，是，是大小姐回来了。” 坐在屋内主位上喝茶的戚夫人轻放下手中茶盏，道:“青青不是被周侍郎家的小姐请去赴宴了吗，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不是青青小姐，是青溪小姐，青溪小姐来了。” “青溪？”戚夫人闻言猛地从座位上站起来，“她人呢？” 说话间，戚敬贤已经带着戚青溪进了屋子，戚青溪给主位上的戚夫人行礼:“夫人。” 戚夫人听到戚青溪这声称呼，不由一怔，这孩子如今连娘都不愿喊一声，是在怪她没有去安遂将她接回来吗？ 可当时他们带着青青祭祖回来，发现青溪留了封信说是回了自己家中，她家老爷当时就发了话。 “是她自己要走的，不是咱们家赶她走的，既是如此，也不能怪咱们不仁义，从此咱们戚家只青青一位小姐。也不许你们再私下联系她，若是叫我知道，就将你们一同赶出家门。” 她和老三也试过私下联系青溪的，可不知怎么被老爷知道，老三被狠狠打了一顿，半个月都没下的来床，之后他们就再不敢轻举妄动了。 戚夫人看着眼前比从前又长大不少的姑娘，不禁红了眼眶，这是她养了十几年的姑娘，在她心里是和青青一样亲的女儿。 这回便是老爷要将她赶出家门她也要将这姑娘留在身边。 “什么时候来的京城？一路上受了不少苦吧？”戚夫人握着戚青溪的手将她拉到身边坐下，神色温柔地同她说话。 戚青溪神色复杂地看着眼前的戚夫人。 原书中，戚青青刚回府时，戚夫人的确对真假千金都是一碗水端平。 可之后戚青青三番两次设计污蔑戚青溪要伤害她 时，戚夫人却对自己教养了十几年的戚青溪没有半分信任，最后在假千金戚青溪因不堪被污蔑而自尽时也是冷眼旁观。 然而也是这位夫人。 在后来得知戚敬贤是因戚青青而死是指着戚青青的鼻子破口大骂。 戚青青告诉她不仅戚敬贤，便是戚青溪也是死于她手。 戚夫人闻言直接崩溃，抱着戚敬贤和戚青溪二人的牌位一头撞死在了戚家的祖宗祠堂中。 戚青溪心中默默叹气，脸上却笑着回话:“是跟着舅母过来的，路上也没受什么苦。” “舅母？” 戚夫人明明听戚青青说过，他们那边家中除了个不成器的二叔外再没其他亲人，怎么如今又多了个舅母出来？ 不过她看戚青溪这衣着打扮，只怕这舅母也不是什么富裕人家，孩子还是由她养着比较放心。 她开口想将戚青溪留下，戚青溪却道:“是，多亏了舅母带我们入京，才得以再见到您，我这次是特意来还之前借的银子的。” 戚青溪从怀中拿出银票递给戚夫人:“按三分利算的利钱，您数数。” 戚夫人脸上的神色顿时僵住，良久才缓过神来，按下戚青溪递过银票的双手并不接那银子:“你这孩子，我还说你拿去的银子太少，怎么你不但没用，反而还还出了利息来？” “多亏了您这笔钱，我才能在安遂那边开了个小店，如今做生意赚了些钱，自该将您这笔还上。” 戚青溪见戚夫人不收，转手将这笔钱交给站在旁边的许妈妈，许妈妈看向戚夫人，见自家夫人点头才接下。 戚夫人为自己养大的姑娘如今能赚钱养活自己这么出息而感到自豪，同时又心酸于这么小的姑娘为了赚钱养家而不得不抛头露面。 “既然回来了，就留在娘身边，你舅母那边我去同她打招呼。” 留在这里同戚青青勾心斗角吗？戚青溪内心闪过一万个不愿意。 她如今日子过得好好的，完全没有这个必要。 况且她今日只是单纯来还钱的，既然钱已经还了，没什么事她也该回去了。 “ 多谢夫人好意，只是我如今已经寻到了亲人，且亲人都待我极好，青溪不舍得离开他们。”戚青溪站起身同戚夫人行礼，“青溪这次上门主要就是来感谢夫人，还上这笔钱的。如今已经还上，便不叨扰府上了。” 戚夫人还要再留，戚敬贤暗暗同她摇头:“既是如此，那三哥送你回去吧。” 戚青溪朝戚敬贤点点头，又朝戚夫人行了一礼后转身出门离开。 说起来，戚青溪好像没见到戚青青出现，按戚青青的脾气，不可能知道她来了戚府这么大半天了都不出来看看。 “怎么没看到青青姑娘。”戚青溪问戚敬贤。 “她出门做客去了。” 戚敬贤话音刚落，就听到垂花门外传来一个女声。 “这周家小姐也太欺负人了，明明说好了去她家，可谁知道又突然改成了胡侍郎家，最可气的是那家还故意不让咱们进去，真是气死我了。青青，你居然不生气？” 不生气？怎么可能不生气，待她今后爬到高处，便要这些个富家小姐为今日之事付出代价。 戚青青暗暗掐紧自己的手心，脸上却半分不显。 “谁让咱们不过是个小小郎中家的千金，比不得人家家里富贵。” 戚青青淡淡回身旁之人的话，转角却遇到戚敬贤和一个看起来有些眼熟的女子。 “三哥。” “三公子。”戚青青身边的姑娘也害羞地同戚敬贤打招呼。 戚敬贤客气地朝二人点点头。 “这位姑娘是？”戚青青问道。 “这是青溪。”戚敬贤道。 戚青青闻言一愣。 戚青溪也满脸无语。 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刚提起戚青青，戚青青就出现了。 戚青溪只好同她打招呼:“青青姑娘。”筆趣庫 “你先带你朋友进去吧，我先送青溪回去。” 戚敬贤同戚青青说话，又示意戚青溪跟随他离开。 青溪？居然是戚青溪！怪不得她说这张脸看着这么眼熟。 戚青溪不是去了宁远村？怎么又会出现在京城？而且居然还来了戚府？ 戚青青看着戚青溪离去的背影眯了眯眼睛。 第80章 班师回朝上 冬来寒起，万物荒凉。 连着下了几日的鹅毛大雪，整个京城都覆盖在皑皑白雪之中。 冰天冻地，寒风萧萧，戚青溪饭馆的生意反而比往常更好些。 她掀开阻挡风雪的厚重帘子进门，店里上下两层坐着满满当当的客人，围在热气腾腾的火锅前吃喝闲聊。 店里伙计见戚青溪进来，立刻迎了上去:“东家您来啦。” “楼上包厢也坐满了吗？”戚青溪问道。 “是，包厢的座到后日都订满了。”伙计乐呵呵地回她。 戚青溪听了这话也很高兴，不枉她花了大价钱将此处租下。 说起来还得多谢戚敬贤的帮忙。 那日她从戚府离开，戚敬贤问她今后有什么打算。 “我手上还有些余钱，想在京城租个店面开间饭馆。” “嗯。”戚敬贤背着手点点头，又问了她现在的住址，然后送她上车目送着马车离开。 戚青溪以为他是随便问问，也没有在意。 可没几天戚敬贤上门来寻她，说是找到一处地方很适合开饭馆，问她要不要去看看。 戚青溪立马跟着他出门，二人坐了半个时辰的马车到了正阳门大街。 戚敬贤知道戚青溪的打算之后，就直接寻了家牙行找牙人带他去看铺子，挑挑拣拣了许久才找到这间勉强合他心意的铺子。 这铺子在正阳门大街边上，原先是个上下两层的酒楼，带一个后院，掌柜回老家不做了，店主就又找牙行帮忙找租客。 戚青溪里里外外仔细看了一圈，虽有的地方有些破旧，但若真要租下，原先的装修风格还是要改一改的。 “可还满意这个地方？”戚敬贤问她。 戚青溪点点头:“这里很好。” 只是满意归满意，这家铺子在繁华大街的沿街处，旁边的商铺也都是生意兴隆，要租下这里只怕要不少银子，她不一定租得起。 听到戚青溪肯定的回答，戚敬贤从袖中掏出一张纸递到她面前。 戚青溪打开一看，居然是这家铺子的租赁契书，上面 写着租期五年，且承租人处还写着她的名字。 戚青溪讶异的看向戚敬贤。 戚敬贤只笑笑朝她点头。 按照戚敬贤的意思，是想将这处直接买下来，可惜店主说什么都只租不卖，他只能先同店主签了五年租约。 戚青溪又低头看了一眼契书上的租金，果然是她付不起的价钱。 “三哥。” 虽然戚青溪知道这点小钱对于戚敬贤来说不算什么，但她觉得自己不能白占这份好处，可她暂时又还不起这租金，是以想同戚敬贤商量着合伙做这份生意。 戚敬贤提供这个店铺，她来负责装修经营，之后的经营收益按分成来分。 “阿溪什么时候同三哥都变得这么生分了。”戚敬贤语气略显无奈。 戚敬贤不同意入股，可又拗不过戚青溪，只好让她到时候也同之前那笔钱一样算上利息将钱还给他就成。 铺面的事情定下来后，戚青溪又开始忙着店铺装修之事，忙了一个多月，终于把店面装修好了。 北方入秋就开始变冷，且冷天时日又长，天冷大家就想吃口热乎的，如今又正值寒冬，所以戚青溪还是先打算做火锅生意。 有了之前在安遂时开铺子的经验，这边的生意也很快步入正轨。 戚青溪原本是想着直接搬到店铺后头的院子里住，这样也方便她打理铺子。 但郭氏死活同意，还特意找了自己一家食铺的掌柜来帮她打理铺子，只让她偶尔到铺子里看看就成，无奈之下她只能同意。 戚青溪在铺子里转了一圈，见她没什么事，又打道回府了。 回府之后，戚青溪先去正屋里同舅母郭氏请安，这一路上遇到的丫鬟仆从个个面露喜色，进屋后发现郭氏也是笑容满面。 “舅母，是家中有什么喜事吗？”戚青溪忍不住好奇问道。 郭氏指着桌上的一封书信,满脸喜不自胜地道:“你舅舅来信，不久之后他们就要从西北班师回朝了。” 大渝西北边境皆是些松散的游牧民族，一到冬 季粮食紧缺食不果腹之时，便会开始骚扰大渝边境抢夺粮财。 若是单独的几个部族寻衅闹事，边关守军便可轻松处理。 可两年前的冬春之交，那些游牧部落突然联合在一起，组成联军大举进犯，一时间边城失守沦陷，边疆战事告急。 朝廷接到战报，立时就集结了几十万大军，浩浩荡荡地朝西北出发。 戚青溪他们那素未谋面的舅舅李文康便是当今圣上钦点要上战场的武将之一。 李文康也很明白身为武将，为国征战沙场是义不容辞的责任，纵使牵挂千里之外的家人，纵使不舍身侧妻儿，他也义无反顾地披盔戴甲奔赴战场。 这一去便是两年。 这两年间，大渝男儿前赴后继，以身卫国，浴血沙场，马革裹尸，终于将部族联军打得溃不成军，更是生擒联军首领让整个西北部族都不敢再对大渝边境轻举妄动。 郭氏收到家书时，还未至年关，等大军真正凯旋回京时，已是三月春末。 为了能第一时间看到自家将军，郭氏提前便在安定门附近沿街一处酒楼订了间包厢。当天一大早，郭氏便带着孩子们往安定门大街去，在酒楼包厢等着看大军依仗。 李念月拉着阿暖跑到窗边推开窗看热闹。 只见整条街道两边都挤满了百姓，已有官兵提前站在街道两侧隔开中间大道，生生将围观百姓隔出两排厚厚的人墙来。 “阿娘表姐，你们快来看，好多人啊。”李念月站在窗前不停地朝坐在桌旁喝茶的郭氏和戚青溪招手。 若是再年轻个十来岁，郭氏或许就真的不管不顾地趴到窗前看着自家将军凯旋的光荣时刻，可她如今身侧孩子成群，再如何想也不能在孩子面前丢了规矩体统。 李念月和阿暖趴在窗户前看热闹的时候，李远哲已经搬了桌椅茶几坐在另一扇窗户前，戚允晖见状也搬了个凳子挤在大表哥身侧，李远哲还从身侧茶几上抓了把瓜子递给他，二人边嗑瓜子边往下看热闹。 第81章 班师回朝下 第一波仪程是皇上钦点的皇子亲王，还有随行的文武官员，奉皇命出城迎接大军。 “肃静。”大街上传来一声高喊。 “这次出城迎接大军的是大皇子二皇子。” 李远浩没有向哥哥那般悠哉坐着看热闹，依旧是一袭白衣立在窗前同屋内的母亲和表妹说话，戚允明则站在他的身旁一齐往外看。 大皇子？ “大皇子黎祁铭？”戚青溪忍不住脱口而出。 “青溪，不可直呼皇子名讳。”一旁的郭氏被戚青溪这声称呼吓了一跳，立刻轻声训斥。 庆幸今日是订了一个包厢，里头都是自家人，否则被旁人听到无端惹祸。 戚青溪没郭氏想得这么多，她只是突然想到这位大皇子便是原书中的男主黎祁铭，才没忍住喊出这位的名讳。 戚青溪压下了心头想要上去一窥传说中那个让戚青青为之神魂颠倒的男主真容的冲动，安静坐在桌前喝茶吃点心。 直到两三壶茶下肚，才又重新听到动静。 戚青溪坐在屋内听着外面街上传来百姓们铺天盖地的欢呼声。 然后是阵阵马蹄声，还有整齐划一的脚步声。 “刚才去的那几位皇子又回来了，后面是穿着铠甲的将军们。” 李念月站在窗前实时播报。 “是阿爹，我看到阿爹了。” 突然李念月指着不远处走来的一群武将激动大喊。 郭氏闻言忍不住激动地站起身，又按捺住心中的激动之情慢慢坐下。 “青溪也去看看你舅舅，让阿月指给你看看。” 她看向身旁的戚青溪道，又突然想到这姑娘是个大姑娘，不能如阿月和阿暖那般随意抛头露面，开口吩咐身旁的魏妈妈去将窗户关上只留一条线能看清人便可。 戚青溪不忍拂了郭氏好意，走到窗前同阿月和阿暖一起透过窗户缝往外看。 “那便是阿爹，额上有刀疤的那个。”李念月伸手往一群武将的方向指去。 戚青溪一眼就看到了额头上有刀疤的李文康。 李文康的位置很靠前，几乎就排在主帅与两名 主将之后，体型十分健硕，穿上铠甲更显雄伟。 只是除了额上十分显眼的刀疤，脸上的刀剑伤痕也不容忽视。 看着这名满是伤疤的军人，听着楼下百姓不住地称赞，想到这人竟是自己如今的舅父，戚青溪忍不住湿了眼眶。 “阿爹。”李念月也忍不住朝楼下之人大喊道。 屋内的郭氏被女儿这一声呼喊吓了一跳，若是让旁人知道她李家的孩子这么不守规矩岂不是要被人笑掉大牙。 于是她立马吩咐身边的仆妇上前关上窗户，将几个孩子都拉回来坐下。 这声熟悉的“阿爹”，李文康立马就听出来是他家宝贝女儿阿月的声音，待他闻声望去，却只看到两扇紧闭的窗户。 即便看不到那几个熟悉的身影，但这声“阿爹”也足以让全城不苟言笑的李文康突然就乐呵起来。 李文康身后不远处的一群将士中的二人见到这位李将军突然就看着街边一处窗户乐呵起来，忍不住凑到一起说起闲话来。 “那窗户上是有朵什么花吗？你看把这李将军给乐的。” “不知道。”旁边之人冷声道，“你这么关心这位李将军做什么。” “我这是在替你关心，我可是听说这位李将军昨日都还在你面前极力推销他那位外甥女。而且我还听李将军身边的副官说李将军身上带着他妹妹的一幅小像，小像上的女子极为漂亮，而他那外甥女则极为肖似其母，定然也是位十足的大美人，你就一点不心动？” “我的事情不用你操心，你先操心你自己，若你意已决，我看这位李将军你就该拉拢上。原先他家中无适宜婚配的女子，如今这位外甥女就极为合适，你当早些派人上门提亲。” 一旁的男子闻言收起了原本嬉皮笑脸的神情，正色道:“你说的有理，我看李文康擢升的消息应该就在这几日了，到时候上门说亲之人只怕不在少数，我的确得抓紧时间。” 他又看向旁边面无表情的男子:“怎么你派去安遂之人还未传回 消息？” “应该这两日就能回来。”那男子重重地呼了口气道，“等我处理完手头上的事情便亲自去一趟。” 说完，他拉紧手中缰绳驱马往前走去。 大军班师回朝，宫里特设庆功宴，犒劳抛头颅洒热血的将士们。 直到近傍晚时，李文康才带着满身酒气被身边两个亲兵扶着回来。 郭氏接到消息率孩子们到门口迎他。 只见李文康晃晃悠悠地从马车上下来，又晃晃悠悠地转身同停在宅子前的另外几辆马车打招呼。 郭氏立刻上前去扶他，直到看着那几辆马车驶离街巷口，他才晃悠悠地进了府门。 一进门，李文康便不晃晃悠悠了，而是身形挺直地一把揽过身边的郭氏:“我没事儿，刚在宫里喝酒，逮着我一个劲儿地灌，我干脆装醉。” 郭氏脸色微红地从丈夫怀中出来:“孩子们都在呢。” 李念月和戚暖见状忍不住偷笑起来。 李文康看向两个小姑娘，走过去一手一个轻松抱了起来。 他笑着看向李念月道:“阿爹方才在街上听到你的声音了，这么久没见都长成大姑娘了。” 又看向戚暖，温声道:“你是阿暖对不对？” 郭氏见李文康一手抱着一个小姑娘也不嫌重，立刻走上前去喊他将两个姑娘放下。 李文康又扫了一眼几个小伙。 看着眉眼和自己有几分相似的戚允明戚允晖兄弟二人，一手揽过一个，笑哈哈哈地冲着郭氏道:“都说外甥似舅，这老话果然半点不错，你看我这两个外甥多像我。” 他又看向个头直逼自己的两个儿子，伸手拍拍他们的肩头欣慰点头:“如今都和爹一般高了。” 李文康又用眼睛四下搜寻，这才看到站在众人身后的戚青溪，看到那张熟悉又陌生的脸，内心情绪翻涌，双眼瞬间湿润起来。 他快步走到戚青溪跟前，想伸手去触摸，却又生生止住手上动作，只小心翼翼地道:“你同你母亲长得真像。” 一旁的戚允明听到这话也忍不住红了眼眶。 第82章 得意门生顾子琮 李文康对几个外甥越看越稀罕，拉着孩子们围在身边嘘寒问暖，直到下人进来添了第三次灯油，孩子们也忍不住地连连打哈欠，李文康才不舍地放他们回去休息。 刚一出正院，李念月立刻又精神了起来，还小声嘟囔道:“阿爹这次回来越发地啰嗦了。”说完还忍不住叹了口气。 戚青溪揉揉她的头道:“小小年纪叹什么气啊。” “我阿爹回来了，外祖家肯定又要设宴招待，真烦。”李念月嘟着嘴道。筆趣庫 戚青溪兄妹几个刚到京城的时候郭氏娘家特意设宴招待过他们，过年的时候郭氏带着他们去拜年，更是在府上住了两晚，阖府上下都待他们极为客气。 若非郭氏强行将李念月带回来，她甚至都住得不想回家。 怎么如今她父亲回来了，反而又嫌去外祖家烦了？ “不过是去你外祖家吃个饭，有什么可烦的。” “表姐您不知道，我是烦我表姐。”李念月叹了口气，突然意识到自己这句话说得不对，眼前这个也是表姐，她立刻改口，“我不是说您。” 李念月微微侧仰着头看着戚青溪，笑嘻嘻地道:“反正阿爹刚才也说了今后咱们就是亲兄妹，那我还是和阿暖一样叫您阿姐吧，省得弄错了人。” “阿姐，我说的是我姨母家的那个表姐，成天一副高高在上的小姐模样，同她说两句话，那眼睛都长到头顶上去了。”李念月伸出手夸张地指着自己的头顶。 她又轻“哼”一声:“还有我那个姨父，不过就是多读了几年书，回回见到阿爹都一副瞧不起看不上的样子，还有我那表兄……” 戚青溪想了半天，都没能将李念月吐槽的这位表姐，同她之前在郭府见过的一干人等对上号，于是她开口问道:“怎么之前没在你外祖家见过你这位表姐？” “我姨父一直在外头当官，今年刚好到三年任期回京述职。” 原来如此。 这边，李念月在发泄着对自己表姐姨父一家的不满，那边，她阿爹李文康也同样在同妻子议论着自己这位连襟。 “仗着自 己出身书香门第，成天端着读书人的架子，一张口就是什么不愿与我这等鲁莽武夫为伍，不是我这等鲁莽武夫上前线保家卫国，他还能安心坐在家读个屁的书。” 郭氏早已习惯了丈夫对自家姐夫的不满，说实在的，她也不怎么喜欢那位装腔作势的姐夫，但毕竟是自己亲姐姐的家人，不喜欢也得忍着。 “那我爹设宴，你去是不去？”郭氏道。 李文康将脱下的外袍递给郭氏，微微骄傲道:“去，怎么不去，这可是岳父大人特意为我设的洗尘宴，我当然要去。” 随后双手撑腰感慨道:“当年我上门提亲，你家谁都瞧不上我，只有我这老岳父夸我品性好，是个值得托付终生之人，愿意将你嫁给我。” 郭氏将衣服挂到木施上，笑着回他:“我爹确实喜欢你，我那时接青溪他们回京，他还特意让彦平去码头接我们，你见我家姊妹几个谁家亲戚来了有这待遇的，也就只你有。” 李文康闻言哈哈大笑:“岳父待我如此，也不枉我费九牛二虎之力寻了几坛西域美酒来孝敬他老人家。” 郭氏见他如此得意，忍不住打趣道:“如今得我爹心意的可是另有其人，不止你比不上，连彦平和远浩都得往后靠。” 李文康深知自家岳父对家中品学兼优的孩子一向另眼相看，据他所知，如今最得他岳父喜爱的便是自家的远浩和大舅子家的郭彦平。 自家的孩子他就不多说些什么，但彦平那孩子的的确确从小就是品行端方，人也聪慧。 他之前还动过要将大外甥女嫁给彦平的心思，只是彦平虽好，他那娘亲可不是什么省油的灯，他怕外甥女嫁过去受磋磨。 还是顾守备更合他心意，人不错，家中事也少，又住得近，除了那家世……但也还算能接受，只可惜他提了几次人家都不感兴趣。 或许是因为顾守备没见过自家外甥女呢？ 就如他从前只知道青溪长得和她阿娘像，可依他今日之见，像归像，但比她娘亲更好看些。 要不找个机会让他们见上一面？ 那 也不太妥当，这顾家小子长得也勾人，万一他真就没看上外甥女，反而外甥女以貌取人非他不嫁，那可就不美了。 “你猜猜这人是谁。”一旁的郭氏同他说话，却半天没听见回话，忍不住拍了他两下，“想什么呢，同你说话都不理人。” “啊？”李文康这才回过神来，笑着揽过郭氏道，“这又是你哪个兄弟姊妹的孩子这么出息？” 郭氏听到这话，也不再同他计较失神不理人之事，只笑着轻“呸”一声:“你这王婆，还谁家孩子这么有出息，不就是你家孩子。” 李文康闻言一愣，随即反应过来，眼睛笑成一条缝道:“是允明还是允晖啊？” “自然是允明，允晖虽也聪明，但心思全在习武之事上，就等着你回来教他武艺呢。反倒是允明，我们才入京没几天，他就来找我寻问进书院的事。” 正巧郭氏娘家设宴款待他们，郭氏就将两个孩子带到郭祭酒面前，郭祭酒对两个孩子一通考校。 允晖很快就从书房中出来，允明则又在书房中呆了近一个时辰，郭祭酒才带着允明出来，眼中难掩欣赏之色。 “你明日便送允明来国子监报到。”郭祭酒同女儿道，“允晖你就先送到族中学堂，先跟着学堂先生学几年再议。” 自此，郭祭酒隔一段时间就唤允明去他处指点一二。 郭氏忍不住道:“除了自家嫡亲的几个孩子，上一个这么得父亲青眼的还是那顾子琮呢，虽说顾子琮也聪明，但我爹也还是有几分看在皇上的面子上。” 李文康听郭氏提到顾子琮，刚歇下的心思又飘起来:“你不说我都忘了，这顾子琮也是你爹的得意门生。你家每回有设宴你爹都会将那几个得意门生请到家中，我记得之前还见过他，这次也会请吧？” 到时候他只要想办法让顾子琮看到青溪，不让青溪见着顾子琮不就行了？ “自然是请了。”只是人家请十回也不一定来一回。 说起这个，郭氏想到戚青溪之前同她打听过一个姓顾的，名字好像是两个字，叫顾什么来着？ 第83章 她在京城？ 顾子琮不知此刻自己被人如此地惦记着婚配之事，正跪在舅父书房中被好一通训斥。 “我说过此役之后就要罚你去你父亲灵位前好好跪上一夜，你可服气？” “是。”顾瑜回道。 坐在书案之后的沈兴心中默默叹了口气，朝跪在地上的顾瑜挥挥手:“去吧。” 顾瑜起身作揖，然后关门离去。 刚出屋门，就瞧见表哥沈铮正靠在门前柱子上。 “若我能有这么个上战场的机会，别说让我跪一夜，就是跪上三天三夜我都愿意。”沈铮道。 顾瑜自顾自的往前走，待要越过沈铮身侧时停下脚步，道:“你便是跪上一千零一夜都不会有这机会，趁早死心。”说完便头也不回地离开。 沈铮气不过，叉着腰低着头在院子里满地寻找，终于找到一块手掌大的石头，然后抓起石头就朝顾瑜扔去。 却被顾瑜一个侧身轻松躲过:“说了让你死心。” 沈铮追上去，一拳捶向顾瑜胳膊:“你个没良心的，亏我还担心你被父亲责罚，特意跑来查看动静，好随时去向母亲求援，你就这样对我？” 顾瑜听沈铮提到他母亲，面色微缓:“舅母近来可好？” “好。”沈铮道，“就是担心你和爹的安危，成日吃斋念佛，就快住进佛堂了，幸好知道你们安全回来，这才有心思操心别的事。” “嗯。”顾瑜点头道，“我听说舅母最近在操心你的婚事，好像是看中了太长寺少卿家的女儿。” 沈铮最近最不耐烦地就是听到这个，他娘为了彻底让他歇了上战场的心思，竟想找个文官家的女儿来束着她。 他气愤地指着顾瑜道:“狗东西，你给我闭嘴，一回来就气老子是不是？” 顾瑜朝他摇头叹气道:“这么多年，就是不长记性。”拍了拍沈铮的肩膀指着他身后示意他看去。 沈铮忽觉身后一阵凉意，然后惊恐地回头望去，只见他爹正垮着脸看他，脸色比锅底还黑。 “我今日不想动手，你也去你姑父的灵位前跪着去。”沈兴忍着怒意道。 顾瑜又朝沈兴行礼，然后拉着呆愣地沈铮快步离去。 二人一直跪到第二日五更时分，一个清瘦的身影顶着凌晨寒风出现在门前，来人正是顾瑜舅母王氏。 王氏快步走过来弯腰抱着顾瑜将他从蒲团上拉起来:“好孩子，别跪了，赶紧回去休息。” 顾瑜怕王氏摔倒，立刻扶着王氏起身:“舅母，我没事。” 王氏拉着顾瑜胳膊往外走，“跪了一晚上怎么会没事。” 心中不住地责怪自家侯爷心狠，孩子刚从战场上回来，都没来得及让她见上一面就被拉来罚跪，还不准她来看看孩子，真是越想越气。 顾瑜无奈道:“舅母，我真无事。” 自从他来到舅父家生活，舅母便待他比亲儿子还要紧张上几分。 王氏又捏了捏顾瑜的胳膊，心疼道:“你看你都瘦得没二两肉了，也不知道在外面吃了多少苦。” 身后无人理会，跪到站都站不起身的沈铮哀嚎道:“你们母慈子孝的，也看我一眼啊。” 可待他慢慢爬起身走出屋子，门外连半个人影都没见着了。 沈铮:…… * 跪了一个晚上，沈铮狠狠地睡了一觉，起身后立刻跑到顾瑜院子里找他。 顾瑜早已起来，正在桌前作画。 沈铮凑上前去看:“你这画上女子怎么没脸啊。” 顾瑜微微皱眉看着他道:“找我何事？” “当然是好事。”沈铮夺过他手中的画笔放在青玉笔搁上，拉着他往门外走，“你久不在京中，不知道京里开了家有意思的锅子店，表哥带你去见识见识。” “不去。”顾瑜甩开他的手道。 沈铮却不依顾瑜，又重新拉住他:“什么不去，从小就这犟脾气，非得去。”说罢还加重了手上的力道。 不多时，二人便到了沈铮说的那家店铺，顾瑜漫不经心地看了眼招牌，下一秒瞳孔放大。 “有间饭馆”，不就是溪儿那间饭馆的名字吗？ 他立刻冲进去找店里掌柜，却见一个年过四旬的男子自称掌柜出来招呼:“客官，您有什么吩咐？” 顾瑜掩住失望 之色，冷声道:“无事。” 沈铮跟进来，一脸莫名其妙地看着顾瑜这一系列动作。 “顾大人？” 身后一个女声响起，顾瑜转头望去，竟是安遂县衙王捕头之女王婉如，王婉如身侧还站着一个陌生男子。 那陌生男子正是王秀才。 “没想到能在这里遇上您。”王婉如欣喜地走上前，又同王秀才介绍道，“这是咱们安遂县原来的父母官顾大人。” 王秀才上前行礼:“顾大人之名在下早有耳闻。” 顾瑜朝他点点头，又想起王婉如同溪儿交好，想到自己派去安遂之人还未回来，便想从王婉如这打听些消息。 几人正站在大堂中，过往客人颇多，顾瑜看了眼这楼上似乎有包厢，道:“咱们去楼上坐。” 待几人坐定，顾瑜开口问:“你们怎么会在此处？” 王婉如指着王秀才，脸色微红道:“这是我夫婿，我是陪他上京赶考的。” 去岁王秀才得中举人，按往常惯例，第二年开春就是会试。 于是过了年王秀才便赶着来京城参加会试，王婉如不放心王秀才一人赶这么远的路，非要陪着一起出门。 可王婉如跟着王秀才出门自己是放心了，她爹王捕头又不放心还只是订亲的女儿跟人跑这么远，于是两家合计，干脆让他二人先到衙门登记户籍办理婚书，待王秀才考完后再行婚礼。 拿到婚书后，王捕头才放心女儿跟着王秀才远赴京城。 可这会试天下英才齐聚京城，三年才只取那么百来个人，哪那么容易考上，多数都是名落孙山。 而王秀才便是那名落孙山中的一员。 毕竟是头一次参加会试，王秀才也预想过这个结果，并不气馁，想着三年后再战便是，王婉如亦是如此鼓励他。 “我相公想留在京中边学边等三年之后的会试，我们原本想租个院子住下，正巧阿溪说她饭馆后面的院子空着，让我们不嫌弃的话就来这里住，我们哪里会嫌弃。” “阿溪？你是说这个饭馆是溪儿开的？她在京城？”顾瑜倏地站起身来。 第84章 她舅父竟是李将军 “她如今就住在她舅父家，在黄华坊……”王婉如想了半天也没想起戚青溪如今的住处，最后还是王秀才提醒她。 “黄华坊乾面胡同李家。” “对，对，对，乾面胡同李家。” 沈铮听到乾面胡同摸了摸下巴，转身同顾瑜道:“那不是你……” 他话未说完，顾瑜已经冲出包厢，他在身后大喊:“你去哪？” 可顾瑜一溜烟儿就跑的没影了，只留沈铮王婉如王秀才三人在屋内面面相觑。 沈铮见他们方才在说起一个叫“阿西”之人，忍不住升起八卦之心，他叫了一桌子菜留王婉如二人吃饭。 “别管他，咱们继续吃咱们的。”沈铮趴在桌子上笑嘻嘻地看着王婉如二人，“我听你们刚才说的这个“阿西”，是男是女啊……” 就在沈铮八卦的时候，顾瑜已经打马往黄华坊而去。 一路上，他边策马边想着乾面胡同里住的那几户人家，正巧就有一户姓李的人家，便是那位要将自家外甥女说给他的李文康李将军。 慢着。 顾瑜蹙眉拉住马缰，在路边空旷处停下马。 王婉如方才说溪儿如今住在她舅舅家，乾面胡同李家，恰巧那位李将军刚寻回失散多年的外甥女，也住乾面胡同。 顾瑜忍不住捂住胸口苦笑一声，所以他三番两次拒绝李将军的那位外甥女，居然竟是溪儿。 他不但拒绝了溪儿，甚至还给祁宁出主意让他去李家提亲。 糟了！祁宁说要趁李文康擢升的消息传出前去提亲，这小子动作向来快速。 顾瑜立刻调转马头，往祁宁府上狂奔而去。 他赶到的时候，没看到祁宁，接待他的是祁宁的正妃徐氏。 “子琮今日怎么有空过来？”徐氏柔声问道。 “我找表哥议事，他不在吗？” “王爷说有要事要找父皇商量，进宫去了。” 顾瑜轻“嗯”一声，作揖准备告辞:“那我晚些再来找他。” “子琮。”徐氏喊住顾瑜，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纠结半天还是 问了出来，“王爷昨日同我商量纳侧妃之事，说是什么李将军家的外甥女，今日一早就进宫要去找父皇请旨赐婚，你认识那位李将军吗？他人品如何？还有他这外甥女，人怎么样，你可知道？” 顾瑜听到这话，脸色阴沉得能挤出水来。 “我也不是因为王爷要纳侧妃拈酸吃醋才问这些，但总还是想着王爷好，找个会伺候人的侧妃……” 徐正妃还在自顾自地说着话，顾瑜打断她，道:“王妃放心，我必不可能让表哥娶她当侧妃。” 说完行礼转身快步离去。 顾瑜一路快马而行，到宫门前时与一辆马车擦肩而过，车内之人掀起帘子喊他:“子琮，你去哪？” 顾瑜闻声回头看去，待看清那人是谁，又驭马回身到马车前停下，皱眉道:“你见到皇上了？” 坐在车内的祁宁叹了口气道:“没有，父皇没空见我。” 顾瑜不由神色一松。 “你这么着急忙慌的是要上哪去。”祁宁看着他。 未待顾瑜回答，身后一辆马车款款行来，车内一俊美男子掀开帘子同二人说话。 “这么巧，是三弟和子琮表弟啊。” 顾瑜朝那人行礼:“安王殿下。” 祁宁在车内也同那人行礼道:“大哥。” 黎祁铭轻笑一声:“你二人成日粘在一处，连上战场都要一块儿，这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们是亲兄弟呢。若是贤妃娘娘见你们兄弟这般和睦，怕是高兴的饭都得多吃两口。” 说完这番话，黎祁铭放下帘子扬长而去。 祁宁看向那辆离去的马车，眯着眼睛道:“我这大哥除了那张脸外，真是没有一处讨喜的地方。” 顾瑜翻身下马跳进车内，掀起衣摆坐下，道:“那张脸也不讨喜。” 祁宁嗤笑一声:“也是，那张脸也就骗骗不知事的小娘子。” “你干嘛去？”祁宁又问了一遍。 顾瑜道:“我来找你的。” “有什么要紧事？”祁宁正色道。 他二人昨日才刚分开，今日顾瑜又如此 着急地跑到宫里来找他，祁宁下意识以为发生了什么大事。 顾瑜知道祁宁没见着皇上，赐婚之事不成，心下一松，道:“无甚急事，怎么你没见到皇上？” 祁宁摇摇头:“父皇召了众将军觐见论功行赏，这动作比我还快，我只能赶着明早再入宫提赐婚之事了。” 顾瑜瞥了他一眼道:“赐婚可以，只要不是李将军家的外甥女，其他人随你。” “当初可是你提议我上门去提亲，我也觉得你这主意甚好，如今怎么……”祁宁一脸疑惑，随即了然地点头，从矮几上拿起茶壶倒了杯水，边喝边道，“你这又是看中李将军的外甥女了，那你那位青溪姑娘要怎么办？” 顾瑜深深看了眼祁宁，道:“溪儿便是李将军的外甥女。” 祁宁闻言没忍住，一口茶喷出来:“你说什么？” 冷静片刻后，他从怀中掏出一方帕子擦干身上水渍:“怨不得阿铮总骂你狗东西，也不知道你这是要坑我还是坑你自己。” 顾瑜沉默半天，开口道:“我也才知道。” 祁宁原本还想说上两句，但看他这副表情，又想到他这两年都在行军打仗昨日才刚回到京城，派去安遂之人又还未回来，也确实无从得知这位姑娘的身份。 伸手拍了拍他的肩头，摇头无奈道:“你呀你呀。” 他旋即又想到了自己出宫前，好像听说李将军被单独留下说话，于是揶揄顾瑜道:“李将军还在宫内未回，你要不要在此处等上一等，待他出来同他说你改主意的事情？” 顾瑜却认真思考了半晌，道:“宫门前不是议事之所，正巧明日休沐，恩师设宴为李将军洗尘，帖子今早已经送到我处，到时候我再同李将军商议此事。”明日他应该也能见到溪儿。 祁宁点点头:“我倒是差点忘了你恩师郭祭酒是李将军的岳丈，也好，有你恩师在场，商谈婚事总是与你有利些的。” “只是不知父皇单独留下李将军是要商议何事。” 第85章 外甥女的婚事 李文康也不知道启泰帝单独召他所谓何事，他一路忐忑地跟在总管太监身后来到御书房。 但他大概也猜到些皮毛，今日论功行赏，启泰帝升他为昭毅将军，还调任他去京卫指挥使司当指挥使。 这京卫指挥使司负责整个京师安全还要守护宫禁，责任重大，不容有失，李文康估摸着启泰帝是要敲打敲打他。 可君臣见面之后，却并未如李文康所想启泰帝要敲打他，而是先夸赞了一番此次西北战事之中李文康的英勇表现，随后又同他聊起了家常事。 “朕听说爱卿终于找到家人了。” “是，托皇上洪福，臣终于能和几个外甥儿女团聚。”提及此事，李文康也高兴。 “朕听说你那大外甥女也到了婚配的年纪，可有说人家？若是没有，朕家里头倒还有几个适婚的子侄。” 虽说李文康当初跟着启泰帝时不过是个小兵，可就这么个小兵一路忠心不二地跟着当时还是皇子的启泰帝一步一步问鼎天下，有几次甚至还救启泰帝于危难之中，启泰帝都是看在眼里记在心里的。 按理说以李文康的功绩来说早该封爵，可启泰帝也是有自己的谋划在，如今将李文康放在京卫指挥使这么重要的位置就是有他的考量在。 他若是能当好这个京卫指挥使，爵位总是会有的。 可启泰帝也知道，李文康当上京卫指挥使的消息只要一传出去，这李家的门槛怕是就要被踏破了。 他那两个儿子皆已有婚配，且姻亲都是文官清贵之家倒是不用担心，只听说他那个新寻回来看得比眼珠子还重的大外甥女也到了婚配的年纪。 李文康这才明白启泰帝单独召见他的真正意图，京卫指挥使职责所在，不容私下结党营私，连家中孩子的婚事都得万分谨慎。 “劳圣上挂念，虽则臣在外打仗，但多亏家中有贤妻看顾，连我那外甥女的婚事她也一并费了心去，只待我回来议亲了。” “哦，是哪家的公子得李爱卿家夫人青睐？”启泰帝眯着眼睛问道。 * 李文康出宫门时已是日薄西山之时。 “将军，是直接回府吗？”李文康身边随从问道。 “回个屁的府，先去郭府，我得向我那老丈人赔罪去。”李文康长长叹了口气，都说伴君如伴虎，他今日才真算是有所体会。 他对外面的车夫喊道:“速度快些。” 马车一路飞速直奔郭府，一路上李文康都掀着帘子盯着外面，一看到郭府二字立刻从马车上跳下。 路上遇到郭氏的长兄也没来得及好好打招呼，直奔岳丈郭祭酒的书房，到了书房便径直跪下。 “文康鲁莽，还望岳父大人原谅。” 正在书房中看书的郭祭酒被李文康这阵仗吓了一跳，以为他是摊上了什么大事。 直到李文康将今日之事告知郭祭酒，郭祭酒沉吟许久，将他扶起，道:“这事你做的半分不错，今日在我书房，咱们翁婿二人也说几句私密话。都说皇权之下无亲情，那也是在没有外人的时候，一但有外人插手，最先开刀的必定是那些个外人。” 郭祭酒摸了摸发白的胡须，又道:“皇上今日如此问你，就是不想要你插手进这些纷争当中，你便好好做个纯臣即可。” “只是……岳丈大人，我当时实在是没有合适的人选，所以才……”李文康无奈道。 郭祭酒背着手笑道:“行啦，你那个外甥女我见过，也听说过她抛弃富贵生活回去照顾弟妹之事，品行脾性都不错，这门婚事我没意见。” “去将三少爷找来。”郭祭酒打开房门，招呼不远处的随从，又转身同李文康道，“虽说我没什么意见，但你也得问问则正的意思。” 李文康忙道:“这是自然，这是自然。” 没多时，郭府三少爷郭彦平来到书房，向郭祭酒和李文康行礼作揖:“祖父，姨父。” 郭彦平原本正在书房背书，突然祖父跟前的随从来寻，传他去书房议事，听说二姨父也在祖父书房中，他一路上猜了半天也没能猜到是何事情。 等到了书房，他刚行完礼，手就被姨父 一把抓住。 “则正啊，姨父有个事情想同你商量商量。”李文康笑眯眯地看着郭彦平。 郭彦平则是被李文康这突然的热情吓到，缩回手又行了一礼:“姨父您说。” 李文康笑着拍了拍郭彦平的肩头，道:“姨父家的外甥女，青溪，你应该见过吧。” 郭彦平听李文康提起戚青溪，想到初见时的那抹倩影，耳尖又不由地微微泛起一抹红色。 “是，见过几次青溪表妹。”郭彦平掩下心中悸动，回李文康的话。 “那你觉得我这个外甥女怎样？”李文康道。 他没等到郭彦平的回答，反而是先迎来了自家岳父的一通训斥。 “胡闹，则正身为男子，怎好胡乱开口对女儿家评头论足。” 李文康深知岳父身为国子监祭酒，最是注重礼仪规矩，知道自己说错话，连忙赔笑道:“是我糊涂，岳父大人见谅。” 只郭彦平到祖父书房中半天还是不明就里，一时看向祖父一时看向姨父，希望能得到回答。 郭祭酒见自己孙儿这一头雾水的表情，开口同他解释:“你姨父今日在皇上面前为你说了门亲事，便是他家的外甥女青溪，祖父觉得那姑娘不错，但要同她过一辈子的是你，是以得问问你的意愿。” 原来当时在御书房中，启泰帝眯着眼睛问李文康外甥女许配给了谁。 李文康立刻下硊思索半天，他原本想说是那位顾守备，直接将生米煮成熟饭，还怕他顾子琮不从？ 可他又立刻想到了顾子琮这家世，答他难免引起皇上不满，万一人家又真的抵死不从，岂不是让他宝贝外甥女难堪？ 于是他又飞快在脑中寻找合适人选，结果最合适的还得是他夫人娘家的这个三外甥。 李文康立马回复是自家夫人看上自己的亲外甥，想要给外甥女说媒。 启泰帝闻言果然满意地哈哈哈大笑，还放话待二人订亲之时只管来找他讨赏要赐婚御旨。 李文康无法，只能坑自已岳家一把叩头谢恩。待他出了宫门后，便立刻赶来郭府谢罪。 第86章 没意见 李文康虽然打心底里觉得自家外甥女没有半分不好，即便是天上神仙也能配得上，但他也还是附和着岳丈的话道:“对对对，得问问你的意见。”筆趣庫 和青溪表妹的婚事吗？他当然愿意。 尽管郭彦平此刻内心激动万分，面上却仍旧是一副波澜不惊的模样，他对着祖父行礼作揖:“一切全凭祖父做主。” 凭祖父做主，那就是同意呗。 李文康哈哈笑起来，拍着郭彦平的肩头连声称好，这孩子果然不让他失望，他又满意地打量着郭彦平，那句老话怎么说来着——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顺眼。 “则正，去找人喊你爹娘来我书房。”郭祭酒道。 郭家大爷夫妇二人对父亲找他们去书房之事也是一头雾水，郭家大夫人一路上更是不断猜测。 “别瞎猜了，父亲单独找咱们去书房总不会是坏事。”郭家大爷道。 郭家大夫人一想也是，真要有什么事父亲也不会单独找他们去书房，他们大房最近安安静静的也没出什么事，没准还真有什么好事。 这么一想，郭大夫人便也眉开眼笑地跟着丈夫往书房去。 可进去之时都眉开眼笑的，出来的时候却满面愁容，回到院子后还不住地朝丈夫埋怨:“也不先和咱们商量，私自就给老三定下婚事，他李文康脸可真大。” 其实也不是商不商量的事情，而是郭大夫人就根本看不上李文康这等没有什么根基背景的草莽出身，拼死拼活打仗回来也才封了个三品官，连个爵位都捞不到。 她家老三可是几个兄弟中最出息的一个，等过几年下场一个进士还不是手到擒来，这大好的前途她公爹就给配李文康这么个外甥女，真是越想越觉得委屈了老三。 一直以来她中意的是大姑子家那姑娘，世家出身的姑娘和他家老三才是门当户对，可偏偏她大姑子又看不上老三当女婿。 如今老爷子说是找他们到书房商量，其实就是直接通知他们，也不可能有什么回旋的余地。 “你说句话啊。”郭大夫人看着身侧悠闲自得的丈 夫，真是气不打一处来。 郭家大爷从来就不是个管事的，且他对李文康这个小妹夫挺满意，明明官位比他高，但每每在外相遇对他都是尊重有加，可比那个眼睛长在头顶上的大妹夫让人舒心多了。 他对这门婚事没什么意见，可架不住自家夫人一直啰嗦，只好耐心给她分析利弊:“你也别看不上小妹夫，人家现在是皇上钦点的京卫指挥使，这是谁想当就能当上的官？这得是皇上的心腹才能放心委任的，我这妹夫将来可是前途无限，你且看着最近会有多少人上门去巴结他吧。” 郭家大爷又斜看了身边的夫人一眼:“还有他们家允明，你以为这么小小年纪就能得爹赏识的，将来会是个平平无奇的庸才？你那都是些妇人之见。现在你有多看不上，将来你就得有多后悔。” 郭大夫人想了想丈夫的话，也的确是这个理，心里好受了些，但还是嘴上不饶人:“孩子不是你的，你倒是不操心。” 郭家大爷看了眼夫人，原本想说操心也不是这么瞎操心的，但一想到夫人那脾气，他还是闭嘴吧。 郭氏从书房出来没多久李文康也跟着出来，然后马不停蹄的往家里赶。 岳父这边是交代清楚了，可外甥女那边还什么都不知道呢。 他忍不住扶额叹气，内心郁闷无比，今天这都是些什么事啊。 回到家后李文康立刻找郭氏商量，该要如何同外甥女提及此事。 虽则他之前想着要撮合外甥女和顾子琮，可那也得看外甥女的意愿才行，如今突然来这么一出，他都没脸去见外甥女了。 郭氏听完他的话半晌说不出话来，可她也知道皇上突然召见自家将军聊起外甥女的婚事，主动权在自己手上也总比皇上随意指派的婚事强些。 青溪和自家外甥，仔细想想，倒也般配，只是她娘家那边同意了，青溪这边还不知道是个什么意思。 这姑娘看着好说话，内心也是个有主意的，能不能接受她舅舅的安排还不一定呢。 李文康来同郭氏商量，郭氏也无法，道 :“您还是先同青溪说了再说，她若是不同意……” 夫妻二人对看一眼，齐声叹气，不同意就再想法子吧。 二人又将戚青溪唤来说这事情，戚青溪听了之后却是大为震惊。 京卫指挥使，李指挥使。 书里男主为夺权发动宫变，有个李姓指挥使不畏生死，誓死坚守宫城最后壮烈牺牲。 她曾经还感叹过这位李指挥使的忠烈，可没想到这位李指挥使，如今居然是她的舅舅。 从前她只道是远离书中女主就能过上简单的生活，可之后发生的这些事情，仿佛冥冥之中自有定数，一步步将她推到如今这个局面。 既然躲不过，那便直接面对好了。 戚青溪深深看了眼如今的舅父舅母，又想到那几个兄弟姐妹，总不能让他们都被男女主霍霍了去。 至于这婚事。 自从莫名其妙被分手后，戚青溪时不时就会想起那句话，男人靠得住猪都会上树。 她原本是打算自力更生，发家致富后买田置业，当个逍遥自在的富婆。 可她如今占着李将军外甥女这么个身份，又享受了这个身份带来的诸多便利，且只要李将军还在，她便能一直享受着这些便利。 事情都到了这个地步，总不能好处都叫她得了，有了事又要别人来担着。 戚青溪一点都不怪李将军，毕竟是皇帝先开的口问起她的婚事，而且她很感谢李将军在这种不受控制的局面里还能为她着想，挑选了个最合适的夫婿。 否则一道圣旨下来真的将她嫁给哪个王爷皇子为妃，去女人窝里争风吃醋，那还不如直接将她杀了。 反正爱情什么的她已经不期待了，这个郭彦平她见过几次，用一个词来形容便是君子端方，长得也不赖，是个很合适的结婚对象。 且郭家有家训家中男丁四十无子方可纳妾，她嫁过去也不用为妾室之事烦恼，简直再好不过。 况且她毕竟不是这个时代的人，对婚姻看得没有那么重，能过就过，不能过就离呗，到时候她继续独自美丽去。 “舅舅，我没意见。”戚青溪道。 第87章 郭府赴宴 翌日一大早，李文康就喜滋滋地带着一家人往郭府岳丈家赴宴。 李文康同几个儿子外甥留在前院，郭氏则带着几个姑娘往后院去。 李念月一路嘟着嘴十分的不开心，郭氏知道她是为的什么，忍不住开口说她两句:“你外祖家特意为你爹设的接风宴，你可别又同你表姐闹出什么不愉快来下你爹的脸。” “知道了。”李念月晃了晃牵着戚暖的手小声嘟囔道。 戚青溪从郭氏那处听过自家小表妹的光荣事迹，回回遇到姨母家的那个表姐都要一番言语将人气哭才算。 可话说回来，阿月今年才十一岁，那个表姐听说和她如今差不多的年纪，居然能被一个小姑娘说哭，她还真是不能理解。 以她和李念月相处这么久的时间来看，小表妹虽然年纪不大且有点小姐脾气，但也算是个随和之人，能惹得阿月这么针锋相对，她倒是有些好奇阿月这位表姐了。 待几人进了正院大厅，李念月“咦”了一声，扭头朝戚青溪轻声道:“我那位表姐居然不在。” 戚青溪往屋内看去，郭家的夫人小姐她都见过，还有一位与郭氏有几分相似的妇人。 这妇人穿了件青色锦缎上袄，暗红色百褶裙，动作间环佩叮当。 想来这便是那位郭家姨母了。 果然，郭氏带着戚青溪几人上前打招呼行礼，还喊那位妇人大姐。 这位郭姨母也笑着同妹妹打招呼，还将李念月拉到跟前嘘寒问暖。 郭老夫人笑眯眯地招呼她们坐到身边，拉着戚青溪的手同那位郭姨母介绍:“这便是同则正订下婚事的姑娘，你妹夫家的外甥女，青溪。” 戚青溪又同郭姨母行礼，郭姨母细细地看了几眼戚青溪，朝郭氏道:“没想到我妹夫五大三粗的一个人，外甥女却长得跟天仙似的。” 戚青溪从来都不擅长应付这些局面，她不知自己此刻应该是害羞还是同这位郭姨母客气一番，说她谬赞了。 结果不用她应付，郭氏替她 说话将话题转移开:“大姐，怎么只你一个人不见念菲？” “她说是许久没来外祖家，想去外头园子里走走。” 李念月闻言，立刻冲到徐老夫人面前撒娇:“外祖母，我也许久没来您这了，也想去外头走走。” 她才不想呆在屋子里听舅母姨母们聊家长里短，她也要和徐念菲一样去外头玩。 “好好好，去吧，将你姐姐妹妹也带去转转。”徐老夫人对外孙女的撒娇十分受用，立刻就应允了，又转头朝媳妇女儿道，“咱们也该去内堂迎客了。” 李念月立刻开心地拉着戚青溪戚暖二人往外走，戚青溪拉住李念月朝众人行礼后才出门。 郭大夫人从戚青溪进门开始就在暗暗打量她，见她还知道拉妹妹行礼再出门，也算是进退有度，心中对戚青溪又稍稍满意了一点。 郭府花园处有一座大型假山，李念月每次来郭府都喜欢到这来玩捉迷藏，这次也不例外，拉着表姐妹二人就往假山处跑。 戚青溪觉得自己老胳膊老腿，玩不动这种小孩子游戏，左右有贴身伺候的丫鬟仆妇在，也不用担心两个孩子的安全问题。 她记得不远处竹林里有一座亭子，于是她同阿月和阿暖打招呼让她们玩累了去那里找她。 戚青溪坐在凉亭中，看着满眼翠绿的竹林，空气中还夹着淡淡竹叶香，偶尔还能听见几声鸟啼声，真是叫人心旷神怡。 她眯着眼睛在亭内坐了许久，突然，竹林靠外院的一处入口处传来一个轻柔细软的女声:“其实不是外祖父喊您过来的，是……是我想找您。” 戚青溪透过茂密的竹林缝隙看到一个穿白色衣衫，长相温婉的年轻姑娘，还有一个身影高大的男子，背对着她看不清模样。 虽说戚青溪不是故意要偷听二人谈话，但瞧这二人的架势像是约在此处偷偷会面的，若是发现还有她这个第三人在，指不定有多尴尬。 为了避免这种尴尬，戚青溪决定藏到亭子靠里侧的 柱子后，尽量不让人发现她的踪影。 她轻手轻脚地慢慢往柱子后面挪动，刚刚藏好身，一个清冷的男声回道:“徐姑娘找在下何事。” 戚青溪闻声怔愣住，这个声音…… 不可能，不可能。 她之前问过舅母认不认识一个叫顾瑜的年轻公子，舅母明明说过不认识。 今日是郭府家宴，请的都是极为亲近的亲朋好友，他若是能来赴宴，定是与郭府极为熟悉，舅母怎么可能会说不认识。 大概只是遇着一个声音相似之人罢。 待戚青溪回过神来，又听见那男子说话的声音:“抱歉，在下已有心上人。徐小姐，若是无事，就请回吧！” 然后，戚青溪便听到那姑娘哭着跑开的声音，这是表白被拒？她忍不住暗暗吐槽这男子真是无半分怜香惜玉之心。 戚青溪轻吐一口气，这是要走了，那她也赶紧走吧，省得再碰到这种事情，太过尴尬。 谁知道那男子却转身，冲着戚青溪藏身的亭子处厉声道:“柱子后头不论是何人，你若是无意听到此事，还往严守口德，别坏了人家姑娘清誉。” 戚青溪躲靠在柱子后头有些讪讪，她确实是无意听到，准备现身同那人保证她不会乱说，又传来一个声音开口帮她说话，这声音她认得，是郭彦平的声音。 “表哥见谅，亭子里是我未过门的妻子青溪，她刚巧在此处休息，并非故意您和……” 郭彦平刚准备去往后院想找戚青溪说话，半道路过假山时听阿月说她来了此处凉亭，刚赶到就听见顾家表哥说青溪偷听了他和旁的谈话，但他好像也没见着旁人，于是道:“抱歉表哥，青溪不是故意偷听的。” 顾瑜一怔，问道:“你说你未过门的妻子叫什么名字？” “青溪，戚青溪，是我小姑父家的表妹。”郭彦平微红着脸同顾瑜介绍道。 顾瑜闻言大脑一片空白，明明是春末夏初的天气，外头也是一派阳光明媚，可他内心却如坠冰窖一片冰凉。 第88章 好久不见 戚青溪此刻亦是大脑一片空白，那人居然，真的就是顾瑜。 “青溪表妹？”直到郭彦平走到她面前，轻声唤她才回过神来。 她努力抑制住自己内心莫名的心慌忐忑，深吸一口气告诉自己没关系，已经是过去的事情，谁还没有个曾经呢。 戚青溪稳住心神，和郭彦平一同走出去。 她以为自己可以当做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稀松平常地同顾瑜打招呼，她甚至用力握紧了藏于袖中的双手，想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显得平静一些，可开口时却微微颤着声:“顾大人，好久不见。 顾瑜看着不远处缓缓向他走来的女子，是他惦念了许久的姑娘，还是如从前一般清丽明媚，眉目如画，肤色莹润白皙“。” 他突然想起那个比今日更加阳光明媚的午后，斑驳的阳光透过檐角缝隙洒在她的身上，她极为自然地牵起他的手放在头顶上遮挡那几束残光，一晃经年，如今站在她身侧为她遮风挡雨的却是另有其人。 顾瑜听着戚青溪如此生疏地同他打招呼，内心五味杂陈，他喉结微动，微哑着嗓子道:“许久不见。” 一旁的郭彦平突然笑着开口道:“子琮表哥和青溪表妹竟是旧识？” 顾瑜不理会他的话，自顾自地开口问道:“你们何时订下的亲事。” “子琮，子琮你在何处？” “不对呀，我方才明明见他往这边来了。” 未待郭彦平回答，远处传来一群人说话的声音，郭彦平看了眼身侧的戚青溪，又朝顾瑜作揖道:“子琮表哥，现下人多不便，我先带青溪表妹回后院，之后再找机会同您叙旧。” 顾瑜听到身后越来越近的脚步声，沉默片刻，终是点点头，神色黯然地站在原地默默看着二人往竹林另一头走去。 戚青溪跟在郭彦平身后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还是郭彦平先指着不远处的假山笑着开口同她说话:“我将表妹送到此处，也该回前院了，原想着同 表妹说会儿话，但今日家中客人多，还是改日再说吧。” 戚青溪也笑着朝他点点头，然后目送他离开。 她方才虽然没同顾瑜说两句话，但是个人都能从二人的表情中看出不正常，她庆幸方才在场的是郭彦平这位正人君子，也感激他没有过多的追问什么。 戚青溪现在心绪着实有些复杂，她以为不会再见面的那个人居然就这么出乎意料地出现在了她的面前。 但仔细想想，如今他们两人已无甚关系，不过是故人重逢，也没什么好说的。 “阿姐。” 戚暖看到不远处的戚青溪，大声朝她打招呼，接着就被李念月一把抱住:“阿暖小笨蛋，咱们还在捉迷藏呢，你叫那么大声，是怕我捉不住你？” 戚暖放弃挣扎，抱着身前李念月的双手道:“阿月姐姐，我渴了想喝水。” 李念月想了想点点头:“行吧，正好阿姐也来了，那咱们回去吧。” 戚青溪笑着看着两个妹妹的对话，不想了，安心过好眼前的生活才最重要。 她领着两个妹妹回内堂去，在抄手游廊上居然遇到方才竹林中的那位表白被拒的白衣姑娘，此刻正坐在凳子上小声哭泣，旁边还有个丫鬟打扮的姑娘在安慰她。 李念月拉了拉戚青溪的袖子小声道:“阿姐，这便是我那位表姐，徐念菲。不知道又是谁惹到她，在那哭起来了。” 戚青溪想起方才的事情，她倒是知道是谁惹了阿月这位表姐，但这么尴尬的事情她也不好在别人背后说三道四的，她还是带着两个孩子绕道走吧。 可她们刚转身，就被身后的女子喊住。 “站住。”徐念菲冲上来指着几人道，“你们看完我的笑话就想走？” 李念月一脸莫名其妙地看着这位表姐:“我们看你什么笑话了？” 随后又反应过来:“哦，你是说你在这里哭的事情啊，这有什么好笑话的，你惯喜欢哭我们都习惯了，现下已经不觉得好笑了。” “你你你…”徐念菲指着李念月半天说不出话来，最后用帕子捂住脸哭着跑开了。 徐念菲的丫鬟则是横了几人一眼，然后快步追了出去。 戚青溪:…… 待几人回到内堂后，发现屋内已经坐了许多不认识的夫人小姐。 有几个夫人见到戚青溪，立刻眼睛不住地打量她，指着她同郭氏道:“这便是李将军那位外甥女吧，长得可真俊，可有许配人家啊？” 郭氏自小出身官宦人家，又做了这么久官太太，哪能不知道这几位的想法。 不过是已经知道了她家将军升了京卫指挥使的消息才巴过来同她说话，从前可没看她们这么热情过。 还真叫她家将军说中了，他升官的消息一传开，她就有的忙了，也幸好青溪已经同则正有了婚约，否则这三两天一个上门说亲的，还不得将姑娘烦死。 她淡笑着回话道:“多谢几位夫人关心，已经有人家了。” “哟，是哪家的儿郎这么有福气，娶了这么俊俏的姑娘回去。” 这位夫人话音刚落，郭老夫人已经拉着戚青溪的手到主位跟前朝众人说话:“今日来的都是我郭家的亲朋好友，今日郭府设宴，除了给我那远征凯旋的女婿接风，还有一件喜事要宣布，那便是我孙儿则正同戚家姑娘青溪的婚事。” 昨日夜里得到外甥女确切的回复后，今日一大早，李文康来了郭府后又第一时间钻进岳丈的书房同他商量着外甥女和则正的婚事。筆趣庫 他岳父的意思是宜早不宜迟，省得到时候横生枝节，正巧今日家中设宴，干脆直接宣布二人的婚事，也给宫里那位吃颗定心丸。 翁婿二人商定之后，郭祭酒又立刻派人去将宣布婚事的事情知会郭老夫人，郭老夫人会意，才有了这一出。 消息一出，方才开口询问的那位夫人忍不住暗暗腹诽着，郭家动作快，知道女婿升官，立刻就又来一门亲事将两家绑得更紧些，还真是肥水不流外人田。 第89章 病愈外出 内堂这边宣布着戚青溪和郭彦平二人婚事消息的同时，外院也在说及此事。筆趣庫 一时之间全是向郭李两家道贺，恭贺双喜临门的声音。 “啪——” 突然传来一个突兀的声音打破这一派和谐，众人立时安静循声望去。 只见偏厅一处座位上的顾瑜脸色苍白，眉头紧蹙，手中紧紧捏着一个破碎的瓷杯，汩汩鲜血沿着指缝流出。 这一场面立时吓坏了屋内一干人等，立刻有人出去吩咐下人找大夫，然后上前将顾瑜手中的破碎瓷片取下，还有人掏出一块帕子递给顾瑜让他先行擦去手中血迹。 “多谢。”顾瑜沉默地看着一行人的动作，然后开口朝众人道谢，又走到郭祭酒跟前行礼，“今日恩师家中有喜，子琮却不慎出此意外，委实扫了诸位的雅兴，子琮还是先行告辞，回家处理伤口，今后再同恩师……” 顾瑜又深深看了一眼李文康，道:“还有李将军，今后再同二位……道喜。” 郭祭酒见他这幅模样，没有强留，嘱咐他要立时去找大夫看伤。 顾瑜点头作揖离去。 只李文康看到那离去的高大挺拔背影，在心中暗道可惜。 自从那日在郭府见到顾瑜后，戚青溪便再也没有碰到过他。 当然，也不排除是因为她成日待在家中不曾出过门的原因。 非是她不想出门，而是从郭府回来没两日她就病了，病中成日头脑昏沉，严重时对周遭之事更是毫无知觉。 虽则她出不了门，但却有人日日来看望她，那人便是郭彦平。 最开始知道戚青溪生病的消息，立刻找了大夫上门看病，甚至还带了棵百年人参来说是要给戚青溪补身体。 惹得李文康直翻白眼，还同郭氏抱怨:“你这外甥是觉得我连大夫都请不起还是觉得我会亏待了自家外甥女连棵人参都不给用？” 郭氏忍不住笑道:“我从前只道我这外甥太过正直不会体贴人，现在看来，纯是我想多了。” 这样的温暖一直送到戚青溪病好，她觉得自己成日困在府中都快要发霉了，想出去走走。 可郭氏觉得她病刚好，让她在家多休息两日，省得再出 门去吹了风又受了风寒回来。 戚青溪只好嘟着嘴回房去躺着，还是正巧赶上郭彦平休沐来看望她，在郭氏面前好说歹说，又再三保证他会将戚青溪照顾周全，才让郭氏松口放她出门走走。 “多亏了表哥，我才能出来，成日呆在家中都快闷死了。”戚青溪坐在马车内掀开帘子看着窗外热闹，回过头笑眯眯地看着郭彦平说话。 郭彦平望着她满是笑意的双眸，也不由地心情愉悦:“表妹开心就好。” “嗯。”戚青溪点点头，她已经计划好了今日的行程。 因着这场病，她有小半个月没出过门了，思及至此，她又不由地感叹如今的医疗水平委实差劲，连个小小感冒都能在床上躺半个多月才好。 但万幸是好了。 戚青溪决定先去一趟铺子，虽然郭氏派去的那位掌柜很是得力，也会每月都来府上报告店里的情况。 但她觉得自己天生劳碌命，这么久都没去看过了，她还是亲自上门看看更放心些。 还有王婉如，这么久没见了，也不知道和王秀才过得好不好。 下午若是有时间她还想去一趟城外。 之前从安遂离开的时候她特意去找刘阿婆家儿子要了些辣椒种子来，刘阿婆家儿子还特意将自己的种植经验都告诉了她。 戚青溪原本想去租块田地来试种，但郭氏说自己在城外有个庄子，正巧有几亩田地在那边，让她尽可去找一块来种。 戚青溪闻言不禁感叹有个这么有钱的舅妈真是太好了，想做什么都是一句话的事情。 戚青溪看着郭彦平细细地同他说着自己的日程安排。 郭彦平也仔细耐心地听着，突然就听见自家未婚妻轻叹了口气。 “表妹为何事烦忧叹气。” 戚青溪看着他笑道:“我原本还想去一趟戚府。” 怕他不知道戚府，戚青溪又同他解释自己和戚家的渊源，但其实郭彦平早已从家中女眷的闲聊八卦中得知，但他喜欢听她说话，因此并未阻拦她说下去。 “我如今也将租金赚回来了，想去找我三哥将那笔银钱还上，但今日时间不一定够，明日又说不准舅母又不放我出门了。 ” 郭彦平原本想说明日他再陪她出门便是，但他明日白日得去国子监上课，到下学的时辰都差不多要关城门了，能出城但不一定能来得及回来。 “不妨事的，我三哥那笔钱也不急着立时就还，那就等你下次休沐再陪我去吧。” 郭彦平神色十分温柔地笑着点头。 马车出了内城很快就到了饭馆，虽已入了夏的天气，但还是生意不减，戚青溪很是心满意足。 然后拉着郭彦平去往后院找王婉如。 最近王秀才温习功课十分辛苦，王婉如心疼他，变着法的熬各种汤饮为他滋补。 戚青溪二人来的时候正巧又赶上王婉如在厨房煲汤。 戚青溪当初装修京城这间有间饭馆时，特意同房东商量过后院同她当初在安遂那边的家一般用一堵墙隔着，她原本是想着自己住进来方便些，没想到自己没机会住进来，但能方便王婉如二人也是不错的。 “婉如。” 戚青溪在饭馆侧的门边敲门，王婉如在厨房正好能听见，她拿着汤勺就跑过来开门。 见到戚青溪立刻开心地迎她进去，待见到戚青溪身后的郭彦平时则是微微愣住了。 “这是我未婚夫。”戚青溪向王婉如介绍。 郭彦平笑着同王婉如行礼。 王秀才在房中也闻声出来，二人又互相行礼。 戚青溪又笑着同王秀才介绍郭彦平:“我表哥如今在国子监上学，过两年会试也要下场，你们或许会是同年呢。” 同一榜中进士，便会互称同年。 王秀才闻言立刻拉着郭彦平到房中要讨教学问，王婉如则偷偷将戚青溪拉到厨房中去。 “不过一个月没见，你怎么连未婚夫都有了。” 戚青溪无奈叹气道:“此事说来话长。”她将自己是如何定亲之事说了一遍给王婉如听。 王婉如听了默默点头，随即又想到什么，问道:“你有见到顾大人吗？上次遇见听说他也去西北打仗，但他好像不知道你来京城的事情，还派人去安遂找你去了。”筆趣庫 看见戚青溪脸色平静不知听没听她说话便自顾自地说道:“而且听说你住乾面胡同，就立即冲了出去，你俩有见到吗？” 第90章 庄子躲雨上 春种已过，又到了夏耕的时节，田间地头全是农人顶着烈日忙碌的身影，当然也有那么三五个农人坐在树下歇息，喝口茶闲聊几句。 戚青溪二人到郊外时见到的就是这副场景，甚至还听到有农歌唱起，偶尔还会有人笑着和上两句，怡然自得，好不惬意。 又走了不远的一段路程，到了戚青溪种植辣椒的那块田地，这块田地原本是租给种庄稼的农户，她借了这块地，补贴银钱给这农户让他帮忙种植辣椒。 看得出这位农户十分尽心尽力，秧苗长势喜人，一想到不久之后就能吃到辣椒，戚青溪真是满脸都写着高兴。 虽然郭彦平不务农活，但国子监设有农事课，为的就是教他们辨五谷知农事。 以免到时候他们成了一方父母官，却连半点农事都不知，平白耽误了四季农时不说，更甚者影响到百姓温饱，造成动乱也未可知。 郭彦平从小的志向就是当个有作为的好官，他知道农事对百姓的重要性，因此上这些课的时候都学得极为认真，大多数的农作物秧苗他也是认识的，但眼前这些秧苗他还是第一次见。 郭彦平有些好奇，于是他开口问戚青溪，道:“表妹，这是什么作物？” “这是辣椒，用来做吃食的，可以治胃寒气滞，风湿痛和冻疮等等。做菜的时候加上一些美味翻倍，待它成熟后我做些有辣椒的菜给表哥尝尝？”戚青溪摸着秧苗叶子，笑着转头回话。 郭彦平想到方才在那位王姓朋友的家中，也是尝过青溪表妹的厨艺，当真是十分了得，他忍不住期待表妹用这辣椒做的菜到底会有多好吃。 只是不知表妹是何处寻到的这物，他好像从来都没见过也没听过。 “朋友从番邦带回来的种子。”想到那位朋友，戚青溪心中暗暗叹气。 想到之前在郭府竹林里郭彦平还叫他表哥，想来那位朋友是和郭府有亲的，今后难免会再见面。 但再见亦是朋友这种话她是不大相信的，仇人也不至于，保持点头 之交就好。 看过这些作物之后戚青溪放下心来，天色也不早了，若是再不回去就该赶不上进城的时间了，二人立刻上马车准备打道回府。 可夏日的天，小孩子的脸，说变就变。上一秒还是艳阳高照的天气，下一秒便是乌云密布，密密的云层遮天蔽日而来。 之后豆大的雨点从天空中落下由稀至密，伴随着雷声阵阵，顷刻间雨幕笼罩了这片天地，连前方的路都变得模糊不清起来。 雨势过大又不住地电闪雷鸣，实在是难以行路，车夫忍不住开口提醒车内之人:“公子，雨势太大了，这会儿行路不安全，咱们还是先找个地方避避雨吧。” 郭彦平略作思考，随后做出决定，他起身掀起帘子同车夫道:“前方不远处路口左拐有座庄子，就先去那处避避雨吧。” “那庄子是齐王殿下的。”他同戚青溪解释，“从前我们出城游玩回去晚了，就会在这里借宿。” 这齐王殿下倒是个不错的人。 齐王殿下？ 不就是书里同男主争夺皇位，被男主设计陷害最后弄得家破人亡的那位？ 好家伙，果然到了京城，什么人都有机会遇上。 说实在话，若不是男主有戚青青重生这个金手指，知晓后事提前布局，请君入瓮，他也未必能斗得过这位齐王殿下。 毕竟原书中描述这位齐王殿下不但是宠妃之子颇得皇上看中，更有个手握重兵的大将军舅父，好像还有个内阁辅臣的岳家，自己亦是聪明机警。 这么天时地利人和都不及金手指的威力，真是万般皆是命，半点不由人呐。 就在戚青溪心生感慨的这短短时间内，他们已经到了庄子门前，车夫下马车上前敲门，出来开门的是一个年轻小伙。 “这位小哥，马车内是郭祭酒府上的公子，这雨下的大回城路难走，想在齐王殿下庄子上躲躲雨。”车夫上前自报家门。 那小哥打量了这车夫几眼，又看了眼马车:“你们且在这等会儿，我去通报我们家管事的。”说完将门 关上。 片刻后，那小哥回来将庄子大门打开示意马车进去。 待戚青溪二人下了马车进到大堂时，一个年近花甲的老人走过来同二人打招呼，而且显然是认识郭彦平:“郭三公子，老朽是这个庄子的管事，如今天色已晚，您可是还同从前一般在庄子上住一晚再回去？” “青溪。”郭彦平喊了戚青溪一声征求她的意见。 戚青溪看了眼门外全无停势的大雨只能无奈点头。 谁能想到她好不容易出来走走，居然会被大雨拦住回不了家，但即便现在雨停了他们也赶不上关门前进城，如今唯有在此借宿一晚。 郭彦平见戚青溪同意，朝那管事拱手道:“那就麻烦管事为我们准备两间房，还有麻烦管事让人煮些姜汤来。” 他看向戚青溪温声道:“你感冒伤风才好，又遇上大雨，还是喝些姜汤稳妥些。” 管事笑着朝二人点头，又将他们带到后院偏厅中休息，招呼他们坐下喝茶。 戚青溪四处打量着院子的景致，郭彦平则向她介绍自家和这位齐王殿下的渊源。 “齐王殿下的王妃是大姑父家的侄女……”郭彦平怕戚青溪觉得复杂，略思考了一下，道，“我表妹念菲你应该见过，就是她的堂姐，是齐王殿下的王妃。” 戚青溪听明白了，听到郭彦平提起这位念菲表妹，想到那日在郭府那位表妹气呼呼地模样，她忍不住同郭彦平八卦道:“说起来你那位念菲表妹好像和阿月关系很不好呀。” 她原想问阿月本人的，但一下忘了，正巧此时无聊，郭彦平是二人表哥，应当知道吧。 郭彦平拿过桌上的茶壶给她倒了杯水，道:“念菲表妹的祖父是内阁辅臣礼部尚书徐清徐大人，家族又是有名的书香世家，文人从来看不上武……”他觉得这么说不合适，又换了个说法，“文武相轻，自古有之，两位姑父互相看不对眼。” 戚青溪了然道:“所以是因为父辈们的原因她二人才闹得这么不愉快吗？” “倒也不全是。” 第91章 庄子躲雨下 正巧此时仆妇将姜汤送上来，郭彦平用碗盛了一碗姜汤递到戚青溪面前，“我大姑父是家中幼子从小被宠着长大，念菲表妹又是大姑父的幼女更是自小被家里娇惯，家世背景又摆在那里性情难免有些目中无人。” “念月表妹的名字由来……”说着，他又看了戚青溪一眼，他曾听小姑母说过阿月的名字是小姑父为纪念自家的妹妹取的，也就是青溪的母亲。 见她神色无恙，郭彦平接着道，“恰巧念菲表妹这辈的姑娘们都从念字，大姑父就觉得小姑父是为了要攀扯他家，才给女儿取的念月这个名字，也不过是一时气话说的，但当时念菲表妹年纪小却记事了。” 突然外头一阵传来凌乱的马蹄声，偶尔还能听到几声马鸣。 郭彦平听到外面的声音，道:“想是又有人来庄子借宿了。” 戚青溪点点头，并不关心外面的事情，示意他接着方才的话题:“后来呢？” 郭彦平又道:“后来阿月也慢慢长大了，她的性子你也知道，两姐妹对上了难免有些龃龉，念菲表妹就用她从前听到的这些话说事。阿月表妹哪里肯听这些，当时就和念菲表妹打了一架，之后更是吵嚷着要将自己这名字改了，还是被小姑父好言好语哄住了，但之后再也不愿别人叫她念月，只叫阿月才肯作罢。两位表妹也从此再不肯好好说话。” 戚青溪听完甚是无语，不过就是一个字而已，怎么他徐家用得别人家就用不得，旋即她又想到这些文官最喜欢玩的可不就是文字狱？ 想到此处，她记得书里那位齐王殿下不就是因为这种文人把戏被构陷私通外敌，最后被上位后的男主秋后算账，灭了九族。 这么算起来，这徐家也在齐王的九族之内吧。 戚青溪:…… 孽力回馈，简直有毒。 二人用过晚饭已是戌时中，外头风停雨住，甚至还能听到一片此起彼伏的蛙声。 东奔西走了一日，戚青溪开始撑着脑袋一栽一栽的打瞌睡，郭彦平见状， 吩咐庄子的仆妇带着戚青溪去房间休息。 齐王殿下这个庄子平日借宿的人多，为了方便起见，特意将男女客房安排在东西两个院子里，郭彦平一直将戚青溪送到院门口，远远地看着她被仆妇领进屋门。 突然戚青溪又掉转头来喊他:“表哥，你明日辰时便要上课了。” 戚允明如今就在国子监上课，她十分清楚国子监的作息时间，辰集酉散。此处离国子监甚远，辰时开始上课，郭彦平差不多寅时就要起身了，换算到她那个时代的时间计算，也就是三四点的样子就要起床。 郭彦平见她关心他，朝她柔声笑笑:“表妹放心，我已向管事借了马，明日骑马过去一个时辰便能赶到，你安心休息，等醒了让车夫送你回府即可。” 戚青溪想了想，觉得郭彦平可以借马，不知道能不能借到马车，若是有马车的话虽然一路略有颠簸但也还能在路上浅睡会儿，到时候她借庄中的马车自行回去即可。 马车倒是能借到，只是郭彦平不放心戚青溪一个人单独回去，思索之后决定还是他借庄子的马车回去，将自家的车夫同马车一道留给戚青溪用。 戚青溪觉得这样也行，点点头，然后又打了个哈欠，郭彦平见她这副模样催她赶紧回去睡觉。 屋内，仆妇们已经准备好了洗澡水，甚至连干净的衣物都已准备妥当。 戚青溪不习惯洗澡时有人在旁服侍，一个人安静洗完澡换上干净衣服之后躺在床上十分惬意。 她忍不住再次感叹这位齐王殿下人好，不但管吃管住，连衣物都如此妥帖，刚好是她的尺寸。 没多久，戚青溪就舒服地睡着了。 屋外，站着一个仆妇一直听着屋内的动静，直到许久后里面再无甚响动，轻轻推门进去将烛火熄灭，又蹑手蹑脚地走出屋子关上屋门，往主院方向走去。 不多时，她走到一处灯火通明的屋前轻叩房门向里头禀报:“爷，那位姑娘已经安心歇下了。” “知道了，你退下吧。”屋内 传来一个声音。 “是。”那仆妇应了一声之后退下。 屋内声音的主人又转头看向桌侧之人道:“你真不想过去看看？” 那人盯着桌上摆放的舆图头也不抬地道:“她跟着未婚夫婿来的，我想什么想。” 若不是祁宁看见顾瑜手里几欲折断的墨笔，他就真信了顾瑜的鬼话。 原来方才院中那阵骚乱的马蹄声正是祁宁顾瑜一行人，外出办事见天色已晚又下着雨，祁宁干脆拉着顾瑜到庄上休息一晚明日再进城。 二人刚进屋，管事立刻端了姜汤上来给主人驱寒。 “你这管事还挺厉害，是算到了我们会来特意煮的姜茶？”祁宁边喝边道。 管事连连摆手笑着道:“老朽哪有那本事，是方才风急雨骤之时，郭祭酒家的那位三公子领着一位姑娘过来说要借宿，还说那位姑娘伤风感冒刚好，让我煮些姜茶来给那姑娘趋寒。” “我说呢，原来是沾了别人的光。”祁宁喝着姜汤哈哈大笑，又在脑中思考着郭祭酒家的三公子好像前不久才听人提起过。 突然，他看向顾瑜:“这三公子不就是郭彦平，不就是我那弟妹……”见顾瑜面色不虞，话说到一半，祁宁住了嘴。 “那姑娘，长什么模样？”祁宁立刻拉着那位管事问道。 “模样老朽不知该如何描述，但我听郭三公子喊那位姑娘青溪。” 管事话音刚落，只听“咔嚓”一声，顾瑜手中之碗应声而碎。 这次倒是没伤了手，只是祁宁还是忍不住开口道:“你是上辈子和这些个杯碗有仇啊。” 想到方才之事，祁宁翻了个白眼:“是，你不想，你不想还这么晚派丫鬟婆子去城里寻姑娘家穿的衣裳回来巴巴给人送去。你还不如直接将人送回府去算了，他们进不了城你还进不去？” 顾瑜抬头看他一眼，又低头继续看着舆图写写画画，就在祁宁以为他不会回话时，顾瑜又开口道:“这么晚回城太累，而且她伤风感冒刚好。” 祁宁暗自腹诽:这叫想什么想？ 第92章 回城马车 次日戚青溪早早醒来，庄子里的仆妇告诉她郭彦平一早已经离开，离开前还吩咐他们备好吃食，等她醒来吃过早饭再同车夫回城不迟。 可待她吃完早饭又在前厅等了半天也没等到车夫驾车过来，就在她准备去查看情况的时候，车夫气喘吁吁地跑过来。 “小姐，咱们那马车车轱辘不知怎么坏了，现下修理怕是得等上几个时辰才能回去。”车夫很郁闷，明明昨日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就坏了。 戚青溪更是十分郁闷，她出门必出事的运势这辈子都无法改变了是吗？ 所以，她现在还得在庄子上等几个时辰车修好了再回去。 “姑娘，正巧我家主子回城，听闻您家马车坏了，问您介不介意坐他的车回城。”管事过来同戚青溪说话。 他家主子？ 她突然想到昨晚听到的那阵马蹄声，原来是庄子的主人也正巧来了，但这管事居然没来说一声好叫他们去打个招呼什么的。 看来这齐王殿下一家还真是洒脱不羁，完全不在乎这些虚礼的。 估计人家是想着怎么也是沾亲带故的，就顺手帮个忙吧。 只是不知道究竟是齐王殿下还是齐王妃？ 若是齐王妃她便上车也无妨，可若是齐王殿下，诚然她不介意什么，但如今不比在安遂县城，京城这些世家最讲究的就是什么男女大防，一个不慎就会被喷的无法做人，她是无所谓，但总还是要考虑考虑身边人的感受。 “不知是您家哪位主人？”戚青溪问那管事。 “是我家王爷。”管事回她，又道，“王爷说自己骑马回去，刚好马车空着。” 还有这么好的事情，戚青溪笑眯眯地回管事:“那就恭敬不如从命啦。” 管事将戚青溪带到庄子大门一辆马车前，正好瞧见前方一队人马往前奔驰而去。筆趣庫 不愧是王爷的马车，只看外面就知道里头应该很是宽敞。 管事已在马车旁放好马扎侯着，戚青溪踩着马扎进马车，刚掀开帘子便看到马车内小方桌旁坐着 一个熟悉的身影，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啊。 “不是说不坐马车要骑马回去？”顾瑜放下手中书卷抬头望去，对上了一双同样满是震惊的眸子。 戚青溪此刻正弯着腰，一只脚已迈入车内，另一只脚倒是还在车外，只是那位管事已经将马扎收起，其实她也可以选择直接跳下马车去，就是这马车比寻常马车底盘高些，跳下去难免会有些狼狈。 就在她进退两难之际，车内之人发话:“戚姑娘进来坐吧。” 戚青溪只好硬着头皮钻进马车内，尴尬地解释道:“我那马车坏了，刚巧碰上齐王殿下说他有辆空闲的马车能借我，我不知道车内有人。” 顾瑜一猜便知道是祁宁做的好事，想到祁宁昨晚同他说的话。 “就算你和那姑娘无缘，至少也要同人家解释清楚，别让人家以为你是什么没良心的负心汉。也是那姑娘性子好，换做是我，见到你就直接上前一大嘴巴子过去。” 他刚想张口说话，却又被车外传来的说话声打断。 “少爷，东西都已经处理好，可以回城了。” 说话之人正是顾良，他跳上马车前室坐下，掀开帘子却惊喜地看到一张熟悉的面孔。 “青溪小姐，您怎么在这里？” “对呀，好巧啊，呵呵呵。”戚青溪干笑几声，但多了一个熟人在，顾良又一直在说话，反倒没有那么尴尬了。 “少爷之前还派我去安遂找您来着，但是我到的时候店里伙计说您已经来了京城。之后我回来少爷也说已经见过您，但我又一直没见您出现，还以为少爷框我呢，今日见着您我可总算放心了。”顾良还不知道戚青溪如今已经定亲的事情，只一个劲的说着话。 顾瑜只觉得自己碰上这姑娘做什么事情都迟人一步，从前互诉衷肠的时候是，到之后想要求亲时亦是如此，连如今想要解释都有人比他更快一步。 但他没有打断顾良的话，任凭顾良继续说下去。 “您知道那封信的事了吗？少爷让我 将他写的信同那种子一起寄给您，但我将那信同少爷留下的战场遗书弄混了，少爷还为此罚我守了半年多的城门。” 顾良松了一口气道:“幸好如今见您和少爷又在一处了，您是不知道，这么多年了少爷都是孤零零一个人，好不容易找到个如此喜爱的姑娘，若是被我搅黄了，便是少爷罚我守一辈子城门我都难安心。” “顾良，闭嘴。”直到他说到此处，顾瑜打断他的话，又看了眼旁边的姑娘，柔声道，“他胡说八道，你别放在心上。” 戚青溪轻“嗯”了一声，之后便微低着头安安静静坐在那里再不发一言。 顾瑜便也只在旁边神色温柔的看着她。 直到车入了黄华坊又进了乾面胡同快到李府的时候，戚青溪喊顾良停车:“麻烦你同车夫大哥在旁边等会儿，我有话同你家少爷说。” 顾良立刻识相地带着车夫站到不远处，二人又在车内沉默半晌，顾瑜无奈开口喊她:“溪儿……” 戚青溪双眼盈着泪看着他:“为什么之后不再去信同我解释？”说话间，眼泪夺眶而出，沿着脸颊滴落在衣服上漾出一朵泪花。 顾瑜想同原来那般将她拉入怀中一把抱住，为她拂去眼角泪痕，最后还是只从怀中掏出帕子递给她，轻轻叹气道:“我原是想去信同你解释，但我在战场生死难测，不想叫你平白担心。” 戚青溪不接那帕子，红着眼睛道:“你那回晕倒被人抬回来时我就说过，有什么事情都要第一时间告诉我。” “若你之前告诉我，我便会等你回来，我便能在那日告诉我舅父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不可以同别人定亲。” 顾瑜苦笑一声:“我也不知道你舅父动作如此之快，我不过是想迟一日郭家请宴的时候在恩师的见证下同你舅父求亲。” “所以，没有第一时间做的事情，之后便什么都迟了。”戚青溪推开顾瑜伸向前的手，抬起?子用力擦干眼泪，“我如今已经定亲了，顾大人。” 第93章 戚青青也定了亲 说完戚青溪便预备跳下马车离开，身后又传来说话的声音。 “我知道。” 这句话仿佛一根刺一般扎在顾瑜心头，只觉心口一抽一抽地直疼，他缩回自己递手帕的手，低声道:“是我对不起你，今后你若有什么吩咐，我定竭尽全力为你办到。” “不必。”说完戚青溪跳下马车。 顾瑜在身后道:“我怎么也算则正半个表哥，郭祭酒又是我恩师，今后总归还是会遇到的，你只当我是对亲友的照顾即可。” 戚青溪回头恶狠狠地看着他，胡乱地指着一旁的一块大石道:“顾大人可看到这块大石了？我劝顾大人离我远些，否则我一下没忍住一石头将顾大人砸死，背了人命官司可就不好了。” 一旁的顾良不明所以地看向二人，又看着戚青溪手指的那块半人高的大石，他十分想说青溪小姐应该搬不动这块大石，其实大石旁边那块小些的她能搬动也能将少爷砸死。 但即便他再没有眼色也知道此时说这些话有些不合时宜，因为青溪小姐已经气愤地跑开了，而他家少爷也面无表情地坐回了马车，吩咐他回府去。 刚才不还好好的，这是又吵架了？ 回到家后，戚青溪又独自思考了良久，觉得自己今日之事做的对极了，如今她是有未婚夫的人了，自该同别的男人保持距离。 到酉时末的时候，郭彦平同戚允明一起回的家，主要是为了来确认戚青溪是否平安回家，顺便告诉她国子监马上要举行季考，下次休沐怕是不能陪她去戚府了。 俗话说天大地大,考试最大，戚青溪表示理解，于是她自己抽空带着钱去了趟戚府。 这回门房倒是没再拦着她不让进，因为戚府好像换了个新门房，在她自报家门后立刻迎她进了门。 戚夫人见了她依旧十分高兴，还知道了她定亲的消息:“那位郭三公子我之前见过几次，模样好，听说人也很不错。” “青青也定亲了。”戚夫人又道。 听到这个消息 戚青溪没有多惊讶，算算时间，戚青青也差不多就是在这个时候定的亲事，对方是宁国侯沈兴之子，也就是顾瑜的那位表哥。 顾瑜的表哥是宁国侯的儿子，而这宁国侯又是那位齐王殿下的舅舅，所以顾瑜和那位齐王殿下也是表兄弟。 难怪她会在齐王的庄子上遇到他。 这时，戚夫人又拉起了戚青溪的手，不住地感叹道:“如今好了，你三哥翻年就要成亲了，你和青青如今也都有了人家，我再没什么牵挂，便是此时去了也是心满意足了。” 戚夫人身边的许妈妈立刻道:“夫人，咱可不兴说这种话，您还得看着少爷小姐们生孩子，还得看着几位小少爷小小姐也成婚生子，那也不算到头，还有小小少爷……” 戚夫人被许妈妈逗笑，嗔骂道:“行了行了，你别数了，你再这么数下去我都要成老妖精了。” 站在门口的戚青青刚来就听到了屋里头其乐融融的笑声，她忍不住攥紧了拳头。 她当初听戚敬贤说起这假货和那几个乡下小东西的舅父居然是那个什么李将军时，真是被气的不轻。 没想到这假货运气这么好，没了个知府爹又来了个将军舅舅，这舅舅居然还和她爹的官位一样高。 可如今她又舒服了。 俗话说婚姻是女人的第二次投胎，显见那假货即便是再投次胎也仍旧比不过她。 她这会儿来就是专程来瞧这假货热闹的，夫婿不过一个小小祭酒家的孙子，听说不过是个小小举人。 她那夫婿将来可是能承袭爵位的宁国侯世子，而她就是未来的侯夫，那假货如何能比得过。 想到此处，戚青青忍不住笑出了声来。 屋内的戚夫人听到这笑声立刻招呼道:“是青青来了吧。” 戚青青进门看着戚青溪轻笑:“我刚巧在外头听到你们在说青溪姐姐定亲之事，真是恭喜呀，说起来我也定亲了呢，对方是宁国侯家的世子。” “恭喜呀。” 戚青溪忍不住暗暗吐槽，这满脸明晃 晃的炫耀，真是半分都不带掩藏的。 但如今炫耀自己的好姻缘，不就是她日后想尽了办法哭爹喊娘才退掉的那一桩婚事吗？ 诚然，书中最后戚青青是当了皇后母仪天下，也看不上这么一个小小世子夫人之位。 只是如今，为了守护住身边之人的安稳，她便是拼尽全力也会阻止那位男主当上皇帝，若戚青青真能安稳当她的世子夫人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细细算来如今戚青青已经定亲，那她同男主的相识之日也就不远了，她记得二人是在一场寿宴中相识的，若是她能在那场宴会中阻止二人相遇呢？ 但京城那么大，宴会那么多，且不说她不知道是哪场，人家还不一定会邀请她呢。 况且书中二人那虐恋情深的劲儿，她能拦得住一次还能拦住一辈子不成？ 看来只能想别的法子了。 就在戚青溪想事情的空挡，戚青青不知道和戚夫人说了些什么，惹得戚夫人哈哈大笑。 戚青溪看过去的时候，戚青青还朝她笑笑，笑容十分挑衅。 戚青溪:…… “你们在笑什么如此高兴？”刚好戚敬贤从外头回来，前来给母亲请安。 待他请过安后，戚青溪立刻拉着他离开。 到了戚敬贤书房中，戚青溪拿出钱袋子，笑嘻嘻地将银票递给他:“三哥，我今日是来还钱的，连本带利一起，您数数。” 戚敬贤接过钱袋子，看都没看就扔进了抽屉里:“你那铺子我带朋友去过几次，生意很不错啊。” “还不是多亏了三哥帮忙。”戚青溪从茶几上倒了杯水递给戚敬贤，以表自己的谢意。 戚敬贤也不客气地接过水杯一口喝下，突然想起了什么，又道:“对了，我有个朋友，家里做生意的，生意做的还挺大。之前也去你店里吃过饭，还说想投资你开分店做生意，你若是有兴趣，我再去帮你问问？” 戚青溪立刻如捣蒜般点头:“有兴趣，当然有兴趣。” 这么大好的赚钱机会，傻子才没兴趣。 第94章 谈生意 大暑之时，烈日炎炎，蝉噪树苍苍。 太阳火辣辣地炙烤着大地，一阵风过，卷起滚滚热浪，这倦人的天气让人觉得浑身乏力，提不起半分精神来。 每每碰到这种气候，戚青溪都会缩在屋内躲阴凉，可今日她却不得不顶着大太阳出门。 戚敬贤帮她约了他那位家中做生意的朋友谈开分店的事情，就约在了她店里面，说是要边吃边聊。 天气实在炎热，王婉如心疼王秀才夏日读书辛苦，不知从何处买了些冰块来说是给王秀才消暑用，正巧给戚青溪也蹭了个凉快。 原房客在院中搭了个架子种葡萄，如今正是葡萄成熟的时候，一串串晶莹的葡萄圆润饱满地挂在架子上，引得人垂涎欲滴。 戚青溪方才从街前路过见到有人在卖凉粉果，正好又有葡萄，不知道店里还有没有牛奶，若是有的话不如来做个葡萄撞奶，再加些冰块，简直就是快活似神仙。 做葡萄撞奶最关键的当然少不了牛奶，是以她先去店里后厨问还有没有剩下的牛奶。 店里的牛奶是戚青溪特意寻来配制火锅汤底的，每日上午店里的伙计都会特意跑一趟城郊牧场购置一天所需的牛奶。 说起这个牧场，还是李念月馋嘴想吃她做的点心，特意找人去城郊牧场弄牛奶，她才知道的。 只是如今天热，又没有冰箱之类能够保持食物不腐的器具，到傍晚时牛奶便会保存不住然后变质，因此店里的牛奶锅底只卖午市。 也是赶巧，戚青溪去问的时候还剩一浅桶牛奶，于是她又找人帮忙去街上买了许多的凉粉果来，然后摘了几串葡萄。 葡萄先用面粉水浸泡清洗干净，果皮和果肉分离，将果皮放入锅中加水熬制，待葡萄皮熬至褪色后将水倒出。 熬制葡萄水的过程中将凉粉果肉取籽晾晒，待葡萄水放凉后用纱布包裹凉粉籽在葡萄水中揉搓出浆，过滤后加入糖浆搅拌均匀，再放些葡萄果肉进去，之后盖上 纱布放在冰块上面待其凝固。 最后便是取出来葡萄果冻切成小块放入碗中，加入煮沸过的牛奶便可食用了。 王婉如尝过之后毫不吝啬地竖起大拇指，感叹道:“这也太好吃了吧，这个夏天也算是没白过了。” 就连戚敬贤那位家里生意做的挺大的朋友邵华都赞不绝口。 也真不是他虚夸，他自小锦衣玉食地长大，山珍海味也没少吃。 “这葡萄单吃我吃过，葡萄酒也喝过，没想到还有加奶加冰这等吃法。”邵华赞叹道，“怨不得能开出生意这么红火的火锅店来。” 邵华家里是开商行的生意也算是遍布大江南北，他又是个不着家的性子，跟着家里的商队去过不少地方，见过别人开的火锅店也进去尝过，但味道都没有这家好且配菜也甚为讲究。 “且戚姑娘这店里的伙计也比旁的店周到，只要不是过分的要求基本都会尽可能满足，不说别的，就冲这份周到我都愿意来贵店吃饭。” “您过奖了。”戚青溪听他捧场心里高兴，但她店里这些东西其实都是汲取了她那个世界诸多前辈的经验，也算是踩在巨人的肩膀上了。 其实若是早知道自己能有穿书到古代这么一天，她怎么也得将琴棋书画样样都学个通透，再来，学个医术？ 没错，医术在古代也是十分重要的，毕竟她是切身体会过，生起病来是真的有些要命。 就在戚青溪胡思乱想的时候，戚敬贤已经同邵华二人聊到了新店选址的事情。 “东四牌楼那边我看成，那片儿住的人多，我妹妹就住附近的黄华坊乾面胡同，阿溪，你觉得呢？”戚敬贤询问戚青溪的意见。 “阿溪，阿溪？” 戚敬贤又喊了两声，戚青溪这才回过神来，道:“我也觉得那地方不错。” 东西四牌楼是内城两个比较繁华的商业区，但东四牌楼这边街坊更多，府宅也比西四牌楼那边多。 其实有条件的话她两个地方都想开铺 子，但若是二选一的话还是选先选东四牌楼这边吧，离她的住处也近，闲暇时她还能多过来看看。 但在内城开店不比外城，内城附近都是些达官贵人的居所，开铺子还是要些实力的，而且听邵华的口气，是想要在东四牌楼那边买下一家铺子来开店。 有了正阳门大街这家店作参照，戚青溪倒不担心会没有生意，只是这位邵公子看起来年纪不大，不知道有没有这么大的经济实力能自己做主。 未待她问起，邵华倒是自己说了出来:“我也是这个意思，其实我之前同你哥哥说起要和你合伙的事情，恰巧就是因为我不久前在东四牌楼那边盘了家店下来，那家店可不便宜，我手头已经没有什么余钱了，就寻思着想做个什么生意来回些本。” 邵华边说话又边吃了一碗葡萄撞奶，继续道:“我对京城也不是特别熟，若是你们觉得西四牌楼那边好，我便将现下这家店卖了再去那边找一家，如今这样倒是能省下不少事来。” 戚青溪听邵华说对京城不熟，微微有些诧异:“邵公子不是京城人士吗？” 戚敬贤同她解释道:“邵华兄是我原先在林州府时的朋友，省城的永济商号你应该知道，他便是永济商号的少东家。”筆趣庫 这个商号的名字好耳熟，她好像在哪听过。 永济商号，她想起来了，之前她救过的那个姑娘何翠翠，她舅舅不就是在永济商号当管事，好像是跑西北那边的。 “我知道，我认识的一个朋友就在您家商号当管事，说是专跑西北商队的，叫刘勇。” 邵华闻言立刻惊奇地看着戚青溪:“哟，戚姑娘还认识刘勇呢？这么巧，这次我来京城办事会友，他也跟着来了，还带着他外甥女叫什么翠翠的小丫头，说是要来京城见见世面，没想到你们还认识呢。” 戚青溪亦是觉得惊喜，没想到翠翠那丫头也来了，但戚青溪没有多说什么，免得让人觉得她挟恩图报。 第95章 教她规矩 这次的生意戚敬贤也打算参上一股，邵华出铺子，戚青溪负责食器菜谱以及后续管理，那余下的装修请人便由他来负责。 几人又商量了下其他事宜，聊着聊着，便越聊越细，戚青溪干脆去楼下取了纸笔上来，将各项事宜一一记下。 戚青溪又结合眼下这间饭馆的实际经验或增添或删减，最后竟制定出了一份详尽的计划书出来。 邵华看完戚青溪的这份计划书，内心激动不已:“这家新店好好设计经营一番，之后赚了钱再去西四牌楼那边也盘一家店下来，有了这几家店的经验模板，今后在别的城镇开店时也不用再多费心，直接套用便可。” 戚青溪听了邵华这话，脑海中已经浮现出未来店铺遍布全国的画面，但她知道开铺不易，还是尚存着些理智在。 因着戚敬贤和邵华二人都没有装修食铺的经验，最后这个重担又落在了戚青溪身上。 当然也不是说二人就撂挑子不管了，戚青溪只负责监工，其它需劳累奔走之活全由二人包办。 待三人商量妥当之后，已经时至傍晚日落西山，各人也都准备打道回府。 戚青溪去同王婉如告辞，王婉如早已摘好许多葡萄，连同戚青溪今日买的凉粉果一道装好就等着她过来。 王婉如将篮子递给她:“我看你也是今日来了我这才想起做这点心的，家中弟妹肯定都还没尝过，东西都给你备好了。” “王姑娘如今变成王娘子，倒是越发妥帖了。”戚青溪接过篮子打趣她。 “看你瞎说。” 王婉如伸手作势要打戚青溪，戚青溪提着篮子径直跑开，只听到身后王婉如让她回家路途小心的声音。筆趣庫 * 季夏之月,腐草为萤。 李府小花园内，一家人在水榭中歇凉吃葡萄果冻，因为没了牛奶，戚青溪只能做葡萄果冻，还顺便用人家送给舅舅的上品铁观音做了些葡萄乌龙茶。 幸好家里有冰块，使得炎日夏夜他们能一边吃着冰饮，一边看着成群的萤火虫在黑暗中飞 舞闪耀成一片星河。 “我从前在西北也吃过不少葡萄做的玩意儿，没想到还能有这种吃法，一口下肚暑气全消。”李文康乐呵呵地道。 李念月也笑眯眯地看着她阿爹:“阿爹，很好吃对不对？阿姐做的点心最好吃了，我第一次吃阿姐做的点心的时候还不知道阿姐是阿姐，还在羡慕戚允晖，想阿姐若是我阿姐就好了，没想到阿姐真是我阿姐。” “嗯。”一旁的李远哲点点头。 李念月见从来喜欢和她唱反调的大哥竟难得赞同她的话，立刻欣喜道:“对吧大哥，很好吃吧。” “这么难的绕口令，你学了很长时间吧？”李远哲一脸认真道。 李念月听到大哥原来又是在揶揄她，立刻放下手中点心追着她大哥打，她追不上还喊别人帮忙:“阿暖来帮我。” 小阿暖听到阿月姐姐的话急忙吞咽下嘴里的点心去帮阿月姐姐的忙。 戚允晖看着几人追逐打闹觉得有趣想要加入，又一边舍不得手中点心十分两难。 而戚允明则因为即将到来的季考在向李远浩请教学问，二人边说边聊。 戚青溪坐在一旁看着此情此景不禁心中感慨，生活如此，复有何求。 同样颇有感触的还有李文康，但他是有家室的人，不需要独自一人默默在心中感叹，而是直接拉着自家夫人的手二人说着话。 “我在外打仗拼命也不过就是盼得眼前这些孩子能过得安稳。” 郭氏心里也高兴，但她没那么多感伤，才不陪着自家夫婿感慨:“什么孩子，你那两个大的，这两年就要娶媳妇了，连青溪都定亲了。” 说到此处，李文康皱着眉头特意压低声音道:“说起这个我就来气，你说你大嫂前两日说的那叫什么话，什么叫别以为定了亲就能随意教坏她儿子？不过就是二人因大雨在外住了一晚，就能教坏她儿子？那我还觉得是她儿子想教坏我外甥女呢。” 原来戚青溪郭彦平那日因雨势过大耽误回城在外住了一晚，郭大夫人就在 家足足地担忧了一个晚上，还不时向丈夫抱怨。 “我就知道你妹妹那外甥女颜色太过，太勾人，你看这才定亲多久，则正三天两头就往人家里跑，现在还将他勾得夜不归宿。” 郭家大爷不耐烦道:“你没看外面下这么大雨，猜也能猜到是堵路上回不来了。你儿子什么品性你不知道？再者说，真要发生了什么不也是人家姑娘吃亏。” 郭大夫人生气道:“那也不行。” 儿子如今还未及冠，过几年还要考进士的，切不可被那姑娘勾得无心看书，为了个女人耽误了大好前程。 于是郭大夫人第二日就跑去同自家婆母商量要儿子考过会试再谈成婚之事，美其名曰人生三大喜事占其二，才不负郭家名声。 徐太夫人觉得有理，又去同郭祭酒说，然后郭祭酒点头同意了，但他倒不是为了什么名声不名声，而是另有自己考量。 于是又将李文康叫到书房说起此事，岳父发话，李文康自然同意。 郭大夫人见事情办成连公爹都听进自己的话，十分高兴，又忍不住跑到李文康面前摆谱道:“如今爹也同意我的话，则正要专心看书准备考试，你少让你那外甥女来缠着我家则正还妄想教坏他，这两年你们也好生教教她规矩，省得到时候丢我家则正的脸。” 果然不是书香门第教出来的姑娘就是要差很多，有空也还是得她亲自来教教。 一想到这个，李文康更是气不打一处来:“他郭则正不是自己过来，还是我五花大绑强迫来的不成？是谁缠着谁呢？” 此时夜晚纳凉结束，夫妇二人已回到房间，李文康也不再压着声音，而是放开嗓子大声说话。 “好啦，你也别生气，则正的品行你知道，青溪也是个好姑娘，你还怕二人乱来不成？”郭氏同她大哥的说辞一样。 李文康闻言叹气道:“我当时就是因为知道则正的品性才选的他，可我也知道他有个难缠的母亲，若不是情急之下……我肯定还得再考虑……” 第96章 被动赴宴 接下来的时日里，戚青溪成日忙着东四牌楼这边店铺装修之事。 据邵华所说，这间店铺原来是家医馆，原馆主是京城有名的名医，只是馆主逝去后子孙不肖后继无人，后来医馆慢慢败落，到如今连铺子都守不住要卖了维持生计。 他来京城那日想着去牙行租个院子暂住，就顺便同牙行的管事聊起了京城的生意铺子。 那管事也是个机灵的，听邵华旁边的仆从喊他少东家，心想说不定就能谈成笔生意，立刻就紧着手里头那些金贵的店铺同邵华介绍。 别的店铺邵华都没什么兴趣，听说这家医馆也要卖的时候他有些吃惊，他从前同父辈们来过京城，甚至还在那家医馆看过病。 当时他叔父还感叹这家店位置好，做医馆虽然不错，但是做别的营生生意只会更好。 邵华来了兴趣，让那牙行管事带他去看看，这一看便立刻决定将铺子买下来。 邵华不愧是商行少东家，颇具生意头脑和眼光。 店铺历经两个多月装修完成，正式开业。 开业当天，人员爆满，座无虚席，甚至不少客人因为没有抢到位子而沮丧不已。 内城这家店的伙计开业前一个月便找好了，在上岗之前特意送到外城有间饭馆跟着那边的伙计学了一个多月才来这边上岗，将那边的服务也学了个七八分，还有这三四分得看自己的领悟和本事。 毕竟戚青溪是给他们制定了考核计划的，服务得好，自然钱也能赚得更多。 就在戚青溪忙碌的这两个月时间里，错过了大大小小十几场各家夫人小姐摆的什么花宴酒宴。 更是惹得她未婚夫婿的娘亲郭大夫人对她横挑鼻子竖挑眼。 知道自家夫君是个什么德行，她也不再在郭家大爷面前诉苦了，转而同身边的婆子抱怨:“我儿今后这么有出息，还能少她那三瓜俩枣的？这么大好的机会，也不知道多去同那些夫人小姐走动走动，你说这眼皮子浅的。” 直到八月允明过 了院试考中秀才，郭大夫人才稍微舒坦些，觉得这个眼皮子浅的未来儿媳妇儿也不是完全无可取之处，至少还有个出息些的弟弟。 但郭大夫人也不再纵着戚青溪不参加这些宴会。 正巧碰上宁国侯府老夫人七十大寿，人生七十古来稀，宫里的贤妃娘娘要为自己的母亲大办寿宴，给各家都下了帖子。 郭大夫人决定这次宴会时亲自带着戚青溪过去。 每次到了宴会的时候都是各家夫人小姐争相斗艳的好机会，尤其是这种高门显贵云集的宴会，也是京城各家的隐形相看宴，夫人们会带着家中的适龄姑娘出来做客，也因此最近京中的各大裁缝首饰铺子都格外忙碌。 虽然自家大的都已定了亲事，小的也还未到那时候，但郭氏也不甘落于人后，衣裳首饰都给孩子们备的妥妥当当。 虽则有了新衣服穿，但若不是未来婆母郭大夫人非拉着戚青溪去寿宴，她其实一点都不想去的。 说是能够多结交些京中的夫人小姐，多个朋友多条路走，若真是如此她便也去了，可看过原书的她太知道那些京中的小姐们都是什么品性的。 若真那么好结交，自带女主光环的戚青青也不可能在京城贵女里面混了几年，才堪堪到挤进边缘的位置，最后还是因着和沈家的婚事才算混进了贵女圈里头。 还有…… 这宁国侯可不就是顾瑜的舅舅，那这府里的老夫人不就是顾瑜的外祖母？ 可笑她前段时间还放狠话让人家离他远点，今次居然还跑到人家外祖家里去做客去了。 真是人生何处不尴尬。 到了寿宴那日，宁国侯府门前车水马龙，过往马车皆是肉眼可见的华贵，京中权贵云集宁国侯府。 此刻府门前正是宾客密集之时，男女客下了马车之后便被分别迎去不同院中。 戚青溪也跟着郭氏和郭家几位夫人一起去到女宾客这边。 众夫人都在热切地同相熟之人打招呼，互相吹捧说着场面话，好不热 闹。 “哟，嫂嫂们和妹妹都到了啊。”郭姨母带着徐念菲也来了，上前同几人说话。 徐家那几位夫人也走过来同郭家人互相打招呼。 “刚巧念菲在，你带着你未来三嫂去外头同其它府中的小姐们也认识认识。”郭大夫人拉着徐念菲的手道。 徐念菲看了眼戚青溪，知道这姑娘是她那武夫姨父乡下来的外甥女，但和这么个乡下女子一起她嫌丢人，并不想带着戚青溪一起。 但郭姨母却瞪了徐念菲一眼:“快去。” 她知道自己女儿什么德行，但如今宴会中宾客众多，又皆是京中有头有脸的人家，谁知道此刻哪个正盯着她们看。 若被人瞧见她家念菲这目中无长的行为，再被人拿去说道，即便念菲她祖父是内阁阁老，那些高门也看不上。 再者，念菲那点女儿心思她能不知道？这丫头看上那顾子琮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当然，论人品家世，她和她家老爷都十分满意顾子琮，对这门婚事也是乐见其成。 如今在人家顾子琮家中，又是他外祖母的寿宴，就更要好好表现了。 她可是听说这沈侯夫人特意为自家儿子寻了个书香门第的亲事，那她家念菲嫁给顾子琮也是大有机会的。 毕竟要比起来，念菲祖父和外祖父家可皆是赫赫有名的书香门第，尤其是外祖父还是顾子琮的恩师，怎么也比那个太常寺少卿家的女儿强多了吧。 想到这里，郭姨母立刻将徐念菲拉到跟前小声说话，千叮万嘱道:“这可是顾子琮家里，你若是对他还有想法，就给我乖乖听话，收起你那小姐脾气来，别给我惹是生非。” 徐念菲被她娘这话说得羞红了脸，一想到顾子琮脸就更红了，但她也听进了她娘的话，立刻带着戚青溪去往那群小姐们聚集的水榭。 徐念菲方才嫌弃的表情被戚青溪尽收眼底，也不知道这位郭姨母同她说了些什么，这姑娘的表情突然变得害羞起，这会还心甘情愿地领着她过去。 第97章 乡下人怎么了 戚青溪到水榭的时候看到戚青青正在招呼一众小姐们吃喝玩乐。 宁国侯沈兴和夫人王氏膝下只沈铮一个儿子，侯爷也未有妾室再无子女。 赶上府中老夫人的寿宴，怕招待不及，侯夫人便想着让戚青青来帮忙招呼各府的小姐们，也算是她对戚青青这个未来宗妇的一项考验。 戚青青对王氏如此看重自己甚为满意，也不枉费她为了嫁入高门汲汲营营这么久。 更让她得意的是眼前这群大家小姐从前可是对她爱搭不理的，如今却个个言语中满是巴结讨好之意，叫她如何不得意。 直到她看到了戚青溪和徐阁老家那位鼻孔朝天的孙女徐念菲，居然一同往水榭这边来了。 想当初她在这位大小姐手里可没少被挤兑欺负，直到听说徐念菲同她母亲去了她父亲任上她的日子才顺些。 旋即她又想到戚青溪那位定亲对象正是徐念菲外祖家的表兄，便也立刻释然了。 她立刻上前去招呼二人:“是徐家姐姐和青溪姐姐呀。”在喊戚青溪名字的时候她还特意加重了音调。 戚青溪不明所以，旁边一个姑娘却立刻会意，大声道:“青青，这就是李将军家那个从乡下来的和你同宗，连名字都十分相近的外甥女吧。” 此话一出，原先那些或是在讨论时兴衣裳首饰，或是在商量要去谁家玩耍的贵女们都停了下来，齐刷刷地转头看向戚青溪。 徐念菲则立刻从戚青溪身边跳开，躲入人群当中，恨不得化作一个透明人。 她就知道不该带着乡下女子过来的，如今被别人揭穿了身份，还让别人看到她和这女子一起过来的，真是丢死人了。 戚青溪看着眼前这姑娘，不就是她第一回到戚府时碰到的那个和戚青青一起的那姑娘么？ 倒不是她记性多好，还能记得那么久之前的事情，实则是这位姑娘鼻侧那颗大黑痣叫人印象深刻。 听到这姑娘的话，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不就是想在这群 贵女面前嘲笑她是个乡巴佬吗？ 戚青溪看着眼前这群初高中生模样的姑娘，她多说两句都觉得自己在欺负她们。 早知道就不该放任阿月和阿暖在内堂吃点心，论嘴炮，阿月跟着她大哥李文浩混了那么久，战斗力也不是盖的。 但阿月不在，只能她自己亲自来。 若是从前她还有所顾忌，可现在不同了，她舅舅可是皇帝跟前的红人，李文康，她上头有人，这不甩开膀子打嘴仗？筆趣庫 “对呀，我就是李将军那位从乡下来的外甥女，戚青溪。” 此话一出，便有一些自觉高人一等的贵女面露鄙夷之色，包括眼前这个黑痣姑娘。 戚青溪微笑地着看向黑痣姑娘道:“怎么有人是想说乡下人上不得台面吗？” 黑痣姑娘轻蔑笑道:“难道不是？” “我没记错的话，太祖皇帝便是乡土出身，之后靠着自己的本事千辛万苦创业，才得以结束战乱，创建了大渝朝还得天下太平的吧。姑娘说出这种话，难免让人觉得你是连太祖都一并瞧不上啊。”戚青溪淡笑道。 那姑娘闻言立刻慌张道:“我没有，你别胡说。” 连之前那些满脸鄙夷的贵女们也都立刻收起了表情不敢再动作。 这乡下姑娘的话也没说错，太祖皇帝的的确确就是泥腿子出身，真要计较起来的话，说乡下人上不得台面这种话还真是连太祖也一并骂了。 可辱骂皇族这等事情，严重起来那是要诛九族的，这谁敢再多说些什么。 戚青溪盯着脸色煞白的黑痣姑娘，又扫了一眼身边那些不敢再看她的贵女，收起全部笑意，道:“英雄不问出处，富贵当思原由，众位小姐们可千万别忘了自己如今这衣食无忧的安宁生活是从何处来的，也千万别小瞧了乡下人。” 戚青溪又走到戚青青面前低声道:“你可别忘了自己当初也是在宁远村长大的，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 戚青青立刻明白了戚青溪这话的意思，若 是再揪着不放，她就会把自己也在乡下生活过的事情说出来。 若是让这些贵女们知道，那她如今这好不容易得到的这些面子名声不就全毁了？ 不可以，她不可以让这样的事情发生。 戚青青瞪了一眼戚青溪，然后笑着走到黑痣姑娘那里去打圆场:“戚姑娘家也是读书人家，我还去做过客呢。对了，前面戏台子也开场了，诸位可有兴趣去点戏听？” “好啊好啊。”立刻有别的和戚青青交好的姑娘出来圆场。 “那咱们就去戏台子听戏去。” 戚青溪可没再有心情再跟着这群贵女去听戏，但又不想回去被郭大夫人说道，她决定在附近找个地方坐着。 * “哦？这姑娘真这么说？” “是，老奴在附近听得清清楚楚，那姑娘就是这么说的。” 说话的二人正是宁国侯夫人王氏同她派去帮戚青青打点的妈妈。 刚好这妈妈那时候去吩咐别的事情稍离开了一会儿，在回来的路上就听到了水榭里的对话。 戚青青当时也是因为这妈妈不在才敢和朋友联手嘲弄戚青溪，可没想到还是被那妈妈知道，并且又立刻来报告给了王氏。 王氏听罢，只觉自己如今眼光变差了，远比不上从前挑选夫婿时那般机敏，居然当时没看透这姑娘是个喜欢挑事，这么不识大体的。筆趣庫 换句话说，即便是二人有很深的过结，也该另找时候处理，而不是在这种场面上，同来做客的客人对上，哪还有做主人的样子。 倒是这另一位姓戚的姑娘，居然能说出英雄不问出处这等话来，显见是个眼界开阔，不斤斤计较之人。 只可惜人家已经定了亲事，否则她家还有一个让她操心的小子，二人倒是能凑一对。 王氏轻叹一口气，又吩咐那妈妈从这刻开始一直到宴会结束都不许再离开戚青青半步好好盯着她，有什么事情就派旁的丫头来说。 否则又让她再整出些什么事情来，那就真是丢脸丢大发了。 第98章 小竹流水 戚青溪实在是不想再同那些贵女们玩什么宫心计。 这群大家小姐们说是大家出身，但实际却是成日困囿于后宅，看到的也就那么点鸡毛蒜皮的东西，成日顾着小女儿间的勾心斗角，哪还有大家的气度。 她离开水榭后，穿过不远处一扇月门，停在宁国侯府花园湖边的回廊处歇脚，毕竟是人家府内人生地不熟的，还是不要乱跑的好。 正好此处安静，她预备就在此等到开宴再回去。 突然她见到一个和阿月差不多大锦衣华服的小姑娘，手里提着一只可怜兮兮的小白狗，正急急地往湖边走去，这难道是要虐……狗？ 果然，这小姑娘作势就要将小白狗扔进湖里。 “慢着。” 戚青溪尽量让自己的声音显得温柔很多，狗落水里说不定还会狗爬，这小姑娘若是不会游泳被她吓得落水，那她可就真是罪大恶极了。 “小姑娘，你在此处做什么呀。” 不知为何，戚青溪觉得自己这话说得有点像哄骗小红帽的狼外婆，尤其是当这小姑娘转过身来，一双天真无辜的大眼睛看着她带着不谙世事的娇憨。 “这只小狗后腿受伤了，我想将它放在水里冲洗一下。” 原来是这样，是她误会了。 戚青溪看向受伤的小狗，后腿处显见是被人用刀划伤，伤口表面的血液已经凝固，血液大片大片地粘在附近的毛发上一片血肉模糊，让人觉得触目惊心。 她又看了一眼旁边的湖水，湖水清澈还有若干鱼儿在其中来回游荡，但水中微生物众多，若是受了感染反倒会加重伤情。 她记得自己之前过来的时候见到附近有个小竹流水供人净手，或许可以将小狗带到那处去清洗一下。 “湖边有些危险，我记得前边有处水流，你愿意带小狗去那处清洗吗？”戚青溪问道，她又四下环顾了一圈，按理说应该有人在小姑娘身边服侍才是，但周围并无其他人在。 小姑娘听了她的话点了点头，将小狗递给戚青溪道:“那你带我过去吧。” 戚青溪失笑，没想到这姑娘人不大派头倒是挺足。 她接过小狗，想着要不就自己 带着小狗过去清洗，省得待会有人来找这姑娘却找不到。 小姑娘却手一挥道:“不用，我让他们去取药了，看不到我他们自会寻来。且这狗是我发现的，自该从头负责到尾。” 戚青溪觉得小姑娘这动作甚是可爱，也不知道是哪家的小姐。 到了小竹流水处，戚青溪将小狗轻轻放在地上，准备掏出手帕沾水先给小狗擦拭伤口处。 小姑娘却早已拿出了自己的手帕递了过来，戚青溪看到这帕子轻咳了几声。 价值千金的云锦加上苏绣，这么一块小小的帕子，都能将她正阳门大街那处的铺子买下来了。 也不知道是这姑娘不知道这帕子的珍贵，还是真的家中富可敌国，又或是人家就是视金钱如粪土呢？ 可不管为何戚青溪都没接那块帕子，还是用自己的帕子给小狗将身上的血渍清理干净，然后才给它清洗伤口处，幸好这小狗全程都乖巧的让她擦拭着伤处。 只是戚青溪看着这伤口忍不住皱眉道:“也不知道是谁这么狠心，如此虐待这么小的动物。” “我也不知道，不过之后我定会让人将这凶恶之人揪出来严惩不贷。”那姑娘道。 戚青溪笑笑没说话，待她将这小狗身上全部清理完毕之后，又将它交给小姑娘:“好啦，现在只要给它再上些药应该就没问题了。”这姑娘已经唤人去拿药，那剩下的便让她来处理吧。筆趣庫 正待她准备同小姑娘告辞离开，一墙之隔的旁边院子靠墙处传来二人说话的声音。 汲取了从前无数次教训之后，戚青溪觉得自己还是少听为妙，免得又遇上什么是非。 结果她的手却被那小姑娘拽住，还嘘声示意她不要说话。 戚青溪:…… “你真要娶那姑娘啊？”一个姑娘闷闷的声音传来。 接着，又一个男声叹了口气，道:“我也没办法，我娘都没问过我的意见，就直接给我定了这门亲事。” 不熟悉的声音，她又在墙这头人家也看不到她，戚青溪觉得这回总算不会惹上什么麻烦事了吧。 “那……那……” 墙那边的姑娘“那”了半天也没将话说出来，倒是 惹得戚青溪旁边的小姑娘偷偷笑了起来，甚至还笑出了声来。 戚青溪都来不及捂住她的嘴，墙那边传来严厉的男声:“是谁在那边偷听，给我站那等着。” 完了完了，被人发现了，但傻子才在这等着被抓呢。 戚青溪拉着小姑娘准备跑，但防不住那人想要直接翻墙过来，未待她们转身那人的脑袋已经出现在墙头。 “铮表哥，是我。”小姑娘开口道。 原本准备翻墙而过之人立刻停止住了动作，又原地跳了回去，道:“安宁？” “是我，你别过来了，我过去那边找你去。”小姑娘看了一眼戚青溪，离开时还特意转头冲她眨了眨眼睛。 戚青溪看着小姑娘离开的背影，原来这姑娘叫安宁吗？ 她低头看了眼手上沾着的小狗毛发，又回到流水边蹲下洗手。 “哟，这不是那位英雄不问出处的戚家小姐吗？” 戚青溪听到有人说话转过身去，竟是方才水榭之中的黑痣姑娘，同另外两个不认识的姑娘朝她走过来。 几人双手交叉环抱于胸前，将戚青溪围在中间。 “还污蔑我辱骂太祖，嘴皮子倒是挺厉害的。”黑痣姑娘恨恨地道。 突然这黑痣姑娘看着一旁流水下的浅水池，拿过台子上的水瓢，舀起一瓢水就往戚青溪身上浇去，然后捏着水瓢洋洋得意道:“给你点教训，看你个乡巴佬今后还敢随意惹本小姐。” 旁边两个姑娘也忍不住捂着嘴笑了起来，其中一个姑娘更是接过黑痣姑娘手中的水瓢也舀了水往戚青溪身上泼。 戚青溪无处可躲，被浇了个通透，眼前这一幕可真是该死的熟悉。 从前她就这么被人欺负过，如今又来了。 戚青溪用袖子擦了擦脸上的水渍，指着那两个泼水的姑娘问另外那个正捂着嘴笑的姑娘:“你也和她们两个是一伙的？” 那姑娘被问得愣住，点点头又摇摇头。 “很好。” 戚青溪将那姑娘拉到身侧，然后拿起台子上的另一个水瓢，也舀了水往那二人身上泼去，动作之迅速让二人完全不及反应。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你们下次再敢动我试试。” 第99章 在他院中 戚青溪看着自己这浑身湿透狼狈不堪的模样，想着要不然就找人帮忙去同舅母打声招呼，然后直接回家去？ 好主意！ 可是问题来了，她发现自己迷路了。 从小竹流水那处出来之后她便一通乱走，关键她又是个记不住路的，如今这是走到哪里了？ 就在戚青溪纠结着接下来要往哪走时，方才那个叫安宁的姑娘又出现了。 “那个帮我救狗的漂亮姑娘，你怎么会在此处？” 安宁又瞧见戚青溪全身湿漉漉的，满脸讶异地看着她:“你这是在方才那水池里洗了澡出来？” 戚青溪尴尬笑笑:“被人泼了水在身上。” 这回安宁倒不是孤身一人，而是跟了几个侍女在身边。 戚青溪想着或许能麻烦这姑娘帮忙找个人去同舅母说一声，顺便再请她派个人带她出去。 未待戚青溪开口，安宁道:“你跟我来。” 戚青溪虽不知道这小姑娘要带她去哪里，但从方才救小狗的行为来看这姑娘是个好姑娘，于是她便跟在了安宁身后走着。 不过拐了个弯的距离，安宁带着戚青溪来到一处院子前。 “外面宾客众多，你还是先不要乱跑，我已派人去给你找能替换的衣物了，这院子是我表哥的居所，你先在这等着。”安宁道，随后她敲响了院门。 “表哥，开门，我是安宁。” 不多时便听到院内一阵开门声，接着，一个再熟悉不过的声音传到戚青溪耳中。 “你不在外头玩耍，跑到我这里来做什么？” 戚青溪听到这个声音的第一反应便是扭头离开，真是怕什么来什么，她还以为这姑娘的表哥是方才墙侧那人，可没想到顾瑜竟也是她表哥。 可身后的安宁却将她叫住:“漂亮姑娘你走什么呀？” 顾瑜一眼就认出了那个想要离开的背影，是他午夜梦回时梦到过无数次的姑娘。 “溪……戚姑娘。”虽然他很想开口叫她溪儿，可如今她已同别人定了亲，如今有其他人在场，世俗再不许他叫得这般亲密。 戚青溪知 道自己是躲不过去的，反倒是越躲还越是会叫人觉得她和顾瑜二人之间有些什么。 于是她干笑两声，转身硬着头皮同顾瑜打招呼:“顾大人。” “你们居然认识？”一旁的安宁大为吃惊，但她毕竟是见过大世面的姑娘，再怎么惊讶又很快让自己恢复平静。 “刚好，我便先将她托付给你照顾了表哥，待下人送来干爽的衣服你再借个地方让她换上即可。”安宁同顾瑜交代完，又看向戚青溪，“漂亮姑娘你放心在此处待着，我先回内堂去，没这么快开宴，不用着急。” 说完，安宁便带着一众侍从浩浩汤汤地离开，只留戚青溪和顾瑜二人在原地尴尬不已。 当然，尴尬的只戚青溪一人，顾瑜见她这幅周身湿透的模样，立刻将自己的外袍脱下披在她身上。 戚青溪觉得安宁不知道二人之间的事情，可以不明就里地将她放在此处，可她自己得有自知之明。 她推开顾瑜的手，道:“不麻烦顾大人，我还是直接回家更方便些。” 可顾瑜却不容她拒绝，紧了紧为她披着的外衣:“溪儿别闹。” 二人听到这声称呼皆是一愣，顾瑜微低着头柔声道:“如今天气越来越凉，你又衣服都湿透了，这样极容易生病，要回家也先换了衣服再回去。” 说罢，拉着她的手腕走进院子里。 顾瑜拉着戚青溪的那只手力气不算大，不会将她的手弄疼，却又叫她轻易挣脱不开他的束缚。 努力了半天，发现自己连顾瑜一个手指头都掰不开之后，戚青溪放弃挣扎，并试图同他讲道理。 “顾大人，则正可是喊您表哥的。” “我知道。” 戚青溪:……知道还抓着她的手？ “但严谨算来，我们并不是真正意义上的表兄弟，是以……”顾瑜心中苦笑一声，“你今后不必同他一道喊我表哥。” 然后，他将戚青溪带入一间屋内，道:“这里是我的卧房，不会有人随便进来，你先在此休息，我去催人快点将衣物送来。” 顾瑜出 去的时候顺便关上了房门，戚青溪舒了口气，这才觉得湿衣服粘在身上极不舒服。 屋内，不，应该是整个院子除了她都没再有别人了，因为她已经听到远处传来顾瑜关上院门出去的声音。 她寻思着自己是不是可以将外面的湿衣服脱下来，又觉得这样做会不会不大妥当。 可她想到自己在从前那个时代，夏天短衣短裙也没少穿，怎么如今不过多做了两天古代人，反倒还矫情起来了。 于是戚青溪也不再多想什么，干净利落地将外衣脱了下来，但还是里衣却还是留在身上。 将湿衣服叠好放在凳子上之后，戚青溪开始好奇打量这间屋子。 屋子很大，摆设却极为简单。 里间不过一张大床，一个衣柜，一个挂衣裳的木施。外间也不过两把太师椅并一个茶几，一张桌子并几个圆凳，桌子上还放着一套茶具，除此之外再无它物。 就在戚青溪打量屋子的时候，院子里传来窸窸窣窣的声响。 然后，有人敲响了屋门，戚青溪以为是顾瑜或是送衣裳过来的侍女，刚准备说话，一个姑娘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子琮表哥？表哥你在屋子里吗？” 戚青溪立刻噤声，然后蹑手蹑脚地退到里屋去。 可外屋的门却没有上栓，直接就被人推开了一点缝隙。 戚青溪觉得事情不妙，立刻四下搜寻着藏身之所，可屋内东西太少，完全不够她藏躲起来。 最后戚青溪只好将鞋子藏在床底下，然后放下帷幔躲在床上，用被子将自己盖住。 她如今只能赌这姑娘不敢掀开这床幔，以及祈祷着顾瑜能快些回来。 戚青溪又突然想起来自己方才脱下的那几件湿衣服还在外面的凳子上，现下去拿也已经来不及了，她只好乖乖地躺被子里不敢动弹。 只是那脚步声离她越来越近，她甚至已经从被窝缝隙里看到床幔外伸进来的手指，作势就要拨开床幔一探究竟。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时，顾瑜走进来，大声呵斥那姑娘道:“你在做什么？” 第100章 太气人了 顾瑜隔开那姑娘，自己拦在床前，而戚青溪则躲在被子里听着二人的对话。 只听那姑娘十分气愤地道:“我都看到凳子上的衣服了，我倒要看看哪个不要脸的小贱人，敢光天化日之下爬到你床上去。” 透过薄薄的床幔，戚青溪看到那姑娘往床前冲过来的身影，不知为何，她莫名生出了一种被人抓奸在床的感觉。 以及，外头这姑娘的身影让她觉得很是熟悉。 “够了。”顾瑜冷声道，“我的事情与徐姑娘有何干系，还有，是谁允许你进我院子的，还敢跑到我卧房来。” 徐姑娘，怪不得戚青溪觉得这身影熟悉，可不就是徐念菲嘛。 在顾瑜的连声质问下徐念菲半个字都说不出来。 “看在恩师的颜面上，我对徐姑娘已是一再忍让，可徐姑娘却一再逾矩，你究竟想要做什么。” 想做什么，想嫁给你呗。戚青溪在心中暗自腹诽。 然后她便听见徐念菲道:“其实外祖父也是十分挂念您的，还说三表哥都已经定了亲，您比三表哥还大些，总该早日寻个贴心的姑娘在身边照顾。” 顾瑜冷哼一声:“贴心的姑娘？徐姑娘莫不是在说自己？” 徐念菲声音满含娇羞道:“若……若是表哥没意见，念菲愿意当这个姑娘。” “有意见，我不喜欢长得丑的。” 床上的戚青溪闻言差点笑喷了出来，她不知道原来顾瑜竟也有这么毒舌的一面。 “表哥是在说我长的丑吗？”徐念菲带着哭腔道。 “怎么我说的不够明显吗？”顾瑜反问道。 徐念菲听到这话深觉自己受到了侮辱，一跺脚，捂着脸哭着飞奔离去。 许久之后，徐念菲的脚步声消失在院中，顾瑜才掀开床幔，温柔地同捂着被子笑得一抖一抖的姑娘道:“她走了，溪儿你可以出来了。” 戚青溪的笑容戛然而止，因为接下来的局面就该是她尴尬了，尴尬于自己只穿着里衣便躺在了别人的床上，戚青溪忍不住脸颊慢慢 地发烫起来。 “溪儿，快出来吧，别将自己闷坏了。”顾瑜将床幔挂起，坐在床边轻轻拍了拍被子，道。 戚青溪想着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还不如痛痛快快迎上去，于是她慢慢将脑袋伸出被子，同顾瑜解释道:“你房中实在是没有什么可藏身的地方我才……” 不知是在被中闷了太久，还是因为过于害羞，戚青溪此刻脸上绯红一片。 此情此景落在顾瑜眼中直教他内心柔软成一片，他目光微闪，神色柔和道:“无碍，衣裳马上送过来了，你先躺着也好，不会冻着。” “嗯。”戚青溪轻声应道。 之后又是一阵久久沉默，直到有人再次闯入房中。 “子琮，该去前院了，你还在做什么？”祁宁进来便撞见了二人这副场景，先是一惊，随后眼神也逐渐暧昧了起来，“你们这是……” 戚青溪立刻从床上弹坐起来，连连摇头摆手:“不是不是，你别误会，我们什么事都没有。”她这一动作，被子从身上滑落，露出里衣。 顾瑜见状立刻挡在戚青溪身前，看着祁宁，额上青筋暴跳:“你先出去。” “好好好。”祁宁连声应好，露出一副“我都懂得”的表情退出门外。 “诶，不是，你别走啊，你听我解释……”戚青溪从顾瑜身后伸出手来，可祁宁并不理会她，还很贴心地为他们关上了房门。 戚青溪手停在空中，直接傻眼。 随后又同顾瑜抱怨:“你这是饭馆子吗，任谁都可以随意进出。” 顾瑜听到这话笑出了声，然后转身抓着她的手轻轻放下，拉起被子裹在她身上:“只今日热闹些，寻常时家中之人都知道我的脾气，没有要事不会轻易过来。” “那现在怎么办，明显被旁人误会了。” “你放心，我去同他解释。”顾瑜出言安慰她，然后起身往外走去。 “那麻烦你顺便再帮忙催催衣裳的事情吧，实在不行我还是直接回去算了。”她再在此处待下去迟 早得吓出心脏病来。 顾瑜闻言脚下一顿，道:“好。”若是可以，真想将她就这么关在这院子里头。 外头，祁宁见顾瑜出来，道:“我听你方才笑得那么开心，真舍得她嫁与别人？” 顾瑜轻叹一口气，道:“只要她过得好，我放手又有何妨。” 二人在院中说着话，片刻后，侍女将衣裳送了过来。 戚青溪换上衣服，里衣倒是合适，只是这外衣……她怀疑是不是安宁将自己的衣裳借给她穿，着实是有点小了。 干衣服穿不下，湿衣服又穿不了，戚青溪陷入了两难之中。 正巧此时顾瑜上前敲门:“溪儿，可换好了衣裳？” 戚青溪犹豫片刻，道:“这衣裳好像小了，我穿不下。” 片刻无声后，门外顾瑜又道:“可方便我进去？” 虽不知顾瑜要进来做什么，但戚青溪又重新坐到床上放下床幔，对门外喊道:“你进来吧。” 顾瑜进门后直奔衣柜方向，之后从衣柜中取出一个包袱递到床前:“这件衣裳，你应该能穿下。” 戚青溪伸手接过包袱，直到听到顾瑜关上房门，她才将手中包袱打开。 可当她看到里面的东西时，直接一动不动地整个人愣在那里。 里面竟是之前在安遂时，她在当铺当掉的那身衣裳，他是什么时候将这衣服买下来的？ 戚青溪突然眼睛泛酸，随后泪盈满眶。 这人总是这样，一个人默默地做着所有的事情从来都不告诉她，真是太气人了。 她越想越生气，又想起那日在宁远村那个破败小院中，他从人群中冲出来护在自己身前的场景，最后忍不住捂住脸狠狠地哭了起来。 戚青溪擦干眼泪，换上衣裳走出屋子，发现院中又只剩顾瑜一人。筆趣庫 顾瑜听到身后屋门响起，他转过身去，眼前的姑娘一如初见那般美好，让他觉得自己仿佛置身梦中。 直到那姑娘走到他跟前喊他:“顾大人。” 顾瑜回过神来，眼角微垂，道:“我送你出去。” 第101章 安宁公主 戚青溪原本是想着要不就直接回府算了，可她实在是不想又被郭大夫人唠叨，还是乖乖回了内堂去，正巧赶上众人在给老寿星沈家老太君拜寿说吉祥话。 郭大夫人虽不满众家小姐都早已回来，只戚青溪姗姗来迟，但至少是赶上了，并且还不像有两家的姑娘一身湿漉漉地回来，那叫一个丢人。筆趣庫 郭大夫人当时就想着，若是戚青溪敢叫她这么丢人，她回家就拉着则正退婚去。 突然，门外来了个小黄门，尖着嗓子大声喊道:“安宁公主到。” 屋内众人皆起身行礼。 “免礼。”一个清澈的声音响起，“外祖母，安宁祝您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戚青溪听到这声音抬头看去，果然是那个叫安宁的小姑娘，怪不得那么珍贵的帕子都不当回事，原来人家家中不是富可敌国，而是真的有一国在手。 沈家老太君年岁有些大，已经听不太清旁人的话，但却知道今日是她的大寿，大家都在给她送祝福，一直都在笑着点头。 戚青溪跟着郭氏上前送上祝福沈家老太君也只是笑着点头，倒是站在旁边的安宁认出了戚青溪，上前去拉着她的手。 “是你呀，漂亮姑娘，我方才听表……”安宁顿了顿，道，“我方才听说你姓戚是不是？”她差点就说出来是听表哥说的了，此处全是各家夫人小姐，最是喜欢八卦，还好她及时停住。 “安宁公主。”戚青溪给她行礼。 安宁却将她拉住:“不用如此，像方才那样同我说话即可。” 刚那是因为自己不知道她是公主，如今戚青溪知道了，哪还敢如此。 就如同穿来这之前，她听一个老同学说过，说是他们公司一个新来的领导为了尽快和同事们相熟，拉着下属们称兄道弟，还喊另一个同事叫哥。 结果这个同事真把这声哥哥当回事了，也开始喊新来的领导弟弟，结果领导却不高兴了，工作上变着法的给这同事找茬，弄得这位同事苦不堪言。 最后她老同学总结道:领导可以将自己不当领导，但你不能 这么不懂事地也将领导不当领导，这种话听听就好，认真你就输了。 戚青溪觉得很有道理，并且谨记于心中，她觉得自己对待安宁就该是这种态度。 安宁拉着戚青溪到旁边说悄悄话:“那个虐狗的凶徒我已经找到了。” 原来安宁说要回内堂去，其实并没有来内堂，而是去逮那个虐狗之人去了，怪不得明明比她先走，但却比她晚到内堂。 真是个雷厉风行的姑娘。 “你这身衣裳挺好看，怎么没穿我给你送去的那身？”安宁又道。 不待戚青溪回答，安宁自问自答起来:“我忘了你比我高上许多，错拿了自己的衣裳给你，里衣总合适吧？里衣是我母妃的，她和你差不多的个子。” 安宁又补充道:“是没穿过的你放心。” 不但是个雷厉风行的姑娘，还是个贴心的好姑娘，戚青溪再次感慨，顺便又再次感恩行礼道:“真是非常感谢您。” 安宁挥挥手道:“举手之劳。” 毕竟是从小在宫中长大的姑娘，即便是年纪小，但确实是比寻常人家孩子更知世故。 就说知道众夫人小姐喜欢八卦这一项那是一点没说错。 屋内一众人等都在窃窃私语谈论着李将军家这外甥女为何会同安宁公主走得这么近？ 因为众人都知道安宁公主虽长得一副天真可爱的模样，可却轻易不会同任何人表现出熟络的模样。 一时间各种猜测和嫉妒的目光都看向二人。 猜测的大多是家中老爷在朝中官职比较高，连带着对朝事比较敏感的那几位夫人，毕竟安宁公主是圣上最宠爱的女儿，以为其中是有什么暗示。 而嫉妒的那群人，则是诸如戚青青这等极想攀附，但却连接近都没办法的姑娘们。 尤其是戚青青，怎么算她如今也是安宁公主的未来表嫂，可安宁却连个眼神都不给她，真是将她气得牙痒痒的。 也不知道戚青溪这假货怎么有本事将这安宁公主哄了去。 当然，任谁也想不到二人结识的原因会是因为一只受伤的小狗。 此刻二人又在谈论 着这只受伤的小狗。 “戚姑娘，你愿意养那只小狗吗？” 戚青溪被问愣住，安宁又极为可惜地道:“我母妃对这些小动物的毛发过敏，所以我不能将它带回去。” 思索片刻后，戚青溪道:“其实我也没养过小狗，但是我可以给您推荐一个可以养这只小狗之人。” “你且说来听听。”安宁道。 “是我家的表妹李念月，她如今便养着两只小狗，叫大黄和小白，都养得极为壮实。” 安宁略想了想，道:“也行，你将她唤来，有些事情我得叮嘱她一二。” 戚青溪又去郭氏旁边喊来李念月，见李念月也被喊上前去，方才一通乱猜的那些夫人脸上立刻露出“果然如此”的表情。 李念月得知自己又能养一只小狗之后十分开心，立刻跟随戚青溪上前去听安宁公主的叮嘱。 “这只狗是你替我养的，不是送你的，我没抛弃它，之后我若是出宫，还是会去看它的，你可知道？”安宁道。 李念月点头应好，安宁又接着说:“我下个月会去郊外温泉别庄，你到时候便带着它一起来吧，还有你另外两只狗，也可一起带来。” 李念月闻言看向戚青溪，戚青溪则是对她点点头，于是李念月也点头回应安宁公主。 宴会上发生的这一事情当然逃不过安宁那位皇帝老爹的耳目，知道安宁孝顺为了自己母妃的身体着想忍痛将小狗送给别人养着。 于是皇帝下旨赐了一大堆养狗的器物吃食到李府。 也因此，一个月之后温泉别庄中，安宁见到那只受伤的小白狗被养得极为壮实，于是安宁给小白狗取名小胖。 此次温泉别庄之行，安宁除了邀请李念月之外，戚青溪和戚暖姐妹二人也在受邀之列。 没有大人的管束，三个小姑娘在别庄中玩得十分愉快，而戚青溪则是在旁边看着她们玩也觉得十分愉快。 直到半个月之后回府，才知道她不在的这段时间里徐念菲发生了一件大事。 而徐念菲的母亲郭姨母正等着戚青溪回来，找她退去同郭彦平的亲事。 第102章 徐念菲事发 “青溪呀，好孩子，你救救念菲吧。” 见到戚青溪回来，郭姨母立刻冲上去紧紧捏住她的双臂，眼泪婆娑。 郭姨母最近成日准时准点来李府候着戚青溪回来，若不是那温泉别庄是皇家行宫，她甚至都想直接冲进去找人了。 戚青溪不明所以地看向舅母郭氏，郭氏见状立刻上来为戚青溪解困。 “好啦大姐，你也不用着急，总得让孩子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才行。” 李念月和戚暖站在一旁瞪大了眼睛，一副十分好奇的模样，郭氏立刻让仆妇将两个孩子带下去，这种事情可不是能随便让孩子们听到的。 两个小姑娘极不情愿地嘟着嘴离开，郭氏则将戚青溪和郭姨母带到房中去。 一进屋，郭姨母又立刻扑了上来:“好孩子，你去和则正退亲吧，啊？” 戚青溪依旧是不明就里，上来就要人家退亲是什么意思？ “唉……”郭氏叹了口气，缓缓同她解释。 原来就在她们去温泉别庄的时候，京城又大大小小举办了许多场宴会。 也就是在这其中一场宴会中，徐念菲被人撞见与外男私会，且被发现时一副披头散发衣衫不整的模样。 虽然出了这等丑事，但徐念菲终究是阁老家的孙女，主家立刻遣散了当时在场围观的宾客，将徐念菲送回府去。 只是拦得住一时拦不住一世，拦得住不让人围观，却拦不住众人回家之后私下议论。 但大多也只是私下议论，不敢明目张胆地四处宣扬，毕竟徐家的权势摆在那里也不是好看的，谁敢去触这个霉头。 可却也有徐家的政敌就敢大庭广众之下将此事当做笑话讲出来，一时之间闹得整个京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大家茶余饭后都在议论着徐家这位小姐同外男私会之事。 而那个外男…… 当时在场的人并未发现有外男在，只见着徐念菲一人。 于是大家又纷纷开始猜测那外男是谁。 徐府中，除了徐念菲那在外任官的父亲外，家中长辈齐 齐聚在家中祠堂之中，同样在质问跪在堂中的徐念菲那个男人是谁。 此时跪在地上的徐念菲虽狼狈不堪的模样，可神色却完全是不慌不忙，她按照之前同人商量好的，拿出一封书信来。 “是子琮表哥约我见面我才去的，同我私会的就是子琮表哥，有书信为证。” 徐家长辈闻言大吃一惊，接过书信一看，落款果然是顾子琮三个字。 若真是顾子琮，反倒是徐家乐见其成之事。 可单凭一封书信也说明不了什么，若不是顾子琮…… 徐念菲的母亲郭姨母显然也想到了这个问题:“不管是不是顾子琮约的念菲，只要咱们一口咬定那人就是顾子琮，他们沈家总还要顾忌着齐王殿下的面子，也不会不同意这门亲事的。” 一旁的徐家大夫人听到这话恨得牙痒痒的，这女人想得可真美，自己女儿闯祸了，还想着搬出齐王殿下来，若是齐王殿下不应呢？那她家念蓉这个齐王妃今后又该如何自处。 未待徐家大夫人开口，向来同郭姨母不对付的徐家三夫人轻笑一声:“二嫂这话说的可不对，咱们家的事碍着人家齐王殿下什么面子啦？难不成二嫂说的是念蓉？可齐王妃如今是出嫁女，难道不是该担心念菲这事儿让念蓉在王府没脸吗？” 郭姨母闻言狠狠剜了一眼徐家三夫人，非要在此刻和她作对，心里只想撕了这小贱人的嘴:“你……” “都住嘴。”一直未出声的徐阁老出言阻止几人的纷争，又看向郭姨母，“你以为他们沈家是什么小门小户，能让你随意摆布？” 况且，他觉得这件事情远非表面那么简单。 念菲爱慕那顾子琮之事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但那顾子琮明显没有想要与他们徐家结亲的念头，从来对念菲都是爱答不理的。 即便是他突然回心转意看上念菲了，又怎么可能突然传信约念菲在别人家中见面。 反倒是这念菲。 徐阁老突然利眼看向徐念菲，直接吓得徐念菲打 了一个激灵。 如此胆小的姑娘，可方才却敢那么镇定地说出是顾子琮给她传信约她出去的。 徐阁老越想越觉得其中或有猫腻，但他此刻不便打草惊蛇。 “念菲做出有辱家门之事，罚她跪在祖宗牌位前静思己过，之后没我的允许不得再随意出门。”筆趣庫 他又扫了众人一眼:“若真是顾子琮，我也不会随意让他跑了去。” 之后徐阁老派人暗中调查。 果然被手下查出来，竟是徐念菲身边的丫鬟，受人指派怂恿徐念菲仿冒顾子琮的书信，之后假意与顾子琮有染，意图逼迫顾子琮就范不得不娶她。 真是不曾想他徐家竟养出了这等天真的蠢货，单凭这么一封仿冒的书信就想去构陷顾子琮。 竟也不派人查查那日顾子琮在城外五军营中与一众将士操练，又如何能够飞到旁人府中与她私会。 只是等徐阁老派人去拿徐念菲的丫鬟时，却发现那丫鬟已无了踪影，连他的家人都失踪了。 斩草除根，这幕后之人还真是缜密的很呐。 “可他们为何非要针对徐念菲这么一个小姑娘，要设下这个她与人私通的局？”徐家大老爷在书房和父亲一起听着下属禀报，适时发出疑问。 徐阁老眯了眯眼睛道:“不过是想拿咱们徐家姑娘的婚事做筹码罢了。” 旋即，他走到窗前，轻拍着窗棂，道:“陛下的几个皇子都长大了，心思也是越来越密了。” 徐家大老爷一脸茫然地听着自家父亲这几句莫名其妙的话。 接下来几日，除了齐王之外的几位皇子都纷纷凑到徐家大老爷跟前，暗示自己愿意娶徐念菲为徐家解忧。 徐家大老爷这才明白那日书房中父亲所说的话是为何意，回到家中立刻去书房同徐阁老商议对策。 于是徐阁老找来徐念菲的母亲郭姨母。 “与念菲私会的那外男，你尽快找到合适之人，十日之后你若是找不到，我便会在靖宁老家给她找一位夫婿嫁过去。” 郭姨母闻言跌坐在地。 第103章 郭姨母求援 靖宁老家是什么地方，郭姨母实在是太清楚了。 她同丈夫成婚后以徐氏妇人的身份回乡祭祖去过一次，那地方，用句粗俗的话讲，就是个鸟不拉屎的地方。 若不是有徐氏一门在，只怕连个进马车的道都修不起来。 她家念菲从小娇生惯养，可怎么受得了那个苦啊。 于是郭姨母动用了自己全部的人情关系，极力为女儿搜寻合适的成婚对象。 可因为女儿与“外男”私通之事在京中被传得有板有眼的，原本那些有意与徐家结亲之人纷纷避而不谈，而那些还想与徐家结亲的，郭姨母又十分看不上。 因着这事，郭姨母连着几日都吃不下饭来，眼看就要过十日之期了，更是愁得连白发都多了一片。 郭姨母身边的妈妈见主子愁成这般样子，也叹气道:“若是舅老爷再多一个则正少爷那样的儿子就好了，能娶他李家姑娘，也能娶咱徐家姑娘。” 被这妈妈一提醒，郭姨母想起来，自己那三侄子的婚事，不就是她妹夫先斩后奏来的？ 虽然她娘家没再有一个则正般的儿子，可有则正一个不就够了。 能娶李家表妹，怎么就不能娶徐家表妹，况且这边的可比那边的亲多了！ 要说从前，她觉得则正那孩子好，可配她家念菲还是差点，只是如今这般状况，只有则正是最合适的了。 最重要的是念菲是嫁去她外祖家，总不要担心她受了欺负去，退一万步来说，即便是受了欺负，自己也能第一时间去给女儿撑腰。 况且她那嫂子从前就盼着自家儿子能娶念菲过门，她大哥又是不怎么管事的，她母亲是最疼她的。 至于她父亲，念菲毕竟是他亲外孙女，只要其他人同意，她再大闹上一场，父亲怕也只能点头同意。 郭姨母越想越觉得可行，决定明日就回趟家，趁早将这事办了她才能彻底安下心来。 第二日回到家中，郭姨母便在郭老夫人面前一通哭，哭得撕心裂肺。 “娘若不同意，我便只能带着念菲一同离开。” “离开去哪？”郭老夫人眼角带泪惊道。 “自然是离开这个爹不疼娘不爱的世上。”郭姨 母偷偷斜眼看了一眼自己母亲，随后开始嚎啕大哭。 这一举动惹得郭老夫人心疼不已:“娘怎么会不疼爱你们，娘答应，娘答应你。” 郭姨母见母亲同意，立刻擦干眼泪，又在母亲面前扮了会儿乖巧，然后离开，直奔郭家大夫人院中。 郭姨母这回没同在自家母亲院中那般哭闹，反而是极为冷静地同嫂子郭大夫人谈条件。 “徐家的情况也不用我多同您介绍，则正很快便要下场会试了吧？只要得中，今后有岳家的助力，嫂子还要担心什么？” 郭大夫人被说得极为心动，若是得徐家助力，则正的确是前途一片大好。 她也实是不喜李家那姓戚的姑娘，要家世没家世，要背景没背景，除了那张脸，简直一无是处。 可即便如此，她还是不舒服徐念菲私会外男之事，这岂不是要她家则正替别人养孩子？ 见郭大夫人许久还是犹豫不决，郭姨母忍不住开口问道:“大嫂还在担心些什么？只要您点头同意，还怕他李家不愿退婚不成？” 郭大夫人沉吟片刻后，道:“大妹，你同嫂子说实话，和念菲相会的那男人是谁？”她忍了忍，还是不说私通算了。 “没有那个男人。” “什么？”郭大夫人以为自己听错了。 “没有那个男人。”郭姨母见郭大夫人担心的竟是这个，于是便直接抹去徐念菲的那部分，将徐阁老告诉她有人要陷害徐氏的这部分说了出来。 郭大夫人闻言心下大骇:“果真如此？” “嫂嫂若是不信，尽可去问我公爹，我婆家大哥也是知道的。” 郭大夫人又思忖了许久，她大姑子说的有板有眼的，问自是不必去问，若真是如此，那她还有什么不同意的。 见她嫂子同意了，郭姨母有些得意，她就知道自己这招能行得通。 只是到了郭祭酒处，郭姨母不但碰了壁，还挨了一顿训斥。 “婚姻之事岂是儿戏，能说换就换。” 郭姨母见父亲不同意，便想着要如从前她未出阁时那般撒泼耍赖。 郭祭酒开口堵她:“别想着再如小时候那般要挟我，你如今都当娘了，我也老了，早已不 吃这一套，不信你试试。” 见父亲这条路不通，郭姨母立刻去找郭大夫人，让她说服则正亲自去找郭祭酒说要退婚之事。 郭彦平当然也不会同意。 他都已经想好了待他高中后，就寻个地方外放为官，到时候接青溪表妹一同往任上。 表妹主意和点子多，便当个谋士帮他一起治理一方水土，养活一方百姓，生活何等美满惬意。 更主要的是，他喜欢的人是青溪，不是念菲，而且他都已经同青溪定了亲，又怎么能毁亲同念菲在一起。 可理想总是很美好的，而现实则总会猝不及防一个耳光抽得人瞬间耳清目明。 祖母开口劝他，连母亲都开始用绝食来威胁他。 起初他也是不受威胁的，母亲绝食，那他陪着一起便是。 只是没两日，郭大夫人便直接饿晕了过去，家中喊了大夫好不容易将她救醒。 郭大夫人又直接一条白绫悬梁，将脖子挂在白绫处，红着眼看着儿子道:“你若是觉得那姓戚的比你娘还重要，你尽可看着我去死。” 一旁的哥哥嫂嫂也都纷纷指责他不孝顺。 这下郭彦平犹豫了，可就在他这犹豫的短暂时间内，郭大夫人直接踢开了脚下的垫脚凳。 若不是郭大公子和郭二公子反应快立刻扑了上去，只怕就真要出事了。 万般无奈下，郭彦平艰难点头，沙哑着嗓子跪在大口喘气的郭大夫人面前:“母亲，我同意便是。” 郭大夫人闻言十分高兴，可她也的确没了多余的力气高兴，只艰难开口催郭彦平立刻亲自去同郭祭酒说自己要退婚之事。 郭祭酒闻言连声叹气，并试图帮孙子再挣扎一番:“你姨父同意，我便同意。” 郭姨母听说后又立刻去往李府，先是同妹妹一番哭诉，然后又找李文康说道。 可李文康知道这大姨子打的什么算盘，她好说歹说，根本就不松口。 郭姨母便想着还是得从孩子下手，想要让戚青溪来开口同李文康提退婚之事。 可偏偏遇上戚青溪去了温泉别庄，说是很快能回家，可还是让她等了三五日才等到。 这一见到戚青溪回来，郭姨母便直接扑了上去。 第104章 成全缘分 “他们徐家还真是欺人太甚。” 李文康举起茶壶便想摔在地上，以泄心中怒火。 “这可是景德镇官窑的，几十两银子呢，将军三思。”郭氏淡淡道。 李文康高高举起的手又轻轻放下，慢慢将茶壶放回茶几上，轻咳了一声:“我是说他们徐家自诩书香门第，干的这都是些什么狗屁事，连抢亲这等事都做得出来，还成日瞧不上这个瞧不上那个的，可真他妈不要脸。” 李文康越说越气愤，他四下打量了一圈，这屋里也不知道还有多少他不知道的贵重东西，摔坏了又得心疼，还是忍忍算了，他干脆双手掐着腰坐了下来。 “那徐阁老都亲自去宫里求了赐婚的圣旨回来，如今事情已经成了定局，您再怎么生气也都没用呀。”郭氏出言劝他，“天不早了，您得赶紧去上朝了吧。” 李文康一拍脑袋:“对对对，我给气糊涂了，差点将上朝这事儿给忘了，我先去上朝其余事情等我回来再说。”说完，人一溜烟就跑得没影了。 李文康走后，只留郭氏一人在房中，她又忍不住想起那日她大姐逼着青溪去退婚时的场景。 戚青溪听闻郭氏的话后，沉默了良久之后才出声。 “我想见见则正表哥。” 郭姨母不知戚青溪为何要在此时见郭彦平，她觉得只要同意退婚就成，何必还要再见面。 但是犹豫了半晌之后，她还是点点头。 此时宜早不宜迟，郭姨母又立即拉着戚青溪往郭府赶去。 连着几日未睡过一个好觉，戚青溪见着郭彦平时，他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整个人看起来脸色煞白，憔悴不堪。 而郭彦平见着戚青溪的第一句话便是:“对不起。” 戚青溪转头看着身后的郭姨母和郭氏:“我想要和则正表哥单独谈谈，可否请二位出去。” 郭氏闻言拉着郭姨母去院中等着，留二人在房中说话。 “也不知道二人背着咱们要聊些什么。”郭姨母伸着头往房中看去，只见着二人坐在太师椅上，戚青溪给郭彦平倒了杯水喝，之后还一同笑了起来。 若是今后 则正和念菲成亲了，她得告诉念菲定不能放任二人再如此相处。 郭氏见自家姐姐这副模样，直觉心里憋闷得慌，忍不住出口刺道:“大姐，你管他们要聊些什么，二人如今可还没退婚，还是名正言顺的未婚夫妻，聊什么悄悄话还得让咱们知道不成？” 郭姨母只道此时事情还没办成，别说这么几句不痛不痒的话，便是骂她一顿，只要肯退亲，她都能一声不吭地受着。 许久之后，戚青溪才从屋内出来。 “我想再见一见大夫人。”戚青溪道。 “见吧见吧。”郭姨母觉得连郭彦平她都让见了，再想见大夫人就更没有什么问题了。 几人又来到了郭大夫人院中。 离郭大夫人闹绝食闹上吊已过了好几日，如今郭大夫人已经恢复的差不多，此时正和自家两个儿媳妇有说有笑地在房中闲话。 冷不丁见两个小姑子和戚青溪一同过来，先是一愣，随后又冷起脸来看着戚青溪:“则正都说了要同你退婚了，你还来做什么。” “我知道，我已经同则正表哥谈妥了，之后自会让舅舅来退婚。”戚青溪面无表情地看着郭大夫人，“只是有一事不明，还望大夫人您能为我解答一二。” 郭大夫人心中并不愿再同戚青溪多说些什么，但碍于两个小姑子在场，于是皱着眉头道:“有何事快问。” “则正表哥可是您亲生的儿子？”戚青溪道。 郭大夫人冷笑一声，还以为她这姑娘要问出点什么东西来:“则正当然是我十月怀胎生出来的，这还能做得了假不成。” “既然是您亲生的，那为何您对他没有半分怜爱？” 郭大夫人瞪了一眼戚青溪道:“你胡说八道什么，我不怜爱他我还费劲巴拉的为他退……” 她话未说完两个小姑子齐齐瞪了过来，有些话自己心里明白就行，不必这么直白的说出来伤大家的面子。 戚青溪了然，道:“即是这样您就用自己的性命来逼迫他妥协就范。” 郭大夫人哪忍得了戚青溪这么说，立刻反驳道:“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你懂 些什么。” 此时郭家大爷也下了衙回到家中，见院子里姐姐妹妹站了一堆人，些微吃了一惊:“这是在做什么？” 戚青溪见郭彦平的父亲也回来了，更是觉得自己的话该说出来让郭家大爷夫妇二人听一听。 “你们从小教则正表哥要仁义要正直，要兄友弟恭要父慈子孝。是，你们将他教得很好，他不但做到了而且做得很好。” 郭大夫人一脸戚青溪所说的是众所周知之事，何须她再赘述一遍的表情。 就连郭家大爷，他原先还以为这姑娘是不愿退婚来家中闹事的，如今听到她这席话，倒让他觉得这姑娘是个懂事的，只可惜和他家则正无甚缘分。 可戚青溪接下来所说的话却让他听得面色发黑，直气得他说不出话来。 “可兄友弟才恭，父慈子才孝。兄不友却偏要弟恭，父母不慈却偏逼着儿子孝，甚至还是以死相逼。” 郭大夫人被戚青溪气得半天说不出话来。 戚青溪不理会夫妇二人的愤怒自顾自说道:“之前国子监季考，听允明说则正表哥得了头名，我便做了些吃食想为表哥庆贺。” 郭大夫人冷哼一声，果然是小家子气，一些吃食就想笼络人心。 戚青溪听到这声冷哼，看向郭大夫人:“您猜表哥是什么反应？表哥居然因为几盘点心一脸欣喜地看着我，说从来没有人因为他考了头名为他庆祝的，因为从小到大众人都觉得这是他合该做到的事情。反倒是若他没考到头名，便会劈头盖脸一通骂，骂他没出息，骂他不配当郭家子弟。” 戚青溪转头看向郭家两位少奶奶轻笑道:“不知郭大少爷和郭二少爷如今在何处高就？” 两位少奶奶俱是面色一红，二人的丈夫都不过堪堪中举之后再无进步，如今在京中衙门混了个小官当当。 “婚我会退，我今日说这些也算是成全了自己同则正表哥的这段缘分。”戚青溪看向众人，“只是提醒诸位，今后还是待则正表哥好些吧，毕竟他也算是郭家最有出息的孩子，兔子被逼急了也会咬人，诸位说是不是？” 第105章 林州祖宅 李文康清早出门的时候还是怒气冲冲地，可晚上下衙回家后却是满脸笑意，也不知道是遇上什么好事了。 “将军这是碰上什么好事了，这么高兴？” 郭氏见他不再似先前那般生气，心下也是松了一口气，毕竟一个是自己夫家另一个是自己娘家，两头闹起来最闹心的还是她。 “我跟你说我今天……”话说到一半，李文康突然想到自己已经答应人家暂时不会同任何人提起，立刻闭了嘴，“无事无事。” 可郭氏又轻叹了口气，道:“我今日听娘家那边的人说则正这几日都将自己关在书房中不吃不喝的，可真是叫人担心。” 李文康笑着道:“那你就去劝劝你侄子，大丈夫何患无妻，况且他不是已经又有亲事了，成日待在书房伤春悲秋像什么样子。” 郭氏看了一眼丈夫，撇撇嘴道:“也不知道是谁因为退婚的事情将我大哥大姐一家骂了个遍，我当时还劝你说青溪今后肯定能找到更好的，你是怎么说的来着？说皇帝的女儿才不愁嫁，若是青溪今后找不到更好的，我们老郭家还能再赔个好夫婿不成？” 李文康嘿嘿笑着捏了捏郭氏的肩膀道:“是我错了，还是夫人有眼光，咱家青溪确实不愁嫁。”说罢又憨憨地笑了几声。 郭氏听李文康这话里的意思，似是又给青溪挑了个好夫婿:“怎么，这么快就有人上门来提亲了？” “没有。”李文康瞪大眼睛看着郭氏，“那怎么也不可能刚退婚就立刻又给青溪定上一门亲事，显得咱们早盼着退婚另寻人家似的。” “好，您说没有便没有。”郭氏暗暗发笑，她家将军还不知道自己只要一说谎话便会瞪大双眼。 夜间，李文康想着最近这些事情，躺在床上半宿没睡，想着休沐的时候召集家人聚在一起商讨事情。 到了休沐这日一家人聚在一处。 李文康看着一众孩子们，心中倍感满足，但随后又十分严肃地同晚辈们讲话:“青溪退婚的事你们也都知道了，说到底，还是他们徐家欺负咱们李家根基浅。” 众人皆是一阵沉默。 坐在下头的戚允明更是紧咬着牙，捏紧手心攥成拳头，只恨他如今年纪小，学问尚浅， 还不足以支撑戚家门庭让姐姐受辱，但徐家这笔账他记下了。 “但咱们家的孩子都是极有出息的，远哲如今入了神机营，远浩和允明也都在国子监学得很好。”李文康又看向允晖，“咱们家允晖在习武一途上也极有天赋。” 李念月等了半天，也没见父亲有要提及自己的意思，立刻跳起来道:“阿爹，还有我和阿暖，我们在女学也经常受先生夸奖的。” 戚暖也在一旁认真点头，以示赞同阿月表姐的话。 李文康闻言大笑，宠溺道:“好好好，是阿爹说漏了，你和阿暖都是有出息的，还有青溪也是。” 自家外甥女那饭馆子他也和同僚们去过多次，生意做得那是有声有色，最关键是别人有钱都定不到位置，只有他不但随去随吃还不用给钱，叫他在同僚面前很是有面子。 戚青溪听到李文康将自己当小孩子哄有些哭笑不得。筆趣庫 更让她哭笑不得的是阿暖听了这话，又是连连点头，又是竖起大拇指:“舅舅说的太对了，阿姐最有出息。” 一家人被戚暖这一动作逗得哈哈大笑。 笑过之后，李文康又道:“咱们家今后只会越来越好，我想着也该是将林州祖宅重修的时候了。” 当初李文康家仇得报之后，连带家产一并取回的还有家中的祖宅田地，只是他一直在外奔忙，妻子郭氏又要照料京城家务和几个孩子，老家中的一应事务他都没空处理。 “还有家中的老人的坟地，我也打算重新弄一弄……”李文康看着戚家几兄妹，“还有你们爹娘的墓也都该修整一番，你们如今都在京中，家里便买几块祭田交予族中，也好有人看管照顾你们爹娘的墓地。” 戚青溪点点头，李文康又道:“当然这事先不急，要紧的还是先去将咱们那祖宅修缮一番，到之后再回去处理剩下的事情也方便许多。” 李文康喝了口水润了润嗓子:“我同你们母亲舅母商量了一下，家中各人皆有事要忙碌，只青溪空闲多些，想着让青溪去处理祖宅修缮之事。” 戚青溪讶异地指了指自己:“我吗？” 随后一想，家中之人或要上衙办差，或要上学读书，郭氏又要照顾众人起居，可不就她有 空。 然后她又听郭氏道:“你放心，宅子的一应修缮事务你舅舅都找好工匠，物料之类也都备妥，只需你去监监工就好。” 其实郭氏还有另外一个意思，便是让她出门散散心，毕竟京中闲着无事的夫人小姐太多，这风口浪尖上的，成日被人指指点点也难受。 李家祖宅她之前去看过两眼，要修缮好也是个大工程，待青溪回来，则正和念菲的婚事也该办完，尘埃落定了也就不会再有人说青溪什么话头了。 如今京城的两家铺子都已步入正轨，又有戚敬贤在，也无需多操心些什么，若是能有机会出去走走倒也不错。 总归戚青青和那位大皇子的事情还早着，待她回来再想办法也不迟。筆趣庫 于是她同意了李文康和郭氏回去修缮祖宅的提议。 但再有一两个月就过年了，郭氏让她过完年再出门不迟。 过完正月十五，戚青溪便收拾东西准备回林州府去。 临出门前两间铺子都转了一圈，到正阳门大街的有间饭馆时，掌柜同她说有客人看中了后头的院子，问能不能租给他。 “后院已经租给之前的人家了，租了三年，只是那户人家过年回乡去了，不能再租给那个客人了。” 戚青溪说的正是王婉如和王秀才夫妇，二人不仅仅是回乡过年了，更是家里催着让他们赶紧回乡成婚去。 正巧她回林州，应该能赶上二人的婚宴。 李文康又特地挑了个休沐的日子，一家老少一起到码头送戚青溪回乡。 并且再三叮嘱她:“我已经给我那位朋友去信了，他会掐着时间去码头接你，若是晚了一两个时辰你便等上一等。” 戚青溪点头应下。 这位朋友据说是李文康一位关系极好的旧友，如今恰好在林州当差，李文康担心戚青溪一人在林州无人照顾，便将她托付给这位旧友，一切吃住都由这位旧友负责照料。 其实按戚青溪的意思，觉得大可不必如此她能将自己照顾得很好，但无奈李文康十分坚持，怕她姑娘家在外受欺负，她只好同意。 行船多日，戚青溪终于到了林州，到码头时，舅舅的那位朋友已经在那等待多时。 只是戚青溪如何都没想到舅舅的这位朋友居然是顾瑜。 第106章 春暖 “顾良？你怎么在这里？” 戚青溪震惊地看着顾良，他不是该在京城吗？ “青溪小姐，奉少爷之命来接您的，少爷他衙门有事……” 话音未落，前方一个玄色锦袍披风，身姿颀长的清俊青年打马而来。 “少爷，同知大人不是说有紧急公务要您留下处理？”顾良道。 “不是什么大事，若是什么都得靠我，要他们何用。”顾瑜从马上跳下，走到戚青溪跟前，柔声解释道，“我已接到李将军的书信，猜想你大概这几日便会到，原本每日都会在此处等上一等，恰巧今日有事耽搁了一会儿。” “我本也早该到了，就是路上遇上了些风雨行船放慢速度才晚了两日。”戚青溪也解释道，随后又反应过来，略带疑惑地问道，“我舅舅的那个朋友，该不会是顾大人你吧？” “原来李将军说我是他的朋友吗？”顾瑜轻笑一声，点头道，“也没错，我同李将军曾在西北大营一起共事过。” 顾瑜这一笑，十里春光皆为之动容，过往行人纷纷侧目，更是惹得迎来过往的小娘子们不住地偷偷打量。 戚青溪欲言又止了半天，最终还是忍不住开口道:“其实我还有一个帷帽，要不然借顾大人用用？” 顾瑜先是一愣，旋即又笑了起来，这一笑竟羞红了一旁经过的几个小娘子的脸。 戚青溪:…… 戚青溪此次从京城来带的行李物品颇多，想来是李文康已经在信中交代了此事，顾瑜此次也派出了两辆马车过来。 此时随从已经将行李都搬上了停在后面那辆稍小些的马车上，而戚青溪则坐上了前面那辆马车。 见戚青溪坐稳，顾瑜也翻身上马准备回府去。 戚青溪偷偷掀开一角帘子，看着行在马车侧旁的顾瑜，高挺的鼻梁，流畅锋的利下颌线，握着缰绳的手骨节分明修长有力。 自那日寿宴之后再未见过顾瑜，如今再次相见发觉他周身气质越发清冽，此刻 收敛了笑意眼神亦是十分冷淡。 “顾大人。”戚青溪掀开帘子喊他。 “嗯？”顾瑜侧身低头神色温柔地看着她。 戚青溪冷不防见到顾瑜突然转变的神色，先是一愣，之后回过神来，道:“顾大人，咱们能谈谈吗？” 顾瑜驭马停下，将手中马鞭缰绳都交给顾良，自己则钻进马车坐在她对面看着她轻声道:“溪儿要同我谈些什么？” “我从前陪允明到省城府试时在府衙附近客栈租过一个院子暂住，不如今次我还是到那里租个院子住着吧。”戚青溪微笑着道。 可顾瑜听了这话却笑不出来，立刻道:“此事不妥，你舅父已经将你托付于我了，又怎可放你一人孤身在外居住。还是说，溪儿竟是如此厌恶与我共处一室吗……” 戚青溪见他如此，立刻软声道:“不是…只是我先前以为我舅舅的朋友应该是同他差不多的年纪，妻小都应该在府中，如今……”如今只他二人相处，孤男寡女的，总会有些尴尬和不便。 “我受舅舅所托来监督祖宅修缮，时常要外出办事，只怕是会扰了大人清净。”戚青溪满脸无奈。 顾瑜微笑道:“若是为此事，溪儿更不必担心，李将军信中已然将宅邸修缮之事也一并托付与我了，若是有什么事情也方便咱们及时商量处理。怎么李将军没同你说吗？” 说倒是说了，可她也不知道受托之人是顾瑜啊。 早知道她就多嘴问一句她舅舅的那位朋友是谁了。 突然马车似是压到一块大石，一个趔趄将毫无准备的戚青溪一下甩飞出去，吓得她立刻闭上双眼，只听“嘭”地一声…… 明明那么大响动，可戚青溪却半点不觉疼痛，她慢慢睁开眼睛，发现自己正躺在一个温暖柔软的怀抱中。 原来是顾瑜眼疾手快，在她快要撞上车壁之时立刻伸手将她拉入怀中，而他自己则狠狠地撞在了车壁上。 “溪儿没事吧？”顾瑜微微 低着头询问怀中之人。 戚青溪立刻摇头出声道:“我没事，反倒是你，可有受伤？” “我没事。”顾瑜柔声回她。 这时，外头的车夫也甚为抱歉道:“小人一时不察压到大石，请大人责罚。” “今次便算了，下回多注意些。” “是。”车夫应声道，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顾大人今日心情似乎很不错，连和他说话都不再如从前那般半点温度都没有，而是和声和气的。 车内。 戚青溪上下打量了一番顾瑜，见他果真没事的样子，松了一口气。 又见自己还扑身在人家怀中，不觉有些面红耳赤，伸手撑在马车窗檐上想要起来，可听到顾瑜突然“嘶”了一声。 她立刻紧张问道:“怎么了？果然还是撞到了，现在觉得疼了是不是？” 戚青溪觉得是因为自己压着的原因，才导致顾瑜背上的撞伤更加疼痛，她更是急着站起来。 可顾瑜却加重手上力道将她箍的更紧:“溪儿别动。” 戚青溪又开始怀疑难道是因为她乱动的原因才加重了他的伤情？她又立刻一动不动，任由顾瑜抱着。 片刻后，顾瑜松开双臂，将戚青溪扶着坐在他身侧。 “好些了吗？”戚青溪关心道。 “嗯，好多了。”顾瑜轻言浅笑道。 虽听他回答好多了，可戚青溪依旧不放心，毕竟人家是因她受的伤。 “回去之后还是让顾良帮你看看吧，最好是能擦些伤药。”戚青溪关心道。 “好。” 车窗外一阵冷风吹来，掀起窗帘灌入车内，春寒料峭，可顾瑜的心中却涌起一股许久未有过的暖意，让他通体舒畅。 “阿嚏。” 显然戚青溪却是没受住这寒风，只冻得她打了个喷嚏，一瞬间，她有些怀念刚才那个温暖的怀抱。 突然一个披风盖在她身上，又让她恢复了些暖意。 下一秒，一双修长的手伸到她身前，动作熟练地为她系紧披风带子。 寒风似乎也不那么冰凉了。 第107章 府衙后宅 行了许久的路，马车终于到了目的地。 戚青溪看着眼前熟悉的宅子，望着匾额上“林州府署”四个大字，没想到兜兜转转一圈，她又回到了最初那个地方。 一个府吏模样的官员见到顾瑜下车立刻迎了上来:“大人，您回来得刚好，方才之事我等已经办得差不多了，只等您回来定夺。” 顾瑜无奈，只好先去处理事情:“溪儿，你先回后宅，我很快回来。”他又将戚青溪扶上马车。 “顾良，直接将马车驾往后院去。”顾瑜吩咐道。 马车直接进了后院，顾良和随从一起去将戚青溪带来的行李送往顾瑜给她收拾出来居住的院子中。 这院子紧挨着顾瑜所住的主院，但比主院略小些。 顾瑜原本想着安排戚青溪住主院，他都已经将一切收拾妥当，自己也搬到了旁边院子中，就等着戚青溪入住。 可似乎他手下那群人总是学不会规矩，告诫了无数次，禀报要事时还是动辄就去敲主院的门，怕到时候影响到戚青溪休息，顾瑜只好又换了回来。 但后宅中多了女眷在，顾瑜决定今后好好扳一扳衙差府吏们喜欢往后院找他议事的性子，不许他们再往后宅来了。 戚青溪没跟着顾良一起去她之后要居住院中看看，倒也不是对自己今后的居所不感兴趣，只是那院子她实在是太熟了，就是原身从小住到大的那个院子。 因着有原身的那些记忆，就连院中何处有鸟窝何处有蚁穴她都能立时找出来，也不必再看些什么。 因此她打算直接去正厅中等顾瑜回来，毕竟回来的主要目的是为了修缮祖宅，可她连李家祖宅在何处都不知道，总得找个知情人打探清楚情况。 时近晌午，正到吃午饭的时候。 戚青溪到正厅的时候发现有两个仆妇正在摆放吃饭用的碗碟，一边聊天说话。 或许是顾瑜早在出门前就已经招呼了下人掐好时间备好饭菜。 那两个仆妇见一个陌生女子落落大方地走了进来，面上满是讶异，随后二人对视一眼，猜想着这姑娘或许就是顾大人今日要宴请的那位远亲。 “姑娘就是顾大人从京中来的亲戚吧。” 戚青 溪身后一个温柔女声响起，她转头看去。 一个身着白衣的清丽女子款步而来，见到她时满脸惊讶道:“戚青溪？你怎么在此处？” 戚青溪在脑海中回忆了半天才想起来这姑娘是谁，姚玉兰，林州府衙姚同知的女儿。 姚玉兰从小就和戚青溪不对付，觉得自己虽然论貌比戚青溪差上一分，但是论才华完全碾压戚青溪十几条街。 但只恨她不过一个同知的女儿，便是才华过人，到众闺家小姐真正比拼诗词歌赋的时候，依然是一堆人追着捧戚青溪作的几首文墨不通的酸诗，只因人家是知府的女儿。 这种状况从小到大一直持续了七八年，她心中也越是忿忿不平。 直到有一天，姚玉兰从父母处知道戚青溪不是戚知府的亲生女儿，亲生父亲不过是乡下一个穷教书先生，且已经回了自己亲生父母家中时，她简直欣喜若狂。 而那个戚青青，不说才华，便是单容貌就比不过自己，更别说戚知府一家后来还举家搬走了，她心中不知道有多开心。 如今时隔几年再见到戚青溪，想到她如今不过一介乡土之人，姚玉兰都不愿多同她说两句话。筆趣庫 姚玉兰估摸着戚青溪还不知道戚知府搬走的事情，估计是她如今那个家太穷过不下去，找戚知府救济来了。 “戚知府已经调任京城，府中一众人也都迁去京城去了。”姚玉兰只想快些将她打发走，以免影响了顾大人同家人午饭团聚。 “我知道。”戚青溪谈谈道。 姚玉兰瞪大眼睛道:“知道你还来做什么？如今林州府衙已经换了位大人。”一位年纪轻轻，清俊不凡的知府老爷，想到那位老爷的模样，姚玉兰忍不住面色一红。 “你还是快走吧。”姚玉兰从身上摸索出两银子递给戚青溪，“这是我身上仅剩的钱财了，你拿着便赶紧走吧。” 戚青溪这才发觉姚玉兰这是将她当叫花子打发呢，而且她一副主人做派又是怎么回事，难道是顾瑜看中的未来府中女主人？ 那她也是男主人亲自接回府的客人，这就要将她赶走了？ “我要是不走呢？”戚青溪冷声道。 “你还想赖着不走？ ”姚玉兰看这戚青溪这幅好赖不听的模样有些生气。 果然是乡下呆久了，也沾染了些泼皮劲来，那就别怪她做事不留情面了。 姚玉安看向一旁站了许久的两位仆妇道:“麻烦两位将这厚颜无耻之徒请出府去。” 那两个仆妇听了许久二人的对话，亏她们方才以为这姑娘是客人，没想到竟是来打秋风的，于是二人立刻上前准备架着戚青溪将她拖出去。 “你们在干什么？”一个清朗的青年之音传来。 姚玉兰欣喜道:“顾大人，您回来了。” 随后她又立刻站在戚青溪面前想要挡着她的脸不让顾瑜看见，戚青溪这个小狐媚子从前可没少勾引那些公子哥们。 虽然她知道顾大人不是那种只看脸的庸俗之人。 “这是在做什么？”顾瑜看着她的方向柔声道。 姚玉兰闻言不禁心神荡漾，这还是顾大人第一次这么温柔地同她说话。 于是她立刻娇羞道:“大人放心，无甚大事，只是家中来了个不速之客。” 戚青溪听姚玉兰说“家中”，又见顾瑜这么温柔地同她讲话，想着自己方才的猜测果然没错，这姚玉兰就是顾瑜看中的女主人。 要不然，她还是搬出去住算了？毕竟她都被人称之为不速之客了。 可下一秒，顾瑜走到她跟前，冷眼看着那两个仆妇，两个仆妇立刻松开抓着戚青溪手，低着头瑟缩地退到后头。 顾瑜又伸手将她拉到身侧，同姚玉兰冷声道:“既然知道自己是不速之客，还不速速离开。” 姚玉兰看着顾瑜此时抓着戚青溪手腕的手先是一愣，难道顾大人也被这女人的表皮给勾住了？ 随后她又强装笑意道:“大人误会了，我说的不速之客是……” 未待她说完，顾瑜打断道:“我和我未婚妻要用午饭了，姚小姐无事请回吧。” 听到这话，戚青溪姚玉兰二人俱是一震，但戚青溪显然比姚玉兰更快反应过来。 想到姚玉兰先前对她的羞辱，戚青溪也冲着那两个仆妇道:“我和我未婚夫要用午饭了，就请二位将姚小姐这位不速之客请出去吧。” 两个仆妇此时已看清了情势，立刻架着姚玉兰出了院门。 第108章 互相帮忙 姚玉兰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二人。 “大人您是不是认错了？这戚青溪是前任知府大人的养女，一个乡下女子，怎么可能是您的未婚妻？” 顾瑜不悦地蹙眉道:“你是觉得我没长眼睛，连自己的未婚妻都不认识？” 这时，顾良走了进来，笑嘻嘻地道:“少爷回来了，青溪小姐的行李都已经放到屋子里了。”说完，他发觉正厅里的气氛有些奇怪。 姚同知家的女儿一脸神色木然地被两个仆妇架着，他家少爷冷着脸看着姚小姐，而青溪小姐则是一脸笑眯眯的样子。 姚玉兰见顾瑜的贴身随从一副和戚青溪很是熟络的模样，不但喊她青溪小姐，甚至还将她的行李搬进了府中，更是一脸错愕。 姚玉兰甚至以为自己认错了人，可明明戚青溪亲口承认了自己是原先那个戚青溪，又怎么会变成顾大人京城来的亲戚，而且竟然还是未婚妻。 顾瑜此时已是耐心全无，他神色犀利地看向两个仆妇:“你们还在等什么？” 二人立刻慌张地架着姚玉兰出了正厅，顾瑜则吩咐顾良去传饭上来。 此时正厅只剩下戚青溪和顾瑜二人。 “我做的不错吧，顾大人。”戚青溪笑盈盈道。 顾瑜神色一顿。 戚青溪见顾瑜这一脸茫然的样子，心下大窘，“难道顾大人不是要我假装您的未婚妻，赶跑那些不讨喜的追求者？”难道是她会错意了？ 仔细想想，不管顾瑜有没有未婚妻，即便是成婚有了妻子，那些想要扑上来的女子怕也是不在少数，拿她当借口拦着其实没有太大意义。 戚青溪尴尬笑笑:“没有，我瞎说呢。” 顾瑜明白过来。 原来她是误会自己将她当成劝退其他姑娘的借口，实则他那句话就是字面意思，但如此也好。 溪儿看着是个好说话的姑娘，实则内心从未向任何人敞开过心扉，他觉得她对很多事都是满不在乎，总叫他有一种指不定某天她就会抛下所有就此离去的感觉。 即便是曾经和他在一起，又或者是后来答应和郭则正定亲 甚至是退亲，对她而言似乎都只不过是可有可无的事情。 若是如今他立刻将自己的心里话说出来，要么她会立刻答应，又或者是立即拒绝。 虽然他是想要她答应嫁给他，但他却希望她是认真确认了自己的内心，经过深思熟虑之后做出的决定。 来日方长，还是待他徐徐图之吧。 “不，我就是这个意思，今后的日子里……也委屈戚姑娘继续假扮我的未婚妻，替我挡去不必要的麻烦，顾某感激不尽。当然，若是溪儿有什么要我做的只管吩咐我。”顾瑜起身走到她面前抱拳道。 戚青溪这才松了一口气，毕竟她之后应该还有很多要麻烦顾瑜的地方，二人如此互相帮忙看起来也不坏。 于是她也学着顾瑜的样子起身抱拳:“好说好说。” 吃过午饭，顾瑜又被府衙中的府吏喊走，临走时将顾良留下，同戚青溪说有什么事都尽可吩咐顾良去办，说完他就急急忙忙地出门了。 戚青溪不禁感叹，果然顾大人还是和从前在县衙的时候一样忙，可顾瑜如今已是知府，或许更忙也不一定。 顾瑜今年多大来着？ 还未到而立之年已是四品知府，怪不得之后能成为权倾一时的大权臣。 她突然想起来自己是有事情要问顾瑜的。 算了，不急于一时，她还是先回院子收拾一下自己的东西吧。 院子果然和她当初离开的时候一般无二，看来她走后戚青青也没搬进来住过，但是屋内的桌椅板凳，就连床都全部置换掉了。 她又打量了一番屋内的摆设，紫檀木的家具，螺钿花鸟纹的衣柜和梳妆台，甚合她心意。 见戚青溪露出满意的神色，顾良邀功似的道:“少爷特意将原先所有的家具全部都换成了新的，就是怕您用不惯别人的东西。” 戚青溪笑道:“你家少爷有心了。”其实倒不会用不惯，毕竟这屋子她也算住过。 接下来就该收拾带来的衣服行李了，但她看着厅中几个大木箱子有些发愁。 从安遂去京城的时候她的全部家当也不过几身衣 裳几双鞋子，连首饰都没两件。 可如今从京城回来，郭氏怕她这也不够用那也不够用，除却她在京城这一两年里做的那些衣裳首饰，临行前又找了师傅来春夏秋冬又各做了两套衣裳。 几个大木箱，有一半都装着她的衣裳首饰。 另外的箱子里装着的则是她要送给众人的礼物，有她备着送人的，还有其他人托她带回来送人的。 但她现在还不急着回安遂去，这几个箱子便先放着不动吧。 戚青溪让顾良帮她先将这几个箱子先搬到耳房放着。 而她则在房中一趟一趟收拾着自己的衣物。筆趣庫 直到日暮西垂，顾瑜下衙回到后院，顾良服侍他更换常服。 “戚姑娘在做什么？”顾瑜整个下午都在惦记着戚青溪。 顾良将他家少爷换下的衣裳放在木施上:“青溪姑娘这会儿应该还在收拾东西。” 一个下午都在收拾？他明明见她也不过就带了几个箱子过来，交给几个丫鬟仆妇，用不了一个时辰就能收拾好。 难道是那些丫鬟仆妇又如中午那般对她不敬了？但有顾良在场应该没有那么大胆的仆妇。 顾瑜皱眉道:“怎么回事？” “我原本是派了几个丫鬟到青溪姑娘院中服侍的，可青溪姑娘说她不习惯有这么多人围在她身侧。我又想着不围在身侧那帮着收拾一下行李也行，可青溪姑娘说她可以自己来不必劳烦别人。”这点倒是和他家少爷极为相似，不愧是一对儿。 原来是这样。 顾瑜记得她即便是去了京城舅舅家中生活，也不似那些个小姐，跟着一大群丫鬟仆妇在身边服侍。 否则那次京外庄子里，也不可能连件干衣裳都没有人帮着备在身边。 溪儿明明也是知府家长大的小姐，不过在安遂生活了两年，反而还不习惯有人在身边服侍了。 他突然想到此处就是她曾经生活过十几年的地方，后来一朝得知自己不是戚知府的亲生女儿离开府衙，回到安遂后也受了不少苦，不知她如今重回故地又是什么心情。 顾瑜决定去隔壁院中看看她。 第109章 读心术 戚青溪内心毫无波澜地将最后一件衣服叠好放入衣橱中，此刻，她只想躺平好好歇上一歇。 她走到桌前坐下，给自己倒了杯水喝，喝完一杯又倒了一杯，犹不解渴，直至将水壶中的水全部喝完才没了干渴的感觉。 早知道收拾个衣服这么累，她就不该拒绝顾良找人帮她收拾的提议，又或者当时郭氏说要她带些人在身边时她就不该拒绝。 想当初她在安遂熬大夜做点心都没觉得有这么累人。 在京城过惯了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安逸日子，如今不过干了这么一点活计就累成这个样子。果然是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啊。 “嘭嘭嘭——”一阵敲门声传来。 戚青溪抬眼望去，一个颀长的身影站立于门前:“顾大人已经下衙了吗？” 她只知道天色渐渐暗沉下来，没想到自己已经忙了这么久。 “顾大人请坐呀。” 戚青溪拉开一旁的凳子招呼顾瑜坐下，顺便另外拿起一个杯子倒杯水给他喝。 待她拿起轻飘飘的水壶，这才想起来里面的水已全部被她喝掉了，这下真是累到脑子都不好使了。 她尴尬地笑笑:“抱歉啊，水被我喝完了。” 顾瑜见她满脸疲惫，道:“你若是不喜欢府中的丫鬟婆子，或者咱们再找牙人带些人来你挑两个顺眼的也行。不仅是能帮你做些事情，这院子这么大，你一个人在里面住我还是有些不放心。”他神色温柔地看着戚青溪，询问她的意见，语气中透着几分亲昵。 “我觉得可以。”戚青溪这回连半分犹豫之色都不曾露出，直接了当地就答应了下来。 一个人住这么大个院子她其实没觉得有什么，毕竟她前世都敢一个人住在远离人烟的乡下祖宅中，这里可是府衙，她就更不怕了。 只是她如今东西又多又杂，还是得有人搭把手帮她整理一二更省心又省事些。 当然她也确实不大中意如今府上的这些丫鬟仆妇，也不知道原先是在哪个府里呆过的，万一惹出什么事情她也不想费这个功夫 去应对。 但全部换掉…… 且不说麻烦，她也不是这座后宅真正的女主人，还操不上这份心。 所以她这边还是由她自己亲自去外头挑选两个合适的人，至少不给顾瑜添麻烦就成。 顾瑜没料到戚青溪这么快就应了下来，还以为自己要费些口舌来说服她。 想到她忙了一个下午，也到了该用晚饭的时候:“咱们去用晚饭吧？” 戚青溪点点头，她想起自己午间原本是有事要问他的，如今倒是又有了个机会。 或许是因为方才走来走去忙久了，如今歇了一会再站起身来竟觉得四肢无力，险些摔倒在地上。 幸好顾瑜出手扶了她一把，见戚青溪累成了这副模样，顾瑜也不忍她再奔波，干脆吩咐下人将晚饭送到她房中来。 戚青溪真是感谢地都想以茶代酒敬他一杯了。 原本戚青溪都不觉得饿，但饭菜端上来之后她找到了自己四肢无力的原因了，于是只顾着埋头吃饭，都没功夫聊其它的事情。 “你慢些吃，别噎着了。”顾瑜边看着她吃饭边给她夹菜，道，“你舅舅那宅子在城南广宁巷中，如今宅中有一个老管家在照料，我明日陪你去看看如何？” 戚青溪艰难咽下口中的食物点头应好，同时又惊叹于顾瑜竟仿佛知道她要问什么似的。 她斜眼看向顾瑜，怀疑他是不是会读心术。 于是她试探性地在心中暗骂了顾瑜两句:大笨蛋，大傻瓜。 顾瑜见她斜着眼看他的这副可爱模样，朗声笑道:“溪儿这么看着我，该不会是在心里骂我吧？” 戚青溪:…… “没有没有，好端端的，我骂你做什么。”戚青溪有些心虚，声音都弱上了几分。 戚青溪想着他今日都这么忙，明日又不是休沐，肯定也会抽不开身，他能同她一起去吗？ 她还未问出来，顾瑜已经开口回答:“我今日特意将诸多事情处理妥当，明日你想去何处我都方便。” 戚青溪:……好厉害的读心术，教练在哪？她也想学。 * 翌日一早，顾瑜带着 戚青溪前往广宁巷李府。 车行到半路突然停了下来。 “怎么回事？”顾瑜皱眉问道。 “少爷，前方不知发生何事，聚集了一大堆人，将路堵住了。”顾良道。 “你去看看。”顾瑜道。 “是。”顾良应了一声跳下马车去往前头人群聚集之地。 片刻之后顾良打听清楚了事情，红着脸回来禀报:“前方有个只穿着肚兜的姑娘躺在路中间，据说是前头柳巷里的姑娘，昨晚得罪了大主顾，被那大主顾花钱赎了身扔在街头说是要给她些教训，还命人在旁看管着不许任何人救她。” “这么冷的天，就把人如此扔在街上，简直就是想草菅人命。”戚青溪看着顾瑜，他如今是整个林州府的父母官，再大的大主顾总大不过他去。 但她也来不及等着顾瑜回答，拿起自己的披风径直跳下马车，如今那姑娘已经冻了这许久，再这么下去估计就真的没命了。 说她多管闲事也好，不过举手之劳给件披风的事，她总不能看着别人在她面前丧命却无动于衷吧。 戚青溪推开人群往里走去，那姑娘头发披散盖住了脸看不清容貌，整个身子几乎不着片缕地暴露在寒冷空气之中，身上满是被鞭子抽打过的痕迹，血迹斑斑甚为狰狞，此时正一动不动地抱着身子蜷缩在地上。 她听到围观之人在旁议论纷纷。 “死了吗？” “应该没死吧？我见钱家的家丁时不时会上前给她喂些热水，就是怕她直接这么冷死了。” “那还算他钱家有些良心。” 一个妇人开口道:“这女人可是从柳巷出来的，肯定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就该这么罚她。”说完，她还对着地上那可怜的女子狠狠地啐了一口。 戚青溪瞪了那妇人一眼，但她没空和那妇人多言语些什么。 她走上前蹲下身子去将披风给地上那可怜的女子披上。 突然，有两个家丁打扮的人上前来用粗木棍子指着她:“你干什么，赶紧将你那衣服拿开，我们钱大官人要罚的人，你还敢救她？” 第110章 踢到铁板 顾瑜上前一脚踹开那个用棍指着戚青溪的家丁。 另外几个家丁见状，也立刻面色不善地抄起大木棍冲了上来。 然而，还没等几人冲到顾瑜的面前，甚至连他的衣角都没有摸到，就被顾瑜三两下全部踹飞在地。 几人勉强捂着胸口从地上爬了起来，知道顾瑜不好对付，一边瑟缩地往后退。 其中一个嘴里还喊叫着放狠话:“你小子还敢和我们动手，知道我们是谁府上的吗？得罪我们家老爷，叫你吃不了兜着走。”说罢，他朝旁边之人使了个眼色，那人会意立刻转身跑走。 戚青溪将地上的姑娘扶着坐起，抖开披风裹在她身上，又拨开她脸上散乱的头发，一张毫无血色的煞白小脸浮现了出来。 戚青溪怀疑这姑娘是被冻得晕过去了，果然一摸她的额头极为烫手，她看向顾瑜:“她发烧了，得先送到医馆才行。” 顾瑜立刻唤来顾良将这姑娘抱上马车，可那群人却将去路死死拦住，他不欲与这些人多做纠缠，敢拦路自然也是不怕他出手的。 旁边有人出声劝道:“姑娘小伙，我见你们是个好的才提醒一句，那钱大官人可不是好惹的，可千万别为了个青楼女子惹祸上身。” 先前那个妇人目光不屑地道:“就是，一个青楼女子也值得救？这么护着，可别是她的嫖客吧？” 戚青溪一记眼刀飞向那妇人:“不知这青楼女子是杀了人放了火还是吃了你家大米了？她一不偷二不抢怎么就不配活在这世上了？个人有个人的立场，你不救她本也无可厚非，但别人来救了偏生你又要在这冷嘲热讽，你就非要她死在这里不成？这么不把人命当回事，心肠可真是够歹毒的。” “你……你……”那妇人被戚青溪一通冷嘲热讽，气得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 而此时顾良怀中的姑娘却艰难地睁开眼睛看了一眼戚青溪，又立刻昏死了过去。 “钱大官人，钱义仁。”顾瑜冷声道。 “大……大胆。”那家丁 开始说话还结结巴巴，下一秒却双眼放光地看向顾瑜身后，之后语气就变得甚为嚣张，“你竟敢直呼我家大官人的名讳。” 一群官差打扮的人推开人群走了进来，为首的那个官差右手还捏在在腰间的刀上:“是谁在此处闹事啊？” 那家丁立刻点头哈腰地走到为首那个官差面前，指着顾瑜道:“陈捕头，就是这人，不但对我家大官人不敬，还打伤了兄弟几个。” “哦？竟有如此大胆之人？我倒要看看是谁这么猖狂。” 那官差目中无人地看向顾瑜，可下一秒却双腿发软差点一个趔趄摔倒在地:“顾……顾……” “陈捕头。”顾瑜道，“可看清是谁这么大胆猖狂了？” “属下不敢。”陈捕头立刻作揖，毕恭毕敬地站在原地。 “这几个人带回去。”顾瑜看向那几个家丁，目光锐利如剑，“还有那位钱大官人，把他叫到府里去给我等着。” “是。”陈捕头低头应道。 那几个家丁见自己的靠山陈捕头都如此了，又如何敢再拦着。 见顾瑜几人离开，陈捕头吩咐下属:“来呀，将这几个当街闹事之人给我抓起来带回衙门去。” 那几个家丁一脸错愕，这陈捕头收了他家老爷不少好处，否则他们哪敢在这片地界上如此放肆。筆趣庫 可这陈捕头从前也是一直帮着他们家办事的，怎么这回居然就要把他们抓起来了？ “陈捕头您弄错了吧？我们是钱大官人家的啊。” 陈捕头自嘲一声:“呵，弄错？我可没弄错，别说是你们，就是你家钱大官人，包括我，得罪了这位爷还想有好果子吃？” 果然是应了那句古话，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从前他拿着钱大官人的钱财替他消灾解难，没想到这次居然撞到知府老爷身上来了。 可谁能知道这一大早的居然能在此处遇见知府老爷，这回他可算是完咯。 但是完蛋之前还是得先听知府老爷的吩咐去将那姓钱的拿下。 “走吧，去钱府。”陈捕头 有气无力地吩咐众人。 而方才围观的一众人等虽然没了热闹可看，但也不闲着，又开始议论起顾瑜和戚青溪二人的身份来。 “那陈捕头惯来帮着钱家为非作歹，这回居然要将钱府的人抓起来，还真是稀奇。” “这有什么好稀奇的，你没听姓陈的对那公子自称属下，我估计那公子是衙门的人，还得是个不小的官。” “那这回他们可不就是踢到铁板上了，看他们今后还敢不敢这么嚣张。” 方才那妇人还混在人群中听着众人的谈话，听到他们说方才那救人的男人说不定是衙门里哪个官老爷。 想到自己方才还骂他是嫖客，吓得她立刻飞跑回家去，生怕官差又回头把她也抓了去。 回到家中她立刻将家中门窗全部锁死，整个人都贴在门上听着外面的动静，直到很久之后都没见有人找上门来，她才松了一口气。 然后整个人跌坐在地上，狠狠地在自己的嘴巴上扇了两下，她这张贱嘴哟。 * 因着路上遇到的这件事情，几人又将原本去广宁巷的行程改为送那姑娘去医馆。 医馆大夫是个须发皆白的老者，捋着自己发白的胡须为那姑娘诊脉。 半晌之后，大夫沉着脸走到一旁道:“我看你们穿着打扮也不像什么穷苦人家，怎么能病成这样才送到医馆来？再晚上半刻她怕是小命就没了。” “大夫您误会了，这姑娘是我们路上捡的，我家少夫人见她可怜才带来医馆看病的。”顾良想着如今少爷和青溪小姐已经是未婚夫妻，他喊少夫人应当是没错的。 大概是对顾良如此上道的表现很满意，顾瑜几不可查地咧嘴笑了笑。 医馆的老大夫没想到竟是这么回事，真是天下苦命之人众多，他看向病床上的女子，摇摇头叹了口气，也算是她运气好遇上好人了。 在床榻旁看顾这可怜姑娘的戚青溪正好瞧见大夫摇头，她走上前来:“大夫，她病得很重吗？” 老大夫点点头:“重，但是还有救。” 第111章 李伯 戚青溪刚才还在担心这姑娘满身的鞭伤，若是除了受凉的原因，还有伤口感染引发的发烧呢？ 雪上加霜，这个连抗生素都没有的时代，还真是有些难办。 还好这位大夫说他能治，便希望她福大命大躲过这一劫吧。 戚青溪又不由地想到方才的情景，瞬间想到她从前那个时代一位伟大的思想家说的一句话:见狼显羊性，见羊显狼性。 明明自己也是随时会被人欺负的对象，却又非得要伙同欺负自己的人去欺负别人，丑陋的人性。 说起来其实她也是个利己主义者，就如从前她被人欺负时，即便恨的咬牙切齿，也同样不敢还手。 今次救这个姑娘也不过是想起了当时忍气吞声的自己。 若是当时她如现在这般有人为她撑腰，哪里还轮得上那个什么李秋月在她面前撒野。 顾瑜见他身旁的姑娘脸色时而哀伤时而愤懑，上前柔声安慰道:“你别担心，这姑娘运道不错，这位老大夫是江南道出名的神医，他说能治好就一定能治好。” 戚青溪听到顾瑜安慰的话，想着顾瑜应该是误会她了。 虽然她担心这姑娘，但生死由命，她已经做了自己该做的，也算是问心无愧，剩下的只能看这姑娘自己的造化。 她不过是有些感慨自己罢了，但她不欲多说，只笑着点点头。 这姑娘如今病情不稳，最妥当的办法便是将她留在医馆，医馆中有医女在，倒也不会有太大的不方便。 是以戚青溪又替她交了诊金药钱便离开了。 出了医馆，还是按照原定的计划，去广宁巷李府。 从进巷子开始，顾瑜就在同她介绍:“从巷口这面墙起到巷中，半个巷子都是李家的宅院。” 戚青溪:…… 府里已经开始整修，修缮的工人拉料做活进进出出的。 戚青溪以为没人看管可以随意进出，于是她也抬脚往里进。 突然出现两个人将她拦住，顾瑜立刻将她拉至身后。 “此处不得随意进出。”那二人道。 “我是来找李管家的，姓顾。” 其中一个微微点头，小跑进去通传。 不多时，一个年逾花甲的老人出来，和蔼地笑着朝顾瑜行礼:“顾大人，不知大人今日会来，有失远迎。” “李伯客气，今日我是带了人过来。”顾瑜让出身后的戚青溪。 不待顾瑜介绍，那位李伯便已猜到了戚青溪的身份，高兴地行礼道:“是青溪小姐吧，老爷已经来信告诉过我青溪小姐会回来。” 戚青溪也回他一礼，她也曾听李文康提起过这位老管家。 李文康年少时他开始在李府当差，后来李家被奸人所害，李家一夜倾覆，李文康也差点被人烧死在院中。 便是眼前这位李伯拼命搭救，将李文康从火海中救出，自己也险些失去一臂。 戚青溪如今依然能从他抬手的动作里依稀看到左手臂烧伤的疤痕同萎缩的肌肉。 这样一位既忠又勇之人，一时间，戚青溪心里对这位李伯钦佩不已。 大门前不是说话的地方，李伯将几人带到外院房中歇脚。 他又转身说是要去泡壶茶来请戚青溪他们喝茶。 到了屋内，戚青溪摘下帷帽透透气。 刚巧李伯转身回来，瞧见戚青溪的模样，激动地险些将茶壶摔在地上。 戚青溪和顾瑜二人见状伸手想要去扶他。 “没事没事。”他稳住心神将茶壶放稳在桌上。 随后转头，看着戚青溪热泪盈眶，突然扑通一声就在戚青溪跟前跪了下去。 吓得戚青溪立刻上前想要将他扶起，可李伯却抓着戚青溪的胳膊，执拗地不肯起身。 李伯此时已是老泪纵横，喉咙不时发出呜咽的声音。 许久之后，他才哽咽着嗓子艰难出声:“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我竟还有幸再见小姐一面。” 戚青溪顿时不知所措，她救助般地看向顾瑜。 顾瑜朝她安抚地点点头，他曾经不止一次地听李伯提起过已经过世的戚母李若月。 当年的李伯还不姓李，且远没有如今这般稳重可靠，甚至还是 十里八乡出了名的混不吝。 直至那年遇上百年不遇的旱灾，农田颗粒无收，不得已之下一家人外出逃难靠乞讨度日。 可那么个年岁，又有几户人家里有多余的米粮。 于是他们也只能吃些树皮草根裹腹，有时甚至连这些都吃不上，只能挖观音土来吃。 如此的状况持续了两年之久，后来家中祖父母撑不下去相继饿死，接着是将吃食留给他们兄弟几人自己宁愿自己忍饥挨饿的父母也没了。筆趣庫 父母去后，李伯一夜之间长大，担起了为兄长的责任，带着弟妹一路南下逃荒。 直到来到林州府，幼弟却突然染上恶疾，可他们兄妹几个连饭都吃不起，又如何有钱看病。 为了救幼弟的性命，无奈之下他只能学着别人当街插草卖身。 可迎来的却多是冷眼旁观或是谩骂，更甚者，若是不慎碰到酒鬼醉汉，还会对他拳打脚踢。 时日一天天过去，若是再没人买下他，他再拿不到银子，幼弟必死无疑，他不禁在街上痛哭流涕。 也就是这个时候，一个粉雕玉琢的小姑娘走上前递给他一条帕子，说是要给他擦眼泪。 之后一位夫人走上前来，了解情况后递给他十两银子，让他赶紧去找大夫救助幼弟，却也未曾提及要他卖身之事便带着小姑娘离开，更是连名都没留下。 还是他等幼弟病好之后，找到当日在场之人打听到那是李府的夫人小姐。 他找上门去想要卖身报恩，可李家老爷都是仁厚之人，不但不要他的卖身契，反而还给他发工钱留他在府里干活，甚至还单独给了他一间屋子让他带着弟妹一起。 从此他便决定改为李姓，以提醒自己不忘李家的恩情。 也因着李伯怀着一颗感恩之心，为李家做事从来尽心尽力不求回报，很快他便升为了小管事，到后来老管家告老，由他来接任管家之职。 他也有了更多同李家老爷夫人交谈的机会，他才从夫人口中得知，其实当初李夫人并未打算救他。 第112章 喜欢的住所 那时城中流民众多，到处都是乞讨卖身之人，便是李夫人想救也不可能救得过来，而且她还听说过有的人家因为救济流民反被流民将家中一洗而空之事。 为了家人的平安，说她铁石心肠或者更难听的话她也都认。 是她家小若月，看到那时的李伯，一个大男人在街上哭得那么伤心，才非哭闹地缠着要她去帮他。 李伯感念李家恩情，更是感念若月小姐的恩情。 后来李家遭逢大难，夫人和若月小姐被送出去避难，从此便再也没见过。 再听到夫人和若月小姐的消息，还是几年前文康少爷来信告诉他，夫人和若月小姐都已经故去了。 如今见到与若月小姐如此相似的青溪小姐，他没忍住心中的激动之情。 待李伯缓过神来擦干眼泪:“也是老李我运气好，还能见到小姐的后人。” 顾瑜走上前去将他扶起，几人在屋子里喝了会儿茶聊了会儿天。 聊天的内容多是李伯问戚青溪这么多年在安遂的生活。 然则戚青溪别说到安遂，便是到这个世界也才这么几年，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还是顾瑜替她解围，适时打断李伯的话:“我们这趟来是宅子看看，烦请李伯带我们在府里逛逛。” 毕竟活了这么多年，李伯哪能不明白顾瑜这话的意思，他平常原也不这样，还是今日太高兴了才这么啰嗦。 他笑着起身应道:“好好好，青溪小姐和姑爷随我来。” 戚青溪听到李伯对顾瑜的这个称呼先是一怔，想开口解释她同顾瑜其实不是他想的那种关系。 但顾瑜却不给她开口的机会，径直抓着她的手腕拉着她跟着起身:“有劳李伯。” 李府府宅非常大，虽多年未有人居住已是杂草丛生，有些地方也已经破败，但仍是依稀可见这宅子当年盛景。 不过才逛了半个宅子，戚青溪便觉得腿酸不已，直接瘫坐在院子回廊处。 怪不得出门前郭氏为她准备了这么多行李，还有她舅舅李文 康，更是硬塞了一叠子银票给她，果真是深谋远虑。 这么大的工程，没个三五年怕是都做不完。 “唉……”戚青溪忍不住叹了口气。 “为何叹气？”顾瑜问道。 “我是在想，这么大的宅子，得修到猴年马月啊。”戚青溪苦着脸道。 “小姐不用担心，修整好整座宅子怕是没那么快的，少爷……”爷小姐们住的院子吩咐重新修缮罢了。” 那还好，戚青溪松了一口气。 这时，有人来唤李伯，说是做事的工人吵起来了，请他去处理纷争，顾瑜让顾良也跟着一起去帮衬一二。 于是院中只剩戚青溪和顾瑜二人。 戚青溪拧着眉弯腰揉捏着酸胀的腿腹，顾瑜坐在她旁边看着她柔美恬静的侧脸，长长的睫毛一搧一合，他鬼使神差地就伸出了手指想要去触摸一二。 突然戚青溪抬起头来，看到了顾瑜没来得及收回的手。 顾瑜轻“咳”一声掩饰自己的尴尬，同时也很快找到了解释自己这一动作的理由:“你簪子歪了，我帮你扶正。” 戚青溪没有丝毫的怀疑:“是吗？那就麻烦顾大人了。” 顾瑜将原本要触碰她睫毛的修长手指移动到她的发上，轻轻拨了拨她头上的一根簪。 她今日挽着同那日在沈府时一样的发髻，让他忍不住想到了那日她躺在他床上发丝散乱面色通红的模样。 那日她走后许久，久到夜深人静更漏声响，他独自一人躺在床上，呼吸间萦绕着她身上特有的淡淡香味，叫他一夜难眠。 他甚至都想不管不顾地冲到李府去将她抢回来，带着她山高海阔，远走天涯…… “好了吗？” 听到她的询问，顾瑜回过神来，低头看着她的眼睛:“好了。” 戚青溪向他道谢，又顺势看了一眼他头上发冠，发冠没歪，但却有一缕碎发垂落在额前。 本着礼尚往来的想法，戚青溪也想伸手去帮他将碎发捋上头捎，可她又觉得不太妥当，想要将手缩回来。 顾瑜见 状，立刻微低着头凑到她跟前:“可是我的发冠也歪了？劳烦溪儿帮忙。” 二人此刻的距离极近，戚青溪甚至能清楚地听到他轻微的呼吸声，不禁让她有些心跳加速。 “溪儿喜欢什么样的住所？”顾瑜突然问道。 戚青溪帮顾瑜捋好头发收回手，认真地思考着他问的这个问题。 其实她当时之所以回到老宅，也是想着要结束在大城市里漂泊无依的生活。 若是没有穿书的事情，她应该会将老房子好好整修一番。 前院种些花草，后院种些瓜果蔬菜，再养上一猫一狗，过着舒舒心心的小日子。 但眼前假山瀑布，池塘锦鲤，亭台楼阁的宅子她也很喜欢。 她曾经还想过赚了钱之后买一大片田地，按照自己的喜好来建房造舍。 其实从前在安遂住过的那个简简单单的小院子她觉得很温馨，也很喜欢。 这么看来，其实她对住所倒也没有什么特殊喜好。 “我比较崇尚随遇而安，什么居所都可以。顾大人呢？” “我对居所也没什么要求，能住就行。” 二人沉默片刻，戚青溪道:“但我其实喜欢有许多花草的院子，生机盎然，总能让人心情愉悦些。” “那溪儿想种些什么花草？” 戚青溪的眼睛亮了起来:“我应该会在院子里分别种上一棵桃树和一棵桂树。春日里欣赏着朵朵粉色桃花，夏日里在满树苍翠下纳凉，秋日感受着弥散在空气中的桂花香气，便是冬日树头枯枝也是一道风景。我还想种上许多八仙花，夏日里开出大片大片花簇，定是甚为好看……” 她突然停住了话梢，因为顾瑜此时正一瞬不瞬地看着她。 戚青溪有些不好意思:“叫顾大人见笑了。” 顾瑜轻言浅笑道:“还有别的想种的花草吗？” 别的吗？戚青溪认真思考着…… 这一幕正巧被转身回来的李伯撞见，忍不住同身旁的顾良感慨道:“见到青溪小姐同姑爷这么和睦，我也算是放心了。” 第113章 挑丫鬟 那日从李家宅子回去后，戚青溪发现李文康让她来监督宅邸修缮，但其实有李伯在就能把一应事物处理得很好，有她在李伯还得抽空照顾她反而是添了麻烦。 因此，原本以为会日日忙碌的戚青溪也日日闲在院中。 于是她又开始自己的老本行，每日研究各种吃食。 戚青溪做的吃食比府中厨子做的好吃上不止几倍，顾瑜忍不住考虑着是不是该换个厨子了。筆趣庫 但顾瑜却不想她每日承受烟熏火燎，关键连洗菜切菜这等事她都不乐意府里的丫鬟仆妇，可见到她如此乐此不彼，又不忍阻止，只好默然以对。 虽然顾瑜不说，但她其实知道他是喜欢的，如今每顿都比从前的时候要多添上一碗饭。 也因此戚青溪心里十分开心，因为做吃食的人最开心的便是吃东西的人吃得满意。 这日吃过午饭后，顾瑜没急着回衙门办事，戚青溪猜想着他应该是有什么事情要同她说。 仆妇们收拾好碗碟，又泡了两杯茶端上来。 顾瑜气定神闲地喝过茶，才开口道:“我找了牙人下午带几个人来，你看着合适便留下，不合适让他再换一批来。”不拦着她下厨，多找两个人合心意的人总能帮她做些别的事情。 顾瑜不提，戚青溪都要忘了这事了。 其实那日忙完又休息了一晚后，她精神又好了起来，又觉得自己其实完全可以不再找什么伺候的人了。 但顾瑜却执意要她最少挑一个来，她只好照办。 下午牙人果真带了七八个十几岁模样的姑娘过来。 “这几个都是附近县乡清白人家出来的姑娘，多是家中孩子众多过不下去才卖出来当丫鬟的。”牙人低着头恭敬地同戚青溪介绍，他知道眼前这位姑娘是知府大人家中的贵人，得小心伺候着才是。 戚青溪挨个打量了一下这些姑娘，模样倒是个个周正。 可没有买人的经验，不知道要考察些什么，于是她干脆把这几个姑娘当成来求职的应聘之人。 先是让她们自我介绍了一番，又各自讲一下自己的优点和缺点分 别是什么，最后又让她们讲一下自己对未来有什么规划。 这些姑娘站在戚青溪面前个个羞羞怯怯，大气都不敢出的模样。 戚青溪以为是牙人在场这些姑娘才不敢说话，于是她让牙人先出去等着，可即便牙人出去了这些姑娘还是不敢开口。 戚青溪有些头疼，道:“我长得有这么可怕吗？” 其中一个姑娘大着胆子，结结巴巴道:“不……不可怕，您……您长得跟仙女儿似的。” 戚青溪没料到这姑娘方才还不敢说话，如今却都敢对着她说奉承话了。 “那为什么不敢说话？”戚青溪道。 听了这句话，那姑娘抿了抿嘴唇，开始介绍自己:“我叫禾苗，家是省城隔壁谢家村的，家里姊妹太多没饭吃我娘才把我卖了……”说了一半她又停了下来。 “怎么不说了？”戚青溪疑惑道。 “小姐，啥是优点和缺点啊？”禾苗懵懂问道。 戚青溪:…… 她忍不住怀疑这些姑娘是不是因为不知道这两个词的意思才不愿开口的。 “优点就是你觉得自己比别人强的地方，缺点就是你觉得自己比别人弱的地方。”戚青溪解释道，她又怕这姑娘不知道什么是未来的规划，换了个说法，“还有今后最想做的事情。” 禾苗听完戚青溪的话点点头，接着回答:“我比别人强的地方就是吃得多，比别人弱的地方也是吃得多，就是因为吃太多了，家里养不起我娘才将我卖了……” 她嘿嘿笑两声，又道:“我今后最想做的事情就是吃顿饱饭。” 因着禾苗这几句话，原本低沉的气氛好了不少，其他姑娘虽扭捏了半天但也开始瑟瑟缩缩地开口介绍自己了。 其实戚青溪觉得这姑娘很乐观，被自己家人卖了都能笑得出来，也很简单，将能吃饱饭做为全部的人生念想，挺好。 她对禾苗这姑娘印象不错，但她主要是想找个能帮她干活的，若是不能干活她留着也是负担。 于是戚青溪又开始考察她们干活的能力，随便找了几个活计让她们试着做做。 几个姑 娘干活都很卖力，也做的挺好。 尤其是禾苗，看着瘦瘦的但力气挺大，院中一个影响了她干活的大石被她轻轻松松说搬走就搬走了，饭也没白吃，戚青溪当即拍板要将她留下。筆趣庫 可禾苗又开始扭捏起来，戚青溪问她怎么了，禾苗捏着下衣摆道:“小姐是个好人，我不想坑您，其实我吃的可多了，我一顿饭得吃两个大男人的量才能饱，我娘就是因为养不起才将我卖了的。” 见禾苗这么实诚，戚青溪更满意了，立刻找牙人要了她的卖身契将她买下。 正待她付银钱之时，顾良带过来一个气质柔美的姑娘。 那个姑娘一见着戚青溪便跪了下来。 吓得戚青溪不住地在心里吐槽，她又不是有求必应的神仙，怎么这些人都这么喜欢跪她。 她立刻将那姑娘扶起来，可姑娘却固执地一定要给她磕三个响头才肯起来。 什么情况？戚青溪看向顾良。 “青溪小姐，她便是那日咱们救下的那姑娘，如今已经好全了，非要我带着过来给您磕头谢恩。”顾良道。 那姑娘也哽咽开口道:“梦莲多谢姑娘救命之恩，愿当牛做马报答姑娘。”接着她又在地上“砰砰”磕了几个响头。 戚青溪真的是被她磕怕了，她怕折寿啊。 她拉起那姑娘，道:“你站起来好不好？不然，我也给你来几个？”姑娘这才起身。 “当牛做马就不用，我记得那日顾大人收拾完那个姓钱的，好像将你的卖身契也拿回来了，算是那个姓钱的给你的补偿，我待会儿去找出来给你。”戚青溪道。 可梦莲闻言摇摇头，又跪了下去，道:“我那日虽那副模样，其实还是尚有几分清醒在，原想着熬不过去便来世结草衔环报姑娘恩情。可托姑娘的福，送我去了医馆，又遇上神医叫我活了过来。我知姑娘不嫌弃我的出身，但自认为自己也算能识文断句还有几分本事，想留在姑娘身边服侍报答您。” “其实你不必……” 戚青溪话未说完，那姑娘又嗑头道:“姑娘不答应我便不起来。” 第114章 踏青 二月十五花朝节，百花争艳之时，最适合外出踏青游玩。 憋在家中许多天的戚青溪也准备带着两个新收的侍女出去走走。 听闻城郊有一片桃林，桃花开得正旺，戚青溪几人便决定去那处赏花踏青。 春景盛极，郊外游人如织，桃林处更是人群密集。 但总算还是被她们寻到一个空处，银杏拿出备好的粗布毯子铺在地上，红杉则将戚青溪提前做好的茶水点心拿出来品尝，戚青溪则在一旁看着她们忙碌。 有了侍女之后许多事情都不用亲力亲为，戚青溪觉得自己越来越腐败的同时，不得不感叹这种感觉是真的很好，特别是有两个侍女。 那日戚青溪原本是只想收一个丫鬟，但禾苗和梦莲二人皆跪在她面前求她收留，她想着一个也是收两个也是收，便干脆将她们二人都留下来。 之后梦莲又求戚青溪帮着改个名字，她现在的名字是柳巷里的妈妈给起的，而她原来的名字已经记不得了。 禾苗见状也跟着说想改名字，觉得自己现在这个名字太土太难听了。 戚青溪想了半天，她们如今一个叫梦莲一个叫禾苗，皆是周期短暂的植物，于是她给梦莲改名为红杉，禾苗改名为银杏，希望二人能长久顺遂地活着，也算是她对二人的祝福。 “可惜了顾大人和顾良二人外出办公务去了，否则也能同咱们一起出来逛逛。”银杏倒了杯茶水递给戚青溪，“我先前还在前头看到有人在卖艺杂耍呢。” 她只小的时候和爹娘去县城赶集见过一次卖艺杂耍的，那人顶着个大缸在头上耍，那可真是太厉害了。 戚青溪见她如此感兴趣的模样:“你若是喜欢便去看看吧。” “可以吗小姐？”银杏眼睛一亮。 戚青溪笑笑:“当然可以，红杉呢？想去吗？” 红杉摇摇头，淡笑道:“我对这些没什么兴趣，就在此处陪着小姐吧。” 虽说已经过了许久，红杉 表面上也一副无事发生的样子，但她知道其实红杉心里还是很介怀那件事情。 若不是为了陪着她，红杉其实完全不想出来。 戚青溪也不再勉强她，二人就坐在此处赏花品茗也不错。 银杏蹦蹦跳跳地去前头看杂耍，戚青溪则同红杉边吃边聊起天来。 “这是我用牛乳做的炸鲜奶，你尝尝看。”戚青溪将一碟炸鲜奶推至红杉面前。 红杉捏起一块鲜奶糕放入口中细细品尝，笑着道:“这炸鲜奶外酥里嫩，鲜甜可口，甚为好吃，小姐怎的这么会做吃食。” 二人说着话，并未注意到远处一群公子哥正嘻笑着朝她们走来。 “哟……这不是春香楼里的梦莲姑娘，我可好久都不曾见到了，今日又是陪的哪家老爷公子出来踏青啊？”其中一个男子走上前来。 “哎，我怎么听说这梦莲姑娘得罪了钱大官人，被扒光了衣服扔到街上去，之后又被一个英俊公子给救走了。今日怎么不见那位公子啊？是又被人卖了？” 旁边其他几个公子哥闻言皆哈哈大笑起来。 红杉此刻低着头紧咬着嘴唇不敢说话，那男子笑得猥琐，还伸手就要摸向红杉的脸:“可想死爷了。” 戚青溪听到几人的话被气的直翻白眼，见那人不但嘴贱，连手也开始贱了起来。 她环顾四周，捡起旁边一根手指粗细的木枝就往那只咸猪手上狠狠抽去，抽得那猥琐之人“哎哟”直叫唤。 “敢抽老子，今日不打死你老子还咽不下这口气了。”那猥琐男恶狠狠道。 旁边一男子眉眼轻挑地看了眼戚青溪，拦住那男人道:“别着急啊吴兄，怎么也得先将她的帷帽摘下看看，万一是个美人，可受不住你的拳头。” 猥琐男听到这话猥琐一笑，走上前去，作势就要掀开戚青溪还未来得及摘下的帷帽。 红杉见状立刻起身拦在戚青溪前面，恨恨地看着那人，颤抖着声音道:“有什么冲我 来，不许动我家小姐。” 那轻挑男子立刻上前将她拉到一旁，反剪住她的双手，轻浮地笑道:“急什么，都逃不开的。” 戚青溪观察了下眼前形势，她和红杉已被同猥琐男一起过来的一大群男子围住，且个个一副看好戏的样子，指望他们有正义感是没什么用的，但好歹她如今也是有靠山之人，想动她也得掂量掂量自己的本事。 戚青溪看着那只就要伸到自己面前的手冷哼一声:“哪里来的泼皮无赖，就敢在本姑娘面前撒野。”筆趣庫 旁边有人嘻笑道:“哟，这姑娘脾气还挺大，你面前这位可是指挥佥事家的公子，可不比你现在跟的那位强？” 那猥琐男得意洋洋地道:“那本公子也得先看看这货色长得如何才决定要不要她不是？ 若是从前，戚青溪还会觉得四品官员职位甚高，可她在满是权贵的京城走了一圈，除了皇帝和后妃，该见的也都见了。 如今觉得不过一个四品武官的儿子就敢如嚣张，就连皇子都没这嚣张劲儿。 喜欢比权势，那她只好搬出顾瑜来:“我可是知府大人的未婚妻，敢动我，就不怕惹祸上身？” 可那猥琐男却完全不相信的样子。 “哟。”猥琐男扯着嘴角轻蔑一笑，又看了眼一旁的红杉，“你和这玩意坐在这儿有说有笑的，还知府大人家的未婚妻，哪家千金会做这等自降身份之事。不但脾气大，胆子也挺大，长得美便罢了，若是个丑八怪，看老子不打死你。” 说罢，他直接伸出手来，戚青溪躲闪不及，帷帽被他一掌拍飞。 猥琐男看到戚青溪的容貌直接双眼放光，露出更加猥琐的表情:“没想到还真是个大美人，这回老子可是赚大发了。” 那猥琐男上前两步，戚青溪被猥琐男逼得直往后退，直到撞到身后站着的那人怀中。 戚青溪听到身后传来一个冰冷但又熟悉的声音道:“你敢动她一下试试。” 第115章 指挥佥事 “哪来的小白脸，来碍本公子的事儿。”猥琐男子斜着眼看向顾瑜道，“趁老子还没发火，赶紧滚蛋。” 待他说完这句话，立刻有人凑上前来，在他耳边耳语:“这是知府大人。” 可即便知道顾瑜是知府，那猥琐男依旧是毫无惧色。 他随意向顾瑜抱了抱拳道:“知府大人，我爹是指挥佥事吴涛。大人总不会因为一个青楼女子和我计较吧。” “况且……”猥琐男直勾勾地盯着戚青溪道，“不过一个青楼女子，大人不如大方些让与我算了。” 虽然都是四品官，可一个小小的外来知府怎么比得上他爹这手握兵权的指挥佥事，出了大事不还得上门求着他爹带兵处理。 他不过是向这知府要个低贱的青楼女子，那就得乖乖送到他手上，否则都别想有好果子吃。 “指挥佥事吴涛的儿子。”顾瑜点点头。 猥琐男见顾瑜点头，甚为得意，他就知道这小知府怎么敢不买他爹的账。 戚青溪听到吴涛这个名字觉得甚为耳熟，因为原书中就有这么一个叫吴涛的武官，家中独子因美色与人发生纠纷，之后更是为泄愤将那人捅死。 为救家中闯下大祸的独子，吴涛四处求人奔波，后经人引荐结识男主黎祁铭，之后男主因赏识吴涛带兵打仗的能力，帮他上下打点救下他儿子。 从此吴涛对黎祁铭感恩戴德，更是帮他做了不少伤天害理的事情，甚至还做过屠城这种丧尽天良之事。 堪称男主身边最得力的鹰犬爪牙。 最后男主策划宫变，攻打下皇城之后，这个吴涛甚至将李文康的尸首大卸八块扔进了护城河中。 戚青溪忽觉心下一凉，连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 她越看着眼前这个猥琐男，越觉得他甚有可能便是那贪恋美色害人性命的吴涛独子。 她记得原书中的吴涛是个独眼龙，若是能有机会确认一下就好了。 身后的顾瑜也察觉到了她的不对劲，双手轻轻放在 她的肩头，柔声安慰道:“别怕，有我在。” 对呀，还有顾瑜在呢。 她一时情绪激动，竟忘了身后的顾瑜。 戚青溪转过身面对顾瑜，然后用只有二人能听到的声音问道:“大人，您见过这姓吴的指挥佥事吗？” 顾瑜来林州府也不过几个月的时间，那姓吴的又是武官，他只听过那人的名字，暂时还没有和吴涛碰面的机会。 他摇摇头道:“没有。”说完，他便见怀中之人露出失望之色。 “溪儿想见他？” 戚青溪见顾瑜这么问，觉得他应该是有什么办法，立刻点了点头。 那猥琐男等了半天不见回复，很是不耐烦，道:“磨磨唧唧干什么呢。” “顾良。”顾瑜淡声喊道。 “在呢少爷。”顾良拨开人群走了进来，身后还跟着七八个捕快。 那几个捕快见到顾瑜立刻上前行礼:“大人。” 顾瑜微微点头，道:“来得正好，将这些人全部给我捆起来，除了他。”顾瑜指向那猥琐男。 几个捕快得了吩咐，立刻上前将人全部抓住，那些方才还甚为得意的公子哥立刻连声都不敢出。 他们可不像吴刚这个二世祖，仗着自己有个厉害的爹，敢同知府老爷作对。 红杉被那轻浮的公子哥松开之后，立刻便瘫软在了地上，银杏不知何时从人群中钻了出来，戚青溪见状吩咐银杏扶着红杉回去休息。 而此刻，猥琐男吴刚却依旧得意，他就知道这什么狗屁知府不敢抓他。 可下一秒，顾瑜却指着吴刚道:“将他给我捆在树上这。” 吴刚空有一个武官父亲，但半点武艺不会，被几个捕快抓着轻松便绑在了树上，嘴上却骂骂咧咧的也不闲着。 掩在这群公子哥身后的仆从们见状纷纷回家去报信。 顾瑜远远地看着那群仆从离开，微低着头对戚青溪温声道:“他们的仆从回去送信了，咱们等着便可。” 戚青溪觉得顾瑜此招甚好，这群浪荡的公子哥不给些 教训是不会认识到自己的错处的，让他们也知道知道什么叫做人外有人山外有山。 “此处风景甚好，可愿陪我走走？”顾瑜道。 戚青溪想着反正要等些时间，她也不想对着这群猥琐的面孔，去走走也好。 百倾桃林此时无一处不热闹，赏景之人接踵而来。 顾瑜身形高大，双腿亦是修长，一步当得人家两三步，怕戚青溪跟随得吃力，特意放缓了自己的脚步。 “今日多亏顾大人及时赶到，否则我都不知该如何是好了。”戚青溪盈盈笑道。 顾瑜闻言却满脸晦色，想着方才若不是自己及时赶到，那她岂不是要被那群狗东西欺负了去？ 那个什么姓吴的，他也绝对不会轻饶了！ “对了，顾大人不是在外办差，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戚青溪知道他办差的那个地方有些远，便是天一亮就出发，也得中午才能到府城。 顾瑜听她问话，又恢复了笑意:“我原就想着花朝这日陪你出来踏青，便提早赶回来了，到府衙时下人说你出了门，我猜想你应该来了此处便过来看看，果然在门前杂耍处撞见了银杏。” 戚青溪闻言不禁庆幸，还好她没有将银杏拘在身侧，而是放她出去看杂耍去了，否则桃林这么大她们又在里头的位置，便是顾瑜有心寻她也得花上许久时间。 她又突然反应过来，顾瑜说他是特意赶回来想要陪她出门踏青的。 戚青溪算了下时间，怕是四更天的时候他就已经赶着回来了，她心里很开心他这么想着她，又有些心疼他一大早赶了这么久的路肯定是累坏了，早知道就该在原地休息的。 她环顾四周，拉着顾瑜往前头溪旁一块大石处走去:“咱们在那处休息一会儿吧。” “好。”顾瑜宠溺笑笑，任由她拉着走。 二人并排坐在大石上看着大簇桃花瓣随溪水一路飘远。 突然，戚青溪觉得肩头一重，她侧过头去，原来是顾瑜靠在她肩上睡着了。 第116章 叫他们好看 戚青溪和顾瑜返身时，见到一众浪荡公子已经被松绑放开，吴刚更是四仰八叉地坐在那里，而他身边站着一群配着刀的兵士。 那群士兵身后，一个穿着军服双手叉腰背身站立的高壮男子。 士兵中有一个副官打扮之人，见到二人过来，立刻走到那高壮男子身旁低声耳语，随后那高壮男子转过身来，长相凶狠，一只眼睛还戴着眼罩。 戚青溪立刻就确认了这人便是那个心狠手辣的吴涛。 吴涛走上前来眯着一只眼睛打量了一番戚青溪，又看向顾瑜，恶狠狠道:“不知我儿何处惹了顾大人，居然要将他绑在树上示众？” 他在这地界这么多年，还从来没有哪个知府敢这么嚣张，将他宝贝儿子绑在树上的。 顾瑜冷然一笑，道:“难道令公子不曾告诉您发生了何事？” “自然是告诉了。”吴涛轻哼一声，眼神轻蔑地打量了一番顾瑜身旁的戚青溪:“我没想到顾知府居然会因为一个青楼女子如此对待我儿，不过一个娼妓，便是让给我儿又能如何。” “娼妓？”顾瑜黑着脸，一字一字挤出牙缝厉色道:“不知吴大人说的娼妓是指何人。” 顾瑜自是看到了吴涛望着戚青溪极为不善的神色，只是没想到不过一个四品指挥佥事还真敢如此猖狂。 那猥琐男吴刚也不甘示弱，立刻站起来指着戚青溪道:“自然说的是她。” “爹，我就是看中她了，今日非得要将她带回家去，您可得帮我抢回来。”吴刚拉着他独眼龙老爹的袖子直撒娇。 吴涛亦是拍着他的手宠溺道:“好好好，你放心，爹一定帮你抢回去。” 顾瑜冷眼看着这对父子，只觉得二人真是又蠢又坏，他都不屑与他们多做口舌之争。 “今日你二人如此羞辱我妻，顾某绝不会善罢甘休，定当如实上表朝廷，请皇上定夺。”顾瑜扬声道。 吴涛走到顾瑜面前极为靠近地嗤笑一声:“你以为你是谁，皇上还有空理会你 这等小事，啊呸。我说你们这些文人，一个娼妓，还真就能当成自己婆娘了。” 一旁吴涛带来的那些兵士闻言皆哈哈大笑。 顾瑜笑着点头:“上奏的事情先不谈，你们指挥使是姓葛吧。” “是是是，在下正是姓葛，难为顾大人知道小的姓名。”远处传来一个浑厚的声音。 另一个穿着军服极为壮硕的大汉笑容满面地朝几人走来，走到顾瑜面前极为亲切地道:“我也是许久没见着沈侯爷了，他老人家可好？” “多谢葛指挥使关心，我舅父一切安好。”顾瑜面无表情，显然是没有从刚才的愤怒中抽离出来。 葛洪昌见状心里直骂娘，他就知道吴涛这狗娘养的蠢儿子迟早会惹出大事来。 幸好手下人听说了这事情及时来报，否则他都要跟着一起受罪。 要不是这吴涛打仗统御手下是一把好手，他也懒得跑这一趟，也怪他没及时告诉这小子这顾知府的身份，可也不过就晚了一步就给他来事。 “顾大人大人有大量，就看在老葛这微不足道的面子上，饶了他们两个吧。”葛洪昌谄媚道。 吴涛见自家指挥使在一个小小知府面前都如此做派，当即明白了这姓顾的不简单，他似是听到姓顾的有个舅父是沈侯爷，难道是那个右军都督沈兴？他心下一惊，神色不敢再似方才那般嚣张。 可偏偏他有一个不让人省心的儿子，却依然不知天高地厚:“葛伯父，我看上这小娘子了，您可得帮我。” “住嘴。”葛洪昌此刻只觉头大，他看了一眼吴涛，示意吴涛将儿子拉下去。 顾瑜冷笑一声:“葛大人可听清楚了？这父子二人一心想要抢顾某的未婚妻，顾某如今若是退让，不但让天下人耻笑，又如何对得起我的未婚妻。” 葛洪昌心下又是一惊，不是说是个娼妓？怎么又变成了未婚妻了？ 偏生此时吴刚死猪不怕开水烫，即便被他爹拉下去了，依然嘴贱:“什么未婚妻，还能和柳 巷女子混在一起。” 顾瑜侧身看向戚青溪，柔声道:“溪儿，你我二人虽无父无母孤苦无依，但至少都还有一个视咱们如己出的舅父，今次之事，你也一定要告诉你舅父替你做主。” 戚青溪闻言立刻懂了顾瑜的意思，她朝顾瑜眨眨眼睛，几不可见地弯起嘴角，随后一脸委屈地道:“只怕我舅父人微言轻，便是想替我做主都无法。” 葛洪昌心下暗忖，人微言轻好啊，要的就是人微言轻才好周旋不是，好好给人赔个礼道个歉这事儿也就过去了。筆趣庫 “不知姑娘舅父是哪位大人？在下改日入京定当上门拜访。”葛洪昌出于礼貌，随口问道，但他心里已经笃定戚青溪的舅父应该是个没什么权势的文官，他们武官之家结亲最喜欢的便是找文官，这点他再清楚不过。 顾瑜看着他，依旧是面无表情:“这也是巧了，我未婚妻的舅父恰巧葛大人也认识。” 葛洪昌在心里极快速的将他认识的京中文官过了一遍，他认识的也就那几个，也实在猜不出是哪个同这姑娘是亲戚，干脆直接开口问道:“不知姑娘舅父是哪位大人？” “我舅父不过一介小官，名唤李文康。”戚青溪慢慢道。 李文康啊，他认识有叫李文康的文官？ 武官倒是有一个认识的，京卫指挥使李文康李将军。 葛洪昌心下大惊，难道这姑娘口中一介小官的舅父李文康便就是那个京卫指挥使？还人微言轻，这可是天子近臣，今后说不定又是一个右军都督，他真是信了这未婚夫妇二人的邪。 行了，他也不用想着如何保全这吴涛了，他这儿子怕是来讨债的，一上来就给他老子连着得罪了两个军中大佬，他吴涛还想在武官一途混下去，那是痴心妄想。 葛洪昌一脸放弃抵抗的模样，转身看向吴涛:“李文康你可认识？” 未待吴涛回答，吴刚依旧不知死活地跳起来抢话道:“什么狗屁李文康，咱们今日就叫他们好看。” 第117章 责罚 葛洪昌忍无可忍，一巴掌拍向吴刚:“你他妈给老子闭嘴吧。” 吴刚被打了这一巴掌立刻噤声，捂着脸惨兮兮地看着他爹。 而吴涛此刻也没空理会吴刚，他思忖了片刻，猛然看向葛洪昌，只见葛洪昌向他缓缓点头。 他大惊失色，仓皇地往后倒退两步。 别人摔一个跟头，他是连着摔两个，还是大跟头，一下得罪了两个大人物。 都怪他平时太过娇惯这孩子，若是他官职都没有了，又如何能再护着他。 这小子从前得罪了这么多人，到时候还不得被人家活活打死，这可是他吴家的独子啊。 吴涛越想越怕，立刻拉着吴刚扑通一声跪在顾瑜和戚青溪二人面前:“顾大人和夫人大人有大量，犬子不懂事，给您二位磕头赔罪了。” 吴刚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拼命挣扎:“爹，你拉着我跪下做什么？要跪你自己跪，我可不喜欢跪。”作势就要起身。 吴涛一把将他按下，吴刚这细胳膊细腿的怎么敌得了他爹的武人力气，立刻被按得扑通一声跪在地上，那声响便是吴涛都心有颤颤。 但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如今这情势也只能委屈他涛儿:“今后吴某定当严加管教，还请顾大人原谅。” 一旁的那群纨绔子弟连同家人皆是目瞪口呆，他们还以为这次这顾知府算是撞到墙头上了，没想到居然连这霸王吴涛都给人跪下了。 他们更是听到这葛指挥使说起那两个京中大官时毕恭毕敬的，也怪自己疏忽大意，没尽心打点查清楚顾知府的家世背景，竟理所当然的以为这顾知府同别的知府都是一个德行。 现下想想，如此年轻便当上知府的，怎么会没有点家世背景。 又怪自己家这逆子，成天只知道闯祸，这回可怎么办好哟。 这时，葛洪昌也在旁边帮腔道:“是啊是啊，顾大人就原谅这一回吧。” 顾瑜搓了搓手指，轻笑道:“光我原谅有何用。” 吴涛又立刻拉着吴刚给戚青溪磕头:“还请夫人原谅，改日吴某定会携犬子登门赔罪。”他低着头不让人瞧见他阴狠的目光，待今后他得势了， 必要叫这对狗男女好看。 戚青溪看向顾瑜，她实在是不知道此种情形该如何处理，顾瑜则是默默朝她点了点头。 “那就只此一回，下不为例。”戚青溪温声道。 吴涛没想到这么顺利就解决了问题，他立刻装作欣喜的样子，连声道谢:“多谢顾大人和夫人。” 便是一旁的葛洪昌都是一愣，心中直道果真是黄口小儿好糊弄，但他也是乐见其成的。 见此件事情已经轻松解决，立刻拉着吴涛同顾瑜告辞离开:“顾大人，我军中还有事情，不便在此久留，改日定当请顾大人和夫人到家里做客，到时候请一定赏脸。” 顾瑜笑笑:“葛大人慢走不送。” “不送不送。”葛洪昌边同顾瑜招手边带着吴涛和吴刚以及一群兵士离开。 一旁的那群纨绔公子哥们也准备趁机离开。 “站住。”顾瑜嗤笑道，“我说了你们能离开？” 那群人只好又苦着脸转身回来，而他们的家人也走上前来求情:“犬子无状，请大人恕罪。” “嗯，确实无状。”顾瑜道，“既然诸位不会管教儿子，那本官便勉为其难帮诸位管上一管，诸位可有意见。”他利眼扫向众人。 众人被顾瑜的眼神吓得心中一跳，虽不知顾瑜会用什么方法，但哪里还有他们回绝的余地，只要不打死怎么都好。 于是众人皆应声道:“劳烦大人操心。” 顾瑜吩咐手下捕快去取来笔墨纸砚，让众纨绔分别抄写一遍弟子规和三字经，之后留下姓名和住址。 众人具是松了一口气的表情，他们还以为会是什么严厉的惩罚，没想到就是如此高高举起轻轻放下。 但待那些纨绔抄完之后，顾瑜又道:“从今日起一个月内，每日五遍弟子规以及五遍三字经，隔日交到衙门本官亲自检查，别想着要找人代抄……” 顾瑜点了点手边他们抄写完的那些文章:“本官这里可有你们的手迹，若是发现再抄……”他冷笑一声不再说话。 也不用顾瑜再多说些什么，众人已经听懂了他未尽之言的意思，他们可不敢与知府大人作对，于是乖乖应下:“在下定当 严厉监督犬子认真完成大人布置的课业。” 戚青溪忍不住暗暗偷笑，觉得用这法子对付这些浪荡公子可比什么杖责之类的管用多了，毕竟这群纨绔如今也算是得罪了知府大人，回家之后一顿打肯定是少不了的。 若是顾瑜此时打他们，那回家之后不但那顿打没了，反而还会引起这群人家中的不满，因此记恨起顾瑜也说不定。 即便顾瑜权势再大，但在此处当知府，总也还有要用得着这群富人乡绅的地方，实是没必要将关系弄到如此僵硬的地步。 如今看似轻轻放下，实则是已经达到了目的狠狠责罚了这群纨绔，又反而让这群富人乡绅觉得是顾瑜手下留情，今后只怕更是会对顾瑜感恩戴德。 但是，方才那个抓着红杉不放，还嚷嚷着要掀开她帷帽的轻浮男子可不能就这么让他抄几遍文章就罢了。 戚青溪在人群中寻找着，立刻便让她寻到了那轻浮男子的身影，以及他身边站着一个极为眼熟的姑娘。 “这不是姚姑娘吗？”戚青溪道，她又指了指那轻浮男子问姚玉兰，“这位是您的……弟弟还是哥哥？” 姚玉兰方才围观全程，她没想到这戚青溪没了一个知府爹，又来了一个看起来背景不低的舅舅，怨不得如今还能成为顾大人的未婚妻。 即便是为了她爹这个同知的乌纱帽，此刻也只有低头。 姚玉兰狠狠剜了一眼旁边的轻浮男子，笑着看向戚青溪道:“叫戚小姐见笑了，这是我那不争气的弟弟，您小时候应该见过，但想来如今是忘记了。” 戚青溪装作惊讶的样子道:“原来是姚小姐家的弟弟同知家的公子啊，怪不得如此嚣张。少年人心气过盛可不是什么好事，不知我再罚他每日抄写几遍心经可算过分？” 姚玉兰立刻赔笑道:“不过分的，我一定会好好监督他完成戚小姐的任务，那我们也就先告辞了。”说罢，她领着自己的弟弟逃也似的离开。 顾瑜不知何时走到戚青溪身后:“没想到溪儿如此聪慧，这么快就能将我的招数学以致用。” 戚青溪干笑两声:“顾大人夸奖了。” 第118章 谋划 时近正午，百顷桃林依旧是人流不息。 但因着这件不愉快的事情，几人便提前结束了这次踏青。 戚青溪坐在回程的马车上，顾瑜骑马跟随在车旁，与之一同跟在车旁的还有顾良。 顾良想起方才的事情忍不住朝顾瑜抱怨:“少爷您是不知道方才那个什么吴指挥佥事那嚣张劲，一上来就将咱们衙门里的几个捕快干翻在地，若不是他带来的那一众兵士打不过我，只怕是更狂妄了。您真就打算这么放过他啊？” 顾瑜沉声道:“自然不会。我会去信给舅父，让他将吴涛调任西北当个指挥同知。” 顾良一脸讶异，他没记错的话指挥同知可是从三品，比吴涛现在的指挥佥事职位还要高些，少爷这是气糊涂了？筆趣庫 顾瑜自是见到了顾良这般神色，无奈摇头，这个顾良这么多年来于谋略一途上依旧无半分长进，如此简单的策略他都不懂，白跟在他身边这么多年。 虽在心中腹诽着顾良，但顾瑜也依旧同他耐心解释:“你忘了你家舅老爷是右军都督？还有李将军，原就是从西北起的家，从前那些同生共死的兄弟们如今也大多在西北。” 如此解释，顾良才终于明白，原来他家少爷明面上是将那吴涛升迁过去，实则是要把他发配到西北，西北可是舅老爷和李将军的大本营，那姓吴的去了还能有他好果子吃？ 顾良忍不住赞叹道:“少爷这招真是妙啊。我方才还真以为您就这么原谅他了呢。” 哼，原谅他？不一刀了结了那姓吴的也算是他祖坟冒青烟罢了。 他方才还以为自己藏得很好，殊不他攥紧手心的动作以及颈上暴起的青筋已是被顾瑜瞧得一干二净。 顾瑜这么多年见过形形色色之人，他也算是了解这等人的心性，像吴涛这种人一朝得势必会如饿狼般反扑过来撕咬。 对付这等人最好的办法便是将他全部的希望尽数打破，让他再也没有分毫办法抬起头来。 而他那个既愚蠢又娇纵的儿子自然会给他送上致命的一击。 顾瑜方才那般轻易将他们放走也不 过是为了麻痹他们而已，到时候调令一到，那姓吴的便是反应过来想去疏通打点也已是来不及了。 吴涛也不是没有其他办法破这局，只要他能舍得放下这官位，但他汲汲营营这么多年，又如何会轻易放弃。 喜欢以权势压人，那他便也让他们尝尝其中滋味。 顾瑜吩咐顾良:“回去之后我会将今日之事全部交代于信中，你亲自跑一趟京城将两封信分别交给沈侯爷和李将军……” 但就在顾良点头应“是”的时候，顾瑜又觉得此法不妥。 那姓吴的颇为警惕，说不定已经派人在暗中监视着他们了，若他此时派顾良上京只怕是会打草惊蛇。 他得再想个妥当些的法子。 突然马车之内传来一阵低低的哭声，顾良正要开口，顾瑜对他比了个噤声的姿势。 马车内哭泣之人正是红杉，她原以为自己会因为此次惹了这么大的祸事被小姐逐出家门。 可没想到她刚出口道歉并自请离开，戚青溪开口道:“惹祸的明明是那些人，怎么他们都还没受到惩处，你就先开始自我惩罚了？若说你真是错了，也只怪你生错了时代，错为了女子，否则还能错在哪呢？” 便是听了戚青溪的这番话，红杉开始哭得梨花带雨。 其实她原本也是官宦人家出身的小姐，只是后来因伯父被牵扯进科举舞弊案，家中财产尽数没收，族中男子皆被流放边疆，而族中女子则皆沦为官妓。 后来她被发配到林州府，原也是因为自己琴棋书画样样都会些，妓馆的妈妈是许她卖艺不卖身的。 可谁知却碰上了姓钱的那个大恶人，强迫不成，便将她赤身扔在街上想要以此羞辱她，逼迫她妥协就范。 幸好老天对她还有一丝怜惜，也是她命不该绝，碰上了不嫌弃她是青楼女子的小姐救了她一命，还时常告诉她不该妄自菲薄。 对！她现在不能走！说什么也得先报答了小姐的救命之恩再走！ 红杉抬起袖子擦干眼泪:“多谢小姐给红杉活路，红杉定不会负小姐一番心意。” 戚青溪笑着点头，遇 到这种事情最怕的不是别人的流言蜚语，而是自己想不清楚，只有自己想清楚了，才算是迈过了这道坎。 安慰完红杉之后，戚青溪又开始思考独眼龙吴涛的事情。 想到那人今后的所作所为，定然是不能就这般轻易地放过他，只是该想个什么法子来对付他呢？ 最好的办法当然是直接告诉顾瑜让他来处理。 但关于她穿书知道剧情一事现下还不到告诉顾瑜的时机，毕竟谁又能轻易接受自己只不过是书中的一个人物。 但若是要彻底击碎那些人的谋划，还是得有顾瑜的帮助才行。 眼下也只能循序渐进一点一点将这些事情慢慢地告诉顾瑜，省得他一下子接受不了，还以为她得了什么癔症呢。 不然她去撒个娇？告诉顾瑜她害怕那对父子不想再见到他们，让顾瑜将他们弄走？ 听起来倒是有些像戚青青的做事风格。 况且弄走之后也不一定就能保证那个吴涛不被男主给寻回去，除非放到一个男主无权干涉插不了手的地方。 这么想来，还真是件难办且棘手的事情。 话说回来，吴涛那儿子后来和别人争抢的女子也是个关键人物。 那姑娘可是男主黎祁铭身边最为得力的军师所爱慕的女子。 说起这位军师，凭借男主从戚青青那里得来的未来之事的情报为男主出谋划策，最终帮男主谋成大事。 可以说若是没了这位军师，即便是有重生的戚青青在男主身边，只怕也是棋差一招。 而这位军师之所以如此尽心尽力的帮助男主，皆是因为黎祁铭帮他寻回了这女子。 说起来也是巧，吴涛为了报答黎祁铭的救子之恩，将这女子送给黎祁铭。 为此还引得戚青青极为不快，黎祁铭为了哄戚青青，谎称这女子其实是送给这位军师的。 没想到这姑娘却正好是军师苦寻多年，爱而不得的女子。 从此这位军师便一心一意心甘情愿地在男主身边辅佐他。 这吴氏父子的活动轨迹一直在林州，按理说来这姑娘应该也是在林州，若是能叫她先一步寻到那姑娘就好了。 第119章 酒楼 “小姐，下车了，小姐？”银杏站在外头车窗处掀开帘子唤她。 戚青溪的思绪被银杏的声音打断。 “这么快就到府衙了？”她透过车窗朝外望去，马车竟停在了一家酒楼前。 “这家酒楼在林州颇有名气，咱们先在此处吃过饭再回去。”顾瑜站在车门处同她说话，朝她伸出手来，“溪儿下来吧。” 戚青溪牵着顾瑜的下马车，正准备习惯性的回头看一眼，顾瑜将她一把拉到了眼前。 顾瑜微弯着腰，帮她整理着耳边碎发，在她耳边低声道:“溪儿别往后看，有人在跟踪我们。” 一行人进去之后，果然见不远处的巷口有一黑衣男子探出头来，也装作寻常客人的模样走进酒楼。 小二上前问那黑衣男子:“这位客官想吃点什么？” 黑衣男子却不做理会，而是全程紧紧盯着戚青溪一行人，直到见他们进了楼上包厢，那黑衣男子才离开酒楼。 顾瑜几人在楼上包厢将这人的一举一动看得清清楚楚，见那人离开，顾瑜立刻派顾良跟了上去。 “是那吴姓父子吗？”戚青溪身旁的顾瑜。 顾瑜微微颔首，果然不出他所料，这姓吴的是在担心他会传书回京告状，只怕这几日林州府往外送的公文都逃不过他们的审查。 “无碍。”顾瑜道，“他们也不敢有其他的动作，咱们该做什么便做什么。” 戚青溪沉吟了片刻，觉得此时便是和顾瑜开口自己想要他帮忙严惩吴涛的绝佳时机。 “今日我被那父子二人如此羞辱，实在是极为讨厌他们，顾大人可有什么办法惩治这二人？”戚青溪装作极为愤怒的样子道。 想到那父子方才羞辱她的字眼，如今又听她如此气愤的语气，顾瑜的心像是被人紧紧攥住一般，压抑地疼痛着。 此刻他只恨自己方才不该如此轻饶了那对父子，他微不可察地眯了眯眼睛，下一秒又轻声细语地道:“此事有我操心，定不会叫你失望。” 随后顾瑜又唤来酒楼 小二，点了许多酒菜，小二一一记住下去准备。 这时门前路过一个年轻男子，无意间朝包厢内瞥了一眼，随后又停下往前走的脚步退了回来，看着戚青溪十分欣喜的样子:“阿溪，你怎么在此处？” 顾瑜听闻门前的男子如此称呼戚青溪神情略有些不悦。 戚青溪却并未注意到顾瑜此时的神情，而是看着门前那人十分高兴地同他打招呼道:“邵四哥，你从西北回来啦，快进来坐。” 来人正是邵华。 戚青溪原本还想着要去拜访他，只是听说他又跟随着自家的商队去西北了，她还以为怎么着也得要个一两年他才能回来呢。 邵华走了进来，笑着道:“我走后没两个月就收到了你嫂子的家书，说她已怀有身孕，这才急急忙忙地赶了回来。这会儿也是你嫂子嘴馋这家酒楼的烤乳鸽了，非缠着要我带她出来吃，咱们也才有机会遇上。” 戚青溪听闻邵华的夫人也来了，立刻眉开眼笑道:“嫂子在何处？不然咱们一起吃顿饭吧四哥。” 她又看向顾瑜询问他的意见:“可以吗顾大人？” 顾瑜听邵华提起自己的妻子，完全没有了方才的不悦，他和声道:“溪儿想做什么都可以。” “你嫂子就在隔壁包厢，我去找她过来。”邵华立刻出门往隔壁屋子去。 戚青溪则趁着这个空档同顾瑜介绍邵华的身份:“邵四哥是我在京城店铺的合伙人，是戚家三哥从前在林州府时的朋友，说自己比戚家三哥小，非让我唤他四哥。他家中是开商号的，永济商号您知道吗？” 顾瑜自是知道的，他当初在西北之时便听过这家商号的名字，此家商号在内陆不显名声，可在西北却能算得上是家喻户晓。 永济商号便是专将内陆的东西销往西北边塞民众与异域商贾。 不多时，邵华便领了一位模样娇俏身怀六甲的小娘子走进包厢。 “阿溪，这便是你嫂嫂，娘家姓关。”邵华喜滋滋地同戚青溪介绍。 关氏扶着邵华的手，朝屋内戚青溪和顾瑜二人行礼。 “四嫂。”戚青溪笑盈盈地喊了一声关氏，立刻走上前去扶着她坐稳。 邵华也跟着坐在关氏身侧，他看了眼戚青溪身旁的顾瑜，只觉这身形甚为眼熟，以及顾瑜身上那种上位者的压迫，都叫他觉得这位的身份并不简单。 但他见顾瑜对着阿溪却极为温柔的样子，他便也大着胆子问道:“阿溪，不给我们介绍介绍你身边这位公子吗？” “瞧我都忘了。”戚青溪立刻同二人介绍道，“这位是林州的知府顾瑜顾大人。” 顾瑜则在一旁看着戚青溪温声补充道:“是阿溪的未婚夫。”他不便在外人面前唤溪儿，就同他们一起喊她阿溪。 邵华夫妇二人听完戚青溪的介绍，立刻激动的站起身同顾瑜作揖行礼:“小人有眼不识泰山，还请顾大人原谅。” 顾瑜挥了挥手示意他们坐下:“你是阿溪的四哥，咱们也算是一家人，不必如此多礼。” 戚青溪被顾瑜补充的这句话羞红了脸，小声说道:“四哥不是外人，不用在他面前假装你是我的……未婚夫……”最后三个字的声音弱得宛如蚊子般。 顾瑜一脸听得不甚清楚的表情:“我是你的什么？” “未婚夫。”戚青溪凑到他跟前轻声道。 顾瑜嘴角弯起，故意轻声叹气道:“溪儿声音太小我还是未听清楚。” “未婚夫！”戚青溪加大了音量，“未婚夫，听清楚了吗？” “听清楚了，很是清楚。”顾瑜微闪着眼眸看着戚青溪，眼中全是笑意。 这回也不只是顾瑜，连旁边的邵华和关氏都听得一清二楚。 “阿溪和顾大人的感情真好。”关氏用帕子捂着嘴轻笑道，随后又拍了拍身旁之人的胳膊，“不像你四哥，只知道惹我生气。” 戚青溪被关氏这话说得有些难为情，她满脸羞赧地想同他们解释。 但顾瑜却不给她说话的机会，抢先答话道:“顾某今后争取做得更好。” 筆趣庫 第120章 妙计 暮色四合，红霞漫天。 林州府，知府府衙内宅。 戚青溪看着手中从京城寄来的家书一脸困惑。 信中提及已经收到她从林州带去京城的礼品，以及她舅父李文康已经知道知晓了她所受的屈辱，定会为她讨回公道。 虽然信中没有言明，但是戚青溪也大概猜出来是什么事情。 但她记得自己寄信去京城时未曾提及过吴涛父子之事，甚至还准备了礼品，她仔细想想应该是顾瑜的手笔，可他什么时候做的这些她都不知道。 戚青溪想到那日在酒楼里，顾瑜说此事全由他来操心，她其实想知道他预备怎么做，顺便也想同他打听一下是否有戚青青与沈侯世子退婚的消息。 戚青溪立刻拿着书信拎起裙角往隔壁院中飞奔而去。 此刻院子里静悄悄的，四周安静的只听得到一阵风过，带起树叶沙沙作响的声音。 她看了一眼书房，又看了一眼卧房。 这个时候顾瑜应该已经下衙了，且多半是在书房处理要务，她走上前去敲响书房的门。 “顾大人……”无人应答，戚青溪以为顾瑜没听见，又敲了几下同时加大了手上的力道，“顾大人？”还是无人应答。 难道是在卧房内？ 戚青溪又掉头走到顾瑜的卧房前，房门紧闭着，她站在门口仔细听着里面的响动，静悄悄的，难道今日他还未回来？ 正待她转身准备离开之时，耳边传来“吱呀”一声，一旁耳房的门被打开。 顾瑜穿着一身宽松的寝衣，许是听到外头的响动急着出来开门，寝衣还未来得及束带，松散地敞开着，隐约能看到里头白皙的皮肤，再往下便是紧实的腹肌。 他披散着一头墨发，头发满是湿意，水滴沿着发梢滴落至胸膛，再沿着胸膛一直往下…… 庆幸此刻天色阴沉，叫人看不清她脸上的红晕，她立刻转过身去，不自在地轻咳一声:“我……我不知道你在沐浴。” 顾瑜轻笑着系上寝衣上的束带，柔声道:“溪儿可是找 我有事？” 戚青溪不敢再回身看他，抬脚搓了搓地面掩饰自己的尴尬，微微点了点头，道:“要不然我先去你书房等着吧。” “好，你去书房稍坐片刻，我马上就过来。”顾瑜道。 戚青溪还是第一次来顾瑜的书房，正中放着一张雕花的檀木书桌，桌上摆放着一应文房用具，书桌后的左右两侧靠墙位置则分别摆放着一个大书架，上头整整齐齐分层别类地归放着各式各样的书籍。 她随手抽出来一本书，《太平广记钞》卷四十八，不过才看了一页就觉得有些头痛，全篇都是文言文实在是太为难她一个现代人了，于是又立刻塞了回去。 她又随意翻看了其他的书籍，一本赛过一本的晦涩，戚青溪觉得自己不适合呆在书架旁，干脆坐到了书桌前。 左手边叠放着两摞高高的书文，那不是她该碰的东西，于是她取下右侧笔架上的一支毛笔沾了些墨，开始在在纸上乱写乱画。 许是心里想着事情，落笔时不自觉就在纸上写下了戚青青和沈铮的名字，她记得顾瑜的表哥是叫沈铮没错，她又在戚青青名字的旁边写下黎祁铭的名字。 顾瑜走进来时见她在纸上写写画画，他凑近一看，上头三个他极为熟悉但又不觉得三者之间，不，应该是他不觉得其中一人与其他二人之间会有联系的名字，并且还是出自戚青溪之手。 “溪儿为何会写这三人的名字？”他开口问道。 戚青溪一直看着笔下的这三个名字专注地想着事情，完全没有注意到顾瑜是什么时候进来的，突然听见顾瑜的声音出现在她耳畔冷不防吓了一跳，手一抖，一滴墨水“吧嗒”掉落在纸上慢慢晕开。 “我吓着你了吗？”顾瑜侧头看她。 顾瑜离得她很近，甚至能闻到他身上那股好闻的清冷幽香。 戚青溪将手中的笔轻轻放在笔搁上，她没有急着回答他的问题，反而开口问道:“我今日收到了舅舅的家书，舅舅似乎已经知道了 吴涛父子之事，是顾大人给舅舅写的信吗？” “是。”顾瑜道。 “我记得你之前说过吴涛应该会一直监视您，便是连从林州府出去的公文他都不会放过，会一一检查了才作罢，您又是怎么送出的信件呢？”戚青溪忍不住好奇道。 顾瑜没有说话，他拉过茶几旁的矮凳，坐在她身侧，拿起她刚刚放下还带着些许温热的毛笔，在纸上写下“邵华”二字。 戚青溪微微惊讶地看着顾瑜，竟是找邵华帮的忙。 她又笑了，只怕是那个吴涛想破脑袋都想不出来他千防万防却防不住城里要出城办事的百姓和商贾。 怪不得那日吃过饭之后顾瑜要邵华他们先走，原来是怕酒楼外头还有其他监视之人发现他们和邵华的关系，反而连邵华一起监视起来。 只是他是什么时候和邵华提及的此事，她怎么不知道？ “吴涛的调任书已经下来了，不日便要调至陕西任指挥同知。”顾瑜慢悠悠道。 “就……调任吗？” 顾瑜立刻就听出了戚青溪语气中透出的微微失望。 按理说在此之前她应该是不认识那对父子的，但他总觉得她很厌恶吴涛父子，厌恶到恨不得他们立刻死在她的面前。 以他对戚青溪的了解来说，即便是那日吴涛父子出言不逊，也不至于就让她生出如此大的恨意。 可不论戚青溪做什么，总应该是有她的理由，况且他原本就不打算放过那对父子。 若不是那姓吴的如今担着四品指挥佥事的职位，他也不至于要费如此周折来算计。 “不只是调任，既是去了西北，总得叫他尝尽西北的风土人情才好。”顾瑜说话的语气，仿佛那吴涛是被请去西北做客的，他又补充道，“你舅舅在那边有许多的旧友，皆是眼里揉不得沙子，极为公正严明之人。” 听到这话，戚青溪总算是明白了李文康信中所说的会为她讨回公道是个什么意思了。 她忍不住朝顾瑜竖起了大拇指:“顾大人此计甚妙。” 第121章 好消息 天色微暗，顾瑜点燃了屋内的一盏烛火，火光微弱，照亮了桌案上的方寸之地。 戚青溪又见顾瑜不住地往纸上看她方才写下的三个名字，也不待顾瑜再次开口问起，她先主动说起。 “顾大人可知家中打算何时为沈世子和戚姑娘举办婚事？” 顾瑜突然想到他今日收到邵华托人带过来的那封家书，他走到一旁书架处伸手在最高层取下一个盒子，将里头最面上放着的一封书信取出来递给戚青溪。 “打开看看。” 戚青溪接过书信，打开来看。 信是顾瑜的舅母沈侯夫人所写，开头是对他起居饮食的关切，嘱咐他在外要照顾好自己。 戚青溪甚至在信中见到了自己的名字，沈侯夫人竟也交代了让顾瑜好生照顾她。 她猜想是顾瑜将自己受李文康所托要照顾她的事情告诉了家中，她记得李文康之前在西北征战的时候主将便是沈侯爷，说起来也算是沈侯爷的部下，沈侯夫人也是因此才会在信中提及让顾瑜照看她吧。 