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歌行:从剑心冢走出的少年》 第1章 剑心冢抓周 太安帝6年。 剑心冢。 剑心大殿中红花纸鸢高高挂起,堂前人满为患,正是一片盛怀之境。 在人群中间,站着一中年男子。 身穿玄色长袍,面容和善,谈笑风生间,目光似剑光般苍凛犀利,看起来颇有一番世外高人的模样。 正是剑心冢当代冢主,有天下第一铸剑师之资的李素王。 在李素王怀中,抱着一名约莫有周岁的小孩。 生得唇红齿白,清秀娇嫩,虽为幼年,却目光平静,不见半点啼哭欢笑,实乃灵慧天生。 穿的是最顶级的云烟细棉,千两白银一匹,有价无市,名贵非凡。 脖间挂有剑形紫烟天心玉,可强身健体,蕴养心神,为天启最有名的篆玉大家墨非玉所刻,三年一刻,百年最佳,世间再无有比其更佳玉者。 这小孩名为李当归,是当代冢主李素王之孙,方才有如此众星捧月的地位。 但实际上,李当归并非亲生。 一年前,江南霹雳堂雷家第一天才,灼墨公子雷梦杀与镇西府小公子百里东君一同前来拜会剑心冢。 期间雷梦杀误闯剑心崖,遇见了剑心冢传人李心月。 江湖众人,皆是少年意气,一番比试后,雷梦杀技高一筹,同时也获得了李心月的倾心。 两人接触之下,好感剧增,也让李心月对外面的世界更加好奇,最终便持名剑榜第四“心”剑,与雷梦杀一起闯荡江湖。 李素王固然不同意,却拗不过女儿的撒娇耍赖,只能含泪送别。 但送别百里已是极限,最终李素王孤身回谷。 就在剑心冢山谷处,他闻得一婴儿哭声,四处找寻,在绿荫树下发现了踪迹。 树下白色当归花开,便取名为李当归。 既是应了这当归之景,也是送女百里,期盼当归的心思。 乌头白,当归也,地老菊花荒。 本来是送别了女儿,准备再养一个儿子。 但自身年纪已达不惑,便是直接当孙儿来养。 这是李素王第一个孙儿,也是最后一个孙儿,又带着对心月的期盼。 因此。 李当归在剑心冢内非常受宠。 不仅李素王十分宠爱他,连执剑长老和其他的铸剑长老也经常挑逗他,是冢内人气最高的小可爱。 今日,便是李当归满岁之日。 北离之人,满岁都有抓周习俗,普通百姓如此,江湖中人亦是如此。 而剑心冢作为当今天下,铸剑数一数二的派别,更是尤为看重。 在中间的大案桌上,铺着一张崭新的红色南鸢丝布。 这是南决落湘城的名布,和云烟细绵虽有差距,也是名贵非凡,可在剑心冢内,却只能拿来铺在桌上。 布上摆的,便是今次抓周之物。 上面有笔墨纸砚,书卷木简,官帽印章这些文人雅物,也有钱币算盘,胭脂首饰,玩具吃食这些生活俗物,另外还有儒,释,道三教经书,以及江湖武器刀枪剑戟,天下所物,应有尽有。 当然,最多的还是剑,普通的凡剑,名贵的宝剑,甚至是名扬四海的风雅四剑也在其中。 “素丰,你觉得小当归这次会抓住什么东西?”执剑长老李素尘捋着胡子笑吟吟说道。 “我剑心冢弟子,自然是希望他抓一把长剑,最好是大哥的风雅四剑,给他一次性全抓走,看他还怎么嘚瑟!” 听李素丰的声音是气呼呼的,但他脸上却是遮掩不住的笑意。 在剑心冢内,李当归非常受宠,他不仅是李素王的第一位孙儿,还是剑心冢内第一个孙辈传人,属实是万千宠爱于一身。 李素王揉了揉李当归脑袋,面容中十分的宠溺。 “这风雅四剑我也用不着,当归若是选中,给他玩儿又如何?” “要是那些江湖人士知道你拿风雅四剑来逗小孩,不得大骂暴殄天物。”李素尘依旧笑着。 李素王看了看时辰,抓周的时机已到,便瞄了眼门外的护剑师无忧,示意抓周可以开始了。 “我铸的剑,我爱给谁玩给谁玩!气不过就去名剑山庄求剑去。” 话音刚落,无忧便重重敲响了手中的锣鼓。 “当~~~~~~~~~~~~” 在无忧对面的无虑立刻站得挺拔,脱口大喊:“午时,到!” 所有人立刻跪了下去,对着殿上的剑心冢祖师爷牌位磕了一个头,只有李当归还活蹦乱跳,嘻嘻哈哈。 如果是其他人,在这个时候,肯定会屁股挨上个几大棍,但格外受宠的李当归不会。 实际上,这次抓周大会是特地为他而举行的。 以往二代弟子或者传人的抓周根本不隆重,远远不会有如此多的长老,甚至是冢主亲自参加。 李当归完全是个例外罢了! 拜好祖师爷后,李素王率先起身,大手一挥,兴冲冲说道:“抓周开始!” 紧接着,他便将李当归抱起,放于大案桌上,再予以低声诱导:“小当归,那是爷爷的风雅四剑,那是素尘爷爷的无念佛珠,那是素丰爷爷的观云道经,想抓什么就抓什么。” “大哥,你说小当归如果抓些俗物当如何啊?”李素尘突然有些忧虑。 抓周虽然说只是一种习俗,但从某个方面来说,也是小孩天赋的外在表现。 君不见北离开国皇帝传说抓住了一条玉龙,而儒仙古尘抓的是儒门气运之物儒经,佛教禅宗忘忧大师抓的是于阗内唯一的舍利。 要说里内硬是没有联系,恐怕世人皆不会信! 李素王闻言不甚在意地说道:“随心随性便好,偌大一个剑心冢,不怕他惹事!” “也是!”李素尘笑着点头。 在桌上,李当归面无表情地站在桌面上,一会儿看着这本书,一会儿又望着那顶帽,眼睛在物品上来回巡看,肉乎乎的小手胡乱摆动,却一直没有抓起某样东西。 高冷又憨憨的表情萌态十足,众人都笑得前俯后仰。 “小当归,别愣着了,把冢主的风雅四剑摸走,以后送我一把就行了。” “有始你想得倒美,竟然忽悠小当归的周周。” “面前的观云经也不错,快抓啊。” “咦!那顶官帽也不错,以后学富五车,问鼎北离太师之位。” “咱们剑心冢的镔铁大锤也可以,以后师兄,哦不,师叔教你锻出传世之器!” ...... 第2章 天地异象 听着周围的叫喊声,李素王心情也是十分愉悦,这种活跃的气氛也只有每年一度的铸造大会才有。 看来这种后代的抓周仪式,未来可以时常举办! 就在这时。 李当归屁颠屁颠地朝桌中心爬去,那里摆着的正是风雅四剑。 随着他离这四把剑的距离越来越近。 剑心冢上方,天象突然改变。 之前还是万里晴空,可现在风起云涌,天色一片晦暗。 甚至在剑心大殿正上方,相互交织的黑云形成了一个黑色旋涡,仿若睁开的神灵巨眼,阴森可怖。 “不对!!” 李素王和李素尘互相对视了一眼,都看到了彼此眼中不可思议的神情。 本来他们刚才来在讨论如果小当归抓的是俗物,未来该如何! 可现在看来,这天赋是惊天动地的好!! 常人只会以为天上的天象是自然使然,顶多觉得有点意外,不对劲。 但他俩可不是常人。 他俩是这天地间,为数不多的强者,逍遥天境的强者。 以天道为武力,一招一式均有万物呼应。 所以他们能感应到这方天道的异常,不是自然使然,而是眼前萌态十足的小当归。 这是一种传说中极为可怕的天赋。 北离开国以来,出现过无数天赋极强者,其中最强的便是开国皇帝萧毅,先天武脉。 当今的江湖据传也出现过先天武脉的少年。 不过还有一种同级别的天赋未曾出现过,那便是先天剑脉,天生的剑仙! 小当归看样子,极有可能是这种天赋。 “真是捡了一个宝回来啊!”李素王满脸欣喜,小声喃喃道。 李素尘也是差不多表情,双目中的炽热好似要将李当归吞了一般。 桌上李当归的小手还在靠近风雅四剑。 可突然间,他就停下来了,双眼萌萌不知所措。 他年纪还小,当然不知道在这个抓周仪式中,他就是主角。 此时此刻,周围所有大人的目光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走了两步,他觉得累了,所以一屁股坐了下来。 “三叔,你的观云道经被小当归坐屁股下了,哈哈哈哈~~~~”李心宇大笑。 李心宇是李素尘的儿子,虽然年龄不大,只有15岁,但在剑心冢二代弟子中,铸剑手段当属第一。 连冢主之女,剑心有月李心月都比不上。 “小宇笑你三叔是吧?”李素丰敲了下李心宇脑袋,慢悠悠开口道:“也不知道谁当初抓周,抓了一个......” “三叔我错了,别揭我短啊!” 李心宇顿时露出一副苦瓜脸,还算俊逸的脸上绯红一片。 这还是他听长一辈说的,小时候抓周,本来他都要抓住父亲佩剑清尘剑了,可哪想脑子突然抽了一下,把清尘剑旁边的名烟香脂抓了起来。 那可是女孩子用的胭脂啊!他堂堂翩翩少年郎,未来名动天下的铸剑大拿,竟然抓了一个胭脂。 耻辱啊! 后来那些长一辈叔父都以此来取笑自己,连李心月也时常调侃他,让他痛苦不堪。 往事不堪回首尽在莫言中。 在桌上,李当归休息足够后,便摇晃着站了起来,粉嫩肉乎的模样憨态可掬。 这次他好似瞄准了目标,萌萌的大眼睛直勾勾盯着风雅四剑中的一把。 剑鞘通透莹白,不着一物,唯在剑柄,一株寒梅盛开。 风雪滂沱当如是,一枝寒梅恰此开。 风雅四剑,听雨观雪,望花闻风,唯有观雪剑才有如此高洁之势。 “叮叮~~~~~~~~” 观雪剑突然震颤了起来,好似感受到了命定之人。 “爹,小当归真是好天赋,观雪剑看来已经认可了他!” “剑心冢未来定会再出一名天境强者。” “我看小当归未来,颇有剑仙之姿!” “哪个剑仙?当归剑仙吗!哈哈哈哈~~~~” “自然是剑仙的剑,剑仙的仙,横压万古,冠盖千秋!” “那我得赶紧再生个小女儿,哈哈!!” ...... 就在众人议论纷纷之际,风雅其他三剑也开始震颤起来。 并且此刻,在李当归身上,一抹天道剑意氤氲而生,好似真是一位绝顶剑仙,触剑而惊世天下。 李素王虽然喜出望外,可眼中又露出了一抹深深的担忧。 若是普通人,或者稍有天赋之人,他剑心冢还能轻易庇护,可这绝才惊世,令天地生嫉的妖孽,未来定是无尽崎岖。 也不知小当归未来,是福是祸! 和李素尘对望了一眼,两人便心有灵犀的做了一个决定。 “咳咳......”李素王清了清嗓子,声若洪钟道,“铸剑长老李素丰突感天道,成就逍遥天境,我与素尘在此护法,诸位尽快退避!” 李素丰眨了眨眼睛,一脸懵逼。 我成了逍遥天境,我自己咋不知道呢? 不过在看到李素尘对自己猛眨眼睛后,他才幡然领悟,肯定是为了隐瞒小当归某种惊人的天赋。 于是,他立刻盘膝闭眼,浮于空中,一副得道即将晋升的样子。 “各位勿再停留,赶紧离开剑心大殿。” 李素尘运起内力,声势铿锵,回音如潮。 “什么啊......小当归的抓周仪式就泡汤了。” “咱们冢内又出了一位逍遥天境,未来可期啊!” “我宣布,剑心冢二杰变成剑心冢三杰。” “天境的天地异像真是特别,我一开始还以为是小当归造成的呢,没想到竟然是铸剑长老成就天境了。” “如果真是小当归,那才可怕!” 众人都出去后,李心宇突然发现小当归还在里面,便又闯了进去,想抱他出来。 “心宇,你又进来干嘛?不是让你出去么?”李素尘声音无比严肃。 “父亲,小当归还在里面,我来抱他出去。” 李心宇头垂得很低,执剑长老在冢内是出了名的严苛,不管是对李心宇还是其他弟子要求都很高。 所以晚辈弟子都私下叫他鬼见愁,连李心宇这个儿子也不例外。 李素尘沉默了片刻,然后淡淡说道:“你出去即可,不用管小当归!” “是” 出于对父亲的害怕,李心宇直接转身而出,不过这不同寻常的天象却告诉他,此事定有隐情。 而且其他人都离开了,小当归为何还能留在这里,莫非此事与他有关? 这时,李素尘的声音再次响起。 “记住,此事不可对外提起!” 李心宇恍然大悟,这次的天象竟然真是小当归引起的! 明白之后便是更加惊愕,李心宇心跳好似一瞬间停止了。 小当归的的天赋,真是......绝世罕见! “噫,哈~~” 在桌上,李当归呼叫着离剑再近了一步。 “叮叮叮叮~~~~~~~~~~~~~~” 剑心冢内,所有长剑全部震颤了起来。 不管是完好的剑还是断裂的剑,不管是有主之剑还是无主之剑,也不管是剑胚还是成剑。 一瞬间,剑势如龙狂涌,凝聚成滔天剑意,横亘于剑心冢上,好似有破灭寰宇,横贯古今之威势。 并且,在李当归身上,一股绝强的剑势突然迸发而出,直冲九霄,宛如一把莹白长剑,定风破云,刺向神灵巨眼,顷刻间便将这阴云劫雷驱散得一干二净。 天地变色,乾坤荡漾。 明明还是流火七月,却飘起了漫天飞雪。 李素王抬头,透过剑心大殿屋顶,看着正在消散的神灵巨眼,微微叹道。 “看来我剑心冢,真的出龙了啊!” ...... 第3章 当世强者 江南霹雳堂,雷家堡中。 “心月,等寒衣再大些,我们便重临江湖,书写人生繁华!”雷梦杀中指食指并拢,在空中一阵狂舞。 “嗯,那得等寒衣大一些再说!”李心月坐在床边,抱着刚出生不久的婴儿,眼中满是宠溺。 “到时候咱们也得在江湖中,弄个华丽的称号来!”雷梦杀突然灵光一闪,放声大笑,“你是心月,我是梦杀,咱们就叫梦心杀月!” “......” 李心月直接翻了一个白眼,自己这夫君哪里都好,就是这脑子......好像有些问题! 只希望以后寒衣别继承他这副模样。 不行,绝对不能让寒衣变成这样,以后得好好调教! 李心月眼中的宠溺瞬间化为狠厉。 小寒衣,以后别怪母亲! “心月,你别愣着啊,梦心杀月这个名号怎么样?或者叫梦月杀心也不错!” 雷梦杀指尖生出一道紫光,刹那便在空中写出了一个月字。 “我看啊,你叫灼墨公子,使用一门惊神指,而我是剑心冢传人,用一道剑心诀,所以合起来叫剑心惊梦倒也不错。”李心月若有所思地回应道。 而她怀中的雷寒衣眨着懵懂的大眼睛,好似在说。 情人眼中出西施,卧龙凤雏大聪明。 终是情人对望眼,卧龙凤雏大聪明。 怎奈夫妻成双壁,卧龙凤雏大聪明。 就在这时,床边的心剑好像感知到了某种力量,突然震颤了起来。 “叮~~~~~~~~~” “心月,难道是剑心冢出事了?”雷梦杀停了下来,眉宇间带着凝重的色彩。 李心月抬头,看向剑心冢的方向喃喃道。 “以往的剑心冢只有剑,现在终于有心了!” ...... 青城山乾坤殿中。 一身紫衣道袍的老者坐在那里,闭目不语,好似心魂已神游千里之外。 这便是青城当代掌教,被称为道家真仙的吕素真。 忽然。 殿门外走进了一个身影。 同样是穿一身紫衣道袍,手拿着白净的拂尘,须发皆白,犹如谪仙人一般。 “掌教师弟,我已去山下李家村探望过了,小玉真尽管只一岁有余,但极为聪慧,那本青城道经已然滚瓜烂熟。” “合该是这样!”吕素真睁开了眼睛,眼神中似乎有紫光流淌,“他天生慧眼,天运武运加持一身,本该入道,成为天地间逍遥大仙人,可奈何无量劫缠身,薄命也!” 殷长松闻言也有些悲切,青城山遇如此良徒,实乃不易,可怎奈天公不作美,良缘难求,天命更难为啊! 不过一想到赵玉真哧哧作逗的模样,殷长松便觉不忍。 “掌教师弟,我等修道之人,岂能惧一时天命而断一世修行,玉真与青城有缘,收了他天命又当如何?” “唉......”吕素真叹了一口气,心中的念头一瞬通达,“我等修道之人岂能惧天命,那便收了小玉真吧,三岁后我收他为关门弟子,继承青城道统!” 话音刚落。 七彩氤氲之气由天地而生,漫天云彩霞光挥洒坠落。 青城山上,顿时春桃纷飞,夏荷绽放,秋菊漫山,冬梅盛开。 四时之美出于一时,河山壮阔凝于一地。 天地有大美,生生不息! “恭喜掌教师弟,入神游玄境!”殷长松拱手称赞,脸上满是喜意。 不料吕素真并未有太多激动,境界高了,看得就更多了,天命可为,天命也不可为。 “小玉真是我之缘,也是我之劫!” “师傅,师傅,您已入神游,徒儿是不是可以下山历练了?”首席弟子王一行呼喊着跑了进来。 “一行,乾坤殿不得吵闹,你忘了吗?”殷长松佯怒道。 “这不是师傅入神游了嘛!高兴高兴三清祖师爷也不会怪咱们的!”王一行说着朝三清雕像磕了一个头,“祖师爷定当不计徒孙护师之错!” “你个小机灵!”殷长松笑骂着敲打王一行脑袋。 就在这时,吕素真突觉心慌,感天地有变,于是立刻掐指猛算,越算表情越发凝重。 “掌教师弟,发生什么了?”殷长松注意到了不对劲赶忙问道。 吕素真起身走到大殿门口,抬头看着已然凋零的七彩祥云,透过无尽长空,他好似看到了一把长剑直入九霄,月升于东,沧海尽阔。 “师傅,到底发生了什么?”王一行跟在后面,也是不解地问道。 “好一柄天上之剑,好一尊绝世剑仙!” “天道,变了啊!!” ...... 海外仙山,蓬莱仙境,福地洞天,遗世独立。 谪仙人凌空而立,手持玉箫,连绵清音奏响,离愁悔恨断人肠。 在地上,一鹤发童颜的老翁手持鱼竿叹道:“痴儿啊!” 两人来自北离黄龙山,修为已至玄境,为求长生,特在这仙山躲避世俗,隐居修行。 忽然。 声骤歇,鱼竿断。 两人同时仰头望天,都发现了那混乱的天道。 “师傅,这天道......好似变了!”谪仙人声音空谷回响,其中带着难以言喻的喜悦。 “只希望是福不是祸吧。” 老者掐指演算,却怎么也算不出后续变化。 “定是福道,定是福道!”谪仙人愈发激动,眼神中的光芒如熊熊火焰燃烧。 “不好!” 老者突然转身,望向离海尽头,那是一片水雾之壁。 水雾之后,好似有仙人之影起舞弄月,道不尽的潇洒风流。 忽的,这仙影停下了动作,摇晃着走到了水雾之前,好像随时都能破雾而出,但最终也没走出来。 它停伫在如镜花水月的一边,双目观天道气运竟流露出了饶有兴趣的表情,随后它抬起虚影右手,伸出食指,碰上那道水雾之壁。 “轰~~~~~~~~~” 这道如墙壁般的水雾突然剧烈的晃动了起来,无数的裂痕从食指那里扩散,好似一展镜子突然碎裂开来。 紧接着,一根完美得没有任何缺陷的手指伸了出来,小巧玲珑,却令离海尽头,天地反转,大道崩塌。 这一方世界好似都要被这一根手指抹除一般。 这时,仙山上的白发老者赶到。 “八卦!” 太极生两仪,两仪生四象,四象化八卦。 八卦之力带动天地之力,化为苍绝一掌,这才勉强击退那根手指。 “师傅,这是?”年轻的谪仙人也飞到了这里,眼中尽是疑惑。 老者口中溢出一丝鲜血,叹息道:“四境之力恐怕守护不住这方大陆了!” ...... 天启城。 稷下学堂。 两名老者正坐于棋亭对弈。 两人身上气息颇为不凡,在这座天启城,甚至整片大陆上,都是让人望尘莫及。 执白棋者为当今天下公认第一,北离稷下学堂李长生。 执黑棋者为北离过当朝国师,黄龙山道长齐天尘。 “李先生,那柄剑,您感觉到了吗?” 说完,齐天尘颤悠悠地放下一颗黑棋。 “天下大逍遥之上,都能感受到那股气息!”李长生捏住一颗白子,淡然放下。 “那您能透露透露天机吗?” “演算天道,这不是你们钦天监该做的事吗?”李长生微笑道。 “这不是没演算出来吗!!” 齐天尘尬笑着拿出一把拂尘,上面的毛羽只有一半的长度,赫然是被斩去了另一半。 “你这拂尘倒是不错,扇蚊子正好!” “李先生可莫调笑我了。” “并未调笑,只是实话实说罢了!”李长生抿了一口茶,“你修半生道,却是忘了此间天意最难测,凡尘世事甚难料。” “与其亭下当童子,不如随心随性行!” ...... 第4章 雷家堡问剑剑心冢 时间很快,一晃便过去了八年。 偌大一个江湖,新老交替,又是新人换旧人。 天下英才辈出,但最出名的还是稷下学堂北离八公子。 风华难测清歌雅,灼墨多言凌云狂。柳月绝代墨尘丑,卿相有才留无名。 这八公子便是当今天下最顶尖的天才,其中和剑心冢有关的,便是灼墨公子雷梦杀。 他和剑心冢当代心剑传人李心月行走江湖,闯出莫大威名。 剑心有月,睡梦杀人。 但剑心冢的传说仅此而已,门内的其他弟子都沉寂在谷内,未再有天才出世。 而且,作为极其古老的铸剑宗门。 这几年里,剑心冢也再没有名剑出世,被名剑山庄彻底压了一头。 若不是心剑传人李心月闯荡在外,江湖豪杰恐怕早已忘了剑心冢的名号。 当然,对于剑心冢众人来说,这些虚名他们不在乎。 即便被尘世遗忘,只要剑在,他们就在! 剑心崖上,圆月倒挂天际,银华洒满人间。 一白衣少年躺在剑心石碑边,枕着双臂,嘴里叼着一根狗尾巴草,百无聊赖地赏着清冷的月光。 这便是剑心冢“小公主”李当归。 虽非亲生,也虽为男身,但硬是被冢内长辈宠成了小公主。 他穿一身白衣,面目白净清秀,超凡脱俗,眉间散有微弱的光芒,隐隐有绝世之姿。 但让奇怪的是,作为剑心冢传人,本该因剑而生,为剑而死,但他却未曾佩戴长剑,甚至周身连剑气波动没有,宛如普通人一般。 李当归躺在草地上,数着星星,闲适惬意,正闭眼朦胧之际。 背后一个清甜软糯的声音将他吵醒。 “雷家堡雷寒衣问剑剑心冢,还请赐教!” 李当归猛地睁开眼睛,目光中满是无奈。 他都躲到这里了,怎么还能被找到? “我说小寒衣,你是怎么找到我的?”李当归头都没回,微微直起身子,全身无力地靠在剑心石碑旁。 “唰~~~~” 雷寒衣直接拔剑,剑尖直指李当归。 “雷家堡雷寒衣问剑剑心冢,请赐教!” 李当归抬头看着月亮,月华似水,流光如烁。 “今晚的月亮真美!” “月亮和我问剑有什么关系?”雷寒衣疑惑道。 “月亮是月亮,剑是剑,你是你,自然没关系。”李当归随意回答道。 “哦......”雷寒衣睁大着眼睛,似懂非懂,慢慢陷入了沉思中。 不过片刻后,她就醒悟了过来。 “我是来问剑的,不是来听道理的!” 清甜软糯的声音散入空气中,宛如泉水涌起,甘冽清净。 李当归笑着双手一摊。 “可我没剑,你要如何与我问剑啊?” “我早有准备!”雷寒衣眼中闪过一丝狡黠,随后从怀中掏出一根树枝,丢了出来。 “啪~~~~” “第一次问剑你手持树枝打落了我手中剑,这次我便将这根树枝带了过来!” 李当归呆呆地看着身旁草地上的树枝,脑子里一片空白。 过了好久他才反应过来。 “所以你与我问剑便是你用剑,我用树枝?” “不然呢?你上次不是用这截枯树枝打赢我了吗?”雷寒衣反问道。 “上次是我功力比你高,不是我剑术比你强!”李当归竭力解释,“而且心月姨娘没给你说过我不会剑吗?” “娘亲说了,娘亲说你是剑心冢当代弟子中最强之人!”雷寒衣声音很甜,笑得更甜。 “可我真的不会剑术!”李当归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尘,然后郑重地继续说道,“甚至到现在,我还从没有拔出剑来!” 说完,李当归转身正正紧紧看向雷寒衣。 穿着一身白色流苏长裙,虽然年纪不大,但隐隐已有倾世之姿。 一转眼已经这么美了! 李当归还记的当初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他四岁,她三岁。 也同样是这样的场景。 只不过以前是一系红衣,睁着大眼睛,握住一把木剑,奶萌奶萌地看着自己。 “雷家堡雷寒衣前来问剑......问剑,你是,你是......” 话未说完,他就捡起一根树枝,一下就把她的木剑给打落了。 然后......然后,小寒衣一脸无辜地看着自己,随后哇的一声就哭了出来,声音之悲切,之凄惨,简直不容直视。 “扑~~哧~~” 想起以前的画面,李当归忍不住,一下就笑出了声。 “你笑什么?”雷寒衣以为是裙子的问题,微微低头,余光在白色长裙上来回扫视,白皙的脸上慢慢泛起点点红晕,宛如秋日的枫叶坠落,万分动人。 “想起了一些好笑的事情!”看着雷寒衣泛红的脸颊,李当归心口微微一颤。 “叫你笑!” 雷寒衣恼怒着一剑就刺了过来,剑刃如秋霜,月华露寒芒,白衣当倾世,红枫现暖光。 这一剑并不快,只是试探性的一剑。 若是李当归真挡不住,她随时能撤力返回。 “我真不会剑啊!” 李当归没有拿起树枝反击,只是踩着玄奇的步法一个侧身,便恰到好处地躲开了。 步伐如影踏水,看似简单,却极其玄妙。 “咦......” 雷寒衣十分惊讶,这躲闪的时机把握得也未免太好了。 快一分,她就有足够的时间变剑,慢一分,她就能紧随其后,缠绵快打。 不过现在,不快不慢,她一样能追身逐扫。 剑刃放平一记斜阳西坠横扫而过,寒光剑芒似冰雪飘零,未有杀机,却带着冻彻心魄的寒意。 李当归轻笑一声。 如果这么简单就想碰到他,那未免也太小看自己了! 他虽然不用剑,但步伐造诣却惊人得高,整个人如虚空踏步,凌空一踩便极速后退,轻易躲过了这一招。 这是剑心冢绝密步法。 清月踏影步。 水中影,天上月,月影似人影,人影入月中。 第5章 花间月,月中人 李当归施展清月踏影步,身法似月影一般轻盈缥缈,只一退便躲过了这清冷一剑。 雷寒衣紧追不舍,手握长剑,白衣轻飘,似仙子下凡一般。 剑上凝有一层薄薄的水雾,挥舞间好似海潮迭起,一浪紧接着一浪,波涛汹涌,浪花翻滚。 “一剑生,千浪起,海潮翻涌,连绵不绝,好一个潮水剑法!” 李当归目露赞叹之意,身体同时闪躲。 只见他脚步一动,便如踏在平静的水面上,泛起余波点点,余波瞬间升起金莲,托着身体犹如清风明月,腾转挪移,潇洒自在。 他每一步都能踏出一朵金莲,犹如天上金仙,踏云而归,步步生莲,美不胜收。 每一道潮水剑光落下,李当归都能轻易闪躲而过,作为代价,便是一朵金莲被斩断,但同时又会有一朵金莲在脚下升起。 两朵金莲,相次交替,井井有条。 尽管雷寒衣剑势连绵不绝,水泼不进,针扎不透,没有任何缺陷,但面对李当归这种宛如泥鳅滑溜的身法,却没有任何办法。 就这样,剑心崖上寒芒与金光依次流转,海潮声和踏水声往复交替。 两人皆身穿白衣,在这光彩之间,长袖纷飞,宛如临风起舞,唯美无比。 月光之下。 雷寒衣脸色愈发苍白,挥剑的海潮之声也愈发微弱。 潮水剑法修到极巅,可引千浪倒立,万水逆行,威力绝顶,消耗的内力也不是普通剑法可以媲美的。 她能坚持到现在已然十分不易! “小寒衣,还打么?”李当归气息厚重,语气虽有调侃却隐隐有些担忧。 透支内力对武者来说可不是什么好事。 轻则气息紊乱修养几日,重则伤及根基气脉逆行甚至走火入魔。 雷寒衣忽然持剑退立,全身气息忽然升高,眼眸中花瓣纷飞,明月高起。 “我有一剑,剑名花间月,请君试之。” 这一剑和潮水剑法截然不同,潮水剑法讲究势,水势,潮势,浪势,势不绝,剑不绝,势活不明,剑终不成。 但这一剑和势完全没有关联,这一剑很柔,很美,如微风拂过湖面,湖面泛起层层涟漪,如漫天花瓣凌空飞舞,月华挥洒肆意自如,让人沉醉其中,无法自拔。 “好一招花间月,花间共赏花间月,月下路旁花如血。”看到这一剑,李当归眼前一亮。 看似轻描淡写,温柔美丽至极,实则暗藏杀机,让人难以提防! 所有的花,所有的美,都是为那最后一道月光做铺垫。 突兀的一道月光,温和恬淡,却森然极险。 “不过对我,却没有效果!”李当归踩着清月踏影步,自信至极。 脚步一动,便升起一朵腾云金莲,再一动,一朵变十朵,十朵变百朵。 莲又生莲,莲开百朵。 整个人如月下舞者一般,踏着金莲,长袖翻飞,风华绝代。 剑心崖上,无处不是金莲,无处不是花瓣,月光洒下,这一片宛如人间仙境,让人流连忘返。 一道温柔缓慢的剑芒倾洒而过,数十朵金莲悄然破碎,化为星光点点,彻底消失。 剑芒过后,这至美至险的花间月,当即结束。 顿时,剩余的金莲全部汇聚在一起,李当归的身形再次浮现。 头顶清月,脚踏尘影,仍旧是白衣轻尘,少年绝世。 而雷寒衣却是没有动静,怔怔地立在原地。 “现在总算是没招了吧?” 李当归负手走了过去,手一伸,她就倒了下来,正正好好倒在手臂上。 看着怀中微闭着眼眸,我见犹怜的脸庞,李当归叹了一口气,从怀中取出一颗蓬莱丹,熟练地塞进她嘴里,然后轻柔地将其抱起,置靠于剑心石碑上。 接着,他就靠在旁边,重新叼起一根狗尾巴草,继续仰头赏着清冷的月亮。 每次小寒衣回剑心冢都是如此,他早就习惯了。 也正是因为如此,他才故意来到剑心崖躲了起来,没想到还是被找到了这里! 无可奈何花落去,似曾相识燕归来。 悲剧啊!! 忽然,天上清冷的月亮好似眨了一下眼睛,散落的月光穿过了云,洒落在剑心崖上,将两人笼罩在一起。 月华很温柔,并不耀眼,还带着些许暖意,让人沉沦迷恋。 不知过了多久。 耳边传来一道虚弱的声音。 “我又输了!” 紧接着,靠在肩上的小脑袋蹭了蹭,一直蹭到了颈边。 “嗯。”李当归轻笑着点头。 “我下次会赢的!”雷寒衣身体有些虚弱,但是眼眸依旧很坚定。 “嗯。”李当归依旧轻笑着点头。 雷寒衣没再说话,虚弱地靠在李当归肩膀上,李当归也没说话,静静地看着清冷的月亮。 就这样又过了一会儿。 李当归突然开口问道:“你在雷家堡还能问剑啊?” 这是他很早就想问的问题了。 雷家堡先祖为专心研究火药武器,特意将自家的刀剑封存,并且还为之举行过封刀挂剑的仪式,按理说门内弟子都不能习剑! “我母亲可是心剑传人,未来我也定会继承心剑,成为当世剑仙。”说到剑仙,雷寒衣苍白的脸上红润了起来,目光中带着一丝憧憬,“在剑仙面前,那些火器能有什么用?” “这么说来你未来就是剑心冢传人咯?”李当归清秀的脸上露出一丝调侃的意味。 “当然!” “那你作为剑心冢传人,拿剑心冢的剑,用剑心冢的剑法,还总是问剑剑心冢是个什么理?” “额......”雷寒衣一瞬间愣住了,完全不知道要怎么回答。 李当归低头,看着肩上的雷寒衣,继续笑道:“你不会是在剑心冢说问剑,在雷家堡说问拳吧?” “才没有,雷家堡的长辈才不管我用不用剑呢!”雷寒衣鼓着嘴说道。 “不喜欢雷家堡?”李当归听出了不满的语气。 雷寒衣实话实说:“不喜欢!他们那里看不起用剑的,而且长辈也不喜欢我!” “那要不,你改姓李算了,就叫李寒衣!” 雷寒衣眼前一亮,激动地站了起来:“对啊,我怎么没想到呢?以后我就叫李寒衣了!” “不过......”雷寒衣转过身低头看向李当归,一副小大人的模样,“你可不能告诉我娘亲,不然她肯定揍我!!” “好好好,不告诉!”李当归笑着站起来,拍着身上的灰尘说道,“明天还有铸剑大赛,我得早点回去了!” 第6章 铸剑大赛 天下江湖宗门无数,但其中善于铸剑者却是寥寥无几,剑心冢便是这寥寥无几的其一,并且还是剑中的剑,顶峰上的顶峰。 天下能与剑心冢相媲美的仅有名剑山庄。 两大剑坊齐头并进,互相超越,有时是剑心冢名列第一,有时是名剑山庄名列第一,但最近这几年间,剑心冢冢主李素王闭剑修炉,所以暂时让名剑山庄夺得了头筹。 至于剑心冢一年一度的铸剑大赛,便是年轻一辈弟子头等的大事! 要求在三炷香之内,使用指定的材料打造剑器,谁打造出的品阶最好,谁便能夺得头筹。 其中排名前三者,可入禁地湖心冢一次。 剑心冢有两大冢,一为剑冢,一为心冢。 剑冢藏剑,每有断剑,缺剑,损剑,或是剑阁不要之剑,便丢于剑冢之内,自生自灭,剑冢位于剑心冢大门,肃杀无比,让人望而生畏。 而心冢藏剑亦藏心,有许多剑道高手最后都坐化于此,他们的剑和他们的剑道都永远铭刻于此,心冢位于剑心崖下心湖之中。 78年前,号称天道斩神游的无极剑仙易天城,最终坐化于此,他的无极剑和无极剑道迄今为止还未被继承出来。 152年前,创造出波动剑的盲眼剑仙季四帝坐化于此,他携带了四把传世之剑,斩身,斩心,斩魂,斩灵,皆藏于心冢。 ...... 不仅如此,心冢内还有许多绝世的铸剑材料。 相传当初李素王风雅四剑所需的地陨心铁,便是从心冢内获得的! 因此,对于年轻弟子来说,进入心冢绝对是一次重大的机缘。 第二天,李当归吃完早餐便朝着铸剑广场赶去。 “诶,小当归!” 忽然,一个清丽的声音在背后将他叫住, 转头一看,男的一身黑衣袍,庄重严肃,女的一袭凤凰火,美丽大方。 在他们旁边,是一名同样穿着凤凰般火红的小女孩,脸色淡然,但眼眸中却有着一丝惊喜,正是雷寒衣。 那另外两人的身份自然也就不言而喻了。 剑心有月,睡梦杀人。 “心月姨娘,姨夫!”李当归礼貌地打了一个招呼。 “叫你姨娘前面就有个心月,叫我这个姨夫前面就没有添加,诶......看来我一个外人,在剑心冢是不配得到称号了,想当年我好歹也是堂堂八公子之一,在江湖也小有些名号,现在居然都没人认识我了!!”雷梦杀装出一副苦涩的笑容摇头感慨万分。 “我是觉得......梦杀姨夫,叫得有些奇怪!”李当归无奈解释道。 “那你可以叫我雷姨夫啊?或者灼墨姨夫也行,我当初闯荡江湖之际,这个称号也是跟了我良久,若是江湖上那些朋友知道你有我这个姨夫都会卖几分面子,实在不行,叫惊神姨夫也行,我那身惊神指可是号称惊雷暗涌,睡梦杀人!” 这就是号称灼墨多言的雷梦杀吗?太会说了吧,真就是一张嘴能把活人说死,能把死人说话! 李当归还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张着嘴不知道要说些什么。 “小当归别理他,他就是一个话痨,你叫他姨夫就行了!”李心月恶狠狠瞪了雷梦杀一眼,好像在说,再敢多说一句就别上老娘床。 旁边的小寒衣听到他爹滔滔不绝地说着,也是习惯性地远离了一步,好像在说,这人我不认识! “对了,小当归,这次的铸剑大赛你参加了吗?” 李心月边说边朝前面走去。 “自然是参加了的,我可是为了湖心冢而来!”李当归点头说着,语气十分郑重。 但是再严肃郑重的语气,配上他这副小孩子的面孔,都会显的非常的萌态,让人忍俊不禁。 “湖心冢啊......”李心月轻笑了一声,“的确是个不错的地方!” “心月姨娘,你去过那里?”李当归有些惊讶,在经书阁中有铸造大赛的排名,好像历届前三没有出现过李心月的名字! 难道是自己记错了? “嗯,曾经进去过!”李心月眼中闪过一丝缅怀之色,“不过已经过去了十多年,很多东西都记不清了!” 李当归闻言好奇道。 “那里面真如传说中那般模样?” “传中哪般模样?”李心月饶有兴趣地问道。 “就是......里面有许多传世之剑,还有著名的剑法剑诀,甚至还有稀世的铸造材料。” “哈哈哈哈......谁给你们说的?”李心月捂着嘴偷笑。 “额,大家都这样说,我也不知道谁传的!难道不是这样?” “当然不是!”李心月摆了摆手,“真有这些东西的话,你以为还能轮到剑心冢吗?” “要知道在江湖中很重要的一句话就是,匹夫无罪怀璧其罪!这句话你闯荡江湖的时候也能用得着!”说着还揉了揉旁边寒衣的脑袋,“还有你也是!” 雷寒衣努着嘴,不满地回应了一声,然后扭过头躲避魔掌,活脱脱一个傲娇小萝莉。 李当归闻言有些失望,又有些好奇。 “那里面有哪些东西?” “你进去后就知道了!”李心月笑着卖了个关子。 这时,雷梦杀突然挠着头说道:“我记得小当归只比寒衣大一岁吧,现在寒衣是八岁,小当归是九岁,按理说应该没到参加铸剑大赛的年龄吧!” “普通弟子当然没有啦,但谁叫小当归是咱们剑心冢小公主呢?” “那大公主是谁?” “你说呢?”李心月眨了眨眼睛。 雷梦杀突然将李心月抱了起来,一阵旋转。 “当然是我的心月大宝贝!” 李当归和雷寒衣互相对视一眼,都察觉到了对方眼中的尴尬,于是很默契的加快了脚步,将另外两人遥遥甩在后面。 很快,他们就走到了铸剑广场。 这里很大,很敞亮,并且摆有许多的铸剑台,每一个铸剑台上基础工具都准备的非常齐全。 镔铁大锤,风箱火炉,厝石,砂布,铁砧,模具,应有尽有。 在广场周围,人潮涌动,声势汹涌,看样子年轻弟子已全部到场,比赛即将开始! 第7章 开始铸剑 铸剑广场上,新一辈弟子笔直地站在铸剑台旁,宛如一把把出鞘利剑,寒光四射,锋锐无比。 他们的年龄大多在10到25岁,都是少年当意气风发,扬鞭策马的好年纪。 但也有超过25岁的,数量很稀少,只有几位,再大点的也不好意思和少年们争个排名,即便赢了也不光彩! 至于年纪小于10岁的,那就只有李当归一人。 李当归站在铸剑台旁,一身白衣,玲珑剔透,虽然年纪尚小,却格外出尘。 在他左手边,是一名瘦削的少年,看似随意双眼却炯炯有神。 他是执剑长老李素尘的小儿子李心阳,天赋绝顶,一手离火炼心诀连很多长辈都比不上,不过他性格离经叛道,和他的父亲的严苛稳重截然相反,让人十分头疼。 在李当归前方三个位置,是两个小姑娘,一名无法,一名无天,同样也是不可小觑,她们习惯合作铸剑,因此共用一个铸剑台。 在3月前,两人甚至铸造出了一把高山品剑,名为日月剑,虽为一剑,却是一子一母,一长一短,进攻时,灵活无比,见缝插针,防守时,连绵不绝,滴水不漏。 即便在剑心冢内,都是足以封存剑阁的绝世好剑! 无法无天两人也从那时起一举入了各大长老的法眼。 另外,还有李心平,何去,何从,也是年轻弟子中的翘楚。 准备期间,旁边观赛台上议论纷纷。 “今日我看无法无天师姐当多的魁首!” “我倒是觉得何去不错,上次观他铸剑,我获益良多,那一手天垂铸打法堪称无双。” “你这样说,那我认为执剑长老二子李心阳师兄该获胜,听闻他的离火炼心诀已经到了琉璃火的境界,处理材料几乎无人能敌!” “扑哧,不好意思,我还是第一次听到有人支持李心阳师兄!” ...... “这不是剑心有月,睡梦杀人两大豪侠吗?”在观赛台上,李心月正仔细看着,耳边突然传来了一道调侃的声音。 这声音非常熟悉,只是一听她便知道是谁。 “这不是号称北离第九公子,胭脂公子的李大侠吗?”李心月笑着转过身去。 “二十多年了,你就只记得这个称号了是吧?”李心宇翻了一个白眼。 现在在剑心冢也只有李心月敢这样说他了。 年纪大一些的长辈基本已经忘了此事,而年纪小的要么不知道,要么就是不敢提。 “毕竟是亲眼所见,记忆尤深!”李心月继续笑着。 撇了撇嘴,李心宇打算不再理会这个大自己5岁的姐姐,转而把头看向同样一袭红衣,如同画中走出来一般的小姑娘。 “小寒衣,怎么回到剑心冢都不来看看舅舅啊?” 雷寒衣眨了眨眼睛,犹豫了片刻也没说话,然后认真地朝后挪了一步。 局面一下就陷入了尴尬的气氛。 不过雷梦杀倒不管这些,直接开口道:“心宇,你这次怎么没参加比赛啊?” 以往几届的铸剑大赛他都来看过,李心宇也一直都参加了,这次没有看到他上场倒是有些奇怪。 “我啊,参不参加都没什么意义了!”李心宇一脸无所谓。 “难道你已经达到那个境界了?” 李心月有些吃惊。 “还差一点,不过差之毫厘谬以千里,可能这辈子我都会差那一点了!”李心宇面容稍显苦涩。 他知道李心月说的是哪个境界。 铸剑的最高境界,也就是打造出蕴含天道的传世之剑,也称为仙宫品长剑。 但是,铸剑师未有天道,又如何能打造出这种长剑呢? 所以说他现在差的不是铸剑技术,而是修行境界! 就在这时,李素王缓缓走上了高台,依旧穿一身玄色长袍,面容和善,目光矍铄。 “诸位弟子,今次铸剑大赛材料拟定为,青银石,九分精铁,玄玉粉......” 为了公平起见,每次铸剑大赛,所有的弟子都是用的同样的材料,不仅是种类,连重量,大小都近乎相同。 并且,铸剑所需的材料是现场由长老们商议,最后由冢主公布,不会偏袒任何人。 等到台下材料分配完成后。 李素王左手一挥,朗声道:“鼓起!” “咚咚咚咚~~~~~~~” 弟子立刻敲起了大鼓,鼓声瞬间笼罩整个铸剑广场。 接着,李素王右手一挥。 “香起!” 白色青烟随即寥寥升起,铸剑大赛正式开始。 李素王双手一摊大笑。 “炉起!” 台下弟子立刻八仙过海,施展起各自的神通开始起炉铸剑。 李心阳催动起离火炼心诀,炼剑炉中顿时升起一抹绿色琉璃火,温度极高,至热至盛。 剑心琉璃火,一泯金玉消。 九分精铁一眨眼便化成了一摊铁水,流入到了定型模具中,并且里面的杂质也全部消失,只留下了最纯净的铁精。 这种铁精不需太多地捶打,可以直接塑形,非常简单就能打造出优质长剑来。 但是李心阳并没有选择这样做。 单一的材料无法打造出极致的武器来。 待到铁精变得坚硬后,李心阳选择了二熔。 这一次,他加入了玄玉粉。 玄玉粉能增强武器的强度,使得武器无比坚硬,吹毛断发,锐利难当,但是过刚则易折,善柔者不败,刚柔并济,方能上善若水。 因此二熔结束后,他加入了青银石,进行第三熔。 青银石能增强武器的韧性,让其变得更加柔和,但是可能会导致空泡出现。 一旦剑中出现空泡,便直接沦为废剑,因此李心阳又加入了墨玉尘,进行第四熔。 之后是第五熔,第六熔......直到最后第十八熔。 剑熔十八晌,清光照九州。 这是剑心冢独有的铸剑秘术,十八熔天光铸剑术,一剑起,天光四溢。 相传这是剑心冢第三代冢主心剑仙年少时所创,当时他以此术一炉生三剑,三剑均传世,其中流传最久的便是玄雷剑,一剑引得九霄风云动,惊雷乾坤震世间,当年名剑榜排名第六。 “素尘啊,你这小儿子不错,不错!”李素王捋着胡子满脸笑意。 “心阳天赋是不错,可我就是担心......”李素尘又生出了一种不详的预感。 李素王挥手笑道。 “哎!孩子都会长大的嘛,我看心阳这次就能铸出剑来!” 第8章 因何拔剑 铸剑广场内,热火朝天,外面的议论声也同样连绵不绝。 “竟然是传说中的十八熔天光铸剑术!我还是第一次见,心阳师兄未免也太厉害了!” “每年他都如此厉害,每年他也被执剑长老打。” “我倒是觉得无法无天师姐不错,以青银石为引,心玉埃为象,上决浮云,下绝地纪,若是主材料再提升一下,恐又是一柄沧海云天品剑器!” “沧海云天若真这么容易打造,就不叫沧海云天了!” “何从师兄的大浑天捶打术也不错,我看何从师弟能入前三。” “你们就不看好小当归吗?他可是小小年纪就铸造出了高山品剑器,天水剑。” “再过10年,不,即便再过5年我也信小当归能夺魁,可现在年纪还是太小了,而且他有一个致命的缺点!” ...... 李当归站于铸剑台前,将目光从其他师兄弟身上收了回来。 他也要开始铸剑了! “炉起!” 手一挥,风箱拉动,炼剑炉顿时起了熊熊烈火,火光炙盛。 他修炼的功法是天水诀,无法催动更强的焰火,但好在气脉平稳,炼剑炉中的火焰也非常平稳。 九分精铁在一片红光中缓慢融化,期间,李当归不断加入各种材料,这是很普通的熔炼法,天下所有铸剑宗门都会的法门。 但在李当归手中,本来普通的手法却显得那么优雅从容,各种材料有条不紊,繁多却不繁乱,朴实尚且淡然,添加的时机也是恰到好处,一招一式好似都经过了千锤百炼,完全看不出是一个小孩能拥有的,就仿若是浸淫此道多年的老者,已然炉火纯青,登峰造极。 “青银石在铁精熔化五一时,磨粉入五厘,出黄白之气,火再旺三分,心玉埃在铁精熔化四一时,研粒七毫,青白气盛,火弱五分,琉璃岩在铁精融化五二时,分三次加入,火势不变......” 一切手法都是为了铸剑服务,而铸剑的本质都是将各种材料完美融合。 李当归不是不会那些高深的手法,而是没必要使用! 他的悟性极高,经书阁中所有的心诀剑法,铸剑秘术他全部都学会了,看得多了,懂得也多了,铸剑如此,剑术亦是如此。 在小寒衣前来问剑的时候,他轻易就发现了潮水剑诀和花间月的破绽,便是这个原因。 在炼剑炉中,所有材料完美融合后,便化为了一摊橙红液体,宛如碧湖清波晶莹剔透,无垢美玉熠熠生辉。 李当归手指一抬,那液体便在他手中旋转飞舞起来,若一条火龙般腾云驾雾潇洒自如。 “剑!来!” 随着一声低喝,那条铁水凝成的火龙,在一瞬间,化成了剑形模样,立于空中,轻盈缈绝。 “好一个凝水化剑之术!”在观赛台上,李心宇称赞道。 李心月脸上也洋溢起了笑意,她现在虽是雷梦杀之妻,但同样也是剑心冢传人,看到年轻一辈如此优异也是欣喜不已。 “今年铸剑大赛的水平的确是高。” “前有十八熔天光铸剑术,后有凝水化剑浇铸法门,实乃难得!”李心宇双目炽热,竟也有了想登场比试之意。 “怎么?心宇贤弟也想上去捶打这些少年了?”雷梦杀不知道从哪里摸出了一个酒壶,饮了一口,笑盈盈说道。 “一人唤我哥,一人叫我叔,我怎么好上场与他们比!”李心宇自嘲般笑了笑,“不过小当归这手法真是绝了,造诣极高,技近乎道。” “技近乎道?这评价可是难得呀。”雷梦杀咂咂嘴,又饮了一口酒,“比之你如何?” “诶......”李心宇叹了一口,故作矫情,“伯仲之间吧!” 雷梦杀呛咳了一声,差点一口酒喷出来,引得李心月好一阵死亡凝视,最终他还是默默将酒壶放回腰间,然后才悠悠开口。 “你是在夸你自己吧?” “竟然被你发现了。”李心宇嘿嘿一笑,不过目光中却有一种怅然若失之感,“小当归的确和我一样,但是又不一样。” “我虽然铸剑技术冢内第一,但是境界修炼却不行,不成天境终究无法造出仙宫品剑来,小当归也是一样,他铸剑技术与我相比已无太大差别,但是他不握剑,便不得剑之真谛,别说仙宫品剑了,即便是沧海云天之剑恐也铸不出来!技之巅峰高山品便是极限了。” 雷梦杀若有所思的点头:“这是一样的地方,那不一样的地方呢?” “......” 气氛一下就陷入了沉默。 “梦杀,你就别打击心宇了!”李心月站了出来,白了雷梦杀一眼。 李心宇是难以修到逍遥天境,但是小当归却是不愿握剑,这便是区别。 一个是能与不能,而另一个却是想与不想! “哈哈哈哈。”雷梦杀突然反应了过来,尴尬笑着,他不是故意打击的,他是真没想到! 于是,为了掩饰尴尬,雷梦杀调转了话题:“心宇,你说剑心冢现在的青年俊杰,如过江之鲫不可胜数,铸造的名剑也是浩如云烟难以丈量,为何就不举办一场品剑大会?要知道你们的对头名剑山庄,可是每隔三年就会举办一次,我甚至还听说明年举办的那次会有仙宫品剑出现!” “剑心冢何等地位,怎能轻易举办品剑大会?” 一谈到名剑山庄,特别是还听到有仙宫品剑现身,李心宇当即变了脸色,不过这副难堪的表情转瞬即逝。 “看在你是我姐夫的份上,我就偷偷告诉你个秘密!” “我是你姐!”李心月也凑了过来。 旁边一袭红衣傲娇的小寒衣眼咕噜一转,也若无其事地挪了两步。 这一切李心宇都看在了眼里,只是宠溺地笑了笑。 “今次铸剑大赛后,冢主会昭告天下,重启剑炉。” “真的?” “自然不会有半分虚假,而且据我从母亲那里所得,冢主已经铸造好了一把仙宫品剑,名为动千山,一剑起,动千山,起万潮!” ...... 李当归使用凝水化剑之术,很快就将长剑冷凝完成。 “剑成!” 剑长三尺三寸,通体冰蓝,晶莹澄澈,其上散发着阵阵寒气,遇水成冰,结雾化霜,隐约间还有一股决绝之意。 李当归取来一个剑盒,隔空将剑置于剑盒之中。 他没有碰剑,也不愿去碰剑。 爷爷曾说他未来是千年难遇的旷世剑仙,可他从小到大还未拔出过长剑。 不是不能,而是不愿。 六岁那年,二爷爷李素尘递给他观雪剑,开始教他剑术。 教剑前的第一个问题便是。 因何拔剑? 他想了许久,从天想到地,从人想到剑,从过去想到将来,想了很久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因此拔剑的事就放下了。 之后几位爷爷也来劝过他。 说江湖但凡剑仙拔剑,必有原由,要么为生死而拔剑,要么为守护而拔剑,也有单纯为剑而拔剑。 他又想了很久,觉得这些可以是别人拔剑的理由,但不是他拔剑的理由。 拔剑生死,拔剑守护都可以,但他不会因此而拔剑。 至于为剑而拔剑,当时他觉得有几分道理,但是一细想又觉不对,为剑而拔剑是执念,执念的尽头是无尽的黑暗,这样一想下去,因为一个莫名的理由去拔剑,似乎也成了执念。 那么到底要为何而拔剑呢? 想的很多,也想的很杂,但最终还是没有想出答案来,于是,他自己心中的剑便一直没有拔出来! 第9章 苍凛石 “素尘,你看今年的弟子怎么样?”坐在看台上,冢主李素王捋着胡子,笑吟吟地问道。 “甚好,甚好,以往几年唯有心宇一枝独秀,此次他退离铸剑大赛,没想到一下出了这么多好苗子,若早知如此,便让他早些退赛好了。” 看着台下火光飞舞,听着晨钟暮鼓般的敲击声,李素尘开怀大笑。 剑心冢这些年来青黄不接,他已经记不得有多久没出现过这样的盛况了,以往都是心宇一人扛着,现在年轻弟子们终于赶上来了。 “谁说只有心宇了?心阳的表现不也一直很好吗?”李素丰在旁边提醒,但是语气中更多的却是调侃的意味。 李心阳小小年纪便能将离火炼心诀,练到琉璃火的境界,的确是天赋异禀,这一点剑心冢所有人都知道。 但是他的叛逆却也是出了名的,甚至连身为执剑长老,被称为鬼见愁的李素尘都辖制不了他,顽劣程度可见一斑! 这不,一提到李心阳,李素尘直吹胡子瞪眼。 “这个孽障,得亏他母亲护着他,不然我得打断他的腿!” “你每次都是这么说的!结果别说打断腿了,连碰都没碰过一次!”李素丰说道。 他这个二哥,看似是个鬼见愁,所有弟子都害怕他,但实际上却是出了名的惧内,他夫人陈玉柔非常宠溺心阳,所以才养成了这么个叛逆的习惯! “那咱们打个赌!” “二哥我觉得我该提醒你一下,你已经欠我5柄沧海剑,7柄云天剑,还有一柄仙宫品剑了。” “那咱们就赌两柄仙宫品,我赢了便一笔勾销!” “赌什么?” “就赌心阳造的武器......” “好了,你们俩就别闹了!”李素王突然打断道,“都多大的年纪了?还跟小孩一样喜欢闹!” “你们倒是说说看,这次铸剑大赛,有没有可能出现高山品剑来? 李素尘闻言,面色恢复了正常,答道:“过几年可能会有,现在应该没这个可能!” “素丰呢?” “我的想法也差不多,他们这一代还太年轻了,顶多便是出现凡品极限的剑,高山品绝无可能!” 高山品剑何其稀有,即使在整个剑心冢内,能铸造出的铸剑师也不多,一年铸造的顶多二十柄,这群少年们要想铸造出来,特别还是在这个年纪,非常难! 最重要的是,他们使用的材料是精铁,这是凡铁,要用凡铁铸造出玄剑来,需要超凡脱俗的技巧,以及对剑独特的感悟,整个年轻一辈,恐也只有李心宇能做到! “的确,他们还太年轻了!”李素王看着台下全神贯注的身影,面带期盼,“不过正因为还是年轻少年,才能鲜衣怒马,意气风发,乘风踏月,一往无前。 “所以冢主,您重启剑炉的原因,便是于此?” “玉不琢不成器,人不学不知道,也是时候让少年们看看世界了,另外,两年之后,小当归来剑心冢也有了十年,可他依旧还没有找到拔剑的理由,品剑大会天才林立,其中不乏有天境高手,甚至还有冠绝榜英才,说不准便能给他一分灵感!” 李素尘闻言叹了一口气:“拔不出剑也不一定是坏事,至少我们还能护着他!” “怎么护?现在小当归就已入了金刚凡境,九岁的金刚凡境,才修行三年,还经常摸鱼,而且修炼的最普通的天水诀,就这种速度,恐怕再过几年就能超过你我了,我们还怎么护?” 李素尘默然。 的确,小当归的天赋太高了,高得连天也容不得他啊! ...... 香尽,铸剑结束。 每名弟子都带着铸好的剑走到前方,停在了一块青色巨石之前。 说是巨石,实则更像是一堵高墙,厚重博大,不动如山。 上面布满了剑痕,或深或浅,或密或疏,浅的完全看不清痕迹,仿若是蚂蚁爬过一般,深的却是深入石壁,隐隐可见光芒透过,其中最令人心惊的,当属巨石最上方,一道剑痕从上纵劈而下,只差一点,便能将这块巨石一分为二。 在这道剑痕旁,还有一行字。 海外瀛洲宁,天上白玉京,四方皆来使,玄剑蕴白衣。 吕轻玄! 这时,李素王起身朗声笑道:“在你们面前的,便是剑心冢最为著名的‘剑鱼石心亭’中的石,苍凛石。” “这块巨石乃剑心冢初代冢主苍凛剑仙从海外运回,高百寸,重万吨,其质若冰玉,其形似垂云,其色如沧海,其声同涌泉,坚硬无比,难以摧毁。” “因此,初代冢主以劈砍巨石判断凡剑品质,凡剑共分九品,一寸一品,十寸通玄,玄之上者,再分四品,第一品,高山,意为伫立世间,凡品剑见高山仰止,第二品沧海,意为无边无际,百柄高山剑方才求得一柄沧海,第三品云天,有沧海桑田之意,亦有九天凌云之意,乃剑中绝巅,万中得一之存在,有诗云,桑田如可见,沧海几时空,九天凌云所,万物竞一丘。” “至于这最后的第四品,名仙宫,已非凡人所得的,乃是云巅天外,仙宫所藏,是真正的仙人之剑!” “当然!”李素王继续笑着说道,“后四品的剑你们暂时不用管,今日铸剑主要比的是凡剑的铸造!” “冢主,如果我们能铸造出高山品武器,又当如何?”在李当归旁边,李心阳忽然站了出来,神采飞扬,慷慨激昂。 “那你们便是天才中天才,当有绝世之姿!” 李素王并未觉得冒昧,少年嘛,就该有这股锋锐进发之气,如果连他们身上都是暮鼓晨钟的样子,那剑心冢还有什么未来。 “可否答应一个条件?”李心阳继续问道,就仿若他已经铸造出来高山品长剑一般。 就在李素王点头准备答应之际,执剑长老李素尘走了出来,一脸冷厉。 “什么条件?” 知子莫若父,李心阳屁股一抬,李素尘就知道他又在想歪主意了! “......”几乎同时,李素尘走了出来,李心阳便退了回去,低着头闭口不言。 出来得有多么意气风发,回去时就有多么垂头丧气。 第10章 试剑 天朗气清,惠风和畅。 这剑心冢的气当是炉中剑气,不屈迹于万夫之下,这风便当是凌云剑风,当扶摇而上九万里。 铸剑结束,试剑开始。 李素王立于高台之上,如鹰隼般犀利的剑眸在观赛台上扫视了一圈,声若洪钟道:“可愿有人,前来试剑?” 在往年,这都是铸剑长老李素丰所做之事,但现在长一辈已知天命,该让后辈们顶上这些责任了! 观赛台上一片哗然,不管是长老还是弟子,亦或者是护剑师,都在小声的议论,却没有任何一人敢于出来承担。 “以往不都是铸剑长老试剑吗?今年怎么变了?” “我有一剑,请君试之。” “师兄这可是名扬剑心冢的好机会,好多师姐师妹都看着呢!” “冢主恐怕要失望了,除了铸剑长老,恐怕没人有试剑的资格!” 试剑之人要求极高,至少也要通晓铸剑之理,能一眼看出每一柄剑的优点和缺点,并且知道改进的方法。 因为他要做的便是测试剑的品阶,评价各位铸剑的手艺。 前者容易,用苍凛石很轻松就能测试出来,但是后者却需要极高的技艺,非一般人能行! 等了好久,都没人站出来。 就在众人以为不会有人出来的时候,一个坚定的声音忽然响起。 “我来!” 众人望去,便见李心宇凌空飞跃而来,其身剑意环绕,衣袖飞舞,潇洒肆意,隐约间可见其背后无数玄剑虚影,那些都是他这些年所铸之剑,高山品,沧海品,云天品,尽皆浮现。 “二代大师兄李心宇愿作试剑之人!诸位师弟师侄可有异议?”李心宇来到台下,面容和煦。 “无异议!” 这试剑之人,若是其他同门定然会议论纷纷,要么觉得资历不够,要么觉得能力不行,甚至还会觉得品性不好,但若是李心宇,那绝对当之无愧。 论资历,二代大师兄谁敢非议? 论能力,铸剑大赛夺魁数次,并且还铸有云天剑两把。 论品性,那更是毋庸置疑,大师兄的品性,冢内谁人不服? “好,那便开始试剑,有谁先来?”李心宇面容沉稳,堂堂正正,如君子般巍然自立。 “我先来!”一名粗壮的男子走了出来,他皮肤黝黑,浑身肌肉虬结,双手捧着一个木盒。 正是和无法无天并称的何去何从中的何从。 “请介绍剑!”李心宇悠然挥手。 “此剑以九分精铁入炉,混以青银石粉,玄玉粉,使大浑天锤法敲打九九八十一锤,铸成剑后,双次淬火,最后才得此剑!” 何从双目炽热,无比自豪。 “此剑名曰瞬杀剑,剑长三尺,柄宽两分,一剑之威,堪以隔世!” 说着,何从恭敬地举起双手,将木盒递了过去。 李心宇只是笑了笑,并未接下。 “师弟的剑并未在木盒中吧!” “咦......”何从抬头,目露惊讶,“师兄从何得知?” 李心宇接过剑盒,确定里面没有剑后,才安下心来说道:“我剑心冢有传世心剑,配合剑心决养剑只为一击,而这便是多亏了双淬火之法,先以雪水冰淬,灼烧炽红,再以冷油双淬,剑成之时,便是剑威最盛之时,所以我猜测这柄瞬杀剑还在等待第二次淬火。” “不愧是大师兄!”何从心服口服,双手抱拳道,“那便请师兄完成双淬,进行试剑。” “好!那便试剑。”李心宇以剑指驱动,大喝道:“剑来!” 铸剑炉中,一柄闪烁着火光的长剑顿时飞出,在空中划过一道炽热的痕迹,随即停留在李心宇身旁。 李心宇剑指一摆,这剑便进了冷油之中,进行第二次淬火。 淬火是铸剑过程中最为关键的一步,第一次淬火是对剑整体能力的提高,而这第二次便只为提升硬度。 没多久,这一柄剑便淬火完成。 “好一柄凶唳杀剑!”李心宇抚摸着剑身赞叹道,紧接着他高高跃起,一剑挥出,“蓄千刃之势,动弹指之间,风无声,气如止水,光无影,疾剑无痕,一剑出,如昙花瞬现,消无踪影。” 这一剑从最高处落下,超过了无数剑痕,一举便达到了最同辈最前沿。 九寸九分,凡品极限! 观赛台之上,众人都惊讶无比,这可是铸剑大赛的第一把剑,没想到就达到了如此地步。 凡品极限,在以往,甚至能冲进前二,但现在却只是一个开门红。 后面无法无天两位师姐,所铸之剑亦不可小觑,铸剑长老之子李心平,也是极为厉害,还有李心阳,何去甚至是李当归,都可能达到凡品极限的水准。 众人不禁暗自感叹。 此次铸剑大赛究竟是怎样的水准!这一批少年弟子,未来又究竟能达到怎样的境界! 而同样参赛的少年弟子看到这一幕,没有一点担忧害怕,反而无比热忱地盯着那堵苍凛巨石。 何从的剑能如惊雷落下做到九寸九分,他们的剑也同样能做到。 不,他们的剑还要更厉害,登高山,入沧海,破云天,最后直达仙宫! 特别是李心阳,还有无法无天,他们眼中好似有火光射出一般,迫不及待地想将所铸之剑展示出来。 十年磨一剑,霜刃未曾试,今日把示君,谁有不平事! 只有李当归一脸平静,甚至目光中还有些惋惜之感,不是对着何从的,而是对着那柄剑。 与其说是瞬杀剑,倒不如说是昙花剑。 昙花一现,芳华只在一刹之间,那把剑的绽放,也只在剑成之时,一剑便是永恒。 一剑既出,剑即破碎。 “你们看,那把剑裂开了!”观赛台上的人终于发现了异常。 在李心宇手上,瞬杀剑忽然出现了裂缝,然后裂缝越来越大,越来越多,宛如干涸的土地,失去了水的滋养一般。 “剑竟然碎了?那可是凡品极限的剑,怎么可能如此轻易就碎了!” “那比赛成绩当如何算?” “铸剑大赛,铸剑大赛,剑都没了,还能怎么算?当然是没有成绩咯!” “我觉得还是算凡品极限吧,毕竟劈出了那么深的剑痕。” “好像历次比赛还是第一遇到这样的情况。” ...... 第11章 无法无天,三剑齐出 李心宇横剑立于胸前,轻抚剑身,在手触碰到剑的一瞬间,这剑忽然剧烈颤动,紧接着剑鸣之声冲天而起。 “铿~~~~~~~~~” 其声苍凉悲恸,无比决绝,一种凄凉的气氛弥漫而起,好似一个剑客逆着残阳挥手走向远方,这是最后的嘶鸣,这是剑之绝唱。 紧接着。 这道剑鸣戛然而止,瞬杀剑丝丝碎裂,化为碎片落在地上,只剩下一个剑柄还持于手中。 尘归尘土归土,一切最终都归于平静。 这把剑也如同昙花一般,一开即逝。 李心宇叹了一口气,看向何从。 “这柄剑如你所愿,碎了!” “师兄何出此言?”何从将地上的碎片捡起,完好无损地摆放在剑盒之中,如果不仔细看的话还以为是一把完好之剑,可覆水终究难收,碎了就是碎了,这柄剑最后也只能留作纪念。 李心宇将剑柄递了过去,随后转过身朗声道:“如若我猜得不错,何从师弟不仅参考了心剑双淬火之法,还有心剑养剑之术,双淬火之法门让瞬杀剑剑成之际,便是威势最盛之时,而养剑之术以剑催势,更是让剑发挥出了超越极限的力量。” “正因为如此,瞬杀剑才会一剑即破碎。” “的确如此!”何从将残剑完美摆好后,点头应道,“我所铸之剑不需出剑多次,若分生死,一剑就够,瞬杀之意便是由此而来。” 在观赛台上,雷梦杀眼眸颤动,语气中带着不爽,“这是一名超凡脱俗的铸剑师,不过我不喜欢!” 他平时都大大咧咧,废话连篇,可这一次他难得只说了一句话。 李心月没有说话,只是皱着眉头陷入了沉思。 她为剑心冢冢主之女,心剑当代传人,精通养剑之术,现在看到这柄瞬杀剑最后的绝唱,她的脑海中好似出现了某种灵光。 瞬杀剑由心剑而出,但是在某些方面却强于心剑,比如说这玉石俱焚之意,如果能用在心剑上,那岂不是又多了一种手段? “不过我还有些其他看法!”李心宇继续说道。 “师兄请指教!” 李心宇认真道:“师弟对于剑为杀器的理解我便不再多说,这是个人选择的路,既然选择了就当义无反顾的走下去。” “理当如此!” “我想说的是师弟既然只出一剑,那么铸剑就该朝这方面前进,在材料方面,该尽可能少的使用青银石,另外在锻打之际,大浑天锤打术不如枯烬捶打术......” 虽然是同一辈弟子,但李心宇铸剑的造诣比何从高很多,他每一点都说在了点子上,何从闻言越来越激动,眼中的火热也越来越盛。 “受教了!”听完后,何从恭敬地行了一个礼。 李心宇笑着点了点头,然后转头看向李素王,郑重无比。 “铸剑大会第一柄剑试剑完毕,剑入苍凛石九寸九分,当为凡品极限。” “那便为凡品极限!”李素王挥手一笑,认可了李心宇的判断。 何从之剑有取巧的嫌疑,但这柄剑中蕴含的意志却是让人惊叹,再加上铸剑的技巧极为高深,这个凡品极限完全担当得起。 因此,李心宇的评判很公正。 观赛台上议论纷纷。 “第一柄剑竟然真就成为凡品极限,这还是用凡铁所制,如果有更好的材料,那岂不就是高山剑,有沧海之威!” “没想到何从师兄是故意碎剑,极尽升华。” “我以为我辈铸剑之人,当爱惜宝剑,而不是以一把剑换一剑之威!” “大师兄不都说了吗?这是个人选择的路,你能选择爱惜宝剑,何从师兄亦能选择他的路。” “我好期待后面的剑啊,不知道下一位是哪位师兄师姐,又是怎样的绝品长剑!” ....... 评判完第一柄剑后,李心宇将目光看向其他少年弟子。 “接下来,第二柄剑谁来!” “我来!”两声娇喝同时响起,然后两名女子同时站了出来,一人脸上洋溢着笑容,穿一身红衣,宛如牡丹盛开,玫瑰绽放,再冰冷的人都能被她的热情融化,另一人冷漠没有任何表情,穿一身蓝衣,好似那皎洁明月,清冷冰霜,有她在的地方空气都凝结了几分。 正是已经铸造过高山品剑的无法无天两人。 无法是那热情似火的女子,而无天是那清冷如霜的女子,她们肩并肩同时走到前面,共同举起她们铸成的长剑。 “请介绍剑!” 李心宇已经有过一次评剑的经历,这一次倒轻松了许多。 无法无天两人对视一眼,齐声说道:“还请大师兄先行取剑!” “哦?倒是有趣!”李心宇轻笑了一声,随即右手一抬,木盒打开里面的长剑便露了出来。 剑长三尺,脊厚一分,一面赤红,一面冰蓝,似有火焰灼灼其华,又有冰晶熠熠生辉。 又是一把极品宝剑,甚至尤高之前的瞬杀半分。 “听闻三月前,你二人铸成高山品剑,名曰日月剑,一子一母,一长一短,进攻时灵活无比,防守时滴水不漏,这一次怎不拿那柄剑来参赛呀?” 李心宇没说这一柄剑,反而笑眯眯看向两人,问起了另一柄剑。 “我与无法每过一日便都强于前一日,这三月时间,不知厉害了多少,三月之前的剑又岂能与现在相比!”无天轻笑着,美若冰霜的脸庞好似桃花盛开一般,暖风拂过,让人难以忘怀。 “这样说来,你们认为这三把剑,要比日月双剑来得厉害咯?” 李心宇铸剑的水准早已超凡脱俗,一眼便看出了这把剑的门道。 “三把剑?你竟一眼便看了出来?!”无法瞪大了眼睛,一张洋溢着笑容的脸颊瞬间凝固。 别看他们铸剑只花了三炷香的功夫,但是私下里准备的时间却是数十个甚至上百个三炷香。 蛰龙不惊眠,何以一啸动千山? 凤凰不浴火,哪能一飞冲九天? 李心宇点了点头:“你二人先前打造了一柄日月双剑,现又铸成了这柄红蓝三剑,下一次是不是还要再造一柄四剑啊?” 看着两人呆呆的模样,李心宇又继续说着:“铸剑经云,有一鸳鸯剑,一面有脊,脊厚如山川,一面为平,平面似沧海,拢合一剑分似两剑,山川沧海风月同天。” “你也不必惊讶,这铸剑广场上能看出来的并不少,甚至参赛弟子中也有能看出来的!” 说着李心宇目光隐晦的在少年弟子身上扫过,停在李当归身上尤长了一点,还露出了耐人寻味的笑意。 “额,看我干嘛?”李当归暗自吐槽道。 发现这三柄剑不是很正常么?光看颜色都能知道,一红,一蓝便是两柄,而最后一柄便是红蓝结合。 当然,也不止看颜色。 看颜色都是外行人干的,内行人都看门道。 红蓝双剑不仅是颜色和气息上有差异,最重要的是铸剑手法上有差异。 现在主流的铸剑手法有两种,一种是熔法,另一种则是锻法。 熔法如李心阳那样,以高温将材料烧熔,注入模具中完成铸剑,而锻法便是像何从那般,以火炉将金石烧红进行锻打,最后淬火完成铸剑。 两种手法都能铸造出仙宫品名剑,没有优劣之分。 第12章 青霜织炎,霜炎剑出 “有趣,这铸剑大赛越来越有趣了!”雷梦杀忽然放声大笑,周围之人纷纷侧目而来,“我曾去看过名剑山庄的试剑大会,本以为那是全天下最有名的剑会,结果只有一柄柄所谓的高山沧海最多不过云天飞来飞去,让我好生失望,以为这些舞剑之人不过如此,可现在看到剑心冢少年弟子的铸剑大会,方才觉得剑之悲壮苍凉,剑之豪气奔放,剑之瑰丽无双。” 李心月捂着额头,无奈翻了一个白眼,自己这夫君又犯病了...... “想必阁下便是北离八公子中的灼墨公子雷梦杀!旁边一袭红衣的便是心月师姐吧?” 雷梦杀点头承认:“不错,我便是北离八公子中排第二的灼墨多言,前些年去过一次名剑山庄,好生无趣。” “名剑山庄的试剑大会算什么?连仙宫品名剑都没有,若是以后我剑心冢召开品剑大会,便让阁下看看剑心冢著名的‘剑鱼石心亭’!当然,我劝你不要看,因为我怕你看到了那绝美之剑便忘了雷家祖训,跟着师姐学剑去了!” 雷梦杀不屑一顾。 剑再美又能有多美?他们雷家早已封刀挂剑,研习火药,再美的剑能让他们雷家弟子练剑吗? 绝对不可能的事! 在铸剑广场中,等到无法无天两人恢复平静后,李心宇依旧没取剑,只是背负双手笑道:“现在请介绍剑!” 他是这次大赛的试剑之人,但只有长老和冢主认可他,这些师弟师妹们个个天赋异禀,哪会轻易服他这个大师兄,所以不拿出些手段来,根本就折服不了他们。 无法无天就是这样,之所以让他先取剑,也是为了考验他一番,如果连剑都认不得,还有什么资格评判她们的剑! 之前的何从也是一样,直接就递了一个空盒子过来,如果他真接下来了,那就真成冢内的笑话了! “青霜剑,剑长三尺,脊厚半分,通体冰蓝,以青银石为引,心玉埃为象,冰星石为心锻打成剑胚,后由雪水冰淬而成。”无法说道。 “织炎剑,剑长三尺,脊厚半分,通体赤红,以青银石为引,心玉埃为象,赤日石为心熔铸成铁水,后经模具熔铸而成。”无天说道。 接着两人再次对视一眼,齐声开口:“两剑合拢,便为霜炎剑,剑长三尺,脊厚一分,一面冰蓝,一面赤红,以秘法熔锻之术打造而成,夏日结霜,冬夜飞火。” “可是依照昆仑剑仙所持双剑,天下极寒之剑铁马冰河,以及人间至暖之剑九九玄阳所打造而成?”李心宇稍微有些惊愕。 “是!” “那我便看看你这一鞘三剑究竟有何与众不同!” 剑心冢内,模仿心剑的弟子很多,毕竟乃冢内名剑,天下名剑谱排名第三。 但是敢于模仿铁马冰河以及九九玄阳剑的却极少,那两柄名剑乃传世剑仙所留,名字流于世间,可剑却只存于传说,无人见过,更别提模仿了。 现在无法无天两位师妹以那两把名剑铸造出了霜炎剑,倒是挺让他惊讶的,不愧是无法无天! 李心宇运气一引,那把霜炎剑便飞入了手心中,剑柄带着淡淡的暖意,没有任何冰冷或者炙热之感。 手指一弹,剑吟之声清亮澄澈,连绵不绝,若一道春风拂过,百花相继盛开,又若断雁蝉鸣,悲恸不已。没有炙火烈阳,没有飞雪寒霜,两把剑相生相融,最后竟化作了一缕春风,一抹秋殇。 良久,剑吟声停了,李心宇赞叹道:“熔锻之法利用得很好,握剑竟没有一丝的阻塞之感,青霜织炎完全合二为一,冰与火相互交融,不分彼此。” “不过......”李心宇顿了顿道,“这熔锻之法并未用到最好!” “请师兄指教!” “熔锻之法原为三百年前山海剑仙所创,意在将不同的天道意境同时融于一剑之中,并以此法熔锻出了传世名剑山海,一剑出,山川沧海风月同天,在当时天下名剑谱中排名第二。” 李心宇声音很轻柔,说的很慢,也说得清楚,白衣轻飘,恰似绝世。 “你们的霜炎剑从铁马冰河和九九玄阳剑得到启发,并且想将冰与火相融,想法很好,但是融合得并不彻底,两种意境相融本该得到一种,但是在霜炎剑上我却还是感觉到了两种。在经书阁中有一书名曰太极经,阴阳相融,五行相合,八卦相生相克,很适合你这熔锻之术!” 无法无天两人听得仔细,脸上都皱着眉头,若有所思,等过了好久才反应过来李心宇已经说完,便赶紧拱手道。 “多谢师兄指点!” “都是同门,哪来指点之说,互相进步。”李心宇谦逊笑着,宛如陌上公子一般。 说罢,他整个人瞬间凌空而起,双手握剑,一刹分开,一手冰蓝,一手赤红。 “胸月寒冰火满空,玄冥移种祝融宫。九九玄阳织炎起,铁马冰河青霜落。” “这剑,绝好!” “铿~~~~~~” 两剑同时落下,在苍凛石上留下长长的划痕,一剑织炎起,一剑青霜落。 待得剑竭之际,李心宇凌空一踏,双手相合,双剑相合,霜炎相合,一道灰色的剑芒冲天而起,直入云霄。 “再斩!” 周身灰色的霜炎剑再度落下。 “铿~~~~~~” 苍凛石上,再度留下一道剑痕。 九寸九分,九寸九分,九寸九分,三剑皆是九寸九分,三剑皆是凡品极限! 全场瞬间如死水一般寂静,紧接着便是狂涌的争论声。 “嘶~~~恐怖如斯,第一柄剑只是陨身一剑达凡品极限,而这第二柄三剑皆是凡品极限,无法无天师姐真的无法无天了!” “仔细看的话,这三剑还是有差距,织炎青霜差一丝达九寸九分,而霜炎剑却只差一丝达高山品。” “霜炎剑已经超越了何从师兄的瞬杀剑了。” “早已听闻,无忧无虑两位徒弟容貌惊世,现在看来这铸剑技艺更是世间含有!” ...... 同样参赛的少年弟子们也是惊讶无比,才试两柄剑,竟然都达到了凡品极限,剑心冢从古至今好像没有任何一届能比得上。 何从脸上也生起了黯淡之色,霜炎剑很明显超越了他的瞬杀剑。 不过这道黯淡转瞬即逝,超越了便超越了,以后超回来便是,同样是少年能有何惧? 看着重新意气风发的何从,李心宇满意地点了点头,随后转过身去,面向观赛台朗声道。 “铸剑大会第二柄剑试剑完毕,霜炎剑入苍凛石九寸九分,当为凡品极限。” 第13章 李心阳登场 苍凛石前。 君藏三尺水,欲把霜刃试,剑挂寒光起,苍凛石上留。 李心宇白衣轻飘,巍然不动,过他手中的剑一柄接着一柄,剑的品级也不断从他口中报出。 “铸剑大会第三柄剑试剑完毕,七星点钢剑入苍凛石七寸六分,当为七品凡剑。” “铸剑大会第四柄剑试剑完毕,破月剑入苍凛石六寸六分,当为六品凡剑。” ...... 无法无天好似将这一届参赛弟子的气运完全吸收了一般,之后的许多柄长剑,再没出现过凡品极限,即便最好的也不过是八品凡剑,连九品都未曾达到。 这才是铸剑大赛的正常水平,之前纯属就是何从和无法无天来到了前两位,凭借着决绝之剑和一鞘三剑,硬是将观赏效果提了上来。 现在场上所试的剑品阶都不高,而且也没有特别的地方,一时间场上的人百无聊赖。 雷梦杀双手抱胸,打着哈欠道:“夫人,后面就没什么能打的剑了吗?这些剑最多连九品都不到,也不知道上来凑什么热闹,什么破月剑,什么点钢剑,听着名字就俗气得很,看看别人的瞬杀剑,虽然我不喜欢,但也是一剑出,玉石俱焚,还有霜炎剑,更是绝妙无比!” “铸剑大赛用得都是凡铁,能达到这种程度很不容易了,他们用更好的材料,一样能打造极好的剑来!”李心月也揉了揉眼睛,看着有点累。 “可同样是凡铁,为何还会有那样一道剑痕?”雷梦杀指着苍凛石上最长的剑痕,那道剑痕从上纵劈而下,只差一点,便能将这块巨石一分为二。 “我曾听父亲说起过,那是一柄沧海剑划过的痕迹,以凡铁打造而成的沧海剑!” “沧海剑!以凡铁打造而成的沧海剑!怎么可能?”雷梦杀惊呼,一脸的不可思议。 李心月解释道:“我一开始也不信,追问父亲后才得知,那不是剑心冢的人,而是海外之人!” “海外有仙山,山上有仙人,扶摇九万里,醉卧七重天。”雷梦杀沉声道,“如果是仙人,还真有这个可能!就是不知道这个仙人和老师比起来怎么样,老师是公认的天下第一高手,也不知道这个海外算不算在天下之内了!我认为大抵还是算的。” “李先生的确天下无双!”李心月眼中闪过崇敬之色,“不过这天下也不容小觑,南决第一高手雨生魔在第三次被李先生打败后,来剑心冢取了一柄仙宫品名剑,玄风剑,想来是为第四战做准备。” “雨生魔是南决高手啊!你们还给他剑?”雷梦杀疑惑问道。 “我们又打不过,能怎么办?而且人择剑,剑择人,玄风剑乃上任冢主李太虚所铸,有了主人也算是一种欣慰。” 李心月说得轻描淡写,但语气中却是深深的无奈,雨生魔打上门来他们却只能乖乖递上玄风剑。 这就是江湖啊! 雷梦杀握住她的手安慰道:“夫人,待我成天下第二高手后,保准把玄风剑给抢回来,还要揍雨生魔一顿!” “那天下第一呢?” “我称天下第二,谁敢称天下第一?” 李心月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让李先生听了去,非得揍你这个天下第二活宝。” 天启城的某棵桃花树下。 “阿嚏~~~~~” “我可是天下第一李长生,怎会轻易打喷嚏,一定有人在背后说我坏话,让我算算......哼,肯定是未过门小东八,先记下他的名字,以后喝光他的秋露白!” “先生,江南道那边传来消息,晏顾两家争斗剧烈。” “让若风去处理吧,年轻一辈的事,由年轻一辈解决,解决不了了,才轮到我这个老头子出马,哦不,我可是李长生,才不老!” “可是......” “没什么可是!”李长生一身白袍无风自扬,配上那一头白发,有种说不出的出尘,大手一挥,满树花瓣冲天而起,桃香浸透整个天启城。 “他们可是我天下第一李长生的徒弟,若是连同辈人都解决不了,不如回家吃茶去!” ...... “铸剑大会第十七柄剑试剑完毕,天上月入苍凛石九寸八分,当为九品凡剑。” 铸剑长老李素丰在高台上叹了一口气:“本以为心平也能达到凡品极限的程度,没想到却差了那么一点!” “你无需太担心,心平不过是第一次参加铸剑大赛,有此成绩已然很好!”李素王安慰道。 李素尘也是点头迎合:“何从达到九品极限有取巧的嫌疑,现在也只有无法无天两名铸剑师真正具备那个能力!还有何去,也是剑痕入苍凛石九寸八分,我还以为他会与何从一样,一同达到凡品极限。” “说来他们几人铸剑水准其实都相差不多,不过无法无天是两人携手铸剑,才有了接近高山品名剑的水准。”李素王摇着头感叹。 他既欣喜于剑心冢有他们这些少年英才,又可惜他们没有达到真正的凡品极限。 “这样说来,最后就只能看心阳和小当归了!”李素丰目光扫过台下仅剩的两人,充满着自信,“我很看好他们两人,甚至我感觉他们有铸造出高山品名剑的潜力。” “你别样说这,我家那小子说不准又要让我颜面全无了。”李素尘看着自己的儿子心里有种不祥之感。 现在,铸剑大赛只剩下了最后两柄剑。 分别是李心阳所铸之剑,以及李当归所铸之剑。 前者修成离火炼心诀,已达琉璃火境界,而后者年纪轻轻便已铸成了高山品剑名曰天水。 李心宇看着最后剩下的两人,朗声大笑。 “接下来便是第十八柄剑,你们俩谁先来?” 李当归刚想站出来,结果却被李心阳抢了先。 “我先来吧!”李心阳径直站了出来,所有的目光都压在他身上,可他却没有一点担心的样子,瘦削的身体中好似潜藏着无穷的潜力。 他不想在最后出场,不然比赛结束跑都跑不掉。 倒数第二出场还可以让李当归最后给他扛会儿时间,方便逃跑。 在观赛台上,看到李心阳登场后,众人都流露出了兴致盎然的表情,连雷梦杀也不例外,这和之前观霜炎剑而兴起完全不一样,之前是觉得精彩无比,而现在纯粹就是为了看戏。 “来了,来了,他终于来了!等了这么久终于能看到心阳师兄的身影了!” “不知道今年执剑长老会被气成什么样子?” “看了这么久,还是觉得心阳师兄出场最霸道。” “连心宇师兄都瑟瑟发抖!” “不过说真的,最后两人能比得过最前面两人吗?”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应该比不过,毕竟一个人怎么和三个人比!” ...... 第14章 我本刀中仙,误入剑心冢 在剑心冢二代弟子中,李心月和李心宇年纪最大,几乎领先了其他弟子半个时代,所以该由他们俩撑起剑心冢的一片天,可李心月与雷梦杀一见钟情,游历江湖,这重重的担子便落在了李心宇的身上。 正因为如此,他收起了所有的意气风发,对任何人都一如春风般温暖和煦。 但他的弟弟不一样,李心阳是他的亲弟弟,比他小七岁,或许是因为父亲所有的目光都放在了他身上,没时间管这个弟弟,所以心阳变得桀骜不驯,性格和他截然相反。 看着眼前的弟弟,李心宇有一种说不出的复杂感觉,有恨铁不成钢,也有羡慕他那般随性而行。 不像自己,只能带着这试剑之人的称号,在剑心冢一路走下去。 可不管怎么说,既然接下了这份责任,那便要担起这份责任。 李心宇缓缓吐出了一口浊气,目光平静道。 “请介绍剑!” “咳咳......”李心阳轻咳了两声,面色尴尬,“哥,要不你先看看?” “你又跟往年是一样?”李心宇皱着眉头。 “我觉得这次应该能达到父亲的要求。”李心阳咧嘴笑着,把手中的剑盒递了过去。 对于这个弟弟,李心宇是真的无奈,明明是在剑心冢,可却对剑避之而不及。 “这次又搞什么花样?” 李心宇左手接过剑盒,右手打开了一道缝隙,耀眼的光芒倾泻而出,若月华尽显,女子露香。 看清里面的东西后,李心宇倒吸了一口冷气,瞬间就把剑盒盖上,随后还小心翼翼的左右看了一眼。 他以为别人不知道他这副表情,但其实在场的众人都注意到了! “来了,来了,同样的场景,同样的姿势!” “哈哈哈,大师兄整个人瞬间懵了,我是谁?我在哪?我在干什么?” “铸剑长老当年试剑也是这个样子,不能说有所相似,只能说一模一样。” “心阳师兄还得是心阳师兄,跟往年没有任何区别。” “愿师兄再过一年,明年还是这样。” ...... 高台上的李素尘明显也注意到了这一点,脸色冷若冰霜,强压抑着怒气说道:“心宇,打开剑盒!” “父亲,这......”李心宇想要解释。 “我叫你打开剑盒!”李素尘厉声喝道,右手一挥,剑盒随即大开。 白色光芒若月华般流淌而出,好似一轮皎月从天空缓缓升起,那种光芒若绸缎般丝滑,如牛奶般细腻,照耀着万千事物,溢散于星空长河。 等光芒散尽后,里面的东西便暴露出来。 不是剑,而是一把刀,如天空般湛蓝的细刀。 刀长约五尺,一方开刃,寒光清冷无比,刀刃锋利无双。在刀柄上还刻着字,一边是月光色,另一边是女子香。 “果真如此!”李素尘怒上心头,逍遥天境的气息瞬间涌了出来,“逆子,剑心冢的铸剑大赛,你竟然铸刀,你看我今天不砍了你!” 这里可是剑心冢,天下铸剑师最神圣的地方,铸有无数名剑,也埋有无数名剑。 高山沧海,云天仙宫,长剑短剑巨剑细剑软剑袖剑,只有你想不到的,没有剑心冢铸不出的。 毫不夸张的说,只要是和剑有关的东西,在剑心冢通通都能发现。 这便是剑心冢多年的荣耀和光辉! 可现在,在剑心冢的铸剑大赛上,居然有人拿了把刀出来,这人还是他执剑长老的儿子! 而且还不是第一次! 试想一下外人得知此事会怎么想?你剑心冢不是很牛吗?不是号称铸剑第一的剑坊吗? 可你家天才般的后辈改铸刀了! 就好像话本中的玉皇大帝再怎么厉害,主宰天道,历经万劫,但一句话就能让他破防,你被猴子打过。 现在剑心冢也是一般情况。 冢内有无数铸剑秘法?你亲传弟子改铸刀了! 铸造过仙宫品名剑?你亲传弟子改铸刀了! 心剑名剑榜第三?你亲传弟子改铸刀了! ...... 这就好像有人把你珍藏多年的东西丢在地上,说其不过如此,说完之后还用脚反复摩擦,李素尘现在是恨不得一剑劈了这个孽障。 他娘的,想想都火冒三丈,他之前就隐隐觉得不对劲,但还是没想到这小子真敢冒剑心冢之大不韪...... 不行,得抽他一顿方能解心中之气。 李素尘双手紧紧抓住旁边两兄弟的胳膊,双腿不停朝前乱踢,嘴里还不断嚷嚷着。 “冢主你别拦着我,咱们剑心冢不能名誉扫地啊!” “素丰你也别拦着我,让我砍了这个孽障!” “冢主我从少对这逆子就缺乏管教,现在竟真成了祸端,愧对列祖列宗啊!” 李素王:?????? 李素丰:?????? 在看到刀的一瞬间,场上便乱成了一团,有些弟子恨不得直接下场揍李心阳一顿,这是剑心冢的铸剑大赛,你铸一把刀,剑心冢的脸哪里搁?他们的脸哪里搁? 也有些弟子赞叹这种行为,少年当穿白衣,少年当骑白马,少年当喝最烈的酒,赏最美的花,看最美的女子,少年也当做最想做的事! 可只有李当归将目光放在了那柄刀上。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乌啼月落,女子幽香。 那是属于高山品武器特有的光泽! 李心宇深深叹了一口气,眼中流露出一种复杂的神情,他这个弟弟做了他想做却不敢做的事,那就是随心而动随刃而行。 “如你所愿,真在铸剑大赛上铸出了一把刀来!” 这件事李心阳以前就一直想做,可每次都被拦了下来,要么是还没登场就被发现了想法,要么就是铸剑的时候太明显被发现直接赶下了场,其中最近的一次是铸剑长老给他试剑,利用虚空铸剑法门,凭空把他的单刃刀改成了双刃剑。 “可我今天终是做到了!”李心阳不在乎别人怎么想,只在乎自己心里想怎么做。 “那你现在当如何?” “自然是......”李心阳突然凝神,“试刀!” 说完,他整个人凌空而起,手一抬那天蓝色的细刀便出现在了手中。 “刀名,月之光芒!” 好似一轮明月闪过,晃得人张不开眼睛。 等看清楚时,李心阳整个人便已消失。 “我本刀中仙,误入剑心冢,剑舞龙蛇起风云,方解心中惑。清风拂明月,江河聚大海,刀劈苍凛铸乾坤,才知天地阔。” “父亲,我已与母亲说过此事,便外出游历去了!” 李素尘脸色黯淡,叹息了一声,这种事情,他怎会不知道呢! “唉......痴儿啊!” “素尘,别太担心,心阳这孩子打小就聪明。”李素王安慰道。 铸剑大赛上出了一把刀,这事如果传到江湖中的确有些丢脸,但那又如何?剑心冢的威名不是一个小孩能败坏的,因此李素王并没生气,不仅如此,对这个敢于直面本心的侄儿,他还更看重了几分! 第16章 易水寒,寒水易 李心宇伸手接过木盒,然后夸赞道:“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易水寒,好名字!” “名好,剑也好!”李当归无比自信。 “剑好,人更好!”李心宇露出了耐人寻味的笑容,接着用只有他俩才能听到的声音说着,“易水寒,寒水易,冢主知道想必会非常开心的!” “易水寒,寒水易。”李当归是一头雾水,“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李心宇不答,只是依旧笑着,那表情极其欠揍,就好像在说,别装了,都懂的! 可李当归是真不懂,一脸懵逼地盯着他。 “真不懂?”李心宇问道。 “不懂!” “把水去掉!” “水去掉?易寒,寒易,易寒,寒易,寒衣!”李当归恍然大悟。 “现在懂了吧?”李心宇笑道。 “可我取名并没想到这些。” “想没想不重要。”李心宇余光瞟了眼雷梦杀,轻声道,“重要的是冢主曾经被雷梦杀撕了小棉袄,现在自然是希望你把雷梦杀的小棉袄也撕了!” 李当归无语:“真是恶趣味......” “阿嚏~~~~~” 雷梦杀忽感寒冷,打了一个喷嚏,“这天气怎冷得这么快?定是有人在背后说我坏话!” “好了,继续说剑!”李心宇左手托起剑盒,平放于胸口,却并未打开它,“如你所说,此剑寒气凛凛,遇水成冰,结雾化霜,与风雪剑相比如何?” “风雪剑一剑既出,风雪枯萎,乃九天凌云之剑,我这柄易水寒自然是比不了的。” “那与世间极寒之剑,铁马冰河相比如何?” “铁马冰河一剑起,千里冰封,万里雪飘,乃天外之剑,仙人所藏,易水寒自然也比不了。不过那两柄剑讲究的都是冰雪之意,而我这柄易水寒却非如此,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我这柄易水寒讲究的是决绝之意。” “好!那我便看看你的,决绝之意!” 李心宇目光微凝,右手比作剑指向上一挑,剑盒随即便被打开。 李心阳以十八熔天光铸剑术铸成了月之光芒,因此剑盒一开便天光四溢,而李当归的这柄易水寒乃寒霜之剑,剑盒一开,阵阵寒气瞬间全涌了出来。 寒气触及到人的身体,带来的不是冰冷之感,而是一种凄凉决绝之意,仿若这不再是一把剑,而是一个人,虽前方渺绝,天塌地陷,却至死无悔,一往无前。 虽是蚍蜉也要撼树,纵是蝼蚁亦然倾天, 一个人,一把剑,一壶酒,一道风雪,便是一切。 这便是易水寒,决绝之剑! 李心宇运气一引,那柄易水寒便飞入了手心中,剑柄不寒,只有一抹淡淡的凄凉意,不仅在手心处,整只手甚至整个人都能感觉到,从剑中,从这股凄凉之意中,李心宇好像看到了自己,也看到了他弟弟...... 易水寒剑身呈冰蓝色,散发着阵阵寒气,好似这柄剑是由冰雪寒霜铸成一般。 “真是一把好剑,凡铁能铸成这个模样,想必这已是极限了!”李心宇除此之外,便没做任何评判了。 这把剑已经超过了他评判的范围,他已经评无可评,判无可判,就如同那柄月之光芒一般。 “毋庸置疑,这柄剑已达高山品!”在观赛台上,一黑衣中年男子沉声道,他的眼中闪过一丝惊艳的光芒。 在他身边,一名穿着白衣的中年男子拿出个酒壶饮了口酒,放声笑道。 “今年的质量也太高了,本以为我俩的小徒弟能随意夺个魁来,可没想到硬是出了两座高山,高山仰止啊,高山仰止啊!” 这两人便是无法无天两姐妹的师傅,无忧无虑护剑师。 “不过这样也才有趣,省得那俩小家伙心高气傲,目高于顶。”黑衣男子抢过酒壶,手指一抬,里面的酒便化作水龙,全入了嘴里。 “真是怀念天启城雕楼小筑那杯秋露白,一酒便能品出三味,春水无痕,夏日高绝,秋风萧瑟,可唯独缺了这冬雪寒霜。” 白衣男子笑了:“冬雪寒霜不就在这里了吗?” “要不我俩再叫上有始有终,再来一场天启之旅?” “滚蛋,江湖已经不再是我们的江湖了,但依旧还是少年们的江湖。” 在观赛台上。 雷梦杀擦了擦眼睛,有点不敢相信:“夫人,你给我来一剑,我觉得我出现幻觉了,怎么又出了一把高山品名剑?” 李心月瞥了他一眼,心剑斜于腰间,右手握剑柄,欲有拔剑之意。 “夫人我错了!!”雷梦杀双膝一软,差点就跪了下来,“我这只是形容,形容小当归惊才绝世,万中无一。那柄易水寒,我自然是看清楚了,凄凉决绝之意更胜之前的瞬杀剑一筹,简直可称完美!” “这还差不多。”李心月嘴角勾勒出一抹绝美的笑意,一袭红衣,亦是天下无双,可惜旁边站了个嘻哈多嘴之人,有些煞风景。 雷梦杀拍了拍胸口,凝神看向那柄易水寒:“区区凡铁,就能打造出一柄高山之巅的名剑,小当归未来真是难以想象啊,若是......” “闭嘴。”李心月淡淡打断道,她和雷梦杀已经呆了好几年,这货想些什么她心底明白得很。 就是想着把小当归带去天启,给那帮子姓萧的效力,她可不愿意看到小当归陷入泥沼! “得嘞。”雷梦杀立刻捂住嘴巴。 “又出了一柄高山之剑,咱们这一届的弟子真强!”周围又是一道声音响起。 “跟你有什么关系?况且小当归还不是咱们这一届,咱们这一届啊,已经老了啊!” “一剑凄凉意,天下何处觅知音!” “这柄易水寒的确完美,但是完美便是不完美,太过完美就是它最大的缺陷。” “听不懂!” “你当然听不懂,这是我师父,我师父可铸成过九天之剑,在高山之上,沧海云天都是不完美之剑。” ...... “小当归,我可要试剑了!” “请试剑!” 第17章 太过完美便是不完美 李心宇立于苍凛石前,白衣无风自扬,缥缈绝尘,本该是一副浊世翩翩公子的模样,可是他的手中握着一柄冰蓝长剑,其上散发着凄冷的白雾,为他增添了一抹淡淡的仙气,好似是一个从画中走出的绝世剑仙。 “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 吟唱着易水歌调,李心宇凌空骤起剑舞,眸中突然升起了一丝凄凉之意,这不是由人驱动着剑,而是剑中自带的意境。 北风萧萧起,雪花落漫天。 这一刻起,在场所有人好似看到了另一幅场景,那是千年前的易水湖畔。 “次非,此番路途遥远,多有凶险,若一去不回......” “便一去不回!” 凄凉的北风忽然停止,飘零的雪花悬浮空中,这一刻好似万事万物都戛然而止,只有一道冰冷的剑光,从雪花的缝隙穿梭而过,带着一往无前的决绝,划出一道惊艳世间的痕迹。 古来有义士,义士有荆轲,酣歌易水动,舞剑寒江流。 在所有人都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这一剑便已结束,如大雪飘扬,寒风萧萧,又如风止雪歇,一往无前。 苍凛石上,亦然是入十寸整! 落地后,李心宇甩了甩衣袖轻笑道。 “小当归,你不会怪我只给你斩入了十寸吧?” 接着他抬手一抛,易水寒便平稳的回到了剑盒内。 “十寸正好,不多不少!” 李当归关好剑盒,那股凄凉决绝之意顿时消失不见。 “你啊......还是那么不喜欢出风头,不过今天的风头已经足够大了!”李心宇指着观赛台上说道。 “哦?怎么夸我了?”李当归挑了挑眉,跟着李心宇看了过去。 观赛台上,有人感叹于少年天赋才绝惊世,有人进入了凄凉的意境中悲恸万分,也有人痴痴的回忆着剑光一闪绝美一剑。 “没想到啊,最后一柄剑居然也是高山之剑,入苍凛石十寸!” “不出意外的话,小当归这次便夺魁了,而且是第一次参加铸剑大赛就夺得了魁首,我突然感觉自己这些年活在了狗身上。” “好凄美的剑,好决绝的剑。” “我好像看到了千年之前易水送别,又好像看到了大殿之上决绝一剑。” “这便是通玄之剑的威势,若入仙宫品,这种意境甚至会化为实境,名剑谱上排名第二的大明朱雀出剑时,便会化为一只离火朱雀,啸厉无比,传世之剑玄风剑出剑便有九幽诡风伴行,犹如地狱中的恶鬼,索命的亡魂,让人胆颤心惊。” ...... 在一旁,同样参赛的少年们还没有离场。 看到这凄美如剑仙般的一剑,他们并未心生沮丧,反而露出了激动之色,目光炽热地看着那柄高山之剑。 世人都说高山仰止,可在少年看来,这高山再高能高得过天吗?他们连天也敢踏上去,何论这区区高山。 若前方有路,那就纵马扬鞭。 若天上有仙,那就御龙而上! 无法手握青霜剑,脸上洋溢着笑容,可声音却十分清冷:“好一柄易水寒,我这青霜剑的确不如,不过下一次,我和妹妹必然能铸成高山名剑!” “姐姐,不用下一次,这次回去我俩重铸霜炎便能一举登上高山!”无天面若冷霜,声音却自信无比。 何从没有说话,他只是在轻轻抚摸着瞬杀剑的剑盒,盒子里面,他隐隐感觉到那柄剑还活着,正扑通扑通跳个不停,就跟他的心脏一样,再凄冷的剑也难凉热血! 剑遇名剑,人遇良人,便是如此! “我这柄天上月比不了易水寒,比不了月之光芒,甚至比不了其他凡品极限之剑,但迟早有一日,此剑当如此剑名,皓月当空,光照万里。”李心平仰头看着苍凛石,他手中的剑,莹白如玉,恰如天上明月。 就在这时,一道声音突然响起,传遍了整个铸剑广场,将所有的议论声压了下去。 “铸剑大会第十八柄剑试剑完毕,易水寒入苍凛石十寸整,当为高山品。”李心宇顿了顿,继续说道,“我自知铸剑技术薄弱,无法评价此剑,便请铸剑长老予以评价!” 说着,李心宇转过身去,对着高台上的长老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这心宇,还真是狡猾,最后把问题抛给了我!”李素丰暗暗说道,不过也站了出来。 一年之前,李心宇就铸造出云天品名剑。 所以,他还真不信以心宇的水准,看不出这柄剑的问题所在! 或者说,这不是剑的问题,而是人的问题,不仅是心宇或许连小当归他自己都知道问题症结所在。 那就是不握剑的人,是无法铸造出最绝世的名剑的! 李素丰走上前来,剑一般锋利的目光扫视了周围一眼,好似一股寒芒让众人纷纷侧目。 如果说冢主李素尘的目光和煦如春风,那么铸剑长老李素丰就真的跟一柄剑一样,锋不可当,锋芒毕露。 “咳咳......”清了清嗓子,李素丰朗声开口。 “易水寒铸造工序极为复杂,不仅是各种材料的置放顺序,还有它们的置放时机,甚至是所需要的重量,李当归都处理得完美无瑕。” “也正因为如此,所有的材料都完美的融合到了一起,形成了完美的剑胚,之后利用凝水化剑法门冷却剑身,最终才铸造出了这样一柄高山品长剑!” 李素丰到底还是铸剑大师,虽然他并未触碰过易水寒,但是看一眼就大致知道了这柄名剑是如何而来的。 “不过......”李素丰眼光一凝,这才是他今此评价的重点,剑的美妙与优雅,任谁都能说出来,但是剑的缺点和不足,没有一点水准还就真找不出。 “经书阁中有一书,名曰问战,上面记载了古今各大剑客对天地的体悟,其中有一剑仙名为苏叶,他曾有说过:十余年前,我周游周国,自以为看破生死关,从此再无任何畏惧,直至数年前,在昆仑雪峰绝顶之上,我问剑当世强者,以澄净剑意隔空刺了一剑,我那自以为贯通生死的一剑,却没有刺中那位强者,因为他立于山巅是在饮酒,根本就没看我那一剑,甚至想都未曾想,那时我才明白,看破生死便是看不破。” “同样!”李素丰淡然说道,“这柄易水寒的确完美,可太过完美便是不完美!” 看破便是看不破,完美就是不完美。 李当归好似感受到了枯寂中的那一抹灵光,不仅是铸剑方面,更多的还是老问题,他究竟因何拔剑! 他真的是在找寻拔剑的理由吗? 亦或者画地为牢,自以为看破了一切,但实则却一直身陷其中。 第18章 美人如玉剑如虹 李当归最终还是没有想出来。 很多东西都要靠自己感悟,如果道理光是说出来就能感悟到,那这个世上就没有庸人了。 “长老,我还是未曾明白。”李当归轻声说道。 “以后你便明白了!”李素丰说道。 其实他不懂,他说这句话也只是偶然间在书上看到过这一句,在此时说出来恰好比较应景,于是他就说出来了。 至于什么看破看不破的,就跟那些大道理,说人生有三重境界一般,让人脑子都是晕的。 什么看山看水的他才不想管,他作为剑心冢的铸剑长老,就只负责一件事,那就是打铁! 让他打铁还可以,但是让他讲大道理,真不行! 现在大道理说不通,那就只能回到打铁上了,李素丰面色缓缓严肃起来。 “小当归,易水寒内部的材料的确融合得完美,但是完美却不意味着最好!” “为何?”李当归有些疑惑。 “因为剑都有自己的属性,特别是高山之上的剑,比如说玄风剑便是引动九幽诡风,因此他剑内的材料,肯定是风属性材料居多,而且有些地方都故意未曾完全融合,这样能才达到偏向玄风的境界。”李素丰淡淡说道。 “你现在只是铸造出高山品名剑,暂时不用考虑那么多,但是以后等你铸造沧海,铸造云天,那么更多的问题也就来了。” 李当归恍然大悟,这次他总算是听明白了。 他只是将材料融合得完美而已,但这并不代表剑就是完美的,或者说这世间本就没有完美的东西。 “受教了!”李当归恭敬地行了一个礼。 “好,接下来最终的结果便由冢主宣布吧!”李素丰大笑着回到了自己的位置。 “难怪说完美就是不完美,因为高山之上的剑就没有完美的剑。” “的确,这世间哪有什么完美,最适合的才是最好的!” “最后结果应该就没有意外了,小当归夺魁,无法无天第二,何从第三。” “我也好想去心冢看看,可惜没那个实力,有去过的师兄说说吗?” “心冢嘛,我也只去过一次而已,里面一般般吧,就只有一些绝世名剑,一些绝世剑诀,一些绝世剑意,其他的倒没什么。” “为何师兄把绝世说得如此轻描淡写?” “因为富贵不归乡如锦衣夜行。” ...... 就在众人议论之际,李素王笑呵呵走了出来,没有任何拖泥带水,直接宣布比赛结果。 “今次铸剑大赛,排名第一为李当归,铸剑名为易水寒,一剑出,风止雪歇,一往无前,乃当世高山名剑。” “排名第二为无法无天,铸剑名为霜炎剑,可夏日结霜,冬夜飞火,乃鸳鸯剑,合为霜炎,分为青霜织炎,一鞘三剑,每一柄都是不可多得的神兵,霜炎剑更是离高山仅有半步之遥。” “排名第三为何从,铸剑名为瞬杀剑,一剑既出,有死无归,入苍凛石九寸九分,乃凡品极限。” “三人也同时取得了前往湖心冢的资格,明日辰时于心湖畔集合,准备前往湖心冢。” “另外......”李素王顿了顿,眼神中闪过一缕复杂的神情,他也不知道这样做对不对,不过剑心冢沉寂了这么久也该是时候了! “两年后,剑心冢将于品剑阁召开品剑大会,以冢中名剑宴请天下豪杰。” 召开品剑大会?剑心冢竟然要重新召开品剑大会? 观赛台上一片哗然,这个出世的决定太重大了,不仅是他们,在江湖上也会掀起一阵风波。 要知道剑心冢已经沉寂了近十年之久,现在冢内名剑无数,恐怕会有无数江湖人士前往剑心冢,又是一场江湖的饕餮盛会。 “等了快十年,终于要开品剑大会了吗?” “听闻冢主已经准备好了至少一柄仙宫品剑,不知道最后会花落何家!” “这两年定要铸造一把九天之剑来,我安澜当扬名天下。” “可惜没有和名剑山庄撞在同一个年,不然也好让他们知道知道什么才是真正第一的铸剑坊!” “这十余年来江湖都没出什么事,可最近几年里,风波将起啊!” ...... 当晚。 清风拂过,月明星稀。 李当归依旧躺在剑心石碑旁,枕着双臂,嘴里叼着一根狗尾巴草,欣赏着月光。 在他身后不远的地方,摆放着一个剑盒,里面所装的便是他今天打造的易水寒。 忽然,一个轻灵的脚步声响起,停在了剑盒的附近。 “来了?”李当归闻到了一股茶花香味,并没有回头。 “嗯~~~” 就好似冷泉滴落在石板上,清脆灵动十分动听。 “咔。”这是剑盒被打开的声音。 接着,便是舞剑破空的声音。 潮水声哗啦啦翻涌而起,花瓣轻盈翩翩起舞,月光绵柔洒落而下,还有一抹恬淡清冷的茶花幽香。 “这剑,我要了!” 背后舞剑之声并未断绝,但是隐隐却传出了凄冷决绝的声音。 “嗯!”李当归笑着拍了拍身上的泥土,然后转过身去。 女子一袭红衣,手持一柄散发着寒气的冰蓝长剑,如凌波虚渡,在月光下翩翩起舞。 在她周围,粉红的花瓣随着剑光纷飞飘零,如同一朵含苞待放的花蕾,沐着阵阵月光,正徐徐绽放,如仙女,似蝴蝶,犹碧玉。 一股凄美之意蔓延而出。 李当归不由地看呆了。 “功高拜将成仙外,才尽回肠荡气中。万一禅关砉然破,美人如玉剑如虹。” 第19章 剑鱼 第二日卯时三刻。 天微凉,还带着寒意。 李当归起得很早,穿一身白衣前往心湖畔,凉风徐徐吹过,将晨起的疲乏吹得一干二净,吹不散的是少年的那一抹眉眼含笑。 心湖就在大殿后面,穿过一座剑竹林,绕过品剑楼,便是心湖所在,准确的说心湖应该叫做剑心湖,和剑心崖统称为剑心冢的两大奇景,不过这都是外人的称呼,冢内弟子更喜欢将他们称为剑崖心湖,念着也顺口许多。 在心湖旁边有一座小山亭,小山亭很大甚至可以在内部舞剑,而且它旁边也没有山,至于为什么叫做小山亭,得追溯到好久之前。 当时品剑楼还叫做四方品剑楼,何为四方? 便是高山沧海,云天仙宫。 这里没有仙宫,只有心湖上的一座湖心亭,当然也没有云天,只有一座高耸的剑崖,甚至连沧海也没有,只有那一小圈的心湖。 最后便是高山,其他的都找到了代替,可高山却是真没有了,于是便造了一座高山,名为小山亭。 李当归是第二个到达小山亭的,不,准确的说应该是第三个,在他前面有两人,何去何从两兄弟。 两人都是背负着双手,遥遥望着湖心冢。 何从脸上带着黑眼圈,不过却是一脸亢奋,很明显激动得一晚未睡,而何去却恰恰相反,他昨晚睡得很好,只是现在脸上满是黯淡。 片刻后,无法无天两人也到了,不过和她们一起的还有一名中年男子,身穿黑袍,洒脱自然。 “我叫无忧,受执剑长老命令,今日护送你们前往湖心冢。” 说完,无忧一挥手,湖畔旁的小船便入了水中。 “走吧,上船,入岛!”无忧轻笑道。 众人闻言都跟在无忧后面,走上了船,只有何去一人例外,他依旧站在小山亭中,目送着几人离开。 “来都来了,你也上来吧!”无忧伫立在船头,指着小山亭中的何去。 “我?”何去有些惊愕,他如何不想前去心冢,可是最终成绩就是差了半分,这半分之差,一步之遥,就是天堑。 “可是我排名并未......” 何去话还没说完,无忧就不耐烦地打断道,“一个大男人,哪能这样磨磨蹭蹭,又没说让你进心冢!” “哥,既然无忧大师傅开口了,你便上来吧!”见何去仍旧没有反应,何从在一旁劝道。 “再不上船我便走了!”无忧余光瞄了何去一眼,从腰间解下一个酒壶,仰头便饮了一口。 这下,何去总算下定了决心,毅然走上了船头。 “这才对嘛!”无忧笑着放下了酒壶,转而握紧了手中的剑鞘,一个翻转剑便伫立在了船上,“坐稳了!” 接着,小船无浆而动,迅速朝着湖心驶去。 现在还是清晨,湖面上水雾弥漫,烟波缭绕,几乎什么也看不见,而且越往湖心靠近,便越是这样。 小船也是一样,眨眼间的功夫就驶入了烟雾之中,消失不见。 忽而,湖面上无风却生起一缕波纹,由中心向着四面散开,仿佛有什么东西在窥伺他们一般。 紧接着,湖面破开,水花溅起,一柄“剑”直冲向船上,宛如一道白光,速度快得惊人,常人甚至连反应都反应不过来。 不过这柄“剑”快,自然还有比它更快的。 只见伫立在船头的无忧猛然睁开眼睛,手指轻轻抬起,一道白虹闪过,他单手握住剑柄,舞剑一挥,归鞘。 整个动作行云流水,不过眨眼之间。 “啪~~~” 无忧轻描淡写地出手,这柄“剑”便瞬间被一份为二,掉落在船上。 “这就是......剑鱼吗?”李当归看着鱼的内脏,鱼的躯体,不由怔怔地问道。 “没错,这便是剑心冢著名的剑鱼!”无忧单手驻剑,另一只手指尖一抬,腰间的酒葫芦塞就掉了,美酒化为一条水龙进入了他嘴中,一时间酒香四溢。 “没想到真就跟一柄剑一般!” 李当归有些吃惊,剑心冢“剑鱼石心亭”他是知道的,其中的鱼指的便是剑鱼,他在书中看到过,也听人说起过,但现在才是第一次见。 以前他还以为说鱼像剑是夸大了,此刻真正见过才明白所言非虚。 那真的是一柄剑,寒光必露,锋利无比。 “心冢的剑势太过于庞大,无形中影响着周围的一切,这心湖中的鱼便因此产生异变,长成了剑形的模样!”无忧一边解释,一边注意着周围的危机。 “剑鱼速度极快,从水中跃起如剑出鞘一般难以阻挡,而且鳞甲十分厚实,寻常的宝剑的根本奈何不了他们。” 这时,又有一条剑鱼跃了出来,穿过浓厚的迷雾,犹如一把犀利的长剑,森然隐秘,直指无法的胸口。 这一下若是刺中,身体甚至会直接被刺穿。 “孽畜!” 无忧长剑瞬间出鞘,剑术并不华丽,只透露出一个字,快! 快的连影子也看不到,快的连声音也听不见,只见他身形突然动了动,这条剑鱼便又被一分为二。 而且不仅是鱼,连带着湖面上的雾气也被斩成两段,蔓延上百米,无法愈合。 “无忧大师傅的剑好锋利啊!”何从紧紧盯着伫立在船头的那柄剑,隐隐间有些不可思议。 他的瞬杀剑也很锋利,过风无声,气如止水,过光无影,疾剑无痕,但和这一剑断雾相比却是小巫见大巫了。 “师傅的剑可是云天品名剑,无忧,一剑可断三千烦恼丝,那锋利程度岂是普通的凡剑能比的?”说起自己的师傅,无天自豪无比。 “别忘了还有一句,一醉可解世间离忧愁。”无忧轻笑,仰头饮了一口酒。 “就不介绍,最讨厌酒鬼了!”无天狠狠瞪着她师傅,“喝醉了就撒酒疯,还美其名曰放浪形骸。” “对酒当歌,人生几何,譬如朝露,去日苦多,慨当以慷忧思难忘,何以解忧,唯有杜康。这江湖上,哪个少年郎不饮酒一杯呐?”无忧遥望远方,隐约间已经看到了一座小岛。 小岛郁郁葱葱,隐在大雾中显得格外神秘。 “何从师兄,你喝酒吗?”无天转过身问道。 “不喝!”何从果断回答。 “师傅你看!何从师兄便不饮酒!”无天美丽的眸子中满是得意。 无忧挑了挑眉,随后从怀中拿出了一个白瓷玉壶,丢与何从。 “这可是天启城中碉楼小筑一月仅出两个时辰的名酒,秋露白!” 秋露白? 何从闻言眼前一亮,立刻打开瓶塞,深深吸了一口,脸上露出桃花般陶醉的笑容:“这酒香浓郁扑鼻,光是闻一闻都能感觉到醉人的芬芳,不愧是天启第一名酒,简直就是绝品!” 刚想美滋滋的喝上一口,结果酒瓶瞬间消失不见,被人拿走了,怒起一抬头,正好对上无忧饶有兴趣的目光。 “咳咳......”尴尬的咳了两声,转过头又正好对上怒火中烧的无天,“师妹你听我解释,不是这样的,我只是犯了男人都会犯的错误!” “锵~~~~~~” “一剑风云起,二剑天地变,千剑人不死,专刺负心汉!” 第20章 给爷脱靴 湖心冢虽然听起来神秘无比,但其实就是湖心中间的一个小岛,就跟剑冢一样,听起来磅礴大气,但实际却是剑心冢的大门。 将船停靠在岸边后,几人便一同上了小岛。 “今日你们运气有些差,起了大雾,所以没看到剑心冢的另一大奇观!”无忧走在最前面,拿着何从的佩剑随意斩着拦路的野草树枝,“好久没来,这小路都要被杂草覆盖了!” “什么奇观?”无天好奇问道。 “剑鱼石心亭里边的亭,湖心亭!” “没听过!”无天一心都在铸剑上,对其他事知之甚少。 “天上有仙宫,剑冢湖心亭!”李当归笑着解释,“传说湖心亭在品剑大会中便是盛放着仙宫之剑!” 他也只是在记载中看到过,就跟记载中的剑鱼一样,这次没有目睹湖心亭的全貌,着实有些可惜。 湖心岛并不大,没过多久,他们就到了一个阴森的地穴前。 “到了!”无忧将何从的剑抛了回去,舒缓着伸了伸懒腰。 “这就是......心冢?怎么看着就是一个破山洞呢?”无天睁大了眼睛,难以置信。 众人齐齐点头。 这山洞平平无奇,看起来没有任何异常,就仿佛里边没有任何东西一样。 再看看剑冢,即使隔着很远就能感到一股极强的剑势。 两者之间的差距好似云泥之别,只不过他们认为是泥的成为了云,他们认为是云的成为了泥。 “进去之后,你们就知道了!”无忧脸上露出了神秘的笑容,看得众人心里直发慌。 李当归紧紧盯着山洞,和其他几人不同,他倒觉得这山洞不同寻常,就好似一头睡虎,长时间眯着眼睛,偶尔睁开一次就会露出它惊人的气势,而刚才,他便隐约感觉到它睁开了眼睛。 剑,无尽的剑,好似从里面射了出来,惊人的剑势直冲九霄!! 而且这些剑不同于剑冢内的死剑,他们全是活的,栩栩如生,还带着它们曾经主人剑意。 长风剑意,秋水剑意,凌霄剑意......各式各样,或磅礴,或洒脱,或澄净,全部一涌而出。 剑冢藏得是剑,而心冢藏的便是剑道。 “那我们谁先进去?”无法轻启红唇,脸上的笑意如春风一般,可是语气却有种莫名的冷淡。 心冢不同于剑冢,它不仅埋藏着各种名剑,其中还有各种出尘的意境以及剑道真谛,几乎是半个悟道的地方,因此这里的规矩便是一次只许进一人,以免悟道时被他人干扰到。 “我先吧!”何从站了出来,眼中炽芒盛开,“我是你们的师兄,便先替你们闯上一闯。” 说罢,何从没有丝毫犹豫,提起他身旁的宝剑便走了进去。 一个人,一柄剑,独赴幽渊。 这决绝的身影,正如那一柄决绝的瞬杀剑,看着众人都有些难受。 可就在他走到洞口的时候忽然转过身来大笑道。 “看着你们这表情,怎么感觉我是去赴死的呢?这里不是龙潭虎穴,我也不是前去赴死,而是为了得道!” 然后,何从毅然走进了阴影之中。 “你们担心什么?这心冢就是看着吓人,里面完全没有危险,而且里面的机缘可是非常多的!”无忧倚坐在一块石头边,生起了一个火堆,驱散着湿润的雾气。 “这大清晨的,湖心岛的雾还得持续好一阵,你们也别干站着等,过来烤烤火!” “师傅你也进去过?”无天走到了火堆旁,火焰将她的脸映照的通红无比。 “你师傅当年铸造出的高山品名剑,可是惊动了上代冢主。”无忧说起那些少年风发非常得意。 “看!”无忧举起了手中名剑,镂空华美,古朴大气,“剑名无忧,以天山玄铁辅以首阳山精铜打造而成,这两样材料便是我当年从心冢中得到的!” “当年我可是凭借此剑名动天启城,百花楼的姑娘随我选,碉楼小筑的酒任我喝!” “哟~~~看不出呢,师傅,当年你还是这么风姿无二啊?这怎么和我听师娘说的完全不一样呢?”无天调侃着。 “怎么不一样了?”无忧又取出了腰间的酒葫芦,看似平静,实则拿葫芦的手都在颤抖。 无天小手靠在火焰旁笑着说道:“师娘说你在千金台踩狗屎运赢了钱,然后才在百花楼和碉楼小筑随便选姑娘,任意喝酒。” “那镇西候府的百里成风你知道吗?当年他千里奔赴岭南许家抢亲,我可就在他旁边!” “你是被打的那一方!” “温家现任家主温壶酒你听过吧?他背后的披风写着毒死你三个字,他在天下乃是最顶尖的用毒高手,可我却试遍了他的所有毒,平安无事!” “那是他和药王辛百草在比谁更厉害!” “我还曾与天下禅道大宗论过禅!” “对,人家叫忘忧,你叫无忧,名字感觉都差得不少。” ...... 