随后，戚青溪便看到了提及沈铮和戚青青二人婚事的段落，二人将在明年开春成亲，嘱咐顾瑜届时一定回家一趟。 明年开春，离现在还有大半年的时间，也就是说戚青青如今说不定已经认识黎祁铭，并且开始筹划着退婚之事了。 戚青溪看着手中的书信良久，想着该如何开口告诉顾瑜眼前白纸上三人之间的关系。 她看着纸上漾开的墨迹，忍住心中想要将事情和盘托出的冲动，思索了个让人好接受的说法。 “顾大人也知道我同戚家的关系。” 顾瑜抬眸看她，方才见戚青溪转移话题的时候他以为她不愿提及。 他自是知道她与那边戚家的关系，他从回来后知道舅母给沈铮定下的亲事便是那戚姑娘的时候亦是有些惊讶，甚至还想过若不是当时他眼前的姑娘决定回安遂老家，说不定同沈铮定亲的就会是她。 顾瑜心底突然对沈铮涌出了一丝丝的不悦。 戚青溪没有注意到顾瑜此时的表情，她正专注地看着眼前的几个 名字说着话:“其实我先前撞见了那位戚姑娘同大皇子在一处……以及听见了她在谋划着与沈世子退婚，嫁与大皇子为侧妃之事，我听说她想诬陷沈世子与人私通，借此逼沈侯家退婚，我觉得此时应当同顾大人说一声。” 原书中描述戚青青当时是听说了京中一位贵女与人私通之事，由此受到了启发，戚青溪也是后来才想清楚那位贵女应当就是徐念菲。 当然，戚青青是必不可能败坏自己的名声，她的计划是诬陷沈铮与人私通，之后再去游说那个贪恋权势的父亲上门去退亲。 而戚青青也仅仅用了一句极为简单的话语就说服了她父亲戚永正放弃了他曾经费尽心力为戚青青谋划来的侯府这门亲事，毅然决然的上门退亲，转而投向黎祁铭那头。 戚青溪记得戚青青的原话是:“父亲就不想将来有个九五之尊的外孙儿吗？” 她当时看原书读到这句话时，满脑子只有一句话:这姑娘果真是人狠话不多，zhijie狠狠地拿捏住了自己父亲的要害。 顾瑜看着白纸上的名字良久无言，他才明白原来戚青溪写下这三个看似毫无关联的名字是这个意思。 他总觉得她如今心思越来越重，完全没有了当初在安遂时的那简单快活。 顾瑜之前还以为是因为她同郭则正退婚之事才会如此，现在看来不单是如此，也除了今日她所说的戚青青和黎祁铭之事，连同那吴氏父子之事。 她应当还有更大的秘密压在心里。 但他愿意慢慢等，等她想要将压在心中的秘密说出来的时候，他亦愿意帮她将这些秘密带来的烦忧一一解除，让她再恢复往昔的安乐。 顾瑜看着戚青溪，神色比往日更加温柔几分，连说话的声音都是:“好，我知晓了，我会同沈铮提及此事，也会帮他想办法妥善处理。”筆趣庫 然后他便见眼前的姑娘笑逐颜开地看着他应声道:“好。” * 几日后，林州驻军大营内。 吴涛的上司同僚皆在为他调任陕西任指挥同知之事眉开眼笑地同 他道贺。 吴涛也笑哈哈地应和着众人的道贺:“多谢各位大人，吴某打算之后设宴庆祝，到时候诸位大人可得赏脸到府上来喝上几杯酒。” “好说好说。” 待众人一走，吴涛却如同变脸般黑着脸眯着眼睛看着眼前的调令委任状，嗤笑一声，外头那群蠢货还真当他交了好运能升官发财了。 只有他自己，一看这调任的地界便知道是那个姓顾的手笔，知道林州是他吴涛的地盘，就想将他调到西北去，之后再借刀杀人。 说起来这姓顾的也是有些本事，他也算是对这姓顾的是千防万防了，还是没防住他将此事传到京城去。 这调令来得如此匆忙，即便是他如今想要走后门活动都怕是徒劳无功。 吴涛此时面露凶色，他狠狠地朝一旁吐了一口唾沫。 “呸。” 想要搞他吴涛？这姓顾的小子还嫩了点。 既是姓顾的小子不仁，那也别怪他不义了。 * 天气晴朗、草木繁茂，连着人的心情都愉悦了起来。 更遑论又听到了一个好消息之后的心情，简直就是心里乐得像花儿盛开一样。 这个消息便是吴涛已经调走，且举家都随他迁往任上。 戚青溪立刻将这个好消息告诉给红杉知道，红杉亦是十分高兴，接连几日饭都比平时多吃了几口。 而银杏见着原本吃饭小鸟胃的红杉突然饭量就大了起来，甚至将原本就不够她吃的戚青溪做的，被她评为天下第一好吃的饭菜又瓜分了一些去，有些不高兴了。 每到吃饭的时候就幽怨地盯着红杉看，叫红杉都有些食不下咽了，惹得一旁的戚青溪哭笑不得。 “行了，不过是两口饭菜，我过几日带你去一个好地方，那儿的饭菜任你吃，保管叫你一次吃个饱，如何？” 银杏眼睛都亮了起来，真有这种好地方？ “小姐真要带我去这么好的地方？” “当然。”戚青溪点点头。 她说的那个好地方便是安遂县的有间饭馆。 不日便是清明了，如今戚家三兄妹都在京城，她总得替他们回宁远村看看。 第122章 重回安遂 戚青溪告知顾瑜自己清明时节要回乡之事，顾瑜再不放心她独自出门，原是想着跟她一同前往。 但戚青溪想着提前回去拜访一下之前的旧友，而顾瑜公事繁忙只清明那两日有假，于是他便派了顾良跟在戚青溪身侧保护她的安全，待到他清明休沐之时再去寻他们。 红杉和银杏在收拾行李，戚青溪吩咐顾良将她之前放在耳房里的那几个箱子抬出来放上马车。 一切妥当之后，戚青溪几人坐上马车前往安遂，早上一大早出的门，下午马车便进了安遂县城。 重回安遂，看着熟悉的街道，还真是让人感慨万千。 先前的院子已经租给范师傅用了，但戚青溪也不用住客栈，从京城出来之前郭氏预想着她应该要回来，特意将他们之前在安遂住的那个院子的钥匙给了她，只要稍微收拾一下便可住下。 戚青溪站在一旁看着红杉和银杏进进出出忙碌地收拾着屋子，她想上前去帮忙，被红杉拦住。 红杉知道戚青溪的身份背景不简单，定然是京中哪位高门家的小姐，否则那姓吴的指挥佥事哪能那么随意就调走了。 可她从前也是当过小姐的，却没见过哪家小姐如戚青溪这般平易近人，完全不将她们当成随意使唤的奴仆，有些自己能做的事情从来不会使唤她们来做。 但既然小姐这么好，她们就更不能不识好歹，该当知道自己身为丫鬟的本分。 “小姐可是嫌弃我和银杏笨手笨脚，在一旁看不过眼了才要自己上手来做？”红杉道。 一旁的银杏后知后觉地“哦”了一声，原来小姐竟是这个意思吗？ 她从跟了小姐之后，越发的觉得小姐是个大好人。 她家隔壁的二花被爹娘卖给了村里地主家当丫鬟，每日脏活累活做个不停，还成日里不是被打就是被骂，甚至有时候连饭都不给吃一口。 对比一下自家小姐，每日吃好喝好穿好不说，还不用干什么重活，银杏都觉得自己是在当小姐了，她上辈子得是积了什么德才能遇上这么 好的主子啊。 今日听红杉这么一说，原来小姐是在嫌弃她们笨手笨脚，如此一来小姐是不是就会将她们换掉再招两个别的丫鬟回来啊？ 可她不想离开这么好的小姐。 银杏哭丧着脸道:“我们今后定会加倍努力干活，小姐千万别嫌弃我们。” 戚青溪:…… 她是这个意思吗？ 算了，她还是在一旁安静看着吧。 待二人收拾完屋子差不多到了晚饭时间，戚青溪让她们去唤上在后头马厩喂马的顾良，几人一同前往有间饭馆吃饭。 戚青溪抬头看着招牌上“有间饭馆”四个大字，不过几年时间已经出现了斑驳的痕迹，门前客人往来倒是一如往昔般热闹。 其实从这几年范师傅托人带去京城给她的那份分成，她也能猜到饭馆的生意应该是很不错的。 她站在门口一眼便瞧到了里头一个熟悉的身影正在饭桌前收拾忙碌着，这个熟悉的身影便是桂花婶。 桂花婶突然手上动作一停。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最近清明，返乡祭祖的人越来越多，总让她不由地就想起了先头的戚掌柜。 那姑娘可真是人美心善，当初若不是戚掌柜给她这份活计让她有了赚钱的机会，凭她一个女人家别说像如今这般送儿子上学堂，便是能勉强活下来都是老天爷发慈悲了。 也不知道戚掌柜如今在京城过得可好。 但她也听范师傅每年托付送银钱去京城的那位商队小伙提起过，戚掌柜如今在京城住的那宅子据说是一位大将军的家，想来那位大将军应该就是掌柜的失散多年的舅舅，那掌柜的应该过得极好吧。 老天爷可一定得保佑戚掌柜好人有好报，过得越来越好才行。 桂花婶又拿起抹布卖力将桌子擦了个干净，她才抬起头来。 可这一抬头却将她吓了一跳，门前站着几位客人，其中一个姑娘她越看越觉得像戚掌柜。 是她老了开始花眼了？ 桂花婶抬起手背使劲地往眼睛上揉搓了一番，她晃晃头睁开眼睛，那个像戚掌柜的姑娘居然还在 。 桂花婶看着门口愣住了神。 戚青溪上前两步轻喊了一声:“桂花婶，许久不见，过得可好？” 听到这个熟悉的声音，桂花婶才确定了门前这姑娘的的确确就是戚掌柜。 她双手往大腿上一拍，激动地大喊:“掌柜的，真的是您啊，您回来啦。” 里头正在给客人结账的陈叔听到桂花婶的喊叫也抬头朝门前望去，竟是原先的那位戚掌柜。 陈叔立刻飞快将手头的账目算好，也没急着上前去打招呼，而是走到后厨笑眯眯地喊着范师傅:“老范，老范，你快出来，来客了。” 先头的火锅汤料用完了，范师傅正在忙着再熬制两锅骨头汤，为晚市做准备。 听到老陈的喊叫他没当回事儿，店里每日进进出出的全是客人，来客了就来客了呗，喊他出去做什么，难道是来的客人太多人手不够了？ “我正忙着呢，不然让小米出去帮忙招呼招呼？”范师傅头也不抬地唤着在正在切菜的徒弟，“小米，小米？先停下手里的活上外头去帮帮忙。” 陈叔反应过来范师傅是误会他的意思了:“嗨，我说的客人可不是寻常客人。” 范师傅这才抬起头来:“那还能有什么客人？” 陈叔忍不住卖了个关子:“你上前头去瞧瞧不就知道了。” “你这老陈。”范师傅忍不住笑着伸手往陈叔的方向点了点，又将双手在身上的围裙上擦拭了一番，这才掀开布帘走出后厨。 范师傅眼力好，一眼就瞧见了坐在门口方桌前同桂花婶聊天的戚青溪。 他不可置信地揉了揉眼睛，和方才桂花婶的动作如出一辙。 此时戚青溪也瞧见了从后厨走出来的范师傅以及范师傅身后的陈叔，她笑着同二人打招呼:“范师傅和陈叔最近过得可好？” 陈叔微笑着点头，而范师傅则是冲上前去欣喜道:“您这是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没先喊人来说一声，老范我也好先备上酒菜好好招待您一番。” “清明回来祭奠亲人，正好也来看看你们。”戚青溪道。 第123章 火锅 正在几人说话叙旧的时候，银杏的肚子不合时宜地叫了起来。 “小姐，我饿了。”银杏不好意思地道。 戚青溪轻笑一声，正准备喊范师傅准备些吃食过来。 范师傅立刻道:“掌柜的想吃火锅还是老范我下厨去炒两个菜来？” 戚青溪不想太麻烦范师傅，以及她之前答应要带银杏来尝的好吃的东西便是火锅。 “便劳烦范师傅给我们上一个锅子吧，您看着给我们挑些菜。”她看了眼身旁的银杏和顾良，微弯着眼睛，“多给上些肉。” “好嘞。”范师傅立刻小跑着往后厨去准备。 旁边一桌客人正巧吃完，桂花婶也先起身去忙碌。 银杏此时摸着咕咕叫的肚子，一边打量着周围客人的吃食。 一个锅子下面点着炭火，上头呼呼冒着热气，锅子周围摆放着各种没有炒过的生菜，连肉都是生的。 她瞪大眼睛，这都不用找厨子炒一下这些菜就拿来吃吗？她从前只听说过野人爱吃生肉，这些人总不会都是野人吧？这也太可怕了。 最要命的是她方才还听到小姐要那个掌柜给他们多上些肉…… 想到这里她不禁耷拉着脸打了个冷颤。 可下一秒，她就见有人夹起了几块肉片放入冒着热气的锅里，在锅里来回晃了许久之后捞起，原先鲜红的肉片也变成了正常的熟肉。 接着那人又将熟透的肉片放进手边的料碟沾了些酱料，最后塞入嘴中吃的喷香。 银杏松了口气放下心来，原来是她误会了，没想到还有这种吃法。 随后她看到那人又扔了许多肉进锅中涮煮，她忍不住吞了吞口水。 红杉就坐在银杏的旁边，自然是第一时间就注意到了银杏的动作:“怎么了？” 银杏不好意思的笑笑，挪了挪屁股坐的离红杉更近些，凑到她耳边道:“我还是第一次见在饭馆吃饭不用厨子做菜，反而自己动手的。” 其实红杉也是第一次见，但她之前听人提到过，她指着那个锅子同银杏道:“这个好似叫火锅。” 坐在旁 边的顾良听到了二人的对话，轻轻嗤笑了一声:“两个没见识的小丫头，连火锅都不知道。” 红杉听他嗤笑有些不悦，心里暗暗嘀咕着顾良也不过就是在顾大人身边多呆了几年才有了这般见识，有什么好得意的。 银杏却完全不在意这些，反倒是一副十分感兴趣的样子:“顾良大哥你之前吃过吗？在哪吃的啊？” “京城啊，你们不知道吧青溪小姐在京城还有两家这样的火锅店，连名字都一模一样，我两家店都去过，还不止吃过一回呢。”顾良得意道。 “啊……”银杏感叹道，“小姐这么厉害的吗？” 银杏此刻只觉得自己跟了个神仙主子，不仅人美心善厨艺好，甚至还有本事开店赚钱。 红杉也在心中感叹，怪不得小姐时常劝导她，即便是姑娘也可有自己的一方天地作为，原来小姐自己就是这般活着的。 只戚青溪自己是觉得自己不过开了两间铺子连厉害的边都沾不上，毕竟在她曾经生活过的那片土地上，杰出的女性比比皆是。 桂花婶收拾完桌子又到后厨去帮着将范师傅为戚青溪他们准备的吃食送上桌去。 戚青溪原本想招呼着桂花婶他们坐下来一起吃，但如今正是晚市开始的时候，众人都在忙碌着，她便作罢了。 桂花婶边忙着手上的活计，得空就来同戚青溪聊上几句，问她在京城过得好不好，又询问允明三兄妹如今的近况。 “多谢婶子关心，有舅父照顾，我们几个在京城都过得极好。” 戚青溪告诉桂花婶如今允明已经中了秀才，在国子监上学。允晖虽没入国子监，但也学得很不错，如今已经在考童生试了。还有小阿暖，如今和她表姐在舅母郭氏家的女学上学，女红和书画都学得极好。 桂花婶眼眶湿润不住地点头应好，仿若这几个孩子是她家的子侄一般，只要孩子们过得好她就很是满足。 “三个孩子还叫我帮他们带了礼品回来，是要送给阿树和梨花的。”戚青溪道，“还有我 给你们准备的小东西，应该是放在马车里了。” 戚青溪侧头看向正在吃东西的顾良，方才他们搬行李下车的时候她特意交代先将几个装着礼品的箱子留在马车上。 顾良立刻起身准备去外头马车上搬东西，戚青溪拦下他:“我不是这个意思，你先吃饭，他们都还在忙着，现下也没空理会那些。” 这看人眼色的功夫可真是绝了，不过一个眼神立刻就立刻扔了筷子准备做事，但可惜和她没有同顾瑜之间的那种主仆默契，会错意了。 一顿火锅吃了许久，直到连惯常觉得吃多少都不够果腹的银杏也忍不住打了个饱嗝，戚青溪才喊红杉上前去结账。 陈叔是不愿意收的，他知道老范肯定也是这个意思，毕竟这家店是戚青溪开的，更何况她如今又是远归的客人。 但戚青溪执意要给:“我还要在安遂待上几日，也不方便做饭，估计多数时候都会来店里吃饭。我们几个人饭量也不小，这一顿两顿不收钱还好，若是顿顿如此那岂不是要亏死，这里头我还赚着分成的呢，范师傅不心疼钱我可心疼。” 陈叔见戚青溪话都说到了这个份上，便也不再推拒。 饭量大，小姐是在说她吗？ 银杏却忍不住羞红了脸，低着头搅弄自己的衣摆。 可虽说她是第一次吃火锅，但实在是太好吃了，不仅涮出来的菜好吃，就连火锅里面的汤都极为浓郁好喝，她一下没忍住才吃了这么多。 戚青溪自然是瞧见了银杏的动作，她轻轻拍了拍银杏的手:“你家小姐没骗你吧，此处是不是一个极好的地方？京城那两家饭馆的火锅味道又是不一样的，今后带你去再那边尝尝，如何？也管饱。” 银杏立刻没了之前的窘迫，直兴奋地点头。 戚青溪几人吃过饭，此时也正是饭馆最忙的时候，就连范师傅家的娘子都出来帮忙。 她还带着三个人在，待在店里反而是添了麻烦。 戚青溪便同桂花婶打了声招呼，她准备先去一趟旁边徐掌柜家看看。 第124章 叙旧 不同于有间饭馆，徐掌柜家的衣裳铺子这个时辰已经打烊关门了，是以戚青溪直接拐弯到徐掌柜家的后院去。 她站在门前，依稀能听到院子里头说话的声音。 砰砰砰—— 戚青溪敲响了院门，不多时，里头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 “谁啊？” 戚青溪立刻就认出来这是徐掌柜家媳妇的声音，随之而来的是一阵开门声。 徐掌柜家媳妇还在纳闷都这个时候了，也不知道是谁到他们家里来有什么事。 她边走边猜，愣是想破头也没想出来门外来的人能是谁，直到开门的那一刻瞧见门外之人，她愣住了。 徐掌柜家媳妇反应过来，十分高兴地喊道:“戚姑娘，你什么时候回来的，快进来坐，快进来坐。” “今日刚回来，过来看看您。”戚青溪道。 “瞧你跟我还客气啥。” 徐掌柜家媳妇儿打量了一番跟随戚青溪一起过来的银杏红杉二人，连身旁伺候的两个丫鬟都如此光鲜，这戚姑娘真是今非昔比了，她赶紧将几人迎进了院子。 戚青溪走进院中，望着院子里那棵枇杷树一如当初那般枝繁叶茂，突然身后有人唤她。 “青溪姐姐，真的是你啊。” 戚青溪转身看着徐锦绣一脸惊喜地小跑到她面前，不住地朝她身后张望，随即又露出失望的神色。 “锦绣都长成大姑娘了。”戚青溪看着眼前的少女，自然也知道她在张望些什么，“这次只有我一个人回来，但是阿暖托我给你带了东西来。” 徐锦绣闻言微微咧嘴笑了笑:“阿暖没回来，青溪姐姐回来了我也高兴的。” 徐掌柜家媳妇泡好了茶端出来，请他们几个坐下喝茶，又去前头铺子将正在理货的徐掌柜也喊了回来。 几人坐在一处聊了会儿天，戚青溪看了眼银杏，示意她将手上的包袱交给徐掌柜家媳妇。 “这是我在京城买来的一些布料，想着您应该会喜欢。里头还有阿暖给锦绣的一方帕子和一些丝线。” 徐掌柜家媳妇听戚青溪说包袱里面的是布料，她打开一看，果真和她预想的一样，都 是上好的丝绸锦缎，且都是些他们寻常买不到的珍贵布料。 还有戚姑娘说的阿暖托她带给锦绣的帕子，越看越觉得像云锦。 虽说她家衣裳铺子买不起这么贵重的布料，但她许久之前和他们家老徐去省城进货的时候也是有幸见过的，那家掌柜也是花了大价钱才得了那么一匹云锦，宝贝的都恨不得要放在香案上供起来，若不是和老徐相熟，那家掌柜还不愿意让他们看上一眼呢。 徐掌柜家媳妇双手颤抖着将布料递给徐掌柜，徐掌柜不在意地接上手来随意看了一眼，之后立刻激动地站了起来。 “这居然是云锦？”徐掌柜双眼放光，嘴巴张得能塞下一个鸡蛋。 戚青溪笑着点头:“去岁安宁公主邀阿暖去温泉别庄游玩，见阿暖喜欢做些女红活，就赏了她许多布料针线之类的玩意儿，阿暖知道我要回来，特意让我将这些带给锦绣的。” 这么珍贵的东西，居然还是是公主殿下赏赐的，徐掌柜不敢接下，双手捧着那方云锦帕子要还给戚青溪。 虽然这帕子贵重，但也不过是一方帕子而已，况且东西是阿暖的，她既然决定送出去，戚青溪也不会拦着不让送。 “锦绣喜欢吗？”戚青溪接过徐掌柜递过来的帕子直接交到徐锦绣手里头，“阿暖说多谢你当初教她做针线活，否则公主也不会赏这些东西给她，所以她得了赏赐第一个想到的就是你，说是要与你一同分享。” 徐锦绣自然是喜欢的，但她不敢贸然接下而是看了一眼她娘，见她娘点头了才敢接过来，小心翼翼地捧在手上满脸欢喜的盯着帕子看。 徐掌柜夫妇则是满脸的感激之色，尤其是徐掌柜家媳妇，自这帕子都能当他们徐家的传家之宝了吧。 但既是给锦绣的，到她出嫁的时候就放到嫁妆里头给她添妆。 想到如今戚姑娘连公主都见过，她那个舅舅怕得是个不小的官，亏她当初还想着要戚姑娘当她家的儿媳妇儿。 再看看这姑娘如今这气质，越发的像大家闺秀了，还真是和他们不是一路人了。 徐掌柜家媳妇有心想开口再和戚青溪多说两句话，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半天之后，她想起一个事情，开口道:“对了，前阵子有一对夫妇，自称是您的二叔二婶，跑到饭馆来大闹了一场，不知您听说了没有？” 戚青溪半天之后反应过来，就是当初将戚暖卖给人贩子换肉吃的那对夫妇，原来已经出来了，她就知道他们出来后会不安生，还真敢找上饭馆来闹事。 天色已晚，这个时辰饭馆也差不多打烊了，戚青溪同徐掌柜夫妇告辞，顺便回去打听打听这对不要脸的夫妇是如何闹腾的。 回到饭馆果然刚好赶上打烊，戚青溪也没急着一上来就先问事情，她吩咐顾良把马车上的那个大些的箱子搬下来，先将里头她带回来的东西分给众人。 之后她才慢悠悠地问起:“我听说之前我二叔二婶来咱们饭馆里头闹事啊？” 范师傅略想了会儿，是有这么一回事儿。 那二人自称是戚掌柜的二叔二婶，妄图在店里骗吃骗喝，甚至还说如今戚掌柜去了京城，那这店自然就该是由他们这叔叔婶婶来接管。 他老范还从来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东西，直接抄起棍子将他们赶了出去，还放话出来若是二人再敢来就将他们的腿给打断。 也不知道是不是被他吓唬住了，反正二人是不敢再来了。 戚掌柜怎么突然提起来这事儿了，难道是要给她叔叔婶婶讨个说法？ 那也不至于吧，他明明听送菜的小刘说过戚掌柜这二叔二婶不是什么好东西，为了吃口肉能将自家的亲侄女卖了去。 但人家毕竟是一家人，或者戚掌柜觉得他的做法让她失了面子呢？ 范师傅决定先开口认错:“对不住啊掌柜的，我也是看他们实在是闹得太过了才将人赶出去的。” 戚青溪被范师傅突如其来的道歉说懵了:“范师傅的做法十分恰当，为何要道歉？” 对此种人就该用这种方法，甚至连戚青溪自己都想着过两天回宁远村时要去找他们好好敲打一番，免得他们胆子再大些，真敢闹到京城去。 第125章 黑衣人 戚青溪原本还想着去找王婉如叙叙旧，但王婉如家里的仆从说她跟着父母回乡祭祖去了。 她还从王婉如家的仆从处得知王秀才老家的房子已经修缮好，全家都搬回了老家去。 如此一来，戚青溪在安遂也没有什么要拜访的旧友，便干脆安分在家等到清明那日。 都说清明时节雨纷纷，戚青溪甚至都交代红杉准备好了雨具，但她早起却发现外头一片晴空万里。 银杏红杉二人分别提着一个装着清明祭祀用品的篮子，正在前厅候着她。 “小姐，顾良大哥已经将马车停在了前门，让咱们直接过去就成。”银杏道。 来到这个世界这么久，戚青溪始终不明白为什么不管这些人头一日睡得有多晚，第二日总能在天上刚有点亮光的时候就立刻爬起床来。 虽然她也没有睡懒觉，但这群人总能让她觉得自己睡晚了，让她不自觉就产生了一种拖了后腿的感觉，这种感觉还真是令人头大。 既然顾良已经在门口等着了，那她自然得赶紧过去，免得让人久等。 戚青溪走到门前，看到一个熟悉的颀长身影，手里牵着一匹深棕色的骏马，正立于马车旁同顾良说话，那身影听到身后的动静转过身来对着她温柔一笑。 “哇……顾大人这笑起来也太好看了吧。”银杏忍不住感叹道。 红杉也附和道:“且不说顾大人原本就貌若潘安，这对着喜爱之人发自真心的笑容自然更是比寻常更胜上几分。” “对着喜欢的人才会笑得这么这么好看吗？”银杏小声嘀咕道，“我也认识这么一个人，虽然长得没有顾大人俊，但笑起来也能这么好看。” 但银杏的小声嘀咕还是被红杉给听到了，红杉忍不住揶揄她:“哦~那想来那人应该也是如顾大人喜欢小姐这般喜欢着你的。” “停停停，越说越离谱了。”戚青溪忍不住打断二人的对话，快步走到车边，“顾大人什么时候来的 ？” “刚进的城，说好今日要陪你回去的。”顾瑜将手中缰绳扔给顾良，向戚青溪伸手，“我扶你上马。” 戚青溪看了一眼马车旁的马扎，她其实完全可以自己走上去，但她看着顾瑜递过来的手又不好拒绝，只好将自己的手递过去，搭着他的手上马车。 她听到身后的银杏发出了低低的笑声，是在笑她和顾瑜二人此刻正牵着手吗？ 其实戚青溪从前就已经牵过顾瑜的手，她低头看着他的手，或许是因为在战场上刀枪剑戟与敌人厮杀了几年，手上的茧比从前多了许多，甚至还比从前多了许多细小的伤疤。 * 一路行车，很快便到了宁远村。 马车极为惹眼，车旁骑马的顾瑜更是比马车还惹眼几分，引得村里人不住地侧目打量。 按理说顾瑜曾经是安遂县的知县老爷，也是来过宁远村的，村里人应该都还对他有些印象。 但他经过这几年的时光雕琢，如今又已是一府的知府，通身的气派已非曾经可比，即便是觉得熟悉，也不敢轻易认定，只敢在一旁小声议论。 “哟，咱村里还有这么气派的公子呢，也是回乡来祭祖的？谁家的啊？” “不知道啊，咱们村里好像没出过这么能耐的人家吧？” “那也不一定，那戚先生家几个儿女不就去了京城吗？” “也不对啊，戚先生家允明可才十几岁，那公子看着都有二十来岁了吧？” “你忘了戚先生家还有一个大女儿，保不齐坐在马车里的就是她，这骑马的公子指不定就是她的夫婿呢？” “你就瞎猜吧。” 戚青溪一行人的车马刚消失在前方路口，后头又有一群人骑马飞驰而来，卷起尘土飞扬，惹得方才说话的那几个村里人不住地捂嘴咳嗽，边咳嗽又边说着话。 “哟，这群人看着架势也挺足啊，难道是前面那公子的侍从？这气派的。” 另一人挥挥手道:“说你没见识你还不承认，这两群 人明显不是一伙的，我从前可当过兵，后头这群穿黑衣服的这骑马的架势明显就是军营里头出来的，这么急匆匆的，应该是去办事路过的。” * 戚青溪让顾良将马车停在戚允明三兄妹曾经住的那个破败小院前。 她有些话想单独在戚先生夫妇墓前说，下车之后她将两个装着祭品的篮子提在手中，让几人在院中等着，她自己一个人过去就行。 此处荒郊野岭的，顾瑜不放心她一个人过去，直接走上前来接过她手上的篮子:“这些东西有些重，我帮你提着过去，然后在远处等你。” 戚青溪想想也不是不可以，便由着顾瑜帮着她将两个篮子放在戚氏夫妇墓前，然后再看他转身走到不远处一棵能看得到她身影的大树下等着。 此刻，除了不远处的林中传来的鸟雀之声，四周再无旁的声音。 戚青溪将篮子里的祭品一一取出摆放在墓前，再燃上香烛，一阵风过，将篮中的一叠纸钱卷了起来飞得七零八落，她将火折子塞到袖中去捡那叠纸钱。 所幸吹得不远，很快就全部都捡了回来。 然后她跪坐在二人的墓前，同他们说着戚家三兄妹的近况，还有李氏的兄长一家，以及她自己的事情。 戚青溪对占用原身之事其实一直心怀忐忑，原先她还想着能帮着养大几个弟妹，也算是还了这因果。 可如今她不但不再需要抚养几个弟妹，甚至还借着原身的身份过着锦衣玉食的生活，更是令她有些不知该何去何从。 她跪拜在戚氏夫妇的坟前:“若是真有鬼神托梦之说，还请二位给我指个方向。” 戚青溪话音刚落，突然从不远处的林子里钻出一群蒙面黑衣人，冲上来捂住她的嘴抬起她后飞快往林子里头跑去，动作之快，叫她来不及发出一丝声音。 不远处的顾瑜立时发现了这一幕，他心下一惊，但来不及多想，立刻飞快地冲了上去追赶这群蒙着面的黑衣人。 第126章 林中厮杀 戚青溪此刻十分慌张，她用尽力气挣扎但是却徒劳无功，蒙面黑衣人见她如此挣扎更是加重了手上力道死死地钳住她。 为首的那个黑衣人不知从何处找到一根麻绳扔给手下，吩咐他们将戚青溪捆起来。 一个黑衣人接过绳子正要上手，远处急速飞来一颗石头直接打向他的手腕处，让他一个失力将绳子掉落在地上。 这群黑衣人也没空再管掉落的绳子，立刻警觉地望着石头飞来的方向。 一个身着玄色长衫，神情冷峻的男子手中握着几颗碎石，正一步一步地朝他们走来。 “顾大人，唔……” 戚青溪刚喊出声，立刻被黑衣人用力捂住嘴:“你给老子闭嘴。” 为首的黑衣人自然是听到了戚青溪的这一声喊叫，顾大人…… “你就是顾瑜？”为首那黑衣人邪笑一声，道，“还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没想到咱们还没去找他，倒是自己送上门来了，正好省的咱再费一番功夫去寻他。” “主子可是说过了，只要杀了这姓顾的，之后咱们就有享之不尽的荣华富贵。”为首的黑衣人一把将戚青溪拉到自己跟前，一只手扼住她的脖子，另一只手朝前一挥:“弟兄们还等什么，给我上。” 这群黑衣人闻令而动，立刻抽出腰间大刀冲向顾瑜。 顾瑜捻起一颗石子，瞄准了其中一个黑衣人的额头，“咻”地一声，石子如箭一般冲向那人，随后那人应声倒地。 另外的黑衣人见同伴被打倒，更是不要命地冲了上去。 此时，已经有黑衣人靠到了顾瑜身前，举起刀便往顾瑜身上砍去。 戚青溪被这一幕吓得说不出话来，但她此刻也不敢说话，怕打扰到顾瑜害得他因此分神而被黑衣人伤到。 只见顾瑜一个侧身，反手夺过那黑衣人的大刀，一脚将黑衣人踢飞，随后他又握着从黑衣人手里抢来的大刀一个利落转身，三两下就将冲上来的一众黑衣人打翻在地。 顾瑜用刀指向抓着戚青溪的黑衣人，冷声道:“给你们一个活命的机会，立刻将她放了，否则下场便和吴涛一样，死路一条。” 为首的黑衣人心下大骇，没想到这姓顾的居然知晓了他们的主子是谁，那更是不能留他活着。 吴大人还捏着他们家人的性命在手上，此番成了就是荣华富贵，若是让这姓顾的跑了，他们回去受责罚便也罢了，只怕会连累到家人。 只是看样子这姓顾的不好对付，还好他另有准备。 他从怀中掏出一只口哨，用力吹响，霎时间，尖利的哨声传遍林间，惊起一片飞鸟。 立刻又有另一群黑衣人不知从何处窜了出来，将顾瑜团团围住。 之前那群被干翻在地的黑衣人也重新爬起来捡起掉落的大刀，一众黑衣人再次朝顾瑜冲了上去。 顾瑜亦是不再浪费时间同他们废话，手起刀落，将冲在最前面的一个黑衣人一刀毙命。 戚青溪从前也只是在电视里见过此等场景，真正亲眼见到那从颈间喷薄出来的鲜血让她有些不知所措。 她更害怕会看到顾瑜受到此等伤害，于是紧紧闭上了双眼不敢多看。 不知过了多久，耳边的刀剑声厮杀之声渐渐淡了下去，她听见身旁那黑衣人微微颤抖着声音道:“弟……弟兄们，少……少爷还等着我先将这娘们儿送回去，我……我就先走一步，回去等你们了。” 未待戚青溪有所反应，已被这黑衣人抓上马带走，走之前只在马上匆匆瞥到地上躺了一片黑衣人，而顾瑜则微低着头单手执刀撑在地面上，不知是否有受伤。 此时身下的马儿越跑越快，顷刻便跑出了竹林。 戚青溪一边担心着顾瑜的安全，一边试着让自己冷静下来，这种时刻她得想办法自救才行。 她想起方才顾瑜说这些人是吴涛派来的。 她仔细地回忆起原书中关于吴涛的描述，这人最擅长的就是威逼利诱，手下之人之所以愿意为他办事，不 是冲着他有多仁义，多数是有什么把柄或是身家性命捏在吴涛手中。 不知眼前这黑衣人是前者还是后者？ 不管是前者还是后者，打是肯定打不过的，戚青溪决定试着说服一下此人。 但此时她被横挂在马上，肚子被紧紧勒住，艰难的忍受着马儿奔跑时的颠簸，呼吸都有些艰难，更别提想开口说话。 戚青溪突然瞟到旁边的马磴子，再往上便是马鞍，她试着伸手去够马鞍上的绳带，经周折终于被她抓住。 她抓住绳带用力抬起头来，终于缓了过来。 “慢些跑……你若是……将我勒死了……还怎么回去交差……”戚青溪艰难开口。 黑衣人见她说话都有些不利索，又听她说起勒死之类的字眼，害怕真将她弄死了，即便是自己能好胳膊好腿地活着回去了也不好交代，于是放缓了马速，想着再跑过前头那片山崖就将她放着坐起身来。 然而这一慢下来，没多久便听到身后有人策马追了上来。 黑衣人以为是自己有兄弟赶上来了，放下速度停马往身后查看，却没想到是顾瑜追了上来。 “他娘的。”他暗骂一声，立刻着慌不择路地驱马前行。 戚青溪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她刚从方才的不适中缓过劲来，正准备开口劝说这黑衣人，突然马儿比方才跑得更加急速起来。 她只觉一阵天旋地转，腹中五脏六腑都开始翻腾起来。 不知过了多久，她感觉到马儿突然停了下来，下一秒她又被那黑衣人一把抓下马来。 黑衣人不知从何处掏出一把匕首抵在她的脖子上。 “我劝顾大人不要轻举妄动，否则不止刀剑不长眼睛，我身后这万丈悬崖可更是会让人粉身碎骨的。” “那你还不赶紧将她放了。”顾瑜奋力压制住心中的怒意，咬牙道。筆趣庫 戚青溪听到顾瑜的声音立刻从不适中缓过神来，紧张地看着不远处的顾瑜，见他并无面色不佳，身上也没有受伤之处，放下心来。 第127章 如命 戚青溪试着伸手轻轻将横在她脖子上的匕首往前推了推，干笑一声:“这位大哥，咱们有话好说，何必动刀动剑的呢。” 黑衣人见状反而弃了匕首，直接上手扼住她的脖子朝顾瑜喊话:“不想这位姑娘身首异处，就放我们离开。” “将她放了，你自然可以走。”顾瑜道。 戚青溪被黑衣人勒的有些脖子疼，但这些都是小问题，她得趁机开口劝说这个黑衣人。 “这位大哥，不知道吴大人许了你什么好处，又或者他是拿什么东西来威胁你们替他办事，但其实我们可以开更高的价码，甚至帮你除掉威胁，你要不要考虑一下？” 黑衣人眯着眼睛看着顾瑜，方才那么多兄弟将这小子围住都没能伤他分毫，反而一个都没回来，自己肯定也不是他的对手，谁能知道这看起来文弱的知府，武功竟然如此之高。 这些年来他也算替吴涛父子办过不少丧尽天良之事，此次还是第一次失手，如今他们事情办砸了，只怕是回去都不好交代。 当初那些个兄弟们办事不力的下场他又不是没看到过，若是可以，他自然是想摆脱吴涛的控制。 他知道吴涛派他们来杀这知府的原由，也自然是知道姓顾的有本事能帮他摆脱吴涛的控制。 黑衣人神色紧张地看向顾瑜:“你真能帮我？” 戚青溪立刻回他，道:“自然是能帮你的，你应当也知道吴涛父子二人不是什么好人，又何必要助纣为虐。” 黑衣人却一直盯着顾瑜看，得不到顾瑜的确切回答，他不敢放手。 顾瑜眯着眼睛看向黑衣人，半晌之后点点头:“你先将她放了。” 那黑衣人见顾瑜点头，心下一松，这才将手缓缓从戚青溪脖子处移开。 顾瑜却不敢轻易放松，因为戚青溪的身后是万丈悬崖。 “溪儿，你别着急，慢慢走过来。”顾瑜紧张地看着戚青溪柔声道。 戚青溪亦是知道自己此刻身后是万丈悬崖，不敢乱动，亦步亦趋地跟在那黑衣人身后。 那黑衣人却突然转身举起匕首对着戚青溪:“你们真的会帮… …” 戚青溪不防他有此动作，被吓得连连后退两步，一个失足直接往悬崖下坠落而去。 跌落悬崖的那一刻，戚青溪大脑一片空白，她紧紧闭上双眼，随后脑中不断闪过形形色色的往事片段。 她曾经听人说过人死前会回忆起这一生的片段，所以已经到了她离开这个世界的时候了吗？ 她突然想到自己在这个世界还有那么多的事情没有完成。 还有顾…… 突然她腰间一紧，感觉自己停止了坠落。 戚青溪睁开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的顾瑜。 顾瑜单手抱着她，另一只手握着一把匕首，那匕首狠狠插进悬崖侧壁上长出来的一棵新树上，二人此刻的重量全部吊在这棵树上。 “溪儿还好吗？”顾瑜此时的声音有些吃力。 戚青溪不敢乱动，怕自己会惹得顾瑜失力，反而害得他一起掉下去，她不想他出事。 戚青溪看了眼头上的那棵树，若是没有她，顾瑜应该能轻易跳上树去。 顾良见他们许久没回来，应该很快会找过来的。 她慢慢抬手，握住自己腰间的那只手，想要将这只手一点一点掰开。 何必要两个人一起死呢。 顾瑜见她有此动作，立刻猜到她的用意，握住她腰肢的手也更加用力。 他慌张道:“溪儿，别动。” 戚青溪看着他的眼睛，轻声道:“顾瑜你快放开我，否则咱们两个都会死的。” 顾瑜苦笑一声，若是二人能死在一处又有何不可呢？只是，他更希望她能好好的活着。 他打量着四周的环境，身下右侧有个延伸出来的小石台，正好够二人栖身。 若是能跳上去，便能平安，若是跳不上去，他陪着她一起死又何妨。 “溪儿可看到右侧那个石台？你抱紧我，咱们一起跳上去。” 戚青溪不想他冒这个险，又试图去掰开顾瑜的手。 顾瑜再一次感觉到了她手上的动作，温柔看她:“你若是想走我陪你一起。” 听到此话，戚青溪不再动作，她知道他会和她一起，否则又怎么跳下来想要救她。 既是如此，那便试着一起寻条生 路吧。 她伸手抱紧顾瑜的腰，将头埋在他的胸前。 顾瑜见她做好准备，将匕首从树上拔出来抵在崖壁上滑动着往石台上跃去。 片刻后，戚青溪发现自己躺在在顾瑜怀中，二人已经安全跌落在石台上。 戚青溪高兴地仰头看向顾瑜，却发现顾瑜眉头深锁紧闭着眼晴。 戚青溪轻轻晃动他，柔声喊他:“顾瑜，顾瑜？” 难道是跳下来的时候伤到头，磕晕了？ 戚青溪松开抱在他腰上的双手，想帮他检查伤势，抬手却是一片刺眼的鲜红，她立刻爬起身来，发现身上亦是一片血迹斑斑。 她没有受伤，那受伤的便是顾瑜了。 戚青溪立刻看向顾瑜腰间，果然发现玄色外袍被划出一道不明显的破口。 她拉开破口处，露出一道刀伤的痕迹，汩汩鲜红不住地从伤口里流出，浸染了他的玄色外袍。 定是方才和那群黑衣人缠斗时受的伤，再加上抱着她挂在悬崖树上的动作，才导致伤口大量出血晕迷了过去。 戚青溪立刻脱下外袍叠好垫在顾瑜腰下抬高伤口的位置，又取下顾瑜手中的匕首，从里衣下摆割下两块长长的布条。 将一块布条叠成块状放在顾瑜伤口处为他按压止血，待血止住之后，再用另一块布条缠住伤口。 她手上不停歇地做着这些动作，泪水也不停地从眼中滑落。 不顾自己的性命也要救她，她值得他如此对待吗？ 戚青溪看着眼前唇色泛白的顾瑜，想起二人从前的一幕幕过往。 即便是在一两个时辰前她跪在戚先生夫妇墓前的时候，她都不觉得自己是真正属于这个世界。 总感觉只要此间事了，她就能回到原来的那个时代，继续过上从前的生活。 可从前的她又是过着怎样的生活呢？ 无父无母，无依无靠，孤苦伶仃。 或许是习惯了一个人的生活，她似乎已经不知道该如何去爱一个人，她甚至都不知道顾瑜为什么会喜欢她。 可如今她觉得这些都不重要了，这个愿意为她豁出性命的男人，从今往后，不论世事如何变迁，她亦会爱他如命。 第128章 天不绝人 四周是悬崖峭壁，上不着天下不着地。顾瑜此刻状况不佳，一直处在昏迷状态，甚至还开始发起了高烧。 太阳渐渐往西行，天黑入夜之后气温会越来越低，到时候顾瑜的情况只怕是会更糟。 那黑衣人见他们掉落山崖只怕是早已经跑得没影了。 如今唯一能指靠的便是顾良，已经过了好几个时辰，这个时候顾良他们应该已经发现了不对劲寻出来了吧，只是不知道能不能寻对方向找到此处来，又怕即便是顾良能寻到此处也不一定能知道他们掉落在此处。 戚青溪忍不住朝天大喊:“有没有人可以帮帮我啊！” 突然从山侧传来一个缥缈的声音:“是谁在那里？” 没想到居然真的会有人在，戚青溪大喜，她立刻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高声喊道:“我们不慎跌下悬崖落在此处，好心人救救我们。” 戚青溪声音有些颤抖:“而且我相公受了伤，如今已经昏迷了。” 她说话的声音在山谷中传荡了许久，许久之后，山那侧才传来回话:“你们在那等着，我就过来。” 戚青溪擦干眼角泪痕，紧紧握着身旁顾瑜的手，居然能在悬崖峭壁处遇上人，果真是天无绝人之路。 不多时，戚青溪听到头顶上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她抬头看去，上头有一人从悬崖上顺着绳子慢慢往他们如今的栖身的石台方向下落，想来便是方才山侧那个和她对话之人。 那人抓着绳子慢慢往下跳跃，一直落到石台边沿，戚青溪才看清他的样貌，是一个看起来二十来岁的年轻人。 张景时亦是没想到他来山中采药，居然能碰上不慎掉落山崖之人，他想到上午在那头采药之时确实见到那处有一方突出的石台，他甚至还在那处小憩了片刻，也真算是这夫妇二人命大。 又听那妇人说她相公受伤了，八成是因为从高处跌落摔昏迷了。 人命至重，有贵千金。 张景时也顾不得再采什么药，立刻攀绳上去，再跑到另一头山崖处找 到下方石台的位置，将绳子牢牢固定在山崖处，然后一端绑在腰间一端牢牢拽在手上，慢慢攀岩下去寻他们。 他踏步走上石台，见到满身血渍衣衫不整的戚青溪微微一愣，立刻低下头看向身缠布带脸上血色尽失的顾瑜，没想到居然不是掉下来砸晕的。 他走上前去翻开顾瑜的眼睛查看，从怀中掏出一个小瓷瓶，从瓶中倒出一粒黑色药丸，喂到顾瑜嘴里。 随后张景时拆开顾瑜腰间那已经渗出了鲜红的布带，检查了一番他的伤势， 又将布带重新缠回他的腰间。 “伤口止血处理的很好，只是他现在昏迷不醒又刚止住血，不宜随意搬动，我现在上去取些止血的外伤药来。”他将方才手里拿着的小瓷瓶递给戚青溪却不看她，“这药有消炎止血止痛的作用，每过半个时辰喂他一粒。” 戚青溪没想到这人居然还是个大夫，旋即想到能到此处悬崖峭壁来的，也只有采药的药农或者是大夫。 她接过瓷瓶问清他的名字向他道谢，顺便请张景时帮忙看看上头是否有人在寻他们。 很快，张景时又从上头下来，后头还背了个竹筐。 他从竹筐中取出几颗药草和一大一小两块石头，将药草放在石头上打成粘稠的糊状，取出厚厚的一块敷在顾瑜的伤处。 不知是不是因为方才吃的药丸已经起了效果，顾瑜身上不再如方才那般烫手，也恢复了一些知觉，如今这药草涂抹上去的时候竟然听到他发出了一丝微弱的声音。 戚青溪听到顾瑜的声音喜极而泣，连声向张景时道谢。 张景时依旧不看她，从筐中取出一件略厚实的衣袍以及一个装着水的竹筒递给戚青溪。 这衣服是今早出门时他带出来御寒的，竹筒里的水也是他带来解渴的，他带了三个竹筒过来，只剩这筒也还未来得及喝。 张景时告诉戚青溪，顾瑜没有这么快醒来，甚至可能需要她在此处照顾一晚上，且他方才上去的时候并未见到有任何人影在，让 戚青溪将家人的地址给他。 若是近的话他便去找他们的家人过来，若是远的话，他待会儿先回自己住处去取衣被和吃食过来，再去他们家中跑一趟。 戚青溪正想请他帮忙，见他主动提及，又是一通感谢，随后将宁远村的地址给他，让他帮着去寻顾良他们过来。 张景时听到宁远村三个字后一阵沉默，宁远村在隔壁安遂县，离此处两三个时辰的路，今日怕是来不及了，只能待明日再去。 很快，他便从家中取来了衣被吃食，找了个大筐子背着，带下去给戚青溪二人。 “他如今情况不稳，你记着每隔半个时辰喂他吃一粒我方才给你的药。”张景时将顾瑜的伤口重新包扎一遍，“我明早再下来为他诊查一次。” 戚青溪看着崖壁上一点点变小的身影，取出张景时带来的驱虫药粉撒在四周峭壁上，洗净手后也差不多又到了给顾瑜喂药的时候。 她方才已经问过，这药不需费力吞咽入口不多时便会化去。 喂顾瑜吃过药后，戚青溪伸手放在他额头上，感觉到还是有些烫手，她从筐中找到一块碎布用水浸湿后，动作轻柔地为他擦拭额上细汗。 天色越来越暗，偶尔一阵不知名的鸟叫声，穿过浓重的黑夜传入她耳中，凄凄厉厉。 可她躺在顾瑜身侧却觉得十分安稳。 戚青溪甚至忍不住伸手去触摸他紧闭的双眼，又顺着双眼抚过他的脸颊，再用大拇指不住地摩挲着他的唇瓣。 她低下头，慢慢凑到他的唇边，在他的嘴角处轻轻印上一个吻。 泪水从她的眼角滴落，滴在他眼角的位置，然后顺着他的眼角滑入发梢。 她在他耳边轻声道:“顾瑜，你一定要好好的。” 戚青溪遵照医嘱，掐着时辰给顾瑜喂药，不时地探着他额上的温度，一个晚上都不敢随意闭眼。 直到凌晨之时，她喂完最后一粒药，用额头抵在他的额前，感觉到顾瑜体温恢复了正常。 戚青溪长舒一口气，躺在他身侧沉沉睡去。 第129章 云开雾散 破晓之时，天光渐亮，几颗残星渐渐隐去微光，消失在青空之上。 悬崖峭壁一处凸出的石台之上，顾瑜从昏迷中辗转醒来，口中满是药汁的苦涩之味。 他蹙眉迷茫地睁开眼睛，四周尽是陡峭岩壁。 意识回笼，顾瑜立刻惊醒过来，他和溪儿一起掉下悬崖…… “溪儿……”顾瑜微哑着嗓子喊了一声，手撑着地面试图坐立起来，却发现竟有一床棉被盖在他的身上。 以及，他听到身旁传来均匀的呼吸声。 顾瑜捂着腰上伤痛处，侧过身伸手抓住戚青溪的手腕，查探她的脉搏。 脉搏平稳，他深深松了一口气，继续躺下身来，一把将她搂在怀里，在她额上轻轻印下一吻。 顾瑜记得昨日二人跌到这个石台上之后他就失去了意识，后来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连他身上的伤口都包扎好了。 还是说顾良已经找过来了？ 不论如何，至少他们现在都安全了。 突然，从上方悬崖处慢慢吊下一个人来，他抬眼看着那人一步一步落在石台上。 “你醒啦？正好我来给你把把脉。”张景时见旁边戚青溪还未醒来，低声同顾瑜说话。 张景时一连串的话，顾瑜却一句都听不明白，他轻轻将戚青溪从怀里放下，双手撑地艰难直起身子问道:“阁下是？” 见顾瑜问此问题，张景时先是一愣，随后反应过来他昨日一直在昏迷当中定然是听不到他们说话的，于是他向顾瑜介绍自己。 “在下张景时，是前头西川县里的一名大夫，昨日恰巧来此峭壁采药，听到你家娘子呼救说你受伤昏迷，我便过来看看。” 原来如此，他还以为是顾良已经找到他们，看来这被子和旁边的吃食，以及他身上的伤口都是这位张大夫帮的忙。 顾瑜同他道谢:“多谢张大夫救命之恩，顾某定当报答。” 张景时不在意地摆摆手，师傅常教他医者当有仁心，他救人本就是从心而为，又何须报答。 他取下背上的小竹筐，从里头中拿出一个布包和几个竹筒来，道:“这是 给你们带的吃食和水，我再给你把把脉，然后去你们村里找人过来。宁远村在隔壁县城，估计得下午才能回来。” 顾瑜作为一府知府，自然知道西川县在何处，原来他们竟然跑到这么远的地方来了。 他们一晚上没有回去，顾良他们估计已经派人出来寻了，此时去宁远村寻他也不一定能寻到人。 顾瑜觉得此人愿意三番两次冒险下悬崖来救助他们，应当是值得信赖之人。 他取下腰间一块方形小玉坠递给张景时:“不用跑到宁远村那么远去，劳烦你将这枚私印交给西川县知县周大人，他会派人过来救我们的。” 张景时应声接下，然后伸手为顾瑜把脉。 “情况很稳定，可以不需要你娘子隔半个时辰给你喂一次药了，她昨晚应当是一夜没睡地给你喂药，她将你照顾的很好，你才能恢复得如此之好。”张景时又从竹筐中取出一个竹筒交给顾瑜，“这是我炖的人参枸杞汤，喝了能补些气血回来。” 把过脉之后，他又为顾瑜重新换了伤药之后才离开。 顾瑜又躺回去，继续抱着戚青溪在怀里紧了紧手臂，在她耳边极温柔地说着话:“原来溪儿照顾了我一夜，辛苦你了。” 怀中的戚青溪在睡梦中突然“唔”了一声，用脸颊在他胸膛上蹭了蹭。 顾瑜伸手轻轻抚摸着她的发梢，回想起昨日发生之事，心中只觉庆幸，还好她没事。 还有那个吴涛，顾瑜眯了眯眼睛，今次之后也不用再留着他了。 突然崖下山林中传来一阵鸟叫声，将戚青溪从睡梦中惊醒，她迷迷糊糊睁开眼，对上一双温柔的眼睛。 顾瑜醒了！ 戚青溪立刻激动地坐起身来，伸出手背试探他额上的温度，确定没有异常之后松了口气。 她默默地看了他一会儿，看着看着，眼泪便流了下来。 顾瑜不顾腰上伤痛紧张地坐起身来，伸手为她擦拭眼泪，柔声道:“怎么好端端地哭起来了。” “你别，你腰上还有伤呢，到时候要裂开了。”戚青溪边哭边扶着顾瑜躺下。 顾瑜顺势拉着她与自己一起躺下:“是我不好，让你担心了。” 戚青溪将头埋在他的脖颈间:“是我不好才对，害得你受伤，还害你掉下悬崖。”她越说越难受，眼泪更是止不住地往下掉。 见她哭得厉害，顾瑜心疼不已，伸手抬起她的脸，吻上她簌簌落下的泪珠:“只要你能平安无事，这些于我来说都是小事。” “你都不知道你差点……你都昏迷了快一天一夜了，这还算小事吗？”戚青溪不敢说出“死”字，她抬眸看他，认真道，“我不要你有事。” 顾瑜用力搂紧她，下巴轻轻抵在她的发间:“我不会让自己有事的。” 若是从前，生死于他来说并不是什么值得纠结的事情，要他三更死，他也绝不会拖到五更。 可如今，他想要好好的活下去，好好的和她在一起。 突然，他听到趴在身上的姑娘开口说话。 “顾瑜，我嫁给你好不好？” 顾瑜握着她的肩膀将她微微抬起，双眸闪着光，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她:“溪儿说什么？” 戚青溪不好意思地从他身上爬起来，背对着他坐着，结结巴巴地开口道:“我……我是说……” 昨日那场意外之后，她深有感触，想起从前听到的一句话，不知道明天和意外哪个会先来。 人生在世，每一刻时光都极为珍贵，她不想再和顾瑜就这么含糊不清地走下去了。 “我是说我想……” “溪儿。”顾瑜打断她的话，喉结微动，慢慢撑起身子坐起，“咱们成亲吧。” 虽然他很想再听她说一遍想嫁给他，但他舍不得再让她等待他的回答。 戚青溪心中溢满欢喜，眼眸弯了又弯唇角翘了又翘，转身凑到他身前，两只手紧紧地攀住他的脖颈，贴到他耳边用极轻快的声音道:“好。” 随后她又飞快地在顾瑜唇角处轻轻啄了一下，顾瑜干脆利落地扶着她的后脑勺，温柔地加深了这个吻。筆趣庫 突然，一阵山谷清风夹杂着幽幽草木清香，拂过层层山岗，吹向远方，转瞬间云开雾散,天朗气清。 第130章 得救 戚青溪将被子叠好放在崖壁处，扶着顾瑜慢慢走过去坐下。 虽然顾瑜从昏迷中醒来，但其实脸上依然没有什么血色身上也没什么力气，再加上他们方才又折腾了许久…… 戚青溪微红着脸，不自在地轻咳了一声。 “怎么了溪儿？渴了吗？”顾瑜扶着腰间伤处，伸手去取装水的竹筒打开来递给戚青溪。 戚青溪确实有些渴了，她接过竹筒喝了两口水，发现里头竟然有枸杞和参片，立刻将竹筒递到顾瑜嘴边。 补气血的东西，顾瑜应该多喝些。 她又看到了一旁多出来的布包，料想是张大夫来过了。 戚青溪拆开布包，里头放着几个包子，还透着微微热气。 她昨天一天都没怎么吃东西，到现在还真的有些饿了。 戚青溪拿起一个包子掰成两半，一半送到顾瑜嘴边，她拿起另一半咬了一口，肉馅儿调的有点咸，但她吃的很满足。 “好吃吗？”顾瑜问她。 戚青溪嘴里塞着包子没空说话，点了点头，然后将递给顾瑜的包子凑近他的嘴边，示意他尝尝。 顾瑜没有吃她递过来的包子，而是拉过她的手将她咬过一口的那一半包子塞进自己嘴里。 吃完之后微笑着满意点头:“果然好吃。” 戚青溪:…… * 张景时带着顾瑜的私印来到西川县县衙。 县衙之中许多人认识张景时，都热情地同他打招呼，但听他说要找县令周大人时，都沉默了。 大人昨日和县里的土豪乡绅们一块饮酒吃饭，如今都还未上衙，估计是到现在都还没醒。 想到那次，县里出了命案，衙内的差役去后衙寻周大人，也是碰上周大人还未起身的时候，那衙役因打扰到周大人休息，被劈头盖脸一顿臭骂之后还被逐出了县衙。 这种时候谁敢去触这个霉头，那不是不想干了吗？ 张景时作为土生土长的西川县人，自然是听过这位张县令的事迹的，但还有人在山崖下等着求救。 反正他也不是县 衙里的差役，不怕丢了差事，顶多是被臭骂几句赶出县衙。 但那位顾公子让他带着私印前来寻这位周大人，应该是相识之人才对。 张景时拜托了一位寻常较熟识的衙役将他带到后衙去寻周县令。 周县令此时才刚刚起来，正在享用自己的早饭，听到有人来寻他极是不耐:“没看到我在吃饭吗，让他等着。” “说是一个姓顾的公子让他找来的，还让我将这枚私印交给您。”仆人从前曾在张景时处看过病，受过他的恩惠，甘愿冒受责罚的风险来帮他说话。 “什么姓顾的，没听说过。”周县令不甚在意地一把抢过那块小方玉，看了一眼。 雕刻的倒是挺好看的，玉也是上好的羊脂白玉，唯一美中不足地便是竟是旁人的私印。 他倒要看看是哪个暴殄天物的家伙。 周县令仔细观察着玉石上雕刻的名字，顾子琮。 顾子琮？顾子琮…… 他重重往桌子上一拍，林州府的知府大人不就是叫顾子琮吗？知府大人居然来了西川县？ 周县令立刻让那个仆人去将外头的张景时请进来。 他也是去过府衙见过顾知府的，眼前这人他也认识，前头医馆里那个姓张的大夫。 他皱着眉头看着张景时:“怎么回事？你怎么拿着顾大人的私印，顾大人呢？” 张景时恍然大悟，原来那位公子是府衙的哪位大人:“顾公……顾大人与他的夫人不慎跌落在山崖下头，还受了伤，我一个人没办法将他救上来，他便吩咐我拿着他的私印来县衙找您。” “什么？你说顾大人受伤跌落山崖了？”周县令大惊。 上官在他所辖的境内出了事，他哪还吃得下饭，这若是要怪罪下来，也别说升官发财了，就是现在头上这顶乌纱能不能保住都悬。 周县令立刻跑到前衙集齐人马，让张景时带路去那处山崖救人去。 * 戚青溪解开缠在顾瑜腰上的绷带为他检查伤口，伤口处的药粉黏在猩红的血肉上 显得有些狰狞可怖。 “一定很疼吧。”她不敢去触碰伤口，只小心翼翼地抚摸着伤口四周。 顾瑜轻轻摸了摸她的头发:“不疼，就是有些没有力气。” 戚青溪立刻去拿来张景时留下的药粉，为顾瑜重新上药，突然悬崖之上一声大喊，吓得她直接将手上的药粉抖落了一半。 “顾大人。” 悬崖之上又传来喊叫声。 “应当是有人来救我们了。”顾瑜道。 果然，不多时，几个衙役绑着绳子从上方吊下。 “先带她上去。”顾瑜吩咐几个衙役。 顾瑜还受着伤，戚青溪不放心他一个人在下面:“我想先看着你上去。” “你别担心，我很快就会上去，你先上去接应我好不好？”顾瑜温柔地拍拍她的手。 戚青溪只好点头，将绳子绑在自己腰间，由上头的人慢慢将她拉上去。 看着她安稳地踩上了崖顶，顾瑜才放下心。 顾瑜腰上有伤，等他上去的时候，自然是不能将绳子绑在腰间，而是将绳子绑在胸膛处，由两个衙役将他搀扶着让上面的人拉上去。 上头的周知县小心翼翼地站在崖边伸长着脖子往下看，心道，还好他带了许多人过来，否则要想将受伤的顾大人救上来还真是不容易。 上去之前顾瑜还吩咐衙役将石台上的东西收拾干净一并带上去，借来的东西自然是没有不还的道理。 戚青溪上到崖顶之后便立刻跑到悬崖边上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直到顾瑜被安全拉上来，也不顾旁边还有许多人在，她立刻冲上去抱住他，眼中含泪:“太好了，我们终于都安全了。” 周县令立刻上前来给顾瑜行礼:“卑职见过知府大人。”周围衙役也纷纷跟着行礼。 唯有张景时呆呆地站在那里，这位顾公子明明看着和他差不多的样子，居然是知府大人。 戚青溪走到他面前:“烦请张大夫再帮忙为顾大人看一下。” “哦，好。” 张景时回过神来，上前去替顾瑜诊治。 第131章 赐婚圣旨 顾瑜中刀伤势不轻且又失血过多，不宜长途跋涉，他们便暂住在西川县府衙内。 张景时这段时间每日都会到县衙中为顾瑜诊脉换伤药。 “这段时间多亏张大夫照顾。”顾瑜道。 张景时将脉枕收回药箱，笑着回话:“顾大人客气，我身为大夫，替病人诊治本就是天经地义之事，况且顾大人又不是未付诊金。” 区区诊金，自然是不够还悬崖救命之恩。 顾瑜拿出那颗羊脂白玉小方印，递给张景时:“张大夫的恩情顾某记在心中，这是顾某的私印，张大夫今后若是有什么难处恰巧顾某又能帮得上忙的，尽可拿着此印来寻我。” 张景时犹豫半天，接下印章，或许他还真的有需要这位知府大人帮忙的地方。 “少爷，事情已经安排妥当了，那个姓吴的……”顾良从外头走进来，见到张景时立刻闭嘴，然后同他打招呼，“张大夫，您来啦。” 顾瑜二人回到县衙后的第一件事情，便是让周县令派人去通知顾良。 那日顾良他们等了许久也未见二位主子回来，便寻到墓前，却未见二人身影。 他在周围寻了一圈，听见不远处树林中不时传来马匹的嘶叫声，他循声而去，发现了林中的打斗痕迹，以及地上横七竖八的黑衣人尸体。 顾良惊觉事情不妙，立刻上马跑回去吩咐银杏和红杉回去等着，他则去安遂县衙寻找帮手，兵分几路，一起去寻人。 然而他在附近几个村庄山林寻了一天一夜都没有任何少爷和青溪小姐的蛛丝马迹，急得他如同热锅上的蚂蚁。 正待顾瑜准备派人往府衙去信给几位同知大人，让他们下发命令下去，派人在林州府全境寻人的时候，收到了他家少爷派人来传话。 顾良立刻带着银杏和红杉赶到西川县，一见到少爷就被吩咐去办事，忙了几天才终于能找他家少爷回话，没想到正巧张大夫来给他家少爷看诊。 张景时 自然知道二人是有话要说，于是知趣的提上药箱告辞离开。 直到张景时的身影消失在院前，顾良才开口继续方才的话题:“少爷，只待您发令，兄弟们就可以动手了，还有那日害得青溪小姐坠崖的黑衣人也已经抓到了。” “嗯。”顾瑜冷哼一声，“那姓吴的喜欢玩阴的，那便陪他玩阴的。记得叮嘱他们，下手别太狠了，得让他多尝几次个中滋味，再送他上路。” “是。” “你们要送谁上路啊？”戚青溪手里提着一个食盒走了进来，正巧听到二人对话。 顾瑜不欲让她知道此等算计之事，转移开话题，眼中噙着笑意看着她柔声道:“今日又是什么汤呢？” “乌鸡补血汤。”戚青溪端出食盒里头取出大碗装着的满满一碗还冒着热气的鸡汤，又在食盒中找了许久，才发现自己竟然忘记拿喝汤的汤匙来。 “我去厨房取汤匙来。”说完她转身就跑了出去。 看着戚青溪走出屋子，顾瑜压低声音继续同顾良说话:“还有那个黑衣人，另寻一处峭壁石台将他扔上去，是生是死全凭天意。” 顾良领命出去办事。 顾瑜则起身坐到桌前，看着桌上这一大碗戚青溪特意为他煲的——乌鸡补血汤。 其实他从小习武，身体一直十分康健，再加上这几日的调理，早就恢复了精神。 但戚青溪总觉得他恢复的不够好，每日变着法的给他做各种补血养气的吃食。 顾瑜不忍拂了她的好意，回回都会将她做的吃食吃得一干二净。 虽然戚青溪见他全部吃完心里高兴，但她怕他将自己撑坏了，于是她回厨房拿汤匙的时候又再拿了一个小些的碗来。 但是当她回到顾瑜房中之时，却发现顾瑜已经将桌上的那碗汤喝的一滴不剩了。筆趣庫 戚青溪:…… “其实你也不必全部都喝完的，那得多撑啊。” 顾瑜拉着她的手坐到他身侧:“我多吃些溪儿做的东西便 能好的快些，这样才有力气早些将此间的事情处理完来，咱们好早些回到京城去筹备婚事。” 戚青溪眨眨眼，害羞道:“你都还没去我家提亲呢。” 顾瑜一把拉过戚青溪坐在他的腿上，戚青溪不防这一动作吓得立刻双手环在他脖颈间。 顾瑜在她额上轻轻一吻:“皇上已经为咱们下了赐婚的圣旨，聘礼我也早已备妥，只等溪儿答应嫁给我。” 什么赐婚的……圣旨？ 他们约定婚事不过也才这么几日，即便是要请皇上下旨赐婚，快马加鞭去信京城也得十几二十天吧？ “皇上何时为咱们赐的婚啊？我怎么不知道。”戚青溪一脸茫然。 顾瑜见她这模样觉得甚是可爱，忍不住将头埋在她颈间轻轻笑了起来。 戚青溪在他后肩轻锤了几下:“笑什么，问你话呢。” 顾瑜抬起头来，一脸正色。 想起那日他原是准备去宫中求皇上下旨将他外调出京。 拿到圣旨之后，他也没急着出宫，而是去了趟后宫见贤妃娘娘。既然决定远离京城，此番也不知何时能再回来，他便想着还是最后见上一面。筆趣庫 然而当他准备要出宫时，听说徐阁老来宫中为他那不懂事的孙女求一道赐婚圣旨。 呵，徐念菲，的确是不懂事。 居然还妄图用这么低劣的手段逼他娶她。 徐念菲出事之后，他也同祁宁调查过，不过就是有人见不得祁宁背后有徐氏这个强力的姻亲想从中作梗。 只要知道最后是哪位皇子最后成功娶了徐念菲，自然能知道这幕后之人是谁。但有徐阁老那只老狐狸坐镇徐家，只怕那位皇子的如意算盘是打不响了。 他倒是有些好奇是哪家的公子如此有幸被徐阁老选中，成为徐家破局的棋子。于是顾瑜又不顺道地拐到了御书房，找皇上身边伺候的御前公公打听此事。 那位公公告诉他徐阁老看中的孙婿人选是郭祭酒家的三公子郭则正。 竟是郭则正？ 第132章 请旨赐婚 徐家可真是打得一手的好算盘。 为了替徐念菲遮丑，竟还将主意打到了别人未婚夫的头上。 更让他没想到的是，郭家竟然也同意了。 按理说，老师如此遵礼守法，即便徐念菲是郭家的亲外甥女，也不会容许郭家做出退婚另娶之举。 顾瑜越想越觉得奇怪，他立刻出宫去找祁宁。 他不方便打探别人的家事，但祁宁的王妃是徐家的女儿，即便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也总比他更好打听个中细节。 然而打听到的消息却将他气笑了。 郭家那个自诩书香门第出来的大夫人，居然全然不顾颜面，用自己的性命威逼自己的亲儿子退亲，陷自己儿子于不义，还美其名曰是为他的将来着想。 这世上还真是什么样的母亲都有，他也算是又长了一次见识。 溪儿若真是摊上这样的婆母，今后还不知道得受她何种磋磨，如此亲事，退了也好。 “你打算怎么做，去李家提亲吗？”祁宁问他。 “我去一趟宫里。” 说完此话，顾瑜立刻飞奔出门上马往宫门方向策马而去。 离顾瑜上一次跪在御书房求圣旨不过才过了两三个时辰。 “这次又是为了何事啊？”启泰帝合上手中已经批阅好的奏折放在一旁，看了眼台下跪着的顾瑜，又拿起另外一本奏折准备批阅。 “回陛下，臣想成亲了。”顾瑜道。 “嗯。”启泰帝不在意地应了一声，随后“啪”地一声用力合上奏折。 启泰帝以为自己听错了:“子琮说什么？” “京卫指挥使李文康李大人之外甥女戚青溪，臣一见倾心，求陛下赐婚。”顾瑜恭敬回禀。筆趣庫 顾子琮的婚事一直都是贤妃和启泰帝的一块心病。 当年子琮的父亲临死之前将他托付给启泰帝，同时启泰帝也答应过他父亲，待他长大成人之后，会让他不受任何约束，和自己喜欢的姑娘成亲。 但子琮一日日长大，身边的一众兄弟一个接一个的成家生子，便是连当初被高僧断言不宜过早成婚 的沈铮如今都有了婚事，偏偏才貌兼全的顾子琮仍然孑然一身。 贤妃更是急得连觉都睡不踏实，京城那么多名门闺秀，竟没有一个能入他眼的不成？她甚至都怀疑过子琮是不是断袖。 若不是答应过子琮的父亲不会强迫他娶妻生子，贤妃怕是都想直接来同启泰帝求一道圣旨，随意挑个她觉得合适的姑娘，强迫顾子琮娶了人家。 没想到这小子自己开窍，主动来求他赐婚，启泰帝自然没有不答应的道理。 也不知道这小子是什么时候看上那姑娘的。 话说回来，他记得李文康这外孙女应该是同人定了亲的，难道是这小子看上了人家的未婚妻？总不能叫他下旨让人家即刻退了亲事，好成全他顾子琮吧？ 此非明君所为，启泰帝自然不会做这等事。 但他深知顾子琮为人，不可能会做出这等抢人未婚妻之事。 难道其中另有隐情？ 启泰帝看向一旁的总管太监吴昌，吴昌在启泰帝身边伺候了这么多年，自然是知道这个眼神是什么意思，他立马上前凑到皇帝耳旁低语。 “这位戚姑娘原本的未婚夫婿正是郭祭酒家的三公子，但戚姑娘与郭三公子已经退亲了，今日徐阁老求的那道赐婚圣旨正是他家孙女同郭祭酒家的三公子。” 徐家的事情启泰帝自然是知道的，自己那几个儿子什么斤两他最明白不过，没想到这徐家居然能为了自家的孙女去抢别人家的婚事。 都说武将居功自傲，但至少也是有功在身，只要忠心办事傲些也无妨，可他手下这群文臣还真是比武将嚣张傲气。 他亲封的正三品京卫指挥使家的婚事说抢就抢，也不知道是不将谁放在眼里。 如今子琮愿意娶李文康家的女儿，启泰帝自是不会拦着，更是乐见其成，他立刻拟旨为二人赐婚。 正待启泰帝要派太监去李府宣旨赐婚之时，又被顾瑜拦住。 “皇上，臣还有话说。”顾瑜恭敬行礼道。 启泰帝微微抬手，示意他往下说。 “ 微臣求皇上暂时不要派人去李府宣旨。” “哦？这是为何？” 顾瑜不想让戚青溪迫于奈才答应这门婚事，但他又怕若是自己不趁着这次机会早些下手，又被人抢先一步。 所以他才先来同皇上求下赐婚圣旨，之后再慢慢努力试着让溪儿再次接受他。 他倒是有些后悔这么早来求皇上下旨将他外放，只是圣旨已下，他也不能抗旨不遵。 顾瑜决定先去找戚青溪的舅父李将军，将自己同请旨赐婚之事告知他。 李文康听闻之后一脸惊喜，这不就是塞翁失马焉知非福？丢了一个良婿，反而又来了个更好的，可真是老天保佑。 也不知道这顾子琮是什么时候看上了阿溪，还亲自去求了圣旨下来。 “只是我刚接了调令要外任知府，怕是没这么快回来。”顾瑜微微叹息道。 李文康听顾瑜说要外任知府后又是一喜，他外甥女婿这才多大年纪，就能和他那个眼睛长在天上的连襟平起平坐。 这么说起来，还真得感谢他们徐家，否则还能让他撞上这等好事啊。 “不妨事，不妨事，男儿自然得以事业为先。”李文康不在意地挥挥手，又笑容满面地问道，“顾大人要到何处任知府啊？” “林州府。” 听到林州府三个字，李文康微微挑眉。 顾子琮的意思他明白，不想强迫他宝贝外甥女接受不称意的婚事，若是青溪不喜欢他，只要圣旨没拿出来，便还有反悔的机会。 他就说这顾子琮是个万里挑一的好夫婿，这还没成婚呢，就如此为青溪着想，真是叫他越看越满意。 顾子琮可是京城一众小娘子们的梦中情郎，若是他李文康是个适婚的小娘子怕是都得喜欢上他顾子琮，还怕他们家青溪会不喜欢，这不是多虑了。 若说真有没能喜欢上的理由，也不过就是接触的少了，不知道这顾家儿郎的好。 那他这个做舅舅的自然不能不帮上一把。 林州府好啊，林州府，他家老宅子也到了该修一修的时候了。 第133章 后花园饮宴 戚青溪认真地盯着顾瑜的眼睛看了许久，然后双眸含着笑意，伸手用食指点了点顾瑜挺翘的鼻尖，娇嗔道:“原来我会来林州府，皆是你和舅舅的圈套。” 顾瑜抓着她的手，伸手搂着她的腰，将她往自己怀里拉了拉，用自己的鼻尖蹭了蹭她的，柔声道:“不得已而为之，还望夫人原谅。” “若我偏不答应呢？”戚青溪歪头看着顾瑜。筆趣庫 顾瑜轻笑道:“不会的，我对夫人有信心。”他凑到她唇边轻轻一吻。 这一幕刚好被进来同戚青溪禀报事情的银杏撞见。 银杏“呀”了一声，连忙退到房门外头，满脸通红，结结巴巴地道:“小姐，我……我不知道……你们在……” 戚青溪轻轻在顾瑜胸前锤了两下，从他腿上站起身来，理了理自己有些凌乱的衣裳，招呼银杏进来。 银杏进来之后，在二人脸上来回扫视，随后低着头害羞道:“县令大人派人来请您和顾大人过去用午饭。” 戚青溪:…… 她作为当事人都没有脸红不好意思，这丫头害羞个什么劲。 至于周县令请吃饭的事情。 “要去吗？”戚青溪问顾瑜。 顾瑜点头应好，在县衙住了几日，周县令也算是尽心尽力，他自然要卖这个面子。 “我手上没有力气，烦请溪儿帮我换一下衣服。” 手上没有力气？戚青溪心中暗自腹诽，方才一把将她拉进怀里的时候可一点都不像没有力气的样子，也不知道顾瑜是怎么脸不红心不跳的说出这话的。 但她还是留下来帮顾瑜穿上外衣，在顾瑜的温柔目光中，替他抚平衣领上的褶皱。 然后二人一同前往周县令设宴的西川县衙后花园中。 见二人身影出现在花园门前，周县令和妻子陈氏立刻迎上前去:“大人，夫人这边请。” 对着花园亭台的池塘边石台上摆着两张圆桌，两张圆桌隔着一米宽的距离，中间用大屏风隔开，站着男女两桌客人，但却分别留着中间两个主位。 女客那边有人不住地偷偷打量着顾瑜，男客那边亦 是有人直勾勾地盯着戚青溪看。 顾瑜自然注意到了那人的眼神，他不悦地看向那人，然后微微侧身站在戚青溪前面，挡住那人的视线。 周县令和陈氏分别领着顾瑜和戚青溪二人到桌前就坐，待二人坐下之后，其他人才跟着坐下。 陈氏指着满桌七八个女眷同戚青溪介绍:“这些都是我家的女儿媳妇。” 那头，周县令也在同顾瑜介绍着满桌男客。 周县令挥手示意众人起身，自己则恭敬地站在顾瑜身侧，道:“这是下官的儿子女婿，多谢大人赏脸赴宴。” “周大人客气。”顾瑜端正坐着，扫了一眼众人，尤其是方才打量戚青溪的那男子，他多看了两眼。筆趣庫 周县令察言观色，立刻道:“这是下官的大女婿，侥幸中举，如今在家潜心读书准备会试。” 周县令此次请顾瑜吃饭，自然是有他的考量。 虽说这个大女婿不在他的考量之中，但若他这女婿能侥幸入了知府大人的眼，也算是他的造化。 毕竟这女婿有几斤几两他还是知道的，虽说是中了举人，但那也是侥幸得了最后一名，之后也参加过三四次会试，都没有那运气再高中。 可若是能得了知府大人的青睐,谋得个一官半职的，会不会试的那都不重要了。 谁知顾瑜听他介绍完只是淡淡“嗯”了一声，之后再没有半个字言语。 周县令也并不气馁，毕竟女婿这事能不能成都不甚重要，他立刻吩咐下人准备开席。 周县令拿着酒壶预备给顾瑜倒酒，顾瑜伸手将酒杯倒扣在桌上:“抱歉，顾某伤还未好，夫人交代不可饮酒。” “对对对，下官一时忘记，当自罚三杯。”周县令立刻拿着酒杯连饮三杯，以示赔罪。 听顾瑜提到夫人，周县令那位大女婿立刻想到了方才那迤逦的容颜，不自觉地探头往屏风另一侧女客那边看。 顾瑜屈指在桌上敲了敲，看着他，面无表情道:“周大人的快婿，在看什么。” 似是知道自己的行为被看破，周县令这位女婿立刻起身，却不 慎将面前的酒盅打翻，泼了一身水渍。 方才还好好的，也不知道他这女婿怎么突然就惹得顾大人不快。 周县令见状立刻让他下去换身衣服，又偷偷交代下人吩咐他不用再来了，免得影响大人心情坏他好事。 一道道美食佳肴摆上来后，周县令起身微微弯腰看着顾瑜道:“如此饮宴未免有些无趣，恰巧下官的三女儿琵琶学的不错，会弹些曲乐，不如让她上来弹几首曲子助助兴如何？” 顾瑜抬眸看了周县令一眼，手下那些个官吏什么性子，他一早就打听过了。 这个姓周的习惯别人用这些手段讨好他，也惯来喜欢用此等方式来讨好上官。 顾瑜轻笑一声，摩挲了两下手中水杯:“可。” 顾瑜猜想戚青溪同那陈氏定然无甚可聊的，怕她在那桌无聊，有人愿意出来弹个小曲，能为她解解闷自然是好的。 顾瑜猜的没错，戚青溪确实没什么和陈氏聊天的欲望。 这个陈氏一直在说她对自家丈夫那几个妾室多么的宽容大度，对妾室生的那几个孩子亦是视如己出。 又指着桌上某两个姑娘告诉她这便是她那两个庶女，吃穿用度同她嫡出的两个女儿无甚分别，便是庶出的儿子也是当亲儿子养着的。 戚青溪实在是不能明白这陈氏同她说这些是要些什么。 直到池塘亭台中出现了一个婀娜的身影抱着一把琵琶，朝他们款款行礼，陈氏同戚青溪介绍:“这是妾身家的三女儿。” 戚青溪一脸了然，原来是在这等着她呢，嗯……确切的来说，应该是等着顾瑜。 这陈氏刚才吹嘘了半天自己待自家几个妾室和庶子庶女如何之好，原来是想要戚青溪也从中学习一二，以免将来她亏待了陈家的女儿，还有陈氏未来的外孙子女。 陈氏看着前头抱着琵琶轻拢慢捻的女儿，心中暗暗叹气。 若不是老爷一直在老三耳边念叨着这位顾大人是如何的貌若潘安、年轻有为，还非带着女儿去偷看顾大人，她家老三如此傲气的一个姑娘，又如何会甘心为妾。 第134章 饭后消食 戚青溪看着亭台中那位姑娘，模样周正，体态优美，还时不时含羞带怯地往顾瑜那处看去。 身边的陈氏不再如方才那般话多，但仍然会偶尔插上几句话。 陈氏拉起戚青溪的手:“您说咱们女人家，最盼的可不就是家宅安宁，子女和睦。” 戚青溪想起自己之前是怎么说的来着？即便是顾瑜娶妻生子了，想要扑上来的女子也只会多不会少。 她都有些佩服陈氏，想要将女儿介绍给别人做妾不说，甚至还想劝别人对即将要做妾的女儿大度些，连同女儿未来的子女都一并操心上了。 她看着陈氏方才介绍的那两个庶出女儿，正眼神闪躲瑟瑟缩缩地坐在位置上，对着满桌的吃食想吃不敢吃的样子，哪有亭台之内那位弹琵琶的姑娘那种自信。 戚青溪只轻轻笑了笑，并不想多说些什么。筆趣庫 亭台之上，一曲终了。 周文玉起身向众人行礼，眼神灼灼地看着顾瑜。 这位顾大人，真是比上次偷偷看上的那一眼还要叫人心动。 对了，还有顾夫人，周文玉又特意朝戚青溪地方向乖巧地行了一个礼。 她娘可是再三叮嘱她，做妾不比做正头夫人，要她一定要好好讨好这位顾夫人，若是初次见面就惹得人家不喜，她今后的日子怕是就不好过了。 她也不是没看过家里头几个姨娘是怎么讨好她娘的，来来回回也就那么几个招数，有什么难的。 只盼着这位顾夫人是个好对付的，别让她费太大的功夫，毕竟讨得顾大人欢心才是最重要的。 这顾夫人长得倒是不错，但是伺候人，光凭长相怎么够。 周文玉又抱着琵琶慢慢坐下，再一次拨拢琴弦，戚青溪身旁的陈氏又开始想要给她洗脑。 戚青溪不耐烦再听她说这些，看着亭台内的姑娘，道:“您家姑娘这琵琶弹得真不错，学了许多年吧？” 见戚青溪夸奖自己女儿，陈氏立刻喜滋滋地回话:“是，我们家这姑娘读书习字都是老爷手把手教的，这琵琶技艺也是花大价钱 请了省城的师傅来传授的。” “周大人花这么多心思培养周小姐，对周小姐未来的夫婿定然也期望很高吧，可有中意的人选？”戚青溪自然知道他们是的打算，她就是好奇他们是不是真的能当她的面说出来让女儿做妾之事。 “不怕夫人笑话，我家这姑娘心气高，暂时还没有能入得了她眼的。”筆趣庫 陈氏自然是开不了口的，还是等着他们家老爷来张这个口吧。 饭后，陈氏邀请戚青溪到后花园散步，戚青溪想找顾瑜一起。 陈氏急忙将她拦下:“我家老爷好像有重要的公务同顾大人商量，咱们就先别去打扰了，我陪您走走。” 这么巧，刚吃完饭就有重要公务要处理吗？ “方才弹琵琶的那位小姐呢？我很喜欢她，不如叫她一起来散步呀？”戚青溪道。 戚青溪喜欢她家文玉陈氏自是喜闻乐见的，但如今她家文玉却有比散步更重要的事情。 陈氏干笑两声，立刻想了个不会得罪戚青溪的理由为周文玉推脱:“多谢顾夫人抬爱，只是小女方才只顾着弹曲还未用饭，我让她先去用饭去了，怕是不能陪咱们散步。” 戚青溪一脸了然，这是想支开她，好给二人制造机会呢。 “为我们弹曲助兴，倒是耽误周小姐用饭了。”戚青溪一脸真诚道。 “哪里哪里，能得大人和夫人喜欢，是小女的福气。” 陈氏倒是没想到戚青溪这么好说话，如此甚好，就盼着这位顾夫人能一直这么好说话下去，他们家文玉今后也能少受些主母的折磨。 陈氏为了能将戚青溪留在花园，给自家女儿多争取些同顾瑜独处的时间，可谓是使出浑身解数。 不是赏花便是喂鱼，喝完了茶又开始吃点心，几个庶女一个个地被撵出来表演才艺，甚至连三岁大的孙儿都被抱出来背诗。 戚青溪冷眼旁观，想着时辰差不多了，准备起身同陈氏告辞。 红杉寻了过来:“夫人，大人说有事要同您商量，派奴婢来寻您回去。” 在悬崖下的时候 戚青溪便是在张景时面前自称是顾瑜的夫人，被救上来之后未免麻烦也不想多为此做解释，顾瑜便干脆让顾良和两个丫鬟在外人面前都称戚青溪为夫人，反正二人已得圣上赐婚，如此称呼也没什么错。 有事商量？难道是文玉那边成了，顾大人是找顾夫人回去商量纳妾之事的？那这事可不能耽搁。 陈氏立刻起身道:“夫人您先回去忙，咱们改日再一块喝茶闲聊。” 戚青溪正有此意，也不再和她多说些什么，直接告辞离开。 回到院子，顾瑜正靠坐在床头看书，见戚青溪进来，他笑着迎上去牵起她的手到茶几旁坐下。 “在聊什么聊得这么开心，不派人去唤你都不回来。” 戚青溪拉着他的手晃动，道:“我听说顾大人唤我回来是有事要同我商量，不知是要找我商量何事啊？” “我如今伤好的差不多了，行车赶路也完全没问题，且林州府衙还有一大堆事情等着要我回去处理，我想着不如咱们明日就回林州去，可好？”顾瑜问她。 戚青溪自然是没有不好的，但顾瑜就只是想同她说这件事情吗？ “就这一件事吗？没有别的事情要同我说了吗？”戚青溪道。 顾瑜微微一愣，然后“哦”了一声，慢悠悠地道:“倒是还有一件事情……方才弹琵琶的那位周小姐……” 终于要同她谈这事了，戚青溪坐直身子，盯着顾瑜道:“那位周小姐怎么了？” “那位周小姐……”顾瑜有心逗她，拖着声音看着她半天也不急着说出下面的话。 戚青溪倒是有些着急，她自然是知道顾瑜不会同意纳周文玉为妾的。 京中比周文玉多才多艺且漂亮的姑娘多不胜数，戚青溪亦是听过不少姑娘说过即便是不能嫁与顾子琮为正妻，便是为妾也心甘情愿这类的话。 若顾瑜是真有这种想法，早便是家中美妾成群，又如何能轮到这位周家小姐。 戚青溪只是有些好奇她在后花园中呆了这么久，顾瑜同那位周小姐聊了些什么。 第135章 书房问罪 戚青溪被陈氏拉到后花园散步之时，周县令立刻便以有公务要请教顾瑜为由，将他拉到了书房中。 可没多久，书房中便传来了训斥之声。 “如此简单的田赋税务问题也要请教与我，周大人当了这么久的西川县令看来是白当了。”顾瑜将手中的书册重重摔在桌子上，沉着脸看向周县令。 周县令此时额头也直冒冷汗，他不过是随便寻了个由头想将顾瑜引到书房来，没想到还给自己惹事了。 这田税之事他都是交给县丞处理的，他确实不懂，若是顾大人再追问两个问题过来，他这乌纱帽怕真就是保不住了。 文玉那丫头说是回去换身衣服，怎么还不过来，真是要害死她老爹不成。 就在此时，周县令心中念叨的周文玉端着茶水点心走进书房。 “爹还有顾大人，这是文玉做的点心，二位坐下歇歇用些茶水点心吧。” 其实周文玉一早就在书房门口等着了，之所以不急着进来不过是在等着一个最恰当的时机，能不着痕迹地表现出她的小意温柔。 一直等到顾大人开口训斥她爹，周文玉知道她出场的时机来了。 如今她进书房，一来能帮她爹解围，二来她的出现会让顾大人觉得这一堆乱糟糟的事情中总算还能有件能让他舒心之事，如此更能博得顾大人的好感。 果然，她进去不过只说了这么两句话，顾大人立刻松了眉头，拿起了一盏她泡的茶来喝。 周文玉心中暗喜，她立刻端起一碟点心凑到顾瑜面前:“这是小女做的点心，请大人尝尝。” 顾瑜并未接那点心，看了她一眼道:“你就是方才弹琵琶的那女子？” 周文玉又是一喜，顾大人果然是记得她的。 她微红着脸害羞地看着顾瑜，放下手中的点心，侧身行礼道:“小女名唤周文……” 周文玉话未说完，被顾瑜打断:“琵琶弹得不怎么样。” 顾瑜又看了一眼手边的点心，随手捏起一块点心，道:“点心也做得 不怎么样。” 周文玉身为县令家的嫡幼女，从小受父母宠爱，亦是被周围的人夸着敬着捧着长大的，且她自认为自己也的确样样出众，担得起别人的各种夸奖。 她还是第一次被人如此贬低，心中极为不服气。 周文玉立刻红着眼眶，含泪质问顾瑜:“顾大人为何要如此羞辱于我。” 顾瑜看着她冷笑一声:“本官不过是说了句实话，怎么如今说实话都成了羞辱别人了？”他又转头看向周县令。 周文玉是周县令众多儿女中唯一一个从小亲自带在身边培养的孩子，周县令在她身上花费了许多功夫，自然是希望她能有朝一日嫁入高门，连带着他这个当爹的也一并受益。 但他不过是一个小小的七品县令，又无甚得力的家世背景，又如何能助女儿嫁入高门。 原本他也是换了个路数，打算亲自寻摸那些个将来有机会高中的青年才俊，也来个榜下捉婿。 可他还没来得及捉婿便叫他碰上了遇险的顾知府，也不知道是不是他三不五时到寺庙添香油钱许的那些个愿被菩萨听到了。 这位知府大人可是了不得，不到而立之年已是四品大员，将来入阁拜相也不过就是时间问题，可惜这位知府大人已经有了夫人在侧。 但没关系啊，如此年轻有为又前途无量的知府大人，即便是他家文玉当妾那也比嫁给那些个如他大女婿一般前途未卜的读书人强上百十倍。 有此打算之后，周县令立刻就喊了周文玉过来向她表露了这个想法。 周文玉从小就心高气傲，自然是不会同意去给人家当妾的。 但是周县令在周文玉面前对顾瑜极尽夸奖，拉着周文玉偷偷跑到后花园的假山上，递给她一架西洋望远镜，让她偷偷往院中打量看看这位顾大人是不是真有他说的那么好。 周文玉见父亲甚至还拿了别人送给他的，被他当成传家宝一样的西洋望远镜出来，只好如她父亲的意，往顾大人院中观察，正好 瞧见顾大人坐在院子里头的摇椅上小憩。 周文玉一直以为能做到知府这么大的官的，至少都是四五十岁的年纪了。 没想到这位知府大人竟如此年轻且风度翩翩，比她从前见过的任何男子都要好看。 周文玉放下望远镜，稳了稳不住跳动的心，然后又举起望远镜，正巧被她看到这一幕。 院中的顾瑜正拿着一块点心喂到旁边的一个女子嘴边，那女子背身站立看不清楚容貌，想来应该就是这位顾大人的夫人了。 没想到顾大人还如此温柔，会亲自喂自家夫人吃点心。 周文玉更是心动不已，甚至脑中还开始想象着那女子如果是她该有多好，于是她当即便同意了父亲的想法，她愿意给顾大人当妾。 周县令大喜，立刻便筹划了这次午宴，以及这次书房会晤。 可没想到，这上一刻还好好的，怎么突然顾大人就开始嫌弃起文玉来了。 但周县令最会审视夺度，自然不会由着周文玉同顾瑜对峙，他立刻呵斥周文玉退下，然后同顾瑜赔罪:“小女不懂事，顶撞大人，还望大人恕罪。”筆趣庫 可别妾室没做成，还连累了他这个知县都没得做了。 周文玉被顾瑜贬低了一番，又被父亲训斥，立刻哭着跑出了书房。 周县令见状立刻又将腰弯得更低:“大人恕罪。”也是他平时太过宠溺这孩子了，真是在谁面前都敢甩脸了。 顾瑜拉开周县令书房书桌后的椅子，随意翻看了几页桌上书文，冷声道:“这些是西川县的文书吧，将一方土地治理成这般模样，周县令还有心思将乱七八糟的主意打到本官头上，的确该求本官恕罪。” 周县令站在书房内两股颤颤，心想着这次是完了，直到顾瑜将他桌案上的书文一一翻阅过后离开，他都没回过神来。 戚青溪闻言忍不住哈哈大笑，没想到书房之内竟发生了如此有趣的事情。 她从前就有幸见过顾瑜对徐念菲的毒舌，不曾想这次亦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第136章 邵家 从西川县回来之后，顾瑜早出晚归，有时候甚至忙到连晚饭都没空吃，一连忙了几个月。 这几个月的时间里，戚青溪亦是没有闲着。 回到林州府后，府上的仆妇说有位姓邵的公子来找过她许多回，戚青溪自然知道那位姓邵的公子是邵华，她立刻派人去邵家送信约他见面。 邵华上门是想来找她商量在林州府开火锅店分店之事，他已经在省城找了几个合适的店面，就等着她回来看看哪两家合适。 戚青溪听到他说两家的时候，微微有些吃惊。 邵华的意思其实很好理解，民以食为天，况且这火锅的味道又的确让人上瘾，他原就觉得这吃食生意值得下手，当初在京城的时候不过是迫于手上银钱不多才没敢下手多开两家店面。 如今回到林州府，城内许多店铺皆是他家的产业，正巧戚青溪也来了林州，是以他决定寻两个铺子来继续他们的吃食生意。 综合考虑了许多因素，戚青溪和邵华最后在城南城北各选了一家合适的店铺，依着京城店铺的样式开始装修。 甚至戚青溪还去信京城店铺，找了两个合适的人选过来林州府给这边店铺新招的伙计进行培训。 一直忙到快到中秋之期，各家开始积极地忙碌中秋宴请往来之事，戚青溪作为知府家中的家眷，自然是收到了许多的请帖。 戚青溪最后决定接受邵华之妻关氏的邀请，到她家中去做客。 同邵华往来了许久，自然是听过他家中不少事情。 邵华母亲早亡，父亲忙于生意之事，担心年幼的邵华无人照看，便决定续弦再娶，娶了邵华如今的继母马氏。 初时，马氏也是将邵华当成亲儿子一般，照顾得十分细致。 但后来马氏为邵华父亲生下二子一女后，便开始生出了别样心思，想要自己的儿子取代邵华成为永济商号的继承人。 马氏家中同样是生意人家，但却是附庸于永济商号而生存的小生意人家，知道马氏的打算之后， 想到自家外甥若是能接受永济商号，马家亦是能从中获利，自然是万分支持。 在邵华开始慢慢接手永济商号的生意之后，马家便开始不断从中作梗，尤其是在邵华父亲重病卧床之后，马家人更是变本加厉，各种手段层出不穷。 但幸好邵华是他爹选定的继承人，在他爹多年的精心培养之下，这些手段与他来说都不过是小打小闹。 生意场上之事，邵华的确是能应付妥当，但后宅之中马氏用来对付他的那些个阴私手段，稍加反抗便要背上不孝不义之名。 邵华便是在后宅之中行的艰难，才决定跟着商队到外头去见见世面。 直到后来成家娶了关氏为妻，邵华自是不愿关氏独自一人在家中受婆母磋磨，便下定决心，非到万不得已的时候绝不轻易出门远行。 然而关氏看着不谙世事的模样，却是位胸有丘壑的姑娘，时常劝导邵华好男儿志在四方，不可成日囿于后宅。 且面对继婆母的刁难处处应对妥帖，叫人挑不出一丝错来。 邵华放下心来，也才有时间和机会继续外出行商。 得妻如此，邵华自是高兴。 然而，他知道关氏从前在自己家中处境与他极为相似，虽没有继母，但也时常受姨娘的欺负，多亏她机智，才屡次逃过姨娘的各种陷害。 是以嫁给他之后才能如此妥帖的应对马氏的各种刁难，但邵华却于心不忍。 他已经想过了，待他爹去后，不管多大代价他都要同他那几个兄弟分家，到时候马氏自然会跟着自己的亲儿子过日子。 如今，也只能委屈关氏再多忍耐几年。 戚青溪自然陆陆续续知晓了邵家内宅这些事情，特别是听说关氏有个弟媳，仗着自己父亲是府衙中的通判，对关氏的态度极为嚣张。 戚青溪如今也算是知府大人的内眷，有心想要给关氏撑撑场面。 但她知道顾瑜如今每日都十分忙碌，想来是没有时间同她一起去的。 到了中秋那日，戚青溪换好衣 筆趣庫 裳便带着银杏红杉两个丫鬟前往邵华家中。 关氏那弟妹自然是不相信关氏真能认识知府家中亲眷，还能将人请到家中做客的。 因为她一早便同她的通判父亲打听过这位知府大人的未婚妻，据说是京中哪位将军家的姑娘。 就关氏这等商户出身的女子，能认识京城将军家的姑娘？ 当然还有一种可能，便是她那位大伯哥与知府大人相熟，而那位知府大人是看在她大伯哥的面子上才让自家夫人来赴宴的。 可这更就是天方夜谭了。 她也是听她爹说过的，这位知府大人赴任这么久来，林州府内想要巴结讨好知府大人的乡绅富商不知几何，可这位知府大人连半个眼神都没给出去过。 他邵华不过一个商号的少东家，还能有这本事越过众人独得知府大人青眼不成？ 别是这关氏真有如此天真，以为自己送了个请帖，别人就一定会来赴宴吧？ 那可就别怪她等着看关氏的笑话了。 直到戚青溪真的上门来，关氏这位弟媳依然是不相信关氏居然真的认识知府大人的未婚妻。 她甚至怀疑上门来做客的戚青溪是关氏从哪处随便找了个女子来冒充知府大人的家眷。 她有心试探戚青溪:“我从前有幸去过两次府衙的后宅，里头有一棵大枇杷树，不知如今是不是依然每年都能结上许多的枇杷果来？” 戚青溪闻言看了她一眼:“这可巧了，我住的那院中恰好就有一棵枇杷树。” 关氏这位弟媳立刻在心中暗笑，知府后宅她自小就去过不少回，里头根本没有什么枇杷树，这枇杷树的由来完全是她想到她院里那棵树胡诌出来的。 就知道这这姑娘是关氏请来的，这下可露馅了，看她不当场拆穿这姑娘的假面目，看这关氏如何下得来台。 她立刻走到婆母马氏面前，指着戚青溪大声道:“据我所知，府衙后宅可根本没有什么枇杷树，你是哪里来的不知天高地厚的臭丫头，敢冒充官府亲眷。” 第137章 遂愿 关氏这位继婆母马氏自然是帮着自家媳妇说话的，况且她这位儿媳妇娘家本就是官府出身，哪能不知道官衙里头的事情，且她不用想也知道关氏怎么可能会认识知府家的夫人。 马氏完全不假思索，立刻便认定戚青溪是假官眷:“好你个关氏，敢找人冒充官眷，居心何在，是想害死咱们邵家不成？” 戚青溪嗤笑一声，慢悠悠道:“从前或许没有，但前阵子我倒是种了一棵枇杷树在院中，若是几位感兴趣，我倒是可以带你们去看看。” 想到关氏成日要应付这等不知所谓的阴谋心机，还真是浪费心力。 戚青溪看着马氏和她这位儿媳妇，只觉得二人十分的可笑:“你们说我假冒官眷，就凭一棵枇杷树？这中秋佳节，明明是你们请我来的，怎么如今反倒是要把我扭送官府不成？也罢，你们邵家家大业大，一个小小的知府定是不放在眼里的，今日我便告辞了。” 说罢，便欲拂袖而去。 马氏看着自己儿媳一脸无措，这口气，难道真是他们弄错了不成？可这关氏怎么可能会认识知府大人家的亲眷。 关氏心中暗笑一声，从前她碍于儿媳身份，时时在马氏面前伏低做小，没想到有朝一日也能看到马氏吃瘪。 但她总不能真看着自己请来的客人被二人气走，关氏立刻朝戚青溪行礼:“婆母和弟妹无心之举，还望您恕罪。” “也罢，今日便看在少夫人的面子上不与你二人计较。”戚青溪走到关氏那位弟妹跟前，上下打量了她两眼，“我听说你父亲是府衙里头的通判，怎么他没告诉过你府衙后院新种了一棵枇杷树？当然，他区区一个六品通判，自是无甚资格随意进出府衙后宅的，你说是不是呢？” 戚青溪轻笑一声，跟着关氏离开，留马氏二人在原地面面相觑。 关氏将戚青溪带到自己院中，怕戚青溪真的因马氏二人的无礼行为心里不舒坦，一直在说抱 歉的话。 戚青溪倒是没有什么不舒服的，反而是有些同情关氏有这样的婆母和弟媳。 又不禁有些庆幸自己将来不会面对此等糟心的事情，因为她知道顾瑜的舅母王氏是个温婉大气的女子，又极为疼爱顾瑜，自然不会、也没必要用这种不入流的手段来对付她。 话说回来，她似乎从来都不曾听顾瑜说起过他的父母，只知道他是由舅父舅母抚养长大的。 “在想什么呢？” 一个熟悉的温柔声音从身后传来，戚青溪转过头去，关氏和红杉银杏二人不知何时离开了，偌大的庭院中只剩她和缓缓朝她走来的顾瑜两个人。 戚青溪惊喜地看着顾瑜:“你怎么来了。” “自然是陪着夫人一起来赴宴的。”顾瑜走上前拉起戚青溪的手，用自己的手指摩挲着她的手背，淡笑道，“夫人出门赴宴忘记将我带上，那我只好自己赶过来了。” 他今日特意提前上衙将事务提前安排妥当，为的就是能早些回来陪她过中秋节，谁知回到后衙却听下人禀报这小没良心的跑到人家家里头做客去了。 戚青溪自然是瞧出了顾瑜笑意未及眼底，她晃了晃他的手，道:“我看你最近很忙，怕你没空出来做客，才没同你提起的。” 听到这话，顾瑜想着自己最近确实忙得连陪她吃饭的时间都没有，他柔声道:“再有几日林州府这边的事情便能安排好，咱们回京正好能赶上沈铮大婚。” 戚青溪听到沈铮大婚之事有些吃惊，她记得她之前和顾瑜提起过戚青青和黎祁铭二人的关系，怎么沈铮依然要娶戚青青，并且还将婚事提前了？筆趣庫 顾瑜似是知道戚青溪在想些什么，解释道:“沈铮已经同那位戚姑娘退亲了，如今要娶的是与他青梅竹马的长兴侯府嫡次女赵静婉。” “这是……怎么回事？”戚青溪一脸疑惑地看着顾瑜。 顾瑜亦是这几日才收到的家书，其中有一封是沈铮给他写的信 。 信中，沈铮提到他已经调查清楚了戚青青同安王之间的关系果然非同一般，于是他想了个法子，找机会率先当众揭发了戚青青与安王二人之间的关系，遂了戚青青的愿，同她退了亲事，也让她成功嫁与安王成为安王的侧妃。 而沈铮与长兴侯府嫡次女之间的婚事，则是宫里的太后娘娘为二人赐的婚，并且将婚期定在了腊月之前。 顾瑜的舅母王氏来信中亦是让顾瑜到时候后一定带着戚青溪一同回去参加表哥沈铮的大婚。 顾瑜这几天分外忙碌，还没来得及将此事告诉戚青溪。 顾瑜伸手将戚青溪前额散乱的头发拨拢到耳后，轻言细语道:“我原是打算将林州府一应事务早些安排妥当，咱们便能赶在年前回去，请家中长辈选个良辰吉日，尽快的把婚事定下来。可好？” 戚青溪低着头，用手指卷动着顾瑜衣前的束带，微红着脸轻轻点头。 顾瑜见戚青溪点头，满心欢喜地一把将她揽入怀中，细细地打算着二人的将来:“成亲之后咱们自是要从舅舅府中搬出去的，我在黄华坊有一处宅子，就在你舅父家旁边那处，格局应当是同李将军那宅子一般无二，溪儿先想想喜欢什么样的宅子，到时候提前派人去修缮好，我记得当初阿暖是想要个有秋千架子的住处，到时候帮她在院中搭一个……” 戚青溪没想到阿月口中那个有些吓人的宅子主人的竟是顾瑜。 更让她没想到的是，顾瑜竟还记得他当初答应阿暖要让她住进有秋千架子的院中的事情。 戚青溪甚至还清楚地记得当初在安遂县衙后厨中，阿暖满眼的欢喜之色，还有顾瑜说他们二人总该是要成亲的。 顾瑜当时还同阿暖使眼色让她保密。 其实，她当时将这句话听得一清二楚。 “顾瑜。”戚青溪轻喊了一声，打断了顾瑜的话。 “嗯？” 她双手环在他的肩头，垫着脚尖，在他唇上留下轻轻一吻。 第138章 小名 戚青溪自然记得自己如今还在别人家中，待顾瑜想要加深这个吻之时，她立刻从他怀里钻了出来，拉着他的手回到正厅之中，而自己则往关氏的院子里去。 今日中秋，关氏的娘家人也被请来做客，关氏那姨娘和妹妹如今正在关氏房中，戚青溪到院子里的时候正巧撞上她二人正对着关氏指指点点。 “你瞧瞧你如今嫁到邵家，能过上这锦衣玉食的好日子，还不是多亏我当时非求着老爷将你嫁过来。” 一个女人尖锐的声音传到戚青溪耳朵里，想来就是关氏那位姨娘了。 “我也不要求你报答些别的，姑爷如今也算是认识不少达官贵人了，只要你给你妹妹介绍个当官的官爷，便是做妾都行。” 依旧是那个姨娘的声音，接着，戚青溪便听到关氏的回话。 “我记得当初姨娘可是说过，我这妹妹将来可是状元夫人的命，否则当初又怎么会看不上行商的邵家，将我嫁了过来。这么金贵的命格，我可不敢随意就让妹妹给人做了妾去。” 戚青溪听到这话忍不住噗嗤一声，却引来了屋内之人的厉声呵斥:“哪个不长眼睛的贱婢在外头偷听我们说话。” 一个穿着深蓝色褙子的妇人从房中走出来，眯眼叉腰地看了眼戚青溪，再三确认过不是这府里认识的谁家的亲戚，正准备开骂。 但这妇人虽不认识戚青溪，却认识戚青溪身上穿着的衣料上好的绸缎，一般人家可是买不起的，以及她身旁还站着两个服侍的丫鬟，想着怕是自己惹不起的主，又硬生生的将到了嘴边的脏话给咽了下去。 “你是哪个，管我家的闲事。” 戚青溪觉得自从那次坠崖被救上来之后，自己的运势就变了，不再如从前那般出门就必定会出事，如今她是出门必会遇到极品。 今日受邀来邵家饮宴，不过才半日时间，就遇到了两拨。 前一回牵扯到她，她还能出言说上两句，这回毕竟是关氏的家事，戚青溪不方便插手 ，免得关氏难堪。 “走错地方了，无意打扰，告辞。”戚青溪带着两个丫鬟转身准备离开。 “阿溪，你等等，我同你一起出去。” 很显然，关氏也不想再同她这姨娘和妹妹多说些什么，喊住了戚青溪，吩咐奶娘抱着孩子一同离开。 关氏的姨娘见关氏离开，忍不住在后头大喊道:“你这没良心的小贱人，自己过上好日子了，就不管你妹妹的死活了，看我待会儿怎么在你爹面前告你的状，让他收拾你。” 然而任凭她在身后怎么叫嚣，关氏愣是一个眼神都不想给她，拉着戚青溪的手快步离开自己的院子。 关氏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心情，苦笑一声，道:“不好意思，又让你看笑话了。” 戚青溪露出体贴的笑容:“这算什么笑话，天下间比这可笑的事情多了去了，倒是难为四嫂要如此辛苦应付她们。”筆趣庫 关氏倒没觉得有什么，相反，若不是有她那个姨娘从中作梗，她都不一定能嫁到邵家成为邵华的妻子。 不想继续这么不开心的话题，戚青溪看着奶娘怀里的孩子问关氏道:“四哥和四嫂可有为我这小侄儿取名？” 这孩子出生的时候戚青溪正巧去了安遂，还好他满月的时候戚青溪已经从西川县回来，特意去找师傅雕刻了个如意玉锁赠予他当满月礼。 邵华原本想着这孩子是邵家的长孙，名字自该由他爹来取名，只是邵华他爹久病卧床，多半都是处于昏迷状态很少有清醒的时候，孩子取名的事情便一直搁置着。 “还没呢，日子也还长着，不急于一时。”关氏突然笑哈哈地拉着戚青溪的手道，“没有大名，但是我给取了个小名。” “哦？叫什么？”戚青溪看着奶娘怀里胖嘟嘟的小婴儿好奇道。 “叫嘟嘟。”关氏说完儿子的小名自己又开始忍不住笑了起来，笑了好一会儿之后才开给戚青溪解释这个小名的由来。 邵华前些日子忙着店铺和自家生意上的事情每日早出晚 归，连见儿子一面的时间都没有，关氏怕儿子与邵华越来越脸生，便在邵华睡觉的时候将儿子放在邵华旁边。 谁知某日小家伙听到邵华打呼噜，不过几个月大的婴儿竟也学着声音，嘴里开始不停地“嘟嘟”喊起来。 关氏不由十分惊喜，想着不如就给儿子先取个小名，嘟嘟。 奶娘怀中的小婴儿似是知道几人在讨论他似的，竟也开始“嘟嘟”地喊了起来，惹得众人忍不住哈哈大笑。 “小少爷这是知道在叫他呢，嘟嘟，这小名取的真好听，不像我们村里那些人给家里孩子取名，叫什么大牛二狗三胖的。还有我从前的名字，土死了。”银杏道。 银杏一番话又是惹得众人乐了起来，戚青溪笑道:“如果是我，就更喜欢你从前的名字，禾苗，听着就觉得生机勃勃。反倒是银杏这名字听着有些土。” “才不会，我可喜欢银杏这名字了……” 众人聊着天，不多时便到了邵家正厅之中。 顾瑜正在同邵华说话，而厅中其他人则安静地坐在一旁听二人说话。 与其说安静地坐着，倒不如说是恭敬地坐着来得妥当。 关氏凑到戚青溪耳旁，偷偷指着顾瑜下手坐着的一个近不惑之年身材偏瘦的中年男人；“这就是我那位弟媳的父亲，府衙里头的通判大人，从前我家给他送请帖他可是从来都不来的，看来今次是托了顾大人的福气，才有幸将他也一并请了来。” 马氏几人正在偏厅坐着闲聊，见到戚青溪和关氏进来立刻迎了上去。 尤其是马氏，这会儿不但不再怀疑戚青溪的身份，反而飞一般地快步冲到她面前殷勤地道:“等您许久，总算是等到您来了。” 关氏那姨娘和妹妹正巧跟在戚青溪身后不远处往偏厅这边来，见到马氏对戚青溪如此殷勤，二人对视一眼，不禁暗自庆幸还好方才没有鲁莽得罪这姑娘。 二人又不禁在心中揣测着戚青溪究竟是个什么身份，能让马氏都如此恭敬对待。 第139章 要出事 邵家一顿中秋午宴，众人心思各异，但也有唯一的共识。 内眷这边都在奉承着戚青溪，而另外一桌则都在极力地讨好顾瑜。 然而整个饭局下来，顾瑜也不过就是同邵华多说了几句话。 除了戚青溪喊邵华四哥之外，顾瑜还有其他的事情要找邵华商量。 从几年前知晓有人欲在西北征夷大军中作祟之时起，他就没放松过对西边军中的暗中监察。 只是自那次被他们识破之后，那幕后之人许久没再有过什么动静。 没想到此次他派人去西北处理吴氏父子之事，却叫他派去的人无意中探听到那些人居然又开始暗中动作。 依旧是针对宁国侯沈兴，此次却是想要将他从右军都督之职上拉下来。 顾瑜已去信将此事告诉舅父沈兴，只是沈兴的回信中却告诉顾瑜切不可走露风声，以及他准备遂了那幕后之人的愿，顺势辞了手上的官职。 顾瑜自是知道舅父的意图。 若沈铮真的遂了舅母之意，娶了某位文官之女，舅父自是大可不必如此。 可沈铮如今要娶的却是太后母族长兴侯府家的女儿，长兴侯府的赵老侯爷正是如今的左军都督。 如这般的联姻，朝中之人又会有几人乐见。 且不谈沈家有沈兴这位右军都督在，皇宫之中有皇帝宠妃贤妃娘娘沈氏，沈氏膝下又有颇得皇帝宠爱的齐王黎祁宁，如今又得了长兴侯府这门姻亲。 虽则看起来繁花锦簇，实则成为了众矢之的。 整个宁国侯府，除了从未上过战场未有半分战功的世子之外，无一处让人放心之地。 况且祁宁想要争位的心思如今也算是一望而知，之后沈家更是会被推向风口浪尖。 所以顾瑜其实是支持舅父激流勇退之举，唯有如此，才能保全住沈家。 但他却决不允许有人想要以莫须有的罪名来污损他舅父的声誉而达到此目的。 军饷贪污案，也不知是何人想出的此等计谋，想要将此等罪名安在一个铁骨铮铮的将士身上。 此事定然是要调 查清楚的，但为避免打草惊蛇，他不能用军中之人。 思来想去，反倒是此次来邵家赴宴让他找到了条比在军中安插人手更方便的途径。 生意之人，最重要的便是眼观六路耳听八方。邵家在西北的生意做的很不错，若是能有这条路子，今后探听西北消息定是能事倍功半。 只不过饭桌上人多口杂，不是谈论此事的时候，且他与邵华今后也不宜走得太近，否则让人生疑，反倒是害了他。 是以饭局一结束，顾瑜便带着戚青溪坐上马车回府衙去。 戚青溪见顾瑜离开的这么匆忙，以为他又是有什么紧急的公事要处理。 顾瑜也不瞒着她:“溪儿，我舅父那边要出事了。” 戚青溪闻言着实被吓了一跳，立刻道:“出了什么事？要紧吗？” 顾瑜轻笑一声，拉过她的手放在自己手心；“也无甚大事，不过是今后可能要做个清闲的侯爷罢了。” 想到原书中沈氏一族的结局，戚青溪觉得其实做个清闲侯爷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只是，按照原书的剧情线，宁国侯沈兴被罢官之事应当发生在男主登上太子之位后才对，如今戚青青不过才刚同沈铮解除婚约，都还未嫁到男主府上，怎么这么早沈侯爷就要被罢官了？ 而且顾瑜说的是“要出事”，难道是已经知道会出什么事情了吗？ “怎么回事啊？”戚青溪反握着顾瑜的手。 顾瑜将自己探听到的这场阴谋告诉戚青溪:“舅父的意思是趁此机会离开朝堂。” 沈家如今的势头，如烈火烹油鲜花着锦，沈侯能在此时放下手中权势，反而所有人都会念着沈家的好，今后也不会再处处针对沈家。 “只是，舅父此时退下沈铮必是要继承军职，他从未入过军营，我也不放心他一人在军中。”顾瑜道。 “你……你要弃文从武吗？” 戚青溪有些紧张，上次在山崖下给顾瑜换药之时，看到了他身上不少刀剑伤痕，她知道那都是在战场上留下的伤，私心里其实不到万 不得已，她不愿意顾瑜再上战场。 顾瑜轻笑着将戚青溪搂在怀里，在她额上轻轻一吻:“不用弃文从武，只需要待在京城照应着他就行，只是咱们若是回了京城要应付诸多人事，你便没有这么轻松自在了。” 戚青溪舒了一口气，只要不是要上战场就行。至于要应付诸多人事，人生在世哪来那么多轻松的时刻，而且她早料到了会有这么一天，已经做好了准备。 可是顾瑜到林州上任知府才不过一年的时间，此时要调回京城怕也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其实顾瑜早已收到了皇上的调令，任都察院右佥都御史之职，只不过他并不想卷入京城这场风波当中，可如今便是为了沈铮他都得回去。 “待沈铮能稳住局面了，咱们再出来，可好？” 戚青溪趴在顾瑜怀中，轻轻点头，按照她现在的想法，其实只要身边的人能够平平安安，谁做皇帝都无所谓。 她伸手掀开车帘一角，今日中秋节，夜晚有灯会，如今不过才下午时分，街上已经满是人群摊贩，热闹不已。 虽说今日中午是在别人家中做客，但晚间的团圆宴戚青溪也还是早就准备了，一回到府中她就钻进了厨房。 如今有银杏和红杉两个丫鬟帮忙，戚青溪真的是轻松不少。 听顾瑜说朝廷派来接任的新知府已经在路上了，等新知府上任，待他二人交接完衙门里的事务就会回京城，戚青溪觉得自己有必要同两个丫鬟说一声。筆趣庫 虽然她手上有两个丫鬟的卖身契，但二人若是不愿与她一同前往京城，她自会将卖身契还给她们然后放她们离开。 银杏和红杉二人听说后，却跪在地上双双表示不愿意离开。 “我们是小姐的丫鬟，自然是小姐去哪我们便跟着往那处去。” 其实相处了这么久，戚青溪都已经习惯二人跟在她身侧了，她也不舍得将二人离开。 戚青溪将她们扶起:“既然决定跟着我一起离开，那你们这几日便准备准备，咱们应该很快便会启程。” 第140章 归家 乾宁二十年十月，京城细雪纷飞。 “南边现在还是深秋的季节，没想到京城都已经下雪了。” 戚青溪微微拨开车窗帘子，伸手去接外头的雪，马车内点了暖炉十分暖和，她将手递到顾瑜面前的时候，雪已经化成了冰水。 顾瑜拿出一块帕子，将她手上残留的水渍擦干，用自己温暖的双手包裹住她微微带着寒气的双手:“冷吗？” 戚青溪笑着摇摇头，不但不冷，她其实很喜欢这种偶尔冰冷的感觉，会让人觉得头脑异常清醒。 她将手从顾瑜掌心抽出，把手伸到他厚厚的大氅中，环抱着他的腰:“顾大人，回家后就不能天天见面了，我会想你的。” 顾瑜亦是紧紧抱着她低下头轻轻地咬上她的唇，温润的唇擦过她的唇畔酥酥麻麻。 许久之后，久到戚青溪开始呼吸不畅，顾瑜才缓缓松开她. 戚青溪将头埋在顾瑜的颈间平复着自己的呼吸，听他微哑着嗓子说话。 “过两日我便请舅父上门去商量咱们的婚事，选个最近的良辰吉日，可好？”筆趣庫 戚青溪虽然是有这种想法，但却不想这么轻易承认，她眼神微亮地抬起头看着顾瑜:“你先忙正事要紧，我不着急成婚呀。” 顾瑜紧了紧环住她的双臂:“可是我很急。” 但他再怎么着急，筹备婚事都要花费些时日，急也是急不来的。 马车入了内城之后，没行多远便到了黄华坊李府门前。 郭氏一早便接到快马来报，看准了时辰让人在巷子口守着，听到仆役传报有马车进巷子，带着阿月和阿暖准备到门前去接人。 阿暖听说阿姐快要到家门口了，也来不及等后头的郭氏和阿月，立刻飞奔了出去，正巧撞见搀扶着顾瑜的手下马车的戚青溪。 戚暖冲到戚青溪跟前，扑到她怀中抱着她:“阿姐，我好想你。” 不过大半年的时间没见，怀里的小姑娘长高了许多，已经成了亭亭玉立的小少女。 戚青溪轻柔地摸着她的头:“阿姐也想阿暖了，我收到了阿暖写的家书，阿暖如今的学问长进了很多，字也比从前写得漂亮了许多。” 戚暖 听到这番话十分高兴，她就是为了能够给阿姐写家书，每日特意多练上两三个时辰的字，果然辛苦没有白费，得到了阿姐的夸奖。 她抬起头冲着戚青溪甜甜一笑，余光瞥到旁边的顾瑜，眼中满是讶异之色。筆趣庫 戚暖一脸惊喜地看着顾瑜:“顾哥哥，你也来京城啦？” 顾瑜朝戚暖微笑点头:“几年不见，阿暖长成大姑娘了。” “阿暖小笨蛋，这不是哥哥，得叫姐夫。”阿月不知何走到阿暖身后，笑嘻嘻地朝戚青溪和顾瑜喊道，“阿姐，姐夫。” 戚暖只是听说自家阿姐和一个叫顾子琮的人有了婚约，但她不知道顾子琮居然就是顾哥哥。 嗯…… 也不止她不知道，大哥和二哥也都不知道，之前舅舅告诉他们阿姐的婚事的时候，二哥还在私底下说如果这个顾子琮是他们认识的那个顾哥哥就好了，然后二哥就被大哥骂了一顿让二哥不许胡说。 可没想到这个顾子琮真的是顾哥哥。 想到之前阿月表姐在她面前夸顾子琮长得有多好，又文采武功俱佳的时候，她还嘟囔了几句，再好都没有顾哥哥哥好。 顾子琮居然就是顾哥哥！她实在是太开心。 “姐夫。”戚暖对着顾瑜甜甜喊道。 顾瑜听到两个小姑娘这一声姐夫，十分满意地点头回应:“乖。” 戚青溪忍不住在一旁嘀咕:“两个小丫头消息还挺灵通的。” 郭氏立在门前看着顾瑜和戚青溪，一对璧人，站在那处便是一道美景，令人赏心悦目。 从前青溪和则正在一起的时候就不会让人生出这种感觉，倒不是二人不般配，也不是她贬低自家侄子，只是跟子琮这么一比较，则正显得更稚气一些。 想到郭则正，郭氏又忍不住心下叹气。 自从徐念菲嫁到郭家之后，成日为各种小事同则正闹脾气，三日一小吵五日一大吵，动不动就吵着要回娘家去，整个郭家都被这大小姐闹的不得安宁。 说实在的，她可一点都不同情她那个见利忘义的嫂子，只是可怜则正被逼的有家不能回，还要搬到国子监去住。 如此也好，省得在家看着自 己老娘和媳妇轮番作妖，之后又被人用性命相胁迫。 但郭氏却有些疑惑，听阿暖和顾子琮说话的语气，怎么好像是很早之前就已经认识了。 和两个妹妹寒暄完之后，戚青溪走到郭氏面前行礼:“舅母。” 顾瑜也跟着走到戚青溪身旁同郭氏行礼，一派清风朗月的模样。 “好好好。” 郭氏连声应好，从前她就十分喜欢顾子琮这孩子，那个时候顾子琮跟在她爹身边读书习字，不过六七岁的年纪却格外的乖巧沉稳，谁能想到顾子琮还有做她外甥女婿的一天。 “外头冷，咱们先进去再说。”郭氏拉着戚青溪的手，招呼顾瑜进门。 因着自家舅母也在家中等着自己回去，顾瑜将戚青溪送到屋内，喝了一碗郭氏为二人准备的姜茶，便起身告辞了。 戚青溪想要送顾瑜出门，被顾瑜拦住:“外头冷，别冻着了，我明天再过来找你。” 戚青溪乖乖应好，听到身后阿月和阿暖二人在捂着嘴偷笑。 待顾瑜离开后，戚青溪笑着转身一手一个，将阿暖和阿月抓在怀中:“小姑娘胆子越来越大了，现在都敢取笑阿姐了是不是？” 惹得阿暖和阿月两个小姑娘在她怀中“哈哈”乐个不停。 李文康知道外甥女今日回来，特意掐着点赶回家中，一回来就听到屋里传来几个丫头嬉笑的声音。 这几日朝中局势不稳，宁国侯沈兴接连遭到都察院弹劾，皆是指控两年前西北一役中主帅沈兴贪污军饷。 作为当时参战的将领之一，李文康自然是知道其中内情。 他们当时面对的可是游牧部落联军，若是真有贪污军饷导致将士们缺衣少食物资装备不足之事，别说两年之内打完这场仗，能打赢那都算是奇迹了。 这么明显的针对沈侯，皇上又怎么看不出来，是以弹劾的奏折都被皇上压下不发，也因此导致连日来朝野上下吵闹成一片，甚至时有人上街闹事。 这时候，他作为京卫指挥使自然就该负起应尽的职责，忙得他是晕头转向。 如今瞧见家中这派和谐的景象，使得他连日来一直紧绷着的神经缓和不少。 第141章 说道 李文康回来没多久，李远哲也回到了家中。 还未见到他的人，便听到他大声嚷嚷着:“妹妹和妹夫回来啦。” 这缘分之事还真是妙不可言，谁能想得到顾子琮居然有一日能成为他表妹夫。 从前因着徐念菲家和齐王的姻亲关系，他们跟着一起喊顾子琮表哥，如今掉了个个，京城人人夸赞的顾子琮得喊他表哥，一想到这事儿他就觉得开心。 要不是他爹说此事还不宜大肆宣扬，他非得在神机营那群人面前好好显摆显摆，谁家妹妹有他家这个有出息，能嫁给京城炙手可热的快婿人选顾子琮，还是得皇上赐婚，这谁能想得到。 但话又说回来，他在屋内打量了一圈都没见到顾子琮。 李远哲双手叉腰微微皱着眉看向戚青溪:“妹夫呢？没和你一起回来？” 郭氏看着儿子这吊儿郎当的模样轻“哼”一声:“你还知道自己有个妹夫，你妹妹都要成婚了，你这个做哥哥的什么时候有空把我儿媳妇儿娶进门来啊？” 李远哲拉过不远处的椅子，斜靠着坐下:“母亲大人，您又不是只有我一个儿子，别忘了远浩可是和我差了不到半刻钟，您催他也是一样的。若是您非要纠结长子先成婚这件事情，那我喊他哥哥也成。” “嗯。”李文康端坐在椅子上点头，“既是如此，那你们兄弟二人便选在同一日成婚吧。” 他转头看向郭氏:“待开春了，就把咱家那两个闲置的院子好好修整一番，给他们当婚房用。” 郭氏立刻拍手表示赞同:“这主意好，两兄弟一块儿成婚，双喜临门，就是不知道两个亲家那边会不会同意。” 李文康端起茶碗喝了口茶，道:“两位亲家都是极好的人，这又是喜事，应该不会不同意，咱们先同人家商量商量，不同意就再说呗。” 李远哲见自己父母越聊越起劲，直接以回院子更衣为由逃开，但临走前还不忘同戚青溪 闲扯两句:“什么时候把妹夫约出来，我请他吃饭。”说完也不待戚青溪回答，甩甩袖子挑开厚厚的帘布出门而去。 屋内的李文康夫妇也完全不在意儿子的举动，正聊得开心。 “老张家就在京城，我甚至明日就能过去跑一趟问问，倒是这个白家，在晋阳那地界，书信往来都得要上一两个月。”李文康道。 郭氏不在意地挥挥手:“这有什么要紧的，也不过就一两个月的时间，正好咱们也还有时间商量着怎么修整那两个院子。” 郭氏说起修整院子的事情，倒是让李文康想起旁边那座宅子的事情。 “青溪啊。”李文康看向正在给两个妹妹剥橘子吃的戚青溪，“子琮有没有和你说过咱们家旁边这宅子的事情啊？” 李文康当初看上顾子琮做外甥女婿的其中一个原因便是因为旁边那处宅子。 顾子琮成婚之后自然是要从宁国侯府搬出来住的，到时候搬到旁边这座宅子里，离他这里就几步路的距离，若是今后他宝贝外甥女在顾子琮处受了什么委屈，他都能第一时间赶过去给外甥女出气，简直不要太方便了。 当然，前提是得顾子琮愿意搬过来，这万一他在别处还有宅子，或是家里头有别的安排又带着青溪外调出去了，那他也没办法不是。 话说，他都如此放心让自家外甥女跟着顾子琮往林州赴任去了，这顾子琮可别什么事情都不和青溪商量，让他白白失望啊。 戚青溪将手中的橘子掰成两半递给阿暖和阿月，然后回李文康的话:“他和我说过旁边这宅子是他的，到时候找人来将宅子修缮好，等我们成亲了就搬进去。” 当着李文康夫妇和两个妹妹的面说起成亲的事情，戚青溪不自在地轻咳一声。 李文康倒是哈哈大笑了起来，他就知道顾子琮不会让他失望。 正在吃橘子的阿月突然“哇”了一声:“旁边那个荒宅居然是姐夫家的 。” “姐夫？”李文康听自己女儿喊姐夫，很是新奇。筆趣庫 郭氏指着李念月无奈摇头:“你这闺女，一见到顾子琮就冲上去喊人家姐夫，那是拦都拦不住。” 李念月撇撇嘴，仰着头道:“本来就是姐夫，我又没叫错，是不是阿暖？”她偏头朝旁边的戚暖努努下巴。 戚暖立刻咽下嘴里的橘子回应她:“嗯，阿月姐姐说得对，顾哥哥就是姐夫没错。” 再次听到戚暖唤顾瑜作顾哥哥，郭氏也终于问出了自己的疑惑:“怎么听阿暖这口气，像是很早之前就认识子琮了？” “嗯，之前在安遂的时候顾哥哥经常来家里吃饭的。”戚暖又塞了一片橘子在嘴里。 郭氏闻言微微惊讶地看了一眼李文康，李文康拿起一只橘子，淡定地剥着橘子:“是嘛。” 戚青溪见状立刻解释道:“子琮他之前在安遂当县令，您知道我之前在安遂开了间饭馆，所以他经常来吃饭。” 戚青溪没想要瞒着李文康夫妇她和顾瑜一早就认识的事情，但她暂时还不想向他们提及自己和顾瑜的那段过往。 可她不说，却拦不住戚暖不说。 戚暖想起了那日在县衙厨房时顾瑜说过的话:“顾哥哥之前还说过要娶阿姐的，可突然有一天顾哥哥就走了，我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他了，没想到现在又真的成了我姐夫。” 戚青溪忍不住扶额，小丫头嘴可真快。 这回李文康不淡定了，他“噌”的一下站起身来将手中的橘子重重往桌子上一放，叉着腰略气愤道:“好你个顾子琮，我当初在西地的时候就要给他和青溪丫头说媒，他三番五次地拒绝我，没想到原来早就觊觎咱家姑娘了。” 早觊觎他家姑娘不说，还在那装得一副完全不想和他们家结亲的样子，害得他费那么多口舌不说，还差些将青溪嫁给了则正，这都叫些什么事儿。 下回顾子琮再上门来，他非得好好同这小子说道说道。 第142章 局势 晚间，李远浩和允明允晖兄弟两个都从书院下学回到家中。 戚青溪看着眼前的允明和允晖心生感慨，许久不见，几个孩子都长高了不少，一派俊秀少年郎的模样。 兄弟二人一个沉稳一个活泼地到她跟前喊她阿姐，虽说外貌有了变化，性格却一如从前。 正巧赶上吃晚饭的时辰，她笑着拍了拍二人的肩膀，拉着二人去吃饭。 一家人总算又能整整齐齐地坐在一块儿吃顿饭，李文康心里分外舒心，舒心归舒心，朝中的事情还没有结束，只怕还得烦心上一阵子。 也不知道青溪知不知道沈家的事情，他作为舅舅的，不管她知不知道，他都得再和她交代交代才能放下心来。 吃过晚饭，李文康将戚青溪喊到书房中，将最近朝中的局势告诉戚青溪，尤其是关于沈侯被弹劾的事情。 李文康心里没有什么女子不得妄议朝政的观念，反倒是他觉得外甥女今后要嫁的人家说简单也简单，家里也不过就那么几口人，可若是论复杂，那也是天下都再也没有比这复杂的人家。 戚青溪早已从顾瑜口中知道了他舅父被人诬陷贪污军饷的事情。 其实他们不说戚青溪也早就知道会有这件事情发生，她甚至都知道幕后主使之人是谁。 最开始听顾瑜说起他舅父出事的时候，她关心则乱，还未反应过来自己是知道原书剧情的。 到后来她想清楚了整件事情的始末之后，又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同顾瑜说了。 但说不说都没关系，因为最后事情调查清楚沈侯是被人诬陷的，不但未受到责罚，皇上为了弥补沈侯所受冤屈反而给了他许多的赏赐。 不知不觉中戚青溪已经来到这个书中世界快四年的时间，这四年时间里许是过得太安逸，她都快忘记书里发生的事情了，军饷贪污案这事情也是戚青溪想了很久才想起来的剧情。 她记得自己曾给顾瑜写过一封信，信中记载着原书男主黎祁铭从皇子到登基上位这些年发生过的诸多 事情，原本如此重要的信件她是准备销毁的，后面一忙倒是给忘记了，幸好忘记了。 京城这么个龙潭虎穴之中，想要保全自己的亲人没有些手段怎么行。 出了李文康的书房，戚青溪立刻回自己房间里搬出当初从安遂来时带过来的那几个箱子，果然在里头找到了她当时写的那封信。 她立刻打开信件查看里头的内容，里头果然提到了关于这次军饷案的事情，所有的人都在怀疑这次的事情是男主做的，然而真正的幕后之人却是顾瑜的那位表哥齐王黎祁宁。 原因无他，身为皇子的黎祁宁同样想要坐上那个至尊之位，自然是少不了手握兵权的武将支持。 原本他舅父沈兴手上的兵权是他成功坐上那个位置的最大助力，可谁知沈家却要与长兴侯府赵家结亲。 手中只有一份权力的时候自然不怕被人针对，可这两大侯府若是结为姻亲，手上的兵权怕是连皇上都得忌惮几分，甚至会让他成为众矢之的。 到时候各方势力最先想要铲除的便是他，沈家手上的那份兵权反而会成为他最大的阻力。 所以他才设了这个局，想着能让自己舅父沈兴手上的兵权被收走。 只有如此，他才不会被众人盯着，许多事情做起来的时候才能得心应手。 这是后来齐王黎祁宁夺嫡失败，被男主黎祁铭关押在天牢，才自己说出来的，也是难为戚青溪想了许久才想起来。 果然天家面前无父子，更遑论什么兄弟姐妹之外的亲戚。 戚青溪才不管谁做皇帝，她现在只想要好好保全自己和顾瑜家人。 顾瑜那边的事情其实还更好解决些，就如他舅父所言，只要能激流勇退，手中没了权势自然什么问题都能迎刃而解。 幸好沈侯爷能将局势看得明白，也不贪恋权势，只要沈侯愿意在洗清冤屈之前能主动或者被动辞官，再想办法让皇上打消给他官复原职的念头即可。 只要沈侯手中没了权势，只有未上过战场的沈铮一人在军中 ，沈家反倒是不会再惹人针对。 最好之后能想办法将沈家同齐王割裂开来，今后齐王再做什么也不会牵连到沈家头上。 反正黎祁宁将脏水泼到自己舅父头上的时候也是只想着为自己考虑，没想过别人的名声。 反倒是她舅父李文康这边，若是男主成功上位，再生出宫变的心思来，她舅父都逃不过一死。 或者想办法让她舅父也辞官？ 可她舅父李文康所面临的局面和顾瑜舅父沈兴的又不一样，李文康是跟着当今皇上由最初的一个小兵到如今的京卫指挥使，不同于其他勋贵之家子承父业，背后又有盘根错节的关系势力。 李文康可以说是皇上一手培养出来武将，不但在军中声望颇高，家世亦是十分简单，且对皇上也是忠心不二。 这样令皇上满意的官员，满朝上下都再找不出几个，除非是缺胳膊少腿，否则哪个皇上会轻易放任自己的心腹说辞官就辞官。 这条路子行不通，只能换个法子。 或者想办法阻止当上太子之后的黎祁铭发动宫变，或者干脆让黎祁铭当不上太子。 想到原书中男主造成的那些悲剧，戚青溪更倾向于后者，让黎祁铭当不上太子。 若是想要阻拦男主当上太子也不是件简单的事情，毕竟人家除了有金手指在手，还是“天选之子”，有诸多“贵人”相助。 戚青溪又熬了一个晚上，将她能想起来的黎祁铭那些“贵人”名字一一写在纸上，这些人多数是有把柄在黎祁铭手上才不得不为他办事，当然也不乏真的想要跟着男主干一番事业出来的。 要将这些“贵人”妥善安置也不是什么难办的事情，有把柄的，帮他消除把柄即可。想要干事业的就更简单了，良禽择木而栖，也不一定就非要在黎祁铭身上吊着。 难办的是办这些事情需要一定的财力支持，虽说如今她那几个铺子生意不错，一年也能赚上不少钱，可若要办成大事，还是杯水车薪。 若是能天降一笔横财就好了。 第143章 请帖 翌日，雪霁初晴，晴空万里。 李府内众人都忙着自己的事情，上学的上学，上朝的上朝，唯有戚青溪一个晚上没睡觉，到了白日里任凭两个丫鬟怎么叫都叫不醒。 “小姐，小姐该起了，顾大人来了。” 戚青溪躺在床上微微皱着眉，声音慵懒且含糊:“来就来了，别吵我。”她翻了个身，发丝挡在脸上，迷迷糊糊又睡着了。 睡梦中，戚青溪感觉到有人在轻轻拨动着她的头发，可她实在是没有力气睁开眼睛。 一觉睡到晌午饭点的时候，她才辗转醒来，睡眼朦胧地睁开眼睛，模模糊糊中看到不远处的茶几旁边有人坐在那里，手上还拿着一本书。 戚青溪猛地清醒过来从床上坐起，待看清楚那人之后松了口气，原来是顾瑜。 正在看书的顾瑜立刻就注意到了不远处床榻上的动静，他放下手中的书看向正呆愣地坐在床上的戚青溪:“醒啦？” 戚青溪揉了揉眼睛看着顾瑜:“你什么时候来的呀？” 虽然这么问了，但看顾瑜这个看书的架势，应该是坐着等了许久。 “你怎么在这干坐着不将我叫醒呢。” 顾瑜走到床前拉着她的手:“没事，正好看会儿书，我听红杉说你昨晚一宿没睡，到今早鸡啼才睡下，怎么不睡觉？” 她昨晚一直忙着思考如何摆脱将来的困局，倒是又让她记起了许多书中的描述。 戚青溪低头看着顾瑜的手，骨节分明的修长手指正握着她的手。 她不由地想到了书中的顾子琮便是用这双手，亲手将一捧捧黄土盖在一个个亲人的坟墓之上，至此世间再无他的血亲。 戚青溪伸手抱住顾瑜的腰，将头靠在他的胸膛，今世便是拼上她的性命也再不会让顾瑜受这种委屈。 顾瑜轻轻拍着她的背，宠溺道:“这是怎么了？可是有什么烦心事？” “顾瑜。”戚青溪唤他。 “嗯，我在。” “顾瑜？” “在。” …… 戚青溪一遍遍喊着顾瑜的名字，顾瑜也一遍遍耐心地 应着。 突然，戚青溪一把推开顾瑜，她突然想起来自己刚刚起床，又熬了一晚上的夜，现在这模样一定很难看，虽然但是，她还是要点面子的。 她立刻捂着自己的脸道:“你，你先去前厅等我吧，顺便帮我把红杉喊进来。” 顾瑜笑着摸摸她的头，柔声应好。 戚青溪收拾穿戴好之后便往正厅去，郭氏和顾瑜已经坐下正等着她吃午饭。 饭桌之上，三人不停地互相夹菜各种关心，一派其乐融融，原本的忧伤烦扰的心绪都被冲淡了不少。 吃过午饭后，郭氏拿出一张请帖递给戚青溪，戚青溪以为又是哪家的婚宴或者是寿宴邀请郭氏前往赴宴。 结果戚青溪打开帖子一看，居然是长兴侯府赵三小姐邀请她去府上做客的请帖。 但是戚青溪记得她应该是同长兴侯府家的小姐没有任何往来，这位赵三小姐怎么会派人送请帖过来，还是只单独邀请了她一个人。 顾瑜见她一脸疑惑，开口同她解释:“这位赵三小姐便是沈铮要娶的新妇，赵静婉。” 戚青溪恍然大悟，随后又开始疑惑，即便这位赵三小姐是沈铮的新妇，可她下个月就要嫁到沈家去了，这个时候要准备许多成婚用的东西应该是她最忙的时候才对，怎么会想着邀请自己到她家去做客？ 况且他们昨日才到的京城，回家还不到一天的时间就收到了去做客的请帖。 顾瑜似是知道她心中所想，饮了一口茶道:“应该是沈铮告诉她的，沈铮知道咱们回京的日子，我昨日到家的时候他刚从赵府回来，说是知道我到家了特意赶回家来见我。” 沈铮作为以武传家的宁国侯府世子，原本是该从小习武，到了年纪便随父入军中征战沙场，保家卫国。 可宁国侯沈兴虽从小教沈铮和顾瑜二人习武，却从未带沈铮去过军中，即便是顾瑜都跟着舅父沈兴上过几次战场，可沈铮别说上战场，便是原本到了年纪该继承的军职都未能继承上。 明面上宁国侯府 是对外宣称沈家只有沈铮这么一根独苗，自然是得小心呵护，到时候出了什么意外，哪里对得起沈家的列祖列宗。 然而沈家世代从军，怎么可能连为国捐躯战死沙场的觉悟都没有。 沈铮小时候也的确是作为一个合格的沈家接班人来培养的，只不过待他长大之后朝中局势变幻，不单是皇上膝下的那几位皇子渐渐长大，便是那几位远在封地的王爷亦是蠢蠢欲动。 沈侯怕的不是儿子死在战场上，而是被卷入党政之中无辜受牵连，平白丧命，反而是不值得。左右如今朝中也不是无人可用，非要他们沈家人上前先去搏命。 沈铮从小勤学武艺熟读兵法，为的便是有朝一日能实现自己的梦想和父亲一样征战沙场保家卫国。 知道自己不能从军之后很是失落和无奈，但他能明白父亲的良苦用心，虽不能当一名军士但是会偷偷溜进军营中同那些将士们比武过招。 也就是在军营里头，沈铮结识了女扮男装同样在军中同将士们比武过招的赵家三小姐赵静婉。 起初沈铮一直将她当成好兄弟一样对待，二人经常一起在京城内吃喝闲逛混了好几年，谁知某日在街上碰到顾瑜，沈铮将赵静婉介绍给顾瑜认识，顾瑜却一眼看出了这位赵公子是位姑娘。 沈铮闻言忍不住瞪大眼睛，跳起来大喊:“她居然是个女的？” 戚青溪听到顾瑜讲述沈铮和赵静婉的过往忍不住哈哈大笑。 她想起去岁去宁国侯府做客那日隔着院墙说话的那一男一女，她听到安宁公主喊那人峥表哥，那姑娘还问沈铮是不是真的要娶别人了。 如今想来，那二人应该就是沈铮和赵静婉。 戚青溪有些好奇，先前这两位不能在一起的原因她也能猜到几分，家世都是过于显赫的武官世家，定然是各方都不会愿意看到两家结亲的。 甚至沈铮的母亲为了避开这些，还特意为他寻了文官出身的戚青青为妇。 可如今这二人怎么又能得到太后娘娘的赐婚？ 第144章 邻宅 顾瑜将一件厚厚的大氅披在戚青溪的身上，牵着她的手出了沈家大门往右边宅子走去。 宅子朱红色的正门经过许多年的风吹日晒显现出斑驳的痕迹，顾瑜拿出了一把老旧的铜钥匙，上前打开了门。 “嘎吱”一声大门被推开，露出同样斑驳的影壁，穿过影壁绕过游廊，一个宽大破败的院子呈现在眼前。 院子里满地枯枝杂草，甚至见不到阳光的地方还残留着昨日下过的薄雪，尽显凄凉。 这座宅子是顾瑜出生长大的地方，于他来说，此处的一砖一瓦皆是童年回忆。 顾瑜拉着她的手走到正屋前，指着窗檐下的木框处，上头刻着一个小小的歪七扭八的福字。 他伸出手指，指腹轻轻地擦过那个字，眼神中满是缱绻，柔声道:“这是我小时候刚跟着我爹学字时刻的，那个时候我应当是四岁，我爹嫌我字写的难看，我娘说他居然和一个幼童计较这些，比孩子还不如。” 这宅子是顾瑜出生的地方，一直长到五岁的时候他父亲去世，顾瑜被送到了他舅父家中，从此以后，便在他舅父家养到如今这般年纪。 戚青溪还是第一次听顾瑜提起他的母亲，在此之前，她也未听过任何人提起过顾瑜的母亲。 但她知道每个人的心中都会有自己不想说的事情，就像她，也有暂时不方便对顾瑜说出口的事情，所以她不会非逼着顾瑜一定要说出他家里曾经发生过些什么事情。 万一问出来的是十分悲痛的事情，惹得他心里难过那其实很不值得。 “不过从前的许多事情我都记不太清楚了，甚至连我爹长什么样子我都记不得了。”顾瑜轻笑一声。 戚青溪捏了捏顾瑜的手心，想要安慰他几句。 顾瑜拉着她的手亲了一下:“总算上天待我不薄，让我又可以重新拥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家。” 上天何止待顾瑜不薄，对她亦是。 戚青溪穿书之前的日子也说不上是有多好，孑然一身无牵无挂，反倒是 现在，让她有了许多的家人，不久的将来她还会和顾瑜有一个属于他们二人的家。 戚青溪又再次打量起了这个院子，这是宅子的主院，廊檐上雕梁画栋，依稀可见当年的繁盛。 只是她有些好奇，按理说这么大的宅子主人尚在，即便是不住人也会安排专门的仆从打扫修整，就算当初顾瑜年纪小，也不可能家中连一个洒扫的仆从都不留下，自然不可能是请不起。 戚青溪这么想着也这么问了出来:“怎么没有找几个清扫的仆从？” “父亲走后没过多久这边的仆从就全部都被遣散了，我原本是想着这宅子会一直空下去，没想到，有一日我居然也不用再做孤家寡人。”顾瑜轻笑道。 有些事情不是他不愿意告诉戚青溪，而是时机不对，他说多了对戚青溪未必是什么好事。 但好在戚青溪也不甚在意，这回改换她拉着顾瑜的手，和他商量着要在院中种上两棵海棠树。 毕竟是在京城，还是海棠树应景些。 她记得顾瑜说过宅子里有个花园，她觉得桂花树和桃树还是种在花园中更合适些。 二人又在宅子各处都逛了逛，各处院落作何种用途都被戚青溪安排得明明白白。 只挨靠着李府的一处带着一个小池塘的院子，顾瑜告诉她已经早有了安排。 戚青溪没记错的话，那处院子院墙的另一边便是李府内她们三姐妹如今住的那个院子。 “我从前便想过将此处留给阿暖住，到时候再在院中给她搭个秋千架。” 他既答应过小丫头的，就不会食言。 其实按照顾瑜原来的想法，是给允明和允晖兄弟两个都安排好了住处，只不过如今他们有亲舅父在，跟亲舅父住在一处自然是比跟着姐夫住更合适。 左右两个宅子离得也近，便是想见面了也就几步路的距离，当然他给兄弟两个安排的住处也会一直留着，想要在这边住也没问题。 戚青溪拉着顾瑜的手不住地晃动:“你怎么这么好呀。 ” 好到将她的家人也全部都安排得如此周全，她忍不住踮起脚尖在他脸颊上轻轻印上一个吻。 顾瑜顺势将她拉入怀中，戚青溪想着不如趁此刻同顾瑜说说他舅父的事情。 “昨日我被舅父喊去书房，说是如今沈侯被朝中众多大臣弹劾，但他听皇上的口气是打算慢慢将此事压下去，即便是到时候压不下去了，皇上也会想办法让沈侯官复原职。” 这话前面一半是她舅舅同她说的，后面一半则是她假借舅舅之口，想要同顾瑜说的话。 顾瑜不做他想，只觉得李将军是想通过戚青溪来向他们转述皇上的态度，好让他们事先有个准备。 李将军如今也算是皇上近臣，能得到的消息自是比他们多，这份情顾瑜也记在心里了。 “其实我觉得沈侯退下来也算是件好事，皇上的几个皇子如今都大了，今后朝局只怕是更波云诡谲，不趟这趟浑水更好。”戚青溪道。 顾瑜笑道:“溪儿说得对，我回去会同舅父商量。” 二人又说了会儿话，顾瑜送戚青溪回隔壁李府，自己也回宁国侯府去。 他原本想找舅父沈兴说说话，但回府后听下人说侯爷出城会友去了。 因为被都察院和众臣弹劾，沈侯如今暂被停职赋闲在家，他便趁着如今清闲之时四处闲游。 沈侯不在家，沈铮却在家，听说顾瑜回来了，立刻跑过来找他。 “怎么样？戚姑娘可收到了赵家的帖子？”沈铮道。 那封请帖是他看着赵静婉写的，正好他今日去赵府的时候听她说已经送到沈将军府上，顾瑜应该也是看到那封请帖的。 顾瑜瞥了一眼沈铮，若不是已经认识这二人许多年，了解他们是什么性情，他都怀疑赵静婉邀请戚青溪到府上去是另有目的。 别人不知可他知道，长兴侯府表面看着是一团和气，实则府内几房人明争暗斗。 若不是赵静婉即将嫁给沈铮嫁到宁国侯府来，顾瑜也不想戚青溪和长兴侯府有过多的往来。 第145章 赵静婉 因着要去长兴侯府做客，戚青溪一大早便起了床。筆趣庫 郭氏已经为她准备好了上门做客带给主人家的礼品，戚青溪谢过郭氏之后便带着银杏和红杉出了门。 雪后连续出了几天的太阳，原本被风雪阻拦住的小摊小贩们此时又陆续出现在街头。 银杏和红杉都是第一次来京城，二人皆趴在两边车窗上瞧着外头的热闹。 两个姑娘都长得眉清目秀，自然也引起了街边路人的注意。 其中就有一个高瘦的青年男子盯着窗边的姑娘微微愣神，直到一旁之人唤他。 “陈爷，陈爷？您看什么呢？” “无事，我以为看到一个熟人。” 被唤作陈爷的高瘦青年男子摇摇头淡淡一笑，觉得定然是自己眼花看错了，怎么可能会在京城碰到她。 长兴侯府位于小时雍坊堂子胡同，马车到门前的时候已经有府内小厮在门前候着，将马车引到侧门处进府内。 戚青溪几人一下马车，一个脸庞圆圆的丫鬟迎了上来。 那丫鬟上下打量了戚青溪几眼，上前敷衍地行了个礼:“请戚姑娘安，我家小姐已在院里候着您了，您随我来。” 这么冷的天，若不是她家小姐命令她将人带过去，谁又愿意出门呢。 听说这姑娘不过是京卫指挥使府里头的一位表小姐，也不知道她家小姐要见她做什么，况且这姑娘还不是她家小姐请来的，而是三小姐请到府上做客的。 不过她家小姐和三小姐自幼就不对付，估计是为了给三小姐添堵才让她来将这姑娘带到院里头去的。 她又瞟了一眼戚青溪身旁的两个丫鬟，恰巧被她撞见银杏正提溜着一双眼睛在四处打量着。 她忍不住轻蔑地“切”了一声，在心里暗暗嘲讽银杏没见过世面。 戚青溪自然是听到了这一声“切”，忍不住皱了皱眉头，她听顾瑜说过赵静婉是个性子不错的姑娘，没想到身边的丫鬟居然这么势利眼。 她甚至有些怀疑赵静婉是不是 真的如顾瑜所说的那般是个好相处且性格洒脱的姑娘，难道还是个人前一套人后一套表里不一之人？ 但既然她人都已经来了，怎么说也得见上这位赵姑娘一面再走，若是不对胃口，大不了今后不再同她多交往便是。 一旁的红杉自然也是将赵府里那丫鬟的神情看得一清二楚，她亦是十分的不舒服，于是她轻轻拉了拉身旁银杏的衣摆，嘱咐她不要在人家家中这般四处打量丢了小姐的面子。 戚青溪主仆三人跟在那丫鬟身后还未走几步，前头呼啦啦地来了一群人，为首的是一位面容清丽的姑娘。 那姑娘绾了个坠马髻，精致的云鬓里点缀插着两只简单却极为精致的白玉珍珠簪子，耳上挂着镶嵌汉白玉耳坠，身着青绿色披风，大步流星地朝戚青溪这边走来。 这姑娘拉着戚青溪的手将她带到身后，然后上前朝着那圆脸丫鬟直接一巴掌扇过去，“啪”地一声脆响，戚青溪直接被惊住了。 但这姑娘身边的丫鬟仆人却都极为淡定，仿佛已经习惯了这种场面。 “我请的客人你也敢截胡，胆子还真是越来越大了。”这姑娘冷哼一声，眼神示意自己旁边的丫鬟，立刻有两个丫鬟将那挨了巴掌的圆脸丫鬟带了下去。筆趣庫 圆脸丫鬟被人拖走，嘴里还喊着:“三小姐饶了奴婢吧。” 赵静婉看向戚青溪，眼中透着一丝惊艳，她微笑着上前拉着戚青溪的手，热情道:“你是青溪吧，我是赵静婉。” 戚青溪也朝赵静婉笑笑:“是，我是青溪。” 戚青溪这会儿才算是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原来那丫鬟竟然不是赵静婉身边的丫鬟，只是也不知道是哪里冒出来的，又想把她带到哪里去。 “方才那个是我四妹的丫鬟，我四妹从小就和我不对付，什么都要与我争，没想到连我请来的客人都想要抢走。” 赵静婉也不怕戚青溪知道自家的丑事，她和自家四妹那点事情，但凡熟悉 些的亲朋哪个不知道。 要不了几天她就要嫁给沈铮了，而戚青溪已经得了皇上赐婚，也会在不久之后嫁给顾子琮，之后她们两个人也算是妯娌了。 况且能得顾子琮喜欢的姑娘应该是个不错的姑娘，如果可以的话她还是想和这位戚姑娘深交的，所以她才会下帖子请戚青溪上门做客。 谁知道她只不过是晚来一步，赵静妍居然还敢派人直接将她的客人拉到自己院中去，这件事情她一定会禀明祖母，那个丫鬟到时候也一并带到祖母面前去去发落。 但不急于一时，怎么也得等她先将客人招待好，等客人回去了之后再说。 赵静婉将自己手里的暖炉递给戚青溪暖手，将戚青溪带到一个院里。 戚青溪跟在赵静婉后头走进一间屋子，屋内燃着银霜炭，暖意熏人十分舒服，屋内的美人榻上放着一个矮桌，矮桌上则摆好了各色瓜果茶点。 赵静婉正是为了准备这些东西才去迟了一步，没想到这个赵静妍胆子真是越来越大了。 若不是有客人在，她真的会立马拉着赵静妍去祖母面前讨说法去。 赵静婉倒了杯茶水递给戚青溪:“这是武夷山的正山小种，别人送给我父亲的，我从他那求了些来，你尝尝？” 戚青溪于茶道一事可以算得上是一窍不通，但却恰巧知道这武夷山的正山小种。 从前她做短视频博主的时候有一段时间特别流行做各种饮品，为了紧跟潮流，她也去了解过一些茶品，这正山小种茶据说是世界红茶的鼻祖。 既然是红茶鼻祖，又是送给位高权重的长兴侯的，定然是不可多得的好东西。 戚青溪浅尝了一口，看着赵静婉道:“实在抱歉，静婉姑娘还是给我一杯温水即可，茶是极好的茶，但这品茶之事我真是半点不懂，再好的茶于我而言不过是比白水多一丝茶香，就别白白浪费这些好茶了。” 赵静婉闻言先是一愣，随后立刻哈哈大笑了起来。 第146章 品茶 戚青溪看得出来赵静婉满脸的笑容不是在嘲笑她。 诚然，即便是真的在嘲笑她，戚青溪也不觉得有什么，只能说明这人和她不是一路的，今后少往来些便是。 赵静婉看着不是这类人，但戚青溪却不明白她在笑什么。 赵静婉的确不是在嘲笑戚青溪不懂茶道，实则她是在笑自己。 其实赵静婉长年混迹军营，只对刀枪剑戟感兴趣，若不是知道沈铮的母亲喜欢文官家那些柔弱的大家闺秀，她都不会逼着自己非学会这些礼仪。 茶道也是她最近才上手学的，所以她才特意去父亲那里讨了些好茶来，但她也不过学会辨认茶的种类，品茶之事其实也是一窍不通。 赵静婉看向戚青溪。 她认识顾子琮也有些年头了，知道这位顾少爷甚为讲究，以为他看中的姑娘应该就是那种柔弱且又对他言听计从的大家闺秀。 甚至赵静婉见到戚青溪第一面的时候也是这种感觉，温婉漂亮的闺阁小姐。 赵静婉虽然也听说过戚青溪的许多事情，比如上次在沈铮外祖母寿宴这姑娘说出了英雄不问出处这种话，那次她去得晚没有赶上这一场面，单听这姑娘说出来的话，是她欣赏且愿意结交的类型。 但耳听为虚眼见为实，所以她给戚青溪下帖子邀请她上门做客。 没想到还不到一杯茶的功夫，这姑娘的真性情就显露出来了，不似她那个四妹和诸多京城闺秀那般装腔作势极为矫情。 亏她还误会戚青溪也是这样的姑娘，没想到这姑娘性情既有大家闺秀的温婉又如此直率，还真是极对她的胃口。 赵静婉仿若敬酒一般对着戚青溪豪迈地举起茶杯:“其实我也不怎么懂这些，但不懂也不妨碍咱们饮好茶不是。” 戚青溪也举起茶杯同赵静婉示意，她确实不懂茶道，但说了一遍也就罢了，没有必要一味地自我贬低，就真的连尝都不敢尝一口。 赵静婉又将一碟点心推到戚青溪面前:“我自己做的，你尝尝。” 戚青溪看向碗碟中，一道简单的桂花糕，味道尚可，但人 家愿意亲手做吃食来招待她，她心里很高兴。 戚青溪不吝赞美之言:“香软甜糯，桂香浓郁，很好吃。” “你喜欢就好。”赵静婉高兴道。 她学了许久的点心才学会做这么一道桂花糕，还是第一次试着端上桌给客人品尝，当然也是她自己和身边的丫鬟婆子尝了都觉得好吃她才端上桌来的。 “其实我也会做一些点心，下次请静婉姑娘到我家里做客，也尝尝我的手艺。”戚青溪道。筆趣庫 赵静婉眼睛一亮，立刻答应下来:“好啊。” 虽然她于做点心一事没什么天赋，但不妨碍她喜欢吃点心，而且她听沈铮说过戚青溪在京城开了两家饭馆子，一个姑娘家有开饭馆的想法，想来手艺应该也是不错的。 赵静婉露出了期待的眼神，只是想到没多久她就要出嫁了，这段时间肯定是出不了门的，出嫁之后要出门只怕也不会太方便，她又觉得有些失落。 戚青溪看出了她的顾虑，打趣道:“或者等到时候静婉姑娘出嫁了，再以世子夫人的身份请我到宁国侯府做客，我便带着自己做好的点心上门当礼物。” 赵静婉被戚青溪这一打趣，也不失落了，她也不甘示弱地笑道:“自然得请你去做客的，也不用我请，没多久青溪也该和子琮成婚了吧。” 倒是戚青溪因她这话闹了个脸红。 赵静婉见她这表情悠然一笑，继续道:“也别叫我静婉姑娘了，听着怪生分的，就叫静婉吧，等你和子琮成婚之后，再喊我表嫂。” 就冲着赵静婉这几句话，戚青溪现在完全认定了赵静婉的的确确就是洒脱不羁的性子。 赵静婉洒脱戚青溪也不扭捏，她拿起茶壶为赵静婉斟了一杯茶，自己也倒了一杯，举起茶杯笑道:“那我就先以茶代酒，敬未来表嫂一杯。” 赵静婉笑着举起茶杯回应她，将杯中茶水一饮而尽。 说起来，若不是她在知晓沈铮与那位太常寺少卿家的戚姑娘退婚的第一时间就跑到宫里去求太后姑祖母为她和沈铮赐婚，只怕戚青溪这声表嫂也轮不到她 来应了。 赵静婉知道沈铮的母亲其实并不讨厌她，不过是因为她爹和沈侯爷都手握重兵，所以沈侯夫人才想沈铮娶个没有什么实权的文官家小姐，以减轻朝廷的忌惮。 谁知道那位戚小姐却不是个老实的，居然在未婚夫眼皮子底下勾搭安王殿下，如此不安分的女人，还好最后没有嫁给沈铮，不然沈铮得多委屈啊。 戚青溪和赵静婉又闲聊了一会儿，突然传来一个女声在外头院子里大声喊叫。 “赵静婉你给我出来。” 赵静婉一听这声音就知道是她三叔父家那个四妹妹，也就是想要截胡她客人的那个四妹赵静妍。 赵静妍不过是仗着自己母亲是祖母的亲侄女，三叔父又是祖母的从小疼到大的幺儿，才得到了祖母的多一份疼爱，成天和她争这抢那的。 上次是闹着要祖母去宫里求姑祖母将赐婚圣旨上赵静婉的名字她赵静妍，这次还敢直接拉着她请来的客人到自己院里去。 这个赵静妍还真是越来越不将她这个姐姐放在眼里了。 赵静婉放下手中的茶杯，朝戚青溪笑笑:“是我那个四妹，我出去看一眼。” 赵静婉不怕和张婧妍撕破脸，只是戚青溪还在她屋里，她不想让戚青溪觉得不舒服。 她走出屋子，冷眼看向赵静妍:“我客人还在屋里，不想此时给你难堪，等送走了客人自会和你算账，还不赶紧给我滚回去。” 赵静妍叉着腰，一副十分傲气的模样，翻了个白眼道:“不过是个指挥使家的表小姐，算什么正经客人。” 赵静妍觉得自己能请这个什么姓戚的到她院子里去已经是很屈尊纡贵了，没想到这姓戚的给脸不要脸，居然害得她那丫鬟被赵静婉抓住，还要她亲自跑一趟过来要人，真是气死她了。 赵静婉见她这副趾高气昂的模样，忍住想上去给她一巴掌的冲动。 偏偏这位四小姐没有半分眼力见，见赵静婉半天不回话，还以为赵静婉是真怕了她，神色越发得意起来。 她扬起下巴看着赵静婉道:“还不快将我的丫鬟放了。” 第147章 赵家祖孙 戚青溪坐在屋内美人榻上将院子里赵静婉姐妹两个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 先头那个候着她进府的那个圆脸丫鬟那般势利眼，戚青溪猜到了她的主子也会是个眼睛长在头顶上的。 她从前还觉得高门出身的小姐应该都会是温文尔雅谦和有礼的，但她现在想明白了，真正的大家小姐没空也不屑成天跑到别人跟前找茬。 戚青溪又给自己倒了杯茶，仰头一饮而尽，喝完茶她也该走了，免得看见了别人家姐妹之间吵架的丑事让人难堪。 果然，她一出屋门便见到赵静婉正捏着赵静妍的衣领，而赵静妍也不甘示弱地拉扯着赵静婉的腰带。 戚青溪随便找了个借口同赵静婉告辞。 赵静婉也不多留她，二人如今也算是相识了，今后再想见面也不是难事，她现在只想好好将赵静妍这臭丫头收拾一顿。 “那我让盼春送你出去，下次再找你饮茶。”赵静婉看了眼身后的自己的大丫鬟盼春。筆趣庫 盼春立刻走到戚青溪跟前:“戚小姐您跟我来。” 戚青溪笑着朝赵静婉点头告辞，赵静婉微笑回应她，捏着赵静妍衣领的手却半分不松。 目送着戚青溪出了自己院子的院门，赵静婉立刻喊上自己另外一个大丫鬟盼秋，让盼秋带上方才被带回来的那个丫鬟，而她自己则抓着赵静妍的衣领往赵家老太太住的院子里去。 赵静妍先头还以为赵静婉已经知道了祖母答应她之后会去宫里求太后姑祖母将她嫁给瑾王殿下为妃，她一个未来王妃位份可比赵静婉一个区区侯府世子妃高多了，所以赵静婉才不敢如从前那般凶悍。 没想到是她想错了。 赵静妍抓着赵静婉捏着她衣领的手一路上拼命挣扎:“赵静婉你快放开我，你敢这么对未来的谨王妃，我今后一定不会放过你的。” 说完，赵静妍这才想起来祖母之前叮嘱过她不能对任何人提及此事，可她却不小心说出来了。 不过说出来了也没关系，即便是赵静婉知道了又能怎样，只要她在 祖母面前撒撒娇，祖母自然会帮她堵住赵静婉的嘴。 “谨王妃？”赵静婉仿佛听到了什么笑话一般大笑起来。 虽说谨王在皇上众多皇子当中不算受宠，但好歹是正儿八经的皇子，也是太后姑祖母一手养大的孩子。 赵静妍是个什么性子旁人不知道他们赵家人自己还不知道？他们祖孙二人竟然还打起了谨王的主意来。 一行人很快就到了老太太院中，赵老太太正坐在屋里和手下的嬷嬷闲聊，听到外头亲亲孙女儿在哭泣立刻皱着眉头走出来。 赵静妍就知道只要她一哭，她祖母就会心疼她，然后便会帮着她责骂赵静婉。 果不其然，赵老太太都还未了解到发生了什么事情，就先斜眼瞪向赵静婉。 赵静婉轻蔑一笑。 若是小时候，她怕是还会为这个眼神而伤心失落几分，想着同样是祖母的孙女，为什么祖母那么向着四妹，每次她和四妹发生争执祖母都会不分青红皂白地帮着四妹来责怪她。 后来有一次赵静妍又同她吵架吵到祖母面前，明明是她的脸被赵静妍抓破了，祖母也依旧是偏袒赵静妍。 那天她是被母亲抱回院子里的，晚上也没回自己院子，而是在爹娘的院中睡下。 然后她无意中听到她娘同她爹提到她和赵静妍吵架的事情，听到她娘说现在这个祖母不是她的亲祖母，而是她亲祖母去世后祖父专门娶回家照顾家里几个孩子的继室。 祖父念在这位继室也算是尽心照顾了父亲他们多年，又为祖父生育了三叔父，去世时特意嘱咐她爹继承侯府之后要敬她如亲生母亲。 赵静婉那天躺在床上闭着眼睛假睡，听到她母亲十分气愤的声音:“我也不指望她能一视同仁，但她如今这般是非不分地偏袒自己的亲孙女，你看看咱们静婉的脸。她一个继婆婆，我待她比我亲娘还好上几分，她就这么对我女儿？” 然后她听到她爹安慰她娘道:“好了别生气了，你也知道她是我继母，是亲生母亲我倒好开口说说 。这样吧，从明日起我每天抽空教静婉些防身的功夫，这样今后谁都欺负不了咱们女儿。” 也就是从那天起，赵静婉知道了如今的祖母不是她的嫡亲祖母。 所以之后再碰到她祖母偏袒赵静妍的时候，她已经十分淡然，还好她还有姑祖母疼她。 赵静婉面带耻笑站在院中静静地看这对祖孙唱戏般地抱在一起哭哭啼啼。 半晌之后，赵老太太瞪着赵静婉。 “祖母，你可管管我这好四妹吧，还真是是个人就敢随便得罪，今日我那客人或许大度不与她计较，这日后若是有机会嫁到皇家……” 赵静婉说到“皇家”二字的时候往祖孙二人那里看了眼，瞧见赵老太太和赵静妍两个人正互相对望。 敢情还真动了要嫁入皇家的心思呢。 赵静婉道:“若不是和四妹姐妹一场我也懒得说了，别哪天因为这张贱嘴皮子害得三叔父丢了官不说，再害得全家人因此一起丢了性命，祖母您可好好管教管教四妹妹吧。”筆趣庫 她这个祖母，说别的不一定有用，但凡是涉及到她三叔父的官位和自己的身家性命，那是比谁都紧张的，连她对赵静妍的那份喜欢都得往后稍稍。 赵老太太一听这话，果然眉头一皱。 四丫头这张嘴说起话来有多气人她也是听说过的，她好不容易放下面子去求老大给老三找了个好差事，别回头真给老三家这蠢丫头给搅黄了。 赵静婉看了眼盼秋，盼秋立刻将那圆脸丫鬟从身后拉出来。 “祖母您还不知道吧，我今日请来那位客人的未来夫婿可是都察院的副都御使，您总该知道都察院是做什么的吧？今日四妹妹将人得罪了，您日后可得劝着点我三叔，那些勾栏瓦舍可别再去了，若是让都察院抓住把柄被弹劾丢了官不值得。” 赵老太太闻言脸色一黑，瞪向赵静妍，赵静妍在赵老太太的怀里被瞪得直缩脖子。 赵静婉不过是吓唬吓唬这祖孙两个，没想到还真的吓到了，她轻笑一声:“那孙女儿先告辞了。” 第148章 巧遇 时辰尚早。 从长兴侯府出来之后戚青溪想着干脆趁此机会到正阳门大街上的有间饭馆看看。 算算时间，正阳门大街上的这家有间饭馆开业也有两年的时间了。 店铺满一周年的时候她还做了一次店庆活动，反响颇好，京城两家店铺日日宾客爆满，生意红火到忙都忙不过来。 到两周年的时候，戚青溪想着自己应该是赶不上时候，所以特意提前将她做的店庆活动策划方案寄回来交给戚敬贤，让他来筹备店庆活动。 戚青溪一进到饭馆就瞧见宾客满堂，热闹极了。 银杏不禁惊叹道:“哇，不愧是京城，这可比咱林州要热闹许多倍。” 一个店小二打扮的人走上前来笑眯眯地招呼主仆三人:“客官可能需要稍等片刻，现在人多没空位了，您几位先在咱们休息区喝杯茶水吃些瓜子点心。”筆趣庫 不远处另一个店内老伙计瞧着戚青溪十分眼熟，虽然戚青溪戴着帷帽，但他越看这姑娘越觉得像店里的女东家。 虽然那位东家近一年都没来过了，但他还依稀记得那位东家的身形样貌。 他立刻跑到柜台前去找掌柜确认。 “掌柜的，我瞧着那位姑娘看着很像咱们那位东家，您看看呢？” 掌柜的亦是不能确认这戴帷帽的姑娘是不是戚青溪，毕竟从前她身边可没跟着两个这么清秀的丫鬟。 但身形又看着像东家，掌柜的上前去试探性地喊了一声:“东家？” “冯掌柜，好久不见。”戚青溪应道。 “哟，真的是您呐，快快楼上请，刚好楼上有间包房正空着。” 冯掌柜亲自将戚青溪主仆几个送进包厢中，再给包厢里上了许多新出的菜品。 等菜的这段时间，戚青溪让冯掌柜将最近的一份菜单拿给她看看。 她看菜单的时候，两个丫鬟也不嫌天冷，正微微开着窗站在窗前往外头看热闹。 “呀。”银杏突然惊呼一声，“那不是顾大人吗？” 戚青溪走到窗前一看，果真是 顾瑜，身旁还有沈铮同几个不认识的男子，几人前头还走着两三个头戴帷帽的姑娘。 沈铮即将大婚，最近宁国侯府中宾客众多，一众亲戚好友从各地赶来参加婚礼，想来这群人应该也是宁国侯府的亲戚。 “顾大人。”银杏推开窗朝街上大声喊道。 旁边的红杉不防她有这么一出，立刻伸手捂住她的嘴，将她从窗前拖开。 然而还是迟了一步，这一幕已被大街上一行人尽收眼底。 顾瑜自然是听得出来这是戚青溪的丫鬟银杏的声音，又是在有间饭馆，想来戚青溪也应该是在楼上的，他轻笑一声。 他用肩膀轻轻撞了一下身旁的沈铮:“我过去看看。” 沈铮背着手抬头看了一眼店铺招牌，瞬间了然:“行，你去吧，我陪着他们就行。” “诸位，顾某有些事情先告辞了。”顾瑜同其他人也打了声招呼之后，转身往饭馆走去。 王家几个男子皆朝顾瑜点头，而前面头戴帷帽的两个王家姑娘则聚在一起窃窃私语。 “诶诶，你看到没，方才子琮哥哥在笑诶，真难得，我上一次见他笑还是二姐姐未出嫁时他同二姐姐谈天说笑。” 说话的是宁国侯夫人王氏娘家最小的侄女儿王嫣，正在同她的庶出五姐姐王姝说话。 王姝并未接话，她不过一个庶出女儿，在王家本就没有什么话语权，不像小妹这般是嫡出的幺女，受到全家的宠爱，说什么做什么都不会家中长辈斥责。 她从家中出来之时姨娘就交代了让她多看少说，切不可同她小妹那般张扬。 这次出来除了是来参加铮表哥的婚事，更重要的是家中为了能在小姑母百年之后能继续同侯府有联系，长辈们已经商量好了让她嫁给铮表哥为妾。 如果可以的话，谁又愿意不做正头夫人而去做妾室呢，只不过她爹在家中是庶子，而她又是庶子的庶女，这等不受待见的差事自然就轮到她头上了。 王姝悄悄看了一眼身后高大 英俊的铮表哥，脸色有些微微发红，虽然是做妾室，但是能做铮表哥的妾室她很高兴。 王嫣见王姝半天不回她话，觉得这位五姐姐甚为无趣，也不再同她说话，转而去同几个哥哥谈天去了。 * 顾瑜抬头看了眼那扇窗户，记了下位置，进店后直奔那间包厢而去。 还未进去就听到里头红杉正在训斥银杏的声音。 “你方才从长兴侯府出来的时候还同我说自己今后会谨言慎行，让我多教教你规矩，可你自己看看，这才不到一个时辰，你居然就当街了喊起来，别说是大户人家出身的丫鬟，就算是稍微有些教养的乡下人家都不会纵着女儿这么没规矩。”筆趣庫 “小姐，我错了。”银杏声音弱弱地道。 戚青溪头也不抬地看着菜单，声音温柔道:“好啦，她知道错了，你罚她回去抄一遍什么女则女戒什么的总比这么说教有用。” 银杏瞪大双眼，一脸哭相:“小姐，让我写字，您还不如狠狠骂我几句呢。” 见她这副表情，戚青溪忍不住开口逗她:“那可不行，你之前自己说要学写字的，如今这么大好的机会，还不曾收你束脩，怎么可以不好好珍惜。” 银杏想到学写字这件事情是她自己先开口求在教的红杉，只好苦着脸应下。 红杉看银杏这样子有趣，在后面捂着嘴偷笑。 突然传来一阵敲门声。 戚青溪以为是上菜品的伙计，让红杉去开门。 看到来人是顾瑜，微微有些吃惊:“你不是和沈铮在逛街吗？怎么……” 刚问出口内心却突然想起银杏那一声喊叫，定是被他听到了。 “我见你们一大群人，是王夫人的亲戚吗？不用陪着吗？”戚青溪道。 顾瑜拉开她旁边的凳子坐下，他记得今天戚青溪应该是到长兴侯府做客去了才对，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今日没去长兴侯府吗？”顾瑜猜道。 戚青溪拿起桌上茶壶，倒了杯茶水递给顾瑜:“去了，又回来了。” 第149章 包厢 戚青溪将在长兴侯府遇到的事情全部都说了一遍。 顾瑜早已料到赵家是个不安生的境地，尤其是赵侯那个继母，没想到这赵三爷一家如今连装都不装，还真如此敢明目张胆地羞辱上门做客的客人。筆趣庫 “我倒是没事，被狗咬了总不能咬回去吧，只是赵二小姐被气得不轻，我出来之前她正拽着那位赵四姑娘的衣领呢。”戚青溪道。 顾瑜知道赵静婉从来都是个有仇当场报的，从前有纨绔想要调戏赵静婉，直接被赵家姑娘折断了手臂。 “你呢？不用去招待侯府中那些亲眷吗？”戚青溪问道。 顾瑜看着戚青溪明亮的眼睛，再到小巧秀气的鼻子，他忍不住伸手点了点她的鼻子。 红杉和银杏撞见这一幕都不好意思地微红着脸背过身去。 “有沈铮在呢。”顾瑜道。 那些都是沈铮的表兄弟姊妹，刚来没两天，说是要上京城四处逛逛，他在旁边也就是偶尔说上两句话，也无甚别的要紧事。 戚青溪点点头，她知道顾瑜也就是同他在一起的时候话多些。 也不是顾瑜不善交际，不过是他已经将人情世故看得极为清楚，有些在他眼里不必要的人际交往，他一概都不会多费唇舌。 戚青溪将手里的菜单递给顾瑜:“顾大人看看想吃什么。” 其实按照以往的情形来看，掌柜的一定又会端上来许多菜品，多到吃不完的那种。 但是不知道顾瑜有没有什么特别想吃的东西，正好她手头上又有菜单，她便直接将菜单递给顾瑜让他自己看看有没有什么要添的菜品。 顾瑜接过菜单随意看了一眼，前头几页居然是带着彩绘的菜品实物画，甚为写实，让人一看便十分有胃口。 之后便是各色菜品，甚至连点心饮料都有。 顾瑜有些吃惊，没想到许久没有去过有间饭馆，居然连菜单都做得如此精致了，他随便在菜单上挑了几个喜欢吃的菜。 红杉立刻记下菜名准备下楼去柜台喊掌柜的加菜，临出门前将银杏也 拉出了包厢同她一起下楼去。 银杏还沉浸在自己回去要抄书的悲伤当中，完全不懂察言观色，甚至怪红杉为什么要将她拉出来。 红杉轻轻用手点了下银杏的额头:“真是个笨丫头，顾大人和小姐在说话，咱们何必杵在那里打扰他们呢。” 冯掌柜如今已经认得二人是戚青溪身边伺候的丫鬟，见二人下来，主动上前询问是不是有什么要吩咐他的。 红杉将顾瑜加的那几道菜报了一遍给冯掌柜听。 “好嘞，您几位稍等，老我立刻去吩咐厨房去，顺便喊他们快些将东西都送到包厢中去，之后有什么需要也只管吩咐便是。”冯掌柜道。 红杉交待完，带着银杏慢慢悠悠地上楼去。 银杏同红杉下来走了一遭心里舒坦多了，尤其是她见着楼下好几张饭桌上都上了她想喝的玉米热饮，她都闻到玉米的香甜味了。 那几人边涮着肉片边喝着香浓玉米热饮，看着都让人嘴馋，她想到马上就能喝到这么好喝的东西，心中十分高兴。 哪怕她都还未吃上一口，都已经口水直流，不停地同红杉讨论今日这一餐饭得吃有多香。 “我看到小姐还点了地瓜丸子，我也好想吃。” 虽然红杉一直觉得能吃是福，但她还是忍不住打趣银杏:“你呀，天天就知道吃。” 二人说话的声音传到一间敞开着门的包厢内，包厢内众皆看向两个姑娘。 正对着包厢门坐着的那人将二人的样子看的一清二楚，他立刻起身走到门前，看清二人进了哪包厢才关上门回到座位上。 “怎么了陈爷？那两个小女子在偷听咱们谈话？有问题？”包厢中有人问道。 陈文泽摇摇头:“无事，不过两个寻常路过的姑娘，况且今日说的事情不算特别紧要，咱们也差不多吃完了，今日就先散了吧。” 众人道:“是。” 一行人起身准备离开，走到饭馆门前时，陈文泽突然停住脚步，摸了摸腰间。 “怎么了陈爷？”有人道。 陈文杰继续 手上的动作，道:“我一直戴在腰间的那块玉掉了。” “哟，您可记得是什么时候在哪掉的？” 陈文泽略思考了片刻，道:“我来的时候都还在身上，八成是掉在吃饭的包厢内了，我上去看一眼，诸位先走，不用等我。” 众人闻言，告辞离开。 除了一直跟在陈文泽身旁的那位王府随侍。 “那我去马车里侯着陈爷？” 陈文泽如今正跟着安王做事，在他府上当一个小小的谋士，不过才几个月的功夫，但安王却表现得颇为看重他。 虽则看重他，却并不怎么信任他，所以派了个随侍跟着他。 美其名曰是跟在他身边伺候的，实则是派来监视他的一举一动，监察他是否是真的效忠安王。 果不其然，陈文杰前脚踏进饭馆的门，那个说要去马车里等着他的随侍立刻跟了上来。 但只是站在一个能看得清陈文泽一举一动的角落里，看着陈文泽进了他们方才吃饭的包厢，没过多久手上又拿了个玉佩出来准备下楼。 他这才放下心来，转身往马车方向跑去。 陈文泽看着手里头刚从怀中掏出来的玉佩轻哼一声，他自然也是预料到了这随侍会有这么一出，所以才绕了这么一个大弯子。 如今见那随侍不再怀疑他，并且转身离开了，他才往柜台前找掌柜的。 “客官您有什么吩咐？”冯掌柜和颜悦色道。 陈文泽朝冯掌柜微微行礼，问人问题自该恭敬有礼些，人家才愿意回答你。 “哦，是这样的，我方才见一字房好像点了许多菜品上去，有几道我很想试试，但叫不出名字来，还请掌柜告知？”陈文泽道。 有间饭馆二楼有“天地仁和”四间大包厢和未有名字，只标了一二三四五字样的五间小包厢。 冯掌柜立刻认出了这是和字房的客人，既然是客人，冯掌柜当然要耐心解答一番。 陈文泽亦是听得十分认真，待冯掌柜说完，他才笑着道:“这位客人胃口不错，不知是哪家府上的贵人。” 第150章 点心 冯掌柜听到陈文泽说一字房包厢的客人胃口好忍不住大笑起来。 笑完才同他解释:“那位是咱们店里的东家，今日特意过来店里看看，顺便品品咱们新出的菜品。” “原来如此，是我误会了。”陈文泽谢过冯掌柜解惑。 他也并非真的关心一字房里头的人是不是十分能吃，只是今次终于确定了今早在大街上并非是他看花了眼，而是那姑娘真的来京城了。 陈文泽差点就没忍住直接冲到那姑娘面前，只不过他如今的处境并不适合此时上前去与她多说些什么，若是被有心人发现，反而成了他的把柄，会毁了他苦心计划的一切。 更重要的是陈文泽如今也算是对安王的脾气秉性有所了解，害怕安王会用她来要挟自己，那样反而是害了她。 看她方才和旁边之人有说有笑的，想来如今过得还不错，他也就放心了。 陈文泽坐上马车，那随侍知道他已经拿到玉佩，自然也懒得再开口询问，直接吩咐外头的马车夫回府去。 * 一字包厢内。 顾瑜趁着两个丫鬟都不在，将戚青溪抱在怀中。 几日不见，他很想她，尤其是看到府里漫天红绸之时，更为想念。 偏偏沈铮这小子天天在他跟前炫耀自己要成婚的事情，顾瑜不爽地眯了眯眼睛。 如今天气寒冷，那边宅邸修缮得到开春后才能动工，至少要将近一年时间才能将那边宅邸修缮一新。 此事急也急不来，顾瑜忍不住轻轻叹了口气。 戚青溪自然是听到了这一声叹息，她抬头看向顾瑜:“怎么了？” “只是见沈铮要当新郎官了，有些羡慕。”顾瑜笑着捏了捏戚青溪的小脸。 戚青溪笑他:“见别人当新郎官了羡慕，到时候别人有了孩子你又该羡慕，还有将来孩子成婚生子你肯定也得羡慕，总之你比沈铮迟生一步，可不是步步都得迟些。” 顾瑜闻言哈哈大笑起来，宠溺地捏了捏她的鼻子，凑到 她耳边轻声道:“成婚或许比他迟些，生孩子可就不一定了。” 戚青溪闻言忍不住脸色发红，她伸手轻轻往顾瑜前胸锤去。 这时，门外传来两个丫鬟的声音，戚青溪立刻从顾瑜怀里出来坐回自己的位置上去。 没多久菜品就全部上齐了。 戚青溪许久没有来过这边的铺子，铺子里上了许多她都没试过的新品，味道不错，听说卖得也很不错。 戚青溪让银杏下楼跑一趟将冯掌柜找来，她想问问这些菜品都是谁的主意。 冯掌柜听说戚青溪要见他，立刻放下手上的活计上楼去。 “前些日子后厨大师傅家的侄儿从老家来投奔大师傅，正好咱们店生意越来越红火，后厨又缺人手我就将他留下了。” 戚青溪点点头，冯掌柜是这边有间饭馆的掌柜，饭馆人员调度自然是由他做主的。 冯掌柜又继续道:“那小伙听说从前是跟过一个岭南的师傅，学会了许多岭南那边的吃食，他不想浪费这本事求着我在咱们店里试试，我便给了他这个机会。” 戚青溪看了眼红杉，红杉立刻搬了个凳子给冯掌柜。 冯掌柜道谢后继续方才的话:“这头几波做的那些个吃食都是他自己出钱做的，到后头越卖越好，我就将前头他自己贴补的那些钱都还给他，之后还再多给了他些利钱，但他死活都不肯收。” 戚青溪之所以特意将冯掌柜找上来问话，也是有她的目的的。 这两年几家饭馆也算赚了些钱，所以他们几个合伙人合计着去西四牌楼那边也盘家店下来再开上一家饭馆。 今日这趟没白来，她觉得这个伙计就很有想法，倒是可以安排去新店当个大师傅去。 只不过如今八字还没有一撇，她还不打算将这一想法说出来让冯掌柜知道。 吃过午饭，也没有了其他的事情，顾瑜便准备送戚青溪回去。 马车路过东单牌楼北街的时候，顾瑜让马车夫停下，撑着车辕一跃而 下，径直走进路旁一家店铺之中。 戚青溪抬头看了眼招牌，上书“十芳斋”三个大字，她知道这家铺子是京城有名的点心铺子。 没过多久，顾瑜便提着几大盒点心从店里走出来。 银杏忍不住吃惊道:“顾大人这是要将这点心铺子搬空吗？” 顾瑜提着点心上马车，戚青溪问他:“你怎么买这么多点心呀。” “我不知道你家里人的口味所以都买上了一些，里头还有一包芸豆糕，我小时候最喜欢吃的点心，你也尝尝味道如何。” 戚青溪从前是做美食博主的，自然知道这芸豆糕是京城的传统名点，但她从来都没有吃过，如今听顾瑜说是他小时候最喜欢吃的点心，她甚至都想立刻拆开包着的油纸拿出来尝尝看。 满满两提点心，戚青溪以为顾瑜是要拿一半回家的，没想到他却全部都提进了李府中。 郭氏见到这么多点心也是微微吃了一惊:“怎么买了这么多点心呀。” 顾瑜将手里的东西递给旁边的丫鬟:“路过十芳斋就顺道买了些。” 郭氏自小在京城长大，自然知道这十芳斋的点心不便宜，又一下买了这么多，想着顾子琮这顺道可是顺了不少银子进去。 她从前也听说过当年顾探花家中家财万贯，顾探花去后那大笔的财富都留给了顾子琮。 之前李文康还开玩笑地同郭氏说过，他们李家从前在林州府也算得上是一等一的富贵，但若是同顾家比起来，那还比不上人家的一成。 盼着顾子琮能少送些彩礼，否则他们李家连嫁妆都给不起那可就丢人了。 自从李家的家财被还回来之后，李文康就将账本全部交给了郭氏，郭氏自然知道家中的财产状况。 她也自诩书香人家出身的小姐不算贪财，看到自家的账本都有些虚荣，那顾家不是得富可敌国了？ 郭氏从前还半信半疑，今日见顾子琮买起十芳斋的点心来这般大方，她倒是有八分相信了。 第151章 儿媳 “自家人，这么客气做什么。” 嘴上这样说，但郭氏心里其实很高兴。 她也认识顾子琮这么些年了，除了她父亲能得到顾子琮这般待遇，她还真没见他如此热情对待过谁。 不单是郭氏，其它家人对这些点心也都很受用。 李远哲翘着二郎腿吃着点心道:“顾家妹夫可比从前郭家妹夫强多了。” 郭氏听到儿子这副吊儿郎当的说话语气，尤其是什么顾家妹夫郭家妹夫的。 虽然则正比着子琮是差了那么一些，但那可是她亲侄子李远哲他亲表哥，还轮不到这小子多嘴。 郭氏顿时气不打一处来，摸到手边什么东西就要往他身上砸去。 被一旁的李文康拦住:“我去给你寻根棍子，这要是砸到脸了，影响他成亲。” 郭氏大喜:“张家同意了？” 李文康抻了抻衣袍，得意道:“我同老张什么交情，这还能有什么不同意的。” “白家那边还得等回信吧？”郭氏道。 李文康喝了口茶，摆摆手:“不用，我今早遇到岳父大人，说是白家大房长子后年要上京参加会试想提前到京城国子监来学习，明年开春大房一家就都会上京来，到时候咱们亲自上门去说。” 郭氏笑容满面道:“真的啊，那如梅也会跟着一起来吧。” 晋阳白家长子曾经是郭祭酒的弟子，白家大夫人亦是郭氏少时的闺中密友，都是知根知底的关系，所以两家说亲的时候也极为顺畅。 “到他们来的时候我要在府里办场宴会好好招待他们。”郭氏又转头开心地同戚青溪说话，“你还没见过你未来嫂嫂吧，说起来我都有三四年没见过了，上次见还是她爹到京城来述职的时候，你嫂子比你大一岁，是个不错的姑娘，你们应该会相处的极好。” 李文康见郭氏只提到要请白家没提起张家，不悦地皱眉，都是未来亲家，怎么能厚此薄彼呢。 “还有张家，怎么请白家不请张家。” 郭氏无奈摇头:“请请请，请客怎么可能少了你好兄弟一家。” 只不过郭氏想到张家那个继室她就有些头疼，张副将早年丧妻，之后娶了如今这位夫人。 也不知道张副将是从哪里找来的这位夫人，头一次她上家里头做客，她为了表示欢迎还特意将自己非常喜欢的那套景德镇官窑茶杯拿出来招待她。 不过就喝个茶的功夫，一套六个杯子就让她摔碎了三个，郭氏除了大度地说没关系之外又还能说些什么呢。 但幸好这位张夫人虽然毛手毛脚了些，心地却是极好的，时不时就会送些老家带来的干货过来给他们尝尝。 张家那姑娘虽然是长在后娘手底下的，却也是个大大咧咧，单纯爽快的性子，否则她也是看不上那姑娘给她当儿媳妇儿的。 想到那两个未来儿媳妇，郭氏甚为满意。 大儿子不着调，配着书香门第出身的白家姑娘就很合适，家里头总要有个靠谱的人不是。 老二性子温和沉稳，就该配个活泼些的这日子才能越过越有意思。 说起来，明年家里又是娶媳妇又是嫁姑娘的，她可有得忙了。 彩礼嫁妆这些东西，她也得早些同她家将军商量好，别到时候手忙脚乱的。 郭氏想着事情，书院读书的几个孩子也下学回家了。 看着满满一屋的孩子热热闹闹地在说着话，郭氏心里说不出的满足，纵然她如今还没有孙子，但却也仿佛懂得了儿孙满堂的幸福之感。 郭氏指着那大包小包的点心朝几个孩子道:“你们几个快先回去换身衣裳去，记得把手也洗干净，你们姐夫买了许多点心，换完衣裳赶紧过来吃点心。” 戚允明听说姐夫来过，内心十分欣喜。 他已经从阿暖口中得知了他们的姐夫就是顾大哥，他知道阿姐喜欢顾大哥。 嗯…… 顾大哥也是喜欢阿姐的，否则之前在安遂的时候也不会隔三差五就上他家来吃饭。 阿姐能和自己喜欢的人在一起，他也很为阿姐高兴。 最重要的是，顾大哥竟是顾子琮。 今日国子监的先生还用顾大哥当初写的文章当范例让他们 认真细读。 那篇文章用先生的话说，写得可谓是璧坐玑驰。而且听先生说顾大哥写这篇文章的时候是和他差不多的年纪。 戚允明一遍又一遍地深读文章，自知自己这个年纪是完全写不出这么好的文章，心里对顾大哥的敬佩又加深了几分。 他想向顾大哥请教学问，就是不知道顾大哥有没有空闲，他决定去问问阿姐。 戚允明回到正厅的时候戚青溪正在吃芸豆糕，他走到戚青溪面前，戚青溪顺手就拿起一块芸豆糕塞到他的嘴里，戚允明顺势就咬了一口。 戚青溪笑眯眯地看着他:“好吃吗？” 戚允明微红着脸道:“好吃。” 嘴上说着好吃，可戚青溪却见他只吃了一口便没再动嘴，还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怎么了？”戚青溪道。 戚允明默了片刻，道:“阿姐，顾大哥最近忙吗？” 戚青溪想到今日下午顾瑜在她院里坐了一个下午才回去，想来应该是不忙的。 但后来顾良又急匆匆地跑过来，说是沈侯有急事要找他回去商量。 所以她也不知道顾瑜到底是忙还是不忙。 “是找他有什么事情吗？”戚青溪道。 “国子监先生今日讲了一篇顾大哥当年读书时写的文章，我有些不懂的地方想请教顾大哥。” 原来如此，这点时间想必顾瑜还是有的，但她还是得先问问顾瑜。 戚青溪看着戚允明这满眼的期待之色，想着万一顾瑜又开始忙碌起来，别耽误了他的正事，还白白让允明失望。 “你顾大哥家中表哥即将成婚，家里现在应该会比较忙，我先去问问他可好？” 戚允明自然没有不好的，他谢过戚青溪之后满心欢喜地离开。 戚青溪看着戚允明的背影，不过两三年的功夫，都已经长成大小伙子了。 想想当初若是她没有救下阿暖，这孩子和允晖如今怕是满世界地在找妹妹。 若是她没记错的话，原书中允明到现在这年纪已经开始做起小生意了，后来同一个叫范青山的人一起做生意，发家致富。 第152章 写信 话说回来，那个范青山同允明一样虽然出身贫寒，却也是个极有生意头脑的人。 从最开始当个走街串巷卖些杂物的小货郎，从中慢慢摸到门道，做起批发生意，到之后认识允明，从每日在码头上搬货的允明处得知商讯，二人一起做生意慢慢开始发家致富。 戚青溪记得这位范青山是和允明差不多的年纪，是和允明在江州认识的。 这么有才能的人，戚青溪得想办法找人去江州将范青山找到，为她所用。 江州离林州倒是很近，她打算去信给邵华，让他帮忙找找范青山。 当然，她会尊重范青山的意愿，不愿意她也不会勉强。 说干就干。 戚青溪立刻回到房中写信给邵华。 红杉银杏两个丫鬟一个给她铺纸一个给她研磨，戚青溪想着二人也是从林州出来的，问她们要不要也写封信回去给亲友。 红杉对从前的生活没有任何念想，从前那些人待她也并不好，她没有什么可以写信的人。 倒是银杏有些想家里头的爹娘和弟弟妹妹，还想把手头上的月钱也一并寄回家去，给家里人买吃的穿的用，让弟妹们也能吃饱穿暖。 只是她才刚开始学写字，只能勉勉强强写下自己的名字，还歪七扭八的，用红杉的话说就是几个字写得和狗爬似的，就更甭提写信回家了。 而且她家里人都不识字，得上村里找识字先生去读信。 “这有什么要紧的，你想同家里说什么，我帮你写下来。” 戚青溪已经写完了要给邵华的信件，将信纸放在一旁干墨，又摆了一张纸放在桌案上用镇纸铺平整。 “但是……”戚青溪道，“你如今已经会写名字了，落款就由你自己来写吧。” 戚青溪又突然想起来银杏如今的名字是给她当丫鬟之后重新起的，练字时也练的是现在的名字，但她家里人不一定知道这个名字。 “银杏还不会写自己从前的名字吧。”戚青溪道。 银杏突然骄傲 道:“会写的，小姐。” 说罢，她小心地接过戚青溪手上的毛笔，找到一张废弃的纸张，在上头一笔一划认真地写着自己从前的名字——禾苗。 红杉见状忍不住露出惊叹的表情:“你不是说不会写字，怎么这两个字就能写得这么好。” 银杏脸不红心不跳:“我可是学了大半年才练出来的，就专门可劲儿练这两个字。” 想到那个教她写字之人那副严厉的面孔，写得不好甚至还要被打手心，银杏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红杉见她发抖，疑惑道:“冷吗？这炭火我加的挺足的呀。” 难道是炭火熄灭了？ 红杉立刻走到外间碳炉前查看。 银杏则将自己想要同家人说的话告诉戚青溪，拜托她帮忙写下来。 银杏清了清嗓子:“爹娘，我在京城过得特别好，小姐特别照顾我，天天吃好喝好，都长胖了好几斤……” 添完炭火的红杉转身回来正巧听到这句话，忍不住扑哧一笑。 戚青溪很快将信写好，又拿了几盒糕点，有给邵华的，也有给银杏家里的。 银杏慌忙罢手:“小姐，不用，这么贵的点心，我家里人不用吃这么好的，我给他们钱让他们自己去买就成。” 戚青溪不赞成地皱着眉:“再贵的点心也是用来吃的，什么用不用的。” 她知道银杏在想些什么，这个时代人都有三六九等高低贵贱之分，但是在她心里没有这些个乱七八糟的东西，她所受的教育里面人和人之间的关系都是平等的。 戚青溪自知改变不了这个时代根深蒂固的门第观念，但是她可以约束住自己的言行。 想着自己不过也就是运气好些，穿书到了原主身上，才有了今日这般造化。 可若是她运气差些穿在当时的红杉身上，她也会希望有人能从天而降救自己一命，所以那个时候她才会救下红杉。 人生际遇无常，谁也说不准明天会发生些什么，她只是希望若是有朝一日自己落 到不堪的境地的时候，不求有人相助，只要不落井下石她便谢天谢地了。 当然，最好就是她担心的事情完全不会发生，又或者是他们能顺利躲过这一劫。 想到此处，戚青溪觉得自己的布局也差不多可以开始谋划起来了。 * 日子过得很快，没多久就到了宁国侯世子沈铮同长兴侯家嫡次女赵静婉大婚的日子。 李府很早之前就收到了宁国侯府的请柬，毕竟是未来亲家家中有喜，李文康嘱咐郭氏一定要准备一份上好的贺礼，顺便找师傅到家里来头给孩子们做几套赴宴穿的新衣裳。 郭氏轻笑一声:“早就准备好啦，等到你想起来呀，京城里头手艺好的师傅早被人抢走了，再等他们空下来怕是都赶不上参加婚宴了。” 李文康自是知道自家夫人办事妥帖的，他也不过就是这么随口一吩咐。 郭氏一切都早已准备妥当，到了正日子，李文康只管带着家人往宁国侯府赴宴即可。 李家人一行人的马车到宁国侯府的时候正赶上侯府众人前往长兴侯府迎亲的队伍。 戚青溪一眼就瞧见了队伍里头的顾瑜，朗目疏眉，君子端方，惹得道路两旁围观的一众女儿家面红耳赤的。 这风头差点就盖过了身着红衣的新郎官沈铮，偏这人还一副浑然不觉的模样。 当然，戚青溪也还是听到不同的声音。 “顾子琮哪里好了，我就觉得沈世子比顾子琮好，五姐姐，你说是不是？” 戚青溪转头看向说话之人，是一个不过及笄模样的小姑娘。 听到小姑娘的话，又一个声音道:“可是沈世子长得再好，都已经成婚了，大家又不是上赶着要给沈世子做妾，怎么可能对一个有妇之夫有念想呢。还是顾子琮好，长得好又有出息，简直是不可多得的良婿。” 这一番大胆的发言惹得在场姑娘们都捂着嘴笑出了声，唯有那小姑娘身旁一位同她眉眼有几分相似的姑娘却低着头无半点笑意。 第153章 照看宾客 “你们在说什么？” 一个清亮的少女音从众人身后传来。 众人纷纷往身后看去，只见一大群奴仆簇拥着一个锦衣华服的小姑娘，站在他们身后不远处抬着下巴冷眼看着众人。 有人轻呼道:“是安宁公主。” 众人纷纷低头行礼:“公主殿下。” “今日我家表兄大喜日子，来者是客不必多礼。”安宁看了眼自己身旁一个太监打扮的人，淡笑道，“李玉，请诸位小姐去水榭里头坐吧。”筆趣庫 公主发话，众人自然不敢再多说什么闲话，皆低头应是。 安宁在人群中扫了一眼，果然看见许多熟悉的面孔，而她最喜欢的莫过于戚青溪三姐妹，她们之前在温泉别庄玩的可开心了。 而且她已经听母妃说戚姑娘马上就会嫁给子琮表哥成为她的表嫂，今后他们就是亲戚了。 安宁自然而然地走到戚青溪几个面前:“表……戚姑娘。”她差点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喊出了表嫂，还好她反应过来了。 原本叫了也是没关系的，主要是二人的婚事还没有宣之于众，也不知道是不是有什么考量，她自然不能多嘴，万一妨碍了别人的正事就不好了。 但是，不叫表嫂也不妨碍她找戚青溪帮忙招待宾客。 都怪母妃，说是为了锻炼她，非要帮她揽下这个招待人的活计，不过她早就已经想好了对策。 安宁公主将戚青溪拉到一旁，轻声道:“未来表嫂，我突然想起来还有些事情要办，你先帮我照看一下宾客。” 说完她便拉着李念月和阿暖离开，临走时还吩咐李玉一切听戚青溪安排。 戚青溪简直是被安宁公主这一操作打的措手不及。 且不说没有得到主人家的认可，她在此处充当主人招待客人又算怎么回事呢，再有就是这些闺秀小姐她没几个认识的，安宁公主这不是在给她出难题嘛。 但是安宁公主人已经走了，她只好硬着头皮边照看着宾客的状况，让红杉立刻去找郭氏说明情况。 有几个姑娘见安宁公主身边的贴身太监站在一位陌生的姑娘旁边 都微微吃了一惊，她们记得方才安宁公主喊她戚姑娘。 “我想起来了，就是那个李将军家的外甥女，之前和郭祭酒家三公子订婚那位姑娘，后来不是被徐念菲抢亲了吗，记得不？” “哦，原来是她啊，真是可怜，平白被人抢了亲事。” “谁让她门第低呢，若是李将军的亲闺女，看她徐念菲再嚣张也不敢如此吧，如今谁不知道李将军是皇上身边的红人。” 几个姑娘旁若无人地聊着天，奈何说话的声音并不小，很快，戚青溪便收到了众多同情的目光。 戚青溪除了假装无事发生面带微笑地坐在那里之外，也实在是不知道该做些什么。 就连方才那个夸沈铮比顾瑜长得更好的小姑娘都走到她跟前来安慰她:“这位姐姐，人生在世总会有很多不如意的事情的，就像我二姐姐，也没能嫁给自己喜欢的人，你别难过。” 戚青溪心里哭笑不得，但还是笑着回她:“多谢你关心，我已经不难过。” “我叫王嫣，是宁国侯夫人娘家的侄女，你呢姐姐？” 原来是王夫人娘家的姑娘，这么说来，她旁边这位和她长相有些相似的姑娘也是王家的姑娘吧。 “我叫戚青溪。”戚青溪笑道。 门第什么的也不用她再赘述一遍，方才那几位姑娘的话，在场之人应该都听得一清二楚。 “这是我五姐姐，王姝。”王嫣道。 戚青溪看向王嫣旁边的姑娘，笑着同她点头。 王姝心里头想着，原来这姑娘和她一样，都是可怜之人，也回了戚青溪一个极为温和的笑容。 也不像先前那般坐在那处一言不发，而是拉着戚青溪的手不停地说话。 在场之人，王嫣也没几个认识的，便索性同戚青溪二人一起说话。 没多时红杉便回来了，还跟着一个管事嬷嬷。 那嬷嬷径直走到戚青溪面前微微点头行礼:“戚姑娘，老奴是……” 还未待那位嬷嬷说完，旁边的王嫣帮她把话说了:“这是我姑母身边的王嬷嬷。” 王嬷嬷自然是看到了王家两位小姐:“ 表小姐。” 王嫣以为王嬷嬷是来找她的:“王嬷嬷你怎么来了？是姑母有什么事情找我们吗？” “老奴是来传话的。”王嬷嬷朝两位王姑娘点头，然后看向戚青溪，“夫人说接亲的队伍马上回来，这边就暂时麻烦您看顾一二，陪姑娘们喝喝茶吃吃点心就成。” 既是如此，戚青溪除了点头好像也没有别的法子了，就盼着各位小姐们都安安静静，千万别出什么乱子来。 王嫣王姝姐妹惊讶地互看了眼，似是没想到姑母会把照顾宾客的事宜交给戚青溪。 王姝瞥了一眼站在戚青溪旁边的李玉，大概是因为安宁公主先发了话，姑母才会如此的吧。 王嫣顺着王姝的眼神也看向了李玉，同样一脸了然，开口安慰了戚青溪几句:“没事儿的，就坐会儿的功夫。” 话音刚落，远处一个急匆匆的身影从远处跑来。 “不好了不好了，有人落水了。”筆趣庫 戚青溪“蹭”地一下站起身来，还没端起的茶碗又立刻放下。 那个呼喊着有人落水的丫鬟来的地方她记得有个湖，之前她便是在那处遇上的安宁公主。 但越是这个时候她越不能慌。 戚青溪看了眼旁边的李玉，侧头在他旁边低语:“麻烦李公公在此处照看各位姑娘喝茶，我过去看看。” 李玉微笑着点头弯腰:“咱家知道。” 戚青溪朝他点点头之后快步离开。 李玉望向一群正在往月门处张望的小姐闺秀们，吩咐下人将点心拿上来。 “诸位小姐，公主殿下特意从宫中请出来的御厨，做了些点心请各位尝尝。” 一群丫鬟端了各色点心上来，众人的目光又被这些点心吸引住了，御厨做的点心可不是时时都能吃到的。 况且众人都是会看眼色的，安宁公主身边的这位公公明显就是不想他们前去围观，又何必要去招惹是非。 倒也有那么一两个不会看眼色的一直往那边瞧，李玉走到那几人跟前笑眯眯道:“几位小姐，可是御厨做的糕点不好吃？” 几人立刻收起好奇心安静吃着点心。 第154章 有人落水 戚青溪赶到湖边的时候落水的姑娘刚刚被救起来，一身湿漉漉的极为可怜的样子。 她在来的路上已经吩咐侯府的丫鬟去取了干净的毛巾衣裳来，她立刻将衣裳毛巾递给这姑娘身边的丫鬟。 一个穿蓝色衣衫的丫鬟接过衣裳毛巾往落水的姑娘跟前走去，那姑娘瞧见那丫鬟走过来却不停地往后缩。 戚青溪见状立刻走上前去接过那丫鬟手上的东西:“我来。” 她将大氅披在姑娘身上用毛巾擦干姑娘脸上的水，喊了个大力气的婆子将姑娘抱到生好炭火的温暖房间，唤人去找了大夫来，同时让人去喊这姑娘的家人来。 戚青溪当然察觉到了这姑娘待那丫鬟有异样，特意吩咐人看紧这丫鬟，等这姑娘家里人来了再由他的家人处理。 很快一个衣着华贵的妇人焦急地走进屋子，看到床上躺着的姑娘立刻走到床前查看，见姑娘无事松了一口气。 没多时，原本正在大厅中等候新人的宁国侯夫人王氏也赶了过来。 那妇人见到王氏连忙走上前来:“现在该是忙的时候，你怎么来了？” 王氏道:“我听说郡主落水了，来看看。” 后院出事王氏自然第一时间就收到了消息，也知道戚青溪已经将事情处理的很好，没有许多人围观，也及时将人安置妥当。 王氏从前就很喜欢戚青溪，知道她是个妥帖的姑娘，那时候还想着能说给子琮做媳妇就好，没想到还真成了。 今日之事也显见这姑娘确实是个利索的，她没看走眼。 王氏朝戚青溪满意点头，走到那妇人旁边看着床上的姑娘道:“如何？没事吧？” “没事，你看她这不好好的，倒是你赶紧回去忙你的吧，别耽误了娶媳妇儿的正事。” 王氏原本的确是在忙，落水的若是其他闺秀，王氏派身边的嬷嬷来看看也就算了，可床上躺着的那可是当今皇上的胞弟，瑞王爷的嫡亲女儿新平郡主。 躺在床上的新平郡主已经缓过神来，迫不 及待地想要同母亲说话:“母妃我……” 瑞王妃拍拍女儿的手，让她暂时先别说话，然后笑着看向王氏和戚青溪:“多亏了这姑娘安排的如此妥当，让我家这傻丫头少受许多苦，改日定当登门拜谢，今日府上有喜我就不耽误正事了。” 王氏也朝瑞王妃笑笑:“那行，有什么事情便吩咐府里的丫鬟，我们就先去忙了。” 瑞王妃是京城出了名的有仇必报的性子，这时不寻她调查清楚郡主落水的事情，反而想将她们支开，看来是家丑不想叫外人知道。 如此也好，她也的确十分忙碌，没什么心思去处理这些事情，王氏便也顺势拉着戚青溪的手离开。 王氏拍了拍戚青溪的手背:“青溪呀，辛苦你了。” “夫人客气了，况且我也没帮上什么忙。” 就动了几下嘴，其他的事情全都是有别人在做，她一点都不辛苦。 “好孩子。” 年纪不大，处理起事情来却有条不紊，便是她娘家那个素来以沉稳被人称道的二姑娘在她这个年纪也没有这般心性。 戚青溪若是知道王氏心中如此夸她，只怕是会汗颜，毕竟她也算是活了两辈子的人了，自然是比那些小姑娘更会处理事情。 王氏真是越看戚青溪越觉得满意，今后她也不用再担心子琮照顾不好自己了。 耽误了这么会儿功夫，接亲的队伍差不多也回来了，王氏身边一个伺候的丫鬟快步走来。 “夫人，众人都在前厅等着了，侯爷让您也赶紧过去。” * 王氏回到前厅，戚青溪也准备回水榭，只是当她到的时候水榭之内已经空无一人。 只剩两个在清扫的丫鬟，丫鬟告诉她众小姐都到前头看热闹去了。 外头突然传来一阵噼里啪啦的爆竹声，接着鞭炮锣鼓声不绝于耳，想来是接亲的队伍已经回来了。 银杏听到声响，伸长着脖子往外头瞧。 戚青溪见她一副十分好奇的模样，便遂了她的意道:“咱们也去前头瞧瞧吧。” 侯府厅堂之内已经挤满了人，戚青溪几个只好站在院子外头听着里头的热闹。 “一拜天地……” 声音传到戚青溪的耳朵里，她忽然觉得有些恍惚。 “在发什么呆呢？” 耳边猝不及防传来一个声音，她心下一惊的同时也回过神来，她转过头去，看到顾瑜就站在她的身侧，银杏和红杉两个丫鬟已经不见踪影。 “你不用去陪客人吗？”戚青溪笑道。 顾瑜拉着她的手往后院走去:“我先回去换身衣裳，待会儿招待客人的时候帮沈铮挡挡酒便可。” 戚青溪这才发现顾瑜衣服满是尘土，尤其是下摆处，星星点点的泥斑粘在上头。 她轻笑一声:“接个亲怎么像是去泥坑里走了一遭。” 顾瑜捏了捏她的手心:“赵家在新娘院里头摆了许多水盆堵在门前，想要进去就得踩着水盆进去，最后弄得满院子都是水，不小心就将衣裳弄脏了。” 比起顾瑜的衣裳是怎么被弄脏的，戚青溪更好奇他们是如何从满是水盆的院中将新娘接出来的。 “那后来你们是怎么进去的呢？” 顾瑜伸手揉了揉她的头，笑道:“沈铮有几个发小，都是些混不吝，不知哪找了几个酒瓶子抓在手上假装喝醉了，将一院子的水盆三两下全都踢翻了。” 戚青溪忍不住笑出了声:“那几个发小倒是聪明。” 顾瑜却忍不住轻叹了口气。 戚青溪疑惑道:“怎么了？” 顾瑜笑笑:“我是在想咱们成婚那日，便是龙潭虎穴我都要将你娶回家来。” 戚青溪假装生气道:“什么啊，我家怎么就变成龙潭虎穴了。” 顾瑜拉过她的手放在胸前，轻笑着哄道:“没有，是我的错，我说错了，还请夫人原谅。” 戚青溪微红着脸道:“谁是你夫人，咱们还没成亲呢。” 突然远处传来一个男声:“哟，这不是顾子琮嘛，这又是哪家的姑娘，还在这打情骂俏起来了。” 紧接着又传来一群男子哈哈大笑的声音。 第155章 原书男主安王 顾瑜将戚青溪挡在身后，皱着眉头不悦道:“背后偷听别人说话并非君子所为吧，安王殿下。” 安王殿下？那不就是原书的男主黎祁铭？ 戚青溪听到脚步声离自己越来越近，她偷偷从顾瑜身后伸出脑袋露出一双眼睛看向来人。 一个面若冠玉，穿着贵气的男子被一群人簇拥着站在顾瑜面前，想来此人便是安王黎祁铭。 戚青溪将他好一番打量，长得倒是和小说中描述的那般，颇为英俊，怪不得能将戚青青迷得愿意为他倾尽所有，放弃一切。 黎祁铭自然是感觉到了有一双眼睛在盯着自己看，是顾子琮护在身后的女子。 他倒是已经习惯了这种眼神，只不过顾子琮身后那姑娘方才还在和顾子琮打情骂俏，转眼的功夫就盯着他瞧个不停。 这世上的女人大多如此，看到他就走不动道，没想到这顾子琮居然看上了这么个水性杨花的女人，倒是和他那个去世的爹一个德行，那他可得好好奚落一番。 当然，也不用他亲自出手，他看了眼旁边之人。 那人会意，上前两步:“顾公子这话就说的不对了，这光天化日之下我们一行人在此处光明正大的行走，倒是您二位……” 那人侧过身子一脸色眯眯地打量着顾瑜身后的戚青溪:“光天化日的，孤男寡女在此处打情骂俏，这哪家的大家闺秀会做出这等败坏风俗之事……” 他摸了摸下巴淫邪一笑:“该不会是顾公子眼馋沈世子今日成婚有美人相伴，也在哪处寻来了个销魂角色来度过漫漫长夜啊？” 此人一番猥琐之词惹得一群人哈哈大笑。 顾瑜眯了眯眼睛盯着那人，刚想上前被戚青溪拉住。 戚青溪在顾瑜身后小声道:“别动，放着我来，我打不过了你再出手帮我，好不好？” 顾瑜不知道戚青溪要做什么，但犹豫了片刻还是答应了，反正有他在总不会出事。 戚青溪见顾瑜点头，将手伸进他宽大的?袍中偷偷拉了拉他 的手，然后她从顾瑜身后钻了出来。 一群人看到戚青溪的那一瞬眼中全是掩饰不住的惊艳之色，就连见惯了各色美人的黎祁铭都忍不住微微愣了神。 就在众人愣神之际，戚青溪已经走到那个口出狂言之人面前，朝他微微一笑。 那人见戚青溪朝他一笑，心里暗想着自己怕是猜对了，还真是个风尘女子还对他笑，他心里不由得意起来。 戚青溪冷“哼”一声:“哪里混进来的流氓，敢在侯府撒野。” 下一秒“啪啪”两个巴掌直接甩到他的脸上，那人脸上瞬间多了两个巴掌印。 那人捂着脸恶狠狠地瞪着戚青溪:“臭婊子，你敢……” 顾瑜立刻走上前将戚青溪拉到身后，正要对那人动手，那人却已经被人一脚踹飞。 来人正是李远哲，他蹲在那人面前面无表情道:“你方才骂她什么？” 李远哲捏着那人的衣领朝他脸上就是一拳:“认识小爷不？敢这么骂我妹妹，今日若是能轻易放过你老子就不姓李。” 听到这话，在场之人皆是一惊，没想到这姑娘竟然是李将军家的女儿。 就连黎祁铭都有些吃惊，但他立刻想起来李将军的女儿如今都还未及笄，这姑娘应该就是李将军那位外甥女。 当初他想要拉拢李文康，还准备求娶他这位外甥女为侧妃，谁知道这李文康人还没回京就已经给外甥女定好了亲事。 之后他又听说这门亲事黄了。 想到此事他倒是有些气不顺，这徐阁老好手段，识破了他的计谋，宁愿将孙女随意打发出嫁都不愿嫁给他与他结盟。 但那时候他的心思全在戚青青身上，倒是将这些事情全都抛之脑后了。 黎祁铭看着顾瑜身后的戚青溪，肤白貌美，脾气也够味，方才还一直躲在顾子琮身后偷看他，想来也是个好对付的。 他咧嘴笑了笑，倒是可以将拉拢李文康之事再重新考虑起来。 顾瑜自是看到了黎祁铭看向戚青溪的眼神，他不悦地挡住黎祁 铭的视线，朝那人冷声道:“我二人是皇上亲自下旨赐婚的未婚夫妇，你今日辱骂吾妻，顾某定会告到皇上面前求皇上做主为吾妻讨回公道。” 黎祁铭听到这话，笑容僵在了脸上。 他眼神阴鸷地看着顾瑜，这群人动作倒是挺快，先是娶了赵家的女儿，现在又与李家的外甥女定了亲。 黎祁宁这是妄想着将朝中手握兵权的大将都变成他的姻亲不成？父皇居然还亲自下旨赐婚。 如此步步紧逼于他，那可就不要怪他不顾兄弟情面，他得加快手上的动作，否则这天下都要被他黎祁宁抢走了。 他看了看被李远哲按在地上的那人，真是没用的玩意儿，早知如此便该带着那个叫陈文泽的出门，总不会被人打成这般模样丢他的人不说，还帮着他把李家也得罪了。 但这么多人在看着，知道这人是他手下的，今日他若是不救下此人，日后怕是会寒了帮他做事之人的心，这狗东西的账回去再算也不迟。 黎祁铭压下心中的不快，笑着说话:“两位公子，他也是无心的，何至于此啊。”筆趣庫 李远哲斜着眼看向说话之人，发现那人居然是安王黎祁铭，而被他按在地上那人也大声地在呼救。 “安王殿下救我。” 看来此人是受了安王的指使才敢如此口出狂言，只是也不知道安王安排这一出究竟是不是冲着他们李家来的。 李远哲朝黎祁铭拱手行礼道:“安王殿下。” 黎祁铭道:“李公子，还有子琮，这人想来也是无心之过，况且你们也将他打了一顿，看在我的面子上放他一马，如何？” 顾瑜和李远哲二人对视了一眼，又同时看向戚青溪，戚青溪朝他们微微点头。 顾瑜淡淡一笑:“安王殿下发话岂有不从之理。” “那本王就多谢两位公子给本王这个面子了。” 黎祁铭转头看向身后众人，背着手意味深长地笑道，“走吧，咱们前头喝酒去。” 来日方长，后面的日子才精彩呢。 第156章 再临小院 见一行人离开，李远哲也朝戚青溪和顾瑜摆了摆手。 “行了，我也走了。” 他不过刚巧在前头的亭子里躲清静，没曾想就听到了这边的动静，本来也没在意，但听到了戚青溪的声音他便想着过来看看。 正巧就听见那人正对着戚青溪骂，有人敢如此辱骂他家妹子，那他能忍？ 打完才瞧见顾子琮，早知道顾子琮在他也就懒得出手了。 可没想到安王也在，而且那人明显是安王手底下的人，他们李家从来都同安王没有什么纠葛。 李远哲很快就想清楚了其中关节，这人不是冲着他们李家来的，而是冲着顾子琮、冲着长兴侯府来的。 没想到和顾子琮结亲还能遇上这等麻烦事情。 麻烦好啊，他李远哲可不是个怕麻烦的人，反倒是越麻烦他越喜欢。 顾瑜笑着牵起了戚青溪的手安慰她:“放心吧，以安王的脾性，这口出狂言之人之后也不会有好果子吃。” 戚青溪倒是不甚在意，反正那人被她抽了两巴掌又被李远哲揍了一顿，也算是两清了。 倒是没想到能在此处遇上原书男主黎祁铭，而且这黎祁铭并不如原书中描述的那般风光霁月。 当然，原书中描述的风光霁月也是不过戚青青眼中的黎祁铭而已，可依她看来，不过是个喜欢没事找事，道貌岸然的伪君子。 戚青溪忍不住皱了皱眉头。 想起方才她朝那人脸上招呼的那两巴掌，顾瑜还是第一次见她打人，看来是气得不轻。 顾瑜伸手轻轻抚过戚青溪的眉间，将她皱起的眉头抚平:“心里还是不痛快吗？要不然我找个麻袋将他罩住打上一顿再给你出出气？” 戚青溪闻言扑哧一笑，倒是没想到顾瑜也同她开起玩笑来了，她当然知道若是她真的没消气，顾瑜也真的会去将那人打上一顿。 只不过她皱眉头可不是为了这事儿，而是今日见到黎祁铭，发现这人还挺阴险狡诈的。 而且不过是参加别人的婚宴就带 了这么多不三不四的人来赴宴，那他手底下帮他办事的这等不要脸面的人还不知道有多少，怕是不好对付。 戚青溪是在为这个发愁，可没想到被顾瑜误会了。 但她心里却十分高兴，她抓起顾瑜伸在她眉间的手放在嘴边，凑上去亲了一下。 顾瑜眸色微暗，拉着戚青溪的手快步往前走去，直到来到一处院门顾瑜推开院门牵着戚青溪走进院子。 下一秒，门“砰”地一声在身后合上，而她被抵在门侧的墙上，带着熟悉的气息的吻疾风骤雨般密集地落了下来。 半晌之后，戚青溪面色潮红，呼吸急促，这模样倒更是让顾瑜忍不住要想对她做些什么。 只不过今日是沈铮大婚，他还要去帮着招待客人，不宜在院中耽搁太久。 顾瑜用额头抵着戚青溪的额头，微哑着嗓子柔声道:“你先去书房坐会儿，我换身衣裳就来。” 戚青溪点点头，这才反应过来自己是在顾瑜院里头，她也没有去书房，而是在院里头四处转悠。 偌大的一个院子，简单到除了几间屋子连一棵杂草都没有，再联想到之前她进去过的顾瑜那间简简单单的卧房，简直是比旅店还简单，总之就是完全不像个家。 也不知道这些年来顾瑜都是怎么过来的，她前两天听舅父说过顾瑜原本是在翰林院当差，之后要被调到吏部当郎中之时却主动请缨外放出去当了个小小的知县。 虽说若是没有这次外放戚青溪说不定也就不会认识顾瑜，可是她如今却是有些好奇顾瑜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让他想要远离京城。 她知道顾瑜的舅父舅母待他甚至比待沈铮还要好上几分，顾瑜也很敬重他们，否则也不会一听说沈侯出事就立刻从林州赶回来。 但是即便是好奇，顾瑜不主动说起她也不会追在顾瑜身后非要问出个所以然来。 没多会儿，顾瑜已经换好了衣裳从房中走出来。 一袭玄色银丝暗纹团花长袍，中间一副花 样繁复的腰带带更是衬得他身形高大，宽肩窄腰，面容俊朗，神情是万年不变的沉稳和煦，仿佛世间没有什么事情能将他惊动。 戚青溪心中微动，双脚不由自主地朝顾瑜走去，顾瑜牵过她的手一把将她拉入怀中。 戚青溪也顺势抱住顾瑜的腰，微仰着头看着他:“哪里来的俊俏公子哥，真是险些将我的魂都勾走了。” 顾瑜见戚青溪如此俏皮的模样，忍不住在她额上亲了一口:“未来顾夫人，彼此彼此。” 两人又温存了一会儿，顾瑜才不舍的放开戚青溪，牵着她的手往前院走去。 顾瑜亲眼看着戚青溪进了招待女客的院子才放心离开。 * 婚宴持续到很晚才结束。 因着这场婚宴，李文康得以重逢了许多经年未见的老友，一群人喝了个酩酊大醉。 喝到最后，李文康是被两个儿子抬上的马车，惹得郭氏担心不已。 李远哲一边扶着他爹上马车一边安慰郭氏:“您就放心吧，我爹没事。” 果然一上马车，李文康立刻清醒过来，冲郭氏嘿嘿直笑:“放心，我没事。” 这个躲酒的招数李文康用了不知道多少次，可偏偏每回都会惹得郭氏十分担心，李文康知道自家夫人这是关心则乱。 郭氏忍不住“呸”怒了一声，怒嗔道:“你个老不正经的。” 马车外骑着马的李远哲听到车内动静，立刻驱马到车窗前朝里头喊了声:“爹。” 自家儿子李文康还是了解的，没事儿的时候那是半个字都不会找他说，李文康立刻掀开帘子看向他:“什么事？” 李远哲将方才在长兴侯府后院发生之事告诉李文康:“也不知道我有没有猜错，但又怕万一这安王殿下真是冲着咱家来的，那我不是还得告诉您一声让您早做准备不是。” 李文康沉思了片刻，伸手想拍拍儿子的肩头，可李远哲坐在高头大马上，李文康看着他都得抬着头，又将手缩了回去:“这事儿你做的不错。” 第157章 再赐婚 李文康夸自家儿子这话有两层意思，一来这小子保护了自家妹子值得夸奖。 这二来，李远哲如今入了神机营也算是半只脚跨进了官场，俗话说伴君如伴虎，能对这些龙子皇孙的一言一行有所警觉是好事。 天家的事情动辄就会扯到党争上头去，弄不好可就是要全家掉脑袋的。 虽则李远哲猜对了安王今日之举是冲着长兴侯府来的，与他无甚关系，但他还是决定明日去求见皇上。 他得告诉皇上自家外甥女受了委屈，帮外甥女去讨些好处来。 顺便再求皇上收回给外甥女赐婚的圣旨，当然也不是真的是要皇上收回，只是他得趁此机会向皇上表忠心，得让皇上知道他可不会参与到皇子们的争斗中去。 第二日，朝会一结束李文康便到御书房前请求面见皇上。 总管太监将李文康领进御书房内。 启泰帝正在批阅奏折，看了眼走进来的李文康，温和笑道:“爱卿寻朕何事啊。” 李文康苦着脸，欲言又止的模样跪在地上。 启泰帝见李文康半天不说话，分神看了他一眼，倒是难得见他这副模样:“这是怎么了？” “承蒙皇上厚爱，一年之前为臣的外甥女和顾子琮顾大人赐婚……” 李文康看了眼启泰帝，知道自己接下来的话或许会让皇上震怒，但他还是得说下去。 “臣自知自家外甥女愚笨，配不上顾大人，还请皇上收回成命。”李文康跪在地上朝启泰帝重重地磕了一个响头。 启泰帝闻言“啪”地一声将手上批红的毛笔重重拍在桌子上，皱着眉头沉着脸看向李文康。 他自然是知道李家这外甥女配不上顾子琮，启泰帝甚至觉得天底下就没有几个姑娘能配得上顾子琮。 可谁让子琮自己看上了那姑娘，甚至那姑娘前脚刚退婚后脚就跑到他跟前来求赐婚圣旨，他自然得成人之美。 李文康如今这是什么意思，他那外甥女看不上子琮？还敢跑 到御前来退婚？ 但启泰帝前几日还听手下人报，说是顾子琮和李家那外甥女二人感情极好，恨不能整日都待在一块，怎么突然就想要退婚了。 难道是两个人闹矛盾了，李家外甥女吵着让李文康来退婚的？ 不可能，即便李家这外甥女不懂事，李文康还是知道轻重的，怎么可能就敢如此随意地跑到他面前来退婚。 如此看来，这事儿是另有隐情。 启泰帝也不着急，重新拾起毛笔继续批阅奏折，等着李文康说话。 “臣昨日携妻儿前往长兴侯府赴宴，遇到安王……” 李文康边说话边注意着启泰帝的神色，果然，启泰帝听到李文康说起安王的时候手上动作一顿。 李文康将他从李远哲处听到的那些话一字不差地重复了一遍。 “陛下明鉴，臣答应这门亲事完全是因为陛下赐婚，可若是因此叫人误会臣对陛下的忠心，臣惶恐啊。”李文康又“砰砰”在地上磕了两个响头。 启泰帝算是听明白了李文康这番话的意思，是向他表忠心来了，这李文康，居然还同他耍起这等心眼。 启泰帝心中觉得好笑，但面上却是一派严肃:“既是如此，朕也不勉强，爱卿放心，朕之后自然会再给你那外甥女寻个良婿。” 他看了眼跪在地上的李文康，只见李文康整个人都僵在那里，似是没料到他真的会答应收回赐婚圣旨之事。 “行啦，爱卿先回去吧。” 李文康愕然看向启泰帝，他……他只不过是想让皇上知道外甥女受了委屈，希望皇上能给做主，就算不能惩罚也好歹补偿补偿外甥女，也没想着真要退婚，怎么就成这样了？ 这婚要是真被他这么给退了，回去之后可怎么同外甥女交代哟。 启泰帝手中笔触不停，抽空看了眼李文康:“爱卿还不走，今日无需当差？” 李文康心中叫苦不已后悔不迭，但皇上发了话他也只好无奈告退。 御书房内。 启泰 帝见李文康已经离开，大笑了两声，将手中写完的圣旨扔给身边伺候的总管太监。 “到内藏库里头挑些布匹首饰，连同这道圣旨一起送到李文康府上去。这家伙还真当朕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呢。” 启泰帝大笑两声，旁边的总管太监附和着一起笑了几句，启泰帝立刻收了笑脸:“你笑什么笑。派人去一趟安王府，传朕口谕，安王下属口出狂言辱骂朝廷命官及其亲眷，杖责三十逐出安王府。另，安王御下不严，罚闭门思过半月。” “是。” 总管太监接过圣旨出门，先是去了一趟内藏库然后吩咐了两个小黄门分别前往李府和安王府。 前往李府的那个小黄门见除了圣旨，还有这许多的赏赐一同送往李府，猜到是好事，说不定还有许多赏钱等着自己，一路上都是喜滋滋的。 而往安王府上去的那位小黄门则整个人都一副丧气模样，这口谕如此明显，以安王的性子怕是得要大发雷霆，说不定连他都得被波及到。 唉……这份苦差怎么就落到他头上来了，真是晦气。 但即便知道这是份苦差事，他也得硬着头皮将这口谕宣读出来。 果然他宣读完口谕，人还没走两步就听到身后安王府正厅内瓷器摔得哐当作响。 黎祁铭当然生气，昨日他在长兴侯府被姓李和姓顾的那两个小子当众下了面子就算了，今日父皇还特意派人传口谕要罚他闭门思过。 黎祁铭又拿起一个青花瓷瓶“嘭”地一声摔在地上，手握成拳，一拳捶向身旁的方桌。 父皇越是护着他们，越是叫他难咽下这口气，等着吧，这群人他一个都不会放过。 * 京卫指挥使司内。 结束了一天的差事，李文康黑着脸下衙准备回家。 李文康一走，指挥使司内众人皆是松了一口气。 也不知道指挥使今日是怎么了，火气这么大，不管是谁抓到错处就一通狠骂，整个指挥使司内人人惶恐。 第158章 退而求其次 李文康在家门口徘徊了半晌，不知道该如何同家里人交代这退婚的冤枉事儿。 直到李远浩和戚允明表兄弟二人下学回来，瞧见正在门口徘徊的李文康。 “爹。” “舅舅。” 两个人同时开口喊他。 李文康朝两个人勉强笑笑:“下学啦？” 李远浩道:“您怎么站在门口不进家门啊？” 进家门，他倒是想进去，可他今日办的这糟心事，实在是没脸进去见外甥女儿啊。 李远浩和戚允明成日一起上下学，如今兄弟两个已经极为熟识且极有默契。 李远浩一个眼神看向戚允明，戚允明立刻明白了表兄的意思，二人走到李文康身边一左一右挽着李文康的胳膊将他拖着走进家门。 正厅之内，郭氏正兴高采烈地同家里几个姑娘随意的闲聊着衣裳布料上头的事情。 聊着聊着，郭氏看了一眼外头天色，都这么晚了，李远哲都从军营回来了，怎么他们家将军还未下衙。 郭氏心中刚念叨完，就瞧见李文康被两个孩子一左一右地挽着回来,有些紧张道:“怎么了？这是又喝酒了？” 李文康将手从两个小子怀里抽出来，伸手摸了摸鼻子，又清了清嗓子:“没有喝酒。” 郭氏同李文康夫妻这么多年，对李文康这些小动作再清楚不过。 怪不得今日她家将军这么晚才回来，定然是做了什么亏心事，才不敢回家来。 李文康不自在地走到戚青溪面前，正不知道如何开口。 郭氏拿出一道明黄色的圣旨放在李文康手里头:“您打开看看。” 不管她家老爷做了什么亏心事，今日都是外甥女儿的喜事，有什么事情还是回到屋里他们夫妻两个私底下说吧。 李文康愣怔片刻，打开手上的圣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都察院副都御使顾子琮人品贵重，文武并重，今已过弱冠之年。今有京卫指挥使李文康外甥女戚青溪，品貌端庄,秀外慧中，故朕下旨为二人赐婚， 择吉日大婚。钦此！ 李文康看到圣旨，不可置信地指着手里头的圣旨。 郭氏又叫人将皇上赐给戚青溪的那些绸缎首饰抬上来给李文康过目。 李文康看到这些东西高兴地差点喊出来，他还以为事情给办砸了，无颜再见到外甥女，连家都不敢回。 这原来他前脚刚出御书房，皇上后脚就将东西备妥给他送到家里头来了，李文康这心里头高兴啊。 他捧着圣旨:“好好好。” “这些东西就一起放到青溪的嫁妆里头去吧。”郭氏指着那些绸缎首饰道。 赐婚圣旨下来了，该准备的东西也差不多都得赶紧准备起来。 戚青溪倒是有些疑惑起来，顾瑜不是已经找皇上赐婚了吗？怎么又来了一道赐婚圣旨，虽说上头还是她和顾瑜的名字，但是她有些不理解。 戚青溪陷入沉思的时候，李文康已经舒舒服服地坐了下来，正惬意地喝着热茶。 一口热茶下肚，浑身都舒畅起来。 他看着戚青溪缓缓道:“你表哥已经将昨日在长兴侯府里头遇到安王的事情告诉我了，受了这么大委屈，舅父自然得告到皇上面前，求皇上为咱做主。我就说皇上不能让咱吃这闷亏，你看这补偿不就来了。” 戚青溪听到这话先是一愣，随后反应过来，原来这道赐婚圣旨，还有赏赐的这些东西是这么来的。 戚青溪心里有些感动。 其实她并不觉得昨日那事是多大的事情。 从前她也遇上过比这更流氓的地痞无赖，有的甚至还想动手动脚，但那个时候没人护着她，全靠她自己机智化解。 可如今，先是顾瑜将她护在身后，再就是表哥为她出手打人，舅舅甚至还告到皇上面前，让皇上为她做主。筆趣庫 还有舅母郭氏，方才接到圣旨时的那份高兴，之后还握着她的手告诉她已经为她准备了些什么嫁妆。 这些都是真心实意的爱护她的人，戚青溪觉得很幸福。 所以她更不能让黎祁铭那等伪君 子毁掉她如今的幸福。 * 皇上为顾瑜和戚青溪赐婚的事情很快就传遍了整个京城。 京城里头那些个爱慕顾子琮的闺阁小姐们都恨得咬牙切齿。 顾子琮那么一个神仙般的人物就配了这么个被退过婚且寄居在舅父家里头的表小姐，个个都在为顾子琮感到不值。 这其中就包括长兴侯夫人王氏娘家那位最小的侄女王嫣。 “之前我以为她是个好的，还同情可怜她被人退婚的遭遇，谁知道她转眼就勾引了子琮表哥。” 王嫣参加完表哥沈铮的婚礼之后并未急着回家，而是留在了长兴侯府中。 盖因王嫣也到了及笄的年纪，她爹娘希望趁着这次机会，能让王氏帮着在京城挑选一位佳婿。 王嫣她爹和王氏是一母同胞的嫡亲兄妹，兄长有求，王氏自然全力支持。 王嫣和她五姐姐王姝坐在长兴侯府花园里头，十分气愤地同王姝说着戚青溪的不是。 倒也不是她讨厌戚青溪，也不是因为她喜欢顾子琮而因此对戚青溪生恨。 而是她觉得这世上能配得上顾子琮的女子只有她二姐姐一人。 恰巧这日戚青溪受侯府世子夫人赵静婉相邀到长兴侯府做客，刚好二人正逛着花园，就听到这么一出。 赵静婉是个眼里揉不得沙子的，立马就要冲出去教训教训这口出狂言的表小姐。 戚青溪急忙拉住她:“不急。” 她想先听听这二人接下来会说些什么。 隔着一道石墙，那头王嫣的声音再次响起:“若不是二姐姐打从娘胎里便同人有了婚约，及笄后定然是要嫁给子琮表哥的，哪里还轮得上她姓戚的。话又说回来，这姓戚的看久了，倒是觉得长得同二姐姐有几分相似……” 赵静婉看了眼戚青溪，戚青溪朝她笑笑，示意自己没事。 “哦……”王嫣一脸恍然大悟，“所以子琮表哥看上那个姓戚的，是因为她长得像二姐姐，他娶不上二姐姐才退而求其次，娶个赝品回家。” 第159章 被气哭了 若不是戚青溪拉着她，赵静婉真是想冲过去堵住王嫣这张臭嘴。 什么叫顾子琮娶戚青溪是因为她长得像王嫣那位二姐姐。 这王家人还真是让她大开眼界。 先是她还未和沈铮成婚就巴巴的送了个表小姐过来给沈铮做妾。 赵静婉倒是忍了，男子有个三妻四妾也正常，毕竟连她爹都有那么三四个小妾，更何况子嗣单薄的长兴侯府。 如今这出比之送妾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皇上下旨赐的婚都能让这王嫣说成是什么娶不到她二姐姐退而求其次。 赵静婉看了眼戚青溪，却发现她听到这话不羞不恼，跟个没事儿人似的。筆趣庫 赵静婉有些惊讶于戚青溪的淡定，这若是放到她身上，她定不会让这个王嫣好过。 “她这么说你，你不生气？” 戚青溪看着赵静婉笑眯眯道:“生气呀。” 赵静婉:…… 生气还这么笑眯眯的，真是叫她看不懂。 戚青溪拉着赵静婉的手:“咱们去别处逛逛吧，也别打扰王家两位小姐她们姐妹二人说话了。” 赵静婉睁大眼睛看着戚青溪:“她们这么编排你和子琮，你就打算这么轻易放过她们？” 放过她们？ 若是从前戚青溪或许也就当成两句闲话，不会去同她计较。 王嫣那番话明显就是看到她和赵静婉朝这边走来了故意说给她听的，暂且不论事情的真假，依着王嫣如此做事不顾后果的性子，迟早会惹出事来。 如今朝中局势日渐严峻起来，王嫣又打算长久地待在长兴侯府，留下的原因众所周知，侯夫人之后定是会经常带着她出席各种宴会。 这张嘴若是还不知道收敛，不小心在何处得罪了谁，害了她自己便也罢了，若是连累这阖府上下和府中姻亲，便是舍了她王嫣这条命都赔不起。 戚青溪自然是不会就这么轻易放过她，得让她长长记性，别张口就来。 只是王嫣毕竟是王氏的嫡亲侄女儿，王氏待戚青溪也是极好的，戚青溪不 想将事情闹得太过难堪，落了王氏的面子。 但她突然想到了一个法子。 戚青溪看向赵静婉:“未来表嫂帮我个忙。” 赵静婉毫不犹豫道:“你说。” 戚青溪凑到赵静婉耳边。 片刻后，赵静婉轻笑几声:“没问题，交给我来办。” 戚青溪笑着朝赵静婉微微行礼:“那就麻烦未来表嫂，我就先回去了。” 赵静婉将戚青溪送到花园门口。 戚青溪深吸一口气，凑到赵静婉耳边悄声道:“我还是第一次做这样的事情呢。” 说完便一路哭泣着跑出侯府去，任凭赵静婉在身后如何喊她，她都不予理会，惹得府内众人纷纷小声议论发生了何事。 银杏和红杉两个丫鬟不明所以，怎么好端端地她家小姐就哭了起来，两个人也一路追着戚青溪跑。 直到上了马车，戚青溪缓了缓神，朝两个丫鬟道:“怎么样，我演的像吗？” 红杉闻言拍拍胸口:“原来您是装的啊，吓死我了，还以为您出了什么事呢。” “的确是出事了，但也不是什么大事，回去后不许告诉任何人，知道吗？” 两个丫鬟点头应是，戚青溪才放下心来。不是什么大事，她不想让家人担心。 王嫣不是喜欢挑拨离间吗，那她便成全她，装成伤心不已的样子，让王嫣先得意一会儿，接下来就看赵静婉的帮忙了。 * 回京月余，顾瑜也已经顺利入了都察院任职。 因着到了年底，顾瑜一入职便忙的不可开交，也不能如从前那般有那么多空闲时候常与戚青溪见面。 所以知道戚青溪今日要来侯府做客，顾瑜特意提前将公事处理妥当，想着能见上她一面，顺便能送她回府去，二人也能多相处些时间。 谁知他一回府，在去往正厅的抄手游廊转角处就听到两个打扫院子的仆妇在那闲言碎语。 “今日那戚姑娘，世子夫人怎么喊都没喊住，哭哭啼啼就跑出府回家去了，也不知道怎么了。” “我知道 啊……” “你知道什么？”顾瑜黑着脸看着二人，“说来听听。” 那两个仆妇被吓得立刻跪在地上，:“今日世子夫人带着戚姑娘到花园游玩碰到两位表小姐也在花园坐着闲聊，正巧两位表小姐的谈话被戚姑娘听到了，嫣小姐说……说……” “她说什么了？”顾瑜神色如冰，比这冬日里的冰雪还要冰人。 两个仆妇被冷的一个哆嗦，颤颤巍巍道:“嫣小姐说……若不是夫人嫁家的二姑娘已经嫁了人也轮不到戚小姐嫁给您，还说戚小姐是因为长得像二姑娘，您才娶她的……” 那说话的仆妇边说话还抬头看了眼顾瑜，见顾瑜额上青筋暴跳，她立刻低下头:“然后戚小姐就哭着跑出了府去，不止我们，府内众多人都瞧见了。” 顾瑜双拳紧握，冷声吩咐道:“顾良，备马，你们去禀报夫人一声，就说我今日不在府中用晚膳。” 刚回到家还不到半刻钟的时间，顾瑜又匆匆地出了门。 两个仆妇见顾瑜离开，互看了一眼，一个往王氏院中去禀报顾瑜交代的事情，另一个则往世子夫人赵静婉的院里走去。 赵静婉正在服侍刚下衙回来的沈铮换下官服，盼秋喊了她一声:“夫人。” 赵静婉顺着盼秋的目光看向外头，瞧见了那个仆妇正站在院里头对着她点点头之后恭敬行了一礼。 赵静婉朝她摆摆手示意她先下去。 这一幕自然落到了沈铮眼里，沈铮扯了扯有些褶皱的衣袖，笑道:“你当着你家相公的面同这仆妇眉来眼去的，是要做什么？” 赵静婉被沈铮这话逗得哭笑不得:“胡说些什么呢，什么叫我和这仆妇眉来眼去的。” 沈铮学着赵静婉和那仆妇方才的样子，挤眉弄眼胡乱比划了一通:“那你们这样那样的是在做什么。” 赵静婉被沈铮逗得哈哈大笑。 她也没打算瞒着沈铮，但她也懒得再说一遍，喊着盼秋将今日花园里头的事情给沈铮说了一遍。 第160章 去母留子 沈铮越听眉头拧得越深，他这表妹也着实有些不像话了，长着一张嘴就什么都敢往外说。 什么叫子琮喜欢她二姐姐。 那明明就是他二表妹对子琮死缠烂打，屡次被子琮拒绝，他舅父因此觉得实在是没面子才赶紧将二表妹嫁了出去。 子琮什么时候看上的他舅父家的二表妹？ 这么多年了，子琮好不容易看上个姑娘，特意去求圣上赐婚，若是被这小妮子搞砸了，他们上哪赔子琮一个媳妇儿去。 “我也不好去同子琮说这些有的没的，显得我多喜欢传人闲话似的。” 赵静婉端坐在靠椅上，扶了扶头上的发簪。 “但这事儿总得让子琮知道才好，省得影响了他和青溪之间的感情，他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所以我才想了这么个法子，借别人的嘴说出来，反正府里头的丫鬟婆子们也都瞧见了，不是什么辛秘之事。” 沈铮在赵静婉旁边坐下，倒了杯茶递给她:“夫人做的极对，有劳夫人操心。” “不行，这事儿得让母亲知道，让她好好管教管教那胡乱说话的丫头。” 如今他爹的军饷案都还未有定论，这丫头若是总喜欢这么瞎说八道哪天被有心人听见又惹出事端来，可不得害了他们全家。 沈铮起身掀开门帘准备出屋子，身后赵静婉喊住他:“诶，你不用特意跑去同母亲说，母亲已经知道了，且罚了表妹在院中禁足思过。” 戚青溪临走前特意在赵静婉耳语，说她不能亲自前往王氏跟前同王氏辞行，让赵静婉一定一定帮忙到王氏那里帮她赔罪。 赵静婉一听这话便立刻明白了戚青溪的意思。 若当时听到王嫣那番话，戚青溪没忍住立刻上前同她理论，甚至是朝王嫣说了几句重话，到时候王嫣只要到王氏面前哭诉几句，又或者是颠倒是非黑白转而诬陷戚青溪，那这件事儿便成了戚青溪的错。 即便王氏不偏袒自家侄女儿秉公处理，也难免会觉得戚青溪 没有容人之量，对她心生不满甚至失了好感，得不偿失。 如今这法子好。 让赵静婉帮她去和王氏辞行，王氏势必会问起戚青溪匆匆离开的原由。 赵静婉也不必添油加醋，将事情原原本本地告诉王氏，戚青溪是不堪被辱才匆匆离开的，离开之前还想着让她来同王氏打声招呼。 王氏闻言果然生气。 且不说请来的客人被自家侄女儿如此折辱，这客人还是子琮未来的媳妇儿。 顾子琮从小就在王氏身边长大，王氏对顾子琮比之自己的亲生儿子沈铮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一想到子琮会因为此事难过生气，王氏都有些气不打一处来了。 而且京城重地，天子脚下，自家侄女儿再敢这么胡言乱语，定会惹出祸事来。 王氏立刻吩咐了自己身边的嬷嬷将王嫣姐妹二人找来，将二人训斥了一番之后，罚她二人禁足之外还罚二人抄写女则女戒才作罢。 王姝自然是不服气的，这事儿全是王嫣惹出来的，且王嫣说话的时候她只是在一旁静静听着，并未多说半个字，她不懂王氏为何要处罚她。 但她人微言轻不敢对王氏的处罚有任何异议，心中暗想着今后得离王嫣远些，免得惹祸上身。 王嫣亦是极不服气，她觉得自己并未说错什么，不懂姑母为何要罚她，心里头对戚青溪的不喜更是加深了几分。 而早就回到了家中的戚青溪对这些事情一概不知。 她从长兴侯府回来的时候正赶上吃午饭，吃过午饭之后陪着郭氏在院子里消食溜达了一会儿，便各自回房去午歇。 戚青溪躺在床上想着白天王嫣说的那些话，说她完全不在意那些话也是在骗自己。 只是她懂得顾瑜，知道他不会也不屑留一个只不过是和自己喜欢的人长得相像之人在身边当替身，更遑论找陛下赐婚娶这么个替身回家。 只不过，这个王嫣说起顾瑜和她那位二姐姐之间的事情如此真情实感的，看来顾瑜和 那位二姑娘之间定然是发生过什么事情，这才是戚青溪真正在意的。 她不怀疑顾瑜喜欢她的真心，但她想知道他心里头是不是在喜欢她的同时还惦记着别的女人。 戚青溪心里头装着事情，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觉，她干脆坐起身来找了本书随意翻看。 果然在任何时代，看书都是最有效的催眠手段，没多时戚青溪便睡着了，甚至还做了一个梦。 梦里，她毫无意外地嫁给了顾瑜，更是成婚不到半年时间戚青溪就有了顾瑜的孩子。 然后瞬间她的肚子就好像充了气一般鼓了起来。 正待她快要生产在床上疼得撕心裂肺之际，顾瑜带回来一个女人。 那女人有着一张同她一模一样的脸，小鸟依人地靠在顾瑜身上。 顾瑜温柔地将那女子揽在怀中，冷眼看着她，厉声道:“去母留子……” 顾瑜的这声去母留子如山谷回音一般一声接着一声传入她耳中，同时还伴着顾瑜怀中那个女人尖锐刺耳的得意笑声。 戚青溪大叫一声从梦中惊醒从床上弹坐了起来，下一秒她便落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 顾瑜快马赶到李府，两个丫鬟告诉她戚青溪还未睡醒，他便搬了个凳子轻手轻脚地走到戚青溪床前坐下静静地看着她守着她。 可没一会儿戚青溪突然满头大汗，之后又大叫了一声从床上坐了起来，猜想戚青溪定然是做什么噩梦了才会突然惊醒过来。 “好了没事没事，醒了就没事了，嗯？”顾瑜将戚青溪抱在怀中不住地安慰。 戚青溪还未从睡梦中缓过神来，听到这个和睡梦中那声“去母留子”一般无二的声音，她开始在顾瑜怀中挣扎起来。 戚青溪边哭边推搡着顾瑜:“你走，你走，你不要我，我也不要你了，你走！” 顾瑜以为戚青溪在为白天王嫣说的那些话生气，紧紧搂着她连声道:“溪儿，溪儿你别生气，先听我解释好不好，等我解释完了你再赶我走好不好？” 第161章 误会一场 戚青溪在顾瑜怀里哭个不停。 她一抽一抽地泣声道:“我怀了你的孩子，你居然还牵着别人走到我床前，还说什么去母留子，顾瑜，你好狠的心啊。” 戚青溪越哭越大声，反倒是顾瑜哭笑不得。 知道她做噩梦，可没想到这噩梦还与他有关，更没想到在她梦里自己还是这么个无情无义的人渣。 居然还梦到了他说什么……去母留子？ 他怎么舍得做出这种事情。 即便是要他死，他也舍不得让她受到一点伤害。 是他没能让她足够地安心，她才会做出这样的梦。 顾瑜轻轻地捧起戚青溪的脸，吻向她脸上的泪珠。 “溪儿，对不起，是我的错，我……” 顾瑜话未说完，门“嘭”地一声被人暴力推开。 “好你个顾子琮，枉我将你当成君子，可你却对我家青溪做出这等禽兽之事来，还……还……还去母留子？”李文康怒至心头，气得话都说不利索，“居然……居然还在外头藏了别的女人？” “刀呢？我的刀呢？”李文康在屋内四处寻摸着自己的长刀。 他刚下衙就听说顾子琮神色匆匆地跑到家里来，郭氏又告诉他今日戚青溪去长兴侯府不到半天时间就回了家，连午饭都没留她吃。 李文康怀疑外甥女是在长兴侯府受了委屈，他放心不下，换完衣裳就和郭氏一同出了屋子，打算来戚青溪院里看看。 谁知一来他便听到了外甥女在屋里头哭，还说什么顾子琮有了别人，什么去母留子。 还好他来了，否则怎么能知道顾子琮居然是这么个人面兽心的家伙，枉他这么相信顾子琮，可这小子居然对他外甥女做出这等事情来，还在外头有了人？ 看他今日不打死这个臭小子都难消他心头怒火。 戚青溪听到李文康这一声怒吼瞬间清醒过来，她惊讶地发现自己在顾瑜怀中，以及……李文康盛怒地站在她房中，郭氏正在劝着李文康别生气…… 而顾瑜正无奈地开口解 释着。 她伸手擦了擦眼角未干的泪水:“这是……怎么了？” 李文康将顾瑜从床边拉开，郭氏赶紧将戚青溪搂在怀里柔声道:“好孩子，别怕，有你舅父舅母在，定会为你做主的。” “你舅母说的对。”李文康道。 戚青溪一脸懵懂道:“没有人欺负我呀。”筆趣庫 李文康瞪了眼顾瑜大声道:“别怕，受了什么委屈，有舅舅在，即便是天王老子都不能欺负你。” 戚青溪揉着额角，半天才缓过神来。 那头李文康也已经冷静下来，正坐在软榻上叉着腰看着站在他面前的顾瑜半天说不出话来。 未婚先孕，私相授受，若是被有心人知道，那他家青溪可是要沦为全京城的笑柄的。 他是相信顾子琮才将外甥女托付给他，谁知道……谁知道…… 李文康痛心道:“青溪不懂事，你也不懂事？有了孩子不告诉家里，还……” 戚青溪心中一惊，这些不过都是她做的一个梦而已，再说下去她就真的没脸见人了，立刻打断了李文康的话:“舅舅！您误会了。” 李文康以为戚青溪是因为这件事情觉得羞愧，才不愿他们知道，但他一个男子，怕自己多说了外甥女儿更加难堪。 李文康看了眼郭氏，郭氏立刻会意，拉着戚青溪的手道:“舅舅舅妈都是自己人，不用觉得不好意思。” 戚青溪有些着急，也不知道事情怎么就变成了这个样子，神色抱歉地看了眼坐在软塌上一言不发的顾瑜，极为羞赧地低下头道:“没有，我没有怀孩子，这都是我做的梦，不信您可以去请大夫来为我诊脉看看。” 李文康郭氏夫妇二人对视了一眼，神情极为尴尬。 李文康又看向顾瑜向他确认，顾瑜长舒一口气，朝他点点头道:“正是如此。” 虽然他也想和戚青溪有个孩子，但这的的确确只是她的一场梦，还是梦见他弃她而去的噩梦。 原来是个误会，李文康尴尬地笑了几声，摸了摸自己的 第162章 顾瑜母亲 顾瑜想起第一次见到戚青溪时的场景。 野有蔓草，零露漙兮。有美一人，清扬婉兮。邂逅相遇，适我愿兮。 顾瑜自己都说不上是为什么，但他见着戚青溪的第一眼就心跳如擂鼓，但他以为不过是一时心动，冷静下来之后也并未过多在意。 谁知不过半日的功夫，他又再次和她相遇。 面对着张牙舞爪的恶毒叔母，她将弟妹护在身后，毫无惧色，顾瑜觉得这个姑娘很勇敢。 之后她留他在家中用饭，听她说起自己的身世，想要凭着自己的本事好好养大几个弟妹。 顾瑜已经不止是心动，甚至让他不由地想到了自己的身世。 他的母亲当初在父亲去后，若是也能如此坚定地保护着他，在他身边照顾着他，而不是那般决绝地弃他而去，他也不会毫不留念地离开京城。 顾瑜承认自己除了最初的心动，也是因为戚青溪对弟妹的关心爱护才让他对她越来越关注。 但后来和她相处越来越多，他不自觉地被她身上的一切所吸引，也不自觉地越来越喜欢她，甚至原本打算孤独终老的他心里也开始想要和她有个属于他们的家。 顾瑜不打算将这些告诉戚青溪，若是将那些原由说出来难免会让戚青溪觉得自己是因为他母亲的缘故才对她另眼相看的，不想因此闹出不必要的误会。 他自己知道喜欢她皆出于本心皆是随心而动即可。 说起来，顾瑜好像还从未对戚青溪说起过自己的母亲。 顾瑜道:“我娘……” 戚青溪正等着顾瑜的回答，冷不防听顾瑜提起他娘，脑筋一时未转过弯来。 “是你娘让你喜欢我的？” 顾瑜无奈一笑:“想什么乱七八糟的呢，我喜欢你和我娘有什么关系。” 戚青溪回过神来，没有接顾瑜的话，这个时候顾瑜提起他娘来，该是有什么要同她说吧。 戚青溪站起身准备坐到顾瑜身边，被顾瑜按了下去。 顾瑜紧紧抱着她，轻言细语道:“别动 ，听我说话。” 戚青溪只好乖乖呆在顾瑜怀中，静静地听着他说话。 顾瑜道:“我娘说想见见你。” 前段时间他舅母王氏和他提起过这件事情，但他却不甚在意，他觉得戚青溪暂时还没有见他母亲的必要。 可再过几日便要到春节了，郭氏定然是要带着家中几个姑娘到宫中去拜见。 如今整个京城都知晓皇上为他和戚青溪赐婚之事，到时候他母亲肯定会要召见戚青溪。 反正迟早都要知道，与其让戚青溪从别人口中得知，还不如由他亲口告诉她。 “你……你母亲想要见我呀。” 戚青溪突然紧张起来，她有些担心顾瑜的母亲会不会不喜欢她。 顾瑜自然是感觉到了怀中的人儿突然绷直了身体，他轻笑安抚道:“不必如此紧张，认真算起来，如今咱们也不必喊她母亲，唤她一声姑母便可，若是连姑母都不想喊，便直接尊她一声贤妃娘娘，贤妃娘娘住在宫里头，管不上咱们的事情。” 戚青溪大惊，“蹭”地一声从顾瑜怀里头站起来:“什么？” 宫中的贤妃娘娘，三皇子齐王黎祁宁和安宁公主的生母，居然是顾瑜的母亲？ 这是什么情况！ 她这是知道了什么惊天大秘密？ 戚青溪张大嘴巴半天说不出话来。 顾瑜伸手重新将她拉入怀中，同她讲起了家中长辈当年的旧事。 顾瑜的父亲名顾修，家中世代经商，祖祖辈辈积累下来的财富也算得上是富可敌国。 可到了顾瑜曾祖父顾老太爷这一代，唯一的遗憾便是家中从来未能出一个读书之人。 于是顾老太爷为了弥补这个遗憾，便逼着顾瑜的祖父读书，日夜苦苦相逼，却还是未能如愿。 辛苦了许多年也才只中了个秀才不说，反而顾瑜祖父被逼得不堪重负上自尽而亡。 只留下顾瑜父亲顾修这一个独子同顾老太爷相依为命。 因着儿子自尽一事，顾老太爷大受打击，一夜白头。 同时也彻底想通了 家中子孙于读书一事上的确是无半点天赋，从此歇了这份心思，任由孙儿顾修随心而活。 然而顾修却是个极有出息的，也出人意料地从小喜好诗书，三岁便学会了识字，五六岁的时候大家诗词倒背如流，十来岁便中了秀才。 之后顾修更是弱冠之年便高中探花，打马游街，好不威风。 孙儿顾修如此出息，了结了顾老太爷多年夙愿。 然而一桩夙愿了结，顾老太爷又生一愿。 顾老太爷家中只顾瑜祖父这么一个嫡子，儿子去后又只留了顾瑜父亲顾修这么一个独苗。筆趣庫 因此，顾老太爷又开始操心起孙儿的婚事。 缘分正是如此妙不可言。 琼林宴上，貌若潘安的探花郎甚至惹来了天家贵女的亲临。 而探花郎也无意一瞥，对陪着公主一同前来的长兴侯府沈家小姐一见倾心，从此思卿难忘，再难接受任何女子为妻。 孙儿顾修的异样自然逃不过顾老太爷的眼睛，顾老太爷立刻喊来顾修身边的随从打探情况。 顾老太爷知晓孙儿心事之后自然是想要成全，然则即便是富可敌国顾家也不过是一介商贾，如何能入得了侯府之眼，愿意将府中嫡女嫁入顾家。 更何况据顾老太爷所探查到的消息，这位沈家小姐已经心有所属，正等着远在边关戍边的意中人回来娶她。 然而天意成全。 正巧北境外敌大肆来犯，然则朝廷虽有心御敌却无力负担大军全军军饷。 顾老太爷闻讯走通门路，请见皇上自愿散尽万贯家财只为一纸婚约，让孙儿能得偿所愿，娶到心爱的姑娘。 在国难之际，有人愿意站出来为君解忧，别说是一道赐婚圣旨，便是想要封候拜将皇帝都会成全。 就这样，顾瑜的母亲长兴侯府沈家嫡小姐沈瑶心不甘情不愿地嫁给了顾瑜的父亲商贾之家出身的新科探花郎顾修。 而顾瑜的父亲顾修对顾老太爷所做的这一切都是毫不知情，甚至以为这桩婚事是天赐良缘。 第163章 往事 顾老太爷自孙儿成婚之后又有了新的目标，那便是盼着孙媳妇儿能赶紧生个曾孙出来。 然而沈瑶自嫁给顾修之后便成日郁郁寡欢，成日缠绵病榻，请了许多名医都无济于事。 顾修心疼自家娘子，从不愿勉强沈瑶，成婚几年从未有过同房。 这一切自然是逃不过顾老太爷的眼睛，但人家夫妻房中之事他一个做祖父的又如何好开口说些什么，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这一切的发生。 北境一役耗时五年，大渝军不负众望大胜而归，皇帝大喜过望，于此役有功之臣皆论功行赏。 而此役最大的功臣便是皇五子，五皇子将生命置之度外奋勇杀敌，深入敌营直取敌首，大渝才能轻松赢得这场战事。 儿子如此有出息，帝心大悦，正逢众臣请立皇太子。 皇上也不拖泥带水，直接立了嫡出皇五子为太子，并赐下婚事。 五皇子被立为太子之后，众大臣自然极尽巴结，然则太子却独独对新科探花顾修青睐有加，甚至还邀请探花郎阖府上东宫做客。 也就是那次做客之后，沈瑶大病一场，之后便彻底痊愈，甚至开始同顾修亲近起来，没多久就生下了儿子顾瑜。 顾瑜出生之后，顾老太爷心愿已了，没多久就了无牵挂地离开了人世。 顾修携妻儿回乡丁忧，守孝三年，这三年里，一家三口在老家过得倒也是其乐融融。 三年孝满，顾修回京复任原职。 顾瑜那个时候也满了三岁，开始慢慢记事。 顾瑜神色平静地同戚青溪讲述往事，眼睛望向旧宅的方向，里看不出半分情绪。 “我记得那个时候爹娘带着我住在隔壁的宅子里，过着安宁的日子。突然有一天，我爹就没了娘也不见了，之后我被送到了舅父家中。直到很久之后再见到我娘，她成了三皇子的生母，舅父说她是我娘的妹妹，让我喊她姨母。” 顾瑜也试着去追寻过当年他父亲去世的真相，可自他母亲失踪之后当年故宅之人便全部不见踪影，除了父亲留给他的一大 笔财产之外再无往日踪迹可寻。 他也曾入宫质问过贤妃娘娘当年往事究竟如何，但每次贤妃娘娘只知道拿着帕子抹泪，再不多说半个字，之后他也再不愿多见她，甚至连京城都不想多呆。 戚青溪只知道顾瑜从小跟着舅父生活，没想到居然还有如此身世，她的心像是被人用手揪住，呼吸都变得沉重起来。 但事情过去了这么多年，顾瑜好不容易平静下来，她不想再多说些什么扰乱他的心绪。 戚青溪伸出手指头戳了戳顾瑜的脸:“怪不得顾大人这么招小娘子喜欢，原来伯父居然是探花郎。” 她长叹一声，道:“可惜我生的晚，无缘得见伯父风采，据说探花郎都长得甚为俊俏，可惜了真，是太太太可惜了……” 顾瑜知道戚青溪是在故意逗他，这么多年过去了，他还是第一次同人提及此事，其实他内心的确有些伤感，可被戚青溪这么一搅和，这些伤感也都烟消云散了。 顾瑜掐着她的腰，将头靠在她的肩头轻笑:“可惜什么，可惜我不是探花郎？” 顾瑜抬头看她，也学着她的样子长叹一声摇摇头道:“可惜了……” 戚青溪:…… 她说可惜他也跟着说可惜:“可惜什么？” “可惜戚姑娘这辈子只能嫁给顾某，无缘探花郎了。” 说着说着，二人相视而笑。 “小姐，姑爷，老爷让我来喊您二位去前厅吃晚饭。”外头传来郭氏身边伺候的丫鬟的声音。 戚青溪拉着顾瑜的手准备出去吃晚饭，可顾瑜却坐在软塌上一动不动地看着她。 “怎么了，你看我做什么？” 戚青溪低下头看着自己，发现自己居然只穿着中衣就准备往外走，她微红着脸将顾瑜推到外间，拉上帘子。 “你等我会儿，我换个衣裳。” 戚青溪很快换好衣裳，二人牵着手往前厅去。 误会解除，李文康对顾瑜反倒是更加欣赏，觉得这小子是个真君子，饭桌上一直不停地同顾瑜喝酒聊天。 连带着李远哲李远浩两兄弟也不停地 劝顾瑜喝酒。 戚允晖在旁边眼睛瞪得溜圆，若不是他年纪小阿姐不让他喝酒，他都想同顾大哥一起整上几杯。 不过还好，有他大哥陪着他一起，都不能喝酒。 戚允晖心里平衡了，偏头看着自家大哥傻乐。 戚允明察觉到一道视线落在他的身上，他扫过饭桌上众人，冷不防看到戚允晖正看着他笑。 这傻小子这又是在傻乐什么呢？ 显然也不止戚允明一个人发现戚允晖在傻笑。 戚允晖就坐在戚青溪旁边的位置，“允晖在笑什么呢？” 戚青溪夹了一筷子戚允晖喜欢的菜放在他碗里。筆趣庫 戚允晖忙端起碗来接，朝戚青溪也露出一个傻傻的笑:“我是看顾大哥今天来家里吃饭，心里高兴。” 戚允明闻言拿着筷子的手一抖，他高兴顾大哥来盯着他傻笑是要做什么。 戚青溪看向顾瑜，这好像还是顾瑜第一次留在家中吃晚饭。 她不自觉地看向顾瑜，发现顾瑜已经半壶酒下肚，还有她舅舅李文康已经喝得脸都红了。 她看了眼郭氏，郭氏朝她点点头，她连忙招呼丫鬟将桌上的酒壶全部撤下，顺便吩咐上些醒酒的茶水来。 李文康指着戚青溪，朝众人大笑道:“你看看你看看，这还未出嫁呢，就开始管着子琮不让喝酒，若是真成婚了，那子琮还不得日日受她管束。可真是苦了子琮了。” 郭氏笑骂他:“哪有你这么说自家外甥女的。” 李远哲也没少喝，正抓着顾瑜的手喊妹夫。 郭氏沉着脸，说完丈夫又开始教训儿子:“什么妹夫，给我乖乖的喊表哥！” 李远浩已经喝得趴在了桌子上，听到郭氏这一声训斥吓得立刻直起身子喊了一声表哥。 惹得众人哈哈大笑，尤其是阿月和阿暖两个小姑娘乐得捧腹大笑。 只有顾瑜，目色清明地端坐在那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这小子是喝醉了。”李文康道，“去给子琮收拾一间房来。” 李文康吩咐郭氏派人去往宁国侯府通知一声，顾瑜今日便留宿在李府。 第164章 除夕邀约 自那日从顾瑜口中得知，原来齐王黎祁宁竟然是贤妃娘娘的养子。 也就是说，黎祁宁和宁国侯沈兴并非嫡亲的甥舅关系。 所以黎祁宁才会如此毫无顾忌地栽赃陷害沈侯，还弄出了什么军饷贪污案。 亏得沈侯一家还因为他的缘故满门遇害，原来也是头白眼狼。筆趣庫 既是如此，沈侯又凭什么要为了他放弃一切。 戚青溪原来的想法是将事情闹大，闹到连皇上都完全没办法为沈侯洗清冤屈的程度，让沈侯直接交出手中权势以此来保一家平安。 如今嘛…… 她还是想把事情闹大，闹到让人人都知道沈侯贪污军饷，指着他的鼻子骂他没良心的地步，然后她再引导着顾瑜去查明真相。 只要真相大白，沈侯受的委屈越大，皇上的补偿也就会越厚重。 果然原书里头的黎祁宁也不算是什么好人，亏她还因为顾瑜的关系，误以为他是个好人呢。 但他黎祁宁是不是好人都不重要。 眼下最重要的是要如何引导顾瑜查清真相，还有找人将事情闹大，如今已到了腊月，马上就到过年的时候，总得先安稳过完年再办。 腊月里家家户户忙着清扫打理，置办年货，李家亦是忙得不可开交。 直到除夕这日。 年前李文康便收到了岳丈家的邀请，让他带着一家人到郭家一起吃团圆饭。 若不是看在岳丈郭祭酒的面子上，李文康原本是一点都不想往郭家去。 郭家那般对待他外甥女，尤其是他大舅哥那位夫人，势利眼，他心里那口气一直憋在那堵得慌。 但现在可不同了，他得去显摆显摆这新外甥女婿去。 郭氏无奈笑他:“你都多大人了，还这般幼稚。” “你说我平时有什么好事不想着你娘家的，又什么时候做过对不起他们的事，你姐姐和你嫂嫂又是怎么对我的？多幼稚这事儿我都咽不下这口气。” 李文康用力系紧自己的衣带，轻“哼”一声背着手踩着杌子上了马车。 时近中午，又是除夕 日，路上行人稀少，街道上十分安静。 可到了郭府，里头却闹成了一团。 李家一行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正在纳闷，迎客的小厮叹了气。 李文康侧目看了那小厮一眼，小厮立刻抬手轻轻扇了自己一巴掌，赔笑道:“您看我这嘴，大过年的叹气。” “府里发生了什么事，快说。”李文康叉着腰看他。 “也不是什么大事。”那小厮搓了搓手，“就是表小……三少奶奶闹着要回家过年，大夫人不许，说是出嫁女哪有除夕夜还想着回家过年的，要回也是年初二回门，三少奶奶就说您……”小厮看了一眼郭氏，欲言又止。 郭氏道:“说我什么？” 小厮道:“说您不也是出嫁女，还不是大年三十将一家子都带回娘家来吃饭，大夫人就生气了，说三少奶奶顶撞她，二人就了闹起来。” “闹得厉害吗？”郭氏紧张问道。 “厉害，怎么不厉害，三少奶奶闹的寻死觅活的，大夫人也一直哭喊着自己命苦，可把老夫人愁坏了。” 这小厮完全将郭家不许仆役妄言主子闲话的规矩，一股脑将郭大夫人婆媳二人的矛盾全说抖了出来。 李文康突然乐呵起来:“这婆媳两个，招数都不知道换个新鲜的，这棋逢对手，也不知道谁更胜一筹啊。” 虽则郭氏也不甚喜欢她大嫂的做派，但李文康这副看热闹的模样让她心里十分不舒服。 她看着李文康冷笑一声:“怎么我娘家出事了将军很高兴？” 李文康心里头的确很高兴，但见郭氏这一脸的不高兴，他立刻收起笑容清了清嗓子:“没有，怎么会，夫人别冤枉我。” 郭氏也学着李文康方才上马车时的样子冷哼一声，甩了甩袖子往前走去。 李文康摸了摸鼻子，带着一群孩子走在后面。 刚走到正厅门前，就听到里头不知是谁哭诉的声音，郭氏回头往后看了一眼。 李文康立刻点头看着孩子们道:“孩子们，咱们先去前头看看你们外祖父去。 ” 郭氏露出了一个“算你识相的表情”往屋里头走去。 李远哲带着兄弟几个转身就不知道走到哪里去了，只剩李文康同三个姑娘在。 李念月十分好奇里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正准备趁人不注意偷偷跟在郭氏身后溜进去，被李文康一把揪住衣领。 “阿月要去哪啊？” 李念月双手伸到后头抓住李文康的手，嘟嘴道:“爹，你快放开我，我不去了还不行嘛，而且阿爹，你就不好奇里头是个什么情况吗？” 李文康放开手:“不好奇，你也不许好奇，姑娘家家的，怎么这么喜欢管闲事，你看你姐姐妹妹哪个同你这样了。” 反正到时候郭氏也会同他抱怨娘家里头这几个又是如何的不省心。 李念月没想到她阿爹居然这么无趣，她撇了撇嘴，看向戚暖:“阿暖那咱们去玩吧，还是去那处假山，怎么样？” 戚暖看向戚青溪，戚青溪晃晃她的手:“去吧。” 戚暖这才点头，李念月伸手捏了捏戚暖的小脸:“我叫你去玩你都得问阿姐啊，还怕我把你卖了不成，臭阿暖。” “我没有，怎么会，阿姐别冤枉我。” 李文康眉头微皱，这话怎么听着耳熟。 戚青溪抿着嘴巴忍住不让自己笑出来，这不就是方才她舅舅同舅母说过的话，阿暖如今竟也变得这么狭促了。 “阿姐，你要同我们一起去吗？”李念月问道。 戚青溪想起上次和她们一起往假山之后在竹林遇到的事情，不是很想往那头去，但她更不想同舅父去往郭祭酒处。 只要她今次乖乖同阿月和阿暖待在一处，总不会再有问题了吧。 “去，我和你们一起。” “行，你们去吧。”李文康背着手道。 戚青溪没想到自己还是失算了。 徐念菲知道她要来，特意派丫鬟守在正厅处，戚青溪几个一离开，那丫鬟就跟了上去。 那丫鬟跟着戚青溪几人来到假山处，瞧见戚青溪坐在假山前池塘边上的一处长凳上，她立刻回去通报。 第165章 找茬 戚青溪正坐在湖边歇脚，突然瞧见徐念菲身后跟着三两个丫鬟气势汹汹地朝这边走来。 那架势，仿佛是要去同人打架一般。 戚青溪环顾四周，发现周围除了她和银杏外再无旁人，该不会是冲她来的吧？ 戚青溪眉毛一挑，早知如此，她就不留着红杉在府里头收拾东西，将她也一块带着出门，这会儿比人多她也不输气势不是。 顷刻间，徐念菲几人就已经走到了她的面前。 “你怎么还有脸跑到郭府来。”徐念菲一副趾高气昂的模样。 这明显就是来找她茬的。 戚青溪冷笑一声:“你们郭府请我来的，为什么没脸来？还是你觉得我不该给郭府这个脸？” 徐念菲明显被这话气到，伸手指着戚青溪:“你，你……”你了半天都没说出下一句话。 戚青溪不想与她多言，站起来转身准备离开，后面传来徐念菲气急败坏的声音:“就你这种不知道从哪个山沟沟里头出来的，也配得上顾子琮？” “哦，我知道了。” 戚青溪转身看她，想问问她知道什么了，徐念菲一脸气愤道:“是你故意设局陷害我嫁给郭彦平，好趁机同则正表哥退婚，自己嫁给子琮表哥是不是？” 戚青溪:…… 脑子是个好东西，但显然徐念菲没这好东西。 她冷着脸看向徐念菲:“你再说一遍。” 徐念菲被她这模样唬住，不自觉后退两步，但嘴里说出来的话却更为过分:“你不就是仗着一张狐媚子的脸，先是假意想要嫁给我则正表哥，之后趁机勾搭上子琮表哥，还陷害我，你怎么这么恶毒。” 戚青溪用一种看傻子一般的眼神看着徐念菲，她转身快步离开，没有必要和一个傻子多做纠缠。 徐念菲跟在戚青溪身后:“你给我站住，你在我家还敢这么嚣张。” “嗯，我就是这么嚣张。”戚青溪头也不回道。 气得徐念菲在身后直跺脚，想要拦住她却又怕将事情闹大，毕竟她才惹了外祖母不高兴 ，若真将事情闹大了肯定得挨骂。 而且她们说话的时候李念月也朝这边走过来了，若是被李念月告诉她那武人阿爹，万一又同上次那般闹到她祖父面前。 因为上次那件事情，到现在她祖父见到她都还一副冷冰冰的模样，再不复往日的和蔼慈祥。 她只好心不甘情不愿地看着戚青溪离开。 李念月走到戚青溪面前，看向徐念菲:“她来做什么？” 戚青溪摸摸李念月的头笑笑:“大概是心里不痛快，来这边散散心吧。” 倒不是她有意替徐念菲说好话，只不过徐念菲确实没有做什么出格的事情，而且说话难听她也说回去了。 正当她以为这件事情翻篇了的时候，一个清瘦的身影从假山那头走来。 那人似乎没有料到她们几个假山处，眼中露出微微诧异，随后又是一闪而过的痛意，最后归于平淡，朝她们几人打招呼:“几位表妹。” “三表哥。”李念月喊他。 戚青溪笑着朝郭彦平点点头，过去的事情便过去了，如今二人也还是可以平和相处。 隔了这么久再次相遇，戚青溪发现他已经没有了从前的意气风发，反而看起来有些憔悴。 然而这一切都被还未走远的徐念菲看在眼里。 二人甚至连话都未说一句，徐念菲便冲上来骂道:“好啊，余情未了是吧，还敢背着我私会。” 总算被她给逮到了，这回可不是她找茬，是这两个人主动送到她面前来的。 看着徐念菲这得意洋洋的表情，李念月忍不住翻了个白眼:“你是瞎了吗？没看到还有我们几个在呢，还私会，你有没有脑子？” 徐念菲被气得说不出话来，眼泪在眼珠子里不停地打转。 她身边的丫鬟一脸气愤地看着李念月道:“念月小姐，我们家小姐可是您的亲表姐，您怎么能这么说她，亏您还和我们小姐一样名字里都有个念字，您们应该更亲才是。”说完她还瞪了一眼戚青溪。 这丫鬟不提还好，提起这个李 念月更是面色一冷，走上前一掌扇在那丫鬟脸上:“怎么你们自诩书香门第的徐府都不教下人规矩的？轮的上你多嘴？” 李念月最不喜欢被别人提及她的名字和徐念菲的相似，连她爹娘不小心说起她都得生气，这丫鬟可谓是犯了李念月的大忌讳。 徐念菲这下忍不住了，“哇”地一声哭了出来。 李念月还要再说些什么，被郭彦平拦住:“好了，阿月也少说两句。” 徐念菲见有人帮自己说话，瞬间止住了哭，刚想开口就被郭彦平拉着:“你也别闹了，和我回去。” 徐念菲一把甩开郭彦平的手，指着他的鼻子哭道:“我被人欺负的时候你不管，如今我自己上前了你还要拦我，你果然对她余情未了，既然如此我便成全你们，我要同你和离。” 郭彦平冷笑一声:“好啊。”筆趣庫 若是真的可以这么容易便和离，于他来说也算是一件大好事，可这世上哪有那么多的好事。 待他回过神来的时候，徐念菲已经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 大过年的，今早那场闹剧还未结束，郭彦平不想再来一场闹得大家都不安生。 他认命地叹了口气，同几人告辞后去追赶徐念菲。 李念月看着郭彦平急匆匆的背影也忍不住叹了口气:“大舅母造的孽凭什么要三表哥来给她收拾。” 戚青溪轻轻拍了拍李念月的肩膀，也不知道这么小的人哪来这么多感慨。 “阿姐。”李念月喊她，“你怎么不说我？” 戚青溪被李念月问得莫名其妙:“我要说你什么？” “说我没规矩呀，我既打了人，还议论长辈。”李念月看着戚青溪，话里全是自己的错处，可表情却没有半分反省之意。 戚青溪有些哭笑不得:“那你觉得自己做错了吗？” 李念月沉默片刻，摇摇头:“没有。” “既是如此，我为什么要说你？”戚青溪伸手抚摸着李念月的发梢，“其实我也觉得你做的没错，原本就是她们先挑起的事端。” 第166章 郭家除夕宴上 李念月看向戚青溪眼眸中闪着亮光，她就知道这个阿姐和她别的那些姐妹们都不一样。 如果是别的姐妹这会儿肯定要教训她不守规矩的。 那些姐妹们做什么事情都要先顾忌着那一大堆的规矩，无趣极了。 她有时候觉得她们甚至都没有徐念菲活得痛快，至少徐念菲想做什么就去做了，只要心里痛快也完全不计较后果得失，偏还所有人都得让着她。 但她可不欣赏徐念菲这种做法，就跟全世界都欠她的似的，明明是她抢了阿姐的未婚夫，阿姐都还没说什么，她还委屈上了。筆趣庫 “阿姐你别难过，等下次徐念菲再敢撞上来，我再为你报仇。”李念月双手交叉于胸前，微微抬头看着戚青溪。 戚青溪轻轻一笑:“我不难过呀，阿月为什么会觉得我难过呢？” 李念月仔仔细细地观察着戚青溪的表情确认过她真的没有难过的意思。 她放下心来，微微耸了下肩:“阿姐不难过就好，也不必将她的话放在心上，她从小就喜欢胡言乱语，烦的很。” 李念月这语气，仿佛她才是姐姐而徐念菲是那不懂事的妹妹般。 戚青溪伸手揉了揉李念月的头发:“嘴长在别人身上，别人想说什么也拦不住是不是？所以他们想说什么任他们说去吧。” 她又看向阿暖，柔声道:“这世上千万般人，有千万种性格，怎么可能人人都是慈眉善目和蔼可亲的。况且她那番话明显就是见着阿姐如今过得比她好恼羞成怒了，阿姐心里头反而是高兴的。” 就喜欢看他们看不上她却又处处比不上她的样子，那副气急败坏的模样，可比当面扇她们巴掌解气多了。 一旁的戚暖从头到尾一句话没说，却将事情装在了心里。 在京城生活了这几年的时间，她跟着阿月姐姐一同去女学念书，也听过不少在背后议论她的流言蜚语。 什么寄人篱下不过就是个表小姐之类的话她听得实在是太多了，甚至有些人还会对她动手动脚的。 虽 然阿月姐姐经常会为她出头教训那些人，但她心里还是会在意那些话。 今日听了阿姐这番话，她决定再也不会为这些不相干的人生闲气。 不仅如此，戚暖攥紧了自己的小拳头。 她还要把自己变得更加强大，像阿月姐姐这样，让所有的人都不敢再欺负他们兄妹几个。 “阿暖，阿暖？” 戚暖听到有人在喊她，她回过神来，瞧见李念月伸着手在她面前晃荡。 “想什么呢，去玩啦。”李念月拉着戚暖继续往假山处去，嘴里还边语重心长地念叨着，“你看看翻年你都十岁了，再过几年你舅舅舅母就得催你嫁人，你就不能如此愉快地玩耍了，不知道珍惜玩乐的时光还有空在那处发呆。” 戚青溪忍不住笑出了声来，这是李远哲经常挂在嘴边说李念月的话。 再过两年李念月便也到了及笄之年，据她所知，郭氏已经开始在打探各家的适龄小公子，以及各家的小姐。 不止李念月，就连允明允晖兄弟两个的事情郭氏都一并操了心去。 戚青溪笑着摇摇头。 她打量了一圈假山处，没有可歇脚的地方，但这会儿她不打算再走远了，直接让丫鬟搬了把椅子过来，就守在李念月和戚暖玩闹的假山前。 直到时间差不多了，下人来喊她们回去吃饭，她们姐妹几个才走开。 许是因为除夕，郭府今日极为热闹。 除了徐念菲的母亲外，郭祭酒的儿孙全部都聚在一处，男男女女老老少少坐了差不多六七桌。 好巧不巧，戚青溪正好和徐念菲坐在一张台子上。 一顿饭，徐念菲全程盯着戚青溪，戚青溪想要夹哪道菜，徐念菲便会立刻上筷子将戚青溪的筷子打飞。 徐念菲的动作过于专注，有时候甚至还会误伤桌上其他人想夹菜之人，众人见状都微微皱起了眉头，但知道徐念菲是郭老太太的心尖宠。 毕竟上午徐念菲闹着要回自己家里头过年闹得那么厉害，甚至都和自己婆母顶嘴了，老太太都没罚她，而 是将郭大夫人喊去训斥了一番。 是以众人心中有怨却没人敢说什么。 可别人不敢说，李念月却敢。 李念月刚想开口，戚青溪一把拽住她，冲她摇了摇头，另一只手上夹菜的动作却不停。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徐念菲这一而再再而三的，她也总得叫徐念菲吃些苦头才行。 果然徐念菲的筷子又伸了过来，戚青溪将筷子用力一挑，徐念菲的筷子重重地拍了上去。 “啪”地一声，十分响亮，其他正在吃饭的几桌人全部望向这边。 “发生了何事？” 不远处的主桌上传来郭祭酒严厉的声音，徐念菲听到问话后立刻吓得缩了缩脖子。 自从她嫁到郭家后，外祖父待她再没了从前的慈祥和蔼，反倒是越来越注重起对她的规矩来，她和别人犯同样的错误，受到的惩罚都比别人多一倍。 若是私下里，有外祖母在，帮她求求情这事儿便也过去了。 可这公开的场合，外祖母就算是心里向着她，也定然不会驳了外祖父的面子。 她原本只想小小的闹上一闹，让戚青溪不能安静吃完这顿饭，谁让这姓戚的抢走了她的子琮表哥，她这辈子都和她势不两立。 谁知道居然会发出了这么大响动，连外祖父都惊动了。筆趣庫 见徐念菲这副瑟瑟缩缩不敢说话的可怜样子，李念月才不打算放过她。 可有人却先她一步开口:“无事，祖父，夹菜的时候不小心筷子撞在一处，声音响了点，惊扰各位长辈吃饭了。”说话的是郭家大少奶奶。 徐念菲毕竟是他们大房之人，此处还有郭家二爷三爷几房人在，自然不能叫大房丢了面子。 纵然她再如何不喜欢徐念菲这位骄纵的表妹兼弟妹，她也得为她说话，否则婆母定然会将过错怪在她头上，说她身为郭家长嫂长媳不作为，她可担不起这个责任。 李念月立刻反驳她:“大表嫂，这是不小心？那念菲表姐整顿饭都在不小心地将筷子打在我阿姐的筷子上，这也太不小心了吧。” 第167章 郭家除夕宴下 “不止我阿姐，还有我们，一夹菜念菲表姐的筷子就过来了，分明就是不想让我们好好吃饭，也不知道我们怎么得罪念菲表姐了。”李念月装作委屈的模样看向徐念菲。 李念月瞪着一双无辜的大眼睛扫了一圈众人，最后又看向郭祭酒。 早上的那番吵闹郭祭酒自然是一清二楚，以为徐念菲还在因为不让她回家过年的事情闹脾气。 那件事原本过去了没再闹起来，大过年的，他便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当自己不知道。 可谁知道这丫头居然还敢在饭桌上闹起来，他极为不悦地皱紧眉头:“阿月坐下吃饭。” 李念月以为郭祭酒要揭过此事，饶了徐念菲。 她喊了一声:“外祖父。” 邻桌的郭氏十分了解自家父亲的脾气，知道父亲身为国子监祭酒，最重礼仪，见他这副模样，便知道他怕是不会轻饶了徐念菲。 但饶不饶过念菲那丫头她不知道，她只知道若是阿月还要再多说一句，肯定是一顿责罚少不了的，过年闹事那估计得跪祠堂。 郭氏冲李念月摇摇头:“阿月，听话，坐下。” 戚青溪也伸出手，扯了扯李念月的下衣摆，示意她坐下。 李念月只好不情不愿地坐下，郭氏这才放下心来。 郭祭酒的声音再次响起，他正言厉色道:“则正家的，既然不想吃饭，那边不要吃了，去祠堂跪着，没有我的命令不许起来。” 徐念菲眼泪“唰”地夺眶而出，不可置信地看着郭祭酒，明明是这个姓戚的惹出的是非，可她外祖父大过年的居然还要罚她跪祠堂？ 她看向她外祖母，郭老夫人看着她叹了口气，又偏过头不再看她。 徐念菲又一一扫过在场众人，希望能有人站出来为她求情。 可郭祭酒这一声“则正家的”，让原本想开口为徐念菲求情的众人皆住了嘴。 这是要管教郭家的孙媳妇儿，而不是外孙女儿，况且就连惯来宠爱徐念菲的郭老夫人都没有说话，他们就更不敢说话了。 看着缄默不语的众人，徐念菲的眼泪更是止都止不住地往下掉。 从前求她爹娘办事的时候 这群舅舅舅母一个个笑容谄媚，如今却连为她求个情都不愿意，此刻徐念菲真是恨极了他们。 她正准备认命地乖乖同仆妇前往祠堂，郭彦平站起来看了她一眼，朝郭祭酒行了一礼。 “祖父，念菲既是我的妻子，她犯了错孙儿自然同样有错，孙儿愿与她一同受罚。” 徐念菲立刻止住了哭声，惊讶地看向郭彦平。 毕竟方才在后院中郭彦平将她拉走的时候她还甩了他一巴掌，骂他一见到戚青溪就恬不知耻地想要贴上去。 他居然会愿意陪她一起受罚？ 郭彦平的母亲郭大夫人闻言立刻从座位上弹了起来，紧张道:“她犯的错与你有什么关系，怎么能算在你头上。” “母亲。”郭彦平又朝郭大夫人行礼，“夫为妻纲，我身为丈夫，没有为她做好表率，使她做出这等事情来，自然该罚。” “可是……” 郭彦平打断郭大夫人的话:“我意已决，母亲不必再说。” 原本因为徐念菲而不愉快的郭祭酒看着孙儿的行为总算有点安慰，他点点头道:“你去吧。” 郭彦平又朝众人行礼，走到徐念菲跟前拉着一脸不可思议的徐念菲离开。 郭大夫人望着郭彦平夫妇二人离去的背影，苦着一张脸坐下来不住地捶打着胸口。 这个徐念菲隔三差五就得闹出点事情来，摊上这么个媳妇儿，她这是造的什么孽哟。 郭大夫人的这些动作尽数被李文康看在眼里，他轻蔑一笑，他这位大嫂可谓是求仁得仁，也怨不得别人。 则正倒是个好样的，他果然没看错人。 * 郭府闹出了这些事情，想必徐家那边徐念菲她爹娘很快就会收到消息赶过来，估计又会是一通闹腾。 吃过饭李文康便想带着老婆孩子同郭祭酒夫妇辞行。 李文康可以离开，但郭氏作为郭家的女儿，怎么好大过年的眼瞅着自己娘家要闹腾起来却自己一个人偷偷跑掉。 “你先回去吧，我再待会儿，赶在年夜饭之前回家。”郭氏道。 李文康刚想开口劝她一同离开，但他想到郭氏那个爱操心的性子，估计是离开了也得担心这 边的事情不得安生，于是也不再劝她。 但他却是不想留下来的，尤其是不想多看那位连襟的嘴脸，自己带着一群孩子离开。 离开前将自己跟前的亲卫留下，嘱咐郭氏若是遇上有什么处理不了的事情就赶紧让人回府喊他过来。 郭氏笑着朝他应好。 回去的马车上，李念月一直嘟着嘴:“明明是她犯了错，也不过罚跪祠堂而已，用得着这么兴师动众的吗，害得阿娘都不能回家。” 戚青溪安慰她:“阿月也别生气了，她犯了错已经受到惩罚了，就算不看她的面子也要顾及你则正表哥呀，是不是？” 不知为何，想到方才郭彦平的那副习以为常的表情，她有些难受。 倒不是余情未了。 而是觉得郭彦平从前那么一个整日里带着温和笑意的谦谦君子，如今却夹在母亲和妻子成了这般毫无生机的模样，实在令人惋惜。 不过个人有个人的缘法，她也插手不到别人的家事去。 而且徐念菲今日这般针对她，她今后还是少去郭家为妙。 也实在犯不着因为这种鸡毛蒜皮的事情浪费时间，还有一大堆的正事等着她去做呢。 就比如明日命妇们要进宫朝见，贤妃娘娘特意派了宫人来府上指名让她明日也跟着一同进宫。 这位宫人还特意提到或许皇上也会召见。 李文康夫妇刚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有些手忙脚乱的。 戚青溪从前从未进过宫，宫里规矩又极多，生怕戚青溪出了什么差错，二人一种如临大敌的状态。 郭氏还特意亲自教了戚青溪许多进宫的规矩，就那几个叩头行礼的动作，她都练了小半个月，郭氏还不甚满意。 戚青溪也算对原书中的皇帝有几分了解，虽然给人十分威严，但也是个好皇帝，不至于因为她叩头叩错了拿她怎么样。 但李文康夫妇依旧谨慎，弄得戚青溪实在是有苦难言。 好在明日就是进宫的日子，她也算是可以告一段落了。 戚青溪边想着事情边进了家门。 一行人刚进家门，便有府上门房来报。 “大小姐，有几个上门寻您，说是从林州府来的。” 第168章 范青山 门房这声大小姐喊的不是李念月，而是戚青溪。 李文康下令全府之人都要将戚家几兄妹当成府中的嫡亲少爷小姐对待，于是戚青溪成了大小姐，李念月则成了二小姐，阿暖则是三小姐。 林州府来的人，想必是邵华派来的。 戚青溪同李文康打了声招呼，让门房将那几人带到偏厅去。 不多时，门房就领了两男一女三个人过来。 隔着老远的距离，戚青溪就看到了两个熟悉的面孔，居然是刘勇和何翠翠，还有一个陌生的少年。 刘勇和何翠翠见到戚青溪也很是激动，立刻就跪在地上给戚青溪磕了几个头。 戚青溪见到故人也很高兴，连忙扶起二人:“你们怎么来了？” “是少爷让我们过来的，顺便将人给您带过来。” 刘勇将身后的陌生少年推到戚青溪面前:“这是范青山。” 范青山走上前朝戚青溪行礼，顺便默默打量着这位刘勇同何翠翠一路上都在提及的戚掌柜。 他知道这位戚掌柜是位女子，也是个厉害的女子。 范青山在林州的时候去过戚青溪和邵华他们合伙开的火锅店，让他大为震撼。 味道好是一方面，更让他感兴趣的是据说这开店的主意，店内的装修，以及店小二的管教。 旁人看不出来，但他却瞧了个清楚，虽然看似与寻常饭馆无太大差异，可个中细枝末节一环扣一环，却形成了一种固定的模式。 这种模式最大的好处就是只要资金足够，在何处都能极快地再开出一家店铺来既不费时又不费力。 范青山觉得自己算是大开眼界了，而且据他打听这些都是戚掌柜的主意。 亏他范青山还自诩有些做生意的头脑，这人比人真是气死人。 他一直以为这位戚掌柜是位极有经商经验的老者，才能想到如此周全的法子。 却不曾想过居然是个这么年轻貌美的姑娘，而且看起来家世显赫。 他们方才进门的时候恰巧碰上有人 带着许多礼品上门来，那位门房说他家将军带着公子小姐们去岳家做客去了。 居然还是位将军家的小姐。 范青山此时最为疑惑的一点，也不知道这位远在京城的大家小姐是如何知道江州城里有他这么一个不入流的小角色的，甚至还要带着他做生意。 人家找上门来的时候，他原本也怀疑过是不是骗子。 但范青山家境贫寒身无分文，既无财又无色，别人能图他些什么？ 虽说家里人都劝他不要轻信了别人，但要做生意赚大钱胆大心细是极为关键的。 若是发现不对他还可以想办法逃走，可若是错过了这次大好机会，他怕是得后悔一辈子，所以即便会有风险他还是决定赌上一回走这一遭。 没想到还真让他赌对了。 那人先是带他去了林州府，居然是永济商号的少东家派的人来找他。 永济商号，别人或许不清楚，但范青山可是立志要做大生意的，怎么可能不清楚在西北地区大名鼎鼎的永济商号。 然而，就在他正忍不住内心雀跃的时候，少东家却告诉他找他做生意之人不是少东家，而是同少东家一起做生意的戚掌柜。 范青山也半点不失望，立刻想到能同永济商号的少东家一起做生意的也必然不会是等闲之辈。 他在林州待了没多久，邵华便将他喊了过去，说是找了人要送他去京城，他也半分不犹豫地应了下来。 可是他紧赶慢赶地赶了许久的路，见到的却是这么个大不了他几岁的姑娘，虽然一直有人在夸这位姑娘能干，但他还是免不了产生了些怀疑。 他怀疑这位戚姑娘之所以被人吹得这么能干，全是仰仗着她将军府小姐的身份，甚至可能就连永济商号的少东家愿意同她合伙做生意说不定都是看中了这位姑娘的身份背景。 但这些都不重要，只要这位姑娘愿意资助他做生意，相信他一定能够大赚上一笔，不会让她吃亏便是。 范青山打量戚青溪的时候，戚青溪也在打量着他。 范青山倒是和她想象的样子差不多，看着年纪不大的清瘦少年，眼神看上去却非常的精明干练，看起来一副十分自信的模样。 戚青溪没打算立刻就同他说做生意的事情，在她看来，如今的范青山看起来还略显稚嫩了些，她打算先放他到有间饭馆里头磨练一番。 戚青溪冲他点点头，笑着看向三人道:“你们何时来的京城？可有用过午饭？等了我很久吧？” 何翠翠立刻跳出来站到戚青溪面前:“我们昨天到的京城，现在住在少东家的宅子里头，舅舅说有要紧事找您，所以就带着我们一起过来见您。我们来了有一两个时辰，门房说您出去做客去了，得好久才能回来，我们就在这等着了。” 该说的话都让何翠翠说了，刘勇只有在旁边应和的份:“诶，翠翠说的是。” 戚青溪看着眼前眼神清亮，活泼开朗的何翠翠，没了当初的惊恐不安，看得出来她舅舅刘勇将她照顾得很好。 想到何翠翠说刘勇找他有要紧事，她看向刘勇。 几人昨日到的京城，怕是住处都还没收拾利索就立刻来找她，不知道是什么要紧事如此着急。 刘勇连忙从怀中掏出一封厚厚的信件出来，拍了两下信封后双手递给戚青溪:“少东家嘱咐我一定要亲自交到您手里头。” 戚青溪微微挑眉接过刘勇手里头的信，邵华从前给她来信都是找他要上京城的友人或者商队顺便带过来的，这次如次郑重其事地特意派刘勇过来送信，看来是真的有急事。 但看信也不急着这一会儿，她将信收好，打算回屋后再看。 倒是刘勇他们三人，大过年的赶到京城，这会儿都已经估计街上卖吃食的铺子都已经关了门，别说过年，他们几个这几日怕是连吃饭问题都得愁上一愁。 戚青溪想着干脆在府里收拾出来两间屋子，他们留在府里头过年。 第169章 林州来信 邵华买的那处宅子在外城，离黄华坊李府有一两个时辰的路程，是以刘勇今日一大早就带着翠翠和范青山出了门。 他原本想着早些见到戚掌柜，将少东家让他带过来的年礼同那封信交给戚掌柜后，应该还能赶上街市上最后一波卖年货的。筆趣庫 可谁知道戚掌柜居然去人家里头做客去了。 刘勇从外城来一趟不容易，少东家又特意叮嘱他一定要尽早将信交到戚掌柜手里头，他也不敢耽误，只好留下来等着。 幸好府上的人都是极好的，尤其是戚掌柜身边的那位红杉姑娘，知道他们要留下等戚掌柜回来，还特意给他们送了午饭过来。 刘勇抬头看了一眼外面的天色，如今这个点，再过一会儿怕是都要到吃年夜饭的时辰了，街上定然是没有了开门的铺子。 要不干脆厚着脸皮留下来吃个晚饭再走？可他又怕给戚掌柜添麻烦。 犹豫片刻后，刘勇还是决定留下来，他饿几顿没事，可没道理让翠翠他们跟着他一起挨饿。 戚青溪见刘勇点头，喊了银杏去给他们在外院安排住处。 但翠翠一个姑娘家，自然不好同两个男子一同住外院，戚青溪便将她一同带回了自己院里头。 “小姐，您回来了？” 红杉见戚青溪回来，立刻放下手中活计迎了上来，看到戚青溪身旁的翠翠，是中午她去送饭时见过这小姑娘，想来戚青溪已经见了来客。 翠翠见到红杉也很高兴，立刻出声喊她:“姐姐。” 红杉笑着拍了拍翠翠的肩头。 “你将翠翠送到阿暖那边去，让阿暖给她安排个住处。”戚青溪道，“还有外院翠翠她舅舅他们两个，我留他们下来过年，这几日你也帮着照看一二。你们去吧，我在屋里休息一会儿。” “是。” 红杉牵起翠翠的手离开，顺道还为戚青溪关上了屋门。 戚青溪走到侧间书桌前坐下，将方才刘勇交给她的那封厚厚的信件拿出来，取 出里头的信件。 一共三封信，装在一个信封里头，怪不得这么厚。 三封信都分别署了名在上头，一封是邵华写的，一封是关氏的来信，还有一封信上盖着邵华的私印，戚青溪估摸着这封信里头写的应该就是邵华所说的要紧事。 她没着急打开这封信，而是最先拆开了关氏写的那封信。 信中，关氏提到邵老爷已经为孙儿想好了名字，叫邵光。并且邵老爷在自己难得清醒的时候喊来了邵家的族中长辈做见证，为家里几个儿子分了家。 邵老爷将邵家的大部分财产都留给了邵华，这一举动惹得另外两个儿子同马氏都十分的不服气，连带着马家那群人，成日里在邵老爷面前闹腾。 逼得邵老爷不得不将当初迎娶马氏为续弦时二人签订过的契书拿了出来。 契书上写明了邵老爷会在生意上帮助马家，直至马家几兄弟全部成家立业，而不管马氏今后是否有孕，生下的孩子皆无权继承邵家财产，且马氏的父亲同马氏那几个兄弟皆在契书上头印上了自己的手印。筆趣庫 契书一拿出来众人皆傻了眼，尤其是邵华，从来不知道原来父亲居然为他做到了这个地步，心里头感动的无以复加。 邵老爷将契书甩在马氏几人面前，说这些年来他何止是帮马氏几兄弟成家立业，甚至连马家几兄弟多次插手永济商号的生意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邵老爷当众将那份契书交给邵华，并扬言若马家众人，连同马氏所出的那两个儿子若是再要闹事，便也别想着再继承分到的那些财产，索性直接去对簿公堂。 此话一出，马家人也不敢再闹了，都知道邵老爷是言出必行的性子，怕自家外甥妹子就真的一分钱都得不到，自家也别想再从外甥那里得到好处。 关氏还在信中提到，自从分家后，虽然邵老爷和马氏都跟着长子邵华过，可家中大小事都由邵华做主，马氏再也不敢如从 前那般隔三差五就找些事情来磋磨她，她如今的日子过得别提有多舒坦。 关氏的喜悦之情透过字里行间传递给了戚青溪，戚青溪都不由地弯起了嘴角，她为关氏感到高兴。 看过关氏的信件，戚青溪将之放到一旁，又拿起了邵华的那封信。 信里头同样提及了邵家分家之事，却没有关氏说的那么详尽，只是一笔带过，但却着重提到了他父亲邵老爷。 邵老爷自知自己时日无多，所以特意主持了这次分家，邵老爷将永济商号西北那边的生意全部交给邵华照料，分给邵华两个弟弟的则全部都是林州府这边的生意。 邵华考虑了许久，也同关氏商量过，他们夫妇想在邵老爷百年之后搬离林州府，搬到京城来住。 所以此次也特意先派了刘勇过来，让他打探打探京中是否有合适的宅子出售，也想戚青溪帮忙照看一二。 邵华还提到他如今手头宽裕，西四牌楼那边的火锅店也可以开始筹备起来，麻烦戚青溪去看看那附近有没有合适的店面。 这可真是巧了，戚青溪正准备过完年同邵华商量着在西四牌楼附近开新店的事情，没想到邵华也有此意。 开店的生意原本还有戚家三哥戚敬贤的一份，只不过戚三哥志不在此，且他入股也不过就是为了帮戚青溪。 如今戚青溪和邵华的生意稳定下来了，戚敬贤便也功成身退，将他手里的那份股尽数给了戚青溪。 正巧刘勇要帮邵华看宅子，想来也会接触不少牙行牙人，让他也顺便留意留意合适的店铺。 但也不能全指着刘勇一个人，西四牌楼那边靠近皇城，店铺都十分金贵，别说放到牙行售卖，便是愿意出租的那也是都是极少数，怕还是得托关系找熟人打听。 戚青溪拿起最后那封盖有邵华私印的信拆开。 里头只有一页信纸，且信上不过寥寥数语，记载了不久之前西北地区发生的一件妇孺皆知的事情。 第170章 王敏中 陕西布政使王敏中亡故，家中子侄因家产之争闹得沸沸扬扬，陕西妇孺人尽皆知。某西北之旧友王朗，此番与刘勇一同入京，欲知详情，尽可寻他一问。 戚青溪看着这封信着实有些摸不着头脑，邵华居然千里迢迢的来封信同她讲这么一则别人家的八卦，戚青溪觉得有些匪夷所思。筆趣庫 但邵华的为人戚青溪也算了解，不会无缘无故写下这封信给她，还嘱咐刘勇这封信十分重要，一定要亲自交到她手上。 陕西布政使王敏中。 戚青溪对官场上的事情了解不多，从未听说过这位布政使的大名。 思索了片刻，戚青溪决定去向李文康打听打听。 且不说李文康曾经任职西北，这布政使一职也算得上是封疆大吏，李文康定然认识这位王敏中布政使。 戚青溪拿着这封只有寥寥几字的书信去找李文康。 除夕之夜，正是万家团聚之时，李文康身为京卫指挥使肩负着护卫宫禁，守御城门之职，责任重大，这种时刻更是要加倍谨慎不容有失。 是以李文康从岳家回来便立刻去了书房，将春节期间的京师和皇城的布防图又拿出来仔仔细细地过目一遍。 正看得入神，耳边传来一阵敲门声。 “舅舅，我可以进来吗？” 李文康听见门外戚青溪的声音，他放下手中的布防图，揉了揉疲倦的双眼:“是青溪啊，进来吧。” 戚青溪闻言推门进去。 “找舅舅有什么事啊？”李文康笑容满面，轻言细语道。 戚青溪也不拐弯抹角，她开门见山道:“舅舅可认识陕西布政使王敏中王大人？” 陕西布政使王敏中，李文康和他打过几次交道。 此人说话十分世故圆滑，且热衷权势，喜欢对上官阿谀奉承。 政绩上平平常常，做起事来既挑不出他的过错也找不到过人的功绩。 王敏中做了几十年的凤翔府知府，之后一直未有长进。 前两年边境动乱，西北军准备不及，一时间难以筹集大量兵饷。 时任凤翔府知府的王敏中自愿捐献全 部身家，以资兵饷，解了西北的燃眉之急。 圣上感念其德，才擢升他为陕西布政使。 也怪这王敏中时运不济，升官还没两年时间，这人就寿终正寝了，遗表上呈圣上那日恰巧碰上他也在场，当时圣上感念其德还亲自为他写下两句悼词。 李文康有些不解，外甥女儿怎么突然问起他来了？ 听李文康说起这位王布政使的生平，戚青溪突然明白了邵华写的那封信的意思。 “青溪认识王敏中大人？”李文康问道。 戚青溪将手里头的那封信递给李文康:“舅舅您先看看这个。” 李文康狐疑地接过信，打开看了好一会儿，老人身死后家中子孙争家产再寻常不过的一件事情，他没看明白什么意思。 李文康没看明白，但戚青溪听了李文康的话却明白了这封信的意思。 这个王敏中有问题。 “舅舅，您刚才可是说过，这位王大人可是将全部身家都捐了出来，既然全都捐出来了，想必家中也再无余钱，那这子侄之间又在争些什么呢？”戚青溪解释道，“可若是争产的话，王大人在捐完全部家当之后又是从哪里来的这么一大笔遗产。” 李文康听完戚青溪的话陷入了沉思。 王敏中当时捐献的全部身家可是支撑了西北军近一个月的开销，要知道西北军可有几十万人，那可谓是一笔巨大的捐款。 当时便有许多人议论此事，觉得这个王敏中是个傻子，朝廷又没强迫他捐钱，这么一大笔钱，居然一分都不留给子孙后代。 同时也有许多质疑之声，王敏中区区一个知府，也不是什么殷实富贵人家出身，如何来的这一大笔钱财。 只不过那时西北战事吃紧，皇上顾不上这些事情，众大臣也都将目光放在了战事之上，之后便鲜少有人再提及此事。 难道这王敏中的那些家产真的有问题？ 但还有一个更重要的问题。 李文康眼神凌厉地看着手中的信，这封信是谁寄过来的，寄信的人又是出于什么目的将这封信寄给他外甥 女儿。 李文康看向戚青溪，收回了眼中厉色，满眼笑意语气柔和地道:“这封信是哪里来的？” “舅舅可还记得和我一起开店的那位邵公子？信是他托人带来的，他家在西北有许多生意，对那边的事情比较了解。” “嗯。”李文康笑道，“可你从来都没有去过西北，他为何要写下这么一封信来给你？” 对啊，邵华为什么要特意将这件事情告诉她呢？除非这件事情同她有关。 可就如她舅舅说的那般，她从来没有去过西北，也根本就听都没听说过这个什么王敏中，又会和她有什么关系。 戚青溪咬着嘴唇想了半天，突然福至心灵。 近来和她有关关系，西北有关的，又和钱有关的只有一件事情，那便是事关顾瑜舅父的那件军饷贪腐案。 戚青溪突然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她凑上前去小声道:“舅舅，你说会不会沈侯那件军饷贪污案其实是这个王敏中犯下的，却被他们栽赃在了沈侯身上。” 李文康抬眼惊讶地戚青溪，保不齐还真叫这丫头给说中了。 若这事真是涉及到沈侯那件案子，那还真得找他信里说的这个什么王朗来问问。 可李文康近几日实在是太忙，待会儿同家人吃过年夜饭他都还得再去巡一趟皇城去。 李文康道:“这样吧，等过几日，你寻人去将那个王朗找来问问情况，看看究竟是怎么回事，咱们再做下一步的打算。” 戚青溪有些好奇:“舅舅，若问过之后真涉及到沈侯，您打算要怎么办呢？” 此事最好的办法便是禀明皇上，由皇上来决断。 可这事儿也不过是他们的怀疑猜测，手头上也就这一则别人家的闲话，皇上怎么可能仅凭这些就相信一个他曾经亲口认定的忠君之臣居然是个贪赃枉法之徒。 而且若这王敏中真的涉及到军饷贪污案，只怕会拔出萝卜带出泥。 所以此事暂时还不能声张出去，他们得先将事情调查清楚，拿到确凿的证据，再将事情摆到皇上面前，由皇上定夺。 第171章 除夕夜 大年三十，除夕夜。 李府门前贴着大红色的春联挂着大红色的灯笼，甚至在郭氏的安排下，全家上下过年穿的新衣裳也都是红色的，看着极为喜庆。 到了酉时，天色渐暗。 府里头放了鞭炮之后，一家人围坐在正厅的紫檀木大圆桌前准备吃年夜饭。 郭氏看了眼身旁服侍的嬷嬷，那嬷嬷立刻会意，吩咐丫鬟仆妇们摆膳。 今日的年夜饭准备的丰盛无比，紫檀木大圆桌上一共摆了六十六道菜肴，二十二道凉菜，二十二道小炒，还有二十二道荤菜，六十六个碗碟摆满整张桌子，取“六六大顺”之意。 一家人围坐在圆桌前热热闹闹地吃了顿年夜饭。 吃过饭，丫鬟仆妇们撤下碗碟，又摆了许多瓜果点心和一壶茶水上桌。 李文康喝了杯茶休息了片刻后，同家里人打了声招呼，便去前院书房换了铠甲出门巡城去了。 留郭氏带着一群孩子坐在厅中守岁。 厅中四角各摆放了一大盆炭火，炭火生的旺盛，整个大厅都暖融融的，一家人坐在一起边吃着点心边说着话。 或是李远哲讲述着自己如今在神机营中和兄弟们发生的趣事，又或者是戚青溪偶尔来两个自己那个时代听到的好笑的小故事，逗得众人“呵呵”乐个不停。 李念月和阿暖姐妹两个叽叽喳喳的说着二人女学里姑娘们的闲聊时听到的各家家长里短。筆趣庫 戚允晖也没闲着，将自己刚从舅父那学来的一套拳法完整的演了一遍给众人看，众人齐声为他鼓掌喝彩。 不得不说，戚允晖在学武一途上是极有天赋的。 李文康忙里偷闲，今日一招明日一式地教他这套拳法，还不到一个月的时间便学得有模有样了。 戚青溪忍不住又为戚允晖竖起来了大拇指，戚允晖看到他阿姐这动作，冲她傻傻一笑。 只李远浩和戚允明坐在那处面带笑容，静静地看着众兄弟姐妹们说话。 “唉……”李念月突然叹了口气。 郭 氏立刻开口道:“大过年的，不许叹气。” 戚暖关心姐妹，也开口问她:“阿月姐姐你为什么叹气啊。” 李念月摊开双手，摇摇头道:“上天已经给了我一个无趣的哥哥，如今又多了一个。” 在场众人自然知道她口中说的无趣哥哥是哪两个，纷纷看向李远浩和戚允明。 李远浩依旧是温和笑笑，戚允明竟也不约而同的露出一模一样的笑容。筆趣庫 李念月看着这一幕目瞪口呆，下一秒露出一个狡黠的笑容:“允明哥，你知道近朱者赤下一句是什么吗？” 戚允明不曾察觉到李念月这一笑容，有问便答:“近朱者赤下一句是近墨者黑。” “错了。”李念月摆了摆手，笑的不怀好意，“近朱者赤下一句是……近二哥者无趣，没错，说的就是你，允明哥真是被二哥带的越来越无趣。” 李念月学着从前看戏班唱戏的那个身段，捏着自己的嗓子说话:“可惜可惜，实在可惜。” 众人皆被李念月逗得哈哈大笑，一时间欢声笑语允盈了整个屋子，热闹极了。 一直到三更子时，李文康巡完皇城回到家中，厅内依旧欢笑不断。 郭氏看着推门进来的李文康，立刻起身上前将手里的暖炉塞到他手里:“回来啦，刚好还能和我们再守上两刻钟，便也该到了休息的时候了。” 李文康牵起郭氏的手，又看向孩子们。 想到方才在城墙之上和将士弟兄们闲聊，想起那些马革裹尸再也回不了家的兄弟们，心中颇为感触:“辛苦夫人，又为我操劳了一年。” 郭氏闻言心中感动，看着李文康神色温柔:“夫君何必同我如此客气，这本也就是我的家和家人们，自然该由我操心，甘之如饴。” 李文康看着如此体贴的郭氏，心中甚为心动，若不是顾及着孩子们还在场，他都想直接将郭氏抱在怀中好好温存一番。 阿月和阿暖两个小丫头在旁边捂着嘴偷笑了起来，戚允晖也站在那 处傻呵呵的乐。 李远哲轻“啧”一声，知道他爹娘感情好，那也不用当着他们的面如此表现恩爱之意吧。 “父亲大人，母亲大人，我们还在呢。” 李远哲不提还好，这一提反倒是让李文康颇有意见。 李文康道:“你们也可以不在。”没一点眼力见儿的小子。 郭氏听到儿子的话有些羞赧，下一秒听到丈夫的话更是直接红了脸，还真是嫡亲的父子两个，说起话来一点也不顾忌场合。 郭氏看着父子两个，开口道:“大过年的，不许瞎说。” “好好好，不瞎说。”李文康做投降状，“说点正经的。” 李文康笑着走到门前，朝外头喊了一声:“三儿。” 李文康嘴里的“三儿”是他的副将陈三，戚青溪他们一般都喊他三叔。 众人听见外头陈三应了一声，下一秒就见他手里捧着个不大的方盒递给李文康，朝众人行礼点头后又退了出去。 李文康走到桌前，将方盒放在上头，一只手压在方盒上，另一只手朝众人一挥:“排好队排好队。” 郭氏凑上前去，伸手想要打开盖:“什么东西这么隆重，还得排队才能看？” 李文康眼疾手快，立刻拉住郭氏的手将她拉到自己面前的位置:“那就从夫人开始，按年纪大小排队站好。” 李文康身为一家之长，说话还是管用的，众人立刻排队站好，就是不知道李文康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见一众孩子们都乖乖站好，李文康这才笑眯眯的打开盒子。 从郭氏起，一人给了一轻一重两个荷包。 众人打开一看，轻的荷包里头是一张一百两的银票，重的荷包里头则是李文康特意去铺子里头定制的金银做的瓜子和花生。 李文康笑得灿烂:“这是给你们的压岁钱，刚好守完夜，也到了回屋休息的时候，记得将这压岁钱压在枕头底下，新的一年才会大吉大利。” 众人接过荷包神色各异，但却都不约而同做了同一个举动。 第172章 傲雪梅花簪 众人一起将手里的荷包重新放回桌上。 李文康皱眉道:“这是做什么？嫌我给的太少了？” “不是，舅舅。”戚青溪率先出声，道，“不是太少了，恰恰相反是给的太多了。” 李文康给的银票就够多了，若是放在从前还在安遂县的时候，这些银票她得赚上大半年才能赚到。 还有这些金银，估计都得值上百两银子，即便是压岁钱，给的也实在是太多了。 李文康撑着腰笑道:“这哪算多的，若是搁我小时候，同你外祖父他们给我和你娘的压岁钱相比，你们现在收到的这些也不过就是个零头。” 说起自己小时候，李文康不觉有些伤感，但大过年的，他作为一家之主怎么能带头破坏这轻松愉悦的气氛。 李文康笑道:“过完年两个哥哥就得娶妻，你也该嫁人了，成了婚之后可再不能像如今这般从舅舅处拿到压岁钱了。” “啊？”戚暖惊讶地小声问旁的李念月，“阿月姐姐，嫁人就不能有压岁钱了吗？” 李念月在戚暖额头上轻轻敲了一下:“笨丫头，当然不是，你没看我爹也给了我娘压岁钱。” 李念月想了想，又?充道:“可能嫁了人就应该是夫君给吧。” 两个姑娘以为自己的说话声音够小，可二人之间的对话却被大家听得一清二楚。 众人呵呵乐个不停，倒是把郭氏闹了个脸红。 她拿起桌上的盒子，飞快将里头的荷包分了出去，然后推着孩子们出门去。 “到点了，赶紧回去休息，明日还要进宫呢。”郭氏边催孩子们回去睡觉，又瞪了眼李文康，这人总喜欢搞这么多事出来让她被笑话。 李文康嘴边的笑意还未止住，见郭氏瞪向他，立刻轻咳了一声收起笑容:“对对对，明日还得进宫参拜，尤其是青溪，快回去睡觉去。” 玩得太过开心，戚青溪差点就忘记了明日自己也得跟着进宫。 想到明日就要见到顾瑜的母亲，戚青溪心里莫名有些紧张。 这份紧张使得她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半天睡不着觉。 想到郭氏教她的那些礼仪，想着自己明日见到那群贵人该如何行礼才不会失了规矩。 又想到贤妃娘娘居然是顾瑜的母亲，明日该算是见家长吧，也不知道贤妃娘娘会不会喜欢她。 想到这里，戚青溪觉得有些好笑。 从前她那些朋友要见对象家长时总来找她参谋衣服是否得体，买些什么礼物比较合适，戚青溪那时候还总嘲笑他们太过小心翼翼。 如今到她头，才知道那种感觉。 是因为在乎对方，想要得对方家长的认可的感觉。 戚青溪无奈笑笑。 睡不着觉，她干脆披了件披风起身走到木椸前查看明日要穿的衣裳。 突然外头传来一阵轻细的敲门声，若不是已是夜深人静之时，她怕是都听不见这敲门声。 可这么晚了，她家里人也都已经歇下，敲门的又会是谁呢？ 戚青溪走到门前轻声问道:“谁呀？” 门外一片寂静，半天也没人应答。 戚青溪以为自己听错了，正准备转身回去继续查看衣裳，门外的敲门声再次响起。 “谁啊？”戚青溪问道。 她等了好一会儿，门外依旧没人回话。 这时，门外的敲门声又一次响了起来。 若是在外头，戚青溪大概会怀疑是不是有什么不轨之徒大过年的想要溜门撬锁。筆趣庫 可这是在京卫指挥使家，那些个想要闯空门的有这个贼心也得有这个贼胆才行。 门外的敲门声不断。 戚青溪忍不住有些生气，她倒要看看这大过年的，是谁在做这么无聊的事情。 她猛地将门推开，却被人抓住手腕，一把拉进怀中紧紧抱住，吓得她一阵惊呼。 那人见戚青溪这副被吓到的模样，忍不住闷声笑了起来:“胆子怎么这么小。” 戚青溪回过神来，看着那人惊喜道:“你怎么来了？” “想你了，从早晨醒来那一刻想到现在，可今日事多，一直到吃过年夜饭又陪家里人守完岁才抽出空来。”顾瑜用下巴蹭了蹭戚青溪的发顶。 顾瑜来的时候已经太晚，不想惊动府里头的人，特意从老宅那边 翻墙过来的。 原是想放下手里头的东西便离开，可突然听到里头有响动，他便试着敲响了屋门。 没想到还真有应门声。 顾瑜将手里头拿着的一个盒子递给戚青溪。 戚青溪从顾瑜怀中出来，接过盒子问道:“这是什么？” 顾瑜柔声道:“你打开看看。” 戚青溪没急着打开手里的盒子，而是牵起了顾瑜的手，将他拉入房中。 她将盒子放在桌上，去拿了自己用的暖炉过来，灌了热水之后塞到顾瑜手里头。 长兴侯府虽然也在东城这片，但从那边到黄华坊便是骑马也要大半个时辰才能到，这雪将下未下的天气，她方才就发觉了顾瑜身上带着微微寒气。 戚青溪走到桌前拿起盒子在顾瑜面前晃了晃:“什么东西值得你这大晚上，又是这么冷的天的特意跑这么远送过来呀。” 顾瑜搬了个凳子坐下，抱着暖炉看向戚青溪只笑着不答话。 戚青溪见顾瑜这般模样，满脸疑惑地打开盒子。 里头是一个红封和一根极为精致的木簪。 戚青溪拿起那根发簪细细观看，簪首是用金丝楠木雕刻成的傲雪梅花图案，简约而不简单。 她不住地用手摩挲着上头的梅花图案:“真好看。” 顾瑜见她这爱不释手的模样，心里也极是高兴，不枉他费了小半个月的功夫来打磨这根簪子。 “这是咱们在一起后的第一个新年，我希望能送你一件有意义的礼物，所以亲手做了这个簪子，喜欢吗？” 戚青溪原本一眼看到这根簪子就很是喜欢，在听到顾瑜说是他亲手做的之后更是不忍释手。 她将簪子抱在怀中，欢喜道:“嗯，喜欢。” “可惜现在已经是午夜时分，大家都睡下了。” 顾瑜不解其意。 戚青溪俏皮一笑，道:“如此好看的簪子，又是顾大人亲手雕刻的，我当然得带出去让他们看看，给他们一个羡慕我的机会。” 顾瑜被戚青溪的话逗乐，站起身来伸手将她揽在怀中，唇角止不住的笑意。 “可是……”戚青溪撇着嘴道。 第173章 压岁钱 顾瑜微微低头看着她:“可是什么？” 戚青溪低着头摩挲着手中的发簪:“可是你送了我这么好的礼物，我都什么都没有为你准备。” 顾瑜抬起她的下巴，眸色温柔:“什么都不用你准备，只要你在我身边就好。” 戚青溪抓着手上的簪子紧紧抱住顾瑜，按照她那个时代的话来说，大概她上辈子是拯救了银河系，才让她这辈子有了这么好的运气认识了顾瑜。 戚青溪踮起脚尖，趁顾瑜不注意在他脸上亲了一口。 顾瑜喉头一滚，心动不已，抱着戚青溪开始肆无忌惮的亲吻起来。 直到感觉怀中的人儿喘不过气来，顾瑜才将她松开。 顾瑜伸手抓着戚青溪的手，只觉她小手冰凉，低头一看，才发现她穿着单薄的中衣，外头仅披着一件披风。 “怎么穿的这么少？”顾瑜清冽的声音中带着些许微哑，将她的双手握在自己温暖的掌心中捂热。 戚青溪想起自己方才被打断的事情，拉着顾瑜到木椸前。筆趣庫 木椸上挂着一件淡蓝底子五彩折枝菊花刺绣上衣和一件银丝彩绣棉裙。 戚青溪指着衣裳看向顾瑜:“我明日穿这身衣裳入宫怎么样？会不会太淡了？或者换一身淡红色的会好些吗？又或者是你知道贤妃娘娘有没有什么喜欢的颜色，我去找找看有没有那个颜色的衣裳。” 顾瑜失笑，原来竟是因为担心这个才不睡觉的，想到她又是因为要见自己的母亲才如此紧张，心中一片柔软。 他将戚青溪牵到床边坐下，拉过床上的被子包裹在她身上，自己也在她身侧坐下。 “溪儿穿什么都是极好看的，我都极喜欢，贤妃娘娘也会喜欢的。”顾瑜停顿了片刻，又道，“这身衣裳就很好，穿在你身上定然十分好看。” 戚青溪歪头看他:“真的吗？” 顾瑜伸手捏了捏她的鼻子，柔声轻笑道:“我何时诓过你？” 戚青溪挽住他的胳膊靠在他肩头，笑嘻嘻道:“我就是随口一问。” 顾瑜伸手揽住戚青溪的肩膀，二人靠在一处聊天。 许 是因为有顾瑜在，戚青溪心里觉得踏实，很快就睡着了。 * 戚青溪这一觉睡得十分安稳，迷迷糊糊间听到有人在喊她。 “小姐，小姐？您得赶紧起来了，不然就赶不上入宫的时辰了。” 戚青溪不耐烦地翻了个身，用被子将头蒙住:“别吵我，什么进宫，不去。” 说完这句话，戚青溪瞬间清醒过来，“蹭”地一下从床上坐起来。 她掀开被子急急起身:“完了完了完了……差点把这事儿给忘了，现在什么时辰了？我不会迟到吧？” “您别着急，现在还不到卯正，还有些时间。”红杉道。 戚青溪听完松了口气，他们只要赶在巳时之前到宫门前就行了。 放松下来后，她瘫坐在床上，想起昨晚自己明明是在同顾瑜聊天，不知道什么时候居然就睡着了。 戚青溪看向正在为她备水洗漱的红杉:“顾瑜呢？” 红杉疑惑地看着戚青溪，不知她家小姐怎么会问起顾大人，想了半天，迟疑道:“顾大人应该在自家府上吧？” 就在戚青溪以为自己又是在做梦的时候，传来银杏疑惑的声音。 “咦？这里什么时候多了个盒子？我记得昨晚收拾东西的时候没有这个盒子啊？里面怎么还有一个红封。” 戚青溪瞬间反应过来，原来不是梦，顾瑜是真的来过，只是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就悄无声息地离开的。 她没有让丫鬟睡在外间守夜的习惯，银杏红杉两个都睡在隔壁耳房中，听不到这边的动静自然也不知道顾瑜来过。 对了，还有那个发簪！她记得昨日顾瑜抱着她亲吻的时候她顺手就放在了桌子上。 一想到顾瑜那炙热的吻，戚青溪不觉面色开始发烫。 红杉见状道:“小姐，您怎么脸这么红？” 她看了眼已经看不见半点火星子的炭火炉，怀疑戚青溪是不是昨晚受了凉感冒了，正犹豫着要不要去请大夫来看看。 戚青溪尴尬地咳嗽了两声:“没事，可能是因为一个晚上没透气，屋子里有点闷。” 她走到桌前，却没有看到 那个梅花木簪，开始四处寻摸起来。 银杏将手里头装着早点的托盘放在桌子上，茫然地看着戚青溪:“小姐，您在找什么？” 戚青溪想着又或者是自己记错了，其实一直捏着发簪在手上，然后顺手放到了床上。 她走到床前将枕头被褥通通仔细翻了个遍，却依然没有找到那个簪子。 “小姐，您是在找这个吗？”红杉站在梳妆台前，举着手里的簪子问戚青溪。 戚青溪转过头一看，红杉手里捏着的正是那根梅花簪子，她立刻冲到红杉面前接过发簪欣喜道:“没错，就是这根。” 借着窗外的光亮，戚青溪又再次细细观察着这根簪子，忍不住嘴角噙笑，她真的是太喜欢了。 红杉奇怪道:“小姐，我记得您的首饰里头没有这根簪子啊？” 戚青溪的衣裳首饰都是她在管着，购置或者别人送了新的，她都会尽量在第一时间记下来，在今日之前她也从来没见过这根簪子。 银杏也补充道:“还有这个盒子同里头的红封，我昨儿个收拾屋子也没见到过。” 戚青溪已经拿着簪子坐下来发起了呆，听到银杏的话这才想起来顾瑜还给了她一个红封。 她让银杏将盒子连同里头的红封一起给她。 戚青溪拿出红封，厚厚的红封外头是顾瑜清隽的字迹，写着“年年岁岁，平安喜乐”几个大字，外加封口处写着“压岁钱”三个小字。 她拆开红封，将里头的东西抽出来，居然是厚厚的一叠银票，她细细数了一遍，竟然足足有一千两之多。 一旁的银杏和红杉直接看傻了眼。 银杏:“小姐，您昨晚是趁我们睡着了偷偷去抢了哪家钱庄吗？” 红杉见银杏说胡话，伸出手指用力往她头上一点:“大过年的瞎说八道什么呢。” 银杏“哎哟”一声揉了揉额头处被红杉弄疼的地方:“那不然怎么小姐不过睡了一觉就多了这么多银子。” 戚青溪放下银票，拿起簪子双手握住，笑得极为甜蜜:“是顾瑜给我的压岁钱，这簪子也是他亲手做的。” 第174章 进宫拜谒 戚青溪收拾妥当吃过早点之后，恰巧郭氏身边的婆子来请她。 “大小姐，老爷夫人派我来询问您是否妥当，就等您好了便可出门入宫去。” 戚青溪听到就差她一个了，立刻起身往门外走，正要迈出门的时候又将脚缩了回来。 她指着自己的衣裳问红杉银杏二人:“怎么样？没什么问题吧？” 关这个问题，戚青溪自穿戴好后问了不下十遍。 红杉无奈道:“您放心吧小姐，这衣裳再衬您不过了，既大方又漂亮。” 银杏也不住地在一旁点头，她家小姐长得跟仙女儿似的，身材又是玲珑有致，穿什么都极是好看。 再一次得到二人的肯定，戚青溪十分高兴地出了门，却没看到红杉在她身后看着她的发饰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因着这回是要入宫，不方便带着丫鬟一同前往，戚青溪让二人都留在家中等着，等她回来给她们发新年红包。 戚青溪跟着那婆子到正厅的时候，众人正在边喝着茶等她。 众人见到款款而来的戚青溪眼中皆是一片掩饰不住的惊艳之色。 郭氏笑眯眯地走上前拉着戚青溪的手，牵着她在自己手里转了一圈，朝众人夸赞道:“你看看这身衣裳穿在咱家姑娘身上，美得跟天仙儿似的。” 李文康透过戚青溪的面容仿佛看到了当年和他一起嬉戏玩闹的幼妹的身影，不觉泪盈满眶，但他不想在妻儿面前如此，又生生将眼泪憋了回去。 李文康稍稍平复了下心情，看着外甥女不住地赞叹道:“好看好看，咱家姑娘就是最好看的。” 郭氏满脸骄傲地看着李文康道:“是吧，不枉我和青溪两个人挑了几天的布料和衣裳款式才做出这身衣裳来。” 郭氏又对戚青溪上下打量了一番，越看越满意，不住地点头道:“真是好看。” 李文康嘿嘿笑道:“夫人眼光好啊。” 戚青溪觉得自己脸皮挺厚的，可也被她舅舅舅母夸得脸上一热 。 李远哲站在一旁听他们夸得越来越天花乱坠，实在是看不过眼，开口打断道:“行了行了，父母大人，再夸可就要错过入宫的时辰了。” 郭氏这才牵着戚青溪的手准备出门去，她不经意侧头看了一眼戚青溪，却发现满眼妥帖之中有一处不妥之处。 她微微皱眉，轻言细语道:“怎么今日想起来带个木簪在头上啊？” 虽然是极珍贵的黄花梨木制成的发簪，样式也不错，可与戚青溪身上戴着的其他头面放在一起却极是不搭。 戚青溪不好意思的轻咳一声:“舅母，这是顾瑜送我的新年礼物，他亲手做了小半个月才做成的，所以我想着新年第一日的时候能戴着。” 原来如此，只是顾子琮什么时候来过府上，他们怎么没有见着人？又或者是找人送来的？不管如何，这顾子琮表面看着冷，没想到还是个这么懂情趣的。 “那便戴着吧，也挺好看的。”郭氏笑着道。 李文康也看向戚青溪头上的发簪，没想到顾子琮这小子手还挺巧，这簪子做的还挺好看，他忍不住盯着那簪子好几眼。 李远哲有些无语，小声嘀咕道:“从前看爹娘卿卿我我就算了，如今妹妹和妹夫都开始搞这些小动作，真是受够了。” 郭氏牵着戚青溪的手头也不回道:“受够了就赶紧去将我儿媳妇儿娶回家，省得我天天惦记着。” 李远哲:…… 遵循着大渝朝年节入宫朝拜的规矩，除了文武大臣和外邦派来的使臣外，那些受过诏令的妇女也须得进宫，向皇太后等宫中贵人行礼道贺。 是以此次进宫的原本只有李文康和郭氏，戚青溪则是受到特别召见，而李远哲则是有神机营的任务在身，去结识此次来朝的大越国皇子胡建成。 大越国火器制作技术极为精湛，尤其是大越国的这位皇子胡建成，极为擅长制造兵器，尤其能造神枪火器。 依照启泰帝的意思，是想直接将这 位皇子留下来，虽然可以强行将人留下，可毕竟是涉及两国之事，启泰帝不想闹得太难看。 所以将留下胡建成的任务交给了神机营，而神机营则派出李远哲先去试着接触胡建成。 黄华坊离皇城不算太远，一行人坐上马车，很快便到了皇城。 入宫之后便有太监上前来引女眷入后宫去，戚青溪便跟着郭氏和她们同时进宫的一群命妇们一同往慈庆宫去拜谒皇太后。 慈庆宫前，命妇们已经按照各自的品级排了长长的一列，就等着太后娘娘的召见。 慈庆宫里头的一位总管太监见又一批夫人过来，立刻上前同众人打招呼，然后及快速地将诸位夫人引至合适的位置站着。 “哟，刘夫人您来了。诶呀，赵夫人好久不见。”那总管太监周旋于各位夫人中间，看到郭氏，立刻笑盈盈地走上前来，“李夫人，您来啦，哟，这位一定是府上的青溪小姐吧，您二位这边请。” 太监总管极为热情地将二人引到队伍中。 戚青溪暗暗在心中感叹，不愧是宫里的总管太监，这认人的本事真是叫人佩服。 她想起自己从前看的一部宫斗剧里面的话——这些太监都是活成了人精的人。 今日一见，果真叫她大开眼界。 郭氏同身边两位夫人寒暄了几句便都不再说话，各自静静地站着等着。 夫人从夫品级，李文康是三品的昭毅将军，郭氏便被封为了三品淑人。 虽说三品官放在整个大渝已经算是封疆大吏，可在京城这满城勋贵之地，城墙上掉块砖头下来，随便一砸都能砸中个亲王公主、国公、侯爵什么的，区区一个三品官员也算不得什么。 若不是李文康当上京卫指挥使，数皇帝近臣又颇受皇上器重，也算是前途一片大好，再加上李家又得皇帝赐婚即将同长兴侯府结为姻亲，只怕方才那位总管太监也不会如此客气。 只是客气归客气，该等还是得站着乖乖等着。 第176章 贤妃娘娘 赵静婉见戚青溪这副模样，想来是还不知道沈思语同顾瑜的事情。 其实也不是沈思语同顾瑜的事情，确切说来，是沈思语想同顾瑜有什么事情。 “沈思语的母亲，也就是沈铮的堂叔母，顾瑜的表舅母。这位堂叔母先前成日撺掇着沈思语在子琮跟前晃荡，后来有几次得以进宫拜见贤妃娘娘，还追着让贤妃娘娘去求太后娘娘赐婚，真是笑死。” 赵静婉双手交叉放在胸前，轻蔑一笑:“这位堂叔母习惯了在自家作威作福，还以为是个人就得听从她的命令，结果贤妃娘娘一个眼神都没给她，将她训了一顿之后赶出了宫去。” “据说沈思语和贤妃娘娘年轻时长得有几分相似，原本颇受贤妃娘娘喜爱，时常会召她入宫陪伴。可被她娘这么一闹之后，贤妃娘娘再也没召见过沈思语。今次怎么突然又将她召进宫里来了？”赵静婉奇怪道。 她微微耸了耸肩，看着戚青溪邪魅一笑:“虽说你和子琮得皇上赐婚，这板上钉钉的事情谁也破坏不了，可难免沈思语会故意找些事情来针对你，毕竟她对我这个堂嫂都如此，你可得小心着点她。” 戚青溪:…… 赵静婉这副看好戏的表情还真让人不痛快。 二人对视一眼，皆忍不住笑出了声。 笑过之后，二人往殿内走去，殿内众人听到动静一齐望向门口。 一个身着粉红绣金交领褙子，头戴金镶玉嵌你牡丹花头银簪，长相温婉，身姿婀娜的姑娘立刻迎了上来。 朝二人福了一礼，自来熟地一手挽着赵静婉，一手挽着戚青溪笑眯眯地道:“堂嫂和未来表嫂终于来了，娘娘还有王妃她们等了你们好久了呢，方才还在问起你们。” 她特意凑到戚青溪面前小声道:“看贤妃娘娘的样子像是有些不高兴，你待会儿见了贤妃娘娘可得谨慎点，可别大过年地惹得娘娘生气。” 沈思语心中暗自冷笑，贤妃娘娘自然是知道她们才拜谒过太后回来，并没有因她们来迟了不高兴。 是她自己心里不痛快。 论家世背景，她哪里输给这么个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乡野丫头，又凭什么看不上她。 她不痛快她们也别想痛快。 据说这姓戚的还是第一次入宫见到宫中贵人，她怎么也得吓唬吓唬她，让她在贤妃娘娘面前小心翼翼话都不敢多说。 恰巧贤妃娘娘最不喜小家子气的姑娘，又最为宠爱顾子琮这个外甥。 若是知道自家未来外甥要娶这么个小家子气的姑娘，说不定就直接对这姓戚的心生厌恶。 就算这姓戚的嫁给顾子琮，可她今后只要入宫，贤妃娘娘就不会给她什么好脸色。 沈思语忍不住偷偷翻了个白眼。 然而她这个翻白眼的动作却恰巧被戚青溪用余光瞥见，戚青溪转头深深看了她一眼，沈思语则是对戚青溪露出一个极为甜美的笑容。 戚青溪挑了挑眉毛，看来还真如赵静婉所说的，这姑娘怕就不是个善茬。 表面上善意提醒，背地里还不知道想要搞什么小动作。 但她还是打算再给这姑娘一次机会，万一沈思语就真的是善意提醒，她就真的错怪了这姑娘呢。 可贤妃娘娘有没有因为等她们太久而不高兴，进去一看便知。 若是一切皆是她捏造的，戚青溪可不打算惯着她，这种行为，放在她那个时代不就是大家口中说的茶里茶气？ 否则她从前不是白看了那么多如何对付绿茶的小视频，她当初还有些可惜自己身边没有这种性格的人，通神本领无处施展，这机会不就来了。 戚青溪朝沈思语莞尔一笑，任由她拉着自己的手走进殿内。 主位上坐着一位穿着一袭绛红色华贵宫装的容貌迤逦的贵妇人，顾瑜的容貌与之颇有几分相似，想来这便是顾瑜的亲生母亲，贤妃娘娘。 贤妃娘娘身侧坐着两位妇人，一位是顾瑜的舅母长兴侯夫人王氏，另一个想来就是徐念菲的表姐齐王妃徐氏。 沈思语松开赵、戚二人的手，凑到贤妃娘娘身边一副极为亲昵的模样:“姑母，两个嫂 子我带来了。” 贤妃只面无表情地微微点了点头，完全没有要应答沈思语的意思。 戚青溪按照从郭氏那里学来的宫廷礼仪，给贤妃行了一个极为标准的福礼。 贤妃则是一副婆婆看儿媳的眼光上下打量着戚青溪，随后声音柔和道:“都是一家人，无需多礼，起来坐吧。” 戚青溪微微抬头看了一眼贤妃娘娘的表情，并无不悦之色，也没有从她说话的声音中听出任何不妥，她便知道了沈思语方才说的一切都是她编造的。 虽然不知道沈思语出于什么目的，但明显就是想搞事情，可戚青溪也不是这么好说话的。 她轻轻一笑，直接跪在地上:“青溪来迟，让娘娘久等，坏了娘娘的好心情，请娘娘责罚。” 贤妃闻言先是微微一愣，之后轻笑一声漫不经心道:“我何时说过你们坏了我的好心情？” 戚青溪不经意地看了眼沈思语，垂着头，一副极为恭顺且懵懂的模样:“思语妹妹说您和王妃已经等了许久，看起来有些不高兴了。” 赵静婉见状也立刻跪到戚青溪身边:“请娘娘恕罪。” 贤妃睥眸了眼沈思语，似是要将她整个人都看穿，随后端起身侧茶几上的茶杯喝了一口之后皱起了眉。 王氏也不悦地看向沈思语，沈思语在戚家丫头面前说贤妃娘娘什么目的她一眼就看穿了。 不过就是想戚家丫头在贤妃娘娘面前手足无措，最好是能失了礼数，惹得贤妃娘娘厌弃。 她家侯爷这个堂侄女儿和她娘一样的性子，都是不安分的主儿，之前都吃过教训了还不长记性。 好在戚家丫头也不是好欺负的，直接就戳破了沈思语的谎言，虽然法子粗暴了些，但简单有效，也还算看得过眼。 她不想管沈思语，可总得看顾地上跪着的两个。 王氏出声打圆场道:“好啦，知道你们方才去拜见太后娘娘才来迟的，这有什么可生气的，赶紧起来吧。” 王氏又看向主位上的贤妃，贤妃放下手中的茶盏:“都起来吧。” 第177章 表姐妹旧怨 沈思语站在贤妃身侧茫然地睁圆了眼睛，眼含泪水无辜地望着戚青溪:“未来表嫂冤枉我，我何时说过这等话。” 赵静婉更是不住地翻起来白眼，戚青溪心里都忍不住为沈思语鼓起掌来，这倒打一耙的功夫还真是一流。 “你和未来表嫂在今日之前可以说是素未谋面吧。”安宁公主清脆的声音从殿外传来。 安宁公主走到沈思语跟前上下打量了几眼，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想起来了，还真不是素未谋面，铮表哥成亲的时候见过，只不过未来表嫂不认识你。既然不认识你，又为何冤枉你？图个什么？嫉妒你比她长得难看些？” 沈思语被安宁公主一通话刺得再说不出多余的话来，一副梨花带雨的模样，不住地摇头摆手道:“思语不敢，思语不敢。” “好啦。”主位上的贤妃发话，看着安宁公主宠溺道，“这大过年的，大半日不见你也不知道你去哪疯去了，一回来就这副火气冲天的模样。” 自己的女儿贤妃自然了解，安宁从小就不喜欢沈思语。 安宁出生的晚，且她出生那几年再无旁的兄弟姐妹出生，在宫中没有玩伴，贤妃怕她孤单，便想在自己娘家亲戚里头寻位比安宁年长几岁的姑娘来给安宁当玩伴。 贤妃原本是看中了舅父家的一位姑娘，可不知她那位堂嫂如何得知了这个消息，想尽办法缠着贤妃要将她家女儿沈思语送到宫里来给安宁当玩伴。 贤妃自然是不同意的。 且不说沈思语比安宁大了快五岁不适合当玩伴，再有就是她深知自己这个堂婶不是个安分的主，送女儿入宫的目的不单纯，是以她当下便立刻严词拒绝了。 可谁知她堂嫂居然在家中打闹着逼她堂哥给她写了一封信来求她召沈思语入宫。 贤妃可以严词拒绝这位堂婶，可却实在是狠不下心这么对她堂哥。 贤妃父亲，也就是上一代的长兴侯，常年征战在外留孤儿寡母独 自在家中，碰上贤妃的母亲又是一个不顶事的，贤妃兄妹幼时常受同龄人的欺负。 每每这时，都是她这位堂哥站出来给他们兄弟两个撑腰，帮他们兄妹两个教训那帮欺负他们的孩子。 这份恩情贤妃一直谨记于心，且她堂兄的这封信中除了开头几句是在说女儿的事情，其余字句都是在问她的近况，让她保重自己，整整两大张信纸，字里行间全都是对她的关怀。 她一时心软，便答应了沈思语入宫给安宁当玩伴之事。 可谁知却苦了安宁。 这沈思语初入宫时在她面前表现得也极是乖巧，又想着她是自己堂兄的女儿，贤妃对她也极是宠爱，安宁有的东西也从来不会短了沈思语的。 可后来有一天，原本在御花园里头和沈思语一起玩耍的安宁跑到她面前告沈思语的状，说沈思语欺负她，不但抢她的玉白兔项链，还动手掐她的胳膊将她推倒在地上。 贤妃立刻招来了安宁身边贴身伺候的宫女。 那宫女跪在地上支支吾吾地，说沈思语没有抢安宁的玉白兔项链，反而是安宁自己的项链丢了想抢走沈思语那条一模一样的项链，二人这才发生了冲突，但沈思语一直都让着安宁。 贤妃当时想着沈思语平时在她面前的表现，从来都是让着安宁的，再加上沈思语又在她面前摆出一副受了委屈却又不计较的大方模样，她当时便责罚了安宁。 不仅将安宁的那条玉白兔项链给了沈思语，还额外赏赐了许多东西当作补偿。 贤妃记得安宁当时不过才五岁的样子，还因着这件事情连着几日都不愿同她多说一句话，后来还是皇上出面哄好了安宁。 之后这样的事情也再发生过几次，但也不知是不是安宁不愿再因这些事情惹她不高兴，再没在她面前说过什么。 还是她问起安宁身边的那个宫女询问才知道的，那宫女的说辞也还是同从前一般，是安宁想抢沈思语的东西，沈 思语大多数时候都是让着安宁。 贤妃闻言心里想着只要不闹得过分，也就由着安宁去了，但会私下里偷偷送些别的东西补偿沈思语。 直到有一回中秋，蒙皇上恩典，沈家一众女眷都得以来她宫里闲坐。 让她无意发现了沈思语和她另一个堂侄女儿二人居然戴着两个一模一样的发簪。 原本姐妹两个戴一模一样的发簪也没什么可惊奇的，可这发簪上嵌着一颗小小的玉石，那玉石是皇上派去下西洋的使臣从遥远的西岸陆地带回来的。筆趣庫 因着珍贵无比，便是奉给太后娘娘的那颗也不过才拇指大小，赏给其它各宫的也都还没有米粒大小的几粒。 贤妃有幸得了十粒，选了其中两粒命宫中匠人将之镶嵌在两个她原本预备送给安宁和沈思语的簪子里头，她想送两个孩子一份独一无二的礼物。 可送沈思语的在沈思语头上戴着没错，但原本属于安宁的发簪怎么又出现在了她另一个堂侄女儿手里头？ 察觉不对的贤妃并未声张，而是在送走沈家亲眷之后立刻将安宁身边的那个宫女捉了来严加盘问，果然被她逼问出来。 真相竟是一直以来都是沈思语欺负安宁公主，不但抢安宁的东西，有时甚至还会在无人之处对安宁动拳脚。 而那个宫女也是受沈思语胁迫，威逼她敢不听话就杀了她。 贤妃听完这些气得说不出话来，没想到这沈思语小小年纪，在她面前装得乖巧，私底下不但敢欺负一国公主，还敢威胁杀害宫中之人，竟是个这么恶毒的姑娘。 但这宫女敢做出这种欺上瞒下的事情，也是留不得了。 贤妃立刻派人将原本已经出了宫门的沈思语母女同那个堂侄女一并召了回来，让那宫女当面同几人对峙。 沈思语原本还想狡辩，但在贤妃说出那两支镶嵌了特殊玉石的发簪后再也无从抵赖。 沈思语立刻哭哭啼啼地扑到她面前来哭诉说这一切都是受她母亲指使。 第178章 乌龙卧墨池 沈思语的母亲知道自家女儿犯了大错之后不但不加以教育，还真将沈思语推在她身上的错误一力承担下来。 她跪在地上痛哭，说什么这一切都是她的错，和沈思语半点关系都没有，千万不能不让沈思语入宫。 还说什么她们家思语今后可是得当皇妃的，可不能落下不好的名声。 果然，这么死乞白赖地求着进宫还真是有所图。 贤妃还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居然还敢大张旗鼓地将心中所图这么轻易就说了出来。 贤妃气极反笑。 安宁是皇嗣，谋害皇嗣可是死罪。 这母女二人犯下如此大错居然还敢同她扯东扯西。 若不是顾忌着她堂兄，尤其是沈家的颜面，她便直接将二人押到皇上面前处置了去。 贤妃看着哭哭啼啼的母女二人，不想再听她们多言，便下令将她们逐出宫去。 她还特意命人带了口谕给她的堂兄，让堂兄对这二人施以家法之后严加管教。 至此之后贤妃也再不与她这堂兄一家有往来。 那事发生到如今也已经过了七年，七年里她也听过不少这对母女做的缺德事儿，沈思语母女每逢年节入宫都想要求见她，也都被她拒绝。 今次母女二人又想要求见她，她却应下。 不是因为她大度原谅了她们，她们胆敢伤害安宁就该知道她不会这么轻易地谅解她们。 只不过这次她找这沈思语来有她的目的，只能委屈安宁先忍忍。 贤妃看了眼身侧女官，那女官立刻给贤妃身侧的茶盏内添满茶水。 贤妃将茶盏端起递到安宁公主手里头:“喝口茶水休息会儿，马上用午膳了。” 安宁端过茶盏饮了一口茶，然后把茶盏递给旁边的女官，将原本在贤妃身侧站着的沈思语一把推开，径自在贤妃身旁坐下。 可沈思语却半点不见生气的模样，反倒是一脸得意的样子，心中暗想着贤妃娘娘这是原谅自己了，那今后她不就又可以经常入宫了？ 沈思语突然想到她娘交代她的事情，让她务必抓住这次机会，最好能趁机结识到瑾王殿下，毕竟如今宫中尚未婚配的适龄皇子只剩瑾王殿下。 若是她能嫁给瑾王殿下，当上瑾王妃，可比嫁给前途无量的顾子琮要风光多了。 但即便是她沈思语不嫁顾子琮，她也不会让嫁给顾子琮的人好过。 沈思语冷着脸看向戚青溪，从头到脚仔仔细细地观察着戚青溪身上的每一处，暗想着该如何给她使使绊子。 沈思语在暗自思考计策之时，贤妃已经开始问话戚青溪。 “本宫听说你在外头开了几间铺子？” 戚青溪恭敬答道:“是。” “嗯。”贤妃点了点头，又问，“本宫还听说你家中还有两个弟弟一个妹妹，之前皆是靠你开店赚钱养活？” “是。”戚青溪依旧恭敬。 贤妃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独自呆愣了小半天，直到安宁开口喊她才回过神来。 “您在想什么呢母妃。” “没想什么。”贤妃神色慵懒地看向安宁公主，“你喊我又是想做什么？” 安宁公主道:“您看如今离用午膳还有些时辰，不如我带着嫂子们去御花园走走，一定赶在用饭前回来。” 贤妃笑着看向一旁的王氏:“你看看这丫头成日就知道玩乐。” 王氏看着安宁满眼慈爱:“小孩子爱玩闹也没什么错，是不是啊，安宁？” 安宁见王氏为她说话，忙点头道:“没错，舅母说的对极了。” “你舅母就喜欢惯着你们这群孩子。”贤妃笑道，“去吧，将你嫂子们都带上，都去走走，我和你舅母也乐个清静。” 安宁立刻眉开眼笑起来:“就知道母妃最好了。” 她上前笑眯眯地同齐妃徐氏和戚青溪、赵静婉急切道:“走吧走吧，嫂子们。” 贤妃嫣然一笑，随后又收起笑容淡声道:“把你思语表姐也带上，不然你也别去了。” 安宁公主神色不虞地看了眼沈思语翻了个白眼:“跟 上吧。” 沈思语才不管安宁公主是什么想法，她能跟着去御花园逛逛，说不定就有机会见着瑾王殿下呢，她心里高兴都来不及，没空同这小丫头计较。 * 安宁带着几人目标明确地径直奔向御花园的一处温暖的房间中。 屋内除了一块大黑布罩着的一个不知内里的方形物件，再无其他物品。 齐王妃徐氏四下看了几眼，除了有些空旷之外，倒也算的上是温暖舒服。 徐氏常来宫中拜谒婆母贤妃娘娘，也隔三差五就会陪着贤妃娘娘在御花园中走动，这御花园她都不知道去过多少回了，还是第一次知道御花园中还藏着这么个地方。 这么大冷的天，徐氏原本是想待在承乾宫殿内不出来的，可她婆母发话，她也不敢不遵从。 如今这倒是不错，不用在外头受冻，只可惜也没个凳子给坐坐。 还有那黑布罩着的东西…… 齐王妃开口问道:“安宁，这黑布下头是什么东西？” 安宁笑得灿烂:“我带诸位嫂嫂来，就是为了看着黑布下头的东西。” 安宁看了眼旁边的太监李玉，李玉立刻上前去将黑布揭开。 黑布一揭开，下头的东西展现在众人眼前，直叫众人看傻了眼。 赵静婉更是直接喊叫起来:“老天爷啊，这难不成就是传说中极为珍贵的牡丹花品乌龙卧墨池？” 戚青溪还是第一次知道这世上居然还有黑色品种的牡丹花。 她惊奇地凑上前去，浓郁的黑紫色花瓣，雌蕊瓣化成褐黄色，看上去就好像是一条乌龙盘卧在墨池中央，花开的极为妖冶漂亮，怪不得这花叫乌龙卧墨池。 安宁见众人看到这株乌龙卧墨池眼中皆是毫不掩饰的惊艳之色，神色甚为得意:“怎么样，诸位嫂嫂，这趟没白来吧，这可是我花了两三年的功夫才弄出来的这么一株花。” 戚青溪看着这株极美的花卉，忍不住冲安宁竖起大拇指，赵静婉见状也跟着一起竖起了大拇指。 第179章 假装偶遇 沈思语站在众人身后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还真是一群马屁精，争着拍安宁这蠢丫头的马屁。 她四下打量着这间屋子，她小时候也是经常来御花园闲逛的，还从来没见过这么一间屋子，她记得这原本该是个假山。 这假山旁是个小池子，小池子过去是一扇月门，月门那头不远处就是延庆宫，延庆宫是未成年皇子们的住所。 沈思语眼睛一亮，瑾王如今十五岁和她同龄，尚未出宫开府，如今可不就住在延庆宫嘛。 她略思索了片刻，咧起嘴角看向戚青溪，心生中顿时生出一计。 趁众人不注意之际悄悄走到戚青溪身侧，拉了拉她的衣袖，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未来表嫂，我在屋子里闷得有些不舒服，你能陪我出去走走吗？” 戚青溪似笑非笑地看着沈思语，这姑娘没多会儿之前还想要在贤妃娘娘面前构陷她，这会儿又这么楚楚可怜地求她陪着出去走走，不知道这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戚青溪皮笑肉不笑地看着沈思语，伸手拨开她抓着自己衣袖的手:“不能。” 戚青溪从赵静婉的口里听到，自己也看到了，这沈思语看着年纪看起来没多大，心眼却是极多，谁知道这会儿和她出去之后又会发生什么倒霉事儿。 见戚青溪拒绝，沈思语紧紧咬住下嘴唇看着戚青溪咧嘴一笑，下一秒又立刻掩面哭了起来，哭得那叫一个我见犹怜。 哭声立刻惊动了正围在一处细细品味那株乌龙卧墨池的另外几人。 安宁一看到沈思语这模样心头便立刻涌上一股无名之火。 她和这位表姐从小就不对付，小时候这表姐欺负她的事情还历历在目，对这表姐可以算得上是深恶痛绝。 若不是后来听母妃说起她和舅舅小时候的事情，才知道原来沈思语她爹对母妃和舅舅这么好。 她实在不懂，为什么那位表舅人这么好，却生出了沈思语这么个性情败坏的女儿。 但她却知道父债子还的道理，她被沈思语欺负的事情，也算是帮她母妃还了对这位表舅的恩情吧。 是以安宁知道她母妃今次要召见沈思语，她原本是打算将沈思语当一个陌生人般看待的。 可这沈思语却一次又一次地想要挑战她的耐心。 不能生气，不能生气。 她想起当年她父皇劝慰她的话语，就当这沈思语是来磨练她的心性的。 安宁公主深吸一口气，想要努力压住自己心头怒意后再开口说话。 赵静婉也皱起了眉头，面露不悦之色。 这时，一旁的齐王妃见众人看向沈思语的表情都有些不耐，她只好开口柔声安慰起沈思语来:“怎么好端端的突然就哭起来了？别哭了，仔细哭伤了眼睛。” 沈思语见徐氏安慰她，立刻扑到徐氏怀里，如同抓到了一根救命稻草一般哭诉:“王妃，我就是想找戚家姐姐陪我出去透透气，可不知道戚家姐姐是不是不喜欢我，不愿陪我出去，我一时伤心才……” 沈思语在徐氏怀里越哭越凶，突然抬起头一副十分委屈的模样看着戚青溪:“既然戚家姐姐不喜欢我，那我离开便是了。” 说罢，也不管众人什么想法，便逃也似的跑出暖房。 一直跑过出御花园往延庆宫方向的那扇月门，甩掉了身后跟随的宫女，她找了个无人的角落掏出帕子擦了擦眼角，又认真整理了一下仪容。 沈思语突然笑出了声来。 她也没想到这么容易就找了个借口独自离开了那群人。 没错，她就是故意找上戚青溪的。 今日大年初一，禁宫之中往来之人甚多，宫禁守卫也更加严密，唯恐出什么乱子来。 她们几个方才出来的时候贤妃特意吩咐过宫女太监一定要寸步不离地跟着她们几人，以免出什么事来。 她没多会儿才在承乾宫摆了戚青溪一道，这会儿再找她出来陪同，这姓戚的自然是会拒绝，然后她再扮一扮委屈， 这不就顺理成章的出来了。 如此一来，她到时候撞见守卫就说自己是无意迷路，回承乾宫之后就继续装出一副委屈的模样，这样便谁也怪不到她头上。 沈思语想得美极，她蹲藏在离延庆宫不远处的一处大树后，只要瑾王一出来她便立刻冲上去假装自己迷路，给瑾王一个英雄救美的机会。 不多时，延庆宫便走出来几个男子，那几个男子边走边说着话。 “瑾王殿下，咱们现下是要去哪里呢？” “便去御花园走走吧，恰巧过了御花园西门便也离慈庆宫没几步路，正好能赶上太后娘娘处的午膳。” 沈思语蹲在树后心跳如擂鼓，真是老天爷都在帮她，没想到还真的让她遇上了瑾王殿下，她可得好好抓紧这送上门的机会。 她又整理了一遍自己的仪容，站起来冲了出去。 可方才还在路上说话的几人此时却再不见半个身影，气得她跺了跺脚。 想到几人说要去御花园走走，沈思语又立刻飞快地往御花园走去。 沈思语一边为自己方才错失时机悔恨着，一边又不停地在御花园中四处寻摸。 还好皇天不负有心人，还真又叫她撞见了那几个男子正坐在御花园一处假山上的凉亭中看风景。 沈思语怕自己认错人，立刻悄悄移动到凉亭下偷听几人说话。 果然她又听到了有人在喊瑾王殿下。 她预备依方才的计策行事，假装自己迷路了无意间闯进凉亭中去，可下一秒她的手却被人紧紧抓住。 沈思语皱起眉回头一看，拉着她手的人居然是戚青溪。 她怕惊动上头凉亭里的人，不敢大声说话:“你干嘛？快放开我。” 戚青溪道:“沈姑娘让人好找，公主殿下和王妃特意派我来找你，同我回去吧。” 回去？好不容易这大好的机会在眼前，这会儿让她回去？ 不可能。 沈思语甩开戚青溪的手，依旧压低着声音道:“你先回去，我马上就回。” 第180章 一巴掌甩了过去 戚青溪原本并不想出来寻沈思语，可架不住齐王妃发话，说是怕沈思语一时想不开做出什么傻事来，到时候责任全在戚青溪身上。 戚青溪无奈只能出来寻人。 她冒着寒风在御花园寻了好半天才寻到人，谁知道这姑娘还不愿同她回去。 不愿便不愿吧，反正与她一同来的还有一个小宫女，便留下这个小宫女看顾着沈思语，有什么事就及时喊人去。 戚青溪转身便要离开，可沈思语却又突然出手将她拉住。 戚青溪看着对她笑得不怀好意的沈思语，不知道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突然沈思语放开她的手。 只见她缓缓举起自己的巴掌，就在戚青溪以为这一巴掌要落在自己脸上之时，沈思语却将巴掌拍向了她的另一只手。 “啪”地一声脆响，四下一片诡异的静谧。 沈思语飞快地伸手在自己脸上用力揉搓几下，脸颊立刻就红了起来。 她抓了两下自己的头发，在自己大腿上用力掐了一把，瞬间泪水盈满眼眶。 她捂着脸，声音慌乱地大喊道:“我是哪里得罪了戚家姐姐，您要如此打我。”筆趣庫 戚青溪:…… 戚青溪看了眼周围，除了她带来的那个小宫女外再无旁人，不知道沈思语这场戏又是要做给谁看。 “住手！”一个男子的声音从戚青溪头顶传来。 戚青溪抬头一看，原来头顶上居然有个凉亭，凉亭中居然还有不少人在。 “住手。” 方才那个说话的声音又再次响起，一个墨蓝华服锦袍的年轻男子从假山上冲了下来拦在沈思语面前，接着假山上的几个华服男子皆跑下来围到蓝衣男子身边。 沈思语也顺势装作柔弱可怜的模样躲在那蓝衣男子身后。 蓝衣男子双手叉腰瞪向戚青溪，可待看清戚青溪的容貌之时突然愣住了神。 他微红着脸看着戚青溪:“你……你……你这姑娘，长得一副美人模样，没想到却生得一副蛇蝎心肠，你为何要打这姑娘。” 沈思语也泪眼婆娑地看着戚青溪:“是 啊戚家姐姐，我和你无冤无仇，你为何要打我。” 这沈思语，果然是个段位极高的绿茶女，三两下便引得这么多人出来护着她。 不对。 戚青溪想起沈思语方才就一直躲在此处往假山上张望，只怕沈思语真正的目标不是她，只不过是顺便拉她出来唱这么一出戏。 如此一来，她既能得到这群男人的怜悯，又顺势针对了她，可谓是一石二鸟、一箭双雕。 戚青溪目光在这群贵公子身上逡巡了一圈，不知道哪个才是沈思语的目标。 这群贵公子全都围在这个蓝衣男子面前，明显是以这蓝衣男子为尊，难道这蓝衣男子就是沈思语的目标？ 若是从前，又是在这宫廷之中，戚青溪或许还会想着息事宁人。 可如今她都敢计划着要将未来皇帝拉下皇座了，这等小手段还有何可惧的。 更何况她也算是摸清楚了京中这群人对这些贵女们的态度，只要不是杀人放火害人性命之事都不会太放在心上，顶多也就是跪跪祠堂，禁禁足，所以她们一个个才敢这么嚣张跋扈。 戚青溪轻轻嗤笑一声，漫不经心道:“是啊，我和你往日无怨近日无仇，为何要打你？” 她凝眸看向蓝衣男子:“还有你，你哪只眼睛看见我打她啦？” 蓝衣男子被戚青溪这一眼看得有些神色慌乱，说话都开始结巴起来:“方……方才那声脆响，我们可都听见了，你还想抵赖不成？” 沈思语偷偷在蓝衣男子身后露出得意的笑容。 “我抵赖什么抵赖，我身边的这个小宫女可以……”戚青溪看向旁边的小宫女，可方才还站在她身边的小宫女却已经不见了踪影。 蓝衣男子见戚青溪话说到一半停了下来，开口道:“怎么样，心虚了吧，你看看这姑娘多可怜，都被你欺负哭了。” 沈思语闻言立刻极配合地啜泣起来。 戚青溪冷笑一声，世人皆喜欢不论缘由地同情偏袒看似更柔弱的一方。 但她凭什么要为自己没有做过的事情背黑锅，还要无 端受这群想要“怜香惜玉”的男子训斥，她又不是受虐狂可没兴趣为她没做过的事情担责任。 戚青溪走到蓝衣男子面前沉着脸冷声道:“让开。” 那蓝衣男子不肯往后退，戚青溪一字一句道:“让--开！” 蓝衣男子被戚青溪镇住，脚下不自觉地往旁边走了一步，将沈思语从他身后让出来。 沈思语又立刻露出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害怕似的往后退了几步:“你，你要做什么。” “干什么？这话你问我？”戚青溪忍不住笑了起来，“你不是说我打你么？” 戚青溪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巴掌拍在沈思语脸上，这一巴掌戚青溪没有收力，震得她手心都有些麻了。 戚青溪的目光在围观众人脸上逡巡一圈，伸手捏住沈思语的下巴挑起她的脸:“你不是说我打了你吗？方才我打没打你你自己心中清楚，我如今确实是打了，你又待如何？哦，还有你们，想帮她报仇打我不成？” 沈思语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戚青溪，似是没想到戚青溪真的敢打她。 蓝衣男子气得说不出话来:“你……你这女人居然敢在禁宫之中如此嚣张。” 戚青溪仿佛听到什么笑话一般捂着嘴笑了起来，她伸出双手，两个巴掌用力一拍，“啪”地一声。 “你们方才听到的可是这个响动？”戚青溪收起笑容，“别说我没打她，即便我打了她，你们连原由都不问一问就想要拉偏架？我嚣张你们岂不是更嚣张？而且我戚青溪向来都是敢做敢当之人，打了便是打了没打便是没打。” 那蓝衣男子不知为何突然愣在那处沉默着不再说话。筆趣庫 沈思语见那蓝衣男子不出声帮自己说话了，恶狠狠地看着戚青溪。 她方才一看到这蓝衣公子，瞧见他同她见过的其他几位皇子长得极为相似的五官，便猜测这蓝衣公子定然就是谨王殿下无疑，所以她才立刻躲到了他身后来。 可谁知原本还一直在帮她说话的谨王殿下突然就沉默了，这算怎么回事？ 第181章 唱的哪出 沈思语皱起眉头看着蓝衣男子，难道他这是被姓戚的这几句话就给吓到了？ 呸。 这不顶事的臭男人，难怪爹不疼娘不爱地将他扔给太后那个臭老太婆养着，活该没人喜欢。 若不是看在他身上亲王的那重身份上，鬼才要嫁给她。 沈思语暗自翻了个白眼，心里狠狠地骂了他几句之后，开始思考着接下来该怎么办。 这谨王怕是一时半会儿没那么容易勾搭上，想着要不要顺势装个晕倒之类的来博取这群蠢男人的同情，换个人帮她教训这姓戚的，先报了这一巴掌的仇。 这时，一个青衣贵公子又突然跳了出来，指着沈思语颇为愤怒地看向戚青溪:“那这姑娘这发丝散乱的模样，还有这脸上红红的一块，难不成也都是她自己弄的不成？” 戚青溪点点头:“正是如此，这位公子说的对极。” 青衣男子怒不可遏地指着戚青溪:“你这女子蛮横无理满嘴谎言，还我说的对极？你既说了你们无冤无仇，她为何要自残来害你，这能说得通？” 戚青溪此刻真是无语他妈给无语开门——无语到家了！ 她说自己和沈思语无冤无仇没必要打她这些男人就不信，沈思语说和她无冤无仇这群男的不但立刻相信，还以此来攻击她蛮横无理？ 她算上穿书前那一辈子，上下两辈子加起来都没这么无语过。 说不通那就不说了，懒得和他们废话。 戚青溪看着躲在这群人身后正冲着她满脸得意的沈思语，转身就要走。 突然一个黑影闪到戚青溪面前，她躲避不及差点一头撞了上去，抬头一看竟是那青衣男子。 青衣男子展开双臂拦在戚青溪面前:“你打了这姑娘就想这么走了？”筆趣庫 “那你想怎么样？” “自然是该好好给那位姑娘赔礼道歉，那位姑娘原谅你了我们自然会放你走。” 戚青溪看着眼前这个和戚允明差不多大的孩子，甚至还闻到了他身上一 股淡淡的酒味，看他这副吃饱了没事干的模样就知道是生活太过滋润，没有受过社会的毒打。 她突然决定留下来，今天还非得教训教训沈思语和这群小子，让他们见识见识这社会的险恶。 戚青溪捏紧拳头，轻舒了一口气。 她冲着青衣男子福了福身子，微微垂眸，一副认错的模样，声音里隐隐带着后悔的哭腔:“是，是小女子的错，还望诸位原谅。” 那青衣男子满意地点点头:“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只不过同我们道歉没用，你得同那位被你打的姑娘道歉才是正理。” 戚青溪心中冷笑，面上却是忏悔的模样:“公子说的是。” 她随手拔下一根发簪递给那青衣男子，青衣男子不解其意，眼神中充满着犹豫。 戚青溪笑笑:“没别的意思，只是请公子帮忙拿一下。” 青衣男子见戚青溪一脸真诚地模样，也不再犹豫，伸手接过戚青溪递过来的发簪。 戚青溪冲他点头表示感谢，下一秒伸手扯乱自己的头发，松开身上披风的束带，将披风半披不披地挂在身上。 她面无表情地看着众人:“现在给你们两个选择，要么现在立刻向我道歉，我对你们冒犯我的事情既往不咎。又或者……” 戚青溪扫了一眼在场的几个华服贵公子，特意朝沈思语露出一个灿烂的微笑，继续道:“又或者是我现在大喊大叫将旁人引来，然后说你们想要对我这妹妹行不轨之事，我欲上前阻止，可却寡不敌众……” 戚青溪伸手指了指青衣男子手上的簪子:“你手上的簪子就是证据。” “你……你……”那青衣男子气得径直跳了起来，立刻将方才戚青溪递给他的簪子扔在地上，“想诬陷我们，你简直就是做梦。” 另外几个华服男子立刻应声道:“你做梦。” 戚青溪挑眉望着这群人，却发现之前那个穿着蓝衣的小年轻这回却出人意料地没同这群人一同发 声，而是站在那处呆愣地盯着戚青溪看。 戚青溪一脸莫名其妙，难不成她脸上有什么恐怖的东西将这人吓傻了？还是看到她方才这一系列操作被她气傻了？ 戚青溪比较倾向于后者。 但不管前者后者，可别想着能以这种方式来博取她的同情，让她轻而易举地放过他们。 她又看了眼沈思语，沈思语此时正恨恨地看着她。 正想给这群人第三个选择。 那便是沈思语将事实真相说出来，好生给她道个歉，毕竟沈思语也的确被她打了一掌，这事儿便也能就这么罢了。 可谁知还未待戚青溪开口，沈思语冲她邪魅一笑，之后立刻又换上了一副惨兮兮的哭容。 沈思语冲几个男人福了福身，泪盈于睫地哽咽着看向戚青溪，道:“此事都是小女子的错，是小女子诬陷的姐姐，我向姐姐赔罪，但还请姐姐不要因我的过错而罪及几位公子。” 若不是此处没有桌子，戚青溪早就为沈思语这番话拍案叫绝了。 说的句句属实，也的确是在澄清刚才的谎言并且道了歉，可却让戚青溪听的一口气哽在胸前咽不下去，更是让这群男子越发地气愤起来。 “姑娘不必同这种人道歉。”青衣男子出言安慰沈思语，指着蓝衣男子道，“你放心，这位是瑞王世子，世子可是将这一切看得清清楚楚，便是这臭女人告到皇上面前都不怕。” “你说什么？”沈思语一脸震惊地看向青衣男子，指着蓝衣男子，“你说他是瑞王世子？他不是谨王殿下吗？” 青衣男子一脸茫然:“我何时说过他是谨王殿下？” 戚青溪则是一脸了然，原来沈思语的目标是谨王。 突然，方才一直呆愣着的瑞王世子走到戚青溪面前冲她行了一礼道:“无意冒犯了姑娘，我向姑娘道歉，还有我这几位朋友，我也代他们一并向戚姑娘道歉。” 众人:？？？ 戚青溪:？？？ 这又是唱的哪出？ 第182章 顾子琮的未婚妻 青衣男子越看越觉得这瑞王世子十分莫名其妙。 方才他可是第一个冲出来护在这挨打的姑娘面前的，这会儿怎么居然还给打人的这个道起歉来了。 总不能是怕了这女的吧？ 不可能啊，依瑞王世子的性子，即便是在皇上面前都无甚顾忌，会怕这么一个女子的威胁？ 不对劲，十分的不对劲。 该不会是看上这个姑娘了吧？ 他讶异地看向瑞王世子，虽然这姑娘长得……他承认，的确貌美。 但这性子也太恶毒了些，先是当众甩人大嘴巴子，还想要诬陷他们。 瑞王世子可是瑞王府的继承人，怎么能娶这么一个恶毒的女子回家。 不行，他张旌凯作为瑞王妃娘家的外甥，必须替他姨母出手阻止瑞王世子这种危险的想法。 张旌凯回过神来，见瑞王世子正要靠近那姑娘，他立刻伸手将世子拉到一旁。 “世子，这女人明显就不是什么好人，您可不要被她的外表给骗了，您喜欢谁想娶谁都可以，唯独她，旌凯是万万不能答应。”张旌凯一边低声说话一边瞪向戚青溪。 瑞王世子黎祁兴用奇怪的眼神看了眼张旌凯:“我娶谁不娶谁为什么要你答应？而且你可知道她是谁？” 张旌凯道:“她是谁？” “你还记得之前长兴侯世子大婚那日我家小妹落水之事？” “记得。” 他记得是王府中的一个小妾，那段时间颇受王爷宠爱，仗着这份宠爱在府中横行霸道。 好像是有一回新平郡主在王府后花园玩耍时不慎撞了她一下，她居然出手扇了新平郡主一巴掌。 他王妃姨母气不过直接将这小妾打了一顿之后想要将她卖到窑子里去，后来还是王爷舍不得，向王妃求了情，又让那小妾在郡主面前道了歉这事儿才算过去。 可就在大家都以为这事儿过去了的时候，那小妾居然私底下不知道用了什么手段收买了郡主身边的丫鬟，让她寻机坑害郡主，这才有了那次在长兴侯府郡主失足落水的事 故。 那日他家自然也是去了长兴侯府赴宴的，回来之后他娘就大发雷霆，对着他爹一通骂，让他爹好生管束着他那群小妾们，否则她可不会那么好说话。 他爹和他们兄弟几个都还不知道究竟是发生了何事，着实被他娘这股无名之火吓得话都不敢多说，后来还是从瑞王世子口中得知新平郡主被害之事，这才知道他娘那是指桑骂槐。 也听说他姨母瑞王妃回去就将那小妾给处置了，具体怎么处置大家心照不宣，总之那小妾是再也见不到这世上的日头了。 可这事儿和眼前这个刁蛮恶毒的女子有什么关系？是在影射这女子同那小妾一般恶毒？那世子还道歉个什么劲儿？他着实是看不懂。 黎祁兴伸手挡在嘴边轻声道:“这位姑娘便是上回长兴侯府里头救我小妹的那位戚姑娘，也是与子琮哥哥定亲的李指挥使家的那位表小姐。” 张旌凯一脸不可置信地大喊道:“什么？” 这一声喊叫直震得他身旁的黎祁兴耳朵疼，他伸手揉了揉耳朵:“你小声点，大喊大叫的，想把我变成聋子不成。” 张旌凯指着戚青溪话都说不利索:“你……你说她……她……她是和子琮哥定亲的那个姑娘？不可能！她除了那张脸之外还有哪点配得上子琮哥的？你认错人了吧？” “没有，这姑娘方才说她叫戚青溪。” 他抓着黎祁兴的肩膀用力地摇晃:“你骗我的是不是，是不是？” 黎祁兴拍开他的手揉了揉额角:“你别这么一副怨妇样，且不说她救了小妹，她和子琮哥的婚事可是子琮哥亲自求皇上下的旨，子琮哥看中的姑娘能是什么恶毒妇人？你不相信她也得相信子琮哥的眼光不是？” 张旌凯摸着下巴思索了片刻，点头道:“你说的有理，我不相信谁都不会不信子琮哥，况且她还救了你妹妹，是不是？” “那是就这挨打的姑娘在说谎？”张旌凯看向黎祁兴道。 二人对视一眼，陷入了沉默。 戚青溪站在那处等这群人做决定等了半天也不见动静，忍不住出声道:“怎么样，你们商量好没有？” 她还赶着回去暖房和公主她们会合之后承乾宫用午膳，说来也奇怪，按理说那个小宫女怎么算也是承乾宫的人，怎么会突然就不见了呢？ 正在她思索这件事情的时候，张旌凯走到那群男子面前将他们聚在一处低声耳语。 片刻后，这群人走到戚青溪面前，恭敬的行了一礼:“是我们误会了姑娘，给姑娘道歉。” 戚青溪被张旌凯这一操作吓得连连后退，这群人方才还那么护着沈思语，这就道歉了？ 沈思语更是一脸不可思议，这群人什么意思？真的就这么被姓戚的吓到，打算不管她了？ 沈思语气得脸色忽红忽白的，相当精彩。 假山上凉亭内一人趴在栏杆处将假山下这一切尽收眼底，笑得不亦乐乎，此人正是沈思语口中心心念念的谨王殿下。 他盯着下方看了好一会儿才收回目光，给自己倒了杯茶水，仰头一饮而尽。 还真是许久都没有遇到这么有趣的事情了，这个姓戚的姑娘也不知是哪家的小姐，当真有趣。 谨王瞧热闹正瞧的高兴，可下一秒，他听到一个十分熟悉的声音。 他一听到这个声音就想起自己曾经在这个声音的主人手里遭到暴打的那些惨痛日子，只要一想起就会觉得身上肉痛。 吓得他急忙收敛动作，低头弯腰地站起身来、蹑手蹑脚地从假山的另一处下山处下去，逃也似的跑走。 “你们干什么呢？” 戚青溪听到这个声音却很是高兴，她立刻转身望向声音的主人。 在场众人的目光也齐刷刷地看了过去。 说话之人正是赵静婉，她上下打量了一番戚青溪，看着她这副衣衫不整的，刚想开口问是怎么回事。 戚青溪似是猜到她心中所想，赶在她问话前先回话道:“无事，是我自己不小心弄乱的。” “未来表嫂没事就好。”安宁公主的声音也响了起来。 第183章 谨王何在 戚青溪循声望去，安宁公主正从不远处的一个回廊处走来，还有方才戚青溪身边那个不见了的小宫女，此时正低眉顺眼地跟在安宁公主身后。 戚青溪顿时松了一口气，原来这小宫女是去搬救兵去了。 有安宁公主在，想来也不用她再多费什么口舌，她乐得轻松。 待安宁公主走到戚青溪面前，戚青溪朝安宁公主福了福身，然后顺势站到安宁公主身侧。 众人也都走上前来朝安宁公主行礼。 安宁公主没有理会众人，而是径直走到沈思语跟前，一巴掌甩了上去:“你从前就喜欢坑害我，我已是看在母妃的面子上不与你计较，如今你居然还想坑害我未来嫂子，你觉得这次我还会放过你？” 沈思语立刻装出一副畏惧的模样:“我没有，是未来表嫂先打的我。” “你还狡辩。” 安宁公主看向身侧的那个小宫女，小宫女连忙走上前跪在安宁公主面前:“奴婢方才亲眼所见，思语小姐扯乱了自己的头发，还伸手将自己的脸揉红，这才跑回去喊公主殿下来的。” 沈思语又摆出一副委屈的样子:“你是哪里来的小宫女，为什么要撒谎诬陷我。” 小宫女朝地上磕了三个响头:“奴婢不敢撒谎，公主殿下明鉴，奴婢敢指天发誓，若有一句谎言便叫奴婢不得好死。” 那群贵公子皆不可置信地看向沈思语。 原本他们也是听张旌凯说起这打人的姑娘是顾子琮的未婚妻，他们多半是看在顾子琮的面子上才向她道歉的。 其实心里头还是偏向沈思语的，毕竟她也是切切实实挨了这姑娘一巴掌。 没想到这一切还真的就是她在做戏。 这群原本站在沈思语旁边帮她说话的贵公子个个满脸怒意。 尤其是张旌凯更是怒意滔天，他忿忿道:“你居然敢骗我们。” “我没有，我没有。”沈思语又开始一副楚 楚可怜的模样哭起来。 沈思语边哭边看向那个小宫女，还真是她大意了，忘记警告这小宫女敢胡乱说话就杀了她。 如今这局面她怕是圆不回去了，没办法了，她如今只能先装晕逃过一劫再说。 沈思语伸手抵在额头上，眼睛一闭，直接往地上倒去。 安宁公主看着躺在地上的沈思语直翻白眼，这么多年了，手段倒是越来越多，也不知道今后会是哪家少爷愿意牺牲自己娶了这祸害拯救大家。 不管是谁，他和沈思语成婚那天她一定得送上一份大礼过去，嘉奖他这无畏献身之举。 “来人。” 立时有几个宫女走了上来，安宁公主吩咐他们将沈思语抬回承乾宫去。 安宁公主笑着看向这群贵公子，走到黎祁兴面前:“堂兄，方才晕倒的这姑娘，虽然行径可恶，但毕竟是我堂舅父家的家的女儿，此时传出去便也是害了她家中其他姑娘毁了名声……” 安宁话未说完，黎祁兴便回话道:“我知道，你放心，我会交代他们不许将此事传出去。” 安宁朝黎祁兴点点头:“那就多谢堂兄，我母妃还等着我们几个回去用午膳，安宁先行一步下次再请堂兄喝茶。” 说罢便挽着两个嫂子的手准备离开。 “慢着。”身后传来黎祁兴的声音。 “堂兄还有什么事情？”筆趣庫 黎祁兴走到戚青溪面前拱手作揖:“先前是我误会姑娘，还望姑娘能原谅在下。” 张旌凯也走过去捡起方才戚青溪递给他又被他扔在地上的那支发簪，然后走到戚青溪跟前，将发簪递给她:“我也再一次向姑娘赔罪，真心的。” 戚青溪笑笑接过发簪，她原本的意图也就是想他们给她道歉，既然他们都这么诚心道歉了，她也不想再计较些什么。 毕竟罪魁祸首是沈思语，而他们也不过是被人利用了。 但戚青溪看着这群和戚允明差不 多大的少年，还是忍不住想说几句。 “道歉我接受，我知道你们都是有正义感的人，才会站出来帮她说话，这原本是一件好事。但古语有云:兼听则明偏信则暗。” 戚青溪随手将发簪簪在头上，继续道:“希望你们能以此事为鉴，今后若是再碰上这等事情的时候，想想今日之事，且不可再听信一面之词，别再被人利用了正义感。” 张旌凯听完戚青溪这番话，瞬间便收回了方才对她的成见。 这位戚姑娘，遭人陷害却临危不乱，还能想到计策来自保，反将他们一军。 还愿意不计前嫌原谅他们，大度。 最令他感触的就是她方才那段教诲之词，让他想起小时候子琮哥将他从一群欺负他的大孩子手里救出来时，也是这种语气将他当成弟弟一般教育他要吸取教训。 而且子琮哥说起话来也是这般引经据典，这位戚姑娘不愧是他子琮哥看中的人。 张旌凯越看越觉得这位戚姑娘和他子琮哥般配。 他乐呵呵地开口应答戚青溪的教诲:“放心嫂子，您的教诲旌凯谨记于心。” 在场之人闻言皆是一阵莫名其妙，只有从小和他一起长大的瑞王世子猜到了这小子在想些什么，但他心中也是一阵无语。 “对了。”赵静婉打量了一圈，突然开口道，“我记得你们是成日和谨王混在一处的那群小子，怎么这回没看到谨王？” 众贵公子皆是一阵沉默。 眼前之人他们都认识，是太后娘娘母族长兴侯府家的小姐，也是谨王殿下从小怕到大的表姐。 连谨王都怕的人，他们自然不敢多说话。 还是瑞王世子黎祁兴站出来回话:“世子夫人，我们原本是在谨王殿下处喝了些酒，打算在御花园坐一小会儿，谨王殿下此时正在自己寝宫中休息，没同我们一起出来。” 黎祁兴也知道谨王怕这表姐，故而帮他隐瞒。 第184章 承乾宫午膳 赵静婉又四下看了眼，见谨王果真不在其中，又见众人看到她一脸害怕的模样，便也直接离开不再多说什么。 她知道谨王这个表弟从小怕自己，当然原因也在她。 那个时候谨王也才不到四岁，母妃刚刚因病过世，皇上又忙于政事，无暇顾及到谨王，太后怜他年幼将他带到身边抚养。 诚然，即便皇上不忙政事也没空理会谨王。 谨王的母亲原本是太后娘娘宫内一个出身不高的徐姓宫女，不过是因为皇上醉酒后认错人，一夜风流，原本连位份都没给。 后来还是太后娘娘无意得知她腹中有了龙嗣后才封了美人，待她生下谨王之后太后娘娘又将她的位份提为了贵人。 然而即便生了皇子又升了贵人，在这后宫之中得不到皇上宠爱亦不会过得太好，甚至连太监宫女都敢随意欺压他们母子。 徐贵人成日忧心儿子，很快便忧思成疾，没几年便因病逝世。 太后娘娘心善，想着徐贵人毕竟是她宫里的人，且谨王又是她的孙儿，便命人将谨王带到慈庆宫由她亲自抚养。 初到慈庆宫的谨王年纪小小却个性却谨小慎微，异常懂事。 可再如何懂事也不过是一个年幼的孩子，还是被太后派到他身边伺候的宫女发现谨王每晚都会偷偷躲在被子里哭泣，白日里脸上也从没有个笑容。 太后娘娘想着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便下旨派人到长兴侯府去将赵静婉接入宫中，给谨王做个伴。 赵静婉从小就是活泼爽利的性子，自然见不得谨王这成日里愁眉苦脸的性子。 安慰几次没用后她便直接对谨王棍棒相向，打到谨王再也不敢那般哭丧着脸，脸上也渐渐有了笑容。 是以谨王也算是从小被赵静婉打到大，一直到前几年太后娘娘将他送到南边白鹿书院读书，才算逃过了赵静婉的棍棒。 虽则如今也已封了王，但也是闻赵静婉之名而色变。 * 安宁公主派人去知会了在御花园暖房等待他们回去的齐王妃，戚青溪几人则是直接回了承乾宫。 回到承乾宫正赶上用午膳的时辰，待齐王妃也回了承乾殿后，众人便准备入席。 “我听说你在御花园中打了思 语一巴掌？”贤妃看着戚青溪，声音带着淡淡的漫不经心道。 安宁公主以为贤妃又是听信了沈思语的恶人先告状，开口想要为说明真相:“母妃，是沈思语她先……” 贤妃一个眼神扫了过来，安宁硬生生地将自己未说完的话又咽了下去。 戚青溪立刻跪下行礼:“回娘娘话，确有此事。” 赵静婉在一旁手里不停地绞着手帕，很是为戚青溪担心。 沈思语毕竟是贤妃娘娘的侄女儿，而戚青溪不过是个尚未成婚的表外甥媳妇儿，而且贤妃娘娘从前还那么宠爱沈思语，她怕贤妃娘娘会责罚戚青溪。 贤妃看了眼跪在地上的戚青溪，甩了甩衣袖坐在膳桌主位上，身边的女官立刻吩咐下面的宫女们传膳。 贤妃接过小宫女递上来净手的热毛巾，擦了擦手:“起来，过来坐下吃饭。” 戚青溪微微抬头略讶异的表情看向贤妃。 “怎么？是不想起身还是不想吃饭？”贤妃放下手中毛巾淡声道。 王氏也接过宫女递过来的毛巾笑着开口道:“好了，都赶紧过来坐，否则还没开始吃饭饭菜就要凉了。” 戚青溪连忙站了起来。 安宁也看出来母妃只不过是随口一问，并没有要问罪的意思，于是也眉开眼笑地推戚青溪和赵静婉到饭桌前坐下。 一顿饭吃的极为安宁。 但令戚青溪不解的是，一直到她们离开都没有再见到过沈思语。 她原先还以为沈思语先她们一步回来，会抓紧时机同贤妃娘娘告上她一状，结果连人都没见着。 当然这种情况是最好的，省了许多纷争和麻烦。 还有一件令她不解的事情。 她以为贤妃娘娘此次召她入宫会有什么要问她的，又或者是有什么话要同她交代，但除了坐在一起吃个饭外也再没说什么多余的话。 甚至用过午膳之后便让她身边的一个女官送她们一行人出了承乾宫，连安宁公主想要留下陪她都被赶了出来。 目送王氏带着赵静婉和戚青溪离开之后，那女官才转身回了承乾宫。 女官恭敬地朝贤妃行礼:“娘娘，侯夫人已经带着世子夫人同戚小姐已经离开了，还有齐王妃，看着是往徐淑妃宫里头去了 筆趣庫 。” 贤妃正在摆弄着宫人今早摘下的几枝梅花，她将手中的梅花插在青花釉里红缠枝花卉花瓶中。 “你觉得，这位戚小姐如何？”贤妃问那女官。 那女官立刻恭顺回话:“行事有度，不卑不亢。” “御花园里头的事情你也都听到了，还觉得她行事有度？” “咔嚓”一声，贤妃拿起剪刀将手中的梅枝根部剪断，将梅枝插进另一只稍小些的花瓶里。 女官接过贤妃手中的瓶子放到台几上，回身笑着道:“虽说戚小姐行事大胆了些，但也不失为自保的好法子，总比受人欺负强。” 贤妃放下手里的剪刀，理了理袖子端坐好，点点头:“你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我也听说过她从前的一些事情，若是随意嫁给旁的哪户人家当长媳，在婆母手底下学个几年之后独当一面绝对是绰绰有余的。” 贤妃叹了口气:“可她是配给子琮为妇，子琮是要支立起顾家门庭的，她如今这般，还是稍稍差了些火候。” 这女官原本是贤妃身边伺候的贴身丫鬟，一直跟在贤妃身边伺候，后来贤妃入宫为妃她也跟着进宫伺候。 她知道贤妃娘娘心中最对不住，最想要弥补的人便是子琮少爷。 贤妃娘娘从来对子琮少爷的任何事情都万分上心，只不过子琮少爷对贤妃娘娘的接触一直都很是抵抗。 尤其是贤妃娘娘说要给子琮少爷相看姑娘的时候，子琮少爷更是同娘娘大吵了一架，还说什么这辈子都不会娶妻，让贤妃娘娘死了这条心。 直气得贤妃娘娘那段时间都吃不下饭。 这如今子琮少爷好不容易看中了个姑娘，还亲自去皇上处求了赐婚圣旨，可见子琮少爷对这姑娘有多上心。 可听娘娘这话是对这戚家小姐不甚满意。 不行，她得出言劝劝，不然母子两个这次怕是会闹得更加不可收场。 “如燕，你去宫里寻两个教规矩的嬷嬷送到李将军府上去，好好教教她规矩。” 原来娘娘是这个意思，如燕放下心来，柔声应“是”。 贤妃想了想，又道:“此事宜早不宜迟，你这两天就去挑人，挑好后先到我面前过过目再送到李府去。” “诶，奴婢遵命。” 第185章 再遇戚青青 出了承乾宫走过一条长长的宫道，再往南走过一个大广场便能看到出宫的宫门。 然而不过才走到半道上，戚青溪便撞见了乌泱泱一群人。 “哟，宁国侯夫人，这么巧。哟，还有两位少夫人。过年好啊。” “安王殿下、王妃新年万安。”王氏带着赵静婉和戚青溪同安王夫妇二人行礼。 安王黎祁铭，还真是巧，皇宫这么大都能遇上。 戚青溪不经意间瞥了一眼黎祁铭一行人，居然在人群中看见了一个熟悉的面孔。 戚青青。 她如今是安王侧妃，年节的时候跟着安王入宫倒是没什么稀奇的。 安王突然笑得不怀好意，开口道:“哦，对了。夫人还没见过本王新纳的侧妃吧，来，青青，来见过宁国侯夫人和世子夫人。” 黎祁铭伸手将原本站在安王妃身侧的戚青青拉到身前，戚青青立刻微笑着朝王氏几人福了福身子:“请夫人安。” 戚青青自然也是一眼就注意到了王氏身旁的戚青溪。 想起那日她母亲前去安王府探望她，兴奋地说起原本被退了婚的戚青溪又得了一门好亲事，据说这次的定亲对象还是个三品的都察院副都御使。 没想到戚青溪这个赝品居然运气这么好，被人退货了还能攀上一个都察院的副都御使，到时候她嫁过去后不就能封上三品淑人？ 而她却不过是个王府内的侧妃，连她的家人求见都还要府内王妃同意才能进门。 那一刻戚青青真是杀了戚青溪的心都有了，她一个重活一世的人还能比不过戚青溪这个赝品？她咽不下这口气。 更让她不服气的便是安王妃，不过是个四品官的女儿，处处不如她，不过就是比她早结识安王几年却能当上安王正妃。 一个个的都刺激她，她能这么善罢甘休？必然是不能的！ 所以她去找了安王，同他做了交易。 她是爱安王的，但她更爱权力、更爱自己。 她不想再和上辈子一样，活得那么窝囊。 上 辈子她出了戚家村之后被一个有钱少爷看中收到府里成了小妾，可没过多久那少爷为了家里头的生意又将她送给了府衙里的一个捕头。 她在那个捕头家还不到两个月的时间又被送了人，就这样被这群臭男人送来送去，没过过几天安稳日子，最后还被户部侍郎府里头那个善妒的毒妇给乱棍打死了。 这个仇她一定会报仇，她一定要那个毒妇不得好死！ 虽说她上辈子过的凄惨，不过倒也因此让她无意中得知了自己的身世，还有朝中的诸多政事。 她也才透露了三两事情出来给安王知道，让安王尝了些甜头，安王对她的宠爱便到了无人能及的地步，就恨不得将她拴在身边寸步不离。 安王妃的位置她是志在必得。 如今安王得了她的助力，说不定连那个至尊的后位都不是不可能的。 还有戚青溪，她哪能让她过得那么舒服。 戚青青看着戚青溪笑得不怀好意。 戚青溪更是被这二人无语住了。 黎祁铭明知道戚青青是宁国侯世子沈铮从前的未婚妻，还特意将她喊出来给沈铮的母亲和他如今的夫人行礼。 上次是在宁国侯府羞辱她和顾瑜，这次又来给王氏和赵静婉添堵。 这个安王，还真是惯会恶心人。筆趣庫 看来黎祁铭也并不是真心喜欢戚青青，否则又怎么会将她置于如此尴尬的境地，是生怕别人不记得戚青青是怎么和沈铮退的婚又怎么嫁给他为侧妃的？ 这种事情放在男子身上便是风流韵事，可若是女子，便得背上生性放荡、水性杨花的罪名。 真是个渣男，戚青溪忍不住冷眼看向黎祁铭。 谁知黎祁铭恰好也正在看她，他目光在戚青溪和戚青青之间来回逡巡:“我记得这位姑娘也是姓戚吧？是叫什么？戚青溪？” 黎祁铭不但知道戚青溪的名字，更是连戚青溪和戚青青小时候被调换，戚青溪代替戚青青成为知府家小姐的事情他都知道。 还是他在戚青青要 嫁给他成为王府侧妃之前他特意派人去调查的，虽然戚青青她爹戚永正想要极力隐瞒，但还是被他派去的人查到了。 不过他可不在乎，他真正在意的是他派去调查戚青青的人回来告诉他戚永正之所以能这么快调入京城，居然是因为相信了戚青青做的一个梦。 更让人匪夷所思的，是戚青青这个梦居然准确的预测到了林州府周围几个州府会发生大地震，让当时还是知府的戚永正提前做好充足的准备，使得戚永正所在的州府最先从灾害中恢复过来，戚永正也因此立功。 若戚青青真有做梦预测未来的本事，那他可真就是捡到宝了。 如今看来，上天还是对他眷顾，这戚青青还真有预知未来的本事，让他近来接手的两个大案都办得十分顺畅。 这戚青溪，呵，若是没有她舅父手里头的兵权，除了那张脸还真是一无是处。 “连名字都和我家侧妃差不多，看来府上对我这位侧妃执念很深啊，这是退而求其次，甚至不惜找个假货？”黎祁铭嗤笑一声，“是不是啊，侯夫人？”筆趣庫 戚青青闻言忍不住在一旁捂着嘴笑得极为开心。 即便被如此恶语相向，王氏依旧淡定，微微朝黎祁铭福了福身子淡笑道:“王爷说是什么便是什么。” 黎祁铭见自己的话并不能将王氏激怒，心里头有些不高兴:“无趣，咱们走。” 他搂着戚青青带着一群妻妾大摇大摆地离开。 直到再瞧不见一行人的身影，赵静婉搀扶起王氏的手担忧地看着她:“母亲。” 王氏轻轻拍了拍赵静婉的手，道:“我没事，倒是青溪，让你受委屈了。” 戚青溪摇摇头:“没有，夫人，我并不觉得委屈。” 就凭这么几句话还伤不到她什么，她今后和黎祁铭戚青青之间还有很长的一场仗，如果她连这几句话都承受不住的话，那还不如直接投降算了。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她的出现和参与，改变了书中人物的命运。 第186章 启泰帝之死 戚青溪也从戚敬贤处听说过，戚青青如今在安王府并没有多受黎祁铭的宠爱。 反而黎祁铭因为戚青青的事情被都察院弹劾抢夺臣子未婚妻行为不端，惹得他心中不快所以一直都冷落着戚青青。筆趣庫 可今日看黎祁铭同戚青青这相亲相爱的模样，也并不像是被冷落的样子。 “最近皇上吩咐的两件差事安王都办得十分漂亮，颇得皇上欢心，正是春风得意的时候，咱们也没有必要和他起什么争执。”王氏道，“只不过……” “只不过什么，母亲？”赵静婉疑惑道。 “只不过安王仿佛能未卜先知一般，都还未经过调查就直接将主犯抓获，而且无一冤屈，这才是最令人震惊的。”王氏道。 原来如此。 王氏和赵静婉疑惑，但她可一点都不疑惑。 所以戚青青突然如此受安王宠爱，是因为她将自己重生的事情告诉了安王，还顺利地帮安王解决了几件大事才重新获得了安王的宠爱。 看来他们已经开始行动起来了，如此一来，她也得加快动作才行。 否则她身边这群人在书中的悲惨命运还会再一次降临。 “如今侯爷的案子还未结束，等过完年说不定就得重新提上日程。安王接连几件案子都办得十分妥当，如今风头正盛，说不定皇上会将侯爷的案子也交给他来办。这些言语上的小事也没必要过多的和他计较。” 王氏牵起赵、戚二人的手，:“你们两个孩子也多多体谅。” “是。” 王氏带着二人继续往前走，直到走出宫道到了广场前才算出了后宫。 一到广场，几人便看到了两个熟悉的身影正等在广场侧的长廊边上，二人见王氏三人从后宫中出来立刻迎上前去。 “母亲。” “舅母。” 这二人正是顾瑜和沈铮。 “你们两个怎么来了？” 沈铮笑嘻嘻地走上前去挽住王氏的手臂:“当然是来接母亲的。” “呸！尽会诓我。”王氏拍开沈铮的手，假装愠怒的样子，“别以为我 不知道你是来接你媳妇儿的。” 王氏伸手作势要打沈铮，沈铮直接往后跳了两步躲闪开去。 说完沈铮，王氏又指向正在同戚青溪说话的顾瑜:“还有你，你也是来接媳妇儿的吧，一个个的娶了媳妇儿忘了娘，白疼你们这么多年。” 戚青溪见状，立刻同赵静婉使了个眼神，二人一左一右挽着王氏的胳膊。 沈铮也立刻被赵静婉“卖掉”:“母亲，不如您就把我们两个当女儿，我和青溪一定一辈子孝顺母亲。” 王氏被赵静婉这话逗得嗔笑不止，指着赵静婉道:“你听听你听听，还是儿媳妇儿贴心。” 沈铮伸手拍了拍顾瑜的肩头，摇摇头:“看来咱们今后的日子怕是不会太好过啊。” 顾瑜将沈铮的手从前头拿开，两步跨到戚青溪身旁站着，背着双手淡声道:“是只有你，不包括我。” 沈铮被顾瑜这一动作气到:“顾子琮你个狗……” 话到一半，沈铮突然止住，朝顾瑜身后行礼:“李公公。” 众人转身看去，竟是皇上身边的总管太监李德全。 李德全向众人行礼，说明来意:“奴才奉皇上之命，召顾大人和戚小姐往御书房见驾。”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王氏立刻出声道:“既是如此，子琮和青溪就赶紧跟着公公去吧，别让皇上等你们。” 王氏又交代道:“我们先回去，子琮到时候到时候将青溪安全送回家去。” “子琮知道。” 说完，顾瑜和戚青溪二人便跟着李德全往御书房去。 启泰帝。 戚青溪从前只在书里看过的名字，如今居然还能亲眼见到。 书中对启泰帝的描述，说他是一个文治武功、励精图治的好皇帝。 启泰帝自登基之初，大渝刚经历了与北境游牧部落的一场大战。 为使大渝中战争中快速恢复，启泰帝积极进行改革，任用贤才、清理冗官、鼓励生产，实施了一系列政策。 经过几十年的苦心经营，大渝也终于在启泰帝手上国力蒸蒸日 上，百姓安居乐业，世人莫不称赞皇帝之功。 然而能当好皇帝不一定就能扮演好一个父亲的角色。 启泰帝几个年纪相仿的皇子从小就你争我斗，谁都不服谁。 就这么斗了十几年，终于长到了能出宫开衙建府的年纪，启泰帝以为他们长大了能懂事些了，可这几个儿子反而因为朝臣请立太子之事闹得更厉害。 启泰帝登基时十分顺遂，并未有过兄弟之间争斗、尔虞我诈的经历，自然也不想自己的几个儿子发生此等事情。 他知道几个儿子之间都互相看不顺眼，谁都不服谁，一旦他立了其中一个为太子，几个兄弟之间怕是争斗更甚，甚至手足相残。 因此启泰帝也迟迟未立太子。 然而皇上未立太子，架不住皇子自己心思多。 尤其是大皇子黎祁铭，自认为是皇上长子，是最有资格继承皇位的，又得了戚青青这重生之人和身边那位陈姓军师的助力。 皇上没有让他当太子，他便自己布局，亲自动手抢太子之位，不惜屠杀亲兄弟。 而启泰帝那个时候不知怎么突然开始生病，身体一日比一日差，完全没有精力去管束黎祁铭，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对自己兄弟动手。 最后黎祁铭等不及当皇帝，直接发动宫变，将启泰帝活生生气死在病榻上。 一代贤君就这样走完了自己的一生。 这是书里的原话，戚青溪记的很清楚。 而且她还记得启泰帝突然生病是遭人下了毒药，但却一直查不到凶手是谁。 有一点可以明确的，虽然黎祁铭的嫌疑最大，但凶手却并不是他。 戚青溪之前整理书中事件时，也想过若是启泰帝当时没有突然病倒，是不是就能够约束住黎祁铭，让他不敢那么胆大妄为，肆意屠戮。 这是能救下她身边亲人最为保险且不费力的法子。 可她那个时候连见启泰帝一面都难，更别说让启泰帝信任她，相信有人要下毒谋害皇帝的话。 谁能想到她这么快就有机会见到启泰帝。 第187章 你怎么看？ 顾瑜和戚青溪二人跟在李德全身后，不知不觉就走到了御书房门口。 戚青溪突然感觉到有一只手伸过来握紧她的手。 顾瑜的声音也同时在她耳边响起:“皇上是个很和善的人。” “嗯？”戚青溪不解其意。 顾瑜轻轻一笑:“无事。” 他以为戚青溪是因为要见皇上心中忐忑，才半晌不说话，于是出言安慰她，看来是他猜错了。 但顾瑜还是重复了一遍自己的话:“皇上是个很和善的人。” 顾瑜话音刚落，御书房里头传来瓷片碎落的声音，以及一个浑厚威严的声音，声音中还夹杂着些怒意。 “好你个裴明，大年初一就敢跑到朕面前胡言乱语，你还真是不怕朕诛你九族。” 戚青溪直接被这声音吓了一跳，她的手放在胸前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捏了捏顾瑜的手心:“果真……和善。” 顾瑜微微一愣，裴明是都察院的右都御史，也是他的直属上司，为人忠勇坚毅、刚正不阿，而且是个不耐烦等待的急性子。 看来这又是遇着什么事情等不及来找皇上，惹得皇上不快被骂了。 皇上又不是什么昏君暴君，自然是不会处罚裴大人、诛裴大人九族的。而且即便是要处罚裴大人，依裴大人的性子也不会有什么惧怕。 只是不知是何事非要大年初一就急着入宫求皇上处理。 李德全微弯着腰同二人说话:“顾大人，戚小姐，您二位稍等片刻，老奴进去通报一声。” 李德全推御书房的门，刚好够他一人通行的空缝。 戚青溪透过缝隙看到一名身着绯色绣锦鸡官服的男子脊背挺直的跪在地上，想来这便是惹得启泰帝大发雷霆甚至要诛他九族的那位大人。 李德全进殿之后又将门轻轻掩上，快步走到启泰帝身边耳语:“陛下，二位已经在门前候着了。” 启泰帝轻轻“嗯”了一声，再未言语，明显是还未从刚才的怒火中平息过来。 李德全立刻倒了杯温热的茶水递给启泰帝，启泰帝接过茶水饮了几口 ，看着跪在地上的裴明，将手中茶盏重重放下。 “让他们进来，顺便也看看裴大人这副忠勇的模样，尤其是顾子琮，让他好生学习一番。” “是。” 李德全从启泰帝身边退下快步走到门前将御书房的门大大敞开，朝门前候着的顾瑜二人微微弯腰:“陛下请二位入殿。” 顾瑜看向戚青溪，给了她一个温柔的笑:“不用紧张，有我在呢。” 戚青溪点点头，也朝顾瑜笑了笑。 顾瑜松开戚青溪的手，到御书房便不能再牵着手进去。 进了御书房，顾瑜朝跪在地上的裴明点了点头，裴明也冲他微微颔首，二人算是打过招呼。 顾瑜再同戚青溪一起跪下朝启泰帝行礼。 “行啦，起来吧。”启泰帝道。 “谢皇上。”三个人的声音同时响起。 启泰帝目光犀利地看向裴明:“朕何时说过你也可以起身？” 裴明笑着朝启泰帝揖手道:“陛下也没说过臣不可以起身，是以臣在起身与不起身之间犹豫良久，最后还是决定谨遵陛下旨意起身。” 戚青溪被裴明的狡辩之词逗笑，她弯了弯嘴角，这位大人倒是有趣。 “你……”启泰帝指着裴明，“你将你方才说的话，当着子琮的面再说一遍。” 这是要讨论朝政？ 戚青溪觉得自己好像不方便留在殿内听下去，可是皇帝不下令她又不能随意出去。 就在此时，顾瑜向她投来一个安抚的眼神，戚青溪看懂了，是告诉她留下也没关系。 “是。” 裴明又恭敬地行了一礼，然后开始复述方才将启泰帝激怒的那番话:“臣以为，宁国侯沈兴贪污军饷一案，应当尽早交由刑部派人审理。” 启泰帝冷哼一声:“还有呢？还有一句，你说朕是昏君那句，怎么不说了。” 裴明拱手道:“臣不敢。” 启泰帝瞪了一眼裴明，又看向顾瑜:“顾瑜，你怎么看啊？” 顾瑜上前揖手道:“回皇上，臣也以为此事不宜拖延，当早日派人调查，也好早日还宁国侯清白。” 启泰帝微侧着身子坐在龙椅上，手指在案桌上轻扣:“哦？子琮以为沈侯是被冤枉的？” “是。”顾瑜朗声应道。 戚青溪忍不住侧头看向顾瑜，这副不卑不亢的样子真是极其的迷人，顾瑜也正好看着她，二人相视一笑。 二人在启泰帝眼皮子底下做这些小动作自然是逃不过启泰帝的眼睛。 这姑娘长得不错，同子琮站在一起倒是郎才女貌。 只是长相貌美的姑娘一抓一大把，光凭这一点怕也是配不上子琮。 “你是李文康家那丫头？”启泰帝的声音在殿中响起。 戚青溪立马收回脸上的笑容，正色道:“是。” “顾瑜说沈侯是被冤枉的，你觉得沈侯是不是被冤枉的？”启泰帝倚靠在龙椅上饶有兴趣地看着戚青溪。 突然被点名，戚青溪却一点都不慌，她知道启泰帝喜欢真性情的人，所以她只要实话实说，启泰帝也不会拿她怎么样。 戚青溪跪在地上行礼:“回皇上话，论私心的话，民女的确觉得沈侯是冤枉的。” “嗯。”启泰帝点头道，“沈侯是顾瑜的舅父，你如今又是顾瑜的未婚妻，有此私心无可厚非。” “不是的，陛下。”戚青溪连忙摆手，“民女不是因为和顾大人的关系才偏袒沈侯。” 不是因为这点，还能有什么私心，启泰帝来了兴趣:“哦？那是为何？” “回皇上，民女只是觉得沈侯没必要做这等事情而已。据民女所知，沈侯上过许多次战场，也当过许多回主帅，从前也都未有过贪污之事，怎么独独这次就贪了军饷呢？这是其一。其二，民女觉得还有一处极为说不通的地方。”筆趣庫 “你接着说。”启泰帝道。 “众所周知，沈侯夫妇包括世子都不是贪图享乐之人，而且即便是侯府中几位花钱大手大脚，可依着侯府几代人的财产积累，虽然民女不知道宁国侯府家财具体有几何，但也绝不会短了侯府的花销。所以沈侯着实没有必要冒着身败名裂的风险去贪污这笔军饷。” 第188章 你信我 启泰帝若有所思地看着戚青溪，这么浅显的道理，连这么个小姑娘都能看得明白，这群朝臣偏偏一个个都死抓这件事情不愿放手，也不知道他们是装糊涂还是真不明白。 不过这丫头年纪不大，对此事分析的头头是道，倒还算有些见识，子琮眼光不错。 启泰帝看着戚青溪微微点头。 “你方才说这是按你私心说的，可若不是私心呢？”启泰帝又问道。 戚青溪顺势拍起了启泰帝的马屁:“若不论私心，陛下是古往今来难得的明君，民女相信陛下不会放任奸佞之臣在外为非作歹，亦不会冤枉一个忠义之臣。民女绝对相信陛下的决断。” 启泰帝对戚青溪的这番话十分受用，温声道:“平身吧，站着说话。” 启泰帝又看向裴明:“裴爱卿，你怎么看啊。” 裴明揖手道:“回皇上，臣以为，此案应当尽早交由刑部派人审理。” “好，此事便交由刑部主理，大理寺和都察院协理，春假过后便开始着手查办，裴爱卿可还有异议啊？”启泰帝看向裴明。 裴明道:“臣，谨遵陛下旨意。” 启泰帝随手拿起手边一张奏折直接甩到裴明身上:“满意了就赶紧给朕滚，春假未结束前别再来烦朕。” 裴明不闪不避地受住启泰帝扔到他身上的这张奏折，然后弯腰将奏折捡起，低着头恭敬地走到案前将奏折轻轻放下，退后两步稽首道:“臣，裴明，告退。” 说罢，裴明大摇大摆地走出御书房。 戚青溪目瞪口呆地看着裴明，这居然是书中鼎鼎大名的那位裴明裴御史。 这位御史可是出了名的大胆直言敢说敢做，黎祁铭登上皇位之后可没少受这位御史大人的谩骂，黎祁铭甚至有好几次都想直接对裴明动手。 最后是因为骂他的言官太多，即便收拾了裴明也无济于事，这才作罢。 能在黎祁铭登基之后将他气得连饭都吃不下的都察院右都御史裴 明大人，怪不得方才能将启泰帝气得要诛他九族。 “行了，这也没你们什么事了，你们也回吧。”启泰帝道。 戚青溪看了眼顾瑜，这……宫里的人怎么都喜欢莫名其妙地将人召来，又莫名其妙地让人回去？ 启泰帝又看了二人一眼，便不再理会，开始自顾自地批阅起了案桌上的奏章。 他原本将戚青溪和顾瑜二人找来，也不过就是为了亲眼见见这李文康的外甥女，随便和她说上几句话，看看她是不是能配得上子琮。 谁知道正赶上裴明来求见，他便顺势对这姑娘考验了一番。 如今他的目的都达到了，自然不用再同他们多说些什么。 顾瑜倒是已经习惯了启泰帝的做派，给启泰帝行完礼后拉着戚青溪出了御书房。 直到出了皇宫上了马车，总算也没再碰到什么糟心的人和事。 但是戚青溪想到方才在御书房中听到的消息，春假后就要调查沈侯的军饷贪污案。 如此一来，她原本想要年后找人将沈侯贪污军饷的事情闹得人尽皆知的计划就得提前下手了，而且这几日就得找到能帮她办成此事的人。 她倒是已经有了合适的人选，那便是范青山，将此事交给他来办，也算是对他的考验。 好在这段时间范青山还住在李府，和他商量起这些事来也不用大冷的天特意跑到外头去受冻。 说起来，她还得去找一趟刘勇，让他去将王朗带到府里头来问话。 她原本还想着要将王敏中的事告诉顾瑜的，但她现在犹豫了。 王敏中的事情也不过就是邵华信里头几句话，其它也全部都是他们的猜测，事实真相究竟如何还是得要找邵华的那个朋友先问问清楚。 这样没影的事情，她真的要现在就告诉顾瑜吗？ 戚青溪看着顾瑜兀自发呆。 顾瑜一把拉过戚青溪，掐着她的腰让她坐在自己腿上。 二人视线相对，顾瑜问她:“怎么今天一直在发呆？有 什么事情告诉为夫，为夫帮你解决。” 戚青溪轻“呸”了顾瑜一声:“还没成婚呢，你这是占我便宜。” 顾瑜轻笑一声，伸出一只手抵在戚青溪脑后凑到她唇边，他猛地一下覆上自己的唇,给了她一个缠绵悱恻的吻。 许久之后顾瑜才放过戚青溪，在她耳边声音微哑，轻笑道:“这才是占便宜。” 戚青溪微红着脸，伸手在顾瑜腰侧轻轻掐了一把:“顾大人如今可越发的不正经了。” 顾瑜闻言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笑过之后，他又继续同她道:“溪儿有什么烦忧都可以同我倾诉，我亦会尽全力帮你解决。” “顾瑜。” “我在。” “如果……”戚青溪道，“我是说如果，如果有一天，你发现我做了对不起你的事情，你会怎么办？” “不会。”顾瑜不假思索道。 戚青溪不解，问他:“什么不会？” 顾瑜:“你不会做对不起我的事情。” 戚青溪微微挑眉:“你这么肯定？说不定我嫁给你就是为了骗财骗色呢？” 顾瑜朗声一笑，双手抱拳冲着戚青溪道:“那顾某可真是求之不得。” 戚青溪被顾瑜这番话逗笑，但她又立刻收起笑容正色道:“顾瑜，同你讲正经的，我绝对绝对不会做对不起你的事情。可若是有一天你自己发现又或者是听别人说了些什么，你一定要相信我，我做那些事情的真正目的，绝对绝对不会是因为要害你。” 顾瑜默默的看着戚青溪，不说话。 见顾瑜不回话，戚青溪开始着急了。 自从见到范青山后，她这两日一直有些不安，因为她的许多计划要开始付诸行动了，然而这些计划她都不能告诉顾瑜。 因为她还没有做好准备让顾瑜知道她是从另一个世界来的。 她如今对这个世界有了诸多羁绊，已经变得承受不起失去这些羁绊的代价。 戚青溪急道:“你要是不信的话，我可以发个毒誓，我……” 第189章 发誓 “我，戚青溪，发誓……若我做了对不起你的事情就叫我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戚青溪发完誓之后，看向顾瑜，只见他的胸腔轻轻震动，低沉的笑声在她耳边环绕。 “你怎么回事？” 顾瑜终于不再沉默，他一脸疑惑地笑道:“什么怎么回事？” “我发毒誓你不是应该拦着我，然后同我说，不许我胡乱发誓，你信我，之类的话？”戚青溪斜眼看着顾瑜，“你居然还沉默起来了，你不对劲。” 顾瑜又是一阵止不住的笑意。 戚青溪有些生气，她刚一抬腰要从他腿上起来，又被顾瑜重新压回去。 “别生气，嗯？”顾瑜柔声道，“你原本就不该说什么我不信你的话，我怎么可能不信你呢，那话就是多余的。”筆趣庫 “那我发毒誓你为什么不拦着我？”戚青溪叉腰道。 “那自然是因为知道你不会做对不起我的事情，所以即便发了毒誓也不会应验，既然如此，我拦与不拦都无甚大碍。”顾瑜抓着戚青溪的手缓缓道。 这话说的……很有道理……叫她无法反驳，戚青溪一时间竟无言以对。 顾瑜笑着捏了捏戚青溪的鼻子:“我也有话与你说，你也要无时无刻都记得，不论何时我都会义无反顾地信任你，与你站在一起，共同面对这世间所有幸与不幸之事。” 戚青溪听了这话心中甚为感动，她扑到顾瑜怀里头，双眼亮晶晶的:“嗯。” 顾瑜也紧紧地抱着她，二人正温存地说着话，马车外头传来一个极为不合时宜的声音。 “少爷，到李将军府上了。”顾良道。 顾瑜重重吐了一口气:“我送你进去。” * 顾瑜送戚青溪进府后，顺便给李文康夫妇拜年。 年节之时，府上客人众多，李文康夫妇也没空招待顾瑜，好在顾瑜如今是自家人，也不需要如别的客人那般费心招待，有戚青溪招待他足矣。 府中戚允明几个小辈听说顾瑜来了，都跑过来给顾瑜拜年，顾瑜则将自己一早 准备好的红包发给几个他们。 顾瑜突然开口问戚允明:“我听说你今年准备要下场去试试乡试？可是要回林州府考试？” 戚允明站在那处恭敬答话:“不用，舅舅已经将我们兄妹几个的户籍都迁到了京城来，我可以直接留在京城考试。” 顾瑜:“如此甚好，可免去许多麻烦。” 听顾瑜和戚允明说起科举之事，戚青溪突然想起来明年开春又是三年一度的会试，王婉如他们夫妇二人应该也会如同上次那般提早上京来吧。 戚青溪想了想，决定还是写封信去问问。 王婉如他们上回来的时候是住在正阳门大街有间饭馆的后院宅子里头。 但因为前头生意火爆，客人时常几日都订不到座，她便干脆找人将后院那处宅子改成了几间雅间，已经不能再住人。 若是他们夫妇有需要的话，她可以提前帮他们先找好住的地方，毕竟都是朋友，而且当初在安遂的时候他们夫妇二人也帮了她不少忙。 顾瑜在府里头坐了会儿便准备离开，戚青溪想要送顾瑜出门，天寒地冻，出了院子顾瑜就不让她再送。 走的时候他告诉戚青溪都察院有要务需要他出一趟京城，最快也要小半个月的功夫才能回京。 戚青溪不舍地拉着顾瑜的手:“你什么时候走呢？” 顾瑜伸手摸了摸戚青溪的发梢:“明日就走，你在家乖乖等我回来，嗯？” 若不是青天白日随时都会有人过来，戚青溪真想给顾瑜一个大大的拥抱，只能等他回来再说。 戚青溪依依不舍地看着顾瑜离去的背影，直到他的身影消失在拐角处，她才转身回去。 为了不打扰戚青溪同顾瑜说话，银杏和红杉二人躲到了耳房内做女工。 戚青溪喊了红杉过来，让她去外院将刘勇找来，她有话问他。 红杉领了命，放下手中的活计快步往前院李勇的住处去。 可到了前院却并未找到刘勇，前院的一个仆役告诉她刘勇去了后院帮他们做活。 红杉又 跑到后院去，果然看见刘勇正在柴房门前帮着砍柴。 走了这么久的路红杉累的够呛，她缓了缓气，走到刘勇面前喊他:“刘勇大哥。” 刘勇听到有人在喊他，他回过头，瞧见红杉站在不远处的长廊上，他立刻放下手里的柴刀。 “红杉姑娘，您怎么来了。” “是小姐让我过来找您，说是有事要问。”红杉道，“我到外院去，说是您在这里帮着做活，您又不是府中仆役，这些也不该您做啊。” 刘勇不好意思地伸手挠挠头:“这不是戚姑娘好心留我们下来过年，我没什么可报答的，正好也闲着无事，就想着帮府里打打杂什么的，也算是稍稍尽了份心。” 如今戚姑娘成了官家小姐，自然不好再如从前那般喊她戚掌柜，毕竟有些官宦人家虽然私下里也有许多商铺产业，但却看不起商贾出身的人。 戚姑娘人好不会在意这些，可他不想因为自己的一个称呼连累戚姑娘被人瞧不起。 红杉笑笑，没想到这刘勇还是个有心人:“那就麻烦您先放下手里的活计，跟我去一趟。” “好。”刘勇同和他在一块儿做事的另一个仆役打了声招呼，跟着红杉一起离开。 路上，刘勇没话找话和红杉聊着天。 “其实我之前在林州府见过红杉姑娘。” 红杉闻言神色一怔，她从前在林州府柳巷也算是有些名头，只要去过柳巷，见过她也不足为奇。 只是没想到这刘勇也是个流连柳巷的好色之徒。 红杉收起笑容淡淡应道:“是嘛。” 刘勇这些年跟着永安商号的商队走南闯北，惯会看人脸色，他明显感觉到了红杉不知为何突然就不高兴了。 但他依旧笑着说话:“那次您同戚姑娘到东家府上做客，正巧那日我也在，只不过咱们隔的远，您或许没瞧见我。” 原来如此，原来是她误会了，红杉不禁面上一红。 好在柴房离戚青溪住的院子没多远，红杉将刘勇带到屋子里自己就飞快地跑走了。 第190章 筹谋 刘勇恭敬地走到戚青溪面前拱手行礼。 “戚姑娘，您找我？” 戚青溪放下手里头的邸报，这是她特意去找李文康要来的。 不止这份，还有书桌上那一堆，都是近两年记载着朝中大事的邸报。 许多原书的剧情她都记忆模糊了，只能通过这种方式来试着让自己慢慢想起来，也顺便了解一下如今的朝局。 戚青溪指了指她书桌前的一张凳子，让刘勇坐下说话:“我看了邵四哥给我的来信，信里头提到了他一位叫王朗的朋友，说是与你们一道来的京城？” “是，王掌柜是东家西北那边的生意伙伴，前些日子从西北跑到林州来，说是来南边游玩顺便来找东家叙旧的。但我看王掌柜那模样看着不像是叙旧的，更像是来逃难的。” 刘勇受过戚青溪的大恩，在他心里戚青溪和邵华一样，都是自己人，所以他也是知无不言，有什么就说什么。 戚青溪笑了笑，她知道刘勇没把她当外人，但她却不能将王朗的真实意图告诉刘勇。 若真是涉及朝中大臣腐败之事，刘勇还是不知道对他更好。 她换了个说法:“邵四哥在信中提到这位王掌柜做生意极是了得，所以我也想向王掌柜取取经、学学如何将手头上的生意做得更好。” 戚青溪笑着道:“不知道你知不知道他如今的住处，能不能麻烦你帮我跑一趟，问问这位王朗王掌柜愿不愿意见我一面？” 刘勇拍了拍自己的胸膛:“当然没问题，戚姑娘一句话的事情，这有什么麻烦的。王掌柜如今住在外城的一家客栈里头，说是让我们有事尽可去找他。” 刘勇又问道:“不知道戚姑娘何时要见王掌柜？” 初五春假结束，朝廷就要着手调查顾瑜舅父沈侯的贪污案，此消息一传出来必定会让真正贪污的那些人诚惶诚恐。 若王朗身上真的有什么切实的证据才逃到林州府去找邵华帮忙的，只怕那群人不会这么轻易放过他。 看来见王朗之事宜早不宜迟。 戚青溪思考了片刻，道:“就明日 吧，明日上午麻烦你替我跑一趟，去外城那家客栈将王掌柜接到府中来。” “好嘞。” “对了，范青山……” 戚青溪刚一开口提到范青山，刘勇就接过了话茬。 “说起范青山，我听他说是您派人去江州将他寻来的。这小子刚到林州的时候还是我带着他，脑子活泛，人也机敏。只不过……” “只不过什么？”戚青溪问他。 “只不过这小子年纪小了点，为人有些轻狂，还有待磨练。”刘勇道。 戚青溪点点头，关于范青山还有待磨练这一点，她的看法和刘勇一致。 “他这两日在做什么？”戚青溪问刘勇。 刘勇回她:“他不知道什么时候结识了府中的少爷，今日下午的时候被少爷带到外头说是吃茶去了。” 府中少爷？难道是允明？ 没想到缘分还真是奇妙，兜兜转转，范青山还是和允明成了朋友。 戚青溪笑道:“他有没有说他和允明去哪里吃茶去了？” “啊？”刘勇满脸疑惑，“允明少爷一直在家里头没出去啊？” 戚青溪更是疑惑:“不是允明？” 她突然想起来方才顾瑜送她回来的时候允明还过来拜过年，顾瑜还给了他们红包，允明确实没有出府。 不是允明又会是府里头的谁？允晖？可允晖也在府里头啊。那只剩下两个人了。 虽然她心里头已经有了答案，但她还是问了刘勇:“李远哲还是李远浩？” 刘勇道:“是远哲少爷，下午的时候远哲少爷出门的时候正好碰到范青山，就问他愿不愿意跟着一起去。” 刘勇还记得范青山当时神色极为兴奋。 刘勇摇了摇头。 远哲少爷是将军家的儿子，能同远哲少爷坐在一处喝茶的必然都是非富即贵的官宦子弟。 虽说范青山能跟着出去见见世面，但是估计他还未将自己的位置摆正。 这世道最讲究的就是门庭观念，别说范青山一个无权无势的小民，即便是高中进士的寒门学子，都可能会被这些世家少爷们瞧不起。筆趣庫 就算远哲少爷不将他当下人，可也 拦不住别人看不起他。 这小子八成是要受挫了。 戚青溪没有猜错，果然是李远哲。 可她记得李远哲今日是要去见那个什么大越国的皇子，是要谈公事，居然还带着范青山一起去。 但这还真是李远哲的行事风格，特立独行。 算了，既然范青山现下不在府上，她也不急于一时。 她正好趁现在先好好想想要如何在这短短几日内将沈侯的事情传开闹大来。 * 刘勇离开前，戚青溪吩咐他等范青山回府了让范青山来找她一趟。 一个下午的时间，她已经制定好了周密的计划，就等着范青山回来，再仔仔细细给他讲一遍细节，就可以直接实施了。 可她一直等到日落西山之时也没见着范青山的人影。 甚至到了第二天上午，范青山都没有出现，戚青溪坐在书桌后，看着桌上的任务计划表十分无语。 没想她费尽周折将这小子从江州找过来帮她做事，这小子居然还敢放她鸽子。 “嘭嘭嘭……”一阵敲门声响起，戚青溪抬头望去，是何翠翠。 何翠翠站在门口只一颗脑袋探进门内:“戚姐姐，我能进来吗？” 戚青溪笑道:“当然可以，快进来吧。” 戚青溪猜想着何翠翠应该是找自己有什么事情，她看着何翠翠，等她说话。 何翠翠站在书桌前扭捏了半天才开口:“是……是青山哥让我来找您的……他让我同您赔罪，他今日有要事要赶着出门去办，怕是不能过来见您了。” 戚青溪不悦地皱了皱眉，她找范青山有急事儿要办，可这小子不但放她鸽子，还找个小姑娘过来说道？ 不用猜她都知道范青山肯定又是跟着李远哲出门去了。 看来这小子是志向远大，如今是瞧不上帮她做事，想跟在李远哲身边做事了。 罢了，人各有志，她也不勉强。 看来她手头上这件事情还得另外安排人去做了。 只不过她突然有些好奇，李远哲从来都是独行侠般独来独往，身边从来都不跟人的。 怎么在神机营呆了一年多之后，性子变了？ 第191章 王朗 按照戚青溪的吩咐，刘勇一大早就出了府门往外城去了。 还好府里头给他安排了出行的马车，否则他都不知道得走多久才能走出内城。 赶了一两个时辰的马车，到了一处马车进不去的巷子前，刘勇把马车停在巷子口一家饭馆前，递了几个铜板给站在门前揽客的小二，让他帮忙照看一下。 刘勇又在几条巷道内七拐八拐地，才将将走到王朗住的那处客栈门前。 说起来，这家客栈还是刘勇介绍王朗住过来的。 当时王朗问他京城内有没有什么隐秘些的住所，刘勇立时就想到了此处。 这家客栈是两年前刘勇随当时还是少东家的邵华来京城时，在附近闲逛无意中发现的。 不仔细找都还不知道这么深的巷子里居然还藏着一家客栈。 当然，也是因为藏的太深，所以客栈没什么生意也没什么客人，所以住宿条件差了点。 不过王朗掌柜好像并不在意这些，反倒夸他介绍的这个住所好，还给了他一两银子的赏钱。 刘勇走进店内，立刻有个妇人从柜台后走出来问他:“哟，客官是打尖儿还是住店啊？” 这妇人看着像是这家店的老板娘，刘勇笑着道:“我是来找我朋友的，就是除夕前一日住进来的那位男客，不知他如今在不在房间里头？” 刘勇将王朗的入住时间说的如此详细，老板娘不做怀疑，立刻道:“在，在呢。” 她这店里头客人本就少，往年大过年的也根本就不会有住客来，是以她对那客人也算是印象深刻，从住店那日起就再也没出过房门。 就连一日三餐都是她给送过去的，而且那客人还只让她放在门前，并不开门让她进去，甚是奇怪。 若不是看在他不差钱的份上，她可懒得伺候。 “进里头右手边第一间屋子就是那客人住的房间。”说完，老板娘又补充了一句，“不过这客人可谨慎的很，轻易都不给人开门的。” 刘勇笑着道:“多谢老板娘提点。”他跨步就往后院去 。 这地方说是一间客栈，但其实就是一处普通的住家宅院，只不过是将进门处的那块改成了一个待客的小厅堂，过了厅堂就是几间寻常院子里的那种平房。 刘勇按照老板娘给的地址，敲响了右手边第一间屋子的屋门。 敲了几下没人应答，刘勇开口道:“王掌柜，是我，刘勇。” 里头的人这才“吱呀”将门打开。 开门的是一个看着有些沧桑的中年人，细长的眼睛深邃而又锐利，下巴处生出短短的胡渣，一双眼睛布满血丝，满是倦容，仿佛几天几夜没睡觉一般。 此人正是王朗。 刘勇见到王朗这般模样大吃一惊:“王掌柜，不过两日未见，您怎么看着这么憔悴，不会是这两日都没睡觉吧？” 王朗侧身让出一条过道，示意刘勇进门，待刘勇进门后，王朗又朝门外四下打量了许久，确认没有异常之后才将门关上。 “嗨，别提了，可不就是两日都没睡上几个时辰。”王朗说话的声音中也带着几丝疲倦。 刘勇疑惑道:“怎么不睡呢？” “我这不是不敢睡嘛。” 说完这句话，王朗突然想起来刘勇还不知道自己的事情，他立刻转移话题:“今日怎么想着跑到我这里来了，给我拜年？” 刘勇立刻拱手给王朗行礼:“给您拜年，顺便还有一件事情。” 王朗淡淡一笑，想他从前在家里头过年都是宾客满堂，热闹不已的，如今却只能独自一人缩在这么个犄角旮旯里头，连门都不敢出。 他从自己衣裳兜里掏出几颗碎银，笑着递给刘勇:“难得你有这份心，找我什么事儿？” 刘勇也不推辞，接过碎银揣在自己兜里:“不是我找您，是戚姑娘找您。” “哪个戚姑娘？我在京城可不认识什么姑娘。”王朗坐在椅子上一副有气无力的样子，漫不经心道。 说完这话，他突然想起来自己此番进京就是为了来见这位戚姑娘的。 他之前跑到林州找邵华诉苦的时候，邵华听完他说的那些事情 之后说过，若王朗说的这些都属实的话，他有一位姓戚的朋友和宁国侯家中有些亲故，或许能够帮上王朗的忙。 证据王朗当然是有的，他煞费苦心，花了差不多十来年的功夫才收集来的证据，还因此差点丢了自己的性命。 王朗和邵家做了这么多年的生意，邵华每回跟着商队到西北的时候也都是住在他家中的，他和邵华也算是不是亲兄弟胜似亲兄弟的关系，他信不过别人但却是十分信任邵华的。 他这才决定铤而走险，跑到京城来找邵华说的这位戚姑娘。 王朗用力抹了一把自己的脸，然后伸手在脸上扇了一巴掌:“不是，我没睡好人有些糊涂，我认识这位戚姑娘，她说要见我？” 刘勇笑笑:“是，戚姑娘让我来接您去府上，说是看了东家给她写的信，知道您是做生意的高手，想同您取取经学学该怎么做好生意。”这是戚青溪的原话。 找他去府上是想问怎么学做生意的？ 不知道是这位戚姑娘行事谨慎，特意找了这么个掩人耳目的借口，还是真就是不知道他的真实来意，真是找他去讨论怎么做生意的。 王朗只犹豫了不到片刻:“你等我会儿，我换身衣裳就跟你过去。” 他转身去寻了身干净的衣裳准备换上。 “王掌柜。”刘勇喊住他，顿了顿，道，“戚姑娘的意思是，问您能不能搬到她府上去住。” 王朗这会却有点拿不定主意了。 他猜不出来这姓戚的姑娘要他住到府上去是什么意思，是猜到了他可能会遇到危险想要保护他？还是说这戚姑娘家里头也有人牵扯到王敏中贪赃枉法的事情里头来了，想要将他骗了去将他处置了？筆趣庫 一旁的刘勇看出了王朗的顾虑，开口道:“王掌柜，虽然不知道您身上究竟发生了何事，但有一点我是绝对可以拿命同您保证，您绝对可以完全相信戚姑娘的为人。” 说完这话，刘勇想起了他早逝的姐姐，还有可怜的外甥女儿，忍不住眼含热泪。 第192章 为何离开 戚青溪正无聊地坐在屋里头看着李念月和戚暖两个人正在教何翠翠认字。 “不对，这字儿不是这么写的，中间还要再多加一横才对，你写错了。” 戚暖侧头看向李念月:“可上次我问小哥，小哥就是这么教我的啊。” 李文康给几个孩子重新排了下辈分，戚暖口中所说的小哥便是戚允晖。 李念月微微翻了个白眼不屑地道:“原来是戚允晖教你的，怪不得会写错，他自己那俩字儿就写得跟狗爬似的。”筆趣庫 戚暖原本还想帮小哥辩解一番，说两句好话。但阿月姐姐说的也没错，她小哥写字就是不好看。 而且…… 戚暖拿起那张写错字的白纸走到戚青溪面前:“阿姐，我真的写错了吗？” “好你个戚暖，你还不信我，非得问阿姐才算是吧？”李念月叉着腰不服气道。 戚暖冲李念月“嘿嘿”一笑:“阿月姐姐别生气，我就随便问问，没有不信你的意思。” 戚青溪接过纸张一看，是个目光的目字，但中间却多写了一横。 她笑着道:“这是你哥哥什么时候教你写的字？” 戚暖略想了想:“是很早很早之前教的。” 戚暖原本想说是在安遂县的时候哥哥教她写的字，但何翠翠就在她旁边，她怕自己说起安遂县会惹得她想起她娘，想起那些伤心往事。 “的确是写错了，目字中间只有两横。” 戚青溪抬手摸了摸戚暖的头，她这才注意到，不过一两个月的时间小姑娘好像又长高了不少。 自来了京城之后，她就很少在这几个孩子身上花什么心思了。 想起自己当初在戚父戚母坟前说过她会好好照顾兄妹三个，可她却很久都没有认真关心过他们，戚青溪觉得自己问心有愧。 她觉得自己有必要单独找几人说说话聊聊天。 “小姐。”银杏走进来喊她，“刘勇大哥说是要见您，还带了个不认识的先生一起。” 刘勇这是已经将王朗带回来了？ 戚青溪立刻 起身到外院去。 * 外院一个的待客的小厅房中，王朗心中极是忐忑地等待着戚青溪的到来。 没想到这戚姑娘居然是李文康将军的外甥女儿。 说起李文康的大名，在西北那地界也基本上可以说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骁勇善战，有勇有谋，而且还平易近人，在西北那边颇有声望。 听说李将军如今颇得皇上赏识，已经当上了京卫指挥使，那可是皇帝身边的近臣，得是极信得过之人才能坐上这个位置。 可越是如此，王朗越是恨不得立刻逃走。 因为他收集的那份收受王敏中贿赂的人员名单上，李文康的名字就赫然在列。 乾宁十一年，也就是十年前，当时还是凤翔卫千户的李文康李将军曾经收过王敏中赠送的一只西洋自鸣钟。 西洋自鸣钟对如今的李将军来说可能算不得什么稀罕物件，可在当时，别说是李将军，便是当时有名望的大户人家都轻易买不到那西洋自鸣钟。 李文康收了王敏中这么大的好处，就算之后二人之间也再没发现有什么交集，可万一李文康偏帮王敏中。 而且李文康当时不过一个小小千户就敢收别人这么大的好处，谁知道他如今又是个什么样的人。 万一被他知道自己手上的证据，来个官官相护，那他王朗岂不是死路一条？ 不行，他得赶紧走。 他因着这事儿东躲西藏了大半年，连安稳觉都没睡过一个。 他不怕死，可他不先帮玉娘报了这仇，他死不瞑目。 王朗一把抓过自己带过来的两个包袱，撒腿就往外跑，正巧就撞上前来见他的戚青溪几人在大门处。 “王掌柜，您这是要去哪啊？” 刘勇一脸莫名其妙地看着急匆匆往外走的王朗，不是说好了他去后院通报，让王掌柜在这儿喝口茶等上一会儿。 这架势是等的不耐烦要走了？ 戚青溪此刻也是十分不解地看向王朗，不是说想见她，怎么看这架势是要逃跑呢？ 王朗看 着正好站在院门口堵住他去路的几人，“嘿嘿”一笑:“我突然想起我还有件特别重要的事情赶着去办，等我把那事儿办完了再过来，今日就先告辞了。” 这么明显的推辞，戚青溪又怎么可能看不出来。 戚青溪:“王掌柜有要事赶着去办，我等自然是不会将您强行留下。只是可否耽误王掌柜片刻，且听我说几句话？” 王朗思索片刻，他已然被人堵在院里头，若这姓戚的姑娘硬是不让他离开他也是走不掉的。 罢了，且听听看她要说些什么吧。 王朗朝戚青溪微微点头以示同意。 戚青溪重新将王朗请到方才王朗等候的那个小厅之内，又吩咐红杉银杏和刘勇三人守在门外不准任何人靠近。 戚青溪直接开门见山:“邵四哥在信里提到了陕西布政使王敏中死后其家人争夺遗产之事，说是若我对此事有兴趣的话可以找您来问问详细情形。” 王朗知道戚青溪是李文康的外甥女儿之后自然是不敢再说实话，他笑道:“也没什么详情，不过就是家里头的房屋田产，子孙们个个都想多占些便宜。” 戚青溪不知道王朗为什么又突然改变主意不愿将事情说出来。 她打算诓一诓王朗，让他以为自己已经知道王敏中的那些恶行，以此来放宽他的心，诱他说出真相。 “可据我所知，王敏中大人这些房屋田产怕是来路不正吧？贪污受贿、欺压百姓、搜刮民脂民膏，还妄图用这些不义之财来买通上司掩盖真相。” 王朗看了眼戚青溪，知道这些并没有什么稀奇的，毕竟她舅父李文康也是收受过王敏中好处的，指不定李文康已经将这事儿告诉了这姑娘知道。 戚青溪:“我知道您手里头有王敏中贪赃枉法的切实证据，您甚至还想着要通过我的关系将这些证据递上去让上头将王敏中一家绳之以法，所以您才来找我的。可您都到我府上，又为何突然都还未见到我就要离开？” 第193章 自鸣钟 王朗轻轻一笑，没想到他们已经知道了他手里头的证据，看来他来这一趟是赌错了，今日怕是出不去这个门了。 不过幸好他还留了一手，那些证据并不在他身上。 即便他死在此处，只要留有那些证据在这世上，这群恶贼的恶行也终有一日会公之于众，受到应有的惩罚。 王朗大笑两声，盯着戚青溪的眼睛:“自然是因为我不信你。” 二人今日不过第一次见面，不信她，戚青溪也可以理解。 可既是不信她，又为何会跟着刘勇来找她？看来是到了府里之后才有的顾虑。 戚青溪真诚道:“我虽不知您为何来找我又突然不信我了，但即使您不信我，我可以介绍旁的人给您认识，比如说宁国侯府的人。” 王朗抬头讶异地看着戚青溪，这是真不知道她舅父的事情还是想诓骗他将证据交出来，才使的这一招？ 罢了，左右要么就是这姑娘是真值得人信任的，要么他今日出不了这个门，倒不如痛快些将想说的话都说出来。 “可我若说王敏中贪污的事情与姑娘舅父有关，姑娘的舅父也曾收受过王敏中的贿赂，姑娘还愿帮我？” “什……什么？”这回轮到戚青溪惊讶了。 王朗见戚青溪这副表情不似作假，看来她还不知道她舅父的事情，所以她之前愿意帮他也不是作假。 可如今她已经知道了她舅父贪赃的事情，怕是也不会再愿意帮他了吧。 她舅父李文康收受王敏中的贿赂？戚青溪觉得有些不可置信。 不，不对。 若她舅父真的收了王敏中的好处，就应该在知道王朗或许握有王敏中贪赃枉法证据的第一时间将他找出来处置了，怎么可能放任他揣着这么大的秘密在外头乱晃。 “王掌柜，这其中会不会是有什么误会？” 王朗冷“哼”一声:“你是他外甥女儿，自然向着他说话，可我也不会空口白牙冤枉你舅父。” 王朗说的没错，他没必 要冤枉李文康。 但戚青溪相信李文康，还是她之前在御书房替沈侯辩白时的那个理由，李文康也没有贪污受贿的必要。 若不是她想着通过王朗手上的证据能更快的查清楚军饷贪污案之事，王朗想要离开，她也就任他离开了。 戚青溪略思索了一番，开口道:“我相信我舅父不会和王敏中同流合污，王掌柜若是不信，咱们尽可一试。” 王朗看向戚青溪:“如何个试法？” * 过年这几日李文康可谓是日日忙得晕头转向。 就如今日这般，他卯时初便出了门，前往皇城去巡视了一番。 回来之后吃了个早饭便开始陆续有拜年的客人登门，他和郭氏又开始招待各路客人，陪他们喝茶聊天，吃过午饭下午也没再有什么客人过来，他才终于松了口气能休息会儿。 可谁知他刚在书房里头坐下便有家里的仆役来找他。 “老爷，大小姐说有事情找您，她在前头假山处的亭子里等您，问您能不能抽空去一趟。” 这大冷的天，有什么事情不能到书房里头说，还特意跑到那四处漏风的亭子里头去。 罢了，他还是赶紧过去吧，免得孩子在亭子里头受冻等他。 而此刻正坐在亭子里头等着李文康过来的戚青溪也有些后悔了，这冻死人的天气，她怎么就选了个这么毫无遮挡的地方同人说话呢。 不过好在李文康也没让她等上太久的时间就过来了。 李文康一来便问她:“有什么事情不能去书房说的？” 戚青溪讨好地笑道:“我这不是刚好吃过午饭在这边走走消消食，麻烦舅父跑这一趟。” “对了舅父，我有个朋友手里有一座西洋来的自鸣钟，我看着挺不错，就是价钱有些贵……” 李文康笑着仰头一笑，原来他家姑娘这是没钱用了。 他二话不说从袖子里掏出一叠银票递给戚青溪:“这里应该有一千两银子，你先拿着。” 戚青溪尴尬一笑，她的 本意并不是找李文康要钱买钟，而是想通过提起自鸣钟来勾起李文康的回忆。 见此不成，她只好另找话题。 她接过银票放在桌子上，给李文康倒了杯茶，满脸兴奋地同李文康聊天:“舅舅，你是不知道，那个自鸣钟镶金嵌玉的可漂亮了，里头还有个姑娘的小像，我那位朋友说是他们西国的圣……圣母。” 李文康终于被戚青溪勾起话题:“说起来，我从前也买过一座自鸣钟，特意买来送给阿月她外祖父的，还被你舅母骂了一通，说是送终送终的太不吉利。还好阿月她外祖父不介意，还挺喜欢那西洋玩意儿的。” 戚青溪被这话逗得哈哈大笑，她装作随意的样子问道:“舅父那个自鸣钟是哪里买的呢？” “那得有好多年了，我记得还是在西北的时候，那边的商队和外族通商交易正巧被我撞到，我看着新奇就买了下来。当时他要一千七百两，被我讲价讲到八百两，他居然也同意了，我当时还觉得自己颇有做生意的天赋。”李文康乐呵呵地回忆着往事。 “我那个时候在凤翔卫当千户，那时的凤翔府知府就是你之前提到的那个王敏中，我买这个钟的时候王敏中就在旁边，还一直说什么‘你喜欢就好’。我就纳闷儿了，我买自鸣钟同他有什么关系。”提起王敏中，李文康满脸不屑。 戚青溪:…… 她算是弄清楚了李文康收受王敏中好处的事情了，合着她舅父都不知道自己收了人家的好处。 李文康还沾沾自喜地沉浸在自己当时不到半价买下自鸣钟的回忆中。 戚青溪轻咳一声:“舅舅，有没有一种可能，是有人已经帮你将另外一半的钱付了，但是你不知道呢？” 李文康笑着摆摆手:“那不可能，差不多上千两的银子，这么大个人情，谁帮我出的还能不说一声？这出了钱还不讨好的事……” 李文康突然止住了笑容，“蹭”地一下站起身来。 第194章 玉娘 李文康紧皱着眉头，背着手不停地在亭中踱步。 他突然看向戚青溪:“那钱难道是？” 李文康又立刻否定道:“不可能不可能，我怎么可能会神不知鬼不觉地就受了那王敏中的贿赂？” 戚青溪抿了抿嘴，何止是神不知鬼不觉地收了贿赂，还被人给记下来当成了证据呢。 戚青溪问他:“舅舅，若您真的收了王敏中的贿赂，到时候他的事情被查出来有您的一份，您要怎么办呢？” 李文康正色道:“虽说是无意受的，但也的确收了，我自当禀明皇上，由皇上处置。” “诶？不对啊。”李文康侧目看向戚青溪，“你突然提到自鸣钟……” 李文康突然想明白了怎么回事，他笑骂道:“你这小丫头，还算计起舅舅来了，我说你怎么突然就想买个自鸣钟，原来是在这儿等着我。” 戚青溪站起来讨好地“嘿嘿”一笑:“舅舅您可千万别生气，我这也是迫不得已而为之。” 她两步走出亭子，对着亭子不远处的一棵大树道:“出来吧。” 李文康还纳闷这丫头怎么还对着一棵树说话，下一秒树后面钻出一个人来。 他冲上前去伸手将戚青溪拉到身后，眼神凌厉地看着那人:“你是何人？” 王朗三两步走上前来径直跪在李文康面前:“之前我胡乱怀疑将军是我的错，我向将军赔罪，还请将军为草民做主。” 他越说越激动，还“呯呯”在地上磕了三个响头。 李文康不明所以。 戚青溪从他身后探出头:“舅舅，这就是我之前同您提过的，西北那个王朗。” 她走上前将王朗从地上扶起来，同李文康解释道:“王掌柜手里头有……” “慢着。”李文康出言打断戚青溪的话，看了眼四周，“此处不是说话之地，到我书房去。” 李文康在前面带路，戚青溪王朗二人则跟在身后。 李文康自升了官成了京卫指挥使后，桌上的书卷大多就变成了京城布防图之类的机密文件。 为防有人居心不良 ，偷盗机密，他特别找了人十二个时辰轮番在书房门前守着，没有他的同意寻常人都进不去。 是以他的书房最适宜商谈秘事。 李文康关上书房的门，大步走到书桌前坐定:“行了，现在可以说事儿了。” 戚青溪上前两步道:“是这样的舅舅，我昨日不是入宫见了皇上嘛，正巧遇上都察院的裴明裴大人上书皇上调查军饷案，皇上被裴大人逼的没办法便……” “胡说。”李文康又打断了戚青溪的话，“皇上是万人之上的天子，怎么可能被臣子逼的没办法。” 这话若是让有心人听到了，可是会惹出祸事来的，外甥女儿不懂事，他可得兜着点。 戚青溪点点头:“是是是……您说的是。”筆趣庫 这个时代还真是将忠君爱国刻在了骨子里，不点不容诋毁，半句不能说错。 她便不再提裴明的事，继续道:“反正皇上说是春假结束后便派三司彻查此事。我怕到时候事情闹大，若是王朗手上真有什么牵扯此事的证据他会有危险，便想着趁早派人将他接到咱们府上来。谁知道……” 戚青溪突然不敢提起她想办法试探李文康的事情，不敢再说话。 王朗则顺势将话接过去:“是我知道您是戚姑娘的舅父后不敢再信她，因为我手里头那份收受王敏中好处的官员里头就有您的名字。” “我不相信您，但戚姑娘却绝对信您不会做出此等事情，所以才想了这么个法子，来同我证明您的清白和公正。”王朗朝李文康恭敬作揖行礼，“是草民错了。” 李文康闻言一怔，随后伸手笑着点了点戚青溪:“你呀你。” 从别人口中知道他外甥女儿对他的绝对信任，李文康大为感动。 感动过后，他正色又看向王朗:“说说吧，这王敏中究竟是怎么回事。” “是。”王朗开始说起了他藏在心里头多年的秘密。 王朗家祖籍便是在凤翔府，家中是当地颇为有名望的乡绅之家。 王朗作为家中长房长孙，从小被寄予厚 望，一年三百六十五天不论风霜雨雪，他无一日不俯坐于书案前埋头苦读。筆趣庫 好在皇天不负有苦心人，十三岁便让他中了秀才。 全家上下莫有不高兴之人，其中最高兴的就是他的妹妹玉娘。 玉娘从小就出落的温婉漂亮，待人待物都是极为亲和，尤其是对他这个哥哥。 知道他读书辛苦，还会特意将自己每个月的月钱省下来给他买吃的用的。 虽然王朗家中富裕，他又是极有出息的长房长孙，家中自然也从不会短他吃穿。 可玉娘给的不一样。 玉娘是府里头的庶女，她娘原本是勾栏女子，和王朗他爹一夜风流后有了玉娘便被养在了外头一处宅子里。 直到玉娘她娘生产的时候难产亡故，他爹爹将玉娘抱回府里头的时候众人才知道玉娘她娘的事情。 初时，他爹还会因为想念玉娘她娘，隔三差五的还会去看看玉娘。 然而他爹很快就有了新欢，不但将玉娘她娘抛之脑后，更是不再理会玉娘。 因为玉娘她娘的出身不好，她又是个姑娘，她从小在府里头就不受人待见，上至祖母下至仆妇，没有一个瞧得上她的。 可即便是在这种日日受人白眼的境况里头长大，玉娘依旧长成了一个极为和善且漂亮的姑娘。 尤其对他，比对府里头任何人都要好，纵然他小时候也因为玉娘她娘的出身而嫌弃辱骂过她。 王朗后来也问过玉娘，他小时候也欺负过她，可她为什么还对他这么好。 他记得清清楚楚，玉娘是这么回他的:“因为有一次他们打我骂我，想要把我推到池子里头将我淹死的时候，是哥哥救了我。” 王朗当时极为羞愧:“可是，是我让他们这么做的。” 玉娘那时弯起一双如月牙般的眼睛,极为温柔地冲着他笑:“我知道，可哥哥还是救了我。” 他不记得当时他是什么心情，他只记得他发了个誓，这么好的妹妹，他会一辈子尽全力照顾好她。 可这么好的妹妹，最后还是被他给害死了。 第195章 玉娘之死 王玉娘死在了王朗考中秀才之后的第三日。 那日傍晚，王朗突然想到这两日玉娘似乎都没有去找过他，甚至连派人去问候一声都没有。 他觉得奇怪，便直接找上门去，可谁知…… 谁知他推开门进去，看到的却是片缕不着的王玉娘满身伤痕地躺在地上。 王朗立刻脱下身上外袍走过去将外袍盖在妹妹身上，他轻声地呼喊着玉娘的名字，可往日那个喊他哥哥的温柔声音再也没有响起。 玉娘离奇死亡，王朗找到家中长辈请求报官，可家中长辈却以不过是死了一个出身不正的庶女为由不愿报官将事情闹大。 王朗却不忍心看着妹妹含冤而死，家中之人不愿去报官那他便自己去，可谁知却被家里派人拦下。 祖父还严令他不准再插手此事，否则会害死全家。 王朗听到此话大为吃惊，他不明白为什么调查玉娘的死为什么会害死全家。 于是他明面上向祖父保证着自己不会再插手此事，私下里却一直在暗自调查，终于在几个月后被他调查到了真相。 玉娘正是被王敏中活活虐待致死的。 王朗小小年纪便中了秀才，自然是十分值得庆贺的事情。 王家在家中设宴，请了诸多宾客一同前来庆贺，当时的凤翔知府王敏中便是其中的宾客之一。 那日王敏中在王家后院中无意瞥见了王玉娘，起了歹念。 而王家人也迫于王敏中的权势，不敢得罪，更何况玉娘本就是个不招人待见的庶女，没有人站出来为玉娘说话，由着玉娘被王敏中欺负致死。 戚青溪听完，面上是掩饰不住的震惊:“你那个时候才十三岁，那玉娘岂不是……” 王朗擦了擦脸上的泪水:“玉娘只比我小一岁。” 也就是说那个时候玉娘才只有十二岁，而王敏中那时都有四五十了吧？ 居然对一个十二岁的小姑娘做出如此残暴的事情，这个畜生，不，简直是比畜生还不如。 戚青溪在心里 将王敏中的祖宗十八代都问候了个遍。 “那后来呢？”戚青溪问王朗。 王朗:“我当时年纪太小，能调查到这些也是因为威逼胁迫了家中的仆役，也很快就被祖父发现我在调查此事，祖父怕我惹出大事，将我送到了西安府去念书。” 然而那时的王朗早已因玉娘之事对科举之事心灰意冷，读书也不过就是在混日子，甚至开始在外头寻欢作乐起来。 此举也惹得家中长辈对他失望至极，威胁他若是再如此浪荡下去便要将他逐出家门。 王朗不惧家中威胁，甚至主动跟家中断了联系。 没了家中的支持，他总也要生活，便开始同朋友一起做起了生意来，并且凭借他的聪明才智，生意越做越大。 直到他在一次聚会上又碰到了王敏中，让他再一次想到了可怜的玉娘。 王朗知道自己这辈子都放不下玉娘的死，他决定不论付出多大代价都要让王敏中受到应有的惩罚。 于是他开始收集王敏中贪赃枉法的证据，为此甚至还回到了凤翔府家中，低声下气地同家中缓和了关系，让家人引荐他和王敏中相识。 “你既在王敏中身边待了这么多年，连我十多年前收了王敏中一座自鸣钟都知道，怎么不早将证据拿出来，早日让他伏法，何必得等他死了才将想着找人告他？” 戚青溪觉得李文康这话问的对极，她不由地看向王朗。 王朗朝李文康作揖苦笑道:“我也想早日告倒他，可王朗此人谨慎至极，我不知不觉中已经混成了他身边最得力的几个心腹之一知道他太多秘密，他几乎去哪都将我带在身边。” 王朗长叹一口气:“王敏中贪污之事牵扯甚广，我也不敢轻易将此事托付给别人去办。所以直到他突然病逝，他家中子侄忙着争产无暇顾及到我，我这才有机会带着证据从西北逃了出来。” 王朗撩起袍子跪在地上:“王朗这么多年一路行来着实不易，是以不 敢轻易相信旁人，得罪之处，还望将军恕罪。” “这些都是小事，无甚要紧。只不过我有一事不明，王敏中的家产不是都捐给了西北军充当军饷，他哪还会有什么家产值得家中子侄们争抢的？”李文康问出了他疑惑许久的事情。 “将军有所不知。”王朗摇了摇头，伸出三个指头，“王敏中捐出的那笔军饷，还不到他所有财产的三成。” “什么？”李文康大为震惊，拍案而起，“他这是搜刮了多少民脂民膏。” 李文康又试探性地问道:“那笔军饷也是他贪污的？。” “是。”王朗道，“正是为了补齐他之前捐出去的那笔亏空。” “啪——” 李文康愤怒地将手边的茶碗摔落在地。 “他娘的王敏中，连浴血沙场的将士们的卖命钱都敢贪。” 李文康略思索了片刻，道:“你手里头是有证据吧？” “是，只不过出于谨慎起见，草民并未将证据带在身上，将军若是需要，草民可以立即去取。” “不用，先不着急。”李文康道，“你也说了王敏中之事牵扯甚广，此事一出怕是得震惊朝野，你先在我府上住两日，等过几日春假结束我再带你进宫见皇上。” 先让大家都安生过个年再说。 当然他也有私心，他得先去岳丈家将那座自鸣钟拿回来，到时候好到皇上面前请罪去。 然而，还是未等到春假结束，李文康便带着王朗入宫求见启泰帝。 皆因王朗为表对李文康的信任，特意去将他藏在通州码头一棵大树下的那些证据挖出来交给了李文康。 李文康看到那些证据之后被惊的说不出话来，上头描述王敏中做的一桩桩一件件罄竹难书的恶事。 他的良知不容许他等到春假结束再禀报皇上，否则他怎么对得起那群被王敏中害死的亡者冤魂。 他片刻也等不得，即便已是入夜时分宫门关闭，李文康动用了他京卫指挥使的权力，带着王朗入宫面圣。 第196章 贪而不自知 是夜，天寒地冻，万籁俱寂。 大渝朝京城皇宫内。 一个太监手提着一盏将将能照清楚路的昏暗宫灯，急匆匆地穿过重重宫道来到慈庆宫前敲响了宫门。 正坐在慈庆宫侧殿内陪太后一起用晚膳的启泰帝突然眉心一跳，手中汤匙一个没抓稳掉在盛满汤水的碗中，顿时汤汁四散飞溅。 吓得一旁伺候的宫人们立刻上前收拾，忙作一团。 就在这惊慌忙碌中，先前那个手提宫灯的太监已经进了慈庆宫内，正在太监总管李德全耳边说着什么。 李德全听后匆忙走到殿中靠到启泰帝耳边耳语。 启泰帝皱了皱眉头，放下手中的杯碟同太后告辞，急匆匆赶回御书房去。 御书房殿前。 启泰帝老远便看到了身着朝服的李文康，李文康的性子他知道，寻常只要不上早朝不是重要场合，他那身军服就仿若焊在身上一般。 是什么要事非得这么晚，还穿得这么一本正经地跑来见他。 启泰帝开口问身边的李德全:“李文康身边站着的那个人又是谁？” 李德全微弯着腰回话:“回皇上，奴才也从来没见过那位。” 启泰帝负手看着御书房门前之人，难道李文康所说的要事便是同这人有关？ 此时的启泰帝内心还是甚为平静的，他甚至觉得做了这么多年的皇帝，什么大风大浪都见过，有什么要事在他这里都不算大事。 然而启泰帝进了御书房不到半个时辰，站在门前守着的李德全便听到里头摔东西噼啪作响的声音，还夹杂着启泰帝盛怒的吼叫。 “如此胆大妄为，是当朕死了不成？” 李文康:“陛下息怒。” 王朗也学着李文康的样子扑在地上磕头。 启泰帝冷哼一声，愤怒地用手指不停地点着手里头那份书册:“你也已经看过了吧？你看过之后还能息怒？” 李文康闻言不再说话，何止不能息怒，他甚至想立刻提着自己的长刀将那王敏中从坟地里头挖出来再杀上一回。 更何况里 头还牵扯着这么多的朝臣，甚至还有皇子都收了王敏中的好处，包庇他作恶。 可想而知皇上如今心中怕已是怒意滔天。 “李德全，李德全。”启泰帝高喊道。 李德全立刻小跑进来。 “你去将刑部、大理寺还有都察院那些人都给朕叫过来。” “奴才遵命。” 李德全匆匆出门，刚跨出门槛，启泰帝将他喊住。 “慢着。” 李德全收回踏出去的脚，走到启泰帝跟前静待吩咐。 启泰帝静默片刻。 这么多朝臣牵扯其中，若真的查起来，只怕是会引发朝局动荡不安。 怒归怒，可他毕竟是皇上，得从大局出发，稳住朝局才是最重要的。 启泰帝思忖片刻，看向跪在地上的李文康王朗二人:“此事除了你二人，可还有旁人知道？” 李文康跪在地上，正色道:“不敢欺瞒皇上，此事还有臣的外甥女青溪知道，便是她将王朗带回家中见我的，但臣外甥女只知道王敏中贪赃枉法，并不知道这份书册上头的事。” 启泰帝微微点头，神色凌厉道:“你且将这王朗带回你府上，告诉你外甥女让她切不可声张，若是走漏半点风声，朕决不轻饶。可听明白了？” 李文康略惊讶地抬头看向启泰帝，方才还盛怒着想要召三司之人严查此事的启泰帝怎么突然就改了主意，看起来是不打算处理此事了？ 他不知启泰帝是何想法，也不敢妄加揣测，但有一件事他还是要做的。筆趣庫 李文康跪着用膝盖向前移动几步，朝启泰帝行了一个大礼:“陛下，臣有罪，特向皇上请罪。” 启泰帝看着手里头的书册，头也不抬道:“有何罪，且说说看。” 李文康深吸一口气，道:“皇上手中的册子里头，有臣的名字。” 启泰帝抬头怒视李文康。 李文康顶着这眼神硬着头皮继续说话:“册子第九页第五行，乾宁十一年，臣任凤翔府千户时曾收过王敏中的一座自鸣钟。” 启泰帝立刻翻到李文康所说 的那一页，果然李文康的名字赫赫在列，启泰帝“啪”地一声将册子摔在案台上。 “朕给你解释的机会。” 启泰帝虽然生气，但他还是信李文康，册子上头写着自鸣钟，九百两。 那时候的李文康虽不过是一个千户，但李文康已经在他的支持下从仇人手中拿回了自己的家产。 那份家产有多少启泰帝再清楚不过，区区九百两银子，李文康根本不屑去贪。 更何况他信任李文康最重要的一个原因便是当时他明明可以将仇家手中的全部家产据为己有，可他却只拿了自己应得的那份，其它全部充盈了国库。 而李文康对于启泰帝给他一个解释的机会，他却有些羞于解释。 李文康将自己莫名贪了王敏中九百两银子的始末同启泰帝说了一遍。 倒是惹得原本还满心怒意的启泰帝“哈哈”大笑起来。 更是让启泰帝心中稍稍有了一丝安慰，或许那个名单当中就有许多如李文康这般“贪”而不自知之人呢？ 启泰帝心中有了计较。 * 戚青溪从李文康带着王朗进宫的那一刻开始，便一直神情恹恹。 王朗手里头的证据怕是颇有威力，才会让原本还想着要再等几天的李文康看完之后立马改了主意，不管不顾地将王朗带着进宫面圣。 可如此一来便打乱了她原本想要将沈侯之事闹大的计划。 看李文康这急匆匆的架势，只怕王敏中的案子会震惊朝野，到时候估计也没人会在意沈侯是不是被冤枉之事了。 可惜没让她有机会看一看那份书册上都有些什么，她也能做些别的筹谋。 只不过这么大个案子，原书里头居然提都没提。 看来书里那个世界的王朗没能成功为玉娘报仇，最后怕是含恨而终。 没想到这回却因为她穿书的缘故，王朗这回能直接见到皇上，有皇上做主，总能将王敏中之流拉出来清算，也算为那些含冤之人报了仇吧。 戚青溪心中一乐，这么说来，她还做了件好事。 第197章 两位嬷嬷 戚青溪以为王朗会因为终于能有人为他做主解决王敏中之事而兴高采烈。 但当她再次看到王朗的时候，却发现王朗一脸的心如死灰。 戚青溪不解:“这是……怎么了？” 王朗突然一下子瘫坐在地上，掩面嚎啕大哭起来。 这是……喜极而泣？ “完了，全完了。我辛辛苦苦收集了这么多年的证据，到头来却得了个这样的下场，皇上……皇上他糊涂啊……”王朗失声痛哭。 “王朗，不得妄议皇上。”李文康呵斥道。 还好是在他书房里头说话，若是被有心人听了去，那这王朗不死也得死了。 戚青溪则是一脸茫然地看着二人，什么……情况？ 李文康看向戚青溪:“证据已经送到皇上手里，王朗也将自己知道的事情告诉了皇上。但皇上还未做出裁决，而且严令禁止咱们将此事泄露出去，皇上应当是有他的考量，咱们照做便是。” “什么？” 戚青溪大为吃惊，皇上居然没有立刻下旨让人调查此事？难怪王朗会这般模样。 戚青溪:“会不会是要等到春假结束后再作处置？” 李文康摇头:“只怕不会，我估摸着是因为涉事的官员太多，法不责众，皇上才不好处置。”李文康叹了口气。 戚青溪:“这得是有多少官吏在上头，皇上才会考虑到法不责众啊。” 李文康叉腰看了眼戚青溪:“一大半吧。” 戚青溪:…… 她突然想起一件事情，原书中的确没有提到王朗这个人，但却提到了黎祁铭身边的那位姓陈的军师有个朋友给了他一份名册，上头记载着朝中官员贪污受贿的证据。 但王朗又是怎么认识那姓陈的军师的呢？ 戚青溪倒是想和这姓陈的军师认识一番，最好是能将他从黎祁铭身边挖走。 戚青溪想开口问问王朗，但王朗整个人就像只霜打了的茄子，十分颓废的模样。 十多年的努力付之东流，她能理解他的心情，甚至很想帮他一把。 戚青溪突然想到，或许她 还真有法子能帮他。 她走到王朗面前，将瘫坐在地上的王朗扶起来:“王掌柜，我倒是还有一个办法，不知道您信不信我？” 王朗瞬间抬起头来，露出期盼的神色。 李文康立刻出言阻止:“青溪，不许胡闹。” 此事皇上已经下了定论，哪里还会容许别人在他身后搞小动作，这是嫌死得不够快吗？ 戚青溪自然知道李文康的顾虑，皇上不让查，违令者后果很严重，但不妨碍她用别的法子来惩处这群贪官污吏啊。 戚青溪同李文康保证:“舅舅您放心，我绝不会泄露此事也绝不会乱来的，您放心。” 她露出一个极甜美的微笑。 * 乾宁二十二年大年初五。 年假结束，朝会重新开启。 启泰帝在朝会上当众宣布彻查宁国侯沈兴贪污军饷案。 然而此时的启泰帝心里头却极为不爽。 最近京城之中谣言四起，说他迟迟不愿处理宁国侯的案子是因为他也收受了宁国侯的好处，才想方设法地包庇宁国侯。 简直笑话。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他堂堂一国之君，大渝疆土之上什么不是他的，他去收宁国侯的好处，居然也有人信这话。 更甚者，居然还传他有断袖之癖，同宁国侯之间有不正当的关系。 这帮刁民还真是什么都说的出口。 还有说宁国侯的。 说什么宁国侯表面上看着府中无姬无妾的，其实背地里不知道在外头养了多少烟花女子，据说还有八九十个私生子。 那都是靠宁国侯贪污军饷才养得起这么一大群外室儿女。 还跑到都察院前逼着那群御史们上书严肃处理此事。 启泰帝原本已经决定等到春假结束后便让三司着手调查此事，可如今却好像他是迫于民意才不得不处理此事的。 这事儿必然是有人在背后谋划，可偏生闹得民意沸腾，街头巷尾茶余饭后都在议论此事。 他甚至动用了宫中暗卫，都未能将幕后黑手抓出来。 还真是叫他郁闷。 然而，身为幕后黑手的 戚青溪此时亦是十分郁闷。 那日她刚同西四牌楼那边一处商铺的掌柜签订好盘铺子的契约，兴高采烈地回到家中。 便有郭氏身边的丫鬟来报，说是找了她一天，让她赶紧到正厅去有要事相商。 戚青溪十分后悔，若她当时知道是什么事情，她绝对会立刻逃走。 而不是如现在这般…… 她已经在此处学了一个时辰规矩，两个嬷嬷一点点掰正她的行礼姿势，头要低几分，双臂要举多高都有极严的要求。 这不知道的还以为她要进宫当皇妃了。 这一个时辰里不让她休息，甚至连水都不让她喝一口。 戚青溪都在怀疑怕不是贤妃娘娘知道她在背后编排皇上和沈侯之事，特意派了这两个嬷嬷来整治她的。 否则她这又是造的什么孽啊。 戚青溪无奈地放下酸痛的手臂，黄嬷嬷立刻面无表情地出声教育她:“姑娘，您今日这礼仪规矩得学两个时辰，如今才将将过了一个时辰，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 戚青溪深吸一口气，罢了。 送这两位嬷嬷来府上的那位女官也说了，今后她和顾瑜成婚，顾瑜便要独立开府出去支撑起顾家门庭，她作为顾府的女主人也绝对不能因为这些仪程上的小事拖顾瑜的后腿。 所以即便是为了顾瑜，她也得忍着。 况且，为了不耽误之后那位许嬷嬷的课，这一个时辰她咬牙忍住便是。 谁让许嬷嬷讲的都是京城各府之间的亲疏关系，朝中各位大臣之间的派系关系，以及一京城里头一些不为外人所知的陈年往事呢。 八卦谁不爱听。 要说这许嬷嬷不愧是宫里出来的嬷嬷，不出宫门却能尽知宫门外各府之事，简直就是一本行走的人物关系谱。 而且许嬷嬷也不似黄嬷嬷这般不苟言笑，说起话来有趣极了，若是可以，戚青溪都想同贤妃娘娘商量着将许嬷嬷留在身边。 可惜许嬷嬷是宫中女官，等闲是不能轻易放出宫来的。 戚青溪继续手上的动作，心中直叹可惜。 第198章 偷闲 熬了两个时辰，除了学礼仪规矩，黄嬷嬷还教了她身为主母该如何恩威并施地管束下人。 连带着银杏和红杉两个丫鬟一并被抓着学，而且教得更严。 黄嬷嬷的原话是这两个丫鬟既然要跟着戚青溪一起嫁到顾家去，那就算是当家主母身边的大丫鬟，更该学好礼仪体统，才好不让主家失了体面。 红杉从前是官宦人家的小姐，也学过许多规矩，黄嬷嬷教的她很快就学会了，甚至还有空同她一起去听许嬷嬷讲的课。 而银杏就惨些。 从小就没学过这些规矩，后来当了戚青溪的丫鬟，戚青溪也不拘着她非要学。 还是来了京城之后，自己觉得不能给她家小姐丢人，跟着红杉学了些。 而她辛苦学的这些规矩在黄嬷嬷眼里，就跟没学一样，自开始教银杏规矩起，黄嬷嬷的眉头便蹙得更深。 于是别人一日学两个时辰，银杏得学四个。 直累的银杏叫苦不迭，自黄嬷嬷来家里后，脸上也再没了个笑容。 戚青溪心有不忍，恰好她有一封信要交到如今正在正阳门大街有间饭馆培训的王朗手上。 她便派了银杏出府帮她去送信，权当给银杏一个偷懒散心的机会。 她和邵华预备要在西四牌楼开的那家有间饭馆已经在着手装修了，王朗知道后便自告奋勇到那家店去当掌柜的。 戚青溪知道王朗从前在西北生意做的也挺大，觉得将他留在一家小小吃食店里头当掌柜是屈才。 可王朗却觉得这活计正适合他做，反正他一时半会儿也离不开京城，而且饭馆这地方最适合喝酒侃大山，也方便他们之后打听或者传递消息。 既然王朗自己没意见，戚青溪自然是求之不得的。 于是王朗便依着有间饭馆的常规，到正阳门大街的店铺去培训，也正巧帮她做了原本想要交给范青山做的那件事情。 事情办的非常之顺利，如今街头巷尾都在议论沈侯之事。 沈侯的事情办妥之后，他们也该有下一步动作，可戚青溪却因为要跟着两位 嬷嬷学规矩，这段时间却出不了门，甚至她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再出门。筆趣庫 这一学，便学了两三个月的规矩。 她出不了门，却不妨碍别人上门来做客。 其中便有她两位表哥的未婚妻白、张两家。 戚青溪正在跟着黄嬷嬷学规矩，郭氏身边的嬷嬷来同黄嬷嬷商量着家中有客人来访，能不能让戚青溪休息一日。 戚青溪微笑着松了口气，觉得自己终于也能休息上一日了。 黄嬷嬷没有说话，看了那嬷嬷一眼。 郭氏身边那嬷嬷立刻点头行礼:“奴婢明白，奴婢就先告退了。” 戚青溪笑容僵在脸上，她不明白这嬷嬷明白什么了，就这么……走了？ 黄嬷嬷老神在在地看着戚青溪:“姑娘，还有半个时辰，您得坚持住。” 戚青溪除了坚持似乎也没有什么别的选择。 然而等到客人上门的那一天，黄嬷嬷居然同意了让戚青溪去见客人。 但也是在学完两个时辰的礼仪规矩之后，由黄嬷嬷亲自陪着她前往正厅。 到正厅之后，戚青溪按着黄嬷嬷教导的礼仪，微微欠身，对着众人行了一个极为标准的福礼。 黄嬷嬷微微颔首，嘴角勾起一个若有似无的笑。 郭氏向众人介绍黄嬷嬷:“这是宫里头来的女官黄嬷嬷。” 众人又纷纷向黄嬷嬷行礼，只不过这礼行的黄嬷嬷不甚满意，左右她也不过是来教戚青溪礼仪的，旁人如何与她无甚关系，她跟过来也不过就是为了看看戚小姐的礼仪学的如何。 如今看完了，她也还算是满意，黄嬷嬷朝众人福身告退。 戚青溪看向厅内众人，张夫人和张家姑娘她是见过的，另外两位应当就是白夫人同白家姑娘。 两家姑娘都是貌美的女子，只不过二人的性情却是肉眼可见的不同。 张家姑娘看着就是呆萌可爱类型的，而白家姑娘却是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样。 不过不管两位姑娘如何，都不耽误戚青溪偷懒的功夫。 白夫人是第一次见戚青溪，见这姑娘不但长得漂亮，举手投足 亦是有礼有节，心下对戚青溪的喜欢溢于言表。 她拉着戚青溪的手不住地微笑点头。 “长得真俊，没想到你们家老李皮糙肉厚的，居然还有个这么漂亮的外甥女，真叫人嫉妒。”她头也不回地同郭氏说话，“你家外甥女儿可有许配人家？” 白夫人想到自己那个不着四六的儿子，虽然不着四六了些，可学问人品还算是上乘的，就是缺了个小娘子来管束他。 她从前也不是没有给那逆子说过亲，可都被他以什么不成家何以立业给推拒了。 别人能被这由头骗去她可不会，不就是不想被人束着才找这些七七八八的理由。 这回好，难得让她碰上个这么合眼缘的姑娘。 明年会试，凭那逆子的学问中个进士应该没什么问题。放了榜她就上门来提亲，看那逆子还怎么推。筆趣庫 到时候她家姑娘嫁到李家，李家的外甥女嫁到她家，亲上加亲。 白夫人越想越美，美的心里头都乐开了花，然而下一秒她那朵心花就蔫儿了。 “许了人家了，夫婿如今是都察院的副都御使。说来也真是可惜了，我还想说来帮我家老二来提亲，就听说圣上给二人下了赐婚圣旨。”旁边的张夫人拍了拍手上的帕子，漫不经心道。 一旁的张姑娘急忙拉了拉她母亲的衣袖，怎么能说皇上赐的婚可惜。 张夫人立时反应过来，无措地看着郭氏:“我……我不是那意思。” 同张夫人也相处过许多回，郭氏自然知道张夫人的个性，她也没放在心上。 既然聊到婚事上头，她倒想同两位未来亲家母商量商量孩子们的婚事。 郭氏让戚青溪带着张、白两位姑娘到外头走走，她们老姐妹几个好单独说会儿话。 戚青溪自然求之不得，她终于能有机会闲逛一把了，即便是出不了门，那也是高兴的。 戚青溪决定带着两位未来嫂嫂到李府花园里头逛逛，里头几株梅花开得正盛，正是适合观赏的时节。 然而才刚入园子，戚青溪便和一个陌生身影撞了个满怀。 第199章 那姑娘是谁 “二哥？你怎么在这里？”说话的是张家姑娘。 张家二公子没有急着回答妹妹的话，而是为自己不小心撞到戚青溪之事而道歉。 不过是同别人撞了一下，也没有别的大碍，戚青溪自然是说没关系。 但却不经意间让她想起了自己同顾瑜初次相遇时的场景，也是这般不经意间撞在了一起。 她好久都没有见到顾瑜了。 自初二那日顾瑜离京办事，人都还在路上，又收到了都察院的新差事，跟着一同前往西北调查军饷贪污案，一直到如今都还未回京。 倒是每隔两日给她来一封信，会在信里头说说他每日的衣食住行，以及一些办案时一道的趣事。 戚青溪也会给他回信，只不过她现在的生活除了每日不停地学习规矩之外，也没什么趣事可言。 写了几次信之后，实在是不知道写些什么，便将许嬷嬷给她讲的京城各家之间的大小事全都写在信里告诉顾瑜知道。 顾瑜还会经常在信里同她补充许嬷嬷没有讲到的地方，看来顾瑜知道的也挺多。 戚青溪呆愣盯着园子里头一棵海棠枯树，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能回来。 “青溪，青溪？” 张锦玉见戚青溪半天不回话，嘟着嘴有些不高兴。 她哥哥都站那弯了半天的腰了，这姑娘还不说话，是存心要给她哥哥难堪不成？ 亏得她们刚还在屋里夸她知礼数，就是这么个知法？ 张锦玉大声喊道:“戚姑娘！” 戚青溪回过神来，福了福身:“张二公子，我无碍。” 张家二公子这才起身点头，告诉张锦玉他是与府里几位少爷来园中一起喝茶的，只不过他有要务不能久坐，得先离去。 他同几个姑娘打了声招呼便离开了，但张锦玉心里头却还是有些不高兴。 她看着戚青溪直言不讳道:“青溪，我二哥他不是故意的，你这样让他一直弯腰道歉，很无礼。” 戚青溪倒是没想到自己这无心之举会惹得张锦玉不高兴，她一脸歉意:“抱歉 ，我方才在想事情一时不察，再不会有下次了。” 张锦玉见她也算真诚，便也不再说什么，仿若无事般勾着戚青溪的手臂逛起了园子。 戚青溪觉得她这未来二嫂倒是个爽快的性子。 就是这未来大嫂嘛…… 戚青溪见白舒蓉东张西望，四处打量的样子:“白姑娘，你是在找什么吗？” 白舒蓉将戚青溪拉到一旁，悄悄道:“你可知道你大表哥如今在何处？” 她大表哥？李远哲？ 戚青溪笑道:“大哥如今在神机营任职，每日都要去当差，此时应当不在府中。” 白舒蓉耷拉着脑袋，极为失望的模样。 她方才听那位张家公子说他们一群人在园中喝茶，她还以为能见着李远哲呢？ “您找大哥有什么事情吗？” “倒，倒也没什么事情。”白舒蓉一脸害羞，“不过是好几年没见到他，想见他一面。” 戚青溪微微挑眉，这般毫不避讳地说出来想要见她大哥一面，这位未来大嫂性子倒是不似外表那般高冷，反倒是挺大胆的。 可惜归可惜，白舒蓉倒也没特别放在心上，反正李远哲总有要娶她回家的那一天，只是不知具体会是哪一天。 * 白舒蓉很快就知道了她要嫁给李远哲的具体时日。 白家众人一回府，白舒蓉便被她爹娘叫进了书房。 白老爷看着跟在白舒蓉身后一起进来的白青霄，不悦地板着脸:“你怎么也来了？” 白青霄对自家父亲这种眼神习以为常，兀自找了张椅子端正坐下:“父亲大人要同家人商量事情，我作为长子自然是要在的。” 这话说的倒也叫白老爷无法反驳，他作为家中长子，嫡亲妹子的婚事他自然该在场。 “我今日听郭岚说，是要给双生子一块儿办喜事，就在下半年挑了几个日子，若是咱们没别的意见，他们就上门来提亲。” “李家之前也同我说过，希望能让舒蓉早些嫁过去。今日李家夫人又同你们母亲提了这件事情，我和你祖父祖 母他们也都已经商量过，舒蓉的嫁妆早就准备好了，便早些将她嫁过去。”白老爷又和蔼地看着白舒蓉，“舒蓉，你觉得呢？” 白舒蓉羞涩地道:“全凭爹娘做主。” 她白日里才想过什么时候能嫁给李远哲，没想到爹娘晚上就拿定了主意。 白舒蓉心里正高兴，就听到她哥哥白青霄开口说话。 “正巧，我也想成亲了。” 白老爷横了自家儿子一眼:“你成亲，你连个看上你的姑娘都没有，你想什么美事儿呢。” 白青霄对他爹说的这些话浑不在意:“人家看没看上我倒是不知道，不过我确实是看上那姑娘了，还得拜托父母亲大人帮忙上门去提亲，总不能叫我这个做哥哥的落在舒蓉之后成亲，说出去也丢人不是。” 白夫人被儿子这话说的哽住，这是她之前说教白青霄时的原话，可哪回不是被他以要科考为由堵住，这回居然主动求着他们上门去帮他提亲，还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原来你还知道丢人，也真是奇了，原先给你相看那么多姑娘你都没一个中意的，这来京城才几日，就想着要成亲了？”白夫人有些惊讶。 白老爷亦是以为儿子在开玩笑:“还有不到一年就要会试，等考完再说。” “等不了，好不容易碰上喜欢的姑娘自然得快些出手，免得被别人抢先一步。”白青霄站起来一脸认真地作揖道，“劳烦爹娘为我上门提亲。” 白舒蓉同样是被她哥哥的这番话震惊住了，她哥哥来了京城之后不是去书院就是在家看书，除非是推拒不了的聚会否则从不出门，哪来的机会认识姑娘。 “那你也得先告诉我们是哪家的姑娘吧？”白夫人道。 白舒蓉也同样好奇地看着她哥哥。 白青霄指了指白舒蓉，还未说话，白老爷拍案而起:“逆子！这是你亲妹妹！” 白青霄一脸无语:“爹，您成日里头都是这么想我的？” 白老爷不自在地咳了两声:“那姑娘是谁？” 第200章 买田置地 “什么？你说你要娶谁？” 比之父母和妹妹的大惊失色，白青霄却是一脸淡然地重复了一遍方才的话:“正是小妹未来婆家的那位表小姐，戚青溪戚姑娘。” 他笑着看向白舒蓉:“就是今日李家花园内站在你旁边的那个姑娘。” 白舒蓉当然知道戚青溪是哪个，只不过她哥哥看上的姑娘居然是戚青溪？什么时候看上的？她记得今日在花园里头出现的明明是张家的那位二公子。 “你什么时候看上的人家姑娘？”白夫人问出了白舒蓉的疑惑。 白青霄轻轻一笑，什么时候啊，那可有好多年了，或许她都不记得他了。 “一见倾心。” “唉……”白夫人叹了口气，“好不容易碰着一个咱娘俩儿都中意的姑娘，可惜人家已经定亲了。” 白青霄笑容僵在脸上:“母亲说什么？” “戚姑娘已经定亲了，哥哥。”白舒蓉一脸为难道，“母亲一见戚姑娘就很是喜欢，当场就问了李夫人戚姑娘有没有定亲，结果戚姑娘不但定了亲，还是皇上下旨赐的婚，男方是都察院一位姓顾的副都御使。” 白夫人亦是一脸可惜。 可谁知白青霄却不气反笑:“无妨。” “什么无妨。”白老爷怒道，“那可是皇上赐的婚，你想干什么？” 白青霄笑道:“皇上赐的婚，我能有什么法子。” 但若是二人感情不和想要和离，又或者是那位同她定亲的公子出了什么意外，总不可能拦着不让别人再嫁吧？ 又或者是他努力一把，明年科举之时拿下状元之位，之后再努力一点混个权倾朝野的首辅当当，什么副都御使不副都御使的，直接将人抢了来。 这主意好像不错。 “行了，我无事了，就先回去看书去。父母亲大人，孩儿告辞。” 白青霄朝父母行了个礼便扬长而去。 白老爷看着儿子的背影若有所思。 自己的儿子自己最了解不过，白青霄就不是能对别人一见倾心的人，也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认识老李家这姑娘的。 依着白青霄 这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性子，脑子里肯定已经有了什么坏招。 少倾，他交代白夫人道:“最近除了忙姑娘的婚事，你多费些心在青霄身上，我总觉得这小子在憋什么坏。” * 戚青溪已经每日雷打不动地跟着两位宫里来的嬷嬷学礼仪规矩，突然有一日中午，黄嬷嬷将正准备去吃午饭的戚青溪叫住。 “姑娘，您如今的礼仪规矩也学的差不多了……” “黄嬷嬷这是要回宫去了？” 虽然戚青溪这段时间过得不算怎么愉快，从每日起床开始，吃饭喝水，甚至睡觉都有黄嬷嬷在旁边监看着她的一言一行，着实让她有些难受。 但是听说黄嬷嬷要回宫去了还是有些舍不得，而且，这黄嬷嬷回去了，许嬷嬷肯定也得跟着回宫去。 虽说许嬷嬷如今已经讲完了京城内各家的亲疏关系，但架不住京城人多，戚青溪怕自己记不住，她还想留许嬷嬷下来再同她讲一遍呢。 “姑娘这么盼着老奴走呢？”黄嬷嬷道。 戚青溪连忙摆手:“没有没有，我怎么会有这种想法呢。”有也不可能承认。 黄嬷嬷看了一眼戚青溪，仿佛要将她整个人都看穿:“老奴暂时还不会走。” 贤妃娘娘给的旨意可是要到戚姑娘同顾公子成婚之后，她二人才能回宫去。 “老奴只是觉得姑娘学了这么久的礼仪规矩，也算是小有所成，便也不好再日日将姑娘拘在府中。从明日起，姑娘每日只需在老奴这儿学一个时辰的规矩即可。” 戚青溪当然是求之不得。 虽然她一开始就有办法直接送黄嬷嬷回宫去，但黄嬷嬷毕竟是顾瑜母亲派来的人，也确实是教她在这个朝代贵族里头生根立命的本事，她又怎么会拒绝。 如今这般也算是得到了黄嬷嬷的认可，不用再如从前那般连府门都出不得。 也正赶巧她要出门去办一件于她而言算是大事的事情。 有间饭馆开到现在，算上京城几家店面再加上邵华同她在别处开的那十几家，如今也算是小有规模，让她赚 了一笔不小的钱。 当初她就有设想过要在京城买房置地。 只不过那时候她空有想法却无半点银钱在身上，想想京城的第一家店面还是靠戚三哥帮忙才租下的。 如今有了银钱在身上，她自然得要将自己的想法付诸实践。 之前张罗在西四牌楼寻店面的时候，她也顺便让牙人帮她留意京城周边的房产田地，只不过后来两位嬷嬷来了府里，她也没再有空闲去看看。 虽说她不得空，但王朗却是个有心人，一直在帮她留意着，看到有合适的田产也都会帮她买下。 戚青溪知道，这些房屋田产大多都会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纠葛在里头，若是眼光不好，买回来便是给自己找麻烦事。 也多亏了王朗费心帮她调查走动，且他又有多年经商经验在身上，人家话里有话的意思他一听便明白，这才让戚青溪少了不少烦心事。 戚青溪很感激王朗，也同他道谢过许多回，但王朗却总说该道谢的是他。 虽然他那事儿最终也没办成，可毕竟让他有机会见了皇上，至少他手上的东西交给了皇上。 而且，多亏了戚青溪，他们现在也还在用自己的办法来达成目的，他现在活的比之前更有盼头。 除了田产这块，王朗还在信中提了好几处宅子。 宅子是好，价钱也公道。 只不过这宅子和田产却有极大的不同之处，宅子是要住人的，得住的人看着满意才算好。 也就等着她去实地看看，亲自来挑上一挑。 是以戚青溪在黄嬷嬷给她解禁的第二日，就带着银杏和红杉两个丫鬟出门去看宅子去了。 要说黄嬷嬷也不愧是宫里头的女官，红杉和银杏跟着一块儿学了这么久的规矩，如今这架势，甚至都能与那普通官宦人家的小姐比上一比。 只不过，气质变了，但银杏脸上的悲喜却依旧能让人一眼就看穿。 银杏这丫头，每回戚青溪让她往有间饭馆送信的时候，她的神情都怪怪的。 这回戚青溪带着她一起去有间饭馆，银杏这丫头神色更怪了。 第201章 姓陈的朋友 戚青溪到有间饭馆的时候，有间饭馆还未开门迎客，王朗正在同掌柜的查阅昨天的账目，见到戚青溪过来，二人立刻放下手中的活计迎了上去。 王朗笑道:“您今天怎么有空过来？” “正巧今日的空，想去看看您说的那几处宅子，不过我不急于一时，您二位先忙。” 饭馆的冯掌柜不停地开口夸赞道:“不忙不忙，是我在请教王掌柜一些账目里头的问题，也不知道东家您哪找来这么厉害的神仙人物。” “是啊，也就是我运气好，叫我碰上了王掌柜这么厉害的人，还愿意来帮我。” 王朗提起袖子半遮着脸:“啊呀呀，两位可别再夸，再夸我这老脸都没地方搁了。” “我今日要借王掌柜一天，不知二位掌柜可得空？” 冯掌柜立刻将王朗推出柜台:“得空得空，东家你们有事尽管去办。” 就这样，戚青溪跟着王朗去见牙人，由牙人带着看房子去了。 几处房子大多都是在外城，还有一处在内城城西那边。 只不过城西那处宅子原先是前朝一个吏部侍郎的家宅，后来那侍郎犯事，被先皇抄了家，这宅子也充了公。筆趣庫 “之后也转过几次手，但后来几任主人都因为莫名其妙的理由丢了官免了职。后来一个经商的老板不信这个邪将宅子买了下来，可没多久手里头的生意开始频繁出事，之后更是入不敷出不得已才将这房子拿出来卖的，不过因为这些事儿一直没人愿意买罢了。” 听着牙人的话，戚青溪不觉有些好笑:“您将这些都告诉我们，就不怕我们知道后不买这房子？” “嗨，您这话说的。”牙人指了指戚青溪身边的王朗，“且不说您身边的这位王老爷给了我们许多生意，单凭王老爷这本事，就算咱们不说他也能查个一清二楚，咱又何必做这坏人。” 王朗点点头，将戚青溪拉到一旁:“这宅子有问题。” 戚青溪侧头看向王朗，方才那牙人 已经说了这宅子有问题，她也都已经听到。 王朗知道戚青溪误解自己的意思了，解释道:“不是牙人说的那些，是这宅子同安王殿下有关。” 安王殿下？黎祈铭？ 戚青溪来了兴趣:“这宅子同安王殿下有什么关系？” “当年那位犯事被先皇抄家的吏部侍郎正是安王殿下的外祖父，而之后那些买这宅子的人之所以会频繁出事，也皆是安王殿下的手笔。” 戚青溪有些惊讶。 原书中倒是也提到过安王的身世背景。 正是那场宫变之时，已经成为太子的安王手持利剑一步步走到启泰帝面前，质问他还记不记得当年还不过是皇子时府里的那位皇子妃，问他有没有因为当时为了权势亲手将那位皇子妃一家送上绝路而后悔过。 启泰帝撑着最后一口气，骂了黎祈铭两句竖子便一命呜呼了。 那晚黎祈铭还抱着戚青青好生伤心了一场，边喝着酒边说着自己的母亲若是没有出事，就应当是这大渝朝最尊贵的皇后，自己是嫡长子，这皇位本就该是他的。 戚青溪没想到自己买个房子都能同黎祈铭扯上瓜葛，不过有一点倒是叫她看不明白。 “安王殿下这么在意这个房子，为何不自己直接将这房子买下来，还非要去祸害买下这房子的人呢？” “我也是好不容易才打听到的，听说安王殿下就是为了要将这座宅子里头发生的事情当成一根刺般插入皇上的心里，让皇上永远都记得自己对安王的愧疚。” 这么隐蔽的事情，连京城“百事通”的许嬷嬷都未和她讲过，王朗居然能打听到，还真是颇叫她觉得惊奇。 不用戚青溪问，王朗已经做出了回答:“还得多亏您经常派来送信的那位银杏姑娘，我那日正好在同银杏姑娘说起这宅子的事情，恰巧她那位朋友在，还是她那位朋友偷偷告诉我的。”筆趣庫 银杏的朋友？银杏来京城之后大多数时间都是和她在一起，什么时候交 的朋友，还能将这么辛秘的事情随便就告诉了王朗。 戚青溪忍不住看了眼银杏，难道这丫头最近的不对劲也都是和那位朋友有关系？ 而且那位朋友居然连安王心中所想都能知道的这么清楚，如果不是安王，怕也得是安王身边最亲近的人了吧？ 可银杏不过一个身世背景都极为简单的小丫头，这人接近银杏又是出于什么目的呢？ 银杏此时也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看着戚青溪，最终还是走到戚青溪面前。 银杏跟在戚青溪身边时日也不算短了，自然知道安王同顾家姑爷还有小姐不对付，光是她自己都撞见过两三回安王明里暗里讽刺小姐。 虽然大家都说她笨，可再笨也看得出来这个安王怕也不是什么好人。 而她最佩服的陈大哥如今居然在帮那个混蛋安王做事。 她都不知道该怎么同小姐说起。 银杏犹豫了半天才开口:“小姐，陈大哥是我在林州府老家时就认识的，那天您派我出来送信的时候他正好在饭馆吃饭我们就撞见了，我之前也不知道他在京城，而且还在安王身边做事。” 银杏“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小姐，我不是故意瞒着您的。” 原来如此。 戚青溪将银杏扶起来。 所以这位陈公子告诉王朗这宅子的事情，其实是因为和银杏是旧相识，看在银杏的面子上才好心相告的。 等等。 安王身边，能知道安王辛秘，姓陈的公子。 戚青溪一字一句道:“银杏，你这位朋友，该不会是叫陈文泽吧？” 银杏抬头眼中满是惊讶:“小姐，您也认识陈大哥啊。” 戚青溪都不知道该要如何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 因为这位陈文泽陈公子，便是原书中那位帮安王出谋划策的军师。 居然是银杏在林州府的老友。 慢着…… 戚青溪看着银杏这张越发娇俏的小脸。 该不会…… 该不会银杏这丫头就是陈军师那位苦寻多年又爱而不得的姑娘吧？ 第202章 冥冥之中 仔细想想，也不是没这种可能。 毕竟那个时候，银杏恰好就在牙人手上，跟着牙人到各府去见人。 指不定原书里头的银杏就是在哪家府里头做事的时候被吴刚那色迷心窍的狗东西看上。 才有了之后被感念黎祁铭救子之恩的吴涛送进安王府，之后又被送给了陈文泽。 戚青溪越想越觉得有这种可能。 只不过如今因为她的缘故，让原本该在林州府的银杏躲过了吴刚，也提前来到了京城。 “银杏啊，你可知道你这位陈大哥可有什么心爱的姑娘？” 银杏被戚青溪这问题问的面色一红，结结巴巴道:“我……我不知道……” 戚青溪立刻在心中肯定了自己的想法，她挑眉笑着同另一侧的红杉说话:“你看这丫头，还脸红了。” 可她身侧的红杉却半天都没有回话，戚青溪不禁有些奇怪，她仔细往红杉处看了一眼，却见红杉正盯着眼前的院子默默哭泣着。 这丫头又是怎么回事？ “红杉，红杉？” 戚青溪喊了好几声，红杉才回过神来，连忙掏出帕子擦干脸上的泪水。 “我没事小姐，就是……” “就是眼睛进砂子了。”戚青溪抢话道。 “是的，小姐。” 戚青溪:…… 这么憋足的理由，还真敢用。 罢了，红杉不想说她不多问便是了。 既然这宅子这么多事头，又皆是因安王而起，她如今还不想直接同安王对上，这宅子便算了。 戚青溪让牙人带着她到外城那几处宅子去看看。 一行人又准备坐上马车直奔外城而去。 王朗同那位牙人极为聊得来，一出宅子二人便上了一辆马车继续聊天。 而银杏红杉两个丫鬟自然是要跟戚青溪坐一辆马车的。 戚青溪刚坐稳，红杉便泪眼婆娑地跪在她面前。 戚青溪有些头痛。 当初好不容易让二人改了这说跪就跪的毛病，如今不过才跟着黄嬷嬷学了几个月的规矩，就又回去了。 “有什 么事情，你站起来说。” 银杏上前去将红杉扶起，红杉却摇摇头，不愿起身。 “小姐方才不是问我为什么要哭。” “是。” 戚青溪亲自上前将她扶着坐下，又朝旁边的银杏伸出手，银杏立刻递过去一块帕子。 戚青溪用帕子擦干红杉脸上的泪:“所以你为什么要哭？” 红杉道:“小姐可还记得我曾经说过自己的身世？” 戚青溪当然有印象。 红杉原本也是书香门第出来的官家小姐，只不过后来家中伯父被牵扯进科举舞弊案中，连累全家，男丁皆被流放边疆，女眷则尽数沦为官妓。 而红杉伯父之所以被牵扯进那件案子里，皆是当时她伯父新收入府的一个宠妾收了别人一大笔银钱，偷跑去书房中偷了那年乡试某一科的试题出来卖给人家。 之后那偷试题之人直接到都察院去告发红杉伯父科举舞弊，这才导致红杉全家受难。 据说当时这件事情闹得极大，皇上还亲自派了皇子审理此案以示重视。 红杉流着泪抽搐道:“方才那宅子，我从前来过几回，正是我伯父当年的旧宅。” “什么？”戚青溪觉得极为不可思议。 “当时家中遇难时全家都甚为不解，为何一向不贪女色的伯父府中会突然多了个宠妾，伯父当时说是上官执意要塞给他的，而那宠妾竟敢做下这等害人全家之事。方才听了王掌柜那番话才知道，原来一切都有迹可循，皆是因为那座宅子，都是安王的阴谋，是安王害我全家。” 红杉越说越激动，越说声调越大，戚青溪赶紧捂住她的嘴。 “这是在大街上，你冷静些。” 红杉也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她很快平稳呼吸。 总不能因为自家的仇，反而因此连累了曾经在大街上救她性命的小姐。 戚青溪这才放开自己捂在红杉唇边的手。 银杏也气愤极了，开口骂道:“这个安王，果然就是个十成十的恶霸，坏事做尽， 他死后也不怕下地狱。” 刚安抚完红杉，戚青溪又开始说教银杏:“你也给我小声些，谨言慎行不知道？黄嬷嬷这些日子的规矩都白教了？。” 红杉立刻出声维护银杏:“小姐，银杏都是为了我才如此的，您说我吧，别说银杏了。” 戚青溪看着眼前银杏红杉两个丫鬟，想到前头马车里的王朗，还有她身边的每一个人。 不知为何，她总觉得上天让她遇上这些人，仿佛冥冥之中自有定数。 而这一切定数的源头，那一个人，原书中未来的皇帝——黎祁铭。 看来老天爷就是特意要让她知道原书里头那个看似风光霁月、仿若全世界都亏欠了他一般的黎祁铭暗里头却做下了这一桩又一桩的恶事。 也让戚青溪更加坚定了要将黎祁铭拉下皇位的决心。 她听到红杉开口道:“小姐，您当初说过我想离开的时候可以随时离开，我……我想离开了。” “你离开要去做什么？去找黎祁铭报仇？即便你能近得了他的身，就凭你一个手不能提肩不能扛的小姑娘你又要怎么杀他？” “我……我……”红杉被戚青溪这番话说得哑口无言。 戚青溪拉过红杉的手看着她正色道:“你放心，人总有一天都是要为自己做过的事情付出代价，不论是谁都逃不过该有的惩罚。我答应你会尽力帮你报仇，但这也不是一两日就能达成的事情，你得给我一些时间。而且在此期间，你得乖乖呆在我身边不许做傻事，可能做到？” 红杉泪盈于睫，拼命点头:“小姐，我听您的。” 戚青溪又看向银杏:“还有银杏，你也不许出去乱说话。” “啊？”银杏垂着头道，“安王这么坏，我还准备告诉陈大哥让他别跟着安王做事了呢。” 陈文泽的确是不该留在黎祁铭身边做事了，但却不是现在。 “银杏，你愿意帮红杉报仇吗？” 银杏立刻点头，毫不犹豫道:“愿意！” 第204章 荔枝杨梅饮 “是。”顾瑜抚了抚戚青溪的长发，“但是溪儿，原谅我在此案公之于众之前不能同你说得太详细。” 戚青溪立刻点头:“我懂我懂。” 她撑着下巴认真地看着顾瑜，果然忠于职业的男人还真是最帅的。 即使顾瑜不说，戚青溪也大概能猜出结果。 启泰帝不愿处置王朗名册上的那些人，可王敏中这个主谋是绝对不可能饶过的。 谁让启泰帝这次派的主审官是那位素来刚正不阿的裴明裴大人。 只要稍稍给他些线索引导，自然是能查到王敏中身上，且这位大人可不会因为启泰帝不让他查他就会乖乖听话收手不查。 这也是她答应过王朗的事情，至少要将王敏中那个畜牲绳之以法。 如今就看结果究竟是否真如她所想。 “你两位哥哥的婚期是定在了十月份对吧？” 戚青溪冷不防被顾瑜问愣住:“是……是的。” 顾瑜被她呆愣的表情逗笑，也学着她的样子撑着下巴:“咱们家那个院子到十月也差不多能完工。” 他拉过戚青溪的双手放在自己胸膛处:“我等不及了，想拜托舅父下个月就到你家去提亲，等你两位哥哥完婚后，咱们也成亲吧。” 戚青溪有些害羞:“这……这么着急吗？” 顾瑜看着戚青溪，脸上是难得的严肃:“溪儿，咱们已经耽误五年了，这五年的时光若是放在别人身上孩子都能上树下河，让我如何能不着急。” 戚青溪看着顾瑜如此严肃的神情却说着如此不严肃的话，忍不住捂着脸直笑。 顾瑜伸手掐着她腰上的痒痒肉，凑到她耳边低沉着嗓音:“你还没回答我呢。” 见戚青溪不说话，顾瑜的手就挠她腰上的痒痒肉，他一挠，她就忍不住笑。 戚青溪没了办法，只得一边笑一边含糊地道:“顾大人饶命，小女子答应便是。” 两个人互看一眼，忍不住相视而笑。 突然，门外传来红杉的声音:“小姐？我听到屋里头有说话 的声音，是您醒了么，可要我们进去服侍？” 戚青溪赶紧伸手捂住顾瑜的嘴:“是，我有些渴了起来喝水，没什么事儿，你继续回去睡吧。” “是。”外头红杉应了一声。 之后戚青溪便听到隔壁屋子传来关门的声音，戚青溪这才放下捂在顾瑜唇边的手。 顾瑜微微点头道:“看来宫里头那个黄嬷嬷手段当真是了得，从前这丫头哪里还能注意的到你房里头的动静，如今还知道来问一声。” 戚青溪忍不住笑他:“那当初你还来信同我说要将这两位嬷嬷赶回宫去呢。” 顾瑜捏捏戚青溪的鼻子:“管教丫鬟可以，管到你头上来便大可不必，我娶你是为了让你来享福，不是受罪的。” 戚青溪心里大受感动:“可是顾瑜，我是心甘情愿学这些的。我嫁给你亦是为了同你同甘共苦一辈子，自然不能让这些小小的礼仪规矩拖咱们的后腿不是？” 顾瑜心里又何尝不感动。 一辈子同甘共苦，从前他是想都不敢想的，但如今却是他最期待的事情。 他温柔地在她唇上轻轻一吻:“夫人说什么便是什么。” * 戚青溪如何也没想到，顾瑜带过来的那个篮子里居然装了满满一筐盖着厚厚棉布，用冰块冰镇着的荔枝。 虽然在她穿书前的那个时代荔枝不是什么稀罕水果。 然而这个时代因为保存和运输上的难度，能在京城见到这么些荔枝，可谓是极为难得的。 可惜顾瑜因为今日一大早就要入宫面圣，昨晚便着急忙慌地赶回内城去了，不然还能找顾瑜问问这些荔枝是怎么从遥远南方运来的。 是不是真如史料记载的那般，直接搬移的荔枝树过来，还是有别的什么办法。 而且她记得自己从前看过清宫档案里头记载过乾隆年间的荔枝分配，即便是尊贵如皇后，也不过只分到了区区一颗荔枝。 戚青溪看着眼前满满一筐的荔枝，不由感叹自己可比皇后妃嫔过得幸福上 许多。 正巧前些日子她们几个在后山的杨梅树上摘了许多的杨梅回来。 戚青溪打算做一个荔枝杨梅饮。 她先将杨梅用盐水浸泡着，将荔枝剥皮去核，之后将浸泡过的杨梅过水再洗一遍，便将杨梅下锅加糖熬煮，熬到汤汁变红变浓稠之后再加入荔枝煮上一小会儿便可出锅。 戚青溪将煮好的荔枝杨梅饮冰镇之后分成了三份，留下一份在庄子里头，剩下两份分别送到宁国侯府和李府里头去。 李念月边品味着荔枝杨梅饮还边忍不住竖起大拇指发出感叹:“不愧是阿姐，做什么东西都这么好吃，我可真是太有福气了。” 喝了两口之后，李念月又开始唉声叹气。 戚暖放下手中的勺子抬头问她:“怎么了阿月姐姐？你为什么叹气？” 李念月又叹了一口气:“笨蛋阿暖，难道你不知道阿姐没几个月就要嫁给顾子琮，就得住到他府里头去，咱们就再也不能享受到阿姐做的这些美食了。” “可是顾……姐夫的家不就是在咱们家旁边吗？还是很近呀。” 李念月摇摇头:“你不懂，虽是一墙之隔，但却是两姓人家。” 戚暖想了半天，她确实不懂，两姓人家也离的不远啊，而且她同舅舅和表哥表姐也不是一个姓，不照样是一家人。 实在不行的话，她又想到了一个主意:“姐夫之前说过要把他家里一个有秋千的院子给我住，阿月姐姐要不要和我一起住到里头去？这样咱们就不用离开阿姐了。” 李念月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你到时候搬的时候喊我，我同你一起收拾行李搬过去。” 她早就不想在家呆着受爹娘的管束了，尤其是最近她娘居然开始给她也张罗着相看人家，对方居然还是张家那笨蛋小子张旌凯。 她绝对不可能嫁给他。 戚青溪不知她这小表妹突然之间是怎么了，居然将手里的陶瓷汤匙直接掰成了两半。 不愧是武将家的女儿，果真好功夫！ 第205章 有客上门 又是一个阳光明媚的早晨，晴空万里无云。 戚青溪正悠闲地坐在屋内吃着早饭，突然听到外头一阵喧嚣之声。 “阿姐，阿姐，不好了。”戚暖气喘吁吁地跑进来，“外头……外头阿月姐姐和几个陌生男子吵起来了？” “什么？” 戚青溪立刻放下手里的碗筷，急匆匆地往庄子门口赶去。 她刚走到门前，就听到外头传来一个男子微哑低沉的嗓音:“我们是来拜访你表姐，又不是来拜访你的，你凭什么拦着我们？” “呸，我阿姐能认识你们这么几个整天游手好闲的纨绔子弟？不让进，就是不让进。” 戚青溪闻言微微挑了挑眉，她确实不认识什么纨绔子弟，但这男子的声音听着倒是有些耳熟。 外头争论依旧未停，甚至更加激烈。 那男子又开口道:“你……哼，早就听闻李将军家的女儿刁蛮任性，今日一见果真比传闻中还要不可理喻，还妄想着要我娶你，简直是痴人说梦。” 紧接着就是李念月气急败坏的声音:“好你个姓张的混蛋，今日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戚青溪觉得自己再不出去外头就要打起来了，她赶紧推开门出去。 此时李念月的手上拿着一根不知何处寻到的粗木棍，正要往那个张姓男子头上砸去。 戚青溪立刻出声阻止:“阿月，别……” 然而还是晚了一步，阿月手上的棍子已经砸了下去，戚青溪的心都跳到了嗓子眼。 下一秒，那张姓男子伸手一把将木棍抓住，对着李念月得意道:“你以为就你会功夫？小爷我这十几年的功夫也不是白练的。” 李念月朝张旌凯咧嘴一笑，一脚踢向张旌凯的大腿根部。 “啊——” 一声响彻天际的呐喊声。 张旌凯扔掉手里的棍子怒吼道:“李念月，你谋杀亲夫啊。” 张旌凯身后的几个男子立刻围了上来:“没事吧阿凯。” 戚青溪这才看清楚眼前这些人可不就是先前她在宫里头遇到的那群年轻男子？ 这位 姓张的公子，还有那位瑞王世子也在其中。 李念月又重新捡起了那根棍子:“你再敢胡说八道，我便打的你满地找牙。” 戚青溪实在是有些看不懂。 平时的阿月就算再怎么看不过眼一个人也不过就是嘴上不饶人，从来不会对别人这般拳脚相向。 听李念月同他的对话，这位张公子应当就是她舅母郭氏要给阿月相看的那位兵部张侍郎家的三公子，张旌凯。 戚青溪看着张旌凯此刻痛苦的表情颇觉头痛。 为了不让事态恶化，她立马将李念月拉到自己身后，准备同他道歉。 谁知瑞王世子黎祁兴先一步走到她的面前，行礼道:“抱歉戚姑娘，他二人从小闹惯了，所以阿凯才会如此口不择言，您别介意。” 戚青溪倒是没想到二人居然还是青梅竹马的冤家。 “是我们家阿月该道歉才对。”戚青溪满脸歉意地看着张旌凯，“真的很抱歉，你不要紧吧？” 张旌凯深吸一口气，强扯着笑容看着戚青溪。 “我……没事……原本是知道您也在此处，想要过来同您打声招呼，却没想到碰到这个刁蛮的小女子，我还以为许久不见她能改改性子，结果如今看来却是变本加厉。”张旌凯越说越是咬牙切齿。 李念月气愤地从戚青溪身后钻了出来，想要继续同张旌凯理论。 戚暖见状立刻将李念月拉到屋子里头去:“阿月姐姐，我渴了，你陪我进去喝口水吧。” 一直站在一群人身后把玩手中折扇静静看着热闹的谨王突然抬眼望向戚暖，眼神不再如往常那般玩世不恭，反而尽是温柔，仿佛透过戚暖看到了另一个人的身影。 张旌凯还一直在出言挑衅李念月。 黎祁兴也只好捂住张旌凯的嘴同戚青溪告辞:“我看今日我们还是先回去，改日再登门拜访几位。” 戚青溪亦是连连点头:“好好好，你们慢走，我就不送了。” 说完她便关上了大门，也顾不得黎祁兴一行人还在门外站着。 直到戚 青溪关上了大门，黎祁兴这才放开张旌凯，指着冷笑一声。 “我说你怎么好端端地要邀我们来庄子上玩，还非得来拜访戚姑娘，美其名曰是来同子琮哥未来的夫人打招呼，实际上……”黎祁兴“哼哼”两声，“实上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你是专门奔着李念月来的吧？” “嘿嘿。”张旌凯心事被黎祁兴看破，只好傻笑两声，“顺路，这绝对是顺路才过来的。” 黎祁兴摇摇头:“你说你总这么同李家这丫头打打闹闹的，也不怕她就真厌恶你，打死都不嫁你了。” 张旌凯不在意地摆摆手，嘻笑道:“那不能够，你是不了解这丫头，我不这么隔三差五地同她闹一场，她怕是早就将我忘得一干二净了。只有如现在这般成日在她面前烦她，让她越生气越好，如此有一天我不在她身边闹腾了，她保准就会想我想的不得了。” 黎祁兴侧目看他:“没想到你还挺有心机。” 张旌凯拱手道:“好说好说。” “你说她若知道你之前在宫里头为了维护另一个女子那么对她表姐，她还会想你想的不得了？” 张旌凯闻言笑容僵在脸上，拖着黎祁兴的手笑的一脸谄媚:“世子，怎么说咱们也是嫡亲的表兄弟，您可不能在这种时候出卖我。” 他那时候也是不知道这位戚姑娘就是李念月她表姐，他若早知道是自家人，哪还敢那么同表姐说话。 而且他知道李念月是最为护短的，骂到她头上她都能稍微忍忍，若是骂了她家里人，那可就不一样了。 若是让她知道他曾辱骂过她表姐，还是为了别的姑娘，只怕李念月今后连一个眼神都不会再分给他。 黎祁兴从张旌凯手里抽出自己的胳膊:“我自然是不会出卖你，可万一她表姐不小心说了出来，可就不赖我了。” 张旌凯笑道:“那不会，她表姐可是子琮哥的未婚妻，怎么会……” 笑着笑着，张旌凯突然笑不出来了。 他苦着脸道:“应该不会吧？” 第206章 你唤我哥哥吧 李念月被戚暖拉回屋内后依旧气恼不已。 戚青溪却觉得有些好笑。 和这个小表妹相处了这么久，戚青溪对李念月的个性也算是了解。 她看得出来李念月气恼归气恼，但却并不讨厌那位张公子，否则李念月怕是多一个眼神都不会给他。 看破不说破，对于这种当局者迷的事情，戚青溪向来不会多说些什么。 也不知道是哪位大师曾经说过，美食能治愈人心。 她准备去做些吃食点心，下午歇凉的时候带到溪边去，好好安抚小表妹那颗狂躁的心。 顾瑜带过来的荔枝已经没了，但杨梅还有许多，戚青溪又加了桑椹、陈皮、山楂和甘草进去，做了一大锅酸梅汤出来。 戚青溪还做了一些适合炎热天气吃的糯米凉糕和绿豆糕，一切准备妥当已经到了中午。 吃过午饭稍微歇了会儿，姐妹几个就提着东西往溪边去。 蓝天碧水，耳边时不时传来山林中鸟儿此起彼伏的鸣叫，呼吸间都是草木清香，再喝上一碗沁凉的酸梅汤，此刻世间也再无烦忧之事。 李念月在喝了两大碗冰凉凉的酸梅汤之后，忍不住抱着戚青溪撒起娇来:“阿姐，能吃上你做的吃食，我现在可真是太高兴了。” 然而李念月还没高兴多久，身后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什么事情这么高兴，说出来让我也高兴高兴？” 来人正是张旌凯一行人，戚青溪朝他们点头微笑，几人回过礼之后，张旌凯立刻凑到戚青溪面前。 “阿姐，我能叫您阿姐吗？您是子琮哥的未婚妻，或者我喊您嫂子也成。” 戚青溪看了眼旁边的李念月，笑道:“你还是叫我阿姐吧。” 张旌凯眉开眼笑地喊道:“阿姐。” “白痴。”李念月忍不住翻了个白眼，侧过头不去看张旌凯。 张旌凯连挨了李念月的打都不甚在意，自然是更不会在意李念月骂他。 他厚着脸皮拍了拍李念月的肩膀:“诶诶，你刚才喝什么呢？给我也来一碗。” 李念月瞪了他一眼:“我喝什么关你屁事 ，到哪都能遇到你，真是晦气。” 说罢，她便起身甩了甩袖子，搬着椅子坐到另一侧去了。 张旌凯也不急着跟过去。 他心里头还压着一件事情得尽快解决，否则怕是连觉都睡不踏实。 他看着戚青溪“嘿嘿”直笑:“阿姐。” 戚青溪还以为他是馋李念月喝的酸梅汤了，立刻吩咐银杏去拿了许多茶碗来，舀了许多碗酸梅汤分给众人。 也幸好她今日多煮了些，否则都不够喝的。 她又让红杉将她做的那些点心也都摆出来给众人品尝。 有吃又有喝，再加上山间气候凉爽，众人都无比享受。 只是戚青溪注意到独独有一个年轻男子，特意坐在了远离众人的一棵大树下。 “阿暖。” 戚青溪唤来戚暖，舀了一碗酸梅汤又装了一碟点心放在托盘上递到戚暖手里:“你帮阿姐将这些送给那边树下坐着的哥哥好不好？” 戚暖顺着戚青溪的视线看向树下，一个清俊的年轻男子，双手蜷缩在胸前，伸着笔直修长的双脚，闭着双眼依靠在树干上。 “好。”戚暖点点头，端着手里的东西小心翼翼地走了过去。 戚暖走到他面前轻声唤他:“哥哥。” 年轻男子听到戚暖的声音微皱着眉头，显示出他被人打扰的不悦，却也依旧未睁开眼睛。 戚暖以为他未听见，又轻喊了一声:“哥哥。” 年轻男子这才不耐地睁开眼睛，眼神清冷犀利地看向扰他清净之人。 待看清来人样貌之时，他微微愣了愣神，随后柔声微笑道:“是你啊，有什么事吗？” 戚暖被他这清冷的眼神看着，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差点将手里的托盘打翻。 吓得她连忙低着头紧紧捏住托盘的边沿，却又听到那人温柔地同她说话。 她这才大着胆子将手里的东西递给他:“这是阿姐让我送来给您的，抱歉打扰到您休息了。” 祁晋自然是将戚暖的神色都看在眼里，想到自己或许是吓到了小姑娘，心里头有些过意不去。 旋即又被自己这种居然会对别人产 生过意不去的心情惊到，因为他从来都不是一个会过多在意别人心思之人。 但既然产生了这种在意，他也不会刻意压抑自己，毕竟这世上能让他在意之人实在太少。 他甚至有些好奇自己居然会对这么一个不过才见了两次的小姑娘产生这种在意的心思。 “多谢你。”祁晋接过戚暖手里的东西放到一旁，拍了拍旁边的空处，“愿意坐下陪我聊会儿天吗？” 戚暖露出了犹豫的神情。 祁晋笑笑:“放心，我不吃人，而且你阿姐不是在那坐着，你怕什么？”筆趣庫 戚暖被他戳破心思，害羞地低着头小声道:“我没有。” 然后乖乖地到祁晋旁边坐下。 祁晋看着她轻言细语道:“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戚暖，您呢？”戚暖小声问他。 “我叫祁晋。” 戚暖点点头:“哦，祁公子。” 祁晋偏头笑着看她:“你方才不是还唤我哥哥，怎么又变成祁公子了？你唤我哥哥吧。” 祁晋还是更喜欢小姑娘喊他哥哥。 “哥哥。”戚暖乖乖喊他。 祁晋满意地点头，双手枕在脑后继续靠躺在树上。 戚暖见祁晋看着她的眼神不似方才那般冰冷，说话亦是温温柔柔，她也大着胆子开口同祁晋说话。 “哥哥，您不喝酸梅汤吗？我阿姐做的酸梅汤可好喝了，她做的点心也特别好吃，您不尝一口吗？还有您怎么一个人坐在这里呀？” 祁晋微睁着一只眼睛看着戚暖，没想到这小姑娘还挺能说话，但他却并不讨厌这种感觉。 祁晋懒洋洋地开口同戚暖说话:“听起来你很崇拜你阿姐。” 戚暖使劲点头:“嗯，我在这世上最喜欢的人就是阿姐了。” 祁晋忍不住笑道:“因为你阿姐会做这些好吃的，就把你收买了？还真是个小贪吃鬼。” “不是。”戚暖立刻摇头，“是因为阿姐不但将我从人贩子手里救了下来，还教我读书识字，还教了我许多许多东西，是世上最好的阿姐。” 祁晋听到人贩子三个字，倏地一下睁开眼睛。 第207章 定案 “人贩子？什么人贩子？” “就是我小时候曾经被我二叔二婶他们卖给人贩子换钱，阿姐刚好路过救了我。”戚暖抓着头上发带在手中缠绕，那不在意的语气仿佛在说着别人的事情。 祁晋被戚暖这说话的语气逗笑:“还你小时候，你如今也不过是个小姑娘罢了。” “你爹娘呢？他们不管的吗？” 戚暖笑笑:“我爹娘都已经去世了。” 祁晋微微一愣，难怪戚家几兄妹都住在舅父李文康府上。 “会恨吗？” 就如他一般，恨透了那群曾经欺负过他和他母妃的宫女太监，就连他那个所谓的父皇，他亦是心中有恨。 若不是他的好父皇，他和母妃又怎么会过得那么凄惨，母妃又怎么会郁郁而终。 虽然后来皇祖母将他养在膝下，待他极好，吃穿用度甚至比其他皇子更好。 还有那位赵家表姐，虽然总是凶他，却也都是为他好。 可他还是恨。 恨到一刻都不想在宫里头多呆，所以当时那位江南大儒想要收他为徒将他带到白鹿书院读书时，他毫不犹豫就答应了下来。 没想到这小姑娘身世比他还惨些。 所以，也应该比他还要恨吧！ 戚暖懵懂地看着祁晋:“什么？” 祁晋笑笑:“我是说你会不会恨卖了你的叔叔婶婶。” 戚暖略想了想:“之前恨，后来就不恨了。” “为什么后来不恨了？” 为什么？ 大概是因为后来她有阿姐和哥哥们的疼爱每天都过得很幸福，渐渐没空在意那些恨意，而且她二叔二婶也已经受到了惩罚，所以也就不恨了。 “我有更重要的事情做，没空去恨他们。” 祁晋来了兴趣:“什么更重要的事情让你连恨都忘了？” 戚暖开始掰着手指头数那些重要的事情:“我每日要读书习字，还要学女红。” 她仰着头想了想:“还有阿姐和顾大哥成婚的事情，大哥科举的事情，还有小哥想要当将军的事情。”筆趣庫 祁晋闻言哈哈大笑，这小姑娘真是太有意思了，但她算了这么多人，好像没算到她舅舅一家。 “你舅舅呢？怎么没算在里面？” “舅舅那是来京城之后的事情，那个时候我连叔叔婶婶长什么样都忘记了。 ” 让自己过得幸福忘记仇恨吗？真能有如此简单吗？ 祁晋柔声笑着揉了揉戚暖的头。 不远处站在戚青溪身侧的张旌凯无意间瞥见这一幕忍不住惊讶地张大了嘴巴。 谨王殿下什么时候对小姑娘这么温柔过？ “张公子，张公子？” 张旌凯听到戚青溪在唤他，回过神来:“阿姐，您同他们一样唤我阿凯呢。” 戚青溪微微一笑:“阿凯，你要再来一碗酸梅汤吗？” 张旌凯挠了挠头:“那就麻烦阿姐。” 他凑到戚青溪面前其实是想同她商量之前皇宫里头发生的事情，希望她能帮忙保密不要告诉李念月，他实在是担心李念月会气到今后真就再也不理他。 这种事情张旌凯实在有些羞于启齿，但为了自己将来的幸福，他还是鼓起勇气开了口:“阿……阿姐，就是上次宫……宫里那件事……” “宫里什么事？” “宫里什么事？” 一男一女两个声音异口同声。 戚青溪惊喜地转过头去看向顾瑜:“你怎么来了？” 顾瑜:“交完差事，我也顺便休沐两日。” 相对于戚青溪的惊喜，张旌凯则是满脸惊吓，因为此时李念月正盯着他上下打量。 不待李念月说话，张旌凯立即拉着李念月的衣?快步往旁边走去。 李念月用力甩开张旌凯的手:“你拉着我做什么，还有，你和我阿姐说宫里头的事情，什么事情？” 宫里头的那件事是绝不能让李念月知道的，张旌凯眼珠一转:“你没看到子琮哥过来了，我当然要拉着你走开才不会打扰到他们两个独处啊。对啊，子琮哥来了，我都还没有去打招呼，我得先去打声招呼。” 说罢，逃也似的跑开。 一群人看到顾瑜来了，都兴奋地跑过来，眼中微闪着光亮同顾瑜打招呼:“子琮哥。” 顾瑜朝众人点点头。 戚青溪微微有些吃惊，看起来顾瑜在这群小年轻眼里很有威望。 顾瑜视线又越过众人看向树下的祁晋，远远向他颔首。 祁晋也笑着朝顾瑜微微点头。 戚青溪将二人的互动看在眼里:“你认识树下那位公子吗？” “嗯。”顾瑜轻轻应了一声，“那位是皇七子谨王祁晋。” 戚青溪讶然道 :“原来他是就是谨王啊。” “溪儿听过谨王殿下的名字？他之前一直在南边读书，这次是受太后懿旨才回京来。”顾瑜淡淡一笑，“都说这位王爷性子冷淡，没想到倒是同小阿暖这么聊得来。” 怪不得原书里头都没提过这位谨王殿下，原来是一直在外求学没有回京城。 又或者是在原书男女主的世界里从来都是将这位谨王殿下当空气，所以原书里才没有谨王的名字。 顾瑜见戚青溪一直盯着谨王看，微微皱眉脚下移了两步挡住她的视线。 戚青溪看着顾瑜脚下的动作，眼睛弯成一道月牙，笑眯眯道:“顾大人该不会……” 顾瑜倒是光明磊落，面不改色道:“嗯，醋坛子打翻了。” 他拉过旁边的椅子坐在戚青溪身旁，拿起茶碗给自己倒了碗酸梅汤一饮而尽。 “溪儿的手艺一如往常，极好。” 这随便一尝就能知道是她的手艺？戚青溪忍不住朝顾瑜竖起了大拇指:“顾大人真是神了，居然能尝出来是我做的？” 顾瑜但笑不语，也就只有戚青溪做的酸梅汤才会放入桂花在里头增加香味。 顾瑜放下茶碗微闭着眼睛，听着周围众人的打闹嬉笑，深吸一口气，这山间生活当真舒适惬意。 * 再过两日便是七夕，即便是再喜欢庄子里头的舒心日子，李念月还是按捺不住想要赶回去参加七夕灯会的心思。 于是第二日李念月便催着戚青溪收拾好物什赶回城去。 回到城里，便听到大街小巷都在议论着军饷贪污案之事。 听说已经事情定案，张了榜文通告天下。 戚青溪特意让车夫绕路到一处公示栏前将马车停下，公示栏前挤满了围观的民众，议论纷纷十分热闹。 她在马车内听着众人的议论。 “我的天，原来还真有人贪污军饷呢？”筆趣庫 “什么叫真有人？你之前不是一直在说宁国侯贪污军饷天理难容？” “嗨，我那也是跟风，之前那么多骂沈侯，我不跟着骂两句不是显得我不合时宜嘛。不是还有更过分的说沈侯和皇上那什么。” “这大庭广众的，可别瞎说，免得害人害己。” “好好好……我不说，那人可看清楚军饷案主谋究竟是谁？” 第208章 晒书 转眼又是一年七夕之时。 衙门和书院都不放假，郭氏也在忙碌着，七夕晒书这个重要的任务便交到了戚青溪的手里头。 李文康和李远哲如今都在衙门里头任职，他们的书房戚青溪自然不会随意进去，所以戚青溪只帮李远浩和戚允明兄弟两个将书搬了出来晒。 戚青溪还是第一次到李远浩的书房里头来，她不禁有些好奇地打量四周陈设。 李远浩的书房，跟他的性格一般一丝不苟:书案摆正中，案上竹简书帛、刻刀毛笔均有条有理，一丝不乱。另一侧立着书架，架上各类书籍分门别类摆放的齐齐整整。怎么看都会给人一种简洁明了，静穆整洁的感觉。 戚青溪甚至在李远浩的书桌上发现了一张写给她的纸条:辛苦大妹帮忙晒书。 她看着纸条轻轻一笑，她这个二表哥永远都这么彬彬有礼、暖人心扉。 处理好李远浩书房里头的书，戚青溪又去了戚允明戚允晖兄弟两个如今住的院子。 推开戚允明书房的门，映入眼帘的是一如既往的整齐干净，桌案上摆放 着一本折页合上的《中庸》。 戚青溪这才想起来下个月就到了八月乡试的时间，戚允明这次也会下场一试。 她看到旁边放着几根还未来得及收拾快要燃尽的蜡烛，看的出来他最近应当是十分努力。 最近府里头都在忙着两个兄长的婚事，又或者是忙着朝中之事，倒是都没怎么在意到允明的这场考试。 若是放到平常人家里，家中的孩子乡试那都算是大事情。 这么一想，戚青溪倒是觉得有些愧疚，因为她也没有特别在意过允明的这一次考试。 一来是她觉得戚允明年纪尚小，这次考试也不过是老师让他下场去感受一下乡试的氛围。二来是戚允明从来都特别的懂事能干，一次考试而已并不需要过多的操心什么。 但如今，戚青溪觉得自己不能白担了戚允明这一声阿姐。 她决定从今日开始放下手里头一些无关紧要的事情，就像之前允明府试那段时间般细心照顾他，一直到他考完乡试为止。 收拾完允明的书房，便该轮到戚允晖的书房了。 戚青溪站在门 口望向书房内，戚允晖的书房如他的性格一般，用一个词来形容便是不拘小节。 第209章 七夕灯会 临出门前，戚青溪想起来自己做的茶饮点心还在地窖里头冰着，但众人才刚吃过晚饭，现下应该也没有胃口再吃下这些东西。 戚青溪嘱咐不愿跟着一起出门的红杉，再晚一些的时候去冰窖将那些吃食取出来给各屋送去。 见红杉点头应好之后，她才放心出门去。 李念月已经等不及先拉着戚暖出门上了马车，顾瑜还站在院子里等她，见她出来朝她粲然一笑。 戚青溪也立刻笑着迎上去:“让你久等了。” * 根据以往惯例，七夕之夜京城最热闹的地方当属正阳门大街。 那里街道宽广又商铺林立，每逢市集或者是如今日这般的节日灯会不设宵禁之时，小商小贩就在街道两旁摆摊卖货，人来人往十分热闹，家中有闲钱的百姓们都出来下馆子了，游人之多，不少饭馆外面居然都排起了长长短短的队伍。 正巧在正阳门大街上，戚青溪也有些好奇这边有间饭馆今日的生意会如何，她直接让车夫将马车停到有间饭馆门前。 他们出门时大街上已经挤满了人，马车在大道上都无法行驶，只能捡着胡同小道七拐八拐，幸好马车师傅对京城内的胡同小道都十分熟悉，不多时便到了有间饭馆的门前。 