无忧虽然说着有点搞笑,但是他经历的却真的非常多,从天启城到落湘城,从西域佛国到北蛮之地,从大陆到海外,每一处都有他曾滞留过的身影。 李当归也坐在旁边静静听着。 听着这些故事,他心中也升起了一股冲动,这天下江湖如此美妙,他李当归若是不去闯一闯,岂非白来人间一遭? 无忧吹嘘着少年往事,可是每一次都没她徒弟拆台,弄得好没面子。 于是,他改说起了其他的事迹,脸上无比神秘。 “天斩剑你们知道吗?” “自然知道,名剑谱排名第一,北离开国皇帝萧毅佩剑,号称是天道之剑,剑身一面刻着日月星辰,另一面刻着山川草木。”李当归答道。 “那你们知道它是如何打造的吗?” “传说是用首山之铜所铸,但具体是谁打造的却不得而知!”李当归见无忧脸上神秘的笑容,瞳孔骤然一缩,“莫非......” “没错,剑心冢当时的冢主便参与了铸造,而且是最重要的铸造师,为此,当年萧毅可是派遣了他儿时玩伴高公公前来拜求,冢主当时不肯,不过后来喝醉之后便意外地答应了。” “当时冢主还留下一首诗。” “昔在天启醉花柳,五侯七贵同杯酒,气岸遥凌猛士前,风流肯落他人后。高公公,给爷脱靴!” 第21章 步入心冢 心冢洞前,众人吹着牛,喝着小酒,很快便等到了何从出来。 何从是走着进去的,无比自信,可现在却是爬着出来了,衣衫褴褛,像是沿途爬行了数千里的乞丐,凄惨至极。 不过和进去前有一样相同,那便是脸上的笑意。 进去之前是憧憬的兴奋,而出来之后却是丰收的喜悦。 看到何从后,众人赶紧将他扶到了火堆旁休息。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缓过神来,兴奋的从怀中拿出了一块石头。 外表粗糙却闪闪发光,青黑中透露着一点赤红,对于普通人或许只是路边普通的一块石头,但是对于铸剑师来说却是绝世美妙之物。 “地炎铁心?” 所有人都惊讶无比,地炎铁心可是无比珍稀的铸剑材料,它甚至能够打造出仙宫品名剑来。 剑心冢最著名的心剑,便是以此为材料打造而成的。 “没想到那群老家伙竟然如此大方!”无忧眼中闪过一抹异色,小声呢喃道。 听到一丝声音,无天疑惑看了过去。 “师傅你说什么?” “我说那群老家伙恐怕会无比眼红吧!”无忧大笑。 “唯一的缺陷就是小了一点,最多只能铸造一把短剑,或者是当做辅料使用。”李当归突然说道。 何从爽朗点头:“无碍,凭我现在的能力也无法锻造地炎铁心,等铸造技术提升后,我再以此重铸瞬杀剑!” 地炎铁心几乎是最适合瞬杀剑的金石,所以能得到它,何从无比激动! 何从出来后,无法无天两人就接连入了心冢,她们的运气可比何从好少了许多。 无法得到了适合青霜剑的冰心髓,除此之外,还获得了一门浑源铸剑术。 而无天却找到了两块金石,一块是重阳玉,非常适合织炎剑,另外一块便是阴阳玄石,在融合对立的武器上有奇效。 不止如此,无天还传承了一门剑诀,长歌剑诀,长歌剑仙所传。 “小当归,最后轮到你了!”无忧依旧笑着,好像这一切都在他意料之内。 “加油,争取跟师......姐一样,传承一门剑诀出来!” 无天声音有些嘶哑,她说她在心冢内放声歌唱,所以长歌剑诀自动找上了门来。 至于为什么要唱歌呢?她说绝不是因为她怕鬼! 李当归笑着挥了挥手,便从容入了心冢。 心冢洞口还有些光亮,但是进深一些后,就只剩下了淡淡的磷光,磷光泛绿犹如幽冥鬼火,它们飘浮在任意角落,一闪一闪的,又好似恶鬼狰狞的眼睛,显得阴森可怖。 不过也正是这些微弱的光芒,才让他看清了前面的路。 这条路是斜向下的,好似一路通向深渊,地上碎石遍地,微微有些湿润,因此并不硌脚。 滴答! 忽然,一滴水珠掉落下来,李当归下意识便踩出了一朵金莲,一步挪移,这滴水便从他身边滴落。 “原来我的反应速度已经这么快了,连一滴水都能感应到,并轻易躲开。”李当归仰头看着洞顶的钟乳石,喃喃自语。 又走了一会儿,一阵气流吹拂而来,前方出现了一个蓝色光点,然后越来越亮。 李当归很快便走到了尽头,入目处是一扇巨大的石门,石门上方横亘着两个大字。 心冢。 而在石门两边各自立着一柄巨剑,巨剑上也刻着字。 剑仙三尺剑,举目四望意茫然。 心冢一湖酒,与尔同销万古愁。 “妙啊!!”李当归忍不住叹道,“果然是埋心的地方,而不是埋剑的地方!哪个剑仙看到这样的字,会不想久久睡在里面?” 走入大门,豁然开朗,里面是一片非常大的空间,绵延曲折,不知道最终要开向何处。抬头一看,上面是一湖春水,与这空间只隔着一层薄薄的玉石,阳光透过湖面折射成蓝色,因此这心冢内也是一片湛蓝。 另外,这里十分空旷,不像剑冢那样满是残剑,破剑,碎剑,心冢这里只立着很少的剑,更多的都是森然白骨。 不过, 这里虽然尸骨遍地,却并不显得恐怖阴森,反而有一种莫名的宁静悠远,十分祥和! 李当归一身白衣,淡然地走了进去。 他并没有急于去找那些顶级的铸剑材料,而是去到了尸骨的旁边,看看那些曾经的剑仙们,他们一生的故事,从意气风发的少年郎,到油尽灯枯的老人。 第一具尸骨在大门背后,盘膝而作,骨头上还带着莹莹白光,若即若无的大河剑意环绕周围,可见其生前也定是了不起的当世强者。 在他身前地上刻着好一些字,犀利如剑。 “吾名不平,此剑名为平之,此剑抚平天下不平事,此剑无愧世间有愧人。” “吾少年入青山派习武,十五入金刚,十七踏自在,年二一便登顶逍遥,二十五出山门试剑天下,败尽天下高手,终于三十五与布衣剑仙争锋,惜败一剑,最后坐化于此,吾曾踏浪离海,亦曾登顶昆仑,可终有一事无法放下,若有人后世之人,可于梦乡城朝阳巷老宅取走吾之剑诀,但求置吾剑于灵山塔顶,不平,拜别!” 每一个字都带着不平之意,每一个字都好像是他的一生。 不平剑仙平天下不平事,也算是个有趣之人! 不过这也让他想起了一首戏曲:问世间是否此山最高,或者还有高处比天高。 这世间可没什么天下第一,总有更高人在高天之上。 李当归正欲前往第二处尸骨时,突然想起了那柄平之剑。 “剑呢?” 他四处找了找,却没有发现那柄剑的踪迹,只在地上发现了一个剑痕。 在剑痕旁边隐隐还有几个字。 “剑心冢弟子,谢天为前辈还愿,特取此剑!” 原来已经被取走了啊! 被取走了? 李当归好像突然想起了什么,猛然转身,环顾四周。 入目之处,没有看到一柄矗立起的长剑。 “果然,全都被取走了!” 难怪当时自己说心冢内有绝世剑诀,有传世之剑,心月姨娘还笑自己天真,竟然这个原因。 僧多粥少,里面的剑早就瓜分完了。 而且这些名剑恐怕大部分也都是缺损的,毕竟即将坐化的剑仙那肯定是打输了的剑仙! 第22章 玄剑蕴白衣 “算了,没剑就没剑吧。”李当归摇着头前往第二具尸骨处。 这具尸骨可往里面进了好多,靠在一处墙壁边缘,微弱的蓝光照在莹白的骨骼上,竟然发出了金色的光芒,实在是不可思议! 当然这具尸骨的身前,依然刻着字,不过同样没有剑,他的剑应该也被以前的弟子取走还愿去了。 “我是个和尚,不,我曾是个和尚,敲钟打做,吃斋念佛,无趣得很,之后寺庙的和尚被全杀了,但我侥幸活了下来,便不再是个和尚了,我练起了剑,一剑便能洞穿咽喉,我报仇那日,一剑杀了十四人,怀中的小孩也没曾放过。” “江湖上的人给我取了个名字,叫做一剑和尚,意指一剑杀人的和尚,我的确杀了许多的人,多到我自己都数不清了,最后将死前,我想起了当时做和尚的初衷,就是为了一口饱饭,可晕头晕脑的活着却变成了这般模样,我不知道这一生是错是对,也不知佛祖可还愿意听我一声善哉善哉。” 李当归好似看到了一个小沙弥,在一座清净的寺庙中敲钟念佛,接着画面一转,一伙江湖人士潜入了进来,将寺庙之人全部杀了个干净,唯独留下了这个小沙弥躲在井底活了下来。 后来这沙弥练起了长剑,他为金刚却修杀剑,硬是将这江湖杀得无人敢称江湖,再后来,他也遇到了一座寺庙,并且杀光了里面的和尚,在佛祖大殿上恍然大悟跪拜七日,最后自绝于心冢。 看完之后,李当归也不知道要说什么。 他只觉得这和尚写得太乱了,好似是想到哪里便写到了哪里,一点也不在乎其他人是如何看他的,就他的经历来说,少年悲惨,可之后完全就是一名入了魔的和尚。 或许是这江湖对于其他人来说是江湖,可对于他来说却是一座坟墓,埋葬了一个单纯的和尚,释放了一名身负杀劫的金刚。 看完第二具尸骨,李当归继续向着里面走去,可忽然间,一抹澄净的蓝光射了进来,正好从这和尚颅骨眉心的孔洞射了进去。 “咦!”李当归挑了挑眉,停了下来。 他注意到这具骸骨忽然大变模样,金色和蓝色来往交替,最后变成了一抹浅绿色,不过胸口胸骨的位置依旧还是一抹金色,没有任何改变。 那是什么?难道是佛门的舍利子? 不对!佛经上说,舍利子是通过戒定慧和六波罗蜜等功德所熏修的,是修行人由于戒定慧的道力所成的,是佛和心相互结合的表相,大智慧的高僧坐化后才具备舍利子,这一剑和尚可是个杀僧,怎会化出舍利子来? 李当归微微眯起眼睛,想了许多也没想出来,最后心一狠说道:“得罪了。” 说罢,手指伸出,在胸骨处轻轻一点,这看似轻飘飘的一指却蕴含着极大的力量,俨然是佛家金刚指的力道。白马武僧静真曾以金刚指杀人,仅仅一指,那人全身骨骼尽碎。 剑心冢没这么厉害的指法,但是雷家堡却有啊,惊神指和惊雷指雷梦杀碍于祖训不敢传出来,但是这佛家金刚指却不在限制内。 金刚指透玉,佛门心禅经。 “咔嚓!” 这具骸骨的主人已经死了许多年,纵然生前修为再如何惊天,过了这漫长的岁月,他的骨骸都脆弱不堪。 李当归这一指点下,那胸骨处当即出现了一道裂痕。 接着裂痕扩大,骨腔中的东西全部暴露了出来,似金非金,似玉非玉,金光闪耀,极为耀眼。 “竟然是这东西!”李当归面露错愕。 骨生金玉,这可是足以媲美舍利子的东西,也是佛门大德之人,坐化后从寂灭中生出的物体。 可他没想到的是,一名杀僧体内竟然出现了这东西。 难道其内还有隐情? 可是记录下的人生经历就只有这些,而且写的很乱,他实在看不出有哪里不对。 “算了!”李当归摇了摇头,看不出便看不出吧!或许这一剑和尚也不在乎其他人如何看他。 将这块骨中金玉取了下来,李当归微微呢喃道:“以后若遇到禅家大宗,便与你问这个问题。” “我想佛祖想必是愿意听得吧,毕竟佛祖总说放下屠刀立地成佛,不过这是我说的,不是佛祖说的,我说的算不的话。” 叹了一口气后,李当归又走向了后面的尸骨。 一具尸骨便是一个故事,江湖很长,路也很远,剑仙凌霄于红尘里,到头来骸骨腐烂在心冢中。 江湖故事多,李当归一件件看下去。 后面这一位更是有趣,不是尸骨而是一座衣冠冢,不成剑仙但为剑魔,号独孤求败,一人一剑行走天下,欲求一败而不得,英雄束手,长剑空鸣,只好仰天长啸葬宝剑。 他留下的是一柄未入高山的普通软剑,说是伤义士不详最后留于此处,以正心中剑。 之后便是无极剑仙易天城,他的无极剑道号称天道斩神游,习剑练剑经历也颇为不凡,还有一段美妙的爱情故事,可惜红颜易老英雄迟暮,最后只能孤身坐化于心冢中。 再之后还是些传说中的人物,季四帝,姜太虚,林雷...... 看了好久,忽然,李当归面前浮现出了一柄巨大的石剑,上面剑痕林立,沧桑古朴,这里没有留下尸骨,也没有衣冠冢,只在石剑上留下了一行字。 而且这行字,他还见过。 “海外瀛洲宁,天上白玉京,四方皆来使,玄剑蕴白衣。” “留剑于此,留剑诀于此,有缘者得之。” “吕轻玄!” 第23章 仙人之书 海外瀛洲宁,天上白玉京,四方皆来使,玄剑蕴白衣。 吕轻玄? 看到这首诗这个名字,李当归微微皱起了眉头,他不知道这究竟意味着什么,因为他在铸剑广场上的苍凛石上,也同样看到了这个了这些。 在苍凛石上,吕轻玄劈出了苍凛石上最长的一道痕迹,几乎是将苍凛石一分为二,铸造出的是一把沧海品名剑,甚至接近云天品。 也不知道她用了什么方法,才能用凡铁打造出这么厉害的剑来。 李当归很感兴趣,当然,只是对铸剑手段感兴趣! 而现在。 她的名字又出现在了心冢之中,留下了一柄剑和一道剑诀,依旧是神秘无比。 吕轻玄这个名字好像是凭空蹦出来的一样,江湖中从来没有过这位高手,剑心冢内也从来没有这样一位铸剑师。 也不知道她出现这里,到底是寓意何为! 李当归抬头看向石剑。 这柄巨大的石剑连接着湖水与地面,好似一墩顶天石柱,如不周山那般以一己之力担起了一湖春水的重量。 上面坑坑洼洼剑痕无数,除了这一首诗,一个名字外,其他就什么都没有了。 地面干净光滑,既没有留下字,也没有留下剑痕,更没有留下剑。 李当归走上前去,在四周仔细的看了看,也没有发现任何异常。 “难道都被以前的弟子拿走了?” 在他之前,有过许多剑心冢的弟子前来过,有价值的东西早就搜刮得一干二净了,所以吕轻玄留下的东西被取走并不显得意外。 前面的那些尸骨就是证明! 不过在这里,李当归却有一种特别的感觉,那就是吕轻玄提及过的那柄剑和剑诀并未被拿走,它们还在这里。 并且,这种感觉越来越强烈,也越来越火热。 他在石剑的旁边不断环绕,手不自觉的就触摸了上去。 “嗡~~~~~~~” 瞬间,巨大的石剑颤抖了起来,一道剑鸣之声冲天而起,好似终于等到了要等之人,带着激动和欣喜,狂吟长啸。 “有一柄剑,在巨剑里面!” 李当归感觉到自己心脏扑腾狂跳,他非常好奇,非常想知道,吕轻玄到底是谁,还有她留在心冢的东西又到底是什么! 巨剑颤抖得越来越厉害,连带着心冢也震动了起来,好似天崩一般左右摇晃。 并且,心冢上边的心湖开始泛起波澜,里面的剑鱼扎堆,成群的聚在上面,往来徘徊。 幸好那层薄薄的玉石还算坚韧,不然这心冢恐怕就要被心湖给淹了! “咔嚓~~~~~” 巨剑突然出现了裂缝,极致的光华瞬间倾泻而出,若剑光般锋锐无比,一道,两道......随着裂缝越来越多,光芒也越来越多。 透过这些缝隙,李当归隐隐约约可以看见里面是一柄剑,莹白如玉,苍渺似云,就静静的停在里面。 终于。 巨剑的外壁再也承载不了这种剑光,伴随着一道轰鸣声,彻底化为粉末,落到了地上。 没有了外壁的压制,这柄沉寂了几百年的剑再也收敛不住,莹白色的剑光由心冢而起,穿过心湖,直冲九霄。 在心冢之外。 无天几人正飒然喝着酒,猜测着小当归最后会取得什么出来。 “我看啊......我们都有石头,小当归定然也能找到一块石头来。”无天红着脸,挥动着手乱摆,每说几个字就有一个酒嗝。 “说不定也能传承某位剑仙的剑诀,不过可惜小当归不修剑。”无法脸上洋溢着笑容。 “我倒是觉得他和铸剑材料有缘。”无忧脸上露出神秘的笑容。 “有没有这种可能,依照小当归的性格,什么都懒得拿出来。”何从突然插了一句。 就在他们讨论之际。 天空中风起云涌,白云环聚,在心湖上空形成了巨大的云团。 “你们看那里!”无法指着空中的云团,“那是什么?” 众人都跟着看了过去。 “不就是云吗?”无天迷迷糊糊地说道。 忽然,一道剑光冲天而起,若银河倒挂,白云空流。 并且在剑光之中,他们隐约可以看见一位仙子舞动着长剑,一招一式长袖纷飞,剑光纵横,髣髴兮若轻云之蔽月,飘飖兮若流风之回雪。 简直绝美至极。 无天一下子醒了过来,睁大了眼睛,咽了咽口水。 “看来我们不用猜了!!” 湖心岛旁边还有一艘小船。 小船上赫然是冢主李素王等人。 他们刚从湖心岛出来正准备返航。 “冢主,地炎铁心你都丢进去了,是不是太大方了啊?以前我都没有这种待遇!”护剑师无虑咂咂嘴说着。 “你还吃小辈们的醋了?”李素王笑吟吟说道。 “不过无天倒是真的不错,继承了长歌剑诀,以后不说成为剑仙,至少入天境至少没问题!”李素尘赞叹道。 “我的徒弟,厉害很正常!”无虑满脸都是自豪。 “那是无忧的。”护剑师有始有终同时开口。 “都一样!” “等等,心冢有异常!”李素王脸色骤然变得凝重了起来。 话音刚落,莹白色的剑光从心湖直射而起,冲上云霄。 剑光清缈绝伦,艳丽无双。 其内更是有至人演武,神人赐诀,圣人传剑。 “看来这一次小当归真是获得了不得了的机缘!” ...... 白色光芒笼罩了整个心冢,好似有一个仙子正在舞剑,步伐轻盈灵动,翩若惊鸿,宛如游龙,每一剑都朦胧而缥缈,恍如白云涌动,出尘而绝世。 这既是剑法,也是剑诀。 名为玄云剑诀。 似纱似露亦烟雨,幻梦缥缈异域天。 不过李当归看到却不是这些,从剑诀中他看到了其他的东西,更本源的东西。 一张纸,一页书。 那是仙人之纸,仙人之书。 玄秘之至,浩瀚无际,万物相合,凡世之尊。 仙子以这页仙人书创造出了玄云剑诀,而他也要以这页仙人书创造出他的武功。 第24章 玄云剑 天启城。 稷下学堂。 一众学子正在院中到处翻查。 有翻箱倒柜的,有查找井下的,有徘徊花草中的,甚至还有房顶踏步寻踪的。 他们都是各个州府千挑万选的人才,历经风霜,饱受苦难才能来到这天启城里的稷下学堂修习。 每日的功课的自然也都是认真修习,但没有一日,他们会如今日这般认真和重视。 因为,今日授课之人,是学堂李先生。 自号天下第二,无人敢称天下第一! 这一课所讲的乃是寻踪之术。 不过李先生并未出现,而是让这群学子前来找寻自己。 他躲起来了,也没躲起来,他就躺在后院的一棵柳树上喝酒,左手举着酒壶,右手枕在脑后,仰头便将美酒倒入嘴中,随后轻轻打了一个酒嗝,歪着头,闭着眼睛如同睡去一般。 好似在睡梦中微微呢喃。 “人间太无趣,天上太寂寥,唯有我尘世仙人走,世上最逍遥,世上最逍遥......” 白色衣袍与柳絮纷飞,好似天上云絮飘荡,真如谪仙人一般。 忽然。 李先生猛然睁开了眼睛,转头看向了另一个方向,潇洒闲适的气息也在此刻瞬间消散,一种难以置信的表情出现在了他脸上。 “那是......” 活了这么久,他本以为已再没什么能够引起他内心的波澜,可现在,终于有了! 在他的眼中,好似看到了一束光柱冲天而起,光柱中,一名绝世女子正挥舞着世间最为绝世的剑法。 “那样东西,竟然又要出世了吗?” 李先生眼泛空洞,身体微微颤抖,好似回忆起了那些古老且漫长的岁月。 如果他的弟子在场的话,也万万不会想到,平时遇任何事都面带笑意,波澜不惊的李先生,在此刻竟然会露出如此震惊的神情。 良久后,李先生喝了一口酒,悠悠叹息道 “看来这两年后剑心冢的品剑大会,是不得不去了啊!” ...... 海外仙山,蓬莱岛上。 一老道人在亭内怡然自得地下着棋,忽然,他转过头看向离海对面的世界,整个人一动不动,就连捏着棋子的手都怔在了空中。 “这是......”一道白光闪现,谪仙人一般的身影进入了亭内,满脸惊喜,“师傅,难道这是南方那位......” 老道人沉吟了好久,慢慢放下了棋子:“对,正是那样东西,不过莫衣,这已然是凡世的东西了!” 莫衣好似没听见一般,他的眼中微微泛起红光,嘴上不断说着。 “小绿儿有救了,小绿儿有救了!” 老道人叹了一口气,一指点在莫衣眉心,让他恢复了平静,“人死不能复生,莫衣你需记着,执念的尽头便是无尽的黑暗,世上本无仙,你我皆凡人!” “是,师傅。”莫衣平淡却不平静。 老道人摇了摇头叹道:“痴儿啊,也不知道我这把身子骨,还能再坚持多久!” 八年前,他虽然一掌击退了东境外的仙人,却也被那一指头重伤,已经活不了多久。 现在就只希望莫衣能承担好东境守护的职责了。 心冢之中。 李当归对仙人书的归纳也有了一个雏形。 这是一本需要血脉之力才能完美修行的功法,因此他打算去粗取精,去掉里面关于血脉的部分,和自己所修行的天水诀还有经书阁中所看过的融合,创造一门属于自己内功心法。 名字初步就叫做云水诀,但云水歌念起来却是更喜欢些。 恰似人间惊鸿客,云水纵歌只少年。 少年就该放声高歌,纵情云水间。 李当归睁开眼睛,缓缓吐了一口浊气,身上顿感一阵暖流流淌,有种说不出的舒坦。 “身体真气流转,比之前顺畅了许多,这种感觉......”李当归眼前一亮,微微笑了起来,“我是入自在地境了!” 金刚凡境是不取六尘万法,无坚不摧,这是锤炼身体。 自在地境是心若自在,地上无敌,这是扩展内气。 而逍遥天境是以天道为武力,一刀一剑有万物呼应,这是修行天道。 李当归起身后,脚步一踏,便是一朵金莲升起,再一踏,又是一朵金莲绽开。 只是瞬间,莲又生莲,莲开百朵,心冢内处处是金莲,地地有花开。 “果然,真气的品质高了不少,流转速度也比以前顺畅了不少!清月踏影步又上了一层楼。”李当归看着地上久久未能散去的金莲,面露喜意。 接着,他一步踏出,脚上升起一朵金莲,便来到了那柄剑的傍边,剑尖朝下,悬浮于空中,白色云雾不住地向下流淌,宛若琼霄倒挂,落到地上,化为一泓白色烟泉。 剑柄一面镌刻着白云,另一面则是两个秀美的古字,玄云。剑身莹白如玉,不染纤尘,充满着缥缈,而在剑身之上又似有薄薄的云雾笼罩,缥缈之余又多了些朦胧的美感,有一种犹抱琵琶半遮面的少女娇羞。 毫无疑问,这是一柄仙宫绝品!而且,在李当归看来这柄剑至少也能入当世名剑谱前五,甚至前三也有可能。 “剑是好剑,就是这名字取的有些拖沓了!”李当归摇了摇头。 现在叫玄什么的剑可是太多了,什么玄风,玄雷,玄阳,玄霄等等,玄云这个名字一点都不出尘。 “叮~~~~~” 李当归刚说完,玄云剑就抖动了起来,发出一阵剑吟之声,好似不满他的说法。 “说你名字不好听,你还不满意了?” “叮~~~~~”玄云剑对准李当归,好似在威胁一般。 “名字好听,名字好听总行了吧!”李当归投降道。 这个时候玄云剑才没有动静。 “一柄剑还这么在意名字,也是够离谱的。”李当归吐槽了一声,然后将目光瞄向了地上的岩石巨剑碎片。 现在玄云剑只有剑没有鞘,不怎么方便携带,所以他想以这些碎石铸造出一把石鞘来。 说干就干! 凭借着高超的铸造技巧,很快他就将这些碎石拼成了一把石鞘,虽然看起来不甚美观,但将就着用吧。 李当归拿着石鞘向上一捞,玄云剑便顺利归鞘。 “易水寒送给小寒衣了,这柄玄云剑又该送给谁呢?”李当归摩挲着下巴,有些苦恼。 “算了,好歹是一柄仙宫绝品,留下来当观赏算了!” “叮~~~~~” 玄云剑又不干了。 李当归对着剑笑道。 “只有漂亮的剑才能观赏,我夸你漂亮你还不干呐?” “叮~~~~~” ...... 第25章 极品材料 心冢内,水光潋滟,透过一片光影,让湖下世界安宁无比。 玄云剑的出世刚还引起惊天波澜,可才过片刻,一切的气息就已经完全消失,好似刚才什么都没有发生一般。 心中恢复了平静,李当归便向着更深处走去。 对于他来说,心冢的剑诀,心冢的名剑都不重要,重要的是那些往世剑仙他们的人生经历,他们因何拔剑,因何杀人,而最后又因何赴死。 每一段经历他都深深地沉浸其中,就好似是自己亲身经历,活过了另一段的人生。 观不平剑仙便顿生豪迈,想以手中剑平天下不平之事,观一剑和尚又杀气凌然,一剑杀十人,血不流尽剑不干,观剑魔独孤求败却悲怆问苍天,奈何英雄束手,无敌天下,长剑空鸣,遗憾世间...... 都说以铜为鉴,可以正衣冠,以人为鉴,可以知得失,以史为鉴,可以知兴替。 李当归看来这么多剑仙风采,虽然还是未曾明白因何拔剑,但是心中的底蕴却越来越厚,就仿佛是一座火山,堆积了数千年,一朝喷发便会惊天动地。 提着玄云剑,李当归向着心冢深处走去。 心冢很大很空旷,里面埋葬的剑和人虽然不少,但和这么庞大的面积比起来就稀疏不少了。 而且越往里走,这环境也越发变了样子。 一抹微弱的红光渐渐升起,空气越来越干燥,气温越来越高。 李当归嗅了嗅鼻子,在空气中他闻到了一股若有若无的硫磺味道,这往往是火山岩浆才有味道。 “火山,铁之精凝聚之处,这里说不定会有好一些有名的铸剑材料。”李当归一身白衣轻飘,眼中隐隐有些兴奋。 对于铸剑师来说,极致的铸剑材料就好似是这世界最美的女人,可以想怎么打造就怎么打造,想如此蹂躏就如此蹂躏,最后铸成一柄绝世之剑,那才是最美的成就! 随着走进的越深,这红光也就越浓,这硫磺味道也越浓,李当归脸上的笑意也愈发浓厚。 忽然。 地上出现了一个小坑,坑中全是流淌着的岩浆,热气腾腾而起,一个个气泡由小变大,最后噗的一声的炸裂开来。 这是第一个岩浆坑,却不是最后一个岩浆坑,也代表着他进入了心冢内的另一个世界。 火焰熔炉的世界。 走在心冢内,岩浆池子的数量越来越多,一个接着一个,也越来越大,从刚开始的一个脚盆般大小,到此刻已经有了一张桌子大小,并且还在不断扩大。 李当归向前走着,不住地打量着周围的一切,红光近乎已经将这片区域照得通红,弥漫而起的灼热之感,让人好似就在火炉旁边,大汗淋漓。 这时候,在岩浆池子旁,一具火红色的尸骨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咦......那里怎么还没有一具尸骨?”李当归挑了挑眉,身形一动便跃了过去。 尸骨通透晶莹就如同火红的美玉一般,他周身有一股炙热之意和岩浆融为一体,显得苍茫大气,在他背后的石壁上,同样刻着字,火红如血,凌厉似剑。 “吾乃天阳剑仙,执名剑凌阳,年十七,由玄阳剑派出......” 看完天阳剑仙的人生经历后,李当归将目光看向尸骨的旁边,那里有一颗拳头大小的火红色的石头,形如美玉,熠熠生辉。 “没想到竟然是焰心铁!!”李当归喃喃自语。 这是一种极品的铸剑材料,通常会出现在高温熔岩之地,要求的环境极为苛刻,至少需要两种不同的焰浪才能孕育出来,看样子这一颗是由天阳剑仙死后自带的剑道真意,和岩浆相结合才催生出来的。 这种材料品质极高,传说中的九九玄阳剑便是以这种材料打造而成的。 焰心铁对于天下所有的铸剑师来说,都是可遇而不可求的材料,李当归也不例外,他看着焰心铁,眼中满是狂热和激动,好似已经想好了在火炉中烧熔的十八种方法。 片刻,李当归收敛起来脸上的笑意,然后拿出了一个盒子,十分谨慎地将焰心铁放入其中。 之后又在这具尸骨附近看了看,确定没什么遗漏后,他才满意地踏步离开,朝着心冢更深处前行。 更里面的岩浆池子越来越大,温度也是越来越高,李当归边走边看,很快就走到了火焰世界的最深处。 期间再没有发现一颗金石,也没有看到一柄残剑。 不过剑道意境他倒是看到了不少,各种各样的火焰,各种各样的剑道,甚至还有剑心冢有过的剑心琉璃火,全部出现在了这方火焰熔炉世界的长廊中。 这些剑,这些剑道,还有这些剑仙,不愧是当时最顶尖的高手,绝世风姿,妙不可言! 阳极生阴,阴极生阳。 这里是最炙热的区域,但从这里走过去之后,一下子就来到了严寒的地方,冰霜覆地,寒刺凌空。 “从极热来到极冷,这一下还有些不适应!”李当归驱动真气,运转起了炎火诀,这样身体才缓缓暖和了下来。 接着,他继续往里面走去。 “咦,这是......!” 没走多久,李当归便在一具寒骨旁边发现了一颗水晶银,可以铸造云天品名剑。 “这又是?云霞石!” “沐水铁矿?” “天水金?” “天外寒铁?” ...... 李当归彻底有些懵了。 每走两步,他就能发现一颗极好的材料,而且居然全都非常适合他,是水属性的铸剑材料。 寻常的云霞石,天水金也就算了,它们的确能在阴寒之地孕育出来,但是这个天外寒铁是什么鬼? 这种玩意儿可能自然的出现在心冢里面? 真是离谱...... 难怪之前无法无天和何从他们取得材料,都如此契合他们打造的长剑。 瞬杀剑模仿的心剑,在心冢里就干脆找到了打造心剑的地炎铁心。 而霜炎剑,一热一冷,也分别找到了适合的重阳玉和冰心髓,并且还有加以融合的阴阳玄石,不多不多,恰恰三个。 现在想来,一切的巧合其实都是蓄谋已久! 可能也就只有无天传承的长歌剑诀才出乎了意料。 “诶......”李当归摇了摇头,看着怀中一大包的极品材料,和地上聚成一堆的名石,顿感疲惫,“早知道我就带一个背篓进来收菜了!” 第26章 朝廷 自心冢出来后,李当归每日都前往经书阁观各种古籍经诀,想以仙人书融合成更加适合他的云水歌。 就这样,时间缓缓流逝,眨眼便到了剑心冢品剑大会的前夕。 江湖朝堂这段时间也发生了许多故事。 其中最能引起朝野震动的有三件事。 第一件便是有关西楚药人之术,镇西候府小公子百里东君,在名剑山庄使出了绝世剑法西楚剑歌,瞬间便将全天下的目光吸引到了镇西府乾东城。 药人之术能让寻常兵士以一挡百,在那场讨伐西楚的战争中,西楚剑仙一剑破风九千八,而西楚儒仙以药人之术,一人便拖延了整个西楚的覆灭。 剑仙与儒仙是至交好友,相传在洛桑城时早已被破风军诛杀。 但此刻镇西侯府小公子使出了这种绝世剑术,不得不让人怀疑那场大战最后的结果,因此天下各大势力纷纷前往乾东城夺取这种绝世秘术。 至于最后结局如何?有人说剑仙古莫一剑绝世,化为白龙逍遥离开,也有人说儒仙古尘大道朝天,绽放出最后的光华,甚至还有人说剑仙儒仙都被镇西府杀神百里洛陈囚禁,想要获得绝世秘术和剑术,起兵天启...... 这第二件事和天启城有关,天下第一李长生辞去了稷下学堂先生之位,消息一出举世震惊,要知道李先生培养的人物那可是数不胜数。北离八公子不管是在朝堂还是在江湖,都是举世瞩目,天赋异禀。 以前的事尚且不论,就说之前在西南道上的顾晏之争。 北离八公子就把计谋的武学天赋展现的淋漓尽致,区区几人,便把晏家玩弄于股掌之上。 至于这第三件事也是最重要的一件,便是太安帝病重,八位皇子同时参与夺嫡之战,这在后来的史书中被称为八王之乱,最后由琅琊王萧若风在平清殿宣布由其哥哥,景玉王萧若瑾继位,并且萧若风还当众撕毁了龙封卷轴。 这种皇家的事或许平民百姓不敢妄传,但是江湖中的侠客可不管这些,传颂得极为广泛。 有说龙封卷轴上记载的青王继位,萧若风大军压境便撕毁了龙封卷轴让自己哥哥继位,众人敢怒不敢言,有说是太安帝当时还未死,眼睁睁看着各皇子内战,甚至还有人说起过龙封卷轴上留的是萧若风的名字,但是他不愿为皇帝,所以亲自撕毁了卷轴,这也是五大监以及国师为层开口的原因...... 但不管真实的结局如何,过去了的便是过去了。 桃李春风一杯酒,江湖夜雨十年灯。 朝堂江湖,时而诡谲,时而平静,也时而波澜起伏。 ...... 平清殿上。 明德帝雄姿英发,高坐于皇座,目光如炬,扫视着台下的臣子。 他旁边是贴身服侍的瑾宣大监,在台下半个位置的是一身白衣的琅琊王萧若风,北离大都护,执掌军权。 在萧若风身边,还站着一位。 此人一身金衣蟒袍,说不出的华美金贵,虽是男子,可面容却要比女子还要再精致几分。 金衣兰月侯,萧月离。 兰生幽谷无人识,天子无声转月盘,兰月候,明德帝亲赐,也是如今除萧若风以外,仅剩的留在天启没有外封的兄弟。 八王之乱里,只有萧月离一名皇子默默呆在府中,没有参与这场纷乱,而且他喜欢游历江湖,前往南诀试刀,在天启和任何一方都没有争执纠纷,独立于所有人之外。 在萧月离的下方,便是国师齐天尘,钦天监监正,七大天师之首。 他身穿一身月白长袍,手持白色拂尘,捋着白色的须发,脸上挂着淡淡的笑意,仙风道骨,缥缈出尘。 再之后便是当朝的大臣了。 首当其冲的就是银衣军侯雷梦杀,目光坚毅,神情自若。 “今日朝毕,诸卿可还有事上奏?”明德帝目光扫视了一圈,淡然问道。 “禀陛下!”雷梦杀站了出过,恭敬道,“臣欲告假七日,回乡探亲!” “看我记性,连这事都忘了!”明德帝敲了敲自己脑袋,懊恼道,“剑心冢为天下第一铸剑坊,举办品剑大会乃江湖大事,恰好此时新朝初立,我也该派遣些人手前去祝贺祝贺!” 说完,明德帝朗声笑道:“可否有人愿陪同银衣军候一起,代表朝廷前往剑心冢?” 代表朝廷? 雷梦杀微微皱起了眉头:“禀陛下,此次是剑心冢冢主李素王邀请女婿回去,恐我不能与他人一起前往!” 他在朝堂虽然已经呆了一段时间,本身话痨什么都敢说的个性已经改了许多,但是这江湖人的性子依然还在。 绝不妥协,该拒绝就拒绝,管你是皇帝还是天王老子! “这样啊!”明德帝语气依然轻描淡写,不过在他眼中闪过一道寒芒。“银衣军候不去,那可真是惋惜了啊。” 场上的气氛突然就凝固了起来,台下大臣大气都不敢出一声。 萧若风这时站了出来解围:“陛下,既然银衣军候不去,那便由我带队前往剑心冢,正好许久没外出了。” “那可不行!”明德帝摇头,淡淡道,“银衣军候离开了天启城,那北离大都护就不能离开了。万一北蛮南诀有异动,还得有人主持大局!” “陛下,我已观天象,北蛮南诀近些年不会有异动!”国师齐天尘忽然拂尘一摆,笑吟吟地说道。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嘛!”明德帝对于这位老国师还是十分尊重的。 见自己的话没用,齐天尘只能苦涩的看向萧若风,示意他也没办法了。 可他乐善帮人的态度,却全被明德帝看在了眼中,也更加确定不能萧若风离开天启城,和他的一干江湖好友再见。 就在明德帝沉思苦想之际,萧月离面带笑意地站了出来说着:“皇兄,这次剑心冢之行便由我带队吧!我一不影响职务,同时也能代表皇家颜面,由我去再好不过了!” 明德帝想了想,发现其中没什么问题后,才淡然点头。 “那便由兰月候萧月离,携金千,前去拜会剑心冢。” ...... 第27章 青城山 青城山原本的实力在江湖教派中勉强只能算是一流,但现在,掌教真人吕素真突破了神游玄境,一切就不一样了。 他的威望越来越高,连天启城的国师齐天尘也赞叹不已,称呼他为天外真仙,因此青城山在当今武林的地位也是越来越高,隐约间已经超越了武当派,成为的新的道门魁首。 “也不知道百花楼里,那位我热爱的姑娘怎么样了?”王一行回想着天启城的经历,来到的青城山脚,却被当下的景象吓了一跳。 那一条纤长的青石路上满是香客,密密麻麻占满了上下山的路。 “我上次回来还没挤得这么多,可这次怎么又多了这么多?”王一行摇了摇头,“幸好我还会那么一点轻功,不然自己的家都回不了了!” “走你!” 王一行脚上一点,便如灵鹊一般凭空而起,直朝着山上掠去,路途中所见香客,无不俯身跪拜:“真是青城山的小神仙啊!看来这里没有来错!” 回到三清殿后,王一行便见到门口有一个粉嫩的小道士,正坐在台阶上一只手握着木剑,另一只手拿着一个大桃子。 “凡所有相,除了大桃子外,都是虚相,见所有桃子非桃子,即见师兄。”小道士坐在那里喃喃自语。 “玉真,想师兄了?”王一行走了过去,揉了揉他的头。 “师兄你真回来了啊!”名为玉真的小道士猛然抬起头,一脸欣喜,接着他拿出一个桃子说道。“诺,请师兄吃桃子。” 王一行笑着接过手,狠狠咬了一口,汁水溢出,香甜无比:“这次怎么想着给师兄吃桃子了?以前不都是自己藏着吃吗?” “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小道童指了指三清殿旁的桃树。 明明是大雪纷飞的寒冬天,桃树上却结满了花,长满了桃! “万物有法所依,没想到你还真找到了他法,依他法而生桃树。”王一行注意到了桃树下的一柄红色木剑,立即明白了过来。 第28章 四方云动 洛水庄,洛水畔. 五音六律十三徽,龙吟鹤响思庖羲。一弹流水一弹月,水月风生松树枝。 风拂湖面,琴声骤起。 那琴声带着几分凄清,有种如泣如诉的悲凉,但在悲凉之中,又带着淡淡的喜意,少年风发。 忽然,空中玫瑰花瓣如雨落下,浓郁的花香飘满湖畔。 落花流水不显凄凉,反而有种清雅之意。 这便是北离八公子之一的清歌公子,洛轩。 “老师欲要前往剑心冢,那弟子们可不能缺席了!” 湖畔上,一白衣公子负手而立,面带笑意,风华绝代。 “山水弹琴尽,风花酌酒频。年华已可乐,高兴复留人。今日心情尚好,便北上,剑心冢!” ...... 秀水山庄,山水亭。 “师傅,你说你在家里干嘛还要带着面纱斗笠啊?” 一白袍女子身姿曼妙绝伦,眉眼含笑地盯着亭内正在下棋的男子。 在她背后,赫然写着一个巨大的赌字。 便是昔日赌王之女,尹罗霞。 “因为,今日风紧,当乘风远行!”男子面容绝代,声音也如清泉涌起,甚是好听。 不过美中不足的,便是他腰间别着一把与身形不相符的金色腰带,俗称杀人放火金腰带,容颜绝代柳公子。 “那何时远行?” “就在此时,就在此刻!” 在山水亭顶部,突然出现了一个人影,这人倚剑而坐,黑人黑衣,戴着一顶黑色的斗笠,手中的剑亦是通体乌黑,没有丝毫光泽。 在斗笠之下,一双凌厉的眼眸如墨般漆黑深邃。 世人以白为美,唯他通体着黑。 墨尘公子墨晓黑。 墨晓黑和柳月虽截然相反,一人爱白,一人尚黑,却是至交的好友,经常同时出现。 “既已到,便启程,别让师兄师弟们等久了!” 柳月轻笑一声,手中的传信一扬,便消失于亭中。 ...... 天启城,碉楼小筑。 一浪客阔步走了进来。 穿一身白衣,材质普通,头发随意拿了根稻草绑在一旁,嘴上还叼着一根狗尾巴草,肩上扛着一杆银晃晃的长枪,长枪尖上挂着一个灰色的行囊。 “畅快,还是穿这一身畅快!” 浪客大笑着走进了酒筑,孤身一人坐到了角落里的空位。 堂内的宾客们目光都望了过来,他们都是都是大家子弟,见多识广,看这浪客一身便宜货,却没有小瞧半分。 浪客的身份他们当然不屑一顾,但是在这皇城中,另一个身份却是他们不能小看的。 天启四守卫之南方位,朱雀,司空长风。 “哈哈哈......我来也空空,去也空空,故名司空,也愿化作长风,一去不归,所以便叫,司空长风,小二,上酒!” “来了!”小二明显也认识这位爷,小碎步一跑,就来到了旁边,“请问大人要喝点什么?” “江湖人就当喝最烈的酒,驯服最烈的马,看最美的女人。”司空长风朗声道,“今日便给我来一壶最烈的烈酒!” “吃食呢?”小二又问道。 “喝酒要什么吃食。”司空长风拍了拍桌子,提高了声音,“就趁着一阵长风,一饮而尽!” 这时一个诡异的声音突然从邻桌传出。 “百花楼,不去看一眼?” 说话的也是一位少年,不过他带着恶魔面具,声音仿若九幽而出,冰冷至极。 天启四守卫之西方位,白虎,姬若风。 “还会回来的!”司空长风咧嘴。 “什么时候回来?”姬若风继续问着。 司空长风嘴角微微一扬:“长风破浪,直破沧海,该我回来的时候,自然就回来了!” “好一位江湖侠客,恣意风发!” 小二这时端着一壶酒过来。 “大人您的酒,最烈的酒。” 说着,他将酒壶放于桌上,旁边还有一个酒杯。 “哈哈哈哈,喝酒要什么酒杯?”司空长风大笑,随后站起身来,一脚踏在木凳上,一手拿起酒壶,晶莹剔透的酒花如同瀑布一般流进他的嘴里。 “一饮尽山河,再饮吞日月,千杯醉不倒,唯我枪仙司空长风!” 酒喝完,手一甩,酒壶便平稳的落在了桌上,同时置于旁边的还有一块碎银。 至于人的身影,早已消失不见,只有几句话还泛在空中。 “老白,给梦杀心月说一句,我先行一步了!” “哈哈哈......马儿马儿你莫跑,待我纵马扬鞭,提上酒,一醉春风!” “这司空长风!!”姬若风摇了摇头,语气中有些好笑,但同时也有一丝揶揄的味道,“就是不知道你见到了她,会不会有意外?” ............ 剑心冢内。 李素王来回徘徊,满脸凝重之意。 在他旁边,李素尘,李素丰也是皱着眉头,不知在想些什么。 “大哥,我说你就别再绕了,绕得我头都大了!”李素尘揉着额头,声音苦涩。 “我也是担心啊。”李素王停下来说道,“这品剑大会怎么莫名其妙就变得这么隆重了?不会有人在算计剑心冢吧!” 自他发布重开品剑大会后,收到的拜帖是越来越多! 特别是这大会前夕,什么大佬的拜帖都有,青城山吕素真的亲笔拜帖,还有北离八公子的拜帖,朝堂兰月候的拜帖,甚至还有一些南诀刀客也特地赶赴而来。 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朝堂江湖的所有目光全部集中在了剑心冢身上! “大哥,你别杞人忧天了,我觉得这么热闹也挺正常的!”执剑长老李素尘捋着胡子道,“心月是天启四守卫之一,在江湖上好友众多,而梦杀既是朝堂之人,又是李先生的徒弟,所以肯定有许多人看他的面子才前来的。” “另外,新朝初立,我们又是第一个江湖上的聚事,朝廷看重也很正常!” 李素王也明白这些,不过隐约间他还是感觉有哪里不对! 剑心冢是天下第一铸剑坊,却并不是一个强大的势力,一个普通的品剑大会,居然办成了朝堂江湖数一数二的盛会,当真有些难以理解。 德不配位,必遭其罪。 不过现在都已是这样,再考虑其他的也没用了,只能用尽全力把它办的最好。 “素丰,冢内现在情况怎样?”李素王问道。 “有一些客人已经提前到了,现在安排的很好。”李素丰轻声回答。 “那止渊城呢?” “止渊城的江湖侠客众多,我们已经包下了所有客房,供他们免费入住!” “那剑呢?” “一切正常!” ...... 第29章 卿相谢宣 “云水歌总算融合得差不多了!”剑心冢内,一名少年喃喃自语,他周身的气息缥缈绝尘,好似水一般轻柔,又好似云一般灵动。 赫然是李当归。 两年过去,他观阅了无数心法内功,经书文献,这才将仙人书和天水诀完美地融合在了一起,形成了他自己的心诀。 云水歌。 白云聚散无常,垂天而生,沧海汹涌磅礴,应势而起,云水之间,天地辽阔,方能纵情高歌,肆意山水。 缓缓呼出一口浊气后,李当归走出了房间。 这段时间,由于品剑大会的原因,不断有江湖人士进来,现在剑心冢是繁盛的很。 路上的行人都多了许多,穿着各异,神色各异,态度各异,不过唯一相同的,就是那抹江湖的神采,浪客恣意,少年风发。 李当归看着这些江湖之人,心中也有些羡慕,什么时候他也能这样意气风发,遨游江湖啊! 就这样随意走着,走过剑竹林,来到品剑楼附近,人就更是多了起来。 以往的品剑大会都是在这里举办的,此次也不例外,许多冢内的杂役已经开始布置会场了。 在品剑楼另一边便是心湖的小山亭。 小山亭很大,里面的人也更多,都是抱着好奇之感,观赏着冢内五大奇观之一的剑鱼。 一条条剑鱼在心湖中遨游,偶尔蹦出湖面,宛如一把剑直刺而出,没有破空声,也没有水花声,只有一声剑鸣,一道白光,看似平凡,却又惊艳绝伦。 许多江湖人士第一次看到后,都愣在了原地,感悟着一跃而出的一剑。 “难怪这剑鱼能称为剑心冢五大奇观之一,我已入金刚凡境,见这剑鱼一剑,都能有所感悟,实为震撼!” “我曾经见过青山派剑仙一剑,与这剑鱼倒是有些相似!” “你这样说来,我也发现我曾见过这一剑,与天阳剑仙一剑相似!” “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剑仙之剑均来自天道,而芸芸众生,亦是来自天道,其中有所相似,并非难以接受。” “听闻这小山亭在以往是品剑楼置高山剑的地方,我此来剑心冢,但求一把高山剑,望诸位莫与我抢。” “我此来也就求一柄仙宫,也望诸位莫与我抢!” “你们在想屁吃!!” ...... 李当归找了个位置坐下,静静看着心湖中剑鱼游跃,也听着江湖人士说着他们经历的江湖。 江湖很大,也很肆意,他未来必去,就如天上下雪,雪中有月一般,但现在不行,那柄观雪剑他还没有拔出来呢...... “风烟俱净,天山共色,从流飘荡,任意东西。剑心冢的奇景果真是奇景!”一位背着书箱的少年郎突然走了过来,坐在他的旁边。 穿着一身青色布衣,头上带顶儒生布帽,一脸的书生气,在这江湖人群中格外的显眼。 连李当归也忍不住打量了一眼,然后淡然回道。 “再玄奇的景色,看一遍也就不奇怪了。” “是啊,看过了,他就牢牢的存在于脑海之中了!”少年郎从容不迫地说道。 李当归看着这少年郎,有一种非常奇特的感觉,就好似是他所说非说,所见非见,每一句话中都带着其他的意味。 这少年郎也注意到了他的脸色,正面看了过来,笑容和煦:“我叫谢宣!” 谢宣? 李当归一下反应了过来,满脸惊愕的说道:“你便是“卿相有才留无名中”的卿相公子谢宣?” “都是虚名,当不得真。”谢宣正色道,“我现在当不得卿相这个称号。” 李阳闻言换了好一会儿才开始自我介绍:“我叫李当归,剑心冢的李当归。” “我听说过你,雷梦杀在学堂经常提起你,说你在铸剑方面很厉害,但我倒觉得你在用剑方面更厉害!”谢宣上下打量着李当归。 “我还没有用过剑呢,你怎知我用剑厉害?”李当归苦涩一笑。 谢宣转过头去,看着心湖上一跃而起的剑鱼道。 “因为剑客身上,有一股特殊的力量,就像那条剑鱼一般,我能看到!” “什么力量?” “就跟我一样,我喜欢读书,所以每次回学院我都会换下我看过的书,然后带着我没看过的书,重新启程,读万卷书,也行万里路。”说到这里,谢宣突然停了下来,认真地看着李当归,“我喜欢读书,那你喜欢剑吗?” 这一句好似深深问到了灵魂中去。 我喜欢书,你喜欢剑吗? 李当归瞬间愣住了,完全不知道要如何回答,脑袋中闪过了往昔铸剑的时候,每铸出一把宝剑,他都想轻轻的抚摸上去,可一想到自己未曾想出拔剑的理由,便硬生生忍住了。 剑很美,很锋利,寒光肆意,犹如游龙。 可是对于他来说,铸剑好像就是生活,不管喜欢不喜欢,生活都要过下去,剑也要一直铸下去。 所以要真说喜欢不喜欢......李当归轻轻摇着头说道。 “我不知道喜欢不喜欢!” “真不知道?”谢宣好似也有了点兴趣,在剑心冢活了十多年,结果还不知道自己对剑是怎样的感觉。 “不知道。”李当归依旧摇头。 “问你的心!” 李当归摸着胸口,心脏扑腾扑腾地跳动,可总是感觉好像缺少了什么,空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 “我找不到自己的心,空荡荡的!” “那就拔出剑来,将你的心充实起来!” “可是我找不到拔剑的理由。” 谢宣沉默良久,然后缓缓开口:“你的症结很严重!” 第31章 品剑楼上 品剑楼四方皆为大门。 门开后可观赏周围所有景色,前有剑心湖,后有剑竹林,左是剑心崖,下为小山亭,远远眺望还能看到仙宫所藏,湖心亭。 品剑楼最高为七层,所坐的都是身份地位极高的人。 这里共有上座七桌,人基本上已经完全坐满,都提着酒杯互相交谈,就等着品剑大会正式开启。 “好酒,好酒!”在侧边桌上,百里东君灌了一口大酒,嘴中吐出了一口长长的浊气大笑道,“这酒比剑还凛厉,一口灌下,好像一把剑直刺下去,能刺穿五脏六腑一般。” “可别多饮,剑心冢的剑酒据说以剑鱼之精凝炼而成,甚至对剑法修炼都有好处,极为不凡!”灼墨公子雷梦杀也坐于这里,作为半个东道主,笑着解释。 “百里,不是说师傅要来么?怎么没看他啊?”洛轩淡然问道。 “他说晚点到!!”百里东君又灌了一口酒回答道。 洛轩点点头,看着百里东君旁边的汉子有些疑惑,“这位是?” “师傅妻子的弟弟,洛河。”百里东君回答。 “原来如此!” “对了!”雷梦杀又想起了一些事,看向了谢宣道,“昨日你去劝诫小当归,情况怎么样了?” 他为了让这个小师侄拔剑可是想了不少办法,以前便是这样,后来学有所成后,更是如此。 不仅是找寻老师,他还找寻了武道强者,但都没有什么办法。 小当归就好像对剑免疫一样,任谁拿着剑都无法打开他的心扉! 这一次品鉴大会,他知道谢宣要来,便特意拜访了谢宣,让他来开解开解李当归。 不知道现在情况如何。 谢宣苦涩摇了摇头:“你这小师侄多少岁了?” 雷梦杀略微思索说道:“12吧!” “天赋真的难以想象的高,12岁就已入自在地境了,” “别说这些,我就问你你劝他拔出剑没?”雷梦杀回道。 谢宣正色说道:“没有,而且我差点都被他说得丢下书了!” “什么?” 众人都难以置信,要知道谢宣可是山前书院的学生,一身逼逼赖赖的功夫已至化境,连他都无法劝阻,恐怕就只有李先生能行了! 百里东君此刻也停了下来,有些不可思议。 他和谢宣是好友,所以知道谢宣的能力,未来的人间儒圣,白衣卿相,若是连他都无法做到,在座的恐怕也没人能做到。 “落霞,在看什么呢?”柳月这时注意到他的徒儿正看向邻桌的年轻男子,顿时有些吃味。 “啊......没看什么!”尹落霞脸红红的,有如苹果一般可爱诱人。 “看来咱们的柳月公子老了,连徒儿都勾引不住了,以后该怎么呐!”墨尘公子墨晓黑阴阳怪气,恶心味十足。 “小黑想打架是吧?或者要和我比比美?”柳月不能忍了,一边恶狠狠看向墨小黑,一边说着,“落霞,过来,咱们一起数落墨晓黑。” “落霞?” “哈哈哈哈~~~~~” 没有回应,只听到了这些师弟的取笑,柳月转头看见尹落霞又看向了旁边的男子,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就好像自己养了多年的白菜,一只猪拱了一般。 “好好看咱们的绝世柳月公子,被她徒弟拿捏住了!”墨晓黑咧嘴大笑。 “可惜若风还有顾剑门来不了,不然咱们也就到齐了。” ...... 李长生的弟子们做在一桌叙旧,温和闲适,其他桌上同样热闹非凡。 在中心那张桌子上。 一名浪客白衣少年,正和他对面的中年人大眼瞪小眼。 正是司空长风。 而在他对面的是药王辛百草。 “师傅,你怎么也在这儿?”司空长风有些不可思议,在他的认知里,辛百草不是一直呆药王谷里吗? 剑心冢是铸剑的地方,他过来是干什么? 难道是剑吸引了这个小老头?或者有人与他相识? “谁是你师傅啊?”辛百草撇了撇嘴,“我还记得某人是毅然决然离开了药王谷,眼都没回望一下。” “见过药王前辈!”带着恶魔面具的姬若风恭敬道。 “这位便是百晓堂的堂主吧,果然是英雄出少年!”辛百草回道。 “师傅,你的半个徒儿才是英雄,未来唯一的枪仙。”司空长风朗声道。 “你还知道是半个啊!”辛百草眼中闪过一抹无奈。 他还不容易才找一个优秀的衣钵传人,可这货放着好好的药王不做,硬要当那什么的枪仙。 “嘿嘿......”司空长风尬笑一声,转身看向姬若风算起了旧账,“你这货肯定知道洛水清要来抓我对吧!” “我可是百晓堂堂主,有什么不知道的?”姬若风眼神傲然。 司空长风拍着桌子一怒而起,“你都不提醒提醒我,害的我被洛水清捶了一千多里,脸面全丢完了!” “我提了醒,你没听出来罢了。”姬若风谈着说手,颇为无奈的样子。 “心月,你给我评评理,咱们好歹也是四守卫。结果这货差点就给我阴了一道。” 姬若风反驳道:“什么四守卫,咱们明明只有是三个,怜月那闷骚在皇帝登基后就跑了!” 看着这二货又争吵了起来,李心月摇了摇头:“你们再大点声的话,说不定六层的宾客都知道了,到时候某人被锤了一千多里,就真的全北离都知道了!” “对了......”姬若风在四处看了看,“洛水清姑娘没跟你一起吗?她怎么不见了?” “咳咳,她有特别的任务!”司空长风有些激动。 “特别的任务?”姬若风眼中闪过一丝光芒,“难道是给品剑大会弹琴?” 司空长风沉默片刻,无奈道:“队友太过于聪明果然就是不好!” ...... 品剑大会来了许多人,不仅有这些早已名扬天下的少年,还有一些未曾名扬天下,却刚初出茅庐的少年,比如雷家堡的雷云鹤,雷轰,还有宫廷中的瑾仙公公。 坐看天上云卷云舒,任凭湖中潮起潮落。 第32章 高山仰止 一阵清风起,剑竹林如碧波万顷,荡起了层层竹浪。一声琴音鸣,风雅乐声绵延而起,温柔婉转,犹如高山流水,余音缭绕震撼人心。 众人闻声低头,只见剑竹林中,一袭白衣的绝美女子抚着琴飘忽而过,优雅地落在剑竹尖之上。 一双纤纤玉手轻柔抚动,琴声有时悠扬细腻,迷醉人心,宛如湖面荡舟,趁月而眠,有时又凛厉肃杀,惊彻肺腑,若刀剑交接,万马奔腾,众人无不沉沦其中。 忽而,在林中有三十名白衣女子疾掠而出,手中舞着各种模样的长剑,剑光四溢,剑气如潮,竦轻躯以鹤立,若将飞而未翔。 白衣轻飘,剑舞绝世,名剑难得,佳人难求,着实美不胜收,让人赏心悦目。 “剑心冢的剑舞,果然绝世!”百里东君赞叹道。 曾经在名剑山庄的时候,他欣赏过那里的舞蹈,是好舞,之后听温壶酒提到剑心冢,说剑心冢的剑舞才是绝世之舞,当时还不信,可现在看来,真就是天上和地下,白云和黑土,差之悬远! “品剑楼还是四方品剑楼的时候,剑心冢的剑舞更绝!”柳月公子抿了一杯酒,露出白纱的嘴角上勾勒起浅浅的弧度。 “此言何意?” “东八,这你还不懂?”声至人至,桌旁空下的位置上突然出现了一个人,一个儒雅温和的读书人。 “先生!!”众人见状都恭敬问候。 “诶,诶!别叫我先生,我只是一位年轻的读书人!我叫南宫春水,以后叫我南宫兄便行了!”来人白袍一挥,便颇为风流地坐了下来。 “李......南宫兄,这剑心冢的剑舞是何意啊?”百里东君继续问道。 “问得好!”南宫春水飒然一笑,然后伸手指向剑竹林的另外一边,那是一片碧绿的湖,心湖。 心湖中有剑鱼,听到这琴音剑舞之声后,纷纷一跃而出,化为无数道剑光虹桥,遍布在心湖上方,绝美异常。 “在四方品剑楼的时候,这剑舞都是登场于最后一刻,也就是仙宫品名剑,湖心岛之际。那时候剑侍舞剑,剑鱼架桥,流光四溢,美轮美奂,这仙宫就宛若真正仙人居所,而那传世之剑,也就若真正的仙人之剑!” 第33章 风雪剑 “剑心冢不是比名剑山庄厉害吗?怎么才铸造了三十柄高山之剑!”百里东君看着剑竹林中的纷争,疑惑道。 他还记得上一次在名剑山庄的时候,名剑山庄也是抛出了三十柄高山剑。 都说剑心冢比名剑山庄强,可他们为何也只是三十柄。 雷梦杀转过头来解释道:“正是因为剑心冢厉害,所以愿意铸造高山剑的铸剑师才这么少,这些厉害的铸剑师往往会选择铸造更好的剑!所以高山品剑的数量才这么少。不过更高品的名剑数量肯定会更多。” “原来如此!”百里东君饮着酒畅笑道。 在剑竹林中,那些剑客纷纷停落在心仪之剑的剑柄之上,但虽然先到却不能先得,那些同样挑中此剑的剑客,一下拔出了腰间长剑,争夺这一剑之席。 所有的剑客交接起来。 剑光如潮,剑气涌动,点到为止,煞是好看。 在大概过了一个时辰后,这场高山剑的争夺之赛骤然停止,三十名剑客拔出了剑,他们现已累得气喘吁吁,身上衣衫破碎,褴褛不堪,但无一例外的是,他们非常的激动和兴奋,爱不释手的摸着这些长剑。 当然,有得就有失,有成功者就有失败者,有三十位人取得了明剑,就有更多的人黯然退场。 最可惜的是一位小姑娘,十五岁左右,在剑的旁边立了许久,可最终一个不慎却被一个男子打了下来,她没忍住,当场眼雾迷惘,差点就哭了出来。 回到她在品剑楼的楼层后,师傅不断安慰她:“别难过,之后还有名剑山庄的试剑大会,再之后又有剑心冢的大会了,所有一切没有得到的,最终都会得到。” 高山剑被全部取走之后,剑竹林里变得一片狼藉,混乱不堪。 李当归一个挥手,天空忽而狂风大作,将里面清理的干干净净,和之前一模一样。 忽然,若有似无的琴声再度汹涌而起,这一次不再是之前那样高山流水,婉转柔和了,而是多了些许激昂,多了些许浩荡,便如同沧海狂啸,巨浪迭起,让人止不住内心激荡之心。 这时,从四周突然又涌出了二十名白衣男子,他们各自找寻到一颗剑竹,伸手握住剑竹,一个用力,丝丝破裂,里面的长剑就此暴露了出来。 没有人会想到,这沧海之剑竟被藏在剑竹之内! 依旧各式各样,有大剑,有细剑,也有软剑,短剑,每一柄身上的气息都比之前的强上了许多。 这二十名白衣男子如之前的女子一般,握住长剑来了一曲剑舞,随后以同样的方式将这些剑插入了地面。 “这一次是二十柄沧海之剑,请诸位自取之!”李当归说完,便稍微退离了几步,刚才他靠得比较近,也不知道这些江湖浪客怎么想的,竟然还有人来与他一战,明明在他旁边一把剑也没有。 所以这一次他靠远了点免得被波及。 不过显然,经过第一场战斗后,这一次众人冷静了许多,没有再蜂拥而上,而是分批次登入,一人退场,再是第二人入场。 更多的人想要坐收渔翁之利,而不是痴痴的在前面浪费体力,当然也有例外,那就是真有本事的人,便是横扫而过,无所不能。 “这次要不再选一柄沧海剑?”王一行笑着看向身旁的小道童。 “选就选!”小道童将手中的高山剑置于原地,又立马跃下去,想着再抢夺一把。 可惜,才一会儿,这小道童便顶着一个猪脑袋,稀里哗啦哭着回来了。 “扑哧~~”王一行大笑,“怎么快就回了?还得到了一个猪头!” “......”小道童沉默不语,又回想起了在名剑山庄被支配的岁月。 那时候一个姑娘把他即将到手的高山剑给打掉了,这一次又是一个姑娘给他胖揍一顿,把沧海之剑也给他打掉了。 什么时候,一个可爱的小道童都这么苦了...... 此刻剑竹林中已然打的天翻地覆,敢于来抢夺沧海剑的剑客实力可不是之前能比的。 各种剑光飞射凌霄,各种剑诀恣意使用。 剑竹林中,有火光弥漫,有风卷残云,有雷霆天威,也有素水清流。 各种高手聚在一起,显得混乱但又浩荡汹涌。 不过,真正厉害的高手依旧没有参与进来,品剑楼第七层中的人都笑容遍布,听着曲儿,欣赏着林中争剑。 他们目标可不是高山剑,也不是沧海剑,甚至许多人对九天之剑也不感兴趣,他们唯一想要的,那便是最后那一柄或者那几柄仙宫之剑。 那才是今天真正的重头戏,戏之前的,权当是前奏罢了。 很快,林中就正式分出了胜负,二十名剑客拔出来了脚下的沧海剑,笑着一跃便飞上了品剑楼。 该到云天了! 众人都这么以为,也都以为这云天之剑,还是在剑竹林中争夺。 可突然,琴声戛然而止,天地一片寂静,竹尖的国手风秋雨没了踪影。 众人都疑惑不已,准备看向林中一身白衣的李当归。 可就是这眨眼的瞬间,李当归已经消失不见,剑竹林中徒留着几朵金莲。 “当~~~~” 就在众人迷惘不知的时候,沉寂的琴音再度响起,这一次不再是高山仰止那般悠扬婉转,也不再是苍茫大海那般激昂雄壮,而是更加的辽阔浩瀚,缥缈绝尘,沧海不过万里,而天空才是无边无际。 顺着琴声看去,众人赫然发现李当归处于剑心崖之上,白衣随风舞动,猎猎作响,正如云天那般缥缈绝尘。 “接下来便是云天剑,第一剑名曰风雪剑,乃剑心冢冢主李素王九年前所铸。” 话音刚落,一到剑光从天而落,浮在剑心崖上空,正好品剑楼中所有人都能看到。 剑柄碧绿如柳叶,剑身轻灵冒着霜寒之气,那是一种刺骨的寒意,即使隔着剑鞘都能看到这种寒意如泉水般汩汩冒出,这些霜寒之气碰触到的一切都被瞬间冻住,化为一座座冰雕。 一剑既出,风雪枯萎。 第34章 西河浑脱 “好身法!” 品剑楼上,看到李当归那绝妙的轻功后,姬若风眼前一亮。 “这和天下第一的踏云只差一点了!” “你这是在夸你自己吧?”李心月调侃着笑道。 “踏云天下第一毋庸置疑,这身法能和踏云相比,便是最大的荣耀!”姬若风郑重地说道。 天下武学排名无非就是一个比字,但和谁比就决定了武学的层次,李当归的轻功能和踏云相比,即便不是天下第一,那也在天下排名靠前了。 李心月挑了挑眉道:“那你说说小当归在你的良玉榜上,能拿到个什么名次啊?” 姬若风思索了一番,缓缓说道:“凭他现在自在地境的实力,拿个前十或许有这个可能,不过要拿第一嘛......还得等个几年,现在排名第一的入了冠绝榜,那时候就差不多了!” 现在排名第一的,自然便是雪月城大弟子,百里东君! 什么时候他离开了良玉榜,后面的人才有机会登顶良玉。 “而且,还要有一个前提。”姬若风继续说道,“那便是他要消除自己的心魔,拔出自己的剑来!” 这时,侧边桌上突然传出了一道声音。 “堂堂剑心冢的弟子,竟然拔不出一柄剑,也不知道你们到底是怎么教的!” 说话之人是无双城名为刘阳辉的弟子,长得贼眉鼠眼,语气中满是阴阳怪气和嘲讽之意。 “你是......”李心月转过头去,仔细打量着眼前之人,身材矮小,穿着制式的衣服,上面写着天下无双四个大字,“无双城之人?” “是天下无双城!”那人傲然答道。 李心月上下打量着眼前之人,不屑一顾道,“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无双城又有剑仙了呢!” 旁边几位无双城的弟子闻言都怒视而来。 要知道无双城往些年一度有剑仙临世,姿态绝顶,大有天下无双之意,可现在,天才凋零,仙气荒芜,一度成为了无双城所有弟子心中的痛。 李心月的话虽然简单,却十分有效,彻底将无双城的脸撕了下来,用力摩擦。 不过刘阳辉倒是隐忍了下来,他眼睛咕噜一转,露出了一副惋惜的模样。 “剑仙倒是没有,不过人才却不会埋没,就如同李当归这样的,在无双城至少已经拔出了长剑,有了天境的修为,可惜啊,他生在了剑心冢!” “你......”李心月愤慨无比,却无法反驳,毕竟李当归真的无法拔出剑来。 “别什么实话都往外说,好好品剑!”无双城的成余老爷子瞥了眼刘阳辉,语气冰冷,可话中的含义却是高高在上,不可一世。 “是!” ...... 剑心冢的一座小山坡上,有几人遥遥望着剑心崖,眼中满是惊骇之色。 不是因为那柄风雪剑,那是那一个少年。 “小姐,这......这李当归身上我有一种熟悉的感觉!”说话的一名儒雅翩翩的男子,他看上去很年轻,一头白发在风中飞扬,腰间配有一柄极美的宝剑,通体莹白,闪烁着特殊的光芒。 不过他的脸上却是一副极为惊讶的样子,好似察觉到了什么难以置信的东西。 “应该和百里东君一样,也是先天武脉!” 女子脸上戴着一张轻薄面纱,肤若凝脂,气质脱俗,美目中眼波流转,带着不可思议的神色。 李当归从出场之际,她便隐隐觉得有些熟悉,身上那种体质和百里东君以及叶鼎之很像,但是又透露出一种极为锋锐的感觉,所以一开始她还不确定,直到他脚踩金莲,一跃踏上了剑心崖,她才最终确定了这种体质。 “没想到又发现了一名天赋绝佳的少年!”女子的声音轻盈婉转,露在面纱外的眼眸微微弯起,闪过一丝惊喜的光芒。 “那岂不是,虚念功又多了一个选择?”另外一个一袭紫衣的年轻人轻轻挥着折扇,脸上露出淡淡的喜意。 “而且还是非常适合我们的选择!”白发男子眼睛看着剑心崖补充道,“百里东君背靠镇西候,母族又是江湖顶级的用毒世家温家,师傅还是天下第一李长生,我们极难下手,至于叶鼎之,他位于南诀踪迹难知,我们也没法找到,现在多了一个李当归,背后仅有一个剑心冢,算是非常适合我们!” 他们已经找寻先天武脉的天才许久了,很早之前就发现了百里东君,可因为他身旁有一位西楚儒仙,所以迟迟未能下得了手。 直到两年前,在柴桑城他们才正是开始出手,可是中途冒出了一个冠绝榜的温壶酒,破坏了他们的计划。 再之后,到了天启城,百里东君又一直跟在李长生身旁,所以他们只能一直在旁跟着。 现在突然又多了一个选择,而且看李当归身上的气息也不强大,怎能让他们不惊喜! 女子闻言展颜一笑道:“剑心冢的实力也不容小觑,李素王也有冠绝榜的实力,我们还得小心细致一些。” 她话中的意思很简单,剑心冢内除了李素王,其他人不过尔尔,完全不用担心,抓捕李当归的活,可以干! ...... 剑心崖上,风雪剑浮在空中,霜寒之气带着彻骨的寒冷,剑尖所指,地上冒起一大片白色冰霜。 这时,一个青色的身影突然出现,衣裙飞舞,窈窕动人,周身石榴花飘散,美艳至极。 “竟然是,李十二娘!” 众人无不惊叹,没想到剑心冢竟然连这尊风华绝代之人也请了过来。 李十二娘是天下第一舞者,尤为擅长的便是剑舞,其师承公孙大娘一脉,一曲西河浑脱,挥洒出北离盛世万千气象,惊艳了山河草木无数时光。 只见她素手接过风雪剑,衣袂飘荡,迎风而舞。她一剑挑起,天空云雾尽散,霰雪落纷纷,她一剑挥出,石榴花漫天纷飞,美不胜收。 雪与花,雾与气,琴与剑,在崖之山,云之下,起起落落,纵情狂舞。 如羿射九日落,矫如群帝骖龙翔,来如雷霆收震怒,罢如江海凝清光。 “便就这一舞,也不虚此行啊。” “剑圣看过,草圣看过,诗仙看过,我此刻也看过。” “西河浑脱,这才是真正的绝世剑舞啊!” “也不知道李素王哪来的面子邀请到了李十二娘。” “这柄风雪剑,我要定了。” ...... 第35章 沈静舟得剑风雪 曲毕,剑终。 “剑名风雪,一剑既出,风雪枯萎,可有人愿得之?” “我来。” 伴随着声音,一道身影踏雪直上,几步的功夫便登上了剑心崖。 他身着一身绿袍,面如冠玉,风度卓绝,好看的简直有些过分,在他右手上同时也拿着一柄美丽的长剑。 “沈静舟欲得此剑,可有人愿与我一战?” 他的声音虽然不大,却传遍了整座品剑楼,这是内力极为深厚的体现,好几位跃跃欲试的高手,听到这道声音后,都主动放弃与之一战。 越是高手,对自己的能力就是越是有数,很多时候,只是浅浅一眼,就能看出最后结局如何! 毫无疑问,他们面对沈静舟,没有丝毫取胜的希望,所以他们放弃了。 但是,山外有山,天外有天。 这个江湖最不缺的就是高手,有自认为比不过沈静舟的高手,自然也有以为强过沈静舟的高手。 “风雪剑,有霜寒之气,我愿与你一战!” 一名中年剑客一跃上剑崖,拔剑道:“请。” 沈静舟轻笑一声,一剑挥出,好似大雪飘零,寒冰起舞,只是轻飘飘的一剑,就击落了对方手中之剑,没有任何拖沓之意。 中年剑客抱拳:“服气了!” 随即转身回到品剑楼第五层。 “这沈静舟真厉害,只是一剑就击退了对手,也不知道有人能阻挡他没?” “他和这柄剑好似也是天生一对,十分契合。” “剑有风雪,人有风骨,剑是好剑,人是好人!” “这么年轻就能带动一丝天道之意,未来能入逍遥天境。” ...... 沈静舟赢了一场后,衣袖一翻,继续看向品剑楼。 “可还有人与我一战?” 在见到沈静舟第一剑后,许多还想上的人,心中顿时凉了半分。 高手看不上风雪剑不会与沈静舟相争,而弱一点的却完全是实力不行,无法相争。 第36章 云天十柄 一番争斗后,九幽剑最后为天剑门少门主陈飞所夺。 值得注意的是,他的姑姑姓陈,名玉柔,是剑心冢李素尘之妻。 考虑到这一点,好一些有名望的江湖侠士都未曾上场,也算成全了这一哉美事,当然,他们不知道的是,在一年前,名剑山庄出了一柄云天品的裁云剑,铸造之人也和天剑门有关,是陈飞的大伯,天剑老人。 正因如此,那一柄裁云剑也被天剑门收入了囊中。 江湖可不是打打杀杀,江湖是人情世故。 接下来就是第三柄云天剑,剑心冢铸剑长老李素丰所铸,名霞影剑,剑身青绿昏黄,如绿水藏春日,又如明轩秘晚霞,为柳月公子徒弟尹落霞所得。 之后的第四柄云天剑,乃李心宇所铸,名断水剑,剑身有波涛细纹,一剑断水,千江绝流,为无双城宋燕回所得。 再后面便是第五柄,第六柄...... “竟然有如此多的云天剑,剑心冢算是出大血了。” “风雪剑没抢到,那我便去抢那东雪剑。” “可惜了,无双城的弟子到底还是厉害,我中意的断水剑没有抢过。” “不飞则已,一飞冲天,这次剑心冢总能把名剑山庄压下来了吧。” “这可不一定,最后的天外之剑,仙宫所藏才能决定结局究竟如何!” 百里东君看着剑心崖上缭绕的剑影也是惊愕无比。 “真没想到剑心冢能铸造出如此多的云天剑来!” 他一年前参与过名剑山庄的试剑大会,有高山剑三十柄,这和剑心冢的相差不大,但是后面多就差得太悬殊了。 名剑山庄有沧海剑十柄,而剑心冢的沧海剑却有二十柄,这就是一倍的差距了。 至于云天剑,那就差得更多! 名剑山庄出了裁云剑,火神剑,长歌剑一共三柄,而剑心冢到现在为止,便已经超过了一倍,而且风雪剑,月霞剑,断水剑都已达到了云天品的巅峰,剑的质量丝毫不逊色于前者。 “毕竟已经有好些年没出世了,一下拿出这么多柄名剑来也很正常!”柳月公子淡淡道。 百里东君喝着酒微微有些醉意。 “这么多柄好剑,你不去取上一柄?金腰带总归没有剑使得顺手!” 柳月公子瞥了一眼身旁。 尹罗霞正抱着月霞剑如得珍宝一般,满心欢喜。 他是师傅,如果师傅用云天剑,徒弟也用云天剑,那成何体统? 所以,云天剑他是绝对不会上场抢夺的,即便此生都只能用金腰带,那都是柳月公子的金腰带,绝世的金腰带! 况且云天之上不还有仙宫吗? 这样想着,柳月公子说道:“我来这儿只有一个目的,那就是最后的仙宫品名剑!” “师傅就是师傅,志向就是远大!”尹罗霞笑眯眯夸赞道。 “咳咳......”柳月公子清了清嗓子没有说话,只是白纱之下绝代风华的面容有些发红。 雷梦杀听着只是笑了笑,却没有揭穿。 “最后的仙宫品名剑谁都有机会,名剑山庄是靠比拼夺得宝剑,但是剑心冢却不一样,剑心冢讲究缘分!” “缘分?”百里东君不解。 “没错。”雷梦杀点头,“若你与剑有缘,即便不会剑术也可以将剑取走!” “真是有趣!”百里东君迷迷糊糊道,“那我也想去试试我有没有缘分!” “嗡~~~” 腰间的不染尘忽然发出剧烈震颤。 “百里,你家的剑好像要离家出走了!” 众人哈哈大笑。 百里东君脸色一边,连连安慰:“我百里东君此生只爱一个女人,也只用一把长剑,若有违此誓,天打雷劈!” 邻桌的王一行见状,不禁笑道。 “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应作如是观,看来你与此剑无缘了!” “我说你一个好好的道士,干嘛总是念叨这些佛家箴语?”百里东君皱起眉头吐槽。 王一行打了个哈欠:“佛教,道教都是助人得道,说什么又有何区别呢?” “你不是说回青城就要好好修行了吗?这次下山也是为了仙宫名剑而来?”百里东君突然想起了天启城的道别,疑惑问道。 “世间万千名剑,皆不如我手中木剑!”王一行轻声说道。 “那你来剑心冢是为了什么?”百里东君继续问道。 “来剑心冢自然是为了剑!”王一行脸上露出了耐人寻味的笑意。 ...... 在众人的交谈声中,剑心崖上的比试也到此结局了,一共十柄云天剑,最后一柄名春风,被青州沐家沐长风所得。 “十柄云天剑品鉴完毕,接下来请各位看向湖心亭,品鉴最后的天外之剑!”李当归立于剑心崖上,面色平静道。 不过在他的眼中,却是一点也不平静,看了这么多的比试,每一场都是剑客之间的对决,每一场都精妙绝伦,每一场都是一往无前的勇悍还有对剑无与伦比的热忱。 他内心深处无比激动,手指微微颤抖,好似也想与他们一起战斗,就和那些江湖少年一般,跨过青山,走过绿水,为一战而癫狂。 放松握紧的拳头,李当归和风秋雨对视一眼后,便掠向了品剑楼中,那里是最佳的观赏位置。 他们的任务已经完成,现在要做的便是好好看一看这最后一柄剑。 落地后,一道轻灵的声音响起。 “冰生玉水云如絮,好深厚的功法!” “咦......竟然能看穿我的功法?”李当归暗道一声,惊讶转过头去,看到是一位白发的少年,面容很年轻,可是眼中却藏着难以言喻的沧桑之感。 他上下打量了一番,这少年脸上带着笑意,友好而又和煦,可是身上的气息却非常的特别,说不出是浓厚还是寡淡,只感觉缥缈绝伦,完全看不清楚。 这种感觉就像是在心冢中,看到吕轻玄一般! “你是......李先生?” 这个世界上,能如此的,他想到的就只有这一个人了! “不是,我叫南宫春水,只是一个儒雅的读书人罢了。” 第37章 人选剑剑亦选人 心湖上安静祥和,蓝天白云倒映在如镜的湖面,一阵微风拂过,湖面泛起阵阵涟漪,如同翡玉上的花纹瞬间绽放,令人心旷神怡。 忽然。 一道剑啸声惊天而起,有一柄剑从天外飞来,直掠向湖心亭,其剑剑气浩瀚无比,所过之处,高山倾倒,湖面涌潮,磅礴的气势无坚不摧。 感觉到这股气息,连本就有所准备的成余老爷子,也猛地站起身来,惊叹不已。 “这样强大的剑气,简直匪夷所思。” 仙宫之剑,每一柄都有它独特的地方。名剑昊阙是人间正气第一剑,名剑青霄含道家真理,名剑破军,王霸之剑,非神力不可舞! 而这一柄剑,便是剑气如潮似海,汹涌澎湃,威力无比。 兰月侯全身颤抖不已:“这样的剑气,如果在刀身上,那该是多么霸气啊。” 百里东君紧紧握住了手中的不染尘,全身满是战意:“这柄剑完全不逊色于不染尘。” 远方小山坡上的白发男子也感受到了这股剑气,惊颤无比。 “不愧是天下第一铸剑师,这剑可入名剑谱!” 湖心亭上,李素王突然出现接过那柄长剑,轻轻一挥,磅礴的剑气顿时倾泻而出,心湖上直接升起万千浪潮。 “此剑名为动千山,一剑起,动千山,起万潮,以五岳之铁精,四海之碧玉所铸,铸成之后,将此剑立于五岳之上,吸纳五岳山气,再浸泡于四海之中,孕育四海潮汐,方才铸成此剑。” 说到这里,李素王笑着继续道。 “此剑不求强者,不求问剑剑谱,不求闻名天下,但求有缘者得之!” “何为有缘?” “人选剑,剑亦选人,不用内功仍能拔剑而出,是为有缘!” 李素王将剑归鞘,置于湖心亭顶上,随后开口道, “诸位,开始吧!” 有缘!这两个字,既容易也非常难! 佛也渡有缘人,可这个有缘人也得见到佛才行。 同样,这柄动千山的有缘人,也必须要越过心湖才行,心湖中剑鱼无数,普通的武者恐怕跨不了几步便会被刺穿身体,坠入湖中。 因此这有缘人的修为至少也得过金刚凡境,不惧这湖中剑鱼才有到达湖心亭的资格! 另外,谁也不知道有多少人能拔出此剑,所以越是早到之人,就越有优势,从这一方面来说,轻功修为也是至为重要的! 不过即便如此,这也令所有人都激动不已。 那可是仙宫之剑啊,每一个人都能得到一个机会,他们还有什么好说的! “此剑我若取之,当问剑天下,问鼎剑谱。” 柳月公子大笑一声,身体便如箭一般,疾掠而出。 “此剑风雅,熠熠生辉,当与我有缘。” 清雅公子洛轩紧跟其后,冲向湖心亭。 “不是黑剑,我不用,可不代表我不去抢!” 墨晓黑眼中火热,脚尖轻点阁楼,犹如一只大鹏轻掠而过。 “我虽然有了断水剑,可这柄动千山还是要争一争的!”宋燕回也跃了出去,踏浪而行。 ...... 一瞬间,有资格的人几乎全部涌了出去,凌波而行,冲向湖心亭。 其中无双城的成余如剑尖一般独领风骚,之后便是北离八公子和天启守护一个批次的,在心湖侧边还有一白发,一紫衣正赶过来。 这些是修为最顶尖的一群人。 在他们后面,其他人的修为都差不了太多,因此所有人聚在一起,抱成一个大团。 “嗖~~~~~” 无数条剑鱼飞刺而出,速度快得几乎出现了残影,如利剑一般寒光四射,锋芒毕露。 若是普通的修行者,一条便能杀死一人。 但他们可都不普通。 成余眼中一道剑芒闪过,强大的剑意刺出,瞬间将剑鱼击回了水中,没有受到半分影响。 而柳月公子手在腰间轻轻一扣,腰带瞬间弹起,变成一把戒尺,被握于手中,手一挥。 “嘭~~~” 周身的剑鱼全被拍进水中。 但处理剑鱼的同时,他也受到了一些影响,速度落下来了一点。 而墨晓黑和洛轩就好多了,他们右手握住剑柄,一挥,所有的剑鱼全部落下! “我说柳月你慢点啊,又没人和你抢!再说了前方的成余老爷子年纪这么大,恐怕也拔不出来了。”清雅公子洛轩每一步踏行都如花瓣落下,潇洒至极。 “你们不就在后面跟我抢么?”柳月瞥了一眼后方,骤然加速,现在明明还是白天,可他整个人好似变成了一抹月光,又快又诡异。 “本来就追不上了,现在还用上了全力,让我们如何追嘛!”洛轩稍微有些懊恼,不过他的动作却没有停止,手中的剑一刻不停地清理飞跃而出的剑鱼,速度却没有丝毫落下。 在洛轩和墨晓黑后面一点,便是天启四守卫的姬若风和司空长风。 姬若风踏云而起,身形潇洒,面对飞跃而出的剑鱼,他没有大开大合地使用无极棍横扫或者劈打,而是用的点,每一点都能点中一条剑鱼,举重若轻,游刃有余,就仿佛是在锤炼他自己的棍法一般,很明显还有所保留。 不过司空长风就艰难了许多,银月枪组成了一个致密的枪网,水泼不进,针扎不透,将所有的剑鱼阻挡在枪网之外,但这样的结果便是速度慢了许多。 “你不是要成为枪仙的男人吗?来夺这柄动千山干嘛?”姬若风随手点落一条剑鱼后,悠然问道。 “在天启城待腻了,好不容易出来一趟,自然要和江湖英豪们争上一争!”司空长风喘着粗气,眼中却满是豪情壮志,“况且,我两个师傅可都在品剑楼上看着呢!” “你呢?你不也拿着一根破棍子,来夺动千山干嘛?” “什么破棍子?我这无极棍可是天下排名第三。” 姬若风说着直接高举无极棍,一棍既出,无边际,无穷尽,无始无终。 心湖顿时被一分为二,水幕滔天,后面的人霎时被这一棍阻隔开来。 “你好......卑鄙。”司空长风瞠目结舌。 “我这叫兵不厌诈。” “兵什么不,厌什么诈,看我狂刀劈过,什么棍子都得放一边。” “一剑断水,千江绝流,我宋燕回在湖心亭等你们。” 第38章 心湖乱战 湖心亭离着心湖畔并不远,若是一个江湖高手施展轻功,正常飞掠而过,不过半盏茶的时间。 当然,那是理想的情况。 实际便是人挤着人,还有剑鱼从旁作梗,速度会慢上一些,但即便这样,仍旧不会超过盏茶的时间。 可现在,姬若风那无极一棍彻底改变了局势,让好好的一个竞速赛,完全变成了道具赛。 本来大家都老实本分,全力运转轻功,想着尽快到达湖心亭,可姬若风那搅屎棍的操作让他们看到了另一条路,那就是,干! 你跑得再快总不能超过出剑的速度吧,只要把你打下来,那前面的位置就是我的了! 一时间,湖面上风起云涌,刀光剑影。 心湖中的剑鱼在此刻都沉寂在了水面下,瑟瑟发抖,不敢动弹。 “早该打起来了,一直跑步看着有狗屁的意思。”南宫春水喝着酒,慵懒的脸上总算浮现出了一抹看戏的表情。 “还是那头闷骚的老虎上道,拿着一根搅屎棍彻底把心湖水给搅浑了!不过还是太晚了,前后拉得太远,注定是赶不上了。”雷梦杀一袭黑袍,整个人不怒自威,可嘴上却说着最邋遢的话。 李心月摇头道:“这可不一定,司空长风可能赶不上去,但是姬若风若是愿意,还是有机会的!” 天启四守卫中,司空长风天赋最高,但是在此刻,却是姬若风的实力最强,而且他作为百晓堂堂主,一身所学斑驳复杂却精深无比,即便和公子级别的人物相比,也毫不逊色。 “倒是那无双城的老爷子。”百里东君醉眼朦胧道,“这么大一把年纪了,也不要脸,和一群少年们抢一柄剑。” 他的话迷迷糊糊,声音却格外清响,在场所有人都能听到,无双城没有下场的弟子也听见了,不过他们却是敢怒不敢言,脸上青一阵红一阵。 毕竟百里东君不管是名头还是实力都不是他们可以比的,镇西侯府小公子,天下第一李长生小弟子,良玉榜第一,哪个不是江湖响当当的称号? “南宫,嗝......兄”百里东君打了一个酒嗝,继续道,“要不你出手把这柄剑取了算了,省得被无双城没脸皮之人拿走。” “这可不行!后面还有更好的剑呢!”南宫春水摇头,随后笑着看向李当归,“你说可对吧?” 李当归没有回头,目光依旧在心湖上,只是嘴上淡淡应道:“后面的事后面才知道,就像现在,只要动千山还在湖心亭之上,那一切皆有可能!走得最快的,不一定是走得最远的。” 缘分这种东西,妙不可言,若如清水小溪,碧波湖畔那般融洽自然是最好的,但也可能是夏日飞雪,冬生滚雷那种我生君已老的遗憾无奈。 剑心冢上代冢主便是这样,铸造出的玄风剑在品剑大会中,未遇到有缘之人,最后便只能封存起来。 这一次的动千山也未必不会和上次一样。 “好一个走得最快的,不一定是走得最远的!”百里东君眼前一亮,拿起酒杯豪饮道,“我百里东君十六岁才开始习武,试剑大会中问道于天从此名声大振,天启学堂纵情恣意,成为李先生小弟子,一手不染尘,一手尽铅华,入地境,步逍遥,最后才拿了个良玉榜,嗝,第一的名号。” “不过,我最满意的还是在那天启城中,碉楼小筑七盏星夜酒一醉登楼,嗝......” 说完,百里东君眼睛一闭,便呼呼大睡了起来。 ...... 心湖中,无双城的成余依旧一马当先,将所有人落在身后,而且距离还在不断增加。 毕竟他也算是前辈了,若连这些少年们的比不过,那还算什么前辈。 可是有一点他忘了,剑客最重要的当是锋芒,欺负这些小辈,他的锋芒便已然丢掉了,没有锋芒的剑客,即便率先进入湖心亭,又如何能得到动千山的认可? 在他后面的也还是三大公子。 作为同时代最优秀的一群人,其他人远远无法和他们相提并论。 柳月公子领着航,清雅公子和墨尘公子在后面紧紧跟着,并且还一边闲嘴碎语聊着天,一边斩落飞跃而出的剑鱼。 “你们放心,成余若是能拔出动千山,那这柄剑就配不上仙宫这个名了。” “后面怎么打起来了啊?” “反正又波及不到领航的我,担心什么。” “师傅来剑心冢究竟是为了什么啊?不可能光来看戏吧!” “剑心冢那个小屁孩天赋也太高了,如此年轻就入了地境。” 再之后的位置,就发生变更了。 白发仙,紫衣侯赶了上来,一人握剑,一人摇扇,步履间若微风吹絮,扶摇而上,正不断向前靠近。 而姬若风就惨了,他那一棍虽然启发了众人,但同样也引起了众怒,兰月候和宋燕回冲出水幕后,便携手与姬若风一战。 姬若风的棍固然有无始无终之威,但断水剑和狂刀也不是吃素的。 在这湖面上,宋燕回的剑气如潮水般连绵不绝,每划过一剑都隐隐带着水流之声,细雨如丝绵绵落下,剑气化水缠绵悱恻。 而兰月候的刀却是狂刀,每一式都犹如金戈铁马,气吞山河,汹涌澎湃的气势如九霄落下,霸道异常。 两人一强一弱,一刚一柔,完美的搭配十分融洽,可是面对天启四守卫的西方白虎,却是差了一些。 “兰月候,我们同在天启城,你不会给明帝打小报告吧?”姬若风一棍挡住两人后,气息竟没有半点混乱。 “什么狗屁兰月候,在剑心冢,叫我萧月离。”兰月候手持金刀一道劈下,“把我打爽了,我便不与那萧若瑾说。” “你这要求我还是第一次见呐。”姬若风的脸上带着恶鬼面具,说话间声音如九幽恶鬼,好似是从地狱中传出一般。 话音刚落,姬若风踏云而起,握紧无极棍出手,他的身法如云般渺绝,只是一瞬便将两人完全压制住了。 至于司空长风。 他是一个枪客,对那柄剑可不感兴趣,所以,他也想找个人来打架,太弱的没兴趣,而太强的又怕耽误掉别人的前程。 毕竟。 现在都是所有的剑客都只有一个目标,那便是动千山。 若是他随意阻拦别人,让其失去了一柄名剑,那罪过可就大了,断人前路如杀人父母,这一点,他这个曾经的江湖浪客还是非常清楚的。 因此,要找就要找不握剑的! 那边两人没用剑,一人用拳,一人用指,可惜实力稍微差了点。 瑾仙公公,尹落霞都是用的剑,不行。 姬若风倒是可以,但是他却和另外两人打起来了。 墨尘公子用的黑剑,风雅公子用的清歌剑,而柳月公子...... 司空长风眼前一亮,他终于找到目标了,柳月公子用的大金腰带! 于是他高高跃起,手中银月枪掷出,犹如惊龙吞吐,追风逐月。 “惊龙一掷乾坤破,孤枪九连天地绝,柳月公子,愿来一战。” ...... 第39章 不要脸 北离好剑,南诀用刀,北离之剑多出于剑心冢,而剑心冢之剑最绝又在湖心亭。 也就是说,湖心亭在江湖人士眼中,便是真正的仙宫所在。 而现在,这处仙宫迎来了它此次品剑大会的第一位客人。 自姬若风搅屎一棍后,心湖上乱成了一锅粥,几乎处处都有在战斗。 剑客当然不想打! 但是......并非所有人都是剑客,就如司空长风和姬若风一样,他们对动千山可没什么想法,他们前往湖心亭的主要目便是搞事情。 怀着这样目的的还不少,毕竟剑心冢这次品剑大会在江湖中,是难得一见的盛会,对于所有的游侠浪客,都是非常重要的大事! 可就在他们争斗时候,第一个登上湖心亭的人出现了。 无双城的成余。 他一直都在最前方,没有任何人能影响到他,因此算是当之无愧的第一人。 在他登亭的瞬间,心湖中的打斗骤然停止,所有人的目光也在此刻都看了过来。 “第一人终于到了。” “你们说成余老爷子能拔出动千山吗?” “他可是天境高手,无双城有名的剑道强者,自然不会有任何疑问。” “我看未必。” “你这是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 ...... 湖心亭是一个不大的亭子,剑心冢冢主李素王正坐于亭内,淡定从容。 “吾乃无双城成余,欲取动千山!”成余朗声说道,语气中带着笃定和自信,他确信自己能取得动千山,十拿十稳。 “剑在上方。”李素王指着头顶轻声道。 成余苍老带着沟壑的脸上布满了笑意,脚上一踏,便如游龙一般气势磅礴,潇洒飞到亭子的上方。 动千山只有剑柄露了出来,在阳光的照射下呈淡金色,看起来古朴大气,沉稳了当,就好像是平静的海水,湛蓝的天空,看似祥和,实则藏剑气于身,一经拔出,便是滔天巨浪,电闪雷鸣。 成余慢步走了过去,看着这柄足以列入名剑谱的宝剑,嘴角不禁勾勒出一抹笑意,心中那是激动万分! “剑名动千山,一剑起,动千山,起万潮,好剑!” 他伸出左手,轻轻握住剑鞘,一股凛厉的剑意瞬间破鞘而出,腾空而起,弥漫在剑身周围。 “看起来你倒是很喜欢我的样子。”成余脸上的笑意更加浓厚,好似这柄传世名剑即将被他获得。 握紧剑鞘后,成余瞬间转身,横剑对着品剑楼,放声大笑。 “此剑名为动千山,以后便是我无双城成余之剑了!” 说罢,成余伸出右手握住剑柄,其上传来一股温凉之意,沁人心脾,酥爽难明。 脸上带着笑意,他对着江湖豪杰喊道。 “剑,出!” ...... ...... 可惜,预料的满堂花醉三千客,一剑光寒十九洲的场景并未出现。 天依旧湛蓝轻飘飘唯美无比,水也是平静温柔没有一丝起伏,白云悠悠,长空湫湫,天地一片寂静。 而剑仍旧停在剑鞘之中,不悲不喜,不来不去,不增不减。 成余脸上的笑意瞬间凝固。 心湖中的高手见状不由的都舒了一口气。 “我就说嘛,成长老这么大年纪了,怎么可能拔出动千山来。” “你之前可是说天境高手,剑道强者,没有疑问。” “看来此剑和无双城无缘了。” “一把年纪了还抢剑,也不害臊!” “你们怎么跑这么快啊,等等我。” ......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成余好似信仰崩塌一般大叫着再次拔剑。 可是动千山仍旧没有出鞘,死死地卡在剑鞘之中。 一次,两次,三次......试了无数次,这柄剑就是无法拔出来。 成余双腿一软,一下瘫坐在了湖心亭上,完全呆滞住了。 他怎么也没想到自己作为一名剑道高手,竟然......竟然没有拔出一柄剑来。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成余双目无神,喃喃自语。 他一生阅剑无数,拔剑无数,怎会栽倒在一柄动千山之上。 他可是无双城长老,教授弟子,传授剑术,怎能连一柄剑都拔不出来。 他十七岁入金刚,二十二岁踏自在,三十岁登逍遥,同代虽不能说无敌,但也是绝代天骄,如何能败在一柄剑上? 忽然,成余的眸子中显现出一抹冷光,通天的气势直入云霄。 “我虽未入大逍遥之境,但也能扶摇直上九万里,一柄破剑能拦住我?” 内气狂涌,半缕剑光转瞬既出,耀照天地。 “放肆!!” 李素王脸色一寒,右手抬起,心湖之下无数道剑意腾空而起,只是一刹便将这位已入扶摇的天境高手压制住了。 这种压迫感太过于强烈,让心湖上所有人都不由一颤。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成余面色惶恐,难以置信道,“你竟然已入大逍遥!” 大逍遥!! 众人无不震惊,这种级别的高手在天下都极为罕见。 “无双城的老头还是这么不要脸。”李素王寒声道,“亲自争夺名剑也就算了,还想用内力强行拔出剑来!” “我,我,我......” 成余想要辩解,可李素王才懒得听。 “你什么你?滚下去吧!” 李素王右手一点,在成余手中的动千山瞬间迸发出浩瀚的剑气,只是一震,便将成余震下了湖心亭,落入心湖之中。 第40章 无人能拔动千山 在争夺动千山之前,李素王便说过,此剑不求强者,不求问鼎剑谱,不求闻名天下,但求有缘者得之! 可成余就是不听,与剑无缘可他就想剑大压理。 可惜,他的剑没有李素王的大,便只能如老狗一般打入心湖之中,在天下英豪面前丢尽无双城的颜面。 上一代冢主铸造出的玄风剑也是这样,不过不同的是,南诀剑仙雨生魔的缘分的确大,所以他取走了玄风剑。 看着湖心亭,李当归微微有些惊讶,因为在那腾空而起的剑意中,他看到了无数多的剑仙。 那是心冢之内不灭的剑意。 凭借这些剑意,即便真正的剑仙来到这里,也讨不得好处。 “没想到这其貌不扬的老爷子,竟然这般厉害。”雷梦杀偷瞄了李心月一眼,全身微微颤抖。 “看我干嘛?怕我爹揍你?”李心月没好气地说道。 “哪里哪里,我可是贤夫良婿,从不去百花楼那种风月之地,对家族长辈无比顺从,还谦逊有礼,落落大方,岳父疼爱都来不及呢。”雷梦杀咧着嘴笑道。 旁边一袭红衣的李寒衣不由翻了一个白眼,她怎滴摊上了这样一个父亲......简直不要脸! 很快。 在成余坠入湖中后,第二位客人跨入了湖心亭。 不是一直领航的柳月公子,而是在他之后的清雅公子洛轩,准确的说还有墨尘公子墨晓黑一起,他俩只有一步之遥,近乎同时跨进了湖心亭。 “前辈!”两人拱手朝李素王行了一个礼。 “嗯。”李素王点头笑道,“剑在上方。” 洛轩和墨晓黑对视一眼同时道:“那我们就却之不恭了。” 说罢,一黑一白同时飞跃而起,来到湖心亭顶上。 洛轩先到一步,于是走上前去,握住剑柄用力一抽,剑纹丝不动。 “看来我亦不是有缘之人。”洛轩摇了摇头,面色却十分平静,没有一丝挫败之感。 即使没有拔出动千山,他依旧是清雅公子。 白衣轻飘,猎猎作响,亭上如玉,公子无双。 墨晓黑接过动千山,面色如常。 他是好剑之人,他也知道这柄动千山乃世间绝世名剑。 可惜啊......它不是黑色的。 不是黑色的剑,得知固然让他欣喜,可用起来也甚是无趣。 右手一用力,剑如常势,未曾出鞘。 “果然,我也拔不出来。”墨晓黑轻笑一下,挥手将剑归于原位,朗声道,“黑无常,白无常,黑白千山皆无常,此剑便看江湖诸位了!” 来也匆匆,去也匆匆,两人身形一闪便朝回赶去。 看着黑白两道身影,李素王捋了捋胡子笑道:“得之欣然,失之不馁,李先生的徒弟果然名不虚传!” 之后湖心亭迎来的是一白发,一紫衣。 “北离江湖好像没有二位的身影,不知二位如何称呼?”李素王一副笑吟吟的样子。 “天外天,白发仙。” “紫衣侯。” 两人惜金如字。 “天外天?”李素王眼中闪过一道精芒。 “冢主知道?”白发男子问道。 “知道一些吧。”李素王并没说太多,大手一挥道,“剑在上方,你们便自己去取。” 两人随即高高跃起,来到动千山之前。 白发男子的腰间已经配了一把宝剑,而且是一把极美之剑,不过再美的剑和这剑气如潮的动千山相比,都不算什么。 握鞘,用力,拔剑。 只有一丝浩瀚的剑气涌出,剑却没有丝毫动静。 “拔不出来。” 人选剑,剑亦选人,传世之剑尤为如此,看来他还是只适合这腰间的美剑,却不适合动千山。 “我来试试。”紫衣侯将折扇插入怀中,接过动千山后同样用力拔剑,还是没有动静。 两人均以失败告终。 若是没有无双城成余那出,说不定他们也会强行拔剑,但现在知道李素王的实力后,便只能退却离开。 在他俩之后,柳月公子和司空长风晃晃悠悠跑了过来。 “你不是风华绝代的柳月公子吗?” “这倒是没说错的。” “世人都说你用的金腰带。” “杀人放火金腰带。” “断人前路,如杀人父母,我看你没有用剑,所以便找你打了起来。” “所以我还得感谢你是吗?” “哈哈哈哈,这倒不用。” ...... 和李素王打了招呼后,两人来到动千山前边。 柳月公子一身白衣,戴一白色斗笠,白纱遮住面颊,说不出的身姿绝代。 他仔细打量着这一柄剑,剑气如潮汹涌澎湃,即便封在剑鞘中,狂涌的剑气依旧丝丝涌出。 的确是名剑。 而且是必将传世的名剑,不过这和他却没有干系。 “你不打算拔出这柄剑来?”司空长风扛着银月枪,诧异道。 “不打算!”柳月摇头。 “为何?” 柳月微微仰头:“我可是风华绝代的柳月公子,用的是金腰带,杀人放火金腰带,而不是剑!” 话音刚落,一身气势直冲云霄,扶摇直上九万里。 “仰头入扶摇?”司空长风道。 “也是运气好,明悟了本心。”柳月公子心情甚好。 “我看你是拔不出动千山吧。” “咳咳......我可是柳月公子,一柄剑有何难?” 司空长风笑着摇头,长枪一挥便跳下了湖心亭,朝着品剑楼赶回去。 “你又为何不拔剑?”柳月公子的声音远远传出。 “来也空空,去也空空,故名司空,也愿化作长风,一去不归,所以我叫司空长风。” “我是问你为何不拔剑?” “枪仙司空长风,枪仙的枪,枪仙的仙。” “真是一个怪人......不过谁又不是怪人呢!” ...... 大部队陆陆续续赶到。 依旧没有一人拔出动千山,其中最为接近的便是宋燕回了。 在他的手中,动千山剧烈颤抖摇晃,仿佛就要激射而出,可最后还是没有拔出来。 天生剑胚,剑心不全。 这是李素王给他的评价。 碧波湖畔,湖心小亭。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无人能拔出动千山之时,又是两道身影登上了湖心亭。 青州沐家沐长风,以及不杀剑卫无伤。 第41章 贪财的剑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品剑大会也到了最后的时刻。 现如今。 心湖上的江湖侠客们都回到了品剑楼,最后剩下的也就只有沐春风和卫无伤两人了。 “唉......我们这么多人,结果硬是没搞赢一把破剑,真是丢人。” “得到一柄沧海剑,名曰风月剑,也算不虚此行了。” “湖心亭还有最后两人,一切都还没有结束。” “北离八公子那样的天才都拔不出来,这两个无名小卒能有用?” “这谁说的清楚呢?李素王不是说过吗,一切都要看缘分。” “缘分?我看就是他李素王又当又立,不愿交出动千山罢了。” 看着湖心亭顶上最后的两人,众人议论纷纷,各说各的。 有吐槽品剑大会的,有指责李素王的,也有拿剑炫耀的,但就是没人相信湖心岛两人能拔出动千山来。 “你们觉得能呢?”南宫春水打了一个哈欠道。 “我倒是觉得一切皆有可能。”柳月公子举杯喝酒,面带笑意,他刚入扶摇境,算是得意至极,看一切事都觉十分顺眼。 “管他能不能拔出来,早点完事回家睡觉。” 待了这么久,雷梦杀也有些疲乏了,他看着身旁还在呼呼大睡的百里东君,不由得也有些羡慕。 “这事恐怕暂时还完不了。”王一行幽幽说道。 ...... 在湖心亭上,沐长风穿华丽的蓝色长袍,晚风吹过,长袍飞扬猎猎作响,如同尘世中的浊公子一般。 在他身旁的不杀剑卫无伤就简单多了,一身浪客装扮,黑色的劲装显得干练无比。 “我先来吧!” 沐长风走了上去,伸手握住动千山,只感觉到一股汹涌的剑气扑面而来,让人无法握稳。 剑气汹涌浩荡,不愧是仙宫品名剑,沐长风暗暗赞叹。 随后他右手握住剑柄,用力一拔,剑没出来,他人差点因为巨大的惯性摔了下去。 “诶......拔不出来。”沐长风脸色黯淡,可一想到连那些传说中的公子也拔不出来,顿时心情又好了许多。 “无伤,你试试。” “好!” 卫无伤接过动千山,也是先打量了一番。 动千山不仅剑好,连剑鞘也是极好的,白色的云纹缥缈绝尘,绿色的青山层层叠叠,还有汹涌的潮水浩浩荡荡,让人心生向往。 若是以往,他绝不会想到有一柄绝世名剑握在手心,但现在,他不仅要握住,还要拔出它! 他的左手微微颤抖,剑气刺激手掌有一种酥麻的感觉,右手握住剑柄,就好像握住了一块绝世美玉,温凉柔和,爱不释手。 将剑置于腰间,卫无伤微微躬身屈膝,做出拔剑的样子,双眼严肃无比,仿若不是在拔剑,而是在对待世间最美的东西。 人与剑在此刻好似完全融合在了一起,一种神秘的气息显现了出来。 “剑,出!” 卫无伤双眼一凝,右手的力量陡然爆发了出来。 随后......剑未拔出,他整个人却失去了平衡,一下坠入了心湖水中。 “哈哈哈哈,装这么像,我还真以为他能拔出来似的。” “我也有那种感觉,我真傻,真的。” “那这样看来,动千山最终还是没人能拔出来!” “剑心冢打的一手好算盘啊。” ...... 沐长风见状,微微摇头,准备离开。 可忽然,他想到了一件事。 他还有钞能力没用啊! 于是,他转过身对着动千山自顾自地说道:“我乃青州沐家,富可敌国,你若跟我,我可为你铸金鞘,镶玉石,华美无比。” 李素王忍俊不禁,拿起一杯茶抿了一口,动千山可是传世名剑,岂会被俗世金钱吸引住! “哈哈哈哈,这小子,是脑子出问题了吧,真以为有钱能使......等等。” 在湖心亭顶上,让所有人惊讶的是,动千山竟然颤动了一下。 李素王脸上的笑意瞬间凝固了,他突然升起了一种不好的感觉。 若是动千山真的跑了,他在江湖中就真的贻笑大方了。 铸的剑贪财? 就这还天下第一铸剑师? 想到这里李素王不禁倒吸了一口冷气。 “有戏!!”沐长风也发现了动千山的异动,虽然只是一瞬,但的确出现过,于是他继续说道,“你若跟我,还能睡金堆,享无数宝物。” “嗡~~~~” 动千山剑鸣声响起,好似跃跃欲试想要出鞘。 “不会吧?”众人都瞪大了眼睛,万万没想到会出现这样的结局。 “我还有雪细绒,云烟细绵,全部给你当枕头用。” “人参朱果,灵芝仙草,全给你保养用。” ...... 沐长风越说越离谱,但同时,动千山的震颤也越来越厉害,好似随时都能破鞘而出。 “我沐家还有雪松长船,可遨游四方天地,寻找海外仙山,甚至与仙人一战也未尝不可。” 终于,一声剑啸响起,动千山破鞘而出,浩瀚的剑气全部释放出来,心湖上顿生波澜。 沐长风原地不动,动千山却主动地落在了他手中。 持剑一挥。 剑气纵横三万里,一剑光寒十九洲。 “哈哈哈哈,看来我便是那有缘之人!”沐长风倚剑而立,大笑出声。 品剑楼上。 所有人都目瞪口呆,这也太离谱了吧。 “看来有钱不仅能使鬼推磨,还能让磨推鬼。” “多财多亿的缘分,凭亿近人的缘分,原来有钱这么快乐。” “现在连传世名剑都当舔狗了吗?我不服!我不服!我没钱,呜呜呜~~~” “我现在该说李素王的铸剑技术好呢?还是说他铸剑技术差呢?” “这算拔剑吗?明明就是剑自己跑出去的,又没人拔。” 李素王现在也是非常无奈。 本来还打算依靠动千山,重新树立起剑心冢天下第一铸剑坊的称号,可现在看来,彻底泡汤了。 叹了口气,李素王缓缓走出湖心亭宣布最终结果:“仙宫品名剑动千山,最后为沐长风所得,此次品剑大会到此......” “等等!” 南宫春水一念而出,如谪仙人一般立于湖心亭上。 “冢主莫非忘了,剑心冢还有一柄传世之剑!” 第42章 无量天罡 李素王仰头,看到湖心亭顶的身影后,忽的一下就呆住了。 像,真的太像了! 唇红齿白,飘飘如仙。 和他三十年前见到的几乎一模一样! 难道这世上真有返老还童之术? “李先生?”李素王不由失声道。 “李先生离开天启城那一晚便已消失了,我叫南宫春水,只是一位儒雅随和的读书人罢了!” 南宫春水踏于湖心亭顶,冯虚御风,衣袂纷飞,宛如遗世独立的谪仙人一般。 “不知南宫先生所指的是哪一柄传世之剑?”李素王沉声道。 不管是李先生,又或者是南宫先生,就凭刚才那一念而起的身法,就能称得上是最绝世的高手了! 南宫春水轻笑着看向品剑楼中的李当归,白衣似雪,风华绝代,不由心中暗道:“好一个翩翩少年郎,果然能被选中的都喜欢穿白衣!” 随后他以手指天喝道,“剑来。” 只见天外升起一道绝长的剑光,踏着缥缈的云朵,只是瞬间便飞了过来,立于心湖之上。 这是一柄剑,剑身莹白如玉,雾气顺着剑尖丝丝垂落,流淌到心湖之上,仿若一片人间仙境。 “竟然是玄云剑!” 李当归瞳孔骤地收缩了一下,虽然表面还平静,但是心底却掀起了滔天巨浪。 他早就觉得有些不对了,剑心冢的品剑大会虽然盛大,虽然罕见,但没理由能吸引这么多高手前来。 特别是还有这样一位高手! 如果他刚才没看错的话,那种瞬息而移的身法,和传说中的神游玄境很是相像。 神游玄境啊......对于这种强者来说,名剑又能算得了什么呢? 但是玄云剑不同。 玄云剑是他从心冢取出来的,不仅仅是一柄剑,还是一页书! 仙人之书。 或许这才是根本的原因。 这时,李当归忽然感受到手上传来了一丝温暖,软绵绵细腻而柔软。 抬头一看,正好对上李寒衣的眼眸,轻轻笑着,如星辰般绚烂。 关于玄云剑,知道这件事的人极少,连姨娘他们也不知道,但是他告诉过李寒衣,就在剑心崖上。 “放心吧,我没事。”感受到李寒衣眼中的安慰和担忧,李当归轻声回道。 ...... 李素王也认出了玄云剑,脸色有些凝重。 “你是为这柄剑而来的?” “不错!此剑和我师门有关。”南宫春水点头道。 “所以先生可是要动手抢剑了?”李素王抬手,无数剑意腾空而起,占据了整片天空,可是却无法靠近南宫春水,连触碰都没法触碰到,飘飘的衣袂每一次甩动,都能将这些剑意抽离开去。 好像在他的身边,便是属于他自己的规则,连天道也无法靠近! 南宫春水右手一摆,这足以瞬间压制扶摇境的剑意,只是一刹那便烟消云散。 “缘分如此,便算不得抢。”南宫春水轻描淡写道,“南诀剑仙雨生魔不也因为缘分得到玄风剑的吗?” “怎么,难道他能行,我就不行?” 李素王沉默不语,虽然他的修为已至大逍遥之境,在北离甚至整个天下都属于前列。 但面对神游玄境,再怎么逍遥都无济于事。 见李素王没说话,南宫春水继续道:“你既然知道玄云剑,那么玄云剑如何出世的,你总该也知道吧。单凭剑心冢护不住这柄剑,也护不住这个人!” 李素王自然也知道这一点。 在玄云剑刚出世的时候他便知道了,心冢之上生出一道极致的剑光,好似有仙人在起舞弄剑,翻阅书籍。 这种异像,远非其他名剑能够媲美,因此自那时起他便预料到了会有今天,只是没想到这一天来得如此之快。 “唉......”叹了一口气,李素王气势便弱了下来,整个人都好像老了半分:“罢了,这玄云剑你便取走吧。” “先生,这柄剑我也敢兴趣。”一个洪亮的声音突然响彻心湖。 远方,一道袍青年正疾速掠过,踏在湖面上的每一步都留下了淡淡的余波。 正是一直没什么存在感的王一行。 这次品剑大会除了说过几句有深意的话,其他事情一件都没做过,反倒是和他一起的小道士拿到了一柄高山之剑,还在沧海的大会上战斗过一次。 “是真对剑有兴趣?”南宫春水饶有兴趣道。 “哈哈哈,也不仅仅是这些。”王一行笑道,“还有一些是觉得先生如此身份,不该做这种事!” “吕素真这样与你说的?” “师傅并未告诉我如何做,只是说想做什么便去做什么。” “吕素真倒是有一个好徒儿,不过他毕竟入神游不久,关于四境,关于仙人他还有许多不知的地方!” “我只知道先生这种身份,不该做这种事!” 王一行眼神坚韧,依旧这样说着。 南宫春水道:“这柄玄云剑牵扯甚深,别说天外可能会有异动,就是境内仙人都会产生杀意。” 王一行踏在水面上,也没再说话,只是依旧坚持着,没有一点退缩。 “那么你的选择是?”南宫春水问道。 “听闻先生剑术天下第一,一行愿挑战一二。”王一行手上握着木剑,虽然没有剑锋,但他心中的剑锋却锋锐无比。 “那便出手吧。”南宫春水说道。 “得罪了!” 王一行捏了一个法诀,木剑便如流光一般,极速朝着南宫春水掠了过去。 “道门御剑术已臻化境?不过这还不够!” 南宫春水抬手一握,湖水便化为娟娟细流涌入到他手中,变成了一把水剑。 他随手一挥,前方忽然出现了一个水幕细网,将这柄木剑阻拦其外,不得丝毫寸进 “一成一败,谓之一劫。自此天地已前,则有无量劫矣。我有一剑,名曰无量天罡,请先生试之!” 第43章 李当归出场 第四十三章 王一行手中木剑一挑,便升起了一朵剑花。 然后便好似是一粒石子坠入了清潭之中一般,泛起无尽的波澜。 他手上的剑花一生十,十化百,百又变千,最后半边天空上都出现了无数木剑,悬浮于空中。 虽没有寒芒,也没有锋锐。 但是浩然大气,威严之至。 “我有一剑,名曰无量天罡,请先生试之!” 话音刚落,无数木剑携带着滔天剑势,径直刺出。 “好一个无量天罡,在我所见过剑术中,足以排进前十!” 南宫春水眼前一亮,微微赞叹。 不过他手上却也没闲着,一剑挥出,心湖之水倒立,以湖水之势,轻而易举便挡住了凛厉的剑势。 天下至柔者莫过于水,以天下之至柔,驰骋天下之至坚,无有入无间。 纵有无数木剑,纵有滔天剑势,遇到这天下至柔的水,依旧不能前进半分! “不愧是先生,我输了!”王一行见状苦涩一笑。 “你也不差,五年之内必能入冠绝榜。”南宫春水郑重说道。 随后,王一行收剑,朝着品剑楼退去。 与此同时,一道火红色的身影从品剑楼飞掠而出,瞬间便来到了湖心亭。 “老师,这柄剑,我也感兴趣!”声音清冷却掷地有声,如同一柄寒剑,凛厉异常。 赫然是李寒衣! 她沐着月光而来,踏浪凌波,惊鸿掠影,周身寒意如霜,好似连空气都能冻住一般。 “是为剑而来,还是为人而来?”南宫春水问道。 “既为剑而来,也为人而来!” 李寒衣拔剑出鞘,白色霜寒之气弥漫而起,用的正是易水寒。 “好,拜师学了这么久,那便让为师看看你的剑。” 南宫春水依旧立于湖心亭顶,高高在上,飘飘如仙。 李寒衣凌波一踏,心湖顿起千层波涛,她整个人如箭一般直刺而去,手中的易水寒划破长空,留下一道苍白色的痕迹。 “怒火太盛,如何为剑?”南宫春水原地不动,伸出右手以剑指轻轻一点,竟点在那剑尖之上,轻而易举便破除了这次攻势。 “那便为人!”李寒衣长剑抡出一个大圈,直接往下劈去。 这是大开大合的一劈,同时也是破绽百出的一劈。 李寒衣表面看起来平静,可心底却是怒气冲天,让她的招式失去了以往那一抹轻灵。 “你是怎么做到拿剑当刀用的?” “你这一剑肯定能将柴火一斧两断。” “这么慢的动作你确定是来问剑的,而不是吃饭的?” “除了剑,其他十七般兵器你都用的很好。” ...... 与空气搏斗了许久后,李寒衣也慢慢清醒了过来。 手中的易水寒上潮水声消失,陡然升起了一缕白雾,缥缈虚幻。 每一剑都藏在雾中,看不清到底如何出剑,到底出剑在哪,宛如水中月,雾里花,让人分不清真假。 “这才对嘛!”南宫春水颔首微笑,“不过只是这样的话,可还对付不了你师父。” “哼......”李寒衣冷哼一声,收剑立于湖心,一股特殊的意境弥漫而起。 “我有一剑,剑名花间月。” 这是至柔至美的一剑,也是至阴至险的一剑。 心湖中好似长出了无数花朵,香味弥漫,花瓣纷飞,朦胧的青烟如云雾缭绕而起,可就在这无比唯美让人醉死的环境里,一抹月光忽然闪过,让人猝不及防。 “这一剑倒是有些意思了!” 南宫春水两指夹住易水寒,而此刻剑尖离他的眉心只有一寸之遥。 “不过......还是差了些气候。” “铿~~~~~” 手指一弹,剑立刻失去了控制,随后真气一震,李寒衣立马退了回去。 ...... 品剑楼中,一片沉默。 到现在为止,他们都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 莫名其妙的南宫春水就下场了,然后将剑心冢的一柄名剑招了过来,然后说他要像南诀剑仙雨生魔一样,将剑抢过来。 他们当中有的是他的徒弟,有的是他徒孙,其他的也大多有交好的关系。 可现在却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做。 特别是雷梦杀。 他现在夹在最中间,一边是媳妇,一边是师傅,完全不知道要如何处理! “王一行,你是知道些什么吗?”雷梦杀突然问道。 一开始这个道士说话就莫名奇妙的,总是感觉有话外之音,而刚才他又主动下去一战,所以总感觉他有些地方不对! “我能知道什么?”王一行双手一摊无辜说道,“我也是被师傅诓骗过来的,他说让我想干什么就干什么,我觉得抢东西不好,于是就下去和南宫兄打起来了!” “没想到南宫兄竟然这么厉害,我都用了青城山最厉害的剑法了,还是起不到任何效果,所以最后就只能投降了!” “就只有这些?”雷梦杀难以相信。 “仅此而已!”王一行说道。 “我也能证明,掌教真人就说了这些。”旁边的小道士跳了起来,也这样说着。 “那就奇怪了......”雷梦杀喃喃道。 到现在这个时候,他也发现事情的怪异了,剑心冢的品剑大会,真的能吸引这么多武林豪侠吗? 北离八公子来了一半多,天启四守卫也来了一大半。 能说这些都是巧合吗? 明显不可能! 一切的巧合都是蓄谋已久。 说到底,还是他们听闻先生要来剑心冢,他们才来的剑心冢。 所以,这一次是特意安排好了的。 王一行同样也是被他师傅安排好的! 为了什么? 只是那柄剑吗? 雷梦杀猛地摇了摇头,现在重要的不是这些,而是他们要怎么做! 