果然，有间饭馆门前也是灯火通明、顾客大排长龙，幸好门前招待客人的伙计认识戚青溪，赶紧上来将戚青溪一行人迎进店中。 但是却立刻遭到了正在排长队的顾客们的不满。 “诶诶诶，什么意思？凭什么我们要在这儿排这么久的队，他们就能直接进去？” “就是，他们能多给钱买位置我们也能，凭什么不放我们进去？” 伙计见状笑着同排队的客人解释道:“客官您别生气，这位是咱饭馆的……” 不待伙计说完话，方才那不满的客人又开口道:“ 我管他是谁，这京城里头谁家还没两个当大官的亲戚了，别废话，赶紧让他们排队去。” 顾瑜面无表情，冷眼看向那人。 那人被顾瑜的眼神吓得后退两步:“你……你……” 在外头迎客的另一个伙计已经跑到店里头向掌柜的通报外头吵起来的事情。 冯掌柜闻言立刻放下手里的账本快步出门去，笑眯眯地朝那几个大声嚷嚷发泄不满的顾客揖了揖:“各位客人，让您们久等实在是抱歉。” 见掌柜这般笑脸相迎，众人也不再如方才那般不满，人群中有人开口道:“等倒是不要紧，咱们也都知道您店里客多得等，但是这般插队就不好了吧？” 他们来有间饭馆吃饭，除了是冲着味道来的，更重要的一点便是这家店有个规矩便是不管你是哪家来的富贵公子、达官贵人来了都得乖乖排队，大家就是冲着这点才来的。 可如今店里伙计却带头破坏规矩，这谁能服气。 “抱歉抱歉，诸位客人。”冯掌柜笑道，“这位是咱店里头的东家，且早都已经订好了位置，诸位放心，绝对不是插队。” 原本话被打断的那位伙计也笑着接话道:“正是正是，小的刚才正想说这个，这是咱家铺子里的东家。” 戚青溪不由多看了这伙计两眼，倒是个脑子活泛的。 戚青溪也笑着看向那群排队的客人:“不小心闹了这误会，都是小店不周让诸位久等，这样吧，我也稍稍做一回主，冯掌柜。” 冯掌柜上前两步:“诶，东家。” “麻烦您给之后进店里头吃饭的诸位客人每桌都上一壶上等茉莉花茶，小店请大家喝茶，以示小店对各位的歉意。” 排队的人群听闻有免费的茶水，不知是谁开始叫好，接着一连片的叫好声鼓掌声响起来。 方才那几个叫嚣的最厉害的顾 客也默默缩在人群中不再言语。 冯掌柜朝客人们点点头，领着戚青溪几人进店往楼上包厢去，依旧是戚青溪他们上次坐的那间包厢。 一进包厢，李念月和戚暖二人就立刻往窗户前冲去，打开窗户正好能将下头繁华的正阳门大街一览无余。筆趣庫 两个小姑娘方才一下马车便兴致勃勃地要往大街上人堆里冲，还是顾瑜喊住二人，让她们先陪着戚青溪到楼上去喝杯水坐一会儿再下楼去逛街。 如今这个时辰是街上人员流动最多的时候，摩肩接踵，此时去逛街也最为拥挤，难免发生些肢体上的碰撞。 街上的摊贩们一直会忙到子夜时分才会收摊，稍微晚一个半个时辰再去逛街也无甚大碍，反而能避开拥堵的人群，更能保护小姑娘们的安全。 两个小姑娘在窗前兴奋地看着楼下的热闹，戚青溪则同顾瑜坐在桌前饮用冰凉的茉莉冰饮。 突然外头传来一阵敲门声，银杏立刻跳上前去开门。 “真是你们啊，阿姐，还有子琮哥。” 门外的张旌凯兴奋地走进包厢，身后还有谨王黎祁晋和瑞王世子黎祁兴等人。 有谨王和瑞王世子在，屋子里头的顾瑜戚青溪等人自然是要站起来行礼。 戚暖见到之前城外庄子旁的小溪边同她十分聊得来的那位哥哥也在，也不管他是不是什么谨王，直接高兴地上前喊他“哥哥”。 “阿暖，不得无礼。”戚青溪立刻出声训斥戚暖。 只要谨王不介意，私下里叫声哥哥也无甚大碍，可是这么多人在，大庭广众之下喊皇子哥哥总归是不好的。 顾瑜作为戚暖未来的姐夫，亦开口道:“舍妹无状，还请瑾王殿下恕罪。” 戚暖见状也只好不情不愿地嘟着嘴巴上前赔罪:“戚暖无礼了，请谨王殿下责罚。” 祁晋亦是不悦地皱了皱眉头。 第210章 有前途的年轻人 戚青溪突然想起来原书里头发生在七夕灯会的一件事情。 乾宁二十二年七夕夜这晚，男主黎祁铭带着女主戚青青出来逛灯会，逛着逛着，二人突然因为一个面具吵了起来。 原因是戚青青看中了一个小摊上头卖的兔子面具，但黎祁铭却一脸鄙夷地嫌弃那面具做工粗糙不愿出钱。 戚青青因此生起气来，她原本就十分在意自己曾经是一个乡野丫头的那段过往，甚至为此感到十分自卑。 而黎祁铭嫌弃她看中的面具粗糙的动作，则精准地戳中了戚青青内心的痛处，她觉得黎祁铭是借着那兔子面具在指桑骂槐地讽刺她。 黎祁铭费了好大功夫才勉强将戚青青哄好。 并且为了证明自己不是在嫌弃戚青青的品味，他随意在街边一个画摊上买了一幅他内心完全看不上的书画，以此来向戚青青证明他的品味其实更糟糕。 当然，他面上是完全不显心中的嫌弃，那画摊的老板还以为自己真的遇到了懂自己画艺的知己，还赠送了许多自己的书画。 黎祁铭捧着一堆自己内心十分厌弃的书画，但却不得不表现出极度喜欢的那副模样成功地取悦了戚青青以及那位画摊老板。 当时谁也没有料到那位普通的书画摊老板会在来年的会试中一举中第，甚至 在殿试中拔得头筹。 这么有前途的年轻人，黎祁铭自然是极力拉拢，而这位有前途的年轻人在得知皇长子安王黎祁铭居然是当初那位买他书画的“知己”时，也毫不犹豫地站到了黎祁铭那边。 也正是有了这位有前途的年轻人帮助，顾瑜才会在之后反抗黎祁铭的斗争中输得一塌糊涂。 因为顾瑜亦是十分欣赏这位有前途的年轻人，对他十分提携。 结果这位有前途的年轻人为了报答“知己”黎祁铭的买画之恩，却出卖了对他有知遇之恩的顾瑜，导致顾瑜最后被一杯毒酒赐死。 当然，这位年轻人本身不是什么坏人，在将顾瑜的诸多秘密之事出卖给黎祁铭的第二日便饮剑自刎以谢罪。 顾瑜当时还为他的死伤心了良久，甚至最后知道是他出卖自己的时候也未有怪罪，反而称赞他是位难得的忠义之士。 戚青溪对顾瑜夸他的言论并不认同，因为她实在是不能理解他这种愿为知己肝脑涂地便能不分青红皂白的思想，但谁让这位年轻人是顾瑜极少数极为欣赏之人，即便是为了顾瑜她也得跑这一趟。 先阻止了他不明就里地将黎祁铭认成知己，且看他今后还会不会再效忠黎祁铭再说吧。 她拉着顾瑜，打算去一趟宣武门大街。 出门的时 候阿暖和阿月乘的一辆马车，戚青溪则是同顾瑜一辆马车，谨王他们答应会送两个姑娘回家去，是以阿暖她们坐的那辆马车还在楼下停着。 戚青溪交代了冯掌柜一声，让他帮忙告诉银杏一声，让她到时候坐那辆马车回去。 西四牌楼那边的有间饭馆已经开起来，王朗也已经到那边当掌柜去了，冯掌柜如今没了帮衬，此时倒是又开始如从前那般忙得不可开交。 戚青溪也不打扰他，到门前去同那位迎客的机灵伙计吩咐了一声。 这伙计应声道:“东家您放心，此事交给我保管没问题。” 戚青溪这才放心地拉着顾瑜上马车去。 马车上，顾瑜牵着她的手忍不住揶揄道:“戚东家如今生意可谓是越做越大，今后若是顾某不小心得罪了圣上被黜官，有夫人这份产业在想来到时候咱们全家也不至于被饿死。” 戚青溪也格外地不谦虚道:“那是自然，顾大人想做什么便放心大胆的去做，赚钱养家之事只管放心交给我。” 二人对视一眼，抱在一团哈哈大笑起来。 马车依旧是走的胡同小道，这回很快便到了宣武门大街。 顾瑜先跳下马车，然后双手掐着戚青溪的腰将她抱下马车。 不记得那人的具体摆摊位置，只好牵着顾瑜边逛边找。 第211章 顺便摆个摊 戚青溪远远便看到黎祁铭和戚青青二人站在刘瑾照看的摊位前打情骂俏。 人对上了，字画摊也对上了，除了刘瑾不是字画摊的摊主外，其他信息都准确无误。 或许是时间太久有什么地方她弄错了？不管怎样，上去一看便知。 “这位公子真是好眼光，这幅画描绘的正是城外寿光寺之风光。有诗云:香透经窗笼桧柏,云生梵宇湿幡幢。小生正是以此为题绘作此画。” 刘瑾正热情地同黎祁铭介绍画作，见到戚青溪和顾瑜过来高兴地同二人打招呼:“顾兄，戚姑娘，你们回来啦。” “是啊，我们回来了。呀，这不是安王殿下同侧妃娘娘，好巧啊，又遇上了。”戚青溪故作吃惊道。 戚青青听到“侧妃娘娘”这四个字面色一黑，若不是大街上人多怕遇到什么相熟之人有损颜面，她真想上去扇戚青溪这贱货两巴掌。 戚青溪见戚青青这副挎着脸的模样，猜想她此时怕是恨不得扇她两巴掌，她继续出言激戚青青。 “这画也画的 太好了，安王殿下的眼光真好。你觉得呢，子琮哥？”戚青溪冲顾瑜眨了眨眼睛。 顾瑜听到这声“子琮哥”，不觉嘴角勾起一抹笑意。 他点头应和道:“画得好，安王殿下眼光更是一绝。” 黎祁铭被如此夸赞，心里却极不高兴，他根本极其看不上这画，不过是为了逗戚青青开心才故意说自己喜欢这画。 他又瞥了一眼这幅难看的画，怀疑他们是在说反话骂他眼光差。 戚青青亦是十分不高兴，在心中暗骂着戚青溪。 她心中笃定，戚青溪突然夸起黎祁铭来，一定是不怀好意，想要勾引她家王爷。 呸！这贱货抢了她小姐的身份还想抢她男人？做梦！筆趣庫 她一脸不屑道:“我们家王爷可没你们这么没眼光，会喜欢这么丑的画。” 戚青溪:“我方才明明听到安王殿下亲口说这画甚佳的。” 黎祁铭听到戚青青为他辩驳之言很是高兴，他可没这么没眼光。 是以他听到戚青溪的话后立刻出言反驳:“如此粗鄙的画，本王何曾 说过喜欢。” 戚青溪瞥了一眼刘瑾，见他此刻眉宇已经阴沉的能滴出水来。 行了，她的目的已经达到，拉着顾瑜的手站到摊后不再说话。 刘瑾深吸一口气，平复下心情:“既然二位看不上在下的画，那也不耽误二位的时间，慢走不送。” 戚青青见一个摆地摊的都敢这么同他们说话，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她怒道:“大胆刁民，你可知道我们是谁，敢如此对我们。” 黎祁铭也阴着脸背起手轻“哼”一声。 这一声“哼”响，顾瑜便见人群中几个腰上别着大刀的男子正急速往这边聚集，想来是黎祁铭身边的护卫，只等黎祁铭一声令下，只怕刘瑾便要身首异处。 顾瑜立刻上前出言道:“安王殿下大人有大量，何必同大街上摆地摊的小民一般计较，这人来人往的，闹起来反而耽误了您的正事。” 黎祁铭朝身后打了个手势，那群聚集在一起的男子又很快隐入人群中。 他深深看了眼顾瑜，甩了甩袖子，带着戚青青快步离开。 第212章 他竟是都察院副都御使 刘瑾一直到夜半更深之时才回到他如今租住的豆腐巷。 他站在院门前，举起手正准备敲门，思忖了片刻，又将手放下。 今日回来得晚，这个点娘子怕是已经睡下，还是不要打扰到娘子休息。 他记得前头路口有一家客栈，里头的通铺一个晚上十几个铜板，贵是稍微贵了点，但为了能让娘子睡个安稳觉也值得了。 而且托顾兄的福，为他介绍了份能挣钱的活计，他娘子今后就可以不用这么受累了。 突然，紧挨着他家院子的隔壁院子里头传来一阵如雷的鼾声，这个鼾声已经伴随了他们好几个月，每每晚上将睡未睡之际便会准时响起将他们惊醒。 刘瑾不禁叹了口气，待他发了工钱还是带着娘子换个好些的住所吧。 “是相公回来了吗？”门里头传来一个温柔的女声。 刘瑾压低声音，轻言细语道:“是我，娘子怎的这么晚还没睡？” 他话音刚落，“吱呀”一声，眼前的门被打开，一个温婉的妇人站在门前冲刘瑾笑得温柔。 “我在等您回来呢，猜想着您应该还未吃晚饭，便做了鸡蛋面等着，只是不知您今日会这么晚才回来。”刘瑾的妻子高氏道。 “有劳娘子等候，我确实是有些饿了。” 高氏笑着关上门，让刘瑾回屋等着，她则往厨房去端鸡蛋面来。 刘瑾想到方才遇到顾瑜之事，心中仍是有些激动，他有些迫不及待地想要同妻子分享今日的际遇。 但他正吃着鸡蛋面，心中亦是牢记着食不言寝不语的规矩，慢条斯理地吃完面条，正准备要去洗碗，高氏先一步拿过碗筷到厨房去清洗干净。 待高氏回身，刘瑾这才开口:“我今日迟归是因为从寿光寺回来之后又去了外头夜市摆摊……” 未待刘瑾说起接下来的话，高氏眼中已经满是心疼之色。 刘瑾看在眼里:“娘子放心，我不累，且我做这些每旬也不过就忙碌这么一两日，比不得娘子日日 操劳。” 高氏摇摇头，有她相公这么身体力行地这般体贴她，再累她都觉得值得。 夫妻多年，她见刘瑾此刻的表情便知道他定然是遇上了什么好事。 “你在夜市摆摊，之后呢？”高氏问道。 “之后我遇到一位姓顾的公子同他的未婚妻戚姑娘……” 刘瑾将摊位上发生的事情细细同高氏讲了一遍。 “顾兄如今在都察院做事，说是衙门里正缺个文书，问我愿不愿意去帮忙，每月八两的月钱，我当然应下。” 高氏闻言心里头既喜又忧。 刘瑾见高氏欲言又止的模样，问她:“娘子可是有何顾虑？” 高氏点点头。 先是这位顾公子的未婚妻将自家相公书画全部买下一事，她固然对自家相公有信心，也相信这戚姑娘是真心喜欢。 可这戚姑娘先头拿出五两银子的举动，她多少也能猜出人家心善想要帮他们的心思。 是以后来顾公子介绍的这份差事，怕也是想着能帮上他们一把。 可都察院不比别处，那可是官衙，如此将官衙中的事情交给一个外人，不知道会不会给人家添麻烦。 而且最重要的一点，再过半年她相公便要考科举。 相公这些年每日苦读有多辛苦她都看在眼里，她实在不愿因生计之事影响了相公的正事。 可她这么直接说出来，又怕徒增相公的压力。 “相公方才说顾公子比您大不了几岁，如此年轻，只怕在都察院中职位也不会太高，如此安排您进去做事，会不会太麻烦人家，要不还是算了吧？”高氏道。 高氏的顾虑刘瑾自然也是考虑过的。 他当时也问过顾兄，只不过顾兄极为真心实意地表示他确实是缺人帮忙，让他不要有任何顾虑，他这才答应下来。 但高氏的话也没错，万一顾瑜为了帮他得罪了上官，他不能害了顾兄。 刘瑾想了想，又道:“我已经答应了顾兄，自然不能不守信。我明日先到都察院见过顾兄，之后再谢 了绝顾兄的好意吧。” 高氏点点头。 相公如此都是为了减轻家中负担，也都怪她没用，才让相公边读书还要边操心家事。 她决定明日还是去一趟前头那位大妈家。 那位大妈是之前她出门买早点时认识的，每次遇到便会同她闲聊几句。 前几日她听大妈说是有一家什么饭馆要招个帮忙洗碗的人，而且工钱也不低。 她原本是不考虑的，毕竟她还得做绣活，手太粗了活就干不了太细。 只是如今她也管不了许多，先干着再说。 * 翌日卯时未到，刘瑾夫妇便已起了床。 吃过早饭，刘瑾又整理了一遍仪容，这才出门去。 都察院在内城，离他住的地方颇有些距离，他得走上一个多时辰才能到，若是不早些出门，他怕会误了同顾瑜约定的时辰。 但刘瑾却低估了自己的行路速度，他到都察院的时候衙役才将将推开那扇朱红色的大门。 猜想着顾瑜此时或许还没来上衙，他便想着在外头等上一等。 刘瑾走到不远处对着都察院大门的一处茶摊上要了壶茶水坐下，看着都察院门前人来人往，一直到辰时太阳高悬于天际，他才起身往都察院去。 这都察院的衙门比不得他家乡的小县衙那么容易进，大门有人严加把守，若是没有官引凭证都不让人随意进去，刘瑾才刚靠近大门便有人上来拦他。 那护卫也未见刘瑾手上拿着什么凭证，便道:“你干什么的？无事不要随意到都察院门前晃荡。” 刘瑾朝那护卫揖首:“在下是来找顾瑜顾大人的。” 护卫一听到顾瑜的名字便准备放刘瑾进去。 同都察院佥都御使顾瑜顾大人约好的人，即便是没有凭证他们也不敢拦着。 顾大人在都察院是出了名的“冷面阎罗”，经手的又基本都是些大案。 若上门之人恰巧是哪个案子的证人，被他们拦住耽误了事情，顾大人要处罚他们，便是御使大人来了都救不了他们。 第213章 您是戚姑娘？ 辰时方至，高氏刚忙完手里头的家事。 她抬头看了看天，想着自家相公已经出门快一个时辰，这会儿怕是都要到都察院门口了，她这才收拾收拾准备出门去。 高氏回屋戴上头巾提了一个竹篮，篮子里头是一些瓜果还有她用布包裹着的一些绣品，她打算见工回来后再将那些绣品拿到其它的衣裳铺子卖卖看。 她对自己的手艺有信心，应该是能比卖给她们巷子口那家衣裳铺子给的钱多些。 再三确认屋门已经锁牢，这才放心离开去往前头敲响那位大妈家的院门。 大妈正在院子里头带孙子，听高氏说了来意之后也不藏着掖着:“西四牌楼你知道吗？那家饭馆就在西四牌楼，叫有间饭馆，只是不知道现在还招不招人，你可以去问问看。” “诶，多谢您。”不管还招不招，高氏都决定去问问看。 她从竹篮子里头拿出一只南瓜和两只青瓜递给大妈:“这是我那院里头长出来的瓜果，摘些给您尝尝鲜。” 大妈也不客气，接过瓜果:“你看你跟我这客气 。对了，出咱这巷子往右拐然后沿着道直走，之后再往左拐那条街有一个车行。里头有拉货进内城的牛车，也会带些散客进城，给十来个铜板就能坐，咱这儿离西四牌楼可远，你坐那车去快些。” 高氏觉得这几个瓜果给的实在值，没想到还能探听到这么个消息。 只不过这消息知道的迟了些，早知如此她该早些到大妈家走这一趟，相公今早就不用劳累走那么远的路到都察院去。 高氏再次同这大妈道谢，之后出巷子往大街上走去，但却不是车行的那条街。 便是这十来个铜板她也想着能省则省，省下来还能多买几两灯油供相公晚上读书时照亮用。 若是这回她能找到活计赚到工钱，说不定还能给相公换上更亮堂的蜡烛用。 高氏越想心里头越有劲儿，连赶路的疲惫都不觉消散一空。 高氏脚程慢，走到西四牌楼的时候都已经快到正午时分，有间饭馆满是来吃饭的食客，倒叫郭氏有些不好意思进去。 门前迎客的伙计走到高氏面前:“客官可是想吃 些什么？本店菜品多样，味道亦是上佳，您里面请。” 高氏有些不好意思，她摆摆手:“不是不是，我不是来吃东西的，我是听说您店里招工，所以过来问问。” 这伙计知道高氏不是来吃饭的，依旧笑盈盈的同高氏耐心说话:“哟，这我就不清楚了，不然我带您进店里头去问问掌柜的？” 高氏有些受宠若惊，其实来路上她也去过别的店铺问过，但那些店里的伙计知道她不是客人之后立刻就垮着脸不愿应承她。 也不知道是这伙计好还是这家店里头的人都这么好。 高氏同这伙计道过谢之后跟着他一起到柜台去。 一进店门她便被柜台后一位肤色白净相貌清丽的姑娘吸引住目光，那美貌的姑娘正站在柜台后翻看账册。筆趣庫 高氏小声问旁边的伙计:“柜台后那位姑娘就是这店头的掌柜吗？” 伙计笑着摇头道:“不是，那位是咱们饭馆的东家，今日是专程来店里头送东西的。” 他那会儿刚好迎客进店里头，正巧就听到东家和掌柜说是来送东西的。 第214章 咱俩合伙做生意吧 掌柜望向戚青溪三人:“这些绣品，不知是出自哪位姑娘之手？” 戚青溪看向旁边的高氏，见高氏不说话，伸手按着高氏的背将她往前推了两步:“是这位的绣品，还请掌柜给开个价。” 掌柜又细细翻看了一遍那些帕子、荷包，抬头道:“针脚细密，走线齐整，花纹图样也层次分明，可见功底。只不过……” 戚青溪看了眼高氏，见她依旧不说话，遂开口问掌柜:“只不过什么？” 掌柜:“只不过这布料和这丝线品质差了些，这样，荷包我每个给您二十五文，帕子每个给您三十五文，您要同意咱们就直接成交、钱货两讫。” 高氏依旧呆愣着，戚青溪忍不住轻轻推了她一把:“刘家嫂嫂？掌柜跟您说话呢，荷包我每个给您二十五文，帕子每个给您三十五文，问您卖不卖。” 高氏这才回过神来，她只是没想到自己的绣品能比之前卖出高一倍的价钱，有些震惊。 “没问题的，我这里头应该是有二十个荷包同三十方帕子，您数数。”高氏同掌柜说话。 “行，我数 数价钱。” 掌柜的数了数绣品的数量，从柜台后拿出算盘开始算价钱。 戚青溪则在心中算了一遍，开口道:“一两五钱外加五十个铜板。” “啪嗒。” 掌柜的算盘的声音同时停下，算盘上显示的正是戚青溪说的那个数。 掌柜的有些惊奇:“厉害啊姑娘，我开铺子算了这么多年账，自认手里头算盘拨的也算是数一数二的，没想到姑娘竟比我这算盘还快一步。姑娘算的半点不错，正是一两五钱外加五十个铜板，我算您一两六钱。” 他从柜台后钱匣子里头取出一两六钱银子递给高氏，朝她笑道:“今后您有什么绣品还可继续来咱店里卖，您可以换些更好的布料和针线，咱店里收的价格还能更高些。” 高氏呆呆愣愣地接过银子,掌柜的见高氏这般模样，以他这么多年经商的经验来看，这位应当是个手艺好又本分的老实人。筆趣庫 掌柜的愿意同她长久往来，也愿意给高氏些指点:“不单帕子荷包，像什么衣裳、屏风这类的咱们也收，我看您绣功这么好，绣这些应当也不 在话下。” 他指着自己店里头挂着的一件成衣道:“就拿这件衣裳做比方，这件咱们店里收是二两银子，刨去成本，您能赚上一两的辛苦钱。 一两银子！高氏咋舌，以她的速度，一个月应该能出三套，那便是三两银子。她从来没想过这辈子她还能有赚这么多钱的机会。 高氏正欣喜着，掌柜的又道:“还有屏风，屏风大些，用时也长，但能赚的就更多。” 掌柜的指着店里一幅半米高的插屏道:“那般大小的插屏，能卖五十两银子，绣娘能赚到这个数……”他朝高氏伸出两个手指。 旁边的戚青溪看着都忍不住惊讶:“二十两银子啊？” “正是。”掌柜的点头，“只不过要求也更高就是，首先就是绣功，当然我看这位娘子绣功应该没问题。其次就是这花样，当然您自己会是最好的，不会就得找画师帮忙画，这不同的画师工钱也不同，但只要您能绣出好东西自然有客人愿意买，那画师三两五两的那点工钱也完全不在话下。” 戚青溪闻言看向旁边的高氏陷入沉思。 第215章 一封信 有间饭馆内。 刘瑾夫妻两个人正惊讶地看着对方。 刘瑾盯着穿着围裙手拿抹布的高氏:“娘子，你怎么在这里。” 高氏赶紧将手里头的抹布藏在身后:“我……我是……” 刘瑾看着高氏的打扮和旁边桌上的杯盘狼藉，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他不再多问什么，同旁边的顾瑜微微揖首行礼:“顾兄，可否稍等我片刻？” 顾瑜点头，刘瑾走上前去拿过高氏手里头的抹布接着做她剩下未完的活计。 戚青溪见状，靠到顾瑜身边拉了拉他的衣角，顾瑜微低着头听她说话。 “原来刘公子不知道他家娘子在饭馆帮忙啊。” 这回轮到顾瑜有些吃惊:“溪儿又是怎么知道这位是刘兄家娘子的？” 戚青溪拉着顾瑜的袖子:“我待会儿告诉你，现在……”她指了指正在忙活的刘瑾夫妻，“我先去把这事儿给解决了。” 她走过去接过夫妻二人手里头的东西:“行了，你们两个都别忙活了，咱们先去吃饭，否则店里头就该打烊了。” 戚青溪喊了红杉带着夫妻二人到后厨去清洗一二，同王掌柜打了个招呼 ，让另外一个伙计来将活接下。 另外，她又特意嘱咐了一声王掌柜，高氏今日的工钱仍旧按之前说好的五十文结算。 她这才拉着顾瑜先往楼上包厢去，路上顺便给顾瑜讲了一遍高氏是如何通过自家相公的书画认出她的，还有之后高氏去隔壁衣裳铺子里卖绣品的事情，以及她想同高氏合开衣裳铺子的事情。 至于高氏为什么赚了钱之后仍旧想要留在饭馆里头帮工之事，她也不知道。 那头，刘瑾夫妻二人也在互相分享着自己今日的际遇。 刘瑾没想到高氏会想着要来饭馆打杂赚家用，高氏亦是没想到自家相公明明说好了会去谢绝顾公子的好意，甚至已经在都察院做了一天的文书。 但此时不是他们夫妻二人说话的时候，顾公子和戚姑娘还在楼上等着。 刘瑾道:“不好叫人久等，咱们先上楼去吧。” 高氏点点头，夫妻二人出后院往楼上包房去。 红杉带着二人到后院水房后便离开了，刘瑾不知道是哪间包房，正准备找个伙计问问。 高氏开口道:“合字房，今日中午戚姑娘已经请我吃过饭了 ，正是在那间包房。” 刘瑾又是一惊，心里头顿时有些五味杂陈。 他同顾大人以及他的未婚妻戚姑娘昨晚才认识，认真算起来可以说是萍水相逢，可顾大人和戚姑娘却一次又一次地帮上他们夫妻二人的忙，他真是不知道该如何感激这两位。 简单一句谢谢自然是不够的，但他如今自顾不暇也没有报答恩情的本事，只盼着来日他能有大出息，再用自己的绵薄之力报答两位。 王朗早在戚青溪进店的那一刻起，便吩咐了伙计将戚青溪之前点的那些吃食送到了包房中，此刻就等着刘瑾夫妻二人回来便能开饭。 刘瑾依旧遵循着食不言寝不语的规矩，倒让原本想说话的戚青溪也不好意思开口说话。 幸好虽然刘瑾吃相斯文，但速度却不慢，他和顾瑜二人吃过饭之后便坐到旁边闲聊去了，戚青溪这才有机会同高氏说悄悄话。 “刘家嫂嫂，关于咱们合伙开店的事情，我觉得其实您可以放心答应下来。咱们先开个小店试试，若是生意好的话再盘个大些的店铺下来，赚了钱咱俩分，若是不赚钱也都算我的。” 第216章 八月乡试 八月初八日，乡试如期而至，也到了戚允明下场的时候。 乡试分为三场，每场考三日。初八、十一日、十四日进场，考试后一日出场，一直到十六日最后一场考完才算真正结束，连中秋节都要在里头过。 比之前的府试更是累上三倍，最关键的还是八月虽然入了秋，但依然炎热不减，贡院里头的环境也不算好，若是位置正分在茅厕的旁边那简直是折磨人。 戚青溪只能尽量给戚允明准备些提神醒脑的香囊，顺便挡挡臭味。 想到戚允明还要在贡院里头住上一晚上，戚青溪还给他准备了耳塞眼罩、还有安神丸之类的物品。 李远浩也是今年下场准备考乡试，戚青溪将她给戚允明准备的物品也同样给他准备了一份。 临考试的前一个晚上，戚青溪又特意到戚允明的屋里头将要带的什么笔墨纸砚之类的物品再一一检查了一遍。 虽然她知道以戚允明的性格完全不用她操心这些，但还是得她自己亲自确认一遍才能 放下心来。 至于吃食，她觉得还是吃新鲜的比较好，她已经准备好了吃食材料明日早些起床再动手也完全来得及。 检查完之后她才反应过来自己有些紧张过头了，她怕戚允明受她影响，立刻拍了拍戚允明的肩头，出言安抚他:“咱们做足了准备，你只管放手去考，结果不重要。” 戚允明笑着点头:“阿姐放心，我知道的。” 他话音刚落，外头传来一阵敲门声，来人正是李文康夫妇。 李文康笑着走到戚允明身边拍拍他的背:“明日就要乡试了，可会紧张？” 戚允明摇摇头:“不紧张的舅舅。” 李文康又道:“不紧张便好，只管放心大胆去考，至于考得好不好都不甚重要，毕竟你如今才十七岁，你二哥十七岁的时候可……”李文康突然停住话头不再往下说。 李远浩十七岁的时候正巧赶上他随军出征，郭氏又为了帮他找亲人带着孩子们出京城，正巧远浩耽搁了那年的考试。 想到此处，李文康忍 不住叹了口气:“是我耽误了你二哥的前途。” “父亲何出此言。” 李远浩的声音从院子里传来，他走进屋子柔声笑道:“考试什么时候考都是一样的，最关键的还是那次出去能将弟弟妹妹们找回来可比我考中举人更让人高兴，而且阿爹要对儿子的学识有信心，儿此次必能一举中第。” 旁边的郭氏知道李文康一直因为耽误了儿子的科举考试而耿耿于怀，见儿子已经如此安慰，李文康依旧是满脸感怀。 她忍不住出言打岔，同儿子道:“你这什么时候学得同你大哥一般油嘴滑舌了。” “母亲大人莫要冤枉我，我何时油嘴滑舌了？” 李远哲也不知何时出现在了屋门口，正靠在门框边懒洋洋地同众人说话。 “没关系老弟，爹娘不信你但大哥对你有信心，还有小老弟，此次必能一举中第，咱家双喜临门，还能省一回宴请宾客的银钱。” 郭氏忍不住出声刺他:“就你会说话，咱家就缺这么点银钱不成？” 第217章 故人重逢 八月初十那日，戚青溪又准时出现在了贡院门前，等着考完第一场的李远浩和戚允明兄弟两个出来。 再有一个来月的功夫便是李家兄弟两个成婚的日子，郭氏忙着婚礼的事情，其他人也各忙各的，反倒只有戚青溪最有空，所以她便自告奋勇来贡院接兄弟两个回家。 二人出来之时眼见的一脸疲态，说话都是有气无力的，戚青溪也不和他们闲聊，只让车夫赶紧赶马车回家，让他们能早些回家好好休息一番，毕竟明日又得马不停蹄地赶第二场考试。 第二日早上戚青溪依然为他们两个人准备好吃食，然后将他们送到考场。 第三场亦然。 只不过第三场时正值中秋佳节之期，她还做了些月饼放在食盒里头让他们带着去吃。 忙完两个儿子的婚事之后紧接着又是外甥女的婚事，且家里头还有两个孩子在考场，但郭氏仍觉得中秋节该好好吃顿团圆饭。 考试的那两个十六号出来，她便决定团圆饭就放在十 筆趣庫 六号，反正十五的月亮十六圆，而且吃饭的就家里头几个人，十五十六也无甚差别。 知道郭氏忙，戚青溪自告奋勇来筹备这顿中秋宴。 她先写好菜单，把菜单上要做的那些菜原材料也一一写好，吩咐厨房先将上头的菜色买齐，还有配菜香料调料之类的也都备好，到时候就不至于临时采购忙忙乱乱的。 她将写好的菜单交给红杉，让她跑一趟厨房。银杏见红杉离开，悄摸摸地走到她面前欲言又止。 手上沾了墨水，戚青溪走到净手盆前洗手:“有话就直接说，如今这说也不说的脾气，越发的不好了。” 银杏伸手挠挠脖子:“是……是这样的小姐，明日，也就是中秋节，我能请半天假吗？” 戚青溪侧头看她，中秋节请假，莫非是银杏她家里人来京城找她了？难得他们还记得银杏。 “当然可以啊，是你家里人来了吗？身上银钱够吗？我再补你点？” 银杏摇头摆手否认道:“不是不是，是…… 是陈大哥说中秋节难得能在京城有相熟之人，说是要请我吃饭。” 陈文泽啊。 戚青溪了然:“行，你只管去，让他将你安全送回来就成。” 银杏喜不自禁，连连向戚青溪道谢。 戚青溪见她这副模样，忍不住出言调侃她:“怎么，能和你陈大哥出去吃饭就这么高兴？你该不会是喜欢你陈大哥吧？” 银杏面上一红，道:“这……这么明显吗？” 戚青溪原本是想逗逗银杏，倒是不防被她这直白的承认给怔住了。 突然屋外有下人来报:“小姐，府上来客，说是要见您。” 戚青溪有些疑惑道:“可知是何人要见我？” “说是什么额……”外头那下人突然卡壳，片刻后才又开口道，“想起来了，说是安遂县还有林州府来的，说是姓王还有姓……哦，姓邵的。” 戚青溪不禁皱了皱眉头:“到底是姓王还是姓邵？” 然而不等外头那下人再次回话，戚青溪已然冲出了屋子。 她已经猜到是谁了。 筆趣庫 第218章 娘子们的生意 “四嫂愿意同我们一起当然好啊。” 戚青溪有些受宠若惊，虽然她有信心凭自己的本事将生意做大来，甚至都已经做出了详尽的发展计划书出来。 但是若有关氏的加入又是不一样的，毕竟邵家做了这么多年的商行生意，人脉和渠道也是非她这小打小闹能比的，她努力操持三五年怕是都抵不得邵家小半年的成果。筆趣庫 戚青溪又笑着看向王婉如:“婉如呢？你怎么说？” “啊？我啊。”王婉如有些手足无措，“我只会些拳脚功夫，除此之外也没别的什么本事了。” “咱们看中的可不就是你这拳脚功夫。”戚青溪笑笑，“新开这家铺子我原本是打算让刘家嫂嫂直接当掌柜的，但她一个人我又不是很放心，正好有你在也能保护她的安全，你就以拳脚入股如何？或者我直接给你开工钱？” 王婉如挥手道:“不用，实不相瞒，我出家我爹娘还是给了我些嫁妆的，我还是能入一份股的。当然，若是需要我看顾刘家嫂嫂和店铺的安全我也绝对是没 有问题的。” 戚青溪自然无有不应。 至于店铺的选址，她依旧选在了正阳门大街上。 她上回买田置地时顺便找那牙人打听了最近有没有什么价格公道的商铺可以入手的，那牙人推荐了好几家铺子，但戚青溪却独独看中正阳门大街上这家。 正阳门是外城离皇城那些主要的衙门最近的大门，家中有钱些的官员若是买不到内城的宅子大多都会考虑正阳门附近的胡同安居，住在附近胡同里的人也都是非富即贵。 她原本就是看中这绝佳的地理位置才将这店铺买下来的，着实花了一笔钱去。但现在想想这店铺若是开做绣铺卖衣裳绣品简直不要太合适。 “那铺子在正阳门大街上，也是有上下楼层的。原本是家古玩店，不过生意不太好店关门了，东家也不知道该改做什么营生，就干脆直接将店铺也卖了。不如咱们约个日子到铺子里去看看，也商量商量装潢之类的事宜？” 王婉如三人齐齐点头。 店铺的事情一两句话也说不清楚，聊到此处众 人也止住了话题开始聊些别的。 戚青溪突然想起关氏的孩子:“对了四嫂，怎么今日不见你带着嘟嘟一起过来？” 关氏提起孩子，满眼温柔:“他如今长大了，也越发的活泼好动，我怕他吵闹，便将他留在家中交给乳母带着。” 戚青溪:“该是有两岁了吧？” 关氏点点头:“将将过了两岁的生辰。” 几番说话下来，高氏和众人也渐渐熟稔起来，不再如之前那般拘谨。 见大家开始讨论孩子，她也开口道:“我家那个大些，今年都有四岁了，只不过我陪他爹来京城考试，将他留在了老家给他爷奶照顾。” “啊，你们都已经有孩子啦？”王婉如忍不住失望地摸了摸自己的肚子，“我这都还完全没动静呢。” 关氏知道王婉如成婚不过一载，出言宽慰她:“你这才成婚多久，不用这么着急。” 三个已婚人士又开始聊起了生养孩子的事情。 戚青溪轻咳一声，别说生孩子，她连婚都没成，她觉得自己这个未婚人士直接被排挤出了群聊。 第219章 长痛不如短痛 第二日便是中秋节。 李文康同郭氏带着礼品和几个孩子前往岳丈家做客。 因着之前除夕的那档子事情，戚青溪也不愿意再到郭府去自找麻烦，她选择自己留在家中。 反正李远浩和戚允明如今都还在考场之中尚未出来，所以他们真正吃团圆饭的日子是在明日，郭府这顿饭吃不吃于她都无甚要紧。 戚允晖和戚暖想着要留在家中陪她，心意她领了，毕竟连家中两个宫里来的嬷嬷也都趁此机会同宫外头的亲人们团聚去了。 好不容易有这个独处的机会，她自然还是想自己一个人静静地享受独处的时光。筆趣庫 将兄妹二人劝着同舅舅舅母一块儿离开后，她搬了把躺椅到水榭中歇息。 银杏一蹦一跳的走上前来，笑眯眯地同她说话:“小姐，我是来同您告假出府去的。” 果然没了黄、许两位嬷嬷在府里头，连银杏都松快不少。 戚青溪笑着挥挥手道:“去吧去吧，别太晚回来啊。” “诶。”银杏连应声都极为欢快。 红杉端着瓜果茶点进到水榭之中，正好瞧见银杏离开的背影 ，摇摇头道:“这也就是黄嬷嬷不在，若是黄嬷嬷在，可不得将她训得头都不敢抬起来。” 戚青溪歪着头看向红杉:“银杏出去同人中秋相聚去了，你不想出去逛逛吗？” 红杉将托盘中的碗碟放到桌上:“小姐莫要取笑我，银杏她好歹有乡亲好友在京中可以吃个团圆饭，我孤身一人，也没什么亲朋可以聚的。” 戚青溪上下打量了红杉一片，笑得略有些不怀好意:“不对吧，我记得你同刘勇二人关系就很好啊，他不是还时不时专程送些点心小吃到府上，不是指明了给你的吗？” 红杉先是面上一红，随后又神色黯然道:“刘大哥他很好，是我……我配不上他。” 戚青溪微皱着眉，不赞成道:“我记得很早之前我就同你讲过，做人切不可妄自菲薄。” 她能明白红杉的患得患失，人在面对喜欢的人时，总是会下意识地产生自卑心理，觉得自己在任何方面都配不上喜欢的那人。 她坐起身来看着红杉:“而且情之一字，如人饮水，冷暖自知。你自己一厢情愿地在这想着 配不配得上的事情，这么折磨自己又是何必，还不如直接开口去问刘勇是个什么想法。” “可是……可是……”红杉极为犹豫的样子。 “可是你怕到时候他拒绝了你，便会连像如今这般和善说话的机会都没有了是不是。” 红杉被戚青溪戳中心事，眼中氤氲着水汽低下头微微点点头。 戚青溪叹了口气，看来她的用点狠招了。 “那么你就一直打算这么吊着他？” 红杉连连摇头:“没有，小姐。我自然是不会阻止他喜欢上别的女子，我会劝他娶妻生子的。” “嗯。”戚青溪点点头，“所以他娶妻生子之后，你就觉得你还能同一个有夫之妇多说几句话了？还是你能忍受得了他带着老婆孩子一起来你面前同你拜年，你还得装作欢喜的样子给他孩子红包？” 红杉完全没料到戚青溪会有如此之言，一时间呆愣在那说不出半个字来。 “既然伸头缩头都是一刀的事，又何必有这么多的纠结，不如直接将事情摊开来，行不行就是一句话的事情，长痛不如短痛。”戚青溪开口道。 第220章 忐忑 八月十六日，乡试最后一场考完，众考生乌泱泱地从贡院中冲出来赶着回家去吃顿好的，再睡个好觉。 毕竟这小半个月来的考试也真的算是将他们折腾出好歹来，考场里头不是中暑的就是体力不支晕倒的。 更甚者，听说有一位坐在底号，也就是坐在厕所旁边位置的仁兄，从第一场开始便呕吐不止，到第三场时已然被熏晕过去，抬出了考场去。 冤不得从前一直有人说，坐在底号之人，就算文曲星降世，恐怕都考不出什么名堂来。 不过李远浩和戚允明尚算运气不错，两个都是分配了能坐能躺的老号。 但即便如此，两个人出考场时也是有气无力的。 家里头的仆役一早就在门口等着，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门口，一看到两位少爷便立刻上前去接过他们手里头的物品，将他们迎到家中停靠在巷口的马车前。 因着中秋假期的缘故，这次连李文康也一块儿到贡院前来接儿子和外甥。 但戚青溪却出乎意料地没有出现，她留在家中正准备着今日的团圆饭。 忙活了一整日的功夫，她才将食材都处理妥当 ，就等着到时候便可直接下锅烹饪。 只可惜顾瑜没有这个口福了。 原本说好了要来吃饭的，可今日一大早跑过来却告诉她临时接了差事出京办差去，会赶在她两位表兄成婚之前回来。 不知道是什么差事这么匆忙，不过即便她开口问顾瑜，顾瑜应当也不会随意将公事告诉她的。 不多时，李文康便接着两位考生回到了家中。 李远浩和戚允明二人先回房洗漱休息，戚青溪则是先去将茶水点心做好，放到冰鉴中冷藏。 做好点心后，也差不多到了要准备晚饭的时辰。 幸好已经提前准备好了食材，只要直接下锅炒制，要不了半个时辰的时间便能将饭菜出锅端上桌去。 看着这满桌丰盛的菜色以及坐在饭桌前吃饭的家人们，李文康忍不住感慨道:“今年也算是咱们一家这几口人吃的最后一顿中秋宴了。” 郭氏听了李文康这话连连“呸”声道:“这团圆宴呢，您这是说的什么胡话，什么最后一个中秋宴，咱们家今后世世代代，还有无数个中秋团圆宴呢。” “是是是。”李文康伸手拍了一下自己的 嘴，“你瞧我这张嘴，乱说话，说错话了。我的意思是明年中秋宴就会有新的家人加入咱们这个大家族里头，再之后就是孙儿外孙，总之就是儿孙满堂，儿孙满堂。” 他有些泪目道:“只要能看着你们这群孩子一个个都成家立业了，我李文康这辈子也算对得起死去的家人，便也能死而无憾了。” 李家全家满门就独独只有李文康活下来，郭氏一直都知道这是李文康心中的痛事，即便是将小姑子所生的这几个孩子都找回来了，也不能完全弥补这种痛。 大概或许真的得如将军所说的，看着这群孩子们都儿孙满堂了，才能彻底疗愈他心中的痛楚吧。 虽然郭氏能理解李文康，但此时人月两团圆的场面，总那么多伤感之词也着实是破坏气氛。 她倒了杯酒，站起来豪爽地举起酒杯笑道:“我可没你们父亲和舅舅那么多的感触。虽然两个孩子才刚考完，但我直觉这次会试两个孩子都会有一个好成绩的，正好下月便是你们两位兄长大婚，咱们家也算是双喜临门，都举起酒杯来，咱们为这双喜临门干上一杯。” 第221章 一门双喜 戚青溪挑了个日子约了王婉如、高氏和关氏三人去看正阳门大街那处的铺子。 王婉如一进铺子便感叹道:“哇，阿溪，你这铺子可真够大的。” 其实，戚青溪第一次看到这铺子的时候也是王婉如这反应。 上下两层的铺子，还外带一个大后院，但或许也有店铺里头空无一物，对比之下才显大的原因。 后头还有一个有着六间屋子的二进院子，大门正对着侧巷，若是把前头连接着铺子的门堵上，俨然就是一个独立的四合院。 据说前任老板为了做这个四合院，还花了好一番功夫和银钱将一左一右两家商铺的后院卖予他，这也正是这铺子比别的铺子更贵些的原因。 不过虽然卖得比别的铺子贵些，但若将这铺子和宅子单独分开再转卖出去的话，其实能比她买下来的价钱还要高出三分之一。 戚青溪便咬咬牙将铺子宅子一整个买下了。 关氏四处转了一圈，出言道:“这铺子做绣铺简直不要太合适，只是不知道青溪你想开个什 么样的绣铺呢？” 开什么绣铺戚青溪已经有了考量。 她这段时间也细细地观察过京城中众家夫人小姐所穿的衣裳料子和款式，都是不缺钱的主，请的也都是极好的裁缝绣娘，做工精细图案精美这是没得说的。 只不过如今的布料，虽颜色也算多样，但相比她那个时代依旧是单一了些，所以她还想自己调些色出来找纺织染料师傅帮忙试着染出不同颜色的布匹出来。 还有衣裳上头的花纹样式。 如今的这些衣裳样式大多都是某一家出了什么新奇的款式，其他各家都会争相模仿，一时间便会成为时下流行，京城有钱人家的夫人小姐们没多会儿功夫便会人手一件。 倒是和她那个时候的风气差不多，不管是吃穿住行，只要有一家的设计火了，其他的商家便会争相模仿。 但至少她那个时代还有知识产权这一说。 不过她已经想出了一个对策，虽不能完全杜绝模仿之风，但也能让别人一看便知谁人穿的是仿品。 那便是饥饿营销 。 方案她已经写好了，不过那也还是得等她先将铺子的知名度打开之后，才好实施具体的步骤。 当然，打开铺子的知名度于她而言也不算难事，毕竟她身边还有郭氏和赵静婉等一众贵妇在，到时候只要拜托她们穿着铺子里的衣裳到京中各位夫人太太们举办的各类大小宴会中转一圈，这知名度也就传开了。 只不过这也有一个很重要的前提，便是铺子里的衣裳要做的足够精美，足够吸引旁人艳羡的目光。 然而她们四个人里头也就只有关氏家里头曾经是开过这类铺子的，而且关氏还未曾上过手。 是以她打算摸着石头过河，先试着营业一段时间，将该踩的坑先差不多都踩过一遍再说。 不过店中的装潢之事，戚青溪倒是打算一劳永逸，但她也还是得问问其他几位股东的意见。 铺子里头连张桌椅都没有，自然是不方便商量细节之事。 好在关氏他们就住在后头正东坊，她极力邀请大家到她家里头去喝些茶水，边休息边商量。 第222章 暴风雨前的宁静 戚青溪挑了个日子约了王婉如、高氏和关氏三人去看正阳门大街那处的铺子。 王婉如一进铺子便感叹道:“哇，阿溪，你这铺子可真够大的。” 其实，戚青溪第一次看到这铺子的时候也是王婉如这反应。 上下两层的铺子，还外带一个大后院，但或许也有店铺里头空无一物，对比之下才显大的原因。 后头还有一个有着六间屋子的二进院子，大门正对着侧巷，若是把前头连接着铺子的门堵上，俨然就是一个独立的四合院。 据说前任老板为了做这个四合院，还花了好一番功夫和银钱将一左一右两家商铺的后院卖予他，这也正是这铺子比别的铺子更贵些的原因。 不过虽然卖得比别的铺子贵些，但若将这铺子和宅子单独分开再转卖出去的话，其实能比她买下来的价钱还要高出三分之一。 戚青溪便咬咬牙将铺子宅子一整个买下了。 关氏四处转了一圈，出言道:“这铺子做绣铺简直不要太合适，只是不知道青溪你想开个什 么样的绣铺呢？” 开什么绣铺戚青溪已经有了考量。 她这段时间也细细地观察过京城中众家夫人小姐所穿的衣裳料子和款式，都是不缺钱的主，请的也都是极好的裁缝绣娘，做工精细图案精美这是没得说的。 只不过如今的布料，虽颜色也算多样，但相比她那个时代依旧是单一了些，所以她还想自己调些色出来找纺织染料师傅帮忙试着染出不同颜色的布匹出来。 还有衣裳上头的花纹样式。 如今的这些衣裳样式大多都是某一家出了什么新奇的款式，其他各家都会争相模仿，一时间便会成为时下流行，京城有钱人家的夫人小姐们没多会儿功夫便会人手一件。 倒是和她那个时候的风气差不多，不管是吃穿住行，只要有一家的设计火了，其他的商家便会争相模仿。 但至少她那个时代还有知识产权这一说。 不过她已经想出了一个对策，虽不能完全杜绝模仿之风，但也能让别人一看便知谁人穿的是仿品。 那便是饥饿营销 。 方案她已经写好了，不过那也还是得等她先将铺子的知名度打开之后，才好实施具体的步骤。 当然，打开铺子的知名度于她而言也不算难事，毕竟她身边还有郭氏和赵静婉等一众贵妇在，到时候只要拜托她们穿着铺子里的衣裳到京中各位夫人太太们举办的各类大小宴会中转一圈，这知名度也就传开了。 只不过这也有一个很重要的前提，便是铺子里的衣裳要做的足够精美，足够吸引旁人艳羡的目光。 然而她们四个人里头也就只有关氏家里头曾经是开过这类铺子的，而且关氏还未曾上过手。 是以她打算摸着石头过河，先试着营业一段时间，将该踩的坑先差不多都踩过一遍再说。 不过店中的装潢之事，戚青溪倒是打算一劳永逸，但她也还是得问问其他几位股东的意见。 铺子里头连张桌椅都没有，自然是不方便商量细节之事。 好在关氏他们就住在后头正东坊，她极力邀请大家到她家里头去喝些茶水，边休息边商量。 第223章 第二个生意项目 戚青溪挑了个日子约了王婉如、高氏和关氏三人去看正阳门大街那处的铺子。 王婉如一进铺子便感叹道:“哇，阿溪，你这铺子可真够大的。” 其实，戚青溪第一次看到这铺子的时候也是王婉如这反应。 上下两层的铺子，还外带一个大后院，但或许也有店铺里头空无一物，对比之下才显大的原因。 后头还有一个有着六间屋子的二进院子，大门正对着侧巷，若是把前头连接着铺子的门堵上，俨然就是一个独立的四合院。 据说前任老板为了做这个四合院，还花了好一番功夫和银钱将一左一右两家商铺的后院卖予他，这也正是这铺子比别的铺子更贵些的原因。 不过虽然卖得比别的铺子贵些，但若将这铺子和宅子单独分开再转卖出去的话，其实能比她买下来的价钱还要高出三分之一。 戚青溪便咬咬牙将铺子宅子一整个买下了。 关氏四处转了一圈，出言道:“这铺子做绣铺简直不要太合适，只是不知道青溪你想开个什 么样的绣铺呢？” 第225章 高朋满座的宴席 若是放在之前，这想不通也就罢了。 可如今戚青溪已经渐渐开始着手要对抗原书男主黎祁铭了，周遭的这群大人物的一举一动她就变得尤为在意。 谁让这位瑞王爷手上还有皇上交由掌管的五军营呢。 毕竟这五军营可是包括三千营和神机营在内的中央军之中最精锐的一支，虽比不得别的军部动辄五六万人，但这五军营里头的一万多个将士个个堪称精锐，想要抵挡住一支五六万人的军队也是不在话下的。 所以书中黎祁铭对这位皇叔也是极尽拉拢。 是以这位王爷的一举一动，戚青溪又如何能不多想呢。 不过戚青溪倒还真是想多了。 这瑞王爷之所以会来赴宴，还真是一件极为巧合之事。 不过戚青溪倒是猜对了些边角，瑞王爷之所以会来赴宴也真是同黎祁铭有那么半分关系。 而另外半分关系则是和齐王黎祁宁有关系。 还有一点怕是戚青溪想破头都想不到的，便是黎祁铭和黎祁宁之 所以会来赴宴亦是和瑞王爷有关，甚至连启泰帝都掺了一脚在里头。 与此同时，前厅。 瑞王爷看着一左一右坐在他身旁的安王同齐王这两个大侄子，心里头都不知道暗暗叹了多少口气。 这事儿闹得，早知道他就换个日子去到宫里头同他母妃也就是太后娘娘请安了，否则也不会碰上这两个宝贝大侄子，他走哪他们两个跟到哪里。 不要忘了他瑞王曾经也是一位皇子，也是陪着皇兄一路走上来，好不容易看着皇兄成为太子到最后当上皇帝，才有了他们母子三人如今这极尽尊贵的好日子。 他能不知道这兄弟两个心中的所思所想？二人不过都是看中了他手里头这点小小的兵权，为了拉拢他到对方的阵营中去而已。 但他和启泰帝可是一母同胞的亲兄弟，眼睁睁地看着皇兄的儿子们陷入争斗束手无策便罢了，还要让他掺和进去又怎么可能。 可他也不能明面上同这两位侄儿闹翻，毕竟以如今的 朝局看来，这太子之位很有可能就是在这二子中选一个出来。 他年纪大了，都还不知道有几年活头，今后的大渝究竟会是个什么局面他或许都没机会看到了，但他总得给儿孙一条活路不是？ 第227章 又一个疑似穿书者 只见那位刘姑娘亦是利落地从她的箭筒取出一支箭来，然后仔细地瞄准位置往射壶所在之处用力一扔。 “有初贯耳，得二十筹。”方才那个通报分数的声音再次响起。 引得周遭围成一圈的那群夫人小姐们一片叫好声，那位刘姑娘则十分淡定地朝众人点头致意。 而戚青溪却直接呆愣住了，只因为这位刘姑娘方才投壶的时候轻呼的那一声。 别人或许都未必听到了，或者听到了但也没听清楚是在念些什么，而戚青溪却是实打实听了个清清楚楚。 这姑娘喊的是“加油”两个字。 据戚青溪所知，“加油”这个词，只有她那个时代有吧？ 毕竟她曾经也试着同允明和允晖他们几人说过这词，但很明显，他们从来都未听过这个词，甚至还来反问戚青溪这个词是什么意思。 所以戚青溪才如此诧异，居然能从这位刘姑娘口中听到这个词。 莫非是她听错了？ 就在戚青溪发呆的这会儿功夫，那边的投壶比赛俨然已经到了第二局，又是该那位刘姑娘出手了。 “加油！” 又是一声呼喊。 戚青溪敢以全世界发誓，这回她绝对没有听错，这姑娘喊的就是“加油”二字。 什么情况？这姑娘也是穿书而来的？此刻戚青溪心中已是万分诧异。 居然，在这个书中世界，还有一个与她一样穿书而来的姑娘出现了。 她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 戚青溪看着那姑娘，又将一支箭精准地投入壶耳中。 “连中贯耳，十筹。” 那位刘姑娘闻言立刻地欣喜冲到旁边与一位丫鬟装扮的姑娘抱在一起:“小桔子，你看，我又中了，你家小姐厉害吧。” 那叫小桔子的小丫鬟则往后退了几步，一直到退出刘姑娘的怀抱，这才不好意思地小声开口道:“小姐，这大庭广众的，您与我一个丫鬟这般搂搂抱抱的，会被别家夫人小姐笑话的。” 刘姑娘也轻声回那丫鬟 的话道:“什么长幼尊卑的，我都不在乎，就你们这些古人规矩多。算了，我一个受过高等教育的好青年，何必和你一般见识。” 说完她便重新回到了投壶比赛当中去了。 若不是戚青溪为了能多留意些这位刘姑娘的一举一动，特意往这边靠近了许多，只怕是都难以听到这对主仆的这番对话。 如今，戚青溪已经百分百确定这位姑娘是穿书而来的。 戚青溪此刻真是大为震惊，这个书中世界，居然还会有第二个与她一样穿书而来的姑娘。 她呆愣地站在原地，仿佛这世间的一切与她再无关系，直到她听到有人在唤她的名字。 “青溪，青溪？” 赵静婉的声音传入戚青溪耳中，她一下子清醒过来。 “唉……”赵静婉重重叹了口气道，“没想到那姑娘的投壶技艺也不赖，居然比我看中的那位夫人还高上二十筹，这局比赛，那位姑娘赢了。”她伸手指向那位刘姑娘。 “是吗，这姑娘居然这么厉害。”戚青溪看向那位刘姑娘。 “对呀，唉……”赵静婉又叹了口气，“那位夫人，怎么就会输了呢，可惜了咱们这些银子。” 戚青溪如今已经回过神来，听到赵静婉因为输钱之事长吁短叹的，她知道赵静婉从小富贵，随意在外头吃上一顿饭都不止十几二十两银子。 这不是在心疼钱，而是在懊悔自己带着戚青溪押错了，害得戚青溪也跟着她一起输钱才是真。 戚青溪自然是不在意这些的，她反倒是要感谢赵静婉才是，若不是她执意要拉着自己下注看投壶比赛，又怎么能发现这位刘姑娘居然也是一位穿越者呢。 以及，据她观察这位姑娘的一举一动，这位姑娘应当是刚穿越过来没多久，说话的神态语气明显还保留着她们那个时代的特征。 虽然这些举动在她们那个时代的人看来都不会觉得有什么异常之处，但放在这个礼教颇为森严的时代 ，倒是一眼就能让人看出与众不同来。 第228章 穿越者刘蓉蓉 一大群夫人小姐们皆在为刘姑娘喝彩。 刘家姑娘看着身边这一大群人热闹地夸赞着她，面上极为淡然，可心里头却极为飘飘然。 这可是她刘蓉蓉，不，现在应该是刘玉珂才对。 这可是她刘玉珂这一两年里天天刻苦练习才有的成果，为的也就是有朝一日能够有今日这么一个场合让她大展风采。 最好能让她钓到个金龟婿，如此一来，也能让刘家那个老太婆看到她的利用价值，想来也不会再将她赶到那个破尼姑庵里头去了。 谁能想到她刘蓉蓉一个风华正茂的大学生，不过和朋友们到山里头逛了一圈，就穿越到古代来了。 当然，若不是她执意到那座尼姑庵里头看上两眼，只怕也不会穿越到这么个奇怪的地方来。 那她也不是故意的，只是好奇而已，谁知道她那群朋友居然就直接将她扔下不管了。 都怪他们，若不是他们放着她不管，她也不会穿越到这么个破地方。 而且这个身份更是尴尬，初时她还以为自己是个带发修行的尼姑，谁知道居然是被自己家里头的人以体弱多病的由头送到庵庙里头自生自灭的，而且居然还是堂堂当朝礼部尚书家的孙女儿。 她刘蓉蓉当然不会就此坐以待毙。 于是她想了个法子，让刘家人主动接她回到家里头。 还好这位刘玉珂姑娘，从小就在庵堂长大，对家中的一应事情都不甚了解，否则她怕都是要露馅儿了。 而且正因为她在庵堂的这段经历，哪怕是她偶尔做出不合时宜的举动，别人也都会将这些事情怪到那群尼姑头上，认为那群尼姑没教好她，反而越发的可怜她。 如此倒是正合她意。 刘蓉蓉也偷偷打探过这位小姐被关到庵堂里头的原因。 居然是因为有一位高僧在刘玉珂小时候为她算过一卦，说什么刘家亡族之祸，皆是因她而起。 “呸。” 封建迷信，封建迷信！ 害得这小姑娘在庵堂里头丢了性命，她 第230章 龙首 戚青溪收回自己的目光，将全部的心神放到比赛中去。 这时，那位夫人又低声喊道:“守擂者，刘姑娘，先手。攻擂者，戚姑娘，后手。奏乐。” 随着那乐人所弹奏的音乐声起，投壶赛也正式开始。 刘玉珂从箭筒中取出一支箭，对准射壶便是一扔。 “有初，十筹。” 接下来便该戚青溪出手，戚青溪从箭筒中抽出一支箭来，却没急着往前投，而是目测了一下自己与射壶之间的距离，然后才将自己手中的箭径直往前扔去。 她倒是也想如那位刘姑娘那般利落地拔箭扔箭，可是她毕竟才上手，实力不允许啊。 “有初贯耳，二十筹。” 赵静婉立刻高声为戚青溪喝彩:“好！青溪，厉害啊！” 旁边的夫人小姐们也开始讨论了起来。 “怎么回事，之前那几把这位刘姑娘不是一直都是中贯耳吗？” “不知道，毕竟比了这么多场，也许是累了吧。” “那也不一定啊，她之前比了那么多场都无事，而且不是她自己叫嚣着要人上前同她比试的嘛，这会儿怎么又喊累了。” “我看这姑娘是大意轻敌了，怕不是真以为戚姑娘不会投壶所以根本就没将这场比赛放在心上。” “那她也太大意了吧？方才李夫人说不定是谦虚之言呢，否则怎么可能连投壶规矩都不知道的戚姑娘能中有初贯耳呢。” “啊？那我押下去的那些银子岂不是都要打水漂了。” …… 一群人正说得热闹，第二支箭也已经开始了。 刘玉珂承认她们说的没错，是自己轻敌大意了，谁知道这位戚姑娘居然还挺厉害的。不过接下来她可就不会放水了，她今日必是要拿下全部赢局。 刘玉珂抽出一支箭，往射壶中一扔。 “倚杆，十五筹。” 接下来便又到了戚青溪的回合，她依旧是等了一会儿才将手中的箭扔出去。 “连中贯耳，十筹。” …… 就这样来来回回，终于到了最后一局。 由于前头戚青溪有一 局没掌握好力道，原本也是想来个倚杆的，最后却变成了浪壶，只得了十四筹。 到第七局的时候不但比分已经被刘玉珂追回来，反而还比她要多上一分。 此时，又到刘玉珂执箭投壶。 “带韧，十五筹。” “好！” 围观的一群夫人小姐们都开始为刘玉珂喝彩，同时也为能保住自己的银子而庆幸。 方才同李念月她们一同玩耍的其中一个小姑娘道:“这下应该算是刘尚书家的这位姐姐赢了吧？” 李念月忍不住瞪向她:“还没比完呢，你就知道我阿姐输了？” 有位姑娘看不过眼李念月这么气势汹汹的，上前去同她争辩:“怎么她说的不是事实吗？你阿姐的确是要输了啊，难道你不懂投壶的规矩？你阿姐已是输了一筹，即便是她再中十五筹也还是输，除非她能中龙首，才有可能翻盘，但是可能吗？这不是痴人说梦是什么。”这姑娘看着李念月轻蔑一笑。 李念月的肺都要被她给气炸了，但人家说的又的确叫她难以反驳，可她也不是能服软的人:“你怎么就知道我阿姐不可能中龙首。” 那姑娘又趾高气昂地开口道:“不如咱们来打个赌啊，若是你阿姐能赢，我就给你当一个月丫鬟。可若你阿姐输了，你就给我当一个月丫鬟，怎么样？敢赌吗？” 众人都觉得这是个必输局，都在劝李念月冷静，不要冲动行事，不然便真的要给这姑娘当一个月的丫鬟了。 可李念月偏生是那种越挫越勇的性子，她还就不信这个邪了:“有什么不敢的，赌。” 就在李念月说完这个“赌”字的时候，戚青溪手中的箭也同时飞向射壶。 “噌”地一声，箭矢落入射壶中，那位计分的夫人上前检查。 然而，在场之人倒是觉得结局已经不会有什么太大的悬念，倒是不甚在意，甚至已经开始聊起了别的话题。 那位计分的夫人清亮的声音突然响起，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龙首，十八筹，戚姑娘 胜。” 所有人都露出了诧异的表情，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 有人开始怀疑道:“不可能吧，龙首啊，这么容易就中了？” 也有人不悦地看向那位说不可能的姑娘道:“你什么意思，这位夫人的父亲可是都察院左都御史大人，家中家风也是出了名的公正严明，你是在怀疑夫人不公？” 那位夫人却是个大度的，她笑着出言道:“好啦，不是什么大事。我还未将箭拔出来，众位可自己来看，箭斜倚在壶口处，而且箭头正对着戚姑娘所站的位置。” 众人纷纷围上前去，果真如这位夫人所说，众目睽睽之下亲眼所见，也不再有人怀疑什么，皆上前去恭喜戚青溪。 而刘玉珂站在戚青溪旁边满脸震惊，她居然输了，她居然输了！她苦心经营了这么久的计划，居然就这么破产了？ 刘玉珂握紧了藏在袖子下的双手，不甘地看了眼旁边的戚青溪，这丫头还真是运气好，若不是第一局她大意轻敌，即便是她得了龙首也绝对别想翻盘。 “哈哈哈哈哈哈哈……” 突然一阵爆笑声传来，众人纷纷往后看去。 李念月正把双手叠放于胸前，抬着下巴看着那个和她打赌的姑娘:“怎么样？痴人说梦？” 那姑娘面色由通红变得惨白，她也没想到李念月她阿姐居然还真就中了龙首，亏她之前还那么趾高气昂地同人大打赌，这回可真是丢人丢到家了。 丢人便也罢了，她还得履行赌约，给李念月当一个月的丫鬟，真是太伤自尊了。 可她黄家的女儿也不是孬种，既然输了便愿赌服输就是，绝不会退缩，做丫鬟便做丫鬟吧。 这时，李念月又开口了:“我李念月也不是那种得理不饶人之人，当丫鬟便不必了。” 这位姓黄的姑娘立刻欣喜地看着李念月，可还未高兴一会儿，李念月又开口道:“但输了便是输了，我要你当着大家的面承认你输了，然后再去我阿姐面前大声地恭喜她赢了，没问题吧？” 第231章 互相试探 那位姓黄的姑娘连连点头，她双眼亮晶晶地看着李念月。 其实她从前一直都跟随在外驻军的爹爹在任上住，也就这几个月她爹爹调回京城才和这些京中各府的小姐们有了往来。 可那些小姐们说起李念月都是撇着嘴，一副极不待见李念月的模样，而且她今日也见到李念月对那位说她阿姐会输的姑娘大呼小叫，所以她才那般针对李念月的。 可如今看来，李念月好像也没有那么不可理喻。 黄茵真诚地看向李念月:“李姑娘，我输了。” 随后，她又穿过人群走到戚青溪跟前，朝戚青溪行了一礼然后大声道:“戚姑娘，恭喜您赢了这局投壶比赛。” 戚青溪被这姑娘突如其来的道贺弄得有点懵，但她很快反应过来，也微微朝黄茵点点头笑道:“多谢你。” 随后，戚青溪便看到这姑娘跑出人群，往李念月那边跑去。 刘玉珂也不知何时来到了戚青溪身边，她朝戚青溪伸出手摆出一副要同她握手的姿势，满脸笑容道:“恭喜你啊戚姑娘，你赢了我，对了，我叫刘玉珂。” 没错，她就是不服气一个古代人居然能赢她，她觉得现在只有证明这姑娘是穿越过来的她才能稍稍服气一些，否则她作为穿越之人的面子往哪搁。 而且她现在特意摆出一副笑嘻嘻的模样，应该很容易让人放下戒心的，如果是她自己，她就会同向她伸手的人握手。 可戚青溪又不是她刘玉珂，而且还一早看破了她的来路，自然不会轻易朝她伸手。 戚青溪没有理会刘玉珂，而是笑着朝她福了福身道:“不敢当，青溪不过侥幸赢了这一局而已。” 戚青溪说完这话，其他夫人小姐又是一通祝贺，戚青溪又感谢了一通，众人这才散去。 刘玉珂走上前来挽住戚青溪的手:“青溪，我可以叫你青溪吗？” 戚青溪笑道:“自然可以，刘姑娘想怎么叫都行。” 接着，刘 玉珂又摆出一副天真懵懂的表情道:“对了，前些天我哥哥带我去了一家饭馆子吃饭，里头的菜都可好吃了，还有个叫什么火锅的新鲜玩意儿。听说在京城生意可火了，连开了三家店，我后来才知道原来那火锅店居然是你开的吗？” 戚青溪表情淡然地侧过头看向刘玉珂，这就按捺不住来试探她了？筆趣庫 刘玉珂则是露出一副委屈的神情，加上她本就瘦瘦弱弱的，倒真有那么几分我见犹怜的意思。 刘玉珂:“怎么了？我是问了什么不该问的吗？对不起。” 戚青溪笑笑:“没有，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没有什么不该问的，那几家有间饭馆的确是我同朋友一起开的。我那朋友家中是开商行的，他从小随家里头的商队走南闯北，在其他地方见过别人吃锅子，所以就想着要做这门生意。这店里的经营模式之类的也全都是他我也是碰巧入了些股沾他的光赚钱。” 戚青溪突然觉得自己下回再见到邵华夫妇，还是有必要同他们交代一下这些事情，今后若再有什么做生意的好点子就推到他们夫妇二人身上去，说是他们想出来的。 这大渝朝地大物博，在别处见到什么稀奇东西也是很正常的。 再不行，这个世界也很大啊，谁知道外国会不会也有那么一两个穿越者，带来新的技术引发新的变革之类的呢。 刘玉珂又问道:“那这经营方式呢？” 戚青溪也家假装自己听不懂的样子，故意犹豫了片刻:“刘姑娘这话是……什么意思？” 刘玉珂因为戚青溪方才的话，已经将自己怀疑的目标转移到了戚青溪那位合伙开店做生意的朋友身上，对于戚青溪听不懂她说的经营方式是什么意思倒也正常。 于是刘玉珂又解释道:“就是我见你们店里头的伙计们对待客人都极为亲切，招待客人的时候也极为周到，而且几乎是有求必应。这招待客人的方式 倒是同我家乡的一间店铺很是相似。” 戚青溪:“是吗？不知刘姑娘家乡的那家店铺叫什么名字？其实我那位朋友在他家乡也开了几家这样的店铺，说不定你们是老乡呢。” 刘玉珂微微讶异地看着戚青溪，有些激动地抓着她的手道:“我的家乡在华国京市，那家店叫海底捞，你朋友说她也是华国的人吗？” 华国，海底捞。 这两个对于戚青溪既熟悉又遥远的词，她以为她再不会有机会听到这两个词了，可居然又来了一个穿越者，让她再一次听到这熟悉的字眼。 但戚青溪深知如今还不是与刘玉珂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的时候，因为若刘玉珂同她一样也是穿书而来的，那边会有很大的可能性破坏她想要救自己亲人的计划。 还是暂时先稳住刘玉珂，之后再静观其变吧。 戚青溪假装愣神道:“华国是……什么地方？我那朋友的家乡就在林州府，其实我老家也是林州府的……” 戚青溪之后的话，刘玉珂一句都没听进去，她依旧在怀疑这个架空世界里还有一个穿越者在。 她得想办法和这位老乡接上头才行，有他们两个穿越者在，这个什么封建的大渝王朝还不尽在他们的股掌之中。 毕竟那些个小说什么穿越的电视剧里头都是这样写的，女主穿越到古代凭借着现代的技术在古代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嫁的也基本上都是什么一国之君之类的人。 如果另外那位穿越者是个男人的话，她倒是可以考虑嫁给他，帮他当上皇帝然后自己成为皇后，当然前提得是那人长得帅，不帅她可是看不上眼的。 不帅那她就得想个别的法子同他谈别的合作。 还有…… “刘姑娘，刘姑娘？” 戚青溪也不知道刘玉珂是在想些什么，喊了她两三遍都不见回应。 那边，赵静婉在注桌前兴奋地挥手喊她，她只好同刘玉珂的贴身丫鬟打了个招呼离开了。 第232章 赢家的快乐 赵静婉端起桌上一个放满银两的托盘，笑容满面地道:“青溪，你快看。” 赵静婉在戚青溪身上押了一百两银子，赚了差不多五倍之多。 虽然说她不缺钱用，但谁也不会嫌钱多不是，尤其是这种意想不到的收获，最是让人心情愉悦了。 赵静婉将托盘中的银子分了一半出来，喊李府的下人给她找了个小箱子装好后递给戚青溪。 “托你的福赢了这么多，合该咱俩一人一半。” 戚青溪笑着将装银子的箱子推了回去，凑到赵静婉耳边悄声道:“不瞒静婉姐姐，其实我也小赚了一笔。”她伸手指向不远处抱着钱匣子的银杏。 赵静婉看着银杏手里头那个和她手上差不多大的盒子，随后满脸讶异地看向戚青溪:“你这是知道自己会赢，居然还提前给自己下了注，而且看样子还下了不少银子。可我记得不多会儿前你还找我给你讲解投壶的规矩，你连投壶的规矩都是现学的，居然还这么有把握自己能赢？” “对了，你中间有段功夫说是要回院里一趟……”赵静婉狐疑地看向戚青溪，“你该不会是偷偷去学了什么仙术回来才瞬间学会了投壶的技艺吧？” 戚青溪听了赵静婉这话简直哭笑不得。 她不会投壶是真的，但她从前在另一个世界时最拿手的一项运动项目，基本上可以说是没有敌手。 当然，仅限于她经常去的那个运动场馆里头。 后来她搬回老家后也在自家院子里头弄了个飞镖盘时常玩一玩，只不过后来莫名其妙穿书来到这个世界后她倒是没有再玩过了。 据她观察，两个项目虽然玩法不同，但是其中所需要的技巧确实差不多的。 方才她特意回去，就是为了练习一番，找找从前的手感， 她是有把握能赢才上前去同刘玉珂比试的，否则她也不会那么信心十足地让红杉去给她下注。筆趣庫 但她又不知道该怎么同赵静婉解释，其实她穿 越到这个书中世界来就已经是很神奇的一件事情，说这个世界存在仙术倒也不是没这种可能。 她有时候都怀疑其实从前那个世界发生过的事情才是假的，都不过是她做的一场梦而已，梦醒后的这个世界才是真实存在的属于她的世界。 但若真是一场梦，那今日她用飞镖的技巧来同别人比赛这一事又解释不通了。 不好解释，戚青溪也懒得再解释什么，干脆直接同赵静婉道:“其实我就是刚学的，不信的话静婉姐可以去问我两个丫鬟，我方才回院子便是拉着她们陪我练手去了。” 对于这种才刚上手学就能轻易打破人家连胜不败的战绩之事，赵静婉自然是不相信的，她觉得戚青溪是在敷衍她。 戚青溪见她满脸不信的模样，向不远处站着的两个丫鬟招招手，示意她们两个人过来。 银杏红杉两个人走上前来，戚青溪道:“你们来同世子妃说说，我方才拉着你们两个人回院子里做什么去了。” 红杉一脸不知从何说起，银杏倒是捧着钱匣子笑嘻嘻的兴奋模样:“世子妃，小姐方才是让我们回去陪她练习投壶的。您可不知道我家小姐有多厉害，起先几下都投不进去呢，谁知没多久她就一投一个准，直接把我和红杉都看愣住了，是不是啊红杉。” 银杏用肩头撞了一下身边的红杉，红杉这才点点头道:“是的世子妃，小姐让我来下注的时候我都觉得小姐是来给别人送钱的，没想到小姐最后反倒是赢了，我到现在都有些不敢信呢。” 赵静婉这会儿倒是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但联想到戚青溪那个小小年纪便中了举人的弟弟以及那个中了解元的哥哥，她倒是能稍稍想通些许了，或许这些人当真就如画本子里头写的那般，有什么过目不忘一学就会的本事呢。 行吧。 不管是戚青溪有什么本事，反正她是光明正大的赢了，而且还让自己大赚了一笔 。 正好郭夫人那头也已经开始请在场的诸位夫人小姐往设宴的地点而去。 赵静婉也不再纠结这些，高高兴兴地收好钱拉着戚青溪的手，慢悠悠地往宴席处走去。 当然高兴的不只有赵静婉一个人，包括李念月戚暖在内下注押戚青溪会赢的几人赢了钱自然都是高兴的。 还有男宾那边，一直有人在李文康面前夸赞他外甥女戚青溪，说了一大堆什么虎父无犬女之类的夸赞之词，李文康已经是笑得合不拢嘴了。 张旌凯更是高兴地连连在他几个兄弟面前嘚瑟:“看到没，让你们多押点的，你们偏不听。” 戚允晖也在同那群经常玩在一起的各府少爷们吹嘘道:“我戚允晖的阿姐，那自然也不会差的。” 便是连向来淡定的戚允明，在同窗对戚青溪的连声夸赞之下，都开始忍不住弯起了嘴角。 唯一淡定的怕是只有顾瑜一人了。 见他这么淡定，沈铮忍不住开口道:“你未来媳妇儿赢了投壶比赛你怎么都没什么反应啊？” 顾瑜背着手侧头看了他一眼:“理所应当的事情，我要有什么反应？” “理所应当？”沈铮有些生气，“顾瑜你个……” 他大声开口，想要骂顾瑜几句，但眼角瞄到自家老爹此刻正看向这边，他只好放低声音，“狗东西，怪不得你下注押了这么多银子，你是知道那姓刘的姑娘比不过你未来媳妇儿对吧，有这发财机会你居然不喊上你兄弟我。” 沈铮看着顾瑜手里头那张一千两的银票，越看越不甘心。 顾瑜淡声道:“我何时说过我知道？” “你不知道那你还敢蒙着头下五百两……”沈铮说完这话又立刻自己反驳自己道，“你还真敢，而且你不像我，你可不缺钱花。” 可怜他堂堂一个侯府世子，成婚前有娘管着，成婚后又被媳妇儿管着。说什么男人有钱就变坏，以至于他手头上的银子从来就没有超过一百两银子。 第233章 李氏兄弟之喜 沈铮觉得自己可真是太惨了，再多想片刻她都怕自己忍不住会当众哭起来。 突然，一张一千两的银票出现在他眼前。 顾瑜将银票拍在沈铮胸前:“赏你的。” 沈铮惊喜地接过银票笑眯眯道:“多谢顾爷，小的日后定当做牛做马报答顾大爷的恩情。” “我不缺牛也不缺马。” 沈铮略思索了片刻，笑嘻嘻地揽住顾瑜的肩头:“你对哥哥这么好，哥哥也不会亏待你。这么着吧，你不是就快成婚了，到时候什么接亲堵门什么上桌被人灌酒之类的事情，到时候都交给哥哥我来帮你解决。怎么样，够仗义吧。” “这不是你应该的？”毕竟当初沈铮大婚的时候顾瑜也是如此帮他的,顾瑜冷“哼”一声,头也不回地走了。 沈铮在后头边追边喊道:“嘿，你这孩子怎么能这么跟你哥计较。” 顾瑜来赴宴的事情很快便传到了戚青溪耳中那，连同此事一起的还有顾瑜押了五百两又赢了五百两，以及顾瑜又将手上的一千两银子转头给了沈世子。 赵静婉“噌”地一下站起来，完全忘记了自己此刻正坐在宴席饭桌前，见众人都纷纷看向她，她装作无事一般快速坐了下去。 戚青溪正想着顾瑜回来的事情，按照顾瑜原来的计划，他应当是月底的时候才会回来，看来事情办得很顺利。 “青溪你放心 ，我一定会让沈铮将银子还给顾瑜的。” 第234章 所谓的亲戚 李文康对自己母亲家那边的这几个亲戚态度不咸不淡的，全权交由戚青溪来招待他们。 戚青溪更是可以说见都不曾见过他们，便也就只当成普通的宾客一般招待。 可谁知却引起了这家人中一个年轻女子的不满，她十分气愤地朝戚青溪离去的背影喊道:“你们李家就是这么招待长辈的？还有没有点规矩。” 戚青溪转过身眼神冷冽地看着她，那女子居然还真被戚青溪这眼神唬住。 果然黄嬷嬷前两日对她的“岗前紧急培训”还是有用的，为的就是防止宴会当中鱼龙混杂，碰上什么乱七八糟的人和事。 黄嬷嬷告诉她，若是真就不走运给她碰到了，便直接摆出一副淡漠的架势，让人不敢随意招惹你。 如今看来果真有效。 待这女子再次开口时明显声音不如前一次那么高，可却依旧不甘示弱。 “怎么算我也是你表哥。”他指着他身边那位老妇人道，“我祖母也是你的舅婆，你就如此招待自家亲戚？” 这家人来京城也有好几日了，这位老妇人也上门了好几次，说是听说自家外甥家中有喜，特意赶来道喜的。 但连着上门几次，李文康下衙之后听说这家人来了都不甚高兴的样子，就更别说会想着要如何接待他们，这明显不符合李文康重情重义的性子。 毕竟连之前一个自称是西北来的，曾经和李文康一起上过战场，但李文康却毫无印象的老兵来同李文康叙旧，李文康能都吩咐家中之人好生招待。 戚青溪大概也想明白了其中的纠葛。 想来这家人也是和安遂县那户姓李的人家一般，都是在李家遇难的时候见死不救的，否则当初李家的那位老夫人便该带着女儿去投奔自己娘家，而不是跑去投奔一个都不知还有没有半分血缘关系的宗亲。 明明是血肉至亲，对待自己的亲人却比谁都要冷漠，见死不救，这些人甚至比那安遂李家 更可恶上几分。 那女子见戚青溪不说话，以为戚青溪是自觉理亏，她反倒还委屈上了。 她摇头叹气地朝周围的一众夫人小姐诉苦道:“诸位可能不知道，我祖母可是李将军的亲舅母，此次不过是听说家中外甥家中有喜，才甘愿拖着年迈的身体前来祝贺。可谁知却完全不受李家待见，竟然这般随意安排处置我们。” “一派胡言。”李伯不知从何处怒气冲冲地跑了过来，气得胡子都要翘起来了，“你二人颠倒黑白，胡言乱语……” 那女子也不甘示弱道:“你不过李府里头的一个下人，还敢跑到我面前指指点点，还有没有规矩了。” 戚青溪扫了一眼在场之人，那群夫人小姐看热闹正看得开心，就恨不得手里头有那么一把瓜子一杯茶，怕是能让她们在此处听上整整一天都不会觉得厌烦。 戚青溪觉得自己有必要快刀斩乱麻，省得这两个不知所谓的祖孙破坏李府今日的喜事。 她上前去将李伯扶到一边:“李伯，您到旁边歇会儿，我来。” 李伯倒是很听戚青溪的吩咐，即便仍被气得喘着粗气，却仍旧退到后头，任凭这男人再如何说他都不再多回一句嘴。 接下来便该是戚青溪上场了。 戚青溪呛他道:“你说李伯不过是李府的下人，那你又是李府的谁？敢在李府里头这么放肆，什么时候李府里头你说了算了？” 那女子正要反驳:“我是……” 戚青溪直接打断他:“你说你是李府的亲戚便是亲戚了？我舅舅的身世在京城也不是什么秘密，我也不怕再说一遍。当初李家遇难，除了我外祖母和母亲之外全家无一人逃出，而我舅舅也是后来我家里头这位李伯拼了性命从火海里头救出来的，可谓是我们李家的恩人。” 她冷眼看向那对祖孙:“你们自诩是李家的亲戚，不知当时李家落难之时你们又是身在何处？我舅舅当时无处 可去才选择从军，你们那个时候又在哪？我舅舅是拼了自己的命才一步步从一个小兵做到如今的大将军，怎么这个时候你们反倒是跑到李家来认亲，认亲不说，还对着我们李家的恩人吆五喝六，又是哪来的脸。” 这时，人群中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这祖孙两个该不会是骗子，是来李将军家中行骗的吧。” 戚青溪听出来这是赵静婉的声音，她立刻顺着这话说下去:“没错，我也是如此认为的。想来是舅舅舅母人好，今日又是两个哥哥大婚，左右也不过是一顿饭的事情，也懒得计较。若不是这两位咄咄逼人，我也不会多说什么。” 那老妇人显然是被这话气得不轻，伸手指着戚青溪“你”了半天才说出一句完整的话来:“你这目无尊长的臭丫头，嘴皮子倒是利索，想来是平日里没人教你要尊敬长辈，今日我就替你死去的外祖母好生教训你一番。” 她三两步走上前来伸出手便想要往戚青溪脸上招呼。 戚青溪又怎么会坐以待毙，她往后退了两步，红杉和银杏两个人立刻上前去一左一右将这老夫人架住。筆趣庫 那女子见自家人吃亏，居然还举起了自己的拳头想要对付红杉银杏二人。 不过戚青溪防着这女子要打人闹事，早已经喊了仆妇在人群后等着，那女子一上前一群仆妇也跟着冲出人群将她擒住。 “今日我家有喜，我也不想将事情闹大，便放你二人一马。”戚青溪看向那几个仆妇道，“你们将她们两个赶出府去，吩咐门房不准再放她们进来。” 那二人还在骂骂咧咧，几个仆妇也不知从何处拿出两块方巾出来，直接绑在二人的嘴巴处，这祖孙二人想要再叫都叫不出来了。 “你这样对待这位老人家太不厚道了吧？” 突然有一个声音出言指责戚青溪，戚青溪同样觉得这个声音很耳熟，她循声望去，果真是那位刘玉珂刘姑娘。 第235章 刘玉珂的真面目 戚青溪用看傻子一般的目光看着刘玉珂，随后冷然道:“那刘姑娘觉得我该怎么对这位老人家呢。” 刘玉珂走上前去拍开红杉和银杏抓住那老妇人的双手，还边骂道:“拿开你们两个的臭手。” 红杉和银杏二人看向戚青溪，戚青溪不放话她们自然是不会松开的，她们是戚青溪的丫鬟又不是这刘玉珂的丫鬟。 可戚青溪却朝二人点点头，示意她们两个将手松开，免得再遭到刘玉珂的毒手，白白挨打。 刘玉珂边将老妇人嘴里的方巾取下边气愤地指责着戚青溪:“我之前还以为戚姑娘是个心地善良的好姑娘，可如今看来，也不过如此。” 戚青溪:？？？ “刘姑娘是刚来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刘玉珂伸出双手来护着那老妇人:“我不用知道发生什么事情，你这么对一个老人家就是不对。” 戚青溪冷笑一声:“即便这个老人家杀人放火也不可以抓起来吗？” 刘玉珂脑子都不过一下便点头道:“嗯。” 戚青溪极力忍着让自己不要笑出来:“我听说城外观音寺里的菩萨极为灵验，最是慈悲……” 刘玉珂甚至到这会儿了都还未反应过来:“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我只是觉得与刘姑娘一比较，那菩萨好像也没显得有多慈悲就是了。”戚青溪讽刺道。 说罢，戚青溪也不准备再理会刘玉珂这位重度圣母玛丽苏患者。 她冲一众正捂着嘴轻笑的夫人小姐们福了福身:“最近吴大家新出了个叫绿牡丹的本子，双喜班已经将戏排出来了，今日府中特意请了双喜班来唱着本子，不知诸位夫人可有兴趣前往戏台听听戏？” 吴大家的新本子众夫人小姐自然是感兴趣的，毕竟那可是京城炙手可热的戏本子行家，更何况这戏本子还是一票难求的双喜班来演，那些个喜欢听戏的夫人小姐们又怎么会不感兴趣。 最主要的是热闹也都看过了 ，毕竟是来人家家里头赴宴的，太过了也不好。筆趣庫 而且她们都已经看到了刘尚书家那位大儿媳、也就是这位刘玉珂姑娘的母亲脸都已经黑了，只怕她们再不走，这刘大夫人那犀利的眼神都能将她们杀死。 毕竟家中女儿闹了这么大的笑话，这不分青红皂白的，连她们都觉得丢人。 这刘家小姐怕不是真在寺庙里头呆傻了，说的都是什么胡话，明明那天看她投壶的时候都还一副聪明伶俐的模样，真是笑死。 戚青溪领着一群夫人小姐准备离开，刘玉珂又在后头叫嚣。 “你什么意思，我什么时候说了杀人放火可以原谅了，我说的是你这么对老人家不对，你这是偷换概念。你无耻、卑鄙。” 戚青溪停下脚步，回头同刘玉珂说了最后一句话，说完转身便走，连一个眼神都再未给过刘玉珂。 “刘姑娘，你要我放人我已经放了，可你却一而再再而三的闹腾。刘姑娘可知何谓未经他人苦，莫劝他人善？” 戚青溪走在最前头为各位夫人小姐开路:“各位请，我大概估摸了一下，正好听完第一场，接亲的队伍就能回来了。” 一行人有说有笑地离开，再没理会后头的刘玉珂。 独留刘玉珂一人在后头有些不知所措，怎么和她料想的结局不一样呢？ 不是应该众人夸她人美心善，然后纷纷将矛头指向戚青溪的吗？她的穿越女女主光环呢？怎么和别的剧本不一样？ 一个丫鬟悄悄地跑到院里头对先头抓人的那几个仆妇悄声说了些什么，那几个仆妇又立刻上前去将那对祖孙抓了起来。 那对祖孙又开始挣扎叫嚣着，可如今院里头却再无几人看她二人演戏，眼看着自己要被拖走，二人又朝刘玉珂大声喊叫。 “姑娘，您救救我们啊，我一个老人家，我可怜啊。” 刘玉珂本也不是真心要救这二人，此时院里头除了几个李府的仆妇丫鬟再无旁人，她就算要演出她 单纯善良的戏码也没人看。 她已经连续两次栽在这个姓戚的姑娘手里头了，难道是主场优势的问题？还是这个地方对她来说太晦气了。 刘玉珂抬头四处打量了一番这个院子，四处都挂着红绸子，每一扇门窗上都贴了大红的喜字，看久了她都觉得头晕。 “小桔子，咱们走。” 刘玉珂招呼了一声自己的丫鬟，理都不理这对她方才还万分维护的祖孙，脚步极为快速地离开了这个她认为十分晦气的地方。 刘玉珂在这边的举动很快便传到了戚青溪耳朵里，经此一事，也算是让她知道了刘玉珂的真面目。 这个穿越女，不可深交。 而且按照她目前的种种做法，只怕这姑娘野心还不小，戚青溪觉得自己要小心提防的人物名单里头要再加上这位刘玉珂的名字。 * 众人刚看完《绿牡丹》第一出，便有下人来报，说是接亲的大队人马已经到府门前了，大家又纷纷往正厅赶去。 戚青溪要看顾到每一位宾客，自然是最后一个走的，也是最晚到正厅的。 此时，正厅门口围着的人多到数都数不清楚，都是为了看新人拜堂的。 戚青溪试着往里走了两步，可却完全挤不进去。她便干脆不进去了，而是站在人群最外围听着里头的热闹。 她边听还边打量着围在前头的一众人，却让她无意看到两个熟悉的面孔。 戚青溪忍不住在心里头感叹，还真是冤家路窄。 居然是曾经在安遂县时欺负过她的李夏月和李秋月姐妹两个。 一想到这家人做过的恶事，戚青溪心里头就直犯恶心，可看来这家人也是脸皮厚的。 不！甚至比李文康舅父家里那两个更恶心，这家人是完全不把别人的命当回事。 可他们竟还有脸上门来道贺。 戚青溪看着伸长脖子往里瞧的李氏姐妹，她表示十分不理解。 这时，站累了回身歇息的李秋月却也一眼就看到了正在盯着她们看的戚青溪。 第236章 登堂入室的小妾 李秋月轻轻推了一把旁边的李夏月。 “二姐，前边那姑娘怎么看着那么像咱们在安遂县时认识的那个什么姓戚的小贱人。” 李夏月轻哼一声，心里暗道，可不就是那个姓戚的。人家如今可是这李将军的外甥女儿，顾瑜顾大人的未婚妻，这在京城几乎已经是人尽皆知的事情。 但京城人知道，李秋月这个刚从安遂来的人却不知道，而且照她那疯子一般的脾气，肯定忍不住要上前去找姓戚的麻烦。 这李秋月，还有她二伯那一家人，整日正事不做，只知道给她阿爹添麻烦，要她阿爹给他们收拾烂摊子。 偏那家人还没有眼力见儿，非上赶着要来京城，还要逼着她阿娘给李秋月找个好人家。 李夏月已经忍了他们很久，早就想找机会收拾他们了。 所以这次李秋月再要犯事，她绝对不会插手，甚至她得想个办法离开，以免牵扯到她头上来。筆趣庫 很快李夏月便想到了一个借口，她掩住嘴角笑意同李秋月道:“我去出恭，你在此等我不要随意走动，省得到时候我找不着你。” 李秋月此刻所有的注意力都被远处的戚青溪所吸引，她敷衍地冲李夏月点点头:“你去吧二姐。” 果然，李夏月一走，李秋月便嚣张至极地往戚青溪那边走去。 银杏和红杉二人见李秋月一副来者不善的模样，立刻拦到戚青溪身前。 李秋月却根本没把银杏红杉放在眼里，她双手交叉极为傲慢地:“怎么，居然还真让你做成了顾大人的小妾，还给你配了两个丫鬟使？” 李秋月用不怀好意的眼神一边打量戚青溪一边围着她转，还时不时发出“啧啧”的声音:“也不知道顾大人是怎么想的，你不过一个小妾，居然也敢带着你登堂入室。” 她大手一挥，十分得意道:“你如今来的这地儿可是我堂叔家，只要我一句话，便立刻能将你这不三不四的东西扔出府去，你信不信 ？” 此话一出，戚青溪挑了挑眉，看来这李秋月还不知道她如今的身份，还在她面前摆起了李府里头堂小姐的架势。 红杉银杏两个丫鬟都忍不住笑出了声，银杏更是开口道:“这是你堂叔家，我怎么不知道府里还有……” “银杏，不许无礼。” 戚青溪她想知道李秋月这回是又准备怎么对付她，但她怕银杏再多说几句，李秋月反而不敢拿她怎么样了，于是她立刻出言打断银杏的话。 李秋月果然也没让她失望，她走到戚青溪面前得意道:“你怕是不知道吧，我家祖母有意安排我嫁给顾大人，到时候我当了顾家的当家主母，就要你这小贱人好看。” 李秋月轻“哼”一声，冲戚青溪咧起一侧嘴角，翻了个白眼:“我要是你，就立刻收拾铺盖滚回安遂去。” 戚青溪轻轻一笑道:“真是可惜，我不是李姑娘，我也不会滚回安遂。” “什么滚回安遂？你们在说什么？” 赵静婉不知从何处钻出来，走到戚青溪身旁道:“你怎么不进去，躲这做什么呢？” 戚青溪无奈地指着前头一大群人:“我这不是进不去嘛。” 李秋月见又来了个看起来同戚青溪关系好的女人，二人还旁若无人地聊了起来，完全不将她放在眼里。 李秋月从出生到现在，还从来没人敢如此轻视她，她哪里咽的下这口气。 她怒气冲冲地指着赵静婉:“你又是从哪里冒出来的小贱人，居然敢无视我。” 赵静婉听到小贱人三个字眯了眯眼睛，她看向自己的丫鬟盼春，盼春上前就是两个大嘴巴子甩在李秋月的脸上。 李秋月一脸不可置信地瞪向赵静婉:“你……你们……你们敢打我。” “你对我家世子妃出言不逊，打你，那是轻的。”盼春面无表情道。 李秋月捂着脸一脸诧异道:“世……世子妃？” 赵静婉白了一眼李秋月，然后看向戚青溪:“这人谁啊？” 戚青溪还未说话，李秋月倒是先她一步出声道:“世子妃，您不要被这小蹄子给骗了，她之前不过是我们那里一个饭馆的小厨娘，靠卑劣手段才当了顾大人的妾，如今还敢骗到您头上了，您可千万不要上了这小贱人的当啊。” 赵静婉听得云里雾里，她问戚青溪:“她在说些什么？” 戚青溪强忍住笑意同赵静婉解释道:“她说的饭馆小厨娘便是我。舅母在派人去安遂老家找我们兄妹几个之前，我便在安遂开了家饭馆糊口，正好那时候顾大人，也就是子琮便是在那里当县令。” 赵静婉恍然大悟:“原来如此，原来你和子琮那么早就认识啦？难怪……” 虽然赵静婉的话未全部说完，但戚青溪却也能猜出她的未尽之言，她是想说难怪顾瑜会主动去求皇上赐婚要娶她。 戚青溪轻笑一声，接着说起李秋月话里的意思:“这姑娘说我不要脸面勾引顾大人，才得以做了顾大人的妾跟着顾大人一起来了京城。” 赵静婉一脸震惊:“什么？她说你是顾瑜的妾室？” 戚青溪朝赵静婉点点头，想起李秋月之前的话，又补充道，“哦，还有。她说她是李将军家的堂侄女儿，她两位堂兄的婚宴不是我这等低劣的妾室该来的地方。” 赵静婉听完戚青溪的话沉默了小片刻，随后便是一阵哈哈大笑，她仿佛看傻子一般地看向李秋月:“有什么病就赶紧去治，你家里人怎么还敢放你一个人出来乱晃的。” 随后赵静婉又看向戚青溪:“怎么今天什么阿猫阿狗都跑你们家来认亲戚，还一个比一个莫名其妙，真是笑都要笑死。” 李秋月此时可不就是一脸莫名其妙，她甚至都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话能惹得赵静婉笑成那般模样。 她着急地指着戚青溪道:“世子妃，我没骗你，我说的都是真的，我从前在安遂的时候就和她打过交道，她是什么人我最为清楚。” 第237章 今天是个好日子 此时李念月和戚暖也从人群中跑了出来，两个人兴高采烈地跑到戚青溪面前:“阿姐，母亲让咱们几个到两位婶婶屋里头陪她们说几句话来。” 赵静婉见李念月来了，便指着李秋月问她:“阿月，这姑娘说是你爹爹的堂侄女儿，也就是你的堂姐。” 李念月闻言看了眼李秋月，随后皱着眉头道:“世子妃您可是在逗我玩呢？我什么时候有这么个堂姐，我怎么不知道。” 赵静婉亦是看热闹不嫌事大，她捂着嘴笑道:“这姑娘原来不是你家的亲戚啊。她方才不仅说自己是你家的亲戚，还说青溪不过是顾子琮的妾室，不配来参加你两个哥哥的婚宴。” 她又看向李秋月，指着李念月道:“对了，不知道你认不认识这位姑娘，她是李将军的嫡亲闺女李念月小姐。” 李念月亦是觉得莫名其妙，但她听到李秋月居然敢出言侮辱戚青溪，她十分气愤:“什么阿猫阿狗居然敢跑来李家装亲戚，还敢对我阿姐出言不逊。今日算你运气好，我不想在我两个哥哥大喜的日子里闹事，否则你别想我 筆趣庫 这么轻易放过你。来人，将这疯子从府里头赶出去。” 李秋月仍不死心，指着戚青溪冲李念月道:“她怎么会是你阿姐呢，明明我才是你阿姐啊。我是安遂李家的，我祖父是你阿爹的堂叔，李家族谱上可都是有记载的。” 李念月听到李秋月提起安遂李家，面色骤然一冷:“安遂李家，谁给你们的脸敢来参加我两个哥哥的婚礼的” 她指着一旁的几个仆妇道:“你们几个，先将这人关到柴房，明日等本小姐得了空再来收拾她。” 这几个仆妇正是方才在另一个院中听戚青溪吩咐抓着那对祖孙的那几个，几人刚办完戚青溪交待的将那祖孙二人扔出府去的差事，如今正是来复命的。 或许是有了方才的经验，几人一听到李念月的命令便极为迅速的上前捂住李秋月的嘴，将她拖了下去，甚至都不给旁人多往这边瞧上两眼的机会。 当然，除了一直躲在人群中暗中观察这边动静的李夏月，她甚至还因为自己的计谋得逞，忍不住露出了一个极为得意的笑容。 如今便该是她到母亲跟前去 说起李秋月不见踪影的事情了，李夏月转身从另一侧悄然走出人群。 第240章 十年未到仇已报 将黄嬷嬷送回她住的院子后，戚青溪又顺便去了趟关着李秋月的柴房。 不过去柴房之前，她顺便让银杏去帮她准备一些东西拿过来。 戚青溪老远就听到了柴房里头李秋月大喊大叫的声音。 “放我出去，你们这群狗奴才，贱婢，我是李将军的堂侄女，快放我出去。否则，等本小姐出去了一定要让我堂叔父把你们都卖到窑子里去。听到没有，听到没有！” 柴房的门在里头被李秋月撞得砰砰作响。 戚青溪知道那几个仆妇自然是不会为李秋月松绑的，看来是李秋月自己将绑住她双手的绳子挣脱开了，若是她此时进去，还得小心李秋月会扑上来攻击她。 这疯子，上次都敢拿刀架在戚青溪的脖子上，谁知道她这次又会做出什么更出格的事情。 为了自己的安全着想，戚青溪先喊了两个仆妇进去将李秋月重新绑了起来，然后她才带着红杉和银杏两个丫鬟慢悠悠走进柴房。 李秋月一见到戚青溪就满口咒骂，若不是有她身侧那两个仆妇拉着，只怕她早就冲到戚青溪面前了。 “你个姓戚的小贱蹄子，不但抢了我夫君，如今连我堂妹你都要抢去做妹妹，你还让我堂妹将我抓起来关在柴房，我……我杀了你。”李秋月眼神凶恶地瞪着戚青溪，仿佛要将她生吞活剥了一般。筆趣庫 戚青溪觉得这姑娘怕不是真的有神经病，不过不管她是不是真的有神经病，这回她可不打算再放过李秋月，免得她下次 杀人是犯法的，她自然是不会做。 但她要如那位郭家叔婆见到黄嬷嬷那般，让李秋月今后一见到她就害怕地绕道走。 望着还在对她咒骂不止的李秋月，戚青溪轻笑一声走上前去，对着李秋月的脸伸手便是两巴掌，李秋月的脸上也立刻多了两个巴掌印。 李秋月满脸怒气对着戚青溪便是一顿骂，戚青溪却从袖子里缓缓掏出一把匕首来。 她握着匕首走到李秋月面前，用冰冷的匕首在 李秋月脸上拍了拍，然后她冷声道:“若我是你，此刻就不会说话。” 李秋月果真被吓到，她神色紧张地用眼角余光瞥向脸上的匕首，说话都开始结巴起来:“你……你敢动我……你怎……怎么敢……” 戚青溪冷哼一声:“说起来，这招还是你教会我的呢，那年在安遂县的静慈庵里头，便是这么一把刀……” 戚青溪将匕首沿着李秋月的脸慢慢滑向她的脖子，李秋月不自觉地将头往后缩，却又被戚青溪一把按住。 “原来你也是知道害怕的。”戚青溪又将匕首往前送了一些，“不过你可别乱动，这刀剑无眼，万一不小心割伤了，那可怨不上我。” 李秋月立刻不敢动，甚至连眼泪都开始不停地在眼眶中打起转来。 若是旁人见到李秋月这副楚楚可怜的模样，只怕是早就心慈手软地放过她了，可戚青溪是见过李秋月最恶毒时候的模样。 若不是那时候庙里的那位慧明师太及时出现，她知道那个时候李秋月是真的想用匕首捅上她几刀的。 所以戚青溪可不准备因为李秋月可怜就放过她，否则又怎么对得起当初可怜的自己呢。 戚青溪伸手捏住李秋月的下巴，凑到她耳边轻声笑道:“不如咱们来玩个好玩的吧。” 戚青溪朝身后银杏伸出手来，银杏立刻将手上的长布递给她。 她将长布在李秋月眼睛上缠了两圈，然后吩咐银杏把她之前让准备的东西拿出来摆放好。 摆放好之后，戚青溪在李秋月被绑在身后的一只手的食指上划了道口子，然后便有一阵“滴答滴答”滴水的声音传来。 戚青溪再次凑到李秋月的耳边:“不如咱们来打个赌，究竟是你家里人会先跑过来将你救出去，还是你会先因为身体里面的血流干了死在这里，你家里人正好能赶上给你收尸呢？” 李秋月听完戚青溪这番话，身体不住地颤抖起来，她疯狂地摇头，并且开口恳求戚青溪放过她。 语气 里亦是从前从未有过的止不住地害怕:“不要，不要，我再也不敢了。我还没有成婚，我还不想死，求你放过我。只要你肯放过我，不管你是要金银珠宝还是绫罗绸缎，我都会满足你的。求求你快给我止血吧，不然我真要死掉了。” 戚青溪见她这般模样，哪还有当初那副不可一世的大小姐模样，心中只觉一阵可笑。 “你求我？我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妾室，可不敢当您李大小姐的请求。” 戚青溪突然想起李秋月方才在院子里头趾高气昂地说什么她一个妾室，哪来的脸面来参加人家家里头的正经婚礼，她觉得这仇也应该顺便报一报才行。 “而且你也知道我是顾大人身边的宠妾，你手里头那么些金银珠宝我可看不上眼，你呀，还是留着下辈子自己戴吧。” 戚青溪重新检查了一遍李秋月身后那个滴水的装置，以及李秋月身后的捆绑着她双手的绳索没有什么问题之后，这才带着红杉和银杏离开。 临出门前，她又转身冲着身后正扭来扭去试图挣脱绳索的李秋月轻轻一笑:“对了李小姐，我劝你不要随意乱动消耗体力，这样只会让你身体里的血越流越快……” 李秋月顿时便不敢再动弹了，戚青溪见状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直到走出柴房所在的院子，戚青溪问银杏和红杉二人:“怎么样，我方才那样子吓人吗？” 银杏不住点头道:“吓人，特别吓人。” 她又小心翼翼地开口问戚青溪:“小姐，您真要让她慢慢流血而亡啊？” 戚青溪看了眼红杉，和红杉二人相视而笑。 银杏不禁有些着急:“小姐您笑什么啊，我是认真的，如果她真的死了，那……那咱们是不是就算杀人了啊？” 戚青溪摇头笑道:“你这傻丫头。就她手上那点小伤口，才流了两滴血伤口就凝固了，哪里还轮得到流血而亡。我那明显是吓她的，你没看懂我让你弄的那个滴水的桶是什么用途啊。” 第241章 朝局 “这法子好，今后若是都察院再审讯什么要犯，倒是可以试试这个法子。” 戚青溪转头望向说话之人，来人正是顾瑜。 “你不是该在前院饮宴吃席，怎么跑到这儿来了？” 顾瑜轻笑道:“自然是来找你的。” 戚青溪问他:“你来很久了吗？” 顾瑜点点头:“大概是在你进柴房的时候，我便已经来了。” 戚青溪表情一滞，也就是说顾瑜目睹了她教训李秋月的全过程。 不过戚青溪很快便想通了，看到便看到吧，若是没意外的话，她今后还得同顾瑜在一起过一辈子呢。 而且她既是已经下定决心要同黎祁铭等人斗争到底，这些手段日后也会越来越多，不是今日顾瑜也总会有一日看到这些的，如此倒也不必隐藏些什么。 戚青溪笑着上前扯了扯顾瑜的衣袖道:“咱们回院子里说吧。” 一回到戚青溪屋里，银杏和红杉两个丫鬟便出去做自己的事情去了，屋内只剩下 顾瑜和戚青溪二人。 顾瑜拉着戚青溪的手，将她抱在怀中:“你今日这般很好，我从前还一直担心你碰到这种事情会保护不了自己，如今我总算能放心了。” 戚青溪抬起头，仔仔细细地打量起顾瑜如今的神情，她觉得顾瑜有些奇怪。 若是放在从前，顾瑜一定会同她说，只要有他在，便不会让这些乱七八糟的人和事烦扰到她。 “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吗？”戚青溪开口问他。 顾瑜伸手轻轻捏了捏顾瑜的鼻子:“怎么就能生的这么聪明。” 他牵着戚青溪的手到茶几前坐下，然后他又轻轻吐了口气道:“的确是要出事了。你可还记得之前派人送给我的关于齐王的那封信？” 戚青溪点点头，她记得那封信还是陈文泽偷偷塞给银杏，嘱咐银杏交给她的。 信里头说是齐王在兖州那边的亲信收了别人的银钱，帮人科举作弊。而那出钱之人正是安王派去的人。 顾瑜道:“我 也是前些日子才从祁宁口中得知。” 原来祁宁他已经暗中将那私自收人银钱的亲信处置了，并且还到皇上面前负荆请罪，甚至也已经得到了皇上的原谅。 但安王却不知皇上早已提前知晓此事，自然是不会轻易放过祁宁，他将祁宁那亲信收受贿赂的证据直接呈给了皇上，反而遭到了皇上的一顿臭骂。 以安王的脾性，自然不会如此轻易放过齐王。筆趣庫 他直接冲到了齐王府中大闹一场，两兄弟也因此撕破脸皮，也撕破了兄弟之间最后一层薄薄的“遮羞布”。 甚至在最近的朝会上，二人都是处处针锋相对，两个皇子两边的支持者亦是互相看不顺眼，以至于朝中气氛变得极为紧张。 便是连启泰帝都忍受不住此等氛围，将兄弟二人喊到御书房训斥了一顿，但仍然无济于事。 “这种情况只怕会一直持续下去，直到皇上最终确定了太子的人选，两位皇子之间的争斗才会稍微缓和。” 第242章 李家新妇见公婆 “小姐，小姐您快醒醒，再不起床就赶不上两位少夫人敬茶的时间了。” 红杉掀开戚青溪的被子想要将她从床上拉起来。 戚青溪睡在床上眼睛都睁不开，嘴里含糊不清地嘟囔道:“你放过我吧，我昨晚被顾瑜折腾了一宿，凌晨才睡下。” “您昨晚被顾大人折腾了一宿……” 红杉被震惊地呆愣在原地。 戚青溪听到红杉重复她的话，瞬间清醒过来，赶紧解释三连:“没有，不是，你别误会。” 只不过是昨晚李府里头闹洞房的声音极为热闹，顾瑜突然心生感触，非要大半夜地抱着她跳到隔壁宅子里去逛逛新家。 隔壁的宅子同这边差不多的大小，一个一个院子逛下来，很快便到了子夜时分。 下个月顾瑜便会从宁国侯府搬到这边宅子里来住，再下个月他们两个就要在这座宅子里成婚了，二人坐在正院连廊的椅子上聊着将来的生活。 一直到后半夜，戚青溪实在是扛不住了，顾瑜才将她送回去睡觉，自己也回了宁国侯府去。 红杉拍了拍自己的胸膛，长长舒了口气:“吓死我了，我还以为您和顾大人之间那什么了呢。” 银杏端着水盆进来，一进来便听到红杉的这句话，她一脸茫然地开口问道:“哪个什么？” 红杉将戚青溪今日要穿的衣裳从衣柜中取出来:“现在不是问这个的时候，咱们得赶紧将小姐打扮好，若是第一次见两位少夫人就迟到，那多失礼。” 很快戚青溪便被银杏和红杉二人收拾妥当，李念月和戚青溪两个也刚好来到她屋里头，是来找她一起去正屋的。 几人赶到的时候新妇还没有到，戚青溪看着李文康正坐在主位上紧张到不停地喝水，戚青溪看着他一杯又一杯地水下肚，她忍不住轻笑了起来。 “舅舅，您再喝几杯水就该变成水牛了。” 李文康放下手中的水杯，尴尬地笑了几声。 郭氏也用帕子捂着嘴笑得极为 开心:“你舅舅这是第一回当人家的公爹，紧张也是正常的。” 李念月开口安慰她阿爹道:“没什么好紧张的，阿爹。毕竟丑公爹总是要见儿媳妇儿的嘛。” 李文康被这话气得胡子都翘了起来:“你这丫头，你阿爹哪里丑了，想当年你阿爹也可谓是玉树临风一翩翩美少年，否则又怎么能将你们几个生的这么好。” 郭氏也帮着李文康说话:“就是，你不相信你阿爹的长相，也不该不相信你阿娘的眼光。” 这帮腔的话，李文康宁愿郭氏不说话。 倒是把几个孩子逗得乐到不行。 待众人乐完，又喝了杯茶的功夫，两对新人也终于来了。 白氏和张氏两个人脸上都带着新妇特有的娇美羞涩跟随在各自的夫君身后进到正厅中来。 戚青溪几个小辈也都早就站定在了李文康夫妇身边。 待新妇向公婆敬过茶后，郭氏命自己身边的丫鬟将她老早准备好的两套头面递给两个媳妇儿，而李文康则是直接爽快地给了两个红包出去。 轮到戚青溪们这些小辈，则是两个嫂子给她们见面礼。 一番见礼之后，郭氏体贴两个媳妇儿，让她们回屋去休息，而李文康则是带着两个儿子到后头祠堂里头去祭拜李家的列祖列宗，李文康顺便喊上戚允明和戚允晖二人一并前往。 戚青溪李念月和戚暖三人则是被郭氏留下一起吃早饭。 郭氏已经吃过早饭，但她知道家里这三个丫头定然又是睡了懒觉，早饭都未吃便急匆匆地赶过来的，是以郭氏早吩咐了厨房为她们备上了早饭。 郭氏见几个孩子吃得香喷喷的，比她自己吃饭还要满足。 突然，一个丫鬟急匆匆地跑到郭氏面前，边喘着大气边道:“夫……夫人，门房来报，说是门前来了一行人。为首的那位老妇人自称是将军的叔母，说是她家的孙女儿昨天赴宴时被咱们府里给抓起来了，让咱家将军给她个交代，否则就要 到圣上面前去告御状。” 什么将军的叔母，什么孙女被府里抓起来，郭氏听得一头雾水。 倒是李念月放下筷子，吞咽完嘴里的食物，又喝了杯水清了清嗓子，才缓缓走到郭氏面前。 “娘，那个什么姓李的姑娘，是我让人抓起来的。” “什么？” 郭氏坐不住了，她还以为是有谁故意找了个什么借口上门找茬，没想到居然还真有这事儿。 而且李念月居然还真将人家里头的姑娘抓起来在家里头关了一个晚上，可这么大的事情，她居然都不知道。 郭氏怒眼瞪向李念月。 李念月见她阿娘如此激动，赶忙解释道:“阿娘您别激动，事出有因，我才关她的。” 戚青溪也站出来将责任揽到自己头上:“不是的舅母，这事儿得怪我，阿月是为了帮我才将她关起来的。” 郭氏听到戚青溪这话倒是平静了下来。 阿月或许会因为一时冲动将人姑娘关起来，但青溪这丫头素来冷静且不喜与人争斗，若是她都没拦着阿月将人关起来，只怕是这姑娘真的做了什么过分的事情。 郭氏吩咐身边的嬷嬷先去将外头那群人请到正厅去，省得一群人在外头站着被过往的街坊邻里看到了胡乱议论。 而她自己则端坐回椅子上，听戚青溪和李念月说清事情原委。 戚青溪将她从前在安遂做生意如何结识的这姓李的一家人，又如何与李秋月结怨，以及昨日李秋月又是如何侮辱她的事情，事无巨细都一一说了一遍。 李秋月听完已是义愤填膺，可门外还站着几个比她更气愤的人。 “这姓李的一家人，害死了我阿娘和妹妹，居然还曾经将主意打到青溪头上，甚至想要加害青溪。我李文康这辈子同他们不共戴天，不是他们死，便是我李文康亡。” 说罢，便冲到屋内拿起自己的长刀大步往前厅走去。 郭氏自然是怕李文康闯祸，赶忙跟在李文康身后，不住地劝他冷静。 第243章 安遂李家的叔母 看来他们安遂李家还是得有她这个老太婆来费心。 来的路上她就已经想过了，虽然秋月这次受了委屈被李家人不知道什么原因抓了起来，但谅他李文康也不敢动私刑。 照她看来，秋月这找婆家的事情也不用费心了，李文康那姓戚的大外甥就挺合适。 据说年纪轻轻就中了举人，将来的前途自不必说。而且父母早亡，秋月将来嫁过去也不要伺候公婆，简直不要太合适。 他李文康无缘无故将她家秋月抓了起来本就无理在先，他若是敢拒绝这门亲事，她就拉着一家人告御状去，让他李文康身败名裂在朝中混不下去。 她瞪着郭氏居高临下道:“李文康家的媳妇儿是吧，快快将我家秋月放出来，再好好赔礼道个歉，叔母我还能与你在这儿好好说上几句话。” 郭氏忍不住大笑几声。 “叔母？这位夫人该不会以为这天下姓李的都该是我家亲戚，都能在我家为所欲为吧。” “你……”李家老太夫人一拍桌子，“你反了你了，我们可是记在族谱上白纸黑字写着的亲眷关系，我还装你家亲戚不成。你别在这儿给我扯东扯西的，赶紧乖乖将我家姑娘给放出来，否则别怪我这个做叔母的不客气。” 戚青溪忍不住笑出了声来，这家人可真是不要脸，她如今才深刻领略到了什么叫做上梁不正下梁歪。 “将我外祖母身上的钱财洗劫一空，还将我外祖母和母亲赶出安遂县城，您这一家子又何时客气过。” 李老太眼珠不自在地转了几下，她看向身边的二儿子，这事儿他们当初做的极为隐蔽，怎么眼前这小丫头片子会知道？ 难道李文康也知道了？ 应该不会，他若是知道了能忍这么久不给自家母亲和妹子报仇？那这男的也没什么用。 不过有用又能如何。 她一早在安遂时就收到了她家老大从京城传来的消息，李文康他那短命的阿娘和妹妹都死了，还好当初没将这二人留下，否则死在他们家里都不知道有多 晦气。 这么多年过去了，死无对证，他李文康又能有什么证据证明他们安遂李家做过什么。 但这李文康如今却是实打实的得罪了她，对她这叔母不敬，将她孙女儿抓起来可不就是证据确凿，看她今日怎么摆布李文康。筆趣庫 李老太心里得意，面上却不显，她甚至开始趾高气昂地指责起戚青溪来:“你一个小辈，长辈在说话哪里轮得到你来插嘴。不但插嘴，还敢空口白牙地诬陷长辈，你们家就是这么教养小辈的？” 李老太话音刚落，郭氏便立刻回嘴道:“哪有您家会教养小辈，张口闭口喊打喊杀不说……” 她伸手将戚青溪揽到跟前，嘴上半点不放过李老太:“我家正经的姑娘，那是皇上亲自下旨赐的婚，夫婿是都察院的佥都御史大人，你家姑娘倒好，张嘴便诬蔑我家好好的姑娘给人做妾。还说什么你安排你家那姑娘给我外甥女婿当正头夫人，当家主母，到时候便要将我家姑娘赶出家门去。怎么我竟不知你是自比皇上还是认为皇上都不如你啊？” 李老太开始慌了:“你别在这信口雌黄吓唬我老人家，你说什么便是什么？我家丫头根本没有说过这话。” 没错，她说没有便没有，有也死不承认，看他们能怎么办。 郭氏哼笑一声:“你说没有便没有了？想得可真美。当时可是有不少夫人小姐在场，宁国侯府的世子夫人你知道吧？就是太后娘娘家的侄孙女儿，你家那丫头骂人的时候可是连世子夫人都一起骂了，你有本事便去将她的嘴也堵上去。” 李老太没想到居然连宁国侯府的世子夫人也牵扯进来了，心下暗叫不好，怪不得李文康他们敢这么明目张胆的把她家丫头关起来。 李老太那二儿子，也就是当初安遂县那位李员外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站在那处，他早已习惯了家中的各项事情由母亲做主解决，他只需负责吃喝玩乐就好。 而老二家媳妇儿站在旁边心里急得早已如热锅上的蚂蚁一般。 他们家秋月刚出生时她就和自己家老爷说过，不能将孩子交给她婆母带的，看看她家老大小小年纪便学会了花天酒地。 每每她要教训大儿子几句，婆母便会站出来责骂她欺负了她的亲亲孙儿，完全禁止她插手管教自己的亲生儿子。 如今秋月也是，都胆大妄为成什么样子了。 出门参加个婚宴，不但得罪了皇上亲自赐婚的未来都察院佥都御史夫人，连同侯府世子妃、太后娘娘的侄孙女都得罪了。 她家大伯哥也不过才一个区区五品官，婆母还以为这是在安遂，能让她毫无顾忌，为所欲为呢。 不对，还有一个。 眼前这位京卫指挥使家的夫人，怕是连同指挥使也都得罪的透透的。 完了完了，这下她家秋月是彻底完了。 名声尽毁那都是轻的，就怕到时候他们不愿放过她，将她告到官府去，治她个大不敬之罪，那可是要蹲大狱的。 她想开口说几句软话，求郭氏和她身边的戚青溪放她家秋月一马，只要他们愿意放过秋月，今后便是要她当牛做马她都绝无怨言。 “李夫人，我是……” 谁知她刚开口，便被她婆母李老太出言训斥了一番。 李老太厉声道:“有我在这儿哪轮得到你开口说话，你眼里还有我这个婆母？反了天了你。” 老二家媳妇儿一脸委屈，刚想开口解释，旁边老大家媳妇儿扯了扯她的衣袖冲她摇摇头，示意她不要再说话。 这么多年过去了，老大家的早就看透了这个自以为是的婆母，还有她家老爷那愚蠢的弟弟一家。 就如夏月所说的，这群人狐假虎威，借着她家老爷的名声在安遂老家胡作非为，如今还敢跑到京城来闹事。 这家人里头也就只剩下她二弟妹这唯一一个清醒人了，不过清醒又能怎样，有这么个婆母在，越清醒便会让自己过得越惨。 她常年不在安遂，倒是有些心疼这个帮她分担了诸多痛苦的弟妹。所以这时候能拉这一把便拉一把，省得平白听她婆母两句骂。 第244章 大义灭亲的李大夫人 戚青溪回正厅之前，先去了趟关着李秋月的柴房。 她推开柴房的门，发现李秋月蜷缩在柴房的角落里，手里的绳子是今早戚青溪派人来给她解开的。 一只手紧紧握着之前被她割伤的那根食指放在胸前，神情恍惚的样子，应当是一夜没敢合眼。 戚青溪看着眼前的李秋月，哪里还有她曾经拿着匕首架在她脖子上的那副天不怕地不怕的疯魔模样。 戚青溪边往前走还边喊她的名字:“李秋月。” 李秋月猛地看向门口，看到戚青溪时不再是满眼的鄙夷和愤怒，而是害怕，她甚至收回自己的目光不敢与戚青溪对视。 戚青溪越是往前走，她越是害怕，还不住地往墙边躲去，仿佛要将那面墙挤出一个大洞来，好让她脱身离开这个可怕的地方。 戚青溪上前去捏着她的下巴:“你躲什么，你害怕我？” 李秋月一会儿点头一会儿摇头，憋着眼泪咽了咽口水艰难道:“你怎么还在李家。” 随后她又立刻开口求饶道:“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我求求你，求求你放过我。” 银杏不知从何处搬了个凳子来，戚青溪放开捏着李秋月下巴的手，起身端坐在凳子上俯视着墙角的李秋月。 “先回答你第一个问题，我为什么还在李家。我是李文康将军的亲外甥女儿，这里是我家，我在这里不是理所当然之事？” 李秋月眼角泪痕未干，震惊地看着戚青溪，可当戚青溪看向她时，她又赶忙低下头去不敢同戚青溪对视。 戚青溪很满意李秋月现在这看到她就害怕的模样，说明她昨天的招数还是很有用的，来自灵魂深处对死亡的恐惧，谁不怕。 “好了，该回答你第二个问题了。”戚青溪从凳子上站起来，整理了一番自己的衣袖，“你求我放了你，那便放过你吧。” 她看了眼旁边的两个仆妇，那两个仆妇立马上前去将李秋月抬起来，跟在戚青溪的身后往前厅去。 穿过游花回廊，直到远远看到正厅前的影壁，李秋月不可置信地看向戚青溪:“你真要放我走？” 戚青溪头也不回道:“你若是不想走，我让他们送你回柴房去。”筆趣庫 方才在书房时，她已经同李文康商量过了，决定明 日由她去会会那位李家李老太的大儿媳，先看看她手里有什么证据，又究竟是想要做些什么再说。 若是这李家大媳妇儿手头上真有扳倒李家的铁证，一个小小的李秋月她都懒得去理会。 没了李家，都不用她出手对付，李秋月今后越猖狂只会让自己死得越快。 戚青溪将李秋月带到正厅，李老太立刻上前推开李秋月身边那两个仆妇将李秋月抱在怀里不住得喊着心肝宝贝。 李老太那二儿媳见着自家闺女这副狼狈的模样亦是心疼不已。 戚青溪也趁机将信中内容以及她和李文康的打算都告诉郭氏知道，郭氏心里头有了数，也不想再与这家人多费什么话。 郭氏瞥了一眼李老太那群人:“我今日还有诸多事情要忙，就不留各位下来吃午饭了，慢走，不送。” 李老太不满郭氏的态度，拧着眉头又准备摆出李文康叔母的谱来教训郭氏几句，李家大儿媳见她想要张嘴，赶紧上前去说了些什么，再次成功让李老太闭上了嘴。 可李秋月这会儿见有人给她撑腰，又开始想要开始生事。 戚青溪一直站在旁边看着她，见她嘟着嘴瞪着自己的模样，冷笑着看向李秋月道:“李姑娘昨晚一夜不睡，这会儿不赶紧回去休息？还是说想要留在我们府里休息，那我立刻给李姑娘安排房间。” 李秋月听了戚青溪这话瞬间想到了昨晚血液从她指尖一点一点滴答流出来的声音，她看着戚青溪打了个冷颤，害怕地缩到李老太身后声音带着颤抖道:“祖母，咱们赶紧回家去吧。” 李家大儿媳就站在李老太身边，想不注意李秋月的言行举止都难，她顺着李秋月的目光看向戚青溪，发现李秋月居然是在害怕这姑娘。 她不禁有些惊奇，没想到李秋月这无法无天的丫头居然也有害怕的时候，她不由多看了戚青溪两眼。 李老太听到李秋月说要回家，也不再理会众人，拉着李秋月的手便往外走。 李家大儿媳特意走在最后头，她意有所指地看向郭氏，郭氏明白她是想要得到关于那封信的回应,也朝她微微点头。 这群人离开后，郭氏和戚青溪依然在正厅里头坐着。 直到门房来报，李老太一行人 已经坐上马车出了巷子口，郭氏才拉着戚青溪到旁边外院书房去寻李文康。 戚青溪顺便将那李大公子在安遂的所作所为也一并告诉了李文康夫妇，以及都察院已经拿到证据，不日便会开审此案，将这禽兽不如的李大公子缉拿归案。 李文康听戚青溪说起这李大公子的所作所为，气愤地一掌拍向身边的茶几，直将茶几一角震裂。 “这家人就没一个好的，都是畜生。” 郭氏知道李文康一直对自家母亲和妹妹的事情耿耿于怀，若不是顾及着她和几个孩子，李文康早就不管不顾地杀到安遂去将这家人都灭了。 她能理解李文康的气愤，知道此时自己开口说什么劝说安慰之词都没有太大作用，她干脆岔开话题转移李文康的注意力。 “不过那李家那位大夫人倒是有点意思，她真能如此大义灭亲拿出证据帮咱们对付她夫家？” 李文康点点头。 他也觉得事有蹊跷，但照戚青溪的说法，这位李家大夫人在信里提到的这些事情正对得上顾瑜昨日所说的都察院查到的一些旁的证据，而且明显这位李大夫人提供的证据更为详尽。 他看向戚青溪道:“你大哥还有两天婚假，明早便让他去见那位李家大夫人，他们李家如此狡猾又丧尽天良，你一个姑娘去见他们我不放心。” 若不是他明日要去衙门当差，郭氏这两日又要准备两个儿媳妇儿的回门礼，这事儿本该是由他们夫妻出面的。 戚青溪不住地摆手:“不用不用，大哥好不容易新婚有两天假期，当然是该在家中陪嫂子的。您实在不放心我一个人，不如我让顾瑜陪我去，而且那李大公子的案子就在顾瑜手上经办，应当是对他家中颇为了解的，那位夫人明日拿出的证据是真是假定然是逃不过顾瑜的眼睛的。” 而且顾瑜陪她走这一趟也算是为了公事，理由正当，也不会影响他当差。 顾瑜在都察院当差这么久，也是出了名的明察秋毫，火眼金睛。而且顾瑜曾经和李文康在一个军营里待过，身手了得自是不必说的，寻常护卫根本进不了他的身，他也不用担心外甥女儿的安危。 “也行，那便让子琮陪你去走这一趟。”李文康道。 第245章 当年的命案 李大夫人将戚青溪和顾瑜二人请到楼上包间。 “这是我娘家给我的陪嫁铺子，店里头都是我自己的人，说话方便些。” 戚青溪方才一进店就开始四下打量，仔细确认过这位李大夫人除了她自己和两个仆妇外，再没有带旁的人来。 不过如今顾良已经回到顾瑜身边做事，以顾瑜主仆的身手，除非她带着一大群高手来，否则也轻易奈何不了他们。 李大夫人端了茶和点心放到戚青溪面前，戚青溪却不愿意与她在这些事情上浪费功夫。 她直接了当地开口问道:“夫人昨日在信中所提到的东西，可有带在身上？” “自然。”李大夫人从袖中拿出一个册子放在桌子上。 但她却不直接将这册子交给戚青溪，她伸手按在册子上:“我可以将这些证据交给两位，但我有一个要求。” 戚青溪和顾瑜二人对视一眼，顾瑜朝戚青溪点点头。 戚青溪这才开口道:“什么要求你说。” “李家众人罪有应得，但我敢以性命担保，我那几个儿女绝对没有做过伤天害理之事，而且对于他们祖辈父辈做过的这些事情皆是一无所知。所以我可以帮你们对付李家，我只求能带着我的儿女们安稳脱身。到时候我会带他们离开京城，寻个小村庄过安宁日子去。” 对于李大夫人的这番话，戚青溪是嗤之以鼻的。 身为安遂李家的子女，生活各处都享受着李家钱财带来的便利和富贵，怎么到出事了一句没做过坏事就能一笔带过，这对受过他们李家侵害的那些人的子女又何其不公。 远的不说，就说戚家兄妹几个。 本来他们可以过上衣食无忧的富足生活，可事实上却惨到差点被人卖掉，惨到食不果腹差点饿死。 但戚青溪还是决定放他们一马。 一来，她知道这个时代的女子与夫家决裂得承受多大的代价。这李大夫人能下这么大决心与夫家一刀两断，她怎么也得为这番英勇之举有所表示。 二来，若真如这李大夫人所说的，她的子女们都是不知情者且又 从未做过伤天害理之事，那她自然会放他们一条生路。 不过她也不可能听信李大夫人的一面之词，具体还得看过她手头的证据，以及顾瑜之后的调查再说。 “我可以答应你，若你的子女当真是不知情我自会放你们离开。” 可即便是戚青溪这般应答了，李大夫人依旧不放开自己压在册子上的手，她看向顾瑜:“顾大人呢？我不是不放心戚姑娘的话，只是我没料到顾大人也回来。想来这案子您府上是打算交给顾大人来办，如此一来，顾大人的保证更实际些。” 顾瑜和李大夫人对视一眼，指了指她手头上押着的册子道:“看过再说。” 李大夫人听到这话，又沉默片刻，这才将压在册子上的手收回，她看了眼自己身边的仆妇，那仆妇立刻上前拿起手上的册子双手递给戚青溪。 戚青溪则是直接转手将册子交给了顾瑜。 顾瑜动作温柔地接过戚青溪手上的册子，拿到手上不过随意翻了几页，便将册子往桌上一扔。 李大夫人被顾瑜这一动作生生吓了一跳，她敢拿自己的性命保证这册子上写的每一条都所言非虚，全都是她费尽心力收集到的证据。 她实在不明白顾瑜这动作是什么意思。 顾瑜:“诚意我看到了，你提的要求我答应你。” 李大夫人原本悬着的心又慢慢放下，旋即，她问出心中疑问:“我见顾大人不过随意翻看了几页，不知可是我这册子有什么问题？” 顾瑜淡声道:“没有问题。” 他就是翻过两页发现没有什么问题，才会答应她的要求。只不过这些证据与他派人调查所得的证据相比，可谓是小巫见大巫。 与杀人之事相较，这册子上的事情可以说是根本就不值一提。 顾瑜朝门外喊了一声:“顾良，将人带进来。” 不多时，房门被人推开，顾良搀扶着一个头戴面纱的女子走了进来。 那女子朝众人行了一礼。 顾瑜也不同那女子多废话，指着李大夫人同她道:“这位便是要大义灭亲的李大夫人，你只管 将你的遭遇说出来，想来李大夫人也是愿意帮你的。” 那女子点点头，慢慢伸手将面上的纱巾摘下，脸庞的轮廓也慢慢浮现在众人眼中。 直到露出右半边面庞，戚青溪不由心头一紧，她知道，这是被烈火灼伤才会留下的痕迹。 顾瑜似是预料到了这种情况，早已抓住戚青溪的手紧紧握在掌心，掌心温热源源不断地传到戚青溪手上，让她的心也瞬间安宁下来。 李大夫人在看到这女子容貌之后亦是心头一紧，只不过她毕竟也活了这么多年，又见惯了李家的那些腌臜之事，料想到此女子接下来要说之事也是同李家有关，甚至比她从前知道的那些要更不堪上几分。 即便身边跟来的那两位仆妇是她极信任之人，即便她知道这事儿怕也再瞒不了几日，可为了给儿女留上最后一点面子，她还是将二人屏退，让二人在门外守着。 待那两个仆妇退出房间关上门后，李大夫人才朝那女子发话道:“有什么事，你说便是。” 那女子自摘下面纱后便满脸痛苦之色，听到李大夫人的话后，好半晌才回过神来，慢慢开口诉说着那桩令她痛苦了十几年的往事。筆趣庫 安遂李家如今的大老爷，他们眼前这位李大夫人的丈夫，二老爷，也就是李秋月的亲爹，连同死去的李家老太爷。三人多年前曾在安遂某乡间一处宅院中狎妓，不慎将其中一名女子掐死。 为湮灭罪证，三人将其余几名风尘女子绑住手脚封死房门，最后扔了一把火在房门前将里头几人活活烧死。 然而，却有一名妓人曾经在外出伺候主顾一事上头吃过亏，从那之后她便一直十分警惕，为求自保，特意去工匠处打造了一把暗藏匕首的簪子。 也正是因为有了这警惕之心和这个簪子，她才得以成功自救。 但那簪子中暗藏的匕首实在太小，她也只在火势蔓延到身边的时候勉强割开捆绑在自己身上的绳子，待她想救其他人的时候，火势已经大到无能为力，甚至再不赶快逃走连她自己都会葬身火海。 第246章 阴差阳错撞见密谋 从茶馆出来，顾瑜准备送戚青溪回府去，戚青溪却想趁着今日出门的机会去往她和关氏他们开的绣铺。 她先送顾瑜回了都察院，然后再让顾良驾马车往正阳门大街去。 戚青溪一跨进店门，便有伙计热情地上前迎她。 这伙计甚是会察言观色，见戚青溪打扮不俗，立刻出言给她介绍店里头那些高档名贵的布料。 “这是咱们店里头卖得最好的一款，从来都是一到货就会立即卖空，今日您赶得巧咱新货刚到，正巧还有这么几匹。” 伙计从货柜上取出一匹布来给戚青溪查看。 戚青溪摸了摸布料微微点头，见这伙计这么卖力，她不禁生了考验之心。 她又拿了其它几匹询问这伙计各种细节问题，伙计业务能力还是不错的。不但回答的极为详尽，对于各种布料，也不是只一味地夸好，哪些布料有什么不足之处同样也会介绍清楚。 对于这一点，戚青溪是很满意的。 坦诚介绍货物的缺陷，不遮遮掩掩，如此才会让上门的客人觉得店铺值得信赖，才会愿意同店里头做生意。 她拍了拍手边的一匹布料道:“布料不错，但我还是想将这布料做成衣裳，不知店里可有做衣裳的师傅？” “当然，您稍等。” 伙计钻进柜台后，拿出一份册子递给戚青溪，说话动作一派活力十足:“您翻翻看，这册子上的款式可有您喜欢的。” 戚青溪接过这本熟悉的册子，一张张细看里头的衣裳款式。 她对上面的款式还是很满意的，而且据关氏和高氏她们所说，这册子很是受客人的欢迎，尤其是那些个对衣裳款式没什么主见的夫人小姐们，这种方式就能让她们一目了然且快速的做好决定。 物尽其用，戚青溪很是欣慰。毕竟这也是她花了大价钱请的西洋画师，用写实的技法画了许久才画出来的几本册子。 只是唯一美中不足的是，今后再要增加新的样式又是一笔不小的花 费。 不过只要物有所值，她也认了。 戚青溪放下手中的册子看向伙计:“这上头的我都不满意，我有些自己的想法，比如上衣我想比寻常的衣裳袖子做得再窄些，还有上头的花样，我也有别的想法。” 伙计听了戚青溪这话，收起册子爽快道:“没问题，您这些要求啊，本店统统能满足，您请跟我来。” 戚青溪跟在伙计身后，任由伙计将她带到一间布置极为雅致的房间中请她稍事休息，随后便有人上了茶和点心来供她品尝。店里的服务倒是和她当初预想的差不多。 不多时，便有一个熟悉的声音从门口传来:“这位小姐，我是店里头的绣娘，不知您想要定制什么样式的衣服？” 待戚青溪转过身来，高氏才看清楚原来伙计说的那位要定制衣裳的客人竟是戚青溪。 高氏同戚青溪说话依旧很是客气:“您今日怎么有空来了？” 不等戚青溪回答，高氏眉眼弯弯继续道:“正好咱们铺子里的绣娘们已经将您的嫁衣做好了，正想着派人到府上知会您一声，喊您来试试，看看还有哪些需要改动的地方。” 戚青溪有些吃惊道:“这么快吗？” 据她所知，一件嫁衣包括裁剪刺绣，到最后制成，最少都要两三个月往上。 可她将自己设计好的花样图纸交到高氏手上，到如今也不过才过了月余，居然就已经将衣裳做好了。 高氏笑眯眯回应她:“是，铺子里的绣娘姐妹们听说是缝制您的嫁衣，都极为卖力、日夜赶工，所以才这么快就缝制好了。当然，您也放心，大家也不会因为赶工就敷衍了事。您随我去看看便知道姐妹们有多用心了。” 高氏站在门前摆出了一个请的姿势，戚青溪笑着往前走去，走到门口时却急刹住脚步，快速往回退了几步，顺势将高氏也拉到身后关上房门。 高氏不明所以，正要开口询问，戚青溪却同她伸出食指摆出一个嘘声的姿势 。 她伸手将高氏拉到屋内，附身到高氏耳边小声道:“帮我个忙，外头那两位夫人，若是她们待会儿让伙计带她们到雅间内看衣裳，你就将她们带到走廊最边上那间。若她们是寻常来做衣裳的，那便不用理会。” 高氏不解其意，但是戚青溪让她这么做她便也毫不怀疑地走出雅间照戚青溪的说法去做。 戚青溪也趁着这个空档悄悄地往走廊最边上那间雅间去，这雅间里头有一面墙上嵌着一个一人高的博古架。 她走到博古架前转动最左边角落处摆放的一只青铜貔貅，那博古架立刻也跟着转动，露出隐藏在墙后头的一间小密室。 戚青溪走进密室后，按动密室侧墙上的开关，外头的博古架也跟着慢慢转回了原位。 当初付这铺子的房款的时候，原先的铺子主人非要牙人安排见上她一面，为的就是同她介绍这铺子里暗藏的机关暗道。 没错，这铺子里这样的密室还有三五处。 甚至铺子后头的宅子下头还有一个能通往后头街口的暗道，而暗道的入口则是在正房右侧耳房的炕板下。 戚青溪当时对这些密室暗道极为无语，她不但觉得这些东西毫无用处，甚至还暗暗吐槽过这位前铺主癖好奇怪，也不怕哪天有人顺着外头那个出口就悄摸摸地爬到宅子里来干坏事儿。 可谁知道她居然也能有用上这密室的一天，真是打脸来得不要太快。 戚青溪如今身处的这间密室说是间密室，但其实是有一扇能照见阳光、透风透气都极佳的小窗户，只不过这窗户的位置在靠后宅一侧，不到后宅去仔细观察轻易都发现不了。 戚青溪在里头的太师椅上坐着，不多时便听到了外头雅间里的动静。 “我出来一趟不容易，还得掐着点赶回去，也就不同您绕弯子。只要您能帮我把这封信交给我三哥，并且说服我三哥帮这个忙，您也知道，待成大事之后，荣华富贵自是少不了的。” 第247章 相助安王妃 戚青溪不由地想起了书中那个和她同名同姓的姑娘，也是如安王妃的儿子这般离奇落水而亡。 一想到此处，她觉得自己该戳穿戚青青的真面目，救下这位安王妃。 至少不要让黎祁铭和戚青青过得太自在，省得有那么多闲工夫来设计陷害顾瑜他们。 但她也只知道戚青青陷害安王妃之事的前因后果，具体是个什么日子她是完全没有头绪的。 此时，房内二人已经商量完事情准备离开。 “青青，不是，你瞧我这张嘴，是王妃娘娘才对。你真打算将这两套衣服送给我啊？我瞧着可不便宜。” “三嫂，就这么两件衣裳也就值这么几个钱，还值得这么同我客气？若是咱们成事了，到时候保管你钱多得用都用不完，便是你要将这铺子买下来都不在话下。” 戚青溪闻言忍不住在心中“呸”了一声，想买她的铺子，做什么春秋大梦呢。 外头戚青青的声音又传来:“既然三嫂 这么喜欢，不如再挑一套好了。” “真的可以吗？” “当然，不过三嫂可得快点，我不能在外头多待，得立刻回去，否则便要受王府的家法伺候了。” “那就这身儿吧。” “可，你让店里的师傅直接来帮你量尺寸，我先走一步顺便将这几身衣裳的账结了。” “那我送你出去。” 戚青溪听到外头门“吱呀”一声，之后便是一串渐行渐远的脚步声，她这才起身慢慢启动密室内的开关打开博古架走了出去。 雅间的大门没有关上，戚青溪小心翼翼地走到门前，正巧看到楼下戚青青出店门的身影。 而那位戚家三嫂正招呼店伙计喊师傅来给她量做衣裳要用的尺寸。 戚青溪慢慢移步到楼下女红房准备去找高氏，她边走边想着这位戚家三嫂。 据她所知，其实戚敬贤虽然如今一心扑在科举仕途上，但早年间认识不少如邵华那般从商的友人，他跟那群朋友混在一起偶尔 掺和些生意，其实也是赚了不少钱的。 所以她不懂，怎么这位戚家三嫂看着一副很是缺衣少食的模样。 女红房的大门就在楼梯口的左侧，戚青溪下楼转个身便能直接看到里头绣娘们忙碌的身影。 除了忙碌的绣娘们，还有许多经她们手做出来的漂亮衣裳，挂在衣架上一排又一排。 这个时代其实是没有晾衣架的，挂衣裳大多用的是木椸，又占空间又不方便使用。 戚青溪特意花了图纸找木工师傅定制了一批晾衣架和方便挂衣裳的木架子，店里的绣娘们做好衣裳直接用晾衣架挂上，既不占空间，又美观，且方便店里头清点出货。 她看着这一排排的漂亮衣裳，突然想到了一个能套出戚青青和宁王妃去寺庙中祭拜黎祁铭母族具体时间的好办法。 戚青溪喊来正在忙碌着做衣裳的高氏，在她耳边耳语了几句，高氏闻言立刻在架子上拿了一套衣裳出门去招呼外头的戚家三嫂。 第248章 谋划救人 回程的路上，戚青溪一直在想着那封信上的日期。 十月十五，也就是八天后。 这时间，说仓促也不仓促，足够戚敬贤聚集人马布置好陷阱的。 戚青溪却越想越是犯难。 若是她将此事告诉安王妃，安王妃势必是不会坐以待毙，说不定还会为此做一番筹谋对戚青青做出反击。 如此一来，首当其冲受到伤害的自然就会是戚敬贤。 虽然她同戚青青不对付，但戚敬贤却待她极好，甚至她能在京城开上第一家有间饭馆都是多亏了戚敬贤的帮忙。 突然，马车外传来撕裂的马鸣声，接着便是一阵颠簸，戚青溪眼疾手快抓住了旁边的窗框才勉强没有摔倒。 外头传来顾良略带焦急的声音:“姑娘，您没事吧？” 戚青溪深吸一口气缓了缓神，回道:“没事，外头发生什么事了？” 顾良道:“我这驾着马车呢，一个小孩儿从路边冲了出来，差点被撞了，还好我动作快拉住了马车才 没出事。” 对啊。 戚青溪突然想到，顾良武艺高超，能救这小孩儿，必然也是能救下戚敬贤的。 她也不求别的，只要能保住戚敬贤的命便成。 但如此一来，自然就逃不过被顾瑜知晓此事，不过想想，她也没必要瞒着此事不让顾瑜知道。 顾良驾着马车很快就到了李府门前，他也准备返身回都察院去找他们家少爷。 戚青溪却没急着下马车。 “顾良，问你个事儿。”马车内的戚青溪开口道。 顾良突然想到了今早上自己在李府正厅里头说的那些话，什么几房美妾的，简直是要将自己害死的程度。 他这会儿极为害怕自己又口不择言地说错什么话，到时候可就真得死得透透的了。 但戚青溪是他家未来的少夫人，少夫人问话他也不能不回，否则被他爷爷知道也是得脱一层皮下来的。 顾良不由紧张地咽了口唾沫:“什么事儿，您只管问。” “若是同十来个人打架的话 ，你有几成胜算？” 里头戚青溪的声音传到顾良耳朵里，他从里到外都松了一口气，真是差点吓死，原来是问的这个。 “若是对方那十来个人不会武功的话，要不了一刻钟我便能轻松将他们放下。”顾良回答的极为自信。 戚青溪:“若是对方会武功呢？” 顾良回她:“那也得看对方身手如何，一般情况下，我应该都没什么问题。若对方都是些高手，那我就只能保证不受伤的情况下同对方过上百十来招，然后走为上。” 戚青溪若有所思，沉吟片刻，她又问道:“若是要你再带上一个人从这一众高手中全身而退呢？当然，这些高手先前应当是会同人打过一架之后，再让你出手去救人。” 顾良便是再笨也听得出戚青溪这话里的意思，她是想让他帮忙去从一众高手手里头救谁。 顾良认真思考了一番，回戚青溪的话:“若是要保我们都能全身而退，那我还得再找一个帮手。” 第249章 今日计划 昨日累了一天，今日又无甚要事，戚青溪以为自己终于能安静睡个懒觉了。 可一大早，她又被一阵极大的喧闹声吵醒。 戚青溪皱着眉头将身下的被子拉起来连头一起蒙住，可仍旧抵挡不住那吵闹声。 她深吸一口气，极为无奈地开口朝门外喊道:“红杉，银杏，外头什么事啊，怎么这么吵？” 红杉和银杏二人推门，端着洗漱用的水和用具进来。 “是隔壁宅子里头传出来的声音，好像是正在搬东西布置宅院，估计一时半会儿也停不下来，依我看您这会儿也是不能再睡安稳的，不如早些起来用些早点。” 说的很有道理，戚青溪完全无法反驳，她只好选择起身洗漱收拾好自己，然后吃早饭。 戚青溪吃着早饭也没闲着，她开始在脑中计划着自己今日该做的事情。 安王妃那事情她已经想到了好办法。 她不能拦着戚敬贤不让他按着戚青青的想法去伏击安王妃，否则她又怎么在安王妃面前 揭穿戚青青的真面目。 但若是她想救下戚敬贤，也不是非要让顾良以一敌众，从那般险境中救戚敬贤脱身。 其实还有一个绝佳的下手好时机。 只要能在戚敬贤准备要和一众手下一同出手的那一刻将他按住，不让他出手即可。 至于戚敬贤那些手下，甘心跟着主子做这等掉脑袋的事情，自然也该预料到一去不复返的可能性，想来戚敬贤也会善待他们的家人的。 不过，虽然书中戚青青想要谋害安王妃一事是确凿发生的，以防万一，她还是得想办法先确认戚敬贤是一定会出手帮戚青青做这些事情。 否则她给安王妃去了信，但最后却无事发生，反倒会让安王妃怀疑是有人故意针对戚青青，想挑拨她二人的关系。 说不定又会再一次让安王妃对戚青青改观，二人又成了好姐妹，那她可不就白白筹谋了一番。 戚青溪可不想做这种蠢事。 当然，确认戚敬贤是不是会帮戚青青这事儿倒是简单， 她只要给他去封信，约他十五那日出来饮茶吃饭。 她知道戚敬贤如今每日除了一心备考科举外，再无其他要事，是个大大的闲人。邵华隔三差五约他出门饮酒谈天，他也是有请必来的。 更何况是她这个许久不见的妹妹。 戚青溪每每遇到邵华都会听他说起，每回他和戚敬贤一起饮酒的时候，戚敬贤都会同他唠叨着许久没见她这个妹妹，也不知道她过得好不好。 如今碍于身份等诸多原因，若是戚青溪不主动找他们，他甚至都不敢联系戚青溪。 想来如果是她约戚敬贤见面的话，戚敬贤应该是不会拒绝的。 当然，明显这回戚青青的事情比见她更为重要，若是他拒绝了，那定然是要去帮戚青青办事了。 所以她今日要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要将约戚敬贤出来见面，以及告知宁王妃戚青青阴谋的这两封信写好。 不过得等她先收到给戚敬贤的这封信的答复，她才好决定要不要将宁王妃那封信给她。 第250章 戚氏姐弟的家 接下来的两日里，戚青溪开始同绣活做得极为出色的红杉请教，关于她那件嫁衣袖子处的那朵牡丹花究竟该如何绣，才不会显得过于难看。 红杉先是将戚青溪嫁衣上的那处牡丹花原封不动地描摹在了另一块布上，然后同样绣上了轮廓，让戚青溪在上面练习将完整的一朵花绣下来。 然而术业有专攻，让戚青溪下厨简单，让她绣花那简直是对她莫大的考验。 整整一个上午，因为针法错误，被红杉拆了无数次线，最终才堪堪绣出整朵牡丹花的一片花瓣。 戚青溪心里头不禁庆幸，还好不是非得新娘自己绣嫁衣，否则，她怕是这辈子都别想等到出嫁那日。 不过好在她不算太笨，绣了两三天，那牡丹花倒也终于是成形了。 戚青溪放下手里头的绣活，拿起钥匙打开书桌旁的柜子，拿出里头的信。 已经过去了几天时间，想来戚敬贤应该已经做好了决定，也差不多到了该将信送到他手里头的时候。 她将信交给红杉:“找个府里头靠谱些的 家仆，让他将这封信送到正西坊蔡家胡同戚府，交到戚府三公子戚敬贤手里头。” 红杉应声退下出门去办事。筆趣庫 银杏正好端着茶水笑嘻嘻地走进来，她凑到戚青溪面前:“小姐，您如今该能体会到我当时被红杉逼着练字，被黄嬷嬷逼着学规矩时的感受了吧，简直痛苦极了。” 戚青溪被银杏逗笑，转身回去拿起桌上的绣布在她眼前晃了晃道:“那我可体会不了，毕竟我已经学成了，而且红杉可是对你家小姐我赞不绝口来着。” 银杏看了眼那绣布上的牡丹花，又看了看旁边架子上挂着的嫁衣上的绣花，果然还是不能随意比较。 她实在不忍开口打击戚青溪，端起桌上的茶水给戚青溪倒了杯水，顺便同戚青溪聊起了她今日从别的丫鬟处听到的闲事。 “我是从翠玉处听到的，翠玉是从碧玉处听来的，碧玉也是杨妈妈告诉她的，杨妈妈的儿子是外院的小厮，同府里的门房极熟，他也是从门房处听到的。那门房告诉杨妈妈的儿子，杨妈妈的 儿子又告诉杨妈妈，杨妈妈又说给了碧玉听，碧玉告诉了翠玉，翠玉又告诉了……” “停。”戚青溪被银杏这一串绕口令似的话绕晕了，她出言打断银杏，“谁告诉谁的不重要，你只要说发生了什么事就成。” 银杏嘿嘿一笑，道:“咱们旁边这宅子这几日应当是在搬家，那叫一个热闹，您前几日不也是被他们吵得睡不了懒觉？当然这不是……” 戚青溪忍不住扶额，她还是头一次注意到银杏这丫头这么喜欢说废话，她耐着性子开口道:“不要说废话，直接说重点。” 银杏点点头:“重点是隔壁宅子大件小件的往宅子里搬，门房说那些个家具物什都是极为值钱的东西。而且还陆续有许多仆役丫鬟进到宅子里头，那些丫鬟仆役身上的衣服料子也看着都不便宜，看样子咱们旁边这户新来的人家来头十分不简单。” 戚青溪:…… 她一脸无语地看着银杏道:“你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啊？” 银杏亦是一脸茫然:“知道什么啊，小姐？” 第251章 财产分配 又过了两三日，终于到了既不用上衙，也不用上学堂的休沐日子。 可李家众人却未闲着。 李文康一大早便把一家人赶了起来，几辆大马车又将众人拉到了几条大街之外的南居贤坊汪家胡同里头的一处宅子前。 李远哲李远浩还有允明允晖兄弟几个率先跳下马车，打量着眼前的宅子。 戚青溪下马车时，正瞧见四兄弟正齐刷刷地盯着宅子大门上的匾额瞧，好似要在上头给瞧出一朵花儿来。 戚青溪也忍不住看向那匾额，上头写着两个字——戚府。 戚暖不知何时走到她跟前，指着门上的匾额问她:“阿姐，上头那个戚字，是咱们名字那个戚吗？” 李念月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看向戚暖，伸手轻轻拍了拍戚暖的额头:“当然是那个戚，怎么你之前学了那么久的百家姓都白学啦。” 这番话刚好被从后头走来的李文康夫妇听到，惹得夫妇两个哈哈大笑起来。 李文康发话道:“行啦，都别傻站着了，进宅子里头去。” 陈三 立刻越过众人快步走上前去敲响宅子大门。 不多时，大门便“吱呀”一声从里头被人打开。 开门之人戚青溪刚好认识，正是李家的门房之一，之前经常跑腿到后院里头通知送信的那个。 戚青溪后知后觉，难怪这么久没见着他，原来他竟是跑到这边宅子里头来当了门房。 李文康三两步跨过大门门槛，带着身后一行家人轻车熟路地往后院走去。 然而李文康却未带着众人在正院停下，而是先带着一群人从西跨院开始，一个院子一个院子地逛着，边逛还边问戚青溪兄妹几个对这些院子布局是否满意。筆趣庫 戚青溪粗略估摸了一下，这宅子应当是同乾面胡同李宅一样，都是三进三出的宅子。 这会儿李文康已经带着他们又逛到了东跨院，李文康又开口问兄妹几个对他们现在身处的院子是否满意。 联想到宅子大门匾额上的戚府两个字，戚青溪哪里还会不明白这宅子是李文康为他们兄妹几个置办的。 她想开口向李文康询问这是怎 么个情况，但这会儿众人都饶有兴致地逛着院子，戚青溪想着还是待会儿逛完了再问也不迟。 又过了小半个时辰，总算将宅子大致逛了个遍，李文康这才带着众人回到主院当中。 已经有宅子里头的仆妇为众人准备好了茶水点心，众人也都坐下来边喝着茶边休息。 戚青溪也准备开口询问李文康这宅子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但未及她开口，李文康已经先一步说了出来。 “这宅子是我为你们兄妹几个准备的，不过你们可不要多想，你们舅父也不可能放心你们几个单独出来住。”李文康摸了摸自己下巴上的胡子。 “只是我想着你们兄妹几个终究是姓戚不是姓李，允明如今已经中了举人，青溪也没两个月就要嫁人了，总不好到时候让人笑话你们兄妹几个寄人篱下，在别人手里讨生活。” 戚青溪想开口解释，她知道李文康一家人的好，也不介意别人怎么看他们。 “你先听舅舅把话说完。”李文康却冲她轻轻摆手示意她坐下。 第252章 嫁女儿的不舍之感 戚允明得到戚青溪的鼓励，走到李文康夫妇面前，朝二人恭敬地行了一礼。 “舅舅舅母的良苦用心我们兄妹几个都已经感受到了，但这些财产都是舅舅在战场上流血流汗才换来皇上的恩典讨回来。用外祖的说法也可以说是舅舅凭自己的本事赚回来的，也就跟我们甚至可以说同我们阿娘都没有什么关系。” 戚允明朝二人又作揖行礼道:“我们兄妹几个承蒙舅父不弃，过上现在这般衣食无忧的生活，所以我们实在是无颜接受这笔财产。” 戚青溪听了这番话，忍不住悄悄冲戚允明竖起了大拇指。 她就说这孩子有骨气，果然不负她所望。 戚允明在同李文康夫妇说话时，也一直用眼角余光观察着戚青溪，见戚青溪支持他的做法他是打心底里高兴的。 他也转头冲戚青溪粲然一笑。 其实他方才之所以犹豫这么久，也是因为戚青溪。 他可以不接受这笔财产，甚至允晖和阿 暖，今后他们的彩礼和嫁妆他都能想办法赚到。 可是阿姐下个月就要出嫁了，他不想阿姐委屈，但他又确实可能心安理得的接受这些财产。 还好阿姐是支持他的。 他打算私下里同舅舅立个契约，阿姐的嫁妆算是他借的，等他今后有钱了再一点点慢慢还回去。 姐弟二人的这些小动作哪里逃得过李文康的眼睛，但李文康没急着对戚允明的这些话发表看法，而是看向戚允晖。 “允晖，你的意见呢？”他怕这姐弟几个又暗自交流，补充了一句，“不用看你哥哥姐姐，你自己是什么想法就说什么。” 谁知戚允晖别说看自家哥哥姐姐，他甚至比戚允明还要豪气上几分:“我哥说得对，这些钱我们不能要，而且等我们长大了，还要挣钱来孝敬舅舅舅母。”筆趣庫 戚暖也不等众人问她的意见，小声附和着她小哥的话:“小哥说的话，也是我想说的。” 李文康听了这话，终于忍不 住朗声大笑，指着眼前这群孩子，眼中满是骄傲地冲郭氏道:“你看看这群孩子，不愧是我老李的外甥，有志气，个顶个都是好样的，妹妹和妹夫生得一群好孩子。” 随后他又叹了口气:“可惜他们夫妻两个没能见到孩子们如今这般出息的样子。” 郭氏闻言也有些伤感，可不正是如李文康所说，李家那妹妹和妹夫是可怜人。 但她更心疼眼前这群孩子，如此懂事，皆是因为受了许多的苦过来的。 她原还想出言安慰李文康，但她自己想着这几个孩子说将来要孝敬他们夫妇两个的话，都忍不住鼻头一酸。 好在李文康及时稳住了自己的情绪，又换上了一副笑眯眯的模样。 “但你们这账可是算错了。” 他指着箱子里头的东西同孩子们道:“这里头，说是你们外祖给你们母亲的嫁妆，也可以说是我给你们母亲预备的嫁妆，这是我同你们母亲之间的约定，同你们关系不大。” 第253章 借顾良一用 戚青溪将顾瑜带到正屋里头，用袖子擦了擦主位上的椅子，一脸讨好地看着顾瑜。 “顾大人，您这边坐。” 顾瑜抬起眼皮看着她轻哼一声，然后坐到椅子上面无表情地盯着她看。 戚青溪慢慢移步到顾瑜身边，伸手用拇指和食指捏着他衣袖轻轻扯了扯:“顾大人，我刚才那番话明显就是口是心非，聪慧如您，绝对是听出来了吧？”筆趣庫 顾瑜伸手将戚青溪捏着他衣袖的手轻轻拂去:“抱歉，顾某愚钝，并未听出来戚姑娘的口是心非。” 戚青溪忍不住在心里头叹了口气，都说女人生气了不好哄，依她看来，这男人生起气来也是不遑多让。 但她造的孽，难哄也得哄啊。 戚青溪直接抓起顾瑜的手，紧紧攥紧在自己双手手心之中，继续讨好地看着顾瑜的眼睛:“顾大人，我是口是心非，口是心非。我那不是听舅母说最近舅舅看你不顺眼，在哄舅舅开心嘛。” 顾瑜听出了这话的关键 ，但聪慧如他亦是不解:“李大人看我不顺眼？” 戚青溪点点头:“舅母说这是那什么……” 当着顾瑜的面她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说是老丈人看女婿，越看越来气。” 没想到这句话却成功安抚了顾瑜的情绪，他将自己被戚青溪握着的那只手往身前一拉，戚青溪一个趔趄跌入顾瑜怀中。 顾瑜低头在她脸颊轻轻一吻，柔声笑道:“舅母真是这样说的？” 戚青溪微仰着头，略有些诧异地看着顾瑜，这就……哄好了？但不管什么原因，只要顾瑜不生气，什么都好说。 她笑眯眯地朝顾瑜点头:“没错，舅母就是这样说的。” 戚青溪不打算继续这个话题，免得又说错什么话，平白制造些麻烦出来。 “顾大人怎么来了？”她转移话题道。 顾瑜挑眉看她:“不是戚姑娘说有要事同我商量，约我今日到府上一见的？” “对哦。” 戚青溪差点忘了这茬，她是约了顾瑜来商量 要同他借顾良一用的事情。 她怕顾瑜又误会自己没将他放在心上，主动开口解释道:“舅舅今日猝不及防地将我们拉到这边宅子里来，之后又是参观宅子又是商议事情，我一下给忘了。顾大人大人有大量，可别生我气，我下次再也不敢了。” 顾瑜笑着伸手刮了刮她的鼻子:“哪那么容易生气。” 他今日去往李府，听李伯说起李文康带着一群孩子到戚宅去了。 顾瑜问李伯要了戚宅的地址，让顾良驾马车往戚宅这边来。 他多少也能猜出李文康的意图，大约是不想让外甥女被人指指点点说是寄人篱下，才特意新买了处宅子下来。 有这样的舅舅，他很为溪儿感到高兴。 想来李文康也已经将一切都准备妥当，甚至怕是连嫁妆都已经搬到新宅子里头来了。 果然不出他所料，他一进到宅子里头，就有之前在李家见过的仆从将他领到这边院子，戚青溪正被李文康夫妇领着看嫁妆。 第254章 月麟香 “马上风，你知道吗？”赵静婉边问还边不怀好意地看着戚青溪。 戚青溪也算是看过不少古装剧，自然知道这马上风是什么意思。 但她见赵静婉这不怀好意的眼神，突然就不想让她知道自己懂这意思了。 戚青溪冲赵静婉摇摇头:“不知道，什么意思啊？” 戚青溪表现得一脸单纯，倒是让赵静婉有些不好意思开口解释了。 她朝戚青溪摆摆手:“这个不重要。反正就是王家大舅母这位好女婿最后死在了一个烟花女子的床上。” 赵静婉说到烟花女子的时候，戚青溪下意识地用眼角看向旁边的红杉，见她面色无异才放下心来。 但她怕赵静婉接下来的什么话让红杉受到刺激，便找了个借口支开她:“我记得我二嫂那里有些上好的祁门红茶。红杉，你去帮我讨一些过来，我也请世子妃喝回茶。” 红杉哪里不明白戚青溪的一片好心，她冲戚青溪感激一笑:“是，小姐。” 直到红杉身影消失在院门前，戚青溪才继续问赵静婉:“那后来呢？” “后来那家人还怪沈铮那可怜的表妹克夫，说是因为她八字带煞才害死了他家宝贝儿子。还拉着表妹到娘家去，说是要王家赔上他们家一大笔钱，否则就把这事儿闹大，看今后谁家还敢娶他们王家的女儿。” 赵静婉冲戚青溪努着下巴:“你猜猜，王家给没？” “给了。”戚青溪淡声道，“而且怕是那表姑娘的嫁妆都搭进去了，才换她得以回家。” 赵静婉冲戚青溪竖起大拇指:“神了，居然全被你猜中了。” 戚青溪轻笑道:“我可不神。” 只不过那家人儿子死得那么丢人，他们都能这么不要脸的跑到王家要钱。 而且那王家舅母还能知道自家女儿隔三差五就要挨揍，定然是十分疼爱女儿经常过府去探望。 那家人自然也不会放过这位表小姐和她手里的银钱。 她不过是根据赵静婉的话合理分析而已。 赵静婉突然凑到戚青溪面前，神秘兮兮道:“你可知道这位可 怜的王家表妹就是王嫣口中那位和子琮青梅竹马的二姐？” 戚青溪点点头:“多少猜出来了些。” 赵静婉用手臂推了推戚青溪:“虽然我是子琮的表嫂，但我可把你当姐妹，是站你这头的。我可提醒你，这表妹如今已经住到我们府里来了，我看她和她娘那架势，怕是在打子琮的主意。” 戚青溪挑眉，难怪这位王家舅母特意跑来李府看她，原来是目的不纯。 “你和子琮是圣上赐婚，他们倒是不敢想正妻之位，我估摸着她是想给子琮当姨娘。成天就守着子琮回府的时辰，不是送汤就是送点心。”赵静婉不屑地嗤笑一声，“活脱脱一副小妾争宠做派，他们王家最会这招。” 戚青溪见赵静婉生气的模样，知道她定然是想到那位如今已经成了沈铮妾室的王家五小姐王姝。 她没经历过这种事情，不知道如何开口安慰赵静婉。 没办法，只能牺牲她自己和顾瑜来转移赵静婉的注意力。 戚青溪故作气愤道:“什么？她还给子琮送吃食点心？” 赵静婉见戚青溪这般生气，也没空再想着那王姝的事情，赶紧上前来安慰戚青溪。 “你放心，子琮可没搭理她。这不她娘俩见子琮这路走不通，才找到我婆母那儿去。” 赵静婉边说边注意着戚青溪的情绪，别因为她这几句话惹得人家未婚夫妻不睦，那可就是她的罪过。 “不过我婆母也不接她们的招，这不才找了我带王家这群人来见你来了。还特意嘱咐他们不要久留，见过你一眼就赶紧回去帮她忙。” 赵静婉突然“唉呀”一声，急忙起身往外走:“光顾着聊天，我差点都忘了自己也得回去帮忙的。那茶叶你给我留着，我到时候再来找你品茶聊天。” 也不等戚青溪起身送她，人就已经消失在了路的尽头。 红杉捧着茶叶罐子回来的时候，发现屋里头只剩戚青溪一人。 而戚青溪也瞧见了红杉手里头的罐子，微诧异道:“那里头都是茶叶？”她知道祁门红茶可不便宜。 “是。”红杉将茶叶罐子小心放在茶几正中央，“我和二少奶奶说奉您的命来同她借些茶叶，二少奶奶就将这罐子都给我了，还说不够再找她要。” “对了小姐，还有一件事情。”红杉道，“我刚返身回来的时候碰上夫人身边的丫鬟，让我回来顺便告诉您一声，他们到隔壁顾宅做客去了。” 戚青溪抿了抿嘴，虽然离旁边顾府距离近，但是这个点也差不多是该出门了。 不过，没想到她这二嫂这么大方。刚好她最近得了些上等的月鳞香，她让红杉之后拿上一盒当回礼去送给她二嫂。 说起这些月麟香，还是戚敬贤送给她的。 戚青青要谋害安王妃那件事情，果然，安王妃收到她的信之后提前做了部署，戚敬贤带去的那些人一出手就被团灭了。 还好顾良提前出手按住了戚敬贤，否则戚敬贤肯定也是有去无回。 不过顾良却不慎暴露了自己的身份。 据顾良回来所说，若不是戚敬贤担心他走之后安王妃会对戚青青不利，非要转身回去，他也不会在同戚敬贤争执时暴露自己。 戚敬贤曾经在顾瑜身边见过顾良，顾良遮掩不过去，只好告诉戚敬贤是戚青溪安排他过来的。 戚青溪只庆幸顾良不是在安王妃面前暴露了自己，被戚敬贤知道倒是无甚大碍。 她早就和顾良商量好了，若是戚敬贤没有发现顾良的身份，也就不用告诉他。若是戚敬贤知道了，也不用遮掩，就说是她让顾良去的。 当晚，戚青溪就收到了戚敬贤的请柬，请她隔日到有间饭馆一聚。 戚青溪不用想都知道戚敬贤一定会问她是如何知道这件事情，还派顾良来救他的。 她自然是不能说是自己无意偷听了戚青青和戚三嫂的谈话，否则戚敬贤还不得连她都提防起来了。 戚青溪只说是从别人处知道了安王妃的动作，听到她提到戚敬贤的名字，才派顾良来看看，没想到还真就歪打正着救了戚敬贤。筆趣庫 戚敬贤不疑有他，这些月麟香就是他给戚青溪的谢礼之一。 第255章 乔迁宴后 隔壁顾府的宴会一直持续到街上的更声响起才结束。 如今已经是仲冬之时，天色愈冷，戚青溪也早早的就洗漱好准备躺进温暖的被窝当中。 但她躺在床上却辗转反侧难以入睡，她有些担心顾瑜今日会不会被人灌了许多酒，明日会不会身体不适。 随后她又讪讪一笑，这还没嫁给他呢，就开始操起这么多闲心来了，这日子久了定然是会让人厌烦的。 她于婚姻一事上完全没有任何经验，穿书之前倒是经常在一些媒体论坛上看到有关这方面的讨论。 说是什么逢事不可唠叨，唠叨是男人所最讨厌的事情之一,会使男人减少聆听女人说话的兴趣。 从前她看到这些都是一笑而过、不置可否的，但如今她总是时不时就开始反思自己的所作所为，生怕会犯了那些婚姻禁忌。 戚青溪正在反思着自己的这种心态，突然门外传来一阵轻微的敲门声。 “来了。” 她起身，给自己披上了一件大氅，然后才走过去开门。 来人正是顾瑜。 顾瑜见戚青溪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一副十分怕冷的模样，立马上前牵上她的手将她带到屋内，顺手将房门也关上阻隔住外头的寒气。 一进到屋里头，顾瑜就伸手将戚青溪抱进怀中。 戚青溪自然闻到了他一身的酒味:“今日喝了很多酒吗？有没有觉得哪里不……” 旋即，她又想到自己方才还在反思自己过于操心，这会儿一见这人又忍不住开始问东问西。 顾瑜问她:“觉得哪里什么？怎么不问了？” 戚青溪笑笑:“没什么。” 顾瑜却不放过她，掐着她的腰让她与自己眼神对视:“怎么如今同我说话都开始瞻前顾后了。” 戚青溪冲他皱了皱鼻子:“我原本是想问你喝多了酒会不会不舒服，但是想着我嫁给你之后指不定隔三差五就得问这个问题，这不是怕你今后烦我，还不如一开始就不问呢。” 顾瑜闻言哭 笑不得的抱着她用力亲了一口:“你关心我，我高兴都来不及，哪里还会不知好歹地厌烦，就盼着你一辈子都将心扑在我身上。” 戚青溪依在他的怀里，轻声嗔道:“你就会说好听的话哄我，我……” 顾瑜突然伸手轻捂住戚青溪的嘴，凑到她耳边道:“有人来了。” 果然，屋外一阵急促脚步声逐渐靠近,倏地在门外停下，然后便是一阵敲门声:“青溪，开门。” 戚青溪紧张地缩在顾瑜怀里头小声道:“怎么办，是舅舅和舅母来了。” 虽然她和顾瑜在屋里头不过是正常聊天，但李文康这段时间看顾瑜哪哪都不顺眼，若是发现顾瑜这么晚还在她屋里头，肯定又得挨骂。 戚青溪觉得不能让李文康发现顾瑜在她屋里头，所以她得把顾瑜藏起来。 可顾瑜身形颀长，她把屋里头上下打量了个遍，也除了里间那张床外，她屋里头也着实再没有适合顾瑜藏身的地方。 门外敲门声越来越大:“青溪？青溪？给舅舅开门。” “来了，舅舅。”戚青溪边朝门外喊话，边将顾瑜往里间推。 戚青溪放下床幔，用极小的声音同顾瑜说话:“你藏到床上去，用被子盖着自己别被发现了。” 可顾瑜却不为所动，他摸了摸戚青溪的发梢:“咱们又没做什么亏心事，为何要躲着你舅舅。” 戚青溪气结:“理是这么个理没错，但你真想被我舅舅臭骂一顿，说你不要脸，大晚上的跑到姑娘家闺房里头你才满意？” 她将顾瑜推到床上坐着，双手合十道:“顾大人，我求求你，你且忍一忍藏一忍，没必要为着这点事儿惹舅舅生气，好不好？” 顾瑜无奈摇头，乖乖听话躺到了床上去。 戚青溪瞧着顾瑜藏好自己，她又重新整理了一遍帷幔，才转身去给李文康夫妇开门去。 门刚一打开，李文康便气冲冲地走了进去，一双眼睛如鹰隼一般细细的扫过屋内的每 一个角落。 戚青溪生怕李文康发现床上的异样，赶紧说话转移李文康的注意。 “舅舅和舅母这么晚来是找青溪有什么事情吗？” 郭氏先是走上前去阻止李文康继续“发疯”，她拉着李文康到茶几前的凳子上坐下，这才同戚青溪说话:“阿月今日也不知怎么的，从顾宅一回来就气呼呼的，晚饭也没吃。我和你舅舅不放心，这不来看看她，刚准备离开，你舅舅说是听到你屋里头有男子说话的声音，非要过来看看。”筆趣庫 她伸出脚踢了踢身边的李文康，语气中带着一丝嗔怒:“怎么样，亲眼瞧见了？屋里头可有什么男人？我看你是到了年纪，有些耳背了。” 李文康颇有些不服气，但屋子就这么大，他也确实没在屋里头发现人:“行行行，我耳背听错了，行了吧。” 他站起身背着手往外走，走到门口时又转过头催郭氏:“咱们也赶紧回去，别在这打扰外甥女休息了。” 郭氏忍不住冲着他冷哼一声，最近也不知道她家将军是怎么的，突如其来的这狗脾气。 她笑着同戚青溪说道:“那我和你舅舅就先回去了，你赶紧到床上躺着去，别冻着了。” 戚青溪点点头，目送着李文康和郭氏出了院门，这才关上屋门快步往床边走去。 虽然亲眼见着李文康夫妇离开了院子，但她说话依旧是压低着声音:“顾大人，他们走了，你可以出来了。” 她掀起床幔，突然一只指骨修长的大手伸过来一把将她拉进怀里。 戚青溪来不及尖叫，只觉唇畔多了一片柔软，堵住了她的嘴。 许久之后，顾瑜终于放开她。 戚青溪的脸已经红透，她用手臂遮住眼睛，克制着自己粗喘的气息。 顾瑜爱极了戚青溪这般模样，他忍不住亲了亲戚青溪的面颊，低声道:“真想现下就将你抱回家去。” 戚青溪这才想起来今日乔迁宴之后，顾瑜就正式住到旁边宅子里头了。 第256章 往事随风 “恭喜顾大人乔迁之喜。” “嗯。”顾瑜微笑点头，他侧头看向戚青溪，等了半天也没等到戚青溪的下一步动作。 他侧身单手撑头，看着戚青溪微微皱眉:“就只有这么一句恭喜？” 戚青溪也学着他的样子撑着头笑着和他对视:“那顾大人想我如何恭喜呢？” 顾瑜看着她轻轻一笑，随后指了指自己的脸颊。 戚青溪一阵无语，顾瑜从前多正经的人啊，如今也不知道哪里学来的，越发的喜欢甜言蜜语搂搂抱抱。 不过相比人前冷漠的顾瑜，她爱极了在他面前这般鲜活的顾瑜。 戚青溪伸手搂住顾瑜的脖子，对着他的脸颊吧唧一下，她笑眯眯地看着顾瑜:“顾大人今日过得可好？” 顾瑜左手枕在头下，右手揽住戚青溪的肩头温声道:“还不错，最让我高兴的，还是此次乔迁宴后，咱们的婚期就更近了。” 对于很快便能嫁给顾瑜这件事情，戚青溪亦是十分高兴，转身趴在顾瑜肩头笑得极为甜蜜。 “今日安王也不请自来了，还是带着王妃一起来的。”顾瑜哼笑一声，“我看他面色不佳，不过王妃倒是看着心情不错。” 戚青溪会心一笑。 虽说安王妃这次差点栽在戚青青手里头，但她管理安王府却是有些招数的。 戚青溪有心派人去打听戚青青回府后的下场，但愣是没打听出半点消息出来。 不过看样子黎祁铭后院这场大火算是点着了，而且此次安王妃是大获全胜。 “还有一件事情。” “嗯？” 戚青溪微抬头看向顾瑜，见他神色变得严肃，她也收起了笑容。 “关于安遂李家那件案子，这几日便会有结果出来。” “这么快？”戚青溪略有些诧异。 她知道上回顾瑜特意让那位李大夫人拿着玉扳指回去放话，就是要引得那李家大爷心虚，派人回去查看那几具女尸的埋尸之地。 据顾瑜派回去调查此事的差人说，当初那宅子着火没多久就有邻里发现好心上门救火，没多久火就被扑灭。 不过这李家人却并不领这情， 而是嫌邻里们多管闲事，将人都赶走了。 而且失火之后李家人再也没管这宅子，任由它荒废着。 这差人也上门查过，着火最严重的房间，连床榻都还留着个框架在，想来当初那场大火并未将这些可怜姑娘们的尸身化为灰烬。 而这李家人之所以将邻里赶走，也是为了处理这些尸身。 果然不出顾瑜所料，李家那两兄弟心虚。老大有官职在身走不开，派了老二走这一趟。 顾瑜也一直派人跟着老二回了安遂，不到一日的功夫便找到了这杀人案中至关重要的埋尸地，李老二也当场落网。 从安遂到京城，走最快的水路都得十来天。 可从约见李大夫人起，这才半个月的功夫，顾瑜就已经将这案子办妥了。 “岳母大人和外祖母曾经都受过这安遂李家毒害，我总得趁咱们成婚前将这家人解决了，告慰先人在天之灵，才好让他们放心将你交给我照顾。” 戚青溪无论如何也想不到顾瑜这么急着将这案子办完居然是为了她，她心中很是感动。 但她不想说些矫情的感谢之话将气氛变得伤感起来。 戚青溪伸手点了点顾瑜的鼻子，语气中带着几分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娇嗔:“好你个顾子琮，如今倒是越发地会哄人了。” “哄夫人开心是顾某的分内事。”顾瑜也轻轻捏了捏戚青溪的鼻子，“他家中那几个沾了人命的自会偿命，其他人都会流放到岭南去。” 戚青溪想起她和顾瑜之前答应过李家大夫人，会放过她和她的几个子女。 “那位李大夫人……” 顾瑜:“我已经派人去调查过他们母子几人，的确没有做过什么恶事。所以我会派人在半道上救下他们，至于今后如何，就看他们自己怎么活。还有那个李秋月……” 戚青溪听到顾瑜提起李秋月，爬起身问他:“李秋月怎么了？” 顾瑜拨了拨戚青溪额前碎发:“我今日无意听说，这李秋月成日在外头，逢人便自称自己是未来的谨王妃。谨王殿下不堪受扰，派了个太医到她家里头去，结 果那太医发现这李秋月是得了癔症。” 按照戚青溪原先那个时代的说话，也就是说李秋月是有精神障碍的。 戚青溪点头道:“难怪。” 顾瑜不解其意:“难怪什么？” 戚青溪:“难怪她之前在静慈庵的时候看起来那么吓人。” 顾瑜略显诧异:“什么静慈庵，你去过静慈庵？” “嗯。”戚青溪将自己之前在静慈庵遇到李秋月的事情简略说了一遍，她轻笑道，“还好那时候有慧明师傅和主持相救。” 顾瑜也坐起身来:“你已经见过静慈庵主持了？” 戚青溪侧头看向顾瑜，听他这语气，好像同主持是旧识。 顾瑜仿佛是听到了戚青溪的心里话，冲她点头微笑:“主持师太从前是我父亲的乳母，我父亲去世后她大受打击。之后她便回了自己的老家安遂，皈依佛门当了比丘尼。” 他摩挲着戚青溪的脸颊:“我原本想之后找机会带你回去见见师太，没想到你已经见过了。” 顾瑜这么一说，戚青溪想起来，她曾经在那位师太屋内的供桌上看到的那张牌位，上头刻着一个修字。 她记得顾瑜父亲的名讳便是顾修，所以，那位师太当时是在为顾瑜故去的父亲诵经。 那么顾瑜也是极有可能是因为这位师太的缘故，才会跑到安遂那个于他而言无亲无故的小地方去当县令。 “是因为师太在安遂，所以你才会到安遂去当县令的吗？”戚青溪问他。 “正是。”顾瑜道，“师太成为我父亲的乳娘之前已是举目无亲，之后更是将我爹当成自己的亲生儿子一般。我的记忆里，我爹也是将师太当成母亲一般敬重，我原本是想着能到安遂去替我爹尽尽孝。但不曾想……” 戚青溪:“不曾想什么？” 顾瑜无奈笑笑，长舒一口气:“不曾想师太连见都不愿见我，还派人来告诉我前尘往事已随风，让我不必再记着她。” 戚青溪想起从前在安遂时好像从来都未曾听顾瑜提起过这位师太，原来居然是因为师太不愿见他，她差点没忍住笑出声来。 第257章 下聘 戚青溪和顾瑜二人躺在两人在炕上搂搂抱抱地说了半天的话。 顾瑜看着时辰不早，怕自己沉溺于温柔乡中，就更走不了。 他亲了亲戚青溪的面颊，低声道:“你早些休息，我明晚再来找你。” 戚青溪:…… “你再如今日这般大晚上的来找我，迟早要被舅舅发现。” 顾瑜轻轻地抱了抱她:“你说的对极，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戚青溪面色一红，朝顾瑜轻呸了一声，把顾瑜推出房门去。 然而她又忍不住爬到窗边的美人塌上，推开窗户恋恋不舍地望着顾瑜离开的背影。 顾瑜仿佛感受到了她的留恋，回头笑眯眯地朝着她挥了挥手，这才翻墙跳入隔壁院中。 戚青溪看着顾瑜翻墙而过的身影，忍不住心怦怦乱跳着，半晌才平静下来。 她关上窗户，重新躺回床上，被子上还留有顾瑜身上独有的清冽香味。 此刻，她只觉得心中甚为安稳，不知不觉便进入到了睡梦当中。 这一夜戚青溪睡的格外安稳，第二日更是破天荒的起了个大早，直教银杏红杉二人惊讶不已。 好不容易起了个早床，戚青溪自然是得趁早去给郭氏请早安的。 没想到她今日去得早，李文康都还没出门去。 只不过戚青溪看到李文康一副精神不济的样子着实是吓了一跳:“舅舅，您该不会昨晚一夜没睡吧？眼睛黑得跟大熊猫似的。” 李文康疑惑看她:“何谓……大熊猫？” 戚青溪一时间倒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她突然想到大熊猫还有另外的名字:“食铁兽，您听说过吗？就是眼睛周围黑黑一圈，身上黑一块白一块的，长得跟熊似的。” 旁边的郭氏听到戚青溪的描述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你说的没错，你舅舅可不就是一头熊，还是头大笨熊。大晚上的不睡觉非说……” “咳咳……”李文康清嗓子的声音打断了郭氏的话。 郭氏冲他轻哼一声，也不知道昨晚上是谁睡到一半非要爬起来。 美其名曰 是去巡查院落，实际上还不是自己疑神疑鬼，非觉得外甥女儿屋里头有别人在。 结果这一去直到凌晨才回来，还什么异样都没发现，吃饱撑的。 这会儿倒是知道丢人，不让她开口了。 而且即便外甥女儿屋里头有男人的声音，也定然不会是旁人，肯定是子琮，人家未婚夫妻在房里头说几句话有什么要紧的。 想当初他们成亲那会儿，李文康住得那么远，还不是日日翻墙进郭府见她。 郭氏拿起李文康的官帽送他出门:“行啦，我不说，您赶紧上衙去吧。” 郭氏转身回来的时候看到戚青溪还一脸懵懂的样子，忍不住开怀大笑起来。 而李文康人虽然在衙门忙碌公事，但心里头却一直惦记着昨晚上的事情。 他一个习武之人，最是耳聪目明，虽然他昨晚守了许久都未见异样，但他敢肯定自己绝对没有听错屋里头那个男声。 不行。 只有千日做贼，哪有千日防贼的。 总归外甥女是要搬到戚府出嫁的，还是得趁早搬过去，省得家里的“宝珠”总遭“贼”惦记。 不行！明日就得搬！否则他这几日怕是连觉都睡不着。 思及至此，李文康也不上衙了，急匆匆赶回家去同郭氏商量着搬家的事情。 李文康这个决定做的很是突然，不过幸好戚府那边郭氏也已经早就布置妥当，只要收拾些行李衣裳就可以搬进去住。 郭氏觉得早些搬过去也好，否则李文康这整天疑神疑鬼的不睡觉，把自己身体熬坏了可不值当。 她立刻吩咐了手下的丫鬟嬷嬷去各个院里头知会一声，让孩子们都简单收拾收拾，明日就搬到戚府去住去。 来不及收拾的东西也没关系，反正离得不算太远，到时候回来拿也方便得很。 戚青溪听到这个消息的第一反应，就觉得李文康夫妇定然是猜出来昨日顾瑜在她房中的事情了。 否则怎么离她的婚期还有差不多一个月的时间，就这么着急忙慌地非要明日搬到那边府上去。 戚青溪无奈摇头，吩咐 红杉和银杏去帮她收拾好要带过去的东西。 第二日，李府中众人上衙的、上学的都早早就出了门。 郭氏则带着两个媳妇儿和戚青溪忙着把行李装车，搬往戚府去。 当日的晚饭自然也是在戚府用的，只不过众人等了许久，都快过了饭点，李文康才姗姗来迟。 众人不做他想，都觉得他是因为公务繁忙才迟了。 然而事实上却是，李文康自己都忘记了自己说过要搬到戚府的话，一下衙便习惯性的回了乾面胡同李府。 可他进家门一看，发现家里头老婆孩子一个不在，这才想起来搬家的事情。 这么丢脸的事情，众人不问，李文康自然也不会主动说起，否则还不得让这群孩子们笑掉大牙。 不过虽然回家之事略有曲折，但李文康也总算是不用担心些乱七八糟的事情，能安稳睡个好觉了。 李家众人搬到戚府没几日，顾府那边便请了全福人带着官媒上门来下聘了。 这位全福人不是别人，正是兵部张侍郎家的夫人，也就是同李念月说亲的那位张旌凯张三公子的母亲吴氏。 戚青溪不懂这里头的规矩，还是后来郭氏告诉她，这全福人必须是上有父母健在，有丈夫，下是儿女双全的妇人。 之后婚礼上须有全福人照料诸多事项，以求新婚夫妇未来吉祥如意。 吴氏家庭和睦，家中父慈子孝，由她当全福人再合适不过。 而且郭氏本就同她交好，知道她办事最是妥帖，有她帮忙照料诸多事项简直不要太安心。 不过郭氏也知道，以吴氏的身世背景，也不是轻易什么人家都能请的动的。 果然，吴氏后来告诉郭氏，是宫里头那位娘娘一早就发了话，说是请她到时候一定当这个全福人。 看着聘礼一台台地抬进院子，很快将整个院子都塞满，甚至都放不下诸多这诸多的聘礼。 虽然戚青溪成婚之后是跟着顾瑜住在顾府，但是见顾瑜和宁国侯府，包括宫里头的贤妃娘娘能如此重视他家姑娘，李文康夫妇自然是再欢喜不过。 第258章 成婚前夕上 李文康夫妇看着这满院子的聘礼，心里头唯一的想法就是还好自家准备的嫁妆也不少，否则这还不得让人家觉得他家有卖女儿之嫌。 不过这些聘礼他们也都会添到嫁妆里头让外甥女儿带到夫家去。 送走媒人之后，李文康便吩咐家中的仆从将这些聘礼都抬到戚青溪院里头去。 戚青溪见到这么多聘礼也着实是吃了一惊，她甚至都怀疑顾瑜为了娶她把自己的家底都掏空了。 郭氏让身边的嬷嬷核对过聘礼后，把聘礼单子交给戚青溪，让她好生保管着。 接下来的时日里，戚青溪就安静呆在府中待嫁。 某日，李文康兴冲冲地回到家中，然而任凭郭氏如何问他，他都不说发生了什么。 直到晚饭时分，全家人整整齐齐坐在饭桌前，李文康才开口说话。 “有个消息要告诉你们，之前来咱们家闹事的安遂李家那案子已经判了，涉事男丁一律处斩，其他人等一律发配岭南。” 戚青溪已经从顾瑜处知道这个消息并不惊讶。 然而李文康的话却未说完:“还有李家那老太太，不知天高地厚，胡乱喊冤，口出狂言，说什么皇上这般谋害他们里家会早遭天打雷劈的。皇上龙颜大怒决定从重判罚，那老太太被皇上亲自下令问斩，连着她娘家也一并被罚流放。” 这个结果倒是戚青溪没想到的，不过李老太教子无方又公然侮辱皇权，这结果也不算冤枉，便是这回不死，也迟早有一天会把自己作死。 “安遂李家有这个报应也算是罪有应得，也算是告慰了你们祖母和姑母的在天之灵。明日你们都随我回一趟李宅，得将这个好消息告诉你们祖母去。还有青溪要成婚的事情，也得告诉你们姑父姑母知道。” 翌日，李文康夫妇又带着家中的孩子们回到李宅祭拜先人。 很快便到了成婚前夕。 王婉如、关氏和高氏三人到府中来给戚青溪添妆。 关氏送给戚青溪的是一套看着很是奢华的鎏金点翠嵌红宝石头面，王 筆趣庫 婉如则是送的一套金镶玉仙玉兔首饰。 高氏抱着一个盒子走到戚青溪面前，轻声笑道:“恭贺您大喜，您知道我，除了做衣裳也没什么别的本事，希望您能喜欢。” 戚青溪打开盒子，里头是一套海棠红富贵吉祥缕银线牡丹纹的衣裳，做工极为精美。 她看着眼前三人送给她添妆的礼物，内心说不出的欢喜，不是欢喜这些礼物有多贵重，而是三人对她的这份情谊。 三人送完东西便要走，戚青溪想留她们在府中吃饭都没留住。 送走王婉如三人没一会儿，赵静婉身边的丫鬟盼春也来了，也是奉赵静婉之命来给戚青溪添妆的。 “我家主子说虽然她是表少爷的嫂子，但她也是您的姐妹，她作为您的姐妹自然是要来送上一份心意的。” 盼春打开手里头的盒子，里头是一对蝶恋花石榴如意玳瑁缠丝步摇。 戚青溪笑道:“烦你回去替我好生谢过静婉姐姐。” 盼春笑着应过戚青溪的话，便也回去复命了。 让戚青溪最没想到的是，郭府的那几位夫人小姐，居然也来了戚府给她添妆，郭氏将一群人带到她院子里的时候着实让她吃了一惊。 甚至连之前训斥她没教养的那位郭家叔婆都跟着来了，不过她可不是来添妆的。 因着有郭氏在旁，这位郭家叔婆可谓是摆尽了长辈架子。 先是让郭氏带着她将戚青溪的聘礼和嫁妆一箱箱一件件看过去，之后还评头品足。 郭家叔婆指着那些聘礼嫁妆，满脸不赞同的表情:“你瞧瞧顾子琮这不懂事的，家里头有钱也不是该这般乱花的，又不是聘个什么大家闺秀，也需要这么大阵仗？” 这番话说完之后，许是觉得只批评顾瑜不解气，又开始指责起李文康夫妇来:“你说说你们夫妻两个，这丫头她是姓戚也不是姓李，也不和咱们郭家姑娘那般同阿敏一样流着郭家血脉，哪里需要这么多的嫁妆，真是浪费银钱。依我看，趁着她还未出嫁，赶紧把那嫁妆单子拿来 ，我帮你们看着删减一半下来。” 末了，她还用在场众人都能听见的声音嘟囔了一句:“这郭家还有好几个姑娘没出嫁呢，净把钱浪费在这种不相干的人身上，真是不会过日子。” 郭氏听完这些话已是面如黑炭，但奈何这郭叔婆毕竟是她叔母，当着这么多小辈的面她也的确不好顶嘴骂回去。 她现在真是极想找块布来堵住她叔母的嘴。 郭氏惯着她，戚青溪可不惯着。 她本来还想着人家若是真心实意来道贺的，她便既往不咎，好生招待着。 可显然不是。 戚青溪冷哼一声:“那可真是有劳郭家的二太夫人跑到这戚家来指点人家过日子，想来郭二太夫人日子过得极好，家中子弟都是有大出息的。否则这哪来的脸面跑到别人家中来说教，您说呢郭二太夫人。” “你……你你……”郭叔婆被戚青溪气得话都说不利索。 然而半晌之后，这位叔婆又开始摆起长辈的架子。 她冲戚青溪道:“你年纪小，我也不怪你。只是作为长辈，我还是得同你说道几句，你这虽然就要嫁到人家家里头去了，但别忘了你是李家出去的姑娘，今后凡事还是得多想着点你舅舅舅母。” 戚青溪闻言挑了挑眉毛，没想到这郭家叔婆还是能吐出些象牙来的。 可下一秒，戚青溪发现自己话说早了，这郭叔婆就是个狗嘴里吐不出象牙的。 “还有你也别忘了，除了你舅舅舅母家，我们郭家如今也算是你的姻亲，我们家那几个你喊表叔表哥的，你也得照看起来。不说远的，我们家二娘。” 郭叔母看了眼戚青溪，怕她不明白，解释道:“也就是你舅母的堂姐。她女婿如今就在都察院，才是个小小的监察御史，你嫁的那顾子琮不是都察院的佥都御史？你让他帮忙将你那……” 她想了半天才想到她外甥女婿同戚青溪之间的称谓:“对，你表姐夫，你得帮他说道说道，他官职高了，那还不是便宜顾子琮在都察院更有助力。” 第259章 成婚前夕中 戚青溪讥笑一声，原来是在这儿等着她呢。 见过不要脸的，这么不要脸的，那怎么也得是自盘古开天辟地、女娲造人之后都能排得上头号了。 郭家叔婆还在那自说自话:“还有我家小六，也就是你郭家表妹，虽然她是个庶出的，我看到齐王府里头做个侧妃就很好嘛，还能给你当个表妯娌。你总能到宫里头见到贤妃娘娘的，你也帮着自家人说说好话。” 戚青溪心里头一阵无语，这郭家叔婆怕不是和那个李秋月一样，也是有些癔症在身上吧。 她记得这齐王正妃是徐念菲娘家的堂姐，徐念菲今天应该是来了的。她眼神扫过在场之人，果然瞧见徐念菲正站在一群人身后恨恨地看着她。 戚青溪轻轻弯起嘴角，她最近突然悟出来一个道理，有仇还是得当场报了才算痛快。 她面无表情地看向郭家叔婆，打断了她的自说自话:“我记得郭三表嫂娘家的堂姐是齐王正妃，您若是想让您家那小六嫁到齐王府去……” 戚青溪伸手指向人群中的徐念菲:“喏，郭三表嫂不是在那里，您让我去同贤妃娘娘说，我看还不如让三表嫂去亲自同齐王妃打声招呼快些。” “否则……”她冷笑一声，“若是贤妃娘娘真给齐王安排了您家小六当侧妃，还不得让人误会是贤妃娘娘不满意齐王妃才要给齐王殿下纳妾的，这还是郭家姑娘。这一个是娘家一个是婆家兼外祖家的，您让三表嫂到时候如何自处。” 徐念菲这会儿脸黑得跟黑炭似的，撇着嘴一副要哭不哭的样子。 郭家叔婆敢得罪戚青溪，谁叫这姓戚的丫头无权无势，便是嫁给了顾子琮有宁国侯府撑腰，那她也得看夫家的面子，夫家还不一定给这面子。 但她可不敢得罪徐念菲，人家娘家祖父可是正经的当朝阁老。 而且徐念菲的外祖还是他们郭家的大老爷，她更是不敢开罪的，谁让她家那几个都是没出息的，还得指着大老爷家念在兄弟之情上救济一二呢。 “念菲啊，叔婆可不是这个 意思，你可不能听外人瞎说，破坏了咱家里人的感情。” 戚青溪满脸鄙夷地翻了个白眼，方才还在她面前说什么自家人，这会儿她又是个外人了，这跑到她面前玩变脸来了？ 郭叔婆赶紧小跑几步到徐念菲身边去解释，路过戚青溪身边时还推了她一个趔趄，戚青溪没站稳直接摔到了地上。 “青溪，你怎么了青溪？” 戚青溪这一摔，吓得郭氏和两个儿媳妇赶紧扑上前去查看情况。 郭叔婆冲被她推倒的戚青溪翻了个白眼:“没有小姐的命，偏还是个小姐身子。” 随后她又转头继续去安慰徐念菲:“念菲啊，叔婆自然是不会让你办这些难事的，你不用管这些乱七八糟的。对了，叔婆那里新得了个琉璃手镯，我看很衬你的肤色……” 郭氏简直就听不下去了，她这姑母，从前还不觉得，如今也真是越活越丢人。 到人家家里来添妆，就一个素的没话说的普通银簪，也真是亏她拿得出手。她还以为她二叔父家已经拮据到这份上了。 原来竟也还是有琉璃手镯这等贵重物品的，只不过是看不起她夫家，不愿拿出来罢了。 郭氏气急，这回也不管什么亲戚不亲戚的，毕竟正常亲戚也不会挑着人家家里头大喜的日子来寻衅滋事。 她看向自己家里头的几个嫂子和侄媳妇儿:“劳你们今日上门，既然念菲不舒服你们也就早些送她回去，别到时候连累念菲晕倒了，还怪到我头上来。还有你们送的那些什么添妆，尤其是那根银簪，想我李家是受不起的，你们还是带回去留着自己用吧。” 她也不怕将事情闹大，最好是能闹到她爹那里去，让她爹看清楚他一直帮着的弟弟一家究竟是个什么德行。 接着，郭氏便喊了她身边的嬷嬷将她娘家这群人送走。 郭叔婆自然是不服气，走上前便要摆架子同郭氏说道，戚青溪怕郭氏因为辈分问题在郭叔婆手上吃亏，立刻从地上爬起来，郭氏却一把将她拉到身后。 郭氏冷哼着看向郭叔婆:“也 不是一回两回了，从前是看不起我家将军，如今连带着家里孩子的婚事都来指指点点。” “还有我的好嫂子。”郭氏又看向郭家大夫人，“从前青溪和则正的婚事你就十分不满意，非想着法子退了婚去，这是打谁的脸？这是打我的脸。如今我算是看明白了，我想着家里人，家里人可不一定会想着我。我今日就把话放这儿了，今后爹娘我会孝顺。至于你们其他人，咱们也别来往了，毕竟我李家也高攀不起。” 郭氏满脸怒容地指着院门:“趁我未动手之前，走，都给我走。” 郭家两个媳妇儿都目瞪口呆地看着郭氏，甚至连戚青溪都是头一回见着郭氏生这么大的气。 但若是李念月今日没被她阿娘非逼着去上学，便能同几人解答，这不是郭氏第一回发怒。 上回还是在李念月很小的时候，有一回过年，郭氏和李文康带着孩子们去往郭家拜年。 那个时候李文康还在外任职，也是被郭家一众亲戚瞧不上眼，甚至连李念月的外祖母言语间都有嫌弃的意思。 那回郭氏也是大发脾气，甚至之后几年都未再回过郭府去，后来还是郭祭酒亲自登门劝解，外加李文康升官调任京城，郭家众人才再不敢说什么闲话。 郭家大夫人心里头直为自己喊冤，自从徐念菲这媳妇儿进了府里头，她就没过上两天安生日子，也才想起当初戚青溪在她面前的乖巧。 她后悔啊，可后悔也没用，都是她自找的，还害得则正的日子跟着难过，她就更没脸说了。 所以她今日一来这边府上，就尽量不说话，省得自己心里头难受。 谁知道她都这般躲着了，还是被波及到，她真是叫苦不迭。 郭家大夫人忍不住瞪了一眼罪魁祸首郭叔婆。 为今之计，还是得赶紧回府去告诉公公婆婆一声，如今妹夫在皇上身边甚为得宠，李家又多了顾子琮这么个同样的宠的外甥女婿。 若真是得罪透了，反正郭家二房都已经是烂泥扶不上墙了，吃亏的还不是他们郭家大房。 第260章 成婚前夕下 郭氏这堆积在心中许多年的火气又一次发出来，心里舒坦多了。 然而缓过神来之后，看着家里的几个孩子她倒是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郭氏轻言细语道:“你们没被我吓到吧。” 戚青溪走上前去挽着郭氏的胳膊，朝郭氏伸出大拇指:“舅母，我可真是太崇拜您了。” 据她从李念月处所知，这些年来李文康也算是帮过郭家大大小小不少的忙，除了郭祭酒之外，从来没落过郭家其他人一声好。 郭氏作为一个从小受封建礼教教育的女性，能为了自己的丈夫如此毅然决然地，要同如蚂蟥一般趴在身上吸血的家里人断绝关系，且不论结果，有这份心已是难得。 但郭氏想起戚青溪被她那叔母推倒在地上的事情，赶紧走上前去将戚青溪全身上下好生检查了一番，仔细确认过她没事才放下心来。 “瞧这事儿闹的，你们今后再碰上她们也不用理会，她们真要是个好的，自会主动上前来同你们打招呼。” 两个媳妇儿和戚青溪皆点头应好。 很快就到了送嫁妆的吉时，李文康父子也已经回到府中，郭氏又着人按着嫁妆单子细细核对了一遍。 门口鞭炮声响，接着便是吹吹打打的鼓乐声，送嫁妆的队伍从戚府出发前往顾府。 郭氏看着队伍消失在巷子尽头，正要转身回府时，耳边忽然响起了一个妇人的声音。 “李夫人。” 郭氏回身望去，门口站着一个看起来年过半百的清瘦妇人，正温柔和善地看着她。这衣着打扮看起来，像是哪个大户人家的夫人。 且这清瘦妇人身后还跟着三个颇为年轻貌美的妇人，这三个年轻妇人身后还跟着一众丫鬟仆人。 郭氏印象里，倒是不记得自己认识这么几位。 但看着几人面色尚算和善，她也笑着开口同这妇人说话:“这位夫人可有何事？” 那清瘦妇人走上前，略有些激动地同郭氏说话:“李夫人，夫家姓戚， 我们是来给青溪添妆的，家里头有些事情耽误来迟了些。” 郭氏立刻明白了眼前这妇人是之前同她小姑子家抱错女儿的那户人家。 既然她们有心来添妆，郭氏便也客客气气地将人请进了宅子里头。 倒是戚青溪看到戚夫人和她身后的三个戚家嫂子有些吃惊，尤其是戚家大嫂李如兰和二嫂孙玉梅，自她离开戚知府家后还是第一次见这二人。 不过这再次相见，孙玉梅似乎也没了之前知道她是假千金时说话的那傲慢语气，而是戚夫人说什么她就在旁边笑着应和什么。 想到之前孙玉梅恨不得立刻将她赶出家门去的态度，戚青溪并不怎么理会她。 甚至连戚夫人今日突然带着三个儿媳妇儿来给她添妆之事，戚青溪都觉得很是奇怪。 自从她来京城那次到戚府还钱听戚夫人提起，说是戚知府不想再同她有什么往来后，除了还会同戚敬贤不时见上一面之外，戚青溪几乎不再同戚家有什么往来。 而且虽然都同在京城，戚家这些人也的确从不曾主动来找过她。 这还是头一回，还是戚夫人亲自找上门来。 戚青溪也没疑惑多久，戚夫人便主动提及原由，为她答疑解惑。 “我知道你今日出嫁，原本准备好了添妆想着让你三哥送过来的，但你爹临出门前突然说让我带着你三个嫂子亲自上门来给你添妆，还说都是一家人，今后要多走动。” 戚夫人说这话时，脸上是肉眼可见的欣喜。 不过戚青溪却是从戚夫人的言语中听出了戚知府的意思。 戚知府那么势利的一个人，大概又是从她身上看出了什利用价值，觉得有利可图了，才又有了眼前这一幕。 提出不再往来的是他们，如今说要多走动的也是他们。 对于这种人，戚青溪也不想再在他们身上费什么心思，而且她和戚青青之间迟早有一天会走到势同水火的那一步，倒不如从现在开始不再给戚夫人什 么幻想。 “多谢夫人厚爱，不过不瞒您说，今日连我舅母家几个姐妹和嫂嫂的添妆我都没收，所以更没有理由收您家的。”戚青溪语气淡淡。 戚夫人却以为戚青溪是在为之前不同她来往的事情生气，着急着要解释。 戚青溪却不给她这个机会:“府中事多也乱，就不多留几位，慢走。”她不想再同几人说什么，转身去往郭氏的院中。 郭氏有些诧异她的到来:“你不是在招待那位戚夫人吗？” 戚青溪也不瞒着郭氏:“之前他们家老爷曾经说过不让家中之人再与我往来，她们也真就不再同我联系，如今这也不知道怎么突然就找上门来。不过我觉得没有再往来的必要，将她们请回去了。” 郭氏对此不予置评，但她却搂了搂戚青溪的肩头，再给了她一个拥抱。 到晚间时分，郭氏又来了趟戚青溪院中。 她打发了戚青溪身边的丫鬟婆子，笑着拿了本书出来，低声对她道:“你明日就要出阁，这些事情也该是时候跟你说了，新婚之夜的事，我就今天给你讲讲好了。也免得你到时候慌慌张张的不知所措……” 说着，就把书塞到了戚青溪的怀里道:“你翻开看看。” 戚青溪毕竟不是真正这个时代土生土长的女子，而她原来的那个世界里头的姑娘们或多或少都接受过些这方面的教育，自然知道郭氏这书里头是些个什么东西。 但知道归知道，让她当着郭氏的面打开来看，她也是真的不好意思。一个没拿稳，那书便掉在了地上，露出里头妖精打架的内容来。 郭氏也是过来人，自然知道姑娘这是害羞了，温柔地把她搂在了怀里，轻笑道:“别怕，是姑娘家都要经受这一遭的……你只要记得顺从着姑爷就行了……别大惊小怪的，把身边服侍的人叫了进来，让姑爷没脸……” 郭氏起身捡起书来坐到戚青溪身边，边翻着书边和戚青溪说起悄悄话来。 第261章 新婚之喜 终于到了成亲的日子。 毕竟两辈子加起来头一回嫁人，戚青溪心中甚为忐忑，昨晚睡得也并不十分安稳。 但第二日她却起得很早。 她起身抚着挂在衣架上的大红色嫁衣，眼角眉梢都是喜悦，甚至很稚气地用手细细地顺着那些金丝线摩挲了半天。 很快，郭氏便带着人来为她绞面、上妆、梳头，红杉和银杏小心地拿起衣架上的嫁衣给戚青溪换上。 闭月之貌，倾城之姿。 便是日日能见着戚青溪的郭氏等人也是满眼惊艳之色，李念月更是惊叹道:“阿姐，你是从天上偷偷下凡来的仙女吧。” 这话惹得满屋子的人都哈哈大笑，唯独戚暖一个人躲在角落里偷偷抹起了眼泪。 戚青溪正疑惑戚暖怎么没有在李念月跟在旁边，她在人群里头四处打量着，很快就发现了满脸泪水的戚暖。 戚青溪心里一惊，以为戚暖是受了什么委屈。 “阿暖，怎么了？” 她上前去伸手想要将戚暖抱在怀里头安慰一番，戚暖却往后退了几步躲开戚青溪的怀抱，戚青溪没想过戚暖会拒绝自己，微微诧异地看向她。 戚暖却道:“阿姐，我没事，你别过来，别弄脏了你的嫁衣。” 戚青溪没想到戚暖是在担心这个，她有些哭笑不得，她让红杉拿了条帕子过来，上前去为戚暖擦眼泪。 “阿暖能告诉阿姐你为什么哭吗？” 戚青溪不开口还好，这一开口，戚暖的眼泪又开始止不住地往下落。 郭氏上前去将戚暖抱在怀里安慰:“阿暖不哭，告诉舅母，你是舍不得阿姐嫁人对不对？” 戚暖点点头，哽咽抽搐道:“我舍不得阿姐。” 郭氏接过戚青溪手上的帕子边给戚暖擦泪边安慰她:“这有什么舍不得的，咱们过两日就搬回李府去了。你姐夫家就在咱们隔壁，你若是想你阿姐了，也才两步路的距离，不是照样天天能见着阿姐。还有啊……” 郭氏一通 劝慰，才总算将小姑娘劝好，她又吩咐李念月牵着戚暖的手，好好照看着妹妹，她也赶紧去忙着别的事情去。 戚青溪走上前来想安慰戚暖几句，戚暖见她过来，却又立刻表现得跟没事人似的，牵着戚青溪的手回去坐好，等着新郎官来接她。 因着这么一个小插曲，倒是将戚青溪心中的忐忑冲淡了不少。 “来了来了，新郎官来了！”外面突然传来喧哗声。 一个小丫鬟冲到院里头向众人汇报。 顾府接亲的人马已经到了戚府门前，正被李远哲兄弟几个堵在门口。 这小丫鬟话音刚落，院门前又传来一阵更大的喧闹声。 原来是李远哲兄弟几个或文或武的刁难皆没难住能文能武的新郎官，且新郎官那头也是人多势众，新郎官又是古玩又是字画的投几位内兄弟所好，轻易便进了门来。 然而过了外面那关，里头却是还有一关等着顾瑜来闯。 只是没想到这关却比外头那关更容易许多，几个足够分量的大红包就将几个姑嫂姐妹都收服了。 屋里头的丫鬟婆子见状，赶紧给新娘子盖上盖头，等着新郎官来敲门。 戚青溪盖上盖头后便再看不见任何东西，人声鼎沸中，她恍恍惚惚地就被人搀到了正厅，朝着空出来的太师椅磕头行礼，被李远哲背上了花轿。 噼里啪啦的炮竹声中，戚青溪的眼泪骤然间就落了下来。 真的要出嫁了！她真的就嫁给了顾瑜！ 虽在预料之中，可却又让她有种不真实的感觉。 戚青溪忙掏出藏在衣袖里的帕子轻轻地沾了沾眼角，怕弄花了脸上的妆容。 她一定会过得好好的！戚青溪暗中捏了捏拳头。 不多时，戚青溪感觉到花轿被人轻轻放下，接着便听到轿门被轻轻踢响的声音，她从盖头下看到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手伸到她面前，她一眼便认出了这是顾瑜的手。 戚青溪将手搭在顾瑜的手心里，任由他将自己 牵出花轿。 接着便有立刻有媒婆上前来将一根红绸放在她手中，搀扶着她跨过火盆，向大堂迈去。 “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对拜……” 接着，戚青溪便被顾瑜牵着进了洞房。 虽然顾瑜本家已经没了什么亲戚，但母族沈家却亲戚颇多，来看新娘子的人也格外的多。 大家直起哄着要顾瑜掀盖头，让她们瞧瞧新娘子。 顾瑜被吵得头疼，这若是方才寻常，这群人早被他赶出去了。可有老规矩立在那里，成亲三日无大小，他也不好说些什么。 顾瑜强忍着心中的不快挑起了戚青溪的盖头，戚青溪不由抬头朝着顾瑜抿嘴一笑。 上了妆的戚青溪相比平时更加明艳动人，她这浅浅的一笑，像春风吹过荒原，让顾瑜原本荒原一般的内心顿时春暖花开。 “溪儿。”顾瑜轻声唤着戚青溪，身边的那些喧哗仿佛都不存在一般，只有他的心在怦怦怦地跳着。 戚青溪望着顾瑜，一时间也觉得有些挪不开眼睛。 穿着大红新郎服的顾瑜格外的英俊。 剑眉星目,面如冠玉,庭如满月。 顾瑜炯炯有神的目光里含着不容错识的欢喜，让戚青溪的心像被泡在温暖的泉水中，仿佛下一秒就要融化了一般。 “哎呀，新娘子长得可真漂亮！”新房中有人惊叹道。 这声惊叹打破了顾瑜和戚青溪两个人之间的温情，喧嚣声又重新传入他们耳中。 顾瑜和戚青溪不约而同地侧过脸去，再也没敢看对方一眼。 一个婆子把系着五彩丝线的交杯酒递给了顾瑜和戚青溪。 顾瑜和戚青溪喝了交杯酒。 顾瑜温热的气息打在戚青溪的面颊上，还夹杂着酒的微醺。 戚青溪想到顾瑜还得到外头招待宾客，她情不自禁地悄声道:“少喝些酒，小心伤身！” “知道了！”顾瑜微笑着回话，眼底带着几分促狭。 戚青溪腾地一下脸红如霞，再也不敢看顾瑜的眼神。 第262章 安静 顾瑜离开之前，看着屋内围在戚青溪身边如麻雀一般的吵吵嚷嚷姑娘妇人，他长长吐了一口气。 算了，今日大喜的日子，暂且忍上一忍。 顾瑜忍受住这些聒噪，却有人受不了这群人的吵闹。 “行啦，新娘子也看过了，也该到前头宴席上去了，别让人家以为沈家是没规矩的。” 说话之人正是安宁公主，她这一出声，屋内瞬间安静下来。 安宁公主发话众人也不敢再留下，都推搡着出了门去。 戚青溪自然知道安宁公主这么做，是为了使她能好好歇息一番，她朝安宁公主感激一笑。 安宁公主也笑嘻嘻地退到门外:“嫂子你好好休息，我也先走了。”走时还细心地将门也带上。 戚青溪这才松了口气，今日热闹了一天，总算是能自己安静歇会儿。 她站起身来准备活动活动筋骨，可头上这繁重的头饰却让她一个没站稳跌坐回了床侧。 正在另一侧收拾物品的银杏红杉听到动静赶忙跑过来查看。 戚青溪扶着二人的胳膊总算站起来:“我没事，就是这头饰有点重，你们帮我把那个大些的头冠拆下来吧，让我能松快些。” 两个丫鬟把戚青溪扶到梳妆台前坐下，小心翼翼地将她头上的钗环取下，生怕弄掉了她一根头发丝似的。 “叩叩叩……”门外传来一阵叩门声。 银杏停下手上的动作去应门，来人竟是赵静婉。 赵静婉笑嘻嘻地走进来:“我方才在前院招待宾客，如今好不容易得了空，来看看你，弟妹。”她还故意加重了后面两个字的音调。 戚青溪也笑着回应她:“多谢嫂嫂特意跑来看我。” “进来吧。” 赵静婉朝门外招呼了声，立刻有她身边的两个丫鬟盼春和盼秋端了两个装满吃食的托盘走了进来。 “这外头的宴席还不知道要多久结束，婆母怕你饿着，让我给你送些吃食过来，你先垫垫肚子。” 赵静婉附到戚青溪耳边:“就算不饿也得吃，你可别不当回事，晚上还有得熬呢。” 戚青溪:…… “少夫人，少夫人……”外头有人在唤赵静婉。 “来了。”赵静婉回应门外的呼喊，站起身来，“估计是外头有什么事情要我去处理，我就先走了。” 临出门前，她往后退了几步，语气暧昧地同戚青溪说道:“多吃些东西，别不把我的话当回事。” 戚青溪朝她皱了皱鼻子，说话就说话，用得着这种口气嘛。 赵静婉走后，戚青溪又在房里头坐了好一会儿，再没听到有人来敲门，这才放下心来坐到桌前去吃东西。 吃过东西总算有了些饱腹感，耐不住她又开始犯困起来。 她摇了摇脑袋，想将瞌睡赶跑，可清醒没过半刻头又开始昏昏沉沉起来。 戚青溪实在是撑不住，她走到床边准备浅浅地眯一会儿。 “我实在支撑不住了，待会儿顾大人回来你们记得喊醒我。” 可她刚躺下，背后传来一阵轻微磕痛，她眯着眼睛往被子下摸去，摸到一手圆滚滚的东西。 但她实在是没力气睁开眼睛看上一眼，这般迷迷糊糊地就睡着了。 等她再次辗转醒来时外头已是一片漆黑，屋里也点上了红烛，但却已不见两个丫鬟的身影。 她爬起身来，感觉到手里头握着的东西，摊开手掌一看，是些花生、红枣、桂圆什么的，戚青溪不禁失笑。 “银杏，红杉。”戚青溪朝门外喊了一声。 两个面生的丫鬟闻声推门进来朝她行礼:“夫人。” 戚青溪看着二人微微一愣，还好银杏和红杉也跟着就进来了。 红杉走上前来:“您醒啦，这是原先在爷院里头做事的两个丫鬟，舅夫人怕您身边伺候的人不够，就让她们也跟着过来了。”看書喇 “嗯。” 戚青溪看向这两个低眉顺目站在她面前的丫鬟，看起来很是乖巧听话。 “你们叫什么名字？”戚青溪问道。 “奴婢阿安。” “奴婢阿静。” 两人恭敬回答道。 阿安，阿静，连起来就是安静，能听得出来起名字的人或多或少都带着一丝情绪在里头。 但戚青溪还是夸道:“名字取得不　　错。” 听到戚青溪的夸奖，叫阿静的丫鬟立刻高兴地回话道:“多谢夫人，是爷给我们取的名字，希望我们能安安静静地不打扰到他。” 戚青溪闻言扑哧一笑，安静，想到她曾经两次去往顾瑜在宁国侯府住的那院子，皆是四下无人安安静静，这两个丫鬟的名字倒是应景。 阿静听到这清脆的笑声抬起头来，看着戚青溪目光闪闪:“夫人，您真好看。” 这么会说话的小丫鬟，戚青溪自然是欢喜的，她笑着回阿静的话:“谢谢你的夸奖。” 这个叫阿静的姑娘倒是名不副实，明明是个活泼的性子。 另外那个叫阿安的姑娘，这半天都没听到她说一句话，不知道她又是个什么性子。 戚青溪眼角余光瞥向那姑娘，却发现阿安正满脸鄙夷地看着阿静。 她微微挑眉，看来这两个丫鬟之间关系不怎么好啊。 不过此时也不是研究这些的时候，戚青溪吩咐她们将床上的那些果子都收拾一下，否则她晚上怕是也难睡个踏实觉。 她又吩咐银杏打水来，好让她将脸上黏腻的脂粉洗掉。 很快银杏便将水打来，顺便取了香胰子打到一块沾过水的干净毛巾上递到戚青溪手里头。 戚青溪接过毛巾正准备擦脸，突然手上的毛巾被人拿走，拿走她手上毛巾的人正是阿静。 阿静笑眯眯地看着戚青溪道:“我来帮您吧夫人。” 戚青溪顿感无语，这洗个脸有什么好帮的。 戚青溪眉头微皱，拿回阿静手上的毛巾，淡声道:“不用了，我自己来就好。” 阿静却突然委屈起来:“夫人，是不是阿静哪里做的不好啊，阿静想帮您是因为从前阿静也是帮爷洗过脸的。” 戚青溪再次无语住，她有些看不明白这叫阿静的姑娘是个什么路数。 却有人已经替她开口训斥:“别在夫人面前瞎说八道。那是因为爷除夕夜醉了酒，原本是让指名顾良去伺候的，也不知道你怎么就跑过去了，还赶都赶不走。也不知道多少年前的事情了，也值得你现在来提？” 第263章 新婚之夜 戚青溪挑眉看向阿安，没想到这姑娘还是个直脾气。 不过这回她不打算急着对二人下定论，这万一又有出其不意的转变呢。 阿安见戚青溪看自己，立刻跪倒地上:“奴婢多嘴了，请夫人责罚。” 阿静见状也撇了撇嘴，不甘示弱地跪在地上:“夫人恕罪。” 戚青溪没有理会二人，她走到水盆旁边将脸上的脂粉清洗干净。 接着，她坐到窗边塌上静静地看着跪在地上的二人，就这么看了许久，却丝毫也没有要她们起来的意思。 也不知道这两个丫鬟是真的就互相看不顺眼，还是在她面前演戏，她大婚第一天二人就敢在她面前这么吵起来。 想来也不是宁国侯府教的规矩，还真是让人看不懂。 戚青溪看了多久，阿安就笔直地跪了多久，而阿静却跪了不到半刻钟就开始歪斜着身子，甚至时不时就委屈巴巴地看一眼戚青溪。 但她看她的，戚青溪却不理她。 许久之后，戚青溪才终于慢悠悠开口:“行啦，都起来吧。我这儿暂时也用不上你们，你们就先回去吧。” 戚青溪话音刚落，外头传来一阵喧闹声，接着便是一阵敲门声。 这个点，也差不多应该是顾瑜回来了。 然而戚青溪还未有动作，阿静眼神就已经直勾勾地盯着门口，满眼都是迫不及待地想要上前去开门。 这么想去，戚青溪打算成全她。 “阿静，你去开门。” 阿静听到戚青溪这句话却微微一愣，直到她身边的阿安用胳膊轻轻撞了撞她，她这才缓过神来前去开门。 戚青溪自然是注意到了二人这小动作，方才还在吵架，这么快就和好了？ 阿静那边已经将门打开，戚青溪一眼就看到了被架在人群中间闭着眼睛的顾瑜，然而阿静却并不敢上前去。 一群男子扶着顾瑜探头探脑地朝里喊着:“嫂子，子　　琮兄喝醉了，劳烦您赶紧来扶上一把。” 一群人在屋门口起哄，但还好谁都不敢随意进屋去。 突然，被架在人群中醉得不省人事的顾瑜一个翻身，闪身进入屋中伸手“嘭”地一声将门关上。 一套动作行云流水，直将门外众人看傻。 不过立马就有人反应过来，在门外大喊道:“嘿，你个顾子琮，你这就不厚道了吧。” 顾瑜也在屋内背靠着屋门闭眼笑着回应道:“各位兄台对不住，改日顾某定当自罚三杯，今日顾某就不陪诸位，但诸位尽可在前头继续饮宴不醉不归。劳烦铮表哥替我照拂诸位兄台。” 门外的沈铮原本都想骂顾瑜几句，这小子居然是装醉的。 不过他想到之前已经收了人家一大笔的好处费，而且这几日自家母亲和夫人再三叮嘱他要帮着点儿子琮。 这若是他没帮忙被里头这小子告到他母亲夫人面前，那他还不吃不了兜着走啊。 沈铮赶紧出言劝导站在门口闹哄哄的这一群人:“兄弟们，算了算了，兄弟们。他这都已经进去了，今日子琮大婚，暂时就放过他，这笔账今后再慢慢同他算。咱们这会儿先自己去痛快喝酒才是正理儿。” 另外两个同沈铮交好的公子哥也帮腔道:“世子说得对，咱们还是自己痛快喝酒去，在别人洞房门口站着听墙根难受的还是咱们，是不是兄弟们？” 一番话惹得众人哈哈大笑。 戚青溪听到门外喧哗的声音渐行渐远，她走到屋门前去想要伸手扶住顾瑜，顾瑜却一把拉着她的手将她带到怀里头紧紧抱着她。 戚青溪闻到他满身的酒味，担心他喝多了酒不舒服，正想着吩咐丫鬟给他端碗醒酒汤来。 顾瑜却凑到她耳边低声道:“我没醉，别担心。” 他牵起戚青溪的手慢慢往内室走去，还顺便吩咐丫鬟们为他备水洗漱。　　顾瑜将戚青溪牵到床边，双手搭在她的肩膀上轻轻按她坐下。 “你在此处等我，我很快便好。” 戚青溪不由地面色一红，她伸手推了推顾瑜，声音带着一丝丝颤抖:“你……你慢慢洗，不着急。” 顾瑜捏了捏她的鼻子，轻声笑道:“娘子不急我急呀。” 戚青溪面色一红轻呸了他一声，顾瑜见状不禁哈哈大笑起来，笑声不仅响亮，还透露着几分畅快。 他起身去往浴室，连走路的步伐都透着几分意气风发。 几个丫鬟不知道什么时候离开的，屋内只余戚青溪一人。 四周静谧无声，甚至连她扑通扑通的心跳声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戚青溪忐忑地坐在床边上，心里开始想着乱七八糟的事情。 她盯着大红被褥上头的鸳鸯戏水图瞧个不停，一会儿又想着丫鬟们干活不仔细，被子里头会不会还藏着些桂圆莲子之类的东西，又会将她磕到。 戚青溪越想越觉得很有这个可能，她扑到床上手伸到被子里细细地摸索着，摸索了半天也没找到什么东西。 突然，她感觉到身后的床幔轻轻地晃动起来，下一秒，她便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 “累不累？”顾瑜温声问她。 戚青溪点点头，随后又摇了摇头。 她今天一天除了从出戚府到进顾府路上那短暂的几步路外，几乎就没怎么动过。 反倒是顾瑜，又是结亲又是招待宾客，还喝了那么多酒，想必他才是最累的。 戚青溪心疼地抚了抚顾瑜额前碎发:“你才是累坏了吧。” 可谁知顾瑜却亲了亲她的嘴角，不怀好意地看着她道:“不仅不累，而且生龙活虎，夫人不信，尽管一试。” 戚青溪轻哼一声:“不理你了。 不知怎的，她突然觉得有些口干舌燥，她起身预备到茶几前喝口水。 突然一片天旋地转，她被顾瑜压在了身下。 第264章 海棠不惜胭脂色 十一月的京城已是颇有些寒冷，为着这场婚宴，顾家众人皆是尽心尽力。 甚至安宁公主还特意在御花园暖房中搬了许多色翠欲滴、鲜明艳丽的球根秋海棠来布置新人的院子。 子夜时分，突然一阵急急夜雨。 雨点噼噼啪啪地落下来，打在娇嫩的鲜红花瓣上，海棠初着雨,数朵轻盈娇欲语。窸窸窣窣，直到天明。 红杉今日也起得很早，她起床洗漱好之后在房中做了会儿女工，见时辰差不多了，她唤醒银杏准备好一应洗漱用具往主屋去。 她和银杏在主屋门前站了好一会儿都没听到里头的动静。 “许是还没醒吧。”银杏悄声道，“要不咱们再等一会儿再过来？吵到小姐不要紧，若是吵到顾大人……” 想到顾大人那张极俊美但又不苟言笑的脸，银杏忍不住打了个冷颤。 红杉摇摇头，虽然她也怕顾大人的冷脸，但小姐昨日的再三叮嘱她也得遵从。 她走上前去正要敲门，后头伸出一只手将她拦住。 阿安和阿静也来了，拦着红杉的正是阿静。看書喇 阿静压低声音道:“爷都没喊人，你这么贸然上去敲门定然要挨训斥。” “多谢你提醒我。”阿静一番好意提醒，红杉自然该道声谢。 只不过她觉得眼前的阿静和昨日那个在顾家主母面前不守规矩、胡乱说话的阿静比起来仿佛是两个人一般。 红杉还是走上前去敲响了屋门，她笑道:“夫人昨日吩咐我，便是天塌下来了，也一定得在巳时之前将她唤醒。” 然而红杉敲门过后好一会儿里头都没动静，她无奈地再次上前将门敲得更响。 躺在内室床榻上的顾瑜听到这敲门声眉头也皱得更深。 之前那次敲门声他已然没有理会，他以为外头的人会识趣离开，谁知这群人却将门敲得更响。 若不是顾及怀中熟睡的人儿，他早已出言训斥门外之人。 罢了，还是他起身一趟吧。 顾瑜慢慢松开自己抱着怀中人儿　　的手臂，可怀中之人却将他抱得更紧，甚至还小声嘟囔着:“你别走，你走了我冷。” 顾瑜紧了紧自己的臂弯，轻言浅笑道:“我到门前去把那几个唤门的打发了就回来，让你能睡得更安稳些。” 戚青溪听到这话倏地睁开眼睛，将顾瑜抱得更紧。 “什么时辰了？”她问他。 顾瑜看了眼天色，屋内层层帐幔，他看的不甚清楚:“约莫要到巳时了。” 他突然想起前几日在库房里头看到的那座自鸣钟，将它摆到外间或许是个不错的选择。 他再低头看向怀中的戚青溪时，她已然又闭上了眼睛。 但戚青溪眼睛闭上，嘴巴却没闲着:“是我吩咐红杉这个时辰来喊我起床的，你帮我喊她们进来吧。” 顾瑜亲了亲她的嘴角，语气极尽温柔:“是谁从昨晚上开始就一直喊累的，累了就继续休息，不用这么早起来。” 戚青溪眯着眼睛伸手轻锤了顾瑜几下，声音微哑道:“还不都懒你。” 顾瑜笑着握住她的手在嘴边亲了亲，宠溺道:“是，都懒我，我的错。那你继续休息，休息够了再起来。” 舅父一家昨日已经回了宁国侯府，左右家中也没有旁的长辈亲眷在，无需一大早起来拜见。 戚青溪继续闭着眼挣扎道:“不行的，我都想好了新婚第一日要去拜见你舅舅舅母的，他们把你当亲生儿子一般，咱们自然也该敬之如父母。” 顾瑜如何也没想到原来戚青溪这般所为竟是为了自己。 他原本也是想着今日要带她去宁国侯府走一趟，只不过见她累成这个样子，他实在不忍心将她喊醒，没想到她自己都已经安排好了。 顾瑜紧紧抱着她，给了她一个热烈而绵长的吻。 一吻过后，戚青溪总算是彻底清醒过来，她将头埋在顾瑜脖颈间呢喃道:“让她们进来吧，再晚些就要到下午了。” 顾瑜寻了个舒服的姿势躺下:“那就下午再去。” 戚青溪抬头看他:“　　都说赶早不赶晚，哪有你这样的，还下午去，显得多不诚心啊。” “好好好。”顾瑜无奈伸手刮了刮她的鼻子，“夫人说什么，为夫照做便是。” 两个人又在床上搂搂抱抱腻歪了一会儿，顾瑜这才招呼外头几人进来。 几个丫鬟进来之后都只敢站在外室，轻易不敢往里头看。 大家静心屏气的，隐隐可以听见内室动静。 戚青溪慵懒地呢喃，顾瑜耐心温柔的低语，不一会儿，就传来穿衣服的窸窣声。 可以猜得到，他们应该是在穿衣服。 好一会儿，内室的动静停了下来，她们这才听到顾瑜喊“进来”。 内室的窗户不知道什么时候打开的，十一月的寒风径直灌入室内，还好屋里已经烧起了地龙，不仅不觉得冷，还因为这冷冽的空气让人精神一振。 戚青溪已经坐到了梳妆台前正等着银杏上前来为她挽发髻。 说起来银杏这挽发髻的功夫，还是前两个月特地从许嬷嬷手上学来的，许嬷嬷原本就是宫里头的梳头婢女，手艺自是不必说。 银杏愿意花心思同她学，许嬷嬷教得也极为认真，瞧着她为戚青溪梳的这个随云髻，就知道这手艺算是被她给学出来了。 戚青溪梳洗完毕，换上了一身银红色织金祥云纹通袖袄，发现顾瑜早已梳洗停当，正坐在床边榻上边喝着茶边看她。看書喇 她走到顾瑜面前张开双手转了一圈，笑眯眯地问他:“好看吗？” 顾瑜也笑眯眯地回她:“好看，你怎样都好看。” 接着，他便牵了戚青溪的手到外间去用早饭。 一上桌，顾瑜就端了一大碗乌鸡汤放到戚青溪面前，略有些不自在地轻咳一声，道:“你多用些。” 随后又是盛粥，又是夹菜，还有包子点心都一样不落地往戚青溪面前摆。 戚青溪自然是知道顾瑜这般是为了什么。 但顾瑜如此细心照顾她，她心里不由地又软又甜，觉得昨天晚上的事好像也不是那么不容易接受了。 第265章 体谅 戚青溪和顾瑜二人在桌前吃早饭，几个丫鬟则是站在旁边伺候着。 尤其是宁国侯府来的阿静和阿安，相比较银杏和红杉两个，二人更显得低眉顺目。 戚青溪越看越觉得昨晚昨晚这两个丫鬟是在她面前做戏，但是她看不明白这二人这么做的意图是什么。 吃过早饭，顾家夫妇先到府中祠堂，在顾家祖先的牌位面前磕过头。 接着，顾瑜又领着戚青溪去往顾良祖父住的院中打了声招呼。 夫妇二人恭敬地行了一礼，顾良祖父眼底流露出老怀宽慰的笑意，他忙将上前将二人扶起，嘴里还不停地念叨着使不得。 同顾良祖父打过招呼后，夫妇二人坐上马车前往宁国侯府。 宁国侯府内。 侯夫人王氏的大嫂王夫人正在她屋内同她闲聊。 “你说说子琮当时随你回娘家的时候才多大点的人，这如今都已经成家立业了。” 王氏也点头附和她大嫂:“可不是，那么小小的人儿，如今都已经娶了媳妇儿，说不定要不了多久就能再生个大胖小子来。” 谁知王家大夫人听到这句话又开始唉声叹气起来。 她苦着脸朝王氏抱怨:“你说都是差不多大的孩子，我们家姑娘怎么就这么可怜，摊上这么个夫家。虽说她如今同人和离了，可再要找夫家也不是容易的事，也不知道今后这日子该怎么过。” 王氏已经不知道是第几回听到这话了，王氏身边站着的赵静婉更是一脸不耐。 赵静婉在心下暗自腹诽着:王家大舅母家这姑娘如今在他们府上可是能吃能喝，活得不知道多自在，如今怎么过的就继续怎么过呗。还怎么办！不活了去死不成？ 王家大夫人又开口说话:“我也没有别的要求，只要她能嫁个体贴的郎君，就是做妾也是没问题的呀。” 这话说的明显，便是傻子都能听得出来是什么意图。 赵静婉看了眼坐在王家大夫人身旁的王家二姑娘王媛和最小的姑娘王嫣，二人正窃窃私语的不 筆趣庫 知说了什么，王媛突然就一脸娇羞地伸手轻轻拍了拍王嫣。筆趣庫 赵静婉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她回过神来，发现王家大夫人还拉着她婆母王氏说话，就差没直接说出来要把女儿嫁给顾子琮为妾了。 王氏被她这大嫂厌烦了这么多次，也不打算再惯着她。 还有她那侄女儿王媛，她越是态度不明反而越是让王媛误以为自己会有这机会。 王氏早就已经试探过顾瑜纳妾之事，顾瑜也态度十分明确地告诉她，这辈子他屋里都不会再有除了戚氏之外的任何女人出现。 王氏沉着脸出言斥责她大嫂道:“大嫂切不可胡言乱语！咱们王家也不是什么随便人家，怎可让好好的女儿去人家家中做妾。依我看，反正大嫂也已经将嫣儿找人家的事情交给我了，索性我也将媛儿的事情一并办了，我娘家亲侄女，自然不会让她们吃亏了去。” 王家大夫人一脸欣喜，她心里头也不过是想女儿再嫁能找个好人家。 若不是顾子琮的确是个有出息的，她家媛儿又一直惦记着这顾家小子，她还不乐意让女儿嫁过去当妾呢。 如今有了小姑子这话，小姑子好歹也是圣眷正浓的宁国侯府掌家夫人，指不定她家媛儿能嫁到个比顾子琮还出息些的夫婿，当人家家里头的正头夫人，那可赚大发了。 她也不是傻子，她们来宁国侯府都多久了，她家媛儿在那姓顾的小子面前献了那么多次殷勤，那顾子琮可是一次都没有理会过。 这般态度，嫁过去怕也没个好，还得看主母眼色行事，还不是跟那给沈铮当妾的王姝一样，如今连同她们坐在一张桌子上吃饭的资格都没有。 王家大夫人也完全不顾自家女儿在旁边的疯狂暗示，眉开眼笑地回应着王氏的话:“那敢情好啊，那可得麻烦你这个当姑姑的费心多留意。” 王媛完全没想到自家母亲会在这种时候改变主意，她不禁有些着急起来。 但她又不能直接说出自己内心的真实 想法，说她就是想嫁给顾子琮。 她已经嫁错了一回，那男人样貌、人品、家世没一样好的，她在那人手里头受尽了折磨。 如今好不容易逃脱了魔掌，她只想嫁给一个她真正喜欢的人，那人便是顾子琮。 从她娘将她带到京城宁国侯府来，再次遇见顾子琮的那一刻，她便暗暗发誓，她要嫁给他。 即便她已经知道顾子琮即将大婚，可只要能让她嫁给他，要她放下尊严当妾她也愿意。 她身世这般可怜，而且不过是希望能到顾府中当个妾室，想来那位顾夫人应该是能体谅的。 虽然子琮对她态度冷淡了些，但只要她姑母发话，子琮和他那位新夫人也不会不同意。 她都已经同她娘商量好了的，要说服她姑母，可她娘这……这居然是反悔了。 为今之计，只能先堵了姑母要给她找别的人家的心思，再谈嫁给顾子琮的事情。 “姑母，我不……” 王媛才刚开口，外头传来一个兴奋的声音打断她的话。 “夫人，夫人……子琮少爷来了，是带着少夫人一起来的。” “是嘛，人在哪呢，快……快到门口去迎一迎。” 王氏闻言极是高兴，也没空再理会屋内之人说话，地站起身来就往外走。 外头。 顾瑜和戚青溪二人已然入了宁国侯府府门。 不过这会儿顾瑜正在苦口婆心地教训着自家娘子。 “你是我夫人，既不是我同僚也不是我下属，成婚前喊我顾大人便也当你是玩笑话不同你计较，这如今都已经成婚了，居然还这般称呼，被旁人听到还不得被人耻笑。” 自方才顾瑜扶她上马车时，她习惯性的说了声“多谢顾大人”之后，这一路上顾瑜这类似的训斥之言已经说了不下十遍。 戚青溪突然怀念起了之前那个人前冷漠不苟言笑的顾大人。 她停下脚步，冲着顾瑜双手合十哀求道:“夫君，我错了，夫君。我再也不会犯这种错误了，求夫君能给我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 第266章 敬茶 顾瑜伸手揽住戚青溪的腰将她拉入怀中，附身到她耳边轻笑道:“夫人早该这么回我，也省了我许多唠叨。” 这一幕刚巧被从后头来的王氏一行人撞见。 想到从前那个不苟言笑、待旁人都冷冷冰冰的小伙子，成亲之后却如此活泼生动，王氏满脸欣慰。 她带着一群人快步迎上前去:“子琮，青溪，你们怎么这会儿来了。” 顾瑜听到身后的脚步声，放开怀中的戚青溪，同时也敛起唇边笑意。 他转过身去同王氏行礼:“舅母，我带着青溪回来给外祖母还有您和舅舅敬茶请安。” 王氏听说两个孩子是来给他们敬茶的，想到这两个孩子是把他们比之父母，心里头不知道多高兴。 王氏连声应好，语气也有些激动:“你舅舅在前院书房呢，我派人去将他喊回来，你们先到外祖母那里去。” “是。”顾瑜应声，带着戚青溪往后院去。 顾瑜边走还边同戚青溪说着他外祖母的事情:“自多年前大渝和鞑靼一役，外祖父殒身战场后，外祖母大受打击，身体也越发不济。” 顾瑜冷哼一声:“再后来，为了贤妃娘娘能顺利入宫，他们编撰了宁国侯府大小姐沈瑶病逝的谎言，却又不慎传入外祖母耳中。外祖母以为女儿真的没了，大病一场，自此后便神志不清，再认不得府中任何人。” 说起顾瑜的外祖母，戚青溪第一次见她还是老人家七十大寿的时候。 那时候她听人说老夫人年纪大了，有些耳背，听不大清楚旁人说话，没想到原来是已经认不得人了。 戚青溪原本想开口安慰顾瑜，没想到顾瑜却牵起她的手笑了起来。 “如此也好，省得知道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更是要气坏身子。” 戚青溪见顾瑜能想开，她也心怀安慰。 她握了握顾瑜的手，笑着附和道:“倒也是这么个理儿。” 沈老夫人院里头伺候的嬷嬷见顾瑜牵着戚青溪过来，还以为是自己看花眼了。 她使劲揉了揉自己的眼睛再三确认，直到顾　　瑜走到她面前喊她。 “嬷嬷，外祖母这会儿精神可好？我带着溪儿来给她敬茶。” “诶，好着呢，好着呢。” 这嬷嬷连声回应，极热情地带着二人进到屋里头。 沈老夫人正坐在主位上出着神，嬷嬷走上前在她耳边大声喊道:“夫人，子琮少爷带着少夫人来看您来了。” 沈老夫人回过神来，愣愣地看向嬷嬷:“你说谁来了？” 嬷嬷笑着指了指站在厅中的顾瑜和戚青溪二人:“子琮少爷，还有新进门的少夫人。” 沈老夫人顺着嬷嬷手指的方向望过去，盯着顾瑜二人看了好一会儿，她笑着冲二人招手:“来，到我跟前来。” 戚青溪和顾瑜二人对视一眼，走上前去。 老夫人面色和悦地拉起面前二人的手，将二人的手交叠放在自己手中轻轻拍着。 她神色和蔼地看着面前的顾氏夫妇，用极为温柔的声音说道:“阿修和瑶儿既已成婚，日后当举案齐眉，好好过日子。如此我还有你们爹爹在天之灵才能放下心来。” 沈老夫人身边站着的嬷嬷微微一怔，老夫人这是将子琮少爷夫妇认成了瑶小姐和姑爷了，这如何使得。 她正准备出言纠正，顾瑜冲她摇摇头。 “是。”顾瑜应声道，“您放心，我们夫妻二人定然会鸿案相庄、琴瑟甚笃。” 门外的沈侯夫妇来时正巧听到沈老夫人那番话，二人面面相觑。 尤其是沈侯，已然是大步往屋里头迈了进去，却又听到顾瑜的回答。 他脚下一顿，轻叹了一声，又重新抬脚走进屋内。 “行啦，你们夫妇也拜见过外祖母了，就赶紧离开，别打扰了外祖母休息。” 王氏也上前来拉起夫妇二人:“不是还要给我和你舅舅敬茶？那就到我们院里去，别打扰了外祖母清静。” 顾瑜点头应好，带着戚青溪给沈老夫人行过礼，牵着她的手跟在王氏身后离开。看書喇 王氏这边知道顾瑜和戚青溪是来给她和沈侯敬茶的，早已经吩咐丫鬟们准备妥当，就等着新人过来。 沈侯夫　　妇笑眯眯地坐在主位上，接过新人递过来的茶，看着二人行过大礼。 身后望着眼前的一对璧人眉开眼笑，他侧头看向顾瑜:“你现在也是大人了，以后行事除了要更稳重一些，还要记得做事要顾着家中妻小。” 顾瑜点头应是。 旁边的沈铮却向赵静婉嘀咕道:“上回咱俩成婚的时候爹就是这么说的，一字不差啊。” 赵静婉闻言回想了一下，确如沈铮所言，当时沈侯的确是这么和沈铮说的，只不过表情却比现在严肃许多。 她抿着嘴忍住笑，悄声回沈铮的话:“别让爹听到你这番话，小心又得去跪祠堂。” 沈铮觉得赵静婉说的极对，这话若是被他爹听到的，指定又得骂他。 他笑嘻嘻地小声同赵静婉道谢:“多谢夫人提点。” 站在王大夫人身后的王姝看着眼前两对眉来眼去的夫妇心中不是滋味儿，尤其是她心心念念的顾子琮同他的新夫人。 她觉得自己得抓住机会，否则真让姑母给她介绍了旁的男人，她又得被爹娘逼着嫁给别人了。 眼前这位顾夫人看着挺好说话的样子，她若是在她面前卖卖惨，应该……应该就能说服她吧？ 那边，顾氏夫妇敬过茶后，顾瑜和沈铮便被沈侯喊着一起去了书房，说是有要事要同二人商量，而戚青溪则是留在了王氏身边正陪她说着话。 正巧下头的丫鬟婆子来王氏商量事情，王氏便让赵静婉带着戚青溪到园子里头走动走动。 王媛觉得若要找戚青溪说话，此时正是最好的机会。 正待她上前去想要同戚青溪借一步说话，赵静婉和戚青溪二人已经不知去向。 王氏虽然是让她们到花园里头逛逛，但二人不一定就真的会去花园里头，也有可能是去了赵静婉院中。 她和赵静婉这么久都没说过几句话，这么唐突地去找人定然会惹赵静婉怀疑，若是被她姑母知道，指不定明天就能给她找个夫婿出来。 没办法，她只能到府中花园碰碰运气，期望能让她单独遇上戚青溪。 第267章 吓人 赵静婉拉着戚青溪的手正是去往的侯府花园。 她神秘兮兮地拉着戚青溪到花园中一处石桌前坐下，压低声音同她说话:“方才王家舅母身后那姑娘，你见着了吧？那个就是王媛。” 戚青溪轻轻“嗯”了一声，方才那姑娘一直盯着她和顾瑜看，想不看见都难。 赵静婉得到戚青溪的回应，继续道:“你是不知道，就你和子琮来之前没多会儿的时候，这姑娘和她母亲还在惦记着要给子琮当妾呢。” 那母女两个做得这么明显，还真当别人都听不出来呢。 赵静婉看向戚青溪，笑着同她解释道:“不过你放心，我婆母直接就拒绝了，说她们王家的女儿怎么可能给别人家去当妾，说是要给王媛找个人家，你是没看到那王家舅母高兴的哟。” “不过……”她拍了拍戚青溪的肩头，“不过我看那王媛可不像要放弃的样子。” 赵静婉话音刚落，就见到王媛探头探脑地往她们这边过来。 戚青溪坐着的位置正对着王媛过来的方向，而赵静婉恰巧是被旁边的假山将她整个人都挡住。 王媛见到戚青溪满脸欣喜，她远远地就开始同戚青溪打招呼:“顾夫人。” 赵静婉正要现身，被戚青溪悄悄按住。 这位王姑娘明显就是来找她一个人的，否则方才就直接喊住她便是，显然是想和她说一些不想让别人知道的话。 戚青溪趁着王媛还未过来，站起身同赵静婉小声说了一句:“你在此处等我一会儿。”然后她径直迎了上去。 她特意将王媛拉到离赵静玩不远处的假山另一边，笑着问道:“王姑娘找我可是有什么事情？” 王媛仔细地环顾了四周，确认过没有其他人后，才小心开口:“夫人，夫人我……” 说了没几个字，王媛便往地上一跪。 戚青溪想到赵静婉方才的话，也差不多能将王媛这举动的原由猜出来个八九分。 这是想给顾瑜当妾，又走不通她母亲和姑　　母那边的路子，来求她来了。 这若是从前，戚青溪或许还有耐心听她说上几句话，可她这才新婚第一天就有人跑来给她添堵，是可忍孰不可忍。 她面无表情地将王媛从地上拉起来:“王姑娘这是做什么，这不知道的还以为我在欺负你呢。” 王媛摇摇头，挣扎着不愿起身:“夫人您听我说……” 戚青溪打断她的话，强行将她拉起站好:“我看你还是先听我说吧。” 王媛没想到这位顾夫人并不如她外表看起来的那般好说话，反而言行举止都很是强势。 但为了她今后的幸福着想，即便这位未来主母很难对付，她也是得抓住这个机会求着嫁给顾子琮的。 她冲戚青溪点点头，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我对王姑娘遭遇的不幸也略有耳闻并且深表同情，正想找机会安慰一番，既然今天这么巧咱们两个遇上，不知王姑娘可愿听我说几句话？” 王媛听到戚青溪这番话内心一阵欣喜，这位顾夫人居然是同情她的，甚至还想安慰她，那么接下来她再求顾夫人答应让她嫁给子琮做妾应该就能容易许多吧。 也说不定顾夫人就是看她可怜想主动提及让她给子琮做妾的事情呢。 王媛越想越觉得有这可能，她按捺住心头喜悦冲戚青溪点点头:“夫人您说。” 王媛表情变化太过明显，戚青溪想不发现都难，但她不知道王媛为何这般，也并不想知道。 毕竟这王姑娘听到她接下来的话，只怕表情变化会比现在精彩上不止万倍。 “我知道王姑娘身上发生过不好的事情，但人总归是要向前看的。就如我从前也曾经被未婚夫家退过婚。” 戚青溪看了王媛一眼，见她表情没有任何变化，想来她曾经和郭则正退婚之事早已在她们姐妹中传开了。 戚青溪心中冷笑一声，接着道:“但是后来上天让我遇上了子琮，是子琮让我知道原来老天爷让我退了这门婚事，是为了使我　　遇上更好的人。” “子琮说要娶我的时候，我也很是担心，会不会之前的悲剧又再次发生，他会不会也会突然反悔。”她看着王媛的眼睛笑道，“但是子琮居然直接去同皇上求了赐婚圣旨，还告诉我，这辈子非我不娶。他还告诉我他不但不会纳妾，甚至若我不慎先他而去，他也绝不独活。” 戚青溪看着王媛脸上的笑容一点点消失，甚至还染上了几分绝望之色。 “你说我若是不经历那次退婚，又怎么能知道原来世上还有这般好的男人等着我。所以，我相信王姑娘要不了多久也会遇上一个这般好的男人，嫁给他为他生儿育女。” 以上都是她编的，为的就是让王媛彻底死了给顾瑜当妾这条心。 “说出来不怕你笑话，关于子琮说他绝不纳妾的话，你知道男人的嘴，说起好听的话来是一套套的，我是不大相信的……” 听完这话，王媛带着几分绝望之色的脸又慢慢恢复了些朝气。 戚青溪决定不再拖泥带水，给王媛最后一击。 “不过这话我是当真了的。若是子琮今后敢纳妾的话，我就一刀了结了那个妾室，将她的尸身丢到乱葬岗去喂狗。再结果了子琮后自尽，我们夫妻两个便是死也终归还是要死在一起的。”戚青溪咧嘴一笑。 王媛满脸惧色地看着戚青溪，颤抖着双腿一步步往后退，眼眶中的泪水将落未落，捂着嘴转身快步跑开。 戚青溪轻笑一声。 从王媛受前任夫家欺负却不敢反抗者一点看来，这姑娘是个胆小的。想必这姑娘被她这么一吓，今后也不敢再打顾瑜的主意了吧。 毕竟方才她方才说话时那狠厉的语气，她自己都觉得有些吓人。 她想到赵静婉还在假山后头，笑着朝那边走过去:“表嫂，我这场戏演得如何？可有被我吓到？” 可她走过去之后却并未见到赵静婉的身影。 突然一只大手朝她伸过来，捂住她的嘴，将她拉入假山后头。 第268章 黄嬷嬷留府 戚青溪却丝毫不见惊慌。 身后之人不说话，她也不说话，两个人就这么静静地站着。 半晌之后，戚青溪身后之人松开手轻笑一声:“夫人居然不害怕？” 戚青溪也笑着转身抱住顾瑜:“夫君靠近我的那一刻，我就知道是你，为何要害怕呢？” 但她又突然反应过来，该不会她先前同王媛说的那些话都被顾瑜听到了吧？ 她不自在地清了清嗓子:“我方才同王姑娘说的那些话，什么不独活啊、什么同归于尽之类的，那是吓唬她的，你别当真。” 顾瑜伸手环住戚青溪，手臂微微收紧，将下巴放在她的头顶，笑声爽朗:“我原本就是这么想的，夫人倒是把我的心里话都说出来了。” 戚青溪听到这话，抬头望着顾瑜笑得极为甜蜜，但她突然想到一件事情。 她毕竟是穿书而来的，就像那天她稀里糊涂地发现自己居然穿书到这个时代一般，明天和意外永远不知道哪个先来。 也指不定哪天她一觉醒来发现自己又回到了原先的世界，又或者她真出了什么意外就此亡故。 她又怎么能这么自私地让顾瑜做出类似殉情之类的事情。看書喇 “不行！” 戚青溪情绪激动,声音也很是严肃，直将顾瑜都看懵了。 戚青溪见状赶忙解释道:“我不是……” 她将顾瑜拉到旁边石凳坐下:“我的意思是，万一我们今后有了孩子，我不在了，你自该好好活着才能好好照顾他。再有就是我弟弟妹妹还有舅舅舅母，都得托付给你。当然，你要续娶也是完全没问题的，只要你过得好，我便是死也无憾了。” 顾瑜皱着眉头轻声呵斥道:“什么死不死的，不许胡说。没有你我怎么会过得好。” 他将戚青溪拉到怀中紧紧抱住，旋即轻笑道:“还有续娶之事，咱们新婚第一日你就同我说这个？只你一个我都宠不过来，哪里还有心思去理会别的女子。” 戚青溪抿了抿嘴，待她去后此间一　　切便如云烟，这世界会变成什么样子也再与她无关。 但哪个姑娘不喜欢自己爱的人对自己说甜甜的情话呢，反正她是爱了。 “好了，别成日里想些乱七八糟的，哪那么容易出事。”顾瑜拉着她的手起身，“舅舅和舅母等着咱们去用午饭呢。” “嗯。”戚青溪轻声应他。 顾瑜冲戚青溪温柔一笑，然而转过身时，笑容却立刻消失在他脸上。 这些人，一个个都这么想给他当妾室？ 看来他不出手都止不住这些人的异想天开。看書喇 顾家夫妇在宁国侯府用过午饭便回了顾府去，毕竟顾府没有长辈，戚青溪便是当家主母，还有一堆的事情等着她回去处理。 而且明日二人还要早早的入宫去拜见贤妃娘娘，自然也该稍稍地做些入宫前的准备。 顾府里头如今的那些丫鬟仆从，大部分都是宁国侯府过来的。 王氏早在筹备沈铮婚事的时候，就已经开始筹备顾瑜这边的宅子的各项事宜，包括采买侍女仆从。 如今府里头的这些丫鬟仆从都是经过王氏亲自甄选，又在宁国侯府里头调教了两三年的功夫，做起事来也算井井有条。 另外的一小部分则是原先郭氏从李府调到戚府里头去帮忙的，郭氏把这批丫鬟仆从的身契都给了她，也算作她陪嫁的一部分。 一整个下午的功夫，戚青溪都用在见这些丫鬟仆从上头。 府里头的人都拜见过主母，戚青溪也将这些人具体负责的事务都看过一遍。 不得不说，管家大不易。 也还好黄嬷嬷特意提早许多日子到顾府中，将这些人的情况也都细细观察过，又陪着她坐了一个下午，将那些领事的嬷嬷、大丫鬟和管事都细细同她介绍了一遍。 记得是不可能全部记得的，没办法，只能将黄嬷嬷在家中多留些日子。不说三年五载，一年总是要的。虽然按照她的想法，是想让黄嬷嬷之后都留在府中。 工钱什么的，自然也不会比黄嬷嬷到别的　　府上当教养嬷嬷给的低。 见完府中众人之后，戚青溪单独留下黄嬷嬷，开始对她软磨硬泡。 顾府人口简单，两位主子也是极好说话的人，黄嬷嬷又何尝不愿意留下。 只不过顾府不比寻常官宦人家，没有宫中那位娘娘的首肯，她哪敢随意应承。 因着这个原由，黄嬷嬷一直不愿意松口。 顾瑜办完前院的事情回到后院，正巧撞见这一幕。 “黄嬷嬷安心留下，正好我们明日要入宫去，我会同贤妃娘娘说清楚。” 黄嬷嬷闻言欣喜，别人谁去说这件事情都不一定能成，但若是顾大人愿意开这个口，贤妃娘娘定然不会拒绝。 “诶。”黄嬷嬷心里头高兴，虽然依旧遵循着喜怒不形于色，但还是能从言语中听到丝丝欢快，“有大人这句话，那老奴也就只管厚着脸皮留在顾府。” 最高兴的自然还是戚青溪。 有黄嬷嬷在府里头，不说别的，要不了多久这府里上下的规矩只怕也不会比那些高门大宅差。 戚青溪按着黄嬷嬷教导她的礼仪给顾瑜行了一礼:“那就有劳夫君。”行过礼后，她还冲顾瑜眨了眨眼睛。 顾瑜无奈摇头，他看了下天色，如今也差不多到了用晚饭的时辰，他朝戚青溪伸出手来准备牵着她回院子里去。 戚青溪伸手搭在顾瑜手心里头，正准备离开，身后的黄嬷嬷喊住她。 “夫人留步。”黄嬷嬷的声音不紧不慢，“您如今身份不一样了，既是明日要入宫去见贵人，老奴还是有几句话要同你交代。” 戚青溪忙了一个下午，这会儿实在是不想听黄嬷嬷啰嗦，她看向顾瑜，用眼神朝他求救。 谁知顾瑜却松开她的手:“夫人自己要将黄嬷嬷留下，如今黄嬷嬷尽职尽责教导夫人，夫人自该好好听从嬷嬷的话。” 戚青溪咬牙切齿地低声道:“好你个顾瑜，给我等着。” 谁知顾瑜却在她耳边笑意满满道:“没问题，为夫便先回院里头静候夫人。” 第269章 再次入宫 翌日一早，计划着早起的戚青溪再一次起床失败。 她眼神幽怨地盯着正坐在窗边榻前悠闲地品茶看书的顾瑜，心中不忿，凭什么她被折磨得这般腰酸背痛，而他却如此神清气爽的。 戚青溪越想越生气，抓起床头的一个靠枕径直丢了过去，却被顾瑜头也不抬地伸手接住。 “夫人醒啦？”顾瑜放下靠枕和手中的书卷走到床边，“你先穿好衣裳，我再喊丫鬟们打水进来。” 戚青溪还生着气，不想理他，重新躺回去用被子将头蒙上。 顾瑜知道她为何生气，但他的心情却很好，他俯身拍了拍戚青溪身上的被子，柔声道:“你若不想动，我帮你穿。” 戚青溪这才拉开身上的被子露出眼睛瞪向顾瑜:“你帮我把架子上的衣裳拿来。” 顾瑜拿过架子上的衣裳递给戚青溪，两个人又卿卿我我磨蹭了半天，才唤了外头的丫鬟们端了水进来伺候二人洗漱。看書喇 不过好在说晚也不算太晚，二人吃过早饭出门时也才辰正。 马车一路晃晃悠悠地从黄华坊乾面胡同往宫城而去，半个时辰的功夫便到了宫门前。 承乾宫派来的小太监已在宫门前等候多时，见到顾氏夫妇二人立刻笑容满面地迎了上来，带着他们往后宫去。 刚过宫门进到长长的宫道中，戚青溪便看到了两个熟悉的身影，安王黎祁铭和齐王黎祁宁。 两个人正围在一个魁梧的身影旁边不知道在说些什么，而那身形魁梧之人面对二人似是十分无奈。 也是，被两位权势在握且势同水火的皇子这般纠缠，换做谁人不无奈呢。 不过戚青溪倒是有些好奇这位魁梧男子的身份。 能在这个时候入后宫，且两位皇子对他态度也甚为不一般，应当是皇帝陛下的哪位兄弟无疑。 “那位是瑞王爷。”顾瑜开口为她解惑。 而那边，瑞王爷已经不堪两个宝贝大侄子之扰，也不知道他最近怎的就运气这么好，回回入宫都能撞见这二人。 他也不　　是没怀疑过这俩臭小子派人跟踪他，但他手里头的五军营也不是吃素的，真有人跟踪老早就被发现了。 但最让他惊奇的还不是这个，而是同今天这般，这俩小崽子只要有一个人看到他，另外一个要不了多久也会追过来。 不管他是上午、中午还是下午来宫里头，都能被他们找见围上来。 他甚至都忍不住想直接翻脸了。 瑞王爷叉着腰连连叹气，他走到墙边靠在墙边上大口喘气，一抬眼正好瞧见不远处正走过来的顾瑜夫妇二人。 他满脸欣喜地看着前方:“前头那是子琮和他媳妇儿吧，说起来我还是头一次见子琮媳妇儿，我得上前打个招呼去。” 瑞王也不管身后二人抬腿就迎了上去，远远地就同顾瑜打起了招呼:“子琮啊，这是带你媳妇儿去见贤妃娘娘呢？” 顾瑜和戚青溪两个人也远远地就冲瑞王行了一礼。 瑞王爷三两步就迈到了二人跟前，虚抬着手将二人扶起:“行啦，自家人不讲究这些。” 随后，瑞王又趁着这个动作的机会小声同顾瑜说话:“后面那两个臭小子，你想办法帮我把他们赶走，我便应承你上回提的事情。” “王爷痛快，此事便交给我。”顾瑜也极为爽快地答应了瑞王的要求。 戚青溪听不懂二人之间的暗语，在旁边静静站着没有作声，瑞王却主动将话题又扯到了她身上。 “这便是老李家那个姑娘？不错，同你倒是般配。” 这时，跟在瑞王身后的安王和齐王也走了上来，顾瑜又带着戚青溪给这二人行礼。 戚青溪不喜欢入宫一个最大的原因，便是明明是些令人讨厌的妖魔鬼怪，却又还要依着规矩向他们行礼。 戚青溪和顾瑜成亲那日，启泰帝封诰命的诏书也一并送到了她手里头，所以今次戚青溪也是依着规制穿着衣绣小杂花霞帔,头戴翠妆饰,耳上金坠子。 原本是京城里头再普通不过的四品命妇服饰，但奈何戚青溪生得肤白貌美，　　这衣裳穿在她身上反倒是让人眼前一亮。 齐王黎祁宁倒是直言不讳:“啊呀，我就说子琮好福气，能娶到弟妹这般秀外慧中的好姑娘。” 顾瑜也客气回道:“表哥过奖。” 黎祁铭则在看到戚青溪的第一眼就挪不开眼，最让他生气的是居然还真叫顾子琮捡到了宝。 而他家那两个如今却是势同水火，让他看着都厌烦不已，若不是她们两个还有些价值，他早将二人赶出府去了。 果然还是美人让人心情愉悦。 上回还没发现，这姓戚的可比他家那个姓戚的长得勾人多了。 顾瑜并不喜欢别人对戚青溪这般评头品足，但他知道黎祁宁并无恶意，相比之下，黎祁铭那肆无忌惮打量着戚青溪的目光才让他极为不悦。 他闪身挡在戚青溪跟前挡住黎祁铭的目光，他冷眼看着黎祁铭，神色冰冷到了极点。 黎祁铭看着挡在他面前的顾瑜十分不悦，他就不懂顾子琮再怎么得宠也不过是个臣子，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傲气，在他这皇子面前这么嚣张。 他当然得抓住这个机会好好训斥顾子琮一番。 若是放在平常，黎祁宁倒是乐得看他的好皇兄同人起冲突。 但同黎祁铭起冲突之人是顾子琮，而且还正值子琮新婚之际，他能帮还是得帮上一把。 “皇兄，皇兄。”他拉住黎祁铭，“你方才不是说要去找父皇议事？我看事不宜迟，这会儿过去正是时候，而且母妃还特意派了人来接子琮夫妇，想来是等急了，还是让他们早些过去吧。” 黎祁宁觉得自己的暗示已经十分明显，想来黎祁铭也是不想将事情闹大，让他母妃在皇上面前告上一状。 黎祁铭倒也不笨，听懂了黎祁宁的暗示，他瞪着顾瑜轻哼一声，甩着袖子走开。 黎祁宁也准备拉着瑞王一起离开。 “瑞王爷留步，子琮正巧有个案子要同您商量一二。” 顾瑜开口，黎祁宁也没再缠着瑞王不放，反正只要黎祁铭不在瑞王身侧即可。 第270章 见面礼 瑞王拍了拍顾瑜的肩头安慰道:“你也别太生气，这么多年了这小子什么德行你还不知道？而且你媳妇儿还在这儿呢，别让她跟着难堪。” 顾瑜听瑞王提到戚青溪，神色总算是缓和过来。 戚青溪见状也主动上前去牵起顾瑜的手，笑着回应道:“我没事。” 黎祁铭方才看她的眼神，她穿书之前见得太多，每次她因为忍受不了这种眼神要找人理论的时候，总有人站出来帮那些男人说话转而指责她。 说什么只看看也没动手，又不少块肉，到最后事情就会演变成她小题大做然后不了了之。 如今这种被顾瑜保护的感觉，让她觉得太过美好。她沉浸在这种美好之中，哪还有空去理会什么黎祁铭。 “行啦。”瑞王背着手，“今天这忙我记着了，你让那小子明日直接到五军营去见我。” 顾瑜揖手:“那就多谢王爷。” 瑞王点点头，刚准备离开，远远地又见到一个熟悉的少年人身影朝这边跑来。 那少年人瞧见顾瑜一行人，走上来同他们打招呼。 顾瑜再次带着戚青溪朝少年人行礼:“谨王殿下。” “皇叔。”谨王先是给瑞王行礼，再同顾瑜夫妇也二人打了声招呼。 “谨王殿下……” “谨王殿下，您别跑了……” 众人身后传来几个宫人的呼喊声，谨王也顾不得同几人道别，撒腿就跑。 “这孩子。”瑞王爷见状一乐，随后又是一声叹息，“这孩子也是个可怜的，当初他母妃去世，太后娘娘还特意让我去寻过他外家的亲人。” “那找到了吗？”戚青溪好奇问道。 瑞王微皱着眉头摇了摇头:“徐贵人父亲早年就去世了，原本她家中还有个幼弟，后来她母亲改嫁了一个姓陈的游商货郎，将她弟弟也一并带走找不见踪影了。” 戚青溪心中一凛，一个大胆的想法突然就在她脑海中浮现。 徐贵人那个随母改嫁到陈姓人家的弟弟，该不会就是陈文　　泽吧？ 戚青溪轻咳一声:“那……那徐贵人那弟弟，您可知道他叫什么名字？” 瑞王爷奇怪地看向戚青溪:“叫徐泽，水泽山川的泽。怎么，你认识？” 戚青溪心下大骇，徐泽，陈文泽，难道真如她所想？ 但她面上极为镇定地摇了摇头:“不认识，我就是随口一问。” 瑞王爷想想也觉得戚青溪连徐贵人都没见过，又怎么可能知道她家里头的亲戚，他也不做他想:“行吧，咱们也别在这耽误功夫了，你们赶紧去见贤妃娘娘，我也忙我的去。” 说罢，瑞王爷也不等二人回应便扬长而去。 顾瑜则是牵着戚青溪的手继续往承乾宫去。 “你若是想知道徐贵人的事情，可以问许嬷嬷。” 顾瑜突然开口，戚青溪不解其意，顾瑜轻笑一声解释道:“许嬷嬷和徐贵人从前都是太后宫里的宫人，后来徐贵人有了谨王殿下，太后娘娘就将许嬷嬷派到她身边伺候，徐贵人的事情向许嬷嬷打听最合适不过。”看書喇 戚青溪微微一笑:“你不想知道我为什么对徐贵人的事情这么感兴趣吗？” 顾瑜没有说话，而是停下脚步侧头看她，似是在等着她回答。 戚青溪却突然松开顾瑜的手往前跑了几步，然后才转头看向顾瑜:“就不告诉你。” 顾瑜无奈笑笑，这丫头，倒是越发的像个小姑娘了。 夫妇两个在长长的宫道上走了许久才终于到了承乾宫。 贤妃娘娘身边的女官已经在宫门前等了许久，笑逐颜开地领着顾瑜夫妇进到宫中。 二人进到正殿内，戚青溪才发现原来安宁公主居然也在，安宁公主和她眼神对视，还冲她俏皮地眨了眨眼睛。 贤妃也是一见到顾瑜便激动地上前来想要拉着顾瑜的胳膊，顾瑜却神色淡淡地躲过贤妃向他伸过来的手，转而去照顾被落在身后的戚青溪。 贤妃却也半点不生气，看着二人连连点头:“好好好，你们夫妇二人感情好我便放心了　　。” 安宁公主不知何时走到了戚青溪身后，还凑到她耳边说起了悄悄话:“也就只有哥哥才敢在阿娘面前摆脸色，换做我和父皇敢这样，阿娘早就翻脸了。” 戚青溪注意到安宁喊顾瑜喊的是哥哥而不是表哥，所以难道安宁对于贤妃娘娘和顾瑜的真正关系也是知情的？ “对了嫂子，我能同你商量件事情吗？”安宁小声道。 戚青溪笑笑，等着安宁开口。 安宁挽着戚青溪的胳膊，笑得极为甜美:“嫂子，我能到你们府上住几天吗？” 戚青溪还未回话，安宁又补充道:“我已经问过母妃了，母妃说只要你们没意见她也没意见。” “公主殿下直接问顾大人不是更方便些吗？”戚青溪觉得好笑。 安宁也是直言不讳:“不需要，只要嫂子点头同意哥哥就算是心里不愿意，口头上也不会反对的。” 顾瑜伸手朝安宁她头上弹了下:“我还在这儿呢，看不见？” 戚青溪诧异地望向顾瑜，原来顾瑜对着别人也会有这么生动的时候。不过严格算起来安宁也不算是外人，而是顾瑜同母异父的亲妹妹。 安宁揉着额头嘟着嘴向贤妃娘娘告状:“阿娘，你看哥哥他欺负我。” 贤妃看着儿子女儿在自己眼前打闹，心里头说不出的满意，她这辈子的心愿就是看着他们兄妹和和睦睦的，她也算是了无遗憾了。看書喇 再有就是这新进门的戚氏能给她生个大胖孙子。 想到这里，贤妃朝身旁的女官招了招手，那女官立刻走到内殿去抱了个盒子出来递到戚青溪面前。 贤妃知道，子琮这么喜欢这戚氏，想来也定是将自己和子琮的关系告诉了戚氏。 她这个做婆婆的不需要戚氏敬茶，但该给的自然也不会吝啬。 “里头那个玉镯是我出阁的时候母亲给的，原本是一对，我留了一个给安宁。另外那些是我这些年得到的赏赐里头挑的，不算最好，但也不俗，算是给你的见面礼。” 第271章 回礼 戚青溪略有些受宠若惊地接过盒子。 其实今日她也给贤妃娘娘包括安宁公主带了东西来，两个不算重的大盒子。 在宫门前下了马车便由顾瑜抱着，一进宫门的时候就有宫人立刻从顾瑜手上接了过去。看書喇 戚青溪正准备去找那两个抱着木盒的宫人，下一秒立刻有宫人捧着盒子走上前来。 戚青溪内心再次不由地感叹宫中侍从们的眼力见儿，上一次让她有这种感叹还是看黄嬷嬷调教银杏的时候。 她先伸手接过其中一个盒子，恭敬递到贤妃娘娘面前，再接过另一个盒子放到安宁公主面前。 安宁公主已经迫不及待地将自己跟前的盒子打开，里头居然是一套极为精致漂亮的衣裳，而且还是她最爱的桃粉色。 上头绣着极为精致的祥云仙鹤牡丹花纹，还有云肩上的绣花着色，配上桃粉色简直是漂亮的让她无法形容。 安宁公主爱不释手，拿着衣裳走到贤妃娘娘面前，言语间掩饰不住的欢喜:“母妃　　，您看，真的太漂亮了。” “原本是想着自己亲手做的，但我这绣花的手艺实在是难登大雅之堂，所以自己画了花样子，再挑了配线找绣娘帮忙绣的。”戚青溪道。 安宁公主冲她摆摆手:“可不是这么说的，就拿宫里头的针工局来说，绣娘的手艺没得说，但画不出这么好看的花样子。再有就是这个颜色，我看这内织染局怕是都没这手艺。这里头定然都是嫂嫂花了许多心血，才能出来这么好看的衣裳。” 被安宁公主这么夸，戚青溪反倒有些不好意思起来。看書喇 安宁公主冲贤妃娘娘撒娇道:“不行了母妃，我忍不住，我得去试试这好看的新衣裳去。” 她指挥着自己身边的侍女抱着衣裳盒子，随她到旁边卧房里头换衣裳。 贤妃娘娘见安宁公主身上那套衣裳做得确实出色，也忍不住打开了自己手边的盒子。 一套藕荷色花卉刺绣纹衣裳，颜色衬她的肤色，花卉也是她最喜欢的万代兰。 再想　　到先前安宁的那套衣裳，显见其实在这上头是下了功夫的。 贤妃朝戚青溪露出满意的笑容:“你用心了。” 不多时，安宁公主换好衣裳从殿外走进来，众人不禁露出了惊艳的神色。 她走到贤妃面前转了一圈:“母妃，漂亮吗？” “漂亮。”贤妃实话实说。 安宁公主听到这回答露出满意的神色，接着她走到戚青溪面前挽着她的手:“那我今日就穿着这身衣裳和哥哥嫂嫂一起回去。” 于是，众人在承乾宫用过午膳便出宫打道回府去。 安宁公主因着之前“同救一狗”的情分，原本就十分喜欢戚青溪。如今戚青溪成了她嫂子，又送了这么漂亮的衣裳给她，她对戚青溪的喜欢比之前更甚。看書喇 当然，最让她欢喜的还是戚青溪这画衣裳花样子的功夫，她准备厚着脸皮再找戚青溪画几套花样子出来。 谁知她刚牵着戚青溪的手，想同她坐一辆马车，就被顾瑜抓着后衣领拎回了她自己的马车内。 第272章 公主的喜好 “我也是听徐贵人随口提过几次她那弟弟，她入宫的时候她弟弟还小，才七八岁的样子。她经常夸她弟弟聪明，若是家中有钱能送到书院读书，考个进士也是没什么问题的。” 许嬷嬷回忆着当时徐贵人同她说过的话，说着说着便叹气起来。 “徐贵人也是个可怜的，生了谨王殿下之后人就开始变得闷闷不乐起来，最后竟然……唉……” 许嬷嬷沉默了片刻又开口道:“徐贵人临终前我就在她身边，她还交代我若是今后能有机会见到她幼弟，一定要帮她转达一句话:说她很想他们，让他们一定要平平安安地活着。可您说连瑞王爷都找不到的人，我哪有那本事能有机会见上。” 戚青溪没有说话，若陈文泽真是徐贵人的弟弟，她倒是能帮忙转达这话。 同许嬷嬷闲聊一番后，戚青溪又喊来了银杏，向她询问了一些关于陈文泽的事情。 据银杏所言，她是一次到山沟里拾柴火的时候，无意中救下从山上滚落昏迷不醒的陈文泽。 之后陈文泽便在她家中疗伤休养，病好之后，陈文泽还在银杏她们村子里头当起了教书先生。 但陈文泽突然有一天就不辞而别，之后再见便是在京城有间饭馆的时候。 戚青溪问道:“那他可有同你提过家中还有什么亲眷？” 银杏思索了片刻:“他好像说过家中父母都没了，有个姐姐嫁到很远的地方，好像也没了。但是他姐姐好像有个儿子，叫什么晋的。” 戚青溪又问她:“金子的金吗？” 银杏摇摇头:“那字儿我见他写过，从前只认识下半边是个日头的日字，现在知道那是个晋字，晋州的晋。” 戚青溪记得，谨王的真名里头便有一个晋字，黎祁晋。 一个远嫁的姐姐，一个名字里头带晋字的外甥，姓陈，名字里头还有一个泽字。 天底下哪有这么巧的事情。 但陈文泽为什么没同谨王相认，反而跑到安王手下当了谋士。 戚青溪觉得自己若是能想通其中的症结，或许就能斩断陈文泽同安王之间的纠葛。 戚青溪决定找个日子将陈文泽约出来，如何猜想都不及直接问本人妥当。看書喇 若是陈文泽有所怀疑，她就直接搬出徐贵人的临终遗言让他直接来见许嬷嬷，许嬷嬷可是千真万确在徐贵人身边服侍过的。 解决完这件事情，戚青溪准备去将旁边的院子走一趟。 她一进府便吩咐了红杉派人，去将西跨院南侧的院子收拾一番给安宁公主住，她总要亲自来看上一眼才能真正放心。 不过戚青溪到院子的时候却发现院子里头早已收拾妥当，甚至连盆栽花卉都重新布置了一遍。 安宁公主身边的大太监李玉眉开眼笑地上前来同戚青溪打招呼:“夫人，此处院落位置极好，您有心了。咱家也命人按着公主殿下的喜好稍稍布置了一下。” 戚青溪走进屋子，看着里头一应物品，便是连一个小小的茶杯都是官窑精品的不凡之物，这叫稍稍布置一下？ 如此也好，免得到时候安宁找她要些什么东西，她又拿不出来，也是尴尬。 看过安宁公主住的院子，戚青溪顺便问过李玉，安宁公主在吃食上头有没有什么忌讳。 李玉笑着俯首行礼:“公主殿下已经特意同奴才交代过，您和顾大人吃什么她便跟着一起吃什么。” 戚青溪笑笑，这姑娘年纪不大，说话做事尽讨人喜欢。 “那公主可有什么爱吃的？” 此话一出，戚青溪便发觉了不妥之处。 她也听黄嬷嬷讲过宫中规矩，宫内贵人们都不轻易向别人泄露自己的喜好。 尤其是吃食方面，更是格外的注意，为的就是防止别人在这上面做文章。 李玉却毫不避讳地恭敬回答道:“公主殿下喜欢吃甜口的，喜欢吃肉，不喜欢吃蔬菜。” 吃食上头，安宁倒是同顾瑜的口味极为相似，，除了顾瑜并不忌讳吃蔬菜这一点外。　　戚青溪略诧异地看向李玉，李玉笑笑:“公主殿下还交代奴才，您是自家人，咱们怎么对她的就该怎么对您。” 不得不说，这龙生九子，子子不同。 看看安宁，再联想到她那两个整日只知道互相算计的皇兄，也难怪安宁在启泰帝面前如此得宠。 会说话会做事且不恃宠而骄的小公主，很难让人不爱啊。 戚青溪决定亲自下厨，给她这位惹人喜爱的小姑子做些好吃的。 厨房里头正准备为晚饭忙碌着的师傅厨娘们见到戚青溪，都慌忙放下手里头的东西上前来行礼。 “不必多礼。” 戚青溪不在意地挥挥手，上前去查看厨房里头的蔬菜。 厨娘们已经将大多数蔬菜都洗干净备妥，想来除了他们几个外，还要准备府里其他人的吃食。 戚青溪体恤他们，干脆挑了些她需要的蔬菜瓜果和肉类，回他们院子里头的小厨房去做。 许久没有下厨，还好手艺没有生疏，很快就做成了一桌好菜。 戚青溪已经先一步派人去请了安宁公主和顾瑜回来，她也趁此机会先回房去清理了身上的油烟，换了身衣裳。 待戚青溪回到饭厅中准备吃饭之时，顾瑜兄妹二人已经端坐在饭桌前，正等着她来一起吃饭。 安宁自坐到桌边起，就一直被桌上这几道香气四溢,色泽艳丽饱满的菜色吸引地直咽口水。 直到戚青溪上桌，顾瑜发了话，她才终于伸筷子夹起那些诱惑了她许久的菜色。 一口下去，安宁立刻朝戚青溪竖起了大拇指，也完全顾不得什么食不言寝不语的规矩:“嫂嫂，你做的这些菜简直比过宫里头的御厨。” “那我可不敢当。” 戚青溪还是很有自知之明，她今日做的这些菜艳丽饱满都是按着安宁的喜好来做的，也不过是投机取巧罢了。 顾瑜倒是不客气地回应道:“这有什么不敢当的，若是手艺不好，你那有间饭馆的生意也不会是一席难求啊。” 翌日便是三朝回门的日子。 虽然就在隔壁不到百米的距离，但李府还是很隆重地挂了一大串鞭炮，等着顾瑜夫妇两个人一进门，府里头的仆从就点燃了鞭炮，噼里啪啦地热闹了许久。 李家众人连同戚允明兄妹三人已经在正厅里头等候多时，尤其是戚暖，一见到戚青溪便扑到了她怀中。 她这几日每晚都在想着她阿姐想到睡不着觉，甚至昨日下午她都差点开口求安宁公主带着她到隔壁去见阿姐了。 “阿暖若是舍不得你阿姐，不如搬到隔壁去与我同住，还有阿月，咱们三个住一块儿，也省得我要跑来跑去的。” 安宁公主的声音从身后远远传来，众人赶忙上前向安宁公主行礼。 人多的时候，安宁公主倒是很有公主的气势，她衣袖一挥，免了众人的行礼。 安宁这丫头，前脚还说不抢他们夫妻的风头，后脚又立刻跟了过来，顾瑜看着这个妹妹无奈摇头。 众人坐在厅中聊天的功夫，安宁已经拉了阿暖和阿月到花园里头玩儿去了，戚青溪也被郭氏拉到了她院子里头说起了悄悄话。 郭氏略有深意地问戚青溪:“子琮待你可好？” 戚青溪没能听懂郭氏的深意，笑着点头回应:“很好啊。” 郭氏见戚青溪这模样就知道她是没听懂，牵过戚青溪的手语重心长道:“你别怪舅母唠叨，但你母亲去得早，没能来得及教导你这些事情，也就只有我待她啰嗦几句。” 她接着说道:“姑娘家的身子娇贵，有不舒服的时候一定要及时说出来，可不能由着男人胡来，若是坏了身子可得遭一辈子罪的。” 虽郭氏说得隐晦，但戚青溪还是听懂了，不由地面上有些发热。 旋即她又不禁觉得好笑起来，这若是放在从前，便是别人在她面前开些露骨的笑话她都是脸不红心不跳，如今倒是越来越保守了。 她朝郭氏点头，不自在地清了清嗓子:“知道了舅母。” 看書喇　　* 出嫁后不比未嫁之时，而且戚青溪还是一出嫁便成了当家主母，家中还有许多家事要处理。 是以，顾氏夫妇在李家吃过午饭便回了自己家中。而安宁公主，自然是继续留在有人陪着她一起玩闹的李府中玩耍。 顾瑜原本是想着继续到书房中处理公事，但是想到自己明日便要重新回衙门当值，他还是决定回后院中陪着娇妻。 倒是戚青溪忙着查阅府中账目，反倒没有空闲理会顾瑜，顾瑜便自顾自拿起了书本坐在她旁边看起书来。 夫妻俩一个看书一个看账本，虽没空闲谈，倒也分外和谐。 直到日落西山，天色渐渐暗沉，夫妻两个才放下手上的东西，准备用晚膳。 安宁公主已经派人传过话来，她会在李府中用过晚饭再回顾府歇息，让他们夫妻两个不用等她。 好在李府和顾府离得近，且公主身边还有众多护卫在，倒也不用担心安全问题。 顾瑜夫妇二人用过晚膳歇息了片刻后，便准备洗漱安歇了。 戚青溪沐浴过后回到内室，却发现顾瑜早已洗漱完躺到了床上，待她走近时一把将她拉入怀中，吓得戚青溪忍不住惊声喊叫了出来。 顾瑜坏笑着拉过她的手放到嘴边亲了亲，凑到她耳边轻声道:“都还没拿你怎么样，就开始叫唤起来？” 戚青溪气得转头轻咬住顾瑜的耳朵以示惩罚，谁知顾瑜闷哼一声，一个转身将她扑在身下。 红纱帐里，交颈鸳鸯，被翻红浪。 直到天渐明时，夫妻二人才辗转入睡。 然而还没睡两个时辰，顾瑜又要起身上朝。 戚青溪向来觉浅，纵然顾瑜起身时已经尽量让自己不要发出声音，还是惊醒了她。 她睡眼朦胧地看向顾瑜，想起自己昨日忘记交代厨房给顾瑜备好早点。 顾瑜走上前为她拢了拢被角，低头轻轻她的唇角柔声道:“顾良知道我的生活习惯，他会安排好的，你不用担心，只管好好休息。” 戚青溪眯着眼睛点点头，又继续睡了过去。 迷迷糊糊地，她好像听到顾瑜交待外头的侍女们不要随意前来打扰她。 戚青溪也因此得以安稳地睡到自然醒。 她醒来时已经近午时，待她洗漱完后正赶上吃午饭的时候。 安宁已经派人留了话给她，说是跟着阿月和阿暖两个一起去了女学里头，便不回来用午膳了。 虽然今日家中只有她一人，但也还有一大堆的事情等着她去处理。 昨日她才堪堪将自己带过来的账册理清楚，也幸好出嫁之前郭氏已经领她见过各个庄子铺子的管事。 今日开始，她不但要理清楚顾瑜交给她的顾家这边的账册，还有该见的那些管事她还是得见上一见。 待府中下人将装着账册的几个大箱子抬到她屋里头的时候，戚青溪人都要被吓傻了。 她随意打开一个箱子翻看了几本账册…… 之前郭氏将分给戚家兄妹几个的财产交给戚青溪时，已经让她咋舌一次。 这回她算是结结实实被惊到了。 她手里头这几本账册是位于京城繁华地段的几家铺子。 其中有两家戚青溪印象深刻，正是她和邵华之前在西四牌楼那边看好的，最合适开有间饭馆分店的两家铺子。 奈何人家生意做的也是风生水起的，都不用上前问就知道别人不可能会租让给他们。 没想到这两家店居然是顾瑜名下的产业。 怪不得那时候顾瑜听说她要到西四牌楼那边开分店时，说要帮她找铺子。 但她觉得这些都不是什么大事，不愿浪费顾瑜的时间，拒绝了顾瑜的帮助。 戚青溪又打开其他箱子，随意翻看了些里头的册子，都是些庄子田产的账册。 她突然想起来顾瑜前天晚上交给她的，那个被她随意放在床尾角落的木箱子。 她立刻喊了红杉和银杏帮她把箱子从床角搬出来，而她则是转身到梳妆台上的妆奁盒中找出顾瑜搬箱子过来时一并交给她的箱子钥匙。 第273章 做戏的原由 戚青溪拿起钥匙打开箱子，待看到箱中之物，她忍不住揉了揉额角。 她记得顾瑜之前说过，他曾祖父将家中的绝大部分钱财，都捐给了大渝军充当军费。 总听人说什么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但骆驼就是骆驼，即便瘦死了也不是马能比得上的。 戚青溪再次将自己的目光放在箱子里头。 一大摞的田地契，还有一大摞的银票和几本库房账册。 这就是顾瑜口中所说的，他手里还算是有些银钱？所以之前的顾家得是富裕成什么样子？ 戚青溪那些小生意赚了些钱，让她得以在京城买了房买了田地，她原先还觉得自己挺有本事，当年的顾老太爷至少也是她原先那个时代巴菲特级别的人物吧。 她看了眼手上的手上的账册，还有地上那些还未打开的箱子，戚青溪觉得自己是有得忙了。 突然很怀念她那个时代的电脑手机这类的东西，拉个清单出来，再按两下就能统计出所有结果。 而不是像现在这般，还要一点一点的慢慢翻查记录。 对啊，她可以自己设计一个表格出来，再拿到书坊去让他们帮着雕版批量印刷些出来。 看阿拉伯数字可比她看这些壹贰叁肆来的省时省力许多，反正汇总到她这里的账目也只需她看得懂即可。 磨刀不误砍柴工，还是等她下午将表格做出来，再来处理这些账册不迟。 戚青溪吩咐银杏先把地上的那些箱子都放到东厢房里头去，她也将手头上的账册重新放回箱子里去，再把锁也重新挂上。 这回知道了箱子里头是些什么东西，她也不敢再乱放在床角。 而是让银杏和红杉二人帮她放到衣柜里头去，只能说还好衣柜够大，否则都放不下这么大个箱子。 下午她便不准备做其他的事情，专心将她需要的表格样式做好，然后让人去书坊印刷出来。 “银杏，跟我到书房去，帮我磨墨。” 吩咐完银杏，她突然想起了从宁国侯府来的另外两个丫鬟。 想到　　自己前两日在宁国侯府看到的那一幕，还有红杉同她说过那日在房门外，阿静好心提醒让她小心被顾瑜责罚的事情。 戚青溪好像明白了两个丫鬟为何要在她面前做戏。 “红杉，你去把阿安和阿静喊到书房里头来见我。” 红杉得了戚青溪的吩咐出门去喊人，戚青溪则是带着银杏去往旁边的书房去忙碌。 戚青溪让银杏帮着她一起将桌上的大张宣纸裁剪成合适的大小。红杉也将阿静和阿安两个丫鬟喊了来。 红杉见到戚青溪正在裁纸，立刻上前接了她手上的活，戚青溪刚好趁此机会同阿静和阿安说话。 “你们是不是有什么话想同我说？” 阿静和阿安对视一眼，摇摇头:“回夫人的话，没有。” 戚青溪看着阿静的眼睛，轻笑道:“确定没有？” 阿静抿着嘴，微低着头轻声道:“回夫人，没有。” “哦？”戚青溪声音略带着一丝疑问，“难道我那日眼花，在宁国侯府后花园里头看到同家仆私会之人不是阿静？又或者是阿静还有一个同她长得一模一样的双生姊妹？” 阿静听到这话，当即吓得跪倒地上不住地磕头:“夫人饶命，奴婢不是同人私会，那人是奴婢的未婚夫婿。” 那边，银杏和红杉二人已经将宣纸裁剪好，戚青溪让红杉去给她寻把木尺来，又吩咐银杏帮她磨墨。 她看向跪在地上的阿静，见她半天不言语，道:“怎么停下了，你继续说下去。” 阿静憋着眼泪，微微抬起头看向站在她旁边阿安，用眼神向她求助。 阿安轻叹了口气，在阿静旁边跪下:“夫人恕罪。” 阿安出言帮着阿静解释着原由。 她们两个都是宁国侯府的家生子，很早之前便被夫人派到顾瑜院中伺候。 谁知除了顾良之外，顾瑜根本不让任何人近身伺候,她们两个平日里除了些打扫的事情之外，再没别的事情可做。 一直到她们两个收到消息，顾瑜即将成婚，要在外头另外开府　　。 阿静和阿安想着顾瑜从前都用不上她们，应该也不会让她们跟着去新府里头伺候，如此她们就可以继续留在宁国侯府中同家人团聚。 还有阿静，更是很快就能跟她青梅竹马的未婚夫成婚了。 谁知道她们两个最终还是被侯夫人派到了顾府。 原因是侯夫人觉得她们两个是家生子，且在顾瑜身边照顾了这么多年，总比别的丫鬟更让人放心，也更能知道顾瑜的一些禁忌。 知道这个消息后，想着反正到哪都是干活，阿安难过了一两天之后便好了。 但是阿静却自到了顾府之后就一直闷闷不乐的。 阿安从小和阿静一块儿长大，自然见不得姐妹如此。 她们不敢同主子开口说要回去的事情，便想着犯些什么事情，惹得戚青溪不高兴。 毕竟她们是从宁国侯府来的，她们犯事戚青溪也不会随意将她们发卖，只能将她们送回宁国侯府去。 但她们也早就听府里的人议论过子琮少爷的新妇，说过戚青溪的脾气极好，从来没打骂责罚过家中仆妇。 她们怕自己若是犯了其他事情，不足以让戚青溪将她们赶走。于是便想出了这个主意，让阿静故意在戚青溪面前表现得同顾瑜极亲近的样子。 毕竟即便是脾性再好的主母，都不可能容忍自己刚嫁进府中，就有一个喜欢勾引自家主子的丫鬟存在。 想必要不了几日，戚青溪就会将她们赶回宁国侯府去。 当然，阿宁回不回去都不重要，最重要的是阿静能回去。 “所以你明明就很怕子琮少爷，甚至连近他的身都会瑟瑟发抖，但却还是愿意为了你那未婚夫，不惜冒着得罪我的风险也要回去？”戚青溪问阿静。 阿静双眼泪盈盈地看着戚青溪，却依旧说不出话来。 戚青溪摇摇头，真是个胆小的丫鬟，就这胆子还想着在她面前演戏呢。 见阿静半天说不出话，阿宁又准备开口帮她回话。 戚青溪皱眉看向阿宁:“你别说话，让她自己说。” 第274章 打错如意算盘 戚青溪等了半天，阿静才终于颤颤巍巍地开口。 “回……回夫人，他原本是想同我一起来顾府的，但他好不容易进了宁国侯府的账房里头做事，他爹娘不舍得让他放弃那么好的活计。所以……所以我才想着我能不能有什么办法回去……” 阿静跪在地上,砰砰地磕起了响头，带着哭腔道:“夫人，都是我的错，您要罚便罚我，求您千万不要怪罪阿安，她都是为了帮我。” 红杉已经取了长度合适的木尺过来，戚青溪忙着绘制表格，没空搭理跪在地上的两个丫鬟。 虽然这事情说起来也不算什么大事，但她不喜欢这两个丫鬟对她的算计。 绘制完手上的几张表格，戚青溪将之交给红杉，让她找人去书坊跑一趟，将这些表格原样雕版拓印出来。 她想了想，还是直接买下雕好的印板，省得手头上的表格用完又要到书坊去重制，直接一劳永逸。 而且想来这些雕版除了她也不会再有人用。 对了，还有一个刘玉珂。看書喇 她也是穿越来的，别人或许看不懂，但刘玉珂　　若是看见这些东西定然能猜出来戚青溪也是穿越来的。 防人之心不可无。 戚青溪将红杉喊到跟前小声同她交代:“你记着多加些钱，一定让店家保密，不要泄露这些图案出去，否则小心他的生意难做。” 恩威并施，这也是黄嬷嬷教她的御下手段。 红杉得了吩咐出去办事。 戚青溪这才有空看向地上跪着的二人。 她冷笑一声，看向阿安:“你方才自己也说了，听说过我脾气极好，从来不打骂责罚家中仆妇下人。但你却依然宁愿算计我，都不肯开口同我商量让我放你们回宁国侯府之事。” 两个丫鬟不敢说话，只将头埋得低低的。 戚青溪继续道:“况且你们真以为我这般将你们送回宁国侯府，你们就可以免去责罚？我自然不会罚你们，但是侯夫人会，而且便是连你们在宁国侯府的亲人都躲不过去。” 阿静听到这话直接慌了神，她自己受罚便算了，若是连累了家人，尤其是连累未婚夫丢了宁国侯府账房的伙计，那她肯定是要被婆家嫌弃的。 她连连　　在地上磕头，求戚青溪原谅她。 阿安却是半点不慌，正如她先前说的，她知道戚青溪是个好说话的，定然不会因为这些事情真正责罚他们，甚至她敢保证戚青溪定然会送阿静回宁国侯府去。 阿静回去，她却是要留下的。 她娘可说了，她们这般被侯夫人点名送到顾府去，指不定夫人是想晚些日子将她们抬成顾府姨娘的。 她老早之前就开始喜欢子琮少爷了，她原本其实是有机会留在宁国侯府的，之所以不愿意留下，也不过就是想跟在子琮少爷身边。 自从她娘说她有机会给子琮少爷当姨娘后，她更是恨不能早些到顾府去。 但她也知道新夫人身边已经有两个伺候的丫鬟，再多她和阿静，总不能都当子琮少爷的姨娘。 她和阿静必然是二选一的，所以在得知阿静日思夜想着要留在宁国侯府后，她就一直在帮着出主意想办法让阿静留下。 阿安跟着在地上磕了两个头道:“求夫人成全阿静，阿安愿意留下代为受过。” 然而她这如意算盘却是结结实实地打错了。 第275章 留下过年 处理完宁国侯府两个丫鬟的第二日，整个顾府都陷入了一种奇怪的氛围当中，一看到戚青溪眼神便躲躲闪闪的。 银杏性情开朗，没几天的功夫便和府里头的人混在了一处，是以戚青溪让银杏去打探缘由。 银杏很快回来告诉她，是因为府中大部分人都是从宁国侯府来的，众人都处在人人自危的氛围中。 戚青溪不禁觉得好笑。 不过如此也好，今后谁再敢做些什么算计的事情，也得先掂量掂量后果。 因为戚青溪出的价钱够高，书坊昨日连夜将她定制的那几个表格的雕版做好，一大早便派人送了过来。 戚青溪取出了放在衣柜当中带锁的箱子里头的几本库房账册，今日她准备到府里头的库房中去清点一番。 之后再重新将之誊抄到表格当中去，今后再有进出，只需在后面增减即可。 戚青溪正准备带着两个丫鬟到后头的库房去，却见顾良的爷爷带着那位据说是顾良未婚妻的姑娘来求见她。 戚青溪将二人带到厅中去说话。 “老爷子，您找我可是有什么事情？”戚青溪开口问顾良爷爷。 顾良爷爷笑道:“我听说您昨日将宁国侯府里头的那两个丫鬟给送回去了，想着您身边一下少了两个丫鬟不方便，我就和凤儿商量了一下，让她到您身边伺候着，就是不知道您看不看得上她。” 戚青溪有些惊讶于老爷子的这个想法。 她已经从顾瑜处得知，当年顾良的爷爷被顾老太爷调到铺子里之后，将铺子管得很好，后来还成了顾家南边生意的总管。 总之就是顾良家其实也是颇为富贵的，而且顾良这个未婚妻家也是当地有名的乡绅贵族家中的嫡女，从小也是过着锦衣玉食的生活。 再有就是，她知道顾瑜已经有了将顾良送到军中去奔前程的打算，那天在宫中他同瑞王爷的交易便是，希望能让顾良到瑞王爷掌管的五军营中去。 顾瑜的意思是，顾良在他身边耽误了这　　么多年，如今他都已经成家立业了，顾良也该为自己的未来努力一番，而不是一辈子就跟在他身边耽误了前程。 戚青溪一直都知道，虽然顾瑜表面上不说，但其实心里头是把顾瑜当成亲兄弟一般的。 而且顾瑜怕顾老爷子不同意顾良离开顾瑜身边的事情，顾良如今已经在五军营中接了差事，但二人却还不敢将此事告诉老爷子知道。 既然顾良已经当了武将，那么他未来的娘子自然就是武将夫人。 戚青溪又怎么可能这个时候答应让顾良的未婚妻来她跟前伺候，这今后若是被有心人拿来做文章，说这顾良将军的娘子曾经在她手下当过丫鬟，到时候怕是谁的面子上都挂不住。 戚青溪思索了片刻，找了个合适的理由拒绝顾老爷子。 “老爷子，不瞒您说，我的确有再寻几个丫鬟到跟前来伺候的打算，不过不是为着昨天那件事情。我是想着包括我如今身边这两个一直跟着我的丫鬟，总也有要嫁人的时候，所以还不如干脆找几个小些的丫鬟放到屋里头，免得到时候青黄不接。” 顾老爷子一想，倒也是这么个理。 他特意带着凤儿到京城来，也就是想着能让她和顾良那小兔崽子早日成婚，到时候成婚了又得忙着生育子女，也确实是帮不了小少爷府上太多忙。 他赶忙说道:“您看我，是我考虑不周，老了不重用了，您别见怪。” 戚青溪知道他是一番好意，又怎么会见怪。 客套了几句，戚青溪又问起顾老爷子之后的打算，她知道顾老爷子还一直操心着顾家南边的那些生意，所以想来他们一家也不会在顾府久留。 难道是因为这个原因，顾老爷子才急着想办法把凤儿留下来，想让她多同顾良培养培养感情？ 戚青溪越想越觉得有有这个可能，她沉吟片刻，觉得自己倒是能够顺手帮上这个忙。 准确来说，是互惠互利吧。 她看向凤儿:“说起来我最近手头上有好 多账目要看，我听说凤儿家也有许多的铺子产业，不知道你会不会算账，愿不愿意来帮我一把？” 凤儿满脸欣喜，她自然是会算账的，但她不敢自作主张，她看向顾老爷子，由着顾老爷子给她做这个主。 顾老爷子原本就是想着凤儿若是能在戚青溪身边做事，也能和顾良离得近些能好好培养培养感情。 顾老爷子知道凤儿家里头知道顾良是家中长孙，为了凤儿今后能够顺利执掌中馈，教了她不少本事。 尤其是这算账的本事，在诸多的本事里头可谓是首屈一指，也不怕她会耽误了正事儿。 顾老爷子也没有过多的犹豫便替凤儿答应下来:“那凤儿就有劳夫人指点。” “哪里，是我该多谢凤儿能过来帮我的忙才是。” 顾老爷子满脸笑意地摸了摸自己的胡子:“如此，我也能安心回老家去处理那边的事情了。” 还真被戚青溪猜对，顾老爷子果真是有回老家的打算。 可这马上就要过年的功夫，回去路上就要大半个月的功夫，只怕这个年都得在路上过了。 戚青溪开口让老爷子干脆过完年再回去。 老爷子正欲推辞，戚青溪叹气道:“您也知道这是我和子琮在顾府过的第一个年，这府里头原本就人少，您若是带着一家人就这么走了，那我们这年过得怕是就更冷清了。” 顾老爷子一听这话，脑子里立刻浮现了大年夜，两个孩子坐在一起冷冷清清吃饭的场景，想想都觉得可怜。 他们若是留下，就算是顾及着主仆规矩不在一张桌子上吃饭，但至少有他们在府上也能显得热闹些。 而且小少爷如今成家立业，又领着四品的官职，过年应酬怕也是少不了，他留下来还能帮着小少夫人应付一二，免得夫妇两个手忙脚乱。 还有顾良，这么多年都放着他一个人孤单过年，他们留下，也能让阿良那小子安心过个好年。 顾老爷子回道:“好好好，那我们就在过完年走。” 第276章 桃花木簪 除了特意陪着安宁公主去有间饭馆里头吃过一次饭之外，戚青溪待在府中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整整大半个月时间，才终于将那些账册整理完毕。 原本是不需要这么着急，但正好碰上年尾的时候，这些收益进项自然该是这个时候处理完的。 戚青溪也问过顾瑜往年他没有成亲时，这些账本又是怎么处理的。 顾瑜告诉她，他这边的情况基本和李府差不多，从前都是他舅父宁国侯派人帮他管着账目，如今成婚了，这些东西便也该交到他手里头。 而顾瑜又觉得既然成婚，这些东西自然该由夫人来打理，所以又全部交到了戚青溪手上。 戚青溪:…… 然而，待她整理完这些账册，也正式进入了腊月，又要开始准备着府里头过年的诸般事宜。 幸好李府就在旁边，郭氏怕她没经验，自己那边置办了什么东西，也原样给她府上送一份过来。 连清单也一并送到她手上，嘱咐她好好存着，　　省得来年手忙脚乱。 甚至连宁国侯府那边都特意着赵静婉跑了一趟，送了整整几大马车的年货过来。 戚青溪知道这些东西花钱不少，但她一提给钱，两边的舅母都不高兴，所以她只能想些别的办法补上舅母们好心为他们花的这些银钱。 又陆陆续续地忙碌了一个月的功夫，终于到了除夕。 乾宁二十二年的最后一日，顾瑜和戚青溪在家中过着成婚后的第一个除夕夜。 二人先是到府中祠堂祭拜过顾氏先祖，然后才回到饭厅中准备年夜饭开席。 虽然顾良的祖父顾老爷子一直念叨着主仆有别之类的话语，但拗不过顾瑜非要请他们一家同桌吃年夜饭。 最后戚青溪想了个折中的办法，在厅中置了两张饭桌。 顾瑜和她做主桌，顾老爷子一家人则坐在他们下头的桌子，这才勉强吃了个和谐的年夜饭。 吃过年夜饭之后，众人坐在一处聊天，守岁。 戚青溪听着顾老爷子说起顾瑜和　　顾良小时候在老家调皮捣蛋的事情，顾老爷子表情极为生动，直逗得戚青溪忍不住哈哈大笑。 就这般说着闲话，很快就过了子时，外头噼里啪啦的鞭炮烟花声渐次响起,此起彼伏。 因着顾瑜夫妇明日一早还要早起进宫拜谒，便也准备回房洗漱早些躺下休息。 戚青溪洗漱完毕，发现顾瑜每次都比她先一步躺下。 顾瑜见戚青溪进来，立刻掀开被子翻身下床。 幸好屋内的地龙暖和，也不怕他这寒冬腊月下雪的天气，只穿着中衣便在屋子里头四处走动。 而且戚青溪发现顾瑜这般四处走动，似是为了找什么东西。 戚青溪忍不住开口问他:“夫君在找什么？可需要我帮忙？” 话刚出口，顾瑜就已经从衣柜中拿出一个长长的锦盒出来。 他转过头笑着冲戚青溪挥了挥手中的锦盒，两步迈到她跟前将盒子递给她:“打开看看喜不喜欢。” 戚青溪莫名地觉得眼前这一幕有些熟悉。 第277章 农作物种子 从腊月到正月初四，戚青溪都是在忙忙碌碌中度过的。 不是到别人府上做客应酬，便是在自家设宴款待亲友。 终于到了初五，年假结束，朝会重新开启。 戚青溪也终于，能安心睡个好觉。 但能睡个好觉，却和她依然需要忙碌度日并不冲突，只不过如今她要忙碌的却不再是之前那一大堆的账目。 现下已经是乾宁二十三年。 书中那场百年不遇的寒潮会在今年渐露端倪，还有启泰帝的病，也是从今年开始渐入膏肓。看書喇 甚至连黎祁宁，也是从今年开始接连被黎祁铭抓住把柄，慢慢失去启泰帝的信任…… 可以说，乾宁二十三年是十分关键的一年。 虽然如今因为她的介入让诸多事情有了变数，但涉及到她和顾瑜两边亲人的性命，让她不敢掉以轻心。 对于安王黎祁铭和齐王黎祁宁之间的争斗如何，戚青溪并不关心，毕竟黎祁铭就算扳倒了黎祁宁，也没本事越过启泰帝对付宁国侯府。 所以现在最紧要的还是启泰帝中毒之事。 既然已有九成的把握确定启泰帝所中之毒和安王妃所中之毒一模一样，那么只需找到那个西域商人，确定是什么毒药，事情便算是解决了三分之一。 而另外的三分之二则是需要在启泰帝中毒初期，有人向他揭发中毒之事，以及找出那个下毒之人。 当然，若是能让她先一步找到下毒之人是最好的。 戚青溪让人到西四牌楼有间饭馆将范青山找来，让他先私下里查清楚城里有多少的西域商人，而这些西域商人各自又是做什么生意的。 范青山十分爽快地接下了这个任务。 他如今顺利地进到了有间饭馆里头做事，甚至还颇得王掌柜的赏识，只不过离被王掌柜收为徒弟还有一段距离。 他正担心着因为他的动作太慢，会让戚小姐，不，如今应该叫顾夫人了。 他担心自己会被顾夫人遗忘之时，顾夫人又找他来到府上，　　给他安排了个差事，他怎能不积极主动。 戚青溪对范青山的爽快也十分满意。 再有就是寒潮。 寒潮降临，气候变化不是人力所能阻挡的，而寒潮过后便是大旱灾。 唯一能做的便是顺应气候的变化，播种适宜季节的农作物。所以寒潮来临，便要播种耐寒且产量高的农作物。 但是她人微言轻，即便是现在告诉别人会有天灾降临，也不会有人相信她。 管不上别人，但她能管着自己。 在她印象里，耐寒且产量高的农作物玉米、土豆、番薯和花生这些。 玉米如今的市面上是常见的，花生她也见到过，不过土豆和番薯她倒是没见过。 戚青溪准备到邵华家跑一趟。 邵华家的生意遍布西北，经常和西域那边的商人打交道，或许能寻到这些作物的种子。 再有就是东南沿海那边也经常有商队下南洋，那边应当也能寻到一些意想不到的东西。 她准备寻到那些种子之后，再找几个庄子补写银钱给里头的农户们，就同之前她拜托宁远村的刘叔一家帮忙种植辣椒一般。 经过这几年在她饭馆里头的极力推行，倒是慢慢被大众所接受，甚至也有越来越多的农户开始种植辣椒。 戚青溪准备用同样的法子推行这几种新的农作物，到时候只要农户们看到利益，还有朝廷里头那批官员也不是吃素的，自然不用她操心后头的事情，她能做的也只有这么多。 而她这么做也不为别的，就当是为家人祈福积德，希望上天有灵，能换原书中她那些无辜惨死的亲朋好友们能有一个好的结局。 戚青溪找了个日子跑了趟邵华家。 要不说来得早不如来得巧，正赶上邵华又要随商队出门。 只不过这回不是去西北，而是下南洋。 邵华的一位旧友弄了条大船，准备运一批丝绸瓷器到南洋去卖，据说南洋那边有许多的西洋人都喜欢这些东西，而且还很舍得花钱买。 对于　　西洋人舍得花钱买丝绸瓷器这一点，戚青溪是毫不怀疑的。 从前她那个时代的历史课本里边就说过，因为出口这些丝绸瓷器，导致西洋诸国对华贸易逆差。 甚至为了扭转对华贸易逆差的不利局面，那些国家开始对华输送鸦片，从而引发了鸦片战争，这也是造成当时王朝覆灭的一个重要原因。 可想而知贩卖丝绸瓷器在这个时代是多么暴利的生意。 若是有机会，戚青溪都想掺和一脚赚上一笔。 只不过有机遇也伴随着风险，而且她手头上的诸多事情都还未解决，也没有那么多心思放到生意上去。 对邵华表示了一番羡慕之后，戚青溪也顺便将寻找种子的事情拜托给了邵华，她将这些农作的样貌大致的描述了一番，并且记在纸上交给邵华。 她知道南洋盛产香料，还有许多特有的药材和手工艺品。 这些东西，戚青溪也拜托了邵华帮她买些回来，若是方便携带的话，也帮她多搜罗些西洋玩意儿回来。 她对这个时代西方技术的发展其实也是非常好奇的，她甚至还拜托了邵华帮她搜罗些西方的书籍回来。 她越说越觉得自己其实还是应当亲自走一趟的。 戚青溪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半晌才发现邵华夫妇正盯着她看。 她这才反应过来，是不是自己提的要求过多，让人家为难了。 虽然她这么想不吉利，但是她从前也的确是看过不少南海沉船打捞的新闻。 还是那句话，有机遇也有风险。 更何况是别人冒着风险，她还提这么多要求出来，着实是有些过分了。 她满脸歉意地看着邵华夫妇二人:“四哥四嫂不用理会我后头的那些话，只需四哥帮我寻一寻有没有那些种子即可。” 邵华夫妇二人相视而笑。 邵华道:“我朋友那船我去看过，体量大着呢，带你说的那点东西回来完全不成问题。我们只是有些好奇……” 戚青溪:“好奇什么？” 第278章 居然是他们 “好奇你应当从未去过南洋，怎么好像对南洋之事特别的了解。”邵华笑着问道。 戚青溪尴尬笑笑，没想到差点不慎暴露了。 她飞快地想了个借口:“上次做绣铺的画册请的那个西洋画师就去过南洋，我对他们那里好奇，就问了他许多事情，我也是从他那里知晓的。” 戚青溪请南洋画师的事情邵华夫妇二人都知道，甚至邵华当时还感叹过戚青溪的奇思妙想，还特意去了绣铺里头看过那些画册，果真十分的写实。 他甚至都想在他自己的一些铺子里头，也请那西洋画师去画上些画册子来用。 邵华其实也是因为对西洋那边的世界十分的好奇，所以才有了这次下南洋的旅程。 而且原本这货船应该是去年冬月就出发了，因为他那位朋友家中出了些事情，这一耽搁便耽搁到了过年，他又想着干脆过完年再走，正好过完年还有一个船队聚集着一起出发。 这朋友正好派人到京城给邵华送年货，这才让邵华得到这个消息。 他也抓住机会，同白氏商量了一番，白氏依然同之前数次支持邵华随商队远行那般，毫无保留地支持他远下南洋。 邵华也立刻去信那位朋友，表示希望能同他一起前往南洋。 那朋友回信也快，给他说了个确切的日子，让他在那日之前赶到泉州即可。所以他这两日就得出门，否则就赶不上船队出发的日子了。 “青溪。”邵华突然一脸严肃地看着戚青溪。 戚青溪被他看得一愣，道:“怎么了邵四哥？” 邵华沉吟半天，开口道:“我这一走怕是要大半年才能回来，如今比不得原先在老家，虽然那些亲戚总是窝里横，但至少有他们在也没有外人敢欺负她们母子二人。如今我若是出门，留她们母子二人在京城我多少还是有些……” “相公。”白氏打断邵华的话，“瞧你说的，离开了那些只会窝里横的亲戚，我们娘儿俩才安全呢，　　要出门了你就安心出门，我们如今是活在在天子脚下哪里会不安全。” 邵华闻言无奈笑笑。 戚青溪也接话道:“四哥你放心出门，我会帮你照顾好嫂子的。你若实在是放心不下，就让嫂子和嘟嘟到我那儿去住，反正我府里头也空落落的，正好嫂子和嘟嘟能去给我做个伴。” 一旁邵华和白氏的儿子嘟嘟听到几人的对话，立刻兴奋地拍手转圈:“好好，去姑姑家，去给姑姑作伴。” 众人被嘟嘟逗得哈哈大笑。 戚青溪将嘟嘟抱起来，逗他道:“那姑姑便将嘟嘟带回家去，等过两日你阿娘送了你阿爹出门，再来姑姑家陪着嘟嘟，好不好？” 嘟嘟睁着圆圆的大眼睛，懵懂地看着戚青溪，一会儿点头一会儿摇头。 他想了半天，伸出肉嘟嘟的小手捧住戚青溪的脸，小脸一脸认真地看着戚青溪道:“要不姑姑在家等我两天，我也想送送阿爹出门，我再带着娘亲去找你好吗？” 戚青溪仰头大笑，看向白氏:“你这宝贝儿子也太可爱了些，每次见他都想把他抱回家养。” 白氏笑着揶揄她:“我倒是期待你和顾大人生的孩子，你们两个郎才女貌，生的孩子定然也会十分的惹人喜爱。” 戚青溪倒是被白氏说得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她抬眼看了看天色，时辰不早，而且过两天邵华就要出门，她还是不留下打扰他们一家人相聚了。 戚青溪起身同邵华夫妇告辞，邵华和白氏二人目送她上马车。 上了马车后，戚青溪又掀开车帘同邵家夫妇二人说话:“四哥四嫂，我是说认真的，我看之后四嫂还是带着嘟嘟住到我府上去吧，省得四哥出门在外还一直惦记着。”看書喇 邵华冲戚青溪点点头，他知道戚青溪是一番好意。 顾大人是都察院四品佥都御史，旁边又是京卫指挥使李大人家，这一般人都不敢随意往那处去走动。 住到顾府上简直比他在家中更让人放心些，　　可他这一出门就是半年的时间，真让妻儿到人家府上去住半年。 他知道青溪人好，自然会将他妻儿照顾得很好，但他实在是不好意思。 “你路上回去注意安全，我这……你再容我考虑考虑。”邵华笑道。 戚青溪懂得邵华的顾虑，不过是怕住久了打扰到她。算了，便由着他们夫妻俩商量着做决定吧。 她冲邵华点点头，让车夫驾车回府去。 戚青溪的马车刚进到乾面胡同，便听见外头车夫说她家府门前吵吵闹闹的，连隔壁李府都惊动了。 李府的门房瞧见戚青溪的马车进了巷子，朝这边驶过来，立刻跑上前来拦住马车。 门房走到车窗边小声喊道:“大小姐，夫人让我在外头候着您，让您这会儿别回顾府，先到李府去，她在正厅等您。” 戚青溪满脸疑惑:“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情？” 门房声音有些焦急:“我这一句两句也解释不清楚，您还是先同我回府再说吧。” 戚青溪沉吟片刻，想了半天也想不出她府门前这一出的原由。 她吩咐外头的车夫驾车去往李府，还是直接去找她舅母问问吧。 然而李府侧门刚打开，准备放戚青溪的马车进府去，顾府门前那一群人立刻飞奔过来，拦在戚青溪的马车前。 外头，戚青溪的车夫大声呵斥来人:“哪来的刁民，敢拦我家夫人的车驾。” 一个刁蛮的妇人声音传到戚青溪耳中:“你才大胆，你可知道我是谁，居然敢这般同我说话。” 戚青溪莫名觉得这个声音有些耳熟，仿佛在哪里听过。 这时，又一个略带着几丝泼皮味道的男声传到马车内:“车里头的，是不是戚仲良家的大闺女？叫个什么？” 那刁蛮的妇人声音道:“戚青溪。” 泼皮男声接话道:“啊，对。戚青溪。” 戚青溪伸手轻轻挑起马车前头档帘的一角向外看去，待看清楚拦她马车那几个人的脸，她微眯了眯眼睛。 居然是他们。 第279章 戚老二一家 戚青溪掀开帘子看着外头几人冷笑道:“呵，是你们啊。” 那泼皮男声的主人谄媚地走上前来同戚青溪打招呼:“好久不见啊，大侄女儿。” 戚青溪冷眼看着几人，并不说话。 马兰花使劲把站在她身边的两个孩子往戚青溪马车前推:“你看你们这俩孩子，咋这么不懂事，还不赶紧去同你们大堂姐打招呼。” 戚宝珠和戚大壮瑟瑟缩缩地走到戚青溪面前喊她:“大……大堂姐。” 戚青溪看向戚宝珠，淡淡道:“你们怎么来了。” 戚宝珠看着戚青溪的这副表情，吓得躲到马兰花身后不敢说话。 她没有忘记之前戚青溪说过的话，吩咐她若是她爹娘有什么动静就到有间饭馆找范老板报告，范老板自然会转述给戚青溪。 可那日她爹从外头喝酒回来告诉他们，听说她这个堂姐到京城之后锦衣玉食的，不知道过得多好，而且马上就要嫁给一个四品大官。 还有戚允明居然还考上了举人，如今都已经成了举人老爷。 她还记得那日她娘听到这个消息一脸兴奋，催促他们赶紧去收拾行李去。看書喇 “都是一家子姓戚的，大房如今过得这富贵日子，咱们二房的也该跟着一起享受才是，当初她大伯在的时候不就是每月都接济咱们。到了他们几个小的这儿，咱们可是长辈，他们合该养着咱们，咱们得到京城去寻他们去。” 戚宝珠听了她娘这话，准备趁家里人不注意的时候，到有间饭馆去找范掌柜去。 马兰花笑容满面地看了戚宝珠一眼:“到时候让大伯家那大丫头也给宝珠找个当官的女婿，还有咱家大壮，也让你那当大官的堂姐夫介绍你到衙门去做事，那最少也得比知县大。” 能有机会嫁给当官的官老爷，戚宝珠哪能不心动，她瞬间就放弃了要去找范老板的想法。 戚宝珠她爹戚季德也一脸理所当然道:“再让那丫头给咱在京城买个大宅　　子，再买几个丫鬟仆人使使，咱们也过过衣来张口饭来伸手的神仙日子。” 马兰花:“没错，这回咱们去了京城就不回来了。” 她转了一圈，四下打量了一番自家的这破房子，越看越嫌弃:“把能带的都带上，该扔的扔，反正咱们不回来了，这破房子也卖了，咱们多换点银钱路上使。” 之后没过两天，她爹娘卖光了家里头的一切，带着他们踏上了去京城的路。 这一路上，她爹娘一想着到了京城就能锦衣玉食，便只管眼前享乐，一路上吃好的住好的，没多久就花光了钱财。 后头没法，她爹娘还曾跑到衙门去找官老爷借钱，说他们是京城里头四品官夫人家的二叔二婶。 结果被衙门里头的官爷当成失心疯，打了一顿板子之后扔到了大街上。 她爹还因为这顿板子进了医馆，为了给她爹治病，他们把自己身上那些值钱的东西都当掉了，之后他们便一路乞讨着来京城。 原本走水路小半个月就能到京城，硬是让他们走了两三个月才到。 一到京城她爹娘就拉着他们姐弟两个四处打听，还真被他们发现了一家叫有间饭馆的店铺，他们万分欣喜立刻进去找人。 她爹同那位掌柜说自己是戚青溪的二叔，让那掌柜去找戚青溪来见他。 可那掌柜居然让他们拿出凭证来，他们哪里来的什么凭证，她爹对着掌柜破口大骂，最后被这掌柜赶了出来。 还好他们遇上了一个好心的姑娘，那姑娘听说他们是戚青溪的二叔二婶一家，还特意让身边的丫鬟去租了辆马车，让他们坐上马车跟在她的马车后头，带着他们到她堂姐家来。 想到这里，戚宝珠忍不住转头看了眼那个好心的姑娘。 戚青溪一直在盯着戚宝珠看，戚宝珠的一举一动自然逃不过她的眼睛，她顺着戚宝珠的视线看向站在他们身后不远处。 居然是刘玉珂，她怎么会在这里，而且看 戚宝珠这样子，她们竟是认识的。 不待戚青溪多想，马兰花又走上前一步。 她咧着一口大黄牙朝戚青溪笑道:“我们自然是来京城投奔你的，这不是听说你成亲了，我们身为你二叔二婶，自然得来见见侄女婿不是。” 戚青溪没有理会马兰花，而是越过马兰花看向他们身后的刘玉珂。 果然见着刘玉珂正在暗自偷笑，看来是刘玉珂将他们带过来的。 马兰花还在自说自话:“我看咱们也别在这儿站着了，你领我们到家里去，再给我们准备一桌饭菜，得有鱼有肉啊，咱们边吃边说。对了，还有你府上这几个狗奴才。” 马兰花伸手指着将他们拦在马车前的几个顾府家丁，叉着腰一脸得意道:“瞎了你们的狗眼，还敢拦我们，看我大侄女儿怎么收拾你们。”她拉着一双儿女往顾府走去。 那几个家丁有些不知所措，以为自己真的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 戚青溪冷哼一声，看着那家丁道:“胆敢擅闯顾府，将他们拿下。” 几个家丁听了戚青溪的吩咐，互看了一眼，心里头也知道了自己不会受罚，立刻一拥而上将戚老二一家人抓住。 马兰花大吼着挣扎道:“大胆，你们可知道我是谁？我是你们夫人的二婶，我是你们的主子，你们这群狗奴才敢这么对主子，我饶不了你们！青溪，我是二婶，你二婶！你快让他们放了我们。”看書喇 戚青溪仿佛听到了什么笑话，她跳下马车，走到马兰花面前:“放了你们？忘了我当初说过什么？只要你们敢再出现在我面前，我定然饶不了你们。” 戚季德也开口道:“我说大侄女儿，之前的事情我们蹲了那么久牢狱也已经受到惩罚，你怎么还得理不饶人起来了。我可是你二叔，当年你爹娘在的时候那是自己吃不上饭，都先紧着我们一家人吃的，到你这儿可不能这么不讲情面，否则怎么对得起你爹娘。” 第280章 戚青青对他们好 戚季德不提到戚夫子夫妇，戚青溪还没那么生气。 这会儿她一想到眼前这一家人当初为了能吃上一口肉，居然狠心将戚暖卖给人贩子，她就恨不得将这群人扔到河里头去喂鱼。 这家人做了种恶事之后，居然还能恬不知耻地提到戚夫子夫妇当初对他们有多好。 戚青溪纵然是活了两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厚颜无耻之人，她都懒得同他们再多说些什么废话。 她吩咐几个家丁:“将他们扔到大街上去。” 随后，她头也不回地往李府去。她得去同郭氏打声招呼，也好叫郭氏安心。 身后，马兰花还在不停地哭喊撒泼:“臭丫头，我们可是你二叔二婶，你居然敢让人将我们扔到大街上去，还有没有天理啦。戚青溪，我告诉你，你若是敢这么对我们，我们就上衙门告你个不敬长辈，我看你那相公还怎么做大官。” 戚青溪仿若没听见一般，头都不曾回一下。 马兰花见说不动戚青溪，又转头朝着刘玉珂大喊起来:“姑娘，姑娘你行行好，救救我们，这天杀的戚青溪她这是要杀人啊。” 说来也巧。 刘玉珂这几日在家中过得不愉快，好不容易出门一趟，想着到有间饭馆吃顿火锅，怀念怀念原来家乡的感觉，谁知道就碰上了这姓戚的一家人。 听这家人话里话外的意思，是大老远的专程来投奔戚青溪的。 她在旁边观察了许久，这家人穿得破破烂烂的，而且那泼皮的语气，简直比大街上的无赖还要可恶几分，最重要的是他们居然是戚青溪的亲二叔二婶。 她穿越到这个时代的时间也不短了，知道这个时代的人最注重什么礼仪规矩、门当户对。 若是被京中那群势利眼的夫人小姐们知道，戚青溪居然有这么个泼皮无赖的亲戚，她都能想到戚青溪被人取笑时的画面。 之前在李府时戚青溪让她丢了面子她可还没忘记，这回看她怎么将戚青溪的脸面踩在脚底下。 所以她将这家人带到了顾　　府，看着他们在顾府门前闹事，他们闹得越凶她就越开心。 按照这个时代的常理，戚青溪很快就会出现，将她二叔二婶好生迎到府里头。 然后她也有了同人八卦的谈资，到时候她再找个什么缘由办个宴会，将戚青溪那个上不得台面的堂妹请去参加宴会，再让她这堂妹出几个丑，保管让这戚青溪再也无颜出现在京城大大小小的任何宴会上。 顾府里头的人说戚青溪不在，那他们就等着戚青溪回来。 谁知戚青溪回来之后却不按常理出牌，竟不打算认她这二叔二婶，甚至还要直接将这一家人扔到大街上去。 这么好的机会，刘玉珂自然要站在道德的制高点上，上前指责一番。 她冲上前去拦在戚青溪的面前:“你这人知不知道什么叫尊长爱幼，他们是你二叔二婶还有堂弟堂妹，你居然这般对他们，就不怕被人告到皇上面前连累顾大人一起被人指责不孝？” 戚青溪嗤笑一声。 也不知道这刘玉珂不知道是脑子被门挤了，还是根本就没脑子。 这一次又一次的来管别人家的闲事，若她真是个有本事的便也罢了，可偏偏也没见她有多大本事。 该不会她真以为自己是个穿越者，就可以随意驾驭这个世界的规则，上天入地无所不能，所有人都要顺应她的想法来吧。 戚青溪神色漠然，一字一句道:“刘姑娘，我再说一遍，未经他人苦，莫劝他人善。” 刘玉珂一听到这句话就想起了上回在戚青溪手里头受辱的事情，顿时气不打一处来:“戚青溪，我也劝你善良点，这可是你的二叔二婶。” 戚青溪看向马兰花等人，轻蔑一笑:“二叔二婶？若是你刘家的叔伯为了能吃上一块肉将你卖给人贩子，你还能大度的将人当成亲戚好吃好喝养着，那我真得叫你一声菩萨。” “刘姑娘这一次又一次不分缘由的上门来管我们家闲事，已然让我无法忍受，等得了空我会亲自到刘府去找刘老夫人　　讨个说法。现在，请你让开。” 刘玉珂听到戚青溪提起刘老夫人顿时熄了火气，若是戚青溪真将这事儿捅到那老太婆跟前，那老太婆肯定不会轻饶了她。 “戚……戚青溪……”刘玉珂咽了口唾沫，“做人要讲道义，有什么事情咱们一对一解决，你告到长辈那里算什么本事。” 戚青溪没想到这穿越女在她面前如此嚣张，居然还会怕家里头的封建长辈，有趣。 她轻笑着凑到刘玉珂耳边:“到时候你就知道算什么本事了。” “你们还愣着做什么，赶紧给我扔出去。”戚青溪看向那群家丁。 这时，戚宝珠和戚大壮也跟着吼叫哭喊起来。 尤其是戚宝珠，明明临出门前她爹娘都说得好好的，说是他们到了京城之后就能享受荣华富贵了，她不明白怎么就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明明从前戚青青在的时候，不管他们怎么欺负戚允明、戚允晖还有戚暖他们三个，戚青青都是不计较的。 她哭着冲戚青溪喊道:“戚青青从前都待我们极好，你凭什么这么对我们。” 戚青溪仿佛听到了什么笑话一般，戚青青是什么原因待他们极好旁人不知道，她可太清楚了。看書喇 原书中戚老二一家在自家大哥刚亡故之时就霸占了大哥家的房子，将他大嫂孤儿寡母赶到那破房子里头，甚至连家里头那些书都全被戚老二卖了钱换酒喝。 戚青青也不过就是为了能吃饱饭，才刻意去讨好戚老二一家，吃的还是些原本准备拿去喂猪的饭菜脚。 而且戚老二这猪狗不如的东西，甚至还对戚青青动手动脚，而马兰花也是时常对着戚青青不是打就是骂的。 正是因为受不了这一切，戚青青才会选择逃离宁远村。 若是要给戚青青心里头最痛恨的那些人排个顺序，这戚老二一家怎么也能排个前三吧。 戚青青对他们好？ 戚青溪笑道:“既然你们觉得戚青青好，正巧她如今也在京城，不然我就送你们到她府上去好了。” 第281章 穷书生假大方 自那日戚老二一家来闹过一通之后，又过了大半个月的功夫。 据送戚老二一家去往安王府的家丁回来报告，戚侧妃原本是没资格见随意见娘家人的，不过因为是顾夫人亲自命人送来的人，安王妃愿意给顾夫人这个面子，让这家人见了戚侧妃。 后来她倒是也派人稍稍打听了下，据说戚老二一家自进了安王府后便再也没见出来过。 还有那刘玉珂，她那日亲自拉着刘玉珂回的刘府，找刘家老夫人讨说法。 她原本是做好了就此同刘家人交恶的准备，谁知这刘老夫人倒是个爽快人，直接命身边的嬷嬷押着刘玉珂到祠堂去跪着，甚至还当着她的面下令罚刘玉珂禁足一个月。 不管是不是做样子给她看的，但至少有这个态度就已经很好，而且看起来这位刘老夫人看起来似乎很不喜欢刘玉珂。 不过这都和她没关系，在她看来，刘玉珂管她的闲事，受到了应有的惩罚，这就够了。 若是这刘玉珂还敢有下回，她也定然不会再这般轻易放过她。 当然，除了这些事情，这大半个月她也没闲着。 除了理清家中事务，她也已经开始为今年年底寒潮的做准备，为此她还特意在城外的庄子里头专门的地窖存放米粮。 不过这也只能稍稍度过眼前的难关，这场寒潮持续时间过长，要想渡过难关，还是得寻别的法子。 戚青溪还顺便去几家店都走了一遍。 临近春闱，街上满是赴京城参加会试的举子，生意反倒是比往年这个时候更好些。 戚青溪今日还要再出门一趟。 她之前答应过范青山，若是王朗愿意收他为徒，就让他当有间饭馆的副掌柜。 王朗过年期间同她告假回了趟老家，临走前将将店里头的生意都交给了范青山打理。 果然范青山于生意一途上颇有天分。 他去到西四牌楼的有间饭馆还不到半年，就已经将店内的经营规矩学了个七七八八，即便王朗不在，他也将饭馆经营的井　　井有条。 王朗回来之后看到饭馆被范青山管理的很好，他对范青山很是满意，隔天便答应喝下范青山的拜师茶。 范青山已经将这个喜讯告诉了她，她自然得亲自去一趟。 没想到马车快要到西四牌楼有间饭馆的时候，被前头拥堵的人群拦住，不得不停下。 “老余。”戚青溪叫了声外头的车夫，“前头发生了什么事情？” 老余回道:“好像是一个书生付不起饭钱，被店家赶出来了。” 付不起饭钱被店家赶出来的书生？ 据戚青溪所知，如今京城见到的书生大多数都是举人出身，能中到举人的且不说自身的本事，便是别人光听到举人这个称号都争相上前结交，银钱资助更是不会少。 居然还会有书生付不起饭钱？ 戚青溪又等了一会儿，前头依旧没有要散去的架势，反倒是聚集的人越来越多。 “左右离铺子也不过百十来步路的距离，我看我们还是直接走过去，老余，你还是拐弯从大路那边过去吧。” “是，夫人。” 原本还想着抄小路能更快些到饭馆，没想到碰到这事儿。 戚青溪带着两个丫鬟，另有一个侍卫，几人一起步行前往不远处的有间饭馆。 这侍卫原本是李文康身边的侍卫。看書喇 那日戚青溪被戚老二一家人拦在门外的事情很快便被顾瑜知晓，顾瑜知道她出门的时候不喜欢带太多人，可又怕她再遇上这类的事情。 原本是打算到宁国侯府去找个暗卫来，暗中保护她，谁知被李文康抢先一步，当晚直接带了他身边的一个侍卫过来。 李文康武艺高强，他身边的护卫也都是上战场摸爬滚打过，都不是等闲之辈，顾瑜也稍稍放下心来。 但他还是跑了一趟宁国侯府挑了两个暗卫，暗中保护着戚青溪。 所以现在虽然明面上只有她带着两个丫鬟和一个护卫，但其实还有人在暗中保护着她。 这一路戚青溪也是走得额外放心，甚至从那群争吵的书生面前路过时　　，她还放慢脚步听了一嘴八卦。 “这位老板你倒是越说越过分了，文兄身为应考举子，哪里会去偷窃你那两个包子而丢了自己的大好前程。” 那老板同他们吵了许久，虽然被围在一大群人中看不清表情，但是语气却是显见的愤怒:“那你倒是让他把钱给我啊，否则我就报官说你们偷我包子。”看書喇 “这已经不是钱的问题，你平白侮辱我们读书人是小偷，就算要给钱也得你先道歉。” “对，道歉，道歉！”一群书生也出言附和这话。 “各位，各位。” 戚青溪透过人群，看到一个身穿青色麻布长衫的书生正朝众人作揖:“多谢各位同窗帮文某说话。” 姓文，想来就是之前那书生说的付不起饭钱的那位。 文书生又道:“老板，小生并非不愿给钱，实在是不慎将钱袋落在客栈之中。这离我住的客栈没多远，我说回去拿，或者您同我一起回去可您都不愿意，我这……这实在是没办法了。” 老板哼声道:“没办法，怎么会没办法？这么多帮你说话的书生，你随便找谁借十几个铜板先把饭钱给我不就成了？” 这老板一说借钱之事，那群原本义愤填膺的书生反倒个个往后退了几步。 戚青溪不禁觉得好笑。 这群读书人，事不关己的时候那一个赛一个的正义，可一旦涉及到自己的切身利益,那是躲得比谁都快。 但好像还是有例外的。 这群人一退，戚青溪看到有几个书生，几乎是同一时间将自己的钱袋递给了文姓书生。 戚青溪倒是高看这几人一眼。 然而，即便十几个人钱袋子里的钱加起来，仍是不够文书生欠老板的十几个铜板。 老板忍不住翻了个白眼:“穷书生，假大方。” 其中一个书生听到这话已然是忍不住，想要上前去找老板理论，被另一个书生拦住。 那书生又往前走两步，朝那群往后退的书生行礼道:“不知哪位兄台愿意慷慨解囊，借我们些钱财。” 第282章 被人利用不自知 在场的书生眼神躲躲闪闪，没有一个回应的，甚至有一些书生趁没人注意的时候偷偷跑掉了。 那书生转了一圈也没人愿意借钱。 文姓书生上前去拉着那书生的胳膊:“郑兄，多谢你们几个为我出头。”他将手里头的那些个铜板都还给了他们，又再次开口道谢。 他从脖子处取出一根红绳，红绳的尾端绑着一枚玉佩，他将玉佩递给老板:“这样吧老板，我将这块玉押在你这儿，我回去拿钱。” 文书生身后的那群书生之中又有人开腔:“有这东西你倒是早拿出来啊，害我们白和你在这瞎耽误功夫。” 先前那被拦住不让说话的书生，终于是谁也没能拦住他说话，他怒斥开腔之人道:“尽帮倒忙，原来你还知道你这是瞎耽误功夫。” 那位郑兄又上来劝这书生别生气，顺便同那开腔之人解释:“这位兄台误会了，这玉佩是文兄先母留下的唯一遗物，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文兄又怎么舍得轻易拿出。” 戚青溪冷眼　　看着这一切，越看越觉得文人相轻这话是一点不错，原本还同仇敌忾地指责那老板侮辱他们是小偷，这会儿又开始因为这几个铜板的事情内讧起，真是半点文人风骨都没有。 倒是这几个愿意帮文书生掏钱的书生，有些义气在身上，但却又堪堪被几个铜板难住。 可戚青溪却越看这事儿越觉得有些奇怪，既然有这么多讲义气之人同文书生一起甚至连钱都愿意出，就没一个人愿意代替文书生留在老板这，换他回去拿钱的？ 再有，这一个包子，就算在他们饭馆里头撑死也不过才五文钱，更何况是在这种街边小摊，再贵都不过三文钱。 按这老板所说，这书生不过是吃了两个包子一碗粥，哪里会需要十几个铜板这么多。 但这么一想的话，也不过就是一顿早点，几个铜板的事情，又哪里值得去做什么手脚、钻营什么邪门歪道。 那头，老板见到文书生拿出来的玉，已然是两眼放光，他伸手便要去抢夺。 “慢着。”　　突然，一个一脸单纯的年轻男子拨开人群走上前去，他拿出一锭碎银递给那老板:“这位兄台的饭钱，我帮他出了，这些可够？” 那老板立刻接过钱，欣喜道:“够够够，这绝对够了。”他冲那文姓书生眨了眨眼睛。 没错，这老板和文姓书生居然在互换眼神。 戚青溪突然间就想明白了这些人之间玩的是什么勾当。 他们特意组的这局，就是为了骗这些不谙世事、五谷不分四肢不勤的书生身上的银钱。 “这位兄台，真是感谢您，要不您随我回一趟客栈，我将钱还给您。” “咱们都是同窗，区区小事，不必放在心上。” 戚青溪听着文书生和这单纯书生之间的对话，不由嗤笑一声。 可没想到她这一声嗤笑却被那情绪激动的书生给听到，那书生皱着眉头走上前来瞪着戚青溪:“怎么这位姑娘觉得我们的行为很好笑？” 戚青溪带着帷帽，唯恐书生看不清楚她的表情和动作，特意加大音量道:“是，很好笑。” 第283章 买不起包子的原因 戚青溪留下何护卫帮那几个书生的忙，她带着两个丫鬟先回有间饭馆去。 如今还未到午饭饭点，饭馆里头的掌柜伙计都还在做准备工作。 王朗瞧见戚青溪过来却并不惊讶，他知道自己收了范青山当徒弟，戚青溪自然是要过来看看的，毕竟也是她让范青山来的店里帮忙。 不过戚青溪似乎忘了，他是和范青山一起从江州来的京城，范青山之后的行踪他也从刘勇处听到过不少。 说是他跟在李将军家的大少爷身边当了随从，还说这小子心气儿高，早晚会吃亏的。 其实他听到这事儿时也是有些可惜的。 他和范青山一路来的京城，也时不时就会拉上他聊几句，这小子的确是十分有生意头脑，也难怪戚青溪会特意找人去他老家将他找来。 显见的，范青山还是浮躁了些，想着跟在官宦人家的少爷身边就能有些什么改变。 少年身上有些天真倒也再正常不过。 只是他也没想到不到一年的时间，范青山居然离开了那群少爷，找到他店里来说要来当杂役。 观察了许久之后，王朗才终于得出结论，居然是戚青溪让范青山来的店里头。 范青山甚至还想着要拜他为师，想来也是戚青溪的手笔。 原本收范青山这么个颇有生意头脑之人当徒弟他也是乐意的，虽然他知道这小子定然是能过关的，只不过还是捺不住想要考验他一番。 王朗笑眯眯地朝戚青溪行了个礼:“多谢东家给我送了个好徒弟。” 戚青溪回以一笑，听王朗这话，看来是已经猜到了她的意图。 王朗做生意的本事她是知道的，那大贪官王敏中能有那么多财产捐出来，除了搜刮的民脂民膏外，其他的全都是王朗经营所得。 在做生意这方面，戚青溪自知比不上王朗。而且她知道范青山也是个颇有生意头脑之人，若是跟着她反而学不到什么东西浪费了天分。看書喇 范青山拜王朗　　为师最合适不过。 戚青溪也笑着回到:“今后范青山就有劳您多费心了。” 戚青溪在店里头四处打量了一圈也不见范青山人影，王朗上前告诉她范青山趁早上没人的时候出去办事去了。 正好戚青溪今日无事，在店里头等上一等也无甚妨碍。 不一会儿的功夫，何护卫也回来了，身后还跟着之前在摊位上帮那文姓书生说话的几个书生。 何护卫走上前来:“夫人，正好有巡街的捕快路过，这几位书生便将那文姓书生和老板交给了捕快扭送到了衙门去。我说要回来复命，他们非要跟着我一起过来，说是要同您道谢。” 几个书生从何护卫身后走出来，此时的戚青溪已然摘下了帷帽，几人看着戚青溪眼中掩饰不住的惊艳，不过倒也恪守非礼勿视之言，看过一眼之后便低下头再不看一眼。 几人作揖行礼:“多谢夫人出言相劝。” 几人谢她，戚青溪自然也要客气回话:“区区小事，不足挂齿。” 戚青溪之所以会出手相助，也不过是想起了自家的两个傻弟弟。 准确来说，傻的只有允晖，文姓书生和那老板的计量应当是逃不过允明的眼睛。 眼前这几个书生看起来也不算笨，而且看着未经世故的也只有那一脸单纯的书生，戚青溪有些好奇那文姓书生是怎么骗到他们的。 其中那位姓郑的书生出言为戚青溪解惑。 也不是他们蠢笨，容易相信人，而是那文书生实在可恶，早在几个月前就已开始布下这个局。 戚青溪听到这里更是好奇不已，这么个骗局，居然还需要几个月的时间去布局？ 原来这文书生的确是会试应考的举人，只不过他已经三次不中，如今这一届已经是文书生参加的第四次会试。 要说这第一次不第，文书生家里头虽然不富裕，但也凑了许多银钱让他再次赴京继续考第二次。 可连续两次不第之后，文书生自觉　　无颜回家，便想着在京城找份工边攒钱读书边等着下一次考试。 也是在第三次会试的时候，文书生也是在这老板处吃早点未带钱，老板缠着他给钱，一个好心的同窗帮文书生付了一两银子的饭钱，还吩咐老板不用找了。 接下来的事情不用再说戚青溪也能猜到。 定然是文书生与那老板发现了这个无需成本又极为暴利的商机，于是二人合起伙来四处骗人，大赚一笔。 看来这文书生第三次仍旧不中第是天意惩罚他坑蒙拐骗。 第三次没中，又开始来了第四次行骗。 而且这次似乎还积累了经验，知道先四处去结识应考的举子，刺探一番众人的身家，顺便讲述一下自己的悲惨来博取大家的同情，然后才选择地方做局。 “每次最少十几个铜板，最多也不过一两银子，即便旁人看穿了也大多不会愿意为了这点小钱出来说话。今日也算是他倒霉，遇上了您出来仗义执言。” 戚青溪只笑笑，没有接话。 谎言总有被人揭穿的一天，不是她也会有别的人来做这件事情，不过是早晚的问题。 借着这个机会，戚青溪顺便将另一件自己疑惑已久的事情问了出来。 “虽然我这么问有点冒昧，但是我还是想知道按理说考中了举人应当就会有许多于公于私的补助，文书生那儿我倒是能理解，考了许多次又过了这么多年身上再多补助也不够花销。可我看还是有许多的书生连买个包子的钱都付不起。” 几个书生互看了一眼，依旧是郑书生出来回答戚青溪的问题。 “其他同窗是何原由我不知道，但我倒是可以拿自己的情况说上一二以供夫人解惑。其实补助也确实是不少，正因为有不少的补助，想着这么多年家里亲人吃苦耐劳供养着小生两耳不闻窗外事的读书，小生便想着宁愿自己一路上吃些苦头，多留些钱财给家里人用，让他们也能吃顿好的。” 第284章 无色无味的毒药 郑书生苦笑一声:“只是小生第一次赴京赶考，不曾想这一路花销甚大，身上的钱财却不够用了。幸好出门的早，半路上无钱用时还能到市集上帮人抄书写信赚些银钱。手上的余钱，一顿少吃些，应当是能撑到考完会试。” 戚青溪听着郑书生的话心道难怪，虽然郑书生说的是自己的情况，想来应当也是大部分寒门学子的境况。 就如刘瑾夫妇那般，一边寻着能赚钱的活计，一边兼顾着看书。 戚青溪想到之后她办的事情需要这些书生的帮忙，她打算将这群书生的人情债先一步给还上。 戚青溪喊来王朗，同他商量着能不能每日早上供应一批特价的包子，算是给这群赴考书生的福利。 再一个便是，这群书生到饭馆里头吃饭，一律削价，按总价的七成折算。 前一个福利真心实意帮这些穷苦考生，后一个则是为了生意，这么好的商机当然也得抓住，她完全能保证自家饭馆的东西不会让这群书生吃过之后的安全问题。 果然，这几个书生听了连连道谢，不住地夸赞戚青溪善人善心。 戚青溪和他们客套几句，便出言赶着他们回去发奋苦读。 范青山已经回来，她这儿还有要事同范青山商谈，实在是没什么同他们闲聊的空闲。 范青山回来也有小半天了，刚好他回来的时候听到戚东家说要给赴考书生供应一批特价包子的事情。 虽然他知道戚东家是一番好心，但其实他并不赞成这种做法。 最大的一个问题便是无法保证来买包子之人都是考生。 再有，即便是应考的举人，若是碰上一些无良的，一次性买上十几二十个，再以高价卖给别人从中获利，店里可是要吃大亏的。 待那群书生离开之后，范青山便将自己的担心问了出来。 戚青溪已然先一步思考过这个问题，不过她倒是很欣慰范青山能先一步提出这些问题来，她也乐于说出自己的解决方式。看書喇 “他们　　这些赴京赶考的举人都有一张能证明自己身份样貌的凭证，只能劳烦咱们店里头的伙计多花些功夫核验。再有就是那些无良之人，倒是不用咱们多费功夫去做些什么。” “不做什么？” 不做什么难道回见让他们占便宜吗？范青山不解其意。 “对，咱们什么都不用做。包子只有这么多，他多买了，自然便会有许多人少买或者直接买不到，他侵犯了大众的利益，自然会有这群被他侵犯了利益之人来对付他。” 范青山恍然大悟，这的确是一个绝佳的法子，由他们做这费力不讨好的事情，倒不如让他们自己互相管着。 如此一来，虽然他们饭馆短期内要投入一笔银钱，但长远看来却是名利双收。 范青山忍不住朝戚青溪竖起了大拇指:“您这招实在是高。” “行啦，别拍我马屁了。”戚青溪道，“我已经同王掌柜说好了，今后就由你来做他的副手，帮他一起照看饭馆，你可有什么问题？” 范青山欣喜不已，不住地摇头道:“没有没有，完全没有问题。” 总算让他过了师傅和戚东家的考验，什么副掌柜的他倒是不看在眼里，主要是能有机会继续留下来。 说起来他还得多谢戚东家，让他有机会得了个这么好的师傅，他今后一定好好帮着戚东家做事，绝不会再生出别的心思。 说起来，他今日出去也正是为了办戚东家之前交代的事情。 只不过此处人多眼杂，不是说话的好地方。 范青山道:“东家，可否借一步说话？” 戚青溪见范青山这表情神色，也猜到了他要借一步说话的原因，八成是她之前交代范青山去调查的西域商人之事有了眉目。 她同范青山一起移步到楼上包房说话。 “东家，这些日子我以要同他们做生意的名义，结交到了许多的西域客商，果真发现那些西域客商手里头都有一些奇奇怪怪的香料药草，而且基本人人都有。” “人人　　都有？” 这倒是出乎戚青溪意料地，她还以为只有专门卖香料的西域商人手里头才会有这些。 “是，我按照您说的那个病症，装作考验那些西域商人，究竟是吃的什么药，才会有那样的症状。。”范青山突然得意一笑，“还真被我给试出来了，据说是欧罗巴那边达官贵人喜欢食用的金刚石粉末。” 金刚石粉末，也就是金刚石磨成的粉末。 害死启泰帝的居然是这玩意儿，戚青溪诧异不已。 她曾经在她那个时代的书里头看过，文艺复兴时期，金刚石粉末在意大利贵族之间广为流传。 这东西胃部完全消化不了，一旦服下，便会粘着在胃壁上。 少量服用都还能慢慢通过其他食物一起排出体外，若是过多服用，则会慢慢磨损胃部，导致胃部大出血而亡。 而且这东西无色无味，粉末加入食物当中也极难被人发现。 难怪启泰帝死因难以被查出来。 毕竟这个时代讲究身体发肤受之父母，皇帝的龙体更是连轻易触碰都不可以，，也遑论解剖尸体检验了。 戚青溪道:“这玩意儿也是那些西域客商人人手里头都有吗？” 范青山摇摇头:“那倒不是，这玩意儿还挺难得的，只有那几个大客商手里头才有这些玩意儿。” “你可有问过他们这东西可好卖？买的人可多？”戚青溪追问道。 范青山果然是个有头脑的，这些问题他也曾问过那些商人。 但他仍旧摇头道:“不多，主要是这玩意儿贵，还贵的离谱。一钱粉末就得二三十两，普通人家哪里买得起。” 接下来也不用戚青溪再问，范青山主动说道:“有那么两三个买家，不过那些西域商人很难分清咱们大渝朝人的长相，但是从衣着布料可以推断来买的都是些丫鬟仆人，没有主子亲自上前买这些东西的。” “依我看是怕东窗事发被人查出来，到时候便可直接推到那些丫鬟仆人身上。”范青山补充道。 第285章 震惊 范青山这话说的，也不是没这个可能。 但戚青溪觉得应当是当主子的太惹人瞩目，毕竟若是如安王这种身份的人去买这种东西，那还不是一找一个准，立刻就暴露了自己的目的。 但如果是丫鬟仆人，这京城之中不知几何，要找出幕后之人可谓是大海捞针。 不过总算是有了些线索，至少能知道是什么毒药。 …… 转眼又过了半个月，到了乾宁二十三年二月。 每年仲春亥日，天子亲耕。 皇帝到先农坛行祭农耕耤之礼，一应官员伴驾随行，顾瑜亦在其中。 这日，顾瑜回来比往常晚了一个多时辰才回家。 回家之后也没同往常一般先来见她，甚至连晚饭都没吃，就一头扎进了书房，直到半夜才回来歇息。 戚青溪则一直在屋里头等着他回来，她原本是想着要去给顾瑜送些点心，但她知道顾瑜应当是有极重要的要紧事才会如此，自然不会随意上前去打扰。 她做了些吃食点心在院子里头的小厨房热着，坐在屋里头等着顾瑜回来。 顾瑜回到房中就看到了瞌睡不已，却仍坚持着守在桌前等着他回来的人儿。 戚青溪也发觉了门前的顾瑜，她瞬间清醒过来，站起身，笑逐颜开地朝他走去。 春寒料峭，寒霜凝露，门外冷风肆虐，可他的心中却是从未有过的温暖安详。 这么多年存在于他内心深处的孤独，在这一刻突然就释怀了。 他轻轻一笑，伸出双手将朝他走来的姑娘揽入怀中，心里说不出的满足。 “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戚青溪轻声问了一句，也不等顾瑜回答，便吩咐着红杉和银杏去小厨房取了吃食来。 顾瑜原本想说自己回来之前已经陪启泰帝用过晚饭，但想着自己　　一回来招呼都没有打一下便进了书房。 而戚青溪却一直担心着他未吃晚饭，还等他到这么晚，心中有愧，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 戚青溪拉着他的手坐到桌前，满满的一桌，都是他最喜欢吃的菜，而且还是自家夫人亲自下厨做的。 味道极好，顾瑜吃得津津有味，边吃还边同戚青溪聊着今日发生的事情。 皇帝亲耕现场，启泰帝突然道:“何人可继大统,朕殊难决断，不如众爱卿给我出个主意？” 启泰帝的皇子们皆站在旁边，尤其是安王和齐王，两人如猎鹰一般眼神锐利地扫视着一众大臣。 众大臣皆不敢与两位皇子对视，只有顾瑜一人坦荡的站在一众大臣当中十分惹眼，让启泰帝不注意都难。 启泰帝点名让顾瑜回答，顾瑜一向的态度便是不趟皇权党争这趟浑水。 他直言道，启泰帝还年盛力强，他作为臣子不敢妄议此事。 顾瑜说完这话之后，最高兴的自然是启泰帝，最重要的是启泰帝正好借着顾瑜的这个回答，敲打一番最近又开始逼迫皇帝立太子的那群朝臣们。 顾瑜的这个回答也自然引起了众朝臣的不满，认为他在和稀泥的同时还将他们置于不义之地，好像他们让皇上早立太子是盼着启泰帝早死似的。 众大臣纷纷侧目瞪向顾瑜，只有顾瑜的上司，都察院右都御史裴明暗暗给顾瑜竖了个大拇指。 耕耤礼结束，启泰帝还特意召见了顾瑜入宫觐见。 顾瑜以为启泰帝仍旧是为了方才立太子之事，可启泰帝却告知顾瑜了一件十分令人震惊之事。 大渝朝东北边的瓦金部居然要派使臣来大渝商量和亲之事，或是大渝派公主前往和亲，或是他们挑选一位貌美的公主嫁到大渝　　来。 不管是哪一个选择，最终的目的都是为了两国之间的和平。 当然，不同的选择中间也包含着不同的条件。 若是选择瓦金派公主嫁到大渝来，他们瓦金会派部族最漂亮的公主前来，而驸马的人选则要由他们亲自挑选。 可若是选择派公主前往瓦金和亲，那得派大渝朝最受皇帝宠爱的安宁公主前往和亲。作为交换条件，他们会将大渝朝内同外邦勾结企图谋权篡位的那些人的名册交给启泰帝。 听到这里，戚青溪也不淡定了:“想要安宁去和亲，这群人还真敢开这个口。” 顾瑜放下筷子，拍拍戚青溪的手安抚她:“放心，我不会让安宁和亲的。” 他已经答应了启泰帝会将那群想要谋权篡位的反贼一个个揪出来。 当然他知道启泰帝也不舍得让安宁远嫁和亲，所以才想在这个消息传开之前先一步同瓦金那边商定好。 但启泰帝也需要有人能帮他查出这些勾结外敌之人，而顾瑜恰好是最合适的人选。 一来，他是安宁的亲哥哥，对安宁可比她那几个皇兄上心十倍不止，为着安宁顾瑜也会将这件事情办好。 再有就是启泰帝相信顾瑜的能力。 虽然启泰帝知道朝中有些大臣，对顾瑜年纪轻轻便升任都察院四品佥都御史一事颇有非议，说他过分宠爱顾瑜。 他承认他对顾瑜颇为宠爱，但他也是知道顾瑜的本事。 这两年顾瑜在都察院的作为，也早已堵上当初那帮质疑他的大臣的嘴。 戚青溪这才放下心来。 那么启泰帝就会做另一个选择，瓦金派公主嫁到大渝来和亲。 但是她在书中好像没看到过有这一出，难道是因为她间接地改变了书中一些事情的发生，才导致了这场和亲？ 第286章 大公主 不管事态是如何发展到这一步的，她这穿书之人无法预料的剧情，就更别提重生而来的戚青青。 这种无法预料的事情多发生几次，将黎祁铭对后事的布局全部打乱，估计他就会开始对戚青青产生怀疑。 一旦开始产生怀疑，甚至变得不再相信戚青青，想必要不了多久戚青青就会成为黎祁铭手里头可有可无的棋子。 戚青溪打算再添一把火，将黎祁铭接下来要做的几件能立功的事情全部都搅黄来，让戚青青彻底失去黎祁铭的信任，也就到了考验他对戚青青是不是真爱的时候。 若黎祁铭真的从此对戚青青不屑一顾，那她也不用再费什么功夫去理会戚青青，毕竟她和安王妃之间的杀身之仇可一直都在，便是有黎祁铭在身后护着戚青青，安王妃也还一直都在找戚青青的不是。 黎祁铭真若是不再护着戚青青，可想而知戚青青也逃不过安王妃的手心。 “还有一件事情。”顾瑜出言打断戚青溪的思绪 筆趣庫 。 “嗯？” “大公主和驸马下月也会回京。” 戚青溪曾经从许嬷嬷口中听说过，大公主是启泰帝和先皇后所出嫡女，亦是启泰帝曾经最宠爱的孩子。 只不过后来大公主到了当嫁之年，启泰帝想要撮合大公主和顾瑜。 整个皇宫之中大公主最厌恶之人便是贤妃娘娘，大公主始终觉得先皇后病逝和贤妃脱不了关系，很有可能就是贤妃下毒害死的先皇后。 是以她连带着沈家人和顾瑜一起厌恶，又怎么会愿意嫁给顾瑜。 而整个皇宫中和大公主关系最要好之人却是安王黎祁铭，二人几乎是同时失去母亲，皆认为自己是这宫中最可怜之人。 久而久之，二人同病相怜，关系越走越近，甚至如今大公主的夫婿都是经由黎祁铭撮合认识的。 说到此处，就不得不提起大驸马。 而说起大驸马，则要先说说大驸马的曾祖父，平南侯郭彪。 郭彪曾是启泰帝先祖父，太宗皇帝手下的得力干将，一直追随 着太宗皇帝南征北战。 天下大定之后，太宗皇帝便封了郭彪为平南侯，镇守西南，爵位世袭罔替。 西南之地离京城万里之遥，正所谓天高皇帝远。 第一代平南侯郭彪对皇帝忠诚不二，到郭彪的长子承袭爵位都尚且还有感恩之心，可到了郭彪的孙子这一代，已然失去了对皇帝的敬畏。 不仅如此，甚至还大肆招兵买马，拥兵自重，已然将自己当成了西南地区的土皇帝。 启泰帝早已对郭氏一族不耐，而如今的平南侯郭亮自知不是大渝朝的对手，为求片刻喘息也甘愿将长子，平南侯世子郭子立送到京城当质子。 那个时候的安王幼稚且天真，以为自己结识了这位平南侯府世子便能在将来争夺皇位时多一份助力，甚至还极力撮合同自己最亲近的皇妹，也就是大公主同郭子立之间的婚事。 恰巧大公主正在同启泰帝因婚嫁之事闹别扭，明知启泰帝不喜平南侯府，她便偏要同平南侯世子郭子立交好。 第287章 惊喜 最后大公主以自己的性命威胁启泰帝，启泰帝宠爱女儿，自然妥协。只要她不嫁给平南侯世子，怎么都好说。 可偏偏大公主叛逆，越是不让她嫁给郭子立她便越要同启泰帝对着干，甚至暗自谋划着同郭子立私奔逃往西南境。 启泰帝知晓后勃然大怒，原本是平南侯府派质子到京城来，如今却是自己的女儿变成了人质。 纵然结亲也算是一个稳定局面的方法，但启泰帝要的不是一时稳定，而是彻底解决西南之患。 大公主这一步不但打乱了启泰帝的长远计划，甚至还给平南侯送上了一份能够要挟他的筹码。 启泰帝勃然大怒，发落了公主身边一干人等，连带着帮大公主逃跑的安王也一并狠狠教训，痛打了一顿。 可安王黎祁铭不但不反思自己的所作所为，甚至认为大公主和平南侯世子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只有他们两个人结亲才能打消平南侯的不臣之心，二人合该在一起。 启泰帝只不过是打心底里就厌恶他，单纯的想要惩罚他才找了这么个借口。 事已至此，启泰帝总不能真的置大公主于不顾，只好下旨赐婚，命大公主同未来驸马回京完婚。 只要二人回京，一切都有回旋的余地。 可大公主却死活不愿意回京，还命人带话给启泰帝，她已经　　在滇南选好了公主府，今后再也不会回京城。 启泰帝也不得不为了爱女再一次妥协。 大公主还真是完美的诠释了那句话，被偏爱的都有恃无恐。 不过大公主已经嫁到滇南十多年都从未回过京城，怎么这个节骨眼上突然想着要来京城。 若是按照原书的走向，都未曾提到过这位大公主，这又是一件脱离原书的事情。 不过眼下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 再过几天便是春闱，李远浩和允明都会下场。 春闱不比之前的乡试，这回要连着在考场里头待整整九天不能出来。 戚青溪为他们做了些肉干之类易存放的吃食，她还特意从西域商人处购置了些安神凝气的香料来，赶在开考的前两天送了过去。 原本她不打算让允明过早下考场，若是考中了就得入官场之中，她觉得允明年纪尚小，不想他过早地接触到官场的尔虞我诈。 但是允明自己想去考试的意愿比较强烈，而且书院的先生也特意来家中劝说让允明下场去试一试，能多积累些经验，下次春闱的时候必能一举中第。 戚青溪听先生话里的意思是不觉得允明这次能中，只是去积累经验去的。 倒是她对允明过于自信，想得太远，已经想到允明中第之后做官的事情去了。 不过先生的意见在她这　　里不算重要，重要的是允明自己想去，她自然是全力支持的。 这段时间顾瑜随接亲使团一同前往北地迎接瓦金派来的使团，临出门前给了她几张戏票，居然是临泉杂技班的门票。 这个杂技班最近在京城十分的火爆，戚青溪这段时间每回去隔壁蹭饭都能听到允晖提起，据说是一票难求，而且是再有权有钱都买不到的那种。 难得得了这票，但只有两张，戚青溪打算先紧着允晖去看，也省得他总惦记着。 戚青溪将票藏在袖中去往戚允晖院中，打算给他一个惊喜。但她到了院子才发现允晖不在院里头。 近几日春闱，书院都放假了，戚青溪想着戚允晖应当又是和朋友出去玩了。 正巧这时戚允晖身边伺候的一个小厮从允晖房里头出来。 “怎么没见着少爷？” 戚青溪随口一问，谁知那小厮却吓得哆哆嗦嗦。 戚青溪觉得莫名其妙，这小厮也不是头一回见她，怎么会吓成这个样子，她直觉有些不大对劲。 “怎么回事，少爷去哪了？” “少爷……少爷他……” 戚青溪见他支支吾吾，厉声喝道:“少爷他什么，快说。” 小厮吓得径直跪在地上，声音里还带着哭腔:“大小姐饶命，小的拦不住少爷。” 他从怀里头掏出一封信来递给戚青溪。 第288章 惊吓 戚青溪着急忙慌地将信拆开，里头只有短短的一句话。 “阿姐，我随大哥远赴边疆从军去了，勿念。” 戚青溪看完手中的信，简短的一句话，却叫她眼前一黑，她皱眉扶额好半天才缓过劲来。 戚青溪深吸一口气，极力平稳自己的心神。 她看向那小厮:“少爷什么时候走的。” 小厮颤颤巍巍地回话:“就……就是……送完二少爷和三少爷入贡院的那天晚上走的。” 也就是说，已经走了两天了。 有她舅母在家里头，戚允晖不可能两天不在家都没有人发现。 总不可能舅舅舅母也都同意李远哲带着戚允晖到边境从军去吧。 戚青溪拿着信，急匆匆地地往郭氏院里头去。 也是她这段时间忙乎过头，居然忘了李远哲从军的打算。早知道他连允晖都要带走，她就该一早到舅舅舅母面前将他告发了。 郭氏正在屋里头同两个媳妇儿正闲聊着，春闱过后她打算让远浩和允明住到城外的庄子里头 看書喇　　去，到放榜的时候再派人到庄子里头去知会一声，省得到时候家里吵吵嚷嚷的。 郭氏对自家孩子是极有信心的，她毕竟是国子监祭酒的女儿，对科举里头的门道还是清楚的。看書喇 只要平时基础打得牢，学问文章做得好，远浩和允明还有则正都是没问题的。 这届的主考官又恰好是她爹门下的得意门生，他们也不必像其他考生那般费尽功夫打探主考官对文章的喜好。 郭氏正和媳妇儿们聊着这些事情，突然见戚青溪急匆匆地小跑而来。 “怎么了？你这着急忙慌的。” 戚青溪直接开门见山问道:“舅母，您知道允晖去哪儿了吗？” “知道啊，这几天正好允晖放假，缠着你大哥带他去军营里头转转，忘了告诉你了。” 戚青溪心道难怪都走两天了也不见郭氏着急，她摇摇头，将允晖写的那封信递给郭氏:“他们没有去军营，舅母，您看看这个。” “没去军营还能去哪？” 郭氏疑惑地接过戚　　青溪手里头的信，展信一看，脚下一个趔趄差点没倒下去。 她大喘着粗气，捏着信的手不住地颤抖:“他们……他们怎么……怎么敢！” 旋即又摇摇头，看着戚青溪道:“不对，我也没见二人之间有什么异样，怎么就突然要去从军，会不会是允晖的恶作剧？” 戚青溪就这么直勾勾地看着郭氏不说话。看書喇 郭氏倒吸一口凉气，手头上的张信纸飘飘忽忽地落在地上。 旁边的两个儿媳妇白氏和张氏一脸莫名，二人一左一右地扶着郭氏坐下，白氏上前去捡起地上的信纸。 她一眼扫过信上寥寥几字，脑中一片空白，下一秒眼泪唰地就流了下来。 这边，郭氏已然缓过神来，她怒容满面地拍案而起:“逆子，这逆子，来人，去将他二人身边服侍的那几个小厮都喊了来。还有老爷那边，立刻派人去将老爷也喊回来。” 郭氏又瞪向一旁的白氏，枕边人这么悄无声息地就跑到边关去了，她居然都不知道。 第289章 未知叛军 李文康回到家的时候，见一家老小坐在一处都愁眉苦脸的。 他笑眯眯地走上前去:“这是怎么了？” 郭氏怒瞪他一眼，愤怒地拍了拍桌上的信纸:“亏你还笑得出来，瞧瞧你儿子干的好事。” 李文康不用看，李远哲那小子还以为自己藏的很好，殊不知他的一切行动尽在他老子的掌控当中。 跑到西北去当兵，那可是他老子的地盘儿，李文康已经去信给他的旧属，让他们照看着点孩子，他们自然不会给李远哲安排什么危险差事，所以他是一点都不担心孩子的安危。 等李远哲一到地方一入军营，自然会有人通知到他这里来。 他自己就是将士出身，也始终认为既然从军就该到战场上淬炼磨砺，是以他是赞成儿子到战场上去的。 “你放心，远哲他只要是去到军中，就逃不过我的眼睛，不会有事的啊？”李文康宽慰郭氏道。 谁知郭氏冷哼一声:“你先看看信再说。” 李文康都能猜得出这封信上头写的是什么，这还用得着看？ 但　　夫人发话，他还是乖乖地配合着拿起了桌上的信纸。 待他看完之后却勃然大怒:“这臭小子，自己走便罢了，居然还敢把允晖也拐走了。” “老三，老三。”李文康朝外头大声喊道。 李文康的副官陈三立马从外头走进来，李文康吩咐他派人去将那俩小子拦住，把允晖给带回来。 这回又轮到郭氏勃然大怒，冲着陈三吼道:“还有李远哲这狗东西，也务必给我带回来，这回我不好好收拾他我就不是他娘。” 郭氏拉着戚青溪的手安慰她:“青溪你别急，允晖一定没事的。” 戚青溪点点头。 细想一下书中剧情，她知道允晖不会有事，甚至正是因为去到了军营中才慢慢建功立业，最后成为一代名将。 不对。 她突然想起来，允晖的确是成了名震天下的将军，不过这震的恰好就是黎祁铭的天下。 因为允晖是叛军那头的将军，正是因为和黎祁铭手下的军队交手从无败绩才名震天下的。 但这本书上描述的大多都是男女主之间的感情　　，对这叛军也不过略提几笔。 还是戚青青无意听说叛军那头有一个极为英勇的将领叫戚允晖，她才试着去信过去想凭借曾经的那份姐弟情招安允晖。 不过允晖因为阿暖的事情一直记恨着戚青青，若不是戚青青没良心将他们姐弟抛下，阿暖也不会被拐走经历凄惨人生，最后自尽而亡。 允晖当然不愿意接受招安，甚至在知道黎祁铭的皇后是戚青青后，杀敌更加奋勇。 不过这些在原书中都不甚重要，写信这一情节最重要的不是招安，而是单纯为了给男女主制造矛盾。 黎祁铭得知戚青青居然背着他给叛军去信，以为戚青青背叛了他，又是一顿大虐剧情。 之后黎祁铭派人去调查允明允晖兄弟，知道是误会了戚青青，误会解开二人感情比之前更好。 戚青溪也就是在这段剧情里头知道允明允晖兄弟以及小阿暖的人生经历。 …… 还真就全都是男女主的工具人。 不过这群叛军是从哪冒出来的，领头之人又是谁，还真是值得深思一二。 第290章 张景时 仔细想想，叛军手下不仅有允晖这员大将，还有允明这个富甲一方的大财主的财力支持。 允晖性子单纯，能得他的支持并不让人意外，意外的是连允明都能倾力支持，可想而知这人应当是不简单的。 不过话说回来，如果从军注定是允晖的宿命，那她拦也是拦不住的。看書喇 好在如今边境并无战乱，她也不用担心允晖要上战场，而且允晖如今都快十六岁了，到军营磨练两年说不定比去书院对他的成长更有帮助。 “舅舅。”戚青溪喊李文康。 李文康以为她还有要交代的事情:“你只管说。” “允晖实在不愿意回来就算了。” 李文康诧异看她。 “我仔细想了想，若是这次将允晖喊回来，指不定他还敢一个人偷偷跑出去，还不如待在大哥身边，再说还有您看着他也不会有什么危险。也算是了了他从军的愿望，省得他再惦记着。” 戚青溪这一番话倒是把郭氏也说动了，李远哲的想法她老早就知道，只不过战场凶险，她一直押着不让他去。 外甥女儿说得对，与其让他们这么一直惦记着，倒不如遂了他们的愿，让他们到边关去受受苦才知道家里的好，她估摸着这两个孩子也受不了几个月的苦就会回来了。 没错，就是这个　　理。 郭氏从暴怒的情绪中平静下来，喊住还未出门的陈三。 “我改主意了，他们想去边关就去，给他们派上最苦的差事，我看他们能撑多久。” 李文康连声应和道:“夫人说的对，我定然会好好教训教训他们。” 既然想去边关，就得做好受苦的准备，怎么可能边过着少爷日子边守着边关。 尤其是他李文康的子侄，别人受一份苦，他们就得受双份甚至更多。 若是熬不住，也就趁早回家当少爷，省得今后给他丢脸。 戚青溪看着李文康笑得灿烂，她猜想着李远哲和允晖的军旅生活怕是不会太好过，不过自己选的路又能怪得到谁呢。 知道他们不会有事，她也就放心了。 戚青溪在李府中吃过午饭才回顾府，一进府门房就上前来告诉她，有位姓张的公子来找顾瑜。 “我告诉那位公子咱家爷不在家之后他又向我打听您，我说您到隔壁府中做客去了，若是他急的话我便去通报一声，那公子又说不急，他能等。” 戚青溪在脑子里过了半天，有哪位姓张的公子是既认识顾瑜又和她相熟的，但她半天都没想到会是谁。看書喇 “这位公子可还有说些别的？” “有。”门房道，“我引张公子到客厅时同他闲聊了几句，他说他是林　　州府西川县人士。” 门房又从怀中掏出一方玉印递给戚青溪。 戚青溪听到林州府西川县便反应了过来，如今见到这枚雕有顾瑜姓名的私印，她更是万分确定这位张姓公子便是当初在断崖下救了她和顾瑜性命的张大夫张景时，她立刻加快脚步赶往客厅。 张景时还是如从前一般布衣长衫，极为淡然悠闲的模样。 见到戚青溪后他立马微笑着起身行礼:“顾夫人，许久不见。” “许久不见，张大夫。”戚青溪也笑着回他，顺便将顾瑜的那方私印交还给他。 张景时接过私印问道:“我听说顾大人不在府上。” “是。” 戚青溪告诉张景时，顾瑜被朝廷指派到东北边去迎接瓦金部的送亲使团，得要一两个月的功夫才能回来。 “如此。”张景时应道。 戚青溪看得出来张景时找顾瑜是有什么事情，否则也不会这么大老远地从西川跑来。 虽然和张景时相处的时间不长，但戚青溪知道他不是那种挟恩图报之人，否则顾瑜也不会将自己的私印交出去。 而且就算张景时挟恩图报，就凭他对他们夫妇的救命之恩，不管张景时提什么要求，戚青溪也会尽量满足。 戚青溪问他:“张大夫这么大老远来京城应当是有什么要紧事吧？” 第291章 医术 “是。” 张景时回答的很痛快:“实不相瞒，我此次来京，是为了太医院的医考而来。想着二位在京城，特来拜访。” 原来如此。 戚青溪知道张景时医术了得，却不曾想过张大夫的志向居然是太医院。 所以张景时是想让顾瑜帮他进太医院？ 如此倒也不难办，只需到太医院打声招呼即可，毕竟张景时也是有真本事在身上的。 据她所知，太医院也是有许多考核的，至于张景时能不能过那些考核，也还是得看他的本事。 戚青溪笑着看向张景时:“张大夫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千万不要和我客气。” 张景时连连笑着摆手:“多谢您的好意，我已经过了考核，今后就是太医院的医士，三年后通过考核便能成为正式的御医。” “真的吗？恭喜您啊张大夫。” 戚青溪真心为张景时感到高兴，同时又为自己的过度揣测心生歉意。 “您客气，过两日我便要正式上衙，想着上衙之前来同您和顾大人打声招呼，没想到这么不巧顾大人不在京中。” 二人正闲聊着，突然下人来报，说是安宁公主来了。 这下人话音刚　　落，安宁公主也已经进到了门外。 “嫂……” 安宁见到厅内的张景时:“有客人在啊。” 戚青溪起身给安宁行礼，随后又同张景时介绍:“这是安宁公主殿下。” 张景时闻言也跟着起身恭敬行礼:“公主殿下有礼。”看書喇 安宁有些好奇地多看了两眼张景时，这人知道她是公主态度却依旧不卑不亢的，倒是和她从前遇上的那些人很是不同。 戚青溪见安宁正看着张景时，上前同安宁道:“这位是张景时张大夫，如今是太医院的医士。” 安宁听说张景时是太医院的人，紧张问道:“怎么了嫂子，你是有什么不舒服吗？” 安宁如此关心她，戚青溪很是高兴，但明显安宁是误会了。 戚青溪解释道:“没有，张大夫是我和子琮的旧识，说起来还是我们两个的救命恩人。” 安宁听到救命恩人几个字后微微一愣，皱着眉头问道:“你们之前生过很严重的病吗？” 戚青溪见安宁这么猜来猜去的，干脆将她和顾瑜同张景时认识的过程告诉了安宁，不过说完之后她又将安宁拉到一边千叮万嘱，让她一定不要告诉贤妃娘　　娘知道，免得娘娘白白为已经过去的事情再操心一遍。 安宁向来懂事，戚青溪如此说，她也点头应下。 顾瑜不在家中，张景时不便久留，起身同戚青溪告辞。 戚青溪也不多留，让张景时留下如今的住所地址，待顾瑜回来之后他们夫妇再登门拜访。 张景时走后，安宁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看着戚青溪，好半天才说话。 “嫂子，那医士医术真的特别厉害吗？” 严格说来，戚青溪和张景时相识并不算太久，但张景时作为大夫在西川颇有名气，而且既然能考入太医院，想来医术也是颇为高明的。 但以安宁的性格，她明显不是会对医术感兴趣人，更不可能是对只见过一次面的张景时感兴趣。 虽说张景时长相算是颇为端正，但安宁贵为金枝玉叶，识人颇多，不可能单单不过这么一眼就一见钟情。 安宁如今这模样，倒是让她有种病急乱投医的感觉。 戚青溪道:“张大夫的医术尚算高明，但比起太医院里头的老资历太医们，应当还是差点的。” 果然，听到戚青溪的回答后，安宁露出了失望的眼神:“这样啊。” 看書喇 第292章 腹痛的原由 见安宁这副模样，戚青溪忍不住开口问她:“怎么了？是有谁生病了吗？” 安宁点点头，毫不避讳道:“是我父皇。” 戚青溪闻言心里咯噔一下，怎么启泰帝的病这么早就开始了。 安宁露出担忧的神色:“父皇隔段时间就会觉得腹痛，太医院的太医们轮番查看了一遍，但都查不出原因，只开了些调理的方子，好了一阵子过段时间又会复发。” 戚青溪听安宁的描述，时常腹痛又时好时坏，这不就是间歇性服用金刚石粉中毒的症状。 胃部因金刚石粉摩擦受了损伤自然会腹痛，停食金刚石粉后又仔细调理自然也会好得快。 戚青溪不能直接告诉安宁，启泰帝就是中毒才会腹痛的，否则安宁问她是怎么知道的，她都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戚青溪假装沉吟道:“我倒是知道一种无色无味的毒药。” 安宁懵懂地抬头看向戚青溪:“什么……无色无味的毒药啊？” 戚青溪告诉安宁她是从一个卖香料的西域商人处得知，欧罗巴那边有一种无色无味的毒药，食用日久便会腹痛，更甚者会吐血而亡。 安宁大吃一惊。 她父皇不就是这种症状，有几次就是已经到咯血的地步了　　，难道真是有人给她父皇下了这种无色无味的毒药？ 那下毒之人居然敢对她父皇下毒，她一定得把那人揪出来将之千刀万剐！ 现在最重要的还是她父皇的身体，安宁向戚青溪询问这种无色无味的毒药有没有解药。 戚青溪冲安宁摇摇头:“此毒无药可解。” 听到这话，安宁脚下一个趔趄，面色变得煞白无血色。 戚青溪赶紧上前两步扶着她坐下，又顺势从旁边茶几上倒了杯茶递给安宁压惊。 “你别着急，先听我把话说完。”戚青溪道，“此毒虽然没有解药，但只要停下不再食用，再调理上一段时间，也能彻底根治。” 所以，现在最关键的问题还是得先找到下毒之人，让那人再下不了毒手，启泰帝才能彻底好透。 当然，在抓到这下毒之人前，也不能让这人再有机会对启泰帝下毒。 戚青溪让安宁先将此事保密不要告诉旁人，以免打草惊蛇。 此事总归是与吃食有关，戚青溪让安宁回宫之后多注意启泰帝的饮食，最好是寻个借口不要再让如今这帮宫人经手启泰帝的吃食。 安宁紧紧握着戚青溪的手道:“那我现在立马回宫去，从今儿个的晚膳开始，我专门盯着 小厨房做好饭菜，拉着父皇同我一起吃。宫里的人知道我惯是随性而为，也不会因为我突然来这么一出而怀疑什么。” “可如此，你会很辛苦。”戚青溪道，“宫中那么多人，查起来定然要费一番功夫，总不能让你日日在小厨房盯着做饭吧。” 安宁不在意的挥挥手:“没关系的嫂子，暂且就先这么办吧，先这么过一段日子，说不定就有什么好办法了呢。” 戚青溪沉吟片刻，突然觉得这未尝不是一个好办法。 虽然抓不到下毒之人，但安宁这般行事定然能引起启泰帝的注意。 以启泰帝的性格，若是安宁直接同他说中毒之事，启泰帝或许还会觉得安宁小姑娘家家，是对他关心过头才会这般疑神疑鬼，并不会有多把安宁说的话当回事儿。 但安宁真正将此事当做一件极正经之事来办，只怕启泰帝也会多重视几分。 而且安宁这种做法虽然直白了些，可对于启泰帝的病情却也会有直接的效果，到时候启泰帝也自然会相信安宁所言金刚石粉末中毒之事。 由启泰帝亲自着手调查此事，总比安宁去查更容易许多。 二人商量一番过后，安宁也不再逗留顾府，直接打道回了宫去。 第293章 会试结束 历经九天的会试很快便过去了。 会试最后一日，郭氏邀了戚青溪，带着李念月和戚暖两个姑娘还有张、白两个媳妇儿一同到贡院门口接考试的李远浩和戚允明。 虽说那日郭氏听到大儿子带着小外甥擅自出走从军的事情着实发了一通火气，连带着大儿媳白氏也受了好几日白眼。 但郭氏后来还是想明白，白氏又何尝不是受害者。 这么一想，郭氏反倒更是生气李远哲抛下娇妻老母，就这么偷偷摸摸地自己跑了。 郭氏对白氏一通安慰，说是等那小兔崽子回来，就在白氏面前暴打他一顿出气。 这下白氏又舍不得了，她忙劝着郭氏，只要李远哲平安，自己如何都没关系，所以不用为了她惩治李远哲。 这话说得郭氏舒心极了，反倒是越发喜欢白氏这个知书达理的好媳妇儿。 但教训李远哲这事儿，她必须不能心软，否则他们李家也配不上拥有这么好的儿媳妇儿。 当然，她小儿媳妇儿也不差，李远浩准备会试这段时间以来，都是由张氏妥帖照顾着，她也都看在眼里。 两个媳妇儿都是极好的。 想通这事儿之后，郭氏更是将两个儿媳妇儿当成亲生女儿般对待，上哪都会带着一起。 马车穿行于大街小巷之中，很快便到了贡院前。 马车刚停稳，便立刻有人上前来打招呼。 来人是白氏娘家的仆人，说是他们家主子在前头茶楼开好了包房，让他在此处等着李府的人来了便请过去边喝茶边等。 戚青溪想起来她嫂嫂白氏的哥哥今年也下场科考，所以这白夫人也是来等儿子的。 既是亲家又是好友，郭氏自然也不客气，几辆马车又转弯前往茶楼。 没想到刚进茶楼，就遇见一群熟人。 “小妹，你也来啦。”郭大夫人殷勤上前同郭氏打招呼。 “嗯。”郭氏则是不咸不淡地应了一声。 戚青溪听李念月提过一嘴，说是自从那次郭氏在戚 宅那边同家里人闹翻之后，郭老夫人派人来找过一次郭氏。 不过不是来劝慰郭氏的，而是告诫了郭氏一番，让她去给郭家叔母赔罪。 还教训郭氏说什么，别以为如今李文康有了那一星半点的出息就自以为是，根基浅就是根基浅。 她大姐姐嫁到徐阁老家那种百年大族都只敢低眉顺耳地做人，她家这么个根基浅的，她又有什么本事怎么敢这么嚣张。 而且郭老夫人还让郭氏转告李文康，做人还是要收敛些，别哪天害了自己妻儿还不自知。 郭氏听了郭老夫人的话气得话都说不出来，拉着李念月头也不回地离开郭府，回去的路上还特意警告李念月今后不许同郭府的人再有往来。 甚至连今年大年初三回门日郭氏都没回去，李文康好劝歹劝，郭氏完全不为所动。 最后还是李文康搬出郭祭酒来，郭氏才不情不愿地回了趟郭府。 但纵然妥协回去，郭氏也都是全程冷着脸，除了郭祭酒外，没多同任何人再说一句话。 是以今日郭大夫人同郭氏说话，郭氏愿意应这一声，已然算是很给面子。 不过也就应了这一声，再没多说一句话便径直往楼上包房去。 李府其余众人见郭氏这般，自然不会越过郭氏去同郭府之人寒暄，也跟着上楼去。 临上楼之前，戚青溪打量了一番郭府众人，却并未发现徐念菲的身影。 郭大夫人和郭氏一样，是来接儿子的，按照郭家的规矩，徐念菲本该一同跟着来迎接丈夫回家才是。 当然，她也不过一时好奇，毕竟同她也没什么关系。 包房里头。 郭氏已经拉着白夫人的手，二人许久不见，已经开始热切地聊了起来。 郭氏告诉白夫人，接上李远浩和戚允明之后，她们便会去到城外庄子里头住着，免得在家吵吵嚷嚷的。 白夫人不解其意，在家住着，只需吩咐家里头的人安静行事，哪里会有什么吵嚷。 郭氏 摇头同她解释:“你是不知道其中的门道。” 每回会试放榜，便会有一大堆人守在贡院门前等着看榜，可这群人家中却并没有参与考试的子侄亲眷，皆是来榜下捉婿的。 更甚者，知道别人家里头已有了正室，想着塞个偏房小妾进去都成。 白氏还是头一回听说这些，大为吃惊。 不过她记得之前她有个表姊妹的相公，就是出门乡试，回去的时候身边多了个小妾，据说那小妾温柔体贴特别会伺候人。 郭氏冲白氏摆摆手:“这你就不懂了。” 她看了眼旁边的儿媳妇儿和女儿，觉得她这话最好还是不要叫她们知道的好，于是凑到白氏耳边道:“你表姐夫这小妾八成是烟花女子，正经人家便是上门当小妾也是去官府办了手续抬进门的。” 白氏若有所思:“你这么一说，八成还真是，我见过那女子一回，走起路来没骨头似的，看着就不像正经人家养出的姑娘……” 两个人越说越激动，说话的声音也逐渐变大，倒是被坐在她们旁边的戚青溪听了个一干二净。 幸好阿月和阿暖姐妹两个在聊着自己的小秘密，否则这些还真不适合让小姑娘们听到。 “对了。”郭氏喝了杯茶润了润嗓子，道，“我看你们家青霄也得准备殿试，不如跟着我们一起到庄子上去躲躲清净。” 白夫人神色颇为犹豫地看了眼戚青溪。 但她又想着过去了这么久，人家姑娘都已经嫁为人妇，她家青霄也没见有什么异样，应当是不妨事的。 白夫人便也不再犹豫，痛快答应了郭氏的邀请。 倒是戚青溪被白夫人这一眼看得莫名其妙，不过白夫人很快就转移了视线，她便也没再在意。 戚青溪坐在旁边，全程听着郭氏和白夫人聊着家长里短，直到听到外头有人大喊道:“贡院开门了。” 众人皆停下手头上的事情，起身下楼回到马车上等着李远浩他们从贡院里头出来。 筆趣庫 第294章 意料之外 戚青溪没想到会在贡院门前遇上戚青青。 她看着戚青青后头那辆马车伸长脖子看向贡院门前的戚夫人，想来是来接戚敬贤的。 安王妃如今已经同戚青青闹得水火不容，还能同意让戚青青出门来，真是难得。 不过戚青溪自然是不会闲着没事下车去同她打招呼。 戚青溪刚准备放下车窗帘子，却正巧一阵风过，将戚青青那边的帘子掀得更开。 她居然看到刘玉珂坐在戚青青的马车内，二人聊得开心，刘玉珂正捂着嘴眉开眼笑。 戚青溪着实没有想到，这两人居然会混到一块儿去，而且戚青青居然带着刘玉珂来了这种场合。 总不会是带着她来接戚敬贤的吧？ “阿姐。” 戚青溪正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声叫喊吓了一跳。 她转过头去，戚允明不知何时上了马车，坐在了她旁边。 戚允明刚从贡院出来，经历了漫长时日的考试，满身疲态，但眼睛却依旧光泽熠熠。 戚允明温声笑着问她:“阿姐在看什么，如此聚精会神。” 戚青溪伸手指向前方的马车:“戚青青。” 戚允明微诧异地看向戚青溪手指的方向，他之前也听说过戚青青已经来了京城，但还是第一次见到她。 他曾经想过再见到戚青青时，自己应当会十分气愤，可他如今内心却毫无波澜。 “要去打声招呼吗？”戚青溪问他。 “不用。” 不相干的人，打招呼也是浪费时间。 戚允明顺势将戚青溪抓着车窗帘子的手放下:“阿姐，允晖已经走了吗？” 戚青溪随意应道:“嗯，走了，你进贡院那天晚上他就偷摸溜走了。” 但她突然反应过来，吃惊地看向戚允明，他怎么消息这么灵通，刚出考场就知道了这事儿。 戚允明满脸歉意地看向戚青溪:“抱歉阿姐，我其实早知道了允晖的打算，但是却帮他瞒住了。” “你为何要帮他瞒着？” 戚青 溪问这句话并没有责怪戚允明的意思，她知道允明不是个由着性子乱来之人，这么做定然是有他的道理，但她想知道允明这么做的原由。 允明长叹了一口气:“您也知道，允晖心思完全不在读书上，从前在安遂时便如此，到了京城之后更是醉心武术。与其让他成日做自己不喜欢的事情蹉跎年岁，倒不如放他去外头闯荡一番。” 戚青溪了然道:“所以你是觉得我不会同意，才帮允晖瞒着的，对不对？” 戚允明双耳耳尖微红，不自在地点点头。 他知道阿姐对他们要求不高，只要他们能平平安安地就好。还有舅舅舅母那边，大哥都只敢偷偷摸摸地走，更别说允晖了，所以戚允明才决定帮他们瞒着家里人。 “阿姐你放心，我已经同允晖说好了，他到了边关之后每月都会寄家书回来报平安。” 戚青溪微微一笑:“舅舅已经派人寻到他们了。” 戚允明一怔，他以为凭大哥的本事，不会这么轻易被人找到。 戚青溪拍了拍戚允明的肩头:“孙猴子哪里逃得过如来佛的五指山。不过舅舅不打算强拉他们回家，既然他们选择离开家的，总该好好经历一番，知道外头的苦家里的好，下次才不敢如此胡来。” 不知为何，明明车内生着炭火极为温暖，但戚允明却不禁打了个寒颤。 看来大哥和允晖在边关的日子，只怕不会太好过呀。 马车不知何时发动的，姐弟二人在马车内说话的功夫，已经到了庄子前。 正是上回戚青溪带着阿暖和阿月来消暑的那个庄子。 郭氏已经提前派人打理好，一应物品都准备妥当，就等着他们过来。 戚青溪住的仍是上回那个院子，阿暖和阿月依旧同她住在一处。 但戚青溪下马车后找了一圈都没有见到郭氏的身影，倒是郭氏身边的一个丫鬟找到戚青溪跟前。 说是郭府出事了，郭氏半道上又回城去了，特意 吩咐她回来知会一声，让戚青溪先帮着看顾一下庄子上的事情。 戚青溪问这丫鬟可知道是什么事情，严不严重，丫鬟欲言又止。 听到郭府出事，一旁的李念月坐不住了，她一脸焦急道:“问你呢，你倒是说话啊。” 丫鬟蹙着眉头低着头道:“夫人半道上无意中听到那些考生们闲聊，说是则正少爷考最后一场的时候在里头晕了过去，被抬回了家去。夫人听到这些，交代我同您打声招呼便火急火燎地赶往郭府去了。” 李念月听到这些立马拿起刚放下的披风往外头走去。 戚青溪叫住她:“阿月，你要上哪去。” “阿姐，我去看看则正表哥，很快就回来。” 则正表哥从小就把她当成嫡亲妹妹一般疼爱，如今则正表哥遇到了难事，她这个做妹妹的自然该去探望一番。 戚青溪赶紧上前拉住她的手:“我知道你关心则正表哥，但你也知道你大舅母有多在意他科举之事，这会儿郭府定然是闹翻天了，你就算是想去探望也挑个别的日子去，嗯？”筆趣庫 李念月静默了片刻,放下手里头的披风:“那行吧，那我就过些时日再去看望则正表哥。” 还没等到，李念月去看望郭则正。 才一两个时辰的功夫，郭氏回了庄子，顺便将郭则正也带了过来。 正帮着戚青溪做点心的李念月听到下人传报，解下围裙去洗手:“阿姐，我看看表哥去。” 戚青溪又喊住了李念月:“阿月，这些点心马上就好了，你干脆再等一会儿，顺带带些点心给则正表哥尝尝。” 她知道郭彦平为了这次的会试付出了多少努力，甚至为了求稳，他放弃了三年前的那次机会，可这回偏偏又在最后一场的时候晕了过去。 还有郭大夫人，她都能想象出来郭大夫人疾言厉色斥责郭彦平时的神情。 她也帮不上别的忙，据说吃些甜食能让心情变好一些，希望郭彦平自己能想开吧。 第295章 绝无可能 风和日丽，万里无云，难得的悠闲日子。 不过戚青溪打算回城一趟，今日她约了陈文泽到正阳门的有间饭馆见面。 戚青溪到有间饭馆的时辰不算晚，但陈文泽已经等候多时了。 今日她出门故意没带上银杏。 果然，陈文泽没见到银杏的身影，开口问戚青溪:“她今日……没和您一块儿出来吗？” 戚青溪明知故问:“谁？” 陈文泽无奈叹气:“您知道我说的是谁。” 戚青溪一脸无语地看着陈文泽，瞧瞧，明明还是在意的不行，却非要对喜欢的人说狠话。 不过以陈文泽现在的处境，就算他想要求娶银杏，她也不会这么轻易答应，跟着黎祁铭做事哪能有什么好下场。 戚青溪让伙计上了些茶水点心，请陈文泽坐下谈话。 “你放心，我会照顾好她。倒是你……”戚青溪看向陈文泽，语气慢慢悠悠，“可见过谨王殿下了？” 陈文泽面色忽地一冷，旋即迅速恢复正常:“在下在安王殿下身边做事，倒也见过几次谨王殿下。” 陈文泽淡笑道:“顾夫人找在下出来，该不会就是为了问这个吧？” 戚青溪也笑笑:“那不然呢？陈先生以为我为什么要提谨王殿下？” 戚青溪也不和他绕弯子，直言道:“先生来京城这么久，可与谨王殿下相　　认了？或者我换个问题，我是该称呼您陈文泽还是徐泽？” 陈文泽听到这话再笑不出来，他冷眼看向戚青溪。 “我不懂您在说什么。” 这表情，分明就是听懂了才对，看来陈文泽果然就是徐贵人的弟弟徐泽。 可是戚青溪不明白，以陈文泽的本事，既然是帮皇子夺嫡，为何要去帮安王而不帮同样身为皇子的自家外甥。kΑnshu伍.ξa 陈文泽不承认自己是徐泽，戚青溪也不纠结这个问题。 “我有个疑惑，还望先生帮忙解答。” 陈文泽眯着眼睛盯着戚青溪看了好半天，朝戚青溪点头示意。 “先生觉得安王会成为一位明君？” 陈文泽没想到戚青溪会这么大胆，敢这么直接的问这种问题。 明君？呵。 他心里冷笑一声，这世上谁都有可能是明君，除了这位安王殿下。 如今连太子之位都还未坐上，就已经计划好了今后当了皇帝，要将同自己不对付的官员铲除，甚至还列了一份名单出来。 陈文泽凑巧看过那份名单，其中有的官员所犯的罪过不过是尊称他为安王时少了殿下二字。 气量如此狭小之人，绝无成为明君的可能。 不过这些于他而言都不重要。 他之所以愿意帮着黎祁铭做事，是因为他知道谨王不受皇帝宠爱，一个不受皇帝宠爱的皇子连　　接触朝局的机会都没有，更遑论成为皇储继承大统。 试问一个不受宠的皇子，将来下场最好便是成为闲散王爷。 可如今这有机会坐上那个位置的两位皇子都不是什么良善之辈，兄弟两个为了皇位争得你死我活在大渝朝早已不是什么秘密。 而启泰帝明知兄弟如此，却并不严加管束，在一旁冷眼旁观，仿佛就等着哪个争赢了他就让谁当太子。 既是两个皇子都一样的情况下，反而安王这个长子更有胜算些。 他跟着安王不为别的，只求安王当上皇帝之后以他的功绩换得谨王平安。 这是他姐姐的血脉，也是他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他得保护他。 小时候姐姐对他那么好，有什么吃的穿的都紧着他先来。 他记得有一回姐姐去城里卖柴火时饿晕了过去，一位好心的婆婆给姐姐买了两个包子，姐姐没舍得吃，愣是扛着饿将包子带回家给他吃，还骗他自己已经在城里吃过了。看書喇 这么好的姐姐，后来为了能让她和娘活下去，自愿代替一位官家小姐入宫采选，用自己换了五十两银子回来。 他如今跟着安王做事，借着这份便利特意去调查过姐姐在宫里的生活，姐姐和外甥空有贵人头衔，却都过得十分凄苦。 所以即使豁出性命，他也要保护好小外甥。 第296章 说服 但即便如此，安王也却非良主，这是大实话。 陈文泽直接甩出三个字:“不可能。” 戚青溪被他这话哽住，既然知道不可能，又为何要帮他做事。 还是说苍生大义在他眼中都不重要。 可谁又不是这芸芸众生中的一员？ 得明君，百姓安乐。遇暴君，众生皆苦。 其实她不是多伟大的人，围绕在她身边朋友的如王婉如、关氏，还有安遂县那群相识之人也都是为生活极尽努力的普通百姓。 安王若是夺嫡成功，带来的只会是无尽的党争和战乱，连同她亲人在内的无数百姓都会丧命于此。 戚青溪以此劝说陈文泽。 陈文泽又何尝不知道这些，只是如今他又哪还有别的选择。 只能到时候尽他所能，多多劝诫安王行事。 戚青溪听到陈文泽说别无选择时轻笑了一下。别无选择是无能者说的话，真正强大的人，不会让自己陷入别无选择的境地。 就如顾瑜那般，遇到任何难事总能想到破局之法。 “我觉得谨王殿下就是一个很好的选择，不知您意下如何？” 陈文泽用手慢慢转着茶杯，嗤笑一声:“顾夫人未免过于　　天真了些，谨王殿下无权无势又不受宠爱，他凭什么去同两个极为耀眼的哥哥去争，是怕自己死的不够快么？” 戚青溪笑笑，原来陈文泽居然是在担心谨王斗不过如今朝堂上那两位炙手可热的王爷，所以才选择安王以求谨王平安。 “权势是自己努力来的，包括宠爱。” 戚青溪端起茶壶给陈文泽倒了杯茶，将茶杯推到陈文泽面前:“唐明皇那么爱杨贵妃，到最后不还是一条白绫赐死了她。所以没有人会永远得势，也没人会永远失势。” 陈文泽举起戚青溪为他倒的那杯茶一饮而尽，又重新将茶盏放到戚青溪面前:“我记得顾大人和齐王殿下是表兄弟，而且关系极为亲近，顾大人知道夫人您的这些想法吗？” 戚青溪轻笑道:“明人不说暗话，陈先生如今可是安王殿下身边最得力谋士，难道安王殿下竟然没有将这些不算秘密的秘密告诉您知道？” 陈文泽没想到戚青溪居然会直接将这些话放到明面上说。看書喇 “我给先生一句准话吧，我夫君不想插手夺嫡之事。但我不同，我绝对不会让任何人破坏我如今的安稳生活，　　所以安王不行，齐王也不行。” 陈文泽此刻表面上波澜不惊，可因为戚青溪的这句话，心里已经是波涛汹涌。 因为他知道戚青溪说的没错。 安王手里头那份他要对付之人的名单上，齐王排第一，接着便是宁国侯同顾子琮，上面也有安王拉拢失败之后添上名单的李文康。 但这些算不上是稀奇的，毕竟谁都知道安王和齐王不对付，自然也就是和宁国侯府不对付。 让他惊奇的是眼前这位看着不问朝局的深闺夫人，居然能直接就看穿了齐王的本性。 便是连他都是借助了安王的眼线和势利，才查出来前几年那桩诬陷宁国侯贪污的案子，居然是齐王派人做的。 他查出来却没告诉安王，不过他也不打算告诉安王。这件事情必要的时候，也是他握在手中的一份筹码。毕竟就如顾夫人所说的，没有人会永远得势，也没人会永远失势。看書溂 不过顾夫人所说的这些并不能够说服他改变主意。 顾夫人毕竟是一介女流且据她所知并不涉朝政，而且还是在顾子琮不参合的情况下，他不可能就这么将自己和外甥的身家性命就这般交出去。 第297章 第三种选择 戚青溪再次拿起茶壶倒了杯水递给陈文泽:“我知道自己如今这番话不能说服先生，毕竟是事关身家性命之事。今天邀先生来也只不过是想知会先生一声，我会用实际行动让先生改变主意。”看書溂 陈文泽接过茶杯举起来敬戚青溪:“那我便等着夫人让我改变主意。” 戚青溪也朝陈文泽举起茶杯一饮而尽。 “对了，还有一事想问先生。” 她突然想到启泰帝中毒之事，也有可能陈文泽将徐贵人之死怪罪到启泰帝头上。 如今启泰帝中毒之事还算是秘密，没人知道戚青溪已经知晓此事，她倒是可以趁此机会试探一番陈文泽。 “陈先生可曾听说过一种叫金刚石粉末的毒药？” “有所耳闻，据说是来自欧罗巴的一种慢性毒药，久食之便会吐血而亡。” “此毒可有药可解？” “这我就不清楚了。” 陈文泽觉得戚青溪问这话不是无的放矢，应当是她身边有人中此毒药。 可会是谁呢？ 据他所知，朝中众大臣未有人有此症状，难道是后宅纷争？ 不过即便是后宅纷争，应当也是与顾府和李府无关，这两位府中并无妻妾，后宅清净得很。 戚青溪一直在观察着陈文泽说话时的表情，看来此事应当是与他无关。 但她突然问这么个问题，是个人都会怀疑是不是她身边有谁中了此毒，而且以陈文泽的聪明才智以及安王在宫中的眼线，很快便会猜到是谁中了毒。 与其如此，还　　不如她直接告诉陈文泽，还能以此彰显自己对他的信任。 第298章 崇北坊邱家 见完陈文泽之后，戚青溪顺道去了一趟绣铺。 虽然如今会试成绩还未公布，但高氏和王婉如为了能让自家相公安心准备之后的殿试，都在家中照顾着。 所以这段时间都是关氏抽空看顾着店里。 戚青溪刚到店门口就有一个小家伙冲到她面前抱着她的腿，用清脆的声音喊她:“姑姑。” 戚青溪伸手将小家伙抱起来笑着问他:“嘟嘟最近乖不乖呀？有没有听阿娘的话？”筆趣庫 小家伙点头如捣蒜:“听话。” 邵华离京那日戚青溪来送他，也问过关氏要不要搬到她府上去住，关氏原本是婉拒的，但架不住嘟嘟非要跟着姑姑回府去，关氏便也无奈跟着到戚青溪府上住了几天。 后来说是关氏家里头来了亲戚，关氏便带着嘟嘟回了府去。 好在住得不算太远，戚青溪让关氏有什么事情随时上门来，即便她不在府中也会有人帮着解决。 戚青溪捏了捏嘟嘟的小鼻子问道:“你阿娘呢？” 嘟嘟 伸出肉嘟嘟的小手指向不远处的绣房，用稚嫩的声音回答道:“阿娘在里头同姨姨说话。” 嘟嘟口中的姨姨，想来就是那个来京城投奔关氏的亲戚。 据说是她姨母家的表妹，家中父母想让她嫁给一个年逾花甲的有钱乡绅，小姑娘不愿意，从家里偷偷跑了出来，到京城来投奔表姐。 “夫人，您再看看这件烟凝紫的，配上这月白色的衣衫，再加上您手上这件云肩，简直不要太适合您家这位貌美如花的小姐。小姐尽可拿着衣衫在身上比划比划，咱这里有专门从西洋高价买来的玻璃镜子，照得可清楚呢。” 戚青溪抱着嘟嘟进到绣房的时候，正巧看到一个眼生的姑娘在热情洋溢地给几位夫人小姐介绍店里的衣裳服饰。 她们这绣铺不比别的铺子，客人多是大户人家的夫人小姐，店里之前也招过几个男伙计。 随便看看还好，真有那想要上身试试衣裳的夫人小姐见到这男伙计难免蹑手蹑脚 的。 然而换了女伙计，虽然夫人小姐们自在许多，可又换成了伙计们不善言辞，介绍铺子里的衣裳时结结巴巴的，惹得客人失了兴致。 她见这姑娘口齿伶俐，又极会察言观色，三言两语就说动了那几位夫人小姐买下她介绍的那几套衣衫，也不知道绣铺是哪里挖到的这么个做生意的姑娘来。 “青溪。”旁边的关氏放下手里头正在整理的衣裳布料走到戚青溪面前，接过她怀中的嘟嘟笑道，“你今日怎么得空来店里？” 关氏说话声音虽小，但却成功吸引了原本正在看衣裳众人中一位夫人的注意。 不待戚青溪回关氏的话，那位夫人已经微笑着走到戚青溪面前:“您就是戚掌柜吧？” 戚青溪看着眼前这位衣着华贵，长相清丽的夫人，她不记得自己曾经见过这位夫人，但这位夫人似乎知道她。 这位夫人似是看透了戚青溪心中所想，笑道:“您不认识我，夫家是崇北坊开染房的邱家。” 第299章 定制 崇北坊开染坊的邱家，京城有名的布商，染坊布匹产业遍布大渝各地。 戚青溪自然是知道的，甚至曾经还动过同邱家合作的念头。 只不过现下绣铺的生意也才刚刚在京城一众夫人小姐中打响名头，下一步要做的是精益求精，还不着急扩张，所以她是准备等这两年慢慢将生意铺开了再上门去谈合作，但那也都是之后的事情。 戚青溪笑着同眼前的妇人打招呼:“邱夫人。” 她突然想到，方才这位邱夫人是喊她戚掌柜而不是顾夫人，说明邱夫人知道她是做生意的，而她手头上的生意也不过有间饭馆和绣铺两样。 其中绣铺她只是在背后出资谋划，明面上却并不掺和，即便是拜托郭氏和赵静婉她们帮着宣传衣裳时也特意嘱咐过不要提她的名字。 而她手上有间饭馆的生意却不是秘密，想来邱夫人是从有间饭馆知道她的。 但有间饭馆里头的伙计们都是喊她东家的，没人喊她戚掌柜，而这位邱夫人却是喊她戚掌柜。 戚掌柜这个称呼，只有安遂县的那群人会如此喊她，除非这位邱夫人是安遂县人士。 戚青溪决定　　试探一番:“我瞧着夫人有几分眼熟，倒是有些像我老家安遂的一位旧友，夫人可有什么亲戚是安遂县的？” 邱夫人笑着摇头道:“只听说过安遂这个地方，但并未去过。我祖籍是辽阳的，也未曾有亲戚在安遂。” “如此。” 戚青溪笑着回话，但心里头却瞬间明了这位邱夫人不知是出于什么目的暗中派人细细调查过她，否则也不会喊她戚掌柜。 但既是暗中调查她的底细，却又明目张胆地喊她戚掌柜，是有心还是无意呢？ 不管有心无意，戚青溪还是决定静观其变。 邱夫人四下打量了一番绣铺，看向不远处正在量衣裳尺寸的姑娘，同戚青溪闲聊道:“前些日子我家妹妹在铺子里定制了几件极为漂亮的衣裳，把我家这丫头眼馋到不行，今日得空便带着我家姑娘来瞧瞧。” “夫家是开染坊的，也做布匹生意，我瞧着这布匹同其他绣铺里的也无甚区别，可放到您家却能做出这般精致的衣裳出来，真是越看越漂亮。” 邱夫人眼里流露出来的欢喜不似作假，但戚青溪却越发肯定邱夫人在暗中调查自己，否则又 kanδんu5.net　　怎会对着戚青溪称绣铺是您家。 戚青溪看破不说破，笑着继续推销着自家的生意:“绣铺还接受专门定制的，您若是有喜欢的花纹样式也尽可提出，绣铺会找专门的画师帮您绘制满意的花样，再由铺子里的绣娘帮您缝制，就是工期稍长些。” 虽然这一年来戚青溪忙碌着各种事情，却也没耽误自己的生意计划。 她想着西洋画师的行踪不稳定，干脆找了些对西洋画感兴趣的画师出钱让他们跟着西洋画师学画，但前提是得同她签订协议。 学成之后要帮着绣铺画花样子，当然，绣铺也会支付相应的报酬。 因着这些画师有一定的绘画底子在，虽说是半路出家学的西洋画，但也学得极快，几位画师如今单独画些写真已经完全不在话下，所以戚青溪才敢大着胆子推出定制服务。 虽然价钱高了不少。 可京城最不缺的便是有钱有势的世家大族，家中也不缺专门做衣裳的的绣娘，但光凭绣娘也难买到这独一无二的定制服务。 否则她那个时代那么多的高奢定制，动辄就上百万的礼服又怎么能被那么多有钱人趋之若鹜。 第300章 金莱花 眼前这位邱夫人，且不论她是什么目的，但定然是不缺钱的，送上门来的生意岂有不做之理。 戚青溪极力推荐，邱夫人也极是捧场，立刻便开始同戚青溪讨论起了自己中意的花样子。 “这处可以加些金线绣祥云，再有就是领口这处可以绣上两朵金线绣金莱花……”说到此处邱夫人面上一僵，随后解释道，“我老家是北边的，离瓦金也不算远，所以基本上家家户户都会种些金莱花。” 戚青溪原本倒也没在意什么金莱花，顾客提要求，画师记下来画出花样子便可。 但邱夫人这么一解释，反倒是让她在意起来，但她面上却不显。 戚青溪笑着点头以示回应，吩咐店里伙计取来纸笔，将邱夫人的要求一一记下:“您还有什么要求尽管提，店里会尽快安排画师画好花样子送到府上给您过目，您若是有不满意之处尽可改到您满意为止。” 邱夫人见戚青溪并未多在意金莱花之事，心下也不觉松了口气，她也是一时兴起多说了几句，还好及时收住了话柄。 这么多年她 第300章 金莱花[1/3　　说话做事都极为严谨，对家乡之事也是绝口不提，可不知道为什么一看到眼前这姑娘就忍不住想多说些什么。 虽然早晚要说出来请人家帮忙，但此时却不是最佳时机。未免自己再口不择言说出些什么不该说的，她还是早些离开为妙。 邱夫人着急忙慌地订好了衣裳，拉着戚青溪的手道:“我府里头还有些事情便先回去了，下回请戚掌柜到我家喝茶，一定不要推辞。” 戚青溪笑着将邱夫人送出门去，看着邱夫人母女上了马车她才回店里。 她问身边的红杉知不知道金莱花，红杉摇摇头表示自己未曾听说过这种花。 店里头一个绣娘听到二人的谈话，轻笑着出声道:“东家，我就是北边人儿，这花我熟悉呀。不过我们那家乡话叫子规，只有瓦金国那边才叫它金莱花。” “只有瓦金国那边才叫它金莱花。”戚青溪若有所思，把这绣娘的话重复了一遍。 那绣娘冲戚青溪点头:“是呀，尤其是瓦金皇族，特别喜欢金莱花，据说皇宫中各处都种了许多金莱花。” 瓦 第300章 金莱花[2/3　　金皇室？莫非这邱夫人还同瓦金皇室有什么关系？ 若是如此，倒是让戚青溪困惑了。她同瓦金国又没有半个铜子儿的关系，这邱夫人调查她又是个什么意思。 若是非要扯上什么关系，倒是顾瑜如今被皇上派到边境去迎接瓦金送亲使团。难道这邱夫人是想通过她认识顾瑜再同瓦金使团搭上关系？ 可邱家又为何要同瓦金使团搭上关系？ 若是做生意的话，如今大渝同瓦金尚算和睦，并不限制民间生意往来，甚至据说瓦金那边十分欢迎大渝商人前往。看書喇 邱家若是真想同瓦金做生意，完全不需要结识瓦金使团之人。 而且即便是想要结识瓦金使团，他邱家家大业大，自然也认识京城不少达官贵人，到时候走相熟的路子请使团之人吃上几顿饭自然就结识了，可比来找她这么一个陌生人方便许多。 “青溪。”关氏的声音打断她的思绪。 关氏拉着先前那个同人介绍衣裳的姑娘到戚青溪面前:“这是从老家来投奔我的表妹，是个嘴巴灵巧，我便安排她到绣铺里头来帮忙。” 第300章 金莱花[3/3 第301章 相熟之人 这姑娘也是个机灵的，关氏同戚青溪介绍她，她也立刻上前去行礼问好。 “小女子杨秀兰，见过顾夫人。” 戚青溪满意点头，不但会说话，也很有眼力见，放在她那个时代妥妥的双商在线。她乐得店里有这么个机灵的伙计帮忙，更何况还是关氏的表妹。 关氏一把抱起在地上玩耍的嘟嘟，转头问戚青溪:“你今日怎么得空来店里头了？” 戚青溪笑着捏了捏嘟嘟的小脸，回话道:“我在前头饭馆里同人谈些事情，便顺道过来看看。” “可巧了，我也是顺道来看看这丫头在店里习不习惯。”关氏朝杨秀兰努了努嘴，“还算是干得有模有样。” 杨秀兰俏皮地朝戚青溪和关氏福了福身:“小的今后定会加倍努力，不辜负两位东家的期许。” 说完这话，杨秀兰又凑到戚青溪面前悄声问道:“东家，您和方才那位邱夫人不认识吗？” 戚青溪侧身看她:“不认识，怎么啦？” “那位夫人这段时间日日都来，言语间都是向我们打听几位东家的事情， 但您今日过来之后我才发现，这邱夫人应当是冲着您来的。” 戚青溪挑眉，邱夫人的目的已经明显到旁人都看穿了。 如此明目张胆，倒是让戚青溪一时间觉得是自己有些小人之心。 戚青溪在绣铺同关氏聊了会儿天之后便准备回城外庄子里头去了。 她是想回去收拾东西搬回府去住。 如今郭则正住在庄子上，想来也清静不了几天，郭家大夫人缓过神来怕是就会追过来。 依照从前无数次的经验，谁知道她又会莫名其妙卷入什么纷争当中去，着实没必要。 没想到还真叫戚青溪给猜中，马车刚停到下就瞧见已经等她多时的银杏，说是郭大夫人和郭家三少奶奶徐念菲，还有郭家姨母都来了庄子，里头正闹腾着。 银杏也知道戚青溪每次都会莫名其妙地被这家人针对，所以她特意跑到门前来等着戚青溪回来。 “要不您再出去逛一圈回来，免得要同郭家那群人打交道。”银杏道。 “不惹事也不应当怕事。你们家小姐又没欠她们什么，又为何要躲。 ” 戚青溪还未说话，一个声音已经替她回答了银杏的话，她循声望去，竟然是她大嫂白氏的大哥白青霄。 白青霄正懒洋洋地斜靠在长廊后大树下的石凳上看书，见戚青溪看过来，他放手中书卷走了过来。筆趣庫 戚青溪看向朝他走来的白青霄道:“白公子说得对。” 白青霄几不可察地蹙了蹙眉头:“你从前可不是这么喊我的。” 戚青溪闻言一愣，她仔细回想了一下她同白青霄屈指可数的几次见面，从来都是称呼他为白公子，怎么在这位白公子口中，他们似乎是旧识一般。 难道这白公子是和她穿书来之前的那位戚青溪是相熟之人？ 虽然她刚穿书而来之时还曾有过原主的许多记忆，但她毕竟不是原主。 她有着自己的思想，且以她自身的行事方法在这世上生活了这么些年，早将原主的那些记忆忘得七七八八。 但即便忘了许多原主旧事，可那些同原主相熟的旧人，如林州府的那位姚小姐，戚青溪就记得。 想来原主同白青霄应当也并不相熟才是。 第302章 不讲情面 不管从前的戚青溪同白青霄到底认不认识，现在的戚青溪却是的的确确是除了她大嫂是白家人外，同白家再无半点关系。 戚青溪回白青霄的那句话道:“白公子说笑了，我从前不是一直都称呼您为白公子。” 戚青溪不打算再因为这些事同白青霄多纠结什么，同白青霄告辞后带着两个丫鬟快步离开。 至于郭家那群人戚青溪也不打算去见，她还不至于上赶着去找不痛快。 她准备直接回自己院子里头收拾东西搬回去，白青霄这事儿倒是提醒了她该避嫌的还是得避嫌。筆趣庫 可没曾想她不去找麻烦，麻烦却主动找到她身上来。 去往戚青溪住的院子需要经过厅堂，她不过是从旁边的廊边路过，却不曾想郭家人正在客厅里头起了争执，这“战火”一不小心就波及到了她身上。 郭家大夫人瞧见外头正路过的戚青溪，走到门前气冲冲地指着她道:“你不愿意回家看书，是不是因为心里还惦记着这个小贱蹄子，不舍得回家了？” 戚青溪闻言停下脚步沉着脸看 向郭家大夫人冷笑道:“夫人这么指着我，莫非口中的小贱蹄子说的是我？没记错的话我家大人比您家郭大老爷品级高上一级，我这诰命的品级也比您更高些，您觉得称呼我为小贱蹄子合适？还是夫人不将朝廷法度放在眼里？” 郭大夫人原本就因为儿子不愿同她回家气得不轻，如今戚青溪这番说辞，简直就让她火冒三丈。 郭大夫人也顾不得什么仪态冲戚青溪怒吼道:“我是你舅母的嫂嫂，是你的长辈，你就这般同我说话？若不是我看不上你，你还能有机会嫁给顾子琮？还轮得到你如今这般在我面前耀武扬威？” 戚青溪也不甘示弱道:“如此我还得多谢郭大夫人看不上我的这份恩情不是，所以为了感谢郭大夫人这份恩情，我也不打算再同你计较什么，若再有下次可别怪本夫人不讲情面。”筆趣庫 郭大夫人脚下一个踉跄，不住地拍着自己的胸膛顺气，她转头朝自家儿子喊道:“你看看你看看，你难道还要为这等目无长辈的女人忤逆十月怀胎生你，含辛 茹苦将你养大的母亲吗？” 一旁的郭姨母也帮腔道:“是啊则正，念菲才是你明媒正娶的妻子，你为着一个外人不管不顾自家妻子母亲，却是不像话的。” 而徐念菲却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站在她母亲郭姨母身后，捏着手指盯着指甲上的蔻丹看。 戚青溪打量了一圈都没见着她舅母郭氏的身影。 就在此时，郭彦平“嘭”地一声跪在地上，满脸痛苦地看向郭大夫人:“母亲，求您别说了，我同您回去便是。” 他原本就心中有愧于青溪表妹，再让他母亲这般闹下去，他便真的是无地自容、要以死谢罪了。 郭姨母上前扶起郭彦平:“好孩子快起来，你早答应你母亲不就好了。” 郭家大夫人也顺便吩咐手下的丫鬟婆子到郭彦平院子里头，去帮他把带过来的东西重新收拾了搬回家去。 戚青溪却突然冷笑一声:“先前郭三公子若是说要回去，谁都不会拦着，可如今怕是不能了。只要我戚青溪在这庄子上多住一天，郭公子便也别想先我一步回家去。” 第303章 做个见证 郭彦平闻言满脸震惊地看向戚青溪，郭家大夫人更是指着戚青溪的鼻子骂她不要脸，而徐念菲则是一副看好戏的模样看着戚青溪。 只有郭姨母尚算冷静:“顾夫人，这是我们的家事，你一个外人怕是没有插手的份吧。” 若不是怕惹得她公爹不满，得顾及着齐王那边的姻亲，她真想上去给这小贱蹄子几巴掌。 郭姨母瞪着戚青溪哼声道:“你一个有夫之妇同旁的男子这般住在一个宅子里不成体统便算了，如今还非拉着不让别人家的相公回家又是个什么道理？待子琮回来，我非得好好同他好好说说，让他好生教训教训你这鲜耻寡廉的妇人。”筆趣庫 戚青溪仿佛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她大笑几声，随后沉着脸到:“好啊，到时候我和我家大人必然扫榻以待、倒屣相迎徐夫人的到来，不过这会儿……我倒是要同几位好好掰扯一番你们方才之言。” “听你们这口气，是觉得我同郭三少爷有私情才特意 邀着一起住在这宅子里头的？还说三少爷是为了我才不愿意同你们回家，是这意思吧？” 戚青溪嗤笑道:“几位不会还觉得是我让郭少爷在考场中晕倒被抬到庄子里头的吧？” “你们如此言之凿凿地当着我的面污蔑我同郭家三少爷的关系，这会儿若是不把话说清楚三少爷便这么跟着你们走了，岂不是就坐实了你们的污蔑之词。” “青……戚夫人，我母亲他们是气急了说的无心之词，您千万莫要放在心上。” 郭彦平着急地上前解释，却被郭大夫人一把拉住。 “污蔑之词？你倒是问问这在场之人谁听到我污蔑你的话了，又有谁会站出来替你作证。”郭大夫人眼神轻蔑地看向戚青溪，“还是年轻，还是嫩点儿。” 这郭大夫人从前就是个没脸没皮的，否则也不会为了攀高枝儿以死来威胁自己儿子退婚，戚青溪早已是见怪不怪。 不过郭大夫人以为她能这么一次又一次没脸没皮地拿捏别人， 那可真是太天真了。 俗话说软的怕硬的，硬的怕横的，横的怕不要命的。 她这次还非得耍耍横，治治郭大夫人这般的硬茬子，也免得这群人下次再胡言乱语、口不择言，拿她当软柿子捏。 戚青溪正准备开口，身后传来一个慵懒的声音。 “真是不巧，在下恰巧从此处路过，听到了几位的谈话，顾夫人若是不嫌弃的话，我倒是愿意做个见证。” 戚青溪微微一笑，不得不说白青霄来得太是时候，也省得她多费些口水。 “白公子愿意做见证那真是求之不得，便有劳您了。” 郭大夫人原本因为儿子妥协稍微降下去的火气“噌”地一下又烧了起来。 原本她是为了逼着儿子回家随便扯了个由头扯到姓戚的身上，谁知就这么巧被她路过给听到。 听到便也罢了，不过是几句不痛不痒的话，这姓戚的居然还就得理不饶人，更让她生气的是也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个姓白的要为这姓戚的小贱人作证。 第304章 颠倒是非 郭大夫人怒瞪着白青霄道:“我管你姓白姓黑，你一个外人少管我们家的闲事儿。” 戚青溪冷笑道:“郭大夫人这话说的可不对，此事牵扯到我，我姓戚我夫家姓顾，怎么就成了你们家闲事？再者，你若是非要扯上一层姻亲关系，这白公子亦是李家的姻亲，怎么就算是外人了？” “你……”郭大夫人哼声道，“懒得同你废话，则正，跟娘回家。” 郭大夫人拽着郭则正的胳膊往外走，戚青溪大喊一声“何护卫”，立刻有一个人影从屋顶上跳下来拦在郭大夫人身前。 郭大夫人气急:“姓戚的小贱人，我从前就知道你不是个好的，没想到你竟还真敢这么歹毒。怎么的，你喊这狗奴才来是想对我们动私刑不成？” 戚青溪冷声道:“看来郭大夫人没听清我方才的话，那我便再说一遍，今日你们污蔑我在先，还想当做无事发生般离开，当我是个死人吗？” 或许是几 人在前院的动静太大，后院郭氏等人也赶了过来。 尤其是戚允明，虽然他一时之间并未弄清楚到底发生了何事，但却第一时间冲上前去挡在了戚青溪身前。 郭氏先戚允明一步到前院，恰巧听到戚青溪的话，但她却没有开口问戚青溪发生了何事，而是皱着眉头走上前去问郭大夫人怎么回事。 毕竟她知道外甥女儿的性格，不是个喜欢惹事的。 可她这个大嫂。 从前都还算正常，这几年因着家中子侄的前程问题变得越发偏执，她三不五时就会听到娘家大哥大嫂又因为什么事情吵得不可开交，惹得家中老太太气急食不下咽。 因着上回叔母的事情，她原本也是懒得管娘家这些破事。 但她毕竟是郭家女，从小受着郭家的锦衣玉食长大，虽父母偶有偏心，对她却也是娇养着的，她又怎么能真正做到对娘家不管不顾。 尤其是她则正侄儿，是她娘家那些子侄中最有出息 的一个，郭家的未来说不定都得交到他手上，听说则正出了事，她自然是十分紧张。 她一到郭府便觉察到了府里头压抑的气氛，则正也是将自己关在院子里头不吃不喝、谁都不见。 为了让则正能早日从颓靡中恢复，她才同她爹商量着把则正接到庄子里头来住着。 她大嫂要来看自家儿子她也没道理拦着不让人家母子见面，但她也不想看她大嫂那副哭哭啼啼的怨妇模样，便喊了则正到前院厅里头去见他母亲，她则寻了个原由避着几人。 谁知她这个大嫂，真是到哪都能同人吵闹起来。 郭大夫人已然被气的说不出话来，郭姨母见状站出来替她说话。 郭姨母笑着上前去拉着郭氏的手道:“你们家这丫头，也是个嘴皮子利索的。则正说要同大嫂回家住去，她要死要活的非拦着不让。她和则正二人可都是有家室的，这么缠着可不成体统，正好你来了可得好好劝劝她。” 第305章 不会轻易放过 戚青溪可真是佩服郭姨母这颠倒黑白的功夫，三言两语便将过错全推到了她身上，但她怎么可能让郭姨母得逞。 她最近突然悟出一个道理，碰到这蛮不讲理的人，你稍稍退上一步，她便能得寸进尺爬到你头顶上耀武扬威。 今次她若真这么轻易放过郭家这几个，这群人还不定又如今天这般泼什么脏水在她身上。 “按照徐夫人这说法，是我拿刀架在你们脖子上让你们骂我是鲜廉寡耻的小贱蹄子，是也不是？” 郭氏听了戚青溪的话，满脸不悦地看向郭姨母，等着她开口解释。 谁知郭姨母一开口便是狡辩之词:“那还不是你这丫头非拦着不让我们走，被你气糊涂了不是。” “那我听到的那些什么郭少爷是为了我才留在宅子里，为了我才不愿回家之类的话，也是被我气糊涂了说出来的？” 郭氏等人听了这话面色一黑，郭姨母又要狡辩，戚青溪自然是不会给她这个机会。 她声音淡漠道:“我不管你们是为着什么缘由，都是身戴诰命的夫人，如此口不择言侮辱我还想当无事发生般离开。几位既然这般喊打喊杀地闹着要离开，我自是不可能真动手。” “但我性子烈，受不了这份污辱。今日你们若是不能我个交代便离开，我只有入宫请太后娘娘为我做主。几位夫人不将我放在眼里，总不能也不将母仪天下的太后娘娘当回事吧。” 郭大夫人指着戚青溪看向郭氏气冲冲地道:“瞧见了吧，瞧见了吧，这才刚嫁给顾子琮几天就学会狐假虎威了。” 郭大夫人指望着郭氏能替她出头训斥戚青溪。 甚至戚青溪自己都觉得今次她这般同郭氏娘家人闹到下不来台的局面，郭氏难免会心中不悦，她都已经做好了事后同郭氏好生赔罪的打算。 `谁知郭氏却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她并未出言训斥戚青溪，反倒是点头赞成戚青溪的做法。 “太后娘娘向来公正，此事由太后娘娘做主决计不会不公。” 众人纷纷讶异地看向郭氏，以为郭氏是在说笑，又或者是准备高高拿起轻轻放下，都等着郭 氏接下来的说辞。 可郭氏却一脸淡漠地看着自家嫂子和姐姐，并不打算再多说些什么。 这回不但是郭大夫人，连郭姨母也开始急了。 真要是闹到太后娘娘那里去，就算是几句口角纷争，那也免不了要受到责罚。 之前因为念菲的事情，她已经在徐家够没脸了。原本想着则正是个有出息的，指望着他这次科举能一举成名考中个状元什么的，让她在徐家重新挣回脸来。 谁知道则正居然出了这事儿。 毕竟连她那个当阁老的公爹都说过则正今后定是有出息的孩子，她这又是岳母又是姨母的，更是得跟着来看看。 若受到太后娘娘的责罚，只怕没几日就会闹得京城人尽皆知。这要是丢了家中颜面，她娘家倒也罢了，她公爹和婆母那头定然是不会轻易放过她的。 但想要她道歉，这戚氏怕也是还没这么大面子。 郭姨母想将这事儿小而化之:“这不过就说了几句闲话，怎么还较起真来要告到太后娘娘处。” 戚青溪冷哼一声:“原来徐夫人平常同人说闲话开口便是贱人贱蹄子，难不成阁老家诸位夫人小姐都这般称谓他人？妾身可是好奇得紧，他日定当好好同徐老夫人请教一番。” 郭姨母一心想将事情敷衍过去，可偏偏郭大夫人看不清郭姨母心中的苦楚，也依旧不管不顾地胡言乱语。 “你在这吓唬谁呢，就凭你还想在徐夫人面前说得上话，你……” 郭大夫人言语中的蔑视不言而喻，还将戚青溪当成是从前那个她看不上眼且任她摆布的小媳妇。 但郭姨母不愧是徐阁老家的媳妇儿，很是有些审时度势的本事，她立刻大声说话斩断郭大夫人的话头:“行，你既不认我们这门亲戚，但我们做长辈的却不能同小辈一般见识，我这个做姨母的就先给你赔个不是，可好？” 郭姨母说完这番话看向戚青溪和郭氏。 她当然不是真的想道歉，她毕竟是郭氏的亲姐姐，她不相信郭氏真的能站在旁边冷眼看着她这个亲姐姐没脸。 郭姨母正等着郭氏对她的话有所回应，可郭氏却依旧神色淡淡 不言不语。 郭姨母等了半天也不见郭氏开口帮她说话，心中已然极为不快。 照这架势，今日她若是不低着个头，这姓戚的小贱蹄子怕也真的不会轻易放过她，毕竟人家现在的身份地位非往日可比，想要求见皇上太后是再轻而易举不过的事情。 郭姨母心下一横，想着大不了在这失了些颜面给姓戚的这小贱蹄子赔个罪，也好过之后闹得满城风雨让自己后半生都过得不舒坦。 谁知她还未出头，徐念菲突然冲出来对着戚青溪骂了起来。 “不过是个野山鸡，真以为自己嫁了子琮表哥就能变成凤凰了，还想让我娘给你赔罪不成？你也配？” 挡在戚青溪跟前的戚允明听不得有人这般辱骂他阿姐。 “你再敢说一遍。” 戚允明微眯着眼睛看着徐念菲，脖子上青筋暴起，说话声音不大且带着些微哑，却比冬日寒风更冷上几分。 倒是让徐念菲卒然打了个冷颤，不自觉便往后退了几步，也熄灭了她之前的那份气势汹汹，几次想要张嘴说话都顾忌着戚允明的冷脸不敢言语。 郭姨母见状赶忙将徐念菲拉到身后，也未免将事情越闹越僵，到最后越发不可收拾，再不敢有其他想法，老老实实同戚青溪赔不是。 “顾夫人，今日我出门前多饮了几杯，一时没管住嘴说了几句胡话，我这给您赔礼了。” 说罢，她又扯了扯徐念菲，道:“念菲也是陪我多饮了些，您也别同她计较。” 这般同戚青溪道歉实非徐念菲本意，可她看着戚青溪跟前戚允明的那张冷脸也属实不敢再说话。 倒是郭大夫人依旧看不清形势，嘴上依然骂骂咧咧，甚至还牵扯上了顾瑜和她跟前的允明。 虽说戚青溪听多了诸如此类诋毁她的话语，已然没了多大反应。 旁人背后这般说她，她只当自己是个聋子，不去理会便是。 可若是当着她的面也敢这般无理，那丢的便不仅仅是她的颜面，连带着顾瑜都会没脸。 更何况这是允明第一次在旁人面前立威，还是为了她，此时她若是再退，只怕这群人今后再不会将允明当回事。 第306章 将她们请出去 戚青溪将戚允明拉在身后，也学着那些京中颇有威望的夫人们摆出一副凌厉的模样:“郭大夫人这嘴皮子好生厉害，您既这般不将我顾家和戚氏放在眼里，那便也无需再多言，咱们今后且走且瞧吧。” 郭大夫人不屑地白了戚青溪一眼，还以为这小贱人有多大本事，不过也是纸糊的老虎，装腔作势。 她心中甚为得意，走到戚青溪的身边趾高气昂地嗤笑一声:“走着……瞧！”说罢，拉着郭彦平的手堂而皇之地离开。 “慢着。”戚青溪转过身，亦是嗤笑一声:“我说咱们今后且走且瞧，可没说今日这笔账就这么罢了。说了我不走郭少爷也别想离开庄子，当我是开玩笑呢？来人，将郭少爷请回他院子里头去。” 旁边的奴仆得了戚青溪的吩咐，立刻上前去将郭彦平同郭大夫人分开。 郭大夫人死死拉着郭彦平地手不愿意松开:“大胆，你们敢这么对本夫人。小妹，小妹，这小贱蹄子敢在你庄子里头如此猖狂，你就打算站在一旁这么看着？” 郭氏自然是相信戚青溪所说的，她大嫂和大姐口不择言侮辱青溪的话，但这 会子亲耳听到，也真是让她开了眼界。 国子监祭酒家的儿媳妇儿出口便是污秽之词，若是叫旁人知晓，还不知道在背后要如何嗤笑他们郭家，她父亲又还有何颜面在国子监教书育人。 郭氏越想越怒，她这嫂子这般不管不顾的，怕是根本没将自己当成是郭家人。还有她大姐，这可谓是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也是不将自己当郭家的女儿，不在乎自家老父亲的名声了。 既是如此，那便让他们在青溪手上受些教训，省得哪天在外头丢人现眼坏了郭家的名声。 郭氏朝她大嫂冷笑:“我看什么，我什么都没看到。远浩、允明你们几个都回自己院子里看书去，前头的事情都交给青溪处置。”筆趣庫 郭氏吩咐完这话，重重地往后甩了甩衣袖，头也不回地离开前院。 戚允明虽听了郭氏话，却担心着自家阿姐，怕她一个人应付不过来，不愿离开。 戚青溪见状拍了拍他的手安慰道:“你放心回去，我这有这么多仆从侍卫在，她们不能拿我如何。” 戚允明沉吟片刻，这才点头离开。 而那几个得了戚青溪吩咐拉着郭彦平的仆从 ，原先还因着郭氏稍有顾忌，这会儿见自家夫人完全不愿理会此事，也不再手软，加重手上的力道三两下便松开了郭大夫人拽着郭彦平的手。 郭大夫人气急，冲着自己带来的那几个奴仆大喊道:“都是死人吗，还不过来帮忙。” 郭大夫人身边的几个奴仆见状也立刻上前去拉人，便是郭姨母也偷偷暗示着自己身边的奴仆去帮忙。 正所谓人多力量大，郭大夫人这边的人很快便将庄子上的几个奴仆给拦了下来。 但戚青溪哪能这么容易让他们得逞。 “阿大阿二，送郭少爷回后院去。” 戚青溪大喊一声，立刻又有两个身佩刀剑的侍者从屋顶上跳了下来，三两下便将郭彦平从郭大夫人身边拉了回来，架着郭彦平往后院飞奔而去。 这回，郭大夫人是彻底没了法子，瞪着戚青溪的眼神也是恨得能沁出血来，她伸手便朝戚青溪扑了过来:“小贱人，看我不掐死你。” 戚青溪身边的银杏和红杉亦不是吃素的，立时就将郭大夫人拦了下来。 戚青溪也不愿再同郭家几人啰嗦:“再来几个人，将徐夫人她们也一同请出去。” 第307章 解忧的法子 这回，不管郭大夫人如何挣扎辱骂，最终还是被请出了庄子去。 解决完这事儿，戚青溪想着自己还是该到郭氏面前请罪去。 虽说郭氏于此事的态度是任凭她处置，但毕竟是郭氏的娘家人，她这般不给面子，难免郭氏心里不舒服。筆趣庫 郭氏待她比之亲生女儿更甚，她不想同郭氏生出龃龉。 谁知戚青溪还未说什么，郭氏却先一步拉着她的手让她不要介意方才的事情。 郭氏不住地摇头，同戚青溪念叨起了娘家的事情:“我娘家自我高祖父那代起便自诩是书香门第，我曾祖父当年甚至还曾入过内阁。到我祖父和父亲这里，虽说不是什么入阁登坛之命，但却也官至帝师，才有郭家这几代下来满门荣光，可你看看如今……” 郭氏长叹了口气，话未说完却未再多言，戚青溪却知晓她未尽之言。 如今的郭家虽因着郭祭酒曾为启泰帝老师的缘故，在皇帝面前仍是圣宠优渥。 可郭祭酒下头的几个兄弟子侄却未有一个出众之辈，唯有孙子辈出了一个从小由郭祭酒一手培养长大的郭彦平尚算出众。 是以郭大夫人虽 然有三个儿子，可最看重的却还是幼子郭彦平。 戚青溪从前也时常听到郭大夫人同郭彦平念叨着什么今后就指着郭彦平支撑着郭家门楣，最好是能给她挣个一品的诰命夫人当当，所以她对郭彦平的管教亦是极为严格。 郭彦平每日几时起几时睡，穿什么衣服用什么吃食，都要按照她的安排来，郭彦平稍有违逆郭大夫人便要死要活地打闹，再出众的人也经不住郭大夫人这般近乎疯魔的掌控。 以郭彦平的聪明才智，满腹经纶，会试中第自当是不在话下，可却因着时运不济晕倒在贡院当中。m.x.com 戚青溪觉得除了时运不济外，还有很大一部分原因要归咎在郭大夫人头上。 郭彦平在意这次会试，郭大夫人怕是比之更甚，郭彦平身上由此而来的压力不言而喻，只怕郭彦平就是因为压力过盛才导致紧张过度才会出这事儿的。 如今这个时代是最讲究孝道的，而如郭彦平那般知书达理的读书人最是注重礼教，因而也算是被他母亲捏住了命脉。 上回逼着他娶徐念菲是，这回逼着他回家念书亦是，郭彦平稍有反抗郭大 夫人便是又哭又闹甚至还以性命相胁，逼得他不得不妥协。 反观郭彦平的两个哥哥，白白比郭彦平长了许多年岁，却因为碌碌无为反倒是过着优哉游哉的惬意生活。 郭大夫人如此折磨郭彦平，戚青溪都怀疑郭彦平是不是她亲生的。 母亲如此，如今又多了徐念菲同郭姨母这般半分不肯为他着想的妻子和丈母娘，说起来郭彦平也真是可怜。 戚青溪这般为郭彦平惋惜着，那边郭氏又开口说话。 “我大嫂同我姐姐说的那些腌臜话你也别放在心上，此事我定会告诉我父亲，不会让你白受了委屈。此事你做得对，若这回则正真被他母亲带回家去，这孩子怕是真真要被她们逼疯了去。只是这孩子若这般一次又一次地被她们拿捏住，早晚是会毁在她们手上。”郭氏皱眉叹气道。 郭氏不但不怪罪，反倒如此体谅她，戚青溪心中十分温暖，她又见郭氏为郭彦平之事愁眉不展，她倒是有法子能解郭氏之忧。 戚青溪凑到郭氏耳边耳语，郭氏连连点头:“好好，你尽管一试，就算不能成功，局面也不会比现在更糟糕。” 第308章 来信 郭大夫人不会就此善罢甘休，郭姨母亦不是什么善茬，戚青溪猜想着她们保不准回去请了郭氏的母亲郭老夫人来。 未免再生是非，她还是决定搬出去住。 但在此之前，她还要先去一趟郭彦平院子里头。她的法子再好，若是郭彦平不同意、不愿意配合到最后还是枉然。 戚青溪刚出郭氏住的院子，便瞧见了等在院前的郭彦平。 郭彦平见戚青溪从郭氏院里出来，耷拉着脑袋一时间有些手足无措，许久才开口说话。 “青溪表妹，方才的事情……我代我家里人同你说一声抱歉。”郭彦平拱手作揖。x.com 戚青溪心中暗暗叹气，看着郭彦平道:“则正表哥，您真就打算一直这般浑浑噩噩地过下去吗？” 郭彦平苦笑着摇头道:“你知道这世上有两件事情是无法选择的，一是出身，再有便是气运。我的出身和气运已然比这世间绝大多数人好上万分，又哪敢再强求什么？” 戚青溪看着郭彦平这垂头丧气的模样真可谓是哀其不幸，怒其不争。 戚青溪冷笑一声:“所以你当初同我说的那些什么将来要用自己所学造福一方百姓之类的，其实都是诳人的假话。 ” 郭彦平听到这话，立刻着急道:“不是的，我的心志从未改变过。只是……” 只是他这次会试除了这等意外，又要再等上三年才能有为官的机会。且他母亲如此，如今又有这般强势的岳家在，只怕他这辈子都不可能再有机会出京城去外头当官。 戚青溪哪能不知道郭彦平心中的犹豫。 这世上如郭彦平这般越是重责任之人越是要承受更大的压力，仿佛他们生来就是为别人而活，没有半分自我，但凡稍微表现出一丝丝自己的意愿想法便要被人训斥不该，可他们又做错了什么？ 戚青溪不由叹了口气，随后她微抬着头神情略严肃地盯着郭彦平道:“且不论什么缘由，我只问您若是没了旁的阻拦，您可愿意远离京城的这些是非？” 郭则正又是一声苦笑:“能由得了我愿不愿意吗……” 戚青溪打断他的话:“您只需告诉我您愿意不愿意，我自有法子能帮得了您。” “我当然愿意，只是……”郭彦平一脸迟疑，想起方才他母亲说的那些侮辱人的话语，“只是我怕又连累你。” 戚青溪觉得郭彦平如今越发地婆妈，她不耐烦看郭彦平这副模样， 摆摆手道:“我就当则正表哥没意见了，接下来的事情我会办妥，您等消息便是。” 语毕，她也不再同郭彦平多说什么，带着两个丫鬟回自己住的院子收拾行李去。 戚青溪在屋里头看着红杉银杏二人收拾着行李，庄子里头的管事领着一个小厮走了进来。 戚青溪认得小厮身上的衣裳，是她特意在自家绣铺里头为自家仆佣定制的衣裳，不过这人她倒是不认得。 这小厮一走到戚青溪面前便径直跪下行了个大礼:“小的给夫人请安。” 戚青溪如今对旁人这般给她下跪已经是见怪不怪，甚至她每回进宫也要这般给别人下跪行礼，她时常安慰自己这也算是入乡随俗了。x.com 戚青溪冲他挥手示意他起身:“你来找我可是府里有什么急事？” 那小厮笑嘻嘻地从怀里掏出一封信来，毕恭毕敬地递到戚青溪面前:“这是一个时辰前一位军爷送到府上的信，说是从北边来的，管事的一收到这信便立刻派了小的出来，让小的快马加鞭赶过来将信交到您手上。” 戚青溪听到这信是从北边来的立刻面露喜色，急匆匆从小厮手上接过信拆开一看，果真是顾瑜手书。 第309章 回府 【溪儿吾妻，见信如晤……】 目光触及到第一行字，明明是极为平常的话语，戚青溪没由来地面上一热。 她抬头瞧见众人正盯着自己看，不自在地轻咳了一声，叠起手中的信扫了眼众人:“你们该干嘛干嘛去。” 两个丫鬟已然猜到来信之人是谁，见自家主子这模样互相对视一眼，捂着嘴偷笑了起来。 想到一会儿就要回府去，戚青溪吩咐来送信的小厮在门外先等着，正好能帮着搬运些东西到马车上去， 那小厮应声站到门外，两个丫鬟也继续忙碌着手头上的事情，戚青溪则走到里间继续看顾瑜的来信。 她一行一行仔细地看着手中的信，生怕疏漏了一个字。 信中，顾瑜提及原本他是觉得不过是去辽东接个亲，要不了十天半月便能回来，谁知瓦金使团那边却突发状况，过境时使团突遇刺杀。m.x.com 看到此处，戚青溪心里咯噔一下，生怕顾瑜也出了什么事，但冷静下来想到顾瑜说的是使团过境时发生刺杀，他应当是平安无事的。 戚青溪耐着性子往下看，为了避免两国冲突，他们要调查清楚事情原委，所以怕是要耽搁一段日子才能回程。 顾瑜又道，如今京城正值冬春季节转换时期，是 最易感染风寒之时，万望她保重身体，照顾好自己。 再有便是，舅母王氏惯来体弱，这几年因年事愈高身体也越发不好，可惜他不能时常在舅母面前尽孝，只能拜托自家夫人替自己时常去探望一二。 顾瑜这么一提，戚青溪想起来自己也确实好长时间没去过宁国侯府，她决定明日就去宁国侯府探望一二。 信的最后，顾瑜说道自己虽不能尽快赶回家，但会每日都写信回来，也盼着戚青溪能抽空回他几封信以解他相思之苦。 戚青溪看着最后这几行字忍不住笑出了声来，惹得正在收拾行李的两个丫鬟皆歪头看她。 她敛住笑意收好书信吩咐两个丫鬟专心手上的活，正好她趁这时间再去一趟郭氏院里同郭氏打声招呼，方才只顾着说郭彦平的事情，都忘了同郭氏说自己回府的事情。x.com 如今有了顾瑜的来信，她也正好有了回家住的借口，也免得她说别的原由让郭氏多想惹得郭氏心里不舒服。 果然如戚青溪预料的，她刚同郭氏提起自己要回府住的事情，郭氏立刻出言安慰她，让她不要担心，她绝不会再让郭府的人到庄子上来闹事。 戚青溪告诉郭氏，她误会了。 她之所以要回府去是因为收到 了顾瑜的来信，让她多到宁国侯府去看望王氏，她想着择日不如撞日，便准备明日就去，顺便也去一趟宫里同贤妃娘娘问安。 想着这一来一回要耗费颇多功夫，干脆搬回府里去住方便些。 郭氏成功被她这番话说服，也不再纠结什么，倒是吩咐她身边的嬷嬷跟着一同回去府上取些人参燕窝之类的滋补品，让戚青溪带到宁国侯府去，算是她的一点心意。 戚青溪顺道去了戚允明院中，嘱咐完戚允明安心看书。又去了趟李念月和戚暖院里头，吩咐两个小姑娘若是庄子上有事情立刻派人去知会她。 交代完这些，两个丫鬟那边也已经将东西收拾妥当搬上了车，就等着戚青溪坐上马车回府去。 马车在路上颠簸了一两个时辰才到顾府，因着装行李的马车先行一步，府中管事的也得以提前得到消息在府门前候着。 戚青溪刚进府里，便有一个管事一路跟在她身后头。 戚青溪停下脚步转头看那管事的:“可是有事？” 管事先是恭敬给戚青溪行了礼，然后才开口道:“原本事情已经过了许久，但小的还是觉得应当同您知会一声。” 管事停下话语，低着头等着自家主人发话需不需要他继续说下去。 第310章 赵静婉受罚 戚青溪见着管事要说不说的样子，觉得这管事心眼还挺多，若是他要说的只是些无关紧要的小事，戚青溪可不会轻饶了他。 “何事你直言便是。” 管事见戚青溪发话，这才开口道:“小的原是宁国侯府的仆役，后有幸被调遣到顾府来当了管事，但小人却还有家人在侯府里头做事。前几日正巧小的休息回了趟侯府，听我那亲戚说侯夫人之前得了风寒在床上躺了好些日子，最近才见好些能下床走动了……” 管事话还未尽，只见戚青溪惊呼道:“你说什么？” 不怪戚青溪如此惊讶，她前脚刚收到顾瑜的信让她照顾好自己别感染了风寒，又让她多替他去宁国侯府探望舅母王氏，这后脚她就听到王氏病了许久的消息。m.x.com 戚青溪也再顾不得多说些什么，边转身往门外走还边吩咐这管事的赶紧备车，她得赶紧到宁国侯府看看去。 戚青溪到侯府的时候，王氏的两个侄女儿王媛和王嫣正陪着王氏在花园里头散步。 “怎么 不见世子夫人？” 戚青溪站在垂花游廊看着王氏姑侄几个，问旁边给她引路的仆妇，谁知这仆妇吞吐半天说不出一句整话来。 见这仆妇这般模样戚青溪察觉出了一丝不对劲，她轻声呵斥道:“怎么你是觉得我叫不动你，不配让你回答我的问题？” 王氏自己持身严谨，治府也向来严谨，最是容不得下人有什么违逆或者乱嚼舌根的言行，是以才没有人敢随意将王氏感染风寒的消息传出府去，否则戚青溪也不会这么晚才过府来探望王氏。 戚青溪知道府中下人无有不守规矩的，所以她才故意说着话吓这仆妇。 果然这仆妇一听到这话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少夫人饶命，世子夫人是……是……” 戚青溪见这仆妇一副要说不说的样子，看来赵静婉是真的出了什么事，她冲那仆妇轻吼道:“是什么，你赶紧说啊！” “世子夫人害死了姝姨娘肚子里头的孩子，被夫人罚到佛堂每日抄写佛经、面壁思过，三个……三个月 后才能从佛堂搬出来。” 戚青溪听到这个消息甚为讶异，看着远处有说有笑的姑侄几人，她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 虽然她知道赵静婉深爱着沈铮并且也确实不怎么待见沈铮的妾室王姝，但也绝不会做出此等为了争宠谋害人命之事。 而且依照王氏的性子，宁国侯府如今又正是子嗣单薄的情势，若赵静婉真害了沈家子嗣，即便赵静婉是太后娘娘的嫡亲侄孙女、长兴侯家的嫡小姐，王氏也绝不会这般不轻不痒地罚她在佛堂思过。 看来这事儿有些蹊跷，而且王氏也知道事有蹊跷所以才没有重罚赵静婉。m.x.com 想通了这一层，戚青溪倒也没那么担心赵静婉的处境了，等她拜见过王氏后便找机会去见见赵静婉，自然便能知道发生了何事。 整理好自己的心绪，戚青溪微皱着眉头急匆匆地往园子里头走去。 王氏眼尖，一眼就看到朝这边火急火燎走过来的戚青溪，她远远看着戚青溪笑眯眯地喊道:“你慢些走，别摔着了。” 第311章 抢话 戚青溪还未来得及回应王氏，王氏旁边的王嫣却在注意到戚青溪过来后狠狠瞪了她一眼。 对于此等幼稚的行为，戚青溪只当自己眼瞎没看见。 倒是王嫣她大姐姐王媛，在戚青溪走到她眼前时规规矩矩地行了个礼。 正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不管王媛之前的心思如何，戚青溪此刻也给她回了个礼。 待她要给王氏行礼时却被王氏一把抓住手臂，王氏见到戚青溪很是高兴，笑容满面地拉着她的手道:“不是说你跟随李夫人到城外庄子上小住了吗，怎么今日得空过来？” “我今日才听说您染了风寒，可把我急死了。”戚青溪仔细地打量着王氏，“这会儿瞧见您好端端的，我就放心了。” 不曾想王氏还未说话，王嫣却先一步出言指责起了戚青溪:“若是真着急早不来看望姑母，等到姑母病愈了倒是来假情假意地问候几句。” 王氏闻言皱着眉头轻斥王嫣:“嫣儿，休得胡言。” 不过戚青溪听到王嫣的话却并不气恼，这话虽说得 欠揍但也没说错，若是她早早地留意到侯府这边的动静，便也不会让王嫣有说这话的机会。 戚青溪面带歉意地给王氏行了个礼:“嫣姑娘说的没错，是我的错，若我勤快些来侯府探望您，也不至这么晚才知道您生病的消息。” 王氏瞪了一眼王嫣示意她闭嘴，又转身继续拉着戚青溪的手轻言细语道:“你的心意舅母心里头都清楚着呢，是我让府里的人不许将我生病的事情说与你听的。”x.com 王氏摸了摸戚青溪的手背:“子琮如今不在府里头，偌大的顾府里头那些杂七杂八的事务都要你一人处理，而且又碰上你娘家哥哥弟弟要去参加会试，诸多事情已经够你忙的。我这边也不人伺候的人，哪里需要你特意放下手里头的事情专程来照顾我。” 戚青溪刚想开口，王嫣又先她一步抢了话去:“便是专程来照顾您也是应该的，谁让你要嫁给子琮表哥的。” 戚青溪在心里暗自冷笑，这个王嫣来京城这么久，张口就来想说什么便张口就来的 习惯还真是一点没变。 谁让她要嫁给顾瑜的？且不论她和顾瑜之间是否是两情相悦，再便是有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更何况她二人的婚事可是启泰帝亲下圣旨赐的婚。 宁国侯府如今受齐王所累牵扯进皇子夺嫡当中，正处在风口浪尖上，外头不知道有多少双眼睛盯着，一个不小心便会有无数弹劾针对的折子递到皇上案头。m.x.com 再加上王氏本就是谨言慎行的性子，自然也不会容许王嫣在她面前这般胡说八道。 果然下一秒王氏板着脸训斥王嫣:“住嘴，我平日里教你的谨言慎行、让你恪守规矩都当耳旁风了？你既喊子琮一声表哥，青溪便是你表嫂，你一再出言顶撞你表嫂，可还有一点规矩？还不给你表嫂道歉。” 要说王氏待娘家几个侄女儿，亲厚是真亲厚，但在教养方面也是比旁人更严厉几分。 王氏为戚青溪出头训斥自家侄女儿，戚青溪乐得看王嫣吃瘪，但她也自该给王氏面子不与王嫣计较。 “嫣姑娘无心之言，无需同我道歉。” 第312章 心思缜密的王氏 王嫣被她姑母命令给戚青溪道歉，原本是一脸的不乐意，听到戚青溪说不用道歉，瞬间又得意起来。 谁知还没得意一会儿，又听到王氏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你表嫂不同你计较你就当真不道歉了？你这张嘴，在自家人面前都是这般模样，要是到外头碰上那些难缠的主儿，全家都得被你害死。” 王嫣被王氏这一番训斥，眼泪瞬间盈满眼眶，可偏偏越是被王氏训斥她就越是张不开嘴。 王媛见状想要上前替妹妹道歉，却被王氏堵住话头:“你能帮得了她一时，她今后要嫁到旁人家去，同夫家有了龃龉，你难道还能跑到别人家里头去帮她说话不成？” 戚青溪在旁边看着王媛煞白的脸色忍不住心中一阵感慨，原来顾瑜平常同旁人说话时的那份冷面无情劲儿，源头在舅母这儿啊。 这么一说，她倒是有些想顾瑜了。 如今京城倒是渐渐回暖了，可北边依旧是冰霜严寒之时，也不知道他在 外头能不能吃饱穿暖照顾好自己。只盼着那件刺杀的案子早些查明真相，顾瑜也能早些归家。 不过仔细一想，大渝、瓦金使团和亲的时候发生刺杀案，看来是有人不愿看到两国和睦相处的局面，而这幕后主使之人可能是大渝、可能是瓦金，又或者是两国之外的人。 大渝和瓦金两国都不是无论背后之人是哪国人，要找出真凶只怕都不是易事。 最关键的还是瓦金那边若一直揪着不放，还不知道要耽搁多久才能回来，戚青溪在心中暗暗叹了口气。 “青溪，青溪？” 她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头，王氏喊了她好几遍她才听到。 等她再回过神来的时候发现只剩她和王氏二人在园中，王媛和王嫣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离开。筆趣庫 王氏仿佛是看穿了她的心思，笑道:“是在想子琮？” 戚青溪没想王氏竟能这般准确地猜中她心中所想，但她也毫不扭捏地点头承认:“我收到了夫君的家书，说是还 要耽误一阵子才能回程。” 戚青溪怕王氏担心，没敢直接说是发生了何事，但王氏却已然知晓了边境之事。 沈铮此次也在大渝去往边境的接亲使团当中，或许是他也写了家书回来，告知家中自己不能早些归家的原由。 王氏道:“边境之事怕是没那么简单，不过你也不要担心，瓦金那边也不敢有什么大动作，顶多误些时辰晚些回来。” 戚青溪点头回应王氏的话，又陪着王氏在园中边散步边闲聊着家常。 突然，王氏停下脚步，侧过头同她说话:“看来你已经知晓了你表嫂的事情。” 戚青溪神色诧异地看向王氏，她回想着自己说过的诸多话语，似乎半个字都未提到过赵静婉。 王氏被戚青溪这般诧异的表情逗笑。 她笑着同戚青溪解释道:“你和静婉比旁人家的亲姐妹还亲近，但你同我闲聊了这么久，却一句也没提到静婉，我猜你定是知道了她被我罚到祠堂面壁思过之事。” 筆趣庫 第313章 王氏的担忧 戚青溪从前只知道王氏做事严谨、心思缜密，却未曾想能细心至此。 她朝王氏福了福身道:“舅母英明，真是什么事情都逃不过您的眼睛，我也是方才来的时候没见着表嫂在您身边服侍，觉着奇怪便逼问了府里头的下人才知道。” 王氏拉着戚青溪的手:“果然是个聪明孩子。” 接着，王氏叹了口气，让戚青溪扶着她到不远处的廊亭坐下，同戚青溪说起赵静婉害得王姝落胎之事。 原来是王姝在去给赵静婉请安时不慎将赵静婉嫡亲祖母传下来的玉镯打碎了，赵静婉气愤不已同王姝起了争执推了王姝一把，这才导致王姝跌倒落了腹中胎儿。 虽然听王氏说完事情经过，的确是因为赵静婉的过错才导致王姝落胎，但戚青溪总觉得这事听起来有些蹊跷。 但一时半会儿的，戚青溪又说不出这蹊跷之处，这让她忍不住皱起了眉头，她的这些表情自然被坐在她身边的王氏尽收眼底。 “怎么突然皱起了眉头？”王氏问她。 戚青溪听到问话看向王氏，突然之间福至心灵，想通了这蹊跷之处。 虽然王氏的这三位娘家侄女她接触的最少的便是王姝，但架不住赵静婉每回同她见面都要提上这姑娘几句，虽然接触不多，但戚青溪多多少少也算知道些这姑娘的性子。 王姝在赵静婉面前向来唯唯诺诺，甚至话都不敢多说几句，怎么就敢在甩了赵静婉的镯子后还同赵静婉起了争执，甚至还能惹得赵静婉动了手脚。 除非是仗着有了孩子，恃宠生娇。 若是王媛和王嫣这么做她一点都不奇怪，可若是王姝的话，她倒是觉得不大可能。 按照王姝的性子，有了孩子就更应该小心避免同人起争执才对。 见戚青溪半天不说话，王氏又开口道:“此处只有咱们娘俩，想说什么不必藏着掖着，尽可直言。”m.x.com 有王氏这话，戚青溪本该直言才是。 可王姝毕竟是王氏嫡亲的侄女儿，若 她将自己的怀疑就这般直截了当地说出来，任凭王氏平常再怎么待她亲厚，只怕也会心生不悦。 但王氏已经发话，她也不好不回话。 于是戚青溪委婉道:“我从前一直觉得姝姨娘不是冲动之人，从前常听人说有身孕之人情绪多变，当真没错。” 听到这话，王氏挑眉看她，道:“你也看出来事有蹊跷了。” 戚青溪听出王氏这话不是疑问，而是肯定。看来事情果真如她猜测的，王姝落胎并不如表面看到的那般简单，而且明显王氏是知道各种蹊跷的。 王氏又开口问她:“若你是你表嫂，遇到此事又当如何处置？” 对于王氏提的这个问题，戚青溪想了好一会儿。 很明显王姝是有备而来，于赵静婉而言却是事发突然，完全在意料之外的事情，这种状况下若她是赵静婉也未必有什么破局之法。 戚青溪坦言道:“我也没什么好法子，只能做做事后诸葛，这会儿在这儿同您不痛不痒地聊上几句。” 王氏似乎不甚满意戚青溪这个回答，又问道:“那你觉得王姝为何要这么做？” 王氏这么一问，戚青溪倒真的认真思索起王姝的动机来。 即便王姝是王氏的侄女儿，但如今也不过是宁国侯府的一个姨娘而已。而赵静婉却是实打实的世子夫人，背后还有长兴侯府和宫中太后娘娘为其撑腰。m.x.com 一个和主母同时嫁进府里头的姨娘，却比主母先一步有孕。若是赵静婉是个狠角色，直接一碗堕胎药下去，便是宁国侯府心有不满怕也不会动赵静婉分毫。 所以按常理来说，王姝应当是小心翼翼地护着腹中胎儿，尽量离赵静婉远些才是。 可王姝非但不躲着赵静婉，还上赶着跑到赵静婉面前去得罪她，这是嫌自己命长还是嫌自己腹中胎儿命长？ 不对！ 戚青溪突然想到还有一种可能，如若王姝腹中胎儿本就活不长呢？ 若真是这样，一切便解释的通了。 王姝知道肚子 里的孩子活不长，所以干脆趁机陷害赵静婉。一旦成功，赵静婉便极有可能受到严惩不说，侯府上下也会因为她失了孩子而给予她更多的偏爱，可谓是一举多得。m.x.com 戚青溪神色讶异地看向王氏:“总不会是姝姨娘……可她看着也不像是会做出这种事情的人呀，但……但您……” 但如此一来，戚青溪又有疑惑了。 既然王氏知道是王姝设计陷害赵静婉，又为何还要将赵静婉关到佛堂去思过，在她看来王氏并非那种会因为王姝是自家亲侄女儿就寻思之人。 王氏对于戚青溪能这么快想通事情原由表示满意，同样，她也明显察觉到戚青溪的疑惑。 王氏笑道:“你是不是想问，我明知道是姝儿在陷害静婉，为何不但不惩罚姝儿，反而还将静婉罚到佛堂去抄写佛经、面壁思过？” 戚青溪这会子对王氏惊人的洞察力已经是见怪不怪，想来她的那些小心思也逃不过王氏的眼睛，干脆点头承认。 王氏却突然叹气起来:“你同子琮开府另过，我原本最是担心你们两个，若是真出了什么事情我们也不能立时去帮手。” 随后她又看着戚青溪柔声道:“我从前只道你舅父一家住得也近，有什么事情还能去找你舅母商量一二，如今见你遇事能这般机敏，我也更能放下心来。至于静婉……” 王氏又长叹一口气道:“我罚静婉却不是因着我偏袒姝儿，而是她被算计之后却迟迟看不出这是专门给她下的套。若她只是长兴侯府家的小姐，我不但不会罚她，还会押着王姝给她跪下赔罪。” 王氏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拍了拍自己的胸口道:“可她是宁国侯府的世子夫人，将来更会是侯府的当家主母，连这么点后宅伎俩都看不透……上次你舅父遭人陷害贪污军饷之事你也知道，咱们府里如今是树大招风，稍有不慎便会连累府里这上下几百条人命，她这般不谨慎我哪里能放得下心来。” 第314章 赵静婉的心思 戚青溪得了王氏的吩咐前往佛堂，赵静婉正聚精会神地坐在佛像旁的案桌前抄写佛经。 戚青溪敲了敲佛堂的木门，“砰砰”几声响。 赵静婉抬起头来，瞧见戚青溪一脸惊喜，她放下手里头的笔快步走到戚青溪面前:“你怎么来了。” 戚青溪没急着回话，而是从上到下打量了她一番，见她看起来无甚异样，这才开口道:“还好我来了，否则还不知道你被罚到佛堂面壁思过之事。” 赵静婉笑眯眯地挽着戚青溪的手道:“我这也是一时不察遭了别人的算计，不过就是跪几天佛堂，算不得什么大事。” 戚青溪侧头看向赵静婉神色带着几分诧异，赵静婉果真如她所料，已经看透了王姝的算计。 “你知道是姝姨娘算计的你？” 这回轮到赵静婉诧异看向她，道:“怎么你知道我是被她算计的？” 不过赵静婉也未深究，她摆摆手道:“王姝可没有那个胆子敢算计我，还不都是她那好母亲给出的主意。” 戚青溪没听懂赵静婉的意思:“怎么又扯到王姝她母亲身上去了？” 赵静婉拉着戚青溪到旁边椅子上坐下，又给她倒了杯茶水，这才慢慢道来。 王姝肚子里的孩子毕竟是沈铮的第一个孩子，整个宁国侯府都极为重视，但再怎么重视生出来也不过是个庶出的，再如何都撼动不了将来她所生的嫡子的地位，毕竟她身后还有个长兴侯府给她撑腰。 退一万步来说，就算她将来生不出孩子，她也是王姝肚子里这孩子的嫡母，这孩子也不敢不孝顺她。 而且沈铮将来还不知道会有多少个孩子，她总不能都一一除去，就算她有这个本事，她婆母王氏可不会纵容她这般肆意妄为。 所以她根本没有理由，也没有必要去害死这个孩子。 赵静婉当时确实没预料到王姝会来那么一招，她当时也慌了神没来得及细想。 过后她便被王氏罚着关到 了佛堂，冷静下来才越想越不对劲。 明明她已经免了王姝的晨昏定省，王姝自得了她的许可也都已经小半个月不曾来她院里请安。 可偏偏那日不但来同她请安，还走到梳妆台前说是要借镜子擦掉脸上的尘土，接着便打碎了她的镯子同她起了冲突，然后王姝便摔在地上孩子也没了。 “从前我娘家嫂子怀我大侄女儿的时候也摔过一次，吓得我娘立刻便去宫里请了太医回来。我还记得那太医说过，只要胎象稳，摔一跤也不会有什么大碍。我寻思着自知道王姝有孕一来就被府里当个宝贝似的养着，每日滋补不断，都快要当神仙般供起来了，怎么就会摔一跤便没了孩子。”赵静婉道。 听到赵静婉这话，戚青溪却是有不同的看法的。毕竟每个人体质不同，不能说赵静婉娘家嫂子摔一跤没事王姝便会没事，虽然她知道王姝是故意去招惹赵静婉的，但也不能凭借这个说法就定了王姝的罪。 显然，赵静婉也是知道这一点的，她又道:“我知道我这说法有些想当然了，但王姝肚子里的胎儿定然是有问题的，否则她也不可能舍得拿孩子来陷害我，毕竟当初她得知自己怀了沈铮孩子时的那个高兴劲儿可不是假的。所以我派了盼春暗中去调查此事，尤其是给王姝安胎的那个大夫。” 接下来也不用赵静婉多说，戚青溪也能猜出来给王姝安胎的大夫有问题，甚至还牵扯到了王姝的母亲，甚至王姝的母亲就是这事儿的主谋。 果然，赵静婉冷笑一声:“那大夫也不是什么硬骨，被盼春吓唬了几句便将事情全招了。说是姝姨娘的母亲不知道从哪个庙里求了一副必能生子的汤药让姝姨娘喝下，结果第二日姝姨娘便腹痛不止，喊了他去医治。” 不过那大夫去时已经迟了，王姝肚子里的孩子已经成了死胎，大夫原本是想着开服药把死胎流出来，谁知却被 王姝母亲拦住。 王姝她母亲害怕侯府责罚，便想了这么一出，干脆将这事儿栽赃到赵静婉头上。 如此一来，不但她撇清了干系，甚至还能让赵静婉吃苦头，最好是休了赵静婉她女儿就能成为世子夫人，孩子今后有的是机会再生。 这大夫原本被王姝母亲买通，收了大笔银钱准备回老家去的，谁知半路上被赵静婉派出去的人给拦住抓了回来。 赵静婉还买通了王姝院里的一个丫鬟，据说当时王姝母亲给王姝喝的那个方子里头的药都是她去外头药铺里买来的，王姝母亲说那些话时她也是在场全部听在耳朵里的。 戚青溪原本还想着提点赵静婉几句，可如今看来人家哪里用得着她提点，都是她在瞎操心。 不过赵静婉还真是深藏不露，连王氏那般心思缜密之人都未曾发觉自家儿媳妇居然有如此能耐，不但看穿了王姝的算计，甚至连事实真相都已经查得一清二楚。 戚青溪冲赵静婉竖起大拇指，笑道:“那你还不赶紧将这些事情告诉舅母洗清冤屈，还在等什么？” 赵静婉却突然憨笑了起来:“我这不是不敢嘛。” 戚青溪挑眉:“这有什么不敢的。” 赵静婉清了清嗓子:“沈铮是个单纯的性子，我觉得母亲应当不喜欢心思复杂之人，尤其是自己的儿媳妇儿，否则沈铮就该受欺负了。所以我……” “所以你便在舅母面前从来都是一副不同庶务的单纯模样？而且舅母居然就这么被你骗过去了？”戚青溪满脸震惊。 赵静婉点点头:“我从来不甚喜欢与那些小姐们相处，反而是喜欢出入军营，倒是让母亲产生错觉，以为我是个大大咧咧性子。母亲一直都以为许多的主意都是盼春出的，所以迄今为止我都藏得很好。” 戚青溪:…… “那你便想多了。”戚青溪道，“舅母都恨不得你和沈铮能有八百个心眼子，她也才能安下心来。” 第315章 败露 戚青溪瞧见赵静婉诧异望着自己的眼神，觉得自己果然还是应当提点她一番，她便把王氏同她说的那些担忧之言都一一告诉了赵静婉。 赵静婉听后整个人都呆愣住了，好半晌才开口道:“我原先还以为母亲是偏袒王姝才罚我到佛堂来思过的，原来母亲早就看穿了事情真相……” 戚青溪见赵静婉这般模样，想开口说些什么，却被赵静婉伸手从凳子上拉起。x.com 赵静婉拉着戚青溪边走边道:“早知道母亲是这等想法，我就不装了，我得去同母亲说清楚，也免得她总为我和阿铮操心。” 要说赵静婉不简单，她能这么快便查清楚王姝落胎的事情原委、还找到人证，赵静婉的确是不简单。 但要说赵静婉单纯，且看她如今这副着急忙慌着要跑去王氏面前证明她并不会任人欺负的模样，明明就单纯的很。 戚青溪突然就想起顾瑜从前说过的那些话，赵静婉对沈铮的喜欢是刻到骨子里的，只要是对沈铮好的事情，不管有多难赵静婉都会去做。 所以无论她心里有多不喜王姝，她也不会对王姝肚子里那个有着沈铮血脉的孩子动手。 不过若是有人敢害死了孩子还拿着孩子做文章，她也不是好说话的。 于是戚青溪又见证了一出好戏。 王姝的母亲原本是随王家大太太一同来京城贺礼的，却在回去之前得知了女儿有孕的消息，便厚着脸皮同王氏商量在府上多住些时日。 都是一家子亲戚，王氏没有理由留大嫂一家住在府上，却将想要留下照顾有身孕的女儿的另一位嫂子赶回家去。 可谁知却因为她的一个错误决定，害死了自己那还未出世的孙儿。 王氏虽已知晓是她这位好嫂子撺掇着姝儿去嫁祸赵静婉，可亲耳听到王姝院里的丫鬟和给王姝安胎的那个大夫一字一句吐露出详细经过时，她已然被气得说不出话来。 但即便如此，王氏也依旧冷静。 她有意考验赵静婉的处事之法，将 这事全权交给赵静婉来处置。 而赵静婉的处事之法也简单，正所谓捉贼捉赃，如今人证皆在，自然要拉着主使之人来对峙。 为了不让王姝的母亲提前知道有所准备，赵静婉还特意借了王氏身边的嬷嬷，以王氏的名义去将王姝母亲喊来。 王姝母亲见到王氏身边的嬷嬷来喊她，还以为王氏又要给她们什么好处。m.x.com 毕竟自从她们家姝儿落了胎后，侯府就一直赏赐不断，那些个补品每日如流水般送到姝儿房里。 如今赵静婉被关到佛堂，指不定哪天就被休了，姝儿是侯夫人的亲侄女儿，定然就会扶正成为世子夫人，之后就是侯夫人，那她就是侯夫人的亲娘了。 王姝母亲越想越美，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惹得王氏身边那嬷嬷不住侧目。 这嬷嬷方才可是听那大夫说，姝姨娘经此一事怕是这辈子都不可能再有身孕，害了自己的女儿和外孙还能笑得这般开心，真是疯子。 王姝母亲走了一路便笑了一路,可走到正厅，看到好端端站在王氏旁边的赵静婉时却笑不出来了。 她满眼错愕地指着赵静婉道:“你……你不是该在佛堂……” 不待赵静婉回答，她又一副了然的模样哼声道:“你别以为在夫人面前扮扮可怜就没事了，你可是害死了世子的第一个孩子，休想侯府能轻易放过你。” 戚青溪站在王氏身后，都忍不住要给王姝母亲这面不改色颠倒是非黑白的本事竖个大拇指。 “害死世子的第一个孩子，当然不能这般轻易放过。”赵静婉道:“不知您觉得这害死侯府长孙的罪名，该治个什么罪名才算公道？” 众人纷纷将目光转向王姝母亲，等着她的回答。 王姝母亲此时还未意识到自己的罪行已经败露，见众人看她，反倒是更有底气，她索性趁机将暗藏在心里许久的想法吐露出来。 她斜眼看着赵静婉道:“这等恶毒之人自是不配再留在侯府，就该,乱棍打出府去， 再不让她入咱这宁国侯府的府门。” 听到这话，赵静婉忍不住捂着嘴笑出声来:“这主意倒是极好。” 随后她又走到王氏面前道:“母亲，既然姝姨娘的母亲都这般说了，咱们便按照她说的办，想来如此外祖家那边也不会有什么怨言，您觉得如何？” 王氏见自家嫂子此时仍是一副犹自得意且无半分悔意的模样，亏得她还念着毕竟是她嫂子，若是赵静婉惩罚过重，她便开口为她说几句好话。m.x.com 如今看来，她嫂子这般有主意之人，应当是不用她帮着说什么的。 王氏点点头回应赵静婉道:“既然你舅母都这般说了，那便按她说的去做。” 有了王氏这话，赵静婉也不再顾忌什么，立刻喊了两个婆子来将王姝母亲架着准备扔出府去。 王姝母亲这才意识到事情不对，挣扎着大声喊叫起来:“好你个赵静婉，你还真是反了天了，我是犯了什么罪了你敢这么对我。你个毒妇，你害死了姝儿的孩子，如今又想害死我吗？大妹，大妹，你就任由这个毒妇在你面前如此肆意妄为不成？” 这声大妹喊的是王氏，王氏大病初愈，受不了也不想理会这吵闹，吩咐戚青溪扶着她回房去。 倒是这吵闹声将王媛和王嫣引了过来，二人不知发生何事，却见王姝母亲被人压着，嘴里还喊着什么赵静婉毒妇之类的话语。 她们以为王姝母亲仍是放不下王姝落胎之事，来找赵静婉不痛快来了，不过赵静婉此刻应该是在佛堂受罚才对。 王媛看了眼王氏身边的戚青溪，想到可能是戚青溪给赵静婉求了情，她姑姑便免了赵静婉的罚，结果被婶婶知道，婶婶气不过才来闹事。 毕竟是自家婶婶，王媛觉得自己理当上前替王姝母亲说话:“世子夫人，婶婶也是心疼姝儿肚子里的孩子才一时情急冲撞了您，何至于要将她赶出府去呢。” 王嫣也在旁帮腔道:“对啊，姑姑，婶婶不是有意的，您就饶了她吧。” 第316章 恢复本性 赵静婉正要说话，王氏将她喊住:“静婉，你去把柴房那两个带过来。” “是。”赵静婉应声道，她转头看了眼盼春，盼春冲她点点头，转身退出大厅喊了几个仆从与她一同去往柴房。 王氏让戚青溪扶着回去她坐下，深深看了眼两个侄女儿，然后开口道:“正好你们两个做个见证，咱们今天便把这件事情说清楚，也省得将来你们几个叔伯们到头来说我不顾念娘家，反过来把账算铮儿和静婉头上。” 王媛和王嫣二人听到王氏这话面面相觑，同时也意识到了事情并不如她们看到的这般简单。 不多时，盼春便带着几个仆从押着给王姝安胎的那大夫，以及王姝院里头那个被赵静婉收买了的丫鬟走了进来。 王姝母亲见到这二人这才慌了神，她声音颤抖地指着二人道:“你……你们……” 她想要冲到王氏面前却被身边的仆妇一把拉住，可纵使被拉住，也拦不住她大喊大叫着自己是被冤枉的，是赵静婉买通这二人冤枉的她。 真是贼喊捉贼。 王氏从袖中掏出一张薄纸扔在地上，冷声道:“怎么你去庙里求的这个生子的方子是静婉逼着你去的，你给姝儿抓的那副汤药也是静婉逼着你灌姝儿喝下去的？” 王姝母亲听到这话，似是抓到什么救命稻草一般:“对，就是那副汤药，一定是赵静婉在里头做了什么手脚，姝儿肚子里的孩子才会成为死胎的。是赵静婉，就是她害死了孩子！” 王氏已经厌倦了她满口的狡辩，不想再听她废话，命人捂住她的嘴。 王氏看向两个侄女儿:“可还要我再同你们从头到尾说一遍你们婶婶都做了什么？” 王媛和王嫣拧着眉头对视一眼，冲王氏摇了摇头。 姑母的话还有婶婶的那些辩驳之词她们听得分明，再加上眼前这人证和物证，可谓是坐实了婶婶的罪状。 王氏又道:“你们可还要帮着你们婶婶说话？” 二人皆摇了摇头。 王氏不愿再在厅内逗留，朝戚青溪伸出手，让戚青溪扶着她回房去，同时也吩咐赵静婉继续处理眼前这一片糟乱的人事。 戚青溪扶着王氏到卧房软榻上坐下，自己也坐在王氏身侧东一句西一句地同王氏说着话，想要转移王氏的注意力，免得她一直想着方才的事情心里不舒坦。 王氏和蔼地摸着戚青溪的头发，柔声笑道:“好孩子，我没事。倒是惹得你为我操心了。” 戚青溪挽上王氏的胳膊道:“舅母，您可得好好的，今后表哥和表嫂生的那许多孩子都等着您带他们到院子里头扑蝴蝶放风筝呢。” 王氏闻言故意板着脸道:“光是你表哥表嫂的孩子怎么够，你和子琮也得努力，我也等着抱外孙呢。” 戚青溪这会儿一门心思想着讨王氏高兴，也顾不上什么害羞不害羞的，厚着脸皮点头应道:“我们会努力的。” 王氏被戚青溪这话逗得哈哈大笑，这一幕正巧被处理完事情过来的赵静婉撞见，她索性也加入进去，同戚青溪二人你一言我一语的将王氏逗得乐个不停。 直到瞧见王氏面露疲色，二人嘱咐王氏身边的嬷嬷好生照顾王氏，这才起身离开。 刚走出院子，戚青溪突然想起来还有一件事情没告诉赵静婉。 “我差点忘了，舅母让我告诉你，宫里太后娘娘派人来传口谕召你入宫去。”筆趣庫 “哦。” “哦？”戚青溪偏头看向赵静婉，打趣她道，“你看来你已经知道了，也对，毕竟我表嫂可不是一般人。” 赵静婉被戚青溪这般打趣，忍不住在她胳膊上轻拍几下:“好你个戚青溪，如今真是越学越坏了。” “你既说我坏，我可不得让你看看我有多坏。”戚青溪作势就要扑向赵静婉。 不远处传来王嫣的声音，冲着她们大喊道:“你可不就是坏，你今日若是不来就不会发生这些事情，你知不知道姝姐姐听说婶婶被赶出府 去，哭得肝肠寸断的，你……” 王嫣话未说完，被王媛捂住嘴巴:“行了嫣儿，你别说了，咱们是来看姑姑的，不是来同人争论是非的，若是被姑姑听到她又该心里难受了。” 赵静婉听到王嫣的话真是气不打一处来，她冲到王嫣面前狠狠地瞪着她道:“你觉得她可怜、她冤枉，难道这一切不都是她那个好母亲造成的？我就活该被人陷害被关佛堂是不是？” 王嫣被赵静婉这眼神吓得连连后退:“我……我不是这个意思……” “你不是这个意思那你倒是说说你方才那话是什么意思？”m.x.com 赵静婉向前一步，王嫣便后退一步。 戚青溪也开口道:“两位姑娘若是真为姝姨娘好，便该让她母亲早些回去，姝姨娘若是知道因为那服药的原故，她今后再也不会有孩子，到时候你又要让她如何面对她母亲？” “什……什么？” 不止是王嫣，就连王媛都是一脸惊讶，她们都知道一个女人若是生不出孩子会是个什么下场。 王媛自己不就是个最好的例子，当初她因为生不出孩子在婆家遭了多少的罪，还有内心深处深切期盼着孩子，却又得不到的苦痛她再明白不过。 “你。”赵静婉指着王嫣道，“从前你在府里头的那些胡言乱语，过去了我也不会计较，可今后若是再让我听到你瞎说八道，我再不会轻饶了你。可听清楚我的话了？” 王嫣被赵静婉吓唬的一愣一愣的，一个不字也不敢说，只不住地点着头。 赵静婉见状也不再和她们多废话，拉着戚青溪的手离开。 一直走到游廊拐角处，戚青溪忍不住笑道:“你方才那模样，我都差点被你唬住了。” 赵静婉也笑道:“我可不信。” “好了，不开玩笑，同你商量件正经事。”戚青溪晃动着赵静婉的手道。 赵静婉也晃着戚青溪的手:“有什么事您只管吩咐，小的便是上刀山下火海也得给您办成了。” 第317章 皇子侍读 “上刀山下火海倒也不必。”戚青溪道，“我是想问你准备何时进宫。你也知道我进一趟宫里，还得提前递牌子，等着娘娘得空召见，太过麻烦。若是方便的话，你能不能顺带带着我一同进宫去。” 赵静婉挥挥手道:“我还以为你有什么大事，你今儿在府上住下，咱们明日就进宫去。不过你进宫是要去拜见贤妃娘娘？” “算算时日，我也许久不曾进宫，自该去给贤妃娘娘请安的。” 当然还有一件事情，她要找安宁公主帮忙。 但因为启泰帝的中毒之事，安宁公主如今几乎都不怎么出宫，所以只好她找机会进宫去见公主。 翌日一早，戚青溪和赵静婉拜见过王氏后，便登上了入宫的马车。 二人先是去太后宫中请安，请过安后，赵静婉留下陪太后闲聊家常，戚青溪则是告辞前往承乾宫贤妃娘娘处。 贤妃已经提前得了消息知道戚青溪进了宫，见到她来也并不怎么惊讶。 戚青溪上前给贤妃请安，道:“本来是想着先递折子进宫，正巧表嫂进宫来见太后娘娘，我便顺带跟着一起来，也免得要空等上许多时日才能来给您请安。” 贤妃示意她免礼，让宫人给戚青溪搬了凳子来，道:“子琮不在京城，你也知道来宫里头给我请安，倒是个孝顺的。” 这话倒是让戚青溪听着有些心虚，其实她主要是进宫来找安宁公主，也是顺道来给贤妃请安的，但她哪能将实话说出来。x.com “子琮不在京城，媳妇儿更应该多多来探望您才是。” 贤妃闻言偏过头去同站在她旁 边的嬷嬷说话:“你瞧瞧这个，再看看那个。” 戚青溪不理解贤妃这话的意思，可贤妃身边的嬷嬷却是再清楚不过。 贤妃口中的那个说的正是齐王妃徐氏，那是个能不进宫便绝不会出现在宫里头的主，便是进了宫也都是一副随时要逃的样子。 贤妃每回见过徐氏之后便会同她数落几句，说是阁老家出身的姑娘怎生得这般小家子气。 如今有了眼前嫡亲媳妇儿这一比较，只怕她们娘娘心里头对徐氏会越发地不满意。 贤妃有一搭没一搭地同戚青溪说着话，戚青溪找准时机，将话题拉到安宁公主身上。 “倒是许久没有见着公主殿下，不知她近来可好？” 戚青溪话音刚落，便听到了安宁公主清脆的声音:“嫂子该亲自问我才对，怎么反倒问阿娘我过得好不好。” “是是是，我的错。”戚青溪笑道。 安宁公主来得正是时候，免得戚青溪要费上一番工夫才能见到她。 谁知贤妃见着安宁公主却声音淡淡:“原来你还知道来承乾宫的路，你成日里在你父皇宫里吃住，我还以为你有了爹就忘了还有我这个娘呢。” “哪有。”安宁公主走到贤妃面前撒娇，“我前日才来过您这儿，还在您这儿住了一晚上呢。” 安宁公主同贤妃插科打诨好一会儿，她嫌干坐着说话太过无聊，便提议三个人一起打牌。 直至午膳时分，贤妃瞥了眼安宁哼声道:“怎么今日不要陪你父皇用午膳了？。” 安宁公主哀嚎一声:“母妃，您从前可不是这般记仇之人，而且今日有人陪 着父皇用膳呢。”m.x.com 听到有人陪启泰帝用午膳之后，贤妃叹了口气，倒是没再说什么。 午膳过后，戚青溪和安宁公主陪着贤妃在御花园逛了一圈，太后娘娘那边派人来传话，说是赵静婉准备出宫去了，问戚青溪要不要一同回去。 戚青溪尚未说话，贤妃开口同那小太监道:“你回去回话，说马上就过来。” 那小太监应声离开，贤妃又开始交代戚青溪，她也是个怕麻烦的，让戚青溪不用时时到宫中来请安，心里头有这份孝心便可。 她让安宁公主送戚青溪往慈庆宫去，自己则带着宫人回了承乾宫。 戚青溪这也才有了同安宁单独说话的机会。 “公主。”在禁宫之中，戚青溪还是极守规矩地称呼安宁为公主。 接着她便直奔主题，说起她的来意:“我记得您上次提到过，陛下正在为九皇子殿下寻找侍读之人，不知如今可找到了？” “没有。”安宁摇头道，“父皇也正为这事儿犯愁呢。咱们大渝从祖上传下来的规矩，皇子年满十二便要外出游学增广见闻。父皇选的那几个人都嫌弃当皇子侍读没前程，为了推脱这差事，不是腿摔断了就是家中父母妻儿病重不便远游。父皇又不愿逼迫他们，这事儿便一直这般搁置着。” 安宁又道:“照父皇的意思，是要在这届的进士里头挑一个出来给九弟当侍读，不过我觉得就算能挑几个文采出众之人，但这人品可是要日久才得见的，父皇也未必能放心。” “我倒是有个合适的人选。”戚青溪道。 安宁:“您说说看。” 第318章 安乐公主 戚青溪看了眼四周围，除了安宁身边几个亲近的侍从，以及远处几个洒扫的宫人，那几个宫人离得远，想来也听不见她们的谈话。 她这才开口，低声道:“是国子监祭酒家的三公子。 不怪戚青溪谨慎，这宫里头人事复杂，些许微小之事便会被人无限放大。 她从前同郭则正又那种关系，如今二人都各自成婚，她这般帮他，虽然自己人都明白怎么回事。 可被那多事之人听到，再添些油加些醋，还不知道得传成什么样子。 到时候若是再传到郭大夫人她们耳中，她们可未必会觉得戚青溪是在帮郭彦平，到时候怕是要提刀到顾府来一刀了结了她。 这样的麻烦还是能省则省。 安宁公主亦低沉着声音道:“嫂子说的可是郭则正？” “原来公主知道他。”戚青溪声音略带着几分惊讶，旋即又想到京城各高门大户之前多多少少都有些沾亲带故的，安宁公主认识郭彦平也并不稀奇。 “从前只是知道国子监的郭祭酒，是子琮哥的授业恩师。至于这个郭则正嘛……” 安宁停顿片刻，一副做错事的愧疚模样:“就是那次在外祖家，我第一次见你那次，京城那么多闺秀哥哥正眼都不瞧一下，可偏偏见到你时眼睛都亮着光。我也是好奇才找人去查探了下您的来历，听说您已经订亲了，我实在没忍住又想看看是何方神圣把我哥哥都比下去了……”x.com “您可别生我气。”安宁拉着戚青溪的手道。 这都是多久之前的事情了，戚青溪哪里会为这个生气，而且换作是她自己，若是允明允晖他们兄弟俩有了喜欢之人，她怕也是会忍不住想知道对方是个什么样的人。 不过这这些都不是重点。 “公主您觉得郭则正可堪此重任？”戚青溪问道。 安宁略想了片刻，道:“论学问品行，这个郭则正倒是都能通过父皇的要求，只是我记得他是今年应试的举子吧？他能甘心当一个小小的皇子侍读？” 想到在城外庄子里头发生的那些事情，戚青溪无奈笑笑，将郭彦平的那些遭遇通通都告诉了安宁。 安宁听后撇了撇嘴:“还真是个可怜人。不过这徐家也真是会教儿子却教不好女儿，出了个徐念菲那样的姑娘，还有我三皇兄家那个……算了 不说她们了。” 安宁拍了拍自己的胸膛道:“嫂子放心，我稍晚便去同父皇提起此事。” “那就有劳公主费心。”戚青溪道。 戚青溪突然想到启泰帝中毒之事，她继续压低声音询问安宁:“陛下那边，公主您可查到什么？” 安宁摇头叹气道:“哪那么容易，不过近些日子有我陪着父皇用膳，他倒是不会再莫名腹痛。” 但戚青溪觉得安宁这般守着启泰帝，那贼人见此状况定然心生警惕，不敢随意出手。 还不如漏些空档出来，才好让那贼人放松警惕再次动手，令他露出破绽，才好趁机一举将他拿下。 安宁原也是这般想的，只是启泰帝先前病得厉害，每日茶饭不思身体也越发不济，安宁怕没等到抓到贼人，反倒先将启泰帝拖垮了。 她也试过将有人下毒之事告诉过启泰帝。 但启泰帝却说自己身边有尝膳官在，若是饮食有毒也是唱膳官先出事，他那唱膳官可是每日活蹦乱跳活得好好的，觉得是自己作息饮食不依时才导致腹痛不止的。 这不如今安宁每日三餐来陪着他一起食用，他这段时日都未再有过不适的症状。 “父皇不信，我也没法子。但我死缠烂打着找了个由头让父皇把如今伺候他饮食的这批人换了，这点父皇倒是由着我做了。不过父皇也不是全然不信的，我还偷偷听见他吩咐李德全暗中注意我说的这事儿，但李德全好像也没查出什么来。”筆趣庫 连李德全都查不出来，看来这人的确是藏得极深，不过如今安宁这般大动作地换了启泰帝身边这些负责饮食的宫人，想来那下毒之人也该有所警惕不敢再有大动作。 如此一来，倒是能让之后因启泰帝之死引发的诸多悲剧有了更多改变的可能性。 戚青溪和安宁两个边走边聊，很快便到了慈庆宫附近。 远远地便看到赵静婉在宫门前站着，旁边还站着一对陌生的男女，但几人也只是干站着，并未见他们开口说话。 戚青溪正在心里猜测着这二人的身份，安宁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那是我大皇姐安乐公主和大驸马平南侯世子郭子立，今日父皇便是留了他们在宫中用午膳，看来是已经用过午膳来拜见太后娘娘。” 戚青溪恍然大悟，她不久前还听顾瑜说过 这二人要来京城，没想到已经到了。 只是赵静婉站在宫门前是为了等她，这二位又是这般站在门前又是要做什么？ 安宁凑到戚青溪耳边悄悄道:“我这个皇姐可不是个好相处的。她回来那日去拜见父皇正巧我也在，我同她打招呼她看都不看我一眼，父皇喊她坐到身边她也不搭理，父皇还对她笑嘻嘻的。” 她嘟了嘟嘴，虽然父皇和母妃都说她大皇姐好不容易回趟家，让她好好同皇姐相处，但她是真的一点都喜欢不起来她这个皇姐。 安宁不喜的表情过于明显，戚青溪安抚地拍了拍她的背，她知道不用自己多说什么，安宁也明白再怎么不喜都得上前去打招呼。 这时，慈庆宫门前站着的三人也注意到了戚青溪和安宁二人，三人目光齐刷刷地看了过来，二人只好加快脚步走上过去。 戚青溪和安宁上前同大公主行礼。 安乐瞧见安宁依旧是一副爱答不理的样子，但却是一副饶有兴趣的模样看着戚青溪。 一旁的大驸马郭子立从方才便直勾勾地盯着戚青溪看，待戚青溪向公主行过礼后便迫不及待地上前来同她说话:“这位便是子琮兄的夫人吧，当真是位美人儿。” 大驸马言语中的轻挑让戚青溪觉得很是不舒服，便是连旁边的安宁都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安宁冷声道:“怎么大驸马只看得到我表嫂，看不见我也在这儿站着呢？” 郭子立这才不舍地将眼神从戚青溪身上移开，他转而看向安宁，笑嘻嘻地行礼道:“公主殿下这可就冤枉微臣了，微臣不过是第一次见顾夫人，有些好奇罢了。” 戚青溪并未说话，可却清楚瞧见安宁和赵静婉的白眼已然要翻到天上去了。 于此同时，她听到安乐公主冷哼一声，一把将大驸马推到旁边，走到戚青溪面前伸手捏起她的下巴左右端详了好一阵子:“也不过如此。” 说完这话，安乐公主甩了甩袖子转身便走进了慈庆宫大门，见郭子立没跟上来，她转过头去，却瞧见郭子立又在盯着戚青溪看。 她冷笑一声，也不顾及着门前还站着一群人在，面无表情道:“这是在皇宫，不是你的平南侯府，本宫劝你最好不要这般放肆，本宫可不替你收尸。”说完她头也不回地往大殿中走去。 x.com 第319章 接连的喜事 也不知道这郭子立是被安乐公主的话吓到还是别的什么原因，倒是乖乖地小跑跟了上去。 见二人走远，赵静婉凑到戚青溪面前低声道:“我在门前等你，不曾想遇到这二位，听说我在等你，非要留下来说是要见识见识顾子琮的夫人是个什么模样。” 戚青溪看着二人的背影:“安乐公主和驸马怎么会在这个时候进京呢？” “大公主说是远嫁多年甚是想念皇祖母和父皇，所以带着驸马回京探望，谁信啊。”安宁哼声道，“我看大驸马那色眯眯的模样，两位嫂嫂今后可得离他远远的。”筆趣庫 * 自那日进宫之后没多久，戚青溪便听郭氏派人来告诉她，说是宫里圣上下旨，命郭则正为皇子伴读。 来人说郭大夫人在家中哭天抢地的，但也不敢违抗圣旨。 倒是郭三公子这几日看着神清气爽的，已经从庄子里回了府去，收拾好行李，待见过九皇子后便等着钦天监算好日子启程游学去。 总算了了件心事，郭氏也高兴的紧，还命人送了套头面来给戚青溪当谢礼，戚青溪接过头面有些哭笑不得，也不知道她舅母什么时候变得这般客气。 不过郭氏高兴的可不止这一件事情。 没过多久便到了会试放榜之日，郭氏早几日便扔下几个孩子从庄子上回了府里，就是为了能立时知晓结果。 戚青溪也早早地去到李府，陪着郭氏一起等放榜的消息。 谁知郭氏却并不着急的样子，见着戚青溪过来还拉着她坐下陪她喝茶。 倒是戚青溪，门前时不时过个什么人她都要往外头看上几眼，生怕错过了来报信的人。 见戚青溪这般模样，郭氏不紧不慢地放下手中茶盏道:“急什么，该是咱们的如何都跑不掉。” 郭氏话音刚落，便有一小厮气喘吁吁地跑了过来。 那小厮靠在厅门前喘着粗气:“夫……夫人……” 郭氏“噌”地一下从椅子上站起来，颇为激动地看着那小厮 第320章 刘玉珂的八卦 正如郭氏所预料的,接下来几日不断有人上门来拐弯抹角地同戚青溪打听允明之事。 戚青溪不堪其扰,干脆每日一早就出门去,要么就是上有间饭馆坐着清算账目,要么就是去绣铺查看画师新画的花样。 这日，她又一大早便出门去了绣铺。 正巧之前崇北坊那位邱夫人定制的那几身衣裳的花样子已经出来了，有些细节上戚青溪得再同画师商量着改动。 过了寒冬，春意越发浓重，街上的姑娘媳妇儿都渐渐褪去了身上厚厚的冬装，绣铺的生意也比隆冬时好上不少。 戚青溪到铺子时虽才刚开门，却已经来了不少客人。 为了不影响大堂里头的生意，戚青溪和画师退到了不远处放布料册子的帷幔后头，那处放着一张长桌，正好能方便二人看花样子。 戚青溪正交待着画师改花样子，帷幔前头传来两个姑娘说话的声音。 “诶，你上次说的你表姐那事儿，如今会试都放榜了，那举人可中了？” “中了。”这说话的姑娘叹了口气，“我家现在因为这事儿可谓是乱作一团。” “怎么说？” 见外头两位姑娘越聊越欢，丝毫没有离开的意思，戚青溪和画师二人面面相觑，戚青溪正想着出声提醒，外头姑娘的说话声却叫她一时愣住。 “还不是因为刘玉珂，我祖母已经派人查实，刘玉珂经常偷偷带着身边那丫鬟女扮男装跑到酒楼里头同那些举子们吟诗作对，还被那些举子奉为上宾，那个什么姓胡的就是其中之一。” 刘玉珂，不就是另外那个穿越女？ “也不知道这刘玉珂是个什么脑子，真以为自己一身男装别人就发现不了她是个女的，结果就被这姓胡的缠上。” 这点戚青溪倒是能理解，她原来的那个时代，许多的电 视剧都是如此的，里头的姑娘只要扮上男装旁人就认不出是她是个女子，这刘玉珂怕不是受了电视剧的荼毒。 外头那姑娘又道:“那姓胡的空有一副皮囊，还真就勾了刘玉珂的魂去，刘玉珂还同姓胡的约定好待他中了进士就上门提亲。谁知这姓胡的却不是什么好玩意儿，第二日就跑到我们家来，说是要让我家里人知道他想娶刘玉珂的决心，刘玉珂还冲出来说什么他们两个是真心相爱，让祖母不要棒打鸳鸯。” “嗯，这些你之前都说过。你还说你祖母差点被气晕过去，还是你祖父出面，同这书生约定若是他真能中进士，便是将你姐姐许给他也未尝不可。”筆趣庫 “我祖母之前就不喜欢我堂姐，如今因为这事儿就是气不过，甚至还动了念头想要再将她关回那庙里去，谁知那姓胡的书生还真过了会试。” 外头的姑娘唉声叹气:“我祖母虽不喜欢我堂姐，可即便再不喜欢她也不愿刘玉珂嫁到那等无半点身世背景的人家去，而且姓胡的这般急不可耐地想要坐实他与我堂姐的关系，怕也不会是什么好人，偏刘玉珂是个傻的看不清真相。” “嗯。”另外一个姑娘应道，“但你祖父是个极重诺之人，怕是不会这般轻易如了你祖母的愿吧。” “唉……正是因为这事儿，祖父祖母二人各持己见，我们家如今才乱作一团，这回要不是你借外祖母的名义邀请我出来，我怕也没这么容易出府，还跑来这儿做新衣裳来了。” 另一个姑娘开口安慰这姑娘:“好不容易出来一趟，你也别再想这些糟心事儿了，真要是天塌下来了总归还有你祖父在，他可是咱大渝的礼部尚书……” 两个姑娘说话的声音渐行渐远，戚青溪挑了挑眉，她无意间瞥 过旁边的画师时，那画师一副惊恐万分的模样。 戚青溪不解问道:“先生这是怎么了？” 那画师瞪大眼睛道:“东家，咱们方才可是听到了刘尚书家的秘辛，这……这若是被发现……” 戚青溪被画师的话逗笑:“你还怕他将你杀了灭口不成。” “怎么不怕，您是不知道这些当大官的人家，那话本里头都写了，草菅人命。”画师一副煞有介事的模样。 戚青溪抿着嘴极力忍住让自己不笑出声来，随后正色道:“既是如此，您可千万得将这秘密藏在肚子里藏严实了，否则被刘家发现，那咱们两个可是会性命不保的。” 画师被戚青溪这话唬住，连连点头，逗得戚青溪差点笑出内伤来。 虽说戚青溪让画师不要外出乱说什么，但想来要不了多久刘玉珂这事儿也会传遍京城。 果然，没多久殿试结果出来。 刘瑾不出所料地被点为了状元。 榜眼是戚青溪的表哥李家二郎李远浩，便是连允明都中了进士，李文康夫妇这些日子每日脸上都乐开了花，张罗着要选个好日子大宴宾客。 而探花郎，正是那日绣铺两个姑娘聊天时提到的那位姓胡的书生，名叫胡越。筆趣庫 据说这胡越打马游街后的第二日就去到刘府向刘尚书求娶刘玉珂，这事儿转眼就传遍了京城的大街小巷，都在议论这门亲事，说是不知该羡慕这个探花郎能娶到刘尚书的千金还是羡慕刘尚书家的千金能嫁给探花郎。 不过这些事儿戚青溪也只当个茶余饭后的闲话听听。 允明如今考上进士，那些上门的媒婆都要踏破李家的大门，郭氏又要忙着招待上门道贺的，又要同这些媒婆周旋，着实是忙不过来。 戚青溪身为允明的大姐，自然是该来帮着郭氏分担这些事情。 第321章 看画 戚青溪带着从绣铺取来的衣裳去到隔壁李府。 这是她早些时候到绣铺给家里人定制的新衣裳，就是为她哥哥弟弟进士及第这一天准备的，全家人都有。 郭氏拿着衣裳在手上不住地赞叹:“这绣工，真是没话说，还是你想的周到，我都没想到这一茬上去。” 其实不是郭氏没想过去做新衣裳，只不过她家将军如今是皇上身边的红人，连带着她也被各府的夫人们关注着，稍有动作便被人传的风言风语的。 如今他们家这一下就出了两个进士，再不低调些，还不知道那些眼红之人要怎么暗地里使绊子呢。 外甥女儿倒是个贴心的，居然把这些都备齐了，还备的这般妥帖。 郭氏摩挲着手上的衣裳，眼神格外地柔和:“多亏了你。” 戚青溪道是郭氏客气了。 郭氏喊了两个儿媳妇儿到跟前来:“这是你们妹妹专门给你们准备的衣裳，你们也来看看。” 白氏和张氏二人没想到戚青溪也为他们准备了衣裳，满脸欣喜。 郭氏突然想起来白氏的兄长白青霄此次也是中了进士，听说还是二甲第一，白家还特意派了人上门来报喜。m.x.com “对了，我记得你哥哥如今都还未娶亲吧。”郭氏看向大儿媳白氏，“你母亲上回还同我念叨此事呢，如今已经立业了，总也该想想自己的终身大事了吧。” “父亲母亲已经在帮哥哥张罗了。” 话是这么说，可是白氏最了解她哥哥那倔脾气，他爹娘好说歹说，她那倔驴哥哥却非认准了她婆家这表妹戚氏不可。 若是戚氏未有婚约嫁给她哥哥原本倒也是美事，可人家是皇上赐的婚，如今都已经成 亲了，他哥哥还不死心。 好在人家嫁的是顾子琮，否则她哥哥还真能去将人家抢了回来。 白氏不自在地看了眼戚青溪。 戚青溪没有错过白氏看向自己的眼神，心下有些怪异，舅母问白青霄成婚的事情，白氏看她做什么。 还有她大嫂那哥哥每次见她时都得说些奇奇怪怪的话，她还真是看不懂这白家人。 待两个儿媳妇儿接过衣裳，郭氏吩咐她们留下，把办宴席的事情交给了二人。 李家今后定然是要交到老大手里，老大媳妇儿自然该学学如何管家。老二虽然走的是科举的文官路子，但今后不定就要去外头外任，老二媳妇儿多学些管家也总能用得上。 郭氏把自己身边的管事嬷嬷留了下来，让两个儿媳妇儿有什么问题都尽可找嬷嬷帮忙。 吩咐完这些，郭氏便拉着戚青溪的手往外走去，戚青溪不明所以，问郭氏这是要带她去哪里。 郭氏看着她神秘一笑:“你跟着我走便是。”m.x.com 戚青溪最后被郭氏拉着到了前院的书房里头，郭氏让戚青溪到案桌前去，自己却走往了书房的隔间。 随后，郭氏从隔间书架上取下一大摞画卷抱了过来。 郭氏将这些画卷放到案桌上:“你来看看这些。” 戚青溪一脸狐疑地拿起一个画卷打开一看，居然是一张女子的画像，而且画中这女子她恰巧认得，是兵部右侍郎家的姑娘，但戚青溪对她印象不佳。 皆因上回她到忠勤伯府赴宴，让她撞见这姑娘在打骂自家的奴婢。 原本奴婢犯错遭到主子责罚也无可厚非，但后来她听到被打骂的奴婢同人哭诉说是不小心将小姐的帕子落在家中， 小姐打骂了她一路却仍不解气，还特意把她拉到后院又是打又是骂的。m.x.com 这么丁点小事如此揪着不放，又是打又是骂的，戚青溪当时便对这姑娘印象极差，如今再想起来，她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郭氏见戚青溪皱着眉头看着画像，问道:“怎么，这姑娘可是有什么不妥？” 戚青溪便将她上次在忠勤伯府遇到这姑娘的事情告诉了郭氏。 郭氏闻言也不悦地皱起了眉头，这姑娘脾气竟如此暴躁，亏得那媒婆还说这姑娘秀外慧中，果然还是不能轻信了这些媒婆的鬼话。 郭氏收起画像放到一旁，又拿起另外一幅递给戚青溪:“你看看这个，这是黄将军家的女儿，这姑娘我见过许多回，虽是武将家的出身但却是个温良的姑娘。” 戚青溪已然明白了郭氏的意图，这是在给允明相看姑娘呢。不曾想郭氏如此用心，竟然还收集了这么多姑娘的画像。 郭氏见戚青溪半天不说话，以为她是不满意黄家这姑娘，又重新挑选了几幅打开来。 这回，戚青溪还未来得及言语，郭氏倒是先否定了这几位姑娘。这几个姑娘不是家中亲眷过于复杂，就是父兄过于不靠谱的，便是连家中出嫁姐妹在婆家口碑不好的郭氏也不考虑。 挑挑选选了许久，满桌子的画卷到最后都没一个中意的。 这时，戚青溪注意到旁边还有一张尚未拆开的画轴，郭氏拿着正要收起。 戚青溪道:“舅母，这张好似还未看过。” 郭氏却道:“这张都不需要打开来看，便是咱们两个都中意怕是也成不了。” 听到郭氏这番话，戚青溪反倒更想知道这画中是哪家的姑娘。 第322章 夫人的问话 郭氏见戚青溪一脸好奇地盯着她手上的画轴，干脆将它打开来给戚青溪看个清楚。 “这是京兆府尹谢大人家的幼女。”郭氏忍不住叹了口气。 戚青溪看向画像，画中的女子甚为眼熟，戚青溪觉得自己在哪里见过这位姑娘。 想了好一会儿她想起来，便是那次允明中举的宴会上，一群姑娘在争论哪家的儿郎长得更俊俏些，她到现在都还记得这姑娘当时说的话，就是因为允明有本事又长得好才喜欢允明的。x.com 她对这姑娘印象极为深刻，是个直爽且不怕事的性子，她以为这又是哪位王公阁老家的姑娘，所以才敢一句话将一群贵女带到沟里去。 看来这京兆府尹谢大人也是个不卑不亢之人，才会将女儿教得这般不屈权贵。 戚青溪记得这姑娘长得不错，且不论长相，单说这直爽的性子倒是同允明那凡事喜欢闷在心里头的性子相辅相成。 不过这事儿的最终决定权还是在允明手上，得允明自己看着中意才行。 当然，戚青溪没错过郭氏叹气，于是问道:“这姑娘可是有何不妥之处？” “倒不是这个姑娘不妥。”郭氏道，“是你舅舅。” 戚青溪更是不解，这姑娘不是要介绍给允明的，怎么又扯到舅舅身上去了。 郭氏开口同她解释。 原来是前些日子京城闹匪患，京兆府衙门里头的衙差抓捕匪徒时同李文康手下京卫指挥使司里头的人起了冲突，京卫指挥使里头那群当兵的愣是拦着不让这些衙差们过路，最后耽误了抓匪时机。 京兆府尹谢正得知此事后气愤不已，一纸状书告到了皇上面前，指责李文康御下不严。 而李文康却从属下处听到另外的说法。 说是他们京卫指挥使司的人当街巡查，见到一群人在互相追逐，当时这群衙差并未穿着官服，他们自然要上前去询问一番，万一是什么不轨之徒，岂不是要闹得京城不得安宁。 李文康听到这些，自然觉得自己的下属依法办事，并未有过错。 谢、李 二人各执一词，在启泰帝面前闹得不可开交，最后启泰帝谁也不偏帮，各打五十大板，李文康和这位谢大人皆被罚了三个月俸禄。 于李文康而言罚俸事小，但他着实咽不下这口气，回府后在郭氏面前骂了谢正整整一个时辰才勉强消了半口气。 郭氏摇头失笑:“你舅舅当时还说今后同这谢正誓不两立，我估摸着这谢大人也是这般想你舅舅的，又怎么可能把女儿嫁到咱们家里头来。” 戚青溪没想到她舅舅和谢家大人还发生过这种事情，不过她倒是觉得两位大人都不是小气之人，不过一时的冲突，说不定早就私下和解了。 看了这么多的画像也没有找到几个中意的，郭氏觉得自己还得再派人去请那媒人来一趟，不过这次得事先说清楚哪些人家不适合结亲。 这头，戚青溪和郭氏操心着戚允明的婚事，那头也有人忧心着自家女儿的婚事。 躺在床上的谢夫人狠狠推了一把身侧之人的臂膀:“我说的你记清楚没有啊。” 谢正吃痛轻哼一声:“记住了，我的好夫人。我明日还得早朝呢，再不睡可就得迟到了。”筆趣庫 谢夫人松开抓住谢正胳膊的手:“你也别嫌我啰嗦，我还不是为了莹月，好不容易有个中意的，我中意你姑娘也中意，可不能因为你那么点鸡毛蒜皮的破事坏了咱姑娘的好姻缘。” “好，好，好，我的好夫人，你交代的事情我一定办妥。”谢正转头无奈应道。 谢夫人见谢正接连应了这许多遍，这才不再啰嗦躺下休息。 虽说嘴上这么应的，但谢正心里头却在叹气。 他也知道那姓戚的小子是个好的，否则也不可能不到弱冠之年就中进士，他便是科举出身，知道这大渝的进士有多难考上。 若这戚允明单是个无权无势的书生，他好歹是个从三品的京兆府尹，学人家来个榜下捉婿倒也容易。 可人家虽无父无母，但亲舅舅是正三品的京卫指挥使，亲姐夫是侯府出身、正四品的佥都御史，都是 皇上身边的大红人。 且他中了进士，他那表哥还是皇上钦点的一甲榜眼，皆是是前途无量的青年才俊。 人家这般家世，满京城想寻他当女婿的王公贵族多了去，他不过是个无权无势的京兆府尹，家中女儿也不是什么天上有地上无的仙女，人家凭什么愿意娶他女儿。 可他夫人非觉得是他上次同人李将军有了龃龉，才碍了女儿的婚姻大事。 其实他同李文康先前发生的那点事儿早都过去了，后来他二人还曾坐在一桌喝过几次酒。 虽说这来回几次饭局二人比从前熟络了不少，但那也没熟到能讨论儿女亲事的地步。 但如今夫人都这般下了严令，他除了遵从也别无选择，只能为着小女儿抛开颜面尽力一试。 至于结果，也只能尽人事听天命，想来到时候妻女也不会再埋怨他什么。 思及至此，谢正放下心中忧虑翻身睡去。 而这头，李文康却刚刚巡夜回到家中，也正被郭氏拉着问话。 说巧不巧，问的也是一样的问题。 郭氏问李文康若是把谢家姑娘说给允明，他有什么看法。 李文康挑眉，边脱下身上的铠甲边问郭氏为何突然问这个。 郭氏便将她和外甥女儿今日的举动说给李文康听。 谁知李文康却笑嘻嘻道:“你们看中哪家姑娘只管说去，不用顾虑我，是允明同人家姑娘过，又不是我。” 郭氏轻呸一声:“是不用顾虑你，我顾虑的是允明，万一人家家里头也如谢大人这般不待见你，允明今后去岳家还不得吃苦头啊。” “诶诶诶……”李文康连连摆手道，“人家谢大人可没不待见我，我们关系好着呢，允明这今后若是去他家不受待见也绝不会是我的缘故。”x.com 郭氏似是不确信，又追问道:“真的？” 李文康挂好头盔冲郭氏点头:“自然是真的。” 郭氏闻言大喜，她决定明日就去把这好消息告诉外甥女儿去，她可是看出来外甥女儿对这姑娘是颇为满意的，只不过顾着她舅舅才没说出来。 第324章 在下李誉 戚青溪很快便知道了顾瑜带回府之人是谁。 这仆妇话音刚落，院子外头就响起了一阵喊声:“顾兄，顾兄……” 接着，戚青溪便看到一个身着异域华服，容貌俊逸的陌生男子出现在了院门前。 不知为何，明明是第一次见到的陌生人，但这陌生男子却让她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会是在哪里见过呢？ 戚青溪边想着这个问题，忍不住多看了这陌生男子两眼，却不曾想这眼神被她身旁的顾瑜察觉，顾瑜顿时面色一黑。 那人站在院门前喊着顾瑜，伸腿便要走进院子。 顾瑜快步起身挡在戚青溪面前挡住她的视线，他微眯着眼睛高喊一声:“阿大阿二。” 阿大阿二噌的一声从屋顶上跳下来拔刀拦在那人跟前。 见此情景，李誉立刻举起双手往后退了几步:“何至于此啊，顾兄。” 顾瑜面色微沉:“此处是顾某家内院，李兄不请自来、擅自闯入，李兄还问顾某何至于此？” 李誉闻言放下双手背在身后一副十分随意的模样:“顾兄这可就误会了，我这不是找了顾兄一个上午不见人影，想来顾兄正与佳人……” 李誉话未说完，突然对面一根竹筷朝他飞驰而来，李誉神色一凛，快速侧身，那筷子擦着他的唇畔一掠而过。 戚青溪正巧从顾瑜身后的缝隙中看到这一幕，顿时心中一惊，还好顾瑜这一下被这人躲过去了。 看这人的穿衣打扮，戚青溪估摸这人应当是瓦金的贵族，而且她方才明明听到顾瑜称这人为李兄，若她没记错的话瓦金皇族便是李姓。 她担心此人若是揪着不放将这事闹大，她怕连累到顾瑜受罚。 戚青溪想着要开口说些什么缓和缓和气氛，将事情就此揭过。 那头，李誉又恢复了之前那副玩世不恭的样子，一副后怕的模样拍了拍自己的胸膛:“顾兄呀顾兄，算是我说错话了，你也不至于要我的命吧。”m.x.com 戚青溪见状赶紧接话道:“公子别误会，我家相公就是同您开个玩笑而已。” 李誉听到一个清 亮的女子声音从顾瑜身后传出来，他偏过头想要看清那女子的长相，却瞧见顾瑜不善的眼神，但他恍若未见，朝着顾瑜那方向笑着行了一礼。 “是嫂夫人吧，在下李誉，这厢有礼。原是想着一早便过来拜会嫂夫人，不过顾兄一直不出现，我只好不请自来，还望嫂夫人莫怪。” 戚青溪刚想开口回李誉的话，顾瑜却先她一步道:“既已拜会过，那李兄便先请回吧。” 虽然顾瑜从前也经常对人冷言冷语，却从来不似今日这般毫无客气可言，戚青溪明显感觉到了顾瑜的不对劲，这会儿有外人在她也不好多问。 戚青溪从顾瑜身后微微探出头来，笑道:“好不容易盼着我家相公回来，我夫妻二人还有诸多事情要商量，就不留李公子闲坐了，晚些在府中设宴李公子一定赏脸多喝几杯。” 李誉看着顾瑜身后突然露出的那张美丽容颜一时怔愣，心中暗道难怪先前他撺掇着要顾子琮抛弃家中那位娶了他们嫁过来的公主时，顾子琮想都没想便出言拒绝。 早听传言他家中夫人是绝色，今日一见果真名不虚传。 换作是他有如此美妻，怕也是再看不上其他庸脂俗粉，也难怪他等了一个上午都不见顾子琮出现。 李誉盯着戚青溪看了好一会儿，无意间瞥见顾瑜一记眼刀杀了过来。 顾子琮那看他的眼神，他若再不走怕是今日真要被一刀砍死在这里。 他收起目光转而看向顾瑜:“既是如此，那李某就不打扰顾兄和嫂夫人，先告辞了。” 也不待顾瑜二人回答，李誉转身便走。 见李誉终于走了，顾瑜这才收起不悦之色，他转身想问戚青溪为何盯着李誉一直看。 这回却是戚青溪先他一步开口说话，她伸出手来动作轻柔地抚摸着他的面颊:“放才还好好的，怎么这会儿这般不高兴。” 见戚青溪如此，原本还有一丝不悦的顾瑜彻底熄火，他几不可察地叹了口气:“夫人当着我的面这般打量其他男子，叫为夫如何能高兴得起来。” 戚青 溪微微挑眉，任她千想万想也想不到顾瑜竟是为此才不高兴的，从前她倒是都未曾发觉他是这般爱呷醋之人。 但这也正说明了顾瑜心里有她，才会有这般行径。 戚青溪心里很是愉悦，她拉着顾瑜的手轻轻摇晃，用撒娇的语气道:“夫君可别误会，我只不过是看他有些眼熟又不知在何处见过才多看了两眼。” 她伸出手指指天起誓:“我对夫君之心日月可鉴，若有违背便叫我……” 戚青溪话未说完，顾瑜一把将她拉入怀中，低头一个吻将她剩余的话堵住。 其实在顾瑜心里从未怀疑过戚青溪对他的爱，只是有些时候某些情绪，尤其是关于她的，不是他能轻易控制的住，他只能尽量让自己不失控。 所幸她是能理解他的，有妻如此，他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热烈而绵长的一个吻最终在戚青溪觉得快要窒息之时结束。 她面色微红，靠在顾瑜胸前喘着气，待稍稍平复之后她开口问他:“下午可有什么事情要外出处理？” 顾瑜声音带着一丝沙哑回道:“并无。” 戚青溪在顾瑜胸前蹭了蹭:“那你下午陪我说会儿话吧。” 虽然顾瑜在外这段时日，他们隔三差五便会书信往来，她周围发生的诸多事情她都已经在信里描述过，但她还是想亲口同顾瑜再说一遍。 戚青溪将最近发生的诸多事情，包括张景时来了京城进了太医院之事，还有允晖背着她偷偷跑到边城之事，以及郭氏正和她商量着要给允明说亲之事。 戚青溪说的认真，顾瑜也听的认真，也会时不时说说自己对这些事情的看法和意见。 就比如张景时入京当太医之事，顾瑜决定找个合适的时候约他出来叙叙旧。 再比如允晖跟着李远哲去边关从军之事，顾瑜觉得好男儿志在四方，不该困于一隅之地。 戚青溪白了顾瑜一眼，她也不是不明白这个道理，但既然好男儿志在四方，去哪不是去，小小年纪偏要跑到边关之地，难道这战场上的刀剑也能同人讲道理不成。 第326章 敏锐的洞察力 顾瑜闻言微微有些诧异，他没想到自家夫人对朝中之事如此了然，便是连他手底下那些监察御史们怕是都看不透这一点，还以为是安王如今越发出息了。 早在一年前他就有所察觉，安王办的诸多差事都顺遂异常，仿佛有什么高人指点。 但顾瑜也派人调查过，安王除了这两年身边多了个姓陈的谋士外再无其他异常，而这姓陈的谋士除了比旁人聪明机警些，也并无什么未卜先知的能力。 话说回来，他记得这家夫人好似认识这姓陈的谋士。 顾瑜打算开口问问:“安王府有个姓陈的谋士……” “夫君也知道他？”顾瑜话未说完，戚青溪便接了话去。 既然顾瑜先开口问了陈文泽，那不如她干脆趁这个机会将她知道的关于陈文泽的事情都告诉顾瑜知道，许多事情由顾瑜去做总比她一个内宅妇人出手方便。 “这位陈先生和银杏是旧识，而且陈先生和谨王殿下……” 戚青溪抬起身子凑到顾瑜耳边轻语，顾瑜侧头惊讶看向戚青溪。 今日同戚青溪闲聊的这些事情真是一件比一件让顾瑜觉得讶异，当然更让他讶异的是戚青溪居然连这些事情都能知道。 他记得当时太后娘娘是派了瑞王殿下去寻过徐贵人家仅剩的那个弟弟，只不过多次寻人未果。 顾瑜突然想起上回他们入宫时就碰到过瑞王爷，那时溪儿便问过瑞王爷徐贵人的弟弟叫什么。 “所以那次你在宫里头问瑞王爷徐贵人弟弟的事……” 戚青溪点点头:“我原先也没怎么在意，是听到瑞王爷说起徐贵人的母亲后来改嫁到了一户姓陈的人家，银杏也曾说起过陈文泽有一个远嫁他乡的姐姐已经过世，但留下个小外甥在。” 她双手撑在顾瑜肩头，直起身子道:“我当时也是胡乱猜猜的，但后来我找机会试探过陈文泽，也的确就如我所猜测的那般。” 戚青溪试着说出自己的想法:“陈文泽在安王身边帮他做成了不少事情，但我觉得安王他不配，性 格暴戾、心胸狭隘，若是真让他当了皇帝，这天下怕是要血流成河。” 第327章 赴宴 阳春三月,草长莺飞，正是人间好时节。 李府为庆祝家中子侄中进士而举办的宴会也定在三月底，原本是想着低调些邀请几户相熟的人家，再有便是李远浩和戚允明那些同窗同年。 但同郭氏交好的几位夫人知道郭氏正张罗着允明的亲事，正好自家也有几个适婚的儿女，都觉得难得有这么好的机会能遇上这么多的青年才俊，撺掇着郭氏干脆将宴会办大些，最好是能将京城那些勋贵人家都邀请来。 郭氏心里倒是有些意动，但为了她家将军，还是不要太张扬的好，所以郭氏还是准备按照原来的打算来。 但人算不如天算。 李家的宴会还未开始，启泰帝的赏赐却是先到一步，连同赏赐一起的还有一道圣旨。 圣旨上先是表扬了一番李远浩和戚允明，之后便是夸赞李文康教导有方，家中子弟能文能武，当为众卿楷模。 因着启泰帝的这份表彰，朝中众大臣便不好再装聋作哑，都纷纷表示届时李府请客他们定要上门去讨杯酒水来喝。 也有那偏不愿去凑热闹的，架不住家中夫人同与郭氏交好的那几位夫人想法一致，觉得此次宴会是个解决家中适婚儿女婚事的大好机会，三令五申自家大人定要想法子去赴宴。 这些大人被家中催得紧，即便心里头不愿，也只能豁出一张脸来同李文康讨了份请帖。 是以原本想着要低调行事的郭氏最终却也不得不大摆宴席，最后差不多给大半个京城的权贵都下了帖子。 到宴会那日，李府门前可谓是车水马龙，好一番热闹景象。 因着赴宴之人众多，大大小小的马车挤满了整个胡同口，前头的马车还未停稳，后头的众多马车只能稍等。 在后头这众多的马车当中，有一辆马车车窗帘子被人掀开，露出一个姑娘娇俏的小脸来。 “莹月，出门在外，不可如此放肆。” 谢莹月原本是想看看她们的马车还有多久才能到李府门前，谁知道刚掀开帘 第328章 看笑话 众位夫人都纷纷猜测这戚氏必是顾子琮自己看中的，指不定这旨婚圣旨都是顾子琮亲自求来的。 而且据她们家大人回家后的枕边话所言，顾子琮成婚后的行事作风倒是比从前柔和了许多，种种迹象都表明顾子琮是喜爱这戚氏的。 那些头脑活泛的夫人们知道顾子琮在皇上心中的地位，也自然知道该同这戚氏交好。 但也有些不怎么聪明，相信了那传闻，认为顾子琮是受皇上圣旨所迫才不得不娶了这戚氏。 眼前这位说话的妇人、长平长公主家的丹阳郡主，还有先前说话的那位刘国舅家的五小姐便是其中之一。 这二人也是曾经那群爱慕顾子琮的贵女中的一员，后来爱而不得，被家中嫁与了旁人。 当然在场众人，也就她二人仗着自己的身份敢这般不顾及主人家的面子行事。 戚氏是李文康的外甥女，而徐念菲却是李文康夫人郭氏的外甥女，再加上从前那些弯弯绕绕的事儿，在场有好些夫人觉得丹阳郡主这事儿做得有些过了，纷纷皱眉却又不敢站出来得罪人。 那边，徐念菲被丹阳郡主这一问倒是问得有些措手不及。 今次出门前她已经和她大舅母被外祖特意喊到书房警告过，此次是她姨母家的喜事儿，若是再闹出什么事来让她姨父姨母难堪，就要将她二人赶回乡下老家的庄子上住着去。 她外祖从前从来都不怎么插手这些内宅之事，可自从她三表哥科举失利又被皇上派去当皇子侍读后，整个大变样。 外祖已经许多回因为内宅之事连外祖母都训斥，她外祖向来说一不二，所以为了不被赶到庄子上去住，尤其是同她大舅母住一块儿。 说起她大舅母，从前都对她极好，反倒是成了她婆母之后就像变了一个人般处处刁难她。 她才不要和大舅母一起去庄子上住。 所以这回她打算干脆全程缩在角落眼不见心不烦，有什么也等过了这次再说。 可谁知道 这丹阳郡主偏偏要同她为难。 丹阳见徐念菲半天不回话，皱着眉头将自己的声音提高一度:“徐念菲，本郡主同你说话，你是聋了不成？” 她知道丹阳是故意想看她笑话的。 但丹阳郡主是个睚眦必报的性子，徐念菲从小领会到大，只要有人敢有一次不遵从她，日后便会处处被她针对。 放眼整个大渝同她们平辈的那些贵女们，也就几位公主……外加一个长兴侯府的赵静婉是丹阳不敢得罪的。 徐念菲不说话，丹阳又开口道:“好你个徐念菲，你敢不回本郡主的话。” 徐念菲被丹阳郡主这话逼得眼泪都出来了，明明她今日什么都没做…… 她看了眼身边的大舅母徐大夫人，想着她能帮着自己解围，可徐大夫人眼神躲闪，明显也是不敢得罪丹阳郡主。 她母亲和徐家众人都还未到，姨母她们也不在，这回徐念菲是真的哭出了声。 “好端端的，你哭什么。” 人群后头传来一个小姑娘清亮的嗓音。 丹阳就是故意让徐念菲难堪的，谁让她当初敢那般不知廉耻地算计顾子琮，还痴人说梦想让顾子琮娶了她，真是什么人都敢肖想。 既然她徐念菲敢做出这等事情，就该想到会有今天。 她等这个机会等了许久，想必在场之人都没人敢帮徐念菲说话，便是敢帮徐念菲说话的那几位也不会出来趟这趟浑水。 她要狠狠羞辱一番徐念菲，连带着那戚氏她也不会轻易放过。 可没想到她戏台子才刚搭好，戏都还未开始演，偏偏有那骨头硬的，还真敢站出来。 没想到这徐念菲人品这般差都有人站出来帮她说话，她倒要看看是谁这么大胆敢同她作对。 丹阳看着人群里头说话的那人，轻蔑一笑:“是你啊。” 李念月拉着戚暖不知从何处钻了出来，颇为嫌弃地从袖中拿出自己的帕子扔给徐念菲擦眼泪:“这么大还是爱哭鬼。” 随后她眯着眼睛看向丹阳:“郡 主在我家中逼着我表姐去说另一个表姐的坏话，可是有些不厚道了吧？” 丹阳见来人是李念月，并不将她放在眼里，她随意摆弄着自己的衣袖，漫不经心道:“你表姐行商贾之事本就是人尽皆知的事实，你倒是说说本郡主说你表姐什么坏话了。还有，我同徐念菲说话，哪里轮得上你来插嘴。” 后院发生的这一幕，正被不远处屋顶上坐着的几个公子哥瞧见，这几个公子哥正是谨王祁晋、瑞王世子祁兴还有兵部侍郎家的三公子张旌凯三人。 张旌凯知道李念月一直同她那姓徐的表姐不对付，但他没想到这种时候她居然还愿意站出来帮她徐家表姐说话。 是非分明、仗义执言，真不愧是他爱慕的姑娘。 然而他还未高兴几秒，那丹阳郡主又开始刁难起了李念月。不止是李念月，便是连她旁边那戚家的小姑娘都连带着一起被骂。 张旌凯眼角扫到他旁边的谨王也不禁坐直身子，盯着那边院子看，他知道谨王从来不是喜欢多管闲事的性子，也不知道怎么就突然对几个姑娘拌嘴这么感兴趣。 当然，他也不是对姑娘吵架拌嘴感兴趣，他是因为心上人在里头才关注那边的。 眼见着李念月要吃亏了，张旌凯不禁有些着急，看着身边的谨王道:“我记得安宁公主是同殿下一块儿出的宫，怎么这会儿不见公主在场？” 他记得安宁公主同李念月她们关系不错，有安宁公主在总不能看着丹阳欺负李念月姐妹两个。 谨王将手架在膝头轻“啧”一声:“安宁说要先去一趟宁国侯府，探望老侯夫人，之后再与侯夫人她们一同过来，算算时辰，这会儿她们应当还在路上。” 张旌凯眉头拧作一团，奈何他是外男这会儿也不方便到内院去，怎么偏偏这个时候李夫人她们也不在。 谁知他才刚念叨着不见李夫人，李夫人下一秒便出现在了院子里，于是他伸长了脖子向院子里头看去。 第329章 忐忑的谢夫人 郭氏同戚青溪到前头去迎谢夫人母女。 谢夫人远远地看见郭氏和戚青溪也是满脸堆笑，拉着女儿的手快步走上前去打招呼:“李夫人，顾夫人，真是恭喜啊。” 谢夫人先是同郭氏和戚青溪道喜，然后又将谢莹月拉到自己身前:“这是小女莹月。” 谢夫人有意向郭氏，尤其是戚青溪介绍自家女儿。 她老早就听说过这李文康将军家的事情。 李将军年少时家中遭仇人迫害家破人亡，后来李将军报了家仇，想着要寻回失散的家人，结果却是李将军母亲和妹妹甚至连妹夫都没了，只剩妹妹妹夫留下的几个孩子。 这几个孩子，也是多灾多难的，尤其是两个姑娘。 这大姐被人弄错抱到了别人家里头养着，小妹又差点被自家的亲叔叔婶婶卖给了人贩子，这幸好是被正巧回家的大姐给遇上救了下来才免遭劫难。 说到这里，她又不得不说说这大姐戚青溪。 抱错的那户人家她也知道，就是如今的太常寺少卿戚永正大人家，说起来她同戚大人家的夫人也算是旧相识，她之所以能知道戚家姐弟这些事情也是戚夫人告诉她的。 戚夫人可没少在她面前夸这养女乖巧懂事，说是从小就是重情重义的，得知那边戚家夫母都没了留下三个年幼弟妹艰难生活，立刻收拾行李回了家去照顾弟妹。 说起来这戚夫人也是有些拎不清的，对养女的夸赞是没错，可这不也就难免让人把她亲生的那个拿出来比较，显得亲女是个抛弃弟妹的薄情寡义之人。 当然，这亲生的来找自己亲爹娘这一点原也是没错。 不过一个能为了荣华富贵背信弃义悔弃原定婚事的女子，不是个薄情寡义之人又是什么。 相比之下，她眼前这位看着就温婉大方让人舒心。 