他抬头看了一眼柳月,柳月也正好看了过来,隔着一层白纱,都看到了彼此的不知所措。 “我说你们考虑那么多干嘛?”王一行随口说道,“说做的对,那就帮谁呗!” 简单的一句话,却让众人恍然大悟。 对啊!谁做的对就帮谁,这不正是他们在学堂里学到的道理吗? 那现在,明显剑心冢是对的一方,因此占哪方自然不言而喻。 好消息是他们终于可以揍可恶的师傅一顿了。 坏消息是他们合在一起估计都打不过师傅! 这时候,李当归起身,缓缓走到了窗前。 “诸位,其实事情不用这么麻烦,玄云剑因我而出,也该由我去面对!” 第44章 辈分一下就乱了 “月已满,杯莫空,浊酒相逢,看我一吻入神游。”百里东君还在呼呼大睡,只不过偶尔说出一些梦话来。 而李当归此时却是沐着月光,踩着金莲,朝湖心亭掠去。 “真没想到,这柄玄云剑竟然因小当归而出!” 雷梦杀抬头看向窗外,月华皎洁,星光朦胧,那踏莲而起的身影,和他年轻时也格外的相像。 “也不知道那柄剑哪里好,竟值得先生出手?”李心月摇头叹道。 她在心剑是天下名剑,可先生却连看都没多看一眼,这一柄玄云剑究竟是多特别,才会引起先生的窥探。 这一点她实在想不通。 在她看来,莫说是玄云剑,即便是那排名第一的天斩,也配不上先生如此出手。 “可惜萧若风没来,不然凭他这位小先生的本事,说不准能猜到先生的想法。”清雅公子洛轩说道。 “你的意思是我们都比不上那个家伙咯?”柳月公子不满道。 “这倒不是,只不过我们这儿的智囊可一直没说过话!”洛轩看向百里东君的旁边,那位身穿青色布衣,头戴儒生布帽的少年。 卿相公子谢宣。 “先生所做之事,我不欲揣测。”谢宣面色平静,淡然开口,“我只是在想,李当归此次能否拔出他手中的长剑来!” “世人不知因何拔剑都是经历得太少,而唯独他,却是看得太多了!” “先生爱才,或许会有办法。”雷梦杀叹道。 “哼......拔出剑又如何,不过还是自在地境罢了,剑心冢如何能与这位先生相比?”说话的不是别人,正是坠入心湖的无双城成余。 他本来早就想离开了,可突然看到了有人在剑心冢抢剑,这种打脸的好戏,他可不想错过,于是便留了下来。 雷梦杀闻言瞥了成余一眼,冷声说道:“成余老爷子衣服倒是干的挺快的,不过就是这心湖里的水喝多了,把剑鱼的水都喝完了,说起话来那可是剑意频发,万剑归宗啊!” “先让你牙尖嘴利,等这柄玄云剑被抢走后,看你还如何说得出话来!”成余压抑着心底的怒火,满是沟壑的脸庞微微颤抖。 十年前,剑心冢上代冢主李太虚铸成仙宫品名剑玄风剑,本来是大大的好事,结果却被南诀剑仙雨生魔所抢,剑心冢大丢颜面,甚至李太虚没过多久就郁郁而终了。 现在又有一位狠人来剑心冢抢剑,若是成功,那剑心冢的颜面更是捡不起来了。 ...... 湖心亭中。 南宫春水全身内气爆发,一下便将李寒衣震离开去,红色的身影如断线风筝落入水中。 这时李当归恰好赶到,脚踩清月踏影步,整个人如水中影,天上月,只是瞬间便来到了李寒衣身后,伸手接住了她。 不过那股强大的力量没有停止,依旧如同炮弹一般,带着两人一同冲向水面。 “刚来就被摆了一道。”李当归心里暗暗吐槽。 早不发力,晚不发力,偏偏等到他到来之际,才迸发出这股力量。 绝对是那位先生刻意安排好的。 就等着看他出丑。 李当归感受着怀中的温香软玉,眼神陡然一凝。 既然你想看,那便让你好好看着! 两人飞速后退,在即将坠入心湖的时候,他身上忽然升起了一抹月华,明亮而清澈,脚尖碰到湖面的一瞬间,那股月华倾泻而出,从他身上全部转移到了湖水的倒影里。 同时,那股庞大的力量,也随着月光倾泻到了湖水里。 一缕清波点过,水中所有的力量全部爆发了出来。 “轰~~~~~~~” 水花炸起,烟雾弥漫,好似无数雨滴从天而降,形成了一道道雨水帷幕。 可这些雨水却完全没有触碰到李当归。 因为一朵金莲于心湖升起,遮拦住了所有水滴,将两人全部包裹在了里面。 “没事吧?”李当归轻声问道。 “嗯!” 李寒衣面色嫣红,声细如蚊。 虽然气血有些翻涌,但总体来说却没有问题,南宫春水对力量被掌控得非常完美,多一分则会受伤,少一点就起不到测试的效果。 “那你先回品剑楼平复内气,我来和先生聊聊。”李当归也看出了她气血不稳。 “可你......”李寒衣稍稍有些担心。 “放心吧,先生若是想对付我,也不会等到现在这个时候!”李阳松开了手,让她自己浮于湖面上。 “那你小心!” 说完,李寒衣莲步轻移,便踏着微波,朝品剑楼返去,一袭红衣,如凌波仙子一般。 “好一个清月踏影步!”南宫春水负手而立,眼中满是赞叹之意。 李当归一直看着那道红色的身影,直到完全看不见后,才缓缓转过头来。 “先生知道这门步法?” “曾浏览过一次!”南宫春水语气傲然:“江湖中能稳稳超过清月踏影步的步法,寥寥无几。” “真这么厉害?”李当归笑了笑。 两人说得都很随意,就好像是多年未见的好友一般。 “那可不,只有佛门罗刹堂神通飞天踏浪,还有百晓堂排名天下第一的踏云步超过了它!”南宫春水想着捋胡子,可手摸着光滑的下巴就僵住了,恢复年轻后,他的胡子已经消失了。 手尴尬的摆了摆,南宫春水继续说道:“不过在近身的腾转挪移方面,清月踏影步却是更高一筹。” “听说佛门好像还有一门步法,叫做一苇渡江,和清月踏影步比之何如?”李当归微微思索着。 “清月踏影步练到你这种最高境界,人影如月影,自然是更胜一层!”南宫春水回答道。“不过要达到这种境界很难,甚至比练成踏云步和飞天踏浪还要难上许多。” “你的天赋和悟性十分惊人!” “若不然,玄云剑也不会选我。”李当归不置可否。 极其自信! 南宫春水看着李当归,饶有兴趣地笑了起来,随后直接开门见山:“我这次来剑心冢的目的,想必你已经知道了吧。” 李当归点头。 仙宫品名剑虽然珍贵,但是每隔些时日都会有铸造出来,那百里东君不就短短两年间,同时取得一刀一剑两柄仙宫品武器吗? 所以。 即便是剑心冢的名剑,动千山又或者玄云剑都不会值得神游玄境的强者特意抢夺。 现在南宫先生竟然来了,那么为了什么自然不言而喻。 不是为了剑,而是为了剑诀,或者说是剑诀中那一页仙人之书! “除了你所想的之外,还有另外一个原因。”南宫春水仰头看着月亮,目光中带着缅怀之色,“这柄剑和我师门还存在些关系!” “吕轻玄?” 南宫春水点头又摇头:“那只是一个化名!” “所以......您强取这柄剑到底是为了什么?”李当归郑重地问道。 南宫春水没有将仙人书的事公布出来,他自然也不会明目张胆地说出来。 “几百年前,这玩意儿的出世引起了天下动乱,就连仙人也会不由生妒,所以这样的东西,不该出现在人世间!”南宫春水声音很小,说得很隐秘,几乎不会有其他人听见。 “原来如此!”李当归恍然大悟。 他并没有怀疑南宫春水的话。 因为他结合那一页仙人书推导出了一门功法,云水歌。 单单就是云水歌,便让他的真气质量提升了不止一个等级,自在地境的真气质量甚至超过了一些天境。 仙人书不是虚有其表,而是的确能让仙人生妒。 南宫春水看着李当归,微微带着调侃,“再告诉你一个好消息,你已经引起了一名海外仙人的注意,用不了多久他便会来杀你!” 什么? 仙人来袭? 这是什么好消息? 李当归脸色微变,难以置信道:“仙人还会杀人?” “仙人同样也有执念,不过你不用担心。”南宫春水儒雅地笑了笑,无无比自信,“我好歹也是曾经的天下第一,只要我还没离开,那位仙人便杀不了你。” “而且既然这柄剑认可了你,那么代表我那位长辈也认可了你,这样说起来你辈分比我还高一点,我还得叫你师叔呢!” “师叔有难我不救,以后若是遇到师傅,指不定会怎么揍我......” “额~~~~~” 他是这位先生的师叔,而雷梦杀和李寒衣又是他徒弟,雷梦杀又是李寒衣她爹,若是自己又和李寒衣.......辈分一下子就乱起来了。 “好了,给你说了这么多小秘密后,也该谈论正事了!”南宫春水打了一个哈欠,慵懒道,“李寒衣所学的玄云剑诀是你教的吧?” “嗯!”李当归点头。 “既是这样,那玄云剑你也打算未来交与她对吧?” “嗯!”李当归继续点头。 “正好,我也是打算未来将这柄剑传给我徒儿,那么现在问题就来了,这柄剑到底算是你给的,还是我的?” 说到这里,南宫春水脸色骤然变冷,“打到我满意了,那柄剑就算你的!” 第45章 大罗汉拳 夜已渐深,天高湖远,品剑楼上仍是灯火通明。 各派高手临窗远眺,望着心湖上两道身影,无一不不是激动万分。 江湖就该这样,潇洒肆意,不问恩仇! “我本以为无双城成余老爷子被李素王干趴便是大事了,没想到这后面的事更加曲折出奇。” “动千山被这样滑稽地取走,现在又来了一位高手前来抢剑,倒真是有趣。” “十年前南诀剑仙雨生魔来过一次,四十年前南湘剑仙风无霜也来过一次,我都未曾看到,可现在我能亲眼所见,当是人生一大快事。” “后面更有青城山道长,挥手间便是漫天无量剑,遮掩天地,惊惧四方。” “那绝美的一剑,我倒是更喜欢。” “就是不知道,眼前这位剑心冢的少年......究竟有何本事!” ...... 众人皆是全神贯注,望着心湖中央,不敢有丝毫分心,生怕错过了最关键的地方。 在楼顶,姬若风戴着恶鬼面具,看不出任何表情来,不过看到这一幕,他下意识的掏出一个簿子,一根毛笔,开始作画起来。 李心月扭头:“姬若风,你这是干嘛?” “你不是整日吹嘘你的侄儿吗?”姬若风拿着笔一边画着,一边自顾自说道,“我今日便看看能否在良玉榜给他腾一个位置出来!” 簿子上很快就出现了一个白衣少年郎,面容俊逸,目光如剑,不过他却没有手执长剑,而是身形挺立,握拳以待,引而不发。 这拳法正是少林寺下,三文钱一本,十文钱三本,连七岁小童也会打的大罗汉拳。 湖心亭上,南宫春水迎风而立,白发飞舞,说不出的风流潇洒,不过在看到李当归摆露起大罗汉拳的起式后,也不禁露出古怪的神情。 “你就用这门拳法?” “少林寺,大罗汉拳!”李当归郑重道。 “可是与五虎断山刀、绣剑十九式并列为江湖三大废物武学的大罗汉拳?”南宫春水笑道。 李当归目光平静,有如一望无际的春湖,没有一丝波澜。 “世上没有废物的武学,只有废物的武者,武学从来都不是越复杂越强大!” “那怎样才算强大?”南宫春水饶有兴趣地笑着。 “唯其至简,所以至强。” 李当归凌波一踏,脚上便升起了一朵金莲,直掠向南宫春水,一拳之下,仿若佛门金刚,气势惊人。 天下间武学众多,拳法招式也是数不胜数。 其中雷门无方拳讲究气,所谓拳未到,气先到,便是无方拳的特点。 武当太极拳讲究以柔克刚,刚柔并济,云手,搬拦捶便是最典型的招式。 而少林的大罗汉拳只讲一个通透。 何为通透? 便是招式之内,想怎么打便怎么打! 正因为如此,它才被称为江湖废物武学,甚至拿来打个鸡都费劲。 不过那是江湖其他人的大罗汉拳,不是他李当归的大罗汉拳。 他的拳法是什么? 一拳荡起,般若花开! “好一个大罗汉拳,好一个唯其至简所以至强。”南宫春水握紧拳头,也似一个金刚罗汉,身如杨柳,脚似醉汉,拳出于心,势发于性。 “你也瞧瞧我这大罗汉拳。” 接着,一拳挥出。 “轰~~~~~” 花开绽放,拳气四溢。 心湖之水顿时炸开,声浪迭起,狂涛翻涌。 两名翩翩公子瞬间化成了金身罗汉,用着最简单的大罗汉拳,在湖心亭打斗了起来。 一招一式之间,金光咋起,拳气狂涌。 “先生这大罗汉拳可一点不像废物武学!”李当归闪身躲过一拳说道。 南宫春水下一拳紧随而至,力比千钧。 “这大罗汉拳,三文钱一本,地摊上随处可见,乃是寻常百姓拿来强身健体用的。可就是这大罗汉拳,我练了十九年,寒冬酷暑,白日黑夜,不停歇地练,才练成了现在这模样!” “那绣剑十九式,五虎断山刀先生也练了那么久?”李当归一拳挥出,万千般若花瞬间绽放。 南宫春水是根据大罗汉拳的拳谱而练,而他却是拳觉不止,便加以改良,最后变成了这模样不明的大罗汉拳。 “所以我执剑便是天下第一剑,握刀便是天下第一刀,而出拳......”南宫春水气沉丹海,声如雷鸣,拳若流星,“便是天下第一拳!” 李当归眼中一道剑芒闪过,大罗汉拳中隐隐有剑意翻涌而起,“先生有一点说错了!” “哦?哪一点说错了?” “先生握刀是天下第一刀,出拳为天下第一拳,但是执剑.....当不得天下第一剑。” “那谁当得下这天下第一剑?” “我!” ...... 在品剑楼上。 雷梦杀感觉他重新认识了一遍李当归。 仿若是一柄生灰的宝剑重新擦拭干净,寒光耀眼,锋芒毕露。 “在先生面前尽敢这样说话,小当归未免也太......狂妄了吧,不过倒挺有咱们年轻时的风范。” “是啊,咱们以前可是被先生揍了许多次都没改过来。”柳月轻轻酌着酒。 “也不知现在先生性格怎么样了?”洛轩抚摸着腰间的清歌剑,微微缅怀道,“若是以前......” “定然一剑劈下!”墨晓黑接过话,冷漠以道。 只有正在看书的谢宣相信李当归,他没抬起头看,因为那一股剑意不会骗人。 就像初升的太阳,虽然稚嫩,但太阳终归是太阳。 他不是火烛只能点亮这小小的品剑楼,也不是月亮只能让天下剑客在长夜中蹒跚前行,他是太阳! 是龙的总要飞天! 是英雄的光芒便藏不住! 他是太阳,注定会掩盖所有人的光芒! “天下第一剑?不过就是自在地境罢了,这个境界在无双城一抓一大把,敢妄称第一?”成余还是嘴硬的很,坠入心湖那个丢人的瞬间,他可还历历在目,跟剑心冢的仇他要记一辈子! 雷梦杀见状嘲讽道:“是是是!五六十岁的,一只老狗都能入逍遥天境。” 他可不怕这个老狗。 论修为他虽未入大逍遥,但在扶摇境中也是一把好手,即便敌不过成余,也丝毫不惧他。 而且,这里可是剑心冢,是他的主场! 是在打不过,便叫上人来一起群殴。 成余也明白这一点,只是瞥了一眼雷梦杀便继续看向心湖,没再说话了。 一旁。 李心月面容有些激动。 “姬若风,我这侄儿可入了良玉榜?” “勉强吧。” 姬若风拿起毛笔,打开簿子,在一个刚刚画好,墨迹还未全干的名字旁边轻轻写着。 一撇一捺。 良玉榜第八甲,剑心冢,李当归。 而之前的第八甲是,君却楼,澹台破,不过良玉榜没有第九甲,李当归上榜,那澹台破便只能落榜了。 第七甲是,雪月城,司空长风。 此刻为逍遥天境。 第46章 拔剑而出 “天下第一剑客,凭你?”南宫春水看着眼前自称天下第一的少年,不由想笑。 或许再过十几年这少年担得起此称呼,但是现在他只想趁小揍一顿! “现在便让你瞧瞧,何为天下第一!” 南宫春水微微仰头,身上剑气越来越浓,天空之中瞬间乌云密布,好似被那剑气引来,雷鸣震震,天光滔滔,仿佛顷刻间就有大雨落下。 “轰~~~~~~~~” 雷声轰鸣好似万千战鼓锤动,让整个品剑楼都颤抖不已,仿佛下一刻就会倒下。 “打雷了?”睡得正香的百里东君一下子直起了身子,然后一脸懵逼左瞧瞧右看看。 “打雷了?”他又小声说了一句,不过没人理会他。 这时他才看到心湖上南宫春水和李当归的战斗。 “师傅怎么和那个小剑侍打起来了?” 依旧没人理会他。 “算了,和谁打不是打呢?老老实实看吧!”百里东君打了个哈欠,微眯着眼睛看了过去。 只见南宫春水以指化剑,高声长喝:“天震!” 雷霆咆哮,声势滔天,聚起的乌云将苍天全部掩盖,星空长河,如水月华全躲在了后面。 忽的,一道剑光从天而降,照亮了半片天空,直指李当归。 “又是天打雷劈?”百里东君感觉似曾相识。 “先生和雨生魔一战你便用的这个成语,我当时便说不好,没想到你现在还用。”谢宣收起书简无奈地感叹了一声。 剑光很快,带着磅礴广阔的能量,连眨眼的时间都没到,就来到了李当归身前。 李当归来不及躲闪,那便不躲闪,只是一拳便迎了上去。 “大罗汉拳,般若万象!” 剑光有多猛烈,他的拳就有多猛烈。 一拳挥出,万千般若花开,即便那天震剑落声势滔天,他亦能以罗汉金身降龙伏虎。 “嘭~~~~~” 剑光如惊雷落下,轰然炸响。 李当归的身躯渺小无比,直从心湖上被打到了湖畔边,落于小山亭旁。 “罗汉拳倒是耍的可以,但是境界不行。”南宫春水甩了甩手指,一副寂寞如雪的样子。 他收了绝大部分的力量,没有下死手,不然凭着神游玄境的境界,随意一剑怕是都能要了这小子的性命。 “境界不行吗?”李当归面色苍白,喃喃说道。 “我真气浩瀚如海,而你真气却小如泥沼,我挥手便是天道相合,而你却只能靠自己感悟,如何能与我一战?” 南宫春水微微有些丧气,他还以为能大干一场的,结果三下五除二就解决了,当真是无趣得很啊。 “境界吗?”李当归又是轻声说了一句,像是说给别人听,又像是说与自己听,“那便提吧。” 他抬起头看向湖心亭的南宫春水,立于空中,遗世独立,仿若仙人。 沉默了好一会儿才缓缓说道:“南宫先生可知我为何拔不出剑来?” “哦?”南宫春水感受到了一缕剑意绵延而起,蕴藏着无限的生机,就像那沧海之水,那九天之云。 “为何?” “我小时候刚学剑的时候,执剑长老便问了我一个问题,他问我因何拔剑。” “拔剑原由不外乎杀人或者守护,又或者追求剑道,你是如何答的?”南宫春水颔首笑道。 “我没有回答,那时我想了很多很久,但最终也没想出要因何拔剑,后来爷爷说我剑道天赋极佳,是天生用剑的料子,应当为剑道而拔剑。” “那你是如何想的?”南宫春水有了些兴趣。 “我当时便觉有几分道理,可一细想又不对,如果我为剑道而拔剑的话,那便不是为了剑道而拔剑,一旦拔剑有了原因,那便是执念,执念的深处是无尽的黑暗,那些时日,我看着剑,就好像是看到了恶魔一般,很久一段时间都是这样。” 南宫吹水略微思索了一番,然后带着些赞叹道:“的确剑道天赋惊人,我离开后,说不定你就是天下第一!” 这是来自于仙人的赞赏,不过李当归却没有理会,继续说道:“后来几年里,我爷爷经常来劝诫我,可我迟迟没有想通,直到昨日。” “昨日我和卿相公子谢宣聊了一会儿,突然有了一些感觉!” “谢宣的确是大才之人,他给了你什么建议?”南宫春水微微点头叹道。 “看破便是看不破,我自以为看破一切,却始终身陷囫囵而不自知。”李当归仰头看向天空,天空中阴云密布,雷声轰鸣,他又看向远方群山,青山苍翠美丽得不可方物。 “南宫先生,你可知山的那边是哪里?” “山的那边,自然还是山!”南宫春水回道。 “是啊,山的那边还是山,一望无际的山。” “可是再一望无际,山就是山,山就在那里。” “我见青山多妩媚,料青山见我应如是!” “山就在那里,剑也就在那里,哪需要管山的那边有什么狗屁东西,也哪需要管拔剑需要什么狗屁理由。” “拔剑从来不需要理由。” “我要拔,那便拔!” 李当归右手伸到腰前,那里没有剑,可他却握住了剑柄。 顿时,雷声滚滚,天穹坠落,好似这天都不要他拔剑而出。 “若天震剑落,我便斩了那天,若雷涛滚滚,我便破了那雷,若九霄仙人临世,我便纵剑而立,试问天上仙人,谁敢来此人间。” 一念起,拔剑而出。 他的手中没有剑,他拔出的是心中之剑。 “若这天震剑落便是天下第一剑,我便斩了这天下第一剑!” 李当归无剑而挥剑,这道藏了十二年的剑光一经挥出。 瞬间。 雷云退散,月明星稀。 第47章 何为天下第一剑 十二年来藏剑锋,忽起长歌天震剑落,云消雷泯。 李当归终于拔出了那柄剑,也终于跨入了一个全新的境界。 这世间从来就没有拔剑的缘由,就像那山水也从来只是山水而已。 见多了所以迷惘,看破了却深陷其中,本来就空无一物,又何处惹什么尘埃呢? 山川风月,本无常主。 见者便是主人。 “这一剑总算拔出来了。”雷梦杀颔首而笑,他这个侄儿啊,总算要名动江湖了。 “一朝拔剑,即入逍遥,真是不可思议!”柳月公子惊叹。 “这一剑......” “这一剑............” 百里东君忽然后悔自己当年读书时太过于懒惰,连想个有文化的词都想不出来,最后只能闷声说道。 “未免也太厉害了吧!” 谢宣瞥了一眼百里东君淡淡道:“十年磨一剑,霜刃未曾试,今日把示君,谁有不平事?” “对对对,我就是这个意。”百里东君赶忙应和。 见百里东君这窘样,众人皆是哈哈大笑。 只有在一旁。 李寒衣怔怔地看着眼前,那风轻抚而过,那月明亮如初,那湖水清波泛起,静影沉璧,那人影鲜衣怒马,也无风雨也无晴。 风月无边,只因...... 心湖上。 雷散了,云散了。 月华如常,星光如常,天高地阔,一片寂静。 湖心亭上南宫春水迎着长风,眉眼含笑,依旧如谪仙人一般。 而小山亭旁,李当归入逍遥天境后,气势磅礴,没有一点虚弱的样子。 他明眸亮眼,朗声说道:“不知此剑可入先生之眼?” “剑决浮云气,心若明月辉,剑是好剑,可天下第一,还不够!”南宫春水微微有些惊讶,不过也只是惊讶罢了。 上百年间他见过无数剑仙,能越过此剑者不多,但也不少。 没错,剑仙! 潜意识里,他已将初入逍遥的李当归和剑仙相比。 因为李当归这一剑已有剑仙之威,在拔剑的一刹那,藏剑十二载的剑势倾泻而出,化为了水何澹澹,化为了云间渺渺,方才破了这雷云天威。 不过也就仅此一剑而已。 “那这样呢?”李当归眸中剑光闪烁,伸出右手长喝道,“剑来!” 一道剑鸣长啸,高浮于空中的玄云剑直接激射而出,飞到他的手中,在夜空中留下一道绵长的云痕。 剑柄温凉如水,剑身莹白如玉,白色雾气不断流淌,滴落地上,化为一座不大的雾塘。 在握住剑的一瞬,李当归气势冲天而起。 “你有剑我也有剑!”南宫春水长袖一挥,在腰间摸了个空,他愣了愣,“今日出门好像又没带剑。” “那先生也以大罗汉拳接我一剑吧!” 李当归纵身一跃,长剑挥出,带着蒙蒙的雾气,缥缈绝伦。 “你当我和你一样傻吗?” 南宫春水脚上一点,整个人凌空而起,好似立于那圆月当中,月华如水从他身边泻过,显露出一个出尘的身影。 “哼......躲得过吗?”李当归紧跟其后,那条云痕般的剑影当即拐了个弯,直冲天上的明月而去。 不,是明月中那道身影。 南宫春水感受到了那股凌厉的剑意,他目光转向品剑楼朗声大喊:“借剑!” 寻常的剑哪值得仙人一个借字,随意拿去便是。 也只有那一柄杀人而不染血,入泥而保洁净的仙宫之剑,不染尘,方才值得他如此说。 只见百里东君腰间的不染尘瞬间出鞘,划破长空,飞到了他的手中。 流星白羽腰间插,剑花秋莲光出匣。 他抡起长剑一劈,一道剑气溢出,从云层俯冲而下。 李当归脚踩清月踏影步,在天际升起一做金莲虹桥,一跃而过便是跃过了剑气,直达南宫春水身边,玄云剑在空中划出残影,带着蒙蒙雾气,横扫而过。 “铿~~~~~~~” 周围云层尽皆震碎,剑声呼啸而起。 如百鬼齐鸣。 “小当归拔剑之后就是不一样了啊,整个人都锋利了许多,你这孙子倒是找的好啊!” 在远方,李素尘遥遥望着这一战,轻声感叹道。 “还行吧,有我当年一半的风范。”李素王捋着胡子,谦虚地说道。 “还装?你看你胡子都忍不住翘起来了!”李素尘不免犯了一个白眼。 这时李素王才忍不住,吹胡子瞪眼道。 “我孙儿厉害,我笑不是应该的?真像心阳那样,我不得哭死啊!” “诶诶......李素王你揭人短是吧?” “你应当是听错了!” ...... 李当归的剑好似藏在云雾青烟里,每一剑都似实而虚,完全看不出轨迹,甚至连出剑声也没有,犹如一片虚无,实难猜测。 而南宫春水却不同,他的剑如他的名字一般,犹如春水一般平静悠远,以静打动,以慢打快。 不过两人的形式却在悄无声息的发生偏转。 李当归的剑越来越慢,而南宫春水出剑却是越来越快。 “快了!”百里东君微微眯起了眼睛。 李心月扭头:“什么快了?” “先生不喜欢一下将人打倒,他习惯缓缓升高实力。”雷梦杀解释道,“小当归如果只是这样,很快便会被打倒了。” 正如雷梦杀所言,心湖上南宫春水一剑将李当归劈开,随手挽了个剑花。 “你初入天境,虽能借藏剑之势斩出剑仙一剑,可这一剑之后,藏剑之势颓疲,便只能维持在扶摇境,你很不错,但现在还远远不够!” 说罢,南宫春水眸中冷光一闪,古青铜色的剑身上瞬间浮现出一层蓝色水雾,似水非水,似冰非冰。 “你既要看天下第一剑法,我便给你看看这天下第一的剑法!” 这是从天而降的一剑,仿佛是天上青霜,蕴含着无与伦比的寒气,能凝结世间所有。 凝结天地,天地凝结,是为天凝! “现在,落水去吧!” “铿~~~~” 李当归横剑抵挡,却挡不住这强横的力量,还有那无与伦比的寒气。 身体连带着灵魂都好似被冻结,手脚僵硬,真气僵硬,连那些雾气好像也变的僵硬无比。 只有他的意志,那股剑的意志还在抵挡! 剑还在那里,我怎么退缩? “意志还挺强的,不过到此为止,下去吧!”南宫春水冷哼一声,将李当归残留的力量完全压制住。 顿时,天空上一颗蓝色陨石猛然坠落,带着寥长的冰蓝尾迹,所过之处,一切都化为了冰渣。 第48章 入大逍遥 “我这么轻易就要倒下了吗?” 李当归残留的意识支撑着他睁开眼睛,上方南宫吹水负剑而立,白发飞舞,好不潇洒。 再上方天高云淡,明月如华。 在月光中,他好像看到了一名女子,一名绝世女子。 她正在舞剑,舞一道绝世剑舞。 髣髴兮若轻云之蔽月,飘飖兮若流风之回雪,这剑舞绝世,这女子绝美,一步一动,踏着白云,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间。 “是嫦娥吗?” 他微微呢喃,好像是,又好像不是,这时耳边微微传来一道女子的声音,温柔缥缈。 “海外瀛洲宁,天上白玉京,四方皆来使,玄剑蕴白衣。吕家不用剑,天凝结天地。吕家拔剑起,玄云舞九霄。” “这是......” 听着这道声音,李当归猛然清醒了过来。 “果然,师傅还是出手了!”百里东君脸上微微有些遗憾,他还挺想看到师傅吃瘪的样子,毕竟在他印象中,好像还从未看到过那一幕,即便在师娘面前都没看到过。 “不过......这样的剑法,你们有看到过吗?”墨晓黑忽然插了一句。 他最喜剑,所以对剑法也关注的最多,在他印象中,先生好像还从未用过这一剑,这样森然极寒的一剑! 众人互相对视一眼,都从彼此的眼中看到了“没有”两字。 “看来小当归还挺幸运的嘛,输在了这样的剑法之上。”雷梦杀苦涩一笑。 “不,他不会输的。”李寒衣认真地说道。 她也修炼玄云剑诀,所以她知道那道寒气能凝结天地,却凝结不了这一缕玄云雾气。 不过众人不知道这点,他们都以为这只是小女孩的倔强罢了。 雷梦杀摇头劝道:“寒衣,你知道......” “等等,你们看!” 百里东君好似看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一幕,脸上满是难以置信。 顺着他的目光,所有人都看了过去。 只见李当归满是白霜的身体上,忽然出现了薄薄的雾气,不是水雾,而是云雾,就仿佛是玄云剑上出现那种雾一样,如月一样轻盈,似烟一般流淌。 云雾越来越多,也越来越迷蒙,直到将他的身体完全笼罩住才罢休。 这时,一声高歌忽然传了出来,清脆悦耳,充满活力。 “恰似人间惊鸿客,云水纵歌只少年。” 伴随着这道声音,李当归坠落的身体开始缓缓止住。 “这一剑都压不下去?”南宫春水有些惊讶,这些年来,他还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 以往不管是揍徒弟,还是欺负外人,都是完全如他所想,想什么时候结束就什么结束。 本来他都想好了之后的台词,先敲打一番,少年别太狂,狂则易生祸端,然后再轻轻夸,嗯,不错,未来是你的,最后是这柄玄云剑以后还给你,一切完美结束。 可现在好像出了一点小小的意外。 李当归居然又蹦跶起来了! 他好歹也是曾经的天下第一,用的又是天下第一的剑法,连这小不点就搞不定,他南宫春水不要面子的吗? 就在他思索之际。 李当归缓缓睁开了眼睛,目光凛厉好似永不屈服的长剑。 “若大罗汉拳不行,那我便拔剑入天境,以藏剑之势扶摇直上九万里。” “若是扶摇境不行,那我便云水纵歌,以一页仙人书入剑仙之境,得享世间大逍遥。” 接着,一股磅礴的气势在他身上炸开,带着云水意境,带着仙人叹息,冲上云霄,最终维持在大逍遥之境。 浩瀚的力量,无垠的真气,或许这一战之后,他会后悔许久的时间,但若是就此倒下,他会后悔终生。 “竟然......入大逍遥了!”雷梦杀呆呆地站在窗前,完全不敢想象。 这便是他侄儿吗? 他还记得上次见面时,他还在自在地境,可现在不仅一剑入逍遥,还直接入了大逍遥之境。 这可是他都没达到的境界啊! 不仅是他,众人皆是惊讶无比,完全不敢相信眼前所看到的这一幕。 “这股大逍遥的气机,好生汹涌!”百里东君不仅饮了一口剑酒,那股辛辣的滋味告诉这是现实。 “真没想到,竟然接连破镜。”柳月公子斗笠下目光闪烁激动无比。 “我本以为我家小师弟就够妖孽了,没想到这剑心冢还有一位更妖孽的。”王一行也是震撼无比,掐着旁边小道士的脸颊痛叫连连。 ...... 此刻也只有姬若风懊恼无比。 在他手中的簿子上。 那个墨迹未干的名字旁边,涂抹着许多的黑线。 在黑线下方,隐约可以看到良玉榜第七甲,良玉榜第六甲,良玉榜第五甲...... 现在赫然到了良玉榜第二甲。 这个第一他还挺纠结的,百里东君刀剑双绝,一手西楚剑歌问道于天,在大逍遥境之前,几乎没有敌手。 而李当归看似已经有了剑仙的水准,但一身实力全都是增幅来的,依靠藏剑之势入了扶摇境,依靠一门极其高深的内功入了大逍遥境。 他的真实境界,毕竟还是在九霄。 因此。 在思虑了好一番后,最终姬若风还是没有改,李当归的排名依旧在良玉榜第二甲。 这个排名已经极为恐怖了,要知道他现在才十二岁,若是他愿意的话,甚至可以在首甲这个位置呆上整整十年,横压整个年轻一辈。 不过这显然不太可能。 因为。 或许用不了多久,便会在冠绝榜上看到他的身影,那才是天底下真正强者汇聚在一起的榜单。 多少年来,有多少人曾是良玉榜上的天之骄子,可最后终其一生能摸到那道门槛的却是寥寥无几。 第49章 天髓凝霜,玄云剑舞 皓月凝霜,轻云蔽空。 李当归一念入大逍遥,身上的气质发生了翻天覆地的改变。 他不再是独自为战,而是挥舞间便能引起天地共鸣,借天地之势掌人间之剑。 “倒是小瞧你了,没想到那页书你领悟得那么快。”南宫春水随手甩了一个剑花,语气中不乏有惊艳之意。 “你没想到的还多着呢!” 李当归剑一横,磅礴的剑意倾泻而出,整个湖心亭好似都被笼罩在白雾之中,虚实难料,变幻莫测。 “凡剑术必有法,有法必有势,而我之势,便为玄云之势。” 长剑挥出,弧光闪过,这一剑竟直接扫去了湖心亭的顶盖。 南宫春水移步一退,叹了一声:“这可是你家的亭子啊!” 远方正在观望的李素王见状心猛地颤了一下,悲天怆地大呼。 “我的湖心亭啊!” 那可是剑心冢五大奇观之一! 现在一剑就没了! 李当归踏步向前,下一剑,落在了南宫春水头上。 看似轻飘飘没有半分力量。 实则如九天之云下垂,剑风中带有万古嘶吼。 这是完完全全的剑仙一剑! 南宫春水却只是笑着,完全不在意地抬起了剑。 “叮~~~” 这一次两剑碰撞得很轻柔,就好像微风吹皱湖面,落枫划过晚秋,充满了诗意,可是却危机四伏。 因为。 这一次,两人不再是力量的对抗。 而是势的对抗。 一边是天之云,一边是湖之霜。 两种不同的剑势结于剑上,将天地分为两半,一半云雾缭绕,一半霜雪纷飞。 品剑楼这边天寒地冻,呵气成霜,整座楼都蒙上了一层极寒的白霜。 “这便是剑仙对决吗?”一名身穿白羽鳞甲的少年搓着手取暖,眼中满是张狂,“若是我也达到这个境界,那这一指怕不是能破空九万里!” 在他身旁,稍显粗犷的少年全身冒着一股烈火气息,不过即便这样,仍旧抵挡不住那无孔不入的寒意。 “离火境都还这么冷,恐怕只有到迦楼罗境才能不受影响。” 第50章 以手中之剑,斩天上之月 天髓凝霜,玄云剑舞。 两道剑光相接。 霜寒退却,云雾消散。 最后化作一场秋雨,飘然落下,心湖上顿时泛起点点波澜。 “这雨,还真是萧瑟啊!”南宫春水伸出手,感受着冰凉的雨滴,来掩饰自己的尴尬。 当然,也只是他自己觉得有些尴尬罢了。 毕竟吹嘘了好久的剑法,说是天下第一,说是宗门所传,牛皮吹得震天响,结果最后完全没有用。 这对于他这个曾经的天下第一来说,很没面子啊。 “唉......”叹了一口气后,南宫春水看向李当归,“你现在可还有其他手段?” 李当归沉默。 他虽然藏剑十二载,但这拔剑才没多久,哪里还有其他的手段! “既然没有。”南宫春水轻笑了一声,身上升起了一股极为玄妙的气息,“那便下去吧。” 一剑挥下,带着倾天之威。 仿若能斩断世间一切。 这是神游一剑。 面对这道猝然剑光,李当归虽然再没有其他手段,但也敢握紧玄云剑一挥而起,无数的云雾跟随着剑光冲天而起。 可南宫春水这一剑,不讲真气,不讲剑势,也不讲道理。 一剑之下,穿云破月,神魔辟易。 “铿~~~~~~~~” 声若雷霆,轰然炸响。 天空中瞬间出现了一个巨大的空圈。 李当归肩膀骤然一沉,强大的力量让他完全无法反抗。 “落!”南宫春水微微一压剑,便将李当归整个地砸了下去。 这一次终于没再出现意外。 李当归就好像一颗石头,从天落下。 只听到一声“扑腾”,便坠入了心湖之中。 彻骨的严寒涌入了身体,四肢变得僵硬无比,完全不能动弹,就好像死尸一般。 李当归眼神冰冷,瞳孔淡漠没有任何表情。 透过漆黑的湖水,他隐约间只能看到一点月光。 月亮高高挂在天空,月亮也深深藏在水里。 他现在成了一个猴子,一个捞月的猴子! 面对一颗注定捞不起来的月亮,伸出了他的双手,然后哗啦哗啦,水面泛起波纹,一缕一缕的,就好像荡在他的胸口。 可那些都是水,明明月亮在天空,可他却只如小丑般到水里找寻。 他的身体在水中缓缓下沉,周围是不停游荡的剑鱼,它们跃出水面时如剑一般锋芒毕露,可在这水下,又是那样的柔和,就好像整个心湖都是它们的剑鞘,遮掩住了它们所有的锋利。 “扑~~~~” 忽然,他坠落的身体好像撞到了什么,停了下来。 是沉入到底了吗? 好像不是,透过若有若无的光芒,他看到下面是心冢。 剑冢藏剑,而心冢藏的却是心。 里面埋葬了四十九名剑仙,不仅是身体,还有他们的剑道。 通过这道透明的屏障,他好像看到了里面的剑仙,他们还是最正华正茂的年纪。 不平剑仙一身青衫,明明是男子却生的美艳无比,路过不平之地皆以一剑,平天下不平之事。 一剑和尚长得慈眉善目,可杀起人来却完全不曾手软,一剑出,男女老少全部死亡。 独孤求败寄于幽谷之中,英雄束手,长剑空鸣,敢问天下可有一战之人。 ...... 忽然,不平剑仙仰起了头看着他,然后一剑和尚也仰起了头,再之后孤独求败也仰起了头......所有被埋葬于此的剑仙都仰起了头。 他们脸上都带着疑惑。 “你怎又回来了?” “我......”李当归不知该如何说起。 “可是还未拔出剑来?”不平剑仙开口问道。 李当归道:“我一剑而入逍遥天境。” “可是前路迷茫不知所措?”一剑和尚开口问道。 李当归道:“前路就在那里,我要走,那便走,有何迷茫?” “可是路遇困难不知如何是好?”独孤求败开口问道。 李当归张了张口,却说不出话来。 “你可知我们遇困难当如何为之?”所有剑仙齐齐开口。 “何为?”李当归问。 “我有一剑可平天下不平事!” “我有一剑可杀尽所有人!” “我有一剑可败尽天下英豪!” ...... 所有的剑仙都有他们各自的准则,但无论是谁都有共同的特质。 那便是凡遇事,但以剑求! 李当归紧了紧右手,剑还在,依旧莹白如玉,流淌着白色的云雾。 既然剑还在,那还怕什么? 蚍蜉尚敢撼树,他即便是一只猴子,又有何不敢捞月? 但以手中之剑,斩天上之明月,一柄不行,那就千万柄,一人不行,那就千万人! ...... “局势已定。”王一行微微眯起了眼睛,那股气势他只在掌教师尊身上见过。 百里东君感慨:“打了这么久,从地境打到了大逍遥,也是时候结束了。” “既然都到了大逍遥,说不定一下又入神游了?”司空长风随口说道。 柳月摇头叹息道:“若是神游玄境那么容易到达,先生也不会一个人一个境界了!” 姬若风合上手中的簿子:“到此为止,不会再有奇迹了!” “果然,先生打不过就开始用境界耍赖了。”雷梦杀见自己的小侄儿受苦,不满哼道。 “先生的耳朵比狗还灵,小心被先生听到了。”洛轩小声道。 “雷二,轩六,你俩给我等着,等会儿收拾你们。”南宫春水忽然看了过来,皮笑肉不笑地瞪了两人一眼。 一旁。 李寒衣捏着衣角,眼神中满是忧虑和担心。 “娘亲,他不会出什么事吧?” “你放心,李......南宫先生是你师傅,你还信不过他吗?”李心月揉着她的脑袋说道。 过了一会儿,心湖表面依旧没有动静,平静得让人可怕,连一丝波澜都没有。 李寒衣再也忍不住,直接起身想入心湖。 可突然,她腰间的易水寒开始颤动了起来,好像随时都要出鞘一般。 不仅是她,其他人也一样。 洛轩突然说道:“我的长歌剑不受控制了。” “我的桃木剑也是。”王一行看向了湖心。 “心剑也在颤抖!”李心月也皱起了眉头。 ...... 第51章 半步神游 剑冢阴森可怖,残剑无数。 一阵风呼啸而过,便被无数残剑切割,化为肃杀剑啸,凶唳而狠绝。 忽然。 “嗡~~~” 最中间的仙宫品残剑好像感觉到了什么,剑身不断颤抖,犹如枉死恶鬼,经历刀锯石磨,火山磔刑,让人头皮发麻,肝胆欲裂。 紧接着便是云天品的残剑,它们同样剧烈抖动了起来,声音再没有生前的渺绝,而是如厉鬼呜咽,狰狞凶横,阴森恐怖, 再之后便是沧海品的残剑,高山品的残剑。 最后连同凡剑也一同颤抖了起来。 只是一刹,剑冢内所有的残剑全部颤抖了起来。 万剑齐鸣,一股滔天的剑啸冲上云霄。 ...... 剑阁中。 三百柄名剑齐齐摆放在这里,精致秀美,形状各异。 里面有如美玉一般的,沁凉似冰,温柔如水,也有异木所制,虽粗钝无锋却生机勃勃,还有锋利可一剑斩光,狠厉可杀人无血,一剑起流星飞火,一剑落凝水化冰。 突的,一股无形剑意掠过。 三百柄名剑齐齐震颤,无数剑意破剑阁而出,洞穿苍穹。 ...... 在剑心冢一座无名小坡上。 遮掩着面纱的女子轻轻说着,声音轻灵若琴音霏霏。 “走吧!局势已定。” 白发仙转身正欲离去。 可忽然。 两道极致的剑意直入九霄,一边如鬼哭神嚎,一边似仙音渺渺。 几乎同时,他腰间的美玉宝剑也颤抖了起来。 白发仙骤然停了下来,伸手压制住剑的颤抖,眼中无比震惊。 “小姐,好像......还未曾结束!” 在心湖畔边。 “小当归一剑入逍遥,两剑临剑仙,也算是名动江湖了!”李素王微微叹息道。 “走吧,这一战已然结束了。”李素尘深深叹了一口气。 “等等......大哥,你们看。”李素丰指着心湖水面。 一阵风吹过,心湖水面却依旧平静,没有起一丝波澜,就好像这一湖水已经全部凝成了一体,正在孕育着惊天的剑意。 “剑还在,一切犹未可知。” 品剑楼里此刻剑鸣声此起彼伏,乱成一团。 “究竟发生了何事?为何我的紫阳剑不听使唤了。” “我的雷鸣剑也是如此,乱发剑气,无法驾驭。” “啊......你控制一下,剑气射到我屁股了。” “早知如此,我便早些离开了,这是我刚得到的沧海剑啊!” “剑仙打架,殃及池鱼!!” ...... 百里东君注视着无比平静的湖面,脸色尤为凝重:“好强的剑意。” “的确强。”王一行轻声呢喃,“难怪在十一年前,掌教师尊便关注起了他。” 柳月望着天边猝然升起的剑意,不禁赞叹:“这威势!已经远远超过剑仙之境了。” “哈哈哈哈,我就说嘛,既然都临了剑仙之境,何不再进一步。”司空长风大笑。 这世间天易凉,酒易冷,世事易变迁,沧海成桑田。 唯有少年满腔热血才最是激荡,最是销魂! 这时。 平静的心湖上忽然泛起了一点涟漪,微微荡漾,起起伏伏,就好像有人丢下了一颗石子,溅起了一大圈的水花。 接着,这涟漪越来越壮阔,越来越汹涌,互相追逐拍击,发出阵阵怒吼。 在水势升的最高的时候,一切戛然而止。 “要出来了!”南宫春水凝神。 下一刻。 “轰~~~~~” 李当归冲天而上。 剑指着苍天,一声怒喝。 “一剑不行,我便借剑心冢千万柄剑,与先生一战。” “剑来!” 顿时,剑冢中的残剑,剑阁里的名剑,还有品剑楼中的宝剑,化为无数道虹光冲上云霄。 带着绝尘的剑意,悬浮于九天之上,直指南宫春水。 沐着月光,临着寒风。 每一柄剑都在嘶吼,每一柄剑都在咆哮,有恶鬼撕心裂肺的呜咽,也有仙人瞌睡时的呢喃,还有人间勇决之音,人间悲愤之音,人间怒啸之音。 但即便如此。 南宫春水依旧负剑而立,从容无比,好似这万柄长剑在他眼中只是树下蜉蝣,车前螳臂! “万剑归宗吗?在剑仙之境的确已经无敌,不过......到底只是在剑仙之境!” 南宫春水垂眉看向李当归,有些无奈但更多的却是赞叹。 “用当今江湖的话来说,我现在只是神游,而你更只是大逍遥,其中差了两个境界,你要如何与我一战?” “又是境界吗?”李当归闭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气,随后缓缓睁开,这是怎样的目光? 就仿若那风萧萧兮易水寒的荆轲,目光尽是一往无前的勇决。 “先生可听闻过心冢?” “何为心冢?”南宫春水微笑道。 “剑心冢,剑冢藏剑,心冢藏心!”李当归面容平静。 “何为藏心?”南宫春水继续问。 “心冢埋葬了四十九名剑仙,不仅是他们的身体,还有他们的剑道!”李当归低头,透过漆黑的湖面,他好像又看到了那四十九名剑仙。 他们好像也仰着头在看自己。 “哦?然后呢?”南宫春水依旧淡然无比。 “一剑不行,我便借千万剑,与先生一战。”李当归目光决绝,怒喝出声。 “一人不行,我便携千万人,与先生一战!” 李当归全身上下剑意狂涌,一道极致的剑意光辉勾连天地,将这个夜空照的透亮。 忽然,心湖中有了异变。 无数的虚影从心湖跨步而出,他们舞着剑,他们纵着歌,他们高呼不败,他们阿弥陀佛,他们一剑起天地变色,九天雷动,他们一剑落绝天蔽地,太极归于无极。 一青衫剑仙饮酒作乐,一念乘云而起,飞向天空,看到南宫春水后他轻笑一声,便融入了李当归的身体。 “能与此种强者一战,也是吾之剑道之福!” 接着,李当归身上的气势陡然增强一分。 之后竟然是一个和尚拿着剑,笑眯眯的飞上了天空,他也看了南宫春水一眼,双手合十鞠了一躬,然后融入了李当归的身体。 “若能杀了你,佛祖便应准我说善哉善哉!” 李当归身上的气势又强了一分。 再之后一中年男子骑着大雕而起,他并未看南宫春水,只留下了一句话,便融入了李当归身体。 “我不如你!” 骤然,李当归破开大逍遥,入半步神游。 ...... “真入半步神游了!”百里东君瞠目结合,一脸的不可思议。 “一日跨四境,直接从自在地境跨入半步神游,简直难以置信啊。”雷梦杀微微呢喃着。 柳月公子感慨道:“本以为他的玄云剑舞便足以让人惊讶了,没想到现在......更是无以言表!” 王一行叹息道:“这等绝世之姿,不知道会有多少同辈被压着抬不起头,我那小师弟啊......难喽。” 众人纷纷应和道:“幸好我们年纪大他一轮,要不然还真得被压一辈子!” “被年轻一辈完全压制不是更丢脸吗?”百里东君插了一嘴。 “额!” 众人无话可说。 李素王现在瘫软在地上,悲痛欲绝,生无可恋。 “湖心亭没了,剑没了,心冢也没了,我要这剑心冢还有何用?” “咳咳......大哥,湖心亭没了可以再修,剑的话小当归肯定会有借有还的,至于心冢,我们可以交给下一代冢主继续酝酿啊,再酝酿个几十上百年,说不定就恢复了!”李素尘安慰道。 “但愿如此吧。”李素王仰头望着月亮,顿感凄凉。 “小当归一日跨四境,他的身体真能承受得住吗?”李素丰忽然担忧道。 “若是常人早就没命了,不过他肯定可以!” 第52章 沧海月明 片刻后。 四十九名剑仙虚影融入体内,李当归境界直达半步神游极限,距离神游玄境只有一线之隔。 不过付出的代价也是惨重的! 他本身的境界只是九霄境。 因十二年藏剑之势短时间入了扶摇,再因为仙人书入了大逍遥,现在,四十九名剑仙的剑道意志充斥体内,几乎要将他整个人完全撑爆。 也多亏他是先天剑脉,才能勉强承受住。 “值得吗?”南宫春水问道。 “没有值不值得,只有愿不愿意。”李当归全身都沁着鲜血,一身白衣微微泛红,不过他的目光却是无比的坚毅,无比的热烈。 “君藏三尺水,欲把霜刃试,庆幸天地间,多少乐哉事。今日拔剑与先生一战,很是快活!” 南宫春水摇头苦笑一声:“之前还说打到我满意,现在却是打到你满意了!” “先生还是认真一点,我已入半步神游,一剑之下恐怕会伤了先生。”李当归眸子瞬间变冷,一身气势升至云巅。 现在,才是最后一战! 南宫春水见这长剑万柄不变脸色,见这剑仙四十九位不变脸色,见这半步神游的李当归依旧不变脸色。 “你自出剑,退一步算我输。” “先生请接我第一剑,此剑传自不平剑仙。” 李当归高举玄云,在他身后,一位青衫剑仙忽然浮现而出,朗声大笑。 “此剑可平天下不平事,此剑无愧心中有愧人!” 一剑挥出,带得空中长剑六百柄。 “好一个不平剑仙,好一柄不平剑,此剑已入神游。” 面对激射而来的六百柄长剑,南宫春水大笑,他持剑一挥,一股冰蓝色的气息蜂拥而出,遮天蔽日。 这六百柄长剑瞬间被冻结,落于同样被冻结的心湖上。 “接下来是第二剑,此剑传自一剑和尚。” 李当归身上的白衣又红了一些,在他身后,一位笑眯眯的和尚走了出来,双手合十,微微垂头。 “敢问佛祖可还愿意听我一声善哉善哉?” 一剑挥出,带得空中长剑九百柄。 “这一剑可就差点颜色了!” 南宫春水立在原地,巍然不动,任由九百柄飞剑层层疾速射来,三丈之外,五百柄飞剑折断,坠入湖中,两丈之外,又是三百柄飞剑折断,最后一百柄尽是名剑,他挥袖一甩,这百柄名剑便尽皆落入冰层上。 品剑楼中,无数人见这一幕都是面色发紧,口唇发干,差点没直接躺下。 “阿弥陀佛,道祖保佑,孔子保佑,我的剑一定不会断。” “有借有还再借不难,有借有还再借不难。” “不就是一柄剑么?至于吗?” “你踏马用拳头的站着说话不腰疼。” “你们先念叨着,我去捡剑了。” ...... 两剑都没用,李当归深深吸了一口气。 “接下来是第三剑,此剑传自剑魔独孤求败。” “咕~~~~~~” 一声雕鸣,独孤求败飞跃而出,他手一抬,一千八百柄长剑汇聚熔炉成一柄古朴大气的无锋巨剑,重剑无锋,大巧不工。 “不成剑仙但为剑魔,不求一胜但求一败!” 李当归持巨剑一剑挥下,天幕破碎,群山倾倒,怒涛汹涌。 南宫春水这次没再说话,他表情凝重,在这一剑上感受到了绝大的压力。 手中不染尘一横,天地间顿时霜雪飘零。 “霜雪千年!” 天变地,地变天,天地逆转,霜雪逆转,这柄无锋巨剑好似被冻结一般,越来越慢。 可再慢也来到了南宫春水面前,破开了一切真气护罩,径直碰上了横立的不染尘。 “铿~~~” 重剑不为锋锐,也不速度,为的就是力量,而这一柄无锋巨剑更是如此,即便已入神游玄境,南宫春水依旧无法阻挡。 面对如此之剑,他不禁后退了半步! 他输了! 不过李当归并未停下,虽然全身鲜血还在沁出,虽然剧痛撕心裂肺,但是这剑却挥得如此痛快。 他要挥,那便挥! 三剑已出,接下来还有四十六剑! “第四剑,此剑传自无极剑仙易天城。” 南宫春水再退半步。 “第五剑,此剑传自瞎眼剑仙季四帝。” 南宫春水又退半步。 ...... 出到第三十剑的时候,李当归已经变成了一个血人,白衣染成了血衣,鲜血不断顺着衣角滴下来,整个人狰狞而恐怖。 出到第四十三剑的时候,李当归已经痛得完全说不出话来,不过他依旧稳稳握着玄云剑,每一剑都是那样的精准。 看着眼前倔强的少年,所有人尽皆沉默。 这就是少年吧! 永远那么热忱,永远那么坚毅,永远那么一往无前。 即便面对不可战胜的敌人,即便如同一只猴子看着水中的月亮,也要挥舞出属于自己的那一剑。 南宫春水是一副少年的模样,但他已经老了,而李当归站在血泊中,步履缓慢,可他依旧还是年轻。 “第四十九剑,此剑传自玄风剑仙李太虚。”李当归用着只有他自己才能听懂语言说着。 “四十九剑完了,我去带他回来。”李寒衣瞬间起身,眼中泛着泪花。 “等等。”李心月拉住了她,“小当归好像还有一剑!” “还有一剑?” 李寒衣擦了擦眼泪,继续看了过去。 月光依旧照着,照得那般明亮,心湖泛起点点涟漪。 一剑不行,便借千万剑,一人不行,便携千万人。 那如果千万剑也不行,千万人也不行,又该如何? “我的千万剑挥完了,我的千万人也用尽了!”李当归微微仰头,透过血红模糊的双眼,他看到了一轮血月,散发着红光,将天地染红,“可是月亮还在那里。” “那便用自己手中的剑,以手中之剑,斩天上之月。” 李当归缓缓闭上了双眼。 他想到了潮水剑诀出剑如潮水起起伏伏,想到花间月至美至险一剑,想到了易水寒勇决凄凉,想到玄云剑舞仙子绝世之舞...... 十二载所有全部融为这最后一剑。 “第五十剑,剑名沧海月明。” 这一剑绝美,美的让人惊心动魄,一剑挥起,海上生明月,天涯共此时,如潮水起起伏伏,仙子缭缭起舞月明中,又有丝带纱衣朦胧飘零,花香蝶舞醉其中,温柔至极,只想让人醉死其中。 “这一剑,好美!”李寒衣脸上微微泛红,这绝世一剑,她这辈子都忘不了了。 “何为绝世?不过天上地下,过往明天,再无此一人,再无此一剑!”百里东君也看得痴迷了,不禁想出了他能想出的最美的句子。 耳边环绕的潮声,铺面而来的花香,谢宣不由感叹:“此剑只应天上有,人间能得几回闻。” 柳月摘下斗笠,绝世的面容露了出来:“也只有这样的剑才配的上我露出脸!” 王一行看着这绝美一剑不由说道:“若这是位女子,那该.......呸呸呸,我可是道士,不近女色!” “这一剑至美至险!”姬若风不禁拿出了另一个簿子,上面赫然写着,冠绝榜。 ...... 这是至美的一剑,但也是至险的一剑! 其他人都品尝到了它的美,只有南宫春水品尝到了它的险。 让人醉生梦死的一剑里,一道月光隐在那明月之中,一道潮水藏在那海潮之上。 直到贴近时,他方才反应过来。 一瞬而入大神游,即便这样,两道剑光也让他连退三步。 一剑既出,沧海月明。 第1章 江湖风波定 蓝天白云,青山绿水,中有一只小船,随意漂流,不知是压在那心湖上,还是荡漾在蓝天里。 “白云悠闲无心事,偎依蓝天映湖清,微风呢喃尘嚣远,蝶儿半梦望花丛。此间景,快活!” 李当归躺在船上,俊逸的脸上满是闲适惬意。 他的手指不断划动,隐约可以看到一道白光闪过,在天便隐匿在天空,入云便化为了云朵,落水便与水融为一片。 白光轻盈灵动,曲折缥缈,时而升天在蓝天中游走画圈,又时而落水驰骋在湛蓝的水底。 李当归的思绪也跟着这道白光飞舞了起来。 有一剑挥出,带得空中长剑六百柄。 有一柄古朴大气的无锋巨剑破碎天幕。 有龙血一剑立地火风水,重铸天地玄黄。 ...... 还有那最后一剑潮起月升,花飞云舞,沧海月明。 那些剑招,那些剑道一直映在眼前,来回飞舞,就好像还是昨天一般。 “一转眼,就两年多了啊。”李当归微微叹了一口气。 两年前,他御长剑万柄,与仙人一战。 听着热血沸腾,可最后结果有多悲惨只有他自己才知道。 打完后,一身白衣完全变成血衣,紧紧地粘在身上,全身上下不知道结了多少层的血痂,光是看着都让人觉得痛,更别提亲身感受了。 一日跨四境,强行挥剑五十,即便他是先天剑脉也难以承担,在药王辛百草的医治下,花了整整一年才慢慢恢复过来。 因此这两年多来,他的境界提升得很少。 两年前他拔剑入逍遥,现在也只是到达扶摇境巅峰而已,不过战力嘛...... 李当归眼神微微一凛。 “剑!” 空中那道白光顿时飞跃而来,如天上之水缥缈难寻,又如湖中之云轻盈灵动。 李当归起身轻轻握住剑柄。 明明还是白天,可天地骤然变暗,潮水翻涌而起,一轮明月自他背后缓缓升起。 海上升明月,天涯共此时。 剑还未挥出,单单就是这样握着,便出现了这样的意境。 这样的战力与剑仙已无差别! 随手甩了一个剑花,李当归看向了手中这一柄剑。 这是他自己铸造之剑,虽非仙宫所藏,但亦是九天之剑。 此剑名为水云天。 沧波纳暝色,溟蒙同一天。 由云霞石和沐水铁矿所铸,剑身上好似有一层淡淡的水气笼罩,可一眨眼,这抹水气又变成了雾气,缥缈而又灵动。 一剑起,天地变色,水云同天。 注视了良久后,李当归仰头看向空中。 皓月当空,光芒万丈,隐约可见里面有一女子迎月而舞。 一袭红衣,堪以绝世。 “听闻雪月城有苍山雪洱海月这样的奇观,只是不知那洱海是否有心湖这般美丽,那洱海月是否有此间月这般奇壮。” 李当归也挥剑起舞,赫然便是那玄云剑舞。 剑出如云,步若莲花,散落的剑气如雾如水,流淌在心湖之上,真如人间仙境一般。 “听闻那洱海还有莲花盛开,若心湖也有莲花盛开,那必然也是接天莲叶无穷碧,映日荷花别样红。” “峰峰耸立白云斜,入夏不化苍山雪,万顷银波玉璧瞥,水光接天洱海月。” 一剑毕,一舞毕,李当归收剑。 剑意顿时消散。 瞬间。 潮水退却,明月西坠。 可在他眼中,那袭红衣还未消散,仍在他的心中飘飘起舞。 “这浩瀚天地皆为尘,这满目山河不及你啊。” 本来他还想等三年再出门游历,可现在过了两年多,便再也不想等了。 李当归明眸微亮,轻笑了一声。 “那便出冢,试剑天下!” 脚上一踏,踩着金莲,他便掠向了心湖畔。 “天下风云出我辈,一入江湖岁月催,皇图霸业......等等,我才懒得管什么天下风云,什么皇图霸业,这才不是我的江湖。” “我的江湖是。” “银鞍照白马,飒沓如流星,事了拂衣去,深藏功与名!” ...... 李当归径直朝着剑阁赶去,那是剑心冢冢主李素王的修行之地。 “哟,这不是小师弟嘛?不在心湖飘着,也听到了消息?” 到旁殿的时候,一个声音忽然响起,灵动而轻柔。 “额......” 李当归不用看都知道是谁。 他可是三代大师兄,能叫他小师弟的就只有一个人,无天! 转头一看,对上一张笑吟吟的面容,果然是她! “师......” “叫我师姐。”无天打断道。 “你可比我大一辈,按理说我该叫你师......” “师姐我还这么年轻,师伯,师叔之类的岂不是把我叫老了!”无天机灵笑道。 “行吧行吧,师姐叫我所为何事?”李当归无奈问道。 无天微笑道:“这么重要的大事你都不知道?” “大事?”李当归微微皱起了眉头,“难道又有仙宫品名剑出世了?” 无天摇头:“不是!” “那是有人跨入天境了?”李当归又试着问道。 无天有些恼怒:“你以为谁都跟你这个变态一样啊?拔剑就入天境了!还有日历日历,你好好想象今天是什么日子!” 日历? 什么日子? 李当归陷入了沉思,好像今天也不是什么重大的日子啊。 看着无天眉眼含笑,一脸激动的样子,李当归小声说道:“难道今天是师叔你的生辰?” “......” 无天一下子就沉默了,她在想要不要和这个小师弟狠狠计较,但想了好久,最后还是决定算了。 她怕自己最后也变成这个模样,于是努力保持微笑道。 “百晓堂。” 李当归恍然大悟。 “江湖风波定,金榜论武名!” 第2章 金榜论武名 江湖风波定,金榜论武名。 世间高手无数,强者无数,但能做到评判金榜的,只有一人。 那便是江湖百晓堂的堂主,武学一品四境的评定者,天启四守卫西方位的白虎姬若风。 世间只有他也唯有他才能评定。 剑心冢前堂。 一个戴着斗笠的男子站在那里,斗笠之上,写着一个“百”字。 他右手搭在腰前,左手高高举起,捧着一个卷轴,等待着接榜之人。 在外面围着一群剑心冢的弟子,议论纷纷。 “自从心月师姐外出后,咱们剑心冢的弟子已然好久没有入过金榜了,也不知道此次进入的会是谁?” “这不是明摆着吗?小当归啊。” “就是不知道到底是入的良玉榜还是冠绝榜。” “我猜顶多良玉榜前三,前几年的良玉榜第一可都是雪月城的百里东君,李先生的弟子,现在恐怕都已入扶摇境了。” “我看也是如此,小当归修养过一年多的时间,暂时恐怕追不上。” ...... 就在众人讨论之际,李当归缓缓走进了前堂。 一袭白衣轻尘,腰间别着一柄三尺长剑,潇洒而又肆意,风流而又倜傥。 见着李当归前来,堂内瞬间安静了下来,都翘首等待着百晓堂来使宣布这次武榜。 “咳咳......”百晓堂的来使清了清嗓子,然后打开了那封卷轴。 “良玉榜第八甲,雪月城剑心冢,李寒衣。” 弟子们先是愣了愣,然后一下就炸开了锅。 “什么?寒衣也入了良玉榜?” “真是心月师姐的女儿,李寒衣吗?” “本以为只有小当归一人,没想到寒衣也入了良玉榜,真是不可思议!” “作为剑心冢二代弟子,我忽然感觉有些丢脸......” “活了近三十年,别说良玉榜了,连高山品的剑器都没有打造出来,我才感觉丢脸。” “那雪月城又是什么?凭什么排在剑心冢之前啊?” ...... 李当归脸上也勾起了一丝笑容。 第八甲也不错了,等着我来雪月城,陪你在苍山之巅练剑,在洱海之畔划船。 “良玉榜第七甲,君却楼,澹台青。” “良玉榜第六甲,无宗剑客,颜战天。” “良玉榜第五甲,胧月阁,摘月君。” “良玉榜第四甲,君却楼,澹台破。” 很快,良玉榜就只剩下三甲了,剑心冢弟子不由的未免有了些骚动。 除了李寒衣入榜外,其他的人选和往年基本上没有什么变化,只是排名有了些变化而已。 澹台青入良玉榜一直都是第七甲,不管前面怎么变化,后面怎么变化,他都没什么改变。 而前面就变了好些。 司空长风去年是第五甲,今年看起来前进了几位。 不然澹台破不可能被挤出前三甲的。 “良玉榜第三甲,雪月城,司空长风。” 果然如此! 众人一副意料之中的模样。 雪月城 。 “又进了两个名次!”南宫春水转头看了看四周疑惑道,“长风今日为何没来?”。 “换尿布呢......”百里东君捂头。 唐门之中,唐老太爷抽了一口烟,吞云吐雾道:“接下来,你希望听到你的名字吗?” “不希望。”唐怜月开口,声音冷厉无比。 “良玉榜第二甲,唐门,唐怜月。”使者说道。 唐老太爷摇了摇头:“还是差了一点,差得就是比你长的那一岁。” “差之毫厘谬以千里。”唐怜月若有所思,“听说剑心冢那位伤势已经恢复了。” 唐老爷子抬头看向天空:“后悔没去剑心冢?” “后悔没有用。”唐怜月说话果决。 雪月城中,南宫春水轻声道:“第二甲果真还是唐怜月。” “那首甲应该又是我了。”百里东君拿起酒壶喝了口酒,“师傅我这连续夺得良玉榜首甲,算是名扬天下吗?” “良玉榜么?不过是逗逗小孩子的游戏罢了,真正的江湖高手,并不放在眼里。”南宫春水笑了笑,“况且,剑心冢的李当归可是会参与此次金榜,谁是首甲还不准呢!” “可是......良玉榜不可能有两个首甲啊。”百里东君挠了挠头。 南宫春水耸了耸肩:“是啊,不可能有两个首甲!” “难道说......”百里东君眼前一亮,“我要入冠绝榜了?” 南宫春水眉毛一挑:“你这个年纪,口气有点大啊?” “我什么年纪?我这个年纪总比李当归合适吧。”百里东君嘀咕道。 “也是。”南宫春水点头,虽然他并不看好自己这个徒弟。 百晓堂使者朗声道:“良玉榜首甲,雪月城,百里东君。” 百里东君脸一下就黑了,直接转身离去。 “你去哪儿?” “登天阁。” 剑心冢中,弟子们议论纷纷。 “前三甲都没有小当归的名字,难道这一次良玉榜又没将小当归派进来吗?” “既然没在良玉榜,有没有另外一种可能......” “怎么可能,十五岁就入冠绝榜?” “入冠绝榜的都是武道大宗师,怎么可能会还没登上过良玉榜,便直入冠绝榜?” “小当归两年前那可是和仙人对决啊,今年入冠绝榜我看未必没有可能。” “能一样吗?小当归把剑心冢打空了才勉强和仙人一战,现在评定的可是他自己的实力!” 百晓堂使者继续宣告:“下一榜,冠绝榜。” “冠绝榜第四甲,天门李九,上九道陈泽,秀水山庄柳月以及......” “剑心冢李当归。” 剑心冢李当归! 竟然真入冠绝榜了!! 李当归隐隐已经猜测到了,但在真正听到这个结果后,依然有种如梦似幻的感觉。 就仿佛是铸造出了一柄绝世名剑,激动得全身都止不住颤抖。 “竟然真的入了冠绝榜四甲,那可是冠绝榜啊!真的给我们长脸了!” “十五岁的冠绝榜,简直难以想象!” “未来还会有第三甲,第二甲,甚至天下第一。” “不仅铸剑天下第一,用剑也是天下第一。” 唐门中,唐怜月咬着牙努力保持平静,不过他脸上的肌肉却仍不住抽搐:“十五岁的冠绝榜!!” “和他一个时代,既是你们的幸运,也是你们的不幸。”唐老爷子一声叹息。 雪月城中,南宫春水转头看向北方,目光幽幽:“到底是天才铸就时代,还是时代需要天才!” “明月剑仙,恭喜你了,入冠绝榜四甲!” 百晓堂使者收榜恭贺道。 “明月剑仙?”李当归有些疑惑。 “你不知道吗?自你与先生一战后,外界便都是如此称呼你的。”使者微微笑道。 ............... 第3章 长风亦有归途 金榜评定后,李当归很快赶到了剑阁。 与其说是剑阁,倒不如说是一柄巨剑,剑尖直插地底,剑柄高悬空中,看起来巍峨苍绝,令人神往。 背后是一座高山,周围环绕着竹林,还有小桥流水,清泉古亭,风雅之味十足。 怎样的环境蕴养怎样的人,怎样的人也筑造怎样的环境。 世人对铸剑师的印象都很刻板,认为他们都是浑身肌肉虬结,粗狂威猛之人,要不然也挥不起那重达千斤的锤子。 但李素王却不是这样。 而且恰恰相反。 他若是脱下锻剑服饰,穿上一身布衣长袍,所有人都会以为他是一位风雅别致的老先生。 正是如此,他才能铸造出闻名天下的风雅四剑。 李当归朝剑阁大门走去,在门口却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身材高大,穿一身墨色长袍,眉宇间透着成熟,沉稳中带着儒雅。 正是剑心冢的二代大弟子,李心宇。 李当归见状便上前打了个招呼。 “这不是咱剑心冢的明月剑仙吗?今日怎么有空来剑阁了?”李心宇转头笑道。 “额......为何你们都知晓这个称呼了!”李当归有些无奈,看来他还是整个剑心冢最后一个知晓的。 明月从来不惊奇,小丑竟是我自己。 “怎么,你不喜欢吗?” 李当归摇了摇头:“也谈不上不喜欢,就是觉得有些不适合。” “你不必妄自菲薄,我倒觉得挺合适的。”李心宇笑了一声,然后仰头看向天空,绿色的竹梢随风摇摆,缝隙中露出碧洗的蓝天。 虽然没有月亮,但那沧海月明的景象已然深深刻进了脑海中。 单单只是那绝世一剑,便配得上这明月一名。 “你一剑挥出,便是沧海起,明月升,但凡见过你那一剑之人,恐怕没人会觉得你不适合。” 李心宇低头继续说道,“况且,这天上明月多么美丽啊。” “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明月照高楼,流光正徘徊,明月出天山,苍茫云海间,世间若有最景,明月当之无愧。” “......” 李当归有些无语,他是说不适合,而不是配不上,这怎么就成妄自菲薄了? 再说,他的剑术既然能起沧海,升明月,那为何不叫沧海剑仙? 又或者破月剑仙,玄月剑仙,海月剑仙? 所以。 以剑道命名明显就是不合适嘛!若是他以后又悟出一招烈火剑法,是不是还要再添一个火字? 摇了摇头,李当归没打算纠结在这名字上,于是说道:“你今日来剑阁是为何事啊?” “还不是因为你的事!”李心宇的眼神突然变得幽怨了起来。 “我?” 李当归皱起眉头仔细思索起来。 这些天他要么在心湖泛舟练剑,要么在经书阁中看书,又或者是在铸剑阁里铸剑,好像也没犯什么事啊! “我这些天应该没做错事吧!” “不是这些天的,是两年前的。”李心宇眼中有些痛苦。 两年前? 李当归一下就明白了。 两年前他把剑心冢搞得乱七八糟。 一剑掀翻湖心亭都不算什么,毕竟几天就可以重新修好。 关键是借剑......不还的事! 倒不是不还,而是借的剑断的断了,碎的碎了,融的融了,实在是没法再还! “那次是怎么处理的?”李当归目光躲闪不定,试探性地问道。 当时他昏了过去,之后又一直躺床上,所以这些事他还一直不清楚。 李心宇苦涩一笑,伸手比了一个八的手势。 “什么意思?八柄剑?” 李心宇摇头:“银子。” “八百两?” “怎么可能只有八百两,剑心冢随意售卖一柄名剑都能有上千两。”李心宇继续摇头。 “那是......八万两?” “是八百万两!” 李当归一瞬间呆住了,然后挥着手愤愤道:“他们抢钱啊?那几柄破剑,值那么多钱吗?” “那些剑的尸骨都没了,值多少钱当然由别人说了算,谁叫你借多少剑碎多少剑啊。”李心宇双手一摊,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这还没把心冢算进去,冢主说心冢没有几十年怕是恢复不过来。” “我......”李当归差点一口老血吐出来。 和南宫春水打一架,身体歇息了一年多才缓过来,现在心灵又挨了一发暴击。 八百万两......那得多少钱啊! “不过你也别担心,八百万两虽然多,但是剑心冢还是承担得起。”李心宇调侃着说道,“关键是那剑冢里的残剑,以及剑阁中的三百柄名剑,还有心冢的问题,我折算了一下,大概值白银一亿七......” 李当归闻言脸色一变,猛地踩起清月踏影步,如一道流光,瞬间冲入了剑阁。 这速度,超越了天道极限,即便是和南宫春水那一战,都没有这么快! “一亿七千三百万......”话未说完,眼前的身影瞬间消失,李心宇张着嘴一脸错愕。” “呼呼!” 李当归拍着胸脯喘着气,一副劫后余生的样子,“幸好跑的快,不然就真欠那么多钱了。” 随后他转念一想,又觉得有些不对劲。 凭什么啊!! 明明是他和南宫春水打架,凭什么这些钱就他一人出啊! 而且这还是南宫春水挑起的事,如若不是他要抢玄云剑,自己会出手一战吗? 明显不会的呀! 所以,不管是按朝廷的规矩还是江湖的规矩,这笔钱都不该是剑心冢出! 该由雪月城出。 李当归眼眸闪起亮光。 正好他要出门历练,这笔钱也该要讨回来! ...... 雪月城城主府中。 “嘟嘟嘟,哈哈哈,呀呀呀......”司空长风抱着怀中的婴儿做着鬼脸,“爹爹抱就不哭了,小千落真乖!” 旁边一女子看着这温馨的一幕,眼中闪过幸福的色彩,本来还苍白的脸上微微泛起一抹红润。 “你啊,就是个女儿奴!” “女儿奴怎么了?我就乐意当个女儿奴!”司空长风嘚瑟一笑,随后将怀中的婴儿小心递给女子,“爹爹要去处理政务了,小千落要等爹爹回来哦!” “今年不是轮到百里东君处理政务吗?”女子有些疑惑。 “他啊,他和师傅游历四方去了,寒衣也回了天启城,便只能继续由我担任了,况且,我这不是还有小千落要养吗?当个城主正好赚些奶粉钱还能添置未来小千落的嫁妆,何乐而不为?” “能赚多少钱?” “现在大概每年税收大概就八十万两白银吧,以后肯定会越来越好的!” 司空长风眼中带着憧憬,好似未来美好的生活已在眼前。 可他不知道的是。 即将有一笔天大的负债,落在自己头上。 在未来,他不仅要当城主,还要在城中置办医馆,每日劳心劳肺,才能勉强将每年的利息还干净。 ...... 第4章 天外陨雾铁 秀水灵山隐剑踪,不闻江湖铸青锋。逍遥此身君子意,一壶温酒向长空。 李当归来到剑阁深处的藏剑室,看着门栏上的藏剑之诗,刚想敲门,结果里面就冒出了一道声音。 “小当归,进来吧。” 推门而入,率先入眼的便是剑。 里面摆放着无数柄精致秀美,形状各异的剑。 寒光闪耀,锋芒逼人。 不过这些放剑的位置却没有摆满,大概还有一半的空位,那些空掉的剑,都在两年前的一战中毁掉了。 不由得,李当归脸上出现了黯淡之色。 若不是他最后硬要与南宫春水一战,这些剑也不会损毁。 “小当归,你不用伤心,剑能断在战斗里,是它们的荣幸。”李素王盘坐在地上说道,“你应该懂剑阁的规矩,若它们留在剑阁中,最终的结局不过是被折断当做养料扔进剑冢里。” 剑阁的规矩便是,藏剑三百柄,多余的剑都会折断扔进剑冢,当做剑冢之门的养料,每有一柄品质更好的剑出现,便又会折断剑阁中差得一柄。如此一来,剑阁中的剑,永远只有三百,这也是剑心冢为之自豪的根本。 李当归当然明白这个道理,不过看到如此多的空位,该难受还是难受,就跟失去了无数的伙伴一样。 剑就是他的伙伴! “与你一战的那位先生,你总知道是谁吧?”李素王问道。 “大概能猜测到,天底下能如此般的人实在不多,我仔细想来也只有一人!”李当归幽幽说道。 “是啊......这几十年来,天下第一只有一人!我年轻时也去闯荡过天启城,当时先生便是那副年轻的样貌,现在几十年过去了,先生还是那副年轻的样貌。” 说着,李素王转头看着那些空位叹道,“能被天下第一折断,是它们的荣幸。” 剑乃杀器,当有进无退,当血染锋芒。 对于一柄剑来说,断在战斗之中,总比残留在剑冢中要好,而被天下第一折断,更是荣幸之至! 李当归默然。 “知道我为什么让你少铸些剑吗?”李素王继续问道。 “不知道。” “不知道就算了,以后你就知道了。” “啊??” “啊什么?”李素王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尘,随即朝里面走去,“跟我来。” “哦......” 李当归应了一声,便跟在后面朝着里面走去。 剑阁这个地方,他以前还从没来过,所以一路上都十分好奇,左瞧瞧右看看。 “没什么好看的,摆放的都是剑,那是麒麟牙,当年麒麟剑首李修溪的佩剑,曾在剑谱之上位列第十六,那是流霜剑,流霜上人商不觉的佩剑,曾在剑谱之上位列第十三......” 李素王边走边介绍,很快就到了藏剑室最深处。 这里有十幅画,每幅画上都画着一柄精美的剑,便是当今名剑谱罗列的十大名剑。 不过李素王未在这里停留,而是走到更前面。 那里空着一个位置。 “以前这里放着的便是心剑,后来被心月那丫头拿去了,现在混的......也不算太好,若是以后心月用不上了,也可以传给你,不过想必你也看不上。” 李当归挠了挠头,有些不好意思:“名剑谱排名前五,我还是能看上的!” “在铸剑大师面前可别撒谎。”李素王白了他一眼,“玄云剑可比心剑还要好上一些,你连玄云剑都看不少,更何况是心剑!” “那是不适合我......”李当归小声反驳道。 “所以我想了想,与其给你一柄不适合的剑,不如直接给你绝世神材,让你自行铸造。” 李素王打开了心剑位置下的盒子。 顿时一股白色浓雾飘散出来。 “这是......”李当归睁大了眼睛。 “天外陨雾铁!”李素王眼中闪过一丝缅怀,“这是剑心冢曾经的心剑仙传下来的,玄云剑便是用它锻造而出,现在还剩下一点边角料,不足以打造出一柄长剑出来,但是正好合适给你。” 天外陨雾铁,是天外寒铁坠落在高山之巅,吸取了上万年的云雾精华才缓缓形成的,乃是天地间绝品的铸造材料。 莹白如玉,自生云雾。 这一块比拳头大不了多少,如果用来铸造匕首倒是能行,可怎样的匕首值得用这样品级的材料? 太暴殄天物了! 若是用来铸造长剑的话,又差了一些,需要其他的材料来弥补。 可是这样的绝品材料又岂是那样容易找到品质相同的,所以这块天外陨雾铁,便这样长久的存留了下来。 李当归眼含激动,伸手抚摸这块雾铁,入手温凉如玉,和抚摸玄云剑的感觉极其相似。 “所以,想好要去哪里游历了吗?”李素王忽然笑着问道。 “啊?”李当归猛地反应过来,“您都知道了啊!” “你啊......屁股一翘,我就知道你想干什么了。”李素王捋了捋胡子,上下仔细地打量了一番,“现在年纪也不小了,是时候出门见见世面了。” 李当归嘿嘿笑了笑。 “看你这样子,也是没想好要去哪里,那我便给你提一个地方,天启城。” 第5章 向北,青城山 少年剑未配好,出门已是江湖。 李当归不知自己剑是否配好,只觉这春风得意,阳光灿烂,就像那剑心崖上的蒲公英,迎着风,扶摇而上,飞过剑冢之门,就又是新的蓝天,新的白云。 一门之隔,便是两个世界。 穿一身白衣,牵一匹白马,李当归缓缓走出了剑心冢。 山谷外,首先入目的便是一座小坡上,那一棵绿荫大树。 在树下,一株白色花开。 如星光绽放,开得极为灿烂。 这既是花,也是药材,唤为当归。 李当归以往便觉得古人取名别有意趣,尤其是在药材上尤为别致。 他没有看过本草纲目,也没研究过千金要方,所以不知道这株药材究竟治的什么病。 但现在他忽然有了点感觉,兴许这药治的便是那相思之病。 陌上花开,可缓缓归矣。 也许千年前,吴越王也站在这片土地上,远远眺望着当归的方向,正如他现在也骑在马上,马踏在这小山坡上,回头遥望着剑心之冢。 “小时候觉得剑心冢很大,前堂,大殿,剑竹林,剑崖心湖,怎么跑都跑不够,大些又只觉得那剑崖心湖有些意思,一呆便是一整天,现在来看,剑心冢却也太小了,小到就站在这小山坡上,便能忆起它的全貌!” 乌头白,当归也,地老菊花荒。 忽然间。 他又想起了出门前李素王与他交代的事。 也是他这次前往天启城的主要原因。 天启城出了一块能和天外陨雾铁相媲美的神材,深海寒晶,若是他能得到,便能铸造出真正属于他的,足以登上名剑谱的名剑! 当然,原因也不止是这一个。 还有便是天启城有一绝世之地,天下第一楼。 相传天下第一楼有四层楼,一楼一境界,若能登上第四楼,那么神游玄境,一步可越。 不过要进入这天下第一楼却是极难的。 因为打开这天下第一楼有两个前提。 第一个便是需要两位拥有纯正大龙象力的道士。 若是以往些时日,这个要求很容易达成,但现在却不行。 成风帝时期,由于皇帝不喜道教,钦天监便空了整整七年,导致钦天监道统失去了传承。 直到太安帝令黄龙山的齐天尘为国师,这才将堪堪挽回了道教教统,不过这十几年来,钦天监虽然有了发展,却没有恢复到最巅峰的时刻。 所以两位拥有纯正大龙象力的道士还不满足。 不过嘛,这大龙象力虽然罕见,却并非钦天监或者说黄龙山独有,其他道家门派同样有修行这一门功法。 比如青城山吕素真道人便将这门功法修炼到了极臻,有龙象之气护体,便是剑仙出手也伤不到他分毫。 再比如,武当山的张道玄真人同样修行大龙象力,还有龙虎山的赵丹素道长也是如此。 所以说,只要找到其他的道士,打开这天下第一楼也不难! 李当归牵了牵缰绳,看向东北的方向,天启城就在那边。 而这一路上,他顺路的道教门派,只有一个。 便是那青城山! 所以...... “江湖第一站,向北!”李当归眼眸明亮,挥鞭抽马,“问剑青城山!” 白衣白马挎白剑,鲜衣怒马正少年。 “我欲乘风向北行,雪落轩辕大如席......等等,隐隐感觉这诗还不该现世,我再另想一首。” “有了!” “白马饰金羁,连翩向北驰,少年拏云志,人间第一流。” ...... 剑阁。 李素王负手站在剑心崖上,遥望着剑冢之门的方向。 “你就这样放任小当归出门游历了?” 李素尘走过来轻飘飘的来了一句。 “不然呢?”李素王仍看着远方,目光幽幽,“雏鹰总要飞翔,我们不可能守候他一辈子,而且我们也守候不了。” 是龙的总要飞天。 是英雄的光芒便藏不住。 两年前那一战已经证明了剑心冢护不住他,又何必再把他束缚在小小的剑心崖上呢? 辽阔的江湖,才是属于他的天地。 “金鳞岂是池中物,一遇风云变化龙,不过还有一句。”李素尘看着悠扬的天空,顿了片刻道,“木秀于林风必摧之,行高于人众必非之!” 李素王笑了笑:“什么风能摧得倒参天大树?” 若是寻常弟子出门他还会担心,但是小当归嘛......他已入逍遥天境,甚至冠绝榜上有名,又有何人能够奈何! “江湖夜雨,桃李春风,少年意气风发,可这天下可不止是江湖,江湖之上还有朝堂,他们可是搞阴谋诡计的好手!”李素尘挥了挥衣袖,有些丧气,然后腾空一屁股坐在剑心石碑上,举目看向心湖,看向平静湖面下的波澜诡谲。 “若非如此,你为何你不自己前往天启城?寒衣出生的时候你便没到,这第二个孩子出生你还是不去,让心月如何看待你这个父亲......” “唉......”李素王垂眉叹了一口气,“这江湖与朝堂实在难以分割,但是有些时候又不得不分割!” “至于么,明德帝不是派遣了兰月候来观品剑大会吗?说明对我们也无甚敌意!”李素尘轻轻说道。 “自古便是帝王之心最难猜测,我也是小心为上。”李素王苍老的目光中忽然浮现出了往日的记忆。 那是战场! 生与死,血与火的战场。 就在西方,百里洛陈率破风军攻破西楚,威赫一方,名扬天下。 可谁又知道,在百里落尘的背后。 剑心冢给予了鼎力的支持! 那些武器,一刀便能将敌军一分为二的破风刀,还有那些盔甲,那些破风大弓,全是来自于剑心冢。 没有兵甲的支持,太安帝又如何能轻易登上那九五至尊的位置。 所以剑心冢虽然看起来名声不显,但在朝堂的位置却是极为重要,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比之那武城无双城都还重要! “那你还派小当归去天启城干嘛?”李素尘不解问道。 “小当归又不代表剑心冢,只要我不去,那便不会有事。”李素王说到这里又有些恼怒。 “也不知道我那二货女婿怎么想的,明明是雷家人,偏偏要去当个什么银衣军候,朝廷大将军。当就当吧,给皇帝当不好吗?偏要给那什子萧若风当,搞得我去个天启城都担心被排到萧若风那一边去。” “唉......”李素尘摇了摇头,“可能这就是江湖意气吧。” “可是他们是在朝堂啊,他离萧若风越近,萧若风便越危险。”李素王面容忧虑,叹息道。 “是啊......萧若风一挥手,要人有人,要甲有甲,要谋略有谋略,要将军有将军,若我是皇帝,你是萧若风,我也得把你给宰了......” “君子都不立于危墙,更何况是皇帝呢!” 第7章 一朝悟道,得入逍遥! 十余年前。 赵玉真在青城山下的村落出生,出生那日一道霞光照入屋内,便见青城山上六位天师全部下山,将他收入了青城山。 三岁时,青城山掌教吕素真将他收为了关门弟子,还为他卜了一卦。 身负天命,也遭天劫。 若留在青城山可保青城山百年兴旺,可若离开青城山,却是战死荒滩,血流成河。 正因如此,他从未下过青城山。 江湖路远,天地浩渺。 师兄与他所说的,便是他的整个世界。 剑心冢的品剑大会,天启城的稷下学堂,乾东城儒仙古尘问道于天...... 听着这些故事,不禁心升豪气。 他也想如那百里东君手握长歌剑,飘零一酒盅,还想和那叶鼎之一样饮马江湖上,仗剑走天涯。 可是,天命便是如此! 即便他对外界有再多的渴望,也只能压抑在心中。 就像那桃花树,纵使在冬日开得再绚烂,可它依旧只是桃花树,开在青城山的小院子里,低垂着脑袋,永远看着一样的天空。 不过,今日却不一样! 那片蔚蓝无际的天上忽然多了些色彩,一只候鸟划过长空。 赵玉真目光灼烈,汹涌的战意在心口激荡,周身真气缓缓流淌进手中的木剑,一缕火纹从剑尖燃了起来。 他想看看这位名动天下的剑仙,究竟有多厉害! “青城山赵玉真,问剑明月剑仙。” 可是李当归只是摆了摆手,丝毫没有想动手的感觉。 “首先我不叫明月剑仙,这一点我早与你说过了,其次便是......”李当归轻笑着,脸上藏不住的傲气,“我不与同辈人动手!” “为何?” “你或许已然是同辈中最为璀璨的一道星光,若是没有我,这众生都会为你倾倒,可是......”李当归挑了挑眉,一身白衣无风自摆,眉宇间皆是傲然之气。 “我却为那天空中的太阳,任天地星辰如何闪耀,都会被我遮掩,若我出剑,我怕你从此便不再用剑!” 他的脸上带着淡淡的微笑,在这青城山上,真如太阳一般闪耀夺目,让人不敢直视。 即便是那棵盛开的桃花树,在此刻也是黯然失色! 赵玉真脸有些黑,师兄曾不止一次提起过剑心冢李当归,每每说起都是赞叹他谦虚恭敬,可今次一看,却是狂妄到没边了。 不过,有一点倒是没有说错,那就是他的确有狂妄的实力! 在李当归身上,好似有一轮明月冉冉升起,又好似有海潮奔涌倾天而来,让人完全喘不过气来。 “你就如此自信?”赵玉真死死咬着牙。 “自信都需要实力,还有你手上的剑要熄火了!”李当归指了指赵玉真的手上的剑。 本来已经燃起的火光正在缓缓熄灭,足以看出他心底波澜万千。 “哼......再点燃便是!”赵玉真剑一抖,火纹再度升起,而且燃的更加炽烈了。 然后他看向李当归一字一句道:“那我便要看看你凭何如此自信。” 一剑挥出, 好似春风袭来,带着花瓣和清香,让万物复苏,令人间温暖。 “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不愧是人间至暖的九九玄阳剑,即便只剩下了剑胚,仍是不可小觑!”李当归看着这道红色的剑光,伸出右指轻轻一点。 指尖起了一缕涟漪,就好似是点在了水面上一样。 接着。 在他身前顿时出现了一道半透明的水雾屏障,若瀑布落下溅起的水花,朦胧而又柔和。 那道春风生万物一般的剑气,撞在水雾屏障上,犹如铁坠江涛,石沉大海,没有掀起一丁点的波澜。 “不过这一剑在我看来,也就算是一般。”李当归昂首笑道。 “那这一剑呢?”赵玉真木剑悬空,捏起玄奥剑诀,口中喃喃念道,“一成一败,谓之一劫,自此天地已前,则有无量劫矣。” 口诀捏完,赵玉真的眼眸骤然变得凌厉无比,手指一挑,那柄木剑便冲上天空,以一剑生百剑,又以百剑化千剑,最后升起了万千柄木剑虚影,皆浮于天空,皆带着无量威势,无量劫气。 磅礴的威势让整个青城山都为之震动。 树林中鸟雀惊动,山野里猛兽狂奔,那些生活在山间的动物都发了疯似的朝山下奔去,连朝拜的香客也感受到了异常,纷纷跪拜叩首,乞求仙人息怒。 青城山的弟子们也感受到了这一股力量,纷纷拔出桃木剑,严阵以待,可却只是看到整个青城山的生物都疯了一般逃离下来,一时间也摸不着头脑。 “无量天罡?”李当归轻声说道,然后又摇了摇头,“不对,和王一行的无量天罡不同!” 王一行的那一剑浩然大气,威严之至,但这一剑却不同,虽然也没有锋锐之气,但隐隐间带着一股视万物为刍狗的天劫之意。 “师兄那一剑为无量天罡,我这一剑却是无量天劫!”赵玉真剑指一摆,冷声喝道,“去!” 天地间无数木剑飞跃而去,带着无量之劫势,悬浮在了李当归的上空,剑尖朝下,冷厉异常。 “落!”赵玉真再轻喝一声。 这无数柄木剑化为剑雨疯狂落下,剑气如潮水,结为无量剑阵,有一股破灭一切之意。 “不管是天罡还是天劫,都是一样。”李当归眼中闪过一抹剑光,“昔日南宫先生一剑挥出,心湖之水倒立,以湖水之势,挡住了天罡之势。” “那我今日便让那九天之云下垂,以玄云之势,阻挡你这天劫之势。” 李当归并指为剑,一剑挥出。 顿时天空风起云涌,无数的白云凝聚在一起,形成一道云雾屏障。 这屏障看似软绵绵没有一点阻挡的能力,可那些如雨般木剑落入其中,便瞬间消失不见,如梦似幻,缥缈绝伦。 最后所有的木剑,连同着赵玉真握着的那柄,全部消失于云雾中,梦幻无比。 “怎么可能!”赵玉真瞠目结舌,完全不敢相信。 水能阻挡住剑也就算了,可这柔软无形的云雾如何能阻挡无量剑阵? 简直......难以置信! 李当归笑着解释道:“水为天下之至柔,方能挡住之天下之至坚,而这云却是天下之奇幻,对付这木剑并非为挡,而是以藏。天生万物,皆有所长,以长对短,方能无败!” 衣袖一挥,天上的云雾骤然散去。 里面剑气凝成的木剑已经消散,只剩下了那一柄真实的木剑。 李当归手一挥,那柄木剑便甩回了赵玉真身边,立在了地上。 可赵玉真却没什么反应。 他口中一直喃喃念道:“天生万物...皆有所长...以长对短...方能无败......” 一开始他念的很慢,但却越念越快,他眸中的光芒也越来越盛,就好像悟到了什么一样。 “天生万物,皆有所长,以长对短,方能无败,哈哈哈哈,天生万物,皆有所长,我赵玉真又何必在意那什么天命天劫!” 赵玉真目光闪耀,身上的衣袍无风摆动,全身上下升起一抹逍遥之意,说不出的肆意,道不尽的洒脱。 一朝悟道,得入逍遥! 第8章 不去 “若没有我在,这众生都会为你倾倒,可是我却是那天空中的太阳,任你星辰如何闪耀,都会被我遮掩。” 看着入逍遥的赵玉真,李当归依旧淡然,“不过现在,你可以算的上那夜空中的月亮,我不在,你也能让众星黯淡!” 他现在终于有些明白南宫春水的感觉了。 那种看着别人在自己面前不断升级,却始终打不过自己的感觉。 还有那种以大欺小,恃强凌弱的感觉。 是真的......好爽! 入逍遥天境后,赵玉真抬头还想感谢一番,可一听到这样嚣张恣意的话,便满头黑线,忍了下来。 手上一扬,木剑顿时回到了手中,剑在狂啸,剑在长鸣,他和木剑的连接又深厚了许多。 “我已入逍遥天境,你若还是这样,便等着输吧!”赵玉真随手一挑,便挑起一朵桃花,手一挥,花瓣飞舞,随一阵春风飘向远方。 “该出剑时,自然会出剑,不过现在还不是时候。”李当归轻轻笑着,犹如朗月入怀。 “那我便出剑了,此剑名为无量剑。”入了天境后,赵玉真身上忽然升起了一缕天道气息,特别是在这青城山上,那股气息更加厚重凝实。 “无量剑,无量劫,入此劫之人,生生世世,万劫不复。” 赵玉真轻轻举起木剑,在木剑背后,缓缓浮现出一柄巨大的剑影,由天道而生,应天劫而起。 巍峨磅礴,浩然大气,好似代天行罚,斩尽一切虚妄。 “我有一剑名无量,以无量破万法,以一剑破万剑。”赵玉真仰头看向天空,黑云压垂,狂风嘶吼,电闪雷鸣,犹如天罚将至。 随后,一剑斩下。 三尺长剑化为百尺,带着苍天之威,一贯而下。 “代天行罚,好一个无量之剑。”李当归赞叹了一声,随后目光骤然变冷,“可是我不信天,我只信我手中之剑,若有天道我便一剑斩之,若有天劫我便一剑破之。” “既然你想看我的剑,那我便让你看看,此剑名为,水云天。” 李当归右手伸出,轻轻握住剑柄。 只是一瞬。 这青城山便升起了一轮明月,高挂于三清殿之上,挥洒着柔和的月华,照耀着孤山苍殿。 “哗哗~~~~~” 这青城山没有海,可却忽然泛起了一丝海潮声,带着宿醉之音,让人流连忘返。 就在赵玉真无量剑落下之际。 水云天出一寸,一道月光洒下,所有剑光冰消雪融,就连那百尺剑魂也是一样,顷刻便化为了灰烬。 水云天再出一寸,海潮汹涌澎湃,带着沧海之威翻腾而起倾天而下。 天空是如绸月华,月下又是倾天海潮。 赵玉真顿时有些看呆了,立在原地眼中全是陶醉。 “唰~~~” 剑出两寸,便收剑入鞘。 两道剑光飘散而出,一道如月光,一道似潮水,从赵玉真耳旁划过,只斩断了两根青丝,一朵桃花。 “竟然真有如此绝世之剑!!”赵玉真喃喃道,“难怪大师兄说没人能忘得了那至美一剑。” “哼......剑尚拔出两寸你就倒了,真没意思。”李当归摇了摇头,然后伸手,两道剑光斩断三瓣残花落在手中,正是赵玉真之前挑起的那朵花瓣。 赵玉真还沉溺在幻境之中,痴痴地说着:“春江潮水连海平,海上明月共潮生,滟滟随波千万里,何处春江无月明。” “怎么样?现在还打吗?”李当归随口说道。 赵玉真这下才回过神来:“入了逍遥天境,也见到了那绝世一剑,便没什么好打的了!” 说完将那柄木剑一丢,木剑便自动回到了桃花树旁。 “听闻你六岁便习得了大龙象力,方才为何不用?”李当归摘了一个桃子,运气去掉绒毛后,便啃了起来。 “我的桃子......”赵玉真一脸幽怨。 他这桃子可都是精打细算了的,每日吃一个,正好能吃到师兄生辰那日,到时候还剩最后一个桃子,也是最甜的一个桃子,便给师兄过生辰用。 可现在被偷吃了一个,那师兄的生辰便过不了了......真是悲伤欲绝! “你这桃子是催生的吧?又酸又涩,还没有剑心冢无人管理的绿桃林长出的桃子好吃。”李当归咬了一口,又硬又酸,便微微吐槽道。 “你不愿吃,可以不吃。”赵玉真一字一句,咬牙切齿。 吃他的桃子,还说它的坏话,是可忍,孰不可忍,若不是打不过,他定要好好揍一顿这个不讲礼貌的家伙。 “不就是一颗桃子嘛!怎么感觉吃你一颗桃子比打你一顿,还让你更难受?” 李当归这几日长途奔袭,还没好好吃过东西,于是三下五除二便吃的只剩下了一个桃核。 “哼......这是我的桃子!”赵玉真守在桃树旁,十分傲娇。 “行行行,你的桃子。”李当归又想摘一个,可是看到赵玉真愈发幽怨的眼神,实在受不了,便停了下来说道,“听闻你会大龙象力,要不咱们一起下山,我带你游历江湖去?” “这与大龙象力有何关系?”赵玉真眼咕噜转了转,好似随意问道。 “听闻大龙象力是青城山至高道法,我心生仰慕得很。”李当归郑重回答。 “你觉得我是傻子吗?”赵玉真看着阴绵绵的天空打了个哈欠。“你若说实话,我倒可以考虑考虑。” 李当归想了想,觉得这理由也不算什么天大的隐秘,便直说了出来。 “天启城有一楼阁,名为天下第一楼,需两名修行纯正大龙象力的道童,才能打开,这便是我邀请你的理由。” 他自觉已经说得十分诚恳了,而且那可是天下第一楼......又有谁人不想去,所以本以为忽悠出这个小道士十分轻松。 可哪想赵玉真扭头便走。 “不去!” 第9章 天命何为 “我这小师弟可不能随你直下青城山。” 一个懒洋洋的声音忽然响起,那声音从福禄庭外传来。 带着一丝醉意,还有一点幽怨。 “师兄?”赵玉真猛然转身,惊喜地看向门外。 李当归也扭过头去,却见一道身影慢悠悠地走了进来,穿着青色的道袍,腰间挎着一柄松木剑,手上拿着一个酒壶。 正是青城山吕素真座下首席大弟子,王一行。 “玉真你那无量剑耍的不错,颇有师兄当年的风范。”王一行笑着走了过来,身上弥漫着一股清甜的酒香味。 “师兄你一直都看着的啊!”赵玉真有些惊讶。 “黑云压境,天雷滚滚,百兽惊的纷纷跑下山,青城山上乱成了一团,弟子们还以为有大敌来犯,连闭关修炼的天师们也都走了出来。” 王一行脸上挂着和煦的笑容,淡淡说道,“你说说,又有谁看不到啊?” 赵玉真瞄了李当归一眼,有些不好意思道:“可我却是没打过。” “你当我两年前与你说的故事都是吹牛吗?他可是与天下第一打了个天翻地覆,岂是你能打过的?”王一行捻了一瓣桃花下来,笑吟吟道,“不过一朝悟道,得入逍遥总归还是好的!” “不过是比剑时,得了些感悟罢了。”赵玉真微微仰起头,脸上挂着淡淡的笑意,看起来十分傲娇。 王一行挠了挠他的脑袋,随后转头看向李当归。 “才两年没见,当归兄弟便已登上了冠绝榜,真是不可思议啊!” “没什么不可思议的。”李当归笑了笑,“你不也强了许多吗?” “哦?我又未出剑,你如何知道的?”王一行将手中的花瓣抛起,那花瓣便乘着狂风,扶摇而上九万里。 “你未出剑,可剑在心中。”李当归轻轻说道。 王一行点头道:“说起来这还多亏了你!” “我?”李当归有些疑惑。 “若不是我去了剑心冢,与先生有过一战,还悟不过来。”王一行缅怀地说着。 “那日我以无量天罡一剑升起万剑,可先生却只是拂袖以一湖春水挡在我面前,我那无量万剑,自以为磅礴大气,无法阻碍,可却穿不过薄薄一层水幕。” “那时我才真正明白,水为世间至柔,也为世间至刚,刚与柔本为一体,互相转换,就跟我以前瞧不上的算卦一样,老阴老阳为动爻,阴可为阳,阳可为阴。” “简单来说就四个字,过刚易折!”赵玉真打了个哈欠,在一旁解释道。 李当归认真点头:“原来如此。” “小师弟,你就不能让师兄发挥发挥吗?”王一行眼中满是幽怨。 赵玉真伸了个懒腰:“我只是怕客人没看过易经,听不懂你的比喻。” ...... 一阵寒暄后。 李当归总算明白了赵玉真不能下山的原因。 天命! 摇了摇头,他看向赵玉真,见他面容虽然平静,眼里却有着深深的不甘,就如那笼中丝鹊一般,让人莫名的悲哀。 他其实也是想下山的。 不过下山这种东西,就跟他拔剑是一个道理,山就在脚下,若要下,那便下了! 这是道,谁也帮不了他,只能靠他自己明悟。 他若能明白这种道理,谁都阻挡不了他,可若他明白不了,青城山便是他自己给自己的囚笼! 终其一生,困于其中。 “唉......”叹了一口气后,李当归轻轻说道,“我来青城山,还有一件事。” “何事?” “我想见吕素真掌教一面。” “正好。”王一行微微笑道,“掌教师尊也想见你一面。” 随即,两人朝着三清殿赶去。 三清殿离着并不远,只有几步路的距离,不过在路途中可以看到远方有一道巨大的瀑布,好似从天上流下,一眼望不到尽头。 “这道瀑布名为龙湫,离地数百丈,宽也有数百丈,在两座山中间倾泻而下,好像是几百条白色的巨龙在吐水。”王一行遥遥望着瀑布介绍道。 “的确很美。”李当归赞叹道。 那道瀑布上方好似有一道数百丈的彩虹,天河之水倾泻而下,宛如无数条七彩的巨龙凌空腾起,翻云覆雨。 “就跟剑心冢的心湖一样,不过再美的景色,看久了也就腻了!” “是啊......看久了也就腻了。”王一行收回了目光,眼中闪过深深的无奈。 他们看久了这条龙湫,还能踏入浩瀚的天地,看昆仑日出,看沧海绝境,可赵玉真却不行。 他的生命里只有一道龙湫瀑布。 片刻后。 两人来到了三清殿外,吕素真坐在石桌旁,正喝着茶水。 满头白发,脸庞沟壑丛生。 看起来与普通的老人无二,只是身上隐隐约约有一股缥缈的仙气,也不知是那天师紫袍赋予的,还是他本身带着的。 若不是亲眼所见,任谁也不会想到他便是那道门魁首,陆地仙人。 李当归也难以相信吕素真竟是这种模样。 太苍老了! 好像他的年纪才刚过六十吧。 这样的年纪对于普通人来说或许已经是高龄了,但是对于修道之人,特别还是已经到达神游玄境的修道人来说,还很年轻。 “很惊讶?”吕素真瞥了一眼李当归。 李当归点头:“的确不敢相信。” “这便是天命!”吕素真淡淡道。 “我不信天命。”李当归巍然不动。 “我也不信天命。”吕素真忽然笑了,“所以我想逆天改命,所以我现在命不久矣。” “这与我何关?” “听闻你想入天下第一楼?”吕素真目光悠远,兴趣盎然,“我可以帮你,一年内,你与那齐天尘说,他便懂我的意思,不过......” “不过什么?” “我有个条件。”吕素真紧紧盯着李当归,“若有一日,赵玉真天劫降临,我要你帮他斩了那天劫。” “轰隆~~~~” 好似天地震怒。 一道晴天霹雳忽然落下,劈在那石桌之上,那石桌连带着茶水立即化为齑粉。 “呵呵......连天都看不下去了。”吕素真摇了摇头。 李当归沉默,良久。 “好。” “那你便去那天启城吧。”吕素真紫色袖袍一挥,那杯茶水立刻复原,轻轻饮了一口,好像又想起了一件事情,“你可要再算算命?” “你算了命方才改命,可我不信命,那天命又能奈我何?” 李当归握住剑柄,转身离去,隐约间耳边传来一道幽幽的叹息声:“你且记着,时间只有一年,一年之后,我也差不多已经死了。” ...... “师尊!!”王一行眼中已经布满了泪花。 “痴儿啊,这人活着又有谁不会死呢?”吕素真起身看向远方,他的身体虽然佝偻,但是目光却凝练无比。 “天启城啊,我好像看到了一道黑雾遮天蔽日,冲天而起......” 第10章 何为天启 何为天启? 上天之所启! 受命于天,掌庶黎民。 在北离王朝,这座城池叫天启,在大秦王朝,这座城池也叫天启,甚至在更早之前,这座城池亦是叫天启。 不知从何时开始,这座巍峨瑰丽的城市便以天启谓称,然后历代王朝都不曾更名,从古一直流传到今。 百年更迭,千年沧桑,这里一切都在改变,上至那奉天的皇帝,你方唱罢我登台,下至那贫苦的百姓,为一食之餐而卑躬屈膝。 唯一不变的,只有西城的那座楼阁,历经繁华萧瑟,依旧坚守挺立。 皇宫中。 熏香清淡,有一股安宁祥和的感觉。 明德帝坐在御书阁中批阅奏折,他身着鎏金色的长袍,眼神如刀锋般锐利,举手投足间都是王者之气。 在他身前的桌案上摆满了奏折。 左边是未曾批阅的,整整齐齐摆满了一大堆,右边批阅完的也装满了好几个篓子。 处理朝政,批阅奏折无疑是一件劳心费神的事,即便他已有逍遥天境的修为,亦是有些吃不消。 而且逍遥逍遥,一直困于这皇宫之中,又何曾逍遥得起来呢! 明德帝时而眉头微微皱起,时而眼中露出苍凛的杀意,时而畅怀若笑,时而又无奈神伤。 良久。 明德帝左边待批的奏折总算见了底。 “瑾宣,崇儿近些日好些了吗?”明德帝揉了揉太阳穴,声音中带着些许疲惫。 “太医已经看过,二皇子基本无碍了,只不过......”在明德帝旁边,有一身着紫衣蟒袍,满头白发的中年男子。 他以伴读的身份与皇帝一同长大,不掌管任何宫廷事务,却是真正意义上宦官们的最高首领——瑾宣大监。 “只不过什么?”明德帝问道。 瑾宣微微躬身道:“可能会终身失明!” 明德帝沉默了半晌,语气微微有些颤抖:“没有办法了?” 瑾宣低头道:“太医正在商议治疗方案。” “背后之人找到了吗?”明德帝语气平淡,目光微微闪烁,不过这其中却带着森然的杀气,无比冷厉。 瑾宣沉吟着说道:“陛下,宫内宫外几乎翻了个底朝天,却没有发现一点线索,就好像那毒是凭空......” “你觉得我想听你说这些废话?”明德帝冷漠扫了瑾宣一眼。 “陛下恕罪,瑾宣很快便会查得水落石出。”瑾宣慌忙跪下。 “行了,起来吧。”明德帝叹了一口气。 他的声音有些嘶哑,便喝了一口茶水润润嗓子,随后目光慢慢柔和下来,他拿起朱笔想再批阅几张奏折,可写了几笔又放了下来。 “江湖上最近情况怎么样?”明德帝轻轻问道。 “启禀陛下,这些日江湖上并未有大事发生,只有那剑心冢的明月剑仙李当归路过了青城山,朝天启城赶来。” 瑾宣已经服侍了明德帝许久,自然知道他想听什么。 说的是江湖,但根上却是朝堂。 “哦?”明德帝挑了挑眉,“李素王没有动身?” 瑾宣恭敬说道:“李素王连半只脚就未踏出剑心冢。” “倒也真是一只狠心的老狐狸......”明德帝转头看向瑾宣,“不过还得要紧紧盯着,剑心冢一般不会参与江湖之事,可它真参与的时候,那就是真正的战争了。” 瑾宣垂首。 “对了,你说那李当归去了青城山,所为何事啊?”明德帝继续问道。 瑾宣道:“据说他几步便登上了青城山,和那赵玉真打了一架,后又和吕素真交流一番,为的却是天下第一楼。” “天下第一楼?”明德帝眼中闪过一缕精光,“可是城西的那一栋四层楼?” “正是。”瑾宣点头,“相传需要纯正的大龙象力才能将其打开,青城山便有这大龙象力的功法。” “天下第一楼的确许久未曾打开了!”明德帝幽幽说道。 有关天下第一楼,他只记得一件事。 便是太安帝三年,因这天下第一楼妨碍太安帝的教坊规划,被勒令拆除。 当日,黄沙漫天飞沙走石,附近教坊屋顶被全部掀起,现场拆除人员有四十三人受伤,三人死亡,几日后天启兆伊再次下令拆除,可才挖出一块土,就塌了一块地,里面黑蛇蠕动,恐惧万分。 天启兆伊将此事上报,太安帝方才作罢。 这便是当年大名鼎鼎的黑风案,黑风案之后,太安帝重设钦天监,国师齐天尘封存了这天下第一楼,将钦天监搬到城东。 这两者之间有没有什么关系,谁都不知道。 但有一点却是毫无疑问。 天下第一楼的确非比寻常! “那我们该是怎样的态度?”瑾宣问道。 明德帝迟疑了一会儿,随后缓缓说道:“此事国师可曾知晓?” “还未告诉国师。”瑾宣说道。 “那便与国师商议后再做决定,毕竟天下第一楼为钦天监掌管。”明德帝重新拿起朱笔。 “瑾宣遵命!” 瑾宣躬身行过礼后,便退离了御书阁。 明德帝右手拿着朱笔,仰头看着阁顶,富丽堂皇,流光溢彩,只不过却有些看腻了。 “若是天下第一楼开了,你也进去吧!” 屋内空无一人,也不知他在与谁说话。 可忽然,在明德帝的背后,出现了一道影子,形单影只,凄凉无比,在影子手中提着一柄奇长无比的佩剑。 这剑影好似也如人影一般,形单影只,凄凉无比。 “谢陛下。” 影子的声音亦是凄凉无比。 无语问苍天,天涯独断肠。 ............ 第11章 骂剑诀 天启城。 百事斋顶层。 姬若风站在这里,穿着黑色长袍,苍白妖冶的头发随风狂舞,他脸上戴着恶鬼一般的面具,仿若真是从地狱爬出的游魂恶鬼。 在他旁边是一个三岁有余的小孩,粉妆玉琢,长得极为可爱,不过脑袋可能有些不好使。 明明是大热天,穿的却是一身湛蓝狐裘,小手不断扇着风,但脸上的汗水依然不停流下。 这小孩是他的徒弟,却不是百晓堂的徒弟。 因为他姓萧,萧若瑾的萧! 明德帝六皇子,萧楚河。 “你不热吗?”姬若风瞥了一眼萧楚河。 “若风王叔也喜欢穿狐裘,只要我一直坚持下去,以后便不会热了。”萧楚河满脸通红,咬着牙坚持道。 “我也叫若风......你怎滴不学我?”姬若风有些无奈。 “师傅你不会吃我王叔的醋了吧。”萧楚河鼓着嘴说道,“你是我师傅,我也学了你的棍法的。” “哼......我会吃你王叔的醋?你师傅我这天下武学,掌握了八层,一百个你的王叔都打不过我!” 姬若风负手走到桌边,拿起一壶茶水,运起了寒冰掌,这壶茶立即变得冰凉无比。 “诺,拿去喝吧。” 萧楚河接过茶壶便是狂饮,双眼微眯,清爽无比。 “嗝......师傅你这什么武学啊?” “寒冰掌,能凝水成冰,聚气化霜。”姬若风回道。 “我要学!”萧楚河一脸期冀,“学了以后便再也不怕热了。” 姬若风撇过头去:“不教,找你的王叔学去!” “不教就不教,我找师娘学去。”萧楚河双手叉腰,一脸不忿,“我还说师傅你去经常去那百花楼。” 姬若风回想起家里的凶兽,有些慌:“我从不去那种地方,你什么时候看到我去了?” “哼......你说师娘信我还是信你?”萧楚河得意至极。 姬若风苦笑一声,没想到潇洒了半辈子,最后竟然被徒儿给治了! “我教总行了吧!”姬若风揉了揉萧楚河脑袋,一手的汗水,然后又在那狐裘上蹭了蹭,结果水更多了。 ..... “师傅,今日我们来这百事斋,是为何事?”萧楚河忽然抬头问道。 姬若风凝了凝神,转头看向城墙那边,微微呢喃:“楚河,你说我那招寒冰掌冷吗?” 萧楚河想了想,随后答道。 “一榻凉如水,空山夜雨声。” “那你可知这世间最冷之地在何处?”姬若风继续问道。 “应是那昆仑之颠,听闻那里积雪终年不化,寒入骨髓。” 姬若风摇头叹息道:“那北风萧萧起,那山巅雪飘飘,那冷夜幽寂寥,那天地白茫茫,世界再冷可都敌不过那一剑!” “那一剑?”萧楚河眨了眨眼睛,有些不理解。 一剑能有多冷? “是啊,一剑!”姬若风眼神缥缈,好似回到了两年之前,“一剑起,冻彻一湖水,天髓凝霜。” “可是,还有一剑,那一剑绝美无比,让天地万物都黯然失色,那升起的月光,那翻涌的潮水,美得惊心动魄。” “有师傅的无极棍美吗?”萧楚河懵懂问道。 姬若风叹息道:“便如沧海之于一粟,天地之于浮游。” “可我却连无极棍都未曾学会!”萧楚河低沉着脑袋,垂头丧气。 姬若风道:“天地无穷极,阴阳转相因。人居一世间,忽若风吹尘。小徒儿,你若明白了这句话,便明白我这无极棍法了。” “听不懂。”萧楚河摇头。 “长大些,你便明白了。” 姬若风忽然感受到了一股剑气升腾而起,便指着城门道:“楚河,你不是问我为何带你来此吗?” “便是看那绝世之人。” 城门外。 李当归策马奔腾来,见那城门上挂着的巨大牌匾,上面赫然是三个大字。 天启城。 即便还未入城,便已感受到那股喧哗热闹之意,这可比剑心冢旁,那座止渊小城要繁华无数倍。 “鱼跃此时海,花开彼岸天。” “好一座天启城。” 李当归脚上一踏,无数金莲升起,一步跃出,瞬间便来到的城门屋顶。 见这天地辽阔,见这人间烟火,不禁豪气骤起。 “白马集天下,荣华于一身,三十二乐坊,六十四酒廊,豪赌天下千金台,冠绝北离长玉楼。” 手握长剑,地平线外升起一轮明月,这众生皆可见,剑出一寸,顿时海潮翻涌,仿若倾天而来。 李当归想朝天劈上一剑,证明这天启城。 我来,我见,我征服。 可忽然。 “哪里来的小屁孩,没事别来天启瞎转悠,这里有你鸡毛事?早不来晚不来,偏偏等老子执勤来,得亏老子不会飞,不然冲上去就是两耳光,这城门上的瓦有多贵你知道吗?赶紧给我滚,不然扒了你衣服,给你换上女装丢那百花楼去,说不定还能卖个酒菜钱......” 月亮炸了,海潮蔫了。 只是一瞬间,这沧海月明的意境便破了。 “这哪里来的骂剑诀!” 李当归不可思议地看向城门口。 只见一位穿着盔甲,满脸胡子扎拉的大汉,牵着他的马,正破口大骂。 “你再瞅,你再瞅你试试?看你长的也有两分姿色,这马便给你留着,自己滚下来交罚款!” 李当归一下心情就不好了,这豪气,这狂恣,瞬间烟消云散,若这货是个剑仙,那不好意思,必须分生死! 可是个普通人,他能怎么办呢? 于是,他黑着脸跳了下去。 “根据北离城池管理律法,随意大吼大叫罚钱五十文,还有破坏公物,踩踏屋顶,得罚钱五两银子,但念在你及时改正,未造成不良后果,罚个二两银子便够了!” 这大汉骂剑诀用得狠,做起事来也一丝不苟,依法办事,没有任何问题。 “我是不是还得感谢你啊?”李当归吐槽了一句,便摸了二两银子出来,丢给这了这大汉。 “不用谢!” “唉......出师未捷身先死,长使英雄泪满襟。” 李当归牵回了马,缓缓走进天启城,整个人都好像佝偻了一分! 百事斋上。 “哈哈哈哈哈哈” “师傅?绝世?就这?” 萧楚河狂笑,如若不是那位守城士兵,他还真就被唬住了。 “唉!!”姬若风叹了口气,“这骂剑诀,我也学到了。” 第12章 天道不可妄言 天道不可妄言,因为当你知道它的时候,它便开始改变了。 它只是一个可能性,而不是一个确定的答案。 就好像人的面前有许多条道路,当你选择了一条,并且走了上去,它便成为了天道。 可当你停滞不前,那么前方永远是一片朦胧。 此刻。 在李当归步入天启城的一瞬间,天道便已经明了了! 不管他信还是不信,天道就在那里! 钦天监。 宫中的瑾宣公公来了这里,坐在茶桌旁边,穿着一身紫色的蟒袍,满头的白发显得威严无比。 在他对面坐着的,便是北离的当朝国师齐天尘。 齐天尘给他倒了一杯茶水,手上拂尘一甩,乐呵呵地说道:“大监今日竟有空来钦天监做客,所为何事啊?” “朝中那么多达官显贵,都想拜访钦天监,却都未能见上国师一面,瑾宣也怕丢了颜面,才迟迟不前来。”瑾宣拿起茶杯吹了一口气,余光瞄齐天尘一眼。 “大监说笑了,我这钦天监不算什么龙潭虎穴,但凡有人想来,我都是恭敬地迎接。”齐天尘面上带着淡淡的笑意。 “国师......这里便是钦天监的星月阁?据说历代的监正,都曾在此观星象,测天下大事,不知国师有算出什么没有?”瑾宣抿了一口茶,转头看向空中的推演的工具,是许多条巨大的圆环,里面包含着一颗金色的小球,看起来神秘无比。 齐天尘将茶杯置于桌面上,也转头看向那个推演工具,一开始还十分轻松,可越看眼中越是凝重之意。 良久。 他才缓缓开口:“明日......会下雨!” “就这些?”瑾宣一脸平静。 “后天还会继续下,刮西风,三日后会放晴。”齐天尘继续胡扯。 “国师可知道我今日为何来这里?”瑾宣微微皱起了眉头。 “不知!”齐天尘颔首笑道,慈祥无比。 瑾宣紧盯着齐天尘道:“天下第一楼的事你也不知吗?” 天下第一楼? 齐天尘有些吃惊,他已经许久没听到了这个名字。 几十年前他和莫衣一同沐浴天下第一楼的辉光,那也是天下第一楼最后一次开启。 现在过了许多年,这天下第一楼的威名,早就已然不存在了。 “天下第一楼出什么问题了?”齐天尘屈指开始演算起来,越算他的脸上越惊讶,因为前方是一片朦胧的雾,完全看不清痕迹,也不知道即将发生什么! “剑心冢明月剑仙李当归,想要重启天下第一楼。”瑾宣公公一字一字问道。 “他开得了门吗?”事关天下第一楼,甚至事关天启城的未来,齐天尘现在严肃了很多,“据我所知,剑心冢可没有大龙象力的修行口诀。” 瑾宣回道:“剑心冢是没有,但是青城山却有。” “你是说......那一位答应了?”齐天尘摆弄着拂尘,有些不可思议。 那位可是陆地真仙一般的人物,若是他答应了,这天下第一楼想关闭也没用。 修行大龙象力的弟子在钦天监或许很难得,但是在各个道家门派中,却是轻松无比。 瑾宣摇了摇头。 “没有答应?”齐天尘追问道。 “不清楚!”瑾宣皱起眉头答道。 齐天尘捋着白色胡须,眼中满是忧虑之色:“陛下也知道了?” “便是陛下让我来与你商议的,想听听你是什么看法。”瑾宣深深看了眼齐天尘,“毕竟天下第一楼为钦天监掌控,而且国师对黑风案也是最为了解。” 齐天尘闻言摇了摇头。 眼前天道处于一片迷雾之中,谁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所以最好还是不要轻举妄动。 他刚想这么说,可是那迷雾中的天道忽然清晰了过来。 天启城中,好似有一道黑雾直冲云霄,而那个位置......正是天下第一楼的位置。 “天启城出事了!”齐天尘猛地起身,遥遥望着城西那座四层楼高的天下第一楼,眼里满是震惊。 ...... 青城山。 乾坤殿。 吕素真盘膝而坐,闭目不语,好似正在神游千里之外。 忽然,他睁开了眼睛,眼眸中紫色的光芒飘忽不定,在他身后,三清祖师像猛地颤抖了起来,摇摇晃晃似乎正要坠倒下来。 “天启城......终于走进去了吗!” 他起身慢慢走到了门口,轻轻推开了门,看着那天启城的方向叹息道:“凤鸟不至,河不出图,万般不由人,一切皆是命!” “师尊,李当归对天启城的影响真那么重要吗?”王一行有些不理解。 一个人能决定一座城的命运,他始终难以置信! 吕素真摇了摇头道:“其实一切在成风帝时期便已注定了,只不过李当归的出现让结果提前近五十年,对于未来是好事,对于现在却算不得怎么好!” “可为何偏偏是他?”王一行问道。 “因为他的天赋!” 王一行试探道:“先天剑脉?” 吕素真点头:“他能与天地间的所有力量产生共鸣,正因如此,他才能借用心冢的力量,但同时,他也更容易被那些力量的拥有者影响,这便是他的天命。” “乾道变化,各正其命。”王一行叹息道。 这段时间,他常伴掌教师尊左右,便平下了心来阅读易经,因此总会冒出些易经的话来。 “多研读易经总是好事,咱们修道之人尤为如此,以后师傅若是不在了,你也得保持下去。” 吕素真赞许地笑了笑,随后衣袖一摆,便走进来了三清殿。 这世上有两种知识,一种是知天,一种是知人。 二者皆知,是谓学究天人,已经达到知的极至了。 可知道的越多,越是接近天道,遭受的天罚也就更多,离死也就更近了。 天道不可妄言啊! 第13章 雕楼小筑 “爷爷,若以后我行走江湖需要注意哪些事情?” “只要记住八个字,遇事不决,可问春风。” “那春风不决呢?” “那便再问夏雨。” “那夏雨也定不了呢?” “问这么多干嘛,反正打得过就打,打不过就跑。” “那若是迷路了呢?” “......” 李当归本以为这只是一句戏言,可没想到这戏言一语成谶了。 走进天启城后,映入眼帘的便是一个辽阔无边的城池。 宽广的大道从眼前铺到天边,路人行人来来往往,络绎不绝。 街边小贩高声呼喊,结伴的路人谈笑而行,小孩子叽叽喳喳随意奔跑,偶尔还有几顶轿子,几辆马车穿街而过。 城池太小,如那止渊几步便走过去了,可城池太大,似这天启又不知道究竟该往何处走。 可道阻且长,行则将至。 路在脚下,心向四方。 这路虽迷乎,可心明,那路就明了。 “诶......”李当归悠悠出了一口气,脸上露出一抹笑意,“小马儿,咱们走!” 既不知前路,那便随心而动。 “小公子,买一支花吧,送给你最爱的姑娘。”一位可爱的小姑娘手捧着鲜花,凑了上来。 “一支如何够,公子我全要了。”李当归大手一挥,朗声笑道:“不过你这花就是有些干涩,一点儿也不新鲜。” “公子有所不知。”小姑娘收起银子喜笑颜开,“这天启城的花每日卯时,莫名其妙便不见了,我都是去城外采摘进来的,所以稍显干涩。” “无碍,无碍,是花我便欢喜。”李当归轻嗅了一口,想到了那月下的红衣,心头那股悸动便再难压抑下来。 在剑心冢,他伤势恢复后,李寒衣便去了雪月城,这一年多来,也不知道她能不能习惯那苍山之雪,洱海之月。 还有没有他的那些日子! 顺着这条大道继续向前走着。 没过多久,便看到了一座酒肆,一座华美精致的酒肆,上面写着四个大字。 雕楼小筑。 这字写的极好,一字一划,文雅秀正,好似那山间的松木,苍劲笔挺,又若那月下的小溪,连绵不绝。 不过,有一点觉得不太行。 “就是缺少了一点真正的锋芒。”李当归喃喃自语道。 “我也感觉缺少了一点锋芒。” 一道身影走了过来,微微仰头看着那块牌匾。 是一名中年儒生,穿着布衣长袍,神情温和,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看起来好像很容易交流一般。 “是吧,果然英雄所见略同,这字我就感觉是那行将就木的老者写的一般。”李当归微微一笑。 中年儒生闻言身子微微一顿,缓缓说道:“我倒觉得写这字的人就是年纪大了些,应该没那么老。” “人颓了,便是心老了,心老了,人再年轻那也算是老了。”李当归目光热烈道。 “心老了,人便老了。”中年儒生忽然朗声大笑,“哈哈哈......难怪我那位故友一直都那么年轻,竟是他一直便是少年心性。” 接着他又看向李当归:“走,请你喝酒去。” “喝酒?”李当归眼前一亮,立马跟了上去。 雕楼小筑是天底下最有名的酒肆之一,它的秋露白据说可以品出三味,与南诀落湘城的寒潭香并称为北秋露,南寒潭,乃世间最醇厚的绝品之一。 不仅如此。 酒馆本身便是世间最风流,最潇洒的地方。 雕楼小筑这几百年间不知出现过多少绝世人物。 远的不说。 前几年李先生小弟子百里东君以七盏星夜酒一醉登楼,一日看尽天启花,便是名动天下,引无数风流人物竟折腰。 走进雕楼小筑,便觉这酒肆生意非常不错,堂内基本已经坐满,只有角落里还有两处空桌,中年儒生很自然的走了过去,坐了下来。 李当归也跟在身后,坐在他的对面。 一瞬间。 碉楼小筑内声音小了许多,众人都是互相说着悄悄话,不敢直视过来。 李当归却没怎么在意。 他只是好奇地看着墙上记录着的一些故事,最是风流恣意的故事。 诗剑仙李玄喝完秋露白后,趁酒醉大喊着:“仰天大笑出门去,我辈岂是蓬蒿人。” 不仅出了雕楼小筑,还出了天启城,结果第二天酒醒后又屁颠屁颠的跑了回来。 还有那佛剑仙王佛之,临雕楼小筑送别故人,劝君更尽一杯酒,西出阳关无故人。 “小友第一次来这雕楼小筑?”中年儒生气态端正,身子坐得挺立,一丝不苟。 李当归转过头来微微一笑:“先生看样子是经常来!” “也不算是经常来,只是大家都认识我罢了。”中年儒生转过头对着其他桌上的宾客们挥了挥手。 那些桌子上的宾客见状都是垂头弯腰,微微行了一个礼,没有任何一人例外。 这一切李当归都看在眼里。 “先生身份很高啊,众人都是以礼相待!” “毕竟是先生嘛!先生先生了百年,后生后知在此间,他们对我礼敬,才合礼仪。”中年儒生颔首笑道。 “先生?是哪里的先生?”李当归挑了挑眉,“稷下学堂的先生,还是山前书院的先生?” “都是,也都不是!我本不愿来这人世间,奈何先生威逼,我来这人世间便不再是我想当的那个先生了。” 前一个先生姓李,乃天下第一李长生,而后一个先生姓陈,乃山前书院护院陈儒。 而现在,李当归对面的这位先生也姓陈名儒,不过却是那入了红尘,再难脱身的先生了。 “你何时认出我的?”陈儒叹了一口气。 “我未曾认出先生来,可我的剑认出来了!”李当归轻轻抚摸着剑柄。 “哦?此言何解?”陈儒饶有兴趣道。 “当我看到先生时,我便忍不住有了想拔剑的冲动。”李当归的眼神就如那九天绝尘之云,沧海无边之水,狂傲无比,“可据我所知,这偌大一个天启城值得我拔剑的也不过两人而已。” 第14章 那来一盅风花雪月 李当归的声音不大,但也不小,不仅仅是陈儒听到了,旁边尖起耳朵的酒客也听到了。 如此狂傲,如此骄横,将整座城的人踩在了脚底下。 众人纷纷咬牙切齿,怒火中烧。 “这人是谁?在先生面前竟然如此狂妄!” “如若不是先生在这里,我非得一剑劈了他。” “哪个宗门帮派,竟然出了这样一个弟子,简直不知天高地厚。” “难道你们不奇怪,为何他能坐于先生旁边吗?” “若真是那一位,或许他所言非虚!” “竟然是他......” 连陈儒也有些心惊。 江湖上都盛传这明月剑仙一剑出,升沧海,照月明,按这样的剑道来说,应当是如那月亮一样淡然,如那潮水一般随和。 可没想到这谦和淡然的外表下,竟然有如此傲气的一颗心。 不愧是天生的剑仙啊! “其一,便是钦天监国师齐天尘,据说他手不离拂尘,满头白发,颇有一副出尘谪仙的样子,我看你应当不是齐天尘吧!” 李当归上下打量着陈儒,布衣黑发,身姿挺立,虽是儒生,可眼中却有一丝冷厉之意。 和齐天尘的形象完全不符。 “我自然不是国师齐天尘。”陈儒微微摇头。 “那便只有第二个了。”李当归目光明亮,斩钉截铁,“受李先生邀约,来稷下学堂担任先生一职位,乃山前书院护院,陈儒先生!” “你少添了一个字。” “何字?” “前!”陈儒目光平静,“乃山前书院前护院,我既已入世便算不得山前书院的人了。” “那现在的是......” 李当归心中隐隐有了一个名字。 卿相公子,谢宣。 一身布衣,背着行囊,读万卷书,行万里路。 剑心冢一别,已然两年多未曾见了。 这天下如此之大,也不知道他行了多远,有无见到那书中之盛景,人间之绝唱。 “你不是已经猜到了吗!”陈儒微微点头。 “所以他已经回山前书院了?”李当归隐隐有些期待。 他还挺想再见到这谢宣的,天下虽大,可有趣之人却少得可怜,而谢宣便是那个绝妙的人。 天地间若少了他,岂不可惜! “没有回去,他正呆在稷下学堂教书呢,如若我猜得不错的话,他此时应在讲何为王道,何为霸道。”陈儒淡淡说道。 “你是山前学院入世之人,结果在这里喝酒,而谢宣是该出世之人,他却在那里上课,你们确定没有搞反?”李当归有些疑惑,他实在搞不懂这山前书院的逻辑。 “什么出世入世,都是名头罢了,读书人若是真在意那些繁文缛节,才折损了读书人的颜面,和那酸秀才又有何区别!”陈儒微微仰头,一股诗书气自华的气质油然而生。 就和他执剑一般。 平常看起来就和普通人差不多,顶多就是帅那么亿点点,可一旦执剑,便能升起那轮明月,唤起那道潮水,是为剑仙。 陈儒此时也是如此,他的脸上平静而又骄傲,一股独特的气质遍布全身,仿若是那尘世儒仙下凡,傲然独立。 “我辈读书人为何读书?便是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 一般读书人到了一种境界,就很喜欢用华丽的语言,夸张的语气来朗诵出从书中看到的内容,恨不得所有人都知道他看过那本书,这便是读书的知境界。 知道是最简单也是最容易的事情。 因为知易行难。 陈儒说得很平静,很简单,但是他的眼神里,目光中却是蕴含着极其磅礴的生命力。 他不仅仅是知道,他还正在做,为了心中的那个念想,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 路漫漫其修远兮,吾将上下而求索。 难怪谢宣如此有趣。 因为他有一个同样如此有趣的师叔! “你方才说这天启城中只有两人值得你拔剑?”陈儒悠悠问道。 “不错。”李当归平静地坐着,就好像是一柄未出鞘的名剑,不出则以,一出惊天。 “我倒还想到一人。” “谁?” “瑾宣公公。” 李当归摇头:“十年后,他值得现在的我拔剑!” “或许还有一人。”陈儒眼中带着耐人寻味的笑容,“他是李先生弟子!” 李当归苦涩一笑。 李先生的弟子...... 现在还在这天启城中的,便只有两人。 他的姨夫雷梦杀,还有小先生萧若风。 至于陈儒到底指的是哪一位,他也清楚,自然是他那位多言善辩,能将死人说活,也能将活人说死的姨夫。 “若是他未入朝堂,或许真能达到先生这个境界。”李当归叹息道。 他的这位姨夫。 志向在于天下啊! 可入了朝堂,这江湖中的武学又岂能兼顾...... “我说的,可不是他。”陈儒微微一笑,随后挥手喊道,“小二,点酒。” “来喽~~~~” 一名小二走了上来,毕恭毕敬,还同时放了一个茶壶在桌上。 “请问先生要喝点什么?” “还是一壶桑落!”陈儒表情淡然。 “吃食还是要炸虾球?”小二又问。 “下酒的话......”陈儒本来还是打算点炸虾球的,可又看了眼李当归,见他还在苦苦思索,便决定点一份长脑子的吃食,“来一份炸花生米吧!” “好嘞~~~”小二一口答应,随后转过头又看向李当归,陈儒先生可是天启城著名的人物,能和他闲谈细聊的公子,定然也是尊贵的公子。 “这位小公子又要什么酒?” 李当归一下反应过来。 “这雕楼小筑都有些哪些酒?” “桑落,屠苏,茱萸,杜康......该有的酒,这里都有。”小二微微一笑。 “那便来一盅风花雪月!!” ...... 第15章 那便来一壶秋露白 剑心冢的酒都是如剑一般,入口凛冽,锋锐无比,那滋味可比寻常的美酒凶唳得多,易醉,易伤身。 而李当归藏剑十二年,心境平和无比,也无烦事忧心伤情,自然对那凛冽的剑酒不感兴趣。 正因如此,长这么大,他饮酒的次数少得可怜,虽然听说过不少的酒间趣事,但是严格来说。 他并不是一位好酒之人。 来这天启城,来这雕楼小筑,不是为了饮酒,而是为了那风流趣事。 至于风花雪月...... 喝的不是酒,而是那一袭红衣。 ...... “公子,雕楼小筑没有风花雪月。” “什么?没有风花雪月?”李当归拍了拍桌子,“你之前不是说该有的都有吗?” 小二颇有些为难:“公子,这叫风花雪月的酒我连名字都未曾听说过!” 言外之意就是谁知道你是不是随便拿个名字凑数的。 李当归冷眼一扫:“你是怀疑我诓骗你?” “不敢。”小二退了几步,恭敬说道,“雕楼小筑是真没有这种酒,公子还是换其他的吧!” “诶......”李当归叹息了一声,随后解释道。 “传闻在北离西南有一座叫做大长和的小城,地处偏僻,唯独风景优美,一直与世无争,不过后来来个四个绝世之人,他们觉得这地风景着实不错,便结庐住在了那里。” “可是这绝世之人,自然有绝世之才,不是一座小城就能埋没的,于是就吸引了越来越多的人去那里,这座城池也就越来越大,最后甚至分成两座城,上关城和下关城。” “下关风、上关花、苍山雪、洱海月,四处盛景并称,因此人们就叫它雪月城,而使用那里的茶花酿造出的酒,便是风花雪月酒。” “......”小二愣了半晌,才回过神来,“公子你讲了那么久,便是说的一壶用茶花酿造的酒?” “茶花酿的酒,为何要叫风花雪月?叫个茶花酒岂不更贴切?”旁边有酒客忽然笑道。 “我看啊,便是将酒变得上档次一些,毕竟茶花酒这名字......任谁听了都不想喝。” 李当归扫了这些酒客一眼:“雕楼小筑秋露白一口能品三味,品春有酒暖心肠,品夏有酒热人志,品秋有酒解人愁。” “而这风花雪月据说能品出四味来,舒凉如风,柔美如花,寂静如雪,怅凉如月。” “风花雪月?这酒名字倒有些意思。”陈儒眼神复杂,既有些怀恋,又有着向往,“我那故人也算是天底下最绝世之人,那里有这样的绝世之酒,也不算辱没了他这先生二字!” 这学堂一别,也有两年多没见了。 每次与那家伙一见面定要心烦头痛,可久久不见面,又心念得很。 这种感觉很奇妙,就像那宿敌之间惺惺相惜一般。 “先生若是想归去那便归去,这天启城缺了谁都还是天启城,可先生若是失了自己,那便不再是先生了!”李当归认真道。 “离不得,归不去,好歹我也答应了李先生,替他看守这学堂一些日子,若是就此离去既对不起先生,也对不起自己,还对不起那些学子。”陈儒微微摇头道,“何况这学堂也没人接替我这祭酒的位置。” “谢宣啊!”李当归脱口而出。 陈儒以前倒是好好想过这个问题,不过后来又给否了。 谢宣读尽了天下之书,倒是担得起祭酒先生这个职位,可祭酒先生要长待于天启城内,他这行万里路的性子,却有些不行。 而且书院院长恐怕也不会让他弟子久居天启城内。 “谢宣不行。” “我倒觉得可以。” “我答应,他也不会答应,他答应,亦有人不会答应。” “这万事万物,自己答应便即可,何须他人再忧虑。” ...... 稷下学堂。 “以力假仁者霸,霸必有大国,以德行仁者王,王不待大。汤以七......” “阿嚏~~~~~” 谢宣忽然忍觉鼻痒,重重地打了一颗喷嚏。 “谁在背后说我坏话?” 台下一学子见状便说:“先生若是生病了,便散了这趟课吧,我等必会在此自学之。” 其他学子一听也纷纷应道。 “我等学业事尚小,先生之身体方为大事,岂能因我等之学业而荒了先生之身体。” “先生已接连授课月有余,该好好休息了,我家中有一株百年雪莲,便为先生补气血以用。” “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先生切莫为了我等,将身体给累垮了。” “先生莫非信不过我们?” ....... 软磨硬泡,贿赂,先声夺人。 这些学子为了下课也是花样百出。 不过谢宣可是年纪最小的北离八公子之一。 从容不迫,软硬不吃。 谢宣瞪了他们一眼:“若不想听,便站起来与我说便是,莫要学你们父亲那般虚情假意。” “还有,你们总不想让我师叔来上课吧?!” 一提到陈儒先生,众人都是浑身颤抖。 陈儒先生在课堂上最喜讲的便。 “你不知道我便教你,你不服教,我便打到你服!” 因此,除了李先生外,没人敢不服陈儒先生。 ...... 雕楼小筑。 李当归和陈儒你一言,我一语还在不断争论。 这可苦了旁边的小二了。 这种高端局,他如何参与过。 先生乃是当今稷下学堂祭酒,在天启城身份是最顶尖的那一批,而这小公子既敢与先生争论,想必也是了不得的人物。 而他却只是一个靠着卖酒为生的小二。 只能僵硬地站在夹缝中。 既不敢动,也不敢插嘴。 光是在旁边听着他都如芒刺背,忐忑不安。 良久。 在他快撑不住的时候,两人终于争论完了。 “啊......”李当归这才反应过来,转过头看向小二,“我酒还没点呢!” “公子,风花雪月那酒不似凡酒,小店真不会酿。”小二语气微微颤抖。 李当归是一个通情达理之人。 “既然没有风花雪月,那便来一壶秋露白吧!” 小二脸一黑,差点直接倒了下去。 第16章 剑心冢,李当归 秋露白乃雕楼小筑甚至北离第一名酒, 秋露繁浓时水也,作盘以收之,以之造酒名秋露白。 固有曰:“秋露白如玉,团团下庭绿。我行忽见之,寒早悲岁促。人心若波澜,世路有屈曲。三万六千日,夜夜当秉烛。” 因为秋露难收,即便动用千百人收集,所得到的露珠用于酿酒也是杯水车薪。 所以这道名酒,一月只出一日,而一日只出两个时辰。 品之随缘,而失之依然。 这一个月出酒的日子已过,秋露白已经全部卖光,再无剩余。 这便是小二脸黑的原因。 “公子......今日并无秋露白。”小二面色怆然。 “为何?”李当归不解道。 小二低头解释:“公子有所不知,秋露白乃朝阳之前,沐月露珠所酿,因数量极少,所以一月只出一日,一日只出两个时辰,今日不是日子!” 又没有! 李当归有些无奈,怎么他要点的酒都没有! 风花雪月就不用说了,是独属于雪月城的酒,而这秋露白明明就是雕楼小筑成名的酒,结果还是没有...... 他转头看向陈儒。 陈儒所点的桑落已经到了,还配有一盘花生。 夹一颗花生,饮一杯酒,陈儒满意地眯起了眼睛:“秋桑几过落,春蚁未曾开。只言千日饮,旧逐中山来。这桑落还是那般销魂滋味!” 见李当归看过来,陈儒笑着摇了摇酒壶:“试一试?” 李当归不语,只是如小孩一般幽怨地看着。 意思很明确。 你说请我喝酒的,可我点了两样皆没有,你就说要怎么办吧! “风花雪月这雕楼小筑的确没有,不过秋露白嘛......”陈儒笑着又饮了一杯。 旁边小二闻言瞳孔骤缩。 陈儒先生,不认识的少年,还有秋露白,任意一样在雕楼小筑里看到都稀松平常,可这三样搭配在一起,便令他想起了不好的回忆。 一些正在看戏的老酒客也好像想到了什么,脸上露出了好奇的笑容。 “秋露白什么?”李当归追问道。 陈儒并没有说话,只是指了指屋顶。 李当归抬头一看,屋顶上挂着一个精美如玉的小酒瓶,沉甸甸的,一看便是绝世好酒。 “那是秋露白?” “没错!”小二忽然开口,眼中闪过一抹无奈之色,“那的确是秋露白,而且还是陈酿许久的秋露白,世间只此一壶,不过你若是想取,得凭本事!” “什么陈酿许久?”陈儒嗤笑一声,“不过也就四年罢了。” 小二面露尴尬:“本该近二十年的,只是四年前被先生带人给挑了下来,所以谢师又重酿了一壶上去,现在才刚过四年不到。” “可不是我带人来的,那人是自己寻到这里的!” 四年前,同样是这张桌子,同样是陈儒先生,同样是一个少年。 只不过那位少年束着浪客的头发,扛着一杆银枪,枪首挂着一个酒葫芦,自诩来也空空,去也空空,可最终却是将这雕楼小筑的秋露白搬得空空。 足足三大坛,绝品秋露白。 那浪客一开始默默无闻,可没过多久,便成了这天启城四守护的朱雀守护,列南方位。 他一直记着,到现在也没忘记,即便那人已经离开了天启城! 现在。 又来了一个同样少年,旁边还是有陈儒先生......看来屋顶上的秋露白,又得重新计算年限了啊! “怎么?又有人来抢屋顶的酒了?”一名高大的男子从后厨走了出来,皮肤黝黑,肌肉虬结,每一步都带着莫名的威势。 是个高手! “谢师。”小二忙退到一边。 被称为谢师的男子看到陈儒,又看了眼李当归,立即想起了几年前的事情,小筑昨夜又东风,往事不堪回首月明中。 “若是先生要喝这秋露白,我亲自给先生取下来,可若是这......” “小谢啊,你知道我的,我只喝桑落酒,至于这秋露白,自然是旁边这位小公子要的!”陈儒淡然一笑。 “小公子?”谢师瞳孔骤缩,能让先生称之为小公子的人可不多,难道又是...... 陈儒好似看穿了谢师心中所想,悠悠开口道:“放心,李先生都已经离开了天启城,他在天启城中的弟子自然只有那两位,不会再有其他人了!” 可谁说这天下只有李先生的弟子才算天骄。 山前书院的谢宣闻名天下,照样不是李先生的弟子。 而眼前这位。 更是与李先生一战而名动天下,入冠绝榜四甲。 他突然很好奇小谢知道这些会是怎样的表情。 谢师松了一口气,随后好似想到了什么,又问道,“那这位小娃......小公子和先生可有什么关系?” 陈儒喝了口酒,淡然道:“我们只是第一次见面,不必管我。” 不必管我? 几年前也是这么说的,结果他珍藏了许久的秋露白,便被这样诓骗走了。 不行,得再问问,小心驶得万年船。 “小公子如此面生,可是第一次前来天启城?” “不错!”李当归傲然起身,一身白衣无风自摆,腰间的长剑虽未出鞘,却有一股绝强的剑气隐匿其中,让人心颤。 不过众人关注的却不是这一点。 “好一位俊俏的小公子。”周围的酒客喝着酒纷纷赞叹。 “诶......人生果真是风华如月,寂寞如雪啊!”李当归心中暗自想到。 “你这样问,岂不是白问,还是容我来为你们介绍。”陈儒抿了口酒,微笑着看向李当归。 “你说这天启城只有两人够你拔剑,一人为那一国之师齐天尘,另一人则是我这个稷下学堂默默无闻的儒士。” “而我也觉得这天启城只有齐天尘能让我出手,不过现在你来了,却又多了一个人......” 陈儒身姿坐得停止,无比郑重地说道。 “传闻中的,剑心冢,李当归!” 雕楼小筑,一片哗然。 “剑心冢,李当归?” “竟然是他......” “传闻中拔剑入逍遥,一日跨四境,御长剑万柄,与仙人一战的那位?” “冠绝榜最年轻的剑仙,明月剑仙,他竟然入天启城了!” “那今天岂不是能有幸看到那绝世一剑了!” “果然还是这雕楼小筑最是风流,今日又能有一剑趣事了。” ...... 第17章 皇帝家的傻儿子 盛夏。 草长莺飞,万物繁茂。 若是在往年。 天启城在这样的时日,应当被笼罩在一片红花绿叶当中。 可近些日却不一样。 那些花,不管是盛开在树上的,还是绽放于水中的,每日卯时,都准时消失不见踪影。 大将军府附近,尤为如此。 不过在这里,虽然看不到绽放的花朵,却能看到飘荡的花瓣,还有迷人的幽香。 那些花瓣飘荡在空中,顺着风自由的飞舞,如炊烟袅袅升起,烟里柳荫丝丝弄碧,又若那雪花缓缓落下,点缀着星空,如梦似幻。 在花瓣的中央,隐约可以看见一个人影,一袭红衣,随花瓣飘舞,身似惊鸿风吹月,步若莲花云飘雪,好似那花中绝世的仙子,美至不可名状。 她手中握着一柄寒剑,剑身霜寒之气四溢,一剑出,如清晨的鲜花,夜晚的朗月,温柔至极,只想让人醉死其中。 这一剑之美简直让天地的为之惊叹。 “诶......”女子收剑微微叹息了一声,随后仰头看向天空,“可惜还是比不上那一剑!” 她的这一剑可以让天地为之惊叹,可那一剑却是让天地都自愧不如。 “也不知道这一年多他过得怎样。” 女子轻轻抚摸着手中的长剑,冰蓝色的剑身上散发着丝丝雾气,一股凄凉之意油然而生。 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 这剑怎么就那么伤人心呢! “小姐,小姐......” 忽然一个丫鬟呼喊着跑进了院子。 女子甩了一个剑花,便淡然将剑归鞘,转过身轻声道:“明月,有何事啊?” “小姐,呼~~~大事不好了。”明月焦急匆忙地跑过来,双手扶着膝盖,气喘吁吁。 “别急,慢慢说。”女子看着漫天飘零的花瓣,随手便接过一朵,捻在手上,感受着那抹花瓣的柔顺和湿意,没有半分焦急的样子。 “据传......据传雕楼小筑,明月剑仙在那喝酒,小姐你......”明月抬起头来刚想继续说,可眼见人影已经消失,只剩下那漫天飘零的花瓣。 “小姐你还说不急,飞得比谁都快!” 明月随口嘀咕了一声,可好像又想到了什么,眼前一亮。 “据说明月剑仙还是小姐的哥哥,没想到小姐......嘿嘿嘿。” ...... 不仅是雷府,整个天启城都知道了这件事。 无数人蜂拥而来,只为看那剑仙风姿,绝美一剑。 百花楼中。 屠二爷正潇洒听着琴瑟和鸣,好不乐哉。 可忽然有侍从在他耳边说了什么,他脸色猛然大变。 “这勾栏看戏听曲儿哪有喝酒逍遥自在,兄台你们先听着,屠二爷我喝酒去了。” 衣袖一摆,留下一大块金子。 屠二爷便匆匆忙忙离开了这里。 “喝酒?我在这百花楼看着姑娘喝着酒,岂不比那雕楼小筑快活一百倍?”一名腰上挎着宝剑的剑客喝了一杯酒,醉醺醺道。 随后又是一大群人急忙跑了出去,甚至还有些衣服都未曾穿戴整洁,提着衣袍就跑了出去。 “还一群一群的集体去喝酒,哼......难道那百里东君又来登楼了?可那又怎样,能比我喝花酒快活?”剑客歪歪斜斜地站起来,大笑出声。 “浅酒人前共,软玉灯边拥,回眸入抱总含情,痛痛痛,轻把郎推,渐闻声颤,微惊红涌。姑娘们,接着奏乐接着舞,今日这百花楼全由我尹荡公子买单!” 这时,一个仆从突然跑过来,在他耳边嘀咕了几句。 “什么?竟然是那明月剑仙李当归?”剑客一惊,忽然又想到了屠二爷那般做作行为不由大怒:“屠二爷,你这厮奸诈小人......我尹荡与你不共戴天。” ...... 千金台里。 一位男子站于那高台上大喊。 “诸位别赌了,听在下一言,明月剑仙来了天启城,正在那雕楼小筑与学堂陈儒先生大战。” 众人纷纷惊讶万分。 “什么?御长剑万柄,与仙人一战的明月剑仙?” “还与学堂陈儒先生大战?” “不行不行,这等风流之事,我绝不能错过!” 一群人连银子都没收,就离开了千金台,朝雕楼小筑跑去。 “不愧是我!!” 这男子满意一笑,然后便在各个赌台上收取银子。 ...... 百事斋。 “师傅,你别喝酒了,要不我们也去雕楼小筑看看戏?”萧楚河抱着姬若风的裤腿,满身汗水全擦在上面。 “别碰我,离远点,臭死了!”姬若风一脚便把这徒儿踢开,随后抿了一口酒调笑道,“你不是看不起那明月剑仙吗?” “哪有......”萧楚河垂头嘀咕道,“虽然他被骂剑诀骂得很狼狈,但是拔剑的那一瞬间真的帅啊!” “那和师傅比何如?”姬若风微微一笑。 “那肯定是......”萧楚河眼睛咕噜一转,谄媚道,“百晓堂主,法力无边,仙福永享,寿与天齐。” 姬若风满意地点了点头。 “嗯~~~不错!那师傅就勉强带你去雕楼小筑看看。” 这时,一个身影优哉游哉地走了进来。 “白虎,让你教我侄儿,你就是这样教的?” 萧楚河闻声惊喜地转过头去:“皇叔!” 来人正是萧若风,几乎就是萧楚河的放大版,穿一身蓝色狐裘,风流倜傥。 “你怎么来了?”姬若风皱起了眉头。 萧若风挑了挑眉:“我为何不能来?” “你就不怕宫内那位知道?”姬若风眼中闪过一抹忧郁。 “知道又如何?”萧若风满不在意,“谁都知道我没有当皇帝的心思,我这辈子就想等北离安定后,跟我师傅那样,肆意江湖,无所顾忌。” “可是你有那个能力啊!”姬若风认真道。 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 作为一个皇帝绝不该拿万民之幸福去赌一个想不想。 萧若风有那个能力,举手投足就能召集琅琊军,将这北离山河打个千疮百孔,所以...... 这矛盾只有一方消失才能够调和。 “你放心,他是我亲哥哥,他知道我不会造反的!”萧若风淡然一笑。 旁边的萧楚河一下就坐不住了,满脸兴奋:“皇叔你们要造反啊?带楚河一个好不好?” 姬若风无奈看了眼自己这徒儿。 皇帝家的傻儿子! ...... 第18章 我自然要脸的 天启城内,许多人正往那雕楼小筑赶。 他们其中有游历江湖逍遥风流的浪客旅人,有坐镇天启深藏不露的大内高手,也有高官贵胄豢养府中的江湖门客。 南诀用刀,北离好剑。 剑仙的名号在江湖中已经许久未出过了,而今在天启城来了一位剑仙,还是如此年轻的明月剑仙,没人不想瞻睹他的绝世风采。 此刻,在雕楼小筑。 陈儒将李当归的身份说出来后,谢师目光热烈,如火一般熊熊燃烧。 “竟然是那剑心冢的明月剑仙!” 他虽为这天启城的一品酿酒师,但也是一位武道宗师。 作为一名武者。 能看到那传说中的人物,并能与之一战,那便是无上荣幸。 李当归正是那传说中的人物! 冠绝榜四甲,传闻一剑之美,令天地万物都自愧不如! “谢师......要不我们还是从了吧,听闻那明月剑仙喜欢拆家,连自家举世闻名的湖心亭都拆了,我怕咱们这雕楼小筑,承受不住这一剑!”小二脸色青一阵红一阵。 剑心冢的湖心亭,那可是九天之上,仙宫所在,北离用剑的高手,都希望自己的剑出自那里,乃是这江湖中最为著名的地方。 可这李当归一剑就掀了屋顶,两剑就劈了湖,第三剑甚至将剑心冢白藏了百年的剑给全毁了......属实是天下第一败家子。 小二看了眼楼上的屋顶,好像并不怎么结实,一剑,不,说不定半剑就给掀开了! 到时候,这雕楼小筑就变成了没屋顶的雕楼小筑了! “遇剑仙若是不敢一战,我还练个什么武,酿个什么酒?”谢师瞥了眼小二傲然道。 接着他转头郑重地看向李当归:“公子可还要夺这屋顶之酒?” 李当归负手而立:“自然!” “那便拔剑吧。”谢师用力踏出一步,整座雕楼小筑都在震颤,他全身肌肉暴涨,强横的真气缓缓流淌在身体周围,泛着淡淡的金光。 面对剑仙,他不敢掉以轻心,直接便用出了金刚罩。 金刚罩是仅次于佛门金刚不坏神通的护体神通。 刀枪不入,水火不侵。 “金刚罩对那个用枪的小家伙有用,可面对剑仙......恐怕就起不到效果喽!”陈儒悠闲地坐在小筑一角,拿着酒壶喝着酒,好似这一场争斗与他完全没有关系,他就是那路过的行人一般。 李当归盯着谢师摇了摇头:“对付你,不用拔剑。” 最简单的语气,说出最狂傲的话! 一身白衣如雪,腰间的长剑没有任何颤鸣。 这不是侮辱,他是剑仙,剑仙能有这个口气! 他说过,天启城只有两人值得他拔剑,谢师不在其中,那便不值得他拔剑。 谢师脸色一僵,明显没想到他这么狂。 不过转念一想。 剑这种东西,本就是锋锐无比,寒光四射,与其说少年狂,不如说这少年本就如剑一般,锋芒毕露。 “那我便先出手了!” 谢师没有丝毫犹豫,直接将周身金刚之力凝聚在拳上,一拳轰出。 拳气宛如一条金色游龙,带着嘶鸣和咆哮,奔涌而出。 “金刚拳,发声如雷,以声助威,以气促力,即便是天境高手面对这一拳都得避其锋芒。” 陈儒心中也是一阵赞叹,小谢久居天启多年,这一身功夫不仅没有拉下,反而还精进了许多,实在是让人惊叹。 不过,他面对的可是剑仙。 这一拳还不够。 李当归依旧站得挺直,犹如一柄长剑,那股锋芒让人难以直视。 面对这极刚极猛的一拳,他没有拔剑,只是伸出右手,并成剑指轻轻点了一下。 瞬间,好似有一道惊鸿剑气挥出,这条游龙一下便被剖成了两半,分割到了左右两边。 左边只有些酒桌窗户,轰然炸裂。 而右边坐着的却是正在喝酒的陈儒。 “诶......这又和我有什么关系呢?”陈儒轻笑了一声,在他身前凝聚出一层如水流般的蓝色屏障。 看似薄弱,可那金色的拳气挥洒上去,却如石沉大海,了无踪迹。 真气质量之强,简直让人难以置信! 李当归深深看了他一眼。 大逍遥巅峰,离半步神游只有一线之隔。 这时,谢师忽然叹道:“不愧是明月剑仙,那一拳已是我全力一拳,可未曾想到连剑都没有逼出来,那壶绝品秋露白能被公子喝去,想必也是它的荣幸。” 说完,谢师便转身回了后厨。 只留下这大厅一众人面面相觑。 雷声大雨点小,这就完了? “什么鬼?我还没出手呢......”李当归郁郁说了一句。 “名声在外,名声在外啊!”陈儒恍然大笑。 李当归微微皱眉,疑惑道:“什么名声在外?” “自己想。”陈儒喝了口桑落,那股醇意让他眯起了眼睛。 李当归轻哼了一声:“自己想便自己想。” 他没注意到,在墙边的小二脸上,露出了如释重负的笑容。 才刚开打就拆了一扇窗,幸好谢师聪慧认怂了,若是让那明月剑仙劈出一剑来,这屋顶怕不是都要被掀了。 片刻。 见李当归还在沉思苦想,陈儒指了指屋顶,悠闲道,“上面还挂着壶秋露白,你若不要,我便上去把取了” “我赢的酒,自然由我来取。”李当归踩着金莲,一步跃起,便到了那酒阁之上。 手一挥,那白玉酒瓶便稳稳握在手中。 那是握剑的手,纤长白皙,可现在握起酒来,一样很稳。 拿着酒瓶,李当归飘然落下,重新坐在陈儒对面。 “若是先生想喝,我分点给先生也无妨。” “那我就却之不恭了。” 陈儒叫来小二,重新取了一个酒杯。 桑落纵然是美酒,但是和这绝品秋露白相比,却是差了不止一筹。 若是用装桑落的杯子装秋露白,那滋味可就不美了! 看着陈儒熟练急迫的样子,李当归微微有些疑惑。 “先生既然喜好这秋露白,为何不自取啊?” 陈儒大笑道:“我可是山前书院的护院人,稷下学堂的祭酒先生,我自然是要脸的!” “我......” 第19章 劝君惜取少年时 打开酒壶,一股清香幽幽飘荡了出来,很快就弥漫到整个大厅。 这种香味并不浓郁,却好似能飘进人的心里,光是闻一闻,都能摄人心魄,迷醉人心。 “这酒香味,不愧是陈酿已久的秋露白。”一位酒客闭上了眼睛,感受着那无与伦比的香气赞叹无比。 “这绝品秋露白,可谓是人间最有滋味的美酒的了。”另一位酒客微微叹道。 “竟是桃花香。”陈儒猛吸了一口气,眼中既是惊喜又是怀恋。 “看来先生少年时也颇有故事啊。”李当归递过去一杯酒,笑道,“你有故事我有酒,与君诗酒话清秋。” 陈儒接过一饮而尽,他慢慢闭上眼睛,仔细回味着酒中无穷的味道,随后又缓缓睁开,口中轻轻吐出一口浊气,那一双眸子也瞬间变得清澈明亮。 “小谢的酿酒之术可又精进了不少,比之我当年喝的那杯秋露白,已经相差无几了。” “多谢先生夸奖......可相差无几,却还是差了一些!”后厨中传出了一道声音。 陈儒大笑:“此事无关酒,只关风月,此时酒不似当年酒,此时人亦非当年人!” 李当归见状也不由饮了一口。 只是一口。 那股桃花香味便在口中缠绵悱恻,好似春风拂面而来,清爽无比。随后一股余辣升起,直冲脑门,给人一种少年豪气,鲜衣怒马。最后酒入愁肠却不作愁,反而有一种豁然之感。 “不愧是名动天下的秋露白,果真是好酒!”李当归轻轻放下酒杯,脸上尽是满足的笑意,“这雕楼小筑的秋露白果然能品三味,春风拂面,热血当头,酒解人愁” “可惜这天下还有一种更绝世之酒。”陈儒卷起袖子给自己又倒了一杯。 李当归点点头:“百里东君的七盏星夜酒!” “是啊,一醉登楼名扬天下,琅琊王萧若风甚至凭此酒入了逍遥天境。”陈儒轻声说道。 “这不是传说吗?”李当归一惊。 一杯酒竟然能让人入逍遥天境,简直不可思议。 陈儒好似看穿他所想,解释道:“传说便是根据实际由来的,只是人们不愿相信,所以便成了传说。” “既是如此!”李当归沉吟了一番又问道,“先生可曾喝过?” “七盏星夜酒?” “嗯。” “错过了啊。”陈儒摇了摇头,随后目光瞥向后厨,“那日谢师邀了三位品酒师,偏偏没邀请先生我,或许是我刚来这天启城,入不了谢师的法眼吧。” “小谢已经知错了,先生可莫要再折煞小谢了!”后厨传来一道苦笑。 陈儒冷哼了一声:“谢师做得对,天下名酒无数,可我唯爱桑落?哪有资格去品那什么七盏星夜酒。” 谢师默然无语。 “先生为何不爱美酒爱桑落?”李当归忽然问道。 他感觉这里面肯定有故事。 果然,陈儒听到这个问题后,迟疑了好久才缓缓回答。 “桑之未落,其叶沃若。桑之落矣,其黄而陨。” “这桑落酒起初只是一个时间概念,说是桑叶凋落之时,取井水酿酒,所酿之酒风味独特,便名桑落。” 陈儒忽然抬起了头,深吸了一口气,眼中满是缅怀之色。 “我年少时,离家去山前书院拜师学习,与家中一姑娘约定,桑落之际,便是我归家之时,那时我怀着憧憬和希望,在书院奋苦学习,终于等到了那一日。” “那一日,天气正好,阳光明媚,我就和那谢宣一样,穿一身布衣,背着竹箱,准备回乡看看我心爱的姑娘。” 陈儒微微有些迷醉,脸上绽放的笑容如菊花盛开,妙不可言。 “扑哧~~~” 李当归再也忍不住笑出了声。 “你笑什么?”陈儒低头道。 “没有,你继续,你继续。”李当归狠狠咬着嘴唇,强迫自己别笑,这才忍了下来,“结果呢?”” “结果啊......”陈儒叹了口气,“那天我满心欢喜的回家,却看到了一个白色的队伍,他们正赶往村口桑树前的一座新坟。” “她死了?”李当归有些惊讶。 陈儒面色平静,幽幽地说道:“那颗桑树亭亭如盖,地上没有一片落叶,可就在我进入村庄的一瞬间,漫天桑叶凋零,铺满了一地,也是从那天起,我爱上了桑落酒。” “因为,每次我喝到桑落,都会想起家中有一位在等我的姑娘。” 李当归摇头叹息道:“真是个悲伤的故事。” “你信了?”陈儒又喝了一杯秋露白,脸上忽然露出了笑容。 “啊?”李当归刚有些悲伤,可看见陈儒这模样,一脸懵逼道,“什么意思?” 陈儒轻声一笑:“故事嘛......都要经过艺术加工的,哪有什么漫天桑叶凋零,铺满一地,都是夸张的形容罢了!” “那真实结局又是什么?”李当归颇为无奈。他曾不止一次听说过,稷下学堂的陈儒先生是一位严肃认真的先生,可现在看来,传闻到底只是传闻,耳听为虚眼见为实! “我回乡时看到的并不是一个白色的队伍,而是红色的队伍,她改嫁了。”陈儒说得很轻松,目光平静,语气淡然,就好像这一切早已经和他没有关系一般。 李当归这次长了一个心眼:“先生这次说的就是真的了?或者真作假时假亦真,假作真时真亦假。” “都是真的,也都是假的。”陈儒悠悠地说道,“少年们啊,一代一代,总是那么相似。” “劝君莫惜金缕衣,劝君惜取少年时,花开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 第20章 一剑掀屋 酒就像那天上之云,缥缈绝伦,喝着喝着便蒙住了自己的心思,酒也像那海中之水,澄净透明,品着品着便知道自己究竟该去何方。 李当归是第一次离家,也是第一次这样喝酒。 酒就是这样一种东西,喝得越多便越觉得自己喝得不多,喝得越醉也越觉得自己喝得不醉。 不出意料,他醉了,醉得一塌糊涂! 不知这天是天,也不知这地是地,只觉天旋地转,日落月升。 “劝君莫惜金缕衣,劝君惜取少年时,花开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哈哈哈哈......好酒!”李当归摇摇晃晃起身,拿起酒杯仰头便是一饮而尽。 “你醉了。”陈儒轻轻说道。 “我没醉。”李当归手中酒杯一甩,直接拿起白玉酒壶,对着嘴就是一口灌下。 陈儒见状也没气恼。 秋露白没了,他还有桑落。 至于这醉酒的李当归,少年不醉酒当歌,那还叫少年吗? 且随他去吧! “嗝~~~” 李当归一个酒嗝后,酒意大作,他今日本就喝得够多的了,现在急酒一催,更是面色红润,双眸晶莹润泽,身子却是摇晃不停。 “有酒岂能无诗?好酒当配好诗!” 摇晃一圈后,李当归大笑道:“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天生我材必有用必有用,千金散尽还复来。诗剑仙,快来与我饮酒!” “人生飘忽百年内......”依旧是诗剑仙在饮酒。 “且就洞庭......”接下来还是诗剑仙在饮酒。 “呼儿将出换美酒......”这是诗剑仙已经喝得太多了。 ...... 楼内的酒客看着他摇晃着身体,口中诵出一首首诗,脸上都写满了震惊和难以置信。 剑仙难道都是如此风流潇洒,不顾世人的看法吗? 雕楼小筑外。 许多人也聚集了过来,他们有的是从百花楼顾不得衣物,光着膀子跑过来的,有的是连赌资都不要就从千金台奔涌而来的。 他们本以为是明月剑仙和学堂陈儒先生的一场大战。 结果却看到了更加刺激的一幕,简直不敢相信。 若是寻常武夫在雕楼小筑醉成这个样子,那将承包天启城一年的笑话,可若是剑仙,那便是传唱数载的风流。 “来的正是时候。”姬若风戴着恶鬼面具掠到了雕楼小筑对面阁楼的上方。 “我还以为能看到什么精彩的项目呢......结果就是看醉鬼吟诗?”萧楚河吐槽道。 姬若风笑了笑:“小徒儿,你以为剑仙一醉,便只会吟诗吗?” “那还有什么?”萧楚河疑惑道。 “别说,多看!”姬若风揉了揉他的脑袋。 “青天有月来几时?我今停杯一问之。”李当归又吟了一句,可忽然又觉得哪里不对。 “怎地一直都是诗剑仙在陪我饮酒?其他人呢?” “还有......”李当归抬头看着天花板,也是愣了一下,随即低声或道:“我的月亮呢?没有月亮我还怎么喝酒?” 他犹豫了一下,忽然心生不满,声音里也多了些许愤怒:“我的月亮呢?” “没有月亮,那我便将月亮唤出来。”李当归摇晃着身子拔剑而起,“唤起一天明月,照我满怀冰雪,浩荡百川流。鲸饮未吞海,剑气已横秋。” 一道剑气挥出,白日骤起月光。 而雕楼小筑的屋顶也被这一剑掀翻。 小二面露惨色:“这屋顶终归还是被掀了!” “走~~”谢师一步从后厨跨出,抓起小二便冲出楼外。 其他的酒客也是反应了过来,纷纷抓起身旁的酒朝外面跑去。 “轰~~~~” 房顶坍塌,落下的瓦砾碎片将大厅砸的乱七八糟。 也唯有陈儒,依旧坐在角落,淡定无比。 他的身边出现了一层蓝色的薄膜,任何掉落下来的瓦砾碎片都被挡在外面。 “果然......出剑了!”姬若风仰头,看着天空。 阳光完全消散,只有一轮明月冉冉升起,散落的月光穿过了云,倾洒在雕楼小筑上方,那道人影身上,白衣轻飘,醉酒酣歌,剑光挥舞,风华绝世。 “天黑了,我看到了一轮明月,这便是明月剑仙的剑吗?” “这一剑好美,我完全没有抵抗的想法。” “剑仙就好像在月亮中跳舞一样,真的......不可思议。” 是的,李当归的确在月中起舞,他站在雕楼小筑楼阁上,一轮明月就在他的背后。 他的剑气如水又如雾,流淌在月下,如同白色丝带随风飞舞,掩月飘零,美到不敢想象。 忽然,一道声音响起,人群中一个人影跳了出来。 “北离凌霄剑阁,凌无道问剑明月剑仙,请指教。” 身穿蓝色长袍,脸上带着桀骜的笑意,手上握着一柄巨剑,剑尖直指李当归。 “疯了吧?” “竟敢问剑明月剑仙,不要命了?” “凌霄剑阁是个什么宗门,有天境高手坐镇吗?” “没听过,估计就是一个杂耍宗门。” “为博出名也不至于这样吧!” 众人看着那道蓝色身影,皆是震惊无比。 随后又看了看李当归,他并没有什么动静,依旧喝着酒,吟着诗,舞着剑。 “花间一壶酒,独酌无相亲,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 说是对影成三人,其实却是真成三人。 一个李当归,一个月亮,还有突然闯进来的一个人。 “滚!” 李当归下意识挥出一剑,仿若一道月光倾洒而过,斩断途中所有。 “白虎!”萧若风脸色猛地一变,没想到李当归出手这么狠。 这一剑即便是他都接不下。 他是谁?北离八公子之一,风华公子,执剑浩阙,逍遥天境高手! “明白。”姬若风点头,他知道这是天启城,若是出了当街杀人的事件,对谁的脸面都不好! 他当即踩起踏云步来到了凌无道旁边,抬手就是一棍。 一棍出,无边际,无始无终,无休无止。 他是百晓堂的堂主,武学一品四境的评定者,还是冠绝榜的评判者。 所以。 李当归作为冠绝榜四甲,被称为明月剑仙,其实力究竟有多强,他自然是一清二楚! 这一剑,他必须要全力才能应付。 “砰~~~” 即便只是一道剑气,那也是剑仙的剑气,姬若风连人带棍被劈得老远, 残余的剑光远远挥洒而出,直袭向百事斋顶层。 “轰~~~” 一剑掀翻屋顶。 “不愧是剑仙,这一剑堪比绝世。” “若我没看错的话,那应该是天启四守卫之一,列西方位的白虎吧。” “这还只是剑仙随意一剑。” “若不是白虎出手,那凌无道已经死了。” “死了才好,连我都比不上,还想挑战剑仙?” ...... 就在众人议论纷纷,以为再无人敢上前问剑之际。 雕楼小筑内,正在饮酒的陈儒忽然抬起了头,微微笑道:“总算来了!” “雪月城李寒衣,前来问剑。” 第22章 风流总被风流误 梦里犹在月下,醒来却还是人间。 李当归缓缓睁开眼睛,刺眼的光芒射的人有些头疼,揉了揉眼睛一看,这是一间陌生的卧室,不过装扮得倒是极美,古色生香,富丽堂皇。 “看来这便是雷府了!” 李当归回想起月下红衣那一幕,不由得脸上露出笑意。 本以为到天启城就是一趟枯燥之旅,没想到却在这里遇见了念想之人,实在让人惊喜! 不过又想到自己当众醉酒舞剑,被众人围观,又忽然觉得挺羞耻的...... 不对,非常羞耻。 那画面,一想起来,他便感觉有千万只蚂蚁在身上爬一样,万分不自在。 “真是醉酒误事......”李当归摇了摇头,有些欲哭无泪。 早知道便不与那陈儒先生一起去喝酒了。 才入江湖他便想出离江湖。 江湖险恶啊! 深吸了一口气后,李当归从床上走了下来,慢慢朝门外走去。 外面是是一个非常大的庭院。 落英缤纷,繁花丛生。 在花海之中,李寒衣正在练剑。 剑光缥缈华丽,仿若月华洒落,其声起起伏伏,又似潮水翻涌迭起,美不胜收 “已经有了沧海月明的雏形了。”李当归眼前一亮,微微喃道。 不过此时,李寒衣却停了下来。 手一甩。 那柄剑便飞了过来。 剑如潮水,又似云雾,缥缈灵动。 “咦......水云天。”这个时候他才注意到,李寒衣练剑用的那柄剑正是他的剑。 沧波纳暝色,溟蒙同一天。 剑名水云天。 李当归伸手接住,随意甩了剑花,然后抬头笑道:“喜欢吗?” “什么?”李寒衣走近,脸上有些泛红。 “这柄剑啊!”李当归扬了扬手中之剑。 李寒衣撇过头去:“一般,不过就是云天品罢了,我也有仙宫品的传世之剑!” “玄云剑?”李当归问道。 李寒衣微微点头:“我出门游历时,老师说总不能带一柄高山品剑出门,便把玄云剑给我了!” “额......”李当归一下愣住了,感觉好像受了暴击一样。 “不过那柄剑我不喜欢。”李寒衣握住腰间的剑柄,出鞘半分,一抹寒霜弥散而出。 “我还是喜欢这柄,易水寒。” 李当归这下心情才好了许多。 “那水云天呢?”他继续问道。 李寒衣将易水寒归鞘,轻声道:“那不是你的剑吗?” 那么美的剑,她怎会不喜欢呢! 不是不喜欢,而是用了这柄剑,他自己就无剑可用了。 “嗯,这是我的剑。”李当归颔首笑道,“那我以后再给你打造一柄云天品,不,仙宫品的名剑。” “以后的事,以后再说。不过......”李寒衣的脸色骤然变冷,“昨天的事你要如何解释?” “啊?什么事?”李当归有些摸不着头脑。 李寒衣压抑着怒气,周身的寒气好似泼水进来都会凝结成寒冰,她冷声说道:“你到了天启城为何不来雷府,偏偏去那什么雕楼小筑醉得一塌糊涂!” “额......”李当归挠了挠头,有些难以启齿。 “说!” “我寻不到天启城的路,便在城楼一直逛。”李当归如实说道,“等到雕楼小筑外面的时候,忽然碰到了学堂的陈儒先生,他说要请我喝酒,我便进去了。” “你认识陈儒先生?”李寒衣的气消了一些,但眉宇间还是能看到愤怒之色。 李当归仰起了头:“陈儒先生也这样问过我,我说这天启城值得我拔剑的人只有三人,一为国师齐天尘,一为学堂陈儒先生,他不是国师,那自然便是陈儒先生了!” “还有一人呢?”李寒衣又问道。 “自然只有你了。” 李当归张开双手,一下便将李寒衣拥在怀里。 昨日他是醉了,没有好好感受心里那股火热,还有怀中那缕芬芳,所以今天他要全部补回来。 李寒衣稍微一愣,便感受到一股温暖的气息扑面而来,如春风一般明媚,似阳光一样灿烂,让人眷恋而不想分开。 白皙的脸上绯红一片,宛如春日飘洒的朵朵桃花,万分动人,那股似冰霜一样的怒气,顷刻间便被春光融化,消失的无影无踪。 良久。 李当归松开了手,认真地看向李寒衣:“等在天启城的事都处理完后,我们便一起去游历天下吧!” “嗯......”李寒衣玉脸上还有些红润,轻轻答应了一声,然后仰起头道,“娘亲应该很快就要了生了!” “生了?”李当归瞳孔猛然一缩,难以置信道,“心月姨娘怀孕了?” “你不知道?” 李当归摇了摇头。 “那你为何来的天启城?”李寒衣继续问道。 “听闻天启城出了一块铸剑的绝世神材,所以我来了天启城,若不然,我便一路向西直达雪月城了!”李当归回答。 “那就奇怪了。”李寒衣蹙起了眉头,“这件事是父亲亲自派人去传的信,外公肯定会知道的,你怎么会不知道呢?” 李当归现在回想起来也觉得有些不对劲。 当初他明明做好了决定准备先去雪月城,但是李素王却反复劝说让他前去天启。 理由虽然充分,却始终让他觉得哪里有些不对。 现在看来,李素王应该知道这些,只不过没有告诉自己。 可是为什么啊? 要知道,心月姨娘可是他的亲女儿啊! “想到了什么?”见他沉默不语,李寒衣挥了挥手。 李当归面色凝重道:“想不通爷爷这么做的原因!” “想不通那就别想了,先去大厅吃早点,娘亲也说许久没见到你这个风流剑仙了。”李寒衣调笑了一声,转身便朝大厅走去。 “我这算哪门子风流呐。” 李当归跟在身后苦涩一笑。 第23章 雷府早餐 雷梦杀已位至北离大将军,但毕竟是江湖儿女出身,他的府邸虽然很大,但装扮的却十分朴素。 在厅堂之中。 一男一女正坐于桌旁等待,女子着一身红色长袍,微微挺着肚子,坐在主位上,虽然姿容绝美,面色却有些憔悴。 男子穿的却是武将朝服,看似面目威凛,却一直在一旁呼天抢地,喋喋不休。 “我的寒衣啊,我的小棉袄啊......这么快就要被抢走了。” “寒衣年纪还这么小,就有人想将她从我们身边抢走。” “我这个做父亲的真是对不起她,这么小就离家习剑,好不容易回来一趟,还没好好感受父爱就被一个混小子抢走了!” “心月,你知道外面都如何传唱昨天的事吗?说什么剑仙风流,什么月下红衣,什么剑舞倾城,粗鄙之言,我都难以启齿!” “还有那萧若风也一直推波助澜,什么有剑无曲,有曲无诗......简直就是人神共愤,天诛地灭” ...... 听着雷梦杀在耳旁一直唠唠叨叨,李心月头上的黑线也越来越多,她身旁那柄心剑也一直在颤抖。 “怎么......我剑心冢的人配不上你雷家堡吗?”声音平静,却藏着一股深深的寒意。 雷梦杀突兀地打了一个寒颤,脸上强迫着露出一个如沐春风的笑容:“配得上,当然配得上!” “那是我配不上你雷梦杀吗?”李心月继续问道,声音依旧寒冷。 “配得上,娘子自然配得上。”雷梦杀一脸赔笑。 “嗯??”李心月斜睨了过来。 “咳咳......”看着一旁不断颤鸣的心剑,雷梦杀立马觉悟拉满:“我配不上娘子,是我配不上娘子,能娶娘子是我此生最幸运的事。” “这还差不多!”李心月收回目光,满意地点头。 雷梦杀这才松下心来,深深呼出了一口浊气。 这虎娘们!! 他上辈子到底做了什么恶啊! 好歹他也是雷门四杰之首,北离大将军,在外面任谁见了都得恭敬三分,可在这家里。 除了丫鬟仆人外,谁都使唤不了。 现在这小侄子又来了。 说不准他的家庭地位还得再降上一降。 不行,绝对不能这样。 他一家之......第三的位置绝对不能再降了! 这时。 厅堂外,李寒衣和李当归几乎同时走了进来。 一身白衣和一袭红衣,几乎就是天作之合。 “姨娘,姨夫!”李当归拱手打了个招呼。 看到李当归的一瞬间,李心月脸上先是露出了欣喜的神情,可紧接着又有些疑惑不解,还有痛心无助。 各种神情掺杂在一起,复杂无比。 雷梦杀也注意到了这一点,便指着李心月旁边的位置道:“小当归,你姨娘也有许久没见到你了,坐那里,让你姨娘好好看一看!” 李当归虽有些不解,但还是坐了过去。 人已到齐,可人又好像没到齐,气氛一下子就陷入了悲伤之中。 “哈哈哈......”雷梦杀忽然大笑,“小当归,你昨日的事我都听说了,剑仙大闹雕楼小筑,有我当年风流的一半了。” “算不得风流,就是有些醉了。”李当归尴尬一笑。 “你是这么觉得的,可别人却不是如此想。”雷梦杀摇了摇头朗声道,“想当年我与那凌云公子顾剑门,为了争夺先生二弟子的位置,一日看尽长天启花,现在想来也是颇为可笑,可在当时,那股意气风发可是名动天下!” “什么名动天下?只是名动了酒坊。”李寒衣瞥了他一眼。 “嘿嘿......那也是全天下的酒坊,等同于名动天下了。”被女儿这样拆台,雷梦杀却不恼,只是继续厚着脸皮。 “天启城的酒坊。”李寒衣又拆了一句。 “扑哧~~~”见这父女俩一直拆台,李心月忍不住笑出了声,心情总算是好了些。 雷梦杀脸上的笑意也浓郁了几分。 “小当归,你别看雕楼小筑风流,天启城风流的地方还多着呢,以后姨夫带你......” “咳咳~~~”李心月见势不对轻咳了两声。 与此同时。 李寒衣身上也有一股冷气冒了出来。 “我的意思是!”雷梦杀立马大义凛然地说道,“你来了天启城,为何不率先来找你姨娘,偏偏去那个不干不净的雕楼小筑喝酒,如果不是寒衣去找你了,你是不是还要跑那百花楼听曲作乐,然后又去教坊三十二阁,把那瓶高挂的桃花落月取下来?” “......” 李当归有些懵逼,这姨夫怎么变脸变得这么快,上一秒还是晴天万里无云,下一秒就是大雨滂沱暴风肆掠。 雷梦杀说完又眨了眨了眼睛,好像是在说:“小当归,你不懂,这就是中年男人的痛。” 哦不。 雷梦杀又看了看身旁女儿脸上森然的寒气。 也许用不了多久就懂了! “小当归,你别听你姨夫瞎说。”李心月白了雷梦杀一眼,悠悠开口,“雕楼小筑的酒的确不错,我也去喝过几次,但是百花楼,春风苑那些地方你可别跟他们学坏了!” 李寒衣也恶狠狠瞪了他一眼,好似在说:“你若敢去,我的易水寒可不留情面!” 百花楼?春风苑? 李当归笑了笑。 这些地方他虽未去过,但一听名字便知道是哪些地方。 世间有百花,可世间百花哪比得上他心中那一朵。 拂面有春风,但只有那一缕香风才能让他的心底颤动。 第24章 深海寒晶 “来,小当归,肉包子,还有这个茶花饼,还有那个肉卷,这都是私厨做的,可比剑心冢那种大锅饭好吃许多。”李心月满脸笑意,不断给李当归夹着菜。 一个小碗盛得满满的,再也放不下一点其他的。 “媳妇儿......我也想要!” 雷梦杀眼巴巴把碗凑了上去,可换来的却是一声。 “滚!” “好嘞。” 李当归看着碗中如山高的早点,也是有些头疼。 果然。 有一种爱叫做长辈觉得你没吃饱! 不过嘛,食物就是要分享才会快乐。 “寒衣,来,这个肉包子给你,还有这个茶花饼你一个我一个,还有肉卷也分你一个!” 李当归笑着夹了些菜过去,不过他还是有分寸的,并没有添那么多,只是够吃就行了。 三人欢声笑语,其乐融融。 只有雷梦杀孤苦伶仃,满脸幽怨地喝着一碗薄粥。 快乐都是他们的,我什么也没有! 不多时。 早餐结束。 李心月示意了一眼,雷梦杀心领神会地起身,从屋子内拿出了一个浅蓝色的木盒。 浅蓝色的木盒,冰澜木,生于天地极寒之地,可封存隔绝天地至寒之物。 可即便如此,木盒外壁仍然贴着一层薄薄的冰霜,足以见内部之寒冷。 雷梦杀很轻柔的将盒子放在餐桌上。 “咔嚓~~~~” 木盒与餐桌接壤的一瞬间,餐桌表面也慢慢覆盖起了一层薄冰,散发着森然的寒气。 “这是?”李当归凝神问道。 他想到了一样东西,那样东西是他来天启城的原因。 李心月却没直说,只是笑呵呵地指着盒子。 “打开看看。” 李当归伸手触了上去,微微有些颤抖。 可在触碰到木盒的一瞬间,他骤然平静了下来,即便隔着冰澜木,他都有一种如坠冰窖的感觉,天地间能有这种效果的,他只想到了一种。 “深海寒晶。” “没错!”雷梦杀微微一笑,“老爷子传书说你要铸造一柄绝世之剑,需要这颗深海寒晶,我们便帮你找寻了来。” 李当归打开了木盒,一颗比拳头还大一些的蓝色晶石便暴露了出来,无比晶莹透彻,散发着妖冶的蓝光还有无比森然的寒气。 只是一瞬间。 这溢出的寒气便把整个厅堂冻成了一个冰窖,宛如那昆仑山巅一般。 “多谢姨夫还有姨娘了!”李当归认真地说道。 “不用谢我们。”雷梦杀轻轻摇了摇头,“能得到这颗深海寒晶还得多亏老爷子。” “为何?”李当归有些疑惑。 “还记得沐长风吗?”雷梦杀看向李当归。 “记得。”李当归点头。 两年前,那场品剑大会上,沐长风凭借着亿表人才取得了最后的仙宫之剑,动千山,所以他的记得格外的清楚。 “这颗深海寒晶原为沐家所得,感念剑心冢铸剑之术无双,便将这颗绝世神材赠予了我们。”雷梦杀感到一丝寒冷,便紧了紧衣袖。 “原来如此。”李当归恍然大悟。 随后伸手将木盒关闭,厅堂内那股寒意骤然消失,不过四周凝结不化的冰霜依旧寒冷无比。 他还以为得花费好一阵功夫,才能将这深海寒晶找出来,可没想到一切早就准备好了。 只是吃了顿早点的功夫,他构想了无数种手段想要找到的东西,便出现在了餐桌之上。 这种人生,唉......寂寞如雪啊! 不过也能想象。 毕竟雷梦杀已官至北离大将军,在这天启城中,想要拿到某样东西,怕是皇帝都得给他三分薄面。 若是连他都拿不下,恐怕就只有强取豪夺一种手段了! 可是......即便这般位高权重。 想到这里,李当归面色又有些黯然。 爷爷却不愿来天启城看望姨娘,甚至让他前来都是拐弯抹角不肯说明原因。 恐怕也只有朝堂这一个原因了。 李当归转头看向李心月。 她的脸上有些欣喜,但眉宇间的那抹抑郁憔悴却是掩盖不住。 “姨娘,我还有一个问题。” “你说。”李心月笑了笑。 “爷爷不愿意来天启城,是因为朝堂吗?”李当归的声音很轻,可效果却是出乎意料的沉重。 李心月一下就愣住了,默不作声,眼眶微微有些泛红,雷梦杀也是僵在了原地,脸上存有一抹愧疚之色。 良久后。 李心月才缓缓开口:“冢主既然没有告诉你,自然是不愿意让你陷入朝堂之中。” 她的声音很冷,比这满屋的霜雪还冷,念的也不是父亲,而是冢主。 她第一次生寒衣,李素王便没有来,这一次还是没有来,就好像她只是心剑传人,不是他女儿一般。 “从我踏入天启城开始,我便走进了这泥潭之中。” 李当归的目光很坚定,他可不管朝堂不朝堂,江湖不江湖的,他只知道李心月是他的亲人,李寒衣也是他的亲人,至于雷梦杀......勉强算半个吧。 他们若是困于泥沼之中,他也定当下去解救。 况且,什么样的泥潭能困住剑仙? 若是剑仙还不行,他再上神游又何妨。 这姓萧的虽说是皇帝,可天底下最不缺的便是皇帝。 雷梦杀叹息了一声,刚想解释。 可李心月猛地瞪了过来,意思很明确,不准说! 她已然深陷这朝堂泥沼,所以这里面究竟有多可怕,她非常清楚,也正因如此,她不愿意看到自己天赋绝佳的侄子栽在里面。 “心月,若是小当归真想查,天启城这么大,肯定是瞒不住的,别的不说,姬若风还有陈儒先生肯定会告诉他。” 雷梦杀忽然想起了十余年前那个黄昏。 “你姓什么?” “我姓雷。” “你的志向是是什么?” “志向在于天下。” “果然还是个小孩子,说出的话真好笑。” 以前年轻气盛,以为这天下是一个供少年们征伐的地方。 现在想来却也真是可笑。 少年们都是鲜衣怒马意气风发,可这朝堂中却是明枪易躲暗箭难防! 明德这两年半多的时间来,他已经那么努力了,可惜皇帝还是容不下他。 原因居然是什么狗屁的担心萧若风篡位。 笑话! 若他真想篡位,还有这萧若瑾什么事. 第25章 差了些什么 雷梦杀小心的将厅堂的门都关上,缓步走进来说道:“老爷子不来天启城的确是因为朝堂,更准确的说应该是因为皇帝。” “皇帝?”李当归凝了凝神。 和他想的差不多,这北离朝能让大将军忌惮的,也只有皇座上的那一位了! 不过他却有些不解,这和剑心冢能有什么关系? 雷梦杀沉吟了许久,缓缓说道:“我和心月虽然都为当朝重臣,但我们曾经效忠的却是琅琊王萧若风,而不是当朝皇帝。” “所以皇帝是因为忌惮萧若风,才对他曾经的部下有所保留?”李当归神色凛然,沉声说道。 雷梦杀微微点头:“正因如此,老爷子才没和我们走得太近,怕引起皇帝的怀疑,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也是对我们的保护!” 李当归这下算是听明白了。 就是因为萧若风这一脉的势力太大,所以皇帝缺乏安全感,才如此虎视眈眈,不留情面。 而且这股矛盾还极难调和。 毕竟一山不容二虎,一个王朝也肯定容不下两个当权者。 “那你们怎么不把皇帝给推翻了,让萧若风继位呢?”李当归继续问道。 推翻皇帝? 雷梦杀脸都差点绿了。 这侄子怎么一张口就是推翻皇帝这么离谱的话。 他的志向在于天下,而不是局限于谁当皇帝,这萧若瑾虽然对部下有所怀疑,却不失为一个明君。 而且最重要的是,萧若风并不想当皇帝啊! 若是他当了皇帝,这朝廷哪会这么乱。 现在别说是他们这些武将了,就连一些文官也在考虑站队的问题,生怕以后萧若风真想当皇帝了,不能率先表忠心。 “萧若风又不想当,推什么推?”李心月忽然气呼呼地说道。 他们天启四守卫便是由萧若风组建而成的,结果这货最后居然不当皇帝了。 气的那只乌龟当场就跑了,还有一只老虎想跑,可惜他家就在天启,跑无可跑。 她其实也想跑的,可惜家里还困着一只想匡扶天下的英雄,便一直陷在这天启泥沼之中。 “那要不把萧若风给杀了,这样皇帝也不会怀疑你们了。”李当归又试着说道。 “这个主意倒是挺不错的。”李心月笑着点了点头。 “哪里不错了?”雷梦杀难得瞪了眼李心月,随后严肃地说道,“小当归,剑解决不了所有的问题。” “但可以解决有问题的人。”李当归说道。 李寒衣突然眨了眨眼睛:“那为什么不杀皇帝呢?” “因为有国师守着,杀不掉!” “扑哧~~” “好了,小当归,你也别那么担心,我和你姨夫在朝堂也呆了这么久,不会有什么事的。”李心月轻笑道。 在李当归的眼中,她好像看到了以前的自己。 也是那般恣意妄为,率性而为,可现在,过了这么久,那些事也只存在于记忆当中了。 这朝堂的事,还是交由他们这些朝堂之人来解决,莫要再让他们这些年轻人陷入进来了。 “既然这样......”李当归也听出了她语气中的决断,有些叹息道,“姨娘你可要小心些,莫要忘了背后还有......明月剑仙,还有爷爷和剑心冢,皇帝若敢害你,我便灭皇帝满门。” “那我呢?那我呢?”雷梦杀笑嘻嘻凑了过来。 “你不是雷家堡的吗,与我们剑心冢何关?”李寒衣白了他一眼。 “就是。”李当归也附和道。 “诶......小孩子都长大了,只认娘亲不认爹地喽!”雷梦杀仰头悲叹,若不是他嘴角带着若有若无的笑意,还真以为他受了什么天大的委屈一般。 “别装了。”李心月本来被感动得眼眶通红,结果看着雷梦杀这幅模样,差点没笑出声。 随后她欣慰地看向李当归:“放心吧,我和你姨夫可是被称为剑心有月,睡梦杀人,丝毫不逊色你那剑仙的称号。” ...... 早餐结束后。 李当归便拿着深海寒晶回到了自己的卧房,摆在天外陨雾铁的旁边。 然后。 就撑着下巴呆呆地看着。 一边是云雾缭绕白气,一边是极寒肆虐的冰霜。 在它们中间,有一条泾渭分明的界线。 冰霜遇雾,化而为水,那中间便是一条细小的水流,慢慢流淌,从桌面坠落而下,结成一滴滴细小的冰渣。 “雷府也是有铸剑室的,要不我带你去?”李寒衣背着手走了进来,见李当归这幅呆呆的模样,不由笑道。 “不是铸剑的问题......”李当归左手拿起天外陨雾铁,右手拿起深海寒晶,微微皱起眉头道,“而是我总觉得差了些什么!” “差了些什么?”李寒衣对铸剑所知甚少,也不懂他到底指的是什么。 李当归看着这两块材料说道:“当初我拿着天外陨雾铁的时候,觉得它不适合我,因为我的剑法不仅包括雾,还有水,所以就又有了这块深海寒晶。” “但是现在这两样材料都摆在我面前,我却还是觉得差了一些什么。” “你为何会有这样的想法?”李寒衣问道。 “我也不知为何,可就是有这样的想法。”李当归淡淡地说道,“就跟我当初拔剑一样,我也不知道要为何拔剑,但就是要想通一切后,方才能拔出剑来!” “那便遵循你内心想法,现在想不出,说不定某个时候就想通了!”李寒衣认真地看着李当归。 李当归微微抬头,轻轻一笑:“我也是这样想的。” 第26章 第五极 皇宫中。 明德帝开完大会便回到御书阁准备批阅些奏折。 结果隔着老远便看到御书阁门口站着一道身影。 穿一身素袍,须发皆白,颇有一副得道真仙的模样,可明德帝看到却直摇头。 “诶......开完大会又开小会,硬是想把我逼成昏君。” 那人正是国师齐天尘。 他手拿着一把拂尘,微微眯着眼,正恭敬地等候在那里。 见明德帝过来,齐天尘睁大眼睛打了一个招呼。 “陛下!” “嗯。”明德帝点了点头,径直走了进去,“国师,有事进来说。” 齐天尘便笑着跟了进去。 穿过一道长廊,绕过一道屏风,便是皇帝批阅奏折的地方。 明德帝坐上自己的龙椅,示意了一眼瑾宣倒茶,随后指着书桌一旁的位置道:“国师请坐。” 齐天尘也不故作姿态,很淡然地坐在木凳上,接过瑾宣递过来的茶水后,他轻饮了一口。 清甜甘冽,不热不冷。 “瑾宣大监的虚怀功倒是练的不错啊!” 瑾宣低垂着头微微一笑,却不作声。 然后慢慢退回到明德帝的身后。 明德帝忙了一个早上,全身上下已经有些疲惫了,他润了润嗓子后将目光看向齐天尘淡淡道:“国师今日如何有空来找孤了?” “哈哈哈~~~”齐天尘甩了甩拂尘,爽朗地笑了笑。 他听出了明德帝口中的抱怨之意,昨日便让他来商谈天下第一楼的事,结果他今天才来。 “陛下,昨日我听闻瑾宣大监的话后,算了一卦,觉得有些不对,便去城西看了看。”齐天尘微微解释道。 “真去了城西吗?还是去了城南?”明德帝微微一笑。 齐天尘捋着胡子哈哈道:“城南自然也去看了一眼,那人不愧是百晓堂评定的剑仙,果真是剑仙风流。” “国师觉得那人如何?”明德帝又问道。 齐天尘认真想了想,随后说道:“那人说这天启城只有两人值得他拔剑,我认为所言非虚。” “看来国师对他的评价非常之高啊!”明德帝喝了一口茶,又继续问道,“国师刚才说算了一卦,不知道算到了什么?” 齐天尘脸色一下就凝重了起来:“我看到天下第一楼升起了一团黑雾,硝烟四起,民不聊生。” 硝烟四起,民不聊生? 自齐天尘担任国师后,天气预报倒是报的挺准,但那些大事他好像还未曾提起过,也不知道说的是真是假。 因此明德帝眼中却也有一丝怀疑之色:“那国师去城西又看到了什么呢?” 齐天尘摇了摇头:“恕老道道法低微,并未察觉到有异常的地方。” “国师也发现不了吗?亦或者......根本没有什么事会发生。”明德帝甩了甩衣袍,有些慵懒。 齐天尘沉默了半晌,缓缓回道:“恐怕不太可能,吕素真我道家真仙,我的道法卦术与他比便是一粟之与沧海,不足道哉,他既然和李当归说了天下第一楼的事,那肯定会发生什么!” “所以国师认为那天下第一楼,应该打开?”明德帝有了认真的神色。 “我昨日没有看出天下第一楼的问题,回到钦天监后,便仔细查阅起了钦天监的资料,还真得到了一些有用的信息,不知道陛下可愿意听我说说这些?”齐天尘没有正面回答明德帝的问题,而是说起了其他之事。 明德帝身子坐得挺立,挥手示意。 “国师,请!” 齐天尘目光中泛起丝丝波澜:“古洛卷中曾提到过一个字,仙......” “等等,国师你是指仙人的仙?”明德帝急忙打断。 齐天尘点头:“自然是仙人的仙!” “这世间真有长生不死的仙人吗?”明德帝睁大了眼睛,有些难以置信。 “到底是你说还是我说?”齐天尘脸上颇为无奈,为何这些皇帝一提到仙,就压抑不住那股长生不死的渴望! “额......”明德帝也觉得自己有些过了,便挥手道:“国师,你说!” “咳咳~~~”齐天尘清了清嗓子,继续说道,“我说的仙并非那些寿命无穷的仙人,而是有了仙人般手段的凡人。” “他们抵御在这方天地的四极,守护着这方天地不被外敌入侵,每一代往往都会守护数百年的时间。” “还有这等事?”明德帝有种刷新了自己三观的感觉。 旁边的瑾宣微微弓着身,全身都在颤抖,也是不相信这些是真的。 齐天尘轻声说道:“我以往也不敢相信这是真的,不过几百年前有一些传说吸引了我,让我觉得古洛卷所记载的并非虚妄。” “什么传说?”明德帝问道。 “几百年前,有苏吕叶莫四大世家守护着这方天地的四极,抵御着四极之外的敌人,直到天外入侵,爆发了一场旷世之战,四大世家所剩族人寥寥无几。这一段故事和古洛卷最后一篇灭世篇提到的几乎一模一样,所以我认为极有可能是真实的!”齐天尘目光幽幽,好似回到了几百年之前。 “原来如此。”明德帝目光中有些激动,可转眼便消失得一干二净,“可是这和天下第一楼又有什么关系?” 齐天尘深深叹了一口气:“陛下不是想知道那天下第一楼,是否该打开吗?” 明德帝坐在龙椅上,郑重地看向齐天尘,等待他接下来所说的话。 “天下第一楼该开了。”齐天尘前所未有的认真,“因为这世上不仅只有东南西北四极,还有这中的第五极。” 第27章 雷杰多 明德三年八月十四。 天启城同往日一般,依旧平静如水。 可雷府却是乱成了一团。 怀胎十月,终是瓜熟蒂落,迎来了待产之日。 在主卧中,李心月忍着剧痛躺在床上,满脸苍白,冷汗直流,但即便再痛她都死死咬着牙,没有叫唤出一声来。 两个稳婆一人呆在床头安抚着李心月,另一人则蹲在床尾全神贯注地接生。 她们是天启城乃至整个北离最好的接生稳婆,有着最丰厚的接生经验,但在这北离大将军的府邸中,依旧小心翼翼,如履薄冰。 门外。 雷梦杀满头大汗几乎将一身常服染湿,手搭在腰间来回踱步,紧张无比。 他走得很快,长袍衣袖都在微微摆动,就好像有凛风吹过一般,他时而垂头盯着石板,时而抬头看向屋内,嘴中一直念念有词。 “一定要平安啊......一定要母子平安啊......” “雷二,你就放心吧,嫂子一定不会有事的!”在一棵大树下,身穿白衣的男子轻声安慰道。 在他身旁,坐着一名身穿蓝色狐裘的小公子。 这世间能称呼雷梦杀为雷二的不足世人,而在这天启城中,却只有一人。 风华公子,萧若风。 而那位小公子便是无比崇拜萧若风的六皇子,萧楚河。 雷梦杀闻言冷眼瞥了过去:“当初生凌尘的时候,也不知道谁上达钦天监,下积阴德福,最后还不是担心得连朝会都不去上。” “哈哈哈哈~~~~~”萧若风摸了摸鼻子,尴尬一笑,“我这还不算紧张,最紧张的当属那头老虎。” 话音刚落,他就感觉到一阵刺骨的杀意。 凛冽如剑,凶唳难当,让他有一股如坠冰窖的感觉。 可这股杀意只有一瞬,来得快,去得也快。 四处望了一眼,这里都是至交好友,还有剑仙坐镇,并没有发觉有异常的地方,他便以为是自己的错觉,放下了心来。 “我才不紧张!”萧若风的头顶,一男子依靠着树干,双手抱胸,看起来惬意无比,不过他的目光却一直盯着主卧之内。 这天启城中。 本该有青龙白虎,朱雀玄武四大守卫坐镇四方。 可明德元年,坐镇北方位的玄武唐怜月,见是萧若瑾继位便及时抽身离开了天启。 没过多久,本是浪客的朱雀司空长风,也不甘于困在天启城中,便和国手风秋雨携手游历江湖,也应该不会再回这天启城中了。 现在,这偌大一个天启城,便只有青龙白虎两大守卫了,所以他也不愿见到那条蚯蚓就此出事。 “当初姬雪出生时,我找寻到了一门秘法,若是母亲生孕不畅,可用此秘法保护住母亲。” “什么秘法?”雷梦杀立即停了下来。 姬若风沉吟了一番,缓缓开口道:“自古产子威胁到母亲的,都是那未出生的孩子,我这门秘法便能将内劲透入母体之中,将孩子绞成肉泥,母亲自然便获救了。” “额......”雷梦杀一下怔住了,眼神无比奇怪地盯着姬若风,“姬雪未来会因为有你这个父亲而自豪吧!” 姬若风甩过头去:“她若是未出生而死,便叫不得姬雪,她若是出生,自然也怪不得我想出这种方法!” “皇叔,皇叔......我以前也是这样子出生吗?”萧楚河忽然插嘴,睁着大大的眼睛,显得十分可爱。 “不是。”萧若风笑着摸了摸他的脑袋,“你以前是被捡回来的!” ...... 在院落的另一边。 李寒衣一袭红衣,站得挺直。 她一直看着主卧之内,长长的睫毛微微颤抖,眼中满是担忧。 她自小便被寄养在雷家堡中,与父母接触的非常少,但并不代表她对父母毫无感情。 恰恰相反,缺少的这些东西,她尤为地看重。 正因如此,这天底下秀美的颜色的无数,她却唯独喜那一袭红衣。 这一切,李当归都看在眼中。 “腹中有言,欲语无言。愿乐夫妻,生子恩浓,万邦乐我。”他轻轻抓住李寒衣的手,依旧如往日那般冰凉,而他的手也如往日那般温暖。“放心,姨娘不会有事的。” 李寒衣转过来,看着明媚自信的侧脸,她的心中也忽然安定的了下来,重重地点了一个头。 “嗯。” 李当归见她担忧少一些后,又继续说道:“你说这孩子未来该叫什么名字啊?” “父亲想的名字,说男孩叫雷惊云,女孩叫雷落雨......”李寒衣的语气也有些无奈,显然她也觉得这名字不怎么好听。 “这名字......的确有姨夫的作风!”李当归嘴角一番扯动,汗颜道,“幸好当初是姨娘给你取的名字,还是寒衣好听......又好看。” “最后三个字才是你想说的吧。”李寒衣翻了一个白眼。 李当归手上轻轻用了用力,轻笑道:“那我要说你不好看?” “哼......”李寒衣脸一红,直接撇过了头去。 ...... 李心月是剑心冢的心剑传人,所以李素王派了李当归过来,堂堂剑仙,也算是剑心冢给的颜面。 而雷家堡虽然已将雷梦杀逐出了家族,但也派了一人过来,那便是雷梦杀的亲弟弟,雷梦臣。 雷梦杀天赋惊人,一指唱不离,二指唱不归,三指唱惊神,被李先生收为弟子,名动天下。 他的弟弟同样天赋异禀,不足三十岁便跻身地境,一手惊神指,同样用的非凡。 “梦杀,你说嫂嫂生了孩子,未来该叫什么啊?” “你说叫什么?” “咱雷门有了你,又多了云鹤,雷轰还有千虎,豪杰众多,我看不如便叫雷杰多.......” “额......好名字!” 第28章 雷无桀 “臣等拜见陛下!”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一顶金色的马车在禁军的簇拥下缓慢的从宫中出来,长长的队伍显得阵仗十足,威严无比。 御马的马夫穿着紫衣蟒袍,一头白发,仿若是一个女子,浑身上下流淌着阴柔的气息。 马车顶部有一面金色大旗,其上纹着一只巨大的神鸟大风。 神鸟大风是北离的象征,整个北离有资格掌控神鸟大风旗的,只有皇室中人。 “陛下已经许久没有离开过皇宫了,不知道这一次外出又是为了什么!”宫门副统领小声地说道。 宫门统领遥望着一路向东的禁军队伍,若有所思:“听说雷将军的夫人怀孕了,陛下此行说不定便是前往雷府。” “倒是有这个可能。”副统领点了点头,“按时间来说,也就在这些日了。” “难怪今日朝会未曾看到雷将军,竟是这个原因!”统领微微颔首。 两人交谈间,那长长的队伍逐渐消失,看不到踪影。 ...... 雷府中。 李心月还在竭力坚持着,纤细的手臂微微颤抖,苍白的脸上写满了痛苦,连床旁的心剑也发出了细弱的剑鸣声,好似也感受到了同它主人一般的痛苦。 门外一开始还有说有笑,又是调侃又是打趣,可随着时间流逝,众人脸上的表情愈发凝重。 到现在已经过去了两个时辰。 院子中再没有说话的声音,只有雷梦杀不断来回踱步的脚步声,还有偶尔传出的叹息声。 李寒衣蹙着眉头,面色有些发白,心头亦是紧张无比。 她忧心忡忡地盯着主卧,全身上下都在微微颤抖,抓着李当归的那只手也愈发用力,好像只有那般才能舒缓内心的压抑和不安。 不只是她。 李当归的心情也直转而下。 里面躺着的是他的姨娘,是他的亲人,他的忧虑不比任何人要少。 甚至于。 他现在已经在考虑姬若风的那个方法了,利用内劲透入体内,将孩子绞碎成肉泥,从而保住大人的性命。 至于腹中尚未出生的孩子,不管叫什么雷惊云,雷落雨,甚至雷杰多,在他看来,都没有大人重要! 院内很寂静,很压抑,天上也仿佛是阴云密布,黯淡无比。 忽然。 树上的姬若风瞥了府外一眼,心中微微有些诧异:“那人怎么也来了?” 随后,他看了眼一言不发的萧若风,还有紧张无比的雷梦杀,轻叹了一口气,便默默地背过身去,躲藏在大树背后。 虽然这不是结党营私,但很多事......不是他们如何便是如何,要那位认同才是真正的认同。 “恭迎陛下驾临。” 府外一声嘹亮的长叫声划破了寂静。 话音刚落,一名身着金袍,身姿英武的男子急匆匆走了进来,嘴里还不断嚷道。 “梦杀,青龙使现在情况可还好?” 面容很焦急,语气中也满是担忧之意,看起来丝毫没有惺惺作态之色。 这便是北离当今的皇帝,明德帝。 在他身后,瑾宣大监步履轻缓,寸步不离,不停打量着周围的一切。 “拜见陛下。” “拜见父皇。” 雷梦杀等人反应过来过来后,本能地躬身行礼。 “无须多礼,今日孤来此,完全是以至交好友的身份。”明德帝虎目在四周一掠而过。 有金甲将军叶啸鹰,他在这里倒是合理。 剑心冢李当归虽然没有理会他,但这等江湖之人他却也不在意。 雷梦臣是雷家堡弟子,雷梦杀亲弟弟,来这里亦是无可厚非。 但是,在看到萧若风的瞬间,他的瞳孔却是微微一缩。 萧若风和雷梦杀是学堂同窗,先生之徒,按理说,他出现在这里不足为奇。 但是隐约间,他就是感觉有些不适。 不过这一丝不适他很快便掩饰了下去,没让任何人发现。 “梦杀,青龙使现在应该没什么问题吧?”明德帝满脸忧虑地看向雷梦杀。 “回陛下,现在情况还未定。”雷梦杀双袖颤抖,眼中满是不安之意。 明德帝拍着他肩膀安慰道:“放心,孤也有过这种体验,一切都会逢凶化吉的。” “但愿如此吧!”雷梦杀微微点头,不过他眼中那抹担忧依旧没有消除。 上次生寒衣的时候,明明很快就结束了,可这一次不知为何,过了这么久,里边还没有任何消息传出,让他愈发担忧。 “父皇,以前我出生也是这般吗?”萧楚河忽然走过来问道。 以前啊...... 看着稚嫩的萧楚河,明德帝眼中有了一丝缅怀之色,好像又看到了那位温柔的女子。 他这一生只爱过两名女子。 一位便是萧楚河的母亲,景玉王府的正妃胡错杨,温柔坚毅而刚强,可惜他继位没多久,她便因病离世,正因如此,他对萧楚河可谓是极尽宠爱,虽然年纪尚小,但早就当做储君来培养了! “你出生时可是嚎啕如雷,整个王府都能听见,这名字还是你皇叔亲自取的。”明德帝宠溺道。 “皇叔还说我是在外面捡的呢。”萧楚河幽怨地说道。 “他家凌尘才是外面捡的!”明德帝翻了一个白眼。 “真的?”萧楚河睁着大眼睛问道。 “假的。”明德帝敲了敲他的脑袋,“你成天在想些什么?天上怎么会掉孩子下来。” 一旁的李当归嘴角不禁抽了抽,默然无语! 他可什么都没说,忽然就遭受了无妄之灾...... 身旁李寒衣眼眸看了他一眼,嘴角轻轻笑了笑:“怎么?天上掉下个李当归?” “笑我是吧?”李当归微微挠了挠她的手心。 李寒衣脸上微微泛红,狠狠瞪了他一眼:“别动,这么多人呢!” “那没人的时候,我就能动了?”李当归调侃道。 “想都别想。”李寒衣哼了一声,严肃无比。 ...... “哇呜呜呜~~~~” 在第四个时辰的时候,卧室内总算传出了婴儿嚎啕声。 声若雷鸣,响彻整个将军府。 院内之人这才松了一口气。 “将军,是名男婴。”稳婆抱着襁褓欣喜地走了出来。 雷梦杀眼眶泛红,急忙走上前去问道:“心月情况怎么样?” “母子平安。”稳婆笑答。 雷梦杀呆在原地,脑海中不断重复着:“母子平安,母子平安......” 每重复一声,他眼中就愈发欣喜,声音也愈发洪亮。 “还愣着干嘛?赶紧抱孩子啊!”萧若风朗声大笑。 雷梦杀这才反应过来,哈哈大笑:“母子平安!!” “你不抱我可抱了啊。” 明德帝从稳婆手中接过孩子,一边摇晃着一边问道:“梦杀,孩子名字可有想好?” “啊?名字!” 雷梦杀恍然大悟,刚想开口,可明德帝又接了过去。 “若是没想到的话,我这里倒有一个。” “愿这天下有道,世上无刀,普天盛世,再无桀骜者,便名。” “雷无桀!” 第29章 杀人容易救人难 主卧中。 李心月躺在床上,轻喘着气,眉宇间满是疲累和憔悴,哪里还有什么江湖高手,心剑传人的模样,就只是一个普通女子,虚弱惨淡。 “娘亲,你以前生我也是这般如此吗?”李寒衣手上端着一碗鸡汤,眼中满是心疼。 “当初小寒衣可会心疼娘亲了,很快就出来了,不像今天,费了这么大的劲。”李心月仰头喝了口鸡汤,尽力扯出一丝笑意。 “还有小当归也心疼姨娘,不像那雷梦杀,也不知道进来看看我,还在外面跟他那群狐朋狗友炫耀。” 李当归在床头不断输送真气,轻声道:“刚才稳婆出去的时候,姨夫可是只在乎您的安危,对那孩子不管不顾。” 李心月满意笑道:“算他还有点良心!” “今日雷府大喜,全城消费由我灼墨公子买单。” “算我风华公子一个。” “孤也添上一份彩钱。” “头儿都发话了,我叶家也出一份力。” 李当归脸上青一片红一片,他才刚刚夸完姨夫......结果这么快就原形毕露了。 “就这德性。”李心月满脸黑线。 ...... 院子中。 “呜呜呜~~~~~~” 雷梦杀抱着孩子左哄右哄,可孩子一直哇哇大哭,弄得一干大男人手忙脚乱。 “雷二,你别这样抱孩子,孩子感到痛就会大哭!” “那要如何抱?” “你给我,我教你。”萧若风接过孩子,“我可是学堂大名鼎鼎的风华公子,琴棋书画无所不精,抱孩子这种事,轻而易举。” 可是,易手之后,孩子哭得更凶了,眼泪鼻涕哇哇不止。 “若风,你这样不行,看我的。”明德帝接过来微微一笑,“我可是生育了有十多位皇子了,深谙这其中的道理!” 明德帝说的洋洋得意,可真接过来后,不管他用出怎样的安抚手段,怀中的雷无桀都是哭闹不止。 哭声越来越大,他脸上的尴尬也越来越浓。 “明明在宫内,孤的皇儿都不哭,可这儿怎么就完全停不下来了!”明德帝脑袋嗡嗡作响,便赶紧将孩子递给雷梦杀。 可凄厉地哭嚷声仍未停止,好似魔音灌耳一般,弄得三人头皮发麻。 “头儿,要不我试试?”叶啸鹰走了过来。 “行!!”雷梦杀好似丢烫手的山芋一般,将孩子递了过去。 本以为这孩子只是换了个地方哭,可没想到,被叶啸鹰哄了两圈后,真的就不哭了。 而且还大笑着抓他胡子。 “哇~~哈哈哈~~~” “你是怎么做到的?”雷梦杀一脸震惊。 那表情就好像他们一群混混之中,突然间多了一个正经人,而且那个正经人还一直是他们认为更加混的那个人。 好你个叶啸鹰。 明德帝面色有些不善。 本来大家商议着裸泳,可你竟然偷偷穿上衣服,潮水退却,就只有他们仨尴尬万分! 萧若风也是满头黑线,说好的同甘同苦,可没想到他们其中竟然出了一个内奸,还是他当初路过杀猪铺招募过来的。 “头儿,可能你们没带过孩子,要用一只手托起孩子的脖颈,另外一只手慢慢的抱住孩子的屁股......”叶啸鹰还在认真讲解,他还没有认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雷梦杀看似听得很认真,可实际却在想这位部下跟了他多久了,是不是又该出去磨练磨练了。 明德帝低头看着叶啸鹰的脚,在想该用左脚先踏入宫门为由给予惩罚呢,还是右脚后踏入宫门为由。 而萧若风却是在想,该把哪些秘密告诉叶啸鹰他娘子,是逛百花楼呢?还是藏私房钱呢?亦或者是四处吹牛娘子对他言听计从。 ...... 刚生了孩子,李心月十分疲累,很快便睡了过去,李当归和李寒衣确定没什么问题后,才慢慢走了出来。 历经了快五个时辰,斗转星移,日落月升,现在天色也暗了下来。 院子内已经点了灯笼,不过依旧有些晦暗。 几道人影仍在侃侃而谈。 “若是个女婴该多好啊,我便让楚河取来当王妃,或者楚河不是六皇子,是六公主也行,无桀未来肯定是个好男人。” “诶......可惜我家若依天生残脉,不然便定个娃娃亲,嫁与无桀当媳妇。” “未来的事谁又说的准呢?说不定哪天我就战死沙场了!说不定哪天若依的病治好了,这些孩子的未来还是得交给他们自己,有缘天涯何处不相逢,缘聚缘散且随风。” “是啊,十多年后,便是这些孩子的天下了!” 李当归刚好走出来,瞥了他们一眼,不熟,便准备回自己的院子练剑。 可忽然。 明德帝微笑着走了过来。 “你便是剑心冢的明月剑仙李当归?” 李当归停了下来,仔细打量着眼前的男子。 三十余岁,逍遥天境,不管是在江湖中,还是朝堂上,这个修为都很不错了,而且他还是个皇帝,实属不易。 在他身后跟着位太监,一头白发,紫衣蟒袍,应该就是宫内的那位大监。 大逍遥的境界,不管在江湖还是朝堂都是一把好手,不过他却无惧。 “你便是当朝皇帝,明德帝?”李当归白衣轻飘,巍然而立。 “大胆!”瑾宣走了上来,厉声喝道。 “陛下,我这位侄儿出来天启城,有些不懂规矩。”雷梦杀赶紧走上来劝架,不是担心皇帝赐罪李当归。 而是怕李当归把皇帝给砍了! “瑾宣,退下!”明德帝挥了挥手,李当归越是傲气,他心底反而越是安心,因为这就意味着他不会插手朝堂之争。 “是!”瑾宣低头微微后退。 明德帝认真地看向李当归,直接开门见山道:“你来天启城应该还有一件事要做吧,天下第一楼。” “你调查过我?”李当归寒声道。 这件事他来到天启城还从未说起说,没想到这皇帝竟然知道了! “这里是北离皇城,任何天境高手入城都会受到调查,不止针对你一个人。”明德帝微微一笑,“当然,你是剑仙,自然会受到更多的调查。” “然后呢?”李当归继续问道。 明德帝深吸了一口气,表情十分严肃:“我已与国师商讨,可以帮你打开天下第一楼,并且护法之人也已寻到。” “哦?”李当归眉头一挑,“陈儒先生也蹚进来了?” “他不得不蹚进来!”明德帝道。 李当归沉吟了一番,缓缓说道:“事关天启城的安危?” 除此之外,他想不到还有什么事,值得皇帝如此大费周章。 并且,不仅是皇帝,还有国师齐天尘,青城山掌教吕素真,甚至不问世事的学堂先生都蹚了进来。 “甚至整片大陆的安危!”明德帝郑重地说道。 李当归微微皱起了眉头,他看了看身旁的李寒衣,又想起了主卧中刚睡下的身影。 他骤然回想起了一句话。 少年剑未配妥,出门已是江湖。 刚出剑心冢的时候他还不信,剑仙哪有配不好的剑,只有杀不完的人。 可现在他信了。 杀人容易,救人难。 先不说这天下,也先不说这天启城。 单单就是这雷府,院子中的姨夫,主卧中的姨娘,还有他身旁的李寒衣,就是他必须要保护的人。 想到这里,李当归坚定地看向明德帝。 “我去!” 第30章 诛仙阵 每个王朝都有史官,他们都会相对客观公正记录本朝纪实。 在北离,御史大夫兼录史事,将国家大事记录在北离录之上。 而在大秦帝国时,这个官职名为太史令,所记载的书典名为秦历。 但即便是如。 大秦以往的许多历史仍旧不明。 特别是这天启城的来源。 世人只知天启城冠绝天下,可这万城之城究竟何时所建立,因何而建却一概不知。 天下第一楼同样如此! 天启城在的时候,它便伫立在了这里。 虽然只有四层高,在教坊三十二阁中,看起来完全不起眼,却是名副其实的天下第一。 “天下第一楼!”李当归静静凝望着这座古朴的建筑。 沧桑古朴,却十分普通。 看起来连剑心冢的品剑楼都比不上,实在让人有些失望。 李寒衣亦是轻轻说道:“还不及雪月城的登天阁。” 所谓登天阁,一步登天。 高十六层,这天下第一楼与之相比,的确远远不如。 但是。 这天下第一,却不是以华丽来论的。 “山不在高,有仙则灵,水不在深,有龙则灵,这楼也不在华丽,能称天下第一便行!” 齐天尘站在下方,一身白袍,手中拿着一柄拂尘,说不出的仙风道骨。 在他身边,学堂的陈儒先生还有谢宣正翘首以待。 “国师齐天尘。”李当归缓缓走了过来,“还有陈儒先生,以及谢宣兄,好久不见。” “的确有些时日了。”陈儒依旧穿着一身粗布麻衣,完全不像是读书人的模样,可那股大儒的气质,却是遮掩不住。 谢宣同样穿着一身布衣,轻声道:“犹记得上次见面,还是在品剑楼之中,谈的都是少年意气,鲜衣怒马,可今日却不一样了啊!” 齐天尘捋着白花花的胡子微微赞叹:“小友不愧是名动天下的剑仙,这身剑意真是举世无双。” 李当归扫了一眼天下第一楼,眼神微微闪烁。 “国师,有何事现在可该说了吧?”谢宣眼神凝重,微微叹道,“这天启城也是许久没有过这样的阵仗了。” 第31章 黑雾 天地间有东南西北四方极境,极境之外有仙人窥伺,所以这四方都有神游玄境的高手坐镇。 号为四方守护。 可很少有人知道,在大陆的正中间,也就是天启城,还有第五极。 这是曾经大陆最危险的地方,但现在却是最繁荣的区域。 这里四季如春,冬暖夏凉,仿若是天眷之地,万城之城。 可是,越是美丽的东西,便越是容易破碎。 越是完美的地方,就越是深渊。 天启城一切的美好,都源于一座大阵。 诛仙阵! 千年之前,这里也曾是一方极境,有神游玄境的高手坐镇,不过此境处于大陆之内,太过于危险,所以有道门高手集合了全大陆的力量,结以诛仙阵永镇此地。 天启城这一座城,便是一座阵。 而天下第一楼,便是诛仙阵的阵眼。 后来这里四季如春,再无异样,天下便忘记了这四极之外还有第五极。 两百年前,诛仙阵异常,秦国太武帝收天下之兵,在青城山道玄掌教的协助下重铸诛仙阵,虽然亡国,但最终诛仙阵成,依靠道门力量,可再镇压此极千年。 可惜。 北离成风帝期间,成风帝罢黜道门,整整七年没有钦天监维护,再加上太安帝三年时,为了修筑教坊三十二阁,欲要拆除天下第一楼,导致阵眼不稳,便出现了极其诡异的黑风案。 当时整个天启城时而漫天飞雪,时而飞沙走石,时而大雨滂沱,时而高温炙热。 最终,国师齐天尘前来天启,处理了这黑风案之后,太安帝才重设钦天监。 当然。 那个时候,齐天尘还不知道四方极境,以及天外仙人。 都是李当归来天启城后,他查阅了许多古书,才推敲出这些过往的。 听完齐天尘看似胡扯的介绍后,李当归微微皱起了眉头:“所以......我们进入天下第一楼,为的便是修补诛仙阵?” “没错!”齐天尘点头,“天下第一楼的前三层我都知道,与诛仙阵没有干系,所以我猜测修补大阵的关键应该在这第四层。” “猜测?”李当归有些无语。 这齐天尘好像有点不靠谱,之前他说黑风案的时候,说他的能力可以维护天启城50年,可现在才过了15年,天下第一楼便出了问题。 现在又猜测修补大阵的关键在于第四层。 可若是第四层没有呢? 又当如何? 难道就任由这天下第一楼崩塌,或者诛仙阵破裂? 感受到周围怀疑的目光,齐天尘有些尴尬,但还是极为认真地说道:“许多过往的历史都是推敲出来的,所以一切都不太清楚,但是诛仙阵与这第五极境却是真的,我们别无办法,不过......” “等等......”谢宣忽然打断了齐天尘的话,指着天下第一楼说道,“你们看楼顶。” 李当归抬头,瞳孔骤然一缩。 只见一丝黑雾从塔顶溢散了出来,肉眼可见的越来越快,也越来越多。 “我感觉到了一丝极为恐怖的力量。”李当归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这股力量好似能侵入灵魂,控制人心一般。 “的确是很恐怖的力量。”李寒衣轻轻呢喃。 “不止是这里,天启城的其他地方,同样也有黑雾冒出。”谢宣四处张望,目光极为凝重。 “咔嚓~~~~” 李当归耳旁不断传来这个声音。 在剑心冢,唯独他能感受到心冢内隐藏着的磅礴的力量。 而在这里,也只有他能听到这样一股撕裂的声音。 这片天地就好像是一个极为庞大的金色大阵,而现在,这座大阵正在裂开,浓郁的黑雾不断四溢而出,遮住月光,遮住天空,最后遮住一切,彻底成为一片黑雾的世界。 那个时候,黑雾中的身影,便能堂而皇之的出现在这个世界之中。 “事不宜迟,你们赶紧进入天下第一楼吧!”陈儒身上没有了那股大儒的气质。 他本就不是什么大儒,而是山前书院的护院之人。 何为护院? 便是人来杀人,仙来诛仙! 一股凛冽的杀意从他的粗布麻衣上溢出,浓郁至极,寒彻骨髓。 若仙来,他真要诛仙。 “还有一件事。”谢宣看向齐天尘,“若真上了第四层,我们要如何修补大阵?” “......” 齐天尘尴尬地捋着胡子,眼神有些躲闪。 “你不会不知道吧?” 李当归想一剑把他胡子给劈了,叫他们来修补大阵,结果......连怎样修补都不知道。 那还修个屁啊! 不如直接带着全家老小,离开这天启城算了。 “小友莫急。”齐天尘安抚道。 李当归无奈翻了一个白眼。 不急?屁才不急! 难道就这样痴傻傻地冲上去,到了第四层干瞪着眼,什么都不知道? “小友你不信我,还不信青城山的吕素真掌教吗?”齐天尘继续说道。 吕素真! 提到这个名字,李当归猛然震颤。 他只与吕素真见过一面,而且也只说过几句话,但是印象却非常深。 明明比齐天尘还年轻,却苍老无比。 那是天罚,想着逆天改命的天罚! 他还记的吕素真当初对他说的话。 “若有一日,赵玉真天劫降临,我要你帮他斩了那天劫。” 这样的人,肯定存有后手! 齐天尘甩了甩拂尘:“吕素真乃道门真仙,已入神游玄境,他对未来的推导可比我要详尽得多,既然他说让你入这天下第一楼,自然有他的原因。” “而且青城山曾经的掌教重铸过诛仙阵,既然他没告诉你修补的方法,那么肯定是不需要什么方法,或者说,你们已经具备了这样的方法!” 李当归仰头看着月亮,月华似水,清澈无比,可那黑雾却是无比诡异,让人心寒。 忽然有一只手握住了他。 “说好的要一起游历天下,你若离开,我也离开,你若在这,我便不离不弃!” 声音很好听,就如那洒下的月光,还有清亮的白云。 让人痴迷,让人温暖。 “我曾铸过一柄剑,名为易水寒。” “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 第32章 三人登楼 “咚咚咚~~~~~~~~” 死一般的寂夜,忽然响起了振聋发聩的钟鸣声,这是天启城最高警戒的王离钟响,犹如一颗颗心脏不断跳动,震颤人心,动人心魄。 黑雾缓缓升起,逐渐笼罩整个城市,那些没入睡的老人还揉着自己的眼睛,和隔壁老头笑道:“老刘啊,看来我没几天日子了,在天启城竟然听到了沙场的声音......” 等到隔壁老头露出无比惊恐之色时,这位还有些迷糊的老人才猛然间意识到了什么。 大街上,那些精力旺盛的孩子们还在游玩,大人们置之不理,三三两两地走出房屋,赫然发现漆黑如墨的烟雾从地上升起,慢慢遮住整片天空,紧接着便是王离钟响,脸上却是从未有过的空洞。 晚睡的少年们烦躁地裹在被子里昏昏欲睡,终于还是忍不住推开窗户看看那外面发生了什么,结果他们看见了无数禁军身着盔甲,步履警惕,监守着每一个冒出黑雾的街道,封锁了每家每户,第一反应也是觉得在做梦,但看到那掩盖住月亮的黑雾后,他们才如遭霹雳...... 王离钟响,许多在天启城经历了近百年岁月的的老人这辈子都没见过的警戒! ...... 天启城西,天下第一楼。 国师齐天尘带众人来到门口,门口坐着一只铜塑神兽。 远看像是一匹骏马,但走近些,却发现是骡身、马头、驴尾、牛蹄。 “日行千里为马,日行万里为特,想必这便是道家文昌帝君的坐骑,白特神兽了吧。”谢宣轻声道。 齐天尘点了点头,却是看向李当归:“小友,青城山吕素真道长是如何与你说的?” “他说你自懂他的意思。”李当归回复。 “还自懂他的意思......这么多年还是那个样子。” 齐天尘无奈的叹了口气,随后手上捏了道法诀,伸手一点,大龙象力便激射了出去,那只白特神兽的眼睛忽然亮了起来,不过却只亮了一只,另外一只依旧空洞无灵。 不过就在此刻。 “自有身来即有真,谁能身外出神游。” 一道缥缈之音恍然传出,随之又是一道大龙象力激射而来,由虚空而生,恍若天成,玄秘之至。 “我不如列子,神游御天风。”齐天尘摇了摇头,随后转头看向陈儒。 “陈儒先生,看你了。” 话音刚落,阁门突然打开,一柄长剑飞射而出,直奔众人而来。 陈儒踏步向前,朗声大笑:“剑仙之剑,该如此也。” 随后一拳打出,满身的浩然正气凝为拳罡,单单一拳,便将这一剑给打了回去。 与此同时,整座天下第一楼都颤动了起来,摇摇欲坠似乎随时将要倾倒。 陈儒一人屹立于楼前,眼眸明亮如滔滔大日,他伸出右手用力一压,嘴上一声喝出:“定!” 整座楼阁瞬间安静了下来。 “不愧是山前书院的护院人,若不是先生低调,那冠绝榜前两甲必有先生身影。”齐天尘赞叹道。 “国师说笑了,我不是在山野之中,便是在朝堂之上,哪里入得了这江湖之榜。”陈儒表情微微有些凝重。 之前那一剑为剑仙之剑,而这座楼又是天下第一楼。 即便他已至大逍遥巅峰,但面对这样的压力,还是难以承受。 “你们几个赶紧进去,我也坚持不了多久,早去早回。”陈儒沉声说道。 “等等!!”齐天尘忽然叫停。 “国师可还有什么需要的交代的?”李当归转头问道。 齐天尘取下了身后背着的那个小包裹,从里面拿了两个糖饼出来,然后又重新封号丢给递给了李当归。 “这天下第一楼中,时间流速与天启城不一样,你们入楼后可不知要呆多久,这楼难得开一次,进去后可别饿着了。” 李当归有些哭笑不得,明显没想到齐天尘叫住他们竟然是因为这个,不过这时间流速的原因当真是有些骇人。 天下第一楼是如此,不知道其他几境又是个什么情况! 难道也存在时间流速上的差异? 摇了摇头,李当归并未多想,接过包裹后,他便直接系在背后,准备进去。 “我也要进去!”李寒衣仅仅跟在后面。 “这......”看着她咬着嘴唇,无比倔强的眼神,李当归有些犹豫。 若是平常时候他肯定拉着李寒衣一起进去,毕竟这天下第一楼可是了不得的机缘。 能入四层,则离神游不远矣。 可现在,黑雾弥漫。 里边再不是什么机缘之地,而是死生之所。 他担心李寒衣进去后,受到什么未知的伤害! “就一起去吧,这天下第一楼就是给你们这些少年准备的,况且......”齐天尘瞥了眼周围弥散的黑雾,语气有些凛厉,“这外边未必就比里面更安全!” 李当归看了看那些黑雾。 阴森,诡异,让人毛骨悚谈。 的确如齐天尘所说,这外边未必就比里面安全。 “谢宣,你还愣着干嘛?我费了这么大力气压下这楼的杀气,你以为就是让他们登楼修阵吗?你可是这些年来书院最有前途的弟子,谁能更先跨上四层楼还说不定呢!”陈儒见谢宣还在那立着,便气急大喝。 谢宣应了一声,便急忙跟了上去。 见他们三个人都走进了楼内,齐天尘环视着周内的黑雾,微微叹息:“这些玩意儿,才是真的难以处理啊!” “你觉得他们能登上顶层见到诛仙阵吗?或者,这顶层上有诛仙吗?”陈儒眼中闪过一抹担忧之色。 “我师弟九岁入天境,一步便上第三层,这剑仙风采丝毫不逊色我师弟,他定然能上第四层,至于那小姑娘还有你书院的弟子,登上第三层应该没问题,不过要上第四层,恐怕就难了!”齐天尘手中还有两个糖饼,分给了陈儒一个后,便准备动口了。 “国师。”陈儒又说道,“你那个糖饼比我的大,要不咱俩换一换?” “不要!这是我带来的,为何我就不能比你多吃点呢?”齐天尘就好像是小孩子一般,死不撒手。 “可是我做的多,我现在都还在维持天下第一楼。”陈儒怒道。 “你一直维持便是,你为那群孩子护法,而我则为你护法。”齐天尘果断咬下糖饼,脸上带着满足的笑意。 陈儒微微摇头,又微笑道:“那孩子不是叫明月剑仙么?” “是啊,不过你不也叫他剑心冢李当归吗?就看他悟不悟得过来了!” 齐天尘转过头来,两人相视一笑。 第33章 仙人虚影 雷府。 “你们说我那侄儿真能行吗?”雷梦杀站在屋顶,遥遥望着天下第一楼的方向,眼里满是忧虑。 “他若不行......这天底下恐怕就没人行了!”明德帝看着四周腾起的黑雾,叹息道,“前些日国师与我说这件事我还不信,可没想到这么快便应验了。” 天外仙人。 真是神乎其神,难以想象! 当他从齐天尘口中得知此事后,对于权力之争,面子之争他就看淡了许多。 和天启城时刻都存在的威胁相比,这些事未免都太小儿科了! “是啊......少年剑仙,风姿绝尘。若是他都登不上天下第一楼,恐怕就没人能上去了。”萧若风回想起了雕楼小筑的绝世剑舞,不由叹道,“没想到先生才离开天启城不久,我们北离八公子便老了。” “江山代有才人出,各领风骚数百年。”姬若风淡淡的瞥了某人一眼,“不过还好我不是最老的。” 雷梦杀怒道:“你是在内涵我灼墨公子是吧?” “自己明白就好,别说出来自取其辱。”萧若风笑了笑。 “难道你们就不好奇这黑雾中究竟有些什么吗?”姬若风凝神盯着黑雾,只觉得灵魂都有些震颤。 他为百晓堂堂主,天下一品四境的评定者,几乎知道天下之事,甚至李先生的身份他都能隐隐猜出来。 但是这黑雾,却让他一无所知,甚至里面的仙人有何境界,他都难知晓! “不管有什么,都不是我们能对付的。”萧若风认真地说道,“恐怕也只有李先生才能真正的对付,可惜他却不在天启城。” “听说神游玄境静坐闭目,便可神思畅游万里之外,先生现在不在,或许他等会儿便出来了!” 雷梦杀仰头看着明月,可那明月已然快被黑雾给吞噬了。 就在他们议论纷纷的时候。 那黑雾中似乎出现了一道身影,随着雾气飘荡,他也随之而翩翩起舞,就若仙人衣袖纷飞,起舞弄月,道不尽的潇洒风流。 忽的,这仙影停了下来,摇晃着走到黑雾之前,他停伫在镜花水月的一边,空洞的双目中,竟然隐隐流露出了一丝惊喜的神态。 然后他抬起了那只虚影一般的右手,伸出食指,点在了那黑雾之上。 “轰~~~~~~~~” 天地翻覆,星光倒流。 “终于出来了么?”齐天尘起身,抬眸看向远方,那是雷府的位置。 陈儒好奇问道:“国师,那是什么?” “仙人!!” 雷府后院升起的黑雾中。 一根白皙精致得没有任何缺陷的手指伸了出来,一瞬间,这黑雾就出现了无数的裂痕,不断扩散开来,好似整片天地都变成了一展镜子,突然碎裂开来。 “谁?” 明德帝身旁的瑾宣大监骤然转头,却是看到了空中出现了一根白皙的手指,没有任何缺陷,不过却如虚影一般,若即若无,似是而非。 那根手指轻轻点了一下,空间的裂痕一下便扩散了过来,被触及到的房屋,同破碎的空间一般,全部裂开。 “陛下小心。”瑾宣一跃而起,挡在明德帝身前,手掌翻飞间便挥出一道绵柔至极的真气。 虚怀功。 传自上代大监浊清。 浊清凭借这套武学号称半步神游之下六掌可杀,催心裂体,去筋断脉,不在话下。 可是,这样的武学在那一指之下,却如摧枯拉朽一般,连半刻都未曾挡住。 “不好!” 在那股恐怖至极的气息之下, 众人纷纷脸色大变,都用出了自己最为擅长的武学。 “雷门惊神指,一唱不离,二唱不归,三唱惊神。” “无极一棍,一棍出,无边际,无始无终,无休无止。” “裂国剑法,一剑破风。” 三招尽出,却如螳臂挡车,没有任何作用,那根好似能破灭一切的手指,不断变大,不断凝实,空间如玻璃般破碎,房屋也全部化成齑粉。 可突然,一抹金色的屏障出现在他们身前,将这根手指阻挡了下来。 “天道之气,人间气运?” 声音缥缈虚无,没有一丝人的味道。 ...... 雕楼小筑。 李当归前些日在这里拔剑狂舞,醉酒酣歌,一剑便掀去了小筑的屋顶。 之后,李寒衣前来。 一招月夕花晨,一招沧海月明,彻底将这小筑打个七零八碎。 不过,这过去了好些日。 雕楼小筑又重新建了起来,甚至比之前还要再华丽几分,屋子内又多了一幅风流之画。 月下红衣。 可今日,八月十四。 圆月依旧,黑雾遮天。 雕楼小筑的上空,涌出了无数的黑雾,黑雾之后,一根白皙如玉没有任何瑕疵的手指伸了出来。 紧接着便是一道虚无的身影。 白衣轻飘,恍若真仙。 可是他却没有脸,也没有五官,正面一片空白。 “总算又能看到这方天地了。” 他没开口说话,却有一道缥缈之声传了出来,平静没有任何波澜,就如传闻中的仙界玉湖一样,万年卷不起一点涟漪。 “从哪里来,便滚回那哪里去!” 一柄剑由西而来,剑过之处,无数青莲争相盛开。 每一朵青莲都仿若是一个化身,如童子,如女子,如雷公电母,又如佛陀罗汉。 带着无上威势,仅是一剑,便将这名仙人虚影,斩回了黑雾之中。 道家至宝太乙救苦护身妙经有云:救苦天尊步若莲花,法身变化无数,忽而女子,忽而童子,忽而雨师风师,忽而禅师道人! 此剑若上清剑莲,一剑化身无数。 剑名青霄,青城山的青霄。 天下第一楼外。 “这天启城,看来不太平了啊!”齐天尘看着天空中转瞬即逝的虹光,面色极为凝重。 “那道光?”陈儒脸色骤变, “青城山的那位也出手了。”齐天尘深深吸了一口气,转头看向天下第一楼,“只希望他们能尽快登顶。” “不然这天启城怕是......城将不城了!” 第34章 倚天万里须长剑 天下第一楼。 进入楼中,便是第一层,也是第一道考验。 在大殿中央,摆着一块巨大的牌匾,其上写着两个大字——天启。 “这块牌匾......”李当归回想起了刚入城时,城门口上挂着的便是这块牌匾,不过两者看似一样,却有一些区别。 这一块凛厉了许多! 谢宣走上前去,轻轻抚摸着上面的那一道剑痕,轻叹道:“这块牌匾是四十年前城门口那一块,白羽剑仙所留。” 天启城的牌匾一共只被劈过两次。 第一次是北离的开国皇帝萧毅破开城门时,剑气过于浩瀚,一剑便把牌匾给打了下来,而第二次便是这白羽剑仙。 四十年前,曾有一名流落民间的隐皇子拜在一位剑仙门下,后来皇子回到天启,却遭奸人陷害,在法场上,即将人头落地之时,有一剑西来,在万军从中,将这位皇子救走,离去之时,那位剑仙对着天启城的牌匾挥出一剑,以此来警示那些人不要再打这名皇子的主意。 “没想到这块牌匾竟然藏在这里!”李寒衣惊讶道。 “白羽剑仙......”李当归若有所思地呢喃了一声。 谢宣转过头来:“你想到了什么?” “是有一些想法。”李当归点了点头,“之前打开天下第一楼时,射出的那一柄剑,你们还记得吗?” “你是说!”谢宣恍然大悟。 “没错,当初射向陈儒先生的那一剑,便是留在这牌匾上的那一剑。”李当归望着那道剑痕,“那一剑应该也算是考验的一部分,不过陈儒先生替我们接了下来。” “剑仙已逝,剑意尚留。”谢宣盘膝而坐,闭上了眼睛。 这一层的考验便是那射出去的一剑,或者说,剑意。 当初白羽剑仙威凌天启城,这一剑不仅斩断了这天启牌匾,还决断了萧氏皇族追捕之心。 即便过了四十年,这道剑意依旧凛厉,未曾散去。 足可见这剑仙一剑,究竟有多么的可怕。 李寒衣也闭上眼睛,参悟了起来:“这一道剑痕中,我发觉了一个词。” “一个词......试问天下。” 李当归轻轻呢喃了一声,却没有闭上眼睛参悟。 白羽剑仙是剑仙,他亦是剑仙,同样都是剑仙,他又何必以这种方式来度过考验。 “你试问天下,那我便问一问你!” 他的眼中腾起一柄长剑,剑长三尺三分,如月光洒落,又如潮水奔涌,一剑西来,刺入了那道剑痕之中。 ...... 李当归又重新回到了天启城,又重新来到了那座城门之上。 依旧是白衣轻飘,风姿绝世。 只不过这次,没有了那位擅长骂剑诀的守卫。 