听说李夫人找到这几个外甥之前，几个孩子都是靠着这大姐一人开店赚钱养家，而且还将几个弟妹养得知书达礼的。 且看如今戚允明能有这般的出息，就知道少不 第330章 大吃一惊 戚青溪几人一路闲聊着，没一会儿就回到后院，正奇怪着院里头一大群夫人小姐聚在一处是怎么回事。 突然人群中传来一个颇为尖锐的女声:“还有你，同你那不要脸的姐姐一样，长得一张狐媚子脸，将来定然也不会是什么好货色。” 戚青溪听到这话眉头一皱，这声音分明就是长平长公主家那位丹阳郡主，先前有一次宴会时她便骂过戚青溪是狐媚子，不知道这次又是在骂谁。 这时，被戚青溪留下来照看关氏几人的银杏瞧见戚青溪回来，小跑着走了过来。 她凑到戚青溪耳边耳语，将方才发生的事情还有丹阳郡主说过的话一字不落地说给了戚青溪知道。 郭氏已经先一步拨开人群走了进去。 隔着让出来的人群缝隙，戚青溪一眼便瞧见了满脸愤懑瞪着丹阳的李念月，以及站在李念月身边微低着头咬着唇的戚暖。 看着阿暖这可怜的模样，戚青溪哪里还能不知道丹阳方才说的狐媚子是谁，心中的火气“噌”地一下冒起。 戚青溪深呼吸一口气，放开牵着谢莹月的手笑着看向谢夫人道:“谢夫人和谢家妹妹稍等片刻，我去去就来。” 里头郭氏正客气地询问丹阳郡主发生了何事，丹阳郡主却恶人先告状说起了李念月的不是。 “李夫人教的好女儿，客人来了你们府上都不能开口说话，否则可是要被李小姐训斥的。”丹阳郡主看向旁边刘国舅家的五小姐，二人对视一眼，皆捂嘴笑了起来。 第331章 宴后 李府的宴会一直到日哺之时才慢慢散尽，顾氏夫妇二人在李府用过晚饭才回自家。 在李府和各家夫人小姐打了一天的交道，戚青溪已然是疲惫不堪，洗漱过后便倒在床上连一根手指都不想动弹。 顾瑜一回府又去了前院找那李誉商量事情。 戚青溪眼皮沉重，她实在等不动顾瑜，没一会儿就沉沉睡去。 直到她睡了一觉醒过来，外头已经敲过了三更，顾瑜却还未回房，也不知是在同李誉商量什么要紧事。 李誉这个名字，戚青溪总觉得有些耳熟。 她躺在床上思索了半天也未想起来是在哪里听过，反倒是觉得有些口渴了。 戚青溪起身给自己倒了杯水喝，一杯凉水下喉使得她整个人都清醒过来，她突然就想起来自己是在哪里听过李誉的名字。 第332章 把柄在手 顾瑜没想到戚青溪瞬间就猜中了他的意图。 他身体一僵，但下一秒又立刻恢复正常，满眼笑意伸手将她拉到怀中:“怎么夫人又要吃醋了？” 戚青溪轻呸一声:“我若是这般容易吃醋，这辈子怕是也不需要做别的事情了。” 软玉在怀，顾瑜忍不住凑上前去亲了一口，想到昨日张旌凯说的那些话，他戏谑道:“听说夫人昨日在隔壁府大展口才，竟让那刁蛮的丹阳郡主主动认错了？” 戚青溪横了他一眼:“丹阳郡主何许人也，她能少给我几个白眼就不错了，我哪里还能凭口才说动她？” “还请夫人赐教。” 顾瑜一脸正经的模样，若不是他的手一直放在她的背上摩挲，她就真信了他这正经模样。 不过他既开口问，她也不瞒着:“我不过是手里头恰巧捏住了丹阳郡主的把柄罢了。” 顾瑜眉毛一挑有些诧异。 戚青溪笑道:“你知道我那个饭馆生意，每日进进出出许多人。也是范青山有眼力见儿，见有人客人隔三差五固定到饭馆里小坐，原本倒也不是什么稀奇事。但每回他们来，第二日城里就会有哪家儿郎失踪之事，而且那失踪的儿郎也恰巧在店里头吃饭，如此多了几次他便留了个心眼偷偷跟踪那几人，结果发现那几人偷偷在没人的地方将人打晕后送进了长平长公主府里头。” 顾瑜满脸惊讶。 但他却不是惊讶于长平长公主府掳人一事，这事儿他早便已经知晓，长平长公主守寡多年又好男色此事在京城也不算什么秘事。 不过这长平长公主虽行为不检，所做之事也颇为出格，但长平长公主却极懂得善后，每次玩腻之后便会出笔银钱将那男子打发回家去。 没人上告又没有闹出人命，各个府衙便也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戚青溪又道:“原本丹阳郡主听到这些都是面不改色，甚至还满脸嗤笑，一副就算我知道了也不能拿她怎么样的模样。” 顾瑜嗤笑一声，这丹阳郡主，别的不会，嚣张跋扈的本事倒是同长平长公主学了个十足。 可若是如此，丹阳郡主更是不可能道歉才对，顾瑜倒是有些好奇起戚青溪是用了什么法子逼得丹阳郡主道了歉。 “这范青山也打听过这些被长平长公主掳走的年轻人最后大多都被平安放回了家，可俗话说的好，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就有那么一个倒霉的年轻人去了长平长公主府里头再也没回来过。” 戚青溪看了眼顾瑜，见他似乎颇感兴趣，便继续道:“范青山将这事儿告诉我的时候，我便让他暗中将这些人的信息都尽量收集起来，想着万一哪天能有用处，可这一查才知道长平长公主连同这丹阳郡主手上可沾着不少事情。而且有的甚至拔出萝卜带出泥，还……” 戚青溪话未说完，听到外头红杉在喊她，想来是玉凤到了。 果然下一秒戚青溪就见着二人的身影出现在门前，不过二人只往屋内看了一眼，便立刻低头快步往后退去。 戚青溪一脸莫名其妙，她突然听到顾瑜问了声“怎么了”，她这才想起自己还坐在顾瑜腿上，难怪红杉她们那个样子。网站即将关闭，请下载爱阅小说app 阅读最新章节 她作势便要站起身来，却被顾瑜掐着腰按着不得动弹，她无奈看着顾瑜轻声道:“快放开我，她们正等着我呢。” 顾瑜眼含笑意看着她不说话，她却看懂了顾瑜的意思，凑上前去对着顾瑜的脸轻轻啄了一下。 戚青溪轻哼一声，这人在床笫之间也是这般，非要她苦苦哀求才会放过她。 顾瑜听到她的哼声笑容更甚，将她放开后伸手揉了揉她的面颊道:“你先忙你的，为夫也该去办事去了，争取早些回来陪夫人用晚饭。” 说罢，顾瑜心情颇好地出了门去。 戚青溪听到外头红杉二人给顾瑜行礼的声音，顾瑜则是淡淡地“嗯”了一声。 她又哼了一声，人前倒依旧是一副冷淡模样，偏只在她面前这般不正经。 “怎么了夫人？” 红杉听到戚青溪的哼声一脸不解，这方才不是还好好的，怎么突然……这是吵架了？不可能啊，夫人和大人一起这么久连个红脸都不曾有过，哪里会生气。 这些年来她也算是见过不少薄情郎负心汉，难得见到如大人这般情深的男子，不过这成婚也才…… 红杉突然想起来虽然夫人和大人成婚不久，但据她所知，二人却是已经认识了六七年之久，果然夫人和大人真就是鹣鲽情深啊。 她已经答应了刘勇，等到年中刘勇他们掌柜回来二人就成亲，只希望他们二人也能如夫人和大人这般恩爱才好。 红杉陷入自己的思绪当中，等她回过神来的时候发现夫人在喊她。 戚青溪也没有说什么，只让红杉先去忙自己的事情，红杉知道她家夫人这是要同玉凤说些私话，她点点头走了出去还顺势将门半掩着。 见红杉出了门，戚青溪这才看向玉凤声音轻柔道:“这会儿只剩下咱们两个，你只管告诉我是不是在府里受了什么委屈，我也好帮你讨回公道。” 这丫头进来之后就一直眉头深锁，一看就知道是有什么心事。 戚青溪等了半天也不见玉凤开口，若不是答应了顾老爷子会照顾好玉凤，其实她也不愿意一而再再而三地这般问旁人的私事。 戚青溪正打算开口让玉凤先回去，等她什么时候自己想说了再说，可玉凤突然开口说了话，还边说边流起泪来。 “夫人，不瞒您说，我已经有好几个月没见到顾良哥了，您说他是不是在外头看上了别的姑娘，不想娶我了。” 玉凤原本也不欲同夫人说这些，只是看着少爷和夫人感情这么好，而顾良哥平常却对她爱答不理的，这回更是一两个月都没见他出现。 她是得了顾家爷爷的吩咐来京城的，但来之前她娘也说过若是受了委屈就回家去，爹娘即便是倾家荡产、豁出性命也会退了这门亲事。 第333章 吐露心声 玉凤不想她爹娘豁出性命，也不想家里倾家荡产。 如果是因为顾良哥不喜欢她而解除的婚约，那她爹娘也不用承担什么了。 她从前只知道自己和顾良哥有婚约，知道自己今后会嫁给顾良哥，来到京城之后才真正第一次见顾良哥的面，她也是一眼就喜欢上了。 可喜欢归喜欢，若是顾良哥无意于她，她也不会非赖着不走，她不想如同她姑母那般嫁了个不喜欢自己之人，最后不过花信之年便抑郁而终。 还有府里那个三不五时便拿着一堆乱七八糟东西来骚扰她的管事，真是让她不堪烦扰。 所幸那管事也只敢嘴上讨些便宜，倒是不敢真的乱来，而且她如今都打算走了，就更是不欲让夫人知道此事。www..lΑ 除此之外的事情，玉凤都对戚青溪一吐为快，戚青溪这才明白了玉凤心中所想。 据戚青溪所知，虽然顾良嘴上不说，其实心里是很满意家里定的这门亲事，否则也不会隔三差五就派人送各种吃食玩意儿来给玉凤。 但似乎是中间哪个环节出了错误，竟让玉凤认为顾良无意于她，甚至生出了要退婚的想法。 戚青溪自然不能坐视不理，而且不解决这事儿玉凤怕也是不能安心帮她处理事情。 她思索许久，想到一个一劳永逸法子，省得到时候又出了什么岔子，到时候顾良真成了孤家寡人。 戚青溪安抚玉凤道:“你先别着急，这事儿我定会为你做主。” 随后她在玉凤耳边耳语片刻，玉凤却是一脸吃惊地看着戚青溪。 “你不是说他不在意你？”戚青溪轻轻一笑，“咱们一试便知。” 晚上顾瑜回到家中，戚青溪让他派人去军营里头喊顾良回来一趟，她有事情吩咐顾良去办。 顾瑜向来对戚青溪的要求都是无有不应，只不过他知道如今她身边有她舅舅给的侍卫老余，还有他从宁国侯府里挑出来的暗卫阿大和阿二，他实在想不出她找顾良是为何事。 戚青溪却同他卖起了关子，冲他眨了眨眼睛:“等事情办成了再告诉你。” 顾瑜便也不再多问，只在翌日下朝之后派人去往城外五军营喊顾良回趟顾府。 顾良正好军中无事在与手下兵士比试，接到消息后他立刻回了自己营帐中洗过一身臭汗，又换了身干净衣裳，这才牵了马出军营去往顾府。 顾良到顾府时正值正午时分，戚青溪正在用午饭，见到顾良这时候过来便喊他一块儿吃饭。 想到从前在安遂时他也经常同少爷和少夫人一桌吃饭，顾良也没扭捏，安心坐下来大口吃饭。 戚青溪给旁边的红杉使了个眼色，红杉会意走出院子。 直到顾良酒足饭饱，红杉正巧也回了院子，她朝戚青溪点了点头。 戚青溪这才笑着开口同顾良说正事:“去岁同我做生意的那个胡商，他这回过来带了许多的西域特产来，我是想同你打听一下你家里人的喜好，也给他们送些合意的过去。” 顾良正想开口说不用这么麻烦，戚青溪却不给他说话的机会，自顾自道:“原本也不用烦你跑这一趟，但如今玉凤回家去了，我问不到别人只好找你来。” 顾良听到玉凤回家四个字噌地一下站了起来，满脸不可置信地问戚青溪:“您说玉凤回家了？” 戚青溪亦是一脸讶异:“怎么你不知道玉凤回家了？” 顾良不禁有些着急起来:“我……我不知道啊。” 戚青溪更是诧异至极:“她是你的未婚妻子，她回家你都不知道？” 顾良这下可谓是慌了神，最近因为瓦金使团来京之事，端王殿下嘱咐他们勤加操练，说是到时候指不定要同瓦金那边派来的人比试比试身手。 而且少爷也交代他对五军营的事情要格外上心些，是以顾良这些时日都在专注五军营的军务，剩下的闲暇时间都在不停地同营中弟兄们比试身手，没有片刻偷懒。 虽然他也想见玉凤，每日都想。可来日方长，他今后还能和玉凤过一辈子。 眼下还是先把差事给办好，最好是能从如今的位置上再升一级，也好不负少爷的特意将他送到五军营的这份情谊，再有就是将来他同玉凤成亲时才能让人家觉得面上有光。 可谁曾想差事还没办好，未婚妻也跑了。 顾良颓废地坐回凳子上，嗓音涩涩道:“您可知她是何时走的？” 戚青溪正要回答，银杏上前来给她倒了杯水，戚青溪也不着急回答了，而是不紧不慢地喝了杯水这才开口道:“大概半个月前吧。” 顾良又是一惊:“居然都走半个月了，怎么也不见她来信知会我一声。” 而且顾良也想不明白这好端端的，玉凤怎么说走就走了。 “哼。”戚青溪冷笑一声，“非得要她知会你才算？她都走半个月了，怎么都不见你回来看看？你若是不喜欢她倒也不必这般委屈自己，正好我顺便去信帮你同你祖父商量退婚之事。” 顾良听到这话立刻反驳道:“我没有不喜欢她，更不想退婚。” 他突然听到侧间一阵细碎地响动，甚至还看到有女子的衣角一闪而过，不过这会儿他却没空理会。 顾良开口同戚青溪解释道:“最近军务甚为繁忙我才许久没过来，不过我隔三差五就会送些东西回来，她应当是知道我的心意才对啊。” 戚青溪挑眉看他:“你的什么心意？” 反正玉凤也不在这儿，他说什么她也不能听见，顾良心一横将心里的话都说了出来:“我喜欢她，我想和她过一辈子，若她是回家看望家里人就算了，若是因为不想嫁给我才回去的，那我……那我……” 戚青溪觉得好笑，却不打算轻易放过顾良，她问道:“那你什么？” 顾良握紧拳头:“那我至少要问清楚她是为什么不愿意嫁给我。” “我没有不愿意嫁给你。” 一个熟悉的声音从侧厅传来，顾良面上一僵，转过身去，果然是玉凤。 第334章 手脚不干净 想到自己方才说的那些话全都被玉凤听到，顾良脸上一会儿红一会儿白的精彩极了。 他结结巴巴地问道:“你……你不是回家去了吗？” 玉凤低着头，声音细如蚊蝇:“没有，是夫人她唬你的，你这么久不回来，我以为你有了别的心上人……” 顾良着急解释，立刻伸手发誓:“除你之外再没有什么人了，你若不信我可以发毒誓……” 玉凤猛地摇了摇头道:“我没有不信你……” 顾良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玉凤:“那你还回家去吗？” 玉凤摇头腼腆一笑:“不回了。” 得到答案的顾良忍不住伸手挠头傻笑起来。 戚青溪见二人心结已解，也为二人高兴，只不过高兴之余也没忘了另一件事情。 她知道顾良隔三差五便会送些东西回来给玉凤，顾良自己方才也提到了此事，说那些东西足以表明他的心意。 要么顾良送的东西不足以让玉凤看出他的心意，要么就是玉凤是没收到的，否则也不会不明白顾良的心意。 若是前一点，那算是顾良于感情一事颇为愚笨，如今说开了小夫妻两个重归于好便也罢了。 可若是这后头一点，顾良的东西是送进了顾府连她都知道，但依旧是在她的眼皮子底下这东西却没有送到玉凤手上，便不能轻易这般算了。 所以，戚青溪打算问问玉凤。 小夫妻二人此刻正互相看着对方傻笑，戚青溪等了半天也不见二人停下，她忍不住开口打断二人。 戚青溪问的比较委婉，她笑着看向玉凤揶揄道:“人家送东西都不足以表达心意，非要人当着你的面说喜欢你才成。” 玉凤先是面上一红，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随后她又抬起头来一脸茫然的样子:“可我并未收到顾良哥送的东西。” 顾良却是一脸惊讶:“我明明是拜托了院里的方管事交给你的，怎么会没收到？” 玉凤听到方管事的名字，眉头几不可查地皱了皱，然而却正巧落入戚青溪的眼中。 “我特意去金玉坊定制的刻了你名字的金镯子，也没收到吗？” 顾良继续问玉凤，玉凤依旧摇了摇头。 玉凤似乎突然想到了什么，想要开口，却又不知为何生生把话咽了下去。 戚青溪觉得玉凤应当是有什么难言之隐，而且还同那个方管事有关。 如今已经确定了玉凤确实是没有收到顾良送的东西，内院有人手脚不干净，她这个当家主母也不会轻饶了去。 而顾良此时正准备出门去，谁知前脚刚踏出屋门，后脚就被戚青溪喊住。 “顾良，你要到哪儿去？” 戚青溪猜想顾良是想要去找那方管事，只不过那人既然敢这么做必然会有所准备，没有证据这么贸贸然去寻人，人家矢口否认，只会让他们陷入被动。 这个方管事简直是胆大，明知道玉凤是她亲自安排留在府中的，居然还敢这般克扣她的东西，平日里对待府中其他人还不知道得有多嚣张。 戚青溪自认为对府中之事颇为上心，可居然被这管事的在眼皮子底下糊弄了这么久，她觉得是该好好给府里众人再立立规矩了。 顾良被戚青溪喊住，戚青溪问道:“你既已出了军营，今日便暂且放下公务，好好陪玉凤在京城里头逛逛。至于你送给玉凤的那些东西，你放心，我自会给你个交代。” 顾良犹豫片刻，倒不是他不相信自家夫人，他是想着要不要趁如今时辰尚早回军营里头去。 他看了眼跟前一脸期待看着他的姑娘，却是开不了这个口。 算了，总归他也是有许久未休过假，反正都已经耽误这么会儿了，也不差这几个时辰。 于是顾良带着玉凤同戚青溪告辞。 戚青溪笑着目送二人出了门去，喊了银杏和红杉到跟前询问方管事的事情。 银杏撇着嘴先开口道:“那个方管事总喜欢偷摸跑到后院来和小丫鬟们玩笑打闹，之前被黄嬷嬷训斥过两回，老实了一阵子最近又开始故态复萌了。” 戚青溪见银杏说到故态复萌四个字满意点头，夸赞道:“如今知道的成语倒是越来越多了，可见是于读书习字一事上没有懈怠，不错。” 银杏面上微微发烫，不好意思道:“咱们说方管事呢，您怎么又扯到我身上了。” 戚青溪不再逗她，点头示意她们继续说下去。 “不过他从前只知道耍嘴皮子，最近不知道怎么突然大方起来，时不时就送些小吃点心来讨小丫鬟们的欢心。”红杉补充道。 戚青溪心下了然，这人八成是拿了顾良托他送给玉凤的那些东西来献殷勤。 “对了。”银杏似乎想起了什么，“前几日后厨打杂的那丫鬟同旁人炫耀说是得了那方管事送的一个金镯子，还说那方管事承诺过段时间就来求您将她嫁给他。也就只有那傻妞才会相信方管事的甜言蜜语，那么抠门儿的人突然就大方起来，还不知道这些东西是从哪偷来的呢。” 戚青溪挑眉，这傻丫头倒是比从前聪明了许多，竟叫她一眼就看穿了这姓方的不是什么好人。 不过话又说回来，她身边这两个姑娘容貌也皆是上乘。 “这姓方的就没打过你们两个的主意？”戚青溪问道。 银杏轻哼一声:“他倒是凑上来过那么一两回，不过却被红杉姐臭骂了几顿，便也不再凑上来。” 戚青溪看向红杉，红杉点头回应道:“确有此事，那姓方的当时还说他表姑母是在宫里头伺候贤妃娘娘的，便是您这个当家主母都要看他表姑母的面子，我们敢这么骂他，他就去告诉他表姑母让我们都吃不了兜着走。” 戚青溪沉下脸来，难怪一个小小的管事敢在府里这般猖狂，这一手狐假虎威可玩的真是溜。 接下来的事情也不用再问，那姓方的也就是一张嘴，他若是真敢把事情闹大，吃不了兜着走的只会是他自己。 这种事情放在她那个时代就是滥用手中职权对下属进行骚扰，她从前便极痛恨这种行为。 戚青溪皱着眉头问二人:“发生这种事儿，你们怎么不早些来告诉我？” 第345章 假山 银杏红杉二人对视一眼，似是没想到自家夫人会这般在意此事。 不说红杉，便是银杏，从小到大都数不清遇到过多少回这种事情。有时候还不是言语上占些便宜，而是直接上手或是摸手、或是摸屁股。 遇上这种人，银杏都是直接跟人家动手吵架，这种人你越是怕他便越是嚣张。 一般情况下那些人都不敢再动手动脚，银杏也不会再计较，毕竟就算计较起来她爹也只会指着她的鼻子骂她。 “怎么这么多人他都不摸偏偏要摸你。” 银杏每次听到她爹这么说都要气死，明明是她被人占了便宜，不怪那人不检点还怪到她头上来。 后来银杏才知道不只是她爹会这样，这世上大多数人都和她爹是一个想法。 所以她和红杉都没怎么在意这姓方的做的这些事情，也就没想着要特意来告诉主子知道这事儿。 之后红杉开口道:“这人也就是嘴皮子厉害，倒也不敢真的做出什么事情来，那次被我骂了一顿之后他见着我们就躲，我也就没想起来要告诉您这事儿。” 戚青溪不赞成道:“就算是嘴上说说，只要是让你们不舒服对你们造成了困扰，那就是他的错。他不仅不认错反倒还威胁你们，真当这世上没人能治得了他了？” 戚青溪越说越生气，但她知道自己不能意气用事。 得先找到证据，然后再做清算，她得让这人再说不出一句反驳之词，也顺便给顾府里的其他人提个醒，敢在这府里做出这些龌龊事的人她绝不会轻饶了去。 “银杏，你去找个由头，把收了姓刘的送的金镯子那姑娘找过来，记得别让旁人起疑。” 戚青溪知道银杏同府里大多数人的关系都不错，而且又是个不拘小节的性子，由她出面也最不容易惹人议论。 银杏领了命令去往后厨寻人，可她寻了一圈也没见着那丫鬟的人影，于是她随便找了个后厨做事的婆子询问:“嬷嬷，你可曾看到阿秋那丫鬟？” 婆子正站在墙边堆柴火，听到有人找阿秋，头也不回道:“没看到没看到，没看我正忙呢，你吵吵啥。” 这婆子说话态度不佳，但银杏却依旧好声好气:“那您什么时候看到她麻烦同她说一声，就说我有要紧事找她。” 虽然银杏说话客气，可这婆子听到银杏的话却越发生气。 一个两个的都来指使她，她是顾府的奴仆，可不是他们的私人奴婢。那姓方的管事看在他是个管事的份上让她干了阿秋那死丫头的活计也就罢了，这又是哪里冒出来的臭丫头敢命令她。 这婆子将手上的柴火一扔，怒气冲冲地转过头来:“你是……”待她看清来人，竟是夫人身边的贴身丫鬟银杏。 婆子立刻收起怒容满脸堆笑地同银杏打招呼:“哟，是银杏姑娘来了，这后厨烟尘味儿这般重，您怎么跑这儿来了。” 银杏将这婆子前前后后的变化看在眼里却懒得同她计较，道:“我是来找阿秋的。” 这婆子一改之前爱搭不理的态度，点头哈腰笑嘻嘻道:“阿秋啊，刚刚被方管事喊走没多会儿，好像是往后花园那头去了。” 银杏也笑道:“那行，那我便去后花园找找看，您忙您的。” 婆子倒是想问问银杏找阿秋那死丫头有什么事，不过银杏自己不提她也不敢多问，银杏说要到后花园去找阿秋，她便也客客气气将银杏送出去。 “我之前好几次见阿秋和方管事在后花园假山那儿说话，您去那儿看看，说不定能找到阿秋。” 婆子这话其实是胡诌的，但她也知道府里头有几对野鸳鸯最喜欢在假山处私会。 她活了这么大把岁数，哪里能看不出来那方管事只不过是看中了阿秋的那副皮囊，也就是阿秋这蠢人看不透，还相信方管事会娶她，八成这会儿就是被方管事骗去假山处快活去了。 因着方管事将原本该阿秋干的活计全部推给她做，婆子心里正不痛快，她不痛快当然也不希望阿秋痛快。 她就盼着银杏姑娘到后花园假山时正巧碰上那两个浪货在干好事，一状告到夫人跟前让他们吃不了兜着走，才好叫她咽下这口气。 没想到还真叫着婆子给说中。 第336章 办点事情 此刻银杏只觉肺都要气炸了，也没空管什么害羞不害羞的。 起先她还以为姓方的是用钱财哄骗小姑娘，这便罢了。这姓方的可真是有脸，居然还想把送出去的东西给要回来，阿秋这傻丫头居然还能答应。 若不是她得了夫人的命令不好让姓方的发现，她这会儿都想冲上前去将这姓方的打上一顿出口恶气。 假山内的二人还在忘我地相好着，银杏没兴趣听人墙根，顺着来时的路离开后花园。 银杏一路上都走得气呼呼的，一到戚青溪跟前就将那方管事的恶行一口气全数说了出来。 戚青溪只觉得这样的人能在顾府呆这般久也算是她自己治府不严，只顾着操心内院倒是忘了外院这些牛鬼蛇神，不过这等事情从今往后也只会有这么一次。 她略想了一会儿，既然那姓方的已经同阿秋商量好晚些时候再去取那金镯，她打算那个时候来个人赃并获。 但在此之前，有些事情还得提前布置一二。 戚青溪让银杏再跑一趟后厨，那婆子让银杏去后花园假山寻人，想来也是知道些什么的，得先防着这婆子别说漏了嘴坏了她的计划。 再有便是拖延住阿秋，别他们这边还未行动，那边已经悄摸结束了交易。 戚青溪顺便吩咐阿大去暗中盯着方管事的行踪，而阿二则是去查清楚方管事和府里另外几个管事的底细，若是有手脚不干净的这次一并处理个干净。 如今局势越发复杂，若是因她治府不严被那些个不轨之徒钻了空子，那这些人便会成为悬在她和顾瑜头上的夺命刀。 她又顺便吩咐红杉去取了外院那些仆役的身契来，身契上头一般会记录着这些人的出身籍贯，总要一一查探清楚，确认无异样她才能安心。 说干就干，几人兵分几路，很快就将戚青溪吩咐的事情办妥当。 * 阿秋也不知道今日夫人身边的银杏怎么突然就找上了自己。 虽说银杏也时常就会跑到她们这住处同她们瞎聊，可这次银杏居然说是夫人想找个靠谱的丫鬟去主院的小厨房帮忙打下手。 她老早就听说过夫人厨艺了得，经常在小厨房亲自下厨做饭，若是她真能调到小厨房岂不是有机会给夫人打下手。 若是夫人看中她，也让她当个贴身丫鬟什么的…… 她可是知道夫人身边的银杏和红杉除了每个月的月钱外，还时不时就会有些额外的赏钱，甚至她们两个平日里穿的衣裳料子都不是府里其他丫鬟婆子能比的。 而且那银杏是自己亲口说的她也不过是个粗鄙的乡下丫鬟，不过是合了夫人的眼缘得夫人看中才有今天的好日子。 那凭什么她不能！ 不过后厨丫鬟仆妇不在少数，怎么就单单来找她说这事儿。 难道是方管事帮她说了什么好话才让夫人注意到她的？她越想越觉得是这么个原由。 她心里窃喜，果然还是得跟个靠谱的男人，这好事不就自动找上门来了。 阿秋乖乖跟在银杏身后去往主院小厨房，可她在小厨房忙活了一个下午却是连夫人的面都没见着，就更别提什么得夫人另眼相看之事。 累了一天的阿秋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住处，没想到小厨房虽然小，却比府里后厨的事情还要多，累得她只想躺下好好睡一觉。 可她刚眯眼躺下准备休息，突然想起和方管事约好了要把金镯子给他。早一日将镯子换成银钱打点好，她也好早一日脱离苦海，少受些罪。 想到这里，阿秋也顾不得辛苦，趁着屋内另外两个同住的丫鬟熟睡之际走到床边的墙根处拉出一块砖出来。 阿秋从墙缝中取出一个布包，打开布包，里头放着的正是那个金镯子。她重新将金镯子用布包包好，之后轻手轻脚地走出门往后花园去。 而一直躲在暗处观察她的银杏见她离开也立刻前往主院去通知自家夫人。 戚青溪此时正陪着顾瑜吃晚饭，虽然顾瑜早上说过会早些回来，可最后还是食了言，不但回来的晚，甚至连晚饭都还未吃。 趁着顾瑜沐浴的功夫，戚青溪让小厨房做些饭菜送过来。 顾瑜洗漱完，正好小厨房的饭菜也送到。原本戚青溪是看着顾瑜用饭，可顾瑜却偏要拉着她陪自己一起吃，戚青溪无法，只好拿起了筷子。 银杏走进来给二人行了礼，然后走到戚青溪身旁耳语。 戚青溪听后立刻放下筷子，取出帕子擦了擦嘴，然后同顾瑜道：“你先吃，我出去办点事情很快回来。” 顾瑜这两天一直觉得自家夫人神神秘秘的，不过在自家府里也出不了什么事，是以他什么也没问，只笑着点点头，嘱咐她早去早回。 戚青溪带着人到后花园之时，那姓方的管事和阿秋已经被人捆了起来，一见到戚青溪便开始喊冤。 姓方的满脸愤懑地瞪着阿大阿二道：“这二人……这二人……阿秋正要把她那金镯子给我，谁知这不知从何处冒出来的二人却突然冲出来将我们绑了起来。” 阿大阿二是戚青溪的暗卫，若不是如此次这般有主子的授意，二人也不会轻易出现在众人面前，姓方的不认识他们倒也正常。 那姓方的见戚青溪没有动作，急道：“夫人，夫人您快喊府中的护卫把这两个想要谋财害命的贼人抓起来啊，绝不能放任他们这般害人啊。” 谋财害命？也真亏得这姓方的说得出来。 不过这姓方的也是够蠢的，若是没有她和顾瑜发话，谁敢在顾府里头如此明目张胆地抓人。 戚青溪也不急着说破，淡声问道：“谁人敢如此大胆，谋的又是什么财，害的又是什么命？” 方管事先是一怔似乎是没料到戚青溪会这般淡定，不过他很快回过神来看了眼阿秋道：“他们是想将我和阿秋杀了，然后抢走那金镯子，不信您问阿秋。” 阿秋听到方管事提起自己也疯狂点头。 谁知戚青溪却突然冷哼一声：“我是得好好问问你们，这夜深人静的旁人都已睡下，偏你们两个跑到后花园来做什么。” 第337章 辣眼睛 “尤其是你！” 戚青溪指着方管事厉声道：“你一个外院管事半夜三更跑到内院来同丫鬟私会，该当何罪？” 方管事心里一惊，他只想着这两个贼人将他捆住之事，倒是忘了自己这么晚了还同内院的丫鬟私下见面同样不可轻饶。 “还有这镯子。”戚青溪伸手，银杏立刻上前把方才阿秋慌乱中塞进衣袖里头的镯子拿出来递了过去。 戚青溪接过镯子，红杉将手里的灯笼高高提起，方便戚青溪就着灯光细看。 果然如顾良所言，镯子里头刻着玉凤的名字。 她看着地上跪着的二人，若说阿秋是因为不识字的话，那这方管事简直是又蠢又自大。 “说！”戚青溪大声喝道，“这镯子是从哪里偷来的！” 阿秋被戚青溪吓到，即便此刻被牢牢捆住，也阻挡不住她不停地跪在地上磕头：“夫人饶命，这镯子不是偷的，是……” 阿秋话说了一半，方管事立刻抢话道：“镯子是我捡到的。” 方管事已然察觉到了事情不对，想到下午他有准备去找玉凤，谁知账房里头的丫鬟说玉凤跟着顾良出府去了。 眼下这局面，莫不是玉凤告诉顾良自己没收到金镯子，顾良又将此事告诉了夫人，所以夫人来抓他来了？ 否则怎么他们前脚刚被这二人捆住，夫人带着两个丫鬟后脚就到了，而且见到这两个贼人还一点都不惊讶害怕，明显是跟他们一伙的，就等着抓他呢。 那他就更不能承认是他昧下这金镯，只要他咬定这镯子是他捡的，那便谁也奈何不了他。 然而他旁边的阿秋却一脸不可置信道：“什么？这镯子是你捡来的？你不是说这是你花了全部积蓄买来送我的吗？” 方管事此刻只觉得这阿秋真是蠢透劲儿了，甚至除了那张皮囊简直是一无是处。 他反驳道：“我何时同你说过这镯子是我买的，我明明说是我捡的要拿出来寻失主，你却非要我昧下来送给你。如今夫人来了，这失物自然是要交给夫人处置。还有夫人说我半夜三更跑到内院来，实则是阿秋这贱货勾引我，还威胁我说若是我不来她便上吊自杀，让我在顾府再也待不下去，我实在是没办法才冒险前来同她私会的。” 也别怪他心狠，死一个总比两个都死了强。反正他已经爽过，阿秋这小贱货的死活他也管不着了，就看她的命吧。 阿秋此刻瞳孔微缩，被方管事的这一番话震惊到无以复加。 她不懂明明白天还甜言蜜语哄她开心的人，不过几个时辰就变成了如今这副六亲不认的模样。 “你……你胡说！”阿秋被气得上气不接下气，眼泪不要钱似的往下掉，“明明是你说要送我个金镯子，今日白日里你都还说过这几日便会去求夫人同意咱俩的婚事，这才几个时辰你就变卦了，我什么时候勾引你威胁你了。” 方管事不屑一笑：“就你这样的我都看不上眼，更不可能会说出要娶你这种话，你怕不是做白日梦呢，不然你倒是能找个人证来证明他听到我说那些话那我就认。” 银杏此刻又如何不是气得牙痒痒的，便是连戚青溪都被姓方的这厚颜无耻的劲儿给气笑了。 戚青溪看了眼银杏，示意她去给阿秋松绑，此处不是审问之地，她让阿大阿二带着这二人往大厅去。 很快众人便到了大厅，戚青溪看着姓方的冷笑道：“你要证人是吧，银杏，你把你白日里在后花园假山旁听到的那些话一字不漏地说给方管事听听。” 银杏立刻上前将她今日看到的听到的那些事儿极尽详细地说了出来，阿秋听到这些话已然头都抬不起来了。 然而姓方的却依旧开口狡辩：“银杏姑娘如何能确定白日里同阿秋私会的人是我，保不齐是她另一个相好的呢。” 阿秋听到这话已然是不能忍受，如今没了绳子的束缚，她立刻扑上去对着方管事又捶又打，边打边骂：“你这个臭不要脸的，我除了你哪里还有什么相好的，我把自己给了你，你……你……” 阿秋说不出来话，只一个劲地捶打着方管事。 姓方的亦是一边躲闪着一边骂阿秋是泼妇。 戚青溪看到这一幕只觉辣眼睛，她让银杏把阿秋拉开，又吩咐阿二将白日里搜集到的姓方的做的那些烂事儿的罪证都扔到他面前。 “前头这事儿你狡辩，如今这些我倒是要看看你还要如何狡辩。” 这方管事原来是宁国侯府的杂役，从前在侯府的时候就是个手脚不干净的，背地里偷盗过不少东西。 不过是侯夫人念在原本该嫁给方管事他爹的那姑娘，也就是方管事口中的表姑，后来这姑娘跟着贤妃娘娘去了宫里伺候，因此让方管事他爹丢了媳妇儿这事儿的份上。 姓方的犯事之后，他爹又跪在侯夫人面前求了一天一夜，侯夫人才饶他一命。 后来这人不知道用了什么手段入了顾府当了管事。 换了地方又当了管事，这人便更是不加收敛，不但手脚依旧不干净，甚至还色胆包天打起了内院丫鬟的主意。 偏偏顾良虽也在侯府住了那么多年，这姓方的犯事那段时日他却正巧跟着顾瑜在外头当差，知道姓方的是侯府旧人就以为他是个好的，托他给玉凤送东西，却不知正是肥羊入了老虎口。 而这阿秋亦是个没心眼的，姓方的在内院四处撒网，却只有阿秋是第一个真正上当被他哄骗到手的。 若说阿秋之事姓方的还能狡辩一二，可阿二从他房里搜出来的那些被他偷盗的东西，甚至有些已经变成了当铺里的当票甚至上头还有方管事的亲笔签名，这些却是他如何都抵赖不了的。 姓方的这下才知道害怕，想起上回在侯府被抓后被侯夫人命人打了个半死，养了大半年才捡回条命，他当然不想再经历一次上回的事情。 如今这位夫人可比侯夫人心软多了，他跪在地上求一求，说不定就能饶了他呢？ 于是他立刻扑腾一声跪在地上，唉声哭嚎求：“夫人您饶了我这一回吧，我下回再也不敢了，我……我一定把这些偷盗的东西都还回去。” 第338章 处置方管事 戚青溪突然想起从前不知在何处看到的一句话：只要你活得够久，便什么牛鬼都可能遇上。 在戚青溪这里，偷盗之事远没有诓骗无知姑娘来得更恶劣。 只不过这个时代对女子的善意本就不多，尤其是那些失了清白的女子，若是她以姓方的秽乱后院为由将他处置了，只怕要不了几日阿秋便要在流言蜚语中投井自尽了去。 而且不止阿秋，先前那些被姓方的骚扰过的姑娘们都会被人指指点点。 尤其是阿秋，原本就是被姓方的骗了感情的可怜人，她如何也不能看着阿秋再为这狗男人搭了条命去。 而这姓方的，别人也只会在他头上安个号色的名头，他做过的这些事也很快会被人忘记，该娶妻生子一样不耽误。 可若姓方的是被以盗窃之名被抓起来的，只怕丢过东西的那些人不管是不是被姓方的偷了东西，人人都会怀疑到他头上去。 甚至今后只要他去的地方有曾经认识的人，他盗窃的罪名便会被再次提起，便会人人都捂着钱袋子小心提防着他，也没人会再给他好脸色。 这个世界即便是再过千百年都是如此，事不关己高高挂起，事若关己则连根拔起。 而且姓方的偷的顾府里头的这些东西，若是将他送到官府去也足够他坐十年八年牢的了。 戚青溪瞥了眼跪在地上求饶的方管事，道：“不用同我求饶，我不会把你怎么样。” 方管事闻言立刻止住哀嚎，他就知道眼前这位是个心肠软好说话的，不过还来不及欣喜，戚青溪的下一句话便让他如坠冰窖。 “你既犯了偷盗罪，自该由官府来定你的罪最为公正，到时候是打是罚都由刑律来定。” 送官……这妇人居然要把他送到官府去。只要进了官府，这不死也要变成个残废。 方管事面色苍白，还欲开口求饶，却被戚青溪指使阿大堵住嘴关到后院柴房去。 如今已过二更天，要送官也不急于这一时。 处置完方管事后，戚青溪看向跪在地上掩面哭泣的阿秋：“你还要哭到几时去？” 阿秋听到这话立刻止住哭泣，跪着走到戚青溪面前磕头：“夫人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您要怎么罚我都成，只求您不要将我赶走。” 戚青溪看着不停给她磕头的阿秋心中颇为感慨。 这种事情若是放在她那个时代，不过是男女之间一桩情到浓时你情我愿的荒唐事，若是姑娘之后发现男的是个渣男，只会安慰自己权当被狗咬了一口，之后生活该怎么过便继续怎么过。 而如今这个时代则不然。 不说周围人异样的眼光，就是自己都会给自己套上一层无形的枷锁。不过这点其他人也帮不了什么忙，得阿秋自己想通了才成。文学一二 而她能做的…… 阿大将方管事押到柴房后很快回来。 戚青溪让红杉上前去将厅门关上，随后开口嘱咐几人：“我知道你们都是不喜欢说人闲话之人，但事关姑娘家的声誉，我还是忍不住再嘱咐你们一遍，出了这道门你们便再也不记得什么阿秋与方管事之事，可能做到？” 银杏和红杉都是跟了戚青溪许久之人，知道她的性子，对她这般帮着阿秋都不意外。 尤其是红杉，当初的她可是比如今的阿秋更为凄惨，若不是得夫人相救，只怕她已经横死在林州府柳巷前的大街上。 每每想到此事，红杉对戚青溪的感激之情便会加重几分。 然而阿大和阿二却是看不懂戚青溪的作为。 在他们的认知里，身为奴仆，身契捏在主子手中就应当唯主人命是从。所以即便他们一身武艺想跟着主子干大事，但主子让他们专职保护夫人他们也不会有任何怨言。 是以对于阿秋和方管事这种违抗主人命令之人，主人即便是要了他们的命他们也当认命。 而一般主人家碰到这种秽乱后院之事，对犯事之人或是杖责之后发卖，或是直接赶出府去，却从未听说过有主人家会为犯事的奴仆说话，甚至帮着掩盖事情的。 虽然他们心中大为震撼，但主人发话他们也不会有任何质疑，二人揖首应是。 戚青溪满意点头，她也不再和阿秋多说旁的废话：“从今往后你便到小厨房来打杂，可有异议？” 阿秋震惊摇头，她没想到夫人不但不罚她，甚至还愿意继续留她在小厨房做事。 阿秋喜极而泣，不住地磕头感谢，直到戚青溪的身影消失在黑夜之中，她才站起身来擦干眼泪回去自己的住处。 回去的路上，戚青溪让红杉明日派人去将金镯子交还给顾良，至于要怎么处置这镯子全凭顾良自己决定。 戚青溪刚交代完，转头就看到顾瑜手提着灯笼站在不远处朝她招手，昏黄的灯光映在他的脸上，拂过一层柔和的光，也柔和了他那原本冷峻的面庞。 戚青溪知道他是在等她，于是小跑着上前去，双手牵起顾瑜的手紧紧握在手心。 虽说如今的天气渐渐回暖，可夜里却依旧是寒气逼人。但无论天气再怎么冷，顾瑜的手永远都是暖融融的。 正如此刻一般，暖意从顾瑜手上传来，直沁入她的心脾肺腑。 顾瑜反握住她的手，牵着她回院子：“事情办完了？” 戚青溪拉着顾瑜的手来回晃荡，声音轻快地回道：“已经办完了。” 她侧身狐疑地看着顾瑜：“你就不好奇我办的什么事情吗？” 顾瑜点头笑道：“自然好奇。” 戚青溪停下脚步侧头看他：“那你怎么不问我是什么事情？” 顾瑜轻轻捏了捏她的手心，轻笑道：“为夫正是急于知晓发生何事，所以才特地来迎候夫人盼着夫人早些为我答疑解惑。” 戚青溪：…… 这人真是越来越会逗她了，这话说得她怎么就那么不信呢。 不过戚青溪还是将今日之事一五一十地告诉了顾瑜。 说到最后，戚青溪问顾瑜：“你觉得我这么处理可好？” 第339章 意外之客 顾瑜点头应道：“夫人如此处置最是妥当。” 敢在顾府胡作非为，看来他得派人到衙门里头交代一声，让他们好好照顾照顾这位方管事。 戚青溪突然想到自己之前的猜想，她微抬着头问顾瑜。 “你说会不会不止这方管事，甚至还有人趁着咱们之前招收仆役的时候塞了许多乱七八糟的人进来，我想着要不然就趁着这次机会好好调查一番，借着方管事这事儿的由头把他们都赶出府去。” 戚青溪说出了自己的想法，但顾瑜却只笑了笑，半天也没有回话。 他牵着戚青溪的手进了卧房，拉着她到桌前坐下，自己却又转身往门外走去。んttps:/ 待走到门前时，他才转头开口同戚青溪道：“等我一会儿。” 戚青溪一脸疑惑，不知道顾瑜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不过既然顾瑜让她等着，那她便等着就是。 不到一盏茶的功夫，顾瑜去而复返，手里还拿了个信封。 他将信封递给戚青溪：“你打开看看。” 戚青溪依言打开信封，里头放着一张信纸，她又将信纸取出打开，上面密密麻麻写了十几个人的名字且有男有女，甚至上头好几个名字她都觉得十分眼熟。 她很快想起来，府里有几个丫鬟仆役正是叫这些名字。 戚青溪不解其意，满脸疑惑地看向顾瑜。 顾瑜笑道：“夫人若是男子，如今这大理寺卿的位置就该由你来坐。夫人方才不是还怀疑咱们府中有许多来历不明的奴仆？” 戚青溪恍然大悟，这信纸上所写的这些名字全然是旁人安插在顾府的眼线，居然有如此多的人！ 顾瑜将戚青溪的讶异之色尽收眼底，笑着解释道：“这些仆役最初进府之时我便派人一一查过底细记下了这份名单，只不过一直以来忙碌不断，他们也还未来得及做什么坏事，我便没急着出手处置他们。不过如今既然夫人创造了这么个绝佳的机会，那便干脆趁机将他们都处理了，只是要劳烦夫人多费些心神。” 戚青溪摇了摇头，轻叹了口气：“府里这些人事原本就该我来打理，可我却未及时发现这些险恶之徒，是我的不是。” 所幸顾瑜已经先一步发现这些不轨之徒，否则还不知道要出什么乱子。 顾瑜将戚青溪拉入怀中将她圈住，微低着头轻声安慰她：“夫人这话便说错了，这偌大个顾府仆从杂役少说也有上百号人，全由夫人一人操持，且夫人嫁到府中才不到一年，哪里能万事兼顾。” 戚青溪又是一声叹息，顾瑜这话说得没错，即便是她有三头六臂，事情也得按照轻重缓急一件一件解决才行。 突然，顾瑜附身在她耳边浅笑轻言：“我倒是有个法子能解夫人之忧。” 戚青溪闻言，满脸期待地看着顾瑜，想知道他有什么好法子能帮到她。 可下一秒，顾瑜猝不及防地将她抱起往床榻方向走去，惹得毫无准备的戚青溪一阵惊呼。 顾瑜笑得开怀，低头凑到戚青溪耳边道：“为夫的办法就是为夫多努努力，让夫人早些生个孩子下来，等孩子大些咱们就把府里的这些烦心事都交出去，为夫便再不理这俗世，只一心带着夫人游遍这万里山川如何？” 说话间，顾瑜将她轻放到了床榻上，她正要对他方才的话做出回应，顾瑜已经一吻将她的话尽数堵住…… 第二日。 戚青溪早早便醒了过来，身侧早已没了顾瑜的身影。 她昨日就听顾瑜说过瓦金使团明日进城之事，顾瑜身为接亲使团的一员，虽然先一步回来，但却依旧得按着仪程出现在入城的使团队伍之中。 因此顾瑜要先一日回到使团当中，站好最后一班岗。 而戚青溪得了顾瑜给的那个名单也不闲着。 她先是以盗窃的罪名将那方管事送到了官府，接下来几日便以要肃清府内各种腌臜为由，寻了诸多由头将名单上的众人一一处置打发。 甚至有些不在名单内但却是真犯了事情的仆役她也是秉公处治，这半真半假地一通处置，倒是让那些人背后的主子们真以为是自己派来的人是因为手脚不干净被赶出府的。 主子们都纷纷懊悔自己派错了人，待再想要重新派人潜入顾府，却发现顾府经此一事后再不轻易招收仆役入府。 即便招人，也会将来应招的仆役查个底儿朝天，再三确认过无可疑之处才放进府里。 总之他们是再也没机会将人安插入顾府打探消息。 但也有那不肯罢休的，既然塞人的路走不通，便想着买通府里的人来为之办事。 不过这都是后话。 戚青溪花了将近四五天的功夫才勉强将府里整肃干净。 刚闲下来，便有门房递了拜帖来，说是门口有位姓邱的夫人来求见她。 戚青溪打开拜帖，上头赫然写着崇北坊邱家，她立刻就想起之前来绣铺订制衣裳的那位邱夫人，想起她提到的金莱花。 自上回在店里遇上到如今已经过了快两个月了，这么久都不见邱夫人上门来拜访，偏偏瓦金使团入京不过几日的功夫这邱夫人就想着来拜访她，还真是巧。 但巧归巧，戚青溪还是让门房将人迎了进来，她很是好奇这位邱夫人究竟是要做些什么。 这位邱夫人果然不让戚青溪失望，见到戚青溪之后先是一阵寒暄，之后便是恭喜她家中出了两位进士，接着便开始拐弯抹角地打听起瓦金使团之事。 “我听说这次瓦金使团派了两位皇子护送公主来和亲，而且听说这瓦金的皇族都长得俊美似仙，也不知是真是假。我记得顾大人就是此次接亲使的使者，顾大人可同您提过这些？” 戚青溪并不搭腔，只看着邱夫人淡笑。 倒是邱夫人有些尴尬，自圆自话道：“小老百姓没见过世面，您多担待。顾大人和夫人本就是谪仙人物，想来也不会去注意这些。” 而邱夫人此行的目的正是来打探瓦金使团之事，见戚青溪不理她，正想着换个话题再问，谁知戚青溪却突然开口回她。 “其他皇子公主我不清楚，不过瓦金的大皇子倒是跟我家大人颇熟，先前在顾府住过几日。我有幸见过一面，确如夫人所言，长相俊美。” 邱夫人听到这话用力捏住手中茶杯，声音中带着几分掩饰不住的激动：“您是说瓦金的大皇子李誉？” 第340章 狐狸尾巴 是狐狸便总有露出尾巴的时候，正如此刻的邱夫人。 戚青溪看着她笑意不及眼底：“看来夫人对瓦金国之事颇为了解，居然知道瓦金大皇子的大名唤作李誉。” 自知露出破绽的邱夫人笑容僵在脸上，想要说些什么为自己方才的话着补，可她看见戚青溪却一副不管她怎么解释她都不信的表情，只好住了嘴。 她抿着嘴思索了良久，想着反正都要开口，不如干脆直接说出来也省得绕这许多的弯子。 戚青溪如今已然明白邱夫人一直以来的目的正是瓦金使团，而且似乎还是前些日子住在她家中的那位瓦金大皇子。 她突然想起来那位大皇子的母亲似乎就是大渝人士，但却年纪轻轻便早早地离开了人世。 戚青溪盯着邱夫人打量了好一会儿，难怪她初见大皇子那日觉得他似曾相识，只不过却不是大皇子与邱夫人相像，而是与邱夫人一同去店中定制衣裳的那位小姑娘。 若是那姑娘与大皇子站在一起，旁人一眼就能看穿二人的相像之处，甚至会将二人认成是兄妹。 她记得当时那位姑娘称呼邱夫人为母亲，难道说邱夫人正是…… 戚青溪此刻心中大为震惊，但面上却不显露。 而此时邱夫人也终于在纠结许久之后开了口：“顾夫人，实不相瞒，我此次前来是有事相求，而所求之事……” 说到此处，邱夫人又犹豫了起来，虽然她家老爷已经多方打探知道顾夫人是可靠之人，但她所求之事却事关瓦金皇室，自然是越少人知晓才越安全。 可她若是不抓住这个难得的机会，这辈子怕是都再也没机会见到大皇子了。 思及至此，她索性心一横，走上前去跪在戚青溪面前。 戚青溪被她这一跪吓了一跳，赶紧起身去扶她：“邱夫人有话好说，这是要做什么，您赶紧起来。” 邱夫人却抓着戚青溪的手摇了摇头不愿起身：“顾夫人先听我一言，实不相瞒，我年轻时曾在瓦金生活一段时日，和瓦金大皇子李誉也算是故旧。我知道这回使团的诸多事宜都是由顾大人在安排，夫人刚才也提过之前大皇子在府上住过几日，想来顾大人定然是同大皇子颇为熟识，是以妾身想拜托顾夫人，能不能找机会让我见大皇子一面。您放心，已经同我家老爷说好了，从今往后您铺子所需的布料子不管多贵重，都可以市价七成的价钱从我们铺子里拿货，绝不让您白帮这个忙。” 戚青溪手上扶着邱夫人的力道加重几分，这回邱夫人倒是不再执着，轻易就被她扶起：“夫人说笑了，您既然与大皇子是旧识，直接去会馆递帖子便可，哪里需要这么大老远地跑来拜托我，我怕是没这么大本事能帮得到夫人。” 虽然或许她猜对了邱夫人与大皇子之间的关系，但这不代表她就要答应邱夫人的要求帮她同大皇子见面，尤其是邱夫人还以暴利诱惑她，不管什么布料都能以市价七成拿货，她今后怕是只倒卖布匹都能赚个盆满钵满。 她记得当时瓦金大皇子李誉成功登基之后的第一件事情便是派兵攻打大渝，明明在此之前瓦金和大渝一直都是井水不犯河水，而李誉却仿佛是恨透了大渝似的。 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这个道理她还是懂的。看着眼前的邱夫人，戚青溪很难不怀疑她就是李誉痛恨大渝的原由，那她就更不能帮邱夫人这个忙。 不管书中的李誉是如何机缘巧合知道邱夫人的存在而变得那般癫狂的，但却绝不能是因为她的缘故才惹出那场战事，书中因为那场战事而导致普通百姓流离失所、哀鸿遍野的场景她至今还清楚记得。 邱夫人仿佛看懂了戚青溪的担忧，在戚青溪说出拒绝她的话之后伸出手指头指天发誓，再三保证她与大皇子见面的事情不会对大渝不利。 “妾身之所以不直接去会馆求见大皇子，实则是因为我二人见面之事不能让瓦金国的人知晓，否则怕是会害了大皇子殿下。” 戚青溪听到这话，挑眉冷笑道：“原来你二人见面之事竟会如此凶险，夫人怕此事会害了大皇子，难道就不怕被人知晓我安排你们见面会因此而连累到顾府？” 邱夫人听到戚青溪这么说，再次跪到戚青溪面前眼泛泪光道：“夫人所虑乃人之常情，原本求夫人帮忙便该先告知夫人真相好叫夫人放心，然则此事涉及瓦金皇室旧日辛秘，妾身实在不敢妄言。但妾身敢以性命担保，此事绝对不会置顾府乃至除邱家外任何一个大渝人于险地。相反，我若是不能将自己知道的这些事情说与大皇子知道，我只怕大皇子受奸人挑拨，反倒是会对大渝怀恨在心……” 听到这话，戚青溪心里一惊，邱夫人说的似乎和她猜想的有所出入。 按照邱夫人所言，李誉会因为不知道她口中辛秘之事的真相受到奸人挑拨痛恨大渝。 而原书中并未提到过瓦金同大渝和亲之事，李誉未曾来过大渝，邱夫人也没有机会见李誉，所以不能将自己知道的事关瓦金皇室的辛秘之事告诉李誉，才导致李誉受奸人挑拨痛恨大渝，甚至不惜代价发动战事。 她是穿书之人，知道将来的事情并不稀奇，可邱夫人却是原本就存在于这个世界之人，却也能如此精准的预料到李誉今后可能的变化，莫不是李誉痛恨大渝其实反倒是不知道邱夫人的存在不了解事实真相？ 若真是这般，那她反而要促成二人的相见，好让邱夫人能消除李誉心中的怨恨，将未来可能会发生的隐患先一步消除。 戚青溪思考良久，虽然邱夫人的话说动了她，但还是不能这般轻信了邱夫人。文学一二 她心中还有许多疑惑尚未解开，她得先找人为她答疑解惑之后再决定要不要帮邱夫人这个忙。 送走邱夫之后戚青溪便在房中边想事情边等着顾瑜回府。 自她和顾瑜从林州府回京之后，原书中许多本该发生事情和不该发生的事情都脱离了原来的轨迹。 若说安王妃和启泰帝中毒之事是因为她的出手改变了事情原来的走向，但大公主回京以及瓦金和亲之事却是完全出乎了她的意料。 大公主那边，自上回听顾瑜说起启泰帝中毒之事与她有关，戚青溪便立刻想到了戚青青对安王妃下毒之事。 不知道戚青青手中的毒药是不是也是从大公主手中拿到的。 总之，戚青溪已经吩咐过范青山多多留意安王府以及大公主府那边的事情。 自上回范青山成功帮她打探到长平长公主府的事情后，范青山又帮她收集到了京城各府中不少有用的消息。 戚青溪干脆给了他一笔银钱，专门用于打探消息上的花费，并且特意叮嘱过范青山要他小心行事，毕竟这京城里头可没几个是吃素的。 至于瓦金那边的事情，还是得找对瓦金国之事熟悉之人打探一番。 而那人却让戚青溪等到用过晚饭甚至洗漱完毕躺在床上准备休息之时才姗姗回府。 戚青溪看向推门进来之人：“我还以为顾大人今日不打算回家了呢。” 顾瑜走到床边坐下，掖了掖戚青溪身侧被角轻笑一声：“顾某只要不是去外地办差，可从未有过夜不归宿之时，夫人怎可平空污人清白。” 戚青溪把手从顾瑜刚为她掖好的被子里伸出来牵住顾瑜的手摊放在自己手中，顾瑜的手指修长，指节分明，很是好看。 她把玩着顾瑜的手同他闲聊：“最近都察院有很多事情要处理吗？怎的你又同先前刚进都察院时那般忙碌。” 顾瑜一只手被戚青溪抓着，用另一只手握成拳头在唇边轻咳了一声：“都察院虽然忙，却也不至于忙成这般。其实是今晚皇上临时宴请瓦金两位皇子，临时将我喊了去，事出匆忙，我倒是忘了派人回来同夫人说一声。为夫之错，还望娘子原谅。” “哦，原来夫君这么晚回来是去了宫中饭宴。”戚青溪看着顾瑜温柔一笑，“皇命不可为，这也是没办法之事。” 虽然自家夫人笑得温柔，但顾瑜却看着这笑容生出了一种不安之感。 果然下一秒戚青溪抓起顾瑜的手放在唇边便准备咬下去。 顾瑜失笑摇头，却不准备阻止戚青溪的动作，谁知戚青溪却突然皱起眉头扔开了他的手。 顾瑜一脸茫然：“怎么了？” 戚青溪伸手捂着鼻子一脸嫌弃：“你手上怎么一股血腥味儿？” 顾瑜挑眉满脸诧异。 今日他入宫赴宴时，瓦金使团中的一个武将非要拉着他比试一番，他原本都推辞掉了这场比试。 可安王却偏不放过他，居然擅自帮他应下这场比试。 若不是顾及着大渝和启泰帝的面子，他定然要驳了安王的面子让他难堪。 所以最后顾瑜还是上场同那瓦金武将比试了一番，甚至还让那武将见了点血，他身上的血腥味便是比试时那武将的血流到了他手上。 他在宫中之时已然清洗过一次，回府之后他也是在前院又洗漱过后换了干净衣裳才回后院，没想到还是被戚青溪发现。 “怎么突然之间鼻子变得这般灵敏？” 顾瑜预留伸手捏捏戚青溪的鼻子，但见她依旧皱眉捂鼻的模样，他硬生生忍住自己的动作将手背到身后去。 戚青溪方才将顾瑜的手放在手中把玩了许久，知到他手上未受伤，但又不免担心是他身上其它地方受了伤，于是从被子里爬起来扑到顾瑜面前想要检查一番。 顾瑜抓着她朝自己伸出来的手：“我没有受伤，是别人的血。”他将宴会上的事情说予戚青溪知道。 戚青溪听后面上一黑，这个安王果然不是什么好东西！看来他们之间除了你死我活之外再没第三条路可选了。 不过听到顾瑜没有受伤她还是松了口气下来。 顾瑜见戚青溪这会儿面色不佳，而且她方才闻着自己手上的血腥味反应又是那般大，未免影响到她休息，便提出自己今日先去外院住一晚上。 戚青溪也不知自己最近未何对某些气味这般敏感，若是换成平日她或许真的就答应了顾瑜要去外院住一晚上的提议，不过今日她为了向顾瑜打听瓦金的事情等了他一个晚上，自然不会让他就这么走了。 不过就是味道难闻了点，她能忍！ 戚青溪往床里边挪了挪让出半张床来，又拍了拍身侧的位置，示意顾瑜躺上来。 顾瑜却不急着躺上去休息，而是走到外间喊了守夜的丫鬟打了水来，他打了胰子再次仔仔细细洗过一遍手后，这才脱下衣裳躺在戚青溪身边。 顾瑜伸手将戚青溪圈在怀中，戚青溪想着方才那令她反胃的味道，忍不住拉过顾瑜的手放在鼻子前闻了闻，还是能闻出那股血腥味，但却比方才淡了许多。 顾瑜无奈缩回自己的手重新放在戚青溪腰间：“闻着难受就不要为难自己了。” 戚青溪捧着顾瑜的脸凑上去亲了一口，嘿嘿笑了两声：“我也不知道我今日是怎么了，但我得证明我不是在嫌弃你。” 顾瑜被戚青溪这一吻过后，看着她盈盈如水的眼睛却是再忍不住自己。 他一个侧身将戚青溪压在身下，随后便是一个热烈而绵长的吻，直到感觉到她喘不过气来，他才止住。 他原本想做些什么，可一想到她方才捂鼻子时那难受的模样便不忍再下手，而是乖乖搂着她不再动作。 而戚青溪却过了好一阵子才从方才的气喘中平息过来。 顾瑜觉得她最近的身体比之从前越发虚弱了，想着明日派人去宫中请个太医来给她看看。 戚青溪缓过劲来，想着自己还有事情要问顾瑜，开口道：“瓦金的那位大皇子，李誉，我从前听人提起过他的生母是大渝人，但却英年早逝了。” 第341章 请脉 顾瑜突然猛地一个翻身压在戚青溪身上，拉着她的手压在头顶上，眯着眼睛看她。 “夫人确定要在床上同我讨论旁的男人？” 戚青溪哭笑不得，挣扎着要把手收回来：“你想些什么乱七八糟的呢，我是有正经事要问你，你快放开我。” 顾瑜轻笑一声：“你先说说你的正经事我再考虑放不放过你。” 戚青溪朝他皱了皱鼻子，将今日邱夫人同她说的话转述给顾瑜听，顺便说出自己的怀疑：“该不会这邱夫人其实就是李誉的生母吧。” 顾瑜若有所思，收回手翻过身躺下，将戚青溪揽在怀里：“据我所知，李誉生母当年是在瓦金行宫回皇宫的途中难产而亡，腹中胎儿也未能保住，之后李誉便被送到瓦金皇后膝下抚养。” 戚青溪眼眸微闪，所以很有可能李誉的生母当年并没有死，而是辗转来到了大渝，甚至腹中的那个胎儿也还在，正是当时绣铺中唤邱夫人为母亲的那位姑娘。 而戚青溪之所以断言邱夫人的女儿是那腹中胎儿，是因为那姑娘长得实在是有七分相像，但二人却长得都不像邱夫人，或许是像了二人的生父瓦金的皇帝？ “邱夫人有个女儿，同李誉长得极为相似，你说会不会……” 顾瑜微闭着眼睛，将侧脸抵在戚青溪发顶：“何须这般费力去猜，既然邱夫人上门求你又开出了那么好的条件，便安排他们见一面也无妨。” 戚青溪抬头看他：“可是我担心万一他们两个见面之后，李誉知道邱夫人是她生母，且如今在大渝嫁人生子，若他怀恨在心由此记恨起了大渝，万一他今后成为瓦金皇帝要对大渝不利怎么办？” 谁知她话音刚落,便感到身后的胸膛一阵震动。 她伸手轻拍了他几下，嗔道：“我说的话很好笑么？” 顾瑜抓着她的手，缓下笑意道：“别说李誉如今只是个不受宠的皇子，即便是他日他真登上皇位，咱们大渝的百万大军也不是吃素的。” 戚青溪暗自腹诽：那是你不知道黎祁铭登基之后同瓦金那一战输得有多惨。 顾瑜又道：“若是真有什么不妥之处为夫也自信能摆平，夫人想做什么只管去做便是。” 如今李誉选择和他合作，也算是有了把柄在他手上，即便是真想要做什么也得考虑考虑后果。 戚青溪眼睛一亮，支起身子看着顾瑜：“那我安排他们见面？” 说完这句话，她突然想到自己和李誉其实并不相熟，而且她一个大渝官宦内眷这么贸贸然去找李誉很容易引人怀疑。 谁知这时顾瑜开了口：“李誉那边交给我，不过这两日瓦金使团有诸多事宜要办，得等上几日才能邀他过府一叙。” 戚青溪点点头，躺下身任由顾瑜将她抱在怀里。 她倒不是在意邱夫人提的那点生意上的好处，而是想起书里瓦金同大渝之间的那场民不聊生的战乱。 不过如今的一切已然不同于书中，她对顾瑜方才的那些话深信不疑，有顾瑜在她身边她便什么也不怕了。 所以她现在反倒是对邱夫人和李誉之间的关系十分地好奇。 她突然想起邱夫人走之前交给她的那样东西：“邱夫人离开的时候给了我半个平安锁，说是李誉看了这样东西一定会想要见她。”说罢她作势起身去拿。 顾瑜掐着她的腰不让她起身：“明日再去拿也没关系，方才不是还觉着不舒服，现在赶紧休息。” 戚青溪只好乖乖躺下休息。 一夜好梦到天明。 戚青溪醒来的时候已过了辰时，顾瑜早已上衙去了。 不知为何，她最近明明都没有做什么事情，但却成日里都觉得十分疲累困倦，如这般一觉睡到不知时辰已然变成了常态。 戚青溪觉得自己是因为如今长时间在府里待着不运动，导致体质下降才如此容易疲劳。 她从前那个世界有一句俗话说得好，身体是革命的本钱，她不能让自己事情未办成身体先垮了，还是得如穿书之前那般多多锻炼身体才行。 用过早饭之后，戚青溪便去了内院书房，准备写出一个锻炼计划来。 每日早睡早起是头一件要写下的，再有便是她想做一个类似瑜伽垫的垫子，今后每日抽些时间来练练瑜伽。 她计划还未写完，银杏来敲门说顾瑜身边的小厮领了位太医进府来，说是 来给太太请平安脉的。 戚青溪闻言让银杏去迎太医进来，而她则继续写着自己的计划。 没过多久，戚青溪听到有人喊了她一声。 “顾夫人。” 戚青溪听到这个声音觉得有些耳熟，她抬头一看，没想到太医院派来的太医居然是张景时。 她笑着同太医打招呼：“张大夫。” 张景时也笑着同戚青溪行了个礼：“在下奉命来为顾夫人请脉。” 既是熟人倒也没了那么多七七八八的顾忌，戚青溪让银杏上了茶来，直接在书房伸出手请张景时给她把脉。 张景时垫脉枕的功夫，戚青溪同他说起自己的情况：“不知怎的，我最近十分容易困倦，而且闻不得重味儿，一闻就觉得不舒服，恶心、想吐。” 戚青溪边同张景时说着自己的症状，说着说着自己就察觉到了不对劲，她这些症状越看越像是…… 她一脸讶异地看着正在给他诊脉的张景时：“张大夫，我该不会是……” 张景时满脸笑意站起来同戚青溪作揖：“恭喜夫人，结合您说的这些症状以及脉象，是喜脉无疑。” 戚青溪呆了半晌才回过神来，愣愣问道：“您没有诊错吧？” 她突然反应过来自己这个问题有质疑张景时医术之嫌，随后解释道：“我不是怀疑您的本事，我是……我是没……” 戚青溪对于自己怀有身孕之事过于震惊，半晌也未能说出下一句话来。 倒不是她不喜欢孩子，只不过如今时局未定，未来的一切充满变数，她怕这孩子将来要跟着他们受诸多苦难。 第342章 露出破绽的法子 戚青溪很快就有了另一个想法。 上天给了她这次穿书的机会，说不定就是为了让她改变原书之中各人的悲惨命运。 她承认之前她一直觉得还有许多时间，许多事情都不急在这一时半会儿的解决。 不过如今她有了孩子，她便想着要尽早除掉那些不稳定的因素，让孩子能在一个安稳的环境中平安长大。 只她一个人的力量完全无法触及到朝堂之上众多事情，所以她得先制造契机，让顾瑜能在不被吓到的情况下接受她穿书的事情。 送走张景时后，她又想了许久也没想到有什么合适的法子。 这时，红杉气呼呼地走进来同她抱怨：“您说那个孙婆子也真是的，让她负责分发府中众人新做的春衣，她居然还胆大包天想要买批次货以次充好，将咱们新做的这批衣裳偷出去卖给别人。幸好我老早发现不对劲有了心理准备，否则不让她气死才怪，夫人您得做主处置了这婆子才是。” 戚青溪听到红杉这话却突然福至心灵，对呀，她也可以先露出些破绽，比如来个未卜先知，无意中透露几件即将发生的事情。 以顾瑜的聪明才智定能看出来端倪来，然后她再顺势说出真相，她越想越觉得这样可行。 戚青溪立刻起身赶回房去。 银杏和红杉跟在她身后喊她：“夫人，夫人您慢些，您等等我。” 戚青溪想起红杉刚说的话，头也不回道：“那个什么孙婆子，先不要动她，让她再在府里嚣张几日。” 方管事那事儿才过去几天，不长记性还是觉得她好欺负？ 她倒是希望孙婆子这几日越嚣张越好，最好是能带着其他人一起嚣张，到时候她再不会放过这群人，该怎么做她便依着其他府里的规矩全部处理了。 “不是夫人，太医方才说您是……” 银杏跟在戚青溪后头追了一路，话还未说完便见戚青溪“砰”地一声关上了房门。 但她还是坚持站在门外朝里头大声说道：“太医说您才有的身孕，不宜多劳累，得好好休息才是。” 红杉闻言满脸诧异，方才她去后院处理孙婆子的事情，没有赶上太医来为夫人诊脉之事。 她抓着银杏的手欣喜地问道：“你是说夫人……不是，你是说太医诊断出夫人有身孕了？” 银杏亦是兴奋地点头回应：“没错，张太医诊完脉后我亲耳听他说的，而且太医说夫人怀孕不久，做任何事情都不宜过度操劳，能躺着就不坐着，能坐着就不站着。” “啊……”红杉轻呼一声，“我方才还把孙婆子的事情说给夫人听，还好夫人没被气到。” 知道戚青溪在房里忙些什么，若是有事自然会喊她们，于是二人也没去打扰，坐在门前廊道的椅子上继续聊着方才的话题。 戚青溪一进屋便直奔衣柜而去。 她打开衣柜拿出下方抽屉里放着的一个上了锁的小方盒，又去梳妆台打开妆奁盒里头的小暗格拿出钥匙打开方盒。 方盒里头放着一个信封，里头正是她从前记下的书里头会发生的一些大事，她怕年岁久了自己慢慢忘记，所以特意用纸写下来放在盒子里存着。 戚青溪打开信封拿出里头的信纸，已经过了这么久，上头写的许多事情，有的已经发生过了，而有些事情应当是再也不会发生。 她看着信纸上写着的刘瑾的名字，至少她如今已经斩断了刘瑾同黎祁铭之间的那点纠葛，应当再也不会发生刘瑾为了还黎祁铭人情被他利用去陷害顾瑜之事。 戚青溪继续查看着信纸上记下的事件。 她的记忆力算不上好，所以才特意趁着自己还记得的时候将这些都写了下来，但她的记忆也算不上差，有些事情发生的具体年份她居然都还记的清楚。 乾宁二十三年，兵部侍郎之子强抢民女伤人性命，原本是已经私下花钱摆平此事，谁知却被前世无意知晓此事的戚青青告诉了黎祁铭，而黎祁铭则顺势以此来要挟兵部侍郎为他做事。 依旧是乾宁二十三年，江南水灾，朝廷拨款赈灾，有官员贪赃枉法将一半的赈灾银两据为己有，亦是戚青青未卜先知将此事告诉黎祁铭。 黎祁铭先是威胁了一番那些贪赃枉法的官员，让他们吐出一半的钱财据为己有之后立刻翻脸不认人，将他们贪赃枉法之事告到了启泰帝面前，而启泰帝也因此狠狠夸赞了黎祁铭一番，又赏赐了他一大笔银钱。 乾宁二十三年还发生了好几件大事，但这两件事情却是最近几个月就会发生。 所以她决定以这两件事为契机，慢慢引导顾瑜发觉她身上的秘密。 决定好事情之后，戚青溪又重新将方盒锁好放回衣柜中，钥匙也继续放回妆奁盒的暗格当中。 确定一切都放妥当之后，戚青溪才起身去开了房门。 两个丫鬟听到身后东京也立刻起身，二人眉开眼笑地走到戚青溪面前同她道喜：“恭喜夫人。” 若一切事情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那确实值得恭喜。 红杉突然“哎呀”一声：“我得去厨房吩咐一声，让他们从今往后每日都把鸡汤炖上，您得把身子养得好好的，生孩子的时候才能少吃些苦。”她转身便要往小厨房去。 “红杉。”戚青溪喊住她，又看向她旁边的银杏，“还有银杏，我有身子的事情，你们暂时先替我保密，不要告诉其他人知晓。”她方才也是这般交代的张景时。 银杏立刻点头应道：“我知道，我从前听村里的姨婆们说过有身子前三个月不能随便让别人知道，否则就会惹得胎神娘娘不高兴，不让孩子留下来了。” 红杉也应和道：“对对对，我也听说过这个，那我便和小厨房说是您要给爷补身子，总归不能为了这事儿委屈了您和肚子里的小主子不是。” 戚青溪不让她们现在说出去倒不是因为胎神娘娘的缘故，不过是她从前知道的知识告诉她怀孕前三个月胎儿发育尚不稳定，随时都有流产的风险，她是不想到时候出了什么意外，让大家都跟着失望罢了。 第343章 有了身孕 戚青溪不打算这么快告诉其他人，但她不告诉任何人都不能不告诉顾瑜。 然而不等戚青溪告诉顾瑜，顾瑜已经先一步从张景时口中知晓此事。 他一早派人拿着他的牌子去太医院请太医去为自家夫人诊脉，那小厮回来禀报他说是请了当值的一位名唤张景时的太医到府上去。 顾瑜想起来之前听戚青溪提起过，张景时如今已入了太医院当差，但他记得初入太医院应当只能当一名医士，没想到张景时这么快就已经当上了太医。 顾瑜当下便修书一封让那小厮送到太医院去，约张景时下衙后出来小坐。 二人约定的地点正是东四牌楼的有间饭馆。 此处离乾面胡同顾府极近，且又是戚青溪和邵华的生意，也不用担心旁人会做什么手脚偷听之类的，顾瑜如今已经习惯了同人约在此处喝茶闲谈。 掌柜的一见到顾瑜便热情地迎上去，接着便如往常一般动作娴熟地引着二人去了楼上包房，这间包房是戚青溪特意吩咐掌柜的专门留着供顾瑜待客所用。 顾瑜见到张景时的第一时间便开口询问他今日入府诊脉之事。 张景时已经答应了戚青溪不会将此事告诉旁人，可他也知道这个旁人明显不包括他眼前的顾瑜。 于是他起身同顾瑜道喜，爽快地将戚青溪已有身孕之事告诉顾瑜。 顾瑜闻言愣了愣神，随后便是满心欢喜溢于言表。 但他向来是冷静之人，即便再怎么高兴也快速使自己冷静了下来，一脸正色地问张景时：“夫人初次有孕，在下想同张大夫请教可有什么需要格外注意的事项。” 正所谓医家不忌，顾瑜既已开口问了，张景时亦是知无不言。 “夫人那边的注意事项我已经交代过了。至于大人这边，首要的便是前三个月大人切忌与夫人行房，要随时注意让夫人保持愉悦的心情不能过度操劳，至于多多进补之事应当也不用在下多说。” 张景时想了想，又加了一句：“夫人的意思是让在下先对此事保密。” 然后他便见顾瑜眉头一皱，他虽不知顾大人在想些什么，但还是为自己方才的话解释了几句：“前三月坐胎不稳，为免生出事端，夫人不告诉旁人知道也是情理之中，寻常人家都是有这一规矩的。” 可听完这话顾瑜的眉头反倒皱的更深，旋即他又轻笑了起来，倒是让张景时有些摸不着头脑。 “多谢张大夫费心。”顾瑜为张景时斟了一杯茶，同他聊起了别的事情来，“如今在太医院可还习惯？” “是，在下进太医院没多久原本还只是名医士，说来也巧……”张景时同顾瑜聊起最近的经历，“那日皇上旧疾复发，太医院众太医皆前往为皇上诊治。恰巧宫中的芳婕妤派了内侍来说是婕妤娘娘腹痛不止，正好我被派到御药房分拣药材。当时情况紧急，别的医士都不愿意站出来，我想着人命关天，便也没多犹豫跟着那内侍去给婕妤娘娘看病。” 张景时去了芳婕妤宫中为她诊过脉后才知道，这位娘娘是怀有身孕而不自知，受凉得了风寒，再加上饮食上不规律才导致腹痛不止。 所幸发现及时，不然怕是得出人命。 张景时为芳婕妤施了银针，待芳婕妤稍稍好转之后，又开了药方之后便回了御药房继续忙手头上的事情。 后来听说皇上得知芳婕妤有孕之后立刻派了医正前去为婕妤娘娘诊治，医正医术比他高明不知几何，婕妤的病于一整而言更是手到擒来，他便也没再关注此事。 再后来，他便接到了太医院的升迁令，直接从医士晋升为太医。 张景时听到这个消息时心中颇为讶异，后来他特意请了太医院一众同僚饮宴，宴会上他特意感谢了一番医正大人。 医正大人本就是好说话之人，几杯黄酒下肚更是知无不言。衛鯹尛说 原来是芳婕妤在皇上面前说了他的好话，这次若不是有他便要一尸两命。 皇上便找了医正前去询问张景时的医术如何，张景时年纪轻轻医术了得，医正原本就十分看好他，皇上问起医正也不吝啬夸奖。 碰巧当时安宁公主也在场，公主不知在皇上身边耳语了些什么，皇上当下就下了旨意，升他为太医。 顾瑜闻言眉毛微挑，没想到这里头还有安宁的功劳。 他朝张景时举起茶杯：“总之恭喜张太医。” 张景时也赶紧站起身来，双手端起茶杯回敬顾瑜。 二人坐在一处闲聊了许久，又顺便在饭馆吃过晚饭，差不多到了宵禁之时，顾瑜差人派了马车送张景时回住所，自己也回了府去。 想到自己一身的烟尘味，顾瑜先在外院沐浴过后才回房去。 今夜月明星稀，月华如水一般洒落下来，清晖遍地，正如他此刻的心情一般澄澈明朗。 而戚青溪此时正半倚在窗前的暖榻上打起了瞌睡。 顾瑜今日派人来提前同她打了招呼，说是不回来用晚饭，戚青溪便也没等他，早早就用过了晚饭。 待洗漱过后，她已然困到不行，但想着要将自己有了身孕之事第一时间告诉顾瑜，于是特意坐到暖塌前，硬撑着不让自己睡着。 可没曾想她还是没撑住。 顾瑜一进门就瞧见了半躺在暖榻上的人儿，他悄声走上前去轻轻将人抱起，想要将她抱到床上去休息。 没想到他刚将人从榻上抱起，怀里的人便醒了过来。 戚青溪睡眼朦胧地看着眼前人俊俏的面庞，笑着伸手环住他的脖子靠在他怀中：“你回来啦。” 许是将醒未醒，她声音中带着几分自己都未曾察觉的软绵，听在顾瑜耳中却似要将他的心融化。 顾瑜抱着戚青溪走到床前将她轻轻放在床榻上，为她脱去外衣鞋袜后，自己也快速除去衣衫躺到她身边将她揽在怀中。 戚青溪在顾瑜怀里找了一个舒适的位置,半眯着眼睛同他说话：“今日来府里的太医居然是张景时张大夫。” 顾瑜轻轻“嗯”了一声：“我知道。” 戚青溪想着是顾瑜派人去太医院请的太医，他知道来的是张景时也并不稀奇。 “张太医说我有了身孕。”她又道。 这回顾瑜却依然是轻轻“嗯”了一声。 第344章 邱夫人再访 戚青溪听到顾瑜“嗯”的这一声，一下子睡意全无。 她不悦道：“你嗯是什么意思，你是不是不想要这孩子？你若是不想要，明日我便搬出去，生下来之后我自己养着，今后我们娘俩再和你没什么关系。” 戚青溪越说越激动，一把推开顾瑜就要起身下床去。 顾瑜哭笑不得，想到之前同张景时聊天时听他提到过，有身孕之人脾气极为捉摸不定，如今看来果真如此。 不过自己的夫人还得自己来哄。 顾瑜不顾她的挣扎伸手搂住她的腰将她圈在怀中，轻轻抚摸着她的后背，出声安抚着她：“夫人莫要生气，要定罪之前也得先给我个解释的机会才是。” 戚青溪在顾瑜的安抚下慢慢冷静下来，她白了一眼顾瑜，点着头没好气道：“行，我倒是要听听你要解释些什么。” 顾瑜抱着戚青溪，伸手在她：“我只是想着夫人如今有孕，家中却没有个长辈在，我又每日都要上衙当差，夫人怕是要受许多的苦累。” 戚青溪不知道他竟是在担心这些，她从顾瑜怀里出来，双手插着腰瞪他：“早晚都会有这么一天，除非咱们这辈子都不要孩子了。” 顾瑜看着她这副娇憨的模样，心头一片柔软，他伸手摩挲着她的脸：“那就不生了，就咱们两个过一辈子可好？” 戚青溪轻“哼”一声：“我都已经怀上了你这个时候说不生，顾大人，可真有你的，哄我玩儿是吧。” 顾瑜听到这话后一阵大笑，没想到自家夫人怀孕之后能变得这般有趣，他忍不住抱着她猛亲了几口。 “那就辛苦夫人生完这一个，之后咱们便再也不生了如何？” 这还像句人话，戚青溪任由顾瑜抱着她躺下休息。 “那万一我这胎生的是个姑娘呢？”戚青溪又开口问他。 顾瑜闭着眼睛回话：“是姑娘更好，姑娘乖巧懂事，更能体贴人。” 戚青溪侧身看他：“可是儿子能传宗接代啊。” “天底下这么多姓顾的，也不缺咱们家这一个两个的。反倒是咱们若是不小心养了个败家子出来，到时候还得被他连累的一起受苦受累，夫人何苦为自己找罪受。” 戚青溪被他逗笑：“原来顾大人心里是这么想的，可万一是个儿子呢？” 顾瑜故作叹气：“那咱们夫妇两个也只能认栽了。” 戚青溪闻言捂着肚子大笑不止，她倒是不知道原来顾瑜还能有这么幽默的一面。 待她笑过之后，顾瑜又开口道：“我看还是得找个有经验的嬷嬷回来照顾你我才能放心些。” 戚青溪靠在顾瑜胸前想了片刻，回道：“还是等过几个月吧，你找嬷嬷之事定然会被舅母他们瞧出端倪，我如今月份尚小，万一出了什么意外，怕是要惹得大家空欢喜一场。” 听到这话，顾瑜眉头微皱，将她紧紧搂在怀里温柔亲着她的额头：“有我在，不会出什么意外的。” 戚青溪窝在顾瑜怀里点点头，只要有顾瑜在身边，即便有什么意外她也毫不畏惧。 几日之后。 赶上顾瑜休沐的日子，他将瓦金大皇子李誉请到府上做客，而邱夫人也已经先一步到了顾府之中等着同李誉见面。 邱夫人家的那位姑娘也跟着一起来了顾府，不过邱夫人的意思是不打算让这姑娘知道她同李誉见面之事。 正巧这几日郭家老夫人生病，郭氏带着一家老小回去探病小住，戚青溪把戚暖接到了府里来住。 于是她让戚暖招待邱家小姐到园子里吃茶闲逛。 戚青溪从顾瑜口中得知，他将那半个平安锁交给李誉之后什么都还未来得及说，李誉却已经激动地抓着问他是哪里来的这半个平安锁。 顾瑜只说了这平安锁的主人想要见他，李誉立刻不假思索地同意了。 瓦金众人皆知自家大皇子和大渝国的顾大人交好，甚至还跟着顾大人一起提前去了大渝都城，所以此次顾瑜邀请李誉上门做客也并未惹人怀疑。 戚青溪陪着邱夫人在后院厅中喝茶等人，没一会儿就见二人的身影出现在长廊拐角处。 邱夫人望着长廊那头走过来的人激动不已，她快步走到门前双眼直勾勾地盯着前面的人一步一步朝她走来。 直到李誉走进厅中，邱夫人扑通一声跪在了李誉面前。 戚青溪万分差异地和顾瑜对视一眼，说好的母子关系呢，怎么邱夫人居然还给李誉跪下了？ 还好她已经提前让周围的仆妇们都远离了厅堂，除了他们几个也不会有人瞧见这一幕。 想着二人有话要聊，戚青溪拉着顾瑜的手准备离开，谁知她刚跨出房门，就听到邱夫人又说出了令她震惊的话语。 “小主人，一别多年，奴婢终于又见到您了。” 李誉闻言亦是震惊不已，他扶起邱夫人打量了片刻，声音带着一丝颤抖问道：“你是素心姨？” 随后他看了眼门外准备离开的顾氏夫妇：“顾兄和嫂夫人都是自己人，二位留下无妨。” 李誉想着左右他今日同素心姨二人能见上面，也是多亏了顾氏夫妇二人从中帮忙。 显然他和素心姨之间的关系已经被夫妇二人知晓了大半，素心姨又这么信任顾夫人，不如干脆留他们下来听个全貌，也正好能彰显他是抱着最大的诚意同顾瑜合作的。 戚青溪方才听到邱夫人喊李誉小主子的时候已然按捺不住自己的好奇心，如今听到李誉说他们二人可以留下立刻停住了脚步看向顾瑜。 顾瑜哪里能不懂李誉的用意，不过李誉既然愿意示这个好，他自然也不会拂了他的面子。 况且他家夫人此刻看着他这满是期待的眼神，他也说不出什么拒绝的话来。 于是他又牵着戚青溪的手坦然地回到厅中坐下。 倒是邱夫人见二人留下开始拘谨起来，不过随后她想到既然小主人也将顾夫人夫妇当成自己人，她也不再掩饰自己的情绪，开始拉着自家小主人的手诉说起从前往事。 第345章 李誉的愤怒 邱夫人一边诉说着从前往事，还一边伸手比划着。 “我上回见您时您还只有这么点大，如今已然……已然长得这般英俊高大……”邱夫人说着说着便掉起了眼泪，“娘娘若是泉下有知不知道得有多高兴。” 李誉诧异道：“您是说我娘……我娘已经……没了？” 邱夫人眼角噙泪，一脸茫然地看着李誉：“娘娘当年难产而亡，您应当是知道的。不过娘娘临终前把刚出生的小殿下交给奴婢，她知道没了娘亲之后您和小殿下在瓦金一定会活得十分艰难，她嘱咐奴婢将小殿下带回大渝，希望小殿下能过上普通百姓的安稳生活。只是您……” 邱夫人握着李誉的双臂泪流不止：“娘娘说可惜不能带着您一起回去，她交代我为她火葬，之后再将她的骨灰带回大渝埋在边境，她说今后再也不能陪在您身边，只能以这种方式遥遥望着您。” “都是假的。”李誉满脸灰白，“所以皇后诬陷我娘一人私奔之事都是假的。” 邱夫人听到李誉提起皇后，立刻一脸怒容，气愤道：“这个毒妇，就是她在娘娘回宫的路上派人截杀，虽然那群人最后被皇上留在娘娘身边的护卫打败，但娘娘却也因受到了惊吓难产才会……” 说罢，她从袖中掏出一张纸递给李誉：“这是我们当时在领头的那个刺客身上看到的纹身，我们将它临摹了下来，后来辗转查到这是皇后外祖一族的族徽。” 李誉接过纸张，他被皇后抚养长大，也时常接触皇后母祖众人，自然见过这个徽章。 这不只是皇后外祖一族的族徽，而且是皇后外祖一族暗卫的印记，甚至每个暗卫都会将此为纹身纹到自己身上。 李誉一拳重重砸在旁边的茶几上，手上青筋暴起：“她居然还和我说我娘抛下我和别人私奔了。” 见李誉这般愤怒，邱夫人擦了擦脸上的眼泪：“我同您说这些只是为了让您知道当年的真相不要活得不明不白，娘娘也说过只愿您能平平安安地活着，并不希望您去替她报仇。娘娘若是还在，绝对不会放您一个人在宫里头受苦的。” 一旁的戚青溪听到二人的对话已然震惊到无以复加。 难怪原书里头李誉这么痛恨大渝，甚至不惜一切代价发动战争，原来是被人欺骗认为自己的娘亲抛弃他与人私奔了。 这瓦金皇后也真是够有心机手段的，难为李誉在她手里活着长到这么大。 戚青溪看了眼身边的顾瑜，却发现他正悠闲地喝着茶，仿佛李誉他们二人讨论的是明日吃什么饭菜这等小事。 见戚青溪看他，他甚至还回以笑容。 那边李誉仍在和邱夫人说话：“您方才说我娘当年生下了孩子，那个孩子是男是女？如今人在何处？这些年过得可好？” 这一连串的问题，邱夫人却没直接回复，而是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李誉赶紧将人扶起，声音带着几分失望：“是不是那孩子后来还是没有活下来？” 邱夫人摇摇头：“不是，那孩子如今过得还算不错，是个小公主，娘娘走前为她取名为念安。只是奴婢为了掩人耳目，如今念安小公主让跟着我夫家姓唤我为母亲，还请殿下恕罪。” 李誉摇摇头，神色颇为激动：“这么多年多亏了您照顾，唤您母亲也是应该的，不知她如今在何处，我想见见她。” 邱夫人亦是眉开眼笑：“她今日是和我一起来的，如今就在顾大人府上，说起来你们兄妹两个长得颇为相像呢。” 戚青溪会意，起身走到门口喊了一声：“银杏，帮我去看看阿暖如今在何处。” 银杏站在远处的院门前高声回话：“阿暖小姐如今正和邱家小姐在园子里聊天吃点心呢。” 于是一行人又起身去往顾府花园。 因着上回的事情，戚青溪已经让人把园子里头的假山拆了，在原来假山的地方建了个凉亭。 众人一眼就瞧见了正在凉亭中喝茶聊天的两个小姑娘。 而李誉亦是一眼就认出了二人之中哪个是他的亲妹妹，果然如素心姨所说，他们兄妹二人长得极为相像。 李誉看着不远处的小姑娘心中溢满温柔，这是他的妹妹，和他一母同胞的亲妹妹。 邱夫人将这一切看在眼里，心里亦是万千感慨，她双手合十抬头看天，心里默念着：“娘娘，多亏了您在天有灵，两个小主子如今终于见上面了。” 如此想过之后，她预备上前去喊念安过来。 李誉一把抓住了她的胳膊：“素心姨。” 邱夫人不解地回头看他。 李誉看着不远处笑容灿烂的小姑娘：“我想请您暂时不要告诉……念安……”他念着小姑娘的名字，声音也不自觉柔和了许多，“请您不要告诉念安她的身世，继续将她当成自己的亲生女儿一般疼爱着。” 虽则今日他知道了当年母亲故去的真相，也知道了他这世上还有一个他的至亲之人存在，但如今他自己都在瓦金过得极为艰难，又何须连累小妹跟着一起受罪。 所以如今不止是为了他自己，他也一定要成功，他要把皇后全族都拉下来给他娘陪葬，还有他的妹妹，他要让她成为瓦金国最尊贵的公主。 想到此处，李誉转身冲戚青溪恭敬地抱拳鞠躬：“多谢顾夫人助我和素心姨相见，这份恩情李誉铭记在心。” 戚青溪此时正专心打量着这兄妹二人，兄妹两个比她想象中还要相像。 直到顾瑜在她耳边喊她，她才回过神来，不过她没有注意到李誉说的话，因为她的注意力集中到了另一件事情上。 她看向李誉道：“你们兄妹两个像你们母亲多一些还是像你们父亲多一些？” 李誉不明所以地看向戚青溪，不明白她此刻说这番话的意图。 但顾瑜却是一脸了然，他开口道：“你们兄妹二人这般相像，若是被瓦金使团的那几位发现，难免心生怀疑，到时只怕是会生出不少事端吧。” 第346章 小住 邱夫人听到顾瑜的话也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 若是被瓦金的人，尤其是皇后，如果皇后知道了念安的存在，一定会派人来追杀念安的。 想到此处，她不由紧张了起来，邱夫人看向李誉：“那不如我带着念安到乡下住一阵子去？” 李誉思索片刻，看了眼顾氏夫妇，微笑道：“不用，我想着已然欠了顾兄和嫂夫人这么大的人情，不如再麻烦二位一回，希望二位能收留舍妹在府上住几个月。” 一来，他想着即便是有人注意到她们兄妹二人长得相像，这满京城也不会有几个人敢随意跑到顾府来要见念安。 就是有那么几个敢来的，以顾子琮的脾性，只要他答应收留念安，就一定会是让他们无功而返。 这二来，念安若是住在顾府，也能方便他时时来探望。即便他们兄妹二人不能立刻相认，他也想着能在留在大渝的这段时日里稍稍尽一尽当哥哥的责任。 当然，他也不会让顾氏夫妇二人吃了亏去。 他挪步到顾瑜身边，压低声音同顾瑜说话：“只要顾兄愿意帮眼前这忙，上回说的那件事情我愿意答应。” 对于李誉所说的话，顾瑜并未急着回答，而是侧头看向戚青溪。 要留这姑娘在府中住下，少不了要劳烦自家夫人，是以但凡他夫人面上有半分的犹豫他如何都不会答应李誉的请求。 直到见到戚青溪笑着朝他点了点头，顾瑜这才回李誉的话：“可。” 戚青溪原本提起这事儿的意图就是想要帮这兄妹一把，顺便卖个人情给李誉，如今既然李誉自己开口，她当然不会拒绝。 况且如今除了他们几个也没人知道这小姑娘的真实身份，正巧阿暖如今也住在府中，于外人而言也不过是小姑娘留了个玩伴在他们府上暂住，并不会怀疑什么。 即便是有所怀疑，也得进的了顾府再过了她这关再谈其他。 定下此事之后，李誉和邱夫人二人回到厅中聊天叙旧，二人不亦乐乎地聊着念安从小到大的趣事。 直到正午之时，阿暖带着念安找来，为了不被发现端倪，顾瑜带着李誉去了前院。 邱夫人趁着午饭的功夫同念安提起在顾府小住之事。 说是小住，只怕瓦金使团一日不走念安就要多住一日。 念安又从小就是个拘谨的性子，要说服她在顾府小住只怕也得费一番力气。不过既然殿下觉得让念安留在顾府最为稳当，她自然得全力说服念安留下。 谁知她才刚刚提起，念安便微红着脸点头答应下来。 虽然今日是她第一回来顾府，但她很喜欢和阿暖妹妹一块儿聊天说话，她家中除了两个弟弟玩不到一块去的弟弟外再没有能和她说得上话的人。 而且她娘从前从来都不让自己离开她的视线，难得这回她娘愿意让她在外过夜，所以她想留下来和阿暖妹妹多玩几天。 倒是邱夫人没想到念安同意的这么快。 她看着眼前互相拉着手晃荡笑得一脸灿烂的两个小姑娘，心想自己果然没有看错人，小主子也没看错人。 顾夫人是个好人，连着这个从小跟在她眼前长大的小姑娘也是个好的。 否则以念安的性子哪能这么快和戚家小姑娘玩到一块儿去。 如此她也能安心放念安住在顾府。 一吃过午饭，阿暖便拉着念安去了她如今住的院子里。 顾哥哥从前在安遂的时候说过要让她住在一个有池子有花草还有秋千架的院子里，如今顾哥哥成了她姐夫，给她在顾府安排的住处便是他从前答应的那般别无二致。 阿暖安排了府里的丫鬟收拾她卧房旁边的屋子给念安住，自己则拉着念安到秋千架旁荡起了秋千。 那边，邱夫人对着戚青溪又是一通感谢，感谢过后，她从袖中取出一个信封递给戚青溪。 戚青溪打开一看，里头是一封契书。 邱夫人道：“这是上回同您说好的，上头盖了我家东家的私印和邱家铺子的公印，您今后若是用布，只管到邱家的铺子里去提货。” 若不是邱夫人提起，戚青溪都差点忘了她二人还约定了这么一回事。 戚青溪握着手中契书，笑着问道：“你就不怕我趁机把你们家铺子都搬空了？” 邱夫人也笑了起来：“您帮了我们这么大的忙，您若是看得上，只管拿去便是。” 若是没有娘娘当年将自己的全部积蓄都给了他们，他们也不可能有如今的这般衣食无忧的生活，只要他们手里头这些银钱于两个小主子有益，他们自然要毫不犹豫地拿出来。 “我开个玩笑，邱夫人可别当真了。”戚青溪笑道，“不过既然是咱们之间商量好的交易，我也不同您客气，但我只会拿自己应得的部分，您放心。” 邱夫人点点头：“我知道。” 她自然信得过戚青溪，否则也不会拜托她如此辛秘之事。 将契书交给戚青溪之后，邱夫人便也起身告辞，她得回去给念安收拾些衣裳和惯常用品送过来。 戚青溪也不多留她，她也得去给念安安排个住处。 不过不用她出手，银杏告诉她阿暖已经给念安安排好了住处，戚青溪便让银杏送了些必备的用品，把房间布置妥当。 邱夫人很快派人送来了念安的物品，便是李誉都派人送来了许多小姑娘的用品，还是双份儿的。 这一夜虽然是在顾府过夜，但念安却睡得极为安稳。 而与之相反的却是戚青溪躺在床上想着白天的事情久久不曾入睡，甚至脑补了一出瓦金国精彩绝伦的宫斗大戏。 顾瑜察觉到身边之人的动静，伸手抚在她的小腹上：“怎么还不睡？” 戚青溪侧身看他：“如果到时候我难产了只留下你和孩子……” 这种不吉利的话顾瑜听着极为不舒服，他不悦地出声打断她的话：“不要胡说。” 虽则他身为男子，但多少也听说过妇人生产犹如在鬼门关走一遭，颇为凶险。 思及至此，他觉得还是得再去找张景时问问该做些什么才能确保生产时的安全。 但戚青溪却没有什么顾忌，非缠着顾瑜要他回答自己的问题。 第347章 偷听 戚青溪越想越觉得有这个可能。 就算不是因为难产，也有可能是她突然有一天离开了这个书中世界，留下顾瑜和孩子孤儿鳏父。 戚青溪等了顾瑜半天也不见回答，她抓着他的胳膊：“你说啊，若真有那个时候你要怎么办？” 顾瑜无法，轻轻吐了口气，声音中带着几丝难以言喻的情绪：“为夫若说自己不会让这种事情发生夫人定然是不信的，那为夫便只单纯回复你这个问题。” 他抱着她在怀中猛亲一口，然后才开口道：“按照夫人的说法，孩子已然没了娘亲，当爹的自该尽心将孩子抚养长大，为之打点好一切。还有几位亲人也该安排妥当，待了结了这些凡尘俗世便也该去某地与孩子亲娘团聚了。” 许是觉得这事儿说起来不吉利，顾瑜话里话外都只说孩子爹娘，却并不提及是谁。 戚青溪对这个回答颇为满意。 她对什么殉情之事颇为鄙夷，倒不是因为她怕死，而是她觉得这世上之情不止有爱情一种，即便爱得再如何深切，也要考虑一下其它亲朋的感受。 更重要的是若是二人之间还有孩子，将之带到这世上就该要对孩子负责，否则又凭什么要原本就可怜无辜的孩子为父母的爱情买单呢。 不过戚青溪要听的却并不是这些。 她皱眉不满地轻轻锤了锤顾瑜：“我说的不是这个，我是问你到时候会不会给孩子找个后娘，其实你要给孩子找后娘我也是没意见的，只要她能把孩子照顾好我也能放心……” 顾瑜闻言一时哭笑不得。 在遇到她之前，他甚至连成亲的念头都未曾动过。他只有一颗心，已然装进一个人，就再不可能有旁人的位置。 未及他开口回话，戚青溪又道：“不行，我还是不放心，我得……” 这回顾瑜却忍不住打断她：“夫人既不放心，就不该这般胡思乱想，咱们的孩子还是该咱们自己费心，哪里需要个外人来插手管教。” 防着戚青溪再开口说些有的没的，顾瑜立刻转移了话题：“咱们也好久没有去宁国侯府看望舅舅舅母他们，不如咱们近几日抽空过去看看？还有外祖母，听说她老人家最近一直想着要吃奶冻，可府里人做的味道一直不对，正好夫人去指点他们一二。” 戚青溪被顾瑜这么一搅和，倒也确实转移了注意力。 想到她之前那么大动静处理了那些下人，好多都是宁国侯府来的，虽则她处置这些人时已经派人告知了舅母，但却没有细说处置的原由。 她不放心让旁人去传达这里头的原由，觉得还是得自己跑一趟，虽然知道舅母王氏治府有方，但如今侯府管家权慢慢转移到了赵静婉手中，她无论如何也得同赵静婉说一声才能安心些。 * 戚青溪挑了个风和日丽的日子，安排好了家中事务之后坐马车去往宁国侯府。 她和顾瑜商量好了自己先一步过去，而顾瑜则会在下衙之后再过来。 她已经先一步派人到宁国侯府打了招呼说自己今日要过来，是以她一下马车便瞧见了等在门前的赵静婉。 赵静婉远远就朝戚青溪伸出手来：“我算着这时辰你也差不多到了，果然我刚过来就见你下马车。” 戚青溪快走两步抓着赵静婉的手问她：“最近过得可好？” “好着呢。”赵静婉道。 她婆母现下慢慢将管家权交给她，王姨娘自上回流产之事后也再没闹出过旁的事情，而沈铮回京后知道他表妹怀孕流产闹出来的一堆子事情后，也再没了要纳妾的心思，如今她的日子过得不知道有多舒心呢。 她打量了戚青溪几眼，笑道，“不用问也知道你最近应当过得挺好，看你整个人都圆润了不少。” “是吗？” 戚青溪摸了摸自己的脸，想着最近为了补身子被塞了各种各样的补品，长胖也是必然的。 不过如今还没到告诉大家她怀孕之事的时候，她便也只含糊地应了一声。 第348章 瓦金公主的归宿 戚青溪听到屋里传来一阵女子哭诉的声音，不过这声音明显不是王氏，应当是王氏正在招待的那位客人。 “我今天和你说句掏心窝子话，他自家那么多儿子，就非得选我们家这个。还有宫里头那位，平时搂着我儿一口一个亲亲孙儿的叫，可到头来她亲亲孙儿还比不过养在她跟前的一个不受宠的庶出孙子。” “你呀你，这也亏得是在我家，这话若是被旁人听到了还了得。” 戚青溪听出来现在说话的声音是舅母王氏的，而另外一个声音……说话的口气听起来像是端王妃。 里头疑似端王妃的声音又响了起来：“我也是在你这里才敢说这些话，太后娘娘还劝我今后多给我儿纳几个贤良淑德的侧妃，可我一想到我今后的嫡亲孙儿身体里会留有异族血脉我这心里就说不出的难受。” 接着又传来了王氏安慰的声音：“行啦，你这不是想多了。什么异族不异族的，她既然嫁到了大渝就是大渝的人，生的孩子也是流有大渝皇室血脉的孩子，只要你们不看轻她和孩子，谁有这么大胆敢说些什么。既然已经注定了她要嫁到端王府成为世子妃，你便该早些转过弯来，何苦为难自己。” 端王妃叹了口气：“你说的是，我如今再怎么生气不悦也改变不了什么，还不如听你的劝早些想通，否则我儿只会更痛苦。” “是了，你能想通就最好了。刚巧你今日来，我府上新得了一些冬片，你惯来会品茶，也帮我品品这茶是不是好茶。” 赵静婉听到动静知道婆母怕是要吩咐手下准备泡茶了，立刻拉着戚青溪的手往旁边的侧门走去，刚走到侧门后，就听到王氏打开厅门吩咐丫鬟泡茶进去的声音。 二人相视一眼，不约而同地笑出了声。 笑过之后，戚青溪打量着赵静婉：“说吧，你故意拉着我来偷听舅母和端王妃聊天是什么目的。” 赵静婉嘿嘿一笑，挽着戚青溪的手道：“就是让你听几句闲话，能有什么目的。” 戚青溪一脸了然：“看来你早就知道端王世子要娶那位瓦金国公主。” “何止啊。”赵静婉摆了摆手，拉着戚青溪到长廊边坐下，“其实原本太后娘娘是想让谨王殿下迎娶瓦金公主的。” 戚青溪闻言一怔，方才听端王妃话里的意思，明明是太后娘娘不想让谨王娶个异族女子为妃，所以这婚事才落到了端王世子头上。 赵静婉见戚青溪这副表情不由乐了起来：“是不是和方才端王妃说的不大一样？” 戚青溪点点头，问道：“怎么回事？” 赵静婉轻叹了口气：“都说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做祖母的又何尝不是如此。” 她也是回家之后听母亲说起才知道，她姑祖母怕自己百年之后祁晋那孩子没了依靠，怕他受几个哥哥欺负，想着让他娶了那瓦金国的公主。 到时候除非登上皇位的那个想不开要同瓦金国开战，否则只要有这位瓦金公主在，便谁都别想轻易对谨王动手。 谁知看中瓦金公主这香饽饽的除了太后娘娘还有其他几位皇子，甚至连已经有了皇妃的安王和齐王都打起了瓦金公主的主意，甚至还想将公主娶回去当平妻。 眼见几个儿子又要开始斗法，皇上便想着以雷霆之势下旨为谨王和瓦金公主赐婚，谁知这时候瓦金公主却站出来说她看中了端王世子，求皇上为她二人赐婚。 赵静婉：“端王妃还以为是太后娘娘从中作梗，殊不知太后娘娘当时甚至找了端王去说服皇上为谨王殿下谨王和瓦金公主赐婚，可人家公主却有自己的想法，即便是皇上也得顾忌着两国关系重视瓦金公主的意见不是。” 戚青溪点点头若有所思，谨王和端王世子他们几个成日里混在一起，虽说端王世子长相不俗，但谨王明显长得更为出众些，瓦金公主怎么就偏偏看中了端王世子呢？ 戚青溪见时间差不多了，拉着赵静婉的手去给王氏请安。 王氏和端王妃正有说有笑的坐在一起喝茶，看来端王妃这会儿已然完全想通自家儿子要娶个异族之女的事情。 说起来也算是这瓦金公主有福气，碰上了能讲得通道理的未来婆母，以及未来婆母身边还有这般通情达理能规劝一二的好友。 这若是放到那些胡搅蛮缠的人家，只怕这位公主还未嫁进去，人家就已经想了千万种对付她的法子。 不得不说，这位公主眼光好，运气也算不错。 戚青溪和赵静婉二人陪着王氏和端王妃在厅中有的没的聊了一个下午，端王妃也不将她们当外人，将端王世子要娶瓦金公主之事就这么毫不掩饰地说了出来。 端王妃笑着看向戚青溪二人：“到时候你们做姐姐和嫂子的可得多多照拂这新来的媳妇儿。” 说起来，赵静婉是太后娘娘的侄孙女儿，端王世子喊她声姐姐倒也没错，只不过她这嫂子和皇家无半分血缘关系，却是当不大起的。 这媳妇儿都还未进门，端王妃就已经开始为她铺起了今后的路子，也真是费心了。 端王妃如此示好，戚青溪自然笑着应下。 直到日暮西陲之时，顾瑜和沈铮一起回了侯府。 待沈候下衙回府时已经很晚，吃过晚饭已经过了宵禁之时，顾氏夫妇二人便干脆歇在了侯府，住的是顾瑜从前在侯府时住的那个院子。 虽然顾瑜已经搬出了侯府，但王氏却依然时常派人来打扫，就是为了顾瑜回侯府的时候随时都有住处。 戚青溪随意打量了一番，屋里的摆设也都与从前一般无二。 夫妻二人洗漱过后躺在床上闲聊。 顾瑜将手放在戚青溪小腹上：“今日觉得如何？可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 戚青溪斜眼看他：“你是问我还是问肚子里的孩子。” 顾瑜闻言一愣，随后轻笑一声：“夫人是我的夫人，孩子是我的孩子，自然都得关心，可若说谁更重要，那自然是夫人第一。” 第349章 兵部侍郎 戚青溪对顾瑜的回答极为满意，转头便对着他的脸亲了一口。 不管顾瑜心里头是她更重要还是孩子更重要，但至少这一刻她听了顾瑜这话还是很高兴的。 她突然想到从前自己还和朋友一起吐槽过那些喜欢听甜言蜜语的姑娘，听了几句甜言蜜语便乐开了花，现在她才知道听喜欢的人说甜言蜜语是真的发自肺腑的心情愉悦。 高兴过后，她才同顾瑜说起今日的所见所闻。 戚青溪忍不住感叹道：“这位瓦金公主眼光倒是独特，居然能从大渝这么多的优秀儿郎中一眼相中端王世子。” 谁知却听到顾瑜冷笑一声，戚青溪皱眉看他：“我说话你冷笑什么，你对我有什么意见就直说，冷笑是个什么意思。” 顾瑜哭笑不得，果然就如白日里他那位同僚所言，怀孕的女子你说什么都能惹她不高兴，这种时候便不能同她讲什么道理，只乖乖认错便是。 顾瑜先前觉得这位同僚是在胡扯，尤其是他家夫人那般通情达理之人，即便有了身孕也不可能变得说不清道理。 不过如今他打算试试那位同僚的法子。 顾瑜揽着戚青溪的肩头：“是为夫的错，为夫不该冷笑，先同娘子道个歉。” 戚青溪轻哼一声：“这还差不多，看在你认错的份上，原谅你了。” 顾瑜轻笑一声，想着果然过来人的经验还是有几分道理的。 “夫人方才不是说瓦金公主眼光独特？”他继续说着方才的话题，“实则瓦金那边的意思是想让公主嫁给尚未婚配的谨王，只不过咱们那位安王殿下虽然封号是安字但却并不是个安分的主儿。” 原来前几日宫中又设了宴席招待瓦金使团，饮宴途中公主的衣裳却不慎被侍从泼了汤水弄脏。 顾瑜话说到此处，戚青溪已然猜到接下来的情节，定然是安王设计侍从故意为之，接下来便该是他无意闯入公主更换衣裳的屋子毁了公主清白，而公主也因此不得不嫁给他。 不过安王的诡计应当是没有得逞，反倒是公主被瑞王世子无意救下，因此一见倾心，非君不嫁。 “夫人当真料事如神。”顾瑜忍不住赞叹一声，“事情便是如夫人所言，一般无二。只不过……” 戚青溪等不及听顾瑜慢悠悠地说话，急性问道：“只不过什么？”衛鯹尛说 顾瑜：“只不过当时明明谨王和张家三公子都在近旁，偏偏都将这么个能迎娶公主的好机会让给了端王世子。” 戚青溪眉头一皱，然而未待她开口说话，顾瑜已经先一步开口：“当然，这事儿也只有他们才觉得是个好机会，为夫已然有了这么好的夫人，也看不上这么个机会。” 果然，下一秒顾瑜便见自家夫人舒展了眉头，他觉得自己似乎摸清了同自家夫人说话的路数。 顾瑜所说同白日里戚青溪听到瓦金公主求皇上为她和端王世子赐婚时所想一致。 只不过如今她倒是有了些思路。 张旌凯已经同阿月有了婚约，他又那般中意阿月，自然不会想着要放下阿月去娶那瓦金公主。 至于谨王，或许也是有了中意之人吧。 如此也好。 谨王可不像他那两位皇兄已经有了正妃想着娶瓦金公主为侧妃，若是谨王如今就娶了那位瓦金公主，只怕今后想要坐上皇位于他也是一大阻力。 大渝那群文臣是个什么德行她如今也算是有所了解。 娶了异国公主避免两国战乱于大渝有功的确不错，但他们却也绝不可能容忍一个异族女子在大渝母仪天下甚至生下皇帝的嫡亲血脉。 * 没过多久，启泰帝便下了赐婚圣旨，瓦金公主同端王世子的婚事很快便传遍了京城的大街小巷。 钦天监算准了三个月后有一个十年不遇的黄道吉日，二人的婚期便定在了那时。 “也就是说殿下还能在大渝多留三个月再回瓦金去。” 邱夫人来顾府看望念安，顺便也趁着机会同李誉见面。 戚青溪见二人有话要聊，想着自己同张景时约好，趁着他今日休沐请他入府为自己诊脉，便同李誉二人打了声招呼去往外院厅中等候张景时过来。 去外院厅堂之前，戚青溪顺道去了趟外院的书房。 昨晚入睡之前顾瑜说起自己手里头有几本从前收罗的医书，他打算物尽其用赠予张景时，让她明日先去一趟外院书房取了医书帮他转交给张景时。 顾瑜说过他已经把书装好放到了一个木匣中，而木匣则被他放在了案桌后头的书架上。 一个单搭扣的木色匣子孤零零地放在堆满了书册的书架上，戚青溪一眼便瞧见了。 她走过去将匣子取下，转身时宽大的衣袖不小心将一塌书纸扫落，她赶紧放下手中的盒子弯腰去将这些书纸一份份捡起。 戚青溪无意瞧见一份散落的信纸上写着，兵部侍郎吴斌之子当街行凶。 兵部除了一位尚书之外，权势最大的便是左右两位侍郎，其中右侍郎便是阿月的未婚夫婿张旌凯的父亲，而另外那位左侍郎应当就是这位吴斌了。 兵部侍郎吴斌之子当街行凶…… 莫不是就是那件被黎祁铭拿来要挟兵部侍郎为他办事的杀人之案？ 戚青溪正想着事情，外头传来了红杉的声音。 “夫人，张太医已经到了，正在厅堂等您呢。” “来了。” 戚青溪将地上散落的书纸捡起重新放好，取了桌上的木匣出门去，至于这兵部侍郎吴斌之子当街行凶之事，还是等晚上顾瑜回来再问他好了。 戚青溪走出房门，红杉见到她手上抱着的木匣，伸手准备接过去。 “不用。”戚青溪伸手将红杉的动作拦下。 虽说她如今怀孕已经快到三个月，但还不至于这么点小事都做不了。 而且她记得怀孕三个月之后多走多动是有助于顺产的。 毕竟如今的医疗条件有限，所以她得做好充足的准备，包括自己真有什么万一，她也得先一步把该交代的事情交代好。 第351章 子琮受教 吃过午饭，三个小姑娘拉着戚青溪在园中闲步。 仲夏时节，园中的草木开得繁盛，沐浴在满园苍翠之中使人格外地舒心惬意。 戚青溪闭着眼睛深深吸了一口气，只觉肺腑中满是青草的香气，再睁眼时却瞧见顾瑜不知何时站在了她面前看着眼中噙笑，三个小丫头也别有深意地冲着她偷笑。 戚青溪扫了几人一眼，阿月立刻笑嘻嘻地“出卖”了顾瑜：“阿姐，不是我们不告诉你，是姐夫不让我们出声的。” 说罢，阿月拉着念安和阿暖跑开：“阿姐姐夫你们聊，我们就不打扰了。” 戚青溪失笑：“这个鬼机灵。” 随后她看向顾瑜，正是当值的时候，他却出现在了家里：“怎么这个时候回来了？可用了午饭？” 顾瑜不急着回答，而是拉着戚青溪的手到凉亭处，掐着她的腰想要扶着她坐下。 戚青溪却先一步预见了顾瑜的动作，在他的手放在她腰上时一把抓住。 顾瑜挑眉看她，戚青溪则是看向着前方努了努嘴，顾瑜转过头顺着她的视线望去，不远处的青瓦花窗上露出三双明亮的眼睛，见他看过来慌忙躲闪开。 顾瑜失笑，搓了搓手指，收回视线扶着戚青溪坐下：“今日张太医来了可说了些什么，你如今身体可好？” 她以为顾瑜这时候跑回府来是有什么急事，原来是因为担心她的身体，说不高兴是假的。 她轻轻拍了拍小腹：“好着呢，张太医说如今已经十分稳妥，咱们也可以放心告诉亲朋这个喜讯了。” “那就好。”顾瑜轻轻抚了抚她额前碎发，“只是还要辛苦夫人很长一段时日。” 戚青溪拉着他的手轻晃几下：“瞧你说的，这孩子又不是你一个人的，我自己愿意生这孩子，再辛苦都愿意。” 顾瑜听到这话，也顾不得前头偷看的几个小丫头，伸手将戚青溪揽在怀中轻吻她的发顶。 得上天眷顾，他先是有了她，如今他们二人又有了个孩子。 从前之事发生时他年纪尚小无力改变什么，可如今，谁也别想再来伤害他的家人一分一毫。 那边躲在花窗后的三个小姑娘见到两个人抱在一块儿转过身去捂着嘴偷笑起来。 阿月和阿暖二人见得多了已然是见怪不怪，而念安却是头回见到这种场景，已然是羞红了面颊。 念安忍不住发出感叹：“阿姐和顾大人真好，而且顾大人似乎只有在阿姐面前才能有个笑脸。” 念安初来府上时很是拘谨，总是一口一个顾夫人地喊着戚青溪，戚青溪怕她没有归属感在府上住不长，便让她随着阿月和阿暖唤她和顾瑜阿姐和姐夫。文学一二 只不过她敢唤戚青溪为阿姐却不敢唤顾瑜为姐夫，只因为她第一回见到顾瑜时被他的冷脸给吓到，再喊不出那声姐夫。 “那是。”阿月应道，“我要是有个阿姐这么个貌美贤惠又厨艺了得的夫人，我都能乐得找不着北。” 阿暖侧头看她：“可是阿月姐姐，你自己就是个姑娘如何能娶得了阿姐，而且就算你能娶阿姐，那姐夫和张家三公子要怎么办？” 阿月伸手刮了刮阿暖的鼻子：“还真是个笨丫头，有姐夫在他就不可能会把阿姐让给我。还有，我娶阿姐关姓张的什么事儿。” 阿暖“嘿嘿”一声：“阿月姐姐今年及笄，舅母说已经同张家商量好，明年就该忙着你和张家三公子……” 阿月伸手捂住阿暖的嘴不让她继续说下去，一旁的念安却已经听懂阿暖话里的意思，长长地“哦”了一声，阿月立刻松开捂着阿暖的手扑上来挠她的痒痒肉，三个小姑娘顿时闹作一团。 * 因着瓦金使团的到来，大渝朝堂每日要商议的议程也多了许多，如今每日日朝会都要多耽搁上小半个时辰才能散朝。 不过议程大多与礼部有关，只礼部和几个阁老忙着议事。 顾瑜随意扫了一眼朝堂众人，众人则眼观鼻鼻观心地站在自己位置上听着，除了沈铮…… 沈铮似乎就等着顾瑜看过来，二人眼神一触碰沈铮就冲着他挤眉弄眼的，顾瑜眼神示意沈铮往前看。 沈铮顺着顾瑜的视线往前看去，却见沈候正瞪大眼睛盯着他看，吓得他立刻站直了身子不敢再往旁边多看一眼。 又熬了好一会儿才总算到散朝之时，沈候走过沈铮身边时忍不住冲他冷哼一声，沈铮自知有错在先，尴尬地摸了摸自己的鼻子。 随后他就听到身后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难得你还知道自己做了错事。” 沈铮并不回头，而是手肘用力往后一撞，却被身后之人灵活躲过，他转头低声骂了一句：“你个狗东西。” 顾瑜哼笑一声：“说吧，找我何事？” 想到自己要告诉顾瑜的事情，沈铮瞬间消散了所有的火气，笑眯眯道：“此处人多，咱们殿外说去。” 揽着顾瑜的肩头往殿外走去，直到走到廖无几人的空旷广场处，沈铮才乐呵呵地开口道：“也没什么大事儿，就是你嫂子吧有孕月余，原本家里的意思是未满三月就先不说出来，不过我寻思着你是我嫡亲表弟也不是外人，告诉你一声是应当的不是。” 沈铮喟叹一声：“我是你兄长，我那未出世的孩子如今也注定年长于你的孩子。不过咱们两个相差可是才不到一岁，如今你嫂子有了身孕，你和弟妹也得多多努力，可别让孩子们的年纪相差太大了。” 顾瑜瞧着沈铮这模样只觉好笑，不过他并不打算多说些什么，只淡笑着开口恭喜沈铮。 谁知这笑落到沈铮眼里却是另一副模样，他拍了拍顾瑜的肩头安慰他：“你也不用强颜欢笑，你成亲原本就比我晚，有孩子比我晚也算正常，若不是阿姝她……算了不说了，总之你得加把劲儿啊老弟。” 顾瑜忍着笑，朝沈铮揖首：“表哥说的在理，子琮受教了。” 第352章 哭笑不得 沈铮难得见顾瑜低头的模样，再加上家有喜事，他这一整日直到下衙回家都乐呵呵的。 便是晚饭过后一家人坐在一处喝茶，沈候抓着白日上朝时他不守规矩之事训斥了他一番他也满脸是笑。 沈候看着他这个傻样摇了摇头，不过今日他心里头也高兴，就懒得同这傻小子计较，接着同自家夫人说话。 沈候放下手中茶盏，笑眯眯道：“如今咱们家也算是双喜临门，除了静婉这边，顾府那头也没个长辈在，更是要劳烦夫人多多费心。算起来还是顾府外甥媳妇儿先一步生产。” 王氏笑着应声道：“子琮昨儿个还同我打听靠谱的接生嬷嬷和月子嬷嬷，正好两边的一块儿找好来。” 沈候突然想到什么事情，问王氏：“宫里那边可传信去了？” 王氏：“这是自然，我怕子琮不上心，是以干脆让嬷嬷将静婉有孕的消息先一步告诉了宫里，顺带让嬷嬷机灵些提一嘴顾府那边的事情。” 沈候笑着点头，王氏办事想来妥当，他也不过是顺嘴一问并无什么不放心之处。 倒是沈铮听着父母的对话，这一日里都未止过的笑容突然间就僵在了嘴边：“什……么？弟妹也有了身孕？” 不过沈候夫妇却没空理他，于是坐在他身旁的赵静婉回他的话：“是啊，都已经有三个多月了，比我还早两个月呢。” 赵静婉也是白日里从婆母那里得到的消息，算起来青溪上回来府里头的时候就已经有了身孕。 这丫头也真是的，亏她把她当好姐妹，有了好消息瞒了她这么久不说，下回看到她非得好好罚她一番。 赵静婉这边想着戚青溪有孕瞒着她不告诉的事情，沈铮那头也是将顾瑜恨得牙痒痒的。 想到白日里和顾瑜的对话，他忍不住握拳在旁边的茶几上重重一锤，直将自家母亲和媳妇儿吓了一跳。 不过沈铮却顾不得这一点，下一秒便开口骂道：“顾子琮这个狗东西，我坦诚待他，他居然这般对我。” 沈铮骂人的话刚说出口，沈候教训的话便紧随而至：“我许久没罚你跪过祠堂倒是让你惦记了？要当爹了还这般胡言乱语。” 这么些年来王氏倒是习惯了儿子同子琮两个人之间的吵闹，不过多半是峥儿去惹的子琮。 初时她还担心子琮受了峥儿欺负，时常便喊了峥儿到跟前来耳提面命一番，不过后来多了几次却发现虽是峥儿惹的子琮，但到头来吃亏的却总是峥儿，她便也不再插手随他们闹去。 看自家儿子这副模样，八成又是自己惹了子琮却又吃了亏。 王氏摇了摇头：“子琮这是又怎么你了。” “亏得我将静婉怀有身孕之事告诉他，他居然不告诉我弟妹有了身孕。”沈铮恨恨道。 一家人听到他这傻话简直哭笑不得。 与此同时，李府内。 李文康激动地抓着郭氏的肩头晃了两下：“夫人说的可都是真的？” 郭氏被他晃的头晕，拨开他的手扶额道：“自然是真的，我拿这种事儿诓你做什么。” 因着瓦金使团入京后，京畿守卫任务加重，李文康这段时日都是宿在衙门，难得才有空回一趟家。文学一二 郭氏也知道自家将军最近忙碌不已，便想着等他回来再将外甥女儿有身孕的事情告诉他也不迟，总归外甥女儿还有六七个月才到生产之日。 李文康点头不止，他自然不是怀疑夫人诓骗他，而是他太过高兴，有些不敢相信罢了。 妹妹在世上就剩这么点血脉，几个孩子能过得越来越好，他百年之后见到妹妹妹夫也算有个交代。 高兴过后，李文康又想几个在外的子侄，老大和允晖去了边疆，老二和允明则是在翰林院当差。 允明和允晖尚未成婚暂且不论，他这俩儿子可是比外甥女儿先成的婚，老大非要抛下新婚妻子跑去当兵不说，怎么老二媳妇这肚子也没一点动静。 李文康忍不住叹了口气。 这叹气之声落到郭氏耳中，惹得她满脸疑惑：“方才还乐呵呵的，这会儿怎么又开始叹气了。” 李文康自觉郭氏于此事应当同他差不多的想法，不想再说出来也惹得郭氏再叹气一番。 “外甥女那边你帮忙照看着点，可怜这两个孩子都没了爹娘在身边……” 说到此处，他不禁想起当年自家夫人生产之时他远在边关，幸有岳父做主将夫人接到郭府照看。 李文康又是一声叹气：“当初真是苦了夫人。” 李文康说了这么句没头没尾的话，郭氏却一下就听懂了，摇头嗔道：“这话这些年你都说多少遍了，如今两个儿子都娶妻了你还提来做什么。” 李文康心中感叹不已，拉着郭氏坐到茶几旁聊起了从前往事。 那头的顾氏夫妇也在说着从前的事情。 “你当时一身的血，都吓死我了，幸好遇上在山崖上采药的张大夫，否则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顾瑜点头应道：“张大夫于咱们夫妻二人的救命之恩我一直铭记在心。” 说起张景时，戚青溪又想起了昨日书房不慎被她打落在地的那张薄纸上的那行字，兵部侍郎吴斌之子当街行凶。 "我昨日去前院书房时不慎打翻了你堆在桌子上的那些文书。" 顾瑜：“都是些无关紧要的东西，无妨。” 戚青溪犹豫了会儿，想着怎么委婉地将兵部侍郎的事情说出来，她突然就想到上回丹阳郡主的事情，瞬间就有了主意。 “我看到纸上你写了兵部侍郎吴斌家的事情，想起上回听范青山提过一嘴，说是他那儿子好色成性，最近又盯上了一个良家姑娘想要下手，该不会他行凶之人就是这姑娘的家人吧？” “不是。”顾瑜应道，“此次他行凶之人是另外一位大人家的公子，二人在赌桌上闹了些矛盾打了起来。” “竟是这样。”戚青溪点头，随后一脸认真地看着顾瑜的眼睛，“你说会不会有这么一种可能，吴斌他儿子杀了人却被吴斌用手中钱财权势买通官府放了他儿子？” 第353章 阿姐满意就成 在一起这么多年，顾瑜知道戚青溪并不是无事生非的性子，然而今夜她却一反常态，一而再地提到吴斌那不学无术的儿子。 虽然孕期容易情绪多变，却也不会突然变了性格。 不过对于夫人的问题，他向来是有问必答：“不是可能，而是此次的行凶案便是如此。吴斌以权压人，买通了那受害者，所以即便是衙门有心做些什么，最后也不过是吴斌受了几句教子无方的训斥。可若吴斌之子所犯的是杀人之罪，只怕他也没这么容易遮掩过去。” 戚青溪手撑着脑袋看他：“可若是有人帮他掩饰呢，比如安王齐王他们。” 顾瑜觉得自家夫人今日过于反常，不过他依旧是耐心回答着戚青溪的问题：“如此吴斌倒是极有可能遮掩过去，不过人家帮他这么大的忙，他也自然是要付出相应的代价。” 至于这个代价，自然是吴斌身为兵部侍郎手上握有的权力。 这话倒是提醒了顾瑜今后对这些容易被抓住把柄收买之人该防范的还是得防着，否则极有可能成为背后捅他家人刀子之人。 不过顾瑜却不许戚青溪多想，如今她怀有身孕就该无忧无虑安心养胎，到时候才能平安生下孩子。 顾瑜走到戚青溪跟前一把将她抱起：“既已洗漱完了就该早些安睡，不许再胡思乱想了。” 戚青溪无法，只好由着他将自己抱到床上脱下外衣鞋袜躺下休息。 她想着自己方才的提醒已然十分明显，顾瑜应当发现了些端倪，只等着到时候事情发生，她再开始下一步动作。 不知是不是怀孕了人也变得多愁善感起来，她突然想到那个惨遭吴斌之子调戏的姑娘以及为保护那姑娘惨遭毒手的姑娘家人，她突然觉得自己不该在明知道会有人丧命的情况下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而这般不管不顾。 若她没有保下人家性命的能力便也罢了，否则她和戚青青与安王之流又有何区别。 于是次日戚青溪便吩咐了阿大这段时日只负责跟踪吴斌那不学无术的儿子，若他真对人起了歹念便及时将人救下。 戚青溪想着如此不但能救人性命，没了这命案安王怕是也没这么好拿捏住吴斌为他办事了。 阿大得了吩咐，虽心中疑惑主子这般行事的意图，但他身为暗卫的职责告诉他既得了主子的吩咐便只按吩咐办事即可，无需多问其他。 阿大应声出门办事。 阿大前脚刚走，银杏便进门来报：“夫人，三少爷来了。” 银杏口中的三少爷说的便是戚允明。 戚青溪疑惑这个时辰戚允明不在翰林院当值，居然跑过来找她，她第一反应便是戚允明是不是遇到了什么急事，立刻让银杏去喊他过来。 谁知戚允明见到她的第一个动作便是朝她作揖：“恭喜阿姐，我要当舅舅了。” 戚青溪听到这话忍俊不禁，轻柔地拍了拍自己的小腹道：“你这是恭喜我还是恭喜你自己要当舅舅了？” 戚允明笑着上前扶她到椅子上坐稳后，他走到茶几面前给自己倒了杯水一口灌下，这才道：“咱们同喜。” 戚青溪见他这囫囵喝茶的模样，这才想起来允明近些时日被派出去出了趟差，想来是刚回来听到她怀孕的消息便立刻赶了过来。 不过见到允明未见丝毫憔悴的模样，她也放下心来。 听着从来一丝不苟的允明突然这般说俏皮话倒是让她不禁想起了远在边疆的允晖。 戚青溪忍不住皱眉轻叹了口气：“也不知道允晖那臭小子在边关过得好不好。” 李文康为了给偷偷跑到边关的两个小子一些教训，也是刻意锻炼二人，没有告诉家里二人如今的所在，也不让二人寄信回来，只时不时派人传信过来说二人如今过得很好。 戚允明怕戚青溪越想越伤怀，刻意转移话题到自己身上：“阿姐，我如今已然开始当差，偶尔有些应酬，但又怕打扰到舅舅舅母，所以我想或许搬出去会更方便些。” 戚青溪面露诧异：“你想要搬出去住？” “是。” 戚允明面带愧色，他如今已经有了差事领了俸禄，自然不能再将自己当成小孩子般赖在舅舅家。 而且他下面还有两个弟弟妹妹，再过两年也该到了说亲的年纪，总不能让他们成婚出嫁也是在舅舅家。 戚允明没有想到自己，戚青溪却只想到了他的事情。 “想搬出去那便搬出去吧，舅舅舅母那边我来说。” 如今允明已经有了差事，下一步便该是考虑他的亲事，搬出去住反而更方便说亲。 想到允明的亲事，戚青溪脑海中浮现出谢家姑娘那张明丽的小脸：“我上回和你说的那位谢姑娘，你觉得如何？” 戚允明一时怔愣，随后笑道：“只要阿姐满意就成，我都可以。” 戚青溪哭笑不得：“什么叫我满意就成，又不是我娶媳妇儿。” 不过她想到这个时代都是盲婚哑嫁的，不到洞房之夜掀起盖头都不知道新娘长什么样子，她倒也能理解允明的说法。 “这样吧。”戚青溪道，“过几日便是端午节了，到时候姑娘家外出也方便，我找机会让你见她一面，见过之后你若不满意一定要同阿姐直说。” 自家阿姐这般上心，戚允明哪里说得出拒绝的话来。 他无奈点头：“但凭阿姐做主，只是阿姐如今身子重，切不可因为我的事情累了自己。” 戚青溪点头应下，随后她喊了红杉进来，让她去把之前吩咐玉凤帮着她一起整理的那些账册拿过来。 装账册的箱子就放在后头的耳房当中，红杉找了银杏帮忙，二人很快便抬了一个不大不小的木箱子放在了戚允明跟前。 “你如今在翰林院当差，开始有了应酬交际，少不得有用银子的地方，偏那又是个清水衙门。”戚青溪说着话，示意红杉将木箱子打开，“这是上回舅父交给我的，说是母亲名下的财产，这是你的那份，如今给你正好能用上。” 第354章 羡慕你有兄长 “除了这些账册之外，还有些金银器具我专门腾了个库房放着，等你搬到戚宅那边再着人给你搬过去。”戚青溪又补充道。 戚允明看了眼木箱角落放着的一大叠银票抿了抿嘴，如今开销确实比从前大，但也不至于大到此种程度。 况且在他李府每个月都有一份月例，几年下来也攒下不少，足够花销。 戚允明：“阿姐，我手里头有银子。” “你手里头有银子和这些有什么关系。”戚青溪好笑道，“这是给你安家娶媳妇儿用的，给你开销也是顺便。” 戚允明听到这话倒是松了口气，这么大笔钱拿在手上他心有不安，拒绝的话亦是脱口而出：“如此阿姐便等到我娶了媳妇儿再说吧。” 和弟妹几个相处了这么多年，戚青溪哪里能不知道他们的脾性。 她刚听他说俏皮话还想着这孩子当差之后开朗许多，结果没聊几句又变成了从前那副拘谨的模样。 戚青溪轻轻摇头，起身走到箱子前弯腰拿起那叠银票塞到允明手上：“别的可以等你娶了媳妇儿再说，你要搬出去住的话各项花销可就多了，比如那些丫鬟仆从的工钱总是要给的，你那点银子自己够用，可真要养那么一大家子，怕是撑不住几个月吧。” 戚允明倒是没想过这么多，他打算搬出去其实就是在翰林院附近的街坊租个小宅，就他和如今随侍在身边的小厮二人住，他身上的银子完全够用。 不过阿姐似乎误会他是要搬到戚宅那边去住，他只好开口解释：“阿姐，我是想在翰林院附近的街坊租个小宅随便住住。” 戚青溪无奈，还真是什么都给自己安排妥当了。 不过想着他若真是一个人住到戚宅那么大的宅院里头也是够冷清的，她想起自己之前在崇北坊买的那座宅子，倒是适合允明去住。んttps:/ 戚青溪让红杉去将那宅子的钥匙拿来：“这是我前两年买的宅子，原本也是想着咱们兄妹几个能有个自己的家，但后来舅舅有心给咱们准备了个新宅子，我便将这处宅子的钥匙收了起来。” “这宅子在崇北坊，倒是离翰林院不远。不算大也不算小，里头原本就有前主人留下的几个洒扫的仆从，我见他们做事利索便将他们留下了，基本的家具也都有，你若是想再添什么东西就自己去买。” 戚青溪说完这番话，正好红杉拿了钥匙过来递给她，她不由分说地将钥匙塞到戚允明手上。 戚允明无奈，只好接过钥匙。 他低头看了眼手里那一大叠银票，少说也有上万两，知道自己拒绝的话定然是会惹阿姐不快。 他从里头随便抽了几张出来，然后将其它银票放回箱子里，冲戚青溪挥了挥手上的银票：“阿姐，这些就够我用上一年半载了，其它您先帮我收起来，等我手上的银票用完了再来您这取。” 戚青溪知道自己再说什么也改变不了戚允明的心意，便也随他去了。 看过自家阿姐，戚允明也准备回旁边李府去好生休息一番，明日还得回翰林院当值。 谁知他刚走出院门，就瞧见了蹦蹦跳跳朝他跑来的小姑娘。 戚暖冲到戚允明跟前一把抱住他，甜甜喊道：“哥。” 戚允明宠溺地摸了摸戚暖的头：“这么大的姑娘还这般不稳重，这般冲向我便罢了，阿姐如今怀有身孕，可经不起你这般冲撞。” 戚暖不服气地嘟着小嘴看他：“才不会呢，我一般都是小心扶着阿姐走路的。” 不远处的邱念安羡慕地看着兄妹二人亲昵地站在一块儿说话，直到二人聊完戚暖转身回来找她。 念安问戚暖：“那是你哥哥吗？真羡慕你有个这么好的哥哥，我家只有两个调皮的弟弟，只知道惹人生气。” 谁知戚暖却叹了口气道：“念安姐姐不知道，其实我还有一个哥哥，也是个只知道惹人生气的。” 戚暖拉着念安到不远处的长廊边坐下，同她说起了自家另外一个不靠谱的哥哥，从她记事起一直到她知道哥哥偷偷跑到边关从军这些年发生的诸多关于哥哥的事情，大大小小事无巨细都讲给了念安听。 虽然戚暖说起自家那不靠谱的哥哥时嘟着嘴皱着眉，但她说话的语气从头到尾都极为轻快。 而且毕竟是自己的嫡亲哥哥，总也要给他些面子，便多是挑他从小梦想着要行侠仗义守卫边疆的好话来说，偶尔才说他两件糗事。 念安能听出阿暖对她这个哥哥的喜爱，听着阿暖的描述，一个潇洒俊逸的少年形象不自觉地在念安脑中出现，念安也不知怎的突然就面颊微烫起来。 而阿暖口中那个不靠谱的哥哥，正在辽远的大渝边城守卫着城门。 戚允晖自跟着大哥出京城的那一刻起，满脑子想的便是能上战场去杀敌。 谁知他到了边城之后从军的第一天就进行了一场新兵大比武，比赢了有赏钱，比输的人要守半年的城门。 大哥让他小心应战，提防着点对手，别到时候输了去守城门去。 笑话，好歹他也是师从他舅父，京卫指挥使李文康，哪里能输给那些丝毫不懂武的新兵蛋子。 结果…… 如今已经是他守城门的第三个月。 他一直想不通他怎么就这么倒霉，对上的三人居然都会武，而且比他生得高大许多，虽然他极力反抗撑了许久，最后却依然是个输字。 边关夜冷昼热，戚允晖感叹的这会儿功夫头上已然汗滴如雨，他伸手准备擦擦头上汗水。 “戚允晖。” 允晖突然听到有人大声喊他，居然是他上头的总旗，他以为是自己擦汗的举动惹了总旗不快，立刻收回手去目不斜视地站直了身子。 可耳边总旗唤他的声音却并未停下，反而越来越近，允晖只好大喊一声“到”，并乖乖走到总旗跟前去任凭打骂。 毕竟也已经在军营呆了几个月，该知道的规矩他还是知道的，如他方才那般的小动作被上官抓到少不得一顿臭骂。 他突然就想念起了家中的兄弟姐妹，也不知道他们最近过得好不好。 第356章 踏青好时节 五月初五，绿意璀错，正是踏青好时节。 戚青溪想趁着自己行动便利尚且之时到外头去走走，她早几天便约好了高氏和关氏一块儿到城外寿光寺赏花踏青。 因着瓦金使团尚在京城，又正巧碰上端午节的日子，启泰帝便在宫中筹备了诸多节目邀请瓦金使团共赏，甚至还邀了所有五品以上的官员作陪。 顾瑜也因此要进宫赴宴，没空陪着她外出，正巧允明放假，她便拉着允明陪她一起出门。 戚青溪收拾妥当准备出门的时候却发现顾瑜居然还坐在外间圈椅上看书，她有些吃惊道：“你怎么还没走？” 顾瑜放下书转过头来，见到戚青溪的片刻却微微怔愣了片刻。 戚青溪将他的表情尽收眼底，以为是自己的衣着打扮有什么不妥，于是低下头打量起自己来，可看了许久也没看出有什么问题：“怎么了？可是有什么不妥之处？” 她抬起头来，却不知顾瑜何时站到了她面前，未及她有何反应便捏着她的下巴霸道地吻了上来，这一吻历时弥久。 顾瑜似是将自己的全部热情都凝于其中，戚青溪只觉自己的面上越来越烫，而双腿也越发的软绵，若不是顾瑜的大掌撑着她的腰肢，只怕她早已滑落在地。 直到门外响起银杏的喊声：“夫人，允明少爷已经到了，正在外院等您过去呢。” 戚青溪闻言推了推顾瑜，他这才不舍地将她放开，用自己的额头抵着她的额头，声音中带着几分哑色：“若不是你如今身子不便，我如何也不会这般轻易放过你。” 戚青溪轻轻哼声道：“便是身子方便你也不许胡来，我才换好了衣裳，可不想再劳累一次，况且允明还在外头等我呢。” 顾瑜轻笑一声，俯在她耳边耳语：“夫人今日这身打扮甚美，当真是惹得为夫心动不已。” 戚青溪还未回答，却又见顾瑜眉头一皱：“当真不用我陪你外出踏青？你这般出门倒是让我有些不放心了。” 戚青溪伸手将顾瑜推开，她身边又不是没有护卫，哪有什么不放心的。 而且他若是跟着去了，那允明定然是不会再陪着她一起，然而今次的踏青除了是她想外出走走，更重要的是允明的事情。 “你如今倒是越发会哄人了，不过这次我可不用你陪，只允明和我一起便成。” 顾瑜假装叹气，牵起戚青溪的手出门：“如此，那我便只能将夫人送到正阳门前我再入宫饮宴去。” 五月初五端午之期，京城各条街巷都是人头攒动。 顾瑜将戚青溪送到正阳门前便下了马车换了马匹往宫门而去。 戚青溪微微推开车帘目送他远去，却发现有许多双姑娘家的美眸也和她看着同一方向，直到再瞧不见顾瑜的身影，她甚至还听到了几个姑娘叹气的声音。 戚青溪心中好笑，也不知道是谁该不放心谁些。 她放下帘子，吩咐车夫继续往前去。 出了正阳门没多远便是她和关氏她们合伙开的绣铺，知道今日街上人多，她们便约好了在绣铺碰头，然后再一起前往寿光寺。 今日街上人多，绣铺的生意也比往常好上许多倍，幸好人手足够，否则关氏和高氏怕也没这么容易脱身外出踏青。 马车停在绣铺侧边的空位上停稳，银杏跳下马车去绣铺里头喊关氏二人，戚青溪则撩起了车窗帘子向外看去，发现即便顾瑜不在却依旧有不少姑娘盯着他们这边看，她顺着目光看去，瞬间了然。 不同于见着顾瑜被人盯着看时那种心中微微泛酸的感觉，轮到允明被人家如此盯着，她反倒是有一种油然而生的骄傲感。 她如今也算是见识过颇多世家公子，其中不乏一些长相出众的俊朗男儿。 不是她王婆卖瓜，自卖自夸。她两个弟弟的相貌放到这群男儿里头即便排不上一二，那也是拔尖儿的。 思及至此，戚青溪忍不住偏头打量了一番自家弟弟。 允明此刻正端坐于骏马之上，身姿挺拔，虽不如武将那般威风凛凛，却也自成风骨，直叫人看了移不开眼睛。 银杏很快去而复返，并且高氏和抱着孩子的关氏也跟在她身后很快由她引着上了马车，而银杏自己则是坐到了身后关氏家的马车里头跟嘟嘟的奶娘坐在一块儿。 关氏先将儿子嘟嘟放上马车，自己再踩着杌凳上去。 嘟嘟一上马车便冲到了戚青溪身前奶声奶气地喊她“姑姑”。 不过戚青溪却没有如往常那般将他抱起，而是伸手摸了摸他的头，声音温柔道：“嘟嘟真乖。” 谁知这小家伙却嘟起了嘴皱起了小眉头：“姑姑不抱嘟嘟，姑姑不喜欢嘟嘟了。” 戚青溪哭笑不得，未免小家伙伤心，她只好开口解释：“不是姑姑不喜欢嘟嘟了，是姑姑如今有了身子，不方便抱嘟嘟，等过些时日姑姑抱着嘟嘟去姑姑家玩可好？” 关氏刚上马车便听到戚青溪说的这句“有了身子”，关氏立刻将儿子从戚青溪身边拉到自己怀里头。文学一二 她满脸笑意地看着戚青溪的肚子：“几个月啦？” 此时高氏也进了马车，听到这句没头没尾的话，不过她向来不是多话之人，坐定之后便安静听着关氏同戚青溪的对话。 不过此时嘟嘟却先一步开了口问关氏：“娘，姑姑说她有了身子，有身子是什么意思啊？” 嘟嘟大眼睛扑闪扑闪，一脸纯真的模样，关氏忍不住在儿子脸上吧唧亲了一口，随后解释道：“有身子就是姑姑肚子里有了孩子，不久嘟嘟就能有一个弟弟了。” 谁知嘟嘟却瞪着圆溜溜的大眼睛，然后指着戚青溪的肚子道：“是个妹妹。” 关氏闻言立刻堵住了自家儿子的嘴：“不许胡说。” 随后她小声劝说自家儿子：“嘟嘟再仔细瞧瞧，姑姑肚子里的应当是弟弟才对。” 戚青溪知道关氏的想法，这个时代生个儿子下来传宗接代的思想几乎在每个人心里都是根深蒂固。 第357章 买她安心 虽说戚青溪来到这个世界这么些年也慢慢被这个世界的规矩潜移默化。 但她毕竟是接受过不同于这个时代的教育，她并不觉得非要生个儿子出来，毕竟他们家可没有一个皇位要继承。 戚青溪笑着牵起嘟嘟的小手：“嘟嘟喜欢妹妹，姑姑和姑父也都喜欢女儿，都盼着能给嘟嘟生个妹妹出来呢。” 关氏却只当戚青溪是在哄嘟嘟玩儿。 不过她听人说过三岁左右的孩子说出来的话最是灵验，他们家嘟嘟如今可不就是不到三岁的年纪，可不能因为他们家嘟嘟这话真的坏了他姑姑家的好事儿。 她抱着嘟嘟扯了个小脸看向戚青溪：“小孩子说话都不做数的。” 戚青溪看着关氏这副紧张模样，无奈笑道：“我可没说笑，我和我家顾大人是真的都盼着生个闺女出来。” 高氏见气氛不对，这才小声开口道：“闺女好，闺女比儿子贴心多了。” 说到儿子，高氏语气不自觉地温柔起来，如今相公中了状元她也托顾夫人的福入股绣铺赚了些银两，所以她想着要将公婆和儿子接到京城来。 她相公的意思是他刚入职翰林院，这段时日正是忙的时候，想着等忙过这段时日再去京城看看能否买下个小宅院再接父母和儿子入京。 高氏自然无有不从。 他们夫妇还商量过等到时候爹娘和儿子进京了他们两个便再要一个，相公的意思是最好也能是个闺女。衛鯹尛说 想到这里，高氏不觉面上一红。 她抬头看向戚青溪二人，发现二人并未看向自己，许是自己说话声音小大家都没有注意到她，倒是让她不自觉松了口气。 戚青溪和关氏二人聊天的话题已经从孩子换到了邵华身上。 “对了，有个事儿忘了同你说。”关氏怕儿子打扰她说正事，拿了个布老虎让他自己玩耍，然后才继续开口，“上回有艘货船提前从南洋回来，当家的托他们带了信回来，说是你要找的那些个东西他都帮你寻到了，等过两个月他就能带着那些东西从南阳回来。” 戚青溪心中大喜，如今五月份，再过两个月邵华带着那些种子回来指不定正好能赶上播种的时候，即便番薯赶不上趟，土豆却是绝对能赶上种植的时节。 如此她得先同她手上几个庄子里的庄头打好招呼，让他们留些空地出来。 至于销路她都已经想好了，等成熟之际她便弄几个菜单到有间饭馆去，再想个招推广一番，想来很快便能传播开来。 戚青溪正思考着今后的规划，外头响起允明的声音：“阿姐，寿光寺到了。” 他们来得晚，如今已经过了寺中斋会的时辰，他们便直接往寺后厢房处吃过午间斋饭，歇过晌后再外出欣赏寺院风光。 车夫将马车赶到寺里下客的地方停稳。 高氏坐的离车门最近，她先一步下车之后从关氏手里头接过嘟嘟，紧接着关氏便下了马车，她正准备伸手去扶戚青溪下来，却见一只大手越过她伸向戚青溪。 关氏回头一看，却是一个高大俊秀的年轻人，关氏愣神的时候这年轻人已然将戚青溪扶下了马车。 戚青溪注意到她的眼神笑着解惑道：“这是我弟弟允明。” 同时她又向允明介绍关氏和高氏：“这位是邵夫人，就是和阿姐一起做生意的那位邵四哥的夫人。这位是刘夫人，她相公刘瑾和你是同年，你们应该见过的。” 戚允明分别向关氏和高氏行礼：“嫂夫人。” 关氏朝允明回礼，而高氏还抱着嘟嘟在手里头不便回礼，嘟嘟的奶娘此时也已经走了过来，见状想要将自家小少爷抱过来。 不过嘟嘟却小脑袋转到另一边不去看她，甚至是关氏走过来抱他都不愿意。 关氏忍不住轻轻刮了刮儿子的鼻子，佯装生气道：“臭小子，你这么喜欢刘家婶娘，干脆跟婶娘回去做她家儿子算了。” 一般的孩童听到自家母亲说这话早就转身投入母亲的怀抱，谁知嘟嘟偏不似一般孩童，他看了眼自家娘亲又看了眼高氏，随后笑眯眯地点头伸手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高氏：“好，婶娘的儿子。” 这番童言童语直将在场众人逗得笑开了花。 戚青溪突然想到高氏提起过她和刘瑾的儿子如今还在老家，她开口问高氏：“嫂子不打算把孩子接到身边来吗？” 高氏腼腆一笑：“想过的，不过我们如今租住的地方太小，相公最近又比较繁忙，是以没空外出找大些的房子，我一个妇道人家又什么都不懂，所以想等相公忙过这段时日有空找房子之后再考虑接公婆和儿子过来。” 第358章 玄乎的传闻 戚青溪听到这个声音瞬间放下同高氏提及房子的事情，转而同马车中人打招呼。 “原来是谢夫人。”戚青溪笑道，“早知道您今日也来此处踏青，我便早一日将请帖送到府上去了。” 虽则戚青溪装作同谢夫人是偶遇，但实则是二人私下里早就约好的，之所以假装是偶遇也是为了给允明和谢家姑娘留些颜面，免得二人相看不成还要遭人非议。 在戚青溪的心里头虽然夫君重要，但弟弟的终身大事却也同样重要。 待谢家的车夫将马车停稳，谢夫人被谢家的仆妇搀扶着下了马车，谢夫人下了马车之后又有两个容貌清丽但长相却颇为相似的姑娘跟着下了马车。 谢夫人的小女儿谢莹月她是见过的，想来另一个应当是谢夫人已经出嫁的大女儿。 谢夫人带着女儿上前来同戚青溪一行人打招呼。 谢夫人介绍过自家的两个女儿，轮到戚青溪介绍她身边众人。她先是介绍了身边的高氏和关氏两位女眷，然后才开始介绍自家弟弟。 “这是我弟弟，戚允明。” 戚允明走上前来目不斜视地给谢家几位女眷行礼，随后又自觉地退到戚青溪身后站着。 谢夫人虽不是第一次见到允明，但却每见他一回都多添上几分喜爱。 这般的高大俊逸又这般的知书达礼，简直让她恨不得当场就同顾夫人定下他和自家小女儿的婚事。 不过如今有外人在场，她自然是要收敛些的。 谢夫人又看向自家的两个女儿。 大女儿前些日子回家听说今日要给妹妹相看妹夫，说什么也要跟着一起过来帮妹妹把把关。 谢夫人看着正笑着暗暗冲她点头的大女儿，看来是对这个妹夫颇为满意了。 她又看向自家小女儿，见这丫头正羞答答地挽着她姐姐的手，却又时不时抬头偷偷往戚允明站的方向瞄上一眼，一副生怕别人不知道她看上人家的模样。 谢夫人只觉今日她这脸面怕是保不住了。 也罢，也罢，若是能给女儿找到个好夫婿，她这脸面不要也罢。 戚青溪一直看着母女三人，自然是将她们的动作尽收眼底。 见三人对允明都颇为中意，尤其是谢家小姑娘看向允明的眼神中是掩饰不住的喜欢。 有人和她眼光相同，能看得到允明的好她自然是高兴的。 不过允明的好却不单只在外表，她更希望有人能由外及里，慢慢发现允明的好，并且将允明视之为珍宝。 这几个孩子从小到大过得太苦，尤其是允明，不但要操心着两个弟妹，甚至连她这个当姐姐的都一并操心着。 她知道允明之所以这么着急着去参加会试也是为了能早些出人头地，也能早些给她撑腰。 否则以允明的聪慧，若是再等上几年必定也是个状元之材。 虽然允明从来不提，但她看在眼里，也记在心里。 那么多闺秀的画像中她就单单看中了谢家姑娘，便是因为从前那回谢家姑娘对允明的出言维护，她希望能有这么个姑娘一辈子维护着允明。 再后来她觉得除了谢家姑娘本身的缘故外，就是谢夫人这个“丈母娘”。 她没有接触过谢家其他人，但从谢夫人身上她也多少能看出些谢家人的品性。 不说别的，单就护短这一条，她就再满意不过。 允明从小没了爹娘，她希望允明将来的岳家能把他当自己家的儿子一般疼爱。 众人寒暄过后便往寺院后院走去。 走过连接后寺的一扇大方门，立刻有一个小沙弥笑眯眯地迎了上来：“众位施主，实在抱歉，今日本寺后院客房小院皆已被香客预定，施主可先到饭堂小坐，待有空房后小僧再前去通知众位施主。” 谢夫人闻言诧异，寿光寺不算京城名寺，又在外城，她以为不会有什么人来所以顾夫人才越到这里相聚，没想到这小小寺庙也如此多的香客。 也不知是小沙弥看穿了谢夫人的疑惑还是什么，主动提及了寺中香客颇多的原由：“便是去年端午时节寺中都没有这般热闹，但不知道为何前些日子寺中突然来了大批香客前来拜佛赏景，当时小僧和师兄弟们也极是疑惑。后来一问才知，说是在一家什么饭馆吃饭的时候……” 第361章 半个京城横着走 众人在小院小憩了片刻，之前带他们来的那位小沙弥前来知会她们前往饭堂用斋饭。 正值午饭时间，饭堂香客颇多。 或许是因为知道自己此刻身在佛寺，只听到偶尔的几句小声交谈，其他众人不论大人小孩都极为安静。 也有可能是因为佛寺的斋菜很是可口的缘故，众人只顾着吃饭没空闲谈。 除了安静之外，也有那么几双不规矩地眼睛正四处乱看。 因着戚青溪一行人人员颇多，小沙弥特意将他们安排在饭堂一角处坐下，几张桌子正巧被大柱子挡着，与其他位置相比，仿若一个独立的小包厢。 但即便众人做得这般隐蔽，却依旧被其中一双不规矩地眼睛瞟到。 那眼睛的主人一身仆从打扮，在看到戚青溪几人后仿佛看到了什么宝贝似的，原本无神的眼睛慢慢放出光来。 他欣喜地拍了拍身边人的胳膊，伸手指向戚青溪等人所坐的位置：“少爷，少爷，您看那边？” 被他称呼为少爷的那人不耐烦地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嘴上也不停地斥责着几个仆从办事不利：“你瞅瞅你们选的这个破地方，还说什么城外美人多会来此拜佛踏青，你他妈自己睁眼看看，全都是些歪瓜……” 裂枣二字还未出口，他看到了戚青溪一行人，眼睛瞪得锃亮：“美人儿。”他噌地一下站起身便要往那边冲过去。 仆从一把抓住他，他正要发火，仆从附到他耳边小声道：“少爷，可不敢现在过去，您看前头坐着的那几个。” 他顺着仆从的目光看去，两个拿着木棍的寺中武僧正威严站于弥勒佛两侧，眼睛在饭堂香客中来回梭巡，似乎只要有人敢闹事他们便会立刻出手整治。 他又打量了一番身边几个仆从，几人加起来都不如那一个武僧强壮，真是白吃了他们吴家那么多好酒好肉。 他低低咒骂一声：“一帮子废物。” 被主子骂是废物，几人除了忍气吞声也不敢做别的什么。 那个在他耳边低声说话的仆从又开了口。 他谄媚笑道：“少爷，不如等待会儿她们出了饭堂咱们再找机会动手，虽然她们人多，但也都是些妇人，到时候您看中哪个还不都由您做主？咱们挑这外城的寺庙也是想着都是些平头老百姓，再富贵也富贵不到哪里去，还不是只能由着少爷摆布。” 这少爷听后笑得一脸得意，目光猥琐地在戚青溪身上来回打量。 不过戚青溪正沉浸于斋菜的美味当中，并未注意到这群人的不善目光。 不得不说这寺里的斋菜做得清淡可口，甚是美味，众人都皆为满意。用过斋饭后，众人按照原定的计划前往欣赏山寺风光。 刚走出饭堂戚青溪便感觉到有些凉意，幸好出门时她带了披风出来，于是她吩咐银杏跑一趟帮她到马车上取披风来。 所幸饭堂离马车不远，否则白白让大家陪她等上许久。 因着谢家大姑娘要赶着回婆家与众人一同用饭，于是谢夫人也带着小女儿先行离开了寿光寺。 而关氏和高氏听说后院山上有一座很是灵验的送子娘娘像，拉着戚青溪就要去往半山腰处。 可怜戚青溪刚怀上孩子，又要再去求子，她十分地不情愿，于是爬了一半的路程她便赖着说自己走不动了。 她看到不远处有一个空无一人的凉亭，她气喘吁吁地指着那凉亭道：“我在那处等你们回来，允明也跟着一起过去帮着抱一抱孩子，免得到时候邵家嫂嫂把嘟嘟给摔了。” 也不等众人回应，她拉着银杏的手便往那凉亭走去。 众人想着此处人来人往，应当不会出什么意外，而且戚青溪怀有身孕确实不适合爬山，便也随她去了。 凉亭位于后山的半山腰山边处，从凉亭往外望去，草木郁郁、绿树滴翠，山林风光尽收眼底。 戚青溪正欣赏着林间美景，突然传来了一个不合时宜的声音。 “哟，你看爷这运气，美人赏美景，真是赏心悦目啊，你们说是不是？” 说话之人正是方才饭堂那个猥琐的少爷，此时旁边那群猥琐的仆从听到他的话也跟着附和起来。 银杏先一步注意到这群人，立刻拦在了戚青溪身前：“你们要做什么？” 戚青溪却将银杏拉到自己身后，拍了拍她的手以示安抚，随后她望向那群人，冷笑一声并未说话。 那人嬉皮笑脸地走到戚青溪面前：“小美人一个人赏景多孤单，不如爷陪着你一起？”他伸手便准备往戚青溪脸上去。 戚青溪眼疾手快地往后退了几步，拔下头上的簪子便往伸到她眼前的脏手扎去。 谁知这猥琐公子也是反应迅速之人，迅速将手缩了回来，不但不生气戚青溪这一举动，还乐呵呵地盯着戚青溪道：“还是个烈女呢，爷最好的便是这一口。” 他话毕便哈哈大笑起来，身后那群猥琐仆从也附和地哈哈大笑。 下一秒，那只咸猪手又准备伸向戚青溪，戚青溪那着簪子对着他道：“手不想要了尽管来试。” 谁知他四仰八叉地坐到凉亭靠凳上邪魅一笑道：“差不多就得了，爷喜欢烈女，但太烈了可就招人烦了。看你这打扮也是个成了亲的妇人，爷也不嫌弃你，跟爷走，保证能让你一辈子吃香的喝辣的。” 戚青溪又是一声冷笑：“你既能从我的打扮看出我成了亲，难道就看不出来我家不愁吃穿？给你个机会，马上滚蛋。” 这回猥琐公子没有说话，那些猥琐仆从倒是站出来一个，得意道：“你个小妇人，怕是不知道我家少爷是谁，跟了我家少爷，即便是做妾都能让你家里头在半个京城横着走。” 戚青溪这回已然厌烦了冷笑，面无表情地看着那猥琐公子：“是嘛，能在半个京城横着走这么有本事。” 那仆从又是一番得意：“那是，也不看看我家老爷是谁，京中一半的官员都得给我家老爷面子。” 戚青溪点头道：“兵部侍郎吴斌是吧。” 猥琐公子挑眉惊讶道：“有点见识，居然还知道我爹是兵部侍郎。既是如此，便也别等着爷用强的，自己乖乖地跟爷走吧。”www.wenxue一二.Com 戚青溪轻笑一声，她千算万算也没算到自己居然能先一步碰都吴斌这败家儿子。 第362章 绑了带回家去 “怎么的，我不从你就敢光天化日之下强抢民女是吧。” 戚青溪用看弱智一样的眼神看着吴斌之子吴诚。 谁知吴诚不以为耻反以为荣，嚣张道：“那是，便是我杀了人我爹都能帮我摆平。” 戚青溪原本不想再同吴诚继续周旋下去，这蠢货只顾着自己嚣张，不想想她这毫无惧色的态度，或许就会是京中那另外不给吴斌面子的人家。衛鯹尛说 不过听到吴诚这番嚣张话语过后，戚青溪突然改变了主意，她准备套一套吴诚的话。 “哦？”戚青溪眯着眼睛打量着吴诚，语气极尽轻蔑，“就凭你，敢杀人？” 吴诚果然被戚青溪的话刺激到，唰地一声从凳子上站起来：“嘿，你这小娘子，居然敢瞧不起爷，爷告诉你，爷……” 旁边那个之前站出来劝说吴诚不要在饭堂动手的仆从，赶紧上前阻拦不让他继续说下去。 少爷办事儿的时候他也在场。 老爷摆平事情之后单独将他喊到了书房，说他办事上算沉稳，让他今后跟在少爷身边劝着点少爷，免得少爷被人抓住把柄，到时候他就得跟着为少爷陪葬。 他讨好笑道：“少爷，她一个小妇人，怎么配听您这些英勇之事。” “呵。”戚青溪好笑道，“合着是在说大话呢，我说就凭你这样的还敢杀人？果然是诓人的，这种小事居然还扯什么配不配听，你们主仆二人倒是会找借口替自己掩饰。” 吴诚从来都不是能忍气吞声之人，被戚青溪这番话一激，哪里还听得进仆从的劝诫：“就是京城西直门大街上那铁匠铺的铁匠，长得人高马大的，还不是被爷一榔头敲死。” “怎么样，小娘子，知道爷的勇猛了吧。”吴诚得意道，“还是快快从了爷，否则爷可不敢保证你家里人能平安无事地活下去。” 戚青溪顺利从吴诚口中套出话，也不愿再与他周旋，视线转向前头山林处高声唤道：“阿大阿二。” 戚青溪话音刚落，立刻有两道身影从林中冲出来护在戚青溪身前。 那胡诚听戚青溪喊人之时还有些惧色，以为是这附近有寺中武僧守着，直到他瞧见来人不过是两个稍微高壮些的男子，应当是这妇人带来的家仆。 俗话说双拳难敌四手，他今儿个可是带了六个仆从出来，六个打两个，今儿这美人儿可谓是他的囊中之物呀。 然而不等他高兴多久，他带来的六个仆从全部躺在地上痛苦呻吟，虽然吴诚平常嚣张跋扈，但是好汉不吃眼前亏的道理他还是懂的。 他一边瑟缩着往后退，嘴里还放着狠话：“你……你们给我等着，小爷不会放过你们。” 戚青溪：…… 要跑就跑，哪来那么多废话。 不等她发话，阿大已经出手将他拦住，也不知道从哪里找到了绳子绑着吴诚进了凉亭。 这回吴诚倒是没再自称是爷：“我爹可是兵部侍郎，你敢这么对我！” 戚青溪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拼家世，谁又不会呢。 “我夫君是都察院佥都御史，我舅舅还是京卫指挥使呢，你不是还敢这般对我？” 吴诚听到戚青溪这话尚未反应过来她说的是谁，可他身边那仆从却立时想起从前西北大军回京时的那位威严霸气的副帅，可不就是如今的京卫指挥使，圣上身边的大红人李文康李大人。 他也知晓这李大人家的外甥女儿得皇上赐婚嫁给了宁国侯府的表少爷。 且不提京卫指挥使，便是宁国侯府，那可是贤妃娘娘的娘家，齐王殿下的母族，哪个都是老爷惹不起的。 甚至这妇人的相公还是都察院的佥都御史，少爷平日的所作所为没有证据便罢了，可这回却是实打实惹错了人，若是被这群御史小题大做告到皇上面前，只怕连老爷都要吃不了兜着走。 他两眼失神地趴在地上，这回他们可算是摊上大事了。 戚青溪全程都在观察着这一行人的神色表情，见他们不但没了方才的嚣张，甚至还一个个面露惧色，她觉得好笑不已。 她看着地上那个开口劝说吴诚的仆从道：“你们家少爷今日得罪了我，我是咽不下这口气的，你们少爷我就带走了。回去把今日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诉你们家老爷知道，若是敢添油加醋我绝不轻饶，可听明白了？” 那边吴诚这会儿也已经反应过来自己今天惹了不该惹的人，他倒是也能厚起脸皮求戚青溪放过他。 戚青溪只觉得他聒噪不已，让阿大找东西堵住他的嘴，又对着那仆从淡声重复勒边自己方才的话：“可听明白了？” 直到见那仆从艰难地点了点头她才放过地上这群人，任他们离开凉亭。 至于这吴诚。 戚青溪估摸着允明和关氏他们这会儿也差不多要从山上下来了，她吩咐阿大先带着吴诚回府去将人关到柴房，等她回府再说。 阿大领命，拉着捆绑吴诚的绳子便下了山去，吴诚欲要挣扎，被阿大一个手刀打晕之后扛在肩上带走。 戚青溪忍不住摇头叹气道：“真是苦了阿大还要脏了自己的肩膀。” 凉亭这边的事情刚解决完，去往山上拜佛求子的一行人的身影也出现在了山道上。 戚青溪当做无事发生一般带着银杏走回山道上等着他们从山上走下来，阿二也识趣地隐身退回了山林当中。 戚青溪微笑看着老远伸手朝她挥手的嘟嘟，低声同身边的银杏说话：“待会儿不要同他们提及凉亭里头发生的事情，免得他们知道了后怕。” 银杏小声应是，别说允明少爷他们知道后会后怕了，便是这会儿她自己想想都有些后怕。 若不是方才夫人吩咐她到马车上拿披风，她也不会撞见阿大，也不会知道她们方才在饭堂吃饭的时候就被人盯上了。 她家夫人也是胆子大，居然就敢将计就计支开允明少爷他们，带着她单独应付这姓吴的。不过夫人应当是知道阿大阿二就在她们附近才敢这般行事。 夫人不让她告诉允明少爷他们，但也没说不让她告诉爷知道，等爷从宫里回来她一定要将今日凉亭之事告诉爷，让姓吴的这家人吃不了兜着走。 第363章 有缘人 从山上下来，众人又来到了寿光寺的藏经阁，寿光寺声名远播的石榴树林便是生长在寿光寺藏经阁后头。 正值石榴花盛开之期，站在藏经阁旁远远望着石榴林，苍翠与嫣红交织，明媚了整片山林。 关氏笑眯眯开口道：“石榴好啊，石榴寓意着多子多福，咱们既然拜过了送子娘娘，不去这片石榴林里逛一圈实在是说不过去。” 原本正想抬脚入林的戚青溪听到这话突然就没了逛林子的兴趣，她觉得就在藏经阁这头远远望着已然很美，着实没必要累着自己到林子里头去逛一圈。 有了方才上山的那一出，众人这回依旧不勉强她。 戚允明对逛石榴林也没什么兴趣，而且如今已然是在平地，倒也不用他继续跟着照看小孩，他便想着留在戚青溪身边陪着她。 不过很快戚允明就被藏经阁前的石碑吸引，跑到石碑前专注地观察起了上头的经文。 戚青溪失笑，不过总看着石榴林也是无趣，于是她走到允明身边跟着一起观察起了石碑。 石碑上头刻的约莫是梵文，她站在一旁跟着看了许久，愣是一个字都认不出来，也不知道允明怎么能看得懂的。 她从石碑上收回目光，开始打量起面前的藏经阁。 藏经阁看上去有些古朴，与寺中其他建筑比起来少了些华丽，但却隐隐透露着一丝不可侵犯的威严之势。 突然藏经阁传来“吱呀”一声，暗红朱漆的大门被人从里面打开，一个身着暗红袈裟的老僧踏步而出，那老僧目不斜视，径直朝戚青溪走来。 老僧慈眉善目，双手合十，微笑着朝戚青溪道了一声“阿弥陀佛”。 戚青溪有些诧异，但本着对长者的尊重，她也回了一个佛礼：“阿弥陀佛，不知大师有何赐教。” “赐教不敢当。”老僧说话声音和蔼可亲，“只是老衲与施主有缘。” 随后，老僧手伸向戚青溪，手里头的东西也随之展现出来：“此物乃本寺祖师行灯大师曾用过的玉佛珠串，传到如今只老衲与主持二人手上各有一颗。主持那颗是要作为传寺之宝流传下去，老衲这颗则是在等一位有缘人。” 戚青溪此刻内心已然震惊到无以复加，若是她没理解错的话，眼前这位大师的意思是要将这颗能作为传寺之宝的玉佛珠赠予她？ 谁知老僧似乎能看穿戚青溪心中所想，他点头笑道：“施主便是老衲等候多年的有缘人，如今老衲将此佛珠赠予施主，愿此物佑施主及施主家人一生顺遂安康。” 戚青溪觉得此物过于贵重，欲要推辞，老僧却直接将佛珠上头的黄色丝线挂在戚青溪手腕上。 老僧笑着道了一声“阿弥陀佛”，转身欲要回藏经阁去。 戚青溪实在想不通自己初次来到寿光寺，亦是初次见这位老僧，怎么就会是这位老僧的有缘人，还得了这么贵重的玉佛珠。 她自觉除了自异世穿越而来这一点外，其他与这世间众人无甚区别。 等等。 难道是大师便是看穿了她是穿越而来之人，所以才认定她是有缘人？ 戚青溪望着藏书阁徐徐关上的大门，她鬼使神差地喊了声：“大师且慢。” 老僧手上动作停顿，双手合十朝戚青溪行了个佛礼：“阿弥陀佛，施主只管从心而为，心中所虑自会迎刃而解。” 随后这老僧又道了一声“阿弥陀佛”随后便关上了藏经阁大门。 戚青溪怔愣在原地，捏着手中的玉佛珠思考着老僧的那句话：只管从心而为，心中所虑自会迎刃而解。 突然藏经阁内传来钟声，连续三声，钟声悠扬，响彻整个佛刹。 戚青溪顿时从沉思中清醒过来，戚允明和银杏已然围到了她身侧。 “那位大师的意思是阿姐有忧心之事？阿姐在忧思些什么？” 戚允明话音刚落，银杏也接着开了口。 对比戚允明的关心之言，银杏的话便实在了许多，她双眼放光地盯着戚青溪手中的佛珠看个不停：“夫人，这可是寺里的宝贝啊，我能摸一摸吗？” 戚青溪按着二人说话的先后顺序回答他们。 她先是看向戚允明：“阿姐如今怀有身孕，难免有些多思多虑，太医也说自古怀孕之人皆有此状，我也不过是随口一问，你别担心。” 戚允明再如何聪慧也是怎样都不会想到自家阿姐居然会是穿越之人，是以戚青溪这番话也是成功将他糊弄了过去。 至于银杏想要摸一摸这玉佛珠更是简单，戚青溪直接将玉佛珠递到银杏面前：“此物便暂时交由你保管吧。” 这般机缘巧妙之物，还是等她回家再细观不迟。 谁知银杏这会儿却不敢接过戚青溪递过来的佛珠，她小心翼翼开口道：“夫人，我真的能保管这玉佛珠吗？” 戚青溪觉得好笑道：“为何不能？” 银杏嘿嘿一笑：“我一个凡夫俗子，怕自己的脏手玷污了这佛家圣物。” 戚青溪挑眉反驳，同时将玉佛珠塞到银杏手中：“你也说这是佛家圣物，佛祖面前众生平等，既是众生平等，你是凡夫俗子谁又不是呢？何来你的脏手会玷污这佛家圣物之说，难道你是在影射这天下之人皆是脏手不成？” “阿弥陀佛。” 几人身后又传来一个颇为年长的声音，众人转身一看，身后不知何时竟聚集了一大群僧人。 说话之人正是为首的一位长须老僧。 “阿弥陀佛。”老僧笑着走上前向几人介绍自己：“贫僧法闻，是寿光寺的住持。” 戚青溪几人双手合十，向住持回礼：“住持师傅。” 住持笑着看向戚青溪：“施主一番众生平等之言，让贫僧受益匪浅。施主果真是有慧根之人，也难怪施主会是青云师叔等了几十年的有缘人。” 戚青溪震惊道：“几十年？” 另有一僧人出来同戚青溪解释：“是啊，师叔如今已近期颐之年。师叔花甲之年时便携此玉佛珠入了藏书阁，并告知寺中众人待等到有缘人送出玉佛珠那日他便会敲响藏经阁中佛钟三声，届时我等便前来藏经阁中与他相见。” “原来如此。”戚青溪拉着戚允明和银杏的手退到一旁，“如此便不打扰诸位大师相聚。” 第364章 奇怪的梦 寿光寺一游戚青溪可谓是收获颇丰，但她却一直没有机会询问允明对谢家姑娘是个什么意思。 直到马车过了正阳门进入内城，她招呼外头骑马的允明坐上马车来。 待允明一坐稳，戚青溪就迫不及待地开口问道：“你今日也见到谢家小姐了，觉得如何？可喜欢？” 戚允明早在寺庙里遇上谢夫人三母女时就猜到了阿姐的意图，哪里是什么偶遇，分明就是二人早已约好。 他想起阿姐之前就提过要想办法让他同那谢家小姐见上一面，没想到是这么个见法。 至于今日他见过谢家小姐后的想法…… 虽然当时只是匆匆一瞥，他却立刻记住了那张娇俏的小脸，这姑娘看着不讨厌，但初次见面他也谈不上有多喜欢。 他的想法还是和从前一样，只要阿姐中意就成。 他说这话是因为他知道阿姐定然是各个方面都考虑过了才会最后选中谢家小姐，想来谢家小姐应当是个好姑娘。 他娶妻的要求也很简单，只要能和阿姐以及弟妹们相处融洽便可。 而且谢姑娘的父亲，京兆府尹谢正谢大人的名声他也听说过，是个正直清廉的好官。 好半天戚允明才回戚青溪的话：“阿姐，只要谢姑娘看得上我就成。” 戚青溪闻言大喜，眉开眼笑地拍了拍戚允明的肩头：“这你可就多虑了，我弟弟相貌堂堂又才华横溢，这般不可多得的青年才俊，谁看了不喜欢。谢夫人正是对你十分满意才会带着自家女儿前来相看的，否则才不会浪费力气白跑这一趟呢。” 戚青溪双手握紧，连声道“好”：“那明日我就去告诉舅舅舅母这个好消息，劳烦舅舅帮咱们去谢大人面前通通气，到时候咱们再带着聘礼上门求亲去。” 戚允明见自家阿姐这般高兴，自己也不由地笑了起来。 从寿光寺游玩回来，久不运动的戚青溪可谓是累到全身酸痛。 不过能解决允明的终身大事以及顺带解决的刘瑾家宅子的事情，她心里别提有多高兴。 她沐浴过后实在没了力气，便准备靠在榻上小憩一会儿，嘱咐红杉等顾瑜回来的时候唤醒她，她怎么也得同顾瑜分享一番今天的好消息。 或许是因为心情愉悦轻松，戚青溪很快便睡着了。 银杏收拾妥当带出门的东西，想起那颗玉佛珠还在她身上，她悄悄地走到戚青溪身边将玉佛珠缠在了戚青溪的手腕上。 戚青溪做了一个梦。 梦里一片烟雾缭绕，她走了许久才走到一处有光亮的地方，她朝着那光亮走去很快就看到了一座佛堂。 透过敞开的佛堂大门，她看到一个女子跪在佛像前的蒲团上正对着佛像祈祷着什么。 那女子看着有些眼熟，戚青溪走上前去想看清她的脸，却只瞧见一片模糊。 “夫人，夫人……” 戚青溪被一阵喊声唤醒，她睁开眼睛一看，是红杉在唤她。 “是爷回来了吗？” “是爷回来了，只不过……”红杉面色有些为难，“只不过爷喝醉了酒，是宫里的几位公公给扶着回来的，我听青岩必恭必敬地唤为首的那位公公李公公，还说什么劳烦李公公送爷回来，别耽误了李公公回去伺候圣上之类的话。” “还有……”银杏又道，“那位公公就说要见您一面，说是送爷回来顺便还有一道宫里贵人的口谕要传达给您。” 李公公，李德全？甚至还有宫里贵人的口谕要给她？ 戚青溪不敢耽误，立刻起身快速换好衣衫，简单梳了个利落齐整的发髻赶到前院去。 顾瑜喝多了酒，正单手捏着太阳穴皱眉靠在主位上闭目休息，而他身边站着的一位身着宫人服饰的公公正拿着蒲扇扇着方桌上放着的一个大碗。 戚青溪刚走到不远处的长廊上看到里头的场景便是如此，那拿着扇子的公公，果然就是启泰帝身边的李德全。 她快步走进大厅，下一秒，一股刺鼻的酒气便直冲而来，她皱着眉头强忍着不适进到厅内。 “怎么喝了这么多酒，真是劳烦公公送我家大人回来。” 戚青溪笑着同李德全道谢，十分自然地将手里头的一个钱袋子塞给了李德全：“公公得空也去买些酒喝。” 李德全笑眯眯地接过钱袋子，点头弯腰道：“夫人有心。” 戚青溪这才侧头看向顾瑜。 她从前也不是没见过顾瑜喝酒，她印象中顾瑜喝酒喝得最多的一次是三朝回门那日顾瑜被她舅舅李文康和两个表哥灌了一大坛子酒也没见醉。 “这是喝了多少酒啊。” 戚青溪已经全然顾不得难闻的酒味，伸手帮顾瑜揉着额角。 她注意到桌子上的大碗，李德全极有眼色地同她解释：“这是老奴让府上下人备的醒酒汤。” “公公有心了。”戚青溪同李德全道谢。 她伸手摸了摸碗身，已经没有了烫意，她端起碗来想要喂顾瑜喝下。 醒酒汤的味道闻着就不算好，戚青溪端着碗刚触碰到顾瑜的唇边，顾瑜便立刻周期眉头伸手将碗推开。 戚青溪无奈笑笑，低声哄着顾瑜：“乖乖喝下去明日才不会头痛。” 顾瑜这才不再推拒，乖乖地就着戚青溪的手喝下。 一旁的李德全瞧见这一幕心中甚为宽慰。 子琮少爷也算是他看着从一个小小的人儿长到这般如今芝兰玉树，这其中子琮少爷吃了多少苦他亦是看在眼里。 如今见子琮少爷夫妻和睦，夫人又有了孩子，陛下也算是对得起顾修大人当年的托付了。 当然李德全也没忘了自己的差事，见戚青溪喂顾瑜喝完了醒酒汤，上前去同戚青溪说话：“夫人，老奴这里有道贵人的口谕。” “是。”戚青溪放下手中的汤碗，“李公公请说。” 所幸是口谕，不用她下跪接旨，宫里的贵人戚青溪猜测是贤妃娘娘。 除此之外，她也再想不到还有哪位宫中贵人能劳烦到李公公来传口谕。 果然也如她所料，李公公开口道：“贤妃娘娘知道您如今有了身孕，有许多话想要同您交代，但她也不便出宫探望您，只好趁着您如今身子不重的时候劳您入一趟宫。” 第365章 装醉 送走李公公后，戚青溪想着要扶顾瑜回房去休息。 只不过她力气不大，如今又怀有身孕，着实是扶不动顾瑜。 戚青溪突然一阵没由来的火气，瞪向如今跟在顾瑜身边随伺的小厮青岩：“你们家爷喝了这么多，你就不知道拦着点？” 青岩一脸无辜，主子要做什么事情他也拦不住啊，不过主母训话，他也只能乖乖听训。 戚青溪深吸一口气，突然传来身侧之人说话的声音。 “溪儿不要怪他，是我自己要喝，他也拦不住。” 戚青溪侧身看去，顾瑜正盯着她眉眼俱是笑意。 戚青溪无语一笑，伸手往顾瑜身上捶去：“你没醉啊。” 顾瑜笑着伸手抓住她的手，另一只手朝身后的青岩和红杉挥动几下，二人会意退了出去。 顾瑜伸手拉着戚青溪坐到自己怀中，谁知戚青溪闻到顾瑜身上的酒味又开始反胃。 顾瑜无奈，站起身将戚青溪放到座位上，自己则坐到了另一侧的椅子上，倒了杯水递给她。 “方才都好好的，怎么这会儿又开始难受了。” 戚青溪接过水杯喝了杯水才好受点，她瞪了眼顾瑜道：“你还好意思说，都怪你没事装醉，即便是要躲酒也不是这么个躲法吧。” 尤其是在启泰帝面前，只要是顾瑜不愿意做的事情，也没人能逼得了他。 顾瑜轻声笑道：“夫人教训的是，不过为夫今日躲酒确是有要事要办。” 戚青溪愣了愣：“这么晚了还有什么事情要办，还非得装醉？” 顾瑜俯身到戚青溪耳边耳语，戚青溪强忍着胃中的翻腾之感听完了顾瑜的话。 “什么！”戚青溪惊讶不已，她突然发现自己声音有些大了，赶紧降低了声量，“你要去瓦金使团帮李誉拿一样东西？他不就是瓦金使团之人，为何要你帮她拿？” 顾瑜重新坐回座位上，给戚青溪的杯子里重新添上水：“夫人应当知道李誉虽是使团之人，但使团却不止他一人在，瓦金的四皇子和瓦金大将拓跋勇这回也都在使团之内，而且四皇子对李誉甚为提防，所以不论是明里暗里都不可能轻易拿到那样东西。” “反倒是我一个外人动手去拿，即便是他们怀疑也没有证据奈何不了我。”顾瑜重新俯身过去低声道，“况且这样东西事关大渝，我得亲自走这一趟才能放心。” 戚青溪点了点头，顾瑜又道：“此事事关重大，不便让旁人知道，所以我得请夫人陪我演一出戏，帮着遮掩一番。” 戚青溪知道事情的重要性，道：“你只管去办事，我只有一点，一定要注意安全。” 顾瑜伸手轻拍着她的手背让她放心，随后继续装醉，戚青溪这才唤了青岩进来。 “扶爷回房去休息。” 红杉也跟在青岩身后进来，见到顾瑜如之前一般闭目靠在椅子上，她有些奇怪：“方才爷不是都清醒了，怎么这会儿又醉了？” 戚青溪冲她使了个眼色：“爷一直都醉着，何时清醒了。” 虽然红杉看不懂爷为何时醒时醉，但她却看懂了自家夫人的眼色，立刻点头噤声。 青岩将顾瑜扶到了房门前，顾瑜低声吩咐他按照原计划行事，青岩低声应是。 随后戚青溪上前去扶着顾瑜进了房，吩咐青岩回去休息。 青岩走后，戚青溪又吩咐红杉今晚守夜，院中其他丫鬟仆妇都放下手中的活计回房去休息。 戚青溪和顾瑜二人都是不习惯旁人伺候之人，原本也是不用丫鬟守夜的。 若不是如今她怀着孕，谨慎起见顾瑜才安排了院中的丫鬟轮着守夜，因此戚青溪如此安排众人也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妥之处。 众人也乐得早些休息，都十分积极地听从戚青溪的吩咐回去休息。 只银杏见顾瑜醉酒，想着自家夫人如今又怀着孕，怕红杉一个人照顾不过来，主动要求留下伺候。 红杉知道主子应当是另有什么安排，未免银杏耽误主子的事情，想法设法地打发银杏回去休息。 “你今日陪夫人去寺庙已经累了一天，这守夜之事自然得由我来做，待明日你养足了精神再来替我。” 银杏还要说些什么，红杉已经趁着说话的功夫推着她出了院子，银杏无法，只好回去休息。 第366章 无胆鼠辈说谁 夜深人静之时。 顾府。 戚青溪正靠在榻上观察着白日里那位大师送给她的那枚玉佛珠。 李文康给兄弟姐妹几个的那份家产，之后顾瑜又把府里头库房的钥匙也交给她保管，里头便有许多的古董玉器。 为免自己因为不懂行而遭人诓骗了去，她便特意找了个懂行的师傅教她如何观赏鉴别。 如今她于古董玉器这一行不能算精通，但也是颇懂些门道。 她手上这枚玉佛珠只是普通的青玉材质，因着年代久远，甚至上头还出现了几丝斑驳的裂痕。 但戚青溪想到自己不久前做过的那个颇为离奇的梦，她能感觉到这颗玉佛珠绝不似它外表看着这般平平无奇。 思考了良久之后，戚青溪寻了块干净的帕子将玉佛珠仔细擦拭，又让红杉去帮她找了条合适的红绳将玉佛珠挂在了脖子上。 “砰砰砰……砰砰砰……” 戚青溪听到院子大门传来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她吩咐红杉出门去看看。 很快红杉便带了前院的一位门房来到戚青溪面前。 那门房一见到戚青溪便开始哭诉：“夫人，外头来了一群自称是瓦金使馆之人，我们刚把门打开个缝隙他们便提刀冲了进来，说是咱们府上有人偷了他们的东西，要咱们把那偷东西的人和偷的东西都交出来。” 戚青溪眉头微挑，看来顾瑜已经得手了。 只不过这中间似乎出了什么问题，导致顾瑜没能第一时间回来，反倒是让瓦金使团追了过来。 不过不管是何种情况，大渝正四品官员的宅邸也不是他们想进便进的，甚至还提了刀来威胁。 正好她方才去见李公公穿的衣裳还没来得及换下，倒也不用再在这上面浪费时间，她立刻便带了人往前院赶去。 不知瓦金使团是何意图，如今顾瑜不在府中，便是阿大阿二都被她派出去办事，如今府里头只剩下老余尚算武艺高强。 戚青溪吩咐红杉：“你去找老余，让他到隔壁去看看舅老爷回来了没有，若是舅老爷回来了便把瓦金使团擅闯咱们府里的事情告诉舅老爷，若是舅老爷没回来便让他到京卫指挥使司跑一趟。” 红杉知道事情紧急，飞快地往老余住的侧院罩房跑去。 戚青溪又吩咐门房集合了十几个护院，这才往前院去。 她老远就听到外院庭前一个粗犷的声音在那大喊大叫。 “我数到十，若是这府里的主子还躲着不出来，我便从你们里头挑一个出来杀了，再数到十还不出来我就再杀一个。” “你看看你们大渝这群怂货，都是些只会偷鸡摸狗，不敢见人的无胆鼠辈。” 拓跋勇越说越嚣张，他到这府里头都一刻钟了，居然连个硬气点拦门的人都没有。 果然大渝之人都是些绣花枕头，上回那姓顾的能赢他们瓦金勇士定然是靠的运气。 要不是四皇子不让他上场，他非将那个姓顾的打得满地找牙。 “十、九、八、七……” 拓跋勇边数数，边看着地上跪着的这些大渝人瑟瑟发抖的样子，他心里一阵畅快。 “无胆鼠辈说谁。” 突然拓跋勇听到身后传来一个娇滴滴的娘们儿声音，他转头一看，眼睛瞬间瞪得滚圆。 他眼神露骨地盯着眼前的女人上下打量，随后仰头一阵大笑：“哈哈哈哈，没想到大渝的男子都是些窝囊废，这娘们儿倒是个个都娇得滴得出水来。” 他倒也没忘记回答问题：“无胆鼠辈自然说的你们大渝的窝囊废男人。” 戚青溪过来之前便在暗处大量了这一行人，除了面前这个极为嚣张的瓦金壮汉，还有一个手拿纸扇站在一旁冷眼旁观的男子。 那男子样貌倒是同李誉有几分相似，戚青溪猜想着此人或许就是顾瑜提到的那位瓦金的四皇子。 戚青溪看着眼前这一冷漠一嚣张的二人觉得甚为好笑，还真就有人敢这么嚣张在人家家里头喊打喊杀。 她轻笑一声，你敢做初一我就敢做十五，你不仁也别怪我不义。 戚青溪冷脸走到那满脸横肉的高壮男子面前，上去就是一巴掌。 “啪”地一声脆响，将在场的所有人都惊到。 拓跋勇亦是许久才反应过来，待反应过来之后他立刻暴怒，拔剑便架到戚青溪颈间破口大骂：“你个臭娘们儿居然敢打老子。” 戚青溪嗤笑一声，不屑地打量了拓跋勇一番：“你们这群缺师少教的狗东西，谁借的你们胆竟敢冒充瓦金使团之人，还赶跑到大渝官员的宅邸喊打喊杀。今日你们最好是能杀了我，否则咱们不死不休。” 戚青溪料准了他们这般大声叫嚣便是因为不敢真正动手，否则又何必说这么多废话。 而且即便是这个拓跋勇是个有勇无谋的傻子，不是还有旁边那个四皇子在。 真敢在大渝官员府上动手杀人，那直接开战便是，何必还要派使团来走这一遭。 那边冷眼旁观的瓦金四皇子李信也终于有了动作。 “拓跋将军不可无理。”他拿着手中折扇拨开拓跋勇架在戚青溪脖子上的刀，饶有兴趣地打量着戚青溪，“原来大渝竟还有这般有趣的姑娘。”んttps:/ 戚青溪拿出手绢擦了擦被刀碰到的颈上皮肤，冷声道：“我也没想到你们瓦金居然还有这么不守规矩的狗奴才，还不将你们的脏手从我们家仆从身上拿开。” 那拓跋勇听到戚青溪这话很是不忿，刚想上前却被李信伸手拦住。 李信“嚓”地一声打开扇子挡在脸前眯着眼睛道：“姑娘的吩咐你们没听到？” 几个瓦金侍卫还未来得及动作，不知何处“唰唰”地射来几枚暗器直中那几个侍卫手腕，径直将几人手中的刀打飞。 戚青溪趁机后退几步，吩咐身后的护院将几个仆从拉走。 而拓跋勇见手下侍卫被伤，立时便举着刀朝黑暗中大喊道：“是谁，谁人如此大胆，敢伤我瓦金兵卫。” 夜色中一道青色身影提剑而来，径直冲到拓跋勇身前一剑刺向他的胳膊，霎时便有鲜血从拓跋勇胳膊处涌出。 第367章 又是一个醉酒之人 拓跋勇大怒，举刀便朝那青色身影砍去。 谁知那青色身影侧身一闪，轻易便躲过了拓跋勇的攻击。 拓跋勇不服气，又立刻举刀朝那人追了上去，刀刀狠厉地砍了过去。 拓跋勇招式狠厉，但缺乏灵敏性。 而提剑之人灵敏之余却又招招狠厉，他提剑挡刀，一个侧身转到拓跋勇身前，接着剑身从刀背一路滑下再用力一震，直将拓跋勇的刀挑飞。 随后他又是一个侧身，一剑刺向拓跋勇的手腕。 “顾大人手下留情。”原本一直旁观二人比试的李信见势头不妙，立刻出言阻止。 不过他的出声还是迟了一步，顾瑜已然挑断了拓跋勇的手筋，而拓跋勇则因手筋断裂疼得哇哇直叫唤。 李信看向身边的侍卫低声道：“还不将他扶下去。” 随后他又眼神狠厉地看向顾瑜：“顾大人这就有些过分了吧。” 顾瑜将沾了血的剑扔给青岩，从袖中拿出手帕擦了擦手，随后往地上一扔，声音冷然道：“擅闯我家，威胁我家仆从，还拿刀架在我夫人脖子上，四殿下当知道我没杀了你们便已算是手下留情。” 李信嘴角一扯，故作玩笑道：“顾大人这可就误会了，我等原先可并不知道此处是顾大人的宅邸，皆因有贼人闯入瓦金使团偷了我瓦金的宝物，我等不过是追贼至此瞧见那贼人跑进了这座宅院这才追了进来。” “而我拓跋将军之所以会拿刀架着令夫人……”李信看向戚青溪，“是夫人先对拓跋将军动的手难道不是吗？” 戚青溪仿佛听到了什么笑话，哼笑了一声：“你说你失窃便是失窃了？即便是真有那么个贼人，你说跑到我们府里就真跑到我们府里了？四皇子是吧？四皇子可知道这里大渝，不是您能一手遮天的瓦金。” “你！”李信黑脸侧目瞪向戚青溪。 戚青溪见自己三两句话就能将瓦金四皇子气成这般模样，她心里一乐，又顺势添油加醋道：“我好像是说错话了。” 李信听到戚青溪这句错了，以为她是要为自己的言行道歉，心里火气顿时消散了一半，毕竟有脾性的美人做什么都是值得原谅的。 谁知戚青溪话未说完，而她接下来的话却是直将李信气得七窍生烟。 “如今瓦金皇上可是正值盛年之时，应当也还未轮到四皇子一手遮天的时候吧，而且我听说四皇子兄弟众多，将来怕是也未必有能一手遮天的时候吧。” 李信袖中拳头紧握，指甲都已然刺进肉中，目光阴恻恻地看向戚青溪，随后一根半指长的银针从他袖中刺出直击戚青溪面门。 说时迟那时快，顾瑜迅速抱着戚青溪一个转身，那银针擦着戚青溪的发梢直直打入二人背后的梁柱。 顾瑜脸上仿佛结了一层寒霜，冷得叫人害怕：“四皇子这般作为，想来也是未将我大渝放在眼里，既是如此，也休要怪顾某不客气。” 正待他要有所动作之时，外头传来李文康的声音。 “谁人这么大胆，宵禁之时敢跑到我外甥女婿府上来闹事，来人，将这一群贼人都给我绑了带回京卫衙门里头去。” 李文康满脸醉意地走了进来。 他身后一群身着军服的官兵也跟着走了进来，照着他的吩咐将那群瓦金人全都绑了起来，便是连李信都没放过。 李信终于装不下去，怒不可遏道：“大胆李文康，自己睁大了你的眼睛瞧清楚本王可是瓦金四皇子，你大渝官员居然敢这般对待瓦金使臣。” 李文康满身酒气，走路的步伐都不怎么稳当，歪歪扭扭地走到李信跟前对着他的脸打了个酒嗝。 “放你娘的屁，老子刚刚在宫里同瓦金几位使臣喝完酒回来，看着他们进了使馆，你是哪……”李文康又是一嗝，“你是哪里来的贼人胆大包天敢冒充瓦金使臣。” 李文康身边的一个下属上前两步抓着被绑着的李信便往外走去：“大人何必同他废话，属下直接将这贼人押回衙门去一审便知。” 李信知道事情不妙，开始喊叫着让顾瑜替他证实身份。 顾瑜一言不发冷眼看着李信被人拖走，若不是李文康拦着，李信此刻必然已经成了他剑下亡魂，还想他替他证实身份，痴人说梦。 直到再听不到外头李信的声音，顾瑜这才冷静下来，放开怀中的戚青溪。 李文康走上前去拍了拍他的肩头，全无方才那般醉得连路都走不稳的模样：“外甥女婿，你方才可差点就冲动行事了。”んttps:/ 他带着满身酒意从宫里的宴席上下场，刚骑马走到半道上就瞧见了不远处的夜色中有人在朝他这头奔跑而来。 此人孤身而来，定然不会是今日赴宴的哪位大人。 宵禁之时，居然还敢有人夜奔，李文康当即就要派人捉拿。 谁知那人却冲他大喊了一声：“大人，小姐有难，命属下前来求援。” 老余跟了他这么多年，李文康一听就能听出来他的声音，后来外甥女儿身边缺个护卫，他便毫不犹豫地派了身边武艺最为高强的老余到外甥女身边贴身保护。 李文康听到老余的这声喊叫瞬间醒了酒，立刻便骑了马往顾府方向狂奔。 好在他赶到时正好听到里头外甥女婿说话的声音，他放下心来便也不急着进府去，而是在外头听着里头的动静，听到里头人说的话，三两句便摸清了事情原委。 直到听到里头外甥女婿想要对李信动手的意思，他觉得自己再不进去拦上一拦怕是真的会出大事，李文康这才现身进去。 不过他却趁机演了场戏，总归是瓦金使团有错在先，就算皇上要怪罪也是各打五十大板。 最关键的，即便是皇上要降罪于他们，巧就巧在今日众人都在宫中饮宴吃醉了酒，这醉酒后的行为那谁能控制得了。 李文康知道自家外甥女儿今日受了委屈，出言宽慰了她几句。 他又拍了拍顾瑜的肩膀：“行啦，你就算咽不下这口气也不能在明面上闹得太大。你今日也吃了那么多酒，你媳妇儿如今还怀着孩子，早些回去休息，好好养精蓄锐，明日还得到皇上面前打官司呢。” 顾瑜朝李文康行了一礼：“舅父教训的是。” 第368章 殿上辩驳 瓦金国四皇子为首的瓦金使团一行人被京卫指挥使司关进监牢一事在朝野上下闹得可谓是沸沸扬扬。 翌日朝会，启泰帝找了当事一方的京卫指挥使李文康问罪。 至于另一方，瓦金四皇子李信自认为受到侮辱，叫嚣着若大渝不给个交代，他绝不出牢房。 启泰帝看着下头跪着的李文康，声音中带着威严道：“李文康，你可知罪。” 李文康认罪极快，伏地叩首道：“微臣知罪，微臣不该在酒醉未清醒之时，将在顾御史府中打打杀杀的四皇子一行人错认为是贼人抓进监牢。” 李文康这一番认罪之言惹得满堂文武一片哗然，众人开始议论纷纷。 “什么？四皇子怎么大晚上的跑到顾御史府里头去了？” “这哪知道，李将军可还说四皇子在顾御史府里头打打杀杀的呢。” “若真是如此，那李将军将人抓去京卫衙门关起来倒也合理。” “何止合理，这瓦金人都骑到咱头上来了，在咱们大渝地界的官员宅邸里喊打喊杀，抓他们都是轻的，李将军何罪之有。” 众人越说越激愤，尤其是那些向来主战的武将们，此刻恨不能立刻带兵去教训教训这群不知天高地厚的瓦金人。 有主战派，自然便有主和派。 尤其是瓦金主动提出与大渝和亲，这公主成婚的日子都定下了，此时闹起来难免显得大渝背信弃义。 况且这瓦金四皇子都在监牢里头关了一夜，也没听说顾御史家有什么伤亡，为了大局，自该得饶人处且饶人。 谁知这位大人刚开这口，顾瑜便站了出来将一枚指长银针扔到了他面前。 安王黎祁铭见状立刻出声指责：“大胆顾瑜，朝堂之上居然敢带凶器，你想造反不成。” 顾瑜眼神都不给黎祁铭，甩了甩官服衣摆跪在地上：“下官不敢，此凶器的主人并非下官，而是四皇子昨日在我府中欲用此针伤我夫人，若不是夫人躲得快，只怕今日我顾府就该办丧事了。” 众人望着地上的银针大骇，擅闯人家府邸便罢了，居然还敢用暗器伤人，这是多大仇怨要伤人性命。 黎祁铭也想到这一点，抓住这个机会道：“定然是你先做了什么恶事惹怒了瓦金使团，四皇子才会下此毒手。” 顾瑜冷眼看他：“还请安王殿下赐教，下官究竟是做了什么恶事。” 黎祁铭睁大眼睛瞪着顾瑜：“你做了什么恶事你自己不知道，还来问我？不过我听说有贼人闯入使馆偷了东西，最后那贼人又进了顾大人府上，这才有了之后的事情，顾大人不要对此事解释一番吗？” 顾瑜冷笑一声：“若是顾某真做了什么恶事，只管拿出证据来，顾某定当认罪。只不过如今只凭口头臆测就要判顾某全家死罪，甚至还当场用刑？安王殿下可别忘了顾某的家在大渝都城，而不是瓦金。” 这时齐王黎祁宁也走上前来，众人知道齐王与顾子琮是表兄弟，想着齐王定然要帮顾子琮说话。 谁知齐王一出口却是劝着顾子琮息事宁人之言。 “四皇子毕竟是瓦金皇子，瓦金国有意示好，咱们且不能做破坏两国关系之事，子琮到监牢去同四皇子道个歉先将人请出来。至于弟妹那边，弟妹受了委屈，前些日子我府里头正好得了一颗上好的紫玉石，算是我补偿弟妹的一点心意如何？” 此时，又有一人站了出来。 众人朝那人看去，却发现竟是兵部侍郎吴斌。 吴斌朝齐王略行了一礼：“殿下此言差矣，顾大人从头到尾都未做错什么，何来给瓦金之人道歉的道理。” 众人见吴斌为顾子琮说话，心下甚奇，从前似乎也不见二人有什么往来。 不过想着身为顾子琮嫡亲舅舅和表哥的那几位都未开口帮着说话，这不熟之人开口说话好似看着也没那么奇怪了。 沈铮倒是想帮着自家表弟说话，不过上朝之前表弟不知道和他爹说了些什么，说完他爹便过来警告他待会儿不论发生什么都把嘴闭严实，不许出头。 方才他是一头雾水，这会儿心里头却是一片了然，只可惜他爹不让他说话，否则他定要帮表弟好好骂一顿这群狗东西。 不过这个齐王又是怎么回事，不帮自己人就算了，还让子琮去道歉，难道也是二人提前说好的计谋？ 他若有所思地看着齐王，却见齐王正唾沫横飞地与兵部侍郎吴斌大人辩论着要子琮道歉之事。 而子琮则跪在地上面无表情不发一言，目不斜视地微低着头看向地面。 同样未发一言的还有坐在龙椅上观察着殿下众人神色的启泰帝。 关于瓦金使臣昨夜擅闯顾府的事情他昨夜便已知晓，今日朝堂这一出只不过是想看看朝中众臣对此事的反应和态度。 这群朝臣，一个个地只知道求和，求和。 瓦金不过一个小小使团便敢在大渝都城朝廷命官的宅邸行凶伤人，这般不将大渝放在眼里不顾两国和平，偏生朝堂之上还有这么多不分青红皂白为瓦金说话之人。 一味求和忍气吞声，简直没有半分骨气。 尤其是他这两个好儿子，只知道内斗，遇上外人闹事依旧是只知道对内反思。 大渝若真是到这二人手里，迟早要落得个国破家亡的下场。 启泰帝第一次开始审视自己从前放任两个儿子明争暗斗的行径是对是错。 突然一个慌张地声音传入大殿之中：“陛下，陛下，出事了，出事了陛下。” 启泰帝眯了眯眼睛，李德全立刻呵斥道：“大胆奴才，何事敢在殿前如此喧哗。” 一个青衣内侍在殿门前跪下，战战兢兢地道：“回……回禀陛下，瓦金使团之人当街杀人，如今被百姓们围堵在朝阳门大街上，要他们交出杀人犯。京兆府尹衙门和京卫指挥使司都到场了，可瓦金众人却不愿束手就擒，咱们的人也不敢轻易动手……” 第369章 命案 好半晌启泰帝都未发一言。 他盯着殿中众人打量了许久，开口问道：“众卿以为瓦金使团当街杀人之事，该当如何处置？” 这回率先出声的又是安王黎祁铭。 “陛下，儿臣以为使团不会无故当街行凶，其中定然是有什么隐情，不若咱们先将四皇子从监牢中请出来，再请四皇子去劝说那些不肯就范的瓦金人。” 齐王黎祁宁也上前附和道：“是啊父皇，眼下最关键的还是四皇子，只怕那些瓦金人当街行凶也是因为自家四皇子被关起来的缘故，想来只要能将四皇子请出来想必那些瓦金人也会就范的。” 兄弟二人居然难得地站在同一条阵线上说话，若是放在平时启泰帝或许会十分高兴看到这一兄弟和睦之景。 然而在这个节骨眼上，先有瓦金国之人跑到顾府闹事喊打喊杀，后有瓦金国之人当街行凶杀人。 而两个儿子却张口闭口帮着瓦金人说话找借口，全然不顾受委屈受伤甚至身死的自家官员和百姓。 启泰帝心中已是一团怒火，然而他面上却依旧神色淡淡，他目光扫过众人：“其他爱卿呢？可还有什么看法？” 原先因为顾子琮之事吵闹极凶的一众朝臣却在启泰帝目光看过来的瞬间极有默契地纷纷低下头来不发一语。 这时，宁国侯沈兴站了出来：“启禀陛下，臣以为如今当务之急是让李将军和谢大人派两个衙门的人稳住京中百姓，避免造成更大的动乱。” 宁国侯看了眼依旧跪在地上的自家外甥，又道：“至于四皇子之事，微臣记得瓦金使团此次还派了大皇子和瓦金副相余庆一同前来，不若请大皇子和余副相出面将四皇子从监牢中请出，是非对错由当事人自行辩驳才算公允。咱们大渝不惹事但也不该怕事，否则这般一味放纵瓦金行事，怕是会引起群情激愤。” 启泰帝心中暗暗点头，果然这么多年，还是沈兴能懂他心中所想，这一番话深得他意。 正待启泰帝要开口之时，安王又跳了出来。 “父皇，儿臣以为此事错绝不在四皇子，儿臣……”んttps:/ 启泰帝冷笑一声，又看了眼齐王，果然见齐王也欲上前说话，他打断安王之言眼神同时在二子之间逡巡：“你若是手上握有什么证据便拿出来，朕立刻治了顾子琮的罪，若是没有便给朕闭嘴退下。” 安王被启泰帝怒目而视，只好退下，而齐王见安王被训斥也不敢再说什么。 启泰帝站起身背手立于大殿之上，对着文武百官说话，声音中带着不容辩驳的威严：“瓦金如此信誓旦旦地污蔑我大渝官员偷窃，还在众目睽睽之下官员府邸当众行凶，如今又敢在我大渝京城当街行凶，如此不将大渝放在眼里，若瓦金使团不能给出个正当的原由，这和亲之事便也就此作罢。” 接着，启泰帝便吩咐了李文康和谢正立刻回各自回衙门调遣人手维护京中治安，收押当街行凶的瓦金众人，若有不从当街斩杀。 至于顾子琮，启泰帝看向他道：“至于顾御史，一切待朕查明之后再还你公道。” 顾瑜叩首：“微臣遵旨。” 众臣亦跪在地上叩首：“陛下英明。” * 顾府。 因着昨晚之事，她过了子时才躺下休息，今日又直到过了辰时方才起身。 吃过早饭后她想起昨日阿大阿二带回来的那个女子，因着昨日时辰已晚，顾府又刚刚发生了一场乱事，她便吩咐阿大阿二将那女子带下去休息明日再问。 “红杉，你去将昨日那姑娘带过来见我。” “是。” 红杉应声出门，不多时便带过来一个身姿妖娆的女子。 那女子走进门来小心地打量着戚青溪，随后又笑嘻嘻地同戚青溪行了个礼：“请夫人安。” 戚青溪昨日从阿二口中略了解了一番此女子的身份，据说是那被吴诚所害的铁匠铺掌柜家的娘子。 吴诚正是因为看中了她的美色起了占有之心，她丈夫不堪妻子受辱，欲要反抗吴诚救妻，却被吴诚错手打死。 阿二昨日调查得知，后来这事儿之所以能被吴斌摆平，盖是因为她丈夫明明是被榔头打死，这女子却一口咬定她丈夫是落水而亡的。 第370章 求夫人救命 戚青溪在同秋娘聊天的过程中抓住了秋娘一个几乎致命的弱点，那便是秋娘的儿子。 方才她不过和秋娘浅浅闲聊了几句，可她字里行间都是她儿子，甚至一提到儿子就眉开眼笑的。 戚青溪温柔地摸了摸自己的小腹：“再有几个月肚子里这个也要出来了，我这段时日一直在想着今后要如何养大这孩子。” 秋娘闻言笑道：“夫人家中富裕，养个孩子完全不在话下。” 戚青溪笑着摇摇头：“别说养孩子了，便是把孩子生下来都是件难事，好不容易生下来又得操心孩子的衣食住行，担心孩子照顾不好了生病。” 她颇有深意地看了眼秋娘继续道：“之后孩子慢慢长大，又要担心他的前程问题，再大些还得操心孩子的婚事，盼着孩子能娶个好媳妇儿，再生个孙子孙女，一家人过得和睦。” 戚青溪一直在观察着秋娘的表情变化，果然见秋娘听到她这些话时明显愣了愣神。 她装作不经意问秋娘道：“秋娘家的公子今年多大了？可到了说亲的年纪？不过秋娘的年纪看起来就不大，令公子如今应当也没几岁吧。” 秋娘回过神来，笑着挥手道：“哪呀，我家那孩子都已经十二了。” 戚青溪装作惊讶道：“都十二了呀，我记得我家弟弟也差不多这个年纪中的秀才。” 秋娘笑笑：“我家那个可比不上贵府公子。” 虽然秋娘面上故作轻松，但心里想着自家儿子，原本也是个读书的好材料，若不是被他爹耽误说不定如今也能去考个秀才回来。 “有什么比不上的。”戚青溪开口道。 她将自己家的那些事情同秋娘简短说了一遍，笑道：“我那大弟弟今年刚中了进士，不过我知道凭他的本事即便后来没找到舅舅，不来京城，他也一样能考中进士。” 戚青溪话音刚落，银杏进门来道：“夫人，外头有人自称是兵部侍郎吴大人府上的管家，说是有要事求见夫人。” 秋娘听到兵部侍郎吴大人几字讶异地看向戚青溪，从昨日她被那位公子救下带到此处，她其实还一直不知道自己身处何处。 只是她方才被那姑娘带过来这一路上，知道此处定是某个大户人家的府邸。 不过如今看来，似乎是朝中某位大人的府邸。 秋娘又听见戚青溪开口冷笑了一声：“派了个管家来是想糊弄谁呢，去告诉他，若是不想让我放了吴诚，那便只管耗着。” 秋娘抓住戚青溪这话里的关键又是一怔，那吴家的无赖公子哥居然被眼前这位夫人给抓起来了，这位夫人居然敢将吴侍郎家的公子给抓起来。 银杏得了戚青溪的吩咐出门去回复那管家。 戚青溪又继续笑着同秋娘说话：“咱们方才话说到哪儿了？对了我听我家侍卫说你昨日遇到歹人是怎么回事。” 秋娘这会儿猜到戚青溪的身份，已然不敢如方才那般同戚青溪轻松言谈。 戚青溪问话她都小心翼翼地答复着。 "回夫人话，小人，小人昨日是在自家铺子里遇到几个歹人，幸好遇着您家侍卫我才躲过一劫。" 秋娘不知戚青溪的具体身份，她不敢随意透露自己的事情。 俗话说官官相护，万一眼前这位夫人最后又和吴家搅到一处，自己的下场岂不是会比昨日更惨。 戚青溪将秋娘的变化看在眼里，这吴家之人来的倒是时候，她干脆将吴诚昨日的所作所为告诉了秋娘知道。 戚青溪嗤笑一声："虽然我夫君品级不比兵部侍郎，但我顾家也不是吃素的，他吴家这般欺辱于我还想我轻轻放过怕是不能的。" 秋娘听到这话似是抓到了救命稻草一般扑到戚青溪面前跪下：“求夫人行行好，救秋娘一命。” 戚青溪故作讶异地将秋娘扶起：“有话说话，好端端的下跪做什么。” 秋娘不愿起身，抓着戚青溪的手顺势扶她坐下：“夫人先听小人一言，小人亦是曾经差点受了吴诚的侮辱，那吴诚甚至还杀了小人的相公。” 戚青溪睁大眼睛：“原来昨日吴诚说他杀过人，莫非那人便是你相公？” 秋娘点点头。 戚青溪又道：“杀人之事，你为何不去报官。” 秋娘苦笑一声：“夫人不知，那吴诚犯事也不是一两回了，却因着有个官至兵部侍郎的好爹，每回都是报官的人吃哑巴亏。当时我相公已然被杀，我想着与其报官到最后又被糊弄过去，不如趁着热乎劲儿捞点好处，总归我和孩子还是要继续过下去的。” 说着说着，秋娘满脸愤懑，眼泪也从眼眶中夺眶而出：“不瞒夫人，我家那死鬼也不是什么好人。平常看着人模人样的，一喝起酒来便六亲不认，他每回醉酒我都要被他打个半死，他甚至连自己的亲生儿子都不放过。” “那年春头上河里的冰刚化，他醉酒后竟直接将儿子扔到了河水里，若不是有路过的好心人相救只怕我儿早就冻死了，我儿也是因此落下了一身的病痛。” 秋娘攥紧拳头，满脸恨意。 那死鬼被吴诚一榔头敲死时，她心里不但不怕，甚至还有几分快意。 想到自家儿子每回寒症发作痛到打滚时的情景，她就恨不得能多敲死那恶人几回。 戚青溪点点头，对于秋娘的做法她倒是能理解上几分，如此夫婿，换做是她早就带着孩子跑了。 虽然她已经从阿二口中得知秋娘此次回来是为了拿回自家的铺子，但此事明显被吴家人拒绝。 秋娘一个无权无势的弱女子，不赶紧带着儿子躲开那是非之地，甚至还一个人深夜闯到铺子里去。 戚青溪见如今秋娘愿意说事，也不再拐弯抹角，直接问出了自己的疑问。 “你既是同吴家私了了此事，如今又为何要我救你？还有昨日我家侍卫救你的地方据说是你家那铺子。” “铺子已然被吴家抢占，你当知道凭着吴家的手段此事已然没有回转的余地，又为何不带着儿子离开反而还要深夜偷跑进去差点丢了性命？” 第372章 认栽 戚青溪和秋娘聊完铺子的事情才终于起身去前院见吴夫人，顺便还带上了秋娘一起。 吴夫人一见着戚青溪便笑眯眯地站起身迎了上去：“这位便是顾夫人吧，早听闻顾夫人大名，今日总算是见着了。” 正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毕竟这兵部侍郎也比顾瑜官职高那么一个品级，戚青溪也浅浅福了福身子：“吴夫人有礼。” 戚青溪请她上座，红杉立刻上了茶来。 “这是前些日子我们家大人购得的明前茶，还请夫人帮着品鉴一二。” 吴夫人却叹了口气道：“顾夫人有心了，只不过我这会儿可喝不下茶去。别说喝茶了，昨日里我们家那仆从回府后说起我那不孝子做的蠢事，我一个晚上连觉都没睡着，就巴巴地等着天亮来您府上赔礼道歉。” 若不是有方才那吴府管家先走这么一趟，戚青溪还真就信了吴夫人这番话。 不过正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吴夫人如此诚恳做戏，她也不好拦着。 “我那个不孝子刚生下时体弱多病，好不容易才养大成人，再加上我们家老爷这么些年也就只得了这么一个儿子从小惯着，如今倒是越发不知天高地厚，竟得罪了顾夫人。” 吴夫人看向身边的婆子，那婆子立刻拿出一个牡丹雕花的梨花木盒子打开，恭敬递到戚青溪面前。 “一点心意，还望顾夫人赏脸笑纳。” 戚青溪轻瞥了一眼，盒子里头是一套嵌宝石金头面。 有父亲的官威压着，又有如此左右逢源的母亲，难怪吴诚敢那般肆无忌惮地在京城为非作歹。 不过戚青溪却不是一套头面就能随意打发的。 戚青溪笑着推开盒子：“无功不受禄，夫人大可不必如此客气。” 吴夫人给那婆子使了个眼色，原本要抱着盒子退下的婆子立刻会意，继续抱着盒子恭敬站在戚青溪面前。 “顾夫人哪里的话，犬子无状，这是我代犬子赔罪的一点小心意，还望夫人笑纳。” 戚青溪故作为难道：“若是平日里这等小事过去便也过去了，可不巧的是这位夫人先您一步来到我府。” 随后她将秋娘招呼到自己面前：“不知吴夫人可认识这位夫人？” 吴夫人望向秋娘打量了半天，笑道：“未有印象，还望顾夫人赐教。” 戚青溪亦是看向秋娘：“这位夫人叫秋娘，前几日还曾到过吴府想取回被贵府借去的铺子，不过吴府事务繁忙，夫人未必记得她是谁。” 吴夫人想了许久，终于想起来前两天家里管家说起当初自家儿子不慎杀人那事儿，那事儿他们府里是赔了上百两银子才将事主送出京去。 不过事主那处没来得及处理的铺子，她已经托关系到衙门补办了契书变成了她的私产，并且在那处开了间杂货铺子。 那事儿当时她已然用钱买断那妇人不告，衙门的文书上都写的她丈夫是不慎落水而亡，所以即便这妇人找到皇帝面前都无用。 多亏她当时留了个心眼，赔偿银子是当众给的，并且没说是什么原由。 所以她说这铺子是她用那笔银钱真金白银从这妇人手里买的，否则谁能说得清楚那妇人为何要收她那笔银钱。 这戚氏也是个蠢的，事情都过了这么久，全凭她当初那些手段，谁又能拿她如何，偏这戚氏居然还想凭此拿捏她。 若不是她家老爷昨日千叮万嘱顾家后头有皇上撑腰让她小心着点说话，她还真懒得伺候。 吴夫人心里正得意。 不过她千算万算却没算到自家儿子当初居然被吓得签下认罪书一事。 所以当戚青溪命红杉将认罪书递到她面前时，她简直是傻了眼。 “这……这不可能是诚儿写的。” 她捏着手里的认罪书冷汗直冒，随后一个念头突然从心底窜起。 “撕拉”一声，吴夫人撕毁了手里的认罪书，不屑地笑了笑：“你瞧我这不小心的，顾夫人方才是要给我看些什么来着？” 戚青溪见吴夫人这狡诈的表情亦是噗嗤一笑：“没想到吴夫人还有撕纸的爱好，我这儿还有几张，红杉你递给吴夫人让吴夫人继续痛快一番。” 吴夫人闻言反应过来自己方才撕的居然是假的，她深吸一口气告诉自己把柄抓在别人手上自己要冷静。 第373章 另择主君 瓦金使团当街杀人之事很快就传遍了京城的大街小巷。 戚青溪亦是派了府中下人出去打探详情。 这瓦金使团昨日还在她家里头大闹了一场，今日怎么就敢当街杀人。 事发地离顾宅不算太远，派出去打探消息的下人很快便去而复返，并将自己打听到的详情告诉了戚青溪。 据说是瓦金众人得知自家四皇子被抓后心中不忿，在大街上喝酒闹事、甚至还动手调戏良家妇女，一位路见不平的书生看不过眼上前理论，然后就被瓦金人一刀砍死了。 瓦金之人在大渝都城如此放肆，路旁的百姓们早就看不过眼，只不过是碍于他们手里的刀剑才不敢贸然上前。 好不容易有个敢站出来说话的读书人，众人还未来得及夸赞这书生的勇气，便见这书生被瓦金狂徒一刀砍死。 瓦金人的这一行为也彻底激怒了大渝人，众人的愤怒盖过了恐惧，也再不顾及他们手中的刀剑，抓起手边趁手的物品便冲了上去将瓦金众人团团围住。 许是两方人马都碍于对方手上的武器，两方都没敢动手便这般僵持在大街上，直到后来京卫指挥使和京兆尹大人赶到才劝离了围堵的群众，顺便把那群瓦金人都抓起来关进了大牢。 弄清了前因后果，戚青溪明白了此事并非是有什么阴谋，单纯就是瓦金人放着好好的人不当偏要去当恶鬼。 如今虽说是抓起来了，接下来便要看朝廷的态度。 究竟是会为了两国和平将此事轻轻放下，还是会为了大渝之威惩戒这帮瓦金人。 不过不管朝廷如何处置，这事儿都要有人出面处理，也不知道这出力不讨好的差事最后会落到哪个倒霉的大臣手里头。www.wenxue一二.Com 许是怀有身孕的缘故，戚青溪这段时日特别容易饿，经常是刚吃完早饭没两个时辰便又想着要吃东西。 不过为了腹中孩子能健康长大，她也不会拘着自己。 尤其是今日和秋娘聊了许久，后来又同吴夫人纠缠了许久，她消耗了太多精力更是饥肠辘辘。 所幸这会儿已经到吃午饭的时辰，她便也直接吩咐丫鬟摆桌吃饭，谁知此时却见顾瑜黑着脸走了进来。 “这是怎么了？”戚青溪问道。 听到戚青溪的声音顾瑜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已经进了院子。 他今日着实是被朝堂上那群人气得不轻。 他原本以为这群人即便是寻常会为了私利你争我抢，但到了关键时刻也是会一致对外，谁知今日却着实让他开了眼界。 这群人为了安抚瓦金人，在皇上意图将他们争抢了几个月的户部侍郎之位许给他时，竟然没有一个提出反对意见的。 不过前提条件是让他不再追究昨日瓦金四皇子擅闯他府邸之事。 昨日拓跋勇在他府上横行甚至还用刀架在他夫人脖子上，他断了拓跋勇手上经脉让他再拿不起刀来，这仇算是报了。 至于四皇子那笔，敢对他妻儿动手，他昨日没能要了李信的命那么他今后要的便不止是李信的命。 他和这二人的私仇都算是有了个定论。 然而他好歹是个四品官员，瓦金之人却敢手持刀剑擅闯他的府邸，这笔账算的却是瓦金不敬大渝之罪。 谁知这不敬之罪放在这群朝臣眼中反倒成了只会妨碍两国和平的小事，甚至连瓦金使团当街杀人之事他们还想轻轻放下，随便找个由头将百姓糊弄过去。 最后皇上要找个主事之人出来，这群人互相推诿最后竟派出了从未参与过政事的谨王来主理此事、平息民愤。 今日朝堂之事着实是让他大开眼界。 不过即便再怎么生气，顾瑜见到自家夫人之后也立刻收起了脸色，说起此事时虽不至于笑着说出来但却也是声色柔和，然而戚青溪却依旧从他的语气中听出了一丝气愤。 她想要说些什么来安慰顾瑜一番，但想着想着，她突然就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依我看，此事于谨王殿下来说，说不定还是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呢。若谨王殿下能将此事办妥当，也好叫陛下知道他可不止安王和齐王那两个儿子。” 戚青溪这么想着，也这么说了出来。 顾瑜眉毛微挑，自家夫人的想法倒是同他的一致。 今日这事情最让他不适的不是安王的处处针对，而是齐王的那番言辞。 第377章 狠话 那嬷嬷似乎听出了安宁的声音，连连大声直呼：“老奴遵命，老奴遵命。” 这么一个小插曲，稍稍延误了戚青溪回程的时间，她自己倒是没觉得有什么，而有人却是等不及了。 戚青溪的马车一出皇城便立刻被人拦了下来，未待她出声询问，马车侧边传来一个女声唤她。 “戚青溪。” 戚青溪觉得这声音有些耳熟，她掀开帘子一看，竟然是戚青青。 戚青青眯着眼睛，一副盛气凌人的模样：“早就听说你出了承乾宫，居然让本王妃等了这么久才出现。” 戚青溪挑眉，王妃？她没记错的话安王妃如今还活得好好的，什么时候竟轮到一个侧妃跑出来耀武扬威了。 不过据她所知，安王妃看似家世不显，然则外祖却是江湖上有名的帮派首领。 书中安王妃去世前除了将自己的儿子托付给了戚青青外，还交给了她一件信物。 戚青青后来便是凭借这件信物找到安王妃的外祖，并凭借安王妃外祖手上的江湖势力帮着安王铲除异己。 甚至连之后在后宫同她争宠的那些宫妃，她也会借着手上的江湖势力报复她们在宫外的家人。 不过有了上回戚青青安排的暗杀之事，安王妃是绝对不会再将手里头的信物交给戚青青。 包括安王在内，只要安王妃对安王足够失望甚至绝望，相信聪慧如安王妃，也是不会将自己手里头的这张底牌交给安王去用。 所以戚青青如今越嚣张，说明她在安王那里越是得宠，安王妃便越是会对安王失望。 戚青溪正想着事情，而旁边马车内的戚青青见她半天不回话更是怒上加怒。 “好你个戚青溪，见到本王妃非但不行礼，本王妃同你说话你居然敢不应？” 戚青溪回过神来，听到戚青青的这番话突然计上心头。 她放下帘子起身让银杏扶着下了马车。 戚青溪抚了抚肚子深吸一口气，伸手往大腿上用力一掐，疼得她牙关咬紧、眉头紧皱。 借着这份痛苦，戚青溪赶忙走到戚青青马车前跪下，哭喊道：“王妃娘娘，臣妇知错了，求娘娘饶了臣妇，求娘娘饶了臣妇。” 虽则是正午时分，宫门前却有不少出入办事的官员和宫人以及巡逻的兵士，听到这边的响动纷纷驻足看了过来。 若戚青青反应够快，此时就应当下马车来将戚青溪扶起来，再说几句冠冕堂皇的话暂时把这事儿给揭过去。 戚青溪好歹也是个朝廷命妇，即便是戚青青再如何讨厌她，但作为安王侧妃，至少也要维持一下表面上的和谐。 到时候就算御史弹劾到皇上面前，总归能为自己辩驳上几句。 可偏偏戚青青从来都不把戚青溪放在眼里，她不觉得戚青溪给她下跪有什么问题，甚至觉得戚青溪今日似乎格外上道，她很是满意。 直到旁边的丫鬟提醒她这般行事不合规矩，周围已经有人在指指点点了，戚青青才开口让戚青溪起身来。 “本王妃大度，今次且先饶你这一回，下回若再有不敬，定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戚青溪清楚地听到旁边有人在猜测二人的身份，她决定亲自告诉那些人知道她们二人的身份。 于是她大声喊道：“臣妇顾戚氏，多谢安王妃开恩。” 戚青青不屑地嗤笑一声，神色高傲地冲戚青溪拍了拍她身侧的车窗：“戚氏，你到本王妃跟前来。” 如今大庭广众之下，戚青溪倒也不怕戚青青对自己动什么手脚，她慢慢起身走到戚青青面前。 见她过来，戚青青从马车车窗探出头，在她耳边轻声道：“假货，别以为我会这么轻易放过你。安王殿下迟早会登上皇位，而我如今已经怀了殿下的孩子，这孩子将来会成为大渝朝的太子继承皇位。” 戚青溪挑眉，戚青青的野心果真是大，居然还想着越过安王妃生的嫡长子让自己的儿子当太子。 不容她多想，戚青青的声音又传到她耳中：“不过你是等不到那个时候了，我会在我儿当上太子的时候杀你祭天。” 戚青青留下狠话，吩咐车夫赶车扬长而去。 第378章 两件事情 戚青溪听到戚青青的那些狠话觉得好笑极了。 所以若不是她当时跑得快，这会子怕是只留了一堆枯骨在这世上。 不过既然戚青青这么狠毒，那也就别怪她心狠手辣，不对，她这么做可不算心狠手辣，只不过是正当防卫罢了。 好戏便从今日开始唱起吧。 戚青溪上了马车，吩咐车夫往西四牌楼的有间饭馆去。 忙活了一个上午她已经是饿到不行，这会儿万事在她面前都没有吃饭重要。 当然除了吃饭外，她还有重要的事情吩咐范青山去办。 马车过了西单牌楼北街，很快便到了西四牌楼的有间饭馆。 正值午饭之时，饭馆门前车马盈门，里头更是座无虚席。 戚青溪来过这边许多回，门前迎客的小二一眼就认出了她，热情地将她迎进铺子里。 戚青溪瞧见掌柜王朗正在柜台后处理账目，而范青山……她打量了一圈，未见着范青山的影子。 她侧头询问小二：“范青山呢？” 小二挠了挠头：“刚才范哥还在招待客人呢，是不是到后厨去了？” 戚青溪看了眼柜台后正在忙碌的王朗，决定还是不去打扰他，她开口问小二：“楼上可还有包房？” 小二笑眯眯地点点头：“有的有的，我带您上楼去。” 戚青溪跟着小二进了楼上的包房，刚走上楼梯，她便看到楼上廊道上人来人往，甚至连最外侧包房众人劝酒闲聊的声音都听得仔细。 上楼之后，戚青溪直接看向最里头那间关着门的包房，问小二那间包房里头有没有客人。 她要吩咐范青山办的事情越少人知道越好。 最里头那间无人往来，且旁边那间包房敞开着门未见里头有客人，很适合用来说事。 小二摇头道：“那间包房是掌柜的吩咐专门用来议事的” 她先点了些吃食，随后吩咐小二见着范青山后让他过来找她，小二应声退下。 不多时便有人敲门进来，戚青溪以为是送吃食的小二，她抬头一看，却是王朗和范青山二人。 王朗乐呵呵地同戚青溪打招呼：“当家的来了怎么也不招呼我一声。” 戚青溪亦是笑眯眯地回应：“我原也想同您打声招呼来着，见您正忙着，我这也忙了一早上到现在还未吃饭，实在是饿得不行，打算吃过饭再说呢。” “您还没用午饭呢？”王朗立刻吩咐范青山到后厨去帮着催菜。 戚青溪拦住他：“已经点了菜，也不急于这一时，正好咱们趁这会儿说些事情。” 王朗和范青山二人对视一眼，然后纷纷看向戚青溪。 不过为了保险起见，戚青溪让银杏到外头去稍微看着些，有人过来立刻提醒他们。 银杏点头出去关上门，戚青溪这才开口说话。 “前几日瓦金人当街杀人之事你们应当听说了吧？” 王朗点头，神情颇为严肃道：“这事闹得颇大，最近两天饭馆吃饭的客人全都在议论此事。” “大家都觉得瓦金人过于嚣张不把大渝当回事儿，甚至有人说朝廷若是不处置这群人他们就去闹事。”王朗好笑道。 戚青溪也跟着笑了笑：“闹事好啊。” 王朗面上一怔，以为戚青溪是在说笑。 他神情认真了起来：“不过我觉得瓦金不过是来了个使团就敢在大渝都城当街杀人，此事朝廷若是不妥善解决，只怕今后整个大渝朝在瓦金人面前都会抬不起头来。”んttps:/ 王朗心中暗暗叹了口气，若真是如此，只怕到时候不止瓦金，甚至连鞑靼众部都会趁机卷土重来，欺压边境众民。 戚青溪摇摇头：“可朝中众臣，尤其是安王和齐王的态度……” 她将那晚自家府里头的事情，以及后来顾瑜上朝回来告诉她那些朝臣的态度都简略地说了一遍。 王朗从前潜伏在仇敌身边，见过太多这种官不为民、官欺民之事，已然是见怪不怪。 然而即便是老练如王朗，在听到瓦金人不止当街杀害无辜百姓，甚至胆敢带刀闯入朝廷命官府邸喊打喊杀时都睁大了眼睛。 更何况范青山正是一腔热血的年纪，听到这些事情气愤不已：“这群当官的尸位素餐，拿着高官厚禄不为百姓做主，甚至都比不上那位英勇牺牲的书生。” 第381章 信件 顾瑜身边的小厮青岩来报说吴斌黑着脸领着吴诚出了顾府。 戚青溪点点头，将桌上的那些纸张重新收回信封当中，说起来她最近似乎一直在同各种信件打交道。 她忙着手上动作，顺道同顾瑜说起了今日她遭遇的诸多事情。 顾瑜听到大公主大闹承乾宫，贤妃娘娘心绪不佳时眉头都未皱一下。 他伸手给自己倒了杯水，浅饮一口，淡淡道：“依着大公主的心性居然只是大闹一场反倒是有些奇怪。” 戚青溪拢共也没见过大公主几回，大公主的性情如何她不想评价些什么，于是她继续说着之后发生的事情。 “之后我在宫门前遇到了安王侧妃，又发生了些事情。” 顾瑜问道：“发生了何事？” 戚青溪不屑一笑：“她威胁我，说等她儿子当上太子的时候要杀我祭天。” “啪——” 一声脆响，顾瑜捏碎了手中茶杯，碎片夹杂着几丝鲜红掉落在地。 戚青溪大惊失色，快步冲到顾瑜面前握住他的手向外头大喊道：“青岩，去拿药箱来。” 她看着顾瑜手上夹杂着细微瓷片碎屑的伤口，心中升起一股怒意：“好端端的你这是要做什么。” 顾瑜也没料到他一时愤怒的举措竟会吓到自家夫人，他轻叹一口气，温柔道：“一点小伤，我没事，只是没想到安王府的人竟然敢这般嚣张。” 戚青溪原本还想告诉顾瑜她没让戚青青得着好处，但想着自己光是说了戚青青说的一句狠话顾瑜都这个样子。 若是顾瑜知道自己为了给安王府挖坑下跪之事，还不得杀到安王府去手刃了戚青青。 顾瑜在乎她，她很高兴。 可要杀戚青青有许多的法子，并不值得顾瑜冒着这般大的风险。 而且，要戚青青的命简单，但戚青青爱手中权势胜过生命，夺了她手中权势或许能比要了她的命更能伤她。 青岩拿了药箱进来。 戚青溪从中取出镊子小心翼翼地帮他清理残留在伤口中的瓷片碎屑，清理完碎屑之后，她又拿了药膏出来小心涂抹在伤口上。 她边涂药边心疼顾瑜：“什么大事就值得你这般对待自己。” 这么点小伤比之顾瑜之前在战场上受的伤可谓是小巫见大巫，但见她这般，却是有些懊悔自己的行事有些过激。 他伸出另一只手摸了摸她的发梢，轻言细语道：“再不会有下次了。” 戚青溪抬头看他，想到戚青青这事儿或许不久后就会由右都御史裴明上奏到启泰帝面前，她觉得自己还是得让顾瑜给自己一个保证。 她拉着顾瑜的手轻晃了几下：“你也知道我和戚青青的关系，她这么咒我，我定然是不肯吃这亏的，我已经有了报复回去的法子，但你要答应我一定一定不许插手。” 顾瑜见戚青溪如此，瞬间反应过来那安王侧妃定然不止单单说了几句威胁之言。 他想要深究，但架不住他不答应夫人就拉着他的手一直撒娇。 他虽然喜欢夫人这般撒娇的娇憨模样，却更是不忍心说出拒绝的话。 顾瑜无奈笑道：“都依夫人便是。” 戚青溪见顾瑜答应，放下心来，她又将后来在有间饭馆遇到的事情说给顾瑜听。 当然，她自动省略掉了要王朗找裴明的事情。 戚青溪想到陈文泽拜托她的事情，开口道：“谨王殿下的那位舅舅想要托我带封信给你。” 顾瑜面上奇色微露：“就是安王府的那位谋士？他有信要给我？” 戚青溪点点头。 她突然想起来自己方才换衣裳的时候将信落在了房中，她站起身便往外走：“你等我会儿，我回房去拿信。” “溪儿，溪儿。” 顾瑜在身后唤她，想着要同她一起回去，但她似乎没听到他在喊她，他只好作罢。 这会儿顾瑜也不急着会房去了，他唤了青岩进来。 “你去查一查夫人今日从宫里出来之后都发生了些什么事情。” 溪儿让他不要插手但却没说他不能知晓此事，若那位侧妃真敢有什么动作，他不动那侧妃也定要从安王身上讨回公道。 “是。” 青岩领命出门办事，顾瑜也回了房去，正巧撞见拿了信封要出门去找他的戚青溪。衛鯹尛说 戚青溪朝他晃了晃手上的信封：“就是这个。” 顾瑜牵了她的手到茶几前坐下，然后才拆开信件查看，看着看着，他突然冷笑一声。 戚青溪好奇不已：“怎么了，信上都写了些什么？” 顾瑜将信递给戚青溪：“咱们这位安王殿下还真是一刻都不消停，不过谨王殿下倒真是有位好舅舅。” 戚青溪快速地扫了眼纸上内容，居然是安王同瓦金四皇子往来的信件。 信上，四皇子明确表示要与安王结盟，互相帮助对方夺取江山。 戚青溪突然想通了一件事情。 原书中虽未有瓦金使团来大渝之事，但瓦金四皇子仍同安王通过别的途径结了盟。 而大皇子李誉正是因为发现了二人结盟之事，为了不给四皇子留下后路，所以才在上位后便立刻派兵攻打大渝。 戚青溪越想越觉得有这可能。 她吃惊地看向顾瑜，谁知顾瑜却一脸平静，丝毫不惊讶于安王同四皇子结盟之事。 不过陈文泽为何要让她将安王和瓦金四皇子之间的往来信件交给顾瑜？ 戚青溪看着顾瑜毫无波澜的面色，难不成陈文泽是想以此为契机同顾瑜交好？ 不对啊，先前她想要拉拢陈文泽的时候，陈文泽可是说他必须得待在安王身边替谨王赚得一份长远的安宁。 谨王殿下这才刚刚被两个哥哥针对，陈文泽就坐不住了？ 但她突然想到一个问题：“陈文泽该不会是想用这封信换你帮谨王殿下解围吧？就凭这封信？到时候安王只要打死不认，说是这信是旁人陷害他的，谁又能那他怎么样。” 顾瑜笑着伸手摸了摸她的发梢：“夫人当真聪慧。” 顾瑜摸她发梢的手正是方才受伤的那只手，她怕顾瑜胡乱动作扯到伤口，轻轻拉过他的手小心握在手心。 谁知顾瑜却趁此机会一个用力将她拉到了自己怀中，惊得她直呼：“手，你的手！” 下一秒，顾瑜深深一吻，将她的话语全部堵在喉间。 第382章 又一个梦 戚青溪做了一个梦。 她又梦见了先前梦到过的佛堂中那拜佛的姑娘。 这回，那姑娘面对着她，可她却丝毫看不清姑娘的面容。 那姑娘正泪流满面地看着一个白衣男子，不住地对着那男子喊着“为什么”。 白衣男子只淡淡地回了一句“对不起”，然后转身离去。 就在白衣男子转身的那一刻，戚青溪看清了男子的容貌，吃惊地喊出了声。 不知是不是因为做梦的原因，二人都未注意到她。 她以为自己看错了，抬手揉了揉眼睛再次看向那白衣男子。 居然是他！ 她大表嫂家的那位大哥，白青霄。 戚青溪还来不及细想，梦里的场景突然发生了变化。 这回，似乎是来到了一间佛寺当中，依旧是那姑娘，正在佛前祈祷着什么。 戚青溪站在她的身侧，不知站了多久才等到她起身。 戚青溪跟着她来到了寺庙后山，那姑娘唤走了身边所有的侍从，一个人在后山散心。 突然，不远处的山林里发出什么声响，那姑娘壮着胆子前去查看。 戚青溪也跟在这姑娘身边一起走了过去，远远地就看到地上躺着一个玄衣男子。 这男子肩胛处似乎插了一把匕首，看样子似乎是受了重伤才倒地不起的，不过这男子身形越看越眼熟。 为了证实是不是她心中猜测的那人，戚青溪顾不得身旁女子，急匆匆地跑了过去。 果然地上躺着的正是她心中猜想的那人。 “顾瑜，顾瑜……” 戚青溪惊慌失措，大喊着顾瑜的名字，然而顾瑜却完全听不到她的声音。 这时，那姑娘走了过来，在顾瑜身旁轻唤了几声：“公子，公子？” 顾瑜十分勉强地睁开了眼睛，然而也只那么一瞬，旋即又晕了过去。 戚青溪蹲在顾瑜身旁心惊不已，然而她除了干看着这一切外毫无办法。 戚青溪没注意到身边的姑娘不知何时离开了，她突然就听到那姑娘同别人说话的声音。 她转头看去，那姑娘带了另外两个女子过来，三人合力将顾瑜半搀扶半抬着回了寺庙的厢房中。 戚青溪也跟在几人身边进了厢房。 不多时，一个提着药箱的僧人走进来为顾瑜查看伤情。 接着，那僧人握着顾瑜肩胛处的匕首用力拔出了出来，鲜血四溅。 戚青溪看到这一幕，吓得直接从梦中惊醒过来，她坐在床上捂着胸口大口呼吸，许久才缓过神来。 卯正时分正值朝会，身边已然没了顾瑜的身影。 她继续躺回床上开始回忆方才做的那个梦。 这个梦最让她费解之处便是那个看不清容貌的姑娘。 这姑娘似乎和那位白家公子关系匪浅，甚至后来还救了受伤的顾瑜。 据她所知，白家那位公子至今未有婚配，而那位姑娘……那位姑娘梳着妇人发髻，应当称为夫人才对。 白青霄居然和一位已婚的妇人有了瓜葛。 当然，这一切都发生在她的梦中，当不得真。 不过想到梦中顾瑜受伤的场景，戚青溪还是心惊不已，一直到傍晚顾瑜下朝归家，她亲眼见着他安然无虞才放下心来。 然而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她都担心着顾瑜的安危，生怕他会受伤。 她甚至还找了范青山去帮她调查白青霄平常接触的人，尤其是女子。 她想着若真有那么个女子存在，才能证明梦里那些事情的真实性。 范青山调查了小半个月却一无所获，那位白公子似乎从来都不与女子过多接触，身边连随侍的丫鬟都没有。 即便如此，戚青溪仍是不放心。 她把自己做的这个梦告诉了顾瑜，并且千叮万嘱让他最近一定一定不要到寺庙当中去。 顾瑜虽然觉得梦中之事当不得真，但为了让戚青溪安心，开始每日同戚青溪交代自己的行程。 如此又过了一个月。 这一个月当中，谨王如她所预料的那般成功解决了瓦金使团之事。 虽不知用了什么法子，但最后瓦金大皇子和四皇子同下罪己书。 书中，二人自省自己御下不严之过，同意依照大渝律法严惩那几个杀人的瓦金兵士，并且愿意补偿那位被害书生的家小。 此事谨王处理得十分妥帖，朝野上下无有不称赞的，便是连启泰帝都开始对这个儿子另眼相看，谨王也从此开启了自己的朝堂之路。 然而，有人过得顺风顺水，就有人过得诸事不宜。 那位诸事不宜之人便是安王。 因着此次错失收服民意的时机，安王正在府内对一众幕僚大发雷霆。 突然有下人来报，说是皇上口谕，招安王即刻进宫觐见。 此事耽误不得，安王立刻换了衣裳入宫面圣。 路上，他同前来传圣上口谕的小黄门打听皇上传召他所为何事。 小黄门知道安王在朝中的地位，愿意给安王卖个好，他恭敬回应：“回殿下的话，奴婢也不知晓，不过奴婢瞧着李公公似乎面色不佳。” 这小黄门话至此处，黎祁铭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李德全身为皇帝近侍，成日侍奉在皇帝身边，他若是面色不佳，那十有八九是因为皇帝心情不悦。 黎祁铭开始回忆自己最近的行为举止，确信自己并无有可能惹怒皇帝之处。 他放下心来，并且开始思索着皇帝此时召自己进宫的用意，然而思索良久却一无所获。 思索间，黎祁铭已然到了御书房殿前，李德全早已看到他过来，先一步进殿通报。 他整理了一下身上衣物，在御书房前等候通传。 殿内皇帝浑厚的声音传到他耳中：“让他进来。” 不等李德全唤他，他便先一步推开门走进去。 谁知他刚抬脚走进大殿之中，有什么东西径直朝他飞来，“砰”地一声砸在他的脚下。 黎祁铭定睛一看，居然是一本奏折。 他抬起头来，却见都察院右都御史裴明也在殿中。 未待他有所反应，大殿之上传来了启泰帝充满怒意的斥责之声：“我原以为你最近有所长进，可你看看，这就是你的长进。” 第383章 降为夫人 黎祁铭捡起地上的奏章仔细查阅。 奏章内容全是状告他府上侧妃戚氏在外自称安王妃，并且借着手中权势为非作歹、欺压朝中命妇，甚至纵容手下强占百姓良田…… 种种罪行，有些事情连安王都不知道，却被都察院知晓甚至连弹劾的奏章都递到了皇上的案头，连带着他也一并受到责罚。 黎祁铭心中怒意横生，但在皇帝面前他又哪里敢发作，只能忍气吞声，低头认错。 “儿臣管教内眷不严，请父皇责罚。” 启泰帝见他认罪态度良好，这才收敛了些许火气：“限你一个月内解决奏折上的那些事情，还有你那个侧妃德不配位降为夫人，至于你，治理后宅不严罚奉一年，你可有异议？” “儿臣谨遵圣旨。” 黎祁铭咬牙切齿地看了眼站在一旁老神在在的裴明，此刻他除了乖乖接旨，哪里还敢有什么异议。 他强忍着一肚子火气，一回到府中便径直去了戚青青的院中。 戚青青院里的人远远看到朝这边走来的黎祁铭，立刻兴冲冲地回身禀报自家主子。 戚青青听说黎祁铭过来了，心下也十分高兴。 不过看到跪在脚边的丫鬟，她脸上的笑意瞬间消失无踪。 她皱着眉头伸出腿一脚踹向那丫鬟：“算你运气好，本宫暂且先放你一马。” 那丫鬟声音哽咽，趴在地上连连磕头道：“奴婢叩谢娘娘。” 戚青青白了她一眼，不屑地哼声道：“还愣着干什么，还不扶本宫起来迎接殿下。” 小丫鬟踉跄起身，却脚下一软又跌坐到了地上。 旁边站着的另一个丫鬟见状，颇有眼色地将戚青青扶起。 戚青青起身后对着地上的小丫鬟又狠狠踹了一脚：“没用的废物。” 小姑娘趴在地上哭得委屈。 她清晨收拾屋子的时候不小心打碎了茶几上的一个水杯，便被侧妃娘娘罚跪到现在。 整整三个时辰，她稍微动作一下，侧妃娘娘便是一顿打骂。 她这都算是运气好的。 上回那位伺候侧妃娘娘梳头的姐姐，不小心扯下了娘娘几根头发，听说后来被发卖到了窑子里去。 想到这里，她忍不住打了个寒颤，想着待会儿侧妃娘娘回身若是看到她还在此处，不定要怎么对付她，说不定会比那位被卖到窑子里的姐姐还要惨。 于是她强忍着腿部不适，连滚带爬地离开了侧妃娘娘的屋子。 只能庆幸这小丫鬟离开的快。 之前那个丫鬟谎报消息，黎祁铭根本就只是路过戚青青院前的长廊，转而就去了王妃的院中，完全没有要到她院里来的意思。 戚青青暴怒不已，回到房中一通打砸。 “来人，去把那个胡说八道的死丫鬟给我带进来。” 不用戚青青再多说一个字，立刻有两个仆妇将那谎称王爷过来的丫鬟押到戚青青面前跪下。www.wenxue一二.Com 戚青青一掌甩向那丫鬟：“狗胆包天的死丫头，竟敢骗我，给你个机会，若是不能让本宫消了心头这口恶气，便等着发卖到窑子里去吧。” 想到之前那个姐妹，这丫鬟吓得不敢再开口求饶，脑中飞快地想着要如何让侧妃娘娘消了气。 她想起上回有个丫鬟说错了话，自行掌嘴了一个时辰侧妃娘娘边放过了她，于是她也开始学那丫鬟自行掌嘴。 戚青青坐在太师椅上看着那丫鬟自行掌嘴了许久尤不解气，她准备站起来再对着那丫头踹上几脚解气，突然耳边传来一个不合时宜的声音。 “这是怎么回事，这丫鬟竟能惹得妹妹如此动怒。” 戚青青看着迎面朝她走来的安王妃，心中不屑，但还是乖乖起身但却极为敷衍地行了个礼：“给王妃请安。” 安王妃看着眼前不情不愿同她请安的戚青青，想着方才王爷交代她的事情，她心中却没了往常的厌恶，只剩下畅快。 她走到太师椅前坐下，一脸和气地拍了拍身边的座位：“妹妹怀有身孕，怎么好长久站着，过来坐啊。” 戚青青眯着眼睛大量了一番一脸和气坐在她面前的安王妃。 自从上回她计划在寺庙刺杀安王妃之后，二人便开始水火不容，今日这女人居然对她这么客气，绝对是有什么猫腻。 她想到方才王爷从她这里路过径直去了王妃那里，难不成这女人是来她这里炫耀的？ 呵，不过是去那边坐了会儿，也不知道有什么值得炫耀的。 她不屑地回了一句：“多谢王妃关心。”随后便不客气地坐到了安王妃身边。 安王妃看到戚青青这傲慢的模样真是越看越想笑，也不知道待会儿她说完事情之后戚青青还能不能傲慢的起来。 安王妃装模作样地叹了口气，看着戚青青缓缓开口道：“妹妹怕是还不知道，王爷方才被皇上传召入宫，说是都察院递了折子到御前说是咱们府上有女眷仗势欺人，借着手中权势胡作非为。” 戚青青听完这番话翻了个白眼，想都不想便回嘴道：“是谁王妃去找她便是，跑到我这里来是个什么意思。” 说完这话，戚青青突然反应过来，心中怒意翻涌，拍着桌子站起来忍着怒气：“王妃这话是什么意思，该不会是怀疑那人是我吧。” 安王妃抽出袖中帕子轻擦了擦脸淡声道：“不是怀疑妹妹，而是那奏章上明明白白写的便是妹妹的名字，并且这奏章是都察院副都御使裴明裴大人亲自递上去的。” “哦。”安王妃轻笑一笑，“妹妹可能不知道，裴御史是出了名的公正严明，从来不会没有证据冤枉别人，所以皇上立刻便召了王爷进宫一番训斥，并且……” 安王妃一字一字慢慢地说出这句话，似是要将这些时日受的委屈一并倾泻出来：“并且收回了妹妹的侧妃之位，降为夫人。” 戚青青一脸不可置信，伸手指着安王妃道：“你……你少在这假传圣旨……” 安王妃起身笑道：“想来妹妹是一时接受不了此事，我完全能理解妹妹的心情，不过假传圣旨这话可不能乱说。” 第384章 不死不休 “殿下呢，我要见殿下。”戚青青此刻已然有些气急败坏。 安王妃转身准备往外走，听到这话她停了下来。 这会儿她心里畅快，愿意同戚青青多说几句：“殿下正忙着处理妹妹惹出来的那些乱事儿，现下可没功夫见你，这不派了我过来传达皇上的旨意。” “还有，殿下要我嘱咐妹妹乖乖待在院中养胎，这段时日就不要再出门去闲逛了。”说完，她轻笑一声，头也不回地离开了戚青青的院子。 到这会儿，戚青青再也忍不住，手边摸到什么东西都往地上摔，直将屋内的一应物品都摔了个稀碎，但她仍不解气。 “裴明，裴明！”戚青青咬牙切齿，“他日本宫定要将你碎尸万段。” * 安王受罚以及安王侧妃被贬为夫人之事很快便在京城各府中传遍，那些曾经被戚青青针对过的夫人小姐们无不在家中拍手叫好。 戚青溪也是从自家舅母口中得知了此事。 因着李文康身为京卫指挥使的缘故，郭氏听到的可不止这些，但她知道轻重，不敢随意同外人提及这些。 可外甥女又不算是外人，有什么不敢说的。 “你舅舅说那奏章上可不止是状告安王侧妃逾矩以及仗势欺人，甚至连她手底下那些奴仆也随了主人的德性，居然还敢欺压百姓霸占良田，最要命的还是被裴御史发现告到皇上面前的。” 戚青溪闻言挑眉，她原本只是想告戚青青一个仗势欺人之罪，没想到这还拔出萝卜带出了泥，查到了戚青青做的其他恶事，这裴大人真不愧是都察院右都御史。 “不过……”郭氏满脸疑惑开口道，“不过这好端端的，裴大人怎么突然想起来要查安王府的那位侧妃娘娘，难道是有百姓把那位侧妃告到了都察院去？” 戚青溪只笑笑没有说话，细算起来，她可不就是大渝的百姓，这么说来，倒也的确是大渝的百姓将戚青青告到都察院的没错。 只是没想到戚青青犯了这么严重的错误安王也只是被罚了一年的俸禄。 这些银两于普通人来说或许是一笔巨款，然而于安王而言，这一年的俸禄也不过是像被蚊子咬了一口，痛痒不了几天便又一切恢复如常。 知道戚青青在安王的庇护下残害百姓，启泰帝却选择私底下找安王处理此事，戚青溪不禁想到了之前王朗的那件事情，启泰帝似乎也是为了顾全大局选择将王朗的事情压下去。 到别人处就要顾全大局，碰到自家儿子犯事就着么轻轻放过，她不信启泰帝会不知道百姓良田被侵占的后果，否则也不可能会让安王将百姓原有的田地还回去。 所以在启泰帝心里头其实还是很看重安王的，只是安王自己似乎并不这么觉得。 这事儿也算是她先告到裴御史处的，因此她也一直关注着此事，据说安王很是不满安王为了这么点小事儿惩罚他。 老百姓的生计大事放在安王眼中就是这么点小事。 戚青溪不齿地轻哼了一声：“抢占百姓田地，害得人家卖儿卖女，多行不义，老天爷都看不过眼。” 郭氏见戚青溪突然就生了怒意，想到自家几个外甥和那安王侧妃之间的纠葛，也难怪外甥女儿会生气。www.wenxue一二.Com 说起来也是奇了，那姑娘也是从小养在小姑子家中。 可小姑子家同时养着四个孩子，允明他们三个小的个个乖巧懂事，唯独这姑娘性格看起来甚为乖张。 先是为了当上安王侧妃退了宁国侯府的婚事，如今当上安王侧妃之后更是开始欺压起了百姓。 按道理来说，她从小长在乡间更应该能体会到百姓的不易，可她非但不体恤百姓，还指使手下霸占百姓良田。 据说那位戚永正戚大人因为自家女儿这事儿被皇上召进宫训斥了一顿，斥责他教女无方。 有时候她就想着，这幸亏最后找回来的不是那位戚姑娘，否则他们家将军有几条命也不够那位外甥女祸害的。 反观眼前这外甥女儿，乖巧懂事、大方得体，从来不愿给她舅舅舅母添上哪怕丁点麻烦。 郭氏越看戚青溪越觉得舒心，她拉过外甥女儿得手开口劝慰道：“你如今最要紧的是安心养胎，犯不着为那些闲人置气。” “我知道的，舅母。” 戚青溪嘴上应和着郭氏，心里却已然有了另外的打算。 谁让戚青青对她已经是到了不死不休的程度，为了活命，她也只能好好打算一番。 第385章 王府赴宴 时间过得飞快，几经波折，终是到了瓦金公主与瑞王世子大婚之日。 这段时日戚青溪肚子也一点点大起来，于是她也暂时放下了手里头的事情安心养胎。 瑞王世子大婚，自然会是宾客如云。 顾瑜觉得人多眼杂，怕有那些个不长眼睛的不小心伤到她，便不想她去凑这个热闹。 谁知瑞王妃却亲自派了自己身边的贴身嬷嬷，专程上门来给戚青溪送喜帖，并且那嬷嬷还特意言明王妃知道她如今怀有身孕，一定会特别照顾好她。 既是如此，顾瑜也不好再开口拒绝，所幸李府和宁国侯府都会去人，有两位舅母照看他也能放心不少。 到了正日子，夫妇二人一同乘车前往瑞王府去。 因着怀有身孕的缘故，戚青溪最近开始手脚肿胀，她刚上马车坐稳，身边的顾瑜就开始弯着腰帮她按摩手脚。 她看着顾瑜宽阔的臂膀心里头甜滋滋的，顾瑜帮她按摩小腿，她便伸手为他揉肩。 她边揉边温声笑道：“夫君辛苦了。” 顾瑜看着她比从前肿大了一圈的小腿忍不住皱起了眉头：“怀孕受苦的是夫人，将来要承受分娩之痛的亦是夫人，我也只能出些手头上的力气稍稍为夫人减轻些酸痛，怎当得起辛苦二字。”衛鯹尛说 戚青溪听到顾瑜说出这么温暖的话，她不禁伸手环住顾瑜的脖子，说话声音也不由地带上了几分娇憨：“我上辈子约莫是拯救过全宇宙，这辈子才能如此得上天垂青，赐给我一个这么好的夫君。” 说罢，她凑上前在顾瑜的脸颊上亲了一口，顾瑜亦是忍不住弯起嘴角笑了起来。 顾府离瑞王府不算太远，只不过今日几乎全京城的达官贵人都到瑞王府庆贺，还有那些前来凑热闹的百姓们，生生是将几条通往瑞王府的道路都给堵上了。 直到后来京卫指挥使司派了一众兵士前来维护秩序，几条路才总算重新畅通起来，戚青溪和顾瑜夫妇也终于是到了瑞王府门前。 顾瑜先一步跳下马车，之后朝马车中的戚青溪伸出手去，戚青溪握着他的手走下马车，夫妇二人相视而笑。 这一幕正巧被刚下马车还来得及进府的几个姑娘撞见。 其中一个姑娘忍不住开口感叹：“郎才女貌，佳偶天成，这两位也太般配了吧。我看那位夫人好似有了身孕，今后这孩子生下来那得有多好看啊。” 旁边的姑娘闻言皱起眉头，开口打断她的话：“表妹慎言。” 这姑娘知道她表妹刚来京城不久定然是不认识眼前两位，她好心开口解释：“那位是户部侍郎顾大人和他的夫人，虽说你方才说的都是些溢美之词，但如此议论别人总归是不好的。” 虽说她从前在各府的筵席上见过顾夫人几回，顾夫人看起来就是十分和善之人。 可她想到前些日子听说瓦金人擅闯顾大人府邸，那些当街行凶杀人的瓦金侍卫，顾夫人可是敢拿刀架在人家脖子上的。 京中闺秀们听说这件事后个个都对顾夫人敬佩不已，同时大家也意识到了如今的顾夫人似乎并不似她们从前知晓的那般柔善可欺。 所以万一顾夫人并不喜欢别人议论她，方才表妹那番言论可就将顾夫人得罪了。 思及至此，她又补充道：“你父亲如今调入京城做事，言行举止该慎之又慎，才不会给他添麻烦。” 姑娘听到自家表姐的话吐了吐舌头，低低应了一声“是”。 此时的顾瑜夫妇二人正忙着同人说话，自是未曾注意到旁人对他们的议论。 他们一下马车，上回到他们府中送请柬的那位嬷嬷便迎了上来。 嬷嬷笑盈盈地走上前来给二人行礼：“顾大人、顾夫人，老奴奉王妃之命前来迎接夫人到后院去，王妃请顾大人放心，她一定会尽心照顾好夫人。” “有劳嬷嬷。”顾瑜淡淡点头，他转头看着戚青溪温声道：“有事便让人到前院来唤我。” 戚青溪笑着应好，由嬷嬷扶着她的手去往后院。 今日瑞王府宾客属实是多，王府后院几乎满是女眷，幸好有王府的嬷嬷在她身边，一路走来女眷们都自动让出道来，倒是让她免去了许多拥挤。 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她总觉着那些女眷们在议论打量她，甚至……眼神中还透露着几丝兴奋。 戚青溪：…… 旁边的嬷嬷似乎也注意到了这一点，她笑着开口道：“夫人许久未参与各府筵席，想来是众位夫人小姐们再次见到夫人倒是生出了几分好奇来。” 戚青溪知道定然不是嬷嬷说的这个原由，不过她无意深究，便只当是如此了。 戚青溪很快就跟着嬷嬷到了瑞王妃所在的院子里头。 她刚迈进院子便看到了端坐于瑞王妃身边的舅母王氏，以及坐在王氏身边的赵静婉。 戚青溪先上前去同瑞王妃道喜，然而她还未来得及行礼便被瑞王妃一把扶住。 瑞王妃笑眯眯道：“你能来我就已经十分高兴，不必同我这般客气。” 王氏也朝戚青溪伸出手来：“青溪，到舅母这儿来。” 戚青溪笑着握住王氏的手喊了声舅母，又冲王氏身边的赵静婉眨了眨眼睛。 赵静婉笑嘻嘻地往旁边挪了挪，让出位置来。 王氏拉着戚青溪到身边坐下，笑指向瑞王妃道：“今日王府定然忙碌，她肯定也没空照顾咱们，你和静婉就好好跟在我身边，免得出什么岔子。” 戚青溪笑着点头应是。 一直到筵席结束，戚青溪都跟在王氏身边，倒是没出什么岔子。 只是她在女眷中寻了许久也未见着之前说好要随舅母郭氏一同前来赴宴的阿暖，甚至连阿月都未曾见着。 她明明记得两个小姑娘甚至为了此次宴会还特意去做了新衣裳，这是发生了何事，二人都不来赴宴了？ 第386章 落水 婚宴上人群拥挤，戚青溪一直没找到合适的机会同郭氏说话，她担心阿月和阿暖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于是她饮宴过后也没来得及告知顾瑜便急急地出了瑞王府直奔李府而去。 没想到还真被她料中，两个妹妹果真出了事情。 戚青溪到李府时碰上阿月身边的贴身丫鬟正送一个拿着药箱的大夫出门。 她心觉不妙，待那丫鬟返身时喊住她询问道：“怎么回事？是阿月还是阿暖生病了？” “回大小姐的话，大夫给两位小姐看过，说是如今天气暖和，落水后也不会有什么大碍，开了两份防治风寒的药吃了便没事了。”这丫鬟回答的十分恭敬。 戚青溪却听出了话里的关键，她着急问道：“怎么回事？她们好端端的怎么会落水了？是在瑞王府落水的吗？”文学一二 她一边问着话，一边迈着大步朝着阿暖和阿月二人住的院子走去。 那丫鬟也紧紧跟在戚青溪身后，声音带着几丝气愤回话：“都怪那个丹阳郡主。” 戚青溪听到丫鬟说起丹阳郡主停下脚步。 那丫鬟也跟着停下脚步，继续气愤填膺道：“我们到瑞王府的时候有些晚，王府里头已经挤满了宾客，二小姐嫌挤得慌，便想着要带着三小姐去没人的地方透透风，二小姐在王府转悠了一圈发现只有后院的湖边人少。谁知我们刚到湖边丹阳郡主便带着一群人走了过来……” 戚青溪沉着脸：“所以是丹阳把阿暖和阿月下水的？” 丫鬟摇了揺头道：“不是丹阳郡主动的手，是跟在丹阳郡主身边的两个贵女。丹阳郡主一见到两位小姐就开始出言讽刺，说是如今什么阿猫阿狗都敢来参加皇家的婚宴，二小姐气不过同她理论，说自己是阿猫丹阳郡主等人就是阿狗。” 后面的事情不用说也知道。 瑞王世子大婚，各地的王族都来了人到京城道贺，这些贵女自恃身份高贵，从来都只许自己欺负别人，别人一旦敢还手她们便会变本加厉报复回去。 戚青溪眯了眯眼睛，言辞肯定：“所以阿暖和阿月是被那两个贵女给推下水去的。” 丫鬟：“正是，那两位贵女口口声声说是要帮丹阳郡主报仇，把两位小姐推下水后还拦着奴婢们不准下去救人，幸好那时候谨王殿下和张公子刚巧路过，跳下水去将两位小姐救了上来。” “后来谨王殿下还找了处院子给两位小姐沐浴换衣裳，让奴婢去通知夫人，奴婢原本还想去通知您的，但夫人说您如今身子不便，让奴婢们暂时不要将此事告诉您。” 丹阳郡主，又是丹阳郡主！上回她好心放过她，这回她又开始作妖！这次她可不会再这么好说话了。 还有那两个什么贵女，敢将她两个宝贝妹妹推到水中，不收拾她们难消她心头之恨！ 戚青溪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这才继续迈步往阿月和阿暖住的院子里去。 第387章 发愁 戚青溪一路奔驰，急于去查看两个妹妹的情况。 她想着先到阿月屋子里看看阿月，然后再去看阿暖。 她正预备往阿月的屋子走去，阿月身边的那丫鬟喊住她：“大小姐，两位小姐如今都在三小姐的屋子里头，二小姐说是怕三小姐会害怕，要陪在三小姐身边。” 戚青溪挑眉，转身又朝阿暖的屋子走去。 老远她便听到屋子里两个小姑娘打闹的声音，郭氏开口劝她们好好休息，两个小姑娘反倒是越闹越凶。 戚青溪听到两个小姑娘欢声笑语，说话声音也是中气十足，她也放下心来。 她站在门口朝屋里说话：“两个丫头被人推落水了还这么高兴？” 里头的人立刻就听出了她的声音，兴奋道：“阿姐来了。” 戚青溪前脚刚迈进门槛，就瞧见正躺在床上的阿暖掀开被子就要下床，她快步走上前去按着阿暖的肩膀，关切地问道：“怎么样？你们两个可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 两个小姑娘皆摇了摇头，郭氏也笑着道：“方才大夫来看过，说什么事儿都没有，你放心。这俩丫头活蹦乱跳的就差没上屋顶掀房子了。” 郭氏拉着她到旁边坐下：“我不是告诉过他们不要去惊扰你，怎么还是被你知晓了。” 戚青溪冲床上两个小丫头努了努下巴：“她们两个一早就吵着要到瑞王府去凑热闹，可我今日在人群里头寻了半天都没见着她们两个的影子，我估摸着是出了什么事情。” 她又看了眼门口站着的丫鬟：“当时在瑞王府人来人往的，我也不方便过去找您询问，下了桌我就直接过来，刚巧在门口碰上府里丫鬟送大夫出门。” 郭氏点点头，想着大外甥女儿应当是已经知晓了两个孩子的遭遇，她有心和大外甥女聊聊此事，但顾及着两个小的在场有些事情不方便她们知道。 她看向床上仍在嬉闹的两个小姑娘道：“阿姐担心你们两个出事，特意揣着个大肚子来看你们，不见着你们好好休息她怕是不能安心回府去的，你们闹归闹，可别耽误了你们阿姐休息。” 两个小姑娘都是懂事之人，一听这话立马安静下来乖乖躺好，没过多会儿还真就睡着了。 郭氏拍了拍戚青溪的手，眼神示意戚青溪出去说话。 二人来到先前戚青溪住的那间屋子。 郭氏吩咐身边的嬷嬷出去关上房门，这才开口：“今天这事儿闹的，丹阳郡主那头我暂且不说。两个姑娘落水，众人是看着谨王和张家那小子将阿暖和阿月救上来的。” 戚青溪回应道：“谨王殿下和张家公子的这份恩情我记在心里了。” 郭氏点点头，但她想说的却不是这个。 “张家那小子和阿月早有婚约，旁人倒是说不了什么闲话，可阿暖这……”郭氏叹了口气：“你也知道今日瑞王府宾客众多，许多人都是亲眼看到谨王殿下抱着阿暖上的岸……” 接下来的话，郭氏都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她怕自己说多了，外甥女儿还以为她是别有用心，眼见着如今谨王殿下开始在朝中得势，想攀高枝大树。 戚青溪被郭氏这番话说的怔愣住。 她脑中完全就没有这个时代女子刻在骨子里的男女授受不亲的思想。 更何况阿暖如今还只是个十来岁尚未及笄的小姑娘，在她看来小姑娘被救了只需乖巧道谢即可，偿还恩情那都是大人该做的事情。 可如今被郭氏这么一提醒，阿暖在众目睽睽之下被谨王从水里救上岸，似乎只有嫁给谨王才能堵住这悠悠众口，不被人家在背后指指点点。 且不说她们想将阿暖嫁过去，人家谨王还不一定想娶。 阿暖如今还只是个尚未及笄的小姑娘，谨王可是快到弱冠之年，若他真是看上阿暖了想娶阿暖回去，她可真就得怀疑谨王是不是个变态了。 又或者是另一种情况。 从谨王愿意救阿暖这点看来，他是个好人。 也正因为他是好人，所以在这种情况下，既便是他对阿暖没有旁的想法，但他却愿意为了阿暖的名声着想娶阿暖回家。 然而这又面临着另外一个问题。 谨王从小便养在太后娘娘膝下，她之前听赵静婉提起过，太后娘娘的意思是要为谨王寻一门得力的亲事。 戚家连个当家的人都没有，完全与得力二字毫无关系。 即便是有阿暖有舅舅和姐夫给她撑腰，太后娘娘也未必会愿意阿暖嫁给谨王当正妃。 可若是要让阿暖委曲求全地给谨王做妾，她肯定是不愿意的。 再有，以目前的情势来看，谨王是最适合那个位置的皇子。 若是阿暖嫁给他，有朝一日他真坐上那个位置，阿暖便要随他入宫。 这后宫纷繁复杂，便是连父子妻儿之间的感情都掺杂着各种利益。 原书中的阿暖从小便过得凄苦，如今好不容易躲过书中劫难，她只想阿暖能安稳无忧地过一辈子，哪里舍得让小姑娘再去经历别的磨难。 只不过这些话她也不好告诉郭氏知道。 若是照她的意思，不过就是一件单纯的见义勇为之事，偏偏碰上这么个礼教森严的时代，人命关天之事都要扯上什么男女大防。 换做是她定然不怕旁人的非议，可阿暖这丫头向来心思敏感，又是个脸皮薄的。 原书中的阿暖最后就是因为想不通了结了自己。 这万一…… 戚青溪不敢再继续想下去。 她忍不住叹了口气，可真是让人发愁啊。 这一愁便一直愁到晚上，愁的她连觉都睡不着。 戚青溪躺在床上辗转反侧，突然身侧顾瑜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声音中还夹杂着几分慌张。 “怎么了？是不是身子不舒服？我这就去找大夫来。” 还未待她回答，顾瑜从床上一跃而起，鞋子都未来得及穿上急匆匆地便往门口走去。んttps:/ 戚青溪急急出声喊住他：“我没有不舒服，你快回来。” 顾瑜松了口气，走到床边动作轻柔地抚摸着她的头发：“不是不舒服为何会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地不睡觉？” 第388章 最是适宜 戚青溪叹了口气。 她将今日阿暖和阿月被丹阳郡主等人推落水，之后又被谨王和张旌凯所救之事告诉顾瑜知道。 这位丹阳郡主在明知道她掌握了她们母女二人为非作歹证据的情况下还敢这么对她两个妹妹，想来是上回那事儿被她们给摆平了。 不过这二人若是以为她手上只有那一处证据那可就太天真了。 敢将她两个妹妹推下水还不准旁人下去救人，这分明就是谋杀！ 这回若是不叫丹阳郡主为这事儿付出代价，那她戚青溪这三个字就倒过来写。 她已经有了对付丹阳郡主的法子，是以只轻轻带过了丹阳的名字。 反倒是谨王救阿暖的事情，她接连说了好几遍，边说还边叹着气。 突然，顾瑜凑上前来对着她的唇畔狠狠亲了一口，戚青溪对这一动作始料未及，懵了好一会儿。 她面上微烫，伸手轻轻推了一把顾瑜微嗔道：“说正事呢，你别闹。” 顾瑜顺势躺下，单手撑头侧躺着看她，眼中带着满满笑意：“为夫亲吻夫人，哪里又不算是正事了？” 戚青溪气结。 自成婚之后，这男人说话做事可真是越来越放肆了。 她剜了一眼顾瑜，翻过身去不想理会他。 “哈哈哈……” 身后传来顾瑜爽朗的笑声，戚青溪听着心里反倒是越发生气。 她担心着妹妹的将来，这家伙居然还在这嬉皮笑脸的。 戚青溪正准备发作，一只大手伸过来环抱住她，放在她肚子上轻轻摩挲。 “我知道夫人在为阿暖担心，不过我是觉得夫人该问问阿暖本人的意思，不要觉得阿暖年纪尚小就忽略她的想法。” 戚青溪又是一阵无语。 阿暖如今才十来岁的年纪，正是情窦初开、少女怀春的时候。 谨王长得也算是面若冠玉、玉树临风，戚青溪可是知道京中不少小姑娘都对谨王芳心暗许，指不定阿暖也对谨王这皮相生了好感，再加上谨王这回又救了她。 戚青溪觉得自己都不用开口问就能知道阿暖的想法。 顾瑜又开口道：“再有就是你也说了谨王的态度很重要，虽然咱们觉得阿暖乖巧可爱，可若是谨王已经有了心仪的姑娘，这事儿反倒是不美了。再加上……” 戚青溪听到顾瑜这话生出了好奇，她转过身来问道：“再加上什么？” 顾瑜见她情绪变化如此之快，无奈轻笑道：“再加上谨王殿下如今得了皇上的青眼，开始上朝议事，打他主意的人家怕是也不在少数，甚至其中有些人家可不是谨王殿下开口就能够拒绝得了的。不过……” “不过什么。”戚青溪气急，伸手捶了捶顾瑜，“你就不能一次性把话说完？这么大喘气的，听得我急死了。” “为夫的错，夫人莫要生气。” 顾瑜抓着戚青溪伸过来的手亲了亲，轻声哄着她，可接下来说话的声音却依旧不紧不慢。 “不过据我所知，太后娘娘是想为谨王寻一门得力的亲事，能在将来护着谨王逃过兄长们的迫害。然而太后娘娘又不希望这门亲事太过得力，以免让将来那位生出忌惮之心反倒害了谨王。” 顾瑜声音突然淡了下去：“既要得力，又不能太得力，有这种家世的姑娘哪能这般轻易寻到。” 戚青溪了然，难怪谨王身边那些玩伴一个个都有了着落，谨王却到如今都还未有一门亲事，原来其中还有太后娘娘这等的考量。 她忍不住叹了口气：“戚家如今也只有允明出息些，不过允明如今也只是个翰林院庶吉士，阿暖岂不是连门槛都未达到。” 顾瑜挑眉，面上带着几分诧异：“阿暖有个当京卫指挥使的舅舅，还有我这个当户部侍郎的姐夫，最是适宜。” 文学一二 第389章 不省心 戚青溪听了顾瑜的话却是又开始沉默起来。 她先前是担心阿暖因为身世的原因既要被皇家瞧不上，又要被那群贵女们嘲笑而难过抑郁。 可如今被顾瑜这一分析，知道阿暖或许会是谨王妃的最佳人选，她又开始担心阿暖真的嫁给谨王之后可能面临的诸多难题。 虽然她身边的男子如顾瑜和舅舅李文康他们都是从一而终，但她也没忘了这个时代的男子喜爱三妻四妾。 尤其是皇家的男子，除了新婚的瑞王世子之外，个个都是三妻四妾。 若是谨王今后荣登大宝，更是会三宫六院，佳丽三千。 即便谨王爱阿暖爱的死去活来，也难保不为情势所迫纳诸多妃子入宫，到时候阿暖还不知道会有多难受。 思及至此，她不禁皱起了眉头。 顾瑜见戚青溪这模样，哪里能猜不出她的担心。 “如今这事儿选择权不在咱们手上，咱们只能走一步算一步，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戚青溪轻叹了口气：“如今这情势，也只能如此了。” 顾瑜轻轻抚着她的面颊，继续宽慰道：“不过你也不必太过担心，即便是谨王今后真有本事坐上那个位置，他要是敢对阿暖不好，我也照样有办法收拾他。” 戚青溪轻笑着呸了一声：“你就会哄我，到时候他都是天下至尊了，你还能怎么收拾他。” 顾瑜抱着戚青溪寻了个舒服的姿势躺好，他闭着眼睛长舒了一口气，在她额角温柔一吻，手轻轻放在她的腹部：就是拼了这条命，我也会护你们周全的。” 戚青溪听到顾瑜这话心里一惊，原书中顾瑜的悲惨结局瞬间就浮现在他脑中，她没由来地心里一慌，立刻就伸手捂住了顾瑜的嘴巴：“不许瞎说八道。” 她瞪了顾瑜一眼：“我肚子里这个都还没生出来呢，你要是拼了命，那谁来护我们周全，你得长命百岁才行。” 顾瑜听到长命百岁这四个字唇边泛起了难以抑制的笑意，他伸手握住戚青溪放在他唇上的双手用力亲了亲：“好，长命百岁，咱们都长命百岁。” 他伸手拉起被子盖在两个人身上：“为了能长命百岁，咱们都得好好休息，尤其是你如今身子重更应该养足精神，剩下的事情有我呢，我这个当姐夫的自是不会让阿暖吃亏。” “嗯。”戚青溪轻轻点头。 也不知是不是和顾瑜聊了这许久的天起了作用，戚青溪这回闭上眼睛很快就进入了睡梦当中。 顾瑜看着戚青溪安稳的睡颜，忍不住嘴角扬起一抹笑意，连带着眉眼都流露出丝丝笑意。 笑着笑着，他想到戚青溪方才说的那些话，收敛住笑意眯了眯眼睛。 丹阳郡主。 上回她出言不逊，好在溪儿没有吃亏，他便想着放她一马。 这回居然还敢撺唆别人把两个小姑娘扔到水里去。 敢这么一次又一次地挑衅他的家人，真是好的很！ 第二日寅时，顾瑜动作轻柔地起身准备上朝。 他吩咐青岩传他命令告诉府中众人今后无故不得去叨扰夫人，有什么事情直接告诉管事处理，若事情实在重大，便来寻他。衛鯹尛说 青岩点头记下。 “再有。”顾瑜又开口道，“你去查查昨日在瑞王府对阿月和阿暖动手的是哪个府里的贵女。” 青岩诧异看向自家主子。 昨日他跟随主子前往瑞王府并未听说过有贵女们发生争执，怎么阿月和阿暖两位小姐就吃上亏了？ 不过主子既然这么说了，定然就是恰有其事。 青岩领命，待送了自家主子进宫上朝之后便马不停蹄地办事去。 * 许是心里装着事情，戚青溪在顾瑜出门后没一会儿也醒了过来。 她干脆起了身，打算到后花园里头散散步。 隔着老远她就闻到了一阵清新的栀子花香，使得她沉闷的心情都愉快不少。 戚青溪慢慢往栀子花树走去，却瞧见旁边一个身着鹅黄色衣衫的小姑娘正在为栀子花树浇水。 小姑娘看到戚青溪立刻放下手中的水瓢笑眯眯地小跑过来：“阿姐。” 戚青溪亦是笑容满面地朝小姑娘伸出手来：“念安怎么这么早就起来了？” 念安微红着脸，有些不好意思地开口道：“我昨日来院子里散步，瞧见花匠大叔在侍弄这些花草。我尤其喜欢这栀子花香，想着今后也能在自家的园子里种上一片，就觍着脸同大叔请教了一番。” 念安伸手指着那几棵栀子花树，开始同戚青溪讲起她学到的养花知识：“栀子花树喜温暖湿润，春秋二季每两三日浇一次水，夏季每日早晚各浇一次水，到冬季则每七日浇一次水……” 念安说的认真，戚青溪也听的认真。 她突然想到小姑娘远离家人在府里头住了好几个月，阿暖这阵子又回了隔壁府里住。 她温柔地摸了摸念安的发梢：“念安最近一定觉得很孤单吧。” 谁知念安的回答却出乎了她的意料。 念安笑眯眯地摇了摇：“我现在每日上午忙着绣阿暖留下来的那副刺绣，下午玉凤姐姐教我看账目。” 她开始掰起手指头数着：“还有阿月先前教我画画给我留下的功课，还有阿姐之前教我做的点心我也得再多练习几遍，如今我又跟着花匠大叔学种花，都觉得每日的时辰不够用，恨不得一日有二十个时辰才好。” 戚青溪莞尔，念安这丫头若是在她那个时代，定然是个勤奋刻苦的好学生。 说起来，这小姑娘还真是颇有些随遇而安的本事在身上，这性子和阿暖倒是很是相似。 随遇而安。 说到这四个字，戚青溪突然就想通了阿暖的事情。 如今的阿暖过着完全不同于书中的生活，已然不是书中那个经历悲惨的可怜姑娘。 就好比允明如今入了翰林院，不再是前世那个为了生活奔波劳累讨生活的小商贩，还有允晖…… 想到允晖戚青溪忍不住轻叹了口气，似乎只有这孩子还是和书中一样，“不忘初心”。 也不知道允晖这孩子如今在边关过得如何。 真是这一个个的都这么不让她省心。 第390章 范青山的消息 因着怀孕身子越来越重的缘故，戚青溪如今不便出门，她便让府里的下人替她跑一趟有间饭馆找范青山过来。 丹阳郡主这回给了她这么大一个“惊喜”，她总得礼尚往来好好回报一番才不算辜负人家“好意”。 范青山很快就来到了顾府。 他先是给戚青溪请了安，未等戚青溪先开口，他已经迫不及待地先一步开口提及他最近一段时间的所见所闻。 “夫人不派人去寻我，我原本也是想到府上来一趟的。咱们正阳门大街那个铺子，前几日有个伙计告诉了我件事情，我觉得十分有必要告诉您知道。” 戚青溪想着若是自己没记错的话，范青山应该没在正阳门大街那边的铺子上过工。 听他这话的意思，似乎是和那边的伙计还颇为熟悉。 戚青溪笑笑，这小子的交际能力果然非常人能比的。 不过一般的闲谈八卦范青山也不会特意跑来告诉她，想必他从伙计那听到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 她倒是有些好奇范青山想同她说些什么：“什么事情，你说。” 范青山左右顾盼，瞧见院子里头除了跟在夫人身边的两个贴身丫鬟外再无其他人，这才放心继续说话。 他压低声音道：“是有关那位平南侯世子的事情。” 戚青溪闻言诧异：“平南侯世子，你是说大公主的那位驸马？” 她记得之前在宫里遇到过这位大驸马，对他那色眯眯打量她的眼神印象深刻，这大驸马一看就是个好色之徒。 范青山要说的事情指不定也和他好色的性子有关。 “那伙计说最近有一个人经常来店里吃饭，每回都是那伙计招待的他，这一来二去的二人就熟识了。”范青山开口道。 “您知道咱们店里的饭菜说贵不贵，但说便宜，那也不是普通人家顿顿都吃得起的，伙计和他熟识之后就多嘴问了一句，您猜那人是怎么回的？”范青山卖关子道。 戚青溪挑眉，难不成这平南侯世子不但好女色，还喜男风，这男子便是他养在外头的外室？ 她试探性开口问道：“平南侯世子给的？” “正是。”范青山朝戚青溪竖起了大拇指，“原来这人家里头的妹妹颇有些姿色，不知怎的被平南侯世子看中，养在了煤市口的一处宅子里头。” 真可谓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那姑娘成了平南侯世子的外室好吃好喝的养着，连带着姑娘家里的兄弟也过上了好日子。 当然，这些都不算是什么要紧事，要紧的是这兄妹两个都不是什么嘴严之人。 说是有一回平南侯世子喝酒，醉得五迷三道的，说什么他定不会辜负父亲的期望，誓要将京城搅个天翻地覆，以助父亲成就大业。 这话正巧被那姑娘听到，姑娘当时就被这番话给吓傻了，立刻就哭唧唧地跑去告诉了她哥哥。 这哥哥也是个心宽的，宽慰妹妹说那是世子醉酒做梦说的胡话，当不得真的。 妹妹倒真是被这几句宽慰的话给稳住，立时就笑呵呵地回去继续伺候着世子。 而这哥哥转头就将此事当成笑料告诉了饭馆的那位伙计。 饭店的伙计老早就得了范青山的好，帮着他留意饭馆里头客人的闲聊八卦。 “我也是看着小子机灵又会来事才想着找他做这事儿的，当然也不是白做，我每月都会另给他一笔银钱作为报酬。”范青山道。 戚青溪看着范青山满意地笑了笑，她早知道范青山有本事，只不过书中的范青山也是走了许多的弯路才学会的那些本事。 只不过如今有了王朗这么个有能耐的师傅指点，不用走那么些弯路，做事倒是越发长进了。 正阳门大街有这个伙计帮忙打探消息，西四牌楼则是他自己坐镇。 戚青溪玩笑问道：“该不会东四牌楼这边也有帮你做事的人吧？” 范青山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是。” 戚青溪点点头，夸赞道：“多亏有你帮忙打听这许多事情。” 夸赞过范青山后，她也没忘了范青山提到过每月要给人家的报酬，这笔钱自然是不该范青山来出。 “你办事辛苦了，今后每月你到府里账房上单独支取十两银子，算作是我付给你和另外那两位帮忙办事伙计的报酬。” 范青山连忙摆手道：“我受您恩德，才有幸来了京城在铺子里头做事，跟在师傅身边办事儿，师傅教我的这些东西够我受用一辈子。您让我办这些事情也是给我锻炼的机会，而且我这还领着铺子里不少的工钱，哪里还好意思要报酬。” “对了。”范青山从袖兜取出一个钱袋子放到戚青溪身边的案几上，“这是上回您给我办事请那几个书生喝茶吃酒用的银子，这里头是多出来的，我这趟来也是准备顺道把多出来的这些银子还回来。” 戚青溪看了眼那钱袋子，打开一看，里头居然还有七八十两银子。 她记得上回那事儿，除了谨王他们出力外，那群书生集结出面给朝廷施压也出了不少力。 她当时还想着这群书生这么大阵仗，定是范青山费了不少精力和银钱。 戚青溪指着钱袋子略惊讶道：“里头怎么还有这么多银子？你没请那些书生喝茶吃酒？” “请了。”范青山笑道，“我先前是想请那几位喝茶吃酒来着，我听说他们如今都穷的付不起宅子的租金了，就想着上前去卖个好，帮他们付租金。谁知那几位读书人很是清高，说什么贫者不受嗟来之食，嫌我是想用银钱侮辱他们，都不大愿意搭理我。” 戚青溪不由想到之前的刘瑾，也是赴京赶考靠高氏在外做活和卖画维持生计，更别说这几个落榜的举人还要在京城再等上四年，生活更是捉襟见肘，付不起租金再正常不过。 她之前和那几位书生有过短暂接触，知道他们颇有些傲骨在身上，不愿接受范青山的帮忙也是正常。 若都似当初那个诓骗同窗的文书生那般无赖，她也不会想着让范青山去找他们办事。 不过她记得书生这边愿意出面向朝廷施压，也的的确确就是范青山从中出力促成的。 她不禁有些好奇这些书生如此不待见范青山，他后来又是如何办成事的。 “那后来呢？后来你又是怎么把事儿办成的？” 第391章 不想就这么算了 “还得多亏师傅给我出的主意。” 提到师傅王朗时，范青山满脸崇拜，竖起大拇指道：“师傅说我之前完全是用错了法子，同这些书生交往当投其所好才是。” 王朗告诉范青山有些读书人最是重气节，不愿为五斗米折腰不假，但若是用对方法，他们恨不能豁出命去。 他教了范青山一个法子，给范青山列了一个书单，让他到书铺里头去把书买齐，最好是买那些一看成色就很老旧的书。 之后再带着这些书，做足诚意去请教那些读书人书里头的知识内容。 一方面，这些书对那些书生足够有吸引力，即便是他们再怎么不待见范青山也不会对这些书视若无睹，有这些书做媒介，保管那些书生会主动往范青山身边凑。 另一方面，王朗是希望范青山真能趁此机会多读些书，就算不懂这些书里头的内容，至少能把字儿认全了也算是一种长进。 范青山按着王朗的法子买了哪些书找那些书生请教，还真就成功和书生们结交上了。 那几个书生也真就单只对范青山的这几本书感兴趣，但凡范青山要多提一句帮忙交租之事他们就会立刻黑脸。 说起来他师傅教他的这招也是奇了，因着这几本书的缘故，他和那几个书生没两天就混熟了，他刚开口同这几个书生提起惨死于瓦金人之手的那位众人就一脸的义愤填膺，是以他很容易就办成了戚青溪交代的事情。 所以戚青溪给的那笔钱范青山单只用了一部分来买书。 他倒是也买过几次点心，不过人家真心实意地教他读书认字，他哪里好意思真就这么空手套白狼。 了解了事情的经过后，戚青溪忍不住再次在心里感叹范青山果真是拜了个好师傅。 她拿起桌上的钱袋子递给范青山：“这个你还是拿着。正所谓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颜如玉，多读些书总是不会错的。难得你自己也有这个意思，这银子算是我资助你买书的。” 戚青溪想到自己还要交代范青山做的事情，不想再在如今的话题上多费功夫。 她快刀斩乱麻：“再有就是每月的那十两银子，我找你办事哪有又要你出力又要你出钱的道理，让你拿着你便拿着。另外，我还有一件事情想要你去办。”んttps:/ 戚青溪想过，丹阳郡主上回吃过她的警告之后还敢如此行事，想必上回她威胁的那些事情已经被丹阳摆平了，也有可能是丹阳的母亲长平公主出的手。 丹阳郡主有张良计，她也有她的过墙梯。 范青山上回查探丹阳郡主和长平公主的事情查探到的可不止那么一两件，她就不信这么短的时间内她们能将自己这几年甚至十几年犯下的罪行全部掩藏干净。 还有动手推阿暖和阿月下水的那两个贵女，她自然也不会轻易放过。 在这京城待久了戚青溪逐渐明白了一个道理，有些人就是不能和她讲道理，只能拼权势拼拳头，拼过了才是硬道理。 这回她要给京城那些贵女们亮亮自己的拳头，看看今后还有谁敢这般欺负她的家人。 等范青山把那些人证物证都收集好之后，她要亲自拿着这些证据到都察院去找裴明，状告丹阳郡主的诸多罪行。 范青山收集证据需要时间，同时也要担着一定的风险。 毕竟丹阳暗算阿暖和阿月的事情刚刚发生，此时是她最提防戚青溪伺机报复她的时候，戚青溪叮嘱范青山一定小心行事，遇事优先考虑自己的安危。 正好她准备安心在家休养一段时日，不用出门也不需要护卫，所以她打算让阿大阿二跟在范青山身边保护他的安全。 安排好这事儿之后，戚青溪也没松下劲儿来，她又马不停蹄地往隔壁府赶去。 她得再去看看两个小姑娘的状况，顺便和阿暖谈谈心。 戚青溪到李府的时候，府里的下人告诉她两位小姐正在后花园凉亭里头纳凉，她便直接转头去了府里的后花园。 因着郭府长房二爷所出的四姑娘不日便要远嫁江南，身为嫡亲姑姑的郭氏，即便再怎么生家里长辈的气，也不能不理会这个她从小看着长大的侄女儿。 是以今日一早郭氏便带着两个儿媳妇去了郭府。 原本是打算把阿月和阿暖也带上的，不过二人昨日才经历了那么一遭，虽说大夫看过也说了二人并无大碍，但郭氏还是决定让姐妹俩在家好好休息。 姐妹两个原本都按着郭氏的吩咐呆在院中好好休息，谁知郭氏一走两人便原形毕露，跑到了后花园的湖边去歇凉。 二人正在凉亭吃西瓜，见到戚青溪过来兴奋地朝她招手：“阿姐。” 戚青溪快步走过去，伸手点着两个妹妹无奈叹气道：“昨日才刚落水，今日就敢坐在此处吹凉风，真想染上风寒是不是？” 阿月放下手里的西瓜，拿起毛巾擦了擦手，然后走到戚青溪跟前扶着她坐下：“阿姐不用担心，我俩身体好着呢。” 想到落水之事，阿月忿忿不平：“昨日那两个不知谁家的臭丫头居然敢把我和阿暖推到水里去，这个仇算是结下了，今后可千万躲好别被我撞见。” 戚青溪觉得好笑：“被你撞见了你当如何？” 阿月皱着鼻子挥了挥拳头：“当然是让她们尝尝我的厉害！” 戚青溪笑着摇了摇头，拉着阿月的手放下：“就你这拳头都还没有二两肉呢。” 阿月闻言伸手看了看自己的拳头，有些垂头丧气：“阿姐说得没错，她们的确生的比我高大，我还真不是她们的对手。” 这时，一旁的阿暖咬着下唇出声道：“可是阿姐，明明是她们无故欺负人在先，我们受了欺负难道还要忍气吞声不成？” 戚青溪看着阿暖微有些惊诧，她还以为阿暖会被那些人的举动给吓到，甚至再不愿见到那群人出现在她眼前， 不过听阿暖这话的意思，这丫头似乎不想就这么算了。 第392章 姑娘间的对话 戚青溪很欣慰阿暖有此态度。 她们早已不再是从前在安遂县时无根基无背景的升斗小民，如今身处京城又身为官眷，如昨日那等莫名其妙被人记恨报复之事今后还不知道会遇上多少次。 她现在就十分后悔先前那回轻易放过了丹阳郡主，以至于丹阳郡主敢再次这般肆无忌惮地欺负她两个妹妹。 有些人，你越是忍让她越是得寸进尺，你若是退上一步她更是要变本加厉。 所以这回她完全支持阿暖的态度。 戚青溪回阿暖的话道：“当然不能忍气吞声。” “不过……”她看着两个姑娘笑道，“阿暖不想忍气吞声又是有什么打算呢？还是想同你阿月姐姐那般下回见到她们直接动手揍上一顿？” 阿暖抿了抿唇摇头道：“她们向来喜欢一群人挤在一处玩耍，真打起来我们也不一定能打得过她们，但是阿姐……” 阿暖眼神坚定地看着戚青溪道：“阿姐，我们不打架，但是我想让她们知道我们也不是能随意被欺负的，她们得给我们赔礼道歉才行。” 一旁的阿月叹了口气，伸手轻轻点了点阿暖的额头道：“笨丫头，她们真那么容易给咱们道歉，也就不会敢将咱们推下水去。” 被阿月这一说，阿暖倒是有些不知所措：“那……那我们该怎么办？” 戚青溪笑笑，毕竟还是个涉世未深的小姑娘，哪里能想得了那么周全。 她拉了阿暖在身边坐下，揽住两个妹妹的肩头：“阿暖有这个态度阿姐已经很是高兴，至于要让她们道歉这事儿，有阿姐在，总不会让你们白吃了这亏去。” 戚青溪方才出府的时候正巧碰到瑞王府瑞王妃身边的那位嬷嬷。 嬷嬷说自己是先去了李府，但府里的人告诉她李夫人和两位少夫人都出了门，所以她才来了顾府找戚青溪。 嬷嬷手里还捧着个锦盒，告诉戚青溪王妃已经知晓了昨日阿月和阿暖在她府上被人推下水之事，说是她招待不周，让两位小姐受了委屈，因此备了些薄礼以表歉意。 戚青溪让嬷嬷转达她的谢意，多谢王妃百忙之中还花费精力来关心她两个妹妹。 并且戚青溪还特意颇为气愤地同嬷嬷诉苦，也不知道自家的妹妹是怎么得罪那两个据说是素未谋面的贵女。 嬷嬷跟在瑞王妃身边这么多年见过多少风浪，哪能听不出戚青溪话里的意思，不经意地说话间把那两个姑娘的底细透露给了戚青溪知道。 说是当今圣上的姑祖母济阳大长公主的两位孙女儿，自驸马去世后，济阳大长公主便跟着长子一家离京外任。衛鯹尛说 此次也是大长公主长媳带着家中几个孩子到京城参加瑞王世子婚宴，大长公主本人已经没有这个精力四处奔波，且据说公主与长媳不睦多年，就算有这精力也是不愿跟着一起跑这一趟的。 戚青溪闻言了然，感谢了一番嬷嬷的指点，送嬷嬷上了马车后便来了李府。 她方才听到嬷嬷的话就已经想到了要如何让那两个年纪轻轻便想要谋害人命的歹毒丫头付出代价。 她突然想到昨晚一直担心的事情，她略带犹豫地看向阿暖："若是要让她们光明正大地上门道歉，这事儿定然会闹大，如此一来众人都会知道你和阿月落水之事以及你二人被谨王和张三公子救上岸之事。” “这俗话说三人成虎，到时候还不知道会被那些有心人传成什么样子呢。"戚青溪叹了口气。 阿暖听到这话沉默了许久，反倒是一旁的阿月不在意地摆了摆手道：“那群吃饱了撑得慌的夫人小姐们，便是那两个臭丫头不上门道歉我和阿暖也免不了被人议论。既是如此，还不如让她们道歉，至少今后没人敢再轻易欺负我们不是？” 阿月伸手拍了拍阿暖的肩头：“你说呢阿暖？” 阿暖这才点点头，她握紧拳头认真道：“阿月阿姐说的没错，做错事的又不是我们，我们不怕被人议论。嘴长在她们身上，她们说再难听的话只要不当着我们的面议论，否则我便直接骂回去。” 阿月起身走到阿暖身后，一把抱住她：“没错，这回是咱们是没防住她们有这么一招，所以才大意了。还一堆人围着咱们，下回咱们也拉着一群姐妹在身边，再碰到这种事情，看谁还敢动咱们。” 阿暖伸手抓着阿月的手笑眯眯地晃了晃：“阿月阿姐说得没错。” 戚青溪听着两个姑娘之间的对话若有所思。 第393章 愿意吃苦 戚青溪想到自己忘记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如今的阿暖有舅舅舅母和兄弟姐妹们的疼爱，已经不再是原书中那个无依无靠、受尽苦难的小姑娘。 这些年阿暖和阿月一块儿读书习字，姐妹俩几乎日日形影不离，受阿月的影响阿暖也变得活泼开朗不少。 戚青溪对阿暖如今的变化很是欣慰。 不过为了保险起见，她还是开口再问了一遍：“阿暖真的不怕别人说的那些闲言碎语？” 阿暖正准备开口，阿月已经先一步开了口：“那些人再想怎么说道，也不过就是拿谨王殿下救阿暖这事儿闲话，实在不行……” 阿月突然俏皮一笑：“实在不行阿暖就嫁给谨王殿下不是也挺好的，谨王殿下一表人才，如今又救了阿暖。话本里都说救命之恩当以身相许……” 阿暖面上一红，害羞地拉了拉阿月的手：“阿月阿姐你别乱说。” 戚青溪在听到阿月提到谨王的第一时间就看向了阿暖，更是将阿暖害羞的神情尽收眼底。 她突然想到昨晚顾瑜让她问问阿暖的意见，如今看阿暖这模样，这丫头八成是对谨王有些好感的。 想到自己昨日担忧的诸多事情，戚青溪忍不住叹了口气。 她突然灵机一动，玩笑似地插话道：“阿月别瞎说，虽然咱们阿暖长得漂亮，万一谨王殿下有中意的人了呢？” 戚青溪说这话时特意看向阿暖，阿暖闻言一怔，随后嘴角扯出一个僵硬的笑容看着她道：“谨王殿下看中的姑娘一定是个人美心善的好姑娘。” 戚青溪：…… 看到这里她还有什么不明白的，阿暖这丫头果真对谨王有意。 她深吸一口气冷静片刻，顺着话头继续道：“即便那姑娘再如何人美心善，可谨王毕竟生在皇家……古语有云，最是无情帝王家，谁知道这份喜欢能持续多久，到时候谨王妻妾成群，这姑娘得有多可怜啊。” 戚青溪打量了眼周围，几个丫鬟见主子们在说话，都退到了凉亭稍远处的垂花游廊处歇息。 她低声继续道：“再者，如今朝中局势变幻莫测，皇上一改之前漠视谨王的态度开始重用他，此番动作难免会遭到其他皇子的嫉恨。” 戚青溪拉着阿月的手轻轻拍了拍：“俗话说的好，明枪易躲暗箭难防，万一他们把对谨王的嫉恨转移到那姑娘身上，那姑娘又能如何抗住这些阴谋诡计呢？若你是那个姑娘，遇到这种事情又该当如何呢？” 阿暖听到这些话低下头抿着唇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而此时的阿月心里却是一片大骇，她方才不过是在和阿暖开玩笑，可如今听到阿姐这番话她才明白这玩笑是不能乱开的。 阿暖还小或许不明白这其中利害，但她却是从小对这些事情耳濡目染，涉及帝王家事，稍有不慎就是掉脑袋的事情。 阿爹和阿娘正是为了避免陷入到这些纷争当中，才早早地为两个哥哥和她定下了亲事，她怎么就把这茬给忘了，还和阿暖开起了这种玩笑。 而且她听得出来，阿姐这番话分明就是特意说给阿暖听的，大概就是为了打消阿暖对谨王的心思吧。 想到这里，阿月乖乖闭紧嘴巴，是一个字都不敢再多说了。 戚青溪见两个姑娘都不说话，想着是不是自己的措辞过于严厉了。 她拉起两个姑娘的手，微笑道：“阿姐只是打个比方而已，你们……” 戚青溪话未说完，被戚暖打断：“若我是那个姑娘，我自当同谨王殿下同甘苦，共进退，我不怕阴谋诡计。只唯一一点，就算我再怎么心甘情愿陪着谨王殿下吃苦，我也还有家人在，家人们都这么疼爱我，我总不能为了圆满自己的感情不顾家人的安危，这么做太自私了。” 阿暖这番话让戚青溪觉得很是欣慰，小姑娘年纪虽然小，但是却十分懂事地将家人的安危放在了第一位。 不过戚青溪不需要阿暖这般懂事。 依着那两位皇子的性子，只要他们家不明确表明自己的态度，不论他们家是否和谨王结亲，最后都会被那两位针对。 原书中她几位亲人的悲惨结局正是这两位的手笔，所以戚青溪从一开始便只考虑了阿暖的处境。 许是被那些皇亲贵戚针对，也有可能是谨王移情别恋。 总之她预见了阿暖可能遭遇到的诸多不幸之事，其中最为不幸的当属被谨王欺骗感情。 这会儿她听到阿暖说愿意跟着谨王吃苦，着实让她有些无语。 戚青溪沉默了许久，干脆打开天窗说亮话。 不过她还是稍微委婉地凭空捏造了一个“姑娘”出来：“那姑娘愿意陪他吃苦是因为姑娘喜欢他，他也喜欢那姑娘。可若有一日他移情别恋喜欢上了别的姑娘，又或者是他有不得已的情形要娶别的姑娘回府去，到时候那个愿意陪他一起吃苦的姑娘岂不是很惨？” 阿暖立刻反驳道：“不会的，谨王殿下若是喜欢一个人便不会移情别恋。” 戚青溪又是一阵无语，这小丫头才见过谨王几面就敢这么笃定谨王是个专情之人。 她正准备开口说话，突然听到旁边屋檐上传来一阵响动声。 戚青溪抬头朝那处喊道：“是谁在那里，出来。” 阿月听到动静也快步冲出凉亭指着屋檐大喊道：“何人竟敢躲在屋檐上偷听姑奶奶说话，来人啊，去喊府里的护卫来。” 不远处的丫鬟们听到喊声立刻跑出去喊护卫，其他众人则纷纷上前来护在主子身前。 突然屋檐之上传来一个男子的声音：“阿月别慌，是我。” 接着，有一道身影从屋顶上一跃而下，一个趔趄差点摔倒在地。 待看清来人之后，众人皆松了一口气。 阿月皱眉瞪向那人道：“是你？你没事趴我们家屋顶上干嘛？” 那人先是朝屋檐之上看了一眼，然后转头笑嘻嘻地看着阿月道：“自然是来找你的。” 第394章 你不对劲 此时府中的护卫们也拿着武器赶到，阿月走上前去拿走其中一个护卫手上的木棍。 她握着木棍在手上拍了拍，看向那人道：“来找我的？” 那人笑着点头道：“对啊，来找你的。” “哼。”阿月冷哼一声，“真是来找我的不走正门偏要偷偷摸摸趴在屋顶上听我们说话，你骗谁呢。” 她瞪着眼睛，抓着木棍指向那人道：“说，你鬼鬼祟祟跑到我家来究竟是有何目的。” 那人举起双手，声音中透着几分无奈道：“我真是来找你的。” “既然你不说实话，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阿月冷笑一声，拿起棍子就朝那人招呼。 那人一边躲闪着阿月的棍子一边朝戚青溪大喊道：“阿姐救我。” 戚青溪看着眼前这一幕摇了摇头道：“阿月，你先停手，总要给张公子一个开口解释的机会。” 阿月听到戚青溪开口，这才停下手上动作，她抬起下巴看向张公子：“张旌凯，我给你个机会，你说说你为何要躲在屋顶上偷听我们说话。” 张旌凯双手叉腰长长叹了口气道：“我和……我是准备走正门进来的，但门房说李大人和夫人以及你几个哥哥嫂嫂都不在家中，我也不好意思进门。但你昨天落水，我不亲自看一眼你的状况我不放心，所以就……” 张旌凯清了清嗓子，不好意思地看向阿月。 阿月听到他这话，捏着手上的棍子有些不知所措，她看了眼围在身边的一众护卫，跺脚道：“谁要你放心了。” 戚青溪将这二人的表情尽收眼底，朝丫鬟护卫们挥挥手示意他们先退下。 她让阿暖去将阿月拉回来坐下，又笑着看向张旌凯道：“张公子也过来坐吧。” 张旌凯乐呵呵地走进凉亭：“家中父母都唤我老三，阿姐也唤我老三便可。” 想到张旌凯和阿月的婚事已经是板上钉钉，戚青溪也不再同张旌凯客气，直接开口唤了他老三。 “老三，想必方才我们的谈话你也听到了。” 她自己觉得方才并未说什么大不了的事情，但身处这个时代，最忌讳的便是妄议皇家之事。 方才那些话在自己家中说说可以，但若是不慎传了出去，难免生出许多不必要的事端。 虽说她相信以张旌凯的品行，自是不会出去乱说，但她还是觉得自己得交代一遍才能放心。 凉亭正中的石桌上放着满满一桌的茶水点心，张旌凯也不用人招待，自顾自地倒了杯水喝了起来。 他听到戚青溪的话，放下手中的茶盏，笑容满面地看了过来：“阿姐方才在谈事情吗？我怎么一个字都没听到。” 戚青溪闻言一愣，虽说她们方才说话声音不大，但张旌凯方才身处的那处屋檐离凉亭不到半米的距离，怎么可能会听不到她们说话。 旋即她反应过来张旌凯这是听懂了她的未尽之言，在回应她的话。 她轻声笑笑，这张家老三还真是机敏。 阿月轻哼一声：“你最好是没听到。” 张旌凯拖动自己身下的凳子凑到阿月跟前，笑嘻嘻地伸手朝上指了指：“这事儿啊，天知地知，你知我不知。” 阿月瞪眼看他：“这事儿是什么事儿？你还说你没听到，阿姐，他就是个骗子，大骗子！” 张旌凯乐呵呵地看着阿月：“天地良心，我骗谁也不会骗你啊。不过看你这生龙活虎的模样，想来是没什么大碍，我算是能放心了。” 阿月微红着脸转身背对着张旌凯：“我有没有大碍和你有什么关系。” “怎么没关系了，依着咱俩的关系，那简直是太有关系了。” 戚青溪被张旌凯这话逗笑，她眉开眼笑地听着二人斗嘴吵闹。 突然，旁边的屋檐之上传来了响动声，凉亭里面众人纷纷抬头看去。 阿月眼神懵懂地看向屋檐：“怎么还有谁在上面不成？” 张旌凯左手捂着拳头用力咳嗽了几声，晃了晃右手道：“没人了，就我一个，不过我方才看到有只猫在旁边，应当是那只猫闹出的响动。” 阿月狐疑看向张旌凯：“你不对劲，你每回撒谎的时候都会捂着拳头咳嗽。” “哪……哪有。”张旌凯神色颇有些紧张地清了清嗓子，下一秒，他忽然咧嘴一笑，目光明亮地看着阿月，“你居然知道我撒谎的时候会捂着拳头咳嗽啊。” 阿月气急败坏地叉腰怒吼道：“我和你说正经的，你别在这瞎说八道。” 此时，阿暖已经绕到屋檐另一边查看。 “阿姐，没发现这边有人。”阿暖的声音从那边传来。 张旌凯挑眉，冲阿暖摊手道：“你看吧。” 阿月看着张旌凯一时竟也说不出话来了。 戚青溪走过来打圆场拉着阿月坐下：“好了阿月，阿暖已经确认过屋檐上没有其他人，反倒是三公子担心你的安危特意赶过来看望你，也是有心了。” “阿姐，这都是我应该做的。” 张旌凯挠头傻笑两声，明明是在同戚青溪说话，可眼神却一直往阿月身上看。 戚青溪看着眼前的场景不经觉得有些好笑。 甚至因为张旌凯突然出现这一打岔，这会儿她反倒是对许多事情都豁然开朗起来。 谨王和张旌凯他们从小一起长大，想来品行也不会相差太多。 而且若谨王品行真的不好，顾瑜那里就直接否定了，也不会让她来询问阿暖的意见。 看着张旌凯满眼都只有阿月的模样，谨王未必不会是一个专情的男子。 至于若今后谨王真的称帝有了三宫六院，正如顾瑜话里的意思，若是有人敢针对阿暖，总也要掂量掂量自己手里的筹码，有没有这个本事能越过他们欺负阿暖。 当然眼下最关键的还是谨王自己的态度和宫里太后娘娘的意思。 不过她倒是情愿这两位都看不上他们家也看不上阿暖，如此才可省去诸多麻烦。 到时候她就能帮阿暖找个称意的男子，安安稳稳地过一辈子更好。 第395章 诸事了解 自从想通了阿暖的事情，戚青溪也算是大大松了口气，结结实实地在家休息了好一阵子。 瓦金公主与瑞王世子顺利完婚，瓦金的那堆破事也有了了结，瓦金使团回国也提上了日程。 回程之前李誉当然是要来顾府再见一见自己一母同胞血脉至亲的妹妹念安。 不过念安还不知道自己的身世，自然不知道自己还有李誉这么个嫡亲的哥哥。 是以当李誉要将自己的贴身玉佩送给念安时，念安被这个只偶尔远远见过几回的陌生人吓得转身就跑。 李誉无奈，只能将玉佩交给戚青溪，让她帮忙转交给念安。 当然李誉也没忘了感谢戚青溪帮他寻回情人的恩德以及这段时间对念安的照顾。 他留下了一方自己的私印，告诉戚青溪今后可凭借此印对他提出任意要求，他都有求必应。 戚青溪原本觉得自己做这些事情都是举手之劳，并不需要李誉有此报恩之举。 不过想到书中李誉当上瓦金皇帝之后发生的那些事情，为了保险起见，戚青溪还是收下了这方私印。 瓦金使团离京当日，戚青溪因着如今身子不便没有去凑这个热闹，但是听府里的下人说，如他们来时那般街上人头攒动，挤满了围观群众。 只不过这回众人却不是上回那般欢迎的态度，听说若不是大家顾忌着周边栏道的兵士，早就将手里头的臭鸡蛋和烂叶子砸到他们脸上去了。 那群瓦金士兵还凶神恶煞的，要不是使团里头有人约束他们，只怕早就打起来了。 戚青溪听到这些只是淡淡一笑。 原本两国结亲的目的就是为了和平，结果却派了如四皇子李信和拓跋勇这般狂妄自大、目中无人的使臣前来，差点亲没结成，反而使两国仇怨更深。 好在这群人如今总算是走了，否则多留一天都让满朝文武多提心吊胆一天，生怕瓦金人又闹出什么不可收拾的事情来。 瓦金使团走后没几天，邱夫人便来了府里要接念安回家。 阿月和阿暖两个得知小姐妹要回自己家里去了，依依不舍地前来送别。 不过幸好邱家就在京城，想要见面也不是太难。 送走念安，府里又多了几分冷清，阿月和阿暖原本是想留在顾府陪着戚青溪，然而郭氏从娘家回来后亲自来府里头将两个丫头接了回去。 郭氏此次帮着娘家侄女儿筹备嫁妆事宜的时候，发现自家那小侄女儿被家里人宠的那是五谷不分。 原本小姑娘受家中宠爱不通庶务也算是正常，但据说这位四姑娘将来的夫婿是家中的长子，所以四姑娘今后是要接掌家中事务、成为当家主母的。 旁的姑娘五谷不分倒也是说得过去，可身为长房长媳不通庶务，人家只会说郭府不会教导女儿，存心跟人家过不去。 这不是结亲，这分明就是想同人家结怨。 郭二夫人当然知道长房长媳要通晓掌家之道，甚至她所出的那大姑娘嫁的就不是长子，她也是把她所知能教的管家本事都教给了长女。 怪只怪她太过宠爱幺女，从前教四姑娘这些本事的时候，四姑娘嫌弃这些事情做起来枯燥无味，每每对着郭二夫人撒娇一番，郭二夫人便也不再舍得为难幺女。 郭二夫人觉得总归日子还长，她家幺女又那么聪明，从前学诗词的时候都是教个两三遍当场就能背出来，到时候只要花那么一两个月教一教，幺女定然也能立马学会这些管家的本事。 可谁知如今都教了三个月了，幺女甚至连庄子账册上几种作物都不会区分，郭二夫人愁的晚上都睡不着觉。 郭氏知晓此事后引以为戒，想着自家还有两个待嫁的小姑娘，而且阿月和张家三公子的婚事也马上就要提上日程了，一回到家中就立刻开始教导两个姑娘管家的事宜。 郭氏也知道自家女儿皮猴儿似的性子，还特意到戚青溪这边将黄嬷嬷请了去，好好教教两个姑娘学习各种礼仪规矩。 原本戚青溪还偶尔觉得小姑娘们在府中嬉笑有些吵闹，这下府里彻底清静下来，她又反倒有些不习惯了。 再有就是推阿暖和阿月下水的那两个贵女。 到事发之后第三日都未曾想着上门来道歉，这做派，果真是不将他们李家和顾家放在眼里。 戚青溪原本是想着直接杀上门去，把事情挑开了来明着理论一番，那家人喜欢来强的便同她们来强的。 那日瑞王府的嬷嬷将那家人的底细告知了戚青溪之后，她便派府中下人出去打听这家人最近的动作。 许是这家人来京城闹出的事情过于出格了些，最近各府都在议论这家人的事情，这稍微一打听便打听到了有用的东西。 原来这家人此次来京除了是来瑞王府的婚宴之外，还有一件重要的事情便是想趁此次来京的机会为自家老爷走动关系，想要调到京城为官。 戚青溪想着既然这家人这么喜欢仗势欺人，那便让她们也尝尝以权压人的滋味，想要调到京城为官，那就看看谁手里的权势更有用些。 谁知还未等到戚青溪出手，这家的大夫人竟带着两位贵女亲自上门到李府道歉来了。 李府派来知会戚青溪的丫鬟说得绘声绘色，说是这家的夫人带了许多的珍贵礼品，拉着两个姑娘就差没跪下求着郭氏原谅她们的无理行径。 戚青溪对于她们这前后巨大的反差甚是疑惑，后来还是顾瑜为她答疑解惑。 不过顾瑜说起这事儿时十分含蓄，说是她们来李府道歉的前一日有幸得太后娘娘的召见。 戚青溪立时就明白了顾瑜话里的意思，定然是太后娘娘发话要求她们上门来道歉的。 可她又有一事不明白了，距离事发已经过了这么久，太后娘娘怎么突然之间又开始插手此事了呢？ 总不可能太后娘娘原本是想给这家人一个主动认错的机会，但等了许久才发现这家人实在是冥顽不灵、不知悔改，所以才出手了吧？ 第396章 贵客上门 戚青溪自己便先否定了这个想法。 官眷之间的各种矛盾向来就是你不主动上告，宫里便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当自己不知道有这么回事。 她记得郭氏知晓两个姑娘被人推下水后立时就去找了那两位贵女的母亲，谁知那位夫人根本不把郭氏当回事，当场便大声矢口否认。 毕竟是瑞王府娶亲的喜事，郭氏不想当着众人的面把事情闹得太大驳了瑞王府的面子，让两个姑娘也跟着下不来台，只能暂且忍下了这口气。 后来郭氏再要去找那家夫人理论，戚青溪又将事情揽了下来。 是以她和郭氏都未将这事儿上告，而且太后娘娘向来是不爱理会这些纷争的，今次又怎么会一反常态主动为她们主持公道。 谁知顾瑜神秘兮兮地告诉她下回休沐的时候会有一个贵客上门，届时那位贵客会为她解答这些疑惑。 戚青溪问那位贵客是谁，顾瑜却卖起了关子。 戚青溪缠了他许久他都不愿意告诉她那位贵客究竟是谁，气得戚青溪将他赶下床让他去睡地板。 顾瑜哄了许久才把她哄高兴消了气了，可戚青溪再要开口问他，他便开始转移话题，顾左右而言他。 所幸休沐日来得很快，戚青溪也很快就见到了顾瑜口中那位贵客。 戚青溪见到那人时谈不上震惊，但多少也是有些意外的，那位贵客居然是谨王黎祁晋。 她收起脸上的讶异之色，换上一副笑脸：“谨王殿下大驾光临，蓬荜生辉。” 祁晋谦和一笑：“夫人不必同我如此客气。” 戚青溪想起之前她疑惑太后娘娘为何会为她们主持公道之事，顾瑜说贵客能为她答疑解惑，这会儿她一见到谨王，不用多说，定然是谨王在太后娘娘面前说了话。 她有些弄不明白，谨王这么做是意欲何为呢？ 若真是看不过眼那两个贵女的所作所为，想要为她两个妹妹主持公道，又为何要等事情过了这么久之后才有所动作。 不过不论谨王是出于什么目的，总归是帮了她们，不需要她费心出手去对付那家人，单凭这一点她也该同谨王道一声谢。 戚青溪一早知道府里头有贵客要来，虽然当时不知道是谁，她也费心写了个菜单让厨房去准备诸多吃食招待贵客。 如今看来，单单这一顿饭，怕是不足以感谢谨王的这份好意。 戚青溪和顾瑜夫妇二人迎着谨王往客厅方向而去，谨王走在二人前头，夫妇二人跟在后头。www.wenxue一二.Com 戚青溪轻轻扯了扯顾瑜的袖子低声问道：“所以是谨王殿下帮着在太后娘娘面前说话，那家人才愿意低头上门道歉的？” 顾瑜顺势伸手将戚青溪的手握在掌心，微微侧着头轻轻靠向戚青溪，也学她低沉着嗓子说话：“正是。” 戚青溪皱眉，有些不高兴道：“你不早说！谨王殿下先是救了阿暖，如今又帮了这么大一个忙，早说的话我也好提前备上一份厚重的谢礼以表谢意。” 戚青溪挣扎着要把自己的手从顾瑜手里头抽出来，顾瑜顺势揽住她的肩膀将她扶住，他压低嗓音温声道：“夫人这可是冤枉我了，我这也是遵照殿下的意思。” 顾瑜抬眼看了眼走在二人前方的谨王，轻声笑道：“殿下让我暂且不要将他要来府上做客之事告知他人，我怎敢不答应，既然答应了我又怎可言而无信，还望夫人体谅一二。” 戚青溪颇有些无语地瞪着顾瑜，什么大不了的事情，还扯到了信誉上。 她觉得顾瑜有些奇怪，她微眯着眼睛侧身打量顾瑜：“你不对劲。” 顾瑜被她这挤眉瞪眼的模样逗笑，他忍住笑意低着头凑到她耳边道：“夫人说说看，我哪里不对劲了。” “你……” 戚青溪刚要开口说话，前头的谨王突然停下脚步转过身来。 祁晋一脸温文尔雅：“的确是我拜托子琮兄替我保密的，夫人勿怪。” 戚青溪嘴角扯了个笑容，笑得颇为尴尬：“你……你都听到了。” 祁晋笑笑不说话，若是可以的话，他其实并不想听到这夫妇二人的对话，尤其是这话里还提及了他。 只是隔着这么近的距离，他不想听到都难。 虽则都是些无关痛痒的话，但听顾夫人话里的意思明显是子琮兄不给她个说法，她就不会善罢甘休。 他并不想因为自己这么点小事导致人家夫妇二人不和，这才无奈开口。 这些年看多了各府之间官员和内眷们那种恭敬疏离有余而亲厚不足的相处之道，他反倒是觉得子琮兄夫妇二人这般小打小闹才是夫妻间真正该有的模样。 不过这世上的夫妇大多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如子琮兄夫妇这般两情相悦之后结为夫妻的毕竟是少数。 谨王不说话，戚青溪也不好当着他的面再说些什么。 突如其来的一阵沉默。 顾瑜轻咳一声打破了这沉默，他轻轻捏了捏戚青溪的肩膀，然后放开她走到谨王身侧。 “前面拐弯处就是寒舍正厅，殿下请。”顾瑜朝谨王做了一个请的姿势。 祁晋点点头，众人继续往前走去很快便到了正厅。 戚青溪一边迎祁晋上座，一边吩咐着丫鬟上茶。 她先是对之前谨王在瑞王府救了阿暖之事表示了感谢。 然后是谨王在太后面前帮着说话，那家人才愿意上门道歉之事，她也真心实意地感谢了一番。 最后她想开口问问谨王这回来他们府上做客的原因。 毕竟认真算起来，她和顾瑜同谨王都没什么交情，谨王却突然想着要来他们府上做客，很难让她不好奇这其中的原由。 戚青溪正打算开口询问，谨王却笑着看向了顾瑜。 “小王有要事同夫人商量，能否请子琮兄暂且回避一二。” 戚青溪闻言面露惊诧之色，谨王能有什么要事同她商量，还要顾瑜回避？ 她满眼狐疑地看向顾瑜，谁知顾瑜却十分淡定地朝她温柔一笑，仿佛早预料到了谨王有此动作。 随后顾瑜冲谨王点了点：“那下官便先到门外等候。” 第397章 求娶阿暖 戚青溪实在是猜不到谨王能有什么话要单独找她说。 然而不用戚青溪过多猜测，谨王已经开口提及了自己此次前来顾府做客的原由。 “实不相瞒，这回来府上是想同您说说有关于阿暖的事情。” 戚青溪闻言一怔，她觉得自己不是很懂谨王这话里的意思。 谨王要同她聊阿暖的事情，谨王和阿暖非亲非故的，能和她聊阿暖的什么事情。 而且这谨王居然不是称呼阿暖为戚姑娘或者戚小姐，而是直呼阿暖。 她虽不是这个时代之人，但如今也算是摸清楚了这个时代的规矩，谨王这么称呼一个与之无甚关系的闺阁姑娘是十分不妥的行为。 戚青溪心中有些不悦，但面上却十分淡定：“有什么话，您但说无妨。”www.wenxue一二.Com 谨王点点头，面带歉意地开口道：“上回在瑞王府里是我考虑不周，冲动救人没考虑到姑娘家的声誉，连累阿暖被人非议。” 戚青溪笑着打断谨王的话：“谨王殿下说的是哪里话，若不是您出手相救，阿暖还不知道有没有命听到她们的非议呢，总之是要多谢您救了阿暖。” 虽然她不甚满意谨王对阿暖的称呼，但她也不是不明事理、不分是非之人。 谨王淡淡摇头轻叹了一口气：“李姑娘和老三是有婚约在身，他跳下去救人无可厚非，可我也跟着下水去救人就有些说不过去了。” 戚青溪微微皱眉，她不明白自己都明确表达了事急从权的意思了，谨王为何要一遍又一遍的强调他下水救人之事不妥当。 然而接下来谨王的话却直接把她震惊住了。 “我原本是想干脆请皇祖母下旨为我和阿暖赐婚，只不过我担心你们会误会我是为情势所迫才不得不迎娶阿暖。” 戚青溪瞪大眼睛看向谨王，若她没有理解错的话，谨王这话的意思是他有意娶阿暖为妻，而且是因为真心实意、而不是迫不得已才有此想法的。 她深吸一口气想让自己冷静下来，组织了许久的语言才问出一句话来：“您的意思是，您想要娶阿暖为妻？” “是。”谨王淡笑着开口道，“据我所知，那群贵女自恃身份尊贵，也不是第一回以身份欺压阿暖。” “而我……”谨王苦笑一声，“而我恰巧除了有个尊崇的身份之外别无长物，阿暖若是嫁我为妻，想来旁人要顾及着她的身份，至少明面上也再不敢欺负她了。当然，背地里我也不会让别人有欺负她的机会。” 听完谨王这番话，戚青溪更是糊涂了，所以谨王要娶阿暖为妻是为了让别人不敢再欺负阿暖。 可是他为什么要帮阿暖？ 总不能是因为觉得阿暖被人欺负甚是可怜，所以大发善心？ 若是从前她不了解谨王的为人，或许真会认同这种想法。 可谨王处理瓦金之事时，顶住了来自各方的巨大压力强行将那动手杀人的瓦金士兵处以极刑的。 谨王显然不是那等优柔寡断感情用事之人，所以断然不会是因为同情阿暖才会有娶她为妻的想法。 戚青溪正想开口，谨王已然做出了回答。 “我之所以这么做，是因为阿暖有恩于我，至于是什么恩情，恕我现在不便言明。” 原来如此，戚青溪听到这话倒是松了一口气。 有一瞬间戚青溪都怀疑谨王是另有所图，毕竟放在她那个时代谨王已经是一个成年男子，而阿暖放在她那个时代也还只是个刚上初中的小姑娘。 当然，戚青溪也不是单凭谨王这几句话就这般轻易相信了他，主要还是她相信顾瑜。 顾瑜方才的举动明显是示意她安心同谨王交谈，想来顾瑜是知道些什么的。 若谨王真是那种龌龊之人，今日谨王也站不到她的面前。 戚青溪这会儿放下心来，又重新捋了一遍谨王方才的话语。 因为阿暖曾经有恩于谨王，所以谨王在看到阿暖被人欺负之后便想到了要娶她为妻、让她成为谨王妃的念头。 到时候那些个贵女，即便是如丹阳郡主那般的身份，若是再敢到谨王妃面前放肆，便直接以正当理由处置，谁也都无话可说。 而且谨王原本是可以直接请太后娘娘下旨赐婚，但顾及到她们的想法，所以此次特意登门来征求她的意见来了？ 若是有选择的话，她其实并不想将阿暖嫁给谨王。 她想要改变书中亲人悲惨命运的想法从未变过，而要想不让亲人们重蹈书中覆辙，最起码安王黎祁铭是绝对不能再坐上那个位置。 而如今朝中适龄且有可能坐上那个位置的，除了安王剩下便是齐王和谨王。 然而齐王明面上看着和顾瑜关系亲密，实则多次暗中陷害宁国侯，还有上回他在朝堂上针对顾瑜之事。 虽不知齐王为何会有如此行径，但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便是喜欢暗中算计的齐王比之安王明面上的算计更为可怕。 相较之下，反倒是谨王和他们关系最为平淡，不涉及任何的爱恨情仇。 所以谨王上位，于她的亲人而言是最为安全的。 然而还是她一直担心的那个原因，若是阿暖嫁给谨王为妻，那么谨王上位之后阿暖便会跟着一起母仪天下。 但她却只想阿暖这辈子能安安稳稳地生活。 一旁的谨王黎祁晋见戚青溪半天没有回应，自然知道她是有所顾虑。 如他这般无权无势且如今又陷入朝局的皇子，真正疼爱自家女儿的人家都不会愿意将女儿嫁给他受苦。 他知道顾夫人和阿暖的兄长还有李将军一家人都很疼爱阿暖，所以早就想过顾夫人甚至会直接开口拒绝他。 若是从前，他空有一个皇子的身份活得窝窝囊囊，就算再怎么喜欢上谁，也是不舍得让旁人陪着他一块儿受罪的。 然而最近却有一件极为怪异的事情发生在了他的身上，这一突如其来的变故使得他对诸多的事情都有了新的看法。 一切还要从那日瑞王府他从池塘中救起阿暖之事说起。 第398章 蹊跷的梦 瑞王世子黎祁兴大婚，身为堂弟外加好友的黎祁兴自该要到场祝贺。 只不过他生性不喜吵闹，便是去了瑞王府的婚宴也是寻了后花园一处安静的场所闲坐着。 直到张旌凯陪着祁兴接完亲回来寻他，二人准备一同前往前院赴宴，却听到附近池塘边传来一阵喧闹。 他向来不爱凑热闹，即便是有人在他面前打起来他也只会转身就走，根本一眼都不想多看。 还是张旌凯听力过人，说是听到那边有人提到李念月的名字。 他知道李念月是张旌凯的未婚妻，张旌凯这小子从前一直和那姑娘不对付，见面就跟见到仇人一样开口就吵。 其实他早看出来这小子喜欢那姑娘，否则就凭李家姑娘，哪里敌得过张家三公子那张巧舌如簧的嘴。 张旌凯听到李家姑娘的名字拔腿就往喧闹之处跑去。 没办法，他只好跟着一起。 谁知就撞见了他那位不甚亲近的表姐丹阳郡主正趾高气昂地冲着水里叫嚣着。 “姐姐是勾引别人的狐媚子，妹妹自然也好不到哪里去，你们两个小狐媚子今后最好是别让我看到，否则下场只会比今天还惨。” 联想到上回在李文康将军府里的事情，以及张旌凯说自己听到了李念月的名字，还有丹阳口中提到的姐姐妹妹，一张清丽的小脸瞬间在黎祁晋脑中浮现。 他越过人群望向水中，果然是那个叫阿暖的小姑娘，此刻正被李念月抱着浮在水中，许是因为呛了水，小姑娘面色通红疯狂地咳嗽着。 见此情形，他不假思索地跳入了水中救人。 他从李念月怀里接过戚暖，张旌凯也立刻跟着跳进水里扶住了李念月，二人将两个姑娘抱上岸来。 丹阳郡主见状还想要开口说话，祁晋一道冰冷的目光向她看去，丹阳郡主立刻噤声。 祁晋怀抱着阿暖，感觉到怀中的姑娘正缩在他怀里瑟瑟发抖，他低下头轻声安慰：“别怕，有我在，她们不敢怎么样的。” 小姑娘孱弱地朝他轻轻点了点头，小声回应着他：“谢谢哥哥。” 向来冷情的祁晋看到小姑娘这副模样竟没由来地觉得一阵心疼。 因为和祁兴的关系亲近，祁晋经常到瑞王府玩耍，对瑞王府诸处院落已是熟门熟路。 很快他就寻了一处院落找了个房间将两个姑娘安置进去。 两个姑娘身边的丫鬟去通知了李夫人过来，李夫人来了祁晋便也放心将接下来的事情交给她。 之后他便同张旌凯一块儿去前院参加筵席，喜宴之上亲朋众多，他推拖不过也饮了许多的酒。 不知是不是酒水饮多了的缘故，当晚祁晋做了一个很奇怪的梦。 他梦到自己被人追杀身受重伤跌入河中，被一条路过的商船所救，而船上的主人竟是一个酷似阿暖的姑娘，不过那姑娘看着却比阿暖年长许多。 之后他便留在这条船上养伤，直到月余之后船终于靠岸，祁晋也在这个时候醒了过来。 醒过来的那一瞬间祁晋觉得头痛欲裂，他回想起梦中一切却仿如亲身经历过一般的真实。 不过梦终归是梦。 想来是因为前一日发生在瑞王府的事情使他深有所感，所以他才会梦到自己被人追杀落水，还有那个酷似阿暖的姑娘。 他起身没多久，张旌凯上门来找他，非拉着他一同前往李府探望昨日落水的两个姑娘。 祁晋无法，只好跟着一起前往。 谁知李府几位少爷夫人皆不在府中，他们两个男子也不便擅入，他转身便准备离开。 谁知张旌凯又一把拽着他翻身上了屋顶。 “殿下行行好，咱们大庭广众不便进去，您陪我去偷偷看上一眼都好，否则我寝食难安啊。” 已然跟着上了屋顶，他还能有什么办法。 二人在李府寻摸了许久，才在后花园找到了正坐在凉亭吃瓜的两个姑娘，他们正准备下去，却见顾夫人往这边走了过来，二人只好继续在屋顶上呆着。 祁晋闭着眼睛躺在屋顶上听着姐妹三人的谈话，他听到她们在谈论关于他的事情，听到阿暖那个丫头说要和他同甘共苦。 他听到这话想到昨日梦中那个酷似阿暖的姑娘一时失神，竟将手上正把玩着的玉佩磕到了屋顶的砖瓦之上，声音虽然细微但却仍然被下方之人听见，他只好将非要拉着他上屋顶的张旌凯扔下屋顶。 祁晋听到下头传来张旌凯和李念月在斗嘴，他觉得有些无趣又在屋顶上停留片刻，干脆先行离开到马车里等张旌凯出来。 接下来很长一段时日里，他仍然每晚都会做一些奇怪的梦。 梦里的场景各不相同，发生的事情也各不相同，唯一不变的就是那个长相酷似阿暖的姑娘都会出现在他的梦中。 事情太过蹊跷，他一个不信神佛之人甚至都跑到城郊寺庙里找了个高僧请教。 那位高僧只对他说了一番十分玄妙的话语。 “阿弥陀佛，上天有好生之德，施主既得天命重得生机，今后自当好好珍惜身边之人、造福天下百姓才是。” 祁晋听到这话满是疑惑，什么重得生机之类的话语，他思考了许久都未能解得其中深意。 当晚祁晋又做了一个梦。 他梦到父皇突然驾崩，大皇兄祁铭发动兵变，另外几个皇兄在此次兵变中丧命。 而他不知是不是运气好，侥幸逃过一劫，却在逃出京城的路上被人追杀，最后如他第一个梦中那般被那个酷似阿暖的姑娘所救。 后来他居然调查出来父皇驾崩的原因居然是被人下毒中毒身亡。 梦到此处他也辗转醒来。 祁晋觉得梦境蹊跷，但他却始终不解其意。 皇祖母派宫人来唤他入宫用膳，鬼使神差地，他派人暗中去调查了一番父皇的近况。 他从小在皇祖母身边长大，皇祖母对他也格外疼爱，虽则他在宫外不如几位皇兄那般有权势，但想要在宫中行事调查什么却也算是易如反掌，是以他轻易就查到了父皇那边的不寻常之处。 第399章 戚家旧事 祁晋派了心腹宫人暗中调查父皇近年来的身体状况。 去调查的宫人告诉他前些日子他父皇旧疾复发、腹痛不止，安宁得知消息后日日守在父皇身边陪着一同进食，结果父皇的胃疾还真就有所好转。 而且那宫人还查到安宁居然在暗中调查父皇饮食之事，包括御膳房的御厨、传膳的宫人、甚至连负责父皇茶水的几个太监在内，能赶走的都被安宁赶走，不能赶走的安宁也找人紧盯着他们。 祁晋怀疑父皇真如他梦中那般已经有了中毒的征兆，所以安宁才会有如此行径。 真正让他确定父皇确实中了毒，是有人暗中放了一封信在他书房的案桌之上，信中详细描述了他父皇中毒的经过以及下毒之人是谁。 祁晋看到信中内容甚为震惊，更让他震惊的是他所梦到的事情居然真实地发生了。 他心中突然生出了一个极为大胆的想法，他所梦到的一切是未来即将发生的事情，他的梦似乎能预知未来！ 祁晋震惊于自己的发现，但他自己回想梦中的事情却又发现诸多与现实对应不上的点。 梦中那个酷似阿暖的姑娘说自己是从小和家人失散，最近才找到亲人，行船正是为了赴江南去与两个在南边做生意的哥哥团聚。 据他所知，阿暖的确是有两个亲哥哥，大哥戚允明如今正在翰林院当差，二哥戚允晖则是去了边疆从军。 而且阿暖还有极为疼爱她的亲姐姐以及舅父一家，如何也不会是梦中那般从小和家人失散，需要远赴江南寻亲。 他记得梦中京城兵变李将军战死，那姑娘将她的身世尽数告知，却从头到尾都未提及过她姐姐姐夫和李将军一家。 很快祁晋就知道了对应不上的原因。 他曾经听张旌凯提起过，李将军寻了几十年的妹妹才最终在机缘巧合之下寻到阿暖兄妹几个。 而阿暖的那位大姐，也就是如今的顾夫人曾经和别人家的姑娘抱错。 据说是那家的姑娘找上门之后，顾夫人知道自己不是这家的亲生女儿，并且家中还有几个孤苦的弟妹，于是决然回家照顾弟妹。 而那家抱错的姑娘他恰巧也见过，正是他大皇兄府里的那位姓戚的侧妃。 为了对上更多细节，祁晋干脆将张旌凯找了来，让他再详细说一说阿暖他们兄妹几个的事情。 李家的那些亲眷别人或许不熟，但因为李念月的关系，张旌凯甚至连她家母狗生了几只小狗都打听的一清二楚。 李将军并没有刻意隐瞒过戚家兄妹几个的身世，是以问张旌凯绝对能问出来。 张旌凯被祁晋火急火燎地叫过来时以为是什么大事，结果居然是想同他打听别人家的八卦。 他与祁晋自幼相识，知道他于自家的事情都从来是一副不甚在乎的模样，可今次却主动找他来询问戚家兄妹的事情。 奇哉，怪哉！ 虽然张旌凯觉得奇怪，但还是把他知道的关于戚家兄弟姐妹几个的事情、事无巨细，都告诉了谨王知道。 “他们兄妹四个中的大姐，也就是如今子琮兄的夫人，小时候与父母失散被人抱错。抱错的另外一位你也认识，就是安王殿下那位戚侧妃，这你应当知道。” 祁晋点点头，示意张旌凯继续说下去。 “大姐知道了自己不是这家的女儿，又得知自己亲生父母均已去世，只留下三个年幼的弟妹，便决定回家担起长姐的责任养育弟妹。” 祁晋“嗯”了一声：“这些我也知道，说些我不知道的。” 张旌凯笑笑：“别着急啊，接下来的事情你就不一定知道了。大姐回家的路上正巧遇见两个人贩子拐卖小孩，大姐见义勇为将那孩子救下，结果你猜怎么着？” 祁晋一脸无语道：“我不猜，你直接说。” 张旌凯指了指祁晋：“我说你真人还真是没意思，好吧，我说，大姐救下来的那孩子正是小妹阿暖。” 祁晋闻言眉眼微瞪，梦中那个酷似阿暖的姑娘说自己从小和家人失散，而梦中也未曾提到过她有一位姐姐。 若是顾夫人当时没有及时出现救下被人拐卖的阿暖，那么梦中的阿暖从小和家人失散，并且不知道自己有这么一位阿姐的存在便说得通了。 “后来呢？”为了知道更多细节，祁晋开口问道。 “后来大姐和阿暖一起回村里找到两个兄弟之后一家人便搬到了县城，大姐买了个铺子做吃食生意供养一家生计，赚了钱之后将两个弟弟送到了学堂读书。” “大哥戚允明从小聪慧，于读书一途上一点就通，进书院没多久便过了童生试，一家人陪着他到省城去参加府试。” “也就是这个时候兄妹几个巧遇到林州寻亲的李夫人，不过那时候李夫人还不知道兄妹几人就是自己要找的亲人，阿月那时候就觉得阿姐特别亲切，还想着这要是她亲姐姐该多好，谁知还真被她给说中了。” 祁晋挑眉笑道：“这事儿你又是怎么知道的？” 张旌凯喝了杯水，理了理自己的衣摆道：“这都得多亏了我娘，都是她从李夫人那里听来的，我娘一听到这事儿转头就告诉我了。” 祁晋想起张夫人每次聊起别人家世时的那股兴奋劲儿，难怪张旌凯总能对各府的家事了如指掌。 张旌凯又开口道：“子琮兄正是那个时候认识的阿姐，并且对阿姐一见倾心，据说子琮兄原本是想继续外任为官，为了方便阿姐与家人团聚才留在京城的。” 祁晋若有所思。 难怪他梦到诸多朝堂之事却从未见过子琮兄的身影。 或许他梦中的世界里并没有顾夫人回乡照顾弟妹这一说，是以阿暖被人贩子拐卖的时候没有阿姐正好出手相救，也没有子琮兄对顾夫人一见倾心甘愿陪着她留在京城之事。 所以一切的变数都在顾夫人身上。 还有他大皇兄府里的那位侧妃，若不是她主动回府认亲，众人或许就不会知道两个姑娘抱错之事，便也就这般将错就错下去。 可这位戚侧妃又是如何知晓自己的身世并且找上门去的呢？ 第400章 梦中遗憾 当晚祁晋又做梦了。 他梦到自己和那个长相酷似阿暖的姑娘在行船上谈天说地、畅聊人生，之后更是互生情愫。 但追杀他的人却依旧紧追不舍，一路上经历了诸多明刀暗箭。 为了不连累那位姑娘，祁晋留下书信后暗自离开。 离开之后，祁晋为躲避追杀四处躲藏，最后被一个自称是他舅父的男子所救。 他大皇兄黎祁铭发动兵变不久后登上帝位，然而登上帝位的皇兄犹不满足，开始清算之前不愿支持他的诸位大臣。 而一众大臣或为私欲或为自保，纷纷互相检举对方错处，致使朝廷内外一片乌烟瘴气。 值此之际，瓦金和北方游牧诸部同时向瓦金宣战，内忧外患、民不聊生。 即便是在这种情形下，黎祁铭也没有放弃派人追杀他的念头。 为了寻得一线生机，祁晋在舅父的帮助下揭露了黎祁铭曾经犯下的诸多罪行，并开始四处招兵买马，欲要推翻黎祁铭的暴政。 不久便有许多英雄豪杰来投奔于他，这其中就包括阿暖的两位兄长戚允明和戚允晖。 祁晋想到自己心心念念的那个姑娘，忍不住向二人打听阿暖的近况，想着若是她还未嫁人，他便立刻上门提亲。www.wenxue一二.Com 谁知他却从二人的口中得知阿暖回家后不久便因病去世了。 祁晋听到这个消息之后难过了许久，姑娘的音容笑貌犹在，两人却已是阴阳相隔。 然而之后某次他到戚府做客，误入一个无人居住的院落，无意中听到府中丫鬟谈论起府中的小姐。 “我听说这是原先府中小姐居住的院子，不过后来那位小姐病逝了？” “什么呀，我同你说你可别告诉别人，那位小姐啊可不是病逝的，是自己想不开自尽了。” “啊？我瞧着府里两位爷都是极为和善之人，小姐有什么想不开的要自尽？” “那谁知道呢，不过我听说小姐好像是被自己喜欢的人抛弃了，一时想不开才做出了傻事。你刚来没多久不知道，那位小姐长得跟天仙似的，也不知道什么男人能狠得下心不要她。” 祁晋在原地怔愣了许久，直到属下来寻他，他才回过神来。 之后他派人暗中调查阿暖自尽之事，他这才知道阿暖一直过得很凄苦。 好不容易找到亲哥哥才过上几天好日子，却被好事之人翻出之前在别人家中为奴为婢，连累两位哥哥被人嘲讽，那人甚至还想对阿暖行不轨之事，幸好阿暖被两个哥哥救下。 可此事却在阿暖心中留下阴影，最终导致小姑娘想不开自尽于世。 祁晋看着梦中的自己听到这个消息后懊悔不已地，责怪自己那时候该陪在阿暖身边而不是那般暗自离去，有他在阿暖身边定然不会让心爱之人有此结局。 在这个梦里面，祁晋一直是以旁观者的姿态看着事情的发生，然而这一刻他居然也感觉到了撕心裂肺般的疼痛。 祁晋于这股疼痛中辗转醒来，他躺在床榻之上回想起梦中一切，想到那位高僧对他说过的话。 既得天命，重得生机。 一个惊人的想法从他脑中蹦出来，或许他的梦不是预测未来，而是上辈子经历过的事情。 还有那句好好珍惜身边之人、造福天下百姓，分明就是在暗示他要抓住机会弥补上辈子的遗憾。 想到梦中自己和阿暖的遗憾，难怪他第一回见那小姑娘就心中没由来地产生在意之感。 即便是这会儿已经梦醒许久，他想到梦中和阿暖相处的情形心口仍然是隐隐作痛。 还有梦中那些因黎祁铭私怨被迫害的忠臣良将，那些无辜遭受苦难的百姓，他们的惨状都一一在祁晋眼前闪过。 若真是天命让他重活一世，那这辈子他绝对不会再让上辈子的悲剧再次发生。 而他如今要做得第一件事情，也是他如今最有机会做成的事情就是弥补他和阿暖上辈子的遗憾。 祁晋立即进宫去见了太后。 他直白地向皇祖母表达了自己对阿暖的心意，他想娶阿暖为妻。 太后对这个从小由她抚养长大的孙儿也算是颇为了解，从前她提过许多回要为他寻个温柔贤淑的女子为他管理后宅，可都被孙儿以尚未及弱冠、不想过早囿于儿女之情为由拒绝。 她正好想着要为孙儿寻一门合适的姻亲，而要寻到一门各方面都合适的姻亲也不是一时半会儿的事情，孙儿愿意拖便拖着吧。 谁知前些日子太后听宫人来报，祁兴的婚宴上居然发生了一件十分糟心之事，甚至这事儿还牵扯到了她的乖孙儿祁晋身上。 尤其让她感到意外的是她这向来于世事冷漠的乖孙儿居然会主动跳到水里头去救人，并且那人还是个姑娘。 她特意派人去打听了一番这姑娘的家事背景。 京卫指挥使李文康的外甥女儿，姐姐是顾子琮亲自求圣旨赐婚的嫡妻，两个亲哥哥一个入了翰林院一个到边关从了军。 家世倒是青白，而且据说这姑娘从小由长姐抚养长大。 这位长姐她见过几回，模样是极为标志的。 能让眼高于顶的顾家小子非娶不可的姑娘，并且静婉也同她关系十分要好，甚至连她那从不轻易夸人的侄媳妇儿都在她面前夸过这姑娘好几回。 被这般的姐姐养大的姑娘，想来品行也是极好的。 更重要的是这姑娘的家世背景甚是符合她为祁晋寻摸妻族的条件，既不过分强势庞杂，亦不会随意让人欺凌，几个哥哥也都是极有出息的青年才俊。 太后对这姑娘各方面都很是满意，若是她的乖孙儿也能对这姑娘满意那就更好了。 只是祁晋对这姑娘的态度却叫她有些看不清楚。 说是喜欢这姑娘，姑娘受了这么大委屈，她家里人没办法出面惩罚丹阳，他也不想着进宫来找她这皇祖母做主。 说不喜欢这姑娘吧，他能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跳到水里救人。 太后决定对此事静观其变。 第401章 等好消息 事实证明果然姜还是老的辣。 太后决定静观其变的决定十分正确，谨王果然亲自来找他表示想要求娶那姑娘。 这小子的性格执拗，若是她先开了这口，指不定这小子会一口回绝这门亲事。 还是得等他自己来开这个口。 太后笑着拉过祁晋的手拍了拍：“好，好，待皇祖母同你父皇提及之后便下旨为你和那丫头赐婚。” 儿子定下婚约，自然得先跟老子交个底才行，更何况这老子还是一国之君。 太后满眼慈爱地看着祁晋。 虽则她的两个儿子都子嗣繁茂，她并不缺孙儿在膝下承欢，但祁晋却是她一手带大的。 便是连亲生的两个儿子，先皇在世时因为种种原由都未能长在她的身边。 所以她也难免对祁晋多些疼爱。 祁晋亦是满眼笑意地看着太后：“皇祖母，赐婚之事暂且不着急。” 太后闻言一怔，不解道：“怎么的，你可是还有什么顾虑？” 若是旁人，祁晋并不会如此上心，但阿暖是他惦记了两辈子、想用一生守护的姑娘，他得尊重阿暖和她家人的意见。 小姑娘如今经历了不同前世的生活，若是有了别的爱慕之人，那么他就一辈子默默护着她便好。 上回他陪着张旌凯去李府的时候听到小姑娘和她阿姐的对话，小姑娘心里应当也是有他的。 只不过小姑娘如今年纪尚小，又有疼爱她的家人长辈在身边，他希望她能好好享受这段少女时光。 所以他想的是先私下里定下亲事，之后若是发生什么难以预料之事至少还有回转的余地。 毕竟他接下来所图之事一步走错便会跌落万丈悬崖。 他从前从来不问政事，至少得先摸清朝局将基本局面掌控住，才敢保证阿暖跟着他不受任何伤害。 可若皇祖母直接下了懿旨，那么即便她和她的家人再怎么不乐意都只能答应下这门亲事。 他想和阿暖一辈子相守相依，而不是极为勉强地绑在一起过一辈子。 皇祖母是他在这世上最亲近且最关心他的人，但他重活一世之事过于离奇，未免将皇祖母吓到，他不能将自己重生之事告诉皇祖母。 所以他也不能将他和阿暖这离奇的缘分告诉皇祖母，甚至他都不能在皇祖母面前表现的过于在意阿暖。 否则以皇祖母对他的关爱，知道他这般在意阿暖，只怕是用强也会逼的阿暖嫁给他。 祁晋故作骄傲道：“孙儿的王妃也不是谁想当就能当得的。孙儿已是在外建府的王爷，如今又得父皇恩典得以上朝参事，今后自然也会有许多应酬。” 太后看着自家孙儿这模样觉得好笑，她的语气不自觉带了几分笑意：“依你的意思，是觉得这姑娘配不上你？” “也不是。” 祁晋轻咳了两声，他觉得自己不能说得太过，免得他皇祖母也有产生了阿暖配不上他的念头，毕竟在他皇祖母眼里自己即便是配个仙子都是绰绰有余的。 阿暖就是他心里的仙子，只不过仙子如今还尚未长大。 “那姑娘年纪尚小，怕是不能助孙儿处理好府中事务。”祁晋道，“我观之李将军夫人和子琮兄的夫人于管家一事都甚为妥帖，便想着是否能先让阿暖跟着她舅母和阿姐多学习几年，学些管家和待人接物的本事。” 太后闻言若有所思，祁晋这一提醒她才想起来，这姑娘似乎比安宁还小上一两岁，即便如今嫁过来也并不能为祁晋传宗接代。 不过在她眼中这都不是紧要之事，姑娘年纪尚小大不了就晚几年生子，即便是生不出也没关系，到时候给祁晋娶个侧妃、添上几房娇妻美妾便可。 最紧要的是这姑娘的家事背景能保住祁晋在他哥哥们的勾心斗角中安全活着。 若是连命都保不住，其他的事情都是空谈。 这个残酷的道理祁晋未必不懂，即便祁晋不懂，她身为祖母或许会有所偏颇，但总归都是她的孙子，她也不想由自己亲口说出来。 她老啦，没几年活头了，见不得这些手足相残之事。 她管不了孙儿们的明争暗斗，也不想管，但她不管别人却不能不管自己一手带大的祁晋。 她得在自己有生之年给祁晋找一条活路，否则即便离去也安不了心。 太后拍了拍祁晋的手：“不会管家应酬有甚关系，有皇祖母为你们撑腰，我倒要看看哪个敢欺负你们。” 祁晋没想到他皇祖母似乎比自己更看重阿暖，他思索片刻，很快就猜到了原因，一切皆是为了他。 祁晋心中一片暖意，自从母妃去世后皇祖母便是这世上最疼爱他的人。 看来皇祖母是绝对赞同他和阿暖的婚事的，只要有皇祖母在，便是父皇也阻止不了他娶阿暖。 祁晋很高兴，但他仍然坚持自己的想法。 他冲太后撒娇道：“皇祖母，不说别人，您看祁兴成婚才几日，皇叔他便张口闭口地要他到军营去建功立业。您也知道我和祁兴关系好，我这才刚入朝堂没几天就立马和李将军一家结亲，我这……” 祁晋话到此处不再言语，他这番话，就差没直接说出他怕自己结交过甚会被兄长忌惮了。 放在从前，他或许会有所顾虑，但如今的他有了那个梦的示警，他再也不惧任何人事，否则又如何能够将天下万民护于身后。 太后听懂了祁晋的意思，她轻叹了口气，心里满是对孙儿的心疼。 这孩子从小没娘，爹也是个不管不问的，如今好不容易有了个喜欢的姑娘，还得看哥哥们的脸色。 太后又叹了口气道：“可若是再等上几年，你就不怕这姑娘被别人家给娶走了？” 祁晋站起来拍了拍自己的胸膛：“孙儿自认为不输这世上九成的男儿，皇祖母该对孙儿有信心才是。” 太后被祁晋逗得哈哈大笑，笑过之后她冲祁晋点了点头。 自己养大的孙儿她再了解不过，定然是已经有了能两全其美的法子才会特意找她说这么些话。 那她就不去插这个手，等着孙儿给她好消息吧。 第402章 你个渣男 话又说回顾府。 戚青溪自然不知道谨王经历的这些奇特梦境，不过她知道自己不会单凭谨王说他能保护阿暖她就将阿暖嫁给他。 她知道谨王是个聪明人，与其拐弯抹角地找各种借口理由同他说道，还不如直截了当告诉谨王她的担心。 她只想阿暖能嫁一个宠她爱她一辈子的人，并且这人不能三妻四妾伤阿暖的心。 她知道自己的这些要求会让这个时代的人觉得荒唐。 但这个时代也不是没人能做得到不三妻四妾的，她舅父是一个，顾瑜也是一个，还有允明未来的岳父京兆府尹谢正谢大人亦是。 便是连谨王殿下的高祖仁宗虽未立有皇后，但一辈子宫里头也只有一位刘贵妃。 所以只要谨王有心，即便是当了皇帝也不是不能承诺一生一世一双人。 若是谨王承诺自己能做到，那便给她写份保证书，将来若是不能信守承诺她便立刻带着阿暖回家，另外再给阿暖寻一个贴心的夫婿。 若是谨王不愿放弃将来的三妻四妾，直接拒绝她的要求更好，也省得她将来要昼夜担心阿暖过得好不好。 她知道谨王若是用强直接找了皇上太后赐婚她也无从阻止，所以她只是提了能在阿暖不再被爱重的时候接她回家这么一个小小的要求。 想来到时候也是只见新人笑不见旧人哭，说不定谨王还巴不得阿暖早些离开给新人让位置。 她把决定权交到谨王手里头，如何抉择看他自己，今后是否会后悔那也都怪不到别人头上。 戚青溪如此想的，便也如此说了出来。 谁知谨王一口便应了下来，倒是让戚青溪有些愕然。 谨王见状笑着开口道：“顾夫人所提之事皆是为了阿暖，我能理解。” “我如此突兀地跑到府上说要求娶阿暖，又空口白牙的做出承诺，真心疼爱自家孩子的人家皆是不会轻信了这些话，但也有不信却又碍于我的身份而不得不应下婚事的。” “而如顾夫人这般为了亲妹的幸福敢于提出要我写出承诺书、做出保证的，祁晋发自内心的佩服。”祁晋站起身朝戚青溪揖了揖手。 戚青溪双手扶着沉重的腹部起身回礼：“不敢当。” 祁晋赶紧上前虚扶着戚青溪坐下：“夫人不必如此客气，祁晋是真心钦佩夫人身为长姐对弟妹的这份爱护。” 在他的梦里，不止阿暖，甚至戚允明和戚允晖两兄弟表面看着家中富极，但心中却都极为凄苦。 梦中诸人的命运，似乎都是从他眼前的顾夫人决定回乡照顾弟妹开始有了转变。 祁晋说这番话时，戚青溪一直盯着他的眼睛，见他眼神真挚不似作假，她又再次道了谢称祁晋是谬赞，只是这回她顾着腹中胎儿实在是不想再次起身劳累。 然而祁晋接下来的话却让她直接从椅子上一跃而起，她一副不可思议的表情看着祁晋，也忘了这个时候她对待祁晋时该遵循的尊卑礼仪，指着他大喊道：“你说什么？你想娶阿暖，但是却不想过早成婚？” 虽然戚青溪心中觉得阿暖还是个小姑娘，为了阿暖的身体发育着想，她也不想阿暖过早成婚。https:/ 但是谨王身为一个古代人，身边皆是不在乎年龄早婚早育之人，而且即便早成婚也不意味着就要早早地洞房花烛、生儿育女。 所以谨王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难道是想娶阿暖为妻，但又舍不得外头的莺莺燕燕，所以便想着晚几年成婚，先享受一番外面的花花世界？ 或许的确不会有三妻四妾，但架不住人家在外头养外室，甚至到时候领上数十个私生子私生女回来也是极有可能的。 戚青溪越想越觉得有道理，便也越想越气愤，此刻的谨王在她心里就是个不折不扣的渣男。 她冲着谨王怒吼：“你个渣男。” 祁晋对戚青溪这没由来的愤怒感到十分的困惑，对她口中的“渣男”二字更是不解其意。 突然大门“砰”地一声被人推开，顾瑜快步冲上来揽住被气急正急促呼吸着的戚青溪。 顾瑜心知安王和齐王皆靠不住，是以对谨王存了考量之心，他偷偷在谨王身边安插了人手注意着谨王的言行举动。 他从手下人口中得知，谨王居然会跑到太后面前说他想要求娶阿暖。 谨王他们一群孩子也算是他看着长大的，为人品行如何他心里有数，不说治国如何，至少为人当个爱重家人的夫婿是绝对合格的。 所以那日谨王提及要见溪儿时，他瞬间便猜到原由并且一口应下，并且他特意没告诉溪儿晋王的来意，就是不想自己对谨王的印象影响到溪儿的判断。 他甚至为方便二人说话，还特意退到门外等候。 谁知他却突然听到从屋内传来的怒吼。 顾瑜不悦地看向祁晋：“殿下，这是何意？” 谨王又何尝不是一头雾水，他也不知道自己是如何惹怒了顾夫人。 这时，顾瑜怀里的戚青溪仍旧怒气未消：“你说你想娶阿暖为妻，又说要晚上几年再成婚，难道不是为了先在外头快活几年？此等行径，不是渣男又是什么。” 祁晋恍然大悟，虽然他仍旧不知道“渣男”一词是为何意，但他知晓了顾夫人生气的理由。 顾夫人似乎是误会了他想要晚几年再同阿暖成亲的理由，以为他是想要先潇洒快活上几年，然后再履行要同阿暖一生一世一双人的承诺。 被人误解，祁晋不但不觉得生气甚至还有些高兴，他为阿暖今生能有一个这般为她着想的阿姐而感到高兴。 知道自己被误会后，祁晋满脸笑意地开口解释道：“夫人误会我了。” 戚青溪皱眉看着眼前的谨王，这人是怎么回事？被误会了还能笑得这么开心？ “哦？不知我误会殿下什么了？” 既然谨王说是误会，她倒要看看自己是误会他什么了，若是给不出合理解释，她管他是不是皇子、是不是未来皇帝，她照样把他轰出府去。 第403章 玩笑之话 祁晋瞧着戚青溪在顾瑜的搀扶下安稳坐好，他这才开口解释。 “您和子琮兄应当知道我如今初涉朝事，而且今后应当会越涉越深，只是我如今根基不稳，若是此时同阿暖成婚，必然会连累阿暖受到别人的攻击。” 戚青溪和顾瑜对视一眼，听到谨王这话着实是有些震惊。 尤其是戚青溪，她在心里嘀咕着这个谨王究竟是怎么回事？ 这是在告诉她和顾瑜他有意参与夺嫡？这种话是能这么直白地说出来的？ 戚青溪犹自愣神，祁晋又开了口。 “再有就是，阿暖如今年纪尚小，比之跟在我身边，我更希望她能在家人身边和家人生活在一起。” 祁晋笑着看着戚青溪：“我听说阿暖小时候过得并不好，是遇上了阿姐之后才越来越幸福，我希望阿姐能再帮我照顾阿暖几年。” 祁晋起身微微行礼，戚青溪却被他这一动作和这番话惊得目瞪口呆。 戚青溪捏紧了顾瑜的手问他：“谨王殿下话里的意思是我理解的那个意思吗？” 顾瑜点头温声笑道：“我想应该是的。” 那个意思是……什么意思？ 祁晋一脸疑惑地看着戚青溪夫妇二人。 夫妇二人之间的对话仿佛是在说什么暗语一般，每个字都能听懂，可连成一句话后却叫人一头雾水，问题是子琮兄居然就听懂了，还给予了回应。 祁晋不解其意，并表示大为震惊。 然而震惊过后，他对自己的将来也有了一丝期许，他和阿暖将来一定也能成为这般默契的夫妇。 这时戚青溪也已然回过神来，她慢慢整理起了自己的思绪。 所以谨王的意思是他之所以要晚几年再同阿暖成亲，是因为他所图之事前途未卜，不想过早地拉着阿暖一块儿受罪。 再有，若她没听错的话，方才谨王是说希望阿暖能继续留在家中，得到家人的照顾。 这是在把阿暖托付给她照顾几年的意思？ 她怎么觉得谨王这话说的，比自己更像阿暖的亲人，她分明就记得谨王和阿暖没打过几次照面才是。 戚青溪忍住心中的奇怪之感，开口问道：“既是如此，殿下为何不晚几年再上门提亲呢？” 祁晋笑容和煦：“阿暖是个极好的姑娘，若是不先将这门亲事定下，我怕这几年期间会有人先我一步上门来提亲。是以我想着先私下将婚事定下，这几年期间若是发生什么变数，那么我和阿暖的婚事还可有回转的余地。” 戚青溪听到谨王话里的变数二字，打断道：“殿下说的变数，您是皇子，这世间千变万变，应当也影响不到您的日常生活才是。” 祁晋深深看了眼顾瑜，然后转头笑着看向戚青溪：“夫人说笑，单说我这皇子的身份，便是这世上最易变的变数。不过我只需要三年时间，三年内我定然会将这些变数尽数握在手中。” 戚青溪挑眉，没想到曾经看着对世事都漠不关心的谨王殿下，如今居然在她和顾瑜面前接二连三地暴露出自己想要夺嫡的想法。 戚青溪转头看向顾瑜，却见顾瑜面带笑意看着祁晋眼中流露出毫不掩饰的满意。 戚青溪心中一阵无语，这两个男的是在整哪出？ 她抿了抿嘴唇，面带笑容看向祁晋：“所以殿下此番前来，是想先同我们定下您与阿暖的婚事？” “是。” 祁晋从衣袖中拿出一个雕刻着精致云纹的长形紫檀木盒，他打开木盒，里面放着一支玲珑剔透的碧玉玲珑簪，以及一份明黄色、看起来像是诏书模样的小卷轴。 祁晋将这两样东西推到戚青溪面前：“听说我要上门求亲，皇祖母特意找出来让我带上的，这簪子据皇祖母说是她大婚时她的母亲亲手为她簪上的。” 戚青溪心中讶然。 这支簪子看上去虽然贵重，但更珍贵的是簪子背后被赋予的特殊意义。 这簪子承载着一个母亲对即将出嫁的女儿的深切祝福，更何况这簪子的主人是母仪天下的太后娘娘。 太后娘娘将如此珍贵的簪子拿出来给谨王提亲用，可见太后娘娘对谨王的看中，也由此可见谨王对阿暖的心意。 若是谨王不重视阿暖，那么太后娘娘随便赐块什么玉石人家都得感恩戴德地接着。 戚青溪又看向那份黄色卷轴：“谨王殿下，我可否打开看看？” 祁晋点头道：“当然。” 戚青溪拆开卷轴查看上头的内容，是太后娘娘为谨王和阿暖赐婚的懿旨，下方还盖上了太后金宝。 而卷轴的最里头还夹着一张信纸，上头则是写着谨王做出的承诺，若是几年之内发生任何变故，这门婚事自当作废，阿暖尽可另寻佳婿。 戚青溪看完之后将手上的东西递给顾瑜，顾瑜一一看过之后笑着看向谨王道：“谨王殿下的确是诚意十足，但顾某仍有一事存疑，还望殿下能为在下解答。” 谨王：“子琮兄但说无妨。” 顾瑜开口道：“殿下方才说三年内要将变数尽握手中，个中深意顾某了然于心，顾某想问的便是若殿下今后得偿所愿，殿下真的仍旧能做到一心一意对待阿暖吗？” “当然。”谨王回答的坚决。 戚青溪看着谨王这般真诚的模样，一股难以言喻的想法涌上心头，眉头也不自觉拧了起来，阿暖今年才几岁啊，谨王便能为她做到这个地步？ 她忍住心头怪异之感，开口询问道：“殿下可知阿暖今年年岁几何？” 谨王闻言先是一愣，瞧见戚青溪这副模样突然心中一阵了然。. 随后一脸哭笑不得地回道：“夫人该不会以为我是什么有特殊癖好之人吧？我之所以要晚几年成婚，也是想着要等着阿暖长大及笄，夫人当明白我的心意才是。” 戚青溪看着眼前的懿旨和谨王的那封承诺书，想着谨王好像确实不是她想的那种人。 她朝谨王尴尬一笑：“玩笑之话，殿下千万别当真。” 第404章 过于夸张 谨王这般突兀地上门来说亲，戚青溪半分准备没有，而此事关乎阿暖的终身大事，怎么着也得跟舅舅舅母商量一番。 戚青溪想着要如何开口表示想要晚几日再回谨王的话，毕竟人家身为皇子亲自上门求亲，又将各方面都考虑的十分周全，她倒是有些不好意思开这个口了。 “此等大事如何也不该瞒着视她们姐妹为亲女的舅舅舅母，谨王殿下可否容我们先将此事告知舅舅舅母，晚几天再做回复？” 戚青溪还在想着要如何开口，身边的顾瑜已经帮她把话说了出来，真可谓是“知我者莫若我夫”，她忍不住回了顾瑜一个大大的微笑。 李家夫妇在戚家兄妹眼中便如的亲生父母一般的存在，此等大事告知他们无可厚非，祁晋自然无有不应。 送走祁晋之后，戚青溪双手叉腰眯着眼睛看向顾瑜。 “你早就知道谨王今天来咱们家所为何事，偏偏就要瞒着我，你是何居心？” 顾瑜笑着朝戚青溪作揖道：“为夫除了一颗爱慕夫人的赤诚之心外再无他想，还望夫人明鉴。” “哼。”戚青溪不理他，转身边走边生气道，“你就会说好听的话哄我，真是再无他想怎么还想着帮谨王瞒着我？你要是不能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咱俩没完。” 她缠着他问了那么久愣是一点口风都不透，她就想不明白这有什么好瞒着的，害得她一点准备都没有， 顾瑜见戚青溪是真的生了气，也不顾旁边还有许多的丫鬟仆妇在，赶紧赔礼道歉：“为夫知错，还望夫人原谅。” 戚青溪十分无语，让他解释，他居然就直接开口道起了歉来。 不过她知道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拉着顾瑜的手进了前院的书房。 顾瑜笑眯眯地握紧戚青溪的手，谁知一到书房便被戚青溪用力甩开。 “事情还没说清楚呢，你别想糊弄过去。” 顾瑜无奈笑道：“不瞒夫人，以我之见，谨王的品行为人出众，若是能和阿暖一起，绝对能成就一对良缘。” “既是如此，你又为何要瞒着我？” “非是我要瞒着夫人，而是这些都是我个人的见解，若是我先把谨王要来咱们家里的事情告诉你，你自然会询问我对谨王的看法，我的看法定然会影响夫人对谨王的判断。” 戚青溪思索片刻点点头道：“有些道理，你继续。” 顾瑜笑笑，继续开口道：“我对谨王的判断均是来自他平日里的为人处世，但他对待儿女之情的态度我却是不知的，但我觉得夫人绝对是能从谨王的只言片语中判断出他是否能成为阿暖的良人。” 戚青溪瞪了眼顾瑜：“就你会说话。” 顾瑜听到这话，知道她已经接受了自己的解释，但他心里也确实是这么考虑的。 他走上前去把戚青溪揽在怀里，将手放在她隆起的小腹上，温柔道：“我是阿暖的姐夫，总希望她能一辈子过得幸福美满。” 戚青溪伸手覆在顾瑜手上，不知想到了什么，轻叹了口气道：“我知道。” 她瞥了眼桌上放着的那个紫檀木盒：“从今日谨王殿下的言行看来，他应当会是个好夫婿。” 顾瑜想起戚青溪从前对几个皇子的评价，与其让安王和齐王坐上那个位置，她反倒觉得谨王会比她两个哥哥做得更好。 “谨王方才除了表明他对阿暖的心意外，还向咱们透露了他的雄心壮志，溪儿觉得谨王可有机会得偿所愿？” 戚青溪转过身，笑眯眯地看着顾瑜：“当然，有我们助他，他想不得偿所愿都难。” 二人相视一眼，抱在一起笑得开怀。 随后，戚青溪又正色道：“咱们帮他，不是为了阿暖，而是为了所有人。为了大家都能长长久久活下去，至少安王和齐王是绝对不能得偿所愿。” 顾瑜也认真看着戚青溪：“其实我一直有一个疑问，溪儿似乎对安王和齐王格外地不喜。” 戚青溪用力点头：“嗯，我是非常不喜欢他们，谁让他们总是针对咱们家的人。” “两位舅舅，还有你，那都是阴谋阳谋接连不断地针对你们，我还喜欢他们，我恨不得套个麻袋在他们头上狠狠揍上一顿。”戚青溪挥了挥自己的拳头。 顾瑜被戚青溪逗得哈哈大笑，他握住戚青溪握成拳头的手放在唇边亲了一下：“夫人此法甚妙，不如咱们找个机会试上一试？” 这话从别人嘴里说出来，戚青溪还能相信上几分，可从顾瑜嘴里听到这话，那分明就是在哄她，她能相信顾瑜会陪她做出这么不理智的事情就怪了。 戚青溪抽出被顾瑜握着的手，转身打开房门走了出去。 “夫人去哪？”身后的顾瑜问道。 戚青溪转头笑道：“今日休沐，舅舅应当是在家的，你若是无事，拿着桌子上的物品陪我过去一趟可好？” 顾瑜将桌上的盒子收入袖中，朝她点头：“当然。” …… 李府，李文康书房内。 “什么？” 李文康手上一抖，将碗里滚烫的茶水泼到手上，然而手上被开水烫伤的疼痛却原不及他心里的震惊。 “大外甥女儿，你说什么？” 戚青溪又笑着重复了一遍自己方才说过的话：“谨王殿下带着太后娘娘的懿旨和信物上门来，说是要求娶阿暖。” 李文康这回终于是把话听得分明，然而心里的震惊却是比方才更甚，手也比方才抖得更厉害上几分，一杯茶水竟是一半都泼在了身上，肉眼可见的滚滚热气从李文康的衣衫上蒸腾而起。 “舅舅。” “夫君。” 戚青溪和郭氏被吓得同时惊呼出来，顾瑜眼疾手快，冲上前去接过李文康手上的茶碗，成功防止了茶碗的掉落。 戚青溪看着李文康这副模样哭笑不得：“舅舅，您这也太夸张了吧？” “就是。”郭氏附和道，“怎么说也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朝廷命官，不过是有人上门来求娶外甥女儿，至于你激动成这样？” 第405章 相当震惊 李文康起身甩了甩衣服上的水滴。 心想着昨日当差时皇上询问他对谨王的看法，今日谨王就带着太后懿旨和信物上门来提亲，他能不惊讶？ 他昨天是如何回答皇上的问话来着？ 对了，他是说谨王和诸位皇子都是皇上的儿子，自然都是极为优秀的。 他低头回话，瞧不见皇上的表情，只是等了好半晌才听到皇上开口说话。 皇上哈哈大笑道：“李文康啊李文康，就你会和稀泥。” 李文康也跟着憨笑了两声。 他这话里的意思表达的很明确。 那些皇子们无论哪个在他这里都是一视同仁，而且皇子们的优秀是因为他们是皇上的儿子，而他只忠于皇上。 想来皇上是懂他的意思的。 他后来还认真思考了一番，以为是小外甥女儿在瑞王府落水蒙谨王相救之事，所以皇上才会询问他对谨王的看法。 李文康眉头紧锁，这么看来，皇上是知道谨王要上门来求亲，所以才会问这么个问题的？ 顾瑜从袖中取出紫檀木盒子放在李文康和郭氏跟前的方桌上：“舅舅舅母先看看这个。” 郭氏和李文康对视一眼，郭氏将盒子打开，看了眼里头的玉簪然后取出里面的明黄色卷轴。 她打开卷轴连带着里头谨王的那封手书快速阅览，越看到后面，手也开始不自觉地抖动起来。 李文康瞧见郭氏这副模样忍不住笑话她：“不过是一份太后娘娘的懿旨，你看你手还抖起来了。” 郭氏深吸了口气，把手里头的东西递给李文康：“你……你自己看。” 李文康接过懿旨犹自笑道：“我看看上头究竟写了些什么。” 李文康武人习惯，看什么东西都一目十行，他十分淡定地看过了太后娘娘赐婚的懿旨，然后才看向谨王的手书。 “什么？” 李文康突然一声喊叫，吓得刚端起茶碗准备喝茶平复心情的郭氏差点就将茶碗摔在了地上。 郭氏拍拍胸口缓了缓神，她瞪向李文康：“您真是吓死我了。” 李文康站起身来指着手上握着的谨王手书，看着外甥女儿和外甥女婿艰难开口：“谨王殿下这个是什么意思？”文学一二 戚青溪看着方才还笑话郭氏，这会儿却比郭氏还要震惊的李文康，她忍住心头笑意：“就是字面上的意思啊，舅舅。” 李文康看了眼在场众人，又拿起手上的手书细细端详，这回他一个字一个字地看过去，看完之后仍是压制不住内心的震惊。 若是几年之内发生任何变故，这门婚事自当作废，阿暖尽可另寻佳婿…… 这是一个尊贵的皇子能做出的承诺？ 他处世多年，别说皇家，便是普通人家都没有谁会对一个女子做出这般承诺。 定亲便是定亲，除非有某一方去世，否则便永远都不可能将婚事作废。 虽说有太后娘娘的懿旨在，这门婚事便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但谨王的手书上除了谨王的私印，居然也盖了太后娘娘的金宝。 也就是说，只要他们觉得这门婚事不合适想要退婚，这门婚事便能直接作废。 把主动权都交到了他们手上，他能不震惊？他是相当震惊！ 不过谨王殿下这是个什么章法，他怎么就看不明白呢？ 还有他说什么几年之内发生变故，能发生什么变故？ “谨王殿下手书中说的几年之内发生变故，这是何意？”他看向顾瑜和戚青溪。 顾瑜淡笑着开口道：“殿下说他身为皇子便是这世间最大的变数，但他会在三年之内将这变数全然掌控在他手中。” “这三年能有什么变数，我怎么没听懂？” 郭氏身为官眷，对朝堂大事有一定的认知，她知道如今朝中有安王和齐王对那个位置虎视眈眈，争锋不断。 但谨王一直都远离朝事，最近才因为瓦金之事处理得当，得了上朝议事的机会，是以她如何也想不到谨王也有争权的意图。 郭氏想不到，但李文康常伴君侧，对争权之事向来是高度敏感的，他一听就听出了谨王的企图。 李文康甚至将谨王的企图和他上门来求亲之事联系在一起，谨王是不是想用亲事换取他李家和顾家的支持？ 李文康摸了摸下巴：“这谨王，是不是别有所图？” 此刻屋内只有李文康夫妇和顾瑜夫妇四人，外头又只有李文康的心腹副官陈三在把守着，他们便也放心大胆地议论起了朝中之事。 李文康道：“他不会是想借着这门亲事，让咱们支持他上位？” 顾瑜道：“并非没有此等可能，不过谨王不提及此事，咱们可暂且当做不知道，静观其变即可。” “不过。”戚青溪接话道，“我倒是觉得与其让安王和齐王上位，还不如谨王对咱们有利，毕竟谨王和咱们可没有任何过节在，咱们也不怕将来被他清算。” 李文康没想到外甥女会把话说的这么直白，安王暂且不论，依着外甥女婿和齐王的关系，如何也不会到被清算的地步吧。 谁知顾瑜却看着戚青溪笑得温柔：“溪儿说得有理。” 李文康挑眉瞪眼，不是，他听外甥女婿这意思，似乎是和齐王之间也产生了过节？ 他突然想到上回朝堂上齐王不分青红皂白帮瓦金国辩驳之事。 那瓦金国的宵小都把刀架在他外甥女儿的脖子上了，齐王不帮自家人说话，反倒帮那毫无道理的他国鼠辈辩驳。 他当时听到齐王那些话都一肚子火气，更何况外甥女婿和齐王还是表兄弟关系。 李文康沉吟半晌，他还是同意外甥女婿的看法，按兵不动、静观其变。 他看向戚青溪道：“皇上如今圣体安康，还不到咱们考虑这些的时候。” 戚青溪嘟了嘟嘴巴，她倒是忘了自家舅舅一直就是一个忠君爱国之人，否则原书里头也不会落得个以身殉职的下场。 不过这也正是她敬佩舅舅的原因。 戚青溪决定有些事情她私底下做，不让舅舅知道就成。 她笑眯眯地看着李文康：“舅舅说得对。” 第406章 再次震惊 众人一番话毕，郭氏也终于弄明白了几人话里的全部意思。 不过比起朝堂大事，她更在乎自己的家人。 郭氏开口问道：“你们说了这么多，都没说到重点上，谨王究竟能不能成为阿暖的良人，他若是只是为了借咱们家的权势往上爬才想娶阿暖为妻的话，那我不同意这门亲事。” 李文康听到这话立刻瞪大眼睛看向郭氏：“瞧你这话说的，合着我李文康在你眼里是那种会卖女求荣之人？” 郭氏也被李文康这话气到，拍了拍桌子：“我说你是那种人啦？你急什么急！” 李文康见郭氏生气，拍了拍自己的嘴赔笑道：“我……我这是一时嘴快，说错话了，夫人大人有大量千万别生我气。” 李文康方才那话一说出口就后悔了。 郭氏一个出身书香门第的大家闺秀，在他最微末之时心甘情愿地嫁给他，这么些年来为他生儿育女操持家务，甚至连他在这世上仅存的这几个血脉相连的亲人都是郭氏帮着找回来的。 郭氏劳苦功高，而且任何事情都是先将他和孩子们放在首位考虑，这回亦是如此，他的确是再怎么急性都不该说出那种话。 戚青溪出来打圆场，她扶着肚子起身走到郭氏面前，佯装生气地看向李文康：“舅舅您看您在衙门和下属说话说习惯了，回家都不知道收敛些。” 李文康知道外甥女儿有意给他找个台阶下，也乐呵呵接话道：“是是是，我今后一定注意。夫人是上级，我才是下属，下官今后再不敢犯，还望夫人原谅一回。” 郭氏冷哼一声，侧过身去不理会李文康。 戚青溪见状，拉着郭氏的手撒娇：“舅母，我们姐妹两个是三生有幸才能得舅舅舅母待之如亲女，您二位若是因为我们的事情闹不愉快，那我们的罪过可就大了。舅母，您不可怜舅舅也可怜可怜我们嘛。” 一旁的顾瑜则是静静欣赏着眼前的这一幕。 不过他不是在欣赏人家夫妻拌嘴，而是在欣赏自家夫人。 第407章 告知阿暖 李文康交代完外甥女婿后，又把视线转移到外甥女儿的身上。 不过他对着外甥女儿说话语气就明显柔和许多。 “青溪啊，你舅母说得对，你如今有了身孕就好好在家养着，什么事情如今都没有你和孩子重要，其它的事情，能不管就别去管它。” 戚青溪笑着点头：“知道了舅舅。”为她好的，她当然得听。 这时，郭氏又开口道：“那阿暖那边，咱们怎么和她说？” 戚青溪思索片刻，道：“舅母，阿暖那边由我来说吧。我把她接到我那边住两天，然后再找机会和她开口。” 郭氏：“也好。” 于是，戚青溪回府的时候，顺便把阿暖也喊上一起。 李念月见阿暖离开，她也非要跟着一块儿过去，却被郭氏拦下要先把每日该学的规矩还有该看完的账册都处理完，才能到隔壁姐姐家去小坐片刻。 李念月好说歹说，郭氏一想到自家那即将出嫁却不通庶务的侄女，想着女儿在自家受些累也比在婆家受苦强，郭氏坚决不松这口，李念月也就只好眼睁睁的看着阿暖被戚青溪带走。 阿暖被戚青溪牵着回了顾府，一路上小姑娘都安安静静的，直到到了内院，阿暖松开自家阿姐的手走到姐姐姐夫面前。 她看了看顾瑜，又看了看戚青溪：“阿姐和姐夫是不是有什么话想同我说？” 戚青溪挑眉，伸手刮了刮阿暖的小鼻子：“小丫头还挺聪明，那不如你猜猜我们找你所为何事。” 阿暖拧着眉头微微侧着头，好半天后，她摇了摇头冲着戚青溪甜甜一笑：“想不出来，阿姐告诉我吧。” 戚青溪见到阿暖这模样心都化了，这般可爱的小甜妹子，谁见了能不爱！ 她正准备开口回答，顾瑜扶着她的手笑道：“到我书房再说。” 戚青溪点点头：“对，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咱们去书房再说。” 她差点就忘了这事儿暂时还不能让别人知道，府中人多口杂，万一被人听到不小心泄露出去，那他们今日在舅舅书房里就白讨论了那么久。 几人很快就来到了书房，顾瑜扶着戚青溪坐下，让阿暖去将房门关上。 阿暖关上门转身回来，戚青溪拍了拍自己旁边的位置：“阿暖到阿姐身边来。” 阿暖走到戚青溪身边坐下，拉起她的手笑眯眯道：“阿姐，这回总能说了吧。” 戚青溪也笑眯眯地看着阿暖：“当然可以。” 她又转过头坏笑着看向顾瑜：“顾哥哥，不如你先把盒子拿出来给阿暖看看？” 顾瑜听到这声“顾哥哥”眉毛一挑，将袖子里的盒子递给阿暖，自己搬了个凳子也坐在戚青溪旁边。 他趁阿暖接过盒子查看的时候揽住戚青溪的腰，凑到她耳边低语道：“夫人真是今日格外让人心动。” 说完这话，他在戚青溪脸颊处落下轻轻一吻。 戚青溪没想到有阿暖在场顾瑜还敢这么撩拨自己，她决定给顾瑜一个小小的教训，她抓起顾瑜的手放在嘴边一口就咬了下去。 顾瑜亦是笑着任她动作，谁知她的唇畔刚碰到顾瑜的手，阿暖突然一阵惊呼吓得她紧紧抓住了顾瑜的手。文学一二 戚青溪连连问道：“怎么了，怎么了？” 阿暖将手上的诏书轻轻放在桌子上然后退后几步，一脸不可思议地指着诏书：“这……这是……” 戚青溪好笑不已，她松开顾瑜的手，见顾瑜手上被她不小心掐出的指甲痕，她一脸歉意地看着顾瑜，顾瑜则是安慰般地 戚青溪一边揉着顾瑜手上的指甲痕，一边开口笑着同阿暖说话：“有这么惊讶？” 阿暖用力点头：“这不是在和我开玩笑吧？” 戚青溪看着阿暖觉得好笑，顾瑜却是温声为阿暖解答：“上面盖有太后娘娘的金宝自然不会是开玩笑，但谨王亲口说了决定权在咱们，你若是不愿意的话，咱们也是可以回绝的。” “不是。”阿暖脱口而出，随后又不好意思地小声道，“我没有不愿意。” 戚青溪闻言笑道：“阿暖没有愿意的话那我们去回谨王的话，这门婚事咱们就暂且应下了。” 虽然上回凉亭她已经知晓了阿暖对谨王的心意，定然会同意这门亲事，但同意归同意，也不能不让当事人知晓就直接帮她同意。 戚青溪又将谨王说过的那些话同阿暖交代了一遍，她看着盒子里的玉簪，思索片刻看向顾瑜。 “你说咱们要不要也备个什么信物，可是谨王拿出来的是太后娘娘出嫁时母亲亲手簪上的发簪，咱们怂什么怕是都比不上吧。”她叹了口气道。 顾瑜伸手放在她的背上：“信物不再贵重，重在心意，否则这天底下谁能同皇家相比，咱们有心即可。” “也只好如此了。”戚青溪看向阿暖，她视线不经意扫过阿暖身后的一盆花草。 她突然想起上回在园中侍弄花草的念安，念安说阿暖在教她刺绣。 戚青溪福至心灵：“我记得阿暖的女工很好，不如阿暖亲手绣个香囊，到时候阿姐再寻个贵重物件，一并送给谨王如何？” “可是阿姐……”阿暖小声道，“万一谨王殿下不喜欢怎么办？” “不会的。”戚青溪回答的坚定。 不管谨王今日对他们说的那番话是真是假，但他态度摆在那里，是以无论如何他都会重视阿暖送的物品。 几人在书房说话，突然听到门外传来李文康的声音。 “大外甥女儿。” 顾瑜立刻上前去开门，李文康夫妇二人手里拿着一个盒子，笑眯眯地朝书房走来。 李文康夫妇走书房，一眼就瞧见了桌子上的木盒，李文康温柔拍了拍阿暖的肩膀：“阿暖已经知道啦。” 阿暖不好意思地点了点头。 “是。”戚青溪道，“我们正商量着要给谨王送什么东西当信物呢，主要是谨王送的东西太过珍贵，我们都不知道送什么才能勉强不逊色。” 李文康夫妇对视一眼：“那我们可来得正好。” 第408章 心头肉，说不得 郭氏把手里的盒子放在桌子上打开，一枚质地细腻的玉佩躺在其中。 李文康将那玉佩放在手心，神色极为温柔：“这是我当年外出有一回外出时你们母亲送给我的，说是她找大师开过光，能保我一辈子平安顺遂。” 李文康把玉佩郑重放进盒中：“这也算是你们母亲留在这世上最后一份有纪念意义的东西，我和你舅母左思右想，只怕也只有此物尚算能代表咱们家的诚意了。” 戚青溪愣愣地看着那块玉佩：“舅舅，这块玉佩这么珍贵，而且是母亲送给您的，您该留着才是。” 李文康正色道：“正因为这块玉对咱们来说珍贵，所以送给谨王才能显示出咱们家对这门婚事的重视，如此一来，今后谨王若是做出对不起阿暖的事情，咱们也能更理直气壮地帮阿暖说话。” 郭氏也开口道：“这块玉佩是你们母亲送的，所以你们舅舅才觉得珍贵，但如今有你们在，这块玉佩于你们舅舅而言自然就显得没这么珍贵了。” 话说到这个份上，戚青溪也再说不出什么拒绝的话。 不过李文康也不容她拒绝：“行啦，这事儿就这么定了。” “再有，阿暖，我得交代你几句。”李文康看着阿暖道，“这事儿除了咱们屋里几个，便是连阿月也不能说，知道吗？” “知道了舅舅。”阿暖乖巧点头，“可是，为什么不能告诉阿月姐姐呢？” “这事儿看着是你和谨王二人的婚事，但实则牵连甚多，是以不到谨王上门来提亲那一日，咱们都得先假装没有这门婚事。你阿月姐姐那脾气，万一不小心说漏嘴了那还了得。”李文康瞪着眼睛。 郭氏笑着摇头：“你啊，你就趁着阿月不在说她的坏话，也不怕她知道了生你的气。” 李文康故意板着脸扫了一眼在场众人：“这里就咱们几个，若是阿月知道了，那必然是咱们中间的谁说的，到时候我就找你们算账。” 郭氏不屑地轻嗤一声：“你能找得了我们谁算账。” “我……” 李文康媳妇儿外甥女挨个看了一眼，好嘛，都是他的心头肉，都说不得。 他又看了眼顾瑜，外甥女婿他也开不了这个口。 李文康此刻无比想念他那不着调的大儿子李远哲。 而此刻的李远哲正和表弟戚允晖正坐在一处喝酒闲聊，当然，是李远哲在喝酒，戚允晖正想趁表哥不注意偷摸地给自己倒上一杯。 “啪”地一声，李远哲拍开戚允晖伸向他身前酒壶的手：“小心我回去告诉你阿姐。” “大哥有话好说，我偷偷跑出来当兵就是瞒着阿姐，阿姐要是知道我还在外头偷偷喝酒，那就更不会原谅我，我不喝就是。” 戚允晖立刻认怂，越是出来一个人生活就越是能理解阿姐当初一个弱女子带着他们三兄妹生活的艰辛，而且阿姐还将他们照顾的那么好。 他下定决心今后再也不会做出惹阿姐不高兴的事情。 戚允晖揉了揉手，不再打那壶酒的主意，他从桌子上的盘子里捏起一个花生米扔进嘴里。 “大哥，上个月咱们不是才刚见过面，这么大老远的，您怎么又想着来找我了？” 李远哲给自己的酒杯中添了杯酒水，仰头一饮而尽，这才看向戚允晖：“你阿姐再过两个月就要生产了，你不想回家看看？” 戚允晖挠了挠头，想，他当然想。 那可是阿姐和顾大哥的第一个孩子，也是他的第一个外甥，他当然想孩子出生的第一时间就见到。 只是他来边关才半年多的时间，当时信誓旦旦地说要建功立业，如今就这般回家去，不说别人怎么看他，他自己都过不了自己这关。 至于小外甥，只能等他今后建功立业了再好好补偿一番。 戚允晖朝李远哲坚定摇头：“不回去了。” 李远哲抬眸深深看了眼戚允晖，半晌才开口道：“不回就不回吧。” 不过不回的话，有些话他得同这小子交代一番。 他正要开口，突然戚允晖“噌”地一声站起身子朝门前挥手：“这里。” 李远哲转头看去，一个和允晖差不多大的少年正乐呵呵地朝他们走来。 戚允晖互相介绍着二人的身份：“大哥，这是我从前在安遂时候的朋友张树，如今也在卫所当兵。树，这是我大哥，你叫他李大哥就成。” 张树笑着朝李远哲点点头：“李大哥，我之前在安遂见过您。”んttps:/ 李远哲“嗯”了一声：“既然是熟人，那我就一并交代了。” 戚允晖一脸茫然，不知道他大哥要同他们交代些什么。 大哥让他脑袋凑上去听话，他便凑上去，顺便还拉着张树一起。 “明年开春或许会有一场大战，战场非同儿戏，切不可逞能往前线冲。命保住了，今后才可有更多的机会建功立业。” 戚允晖瞪大眼睛，随后认真点头：“我知道了大哥。” 戚允晖想着虽然他大哥现下不过是个普通兵士，但从前毕竟是在京城神机营待过的，认识几个知道内幕消息的友人也算正常。 不过…… “不过大哥，这么机密的事情告诉我们合适吗？” 张树也看着李远哲连连点头。 李远哲疑惑看向戚允晖：“什么机密？” 戚允晖亦是面露疑惑：“就是你方才……” 他看了眼周围地人，然后压低声音道：“就是你方才说会有一场大仗啊。” 李远哲挑眉，给自己满上一杯一饮而尽，神色淡然道：“我自己猜的，不算机密。” 戚允晖：…… 他怎么就给忘了他这大哥向来就是个不靠谱的。 谁知李远哲却正色道：“我说这些话自然是有我自己的根据，此事非同儿戏，你们给我认真记在心里。” 戚允晖和张树对视一眼刚准备回话，李远哲又换做了一脸玩世不恭的表情。 “不过这事儿现在还早着，指不定到时候又生什么变故，所以今日我同你们说的这番话，你们暂且保密不要告诉别人。” 戚允晖：…… “知道了，大哥。” 第409章 外室疑云 话又说回顾府。 交代完阿暖的事情，李文康夫妇便准备回府去，临走时将阿暖也拉上。 阿暖冲郭氏撒娇：“舅母，不是说让我陪阿姐住几日，我这才刚来呢。” 阿暖知道回去她就得继续跟着嬷嬷学规矩，还得学管家的账目每日都又累又忙，是以她一点都不想回去。 郭氏哪能不知道阿暖的心思，她心中表示理解，但语气却不容拒绝：“若是从前你稍微歇歇懒舅母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然而现在你已经算是有了着落，照这么下去将来甚至会比你阿月姐姐负担更重。” 郭氏一想到谨王表露出来的意图，若今后真成大事，那她家小阿暖岂不是要母仪天下！ 郭氏突然觉得自己身上的担子也更重了几分。 话说皇后都该要学些什么来着？ 至少眼前她安排的这些是远远不够的，不过欲速则不达这个道理她还是懂的，其他东西今后慢慢学也来得及。 郭氏：“咱们回去继续把规矩和管家学起来。” 阿暖闻言心中默默叹了口气。 不过想到谨王殿下她心里却是极为高兴的，她没想到他居然能亲自上门来求亲，甚至还说了那些话。 一想谨王殿下那么为她着想，阿暖觉得自己要变得更好，才能不辜负他的好。 于是阿暖乖乖地任由郭氏牵着她的手回去。 李文康夫妇带着阿暖离开后，戚青溪仍旧在盯着桌子上的物件。 她边看边同旁边的顾瑜说话：“有了这个玉佩，你说咱们还要不要再让阿暖绣个香囊呢？” 顾瑜走上前来将桌上的东西一并收起放好。 戚青溪撑着桌子站起来，出声阻止道：“诶诶……你收这么快做什么，我还没看完呢。” 顾瑜放好东西走到戚青溪面前。 他一把抱住戚青溪低下头在她唇上用力亲吻，一阵缠绵亲吻过后，戚青溪浑身无力地靠在顾瑜怀里缓了许久才缓过神来。 她伸手轻轻捶打顾瑜的胸膛：“你今日怎么这么凶，我差点都喘不上气来。” 顾瑜抱着戚青溪轻轻叹了口气：“夫人不知，我等这一吻已经等了许久。” 从方才她同舅母撒娇时，他就想将她抱在怀里狠狠亲吻。 戚青溪却是领会错了顾瑜的意思，毕竟顾瑜是个正常的成年男子，她有身孕这么久以来，顾瑜除了偶尔抱着她亲吻外再无其他动作。 她明明记得大夫和他说过除了前三个月和后三个月，中间那几个月偶尔行敦伦之礼是没有问题的。 可她现在再有两个月就快生了也不见顾瑜有过什么动作。 她咬着下唇看向顾瑜：“我现在是不是看着越来越丑了？” 顾瑜闻言一愣，他笑着低头在戚青溪唇上轻轻一吻：“没有，夫人依旧是貌若天仙。” 戚青溪听到这话不但不觉开心，反而眉头皱得更深：“那你是不是在外头有人了？” 丈夫在妻子怀孕期间出轨在外包养小三，毕竟从前她看的那些小说里头都是这么写的。 顾瑜一时没跟上戚青溪的所思所想，茫然问道：“什么人？” 戚青溪伸手撑在顾瑜胸前后退几步同他保持距离：“外室，你是不是在外面有了外室。” 顾瑜愣了愣神，反应过来之后哭笑不得，拉起她的手轻轻咬了一口：“成日里都在想些什么乱七八糟的，我每日在衙门忙碌完便立刻回家，哪有什么时间去养外室。” 戚青溪气愤叉腰：“你这意思，你若是有时间便会在外头养上一个？” 顾瑜上前两步伸手将戚青溪挽在怀里，伸手抬起她的下巴在唇上咬了一口：“明知道我不会，故意气我是不是。” 戚青溪伸手摸了摸唇上刺痛之处，轻哼一声：“那你为什么对我毫无想法，明明大夫说……” 戚青溪面上一红，说话声音愈来愈小，最后那几个字顾瑜完全没有听到。 “大夫说什么？” 戚青溪深吸一口气，加大音量道：“大夫明明说可以行夫妻之礼，你却对我不理不睬。” 顾瑜面上一怔，旋即明白过来戚青溪话中之意，他低下头对着她又是一阵亲吻。 许久之后，顾瑜牵着她的手慢慢往下，俯下身在她耳垂处轻轻一咬，声音带着几分沙哑在她耳边说话：“溪儿如今可还怀疑我对你的热情？” 戚青溪耳朵传来一阵痒意，手上更是僵硬到不敢动作，面颊也如火烧般热气腾腾，就连说话的声音都开始结巴起来。 她快速收回自己的手：“那……那你为什么不……明明你从前都……” 明明从前都恨不得整晚不让她睡下。 “美人在怀，我亦是个正常男子，怎能不想。”顾瑜长长吐了一口气道，“只是与这等小事相比，你的身体才是最重要，我不希望因此而让你受到哪怕一星半点的伤害。” 原来是这样。 戚青溪听到顾瑜的回答心里一阵甜蜜，但想到方才手上的灼热，她握了握仍旧发烫手指。 顾瑜舍不得让她受委屈，她也舍不得委屈了顾瑜。 她靠在顾瑜身前思索良久，伸手环住顾瑜的脖子靠在他耳边低声耳语。 顾瑜看着眼前的人儿，满眼不可思议：“可是……” 戚青溪松开环在顾瑜脖子上的双手在他前胸一拍，红着脸道：“可是什么可是，就说你想不想吧。” 顾瑜目光炯炯地看向戚青溪，握着她的双手重新环上他的脖子。 “啊……”戚青溪一阵惊呼。 在戚青溪的惊呼声中，顾瑜将她一把抱起径直往门外走去。 顾瑜抱着她行步如风，幸好府里的下人们都十分有眼力见儿，见到自家大人和夫人这般行径都纷纷低头避让。 戚青溪亦是不好意思地低头缩在顾瑜怀中小声说话：“你要抱着我去哪儿？” 顾瑜低头看着怀里的人儿温柔一笑：“自然是回房去，夫人方才说的事情……总不好在书房里头……” 戚青溪做贼心虚般地从顾瑜怀里抬头四处环顾，见周围并无旁人也没人会听到他们二人的对话，暗暗松了口气。 她抬头羞赧埋头在顾瑜怀里小声道：“你说话小声点，若是被旁人听到，咱们两个今后都没脸见人了。” 顾瑜冁然一笑，怀里的人儿真是越看越叫他心动，脚下的步伐也越来越快。 不多时，戚青溪听到关门的声音。 接着，她头顶传来顾瑜温柔的声音：“溪儿，到了。” 第410章 我心甚悦 戚青溪再次睁开眼睛时，屋外已是黄昏之时。 夕阳透过窗纱洒进斑驳霞光，昏黄的光影使整个屋子都染上一层暧昧的氛围。 尤其是一想到她和顾瑜方才做的事情，她甚至觉得空气里都充满了暧昧。 “醒了？”戚青溪耳边响起顾瑜微喑的声音。 “嗯。”戚青溪应声，惊觉自己的声音也变得沙哑。 她转过头看向顾瑜，却见一双灿若星辰般的眼睛正一眨不眨地盯着她看。 眼睛的主人见她看过来，眉眼弯弯地俯身在她颊边一吻，握着她的手轻轻揉捏着：“今日辛苦夫人。” 戚青溪见他神采奕奕，而自己却累到手都抬不起来，想要开口说些什么。 但转念一想，明明这些事情都是她自己提出来的，如今却又要矫情起来。 而且顾瑜为她做的所有远超这世间任何男子，甚至连她原本那个时代的男子都有所不及。 她为顾瑜做这么些小事，简直微不足道。 戚青溪如今身子重行动有所不便，只好伸手抱住顾瑜的胳膊，她在他胳膊上轻轻蹭了蹭：“不辛苦，夫君满意就好。” 顾瑜侧身揽过戚青溪的肩头。 他从前在军营也听过不少男女之事，那是要多大胆有多大胆。 然而，不论别人如何，他知晓他的溪儿于此事上的全部了解都来自于和他的日日夜夜，而且她于此事上并非大胆的女子。 但如今她却愿意为他做到这个份上，皆是因为她心中有他。 顾瑜轻言细语道：“我心甚悦。” “呃……”戚青溪突然闷哼一声。 顾瑜立刻紧张起来：“怎么了？” 戚青溪笑着指了指自己的肚子：“这小家伙方才踢了我一下。” 顾瑜伸手抚上戚青溪的肚子：“我摸摸。” 然而等了大半天也没等到肚子里孩子的下一次动作，顾瑜颇有些失望地收回手。 “呀……”戚青溪又是一声轻呼，“小家伙又动了。” 顾瑜再次将手附覆上戚青溪的肚子，依旧是好半天没有动静。 然而顾瑜手一拿起来，戚青溪又感觉到了肚子里孩子的动作，她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顾瑜也无奈跟着笑了起来。 戚青溪拉着顾瑜的手放在自己的肚子上轻轻抚摸，声音温柔道：“臭宝宝，不许欺负你阿爹。” 也不知肚子里的小家伙是不是听懂了阿娘的话，居然真的又轻轻动了起来。 顾瑜终于感受到孩子的动静，一股难以言喻的感觉从心中升起。 他亲眼看着这孩子在她母亲肚子里一点点一些些长到如今这般大小，甚至再过不久就能出来与他们相见，这种感觉不可谓不奇妙。 顾瑜轻轻抚摸着戚青溪的肚子，然后反手握住她的手：“盼着你生产时孩子也能如此听话，让你少受些罪才好。” “嗯。”戚青溪靠在顾瑜怀中轻声应道，希望今后他们一家三口能一直这般幸福下去。 * 当晚，戚青溪又做了一个梦。 依旧是那个看不清面容的姑娘，还有她大嫂白氏那位兄长白青霄。 白青霄面无表情地将一个青色瓷瓶递给那姑娘：“你同那顾子琮有什么过往我都能不追究，只要你能想办法把这个给他喝了，咱们在人前便还是一对恩爱夫妻。” 姑娘面向白青霄：“里面是什么。” “自然是毒药。”白青霄神情冷酷。 什么！ 戚青溪听到白青霄的话震惊不已，她伸手想要去抢走白青霄手上的瓶子，然而手指却直接穿透白青霄的手。 她焦急冲那姑娘大声道：“别听他的。” 可那姑娘明显听不到她的声音。 姑娘语气不可思议道：“你居然想让我去对别人下毒！” “怎么，舍不得你的情郎？”白青霄冷笑一声，“只有他死了，咱们的事情才能有个了断。” 姑娘声音哽咽：“我说过我只是碰巧在寺庙里救了他，除此之外便是连话都未多说过几句。” 白青霄冷哼道：“话都未同他说过几句，他能直接把你三哥从死刑狱里救出来？你三哥可是诋毁圣上才被判死刑的，你可知道要救出他有多难？”んttps:/ 姑娘声音透着几分凄凉：“是啊，我不过是举手之劳救他一命，他都能知恩图报救下我三哥，可是你身为我的夫君，却能冷眼旁观看着我三哥被打入死牢。” 白青霄神情一滞，随后将手上的瓷瓶放在姑娘身前的桌上转身就走。 他走到门前时停下脚步：“你好好想想吧。” “不用想了。” 那姑娘抓起桌子上的瓶子，拔掉瓶塞仰头一饮而尽。 白青霄听到她说话转过头来，见到这一幕瞪大双眼，正待那姑娘倒地的时候一把将她抱住：“你……你怎么……” 戚青溪捂着嘴、瞪大双眼看着这一切。 鲜血不断从那姑娘口中涌出，她说话的声音也越来越虚弱：“今生……今生你我……缘尽至此，下辈子……下辈子只盼再也不要同你相识……你……” 那姑娘话未说完便已咽了气。 而她的容貌也在此时逐渐清晰起来。 戚青溪看着那姑娘的面容一脸震惊，尤其是在白青霄大声喊叫那姑娘的名字之后，更是震惊到无以复加。 白青霄喊他怀里那个姑娘青溪，而那个姑娘的面容……那姑娘居然和她长得一模一样！ 什么……情况？ 戚青溪一脸呆滞地看着白青霄抱着怀里的姑娘大喊大叫。 “戚青溪，你给我醒过来听到没有，没得到我的允许你竟敢这般轻易去死，你怎么敢！” 戚青溪被白青霄这一声怒吼喊醒。 外面天色约莫已经到了辰时，顾瑜早已起身上朝。 她愣愣地躺在床上回想梦中之事。 梦中的戚青溪和白青霄是夫妻，又因缘际会在寺庙中救过顾瑜的命。 细细想来，那间寺庙和她们上回去的寿光寺颇有几分相似。 而且似乎就是从那位青云大师赠予她那颗佛珠之日起，她就开始做起了一连串的梦。 她伸手从脖子上取下那颗玉佛珠细细查看。 究竟是怎么回事？ 第411章 两件大事 想破头都想不通的事情，即便是再如何浪费心神也绝不可能轻易想通，戚青溪深谙此理。 再加上她如今怀孕后期身体越发的沉重，也实在没什么精力再去想些什么。 她安心在家养胎，顾瑜如今也每日一到下衙时辰便赶回来陪她在园子里散步。 按张景时的话来说，多多走动有助于生产。 然而这日直到天色黑到伸手不见五指，顾瑜都还未归家。 戚青溪担心不已，在家中坐立不安。 直到临近子时，顾瑜才神情严肃地回到了家中，他先在前院洗漱完毕这才去往后院。 他一路上都在眉头紧锁地想着事情，待见到依旧闪烁着灯光的房间，他放缓神情走进屋去。 戚青溪正靠坐在软榻上由着红杉为她按摩肿胀的小腿，见顾瑜回来，心里缓了口气：“你回来啦。” 顾瑜走上前来接替红杉的动作：“这里有我，你下去休息吧。” 红杉应声退下，顺带带上了房门。 顾瑜听到房门关上的声音，开口道：“今日宫里出了事情，我急着派人打探，一时竟忘了着人来知会你一声。” 能让顾瑜着急到立刻派人去打探，只怕宫里出的事情不小。 “怎么了？出什么事情了？”戚青溪道。 “两件事情。” 顾瑜叹了口气：“其一，今日早朝都察院上奏弹劾长平长公主和其女丹阳郡主以权谋私，侵占百姓良田千余亩，霸占良家男子甚至伤人性命等诸多罪行。” 戚青溪诧异瞪眼。 她记得她让范青山收集好了证据，但还未来得及送到都察院去。 顾瑜见她诧异，同她解惑：“是谨王出的手。” 戚青溪眼睛瞪得更大，谨王和长平长公主有什么仇怨？难不成是要给阿暖报仇？ 戚青溪收起诧异，好奇问道：“那皇上是如何决断的？” “皇上听后十分愤怒，斥责长平长公主母女二人既享受皇室尊荣和封邑却犹不满足，欺压百姓辜负皇恩，勒令二人归还百姓良田、褫夺全部封邑，命长平长公主母女二人到先帝皇陵静思己过。” “呵。”戚青溪冷笑一声，“这对母女谋害人命，如此惩罚算是便宜她们了。” 顾瑜道：“也是没有办法的事。” 戚青溪皱眉：“俗话说，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更何况她们还只是公主和郡主，皇上真要罚她们还能没有办法？” “此事还真是有些难办。”顾瑜伸手揉了揉戚青溪的眉心，“从太祖一辈到如今的皇上，皇室向来人丁兴旺，那仗势欺人的更是不知几何，仗势欺人手上难免沾了人命。” 顾瑜坐到戚青溪身侧揽住她的肩头：“皇上若是今日重罚了长平母女，怕是明日都察院诸位大人的案头便会堆积如山。” “也难免有那草木皆兵之辈，以为大祸临头心生抵抗之意，做出反抗之举，只怕到时候会百弊丛生，一发不可收拾。” 戚青溪偏头看向顾瑜：“难道就任由他们这么一直这么胡作非为，欺压百姓吗？” 戚青溪面露气愤：“我这般气愤也不为别的，只因为我曾经也是个平头百姓，也是人家仗势欺人的对象，所以我希望有人能为我们主持公道。” 顾瑜听到这话，想起当初她在安遂时被那姓李的姐妹欺负时的场景。 他俯身在戚青溪鬓边亲了亲，轻哼一声道：“当今圣上，除非有人上告，否则怕是别无他法。” 顾瑜这番话让戚青溪突然就想起了王朗之事，当时启泰帝便是法不责众的态度。 想到王朗之事，戚青溪忍不住叹了口气。 在皇权至上的时代，皇帝想做的事情或许不一定能做成，但是不想做的事情是绝对做不成。 谁知顾瑜接下来的话，却让戚青溪眼睛重新燃起光亮，她仰头看向顾瑜。 顾瑜同她对视：“当今圣上或许不行，但若是谨王……谨王少时便在大渝四方游学，据我所知，这一路上他听过、甚至亲眼见过不少欺压百姓之事，若是能力所及之内便绝对不会姑息。” 戚青溪听懂了顾瑜话里的意思，但她却没这么乐观。 启泰帝也算是个明君，却依然受制于朝廷内外盘根错节的官僚势力。 也难怪书中黎祁铭不过发动两场战事，大渝朝就一副内忧外患的模样。 分明就是大渝朝顽疾已深，积重难返，再加上黎祁铭的暴政酷刑，更是直接导致了大渝朝的颓势。 这种局面下，谨王即便能顺利登顶，又真的能凭一己之力，挽大厦之将倾？苏丹小说网 戚青溪轻轻摇头：“蚍蜉焉能撼得动大树？” 顾瑜却笑道：“一只蚍蜉撼不动大树，倘若是成千上万只呢？“蚍蜉”不缺，缺的是能无所畏惧，带着他们撼动大树的领头者。正所谓初生牛犊不怕虎，谨王殿下正值年少，或许正是最适合的人选。” “再说……”顾瑜又补充道，“朝中也不尽是仗势欺人之辈，有人发对自然也会有人全力支持，比如我。” 戚青溪笑眯眯伸手挽住顾瑜的脖子：“是，顾大人一向爱民如子。” 从前在安遂时便是如此，若不是顾瑜身体力行，亲自下乡去体民情察民事，便也不会有他们二人的再次相遇。 戚青溪这辈子都不会忘记她那便宜二婶想要对她动手动脚时，那个拦在她身前的高大身影。 她抬头凑到顾瑜面前，在他下巴处落下重重一吻。 “对了，你方才说的是今日发生了两件事。”戚青溪突然想起来，“那另外一件呢？” 长平长公主之事是御史在朝堂之上御史弹劾，且启泰帝也已经下令惩处。 顾瑜身为户部侍郎，实施惩处也轮不到户部来做，此事应当不是顾瑜晚归的原因。 那剩下的便是宫中之事。 顾瑜不但特意派人去打听，甚至还到这个点才回家。 戚青溪：“宫里发生了什么大事？” 顾瑜眯了眯眼睛：“齐王和安乐公主触怒圣上，圣上下旨将二人幽禁于各自府邸，无诏不得外出。” 第412章 皇上遇刺 “什么？” 戚青溪这回是实打实被震惊到。 顾瑜点头示意她没有听错：“我的人打听到此事发生在承乾宫，当时皇上正在承乾宫同贤妃娘娘和安宁一起用膳，安乐公主突然就闯进来大闹一场。” 安乐公主对贤妃娘娘偏见很大，也不是第一回到贤妃娘娘宫内吵闹。 戚青溪上回入宫时便听安宁提到安乐公主在承乾宫大闹一场，但启泰帝却并未斥责。 这回安乐公主居然会直接被启泰帝幽禁府邸，甚至连带着齐王一起。 不是，她记得和安乐公主交好的是安王黎祁铭才对。 难道是齐王不忿安乐公主对自家母妃不敬，同安乐公主动起手来，所以二人才同时被被启泰帝幽禁府邸？ 戚青溪越想越觉得有此种可能，将自己的想法脱口而出。 顾瑜哭笑不得：“胡思乱想些什么呢，你觉得黎祁宁像那般冲动之人？” 戚青溪脑中立刻浮现了齐王平日里的样子，一副遇到万事都雍容的模样，的确不会冲动行事。 最关键的还是贤妃并不是齐王的生母，而齐王心也并未将贤妃娘娘当成生母般敬重。 从他先前那般毫不留情地陷害宁国侯贪污，再到朝堂之上那般肆无忌惮地攻击顾瑜。kanδんu5.net 亏得之前顾瑜还将他当成亲兄弟一般，知道他受伤后，立刻马不停蹄地赶去救他。 所以齐王不可能为了贤妃去同安乐公主动手。 戚青溪此刻的好奇心旺盛到了极点：“那是为什么？” “你别着急，听我慢慢同你讲清楚。” 顾瑜握住她的手，表情声音带着几分沉闷。 原来这回安乐公主又不知道哪根神经不对，连借口都懒得找便跑到承乾宫大吵大闹。 那些恶言恶语尽数被皇上听入耳中，皇上出言斥责，不料安乐公主却变本加厉，连同皇上一起攻击。 皇上忍无可忍，命令宫人将安乐公主带下去，齐王却突然不知从何处冒出来为安乐公主说情。 皇上正在气头上，自然不允。 安乐公主便开始由自己的母后说起，连带着安王的生母、齐王的生母，甚至包括谨王的生母在内，怒斥皇上无情、贤妃娘娘是妖妃。 安乐公主甚至冲上前去欲要对贤妃娘娘动手。 皇上大怒，下旨将安乐公主幽禁府邸，令其闭门静思己过。 谁知此时安乐公主却拔出头上发簪刺向启泰帝。 启泰帝毕竟是上过战场身怀武艺之人，虽则这些年养尊处优，但却依然反应敏捷，安乐公主那两下自然被轻易启泰帝躲过，手上的发簪也被启泰帝拍飞。 然而出乎众人意料的，齐王却在此时捡起了那发簪，直接扎向启泰帝心口处。 戚青溪瞪大双眼：“什么？” 她想到此时已然夜深人静，放低自己的音量：“那皇上现下……” 顾瑜：“那一下刺偏了，所以皇上被刺但伤口不算深，太医说静养几个月便能完全恢复。行刺皇上是不赦之大罪，此事一旦闹大，齐王只怕是死罪难免，活罪难逃。” 戚青溪了然：“皇上是不是念及父子之情，想将此事大事化小，所以严令后宫之人将此事泄露出去？” 她继续猜测道：“还好先出了安乐公主出言不逊被皇上幽禁的旨意，因此也有了大事化小的借口，但是你却察觉到了事情的不对劲之处。我猜的对不对？” “没错。”顾瑜道，“上回你同我说起皇上被人下毒之事，我便一直派人盯着安乐公主，探子却来报说安乐公主从宫中出来后一直精神恍惚。以她的性格，若是因为言语触怒皇上被罚，定然不会是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 顾瑜长叹一口气：“只是我没想到这回犯下大错的，居然是祁宁。” 戚青溪从顾瑜怀里直起身子：“那现下宫里岂不是乱作一团了？” “不会。” 顾瑜起身站起来，一把将戚青溪抱起往床边走去：“皇上伤情不算太重，宫里又太后娘娘和贤妃娘娘这两位常年执掌后宫的主子在，乱不了。” 顾瑜将戚青溪轻轻放在床上，帮她脱去外衣鞋袜，替她盖好被子：“后宫不乱，但只怕明日前朝会出现些许动乱。我舅舅那边，我派青岩去通个气。” “但李家舅舅身为京卫指挥使，皇上明日怕是会有重要任务交给他去办，我怕到时候皇上顾及诸事旨意模糊舅舅行事不便，我得亲自去走一趟同舅舅交代一番才能放心。” 他在她唇上轻轻一吻，满眼柔情：“我出门一趟，你先休息，好不好？” “好。”戚青溪乖乖点头闭上眼睛，唇上又传来一阵柔柔的触感。 戚青溪听到房门被关上的声音后睁开眼睛，她无比确定原书中并未发生过齐王行刺皇上之事。 她如今身处的这个世界，虽然人物都和原书对得上，但大多数的事情却是同原书有了很大的出入。kΑnshu伍.ξà 不管现实是不是与原书真的不同她都不愿意拿自己亲人的生命去冒这个险，凡事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不过有一点，不论是原书还是现实中的安王黎祁铭同齐王黎祁宁之间的关系都是势如水火。 若是安王得知齐王刺杀启泰帝的消息，他绝对不会放过这个扳倒齐王的大好机会。 启泰帝明显是有心要保全齐王才将事情瞒了下去，若是此时安王不顾兄弟情分对齐王落井下石，只怕启泰帝今后再也不会对安王有什么好脸色。 而眼下却是谨王的绝佳机会。 朝中众臣习惯了安王和齐王在朝堂上争权夺势，便也理所当然地认为今后大渝皇位势必会落入这二人中谁的手上。 但若是这二人一个因谋害亲父被惩治，另一个又因不念手足之情被皇上所厌恶。 此时却有另一个品行端方的皇子出现在众人的视野中，想必任谁都会多看两眼。 戚青溪急忙扶着肚子起身到隔壁书房中研墨写下书信。 她将写好的书信装入信封中，唤了阿大去帮她跑一趟，把信送到安王府去。 第413章 安王府，青莲院 夜半子时。 安王府，青莲院内。 戚青青躺在床上愤怒到睡不着觉。 这已经是她被贬为姨娘，关在院内不知第几日了。 这么多天，她被王妃严防死守，半步不得离开青莲院，美其名曰为了她和孩子的安全着想，实际上就是想软禁她。 若不是王爷时常会偷摸来探望她，只怕她早就疯掉了。 不过这些日子里，她细细回想着她被罚的前因后果，戚青溪那个贱人那日居然会朝她下跪求饶，她越想越觉得这一切都是那小贱人在设计陷害她。 戚青青咬牙切齿，手握成拳头重重砸向身下的床板。 “吱——” 突然传来一声窗户被打开的声音。 戚青青飞速转头望去，一个人影从窗户前一闪而过。 她怒吼一声：“是谁。” 得不到回应，戚青青更是怒火中烧。 后院那些刁奴看她失势，白日里同她摆出一副死人脸面便罢了，居然还敢在三更半夜扰她清静，真是不想活了。 戚青青从床上爬起，她倒要看看是哪个不要命的刁奴敢这般肆意妄为。 还真以为她失势了不成？ 她怒冲冲走到窗前探出头去查看，外头却是漆黑一片、静谧无比，连树叶被风吹落掉在地上的声音都清晰可闻，更别说有什么人走动的脚步声。 戚青青以为是自己看错听错，或许窗户是被风吹开的。 人倒霉的时候真是一扇破窗户都敢欺负她，她气愤关上窗户，转身准备继续躺回床上睡觉，却感觉脚下似是踩到什么东西发出“簌簌”的声响。 戚青青移开脚低头查看，居然是一个信封。 她捡起信封走到桌边点起蜡烛查看，信封上赫然写着戚青青启几个大字。 戚青青看着手上的信封，果然方才窗户响动不是风吹的，而是确实有人推开窗户，并且扔了这封信进来。 她盯着信封上的字迹瞧了半天。 该不会有人在这信上下了剧毒，她一打开就会中毒丧命吧？ 戚青青立刻扔掉了手上的信封，拿起桌上的茶壶倒水洗手。 洗过手后，她看着被她扔在地上的信封，走出房门站在院子里头大喊道：“来人啊，都死哪去了，快给我来个人，再不来人你们明日便都不要再出现了。” 戚青青在院内大喊大叫，后头罩房立刻便亮起了灯光，不多时院里伺候的几个丫鬟婆子便都披着衣裳战战兢兢地站在了戚青青面前。 戚青青眯眼看着这群奴婢衣衫不整地站在她的面前，冷哼一声：“你们这群贱婢倒是命好，睡得跟死猪一样安稳。” 青莲院的一众丫鬟婆子向来畏惧戚青青，听到这话皆吓得跪在戚青青面前连声求饶。 戚青青伸脚踢向离她最近的一个丫鬟，满脸厌恶道：“你，跟我进来。” 那丫鬟战栗地跟在戚青青身后走进屋子。 戚青青指着那封信不耐烦地吩咐那个丫鬟道：“去把那封信给我打开。” 那丫鬟蹲在地上，小心翼翼地捡起信封，又小心翼翼地将之拆开，低着头，双手恭敬地将信封递到戚青青面前。 戚青青捂着鼻子后退两步，她走到床边坐下，任那丫鬟举了半天信封都未见异样。 她这才冲那个丫鬟伸出手：“把信拿过来给我。” 那丫鬟立刻拿着信快步走向戚青青，顺便还带上了桌子上的烛台。 戚青青扯过丫鬟递上来的信，又看了眼她手上的烛台冷哼一声：“算你机灵。” 说罢，便不再理会这丫鬟，就着灯光开始看信。 丫鬟心中长舒一口气，暗想着自己算是躲过一劫。 谁知下一秒，戚青青“噌”地一下从床上站起来，一把推开挡在她前面的丫鬟：“混蛋东西，别挡我的道。” 滚烫的蜡烛油泼到丫鬟的手臂上，可她害怕触怒了主子不敢发出丁点声音。 甚至在见到主子兴冲冲地冲出去的时候，她飞快地捂着胳膊也跟着冲到了主子身边护着。 主子如今怀有身孕，若是这会儿出了半点差错，以王爷的脾气，只怕她们真的会性命不保。 院内其他丫鬟婆子见状，虽不知戚青青想要做什么，也都纷纷跟了上去。 而戚青青此刻却是兴奋异常。 这封信虽不知是何人递进来的，但若是上头写的都是真的，齐王今晚当真在宫中刺伤了皇上，而且她家王爷现下还不知道此事…… 这完全就是她立功翻身的机会！ 戚青青心里头万分肯定送信之人必然是府中之人，否则外人哪有这个能耐，能在守备森严的安王府内这般悄无声息地把信送到她手上。 不过这人也真是蠢的要命。 面也不露，连名字都不写上，也别指望着她会感激。 她要直接告诉王爷，是她突然想起来有这么件事。 反正王爷也一直是以为她是有什么未卜先知的神通，所以格外地重视她说的每一句话。 只是最近这半年发生的事情，却和她上辈子知道的那些事情颇有些出入。 比如瓦金国来访之事，她前世并未听说过有此事，是以没能在第一时间让王爷有所准备。 不过这回，真是天助她也。 戚青青打开院门预备去找安王，却被门口两个看护的婆子拦住。 那两个婆子奉王妃之命看守戚侧妃，如今应当叫戚姨娘才对。 她二人奉命看守戚姨娘的院子，严禁其外出。 除了开头几日闹腾着要出去外，最近一段时日都算是消停。 可今晚不知怎么，这大半夜的她们两个正靠坐在门边小睡，突然就听到院里头戚姨娘大吼大叫的声音，直将二人从睡梦中惊醒。 谁知这戚姨娘将人吵醒不够，这都什么时辰了，居然闹着现在要去见王爷。 两个婆子拦在门前不悦地看着戚青青道：“姨娘可知现下是什么时辰？您不睡，王爷也是要休息的，更何况您如今禁令未解，恕我们不能让您出去。” 戚青青听到二人喊她姨娘，怒从心上起，抬手便是一巴掌。 但她想到自己现在要办的事情更重要，没空同这两个刁奴浪费时间：“快给我闪开，我有要事要同王爷禀报，若是耽误了，你们都得吃不了兜着走。” 第414章 宫里出了大事 两个婆子是王妃院里的人，这么些年也算是见过颇多风浪，哪里能被戚青青这么两句不痛不痒的话吓到。 其中一个婆子神色不惊道：“正是王爷亲自下令让姨娘在院里好生思过，还请姨娘不要为难咱们。” 戚青青听到这话整个人都炸起来了：“贱婢，你们这两个贱婢。” 她骂完便想要往外冲，却被那两个婆子一把抱住。 戚青青冲身后的一众奴仆怒吼道：“都是死人吗，还不快来帮忙，若是误了我的正事，我让王爷把你们全都卖到窑子里去。” 戚青青身后的丫鬟婆子对视一眼，在心里做着权衡。 王妃宽厚，得罪王妃最重也不过就是关入柴房不让吃喝。可侧妃却是真的会把她们卖到窑子里，甚至直接要了她们的命也是有可能的。 想到这里，几人把心一横，走上前去将那两个婆子从戚青青身边拉开。 戚青青看着二人冷哼一声：“等着我回来收拾你们。” 她倒也没忘记自己如今怀孕身子不便，狠狠拉过旁边的丫鬟：“你扶着我走。” 两个婆子被捂住嘴，眼睁睁看着戚青青越走越远。 直到戚青青的身影消失在众人眼前，捂在她们嘴上的手才松开。m.zbzw.ζà 几个丫鬟婆子跪在王妃派来的两个婆子面前求饶：“嬷嬷饶命。” 两个婆子深深看了地上几人一眼之后匆匆离去，这事儿她们得赶紧告诉王妃去。 戚青青顺利从青莲院离开后却没有直接去寻安王，毕竟她不是真的能掐会算，她连自己的院门都出不了，知道王爷今日会宿在哪个小妖精院里就有鬼了。 不过她不知道王爷今晚宿在何处，有人却是知道的。 她直接去往前院找了王爷身边的贴身侍从，告诉他自己有天大的要事要寻王爷。 这侍从自幼跟在安王身边服侍，对自家王爷之事向来了如指掌，自然知道这位戚侧妃颇有些玄妙在身上。 于是他赶紧去往后院，到某个姨娘的住处寻找自家王爷。 安王黎祁铭近日新得了个美人，这段时日夜夜宿在美人院中，侍从来院中寻他时，他和美人云雨结束刚闭上眼睛。 黎祁铭听到外头的呼喊声颇有些不耐，但他知道这侍从向来机敏，这么晚来寻他，只怕是有要事。 他起身穿衣惊动身侧美人，美人柔若无骨般的手臂缠在他的腰上，娇媚的声音带着几分不悦：“王爷，这么晚了，您还要去哪？留下来陪奴家睡觉嘛。” 美人说话尾音拖得绵长，黎祁铭挑眉。 府里妻妾，即便受宠如戚青青，也不敢这般在知道他有事要办的时候还缠着他留下。 黎祁铭眯着眼睛侧脸抬起美人的下巴，却瞧见那张同顾子琮家那位戚氏颇有几分相似的眉眼，心中不悦顿时消散。 他冲美人邪魅一笑：“你先休息，等我办完事就回来陪你。” 美人乖巧点头，瞧着黎祁铭走到门前回头看她，还冲黎祁铭挥了挥手，然而待黎祁铭一关上房门，那美人立刻翻了个白眼片刻不带犹豫地躺下睡起了大觉。 戚青青在前院等了许久，终于等到黎祁铭的身影。 “王爷。” 她兴奋扑上前去，却闻到了一股浓郁的香粉味道，她暗暗皱了皱眉头，再抬起头时依旧是一副欣喜模样。 黎祁铭早从侍从那里听说戚青青有要事要禀报，但他却不着急提正事，一脸宠溺看着戚青青：“这么晚跑来找我，可是受了什么欺负？告诉本王，本王替你报仇。” 戚青青听到这话，她的确是想让王爷帮她收拾那两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婆子，不过现在不着急说那个。 “爷，我又做梦了。” 黎祁铭知道戚青青从前每回预见什么大事的时候都会做梦，看来这回定然是又发生了什么大事。 他收敛了嬉笑神色：“是不是又梦到什么了？” 戚青青点点头：“王爷，宫里出了大事。” 她把那封信上的内容告诉黎祁铭，黎祁铭听头怔愣许久，用力抓住她的手，面容狠厉道：“你说的可都是真的。” 戚青青被他这表情吓到，但脑子却仍旧活泛。 她绝对不能告诉王爷那封信的事情，而且反正她说的是梦中之事，可保证不了是真是假。 可她家王爷现在这般样子真的有点吓人，于是她小心翼翼开口道：“我就是不知道梦中之事是否准确，所以想着王爷不如派人去打听一番？” “对了。”戚青青想到信上的内容，“我记得梦中似乎看到了安乐公主，或许王爷可以先去同安乐公主打听一番？” 黎祁铭眯了眯眼睛，他在宫中也是安插了人手的，这么大的事情按道理来说消息应当早就传过来了。 这事儿要么就是一个虚幻的梦，要么就是宫里消息封锁的彻底，没人能传得出这个消息，他现下派人去查探怕是也什么都查不出来。 安乐的公主府离他府上也不过两条巷子，若安乐当时真的在场，那倒是比他进宫打探更方便些。 黎祁铭看向戚青青：“我要出去一趟，你先回去休息。” 戚青青摇摇头：“我在这等您回来。” 黎祁铭急着去办事，也没空和戚青青多纠缠，她愿等便也随她去等。 黎祁铭很快到了安乐公主府，然而府上四周围却被禁军团团围住，他想要进去，守门的禁军居然拦着他说是皇上吩咐不准任何人入内。 任凭他如何威胁门前的禁军愣是坚守着寸步不离，他只好放弃入府。 不过禁军这态度倒是让他越发地肯定宫中的确是出了大事。 见不到安乐，黎祁铭准备打道回府。 他刚转过身，突然听到身后大门开启的声音，接着便有一女子惊慌大喊道：“大皇兄，三皇兄他想要杀……” 是安乐的声音。 黎祁铭猛地转身，却发现安乐已经被一个嬷嬷捂着嘴拉走了，这嬷嬷他认识，是他皇祖母身边贴身服侍的嬷嬷。 黎祁铭静静看着公主府的大门被慢慢合上，安乐方才话中的“杀”字他听得一清二楚。 他转身上马，快马加鞭地赶回自己府上。 第415章 王爷英明 不到一刻钟，黎祁铭便回到了自己府里。 身后的府门刚一关上，黎祁铭便是一阵狂笑： “哈哈哈哈……” 他现在已经无比确定，事情正是如青青梦中那般。 黎祁宁居然敢做出刺杀父皇这般胆大妄为之事，简直就是自取灭亡，那可就怪不得他不念手足之情了。 黎祁铭笑得大声，笑声传到安王妃耳中。 她派去看守青莲院的两个婆子来禀报，说戚青青擅自闯出去找王爷去了。 原本她是准备来找戚青青算账的，但她听说王爷见了戚青青之后便出府办事去了。 那两个婆子方才是说，戚青青叫嚷着有要事要向王爷禀报，若是耽误了，让她们出不了兜着走。 她不由想起从前王爷无意在她面前提起过，他许多事情能顺利办成，都是多亏了戚青青，让她平时多让着点戚青青。 难道这回也是如此？ 若真是如此，她现在去找戚青青算账，王爷定然会帮着戚青青说话，说不定就顺势免了戚青青的禁足。 于是她决定先静观其变，等着王爷回来再说，谁知她等来的却是王爷的这声大笑。 如此大半夜的笑得这般爽利，看来是真的发生了什么于王爷有利的事情。 她准备上前去同王爷说话，却见戚青青先她一步走到了王爷身边。 她听到戚青青娇媚开口：“王爷。” 接着，她便看到王爷大庭广众之下搂着戚青青亲了一口：“青青，你果真是我的福星。” 听到这话，她也算是看清自己今日是绝无动戚青青的可能，甚至她现下若是现身，王爷能立刻在她面前解除戚青青的禁足令。 到时候戚青青还不知道要在她面前嚣张成什么样子。 上回戚青青要谋害她之事被王爷轻轻揭过，后来戚青青在外冒充安王妃嚣张行事败坏她名声也被王爷不痛不痒地带过。 王爷莫不是真以为她是什么菩萨转世，慈悲心肠，能这么一次又一次地放过戚青青吧。 眼看着戚青青的肚子一天比一天大起来，若是她再生个男儿出来，这安王府哪里还会有她和儿子的立足之处！ 安王妃想着事情，带着人快步离开。 而黎祁铭此刻却因得知了能扳倒黎祁宁的致命把柄而兴奋不已。 他放开戚青青，让侍从去将府里的幕僚们都请过来。 不多时，安王府的幕僚们便都聚集在了安王的书房内。 “本王刚刚得知，齐王昨晚居然在宫中行刺父皇……”黎祁铭说话的语气里包含着抑制不住的激动，“如此大逆不道之人，怎配肖想我大渝的至尊之位。” 他看向一众幕僚：“本王欲要上书弹劾齐王的大逆行径，不知诸位以为如何？” 一众幕僚当即就开始了激烈的商讨。 有幕僚觉得向来谨慎的齐王好不容易露出把柄，而且是致命的把柄，若此时妇人之仁，今后必会留下后患。 而另外一些幕僚则认为此事既然皇上想压下去，那么自家王爷便无需将事情做得太绝，否则便会让皇上觉得王爷是个冷血之人。 黎祁铭之所以找幕僚们来商量此事，便是有此顾虑。 他拧眉扫视屋内一众幕僚，众人都在情绪激烈地讨论着，除却一人。 黎祁铭笑着看向那人道：“陈先生，对此事可有何高见？” 众人听到黎祁铭问话，纷纷住嘴看向陈文泽。 “高见不敢当。” 陈文泽淡淡一笑，并未直接说出自己对此事的看法，而是同众人讲了一个故事。 “众位应当知晓在下师从青麓书院白石先生。” 众人纷纷点头，白石先生乃当世大儒之一，陈先生能如此短时间内得到王爷的器重，其中很大的一部分原因便是因为他是白石先生的弟子。 陈文泽又道：“然则我少时初至青麓书院时，因我过于顽皮的性子却并不得先生喜爱，甚至时常受到先生的责骂。后来我想要拜先生为师，先生竟是直言我这是痴心妄想。” 黎祁铭心下着急着听陈文泽的意见，不耐烦听他说故事，但他又不得不做出一副礼贤下士的模样硬着头皮听下去。 他冲陈文泽发问：“后来陈先生又是如何拜成的师呢？” “后来啊……”陈文泽笑道，“后来我师兄告诉我，先生最喜爱勤奋好学的弟子，于是我每日天不亮便开始勤奋学习，每晚更是燃烛看书，直至蜡烛燃尽才上榻休息。如此坚持了半年，老师终于被我的努力所打动，愿意收我为入室弟子，而且夫子在我之后便再也未收过弟子。” 听到此处，黎祁铭终于忍不住冷声道：“陈先生究竟想说些什么！” 陈文泽依旧眼含笑意：“殿下别急，且听我把话说完。” 黎祁铭看着在场众人，不耐烦地冲陈文泽摆摆手示意他继续。 陈文泽朝黎祁铭拱手，继续道：“我后来曾多次回想此事，想着我当时若是没有抓住机会，是不是就不可能成为先生的关门弟子。更让我想不到的是夫子对我的态度，夫子当时明明那般嫌弃我，后来待我比之家中子侄更甚。” 黎祁铭突然眼睛一亮，陈文泽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他若还是听不懂，那他也别争什么皇位，直接回封地种田去更适合。 他笑着冲陈文泽抱拳：“多谢先生指点，本王知道该怎么做了。” 黎祁铭又看向在场众人：“父皇被刺之事到现下都还未有消息传出，想来取消早朝之事也会在朝臣们入宫之时宣布。” “陈先生方才那番话本王深以为然。”黎祁铭看了眼陈文泽道，“父皇对本王的看法固然重要，但本王有信心即便父皇现下对本王有所不满，本王也能让父皇改观。然则能抓到祁宁把柄对付他的机会却是难寻一二。” 黎祁铭握紧拳头：“本王欲要当着众朝臣之面揭开黎祁宁的恶行，让这不忠不孝之辈为此付出代价。” 在场的众幕僚跟着起身附和黎祁铭的话：“王爷英明。” 第416章 不可思议的想法 戚青溪让阿大帮着送去信后，她又重新躺回床上，思索着下一步要如何做。 她不知道齐王为何突然得了失心疯般的行刺启泰帝，但她知道齐王这辈子已经是和皇位无缘了。 即便启泰帝愿意原谅他，那些极为重视道德规矩的朝臣也不会同意让这么个没有道德、妄图弑父之人成为他们的主君。 所以接下来要对付的便只剩下原书中的男主角，安王黎祁铭。https:/ 古语有云：预先取之，必先予之。 用她那个时代的话来说，就是预先使其灭亡，必先使其膨胀。 齐王被扳倒之后，黎祁铭必然会觉得皇位已经尽在囊中。 依照黎祁铭的性格，他自然不会再将任何人放在眼里，他怕是会以为自己已经大权在握，行事也会越发地乖张。 不过若是齐王被扳倒了，黎祁铭也不用如书中那般大张旗鼓地为了对付齐王而先伤害齐王身边之人。 所以宁国侯府前世被灭族的悲剧应当不会再次发生，顶多是黎祁铭会想办法夺了沈家如今手上的兵权。 至于她舅舅，启泰帝如今活得好好的，又有齐王的前车之鉴，相信黎祁铭再如何放肆也不敢做出逼宫之事，舅舅自然也无需为了大义殒身守城。 而且她一直都对黎祁铭和戚青青有所防备，即便是黎祁铭真的想做什么，她也能第一时间收到消息并且做出防备。 若此次黎祁铭真的能将齐王扳倒，那么下一步她要做的，便是想法子让黎祁铭当上太子。 登得越高才会摔得越重。 尤其是这回黎祁铭越是对齐王不留情，越是会在启泰帝心里种下疙瘩，甚至将来谨王想要对付黎祁铭时也越是不会为人所诟病。 到时候大家不会觉得他可怜，只会想到他当时便是这般对待自己的兄弟，不过自作自受而已。 不过想是这般想，要真正做起来却不是件易事。 毕竟朝臣努力了这么多年想要皇上早些立下皇储，可启泰帝却从来不为所动。 启泰帝只有这么几个儿子，其中已开府建衙且无病无灾的除却齐王便只剩下安王和谨王。 也不知道若这回黎祁铭真的扳倒齐王，启泰帝的内心又会是何等想法。 是会无奈之下立安王黎祁铭为太子，还是扶起谨王黎祁晋继续同黎祁铭打擂台。 戚青溪想着事情，突然肚子传来一阵轻微的疼痛，是肚子里的小家伙又在闹腾她。 戚青溪伸手轻柔地摸了摸腹部，安抚着肚子里的孩子，然后继续想着今后的部署。 谁知她刚一陷入沉思，肚子里的孩子又开始闹腾，于是她又开始安抚孩子。 好不容易孩子安静下来，她想要继续想事情，孩子便又开始了，仿佛就是为了阻止她想事情一般。 她无奈摇头。 想着齐王弑父之事都不是一时半刻能有结果的，更何况安王当太子之事。 想着自己离生产也没剩多少日子了，现下她最需要办的事情就是安稳将孩子生下来。 她摸着肚子神色极尽温柔：“好好好，阿娘不想了，现下谁都没有宝宝重要，阿娘从今天开始除了宝宝谁都不想，可好？” 也不知道肚子里的孩子是不是真的听懂了戚青溪的话，居然轻轻动了两下之后便再没折腾她，着实让她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戚青溪闭着眼睛感受着肚子里孩子的轻微律动，没一会儿便睡着了，这一觉她睡得格外安稳。 然则她醒来之后却发现身侧并未有人躺下的痕迹，也就是说顾瑜昨晚一直都未回来。 红杉却告诉她，顾瑜回府时已经丑时中，怕打扰她休息便直接宿在了前院，到寅时的时候又起身上朝去了。 也就是说顾瑜昨日忙了一天，晚上才只睡了半个时辰左右，便又上朝去。 戚青溪：…… 谁家好人受得了这般无昼无夜地熬。 她想着等此间事了，同顾瑜商量着要不还是外放为官，至少在林州那会儿虽然忙碌，也不至于每日这般早起贪黑地上朝，连个安稳觉都睡不好。 想到昨日之事，启泰帝今日应当会取消朝会才是。 不过她可不信黎祁铭会轻易放过这个扳倒齐王的绝佳机会。 而且她昨日除了给戚青青的那封信外，还顺便让阿大送了一封信到陈文泽手上，让陈文泽务必劝说黎祁铭对齐王出手。 以陈文泽的本事，说服黎祁铭是轻而易举之事。 想来今日朝堂之上应当会很热闹才是。 戚青溪之前听顾瑜说，谨王已经去找过陈文泽。 谨王说他已经知道陈文泽是自己的舅舅，并且同陈文泽透露了自己想要更进一步的打算。 据说陈文泽原本是不愿承认自己和谨王的关系，直到谨王说起自己的打算。 陈文泽极度震惊之后，承认了自己和谨王的关系，并且劝说谨王不要铤而走险，至少有他在安王身边，绝对能保证谨王的安全。 而谨王告诉陈文泽，依照他那位大皇兄那狠厉的性子若是真的登上帝位，是绝对不会放过他们这群兄弟，即便是有陈文泽帮他周旋，他大皇兄也必然是会斩草除根绝不留情。 陈文泽在谨王身边这么些年，哪里能不知道安王的性子，再加上谨王心意已决，他思索良久后开口表示自己愿意助谨王一臂之力。 戚青溪感叹顾瑜的神通广大，居然连谨王和陈文泽二人的对话都能知道的这般清楚。 不过且不论顾瑜如何知道二人的对话，但谨王又是如何知道陈文泽是他舅舅的。 陈文泽都来京城这么久了，谨王突然找上他去认亲。 还有阿暖之事，谨王上门来提亲说是阿暖救过他。 她后来又问过阿暖许多回，但阿暖每回都说自己和谨王的几次相遇都有旁人在场，那么阿暖又是何时救过他？ 戚青溪觉得现在除了戚青青重生这件事没有变数外，其余的一桩桩一件件的事情都离原书描述的越来越远。 慢着。 她心中突然升起一个不可思议的想法。 这世界上有她这么个穿书者之后，又来了刘玉珂这么个穿越者。 又为什么不能在戚青青重生之后，多了谨王这么个重生之人呢。 若谨王真的是重生的，那么他这一系列的怪异行为便完全能解释的通了。 第417章 重逢桂花婶 “夫人，外头有个妇人带着个姑娘来找，说是您的旧识。” 外头丫鬟的声音打断了戚青溪的思绪。 戚青溪回过神来，开口问道：“可有说姓甚名谁？” 外头丫鬟回道：“说是叫……嗯……桂花婶，对，那妇人让唤她桂花婶，还有那姑娘，说是叫……” “叫张梨花是不是？”戚青溪激动推门而出。 那丫鬟点点头：“是的，夫……。”www.zЬzw.lΑ 戚青溪等不及听丫鬟回应，已经快步走了出去。 “夫人，您慢点。”红杉和银杏赶紧跑上前去搀扶住她。 在二人的搀扶下，戚青溪很快就到了前院。 她一眼就看到了厅堂内两个许久不见但却很是熟悉的身影。 她热情喊着她们：“桂花婶，梨花。” 桂花婶和梨花听到这熟悉的声音兴奋地转头看去：“掌柜的。” 戚青溪上前去拉二人的手：“你们何时来的京城？怎么不早些给我送信来，我好派人去接你们。” 桂花婶眉欢眼笑地牵着戚青溪的手上下打量：“都说有身孕的人会越变越难看，怎的掌柜的反倒是越变越美了。” 戚青溪笑眯眯地回道：“桂花婶是在路上吃了蜜来的不成，这话说的都甜到我心里去了。” 她又转头看向张梨花：“梨花都已经长这么大了。” 相比之桂花婶见到戚青溪时的热情，梨花却显得十分的拘谨，她看戚青溪的眼神就如从前在安遂时看那些夫人小姐的眼神一般无二。 戚青溪牵起她的手笑道：“怎么，这么快就不认识青溪姐姐了？” 她记得从前在安遂时梨花就是这般喊她的。 梨花腼腆地抬头笑着看向戚青溪：“青溪姐姐。” “嗯。” 戚青溪笑吟吟地应了声，然后拉着她们母女俩到旁边坐下，又吩咐丫鬟们端了茶水点心上来。 “你们何时来的京城？” 戚青溪话一问出，桂花婶收敛起笑容叹了口气，然后才开口道：“我们来京城已经有好几个月了。” 戚青溪闻言有些讶异。 据她所知，桂花婶在京城并无亲眷，唯一认识的人怕是也就只有她一家人，可桂花婶居然到京城已经几个月了都不曾来找她。 更让她好奇的是桂花婶来京城的原因，桂花婶在京城无亲无故，她带着孩子来京城能做什么呢？ 说到孩子…… “婶子，只有你和梨花来京城吗？我怎么没看到张树呀？”戚青溪问道。 桂花婶摇头叹气道：“这可不就是我来京城的目的。” 戚青溪瞪着眼睛看向她：“你们是来京城找张树的？他来京城了？” 张树这小子向来大胆，独自一人偷偷跑到京城来，倒是他敢做出来的事情。 谁知桂花婶又摇了摇头道：“不是，您先听我说完。几个月前，我收到张树从边城寄回家报平安的信件……” “等等。”戚青溪打断桂花婶的话，“婶子，你是说张树也去了边关？” “对啊。”桂花婶点头道，“允晖给他写的信，说他在边城当兵，说是要保家卫国，建功立业。你也知道我家张树从小就是个皮猴，跟着允晖两个人天天玩什么打仗当将军的游戏，知道允晖去当了兵，他哪里坐得住。” 戚青溪露出似笑非笑的表情，心中暗骂了允晖一顿。 这臭小子不光自己疯，还拐着别人家的孩子跟着一块儿疯，看他回来不收拾他。 桂花婶没注意到戚青溪的表情，仍旧说着自己的话。 “张树除了同我报平安之外还告诉了我一个好消息。”桂花婶一改方才的愁眉苦脸，“你记得咱俩第一次见面时我同你说，两个孩子的爹上了战场之后就没再回去过吧？” “是。”戚青溪点点头。 她记得那时候正是知晓桂花婶一个女子孤身带着两个孩子不易过活，后来才让桂花婶到店里帮忙赚些工钱。 “你猜怎么着，张树说他在边关打听到那死鬼居然没死，说他在战场上立功之后就跟着上官升迁到了京城。” 桂花婶看了眼身边的梨花，突然停住了话头。 戚青溪猜想是接下来的话，桂花婶不想让梨花知道。 “银杏。”她喊了银杏过来，又拉着梨花的手笑道，“阿暖就住在旁边舅舅家，你们小姐妹这么久不见了，我让这位姐姐带你去见见她好不好？” 梨花依旧是一副拘谨的表情点了点头，然后任由银杏牵着她的手离开。 一直到看着梨花的身影消失在影壁之后，桂花婶才继续开口。 “我也不瞒你，那姓张的死鬼这么些年不回家，定然是早就将我们母子三人忘得一干二净，说不定都已经在京城另外成婚生子了。” 戚青溪几不可查地叹了口气，她方才就是这般想的。 明明活着，明明知道还有老婆孩子在家等着，这些年不说出现，甚至连封信都不曾寄回家来，定然也是个靠不住的负心汉。 只是桂花婶这么大老远地来京城寻夫，再加上梨花方才也在场，她也不好过于直接地当着人家的面说人家爹不好。 还好桂花婶是个明白人。 桂花婶又道：“他爱娶妻娶妻，爱纳妾纳妾，我也不指望他什么。可两个孩子毕竟是他的骨肉，我总希望两个孩子能过得好些。” “他不认孩子我也可以接受，但钱财上却是绝对不能亏欠了两个孩子。否则……”桂花婶冷笑一声，“否则我就拿着手上的婚契到衙门去告他去。” 戚青溪很是支持桂花婶的这个做法。 那么个抛妻弃子的负心汉，即便是跟着也是受罪，还不如多讨些银钱让自己能活得痛快些。 依她看，两个孩子也别去认那个什么渣爹了，毕竟这渣爹这么多年都没想起来自己在老家还有两个孩子需要抚养。 若是那渣爹和后娘生了孩子，张树和梨花两兄妹跟在他们身边也只有受罪的份儿。 戚青溪把自己的这些想法说给了桂花婶知道。 桂花婶苦笑一声，摇摇头道：“这些都是我来京城时的想法，我如今却不是这么想了。” 第418章 桂花婶的夫婿 戚青溪不解地看向桂花婶：“那您现在是个什么想法？” 桂花婶冲她苦笑叹气：“我来京城这几个月，我连那姓张的人都不曾寻到，更别提找他算账。我身上带的那点银子也都花光了，之后我就找了份活计边挣钱边寻人。” “可我也没想到这京城这般大，住的又都是些达官贵人，有些贵人家，我离他门前近点儿都要被府上的小厮给骂几句。我这……我这实在是没办法了，否则哪里好意思上门来麻烦您。” 戚青溪哪里能不明白这些，京城各府的门房多少都有些势利眼。 想当初她到戚府去寻戚夫人还银子的时候，可不就被那小厮拦在门外，若不是有戚家三哥在，她怕也是进不去门的。 也难怪方才梨花看她的时候那般瑟瑟缩缩的，完全不似在安遂时那般活泼，想来是在京城的这段时间受过不少白眼。 戚青溪拍了拍桂花婶的手，神情略带不满：“您早就该来找我才是。” 她想着那姓张的负心汉既然是因为立了军功才升到京城为官的，而张树又是在西北那边打听到这人的消息，那这事儿可就太好办了。 她舅舅李文康不也正是从西北起家，一路升迁上来的。 而且据她所知，这些年来西北那些大大小小的战事，她舅舅几乎都参与到其中。 要寻个在西北立功升迁到京城的将士，找她舅舅询问绝对是最快的。 戚青溪突然想起个人来，舅舅派给她的那位护卫老余。 她记得舅舅之前在西北军中的时候，老余就是跟在舅舅身边亲卫。 或许不用找她舅舅，直接问这人就能打听出来。 舅舅身为京卫指挥使，因着齐王的事情，近些日子只怕是有的忙了。 所以她先同老余打听打听，若是老余不认识，她再去找她舅舅不迟。 “红杉。”戚青溪唤了红杉进来，“你去把余护卫请来，就说我有事找他。” 红杉领命，去到后院寻老余前来。 平常戚青溪出门的时候，老余便会跟在她身侧护卫，且有时候戚青溪嫌出门人多，有阿大阿二两个暗卫足够的时候，他也会留在府上。 如今戚青溪有孕在身，出门的时候更少了，老余闲暇时候便更多了。 但戚青溪知道他是个闲不住的人。 便同顾瑜商量着让老余帮着训练府里的护院。 老余对此事乐此不疲，只要有空便拉着府里的一群护院们到后院的空地上训练。 老余老远瞧见红杉过来，便猜到了八成是主家寻他有事。 他同那群护院们交代一声，便迎上前去。 老余问红杉：“可是夫人找我有事？” 红杉点点头：“正是，夫人在前院厅堂等着，还请余护卫同我去一趟。” 老余点点头，也不等红杉跟上来，一个人快步朝前院走去。 戚青溪趁着红杉去喊人的功夫，询问了桂花婶有关于那个姓张的负心汉的事情。苏丹小说网 桂花婶说起那人时，初时还是语气平淡，结果越说到后面越气愤，都忍不住骂出了脏口。 老余进来的时候正撞上桂花婶在骂人，吓得他刚要迈进门的那只脚立刻收了回去。 而桂花婶见到有人来了，立刻快步起身站到戚青溪身后，紧紧抿着嘴巴再不多说一个字。 戚青溪见状，忍不住噗哧笑出了声。 “余护卫，您进来坐。”她招呼老余进来，“我想同您打听些事情。” 老余走进屋子，恭敬地朝戚青溪行了一礼，然后笔直地站在原地开口道：“夫人您客气，您有话尽管问，老余必定知无不言。” 戚青溪看了眼身后的桂花婶，然后转头微笑着看向老余：“我记得您之前是跟着舅舅在西北军中从军，我想向您打听个人。” 老余冲戚青溪抱拳：“您且告诉我那人姓甚名谁。” 戚青溪：“张林，老家是林州安遂县的，您可认得？” 老余哈哈笑道：“您要找的人是老张啊，那我们可太熟了，我们当初在在边关的时候是一个旗的兄弟，他如今在五军营当值，已经是五军营的千总了。” 看到老余提起旁人升官时这幅乐呵呵的表情，到让戚青溪有些唏嘘。 老余若不是先前在战场上受伤退了下来，只怕如今也会是舅舅手下的一门勇将。 老余退下来之后就回了老家奉养家中寡母，直至后来母亲去世，老余又来到京城投奔舅舅。 只不过老余多年不在军中，舅舅后来又升至京卫指挥使，这京中官衙的职位也不是舅舅能随意安排的，舅舅又不忍心让老余重新从一名兵士做起。 然而老余却是不在乎这些，他直接让舅舅在府里头给他安排了个护卫的职位，甚至后来知道舅舅想要派人来保护她，老余也是主动提出他愿意前来。 这么一想，这世间之事还真是多有不公。 如张林那般的负心汉竟能当上五军营的千总，而老余这般的忠孝之辈却只能当个小小的护卫。 便是不论人品论能力，她从前听舅舅说过，老余先前在战场上立的功劳也能捞个五品的将军当当。 只不过那时候老余受伤心灰意冷，又担心着家中年迈的老母亲，最后再三思量才决定将自己的军功折算成银子提前回乡。 戚青溪唏嘘之余，想到那负心汉，心里更是憋气。 她嗤笑一声，拉着桂花婶到她跟前同老余介绍：“这位是张林的发妻，桂花婶。” 老余笑着冲桂花婶抱拳：“嫂夫人。” 他抬头看了眼桂花婶，只轻轻一扫而过的眼神，却叫他察觉到了哪里不对劲。 他记得先前在老张家里见过他家娘子几回，似乎比眼前这位夫人年轻上不少。 而且他观之这位夫人身上的粗布衣裳，老张如今虽说不是家缠万贯，但也算得上是衣食无忧。 上回见到他家娘子穿的还是几两银子一匹的绢布衣裳，怎的今儿个穿的如此…… 老余面露疑惑，不应该啊。 正在此时，先前牵着梨花去隔壁府上的银杏，又牵着银杏回到了厅中。 戚青溪向梨花招手，示意她过来：“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第419章 杀千刀的张林 梨花正要开口，瞧见厅中站着的老余，局促不安地小步挪到戚青溪身边。 她小声在戚青溪耳边说话：“我瞧见了阿暖，不过银杏姐姐说她正在同嬷嬷学规矩，我就想着先不打扰她，晚些再去找她。” 戚青溪朝梨花温柔点头。 她知道桂花婶不想让孩子知道这些，于是她同梨花开口道：“你第一次来姐姐家，姐姐家有一个很大的园子，我让这个姐姐带你去逛逛好不好？” 梨花看了眼自家阿娘，又怯生生地看了眼老余，点点头。 银杏再次牵着梨花的手离开，戚青溪看着二人离开的背影，朝老余说话道：“这小姑娘是张林的女儿。” 老余转身看向梨花离开的背影，终于察觉到哪里不对劲。 他记得老张的确有个女儿没错，只是老张家那女儿才只四五岁的模样，眼前这姑娘看着都有十来岁了吧。 他朝戚青溪作揖道：“夫人，弄错了吧，老张家一儿一女我都见过，儿子今年才只六七岁，女儿更是比儿子还小上两岁。” 戚青溪闻言，心道果然如此，这负心汉抛妻另娶，还有了两个孩子，更讽刺的是居然也是一儿一女。 她转头看向桂花婶，桂花婶如同丢了魂一般怔愣在那处。 戚青溪忍不住摇了摇头，虽然桂花婶嘴上说的那般洒脱，但真的知晓自己丈夫抛妻弃子，在外另有了妻儿，还是免不了伤心难过。 她轻轻拍了拍桂花婶的手，又重新看向老余，长叹叹了口气道：“没有弄错，这是张林在安遂老家的糟糠之妻，并且为他育有一儿一女。方才那个是女儿，还有一个十七岁的儿子，现下正在边关从军。” 老余难以置信地看向桂花婶：“老张他……他……” 老余“他”了半天，愣是没能说出下一句话来。 他和老张认识也有差不多十年了，他印象里的老张是一个极重义气之人，后来娶妻生子之后更是他们几个朋友里头出了名的宠妻爱子。 怎么这又冒出一个老张的夫人来了，还有方才那姑娘，说是老张的女儿？ 老余：“我记得老张从前说过，他在老家已经没有了亲人啊，会不会是同名同姓的，认错了人？” 戚青溪思忖片刻，点点头：“也不是没有这种可能。” 戚青溪这话却是让身后的桂花婶心里头重新燃起了希望。 桂花婶暗暗松了口气，方才她听到姓张的在京城另娶了别人的那刻，心里头真的是乱成了一团麻。 她等了他这么些年，虽然她嘴上那么同掌柜的说，但心里总归还是盼着他们一家人能美满的。 戚青溪将桂花婶的表情尽收眼底，她嘴上虽是这么说的，但心里其实已经有八成确定老余口中的张林便是桂花婶家的那个张林。 这世上哪有那么多同名同姓又同是来自一个地方，并且还那么巧也在西北当兵的人。 不信便且看她来问上一问。 若世上真有这般巧之事，她愿意亲自登门去给这位张大人道歉。 “您那位张林兄弟手臂上可有一块烫伤的伤疤？鼻翼边可有一颗大痣？说话的时候总会不自觉地摸着那颗痣？” 这些都是方才和桂花婶聊天时，桂花婶透露给她知道的。 桂花婶说了很多有关于张琳的事情，她才只说了关于这么一两点小小的特征，老余便已是震惊到连连点头。 “没错，老张鼻翼边上的确有一颗大痣，手臂上也的确有一块烫伤的伤疤，他说是他幼时……” “是他幼时被继母拿火灶里烧红的柴火打的，那柴火烧的通红，一棍子下来直接将他的衣服都烧起来了。”桂花婶打断老余的话，双眼噙着泪道，“居然真是他，这个天杀的，他居然真的……他……” 桂花婶失力跌坐在地上。 戚青溪起身不便，她朝外大喊道：“红杉，红杉快来。” 红杉进来后立刻走到桂花婶身边将她扶起来，让原本想上前的老余顿住了脚步，颇有些尴尬地搓了搓手指。 红杉扶着桂花婶坐下，桂花婶手握着拳头，面色痛苦地在胸前拍打着：“这天杀的，他……” 桂花婶仍旧说不出两句完整的话来。 戚青溪也不开口劝她，这种事情得自己想通了，旁人说话才能听得进去。 戚青溪转头看向老余：“余护卫，辛苦您跑这趟，还有，她们母女来京的事情也请您暂且保密先别告诉张林。”m..Com 老余点点头：“您放心，我知道该怎么做。” 虽然他和张林是兄弟，但张林若真做出那等抛弃妻子又再娶之事，人品如此之差，也别想让他再认这个兄弟。 桂花婶坐在那泣不成声，见此情景，老余便抱拳先行告退。 戚青溪拍了拍桂花婶的后背：“好了，你也别哭了，若是被梨花听到，你要怎么同她解释？” 桂花婶抬起袖子擦了擦眼泪：“您说的是，这事儿暂且不能让梨花知道，她一直盼着能见到她阿爹，想让她阿爹带她去逛灯会……” 话说到一半，桂花婶又忍不住哭了起来。 戚青溪揉了揉额头，赶紧换了个话题转移桂花婶的思绪：“您和梨花现下住在何处？” 桂花婶抹了把泪，声音带着些许哽咽：“我带着梨花在城外租了间屋子住，今日正好不用上工，就依着先前范掌柜给我的地址找过来了。” “那您现在在哪上工？”戚青溪又问道。 桂花婶此时已经完全止住了哭泣，清清嗓子回到戚青溪的问话：“我还是干的旧活计，在城外一家饭馆子后厨帮着洗碗，赚得不多，但也够我和梨花一日三顿饿不着。” 戚青溪思忖片刻，想到前两个月她和关氏她们把西直门那边的铺子装潢好开业，如今生意正是起步的时候，正好缺帮手。 她问桂花婶愿不愿意到新开的铺子那边去帮忙。 至于那姓张的负心汉，她让桂花婶自己先想清楚，她定然会帮桂花婶讨个说法公道。 第420章 一团乱麻的朝堂 桂花婶自然是毫不犹豫地点头应下。 衣裳铺子的工钱不但比她在饭馆的高不少，而且比她在饭馆干活轻快不知道多少。 至于那个天杀的张林，她的是该好好想想要怎么办。 如今有掌柜的给她撑腰，她也不怕张林仗着权势欺负她们母女。 戚青溪见桂花婶答应下来，她同桂花婶商量着派马车送桂花婶先回去收拾东西，让她和梨花先在她府上住几天，之后再到西直门那边的店铺去帮忙。 银杏带着梨花回到厅堂，戚青溪让银杏和红杉去收拾间屋子来给娘俩住。 梨花跑到戚青溪身边小声问她：“青溪姐姐，你们方才是不是在说我阿爹啊？是有我阿爹的消息了对吗？” 桂花婶不想让她这么早知道她阿爹的事情，戚青溪又不想骗她。 于是戚青溪换了个说法：“你阿娘找到你阿爹后自然会告诉你，别担心。” 梨花点点头，又问道：“青溪姐姐，你说我们能找到我阿爹吗？” 戚青溪正要回答，远处的廊子里传来一个小姑娘激动且清脆的喊声。 “梨花。” 戚青溪和梨花同时望过去，只见捏着裙摆阿暖小跑着朝她们奔来。 戚青溪无奈摇头：“你同黄嬷嬷学了这几规矩都白学了，也不怕被黄嬷嬷知晓了罚你。” 阿暖拉着戚青溪的手撒娇：“阿姐，我这不是急着来见梨花嘛，你不告诉嬷嬷知道不就好了。”kΑnshu伍.ξà 戚青溪点了点她的鼻子：“真是拿你没法子。” 阿暖同戚青溪嘿嘿两声，转身去拉梨花的手：“好久不见了，你什么时候来的京城？你一个人来的吗？怎么没见你阿娘和哥哥？” 阿暖一连串的问题直接将梨花问得不知所措。 梨花的印象里，阿暖同她一样都是不大敢同人大声说话的性子。 可她现在再看阿暖，却跟她这些日子在京城看到的那些官家小姐们一样大方漂亮。 不对…… 阿暖现在就是官家小姐呀。 想到这一点，梨花有些不好意思开口同阿暖说话了。 阿暖见梨花说话，她微微皱眉笑道：“怎么啦？该不会是把我忘了吧？我是阿暖呀。” 梨花这才小声地喊了声：“阿暖。” “嗯。”阿暖拉着梨花的手甜甜应了声。 戚青溪在旁边听着两个小姑娘的对话，将二人的神情也尽收眼底。 阿暖的大方明朗比之梨花的谨小慎微。 她这才真切意识到阿暖同当年在安遂时相比，可谓是有了极大的变化。 这么一想，她倒是又对阿暖的将来放心不少。 阿暖拉着梨花到旁边说话。 戚青溪看向窗外，天朗气清，难得的好天气，她给自己倒了杯茶水，悠闲地喝起茶来。 比之顾府的娴静，此事的朝堂之上可谓是一团乱麻。 尤其是在李德全向朝臣们宣告启泰帝抱恙，免了早朝之后，安王黎祁铭上前询问。 “还请李公公言明，父皇究竟如何抱恙。” 本朝太祖时期便立下规矩，不论寒冬溽暑，皇帝都需每日临朝听政。 如此坚持了几朝之后，直到永明帝一朝，永明帝幼龄登基，并不能同先祖那般早起上朝，之后早朝便搁置多年直至永明帝成年。 然而永明帝即便成年之后，却依旧不热衷于朝政，上朝更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 至此之后的几代皇帝，虽说比永明帝算是勤于政事，但比之先祖，却偶尔会有偷懒的时候。 如启泰帝这般偶有抱恙不临朝的情况，朝臣们往往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 可今日是怎么回事？ 这安王居然还问起皇上抱恙的原由来了。 这时，有眼尖的大臣发现齐王今日居然没来上朝，这位大人发现这一点后，立刻同身边的同僚耳语。 不一会儿，齐王没来上朝之事便在朝中传遍，再加上安王这质疑皇上抱恙的奇怪之举，众人可算是察觉到了不对劲的地方。 李文康身边站着的三千营副将撞了撞他的肩头，压低声音问道：“诶诶诶，这宫里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李文康和这副将是老相识，他瞪那副将一眼：“我哪知道啊。” 副将轻“嘿”了一声：“你怎么能不知道，你可是京卫指挥使，你的职责就是拱卫京畿、守卫宫禁，这宫里出了事你还能不知道？” 李文康又白他一眼：“我又不住宫里，而且后宫发生什么事情，我一个朝臣若是知道，那可是杀头的罪，你想害死我啊。” 这副将一想，也是，李文康最多也就是在宫禁外朝守卫，他若是敢无诏进后宫，几颗脑袋也不够掉啊。 而且他估摸着应当就是昨夜后宫出了什么事，只有宫禁之后后宫出了什么事情众人才不方便打听，否则早应当在各朝臣府上传开了。 他也不再问李文康发生何事，只冲李文康使了个眼色之后看向安王：“那咱们且看着吧。”kanδんu5.net 李文康面上平静地“嗯”了一声，然则心里却是唉声叹气。 他昨晚第一时间就知道宫里发生了大事，但他能说吗，他不能说。 他不但不能说，甚至还要装作毫不知情的样子，等着皇上给他下令的时候装出一副震惊且痛心的表情来。 齐王居然胆大包天敢弑父，他要是真从皇上口中听到此事，保不齐他还真会说出什么戳皇上心窝子的话。 多亏有外甥女婿提前来告知他。 不过有件事他觉得有些奇怪。 齐王刺杀皇上之事发生在承乾宫中，依着外甥女婿和贤妃娘娘的关系，能第一时间此事知道他不奇怪，但安王又是如何知晓的？ 据外甥女婿所说，事发之后，皇上立刻就派人封锁了宫禁，严令众人将此事传出去，外甥女婿也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打听了一晚上才打听到的。 甚至今早禁军那边同他禀报此事时，也只说是齐王和安乐公主出言不逊，被皇上罚在府中思过。 安王这揪着不放的架势，明显是已经知道宫里发生了何事。 李文康抬头看向正在同李德全说话的安王。 第421章 一片哗然 李德全心下亦是十分震惊。 明明昨晚是按照皇上的吩咐封锁了消息，怎么还是被安王殿下知道了？ 安王仍在咄咄逼人：“怎么，李公公身为父皇的近侍，竟然会不知道父皇为何抱恙？” 李德全面上淡然，他恭敬低下头：“安王殿下非要问的话，老奴不敢不答，皇上今早起来的时候觉得有些头痛，宣了太医来看说是感染了风寒，是以派老奴来知会各位大人取消朝会。” 黎祁铭冷哼一声：“是吗？怎么我听说昨日有人在宫中欲要刺杀父皇，虽说刺杀不成，但却致使父皇受了重伤，所以今日才不能早朝的。” 此话一出，朝堂之上一片哗然，众大臣议论纷纷。 “什么？皇上遇刺了？” “是谁这般大胆，居然敢在禁宫之中刺杀皇上。” 也有反应快的，立刻就察觉到了事情不对劲。 “皇上若真是遇刺了，为何李公公说皇上是感染风寒。” “总不可能李公公这般大胆，敢包庇这刺客吧，又或者是皇上想包庇刺客？那这刺客……” 旁边大人听到这句话，突然想到什么，露出一副惊恐的表情看向李公公和安王：“齐王殿下今日是不是未有上朝。” 这位大人附近几位听到他这话皆是一脸震惊。 若真是齐王刺杀皇上，那么李公公得了皇上的吩咐，要包庇齐王，称自己是感染了风寒才临时罢朝，那便说得通了。 想通此事之后，众人反而更是一副大惊失色的表情。 顾瑜所站之地离这几人不远，将他们的对话听得清清楚楚，甚至连他们震惊的表情都一览无余。 他心中嗤笑一声，能站上大渝朝堂的，倒是有些机敏在。 不过也就只剩机敏。 这几位大人心中越是肯定自己的想法，嘴上便越是一言不发，生怕自己会被牵扯到齐王行刺皇上的事情当中。 顾瑜觉得有些好笑。 想到不久前瓦金众人当街杀人之事，这几位大人可是说不过一个庶人之死，若是因此挑动两国战乱便得不偿失。 此时再看他们，完全没了那日指责别人时的大义凛然。 合着当时是事不及己身，并且被杀之人不过是一介白身，是以他们便能那般大义凛然。 自诩读书人，却忘了水则载舟，水则覆舟的道理，真是可笑。 顾瑜抬眼，安王仍在逼迫着李公公说出真相，他不由地转头看向谨王。 谨王亦是一副神色不惊的模样，静默地看着安王同李公公争论。 顾瑜淡淡一笑，是个处变不惊的。 皇上有意瞒下此事，此时最怕的就是如安王这般毫不顾忌地冲上前去。 皇上看似对几个皇子都不甚关心，实则心里对儿子们都是极为看重。 否则就凭安王和齐王这两个成日哭嚎自己不受宠的皇子，却能这般肆无忌惮地在朝中结党营私，争权夺势，换做是瓦金皇室有皇子敢做这等事情，只怕是尸骨都未见得能保存下来。 安王为了扳齐王居然这般不管不顾，也正是仗着皇上不会真的重罚于他。 再有就是，安王根本没有将其他皇子放在眼中，心觉只要齐王被扳倒，即便皇上再怎么心生不悦最终也会原谅他。 可现实真的会如安王所料那般？ 顾瑜深深看了眼安王，之后又转头看了眼谨王。 经安王这么一闹，原本该取消的朝会却是僵持了一个上午。 不论安王如何说道，李公公坚持称皇上就是感染风寒而已。 最后安王不知用了何等法子，居然拉了太医院的院判来当众对峙。 太医院的院判直言皇上是被一根簪子刺中胸口，虽无大碍，但却需静养方能痊愈。 朝中众臣物议沸腾，更是有那看不清形势的朝臣义愤填膺地怒骂那胆敢刺杀皇上的刺客。 “此等大逆不道的逆贼，该当凌迟处死。” 最让人讽刺的是这骂人的朝臣，平素却是齐王一派的，此言一出，可谓是正中黎祁铭下怀。 黎祁铭不怀好意地看向顾瑜：“顾大人觉得此等大逆不道的逆贼当如何处置？” 顾瑜冷眼看他，面无表情道：“下官以为此事自有皇上决断，下官不敢妄言。” 黎祁铭见不能拖顾瑜下水，冷哼了一声，又把矛头转向宁国侯沈兴和世子沈铮。 “侯爷和世子以为呢？” 沈铮心中暗想着还好昨日子琮派人给他们递了消息来，否则今日指不定真的就中了黎祁铭的奸计。 他皱起眉头刚想开口说话，他爹却抢先一步开了口。 沈候淡笑一声：“下官坚决拥护皇上的任何决断。” 黎祁铭看着沈候眯了眯眼睛，还真是个老狐狸。 李德全见安王将视线转移到旁人身上，立刻招了身边的小太监来，命这小太监去将事情禀报给皇上知晓。 眼下这事情已经不是他一个小小的总管太监能做得了决断的。苏丹小说网 他深深看了一眼地上跪着的太医院院判，这胆大包天的院判是收了安王何等好处，居然敢背叛皇上，且等着一死吧。 这院判说完那些话后，跪在地上心如死灰。 从安王殿下派人到太医院来找他，用他家百十来口人的性命来威胁他说出皇上遇刺的真相时，他就知道自己算是完了。 他死不要紧，只求他死后王爷能放他一家老小一条生路。 而此时的黎祁铭见不能让宁国侯等人落入他圈套之后，立刻调转枪头，继续把矛头指向李德全。 “李公公真的不打算告诉大家究竟是谁如此胆大包天敢刺杀父皇？” 李德全仍旧是一副恭敬的表情看向黎祁铭：“回殿下，皇上确是感染了风寒。” 黎祁铭怒道：“你这狗奴才，事到如今还不说实话，分明是祁晋那乱臣贼子刺杀的父皇，这大逆不道之辈你居然还想替他瞒着，你是想造反不成？” 李德全面不改色道：“老奴不敢。” 那些拥护黎祁铭的大臣见状纷纷站了出来：“齐王刺杀皇上如此悖逆之事若不严惩，岂不是助长那些逆贼的嚣张气焰。” 第422章 太后懿旨 安王黎祁铭在朝中有拥护者，齐王黎祁宁亦有。 有支持齐王的朝臣气愤吼道：“你们找了院判来说齐王殿下行刺皇上，我们还能找院史来说是安王殿下嫁祸的呢。”https:/ 安王那边的众臣听到这话更是怒不可遏，指着那位大臣便破口大骂：“混账东西，齐王行不义之举，却非要拉安王殿下下水，果然主仆一个德行。” 在旁沉默许久的当朝首辅陈大人终于是忍不住开口：“几位大人慎言。” 若是可以的话，他根本就不想开这个口。 本朝不同于以往历朝，皇上尚为太子时便带兵出征，比之文臣皇上更重视武将，他这个首辅也只是个虚职，并不如历代首辅那般能够掌控朝中各项大事。 是以每回上朝，他只要管住自己身为吏部尚书的那一亩三分地便可。 可今日这群朝臣这话是越说越过分。 和安王齐王是主仆，又是将皇上置于何等地位？ 众人惊觉自己说错了话，纷纷揖手告罪。 这时，另一个阁老也忍不住开口说话：“陛下说自己是感染了风寒，安王殿下却非说是齐王刺杀陛下，还找来这院判作证。” 说话之人正是齐王妃的嫡亲祖父徐阁老。 如今朝局不明朗，为了整个徐家的将来，他本不欲这么快表现出自己的立场。 只是行刺皇上之事事关重大，稍有不慎便是灭族之罪，到时候他们徐家必然会受到牵连。 所以为了徐家，他也得开口帮着齐王说话。 况且皇上借口自己风寒抱恙，明显是有意饶过齐王，那他就更敢开口帮着齐王说话。 “退一万步来说，即便圣上真的遇刺，您又如何证明就是齐王刺伤的？也是这位院判亲眼所见？这院判还能未卜先知不成？” 徐阁老声音低沉中带着几分威严，这番质问一出，倒是真的将在场众人镇住不再敢说什么。 黎祁铭看向徐阁老一脸阴沉，这个老不休，从前他和祁宁争斗的时候装着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现下倒是开始帮着祁宁说话了。 证明，证明！他要是能抓到一个看到祁宁刺伤父皇的证人，何须在此同他们废话。 可若错过今日这个最佳时机，只怕祁宁缓过劲来，今后就更难扳倒，他甚至还因此得罪了父皇。 黎祁铭扫了眼众人恨的牙痒痒的。 “我看见了。” 突然，一个尖锐的女声从殿外传了进来。 众人闻声望去，只见一个衣着华贵的女子快步走进殿内。 她怒目看着众人：“本宫亲眼所见，黎祁宁刺杀父皇大逆不道，他刺杀父皇的那根簪子正是从我这儿抢的。” 黎祁铭欣喜了过去：“安乐。” 安乐公主没有理会黎祁铭，而是直接指着李德全道：“你当时也是在场的，谁给你这贱奴的胆子，竟敢扯谎帮黎祁宁那个逆贼说话。” 李德全还未出声，陈首辅已经冲着安乐不悦皱眉：“放肆，朝堂之上岂是你一个女子能随意进出之地。” 方才还在互相争执不休的众朝臣听到此话，纷纷将将矛头指向安乐公主：“正是，后宫不问政事，女子怎能上朝堂，既是公主就更该守规矩才是。” 安乐公主黑着脸走到那说话的大臣面前，一巴掌便呼了上去，她不敢对那姓陈的动手还不敢对这小小的五品御史下手不成。 “混账东西，是父皇的命重要还是这些破规矩重要，你们口口声声忠君爱国，现在君王真的出事，命却还比不得你们眼中那些破规矩？” 安乐公主不顾仪态甩手尖叫：“乱臣贼子，你们这群乱臣贼子，若是父皇真的出了什么事情，我定要将你们碎尸万段！” 听到这话的顾瑜忍不住嗤笑一声，若不是知道事情全貌，他还真要被安乐公主的孝顺感动到。 不过他不打算管这场闹剧，毕竟严格来说，祁宁被扳倒于他亦是益事。 祁宁这段时间仿佛失心疯了一般，想方设法地针对他和舅舅，甚至在后宫之中对贤妃和安宁都极为不客气。 他没有理由要开口为一个针对自己和家人之人辩解，祁宁总归不是他亲兄弟，而他也算是对祁宁仁至义尽。 黎祁铭这边，他虽不知道安乐是如何从被禁军重重包围的府邸里头逃出来的，但安乐来得可谓是太过及时，真不愧是他的好妹妹。 他也立刻怒瞪向李德全，只是未及他开口，殿门前又来了一人。 此人正是太后娘娘身边的王公公，王公公手举着一份明黄诏书进入殿内，边走还边喊着：“太后娘娘懿旨。” 王公公快步走到銮座旁边，同李德全微微颔首之后看众人：“太后娘娘懿旨……” 殿内众人纷纷跪下接旨。 “皇上圣体抱恙今日不便临朝，众卿家且先行散去，另召几位王爷……”王公公扫了一眼众人，发现本该在府中思过的安乐公主居然也在殿内，于是他又恭敬看向安乐公主加上一句，“还有公主殿下一同前往乾清宫见驾。” 安乐公主好不容易从府中逃出来，原本她是想直接离开京城的，但驸马却劝她应当上朝堂去揭穿齐王的逆行。 否则，到时候齐王反咬一口，说是她刺杀的皇上，毕竟那簪子可是她的。 而她现下唯一能救自己的法子便是死咬住齐王不放，最好是能让他再翻不得身，她才能够全身而退。 所以她才跑到朝堂之上来的，谁知现在皇祖母要见她，她若是跟着去了，怕是就出不了宫了。 安乐公主想象着自己被关在宫内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日子，尖叫着喊了一声“不要”，然后朝殿外狂奔而去。 王公公见状皱起眉头冲殿外守卫的侍卫尖声大喊道：“都是死人吗，还不去把公主殿下拦下来请到乾清宫去。” 见到那些侍卫依着吩咐拦下安乐公主，他才摆出一副笑脸看着殿内众人道：“几位王爷跟奴婢走一趟吧，各位大人也都赶紧散了吧。” 第423章 事情了结 夜深静谧之时，各家各户都已进入了睡梦当中。 而戚青溪此时却双眼炯炯有神地靠在顾瑜胸膛上，听他说起白日朝堂上的那些事情。 戚青溪听到顾瑜说起黎祁铭怒怼李德全，安王党人和齐王党人朝堂辩论，连素来沉默的陈首辅和徐阁老都站出来说话了，她吃惊不已。 尤其是听到安乐公主勇闯朝堂之事，更是诧异到合不拢嘴巴。 从前她看的那些小说里头都是那些穿越女们打破封建秩序、勇闯朝堂，然而安乐比之现代女性也不遑多让。 反正她这个穿书女对安乐公主是佩服的。 至少她可不敢以一己之力挑战整个封建王朝千年来建立起来的朝堂秩序，就算她敢这么做，她可没有一个皇帝爹来保她性命无忧。 她也就只敢在私底下动作一番，借用舆论以及如齐王之事那般通知安王，以力打力。 戚青溪突然想起一事，她奇怪道：“可是我记得你当时说安乐公主被禁军囚禁府中，那她又是如何能逃出府邸到朝堂上去的？” 顾瑜轻笑一声：“溪儿怕是忘了，安乐公主府里头还有一位绝顶聪明的驸马爷呢，这位平南侯世子可不是什么省油的灯。除了助公主出府外，只怕公主上朝堂一事也是他怂恿的。” 顾瑜提到平南侯世子，戚青溪想起上回范青山告诉她的消息。 “范青山上回告诉我说平南侯世子在外头养了个外室，那外室说是有一天晚上世子喝醉了，说些什么要帮平南侯将京城搅个天翻地覆之类的话。我当时忙忘了，没有及时告诉你。” 顾瑜温柔笑道：“无事，皇上也知他来京城的意图定然不简单，是以一直派人盯着他，若是他敢有不轨之举，立刻便会有人收拾他。” 戚青溪忍不住好奇道：“那皇上也知道平南侯世子在外头养外室？他也不打算管管。” “皇上一早就知道那位世子的德行，所以才不愿将公主嫁给他，但公主自己愿意，这些事情他便也懒得去管。” 戚青溪撇撇嘴，反正她是不能理解这种“父慈女孝”的行为，换做是有人敢这么对她女儿，她能徒手把那人劈死。 “那朝堂上这事儿有结果了吗？还是说就这么不了了之了？”戚青溪又问道。 “暂时还未有听到宫内传出什么消息来。”顾瑜道，“不过以安王的性格，是绝对不会放过这次机会的，而且我的人说安王已经派人在街头巷尾散布齐王刺杀皇上之事。” 戚青溪抬头看着顾瑜的下巴：“安王这是什么意思？是想逼着皇上处置齐王？” “嗯。”顾瑜道，“依着我对皇上的了解，只怕这次齐王是不得不受到重罚了，还有安王和安乐公主，甚至当时在场目睹齐王刺伤皇上的众人都会受到处罚。” 戚青溪想到事情发生在承乾宫，如果说在场之人都会受到处罚的话：“那贤妃娘娘和安宁……” 顾瑜笑着握住戚青溪的手：“放心，她们两个不会有事，错不在她们，她二人最多是被皇上罚些俸禄。” “那就好。” 戚青溪又重新在顾瑜怀中找了个安稳的姿势躺好。 “总归皇上没事，接下来几日你也可以睡个安稳觉了。” 下午宫里派侍卫到各府通知近几日暂停朝会，各位大人直接到衙门上衙即可。 戚青溪虽可怜启泰帝，但她更心疼自家夫君，恨不得日日不用早朝才好。 是以接下来几日，顾瑜的确是日日都睡得极为安稳，甚至有时陪着戚青溪躺到日上三竿才起身。 毕竟他虽为户部侍郎，但户部各项事务都有严格的行事章程，不比都察院事事都要他亲自审查。 再加上自家夫人还有月余就要生产，他乐得偷闲在家中陪着夫人。 又过几日。 齐王刺杀皇上之事已经在朝野上下闹得沸沸扬扬。 尤其是那些尊礼重教的读书人，更是觉得齐王弑父之行径简直是十恶不赦，不严惩难以令天下人信服。 宫中又沉寂了几日之后，启泰帝终于下了圣旨对此事进行裁决。 齐王不孝不仁，贬为庶民流放琼州府。安王不顾皇上口谕，不念兄弟之情，不孝不悌，罚闭府静思己过罚俸三年。安乐公主无视朝廷法度，身为女子在朝堂之上恣行无忌，罚幽闭禁宫重学规矩罚俸三年。 还有朝堂之上开口为安王和齐王辩驳的那两方大臣都受到了不同程度的处罚，为首那几个妄言“主仆一个德行”的大臣直接被罢官流放。 事情算是有了了结，也终于平息了朝野上下的不忿。 至于当日承乾宫在场的其他众人。 贤妃和安宁如顾瑜预料的那般，只罚了一年俸禄。 而那些奴婢们就没有这般好运，尤其是启泰帝派人严查了当日在场的奴婢们，有可能将此事泄露出去的那些奴婢全部被杖杀，余下众人也都全部被贬到宫中各处当粗使奴婢。 戚青溪想到了为顾瑜通风报信的那个宫人，既然是替顾瑜办事，她总是希望那宫人不受到牵连的。 若是不能保住此人，今后谁还敢替他们办事。 顾瑜却安慰她不用担心，给他传信之人正是安宁身边的宦官李玉。 戚青溪了然，没想到给顾瑜通风报信的竟是李玉，若是李玉的话，那她还真不担心他会受到惩罚。 李玉从小陪在安宁身边一块儿长大，又是李德全的徒弟，如何也不会受到重罚。 看来这事儿最可怜的还得是她舅舅。 舅舅虽经顾瑜提醒未在启泰帝面前乱说话，但安乐公主逃出府邸算是门前守卫的禁军失责，而身为统领禁军的京卫指挥使，舅舅亦是受到了启泰帝的责罚。 不但受到责罚，便是之后安王府邸的幽禁以及齐王全家被贬琼州府一路上的安全都交给了舅舅。 她舅舅这段时日每天都过得心惊胆战的，生怕一个不留神又出什么差错。 尤其是齐王那边，若是可以的话，他都想亲自将人送到琼州府去。 戚青溪忍不住心里感叹，可怜的舅舅啊。 第424章 祥和日子 因着齐王被贬，安王被幽禁府中，朝中上下呈现出一片难得的祥和之态。 一直嚷嚷着要安心养胎的戚青溪这才终于是不再操心外头的诸多事情，安下心来好好在家中休养。 不过真有什么事情发生她也没法子去操心了，再有一个月不到她肚子里的孩子就要生了。 这段时间里头，顾瑜的舅母王氏还有她舅母郭氏都搬到了顾府，便是连宫里的贤妃都派了自己的贴身嬷嬷来府里头照看她。 这么大的阵仗，倒是弄得原本极为淡定的戚青溪都不由地紧张起来。 夜间临睡之前，她靠在暖榻上由着顾瑜帮她揉捏小腿，外头一阵敲门声响起。 “子琮少爷，老奴是来给夫人送鲫鱼汤的。” 这声音一听就知道是贤妃娘娘派来的那位苏嬷嬷，顾瑜起身前去开门。 戚青溪听到顾瑜声音清冷地同苏嬷嬷说话：“交给我便可。” 接着便是苏嬷嬷满是笑意的声音：“是，那老奴就不打扰子琮少爷和夫人休息了，老奴告退。” 戚青溪看着顾瑜关上门后，端着一个托盘走到她面前。 托盘里放着一碗奶白色的鲫鱼汤，上头漂浮着一片鲜绿色的葱花，甚至还冒着丝丝热气。 顾瑜端起汤碗舀了一小勺鱼汤，轻吹了两下之后喂到戚青溪嘴边。 奶白鲜香的鲫鱼汤，戚青溪却是半点食欲都没有。 顾瑜见她不喝，放下手上的碗和勺子，握住她的手手柔声道：“不想喝咱们就不喝。” 戚青溪轻叹了口气，反握住顾瑜的手忧心道：“舅母她们这般爱重我，我心里其实很是高兴，但我怕……我怕万一我生的是个女儿……” 虽然她和顾瑜都不是重男轻女之人，但两个舅母尤其是贤妃娘娘，都盼着她能生个儿子为顾家传宗接代。 她担心的是万一生出女儿，将来女儿不被众人喜欢可怎么办。 顾瑜坐到她身旁把她揽在怀里，拥住她的肩头握着她的手，在她额上亲了一下，软语温言地安慰她：“怎么会呢。” “你看看李家舅舅舅母对阿月和阿暖岂比之对几个儿子，是不是连句重话都舍不得说。再说沈家那边，沈铮从出生起就被舅舅舅母念叨着怎么不是个姑娘，若是个姑娘还能同我配成一对亲上加亲。” 戚青溪想象着沈铮是个姑娘模样，同顾瑜手牵着手的场景，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顾瑜见她嘲笑自己时那副娇俏的模样，眉眼弯弯，双眸含水，双唇更是泛着红润色泽。 他心中微动，轻轻捏着她的下巴附下身落下一个重重的吻。 戚青溪伸手轻推了他一把，声音带着几分娇嗔：“每次和你说话你都这样，能不能正经点。” 顾瑜唇角止不住的笑意，声音宠溺道：“能，夫人发话，小的岂敢不从。” 戚青溪又捶了他一下，道：“那贤妃娘娘呢？她都特意派贴身的苏嬷嬷来照顾我了，想来是很重视这个孩子的。” 顾瑜没了方才由心而发的笑容，淡淡扬着唇角道：“她不喜又能怎样，她也管不到咱们府上来。” 许是顾瑜自己都感觉到了自己说起这话时的冰冷语气，他长舒一口气，重新调整语气，温声道：“不会的，你看她对安宁的态度就知道，她也很喜欢女儿。” 戚青溪见到顾瑜这般却是心疼不已。 虽然顾瑜从来对贤妃都是一副极为冷淡的态度，实则每回提到贤妃时的语气都带着许多的不满。 甚至顾瑜自己都没察觉到，他只有对亲近之人才会表现出这种态度，他是在乎贤妃的，然而幼时将他抛弃伤他最深的也恰恰是贤妃。 她不想顾瑜难过，抓着他的手放在唇边亲了亲，转移话题语气轻快道：“今日邵家嫂嫂和刘家嫂嫂来家里了，带了许多孩子的衣裳来，里头还有一件铺子里绣娘们帮着绣的百家衣，特别好看。可惜我针线活不好，也不能为你和孩子缝制衣裳。” 顾瑜温声笑道：“还好夫人不会针线，夫人现下都已经完美到让顾某自惭形秽了。” 戚青溪被顾瑜逗笑，轻轻在他手上咬了一口：“天天说好听的话哄我。” 戚青溪一直到睡着都没能记得那碗鱼汤。 第二日起床时，那碗放在暖榻矮桌之上的鱼汤却已不见了踪影。 端着水盆进来伺候她洗漱的红杉顺着她的视线望去，放下手上的水盆笑道：“今早爷出门的时候把那碗鱼汤也端走了，说是若您想喝就让小厨房给做新鲜的。” 戚青溪点点头，固然是几欲飞雪的寒冷天气，但她心里却是一阵暖意，顾瑜永远都是这么细心。 红杉服侍着戚青溪洗漱。 若不是她现在行动不便，她是真的不习惯被人这般伺候。 也不知道为何，她的肚子越到后面几个月就如同气球一般越来越大。 连舅母郭氏都说比之她当年生李远哲和李远浩这对双生子的时候还要显得大些，指不定她肚子里的也是一对儿。 戚青溪嘴上道自己怕是没这么好的福分。 实则是她作为一个穿书人士，自是明白除非是家族有双生子史尤其是父母辈中出过双生子，才会有较高的几率怀上双生子。 剩下的便全是靠运气。 她舅舅这边听说外祖母就只舅舅和她母亲两个，而舅母那边的亲眷，她也几乎都见过，并没有过双生子。 所以舅舅舅母得了两个表哥这对双生子那是他们的福气。 戚青溪刚洗漱完，昨晚来送汤的苏嬷嬷又如往常那般准时地提了食盒前来。 苏嬷嬷笑盈盈地走到戚青溪面前，恭敬地将食盒放到她身侧的茶几上：“夫人，这是大豆猪蹄汤，炖了一个晚上，您尝尝味道。” 苏嬷嬷拿出碗勺盛了碗汤出来，转头看了眼身后的红杉等人，见几人都在专心收拾屋子，她小声同戚青溪开口道：“娘娘先前怀子琮少爷的时候就特别喜欢喝这大豆猪蹄汤，咱们都盼着您也能生一个如子琮少爷那般伶俐的小少爷出来。” 第425章 下定决心 戚青溪接过汤碗的动作一顿，昨晚她还和顾瑜讨论这事儿，看来贤妃娘娘果然是盼着能生个儿子出来。 戚青溪眼睛一转，放下手上的汤碗一把握住苏嬷嬷的双手，满眼担忧地看着她：“嬷嬷，您说若我生个女儿出来，会不会不招娘娘喜欢？” 苏嬷嬷方才那番话一说出来就惊觉自己说错了话，她这话若是被子琮少爷听到，少不得吃上一顿落挂。 听到戚青溪这般问起，她赶紧赔笑着回话道：“只要是您和子琮少爷的孩子，不论是个小少爷还是小小姐，娘娘都只会欢喜不已。况且您和子琮少爷都这得这般好，生出个姑娘来那还不得跟小天仙似的漂亮，谁又能不喜欢。” 戚青溪见苏嬷嬷如此紧张忍不住心里暗笑了一声，看来大家都很紧张，那她倒是不紧张了。 她缓缓喝完汤后，预备把汤碗重新放回食盒当中：“劳累苏嬷嬷每天送汤过来。” 苏嬷嬷赶紧上前接过汤碗，收拾着食盒一脸祥和道：“您喜欢就好，或者您有什么别的想吃的东西您也只管同老奴讲，这段时日您在吃食上一定得多注意些，能多走动便多多走动，有助于您之后顺利分娩。” 戚青溪笑着应下。 苏嬷嬷提起食盒告退：“夫人您先休息，老奴便先行退下了。” 戚青溪点点头，看着苏嬷嬷出了屋子，脸上的笑容也随之消失。 她摸着自己硕大的肚子叹了口气。 其实她最担心的不是生下女儿不被人喜欢，她是担心自己分娩时出什么意外…… 毕竟这个年代的医术，即便是小感冒都能夺人性命，妇人分娩时更是危机重重。 若是她出了什么意外，再留下女儿留在这个重男轻女的时代…… 她只要一想到从前看的那些小说里头的女主从小没了亲娘，亲爹又娶了后娘，女主被后娘虐待的情景，她就倒抽一口凉气。 还有一件更重要的事情。 她还没来得及告诉顾瑜她的来历，以及今后会发生的诸多事情，她犹豫了好些天都没能说出口。 可眼见着分娩的日子一天天近了，她怕自己再不说就真的再也开不了口。 戚青溪用力握紧拳头，长舒一口气。 她下定决心，等晚上顾瑜下衙回来就同顾瑜开这个口。 戚青溪想到自己之前藏在衣柜里头的那个盒子。 盒子里头放着她怕自己年久失忆记下的关于原书中的剧情走向，以及书中涉及的诸多大事，还有重生的戚青青、穿越的刘玉珂，甚至连原书里各人的结局她都记在了一本小册子里头。 她抱着孕肚快步走到衣柜前打开衣柜门，然而那盒子却放在了衣柜最底层的抽屉里头，她弯不得腰又低不得身子，她甚至都想着用脚尖把抽屉拨开，可使了半天劲儿都不能拉开抽屉。尒説书网 算了，戚青溪想着还是等顾瑜回来再说吧。 于是她又继续回暖榻上靠坐着，思考着还有什么一定要告诉顾瑜的事情。 接下来的一天时间，戚青溪都是在各种焦虑中度过的，一直到傍晚顾瑜回府。 顾瑜先是去给两个舅母请安，之后才转身回夫妇二人住的正院去。 顾瑜一回到院中就察觉到了不对劲。 原先他回来时总是能听到屋内溪儿和几个丫鬟玩闹打趣传出来的欢声笑语，但今天屋内却格外的安静。 屋子的大门敞开着，他能见到几个丫鬟手上做着针线活还时不时地抬头看向里屋。 莫不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他不由皱起眉头快步朝屋子走去。 然而快要迈进房门之时，顾瑜停下脚步，舒展开皱起的眉头又换了副笑脸才抬脚跨进屋子。 屋内几个丫鬟见顾瑜回来纷纷起身行礼退出屋子，红杉最后一个出去顺带关上了房门。 戚青溪听到房门被上的声音，陡然从自己的思绪中清醒过来，她转过头，一眼就看到了正朝她走来的顾瑜。 戚青溪温柔笑道：“你回来啦。” 顾瑜面带笑意走到她面前，微微弯着腰伸手轻柔地摸着她的脸颊：“怎么坐在这里发呆？” 戚青溪抬手覆在他的手上莞尔笑道：“在等你回来呢，咱们先用饭吧，吃过饭我有要事同你说。” 顾瑜反握住她的手在手心揉了揉：“好，我去传饭。” 厨房一早就已经预备好了晚饭，就等着顾瑜回来。 顾瑜吩咐传饭，几个丫头很快就端了饭菜上桌，都是些兼顾到二人口味又照顾到孕妇的吃食。 顾瑜不停地给戚青溪夹菜，还时不时地端起汤碗来喂她喝汤。 戚青溪应接不暇，伸手抵住自己的嘴巴嗔怪道：“我碗里的都还没吃完呢，你等我缓缓。” 顾瑜放下勺子摇头宠溺道：“好，你慢慢吃，我不喂了。” 顾瑜刚停下手上的动作，戚青溪又开始帮他夹菜：“你劳累了一天才应该多吃些，而且你一定得照顾好自己的身体，将来才能更好地照顾孩子。” 顾瑜拧眉，他总觉得这话听起来不大吉利，不过只一瞬，他又恢复了笑貌：“好，孩子今后我来照顾，你只需在旁指点便可。” 戚青溪却突然眼眶一红。 顾瑜见状立刻扔了手中的筷子上前将戚青溪抱在怀中，说话的声音带着一丝慌乱：“怎么了？怎么突然哭了？可是今天受什么委屈了？” 戚青溪听到这话眼泪从眼眶滑落，她伸手擦干眼泪挤出笑容看向顾瑜：“我没有受委屈，你先吃完饭再说。” 若不是受了委屈，那便是同她要和自己说的事情有关。 顾瑜这会儿哪里还吃得下饭，他拿出帕子，动作轻柔地帮戚青溪擦脸：“我已经吃饱了，让她们撤下吧，你不是说有事情同我说？” 戚青溪摇摇头，语气坚决道：“你都没吃几口，你先吃饭，吃过再说。” 顾瑜无奈，只得继续坐下吃饭。 戚青溪一直看着顾瑜将碗里的饭食吃完，又盛了碗汤看着他喝下，这才让丫鬟们撤下饭食清理桌子。 第426章 穿书真相 戚青溪拉着顾瑜的手走到衣柜前。 她伸手指着衣柜下方道：“最下面那一格，里头有个盒子。” 顾瑜按着她的指示拿出一个长方盒子，盒子上头还上了一把小方锁。 他单手握着盒子笑着问道：“什么东西藏得这般严密？” 戚青溪面带着微笑却并不回话，她牵起顾瑜的手走到暖榻前坐下，自己却走到梳妆台前，拉开妆奁盒的一个小夹层取出最里头放着的一把钥匙。 她握着钥匙走到暖榻小方桌的另一侧面对着顾瑜坐下。 顾瑜将手上的盒子放在小方桌上她的面前，戚青溪却又将盒子推了回去，并且将钥匙递放在盒子上。 戚青溪满脸认真道：“你先打开盒子看看里面的东西。” 顾瑜闻言拿起钥匙打开盒子，里面是一沓信纸、几封信件以及一个小册子。 顾瑜先是拿起了最上头放着的小册子。 他先是粗粗翻看了几眼，随之便瞪大了双眼，他以为自己看错了，又重新细细翻看。 翻开第一页，上面写着：戚青青，带着前世记忆重活一世的重生之人，靠着前世记忆帮助安王扫平众多障碍，最终安王成功夺得帝位并立其为后。 第二页：刘玉珂，穿越人士，未来世界穿越而来。未来身份不知，现为礼部尚书之孙女，性格自大，瞧不起这个时代的任何女性。 第三页： 第三页是空白，一字未写，他看了眼一直看着她的戚青溪，戚青溪朝他点点头示意他继续往下看。 顾瑜又翻到第四页。 第四页：齐王黎祁宁被安王设计陷害与鞑靼、瓦金勾结通敌叛国，连累宁国侯府全府上下满门丧命。 第五页：京卫指挥使李文康，安王逼宫，李文康誓死捍卫皇城，最终殒命。zbzw.しa 顾瑜越看到最后眉头也越蹙越深。 第六页：顾瑜顾子琮，为替表兄一家报仇入京为官，官至户部尚书，之后入内阁后更是同黎祁铭斗智斗勇，最后被人背叛命丧黎祁铭之手。 顾瑜抬头震惊看向戚青溪：“这上面的都是……” 戚青溪伸手从盒子里拿出一封泛黄的书信。 “这是那年你孤身离开安遂时写下的，后来因为种种原因没能交到你手里。” 顾瑜打开信封拿出里头厚厚的书信翻看，上头记载的都是些已经发生过、甚至还未有发生的朝堂大事。 而其中有一件事情尤其引得顾瑜注目。 乾宁二十四年夏，南方洪涝，北方大旱，百姓流离失所。皇帝派钦差前往赈灾抚民，灾银被层层盘剥殆尽，有一乡百姓无所依靠到官府求援，反被扣以造反之名，全村上下老弱妇孺全数斩杀。为首者正是安王身边一党户部侍郎罗兴民，最后赈灾钱财尽数落入安王囊中。 罗兴民，顾瑜再熟悉不过，正是他如今在户部里头的同僚，也的确是安王一党的。 他离开安遂前往西北那年是乾宁十七年。 如果这封信是乾宁十七年写的，那么信上写的那些事情岂不算是未卜先知？ 他不可思议地看向戚青溪。 戚青溪此刻眼中已是噙满泪水，她艰难开口，声音带着哽咽：“那本小册子空白的第三页是留给我自己的，我一直不知道怎么同你开这个口，但如今我分娩在即，我怕我再不说就再也没机会说出来……” 她越说心里越是难过，到最后已然是泣不成声。 顾瑜扔下手中的信件快步到她身边来紧紧地把她搂在怀里，此刻他的心像被人撕裂了一般，痛得几乎不能呼吸。 他轻柔地抚着她的背，努力让自己的声音保持平静：“不会的，有我在，你和孩子都不会有事！” 戚青溪缩在他怀里哭着点头，好半晌才缓过劲来。 她整理好情绪再次开口：“你得听我说完，我好不容易鼓起勇气说出来，我怕过了今天我又开不了这个口了。” 顾瑜松开她伸手轻轻擦拭着她的眼泪，他无奈柔声笑道：“好，你说，我听着。” 戚青溪抓着顾瑜的手认真道：“第三页，我是想写下我自己的来历。我和刘玉珂的来历有些相似，却又不完全相似。” 顾瑜记得方才他看到的第二页中写到，刘玉珂是一个来自未来世界的穿越女，溪儿说自己的来历和刘玉珂有些相似…… 顾瑜心中骇然，但面上却依旧表现的极为平静，他抱着戚青溪，让她靠坐在自己怀中，开口问道：“如何相似，又如何不同？” 戚青溪深深吸了一口气，然后缓缓开口道：“其实我也是穿越而来的，只是我和刘玉珂的不同之处在于，刘玉珂是从未来穿越到古代………” 她曾经试探过刘玉珂，确定刘玉珂并不知道原书的任何剧情，所以刘玉珂应当属于是书中世界延续的未来世界穿越而来的。 而她…… 她把自己穿书的前因后果一一告诉顾瑜。 还有书中描述的内容，戚青青是如何重生的，重生之后又是如何一步步走到京城结识的安王，其后又是如何借着先机一步步帮安王登上皇位，而安王登基之后又发生了些什么事情都告诉顾瑜知晓。 梆梆梆—— 夜深幽谧，外头传来更夫打更的声音清晰入耳。 戚青溪讲述着书中故事，转眼就到了三更天。 “那晚我迷迷糊糊地睡着了，再睁开眼睛就发现自己到了这么一个陌生的世界，不知怎么我就有了原主的记忆，发现原主的性命甚至样貌都同我一般无二。” 顾瑜依旧是神色认真地听着。 戚青溪又继续道：“我知晓原书中戚青溪的结局，并不想同戚青青有过多的纠缠，是以第二天就离开戚府去了安遂，第三天……” 戚青溪笑着握住顾瑜的手慢声细语道：“第三天就遇上了你，之后的事情你也都清楚。” 她说完话后，等了半天也未等到身后之人的回应。 戚青溪心里暗暗叹了口气，她就是知道自己的这些经历过于震撼所以才一直不知道如何同顾瑜开这个口。 果然顾瑜还是被惊吓到了吧。 第427章 离奇经历 戚青溪见顾瑜不理会自己，心里有些失落。 不过若不是她自己亲身经历了这些事情，任谁同她说这些话她都会觉得那人是疯了。 是以虽然失落，但她能理解顾瑜此刻的感受。 她慢慢松开握在手心的顾瑜的手，想着先让顾瑜一个人冷静一番。 下一秒，她松开的那只大手却反握住她，紧紧地握住，另有一只手抱住她的腰身。 身后之人靠在她的肩上，微哑着声音道：“你从前……” 顾瑜停顿了一瞬，声音夹杂着几分心疼：“从今往后，我再不会让你一个人。” 一个人在那么一个荒无人烟的地方默默消失。 戚青溪强忍着眼中泪水，轻“嗯”了一声。 不想再继续这个让人不愉快的话题，戚青溪装作不悦道：“我方才和你说了那么多重要的事情，你就只记住这个啊？” 顾瑜偏头在她面颊上重重亲了一下，低声笑笑，一副理所当然的语气道：“如此多的东西，顾某怎么可能都记得下，今后数十年里，还得劳烦夫人时时提醒才是。” 戚青溪：…… 她记得上回也不知道是谁把那么厚厚的一叠状纸一个晚上看个全熟，第二日在朝堂之上舌战群臣，愣是用状纸里头的证据把那群朝臣说的哑口无言。 她说的话难道比状纸上那一桩桩一条条罪证还难记下不成？ 她看了眼小方桌上那一大摞的信件纸张，再不济她也留下了这么多书信下来呢。 戚青溪长长叹了口气。 她哪里能不明白顾瑜的意思，只是意外之所以是意外，就是因为出乎意料且难以预防。 所以她必须狠下心来，把该交代的都交代清楚，否则即便是死，她也会死的不安心。 “我从小就没有得到过父亲的喜爱，母亲去后更是只剩我一个人。直到我来到这个世界，有了弟弟妹妹，又有舅舅舅母和哥哥们的疼爱。后来又嫁给了你，如今又有了孩子，我才觉得老天爷真的待我不薄。” 她抱着肚子艰难地转过身面对顾瑜，伸手握住他的双手，认真看着他的眼睛：“若是可以，我自是想陪你到老。可若是不能……我恳请你帮忙照顾好这些亲人们，包括你自己，我只想看着你们好好的。” “还有这个。”她摸着自己的肚子道，“好好抚养孩子长大，再帮我看着孩子结婚生子。” 戚青溪眼见着顾瑜的眉头越皱越紧，半天都不发一言。 她拉着他的手撒娇道：“你就答应我嘛，好不好？好不好嘛？”尒説书网 她都说到这个份上了顾瑜仍是不回应，戚青溪有些生气，她气呼呼地转过身准备下榻。 顾瑜抱着她，将头埋在她颈窝处，哑声道：“好，我答应你。” 戚青溪见顾瑜答应，开心笑了笑，终于将压在心头上的大事说出来，她整个人都轻快不少。 尤其是在顾瑜知道她的离奇经历后，却仍旧表现出来的关心和爱意，她心中更是柔软成一片。 然而观之顾瑜却是眉头越锁越紧。 她伸手抚平顾瑜紧皱的眉头，挽住他的脖子笑道：“我说这些也是以防万一，又不是真的就一定会出事。” 顾瑜面露无奈之色，在她唇上亲了一下：“只这一回，下回再说这种话我就真生气了。” 戚青溪笑眯眯点头应道：“好，今后再不说了。” 说了一晚上的话，放下心头重担之后，困顿袭上心头，戚青溪忍不住打了个哈欠。 她看向顾瑜：“我现在好困，咱们先去休息，有什么话明天再说好不好？” 顾瑜点头起身，抱着她回床上，帮她脱了外裳鞋袜盖好被子后，他自己也脱了外衣躺在她身侧抱着她休息。 不一会儿的功夫，戚青溪便睡着了。 顾瑜在她额前轻轻吻了吻，他动作轻柔地从床上起来，走到暖榻前将散落在小方桌上的信件收拾妥当，重新放回盒中。 随后，他抱着盒子轻手轻脚地离开卧房，去往旁边的书房。 子夜时分，在书房昏黄灯光的映照下，依稀可以看清书案后坐姿端正的身影。 顾瑜再次细看过盒子里所有的信件之后，便这般端坐着陷入了沉思。 今日他从溪儿处听到的这些事情，每一件都让他震撼不已。 难怪溪儿当时人在林州，却能那般及时地提醒他关于沈铮和那戚青青的婚事问题。 还有之后溪儿明里暗里示意他的诸多看似无甚联系的事情，如今倒是都能串在一起。 所以溪儿会没由来的厌恶安王和齐王，也是因为她知道将来安王甚至齐王，是导致她身边包括他在内的众多亲人下场凄惨的元凶。 最让他不可思议的是他所处的世界居然是别人所写的一本话本子。 不对…… 他方才查看溪儿记录下来的那些事情，许多事情的结局和现实都有很大的出入。 溪儿说有可能是因为她的到来，改变了话本子里头许多的事情。 但他却觉得事实并非如此。 单说瓦金国派公主前来和亲一事，书中并没有瓦金和亲之事，而现实这事却是瓦金国国君自己亲口提出来的。 再有，安乐公主回京之事，也是安乐自己的决定。 甚至连齐王刺杀皇上之举，整个大渝朝除了他自己，没人能逼得了他做出这种事情。 顾瑜一遍遍地回忆着方才戚青溪同他说过的那些话。 安王那位侧妃戚青青是重生的，所以这几年发生的诸多事情，安王能未卜先知一般地快人一步，是因为有戚青青提前告知。 谨王莫名其妙地上门来提亲，说是阿暖曾救过她一命想要娶阿暖为妻，但阿暖却说自己并未同谨王说过几句话，按照溪儿的意思，谨王似乎也是重生的。 顾瑜恍然大悟，难怪谨王突然之间就知晓了陈文泽是他嫡亲舅舅。 还有一个刘玉珂，他也有说耳闻。 难怪能知晓那么多众人未曾听闻过的诗词歌赋，且出口便是绝世佳作。 明明是尚书府出来的小姐，却离经叛道，成日在外头叫嚣着什么男女平等、自由恋爱等闻所未闻的词汇。 原来却是从未来世界穿越而来的。 只不过…… 第428章 大胆的想法 只不过这个刘玉珂似乎不怎么聪明。 居然想在这么一个男子为尊的时代宣扬什么男女平等，妄图以一己之力挑战整个社会的男子，简直就是作死。kanδんu5.net 顾瑜自己身为男子，他太了解男人的本性。 即便是在刘玉珂所处的那个所谓男女平等的时代，就真的实现了男女平等？ 若真是如此，溪儿在那个时代的母亲又怎么会被那个一心想要扶正外室的父亲暴力相向逼着和离。 除非有一天人没有了私欲这东西，否则别说男女平等，任何事情都不可能有平等一说。 别说男女平等。 他记得上回陈首辅想要推行新的丈田制度，才刚在朝堂上提出，便被一众大臣严厉否决。 而否决的原因，自是新政触及了他们的利益，陈首辅也险些因这事儿被弹劾罢官。 有的人，新政不过只是让他们每年账上少了那么百十两银子，甚至这百十两银子不过一顿饭钱，但利益面前，只怕是一个铜子他们都不会退让。 更遑论什么男女平权。 这个刘玉珂完全看不清如今的社会现实，今后只怕会惹下大祸。 不过只要不惹到他面前来，他也没兴趣替刘尚书教导孙女。 除了戚青青、谨王是重生之外，刘玉珂是穿越，溪儿…… 溪儿说她是穿进了一本话本子，还有她那些奇怪的梦…… 顾瑜突然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如果说溪儿原本就是他们这个世界之人，只不过和旁人不同的是，溪儿先重生到了未来世界，再由未来世界穿越回来。 而她以为的书中剧情，实则是她前世的所见所闻。 或许正是因为比别人多了一次穿越经历，是以缺失了许多的记忆，溪儿却以为是书中没提到这些内容。 之后，溪儿在寺庙遇到高僧相赠佛珠，梦到和她长得一模一样的姑娘，却以为是另一个戚青溪的前尘往事。 虽然此等想法十分玄乎，但顾瑜却越想越觉得有此种可能。 也只有如此，先前诸事才解释的通。 若真是如此，那么前世宁国侯府上下满门都被安王屠戮，还有隔壁府的李家舅父、甚至连他自己都死在了安王手上。 他打算过段时日去一趟寿光寺，去寻那位高僧问个明白。 倘若他的这些猜测都被证实，那他便更不能让黎祁铭如愿。 只是，现下于他而言最重要的事情便是溪儿能顺利分娩。 明日还是请张景时再来府上为溪儿把把脉，顺便问问他孕妇分娩时要注意的细则。 那个稳婆，他得再去查探一番稳婆的底细。 如今年关将至，正是户部最忙碌之时，他想要告假都难。 倒真是多亏了有两个舅母来府上帮他照看，否则他怕是会寝食难安。 顾瑜叹了口气，将书案上铺开的信件一一收拾妥当放入盒中，打开书架暗格，把盒子放入其中。 之后，顾瑜回到房，重新躺回戚青溪身边，将她揽在怀中。 第二日，戚青溪醒来的时候已是日上三竿，睁眼时却发现顾瑜正躺在她身边撑着头看她。 戚青溪诧异问道：“你今日不用上衙吗？” 顾瑜轻轻笑道：“现下是正午时分，我趁着休息回来看看你。” 戚青溪瞪大眼睛，她竟然睡了这般久。 随后她皱眉看向顾瑜：“我好着呢，哪里需要你特意跑回家来看我。” 虽说顾瑜现在升迁至户部做事，离家也近了许多，但来回仍旧需要一个多时辰。 而且昨晚他们说了那么久的话，顾瑜根本就没睡几个时辰，最近几个月又是户部最忙的时候，累都累死，还特意跑回家来看她。 顾瑜一眼就看出了戚青溪的担忧，他伸手轻轻拍了拍自己的胸膛：“不用担心我，为夫身体英朗着呢。” 他伸手捏了捏她的鼻子：“我方才去了趟太医院，同张景时约好晚些他会来府上帮你把脉。” 戚青溪冲顾瑜皱了皱鼻子，拖长尾音：“好。” 接着，她起身下床，由顾瑜帮着穿好衣裳后，她把顾瑜推到床沿坐下。 戚青溪双手撑在顾瑜肩头，轻声道：“你下午还要去衙门吧？那你趁现在休息会儿，我先去洗漱，待会儿喊你用饭，好不好？” 顾瑜柔声点头：“好。” 顾瑜躺下之后，戚青溪到耳房去洗漱。 门外的红杉银杏听到耳房的动静进来立马进来帮忙。 戚青溪洗漱完毕，舅母王氏身边的嬷嬷笑眯眯地走进院中。 嬷嬷正要说话，戚青溪朝她做了嘘声的动作，伸手指了指屋内。 嬷嬷点点头。 她家夫人知晓子琮少爷回府，猜想夫人应当也差不多醒了，她听从自家夫人的吩咐来请子琮少爷和夫人前去用午饭。 这会儿她见夫人这般模样，猜想是子琮少爷在休息。 戚青溪走到嬷嬷面前小声道：“夫君现下在屋内休息，烦请嬷嬷帮我告诉两位舅母先行用饭不用等我们，等夫君醒来我们就在院里用饭。” 这段时日每到中午，两个舅母都会陪着她一块儿到正厅用饭，这嬷嬷一来她就知道是来喊她去用午饭的。 “是。”嬷嬷恭敬点头离开。 戚青溪目送着嬷嬷离开，自己转身回到房中。 她轻手轻脚地走到暖榻前坐下，遥遥看着床上睡着的顾瑜。 长长的眼睫，高挺的鼻梁，紧闭的双唇，无处不彰显着顾瑜的俊朗。 想起昨晚她说了那么多匪夷所思的东西，顾瑜却未质疑过她半分。 这种绝对的信任，让她倍感温暖和心安。 她都忍不住感叹自己上辈子是积了什么德，这辈子才让她遇上这么好的夫婿。 她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肚子，神色温柔地看着腹部，上天保佑，希望她能平平安安地把这小家伙生出来。 她这般想着，腹部突然传来一阵轻微疼痛，仿若是在给予她回应。 戚青溪觉得好笑的同时，又忍不住再次摸着腹部在心里念叨着：这算不算是你答应阿娘，会乖乖从阿娘肚子里出来？ 紧接着，戚青溪又感觉到了腹部一阵轻轻的痛感，让她惊奇不已。 第429章 诊脉 顾瑜休息了小半个时辰便起了身。 夫妇二人在自己院中吃过午饭，顾瑜也回了衙门去。 年关将至，天气寒冷。 戚青溪原本想在在院中散会儿步，才走了两步路，脚便冻得如冰块般僵硬。 她立刻放弃散步的想法，回房中暖榻上坐着取暖，不知不觉就靠在暖榻上睡着了。 一觉醒来已是申时。wΑp.kanshu伍.net 戚青溪刚刚睁开眼睛，正巧赶上银杏进屋来告诉她张景时他们到了。 她注意到银杏话里说的是“他们”，她开口问道：“除了张太医还有谁？” “还有一位老先生，我听张太医喊他吴太医。对了夫人……”银杏又道，“安宁公主殿下也来府上了，听说您在休息，她便说她先到隔壁李府看看阿月小姐和阿暖小姐，之后再来看您。我瞧着公主殿下似乎没什么精神的样子……” 戚青溪心里叹了口气。 安宁是个重感情之人，齐王怎么说也是养在贤妃膝下这么多年，安宁是把他当成自己一母同胞的嫡亲哥哥对待的。 谁知一朝变故，安宁竟亲眼目睹了齐王不敬母妃，甚至刺伤她父皇，安宁能高兴的起来那才是怪事。 戚青溪想着等晚些时候，她再想法子开导开导安宁。 现下她得去前院见两位太医，不好让他们久等了。 戚青溪到前院时，正瞧见两位太医围着一本书争执的面红耳赤。 虽听不清二人在争论些什么，但她还是赶紧加快脚步，想着要上去打打圆场。 谁知二人一见到她立刻停下争吵，纷纷笑着走上前来打招呼：“顾夫人。” 戚青溪朝二人点点头，正准备说些什么。 张景时却开始介绍起那位吴太医来：“这是太医院的吴太医。顾大人一早便去了太医院寻我，想让我到府上帮您把脉，但实则我于妇疾一事只懂些皮毛，而吴太医却是某时至今日见过最为出色的带下医，是以我便请了吴太医随我一同前来。” 戚青溪微微挑了挑眉毛，她知道带下医便是她那个时代所说的妇科医生。 而吴太医听到张景时这般夸他，摆摆手哈哈大笑道：“谬赞，都是谬赞。要我说张太医年纪轻轻便能凭着精湛的医术进入太医院，才值得让人称道。” 张景时却恭敬地冲吴太医行礼道：“您绝对当得起，某还要请您多多指教才是。” 戚青溪眼见着方才还大声争吵的二人现下却互相吹捧起来，她抿唇笑笑有些无语。 二人又互赞了几句，这才看向戚青溪。 吴太医道：“请顾夫人上座，老夫先为您把脉。” 戚青溪点点头笑道：“有劳吴太医。” 吴太医笑着从药箱里拿出脉枕，放在戚青溪面前的案桌上。 戚青溪则自觉地把手靠在脉枕上，由着坐于案桌另一侧的吴太医替她把脉。 好半晌的功夫，厅内一片静谧。 戚青溪看向吴太医，想要从他的表情中看出些什么。突然，吴太医眉头一皱，戚青溪的心也跟着紧绷起来。 看着吴太医越拧越紧的眉头，她不由紧张问道：“吴太医，是不太好吗？” 听到戚青溪的话，吴太医抬头看她一眼，随之换上一副笑脸。 吴太医收回把脉的手抚了抚长须：“夫人放心，母子皆安。” 戚青溪松了一口气：“我见您皱眉，还以为是出了什么事呢。” 吴太医哈哈笑了两声：“非也。是您这脉象却与我从前看诊过的许多孕妇有些微的不同，我从前倒也遇到过一两回，但却一时间忘记了是和等原因，不过这些微的不同却并不影响您和孩子安康，这点您尽管放心。”kanδんu5.net 戚青溪彻底放下心来，点头笑道：“原来如此。” 有些医术上的问题，也不是她一个不懂医术之人在意就能听得懂的，只要她和孩子一切平安，她也懒得去在意那些微的不同。 戚青溪谢过吴太医，按照惯常的规矩命红杉拿了个红封递给吴太医。 各府遇上此等喜事都会给诊脉的大夫一个红封，分享喜悦，大夫们一般也都不会推辞， 吴太医笑着接过红封，转身收拾自己的药箱。 原本他是该开个安胎的方子的。 但看脉象和胎相，顾夫人分娩在即，此时是最忌讳大补，他也就免去那些，免得别生枝节。 吴太医收拾好药箱看了眼外面天色，现下已是酉时，他和张景时都是今晚当值，这会儿差不多该回太医院去了。 他转身预看向张景时，却发现他在帮人诊脉说话的功夫，张景时坐在一旁的椅子上睡着了。 吴太医觉得好笑，“嘿嘿”笑了两声。 正整理着繁杂衣袖的戚青溪闻声看过来，顺着吴太医的视线也发现了靠坐在椅子上睡得香甜的张景时。 她忍不住好奇问道：“吴太医，你们太医院忙到让太医们睡个安稳觉的功夫都没有吗？” 吴太医抚了抚长须摇摇头道：“前些日子安宁公主风寒，病情又极为反复，景时没日没夜地随侍左右，直到这几天公主才彻底病愈。” 戚青溪了然点头，难怪银杏说安宁看起来没什么精神，原来是刚刚病中初愈。 二人说话的声音惊醒张景时，他睁开眼睛见二人都温和地看着自己，他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抱歉，我……” 吴太医笑着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年轻人，能睡是福。走吧，咱们也该回太医院去了。” 张景时应了一声，赶紧起身帮吴太医背着药箱。 戚青溪如今身子不便，便也没有送他们出府。 她看着二人渐渐离去的背影，看起来这位吴太医很是喜欢张景时，唤他景时，甚至连看他的眼神都充满着慈祥和蔼，仿若看自家小辈一般。 戚青溪正如此想着，却突然瞧见张景时又背着药箱翻身跑了回来。 她错愕看向已经站到门前的张景时：“怎么了张太医？”kΑnshu伍.ξà 张景时满脸不好意思地指了指厅内的某个案桌：“我有本医书……我方才和吴太医二人在探讨方子，把书本落下了。” 第430章 杳无音讯的邵华 戚青溪恍然大悟，原来方才她以为张景时是在和吴太医吵架，却原来是在讨论医术方子。 她看了眼身边的红杉，红杉立刻上前拿起医书递给张景时。 谁知张景时接过医书人却未动。 戚青溪温声问道：“张太医可是还有什么事情？” 张景时点点头，看了眼戚青溪身边的银杏红杉。 戚青溪会意，吩咐两个丫鬟先到外头去。 张景时进到厅堂内，站在戚青溪面前迟疑了许久，才终于开口。 “在下听说公主殿下出宫散心来您府上了。” 虽然张景时未有言明，但戚青溪立时就明白了张景时说的是安宁。 但她见张景时提起安宁时这副吞吞吐吐的模样以及微红的面颊，察觉出了一丝不对劲。 她故作不明的模样：“公主殿下？是哪位公主殿下？” 张景时听到戚青溪这话面色更红了几分，他轻咳一声：“安宁公主殿下。” 不等戚青溪再说什么，张景时已经一吐为快。 “是安宁公主殿下，最近殿下因为齐王之事十分悲痛，先是几日几夜都没能睡好，之后便感染风寒大病了一场。我知道虽然公主殿下身上的病痛已然痊愈，但心里的伤痛却难以治愈，是以冒昧开口，想请夫人多多开解殿下。” 戚青溪抿了抿唇，若有所思地看着张景时如火烧般红彤彤的耳垂，她似乎发现了什么秘密。 张景时对安宁的感情……是她想的那样吗？ 戚青溪假装什么都不知道，朝张景时点了点头：“好，我知道了，我会多多开解殿下的。” 张景时听到戚青溪的回答松了口气，手握着医书满脸笑意地同戚青溪行礼告退，转身离去时的脚步都轻快了不少。 太医前脚刚走，两位舅母王氏和郭氏便一同前来询问情况。 两位舅母还以为自己来得刚是时候，却没想到太医这么快便诊完脉离开。 戚青溪道：“劳两位舅母操心，太医说我们母子都很是安好。” 王氏点头道：“那就好，你这一胎看着肚子这般大，若是双胎还好些，倘若不是，那还是得多多注意些。” 王氏又看向红杉和银杏道：“夫人若是有什么不适，立刻派人去请大夫，且来人知会我们。” 红杉和银杏皆恭敬地点头应是。 郭氏也开口道：“你没事我就放心了，正好我能安心回府一趟，这头就劳烦亲家母多费些心，有事一定第一时间来知会我。” 王氏笑着应道：“这边有我，有事您尽管去忙。” 郭氏又同王氏客套一番，再叮嘱了戚青溪几句，便带着嬷嬷回了隔壁府。 戚青溪突然想起王氏也许久未回府去了，她看向王氏道：“舅母，我这边一切安好，您要不要也回府去看看，表嫂也有孕在身又要操持府里头的事，您定然也不放心吧。” 王家那几个表小姐还在府上，她一直担心王氏不在府上赵静婉会镇不住这几个心思闹腾的表小姐。 王氏却摆摆手：“你表嫂时候还早，还不到我费心费力的时候。至于府里的大事小事，没我在府里指不定你表嫂还更放得开些。且府里还有我留下的嬷嬷在，有什么事情她会来知会我。” 戚青溪笑着点头，果然舅母还是一如既往地通透。 王氏和戚青溪二人说着话聊着天，眼见着天色越来越暗，她吩咐丫鬟们送戚青溪回院里去，免得天色太暗走路不方便。 戚青溪笑着同王氏告辞，起身回自己院中去。 今年冬日似乎格外的严寒，尤其到了夜间，更是如冰窖般冷到令人窒息。脚下每走一步，便彷如针扎一般，刺骨的寒意侵袭着脚心。 戚青溪一进到烧着热碳的屋内才稍微缓过些劲来，但这还不够，她又坐到暖榻上，拿起薄被包裹住自己。 红杉端来热茶递给她，放下茶盏后搓着手同她抱怨：“您说今年怎么能冷到这种程度，我前脚放个装了水的茶杯在外头，后脚就结冰冻住了。” 戚青溪听到红杉的话，沉思道："已经开始了吗？" 红杉一脸茫然：“您说什么开始了？” 戚青溪笑着摇头：“没什么，你到火炉那边烤烤火，有事儿我再喊你。” “诶。” 红杉应声前去烤火，戚青溪却是又陷入了沉思。 她记得书中曾浅浅提过几句。 大渝朝即将迎来漫长的寒冷气候，起初人们以为只是短暂的气候异常。 直至连年的洪水旱灾频发，百姓流离失所饿殍遍地，之后更是暴乱四起，大渝朝也因此慢慢走向灭亡。 而她之所以能记住这些，是因为彼时她所在的那个时代也正经历着洪涝灾害，一夜之间周遭几个村落、上万亩农田都被洪水淹没。 她那时还感慨，即便人类科技进步如斯，但面对大自然的灾害时仍旧弱小到毫无抵抗之力。 不过毫无抵抗之力难道就真的只能放弃？ 戚青溪在从前那个时代，就十分佩服那些在民族危亡之际，愿意背叛自己的阶级挺身站出来救国救民的忠义之士。 她自认不是什么圣人，但她生而为人亦不是什么铁石心肠，做不到在不损害自己、又能救人性命的情况下选择视而不见。 纵然不能拯救所有人，但能救一个便是一个。 她一直在等着邵华从南洋帮她带着那些种子回来。 原本邵华应当在年末的时候回到泉州，这会儿也应当在从泉州回京的路途上，可现下都快过年了，邵华却依旧杳无音讯。 不过这个时代没有什么天气预报，海上风浪难测，遇上行船延缓也是正常。 想到前些日子关氏来府上看她时那掩饰不住的担忧眼神，虽然她也是这般安慰的关氏。 但怕就怕…… 这个时代的商船不似她那个时代那般坚固，而且听说沿海地区水匪极多，又没有官船护卫，很容易被劫。 未免关氏担忧更甚，这话她自是不敢说出来的。 即便是知道这些，她也无能为力，只能在心里默默地帮邵华祈祷老天保佑。 第431章 齐王的怨恨 想到邵华之事，戚青溪忍不住叹了口气。 “嫂子何故叹气。” 一个熟悉的清脆声音传入戚青溪耳中，只是声音虽然清脆，却没了往日的活泼。 她探出身子往外间看去，安宁正由着身边的丫鬟服侍脱下厚重的披风。 戚青溪喊了声：“安宁，你来啦。” 安宁笑眯眯地走进内室，却在要靠近戚青溪之时想起了什么似的往后退了两步。 安宁吩咐丫鬟给她搬了凳子来，坐在了戚青溪前面稍远些的地方。 戚青溪见此情形不解问道：“怎么坐得离我这么远？” 安宁轻笑一声：“我前些时日染了风寒，这几日才刚病愈，怕身上还有病气传染给你就不好了。” 戚青溪无奈笑笑：“既是病愈了，哪里会还有什么病气。” 若不是好全了，只怕皇上和贤妃娘娘也不会让安宁出宫来。 安宁伸手指了指她的腹部笑吟吟道：“你现在情况特殊，咱们还是得小心为上。” 安宁还是一如既往地暖心体贴。 只是戚青溪看着安宁不达眼底的笑意，还有那许久不见却越发消瘦的小脸，她心疼不已。 安宁越是暖心体贴，才越是容易在感情中受伤，所以才会因为齐王之事伤心过度而病倒。看書喇 虽说安宁现下看着跟个没事儿人似的，但那疲惫的眼神却是被她看个分明。 若是旁的事情，安宁还能同她父皇和母妃或说道、或抱怨一番，可这事儿，只怕皇上和贤妃比安宁更加的伤心。 安宁这般暖心的姑娘，定然不愿意再去在她父皇和母妃的伤口上再撒一把盐，也就只能自己心里默默承受着。 戚青溪觉得自己该做些什么。 她屏退了屋内众人，朝安宁伸出手：“安宁，你到我这里来。”kΑnshu伍.ξà 安宁看着她摇了摇头：“嫂子，有什么事情你说，我在这里都能听到。” 戚青溪见安宁不动，扶着孕肚准备起身过来牵她。 安宁见状，赶紧走过来扶着她。 戚青溪顺势拉着安宁的手在她身边坐下，接着，她向安宁展开双臂。 安宁猝不及防地被自家嫂子抱了个满怀，还未来得及对这个拥抱做出回应，便听到一个温暖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 “安宁，你还有子琮这个哥哥和我这个嫂嫂在，有什么委屈和难过都可以同我们说。” 安宁听到戚青溪这话，连日来的委屈都涌上了心头，眼泪也不自觉地从眼眶簌簌滑落。 她伸开双手回抱住戚青溪哭得伤心。 许久之后，安宁放开她戚青溪，抬手擦了擦脸上的泪水。 她眼角微红看着戚青溪，声音带着抽噎开口道：“嫂子，三哥离开之前我去见了他……” 安宁口中的三哥，正是已经被贬到琼州的齐王。 戚青溪拿出帕子帮安宁擦着眼泪，继续认真听安宁说话。 原来那日安宁去到齐王府想要同齐王道别，顺便把手里她早就准备好的荷包交给她三哥。 荷包里面是她手头上能立刻拿出来的所有银票，大概一万两银子。 她问过身边的李玉琼州是个什么样的地方，李玉告诉她琼州在大渝最南边的一座大海岛上，据说是个穷乡僻壤、连饭都吃不饱的地方。 安宁听说后沉默了许久。 三哥从前对她那么好，她不想看到三哥受苦。 而且她相信三哥一定不是有意刺伤父皇的，若不是大皇兄咬着不放，父皇原本也是打算放过三哥的。kanδんu5.net 只是后来不知道怎么事情越闹越大，群臣和百姓们都叫嚣着要严惩三哥，父皇才不得不下旨将三哥一家贬为庶民。 那也是她第一次知道，即便是如父皇那般坐拥天下的君王也不是事事都能顺心而为。 三哥的事情结局已定，家产也都被抄没，她想着让三哥的生活稍微过得好一些，能做的便也只有给三哥添些傍身的银钱。 谁知三哥却一把将荷包甩到她身上，冲着她大喊。 “先前要你们帮忙的时候没一个愿意出手，现下却装作一副好人的模样来可怜我，你和你那下贱的母亲还有你那道貌岸然的哥哥一样虚伪。” 安宁听到这话伤心不已，但她想着三哥现下这般处境，脾气不好她能理解。 她没有说话，三哥反而骂得更加凶狠。 “这么多年来，我名义上是她的儿子，可她真的有把我当成亲生儿子过吗？我从八岁起喊她母亲，可她从来都没给过我一个笑脸，反倒是每次顾瑜前来，她都恨不得把心都掏出来给他。还有父皇，明明我才是他的亲儿子，可我……” 她三哥冷笑一声，摇头道：“不止是我，在父皇眼里，我们所有的皇子，明明我们才是他的亲儿子，却没有一个比得上他顾子琮。” 安宁看着她三哥怒吼着砸了手边的一套茶具，瓷片在她脚边碎成一地碎片。 “我那时就发过誓，我要坐上那个至尊之位，我要把他顾子琮他黎祁铭、我要把他们所有人踩在脚下，让所有人都跪在我脚边臣服于我。为了达到目地，我费尽心思努力了这么多年，可那日……那日……” 安宁看着她三哥双眼通红，咬牙切齿：“那日安乐甚至都还未碰到你母妃的半根头发，父皇便挡在了你母妃面前，甚至还严惩了安乐。” 安宁打断她三哥的话：“那也是你母妃。” “她不是。”她三哥冲她咆哮道，“她不是我母妃。” “我母妃虽然位份不高，但却是个看着我时从来都是一幅温柔笑脸，每年都会亲手为我缝制鞋袜的温柔女人，对待身边的宫人也从来都是一副温柔笑貌。” 安宁看着她三哥说起亲生母亲时那满脸的温柔笑意，她三哥从前也是这么看着她笑的。 她很早之前就知道三哥和她不是一母同胞，但她三哥一直都很宠她，有什么好东西都会惦记着她，否则她也不会这个时候跑来和三哥道别。 可这会儿她三哥对她的态度让她难过极了，她抬眼看向她三哥，她三哥却是一副比她还悲伤的神情。 她听到她三哥喃喃道：“我母妃那么好的一个人，最后却那么没了……都怪父皇……” 第432章 开解安宁 都怪父皇。” 齐王再次冲安宁咆哮，“还有你母妃。” “我母妃虽不是什么大富大贵之家出身，但却也是从小衣食无忧、被外祖父和外祖母宠爱着长大的。