而是面对一剑而出,剑意长久不衰的白羽剑仙。 “你是何人?”白羽剑仙立于城头,周身剑意盛绝,直冲云霄。 “剑心冢,李当归。” “你要阻我问剑天启?”白羽剑仙轻笑一声。 “我不阻......我来此是为问你一剑。”李当归手握剑柄,剑鸣之声震颤天地。 白羽剑仙赞叹道:“好剑!” “好剑,还是好剑法?”李当归一剑出鞘,天地骤然变暗,一轮明月自他背后缓缓升起,翻涌的海潮声不绝如缕。 “都好。”白羽剑仙朗声大笑,“我已看了你的剑,那请你也看看我的剑。” “请!” 李当归随意甩了一个剑花,天空又有无数花瓣飘落,美是极美。 白羽剑仙目光骤然变得锐利无比,他右手握住剑柄,整个人好似都变成了一柄长剑,那股锋锐之意直冲云霄,瞬间便将那明月,那沧海刺的七零八落。 剑意不断增强,他周身的剑意光辉扩散而出,将那沧海明月挤离开去,形成了他的一方剑境。 剑境中只有一柄剑,一开始只有三尺约长,但是却在不断变大,不断颤抖,最后形成了一柄举世无双的百米巨剑,横亘在两人中间。 剑成时九霄云动,璀璨金光缓缓洒下。 “斩!”白羽剑仙凝神握住手中之剑,重重挥下,那柄百米巨剑也在此刻重重挥下。 穿云破月,惊天动地。 李当归站在城门屋顶,眼看着天幕破碎,眼看着白云消散,月华顿失,他眼中的光芒却是愈发的灼烈。 天高地远,唯有一剑可破苍穹,也唯有一念可斩尽这天下。 现在他的这一个念头,起了! “沧海起。”他轻轻吟了一声。 声音很小,就好似那睡梦中的呢喃,若不是在梦里,任谁也无法听到。 可就是这梦中小声的呢喃,却唤来了一潮滔天海浪。 比天还高,比云还阔,带着汹涌的咆哮声,蕴含着无穷无止的剑气,好似天柱倾塌,天河之水倾泻而下,无遮无拦,势不可挡。 你破了我的九天之云,天上之月,可我还有四海之水,沧凛凶浪。 这一刻。 月光依旧如华,白云也依旧缥缈。 只不过他们没在天上,而是水中。 天都好像是在水中一般,无双巨剑也好似翻腾在巨浪之中。 “轰~~~~~~~” 白羽剑仙的巨剑破开了明月,破开了白云,终于再次斩落,便似一座青山落向李当归的头顶。 可是这一刻。 沧海起来了,映射着天空中的月光,城门内的天启,美丽至极。 天启秋水夜无烟,耐可乘流直上天。 这一道月光,这一夜海潮仿佛夺走了天地间的所有光采,自然里的无数造化。 无比灿烂。 纵然是青山,落于大海之中,也不过就是一粒石子,卷不起一点波澜。 这巨剑至强至刚,可终究敌不过这海水至弱至柔。 白羽剑仙的剑离那天启牌匾只有一寸之远,可就是这一寸,却如隔天堑。 “我败了。”白羽剑仙摇了摇头。 “可你的剑仍是好剑!”李当归微微一笑。 “但是你的剑却不是好剑。”白羽剑仙凝视着李当归,轻轻说道,“你的剑很华丽很美,却差了一点最本质的东西!” “什么东西?”李当归疑惑问道。 白羽剑仙却不理会,转身便飞离了这天启城。 “举头西北浮云,倚天万里须长剑。” “以后有缘再见!” 第35章 第一层 时光荏苒,岁月流逝。 四十年间,一切都在变化,连高高在上的皇帝也换了三位,可那天启牌匾上的剑意依旧。 李当归跨越时间长河,隔着四十年时光,问了白羽剑仙一剑。 一瞬间。 那块天启牌匾上试问天下的剑意消失。 取而代之的,便是李当归的剑意。 他也在上面留下了一个词。 天道! 所谓天道,便是万物的规则,万物的道理。 春气发而百草生,正得秋而万寳成。夫春与秋,便同夏与冬,四时更变化,天道有亏盈。 天行有常,不以尧存,不为桀亡。 这,便是天道。 他的剑意或许及不上那道剑意中的广阔,以及胸怀。 但在对天地的感悟中,却是更上了一层楼。 与此同时。 谢宣缓缓睁开了双眼。 他身上那股书生的气息消失了许多,更多了一点剑的锋芒,还有剑仙的锐利。 “看来谢宣兄也明悟了不少道理。”李当归轻轻笑道。 谢宣缓缓吐出一口浊气,身上又恢复了书生的淡然平和,他微微叹了一口气,道:“那些道理我早已听过,只是方才想通!” “哦?什么道理?”李当归有些好奇。 “看破便是看不破啊......我自以为看读万卷书,行万里路,便是人间之最的道理,可是......”谢宣摇了摇头,苦涩一笑,“可是这些年来我都是为了行路而行路,一切都太强求,一切也都太执着了。” 曾经在剑心冢时,李当归便同他说过这样的话,他当时有些感悟,于是这两年多,他都未再出门远游,而是一直待在天启城中,既是给那书院的学生教课,也是消化他自己的感悟。 可惜这些感悟,他今次才彻底悟透。 读书易,行路难,读书难,行路易, 他恐怕要停留在天启城很长一段时间,来沉淀那些读过的书,行过的路了! “行路难,行路难,多歧路,今安在,长风破浪会有时,直挂云帆济沧海,谢宣兄今日一悟,便胜过万里归途。”李当归贺道。 谢宣点头淡然一笑:“便借你吉言了!” ...... ...... “咔嚓~~~~” 就在两人交谈之际,天下第一楼内温度忽然降低,空气中出凝结出了许多小冰渣,掉落到地上。 “这是......”李当归猛然转过头去。 地上,李寒衣身着一袭红衣,身上却闪烁起了蓝色的光华,薄薄的冰雾从她身上溢散出来,飘荡在空气之中,变为一层朦胧的雪霰。 那木质地板,还有那高阁青窗,甚至是那天启牌匾,全部结出了一层青霜。 “入逍遥天境了?”谢宣微微张开嘴,有些不可思议。 这剑心冢的妖孽天赋未免也太高了吧! 前一个十五岁便达剑仙之境,后一个同样的年龄也入了逍遥天境,简直让人匪夷所思。 “还差一些。”李当归笑着摇了摇头。 这时,李寒衣猛地睁开双眸,拔剑而出,冰蓝色的长剑划破冰雾,顿生一股凄凉之意。 一剑挥出,剑气如潮直将楼内的雪霰一分为二。 “好凛冽的剑!”谢宣眼前一亮,赞叹道。 “醒了?”李当归笑着走了过去。 “嗯。”李寒衣收剑归鞘,俏生生地站在面前,眼眸明亮,可一下又黯淡了下来,“可惜没能入得天境。” “也就差最后一步了,得悟剑心,便能立入逍遥。”李当归说道。 逍遥天境,逍遥天境。 一为逍遥,二为天境。 不仅要明悟天道,更要明悟本心! 李寒衣目光幽幽。“这一步很简单但又很难,有人拔剑便明悟了剑心,也有人终其一生都不得出剑的意义。” “夸我你就点名道姓嘛,何必这么委婉。”李当归微微一笑,随后一下子认真了许多,“我虽然只是拔剑一瞬便悟了剑心,入了逍遥,可我藏剑却藏了十二载!” 有人是为天下不公而拔剑,有人是为举世无敌而拔剑,也有人是为一念生死拔剑。 但是这些人走着走着,见了太多,经历了太多,可能就忘了当初拔剑的意义。 人失去了灵魂,剑也就失去了灵魂,便再难证得逍遥之意。 “你是因何而拔剑的?”李寒衣问道。 “我啊......还记得品剑大会前一夜的剑心崖吗?” “嗯!”李寒衣重重地点头,在剑心冢,在剑心崖,每一个夜晚她都不会忘掉。 李当归目露缅怀之色轻吟道:“我见青山多妩媚,料青山见我应如是。” 李寒衣面色微微泛红狠狠瞪了他一眼,随后转过身去。 “???”李当归有些懵。 什么情况? 不是问他因何拔剑吗? 他拔剑的理由就是如此啊!剑如青山,他见剑便如见己,故而剑心通明,人剑合一。 “咳咳......”谢宣忽然尴尬地咳了两声,悄悄靠了过来,小声说道,“没想到李兄是如此懂风情之人,我想著一本晚来雪,专说男女之间的事,不知能否向李兄取取经?” “男女之间?”李当归皱了皱眉。 “就是你与寒衣姑娘......” “死书生,你再敢多说一句,我把你箱笼里的书全给劈了!”李寒衣握紧腰间的易水寒,长剑微微出鞘,一抹凛厉的寒意瞬间笼罩住这一层楼。 谢宣默默退了两步,心中默念了一声:“凶女人......” ...... 第一层的考验三人都过了,而且都很轻松。 李寒衣差半步入逍遥天境,谢宣明悟了未来的行路之道,而李当归更是将考题都给撕了,强行给后人留下了自己的考题。 “先吃点东西吧。”李当归解开包裹,掏出一张糖饼,撕成了三块,递给了李寒衣和谢宣,“后面几层是幻境,估计要分开一会儿,吃饱了再上去。” “嗯。”李寒衣接过一份,坐在李当归身边,小口地吃着。 谢宣接过另一份,孤独地坐在一边,望着天启牌匾轻声道:“难怪我悟着悟着便觉得有哪里不对,却是这试问天下四个字都没了。” “我才懒得试问天下,便问了白羽剑仙一剑。”李当归咬了一口糖饼,甜蜜的口感还颇为好吃,“国师选的糖饼店铺倒是不错,出去后得好好问上一问。” “赢了?”谢宣抬头。 “自然!”李当归点了点头,“这白羽剑仙的剑倒是有些威凛。” “北离这么大,也就你敢这么说了。”谢宣摇了摇头,“当初李先生对这白玉剑仙都是赞不绝口,说他能横压北离百年。” “可惜......百年到我这里,便过了。”李当归咂了咂嘴巴,又忽然说道,“不过他说我这剑还差了点东西!” “差了什么东西?”李寒衣转头问道。 李当归皱起了眉头:“他没直说,只念了一句诗,举头西北浮云,倚天万里须长剑,这些人真是......有话就直说嘛,尽搞得神神秘秘的!” 李寒衣白了他一眼:“你不还是这样?” “我倒是猜到了一些!”谢宣忽然插嘴道。 “哦?”李当归挑了挑眉。 谢宣认真说道:“你好好想一想,为何陈儒先生叫你剑心冢李当归,而国师也称呼你为剑仙!” “为什么?” “自己想!” ...... 第36章 上清像倒塌 天启城。 雷府。 一根白皙得没有任何瑕疵的手指停伫在空中。 直指着雷梦杀等人。 那仙人一指仍未结束,天地依旧如破碎的玻璃一般,所有被裂痕触及的东西,尽皆裂开。 房屋撕成了无数的碎片,大地裂开满是创痕,甚至是那平静的池塘,也出现了纵横交错的黑线。 就如一个秀美至极的美女,脸上被划出了无数条狰狞的血痕。 让人触目惊心,不敢直视。 不过,裂痕到了雷梦杀他们身前便停了下来,一道金色的光芒挡在他们面前,稳稳地抵御着这股力量。 “姬若风,你可是百晓堂之主,上知天文下晓地理,赶紧想想办法啊,要不然我们全都得死这里。”雷梦杀躲在明德帝之后,焦急地催促道。 “一切还得看国师那边,他们那边若是解决了,我们这里也就迎刃而解了。”姬若风在四周扫视了一圈,黑雾林立,遮天蔽日。 “我现在好奇的只有一点,那就是天启城这么大,有黑雾的地方这么多,可为何偏偏是你雷府出了这样一个怪胎手指。” “对啊......”雷梦杀一下愣在了原地,不过他的目光却越来越亮,全身也愈发颤抖起来,“难道是......我儿无桀天赋逆天,遭上天妒忌,连天上仙人都看不下去了?” 天赋逆天?上天妒忌? 萧若风一脸无语,不过又想到这人是雷梦杀,以他的大脑回路,能想到这一茬,便觉得也算正常。 雷梦杀还不觉有疑,继续说道:“听说小当归少时便遭五雷轰顶,这才有少年剑仙的美名,这样说来,我儿无桀遭上天妒忌,未来也必有剑仙之姿!” “......”萧若风一时竟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明德帝也愣了好久,才幽幽开口:“孤好恨,孤在宫里待得好好的,为何偏来你这雷府自找多事?” 雷梦杀自恋之事倒是其次,现在主要是他成挡箭牌了。 在他的前面空无一人! 所有人都躲在了他的身后。 连那狗奴才瑾宣亦是如此,躲得比谁都靠后。 要知道,他才是皇帝啊,其他人都是他的臣子,可现在他却挡在最前面,而其他人都躲在他背后。 这,这......这成何体统! 无奈,无语,无比愤懑...... “陛下,奴才虚怀功已经到了七层,却还是阻挡不住仙人一击,现躲在陛下身后,才勉强苟活,以后定然为陛下效死力。”瑾宣躬身说道。 “幸好陛下来了臣的雷府,有这人间气运,才勉强挡住了天外仙人。若不然,臣都不知该怎么办。”雷梦杀哭哭呛呛地说道,看起来伤心极了。 “咳咳......”姬若风清咳了两声,郑重道,“雷梦杀,或许你真该想想,这仙人一指为何只出现在雷府之中,而不是他处。” 这人间气运虽强,但总有耗尽的时候,若他们想不到处理的方法,必然会被耗死在这里。 所以。 知道这仙人因何而来,极为重要! “那边是谁的别院?”姬若风用手指着一处后院问道。 那里腾起的黑雾最是浓郁,仿佛一片深邃黑洞,吞噬着所有的光芒,看来应是这雷府黑雾的起源之地。 “那边是小当归和寒衣练剑的地方!”雷梦杀如实说道。 ...... 青城山。 黑云压抑,天雷滚滚。 一座孤峰挺入云霄. 吕素真着一身青色长袍,盘膝坐于乾坤殿中,周身玄蕴自成,一缕神思遨游天外。 他右手并成剑指,其上生出一株上清剑莲。 天上地下一柄剑,万古青天一株莲。 这剑为道家至理之剑,青霄剑,剑势缥缈轻灵宛如青莲往来摇曳,而这株莲却是生于天地之间一株剑莲,上达青天,下通九幽。 他的手忽而如玉,忽而粗糙,忽而宽厚,忽而细小。 一相化万相,万相由心生。 隔着千万里远,以这上清剑莲,便让天外仙人踏不进人间半步。 这便是令国师齐天尘都瞻仰无比的道家真仙。 不仅如此。 他一只手纵剑万里挡住了天外仙人。 而另一只手却摆于膝上,掐指演算天地。 身后的三清祖师像摇摇欲坠,却始终坠落不下来。 天上黑云滚滚,雷霆之声响彻天地,却触不到这乾坤之中。 “掌教师弟,你再算的话,这乾坤殿说不定都被祖师爷给劈了!”殷长松站在一旁,从不开玩笑的他难得开起了玩笑,可说是玩笑,他脸上的笑容却比哭还看。 他也是天师,这样强算天命的下场他无比清楚。 身死魂灭,烟消云散! “师兄,不必劝我。”吕素真叹了一口气,慢慢睁开眼睛,他的眼神中充满了紫光,仿若紫气东来三万里,可仿若毕竟只是仿若。 他眼中的紫光并不是紫气,而是实打实的雷光,紫霄雷光。 “轰~~~~~~” 一声响雷惊天动地,吕素真双眼猛然闪烁一下,随后他的嘴角缓缓渗出一丝鲜血。 “天意如此,天命如此,我早已油尽灯枯,趁着这最后的一些时间,为青城山,还有为玉真,为一行,再算一场天命。” 吕素真看向王一行道:“一行,你命中有一劫,若五年内留于青城山上可度此劫,之后终生可安然无虞。” “为师最后赠你一句:大成若缺,其用不弊。大盈若冲,其用不穷。” 王一行躬身跪倒,双眼中满是泪水:“弟子谨遵教诲!” “至于玉真你......”吕素真转过头去,刚想说话。 “轰~~~~~~~~~” 一声更加响厉的惊雷劈下,声音就咆哮在乾坤殿顶,令这座大殿都摇晃不已。 随后。 在众人的惶恐之中。 那三清祖师像中的上清灵宝天尊像骤然倾倒,落了下来。 ...... 第37章 路在脚下 “这天启城的黑雾是越来越重了!”齐天尘看着教坊三十二阁外腾起的无尽黑雾,心中是愈发的忧虑。 陈儒依旧盘膝坐在地上,全身真气疯狂运转,压制着天下第一楼的杀气。 “雷府那边,你真不去帮他们吗?” “去了又有何用?我又敌不过那仙人!”齐天尘摆弄着手上的拂尘,轻叹道,“何况有明德帝有人间气运护身,倒不用担心那天上仙人能伤得了他。” “你是算好了的?”陈儒凝了凝神,忽然问道。 “什么?” “让明德帝去雷府!” 齐天尘捋着胡子,笑着摇了摇头:“虽说我是一国之师,可这身术法和仙人比起来,便如地上的萤火虫和天上太阳一般,不可同日而语。凭我的功力,哪能知道仙人何时何地从黑雾而出啊?” “不过......”齐天尘看了看雷府的方向,又看了看雕楼小筑的方向,“我现在好像知道一点了。” “我也好像知道一点了。”陈儒长叹道。 黑色雾气渐渐升起,将天启城笼罩在一片黑幕之中,这可怖的阴霾让城内百姓心惊胆颤。 即使有着天启禁军,还有王离天军在维护城内秩序,那股阴郁之感依旧愈发沉重心寒。 “终于来了!”齐天尘仰起头,看着那并不高的天下第一楼楼顶。 不知何时,那楼顶上也升起了阴森的黑雾。像是突然有剑斩过长空,将那大阵又撕毁了一些,让里面的身影又冒出了头。 齐天尘只觉黑雾中有一道虚薄的白色身影缓缓走出,近乎透明,却蕴含着极为恐怖的力量,这方天地在他面前都黯然失色。 “这便是仙人?”齐天尘忽然眉头一皱,一身道袍连同那须发全都扬起,“可纵然是仙人,今日我也要将你镇压于此。” “八卦!” 齐天尘捏出一个手诀朝天一指,顿时天下第一楼上空浮现出一个巨大的太极图来。 太极生两仪,两仪生四象,四象化八卦。 这便是黄龙山最强心法,八卦心门。 八卦之力带动天道之力,如一个倒立的漏斗,将那仙人虚影封锁于内。 “你能撑多久?”陈儒问道。 “若这仙人一直就是这样,我能压着他永远起不了身。”齐天尘咬着牙,面色有些发白,“可是我感觉那道裂缝越来越大,他的力量会越来越强!” 陈儒闻言重新将目光锁在天下第一楼上。 “便只希望他们能尽快登顶了!” ...... 天下第一楼第二层。 登上之后,果然众人都已不见。 “果如虚幻,不过再看看你要如何虚幻!”李当归朝前走去,那里挂着一幅画,画中是一个似笑非笑的紫袍道人,勾着嘴,笑容却有几分诡异,有种不寒而栗的感觉。 在画的旁边贴着一副对联。 上联是,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 下联是,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 横批,太上无为。 “紫袍......天师,竟然是他!”李当归有些惊讶。 惊讶之余又多了一点恍惚,就好像那笑容,那眼睛无比的迷离,摄人心魄,让人难以忘怀。 忽然。 他一下子醒悟了过来,因为有一道凛冽的剑意从背后刺来。 缥缈绝伦而又深寒入骨。 水云天瞬间出鞘,带着沧海明月之势,李当归转身挥出。 可眼前的一幕,却让他无比惊讶。 另一边。 李寒衣也走上了第二层,她也看到了那一副画。 不过她却不认得这画中之人。 只觉这画极为诡异,极为让人不安,甚至是有些毛骨悚然。 “这画中之人究竟是谁?”她轻轻呢喃了一声,声音如那潺潺流水,风拂杨柳,低回轻柔十分动听。 “不管是谁,他都不重要!”一道声音在她背后响起,声音亦是低回轻柔十分动听,不过,却多了一丝寒冷,拒人千里之外的严寒。 ...... ...... 谢宣一见到这幅画便立即认了出来。 “这第二层供奉着的,竟然是钦天监的首任监正,大国师李风连。” 李风连是钦天监的第一位主人,也是北离开国以来第一位甚至是最后一位大国师。 曾摆下天门连锁阵,大破西楚铁伐阵,是当年盛极一时的人物。 可惜越是天骄,越是容易凋零。 在将北离疆域扩大了四倍之后,在一个明媚的早晨,他走进了钦天监大殿中,坐在蒲团上闭目观想,直到黄昏都没有走出来,侍奉他的道童小心翼翼地走过去唤他,可他依旧紧闭着双眼,一动不动。 小道童轻轻拍了他一下,李风连整个人便倒了下来。 世人盛传大国师乃修道之人,本该修身养性,清心寡欲,可他却杀意太重,这才不被天道所容,英年早逝。 不过,和白羽剑仙相比,大国师的确更有资格供奉在第二层! “就是不知道,大国师今日有何指教!”谢宣躬身,微微行了一个礼。 可垂头的瞬间,他的余光中看到了一样东西。 “竟然是......迷影香!”谢宣瞳孔骤缩,不过瞬间又平静了下来,转头扫视了房间一圈,心中便是完全明白了这第二层的考验。 迷影香搭上往回阵,再强的心智也会生出幻象而来,心智已失,心魔顿起,那时候,见到的便是心中没有办法忘却的魔障。 “就是不知道,我心中的魔障究竟为何物!” 谢宣嘴角勾起一抹笑意,他大致已经知道自己心魔为何物,若是一天前,他还会一直被困在这里,说不定永远都无法走出去,但是现在...... 安然无虞! 谢宣缓缓闭上眼睛,鼻唇之间散发着缕缕檀香,很好闻,也很优雅。 这便是迷影香的味道。 摄魂夺魄,扰人念想。 突然。 他睁开了眼睛。 猛烈的阳光穿过树叶,洒在他的身上,一股暖热之感浸入他的身体。 “真是......好真实的幻象!”谢宣笑了笑。 他现在已经不在天下第一楼中,也不在这天启城之中。 而是回到了山前书院,那座古典唯美的大门之前。 他转头一看,那座历经了不知多少岁月的大门上,果然立着一块山前书院的牌匾。 他要读万卷书,书院里放的自然就都是书,他也愿行万里路,书院外便是一条山路。 山前书院。 一条小路曲径通幽,通往没有尽头的前方! 只为读书,又哪里读的完书,只为行路,路又可曾有尽头。 他的心魔便是这山前书院,也是这书院前山,一路而下,无终无止。 “可惜......行路难,行路难,多歧路,今安在,长风破浪会有时,直挂云帆济沧海。” 谢宣负手而立,目光穿过长风白云,直望那一川沧海,这方幻境的所有尽皆入了他的眼中。 “可惜这万里路我早已得悟,路不在脚下,而在心中。” 谢宣并未走动,可他的心却在不停前行。 心中一步,便胜过万里长风! 也就是这短短的一步,他便跨过了第二层。 第38章 剑仙之路 “竟然......是一柄剑!” 李当归转身,看着眼前之物,心中无比震惊。 他没有看错。 眼前被他劈开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一柄无人操控的剑。 仙宫之剑。 剑长三尺三,剑身呈浅蓝色,如美玉一般晶莹透亮,周身散发着极为凛冽的寒雾,好似这天下第一楼都要被它冻结住一般。 还有,这柄剑缥缈绝伦,完全隐匿在霜雾之中,让人极难发现它的踪迹。 剑身上刻着两个字。 云水。 剑名云水,仙宫品! “可是,这里怎会出现一柄无主之剑?而且还会自动进攻?”李当归皱起了眉头,眼中满是疑惑之意。 在他思考之际,这剑又刺了过来。 刚才那一刺他是背对着的,所以没有看清剑招。 这一次他却看得十分清晰。 剑光冰寒刺骨,缥缈无影,霜与云交替,竟形成了一浪潮水,水中泛起波澜,隐约间还能看到一缕月光。 月中有人,那是一位少年正在起舞弄剑,他神情宁静,潮水翻涌之声无法入耳,升起的明月无法让他的脚步有丝毫偏移,专注而无余物。 海上生明月,天涯共此时。 这一方天地颤栗失色,却不知道是因为那柄剑,还是因为那一位舞剑的少年。 一剑出,明月升,潮水起。 这一剑竟然是沧海明月! 李当归瞳孔骤缩,这是他的剑,可为何会出现这里,出现这一柄剑之上。 还没仔细想。 那剑光便出现在了眼前,好似散落飘零的月光,悠扬翻涌的潮水,无比唯美,简直让人醉生梦死。 慌忙之间。 李当归抬起水云天,同样也是一招沧海明月。 沧海对沧海,明月对明月。 剑潮涌起,月光挥洒,这一剑便是平分了这一半的月光,也平分了一潮的海水。 不过李当归的神情却是极为凝重。 他不知道这里发生了什么,也不知道这剑是何物,甚至不知道这剑为何会使用他的剑法。 他只知道......以往百试百灵的招式,现在没有了效果! “幻境吗?”李当归微微呢喃了一声,他感觉自己应该是进入了幻境之中,可是纵然是幻境,纵然是面对他自己的剑术。 他也要赢! “沧海明月对你无效,那你再试试这一招!” 李当归舞动了起来,水云天朦胧缥缈,散落的剑气流淌在空中,化为了一道长长的白色云带,所过之处,留下缕缕白雾,如纱如梦,掩月飘零。 似纱似露亦烟雨,幻梦缥缈异域天。 这剑,剑仙吕轻玄所传,剑名玄云剑舞。 他曾经以这一剑对上那天上的仙人,欲要斩落那一汪明月。 现在对上这一柄剑,又待如何! 李当归的目光也如白云肆意游荡,缥缈出尘。 而那柄云水剑,却是巍然不动,像极了高高在上的仙人,以俯瞰的姿态淡漠地凝望着人世之间。 浑身散发着雾气,便真如那天上仙人一般绝尘绝影。 他的剑的确缥缈,可却敌不过仙人的缥缈! 这一剑......没有效果。 李当归闭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气,然后猛然睁开:“有一剑,我只观过一次,不过我应该是学会了的!” 他的眸子骤然变冷,沉静幽邃的眼眸里看不出一丝波动,好似昆仑山巅那万年不化的冰雪。 水云天逆风而起,最后却乘风而落。 天上落雪,地上凝霜,一股极寒剑气瞬间弥漫而起,冻彻所有。 这一剑,便是学自那南宫春水一剑。 剑光所过,天髓凝霜。 可那云水剑好似更加严寒,比极寒还要更加寒冷,比那昆仑山上万年不化的冰雪更加寒冷。 因此,这样极寒的剑法......依旧没有效果。 他的剑法虽然不似人间剑法,可这柄云水剑也好像不似人间之剑。 完美克制! 他用沧海明月,这剑也用沧海明月,他用玄云剑舞,这剑却更加缥缈绝尘,他用天髓凝霜,这剑也更加严寒刺骨。 绝望。 长这么大,李当归从未感到过的绝望突然涌上了心头。 当时面对那位先生时,他都没有这种感觉,因为他知道虽然他敌不过那位先生,但那是境界上的差异。 与剑无关。 但现在却不是。 面对那柄剑,他的所有剑法都被包含了。 就好像他用剑划出了一个圈,可这个圈却完美的包在一个更大的圈之内。 这个更大的圈,便是那柄剑。 “云水剑!” 李当归的目光忽然鬼使神差地停留在那柄剑身上。 “这剑......”他皱起了眉头,“好熟悉!” 下意识地伸手一抬,想要握住这柄无主这剑,可先天剑脉在此刻好像完全失效了一般。 云水剑完全不理会他。 “额......孟浪了!”李当归尴尬地摇了摇头。 不过,他却认出了这一柄剑。 不对。 准确的说,应该认出了铸造这柄剑的材料。 天外陨雾铁,深海寒晶。 这两种神材完美结合,方才铸造出了这一柄绝世之剑。 正是如此,这剑才不惧云雾,不惧极寒! 看着这柄剑,恍然间,他又回想起了过往中许多不经意的小事。 天下人都叫他明月剑仙。 而陈儒先生对他的介绍却是:“传闻中的,剑心冢,李当归。” 国师齐天尘初见他的第一句话也是:“小友不愧是名动天下的剑仙,这身剑意真是举世无双。” 他俩是这天启城中,唯二值得他拔剑之人,可他们却都忘了这个明月剑仙的称呼。 李当归又想起了白羽剑仙环境所说的。 “你的剑很华丽很美,却差了一点最本质的东西!” 是啊......好像是差了一些东西。 可差了什么呢? 李当归眼中的那轮明月落了下去,那泓潮水也退了回去。 取而代之的一柄剑。 “我非明月仙,亦非沧海仙,而是剑仙!缺的那样东西,便是剑啊!”李当归的目光突然变的比剑还锐利,就如那白羽剑仙一般,锋锐的剑意直冲云霄。 将那明月,那沧海刺得七零八落。 “我乃剑仙,剑仙,李当归!” 这一刻,便入大逍遥之境。 第39章 吕素真出山 同样一袭红衣,同样手握一柄长剑,同样声音清甜宛如清泉滴落在青石板上。 不过身形却十分娇小,就如一个尚未长大的小姑娘。 李寒衣看着眼前的小姑娘,瞳孔骤缩,心中更是翻起了万丈狂澜。 因为。 这位小姑娘便是小时候的自己。 雷家堡的自己! “你是要杀我吗?”那小姑娘声音很冷,拒人于千里之外,不过微微颤抖的双手,还有眼中怯怯的目光,无一不说明她心中的惶恐和胆怯。 李寒衣愣了好久,才缓缓收起出鞘的易水寒,那抹寒霜凄凉之意骤然消失。 “你怎么会出现这里?”她轻轻地问道。 那小姑娘摇了摇头:“我在家中练剑,不知道为何便来了这里!” 李寒衣四处看了一眼,依旧还在天下第一楼中,那画也完好的贴在墙上,画中的紫袍道人仍然似笑非笑的看着自己。 看来这便是幻境了!! “雷家堡?”李寒衣重新看回那小姑娘。 “你怎么知道?”小姑娘也收起了长剑,熟练地插回了腰间。 “雷家堡......不是封刀挂剑了吗?”李寒衣叹了一口气,目光中有些愁容,又有些缅怀,还有难消的憎意。 看着怯生生的自己,她又回想起了小时候的事。 雷家堡的确很早就封刀挂剑了,不过她却是一个例外。 她的母亲是心剑传人,外公又是大名鼎鼎的剑心冢冢主李素王,所以自小她便喜爱练剑。 偌大一个雷家堡,便只有她的卧房,能找出几柄剑来。 正因如此,在其他雷门弟子看来,她就是雷门最大的异类,来欺负她的人也不少。 而她的父母却又身在朝堂,难以顾及到她。 故而。 在雷门,她只能凭借自己手中之剑,来保护自己。 “我不是雷门弟子,自然可以用剑!”说起剑来,那小姑娘微微扬起了头,目光中闪过一丝傲气。 看着以往傲娇的自己。 李寒衣不禁有些想笑。 “你不是雷门弟子,那你为何留在雷门?”她走了过去,坐于旁边,伸手想摸她脑袋。 “别碰我!”小姑娘脑袋一甩,警惕地盯着她,“这与你有什么干系?” 什么干系吗? 李寒衣摆了摆衣袖,抚平红衣上的皱褶,仰头看着木阁,眼中有些恍惚出神:“因为你父亲是雷门之人,而你的母亲又是剑心冢的人,他们都外出游历了,就剩了你一人,一剑,孤单单地留在雷家堡中。” “你怎么知道?”小姑娘心中猛地一震,面色有些发白。 李寒衣摇了摇头却没理会,继续自顾自地说道:“你很怕,也很孤独,别人都有父母从小呵护,可你却没有,你的手中只有一柄剑,所以你也很恨你的父母,即便他们是国家的大英雄,可他们不是好的父母,你还恨这雷家堡顽固不化,这些雷门弟子仗势欺人......” “我没有!”小姑娘大声打断,她的眼眶有些泛红,闪烁着点点泪花,好似想起了什么不好的回忆。 若是面对旁人,她定然直接拔剑出手了,可这位姐姐她却感觉很熟悉,那缕茶花香悠远宁静,让人贪恋沉醉。 “你有!”李寒衣怜惜地将小时候的自己搂入怀中,她的双眸也有些泛红,却并不悲伤,过去的早已过去,那些日子她已经走出来了! “因为......我也叫李寒衣,你经历过的那些我都经历过,我是未来的你。” ...... 青城山。 紫霄天雷浩荡,天地间一株青莲在雷霆中往来摇曳。 吕素真已入了神游十几年,但面对这样的天地神威,亦是无能为力。 不过幸好。 灵宝天尊祖师爷替他们挡了一劫,不然这乾坤殿恐怕都会被直接掀翻。 当然,付出的代价也是惨重的。 青城山蕴养了几百年的天道一下便消了三成。 “至于玉真......”吕素真并未理会那无穷尽的天雷,面色平静,语气淡然,“你命中必有一劫,若你一生不下山,则可保青城山百年香火繁盛,若你下山,则战死荒滩,血流成河!” “轰~~~~~~~” 乾坤殿外一道紫光闪烁,接着又一声天雷炸响,雷威滚滚,天地战栗。 吕素真却异常平静,继续说着。 “不过大道五十,天衍四九,人遁其一,天命并非不可为,纵是无量劫亦有量。” “小玉真这劫还能结?”殷长松无比惊讶。 天命,天命,便是上天赐予的命格。 越是修行之人,便越觉天命难违。 可他没想到自己这位掌教师弟,还能有逆天改命的手段! “是劫也是结,只要解开了结,便了结了劫。”吕素真站起身来,目光严肃无比,“玉真啊,你在青城山无碍,便是这青城山的天道护着你,可你若是入了神游,便能携着青城山的天道出山,天劫虽然还在,可却再奈何不了你了!” “神游吗?”赵玉真苦涩一笑,他现在才刚入逍遥天境,妄谈什么神游之境。 “当然,还有一种方法。”吕素真抬头,透过乾坤殿的屋顶,他看到一只巨大的神灵巨眼,以无上的姿态俯瞰着这青城山,“斩了这无量雷劫!” 话音刚落,那只眼中,闪过一道紫色的光华,便又是一道紫霄天雷划破长空,劈了下来。 “轰~~~~~~~” “咳咳......”吕素真猛然捂住胸口,一大口鲜血咳了出来。 “师傅!” “师弟!” 众人刚想动身过来扶住他。 可吕素真却只是摆了摆手:“我的时间不多了,是时候动身了!” “玉真,我走之后,你便是青城山的掌教,一行你要辅佐好你的小师弟。” “是!”王一行跪在地上,恭敬的磕了三个头,满眼泪光。 “都这么大了,还跟个小孩一样,这是师傅的命。”吕素真叹息了一声。 “还有......”吕素真转头看向殷长松,“请师兄也好好辅佐玉真。” “我会的!”殷长松眼中闪过莫名的悲哀。 吕素真又看向哭腔不语的赵玉真,轻轻叹道:“玉真,师傅就这么点本事,以后只能靠你自己了。” “师傅我......我......”赵玉真只觉心中万般堵塞,想说什么却又说不出来。 “行了,哭什么哭!”吕素真忽然笑了,仰头看着那天说道,“说起来咱们青城山的弟子啊,都是这么个命......为师也有许多年未曾下山了!” 这一下山,便再也回不来了! 第40章 修罗战场 那天夜里。 桃花落月,师徒异路。 “师傅,你此行,莫不是不回来了?” “真傻,现在才听出来,守护天下可不是谁都有资格的,你和风七要拿到这资格,势必要进行苦战,可不要死了!” “定当不负先生所望。” “已经负啦!” ...... 已经负啦! 耳边隐约间又传出了这一道声音,雷梦杀恍然大悟:“我总算知道师傅为何收我们为徒,又为何对我们失望了。” “为何?”萧若风转过头来。 他是李先生收的第七个弟子,江湖人士都称呼他为风华公子,李先生却是称他为风七。 雷梦杀看向那仙人一指,仅是一指,便令空间破碎,天地震颤,这仙人之威,凡人简直难以想象。 若不是有明德帝在这里,十个雷府,恐怕都得破灭。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目光一下变得锐利无比:“因为先生便是谪仙人,他收徒的目的便是为了抵御仙人!” “我们志在北离,而先生便是志在天下,四海五极!” “志在仙人吗?原来如此!”萧若风微微喃道。 “正因如此,我说我要入朝为官,先生才觉失落。”雷梦杀肯定地说道。 “抵御仙人啊......恐怕我们一干师兄弟中,也只有东八才有这个能力!”萧若风说道。 “百里若是知道你还念叨他这个名字,他非得过来与你拼命不可!”雷梦杀微微一笑。 先生不拘小节,觉得名字不过是一个代号。 于是他们师兄弟就都有了自己的代号。 他是第二个拜入先生门下的,便叫做雷二,萧若风是第七个便是风七,而百里东君是最后一个,便叫东八了。 “哈哈哈......那也得等我们活下去再说。”萧若风大笑,可语气中却是尽显悲壮。 仙人的力量终归还是太强了,那道金色的屏障微微闪烁,他们北离几百年的气运恐怕支撑不了多久了。 “别丧气。”明德帝突然说道,极为认真,“这天下不止是先生的天下,也是天下人之天下,只要朝廷安稳,百姓安居乐业,自会有源源不断的少年站出来,应天而战。” “说得好!” 突有一剑西来,一位青袍道人步摄莲花,法身变化无数,无穷的剑气化为无穷的法相。 但瞬间,所有的法相都聚拢成为一株青莲。 万古青天一株莲。 那朵莲花开在天地之间,上达青天,下通九幽,花开一刹,所有破碎的空间便尽皆恢复原样。 “竟然是他!!”姬若风张着嘴,惊讶无比。 “他是谁?”雷梦杀问道。 “剑名青霄,天下名剑位列第六,含道家至理,是道门第一剑,青城山掌教佩剑!”姬若风目光闪烁,那恶鬼面具下的表情十分精彩,“所以,这人便是道教真仙,吕素真!没想到他平日不显山不露水,却真入了神游玄境!” 吕素真踏在青莲之上,手中青霄霞光飞扬,隐隐有符咒闪现而出,威慑之力十足。 “仙人一指?若真是仙人前来,我还会惧上几分,可这一根手指,未免还差了些。” 吕素真青霄剑一甩,手上捏住一个手诀,大喝:“滚回你的仙界去!” 他的声音虽然大,却有一个声音更大。 在他背后,一只生于天地间的狮子幻影冲天咆哮,整个天启城都为之震动,连那黑雾不禁凝固了半刻。 道家至法太乙狮子诀,已至绝巅。 那个狮子狂吼之后,猛地一跃而起,凌于天启城之上,好似一口便能将黑雾中的明月给咬下来。 不过它咬的不是明月,而是那根手指。 不管手指有多么完美,多么洁白无瑕,都是一口便吞了下去! “哼......仙人?只会偷鸡摸狗罢了!”吕素真冷笑了一声,手一摆,那凛然威赫的太乙狮子便从天地消失,那根指头也没再出现。 ...... 天下第一楼。 谢宣一步跨过第二层,来到了第三层。 这里杀气四溢,空气中充斥的血腥味都快化为了实质,令人作呕。 抬眼看去。 无论是地面,还是墙壁,亦或者是屋顶,都绘满了浮雕。 那是一个战场。 战士的铠甲已经残破不堪,血迹浸满了他们的脸庞,那无数柄利刃也都已经卷刃,握着它们的手微微颤抖。地上铺满了尸体,鲜血流出汇聚成一条小溪,又涌入了一条大河。熊熊火焰燃烧在战场之上,无数的人在烈焰中痛苦的哀嚎,覆着铁面的将军于烈焰之中,举剑问天,嘶吼狂啸,十七名重甲骑兵跟在他身后,与他同喝。 “没想到在这里竟然能看到,碎国亡天图!”谢宣以手触摸着这些浮雕,面色无比凝重。 前些年,为何朝廷对百里东君如此重视? 这幅浮雕便能解释! 昔日北离开国皇帝萧毅与大秦决战,大秦王朝不敌,便动用最后的异法,这异法便与西楚药人之术相似,让所有的士兵都潜力大增,无惧死亡,最后这天启城全民皆兵,伏尸百万,流血漂橹,沦为了人间炼狱。 亲历战场的太师董礼将战场绘成了一幅画卷,便是这些浮雕的原型——碎国亡天图。 在山前书院也有一副仿制图,谢宣曾经见识过,不过那幅太过于简陋,远远比不上这浮雕来得惊心动魄。 可这浮雕真的只是浮雕吗? 为何他却感觉如此真实,就仿若真在战场上一般。 谢宣揉了揉眼睛,眼睛一闭一睁。 便已经置身于战场之上。 满地的伏尸,血汇的长河,那熊熊燃烧的火焰,马革裹尸的战士,还有无数飘荡着的染成红色的神鸟大风旗帜,闪烁着寒光,不染一丝血迹的天斩之剑,以及挥剑斩天的开国帝王。 时光倒流。 过往的一切的都变成了现实。 就如李当归隔着四十年,问了那绝世白羽剑仙一剑,他现在也跨越了好几百年时光,看到了人间炼狱,修罗战场。 可是。 他要如何才能从这修罗战场中走出去? “喂,那边的小兵,没错就是你,你过来。” 谢宣的身体不自觉地便跑了过去,立在一队军卒之中。 “天启城就在眼前,儿郎们,跟我一起冲!” 第41章 退者死 记忆中的山前书院。 夕阳西下,残阳如血。 “宣儿啊,你为何读书?”白发苍苍的老人坐在桌旁轻笑着问道。 谢宣那时年纪还很小,脸庞稚嫩青涩:“师傅,我辈读书人当为天下立心,为生命立命,为往圣......” “诶......那是书上说的,我是问你为何读书!”老人摆了摆手打断道。 “我?”谢宣沉默了。 他读书......是因为这山前书院不读书还能干嘛?师叔们都说他是读书的料,未来说不定能读个儒圣出来。 至于为何读书,他现在才六岁,没想那么多,也想不出太多! “不知道?”老人挠了挠他的头。 谢宣沉默了一会儿,然后迷茫地摇了摇头。 老人微微一笑,也不担心,他抬起头来,那双苍老的眼睛虽然浑浊,看得却是格外的清晰。 “宣儿,不知道为何读书,那就多去读书,等你读过了万卷书,行完了万里路,你就知道为何而读书了!” ...... 修罗战场中。 “师傅,我读了这么多书,也行了这么久的路,依旧不知为何而读书,为何而行路,不过,我总算知道您当初为何那么说了!” 谢宣的盔甲已经残破不堪,他手持的利刃也已经完全卷刃,浑身上下都散发着浓厚的血腥味,便是那从九幽地狱中出来恶鬼,也比不过他半分。 杀人,杀人,杀人......不断的杀人,无休止的杀人。 他也不知道杀了多少,只知道手起刀落便是一条性命,而他却不知道挥了几百刀了。 谢宣能感受到这副身体的感觉。 刚开始还有些兴奋和激动。 可是杀着杀着,沐浴着淋漓的鲜血,听着耳旁传来痛苦的嘶吼,甚至还有兵刃划过骨头发出的咯咯声,心中便升起了一丝不安。 最后,杀了无数人之后,什么感觉都没有了,只知道见人便杀,逢人便砍,甚至友军的头颅砍了好几颗下来。 杀得太多,也就麻木了。 而麻木了之后,便开始怀疑。 他这样杀人......意义究竟为何? 读了许多书,便怀疑穿上这一身长衫的意义。 而见过修罗战场,便怀疑这苍茫大地上,血色残阳下,他究竟为何而拔剑! 谢宣的意识从那个身体中退了出来。 他又重新看到了这一方天地。 马蹄声碎,喇叭声咽。 苍山如海,残阳如血。 他迷惘了,就如小时候的那个夕阳,他师傅问:“宣儿啊,你为何读书。” 他以前不知道,于是师傅说等你读过万卷书,行过万里路后便知道了。 可现在。 他读了许多的书,行过许多的路。 可非但没有明悟一切,心底反而变得更加迷惘了。 以往的一幕幕都浮现在眼前。 他行路,他看书,他又行路,他再看书......如此反复,却不知为何要如此反复。 “你为何拔剑?” “因为山就在那里,剑也就在那里,我要拔,那便拔!” 这是那个人的理由,却不会是他的理由。 可自己的理由呢?谢宣摇头苦涩一笑。 劝人劝了那么久,结果别人想通了,自己却没想通......真是滑稽。 果然,这世间的事都是知易行难啊! 谢宣眼神复杂,将目光重新投入那修罗战场之中。 可是。 那战争已经结束了。 为首的那为覆着铁甲的帝王伸手拂上了自己的面甲,露出那张年轻的面庞,眼神疲惫沧桑,却像一个老人。 那人抬起头来看了一眼谢宣。 只是一刹。 谢宣便回到了天下第一楼。 “回来了吗?”谢宣看着自己双手,眼神中还有些恍惚,好似那罪恶的血迹依旧附着在上一般,“看来这第三层,我没有走过去。” 四周碎国亡天图的浮雕还在,却再没有那种栩栩如生的感觉了。 随后脚下一空,他便径直掉了下去。 另一边。 李当归明悟自己的剑仙之路后,一剑便斩碎了那柄云水剑,他也来到了第三层,走进了这方修罗战场中。 “刚出幻境,又入幻境,这天下第一楼倒是诡异得很!”李当归随意走在战火之中,完全就是这场战争的局外人。 北离与大秦,谁输谁赢,又死了多少人,与他一点关系也没有。 “喂,那边的小兵,没错就是你,你过来。”一位脸覆铁面的帝王厉声喝道。 李当归走了过去,淡淡问道:“你是何人?” “北离萧毅。”那人冷酷地说了一声,随后剑指苍天,怒吼道,“天启城就在眼前,儿郎们,跟我一起冲!” “不去!”李当归纹丝不动,在这血淋淋的战场之上,他那身白衣随风飞舞,不染丝毫血迹。 “你可知你在说什么?”萧毅愣了一下,手中天斩一横,怒喝道,“退者......” 一道白光闪过,萧毅忽然捂住了脖子,鲜血不住的从指缝中溢出来,他的眼中满是不可思议。 “死!”李当归轻轻接过话来。 他的手中握着一柄剑。 沧波纳暝色,溟蒙同一天。 这柄剑不是幻境中的剑,而是他腰间的那柄剑,水云天。 “这便是我的剑,不在意这世间之事能不能,愿不愿,只在意我想不想。”李当归缓缓收剑入鞘,嘴里轻声喃了一个字。 “破!” 这幻境当即破去。 “诶......真是寂寞如雪啊。”李当归扫了眼四周的浮雕叹道,“都说是天下第一楼,可这考验却感觉配不上天下第一这四个字,想必那登楼入神游的传闻也是假的。” “在上层楼,再上重楼,先前诸般愁,此时俱休,奈何语还犹。本是热血少儿郎,何必强要学人说天凉入了个秋。” 顺着楼道,李当归直入第四层。 第42章 应命应劫 在第二层内。 李寒衣坐在地板上,给小时候的自己讲述着未来的故事。 她脸上微微带着笑意,眼眸弯成了一个月牙。 “他喜欢倚在剑心崖上,看那心湖上洒落的月光,他从不用剑可世人都说他剑道天赋绝顶,他总喜欢穿一身白衣,说白衣最缥缈,最出尘......” 小姑娘靠在李寒衣肩膀上静静地听着,眼中也露出一丝憧憬之色。 都是一袭红衣,两人看上去就跟姐妹一样,无比的融洽。 “你既然喜欢那男子,为何不留在剑心冢与他待在一起,反而去了那么遥远的雪月城呢?” 李寒衣仰起头来,微微笑道:“他是那天上的明月剑仙,我偏要当那山上的雪月剑仙,他是洱海上的一轮月,我便要作苍山上的一片雪。” “所以你去雪月城便是为了学剑?”小姑娘又问道。 “对,那里有最绝世的先生,能教授最绝世的剑!”李寒衣回答。 “无情剑?” “有情剑!” “那便希望姐姐以后成得了雪月剑仙。”小姑娘认真说道。 李寒衣一本正色:“是我们!” 小姑娘起身笑了笑:“你以为是看到了过去的你,而我却是看到了将来的我,未来尚未发生,一切并非天定,谁又能说得清呢?” “也是......庄生晓梦迷蝴蝶,望帝春心托杜鹃。”李寒衣喃喃自语,“可谁是庄周,谁又是蝶,谁又说得清呢?” “姐姐你还要走下去吗?”小姑娘突又问道。 李寒衣摇了摇头:“走不下去了!” 小姑娘笑了笑,便消失在了天下第一楼之中。 李寒衣转头,那画中的紫袍道士还如之前一般似笑非笑,极其诡异,她一愣,便觉脚下的地板碎了一块,自己径直地掉了下去。 天下第一楼顶。 巨大的太极图遮天蔽日,下面镇压着一个白色虚影,久久不能动弹,可突然。 那白色虚影手指动了半分。 紧接着。 太极图上出现了一丝裂痕,黑雾缓缓地从里面渗透出来。 齐天尘脸色大变:“诛仙阵又破损了一丝,那黑雾中的仙人又强了许多,我这八卦心门快要压制不住了!” “国师,你可别吓我,我这儿还动弹不了呢。”陈儒盘膝坐在地上,全身真气凝于指尖,压制着天下第一楼的杀气。 “我吓你干嘛......我不过是半步神游的修为,如何挡得住仙人?”齐天尘捏着法诀的手微微颤抖,脸上直冒冷汗。 可那八卦图却没有丝毫的好转,反而裂痕越来越大,冒出的黑雾越来越多,里面那个白色虚影的动作幅度也变大了许多。 终于! 只听一声咔嚓,太极图完全破碎,化为无数斑驳的星光,淹没在黑雾之中。 “还是出来了。”齐天尘凝重地看向那个白色虚影,天地都被黑雾笼罩,可那道白色的虚影却是那么的耀眼。 就好像这天地间只有这一个身影,吸引住了所有的目光。 背靠黑雾,即便身体虚幻不清,一样能举世无敌。 他高高在上,俯视着世间的一切。 “恐怕难敌啊!”陈儒亦是凝重无比。 “不是恐怕,是一定!”齐天尘全神贯注,不敢有丝毫松懈,“就看能坚持多久了。” “你觉得大致能坚持多久?”陈儒问道。 齐天尘竖起了三根手指。 “能坚持三招?” “不,三招必死!” 话音刚落,那仙人目光骤然闪烁,一道光芒直射而出,划破了长空,也划破了黑雾,将半座天启城照得透亮无比。 “好一招仙人指路。” 齐天尘右手甩出拂尘,左手捏着法诀,一个更大的阴阳太极图不断旋转,出现在身前。 “开门、休门、生门、伤门、杜门、景门、死门、惊门,太极八卦,八门齐开。” 左手捏着法诀一推,那太极图便迎着仙人之光冲了上去。 “轰~~~~~~” 齐天尘感觉被千钧之势所压,连喘气都无比困难,他便又立起了拂尘,运起大龙象力挥了出去,只是一挥之下。 丝丝断裂。 这仙人之威无以言表,即便他已入半步神游,但在这种力量之下,依旧无可奈何。 齐天尘猛地连退九步,吐出一口鲜血,然后一下便瘫在了地上,口中喘着粗气。 “仙人不愧是仙人,看来三招也是我妄言了。” “我命休矣!” 看着仙人虚影的眼中又闪烁起了寒光,陈儒惨淡一笑。 他从学院下山,到这天启城中当祭酒先生才不久,就刚好遇到了这种百年难遇的大事,不知该说是他运气好呢......还是运气差呢! 可就在他等待死亡之际。 那楼顶的仙人忽然望了远方一眼,那双空洞的眼眶内出现了一朵青莲,紧接着他便闪躲进了黑雾之中。 下一刻。 一道青色剑光闪过,天地都好似被分成了两半。 “躲得倒是挺快。” 吕素真手持青霄剑而来,冷哼了一声。 说完他又垂头看了眼地上的齐天尘:“国师,没事吧?” “咳咳......”齐天尘虚弱地咳了两口血,随后摆手强撑道,“无碍,无碍。” “若是快一点,你应该也不会受伤。”吕素真叹了一口气。 他一到天启城便去了雷府,救下皇帝后朝这边赶来,路过了雕楼小筑,又将那里的仙人虚影给镇压,这才堪堪来迟。 “你终究还是来了。”齐天尘仰头看着天空,一片漆黑,没有半分光彩,只有吕素真恍如仙人熠熠生辉。 他的头上还顶着一道紫霄雷劫,接连不断地发出轰鸣之声,令人生惧。 “这是我的命,也是我的劫。”吕素真淡淡说道。“而且这事因我而起!” 齐天尘苦笑道:“你欲如何?” 吕素真眼中闪过一道精光:“应命应劫!” 第43章 谢之则 所谓天下第一楼,便是一楼一个境界,若能登上第四楼,那么神游玄境,一步可越。 当然,这只是传说。 但纵然只是传说,也能看出天下第一楼非同一般。 今日,八月十四,即望,李当归登上四楼。 涛之起也,随月升衰。 即望日也称为月忌日,乃大地至阴之时,阴祟倍出,邪物乱国。 这黑雾遮天蔽日,既是因为诛仙阵出现裂缝,也是因为这时辰过于阴邪。 走上四楼,率先入眼不是那柄传说中天斩之剑。 而是大殿中央一座金色的大阵虚影,以及一个背对着他的黑袍身影。 那黑袍之人盘膝坐在地上,单手指着大阵,金色的气息不断从手指溢出,融入到大阵之中,看样子应该是在修补大阵。 “你终于上来了!”那人声音缥缈,不似凡人。 “你是谁?”李当归紧紧盯着这道身影,面色凝重。 在这人身上,他没有感受到一点气息。 就好像他并不存在,只是人间烟尘一般。 “谢之则。” “不可能,你绝不可能是谢之则!”李当归瞳孔骤缩,立刻否认。 谢之则,五柱国之一,与太师董礼同为三公的太傅。传说他能挥手引雷,抬手落雨,闭上眼就能神游万里,睡梦中更是能直上九天,与仙人下棋。 不过这只是传言罢了。 他若是活着,恐怕已有几百来岁了。 “为何不可能?”那黑袍男子摘下了自己的帽子,微微笑道,“是觉得我太年轻了吗?” 李当归走了过去,上下打量着他的面貌。 的确,他还很年轻,长发披散而下,青衣白面放荡不羁,就若一个三十多岁的中年的男子。 但是他的眼神却是沧桑无比,好似度过了漫长的岁月,见过了无数的人心。 “呵呵......我想你忘了一点,传说中我可是能神游万里,甚至与天上仙人对弈。”黑袍男子又朗声笑道。 “那只是传说而已。”李当归轻轻回了一句。 “可传说未必只是传说。”黑袍男子呼了一口气,淡淡说道,“这里可是天下第一楼,五方极境之一,齐天尘如何与你说的你忘了吗?时间流速不同!” “楼下的事你也知道?”李当归惊讶地问道。 黑袍男子无奈瞥了他一眼:“你又忘了,我可是能神游万里,自然知道这天底下许多事情,甚至你在剑心冢抓周那事我都知道!” “当时那盛况可真是难以想象啊,四海八荒,半步神游以上的目光可都吸引过去了,连那柄天斩剑都颤动不已,若不是我出手拦着,这剑恐怕还真倒贴了过去。” 黑袍男子看起来放荡不羁,说起话来声音却很细,而且窸窸窣窣,一直不停,和他那灼墨多言的姨夫没什么两样。 “还有,这天下第一楼作为五方极境之一,镇压着两界交界之处。”黑袍男子扬了扬头,示意着天斩剑剑座后面的那扇门,“那扇门之后的时间流速是这片天地的十二倍,在那里守护一日,这里便过了十二日。” “所以我闲来无事便神游万里看看这方世界,而繁忙之时,便与天上仙人对上一局,他赢了,我便让他来这人间逛几圈,他若输了,那便滚蛋!” “所以你听的传说......不是什么传说,都是事实!” 话里内容有些多,李当归消化了好一会儿才缓过来:“那与你下棋的仙人赢过你吗?” “自然赢过!”黑袍男子丝毫不在意地说道。 “那他们......”李当归迟疑地看了他一眼。 “人间有好人也有坏人,天界同样有好仙也有坏仙,而且他们是修道之人,绝大部分都有自己的信仰,不会为非作歹,来这人间自然无虞,不过赢了我的也就那几位仙人,真武大帝,紫薇北极大帝,太乙救苦天尊,北阴酆都大帝,九天雷祖大帝。” “凭他们的实力,从哪边都能下来,只不过考虑到那四境守护脑子有些轴,所以为了不给人间添乱,都是从这天下第一楼下来的。” “额......”李当归有些懵。 谢之则所说的那些仙人......可都是传说中的那些。 还是世上最顶级的一批! “懵了?”谢之则微微一笑。 李当归愣了一下,随后淡然道:“还行吧。” “这下信我是谢之则了?” “勉强七分!” “关注你这么久了,没想到你小子还挺能装啊。”谢之则微微摇头,“你就没有其他想问我的了?” “咳咳......没有,哦不,还有一个,这一次那黑雾之后的仙人又是谁?” “这一次啊。”谢之则深深叹了一口气,面色凝重了起来,“名字我不知道,不过境界我大概知道。” “什么境?” “不能用当下时代的境界说,因为那百晓堂分的一品四境最高也就神游玄境,我用百年前的境界来说,便是十七境之上!” 李当归惑道:“十七境又是什么境?” “这样与你说吧,之前天下第一的李先生,便在神游之上,也不过只是十六境。而那位窥伺这方天地的仙人,远超李先生。”谢之则也皱起了眉头,感觉压力山大。 “那些什么真武大帝,紫薇大帝不管的吗?” 谢之则认真地说道:“修道之人讲命,也讲道,仙人垂钓人间,既然天地间有这道规则,他们便不会禁止!” “所以,这一切,我们扛过去了那便过去了,若是扛不过去......” 谢之则接过话:“那仙人出世,就此垂钓人间气运!不过有一点,你又说错了,不止是我们扛,还有诛仙阵扛!” 第44章 剑意破阵 诛仙阵是保护天启城的一个巨大的阵法,将整座天启城全部囊括其中,凭借着积聚的人间气运和天道之力,用以镇压天地间的第五极境,能阻挡天外仙人垂钓人间气运。 它已经保护了人间许久,久到无数人都忘记了这座阵法的存在,甚至都不记得这里还是第五极境。 不过,今日它将重新绽放。 “这便是诛仙阵的阵图!”谢之则示意着眼前金色的六芒星阵图。 李当归登上楼时便注意到了这个阵图,不过之前他的注意力全在谢之则身上,所以没好好观看。 现在听他一说,不禁转过头去。 这是一座无比庞大的阵法,金色光图上有七个亮点,组合形成了一个勺样的阵纹,分别对应着天枢、天璇、天玑、天权、玉衡、开阳、摇光这北斗七星。 磅礴的天地之力被这七星吸引而来,融入到大阵之中。 他曾经研习过剑阵,比如说剑心冢剑冢之门的阵法,那座大阵有超过十二种变幻,最高可抵挡逍遥天境的高手。 可这诛仙阵,单单就是这阵图便有成百上千种变幻,吸纳吞吐的天地之力不计其数。 难怪这座天启城四季如春,美轮美奂。 全都受到了这座阵法的影响。 “能镇压仙人的阵法,的确有经天纬地之能!”李当归赞叹道。 谢之则却摇头叹息:“可惜它即将破坏!” 在阵图上,有几道明晃晃的裂纹,源源不断的黑雾正从里面冒出来。 裂纹很锋锐,就好像是被什么划开的一般。 他不断地输入真气进去,只能勉强维持住这座大阵,延缓破损的时间,却无法将其彻底修复。 “如果阵法完全破坏,天外仙人便能不经另外四极,直接从这天下第一楼降临人间!” “那要如何才能修复好这座大阵?”李当归认真地问道。 “很简单,也很难!”谢之则笑着看了眼李当归,又继续说道,“你先看看这阵图中的裂纹有什么异常没有?” “异常?”李当归看向几处较大的裂纹,都是锋锐无比,应该是被直接划开的。 可究竟是什么东西,才能将这样的大阵划开? 剑! 是被剑划开的! 不知为何,他的心底突然冒出了这个想法。 而且,他感觉那裂纹十分熟悉,不对,是那裂纹上附着的剑意十分熟悉,缥缈灵动,连绵不绝。 就好像是他的剑意一般! 李当归这下终于感觉到不对劲了,额头上冷汗直冒,心慌意乱,不知所措。 他越看越是觉得熟悉,也越是觉得不可思议。 因为他今天才第一次见到诛仙大阵,怎么可能是他出的手破坏了这座阵法。 完全就说不通,也明显不可能! “你再看看裂纹所处的位置。”谢之则轻声说道。 天启城就是这座大阵,这座大阵也是天启城。 所以裂纹在阵中什么位置,也就在天启城什么位置。 李当归将裂纹与自己记忆中的天启城对应起来。 一瞬间,他的脸色变得苍白无比。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他猛然退了两步,脸上满是不可思议。 “发现了?”谢之则瞄过来一眼。 李当归仍旧难以置信:“怎么可能,这些位置......” 阵图上大的裂纹只有三道,分别位于雕楼小筑,雷府,以及天下第一楼。 他在雕楼小筑醉酒酣歌,月下狂舞,于是那里便有一道长长的裂纹,他在雷府练剑引来满城花朵,沧海明月,于是那里也有了一道长长的裂纹。 最后便是这天下一楼,他在楼内挥洒剑意,于是这里同样出现裂纹。 另外。 还有一些细碎的裂纹遍及全城,而这些地方都是他曾去过的地方! 也就是说,是他的气息,是他的剑意,破坏了这座诛仙大阵。 “看来你已经想到了。”谢之则轻轻说道。 “真是没想到啊,竟然是我的原因!” 说完这句话,李当归便笑了,笑得无比酸楚。 他从没想到最后的症结竟然是出现在自己身上,虽说逍遥天境已经是难得的高手,可和这诛仙阵相比,他何德何能啊! “我猜测是你的体质的原因,但也不能肯定。” 李当归深吸了一口气:“既然是我的原因,那这阵法该如何修补?” “不用修补。”谢之则摇了摇头。 李当归皱起眉头,惑道:“不用修补?” “诛仙阵这座大阵,与世间别的阵法都不同,与天地相通,纵使受到再严重的损害,只要有足够的时间,便能自行修复。”谢之则解释道。 “所以说......我该做些什么?” “这些剑意因你而起,自然也只能由你祛除。” ...... 雷府。 雷梦杀瘫坐在院子中,看了眼平静的卧房,心中骤然松了一口气。 “没想到这世间真有仙人,而且仅是一根手指便将我们这些所谓的高手,轻而易举地制服了。” “天上白玉京,十二楼五城。仙人抚我顶,结发受长生......枉我还以为仙人多么好,受什么长生,结果差点就短命了。”萧若风摇头叹道,“多亏了那青城山的吕素真道人,若非是他,我们都被撕成碎片了。” 几人都是如释重负,躺在草地之中,就好像年少时在学堂那般,累了便找处安稳地,惬意地躺着。 不过明德帝却不同,他的眼神愈发的犀利:“这青城山的道士好大的胆子,都算计到天启城来了,回宫之后,定要派王铁将青城山给围了!” “哦?”萧若风看了过去,“何出此言?” 明德帝答道:“李当归来天启之前,先去了青城山,那吕素真早就算出了天启城这一难,却没有提醒,反而趁着这次劫难在谋划其他的事情!” “这样说起来,的确有些反常。”萧若风点了点头,“不过,国师也说这天下第一楼迟早会出问题,若我们不去面对,那就是楚河他们那一代去面对了。” “也是。”明德帝转过头看着已经躺成一个大字形,沉沉睡去的萧楚河,不禁笑了笑,“交给他们,总归是有点不放心。” 这时。 忽然之间。 金色的光芒,从地上,从花草树上,从他们身上溢了出来,化为点点星光,照亮了黑雾一片。 第45章 黑雾聚楼 城内的百姓有的跪在地上双手合十,叩首求先祖保佑,有的坐在门前仰头看着苍天,有的拿着佛珠不断捻转,直念阿弥陀佛,还有的拿起柴刀冲出门外,满脸凶狠...... 这样的黑雾里,他们在渴求!他们身上溢散着最纯洁的金色光芒,那些光慢慢飘浮到空中,那是人间的气息。 金色的光辉越来越多,也越来越浓郁。 不仅仅是人间,那黑雾中丝丝垂下的月光,青天上缥缈的白云,还有那无处不在,无处不留的风和雨,都化作了一缕金辉飘扬在天启城的上空。 这些照亮黑雾的光芒汇聚在一起,形成了一座旷世无双的大阵。 诛仙阵。 引下北斗七星的光芒,汇聚着人间之气与天道之力,顷刻间便将天启城照得透亮。 雪月城。 下关风,上关花,苍山雪,洱海月。 上关城为武城,习武的隐世高手都隐在里面,可这下关城却是最热闹,因为他是凡城。 凡城自有人间烟火气。 凡城也有那一碗风花雪月。 “师傅啊,你说今年她该来找我了吧,姬若风刻意给我吹嘘的两年不算,今年我可算是实打实的良玉榜首甲了,该算是名扬天下了吧?”百里东君站在城头,仰头便豪饮了一口酒。 南宫春水微微一笑:“良玉榜不过就是一个鼓励小孩子的游戏罢了,真正的江湖高手都不在上边!” “那我欲如何才能名扬天下?”百里东君又问道。 “名扬天下不行,得冠绝天下才行,入冠绝榜吧,那时你心爱的姑娘便知道了!”南宫春水抢过酒壶喝了一口又道,“你看那剑心冢的李当归,明月剑仙,冠绝榜三甲,好不威风!你若有他的风采,你那位姑娘定如寒衣一样,眼巴巴的凑上去。” “师傅......你这是吃醋了吧?”百里东君笑了笑。 南宫春水撇过头去:“我乃仙......等等!” “这是?”南宫春水目光严肃无比,隔着千万里,看向天启城那边,随后掐指一算,惊道:“天启城出事了!!” “有那群太监在,能有什么事?”百里东君咂了咂嘴巴,微微有些不屑。 已经过了三年了。 但是对于那群挡住他抢亲的太监,他依旧是念念不忘,深恶痛绝! “这世界还真是奇妙,我本以为我师傅那些地方,便是这世界最诡谲的地方,可没想到天启城那天下第一楼也是。亏我还在天启城待了那么久,竟然没有发现!”南宫春水吐了一口浊气,面色稍显凝重。 百里东君挠了挠头:“师傅你在说什么啊?” “我在说......”南宫春水豪饮了一口,将那酒壶归还给百里东君,“我要去天启城了!” “天启城?师傅你不是说此生再也不去天启城了吗?”百里东君无奈吐槽。 “李长生说的,和我南宫春水有何干系?”南宫春水瞥了他一眼,便化为一道白虹,消失在了城头,最后留下一道缥缈之声。 “人间太无趣,天上太寂寥,唯有我尘世仙人走,世上最逍遥。” “嘁~~~~”百里东君摇了摇头,便对着酒壶闷上了一口。 半晌。 “老匹夫~~~~~~~~小爷的酒!” ...... 天下第一楼外。 齐天尘表情复杂无比。 “先生真要应劫而去吗?” 吕素真沉吟了好久,缓缓说道:“若要保住天启城,只有如此!” “神游玄境也不行?”齐天尘问道。 “关键不在于这境界,而是在于这座大阵!”吕素真沉声道。 “诛仙大阵?” 吕素真点头道:“想必国师现在已经知道了这大阵是如何出现裂纹的吧?” “八九不离十。”齐天尘望向天下第一楼,“应该是楼上那位。” “既是他毁的,也唯有他能修,若是修不好,这世间可再没有第五人能够镇压一极了!”吕素真叹息道。 “可是先生既已知道结果,为何不在青城山将他给拦下来?”齐天尘疑惑地问道。 到了现在,他心中的那些困惑已经全部消失了。 的确是成风帝时期,黑风案期间,这诛仙大阵出了问题,他成为钦天监监正后处理得也没问题,能让天下第一楼再坚持五十年。 不过。 这李当归却是一个真正的异数。 他一入天启,这天道就彻底变了。 “天地尚不能久,何况这诛仙阵?”吕素真仰头说道,“国师,我透露太多天机,亦是活不久了。” “所以......”齐天尘摆了摆手,目光惋惜道,“先生便是想在此期间,将天下第一楼的隐患解决掉?” 吕素真是他道家真师,道法修为都是近乎于天,可惜知道太多天机,天终不会让人长命。 也是他愚笨异常,才活到了这把年纪。 “青城山祖师道玄真人层参与过诛仙阵的修缮,所以由我前来最好不过。”吕素真说道。 “可那些仙人......”齐天尘忽然注意到诛仙大阵浮于天启上空,无数道黑雾被金光驱散,不禁喜道,“看来先生不用去应命了。” “不。”吕素真摇了摇头,沉声道,“现在一切才正式开始。” 人间之气和天道之力充斥着这座天启城,诛仙大阵缓缓修复,一些都在慢慢好转。 可是。 天外仙人却不会放任此次良机。 兔子急了会咬人,狗急了也会跳墙。 而他们急了,便会最后一搏。 天亮之前,最后的夜晚,往往才是最黑暗最令人恐惧的。 雷府中, 那完美的没有一丝瑕疵的手指再度出现,它没有理会地上躺着的几位凡人,伴着黑雾直向天下第一楼冲来。 雕楼小筑外, 仙人虚影重新走了出来,他空洞无情的双眸随意瞥了一眼,便踏着黑雾径直飞向天下第一楼。 所有的黑雾,好似同时受到呼唤一般。 它们从天启城各处飘来,顺着天下第一楼楼顶全部涌入了楼内。 陈儒一直在维持天下第一楼的稳定。 可突然。 他感到一股强烈难以抵挡的震颤袭来,就如狂涛巨浪奔涌,而他却只是一叶小舟。 一刹那,便将他彻底淹没。 “楼要关了。”齐天尘惊恐道。 在他身边,吕素真的身影早已消失不见。 楼关之前,他已入楼。 第46章 夺舍 天下第一楼。 诛仙阵图上残留着的无数剑意不断被祛除,那些裂纹也在缓缓愈合。 天道之力和人间之气,重新汇聚在一起,将天启城的黑雾镇压了下去。 可就在这时。 楼顶那引下北斗七星的虚渺天窗上,无数的黑雾一涌而入,就如鬼厉嘶吼的阴风,顷刻间便填满了天下第一楼。 堵不如疏。 诛仙阵对第五极境的镇压虽然厉害,但是无数裂纹的消失,却让其中一个裂纹爆发出来。 而这最后一个裂纹,便是位于阵眼之中,天下第一楼里。 “不好!” 见诛仙阵图阵图震颤,谢之则面色一凛,猛然停下了来,全力应付侵袭而来的黑雾。 在黑雾中,他看到一道白色的虚影,背负着双手朝诛仙阵图缓缓走来。 那双笼罩在黑雾里的眼眸空洞呆滞,没有任何感情,却让他感到无比庞大的压力。 因为那是仙人。 仙人之眸!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圣人不仁以百姓为刍狗。 可仙人却不一样。 他们以天地为熔炉,以万物为祭品,执长杆一柄,洒下诱饵,便能垂钓人间气运。 若是诛仙阵破,仙人下界畅通无阻,天下格局瞬间便会打破,到时候山河移位,生灵涂炭。 所以,谢之则绝不会让这仙人虚影破坏诛仙阵。 “剑来!” 他双目凝神,手一挥,那柄代表着天命的天斩之剑便连鞘飞了过来,立于诛仙阵之上。 沐浴着北斗七星的星光,天斩剑闪耀着惊人的光华,那黑雾竟一时之间难以靠近。 仙人也骤然停了下来。 可是。 他不是因为天斩剑而停下来,而是因为一个人,一种莫名的吸引力。 仙人空洞的眼眶中流露出一丝惊讶之色,然后机械般地转过头去,正好看到了还在专注修复裂纹的李当归。 一身白衣,缥缈似仙,就和北境那位守护者差不多。 不过这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他的体脉。 如同一朵无比诱人的罂粟,即便对于仙人,都有着难以言喻的吸引力。 “竟然是......那种传说中的体脉!!”仙人眼中闪过一道精光,紧接着便是无法抑制的狂喜。 若是能吸纳这种体脉,便是那帝尊之位,他也敢上去争上一争。 如此。 那诛仙大阵,那人间气运,不要也罢! 仙人嘴间露出一缕阴冷的笑意,脚步一挪,便走到了李当归身后,那根完美得没有任何的瑕疵的手指轻轻一点,径直点在李当归后心之上。 接着,这塔内的黑雾好似有了主心骨一般,不再到处溢散,而是汇聚成了一条黑色长河,卷起滔天狂澜,涌入李当归的身体之中。 谢之则见状顿感不妙。 这座诛仙阵因李当归的剑意而损坏,这世间也唯有他才能修复。 可若是他出了问题,大阵恐会永无止境的破损下去,结果不堪设想! 他微微皱起了眉头,现在他既要守护诛仙阵,同时还要照看李当归,属实有些分身乏术。 在阵与人两边都看了一眼,谢之则眼神一凝,便对着天斩剑一挥,那剑上的光辉便分出了一些,如同镜面折射一般,照到了李当归身上。 他的选择是两者皆要,以阵法的光辉保护住李当归。 也的确起到了一些作用。 黑雾如冰雪一般融化归于虚无。 可他没想到仙人的目光都在李当归身上,对诛仙阵完全不管不顾。 那条黑色长河浩浩荡荡,没有尽头,即便融化了许多,但仍有一部分融入到了李当归身体中。 而仙人虚影也在那一刻,走进了李当归的身体之中。 李当归全身一颤,一股震颤灵魂和肉体的痛楚忽然涌了出来。 “这是......什么......东西?” 他感觉到一股难以言喻的力量冲进了体内,不断冲刷着他的身体,撕扯着他的灵魂。 身体就如精美的瓷器一般出现了无数道裂纹,鲜血顺着裂纹渗了出来,将一身白衣染得腥红一片。 丝丝黑雾从鲜血中溢出,又不断修复着皮肤的裂纹。 剧烈的疼痛让他意识都有些恍惚。 他感觉自己好像回到了心湖,强行提升境界与南宫春水一战,那种千刀万剐的疼痛还记忆犹新。 现在好像又体会到了。 恍惚间。 他的大脑失去了思考,他缓缓闭上了眼睛,手脚也不再受到他的控制,甚至于连呼吸都不再自主起来。 耳旁隐约间只能听到模糊的话语。 “李当归,你没事吧?” “你要坚持住啊!” “镇守本心,心念合一。” ...... 好似过了一瞬,又好似过了许久。 李当归再度睁开了眼睛。 可这个李当归却不再是之前的李当归了。 他的双眸依旧明亮,却腾起了浓郁的黑雾,那一身染血的红袍阴森寒栗,恍若是从地狱归来的恶鬼。 “果然是那种体脉,轻而易举便吸纳了所有的力量,若是常人还得花费许多功夫。”李当归怔怔看着双手,那卷起黑雾的眼眸却是无比惊喜。 “李当归?不......你不是李当归,你是天外仙人!”谢之则猛地摇头,冷汗直冒,他想到了一种传说中的术法。 “夺舍!” 在《鬼物厉传》中有提过。 人生始有魂魄,用物精多,则魂魄强。是以有精爽,至于神明,匹夫匹妇强死,其魂魄犹能冯依于人,以为淫厉。 简单来说便是夺取他人的身体据为己有。 他本以为这道术法只存于传说之中,可没想到今日竟真的见到了! “守了这么多年的门,倒是有所见识。”仙人转过头来,摆手轻笑,“不过也就这么点见识了。” “用这种阴厉之术,你就不怕天降雷劫吗?”谢之则寒声说道。 “雷劫?”仙人嗤笑道,“所谓修道,本就逆天而行,若是惧了那天道雷劫,还修哪门子的道,逆哪门子的天?” “所以......”谢之则微微眯起眼睛,眼中寒光四溢:“你要如何?” “如何?如这!” 仙人一伸手,那诛仙阵上的天斩剑瞬间出鞘,一声尖啸穿透了整座天下第一楼。 第47章 唤魂 “百年睡梦,万古清风,没想到我刚到这天启,便听到了这传说中的天下第一剑!” 南宫春水人已至天启,声音却才缓缓传来。 齐天尘看着有些熟悉的身影,沉吟了好久,方才缓缓说道:“你是......李先生?” “春风自恨无情水,吹得南宫竟西东。在下南宫春水,不过世间一读书人罢了!” “东南西,为何偏偏没有北?”陈儒声音还有些虚弱。 南宫春水微笑道:“因为北自在前方!” 齐天尘点了点头:“明白了。” “先生此次又来天启是为这仙人?”陈儒问道。 “在天启城待了这么久,却没想到真实的天下第一楼,竟然是这般模样!”南宫春水叹息道。 齐天尘无奈一笑:“我身为钦天监监正,也是才知道不久,真是惭愧啊。” “现在楼上情况怎样了?”南宫春水问道。 “不清楚......不过吕素真上去了,应该不会有什么大问题!”齐天尘自信道。 吕素真是当今道门魁首,地位极高,而且刚才手起剑落,轻松便把仙人虚影击退。 因此。 齐天尘对他也是非常信任。 觉得既然他都出马了,那么天外仙人之事理应该结束了! 不过南宫春水心底却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 这件事恐难以解决! “天下第一楼现在还能上去吗?”南宫春水轻声问道。 齐天尘摇了摇头:“天下第一楼要两道大龙象力才能打开,现在吕素真上楼了,便难以再打开了!” “大龙象力吗?”南宫春水微微一笑,“我恰好会一点!” “先生竟然......会道门功法!”齐天尘一开始还有些惊讶,不过一想到他曾是天下第一的李先生,便又觉得理所当然了。 这天底下,李先生会什么都不意外。 “那便开始开门吧!”南宫春水走到门口,白特神兽身前。 齐天尘转过头对着陈儒笑了笑:“先生,接下来便又要麻烦你了。” 陈儒刚才被黑雾所震,现在面色都还有些苍白,不过身体上却是没什么伤势,还能坚持下去。 “放心,肯定能守到你们出来。”陈儒盘膝坐下,认真道。 南宫春水和齐天尘互相对视一眼,便同时运起大龙象力,那只白特神兽的眼睛再次亮了起来。 可是阁门却纹丝不动,没有一点要打开的迹象。 两人又试了好几遍,结果都是一样,天下第一楼无法打开了。 “怎么可能?”齐天尘惊愕道。 “应该是仙人的原由。”南宫春水退了出来,凝重地望向楼上:“看来只能等他们自行出来了!” ...... 天下第一楼内。 天斩剑出鞘半分,剑吟之声响彻天地,可突然间便止住了。 谢之则作为护剑者,大手一挥,那柄天选之剑便回到了鞘中,只有几片铁锈落了下来。 “你不是天命之人,便取不到这柄天斩之剑。” “可我是仙人,用这柄凡剑是它的荣耀。”仙人声音清冷,不可一世。 他手又抬起,天斩剑再次发出颤鸣,欲要出鞘。 “仙人?这柄剑......专斩所谓仙人!”谢之则声音低沉,语气不容置疑,他伸手在天斩剑首轻轻一点,这剑便彻底沉寂了下去。 无论仙人如何呼唤,都再也不应半分。 “你现在只有天境修为,在天下第一楼中,我翻手便能将你镇压,若你退回你来的地方,我还能放你一马,若不然,即便你是仙人,也要死在这里!”谢之则眼神冷冽,神游玄境的修为一下便迸发了出来,好似下一刻就会全力出手,将仙人诛杀于此。 “天境?玄境?你们凡人的修为还真是有意思。”仙人不屑一笑,他将手伸向腰间淡然道,“那柄天斩我拔不出来,这柄剑还出不来吗?” “拔出来如何,拔不出来又......”谢之则说着说着忽然停了下来,脸色猛然大变,“不好!” 可惜已经晚了。 一声剑鸣惊天而起,虽然惊天,却是悲凉惊天,孤绝惊天。 因为。 那柄水云天他只拔了一半出来,另一半还存于剑鞘之中。 剑断了! 这柄剑由李当归所铸,包含了他的意志,他的剑意,还有他的骄傲。没有他的认可,任谁也拔不出来。 沧波纳暝色,溟蒙同一天。 那断剑之处,还凝着清冷的水滴,正不断地滴下,仿若是一位哭泣的女子,悲鸣欲绝。 可是断剑,却依然还是剑! 一道朴实无华的剑气挥出,顺着断剑口斩向谢之则。 剑虽然指向谢之则,可目标却不是谢之则。 而是阵。 诛仙阵! 在他挥出这一剑之时,天下第一楼上空的大阵处,又出现了一道裂纹,被压制的黑雾再度狂涌而出。 同时,仙人身上的气息也暴涨了许多。 虽然是仙人在挥剑,但他用的却是李当归的身体,所以他的每一道剑气都具备撕裂诛仙阵的能力。 一剑起一剑落,一剑落又一剑起。 只是一瞬间。 便有无数道剑气奔涌而出,将诛仙阵的缺口撕得越来越大,而仙人身上的气息也愈来愈浓烈。 “楼内出问题了!”南宫春水仰头看着巨大的诛仙阵,脸上凝重无比。 在上方。 那座金色诛仙阵上面,忽然出现无数道裂纹,裂纹相互重合,最终形成了一个无比深邃的黑洞。 无数的黑雾再次涌了出来。 才刚明亮没多久的天空,再次被笼罩于漆黑的迷雾之中。 齐天尘倒吸了一口冷气:“这一次比之前还可怕。” “国师,这天下第一楼能强行破入吗?”南宫春水转过头,脸色无比郑重。 “先生可莫要鲁莽行事。”齐天尘连忙劝道,“天下第一楼为诛仙阵的阵眼,若强入天下第一楼,恐会直接毁掉诛仙阵。” “诶~~~”南宫春水摇头,深深叹了一口气。 ...... ...... 而此时。 天下第一楼中。 一道清冷却微微有些颤抖的声音响起。 “雪月城李寒衣前来问剑剑仙李当归!” 李当归的身体猛地一颤,然后缓缓转过身来。 可入目的,却是一个无比苍老脸庞,还有一道迅如雷霆的剑指。 径直点在他的眉心之上。 “唤魂!” 第48章 暗天波动剑 黑暗,极致的黑暗,虚无,无尽的虚无。 李当归只觉自己处于一片混沌之中。 这里什么也没有。 没有任何一丝穿过瞳孔的光芒,也没有拂过皮肤的微风,没有耳旁传来的呼气的声音。 甚至于。 他连自己是否还存在都不清楚。 “这里是哪里?我不是还在天下第一楼吗?” 李当归无比惊讶。 他感触不到自己的身体,没有了手,也没有了脚,也再没有吸气呼气这种本能的动作。 就好像一团失去了身体的灵魂,只能在这混沌虚无中,随意飘荡。 “我这是......死了吗?” 他还记得自己最后是在修补诛仙阵图。 然后感觉到某样东西冲进了他的身体,一股仿若撕裂灵魂的剧痛传了出来,之后便什么也不清楚了。 “或许真的死了吧!” 李当归忽然平静了下来,怔怔地呆滞在原地,他的思绪一片空白,什么也没想,什么也想不出来。 就这样,不知过了多久。 “砰咚~~~~~” 好像是瓶子打翻的声音,又好像是心脏再次跳动的声音。 李当归感觉心口十分难受,酸的,苦的,甜的,一下子全涌了出来,混杂在一起,说不出的味道,难以言喻的难受。 没有后悔,也没有悲伤,最后所有的味道全部化为了一道月光。 那是遗憾的月光。 就像洱海上空那一轮明月,照耀了洱海上万年,也温柔了苍山上万年,可惜他却没有见过,以后也再也见不到了。 像那春日里还没有好好赏的花,转瞬枯萎,像夏天中说好的一起淋雨,就那样错过了,一叶知秋,可知晓的却不是自己的心。 还有便是隆冬的宁静,不知不觉,花没了,雨没了,叶也没了,到最后,雪也消失殆尽。 檐上三寸雪,却等不到春风吹又生。 人间惊鸿客,惊鸿过后便生死两茫茫。 遗憾的月光照亮了千古,却再也照不到那一方雪山之上。 李当归的思绪沉寂了下来,就如夜晚中豆大的烛火,随着时间的流逝,最后终将归于黑暗。 他的心火也在黯淡,照不亮这一方虚无,甚至连方寸之间也照不亮了。 黑暗,虚无,混沌,只有死寂一片,再没有任何动静。 可这时。 一道清冷如雪的声音忽然传进了这方混沌之中。 檐的三寸雪最终会消弭在春风之中,可苍山上的雪却是终年不化,只为洱海上的月光停留。 “雪月城李寒衣前来问剑剑仙李当归!”声音有些颤抖,带着些哭腔,因为世间最最美丽的东西,也最是容易破碎,愈是风华绝代的少年,就愈是英年早逝。 她怕这梦里曲终人散,也怕最后只是一场镜花水月。 不过。 这风花雪月尚存,惊鸿少年怎会不归? 李当归,李当归,此时不归,何时归? “唤魂!” 一道苍老的声音响彻虚无混沌,李当归猛然睁开了眼睛,在这片混沌之中,他又看见了。 看见了天下第一楼中的一切。 沧桑厚重的红木地板,朴素端庄的古旧装饰,平齐划一的青砖白瓦。 还有。 那一袭遗憾的红衣,她死死咬着嘴唇,双眸中满是担忧之色,右手紧紧握着易水寒,手指握得苍白。 吕素真也在面前,伸出剑指直点他的眉心,一股极为玄奥的道门真术涌进了这方混沌,唤醒了他的灵魂,并且要将他重新拉回到身体之中。 “我还没有死!” 李当归轰然醒悟了过来。 这是传闻中的夺舍秘术,那天外仙人夺取了他的身体,这才让他什么也无法感觉到。 那片虚无混沌之处,应该是识海的一角。 而现在。 吕素真同样在施展一门秘术,好似一道细丝穿进了识海里,想将他的灵魂意识拉回到正位之上。 他感觉到自己正在移动,顺着那根细丝,回归原位。 “你回不去了,就老老实实呆在这里吧!” 一个白色虚影出现在识海里,拦在了李当归面前。 依旧是那副高高在上,不可一世的目光,好似看不上人间一切。 “你说了可不算!” 李当归心中升起一股怒火,那股繁盛的怒火在识海中重新给他铸造出一副躯体,一袭红衣,心火炙盛。 这不是猩红的血,而是繁茂的火,如同凤凰涅槃的心火,如同朱雀重生般的离火, 少年一怒三尺剑,银鞍白马一壶酒。 此剑怒拔,可斩神明! “那你说了算?”仙人目光如视蝼蚁,眼中充满了不屑。 “自然是我!”李当归冷峻道。 就像是听到了一个笑话,仙人不禁冷笑:“呵呵......凭什么?” “自然是,凭我手中之剑!”李当归眼睛微微眯起,强烈的剑势环绕其身,一身红衣无风自摆。 仙人盯着他的手嘲讽道:“你的剑呢?” “我的剑?”李当归看了看手中,又看了看自己腰间,“是啊,我的剑呢?” 他好似听到了一声哀鸣,那是剑的哀鸣,悲凉而孤绝,继而怒吼:“我的剑呢!” “你没有剑。”仙人冷声道。 “不,我有!”李当归面色忽然平静了下来,右手高高举起,轻喝道,“剑,来。” 混沌中黑暗退散,虚无消失,一道澄澈的光照亮了一方晦暗。 剑心通明。 这是他的心,也是他的剑! 剑为何而拔? 我要拔,那便拔! 他的确没有了剑,但心剑亦是剑,剑可斩肉身,心才能斩灵魂。 若天上仙人降世,便以心剑斩之,再试问天上仙人,谁敢来此人间! 一抹通天光亮汇聚在李当归手中,凝聚成一柄金色光剑。 随手一挥,便是一道金色剑芒,横压整座识海。 “这便是我的剑!”李当归盯着眼前白影傲然道,“见我此剑,还不快滚?” 侮辱! 天外仙人在凡世哪受过这种侮辱。 他眼中露出一道寒光,那完美无瑕的手指伸出一点:“无剑如何,有剑又如何,不过都是手上玩物!” 白色光辉从指尖溢出,射向李当归心魂。 “在我的识海,你若能奈我何,我还能在这里?”李当归纹丝不动,任由那抹白光穿过身体,却没有效果,“你是急得脑子出问题了吗?” 伤害性不大,侮辱性极强! 仙人怒火冲天,却想不到任何有用的办法。 正如李当归所言,若是他有手段泯灭这道灵魂,那还有必要将他放逐于此? “你那没用的手指我已经见过了,现在便让你看看我的剑!”李当归以手轻轻拂过光剑,说道,“152年前,有一绝世剑仙名为季四帝,他天生瞎眼却创造出一门绝世剑术,波动之剑,剑斩肉身,心斩灵魂,这一剑便名为暗天波动剑!” 他手中那柄心之剑骤然失去光芒,这片混沌又再次变得虚无黑暗,甚至连那仙人的白影都完全消失不见。 “这等剑术,凡人怎会拥有?”仙人不可置信地大叫,他的声音颤抖无比,好似见到了世间最恐怖的剑术。 不,对于仙人来说,最恐怖的便是看不见。 这一剑没有任何光彩,但也夺去了他的所有光彩。 李当归一剑挥出,识海中出现了无数苍白的眼眸,紧紧盯着眼前所谓的仙人。 心斩灵魂,李当归的剑心,便专斩仙人之魂! 所有的眼眸如玻璃般瞬间破碎,而仙人眼角,温热缓缓划过脸庞,那不是泪,而是血。 仙人之血。 “滚出我的识海!” 李当归再一挥剑,白色虚影骤然一分为二,一般精纯的灵魂被他的吸收,而另一半则仓皇逃窜。 第49章 吕素真入劫,李凡松上山 李当归缓缓睁开了眼睛。 入目的便是一袭红衣。 她轻轻抱着他,眼中微微有些湿润,眉目间尽是担忧之色。 “哭什么,我不没事吗?”李当归想要伸手拂去她眼角的泪水,可是刚抬手,便是一阵剧痛传来。 “嘶......” “身体还有哪里不适吗?”李寒衣急忙问道。 “放心,不过就是流了一点血。”李当归强撑着剧痛擦干她泪水后,微微笑道,“而且我现在不也穿一身红衣吗?与你正好相配!” “都现在这样了,还没个正经!”李寒衣狠狠瞪了他一眼。 李当归轻声道:“哪里没正经了,我可是听到你的声音才醒过来的!” “我可不愿成为那人间惊鸿客,我只愿......许我一溪花与月,醒来笑看风吹雪。” “好诗,好诗!”一旁的谢宣手中拿着笔,不断在一个小本子上写着什么东西。 李当归这才注意到旁边还有一个谢宣。 “你在写什么?” 谢宣满脸笑意:“我不是说过吗?我在写一本叫做天欲雪的书,李兄的话让我有些感悟,想着记上去。” “是那本写情爱的书?”李当归的声音变冷了一点,“还有,是记你的感悟,还是我的话?” “哈哈哈哈~~~~”谢宣拿着笔在书上尴尬地画了画,笑道,“都有,都有。” “死书生,若是让我在市面上看到你写的这本书,我非得把你书院给你砸了!”李寒衣脸有些红,但声音极冷,腰间易水寒微微颤鸣。 “放心,我谢宣可是学堂先生,也算有身份之人,绝不会写这种闺中之书。”谢宣拍了拍胸脯,正气凛然道。 李当归笑了笑,撑起手臂慢慢站了起来,一身红衣与李寒衣虽然很搭配,但那股血腥味却是怎么也遮掩不住。 “诶,明明已经过去了那么久,却又跟心湖当时差不多!”李当归叹了口气,“现在情况怎么样了?” 李寒衣沉声道:“吕素真刚才点了你的眉心,没过多久你便倒了下来,可他到现在为止却一直是这个模样,一动不动。” 李当归转头一看。 只见吕素真依旧伸着手,两根手指并为剑指,指着前方,双眸紧闭,眉头皱起,就仿佛是一尊雕像,没有丝毫的动作,十分奇怪。 现在天下第一楼中黑雾全部消失,仙人虚影也不见了踪迹,可是诛仙阵的裂纹却依旧存在。 所以,他不得不怀疑,吕素真......可能被夺舍了! 听起来虽然有些天方夜谭,毕竟吕素真道术精深,而且一身修为也到了神游玄境,怎可能被仙人夺舍。 但依现在的情况来看,应该八九不离十了。 看着眼前纹丝不动的身影,李当归心情很是苦涩。 虽说是李寒衣将他唤醒的,可若没有吕素真那唤魂一指,他能不能醒过来还得两说。 吕素真救了他的命,却因此陷入了囫囵之中。 忽然之间。 他想起了当初青城山上,吕素真与他说的。 “我也不信命,所以我想逆天改命,所以我现在命不久矣。” 这便是你不信的天命么? 可既然不信,那为何要算? 修道之人,总归还是信命的啊! 李当归摇了摇头,轻声叹道:“可惜我不修道,我只练剑,若有天命,我便斩之!” “那便请记得,若有一日,赵玉真天劫降临,便为他斩了那道天劫!”吕素真缓缓睁开了眼睛。 黑雾缭绕,布满了瞳孔,可他的目光却极为清澈,好似完全没有受到影响。 “你......这是?”李当归张着嘴,无比惊愕。 “放心,我来天启之前便早已是雷劫缠身了,现在头上再顶一位仙人,也没什么大碍。”吕素真满不在乎地笑了笑。 “这一切你早就算好了?” 吕素真摇了摇头:“天命只是一个可能性,而不是一个确定的答案,当你选择了一条路,并且走了上去,它才会成为天道。就像你走进了天启城才会发生这一切,可若是你不来,这天命就变了。” 见李当归沉默,吕素真继续问道:“可还有什么想问的?” 李当归沉吟了一会儿,然后深吸了一口气,认真地说道:“我要如何才能给赵玉真斩去天劫?” “我若说了,便不会发生了。”吕素真微微一笑,可忽然,他脸上的笑意凝固,眼中的黑雾也一下浓郁了许多。 李当归轻叹了一口气,心底有些难受。 “生死有命,在青城山的时候我便看到了一幕,可我依旧选择了这条路,你不必自责!” 吕素真仰头,透过楼顶他看到了一片巨大的雷云。 天道不可妄言,而他却道尽了天道,还想逆天改命。 所以,这便是他的天劫! 但是。 “这天雷,还不够!”吕素真朗声大笑,他对着窗户一点,那窗户立马打开,他一跃便飞出了天下第一楼。 “轰~~~~~~” 只是瞬间,便有一道天雷劈下,却被他的大龙象之气轻易阻隔开来。 “这便是我道家真仙啊!”齐天尘仰头赞叹,可眼中却是无尽的落寞。 这一劫后,世上再无吕素真。 陈儒躬身行了一个礼:“道门有此真人,谓道门之福!” “真是疯了,竟敢强入大神游。”南宫春水瞠目结舌地说道。 在天下第一楼楼顶。 吕素真手持青霄立于雷劫之下,满头白发渐渐变得浓黑,脸上的皱纹渐渐抹平,那双深邃苍老的眼睛变得清澈明亮,他举剑问天,如一朵青莲横亘于天地之间。 “你......你疯了?”他那头上的仙人虚影惊恐万分。 满头黑发狂舞,一身青衣飞扬,俨然便是当初下山入世惊动天下的模样。 谁年轻时还不是个绝世之姿?谁年轻时还没名扬过天下? 吕素真浑身气息暴涨,一步未动,便已强入大神游。 一品有四境,分为金刚凡境,自在地境,逍遥天境,以及神游玄境。 而在这四境之上都一个大境界。 便是大金刚之境,身体锤炼犹如佛门金刚,无坚不摧。 之后再是大自在之境,真气无比凝练超过同境无数倍。 再之后就是大逍遥之境,这一境界百晓堂直接列了出来,因为要通玄境,便要先入大逍遥,完全通晓天道,以天道为武力,一刀一剑有万物呼应。 而最后便是大神游之境,入神游神思与天道相融后,心意再与天道相融,便是入了大神游。 而今,吕素真强入大神游,心意强融天道,便遭到天道反噬,天劫一瞬便强了无数倍。 天雷滚滚,神威浩荡。 劫云不断闪耀,雷霆仿若雷龙一般,肆意穿梭,每一道都照亮了整片天地,让这世间万物,无一不颤抖连连。 花瓣凋零,大树落叶,鱼虾潜游,家畜闭塞...... 万事万物都沉寂了下去。 可有一朵莲花依旧摇曳在天地之间。 那是上清剑莲,救苦天尊步摄莲花,法身变化无数,忽而女子,忽而童子,忽而风师雨师,忽而禅僧道人,可万法万相,最终化为一个俊逸的少年。 吕素真指剑向天,巍然不动。 直至那无尽的紫霄天雷纵贯而下,响彻天地。 “轰~~~~~~” ...... 青城山。 夜月高照,可乾坤殿中光影不消。 忽的,一柄剑从远方飞回,直落到赵玉真手中。 “这是......”赵玉真双手捧剑,眼眶通红,泪水一下便落了下来。 “青霄剑啊!”殷长松深深叹了一口气。 剑已归,可人未归,只怕以后再也无法归来了! 王一行猛地跪了下去,目光垂落,黯淡无比,嘴上不断呢喃:“师傅!师傅啊......” 同一时间,山中花瓣如雨落下,野兽嘶鸣穿梭林间,漫天的大雪骤然落了下来。 万花凋零,天地同悲。 “看来......还是没有避免这个结局啊!”殷长松心中无比悲痛。 “师傅,我在山下捡到了一个孩子。”一名青袍弟子抱着个婴儿叫嚷着跑了进来,“师傅,你们这是?” 殷长松瞥了他一眼,却也不理会,只是接过孩子轻声道:“掌教师弟刚离开,你便来了,也是道缘。” “玉真,这孩子便交于你了,你为掌教,这便是你第一个弟子了。” 赵玉真擦过眼泪接过了孩子,襁褓中有有一块刻了李字的玉牌。 “师傅名为素真,而我名为玉真,都为修道追求道法真谛,可最后却尽困于天道,遭遇天劫。所以我却只愿你如普通人一般安然成长,如那松树一般松鹤延年,坚韧不拔。” “便名为凡松,叫李凡松!” 第50章 天命之剑 天际一颗流星划破长空,转瞬即逝,却刹那芳华。 陈儒一声悠悠叹息:“天命之谓性,率性之谓道,朝闻道,夕死可矣!” “可惜啊......一位神游玄境的高手,就这样去了!”南宫春水目光沧桑无比。 “求仁得仁,亦当含笑九泉,有何可惜?”齐天尘摇了摇头,再看向天下第一楼,“先生觉得这仙人之事可还有后患之忧?” 南宫春水背负双手,幽幽说道:“此事未了,何谈后患?” “未了?”齐天尘一惊。 “那可是仙人啊,十七境之上的存在,哪有那么好杀的!不过倒的确受了一些伤。” 南宫春水看向天空,雷劫消散之后,月光如水照下,金色的诛仙大阵又重新浮于上空,那个狰狞的黑洞依然存在。 ...... 天下第一楼。 李寒衣透过窗户怔怔地望着窗外,美眸之中满是震惊。 “这等手段,实在太过于逆天了。” “是啊,太逆天了,所以天才不会放过他!”李当归沉声说道。 李寒衣沉吟了好一会儿,认真地看向李当归:“你的剑也是这般。” 她也担心有朝一日,李当归如吕素真一样,逆天而行,最终倒于天道之下。 李当归却是笑了笑,轻轻握住她的手说道:“吕素真时而应天求道,时而又逆天而行,就像升不起的初阳,散不尽的余晖,修道不够纯粹,逆天又不彻底,方才为天道所困。” “可我不一样,我不修道,只习长剑,长剑锋锐,若有阻挡,便一剑斩之。” 他的声音很轻,却如剑一般锋锐绝世,不可阻挡。 “这天底下,恐怕也就唯有你觉得道门真仙不过如此了。”谢宣忽然叹息道。 李当归摇头道:“我可没说如此说过,我只是说他未曾那么坚定不移!” “可面对天命,谁又能如此坚定不移......”谢宣摇了摇头,朝着殿中走去,“这便是国师所说的诛仙阵,还有那柄传闻中的天斩剑了吧!” “不错,这便是号称天命之人才能执掌的天斩之剑。”谢之则朗声说道,随即衣袍一挥,那柄剑便重回剑座上方。 “那您......”谢宣抬头,一眼便认出了此人,和画像上的几乎一模一样,“便是北离开国五柱国之一,位达三公的谢之则谢太傅了吧!” 说完他便郑重地行了一个礼。 “的确是我,不过是曾经的我,现在的我却不再是太傅了,只是一个默默无闻的守剑之人。”谢之则赞叹地看了眼谢宣,又摇了摇头,“可惜了......” “先生为何觉得可惜?”谢宣问道。 谢之则呼出一口浊气,轻叹道:“可惜我之前一直在维持诛仙阵,不然我去了第三层,说不定还能让你走出第三层。” 谢宣却不觉得可惜,他笑着摇了摇头:“见修罗战场方明本心,我既未明了本心,又如何能走得出来,不过这第三层的确让我受益颇多!” ...... 天雷消散不过片刻。 诛仙阵上的裂纹处,又是浓郁的黑雾涌了出来,犹如一条滔滔大河,奔流不息,无休无止。 黑色长河中走着一道白色身影,依旧缥缈绝尘,但和之前相比,却没有那么凝练了,显然之前吕素真引下天雷对他多少有些影响。他的眼眸空洞无情,却藏有一丝深深的怨恨,踏着漆黑雾潮,他再次步入了天下第一楼。 还在和谢宣畅谈的谢之则猛然停了下来,他抬起眼睛,死死盯着楼顶天窗。 李当归也严肃了起来,一身剑势蓄势待发。 “怎么了?”李寒衣修为还不够,没感觉到那股黑雾的力量。 “他又来了!”李当归走上前一步,将她护在身后。 话音刚落。 无数的黑雾从天窗涌了进来,这一次黑雾没有再弥散开来,而是直接凝成了一个漆黑的漏斗,旋转着想要钻入李当归的眉心。 李当归冷哼道:“之前是偷袭才让你入了识海,现在还妄想做什么白日梦?” 剑指一并,便如长剑绽放出金色的光芒,他刚想出手,谢之则忙喊道:“你别动,让我来!” 李当归却未曾理会,虚幻之剑一挥,那道剑光便斩了出去,瞬间将黑雾凝成的漏斗一分为二。 可是那仙人的气息却不减反增,浓厚了许多。 “你干什么?”谢之则怒道。 李当归淡淡瞥了他一眼:“还想如之前一样让我被夺舍,然后由仙人大杀四方?你别忘了,吕素真可只有一个。” “之前是因为我疏忽才让他得了逞,现在不会了。”谢之则愤然解释。 李当归冷笑道:“所以我不出手,你还有什么对付他的办法吗?” “我......”谢之则张了张嘴,却说不出话来。 神游玄境的修为对天外仙人完全没有作用,因为这是虚影而不是本体,即便杀死无数次,他都可以重新归来。 而诛仙阵的确能起到压制效果,不过诛仙阵却是破损的,所以他完全没有应对的方法。 李当归继续说道:“若是我不还手,就只能一直闪躲,久而久之迟早会被抓住。” 况且,他深吸了一口气,眼神默然。 万一这仙人将目标对准寒衣怎么办? 到时候他后悔都来不及! 所以。 他绝不会吝啬手中之剑。 这不是小孩子过家家,这是与天外仙人一战,攸关一方世界的未来,那么就要有最坏的觉悟。 坛坛罐罐打碎了再修补便是,多大点的事。 李当归挥舞着那柄虚幻之剑,无数的剑光倾泻而出,如月光洒下将黑雾全部撕碎,又如沧海狂澜遮天蔽日淹没一切。 可那片黑雾却是愈发浓郁,愈发阴暗。 “便只能如此了吗?”白色虚影踏着黑雾,缓缓走了出来。 李当归冷峻道:“你也就只能如此了吗?” “呵呵......嘴硬!” 白影轻笑一声,随后以指轻轻一点。 “咔嚓~~~” 空间如镜子一般破裂,那道裂缝犹如一条长龙游荡而来,所过之处,一切尽皆被撕裂。 “给我退!” 李当归挥剑狂舞,剑升明月,骤起沧海,无数的月光纷纷洒落,滔天的狂狼席卷而来,可全都被深不见底的空间裂缝吞噬,化为虚无。 甚至那柄虚幻光剑也只坚持了一瞬便化为点点星光,彻底消散。 “这便是你的剑吗?”仙人收起神通,嗤笑道。 李当归咬着牙沉默不语,他的右手死死握住腰间的剑柄。 若不是水云天断了,岂会如此尴尬。 一名剑客没有剑,实力至少要下降一半有多,亏他还是一名铸剑师,竟落到如此境地。 “唉......罢了,罢了!”谢之则看着眼前倔强的少年,微微叹息道,“这便是他的剑!” 衣袖一挥。 便有一柄剑。 划破长空万里,斩开天地一线。 第51章 千年人间气 剑气纵横三万里,一剑光寒十九州。 南宫春水感受到了那道剑意,惊叹道:“那柄剑,真的出鞘了!” “时隔几百年,这一次却是为了斩仙!”陈儒望着天下第一楼,心中竟升起一股意气风发。 “这次是为斩仙,上一次难道不是?”齐天尘捋着胡子微微笑道。 这一道剑光照耀了整座天启城,所有人的目光全部移向了天下第一楼的方向。 “那柄剑......竟然是那柄剑!”雷梦杀无比惊讶,然后忽然转头小心翼翼地看了明德帝一眼,见没什么异常才松了口气。 萧若风深深吸了一口气:“天斩之剑,既然它都出鞘了,那这一次应该是转危为安了!” “划破万里长空,斩开天地一线,不愧是名剑榜排行第一的天斩剑!”姬若风拿出一个本子,一只笔,小心谨慎地画着。 明德帝亦是惊讶无比:“明月剑仙天赋真是惊人啊,连天斩剑都愿为他出鞘。” 萧楚河年纪虽还小,浑身却止不住颤抖:“彼可取而代之!” 天斩离开剑鞘破空而起,游离在黑夜长空,沐浴在白云月下,挥洒着沉寂百年的郁气。 它的速度难以想象,竟与空气破擦出了火焰,好似一道飞火流星燃亮天际。 日月星辰藏宿榻,山川河海天命归。 “此剑名为天斩,也有斩天之意。”李当归伸手怒喝:“剑来!” 长剑掠过青天,留下一道炽烈火光,猛地破窗而入,稳稳停在李当归手中。 剑柄温热,却不灼人,便如首山上照耀万古的黄铜,满是岁月的温暖。 李当归随手甩了一个剑花,剑身上的火焰瞬间湮灭,腾起袅袅青烟。 “能亲眼见到这柄天下第一的名剑,天斩剑,也是我们的幸运了!”谢宣低声感叹道,他的右手不住地颤抖,握紧又松开,松开又握紧。 李寒衣嘴角勾起笑意:“看到他执这柄天斩,才算是。” “李当归,你可知,为何天斩剑名为天命之剑?”谢之则忽然问道。 李当归沉吟道:“天斩剑,传说中古代铸剑之神采首山之铜所铸,剑身金黄,传承上千年,一直排在名剑谱第一,正面画着日月星辰,背面画着山川河海,上天选中之人方才有资格佩戴此剑。” 他横剑于胸口,轻轻抚摸着剑身,那日月星辰,山川河海,无不说明剑之沧桑,剑之古朴。 “不是!”谢之则直接摇头否定,“此剑非为铸剑之神铸造,也并未传承千年,并且一柄剑敢妄称天命,不觉得可笑吗?” “那是因为?”李当归面色稍有疑惑。 “何为天命?”谢之则小心注视着仙人,见他没什么动作才继续出口,“大陆正中为天启,天启阵眼则是天下第一楼,而这眼中之眼,操控诛仙阵的钥匙,便是这柄天斩之剑,在铸造之时,那阵眼杵便锁了进去。” “所以,得天斩者,可得天启,而得天启者便能展望整片大陆,这,便是天命!” “原来如此。”李当归点头,恍然道,“可我不在乎那什么大陆,甚至这天启都是我此生最后一次进来。” “有一点你可在乎,诛仙阵积聚了千年的天道之力和人间之气,不过......”谢之则叹息着继续道,“那股力量却不是人能感受......” 话未说完,李当归便打断道。 “果然在天启地脉下,隐着一股惊天的力量,比心冢内的49名剑仙之力还要强上无数倍!” 当年他以49名剑仙的剑道真意强入半步神游,而今他也能利用这股人间之力斩灭仙人。 “额......”谢之则沉默了下来,天才这种东西,他的确不太懂! ...... ...... 李当归手握天斩,重新看向那道白影。 “你不阻我?” “我要让你彻底绝望,让你用尽了手段,却看不到一点希望!”仙人背负双手,双眸之中却是自信无比。 “我会让你失望的。”李当归剑一横,云水踏歌,便入半步神游。 “不,你做不到。”仙人缓缓吐出字来,他的脸上没有半点神情,好似这半步神游之境在他眼中,也不过就是大一点的蝼蚁罢了! “那这样呢?”李当归举剑指天,天启城上那金色的诛仙大阵闪烁不定。 缓缓消散于天地之间。 可维持大阵的力量却没有消散。 那是这片天地的力量,人间的力量。 仙人从天界而来,挥洒的是天界的真气,而他来自于人间,用的自然是人间的力量。 无数人间之气,开始凝聚,从点点星光汇聚成天地长河,好似寰宇间的金色星河,倒灌六千里,直落九重天,无边无际,无始无终。 这是天启城历经千年汇聚而来的力量,磅礴浩荡,根本无法计量。 此时李当归全身上下剑意狂涌,天斩剑的剑意光辉勾连天地,璀璨无比,将整个天启照得亮如白昼。 那些人间之气通过天斩剑,穿过那个不知名的阵眼杵,顺着他的右手,不停灌进他的身体里。 人间之气没有实体,也没有重量,比最清的水还清,比最浑的红尘还浊,因为它本就是红尘滚滚,六欲七情,而此刻进入他体内的数量实在太多,自然是难以承受负荷。 若是普通人,哪怕是已入神游,在如此短的时间里,吸纳了这么多的人间之气,也免不了被崩死的下场。 但他不同,他的体质,连仙人都嫉妒无比,自然能接纳许多。 可即便如此,也存在一个上限。 李当归微微皱着眉头,就像大海深处的贝壳,承受着无比恐怖的压力,只为最后凝聚出璀璨夺目的珍珠。 痛苦,非常痛苦。 他的皮肤再次崩裂,已是腥红一片的血衣再度浸润,甚至那些血水顺着衣角滴落在地板上,滴答滴答滴个不停。 血水完全浸透了木板,从第四层浸到了第三层的浮雕之上,碎国亡天图上通红一片,看起来更加诡异渗人。 不过,李当归的境界也再飞速提升,时隔两年半,他重新回到了半步神游的巅峰。 第52章 裂国碎天 李当归出剑了。 是一剑也是无数剑。 因为不仅是他在出剑,也是人间在出剑。 是天启城的人,在向天而战。 月下街角,老头子目光如炬,他梦回年轻时的战场,挥洒着长刀,斩过一颗大好头颅。 鲜血狂涌而起,震慑无数异族,现在他没再握刀,可是他的心中却多了一柄剑。 一柄光剑。 携洒着人间之气,刺向无尽青天。 屋前井上,年轻人举剑起舞,步履矫健,来回迭弄,长剑反射着月光,一招一式尽显儒生真意。 持三尺之剑,立不世之功。 这可不是武夫的特权。 他是儒生,文能提笔安天下,武能上马定乾坤。 即便天启城有仙人临世,他也照敢问剑天人! 墙后帘里,少年们眺望远方,他们没有征战过沙场,也没有凛厉的剑术,但是他们有未来。 未来就在脚下,未来也就在手中。 他们目光灼烈,紧紧盯着天的方向,无数的剑气纵横,无数的人间之意挥洒,他们热血澎湃,也好似变成了那一道剑意,那一缕剑光。 心意迸发,心剑绽放,便斩却人间无数! ...... ...... 一个人便是一柄剑。 在滚滚红尘中,天启城历经了千年岁月,汇聚了无数的剑。 它们都凝缩在空中,高悬于人间之上。 而此刻。 李当归的剑,也终于到了。 这柄剑金黄澄亮,日月星辰闪耀,山川河海壮阔。 即使面对天外仙人,也丝毫不落下风。 因为。 他持的是天斩之剑。 天启城里,无数的人间之气,经由天斩剑进入李当归的身体,疯狂提升着他的力量,这一剑的威力,早已越过了神游玄境。 他也没有使用自己的剑法。 而是用的剑中的剑法。 没有缥缈绝尘,也没有轻盈灵动。 而是霸道,霸道至极,无比凶唳。 方寸之地,绝一切生机。 绝生! 白影却是淡然点住剑锋。 他微眯着眼睛,神情庄严肃穆,无视一切道韵。 他身上的气息骤变,凌然无比。 一道比深渊还要寒冷,比死亡还要寂静的气息,从他的指尖传刀了天斩剑锋之上。 瞬息。 剑锋上生起一层朦胧寒霜。 好强大的寂灭的气息。 可是红尘的烟火却不怕寂灭,再冷的绝境都将湮灭在滚滚凡尘中。 天启城无数道人间之剑,如雨一般挥洒落下。 那道仙人虚影骤然淡渺,出现了无数破损的缺口,聚在他身上的黑雾也被人间之剑斩灭,消失无数。 凌迟。 仿若是凌迟一般! 鲜血流淌,无数伤口。 那些伤口有的深,有的浅,形状也都不一样。他身上的肉几乎被割光了,露出森然白骨,看上去极为凄惨。 “天斩之剑,裂国剑法,没想到此生还能看到北离开国皇帝战天下之剑。”谢宣惊叹无比,“据说那天启城还有一块牌匾,便是被此剑斩开的。” 谢之则眼神则是充满了缅怀之意:“好似又见到他了啊!可惜他不爱穿白衣红衣,只喜青袍铁甲。” 李寒衣腰间的易水寒不断震颤,她轻轻抚摸着剑柄:“那剑法乃世间最重杀伐之剑,剑法极为刚烈,你这小身板可承受不住。” 易水寒霜寒之气弥漫,一声长鸣以示不满后,便沉寂了下去。 李寒衣美眸流转,脸上露出一丝绝美的笑意,重新看向殿中的李当归。 “此人间之剑,可否杀得了你天上仙人否?”李当归纵剑而立,头顶垂洒着无数红尘。 那白影依旧面色平静,不过嘴角却是偶尔抽搐一下。 他是仙人,也是修道之人,他需要借以人间气运来修炼,可最怕的也是人间红尘之气。 那滚滚的红尘浊浪,如仙界极海最深处的海眼一般,可以腐蚀掉仙人的一切。 灵气,仙躯,甚至是神魂都难以幸免。 所以。 他这道人间之影,完全没有能力抵抗。 不过,这却只是一道人间的虚影罢了,只要诛仙阵还未修复,即便他的本体受雷劫所伤,依旧可以再送无数个虚影过来。 而且。 李当归用了如此杀戾的一剑,那诛仙阵的裂纹又大了许多。 也就是说,他在这片天地的力量又大了许多! 白色虚影凝着眼神,衣袍一甩,无数的黑雾再次涌了进来。 他身上那些可见白骨的伤口开始逐渐愈合。 “何为仙人?纵然只沾了个仙字,也能免去三灾九难,可不是你等凡人可以想象的!”白色虚影凝实了许多,他的眼眸也愈发凛厉。 李当归冷厉道:“那便再试试这第二剑。” 剑呼啸而起,天斩划破长风。 这方天地都好似变成了金色。 金色的月光,金色的云朵,还有金色呼啸而起的风。 单单一剑,便撕开了天地所有的风。 “竟然是......破风境!”谢宣微微长着嘴,震惊无比。 要知道萧若风修习这么多年,也不过在破风境。 可李当归从未学过裂国剑法。 才刚刚握住天斩剑,便使出了破风之剑。 这种悟性,简直难以想象! 李当归手持着天斩剑,从绝生,直入破风。 一剑之威,天地变色。 可仙人却未变色,上一剑他被红尘腐蚀,犹如凌迟一般伤口布满全身,凄惨无比。 而这一剑却不相同。 他的身影凝实了许多,一身气息无比汹涌,白衣飘然,须发倒竖。 一掌拍出,便似天倾地倒,划出了一片无界之域。 李当归的剑,还有那天地的人间之剑,全部阻拦在他一尺开外,最近的,也不过勉强刺穿他的衣袂。 风啸之声带着万古嘶吼,好似鬼魅长鸣。 可终究还是停了下来。 仙人嘴角露笑,轻蔑无声。 “绝生未生,破风无风,那便让你看看这一条惊龙,龙楼连霄汉,琼枝作烟萝,仓皇辞庙日,犹奏别离歌。” 李当归轻旋天斩,便有一条惊龙升起绕转其身,鼻唇间吞吐着白色雾气,每一片鳞甲都丝丝分明,灯笼般的眼睛中带着无尽的威势,紧紧盯着白色虚影。 天地间无尽的人间之剑,也骤然升起,化为无数条惊龙,环绕着这座天下第一楼 它们唤风布雨,吞吐咆哮,肆意喧发着人间的怒气,这是人间之龙,也是人间之怒。 “报君黄金台上意,提携玉龙为君死,好一个惊龙之境!”谢宣全身颤抖,激动无比。 可李寒衣却微微皱起了眉头。 因为,仙人的反应太不正常了,他挥袖摆开了那方无界之域,完美无瑕的手指上闪起了一道黯淡的白色光辉。 “龙?”仙人轻笑了一声道,“我还听过一句,卧龙跃马终黄土,人事音书漫寂寥,我这一指寂寥便寂灭掉你的心魂!” 第一剑绝生轻松将他千刀万剐,第二剑破风他堪堪挡住,而这第三剑,他却准备正面迎接! 惊龙斩出,咆哮响彻天际,带着无尽威势的人间之龙顷刻便至。 那白色虚影伸出手指却是寂寥一点,天地悲暮。 人间在颤抖,惊龙在嘶吼。 繁华落雨,月涌风尘,这座传承了千年的古城,忽然之间,虚幻了片刻,好似人间都要被抹除了一般。 这才是真正的仙人手段! 李当归前几剑,将诛仙阵斩出一道巨大的裂痕,那天外仙人的实力不知道提升了多少个层次。 现在,即便是十七境绝世高手也阻挡不了他的脚步。 “好强的剑气,可另一道气息却是更强了无数倍!”南宫春水深吸了一口气,声音竟有一些颤抖。 陈儒垂下头,看了一眼这教坊三十二阁,心中升起一丝落寞之意:“天斩剑都无法阻拦他,这天启城......又该如何?” “这便是天命吗?”齐天尘深深叹了一口气。 人间之龙幻灭了。 李当归的那条惊龙狂涌,可也在丝丝破碎,寂寥之气仿若应天而生,能寂灭世间所有,何况只是一条报君玉龙。 仙人手上亮着点点微光,每闪耀一次,他的惊龙便碎裂一分。鳞甲纷飞,须髯脱落,就好像由一条龙,变成了一条巨蛇。 可惊龙携着人间之气仍在坚持,死死顶着那道寂寥人间的天上气息。 “寂寥天地暮,心与广川闲。” 李当归深深吸了一口气:“你若是那天上仙人,我这剑便要斩仙,可你若是那天,我这剑便名叫......” 然而凛神,眼中满是睥睨:“碎天!” “碎天!裂国剑法第四境,传闻斩过仙人,碎过苍天,全天下也只有北离开国皇帝萧毅练成过,没想到......他竟然一瞬便会了!”谢宣忽而后退一步,眼中满是不可思议。 “又见到这一剑了。”谢之则苦涩一笑。 李寒衣紧紧握住拳头:“这一剑,一定要赢啊!” 剑名碎天,便定要碎掉这天。 李当归踏出一步,整个时空便瞬间停滞了,惊龙剑气,寂寥之气,还有那仙人虚影,在他眼中好似全部定格,缓慢无比。 “竟是传说中的.......神游玄境?”谢宣张了张口想要说话,却是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这种剑法真是太可怕了! 三剑风惊龙,一剑入神游。 天地所有的人间之气汇聚成一条永无止境的大河,好似自九天而来,奔流不息,涌入了天斩剑之中。 李当归冷峻着脸,一剑挥出。 “我这一剑,便要碎掉这天!” 裂国剑法乃是世间最为刚烈之剑,而这一招碎天,更是刚烈无比,若是寻常的剑,恐怕剑招都坚持不完便是碎裂。 而幸亏。 这是天斩剑,本就为斩天而生。 今日一剑,携着满城千年人间之气。 便是要一剑碎掉这青天。 仙人虚影的寂寥之气被横扫而过,连半刻都未曾坚持住,那股人间的力量直涌仙人的身体。 “这是......”白色虚影睁大了眼睛,难以置信这人间竟会有如此之剑。 “轰~~~~~~” 剑光睥睨而过,抹灭掉仙人虚影,横扫过诡谲黑雾,斩下了天下第一楼,劈开这天启城天地一线。 犹如清晨初阳,海天一线! 不过却有一人痛彻心扉。 谢之则大呼:“我的天下第一楼啊!!!!!” 第53章 四方极境 昆仑。 有一人间仙境。 绿树如茵,琴声悠扬。 在一棵大树下,有一张翘起的躺椅,上面躺着一位白衣男子。 他微微垂着眸子,全身松弛自然,说不出的慵懒惬意。 不过。 让人奇怪的是。 周围没有任何一片水池,可他的手上却拿着一根鱼竿,怡然自得地钓着鱼。 顺着鱼线看去,才讶然发现。 鱼线并未垂向水里,而是径直飘上空中。 在天上,有一片无比朦胧的雪雾,里面传出了一道道愤怒至极,却无可奈何的目光。 原来这男子并非是钓鱼,而是钓人,垂钓天上之人。 “你们喜欢垂钓人间气运,可我偏偏喜爱钓你们这群仙人,若是不服,便下我昆仑。” 男子随意扬了扬鱼竿,鱼线上一股力量传入雪雾之中,引得无数雪花飘落,可那雪花还未落地,便蓦然消失在了空中。 “咦......”男子忽然睁开了眼睛,讶然望向昆仑之外,“好凛厉的剑。” 琴声也骤然停了下来,一道温婉的声音响起:“你要去吗?” 在大树后面不远的地方,有一间小别院。 别院内的桃树下,坐着一绝世女子,穿着一身紫衣,明眸皓齿,肤白秀美,便如那歌中所唱的良人模样。 “也有几百年未出山了,是时候出去一趟了。”白衣男子轻声喃道。 女子叹息了一声:“是啊......几百年了,时间可过得真快,燮儿当年还那么小,现在都活了好几轮了!” 男子起身伸了一个懒腰,微微笑道:“这一次过去,恐怕燮儿还会生出闷气来!” “为何?”女子惑道。 男子大笑:“因为莫名其妙他便多了一位小师叔。” 说完,他的身影便消失于昆仑山巅。 女子摇头微微一笑,可忽见雪雾之上垂下一根手指,骤然喝道:“滚回去!” 玉手一抬,便是无尽的琴声笼天罩地。 那仙人之手瞬间退了回去。 ...... 极西之地,黄沙漫天。 有一男子盘膝坐于此处,大约十七八岁的模样,清秀有神,有如一名出尘的谪仙。 他微微闭着眼睛,呼吸匀称,盘坐得极为端正,呈一个稳定的倒丁字形,仿佛是海滩上一颗深埋的巨石,任岁月之风从头顶吹过,任时间之浪在面前咆哮,却巍然不动,以不可思议的坚定镇守在极西荒漠。 在他身边,蹲坐着一条黑狗,皮毛似黑色绸缎,比猛虎还要大,比公牛还要强壮,方头大耳,犬齿雪白,穿着一条蛇皮作的裤衩,看起来便有种极为腹黑且嚣张的感觉。 忽然。 男子动了。 他轻轻转过身去,目光穿过了方外之地,进入一座巍峨的古城。 “好一尊绝世剑仙,和我这西方极境有缘!” “汪~~~汪~~~”旁边的黑狗吠了两声,算是勉强回应。 “行了黑太狼,知道回来给你带点骨头。”男子一边说着,一边掐指猛算,“竟然还是第五极境,活了几百年,还是第一次知道有这么座极境。” “汪~~~汪~~~”黑狗又叫了两声。 “你早知道了?吹牛吧你!”男子笑了笑,头又转了回来,冷眼看着眼前的屏障。 弥漫的黄沙形成一道黄沙之雾。 里面隐隐约约能看到一些影子。 有的像龙在游动,有的像佛在静坐,而有的还像仙人舞蹈。 “黑太狼,我走之后,你可要好好看住这一方极境,若有东西敢出来,给我全部咬死!” “汪~~~汪~~~汪~~~”黑狗多叫了一声,表示咬死一个多一根骨头。 “别说是骨头了,咬死一个我给你带一百斤肉回来!”男子朗声笑道。 黑狗低头想了一会儿,便又叫了一声:“汪~~~” “什么?肉没骨头啃得久?”男子挠了挠头,颇有些无奈之感:“行吧,你喜欢骨头我便带骨头回来!” “汪~~~”黑狗得意地扬起了头,眼中流露出无比智慧的目光。 ...... 云雾缭绕,仙山耸立。 海水漫天,一望无垠。 “中原大陆竟又有了一段故事!!” 山之巅,云之上,赫然立着一道身影,青衣白发,俊秀无比,他以手在长空写字。 他写的很慢,却很稳。 一笔落下,便引得白云震颤,海水倒流,再写一笔,白日骤起流星,坠入天之尽头。 何为天之尽头? 在他身前,一道离火屏障纵贯天地,将整片天空烧得通红。 没有人能跨过这道火海,这里便是天之尽头。 “第五极境,少年剑仙,可真有趣啊!可惜我却去不了。” 男子最后一笔写完,天空中便出现了一个亮晃晃的大字。 日! 何为日? 分开成吕,添点为白。 而他立于山之巅峰,便似那最上面的一点。 在另一片海域,同样屹立着一座仙山。 “徒儿,你将东方看好,为师自那天启城走一遭!”老者头朝西边,面色极为凝重。 “师傅......”一白衣男子沉吟道:“要不还是由我去吧!” 老者沉声道:“你姓莫,莫家的职责便是好好镇守东方极境,其他的你就别管了,况且......这次天启城降临的天外仙人,可不凡啊!” 说完,一道白影闪烁,老者便离开了此地。 ...... 天启城。 雷府。 黑雾骤消,月光洒落,一切都在朝着更好的境地发展。 李心月躺在床上,还在沉沉睡着,完全不知道这一个夜晚是多么的惊心动魄。 而在外面。 雷梦杀得意大笑:“没想到我这侄儿竟如此厉害,轻易便学到了裂国剑法第四层,不像某些人练了半辈子,还在破风境待着。” 裂国剑法乃萧氏战天下之剑法,能修炼这门剑法的天底下就那么些人。 所以,雷梦杀挖苦的某些人自然有所指。 便是他的师弟,琅琊王萧若风。 可萧若风也不是善茬,他瞥了眼正在嘚瑟的雷梦杀,调笑道:“可惜却只是你的侄子,而不是你的外甥,说起来你还去过几次百花楼吧!你辜负了心月,他作为剑心冢的人,不知道......啧啧啧,那碎天斩在身上,也不知道滋味如何!” 雷梦杀一下就愣住了,他没想碎天劈在身上是什么感觉,因为还没劈过,但有一柄剑却已经劈过了! 心剑! 一剑一剑砍在身上,那滋味真是......想到都不由一颤。 萧若风本来只是开玩笑,却瞧见雷梦杀这表情,不由坏笑:“不会吧,你不会真怕你侄儿砍你吧?或者,堂堂银衣军候,雷门嫡系,在家里竟然是个妻管严?” 雷梦杀一下急了,指着萧若风狠狠道:“你可别乱讲话啊,小心我告你毁谤啊,你在毁谤我啊!” 接着便是些难懂的话,什么“大丈夫所为不所为”,什么“能屈能伸”之类的,引得众人都哄笑了起来,充满了快活的空气。 可姬若风却是依旧望着天下第一楼,面色沉重:“你们说天外仙人......真的死了吗?” 李当归一剑碎天彻底抹除了仙人,消尽了所有黑雾,可姬若风心中仍有不好的感觉。 因为......诛仙阵,并未修复。 反而出现了一道更深的裂纹! 第54章 师傅,救命! 天启城的上方。 诛仙阵若隐若现,虚幻缥缈。 因为执掌他的人现在虚弱无比,再也无法控制这一座人间大阵。 一剑碎天。 裂国剑法刚猛至极,李当归将仙人斩灭的同时,他自己也受到了严重的内伤。 不过这一次的伤势却比两年之前要好上许多。 两年前他是一日跨了四境,身体承载的还是无比锋锐的剑意,所以那时的身体刺得千疮百孔,恢复了许久才缓过来。 但今日不一样。 人间之气相较于剑道真意来说虽然浑浊了许多,但是也温和了许多,而强入神游玄境,更多的则是对神思的压迫,身体反倒是其次。 所以。 他的身上虽然看起来满身血污,可真受到的伤却不是很大。 ............ “老夫的天下第一楼啊!”谢之则仰头无语问望天,可人间天上只有月华寥寥,星光满袖,照得他眼睛刺痛,浑身冰冷。 他多想就就着星月长眠一场。 偌大一个楼顶......就这样,没了。 想必任谁见了都会痛哭一场吧! 可他却只能抬头望天,生怕泪水不争气地流了下来。 “咳咳......”谢宣看着想笑,实在憋不住便捏着拳头,放于嘴边装模作样的咳了两声。 不过这违和的声音,却让谢之则的不满犹如滔滔黄河,倾泻而出。 他转过头恶狠狠地瞪着谢宣:“这么悠扬的美景,你能不能小声一点?啊?!!” “我最近稍感风寒,身体有些不适,若先生不喜,我便强憋着,也不打搅先生。” 谢宣躬了躬身,礼数齐全,无比恭敬,让谢之则完全找不到破绽,就好像一拳打在棉花上,骂也骂不出口,打也打不出手,有劲完全使不上来。 谢之则有些憋屈,便转头将目光搭在李寒衣身上。 李寒衣轻轻地扶着李当归,没有半点理会,在她看来,不就是掀翻了一层楼嘛,有什么大不了的? 刚来天启的时候,听闻雕楼小筑名扬天下,可不也被一剑掀翻了吗? 还有在剑心冢的时候。 云天之上,仙宫所藏的湖心亭,也被一分为二,外公不也没说什么吗! 李素王:真是爷爷的好外孙女! 况且。 天下第一楼出名,天下第一剑就不出名吗? 但凡有人来天启城,能轻松看到这闻名天下的天下第一楼,可天斩之剑却是数百年都未曾有人拔出来过。 以天下第一剑,斩天下第一楼。 说起来也未尝不是一件趣事! 幸好谢之则不知道李寒衣的想法,不然非得气得吐血三尺。 好家伙。 掀翻天下第一楼,都成了风流趣事了是吧? 那是不是一剑掀翻皇宫更加名动天下? 可惜萧楚河不在此处,若是在的话,肯定会眼前一亮,然后用力认真地点头! 谢之则受伤太深,所以关注的点都在他的楼上,而南宫春水的目光却紧紧看着天空。 不是那挥洒的月光,和缥缈的浮云。 而是一方大阵,诛仙阵! 依旧笼罩着天启城,无数的金色符文凝结在天空中,吸纳着无数的人间之气和天道之力。 可是。 在阵体上,却有一道巨大的裂痕,那一剑碎天,从阵的一边劈入,在另一边劈出,几乎将整座阵一分为二。 裂痕周围有着无数条更细小的裂纹,几乎布满了大阵的全身。 就像是一条寄生在天启城的黑色的血管,分支出了无数更细小的血管来,汲取着人间的营养。 密密麻麻,让人不寒而栗。 “李当归的确一剑碎了天,可也......碎了这阵!”南宫春水认真地说道。 陈儒脸上的笑意瞬间停滞,惑道:“天外仙人不是已被斩了吗?” “斩的不是仙人本体,而是他的虚影!”齐天尘郑重地解释道,“本来有诛仙阵镇压两界极境,天外仙人便穿不过那道黑雾,可是近些年大阵出现了破损,仙人的力量便可以传递一部分过来。 “而现在,李当归那一剑几乎将大阵一分为二,后果如何,不堪设想啊!” “那就没办法了吗?”陈儒问道。 “有!”南宫春水轻轻吐出一个字,随后凝神看向长天,“我曾说这天地为牢笼,而我不生不死,不毁不灭。” “我也曾说过天震剑落,引得九天仙人落下,说我不是人间之才,应当天上逍遥。” “我还说过,人间太无趣,天上天寂寥,唯我凡世仙人走,世上最逍遥。” 而后南宫春水轻叹了一口气,登上了那应天之梯,朝天上走去:“以前都是说说,现在却是真的要面对这天了!” 每走一步,他的气息便上涨一分,等他走到巅峰,他身上的气息也升至了巅峰。 白衣白发,无风自摆,如谪仙人临世。 可他面对的却是真正的仙人。 “既为仙人,为何躲躲藏藏?”南宫春水朗声大笑,极为自信。 “师傅......他怎么也来了?”李寒衣疑惑地看了过去。 李当归虚弱地说道:“因为天外仙人,还在!” 话音刚落。 那幽黯深邃的裂缝中,一道人影缓缓走了出来。 这一次,没有了汹涌如潮的黑雾,天地间只有那道无比凝实的身影,他淡然地走在空中,却好似踏入了每一个人的心底。 一种莫名的心悸感,涌上了所有人的心头。 裂痕已经足够大了,所以这次走出来的不再是虚影,而是真正的天外仙人。 冯虚御风,遗世独立。 “我来了,你欲如何?” “世上本无仙,你我皆凡人。”南宫春水抬手怒喝,“剑来!” 若论实力,他与十七境之上差了不知道多远。 但这是人间。 人间有人间之气,便能弥补掉这些差距,既然李当归都能执天斩之剑,借人间之气。 他想他也应当可以。 所以,他要借的剑,便是天命所归,天斩之剑。 可既是天命,又哪有那么容易就能借到的! 李当归手中的天斩剑只是响了一声,便沉寂了下去,好似在说:“滚!” 没有天斩剑,也没有其他剑,南宫春水抬着手,手上却什么也没有,尴尬至极。 仙人嘲讽道:“你这境界在凡间也不低,可混成这种模样,也算千古罕见!” “既如此,我便送你去见千古!” 手指轻轻一点,便让谪仙般的南宫春水彻底跌入凡尘。 “等等......仙人在上,我还有一招想请仙人阅目!”南宫春水趴在地上,也不要脸面,举着手好似求饶一般。 “哦?那便再看一眼。”仙人侧目一笑。 南宫春水起身,不顾满身灰尘,深深吸了一口气,在众人惊异的目光中,尖声大叫。 “师傅救我呀!您再不来,徒儿就死这儿了!” 第55章 太阳照常升起 仙人出世,虚影化实,天启城上空再没有一望无际,遮天蔽日的黑雾了。 月色星光如水洒落,照在仙人身上,更显遗世独立的姿态。 可忽然。 在南宫春水大吼之后,天地间骤然升起了一抹寒意。 一片雪花摇曳着飘零了下来。 如同一名绝世佳人,旋舞着冰华一般的丝巾,优雅地从天而落,降临人间。 明晃晃的,与月光同色,吸住了所有的目光,寒彻了整个天际。 一片两片三片......只是顷刻,便有无数雪花飒然飘落,整座天启城便如荒原寒冬,刮起了漫天飞雪。 “应是天仙狂醉,乱把白云揉碎,李先生的师傅......可不似常人呐!”陈儒眨了眨眼睛,在漫天的大雪中,他好似看到了一个雪白的身影,只是一步,便跨入了天启城中。 那袭白衣,白过了苍茫大雪,白过了如霜月光,白过了凛然剑气,好似是这天地唯一。 “一去天山昆仑北,何时踏雪复回翔。徒儿,过了百余年了,你这打不过便叫人的习惯,怎么还是没改掉。” 南宫春水躬身道:“谁叫我背后有人呢!” “没想到李先生背后还真有一个师傅,而且......”齐天尘微微有些惊讶。 “还存活于世!”陈儒接过话来。 李寒衣手捂在额头上,刚才她还觉得有些丢人,可现在心中却只剩下了惊讶:“师祖吗?应该能挡住天外仙人吧!” 李当归轻声道:“境界都无法看透,恐怕已经到了玄境之上,堪比真仙了!” “苏白衣,你来这里,就不怕北方被攻破吗?”仙人转过头来,看到苏白衣后,他的眸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怒火。 他曾经也去过北境,想要从那漫天雪雾中破界而入,却被苏白衣所挡,还被那丢入的鱼线侮辱过。 所以。 每次见到这身白衣,见到这一人,他的心中都会产生一种莫名的怒意。 他轻轻一挥手,天宁地静,风止雪歇。 “另外,我既已入了这方天地,你认为单凭你,还能挡得住我吗?” 苏白衣转过头来,一袭白衣轻飘,风姿举世无双:“若是在天外,我的确不会是你的对手,但这是在人间。” “你这等外来之仙,有天道之力压制,能发挥出多少力量来?况且,雷劫之伤可不好恢复!” 天外仙人虽强,但他一眼便看出了虚弱的地方,便是之前入了吕素真的身体,被天地雷劫伤及心魂。 这种伤势极难恢复,需要漫长的时间,即便是仙人受此伤,也会减少一大半的实力! “即使背依诛仙大阵,需分身镇压雷劫之力,我云澜一样无敌于世间!”仙人淡然自得。 “哦?是吗?” 一个饶有兴趣的声音响起。 紧接着。 风雪初停的天启城,又卷起了漫天黄沙。 天地犹如初开一般,上面的青天在月光的照耀下轻盈灵美,而下方的陆地却是一片浑浊,完全看不清模样。 天启城在狂沙中摇摇欲坠,可好似又稳如泰山。 因为来人所针对的不是天启城,而是天上之仙。 “又来了一人。”齐天尘吃惊地说道,“以往难得一见的仙人,今日竟全部都涌了出来,而且境界都到了难以想象的地步,四境有他们镇守,真是人间之福啊!” 能在这里观战的都不是等闲人物,所以来者虽未说出自己的身份,但他们依然能猜出来。 这片天地能有这种实力的人,也唯有四境守护了。 “是啊......”陈儒点头道,“那仙人说李先生的师傅来自北方,应当就是北境守护,登昆仑兮食玉英,与天地兮同寿,与日月兮同光。” “而这一位,我想便是西境守护。” “寒月悲笳,万里西风瀚海沙。古籍天外图录有说,在西方尽头有黄沙万里,而在黄沙之外,有一道遮天沙雾,没有人能跨过那片沙雾,也没有人能在那里生存,只有一种植物长在那里,所以名为仙人掌。” 南宫春水瞥了陈儒一眼,就像是看傻子一样,这种瞎编的书竟然有人信?而且......仙人掌的名讳怎么可能是这样来的,堂堂大儒也是离谱。 摇了摇头,他重新看向漫天的黄沙。 就仿佛是天外图录里提到的那道遮天沙雾,只不过里面走出的不是仙人,而是人间凡人。 “顺位仙,逆为凡,这天地即便是一方圣墟,天外有仙人遮天而立,我叶凡亦要缔造出一方完美世界来!” 身着一袭黑衣,清秀如少年,眼眸之中却有万古沧桑。 来的正是西境守护,叶家叶凡! “你要无敌世间,可有经我同意?”叶凡立于空中长袖一甩,睥睨地望向天外仙人。 仙人云澜凝了凝神,有种不好的预感,为了夺取李当归的身体,他急促地进了这方世界。 可没想到四境守护来得这么快,苏白衣和叶凡还是最强的两方,他若是没有受伤,还有一战的能力。 可现在。 雷劫之伤,如蚀骨之火,一直浸润他的心魂,他根本无法全力出手,本体也在这个世界,一旦死去,那可就是真的死了。 “你确定那条大黑狗守得住西方?”云澜冷声说道。 “守不守得住与你没有干系,身在人间踏红尘,此生便要斩仙人,今日我来这,便是为了,诛仙!”叶凡声音凛冽无比。 话音刚落,远方又传出一道苍老的声音。 “诸位,贫道来的有些晚了。” 这次的出场倒是朴实无华,只有白光一闪,便出现了一名道人。 东境守护,清风道人。 “见过诸位!”清风道人微微躬身行了一个礼。 虽然他白发苍苍,脸上沟壑纵横,看似年龄最大,可实际上却比不了其他三境的前辈。 那三家虽然没落了,但传承犹在。 而莫家却是连传承都完全消失,莫衣都是他废了好大的劲才寻到的,有天道加持,方才修行这么快,可惜年龄不过五十,终归还是太年轻了! 苏白衣点了点头,脸上却有一丝遗憾:“连你都到了,南方那位却没来,看来他是不来了啊。” 清风道人尴尬一笑。 什么叫连他都到了...... 他好歹也是个神游玄境的修行者,也是一方大能! “南方只有他一人,想来是脱不开身,不过我们三人足够了。”叶凡眼中升起无尽战意,周身闪过一缕金芒,宛如佛陀降世,金刚之身无坚不摧,“儒释道三教皆在,诛杀掉这样一位破败仙人,想必也不是什么难事!” 苏白衣摆了摆衣袖轻笑道:“我在北境修行了这么久,钓了这么久的鱼,也该如我苏家仙人一般,斩却仙人了!” 然后面色一凝,直接拔剑,寒霜弥漫天地,冻结一切,一道剑光闪过,便将仙人劈上了九霄。 “战场可不能在这里。” 三名守护齐齐登天,誓要诛杀掉这惑世仙人。 星河之上,异彩漫天,时而大雪飘飘,时而金光闪烁,时而符文飞扬。 最终,所有的一切,都化为一场极为绚烂的烟花,将天启城的夜色完全美轮美奂。 而此刻,在东方。 太阳照常升起! 第56章 剑仙 “这诛仙阵总算是修好了!” 李当归缓缓睁开眼眸,一道金光直射而出,好似那长空烈日,无比明亮。 “用了大半年的时间总算是修好了,你那位红颜可是每日都在楼下练剑,这天下第一楼最近可是冷得不得了啊。”谢之则盘坐于天斩剑座旁边,微微一笑。 “竟然都过这么久了,还真是没有察觉到。”李当归轻叹了一口气,起身走到窗边。 天地宁静,雪飘人间。 而在地上,一名白衣女子正在舞剑,冰蓝色的剑锋上散发着阵阵寒气,这是极寒的剑气,比天还寒,凝霜入髓。 这剑法便是世间至寒的天凝剑法。 半年前那一战极为惨烈,虽然成功诛杀了仙人,却牺牲了两名神游玄境的高手。 其中一位便是青城山的掌教吕素真。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他才是这次成功诛仙的最大功臣,那一道雷劫,断了仙人云澜的所有退路,让他在围剿之下,无力回天。 而另一位,则是来自东境,也是来自黄龙山的清风道人。 仙人云澜殊死一搏奈何不了另外两位,便只能与清风道人同归于尽。 而后。 苏白衣认下了李当归这个小师弟,并将天凝剑法教给了他,也顺便教给了李寒衣。 原来在心冢之中,传下玄云剑法的吕轻玄,正是苏白衣的母亲。 吕轻玄只是她的化名,原名叫做吕玄云,来自海外瀛洲吕家,本是镇守南方极境的家族,但后来因为某些事故离开了仙岛来到大陆。 再之后的事就不清楚了,苏白衣没有细说,他也没有细问。 李当归静静凝视着外面的李寒衣,忽然又想到了剑心崖,那个时候也是他看她舞剑,然后看痴了神。 剑刃如秋霜,风华露寒芒,白衣当倾世,红枫现暖光。 彼时彼刻,恰如此时此刻。 “修复好了诛仙阵,你准备去哪里?”谢之则睁开了眼睛,轻轻问道。 李当归回过神来,抬头望向空中:“游历天下。” “可惜啊......”谢之则无奈地摇了摇头。 这样优秀的少年,未来却再也不能来天启城了! “没什么好可惜的。”李当归淡然无比,“天启城虽大,却比不过天下之大。” 谢之则顿了顿又问道:“那天斩剑呢?你带走吗?” 李当归走到剑座旁边,轻轻抚摸着剑柄。 长剑轻颤,好似在低声喃语,诉说别离。 “你也知道我不会带你离开吗?” 一声惊天长鸣,响彻了整座天启城,随后便陷入了沉寂之中。 “天斩剑不适合我的剑道,何况他是天命之剑,理应留在这座天命之城中!”李当归微笑道。 “恐怕后面的才是你的想法吧?”谢之则恍然一笑。 “不,前面的才是。”李当归负着双手,下楼而去,声音很轻,却也很洒脱,“红尘潇洒,一路前行,但尽人事,莫问前程,先生,未来有缘再会。” “等等......既然留下了天斩剑,我便送你另一样东西。” 谢之则手一引,那剑座之下一个木盒便飞到了李当归怀中。 ...... 楼下,大门打开。 李当归缓步走了出来,静静望着还在练剑的那一道白影,步伐轻盈,体迅飞凫,飘忽若神。 李寒衣也好像感受到了什么,蓦然回首,便看到了那一个朝思暮想的身影。 “我回来了。”李当归声音很平静,可眼中那份炽热却好似火山爆发,完全掩盖不住。 “嗯!”李寒衣一下楞在了原地,随后脸上惊喜无比,眼中闪烁起激动的泪光。 尽管两人都激动无比,可是两人也都没有任何动作,气氛一下子就尬在了原地。 “咳咳~~~~陈儒先生说你们的开场白烂我还不信,现在总算是见到了!”谢宣忽然走了出来,手上拿着一个簿子,轻声笑道。 虽然打破了尴尬的气氛,但也破坏了那种久别重逢后的情愫。 李寒衣不满地瞪谢宣一眼:“死书生,以后非得撕了你的书!” 李当归朝前走了几步,来到李寒衣身边,笑问道:“谢兄知道我今日出楼?” 谢宣惋惜道:“楼上的先生提前通知过我,我想你既是出楼,也应是离城,便前来送别。” 李当归却是摇头一笑:“世上从没有离开这件事,有的只是重新出发。” “那便希望李兄潇洒前行,一路无恙!”谢宣抱拳躬了躬身。 “你们这些读书人啊......送别就送别,还行什么繁文缛节,真是麻烦,你行你的礼,可别想我会还礼哈!”李当归说道。 谢宣苦涩一笑,却是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虽说没有还礼,不过我却还有一物想赠予你!”李当归转头问道:“寒衣,我的包裹你带了吗?” “带了。”李寒衣牵过两匹马来,上面驮着的便是在他的包裹。 李当归打开包裹,从里面取出了一柄剑。 “在剑心冢时我便想感谢你了,可惜那日之后我恢复了许久,之后便铸造出了这柄剑,由云青石配上天外陨铁所铸造......云天品,还未取名,我想可以叫浩然剑,君子剑,不过具体叫什么,还得由你来定。” 李当归一边说着一边将剑递了过去。 “你可别想着拒绝,这天底下值得我铸剑的人可不多,以后别人只会因为用我的剑而感到荣幸,可这柄剑跟了你,我想却是它的荣幸!” “那便多谢了。”谢宣郑重地接过了长剑,轻轻抚摸着剑锋,“不过剑名我还没想好,等我有些问题想通之后,便给这柄剑取上名字,到时候必然让李兄知道。” “那便再会!” “千里黄云白日曛,北风吹雁雪纷纷。莫愁前路无知己,天下谁人不识君。” ...... 天下第一楼,位于天启城西,教坊三十二阁之中。 李当归离开了这里,便是一路向西,直到西城门。 可在途中,他却忽然看到了一个熟悉的阁楼。 “听闻阁下今日出城,不知来我百晓阁有何贵干?”百晓阁阁主姬若风带着恶鬼面具,声音凄厉犹如九幽恶鬼。 “不愧是百晓阁,连我今日出城都知道。”李当归有些意外,却并不觉得惊讶,“这几日良玉榜和冠绝榜又要换榜了,我想知道我又排到了哪里!” 姬若风沉默了一会儿后,才缓缓说道:“提前公布榜单,本不符合百晓阁的规定,可既然是榜上之人有问,那提前与阁下说了也无妨,冠绝榜二甲!” “不过,阁下想知道的仅是如此吗?” 李当归摇了摇头:“还有一件事想麻烦阁主。” “请说!” “明月剑仙这个名讳全天下人都知道了,可我却不喜欢,我想利用百香堂的影响力,给我换个名讳。”李当归说道。 “哦?什么名讳?”姬若风饶有兴趣地问道。 李当归笑着说道:“我想阁主已经知道了。” “知道归知道,可只有阁下亲自说出来,我才明白阁下的决心!”姬若风认真地说道。 李当归转头走出了百晓堂,留下了一道坚定无疑的声音。 “我为剑仙,便是剑仙,李当归!” 第57章 何为剑仙?万古第一! 明德三年秋,天启城天下第一楼异变,有天人临世为祸人间,后由青城山掌教吕素真与黄龙山清风真人携手解决,但也因此,两名道家天师驾鹤西去,那一个夜晚幽黯深邃,如潮水暗流涌动,便称为黑潮之夜,史料记载为,仙人之祸。 之后。 明德帝有感道门贡献,便宣封青城山为国教,可受北离香火,享王朝气运,黄龙山弟子可世代入主钦天监,布道天下。 另外,为应对未来可能再发生的天人之祸,明德帝成立布武司,统管武夫修行以及江湖之事,独立于六部之外,由皇帝直接指挥,首位司长由北离大都护萧若风担任。 明德四年春,南诀边境摩擦,西域异动。 国与国之间暗流翻涌,动荡不安,明德帝便委派大将军雷梦杀前往南诀边境,维护安稳。 至于西边,由镇西候世子百里成风,率破风军镇守国之西门。 而此刻雷府中。 雷梦杀身着斑驳的银色盔甲,冰冷的杀意环绕周围,眼眸中尽是威严和庄重,再没有半分的呆蠢。 “才刚回天启不久,就又要出征了,你这个大将军当得可真尽心啊,一点都不管家中的孤儿寡母。”李心月怀中抱着一个襁褓,脸上尽是憔悴,声音也微微有些幽怨。 “心月别生气了,这次也只是一个小摩擦,用不了多久我就回来了!”雷梦杀握住李心月的手,愧疚道。 李心月摇了摇头:“难怪寒衣会变成那样的性格,有你这样的父亲,想不冷冰冰都难!” “说起寒衣,他们这么年轻就游历江湖去了,不会出些什么问题吧?要不我派些人去偷偷保护他们?”雷梦杀问道。 “我们当年不也是这样过来的?少年人该有自己的江湖,就让他们自行去吧!”李心月翻了一个白眼,有些无语,“何况小当归已入冠绝榜,还需要你派人去保护?” “你孤身前往边境,还是多考虑考虑自己,我可不想这么早就成为寡妇!” “我也是担忧人心险恶嘛。”雷梦杀弱弱地解释了一句,便又看向襁褓中雷无桀,“你孤身在天启应付得过来吗?要不我们还是像以前,先将无桀放回雷家堡寄养,等年纪大些再接回天启。” 李心月看着怀中不断呀呀笑着的婴儿忽然沉默了,寒衣出世的时候他们还年轻,便寄养在雷家堡中,虽然方便了许多,但现在寒衣的性格却让他们无比头疼。 所以她不想让无桀也变成那种模样。 思索了好一番,她才推辞道:“再过些时日吧,无桀现在小,等大些再说吧!” 雷梦杀也看出了妻子内心的犹豫,便换了一个话题,“经过仙人之祸后,陛下对琅琊王的态度明显好了许多,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 “因为有了共同的敌人,北离便不能再这样乱下去,明德帝是一个好皇帝,他很清楚这一点,但是,这些年我们尚能记得此事,可再过些时间,所有人都忘了,那他们两兄弟的矛盾,恐怕还会再起!” 李心月聪明伶俐,兰质蕙心,虽是江湖中人,可这朝堂之事她还是看得极为透彻。 不过,雷梦杀倒不这么觉得。 “他们两毕竟是亲兄弟,感情极好,而且若风对皇位没有半分渴望,哪里会出什么大的矛盾。” 李心月颇为无奈地摇了摇头。 世人皆说灼墨多言,可心事澄澈,能看穿一切,可这皇家之事,怎么便一直看不透呢! 她还想继续劝说,可外面已经传来了启程之声,便只能无奈作罢。 “将军,一切准备妥当,是时候出发了!” .............. 天启城外三十里,有一寺,名为梵若寺。 寺外有一桃林,花开盛放,落英缤纷。 人间四月芳菲尽,山寺桃花始盛开。 这林中有一男一女,携手穿梭在漫天飘零的花瓣之中。 男子身姿挺拔,步履闲雅,着一身白衣,俊逸无比,恍然如谪仙人临世,女子面容绝美,眉宇间却有一丝英气,亦是穿着一身白衣,衣衫飘动,身法轻盈,如那倾城倾国的佳人,遗世而独立。 犹如天造地设一般,两人踏步行走在桃林间。 “你别藏着呢,赶紧说啊!”女子脸上有些恼怒,愤然说道。 “什么啊?”男子轻笑道。 “还装?”女子瞪了他一眼,“为何将称谓改成了剑仙?” 明明她都想好了以后的称呼。 她叫雪月剑仙,便如苍山山巅终年不化的雪,而他叫明月剑仙,如那洱海上空亘古长明的月。 雪月同天,便一直同天! 可现在...... “你脑袋里在想些什么啊?我为剑仙,你不该考虑剑仙这个称谓多么难得吗?”男子便是李当归,他轻轻笑道。 李寒衣恍然睁大眼眸:“很难吗?” “是啊!!”李当归接过一片飘落的桃花,轻轻点头。 天下宗师何其之多,有的宗师用武器,比如刀枪剑戟锤斧钺棍鞭等等,有的宗师赤手空拳,擅长用拳,掌或者腿,各自领域极臻化境,便有资格列上个仙字,比如诗剑仙,无极剑仙,墨刀仙,天刀仙。 其中用剑的最多,所以天底下剑仙也是最多,但他们的称谓都是某某剑仙,没人敢直接以剑仙当做称谓。 何为剑仙? 横贯天下,纵贯古今,所有剑仙之中排名为第一。 其他所有剑仙的历史顺位都会自动后排一名,已经逝去的还好说,但那些未曾逝去的,哪会甘心有人用这个称谓。 所以。 一旦天底下有人敢用这个称谓,便代表不把其他人放在眼里,将会有无数习剑之人前来挑战。 而且作为剑中第一人,他没有拒绝的理由,必须接下所有的剑,接下所有的挑战,才有资格让天下人承认这个称号。 但是......这种与天下剑客为敌的挑战,难度简直难以想象。 面临一次次的挑战,差距不大的情况下,很有可能被挑翻落马,成为笑话,所以没有绝对的优势,就没有谁敢称为剑仙。 想要用,可以! 打得天下剑客承认便行。 当然,这些承认都只是暂时的,江山代有才人出,各领风骚数百年,后代剑客源源不断,一旦有谁自认为可以挑战你,还会再次前来挑战。 换句话来说。 剑仙,不仅仅是一个巨大的荣耀,也是一个超级麻烦,你一人将全天下用剑宗师都压着,总有人不服,便总会有人前来挑战! .................. 第58章 执伞鬼 听完之后。 李寒衣睁大了眼睛,怒气冲冲地说道:“这么大的麻烦,你干嘛还主动去接着?” “别生气嘛!”李当归牵住她的手轻轻揉捏着。 “撒手。”李寒衣面色泛红,犹如一朵桃花,格外的好看。 李当归笑道:“我可是剑仙诶,剑仙的手,你就忍心孤零零的空着吗?” “什么剑仙?流氓剑仙?”李寒衣翻了一个白眼,手上轻轻用力。 你捏我,我也捏你!谁怕谁?哼! “麻烦吗?我倒觉得不是!”李当归看着漫天飘零的桃花,便如看到了漫天飘零的长剑,“还记得那两块铸剑的神材吗?” “天外陨雾铁,深海寒晶。”李寒衣点头回答。 “在雷府的时候,我想用这两块材料,铸造出属于我的那柄剑来,可当时却总觉得哪里不对,觉得缺少了一点什么东西。”李当归微微抬头,眼中却是恍然明了,“后来,在天下第一楼的时候,我终于想清楚了!” 李寒衣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牵着他的手,静静地听着。 李当归顿了顿,继续说道:“在第二楼的时候,我看到了我的心魔,是一柄仙宫品长剑,由这两种神材铸造而成,抵挡住了我的所有剑法。” “那个时候我才明白,我不是什么明月仙,也是不是什么沧海仙,我为剑仙,便要有剑的锋芒。” “他人不敢为,我为之!” “这就是我的剑道。剑仙之剑便要横压万古,冠盖千秋!” 李寒衣眼中有些闪烁:“即便与全天下的剑客为敌?” “即便与全天下的剑客的为敌!”李当归此刻就犹如一柄长剑,露出的锋芒好似能斩断一切,可他眼中的那缕剑光却瞬间被掩盖了下去,脸上露出一抹调笑,“不过我相信雪月剑仙不会与我为敌的。” “谁不会与你为敌啊?”李寒衣红着脸嗔怒道,“等你剑铸好后,我天天揍你!” “嗯!”李当归眸中只有那一道白影,轻笑着点头。 这下李寒衣脸上更红了,好似染上了一层红枫,极为诱人。 她轻轻啐了一口,便兀自撇过头去,不想理会。 “况且,我不是称了剑仙就离开了天启城吗?天下这么大,又有谁能找到我?”李当归脸上露出一抹奸逞的笑意。 “你倒是想得美!”李寒衣眼中微微有些忧虑,“你别以为自己是入了冠绝榜便了不得了。” “天下高手不计其数,就说青城山的吕素真掌教,还有黄龙山的清风道人,他们便没有入冠绝榜,可实力照样深不可测。” “剑仙也是一样,我听师傅说起过,这天下每隔十年便是一个时代,而每个时代都会有许多剑仙出世,百晓堂的金榜虽然号称将天下高手全部囊如了其中,可其实就只是江湖的一角,出门在外的年轻高手。” “老一辈的许多前辈都在潜修,若是让他们知道你有如此称谓,必然会出世,要知道愈是年迈,便愈是在乎身后的名声,若是让后人知道他们曾被一柄十五岁的长剑压得起不来身,那还谈什么名声可言。” 李寒衣一口气说了许多,可眼睛一瞟,见李当归直勾勾看着自己,完全没有认真在听,不由怒道:“你有没有在听啊?” “在呢......”李当归捻起一片桃花,便有一缕清新淡雅之味,随着微风飘拂到鼻腔中,“寒衣,你说今天会闻到昨日的花香吗?” “什么?”李寒衣也伸出手,接过一片桃花,轻轻嗅着清香,虽说没有明白他的意思,可心情却平缓了许多。 “花儿凋谢不再开,光阴一去不再来,他们虽然还活着,可他们却已经老了,这是我们的江湖!” 李当归手一抛,那片桃花便随着微风飞向了远方。 明天永远不会出现今天的桃花,今天也永远不会出现昨天的少年。 可忽然。 那片花瓣分成了两半。 有一道凛然的剑气划破了长空。 “有人来了。”李当归定睛一看,便见一男一女急速掠过,在他们身后有一男子追着。 面色阴冷如水,一身黑衣,撑着一把油纸伞,伞上却带着凛厉的剑意。 “应该是暗河杀手。”李寒衣凝重地说道,“而且是最为恐怖的那一位,传说中的执伞鬼。” “刚出城便遇到了这样的事,那便管上一管!” 李当归轻轻一笑,随手拈来一片桃花弹出,便是一柄飞剑刺了过去。 剑仙之境,万物皆可为剑。 黑衣男子感觉到一柄长剑呼啸而来,转头一看却是一片桃花飞过,封住了他前行的所有位置。 顷刻,他便停了下来。 “你们是谁?”他冷冷盯着眼前的两人。 非常年轻,都不过十七八岁的年龄,修为却高得离谱。 女的有自在地境的修为,而男的却更深不见底,完全看不出修为来。 “你无需我是谁,你只需知道,那两人我救了便行!”李当归负手笑道。 “那你可知我是谁?”黑衣男子声音极冷,杀气凛然。 “有如此强烈的杀气,自然是杀手,而杀手中能有如此厉害的,自然只能是暗河中的杀手,执伞鬼!”李当归说道。 “既然知道,可还敢拦路?”执伞鬼的杀意好似化为了实质,如无数的长剑刺了过来。 李当归却是不为所动,微微笑道:“既然知道,便有底气拦路!” ............ 第59章 魆风骤雨 桃花纷飞,阴雨坠落。 这山林野外,却莫名多了一些肃杀之感。 执伞鬼手执油纸伞微微倾斜,挡住了他的脸,也遮住了天上的细雨,他慢慢朝李当归走了过来,每一步落下都会将飘零的桃花碾入到泥尘中,一股剑意在他身上缓缓凝聚。 他的脚步声很轻,几乎没有一点声音,只有细雨敲打着油纸伞的声音,清晰可闻。 “你要救的人,已经跑得没有了人影,而你们却与暗河结下了仇,这值得吗?” 李当归撇头看了一眼,那两人果然已经无影无踪,便是摇头笑了笑:“还真是被当做替死鬼了啊,不过我辈剑客行事,不求值得,但求顺心。” 他的身边环绕着一层薄薄的雨膜,将细雨全部阻挡在了外面。 这不是以真气形成的,而是一股剑意。 无比凛厉的剑意! 执伞鬼目光闪烁,猜测道:“不愧是名动天下的剑仙,这等心境,就是不同!” 这等修为,这等剑意绝对是逍遥天境的高手,而天底下这么年轻的逍遥天境...... 除了冠绝榜上的那位,他实在想不出还有谁! “既然知道我的身份,那你是要退咯?”李当归调笑道。 果然是他! 执伞鬼轻轻吐出一口白雾,一本正经地说道:“剑仙的名讳自然能保住那两人,执伞鬼的确会退,但我苏暮雨不会退!” “苏暮雨?对潇潇暮雨洒江天,一番洗清秋,这雨天的确凄凉了一点,不过......”李当归眼神一凝,冰冷的剑意自他眸中射出。 “你欲如何?” “哧......问剑!”苏暮雨闷哼一声,退了半步,不过他眼中的战意却翻涌而起,“这几年来我杀了无数人,不过最畅快的一战,却是在柴桑城与凌云公子一战,今日遇到闻名天下的剑仙,也自然要战上一战!” “手中执伞,身有剑气,虽是杀手,却有一丝侠客之道,听闻你的刀丝傀儡术艺近乎道,我倒想看看。” 李当归伸手截下一段桃木枝,上面的花瓣丝丝颤动,无尽的剑意飘然而起。 “你就以这为剑?”苏暮雨轻轻地转动着纸伞,那些水花绕着雨伞开始慢慢旋转。 “对于我来说,摘叶飞花,万物皆可为剑。这一柄桃木枝若是跟了我,那剑谱之上便该有一剑,名为桃花神剑!”李当归说得很平静,也很自信,仿佛这一切都是理所当然。 也的确是理所当然。 剑客未成名,他的剑纵是能劈天断地,也不算什么名剑。 可若有一日,剑客名扬天下,那不管他手中用的什么剑,都会成为名剑。那柄剑可能是铸剑大师精心打造而成的,也许是路边铁匠铺里几两银子随便买的,但都会有同一个名字,那便是...... 名动天下! 所以,名剑山庄魏长风即便是冒着得罪无双城的风险,也要为仙宫品长剑不染尘谋得一名绝世公子,不求一银,但求问剑天下,让剑问鼎剑谱! 苏暮雨明白这个道理,可心中仍然有些不甘,他眼眸冰冷,如冥冥长风,潇潇暮雨。 手上依旧轻轻旋转着伞柄,速度越来越快。 可忽然。 他停了下来。 那些围绕着纸伞旋转的雨水也在那个瞬间哗然落了下来,如同暮雨落下,斐然不止。 也就是在那个瞬间。 那把纸伞炸裂了开来,所有的伞骨尽皆破裂,露出了里面锋利的细刃。 十七根伞骨,便有十七把细刃,带着寒光与杀气,飞入长空,组合成了一个磅礴的细雨剑阵。 “刀丝!”李寒衣美眸轻轻闪烁,“这便是傀术吗!” 在她的目光中,发现许多极细极细几乎透明的丝线,连接着苏暮雨的左手和那十七把细刃。 这是暗河刀丝,世上唯一只有刀刃,没有刀身的兵器。 “我这刀丝剑阵值得你拔剑吗?”苏暮雨手指微微颤动,那天空中的剑阵也微微颤动。 雨水从每一把刀刃上划过,反射出森然的冷光,恐怖无比。 可李当归却好似完全不在意一般:“这种御剑之术的确诡异无比,我想应是脱胎于暗河的傀儡术吧,以指尖的刀丝催动,只要手指足够灵活,便能用手指操控刀丝控制利刃。不过这种御剑之术归根究底却不是剑术,剑是剑,人是人,依靠的是最顶尖的技艺,却不是与剑合二为一!” “另外,我的剑早已拔出来了。”李当归扬了扬手中的桃木枝,桃花纷纷,极美之剑。 “那我便削断你的桃木枝。” 剑是剑,人是人,桃木也终究只是桃木,苏暮雨依旧不承认那是一柄剑。 他手一垂,天空中的剑阵骤然运转。 利刃倾洒而下,宛如暮雨。 “刀丝环绕,利刃通行,我刚出剑心冢的时候,遇到这刀丝剑阵还会费些事,可现在......不同了!” 在剑仙手中,天地万物皆可为剑,即便是一跟桃木枝,那也能斩断长空,横扫一切。 李当归身上腾起一股无比凛冽的剑势,沧海在其中奔涌咆哮,明月在其中卓然绽放,但还有一样东西生于沧海,起于明月,腾空而起,直入星河。 锋锐似能斩断苍穹宇宙,凛厉却让万物黯然失色。 这便是剑,剑仙之剑! 李当归一身白衣飘若雪,潇潇暮雨不近身,扬起桃木枝一挥,锋锐的剑气倾泻而出,便见刀丝剑阵上的刀丝,尽皆断裂,所有的刀刃一下子全部落到了湿润的泥浆中去了。 苏暮雨明显愣了一下,他还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竟然有人将暗河引以为傲的刀丝给斩断了,而且用的还是一根桃木枝,实在是不可思议。 “听闻剑仙之剑,一剑出,便生沧海明月,本以为今日能见到那世间至美之剑,可没想到这一出手竟然是这般凛厉锋锐,不可阻挡。” “此时剑并非当年剑,此时人亦非当年人,况且对阵一个杀手,简单明了即可,又何须搞什么沧海明月。”李当归随意挥了挥手中的桃木枝,接着又道,“你还有什么手段,便都用出来吧,不然我可要主动出剑了。” 苏暮雨深吸了一口气,手上一震,那把伞的伞柄当即裂开,里面漏出了一柄细剑。 细剑长虹。 “我还有一柄剑,名长虹。” 他手执长剑,猛地跃到空中大喝:“魆风骤雨!” 第60章 梵若寺 第六十章 魆风骤雨本是刀丝剑阵倾洒落下时,细剑长虹以必杀之势,一击夺魂。 可现在。 苏暮雨的十七把刀刃全部坠落,只剩下了这最后一柄长虹剑。 便只能以这最后一剑,展现出最后一道光彩! 他的身上绽放出昏黄的光芒,便如日落时分太阳最后的余晖。 这一刻,没有了潇潇暮雨,只有光芒绽放,即便一缕余晖也能曜日。 便是长虹贯日。 “这一剑倒有些意思!”李当归洒然一笑,手中桃木枝轻轻颤抖,这漫山的花瓣也随之飘零而起,环绕在他的周围。 一剑挥出,便是所有花瓣飞舞而出,优雅隽永至极,美不胜收。 “月夕花晨?”李寒衣美眸异彩连连,没想到他竟然用出了这一招剑法,一剑引来满山的桃花,花香之味铺满了整座山林。 这是无比温柔的一剑,将那道贯日长虹紧紧包围住,耗尽了所有的剑气。 苏暮雨败了,倒在泥泞之中,却还活着。 “你为何不杀我?” “你若要杀我,我便会杀了你,可你只是来问剑,未来会有许多人来朝我问剑,我可杀不过来。”李当归淡然说道,“不过若有人反复来与我问剑,把我逼烦了,我也不在乎下杀手。” 苏暮雨沉吟了许久,随后爬起身来,恭手道:“暗河未来也会留有一面。” “我也不在乎你暗河会不会留有一面。”李当归笑着摇了摇头,将手中的桃木枝一丢,转身离去,“我这剑用完便丢了,你的利刃可需要狼狈找寻好久。” 苏暮雨这才反应过来,他的十七把刀刃还有无数段刀丝全部落到泥泞之中。 看着这浆黄浆黄的泥泞,还有其中不时闪过的刀刃,他忽然有一种想直接离开,不要这些刀刃的冲动。 可这种冲动只是一闪而过,便立刻被他抛之脑后。 这可是他谋生的根本,若真丢了,那未来喝西北风去啊? 诶......使用刀丝剑阵时多么意气风发,现在捡回来便是多么狼狈! 哦,不。 也不意气风发! 摇头叹息了一声,苏暮雨便四处找寻那些散落的刀刃了。 潇潇暮雨下,浆黄泥泞中,见一黑衣男子,趴在地上,不断摸寻着深黄的泥浆。 尽管他的手上一片浆黄,可他心中却是一尘不染。 在另一边。 李当归牵着马走在山路上,依旧白衣如雪,不染一点泥泞。 “你刚才说若有人反复来与你问剑,就会把你逼烦吗?”明明是春天,可这声音却好似冬雪飘扬,清冷至极。 “咳咳......那是别人嘛,你当然除外喽!”李当归尬咳了两声,求生欲极旺。 “哼,这次看你那招月夕花晨用得不错,便原谅你了。”李寒衣脸上冰消雪融,露出一抹笑意。 ....... 李当归无语擦了擦汗,怎么变脸这么快?还好他反应及时! 摇了摇头他轻轻问道:“你不是跟姨娘一样,喜欢穿一袭红衣吗?这次怎么穿着白衣出来了?” 李寒衣闻言脸色骤红,手指捏着衣角,纠结了好久才轻轻说道:“谁让你总说把衣服染红,是跟我搭配啊!” 话一说完,便撇过头去,不让李当归看到她染红的脸,傲娇无比。 李当归心中涌出一种说不出感觉,只觉得很暖和也很满足,他轻轻笑道:“我家的小寒衣最好了!” 李寒衣没有转过头来,只是愤愤说道:“谁是你家的小寒衣啊?!” 声音的确很愤怒,可其中却还有一丝羞涩。 李当归忽然升起一抹调侃的想法,饶有兴趣地说道:“你叫我爷爷叫外公,我叫你外公叫爷爷,怎么不是一家人了?” “莫非你还有其他想法,想将外公叫爷爷?” 李寒衣一下转过头来,脸上泛起红润,轻咬着薄唇,好似一只张牙舞爪的小猫,狠狠瞪着李当归:“你再乱说,我可要拔剑了!” 她的手放在易水寒的剑柄上,好似随时就要拔剑出鞘,见染鲜血。 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 易水寒本是一柄凄凉之剑,可现在却完全没有凄凉之意,好似有一种氛围将两人笼罩其中,不受凄凉所扰。 骂剑诀能破凄凉之意,爱剑诀同样也能破凄凉之意。 ...... 不多时,便见前方有一座寺庙,梵若寺。 天启城外有两座寺庙,一座便是慕云山的风晓寺,这座寺庙很高,立于高山之巅,它的地位同它的位置一样,也位于高山之巅,再向上,便只能是天了!因为这里有一个和尚,世间公认的禅道第一大宗,忘忧大师。 可不知为何,忘忧大师离开风晓寺,去了远离天启的寒山寺,成了那里的方丈。 而另一座便是这梵若寺了。 门前空无一人。 李当归抬头看了眼寺庙牌匾,随风飘落的细雨沾染在上面,却全部浸入了牌匾之中。 “果然是空门,连看守寺庙的和尚都没有。”李当归笑了笑,便走进了躲雨。 “可能是有他事在身吧!”李寒衣在他旁边,一同走了进去。 走进大门,过了一条山道后,便看到庭院中的和尚,来来往往地跑过,好似在焦急什么事情一般。 “果然,他们有事缠身。”李当归说道。 李寒衣扫了一眼:“他们手中拿的都是治疗伤势的草药,应是有人受了重伤。” “难道是......”李当归和李寒衣对视了一眼,脱口而出,“我救的那两人?!” 这时。 一个小沙弥走了过来,行了一个佛礼后平静地问道:“施主此来梵若寺,所为何事?” 李当归笑答:“天色渐晚,阴雨绵绵,便想来这里躲躲雨,不知可否应许?” “自然可以。”小沙弥应了一声又有些为难,“不过寺庙现在只剩下了一间客房,两位恐怕只能屈身于一间了!” “无碍,一间便一间吧。”李当归摆手笑道。 李寒衣却细心地听出了言外之音,她狠狠瞪了李当归一眼,随后对着小沙弥问道:“你方才说只剩下了一间,难道还有其他的客房?” 小沙弥点了点头:“另一间客房被一对受伤的夫妇占了去了,我们拿草药也是为了替他们疗伤。” 受伤的夫妇? 李当归猛然回想起了在桃林中,他们从暗河手里救下的那一男一女。 第61章 纵横江湖 灰袖禅师忘愁,为梵若寺的方丈,与名动天下的忘忧大师同为大梵音寺的弟子,互为师兄弟。 他的名声虽不如师兄忘忧,但在北离佛教也算是举足轻重的佛家大宗。 忘愁曾与西域宗师坐而论道,连胜七人,风头无二,之后又与国师齐天尘笑而论道三日,互相称赞对方为一代宗师,并公示天下佛道之争,未有胜负。 因此。 就算因为天下第一楼的事,北离再过于推崇道家,对于佛教大寺依旧没有怠慢过,明德帝甚至每年都会来一次梵若寺,听一听灰袖禅师的教诲。 小沙弥带着两人朝客房走去,竹径宁静悠远,通往禅房深处,颇有一种明月松间照,清泉石上流的自然之美。 “没想到在天启城附近,还有一座如此禅意的寺庙!”李当归轻轻赞叹道。 李寒衣点了点头:“这样的禅房在天下寺庙的确少见。” 小沙弥走在前方,一边引路一边说着:“梵若寺也只有客房是如此,佛门弟子居住的都是普通的禅房!” “哦?为何?”李当归问道。 “师傅说我们远离红尘,每日都能礼敬佛祖,感悟天地,而前来拜佛之客却鲜有空门深幽的机会,便将客房安置得好一些!”小沙弥回道。 李当归饶有兴趣道:“那你觉得又是如何呢?” “我啊?”小沙弥明显没想到李当归会这样问,便一下愣住了。 “出家人可不能打诳语哦!”李当归微微一笑。 “小和尚,你别理会他,他就喜欢问些恶趣味的问题!”李寒衣无奈道。 “也没什么不可以说的。”小沙弥吸了口气,好似下定了决心,“客房虽然清净悠远,可蚊虫鸟兽众多,让人烦乱。” “不过客人也别忧心,一般有人入住客房时,那些个蚊虫鸟兽都会消散离去,等到重新空出后,它们才再会返回。” 李当归有些惊讶:“莫非那些鸟兽也懂佛家之礼?” “想是如此!”小沙弥点头。 两人就这样被带着一路走进了卧房之外,豆大烛火,照亮一屋人影。 “师傅,有客人前来,想要在寺庙过夜!”小沙弥冲着屋内喊道。 随即有一个老和尚推开门,缓缓走了出来。 着一身普通的灰袍,面色平静,格外的庄重。 他看到两人后,双手合十,颔首一笑:“世间一切皆因缘而生,因缘而灭,变幻不定,虚幻不实,这便是空,而非无。见诸相非相,即见如来便是这个理。” 李当归一愣,这老和尚怎么一见面便说教起来了?而且......这不是他刚才在梵若寺门口吐的槽吗? “你怎么知道寺门口的事?”李寒衣惊道。 老和尚只是笑着点了点头,却没有说话。 李当归微眯着眼睛,郑重道:“佛家六通之术!” 寒水寺的忘忧大师便精通佛家六通之术,其中以他心通最为不凡,来寒山寺参拜的香客只需注视忘忧大师一眼,无需言语,便能以佛法度人。 而这忘愁禅师作为他的师弟,会这六通之术,好像也并不意外。 忘愁和尚微笑道:“谈不上佛家六通,我只会一点天耳通,其余五通之术,并未学成!” “那大师已经知晓了我们的身份?”李当归问道。 “有一剑西来,携天斩之剑,掀翻天下第一楼,在半年前的仙人之祸中名扬天下,我这里离天启城只有三十里地,自然知道。”忘愁缓缓走了过来,“既然剑仙已经出城,想必天启城的祸乱也算彻底结束了!” 小沙弥瞪大了眼睛,惊讶无比:“师傅,这人便是登天与仙人一战,携人间之气将仙人斩落凡间的明月剑仙?” “哈哈哈......你听的那些不过都是传言罢了,真正发生了什么只有极少人才知道,师傅也不知。”忘愁摸了摸小沙弥的光头,露出了耐人寻味的笑容,“不过,这明月剑仙的称号,怕是以后不会再有了!” “师傅别摸我头,会长不高的!”小沙弥脑袋一晃,便直接跑了下去。 李当归转头看向屋内:“大师可知里面两人是谁?” “蜀中唐门弟子!唐莫何,唐清荷夫妇,之前玄武使带他们来过小寺,我还记得。”老和尚回道。 “我从暗河手里把他们救了下来,现在他们伤势如何了?”李当归问道。 “上天有好生之德。”忘愁双手合十道,“多亏二位将他们救了下来,他们刚到梵若寺就昏了过去,经过救治后,现在所幸无碍!” “那便好!”李当归轻轻点了点头。 若是那二人还活蹦乱跳的话,他定要进去好好教训他们一顿。 好心拦住了暗河中人,可他们却自顾自地跑了,剩下他和寒衣与暗河为敌,还好自己实力已入冠绝榜,不怕这条隐匿虚空的暗河。 若他们只是普通的江湖中人,怎能活得下去? “怎么?你们有事要与那二人说一番?”忘愁笑道。 李当归与李寒衣对视了一眼,见她没什么话想说,便摇头说道:“因缘而生,因缘而灭,若未来还有缘便有再见之时,今日便算了。” “既如此,二位便早日入睡吧!”忘愁指了指旁边的客房,便转身准备离去。 “大师等等,我还有一事想问。”李当归取出一块溢散着金光的玉石,紧忙叫住。 忘愁笑着转过身来,眼神却一瞬间凝固住了:“竟然是骨生金玉!” “没错!”李当归点头,“这是我在剑心冢遇到的一座衣冠冢中取得的,那位剑仙也曾是出家之人,可最终到死都未曾放下,只留下了一颗金玉之石。所以我想请大师试试,能否劝他放下执念?” 忘愁郑重地接过金玉,那一丝金光将他苍老的脸庞照亮,就好像是传说中的佛陀,无比的出尘。 他缓缓闭上了眼睛,让金玉的光芒肆意绽放,直至将这座别院全部照亮。 随后所有的金光凝聚成了一个虚影。 圆脸大耳,喜笑颜开,尽显逍遥自在之本色,可眼神中的杀意,好似是整个世界的海水也无法洗刷的无尽仇恨和杀意,让人胆寒无比。 “这是杀了多少人啊!”李寒衣心口一跳,震惊无比。 而李当归关注的点却是在忘愁身上:“竟然是......漏尽通。” 佛家有六通,天耳通能听闻众生苦乐忧喜之语言,听闻世间一切之音声。 而漏尽通便是人虽死,元神亦可保持不灭,直至最后一丝凡尘执念散去。 他也只是听闻过传说,可没想到今日却真正地看见了! 忘愁睁开了眼眸,那双沧桑的眼眸中,好似看到过往的一切。 他什么也没说。 只是双手合十,对着那道虚影念了一句:“阿弥陀佛。” 那金色虚影也不自觉地双手合十,微微垂头,正要开口,可却恍然大悟。 他一直想问佛祖可还愿意听他一声善哉善哉? 可当了那么久的和尚,却忘了一句阿弥陀佛! 心中若有佛,佛祖自愿听。 摇头苦涩一笑,心结顿解,整个虚影一瞬间便消散在了天地之中。 忘愁大师轻声道:“生死轮回,无非花开花落,心有定境,不住因果,还有什么放不下的呢?” 说完,他便缓缓转身离去。 ...... 第二日。 李当归从地榻爬了起来,一下跳到床上:“寒衣,今日起,我们便驰骋天下,纵横江湖!” 李寒衣直接把他推下床去,眼神未醒,呢喃道。 “再睡儿......” 第62章 世家子孙,真乱 雪月城。 百里东君虽是城主的弟子,代理城主的大师兄,却很少出现在城内。 这些年来,他经常与南宫春水出门游历,见识天下,实力提升得非常快,现在已经入了扶摇之境,离大逍遥仅有一步之遥。 可是,每年的这个日子,他一定会出现在雪月城内,因为那将会是他名扬天下的日子! 江湖风波定,金榜论武名。 城楼之上,百里东君依靠着城墙,拿着酒壶潇洒风流,他的眼眸中带着一丝醉意,其他的便是渴望,名扬天下倒是其次,关键是那一道魂牵梦绕的绝世身影! “师傅,我嘛时候名扬天下呢?”百里东君又是仰头喝了一口酒。 南宫春水笑道:“不在今天!” 百里东君无奈地叹了口气,愁容满面:“你这不是打击徒弟的积极性吗?” 师傅是百晓堂的祖宗,既然他都说了不在今天,便肯定不在今天了。 那姬若风也是! 都当了这么久的兄弟了,也不知道通融通融,以后你那叫萧什么河的弟子若是来雪月城,定要让他好看! “只要那位姑娘在,你的积极性就永远掉不下来。”南宫春水拂袖望向远方,“不过,你若真想入冠绝榜,那么大逍遥肯定要先进去的,完全与天道相合,秋水诀的威力才能全部发挥出来!” “秋水啊秋水!”百里东君又想起了乾东城那绝世一剑,那绝世风姿,还有那棵凤栖梧...... “秋水时至,百川灌流,泾流之大,两涘渚崖之间不辩牛马。” 若他达到酒仙师傅的境界,便能乘风直入冠绝榜。可惜,这其中的差距就好似渚崖之间的牛马,遥不可及啊! “百里,你先别急,以你的资质,即便今年入不了冠绝榜,明年也肯定能入。”司空长风走上城楼,拿起一个酒杯,轻轻喝了一口。 “你倒是不急。”百里东君抢过酒杯无语道,“你孩子都快能上街打酱油了,当然不急。” 司空长风想到家中孩子,眼中闪过一道温柔:“哪里有......千落才半岁多点,还没有上街的年龄,而且她是个女孩子,我才不舍得让她上街打酱油!” 那道温柔的目光深深刺痛了百里东君,就好像心脏挨了重重的一击,完全喘不过气来。 明明他就是开玩笑的,可谁想司空长风竟然当真了,而且当真也就算了,他竟然还说的那么温柔!! 温柔啊?! 大家都是江湖浪客,大口吃肉,大口喝酒,谈什么狗屁温柔? 说好的生来空空,去也空空,只愿化作长风,一去不归呢? 结果现在。 成家立业了?老婆孩子都有了?还有一个代理城主当着?还好意思安慰他这个单身狗? “咳咳......长风啊,赶紧练你的惊龙枪去,别再这里刺激小百里了!”南宫春水笑着喝了一杯酒,却没有真的将司空长风赶走。 司空长风这才反应过来,尴尬地咧了咧嘴:“冠绝榜嘛,今年说不定就能上了,毕竟你已经连续拿了两年的良玉榜首甲,再算上姬若风刻意吹的两年牛,已经有四年的良玉榜首甲了,今年没准真能入冠绝!” “这话还差不多。”百里东君没好气的把酒杯放回原位。 “对了师傅,寒衣最近情况怎么样啊?”司空长风问道。 “自仙人之祸后,她便一直在天启城练剑,一方面是为了等候李当归,一方面也是因为她母亲刚生了孩子,需要她照顾,不过现在应该也差不多了。”南宫春水捻起一朵茶花,轻轻一转,茶花便飞散了出去。 “什么差不多了?” “出天启城,游历天下。” “游历天下啊......”司空长风眼中流露出一丝憧憬,可转瞬便被一片温柔替代。 天下再大,他也只愿待在这小小的雪月城中,因为这是他的归处,有着思念之人在的地方,才是他的家! “听说那李当归还和我们师祖有些关系,这是真的吗?” 南宫春水本来还优哉游哉地喝着酒,可一听到这句话,拿起酒杯的手骤然停了下来,他转过头来一字一句地问道:“你是怎么学会简简单单就得罪两个人的?” 司空长风沉默了片刻,然后尴尬大笑:“哈哈哈......” 南宫春水瞧见自己两个纯贞傻愣的徒弟,一个为情所困,为了只见过几次面的女子,偏偏要冠绝天下。 另一个就是脑子里空空洒洒什么都没有,简称莽夫! 哦不对,还有一个......顾着跟她的小情郎游历天下,雪月城却一点也不理会。 唉...... 南宫春水深深叹了一口气:“李当归的确和你们师祖有关系,他算是你们师祖的师弟,按辈分来说,便是我师叔。” “那他和寒衣之间关系还挺复杂的,师叔祖和小徒孙,哥哥和妹妹,还有那一层关系,不愧是大世家的子孙,啧啧啧......真乱!”司空长风咂了咂嘴巴。 百里东君一脸怪异:“你该庆幸寒衣没在雪月城,不然光凭你这一句,她得追杀你一年,师兄我都拦不住她!” 南宫春水也是一脸怪异:“你也该庆幸李当归没来雪月城,不然按照他那种剑术,砍你三千六百刀,你还是轻伤!” 司空长风沉默了许久,然后弱弱开口:“我又说错话了吗?” “没有没有!!” “哪里哪里!!” ...... 而这时,在城楼之下。 城门缓缓打开,百晓堂的使者策马行了进来。 依旧戴着斗笠,斗笠之上,写着一个“百”字。 百晓堂的使者,又来到了这方雪月之城! 第63章 冠绝榜的剑仙 清风拂过,茶花飞扬。 雪月城满城皆静,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到了百晓堂来使的那封卷轴之上。 现在,它缓缓打开了。 “良玉榜第八甲......” “君却楼,澹台青。” 司空长风道:“上一年他还是第七甲,今年直接退了一位,看来应该和寒衣互换了名次!” “听闻澹台青也快过二十五岁了,下一年以他的年龄,登不上良玉榜了!”百里东君叹了口气,脸色有些黯淡。 照这样的排名,良玉榜应该是后面的位置有些改变,整体来说却没有什么变化,看来他还是没有冠绝天下! “良玉榜第七甲,无宗剑客颜战天。” “良玉榜第六甲,雪月城,李寒衣。” 司空长风有些惊讶:“没想到寒衣竟然到了第六甲,提升得这么快!” “她可是进了天下第一楼,还经历过仙人之祸,提升得自然极快,离逍遥天境只有半步之遥,若是你们那日也去了天启城,提升也不会少。”南宫春水指着百里东君,“特别是你,若是你去了,恐怕会直接跨入冠绝榜,可惜啊,那种际遇可遇而不可求。” “不过从第八到第六容易,可从第六到第五就难喽!” 司空长风点了点头:“是啊!” 他也是常年居于良玉榜之上,所以对上面各人的实力的都十分清楚。 虽然都是天底下最杰出的青年才俊,可前五和后面却有巨大的差距,犹如隔了一道天堑。 那便是逍遥天境! 榜上前五都入了逍遥天境,所以他们的位置都十分稳固。 而后面之人也只有破境之后才能追的上,可同样都是最顶尖的天才,你会进步,别人就不会进步吗? 因此,只要前五之人没有退榜,后面的天才都很难再追的上来。 百晓堂的排名也和他想法一样,前五完全没有变化。 他依旧是良玉榜第三,百里东君也依旧是良玉榜第一。 “果然还是在良玉榜之上!”百里东君拿起酒壶痛饮了一口,眼中那道丽影好似又走远了一些。 “接下来,冠绝榜。”百晓堂使者缓缓道。 “冠绝榜第四甲,天门李九,上九道陈泽,秀水山庄柳月。” 司空长风朗声笑道:“柳月公子依旧在冠绝榜上,他那根腰带啊,也算是名扬天下了!” “师兄的腰带?”百里东君光是想着就觉得身体疼。 杀人放火金腰带,貌美绝世柳公子,师兄的武器便是他腰间的那根腰带,说是腰带,但百里东君却知道那是一根金色的尺子,由软金所铸,可软可硬,狠厉凶悍。在学院的时候,他可没少被那根腰带抽,当时可打的每日屁股痛。 诶......现在想想都是一把辛酸泪,可许久没见还怪是想念的。 “冠绝榜第四甲,顾家顾剑门!” 南宫春水笑了笑:“剑三也终于入了冠绝榜了啊!” “柴桑城一别,也是许久未见到凌云公子了!”司空长风叹道。 “的确,我在天启城也从未见到过三师兄,当初凌云狂傲,一日看尽天启花,可最后还是归于了家族。”百里东君轻叹一声道,“若不是三师兄将心思都放在了顾家之上,以他的资质,恐怕早就冠绝天下了。” 风华难测清歌雅,灼墨多言凌云狂。 雷梦杀若是没有进入朝堂,冠绝榜定然会有他一个名字,而顾剑门天资更上一筹,若他一直待在学堂,别说是冠绝榜第四甲,即便是前三甲也会有他的名字。 可惜他的哥哥顾洛离死于家族相残,而他要重整顾家,立足江南道,方才没有更多的时间练武! “咦......剑心冢的李当归退榜了吗?”司空长风忽然皱眉说道,“也不对啊,若是他退榜,以他的年龄不该是良玉榜第一吗?” 百里东君脸一黑,紧紧盯着司空长风:“师弟,你说我进入不了冠绝榜也就算了,你这还想将我良玉榜第一也给剥夺了啊。” “哈哈哈哈~~~~”司空长风尴尬笑了笑,“没有的事,只是下意识反应......” 看着两名弟子又闹了起来,南宫春水无奈地摇了摇头:“他都和仙人战上一场了,你说他还能是冠绝榜四甲吗?” “额......好像也是。” 百晓堂使者继续说道:“冠绝榜第三甲,风火楼,笑天子。” “笑天子,南诀这几年里忽然冒出来的年轻高手,我游历的时候听说过他,很多人都说他有当年南诀第一高手雨生魔的风范,如今被称为小魔头,才三十出头的年龄,就已经成为了冠绝榜上的常客。”百里东君解释道。 “那你猜接下来会有哪些?”南宫春水道。 “按照往年的榜单来说,我舅舅温壶酒应该能入第三甲,还有一人应该就是剑心冢李当归了!”百里东君猜测道。 冠绝榜二甲,那就是名义上天下前三的高手了,他实在不敢想象李当归如此年轻就能到那个位置,所以......他猜测顶多就涨了一个名次。 从冠绝榜四甲,到了冠绝榜三甲。 “冠绝榜第三甲,温家温壶酒,唐门唐灵皇。” 温壶酒的排名他的确猜准了,可是李当归仍未出现第三甲。 “竟然是冠绝榜前二!”百里东君无比震惊。 那人现在才是十六岁啊,他记得自己这个年龄没有习武,还在家里酿酒喝,可那人却已经是天下前三的高手了,真是不可思议! 司空长风称赞道:“真是了不得啊!那柄剑的确是闻名天下的剑,只不过没想到竟然这么早,这么快,就到了这样的地步。” “是啊,执天斩之剑,斩天上仙人,光是想想就觉得风流,比我这七盏星夜酒都还要风流许多!”百里东君说道。 一提到那天斩剑,南宫春水老脸一红。 幸好流传的故事中没有提到他,不然他那一声剑来,恐怕要名垂千古了! “冠绝榜第二甲,剑仙,李当归!”百晓堂的弟子,面露笑容,又补充道,“世间皆称他为明月剑仙,应了他的要求,向天下所有人公布他的新称谓。 “剑仙!” 竟然是这个称谓! 南宫春水面色一凝,遗憾地拍了拍百里东君的肩膀:“这天要变了啊!” 第64章 剑仙,李当归 柴桑城百晓阁,门口热闹非凡,有许多人排着队。 百晓堂的金榜在颁发给上榜之人的同时,也会在各地的分堂公诸于世。 柴桑城的百晓阁便是分堂之一。 金榜刚出炉,便有许多人前来购买观看,一瞻天下高手的风采。 在姬若风成为堂主之前,百晓堂还只是一个传播消息的组织,内部非常贫穷,直到姬若风想出了天下武夫的排名,弄出了这么个生意,百晓堂才真正开始名扬天下。 当然名扬天下的不仅是这样一个组织,更是榜上之人。 现在,这江湖金榜已经成为了北离的一个标志,没有看过良玉榜、冠绝榜、美人榜、歌姬榜,茶余饭后都不好意思和人聊天,很容易被鄙视。 “名剑谱还是那个模样,第一依旧是天斩剑,第二是大明朱雀,后面的排名也没有变化,花了银子结果却只买了这样一个东西,真是晦气!” “排名没有变化,你看佩剑之人啊。天斩剑,第一任佩剑之人,北离开国皇帝萧毅,一剑绝世,横压大秦。第二任佩剑之人,剑心冢剑仙李当归,持天斩之剑,斩天上仙人......卧槽,画中的那一剑好帅!” 一些还没买到的人听到有人嘀嘀咕咕,眼睛瞪得滚圆,掏了掏耳朵,以为自出现幻听了。 “什么?名剑谱排名第一的天斩剑有主人了?我还没长大呢,我的佩剑怎么就能有主人了?!”一个年轻少年哭嚷道。 “去,你看看重点好吗,不是有主了,是斩天上仙人!”说话的人震惊无比,没好气道。 “天启城的仙人之祸,竟然还有剑仙参与,想想都可怕,幸好我没在天启城。”一个乞丐拍了拍胸口,惊魂未定道。 “老板,快给我来一本。” 一瞬间,百晓阁附近沸腾了,持天斩剑斩天上仙人,这个消息太惊人了,没买到的人心急如焚,若非门口有高手守着,他们恨不得直接冲进去抢一本。 “这传闻中的李当归不仅出现在名剑谱上,还在冠绝榜上,直接从第四甲到了第二甲,而且,名号,剑仙!” “李当归?剑仙?这是疯了吧?” “敢名号剑仙,未免太不把我们这一代的剑客当回事了?” “我的剑呢?我的剑的?我要去问剑!” “就凭你的绣剑十九式?学个两年半劈只鸡都够呛。” “可惜南诀魔剑仙雨生魔已逝,闻名北离的白羽剑仙也不在了,还有盛极一时的天剑仙陈凡隐世,不然能容他这个小辈放肆?” 一位须发皆白的老者微微叹道:“那些老一辈的高手,恐怕不会让放任这个称谓随意流出去。” “这江湖平静了这么久,看来要再起波澜了啊!” ...... “太荒唐了!百晓堂怎么搞的,居然将一个小孩排到了冠绝榜第二甲,那个李当归有什么资格站在这个位置?而且最重要的是还敢将剑仙之名号放任出去,我天剑门答应了吗?” 天剑门,许多弟子十分不忿,一些长老也瞪大了双眼,怒气冲冲。 会议大殿。 门主陈玉峰闭上书籍:“剑仙,只怕很快就不是了,老一辈的高手可不是吃素的,冠绝榜他们不在乎,可剑仙这个称号,他们却不得不在乎!” “门主,这件事我们不告诉老祖吗?”二长老怒火中烧。 他只有自在地境,的确敌不过那剑心冢的李当归,可老祖几十年之前便入了半步神游之境,若他出手,拿下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孩,易如反掌。 “定然有其他的剑仙出世,老祖在闭关破神游玄境,就别打搅了。”陈宇峰摇了摇头,“况且玉柔嫁与了李素尘,我们就别和剑心冢起冲突了!” 话音刚落,便有一道苍老却无比凛厉的声音传进了会议大殿。 “别打搅了?剑仙称号就这样放给了那小屁孩,江湖中人还怎么看我天剑门?” 紧接着。 大长老领着一名白发苍苍的老者走了进来,说话的正是这位老者,天剑仙陈凡。 ...... 一片剑山之中,一位中年男子盘膝坐于地上,双目紧闭,在他身前有一柄长剑。 剑身莹白,犹如羊脂美玉,剑柄雕刻着铭文,好似飞鸟细羽。 忽地。 这位男子睁开了眼睛,没人能看清他如何拔起了长剑,只是剑一瞬间便出现在他的手上。 一剑挥出。 剑气仿若一条白绸在虚空中一闪而过。 “咔嚓!” 一座笔直如剑的山峰被削去一半,断口处平滑如镜。 “看来很久不出来,江湖中已经不把我们当回事了,连剑仙这个称号都说给就给!”一名白发老者忽然出现,他苍老的眼眸中带着一丝怒火,可声音却非常的平淡,“长林,你便出世一趟,代我去问一问那明月,剑仙!” “是!”被叫做的长林的中年男子躬身说道。 在他腰间有一个玉牌,萧。 萧毅的萧。 ...... 剑心冢。 “卧槽......小当归冠绝榜二甲!”无忧看着手中的簿子,惊讶无比。 “我知道你很震惊,可你先别震惊,震惊的还在后面!”无虑轻轻叹了一口气。 “那可是冠绝榜诶,第二甲,天下前三,还有什么能比这更加震惊?”无忧睁大了眼睛,完全不敢相信,以往那个默默铸剑,却从不拔剑的少年。 一经拔剑,只用了三年,就冠绝天下,进入天下前三。 若是用了五年,那岂不是就天下前五了? 咳咳......好像哪里有点不对! 可是,他是在难以想象还有什么是更加惊讶的! 然后他轻轻翻了一页。 立马沉默了...... “震惊了?”无虑轻声道。 无忧合上了书,走到窗前,望着远方的心湖,依旧沉默不语。 过了良久,他才幽幽说道:“剑仙啊,小当归难道不知道这个称号的意义吗?” 无虑叹道:“也许知道吧,要想拿到这个称号,便要横压一个时代,还有横压过往千古,小当归取得冠绝榜二甲......或许有些膨胀了吧!” 如若他不是剑心冢的人,他也要提起无虑剑前去问剑。 横压一个时代。 哪会这么容易! 剑阁。 “大哥啊......据我所知,陈凡那老头子已经出世,几十年前就入了半步神游,现在的实力深不可测啊!”李素尘眼神颇为无奈。 李素王叹息道:“难道让他这么早游历江湖真的错了吗?” “我说你们担心个什么啊?小当归你们还不了解吗?他若是应了剑仙之名,那自当有剑仙之实。还记得抓周时的天象吗?那柄观雪剑可还藏在他的剑匣之内,现在他取出来了,自然要斩掉天下长剑!”李素丰大笑道。 “可是他毕竟还太小了啊!”李素王幽幽说道。 ...... 第65章 星纹玄钢 百晓堂的金榜一经出炉。 柴桑城,无双城,雪月城,天剑门,剑心冢......整个天下都轰动了,所有人都没想到,这个时代,竟然有人敢称剑仙。 而且还是一个年纪不过二十的少年! 冠绝榜第二甲是夸张的话,剑仙这个称号则是所有人都觉得荒唐。 要说口头上有人称李当归为剑仙还能让人接受,可百晓堂如此大的组织,居然一致认定李当归当得上剑仙,不是荒唐又是什么? 因此,很多人开始怀疑起百晓堂的真实性,至于他们的怀疑是否准确,很快就会揭晓。 因为那些各自时代名扬天下的绝顶剑客不可能对剑仙的称号无动于衷,李当归面临的将是天下所有剑客的挑战,十分严峻! 而此刻,李当归已游历到梦乡城,戴着黑脸鬼面具坐于灵山塔顶,一览整个梦中小城。 翻开金榜,他看到了自己的名字。 “冠绝榜第二甲,剑心冢李当归,此人乃是万年不出的剑道奇才,未入良玉榜而直入冠绝榜,名号,剑仙.......明德元年春,于剑心冢湖心亭拔剑入逍遥,而后连破三境,强入半步神游与玄境高手一战,明德三年秋,在天下第一楼拔出剑谱第一天斩剑,以天斩之剑,斩天上仙人,经百晓堂数十位长老评估,将其列为冠绝榜第二甲,称号剑仙。” “此名号尚属待定,但我百晓堂一直认为,剑仙之称,非他莫属!” 百晓堂对李当归的评价很高,语气也十分肯定。 “居然直接说我是剑仙,我还以为是受我强迫,才勉强称我是剑仙呢。”李当归有些惊讶,他自己留下的剑仙,只算是一个称号,和百晓堂称呼他为剑仙是两码事,至少后者比前者更有权威,在天下引起的动静也会大上许多。 “你还笑?”旁边一个身穿白衣,婀娜多姿却戴着一副白脸鬼面具的年轻人佯怒开口。 正是与李当归一同游历的李寒衣。 透过鬼面具,她的声音呈中性,带着一股凛然的寒意,却听不出是男是女, “现在但凡进入一座城池,里面必然贴着我们两人的头像,就好像是北离的通缉犯一样,你还笑得出来?” 南诀用刀,北离好剑。 这样一个剑仙的名号,不仅会让那些剑道高手不满,就是平常用剑的剑客也疯狂找寻他们,前来问剑! 要想横压一个时代,要想让所有人承认他这个剑仙称谓,就只有一个办法,打服所有不服的人! 所以,全天下有名望的剑客,都在寻找他们踪迹,想要一战成名,甚至连那些用刀的用棍的也不安分,想着给自己的武器正名! 听到旁边的声音,李当归却没有太在意:“反正我俩带着面具的,旁人也认不出我们,何况要问剑那便问剑呗,我既然敢用这个称号,就做好了所有的准备!” “可剑仙是你,为何挨打的总是我?”鬼面年轻人愤愤说道,声音充满了委屈和不满。 “咳咳......”李当归尴尬地咳了两声,解释道:“那是在考验你嘛,你看你每日打上个几十场,是不是天凝剑法进展极快,离逍遥天境也近了许多!” “哼,我看你就是把我当免费打手了,遇事不决就都找我上。”鬼面年轻人眼中全是幽怨。 “哪有~~~”李当归好像也觉得自己有些离谱,便赶紧转移话题,“寒衣你看良玉榜,你直接跨了两位,来到了第六,想必明年就可以到第四了。” 李寒衣道:“逍遥天境都没跨入,前面的位置就更不用谈了。” “放心,你经历了天下第一楼,又学会了天凝剑法,在地境积累的时间已经够长了,踏入逍遥天境如水到渠成,用不了多久。”李当归合上了金榜,郑重道。 “你别光顾着说我。”李寒衣露出了原本的声音,轻柔说道,“你自己呢?” “我?我怎么了?”李当归不解问道。 李寒衣指着他的腰间,那里挂了一柄剑,却是残剑水云天:“你的剑,还不重新铸造吗?” “唉......”李当归抚摸着剑柄,即便是残剑也在微微颤抖,好似在诉说别离一般,“水云天啊......我会重铸的,可不是现在,而且重铸后我会将这柄剑封存起来,就跟观雪剑一样!” 李当归站起身来,眺望着远方,风月同色,星河缥缈。 “我打算重新铸造一柄剑,也给你再铸造一柄,毕竟易水寒只是高山品,用的材料不算好,即便重铸也不过云天,离仙宫所藏还远着呢!” “那两块神材,要铸造两柄剑,应该不够吧。”李寒衣右手握着易水寒的剑柄,这是勇决之剑,也是凄凉之剑,却不是最好的剑。 好似听到了李当归所说,这柄剑显得更加凄凉了。 “还记得天斩剑吗?”李当归忽然问道。 剑谱第一。 北离之人谁会不知道这柄剑? “当然知道!”李寒衣下意识说道,可忽然她好似想到了什么,睁大了眼睛难以置信,“你不会把那柄剑给融了,打算重铸自己的剑吧?” “......”李当归刚想说话,可一下被噎在了嗓子里,完全说不出来,他认真地盯着李寒衣,沉默不语。 “你真融了?所以才逃离天启城的?”李寒衣觉得自己已经完全猜出了真相。 世界如此美好,我却如此暴躁,这样不好,不好! 李当归闭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气,平复了自己心情后,才缓缓睁开:“那是天命之剑,我怎会将它融掉!” “额......好像也是。” “什么叫好像?明明就是。” “那你提天斩剑是为了什么?” “铸造天斩剑的材料乃星纹玄钢,我在离开天下第一楼的时候,谢之则给了我一大块,和另外两块材料搭配,足以铸造出两柄剑来!”李当归回道。 李寒衣继续道:“传说不是首山之铜所铸吗?” “你也知道那是传说啊!”李当归笑着回道,“首阳山传说乃是人族起源之地,而用首山之铜,便是说明天命在北离,但其实这都是后人编撰的,真正用的材料其实是星纹玄钢。” “哦......”李寒衣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李当归摆了摆衣袖,在这灵山寺上最后看了一眼,便果断转身离去。 “走了,梦乡城已经看完了,我们下一站去龙血城!” ...... 第66章 雪月城 李当归游历天下去过许多地方,见过世间最盛之景,最重要的是与最爱之人同游! 心冢之中提及过的许多地方,他都去过了。 在不平剑仙的梦乡城,他看到了朝阳巷老宅中留下的辟邪剑诀,居然要自宫之人方才能修炼。当时看到的时候,他内心忽然有了一股欲望,印上个几万本,让江湖生起一股内卷之风,可又觉得太过于缺德,便将其留在原地,等待未来有缘之人。 而后又去了龙血城,那是龙血剑仙林雷的祖籍,相传那里有一只吞天噬地的老鼠,可不知为何却叫做龙血城,实在让人匪夷所思。 还有恒宇城,那里有白衣剑仙姜太虚。无极宗,那里曾是无极剑仙易天城的宗门。 不过可惜的是,剑魔独孤求败的剑冢,他却没有找到,颇有些遗憾。 当然,也有不少人看破了他们的身份,前来问剑,寻常的高手都由李寒衣出手便轻易解决了,只有极少入了天境,还造诣颇深的宗师她打不过,便由李当归出手解决。 就这样。 星移斗转,时光如梭。 一转眼,一年便过去了。 江湖上剑仙的名头虽然还有许多人不满,但也有不少人已经接受了,因为这一年里,李当归打服了无数前来问剑之人,他彪悍的战绩,没人可以质疑。 不管是单独比拼剑术,或者全力比剑,他都轻而易举击败了所有人,即便是早已名动天下的老剑仙,亦是败于他的剑下。 试剑天下,无一败绩。 当然,那些过往时代最顶尖的剑仙还未出手,他们的剑,还在养,同时他们也在等李当归的剑。 剑客都有傲骨,他们不愿击败一名手中无剑之人。 这一日,雪月城,茶花漫天。 一只白鸽自东方而来,邀请百里东君前往姑苏寒山寺。 也是在这一日,金榜再开,风波无定! “师傅啊,我已经拿了五年的良玉榜首甲了,今年能名扬天下吗?”百里东君站在城头,等待着百晓堂弟子前来。 南宫春水叹道:“若是没有那个剑仙李当归,说不定能行。” “为何啊?”百里东君挠了挠头,有些不解。 “冠绝榜从不记录隐世高手,比如说你师傅我,可现在李当归拿了个剑仙称号,那些隐世的高手不得不出世,他们自然而然便将原本榜上之人挤了下来。”南宫春水答道。 “那可真令人头恼啊!”百里东君感觉自己美梦好像又要泡汤了,他看向司空长风,“司空,你就不担心这些吗?” “我担心什么?”司空长风拿起酒杯晃了晃头,“我是良玉榜,那些隐世的高手,有低于二十五岁的吗?” “果然受伤的最后都是我!” 百里东君颓废地叹了一口气,“唉......名扬天下,怎么就那么难呢!” 这时。 旁边一个壮汉忽然指着远方大喊:“你们看,百晓堂弟子来了!” “不对,不是百晓堂的!”司空长风见着的是两人,而不是一人,而且他们也没有戴着百晓堂的斗笠,反而戴着恶鬼面具。 南宫春水微微一笑:“江湖上都怎么传寒衣的?” “白脸恶鬼雪寒天,黑脸剑仙剑通神。师傅你是说寒衣他们回来了?”司空长风惊讶道。 南宫春水凝神思考了一会儿,转过身看向高耸的登天阁:“长风,你不是嫌雪月城江湖味儿不够重吗?现在雪月城的江湖要来了。” “什么意思?”司空长风愣了愣。 南宫春水轻描淡写道:“过些时日,你便知道了。” “师傅你总是说话说一半,没意思。”司空长风无语地倒了一杯酒。 “当城主当了这么久,连这点事都看不清楚,能怪得了谁?”南宫春水耸了耸肩。 ...... 在另一边,两人驰马来到城下,便见城头篆刻着两个大字,下关。 “终于到了。”李寒衣脸上露出了笑容。 李当归抬头,有茶花悠扬,香气扑鼻,不由轻叹道:“果然是世外桃源。” “走吧,入城。” 两人一跃而起,便来到了城楼之上。 “寒衣,你总算回来了,苍山少了你,都热了许多。”一身红衣的绝美女子轻笑道。 “师娘。”李寒衣点了点头,又向其他人打了个招呼。 南宫春水看向李当归:“你也来了,打算在雪月城待多久?” “听闻雪月城有一座登天阁,只有登上顶层之人,才有资格挑战其他的高手,我也想立在上面,没问题吧?”李当归说道。 “登上顶层之人有资格挑战任意的高手,寒衣是我的弟子,也是雪月城之人,你与寒衣关系非凡,自然可以代替她立在上边!”南宫春水回道。 “这样说......”旁边的司空长风猛然反应了过来,“江湖之人想要问剑剑仙,那么就必须要过了登天阁这一关?” “这么多人前来,不会把我的登天阁掀翻了吧?” 李寒衣白了他一眼:“三师弟,你的脑回路还是一如既往的清奇,另外,要掀翻登天阁何须那么多人?我一人一剑,足矣!” “李寒衣,你,你......”司空长风气得说不出话来。 见自己三个徒弟一个憨,一个莽,一个春心乱飞,南宫春水也是无奈至极:“天下之人前往雪月城,也是对你们的一次磨练,你们若是把握住了,境界定然会一飞冲天。” “可惜我要前往江南姑苏,见不到这次盛况了。”百里东君遗憾道。 虽是遗憾,可他并不后悔,人生天地间,总会有取舍。 他知道这姑苏寒山寺他若是不去,必会后悔,所以雪月城的盛况便只能遗憾了! 第67章 天下第一 百晓堂的金榜每年变动得极少。 但这一年,明德五年。 江湖风波无定! 百晓堂弟子来到雪月城拱了拱手,便打开了那封卷轴。 “良玉榜第八甲,雷门雷轰。” “良玉榜第七甲,雷门雷云鹤。” 雷梦杀叛出雷门之后,雷门这一代终于又有了天赋卓绝的年轻人,可以一争良玉榜的位置,号称雷门双子。 “雷门弟子?”李当归转头看向李寒衣:“你听说过这两人吗?” 李寒衣蹙起了眉头:“雷云鹤倒有些印象,是雷门门主之子,倒有些天赋,但是那雷轰就不清楚了。” 她年幼时都居住在雷家堡,虽然性格冰冷,没有任何朋友,但对于雷门优秀的弟子还是有些了解的。 百里东君微笑道:“我倒是听过他们的名字,雷门双子,天资都十分不凡,一人用的惊雷指,一人练的火灼之术,不过近些年好像听闻他们都改用剑了。” “雷梦杀是这样,现在又有两名优秀弟子是这样,我若是雷门门主非得头疼死!”司空长风莞尔一笑。 他却是忽略了,等南宫春水离开后,按照他师兄师姐的性子,他未来的下场也好不了多少。 ...... “良玉榜第六甲,无宗剑客,颜战天。” “良玉榜第五甲,胧月阁,摘月君。” “良玉榜第四甲,君却楼,澹台破。” “良玉榜第三甲,雪月城,李寒衣。” “颜战天这个名字出现在良玉榜上许多次了,我游历江湖时听过他的名字,据说拿的是剑谱之上的王霸之剑,破军,一剑破万军,有万夫不当之勇。”百里东君强装着镇定继续道:“还有,寒衣师妹这次名次可上升了好些多,直接跨越摘月君,澹台破,来到的第三甲。” 南宫春水却是不理会这些,只是道:“上一届前三分别是司空长风,唐怜月以及百里东君,而今年只剩下了两人,你们的年龄都没有达到二十五岁,也就是说,必然有一人进入了冠绝榜。会是谁呢?” 所有人的目光都在司空长风和百里东君两人之中跳动,好似这个名额一定会在他们之中产生。 司空长风被盯着头皮发麻,不禁说道:“你们别这样看着我啊!我对那什么冠绝榜可没有兴趣,而且我打不过百里这不是整个雪月城都知道的事情吗?” 百里东君拿起酒杯想要畅饮一口,可颤抖着手又放了下来,他缓缓吐出一口浊气,然后郑重地看向百晓堂使者。 他很紧张,但也十分激动,眼眸中跳动着火焰,浑身战栗而不自知。 “良玉榜第二甲,雪月城,司空长风。” 唐门之中,唐怜月背对着使者负手而立,面色悠然,只有那微微颤抖的衣角才能显示出他的心情并不平静。 “一弹流水一弹月,半入江风半入云,你什么时候也变得如此苍老了?”唐老太爷吸了一口旱烟,吞吐着烟雾道。 “离开天启后便是如此。”唐怜月目光泠然。 唐老太爷拿着烟管在桌子上轻轻磕了一下:“那你希望听到你的名字吗?” “不希望。”唐怜月握紧了拳头。 “良玉榜首甲,唐门,唐怜月。”使者说道。 唐老太爷叹息道:“他比你年长一岁,走的步子也比你快上了一步。” “下一年,我也会跨入冠绝榜!”唐怜月走进了练功堂。 雪月城中,弟子们议论纷纷。 “其实我还蛮希望百里是良玉榜第一的,这样良玉榜前三甲皆是雪月城之人,也算是一桩笑谈,不过入了冠绝榜,更是名扬天下,当浮一大白啊!” “冠绝榜?怎么可能,二十二岁入冠绝榜?” “二十二岁算什么?十五岁的都还有,城头上的剑仙不就是十五岁入冠绝榜的吗?” “那可是剑仙啊!年纪轻轻便能登天和城主一战,岂是我们这种普通人能比的!” “说起那人来,你们觉得今年他能到什么地步?” “能什么地步?老一辈高手频出,他能继续稳固在第二甲都是不可能的事。” 百晓堂使者继续说道:“下一榜,冠绝榜。” “冠绝榜第四甲,秀水山庄柳月,温家温壶酒,唐门唐灵皇。” “这......”司空长风睁大了眼睛,完全不敢相信。 这一届冠绝榜的质量未免也太高了吧,去年前三甲的高手,全被挤到了第四甲。 而原本第四甲的天门李九,上九道陈泽,甚至是第一次上榜的顾家顾剑门,全部下榜,没了踪影。 百里东君深吸了一口气,面色无比紧张:“不会因为我这一年都在雪月城中闭关,百晓堂就忘了我吧。” “我看倒是很有可能,原本第三甲的风火楼笑天子......可还没说呢!”司空长风叹了一口气。 虽说他整日调侃这个单身狗师兄,但心里还是很希望他达成自己名扬天下的愿望,可现在......却好像越来越远,越来越遥不可及了。 南宫春水摆了摆衣袖:“如果下一个名字没有你,那这一次就真的没有你了。” “我明白。”百里东君轻声说道。 他自己的实力,他自己很清楚。现在许多隐世高手出世,冠绝榜前三甲,那就是真正意义上天下前六的高手。现在的他,还没有到那种程度。 “冠绝榜第四甲,雪月城。” “百里东君。” 百里东君,百里东君,百里东君...... 这四个字一直在耳边环绕,让他楞在了原地好久。 “冠绝榜......第四甲,百里东君,名扬天下!”百里东君语无伦次地望向南宫春水,“师父,我终于了入冠绝榜了!” 他十七岁才开始修炼,学的第一套剑法,便是世间最绝世之剑,西楚剑歌,问道于天,而用的刀剑也是天下绝品,剑名不染尘,入泥不染尘,杀人不见血,刀名尽铅华,繁华落尽,洗尽铅华。 而后,又拜了天下最绝世之人李先生为师,用时七年,终入冠绝榜,名扬天下。 “冠绝榜第四甲,小百里也是给我们长脸了。”登天阁上的老人们都举起了酒杯狠狠地喝了一口。 “胜我之人乃冠绝榜之人,也算我威风了。”洛河朗声大笑。 洛水美眸闪动,调笑道:“这样说来,百里梦中的那位女子,应该也要到了吧?” 南宫春水拿起酒壶畅饮了一口,眼中满是赞叹:“在这样的时代里,你能拿到冠绝榜第四甲,也算是不错了。” 而在另一边。 李当归还在听着百晓堂的金榜。 第三甲已经念完,没有他的名字,现在是第二甲。 “冠绝榜第二甲,天剑门陈凡,白羽宗萧长林。” 李寒衣面具下的眸子十分激动,她微微仰头看着李当归,伸手便将他的面具摘了下来:“你不激动?” “有什么好激动的?这一天迟早会来,我也好在这一天将剑立在登天阁之上。” 李当归眼眸清澈,在低头看着李寒衣时,流露出一丝宠溺之色,他也伸手将那张白脸鬼面具摘了下来,露出一张犹如桃花般微微泛红的脸庞。 点了点光洁的额头,随后转头看向百晓堂的使者。 第四甲没有他,第三甲没有他,第二甲也没有他,那自然便是...... “冠绝榜首甲,剑心冢李当归!” 自然便是,真正的冠绝天下。 李当归笑道:“还有一件事想麻烦百晓堂!” 百晓堂使者伸出手,恭敬道:“请说。” “既然我为剑仙,又为冠绝榜首甲,那便麻烦百晓堂公告天下。” “过雪月城登天十五层,方才有资格向我问剑!” 往昔天下剑客问剑于他。 而今日。 便是他,试剑天下! 第68章 立剑阁顶,试剑天下 “冠绝榜首甲,剑心冢李当归!” 话一说出,整座城全部沸腾了。 “冠绝天下,真正的冠绝天下,没想到老辈高手尽出,最后的天下第一竟然落到了他的头上,不可思议!” “持天斩之剑,与仙人一战,而后游历一年,便达到了冠绝榜首甲的成就,真是难以想象的天赋。” “而且他才十六岁,不知道会横压这个时代多久,只怕所有的天骄都会活在他的阴影之中。” “的确,我十九岁武道七品,感受到了莫大的压力。” “我想你这样的龙凤之才,还是该吃吃该喝喝吧,莫要误了自己前程。” “这样说来我好像忽然没有压力了,今日无事,勾栏听曲,可有志同道合的道友啊?” 而在城头上,司空长风惊讶得连手中酒壶都落了下去,一摊美酒洒在地上。 “冠绝榜首甲,真是难以置信啊!” 他料想过有这么一天,剑仙李当归这个名字会登上这天下第一的位置,可没想到这一天,竟然来得如此之快。 同样的年龄,他甚至年长几岁,可还在良玉榜上徘徊。 而他,却上了冠绝榜的首甲。 而且。 从他拔剑入逍遥到现在,也不过五年而已。 忽疑天上落,不似人间有。 这样的人,恐怕也只有天上的仙人才能媲美了吧。 百里东君揉了揉眼睛,感觉有些不真实:“天下第一,这才是真正的名扬天下吧!” 他望了望李当归身上那袭白衣,又看了看自己身上的白衣。 心中不禁叹道:同样是白衣翩翩,可为何差距就这么大呢? 难道说......是他不喝酒的缘故? 也不对啊? 听闻他在天启城的雕楼小筑饮酒舞剑,放浪形骸,甚至将自己的一醉登楼,以七盏星夜酒大胜秋露白的风流事都压下去了。 这样的人,怎会不饮酒? 算了算了,管他饮酒不饮酒,等下次回雪月城之时,将他灌醉便是赢了! 南宫春水也有些震惊,不过仅仅只是有些罢了,他傲然说道:“天下第一算什么?我三十年前便是天下第一,这名号拿了有三十年之久,俗话说百年不忘人间梦,天下第一李长生,便是由此而来。” “姐夫纵然是天下第一,名号却没有被百晓堂这样宣告过,便是不算。”洛河打趣道。 南宫春水哭笑不得:“那是我撕了百晓堂的金榜好吗?那之后他们便再不敢公布我的名字了。” “反正没有公告天下,便得不到我们的认可。”洛水眨了眨眼睛,笑盈盈道。 南宫春水深深吸了口气,对着天边小声喊道:“诶,百晓堂弟子赶紧停住,下一届记得把我南宫春水的名字添上。” “哈哈哈哈哈哈哈~~” ...... 众人正聊得兴起,忽有一道声音响起。 “冠绝榜首甲,又是天下之剑仙,我也想与阁下问剑一场,不知道可否?” 李当归转身望向登天阁顶层,声音正是从那里传出的。 “是落念瑟长老!”李寒衣轻轻说道。 “也好,按照雪月城的规矩,要想进入内城,便要登上通天阁,而你又要立剑阁顶,正好让各位长老见识见识你的实力!”司空长风笑着说道。 当年他为了登上阁顶可是没少被教训,这次来了一个狠人,也该让那群折磨他的长老们,好好看一下,什么才是真正的...... 风华绝代! “好,我便去试上一试。” 李当归脚上一点,身影便飘然而起。 “要用剑吗?”李寒衣递上了易水寒。 可那道身影已经完全消失不见,只留下了一道大笑之声。 “何须用剑!” 南宫春水不仅赞叹:“好一个少年意气,临风踏楼。” 不过片刻。 李当归便来到了下关城的尽头,那里有一座高高的阁楼,直耸入云。 塔高十六层,上写三字,登天阁。 传闻登天阁是模仿天下第一楼所造,天下第一楼可入神游玄境,而登天阁,便是一步登天。 登天阁之外,仍是凡城,只有风花,过了登天阁,方才能见雪月。 面对冠绝榜首甲,天下第一人,楼内所有的高手都严阵以待,不敢有丝毫放松。他们都是退隐山林,来到此地修养的江湖好手,最低也是金刚凡境,越往上走,境界越高,最顶上那几层阁楼中的老人,更是有逍遥天境的实力。 所以,登顶通天阁。 便是一步登天! “只将水竹烟云兴,说与风花雪月知。”李当归朗声大笑,洒然走进第一层。 三秒后。 一道惊天剑意,自楼顶穿出,传入云中,直入九霄。 剑仙何须用剑,这天地都是他的剑! 登天阁还是太低,可即便是九霄银河,也敌不过一道剑气。 这便是剑仙! 李当归立于阁顶,头顶浮云,见天地辽阔,便大喝出声。 “秦王扫六合,虎视何雄哉,挥剑绝浮云,诸侯尽西来!今日便立剑于此,试剑天下!” 南宫春水转头问向百里东君:“我当年一步登楼,将一众高手打得哀嚎遍野,可有此风采?” 百里东君却是摇头:“一半都没有!” “唉......老了呀,世人都说我李长生称天下第二,无人敢说天下第一,可现在真来了一位绝世剑仙,我这徒手的肉掌,哪比得过飘然的剑气!”南宫春水叹道。 而在阁顶,李当归却忽然陷入了沉思。 说立剑于此,可他腰间却只有一柄残破之剑。 “水云天被那仙人拔断了啊!”李当归举目远眺,便见沧水辽阔,白云缥缈,正是天地溟蒙,水云同天之景。 “可是剑断,并非不能重铸。” 李当归将水云天抛起,手指一挑,城楼下方正在吃着草料的马儿上,便飘出两块铸材。 云霞石和沐水铁矿。 他当年以这两种材料的铸造的水云天,今日便以这两种材料重铸水云天。 第69章 雷劫之剑 “轰~~~~~~” 天空刹那间阴云密布,滚滚雷鸣之声响彻天际。 “怎么回事?”城头上遥望着的百里东君大惊。 南宫春水双手负在身上,目光直视着登天阁顶,那里有一道光华熠熠生辉。 “他在铸剑!” “铸剑?”司空长风皱眉不解道,“阁顶没有铸剑炉,如何铸剑?” “且夫天地为炉兮,造化为工,阴阳为炭兮,万物为铜。悟透了天道,天地皆为熔炉!”南宫春水朗声说道,“我曾听闻世间有一柄剑,以天地山川为峰,四海为锷,包以阴阳,裹以四时,制以五行,论以八卦,上决浮云,下绝地纪,此剑一出,天地万物皆服!” “什么剑这么厉害?”百里东君问道。 南宫春水一笑:“既是剑,也是道,天道!若一定要有个剑名,那就是天道之剑。” ...... 登天阁。 李当归静静地站在阁顶,世间一切都好似在他的脚下,只有天横亘在他的头顶。 这里没有熔剑的铸炉。 所以他引来了九霄雷云,以天地为熔炉,雷霆为烈火,重铸断剑。 “是时候铸剑了!” 李当归目光一凝,望着已经咆哮的黑云,他缓缓地抬起手来,而后一颗白色的矿石腾空而起,犹如一片极尽朦胧的白雾,融进了黑云之中。 “轰隆隆~~~~~~~” 苍天之上,无尽的电弧火光闪烁,每一秒都有成百上千道紫色雷柱迸发,好似千万条雷龙齐声鸣叫,天威响彻云霄。 这颗矿石表面的白色瞬间融化,露出了里面七彩的内芯,在浩荡的雷威之下,在漆黑的乌云之中,绽放出极尽的七彩霞光。 这便是云霞石。 外表缥缈如云,内芯却生七彩,若万道霞光绽放。 “轰隆~~~” 又是一道天雷闪烁,很细,就好似头发细丝一般,可却无比耀眼,让整片黑云都染上了一层朦胧的紫色,好似进入了梦乡一般,如梦似幻,可那威势却让万物都为之震颤。 “这是什么雷霆,竟然如此恐怖!”落念瑟站在窗口,看着一闪而逝的紫光,心中忽然升起万分恐怖。 “紫色的雷光,竟然是紫霄神雷。”南宫春水震惊无比。 虽然只如发丝一般细密,可那毕竟是紫霄神雷啊,一缕微弱的紫光都能让天境高手惊颤! 甚至神游玄境的吕素真在这种雷威之下都活不下来,这李当归竟然拿来熔铸长剑,简直是疯了! 阁顶上李当归却十分淡定,一点也不担心这道紫霄之雷伤到自己,他一手操控着云霞石,另一只手则控制着雷霆熔炉,从容无比。 剑心冢有许多铸剑的秘术。 比如凝水化剑之术,十八熔天光铸剑术,海啸九天术这些都是顶级的铸剑之术,都铸出过仙宫品名剑。 而他今天使用的这一种铸剑秘术,却是更为厉害,曾经的冢主以它铸造过一柄长剑,名动天下,惊为天人。 便是天斩之剑。 而这铸剑之术便为,天地熔炉。 天地为熔炉,万物为薪柴,只有斩破了这方天地,才能铸造出最好的长剑。 李当归也是第一次使用这种秘术,且当时练练手,为铸造后面的剑做一些准备。 眉目一抬,便又是一道紫色雷光闪烁。 那块乌云中的云霞石七彩退散,彻底化为一摊晶莹剔透的浆水,如同琥珀一般,闪烁着璀璨的白光。 不过在那白光之中,却隐隐有一抹紫色缓缓流传。 云霞石熔炼完毕,李当归又用同样的手法,将沐水铁矿熔炼成一团湛蓝的浆水,里面也同样有着一抹浅浅的紫色。 两团浆水完全融合,便凝聚成一团迷蒙缥缈,泛着紫光的液体。 “最后,便是重铸此剑了!” 李当归将目光看向那柄残剑,水云天。 沧波纳暝色,溟蒙同一天。 曾经一剑起,天地变色,水云同天。 现在却失去了水,也没有了那云,只有剑身上浅淡的痕迹,还在诉说着往日的光辉。 剑断重铸,可还是往剑? “往日之事暗沉不可追,来日之路光明灿烂,剑既已断,又何谈重铸!”李当归叹息了一声,轻轻抬手,那柄断剑缓缓升至半空。 雷云中凝成的紫色液体从九霄落下,犹如一条倒挂千里的浩荡长河,矗立在天地之间,将整片长空染成了虚幻缥缈的紫色。 那柄剑也瞬间融入到了长河之中,吸纳着天地精华以补全自身。 顿时。 一道紫色的剑意撕裂天地,犹如无尽昂首怒吼的紫龙,张牙舞爪地冲了出来。 “好凛冽的剑意,好威严的雷霆。”司空长风握紧手中的银月枪,眼中灼热无比。 李寒衣嘴角勾出一抹绝美的笑意:“我的易水寒也该重铸了。” “又是一柄仙宫之剑啊!”南宫春水盛赞道。 百里东君看了看腰间的不染尘:“忽然感觉这柄不染尘不香了。” “嗡嗡~~~~” 不染尘忽然发出剧烈震颤。 百里东君一本正经:“别别,我开玩笑的,我百里东君此生只爱一个女人,也只用一把长剑,若有违此誓,天打雷劈!” “轰隆~~~~~~” 天雷瞬间落下,天地一颤。 众人转头,一脸怪异。 百里东君挠头打着哈哈:“巧合,巧合......” 这一道天雷自然不是为了百里东君而来,而是为了空中那柄剑。 剑既成形,当有天威试之。 这天威自然便是雷霆天威。 不过,李当归的这柄剑本就是由雷霆而铸,自然无惧这雷劫之力。 无数道劫雷劈下,不仅没有损伤到剑半分,反而增添了剑身上那股破邪的雷霆之势。 待的雷威消散,那柄剑身上迸发出了无尽的光彩,令得四海翻涌,五洲震颤,天地间风云变换。 李当归大喝道:“四海翻腾风水怒,五洲震荡云雷激,剑成!” 他手一伸,那柄剑便飞到了手中。 与水云天的形状几乎一模一样,不过颜色没有了那股溟蒙之色,而是淡紫色,上面幻化出无数道威严的雷纹,好似与天地相合,轻而易举便能唤起苍天雷霆。 “苍天霆雷巧如神,踏天磨剑割紫云,此剑便叫紫云罢!” 李当归随手甩了一道剑花,再没有之前的熟悉之感,虽然是由水云天的断剑而生,却再不是水云天了! 轻叹了一口气,他抬头望天,天上黑云滚滚,仍未消散。 因为这是天地熔炉的铸造秘术,只有斩却熔炉,方才铸剑完成,天斩剑斩的是那方天。 而这柄紫云的熔炉乃是滚滚雷云,要斩的自然便是赫赫雷云。 不过李当归却丝毫没有斩却的意思。 他不用这柄剑,自然当不得破炉之人,若后世有人与此剑有缘,那便自斩之。 李当归收剑入鞘,猛然将剑鞘砸下,没入阁顶一半,此为立剑。 而后。 滚滚乌云骤然消散! 第70章 总有重聚日,总有别离时 立剑阁顶之后,李当归重新回到了城头之上。 瞧见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了城外的马车,而且吃瓜之味浓厚,他缓步走到李寒衣身旁问道:“外面马车是谁的?” “应是师兄等的那人。”李寒衣轻声回道。 所等之人? 李当归面露疑惑,转头看向百里东君,便见他呆呆地站在原地,浑身颤抖,手足无措,紧张地一颗心都要跳出来了。 他的眼中有一道无比炽热的光芒,仿佛星火燎原,吞噬众生。 能让一个风流倜傥,喜好醉酒的浪客如此,看来还真是在意之人。 不过嘛,这和他倒没什么干系,他只负责吃瓜就行了! 双手交叉,抱于胸前,李当归做出了一副看好戏的样子。 不多时,马车便驶进城内,停了下来。 手持马鞭的青衣侍女先从马车上跳了,她认真的打量了一番百里东君,随后叹了一口气,拉开了马车白色的幕帘。 里面走出了一个白衣女子。 不是从马车中走出的,而是像从画中走出来的一般,肤若凝脂,气质脱俗,就跟仙女一样风华绝代。 她从马车走了下来,脚轻轻踩在了一朵茶花之上,立住身子,对着百里东君轻轻一笑。 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 百里东君痴呆呆地愣在了原地,他不知道做了多少个梦,梦到乾东城的那棵桃花树下,他们初次见面。 而现在他们真的重逢了。 人面依旧在,桃花醉春风! 而且,现在的她比起当年还更美了许多。 “好......好久不见。”百里东君有些结巴。 南宫春水叹息了一声:“教我徒儿教了这么多东西,却忘了教他如何才叫做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干巴巴的一句话也不知道是从哪里学的!”司空长风无奈摇了摇头,“我司空长风拐走天启第一美女也算是风流千古,可没想这师兄,却是榆木脑袋一个!” 李当归捂住嘴巴,差点笑出了声。 他现在终于明白谢宣还有陈儒他们的快乐了! 李寒衣却白了他一眼,意思是你有脸瞧别人笑话,自己说的怎样的开场白,心里没点数? “是有些久了,十年了,我初见你时还是十五岁,如今可都二十五岁了。”白衣女子笑道。 “你比当年更美了......” “你也长高了许多。” “我方才入了冠绝榜第四甲,江湖百晓,冠绝天下,可算是名扬天下?”百里东君问道。 “算,所以我来这里了,履行自己的承诺。” “嗯!” 从某些方面来说,这还是两人的第二次见面,所以自然没什么话可以说。 最后便由百里东君带着女子前往苍山饮酒,喝一壶风花雪月。 ...... 百里东君离开后,南宫春水洒然一笑:“我们也是时候了!” 洛水微微皱眉,低声道:“那北阙帝女在这个时候找到东君,怕不是男欢女爱那么简单啊!我们此时离开雪月城,是否不好?” “没关系的,东君现如今入了冠绝榜第四甲,他能走好自己的路,我们在大陆的时间也不多了,便及早启程,好好看一看这山河壮阔!”南宫春水忽然扭过头,大喊道:“洛河!” “姐夫,一切都准备好了?”洛河赶着马车就城内跑了出来。 南宫春水点了点头:“我与东君早就约定好了,等他有朝一日能入冠绝榜,那么这一门三人,就全由他来负责了。而我......” 说到这里,南宫春水看向了李当归,“我便要去南方,镇守那方极境了,所以趁着还有些时间,最后看一看这山河壮阔。” “南方极境?”李当归皱起了眉头,“那一位不是在北方吗?为何先生你要去南方?” “北方有我师傅和师娘在,没什么大碍,而南方却只有一人,怕出现问题,便让我前去!”南宫春水回应道。 “原来如此!”李当归点了点头。 南宫春水洒脱笑了笑,又看向他的另外两个徒弟:“长风,那套惊龙变乃是绝世枪术,你若完全学会,上个冠绝榜并不难,可你若是要成为天下唯一的枪仙,那么便要走出自己的路来,你看你旁边这位,天下唯一的剑仙,便是天下唯一的路!” “徒儿谨记。”司空长风眼眶湿润,恭敬地行了一个礼。 他本以为自己这一生,生来空空,去也空空,只能化作长风,一去不归。 可拜师之后到现在,他有了师傅,有了师兄师姐,还有妻儿,有家,一切温暖的感受他都有了,所以他不愿再去游历江湖,只愿得一小城,与家人终了一生。 但人的一生,本就是一场漫长的告别。 他告别了以往的司空长风。 现在,该与师傅告别了! “哭什么哭?”南宫春水没好气地说道,“你师傅我又不是死了,只是去南方极境罢了,那地方时间流速有变化,你死了我都不会死。” “况且,你若是想见我,跨越了离海来寻我便是,或者你跨入神游玄境来接任我的位置也行,正好你在天启城也是朱雀,守的南方,来接我位置也不错!” 说完后,南宫春水又看向了李寒衣:“玄云剑诀与天凝剑法相生相克,都是世间最绝世的剑法,你若能明白剑法中的真谛,跨入神游玄境想必也不是问题,还有......你也别怪你父亲,他从小便志在天下,因此才将你冷落在了雷家堡......” “徒儿明白!”李寒衣冷声道。 “唉......”南宫春水无奈地摇了摇头,随后朝着苍山的方向大喊:“百里东君,师傅我要远游,此生可能不再相见,可莫在北离丢了我的面子。” 告别完后,南宫春水走进了马车:“人生在世,从没有什么离开,有的只有重新出发,洛水,启程!” “等等......”李当归猛然想起了剑心冢之事,便马上叫停道,“我还有些事情未与先生说!” “什么事?”南宫春水掀开车帘,露出一个头来。 李当归扫了一眼雪月城说道:“我若和司空长风比试,将雪月城打了个满目疮痍,不知这钱该由谁赔?” 南宫春水皱起了眉头,有些不解他的用意,但还是正常回道:“若你是发起之人,那自然由你来赔!” “那就对了!”李当归脸上浮现一丝笑容。 “哦?”南宫春水咽了一口口水,隐约感觉到了一点不对劲。 李当归从怀中拿出一个条子,念道:“先生在剑心冢毁掉了七千八百七十三柄残剑,其中未高山品之下有六千二百柄,高山品有七百五十三柄,沧海品有......还有名剑四百七十四柄,其中高山品有二百九十二柄......” 南宫春水越听脸色越黑,最后直接抢过洛水的马鞭,狠狠抽在马屁股上。 “啾啾~~” 马儿仰天一叫,拖着马车便飞奔向前,只留下一道声音回荡在空气之中。 “父债子还,师债徒还,百里东君继承了雪月城,便由他来偿还!” “总计一亿七千三百万......”看着跑得飞快的马车,李当归无奈看向司空长风,“我钱都还没说完呢,对吧?” 司空长风摸着脑袋,讪讪道:“好像......是吧?!” 第71章 我的奶粉钱啊 “东君一人真担的下雪月城这么大的摊子吗?”洛水望着漫天飘零的茶花,心中骤然泛起一丝萧瑟之意。 洛家主管雪月城几百年了,忽然就离开了这里,难免会有些不舍。 “他若是不行,城头上不还有一人吗?”南宫春水透过窗帘远远望向城头,那里立着一道挺直的身影,也是一柄挺直的剑! 剑已出鞘,天下无双。 洛水若有所思道:“也是,依照他和寒衣的关系,想必也会照拂雪月城几分。” “最重要的是,雪月城欠他钱,若是雪月城没了,欠他的钱自然也就没了!”南宫春水朗声大笑。 “......欠债的还真是大爷!”洛水无语地白了他一眼,随后幽幽道,“真就这样走了?不与他东君再说些话吗?” 南宫春水捻来一片茶花,感受着之间微微泛起的湿润,不禁叹了口气:“既然你都如此说了,那就留下一些话吧。” 而后,他看向车前,喊道:“洛河。” 洛河赶紧拉下缰绳:“姐夫,有什么吩咐?” “借你大刀一用!” 南宫春水伸手拿过洛河旁边的长刀,一跃而起,站在马车棚顶望向雪月城,眼神中有些恍惚。 “此去经年,应是良辰好景虚设,便纵有千种风情,更与何人说!” 他想说的有许多...... 少年时与诗仙纵横天下,一身布衣将东侵的魔教全部斩于马下,执冷暖双剑以昆仑剑仙名号击杀名剑山庄的老剑仙,还自称天下第二无人敢称天下第一...... 所有的热血最终都化为满腔刀意,冲上云霄。 白衣轻飘,长发飞扬,肆虐的刀气将云朵斩成无数片雪花,散落在长空之中。 漫天的茶花飘舞,点缀着云雪,构筑出一幅绝美的图画。 画虽绝美,人更绝世! “这......这刀法!”洛河瞪大了眼睛,完全不敢相信。 洛河走出马车,转身望着持刀飞扬的南宫春水轻笑道:“到了这个境界便没有什么刀法剑法了。随手一挥,便是绝世之法!” “师傅还得是师傅啊!”司空长风望着冲天而起的刀气,微微笑着,可泪水却不自觉的从眼角流了下来。 李寒衣咬着嘴唇沉默了许久,最后轻轻朝着李当归靠近了一些。 南宫春水还是走了。 不过走之前,他给他的弟子留下了四个字,写在雪月城城墙上的四个字。 “凭心而动!” 百里东君走出城门,望着墙上的四个字低声喃喃道,“这便是师傅留给我的最后一句话吗?” “不仅留给了你这四个字,还有另一样东西。”李当归双手趴在城墙上,露出一副耐人寻味的笑容。 旁边的司空长风不禁嘴角抽搐:幸好还有百里和我一起承担这天大的债务...... 百里东君抬头,惑道:“什么东西?” 李当归从怀中拿出了一张纸条:“剑心冢一役,损坏物品的价值共计白银一亿七千三百五十二万六千五百两,我给你把零头抹去,算是一亿七千四百万两!” “多少?”百里东君手不自觉的颤抖了一下,难以置信地看向司空长风,“真的?” 司空长风听完不禁咽了一口口水,然后点头颤抖道:“师傅......师傅的确说,父债子还,师债徒还。” 父债子还,师债徒还? 脑海中不断回响着这八个字。 百里东君脸色苍白,身形不由一颤,差点倒了下去。 眼神恍惚间他又看到了城墙上的四个字。 凭心而动是吧? 现在他就要凭心而动! 浑身真气暴涨! 百里东君气沉丹田,猛地对着天空吐出一口真气,声音响彻天下,雪月城中众人都不由地捂住了耳朵。 “姬虎燮,我干里娘!” 反正骂的是姬虎燮,和南宫春水和李长生有什么关系! 吼完之后,心情却没有任何变化,因为头上还顶着比天还大的债务...... “百里东君,剑心冢的钱......什么时候还啊?”李当归拿着条子淡淡笑道。 “咳咳......这个嘛!”百里东君尴尬地望向司空长风,“城内还有多少银子?” 他虽然是南宫春水的大弟子,却忙于修炼,这城池一直都是由司空长风代为管理的。 所以这城内之事,他一概不知! “大概......白银三百余万两。”司空长风捂着额头说道。 “额......零头都还不上。”百里东君余光瞟了眼李当归,又装模作样一本正经,他背负双手学着父亲的模样朝前缓缓走着,“我爷爷乃镇西府侯爷,外公又是温家家主,这些小钱嘛......咳咳,也能还的!” 能还个屁! 他若是真敢回家提这件事,怕不是屁股都要被锤烂。 百里成风为了一千多万两破风军的粮饷,就敢和皇帝老儿对着干,若是让他知道自己欠了一个多亿...... 那场面! 岂不是锣鼓喧天,鞭炮齐鸣,红旗招展,人山人海。 别说他是乾东城小霸王,就是天启城小霸王也没用! 司空长风却是信以为真,眼神炙热,无比激动,以为这天大的债务马上就会被解决。 “不愧是我师兄,来江湖混还得有背景才最好!” 李当归站在城头上盯着百里东君,微微笑着却不说话,好似在说,我就静静地看着你装逼。 “不过嘛......”