错就错在我母妃偏偏生了一副与你母妃有几分相似的面容，被当时还是太子的父皇看中带回了府中。” 安宁看着她三哥的悲戚面容。 三哥的生母据说是在三哥小的时候因病去世的，那时她都还未出生，自是不知道三哥母亲的样貌。 甚至，这是她有生以来第一回听到三哥提及他的生母。 “父皇娶了我母妃却根本就不爱她，可我母妃却深爱着父皇。即便父皇十天半月才记起她一回，但她每次见到父皇都高兴不已。直至后来你母妃沈氏入宫，我母妃才知道她竟是当了这么多年的替身，之后她便一病不起，直至去世，父皇都没再去看过她……” “都是你母妃。”齐王愤怒指着安宁，“安乐那日说的一点不错，除我母妃外，先皇后、安王的母妃，还有谨王的母妃……你母妃一个再嫁的荡妇，凭什么能越过我们所有人的母妃独得父皇的宠爱，甚至连你那哥哥都越过了我们所有的皇子，他又是凭的什么！” 齐王眼睛扫视着周围，似是在寻找着什么，他捡起地上一块手掌大的瓷器碎片，双眼通红，一步一步走向安宁。 “我曾经也幻想过你母妃能疼爱我如亲子，父皇也能因此爱屋及乌，可我错了，他们喜爱的只有顾子琮。我今天落到这个下场都是你们一步步逼出来的。” “我不但要刺杀父皇，你和你母妃更是该死，你们都该死！” 他看着安宁邪魅一笑，拿着碎片便朝着安宁冲了过来。 戚青溪听到安宁讲述到这里时已是心惊肉跳。 她紧张地抓着安宁的胳膊四处检查：“齐王他是疯了吗？你有没有受伤？” 安宁的眼泪又不自觉地淌了出来，她摇摇头道：“我和三哥说话的时候李玉一直在外头守着，他见情况不对及时出现，打飞了三哥手里的瓷片，所以我没有受伤。” 戚青溪放下心来，安宁却哭得更凶：“嫂子，是我们害了三哥，是我们害了三哥对不对？” 戚青溪心疼地抱着安宁，心里恨死了齐王。 这个齐王自己心术不正，却把过错都推到旁人身上，将自己摘个干净。 戚青溪把手搭在安宁的肩头，认真地看着她的眼睛：“是你和你母妃让齐王刺杀的皇上吗？” 安宁闻言顿住，茫然摇头。 戚青溪又问：“那是你和你母妃将那刺杀皇上的簪子递给齐王的？” 安宁眼泪在眼眶中打着转，摇头的动作带着眼泪顺势流下。 戚青溪笑道：“那他如今这般又怎么会是你们害的。” 安宁停顿片刻，看向戚青溪：“可是……可是……” 戚青溪继续帮安宁擦着眼泪：“没有可是。或许你觉得他从小没了亲娘在身边身世可怜，可这却并不能成为他变成如今这副模样的借口。这世上比他身世可怜的人多如牛毛，有些人甚至可怜到连口热饭都吃不上，若人人都如齐王那般觉得自己可怜就去作乱，这世上哪里还会有什么太平可言。” 安宁看着她懵懂点头。 戚青溪又道：“齐王说安王和谨王，我也不提安王，咱们说说谨王殿下，他和齐王都是幼年丧母，算是身世相同了吧，可你看谨王和他们一样吗？” 安宁沉默片刻，摇摇头。 戚青溪认真道：“环境会影响一个人没错，但自己内心的选择才是最重要的。齐王明知道自己做的事情是错的，也没有任何人去逼迫他，但他还是去做了，是他自己心术不正，怎么能怪到你们头上来。” 安宁沉思着不说话，戚青溪看得出来安宁仍在犹疑，她干脆将先前齐王暗算沈家、以及在朝堂上针对顾瑜、甚至通敌卖国之事都告诉了安宁。 安宁瞪大双眼，不可思议地看向她：“嫂子，这些都是真的吗？”www.wenxue一二.Com 戚青溪点点头：“朝堂之事，一众朝臣都亲眼目睹，你随便找谁问都能问出。至于他陷害沈家之事，你哥哥那里有他通敌的往来书信，上面详细记载了他陷害身后的全部经过。” 安宁呆怔在那处说不出话来。 戚青溪又道：“他嘴上说着冠冕堂皇的话，可你看看他私底下做的那些事情，有哪一件是能对家人做的出来的。你看你好心好意的去给他送钱，他又对你做了什么。” 她握着安宁的手，温声道：“安宁，上一代的恩怨与你无半点关系，你从来都不欠他什么，对他甚至算得上是仁至义尽，是他配不上你这么好的妹妹，你今后也不用再惦记他。” 戚青溪知道自己说的这些话很不中听，但早些让安宁看清齐王的真面目，安宁才能少几分难过伤心。 但她同样知道，齐王毕竟是安宁异母同父的亲哥哥，安宁一时难以接受她也能理解，她只能言尽于此，剩下的得靠安宁自己想明白。 果然，安宁在满脸忧戚中挤出一个笑脸：“嫂子，原本我是想来陪你吃完饭的，我突然想起来我还有些事情要办，我明日再来看你。” 戚青溪冲安宁温柔点头：“好，你路上小心。” 安宁起身，冲戚青溪咧嘴笑了笑，满腹心事地走出屋子。 她刚迈出房间却一头撞在了别人身上，她抬头看去，朝那人喊了声：“哥哥。” 顾瑜轻轻“嗯”了一声，微低着头看她一眼，见她衣裳单薄，伸手将自己身上的玄色斗篷解下披在安宁身上：“怎么这般失魂落魄的？” 安宁看着顾瑜的动作，被一阵暖意包裹住，忽地鼻尖一酸，眼泪顿时如决堤一般往下掉。 顾瑜心中叹了口气，其实他一早便回来了，只是听到房中二人的对话他没有进去。 他在屋外将二人的对话听的清楚明白，没想到黎祁宁还想对安宁动手。 有句话溪儿说得十分有理，他黎祁宁配不上安宁对他这般好。 第433章 彻底想通 顾瑜很赞同戚青溪的做法，长痛不如短痛。 干脆撕开真相，让安宁知道黎祁宁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他太了解黎祁宁的秉性。 黎祁宁现下仍是沉浸在自己的愤怒中，要不了多久他缓过神来，定然会来找安宁帮他求情。 这种时候，也就只有安宁会真心实意地帮他。 顾瑜拍了拍安宁的肩膀，轻声细语道：“安宁别哭，哥哥有东西要给你过目，你且随我到书房来。” 安宁止住眼泪，冲顾瑜点点头。 顾瑜又道：“你等我一会儿。” 安宁又点了点头。 下一秒，她感觉到一只大手在她脑袋上轻轻揉了几下，然后大手的主人越过她进到屋内，接着，她听到屋内传出来的对话声。 “你回来啦？” “嗯，我回来了。今日太医可来了？如何说的？” “太医说母子皆安，你放心。” 安宁听着她哥哥嫂嫂柔声细语的对话，心里止不住的感慨。 这才是正常夫妻该有的样子吧，而不是如她父皇和母妃那般。 其实那日她是想反驳三哥的，父皇也并未如他说的那般那么深爱着母妃。 她不否认父皇对母妃比对宫里其他娘娘好，只是她也知道父皇总是会在和母妃相处的时候想起先皇后、想起几个哥哥们逝去的母妃，甚至还有子琮哥哥的父亲。 每每这个时候父皇和母妃都会闹得不欢而散。 她印象里这种不欢而散的日子是常态，而她自记事以来能和父皇母妃坐在一起吃饭的日子却是屈指可数。 也不知道是不是她太贪心了，虽然她从小既得父皇宠爱、也得母妃宠爱，但她从小到大的愿望便是他们三人能隔三差五地坐在一起吃上一餐饭。 所以她很羡慕哥哥和嫂嫂这种平淡却又温暖的感情，想来今后哥哥和嫂嫂的孩子一定会过得很幸福，不会和她这般看似受宠，却时常感到深深的孤寂。 又或者，母妃说她也到了要谈婚论嫁的年纪，那么她希望她能嫁给一个普通人，她也会放下公主的架子安安心心地过日子。 安宁这般想着，脑海中不自觉地浮现出一张晴朗的面容，她抿唇摇头。 怎么会想到他呢。 安宁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竟未注意到顾瑜何时从房间出来走到她身边的。 “想什么呢？” 安宁听到她哥哥的声音吓了一跳，这一吓，反倒是让她从方才的悲伤心绪中抽离出来。 她拍了拍胸一口瞪了一眼自家哥哥：“你吓死我了。” 顾瑜伸手点了点她的头：“哪那么容易被吓到，走吧，跟我去书房。” 安宁皱了皱眉头，跟在顾瑜身后往旁边的书房走去。 顾瑜带着安宁到书房后，走到书架旁取出几个信封回来交到安宁手上。 安宁看他一眼：“这是什么？” 他坐到书案后的圈椅上看着安宁道：“打开看看。” 安宁坐到旁边的椅子上，满眼狐疑地拆开几个信封最上面那个。 她快速看了一眼信上内容，面容也越发的凝重起来。 看过第一封信后，她飞快地拆开第二封……第三封…… 安宁惊恐地将信件摔在地上看向顾瑜：“这不是真的，哥哥，这不是真的对不对？” 顾瑜面色平淡地看着安宁：“我没有骗你的必要。” 安宁双唇微微颤动：“安王和齐王暗中和瓦金皇子勾结密谋造反，安乐公主暗中下毒谋害皇上……他们可是父皇的嫡亲儿女，他们怎么能，怎么敢……” 安宁眼泪簌簌的往下落，顾瑜走过来递给她一方帕子。 “现下你还觉得你三哥可怜吗？” 安宁低头看向被她扔在地上的那一张张信纸，她沉默了许久，泪眼婆娑地看着顾瑜：“哥哥，是不是生在帝王家真的就天生生不出半点亲情来。” 夜色凉如冰，她的心却比这夜色更凉上几分。 顾瑜看着安宁声泪俱下的模样，心疼地摸了摸她的发梢。 人总是要长大的。 虽然此等长大的方式过于残酷，但安宁生于皇家长于皇家，唯有看破这些真相，将来才不会受到更大的伤害。 他开口安慰安宁：“你不是只有这几个哥哥姐姐，皇上也不是只有这几个儿女，日子总要过下去凡事要往好处想。” “哥哥。”安宁突然抬头看他，“齐王那么害你和舅舅，为什么你不把这些证据呈到父皇面前，揭穿他的真面目。” 顾瑜微笑着看她，没有说话。 安宁却又哭得更凶：“是为了我和父皇母妃是吗？你不想让我们伤心，宁愿自己受委屈帮他们隐藏真相，可你看看他们都做了些什么！” “从前我一个人的时候受些委屈无事，舅父也有自保的能力不用我多操心，可现在我有了妻儿。”顾瑜伸手帮安宁擦泪，温声道，“所以安宁，今后我不打算再退让了，希望你能理解我。” 安宁点点头：“我知道的，哥哥。” 哥哥已经仁至义尽，她又怎么会不明白。 顾瑜又道：“安宁，在其位则谋其事，我身处高位受万民奉养，自要为万民谋福祉。所以我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们祸乱大渝和天下百姓却什么都不做。但我答应你，我会保下他们性命。” 安宁沉吟许久。 之后，她似是下了某种决心，眼神带着几分坚决。 “不，哥哥。大渝是天下万民的大渝，不是他们的掌中之物能任他们随意玩耍，他们若是再敢做出什么大逆之事，哥哥只管秉公处事。在我心里，你和嫂子还有我将来的侄子侄女比他们更重要。” 顾瑜笑着拍了拍安宁的肩头：“好。” 安宁今日从她哥哥嫂嫂这里知晓了如此多令人震撼的事情。 她的心情也已经由最开始的茫然不知所措，到这会儿不但全盘接受，甚至她心里原先对她三哥的同情之情，在知道她三哥做的那些事情之后也已经消失殆尽。 总归那些银票她最后也交到了她三嫂手里，也算是还了这些年来她三哥对她的好。 第434章 寻常日子 这么一想，安宁连日来的郁结于心一扫而空。 她捡起地上的信件重新装回信封当中交到她哥哥手里，在看到她哥哥放好那些信件之后，上前拉着哥哥的手往外走去。 安宁露出一个会心的笑容：“哥哥我饿了，咱们吃饭去。” 之后的一段日子里，安宁干脆住在顾府。 所幸父皇的伤已经好的差不多，不用她再担心什么。又有母妃日夜陪在父皇身边，她在那儿反而是会影响二人的独处。 于是她便心安理得地住了下来，她想着最好是能亲眼瞧着自己的嫡亲侄子或者是侄女出生。 可她和一众家人日盼夜盼，盼了好些天她嫂子的肚子都未有动静。 顾瑜仍旧是每日一早去了衙门上衙，安宁和舅母则是每日陪着戚青溪吃过早饭。 舅母便会回自己住的院子里忙碌着为两座府邸筹备着过年的各项事务，孩子要生，年也是要过的。 而安宁，她最近也是寻到了一件极为有趣之事来消遣自己。 安宁如今每日一早便会准时跑到隔壁李府里，用她自己的话来说，就是欣赏两个姑娘学习规矩时那认真刻苦的模样。 阿月和阿暖如今已然和安宁公主十分熟稔。 尤其是阿月知道安宁公主把她们当成朋友，因此她说起话来也如同对待朋友那般。不再似从前那般拘谨。 尤其是在黄嬷嬷因为她某个行礼动作不标准责罚她，而安宁在旁边乐呵呵看戏时。 阿月嘟着嘴看向安宁：“殿下，您天天守着我和阿暖，就没有旁的事情要做？” 安宁还未回答，黄嬷嬷却是皱起眉头开始训斥她：“阿月小姐，您同公主殿下关系好，只要殿下不在意，您和殿下私下里如何相处都行。但现下您一边学着规矩一边又对公主殿下言语不敬，老奴却是要多几句嘴的。便罚您多抄写两遍女规吧。” 安宁公主靠坐在椅子上冲阿月吐着舌头偷笑。 阿月看着安宁不端正的坐姿，立刻向黄嬷嬷告发：“可是身为公主殿下，不是更应当以身作则循规蹈矩，可您看殿下这坐姿，哪里有一点皇家公主的模样。” 一旁的阿暖知道她阿月姐姐这话没有旁的意思，但眼见着黄嬷嬷的眉头越皱越深，她担心黄嬷嬷对阿月姐姐责罚更重，正想着要开口说几句好话。 安宁也察觉到了气氛不对，未免闹得不欢而散，她也想着开口说些什么把事情岔过去。 突然一个清朗的男声传到厅内。 “李家小姐说的不错，安宁也该罚。” 众人循声望去，居然是谨王和张旌凯。 安宁笑眯眯看向门前站着的二人：“皇兄，你怎么来了李府？真是稀客啊。” 谨王轻咳一声，故作不经意地看了眼阿暖，在和阿暖视线相对时露出笑脸之后迅速别过脸去。 安宁看着她皇兄这突如其来的笑脸正觉得奇怪，阿月突然轻“哼”了一声吸引了她的注意力。 她顺着阿月的视线看过去，却见张旌凯正乐呵呵地看着阿月。 她突然想起来阿月似乎和这位张家公子是有婚约在身的。 难怪她皇兄平常不见和李府有什么交情，这会儿却出现在李府，看来是陪同张旌凯来的。 因着谨王二人的到来，黄嬷嬷也未再开口说些什么。 阿暖心里亦是松了口气，为了黄嬷嬷不再责罚阿月阿姐，也庆幸没人注意到她和谨王的小动作。 她不怕被人发现她和谨王的关系，只是她答应了阿姐现下一定不能让别人发现端倪。 而阿月，虽然嘴上强硬，但之后也乖乖地将嬷嬷罚抄的女规抄好上交。 还有安宁，经过此事后，她也不敢再这般肆意地坐在旁边看她们学规矩。 如此又过了许多天。 启泰二十一年腊月，某个与平常毫无二致的日子里。 京城，户部府衙。 身为户部侍郎的顾瑜正举着手中卷轴，站在案桌前冷声训斥着一个清吏司郎中。 “如此重要的账册，你居然还能随意泼了糖水上去，还真是半分不将自己的差事放在心上。” 顾瑜重重将卷轴摔在案桌上，直将那位郎中吓得连连抬手擦汗。 他真不是故意将水撒上去的。 昨夜他在家中书房查看账册，夫人带着小女儿贴心地为他端来了糖水点心，小女儿端糖水到她面前的时候却不慎洒了出来，刚好洒在了账册上。 他已经尽量将账册处理整洁，但没想到他只顾着脏了的那页，却没注意后头几页黏在一起，更要命的是被顾大人发现。 顾大人虽来户部时日不长，但短短几月功夫便将户部各项事务理了个透彻，而他们这群下属却是同顾大人共事几个月都还未摸透这位上司的脾性。 但有一点，顾大人对一众下属的态度，他们却算是摸了个清楚。 顾大人允许下属犯错，但若是接二连三的犯错，轻则训斥，重则调离户部。 加上上回属下账册上头数目合计错误，他未认真审查便呈上去，被顾大人发现痛骂了一顿。 如今这已然是第二回了。 仕途堪忧，仕途堪忧啊！ 他一头冷汗，不知道该如何回话。 突然瞧见顾大人身边那位侍从满脸急色、气喘吁吁地跑进屋子：“爷，夫人……夫人发动了。” 下一秒，他便看见顾大人从他身边一闪而过，接着那位侍从也跟着跑上前去。 他愣愣地站在原地，顾大人这就走了？ 顾大人走了！ 他心下一喜，拿回案桌上的账册，他赶紧把这几页重新整理装订，依着顾大人的态度，应当不会再为难他。 想到方才那位侍从的话，说什么夫人发动了。 他记得顾大人的夫人如今是有孕在身，这是顾夫人要生了？ 那他回家得赶紧吩咐夫人备上一份礼品，他要上门去恭喜顾大人喜得麟儿。 而且得备上一份大礼！这孩子简直是他的救星。 想来这几日顾大人应当都不会来衙门了，他倒是有些好奇顾大人会得个公子还是千金。 第435章 分娩之痛 顾瑜出户部官衙大门的时候，马车已经在外候着。 他微皱着眉头看了眼马车之后快步上车。 正巧这时，一个同僚骑着马走到他跟前来打招呼。 “顾大人这是要外出？” 顾瑜看了眼同僚的马匹，转身跳下马车，在同僚的满脸错愕之中将马匹抢了过来。 他翻身上马，语气带着几分歉意：“顾某有急事，借马一用，马车留给大人，改日定登门道歉。” 顾瑜说完这话策马扬长而去，身后那位大人反应过来，冲着顾瑜远去的背影大喊道：“不是，你去哪儿啊？” 骑马的行速原本就比马车快上不少，再加上顾瑜一路风驰电掣地御马前行。 原本坐马车最少都要走小半个时辰的回家路，今日顾瑜却是用了不到一刻钟。 他跳下马车径直去往后院。 此刻院中，阿暖阿月和安宁三人手握着手站在一处，听着屋里传来痛苦地喊声心惊不已。 突然，安宁听到身后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她转头看去，一眼看到顾瑜。 安宁兴奋地高声喊道：“哥哥回来了。” 屋内的喊声先是一顿，之后喊得比先前更加撕心裂肺。看書喇 顾瑜心下一惊，三两步走进院子，来不及同三个小姑娘打招呼，径直想要往屋内冲去，然而却被紧闭的屋门关在门外。 顾瑜虽然心下焦急，但声音却依旧淡然镇定：“溪儿，你怎么样了？” 屋内传来王氏的声音：“她没事，你不用急。” 顾瑜听到王氏的声音，拍着房门道：“舅母，你先开门让我进去。” 王氏：“女子分娩，你一个男人进来又帮不上什么忙，进来做什么？在外头等着。” 屋内又传来一阵痛呼，顾瑜声音也不自觉带上几分紧张：“舅母，我不做什么，只在旁边守着。” 顾瑜话毕，屋内传来戚青溪带着痛苦的吼声：“不，你别进来！你在外面等着，我不要你进来。” 她不想顾瑜瞧见她此刻痛苦满面的憔悴模样。 顾瑜听到戚青溪的声音温声应道：“好，好，我不进去，我在外面守着。” 这一守便守了三四个时辰，李文康他们几个也下衙赶了过来。 安宁让人在院内搭了个遮风的棚子，又搬了凳子摆了炭火暖炉，众人坐在棚子里取暖等待。 屋内戚青溪的痛苦喊声越来越大。 戚允明、戚暖兄妹几个已经坐不住，频频起身往屋内张望。 “咔哒”一声。 众人讶异回头，发现顾瑜竟然直接将座椅上的扶手掰断了，要知道这可是紫檀木的椅子，这硬的跟铁一样的紫檀木扶手居然就被这么掰断了？ 众人目瞪口呆。 李文康却笑得大声，他走上前瞥了一眼顾瑜手上的扶手，拍了拍他的肩头：“年轻人，还想夸你沉得住气，你看，这就暴露了。” “想当年你舅母生远哲远浩兄弟两个的时候，我……” 李文康刚想夸口自己，阿月却先一步出声拆她阿爹的台。 “这我知道，外祖父说您一个大男人都急哭了，眼泪哗啦啦的止都止不住。还有阿娘生我的时候……” 阿月话未说完，李文康尴尬笑了两声，转身捂住她的嘴：“你这丫头知道的还挺多。” 阿月这一打岔，倒是让众人神情放松不少。 谁知屋内又传来一阵惨叫，顾瑜扔掉手上的把手，一个健步冲向门前。 此时屋门已然被打开，丫鬟婆子们一盆接一盆的水端进端出。 顾瑜握紧拳头，想到戚青溪不让他进去的话，赶紧侧身到旁边去站着。 突然，屋内一声惊呼：“出来了，看到头了，夫人，您深吸口气，再使点力。” 顾瑜闻言再顾不得其他，径直往屋里冲去：“溪儿。” 戚青溪听到顾瑜的声音，面露急色，想要说话却已经疼得没了力气，她用力咬着牙齿伸手指向顾瑜。 旁边的郭氏立刻明白她的意思，上前没好气地将顾瑜推出门去：“不是让你别进来，她现在正是要使力的时候，你别来分她的神。” 顾瑜赶紧应退出去：“好，我出去等，溪儿，我出去等。” 沈铮和沈候爷不知何时来到了顾府，看到顾瑜这副模样，沈铮啧啧称奇。 “嘿，真是奇了，我还是第一回见顾子琮这么慌张的样子。” 沈候斜了他一眼：“那是他媳妇儿孩子，这个时候不慌张那是没有心，我看静婉生的时候你能有多镇静。” 沈铮听着屋里痛苦地喊叫声，想到不久之后要经历这些的是他媳妇儿，立刻打了个寒颤。 他上前去拍了拍顾瑜的肩头想要出声安慰几句，突然房内传来一阵婴儿的啼哭声。 顾瑜甩开沈铮的手，再次冲向屋内。 谁知他刚抬脚跨进屋内，里头传来稳婆的声音：“别着急，夫人肚子里……好像还有一个。” “嗨呀，这孩子怎么是脚先出来的，快些快些，快来帮手。那千年老参的参片，给夫人含到嘴里。”这稳婆越说越慌张。 顾瑜听到稳婆的话也慌了神，他先前问过太医和稳婆，孩子出生时足先出来叫立生，立生位于产妇而言最是危险，最严重的甚至会母子皆…… 顾瑜不敢再想下去，他再顾不得其他，直接冲到戚青溪身边握住她的手：“溪儿。” 戚青溪虚弱到已经说不出话来，她看着顾瑜勉强露出一个微笑。 稳婆焦急的声音再次传来：“夫人，夫人，您再使使劲儿。” 此时顾瑜反倒是冷静下来，冲稳婆几人发话道：“孩子保不住便罢了，全力护住夫人，我有重赏。” 谁知戚青溪听到顾瑜这话，突然一阵力气死死握住顾瑜的手怒吼道：“谁也不许动我的孩子，我能生出来！” 一旁众人被戚青溪的吼声惊得呆愣住，便是连经验丰富的稳婆都是头一回在产房遇到这种场面。 接着，戚青溪又是一阵满含怒意的嘶喊声：“啊——” 她瞪了眼身边的顾瑜，喊叫着看向稳婆：“愣着做什么，快来帮我！” 稳婆被戚青溪的话惊醒，赶紧继续安排着丫鬟婆子们行事。 第436章 失去意识 “啊——” 又一声的尖利喊叫之后，惹得屋外众人都纷纷上前两步。 阿暖站在最前头，站在门前焦急地看向帷幔遮挡的内室：“不是说已经生出来了吗，怎么阿姐还这般痛苦。” 她心急如焚地在门前徘徊踱步，若不是舅母不许她们进去，她早就冲进去了。 上天保佑，可千万不要出什么事情。 突然一只大手在她肩头轻轻拍了拍，直将她吓了一跳，她惊恐转头，竟然是谨王。 谨王温声软语地宽慰她：“你别着急，我带了医女前来。” 阿暖闻言向谨王身后看去，果然瞧见一个拿着药箱的姑娘，见她看过来之后微笑着冲她点头。 之后这姑娘在谨王的示意下进入屋内。 “这位医女家中是江南一带极富盛名的带下医，你阿姐一定会平安无事的。” 谨王的话彷如定心丸一般，让阿暖的心瞬间安稳下来不再焦躁。 她冲谨王微笑着轻轻点了点头：“哥哥，谢谢你。” 谨王温柔笑笑，看了一眼在场众人，搓了搓手指，强忍住想要揉一揉阿暖脑袋的冲动。 一旁的安宁盯着谨王疑惑了许久。 上回是在李府，这回是在顾府，她皇兄不是向来神龙见首不见尾不见尾的？怎么最近哪哪都有他？ 下一秒，她听到身边另一个男子的声音。 “阿月你别急，阿姐和小外甥定然会平安出来的。” 安宁转身看向说话的男子，再看向她皇兄，一脸了然，看来她皇兄又是陪着这位张家公子来的。 话又说回那位得了谨王吩咐去往屋内的医女。 她走进屋内快速扫视了屋内的状况，在看到顾瑜的那一刻愣了愣神。 虽然她年纪不大，但助生过的产妇却不在少数，这还是她头一回见到不忌讳血腥之气到产室陪护妻子的男子。 不过她只是看了一眼便收回了神，将全部注意力都转移到产妇身上。 一胎双子，第一个平安出生，现下是第二个还在产妇肚中，且是立生。 她打开随身携带的药箱，在夹层中拿出一个瓷瓶倒出一粒褐色药丸，然后走到床前准备给戚青溪服下。 谁知下一秒，一只手横在她面前挡住了她的动作。 顾瑜皱眉问道：“你是何人？” 医女退后两步恭敬道：“民女是奉谨王殿下之命来为夫人助产的，殿下让我告诉您，民女出自江南林家，祖父林从严。” 江南医家世族林家，隐世济世多年，凭借高超的医术为江南百姓所推崇备至，而林从严则是林家这一代的家主，顾瑜当然知道的。 这姑娘是谨王带来的，身份自然是毋庸置疑。 顾瑜看着越来越虚弱却仍在努力使力的戚青溪心疼不已，他当机立断：“有劳林姑娘。” 林姑娘点点头，将手上的药丸喂戚青溪服下，拿出药箱中的针灸包出来，照着戚青溪身上的几个穴位扎针下去。 这一番操作直将旁边的稳婆怔住。 林姑娘看向那稳婆：“烦请您继续。” “噢噢噢。”那稳婆回神，赶忙继续着手上的动作。 戚青溪此刻心里都快崩溃了，这稳婆一次又一次的走神，能不能专业点。 若不是她这会儿体力不济，她都想开口怒骂这稳婆一通。 痛，实在是太痛了，痛到她都没力气呼吸了。 除了疼痛外，此刻她还觉得巨困无比，但她却不敢闭眼，她怕自己这一睡就再也起不来了。 “啊——” 又是一阵钻心剧痛，戚青溪用尽力气抓紧顾瑜的手，虚弱开口道：“你记得你答应我的事情，一定要……” 话未说完，她便失去了意识。 失去意识之前的最后一刻，她看到顾瑜满脸悲痛欲绝地喊着她的名字，她想伸手去抚平顾瑜紧皱的眉头，可力气却从她身体里一点点流失，直至…… …… 戚青溪感觉到手上一阵轻微灼热，她睁开眼睛，发现自己竟然飘浮在了半空中。 她挣扎着要起身，却发现自己整个身体正直直地往下坠去。 突然手上一阵金光乍现，金光整个将她包裹住，坠落的感觉也戛然而止。 戚青溪低头看向自己的手，那团光亮竟是那颗高僧赠予的佛珠发出来的。 最近她一直觉得没由来的心慌，是以一直将这佛珠戴在手上。 可现下这又是怎么回事？ 她入目所在是一片无边无际的白色。 这时，白色的尽头闪过一个人影，她快步追了上去，刚要看清那人的模样，那人却又闪到了离她几米远的地方去。 戚青溪觉得那人的轮廓十分熟悉，她想看清是谁，又再次追了上去，可那人却也再次闪离而去。 如此往复几回，就在戚青溪要放弃之时，那人却开口喊了她的名字。 “青溪。” 戚青溪听到这个声音，泪如泉涌。 这个声音……分明就是她在从前那个世界的母亲！ “妈，妈！” 她快步追上去，可那个人影却始终和她保持着不近不远的距离。 “青溪，好孩子，妈妈知道你在这个世界过得很好，妈妈很是放心，今后你在那边和女婿还有我的小孙孙们要好好的，知道吗？”苏丹小说网 戚青溪虽看不清她妈妈的面容，但却能听出妈妈略带颤抖的话语中的恋爱。 她哭泣点头，声音中亦是带着几分颤抖：“我知道，妈，我过得很好，你放心。” 那身影颤巍巍地点头：“好，妈知道你过得好，妈也能放心离开了，妈离开之后你就赶紧回去，知道吗？” 戚青溪泪眼婆娑地看向那身影：“妈，你要去哪里？你别走。” 那身影伸手想要向前，却又在迈出一步之后停下脚步转身离去慢慢消散在光影中。 “妈，你别走……” 戚青溪痛哭不止，听到远处传来妈妈的声音。 “青溪，你好好的，你们都好好的，妈也走得放心。” “妈——” 虽然不明白她为什么会在此处看到妈妈，只是妈妈这一走，似乎将她和前世种种都斩得干净。 戚青溪趴在地上哭得肝肠寸断。 “溪儿，你是我的溪儿对不对？” 第437章 阿爹和阿娘 “你是我的溪儿。” 戚青溪还未从妈妈离开的悲痛中抽离出来，又听到一个温柔的声音喊着她的名字。 她正想要抬头查看，却落入一个十分温暖的怀抱，接着又有一只宽大的手掌轻轻抚摸着她的发顶。 那温柔的声音又道："溪儿，我们是你阿爹和阿娘。" 戚青溪听到这话，猛地抬起头来看向面前的一男一女。 男子面容清朗，气质温润儒雅，那高挺的鼻梁以及满含笑意的唇畔，同允明似是一个模子刻出来似的。 还有这女子……这女子看着温婉贤淑，容貌看着同她居然有八分相似。 戚青溪讶异不止，心中的悲痛瞬间止住，眼泪也凝在眼角，好半晌才开口道："你们是允明允晖和阿暖的阿爹阿娘？" 戚母点点头，伸手帮戚青溪拭去眼角的泪水，声音温柔道：“我们是他们的阿爹阿娘，也是你的阿爹阿娘，相公，你说是不是？” 戚父蹲下身子轻轻拍了拍戚青溪的发梢：“是，溪儿，我们是你的亲生爹娘。” 戚青溪听到这话抿了抿唇。 看来戚父戚母已经知道了戚青青不是他们的亲生女儿，但却似乎误会了她的身份。 她纠结半天，还是决定将自己的来历告诉戚父戚母。 “其实……其实我不是戚青溪。不对，我是叫戚青溪，但我可能不是你们的那个戚青溪，我……” 戚青溪一番话说的语无伦次，自己都有些无语起来。 戚母温柔缱绻地抚摸着她的脸，声音柔婉道：“我们知道，我和你阿爹都知道你的经历有些奇特。但是溪儿，你的的确确是我们的溪儿，我们的女儿。” 戚青溪的话没震惊到戚父戚母，反倒是被戚母的一番话震惊的无以复加。 她指着自己愣愣问道：“我……我真的是你们的女儿？” “是。”戚父道，他抚了抚戚青溪的发梢，“溪儿，此事说来话长，不过阿爹和阿娘幸得机缘，此次前来就是为了同你说清楚此事。” 戚青溪被戚母抱在怀中，戚父轻抚着她的发梢，听着二人同她解释着这一切。 她由最初的震惊，到后来的镇静，最后更是全盘接受了自己的离奇经历。 戚青溪瞬间泪盈于睫，她回抱住戚母，拉着戚父的手喊着：“阿爹，阿娘。” 戚父靠上前来将她和顾母同时揽入怀中，情绪颇有些激动：“好孩子，这些年你受委屈了。” 戚青溪在戚母怀里摇了摇头：“不委屈。” 她不但不觉委屈，反而觉得自己太过幸福，有那个世界的妈妈，有这个世界的阿爹阿娘，还有…… 还有…… 她突然想起来自己失去意识之前是在生孩子。 是一对双生子，已然生了一个，那么另一个现下如何了？还有顾瑜…… 临闭眼之前顾瑜那悲痛欲绝的眼神她想想便心痛。 可她现在…… 她见到了那个世界故去的母亲，还有这个世界早逝的阿爹阿娘，那么她是不是也…… 想到这里，戚青溪不由神色黯淡起来。 “溪儿，你听阿娘说。”戚母温柔的声音传入她耳中。 戚青溪抬头挤出一个微笑：“阿娘，你说。” 戚母拉着戚青溪的手在脸上摩挲：“阿娘和阿爹不舍得你，可你却不能在此处久留，你得回去，孩子们都需要你。还有弟弟妹妹们，辛苦你再帮着阿爹阿娘照顾他们些年，可好？” 戚青溪点点头：“阿爹阿娘你们放心，我会照顾好弟弟妹妹。” 戚母将戚青溪额前碎发撩到耳后，眼泪在眼眶中打转：“阿娘知道，阿娘知道，还有你自己，你更要好好的，阿爹阿娘才能放心。” 远处突然一道亮光闪动。 戚父轻轻拍了拍二人的肩头：“好啦，时辰差不多了，溪儿也差不多该回去了。” 戚母点头，拉着戚青溪的手起身，和戚父二人一左一右地护着戚青溪往那亮光处走去。 戚父轻轻将她退向前几步：“去吧，溪儿，回家去吧。” 戚青溪转头看着戚父戚母向她招手，二人的身影渐渐离她远去。 “阿爹，阿娘。” 戚父戚母脸上带着笑容，朝她摆手，示意她离开。 下一秒，戚青溪被一股强力拽了出去…… 不知过了多久…… 再次睁开眼睛时，戚青溪发现自己眼前是熟悉的雕花床顶。 她试着起身，却发现全身被痛意缠绕着无法动弹。 戚青溪现下唯一能动的只有自己的一双眼睛，她艰难地转动着自己的眼珠，看到床侧靠坐着一个再熟悉不过的身影。 顾瑜。 她想要喊他，嗓子却仿佛刀割一般的疼痛。 戚青溪干脆放弃挣扎，躺在床上深情看着顾瑜。 即便是在睡梦中，顾瑜仍然眉头紧皱，薄唇紧抿，即便是闭着眼睛也难掩眼角倦意，让她看着心疼不已。 也不知道她昏睡了多久，顾瑜既要照顾她，又要照顾孩子，一定很辛苦吧。 说到孩子。 戚青溪察觉到自己的腹部已经没了从前那般沉重的感觉，那么孩子呢？ 她似乎没听到屋内有孩子的哭喊声，是睡着了吗？ 还有另一个孩子，她记得自己当时难产，那孩子现下如何了？ 戚青溪担心不已，再顾不得身上伤痛，使劲全身力气挣扎着要坐起来。 还未及她起身，她的动作惊醒了床边趴睡着的顾瑜。 顾瑜倏地起身，与躺在床上还未能起身的戚青溪对视一眼，眼中抑制不住的欣喜。 他红着眼眶，激动握住戚青溪的手：“溪儿，你醒了，你终于醒了。” 戚青溪扯出一个微笑艰难点头，她开口哑着嗓子尽力发出两个音节出来：“孩子。” “孩子，好！孩子。”顾瑜立刻转身冲外喊道，“把孩子抱进来。” 顾瑜起身将戚青溪扶起，他坐到床边将她揽靠在自己怀中，抓着她的手，亲吻着她的额头。 没多会儿，戚青溪便看到一个妇人手上小心翼翼地抱着个襁褓走了进来。 妇人抱着襁褓恭敬向二人戚青溪行礼：“老爷，夫人。” 第438章 平淡日子 戚青溪认识这个妇人，是舅母王氏先前为孩子寻的奶娘，她看着奶娘手中襁褓满眼温柔。 接着，她视线越过奶娘看向门后，好一会儿都没见到再有人进来。 果然，那个孩子还是没能保住吧，她忍不住失声痛哭起来。 又过了好一会儿，戚青溪终于缓过劲来，身上的力气也恢复了许多，她擦干眼泪朝奶妈伸出手来。 她嗓子依旧说不出话来，但奶妈会意，立刻将孩子轻柔地放在她手上。 戚青溪亦是轻柔地接过襁褓，她低头看着襁褓里柔柔小小、睡得香甜的小婴儿忍不住激动落泪，她都还不知道宝宝的性别便晕了过去。 还有另一个宝宝，甚至都…… 戚青溪不敢再想，她把手上的襁褓往前挪了挪，以防止自己的眼泪落在孩子身上。 身后的顾瑜见她落泪，伸出手来为她拭去脸上的泪水。 戚青溪转头看他，想要说些什么，但却又不敢问出口。 这时，门外又走进一个抱着襁褓的女子。 女子慌慌张张走到戚青溪和顾瑜面前行礼：“老爷，夫人，临出门前小姐弄脏了尿布，奴婢又匆匆回去换了尿布这才来迟一步，老爷夫人恕罪。” 戚青溪愣愣地望着女子怀中的襁褓，许久之后，她又低头看了看自己怀里的孩子，她转头惊喜地看向顾瑜。 顾瑜见她这般欣喜地模样，方才想起来她昏迷之前还未见过两个孩子，小的甚至都还未出生。 顾瑜没先急着开口解释，而是吩咐奶娘倒了水来喂戚青溪喝下。 眼见着戚青溪两杯水下肚，轻轻咳嗽时的声音也不再如之前那般沙哑到说不出话来。 顾瑜一手揽着戚青溪，另一只手伸出来示意女子将孩子递给他，女子当即恭敬上前将孩子轻放在他手上。 顾瑜抬眸瞧了眼女子和奶娘：“你们先下去吧。” 待二人退出屋子关上屋门后，顾瑜才预备开口同戚青溪解释这些时日发生的事情。 只不过他准备开口说话时，却发现怀里人儿的注意力全部被两个孩子吸引了去，他忍不住失笑，但心里却是这辈子从未有过的心满意足。 第439章 毫无顾虑地活着 顾瑜不愿让她担心，戚青溪便也故作不知。 她柔声回顾瑜的话：“好，今后孩子交给我来照顾，你尽管放心去做你的事情。” 顾瑜侧头轻咬她的耳垂：“这如今有了孩子，夫人倒是将为夫忘得干净，为夫也很是需要夫人的照顾。” 戚青溪不由觉得好笑：“你是在吃孩子们的醋？” 谁知顾瑜却毫不掩饰地“嗯”了一声。 戚青溪被顾瑜逗笑，靠在他怀里笑了好一会儿之后，她看着顾瑜怀里抱着的孩子温柔问道：“这是妹妹吗？我方才听到奶娘唤她小姐。” “这是姐姐。”顾瑜温声道，“你怀里那个是弟弟。” 戚青溪讶然，她低头看向怀中面庞红润娇嫩的孩子，方才她还以为怀里的这个才是先出生的那个孩子。 这会儿再细看顾瑜怀里的女儿，似乎的确要比儿子看着圆润些。 都说难产生下来的孩子看着会比寻常生下的孩子弱些，但她的两个孩子不认真细看也并没有太大的区别。 可见这段时日里两个孩子都得到了极为用心的照顾。 戚青溪低头亲了亲女儿，又亲了亲儿子，视线在两个孩子身上打转怎么看都看不够，她看得入神，一时竟真的把身后的顾瑜忘了个干净。 她突然想起什么，紧张地看向顾瑜：“两个孩子都没缺胳膊少腿吧？” 现下寒冬腊月、天气严寒，即便是屋内生了炭火，她也不愿解开孩子身上的小被子，以免孩子受丁点寒意。 所以她只能问顾瑜。 顾瑜笑着亲了亲她的额角：“两个孩子都四肢健全能吃能睡，舅母也说两个孩子的哭声都比旁的孩子嘹亮许多。” 戚青溪松了一口气，放下心来。 如今她自己做了母亲，才终于能理解从前母亲对她的那种牵肠挂肚。 “子琮。”她轻喊了声顾瑜，“我昏迷之后见到了我在那个世界的母亲，她似乎知道你也知道孩子，她让咱们一家人都要好好的，然后……” 顾瑜轻声应和：“然后怎么了？” “她让我赶紧回来，然后她便消失在一团亮光里。”戚青溪脑海中浮现妈妈离去的背影，情绪有些低落。 顾瑜想要开口安慰她，戚青溪却自己瞬间转换好了情绪。 妈妈让她要好好的，她自然该要听话。 她换上一副笑脸继续同顾瑜说着她在那个不知名地方的所见所闻。衛鯹尛说 “我还见到我在如今这个世界的阿爹和阿娘了。”戚青溪虽然压低着声音说话，但语气中却是难以掩饰的激动。 “阿爹告诉我，原来我真的就是这个世界的戚青溪，只不过发生了某些他也解释不清楚的玄妙之事，导致我去了我原先那个时代，但之后又神奇的回来了。” 顾瑜对戚青溪的话没有丝毫怀疑，甚至在心中暗道，果然如他先前猜测的那般，溪儿原本就是这个世界的戚青溪。 至于是何等玄妙的事情，既然溪儿如今醒了，他决定过几日就去找那位大师一探究竟。 顾瑜又继续听着戚青溪说话。 “阿爹阿娘说辛苦我照顾了弟妹这么久，原来他们一直在看着我们。” 顾瑜听得出戚青溪话中的兴奋，刚想开口应和，突然听到门被砰的一声推开。 一道粉红色的身影风一般地从门前冲了进来，扑到戚青溪床边便开始哭了起来。 这一通哭泣直接将戚青溪和顾瑜怀里的两个小的吵醒，也跟着一同哭了起来，一时间屋内充斥着响天震地的哭声，戚青溪手忙脚乱地不知道安慰谁好。 戚青溪犹豫片刻，还是决定先安慰趴在床边哭泣的小姑娘。 谁知小姑娘却不等她开口，抬头擦着眼泪先开了口：“对不起，阿姐和姐夫，我不是故意把两个小外甥吵醒的，我是见到阿姐醒了太激动……” 阿暖边开口说话，反而哭得比先前更加厉害。 此时门前又一道身影闪了进来，这回戚青溪看清楚了来人，是阿月。 阿月和阿暖一样冲上来哭哭唧唧地扑在床边。 接着，郭氏也走了进来。 戚青溪温声喊她：“舅母。” 听到戚青溪这声“舅母”，郭氏眼泪唰地一声就流了下来，她赶紧拿出帕子擦干眼泪。 “阿弥陀佛菩萨保佑，你醒了就好，你醒了就好。” 第440章 心机奶娘 虽然戚青溪如今已经平安醒来，但毕竟还在月子期，甚至因为昏迷了一遭身子比之寻常坐月子反而更虚弱些。 为了能让她安心休养，除了几个亲近的亲朋好友外，顾瑜没再将她清醒的消息告诉任何人。 戚青溪也乐得把应酬别人的时间用来陪伴两个孩子。 看着两个孩子安稳地躺在她身边呼呼大睡，她心里涌出一股说不出的满足感。 孩子可爱，只是看孩子的奶娘，应当说是照顾姐姐的那个奶娘，言行却让她十分无语。 她想着事不过三，见这奶娘照顾姐姐的确十分上心，于是忍了下来，直到某次…… 清醒之后，她又躺在床上休养了七八日，那位一直在府里照看她的林家医女惯例前来为她诊脉。 诊过脉后，医女告诉她，她已经好的差不多了，可以多多下床走动活络筋骨。 戚青溪心里欢呼雀跃，她在床上躺了这么久四肢都快躺退化了，若不是顾瑜非让她好好躺着休息，她都想到外面去跑上几圈。 现下有了医女的这番医嘱，她终于是能光明正大的起身走动。 戚青溪在房中转了两圈，想着干脆到隔壁屋子看看孩子去，她让红杉帮自己找出披风，穿上披风去往隔壁。 她走到隔壁门前，发现屋门虚掩着。透过门缝，她瞧见照顾弟弟的朱姓奶娘正在右边的净房给弟弟换尿布，而照顾姐姐的朱姓奶娘则坐在摇篮边上同姐姐说着话。 戚青溪见到这一幕还是很满意两个奶娘对孩子的照顾。 她轻轻推门进去，朱奶娘已然换好了尿布，抱着弟弟走过来同她行礼。 她伸手接过弟弟，往姐姐那边去，谁知却听到了叶奶娘同姐姐嘀咕的话语。 “宝宝，我是你娘亲，叫娘亲，娘——亲——宝宝要记得我才是将你养大的娘亲，那个女人只不过是生了你，这么久了都没喂过你半滴奶水，都说有奶便是娘，我才是你娘亲。” 戚青溪听到这话，被气的脚下踉跄几步。 陪着戚青溪进来的银杏更是直接上前将叶奶娘从摇篮旁边一把推开。 叶奶娘还想要叫嚷，被眼疾手快地红杉一把捂住了嘴。 银杏正要破口大骂，戚青溪怕吓到两个孩子，赶紧低声喊住她。 “银杏，慢着。” 戚青溪侧头凌厉看了眼身后的朱奶娘，奶娘见戚青溪看她，忙恭敬地低着头往后退了两步。 戚青溪却又突然收回凌厉目光，抱着弟弟走到朱奶娘面前将手里的弟弟交到她手上。 她淡笑道：“烦你照顾一下两个孩子。” “是。”朱奶娘恭敬接过弟弟，走到姐姐的摇篮旁边站着。 被银杏一把甩到地上趴着的叶奶娘却恶狠狠地盯着朱奶娘，吓得朱奶娘赶紧侧身躲避她的视线。 戚青溪冷冷看着地上的人，压低声音说话：“银杏、红杉，把她带到隔壁来。” 银杏红杉二人得了吩咐，连拉带拽地扯着叶奶妈往隔壁去。 戚青溪则是先走到两个孩子面前，分别温柔地摸了摸孩子的小脸，然后才转身收起笑脸快步往隔壁去。 叶奶妈瘫坐在地上，见到戚青溪走进来，立刻上前抱着她的小腿连声哭泣：“夫人，奴婢错了，奴婢嘴贱，方才那些都是奴婢胡诌的无心之言，念在奴婢是第一次的份上饶过奴婢这一回吧。” 叶奶妈虚情假意地流泪认错，心里却暗自庆幸着自己是初犯，主家定然会再给她一次机会。 毕竟宫里贤妃娘娘身边的苏嬷嬷可是她嫡亲的姨母，而她也是靠着她姨母的这层关系才能这么顺利地到顾府做奶娘。 俗话说不看僧面看佛面，这戚氏如何也要给宫里的贤妃娘娘几分面子的。 她进府之前就想好了，要时时刻刻陪在顾家小姐身边，陪着她长大，说不定将来也能同她姨母一般到宫里去享福。 不对，她可是小姐的奶娘，指定能比她姨母的命还好。 为了能享受到这泼天的富贵，她甚至都抛下了自家儿子来顾家当奶娘。 所以她得让小姐从小就把她当成亲生母亲一般，最好是能教得小姐对她言听计从，才不枉她做出的这些牺牲。 而且她自认为自己是当得起小姐的母亲的，毕竟这戚氏生下孩子之后就一直在装睡。 没错，就是装睡。 她见过哪家的媳妇儿生孩子不是要么就痛快地生下孩子，要么就直接血崩人没了。 谁跟她似的，还只昏迷个几天要醒不醒的，不是在装睡是什么。 要她说，这些贵妇人根本就是不想带孩子，还想孩子和她们亲，做梦去吧。 不过眼下这事儿，她得服软才能留在顾府。 于是，叶奶娘继续假惺惺地抱着戚青溪的腿痛哭。 戚青溪抬脚将她推开，冷笑着看她：“第一回？没错，你说这话倒也的确是第一回。” 戚青溪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咬牙切齿道：“你前几日同外院的那几个婆子诋毁我什么只生不养不配做母亲，还有你辱骂朱奶娘，把弟弟的尿布扔在地上踩踏，真以为我不知道？” 叶奶娘愣愣看着戚青溪，这些事情她都做得极为隐蔽，甚至还警告过朱氏，敢嚼舌头根子就把她赶出府去。 那朱氏据说是什么秀才家的娘子，谁知她那秀才相公居然在她生产时出意外人没了，朱氏为了赚钱养孩子才出来做了奶娘。 这么个克夫的不祥之人，居然也配和她在一块儿奶孩子，她可不得好好教训这下贱玩意儿。 朱氏这小贱人被她暗地里教训了两回，面上怯怯懦懦的，居然还敢背地里告暗状，看她待会儿回去不收拾她。 叶奶娘心里恨恨的，面上却一副受了委屈的模样：“夫人，夫人我没有，都是那朱氏冤枉我的。” 戚青溪见她如此狡辩，不怒反笑：“怎么方才你在摇篮边上对着姐姐说的那些话，也是朱奶娘逼你说的？” 谁知戚青溪话音刚落，这叶奶娘竟疯狂点起头来：“对，没错，就是那个朱氏，都是她逼我的。夫人火眼金睛，一眼识穿，夫人得给我做主啊。” 第441章 冲动后的烦恼 戚青溪发现这叶奶娘不但人品不行，脑子也同样不怎么好使，否则又怎敢将人这般当成智障来糊弄。 如此无脑之人戚青溪也懒得同她多费口舌：“把她逐出府去，从今往后再不许她进到顾府来。” 叶奶娘正张着嘴巴准备喊冤，银杏眼疾手快地把她的嘴捂上，同红杉一起将她拽了下去。 谁知这姓叶的奶娘力气颇大，拼命挣扎着居然真被她从银杏和红杉二人手上挣脱了出来，张牙舞爪地冲戚青溪冲了过来。 她恶狠狠地冲过来，嘴里还恶狠狠地朝戚青溪叫喊着：“臭婆娘，这孩子从出生开始就是我没日没夜地带着奶着，你凭什么赶我走，你凭什么赶我走！” 银杏和红杉满脸焦急地跑上前要来抓住她，但速度却没有叶奶娘快。 眼见着叶奶娘冲到了戚青溪的面前，戚青溪却依旧面色平淡。 就在叶奶娘的手就要抓上戚青溪面颊的那一刻，一道身影从天而降，一掌将叶奶娘打飞。 戚青溪看着眼前身影面带微笑：“有阵子不见，功夫似是精进不少。” 阿大转身同戚青溪行礼：“多谢夫人夸奖。” 戚青溪知道有阿大阿二在暗中保护，自己绝对不会受伤，所以她才毫无惧色。 顺便，她正好有话同阿大和阿二交代。 她看着眼前的阿大，又抬头扫了眼屋顶，开口道：“如今府里又多了两个小的，还要劳你们再多费几分心神。” 阿大再次行礼道：“夫人放心，这是我和阿二职责所在，定然会护您和两位小主子周全。” 戚青溪满意点头，阿大见状冲戚青溪点点头，闪身一跳继续没于屋顶之上。 红杉拍了拍胸膛顺气，吩咐两个力气大些的婆子把叶奶娘拉下去，当然也没忘提前把她的嘴堵上。 见叶奶妈被人拖走，戚青溪赶紧小跑到两个孩子的屋子里，她怕方才那叶奶妈大喊大叫的吓到两个孩子。 然而她走进屋子后，却发现自己的担心有些多余。 她走到摇篮边上时，发现两个孩子都提溜着圆圆的大眼睛看着她咯咯笑着。 戚青溪无奈笑笑，伸手点了点两个孩子的鼻尖：“你们两个倒是心大的。” 旁边站着的朱奶妈也不由地跟着笑了起来，戚青溪转头看她，朱奶妈立刻收起了唇边笑意，怯怯地低下了头。 戚青溪无语：“你很怕我？” 朱奶妈神色一变，扑通一声跪在戚青溪面前：“夫人恕罪，夫人恕罪。” 戚青溪皱眉看她：“你且说说你做错了什么事情，需要我宽恕你的罪过。” “我……我……” 朱奶妈支支吾吾了半天都说不出自己做了什么事情，却反而比先前更殷勤地磕起头来。 戚青溪忍不住扶额。 她就纳闷了，明明初次见面时两个人看着都挺正常，怎么现下又是这么个让人看着都难受的性子。 如果说先前那个奶妈是过分嚣张，那么眼前这个奶妈就是过分拘谨。 那个姓叶的奶妈已然被赶走，这个奶妈她也不打算留了。 若真由她们留下来当孩子的奶妈，指不定姐姐今后会被那姓叶的奶娘教唆的同爹娘不和，甚至为了上位而不择手段。 还有弟弟，定然也会同眼前的朱奶妈一般，遇到事情便是一副躲闪怯懦的模样。 思及至此，她不由庆幸自己及时发现了这二人的脾性。 戚青溪回神，见到这奶妈仍旧跪在地上一副怯懦的模样，她忍不住在心里叹了口气：“你先起来吧。” “我会尽快找新的奶妈回来，再辛苦你几天，工钱我会给你双倍的。” “红杉。”戚青溪喊了红杉进来，“你和银杏找人去把内室的书桌书架和椅子都搬走，再好好打扫一番，把这边的摇篮都搬过去。我如今好的差不多了，也有这个精力来照顾他们。” 红杉得了吩咐，很快就把事情办妥当。 顾瑜下衙回来的时候就瞧见已然变了个模样的屋子，以及正坐在暖榻前逗弄孩子的戚青溪。 他按捺住心中的疑惑，先上前吻了吻戚青溪的额角，然后吻了吻儿子的面颊，最后他轻柔地抱起女儿同样吻了吻女儿的面颊。 戚青溪看着顾瑜这一套操作下来，唯恐冷落了谁似的，她不禁觉得有些好笑。 这时，顾瑜抱着女儿轻声问道：“怎么想着把摇篮搬到屋里来了？” 戚青溪把白日里的事情告诉了顾瑜，末了，她叹了口气：“若不是我如今在吃药，我宁愿自己来喂养两个孩子。” 顾瑜一手抱着女儿，另一只手伸过来抚了抚她的发顶：“这事儿怪我，我原以为这两个都是知根知底的，却忽略了她们本身的性情。” 戚青溪：“怎么能怪你呢，该怪我才是，先前舅母那边找了那么些奶娘来，是我从……” 她突然想到什么：“对了，我记得先前这些奶妈里头还有几个看着不错的，不知道还能不能寻到她们。” 毕竟是关系到孩子的温饱问题，戚青溪倒是有些后悔一时没忍住，急匆匆就把那姓叶的奶妈给赶走。 不过当时那种情况，她根本就控制不住自己容忍有这么个心术不正之人在女儿身边。 顾瑜安抚她道：“我现在就着人到沈府去找舅母问问，尽量明日就把奶妈找回来。” 戚青溪点点头，如今也只能这般。 晚饭过后，郭氏带着阿月和阿暖过来看望她和孩子。 郭氏见到屋内的摆设也忍不住询问了一番，戚青溪便把两个奶妈的所作所为告诉了郭氏。网页版章节内容慢，请下载爱阅小说app阅读最新内容 郭氏闻言沉吟片刻，道：“我原先也是想着要帮你给孩子寻奶妈的，但亲家舅母那边已经找好了人选我便没提这一茬。” 戚青溪眼睛一亮，舅母的性子她是知道的，若是没有下文的事情她一般都不会再开口。 “舅母，您要介绍的奶娘是个什么来历？” 郭氏：“梅香她姐姐，孩子马上就一岁也差不多到了要断奶的时候，我当时是想着你这边临盆的时候她也差不多能过来帮忙。” 第442章 意外来客 戚青溪颇有些高兴。 梅香是阿月身边服侍了多年的大丫鬟，父母皆是李府的家仆，梅香的姐姐之前也在李府做事，后来嫁人之后就出了李府。 都是知根知底又品行纯良之人，戚青溪自然十分再放心不过。 她满脸期待地看向郭氏：“太好了舅母，那她什么时候能来？明天可以吗？” 郭氏拍拍她的手：“你先别着急。” 在戚青溪不解的眼神中，郭氏开口解释道：“两个孩子先前的奶妈都是亲家舅母那边找的，你这要换人，总也要同那边打声招呼才是，否则那边还以为你对他们有什么看法呢。” 戚青溪连连点头：“舅母您说得对，我是该要同那边舅母说一声的。” 沈家舅母在顾府帮着照顾了她和孩子这么些日子，若不是静婉那边月份大了再加上腊月和正月里宁国侯府有许多的人情往来之事需要忙碌，沈家舅母这才回了宁国侯府。 沈家舅母待她这般有情有义，她又怎能做出给人家添堵，让人家心里不痛快之事。 “舅母，你在这稍坐一会儿，我去去就回。” “不是孩子，你这是要去哪儿啊？” 来不及回答郭氏的问话，戚青溪拿起衣架上的披风火急火燎地出了门去。 顾瑜说要派人去宁国侯府询问奶娘之事，也不知道那人去了没有，她得让那人帮她把事情原委告诉沈家舅母知道才行。 好在戚青溪走得快，正巧在书房门前撞见准备去往宁国侯府的青岩。 戚青溪她之所以要换奶妈的原由同青岩细说，让他务必要将之告诉沈家舅母知晓，并且在得到青岩的再三保证之后，她才放心回了房去。 两位舅母的办事效率都是极高的。 第二日，梅香的姐姐兰香便来到了顾府。 戚青溪高兴之余，同兰香闲聊起来：“我听说你家孩子也正是断奶的时候，我知道孩子断奶是要慢慢来，你可以把孩子也一块儿带过来的。” 兰香怔了怔神，然后很快换上一副笑眯眯的模样：“大小姐……” 兰香习惯了从前在李府时对戚青溪的称谓，不过她立刻纠正了称呼：“夫人您放心，孩子一个月前就已经开始慢慢戒奶了，现在有我婆婆带着每日喂些米浆也完全足够，我婆家还特意叮嘱我只管安心照顾好府里的少爷小姐，家里和孩子有他们操心着呢。” 戚青溪听到兰香这番话，十分满意她的分寸感，果然知根知底的人说起话来就是让人舒心。 但戚青溪说的兰香可以把孩子带到府里来也不是虚与委蛇的话，她一脸认真地看着兰香：“我是说真的，你随时都可以把孩子带到府里来照看。” 她如今有了自己的孩子，也是一刻都舍不得同孩子分开，便是连那叶奶娘和朱奶娘她也是这般交代，更何况兰香还是自己知根知底之人。m..nět 兰香从前在李府时就知道大小姐向来对他们这些下人向来和善，其实她心里也是舍不得离开孩子。 但她若同时照顾两个孩子，难免会照应不过来，让其中一个孩子受委屈。 她是拿了人家的银子来替人家干活的，主家厚道是她的福气，那她就更不能这般好赖不分，枉费了主家的一番好意。 兰香思索一番后，面上应承下了戚青溪的好意，心里却还是决定不接儿子过来，只安心带着府里的少爷小姐。 戚青溪见兰香已然做好了决定也不再劝，她把兰香带到两个小家伙面前，又给兰香和朱奶娘互相做了一番介绍。 她动作轻柔地把姐姐抱起来交到兰香手中：“这是姐姐，今后就劳烦你照顾了。” “是。”兰香接过姐姐温柔抱在怀里。 这时，银杏走了进来：“夫人，长兴侯夫人来了咱府上，说是有事找您。” “我这就来。” 戚青溪有些意外，不过她还是同兰香交代了两句，转身出门去见长兴侯夫人，也就是赵静婉的母亲。 隔着老远的距离，长兴侯夫人就笑眯眯地朝戚青溪伸出手来：“好孩子，你可算是醒了，我也是昨日刚巧在宁国侯府，这才听静婉说起你已经醒过来的事情。” “伯母。”戚青溪亦是笑盈盈地走上前去同长兴侯夫人见礼。 长兴侯夫人一把握住戚青溪的手，制止了她行礼的动作，并且神色认真地上下打量着她。 “你这都还没出月子吧？怎么不躺在床上好好休息？这女儿家的身体可金贵着，这将养身子的事情可千万马虎不得。” 戚青溪笑着应道：“是，青溪都记下了，劳您费心。” 长兴侯夫人笑着拍了拍戚青溪的手。 要说她家那个臭丫头嘴巴也真是越来越紧，她最近隔三差五就去往宁国侯府看她，静婉愣是一点风声都没透漏。 她也是能理解，既是月子期又生着病得好好休养，自然不想被外人打扰。 旁人也就罢了，静婉那丫头连她这个嫡亲娘亲也瞒着，难不成在她心里她娘还是个不懂分寸之人？ 也是她这回碰的巧，刚好碰到顾府来人说两个孩子乳母的事情，她这才知道戚家丫头苏醒了，以及顾府现在似乎在为奶娘之事发愁。 静婉的意思，是想把她如今备下的奶娘送到顾府去，左右她现下离分娩还有两个来月，再寻个奶妈也有的是时间。 静婉还以为她不愿意，又说了好久的好话，甚至还给她权衡利弊。 说什么且不说她和戚家丫头是私交好友，她婆婆更是把顾子琮当亲生儿子一般，沈铮表面上和顾子琮吵吵闹闹的，心里却是把顾子琮视为亲弟弟。 她这一番好意，自己没有什么损失，更是能让家里所有人都念及她的好，简直是一举多得。 长兴侯夫人摇摇头，她哪里能不知道这些，她立刻就答应了静婉的提议，并且在静婉震惊的表情里表示她会亲自把乳母送到顾府去。 所以今日才会有了她来到顾府这一出。 她当然是关心戚家丫头，所以才会亲自把乳母送过来。 不过，她关心眼前这姑娘是出自真心不假，但她今天来的目的却也不单单只是为了来关心她。 第443章 关系越近越好 长兴侯夫人不由想到那日她也是从宁国侯府看望女儿回家，同自家侯爷说起谨王带着医女到顾府去的事情。 据说当时若不是有这位医女在，顾家丫头怕就不只是昏迷的事了。尒説书网 她想着到时候静婉分娩时也把这医女请过来，女子分娩之事凶险程度可大可小，多一重保障总是没错的。 而且毕竟谨王是同静婉一块儿长大的表姐弟，他都愿意帮戚家丫头，自家表姐就更不在话下。 谁知她家侯爷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看着她，犹豫半晌才开口说话。 “戚家丫头在谨王心里那也算是自家人。” 她不解其意，她家侯爷在她再三保证不会外泄一个字之后，才说出来一个让她震惊了好几天都没能吃下饭的秘密。 起因是太后娘娘寻她家侯爷入宫。 她家侯爷是太后娘娘嫡亲的侄子，原本姑侄两个就会隔三差五地这个入宫同那个请安，那个召这个进宫闲话。 她和静婉也都时常这般进宫去，这事儿原是没什么稀奇的。 可那日太后娘娘却屏退了身边所有的侍从，便是连她身边伺候了几十年的嬷嬷都被太后指使出去。 太后娘娘这才告诉她家侯爷，说是谨王同她透露了自己的想法，谨王也想要同其他的皇子一样，拼一拼那个至尊之位。 皇帝是她亲儿子，她总也是希望皇帝能长命百岁的，但希望归希望，她活到这把年纪都没见到过几个能活过百岁之人。 所以孙儿一辈的兄弟之争终归是挡不住的。 但手心手背都是肉。 她原本是想着旁的皇子继位，只要谨王能安稳活着就行。 可直到齐王的事情之后，太后娘娘才意识到有些事情并不如她想象的那般，至少安王就不似她想象那般的顾念兄弟之情，安王能如此对齐王，又怎么会放过其他的兄弟姊妹。 她老了，见不得这些手足相残的事情。 是以在谨王说出他的雄心壮志之后，太后娘娘反倒是从中看到了转机。 谨王是她从小看着长大的，看似对万事都毫不在意，但心里却是个极重感情的孩子。 退一万步来讲，就算谨王不在意那些兄弟，但只要她开口让谨王放过那些兄弟们，谨王也不会违背她的意愿。 再有一点，便是对娘家的考虑，谨王从小跟着她长大，自然而然地也和长兴侯府十分亲近。 几个孙儿里面，也就只有谨王才会愿意看在她的份上，至少再保长兴侯府三代无虞。 所以，太后娘娘的意思，是要长兴侯府不遗余力地支持谨王。 不劳太后娘娘说，她家侯爷混迹朝堂这么些年，自然知道谨王上位对他们长兴侯府才是最有利的，她家侯爷当即就应下了太后娘娘的要求。 接着，太后娘娘又告诉了她家侯爷一个让人震惊的秘密。 谨王已经在她的首肯下同戚家二姑娘阿暖交换信物定下了亲事。 如此一来，将来谨王继位，戚家、包括李家和顾家，都会是未来的后族。 再加上顾府和宁国侯府以及长兴侯府同宁国侯府的关系，即便没有太后娘娘的吩咐，长兴侯府届时都会被自动划入谨王的阵营。 只是，谨王殿下是何时看上戚家那小姑娘的？ 不过不论如何，长兴侯府和顾家的关系总是越近越好的。 所以才有了她今日亲自把奶妈送到顾府这一趟。 她随着戚青溪去看两个孩子，抱着两个孩子稀罕了许久之后，才开口说明自己的来意。 长兴侯夫人指着一路跟在她身边的一个妇人同戚青溪介绍：“这是桃花，原本是宫里的宫人，年纪到了放出来嫁人，生完孩子之后被介绍来当乳母。” 戚青溪听长兴侯夫人说起来意之后亦是有些讶异，因为她知道眼前这位乳母赵静婉给自己肚子里的孩子提前预备的奶娘。 “伯母，这不是静婉的……” 长兴侯夫人打断戚青溪的话，手里抱着姐姐用哄孩子的语气道：“婶娘肚子里的弟弟妹妹都还未出生，乳母自然得先紧着哥哥姐姐，弟弟妹妹出生之前的这些时日自然能寻到新的乳母，对不对啊，乖乖。” 长兴侯夫人已然亲自把人送到了她面前，她再推脱反倒是让人觉得她不识好歹。 戚青溪想要开口道谢，谁知长兴侯夫人怀里的姐姐却咿咿呀呀出了声，惹得长兴侯夫人一阵开怀大笑。 “哎呀，我们乖乖这是在回应奶奶呢，哎呀，我们乖乖怎么这么聪慧。” 一旁奶娘怀里的弟弟也跟着咿咿呀呀了起来，似是在抗议只夸了姐姐没有夸他。 长兴侯夫人乐个不停：“好，好，还有小乖乖，你们都是聪慧的孩子。” 戚青溪站在一旁哭笑不得，不过她还是趁机把感谢的话说了出来：“劳您和静婉费心了。” 长兴侯夫人摆摆手：“咱们一家人不说两家话。” 于是戚青溪也不再同她客气些什么，但这份心意她却是牢牢记在心里了。 没两天就要过年了，各府都在忙碌，长兴侯夫人在顾府小坐了会儿之后也起身表示自己要回府忙碌。 戚青溪想要送她，她拦着戚青溪不让她出屋子，不住地嘱咐戚青溪一定好好修养。 戚青溪连声应好之后，她才满意点头离开。 送走长兴侯夫人，戚青溪想着还是把两个孩子的摇篮搬回旁边的厢房。 昨晚两个孩子隔一个时辰就醒一次，顾瑜为了能让她休息好，时不时就起身查看一番，今早又天不亮就起身去上朝。 这一两天还好说，若是长久下来，是个好人都得熬坏。 幸好如今奶娘的事情解决了，这两个新来的奶娘都是知进退的，也不需要她再多操份心。 晚间顾瑜回家，再次发现屋内又变回了原来的样子，接着他又见到两个孩子的奶娘这么快都有了着落，眼中闪过一丝惊讶。 从戚青溪口中得知了原委，李家舅父舅母那边来日方长，长兴侯府却是要备上一份厚礼去的。 第444章 重要的事情 “对了溪儿。”顾瑜想到今日属下人禀报的事情，“邵华回京了。” “真的啊。” 原本坐在床边看着孩子休息的戚青溪听到这个消息“噌”地一下站了起来。 害怕自己说话的声音过大吵醒熟睡中的孩子，戚青溪拉着顾瑜的手到房中另一侧的方桌前坐下说话。 戚青溪压低声音询问顾瑜，语气中是掩饰不住地高兴：“邵四哥是什么时候回来的？他在海上漂泊了这么久身体可好？现下赶回来倒是正好赶上过年，邵家嫂嫂也总算是能放心过个好年。对了，我还托四哥帮我带东西回来，不知道他有没有寻到，我方不方便去见他一面？” 戚青溪一连串的问题，顾瑜都极为耐心地替她解答：“据说是商船航行到琼州府的时候遇上大风暴，众人不得已在琼州休整，谁知休整的那几日里又有船员得了疟疾并且传染了许多人，如此又耽搁了几个月，邵华才得以归家。” “原来如此。”戚青溪点点头。 难怪原本说好八九月就会回程的邵华一直到现在才有音讯。 想到自己让邵华带回的那些东西，戚青溪突然发现自己还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忘记告诉顾瑜。 原书中是提到过大渝之后会经历一段长达十数年的天灾，届时百姓流离失所再加上苛政暴乱，导致大渝朝最终倾颓覆灭。 所以她才找了邵华，去寻一些她在原先那个时代见过的、容易种植存活又产量高的作物，想着真遇着天灾时候能派上用场。 戚青溪将之告诉顾瑜，并表示想见一见邵华，问问邵华是否寻到了她要的东西。 顾瑜道：“你现在都还未出月子，如今最重要的就是好好休养，此事交由我来办。” 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原因，戚青溪觉得自己自从清醒过来之后，不但身体没有任何不适人也格外的精神。 然而想着先前她昏迷，顾瑜为她操心了那么久，她还是决定乖乖听话安心休养。 很快便到了大年三十，家家户户都张灯结彩热闹非凡。 原本往年的这个时候，戚青溪和顾瑜夫妇二人会到舅父家中一起吃年夜饭，只不过这会儿她尚在月子中不方便出门，只能和顾瑜在家中吃年夜饭。 好在今年家里又多了两个小的，倒也让家里更多了几分热闹。 不过虽然忙碌，舅母郭氏下午的时候还是抽空过来了一趟。 年初五就是两个孩子满月的日子，好不容易生下的双生子，满月宴自然得热闹操办。 郭氏先前就同戚青溪商量好了，打算把这次满月宴交给阿暖和阿月两个丫头来筹备，二人跟在郭氏身边学了这么久的管家，也算是趁此机会让她们练练手。 采买的一应事项都已经备好，宾客的帖子也都送了出去，接下来就是府内的安排。 太后娘娘先前下了懿旨，让郭氏把府里的几个媳妇儿姑娘都带到宫里让她见上一面。 外人都道是李文康承蒙圣上恩宠，李家的女眷这才得了太后娘娘的召见。 但戚青溪她们却是知道太后娘娘这是在寻机会想要见一见阿暖。 郭氏的意思是她们明日见过太后娘娘回来之后，就把两个姑娘送到这边来干活儿。 戚青溪当然没有意见。 想着大年初一天不亮妹妹们就要起床准备入宫，她多多少少是有些同情的。 至于她自己，正巧碰上这回她还未出月子，得太后娘娘恩典，倒是免了她的朝拜，戚青溪也得以在初一早上睡了个好觉。 又过了几日，终于是到了一双儿女满月的日子。 李府众人又是天不亮就来了顾府帮忙，没过多久宁国侯府一行人也到了顾府。 一行人自然都是先到内院来看两个孩子。 众人对两个孩子稀罕不已，尤其是孩子的舅爷舅公、宁国侯沈兴和李文康，一人抱着姐姐一人抱着弟弟在怀里哄个不停。 李文康看着两个孩子乐呵呵道：“你说也是神奇，我们李家几乎是每一代都能出这么一对双生子来。” 戚青溪瞪大眼睛惊讶不已，她还以为舅父舅母是好福气才生出两个双生子表哥来的，照舅舅这话，是李家有双生子的遗传基因。 不过她外祖父不是只有她母亲和舅父两个孩子吗？而且母亲比舅父要小上好几岁，二人并不是双生子。m..Com 李文康接下来的话却是直接解答了戚青溪的疑惑。 “青溪的母亲原本还有一个双生的妹妹，只不过出生没几天便夭折了。” 李文康突然想到两个孩子满月的日子，他说什么夭折的话不吉利，他赶紧转移了话头。 “孩子舅婆。”他看向郭氏，“把咱给孩子准备的东西拿出来。” 郭氏无奈摇头，转头看向身边的嬷嬷，那嬷嬷打开手里的盒子露出里头的一对和田玉雕仙鹤平安锁。 郭氏从盒子里取出那对玉锁递给戚青溪：“这是两个孩子的舅舅用过的平安锁，一直戴到十岁才摘下。” 戚青溪接过玉锁，爱不释手。 仙鹤平安锁本身就有着平安长寿的含义，又是两个文韬武略的双生子舅舅从小不离身的东西，个中寓意不言而喻。 戚青溪满心感激：“舅舅舅母有心了，我代两个孩子谢过舅公舅婆。” 沈兴夫妇见状对视一眼，也拿出了自己给孩子们准备的礼物。 王氏甚至玩笑道：“咱们家不比亲家，还是头一回这么有福气出了一对双生子，我和你舅舅还特意找亲家舅舅询问了一番，可别送重了。” 她把一个盒子交到戚青溪手上：“这里头是一对龙凤玉佩，据说是你们太祖母手上传下来的，龙凤呈祥，给两个孩子再合适不过。” 戚青溪同样笑眯眯地接过盒子，发自肺腑地感谢了一番亲人们。 此刻她无比庆幸两个孩子是在这么温暖的家庭之中降生的，她也同样庆幸这个朝代没有什么双生子不详之说，否则她都不敢想象两个孩子其中任何一个会遭遇的不幸。 第445章 王媛自荐 两个孩子的满月宴，外加上许久没有出门见客，戚青溪这回也好生把自己捯饬了一番。 一件雾红色鱼戏莲塘纹的妆花织金纱披风，外加一件祥云纹的织金襕裙，衬得原本就肤色白净的戚青溪更添了几分娇俏。 一旁服侍她换衣裳的银杏看得眼睛都直了：“都说生了孩子之后就会老上几岁，怎么咱家夫人却是越来越显年轻漂亮，简直就是天仙下凡。” 戚青溪嗔了一眼银杏：“就你会说话。” 她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好笑地摇了摇头。 今日的她相比前些日子看着气色的确是好上不少，但也没有银杏说得那般夸张。 冬季天凉，阿暖和阿月特意把会客的地点选在了花园的暖房之内。 此处既防寒保暖，又能欣赏到冬季绿植，选做待客之地再合适不过。 两个舅母已经把孩子带去了花园暖房，她换好衣裳也准备前往。 路过花园凉亭一侧的长廊，戚青溪远远瞧见顾瑜同都察院的裴大人正坐在凉亭内说话，二人皆是一脸严肃的神情。 戚青溪想着二人应当是在说什么要紧事，她便不上前去打扰了。 她正准备绕过凉亭离开，亭中二人似乎已然结束了话题，顾瑜起身目送裴大人离开，而他自己却留在了凉亭内。 戚青溪刚想着要上前去同顾瑜打声招呼，谁知却听到顾瑜朝他身侧的假山大石冷声喊道：“出来吧。” 接着，戚青溪便瞧见一个熟悉的身影从假山后闪身出来，是王家那位大小姐王媛。 望着王媛一脸娇羞看着顾瑜的模样，看来这姑娘仍旧是没有放下对顾瑜的心思。 上回这位王家大小姐在她和顾瑜成婚的第二日，就求到她面前来想要入府当顾瑜的妾室，她倒要听听王大小姐这回又是打的什么主意。 戚青溪对身后的银杏红杉二人做了噤声的手势，悄声绕到王媛先前躲藏的那处大石之后。 幸好顾府的花园是仿照着江南园林的样式修建，九曲回廊，她从这边月洞门出去再从那边月洞门走到大石之后完全不会被人注意到。 她刚走到大石之后就听到顾瑜极为不耐的声音：“王姑娘有话直说，顾某还要到前院招待宾客，没空同你在这里慢慢叙旧。” “我……我……” 戚青溪听到王媛扭捏了半天才终于把话说出来。 “我是想着戚家妹妹一直昏迷不醒，两个孩子也怪可怜的……我……我愿意入府照顾两个孩子。” 王媛说话的声音渐渐变弱，“当然，我没想着要取代戚家妹妹，我是想着府里和孩子们总该要有个人照顾着，便是当个妾室我都是甘之如饴的。” 戚青溪听到这话，心中暗道好家伙。 这王家大小姐上回还称呼她为夫人，这回就改喊她妹妹了，上回还是只单纯惦记着顾瑜，这回却是把她的一双儿女都纳入了算计。 “我所求不过就是能照顾……” 王媛还想要说什么，被顾瑜开口打断：“我的儿女自有我们当父母的照顾，何须你来多事？你有所求又与我有何干系？” 戚青溪听到一阵脚步声，她探头看过去，顾瑜已然懒得再同王媛废话，转身头也不回地离开。 王媛冲上去张开双臂拦住顾瑜的去路：“都过去一个月了，现下满京城的人都知道戚家妹妹已经不可能再醒过来，孩子哪里来的母亲照顾。与其娶一个素未谋面的人回家，还不如让我来照顾孩子，即便你不愿意让我当妾，我也愿意……” 顾瑜冷哼一声，语气极为淡漠地开口道：“上回我看在舅母的面子上没有计较，我记得你哥哥最近正忙着调任京城之事，你说话做事总要想着些自己的家人。” 戚青溪听得出来顾瑜此刻的耐心已然是到了极限，否则以他的涵养，也不会对一个女子说出这般威胁人的话语来。 不过更让她在意的是王媛的话。 什么叫全京城的人都已经知道她永远也不会再醒过来了？还有顾瑜要娶什么素未谋面的人回家？m..Com 难不成京城里有许多人都和王媛这般，趁她昏迷的时候打起了顾瑜的主意，想嫁进顾府当她两个孩子的监护人？ 突然，王媛抓起顾瑜的衣袖：“子琮，你知道我从小就爱慕你，从前便也罢了，但如今……如今我真的不忍看你守着一个永远都不会醒来的人过一辈子。孩子满月宴过了，我就搬到顾府来照顾他们，好不好？” 她突然想起来王媛一行人已经在外买了个宅子搬离了宁国侯府，家里人为了让她好生休养，都未向外透漏她已经醒来之事，也就难怪王媛敢说这种话。 戚青溪看着顾瑜面色已然变得铁青，想来已经是在极力压制住自己的怒火。 她想着是该她上场的时候了。 戚青溪快步走上前去，从王媛手里抽出顾瑜的衣袖，挽着顾瑜的手笑眯眯看着王媛。 “多谢王姑娘时时挂念我，不过我运气好已然醒来，夫君和孩子有我亲自照顾，就不牢王姑娘费心。” 王媛瞪大双眼不可思议地看着戚青溪，她指着戚青溪手指微微颤抖：“你……你……” 王媛心里震惊不已，不是说戚氏生孩子难产昏迷不醒，且可能再也醒不来的吗？ 她正是听说了顾氏再也醒不过来的消息，这才敢大起胆子背着家里人来自荐枕席。 现下这种场面她……她…… 不行，输人不输阵，她绝对不能在戚氏面前露怯。 王媛指着戚青溪满脸愠色：“你……你居然躲在暗处偷听，你凭什么偷听我们说话。” 戚青溪一副看傻子的表情看着王媛，指着身后的大石头道：“且不说你方才站在那石头后面偷听裴大人和我夫君说话在先，最重要的一点，这里是我家，我想在哪里便在哪里，还需要你一个外人首肯不成？” “你理不直气倒是挺壮的。”戚青溪看着王媛轻蔑一笑，“也难怪……” 第446章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我成婚第二日，王姑娘就敢毫不顾忌地追到我面前来，说什么要到我家来当妾，更何况知晓我昏迷不醒，王姑娘就更得抓紧机会不是？” 戚青溪面无表情地看着王媛。 她原本不想说这么重的话，谁知这王媛却一点不知进退。 王媛此时心中亦是忿忿，她做了这么多事情，所求也不过是个妾室。 她泪眼婆娑地看着顾瑜：“我们王家也是有名的书香门第，凭我的家世身份，难道连个妾室的位份都不配吗？” “真要论起来。”她指着戚青溪，“她不过是个无父无母的乡下孤女，根本就不配当顾家的主母，更不可能教好两个孩子。” 戚青溪翻了个白眼。 难怪一而再再而三的，原来一直都沉浸在一腔深情的自我感动当中，甚至旁人还一定得成全她的感动，否则下场就会和她一样，被贬低到亲生孩子都不配教养。 以王媛姐妹几个表现出来的教养，她家孩子可是受不起。 戚青溪想要开口刺她几句，顾瑜上前两步将她护在身后。 顾瑜开口，声音犹如凛冬冰雪一般冷冽：“在旁人家里如此大放厥词，这便是你书香门第王家的教养？” “再有……”顾瑜眯着眼睛看向王媛，“论品行容貌你无一处比得过我夫人，哪来的自信顾某会看得上你。” 王媛瞪大眼睛，一脸不可置信地看向顾瑜：“我以为咱们青梅竹马，咱们……” 顾瑜不耐烦地打断她的话：“我从小和你见面的次数屈指可数，话都未说过两句，又算哪门子青梅竹马。” 王媛泫然欲泣，顾瑜的话像是一记重锤砸在了她的心里，她忍不住喃喃：“原来在你心里，我……” “你……”顾瑜再次开口打断她的话，指着顾府大门的方向，“在旁人家中做客却对主母出言不逊，我顾家也容不下你这尊大佛，请你现在立即离开，今后顾府有宴你也不必再来。” 王媛听到顾瑜这般无情之言，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掉，她点头冲顾瑜道：“好，我走，我再也不会来碍你的眼了顾大人。” 她抹着泪跑开，路过顾瑜时甚至还推了他们夫妇二人一把。 顾瑜是习武之人，被这般猝不及防地推一下也不过是身形轻轻一晃，而顾瑜身后的戚青溪却差点被带着摔倒在地，幸好顾瑜眼疾手快，转身伸手一把将她抱在怀里。 这一幕落在一顾三回头的王媛眼中却格外刺眼，她跺了跺脚：“你们二人光天化日搂搂抱抱，成何体统！” 夫妻二人，其中一个摔倒了另外一个去扶都叫不成体统？合着自己当着她的面惦记她的夫君孩子才叫理所应当了？ 戚青溪这辈子都没这么无语过。 她白了一眼王媛，想着既然她和顾瑜一个拥抱都能让她这般气愤的话，那她还能让她好过？ 她伸手揽上顾瑜的肩头，凑上去就是一个吻，一吻过后她挑衅地看向王媛。 顾瑜见到戚青溪这般举动，无奈笑着摇了摇头，接着却又满眼宠溺地低头吻了吻戚青溪的面颊。看書喇 不远处的王媛见此情形抹着眼泪快步跑走。 戚青溪看着她的背影哼声道：“抢人家丈夫还想抢人家孩子，真是什么人都有。” 顾瑜牵着她的手温声宽慰：“你的丈夫孩子谁也不可能抢走，今天是两个孩子的好日子，犯不着为不相干的人生气。” 他口头上这般安慰着自己夫人，可心里却想着王家敢这般一而再再而三地挑衅他夫人，是该要给他们一个教训，免得总也认不清自己的身份地位。 “好。”戚青溪点头回应顾瑜的话。 “下一秒，她想起了什么似的，牵着顾瑜的手小跑起来：“差点就忘了，客人都还在等着咱们呢，我得快点去暖房，你也赶紧去前院招待客人。” 暖房离凉亭不过两个转弯的距离，没两步路就走到了。 戚青溪站在小道上，远远就能看到一众夫人小姐们在暖房里外、三五成群，乐呵呵地聊天说话。 戚青溪理了理自己方才因为跑动而有些凌乱的衣衫，笑容满面地走向暖房。 原本嬉笑言谈的众人见到戚青溪后纷纷停止了交谈，盯着戚青溪满眼都是掩饰不住的诧异。 戚青溪知晓众人还不知她清醒之事，如此神色倒也正常，她朝众人微笑点头，碰到几个极为相熟的便上前去同人家寒暄几句。 其中某家的夫人握住戚青溪的手上下打量：“啊呀顾夫人，您可算是醒了，身子可都恢复了？两个孩子我们方才都看过了，长得可水灵了，您和顾大人有福气啊。” 都是客套之话，戚青溪也客套回她：“劳您费心，也多谢诸位拨冗参加孩子的满月宴。” 周围的夫人小姐们听到这话也都纷纷客套着应和。 一番闲谈过后，戚青溪以要去照看孩子为由同众人抽身。 众人笑着目送戚青溪进入暖房，待戚青溪的身影没入屋内，先前同戚青溪说话的那位夫人轻轻撞了撞身侧夫人的手臂。 她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口吻：“里头那位还围在宁国侯夫人身边说话呢吧，这般上赶着介绍自家姑娘到顾府来当妾室，也不知道她见到顾夫人好端端的站在眼前，还能不能笑得出来。” 戚青溪进到屋内的时候，迎接她的依旧是一片突然地静默，有了先前院里众人的那一番探究眼神，这回她倒是淡定了许多，微笑着点头回应着众人的探究。 而这片安静之中，却有一个人的声音显得格外地突兀。 那人坐在背对着外头的内室帘子边上，拉着一个穿着明艳的姑娘，笑眯眯地同分别抱着姐姐和弟弟的王氏和郭氏介绍着姑娘的好。 “我家这丫头啊，最喜欢孩子，那家里的弟弟妹妹从小都是由她照看着长大，个个都养得白白壮壮的。再有，她姨娘就是个能生养的，家里四五个孩子都是她姨娘肚子里出来的，她也绝对不会差。” 第447章 嫁定了 这位夫人话里的意思再明显不过，戚青溪哪里能听不出她的目的。 还真如王媛所说的，京城内众人听说她有可能再也醒不过来，分外地担心她两个孩子没人照顾，都在张罗着要给顾瑜娶妻纳妾。 戚青溪细细打量着这位夫人的侧脸，一眼就认出了她是荥阳侯夫人。 荥阳侯夫人满脸堆笑地看着王氏：“抱了这么久孩子也累了吧，我们家思儿会照顾孩子，孩子交给她带着没问题，您也趁机歇会儿。” 荥阳侯夫人等了一会，见身侧之人没动，她横了眼身侧的庶女：“怎么这么没眼力见？还不快上手？” 荥阳侯夫人在京城一众贵妇之中是出了名的唯利是视，先前戚青青为了安王毁弃与宁国侯府的婚事时，荥阳侯夫人可是说了不少宁国侯府的闲话。 说什么就宁国侯世子沈铮那副玩世不恭的模样，哪里能比得上有权有势的安王殿下，是她也会抛弃沈铮转而投向安王的怀抱。 王氏对这些话可是印象深刻，自那之后再在各府宴会碰上也都直接无视这人。 且方才这荥阳侯夫人进来时，她分明听到亲家说是并未下帖子邀请荥阳侯一家人，所以荥阳侯夫人这是不请自来。 她原本想着两个孩子满月的好日子，人家上门来庆贺她也不能将人赶出去，不去理会便是。 谁知荥阳侯夫人却直接搬了凳子坐在她旁边，自顾自地开始介绍起她家那庶女来，话里话外的意思都是想把自家那庶女介绍给子琮做妾。 甚至两个孩子母亲的亲人就在旁边，也未见她们打声招呼。 这般势利之人，如意算盘倒是打的响。 她不想理会荥阳侯夫人便没有说话，谁知这人却反而越说越放肆，俨然是把自己当成了孩子的嫡亲长辈。 “不用了。”王氏抬起头冷声回应，余光却瞥见了不远处站着的孩子母亲，她不由露出笑脸温声道，“你来啦？” 荥阳侯夫人见王氏对她和对旁人这如变脸般的态度，心下极为不悦。 但谁让顾子琮年纪轻轻便已是朝中三品大员，未来前途更是不可限量，他家里那个眼看着是不中用了，现下能嫁到顾家为妾将来就很有可能成为顾家的当家主母。 要不是她没女儿，也轮不着这个庶女，她厚着脸皮带着庶女来赴宴，谁知这庶女还一脸不情愿的。 更气人的是宁国侯夫人，她跟这说这么多好话都得不到一个笑脸不说，还越过她同别人说笑起来。 她倒是要看看是谁这般没有眼力见儿，敢坏她好事儿。 她转头瞪向来人，待看清楚来人面容之后却是面上一僵：“你……你是顾夫人？你居然醒了？” 她这话一出，倒是让屋内原本安静的众人纷纷议论起来。 “荥阳侯夫人这话听着，怎么像是不希望顾夫人醒过来似的？” “你方才没听见啊？想让自家的姑娘到顾府来当家呢，如今顾家的当家主母醒了，这如意算盘可不就拨不动了嘛。” 说话之人声音不大，却足以叫屋内众人都听个清楚，众人心中早已对荥阳侯夫人嗤之以鼻，这会儿更是毫不掩饰的捂嘴轻笑了起来。 荥阳侯夫人在京城混迹这么久，早已练就了一副刀枪不入的脸皮。 她心里想着就算戚氏醒过来了也不妨碍顾子琮纳妾不是，当不了正妻总不能连个妾都当不上。 再不行，她也还有招数能让他顾子琮拒绝不了，必须娶了她家姑娘。 只要能进顾府，今后有的是机会成为顾夫人！ 她走上前去，亲昵地拉着戚青溪的手：“醒了就好，我还寻思着子琮和两个孩子没人照顾呢。” “过来。”荥阳侯夫人向庶女招手，转头同戚青溪介绍，“这是我家姑娘，我想着即便你如今醒了也还伺候不了子琮，但男人嘛，总要有个疏解的时候。你与其让他在外面找那些不三不四的女人，还不如挑个知根知底儿的在家里。” “再有，都说多子多福。”荥阳侯夫人又上下打量着戚青溪道，“我瞧你这身子骨弱的，生俩孩子就差点连命都丢了，怕是再要生孩子也难，那你不能生，总不能碍着别人生吧？” 前有王媛自荐为妾想要帮她照顾孩子，这后脚立刻就跟着有人要给顾瑜生儿育女不说，甚至还直接嫌她挡道的。 戚青溪觉得自己今日真的是大开眼界。 突然，一个清脆女声从门前传来：“敢问荥阳侯夫人，我阿姐这些时日都在家中静养，不曾想是碍着您生养了？可我分明记得荥阳侯有十来个孩子，而出自您腹中的只世子一位对吧？” 阿暖装作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点点头，“那就难怪您会觉着旁人当着您的道了。” 戚青溪不知阿暖何时进来的，她方才在屋内查看一圈都没见着她和阿月的人影。 不过她一来就这么一番极具讽刺的话语，周围的夫人小姐们听到她的话皆是一阵嗤笑。尒説书网 荥阳侯夫人眼见着周围的人朝她指指点点的声音越来越大，她的面色瞬间变得一阵青一阵红，她指着阿暖气急败坏：“你这小蹄子，我和你姐姐说话有你什么事儿，你在这儿放什么狗屁。” 戚青溪听到荥阳侯夫人说不过便开口辱骂阿暖，再加上她先前的那番话语，戚青溪也瞬间拉下脸来。 她走到荥阳侯夫人面前轻蔑一下：“我记得顾府并未下过帖子到荥阳侯府，荥阳侯夫人不请自来便罢了。这一会儿的功夫又是污蔑我家大人喜欢在外拈花惹草，又是明里暗里地讽刺我不能生养，如今更是直接辱骂我嫡亲的妹妹。” “我不计较你不请自来是我们顾家涵养好，但你这一而再再而三的，实在是让人忍无可忍。今日这笔我记下了，我顾家庙小容不下你这尊大佛，请你现在立刻离开。” 若不是她得顾着顾府今日满府的宾客，避免明日顾家成为各府的笑话，她真是想两个大嘴巴子抽到荥阳侯夫人脸上去。 “好，好的很，你记住你今日这番话。”荥阳侯夫人指尖气急微颤，“我也告诉你，我家这姑娘嫁到你们顾府来是嫁定了，你且等着瞧吧，看你到时候拦不拦得住。” 说罢，她拉扯着身边的庶女愤愤离去。 第448章 会面 荥阳侯夫人这一小小的插曲除了让人略感不适外，倒也并未影响到顾府两个孩子的满月宴。 尤其是在宫里太后娘娘和诸位贵人都送来贺礼之后，荥阳侯夫人先前的举动反而更显得如跳梁小丑一般。 这会儿众人也已经从见到戚青溪苏醒的震惊和方才的闹剧中清醒过来，都纷纷上前来同戚青溪道贺。 戚青溪一边和上前同她道贺的夫人寒暄，一边打量着在场的一众夫人小姐。 只不过人群中有许多她从未见过的陌生面孔，这一时半会儿的，她还真猜不出来哪个是桂花婶那个人渣夫婿的新夫人。 今次她特意以舅舅的名义给舅舅的一众部下好友都下了帖子，为的就是找机会能让桂花婶同那姓张的见上一面，未免真的是她们认错了人冤枉了那张林。 不想请之人倒是不请自来，也不知道她想请之人有没有来。 戚青溪一早就让红杉帮她留意，她找不到人，索性开口低声询问一旁的红杉。 红杉低下头在她耳边耳语：“门外银杏树下那位穿着青绿色衣衫、手里拿着暖炉与人谈笑的，便是张家那位夫人。” 戚青溪顺着红杉所描述的，往银杏树下望去，树下绿衣女子柳眉杏眼，一副温婉端庄的模样。 “桂花婶呢？可有安排她到前院去走一遭？”戚青溪继续问红杉。 红杉点头应道：“是，现下估计都已经见上面了吧。” 正如红杉所说的，桂花婶此刻已然同张林说上了话。 准确说来，是戚青溪安排桂花婶到前院去以送点心之名，寻机去见张林一面。 这位张林，果真就是桂花婶家的那位张林。 已然有了先前的思想准备，桂花婶见到张林的时候内心波澜不惊。 桂花婶牢牢记住戚青溪所说的，她不想把事情闹大让两个孩子没脸的话，确认过人之后就立刻走开，剩下的事情之后再找机会私下同张林掰扯。 而张林见到桂花婶时却是一脸震惊。 他眼神直勾勾地盯着桂花婶反复确认了许多遍，眼神由震惊到不可置信，眼见着桂花婶转身离开，他同身侧同僚打了声招呼快步追了上去。 他跟在桂花婶身后保持着一段不近不远的距离，遇到熟人的时候，他就假装是在欣赏顾府景色。 桂花婶正要迈进后院，他冲上前去拉住桂花婶的手，桂花婶正要尖叫，被他捂住嘴拽到旁边的一片小竹林当中。 竹林不大但却密集茂密，足以将两个人的身影遮挡的严严实实。 桂花婶不明白谁会这么大胆敢明目张胆地在顾府对她动手，更关键的是她一个糙老婆子，谁会光天化日的打她的主意。 她心下恐慌拼命地挣扎着，直到身后之人开口说话。 “桂花，你是桂花吧？我是张林。” 桂花婶听到张林的声音，原本的恐慌立刻变成了愤怒，她强忍着怒意，拍了拍捂在她嘴上的手，手的主人立刻会意把手拿开。 下一秒，“啪”地一声，桂花婶一巴掌甩在张林脸上。 张林捂着脸瞪大眼睛看向桂花婶：“你做什么，你不认识我了？我是张林啊，桂花。” 桂花婶叉腰怒斥：“老娘打的就是你，你个抛妻弃子的负心汉，你还敢追到老娘面前来。” 张林听到桂花婶的话，尴尬地揉了揉脸：“你都知道啦？你到京城就是来找我的？你咋知道我在京城的？” 桂花婶见这人一副不知悔改的样子讽刺道：“怎么京城是你家的？我来京城就是来找你？少给你脸上贴金，还有，咱俩认识吗你就敢拦我，你信不信我到我们家夫人面前告你一状。” 张林见桂花婶这派头，又想到她先前在前院送茶水点心：“你如今在顾府做事？你……你没告诉顾夫人咱俩的关系吧？我倒不是怕你家夫人，我这不是在你家夫人她亲舅父，李将军手下当差，被他知道咱俩的事情怕是会影响我的前程。” 桂花婶咬牙切齿，无耻的狗男人，自己当初怎么就瞎了眼看上了这么个货。 桂花婶上前两步，对着张林的脸就是一阵挠抓，张林躲闪不及，脸上立时浮现两道血痕。 张林捂着脸龇牙咧嘴地冲桂花婶低声怒吼：“你这疯女人……” 他伸手想要去抓桂花婶，竹林外头有隐隐约约的脚步声传来，吓得他东张西望四处寻地方躲藏。 桂花婶见他这模样翻了个白眼，转身从竹林的另一侧飞快跑走，确认身后没人追过来，她一口气跑进内院自己的住处。 桂花婶靠在身后的墙壁上大口喘气。 这会儿她已经万分肯定这个张林就是她家那个杀千刀的张林，一想到他方才那副唯恐自己耽误了他前途的势利眼怂样，桂花婶突然就很想笑，她也就真的放声大笑了起来。 然而笑着笑着，她又哭了起来。 她当初怎么就瞎眼看上了这么个狗男人，甚至还累得两个孩子和她一块儿受苦，若不是她运气好遇着掌柜的，只怕不饿死她也早带着两个孩子去了。 想到两个孩子，桂花婶瞬间就下定决心，她决定告诉掌柜的和孩子，这个张林不是孩子们的父亲。 死在战场上的人，总比这为了荣华富贵抛妻弃子的负心汉强，孩子们也不用为了这种人伤心难过。 桂花婶擦干眼泪，又打了盆水洗了把脸，准备去往花园暖房中寻找戚青溪告知张林之事。 得掌柜的照顾，她如今和梨花在顾府白吃白住，今日顾府宾客众多，她就想着让梨花帮着在府里端端茶、倒倒水、打打下手，她们心里也好受些。 桂花婶从住处去往花园暖房需得经过府中的一片池塘，大老远的，她就瞧见一群衣着华贵的小姐们正围在池塘边朝水里头喊着什么。 她又走进两步，才听清楚一群人的喊话。 “那个叫什么梨花是吧？你往左边点，那帕子在你左边没瞧见啊？” “哎呀，左边，左边，你现在是在右边，你怎么这么笨啊。” 第449章 张林的妻女 桂花婶听到梨花的名字，发疯似的冲上前去。 果然，一凑近她就瞧见她家梨花大冬天的泡在水里，冲岸上的一群官家小姐们晃动着手上湿淋淋的帕子。 “我捡到了。” 天寒地冻，隐约可见水面上漂浮着几块碎冰。 梨花在水中艰难前行着，想要爬上岸来，脚下不稳又一个趔趄摔到水里，惹得岸上的小姐们纷纷捂着帕子大笑起来。 桂花婶快步冲上前去拨开那群贵女，把手伸向池塘里：“梨花，娘拉你出来。” 梨花冻得唇色发紫，她浑身颤抖着把手伸向桂花婶。 桂花婶握着梨花冰冷的手心疼不已，她赶紧使力把梨花拽上岸，脱了自己身上的棉衣披在梨花身上。 一团怒火“噌”地从桂花婶心底冒出来，她怒瞪向那群贵女：“这么大冷的天你们让她下水，是想害死她吗？” 贵女们似是知道自己的行为不妥，纷纷摆手道：“不是我们让她下去的。” 唯独其中一人，似是瞧不上几人敢做不敢当的推搡模样，她抬着下巴不屑看向桂花婶：“是我让她下水的，我帕子掉水里了，所以让她下水去捡的。她一个奴婢做这些事情难道不是应该的？还有你，看你衣着打扮，也不过就是个普通仆妇，凭什么敢指责本小姐。” 桂花婶满脸愤懑瞪着说话的贵女。 此刻她无比后悔没有听掌柜的话，自己出来帮忙就算了，为何非要拉着梨花一块儿。 她知道若她将此事告诉掌柜的，掌柜的一定会给她们母女两个做主，但今日是掌柜的两个孩子的满月宴她不能闹事让掌柜的面上无光。 再加上她现在急需带着梨花去换掉湿衣裳，否则她真想撕烂了这张贱嘴。 桂花婶抱起梨花转身急匆匆地离开，身后那贵女仍在叫嚣：“知道害怕就好，否则我去告诉顾夫人，定然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桂花婶抱着梨花回到住处，给梨花换下湿衣裳，又煮了一大碗姜汤让梨花喝下。 她摸着梨花的额头确认梨花有没有发热，梨花抱着汤碗冲她傻笑：“阿娘，我没事儿。” 桂花婶重重在她额头上拍了一下：“这么大冷天你跳下去捡帕子，你是傻的吗？还有，你不是跟在阿暖边上，怎么又一个人跑去那儿了？” 梨花知道自己惹了阿娘不高兴，乖乖地道歉：“阿暖说是要去暖房看小外甥，那儿人太多了，我就想一个人在水边上透透气，结果就碰上那群小姐让我下水去捡帕子，我也是想着帮个忙的……阿娘，我知道错了。” 桂花婶无奈至极。 “桂花婶，桂花婶在吗？” 外头传来一阵喊声，桂花婶听出来是戚青溪身边的银杏，她赶紧应声：“诶，在呢。” 银杏笑眯眯走进屋里，却见梨花用被子把自己包裹的严严实实，她一愣：“这是怎么了？身子不舒服？要喊大夫来吗？” 桂花婶摇头：“不用，受了些凉，发发汗就没事了。你找我有事儿啊？” 银杏：“夫人找您，说是想问问……” 银杏看了眼梨花，“说是想问问您到前院送点心的事。” 桂花婶瞬间了然，她摸了摸梨花的发梢：“你在屋里好好休息，不许再乱跑出去，我去去就回。” 梨花乖巧点头，桂花婶点头安心出门。 一路上，桂花婶脑子里都是女儿泡在水里的画面，还有那个官家小姐那副趾高气昂地模样。 她想着等她和掌柜的说清楚之后，再过上几天，她还是带着梨花回安遂去，虽说安遂是个小地方也不似京城这般富裕，可至少她的梨花不会受到这般的欺负。 桂花婶捏紧拳头暗暗下定决心，她跟着银杏在人群中七拐八拐地走到戚青溪跟前。 不等桂花婶开口，戚青溪冲人群中某处努了努下巴：“那穿着青绿衣衫的女子便是张林如今的夫人，她身边站着的那个小姑娘，是张林同她生下的长女，据说二人还有一幼子今年五岁，这回却并未带出门来。” 桂花婶顺着戚青溪的视线望去，瞧见门外树下站着的那个身着青绿衣衫女子的貌美女子，还有女子身侧正搂着女子手臂撒娇的小姑娘。 待看清那姑娘的容貌时，桂花婶瞳孔骤然紧缩，一阵冰冷的寒意从心底生出。 这姑娘分明就是方才欺负她家梨花并且在她面前大摆小姐架子的那位，原来竟然是张林的女儿。 这时，原本站在树下笑眯眯同母亲说话的张桃桃似是察觉到了看向她的目光，也侧头望了过来。 谁知她一瞧见桂花婶，便怒气冲冲地小跑到戚青溪面前，她伸手指向桂花婶：“顾夫人，这位是您家的下人吧？您怕是不知道您家下人有多嚣张，我不过是帕子掉水里了让她女儿下去捡起来，她居然还敢开口指责我要谋害她女儿性命。不过一个小小的仆妇居然敢如此逾矩，顾夫人您可得好好罚她一番。” 说罢，她微抬着下巴，一副挑衅的模样看着桂花婶。 戚青溪闻言神色瞬间变得不悦起来：“你是说这么大冷的天，你让旁人跳到水里去给你捡帕子？” 张桃桃对戚青溪的态度始料未及，方才的嚣张气焰也瞬间熄灭，支支吾吾道：“我……她……她不过是个下人……” 戚青溪看着眼前之人冷笑一声：“且不说你口中的仆妇是我府上的客人，即便是我府中的仆妇丫鬟，你便能肆无忌惮地让她们这般冰天雪地的跳下水去给你捡帕子？” 张林如今的夫人，也就是张桃桃的母亲刘氏没预料到女儿的动作，便也没能第一时间拉住张桃桃，这会儿见自家女儿吃亏，连忙上前想替女儿解围。 “小女不会说话，夫人大人有大量，饶她这一会吧。那位帮着捡帕子的姑娘身体可有抱恙？当然即便没有抱恙也是我们张家有愧在先，还请这位夫人给我们一个补过的机会。” 她笑容温婉地看着桂花婶，顺带轻轻拍了拍身边张桃桃的背。 她家老爷好不容易有机会来参加此次顾府两位少爷小姐的满月宴，结识各个府衙的上官们，可不能被自家女儿因为这么点芝麻绿豆大的小事儿给搞砸了。 第450章 刘玉珂的怜悯 “娘。”张桃桃嘟着嘴撒娇的语气喊了声刘氏。 她知道她母亲这一动作是想让她收敛脾气，从前她和她娘说好的，她娘一拍她的背她就赶紧低头认错，她娘之后自然会补偿她受的委屈。 于是她这才一脸不情愿地看向戚青溪，“顾夫人，对不住，桃桃知错了。” 一句对不住说的不情不愿，戚青溪面无表情地看向屋子里的一大群人，每个人的眼神都带着几丝漫不经心和不屑，仿佛在说这么件屁大点的小事儿，哪里值得费什么心神。 这便是戚青溪觉得悲哀之处。 这整个大渝朝，包括皇帝在内，谁家往上数几代不是穷苦百姓出身。 然而不过是过了两代的富贵生活，便自觉高人一等，成日里瞧不起这个瞧不起那个，甚至连人命在他们眼里都已经算不得什么大事，还真是高贵的很。 这么快就忘了，即便是尊贵如齐王，还不是只一朝夕之间便由皇子变为了庶民。 戚青溪想要开口说些什么，谁知桂花婶却伸手暗暗拽了拽她的衣袖。 桂花婶笑着看向张桃桃：“今日是府上两位小姐公子的满月宴，咱们这点小事不值一提。” 戚青溪感觉到桂花婶的动作，想来桂花婶是另有打算，便也收回了到嘴边的话语。 而刘氏则是心里暗暗松了口气，带着女儿谢过戚青溪的不计较，转头寻了个不甚显眼的地方站着。 厅内众人本就觉得这事儿是小题大做，这会儿两方都和解了，她们就更不当回事儿了。 然而桂花婶却狠狠盯着那对母女的背影。 张林来欺负她便罢了，什么时候还轮到这么个重婚生下的女儿在她们面前摆大小姐的架子来欺负她家梨花了。网页版章节内容慢，请下载爱阅小说app阅读最新内容 早先一步掌柜的就同她说过，她有和张林在安遂时的婚契，而张林从军时开的路引和户籍证明都能佐证他就是那个张林。 依照大渝律法，若有妻而复娶者，杖九十，后娶者，离异。 她原本是想着再不和张林有任何瓜葛，只要她不追究，掌柜的就不会拿张林怎么样。 可怪就怪他们一家子不该如此欺负人。 越是到开宴的时辰，上前来同戚青溪寒暄的夫人小姐就越多，戚青溪疲于应付，找了个借口到园子里头透透气，谁知却迎面撞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顾夫人。”刘玉珂径直走到戚青溪面前，面上带着一丝几不可察的不屑。 戚青溪知道这位小姐向来以受过高等教育的新时代女性来标榜自己，一视同仁地看不起整个大渝朝在内包括男性的所有人，并且还喜欢用自己那套自以为高人一等的道德标准去审判所有人。 上回刘玉珂帮着戚老二一家指责她忘恩负义之事她还记得一清二楚。 这等拎不清的人，戚青溪也懒得同她计较，只当自己没有看见她的眼神，笑着同她打招呼：“刘姑娘。” 她向来和刘玉珂没有多少交集，今后也不打算同刘玉珂再往来，打过招呼便准备越过她离开。 谁知刘玉珂却一副怜悯的眼神看着她：“为了能生个儿子出来，差点连自己的命都没了，明明自己也是女子，却瞧不上自己所生的女儿，你们这个时代的女性还真是活得悲哀。” 戚青溪闻言一滞，她什么时候瞧不上自家女儿了？还有她当时生孩子的时候都不知道是儿子还是女儿，怎么就是为了生个儿子命都不要了？ 戚青溪一脸莫名其妙，旋即，她立刻明了，这刘玉珂是又想要用她那自以为是的道德观来教训她。 戚青溪心想着刘玉珂是受过高等教育的未来世界新女性，她戚青溪也不遑多让。 “刘姑娘觉得这个时代的女性活得悲哀，怎么刘姑娘不是这个时代的女性？还是说我们大家都应当同刘姑娘这般整日在外头宣扬反抗强权男女平等才算活得不悲哀？” 刘玉珂当然不是这个时代的人，但她原先身处的时代可比这个时代高明多了，她理所当然道：“当然，人这一辈子，总要为自己活一次不是？” 戚青溪点点头：“人这一辈子要为自己活一次这话不错，但刘姑娘说这话的时候就不看看周遭是个什么样的环境？” “你自己也说了这世道是以男子为尊，什么东西都掌握在男子手里，并且很明显这些男子不愿与女子分享手里的权力，甚至所有的女子都对此等现象习以为常。而你，却成日宣扬教唆着姑娘们随你一同反抗、追寻自由。” 刘玉珂微微仰头，带着几分鄙夷的神色：“我教她们反抗强权追寻自由，难道还做错了不成？” “没错，刘姑娘当然没错。”戚青溪冷眼看她，“可刘姑娘有没有想过，在这个绝大多数百姓连字都认不全的世道里，你难道还妄想着大家能理解你口中所谓的强权和自由？那些被你教唆的姑娘们一旦真的有所反抗，等待她们的会是什么，刘姑娘不知道吗？” 刘玉珂自觉被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古代闺阁女子教训，心里十分不痛快，她面上不屑道：“那些男子们都能扛刀反抗，为什么女子不成？你自己被人驯化惯了，就以为别人同你一样不成？” 戚青溪嗤笑：“刘姑娘有个身为礼部尚书的祖父护着，当然与旁人不同。毕竟上回一大群姑娘们在衙门口叫嚷着要婚姻自由时被抓起来之后，也只有刘姑娘不到半个时辰就被身为礼部尚书的祖父从衙门全须全尾的救了出来，而其他姑娘却是实打实挨了几板子才被家人赎回去的，我记得有两个姑娘回去之后受不了旁人成日里的指指点点，吞金自尽了吧。” 刘玉珂恼羞成怒：“要改变当然是需要流血牺牲的，你懂什么，我只不过是恰巧有个身为礼部尚书的祖父，而且又不是我求着他救我的。” “好一个恰巧有个身为礼部尚书的祖父。”戚青溪哼笑道，“走路都还未学会的婴孩，你却妄想他们直接从山崖上跳下去能一飞冲天。大义全被你占了，流血牺牲的就是她们这群手无缚鸡之力的姑娘们。” 第451章 拜帖 能厚颜无耻说出这种话的人，还能妄想着能同她讲清道理？ 戚青溪被刘玉珂这么一搅和，也没心思透气，径直转身回了暖房去。 而且戚青溪有预感，刘玉珂今后定然会闹出什么不可收拾的事情来，甚至连累到整个刘家。 许是因为还在过年休沐期内，又或许是因为顾瑜如今的身份地位，这回两个孩子的满月宴比先前顾府办的几次宴会都热闹许多。 一直到日落西山，宾客们才尽数散去。 戚青溪哄着两个孩子睡下，自己也才终于得空洗漱躺下。 然而刚闭上眼睛，她突然想到外院仍在饮酒闲谈的一群人。有顾瑜的同僚，还有她表哥李远浩、刘瑾和允明他们一群同科进士。 据说是聊到了什么话题上，越聊越起兴，一直到如今月上三竿都还不愿散去。 戚青溪坐起身喊了红杉进来问道：“可有让厨房备好醒酒汤？还有各位大人今日的住处可都收拾妥当了？” 红杉笑着应道：“您放心，都已经备妥了。” 戚青溪放下心来，她安心躺下重新闭上眼睛，不消片刻便睡着了。 一夜好梦到天明。 戚青溪很早便醒了过来，她一醒来就听到红杉说前院那群人聊了一个通宵，到现在都还未散去。 戚青溪咋舌，这群人是在聊什么聊的觉都不用睡。 “对了夫人，桂花婶一早就在外头等您了，我们让她到旁边屋子里坐着等，她说是站在外头能头脑清醒些。” “那你快让她进来啊。” 戚青溪放下手上擦脸的毛巾，她想起昨日桂花婶的小动作，想来是桂花婶有话要同她说。 桂花婶跟着红杉走进屋，径直跪在了戚青溪面前，她抬起头眼神坚定地看向戚青溪：“掌柜的，我昨日已经认清了那个叫张林的就是那负心汉，我要到衙门去告发他，还求掌柜的为我主持公道。” 桂花婶知道民告官不易，若是放在从前她还是安遂县那个连饭都吃不起的穷苦女人，她只能打落牙齿往肚子里咽。 指不定这张林就是知道这一点，所以才敢这般毫不顾忌的另娶她人为妻。 不过现在，她有了掌柜的这个靠山，即便不能把张林彻底扳倒，也要扒下他一层皮来，她要让张林这个负心汉知道她们母女也不是任人欺负的。 她也不需要掌柜的特别做些什么，只需要掌柜的站在那处，让那些人不敢不遵从律法随意护着张林便可。 戚青溪自然是支持桂花婶的。 她一开始的态度就是支持桂花婶去告发那张林重婚，可桂花婶却一直顾忌这两个孩子，不愿让孩子们受牵连被嘲笑。 但说句不好听的，照她的意思，即便这个事情闹大了两个孩子也完全不会受牵连和嘲笑，毕竟众人根本都不认识两个孩子，要受嘲笑也是张林如今生的那两个被人嘲笑。 一想到昨日那小姑娘的所作所为，还真不愧是在张林跟前长大的，父亲持心不正，教养的孩子亦是恃强凌弱之辈。 幸好张树和梨花两个孩子是由桂花婶抚养长大的。 两个孩子这般艰难地长到这么大，既然是再得不到父亲的疼爱了，还不如趁这次机会，至少讨回自己应得的部分，也算对得起这么些年来受的委屈。 不过这事儿她说了不算，桂花婶说的才算。 好在桂花婶这会儿已经想通了，想来还是因为瞧见梨花在张林如今这女儿面前受了委屈，这才忍不住想要讨个公道。 戚青溪当然愿意帮她。 桂花婶同戚青溪说起昨日在池塘边上，张林家的那个女儿在她和梨花面前是何等的神气威风，还有张林同她在竹林里说的那些个什么怕被她影响了前程的话语。 一想起张林那慌张的表情，桂花婶都没忍住笑出声来。 戚青溪却突然想到了张林如今的那位夫人刘氏，这刘氏应当是不知晓张林重婚之事的。 张林固然该收拾，但同为女子又同为受害者，刘氏至少有提前知晓此事的权利，然后再谈收拾张林的事情。 桂花婶思索片刻，很是赞同戚青溪的做法，这世道若是连女子都不体谅女子，还能指望张林这种人不成？ 然而不等她们有所动作，张林倒是先一步找上门来。 张林也不敢径直递拜帖，而是买通了门房小厮，让小厮把一封信交给桂花婶。 若是初时的顾府，丫鬟小厮不把她放在眼里胡作非为，可因着先前府里发生的那几件事情，顾府上下被她整治了几回，不说固若金汤，至少府里上下若是不想被赶出去也都不敢再有什么小动作。 是以这小厮虽是收了张林的好处，但转头就把信件和张林给的银子交到了戚青溪面前。 “你做的很好。” 戚青溪把信件交给桂花婶，银子则是依旧给了小厮，算是他遵循规矩的奖赏。 虽说从前张树教梨花识字的时候她也在跟着旁边学过一些，但也就将将认得几个数字，再有就是自己的名字。 是以她接过信件拆开之后，又重新交给了戚青溪。 “掌柜的，我不识字，您帮我看看这负心汉写了些什么。” 戚青溪接过书信，上头只有短短几句话也无甚要紧的内容，她干脆念了出来：“桂花，咱俩见个面叙叙旧吧，我在外头等你。还有，别告诉顾大人和顾夫人知晓咱们要见面之事。” 戚青溪念完信上的内容，把信纸交还给桂花婶。 桂花婶接过信纸直接一把揉碎尤不解气，她又仍在地上重重踩了几脚：“杀千刀的，哪来的脸还好意思要同我叙旧，杀千刀的，杀千刀的。” 桂花婶疯狂踩着地上的纸团，好半晌才终于解气。 她冷静下来，想到自己方才的行为有些讪讪，同时她又有些拿不定主意要不要去见张林，她不好意思地看向戚青溪：“掌柜的，你说我要不要去见他？” “当然要见。”戚青溪肯定道，“不过见面之事该是由你来定，而不是他说怎样就怎样。” 第452章 刘氏的演技 顾府门外。 一个高大的身影隐蔽在顾府门前的石狮子侧旁并不时地伸头往顾府大门里张望。 此人正是张林。 自他昨日在顾府里头见到桂花婶之后便开始坐立不安，直至昨夜，他从自家夫人那里知道白日里她家姑娘在顾府惹的事端，他更是一夜都没敢睡。 这么大冷的天，他家桃桃居然让桂花生的那个女儿跳到水里去给她捡帕子。 这原本也不是什么大事，可坏就坏在桂花她如今有了靠山，这靠山还是他上官的嫡亲外甥女儿，并且夫婿还是户部侍郎。 除非他是不想再在官场混下去，否则这两个他是哪个都得罪不起。m..Com 一想到这个，他就更是睡不着觉了，他干脆爬起身到书房去，想了一夜的办法，想着要怎么解决桂花这个麻烦。 最终，他决定还是把桂花找出来再谈上一谈。 她一个女人带着个孩子大老远地跑到京城来，不是来找他的还能是有什么事，找他肯定也是为了能捞些银钱好处。 只要桂花不揭露他们俩从前的关系，不坏了他的仕途，百八十两的他还是愿意给的。 不过，桂花得保证离开京城，并且今后再也不许出现在京城。 张林越想越觉得这法子可行，他立刻拿起笔写下一封书信想要约桂花出来谈事，到时候再收买个小厮帮他悄摸摸的送到桂花手上，保准不会被顾夫人发现。 张林在顾府门前等了好一会儿才终于等到那小厮出现，他笑着朝小厮身后望去，却没见着桂花的身影。 小厮得了戚青溪的吩咐出来告诉张林，桂花婶的意思是现下没空见他，之后她会去信到张林府上喊他出来说事。 张林见桂花婶不愿见他心里慌的不行，此刻的他便如同热锅上的蚂蚁，急得团团转，但他又不能直接闯到顾府里头去找人。 思来想去，他也只能是先回家去。 接下来的许多天里，张林都过得惶恐不安，睡睡不好、吃吃不下。 刘氏看出了他的不对劲，问他是不是差事上有什么不顺心的。 “也不是我，是我一个同僚。” 张林不敢实话实说，于是编了个谎话：“你说他也真是的……我那同僚之前在乡下老家，被他娘逼着娶了个乡下媳妇儿。” 他观察着刘氏的神情小心翼翼地说着话：“后来他从军之后升迁到京城，就……就又娶了一个自己中意的，结果这些时日他乡下那媳妇儿来京城找他，闹得他家里头还有衙门是鸡犬不宁的。” 刘氏听到张林的话，第一反应就是张林说的这个人是他自己，但她自己想了想，整个张家大大小小的事情都要经她的手过一遍，她却并未听说最近有什么女子上门来寻亲闹事的。 刘氏长长舒了口气。 不过转念一想，即便是她家老张在乡下老家有一个媳妇，乡下人花些银钱打发了便是，不碍着她的荣华富贵就成。 她好不容易从小门小户出来嫁给了一个当官的、混成官太太，又辛苦学了这么些年的官眷规矩，要她放弃现在的锦衣玉食回到从前的小门小户的生活，那还不如要了她的命。 “你那个同僚，随意花些银钱将先前那个赶回老家不就成了，一个乡下女人能有多大本事，还能给机会让她闹到衙门去让同僚们看他笑话，也真是够笨的。” 刘氏说话的语气中带着几丝不屑，然而没几天，她就见识到了乡下女人的本事。 那日她外出逛街，竟巧遇顾府夫人说要请她吃茶，这么好的一个结识顾夫人的机会，她哪里能错过。 谁知那日在顾府同她家桃桃发生争执的那个妇人也在，甚至顾夫人告诉她，这妇人竟是她们家老张在乡下的媳妇，而那日被他们家桃桃指使到水里去捡帕子的那姑娘，是张林同这妇人的女儿。 刘氏震惊不已，她突然想到张林说他同僚的那件事情，看来还真让她蒙对了，这个同僚也不是别人，就是张林自己。 有了先前的那一番猜测，刘氏很快就恢复了镇定，她心里还是那个想法，要她放弃现在的锦衣玉食回到从前小门小户的生活，除非要了她的命。 但她看顾夫人的态度，明显是想着要帮这妇人讨还个公道。 不行，她得想个法子先敷衍过去。 刘氏想着还是用她最擅长的那一招，不论是从前在她父母面前还是她嫁给张林之后，每回遇到什么事情，只要她流几滴眼泪，一切便会迎刃而解。 刘氏觉得这个办法甚好，下一秒，眼泪唰地从她眼眶坠落，她一副几欲晕倒的模样，哭诉着张林对她的蒙骗。 接着，不论桂花婶同她说什么，她都只哭不回话。 桂花婶无奈看向戚青溪，戚青溪却一脸淡漠地看着刘氏。 据她所知，张林和刘氏成婚这么些年来一直家庭和睦，算得上是一对恩爱夫妻。 可就这么一对恩爱夫妻，在知道自己的丈夫在外有别的女人孩子，第一反应不是相信自己丈夫的青白，不去质疑事情的真假，反而直接就痛哭丈夫对自己的不忠。 从她派人打听刘氏的种种事情看来，刘氏并不是表面看起来那般柔弱之人，所以不可能仅凭她们这三言两语就直接去怀疑自己同床共枕多年的枕边人。 除非刘氏已然知晓了张林已有妻儿之事，但刘氏在听她说起这事儿的时候眼里的震惊却不是假的。 但刘氏却又很快由震惊转为镇静，并且下一秒就一副悲痛欲绝的模样，若不是她从说话开始就一直盯着刘氏，差点就错过了这一出好戏。 不得不说，即便是她在那个世界见过那么多的演员，这刘氏的演技与他们相比也是不遑多让。 桂花婶同她说了这么多，她除了掩面哭泣之外，连问都不多问上一句，看刘氏这副样子，是不打算同她们好好说话了。 既是如此，也没什么好说的。 戚青溪轻轻一笑，对眼神向她求助的桂花婶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她倒想看看刘氏能演到什么时候。 第453章 攀上贵人 刘氏一个人哭了许久，见许久没人理她，她这才抹了把眼泪站起身来，一副风一吹就要倒的模样开口说话。 “顾夫人，我府里还有事，今日就不多陪二位。不过您放心，我回府之后一定会好生质问张林，绝不让这位姐姐和孩子们受了委屈。” 戚青溪看着她笑着点头：“慢走不送。” 桂花婶看着刘氏离开的背影，一脸茫然地看着戚青溪：“掌柜的，她……她这是什么个意思？” 戚青溪亦是看着刘氏的背影：“她的意思，大概就是这事儿她知道了，她会回去好好同张林商量一番，看看要怎么打发你和孩子们。” 桂花婶满脸诧异：“张林这么骗她，她就一点都不计较？” 戚青溪声音淡淡：“那些打听到的消息你也知道，她舍不得她如今的富贵生活，最多也就是同张林吵几句嘴。再之后嘛，张林或许会怕你这事儿影响他的仕途，夫妻二人一同上门来同你道歉也未可知。” 桂花婶叹了口气：“也是个可怜的女人。” 戚青溪挑眉，她知道桂花婶的意思。 桂花婶是觉得刘氏身为女子，在明知道丈夫做错事情之后，除了愤怒之外，竟是连反抗的心思都生不出来。 因为一旦反抗，她就会失去现在拥有的一切，她养不活孩子也养不活自己，甚至回到家中还要被父母兄弟嫌弃。 可若说刘氏可怜，桂花婶这么多年一个人无依无靠地带大两个孩子，岂不更加可怜？ 戚青溪侧头看着桂花婶：“所以你见她可怜，不打算追究了？” 桂花婶摇摇头：“我不追究她，我追究张林，她要是非和张林凑到一块儿，那她也没什么可怜的。” 而刘氏，正如戚青溪所预料的，出门之后立刻让车夫狂奔去往城外五军营的驻地寻找张林。 张林刚走出军营坐上马车，刘氏劈头盖脸就是一顿臭骂，刘氏越骂越伤心，甚至还对张林动起手来。 张林自知有亏，刘氏对他打不还手骂不还口，直至刘氏把心里的气全都撒出来。 刘氏抹了把泪问他：“看样子顾夫人已经知道你和那乡下妇人的事儿了，你说她会不会为了帮那乡下妇人出气，让她舅舅在官场上为难你，拦着你升官发财吧？” 张林一脸严肃：“也不是没有这种可能。” “那咱们要怎么办？”刘氏又开始哭起来，“你说我嫁给你这么些年好不容易过了几天安生日子，这又要开始过苦日子了。” 张林心里默默回忆了一下，刘氏是他打完胜仗升官回京之后娶的，那个时候他虽不如现在这般富庶，可刘氏娶回家之后也是有丫鬟婆子伺候着的，哪里过过什么苦日子。 但眼见着刘氏哭得这般伤心，他哪里还敢说这些话，他抱着刘氏连声安慰道：“你放心，这事儿交给我。只是估计得花上一笔银钱，只要把桂花打发走，顾夫人还能强行给她出头不成？” 刘氏抬头看他：“只要能顺利把那妇人和她女儿打发走，多少钱咱都出。” 眼下最重要的就是保住她家老张的官职，只要有官身在，什么地方都能弄到银子。 若不是这妇人有顾府这么一座靠山在，凭她告到哪里看看有谁会理她。 也难怪京城的夫人们都暗自嘲笑这顾夫人不愧是乡野出身，结交的人也尽是些上不得台面的。 不过也没关系，等到时候那妇人拿着银钱回老家的时候，这山高路远的，保不齐就出了点什么意外，这些钱自然就会回到她手里来。 刘氏这么一想，瞬间就释然了。 她决定跟着张林一同去找那妇人，尽早把这事儿给解决了，免得夜长梦多、日夜担扰。 可她如何也没有料到，那妇人居然不愿意同他们和解，甚至还扬言要把张林告到衙门去。 若说这背后没有顾家的支持，她是不相信这么个乡下妇人敢这么猖狂的。 她不过是说了几句让那乡野村妇不要后悔的话，想吓唬这村妇让她不敢去衙门上告，结果她和张林竟直接被赶出了顾府。 回家之后，她和张林特意去找友人询问过，如张林这般娶妻再娶的，不但张林要受到刑罚，甚至连她都要被休掉。 接下来的时日里，她和张林又陷入胆战心惊当中，生怕哪日衙门的人就找上门来。 如此一过便是大半个月，刘氏和张林每日吃不好睡不下。 突然有一日，躺在榻上假寐的刘氏听到宅子外头一阵骚动，她喊着身边的丫鬟去看看怎么回事。 那丫鬟根本就不用出去看都知道是怎么回事儿。 丫鬟告诉她说是京城现下各处都是闹事的读书人，满大街地嚷嚷着皇上之所以会被齐王行刺，正是因为储君之位一直悬而不定，才会让齐王生出这许多的妄念出来，要皇上立长子也就是大皇子为储君。 书生们已经闹了许多天了，先前是在内城闹，这几天已经闹到外城在各处走街串巷的闹，只是最近这段时日刘氏一直为自家的事情担惊受怕才没有注意到。 “那现下是个什么章程？皇上可有说要如何处理这事儿？” 京城出了这么大的事情，即便刘氏再怎么为自家的事情操心，也忍不住多问上一嘴。 更何况，她现在还就盼着京城能越乱越好，这么一来，谁还会注意她家这点破事儿，指不定那乡野村妇要告他们的事情也能这么混过去。 突然，她福至心灵，想到一个更加稳妥的法子。 此次书生们闹得这般大，指不定皇上为了平息这事儿，还真的就立了大皇子、安王殿下为储君。 若是她能攀上安王殿下这一派，到时候任凭是朝中哪个朝臣，谁敢不给未来储君的面子。 刘氏把原本预备给那乡野村妇的银钱又添上好几倍，四处疏通关系，还真就让她攀到了安王府的一位姨娘处。 而且那位姨娘居然恰巧也和顾府那位一样是姓戚的，甚至最近还为安王殿下生了个儿子。 只是不知为何这位姨娘最近似乎特别缺银钱使，可不就正好给了她这么一个天大的好机会。 第454章 针对 京城内的读书人莫名其妙的就闹了起来，并且此番骚乱很快就蔓延到了大渝朝各个地界，这一闹就闹了好几个月。 不过好在再如何闹腾，百姓们依旧该吃吃该喝喝，只是动静闹得过大，京城内做生意的各家店铺终归是受了影响。 原本想着要开家铺子售卖从南洋带来的各种稀奇物件的邵华，见到情势如此，也只好打消了念头，干脆拿上他从南洋带回来的东西去往顾府找戚青溪去。 戚青溪不着急翻看邵华带来的东西，而是专心致志地听着他这一路上的所见所闻，以及她十分好奇这个世界的南洋和她从前那个世界的南洋有什么区别。 邵华将自己这一路上所有的见闻，事无巨细，通通都讲给了戚青溪听。 说起一路上的经历波折，邵华直言自己不但是长了许多见识，甚至对人生的态度都有了新的感悟。 邵华做了这么多年生意，口才自是了得，说起话来也十分的风趣幽默，不知不觉中甚至都到了顾瑜下衙的时辰。 顾瑜回到家中浅浅听了几句邵华的讲述立刻来了兴趣，吃过晚饭之后便拉着邵华去了书房，一聊又是一个通宵。 她记得前不久顾瑜还拉着她问了许多关于她从前那个时代的事情，看来顾瑜对未知的东西是真的很感兴趣。 戚青溪无奈笑笑，吃过早饭又陪着两个孩子玩耍了许久，等到两个孩子都睡下，她这才起身去翻看邵华带回来的那些东西。 邵华搬了整整五个大箱子过来，戚青溪一一打开查看。 除了她提到的那些种子香料之外，连西点的食谱都有，甚至还有几套西洋风的餐具和衣裳布料以及独具异域特色的首饰头面。 戚青溪将邵华的心意记在心里，终归她和邵华家有那么多的往来，也不急着一时的人情谢礼。 她走到存放种子的箱子前查看，各色各样的种子特意用油纸仔细包装着，上头还标注了种子的名称。 绝大多数的种子，她在从前那个时代都听过名字。 还有极少数她闻所未闻的，想着她那个时代经历了成千上万年都未曾广为流传的种子，要么就是不能吃的或者是不好吃的，要么就是那个时代没有的。 不管是哪种情况，她都不打算去动这些她不懂的种子。 想到这里，她干脆按照气候、季节和种植条件，把里头所有的种子都整理分类了一遍。 当然最关键的还是那几种抗寒抗旱又高产的农作物，她把种子仔细收好，想着哪天合适的时候亲自到城外农庄里寻找可靠的农家佃户来试种。 然而戚青溪没想到这个合适的时候来得如此之快。 各地书生们闹事的几个月里，启泰帝不知怎的又生了一场大病突然感叹天年，决定顺了众人之意立了安王黎祁铭为太子。 黎祁铭成为太子之后，启泰帝更是直接将诸多朝事交给他来处理，黎祁铭也果真如那本书中预料的那般，手握大权之后便打着各种旗号大肆清除异己，一时之间整个京城人人自危。 要说京城当中黎祁铭最不喜之人，顾瑜绝对能排上前三，顾瑜自然也就成为了黎祁铭的首要目标。 奈何顾瑜在公事上向来都是恪尽职守、铁面无私，于私事上亦是端方自持。 黎祁铭抓不到顾瑜的把柄，便寻了顾瑜某个下属的错处，以此指责他御下不严，停了他的职位让他在家中好好反省。 顾瑜年关那几个月在户部辛劳许久也乐得休息，又知道戚青溪有想要找田地试种新种子的想法，他干脆和戚青溪带着两个孩子搬到城外的庄子里去住。 农庄依山傍水风光秀丽，外加没有旁的人事烦忧，一家人过得格外惬意。 不过这回黎祁铭似乎是受了高人的指点，他对众人的清算都不如书中动辄流放抄家那般的狠厉。 即便有被抄家流放的官员闹得众大臣人心惶惶，生怕自己因从前和流放官员的私交被牵连，黎祁铭却又在别的事情上找补回来，好生安抚这些惶恐不安的臣子们。 正所谓打一个巴掌给一个甜枣，这些被安抚过的大臣反而对黎祁铭感恩戴德。 戚青溪突然想到了她从前那个时代的一句话，温水煮青蛙，等所有人都麻木之后，他黎祁铭做再过分的事情众人也会习以为常，自然就不会把心中怨恨怪罪到他头上来。 这么一想，恐怕黎祁铭身边真的多了某位高人的指点，若真是这样，这京城的局势倒是越发的有趣了。 戚青溪如今虽不住在京城，却也知道在经历过最初的恐慌之后，京城各家又开始恢复从前的你来我往，便是连顾瑜这个明显被太子针对的“罪臣”，都收到了许多的赴宴邀请。 这日，顾瑜受人邀请到城中赴宴。 谁知顾瑜前脚刚走，就立刻有一个意想不到之人敲响了庄子的大门，并且指名道姓要找戚青溪。 戚青溪听到来人的名号着实吃了一惊，她如何也猜不到大公主的那位驸马，平南侯世子郭子立找她会有什么事情。 出于强烈的好奇心，戚青溪决定见他一面。 第455章 不懂 从庄子的大门进来，拐过一扇影壁，便能看见正中间立着的一间堂屋。 堂屋宽敞明亮，由大门入内一眼就能瞧见摆放在堂中的桌椅以及正中的案桌，案桌的两侧是两道通往后院的小门，此处是顾家夫妇在庄子里的待客之地。 “美人儿，你是哪家的姑娘啊？愿不愿意跟爷走？爷保证让你吃香喝辣、穿金戴银，如何啊？” 戚青溪刚走到堂屋小门前，正准备进去，就听到了这句让人浑身不适的话语。 她抬眼望去，郭子立正色眯眯地盯着庄子里送茶的丫鬟，而那丫鬟却跟遇见了什么脏东西似的连连后退，竟直接被郭子立逼到了墙角。 “本世子同你说话，你躲什么？” 那丫头躲闪着郭子立的眼神，颤颤巍巍道：“世……世子，奴……奴婢……怕是高攀不上……”苏丹小说网 本世子说你攀得上你就攀得上，你……”郭子立嬉笑一声，伸手就要去摸那丫鬟的脸，那丫鬟紧闭着眼睛满脸的恐惧之色。 戚青溪舒展开紧皱的眉头，快步上前转移开郭子立的视线：“世子大驾光临，真是稀客。” 听到戚青溪的声音，郭子立的视线立刻转移了过去，他用赤裸裸的眼神直勾勾地盯着戚青溪上下打量：“许久不见，顾夫人生完孩子之后，似乎变得更加明艳动人了。” 戚青溪捏紧拳头，强忍着一巴掌扇向郭子立的冲动，她唇角微翘，眼中却没有丝毫笑意：“多谢世子夸奖。” “安乐公主殿下如今在宫中随侍太后娘娘，世子……”戚青溪冷笑一声，“驸马爷倒是过得越发清闲畅快了。” 安乐公主因上次大闹朝堂之事至今还被关在宫内，而郭子立不但不加收敛低调行事，反而更加肆无忌惮地出入秦楼楚馆。 戚青溪出口便是讽刺之言，郭子立却全然不放在心上，他扯着一抹阴笑一步一步走到戚青溪面前，伸手想要捏她的下巴，被她一个侧身躲了过去。 戚青溪算是明白了，这无赖就是吃饱了撑的，到处惹是生非，她就多余有好奇心出来这一趟。 她心里翻了个白眼：“世子若是闲得无聊，不如继续找个地方听曲去，我还有事，就不留世子久坐了。” 戚青溪转身要走，郭子立却快步拦在了她面前：“我话都还未说完，顾夫人别着急走啊。” “可我不想听了，来人，送郭世子出去。” 戚青溪闪身躲过郭子立，头也不回地穿过小门往后院走去。 郭子立这回倒是不追了，他在戚青溪身后大喊：“顾夫人可知道顾大人今日入城是去哪家赴宴？荥阳侯！” 郭子立把手放在嘴边喊得更大声：“荥阳侯夫人可是心心念念地要把她家那个庶女嫁给顾子琮为妾呢。” 戚青溪停住脚步，转头面无表情地看着他：“想说什么直说，不用给我绕弯子。” 郭子立一脸奸笑，朝身后做了一个请的姿势：“顾夫人，咱们坐下说。” 戚青溪站在原地冷眼看他，并不想多上前一步：“有何事就在此处说，也请世子长话短说。” 郭子立笑得更加大声：“顾夫人确定要让阖府之人都听到我要说的那些话？我名声已然糟糕至此，断然是不怕旁人说三道四的，难道顾夫人也不怕？就算顾夫人不怕，也该为子琮兄着想吧？” 戚青溪内心的白眼已经翻到了天上，她伸手指了指右手边的茅草凉亭：“到哪说话。” 凉亭四面敞开，既能防着别人听到郭子立说的那些“不能被旁人听到之言”，又能防着郭子立手脚不干净。 只要郭子立再敢动手动脚，她就能立刻喊了阿大阿二来对他也“动动手”。 郭子立转头看向凉亭，点点头道：“成，听你的，去凉亭说话。” 郭子立在凉亭四周转了一圈，最后视线落在戚青溪身边的红杉和银杏身上：“我和你们夫人有要事商谈，你们且先回避。” 红杉银杏二人不理会郭子立，仍旧站在戚青溪身边一动不动。 郭子立见二人不动眉头一皱，随后了然笑道：“放心，虽然你们家夫人细皮嫩肉、看着就十分可口，但这可在你们的地盘，我吃不了你们家夫人。”他转头看了眼戚青溪。 戚青溪背身挡住郭子立的视线，手放在身前往上头指了指：“你们且先退下，我不会有事。” 红杉会意，知道自家夫人指的是藏在暗处的阿大阿二，她放下心来，拉着银杏离开。 银杏却没能理解到自家夫人的意思，仍旧挣扎着不愿离去，但最终还是不被红杉死死拉着走开。 郭子立看着戚青溪摇头一笑：“你们家丫鬟就这么怕我？” 戚青溪依旧是面无表情：“世子觉得呢？” 她坐在凉亭矮凳上理了理衣袖：“人已经按照世子的要求支走了，世子要和我谈什么，直说便是。” 郭子立亦是收起脸上笑容，正色道：“我今日却实是有正事来找夫人谈。” 郭子立坐到了戚青溪侧旁的矮凳上：“我记得有间饭馆是夫人开的吧？夫人就没听店里伙计说过我的事情？” 戚青溪一脸莫名其妙：“我该听说你什么事情？” 郭子立盯着戚青溪的脸认真看了许久，自言自语道：“难怪这么久都未曾有人来找我。” 戚青溪满脸疑惑：“你说什么？” 郭子立又道：“顾夫人真的没听过伙计提起我养外室之事？” 郭子立这么一提，戚青溪突然想到上回范青山同她说起过，郭子立在外养的那个外室无意间听到醉酒的郭子立说什么要助他父亲成就大业。 戚青溪若有所思地看向郭子立，听他这话的意思，难不成那些话是他故意说出来，是想通过那外室的哥哥透露给饭馆的伙计知道，再由伙计传达到她面前？ 这她倒是不懂了。 首先，郭子立如此轻易就把自己的秘密说给外人听，就不怕传到皇上耳中？再者，郭子立为什么要让她知道这些？ 第456章 都别想好过 戚青溪自然不会让郭子立瞧出什么端倪。 她看着郭子立一脸好笑：“世子养外室之事满京城人尽皆知，何须伙计来说。而且世子养外室，为何我要知道。” 郭子立也不再同戚青溪绕弯子：“我要让你知道的不是我养外室之事，而是我父亲平南侯郭敬谋反之事。” 做戏做全套，戚青溪“噌”地一下站起来不悦道：“世子怕不是是喝醉了酒在胡言乱语，今日之事我就当什么都没听到，世子请回吧。” 郭子立也站了起来，神情略有些激动：“你不能没听到，你不但得听到，你还一定得把你听到的这些告诉顾子琮知道。” 戚青溪越听越是不明白郭子立的意思：“你让我告诉顾子琮你父亲造反的事情，你疯了吧？” 郭子立后退两步，懒洋洋地靠坐在凉亭栏杆座椅上，又恢复了之前吊儿郎当的样子：“疯谈不上，自保而已。” “世子说笑。”戚青溪依旧神色淡淡，“世子说笑，您是平南侯世子，又是公主驸马，这天下有哪个敢动您，就更谈不上要您自保了。” 郭子立听到戚青溪这话嗤笑一声：“我十一岁孤身一人入京为质，直至弱冠回乡，见到我父和我继母兄弟一家其乐融融。直至见到了我，众人脸上笑容瞬间消失殆尽，你可知我父见到我说的第一句话是什么？” “他皱着眉头问我，你怎么回来了。”郭子立苦涩一笑，“若不是瞧见我身边的安乐，他都准备把我塞到马车里再次送回京城。这般的平南侯世子，顾夫人觉得我会过得如何？” “再说安乐公主，我二人的婚事本就是一场交易，她想要摆脱皇上，而我则是为了能够顺利回家。并且，我希望能借着公主这层关系，至少让我父亲能对我另眼相待。” 戚青溪挑眉：“世子好谋算。” 郭子立听出了戚青溪话里的讥讽，他却浑不在意，仍旧自顾自地说着自己的事情：“倒也多亏了有安乐在，皇上时常赏赐东西派人送往西南，连带着我也受益，我那继母和兄弟才不敢明目张胆地对付我。直到……” 郭子立看着戚青溪邪魅一笑：“不如顾夫人猜猜安乐在西南过得逍遥自在，为何会突然决定回京城？” 戚青溪懒得同他废话：“您有话就直说，我真的忙。” 郭子立双手搭在一起轻轻敲打，一副看好戏的样子看着戚青溪：“安乐可是听说顾子琮要成亲的消息，当天就收拾了东西连夜赶来京城。” 戚青溪一脸无语，郭子立这挑拨离间的语气要不要这么明显。 若不是她早已知晓安乐公主的行事为人，只怕心里还真会觉得不舒服。 安乐公主的确会是因为顾瑜要成亲之事赶回京城来，不过还有一个更深层的原因，那便是一切与贤妃娘娘相关的人事，她都不想他们好过，便是连皇上都是如此。んttps:/ 上回若不是顾瑜及时阻止，只怕现下的局面就真如书中那般，朝中上下早已乱作一团。 郭子立见戚青溪听到他的话之后无甚反应，惊奇道：“安乐公主打顾子琮的主意，你就不生气？” 戚青溪将话原封不动地甩回去：“安乐公主打顾子琮的主意，你就不生气？” 郭子立一脸无所谓：“我和安乐之间都是利益使然，可没什么感情可言，难不成你和顾子琮也是？” “那敢情好啊。”郭子立凑到戚青溪旁边坐下，“不如趁着这次顾子琮娶妾的机会，你干脆同他提出和离跟着我回西南去，我保证比顾子琮对你好。” 戚青溪好奇看他：“世子就这么肯定顾子琮一定会娶荥阳侯家那姑娘为妾？” 郭子立：“看来顾夫人还不知道吧，荥阳侯之前在战场上救过顾子琮，这回荥阳侯亲自出马，不过就是让顾子琮纳个妾，顾子琮还能好意思拒绝不成？” 他可是花费了好大一番力气才进到荥阳侯府，给荥阳侯夫人出了这么个主意，若是顾子琮还是不答应，他给荥阳侯夫人的那包药也不是摆设。 就算他得不到美人，他也不会让顾子琮好过。 “挟恩图报，君子不为。可见荥阳侯不是什么君子。”戚青溪淡然看向笑得邪魅的郭子立，“倒是世子，此次前来就是来关心我家的家事的？” 郭子立想到自己的正事，收敛起笑容。 关心顾子琮的家事是次要，此次他前来顾府，要说的是和他自己性命攸关的大事。 “有些话，我想要顾夫人帮我转交给顾大人知道。” 戚青溪舒了口气，这家伙说话绕来绕去的，总算是说到正题上了。 戚青溪不作声，等着郭子立说事。 “原本安乐回来我是不打算回来的，但我那继母和弟弟太过不安分，我父亲……”郭子立哼了一声，“总归我不好过，大家都别想好过。” 戚青溪觉得自己似乎明白了什么：“所以你造谣你父亲心怀不轨，是想借朝廷之手来对付你继母和兄弟他们？” “当然不是。”郭子立嗤笑一声，“他们心怀不轨是事实，可轮不着我来造谣，我原本是想着要借安王之手来收拾他们，可如今安王当了太子之后翻脸不认人，我想着不如干脆卖个人情给顾子琮。” 父子兄弟谋划算计，刚看完皇家的一出好戏，这又来了一出。 “哦？”戚青溪好奇道，“世子打算卖什么人情给顾子琮？告诉顾子琮您父亲造反之事？这等事情您直接找顾子琮说不就成了，何必多我这么个传话人。况且，您是不是忘了顾子琮如今被太子殿下厌弃停职在家，怕是承不了您的情。” 郭子立双手撑着桌面，一双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戚青溪：“我特意避开顾子琮来府上，当然是为了同夫人多说上几句话。” “还有……”郭子立坐回凳子上，“夫人倒是不如我了解顾子琮，别说安王如今还只是个太子，便是他当了皇上，想要对付顾子琮怕也不是件易事。夫人切记把我的话告诉顾子琮，我在家等候他的大驾。” 第457章 密谋 戚青溪虽然面上淡淡，但心里却一直想着郭子立的那番话。 他怎么就那么笃定顾瑜一定会念及荥阳侯的救命之恩，从而答应娶了荥阳侯家那姑娘为妾？ 而且顾瑜最近时常因诸多事情，三两日就要入城一趟，按照郭子立的借口，他什么时候来不好，偏偏要等到今天顾瑜要去荥阳侯家赴宴的时候。 还有…… 上回两个孩子的满月宴，荥阳侯夫人生气成那个样子都未拿救命之恩说事，郭子立又是怎么知道荥阳侯对顾瑜有救命之恩的？ 除非今日的宴席就是他给荥阳侯夫人出的主意。 不过有一点，他们弄错了。 倒是有救命之恩这回事儿，却是顾瑜在战场上救了荥阳侯，而不是荥阳侯救了顾瑜。 上回荥阳侯夫人闹了那么一出之后，她就问过顾瑜和荥阳侯家是不是有什么恩怨，顾瑜便同她说了这事儿。 当时战场厮杀，敌人一刀下来直指荥阳侯的脖子，若不是顾瑜一脚踢飞那敌军士兵，荥阳侯只怕就要身首异处，当时她舅舅也是在场见着这一幕的。 后来荥阳侯念及自己的名声，让他们几个帮着保守秘密。 可现下不知怎的，就变成了荥阳侯对顾瑜有救命之恩，甚至荥阳侯夫人还要挟恩图报，让顾瑜迎了她家女儿入府为妾。 荥阳侯夫人这要挟于顾瑜来说自然是无用的，怕就怕她受了旁人的指使耍出什么阴招来。 戚青溪赶紧喊了红杉过来，让她找两个会骑马的仆役去往荥阳侯府探探风声。 两个仆役骑马而去，去的快，回来的也快。苏丹小说网 二人回来禀报戚青溪，说是荥阳侯府的人说顾瑜只在府里小坐了一会儿便离开了侯府，至于离府后去了哪儿，他们府里的人自是不敢问的。 戚青溪又问道：“那他们府里可有什么不对劲的？” 其中一个仆役摇了摇头，又点点头：“有，我也是听着两个旁的府里的小厮在外头马车前瞎聊了几句，说是……说是荥阳侯家的庶出小姐和一个不知道打哪来的书生，二人私会被人撞见。” 戚青溪舒了口气，不是顾瑜被他们用下作手段暗算就好。 那仆役似是想到了什么，又开口道：“还有……” 戚青溪刚放下的心又悬了起来：“还有什么？” “说是荥阳侯夫人当场就破口大骂自家那位小姐不知廉耻，然后刘尚书家的那位小姐站出来和她对骂，说什么自由恋……恋什么……” 戚青溪接话道：“自由恋爱？” 仆役点头如捣蒜：“没错夫人，我听到的就是这么个词儿，刘家小姐还骂荥阳侯夫人是恶毒嫡母什么的，若不是旁的夫人小姐拦着，两人差点都打起来。” 戚青溪皱了皱眉，她就闹不明白了，怎么哪哪都有这刘玉珂的事儿。 而且这事儿看起来是刘玉珂在帮那姑娘说话，但万一荥阳侯家那姑娘就只是单纯地同那男子说几句话，又或者是有人刻意陷害那姑娘，刘玉珂这么一闹，岂不是坐实了那姑娘和男子就是私相授受？ 不过别人的家事也轮不着她来管，只要顾瑜没事儿就行。 可顾瑜只在荥阳侯府露了个面就离开了，又是去哪里了呢？ 一直到日落西山之时，顾瑜满身酒气被青岩搀扶回来。 戚青溪赶紧上前扶着顾瑜的另一边手臂，搀扶他回到房中。 她走到门前吩咐银杏打盘水进来，转身的时候却被人紧紧抱在怀中，一股熟悉的淡淡清香夹杂着浓郁的酒气萦绕在她的鼻尖。 “你又装醉骗我。” 戚青溪伸手在顾瑜的腰侧轻轻掐了一把，顾瑜闷哼一声，低笑着附到戚青溪耳边说话：“夫人好歹给我个解释的机会，再动手不迟。” 戚青溪抬头看他，努了努下巴示意他解释。 “我这几日出门发现有人在跟踪我，今日就特意找机会试了试，特意绕到去往刘瑾家坐了会儿，顺便让手底下人去查探一番那群跟踪我之人。” 戚青溪微惊：“跟踪你的是一群人？” 顾瑜笑着点头：“是，除了太子之外，想要打探我行踪之人也不在少数。” 戚青溪不解道：“你如今都已经被停职在家不理政事，那些人为何还要跟踪你？” 顾瑜摇摇头：“或许是觉得我不会这般轻易束手就擒，想要查探我下一步的动作吧。” 戚青溪叉腰看他：“所以你就跑到刘瑾家喝酒，喝到被人扶着回家来？” “酒是喝了，不过没喝那么多。”顾瑜微微低头头，温柔笑道，“我若是不装作喝得烂醉，显得伤怀的模样，那些人就该怀疑我在刘瑾家这般久，是在同他密谋些什么。” 戚青溪：“那你有在同他密谋些什么吗？” 顾瑜：“自然有。” 戚青溪：…… 顾瑜见戚青溪一脸无语的模样，闷笑出声：“我诳他们可以，同夫人说话自然是该知无不言的。” 也未等戚青溪再开口询问，顾瑜已然主动开口提及他和刘瑾密谋之事。 “西北传来密信，鞑靼众部又开始蠢蠢欲动，边境周遭的几个村镇已然被他们洗劫一空，如此他们还未有停手之势。” “然而，咱们的这位太子殿下……”顾瑜声音骤然变冷，眸光也变得肃杀起来，“西北连上三道奏折上书言明西北之危，三道折子全部半路被黎祁铭派人拦截，便是连送折子的驿卒都被人杀害抛尸荒野。若不是我借着邵华在西北的商队传递消息，怕也是会被蒙在鼓里。” 戚青溪被震惊到说不出话来，好半晌才开口问道：“他……他是疯了吗？他难道不知道这般行事回延误了最佳行军布阵的时机，边关成千上万的将士和百姓都会因此丧命。就算他不懂这些，他手下那些打过仗行过军的幕僚也不可能不懂，就没人劝诫他吗？” 顾瑜眼神越发冷冽：“咱们这位殿下心里关心的只有权势斗争，朝堂内的异己可比边塞敌军更让他忌惮，至于将士和百姓的性命，于他而言都是无关紧要，从来都不在他的考虑范围之内。” 第458章 借私印一用 事情果然如书中所述，黎祁铭登上高位之后并未履行一个上位者对百姓应尽的职责，甚至为了权势而枉顾百姓性命。 成千上万百姓的身家性命于他黎祁铭的权势而言连蝼蚁都不如。 戚青溪满脸怒容：“黎祁铭如今还不过是个太子就敢如此，他日若是真的成为皇帝岂不是更加的肆无忌惮。” 顾瑜伸手轻轻抚平她紧皱的眉头，声音轻柔地安慰她：“溪儿莫要生气，就算是皇上做事都要顾及天下人的看法，何况他黎祁铭还只是太子，所以他也只敢悄悄把这件事情瞒下来，这么大的事情也不是他想瞒就能瞒得住的。” 戚青溪想到顾瑜和刘瑾密谋之事，她抬起头，眼眸微亮：“你和刘瑾已经想到解决此事的办法了吧？” 顾瑜拂了拂她额间碎发，微笑点头：“还是溪儿上回说的那个法子，舆论。黎祁铭便是因为天下书生于皇上的言论压迫才当上太子的，可他却没能明白水则载舟水则覆舟的道理，他不在意百姓的后果便是反噬到他自己身上。” 戚青溪长叹了口气：“早知如此，上回你同谨王议事之时我就不该出这劳什子的主意，果然他坐上太子之位后就阳奉阴违。” 顾瑜牵起戚青溪的手到旁边椅子上坐下，屋内烛光昏暗，映照在她的脸上显得格外柔和。 顾瑜握着她的手在唇边轻轻一吻：“我倒是觉得溪儿那个主意十分之好，登高易跌重。咱们这位太子的性子，越是得不到的东西就越是会不折手段，到时候怕就不单是边境百姓要受苦了。” 戚青溪想到原书中描述的那些百姓流离失所、民不聊生的场景，再联想到现实里那一张张活生生的面孔，她重重地点了点头。 顾瑜轻笑一声，又道：“再有，圣上没有嫡子，大渝朝又有明确的立嫡立长之制。所以不管哪个皇子、即便是如先前的齐王，只要越过黎祁铭成为太子，将来但凡在政事上有丁点错漏黎祁铭这个长子都会被拿出来说事，只有先断了他们对皇长子的念想，才能杜绝将来名不正则言不顺的说辞。” 戚青溪沉思良久，越想越觉得顾瑜说得有理，只有让天下人看清黎祁铭的丑恶嘴脸，他才再无翻身的可能，大渝才有可能实现真正的国泰民安。 她从前对谨王的能力不甚了解，但在黎祁铭成为太子一事上，谨王不但跟着一起出谋划策，之后计划的执行亦是谨王全权负责。 谨王在这件事上表现出了超乎他这个年纪的沉稳和心智，在实施计划之时处处为百姓考虑，尤其是戚青溪知道谨王重生一事之后，她觉得谨王定然会是一个明君。 她自认不是什么深明大义之人，她只知道明君之治才会有太平盛世，盛世之下的百姓才能安居乐业，而她正是这天下成千上万的百姓之一。 戚青溪眼神明澈地看向顾瑜：“你和刘瑾商量着准备怎么做？有我能帮得上忙的地方吗？” 顾瑜微笑点头：“有。” 戚青溪微微调整坐姿，坐直身子等着顾瑜开口。 顾瑜：“前来传信的那几个驿卒当中有一人得以获救，现下已然被安全送到京城，我们打算让他继续完成他的职责使命。直接上书已然无用，干脆把边境之事摊到明面上，让京城人人知晓此事，逼得咱们太子殿下不得不处理此事。” 戚青溪粲然一笑，觉得这个主意甚好，防民之口甚于防川，黎祁铭能堵住那一个两个驿卒，却堵不住天下百姓之口。 顾瑜又道：“要派人处理边境之事必然要调兵遣将，黎祁铭定然会趁机扶持自己在西北的势力，所以他绝对不会派两位在西北军中有甚高威望的舅父前往。但为了稳住西北军心，怕是得要一个既能镇住西北军士又不善领兵打仗之人。” 既能镇住西北军，又不善领兵打仗之人……戚青溪脑海中瞬间浮现出一个人的身影。 “铮表哥？” 顾瑜满脸笑意地抚了抚戚青溪的发顶：“吾妻果然聪慧。” 沈铮身为宁国侯之子，要镇住几代宁国侯一手操练出来的西北军士自然是不在话下，然而即便是她这等从未上过战场之人也知道要在军中站稳脚跟是单靠父辈余荫是靠不住的。尤其军中将士最是慕强，若是没有些真本事在身上，只怕连父辈的威名都难以保全。 而沈铮虽然身手不错，却从未上过战场，而黎祁铭派去的人要收拢军心自然不会是无能之辈，两相比较之下，沈铮必然处于劣势。 这都还不是最重要的。 战场凶险，若是黎祁铭存心报复，沈铮都未必能活着从战场回来。 想到之前顾瑜说有事要她帮忙，戚青溪抓着顾瑜的手，俯身靠近他：“需要我做些什么？” 顾瑜反握住戚青溪的手一把将她拽入怀中，他伸手环抱住她的腰，在她耳边低语：“大夫说那名驿卒还需休养些时日才能起身，而且鞑靼众部如今还未完全结成同盟一致进攻，我打算趁着这月余的空档让沈铮自请到东北部瓦金边城去。西北无事之时黎祁铭同他身边的幕僚不会考虑的那般长远，想必是乐得沈铮到一个人生地不熟的地界去，更方便他削弱舅父在西北的威望。” “不过即便沈铮到了东北部，到时候黎祁铭只需一道旨意也能轻易将沈铮调回西北。我记得李誉回瓦金之前赠了一方私印给夫人，不知夫人能否将私印借我一用，我想让李誉帮我个小忙，我想……” 顾瑜话未说完，戚青溪伸手捂在他的唇上：“你我夫妻之间何须言借，那方私印放在衣柜下方带锁的抽屉中，你知道钥匙在何处，直接去取便是。而且你最好不要告诉我你们的计划，此事涉及沈铮，万一我同静婉闲聊时不小心说漏了嘴就不好了。” 顾瑜在戚青溪面颊处轻柔一吻：“好。” 戚青溪也笑盈盈地回了一吻，一吻过后正要转头之际，顾瑜伸手轻轻捏住了她的下巴，凑上前去用双唇擒住她的唇畔…… 戚青溪总觉得自己似乎忘了什么事情，然而此刻她却沉浸在顾瑜的热情中无暇他顾，直到意识混沌的最后一刻她都未能想起什么。 算了，应当不是什么重要之事，否则怎能想不起来呢。 第459章 溪边闲坐 暮春之际，草长莺飞，芳菲正盛。 一阵清风拂过，林中鸟雀之声悠扬入耳，溪上水波浮动漾起层层水花，呼吸间都满是花草清香。 顾瑜和戚青溪夫妇二人闲暇之时便会带着两个孩子来庄子后头的这片山林间来感受如斯美景。 戚青溪抱着弟弟坐在铺着席子的草地上远远看着顾瑜抱着姐姐在溪边观赏水中游鱼，耳边时不时传来姐姐咯咯的笑声，连带着她怀里的弟弟也露出了甜甜微笑。 同这世间大多数双生子一般，她家的这两个孩子性格迥异。 姐姐好动，每天都是精力充沛，一双圆溜溜的小眼睛成日里四处打量，充满着对世间万物的好奇。而弟弟则是个能躺着就不坐着，能坐着就不站着的慵懒性格，便是连吃东西都是慢慢悠悠的。 戚青溪看着怀里坐着一动不动的弟弟不觉失笑。 “夫人，夫人……” 远处传来一阵呼唤，庄子里的丫鬟往这边小跑而来。 丫鬟喘了几口大粗气才缓过神来：“夫人，侯府那边来人说是后日为小公子办满月宴，侯夫人请您和爷带着少爷和小姐明日到侯府去住。” 赵静婉上月终于分娩，平安诞下一子。 她记得沈铮当时接过儿子时一脸苦闷，说什么顾瑜初为人父就能有两个孩子喊他父亲，感叹顾瑜是走了狗屎运。 当时在场的赵静婉的父亲长兴侯赵耀当时脸色就黑了，自家女儿在屋内辛苦分娩，女婿却抱着孩子一脸苦相胡乱说话，试问哪个疼爱女儿的父亲能受得了如此行为。 沈侯亦是当场就开口训斥沈铮不知感恩不知惜福，当了父亲还这般口无遮拦。 沈铮见父亲和岳父二人俱是一脸不豫，连忙开口道歉并再三保证不会再犯。 她每每想到当时场景都忍不住发笑。 “好，我知道了。”戚青溪笑着回应道，“你去回回人家，就说我们明日一早便带着少爷小姐过去。” “是。”丫鬟领了命，转身继续小跑着回去。 戚青溪看着这丫鬟离去的背影，这丫鬟不正是那日险些被郭子立欺负的那丫鬟，她突然就想起了自己忘记告诉顾瑜的事情。 戚青溪让奶娘把两个孩子带着两个孩子在席上玩耍，她拉着顾瑜的手在溪边闲步，顺便说起那日郭子立来府中之事。 确定郭子立没敢对自家夫人逾矩之后，顾瑜忍不住冷笑一声：“郭子立，从前在京城时便不学无术，自诩聪明日日暗自算计旁人，当年嫉妒同窗优秀对人使坏，许多同窗都吃过他的暗亏。” 戚青溪闻言忍不住噗嗤一笑，许多人比郭子立优秀的人都吃过他的暗亏，这“许多”一词简直就是在嘲讽郭子立的自诩聪明。 她眼含笑意，歪头看向顾瑜：“那你呢？可有吃过郭子立的暗亏？” 顾瑜附身在她脸上轻啄一下：“他那点伎俩，第一回想要算计我时便被我识破，之后还不知悔改想来第二回，我干脆将计就计，让他自食其果。若他不是平南侯世子，只怕早就会被赶出国子监。” “那他说的那些话可信吗？会不会又是他的阴谋诡计？” 戚青溪沉吟片刻，皱眉道，“要不然咱们还是别理他，他从前那般算计你却又被你反击回去，依着他那性格定然是对你怀恨在心的，如今真能这般好心把他父亲的谋划告诉咱们，让咱们早做准备好对付他父亲？就算他恨他继母兄弟，也难保他不在暗处做什么手脚算计咱们。” 她想了想，又道：“指不定他来找咱们说这事儿也是他和他父亲阴谋里的一环。” 顾瑜轻笑一声，抬手将她额间碎发挽至耳后：“夫人如今越发有谋士风范，夫人所言亦是我之顾虑。” “不过……” 忽而山林风起，林间树木被风吹得漱漱作响，顾瑜的声音在这片漱漱声中显得格外沉稳。 “依着郭子立的个性，最好是朝廷和他父斗个两败俱伤，他则是在旁看戏顺势再添上几把火。不过我能让他在我手上栽一回便能有第二回。” 顾瑜又道，“若平南侯真有异心，自然不会放过此次鞑靼异动的机会趁机作乱，他们郭家在西南作乱不是一天两天，刚好能趁此机会把他一同收拾了，也算是为西南百姓做了件好事。” “那你要去见郭子立吗？”戚青溪问道。 “不见。”顾瑜几乎是立刻就回了戚青溪的话，“以郭子立的为人，旁人越是在意他的话他便越是蹦跶的高，而他父亲平南侯向来谨慎多疑，若是惹了平南侯的怀疑他便不会轻易动作，若是之后再想找他把柄只怕更难。” 戚青溪闻言欲言又止，顾瑜轻轻捏了捏她的手轻柔声笑道：“夫人同我说话还有什么顾虑不成？” “我是在想，鞑靼异动西南也不安分，若是还有别的势力趁机发难，到时候万一……” 顾瑜听懂了戚青溪的顾虑：“溪儿放心，不会有万一。也算是给他黎祁铭一个翻身的机会，他若是真能平稳解决此事，到时候谁都不能再撼动他的皇位。若是他不能，自然会有比他更出色的之人出来主持大局。” 戚青溪偏头看他：“你是说谨王殿下？” 顾瑜微微点头：“我会和谨王他们商量好对策，确保黎祁铭控制不住局面之时能第一时间稳住局势，尽量做到以最小的代价结束纷乱。” 戚青溪拉着顾瑜的手兴奋地摇晃着：“若真内外纷乱尽平，应该又能过上许多年的太平盛世了吧。” 顾瑜伸手拉过戚青溪，将她抱在怀里。 山涧溪水潺潺，林间鸟雀悠然，爱妻在旁，远处一双儿女正咿咿呀呀地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人生如此，复又何求。 “等此间事了，我便自请外任，带着你和孩子们去看看这世间不同的山川河流，人间烟火。” 戚青溪双手环在顾瑜腰间，仰头看他，笑意明朗声音轻快：“自然是再好不过。” 第460章 夫人紧张什么 宁国侯府传到如今的侯爷沈兴手上已有四代，亲朋故友不说遍布大渝却也是知交遍布，外加上长兴侯府那边的关系，此次侯府嫡孙的满月宴自是宾客如云。 天还未亮，宁国侯府众人便开始为满月宴忙碌起来。 戚青溪和顾瑜夫妇二人头一日便带着两个孩子住进了侯府，住的仍是顾瑜从前居住的院落。 许是在城外庄子里久住习惯了清静，虽说此处院落本就在离侯府前院甚远之地，但戚青溪仍旧是被外头的热闹惊醒。 她侧头看了眼不远处窗棂透进的天光，现下约莫是卯初的时辰。 许是她侧身时发出的轻轻响动，一只大手揽上她的腰际，耳边传来微哑低沉的声音：“这么早就醒了，怎么不多睡会儿？” 戚青溪侧身靠在顾瑜怀中：“抱歉，把你也吵醒了。” 顾瑜轻笑一声：“没有，这个时辰我也该醒了。” 戚青溪皱眉在他胸口轻拍了两下：“你昨日晚饭过后就同舅舅和铮表哥进了书房，一直到丑时才回来，到现在也才只睡了两个时辰不到。有什么事情非要一个晚上说完的？说了熬夜伤身，你偏生不听。” 戚青溪深知顾瑜的性格，向来是在其位则谋其职，担其职则利其民。 从前在安遂当县令时便是一个村镇一个村镇地劝课农桑，更何况如今他身兼要职，自然更是将黎民百姓担在肩上。衛鯹尛说 她理解更是支持顾瑜的选择，然则她从前那个时代有句几乎人尽皆知的话，身体是革命的本钱。 不过肉体凡胎，总这般日复一日的不眠不休，只怕还未成事人就已经累倒了。 顾瑜又哪里能不知道戚青溪对他的关心，只是有些时候谈论事情不知不觉就忘了时间，有些事务却又是什么时辰撞上就得什么时辰立刻处理完。 这些都让他开不了口保证自己不会再有下回，保证不了的事情他便不会随意开口。 他除了开口不停地说他错了让戚青溪不要生气之类的话外，也再说不出旁的什么。 戚青溪叹了口气：“我没有生气，我只是想让你关心世事的同时也想着点自己的身体。” 顾瑜坏笑一声，凑到戚青溪耳边道：“为夫身体极好，夫人应当清楚才是。” 热气喷洒在耳边，让戚青溪耳尖微微泛红：“你又不正经。” 她伸手又准备轻捶他几下，却反被他握住手腕，一个翻身将她压在身下，将她的双手举过头顶轻轻压住。 戚青溪没由来的一阵心跳加速，想到此刻身处之地，她心里又多了几分紧张：“这是在宁国侯府，今日又有众多宾客，你不许闹我。” 顾瑜将头埋在她颈肩一阵闷笑：“我什么都未做，夫人紧张什么。” 戚青溪面色微恼，推了一把身上的顾瑜：“顾子琮，你故意耍我是不是。” 顾瑜哈哈大笑几声，抬头在戚青溪唇上轻咬了一下，叹了口气道：“我倒是极想同夫人做些什么，只是夫人也说今日宾客众多，虽是舅舅家的喜事，但是你我夫妇二人不出现总归是不好的。” 说罢，顾瑜翻身下床，转身一把将戚青溪抱起，在戚青溪的惊呼声中，抱着她入了旁边的盥洗室。 二人洗漱完毕之后，两个孩子也正好吃饱喝足，夫妇二人便带着两个孩子一同前去给府里的长辈问安。 侯府里的老夫人，也就是顾瑜的外祖母年纪大受不得吵闹，如今越发认不得人了，侯爷便干脆让老母亲留在院内休息，只前一晚带着儿孙陪着老母亲用了顿晚饭。 是以顾家夫妇二人也不去扰了外祖母的清静，而是直接带着孩子去往舅父舅母的院中。 赵静婉才出月子，今日又要劳累一番，王氏昨晚便吩咐了让赵静婉只管带着孩子在院里好好休息，到有客人上门的时候她再遣人去知会。 沈兴夫妇二人一瞧见两个孩子便乐呵呵地接过来抱在手中稀罕不已。 尤其是舅父沈兴手里抱着的姐姐，被沈兴逗弄了两句之后咿咿呀呀地挥起了小手，直逗得满屋的人笑不可仰。 反观王氏手里的弟弟依旧是安坐如山，一双圆溜溜的小眼睛直勾勾地看着王氏，惹得王氏惊奇不已。 “你们说说这两个小家伙，暻悦跟个鬼机灵似的……”王氏又看了眼怀里的弟弟，“你看看暻恒，这才几个月大，就跟个小老头似的，成日里老神在在的。” 景悦和景恒是戚青溪同顾瑜为两个孩子取的名字，便是希望两个孩子人如其名，前路光明，永远从心而乐。 谁知这两个孩子也还真是“人如其名”，姐姐每日欢悦活泼，而弟弟则是每日恒久不变的稳坐。 戚青溪顾瑜夫妇二人相视一笑，无奈摇头。 沈兴却高兴地抱着手舞足蹈的姐姐轻轻颠了几下：“男儿稳重些好，日后也能早些成熟懂事，保护姐姐，舅公说的是不是啊景悦丫头？” 景悦咿咿呀呀，比方才还显活泼，仿佛是在回应着舅公的问话，这一番咿咿呀呀更是惹得舅公仰天大笑，宠爱的眼神更是毫不掩饰。 转眼便到了巳时，府里也陆陆续续迎来了一众宾客，侯府各处都开始热闹起来。 戚青溪也帮着侯府招待着相熟的夫人小姐们。 景悦被舅公抱着说是要带到前院去见世面，有孩子爹在旁边，根本不用她操心，毕竟之前她昏迷的那段时日顾瑜便将两个孩子照顾的极为妥帖。 而景恒则是被舅婆抱着去到赵静婉的院中和刚满月的小表弟作伴。 两个孩子都有人照顾，她也放心地同众人坐在侯府水榭吃着点心闲谈。 突然，一个颇有些眼熟的侍女走到戚青溪身侧，目光躲闪地开口道：“夫人，长廊那边有位夫人出了些小意外，需要您过去帮着处理一下。” 各府设宴向来都是人多事杂，难免会出现些难以预料之事，戚青溪不疑有他，同在座的夫人小姐们打了声招呼便跟着这侍女往长廊走去，却不知长廊处一个熟悉的身影正等着她的到来。 第461章 若有所思 “戚青溪，许久不见，你倒是活得逍遥。” 戚青溪循着声音，瞧见长廊中央太师椅上横坐着一脸不屑盯着她的戚青青。 看来黎祁铭对戚青青当真是宠爱，各府的筵席，不但携同正妃，连侧妃都一并带了来饮宴。 她轻笑一声，微微福了福身子：“侧妃娘娘，臣妇有礼。” 黎祁铭成为太子之后，戚青青因生子有功，被册封为太子侧妃，之前那些仗势欺人之事自然也是一笔勾销。 据她所知，戚青青成为侧妃之后不但不加收敛，诸多行事反而越发嚣张。 还好现下是身处宁国侯府，戚青青若真敢对她做些什么，她也不怕宣扬的人尽皆知，到时候身为太子侧妃的戚青青只会更下不来台，甚至连累到黎祁铭。https:/ 还有那个用拙劣借口骗她过来的丫鬟。 戚青溪微微转头看了眼那丫鬟：“听说侧妃娘娘出了些小意外，不知臣妇有什么帮得上忙的地方？” 戚青青噌地一下从太师椅上站起身来，三两步走到那丫鬟面前，“啪”地一巴掌甩到丫鬟脸上。 戚青青恶狠狠道：“贱婢，居然敢诅咒我出意外，你不想活了是吧？” 戚青溪看着面容凶狠训斥丫鬟的戚青青，而那丫鬟俯身跪在地上不停地磕头认错。 书里还把戚青青描述成一个恩怨分明的良善之人，可她现下这个模样还真是跟良善半点不沾边。 这时，戚青青教训完丫鬟又把目光转向了戚青溪。 她冷哼一声：“倒是让你这假货看了场热闹。” 戚青溪依旧是面带微笑：“不敢看侧妃娘娘的热闹。” 戚青青听到戚青溪一口一个侧妃娘娘地喊着，眼中凶光毕露，随即像是想到了什么，竟“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侧妃又如何，我如今可是生下了皇孙，要不了多久太子继位，我儿子就是……” 戚青青突然停下话头，凑到戚青溪耳边邪魅一笑，“小贱人，可记得我从前的话？要不了多久，我儿当上太子，便是你的死期。趁现在还能看热闹的时候，你就多看看热闹吧，毕竟死人是看不了热闹的。哈哈哈哈哈……” 戚青青袖子一甩，带着身后的一群丫鬟仆妇扬长而去。 戚青溪盯着戚青青离开的背影若有所思。 戚青青说要不了多久她儿子就要当太子了，就算不久之后黎祁铭能成为皇帝，可戚青青所出的儿子上头还有一个嫡母所出的长兄。 所以戚青青这是要对安王妃，也就是如今的太子妃所出的嫡长子下手了？ 戚青溪轻轻一笑，虽然有时候她很烦戚青青这三不五时就跑到她面前来耀武扬威。 不过，看来她又可以卖个人情给太子妃了，她得找人好好盯着点戚青青最近的动向才行。 突然，她瞧见一个熟悉的身影从不远处的长廊转角一闪而过。 也不知道是不是她多想了，似乎自己每回参加各府的宴会，都能瞧见她大嫂那位哥哥白青霄。 这不免让戚青溪又想起了先前那些奇怪的梦。 戚青溪想到自己难产昏迷时，出现在她梦中那个世界的妈妈，还有这个世界的阿爹阿娘说的那些话。 她觉得那些奇怪的梦很有可能是曾经发生过的事情。 只是后来出于某些原因，包括她在内，他们所有人都重活了一遍，而他们中的某些人通过不同的途径又记起了前尘往事。 所以，根据梦中所见所闻，她和白青霄前世是一对貌合神离的夫妻？ 想到这里，戚青溪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她连忙轻轻甩头，阻止自己再想下去。 不管她的这个想法是真是假，这辈子她的夫君是顾瑜，她爱的人也只有顾瑜，旁人如何与她无半文钱关系，她也完全没有去探究的想法。 戚青溪抬头看了眼天色，快到开宴的时辰，她得到赵静婉院里看看弟弟，顺便让人去前院把姐姐也接回来，否则一大群人放肆饮酒，她怕姐姐受不了酒味难受。 一顿午宴宾主尽欢，除了侯府极为亲近的亲眷之外，其他宾客们吃了些饭后茶水后便都尽数散去。 戚青溪突然发现今日似乎都未有瞧见舅母王氏母族的那几位小姐。 不等戚青溪问起，赵静婉寻了个机会悄悄拉着她在院子里找了个安静的地方聊天，聊的正是王家的那几位小姐之事。 “你上回同我说的那句什么一孕傻三年看来真是，我昨日还想着有事要同你说，偏生如何都没想起来，今日别人问我，我才记起。”赵静婉一副神秘兮兮的模样。 戚青溪好笑道：“你忘记同我说什么要紧事了？” 赵静婉：“你在城外庄子住着，定然是没听说的。你可知王家那几位姑娘今日为何没来饮宴？王家那位大小姐王媛，听说上回景悦和景恒满月宴的时候又找你们说起她要入府当妾的事情了？” 赵静婉说话，尤其是对她，向来都不藏着掖着，都不用她回答什么，赵静婉已然再次开口。 “前些日子沈铮给他这位大表妹介绍了个颇有前途的武将，可谁知这王媛铁了心要嫁给子琮为妾，在我婆母面前闹得要死要活的。最后婆母放了狠话，告诉王家人王媛要么嫁给那个武将，要么就剃了发到城外庵堂里做姑子去。” 戚青溪挑眉，想到王媛那非她家顾瑜不嫁的模样，怕不是选了后一条路。 “所以她到城外庵堂剃发修行去了？” “哪呀。”赵静婉捂着帕子一阵轻笑，“她没答应嫁给那个武将，王家人说是找了个在外为官且又断弦的读书人，她同意了。” 戚青溪觉得很不可思议。 赵静婉又道：“便是连那个成日咋咋呼呼，看谁都跟欠了她几百两银子似的王嫣，王家都找了个老家那边说是颇有前途的举人，据说已然定下了亲事。王家几位夫人带着她们回了老家，只留了几位少爷依旧在国子监读书。” 戚青溪满眼疑惑外带几分惊奇，不过没一会儿她就想清了原故。 第462章 世态炎凉 思来想去也不过就是四个字，世态炎凉。 先前待客饮宴之时她就察觉到，先前许多凑上来同她闲话家常的夫人小姐这回都恨不得躲她到十万八千里之外。 而这一切，不过是因为顾瑜如今被太子针对赋闲在家。 黎祁铭和顾瑜的恩怨由来已久，京城各府谁人不知他对顾瑜的各种针对，如今黎祁铭成了太子，手握权柄才几日，便已寻了各种手段使得顾瑜赋闲在家。 黎祁铭对顾瑜如此，对宁国侯府只怕也不会手软。 她听顾瑜提过一嘴，说是黎祁铭当着满朝文武的面说定要来贺宁国侯府的添丁之喜，想来若不是黎祁铭早有表态，今日宁国侯府也未必会有这么多的客人。 趋利避害，人之天性。 总归都是些点头之交，戚青溪也不在乎她们的态度。 只是她没想到连平日里颇受宁国侯府照顾的王家，现下却如此不顾念同舅母王氏的骨肉亲情。 她记得赵静婉分娩的时候王家人都是在场的，也不知道王家这是得了什么消息，甚至不愿意等到侯府此次满月宴结束便带着尽数离去。 戚青溪叹了口气：“王家如此行径，舅母心里不知道得有多难过。” 赵静婉撇了撇嘴：“谁说不是呢，我方才还特意遣人去问了，这次孩子的满月宴，那几个在国子监读书的王家儿郎可是一个都未曾来。” 戚青溪心中感触，刚想叹气，却又叫赵静婉接下来的话堵住。 赵静婉轻轻撞了撞戚青溪的肩头，悄声道：“你猜我还打听到了什么消息。你嫡亲舅舅家那个大表嫂，姓白那个，你可知道她哥哥现下跟在太子身边做事，如今是太子身边的大红人了。” 戚青溪满眼诧异：“你是说白青霄？他是太子身边的大红人？” “对啊，我也是听沈铮无意间提了一嘴，说是子琮之所以会被撤去职位，就是那姓白的给太子出的什么主意。” 赵静婉一脸“你果真不知道”的表情：“既然子琮没有将此事告诉你，想来是不想你操心多想，你只当不知道便是，否则子琮该怪罪我多嘴了。” 戚青溪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随后笑着上下打量了赵静婉一番：“你不是在生孩子坐月子，倒是什么消息都没少知道。” 谁知这回却轮到了赵静婉叹气：“我其实对这些事情没什么兴趣，只不过身为宁国侯府的世子夫人，现下时局又是如此，有些事情却是由不得我不去知晓。” 这时，一个轻快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两位嫂嫂这是在聊些什么呢？” 二人温声转头望去，安宁公主提着衣摆跨入门槛朝二人走来。 安宁拉了个凳子坐在二人身侧，戚青溪开口问她：“最近过得可好？贤妃娘娘可好？” 戚青溪有好些日子没有见到安宁，方才宴席上安宁又是同皇家之人坐在一处，她们也说不上话，现下倒是终于有机会聊上几句。 “嗯，我们过得都好，只是十分惦念小侄子和小侄女，最近宫里不甚太平，我也不能随时出宫到城外去寻你们。”安宁说完这话，立刻意识到自己少说了些什么，又赶紧补充道，“当然还有你和哥哥，我和母妃也是十分惦念的。” 戚青溪的注意力却全被安宁所说的另一句话所吸引：“怎么了？宫里是出了什么事吗？” 安宁微低着头揉了揉自己的手指：“也不是什么大事，太子前些日子不知从何处寻了个方士回来引荐给父皇，父皇现下成日沉迷访仙炼丹，那方士对父皇说什么炼丹最重心诚、最需耐力，若要出极品丹药则需求药之人日夜守于炼丹炉旁直至结丹。” 启泰帝身侧多了个方士之事早已是人尽皆知之事。 帝王追求长生之术历朝历代数不胜数，本也不是什么稀奇之事。 只是戚青溪没想到如启泰帝这般尚算英明的帝王，却也会因为方士的三言两语而弃朝政于不顾。 启泰帝这般醉心丹术日夜守着丹炉能不能结出极品丹药她不清楚，她只知道此举却是让黎祁铭成功独揽了朝政大权，甚至弃边境疆土与百姓于不顾。 她想起上回他们怀疑黎祁铭对待朝臣“打一个巴掌给一个甜枣”的做法，是不是寻了个厉害的谋士来出的谋划。 现下她已然知晓这厉害的谋士是白青霄，所以给启泰帝引荐方士诱他沉迷丹术的主意也很有可能和白青霄有关。 一想到那个梦中白青霄逼迫那个同她长得一模一样的女子去毒杀顾瑜，戚青溪就恨得牙痒痒。 “嫂嫂？你怎么了？” 安宁关切的话语打断了戚青溪的胡思乱想，她这才注意到自己的双手不知何时叠在一起，骨关节被她掰地咔咔作响。 戚青溪舒展开拧成一条线的眉头，柔声道：“无事，你接着说。” 安宁点点头，继续方才的话题。 “长生之术，自古以来追求的帝王不在少数，可又有哪一个成功过，反而身体是越来越差。显见什么长生不老的丹药都是那些方术弄出来的骗人玩意儿。” 说着说着，她又叹了口气，“可架不住父皇却是深信不疑，我担心父皇吃了那些丹药会身体不适，那些宫人却又发现不及，所以一直在宫里守着不敢走远，毕竟现下宫中到处都是太子的耳目。” 安宁泪盈于睫，抓着戚青溪的手满眼慌张道：“嫂子，你说我父皇……我父皇会不会……” 戚青溪双手覆在安宁手背上轻轻拍了拍：“不会的，你忘了上回皇上生病也是你及时发现，皇上才得以病愈。有你在，皇上就绝对不会出事。” 安宁心不在焉地点点头。 一旁的赵静婉也开口安慰：“对啊殿下，不过是几粒丹丸，那方士总不敢在里头放些别的东西。” 突然，戚青溪福至心灵，赵静婉的话让她想到什么。 “殿下。”她倾着身子到安宁耳边耳语。 片刻后，安宁流露出欣喜的神色：“此事可行。” 第463章 送别 时光飞逝，转眼便又过了半月余。 十来个骑马之人并着几辆马车浩浩荡荡地从城内驶离，一直到城郊荒野之地，一行人才终于止步，骑马之人纷纷从马上下来。 马车还未完全停稳，一抹绿色倩影便从马车上一跃而下，飞奔向那群从马上下来的人，不管不顾地冲进其中某人的怀中。 “你头回上战场，切记万事勿要逞能，更要记得我和孩子都在家中等着你平安回来。” 沈铮伸手温柔地抚了抚赵静婉的背，虽说他这些时日听了这些话已经不知多少遍，但他仍旧回答地十分耐心：“好，家中诸事还有孩子都要劳你费心操劳，你自己也要保重身体。” 赵静婉头埋在沈铮怀中，声音哽咽地点头应好。 侧旁的长兴侯伸手盖在眼睛上，一副没眼看的模样：“瞧瞧，瞧瞧，我和你公爹还在旁边站着呢，这搂搂抱抱的成什么体统。” 赵静婉从沈铮怀里退出来吸了吸鼻子：“您不都把眼睛蒙上了，只当没看见不就成了。” 长兴侯听到这话胡子一翘，旋即又无奈地摇了摇头，冲身侧的宁国侯抱拳道：“亲家对不住，这孩子被她娘惯坏了，您可别介意。” 宁国侯沈兴抚了抚长须，一脸慈爱地看着赵静婉：“孩子们感情好我只有高兴的份，哪里会介意什么。” 长兴侯正准备回话客气两句，余光却瞥见身侧的宁国侯面色突然一黑。 他正疑惑，沈兴已然冲着沈铮低吼了一句：“臭小子，你给我过来。”说罢，他往旁边空地走去。 沈铮被吼得身子一僵，面色讪讪地跟在沈兴身后。 突然，沈兴停下脚步，转头看向不远处刚下扶着戚青溪下马车的顾瑜：“子琮也过来。” 戚青溪看着顾瑜对自己点了点头然后朝沈家父子走去，她则是去往赵静婉的方向。 几日前，东北部军派人来报，说是驻边守军同瓦金边军不知因何事发生了些冲突。 瓦金那边的守将据说是当时随使团一同出访过大渝的一位将军，说是若要解除此次误会，大渝得派个相熟之人来同他详谈。 若是放在平时，黎祁铭根本不会把这小小的瓦金守将放在眼里，还派人过去详谈，直接打过去便是。 可如今黎祁铭分明清楚西北那头与鞑靼之战一触即发，此事却被他隐瞒下来，若此时瓦金这边再起纷争，其中的后果根本不是他能招架得住的。 顾瑜如今赋闲在家，朝堂上发生的事情戚青溪还是从自家舅舅李文康处听说的。 据说那日黎祁铭在朝堂提及此事，直言希望有朝臣能站出来为他分忧。 众朝臣听到瓦金二字，不知是谁小声提起了不久之前瓦金使团到顾瑜府上闹事以及当街杀人之事。 一众朝臣互换眼色，瓦金之人明显是不好相与，这谈判谁去谁倒霉。 黎祁铭等了许久都不见有人回他，表情越发地不耐。 这时，沈铮却大义凛然地站了出来，表示他愿前往，黎祁铭盯着沈铮看了许久，却突然又犹豫起来。 想来黎祁铭是回府同幕僚们商议了一番，权衡之下，还是同意了沈铮的请求。 所以才有了今日他们出城来送沈铮远行这一出。 戚青溪伸手递给赵静婉一方帕子让她擦拭泪水。 她柔声开口安慰：“表嫂莫要哭了，铮表哥远行赴任，你这般一直哭，他哪能放心离开。” 赵静婉接过帕子，擦着眼泪道：“我知道，可我就是控制不住自己。孩子才满月半个月，他爹就要到外任，这一去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来，而且万一边境出了什么事，他爹可是要上战场去的。” 赵静婉越擦眼泪越多。 赵父长兴侯插着腰瞪大双眼看着赵静婉：“你这小妮子，你老爹当年离京真刀真枪上战场的时候都没见你掉过几滴泪。那小子去的是瓦金边境，咱们如今同瓦金国修好，他小子都不一定有机会上去舞刀弄枪，你这就开始哭哭啼啼了？” 长兴侯此番话表面上是训斥自家女儿，实则是在告诉自家女儿边境无虞，让她无需操闲心自己吓自己。 果然知女莫若父，赵静婉果真被安慰住：“爹说得对，咱们和瓦金又不会起战事，沈铮顶多也就是去练练兵……” 说着说着，赵静婉又哭了起来：“不过就是练兵，在京城也可以练，为何非要到那么远的地方去。” 长兴侯突地眉头一蹙，说话声音带着几分严厉：“胡闹，你以为宁国侯府能立于大渝几朝几代荣宠不断凭的是什么？那都是宁国侯府祖祖辈辈真刀真枪在战场上保家卫国拼出来的。” 长兴侯叹了口气：“沈铮身为宁国侯世子，怎能为了儿女私情弃家国于不顾，堕了祖宗威名。你自己亦是将门出身，怎可连这么简单的道理都不懂。” 赵静婉听到她父亲这般疾言厉色，总算是彻底止住了哭泣，却也僵在原地显得有些不知所措。 戚青溪赶紧站出来打圆场，她搂着赵静婉的肩膀看向长兴侯：“表嫂是伯父教养出来的孩子，自是懂这些道理的，现下不过是一时间关心则乱，是不是啊表嫂？” 赵静婉拿起帕子擦了擦脸上未干的泪水，满是委屈地嗯了一声。 长兴侯心中长长叹息，后悔自己语气过重，想要开口说几句软话，那头沈兴三人结束对话走了过来，他只能作罢。 长兴侯以岳父的身份也交代了沈铮一番，之后众人便走到一旁将余下时间交给小夫妻二人叙话。 戚青溪站在稍远处，听到赵静婉似是又哭了。 她微微侧身同站在她身后的顾瑜低语：“看来铮表哥没有将你们的谋划告诉表嫂知道，表嫂因为担心铮表哥都哭了一路。” “想来是不想表嫂多想吧，表嫂性格过于磊落，母族关系又过于错综复杂，此事知道的人越少铮表哥才越安全。”顾瑜的声音自她身后传来。 戚青溪忍不住白了顾瑜一眼：“什么性子过于磊落，母族关系复杂。你不就是想说怕表嫂藏不住事情同自家亲眷提起，若是不慎被长兴侯府旁的耳目知晓，会坏了你们的大事。” 顾瑜温柔一笑：“我向来就说夫人聪慧过人。” 送走沈铮之后，便要开始走下一步棋了。 第464章 返城回府 凉夜里突然下起了一阵急雨，噼里啪啦地下了许久，直至天明方才雨过天青。 “夫人，这些衣裳要带吗？还有少爷小姐的这几双小鞋子。” 戚青溪稍想片刻：“都不用带，孩子们长得快，那些衣裳没穿两次就穿不下了。我记得庄子上不是有刚出生的孩子？你把这些衣裳送过去，他们若是看得上就让他们留下。” 红杉笑道：“看您说的，这衣裳是咱们少爷小姐穿过的，没破没漏又全都是上好的布料，放在平常他们都不一定有机会见过，哪里会看不上。” 戚青溪淡笑了几声，又问道：“东西都收拾好了吧？” “是。”红杉回道，“都已经搬上马车了。” 戚青溪开口吩咐：“到隔壁唤上两个奶娘，让她们抱着孩子们，咱们回府去。” 自沈铮远赴东北边境不到半月，京城内又发生了一件大事。 一个自称是来自西北边境的驿卒骑着一匹高头大马由永定门，入正阳门大街后便开始大声呼喊：“西北急报……” 过正阳门大街入正阳门进内城，一眼便能瞧见庄严肃穆的皇宫。因与皇宫隔得近，是以正阳门大街虽在外城，却也是极为的繁华热闹，遇上天气好的时候更是人山人海。 恰巧那驿卒入城之日便是一个极好的天气，也不知是不是因着昼夜不停赶路的原因，驿卒所骑马匹虽然高大却似乎无甚气力，行进速度十分之慢。 外加驿卒声音洪亮，又全然不将急报内容藏着掖着，这份西北急报的内容，鞑靼一众部族联合进犯大渝边境的消息没两日就传遍了京城的大街小巷，男女老少人尽皆知。 当然，这个消息能传得这般快，也有戚青溪的几分功劳在，谁让她恰巧就有那么几间供人喝茶闲聊吃饭闲谈的铺子在，而铺子里的伙计们又恰巧都是些能说会道的。 黎祁铭原本倒是可以将这驿卒先行拿下，之后再编个借口，说什么鞑靼意图不轨之事都是这驿卒编出来的谎话，想要以此惑乱大渝民心。xièwèn 借口虽然拙劣了些，但只要到时候闹出些别的事情再吸引走百姓们的注意力，鞑靼之事想瞒也是瞒得住的。 奈何黎祁铭没能抓住先机，这驿卒还未能进正阳门便被兵部尚书大人请了去，这时候黎祁铭再出手要人，动机便耐人寻味了。 是以第二日，兵部尚书大人上朝之时亲自递了折子言明鞑靼的不轨行径，众大臣早在前一日便已然知晓此事，有的甚至知道的更早，等的也就是此事被宣扬的人尽皆知之日。 鞑靼大军来犯，黎祁铭再不能退缩。 想来也是前一日同府中幕僚商议好了，既然拦不住，便只能派兵遣将前往西北，顺便再装作毫不知情作一番慷慨激昂之词，还能赚得几句刚直不屈的名声。 而前往卫国的将士也自不必多说，皆是出自黎祁铭一派。 虽然打仗的将士黎祁铭能决定，但前期的钱粮筹备却非户部不能决断，而顾瑜虽到户部时日不长，但户部诸多事项没有顾瑜出手只怕要等到猴年马月才能将粮草筹备完善。 事关重大，户部尚书上书希望能让顾瑜官复原职，黎祁铭无法只能退让。 恰巧邵华带回来的那批应季的种子也已成苗下地，只待收获之时。 顾瑜回城当差，戚青溪自然带着孩子们一块儿回去。 有隔壁自家舅母郭氏帮衬，虽戚青溪好几个月未回来，府中却是一切如常。屋子虽是许久未住人，但半点尘土都未沾染，也省的她再多费心思提前安排人洒扫。 戚青溪才刚刚坐定，就听到两道清亮的声音满含笑意地喊她“阿姐”，她抬眼一看，阿月和阿暖两个小姑娘正迈步跨进院子里来。 二人一进屋便开始左右四下打量。 “两个小外甥是又睡下了吗？”阿暖问道。 戚青溪轻轻点了点头回应她的话。 阿月拉着凳子坐在戚青溪身边，双手靠在桌子上叹了口气道：“真羡慕这些刚出生的丫头小子，成日里只有吃睡两件事，哪里像我们，成日里学规矩学管家，半日清闲都难得。” 戚青溪被阿月这番话逗笑，也忍不住开口逗她：“我怎么记得前几日你才刚到你外祖家住了两日，怎么你外祖家也逼着你学规矩不成？” 阿月微微惊奇地看了眼自家阿姐，明明她阿姐这么久都未曾回来过，怎么连她前两日去外祖家躲懒的事情都能知道。 这时，她听到旁边阿暖捂着帕子轻笑的声音，这才想起来她回外祖家的时候，阿暖也跟着三哥允明一同去了城外庄子看望姐姐姐夫和两个小外甥。 看着仍在偷笑的阿暖，她突然扑身上前，掐住阿暖的腰不住地轻挠：“看你还笑话我，让你尝尝姐姐的厉害。” 阿月被阿暖挠地笑个不停，嘴里也不住地喊着求饶的话。 “算是你阿月阿姐大度，饶你这一回。”阿月放开阿暖，转头伸着手坏笑着看向戚青溪。 戚青溪一把抓住阿月还未得逞的双手，笑眯眯道：“我刚还想夸你和阿暖越来越有规矩，进门都不兴跑跑跳跳了，这才不到半刻就原形毕露了？若是被舅母知道，又该说你……” “这都要嫁人了还这般没规没矩的，若是将来在你婆家这般，还不得遭人嫌弃不受待见。” 阿月将郭氏说话的口气学了个九成，末了又叹了口气，“我就非得嫁人吗？我在家过得多自在，从前阿娘都不拘着我学规矩的。” 戚青溪有心想安慰阿月几句，想同她说女子也不一定非要嫁人，女子也可以有自己的建树之类的话。 可毕竟时代不同，她说的这些话若阿月真的听进去了，却又受时代局限空有其想而寸步难行，反而是害了阿月。 戚青溪只好拿别的话岔开话题：“你的事儿不急，倒是你允明哥，再过几个月可就要成婚了，到时候新嫂子入门你们可得多多照顾着点人家。” 第465章 忍不住下手 李念月和戚暖在顾府坐了一会儿，还未待两个小外甥醒来，郭氏便已派了人来唤二人回去继续“上课”，二人只好依依不舍地离开。 站在门前的红杉早已憋了一肚子话想要告诉戚青溪，直到两位小姐的身影消失在廊道拐角，她才走到戚青溪跟前。 红杉俯身在戚青溪身侧，放低声音道：“夫人，东宫那边传来了消息，说是那位戚侧妃终于忍不住，居然对皇长孙下手了。” 因着黎祁铭于红杉有着灭族之仇，红杉许多时候甚至会主动打探黎祁铭府中之事，戚青溪便干脆将与黎祁铭府中消息往来之事交给红杉来处置。 顾瑜那边在东宫有什么暗线都是关乎朝政大事，她不知道也不会去动，她这边的几条暗线基本上都是她出银钱红杉出力气发展起来的。 据说都是些受压迫的可怜人，红杉尽可能帮他们了却心愿，他们也心甘情愿地帮着打探些消息，不过也是为了戚青青出什么阴谋诡计之时她能及时防范。 戚青溪诧异抬头看她：“什么时候的事情？皇长孙现下如何了？” “就是昨晚，昨晚太子妃在东宫设家宴，不知怎的皇长孙居然喝的烂醉如泥，居然爬到了太子一个爱妾的床上。太子当时也要去那侍妾处，谁知却撞上了皇长孙正躺在那侍妾的床上，太子当时气得不轻，差点就一剑刺到皇长孙身上，幸好那侍妾及时出现。” “等会儿……”戚青溪听得有些糊涂，她仔细捋了捋红杉的话，“皇长孙睡在了侍妾的床上，侍妾及时出现……也就是说皇长孙并未同那侍妾发生什么？” “正是。”红杉笑道，“这都多亏了上回那个小丫鬟，她被戚侧妃抓花了脸您不但给她上了药还帮她救下了她妹子，咱们的人这才得了消息，早那么一小步把那侍妾喊走，否则皇长孙可真就要命丧太子之手了。” 戚青溪沉吟片刻，她记得皇长孙如今才不过十来岁，戚青青居然这般设计一个小孩子。 如今她自己也有了孩子，更是能明白一个做母亲的心情，若是有人敢这般陷害她两个孩子，她会同那人拼命。 “后来呢？太子可知道这是戚侧妃故意设计的好戏？”戚青溪叹了口气，又问道，“太子妃呢？又是个什么态度？” 红杉摇了摇头：“太子不知，说是愤怒至极，已然把皇长孙幽闭了起来，太子妃跪在地上求了一夜都无用，来人报这消息时说他出府时太子妃仍在跪着。” 戚青溪点点头：“你去告诉那人，让他仔细盯着点东宫那边的动向，尤其是皇长孙，我听说这孩子是个实心眼儿，可千万看住了别让做了傻事。” 虽然黎祁铭没有道义，但这孩子却是个可怜的，从未做过伤天害理之事，原书中被戚青青害得失去母亲自己也惨遭毒手，如今虽然母亲尚在却仍旧逃不过戚青青的陷害。 红杉得了吩咐，派人前往东宫知会了那人戚青溪的意思。 没曾想还真被戚青溪料中。 那人得了信后便开始在皇长孙院外守着，直到夜半三更众人都睡下了，他也倚在院外的一棵大树下打起了盹儿，才刚眯着没一刻钟便觉着尿急，他干脆起身去方便。 临走之前他站在廊道的石凳上往院子里瞥了一眼，谁知却瞧见窗户上倒影着一个吊起来的人影，吓得他连滚带爬地冲上去敲响院门喊人去救，好在是及时将人救下。 太子妃也很快收到消息赶了过来，母子二人抱着痛快哭了一场。 太子妃擦了擦脸上的泪水，了解皇长孙上吊之事的前因后果，严令在场之人将此事传出去，尤其是不能让太子知道，否则她绝不轻饶。 皇长孙院里一众仆从原本就是太子妃亲自挑选的，自然是太子妃说什么他们就听什么。 太子妃交代完院中众人，这才将目光放在他身上，太子妃让众人散去独留下他说话。 太子妃先是说了几句感谢的客套话，之后又笑眯眯地问他为什么大半夜的旁人都在睡觉，怎的就他这么巧出来方便之时发现皇长孙上吊之事。 她分明记得他只不过是个普通的洒扫宫人，这么晚了该是在后头的罩房中歇息，而今他却跑到了皇长孙的院子附近来方便。 “你最好是老实交代你的真实目的，否则今日也别想站着走出这个门去。” 太子妃分明是满脸堆笑地看着他，却叫他整个人都不寒而栗起来。 他扑通一声跪在地上，低头闭着眼睛一副认命的模样：“小人今日确实是受人之托，有意守在皇长孙院外的，只是那人于小人有恩，太子妃即便是要了小人的命小人也不敢出卖恩人，只乖乖认命便是。” “好，我不问是谁。”太子妃声音骤冷，“只是那人为何要你做此等事情，是想害吾儿性命不成？” “非也。”他壮着胆子抬头直视太子妃道，“恰恰相反，恩人原话是道皇长孙性情刚直，受此委屈怕是会一时想不开走了歪路，这才让小人在皇长孙院子周围守着点，小人……小人尿急刚想去方便，走之前顺便看了眼院里，就瞧见……” 他不敢再多说什么，唯恐刺激了太子妃，若是有机会活命的话，谁又想去死呢。 谁知太子妃半晌都未有出声，他抬头看去，太子妃竟愣在那处满眼凄苦，随后又是一阵喃喃自语：“连外人都能这般清楚孩子的性情，他身为父亲却半点不懂自己亲生儿子，竟还差点一剑……一剑……” 眼见着太子妃说话间泪水流了满面，他恨不能将头埋到地底下去，怎么偏生就让他遇上这衰事儿，瞧见了太子妃娘娘的窘态，这回只怕真是得躺着出这个门去了。 他在心中叫苦不迭，谁知下一秒头顶上传来一个带着几分疲惫的声音道：“行了，你先回去歇着吧。” 他心下狂喜，刚想着谢恩出去，太子妃又道：“还有一事我得与你交代清楚，今晚院中之事须得保守秘密，否则我亦不饶你。再有……我要你帮我办件事情……” 第466章 越发觉得他恶心 入了五月，天气也逐渐变得炎热起来，唯有山寺内却是一片清凉。 这是戚青溪时隔一年之后再次踏入寿光寺，山景依旧，她的心境却有了很大的变化。 戚青溪此次前来寿光寺却是有三件事要办。 她去年来寺中之时，正逢她有孕在身。 彼时她除了怀着为允明相看的念头，再有便是她在佛前许了一愿，她许愿自己能顺利诞下孩子，母子俱安。 虽则生产的时候出了些波折，但终归她和孩子们都健康地活着。 戚青溪记得生产那日她特意把那位高僧的佛珠缠在手上，她清醒过来之后想起那枚佛珠，却被告知她平安诞下弟弟之后那颗玉佛珠自己凭空碎成了两半。 若是放在从前，她是断不会相信这些怪力乱神之事的，只不过她自己亲身经历了这么多离奇之事，再说什么不信，自己都说服不了自己。 所以这第一件事情，她是来寺中还愿的，多谢神佛护佑她和孩子们。 这第二件事情便是那颗佛珠。 可作为传世之宝的玉佛珠却在她手上断裂了，她总该给个说法，该道歉道歉，该赔偿…… 虽然她不一定赔得起，但她愿意倾她所有，尽力偿还。 再有便是这第三件事情。 她刚抬脚迈入山寺大门，便有一仆妇迎了上来。 仆妇恭敬地朝她行礼：“顾夫人，我家主子已在后院等候多时，让老奴在此处候您大驾，您请随老奴来。” 戚青溪点点头，轻轻抬手：“那就有劳嬷嬷引路了。” 仆妇微微低头，行快几步走在戚青溪前头半步多的距离，一路走往后山上山的台阶，拾阶而上。 山寺后院翠绿葱葱，风光旖旎，微风裹挟着草木清香直入肺腑，沁人心脾。 戚青溪跟在那仆妇的身后，不多时便来到了半山腰。 仆妇停下脚步手摆手指着半山腰隐没在两棵大树后，露出青瓦岩角的凉亭，转头笑吟吟地看她道：“顾夫人，我家夫人就在厅内，您请。” 戚青溪往前两步，瞧见凉亭里独自倚坐在长椅上远眺山景的妇人，她转头吩咐红杉和银杏：“你们此处等我吧。” 银杏不清楚亭中之人的底细，觉着自家夫人一人过去不安全，正想开口劝着带上她一起。 红杉看穿她的心思，拦下她轻声低语：“夫人不会有危险的，你就放心吧。” 此次邀约便是经红杉之手传递的，红杉清楚亭中人的底细，亭中之人便是曾经的安王妃，如今的太子妃。 她早先也怕此行会是场鸿门宴。 但她家夫人也说了，凭借着太子妃手上的江湖势力，若真是想对她们不利，除非她们今后每回出门都带上百二十人，否则出门必难逃一死。 她诧异惊呼，既然太子妃手上有如此势力，直接帮着太子将那些政见相左之人暗杀不更省事。 她记得当时她家夫人长叹了口气道：“太子妃是个心地善良的可怜女子。” 既是心地善良之人，想来也不会为难她家夫人。 然而此时红杉口中不会为难她家夫人的太子妃，此时正掐着戚青溪的脖子，眼神狠厉地瞪着戚青溪。 “戚氏你好大的胆子，居然敢在太子府内安插眼线，吾儿此次被陷害怕不正是你的手笔。”说罢，太子妃手上的力道又加重了几分。 戚青溪忍着脖子上的不适平静开口：“太子妃分明知晓幕后黑手是谁，何须这般为难臣妇。” 太子妃微眯了下眼睛：“这么说你是不承认自己做下的恶事？” “臣妇敢指着天对着神佛发誓，此生从未做过害人性命之事。”戚青溪伸手握住太子妃的手，慢慢把手从自己脖子上移开，“至于安插内线之事，实在是侧妃娘娘咄咄逼人，威胁臣妇若是有朝一日太子荣登大宝，她成了这天底下最尊贵的女人，第一件事便是要了臣妾之命。臣妾此举，不过是为了能打探侧妃动向自保而已。” “大胆戚氏。”太子妃声色俱厉，“竟敢明目张胆地挑拨东宫内眷的关系，其心可诛。” 戚青溪心知太子妃此番找她，明面上是要问罪，实则是色厉内荏罢了。 戚青青是个什么性子，想必这些年来与她同处一方后宅的太子妃再清楚不过。 戚青溪今日敢说这番话，自是不担心太子妃去告诉戚青青，况且戚青青已然三番五次地表达了要同她不死不休的意思，那么她也无需再维护表面的和谐。 况且，女子本弱，为母则刚。 戚青青对皇长孙下手，惹得皇长孙差点以性命自证清白，分明是动了太子妃的命门。 太子妃就更没理由出手相帮一个要害她们母子之人。 戚青溪只淡笑回了一句：“臣妇不敢。” 太子妃靠坐回长凳上，盯着戚青溪沉默半晌，开口道：“你倒是比东宫里那个看着顺眼许多。” 戚青溪以为太子妃是在拿她同戚青青对比，想着开口客套两句，太子妃却先她一步开了口。 “我说的是东宫后宅里头那个同你有七分相似的太子侍妾。” 戚青溪满眼惊诧地看向太子妃，什么和她有七分相似的太子侍妾？ 太子妃见她诧异，轻笑一声：“也难怪你不知道，便是连戚青青都还不知那人的存在。毕竟身为皇太子却觊觎臣子之妻，他还没当上皇帝，还不敢冒天下之大不韪。”m. 戚青溪仍旧是一脸不可置信。 分明她也未见过黎祁铭几回，并且每回相遇都是顾瑜同她在一起，相遇之时也都是横眉怒目。 黎祁铭居然对她起了此等龌龊心思。 戚青溪不由地心里一阵反胃，并且差点就吐了出来。 太子妃走上前来递了方帕子到戚青溪跟前：“我如今也越发觉得他恶心了。” 戚青溪转头看向太子妃，接过她手中的帕子。 太子妃：“想来那回传信给我说有人要谋害我，是顾夫人派人传的信吧。” 戚青溪缓过想恶心的劲儿来，朝太子妃点了点头：“是我。” 第467章 要紧事相商 “我姓林，闺名单一个静字，虚长顾夫人几岁，顾夫人可唤我静姐。”太子妃伸手拉着戚青溪到长凳坐下。 “太子妃以诚相待，青溪便也不多客套了，静姐。” 戚青溪这声静姐喊出来，太子妃林静盯着她看了半天：“难怪京城那么多闺秀都入不了顾大人的眼，我亦是喜爱青溪这不矫揉造作的性格，现下倒是有些后悔咱们没有早些相识。” 林静拍了拍戚青溪的手轻笑道：“方才冲撞之举，还望你不要介意。” 戚青溪摇摇头：“我亦为人母，怎会不懂您的拳拳爱子之心，若是我知道有人敢起心思动我的孩子，我便是做鬼都不会放过他们。” 虽说她在东宫安插人手是为了防着戚青青，但她也确实是想着最好能抓住戚青青要再次陷害太子妃母子的把柄。 太子妃手上的江湖势力绝对不能为黎祁铭所用，否则就会如书中那般，众多与黎祁铭政见不和的大臣离奇死于刀剑之下。 她的确有自己的私心，所以也不怪太子妃方才对她出手。zbzw.ζa “是啊，为人父母者，最是不能忍受孩子被人欺负。”林静不知想到了什么，眸色一暗，突地眼神又瞬间冷冽起来，“可是有些人偏生不明白这个道理，一次又一次地想要陷害我不成，如今又对我儿下手。” 戚青溪眼见着林静拳头一点点攥紧，手上的青筋暴起，眼神望向远处缓慢开口。 “那时我父亲不过一个七品的县令，忽有一日家中接到赐婚圣旨，说是要把我指婚给安王殿下。”林静转头看向戚青溪，“你可知我出身低微，却是为何能嫁给安王？” 戚青溪自然是不知的，不过未待戚青溪回答，林静已自顾自开口解释。 “当时我与我父亦是一头雾水，我父亲家中几代人最出息的便是我父亲也不过是个七品县令，我母亲家出身江湖更是连官府的边都沾不到，且我母亲因病早逝，我家那时甚至都已然不同我外祖家互相往来。” “可谁知越是不可能之事却越是事实真相。”林静笑着看向戚青溪，“圣旨到了没几日，我外祖家居然找上门来，说是我外祖父当年曾无意间救过皇上一命。恰逢当时我母亲分娩生下我，外祖父急着赶来见我们母女，皇上又是报恩心切，见外祖父爱女心切便想着同外祖父结亲。” 林静不知想到何事，突然“噗嗤”一下笑了出来：“不瞒你说，我外祖是会些武艺的江湖中人，并未能看上当时“武艺不佳被人欺负”的皇上，最后还是见皇上心诚他又急着赶路，这才答应下来。” 戚青溪闻言忍不住啧啧称奇：“缘分真是妙不可言。” “谁说不是呢，我一个小臣之女原是配不上皇长子的，可因着皇上这一言九鼎之言，我便嫁入了皇家。” 林静想到往事，忍不住叹了口气。 当时圣旨已下，即便是再不愿意，她也只得遵从旨意。 虽她明知前路会有荆棘坎坷，但对婚事仍是充满期待，尤其是皇长子掀起她盖头的那一刻，她也是想过要同黎祁铭和和美美过一辈子的。 即便她知道黎祁铭一直瞧不上她这个小门小户出身的王妃，她知他心怀宏图大业，亦是自知身份上于他没有助益，所以后来黎祁铭侧妃小妾一个一个抬入府中，她都不曾有过半句怨言。 她甚至都想过如今他当上太子会得罪许多人，她外祖父给她的那个能调动江湖势力的信物或许能派上些用场。 从前她不愿拿出来，是害怕黎祁铭的野心过大，上头还有皇上执掌天下，这股江湖势力又太过强劲，稍有不慎反而会给府里招来祸患。 现下他成了太子，皇上又命他全权主理朝政，儿子也成了人人钦羡的皇长孙，自然再没任何事情能比他和儿子的性命更重要。 她也已经打算待此次东宫家宴之后便把信物之事告诉黎祁铭，可谁知戚青青这场突如其来的算计却让她彻底看清了黎祁铭的无情无义。 从前戚青青多次陷害于她，黎祁铭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算她福大命大屡次躲过。 为了儿子，她既然没死，忍忍便也罢了。 可这回戚青青居然歹毒到想要陷害她儿子，最可气的是她已然把证据都摆在了黎祁铭面前，黎祁铭却又是一副息事宁人的态度。 那毒妇可是差点害得他们儿子被他一剑……后来儿子更是不堪受辱欲要自尽以证清白，才十来岁的孩子…… 想到此处，林静内心苦楚不已，同时，对戚青溪的感激之情也更甚。 她颇有些激动地抓着戚青溪的手：“好妹妹，若不是有你出手帮忙，我们母子怕是早就去见阎王爷了。” 戚青溪回握住她的手：“您言重了，吉人自有天相，即便没有我您和皇长孙也不会有事的。” 这番客套之言，林静一听便知，只不过这回她邀戚青溪出来却不是为了同她客套。 她一脸真诚的看着戚青溪：“我也不同你拐弯抹角了，此番邀你出来，是有紧要之事同你相商。” 戚青溪亦是正色道：“您说。” 她长长吐了口气：“东宫如今的局势想必你也清楚，我也不怕同你说这些，我原本就没想过我儿子能有什么大出息，能安稳过一辈子也算是知足。我也明确同太子说过不会去惦记着那个位置，是太子他非说什么长幼嫡庶有别，我儿既是长又是嫡，该是我儿的谁也抢不去。” 戚青溪闻言心中忍不住一声嗤笑。 黎祁铭这般在意长幼嫡庶，不过是因着他如今能登上太子之位凭的就是他长子的身份，若是连他自己都不顾长幼嫡庶之分，岂不是在打自己的脸。 所以即便是黎祁铭再如何不喜皇长孙，近些年内他也不会去动摇皇长孙的地位。 但现下不动不代表往后都不会动，什么该是谁的谁也抢不走，这天下都没有什么该不该的事情。 否则又如何会纵容戚青青对太子妃和皇长孙一次又一次的迫害。 第468章 认可诚意 显然，太子妃也看穿了黎祁铭的想法。 “我不愿我儿去掺和那趟浑水，可偏生他们不愿放过我们母子两个，既是如此，那也就别怪我们不顾念夫妻父子情分。”林静眼神突然变得狠厉起来。 然而她再次转头看向戚青溪时，眼中笑意恢复：“这世道不如意，但日子还是得过下去你说是不是？” 戚青溪抿唇微笑：“您说的是。” “我从嫁给黎祁铭第一日开始便知道他同你夫婿顾子琮不对付。” 林静想起当年她成婚那日听身边的丫鬟悄悄来告诉她，说是黎祁铭在婚宴上同人发生争执。 皇长子婚宴当天居然有人敢同他发生争执，林静自然是好奇不已。 后来她才知道，黎祁铭同顾子琮之间的恩怨由来已久，说严谨些，是黎祁铭单方面对顾子琮的怨恨，怨恨皇上比之他这个亲生儿子，事事都更为偏袒顾子琮。 是以这么些年来，黎祁铭处处看不惯顾子琮，事事同他作对。如今好不容易当上太子，黎祁铭对顾子琮的打压更甚。 “这回因着户部有许多事务处理不及，太子才不得不让顾大人官复原职。然而太子的性情，想必这么久了你也该有所耳闻，难保他不会再次对顾大人出手，甚至比之前下手更狠。” 林静突然握紧戚青溪的手：“还有那戚青青，你在东宫安插眼线不就是为了防着她。可只有千日做贼的，哪有千日防贼的。” 戚青溪心想着太子妃这回总该要说到这次约她相见的真正意图上来了。 “谁说不是呢。”她叹了口气，随后一脸真诚问道：“不知静姐有何高见？” “他们所有图谋归根结底不过是为了那个位置，如今还未登位便如此不给人活路，将来岂不是更肆无忌惮？”林静似是下定了某种决心，神色坚定地看着戚青溪道，“所以为了能活命，咱们得想法子让他上不了位，只有断了他们的念想，他们才没那个本事生出许多是非来。” 戚青溪盯着林静看了半晌，随后一脸惶恐地站起身来：“太子妃说什么臣妇实在是听不懂，今日太子妃只是邀臣妇来赏风景，如今风景赏玩过了，我想起家中还有事要处理，就先告退了。” 戚青溪快步走出亭子，身后的林静快走两步喊道：“顾夫人不想着自己，难道也不想着自己那双孩儿？那戚青青今日敢这般对待我儿，焉知明日不会如此对待你的那双儿女。夫人敢在东宫那般行事，难道这会儿还怕了不成？” 戚青溪顿住脚步，林静上前几步拉着戚青溪重新坐回亭中：“顾夫人先听我把话说完再走不迟。” 林静从袖中拿出一把镶嵌着红色玉石的匕首，双手递到戚青溪面前：“这是当年我成婚前外祖父赠我的匕首，说是此物能调动些江湖势力为我所用。” 她将匕首放到戚青溪手中：“我诚心同顾夫人相商，只可惜我身处皇室多年却无长物，唯有这匕首是我现在能拿得出手的最大诚意。我会将此物的用法告知夫人，夫人尽可先验上一验此物的作用，也算是证明我的诚意。” 戚青溪低头看了眼手上的匕首：“太子妃所选之路，未必能得偿所愿，而且……” 戚青溪抬头笑着看太子妃：“我夫君向来忠君爱国，如今太子顺应天意执掌大权，您这是在撺掇我逆天而行，这稍有不慎便会是……” 她还未将话说完，林静急不可耐地打断她，一边急急忙忙地又从袖子里拿出一样东西放到戚青溪怀中：“我知道此事风险极大，但咱们不能坐以待毙是不是？” 林静又道：“你怕是不知道，这回西北之事黎祁铭早已收到了消息，但他却为了争权夺势将此事瞒了下去，或许是老天爷都看不下去他的作为，竟叫那西北派来的驿卒逃过一劫将信送到了京城来。” 戚青溪低声惊呼：“什么？太子竟然早就知道西北之事却故意隐瞒？” 林静点头道：“正是，如此枉顾百姓性命之人若真是登上大宝，那才是天下之灾。吾等此举不止是为了自己，更是为了天下百姓，不是逆天而行，而是替天行道。” 戚青溪犹豫低头，却瞧见林静塞在她怀里的竟是太子妃册宝。 林静将她的惊讶看在眼里，道：“我想这东西应当能让顾夫人再无顾虑了吧？我选择同你合作，一来是咱们有着共同的仇敌，二来，我信得过顾子琮的人品才干。我不是什么胸怀天下之人，但我也想着大家都能过上安稳太平的日子，顾子琮心系天下，总不能看着百姓受苦。” “可顾子琮毕竟不是皇室中人。”戚青溪道，“太子妃可有想过若是真的能成事，这天下总是要有一个掌权之人。” “我看谨王就很合适，这几回朝中交由他办的几件大事他都办的甚好。”林静长长出了一口气，“总归是谁都好，到时候我会带着我儿远离这个是非之地，当个普普通通的平头百姓，安安稳稳地过自己的太平日子。” 戚青溪再次问道：“您可想好了？” 林静点点头，神色异常坚定：“我这几日只要闭眼脑子里全是我儿被救下时几欲断气的惨白面庞，他们如此挑衅一个母亲的底线，我自然要让他们付出应有的代价。” 林静立起三指，指向苍天：“我意已决，若我中途反悔，便叫我母子二人不得好死。” 林静眼神真挚地看着戚青溪，谁知戚青溪却将手上的匕首和册宝又还给了她。 所以她说了这么多做了这么多仍旧没有说服戚青溪？林静失望之情溢于言表。 这时，戚青溪却又再次开了口：“同您合作之事，我愿意试着去说服我家大人。” 戚青溪本就是打算同林静合作，这么一直弯弯绕绕的，也不过就是想看看她能为这份合作拿出的最大诚意是什么。 林静毕竟是黎祁铭的枕边人，若是心志不坚中途反悔，他可是要跟着倒大霉的，但林静却敢拿她儿子的性命起誓担保。 戚青溪或许不了解眼前的林静，却十分了解书中的林静，是个愿意为了儿子付出生命的伟大母亲，所以她认可了林静的诚意。 第469章 高僧圆寂 最终，戚青溪还是带走了林静那把镶嵌着红色玉石的匕首。 林静立于亭中，微笑看着戚青溪的身影渐渐消失在下山的山道上。 林静身边的嬷嬷面上显露出担忧之色：“小姐，您当真把那匕首给了她，万一她……” “不会的，这位戚氏可不是咱们府上那位。”嬷嬷跟在林静身边这么多年，她哪里会不知嬷嬷的想法，“她迟迟不肯应承不过是担忧我或许会心志不坚，中途变卦。” “这怎么可能。”嬷嬷疑惑惊呼，“这些年来您和皇长孙看似身份尊崇，但背地里吃了多少的苦受了多少罪，老奴最是清楚。” 林静笑看嬷嬷：“您是我身边之人您当然清楚我的苦楚，但顾夫人不是。我们今日图谋之事若是被人知晓告发，那可是杀头的大罪，她若是不这般小心谨慎，我反倒是不敢同她这般畅所欲言。” 嬷嬷：“可单单凭她，真能说得动那顾子琮？” “便是如戚青青那般货色都能把太子的魂儿勾走。”林静嗤笑一声，随后又正色道，“这满京城里你可曾见过还有哪个位高权重之人愿意放着送上门来当妾的各路贵女不要，守着一个昏迷不醒且不知何时能醒过来的妻子的？” 嬷嬷细想了半天都未能再想出来一个名字，终是摇了摇头。 “这位顾夫人可是顾子琮心尖上的人。”林静将握在手上的册宝收回袖中，“退一万步来说，即便是顾夫人不能说服顾子琮，我也有办法让顾子琮主动对黎祁铭出手，毕竟是个男人都不可能忍受旁人觊觎自己的妻子。” 嬷嬷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您是说后院那个……” 林静笑而不答：“走吧，顾夫人让咱们回去等消息，咱们也不能真的就这么干等着，总得做些什么，让她知道咱们不是凭着一张嘴不干实事的。” …… 戚青溪下山之后，先是去到宝殿之内还愿。 她跪于蒲团之上心中感念不已，诚心叩谢了一番，又捐了许多的香火钱。 接下来便是那枚断裂的佛珠。 她记得那位赠她佛珠的高僧在寺中藏经阁内闭门苦修，想来不是轻易就能见到的。 戚青溪寻了殿中看顾的僧人，帮她同住持传禀一声。 主持听说戚青溪是那玉佛珠的持有者，很快便赶了过来。 戚青溪十分愧疚地说明原委，并且表示自己会竭尽全力赔偿损失。 主持慈祥地笑了笑：“佛珠碎裂自是天意，施主不必介怀。至于施主想要见青云师叔，青云师叔尘念了却，已于半年前圆寂。” “青云大师圆寂了？” 戚青溪震惊不已，她同青云大师一年前初见时，大师从藏经阁内步履矫健走到她面前的场景还历历在目，分明大师那时候都还是身强体健，怎的不过半年功夫，突然就圆寂了。 戚青溪犹自伤怀，主持却不见半分哀色，反而笑着开口安慰她：“生死有常，施主不必伤感。青云师叔去前有话让我转告施主。” 戚青溪再次震惊，青云大师竟然再次未卜先知，知晓她还会再次来到寺中。.wenxue一二 她收起惊讶神色，看向主持：“您说。” 主持手握佛珠双手合十：“前世不可追，今生多珍重，上天有好生之德，愿施主能用所见所闻、所知所学造福此间众生。” 回去的路上，戚青溪一直在想青云大师留给她的那句话。 前世……今生…… 戚青溪越想越心惊，青云大师似乎知晓她身上的离奇经历。 还有青云大师望她能用所见所闻、所知所学造福众生…… “我原本觉得我身上发生的这些事情已经够离奇的，怎的青云大师不但知晓我的离奇经历，甚至连之后发生的事情都能预知，还让我用所知所学造福众生。” 戚青溪仰头看向顾瑜，面上是掩饰不住的惊愕。 “你说咱们前些日子在庄子里头试种那些从南阳找回来的作物种子，不正是为了抵抗将来的大旱天灾？高僧连这些都预料到了？” “得道高僧，总归是有些异于常人之处。” 顾瑜帮着戚青溪掖了掖被角，想到自己先前也曾去寻过那位高僧，同样被寺中住持告知高僧已然作古。 然则寺里那位住持亦不是等闲之辈，直言前世因今生果，一切皆为天定命数。 上天有好生之德，怜悯众生凄苦，亦是他前世有救世之功最后却落得凄惨下场，给予他再来一次的机会。 因缘际会之奇妙不是一两句话能说的清楚，住持告诉他无需深究，只一如往常行事即可。 既是玄妙之事，又于他如今的生活无甚影响，他也懒得再深究下去。 “我今日去寺里还见了一个人。”戚青溪想到自己今日去寿光寺的真正目的。 她翻身下床走到梳妆台前，拿出放在匣子里的那把匕首。 戚青溪返身回到床前将匕首递给顾瑜：“这是今日太子妃给我的。” 顾瑜坐起身子接过匕首翻来覆去查看了一番，就是一把普通的匕首，并未瞧出任何特别之处。 “太子妃为何要给你一把匕首？”顾瑜笑吟吟地看着戚青溪，“难不成想收买你当刺客？” “你才刺客呢。”戚青溪轻呸一声，坐在床边抢过顾瑜手上的匕首，“这匕首看着普通，可实际上是大有来头的。” 她靠在顾瑜身上凑到他耳边耳语，将今日她和太子妃之间的谈话内容仔细告诉了顾瑜。 末了，她晃了晃手上的匕首：“我怕里头有我想不到的弯弯绕绕，没立时答应她，只说回来之后同你商量一番。” 顾瑜握住戚青溪抓着匕首的手看那匕首，笑着“哎呀”一声：“如此说来，倒真是个宝贝。便是为了这个宝贝，夫人也只管去应承了太子妃便是。” “还有一事，我也是听太子妃说起才知晓……” 戚青溪犹犹豫豫，顾瑜握着她的手在唇边亲吻了许多下：“夫人说话何须这般犹犹豫豫，咱们夫妇二人有什么话不能直说？” 戚青溪轻咳了几声，忍下喉间不适：“太子妃后院有一个妾室……” 第470章 姐弟叙旧 光阴荏苒，日月如流，转眼间便到了顾家双生子一周岁生辰。 原本是极为值得庆贺的日子，然而边关战乱，接连几月都鲜少有捷报传入京中，京城现下一片愁云惨淡。 太子黎祁铭因着连续的败战在朝堂上大发雷霆，接连处置了好几个“办事不力”的大臣。 原本好几家府第婚宴寿宴的帖子都已经下到各家，却都害怕在此时触了霉头，不得不找各种借口取消宴席。 戚青溪自然也不会在此时给自己找事。 反正孩子还小，今后还能有无数个生日宴，正好她也能免得一回应酬交际，得个清闲安静。 不过不办酒席，家人私下聚在一块儿用个饭却是无可厚非的。 两个孩子的生辰正逢衙参之日，家中男子们白日里都要上衙当值，家里人便商量着晚上下衙之后到顾府来用晚宴。 两个小家伙如今都能说上些简单的词语，时不时蹦出两个字儿来逗得大家眉开眼笑，原本因人少而显安静的生日宴都变得热闹不少。 一直到晚间众人回到府里，准备要开宴了，然而左等右等却都未能等到戚允明回来。 戚允明前些日子刚调任到大理寺。 说起大理寺，就不得不提起那位从前自称是安王岳丈的大理寺少卿周大人。 当初允明中榜的时候他家曾派人上门来求过亲，求亲便罢了，不亲自上门派了个管家来，还施恩般的说什么同安王做连襟是允明的福气。 这种福气谁爱要谁要，她家允明犯不上去遭这个罪，是以他们言辞拒绝了周家的提亲。 当时她以为这位周大人便是安王妃的父亲，后来才知晓，这周大人不过是有个女儿进了安王府当侧妃就敢以安王的岳丈自居，显见是个不知天高地厚的猖狂之徒。 是以允明同她说起要调任到大理寺时，她第一反应便是劝阻允明。 谁知允明却宽慰她无需担心，并且正是因为大理寺有这些人的存在，百姓的冤屈变得越发难以申诉，他才更要去往大理寺。 他自己便是贫苦出身，深刻明白普通百姓的不易，他读了这么多年的圣贤书又稍有了些出息，自该为百姓做些事。 而且他现下也不是无依无靠的白丁，他有官身，还有一大家子人为他撑腰，那姓周的想来也不敢对他如何。 顶多就是在公事上刁难他，比如给他做不完的活计。 戚青溪猜想着允明今天应当也是被刁难了。 “想来是大理寺衙门里头有紧急公务要忙，咱们不……。” 戚青溪“等”字还未出口，她瞧见戚允明的身影出现在不远处的月门前。 “阿姐。” 戚允明迈步跨过门槛，身后竟还跟着一个人。 那人亦步亦趋地跟在戚允明的身后，半个身子都被戚允明挡住，再加上天色渐暗，让人看不清他的模样。 突然，一旁的戚暖惊呼一声：“二哥，是二哥！” 说罢，她一阵风一般朝那人飞奔而去，冲到那人面前一把抱住他带着哭腔喊道：“哥，你终于回来了，可想死我们了。”kanδんu5 听到戚暖对那人的称呼，戚青溪和郭氏几人都“噌”地一下站起身来。 戚暖拿出帕子擦了擦脸上的泪水，伸手拉住面前人的胳膊走到戚青溪跟前，声音仍带着几分哽咽：“阿姐，是戚允晖。” 戚允晖上前两步，眼中噙满泪水，亦是哽咽地开口喊道：“阿姐，戚允晖回来了。”wΑp.kanshu伍 戚青溪不可置信地眨了眨眼睛，双手抓着戚允晖的手臂喜极而泣：“允晖，戚允晖。” 戚允晖重重点头，眼泪夺眶而出啪嗒滴落下来：“是我，阿姐。” “回来就好，既然回来了……”戚青溪拍了拍戚允晖的肩头，抬起袖子擦了擦眼泪，温声道，“先同长辈们打声招呼吧。” 戚允晖亦是抹了把脸，囫囵擦干脸上泪水，乖乖听话地一一去同长辈们打招呼。 他先是走到宁国侯夫妇面前行了一礼：“侯爷，夫人安好。” 宁国侯夫妇微笑朝他点头：“好孩子。” 接着是赵静婉：“世子夫人安好。” 赵静婉亦是笑着点头，声音却带着几分不满：“从前都是喊我静婉姐的，怎么出了趟门回来称呼就变得如此生疏了。” 允晖闻言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重新喊了声：“静婉姐。” “这才差不多。” 见赵静婉满意点头，戚允晖这才来到自家人面前。 他先是走到李远浩和两个嫂子白氏和张氏面前：“哥哥嫂嫂。” 李远浩和张氏夫妇二人笑着回应，而到白氏的时候，白氏回应的很是心不在焉，眼神不住地瞟向月门处。 不过这会儿并未有人注意到她的举动，大家的注意力都在戚允晖身上。 戚允晖此时正抱拳同顾瑜行礼：“姐夫，这些时日辛苦你照顾阿姐还有两个小外甥。” 顾瑜挑眉，他照顾自己的夫人孩子居然还能得小舅子称上一句辛苦。 他好笑回了一句：“应该的。” 戚允晖咧嘴一笑，这一笑竟比哭还难看，他摆着这张似哭似笑的脸挪到舅父舅母跟前“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舅父舅母，允晖不孝，让两位长辈操心了。” 李文康和郭氏赶紧起身一左一右地将戚允晖拉起来。 郭氏亦是激动地抹了抹眼泪，拉着戚允晖的手仔细地打量了一圈：“好孩子，都长得快同你舅舅一般高了，黑了不少也瘦了不少，显见是边城凄苦……” 郭氏越说越难受，最后竟哽咽到说不出话来，李远浩夫妇见状赶紧上前扶着她连声安慰。 李文康则是捏了捏戚允晖的手臂，随后大笑几声：“哈哈哈哈，好小子，这趟边城没有白去，身子骨比往常结实了不少。” 众人听到李文康的这番话都跟着笑了起来，场面显见的温馨和谐。 “既然同长辈们都打过招呼了，你随阿姐来，咱们姐弟两个也好生叙叙旧。” 戚允晖听到身后阿姐温柔地声音，再想到自己前些日子刚经历过的刀光剑影，恍若隔世。kΑnshu伍.ξà “好，阿姐。” 戚允晖嗓音喑哑，他转过头来看向戚青溪，面上笑容却瞬间僵住。 第471章 兵火失心 戚青溪看着戚允晖的笑容温暖慈祥，仿若夏日里的凉风，冬日里的暖阳。 当然，前提是得先忽略她手上正上下颠动着的粗木棍子。 戚青溪一步一步，笑吟吟地朝戚允晖走来。 “阿……阿姐……”戚允晖说话都不自觉地结巴起来，他咽了咽口水，一步一步慢慢往后退。 戚青溪突然收敛起笑意，伸手拿着不知何时寻到的棍子指着戚允晖：“戚允晖，你胆子真是越来越大了，招呼都不打一声就敢往外跑，你给我过来，看我不揍你。” “阿姐我错了。”戚允晖闪身躲在戚允明身后，抓住戚允明的衣裳小声道，“哥，救我。” 戚允明轻笑一声。 且不说允晖这臭小子犯了该教训的过错，既便没犯错，阿姐想要教训弟弟，受着便是。 他面带笑容往旁边挪步，谁知竟半步都没能挪动。 戚允明瞪大眼睛诧异看向身后的戚允晖，这小子出去才多久，不但身量同他差不多，甚至气力都比他还大上许多。 他不信邪地又迈腿想要挪开，挣扎了一会儿谁知却仍是没能走动半步。 摆了，实在不行就只能摆出当哥哥的架式迫使允晖这臭小子屈服。 谁知事情再一次出乎他的意料。 允晖这小子居然主动从他身后出来，走到阿姐面前跪下。 戚允明大吃一惊。 不仅戚允明大吃一惊，便是连戚青溪都震惊于允晖此刻的动作，允晖甚至突然就泪流满面，声音颤颤地喊她“阿姐”。 戚青溪察觉到允晖很是不对劲，但周围还有长辈在，她不方便多问，免得真有什么事情让长辈跟着一块儿担心。 戚青溪不动声色地将棍子递给身旁的银杏，把戚允晖从地上拉起来：“好啦，阿姐同你开玩笑，你看你还当真了，长辈们还等着咱们用饭呢，先入席吧。” “嗯。”戚允晖擦干眼泪重重点头。 “对对对，允晖刚从外头赶回来一定饿了吧，先入座用饭。” 宁国侯沈兴发话，众人入席和乐从容地饮酒吃菜，只允晖一言不发，闷头一个劲儿地大口吃喝，狼吞虎咽。 众人见他这般模样皆被惊到，纷纷停下筷子看着允晖吃喝。 闷头吃饭的允晖似是感应到了大家的目光，抬起头来满脸羞涩地看着大家：“抱歉，我实在是太饿了。” 两个舅母闻言，不约而同地帮允晖夹起菜来。 王氏柔声笑道：“你看这孩子说傻话，能吃是福，我就喜欢看孩子们大口吃喝。” 郭氏也附和道：“那你是不知道你舅舅年轻的时候有多能吃，那饿起来都能吃下一头牛下去。” “欸！”李文康在旁边抚着胡子夸张瞪眼，“哪有你说的那么夸张，我最多也就吃头烤乳猪的饭量。” 众人被李文康这话逗乐，纷纷笑出了声。 唯有二人，笑不达心底。 一个是白氏，从允晖进门的那一刻起，埋在她心底数月以来对李远哲的相思之情瞬间达到顶峰。 她心里不住地想着为什么他和允晖同时出的门，允晖回来了却不见他的人影，总不会是出了什么意外？ 公爹在军营里人脉甚广，若他真有什么，家中也该收到消息才是，难道是公爹怕家里担心刻意隐瞒？ 现下人多，又是表妹家两个孩子的周岁宴，她怕扫了大家的兴也不敢多问，只自己在胡思乱想着，即便听到了什么好笑之事也实在是难以发自内心地笑出来。 再一个便是赵静婉，允晖回来她打心底为戚青溪姐弟几个高兴，原本她是没有多伤感的。 只是瞧见允晖这般大口吃喝，她倒是下意识就想到了远在边关的沈铮，也不知道沈铮在边关能不能吃饱穿暖，那些瓦金之人好不好说话，会不会翻脸。 这么一想，她也是食不下咽。 好在一顿饭很快就用完，众人坐在一起喝了几杯茶水便各自散去。 宁国侯府离顾府甚远，是以侯府众人皆在顾府留宿一晚。 而李家就在顾府隔壁，李家众人自是回自家歇息去。 临出门前，李文康喊住了想要一同离开的戚允晖：“允晖就留在你阿姐家住几日，也陪陪你那两个还未见着面的外甥。” 两个孩子玩了一天，还未等到天黑便累的睡着，到现在都还未醒来，是以戚允晖还没能有机会见着两个小外甥。 他点点头应了声“好”。 李文康又笑着转头看向戚青溪：“青溪啊，你送舅舅出门去。” 戚青溪怔愣片刻，旋即反应过来舅舅这是有话要同她单独说。 她冲李文康笑道：“好啊，舅舅。” 戚青溪送李文康一行人离开，一直走到临近大门能瞧得见影壁的走廊拐角处。 李文康朝身后看了许久，确定没人跟过来之后，这才安心开口：“我瞧着允晖那小子有些兵火失心的症状。” “兵火失心？”戚青溪重复了一遍李文康的话。 所谓兵火失心，便是她从前那个时代所说的“战后心理综合症”，也属于“创伤后应激障碍”的一种。 用那个时代的话来解释，就是指人在遭遇或对抗重大压力后，心理状态失调产生的后遗症，一般都是生命受到威胁或者心理上受到压迫产生的。 若允晖有兵火失心的症状，那岂不是说明他在边关受到过什么身体或者心理上的伤害？ 戚青溪顿时眉头紧蹙，心疼不已。 李文康将她的表情尽收眼底，叹了口气：“战场凶险难测，稍有不慎便是人头落地，不是自己便是自己身边日日同吃同住、同进同出的兄弟，甚至不是一两个，而是一群人都没了。这还只是一部分……” 李文康看着外甥女越蹙越紧的眉头，不忍再说更多的残忍之事刺激她，拍了拍她的肩头。 “你也不要过于担心，你舅舅我在军中这么多年，见过此症状的人没有上万也有几千，只要亲人多多关心，很快便能渡过难关。允晖最是听你的话，让他在你府上住上些时日，你多费些心神开导他。” 戚青溪点头：“我会的，舅舅。” 第472章 找些事做 戚青溪目送李文康一行人出了顾府之后返身回去。 两个孩子正好睡醒，顾瑜和戚允晖正陪在两个孩子身边说话闲聊。 戚青溪不由顿住脚步，静静地听着二人闲聊。 “我听说国子监如今新增了一门兵法课，请的都是些从战场上下来的老将军，你可有兴趣继续学业？” 戚允晖听过顾瑜的话先是眼睛一亮，后不知想到了什么，怔愣了许久才开口回话：“我……我有兴趣，我想回继续回去上学。” 想到那些和他同吃同住同上战场却再没能回来的同袍们，想起睡在他隔壁床的老刘经常缠着他让他教着学写字，老刘回回都会感叹自己从来没有上过学堂连名字都不会写，希望下辈子能生在一个能读得起书的富贵人家也去考个功名能回家光宗耀祖。 戚允晖眼眶瞬间变红，他攥紧拳头在心里暗暗发誓，他要好好活着，连带着老刘他们那份也活回来。 而且不仅要考功名，连同保家卫国当将军的梦想他也要一并实现。 但他突然又想起国子监向来规矩森严，当初他能进去，也是多亏了两个表兄和他大哥不需要舅舅家的那个名额，才有幸轮得到他，但他却没有好好珍惜。 “可是……”允晖语气带着几分小心翼翼：“我还可以再回去吗，国子监还会再让我入学吗，姐夫？” 顾瑜微笑拍着允晖的肩头：“自然是不行的。” 戚允晖听到这话失落之情溢于言表。 戚青溪闻言笑着走上前去在戚允晖头上轻敲了一下：“怎么这么笨，学习知识学问在哪都行，也不是非去国子监才算学习。” 戚允晖“哎哟”一声，随后揉了揉并不疼痛的脑袋，学着阿暖惯常撒娇的动作，撒娇一般的皱了皱鼻子望向戚青溪。 从前他时常笑话阿暖这些行为幼稚，可真正经历过生死之后，他才知道能这般依赖在家人身边撒娇的行为是有多么的珍贵。 戚允晖压抑住心头想哭的冲动，转头皱眉看向顾瑜：“姐夫的意思是把先生请到家中来吗？” “非也。”顾瑜再次否定。 戚允晖眼中满是疑惑：“不是入国子监亦不是请先生到家中来，我记得京城中并未有教习兵法的学堂啊。” 顾瑜也学着戚青溪的动作在他头上轻轻拍了一下：“往日没有，不代表今后不会有，没有咱们开一个便是。” 顾瑜从戚青溪处听说了许多关于另外一个世界的见闻，据说那个世界人人都能上学读书，甚至还有专门培养军中将士的学校，叫军校。 军校里头除了教授将士们练兵打仗的本事，读书明理亦是十分重要的课程。 最重要的是军校还设有专门训练学子体能的课程，若是身体素质不达标甚至不能毕业。 其实他们如今生活的这个世界原本也是有教武堂这类教授武学知识的学堂，只不过朝代几经改换，教武堂似乎并未在此期间起到过什么重要作用，之后便干脆取消了教习武学的学堂。 然则他同沈、李两家的舅父提及此事之后，两位舅父却是十分赞同此事。 尤其是李家舅父，说起他当年初入军营初上战场因为不懂军法吃过大亏，甚至差点丢了性命。 之后他和两位舅父一同去找了他的老师，国子监郭祭酒。 老师听说此事后当即就决定要在国子监开设兵法课，至于先生，有两位舅父出马，哪里怕请不到先生。 只不过他觉得光是在国子监设立兵法课作用不会太大，毕竟能入国子监的学子大多数都是有真才实学、想要入朝为官的，即便是学了兵法课也只是锦上添花之举。 真正学了兵法又有可能上战场的，除开允晖这种对保家卫国有极大热忱的年轻人外，再有便是军中的那些将士。 如今有黎祁铭在，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军中他最好是不要去碰。火山文学 正好如今允晖回来，这个学堂办起来也不会显得过于突兀，引得黎祁铭等人的忌惮。 原本躺在摇篮中抓着自己脚丫子听着大人说话的姐姐，突然就“咿咿呀呀”地说起话来，似是在回应自家爹爹的话。 顾瑜笑眯眯地将璟悦从摇篮中抱起来：“看来我家小璟悦也十分赞同爹爹的想法。” 璟悦在顾瑜的怀中挥动着小手又是一阵“咿咿呀呀”，戚青溪不由地看向摇篮里面的儿子。 果然不出所料，弟弟璟恒睁着圆溜溜的大眼睛，四平八稳地躺在摇篮中，除了偶尔眨眨眼睛之外再无多余动作。 戚青溪被他这懒洋洋的模样气笑，走上前去伸手点了点他的小鼻子：“真是个小懒虫。” 这时，戚允晖开口道：“可咱们开教授兵法的学堂会有先生愿意来教学吗？还有学子，咱们一个教授兵法的学堂，人家都是讲究科举之路光宗耀祖，会有人愿意把孩子送进来读书吗？” “教课的先生你不用担心，军中那么多退伍的将士，何愁找不到人教课。至于学子……” 顾瑜话未说完，被戚青溪打断：“至于学子，那可就得靠你了。” “靠我？”戚允晖满脸疑惑，“我能做些什么呢？” “我记得你在先前读书的那个书院还有国子监有一大群朋友，不是都嚷嚷着想要保家卫国上战场？” 戚青溪想给允晖找些事情做，多多外出和从前的亲朋好友们走动走动，也免得成日待在家中想起那些痛苦经历，让兵火失心的症状更加严重。 “可是……”戚允晖有些犹豫，“可是……” 戚青溪心里叹了口气，怎么她这个弟弟出了趟远门回来变得这般犹犹豫豫。 她干脆开口替他决定：“不用可是，就这么定了。” “你无非就是怕他们家中长辈不同意，就他们这般游手好闲、成日在京城四处闲晃，长辈们还巴不得有个什么地方能约束他们一番呢。” 戚青溪又道：“你你姐夫这边才刚开始准备学堂之事，你只管先去同他们提一提此事，他们愿不愿意到时再说。” 戚允晖点点头：“那我去试试。” 第473章 屋漏偏逢连夜雨 有了戚青溪安排的任务，戚允晖也成日早出晚归地忙碌了起来。 同样忙碌的还有朝堂上的一众朝臣。 黎祁铭派往西北的那几位将军虽是有真本事在身上的，然则行事作风却也随了主子、喜好内斗。 据西北那边传来的消息，那几位将军对黎祁铭派他们到西北的意图心知肚明。 几人为了能独揽西北大权，到西北的第一件事情居然不是调兵遣将抵御外敌，而是急着四处收拢人心，成日大肆宴请各营将士。 这么一番操作便延误了最佳战机，鞑靼各部更是连下几城，大渝军连连溃败。 屋漏偏逢连夜雨。 西北如此便罢了，西南的平南侯郭彪竟也在此时暴露自己的野心在西南集结人马，说是皇帝被妖道蛊惑沉迷丹药，太子亦是不堪大用陷大渝于危亡之地，他要替百姓请命清君侧。苏丹小说网 还有许多年未敢进犯的倭国，这回仿佛是商量好了般同时在东南沿海烧杀劫掠。 幸好瓦金国那边被沈铮稳住，否则便是四面楚歌。 原先一个西北的鞑靼部都让黎祁铭头疼不已，更何况如今三面临敌，且敌人个个都兵强马壮。 凭黎祁铭那点算计用在对付外敌上却是完全不够看的，毕竟人家可不用顾忌着他的太子身份，而且针对的就是他这个太子。 即便已经到了如此境地，黎祁铭却仍顾忌着党争不愿让宁国侯领兵御敌，甚至连赵静婉的父亲长兴侯也被黎祁铭忌惮着赋闲在家。 顾瑜还特地从兵部侍郎吴斌处拿到过一份如今各地的军事布防图，不出所料，大渝各个军事重镇的守将均是黎祁铭手下之人。 并且武将人数不够的情况下，黎祁铭竟让他派系下的文官充当武将。 戚青溪听到这件事情的时候大为吃惊，不是说文官不能上阵御敌。 纵观历朝历代，上阵御敌、保家卫国的文官不胜枚举。 然则名单上好些人戚青溪都认识，甚至有几个是和允明是同出一榜的进士，为官不过两三载，更是从无上阵御敌的经验。 这些文官顶多也就是看过几本兵书，让他们守卫重镇防御强敌，无异于纸上谈兵。 顾瑜等朝臣多次上折谏言换将之事，却一一被黎祁铭驳回。 一众朝臣无法，想着要去请启泰帝出来住持大局，可谁知他们如今连启泰帝的面都见不着，一些有气节的朝臣甚至在午门外跪了一天一夜都没能让启泰帝有所动作。 大渝如今可谓是内忧外患，可向来勤政爱民的启泰帝居然连面都不露，甚至连安宁公主这个他极为疼爱的女儿都见不着他的面。 “难不成皇上出了什么意外？”戚青溪满脸怀疑。 顾瑜笑着摇头道：“皇上如今身体康健，不过是那道人告诉皇上炼丹需诚心敬意才能出的了极品丹药。” 戚青溪嗤笑一声，简直是胡扯，若真有长生不老的丹药，这世上不全是人精了？ 可如启泰帝这般相信长生不老之术的帝王居然还不在少数。 但她也没听说过哪个皇帝会如启泰帝这般修习丹术之后便不问世事的。 她都怀疑是不是有人买通了那道士，故意使计不让启泰帝出来。 谁知她的这一想法竟得到了顾瑜的肯定。 “皇上身边会突然多了这么一个修习长生不老之术的道人，自然是少不了咱们太子殿下的手笔。” 戚青溪心道果然，可随后她又有些震惊：“黎祁铭居然能想到这么……的主意？” 戚青溪一时不知该如何形容。 以她对黎祁铭的了解，他可能会为了皇位对皇上下毒、甚至直接逼宫。 不过他若是敢这般做，怕是反他的就不止是一个平南侯郭彪了。 再说他如今这般，不过用一个道人就绊住启泰帝达到独揽大权的地步，偏生还让人挑不出错来。 不是她看不起黎祁铭，依着黎祁铭的性子是绝对想不出这般主意来。 “自然不是黎祁铭想出来的主意。” “那是谁？” 戚青溪想到如今东宫内的那些谋士，陈文泽因着在助黎祁铭成为太子的几次谋划当中没有出上什么力，如今已是越来越不受黎祁铭的重视。 当然，这是陈文泽为了远离黎祁铭故意为之。 可是除了陈文泽之外东宫中还有什么谋士能想出这般计谋…… 戚青溪突然想到一个人：“白青霄？” 顾瑜点头：“是他，他如今也算得上是太子身边的大红人。” 戚青溪实在是想不明白白青霄是为何要帮黎祁铭，若是为了功名利禄，以他的才智假以时日都能收入囊中。 为了走捷径？ 即便黎祁铭当上皇帝，他入朝为官后想要入阁也仍然得依着章程、拿出实绩来，顶多到时候皇帝对他多上几分信任。 戚青溪思索着白青霄的意图，顾瑜却开口爆出了一件让她震惊到无法言语的事情。 “昨夜东宫太子的一个侍妾暴毙了。” 戚青溪听到顾瑜的话回过神来，她突然就想到了太子妃林静口中那个和她甚为相似的太子侍妾。 她诧异看向顾瑜：“该不会是那个和我……” 顾瑜轻嗯一声：“就是那个。” 顾瑜最初知晓有这么个人存在的时候就派人去调查了一番。 黎祁铭不知何从何处得了溪儿的画像，暗地里让手下照着画像四处找寻相似的女子，竟还真就被他们找到了这么个女子。 据说那女子原本是个有家室的，听说是要去伺候京城的贵人之后，立刻抛夫弃子头也不回地离开。 虽则此女子品行不正，真正的罪魁祸首却是黎祁铭，他不会对一个弱女子下手，但他却绝对不会放过一个敢如此觊觎他夫人之人。 想不到他不打算对那女子动手，有人却是按捺不住了。 他初得到这消息时，还以为这侍妾是死于后宅之人的勾心斗角。 尤其是东宫那位极为善妒的戚侧妃，这个被黎祁铭藏得极好的侍妾终是被这位戚侧妃发现，然后惨死于戚侧妃的手中。 直到今早东宫又传来了消息。 第474章 动手之人 不知怎的，那个对黎祁铭侍妾动手之人，戚青溪第一个想到的不是戚青青，而是白青霄。 她不由想起了之前做的那个梦，梦里面白青霄和那个同她长得一模一样的姑娘。 难道说梦里的姑娘正是黎祁铭那个侍妾？ 而白青霄之所以杀她，正是同梦中那般，是想让那姑娘对顾瑜下毒，但那姑娘却自己饮下那毒药身亡了。 戚青溪上下打量着面前的顾瑜，顾瑜一直都和她在一块儿，并未有梦中那般受过重伤昏倒在寺庙后山的时候。 难道是在她和顾瑜二人认识之前发生过的事情？ 顾瑜见戚青溪满脸狐疑地看着他，也低头打量了自己一遍，见自己并无异状之后发出疑问：“怎么这般看着我？” “咱们是在安遂认识的对吧？” “是，咱们第一回见面是在安遂县衙内。”顾瑜回忆起当日，眼中噙满笑意。 “那么在此之前呢？”戚青溪问道，“在此之前，你有没有遇到过一个长得同我甚为相似的女子？” 顾瑜不知戚青溪为何突然问这么奇怪的问题，但只要她问，不论问什么，他都会耐心回答。 “不曾。”顾瑜细想了一番，“我知晓的唯一一个同你长相相似之人便是东宫那个，然则我也不过是知晓，从未见过那人的模样。” 戚青溪点点头，果然，顾瑜从前是不认识那女子的。 可是若没有同顾瑜的关系，那个同她相似的女子又会是怎么死的呢？ “怎么突然问我这些问题？”顾瑜打断戚青溪的思路。 戚青溪没有回顾瑜的话，而是又将话题转移到二人先前说的事情上。 “那个侍妾，是白青霄动的手么？” 顾瑜眼中闪过一丝诧异，他记得自己没有提过是谁动的手。 “是他，溪儿是如何猜到的？” 戚青溪沉默片刻，开口道：“你记得我曾经同你说过的那个梦吗？梦里那个和我长得几乎一模一样的女子，还有白青霄。” 戚青溪这么一提，顾瑜瞬间想起她曾同自己说过的那个梦。 顾瑜大致回忆了一下：“你梦到我受伤昏倒在一座寺庙的后山上，被一个同你长得一模一样的女子所救，接着便是白青霄要那女子对我下毒，女子不但不愿，甚至自己服下了毒药自尽。” “没错。”戚青溪眉头微蹙，“我现在怀疑我梦中那个女子，就是东宫黎祁铭的那个侍妾。” 谁知顾瑜却摇了摇头：“应当不是。” “据我手下之人的线报，白青霄与那名侍妾并无往来。这侍妾原本是被太子暗藏在后院当中，便是连戚青青都还未曾见过，而白青霄却是因着在太子面前立了几次大功被太子视为心腹，才有幸在去寻太子议事的时候见过那侍妾一面。” 听顾瑜这么一说，戚青溪又开始怀疑那侍妾或许就是白青霄安排在黎祁铭身边的。 她正要开口说出自己的想法，却又听顾瑜道：“然而也只有那么一次，之后二人再无任何接触，便是连那侍妾的死因，亦是他派人暗中动的手脚。” 第475章 戚家三哥 是日，戚青溪带着两个孩子在顾家园子里欣赏春日风光。 红杉急匆匆地走到她面前，连喘了几口大气才勉强开口：“夫人，太子妃那……” 戚青溪看了眼两个孩子身边的奶娘丫鬟们，伸出手指放在嘴边，招呼红杉跟着她到稍远些的凉亭里说话。 “太子妃怎么了？” 红杉深吸了一口气：“太子妃派人送信来，说是那位戚侧妃找太子安排她三哥到都察院当差，戚侧妃的这位三哥上任第一件事情就是弹劾太子妃的父亲，而太子则是摆出一副帮里不帮亲的架势，竟直接罢了太子妃父亲的官职让他回乡养老。” 戚青溪沉思片刻，问道：“太子妃的父亲所犯何事？” 虽说她和太子妃现下算是结盟，但若太子妃的父亲真的做了什么杀人越货的事情，她是也决计不会偏袒的。 红杉一副不知该从何处说起的表情，戚青溪皱眉问道：“总不能是太子妃她爹杀了人吧？” “不是。”红杉欲言又止，“太子妃的父亲他……他……他收受贿赂，收了别人五十两银子，被许多人瞧见……” “多少？”戚青溪以为自己听错了，“五十两？” “正是。据说是太子妃的父亲前些日子帮过那人一个什么忙，好像是写了个什么婚书。”红杉想了一会儿，“对，是婚书。那人请太子妃的父亲喝酒表达谢意，还当场塞了张五十两的银票。” 戚青溪闻言一阵无语。 太子妃父亲这五十两银子虽说严格算起来算是的确是违规的。 但大渝朝官员的俸禄不够养家糊口是众所周知的事情，官员们只要不严重违法乱纪，做些旁的营生、有些灰色收入朝廷亦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 真较起真来，朝堂上大半的官员都得罢官。 而且这五十两银子对于一般百姓来说或许算多，但对于东宫太子来说，还不够府中一个管事在有间饭馆的一顿饭钱。 贿赂太子岳丈五十两银子，也真是难为戚青青能找到“这么大”的一个把柄。 关键是黎祁铭居然也这么愿意顺着戚青青的意思。 戚青溪冷笑一声，随后又问道：“太子妃是要咱们做些什么？” 红杉：“来人传太子妃的原话，太子妃说她爹被人拿捏住把柄她认了，她爹远离官场回乡休养她反而更放心。只是太子妃怕她爹回乡的路上会遇到什么意外，她想拜托你您动用一下那把匕首，找人护送她爹回乡。” 戚青溪还以为太子妃是想让他们想办法帮她爹脱罪，原来是想找人护送她爹回乡。 戚青溪看了眼正玩得开心的两个孩子，回房去取了匕首来让红杉给太子妃送去。 而太子妃那边拿到匕首之后也很快就安排好了人手，终是一路平安地将她爹送回了老家。 戚青溪从那个来送还匕首的人口中得知，这一路上竟还真遇到了好几波刺杀，幸好提前安排了江湖高手护送，这才逃过劫难。 太子妃这事儿总归是完美解决了，不过这事儿却也提醒了戚青溪另外一件事情。 戚敬贤果然如书中那般凡事都无条件地支持戚青青，否则凭他的性格，哪里会做出这么明目张胆的陷害之事。 作为戚知府家为数不多真心实意对她好且真正帮助过她的人，戚青溪不想戚敬贤如书中那般悲惨离世。 她把这事儿告诉顾瑜，希望顾瑜能帮她出出主意。 “这还不简单。”顾瑜笑道，“这位戚三哥若是在别处我或许都得费一番功夫，可他如今在都察院做事，又还只是个监察御史，溪儿可知监察御史的职责为何？” 顾瑜这般提问，戚青溪认真思考了好一会儿才回答道：“具体的不甚清楚，我只知道似乎经常要外出办事，你从前在都察院时便经常连着几个月都瞧不见人影。” 虽然戚青溪说这话时的语气极为平常，但顾瑜心里却突然涌上一丝愧疚。 他上前将戚青溪抱在怀中：“今后我再要出远门，定然带着你和孩子们一起。” “我再问你戚三哥的事情，谁同你说这些了。”戚青溪轻轻推了推顾瑜，“好像我在趁机抱怨似的。” 顾瑜轻笑一声不打算再继续这个话题，有些事情多说无益，做到才算。 “戚敬贤这事儿我也曾听都察院的同僚提过，说好听些能夸他一句大公无私。” 戚青溪立刻发问：“那说的不好听呢？” 顾瑜搂紧戚青溪的腰，不屑地笑了笑：“说的不好听，这等无聊的后宅争斗，也就只有咱们的太子殿下乐于闹到此等人尽皆知的程度。现下都察院内都对你戚三哥十分不屑。” 戚青溪撇了撇嘴：“三哥其实不是这种人，奈何摊上了戚青青这么个妹妹。他一直把戚青青走失的过错揽在自己身上，所以对戚青青几乎是有求必应，怕是戚青青现在要他去死他都会认真考虑一番。” 戚青溪突然领悟到顾瑜的意思：“所以你的意思是，只要让他在戚青青够不到的地方不就成了？” “正是。”顾瑜道，“都察院外出办公乃是常事，你戚三哥既然甘愿进都察院，自然就该遵循都察院的规矩，旁人都能外出当差他自然也能。” “可是……”戚青溪突然顾虑起来，“可是你如今不在都察院，又升迁到了户部，现下插手都察院之事万一被黎祁铭他们抓住把柄弹劾你……我虽然想帮戚家三哥，但若是会牵连到你，这事儿还不如不办。” 顾瑜轻笑一声：“夫人多虑了，如今都察院盼着这位皇亲能早日离去的不在少数，不过都碍着太子的权势要么不敢动他、要么没能力动他。旁人不敢，但是有一个人却是没这些顾虑的。” 顾瑜这么一提，戚青溪立刻猜到这个人是谁：“你是说裴明裴大人？可他不是被黎祁铭安排外出巡检了吗？” “裴大人外出巡检也是需要人手的，他随意从都察院调派几个人过去，即便是太子也无话可说，不是么？” 戚青溪眼睛一亮，冲顾瑜竖起了大拇指。 “对了。”她突然想起另外一件事情，“过些时日便是我舅父五十大寿，虽然如今不能大肆操办，舅母的意思是家里的亲戚们私下里庆祝一番，你记得那日安排好差事早些回来。” “遵命，夫人。” 第476章 又见白青霄 李文康的寿宴虽不能大肆操办，但寿宴该有的东西郭氏一样都没少准备。 几个亲家，张家、白家，还有允明未来的岳家谢家都收到了极为正式的赴宴请帖。 说起谢家，原本谢家幺女谢莹月和允明的婚事是定在去年年底的，但那时朝堂纷乱、边关战事，两家人都不想在此时触霉头，于是坐在一起商量着将婚事推迟些时日。 也不止是允明的婚事，京城如今所有的人家不但不敢办喜事，连不可避免的丧事都只敢悄摸摸地在家中尽可能地低调办事。 毕竟前不久就有一位大臣因为家中孩子满月宴多请了几个同僚，被黎祁铭知道后大发雷霆，罢了他的官让他直接回乡。 上位者无能，却要手下人来承担。 戚青溪也因此对黎祁铭的厌恶又加深了几分。 李文辉寿宴这天，戚青溪忙完府中事宜便带了两个孩子去往旁边李府。 李家的几位亲家早她一步先到，众人坐在一起寒暄了一会儿，她大嫂白氏悄声走到她身后。 白舒蓉似是下了很大的决心一般，轻轻拍了拍戚青溪的肩膀。 “大妹妹，我最近新得了一匹上好的布料，我想着做件衣裳，自己试着画了些花样子。我听说你们绣铺里好多衣裳样式都是你帮着画的，我想找你到我院里帮忙看看我画的花样，顺便给我出出主意。” 戚青溪闻言先是一怔，她和她大嫂白氏的关系虽然不算很差，但这还是她大嫂头一回邀请她去她院里坐。 戚青溪自然不会拂了人家的好意：“好啊，大嫂。” 她又转头看向旁边的郭氏：“舅母，两个孩子……” 郭氏立刻接话道：“你们赶紧去，两个孩子有我们照顾着，只管放心。” 郭氏早在大儿媳走向外甥女儿时便一直注意着二人这边的情况。 自她那不孝子偷摸地离家从军之后，她对这个儿媳妇儿就一直觉得有所亏欠。 好在这儿媳妇向来乖巧懂事，哪哪都好，只除了不喜同人交往之外。 难得儿媳妇今日居然主动提出来要妹妹去帮她看衣裳花样，郭氏乐得她多和姐妹们相处。 见两个孩子们有人照顾，戚青溪便也安心地跟着白舒蓉离开。 一路上，戚青溪都在找话题同白舒蓉聊天，但白舒蓉却都显得心不在焉的。 幸好很快就到了白舒蓉住的院子，否则戚青溪实在是不知道还要再说些什么好。 白舒蓉走到卧房左手边的书桌前拿了花样子过来递到戚青溪手上：“就是这些，烦请大妹妹帮我过过眼。” “嫂子外道了。”戚青溪接过花样子细细查看。 “啊呀。”白舒蓉突然喊了一声，“我还想着把库房里那匹布拿出来让你过过目的，钥匙被我落在婆母院里了，你稍做一会儿，我去取了钥匙来。” 说罢，也不等戚青溪回应，白舒蓉转身快步走开。 戚青溪看着她大嫂离去的背影十分纳闷，落了钥匙让手下人跑一趟便可，何必要自己亲自去拿，她独自一人留在旁人的卧房内也怪尴尬的。 算了。 难得她大嫂主动找她一回，她乖乖坐着不随意走动不就成了。 戚青溪低头认真看着图纸，突然身后传来一阵轻咳声。 “咳咳。” 戚青溪转过头去，看见来人愣了愣神。 来人先她一步开口说话：“我找舒蓉有事，她不在？” 戚青溪回过神来：“白公子来的不巧，大嫂到别处取东西去了。” 白青霄上前两步顺势拉过戚青溪旁边的椅子，慢悠悠坐下后理了理衣裳下摆处：“我坐在此处等她，戚姑娘应当不介意吧？” 听到白青霄称呼自己为戚姑娘，戚青溪几不可查地皱了皱眉头：“白公子随意。” 说罢，她没再理会白青霄，低下头继续认真地看着手上的花样子。 然而，戚青溪却总感觉有一双眼睛盯着她看，她抬头一看，果然瞧见白青霄正目不转睛地看着她，即便是她抬头看过去，也不见白青霄有丝毫闪躲。 戚青溪心里生出一丝不悦，她似笑非笑地开口问道：“白少爷这般看着我，莫不是我脸上有什么脏东西？” “并无。”白青霄仍旧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戚青溪，“戚姑娘容貌一如从前。” 听到白青霄又喊她“戚姑娘”，戚青溪终于忍不住开口纠正：“我如今已然成婚生子，白公子该称呼我为顾夫人才是。” 原本一个称呼戚青溪不想计较些什么，但周围人都称呼她为戚夫人的时候，唯独白家这位少爷，每回见到她都喊她戚姑娘，让她觉得十分怪异和不适。 谁知白青霄却不在意地笑道：“你在别人眼里是顾夫人，可在我眼里不是。” 戚青溪听到这话心里更加不舒服，忍不住出言反驳他：“不管别人眼里我是不是顾夫人都不能改变我是顾子琮夫人的事实。” “谁说不能改变。”白青霄笑得漫不经心，“你同他和离，或者他给你休书，你休了他也成，之后你便再不是顾夫人了。” 戚青溪“噌”地站起身来，满脸怒容：“白公子慎言。” 这个白青霄，从前就总喜欢对她说些莫名其妙的话，自从跟在黎祁铭身边做事之后说话越发地过分了。 白青霄亦是站起身来，神色认真地看着戚青溪：“我说话向来慎重。你同顾子琮和离嫁给我，我会一辈子照顾你，还有你的两个孩子，我亦会视如己出。” 戚青溪顿时火冒三丈，她想要开口痛骂白青霄一番，但她突然想到能说出这种疯魔话语的人怕不是本身就是个神经病，她同一个神经病计较根本就是在浪费时间。 戚青溪也不再多说些什么，收拾好桌子上的图纸转身就走。 突然，她的手被人一把抓住。xbiquge 白青霄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我没在同你玩笑。” “疯子。”戚青溪回头怒瞪白青霄，想要甩开他抓着自己的手。 谁知白青霄却将她的手拉得更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