百里东君一边对着玥瑶使着眼色,一边说道,“我在姑苏城还有事要做,这还钱之事就全权由师弟你这个城主处置了!” 话一说完。 众人还没有反应过来,百里东君就抱过了玥瑶,纵身一掠飞向了远方。 只留下个一脸呆滞的青衣小侍女。 “你又有何要说的?”李当归看向那个侍女。 “我,我和那狗贼不,不认识!”小侍女怔怔地望向远方,哗的一下就哭出了声,“呜呜呜......小姐你不要春儿了吗?” “那你呢?”李当归转头,饶有兴趣地看向司空长风。 “我......”司空长风双目颤抖,手指着远方,无语凝噎。 他这时才反应过来,百里东君之前一直在忽悠他,亏他还如此相信自己的师兄,真是...... 潇潇暮雨洗清秋,唯有长江水,无语东流! 狗贼,狗贼啊! 还有...... 司空长风仰头,怕泪水不争气的流了下来,他大喝。 “我的奶粉钱啊~~~~” 呼喊声惊天动地,悲痛欲绝! 第72章 苍山雪月 人生有别离,后会亦无期。 李寒衣本以为这次回雪月城应是一场久别重逢。 可哪曾想。 回到了这里,却是看到了一幕幕的天各一方。 都说这雪月城下关风,上关花,苍山雪,洱海月,乃是世间极盛之境,可再美的景色,都留不住所有的人! 唯有千山暮雪,只影向谁去? “皑如山上雪,皎若云间月。”李当归见她脸上露出一抹愁容,便轻声念道。 李寒衣脸上瞬间发红,就如这漫天飘零的茶花一般,别人觉得这是别离的愁怨,可自有人觉得是风华的盛美。 “你那天都听到了啊!” 李当归轻柔一笑,不置可否:“还要我再念后面一句吗?” “念什么?就你会点文采?” 李寒衣是对李当归说话,却是狠狠看了一眼司空长风,看得他鸡皮疙瘩直起一地。 “我......我这是打扰二位了吗?”司空长风还在纠结自己要赔的钱,挠了挠头讪讪道。 “没有......钱的事,以后慢慢还就行,我不着急,利息就按照最低的来就行了。”李当归洒然笑道。 司空长风脑子一懵,一亿的利息......怕不是每年都要算个几千万两白银,现在算来他好像连每年的利息都还不上,还要一直叠下去。 天哪! 这么多银子,还算上利息,恐怕会一直当做传家宝留给后代吧。 可怜的千落,小小年纪就给父亲背上了这么一大笔负债,真是一个悲伤的故事。 “你也别愁眉苦脸。”李当归继续说道,“听闻你还是药王之徒,我建议你在当城主之际,还可以开一个副业。” “最近雪月城肯定会来许多人前来问剑,把他们打趴后,你就在登天阁楼底开一家药房,专门给他们治伤,也算是一个不错的生意。” 司空长风苦涩一笑:“愧对师门啊。” “学有所成便不算愧对。”李当归摆了摆手,“接下来我们去往何处,直接上苍山吗?” “先给你们接风吧。”司空长风眺望着远方道,“虽说也离开了不少人,但生是大幸,死是大觉,来而有情,离亦无怨,自该为这番情幸好好庆祝一番。” 说着他挥了挥袖子,朝城内走去。 李当归两人也紧跟其后,走下来了城头。 街边都是叫卖的小贩,路边有着大大小小的酒铺,还有捧着茶花的姑娘踏着轻盈的步伐从他们身边跑过。 “雪月城的外城与普通的城池并无不同,都是些普通的老百姓,他们流离失所,从远方来到此地,便在这里安下了家,人越来越多,也就有了城池的规模。”见李当归四处张望,司空长风笑着介绍。 “别看之前百晓堂的弟子前来,弄得好像整座城的人都知道了这一切,但其实,百姓们根本不在乎这些,他们只在乎能不能吃饱饭,能不能生儿育女,颐养天年,其他的都不过是茶余饭后的谈资罢了。” “这是外城,只有入了内城才是那些隐居此地的江湖高手,一般来到雪月城的江湖之人,都是厌倦了纷争,所以他们从不会对百姓出手,反而会主动担起守护这里的职责,很少有那种躲避仇恨的人前来,而且我们也不会收留那种人。” “那是师兄的东归酒肆,卖的都是美味之酒,不过能拿出来售卖的,自然算不上什么绝品,真的极好的酒,都被我和师傅直接给搬走了,今日给你们接风,我便开上一大罐,要算钱的哦!” ...... 司空长风一路上喋喋不休,说了许多。 待走到登天阁附近时,他忽然停了下来,望着阁顶郑重道:“你铸的那柄剑不取下来吗?” “剑名紫云,云天品,乃是雷劫之剑!”李当归仰头道:“既然我立上去了,便不再取下来,若后世有人能取之,那便是缘分。” “立剑阁顶,试剑天下,真是好大的气魄呀......”司空长风微微叹息道,“而且这可是云天品的宝剑啊,在这样的地方汲取天地之气,或许用不了多久,便能化为仙宫所藏。” “两年即可!”李当归淡淡说道。 “仙宫之剑都不在乎,果然剑心冢的人都财大气粗,寒衣也是一样,拿着一柄仙宫之剑就是不用。”司空长风以枪尾点了点地板,发出噔噔之声,“不像我这银月枪,恐连高山品的剑都比不上。” 李当归笑道:“剑本无品,用剑者证之,枪亦是一样!若有朝一日,你登上冠绝榜名扬天下,你的枪自然也就名扬天下了,不管它以前叫什么名字,以后都只有一个名字,那便是‘无敌’!” “无敌之枪,好名字。”司空长风随手甩了一枪,撕裂长空,隐隐有惊龙嘶鸣,好似天地都忽然停滞了一瞬。 “好枪法,难怪南宫先生说你有枪仙之资。”李当归眼前一亮,赞叹道。 “你的剑更好。” 司空长风爽朗一笑,便朝着登天阁旁边走了过去,那里有一条小路,能够绕过登天阁,通往真真正正的雪月之城。 与其说是城,倒不如说是一大片的楼殿群。 在登天阁之后,耸立着许多的楼殿,里面居住的要么是雪月城的弟子和长老,要么就是只图逍遥安静的江湖高手。 但毫无疑问。 他们都是一群修行之人,而且修为极高! 在楼殿之上,是高入云霄的苍山,巅积雪,山腰白云,天巧神工,各显其技。 而之下,便是澄澈静谧的洱海,水光万顷开天镜,山色四时环翠屏,若问山海哪出寻,洱海月映苍山雪。 司空长风指着前方说道。 “这便是雪月城了。” ............ 第73章 醉月洱海 “没想到司空长风的夫人......竟是国手风秋雨,寒衣,你为何不早些告诉我啊?”李当归喝了些酒,走在山间的小路上,步子有些不稳。 李寒衣微微仰头看着树叶缝隙中洒落的月光,脸上勾起一丝轻笑,心情也是不错。 “在剑心冢的时候,你不就看到了?我还以为你知道了!” 此时已是夜晚,皓月当空,星河长明,这两人在城主府吃完接风宴后,慢悠悠地在月光下走着,宁静而又祥和。 李当归也是笑容满面:“没想到她来到雪月城还改了一个名字,洛水清,倒和你师娘的名字差不多。” “见到这方世外之境,心里难免会有些触动。”李寒衣美眸中闪过一丝复杂之色,“而且这也算是和过去的一种告别吧!” “告别?” “据说她是前朝公主的后人,被迫寄于青楼屋檐之下,与司空来了雪月城后,抛弃了以往的名字,应是想斩断那些不堪回首的前尘过往!”李寒衣轻声叹息道。 或许是喝醉了容易多愁善感,也或许是这一年的江湖游历见识了太多的无可奈何,李当归心中忽然有了一抹忧郁。 “春风拂细雨,云裳想花容,雪满故国路,往事不堪回首月明中。” “为赋新词强说愁,你叹什么气?”李寒衣瞪了他一眼,“外公可都把你宠成了剑心冢的小公主,连我这个亲外孙女都没有体会过。” “好大一股酸味......”李当归朗声大笑。 李寒衣却没有理会,只是忽然说道:“没想到一晃而逝,千落都这么大了!” “那个异色瞳的小姑娘,是挺可爱的。”李当归想起司空长风家中的那位小姑娘,讶讶叫着剑仙叔叔,十分有趣。 “她和无桀是一年生的,想来无桀现在也差不多是这样。”李寒衣声音有些低沉,“我真是个不称职的姐姐。” “那我就是不称职的哥哥。”李当归两步走到李寒衣身边,明眸微笑。 “我......唉。”李寒衣无奈白了他一眼,刚起的情绪一下子就没了,不过这种总有人在旁的感觉真好。 就像夜空的朗月,清晨的鲜花,让人流连忘返。 悠然间,她走在了另一条道路上,而且全然没有反应过来。 ...... 没多久,路就到了尽头。 前方不是苍山,而是洱海! 一轮明月高高挂起,恰似那沧海月明之境。 凉风吹过,李当归不住打了个激灵,全身醉意便消了一大半。 “洱海之月,果真是天巧神工,世之瑰丽。不过你不是住在苍山吗?带我来洱海干嘛?” 李寒衣面色微微泛红,辩解道:“下关风,上关花,苍山雪,洱海月,自然得带你全部见识了才行!” “哦,原来如此。”李当归见她脸颊通红,恍然大悟,“我就知道并非是你迷路所致。” “本来就不是。”李寒衣红着脸小声辩解了一句,随即转身准备返回。 她的屋子在苍山之巅,离这里还有些远,现在走错了路恐怕就不能走着回去了,还得用上轻功才行。 她足尖一点,正欲飞跃而起,李当归却一把将给她拉了下来。“来都来了,不如就多看会儿!” “再美的洱海,连看些时日也就厌了,有什么好看的?” 说是这样说,李寒衣依旧停了下来,她抬起眼眸看向那一轮明月,月中好似有一少女在舞剑。 一袭红衣,白雪飘飘。 剑光渺渺,倾城绝世。 她看到的不是月亮,而是自己。 苍山上的自己。 这几年来,她一直待在苍山练剑,大雪飘扬,日落月升,风声无法进耳,崖间的震动无法让她有丝毫偏移,专注而无余物。 她极少出现在雪月城中,甚至那些弟子,那些长老还以为南宫春水的二弟子是一名男子。 可她不是。 她只练剑,不在乎其他,却而忽略了那世间奇美之境。 苍山雪,洱海月,她听过无数次,也见过无数次,可只有这一次,她才真正领会到了自然之美。 月光散落在洱海上,泛起的粼粼波光恰似无垠的星河,恍如清梦惊世,星河长明,这一海的星光,照耀了世间,也照亮了千古。 忽然,手中生起了一丝温暖,李寒衣转过头去,便见李当归依然看着夜空,那双墨染的眸子绚烂璀璨,好似万千星辰同亮,沉醉不已。 李当归是在看月空,但他也看到了其他东西。 看到了洱海畔的一艘小船。 他轻轻一笑,牵稳手中的柔荑后,直接踩起一朵金莲,化为一道极其完美的金色弧光,掠向了小船。 “你干什么?”李寒衣微微红着脸,轻声问了问,却没有反抗。 李当归嗅着鼻尖传来的幽香,只是紧了紧手,却没有说话。 半空的弧光升起几朵金莲后,降临在小船上,李当归长袖一摆,小船自然而然的驶向了海中。 船身划过海面,好似划破了一张平静的镜子,泛起的涟漪揉碎了皑皑月光,更生出一种绝妙的美感。 就好像悬浮在半空中,周围全是软绵绵的云朵。 不多时,船停了。 停在这无边无际的洱海正中心。 这里没有一丝风,海面上也没有一丝的波纹,天地骤静,宛若一副美得超脱想象的绝世画面。 无垠的星空,广阔的大海,还有海中一叶小扁舟。 这样的画面全部映衬在极静的洱海面上,好像天地一切全部融入到了大海之中。 在海中能看到所有的一切。 洱海就是这幅画。 画中也画着洱海。 而画中的洱海里亦是一副绝世的画面,画中之画。 画中之画里也包含着天地的一切。 如此平静,如此美丽。 这天海就好似是两面无比平静的镜子,镜中有无数个你,镜中也有无数个我! 李当归躺在了船上,头枕着双手,脸上还有些醉后的潮红。 “我在心湖便时常这样泛舟!” 可是湖中泛舟哪比得上海中泛舟逍遥自在。 李寒衣也坐了下来,以手撑着下巴,看着她曾经忘记的世间最盛之境。 也许她从未记起过,只是因为今日不同,才将这片苍海看进了眼眸之中。 李当归眼皮慵懒地跳动,闭的时间越来越长,睁的时间越来越短。 他又一次醉了,却不知这次是因酒而醉,还是因景而醉,也或许是因人而醉。 但不管如何。 他醉得一塌糊涂,醉得水倒天翻。 连这天到底是在水上,还是水甚至在天上也分不清了。 只能任由着小舟在天地间飘荡,然后淅淅沥沥地醉着满船的清梦,枕压着天地星河。 醉后不知天在水,满船清梦压星河。 ............ ............ 江南霹雳堂,雷家堡。 一位面色粗犷的少年躺在屋顶上,眼神明亮,好似烈火灼世。 正是良玉榜上排名第八的少年,雷轰。 在他身旁摆着一柄肃杀恐怖的长剑,剑身狰狞裂开一道道幽邃的缝隙,上面泛着点点红光,恍若幽冥烈焰,十分不凡。 不过其上却有着一股硫磺火药的味道弥散而出,稍显得有些怪异。 “剑仙,天下第一,雪月城,真的好想去问剑啊!”雷轰轻轻呢喃道。 “轰哥,要不咱们把今年的行程改了吧,不去青城山,直去雪月城。”一位身穿白羽鳞甲的少年目光炽热,他的手指不断比划,好似能引得九天之雷垂下,却有一种虚薄的剑气,实在让人觉得奇怪。 “正好剑仙要试剑天下,这时的雪月城肯定是天下最热闹的地方!还去什么青城山?” 这白羽少年也是雷家堡之人,良玉榜第七,雷门雷云鹤 “也是!”雷轰握住那柄怪异的剑,全身微微颤抖,“既然天下英杰齐聚雪月城,那咱们江南霹雳堂自然也要去凑凑热闹。” 雷云鹤朗声说道:“传闻那登天阁一步登天,我们也正好前去登天。” “不过云鹤,我觉得咱们作为剑客,最好还是要有一柄剑才行,要不我给你打造一柄,正好我铸造杀怖剑还剩下一些材料!” “额......轰哥还是算了,我用剑指就行!”雷云鹤想起那柄把脸炸得漆黑的杀怖剑,顿时眼角抽搐,“况且我最近学会了九天引雷术,配合上我的惊雷剑指,即使不用剑,也比寻常剑客厉害得多。” 说罢,他猛地凝聚真气,朝天挥出一剑,顿时引得天雷滚滚,好似有大雨倾盆而下。 “打雷了,下雨啦,快收衣服啊!” 一个大妈跑到院子里大声吼道。 屋内一下跑出了许多人,随后发现是雷云鹤搞的鬼,怒火汹涌。 “又是你们两个鬼,大晚上不睡觉搞什么惊雷?” 天下无双城。 淼淼易水畔。 一名年轻人在河边纵情狂舞,如水剑光肆意挥散,让这易水河畔几乎断绝。 剑长三尺二分,剑身有波涛细纹,正是剑心冢所铸之剑。 断水剑。 而执此剑之人,为天下无双城弟子,宋燕回。 “雪月城,你要去吗?” 一名女子从河边的林中走了出来,面容姣好,无比貌美,她穿着一件月白色的长袍,很好地将自己曼妙的身形隐藏了起来,在白袍的背后,赫然写着一个大大的“赌”字。 正是赌王连如烈之女,柳月公子之弟子,尹落霞。 听到声音后,宋燕回停了下来,收剑入鞘。 “雪月城,自然要去!” 尹落霞沉吟了片刻,问道:“所去为何?” “他为剑仙,我便以手中断水前去问剑。”宋燕回微微颔首,腰间刚入鞘的断水剑止不住颤抖,他眼中的炽烈好似要将整个易水溪流完全烧干。 “听闻他曾经铸造过一柄易水寒,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便是为这易水河畔而铸。”尹落霞看着缓缓流逝的溪水,轻声说道。 “好剑,好诗。”宋燕回朗声大笑,“不过却不是为易水河畔而铸,是为那河畔之人而铸。” “彼时彼刻,恰如此时此刻!” 话刚说完。 从河畔上游跑过来一名无双城的弟子。 “师兄,师兄,长老不同意你前去雪月城。” 大笑声戛然而止。 “唉......”尹落霞摇头苦涩一笑,随即孤身离去。 天启城中。 谢宣来到雕楼小筑轻轻喝着小酒。 他的位置乃是角落的座位,平时专门为贵客所留,而他身为学堂教书先生,又是北离八公子之一,大小也算个贵客,完全有资格坐在这里。 这个位置的旁边墙上还贴着一副画。 “酒楼剑舞,月下红衣,还真是风流啊!”谢宣饮下一口月落,眼中映起春秋,好似又看到了沧海月明之景。 “两年不到,便拿到了百晓堂的天下第一,也如这剑仙之名谓,乃世间绝唱了。”谢宣晃了晃酒杯,清澈透明的酒浆闪烁着晶莹的光泽,透过这些酒水,他看到了一柄剑。 那柄剑他叫做浩然剑,也叫做君子剑,可自己终究还是没有想出名字来。 雕楼小筑的客人比往常都还多了许多,因为天下有大事,大事中自然酒馆最为热闹。 而这天下第一的酒馆,更是热闹中的热闹。 “江湖风波动,金榜论武名,听闻今年的冠绝榜大变,往年好多高手都未曾入榜。” “老一辈高手终究还是入场了呀,剑仙那个称谓,没有剑客会不在乎!” “可是剑仙不愧是剑仙!!在这么多高手中,拿下首甲,真是想都不敢想!” “我就觉得百晓堂排得有问题,看着吧,用不了多久,那个小屁孩就会被打下神坛,剑仙的名讳岂是他能取走的?” “只是可惜了第四甲的那几人......全被顶了出去。” “还有雪月城的一干弟子,把良玉榜全占了,简直不可思议!” ...... 旁边说得很热闹,谢宣却无动于衷,自顾自地小酌着春光。 “你要去吗?”姬若风忽然坐在他的对面,依旧戴着恶鬼面具,好似九幽恶鬼。 谢宣挑了挑眉:“你呢?” 姬若风笑着拿起酒壶给自己倒了杯酒:“我是在问你!” “你去我就去。”谢宣神秘一笑。 “看来你也知道些内幕啊!”姬若风喝了口酒,轻笑道,“月落酒,没想到你还喜欢喝这样的酒,不过这酒的确美妙,就如升起的明月,奔涌的大海,直入人心。” “也不算什么内幕!”谢宣摇头笑道,“江湖之人应该都知道,老辈剑仙虽然剑术高绝,可气血虚弱,若要一战,那就必须要先养剑,没有几年的时间根本不行。” “所以,去早了的话,什么也看不到。” 第74章 水在天之上 腰悬白玉剑,洱海落星河。 诗翁那得有此,天地一扁舟。 洱海的夜晚很美,它的清晨同样让人惊心动魄。 穿越了天亮前最黑暗的时刻,一缕清辉穿过苍山上的薄云,洒落在澄澈的湖面上,泛起金色的亮片,让这世界重新染上了色彩。 此刻,星月消散,天与水重新有了界限,天在水之上,水覆天之下。 而苍山,便是一道天柱,重新将天地连接了起来。 那上面的残雪,也在这样的一片金色中,显露出风花雪月该有的风情。 世人皆说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 可这日挂雪山头,舟飘梦乡里,同样让人流连忘返。 李当归仰躺在船上,缓缓睁开了眼睛,阳光很刺眼,却还不够刺眼。 他看不清苍山洱海万物,却看得见怀中还蜷缩着一人,微憩般的睫毛,红润如海棠唇,脸上勾着浅浅的笑容,那笑容就如这清辉洒落在雪上,璀璨似金,好似做了一个极其绝妙的美梦一般。 三千青丝垂在他的手臂上,洒在他的脸颊旁,带着缕缕幽香,让人迷醉无比。 小船很大,压得住星河苍海,小船又很小,刚好容得下两人清梦泛舟。 掩手揉了揉额头,李当归还感觉有些晕:“司空长风的酒肯定是假酒,到现在都还有股醉呼呼的感觉。” 轻轻摇晃了一下脑袋,又有一阵凉风拂过,他才觉得好受了一些。 不由得。 他回想起了昨晚的醉月洱海。 当然,并非是两人发生了什么,虽然有些醉,但那些事他还是能控制得住自己,而且,在这样一艘小船上......也不嫌硌得慌! 他回想的是星河沧海,天地山水,以及...... 天道。 万物皆有道,他昨日醉梦所观的,乃是天道。 “醉后不知天在水,满船清梦压星河。”李当归望着苍山的金辉,反复地小声呢喃。 在这首诗中,在昨夜极美的洱海中,在那天与水反复交替,犹如无界之画中,他看到了一柄剑。 剑出星光溢满苍穹,天水覆于穹顶。 无数盏镜面交替,也是无数副绝美的画面,他们全部囊括在剑中,说是天水,却不止是天水。 透过无比平静的水面,将万千星辰囊括其中,将山川万物收于胸怀,甚至是镜上的小船,小船中的人影,亦或者是水中淌游的鱼虾,天空中飞跃的红嘴鸥,还有湖畔的玉兰花全部映入了水中。 并且,它们不是虚幻,而是真真正正犹如一方世界。 不,是无数个世界。 天与水就似两盏镜面,镜中有无数个你,有无数个我,自然也就有无数个世界。 并且每一方世界都不是虚幻,里面的星辉能照耀天地,山川万物能掩埋一切,一艘小舟能压塌星河清梦,而汹涌奔流的天水更是能吞噬一切。 因为。 在万古星河之中,每一缕光辉,都代表着一个无垠浩瀚的世界。 而这些光辉落在水面上,也让这些世界飘落在水面之上。 星河长明,水天相接。 ...... ...... “这,这......这就是我想寻的剑吗!”李当归目光炽烈,无比激动。 这一夜,这一醉,虽然醉得一塌糊涂,却让他看到了另一番天地。 从剑心冢出门,游历天下时,他的剑便在不断地改变。 沧海月明里。 从暗潮涌动的潮水,变成翻腾磅礴的惊天浪啸,再到月映水中,只出沧海便见月明的镜像无波。 最后到现在,他终于找到了接下来的路。 水在天之上,星河漫漫,天地无垠。 “在想些什么?”一道轻柔的声音忽然响起,宛如春风拂过,苍山上冰消雪融。 李寒衣睁开了眼睛,撑起身子从李当归怀中离了出来。 “你要铸的剑,想出来了?” 李当归摇了摇头:“是我们的剑!” “说人话。”李寒衣轻斥了一声。 “昨日观洱海后,我终于想到了我的剑该如何铸造了。”李当归目露激动,朗声大笑,“这还多亏你带错了路,让我来到了洱海畔,见到了这天在水之境,才有这样一番机缘。” 带错了路? 李寒衣面红耳赤道:“什么叫带错路?我是故意带你来洱海的!” “嗯......好好好,是你故意的,故意的。”李当归转过头调笑道。 李寒衣受不了这调侃的眼神,便冷冷转过头打算不再理会,可才过了一会儿,她就又忍不住问道:“是那三块神材?” “没错,正是那三块!”李当归起身伸了一个懒腰,潇洒惬意宛如谪仙一般,任凭微风吹得白袍飞舞,却自有一股缥缈之意。 “那三块材料可比云霞石,沐水铁矿要好上许多,剑一经铸出,无需蕴养便已是仙宫之剑,若经历些时间,上个剑谱前五,恐怕都不是问题。” “这么厉害?”李寒衣睁大的眼睛,有些难以置信,“外公所铸的剑可都还没上过前五!” 李素王乃是当今公认的天下第一铸剑师,他所铸造最好的剑便是名剑动千山。 剑气浩瀚无比,一剑起,动千山,起万潮。 可即便如此,也不过剑谱后五,位列第七。 现在李当归说要铸造一柄剑谱前五的剑,她第一反应就是不敢相信。 “怎么,不信?”李当归挑了挑眉。 李寒衣只是摇了摇头:“不敢相信。” “那柄玄云剑还记得吗?”李当归笑问道。 “自然记得,据说是仙人之剑,为了那柄剑,你还和师傅打了一阵,之后我照顾了你许久才慢慢康复。”李寒衣回忆道。 “没错,玄云剑乃仙人之剑,虽未入剑谱,品质却比心剑还要强上一筹,可达当世前三,而铸造它的材料却只有天外陨雾铁。” 李当归背负双手,仰头看着缓缓升起太阳,眼神郑重,严肃无比。 “要知道,对于铸剑来说,最重要的便是剑的材料!我之前铸造易水寒时用的普通精铁,即便用尽了本事也不过高山品,而后铸造水云天,用上了云霞石和沐水铁矿,轻而易举便达到了云天绝品。” “现在我拥有三种极致的材料,铸造出的剑比玄云剑强才算正常,若是排到了剑谱后面,恐怕我都没脸再回剑心冢见爷爷了。” 第76章 紫微星辰幡 苍山之巅。 这里没有春夏秋冬,只有一如既往的漫天大雪,凛冽狂风。 雪大如席片片吹落山崖尽头,寒风呼啸而过好似能浸透骨髓。 李寒衣傲立于山巅,手持着长剑易水寒,闭目沉思,凛冽的寒风吹得她三千青丝狂舞,白色长袍猎猎作响。 “在雪月城,你便是如此练剑的吗?”李当归站在一旁,眼中满是心疼。 李寒衣拜师南宫春水的时候还是一名九岁的小姑娘,之后过了三年她来到了雪月城,在苍山中立起了一座苦修的草庐。 他实在难以想象,一个十二岁的纤瘦小姑娘,每日都在这样的环境里练剑! 这时,李寒衣忽然睁开了眼眸,纵身一跃,来到山崖之上,她持剑漂浮于空中,犹如仙人一般。 长剑猛地一挥。 便见雪岭中的狂风瞬间止住,大雪停滞在空中不再落下,就连飞跃而过候鸟也定在了空中,没有任何动作。 在她挥剑的一刹那,整个世界的天道就好像定格了一般,立在原地,无法动弹。 一剑出,天地凝结。 这便是天凝剑法。 “云起!”李寒衣又挥剑指天,寥寥寒天里,骤生漫天白云,霓为衣兮风为马,云之君兮纷纷而来下。她踏着积雪一步又一步往上掠去,手中易水寒散发着盛人的寒光。 再次出剑,剑光缥缈无绝,寒意渗人,带着倾天之威,纵贯天际,将那白云贯穿一分为二。 霜寒退却,云雾消散。 一场细雨飘然落下。 李当归伸出手,细雨滴落在手上,化为一道道青烟消散。 云青青兮欲雨,水澹澹兮生烟。 这不是漫天雨水,而是无尽的剑气。 “看来寒衣对这两种剑诀领悟得也算愈发深入了!” 李当归轻轻笑了笑,随即足尖一点,来到李寒衣旁边。 “正好我也想到了一样东西!” “什么东西?”李寒衣转过头来,清冷的脸庞露出一点疑惑之意。 “阵法!” “阵法?”李寒衣眉头一挑。 “铸剑之阵法。”李当归仰头看着万里长空,声音自信而坚决,“我铸造紫云剑时以雷劫为熔炉,而现在便以星辰万象为熔炉,熔铸神材。” “所以,我要以阵法,引下九天星辰之力!” 李当归面露凝重,对着山崖八方各甩出一块陨星之石,随后以手指天,一股骇人的剑气从他手指而出,直入云霄。 “紫微!” 古籍《河图洛书》里有说起过一座传说中的大阵,周天星斗大阵,传闻是上古时期巫妖争霸,妖族领悟的一门镇族大阵,以三百六十五杆大周天星辰幡,对应上天的三百六十五颗主星辰,再加太阳星与太阴星为主星阵眼,能够引下周天星斗之力,深邃无比,杀气弥漫。 天下第一楼中也有一门阵法,名曰北斗七星阵,能够引下北斗七星之力,用以维持诛仙大阵的稳定。 在修缮诛仙阵的时候,他便学会了这门阵法,现在他会将这门阵法扩大,铸造星辰幡,尽量引下更多的星斗之力,来铸造绝世之剑。 而这第一颗星斗,便是紫微垣北极之帝星,紫微。 在上苍山之巅的时候,他便查看过周围的地势,这里是苍山洱海之中心,也当为最关键的一颗阵眼,用以帝星再合适不过。 李当归双目紧紧盯着长空,那举世无双的剑气纵横九霄,一缕紫色光华在破碎的天幕中,被引了下来。 “起!” 他另一只手轻轻一挑,周遭八颗陨星铁石便飞到空中,组成一个八方之形,将那缕光华接了下来。 在两者相接的一瞬间,无穷无尽的紫气迸发了出来,便将整片雪月长空染成了朦胧虚幻的紫色。 好似有圣人临凡,紫气东来三万里。 雪月城中。 司空长风站在登天阁楼底,看着一座医馆,脸上满是激动的喜悦。 那医馆的牌匾上写着三个字,百草阁,其下画着一柄银月长枪,威武不凡。 “城主,这座医馆建造好了。”几个雪月城的弟子从里面走出来,他们拿着各式各样的工具,有些疲累,但脸上亦是布满了笑意。 “好!” 司空长风大手一挥,从衣袖中取出几枚铜钱,一人给了一枚。 “这些钱算是给你们的奖励,多买点好吃的犒劳犒劳自己。” 那几个弟子看着手中的铜钱,脸上的笑容一下就凝固了。 一枚铜钱。 能买些什么? 怕是买个肉包子都够呛。 几人互相对视了一眼。 果然。 传闻说得不错,司空城主就是一个吝啬鬼! “对了,苍山上要修缮一处别院,你们赶紧去一趟。”司空长风又着看向几人。 “什么,还有啊......”几名弟子想着手中轻薄的铜钱欲哭无泪。 干活倒是可以,可是你就给一个铜板算什么意思? 光想马儿跑,还不给马吃草,这算什么理? “不想去?”司空长风微微一笑,“你们可知道山上那......等等。” 他的目光一凝,猛地看向苍山的位置。 天空中被刺出了一个洞口,穹顶外一束紫光垂下,仿若天河之水,倾天而下,倒灌人间。 这条大河没有别的任何气息,就是强大。 “这是......这竟是星辰之力。”司空长风声音竟有些颤抖,不敢相信眼前所看到的一切。 他才刚从山上下来没多久,没想到就发生了这样惊天动地的事。 李寒衣以往住在山上虽然有些风雪的动静,却从没有过这样的不凡之境。 所以。 这肯定剑仙李当归弄出来的。 这便是剑仙吗!! 司空长风深吸了一口气。 接着。 那缕紫色光华猛然炸开,将苍山染成了一座紫色的雪山,天空也泛起无边的紫色,洱海倒映出紫色也成了一片紫色之海。 就连这下关外城,也腾起一缕朦胧的紫色光雾。 登天阁上的窗户一层层地被打开。 里面的高手看着无边的紫色长空纷纷震惊不已。 “好强烈的星辰之力。” “还有一股莫名的力量,让人完全生不起反抗的意味。” “竟然是......君威,太不可思议了,这是帝星,紫微星的本源之力!” “什么?帝星?难道是要带领雪月城打向天启城,当那皇帝了?” “那倒不是,有了本源之力,便能引落更多的星辰之力,所图恐怕不小啊。” “昆仑西去黄河远,雪月东来紫气高。” ...... 而此刻。 在苍山上。 李寒衣睁大了眼睛,眸中满是惊讶。 那八颗陨星铁石,在紫色光华的浸染下,变成了一根约有丈高的周天星辰幡,上面泛起点点紫色光晕,那是紫微星的本源之力在颤动。 以这根周天星辰幡便能轻易引下紫微星斗之力。 李当归衣袍一甩,紫微星幡犹如离弦之箭,在空中留下淡淡的紫色光晕,立于苍山之巅。 紫微星斗之力,顿时笼罩住了整座苍山。 第77章 你怎么不去抢啊? 一连数日,李当归都在铸造周天星辰幡。一共要铸造三百六十五根,合天上三百六十五颗星辰。 这些周天星辰幡置于苍山洱海各处,位置与星象相符,便能引下无数星辰之力。 雪月城的百姓也时常看到各种星辰光效,起初他们还惊讶无比,可看着看着也就觉得理所当然,全然习惯了。 只有那些见过世面的江湖高手,才惊讶无比,弄不清楚这雪月城到底在搞些什么鬼,让天地星辰接连震动。 司空长风又去了苍山一趟,回来后只说了一句话:“我的银月枪若是如此,断了也值了!” 愈来愈多的星辰之力垂下,让苍山洱海更加适宜修行。上面的花草树木,经过星辰的渲染,也蒙上了一层淡淡的星辉,变得朦胧而美丽。 李寒衣这段时间照常练剑,每日修炼天凝剑法和玄云剑诀,那雨水剑气也更加凝练。 并且。 一直待在星辰之力如此浓郁的地方,她的雨水剑气中都隐隐带有一丝星辰之力,肃杀无比。 而此时。 冠绝榜首甲,剑仙李当归在雪月城登天阁立剑,试剑天下的言论已然传遍了整个天下。 无数人朝雪月城赶来。 夕阳西下,红霞漫天,官道上两匹骏马萎靡不振地往前走去,这是江南霹雳堂的好马,雷鸣良驹,奔腾之时犹如电闪雷鸣,气势浩荡,威武不凡,但是现在奔袭了千里,纵是良驹亦然精疲力尽。 坐在马上的一人穿着白羽鳞甲,俊秀翩翩,气度非凡,而另一人则是一身红衣,粗犷热烈。 “终于到了。”那红衣男子指着远方的城池朗声说道。 白羽鳞甲的少年伸了伸懒腰,颓疲地说道:“可算是到了,我要好好找上一间客栈,然后美滋滋先睡上一觉。” “云鹤,你就不想先闯登天阁试试?”红衣男子眼神热烈,激动无比。 “轰哥,人是铁饭是钢,我们还是休息好之后,再去闯那登天阁,也算是对剑仙最大的尊重!”白羽少年单淡然说道。 这两人便是从雷云鹤和雷轰。 自从在雷家堡得知了剑仙欲要试剑天下的消息,两人就踏上了前往雪月城的路。虽然没有地图,但一路上也有许多志同道合的人,左问问右问问,最后还是找到了正确的道路,来到这座城池了。 骑着马走到城下,却发现城门之上,写着清清楚楚的两个字,并非雪月,而是——下关。 “明明是叫雪月城,可为何这上面写的却是下关两个字?”雷轰皱起了眉头,“难道是走错了?” “哈哈哈哈......二位许是从未来过这雪月城。”一旁有位背着长剑的男子朗声大笑。 雷轰挠了挠头:“的确未曾来过。” “下关风,上关花,苍山雪,洱海月,这雪月之城便在苍山洱海之中,而这下关城实则是一座凡城,住的都是些平民百姓,只有过了登天阁,才能见到真正的雪月。”这男子说道。 “哦......原来如此。”雷轰恍然大悟。 雷云鹤慵懒的眼中却闪过一道精光:“阁下以前来过雪月城?” 男子摇了摇头:“也是听闻剑仙试剑,所以前来一看。” “那你是如何得知这些的?”雷轰疑惑道。 男子笑着走进城去:“你们出门都不看攻略吗?” “......” 雷轰愣了楞,看向雷云鹤,挥着拳怒气冲冲:“他竟然嘲讽我们!” 雷云鹤没有理会,只是高声问道:“阁下何人?” “天剑门,陈飞。”那人背身挥了挥手。 天剑门陈飞? 雷云鹤轻皱起了眉头:“好像听过这个名字,不过在哪里听得呢?” “剑心冢品剑大会,他拿下了一柄云天品名剑,九幽剑。”雷轰想起了这人,说道,“不过看样子实力并不算高,刚入自在地境不久。” 雷云鹤点了点头:“走吧,进城。” 两人下了马,牵着马进城而去,却发现这座城与普通的城池并无不同。 街边小贩,酒铺茶庄,客栈小店都是应有尽有,不过和普通的小城相比,要热闹了许多。 而且其中的江湖高手,也多了许多。 在寻常小城里,能入一品,都算是江湖之中顶尖的高手,可在这雪月城里,金刚凡境不如狗,自在地境满街走,甚至他们看不穿的天境高手亦有不少。 “看来我们还是来迟了。”雷轰凝重地说道。 “迟不迟都无妨,关键是来了就行。”雷云鹤丝毫不在意的笑了笑,“现在最关键的是,找一处小店先歇息一晚。” 走了一会儿,雷云鹤抬头一看,雪月客栈。 好名字,好客栈。 “客官不好意思,小店今日人已住满,还请另寻一处客栈!” 他们刚走进去还没有说话,便有一个小二躬身跑了过来,拿着一张帕子擦着手,满脸笑意地说道。 “店满了?”雷云鹤想起大街上的人满为患,心中骤然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 “云鹤你愣着干嘛?这一处客栈满了,去其他的客栈不就行了?”雷轰笑着走了出去。 可没过多久,雷轰脸上的笑意就不见了。 因为。 一路上的所有客栈,都跟满了。 同福客栈,满了。 悦来客栈,满了。 聚星楼,满了。 ...... “看来我们来雪月城的第一天就要睡地上了。”雷轰走在大街上,面目悲怆,无奈至极。 他们游历江湖虽然遇山睡山,遇水睡水,即便遇到坟场,睡一觉也不在乎,可在城中找不到睡觉的地方,却是少之又少。 走了许久,他们来到了一处医馆,上面写着百草阁,外面排起了一条长龙,人人都扶着腰,一脸痛楚。 “踏马的,什么踏马的登天阁,打人专打腰,要不要脸?” “老子在一楼就被打趴了,倒地了还被锤了一下腰,痛死我了!” “怎么还轮不到我啊,腰都快要断了。” “生意太好,全是我们这些闯阁之人。” “我怀疑这城主是故意这么搞的。” “什么,一副药你卖我一千两银子,你怎么不去抢啊,哦不,抢都没你来得这么快!” ...... 听着这些抱怨之声,雷轰脸上露出浓浓的喜意,他正好学过一些医术。 第78章 登天阁密谋 登天阁,十五层。 两个灰袍老人正在悠然喝着茶。 一人面白无须,手指修长,看起来慈祥和蔼,而另一人身形魁梧,虎目熊威,一身肌肉虬结比起佛门的金刚罗汉亦是丝毫不逊色。 两人一人捧着一个茶杯,看着阁楼下人满为患的医馆,多少有些无奈。 “长风以前对银子也不看重啊,怎么当城主后,一下变了这么多?”那位慈祥的老人放下了茶杯,轻轻摇了摇头。 另一个老人叹息道:“估计是这个城主的压力太大了,毕竟雪月城有这么多武夫,还有一大片的百姓要养,不多赚点银子,怎能养得起。” “也不知我们配合长风那样做,究竟是错是对。”慈祥老人全身放松,靠在竹椅上。 他轻轻闭上了眼睛,回想起了前些日子,司空长风特意上楼对他们的嘱托。 “落长老,这登天阁的日子还过得凑活吧?”司空长风拿着两只烤鸡,一壶星夜酒,笑嘻嘻地走上了楼。 落念瑟慈祥道:“长风啊,你管理雪月城这么长时间来,都多久没来看我们了?” “哈哈哈......今日不是来了吗?还带了师兄的星夜酒。”司空长风扬了扬手中的青瓷酒壶,朗声大笑,“师傅离开雪月城时,可是把师兄酒肆中所有的酒都取走了,而后师兄也去了姑苏,搞得城中的美酒都没有几壶了,这还是我以前偷偷窖藏的,藏了三年,绝世无双!” “小百里离开雪月城后,的确有许久没品到这样的美酒了。”落念瑟接过美酒,打开酒壶,眯着眼睛陶醉地深吸了一口酒香,随后笑问道,“他在姑苏那边有什么消息吗?” “蛛网传回一些消息,说他朋友出了事,被掳到了北方冰原,师兄现在应是在前往冰原的路上。”司空长风揭开封存烤鸡的薄荷叶,顿时肉香味弥漫了整层楼阁,让人垂涎欲滴。 一旁还在喝茶的落风钟舔了舔嘴唇,立即放下茶杯,迫不及待地撕下一个鸡腿,表皮金黄酥脆,鸡肉细嫩汁液横流。 “这是楼下王寡妇家卖的烤鸡?” 落风钟咬下一口,那股熟悉的味道让人回味无穷,他又忙倒了一杯星夜酒,一饮而尽。肉香味和酒香味在嘴里迸发而出,简直是.....无法形容的舒爽! “听闻二位长老喜欢那家的烤鸡,长风便特意前去买了两只给长老们解解馋。”司空长风微笑道。 “有心了,有心了。”落风钟大口吃着肉,大口着喝酒,每一口酒都混着一口肉,豪迈而又奔放。 他修行的本就是横练之法,需要补充的肉食极多,所以吃起东西极快,一只鸡,几口下去便连带着骨头全部入了他的腹中。 一旁的落念瑟赶忙护过另一只鸡,盯着落风钟,眼中满是警戒:“这一只是我的了,你可别想着再吃。” 而后他轻轻撕开荷叶,又看向了司空长风,见他不停咽着口水,有些好笑地说道:“长风也一起来吃吧!” “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司空长风抽来以一根小竹凳,坐在茶案旁。 “你还喝?”见落风钟又在给自己倒酒,落念瑟直接抢过了酒壶,摇了摇壶身,听着里面咣当的声音不禁怒道,“满满一壶星夜酒,你一人就喝了一大半,还想喝?” 落风钟挠了挠头,讪讪一笑:“这不是好酒好肉在怀,忍不住嘛......” 落念瑟狠狠瞪了他一眼,随后拿起酒壶给司空长风倒了一杯酒,又给自己倒了一杯:“刚才说道哪里了,小百里去了北方冰原,有危险么?” “落长老,您就放心吧,师兄已入冠绝榜,天下前十,又有什么高手能奈何得了他!再不济的话,打不过还跑不掉吗?” 对于横压自己一头的师兄,司空长风还是无比自信的。 他们都是良玉榜上的天骄,可谁说良玉榜上的年轻人,就入不了冠绝? 百里东君是第一个,他司空长风也要做个第三! 至于第二,让给那个阴毒老小子又何妨? 落念瑟仰头喝一口星夜酒,苦笑道:“我这都忘了,小百里入了冠绝榜第四甲,真是长江后浪推前浪,总有新人赶旧人。” ...... 酒肉吃完后,落念瑟满足地躺在竹椅上,闭上眼睛悠悠伸了个懒腰,然后打着哈欠看向司空长风。 “长风,你再不说事我可要睡觉了!你要知道我们这些老头子可是非常缺觉的,一旦睡着想要再醒过来,可就是明天了。” “还是瞒不过长老......”司空长风尴尬一笑。 “说吧,什么事想要麻烦我们这些老头子?”落念瑟笑道。 司空长风挠了挠头:“不算什么大事,就是面对江湖中登阁之人,希望长老下手重一些。” “重一些?”落念瑟皱起眉头,有些不解。 “长老请看。”司空长风指着阁楼下的医馆,“那是我近日开张的医馆,若是长老下手重点,他们便会来这儿治伤,到时候雪月城也能多赚取一些银两。” “这,这,这......这会不会有些江湖不齿啊?”落念瑟虽然已经隐居山林,但曾经在江湖中的名声也是极好的。 现在要他搞这样一档子的事,为了些钱财,自己打伤自己治,还真有些不好意思出手。 “长老,我数了一下,自从李当归立剑登天阁,试剑天下后,每日前来登天阁的江湖俊杰,恐怕有上百位,这还只是刚开始,没有传开的前提,以后恐怕会更多。” “这与打伤他们有什么关系?”落风钟怒着脸,狠狠说道。 司空长风笑了笑,小声说道:“我医馆的价格可是一千两一人!” “等等......”落风钟闻言忽然直起了身子,正气凌然道,“长风你需要我们怎么打?断手断脚你看行不?” 落念瑟翻了一个白眼,怒瞪着落风钟:“我们可是江湖前辈,怎么能这样对待后辈们?” “哥,那可是一千两银子啊,上百人,每天就是几十万两,白花花的银子啊。”落风钟急了,生怕落念瑟不答应。 “小了,小了,格局小了!”落念瑟大笑道,“我们在登天阁可是十五十六层,能来我们这里的人能有多少?还得把楼内的各位长老弟子们都发动起来,独乐乐不如众乐乐,先富带动后富。” 落风钟呆坐在椅子上,瞠目结舌地看着自己这位哥哥,意气风发,垂首顿足,好像回到了少年时的模样。 可为什么? 他好像觉得今天才正式看清了他哥哥的模样。 “不瞒两位长老,我已经与楼下的长老和弟子们都说过了,他们都说只要您俩同意,他们就同意。”司空长风躬身说道。 “那你怎知我们一定会同意?” 司空长风嘿嘿一笑,与二位长老互相对视了一眼,一切都在不言中。 落念瑟脸上洋溢着笑容,以手指着司空长风道。 “看人真准。” 第79章 抢生意 “黄芪二钱四分,党参一钱八分,山药一钱八分,甘草八分,野山楂一钱四分,制萸肉五分,以水煎服,每日1剂,日服2次,连服三日即可。” 司空长风挥了挥手,示意身旁学徒前去抓药。 “多谢先生。”一名男子面色苍白,捂着腰起身准备去拿药。 “等等,我说好了吗?”司空长风淡淡说道。 男子虚弱道:“先生不是已经开好药了吗?” “药是治疗你肾水不济的,可这伤却还没给你治好!”司空长风微微一笑。 “肾水不济?”男子愣了一下,随后涨红了脸,额上的青筋条条绽出,争辩道,“你怎的凭空污人清白,修行之人受伤的事怎能算肾水不济。” 接着便是些难懂的话,什么“水性功法”,什么“七寸大丈夫”,什么“以形补形”之类的,引得周围伤者都哄笑了起来。 “好好好,七寸大丈夫,我这药是给你治伤的总行了吧。” 司空长风微笑着起身,手指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点在男子的后腰上,一下将藏匿在肾中的真气引了出来。 顿时,男子只觉得腰上的痛感一下子便消失了。 他轻轻揉了一下后腰,见完全没什么感觉,便缓缓直起了身子,依旧不痛,于是他又大幅度扭了扭腰,还是不痛。 “竟然真不痛了,真是神医啊。” 然后他又偷偷瞄了一眼旁边抓好的药材,眼中有些犹豫但又隐隐有些期待。 这些药不会真让他雄风骤起吧? 要是真能让他成为七寸大丈夫,那别说痛上这几个时辰,就是再痛上几天都行。 不,别说七寸,就是六寸,五寸,甚至两寸都行啊! “咳咳......”他又微微躬下了腰,“还是感觉有一点痛,看来这药还是不能停。” 他走到旁边拿起了药袋,付了千两银子,便满意地离开百草阁。 治疗的费用在门口的布告牌上,白底黑字写得很清楚,但凡进来的伤者都知道价格。 虽然价格极高,但能来到雪月城的,在江湖上都不是什么小人物,不会差这区区千两银子。 而且,他们也不是没有找过其他医馆,只是其他医馆实在治不好他们的伤,他们才走进百草阁碰碰运气。 敢将医馆开在登天阁楼底,想必也有些能耐,不会砸了自己招牌。 而最后结果也的确如此,他们的伤基本都十分轻松就被治好了。 司空长风面带笑意摆了摆手:“下一个。” 后面又一位男子走了上来:“先生,我的腰也是......” “你别说话,我先把脉一观。” 司空长风的目光不经意在他脸上扫了一遍,便将病情看出了大概。 随后他伸出右手,指尖轻轻搭在男子的手腕上,确定脉搏没有问题才笑着问道:“就只有后腰有些痛?” “不是有些,是剧痛无比,就好像有一股凛厉的气息充斥在命门穴内,要将命门穴撑爆一样。”男子咬着牙,面色苍白,虚弱无力。 司空长风笑了:“你还懂些医术?” “不才曾学过一点皮毛。”男子回道。 “那你知道那股气息是什么气息吗?”司空长风将手抽了放了下来, 缓缓走到男子身后。 男子回忆道:“我是被登天阁上一个和尚点了一下,才变成这样的,想必应是一门阴狠的佛门武学。” 司空长风点了点头:“那个和尚名叫圆泽,曾是少林寺的一名武僧,世人皆知他善用一门夜叉棍法,可很少有人知道他还会一门指法,碎空指。以碎空指杀人,外表看着毫无伤痕,可五脏六腑却全被震碎,你现在只是有些痛,都算那圆泽和尚手下留情了。” “竟然是他!!” 男子睁大了眼睛,惊诧无比。 少林寺圆泽这个名讳他曾听父辈提起过,不过据说很早之前就已经死了,却没想到他隐居在这声明不显的雪月城中。 “可我这伤势该如何才能治好?” “他留了一道碎空指劲在你命门穴内,那自然便要将这道气劲驱逐而出!” 司空长风运起真气在阳关穴和悬枢穴一点,两股真气便以夹击之势顺着督脉涌进了命门。 “现在更涨了,感觉那里要裂开了。”男子苍白的脸庞全部涨红,额上青筋绽出。 司空长风左手负于身上,右指点在命门穴之上,淡然无比:“我知道你很难受,但你先别难受。马上就要结束了。” 而后他凝神轻斥一声。 “引!” 那股碎空指劲气便被引了出来,凝聚在手心之上,他挥袖随意一甩,气劲破空而出,击打在一盏花瓶上。可是让人惊异的是,花瓶好似没有任何变化,无比安稳地立在那里,甚至连摇晃都没有摇晃一下。 “看起来也不过如此。”一名虬髯大汉哈哈大笑。 话音刚落,便听得一道道“咔嚓”声响起,这声音就好似有人踏在薄薄的冰面上,冰面不胜重量,便出现了无数道细密的裂纹,可是冰面又勉强能支撑,那些裂缝便仅存于薄冰的内表面。 这盏花瓶外表看起来虽然完好无损,可瓶内却如蛛网般,蔓延出了无数道裂纹。 “好,好......恐怖的手段!”虬髯大汉瞳孔骤缩,声音颤抖,再没了之前的嚣张。 瓶破于无形,人亦死于无形。 这便是碎空! 那位受伤的男子摸了摸腰间,再没了疼痛,可他眼底那丝惊惧却难以抹去。 司空长风坐回了自己的位置,微微一笑:“放心,你的伤势已经没问题了。” 其实即便他不出手,这道碎空指劲用不了几天也会自然消散,圆泽虽然下手狠辣,但还是很有分寸的。 不仅是圆泽,登天阁上的其他高手亦是如此。 “那我还需要再吃其他药吗?”那男子又问道。 “不用,接下来你要做的便是该吃吃,该喝喝,雪月城的风花雪月酒还是很美味的。” 虽然是为了银子,但他看病却是真的看病,若病人身上真有某种隐匿的疾患,他也会当场治好。 就像之前那位肾水不济的男子。 虽是天生肾虚,但后天亦可慢慢养回来。 不过这一位他刚才把脉看过来,没什么异常! “那便多谢神医了。”男子拱手说道。 “你出钱,我出力,何谢之有?记得多给我宣传宣传就行了。”司空长风指了指付钱那边,随后仰头喊道,“下一位。” ...... 就这样,一名接着一名,排起的长队,很快就全部看完了。 将最后一人送走后,司空长风靠在椅子上伸了个懒腰,随后缓缓站了起来 “今日闯登天阁的人倒是有些少,天色还没全暗就看完了。正好......今日回家多陪陪水清还有千落。” 走出大门,天空一边晦暗星光闪烁,另一边还有落日余晖,照亮天地一角。 可忽然,在街头巷尾,他看到了一串长长的队伍,队伍终点有一张桌子。 桌后面坐着一名红衣少年,好似在搭脉行医,白羽鳞甲的男子却站在一旁,小心地收着钱。 司空长风愣了一下,猛然反应过来。 “在我雪月城,竟然有人敢抢生意?” 第80章 医术?毒术! 司空长风面色铁青,愤怒无比。 要知道,这个依靠登天阁,修建医馆的想法,他可是想了许久才想出来的,为了垄断这门生意,他还亏了一壶窖藏三年的星夜酒,还有两只烤鸡。 可现在。 竟然有外人敢来这里抢生意,眼中还有没有他这个雪月城城主? 强龙压不过地头蛇没听过? 多管闲事死的早没听过? 难怪今天提前了好几个时辰下班,原来是有奸人在外乱搞啊! 司空长风整理了一下面具,摆出了一个自认为最是凶狠的表情走了过去。 “喂,你们俩......”他压着嗓子,声音嘶哑而又狠厉,仿若是地狱出来的幽魂。 可是话还没说完,那白羽鳞甲的少年便抬起了头,下意识说道。 “这不是司空城主吗?” “????”司空长风一下就愣在了原地,凶狠的表情瞬间消失,心底泛起滔天波澜,随后脚步一弯,拐头就走。 “我不是戴了面具的吗?怎么一下就被认出来?” 他抬手摸了摸脸。 确定脸上的面具还在,可心中却更加疑惑了。 究竟是哪里出了破绽,还有,那两人又是谁?怎么一眼就看出了他的身份? 不过现在这些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走为上计! “司空城主?你跑干嘛?我又不会与你比试你怕什么?”白羽鳞甲少年又喊道。 这时,所有人的眼神都转了过去,或好奇,或激动,可在他们都看到此人后,脸上都统一露出了愤慨。 “就是他,奸医,治个小伤都要一千两银子。” “没想到他竟然是雪月城的城主,难怪能在登天阁下开医馆,狼狈为奸啊。” “我算是看清这狗屁雪月城了,和天下无双城的气量比起来,差了无数倍,至少别人不会这么恶心。” “难怪只能是做边陲小城,这样的城主,能带出什么大城来!!” “你们说剑仙会不会也参与了进去啊?” “我警告你别乱说啊,雕楼小筑纵剑高歌,月下红衣我是亲眼所见,还有掀翻天下第一楼的的那道剑光我也是亲眼所见,那样的剑仙怎会和这样的小人同流合污?况且,剑心冢有多富有天下皆知,何必为了几两碎银坏了自己的名声!” ...... 什么叫剑仙不会和他同流合污?什么叫何必为了碎银几两坏了自己名声? 听着背后的议论,司空长风面色无比难堪,直想把那人摁在百草阁牌匾上,狠狠骂道:看,就是你的剑仙想出来的注意,让我来坑你们这群傻缺! 当然,这也只是想想,如果他真这么做了,那柄剑可不长眼睛。 轻叹了一口气,司空长风停了下来,他知道这时他若是走了,狼狈小人这个名号,恐怕就要陪伴他一生了。 他深吸了一口气,接下来的动作好似在脑海中已经排练了成千上万遍,浑若天成。 “窝滴名字,不叫时空长风,窝叫东莫水,母亲在小溪傍柳下生的窝,便说时人莫小池中水,浅处无妨有卧龙,于是便取了莫水介个名字。” 司空长风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 欲要骗人,那么就要把细节全部说上,而他这个细节堪称天衣无缝。 他的声音也非常平静,没有丝毫颤抖和异常,完全不像说谎的样子。 “还真不是雪月城的司空长风,我就说嘛,堂堂城主,怎么会以这种方式出来丢面子。” “不过这东莫水也不是个好东西,这百草阁的价格就差明抢了。” “虽然我家族也有些钱,但也不会被当成傻子一样骗!” “同样是治伤,之力只要一百两,那里却是一千两,是个人都知道如何选。” 白羽鳞甲少年揉了揉眼睛,不好意思道:“那可能是我认错了。” 他只是觉得这道身影,有些像他曾经看到过的司空长风,所以下意识的喊了出来,现在既然不是,他也不想再纠缠下去。 可是。 他不想纠缠,不代表司空长风不想纠缠。 看着那位粗犷的红衣少年,还有这位儒雅的少年,司空长风很轻松就猜出了他们的身份。 雷门双子,身负火灼之术,手执杀怖剑的雷轰,还有重现雷门九天引雷术,并凝为惊雷剑指的雷云鹤,两人分别位于良玉榜第七第八,修为离逍遥天境只有一步之遥。 “二位在这里治病救伤,可也是医者?”司空长风笑眯眯问道。 “我不是,不过我这兄长却是。”雷云鹤自信无比。 在他看来,只要能治病疗伤,那便称得上是医者。 可雷轰却有些尴尬,不知道该点头还是该摇头:“我勉强算是吧。” 司空长风诡异笑了笑,心想:你要捣鼓我生意,还把我名讳喊了出来,就别怪我互相伤害了。 “在下不才,那座百草阁是我的医馆,也与我师傅学了一半的医术,所以想与阁下讨论讨论医术,不止可否答应?” “这是来砸场子的啊!”雷云鹤目光骤然变冷,“轰哥,就与他比上一比,让他看看什么才是真正的医术。” 雷轰沉默了好久,才缓缓说道:“这样不太好吧。” “小兄弟别怕,就与那奸医比上一比,我们都支持你。”被雷轰治好的平眉男子举着手助威。 经他这么一渲染,周遭所有人都义愤填膺地大喊。 “对,我们都支持你,把那个嗜钱如命的奸医比趴下。” “人间正道是沧桑,让他看看何为人间正道。” “小兄弟,以后你就一直在这里开店,把这百草阁给整倒下。” “钱不是问题,我就看不惯那奸医要钱如要命的样子,今日所有人治伤的诊费我岭南谢家谢无伤全包了。” “不愧是谢家少爷,就是大气,听闻岭南谢家只弱于温家,乃是北离最顶尖的豪门望族。” “温家?用毒的那个?我看是比不上谢家!” ...... 群情宣泄,可雷轰右手却一直敲着桌面,没有一点答应的样子,特别是听到温家两个字,他的眉头都扭在了一起。 司空长风面带嘲弄地瞥了人群一眼,然后笑着看向雷轰。 “我知道你为何不与我比,因为你用的根本就不是医术。” “而是毒术。” “传自岭南温家,温壶酒!” 第82章 赌王之女 第二日,雷轰与雷梦杀在百草阁中醒来。 “真没想到,这百草阁竟是雪月城司空长风所有。”雷云鹤到现在都还有些不信。 雷轰拍了拍他肩膀:“这有什么好想的?有此等医术,又认得温壶酒的手法,还在这雪月城之中的,也就只有那半个药王传人了。” 雷云鹤轻轻摇了摇头:“只是没想到他这么不要脸......竟然在登天阁下搞了这么一个药铺,还想垄断整个雪月城的伤患。” “这倒说的是,真是不要脸!”雷轰咂了咂嘴。 “不要脸?你们俩住的地方都没有,最后还不是我收留的你们?”司空长风走了进来,把手中的包子,豆浆丢到他们面前,淡淡地说,“还有,我药王传人在这里摆弄个百草阁怎么了?一千两银子很贵?” 雷轰嬉皮笑脸地接过早点:“嘿嘿......不贵不贵,药王传人的确值这个诊费。” 司空长风翻了个白眼:“那不就得了!” 千金诊费对于常人来说,无异于是一笔天文数字,可对那些真正的权者,却只如一粒微尘,廉价得不像话。 世上医患无数,可真正的良医却少之又少,若是让他们知道雪月城有着这样一尊医术高手,别说是千金诊费,就是传世珍宝,甚至是武学秘籍他们都可以拿出来。 钱可以再赚,命只有一条,这是个永恒的道理! “对了,司空城主。”雷云鹤一边吃着,一边问道,“剑仙立剑这么久了,可有人登上过登天阁顶层?” 司空成风背负着双手,微微一笑:“还从未有过。” 雷云鹤与雷轰对视一眼,目光中俱是惊喜。 之前没人登上过,那他们二人这次岂不是有机会了?! 问剑剑仙,名扬天下,想想都令人激动不已。 “不过在那之前,倒有人登上过阁顶。”司空长风继续说道。 “谁?” “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雷云鹤无语,这司空长风怎么就这么自恋啊,他狠狠咬了一口包子,应付着说了一个字。 “哦。” 司空长风却也不恼,依旧笑着说道:“你们可别觉得登上登天阁很容易,若是真那么容易的话,传说也不会是一步登天了。” “不容易,但料想肯定不会难,你都能登顶登天阁,我们兄弟想必也会很轻松。”雷云鹤喝了一口豆浆,只觉得一股暖流涌入胃中,说不出的舒服, 司空长风耸了耸肩:“你们若是如此想法,便去试试吧,受了伤来我这儿,我给你们治伤,一千两银子一人,正好昨天你们治了有二十多个人,刚好有两千两。” 见司空长风目光炽热地盯着自己怀中的银子,雷云鹤不住的紧了紧衣裳,怒气冲冲的喊道:“看什么看,我轰哥会医术,岂会到你这烂草阁治疗,若是真受了什么治不好的伤,就是痛死,就是从登天阁跳下来,我也绝不来你这儿送银子!” 司空长风愣了一下,而后大笑了起来。 他忽然期待了起来,期待这两个家伙能够登上十六层,因为今天,他就是十六层守阁之人。 其他人的伤你能治疗好,可药王传人造成的伤你能治好吗? 现在骨头这么硬,等下还不是要来两个字。 真香。 “有什么好笑的,我雷门之人什么都缺,就是不缺硬气,说不会来,就绝不会来。” 雷云鹤喝完豆浆,吃完包子后,便忙拉着雷轰朝登天阁走去,出发之前还不忘回头说一句。 “不过有一说一,你们雪月城的包子还真香。” 司空长风走到百草阁门口,远远望着一红一白两道身影,鲜衣怒马,意气风发,不禁笑了笑。 “这就是少年啊。” “不对,我年纪也明明不大,感慨他们作甚?” 司空长风甩了甩衣袖,朝着百草阁内的老太爷躺椅走去,自顾自地伸了个懒腰,打着哈欠:“趁着还没客人,再睡个回笼觉。” 而此时,一个女子从街道走了进来,面容姣好,身姿曼妙,她穿着一件月白色的长衣,行走过路处都带起一缕诱人的香风,在衣服背面,写着一个大大的“赌”字。 “这不是司空城主吗,怎么在登天阁下开起了一座小医馆?”女子走进百草阁,找了个木椅缓缓坐下。 司空长风睁开眼睛,便见一绝美女子,明眸皓齿,恍若一块美玉般的女子坐在他面前。 “尹落霞,你也来雪月城了?”他一眼便认出了这个女子,在天启城,在剑心冢,他们可见不少次了,所以下意识的就说了出来。 不过话音刚落,他猛然就反应了过来,手一下子摸到脸上,冰凉如铁,他明明戴了面具的,怎会一下子就被认出来了? “扑哧~~~~”见着司空长风这种奇怪的样子,尹落霞捂着嘴一下笑出了声,“你身上那股枪意,别说是带着面具了,就是烧成灰别人都能认出来,天下间枪术这么惊人,又医术如此高超的,恐怕就只有药王的那半个传人,司空长风。” “但凡有些境界又对你熟悉的都能看出来,就只有你自己以为别人知道。” 司空长风点了点头,接着说道,“那你记得我现在叫东莫水,时人莫小池中水,浅处无妨有卧龙。” 尹落霞惑道:“开一间医馆不至于这样偷偷摸摸,难道还与其他事情有关?” “说起来都是一把辛酸泪。”司空长风摇头苦笑道,“先不聊这个,说说你把,你来雪月城也是为了登天阁?” 尹落霞仰起头:“天下豪杰齐聚雪月城,我作为柳月公子的弟子,修为也到了自在地境,前来一看,不过分吧?” 司空长风微笑道:“如果只是为了登天阁而来,自然不过分,可若是为了那柄断水剑而来,那我只能倍感遗憾了,那人绝不会来。” 尹落霞沉默了半晌,随后起身走到了门口,远远望着耸入云霄的楼阁,轻声说道:“那两人是从你的百草阁走出去的,他们也想登顶登天阁?” “雷门双子,在良玉榜排行第七第八,现在是自在地境巅峰,不过我估计他们会止步在十五层。”司空长风回答。 “十五层,便是逍遥天境了吗?那的确是很难登顶呢。”尹落霞呢喃了一声,忽然看向司空长风。 “不过,我却相信这世间一切皆有可能,你可敢与我赌上一赌吗?” 第83章 金刚伏魔 太阳初升,清辉洒落,登天阁耸入云霄。 雷云鹤和雷轰走到登天阁门口,便见一个手持长刀的中年守在那里。 男子目光如炬,声若洪钟:“你们两个小子要一起来闯?” “不可以吗?”雷云鹤反问。 “可以倒是可以,只是上次遇到两人一起来的,还是在五年前了。”男子缅怀道,“现在他们可都是天下了不起的存在了。” “不过你们想要闯过,还得拿些本事出来。” 男子长刀一横,浑身散发起金色光芒,犹如一尊持刀佛陀,怒目金刚。 不取六尘万法,无坚不摧。 第一层就已是金刚凡境的高手。 雷轰与雷云鹤对视一眼,有些惊讶,但更多却是难以抑制的激动。 “这一层就交于我来。”雷轰大步向前,走了进去。 空气中燃起点点火光,好似要将这高塔燃烧殆尽,在雷轰的背后,一只腾起火焰的巨鸟显露了出来。 火灼之气在他身上蔓延而起,配上这一身红衣,显得无比的霸气。 “火灼之术,迦楼罗境,你是雷门中人?”那男子凭着手中之刀,格挡着咆哮而起的火焰。 “雷门,雷轰!” 话音刚落,雷轰一拳挥出。 用的同样是雷门的拳法,无方拳。 拳未到,气先至。 无方拳拳风极快,一拳之气,直接在蔓延的火势中打出一个方寸小孔,腾起的火浪瞬间炸裂。 “当~~~~~” 那男子仓促间以刀身格挡,却被拳气击飞,摔在了地上,整个人直接晕了过去。 “这么快就完了,真是扫兴。”雷门缓缓吐出一口浊气,将目光看向第二层。 “第二层是我的,你想都别想。” 雷云鹤手指置于胸口一甩,便见一道雷光破空而出,他的指尖赫然显现一柄雷剑。 提着雷剑,他率先冲上了二楼。 ...... 就这样,一拳一剑,直上十楼。 楼外雪月城的居民也围了过来,这是一座好武之城,这些居民也同样都是好武之人,见有人闯阁,而且一上便是十楼。 众人都是兴趣盎然。 “今天来的人还有些本事,一下就上了十层,不过在十层之上,才是真正的登天阁,要想再上一层,那可就比登天还要难了。” “以往每日都有几人登上十层,但是想要登上阁顶,那可是太难了,到现在为止,好像还没有人登上过阁顶。” “别说阁顶了,就是十五层都还没有人通过,雪月城的长老实在太强了。” “诶......得什么时候才能看到真正的剑仙风采啊。” ...... 登天阁,十一层。 层数越高,面对的对手也就越厉害,在十层的时候,对手就已达自在地境,更何况是十一层。 雷轰一拳轰出,拳气磅礴浩荡,有如燎原天火倾泻而出。 可对面的金身男子亦是一拳挥出,金刚伏魔之势顷刻间便踏平了所有的火浪。 没有一丝火焰残存阁中,甚至连雷轰身旁,也没有一丁点的火星。 “行不行啊,轰哥?”雷云鹤翘着腿坐在楼梯间,脸上笑意十足。 “这个家伙不好对付。”雷轰深吸了一口气,双拳一阵,身后重新燃起炽烈的迦楼罗。 那金身男子郑重道:“你最好还是用出全力,别想着凭借金刚凡境的修为打败我,我可不是普通的金刚凡境。” 雷轰冷哼道:“我管你普通不普通,你是金刚凡境,我便要用金刚凡境的修为击败你。” 金身男子摇了摇头,嗤笑道:“你也不想想,十层赤玄师弟修为已达自在地境,而我却是金刚凡境,你觉得我会比他弱吗?” 一品四境是死的,人是活的。 金刚凡境讲究的是武夫练成身如金刚之体,可若是有人愿意一直停留在金刚凡境,反复捶打自己的身体,那么凡境战地境,金刚杀逍遥,未尝不可能。 他的天赋不够强,所以到了金刚凡境,他便不再修炼真气,感悟天道,而是将那些时间用来锤炼身体,这才有了一幅真正的金刚之躯。 虽说现在他还比不上逍遥天境的高手。 但是在地境之中,他可称雄! 也是因为境界实在太低,所以他才被安排在十一层,若是真凭实力的话,守在十四层亦无不可。 雷云鹤脸上的笑意逐渐消失。 雷家堡的藏书阁中有一书,名为《修行纪》 里面提到过这种境界的武夫。 大金刚境。 在其上,还有大自在境,修炼到深处,都可逆杀逍遥,同境无双。 没想到,这登天阁中竟然有这样一尊高手。 难搞了啊! 雷轰双目正盛,炽烈无比,浑身都激动地颤抖了起来:“我不想管其他,我只知道你是金刚凡境,我便要以金刚凡境击败你。” “既然迦楼罗境不行,那我就直上九万里,引得天火临世。” 雷轰死死咬着牙,双臂交叉放在胸前,猛然展开。 “天火境。” 无尽的火光从九天垂下,将登天阁全部淹没,大火燎燎,火浪滔天。 可是十一层的守阁之人依旧淡然无比,他的身躯犹如真正的佛陀金身,可抵御苍天万物。 “天火临世,焚尽九霄,火灼之术的确不凡,可是别说九霄天火,就是你能引来九幽业火,亦是破不了我的金刚不坏神通。” 男子双膝微曲,双手置于腰间,任凭天火焚烧,兀自巍然不动。 他凝神聚势,全身肌肉暴涨,一股金色真气在身体周围泛起,便似怒目金刚,气势非凡。 “金刚伏魔,破!” 破字一出,直拳腾起,这漫天火势刹那间消散得干干净净,没有一点火光存续。 雷门的火灼之术,竟然一拳就被瓦解。 雷轰在这一拳之下,猛地倒退五步,甚至残余的气势也将他压得喘不过气来。 金刚伏魔。 他此刻好似就成了那一尊魔,在佛陀金刚之下,苟延残喘。 雷轰目眦俱裂,他不敢相信。 不敢相信金刚凡境真能做到如此! 登天阁,登天阁。 此刻这个只有金刚凡境的和尚,就好似一座高山,矗立在他的面前。 和尚金口玉言:“过此山者,方能登天。” 第84章 炸雷 “好厉害的金身罗汉。” 雷云鹤猛地站起身来,眼睛睁得老大,他万万没想到这个和尚除了境界修为能给他惊喜,这刚劲威猛的拳法也让他无比意外。 江湖曾有言,天下武功出少林。 而金刚伏魔拳法,由少林达摩祖师所创,号称是天下最刚猛之拳法,金刚不坏,至刚无敌,伏魔且尽,佛法无边。雷门无方拳在江湖中也算赫赫有名了,可与其相比都差了不止一星半点。 即便在少林寺中,这也是最为顶级的拳法,相传它早已失传,可没想到在这样一座边陲小城里,竟然还有一个和尚会用它。 不过。 拳法比不过,却不代表打不过。 雷轰火灼之术已经练到就第九重天火境,可他对战的修为却一直在金刚凡境,而且,他可不是只会这一门无方拳。 雷云鹤倚在栏杆旁,再没有之前的随意,他的目光紧紧盯着雷轰,心中想到:轰哥,现在你又会怎样处理这个困境呢? “看来金刚凡境的确的确比不过你。”雷门咬着牙,血丝缓缓从嘴角流出,那一拳刚猛至极,不仅强压下了他的火灼之术,还让他受了点轻伤,这还是和尚手下留情的结果。 不然依着大金刚境的本事,再配上这无坚不摧的拳法,他恐怕会被轰杀得一点灰都留不下来。 和尚负手平静道:“我入金刚凡境已有二十过三年,而你恐怕连十年都没有,在这个境界比不过我不算什么,和尚我不说诳语,放眼天下,在这个境界能赢得下我的,屈指可数。” “即便是自在地境的好手,要胜过我,也是难如登天。” 雷轰冷冷盯着这个和尚:“可我此刻就是在登天。” “那你便试试,能够登上那天。”和尚双手合十,心如止水,就仿佛是湖中一盏盛开的荷花,轻盈灵动,优雅隽永。又好似是山崖尽头一株古朴的菩提树,任凭风吹雨打,不染一丝尘埃。 可是恍然间,雷轰却好似看到天地尽头,盘膝坐着一尊金身佛陀,高九万九千丈,宽九万九千丈,身负万相,拈花一笑。 “虚妄!”雷轰猛地摇头,双手一震,身上再度燃起熊熊天火,连空气都烧得虚幻好似要化掉一般。 而他此时境界,离逍遥天境仅有半步之遥。 “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应作如是观,施主着相了。”和尚伸手一掌,缓缓推出。 摩柯迦叶,一叶菩提,这一掌便名为迦叶掌。 一花一世界,一叶一菩提。 这一掌压来,就好似是一个世界压来,雷轰身上刚燃起天火,好似又要熄灭了。 可是他还在坚持,死死咬着牙:“剑仙有一剑可斩仙人,我亦有一剑,可斩佛陀!” 伸手拔出背后的长剑,雷轰一剑挥出,便见一道浸染的红光闪烁,那方摩柯迦叶只听“轰”的一声瞬间炸裂,散发出浓浓的黑烟。 “此剑名为......咳咳咳,名为,烈火轰雷。” 硝石火药味顺着黑烟弥漫了整座登天阁,雷轰脸上一片漆黑,自己说话也被呛了好几下,“这剑法还是,咳咳,没有练好!” 在他对面,那和尚更是惨不忍睹。 合十的双手,脸上连带着蹭亮的光头都变得漆黑一片,只有不停转动的眼白是黑夜中的两盏灯火,好似在说我还活着,完全无恙,可却显得滑稽十足。 和尚张开嘴,一道黑烟便从嘴巴里冒出,腾起升空,他刚想说话,却被一个不知名的声音打断。 “你们楼下干哈呢?要把登天阁,咳咳咳,给烧了吗?呛死你爷爷我了!” ...... 登天阁虽然黑烟弥漫,但围的里三圈外三圈的居民却没什么感觉,他们只看到阁楼内金光闪耀,火光大作,然后一声爆炸后,便是许多的黑烟从窗口溢了出来。 有些焦臭硝石味,但更多的却是不明觉厉。 “今天十一层的守阁长老是谁啊,怎么打的这么厉害,感觉比逍遥天境的打斗都还过瘾。” “又是天火,又是金光,好像真有一些天境高手的味道,以天道为武力,一招一式皆有万物呼应。” “听闻镇守十一层的是德空大师。” “天境之下无敌手的德空大师?完了完了,看来今天是看不到有人通过十一层了。” “面对德空大师能坚持这么久,也算有些本事。” ...... 百草阁里,司空长风给尹落霞倒了一杯茶水,随后将椅子搬到门口,遥遥望着登天阁上一闪而逝的剑光,饶有兴趣的说道。 “你想和我赌些什么?” 尹落霞喝了口茶,说道:“你觉得他们二人能登顶见到剑仙吗?” 司空长风无比自信地答道:“自然是不能的!” 别说问剑剑仙了,就是十一层自在无敌的德空大师,他们就度过不了,其上十五层还有真正的逍遥天境的高手,而十六层还有他这个良玉榜第二,未来的枪仙。 小小雷门双子,凭什么度过这些关卡? 真当登天阁三个字是说来玩的吗? 登天,便是要一步登天,入不了逍遥天境,就登不上这登天阁顶。 尹落霞微微一笑:“所以我赌他们能登顶见到剑仙。” “这么自信?”司空长风转过头来,露出一副耐人寻味的笑容。 尹落霞撑着光洁的下巴,明眸微亮:“你是想说你要上去阻拦他们,所以他们才见不到剑仙?” 司空长风赞叹道:“不愧是柳月公子的徒弟,这智慧与他分毫不差,如果能来雪月城做长老那就太好了。” “想得倒挺美。”尹落霞翻了个白眼,“我要去也去天下无双城,你这雪月城名声不显,哪比得上天下无双的名讳。” “天下无双?”司空长风摇头嗤笑,“十年前他们是天下无双,一百年前他们也是天下无双,可一年前他们就不再是天下无双了!剑仙李当归立剑登天阁,试剑天下,可这无双城却是当起了缩头乌龟,连个屁都不敢放,还敢再称天下无双?” “这江湖,可还有人会认他们的天下无双?” 第86章 剑域 巅积雪,山腰白云,便是苍山。 这里有一处古朴的别院,笼罩在白云中,恍如仙境,世间罕有。 李当归提了一桶水,在院中浇着树。 “等这棵玉兰树长大后,我就在这树下弹琴,你在院中练剑,倒是别有一番风味。” 李寒衣别着剑走过来,在他身旁忽然停住:“你会弹琴?” “额......好问题。”这一问还真把他给问住了,李当归挠了挠头,尴尬道,“不会可以学嘛,以后就会了。” 李寒衣翻了个白眼:“对了,登天阁又来人了,还是打着定要问剑剑仙的名头。” “多少层了?”李当归拿着木瓢浇着水,好似完全不在意一般。 “十一层。” “十一层还早着呢。” “可是十一层的守阁之人是德空大师。” 李当归蓦然转过头来:“还没被打下去?” “没有。”李寒衣回道。 “那还真有一些实力。”李当归微微有些惊讶。 在雪月城待了一段时间,城内的事他或多或少都知道一些。 自南宫春水离开后,现在最厉害的就是他的三个弟子,百里东君进入大逍遥的境界,习得又是顶尖的内功秋水诀,还入了冠绝榜,算是天底下最顶尖的高手。 而司空长风和李寒衣分别位于良玉榜的二三甲,也是不可多得的天境高手。 再其下,就是落念瑟和落风钟他们两兄弟,虽然他们入逍遥天境都超过了十年,但年龄摆在那里,在武道一途没有年轻人走得远。 而在他们之下的第一人,就是德空大师,虽只是金刚凡境,凝练的金身却无坚不摧,金刚不坏,便是寻常的天境高手都奈何不了他。 现在闯登天阁之人僵在了十一层,那么修为肯定是自在地境巅峰,离天境只有半步之遥,若是让他突破到了天境,前面十五层还真就不一定能拦住。 “这么厉害,在江湖上不会籍籍无名吧?”李当归笑了笑。 “自然不会。”李寒衣顿了会儿,淡淡道,“他们也算是名动天下了。” 他们? 还不是独自一人来闯登天阁的。 李当归侧过身,遥遥望着登天阁的方向:“榜上有名?” “榜上有名!”李寒衣点了点头。 又是多人,又是榜上有名,李当归脑海中不自觉浮现出一个榜单来,那个榜自然不是冠绝榜。 冠绝榜的高手肯定不会困在十一层。 也不会是不出名的野榜,野榜可不能让人名动天下。 就只有百晓堂颁布的良玉榜了! 而良玉榜上除了雪月城有两人外,就只有另外一个世家有两人上榜,说起来,他们来还与这个世家有些关系。 便是,雷门。 “猜出来了?”李寒衣看向李当归,嘴角轻轻勾起,眸子弯成了月牙,绝美无比。 “雷门双子。”李当归摸了摸她的头,笑道,“来得倒是挺快的,不过我这旁边可还有个良玉榜第三,他们可绕不过去。” “有司空在那边,我才不想去。”李寒衣忽的拔剑出鞘,一袭白衣随风飘动,易水寒带着凛冽的寒气,舞出了绝世剑舞,天空上骤然下起了蒙蒙细雨,无形的剑气笼罩了整座天地。 “你对这两套剑法越来越熟悉了,恐怕用不了多久,司空长风都比不过你了。”李当归看了看旁边的小玉兰树,感叹一切都很美,就是这树矮了些。 若是再长大点,能遮掩住半个院子,他坐在下面弹琴岂不是更好? “别总说那两套剑法,我听着总觉得有些别扭。”李寒衣剑光垂落,如云青欲雨,水澹生烟,美到天上去了。 “那叫什么?” 李寒衣美眸一闪:“剑域,雨水剑域!” “雨水剑域,这个词倒是用的好,以剑气化域,凝成一方剑域,便是这个世界的天道都难以干涉。”李当归仰头看向天空,那些绵绵细雨,便是无尽的剑气,凛厉无比。 不过滴落在他身上后,就真的变成了柔和的细雨,柔进了他的心里,温软无声。 “在天下第一楼时,师祖让我在天凝剑法和一座剑阵面前选择,我选的是天凝剑法,之后他便和我说了剑域,要想突破一品之境,就要有自己的世界,剑域是一种选择,也是我的选择。”李寒衣轻轻解释道。 “突破一品?”李当归笑了笑,“现在谈论这个未免太早了吧,一品有四境,现在我们连神游都没达到,说什么一品之后!” “总归还是要想一想的,说不定以后就达到了呢。”李寒衣的声音很轻,又有一点凉。 她以前从没想过这些,只不过见识到李当归犹如天人般的天赋后,她不得不去考虑,因为她怕自己远远的被拉在了后面。 “对了,你的旗幡炼得怎么样了?” “三百六十五根都已经铸好,随时可以铸剑,不过铸剑需要好一些时间,所以想着再陪你几日。” 李寒衣收剑停了下来,微微蹙起眉头,有些担忧地问道:“来的高手真的如此厉害吗,连你都需要铸好长剑才能匹敌?” 要知道在他们游历的那一年里,无论面对什么对手,李当归都是一道剑指便轻而易举就击败了,即便是冠绝榜上的强者也没有例外。 可现在,就好像面临什么威胁一般,他的态度非常不寻常,比以往认真了许多。 那种感觉,就好像是当初在剑心冢,与南宫春水对决一般。 李当归揉了揉她的脑袋:“我可是冠绝榜首甲,天下第一人,即便是后面九人一起上都不是我的对手,你不信我,难道还不信百晓堂吗?” 随后他微笑地仰起头,看向了东方,那是太阳升起的地方。 他也不确定那位会不会来,但是他隐隐有一种感觉,有朝一日,自己绝对会与他打上一场。 清风道人在天启城为仙人所杀后,普天之下除了另外三境守护之人,便再没人可以约束得了他了。 所以,守完孝之后,那人绝对会来雪月城, 那个时候,可就真的是直面仙人了! 第87章 问剑剑仙 登天阁十一层。 雷轰手上握着一柄漆黑可怖的长剑,其上散发着幽幽的红光,并不凄厉,而是一种灼烈,好似能点燃世间一切。 “结合了火器与剑法的剑,倒是有些想法,不过人却太弱,还控制不了这柄剑。”德空双手合十,拈花一笑。 不过他的脸上漆黑一片,显得怪异无比。 “能否控制得了杀怖剑可不是你说了算。”雷轰长剑一甩,剑身骤然泛起天火,他冷哼道,“再接我一式,烈火轰雷。” 德空轻轻摇头:“何必呢,这剑可破不了我的金刚不坏。” 他又是一拳轰出,这一拳不是什么拳法,就是极其普通的一拳。 一拳狠狠打在了那柄杀怖剑之上。 于是雷轰便连人带剑整个地飞了出去,在地上拖出了一道长长的痕迹,雷轰撞到了墙上,几乎就要晕过去了。 这一拳简简单单,没有任何技巧,却如开天辟地,没有半分道理可言。 “你输了。”德空嘴角一扬。 “是你输了!”忽然一声冷喝在他耳旁响起。 德空暗道一声不好,猛地转过头去,想要以金刚不坏之躯硬抗,可哪想一只手掌抚在了他的漆黑光头上。 仙人抚我顶,结发受长生。 可这只手却并非仙人之手,所以带来的也不是什么长生,而是雷霆天威。 雷云鹤站在他的身后,狂暴的雷霆之力不断涌进德空和尚的身体,电的他浑身颤抖,无法动弹。 金刚不坏神通至刚至强,无坚不摧,但也有一处空门,平时德空都保护得很好。 但此刻,雷霆之力顺着躯体到达全身各处,他保护得再好也没有什么效果。 “滋滋滋~~~~~~~~” 电击疗法的作用非常明显,纵使德空有金刚之躯,能护住绝大部分的身体,但那处空门依旧冒起阵阵黑烟。 空气中弥漫着一阵焦臭的鸡肉味。 “干得漂亮!”雷轰缓缓爬了起来,对着雷云鹤竖起了大拇指,“不过我还有一个问题:你电其他人也是这样的鸡肉味啊?” “那倒不是。”雷云鹤摇了摇头,“其他人都是均匀受热,比这家伙香多了。” “有没有这样一种可能,那地方的味道本来就是这样的,只不过全身被电将这种味道给掩盖了。”雷轰露出了一丝疑惑。 雷云鹤猛吸了一口气,脸色一下变得通红:“轰哥,我怀疑你在恶心我。” “那你还吸?喜欢这股独特的味道?”雷轰无语地瞥了他一眼,然后有些同情看向德空,“他不会被电出问题了吧?” 雷云鹤摸了摸鼻子:“肯定不会死,至于那方面嘛,反正他是和尚,有没有都无所谓。” 昏迷中的德空大师:你猜我和为何退寺还俗的? ...... 过了十一层,两人修整了一番,便又上一层。 可没想到这十二层的老道士没有与他们打斗,而是直接将他们给放了上去,还夸奖了他们一番,说他们在十一层干的不错。 弄得两人一头雾水,搞不清发生了什么。 直到在十三层,他们才得出了一个难以置信的结论。 十三层是一位颇有些风姿的师太,她眼神幽怨,直勾勾地盯着两人,一声又一声接连不住地叹气,弄得他俩毛骨悚然,全身止不住的颤抖,生怕这凶猛师太饥不择食,吃了他们。 这时候他们才知道,十一层那和尚应该是她姘头,而十二层的老道士是和尚的情敌。 啧啧啧......修行圈可真乱啊。 十三层的师太也没为难他们,说他们既然都通过了最难的十一层,她也决定不再出手,任由他们上去。 十四层同样如此。 因此。 走过最难的一关之后,两人直达十五层。 而这一层,据说已是逍遥天境的高手看守! ...... 百草阁中。 尹落霞拿起茶杯轻轻啜了一口,满脸笑意:“我就说他们不会轻易止步于第十一层!” “没想到他们两人还真通过了德空和尚那一层,真是难以置信。”司空长风也有些震惊,因为他没有感受到这两人踏入逍遥天境,也就是说,他们打赢德空和尚是以自在地境的修为,即便是两人一同出手,他也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要知道,那可是逍遥天境门槛的实力,金刚之身连天境高手都头疼不已。 尹落霞瞥了司空长风一眼,轻轻调笑道:“担心输了?现在认输还来得及,我是赌王之女,你输给我不冤。” 司空长风冷哼道:“现在谈输赢未免也太早了,十五层可是逍遥天境的长老看守,他们凑巧过了德空那一关,落风钟长老可不会放他们过去。” “城主,你叫我?”一名身形魁梧,肌肉虬结的老人忽然走了进来,他左手拿着一碗豆浆,右手拿着两个包子,眼睛睁得老大,里面装满了疑惑。 司空长风一下子愣住了,伸手指着落风钟结结巴巴道。 “你......落长老,你......你怎么在这儿?” “我不在这儿在哪儿?”落风钟咬了一口包子,满不在乎地说道,“看到有人通过登天阁十四层,便来看看好戏,期待他能好好揍我哥一顿。” 揍他哥一顿? 我的天! 司空长风深吸了一口气:“今天不是你值守登天阁吗?” “我?不是我哥吗?”落风钟脸上的表情有些不对了。 “明明安排的就是你,怎么会是你哥啊!!”司空长风无奈至极,没想到最后竟然是吃他烤鸡最多的落风钟背刺了他。 “啊......”落风钟这是才反应过来,丢下豆浆包子后拐头就跑,可没跑两步他就停了下来,又叹息着走了回来。 “包子刚丢下去,应该还不脏吧!” 司空长风疑惑道:“怎么又回来了?” 落风钟无奈摇了摇头,随后伸手指着塔顶。 司空长风抬头望去,只见两位少年屹立于塔顶大喝。 “雷家堡弟子雷云鹤前来问剑,请剑仙赐教。” “雷家堡弟子雷轰前来问剑,请剑仙赐教。” 第88章 松开你的手 “你们看楼顶,登天阁楼顶!” “过了这么久,总算有人登顶了,迫不及待想看剑仙的风采了。” “你做梦吧,十六层还有守阁之人,只不过现在还没有出现罢了。” “那两位少年竟然是雷门双子,难怪有本事登上顶楼。” “这才一月不到,就有名扬天下之人来闯阁了,未来说不定还会有冠绝榜的高手前来问剑。” “雪月城特产甜瓜,一口甜到入喉,两口滑入心口,三口四口轻易登上高楼,一个只要十文钱。” ...... 登天阁旁,议论声不绝如缕,都是些边吃瓜边看热闹的雪月城居民。 自从李当归立剑后,闯阁之人呈几何倍数增长,雪月城一瞬间变得无比繁华,来看热闹的人也多了许多。 还有不少人抓住了发财的机会,在阁楼下开起了小吃摊。卖瓜的,卖包子豆浆的,卖烧烤的,甚至还有赌场博彩的,种类繁多,应有尽有。 而此刻,在百草阁中,司空长风来回踱步,一阵头大。 这怎么就让他们给登上去了? 只有自在地境的修为,怎么可能突破重重难关,直上楼顶。 实在是不应该啊! 看了落风钟一眼,见他还在吃着肉包子,满嘴流油,司空长风不禁怒火中烧:“吃吃吃,就知道吃,家都被偷了还在吃!” 落风钟愣了一下,魁梧的身躯一阵委屈:“偷都偷了,能有什么办法?难道还抓他们回去再打一顿?” “哧哧~~~” 一旁尹落霞捂着嘴偷笑:“司空城主,看来你这登天塔也不怎么样嘛。” “那是他们运气好!”司空长风停下脚步回瞪了一眼,他一伸手,一柄银色长枪便飞到了他的手中。 银月枪,哭断肠。 现在这柄枪虽然还不出名,但是在未来,必定会名扬天下。 因为他将是独一无二的枪仙! “城主这是打算亲自出手了?”尹落霞饶有兴趣地问道。 司空长风银枪随意一挥,风好似都停止了流动,一股凛冽的枪意弥漫而起。 “他们登上了十六层,我这个守阁之人是时候出手了。” 尹落霞嫣然一笑,犹如一朵绝美的牡丹盛然绽放,“那我想再与城主打一个赌。” “什么赌?莫非你认为他们还能打过我?”司空长风冷笑道。 尹落霞摇了摇头:“他们二人在良玉榜排在第七第八,而司空城主可是位居第二,须知这良玉榜越是靠前差距越大,这第七与第二虽然只差了五个名次,却犹天差地别,他们自然没办法敌过你。” 司空长风将银月枪驻在地上,微微一笑:“那你想赌什么?” “我赌你上不了那登天阁。”尹落霞看似说得随意,可目光却一直盯在司空长风身上。 司空长风脸上的笑意瞬间消失,用力握紧了银月枪:“你要阻我?” 尹落霞笑了笑,慢慢站起身走到司空长风的旁边:“城主不必这么紧张,我连楼上两个都打不过,又怎能阻挡住你?” 一股清淡的幽香传来,司空长风手掌不自主的在枪身上搓了搓,然后悄无声息地退了几步。 “那你要干什么?” “上面二人来自雷家,雪月城中不也有雷家之人,让他们自行解决不是更好?”尹落霞说道。 “你的意思是......”司空长风睁大了眼睛。 “没错,李寒衣不是在雷家长大了吗,听闻过得还不是很好,让她去揍雷门双子再合适不过了,况且......”尹落霞顿了顿,转头看向司空长风,上下打量了一番,那双眸子好似能勾魂夺魄一般,看得司空长风头皮发麻,握着长枪的手直冒热汗。 “况且什么?”司空长风警惕地看着尹落霞,暗自咽了口口水。 我可是有家室的人,这狐媚子可诱惑不了我! 南无阿弥陀佛......无量天尊...... 尹落霞明显看出了司空长风的异样,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况且你若是现在出去,那百草阁的秘密可就全部暴露了。” 到现在为止,雪月城内最神秘的地方就是这座百草阁。 医术通天,一诊千金。 而且开在登天阁底,占据了最好的位置,阁主也最是神秘,没人知道他的身份。 有人猜测他就是药王辛百草,受司空长风的邀请才来雪月城开了这么一座百草阁,为此北离不少身患重症的病患都朝雪月城赶,为的就是希望药王治好自己的病。 当然,也有人猜测他是雪月城之人,为的是那千金诊费,有赞同的人,也有反驳的人,赞同的人觉得这么好的地段,没有点内幕消息绝对无法拿到,而反对的人却是认为司空长风不可能如此无耻,昧着良心挣钱。 甚至还有猜测他就是司空长风本人,但是相信的人极少,毕竟一城之主每年的税收都不少,何必为了些许银子,丢了雪月城的脸! 听完尹落霞的话,司空长风全身一震。 他摸了摸自己的脸,果然面具还在,他又看了看身上的衣服,是百草阁专属的衣服。 这才长舒了一口气。 幸好尹落霞提醒的及时,要不然他真上了那登天阁,脸不全部丢尽了? “所以城主是不打算上登天阁了?”尹落霞得逞地笑了笑,“那这第二赌是不是算我赢了?” 司空长风这才反应过来,摇头狡辩:“你......我还没答应你的赌,所以这赌不算。” 尹落霞却不担心,巧笑嫣然地走了过去:“您可是雪月城的城主,和一个小姑娘打赌竟然耍赖,不知道贵妇人知道了会如何想?” “你,你,你......”司空长风睁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指着尹落霞,指了好久才缓缓放下来,垂头丧气道,“行吧,你赢了!” ...... “雷家堡弟子雷云鹤前来问剑,请剑仙赐教。” “雷家堡弟子雷轰前来问剑,请剑仙赐教。” 登天阁上,两人喊了许久,喊得声音都快哑了,却没人任何人搭理他们,搞得两兄弟郁闷无比。 “你说剑仙会不会怕了?”雷云鹤一股脑坐在顶阁的瓦片上,“不过这顶楼上的景色还不错,危楼高百尺,一览众小人。” “可能是没听到,要不我们再喊两句?”雷轰也坐了下来。 “得了吧,再喊等会儿我都没力气打架了。”雷云鹤双手撑着瓦顶,悠闲地左右扫了一眼,忽然瞧见一个紫色剑柄,“轰哥你看,那是什么?” 雷轰转头望了过去,眼底闪烁起一丝亮光:“听闻剑仙李当归立剑登天阁,试剑天下,这柄剑想必就是立的那柄剑!” “雷劫之剑?”雷云鹤猛地站了起来,满脸好奇地走了过去。 只见一柄长剑直挺挺地立在那里,剑鞘有一半没入到阁顶之中,剑柄泛着微弱的紫光,并不妖冶,而是一种正直,天威浩荡那般正直! “轰哥,这柄剑光是看着都堪称绝品,你要不来试试?”雷云鹤大声喊道。 雷轰扬了扬手中的杀怖剑:“我有一柄了,要不你试试吧,正好这柄剑是雷劫之剑,与你属性相合。” 雷云鹤摇了摇头:“我用的剑指,无须用剑。” 他才不傻呢,雷门封刀挂剑,他若是真拿出一柄剑来,还不得当即被逐出家门。他爹可是铁面无私得很! “那我就试试吧!”雷轰看出了他的顾虑,幽幽叹了一口气,剑客若是不握剑,那还能称作为剑客吗? 他走了过来,伸出手正要触碰那紫色剑柄之时,忽然一道冰冷的声音响起。 “松开你的手!” 第89章 扶摇直上九万里 苍山小别院中。 李当归遥遥望着登天阁,轻声呢喃:“看来寒衣已经到了登天阁,那么......” 目光一凝,长袖飞舞,便见屋内闪出三道流光,一道白色,一道蓝色,还有一道金色。 “那么我也该铸剑了。” 在他的身前,三块铸剑的材料悬浮而起。 左边的,浑身莹白如玉,散发着皎洁白雾,缥缈绝迹的便是在剑心冢,李素王给他的天外陨雾铁。 在右边,蓝色晶石周身凝满了冰霜,彻骨的寒冷让人如坠冰窖,甚至半空中都有凝结的小冰渣不断落下,这便是雷梦杀给他的深海寒晶。 而正中间的星纹玄钢金黄澄澈,其上布满了星辰裂纹,裂纹上不断有金色的光雾溢出,恍若星河长明,至盛至美。 李当归手一抬,这三块材料就化为浮光来到他的周围,不断环绕。 “天接云涛连晓雾,星河欲转千帆舞,仿佛梦魂归无所。闻天语,殷勤问我归何处。何处,九万里风鹏正举,吹去洱海苍山处。” 脚上升起一朵金莲,一步踏出,身形便消失在了别院之中。 ...... 而此刻,在雪月城中。 “你们看阁顶,剑仙来了!” “不,不是剑仙,剑仙戴的是黑色的面具,而他戴的却是白鬼面具,应是十六层的守阁之人。” “高手越来越多,也越来越精彩了,就是不知道雷门双子还能否闯过这最后一层。” “我看很难,据江湖传言,白鬼面具雪寒天,这人早已有逍遥天境的修为,一身剑法更是距剑仙境不远,甚至用不了多久就能得个剑仙名号了。” “诶......那雷门双子恐怕到此为止了。” “我倒觉得不一定,少年自有凌云志,不负苍天万古阳,十五层也是天境的长老看守,这二人不也一瞬间就通过了吗?所以十六层我看不一定!” ...... 阁顶,李寒衣一袭白衣随风狂舞,脸上带着白鬼面具,让人看不出喜怒哀憎,她的声音嘶哑而冰冷,仿若是一位垂垂老者,即将油尽灯枯。 可是她周身的剑意却凛厉无比,好似能冻结世间的一切,让人毛骨悚然。 她左手握住剑鞘,右手负在身后,十分不屑地看着两人。 “问剑剑仙?就凭你手中的这柄杀猪剑?” “是杀怖剑......”雷轰看了看手中黑溜溜的长剑,上面还泛起一些红光,的确有点像杀猪......哦不对,一点都不像! 李寒衣说道:“雷家堡不是封刀挂剑了?不是歧视用剑之人?怎么还有你这个用剑的异类?” 这怎么......听着有点怨气呢? 难道这人和雷家堡有关联? 雷轰眨了眨眼睛,重新看向此人,一袭白衣,冷冽无比,的确没有见过,却好像有一种莫名的熟悉。 他躬了躬身,郑重地说道:“雷家堡的确早已封刀挂剑,可是从未有歧视过用剑之人,先生曾与雷家堡有过交结?” “没有。”李寒衣冷漠开口。 “轰哥,你与他多说什么,咱们是来闯登天阁的,遇事不决,打就完事了。”雷云鹤冷眼看着李寒衣,指间泛起点点雷光,一柄由雷霆凝成的虚幻之剑,缓缓出现他手中。 “哦?又是一名用剑的。”李寒衣冷笑了一声,嘲讽道,“你们雷家堡的弟子倒是有趣,家族明令封刀挂剑,不进朝廷,可门下弟子一个个都以违背门规为荣,特别是你们雷门三杰,前一个心系天下一心只为朝政,后两个更是直接把门规当做放屁,当真是一门三劫啊!” 司空长风目瞪口呆:“不愧是寒衣......狠起来连她爹都骂。” “不过也可以理解。”尹落霞叹息了一声,又有些义愤填膺,“那雷梦杀也是,明明媳妇是心剑传人,还将孩子留在雷家堡,也不知道怎么想的。” 司空长风默然。 的确,正如尹落霞所说,雷梦杀虽然以天下为己任,武学天赋惊人,甚至还是李先生的弟子,但是在这一点上的确做的不好。 一个用剑的小姑娘,呆在封刀挂剑的宗门,鬼知道会受到怎么样的歧视和嘲笑。 这样冰冷的性格,说不定就是在那时形成的。 摇了摇头,他重新将目光看想阁顶。 雷云鹤举起了手中那柄虚幻的雷剑,一剑劈出,便似一道惊雷咆哮而出:“我以九天惊雷撼乾坤,一剑破空九万里。” 雷轰也开启了火灼之术,一身天火降临,手中杀怖泛起灼烈的火光。 “我这一剑,名为烈火轰雷,请试之。” “不愧是雷门双子,惊雷指和火灼之术都熔炼到了剑法之中,显得凌厉异常,而且效果还没失去太多。”司空长风赞叹了一声。 “这么厉害你就不怕寒衣出糗?”尹落霞笑道。 司空长风摆了摆手:“她还能出糗?我看她现在都不逊色于我了。” “不仅剑丑,剑法的名字也不怎么样!”李寒衣握住腰间的易水寒,脸上露出一抹柔色。 “我亦有一剑,剑名月夕花晨。” 一剑挥出,雪月城中满城的茶花都在瞬间飘扬而起,千万朵花瓣围绕在她的长剑周围。 易水寒散发着凛冽的寒霜,如炊烟薄雾,弥漫在花瓣周围,露珠点染着花瓣,犹如世间最柔最软的怀抱,让人醉生梦死。 单单一剑,便引来漫天花雨,将两人从阁顶打落了下去。 并且。 在这一刻,李寒衣也解开了心结,心魂无界,便能扶摇而上九万里。这一剑,让她得入扶摇之境。 “手下留情!” 司空长风看着雷门双子被剑气压制,坠下登天阁,顿时执枪丢出,想着切断李寒衣的剑气。 李寒衣冷眼瞥了他一眼,一道霜寒无比的剑气挥出,轻易便将银月枪击落,然后衣袖一挥,压制雷门两人的剑气立即消散。 一切都发生在瞬息之间。 所有人都还在感慨剑法之美,让人心颤,却忽然闯进了一根长枪,接着雷门双子便掉落在了地上。 一切还没反应过来,一切也都来不及反应。 因为后面又发生了一件事,让他们的大脑安全宕机。 天黑了! 第90章 雷门分别 登天阁广场上,前一秒还在为李寒衣绝美的剑法而惊叹,可后一秒,立马就骚动了起来。 “天怎么黑了?” “这也没打雷下雨,感觉不像是普通的天象。” “难道说是天狗食日?可也没看到月亮啊!” “莫非哪里有妖孽降世,天生异象?” “星辰,好多的星辰,你们看那边。” ...... 李寒衣转头,瞳孔猛地一缩。 只见苍山洱海有无数道星辰光束冲上云霄,组合形成了一座难以想象的旷世奇阵,虚幻的阵纹时隐时现,神秘梦幻无比,引下了无尽星辰之力。 “这是周天星辰幡,难道说......” 李寒衣脸上露出一丝激动,起身一跃,便径直朝苍山飞了过去。 “好浓郁的星辰之力,这竟然还是一方大阵。”司空长风不可思议地远远遥望,“这一个月以来,每日都有许多光幕闪烁天地,看来今天是要出一番大事了啊!” “那边的位置是?”尹落霞睁大了眼睛,难以置信的问道。 司空长风淡然开口:“剑仙,李当归。” “原来如此。”尹落霞点点头,忽又看向司空长风,“司空城主,我们前两个赌一胜一负,现在我又想起第三个赌约了!” “哦?”司空长风饶有兴趣地问道,“若是与剑仙有关,可得小心寒衣把你给劈了。” “有关联,也没有关联。”尹落霞郑重地说道,“我赌无双城的人会来雪月城!” 司空长风笑了:“前两次都没有赌注,这次赌这么大,可得添点彩头。” “好!” 尹落霞一步踏出,赶向了苍山洱海。 她也知道这次赌得非常大,而且不管结果如何,对她都只有好处,没有坏处,虽然她不这么认为,司空长风也不会这么认为,但是别人会这么想。 若是司空长风赢了,那么无双城就不会前来,意味着剑仙李当归一剑横压天下剑客,也是雪月城一城横扫除天启外的所有城池,无双城走向没落,而她成为雪月城的长老,虽然丢了爱情,事业方面却是有所成。 可若是她赢了,便是李当归战败,剑仙名号彻底成了一个笑话,雪月城在江湖中也会完全抬不起头来。但是无双城却可能会因此崛起,而她尹落霞依然会从中获利,爱情事业两丰收。 所以。 这一个赌约,看似平常,却代表着两座城池未来的命运。 不过,尹落霞却不是如此想的。 她只有一个坠入爱河的女子的小心思:你若不来,我便一直在这儿不走! 司空长风也明白尹落霞的想法,无奈摇了摇头,瞥了一眼落在地上的雷门双子,见他们没什么大碍,也是踏起脚步,宛如一阵长风,一去无归。 “轰哥,你没事吧?”雷云鹤晃悠悠地站了起来. “嘶~~~~~~”雷轰揉了揉胳膊,感觉完全失去了知觉,不由叫骂道,“这凶女人下手还真狠!” 雷云鹤惑道:“凶女人?轰哥你见过她?” “你也见过,在天启城雕楼小筑的时候。”雷轰缓缓起身,以左手抓住右臂用力向上一提,只听一声“咔”的一声脆响,脱臼的手臂重新归位。他又用力甩了甩手,感觉还有些痛便停了下来。 “你是说......月下红衣!”雷云鹤想着那道引来无数花瓣的剑法,恍然大悟。 雷轰点了点头:“没想到她和剑仙还真有些关系,可惜了呀!” “可惜?难道说轰哥你......”雷云鹤指着雷轰,眼中尽是不可思议。 “你在想些什么?”大家都是男人,所以雷轰一瞬间就领悟了雷云鹤眼中的意思,颇有些无奈地说道,“我可是要成为剑仙的男人,怎会想那些儿女情长?我可惜的是剑仙剑术通天,本该得配世间最温婉的女子,却遇上了这样的凶女人......真是悲惨啊!” “我还以为......”雷云鹤挠了挠头,有些尴尬。 雷轰微笑道:“以为什么?以为我喜欢那女子?那等凶女人,你当我雷轰眼瞎吗!” “哈哈哈~~~~~”雷云鹤尴尬一笑,随即望向远方闪耀的星辰,微微有些凝重,“那边估计出什么大事了。” “那是雪月城的事,我可管不着。”雷轰捡起地上的杀怖剑,转身就走,“接下来我回雷门练剑了,不到剑仙境,誓不出山。” 走了几步,见雷云鹤没有跟上来,于是雷轰转头,发现他痴痴地立在原地,望着无垠的星空银河,没有任何动作。 “怎么,看呆了?” “嗯,好美的星空,好凛厉的剑法。”雷云鹤忽的转过头来,无比郑重地看向雷轰,“我决定了!” 雷轰叹息道:“真的决定了?” 雷云鹤一道剑指挥向长空,雷霆之势汹涌无比,可是和浩瀚的星空相比,就如天地间的一粒微尘,渺小得几乎难以看见。 “我的剑还太弱,所以我想继续游历江湖,寻剑问道,轰哥你说你达到剑仙境便出山,那我要成为剑仙方才回雷家堡。” “好,到时候咱们就不再是什么雷门双子,而是一门双剑仙。”雷轰朗声大笑。 雷云鹤虽然看似平和,没有什么锋芒,但实际上却是一个极为骄傲之人,他只言胜不言败,败了若是不赢回来,就再没脸回雷家堡。 雷轰很清楚这一点,所以他没有劝诫,只是期待着未来再聚。 剑仙! 他相信用不了多久,便能取得这个名讳,到时候雷剑仙雷轰这个名字,必将名扬天下,而他也必然要再闯一次登天阁。 ...... 苍山自北向南共有十九座山峰。 每两座山峰之间,都有一条溪水奔涌而下,流入洱海,这便是著名的十八溪。 可是李当归并未在任意一座山峰上,也没在任意一条溪流旁,他站在一座高耸的山崖之上,陡峭如削,岩石如刃,令人望而生畏。 山崖之后便是一望无际的洱海,平静得没有一点波纹,如同镜子一般,映照着漫天星辰,甚至让人分不清这天与水究竟谁在上,谁在下。 只觉天水无际,星河长明。 第91章 铸剑星河 李当归站在山崖上,缓缓走了出去,漂浮在洱海上空。 这里没有太阳,也没有月亮,却并不显得晦暗,因为有三百六十五道星光,从天垂落,照亮了苍山洱海的一切。 每一道星光都代表着一颗星辰。 或许距离这方世界无尽遥远,但此刻,它们的光芒连带着它们的力量,都被星辰幡引下,融入到这方世界之中。 成为了一座巨大的熔炉。 天地熔炉。 李当归前些日铸造过一柄雷劫之剑,是以雷云为熔炉,熔铸云霞石和沐水铁矿。 但是今日,他要以星河万象为熔炉,熔炼这三样绝品神材。 衣袖一挥,三块材料化为三道流光,尽皆飞入熔炉之中。 熔炉已经备好,材料也已经备好。 那么现在,就要开始铸剑了...... 李当归目光一凝,伸手指着无垠星河,轻轻开口:“上垣太微垣,以左右垣为主,引下三十四颗太微星辰之力。” “轰~~~~~~” 话音刚落,星河长空中一道轰鸣声响彻天地。 接着在苍山之左,有五根旗幡散发出无比明亮的金光,五道金光冲向云霄。 星河宇宙里太微左垣五颗主星便开始剧烈颤抖了起来,一大团星辰之力融进了天地熔炉,化为薪柴,让星辰之炎盛腾而起。 而在苍山之右,同样有五道金光冲向云霄,这五道金光代表的便是太微右垣的五颗主星。 薪柴燃烧得无比炽烈,好似这方天地都要被完完全全熔穿一般。 可是那三块材料却没有动静,依旧安稳地停留在天地熔炉的中心。 这便是绝世罕见的铸造材料,要将其融化都不是什么易事,更别提铸成兵器的形状了。 天外陨雾铁若是用普通的火炉来铸造,需要花费半年的功夫,才能将其熔炼成为一摊金汁。 而深海寒晶因为属性的原因,普通的火炉根本就融化不了它,即便是剑心冢那种加注改造过的火炉,也至少需要一年的时间才能将其融化。 也正因如此,用这些绝品材料铸造出的兵器,基本上都是神兵利器。 半空中,星辰之力融合形成的天地熔炉还在燃烧,那三样材料却基本上没有什么变化,甚至深海寒晶上那层冷冽的冰霜都未曾融化。 李当归深吸了一口气,他猜想到这次铸剑会非常艰难,可没想到,却是如此的艰难! 三十四颗星辰之力,甚至比他本身的力量都还要强上许多,可是面对那三样材料,却没有一点用处。 要知道,在铸造紫云剑的时候,那片雷云便是由他引来的,轻而易举就将云霞石和沐水铁矿给熔炼了,但现在...... 摇了摇头,李当归再次抬头看向漫天星辰。 既然三十四颗主星不行,那便再添六十七颗主星。 “中垣紫微垣,以北斗七星为主,引下六十七颗中微星辰之力。” “轰~~~~~~~” 又是一道无比明亮的轰鸣声响彻天地。 然后在洱海平静得跟镜子一样的湖面上,忽然出现了七个金色的光点,这些光点组合成了一个勺子的形状。 所对应的便是星空中的北斗七星。 传闻北斗七星由魁和杓组成,魁由四颗主星组成,乃是北斗的斗身,而杓由三颗主星组成,乃是北斗的斗柄,斗柄所指便是春生、夏长、秋收、冬藏。 所以,北斗七星可分阴阳,建四时,均五行,移节度,定诸。这样的星辰之力磅礴浩瀚无比。 “天枢、天璇、天玑、天权、玉衡、开阳、摇光,北斗七星,七星齐出。”李当归催动着阵法,凭借北斗七星之力,想要引下其他六十颗主星的力量。 随着他手指轻轻一挑,洱海上面那七个光点骤然散发出无尽的光芒,紧接着,七道凝练的光柱自洱海底的星辰旗幡激射而出,直入漫漫星河,勾连着浩渺无垠之外的北斗七星。 “轰~~~~~~~” 天空中传出一声巨响后。 那七颗无比明亮的星辰忽然开始剧烈震动,即便隔了无垠的星空,在这方世界上,仍然能感受到那种狂躁的力量。 随后,天空中那七颗星辰忽然被金色的线条连结在一起,组成一个勺子的形状,在勺子之外又有十颗主星开始闪亮,它们也同样被金色的线条连结在一起,组成一个大圈将北斗七星包裹其中。 而更外面的二十颗主星同样溢散出无比明亮的光芒,在北斗七星的影响下,这二十颗主星也被一根金色的线条连结了起来,形成了一个玉壶状的握柄。 待到最后三十颗主星也连结完毕后,整个阵型才显露无疑。 这...... 竟然是一柄剑! 天空中六十七颗主星连结成了一柄剑! 剑首为北极四星,而剑尖为帝星紫微,横亘于苍山之上,剑身为紫微左垣,紫微右垣,横跨苍山洱海,剑柄为文昌以右二十主星,位于洱海边界,而最中间的剑格便是北斗七星,居于洱海正中。 李当归最开始看到这柄剑是处于星河长空中,可是恍惚间,又觉得这苍山洱海的六十七根旗幡就是这样一柄剑。 可是刚才,他看了看天空,又看了看洱海,才最终发现。 这柄剑...... 竟然一直只存于洱海之中。 天在水,天在水。 天空中所有的星辰都垂落到了水面里,让人分不清究竟哪里是天,哪里又是水。 此刻,六十七颗主星的星辰之力也涌入了天地熔炉。 北斗七星主杀伐,星辰凝成的剑尖射出的星辰之力凛厉无比,好似这一道气息便能斩破整座天地熔炉,将这方世界彻底一分为二。 这样的薪柴,燃烧出的火焰灼烈得好似能烧穿星河万物,没有任何材料能够坚持下去,即便是神材也不行。 现在。 在熔炉之中。 天外陨雾铁不再弥漫出缥缈的白雾,深海寒晶外层的冰霜出现裂纹,星纹玄钢表面的金色退散,开始变黑。 三块材料慢慢融化了。 不过。 照这样的速度,恐怕需要一年的时间,这些材料才会彻底化为金汁,还是太慢。 于是,李当归微微凝神,准备引下更多的星辰之力。 而在此刻,雪月城中的人终于来到了这里! 第92章 名动天下 白日如夜,星河倒悬。 山林间,李寒衣率先冲出,停伫在山崖上,青丝飞扬,白衣飘舞。 易水寒不断颤鸣,好似要脱鞘而出,直入九天之上,她右手握住剑柄,安抚好长剑之后,微微抬眸看向星河长空。 “这是......” 李寒衣的瞳孔骤地猛缩。 她曾见过洱海的月夜长空,美得不似人间所有,可今日的洱海却全然不同,虽然依旧平静,平静得如一尘不染的镜子一般。 但是在那九霄之上,原本波澜壮阔的星河却显得恐怖异常。 这是她有生以来,见过最恐怖的星象。 即便在天启城,天下第一楼中,那座引动诛仙阵的北斗七星都没有如此恐怖。 洱海中,无数道金色的星辰光柱直冲而上,破开平静的水面,点亮荒芜的黑夜,撕裂无尽的长空,直入星河宇宙,勾连起无尽的星辰。 这些星辰组成了一柄浩荡的巨剑。以万古星辰为骨,无垠长空为形,起于天际以北,剑身纵贯洱海苍山,剑尖垂落苍山之巅。 那个地方是她平常练剑的山崖。 在那里立着一杆星辰旗幡,勾连的正是帝星紫微。 天与地,星与海,化为一柄星河长剑,剑气如霄,丝丝垂落,即便只是一缕,也好似能压塌万古一切。 磅礴的剑气从九霄垂落,落入一座虚幻的熔炉之中,成为天地薪柴,燃起焚尽一切的星焱。 那种星焱是如此的灼烈,即便隔了这么远,她都能感觉到一股炙热,好似能将一切化为虚无。 可是,在天地熔炉之中,那三块材料的变化,却极为细微。只有表层出现了些许的破损,并不明显。 “看来要融化这三块材料,还需要不少的时间!”李寒衣将目光转向洱海上空的那道身影。 一袭白衣若雪,在星河之下显得如此渺小,却是这方星象的主导者。 三百六十五杆星辰旗幡,在他的操控之下,散发着道道金辉,展现出改天换地的威力。 “这是......这种天象......李当归是在干什么?要毁了雪月城吗?”司空长风也到了,望着洱海苍山无数道冲入云霄的金光,他的眼中震惊无比。 实际上,在山林之间他就发觉到了异常。 上垣太微垣的旗幡都位于苍山之中,李当归引动左右垣的十杆旗幡时,那耸入星河的十道金光便引起了他的注意。 当时他以为那种星辰之力就是极限了。 可是没想到,那不过就是惊天宴席的开胃前菜,更恐怖的还在更后面! 山崖之上,望着天际那柄憾慑万古的星河巨剑,他的眼睛不断闪烁,全身微微颤抖,脸上满是不可思议。 这样浩荡的巨剑,他丝毫不怀疑,一剑挥出,别说是一座登天阁,就算是真的天,也能开天辟地,改换乾坤。 李寒衣瞥了司空长风一眼,淡淡地回应了两个字:“铸剑!” 铸剑? 这样的巨阵,这样的星象,你说你拿来铸剑?司空长风顿觉脑子有点不够用了。 在他看来,便是天启城的诛仙阵也不过如此了,这样一座大阵拿来铸剑。 暴殄天物啊! 不过一想到上面这位是剑心冢的烂铁匠,他又觉得好受了一些。 嗯。 果然只有烂铁匠才会有这样的想法。 不过,虽说是烂铁匠,但是他的铸剑技术却毋庸置疑。 用这样的天地星象铸出的长剑,恐怕轻易就能登上剑谱,甚至进入剑谱前五亦是不无可能。 而且,这样的剑,他已身为冠绝榜第一,又是拿来对付谁? 这样一想。 雪月城的未来......恐怕道阻且长啊! “有什么问题吗?”李寒衣又看了过来。 司空长风摇了摇头:“只是觉得天地异像太过恐怖了,那天上的巨剑如果垂落下来,恐怕一座登天阁都不够它劈的。” “登天阁?你怎么遇事就想着登天阁会不会被掀翻,雪月城会不会被劈碎,太小家子气了。”李寒衣冷哼道,“若天上星辰真的陨落而下,别说是雪月城登天阁,就是这个世界恐怕存不下来。” 司空长风无奈一笑。 果然,这两人能配对不是没有原因的! 现在一想,幸好那雷轰雷云鹤实力不够,若真有天境修为,和李寒衣打起来,那登天阁岂不是就没了! “这是......这是在铸剑吗?”尹落霞也赶了过来,她虽为自在地境,但是一身轻功竟然不逊色于逍遥天境,比落风钟两人都快了一些,再后面就是一众地境和凡境的高手。 一品之下的修为,根本抵御不了星辰威严,只能远远驻足,观望着这里的一切。 “你一眼就看出了是在铸剑?”司空长风微微有些惊讶。 尹落霞翻了个白眼:“雪月城能搞出这么大动静也就剑仙李当归一人,身为剑心冢的人,自然不是在铸剑,就是在铸剑的路上。” “额......好像也对。”司空长风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不过用这样绝世的......天象来铸剑,铸造的剑恐怕能名动天下。”尹落霞抬眸望向天际,脸上充满了震惊。 她曾在剑心冢看到过这位少年,当时连剑都还未拔出,无比的稚嫩,可是一经拔剑,就连破四境,甚至与传闻中的李先生打得不分上下。 现在过去也有五年了,当时的那个少年,已经成为了真正的天下第一,是当今的这个时代,所有的剑客都要仰望的那柄辉耀之剑。 就如那洱海上空,无垠的宇宙,无尽的星辰,凝结而成的那柄星河巨剑一般,随意一挥便能开天辟地,斩碎乾坤,即便是丝丝垂落的气息,也能纵贯古今,横压当代。 “从他自称剑仙那刻起,不管他握的是什么剑,便是从普通的铁匠铺随意挑的,亦或者是某位名家全心打造的,那柄剑的名字都叫做‘无敌’,那柄剑也注定会名动天下。” 李寒衣淡然一笑,轻轻抚摸着腰间的易水寒。 这柄易水寒跟了她,未来也一定会名动天下! 第93章 青龙出水 周天星斗大阵深邃无比,杀气弥漫,传说乃是上古天庭的护界大阵。 需要三百六十五根大周天星辰幡,对应上天的三百六十五颗主星,还需要一万四千八百根小周天星辰幡,对应一万四千八百颗副星,再配上亿万神魔之力,一神魔代表一颗星辰,以周天星斗之力联结在一起,便是威力绝伦,可镇压世间一切的绝世大阵。 但是传闻毕竟只是传闻! 这座阵法只存于历史古籍之中,李当归悟性再举世无双,也没法凭空领悟那些虚幻的东西。 但是天地间,万事同一理,阵法也是一样。 剑心冢剑冢之门有一座阵法,最高可以拦住逍遥天境的高手,天下第一楼中也有一座阵法,以北斗七星为引,构筑了一座无比磅礴的诛仙大阵。 恰好。 这些阵法李当归都观摩过,特别是诛仙大阵,他甚至在天下第一楼中修补过诛仙阵图,自然了解极深。 所以这座阵法,他是根据传闻中周天星斗大阵为模板,再依照北斗七星阵和诛仙阵的阵图所创。 以三百六十五根星辰幡为引,连结周天星斗,引下无尽的星辰之力。 其中包含了两眼三垣四方五行,总共三百六十五颗星辰,符大周天之数。 现在三垣已去两垣,天地熔炉中星焱炽盛,可炉中的三样神材只有一点进展。 所以,还需要更多的星辰之力。 李当归眼神一凝,轻轻抬手一挥,说道:“下垣天市垣,以东西藩为主,引下三十九颗天市星辰之力。” “轰~~~~~~” 星空中传出一声轰鸣巨响,宛若天地撕裂,星辰碰撞,大地都好像在止不住的颤抖。 “原来那轰鸣声便是如此而来。”李寒衣轻声喃语。 司空长风轻声叹道:“三垣包括下垣天市垣,中垣紫微垣以及上垣太微垣,现在到了下垣天市垣,看来另外两垣却是已经结束了。” “是啊,这样绝世的星象,少看一次都是巨大的损失。”落念瑟无比专注地看着星河长空,不敢有丝毫放松,生怕错过最关键的部分。 “你们快看那边。”尹落霞忽然发觉一丝异样,用手指向远方,那是洱海之畔的位置。 在那里,星辰幡上闪烁着无比明亮的金辉,磅礴的星辰之力在旗幡上猛然炸裂开来,而后化为一道笔直的金光冲向九天云霄。 “这是......” 落念瑟猛地转过头去,便见苍山四周也出现了同样的旗幡。 它们布满在洱海苍山的边缘,宛如一道长城屏藩,护卫着中心的帝座星枢。无数的星光垂落而下,化为最坚固的光柱城墙。 “天市垣又名长城,主聚众,主权衡,乃是帝都之邦,主王之座,故帝座在市中,圣主明侯也......” 话还没说完,天市垣的星象与另外两垣产生共鸣,三垣主星映照天地,共同形成一座更大的星宫,这座星宫几乎占据了半片天地,却全部映照在洱海之中,仿佛洱海便是天,天此刻也成了海。 无数的金辉洒落在平静的水面上,在天际边缘勾勒起一条迷蒙的线条,这片海天也成了一幅无比磅礴绝世的画面。 海天齐鸣,磅礴的星辰之力,自两边涌出,同时积聚在天地熔炉里边,燃烧起最为炙烈的星焱。 “轰~~~~~~” 一瞬间,火势上涨了不止一个层次,虚渺的火焰汹涌澎湃,不管是看得见的看不见的,好似通通都能烧为灰烬。 滚滚火浪扑面而来。 山崖上,那些逍遥天境的高手亦有灼烈之感,何况是那些修为更低的人。他们尽皆运起真气,形成一道保护屏障,来阻拦那股星辰之焱。 作用却寥寥无几。 能烧得穿星河万里的星焱,又怎会被一些真气所阻拦。 此时,在天地熔炉中,三块神材的融化速度顿时加快了一倍,天外陨雾铁已经软化,外层甚至有莹白色的液体缓缓滴落。 而深海寒晶外表的冰霜全部溶解,化为气体消失在天地熔炉之中,里面的寒晶褪去了原本如同水晶一般的蓝色,开始慢慢变红。 星纹玄钢上的金色星纹完全消失,在其表面出现了极其明显的金色液滴。 说明要完全融化,现在所需的便只有时间了。 不过需要的时间依旧极其漫长,至少也有半年之久! “任重而道远啊!”李当归轻叹了一口气。 所幸,这方大阵还没有结束。 两眼三垣四方五行也只去了三垣一百四十颗主星而已。 现在便引下四方星辰,以四方之星辰熔炼天地。 第一方,便是东方。 李当归转身,望向遥远无际的东方星辰,大喝出声。 “天地东方,以青龙七宿为唤,引下四十八颗东方星辰之力。” “吼~~~~~~~~” 骤然,东方十颗星辰亮起,一声嘶鸣咆哮带着九霄神威响彻洱海之东。 这不是天地在咆哮,也不是青龙在嘶鸣。 而是二十八星宿之一,角宿角木蛟的怒吼之声, 一声怒吼,十颗星辰幡闪烁金辉,金光通晓云端,在洱海之东,水面上浮现出一颗角木蛟的头颅,形如苍龙,好似有通天之威。 星辰之力从它的最终缓缓吞吐而出,闪烁着妖异的神威。 而后。 又是一声龙鸣响起,在角木蛟的旁边,亢宿六颗星辰组成了一条亢金龙,神威天降,熠熠生辉。 它的声音凶唳无比,宛如刀剑相交,杀伐齐天。 后面又是五声咆哮,分别代表着氐土貉,日兔,心月狐,尾火虎,箕水豹。 七种嘶鸣声,东方七宿全部浮现后,又骤然全部消失,所有的东方星辰闪烁起青色的光辉,在其上勾勒起一条青辉般的线条。 而在洱海之上,忽然出现了一种极为难得的寂静,耳旁的轻言喃语能听见,风抚动水面的声音能听见,甚至是血脉搏动的声音也能听见。 静得有些可怕,静得无比恐怖,万物此刻都不敢发声,天地一瞬都无法动言。 仿若有一种极其凶唳的生物藏匿洱海之下。 “嘀嗒。” 好似有一滴水珠滴落洱海,如镜子般的水面上出现了一圈轻微的涟漪。 猛地。 在星河以东。 青龙出水,嘶吼震天。 第94章 太阴太阳 离海以东,蓬莱仙岛。 仙岛之上有一座山峰,山峰之上矗立着一块巨大的石碑,上面写着四个字:无天尽头。 石碑之后,便是天之尽头,真正的绝境。 铺天盖地的咆哮声传出,宛如龙吟虎啸,凶唳苍绝。 接着是一股扑面而来的炎热感。 然后便是这方世界的极境。 一处巨大的悬崖。 所有的海水在那个悬崖之处倾泻而下,急速的奔流中燃起了炙热的离火,将那片天空烧得通红。 海水在离火的灼烧下,腾起了朦胧虚幻的水雾,那层水雾将天外的场景给笼罩了起来,隐隐约约只能看到一些模糊的影子。 那些影子,便是无时无刻不在觊觎这方世界的天外仙人。 这个世界有五方极境。 李当归去过的天下第一楼不被外人所知,是隐匿的中极。 而这蓬莱仙岛,便是东方极境。 千百年之前,由四大家族之一的莫家掌管。 不过在与天外仙人的一场旷世之战后,四大家族彻底衰落,有的依旧保持着宗门势力,比如苏家,而有的则是彻底消失在了世间,比如叶家,莫家。 叶家还好,在西之极仍旧存有十七境之上的绝顶强者,不管怎么说都能维持住家族的体面。 可莫家却是彻底的分崩离析,连血缘后人都再寻不到。 直到黄龙山清风道人算得天机,出山找到莫家唯一的后人,莫衣。 并且将收他为徒,重回东方极境...... 在无天石碑的旁边,站着一位极为俊逸的男子,与其说是俊逸,倒不如说是绝美。 一名绝美的男子,肤如凝脂,面若白玉,单论面貌的话,便是天底下上了秋水榜的女子都无法与其相比。 他的面目很年轻,眼神也很温柔,可是在那温柔的眸子之下,却好似藏着一抹视天地万物为刍狗的冷漠,忘情绝性,恍若仙人。 “师傅,您常与我说,我等修道之人只能改地上之事,却不能改天上之命,天上之事那是天命,当由天来决断。” 莫衣静静地站在山峰之上,嘴中细细喃语。 在他的对面是一座新建不久的坟墓,墓碑还带着点光泽,只是有些潮湿,有些悲怆。 在这座坟墓的周围,是更多的坟墓。 那些坟墓已经留在这里许久了,甚至连墓碑上刻下的文字也被水雾蚀刻得完全看不清样子。 莫衣只知道这里埋葬的是莫氏的族人们,他们埋葬于此,到死都在威慑着天外的仙人。 “可我还是想试试。”莫衣抬眸继续说道,“南境吕家有一传世之宝名为仙人书卷,相传练成后永葆容颜,长生不死,甚至练到深处,可令死者苏生。” 话音刚落,郎朗白日间一道惊雷响彻云霄。 “轰~~~~~~~” 雷霆劈在无天石碑之上,直接劈出一个人头般的大洞来,好似在警告莫衣,不要插手人间之事。 可莫衣却只是冷笑了一声,抬头望向东极之天。 “天道你也要拦我?可惜你拦不住我,我莫衣要做的事,谁都拦不住!” 就在这时,天上有四十八颗星辰忽然变得无比明亮,甚至在白日之下,明目可见。 这些星辰被一条青色的线条勾连而起,化为一条青龙星象。 接着。 一颗陨石自天际滑落,带着浓浓的硝烟,径直坠落在离海的深渊之中。 “吼~~~~~~” 无底深渊之下,狂怒的咆哮声撕扯天地,瞬间便冲破了离火水雾的屏障。 一条青龙腾云驾雾而出。 身似长蛇,麒麟首,鲤鱼尾,面有长须,犄角似鹿,有五爪,相貌威武无比,一对灯笼大小的眼睛紧紧盯着山峰之上的莫衣,透露着摄人心魄的寒芒。 “这是......” 莫衣脸色一变,掐指猛算,越算眉头皱得越紧,最后忽然转身,望向万里之外的西方,目光凛冽。 ...... 洱海苍山。 万古星辰照亮了一切,丝毫不吝啬的将自己的星光流露到这方世界之中。 现如今,这里已经变成了一座星辰之海,四周到处都是浓郁至极的星辰之力,甚至随口一吸,便超过了千夜星光。 而这样浓郁的星辰之力,不过只是天地熔炉中溢散出来的一小许罢了。 在天地的正中心,无始无终的星辰之力尽皆化为薪柴,燃成灰烬,烧出天地间最为炽烈的星焱。 白色虚幻的火苗看似苍凉,实则能烧熔万物,焚尽八荒。 而在熔炉之内,三块神材已经彻底融化,摊成各不相同的三团液体,天外陨雾铁为莹白色的液体,看起来迷幻朦胧,让人醉入其中。 深海寒晶却是一团湛蓝色的晶滴,深邃幽然,好似能冻彻心魄,不过在晶滴之中,却依稀还能看见少量的细渣,那是深海寒晶的内芯,冷冽而坚硬,即便是如此之星焱,亦是难以将其融化。 而星纹玄钢融化成了一团金色的液体,上有星光点点,好似星辰一般璀璨夺目。 “很快了,很快就能将这三块材料融化了。”司空长风望着天上无尽的星象,眼中尽是赞许之色。 以星辰旗幡勾连天外星辰,结成无尽的星象,引下周天星斗之力,用以铸剑,这样的想法他连想都不敢想,可今日竟然真的看见了,而且即将成功。 简直是太不可思议。 “好浓郁的星辰之力,在这样的环境下修行,速度恐怕会快上无数倍。”尹落霞伸出白皙细嫩的手掌,在掌心上,她甚至隐约看见了化为实体的星辰之力,可以想象,这里的星光究竟有多么浓郁! 落念瑟看了看洱海,又望了望星河,再回头看了看苍山,最后轻声说道:“一周天之数已经快完了,现在只差最后两颗星辰!” 李寒衣怔怔地看着空中那个白色的身影,眼中即是自豪又有些担心。 天地间的星辰之力浓郁得有些可怕,而他却是控制周天星斗的人,承受的压力有多大,可想而知。 李当归依旧屹立于星河之下,身形挺拔犹如一株千年不倒的长松,可他的眉宇间却已经显露出一丝难以隐藏的疲态。 宇宙无垠,星河辽阔,而他却只是一个普通的凡人,连神游都未到,自然承载不了这么磅礴的天地伟力。 不过。 正因为他是凡人,所以才要修行,也正因为他是凡人,才不甘心只铸造出一柄凡剑。 三百六十五颗星辰已去三百六十三,还剩最后两颗,怎能在此停下脚步! 李当归猛地抬头,看向无垠的星空。 一阴一阳,一黑一白,化为两道流光冲入了他的眼眸。 “太阴太阳,以为周天星斗之眼,引下太阴太阳之力,入我天地熔炉之中。” 第95章 凝剑 星河长空,三百六十三颗星辰已化为漫天星象,引下了无尽的星辰之力。 但还有两颗最重要的星辰没有引落。 便是洱海苍山的两座阵眼,太阳旗幡与太阴旗幡。 李当归的话音刚落。 在洱海的至阳之处,与苍山的至阴之处猛地爆发出两团无比澎湃的光辉,太阳旗幡的金辉无比炙热,而太阴旗幡的银华冷厉森然。 两道光华齐齐冲破云霄,勾结起各自的星辰。 紧接着。 无尽的光辉自两边垂落。 洱海的天忽然澄亮无比,好似黑夜褪去,光明重来,每一缕光辉都带着太阳的灼热和勇猛。 而苍山的天又变暗了一些,那些星辰之光在此刻也忽然黯淡了起来,月华洒落,将温柔与祥和洒向万物。 天与地,山与海,截然不同,中间出现了一条极为明显的分界线,将两边彻底分成了两个世界。 可是,一瞬之后。 日月相交,天地复明。 万古星辰在日与月的连结下,迸发出了最为强烈的星光,天地熔炉此刻也是烧得前所未有的旺盛。 熔炉之内的三块材料正在极速融化。 此刻,山崖上的许多高手开始议论纷纷。 “还从未见过有人这样的铸剑的!天一会儿明一会儿暗,真是难以置信。” “拿天地万物当熔炉,星河宇宙当薪柴,剑心冢的铸剑技术真是恐怖如斯!” “真是不想等,想直接快进到剑出炉的那一刻,定然星河璀璨,天云长明。” “不愧是剑仙,剑术就已经足够让人望而却步了,现在这铸剑之术,更是让人想都不敢再想。” “不懂就问,现在还可以加入雪月城吗?加入了雪月城,能给我一柄剑仙所铸之剑吗?” “同问,同问。” 落念瑟没有去听旁人的议论,只是盘膝而坐,轻轻闭上了眼眸:“三百六十五颗主星已经全部降临,现在就只差时间了。” “好恐怖的星辰之力,想必传闻中天启城的诛仙阵也不过如此。”司空长风惊叹无比。 尹落霞仰头道:“这样的剑,恐怕剑气比之星河坠落还要霸道无比。” 李寒衣摇了摇头:“他的剑术不是霸道的剑术,他铸的剑也不会是无比霸道的剑。” 七日之后。 天地熔炉内的神材都已化为完全不粘连的金水,澄澈明亮,犹如琥珀一般。 李当归缓缓吐出一口浊气,而后凝神看向星河万象,口中轻轻吐出一个字。 “斩!” 斩何物? 自然是斩掉天地熔炉,将无尽的星辰之力灌溉进材料之中。 以何来斩?以剑来斩! “剑仙终于动了。” 山崖上不知呼喊了一句,所有人骤然睁开了眼睛,便看到星河长空中忽然出现了一个虚影。 他头戴上垣太微垣所化的帝王之冠,坐着下垣天市垣凝成主王之座,手中握着一柄纵贯万古的星河巨剑,随意一震,恐怖的星辰之力便四溢而出。 王冠上的冕旒来回摇晃,丝丝垂落的星辰之气好似能纵跨银河,逆流万古而上,主王之座古朴而永恒,随意流露出的气息都代表着不朽,而那柄星河巨剑更似是无上之剑,剑尖垂落的一丝帝王之剑气,都能扫灭万千寰宇,让一方星空化为永恒寂静。 那道人影缓缓睁开眼睛,左眼澄澈散发着炽盛的金辉,犹如太阳之光,能驱散一切黑暗,右眼温柔流露出轻淡的华彩,好似太阴之华,将万物都拥入怀抱。 “吼~~~~” 四道响彻万古的咆哮声齐齐响起。 在人影的四方,四方守护庄重而肃穆。 接着,五颗异彩的星辰在星河五角亮起,顿时有五道光柱在在五角垂落人间,五行氤氲之气布满了整片天地。 那柄星河巨剑上,也升起了五彩的光芒。 然后,那剑开始动了。 高高举起,带着开天辟地的气势,纵贯而下。 “天......天地都裂开了。” “咔嚓”一声脆响同时响在所有人的心里,他们都睁大了眼睛,难以相信自己所看到的,明明只是虚幻的星象,却真的劈开了天,也裂开了地。 天空好似镜子一般,瞬间化为两半,洱海正中也好似凭空出现了无底深渊,无数的海水奔涌而下。 可是恍惚间,他们又发现天与地并未破碎。 破碎的只有那天地熔炉,只因它居于天水之间,就好似刻在了两方镜子之中,天在水,水在天,天地同在天水。 所以天地分,天水同分! 世人皆说醉后不知天在水,满船清梦压星河。 可他们明明还未喝醉,却依旧沉沦于天与水的意境之中。 星河巨剑携带无尽的星辰之力,一剑就将天地熔炉劈成了两半,星焱顿时消失得无影无踪,留下的只有漫天星光。 那些星光全部被灌注到神材之中,这三团液体顿时泛起耀人的光辉,让人迷醉其中。 “是时候铸剑了。” 前料终于准备完毕,李当归郑重地看向那三团金水。 三种材料,他要铸出两柄长剑来。 一柄为他自己所铸,以星纹玄钢为主,天外陨雾铁和深海寒晶为辅,主要呈现的是剑本身的锋锐,水与云只是他剑法的一个延伸。 另一柄为寒衣所铸,以天外陨雾铁和深海寒晶为主,星纹玄钢为辅,将至寒和渺绝发挥到极致,并且还能保留剑本身的锋锐,无比适合她所学的两套剑法。 李当归手指一抬,三团液体便在他手中旋转飞舞起来,宛若三条游龙腾云驾雾潇洒自如。 “神乎其技的铸剑技艺。” “我怎么感觉不是在铸剑,而是在游山玩水?” “听闻李寒衣那柄易水寒便是采用这种铸剑技术铸成的。” “传说中的凝水化剑之术吗?的确堪称是艺术。” ...... 李当归并未理会山崖上惊叹,他一心一意全在身前的三条游龙之上。 “剑!凝!” 随着一声低喝,那三条游龙便各自融合在一起,形成了两柄长剑,外形一模一样,只是内部材料的比例有些差异。 不过。 这三团液体都还剩下一些,李当归思索了一番,最后利用这些残留的材料,铸造成了十二柄细小的短剑。 与手指大小差不多,用来御剑形成剑阵,应该无比的适合。 而到此刻,剑就只差凝形了。 第96章 剑成 漫漫长空中,三条游龙婉转腾挪最终化为两柄长剑,剑尖朝下,丝丝垂落的星辉飘入洱海。 顿时,整片洱海都变得澄澈透明了起来。 “两柄剑?”尹落霞微微有些惊讶。 她原本以为李当归只会铸造一柄,毕竟用如此大的阵势来铸剑,铸造的越多,肯定就越容易失误,但没想到他竟然这么自信。 这样的绝世之剑,一次性就铸造了两柄出来,简直有些难以想象。 “不是两柄,是许多柄!”司空长风补充了一句。 除了那两柄垂满了星辉的长剑外,周围还有十二柄悬立的飞剑。 尹落霞惑道:“他铸那么多剑干嘛?” “自然是拿来用咯。”司空长风双手一摆,说话间有意无意瞥了李寒衣一眼。 尹落霞立即明白了他的意思,脸上浮现出一丝坏笑:“寒衣不是都有易水寒了么?” “有易水寒就不能用其他剑了?”李寒衣嘴角微微翘起。 “那要不你把易水寒赠予我算了,正好我准备要收一个徒弟,还需一柄剑。”尹落霞调笑道。 李寒衣忙得握紧腰间的剑,像极了一只护崽的老母鸡:“不要,易水寒是我的,天上那柄剑也是我的。” “行~~~连李当归都是你的行了吧。”尹落霞捂着嘴笑道。 “哼!”李寒衣冷哼了一声,脸上微微发红,傲娇地撇过头去。 ...... 星河之下,日月无光。 漫天皆是星辰余晖。 李当归紧盯着身前的两柄长剑和十二柄飞剑,开始做着最后的凝形。 铸剑最普遍的手法有两种,一种是锻法,就是直接将铁块锻打成剑形模样,然后淬火开锋铸成宝剑。 而另一种便是熔法,将铁块融成铁水,最后冷却凝形。 两种铸剑手法没有优劣,看的都是铸剑之人的熟练度,李当归习惯使用熔法,因为锻造需要的太多的体力,而且最重要的是不够优雅。 熔法最后需要的则是将铁水冷却凝形。 这一步看似简单,难度却奇高无比,而且对最后的成剑有极大的影响,一个不小心,前面的所有功夫都将白费。 他曾经铸造易水寒时,是以真气之雨冷却凝形。但那毕竟只是易水寒,用的是普通的凡铁,而他今日所铸之剑,用的可是世所罕见的神材。 想要再用真气冷却,难如登天! “可是,真气不够,还有这漫天的星辰之力。”李当归举头望天,无垠的星河汹涌澎湃,即便垂落的一丝河水,都能化成无尽的星辉,照亮漫天黑霭。 他以手指着万古星象,大喝:“天倾西北,星辰坠焉,地满东南,水尘归焉。” 焉字还未出口,在苍山之巅,那根紫微星辰旗幡便散发出惊人的星辉,星河巨剑一斩而过,星河中的星辰之力漫天飘零。 接着,四方守护齐齐咆哮,五曜之光破碎天幕,阴阳之气转成一座巨大的八卦轮盘......三百六十五根星辰幡尽皆震颤。 这一座大阵的力量在此刻终于达到了最鼎盛的程度。 “东风夜放花千树,更吹落,星如雨,还真是星如雨啊!”司空长风眼中映射出各种坠落的光辉,黑白的阴阳二气,五色的五行之气,还有地火风水镇压四方,星河巨剑斩碎一切。 他手中那柄银月也在不断颤抖,好似要直冲而上,领略真正的天外之天。 “幽壑鱼龙长啸,倒影星辰摇动,海气夜漫漫。”尹落霞关注的地方从来都与他人不同。 别人都是望着天际余晖惊叹不已,唯有她,只是盯着茫茫洱海。 因为在海中,更是一番盛境。 星辰旗幡,万古星象,全部浸照在波澜之间。四象五行,甚至是那柄纵贯万古的星河巨剑都能清晰所见。 落念瑟看着李当归身前的两柄长剑,幽幽叹道:“剑要成了!” 所有的星辰之力全部射进了长剑之中,透过熠熠生辉的宝剑,他看到了星河宇宙的尽头,星光四溢。 而另外的十二柄短小如手指般的飞剑,也在缓缓成型,上面勾勒出无数细小的花纹,有的飘零如桃花,有的温柔似玉兰,还有的似天外星辰,肃杀如贪狼,啸唳似陀罗......每一柄飞剑都有自己的特性。 但毫无疑问的是,所有的飞剑都散发着无比浓郁的星辰之力。 片刻后。 长剑凝形完成,一柄为青色,一柄呈紫色,静静地悬浮在半空中,好像就是两柄最为普通的长剑,没有任何值得注意的地方。 长空以上的星辰之力也不再垂落,世间一切好似全部都恢复了平常。 李当归不再维持洱海苍山的阵法,日升星落,天空也慢慢明亮了起来。 “这就结束了?”雪月城的一位长老挠了挠头有些不解,他还以为最后成剑会多么的惊世骇俗,可没想到如此普通就结束了。 “是啊,那么惊天动地的星象,那么罕见的神材,怎么一下就结束了?”又一位长老应和道。 “难道说是铸剑失败了,所以才潦草地结束铸剑?” “我看挺有可能的。” “若真是那样的话未免也太可惜了,如此绝品的材料,如果给我,即便铸出仙宫品的传世之剑也未尝不可能。” “大话谁都会说,我看你上去啊,连融化都融化不了!” “我觉得那位仁兄融化不了,可以用另外一种铸造的手法啊,他的嘴不是挺硬的吗?用嘴去锤,保管锤出仙宫品的名剑来。” ...... 司空长风的脸上也有些疑惑:“怎么回事?难道真的失败了?” “我对铸剑之事也不太清楚。”尹落霞摇了摇头,而后看向李寒衣,“心月姐姐乃是剑心冢冢主之女,你是她的女儿,应当清楚吧?” 李寒衣冷冷瞥了她一眼,一点也不想理会。 称呼她师弟为兄,却唤她母亲为姐姐。怎么?占便宜可不是这样占的! 落念瑟微笑着站了出来:“各位想必是忘了登天阁之上立着的那柄紫云剑了吧!” “难道?”司空长风睁大了眼睛,忽然有了一种猜想。 落念瑟继续说道:“紫云剑立在登天阁上,吸取天地日月之精华,即便现在只是云天品,用不了多少时日也能登临仙宫。” “这两柄长剑也是一样,铸出来的时候看似稀若平常,可是等它们真正出鞘的那一刻,便才是神威天降的时刻。” 话音刚落,空中的李当归忽然有了动作。 他抬起双手,分别控制住两柄长剑,随后用力一挥。 “去!” 一柄化为青色流光带着六把飞剑落入洱海之渊,另一柄同样带着六把飞剑化为紫色流光立在雪山之巅。 第97章 别削头发啊 剑心冢。 李素王盘膝坐于剑阁之内,修行着剑心诀,一身剑意澄净透明,远超普通的天境高手。 在他周围,立有名剑两百余,皆是世间罕有,立足山巅的入品之剑。 自五年前,李当归御长剑万柄,与仙人一战后,这剑阁内的剑就损失了一大半,即使还能用的,也修理了许久,才恢复到以前的状态。 之后每年剑心冢铸出的好剑,都不断地送往剑阁,一直坚持了五年也没将其补充满,质量上更是与以往差了不止一筹。 这些名剑静静地立于剑座之上,好似和人一样,也在不停的修行。 忽的。 阁内的所有名剑齐齐颤抖了起来,无数道剑气直冲云霄,剑鸣之声震天动地。 李素王猛地睁开眼睛,透过剑阁直看向远方。 “难道是......” “大哥,出事了,大哥,出事了!” 剑阁之门忽然打开,李素尘急急忙忙跑了进来。 “什么事值得你跑成这个样子?”李素王收回了目光,好奇地看向李素尘。 “大哥......”李素尘吞咽了一口口水,用手指着剑阁之外,刚想说话,可看到剑阁内百剑齐鸣的样子,又瞬间怔住了。 “你这儿,怎么也这样?” “还有哪儿也这样?”李素王笑问道。 李素尘长吸了一口气道:“剑冢之门,万剑颤鸣,剑意之盛,直冲霄汉。我原本以为是有外敌入侵才导致这样,可没想到大哥你这儿也是这样,看来应是外界有大事发生啊。” 李素王点头叹道:“的确是有大事发生啊!” 世间能让这么多名剑颤抖,齐齐发出声剑鸣的,无外乎有两种,要么是绝世剑仙出世,要么就是绝品名剑出世。 不管哪一种,他隐约感觉都与剑心冢有关。 而且,他的直觉告诉他,后面一种可能性非常之大。 “大哥,看你这样子,莫非你知道发生了什么?”李素尘问道。 李素王兀自站起身来,负手走到窗边:“隐隐有些熟悉的感觉,还记得半年之前吗?” “半年前?”李素尘皱起眉头思索了片刻,而后试探性的说道,“是小当归和寒衣回剑心冢那次?” “不错。”李素王点头答道,“当时他带来了天外陨雾铁,深海寒晶和星纹玄钢,想着在剑崖上铸剑,不过后来又考虑到这方天地太小,蕴养不出最好的宝剑来,所以就此打消了念头。” “那现在......” 李素王微微一笑:“现在,小当归应该铸出了他的那柄剑,而且还是一柄至少不弱于心剑的传世之剑。” ...... 名剑山庄。 “父亲,我定要再铸造出一柄仙宫之剑来,让名剑山庄再次名扬天下。”青年男子坐在一片莲花池旁边,目光无比的坚毅。 说话的便是名剑山庄当代的庄主,魏长风。 七年前,就在这里,有一柄仙宫之剑自天外飞来,直掠进入庄中,那剑划过眼前的莲花池,所过之处,莲花朵朵盛开。 剑可杀人不染血,入泥保洁净,故剑名不染尘,最终此剑被西楚剑歌的传人,百里东君所得。 到现在他已入了天下冠绝榜第四甲,只不过战绩还少,所以此剑还没有登上剑谱。 那是近些年来,名剑山庄最为辉煌的一段时日,可惜却是花开即逝,刹那芳华。 不染尘之后,名剑山庄就再未铸造出仙宫之剑了! “长风你现在年纪还小,专心铸剑便是,不用考虑那么多。”魏亭路摸了摸他的头。 他现在忽然有些后悔,后悔那么早就把庄主之位传给了他。 名利面前,患得患失,哪还有那么多的心思,专心铸剑! “庄主,外面出事了。”一名剑徒匆忙跑了进来,脸上慌张不知所措。 “怎么了?”魏长风抬头问道。 “是,是......” “是什么?” “老剑仙的龙凤双剑!” “什么?”魏长风猛地站了起来,径直朝外面掠去。 名剑山庄虽是铸剑的剑坊,但曾经亦出过一名剑仙,便是六十年前手持烛龙,火凤双剑的剑仙,魏长树。 魏长树与其他剑仙不同,但有问剑者他必应,只是输了就得将剑留于名剑山庄,故而,留下的剑插满了整座前山。 魏长风三两步便来到了名剑山庄的大门口,牌匾上立着两柄绝世名剑,虽然已经断了,但依旧光彩辉煌。 只是今日不知为何,这两柄剑忽然颤抖了起来,剑鸣之声惊天动地,恍如烛龙飞天,火凤出世,剑势直入云霄,让人心惧。 “这是......”魏长风不可思议地看向前山。 漫山的长剑全部颤抖了起来,就好像有一柄剑倾天而下,横压天下之剑。 魏亭路此时也赶了过来,眼中有着莫名的悲哀,轻声叹道:“剑锋摇杀气,星辰无光彩,这世间又有仙宫品的传世之剑出世了!” 不在名剑山庄,那么能在哪里自然不言而喻。 ...... 不管天下如何,天启城依旧是那座天启城,而天下第一楼也依旧是名副其实的天下第一楼。 楼中第四层。 谢之则坐于棋盘旁边,正悠然下着棋。 “看我神之一手。”谢之则朗声大笑,第一子便是天元。 他的对面空无一人,不过却有一子悬在空中,一直迟疑了许久,刚要落下,可又忽然停了下来。 “你的世界来事了。”柔和而又极其的温暖的一道声音,不过其中却带着难以言语的疏远。 话音刚落。 剑座上的天斩剑便颤抖了起来,剑鸣啸天,犹如长剑斩破天穹。 谢之则凝神转过头去,目光透过万里长空,直接看到了星河洱海的那两柄宝剑。 “真是好剑!” “嗡~~~~~” 天斩长鸣,好似再说:“能有我好?” 谢之则微微一笑:“剑谱上的排名它们永远超不过你,可真实情况谁又知道呢?” “而且......”谢之则饶有兴趣地伸出手指,在天斩剑的剑柄上敲了两下,“你眼巴巴的想跟着人家,可人家理都不曾理会,宁愿自己重铸一柄,都不想要你呢。” “嗡~~~~~~~~~~~~~” “别,别......你别削头发呀!” 那一天,天斩剑的长鸣再次响彻天启城,世人都以为又有天外仙人驻足凡尘,可最后却只有满头的青丝长发落到了楼下。 第98章 助我练剑 山野荒林间,一辆精致的马车穿梭其中,径直驶向前方的东及海市府。 “东君,离海深处真有那样一位仙人?”说话的是一位绝美的女子,肤若凝脂,一双美目若清水流波,宛若仙子一般,不过此刻她挥舞着马鞭,脸上隐隐带着一些憔悴。 便是前不久亲身前往雪月城,寻得百里东君的北阙帝女,玥瑶。 而在马车后座,百里东君斜躺在软榻上,慵懒地拿过酒壶喝了一口酒,酒入愁肠,却掩不了全身的疲惫之态。 “海外仙山,蓬莱仙岛,仙人自然是居住在那里的。”百里东君幽幽叹道,“当年我与师傅游历天下时,曾拜访过仙山上的仙人,冯虚御风,遗世独立,实力深不见底。” “他们真能治好你的伤吗?”玥瑶还是有些怀疑。 百里东君掀开了帘子,轻笑着开口:“若他们都不能治好,那世间恐怕就再没人能治好了。” 没错。 他这个冠绝榜第四甲游历江湖,本以为所到之处横扫一切,可谁料才过不久,他就受了极为严重的内伤,一身真气几乎全被吸干,险些身死当场。 在极北之天,有一处琅玥福地。 外面风雪潇潇,肃杀冷冽,里面却有地热暖泉通过,温暖如春,乃是世间真正的福地。 玥瑶的父亲玥风城被封锁在其中,只有修行的虚念功的人才能打开石门,将其救出。 虚念功是一门极为强大的功法,强大到玥风城甚至想以这门功法击败天下第一的李先生。 可是,这也是一门极为妖邪的功法,修炼过程中非常容易遭到反噬,最后走火入魔,并且还有一个极为苛刻的要求。 那就是,非先天武脉之人不可修炼。 百里东君有,所以在他十五岁的时候,玥瑶就找上了门来,约定等他名扬天下,有修行虚念功能力的时候她会再来拜访。 叶鼎之也有,不过他一开始名声不显,没有江湖之人注意到,但在天启城准备拜师李长生时被北阙皇族,被玥瑶的亲妹妹玥卿发现,后以易文君为威胁,让他前往琅玥福地。 当然,李当归也具备,不过他极少游历江湖,而且被发现的时候实力就到了剑仙境,几乎不受威胁,所以就没对他出手。 前些时日,叶鼎之受到威胁前往廊玥福地,在解救玥风城时被吸取全身真气,关键时刻,百里东君赶到,打破了两人间的平衡。 最终的结果便是玥风城惨死,百里东君被废。 三人真气最终全部汇聚到了叶鼎之身上,成就了一位达到半步神游极致的高手。 ...... 百里东君和玥瑶走在东及海市府的集市上,找了家酒馆坐了下来,点了一壶酒,和几个小菜。 “客官,请问要什么菜?我们这儿的迷迭虾,远海长贝十分出名......” “除了海鲜,什么都行,对了再来二壶酒!” 隔壁桌的大汉喝了几杯酒,得意洋洋的和他同伴说着话:“你们听说了吗?前些日,雪月城又出了大事!” 东及海市府地处东部沿海,与西北之境的雪月城隔了有万里之远,消息传到这儿,怎么也过去了半月的功夫。 百里东君这些日忙着赶路,没怎么关注雪月城,听闻那边出了大事,不由竖起了耳朵。 “剑仙李当归不是立剑登天阁,试剑天下嘛?之后有许多江湖的俊杰高手前去挑战,岭南谢家谢尘南,青州苏家苏曜,还有九华的北冥天风......不过他们接连被打了下来,别说是问剑剑仙了,连十五层都没爬上去。” “不过前些日,雷门的雷轰,雷云鹤前去挑战了。” 众人眼中皆是带着八卦的风采。 “雷轰,雷云鹤?不是良玉榜上那两人吗!” “结果呢?” “他们打上了登天阁?” ...... “他们登上了顶层,不过被一名绝世高手引来满城花瓣,一剑给劈了下去,不过我要说个却不是这个。”大汉笑呵呵地拿起酒杯喝了一口。 “那你说个屁啊。” “不会讲故事就别讲!” “这么多年。早看清你这货了。” “嘿嘿。我这可是刚从总兵大人那里听来的,后面的故事想听吗?想听,我这酒......”大汉挑了挑眉。 众人顿时扭头准备离开。 这时,一块银锭放在了桌上,众人愣了一瞬,抬起头来。百里东君坐在一旁,微笑着又饮了一口酒。 “好好说,不要一句假话,说仔细了。” 好大一块银子! 大汉眼前一亮,在众人的羡慕之下,忙收起了银子,然后绘声绘色开始讲了起来。 从登天阁直讲到了洱海苍山,从星辰万象讲到了绝世宝剑。 这些事早已传遍天下,但凡好剑之人,皆已知天下又出了两柄仙宫名剑,只是何时有名,何时出现在剑谱上,还有待商榷。 “没想到才过这些时日,雪月城就有了那么大的变化,而我脱离了师傅,却一下就变回了原样。”百里东君看着碗中浑浊的酒花,眼中既是欣慰又有一丝黯淡。 他回想起了当年在乾东城,他爷爷与他说的一句话。 恣意飞扬的八公子不是完整的江湖,名剑山庄的剑客风流也不是真正的江湖,他当时在乾东所看到的,才是真正的江湖。 没有真正自由的天地,就算是江湖,也被世间种种所禁锢。 师傅才刚给他留下凭心而动四个字。 他却才过几月,就被这四个字彻彻底底的打败。 凭心而动啊! 说是这么容易就说出来了,可是真要做到,他这冠绝榜第四甲,初入大逍遥的实力还做不到。 ...... 雪月城中。 司空长风还是那个一心想当枪仙,却从来都呆在百草阁的雪月城城主。 雪月城的名号越来越大,前来挑战之人也越来越多,他的百草阁所赚到的银子,也是愈来愈多。 不过...... 他却发现,好像欠的钱,怎么也越来越多了! 苍山别院。 白雪皑皑,铺满了青石地板,连带着院中的玉兰树枝也结起了一层冰霜。 一道剑光闪过,犹如雨滴淅沥沥的落下,带着朦胧的雨烟,化为霓裳随风飘扬。 李当归悠悠地屋内走出,见着漫天飞雪,还有院中舞剑的女子不由露出一丝淡淡的笑意。 “寒衣,这么早就起来了?” “我要你......”一道清冷的声音响起,连带着一根树枝飞了过来,“助我练剑!” 第99章 天外之天 “就用这根树枝?” 李当归笑着接过树枝,随意挥了挥,笔直坚韧,还蛮适合当做剑的,就是轻了一些。 “树枝还不够?”李寒衣嘴角一扬,“你不是号称剑仙吗?万物皆可为剑,一根树枝还不够你用的?” “能是能,就怕把你打赢了,我还得抱在怀里安慰你。”李当归调笑道。 李寒衣握紧易水寒,挑衅地指向李当归:“你试试?” “晨起这么早,正好活动活动筋骨,那就试试......” 李当归脚尖一点,疾身掠过,第一招孤雁出群,直刺而出。 简单,也非常有效。 “好剑......不,应该是好树枝。”李寒衣眉头一挑,身形纹丝不动,亦是一剑而刺出,“可是,剑道分为剑与法,又分势与术,除了快慢还有长短。” “学的倒是挺快,不过唯其至简,所以最为好破。” 李当归迅速改变剑招,树枝一顿,在剑身中段一点,悲怆的孤雁化为一只缥缈的白鹤,白鹤舞风,孤立中庭。 时机把握的绝好,刚好是剑身已至,剑气未出的时候,早一分起不到什么作用,晚一分恐会被剑气所伤。 这种绝妙的时机极难被发现,更是几乎没人敢这样出手拦截,因为一旦失误,被追身黏上,便再难以回天。 李寒衣顿时感到一股力量传入到手上,虽然不大,但也破坏了她握剑的平衡。 仓促间,直接后退两步,接一招青龙摆尾,横劈而下。 她用的是易水寒,曾经是高山品的好剑,经过重铸后,现在已入云天,乃是万里无一的宝剑。 而李当归用的却是树枝,柔软易断,完全经不住这一剑挥下。 不过,易水寒沧然落下,那根树枝也是同样沧然落下,而且永远比易水寒快了半分。 所以即便树枝无比柔软,只要不被剑锋所碰,也不会被直接削断,反倒是在收剑的时刻,李当归握着树枝以四两拨千斤的手法,簇拥着巨力而上,直接扰乱了李寒衣的步伐。 而后一招仙人点额,激得她以剑格挡。 步仙醉酒,浩然折梅,画地分野,下附二剑...... 这些都是最简单的剑术招式,被写在《剑术经略》之中,江湖上几乎人手都能寻到一本,甚至在那些破烂的酒楼当中,十本拿来垫桌角的书中,有九本都是这一本书。 但是,最简单的东西,从来也都是最难的东西。 每一剑都有千上万种出法,而每一剑也都有成千上万种接法,光是死死的记住还不行,还得灵活运用,才能让剑发挥出真正的效用。 李当归的攻势越来越急促,虽然用的只是树枝,但是每一点,每一挥,都是在李寒衣的破绽上,她只能慌忙防守,没有任何抵抗的能力。 终于,在稠密的剑网中,李当归一记里门刺腕突破了防守,轻轻点在手腕上。 “这次竟然坚持了五十三招,不错了!”李当归拿着树枝轻轻敲在她的头上,微笑道,“要安慰吗?” 李寒衣脸一红,狠狠瞪了他一眼,然后将剑收入鞘中:“不要。” “剑道分为剑与法,又分势与术。但是何谓剑术?”李当归将树枝抛了出去,立在玉兰树的旁边,接着解释道,“术者,局人之法也。局以近人情为上,不情者为中,太夯者为下。有一局,即有一门,有一门即有一法。” “简单来说,剑术便是限制他人的一种法门,近人情就是知人心,只有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所以在用剑的时候,一定不要将出剑的目的给暴露出来......” ...... 方外之地,天外之天。 人间已有大雪飘扬,白雪皑皑,可这里依旧四季如春,桃花开的极为艳美,就如江南姑苏,寒山寺旁的十里桃林一般,让人无比的沉醉。 可是......再绝世的美景,没有了人陪在身旁,亦是比不过茅屋一间。 叶鼎之捻起一瓣桃花,用力捻得极为细碎,连汁液也全部流了出来,粘在手中间,带着清幽迷醉的香味。 这种香味能让江南才子念出落花人独立,微雨燕双飞,能念出云想衣裳花想容,春风拂槛露华浓,但是在他看来,却是冲天香阵透天启,满城尽带黄金甲。 “莫棋宣,天外天的宗门整合的怎么样了?”叶鼎之站在一株桃树旁,目光冷厉,一身气息极为暴戾。 身旁一位满头白发,俊逸无比的男子微微躬身:“禀宗主,天外天的宗门太多,恐还需要一些时日才行。” “需要多久?”叶鼎之冷声问道。 莫棋宣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深吸了一口气答道:“还需两年左右。” “两年?”叶鼎之顿了顿,说道,“正好,我虚念功还需要差不多两年才能达到第九重大成,时间正好差得不多,莫棋宣。” “在!”莫棋宣恭敬抱拳。 叶鼎之冷声道:“这整合天外天的事就交由你负责,由紫衣侯辅助,记住两年之后,我要看到全新的天外天,可有明白?” “谨遵宗主指令。” “天启城的情况怎么样了?”叶鼎之又问道。 莫棋宣答道:“据探子传回的消息,夫人被明德帝派人抓了回去,关在了后宫之中。” “明德帝吗?”叶鼎之死死盯着一瓣桃花,双拳紧握,指甲嵌入了掌心都没有感觉,“有朝一日我定要让你付出代价,妻离子散,国破家亡。” 深吸了一口气,他准备前往闭关室闭关,可走了两步又忽然停了下来。 “百里东君情况怎么样了?” “还在四处求医,不过他并未去寻找药王辛百草,而是去了沿海,好像是要出海寻找仙人。”莫棋宣有些不解。“可是这世间,真的有仙人吗?” “忘了天下第一楼了吗?”叶鼎之转头看向东方,原本冷漠无情的脸上露出一丝愧疚之色,“既然他打算去海外,那么海外之人肯定能治好的他的伤势,只希望......是在我们攻克天启城之后。” ...... 第100章 太残暴了 东及海市府的小酒馆中。 人群汇聚,热闹非凡。 百里东君喝了一口酒,幽幽说道:“我与叶鼎之在天启城相识,欲一同拜师李先生,本以为会成为挚爱亲朋,手足兄弟,可没想到最后却是落了这么一个下场,真是悲哀!” “其实在那之前,天外天的目标还只有你一个。也是在李先生的考验中,我们才发现叶鼎之居然也是身负先天武脉之人,而且没想到......”玥瑶抬头轻叹道,“他与你之间居然有如此的缘分。” “是啊!他的父亲是前朝柱国大将军叶羽,与我爷爷一同辅佐太安帝萧重景,可以说上一辈便是至交好友,可惜却都被太安帝怀疑,最后叶羽大将军甚至被满门抄斩,只留下了叶鼎之这么一个后人。”百里东君苦笑道。 玥瑶如水的眸子轻轻闪烁,就好似一泓孤水般寂寥彷徨:“皇帝,不都是这样的人吗!” 百里东君这才想起玥瑶是北阙帝女,而且被叶羽大将军灭国,以为自己所说的让她想起了不好的回忆,于是赶忙转移话题:“对了,我听师傅说起过,李当归也是先天武脉,你们为何不寻他!若是他去了廊玥福地,我想应该能解决所有的麻烦。” “但是会引起更大的麻烦。” “额......好像也是。”百里东君挠了挠头。 按照那个家伙一言不合就劈自家湖心亭的属性,若他真去了天外天,那廊玥福地恐怕都会再矮上个几米。 玥瑶看着百里东君呆呆的模样,轻轻一笑:“算了,不说这些了,当务之急还是先把你的伤势治好,” 百里东君拿起酒壶倒了一杯酒:“我们下午便找艘大船出海。” “行。”玥瑶点了点头。 蓬莱仙岛上。 跪在坟前的莫衣忽然睁开了眼睛,眼眸清澈明亮,恍如天上最闪耀的繁星,他猛地站起身来,衣袍一甩,便化为一道白光来到竹林之中。 “咕噜咕噜~~~~~” 一个有成人般大小的猿猴一下贴了上来,满是绒毛的手上拿着两个苹果,不住的往莫衣怀中递,上面还带着些许的水珠,可以看出清洗得十分干净。 猿猴长期待在海外仙山,颇具灵慧,已与常人无异。 “小猿儿。”莫衣目光悠长,望着离海千里之外,“不日便有贵客降临,你去将他们迎到岛上。” “呜呜~~~~~”听到莫衣说的,猿猴后退两步,沉寂了下去,眼中闪着一丝幽怨。 莫衣嘴角翘起:“这次来的人,就是上次给你酿酒喝的那人,怎么,你不想喝酒了?” 猿猴想到那两人最先愣了一会儿,然后把苹果向天上一丢,立马喜笑颜开,张牙舞爪跳个不停。 “呀呀呀~~~~~” 莫衣微微一笑,伸手接过空中的苹果:“这么好的果子可不能浪费了!” ...... 天启城百花楼。 一处阁间中。 雷梦杀拿起白玉般的酒杯,轻轻啜着绝品美味的秋露白。 在他对面,是一个面带恶鬼面具,腰配长棍的男子。 “我说姬若风,这里都没人了,你还带着个面具吓鬼呢?”雷梦杀悠悠说道。 姬若风取下面具,轻笑了一声:“雷大将军,你那侄儿最近在江湖可是出尽了风头。” “那个小家伙不是冠绝榜首甲吗,能有这个风头并不意外。”雷梦杀瞥了姬若风一眼,随口说道。 “最近可是有许多高手前往雪月城找他问剑,甚至那些隐藏的老怪物都出世了,你就不担心?”姬若风手搭在桌子之上,玩弄着指尖的白玉酒杯。 雷梦杀笑了笑:“有什么好担心的?我这不是相信百晓堂吗!你这个堂主都把他排在首甲了,那还有谁能打得过他。” 姬若风摇了摇头:“看来雷大将军的良心还是被狗吃了一半。” “哈哈哈~~~~~~~”雷梦杀朗声笑道,“说不担心是假的,我那媳妇你可不知道,整天在家里打探消息,生怕雪月城那小两口出什么问题。” “不知道?”姬若风苦涩一笑。 你媳妇跟谁是同僚你不知道? 你出身行伍都能被打探消息,我这个专职打探消息的百晓堂堂主过的有多苦,你心里没点数。 基本上每天早上左手提着酒,右手拿着剑就朝百晓堂冲来,一个消息一壶酒,十个消息也是一壶酒,连讨价还价的余地都没有,敢多说一句那就是一剑啊! 这些日,他这个百晓堂堂主那可是连家不敢回呐,整日在百花楼过夜,这日子简直没法过了。 也幸好的这母老虎有主,祸害不了广大的良家妇男...... “什么?”雷梦杀挠了挠头,有些不解。 “咳咳......我的意思是,前些日风雪楼的事,你知道吗?”姬若风忽然变得严肃了起来。 “易文君回天启?”雷梦杀皱起了眉头,“我倒是知道一些,就是觉得有点奇怪,回来得太莫名其妙了,明显不是陛下将她抓回来的。” 姬若风点了点头:“带她回来的好像是北阙遗民,遥远北面的天外天,甚至连百晓堂都了解的很少。”姬若风淡淡地说道。 “可是......为什么他们会的皇妃感兴趣呢?”雷梦杀疑惑问道。 姬若风白净的指节在桌子上敲了两下,然后从怀中摸出一张纸条,递了过去:“你先看看这个。” 雷梦杀接过纸条看了一眼,脸色苍白。 “没想到竟然这样!” “也是百晓堂刚得到的消息,叶鼎之前些日去了北方,想着将天外天的宗门整顿在一起。这会形成一股极为庞大的力量,甚至有颠覆北离的风险。”姬若风脸上出现了一丝忧虑。 “现在看来,易文君出现在天启,就有理可言了。”雷梦杀喃喃道。 啪~~~~~~ 忽然,门直接被一脚踹开,一名女子走了进来。 一袭红衣,手里拿着柄剑。 这柄剑在剑谱上排第四。 剑心冢冢主传人才能佩戴的名剑,心。 “百花楼还是一如几年前那样莺莺燕燕,你说是吧,雷梦杀?”女子握着剑柄,巧笑嫣然地看想雷梦杀,那笑中尽是剑锋。 “咳,咳......”雷梦杀呛咳了两声,酒全从鼻子中冒了出来,他麻木地转过头,腿软浑身哆嗦,差点摔在地上,紧接着便是呼天抢地的声音,“娘子,你听我解释,我只是犯了,犯了男人都会犯的很小很小的错误。” “而且,我发誓绝对没点姑娘,只喝了一点点小酒,都是姬若风这厮点的酒,我什么都不知道。” “我保证,保证以后再也不来这百花楼了。” “还有以后?”李心月直接拔剑出鞘,一剑敲在雷梦杀背后,雷梦杀惨叫一声后直接趴在桌子上,李心月上前一步,一把抓起雷梦杀的衣领冷哼道,“挨了心剑这么多剑还没死的,你是第一个!” 说完她又冷冷看向姬若风,姬若风顿觉浑身冰凉:“青龙使,想要什么消息,明日我全部送上雷府。” “明日?” 那冰冷的声音直接让姬若风全身一颤,他赶忙解释。 “我的意思是,现在,对,现在我就回去准备,收集好信息后立马送过去。” “这还差不多,那酒呢?” “酒?”姬若风脑子一片空白,猛然看到桌上还剩下的半壶酒,直接脱口而出,“酒就不用了,大将军已经请过了。” “哦?”李心月眼波流转,又看向了雷梦杀。 “我赣泥马,你个匹夫姬若风,我什么时候请你喝花酒了?”雷梦杀愣了一下,瞬间破口大骂,“你给我等着,等我明天哦不,下个月伤好了,看我不去百晓堂......” 两人越来越远,狗叫声也越来越远。 等完全没有声音后,姬若风才长舒了一口气。 “太残暴了!” 第101章 神游万里 日落月升,不过才眼见几次,就已过了许久。 廊玥福地,天外之天。 叶鼎之高坐王位,其下是天外天以及域外三十二宗的所有弟子长老。 “见过宗主!”万人来朝。 叶鼎之从容应之:“很好!各位很好!” “谢宗主!”声音响彻整个廊玥福地。 “既然大家已经准备好了,也是时候返回中原,夺回属于我们的土地了。”叶鼎之眼中露出一丝狂妄之色。 他有资格狂妄,短短两年,他就成功练成虚念功第九层,将天外天完全整合在了一起,形成一股极为庞大的力量。 这股力量全然不逊色于北离,甚至犹有过之,因为他们有同一个主心骨,有着共同的目标。 “返回中原,夺回土地,返回中原,夺回土地......” “哈哈哈哈......好好!”叶鼎之朗声大笑,眼眸中却带着无尽的杀意,“行军的路径我已经安排好,分三路而出,目标直朝北离天启。” “宗主,我们这些人真能打下北离吗?”一位青衣长老忽然发声。 叶鼎之摆了摆手,轻笑道:“光凭我们当然不行,但是北离占有了大陆最好的一块位置,它的仇人可不止有我们,四面八方都是它的敌人!” 青衣长老点头,恭敬退回。 “宗主,若雪月城的一些高手出世,又该如何处理?”莫棋宣忽然开口。 在他整合天外天的这两年,雪月城在江湖可是出尽了风头,不仅是剑仙李当归,那个代城主司空长风,隐隐也有枪仙之风,还有一位一直镇守登天阁十六层的高手,也有着剑仙境的实力。 这样高端的武力,再加上雪月城隐居的江湖高手,若是他们发力,恐怕很难能挡得住。 “雪月城吗?”一提到这座城池,叶鼎之心中就升起一丝愧疚之感,一方面是他对百里东君有愧,另一方面也是雪月城的一些故也曾对他有恩情。 “你不用担心雪月城。”他仰起头轻声说道,“他们最近的麻烦有许多,很难抽出高手应付我们的大军,至少那剑仙李当归要镇守登天阁,绝不会出现。司空长风和另一位高手顶多也只会有一位出来,说起来若不是这一身俗世缠身,雪月城我也想走上一遭。” “那我们就不管那座城池吗?” 叶鼎之摇了摇头:“管,怎么不管?雨寂,你率领一些弟子看稳雪月城就行!” “是!”一身紫衣的男子抱拳说道。 ...... 一切安排妥当后,叶鼎之靠在王座上,轻声喃道:“接下来,一切就尽看天意了!” 一片剑山之中,一名白发老者徐徐吐出一口白色雾气,雾气如剑如刀,恍若从天上而来,在虚空中一闪而过。 咔嚓! 一座笔直如剑的山峰被削去一半,断口处平滑如镜。 “养剑养了这么久,总算全部恢复了。” 白发老者双目平淡,举手投足之间,周边的草木刷刷抖动,好似一柄柄利剑竖起,令人毛骨悚然。 “太爷爷,您要出门了吗?”一名青年男子走了过来,恭敬地行了一个礼。 “小飞啊。”白发老者乐呵呵一笑,“你这小子怎么有空来看太爷爷了?” “是父亲让我来的,他说天下无双城那边又派人过来了。”男子小声地说道。 “天下无双城?”白发老者一听到这座城,脸上的笑容立马消失,冷哼道,“他们当天下人都是傻子吗!自己怂的不敢去,却老想着别人去出头,我看这个天下无双里的天下迟早得被去掉。小飞,你以后可别和那座城的人混在一起。” “太爷爷,还有一件事......”男子目光中有些犹豫。 白发老者问道:“还有什么?” “想请老祖手下留情,咱们天剑宗和剑心冢多少也有点沾亲带故,我还去那里取了好多柄宝剑,太爷爷若是杀了那李当归,我以后不好意思去剑心冢了......”男子目光越来越低,声音也越来越小。 “哈哈哈~~~~~~原来如此!”白发老者捋了捋胡子,大笑道,“放心吧,我会教训那李当归一顿,却不会下杀手,以后你要去剑心冢就放心大胆的去,最好取一个媳妇回来。” “真的?”男子睁大了眼睛,惊喜无比。 “你太爷爷说话从来都是一剑既出。”白发老者伸出了小拇指。 “天剑无归。” 蓬莱仙山。 岛上飞鸟聚集盘旋,远处巨鲸一跃而起,山林中的动物也是到了树林之中,看着小溪中一男一女做着羞羞的事情。 溪中的两人沉浸其中,没有感到任何异常,甚至那男子在一瞬之间,直入神游。 一番事了,回到水榭后,莫衣出现。 “雪月城派人来接你了。” “该回去了。”百里东君伸了一个懒腰。 玥瑶换好衣服也从竹楼中走了出来:“是该回去了。” “你们可知已经过了多久?”莫衣嘴角露出玩味的笑容。 “不就是......”百里东君数了数指头,想不起来便直接说道,“不就是几个月嘛!” 莫衣摇了摇头:“天上一天,地上一年,而此处一天,外界十二天,你们在这已经过了两年多了。” “什么?”百里东君大惊失色。 “所以你们赶紧回去吧,别等到事情已了,你们才姗姗迟到。”莫衣长袖一甩,飘然而去。 百里东君猛地抬头,挥手大喊:“那我们......” “未来还会再见,便不必再见。” 莫衣人影已经完全消失,不见踪迹。 “真是怪人。”百里东君无奈一笑。 玥瑶叹道:“或许仙人都是这般模样吧。” “可不管怎么说,我的功力已经恢复了,而且较之前更进了一步。”百里东君单手将玥瑶抱起,一跃便到了岛边小船上。 在仙山之顶,莫衣朝着一座坟墓鞠了一躬,而后转身远远望着百里东君:“小百里,未来我们还会再见的。” 说着,他盘膝而坐,神思畅游万里之外。 第102章 山河动乱 山河动乱,魔教东侵,原本歌舞升平的北离变得动荡不安,现在也就只有边陲雪月有得一丝安稳。 北面,柱国大将军雷梦杀狙击北蛮。 南面,琅琊王萧若风力抗南诀。 西面,镇西候世子百里成风镇压西域乱民。 而西北之处,山雨欲来风满楼,叶鼎之率领魔教万千教众东袭而来,如风卷残云,势不可挡。 江湖无数高手前去阻拦,尽被横扫而过,山漠荒野,血流成河。 此刻,在雪月城,却是另一番盛事。 城门外,一名儒雅随和的男子仰头看了看城门上的下关二字,脸上露出一丝轻笑:“凉风徐徐柔,花香飘渺远,这风花雪月城果然名不虚传。” 他穿着很普通的麻布衣,头上戴着一顶书生帽,背上还背着一个箱笼,是很普通的书生模样,可是若有人细细打量的话,会发现他那个箱笼上,除了插着的一把纸伞之外,还有一柄绝世宝剑。 那柄剑未出鞘,却自有一股浩然正气。 “也希望这世外之城,能永世不被侵扰。” 书生勾了勾勒在肩膀上的箱笼绳,满怀期待地走进城内。 城门旁的一间小酒铺中,一名浪荡不羁的男子惬意地坐在酒桌边上,他穿着一身破旧的衣服,头发凌乱地披散在背后,用一根细麻绳随意地绑了一下,典型的江湖浪客的装扮。 可细看那面容,却是十分年轻,不过是少年模样。 他拿起酒杯轻轻喝着酒,目光却一直在城门之处,看着来往行过的每一个人。 “金刚凡境,看样子修行的应当是拳法,他指节的拳茧非常厚。”男子目光盯着一位中年人轻轻说道,接着他又看向另一位白发老者。 “这是一位自在地境的剑客。” “那是,还没入一品,不过按照他那个年纪,也是一名了不得的天才。” “这又是金刚凡境的剑客。” ...... “这是,等等,又是一名扶摇境的高手。”男子忽然凝神,目光极为严肃。 在他身边坐着一名女子,没有喝酒,只是静静地坐着,那股绝世风姿就牵住了来往所有的目光。 “这才过去了多久,就出现了这么多的天境高手,也不知道能否应付得过来。”女子轻轻叹道。 男子轻笑了一声,握住旁边立着的一杆银色长枪:“娘子放心,只要未入大逍遥,即便是扶摇境,也不过一枪便能挑落。” 什么枪能一枪挑落逍遥天境的高手? 自然是那条惊龙,那轮银月。 银月枪,哭断肠。 天下拿着这杆枪的,便是当今雪月城城主,枪仙司空长风。 这些年来,百晓堂虽未再公布冠绝榜,但是在登天阁十六层上,他的实力有目共睹,即便是一些早已成名的老辈高手,亦是在他的枪上走不过一个回合,所以这枪仙的称号,没人敢怀疑。 “才刚入大逍遥不久,就这么自负了?”女子没好气地笑了笑,又随意看向城门,想着进来一个高手打击打击他,忽然间看到一个俊逸不似凡人的男子走了进来,面若白玉,飘飘似仙。 便指着那名男子笑道:“你说说他是什么境界?” 司空长风微笑着转头,可一看到那位男子脸瞬间就绿了:“你是让我看境界,还是看其他东西?”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酸酸的味道,就好像打翻了一瓶山西老陈醋,连一旁送酒的小二路过,都不禁捂住了鼻子。 “你说呢?”女子俏皮一笑。 “我看啊,就是其他东西,可是你夫君我,也自认容貌不输......等等!!”司空长风脸色忽然大变,那名男子的境界他完全看不出来。 而且,别说是境界,就连一丝气息就无法感受到,就好像那人根本就不是凡人。 “怎么了?”女子顺着司空长风的目光,看向了那位白衣男子,“那人有问题吗?” 司空长风皱起了眉头:“问题极大,至少也在半步神游,江湖上根本没有这人的名号,而且看起来如此年轻,应该又是一尊隐世高手。” “应付得了吗?”女子又问道。 司空长风斟酌了一番,最后还是摇了摇头:“半步神游不是我能敌过,何况还这么年轻,即便想耗,都耗不过去。” “看来李当归今天真的要出手了!”女子轻声说道。 司空长风却微微一笑:“立剑登天阁已近三年,现在又面临魔教东侵,也是时候了。况且,即便没有这一个人,前面的天剑仙陈凡,还有那位姓萧的高手,也会逼得他出手。” “等挑战一过,我们雪月三杰也正好同去天启,阻那叶鼎之一番。” “雪月三杰?”女子轻轻捂着嘴,“他们同意了吗?另外,百里被你放哪儿去了?” “这不是不在吗,等他回来的时候,我们再取一个称号便是。”司空长风挠了挠头,想了好久才缓缓说道,“就叫雪月四大才子......” “......那寒衣呢?”女子憋着嘴,差点笑出了声。 司空长风见她笑得开心,便继续说着笑:“四大才子当中,有一个女扮男装的不是很正常?要不你也加进来,我们就叫......五大三粗。” “咯咯~~~~~”女子再也忍不住,笑着靠在司空长风身上,鼻涕眼泪笑得全部出来了。 可是笑着笑着就没有了声音,她深深地将头埋在司空长风怀中,泪水不住的往下掉落。 江水东流,繁花易逝。 她心脉缺损,活不过多久,这一生大抵只能如此了! “好了好了,水清别哭了,还有我呢!我可是药王辛百草的弟子,一定会将你治好的。”司空长风一只手搂过她的腰,一只手轻轻揉抚着她的青丝,说着豪言壮语,心却是好像要碎掉一般。 为了洛水清的病,他找寻过天底下许多名医,都摇头表示无能为力。即便是他的师傅,号称生死人肉白骨的药王辛百草,亦是无可奈何。 天下偌大,却没有任何一人能治好她的病。 自古深情难圆满,留有悲欢在人间。 想必便是如此! 第103章 洛水清澈 “你便是雪月城的司空长风?”那位刚入城的白衣男子身形一闪,便来到了司空长风桌前,没有人察觉到他如何过来的,也没有人觉得惊奇,好像本该就是如此。 洛水清听到周围有声音,猛地弹了起来,虽然是老夫老妻了,但脸上依旧有些红润。 司空长风也抬起头来:“你认识我?” 那男子倒不在乎,自顾自地坐下倒了一杯酒,喝了一口,慢慢说道:“这酒清冽甘甜,算不得醇厚,却有一种清凉淡雅的感觉,果真不愧是风花雪月。” “这只是小摊铺的风花雪月,我师兄那还有更好的风花雪月。”司空长风说道。 “我喝过。” “先生喝过?” “小百里的酒,我可喝过许多。” “小百里?”司空长风表情瞬间变的无比严肃,没有因为这人看起来年轻就存有一丝轻视,实际上他的师傅南宫春水看起来比他们还年轻,可却有上百岁的年纪。 这一人......恐怕亦是如此! “先生知道我师兄?” “这两年,小百里便是在我那儿疗伤,不过现在,他应该还在回归大陆的船上。”那男子轻轻一笑。 师兄还在船上,可这人却已经来到了雪月城。 司空长风倒吸了一口冷气,在城门处巡视了这么久,见过金刚凡境,见过自在地境,见过逍遥天境,现在终于遇到一个世间绝世的老怪物了。 能畅游万里之外的,便只有神游玄境! 可是。 如此的修为,来雪月城,究竟是为何? 司空长风试探性地问道:“先生修为已近通天,莫非也是为问剑而来?” “问剑?”白衣男子怅然一笑,“我并非为此,而是为了一样东西。” “一样东西?可否与我说说,我为雪月城城主,也能帮寻先生找到。”司空长风说道。 “不急不急,我既然都来了雪月城,也正好看一看这天下人间。”男子又喝了一口酒,淡然道,“等时辰到的时候,他自会出现。” “先生既然来了雪月城,何不去看看苍山雪,洱海月,那可是世间之绝景。”洛水清忽然开口说道。 男子轻笑着转头:“世间之绝景,恐怕比不上世间之绝境,我看......” 说着说着他的声音就停住了,脸上的笑意也骤然消失。 “姑娘看起来恐怕活不过多久了?” “你如何知道的?莫非是师兄与先生说的?不对,师兄也不知道这件事,难道是......”司空长风猛然睁大了眼睛,无比的惊喜,“先生知道这个疾病?” 男子凝神轻轻敲击着木桌,发出“嗒嗒”的声音,清脆响亮,可在司空长风听起来却是无比的刺耳,就好像每一次敲击都敲打在他的心脏上一样,惊慌错乱,紧张无比。 终于,好似过了许久许久,男子才开口说道:“也算知道,这是一种先天缺损,心中缺一角,魂里少一魄,基本上出生不救治的话,不过两月便会死去,能活到这个年纪实属罕见。” 出生不救治的话......也就是说有救治的办法! 司空长风闭上眼睛深深吸了一口气,然后慢慢睁开,眼里满是期待,声音也无比紧张,“那先生可有治好的方法?” “没有。”男子摇头。 “先生也没法子吗!”司空长风刚有了希望,可一瞬间就完全消逝,脸上黯淡无比,失望之涩溢于言表。 洛水清也是轻叹了一口气,无比的落寞。 男子却是笑了笑:“你与小百里有旧,我并非不想治愈你,可是你本就没病,我自然是无法治愈。受伤,得病的可以养好,但是你是先天缺损,就算是我,也无法再造心魂。不过......” “不过?”司空长风又燃起了一丝希望。 “不过心魂难造,我却可以赐你一缕真气,将你的心魂保护好,只要不受到极重的内伤,从此以后,你便能与常人无异。” 说着,男子伸出一指,点在了洛水清的眉心。 一缕缥缈似仙的真气渡入了心魂之中,将洛水清残缺的心魂保护了起来。 洛水清苍白的脸颊慢慢变得红晕了起来,那股虚弱的神态好似一瞬之间,就立即消失了。 司空长风大喜,用力抱拳躬身道:“多谢先生救治。” 白衣男子轻笑道:“我这只算治标不治本,你的师傅同样有这个本事。只是他不习流光卷,真气很快就会消散,得时常补充,而我的真气却可维持一生。” 洛水清此刻也完全恢复了过来,与司空长风对视一眼后,微微一笑:“若先生不弃,妾身想请......” 男子摆了摆手,好像知道她要说什么一般:“道谢的话就不用多说了,至于你家孩子,以后自会再见!” 说罢,他身形一闪,整个人便消失在了小酒铺中,只留下最后一句话。 “我叫莫衣。” “莫衣,仙人莫衣!好名字。”司空长风喃喃道。 “现在不管什么名字,你都觉得是好名字吧!”洛水清绝美的脸上满是笑意。 “再好也没有我家水清好。”司空长风腻腻歪歪地贴了过来,就跟一个小孩子一般,高兴地手舞足蹈,脸上满是畅快之意。 “这么多人面前,还敢乱说是吧?”洛水清脸色红润,玉手一伸,便捏拿住他腰间的软肉。 “啊~~~~”司空长风痛得惨叫,“娘子我错了,我回家跪搓衣板一个时辰,啊~~~半天......半天不能再多了,膝盖受不了,一天,一天总行了吧!” “这还差不多。”洛水清冷哼了一声,松开手后得意地扬起了脑袋。 “咳咳咳~~~~~司空兄原来还有这癖好,谢宣现在才知道应该不算晚吧。”谢宣微笑着走进了小酒铺。 “连谢兄也来了雪月城,看来雪月城今日要有大事发生了!”司空长风一边揉着腰,一边指着酒壶道,“这风花雪月谢兄可愿品尝一口?” 第104章 晨起回笼 雪月城一大早喧哗热闹,车水马龙,繁华盛景令人叹为观止,可苍山别院却是宁静悠远,只有一点清辉透过薄雾,洒落在院中飘落的玉兰花上,仿若世外桃源一般。 在屋内。 李当归缓缓睁开了眼睛,斜过脑袋看着正酣睡在怀中的李寒衣,绝美的脸上挂着恬淡的笑容,好似睡着的天使一般,纯洁而恬静。 她的脑袋轻轻枕在自己的手臂上,呵气如兰,温软又带着些湿润,长发凌乱无章的泼洒,就仿佛是一幅晕染的水墨画,朦朦胧胧,如梦如幻。 忽的。 长长的睫毛不自觉的眨了一下,白玉般的脸颊泛起一抹桃花般的红晕,吞吐在颈间的气息也好像急促一些。 还想装睡? 李当归脸上露出一抹坏笑,玩心骤起。 他将另一只手从被窝中伸出,搭在李寒衣的小琼鼻上,一会儿压下左鼻翼,一会儿压下右鼻翼,口中还不住地调笑道。 “昨晚不是满船清梦压星河吗?今早怎么就压不得了,现在该知道谁在谁上边了吧......” 李寒衣脸上的红晕越来越深,之前还只是如桃花一般浅浅而朦胧,现在却好像深秋的红枫,连带着修长白皙的脖颈也红了一片。 万分动人。 可入了秋的红枫不仅仅只是羞红,还有一丝即将跨入寒冬的冰凉。 李寒衣不堪调笑,一下睁开了眼眸,不满地瞪了李当归一眼,随后张嘴冲着手指一下咬了下去,就跟一只生气的小猫一般,张牙舞嘴,美丽可爱。 “啊~~~~痛,痛......轻点,轻点!”李当归装模作样的大喊起来。 李寒衣微微抬眸翻了个白眼,她可还没有用力,就叫痛了? 看来还真得教训他一下,什么清梦压星河,整天就想些不好的东西,虽然昨晚上的确是她在上面,但不管,就是他不对! 这样想着,她刚想再用力一咬,可忽然她嘴中的那根手指开始乱动了起来,搅动着她的舌头,十分难受。 她恼怒地瞪向李当归,示意他赶紧停下。 可李当归只是轻轻一笑:“今早就让你看看什么叫做真正的星河长明。” 说罢,他直接将左手抽了出来,伸入被窝中搂住纤细的腰肢,右手一弯将李寒衣的身体翻正过来,然后一下压了上去,心中的爱意就像昨晚那样,全部释放了出去。 “呜呜~~~~~” 李寒衣眼睛圆睁,还有些惊讶,不过随后就缓缓闭上了眸子。 ............ 一番事了。 李当归半躺在床上,搂着怀中玉人轻笑道:“到底只有累坏的牛,没有耕坏的田呐!” 刚说完胳膊上便传来一阵刺痛,不禁倒吸了一口冷气:“寒衣你属小狗的?你看我肩膀上都被你咬了多少条口子了?” “谁叫你乱说的!”李寒衣仰头,美眸带笑,就如院中的玉兰花盛开一般,极为美丽。 “好,不乱说~~”李当归宠溺地揉着她的发丝,轻轻转头看向窗外,“长风说今日过后,他就要出城去拦截魔教众人了。” 李寒衣靠在他的胸口轻声问道:“你要去吗?” “我呀......”李当归眺望着远方摇了摇头,“只怕去不了。” “只怕?”李寒衣心思聪慧,一番思索后又问道,“今日雪月城来问剑之人很厉害?” 李当归笑了笑:“问剑之人倒是不厉害,关键是那位不是为问剑而来的人! “那是为何而来?”李寒衣有些疑惑。 雪月城地处北离边陲,与世隔绝,也没什么天材地宝,来这里的人除了问剑当世天下第一,还能有什么心思? 若是师傅还在的话,那人为师傅而来倒也算回事,但师傅现已离开,又为何而来? “你忘了你师傅所说的了?” 李寒衣眨了眨眼睛:“什么时候说的?” “在剑心冢心湖的时候。” “心湖?”李寒衣皱起了眉头。 南宫春水只去过一次心湖,那还是八年之前的事,当时为了那柄玄云剑,打得不可开交,可是当时真说了什么吗? 她怎么记不得了! 瞧见李寒衣皱起眉头苦思冥想的样子,李当归不禁莞尔一笑:“海外有仙山,虚无缥缈间,山上有仙人,亦存有执念。” 听到仙人二字,李寒衣也不自觉的严肃了起来:“你的意思便是,那人乃海外之仙人?” “没错。”李当归点头。 “仙人啊......”李寒衣喃喃自语。 上一次听到这个称谓的时候还是在天启城,那时是真有天外仙人下凡,人间可是汇聚了三境守护,才将那位仙人彻底诛杀,可这一次又来了一名仙人,还是......等等。 李寒衣睁大了眼睛,有些不可思议:“海外仙人?” “正如你所想,便是海外的仙人,也是如今的东境守护。”李当归遥遥望向雪月城,轻声说道。 李寒衣不解问道:“东境守护......来雪月城是为何事?” “我在天下第一楼听谢之则说起过,一旦入了神游玄境,神思可畅游万里之外,便可称为地仙,地仙可改地上之事,却改不了天上之命。而在地仙之上,神游之上便称为天仙,天仙之境一般都是天外仙人才能有的境界。可是......” 李当归的神态有些凝重,“在天仙和地仙之中还有一个境界,准确的说应该是错误的境界,那就是地仙入了魔道,便称为......” “魔仙?”李寒衣眨着眼睛,抢先一步说了出来。 “......魔仙?还小魔仙呢!”李当归在她脑袋上敲了两下,然后说道,“是鬼仙!” “鬼仙,神象不明,鬼关无姓,三山无名,不入轮回。修道之人欲速成,最后坠入邪道,虽得神通,却失大道,虽曰仙,实为鬼!” “所以,你的意思是东境守护入了歧途,成为了鬼仙?”李寒衣若有所思道。 李当归凝重地点头:“恐怕应是如此!你师傅八年前便与我说过,那海外仙人对仙人书卷十分感兴趣,这应该就是他今日来雪月城的原由。” “那你挡得住海外仙人吗?”李寒衣有些担心。 “我八年前就能与南宫先生一战,今日重回半步神游,再与那海外仙人一战又有何妨。”李当归嘴角翘起,十分得意,可他心里却是凝重无比。 八年前他借用了四十九名剑仙的力量,到达半步神游绝巅,功力远超一般的半步神游,而且还借了满冢之剑,才勉强击退南宫先生三步。 可今日,面对一尊真正的神游玄境,他的心里也是没底。 ...... 此刻,雪月城中。 谢宣拿着手中的酒杯调侃道:“这别人饮过的酒杯,司空兄拿来招待我? 第106章 新雷第一声 “登天阁开阁!今日可有登阁之人?” 一声高呼,登天阁周围的喧闹瞬间沉寂了下去。 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想着来一只出头鸟带个好头,却没有一人敢正经地站出来,登阁而上。 毕竟。 前面的教训已经足够多了。 许多人自以为天纵之姿,满脸傲气地前来,却连一楼都没有登上去,就直接被轰了出来,那种丢脸丢到家事可没人愿意去做。 而且,千红万紫安排著,只待新雷第一声。 后面还有真正的剑仙前来问剑,那时候才是真正的剑道盛筵,可若是这新雷第一响不够响亮,那后面的千红万紫,看着也不够精彩。 所以,在场的所有人都静静等待着。 等待着一位真正有分量的高手,来打响今日第一声响雷。 “司空兄,你觉得这第一人谁上场会更有趣些?”在百草阁的顶层阳台上,谢宣微笑着看向司空长风。 司空长风摆了摆衣袖,拿起酒壶倒了两杯酒,递给了谢宣一杯:“我倒是有一个人选。” “不会是我吧?”谢宣故作惊愕道。 司空长风仔细打量着谢宣:“依照谢兄的实力,至少也该压轴登场吧!” “不不不......我只是一个普通的书生,打架可不行。”谢宣忙挥着手摇头,“不过,我也见到了一个人选。” “哦?”司空长风举杯笑道,“我们俩说的该不会是同一个人吧?” 谢宣碰了碰酒杯:“我说的那个人他要上场了。” “我所说的那个人他也要上场了!” 此刻,登天阁周围的广场中,一片寂静。 忽然,一个霸道威猛的声音响起,就好像惊雷炸响,响彻云霄。 “哈哈哈哈......既然无人敢往,便由我往。” 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地看了过去。 只见一个粗犷的中年男子走了出来,不,准确的说应该是少年,只不过他脸上蓄满了胡须,有些显老,看起来年纪大罢了。 他的腰间别着一柄重剑,重剑无锋,大巧不工,此剑非天生神力不可舞,剑谱排名第六,乃是王霸之剑,破军。 “这是......” “竟然是他,良玉榜第六甲,颜战天。” “没想到今日开场便是这么精彩的一出,听闻他两年前便入了逍遥天境,这一闯,恐怕直上十六层!” “就是不知道十六层的守阁之人能否挡住他了!” “司空长风良玉榜排名第二,而且已经阻拦了无数登阁的前辈,想必挡下颜战天还是挺容易的。” “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百晓堂的金榜已经两年多没颁布了,颜战天说不定就逆袭而上了!” ...... 颜战天未曾理会众人,一步便踏入了登天阁。 紧接着。 “轰隆~~~~” 一道披靡霸道的剑气破窗而出,一楼亮起的光芒消散,颜战天瞬间登上第二层。 旁外之人惊讶无比,议论纷纷。 “好快的速度,好霸道的剑法。” “不愧是良玉榜第六甲,一剑就是一层。” “看样子用不了多久都能十六层。” “好精彩的开幕,今天可有得看了!” ...... “轰隆隆~~~~~” 在众人赞叹之际,颜战天一剑一层,每一剑挥出,登天阁都得少一个窗户,直上十层后才开始慢下来。 百草阁上。 谢宣淡然地喝了一口酒:“司空兄,这位剑客想必是能登顶十六层吧?” “我不管他能不能登上十六层,我只想现在就出手把他揍趴下!”司空长风脸上怒气冲冲,声音却是悲愤无比,“我的窗户啊......那可是上好的百年乌金木所制,一百两才能做出一扇来。” 一旁的洛水清撑着额头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 她这相公啊,能顾家,会照看孩子,武功也好,就是有一点让她觉得不满意,太小家子气了。 几扇窗户而已,千余两银子,就是百草阁看一个病人的价格,有什么好心痛的? 亏得司空长风不知道她所想,不然肯定会痛惜地跳起来:“娘子,你可知道我为千落留下了怎样负可敌国的家产?” 谢宣笑了笑:“的确是好窗户,不过他那柄剑更好。” “剑谱排名第六,王霸之剑,破军!的确是绝世好剑。” “这么好的剑,你就不想试试你的枪?”谢宣挑了挑眉。 “你这眼神什么意思?”司空长风急忙摆手解释,“今日我只是一个看客,镇守十六层的乃是另一人。况且......” 眼眸微微一凝,声音骤然变得无比狂傲:“雪月城还有更好的剑,即便我想试枪,也犯不着与九霄境试枪!” 他的声音就跟他身旁立着的长枪一般,高高在上,俯瞰一切。 可是,他的确有狂傲的资本。 因为他的枪乃是举世闻名,当今堪称无敌的枪。 银月枪,哭断肠,谁人不知此语。 而他也是当今天下唯一的枪仙。 这时,登天阁十五层上,一道刚猛的剑气挥出,这一次面对是天境之上的高手,所以颜战天也用上了全力。 这一剑,破的可就不是一扇窗了。 那一道刚猛的剑气截过登天阁,几乎将十五层的一半给全部劈开,就好像一把斧头,横腰在大树上劈砍了一半,摇摇欲坠。 “我的登天阁!!”司空长风上一刻还傲然无比,下一刻就握紧了银月枪,脸上青筋显露,仿若这枪立马就要投掷而出。 颜战天一剑挥出,直上十六层。 “剑客颜战天,问剑雪月城!” 声若洪钟,响彻整座雪月城。 “今日果真是一场大戏,开幕就直上了十六层。” “我感觉浑身都在颤抖,真是期待后续会发生什么,那两位真正的剑仙前来,又会是怎样的一番风采。” “良玉榜上没一个是善茬,前有雷轰雷云鹤登顶,现在又是颜战天同样登顶,而且这人还是碾压式的一冲而上,无人可拦。” “就是不知道,今日是哪一位守阁之人镇守十六层。” ...... “司空兄果真不上吗?”谢宣仰头看着阁顶之上的身影。 “还是留些力气对付魔教中人吧。”司空长风摇了摇头,看向登天阁的后边,“而且,那人不是已经来了吗!” 第107章 漫天细雨 “何人前来问剑?” 李寒衣骤然出现在了登天阁顶,戴着一副白鬼面具,声音嘶哑恍如九幽恶鬼。 那一身剑意绵延无尽,冷厉无比,就好像是天空中垂下的雨丝,斩不断,理还乱,落下来的时候,谁也躲不开。 这样的剑意扑面而来,好似昆仑山巅永不止歇,凛冽似刀剑的寒风,刮在脸上,刮在衣服上,一瞬间便将颜战天笼罩其中,脸上满是皲裂细纹,鲜血顺着这些细纹不断溢出,很快就将他的整张脸全部染红。 颜战天握着破军的手都在颤抖,他深吸了一口气,可那气息就好像是刀剑一般,顺着他的气道,涌入到肺中。 痛入心扉。 这是真的痛入心扉,那些刀剑般的气息在他的身体中胡乱撕扯。 好像下一刻,他的五脏六腑就会碎裂成无数块小瓣。 “咳,咳,咳~~~~”颜战天猛地驻剑半跪,他的脸上写满了痛苦,鲜血不断从他嘴中咳出。 这种匪夷所思的剑法,他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你这是,咳咳......你这是,什么剑法!”颜战天抬头看向眼前的男子,眼中满是震惊和难以置信。 他养怒半年,这柄王霸之剑,也有半年未曾出鞘,只为这一场登天之战。 本以为能成为第一个问剑剑仙之人。 可没想到。 到了十六层,还未真正挥出一剑,就已经败了下来,甚至连对面的剑客用了什么剑术都不知道,输的一塌涂地! 看着这匪夷所思的一幕,阁楼下的吃瓜群众也是满脸问号。 “这......这就结束了?” “什么都没干就结束了,确定不是在演戏,我感觉我上我也行!” “颜战天十五剑连上十五层,怎么在十六层一剑没挥出就口吐鲜血了,是我眼睛出问题了?” “剑术修为不够,自然什么都看不到,像我如此修为的,便看到了十六层长老一剑挥出,天门大开,颜战天直接落败。” “的确如此,我也看到了。” ...... 酒馆中,一位正在品酒的白衣男子猛地望向登天阁顶,瞳孔骤然一缩:“这是......” “看来寒衣的境界真的超过我了。”司空长风苦笑一声。 “这等剑术,别说司空兄了,我也是闻所未闻!”谢宣叹息了一声,又恍然回想起了天下第一楼的场景。 “我还记得在天启城,发生仙人之祸那时,李先生亦是去过天启城,虽然......咳咳,被天外仙人打得有些惨,但是他把他的师傅也叫来了天启,诛杀掉天外仙人后,他的师傅好像传下了一门剑法,想必就是这套剑法。” 司空长风闻言摇了摇头:“可惜那日我不在天启,要不然也能得到一门绝世的枪术。” 登天阁顶。 李寒衣冷笑道:“连我的剑意都承受不住,你拿什么前来问剑?” 今时不同往日。 往日都是时隔好久才能有一人登顶,所以她往往不会那么快将人打下登天阁,但是今日来的高手可是多了许多,不说那些普通天境高手。 就是大逍遥之上的强者都来了不止两尊,她必须要迅速解决对手,存留更多体力,也为李当归省下应对普通剑客的功夫。 颜战天握住破军的手越来越用力,鲜血如注从他的毛孔中涌出,无比的剧痛撕扯着他的神经,就好像千刀万剐,疼痛无以复加。 他的眼睛通红,布满了无数血丝,看起来无比渗人,可瞳孔最深处的灵魂却在呐喊:“我可是,颜战天!!” 无声怒吼响彻云霄,即便是阁楼下的人也在为他狂啸。 “好一个颜战天,良玉榜上的人果然不同凡响。”司空长风赞叹道。 谢宣点头:“这等赤子之心的剑客,未来肯定是为国为民之剑客!” 颜战天猛地提起巨剑,一剑挥出,霸道无比的剑气横贯天际,几乎要将登天阁的楼顶一剑掀翻。 这便是战天之人,破军之剑,虽九死亦要一往无前。 “这便是你的决心吗!”李寒衣的声音依旧冰冷嘶哑,就像昆仑山巅的雪莲,冷得让人不禁打起寒颤。 “我收回我之前的话,你有资格向我问剑,未来冠绝榜上定有你的一席之地,可惜......” 而后眸子一凝,天上忽然出现一团轻云。 云青青兮欲雨,水澹澹兮生烟。 微微细雨飘然而至,若春雨如酥,将整个雪月城笼罩在一层白烟细雨之中。 “不是今天!” 话刚说完,雨水停滞,轻云停滞,那道霸道无比的剑气亦是停滞,天地一切骤然静止。 李寒衣一剑引落漫天细雨,而后漫天细雨再化为一剑。 一瞬挥出。 缥缈绝尘的剑光顷刻间便击碎的颜战天的剑气,将他从登天阁十六层直接击落。 易水寒瞬间归鞘,她冷眉看了看阁底,又往百草阁扫了一眼,见到那两人正淡然喝着酒,眼神顿时变得凶唳无比,不过今日她要守好这登天阁的十六层,所以也没有出手,而是直接盘膝坐在阁顶,等待着接下来的人。 “好凶唳的一剑,犹如春风细雨,却暗藏无尽杀机,得亏她留手了,要不然颜战天绝对活不下来。”谢宣惊叹无比。 “我也有一枪,可将满城风雨化为一枪,可与这一剑相比,却是小巫见大巫了。”司空长风轻轻叹了一声。 虽然他是师傅最后收的弟子,但是年纪却比寒衣要大上好些,修为自然也强上一点,可现在,他好像真成了三师弟一般。 而此刻在阁底,众人亦是震惊不已。 “真就是一剑就击落了颜战天,这等修为没有一个剑仙称号,我张三第一个不服。” “等等,刚才那位我上我也行的仁兄呢?可要上去一试?” “哈哈哈哈......试试就逝世,谁怕谁。” “接下来剑仙老一辈剑仙会登场吗?” “还有些早,他们压轴登场,自然是最好的!” ...... 第108章 天剑仙 天空中,一条白色绸缎般的光芒一闪而过,如同一柄虚幻的飞剑纵游穿梭,在云天中留下一道挺直如剑的痕迹。 凛厉的剑意溢散在虚空中,那道痕迹久久无法消散。 白光转瞬间来到北离边陲。 “铸剑之剑坊,边陲之小城,居然诞生了一名千年罕见的剑道奇才,的确不容易,但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年轻人不懂得含蓄可不是好事,就让我来教教他吧!” 白光稍稍停顿了一下,而后速度再次暴增,带着汹涌的剑吟声,朝雪月城所在的方向掠去。 雪月城附近百里。 驻扎着一支上千人的队伍。 队伍散漫自由,服饰也各不相同,但是每一人都有相当高的修为。 特别是领头二人,均已至逍遥天境。 “紫衣侯,我们就在雪月城外面这样干守着吗?”一名红袍男子问道。 “不然呢?”紫衣侯眼神闪烁,“就凭我们这些人,你还想打入雪月城?是你疯了还是我疯了?” 现在北离的江湖基本分成了两派,一派伏击叶鼎之的队伍,与天外天决一死战。 而另一派就在这雪月城之中,江湖顶尖的强者,冠绝榜的前三甲全在这小小的雪月城中,他们这股天外天的小部队,毫不夸张地说,以上三人中任意一人都能将他们全部杀光。 “可是我们隔这么远守着,好像也不是办法啊。”红袍男子挠了挠头。 “那要不......”紫衣侯露出耐人寻味的笑容。 看着紫衣侯莫名的笑意,红袍男子声音都微微有发抖:“要不什么?” 紫衣侯扇子一展,转身遥望着那座边陲之城。 “要不......我们入城一看!” ...... 雪月城。 登天望远,天垂云阔。 可惜这番绝世之景,不是谁都能看到的。 在阁楼之下,无数剑客仰头望向阁顶,想着一剑登阁,问剑剑仙。 可这登天十六层宛如一道天堑,就这么横亘在他们身前,让无数剑客望而却步。 不过,习剑的就是这样的一群人! 便是前路有千难万险,便是前路是荆棘绝壁,便是前路无一人而往,剑之所向,心之所向。 “临安叶家,叶倾天前来登阁!” 一名青衣少年大笑着从人群中走出。 周身的剑意虽不强烈,但那股一往无前的气势,却让所有人为之侧目。 “叶家叶倾天,以往倒是听过他的名字,不过这少主的位置不是被旁支给取代了吗?” “六岁入武道六品,叶家都以为家族出龙了,可谁料九岁又退回到了武道九品,之后便泯然众人矣,现在不过而立之年,又到了地境的修为,倒是有些本事。” “关键是这一往无前的气魄,真是给我云州临安长脸!” “长脸是长脸,不过按这修为,能到十五层顶天了。” “是啊,要登阁顶,至少也要逍遥天境的修为,而要问剑剑仙,恐怕得需大逍遥之境,甚至是传说中的半步神游玄境才行。” 不出所料,叶倾天才上十楼,便被守阁之人一拳轰飞,从破烂的窗户上直接跌落了下来。 而后,又是许多少年天骄持剑走出。 “林城萧家,萧梦绝前来拜阁。” “炎城林家,林天!” “青山云中剑阁,云一问剑剑仙。” ...... 司空长风望着登阁盛景,不禁颔首笑道:“长江后浪推前浪,世上新人赶旧人,这未来,总是少年们的啊!” 谢宣亦是有感而言:“宣父犹能畏后生,丈夫未可轻年少。便是这么些人,才有北离江湖,少年意气风发,银鞍白马醉春风。” 两人相视一笑,齐齐举起酒杯。 “司空兄!” “谢兄!” “干!” “扑哧~~~~~” 洛水清本不想打断他俩这种相见恨晚的酒客吹牛,但是笑这种东西,除非经过了严格训练,否则都是......实在忍不住啊!! 这俩货都才二十出头,就说什么世上新人赶旧人,殊不知他们才是这世上的新人,而那些旧人早就被他们超越了。 还有什么未来是这些少年的! 能再假一点吗? 这雪月城,这北离江湖,有谁没听过你枪仙的风流,又有谁不知道你学堂祭酒先生的名号。 “你笑什么?”司空长风疑惑地转过头。 洛水清捂着嘴道:“我想起高兴的事情。” “什么高兴的事情?” “我老......” “终于来了!”谢宣忽然打断了洛水清的话。 司空长风轻轻放下酒杯,往天空望去:“总算是等到了。” “什么来了?”洛水清也抬起了眸子,可是什么都没有看见。 “剑!”司空长风只说了一个字。 ...... 酒馆中。 白衣男子喝了一口酒,闭上眼睛仔细地品味了一番。 “总算来了一位有点名头的高手了,不过就是老了一些。” ...... 登天阁。 看着不断被打落的登阁之人,周围叹气惋惜之声不绝如缕。 “除了开场的颜战天,竟无一人能登上十六层,这登天阁还真是难如登天。” “可不是嘛,我还以为今天会有多精彩,现在看来也不过如此。” “这些少年气魄惊人,可实力还差了些,若是中途不曾陨落,未来也定是江湖高手。” “就是不知道何时,才能真正看到传闻中剑仙的风采。” “你们看,阁顶之人动了!” 李寒衣站了起来,抬眸看向空中。 天际,一道白光比之穿梭而来,凌厉的剑意和天空产生共鸣,无比协调,仿佛和天空融为了一体。 “此人?” 在场众人都屏住呼吸,浑身发寒。 “天剑仙!” 李寒衣不用猜,也知道来这是谁。 老一辈的剑客中,现还存于世的少之又少,而剑意又如此孤高缥缈,如同大势压境,无可阻挡的剑客,唯有一人。 冠绝榜第二甲,天剑仙,陈凡! 白光速度极快,很快就来到了雪月城上空。 是一名白发白须的老者,他衣衫飘飘,猎猎作响,屹立在长空之下。 第109章 剑仙之谓 天剑仙陈凡活跃在五十年前。 他的剑就跟他的名号一般。 天! 能到剑仙之境,便是江湖上最为顶尖的高手,而敢于称天的,更是那顶上之顶,天上之天。 何为天? 便是没有顶,没有尽头。 他的剑便是顶上之巅,无天尽头,没人敢越过,也无人能匹敌。 当时的天剑门就如现在的唐门和雷家堡一样,也是在江湖上能说得上话的大宗门。 有一个原因,就是有天剑仙坐镇。 而此刻,为了比“天”更上面的那个称号,天剑仙剑压雪月城。 “如此年轻,就已至顶峰,无边无际,难怪能拦下天下剑客,不过......”白发老者缓缓吐出一口浊气,目光凌冽,“你拦不住我!” 压力! 极大的压力! 磅礴的剑意从天压来,让李寒衣直喘不过气来。 她以手握住腰间剑柄,轻轻一震,那股气势才缓缓散去。 “阁下就是冠绝榜上第二甲,天剑仙!”李寒衣的声音依旧嘶哑冰冷,就像漫天的飞雪寒彻人心,可其中却带着一丝激动。 能与天下闻名的剑仙一战,但凡是爱剑之人,无一不会激动万分。 “老夫正是。” 天剑仙傲然开口,“不过在我那个年代,可没有冠绝榜这什么排名,江湖上的名次可都是打出来的,我这天剑仙的名号,也是打得天下剑客承认的!” “所以这就是前辈今日来雪月城的原因?”李寒衣认真地说道。 “正是如此。”天剑仙清了清嗓子道,“剑仙称号,数千年来无一人可得,你可知道为什么?” 李寒衣知道一些原因,不过仍旧道:“愿闻其详。” “不入天道三境,剑仙就是剑客的终极荣耀,数千年来,第一剑道宗师不是没有,相反,每时每刻都有,可纵是入了剑仙境,纵是天下第一,却没人敢以剑仙为名讳。” “因为没有哪一个剑客自认为可以一直保住这个称号,保不住剑仙称谓,那就是对剑仙的侮辱,所以有人想称剑仙,现在还早了一些,我此次前来,也不愿以大欺小。” “这样,若是那人自动让出剑仙称号,我不会让你们难堪。” 司空长风笑了笑:“幸好这南诀用刀,北离好剑,没有一个国家是喜好用枪的,不然我这枪仙之前恐怕还要再加上银月二字,若非如此,这世间用枪之人,恐怕不会让我宁静。” “其实说到底,还是名声作祟!”谢宣摇了摇头,“修为到了剑仙境,天下人为了方便就会取上一个称号,大家都有了称号,那这些称号就有高低之分,你叫天剑仙,那别人地剑仙岂不是天生就低了一等,若实力差上一分自然无话可数,可若实力更厉害,这地剑仙岂不是会直接打上门,打的你换取称号为止。” “这剑仙的称号也是一样,世间有无极剑仙,有盲剑仙,有龙血剑仙,可是单单没有这二字的剑仙,因为一旦这个称号出世,那么所有剑仙的历史地位都会低上一等,不来找你拼命,找谁拼命?” 司空长风叹息了一声:“是啊,都是些虚名作祟,可只要是人,就没人不会在意这些如浮云一般的虚名。” 而后拿起酒杯仰头一干而尽,看向谢宣:“若是天剑仙不来,谢兄怕不是也会为了这区区虚名登阁问剑吧!” “哈哈哈~~~~”谢宣仰头大笑,“我等读书人最不在意的便是这区区虚名,至于登阁嘛......” 他轻轻拍了拍箱笼上插着的那柄剑:“我是给剑取好了名字,迫不及待想告诉剑仙罢了!” “都懂。”司空长风指了指谢宣,露出一副都懂的笑意。 君子论迹不论心,这就是成年人的世界。 “那个......我能问一个问题吗?”洛水清有些扭捏地开口。 司空长风转过头来,微微一笑:“说吧。” “天道三境,又是什么境界?”洛水清疑惑问道。 “天道三境啊......”司空长风轻咳了两声,余光不断看向谢宣。 “天道三境啊......”谢宣眼神示意了一番自己空掉的酒杯。 司空长风赶忙给他斟满,那卑微的样子,活像在家跪搓衣板的时候,引得洛水清一阵好笑。 谢宣喝了口酒,随后清了清嗓子开始介绍:“要说天道三境,就不得不提天启城中的一个组织,百晓堂。” “武道分九品,一品又分四境,第一境就是金刚凡境,意在不取六尘万法,无坚不摧,之后便是自在地境,心若自在,地上无敌,再之后就是逍遥天境,天境里又分了四个小境界,九霄,扶摇,大逍遥,半步神游,最后的境界就是一品至高的神游玄境。” 洛水清眉头微微蹙起:“这些我们都知道,可和天道三境又有何关系?” “这些境界都是姬若风担任百晓堂堂主后,给武学境界命名的!”说到这里,谢宣话锋一转,凝神问道,“可是在之前呢?” “你的意思就是,这天道三境是几十年前的境界?”洛水清恍然大悟。 谢宣点了点头:“我在古书中曾看到过,以往的武道境界分为下九境和上四境,下九境只是武道开端,并未细说,而上四境第一境名为秋水,秋水入海、奔流不息,第二境名为扶摇,扶摇直上,一日千里,之后便是第三境名为天涯,以至顶峰,无边无际。” “最后一境便是不归,武道止境,近乎仙人。” “而那天道三境,便是不归之后的境界,至人无己,神人无功,圣人无名,天道三境并无强弱之分。” 司空长风眺望着飘忽如仙的天剑仙,轻声道:“难怪他说寒衣以至顶峰,无边无际,在他看来,寒衣的境界就是天涯境,那么天道三境所对应的......应该就是传说中的神游玄境。” “那他就是半步神游的境界。” 谢宣眯起了眼睛:“光谈境界也说明不了什么,金刚杀自在,天道斩神游,在历史里也不是没有出现过,现在关键在于,李寒衣的实力能否达到冠绝榜第二甲的程度!” 第110章 春风细雨 微微春风,细雨漾漾。 天上忽然阴云密布,下起了绵绵烟雨,并不悲凉,却自有一种肃杀的氛围。 草木摇杀气,星辰无光彩。 这一番细雨落下,好似无穷剑气飘洒,在场众人无一不屏住呼吸,寒彻骨髓。 雨水滴落在青石地板上,并没有碎散成无数的小液滴,而是化为一团朦朦细雾,飘散在空气中,弥漫在天地里。 这是雨水! 却不是水凝成的雨水,而是剑气。 无尽的剑气自李寒衣的身子溢出,扩散到这一方天地里,凝成一座磅礴浩瀚的剑之世界。这方世界下着绵绵的剑气之雨,里面的一切都由她为之主宰。 逍遥天境能以天道为武力,一刀一剑皆有万物呼应。 而到了更高的境界,更是能以自身为天道,在这一个世界里开辟出另外的世界。 现在。 李寒衣开辟出了她一个小世界。 雨水剑域! “想不到啊......”酒馆中那名白衣男子轻轻摇了摇头,“想不到离开北离这么久,这里竟然诞生出了这样的天才,小小年纪就领悟了剑域雏形,未来简直不可限量!” 他缓缓站起身来,转头望向登天阁顶。 在连绵细雨中,那道衣袂飘然的白色身影就真如仙人一般,风姿绝世,遗世独立。 一个人,一柄剑,一方雨水剑域,屹立于登天阁顶,这不是仙人,又能是什么? “这样的剑客已经能称为举世无双,那其身后的李当归又会是怎样的风采!”白衣男子目露好奇,喃喃自语。 百草阁中,司空长风将手伸出屋檐,雨水滴在手心,缓缓消散,却没有任何的感觉。 不过。 在这迷蒙的烟雾之中,他却感受到一种彻骨的阴寒,这种阴寒即便用真气也驱散不了,好像已经深入灵魂,让人不寒而栗。 “好凛厉的雨水。”司空长风深吸了一口气,然后缓缓抬头看向天空。 沧波溟蒙,水云同天。 细细的雨丝,织成了一张水天大网,从云层里一直垂到地面上,远处晦暗的群山,近处迷蒙的登天阁,耸立的房屋,周围的人群,都被笼罩在这张无边大网里。 雨水无穷无尽,弥漫了整片天地。 “既是雨水,也是剑气。”谢宣喝了一口酒,也是惊讶无比。 在天下第一楼的时候,李寒衣连逍遥天境都还没有踏入,可现在才过去几年,剑术竟已经到如此之地步。 天地万物,无一是剑,也无一不是剑! 司空长风饶有兴趣地看向那位白发老者:“现在就看天剑仙怎么应付了。” 天空之上。 天剑仙屹立在长空之下,面对如此绵密的剑气,他只是轻描淡写地一笑。 “一方天地,无尽剑气,对付那些垂髫小儿可能有用,但是对付老夫......可不会有效果!” 衣袍一甩,在他周围便凝起一层稳固的剑意护罩。 无尽的雨丝落下,滴在上面只能泛起很小的涟漪,却根本打破不了这层护罩。 随后他手一招,地面大树上忽然飞出数片叶子,这些叶子在手掌间盘旋,呼啦一声,他手腕一抖,叶子如剑飞斩而出,所谓飞花摘叶皆可伤敌,便是如此。 “咻!咻!咻!” 这些叶子已然不是普通的叶子,不但蕴含了天剑仙强至半步神游的真气,还有一种缥缈的剑意。 毫不夸张的说,便是这几片叶子,就能秒杀逍遥天境的高手。 而这。 只是天剑仙的初步试探罢了。 李寒衣知道自己的剑域奈何不了天剑仙,但她还是义无反顾的用了出来,因为剑域的作用远远不止于压迫对手。 漫天飘零的剑雨丝丝垂落,那几片叶子穿梭在剑雨中,溢散的剑气不断削弱它们的力量,就好像穿过一座无边无际的世界,再强悍的力量,在这一座剑域之中,都会消磨殆尽, 等到李寒衣身边的时候,那几片叶子犹如强弩之末,连护身真气都无法穿过,就被震成了碎末。 “天剑,白龙!” 天剑仙眉头微皱,这漫天飘零的细雨,对他造成不了影响,可是绵延不断的落下,就好像有一种惆怅阴郁缠在他的心头,让他产生了一丝错觉,好像对方随时都会出剑斩出。 所以他率先出手,并起剑指划过,一道犹如白绸的剑气破空而出。 剑气伸缩不定,弯曲绵延,如同一条被白芒覆盖的白龙,带着巨龙的嘶吼,游荡在细雨之中。 “拔剑吧!” “如你所愿。” 冷哼一声,李寒衣拔剑出鞘。 易水寒上泛起湛蓝色的光芒,她轻轻挥出。 一道霜寒之气飞舞而过,半空中的细雨瞬间凝成无数冰锥,刺了过去,白龙剑气与之一接触,立刻碰撞出万千冰屑,而后方向产生偏移,绕过登天阁,射在旁边的山林之中。 “轰隆~~~~~” 声音响彻天际,而后烟尘四起,地动山摇,即便在雪月城中的众人,亦是有一种地动之感。 “这便是剑仙一剑的威力吗!” “好恐怖的剑法,天剑仙果然名不虚传,想必今日肯定能见到那一位剑仙了。” “十六层那位守阁之人也是不容小觑,轻而易举就破了这一剑。” “可天剑仙用的还只是剑指,阁顶那位却已经拔出了长剑!孰强孰弱,明显已分。” “姜还是老的辣,老一辈剑仙纵横江湖那么久,到底不是小辈能碰的!” ...... “好,如此年轻就有剑仙境的实力,也算是百年难得一见的剑道奇才,不过......”天剑仙话锋一转,颇为自傲地说道,“你的剑我见过了,我的剑你又如何挡住?” 他轻轻握住腰间的剑柄,手指搭在剑鞘一顶。 露出半寸剑身,天光满目。 “仰天光兮自列,招上帝兮我察,此剑名为天光,由剑心冢上上代冢主所铸,本来打算不日后便丢进心冢,可没想到今天又要出鞘了。”天剑仙轻轻抚摸着剑柄,就好像对着世间最爱之人,目光中满是柔和,以及对往昔的缅怀。 “此剑曾入过剑谱,位列天下名剑第五,威扬过一段岁月,斩下过许多大好头颅,也算无愧天光之名了!” “思君令人老,岁月忽已迟,世间总有人老,世间也总有人还年轻。”司空长风轻轻一叹。 谢宣接着说道:“庆幸的是,我们现在还年轻。” ...... 登天阁顶,李寒衣收剑入鞘,而后拿着剑鞘朝地上一甩,那剑鞘犹如飞剑一般,径直飞向百草阁,将放着酒壶的木桌瞬间捣碎。 还好司空长风和谢宣动作快,将酒壶的酒杯拿了起来,不然这人生快事之喝酒看戏,就要少上一幕了。 “李寒衣!!!”司空长风仰天怒喝。 李寒衣却不理会这些,只是冰冷地看着天剑仙:“我之剑还有一柄,藏剑三年,立于雪山之巅,以绝品神材所铸,经天地熔炉,吸取星辰五行四象三元两仪之精华,剑成之日,是为......” 第111章 是为清梦 苍山之巅。 顶峰如大海中的巨礁,疾云如怒潮,卷着可怕的浪花,乘着风撞击着礁石。光阴时令明暗交错,变化无常,这里时而云蒸雾涌,时而碧云如水,万里无云,时而一缕登高阳光照耀在雪山顶上,闪烁着耀眼的光芒,令人不敢直视。 可忽然,天色暗了下来。 太阳并未躲藏在白云之中,而是直接消失不见。 取而代之的是漫天的星辰。 东方星宫中跃出一条栩栩如生的青龙,发出响彻天地的咆哮,西方星宫中跳出一条凶唳狠毒的白虎,那双猩红的双眸藏着惊摄万古的凶芒,接着是南方星宫中的朱雀,和北方星宫中的玄武齐齐而出,占满了南北二天。 然后一名帝王从星辰之中走了出来,头戴王冠,其上蕴有五彩五行之光,眼眸中闪烁着太阴太阳之气,冷厉而高傲,手持一柄星河巨剑,随意一挥,便是一道滔天剑芒直劈而下。 “嗡~~~~~~~~” 一柄剑自雪山之巅而出,剑鸣声响彻云霄。 在苍山别院中,李当归猛地睁开了眼睛,一步踏上屋顶,遥遥望着登天阁的位置。 “竟然需要用到这一柄剑,看来寒衣的对手不容小觑啊!” “不过藏剑三年,也是时候让世人见见这柄剑了!” 而后嘴角扬起,长袖一挥:“去吧。” 那柄剑瞬间射入星河之上,顺着渺渺星河,直冲登天阁而去。 ...... 一剑西来,天外飞仙。 尖啸声穿透整个雪月城。 正在破口大骂的司空长风忽然感觉天边有一剑穿过,他愣了一下,惊叹道:“好快!” 所有人的目光都移向了那声尖啸传来的方向。 “是什么东西?”洛水清疑惑道。 谢宣抬头,眼中满是惊疑:“有一剑,直入云天,划破星河。” “什么样的剑,能有如此的威力?” 司空长风看向天际,回道:“此剑为剑仙所铸,以天地当炉,星辰做薪!” 登天阁附近的人群也是议论纷纷。 “三年前,我有幸见得剑仙铸剑,引下了无尽的星辰之力,耗费七七四十九天,铸得双剑,一剑藏于雪山之巅,一剑藏于洱海之墟。” “听闻双剑都已至仙宫品,乃是世上罕见之绝剑,未来定能天下闻名,入得剑谱。” “剑仙用的剑,纵是一柄木剑,那也是天下无敌的剑,亦能问鼎剑谱。” “难道今天真就要出上一柄剑了?” “说不定会两柄齐出!” “吾辈剑客,能见到此等宝剑,能见到此等问剑,也是吾等之荣耀!” ...... 天光之剑刚出鞘,便被另一柄剑压了下去,显然,那柄剑的成色至少也在天光剑之上。 天剑仙持剑冷冷望着前方,眉头紧皱,在那声惊天尖啸声中,他也感受到了里面藏着的危险。 藏剑三年,一朝剑出! 这剑中之力,亦是不同凡响。 只见天际似有一道紫光飞掠而来,埋藏在星河之中,划出清澈的余波,所过之处,太阳收敛,星河垂野,天空骤然间变得黯淡无比,只有星光闪烁,迷蒙幻世。 登天阁顶,李寒衣伸手,说出了最后的两个字:“......清梦!” 长剑掠过雨世,直坠而下,落在了李寒衣的手中,李寒衣执剑对着星河一挥,一道剑芒横贯天际。 天地且明,星河破碎。 酒馆中。 白衣男子拿着酒杯愣了一下,惊叹道:“竟然是天斩剑的铸造之法,真是越来越让我好奇了!” “一柄绝世之剑!”谢宣看了看自己箱笼上插的剑,忽然升起一抹感伤。 到底是剑仙风流啊,那凶女人都能拿这么好的剑,他这个学堂的祭酒先生,却拿着一柄破烂的浩然之剑。 司空长风好似看出了谢宣的想法,微微笑道:“谢兄不必气馁,能得他铸剑的男子,你可是唯一一位,在他心中,比那李寒衣也差不了多少!” “额......”谢宣怪异地看了一眼司空长风,全身上下鸡皮疙瘩直起。 百里东君和那雷梦杀也是这样说话,司空长风现在也是这样说话,这雪月城莫非是受了什么影响,好男之风大起? 不行! 以后得远离这司空长风,不能让他长驱直入。 “清梦,清梦......”洛水清敏锐地发现了另一个点,“醉后不知天在水,满船清梦压星河。” “莫非另一柄剑,叫做星河?” 司空长风摩挲着下巴想了想,缓缓说道:“以寒衣的性子,还真有这个可能。” ...... 李寒衣轻轻抚摸着清梦长剑,目光中难得出现一丝柔和,而后握剑直指天剑仙,寒声道:“剑名清梦,请天剑仙指教。” 天剑仙也是郑重无比。 此刻在李寒衣身上,他甚至感受到一股不逊色于自己的力量,那股力量缥缈而迷幻,混合着这迷蒙的雨世,他若是一个不小心,还真有可能输在这里。 输给剑仙李当归也就算了,至少还能搏得一个垫脚石的名号,虽然有些丢人,但好歹扬名于后世,可若是输在这莫名的小姑娘手里。 那他这天剑仙可就真的没脸了! 没错,现在天剑仙陈凡忽然有点后悔,他和李当归并无什么大仇,也没什么恩怨,此次前来,完全是因为剑仙称号给予一名年轻人而产生不满。 他可以容忍自己被天下人遗忘,但不能容忍这个称谓被玷污,剑仙在他眼中无比神圣,正因为神圣,所以不容有半点杂志。 现在,与这守阁之人交战了一番。 他忽然感觉那李当归,或许真有实力和潜力拿得住这个称号。 当然,后悔此刻已经没有用了,箭在弦上,已不得不发! 深吸了一口气,天剑仙握紧了手中之天光:“同是剑仙,何谈指教!” 第112章 清梦惊世 李寒衣出剑了。 一剑出,剑气若星辰大河奔涌不息,漫天星辉洒落,紫光溢满天地,如梦似幻,让人仿佛处于梦境之中。 “好一柄清梦!可是萤火之光,岂能与日月争辉!” 天剑仙一声怒喝,抬手便挥出一道极为凝练的白色光绸。 “天剑,晧日。” 剑势内敛而浩荡,就似煌煌大日,轻易便将那条星河拦腰截断。 接着天剑仙一步踏出,沐着雨世,直掠到李寒衣的上空,人剑合一,一剑急斩而下。 剑未到,磅礴的剑压便将登天阁从中分成两半,一道清晰的剑痕触目惊心,深贯阁底。 “好强烈的剑势!” 李寒衣眸子一凝,而后抬剑格挡,剑上寒气暴涨。 天凝剑法! 世间至寒之剑法,剑至深处,可凝天结地。 一经挥出,天地间寒风呼啸,登天阁顶瞬间染上一层冰霜,好似春雨刚过,便至腊月寒冬。 可惜,这里没有腊梅飘香,只有剑光耀世。 “铿~~~~~~~~” 两柄剑一接触,剑风呼啸,剑鸣震天。 “嗡~~~~~~~~” 以两人为中心,一圈圈雨水涟漪荡漾开来,空气粘稠如水银,沉重无比,时间都仿佛静止一般。 便是阁楼之下观战的人群也感觉脑袋一片空白,什么也想不起来。 “轰隆~~~~” 接着,极度平静之后是一阵惊天巨响,冲击波疯狂席卷开来,阁顶一层直接被掀翻开来。 登天阁里的守阁之人慌乱地从里面逃出来,悲惨欲绝。 “这哪里是问剑嘛,完完全全就是拆楼!” “再不跑,感觉都要被压里面了。” “你们楼层低些还好,我十多层感觉天摇地动,头晕目眩。” “那纵贯登天阁的一剑,差点就送我去见我佛了。” “话说......司空城主,应该也许大概不会扣我们工资吧?” “不会说话,你可以选择不说......” 寒风呼啸,剑啸长鸣。 这一剑无果,天剑仙又是一剑挥出,犹如天崩而下,气势无二。 天剑仙之所叫以天为号,一则是因为他的剑名天光,而另一个原因便是他的剑势如天,磅礴浩渺,似万顷苍天横压而下。 可是苍天再高,也高不过宙宇,苍天再浩渺,也比不上星河。 李寒衣纵剑而起,以剑对剑,剑势之盛如银河泻天,渺渺不绝九万里。 天空中时而星光璀璨,时而大日凌空。 剑光之缥缈,令人叹为观止! “有人说世间最美的乃是剑,我起初还不信,可今日这么一看,果然美不胜收。”司空长风朗声大笑。 谢宣摆手道:“也不妨这登天阁就这么坏了!” “额......”司空长风看了看剑光四溢的剑客交锋,又看了看摇摇欲坠的登天阁,然后仔细打量了一番谢宣,忽又觉得...... 剑客们都该死! “司空兄觉得这一战谁人能赢?”谢宣转头问道。 “寒衣乃雪月城之人,我自然是觉得寒衣能赢,可是这一切都不好说啊!”司空长风看向空中,轻声叹道。 天剑仙成名已久,一身修为深不可测,乃是传说中的存在。 即便现在已经垂垂老矣,但是要想从他手里拿下胜利,这江湖,恐没人敢说绝对! “的确!”谢宣点了点头,明眸亮眼,“天剑仙乃是江湖前辈,他威赫天下的时候,我们甚至还未成生,不过也正是如此,盛年不重来,一日难再晨,他修为虽已通天,可他已经老了,我们修为虽还不够,但我们依旧年轻。” “听闻他养剑三年,才重新回到如此地步,所以那个凶女人只要坚持得够久,他自然会败去。” 谢宣看得非常清楚,也说得十分笃定。 空中的对决也如他说的一般,天剑仙的剑迅猛急促,想要在一瞬之间将李寒衣击溃。 可偏偏,李寒衣的防守滴水不漏,让他有力完全使不出来。 终于,天剑仙停了下来,他盯着李寒衣认真道。 “我要全力以赴了。” 他不准备再拖延下去了,他自己的身体自己清楚,人老体衰,岁月不待人,即便养剑三年,他的状态也不过只回到了过去的七八成。 而且蕴养的剑气还如气球一般,一直在衰落,用不了多久,他这半步神游的境界,便会退去,到时候别说之后的剑仙李当归了,便是面前之人都能轻易将他击败。 所以。 在此刻,剑气和豪气最盛之际,他要一鼓作气,拿下这一场胜利! “放马过来吧!” 李寒衣蓄势准备。 “七十年前,我无意得天剑诀,凌厉威猛,气势无二,得之与天下英杰争锋。五十年前,我练就天剑终篇之天剑阵,为天剑仙纵横天下无一败绩。十年前,我已是耄耋之年,终悟得人道一途,天虽浩瀚,可人定胜天。” 天剑仙立于空中,回忆着往事,诉说着过往,就似一个和蔼可亲的邻家老头。 可他身上的剑势却前所未有强悍,甚至那些剑气凝成的细雨都不自觉的闪离开来。 “这一剑挥出,我也控制不了,你若接了,可能会死,你确定还要接吗?”天剑仙高举着手中之剑,严肃地问道。 李寒衣却是握紧了清梦,冷声回道:“我也还有一剑!” 风停了,雨停了,世间一切都好像瞬间停止。 雨水剑域笼天罩地,可忽然间,开始疾速缩小,从延展到雪月城那么大,瞬间便融入到了清梦剑之中。 紫色的星辉猛地迸发而出。 雪月城此刻就好像居于浩瀚星河之中。 大河涌带着星辰奔流不息,星光遍野,如梦似幻。 “这是梦吗?我竟然触碰到了天上的星辰?” “月下飞天镜,云生结海楼,不仅仅是星辰,还有月光。” “有谁能告诉我,这到底是剑术,还是幻术?” “这就是剑仙吗,不似人间之剑!” ...... 司空长风眼中满是惊讶,因为这一瞬间,他竟然感觉自己无法动弹,张了张口想要说话,却发现一个字也说不出来,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回过神来。 “这一剑竟然.......” 谢宣郑重点头:“没错!” 酒馆中,白衣男子走了两步,笑道:“都入了神游,看来这人间已不是凡间了!” 第113章 雪月剑仙李寒衣 “我这一剑,镜中花,水中月,便名为镜花水月。” 李寒衣一步跃起,直挥而出。 无声无息中。 这溢满星辉的星河宇宙就如玻璃一般,只听咔嚓一声,尽皆破碎。 “镜花水月?狂妄!”天剑仙一声怒喝,随后将高高举起长剑,纵贯而下! 两剑相撞。 天光剑猛然回鞘,剑风忽止。 李寒衣手持清梦猛地退回到登天阁顶,剑光一闪,星光黯淡。 “谁赢了?”洛水清问道。 “不管是天道还是人道,最后不过都是镜花水月罢了。”谢宣轻轻摇了摇头,“岁月催人老呐!” “谢先生这么说,难道是寒衣赢了?”洛水清脸上露出一些笑意。 谢宣莫名笑了笑:“是也不是!” 阁下众人还沉浸在梦幻的星河之中,可恍惚间,这一剑就已经结束了,根本没人看得清楚。 “话说到底是谁赢了?” “那还用说吗?肯定是天剑仙啊!老剑仙怎么可能输给一个小辈。” “我看是长江后浪推前浪,前浪死在沙滩上,老一辈剑仙就是用来的超越的。” “就真没有看清这一剑的高手吗?” “看什么剑啊?我都看星星去了,不过别说,那星星就让我想起了年少时的屋顶。” “咳咳......同道中人,我看的是月光,就跟我初恋时,见到的那阵月光一模一样。” “雾里看花花非花,水中望月月非月,果然是镜花水月啊!” ...... 天空下。 天剑仙目光复杂,幽幽开口:“是我输了!” “若前辈年轻十岁,我绝不是前辈的对手。”李寒衣郑重回道。 “哈哈哈哈......”天剑仙仰天大笑,“黄粱一梦终须醒,镜花水月总是空,输了便是输了,我又不是输不起的人,这江湖终归是少年人的江湖,我这老头子心气早就颓了!” 听到输这个字后,人群立马沸腾了起来。 “什么,纵横江湖的天剑仙竟然输了?” “不过想想也正常,一位已经年近百岁的剑仙,又如何能敌过年轻的剑仙?想想名剑山庄的老剑仙,不也是被昆仑剑仙后来居上了吗!” “这雪月城到底是什么怪物城池啊,前有剑仙李当归,后由枪仙司空长风,还有一个不知名的剑仙真镇守登天阁,太离谱了吧!” “你忘了冠绝榜上还有一个百里东君。” “我忽然有种想留在这里学武的冲动,听说登上了五层便能拜师学艺。” “咳咳......不才透露一句,五层就已经是金刚凡境的高手了,一些小门派的宗主也不过如此。” ...... 谢宣微微感慨道:“到底是剑仙的气度,明明两人都无力再战,却也直说自己败了。” “寒衣只是为了挡住他,而他却是为了试剑李当归,现在剑气用尽,恐怕得再养三年才能前来。”司空长风拿起酒杯,轻轻喝了一口。 谢宣转过头调侃道:“好你个司空长风,还想着让老剑仙再来一次,真不是个好东西。” “好你个谢宣,就你是好东西?听不懂我只是说说?”司空长风怒冲冲回道。 “还真听不懂!” “那就回去把耳朵好好洗洗。” “我看还是你回去洗洗嘴!” ...... 见着两人跟小孩子一般吵闹,洛水清无奈一笑:“这天剑仙是过去了,那下一人来的又会是谁?” 吵闹戛然而止。 谢宣深吸了一口气,凝重道:“下一人与我,李寒衣,还有李当归都有些渊源。” “哦?”洛水清挑了挑眉。 “如果我猜的不错的话,便是五十年前,剑压天启的一名绝世剑仙。”谢宣说道。 “剑压天启,谢兄难道你说的是......”司空长风瞪大了眼睛。 谢宣点头:“没错,便是那位剑仙。” “过了这么多年,他还活着?”司空长风不敢相信。 “他活着没活着我不知道,但是他的弟子,我猜测还活着。”谢宣拿起酒杯喝了一口。 “他的弟子......”司空长风喃喃道,“这一位的状态可没有天剑仙那般苍老了。” “你们究竟在说谁?”洛水清完全听不懂,一脸疑惑。 司空长风深吸了一口气:“五十年前,有一剑仙对着天启城的牌匾......” 楼阁上。 天剑仙郑重地看向眼前戴着白鬼面具的女子:“你赢了我,也该在这登天阁顶扬名天下。” 他的意思十分明显,便是用天剑仙的名,来铺眼前女子的路。 也算是他唯一能留给后辈剑客的一些东西了。 李寒衣自然明白他的意思,沉吟了一番,最后还是决定扬名天下。 醉后不知天在水,满船清梦压星河。 她这清梦剑,至少也得将那浩瀚星河给压住才行! 轻轻吸了一口气,她目光坚定地开口:“雪月城,雪月剑仙李寒衣!” 声音不大,却响彻在所有人的耳边。 “雪月剑仙李寒衣?” “三年前的良玉榜上排名第三,没想到现在竟已至剑仙境,还打赢了曾经纵横天下的天剑仙。” “现在恐怕已经有冠绝榜的实力了。” “冠绝榜?冠绝榜第二甲都被打败了,下一步就该问鼎首甲了!” “我能说一句恐怖如斯吗?” “你该倒吸一口凉气再说。” ...... 所有人都还在震惊之际。 雪月城的长街上。 一名中年男子缓缓朝着登天阁走去,青衫长袍,潇洒恣意,身上没有任何的真气波动,也没有剑势环绕,就好像一个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寻常平民。 可是,在他青衫之下,却好似隐藏着难以言喻的惊人气息。 就像大海。 天高辽阔,风平浪静。 可海面之下,却藏着惊天动地的巨大波动。 剑有鞘,寻常时稳于鞘中,只有出鞘的那一瞬,才能一剑光寒十九洲。 第114章 真正出场 “你也要问剑?” 李寒衣依旧伫立在高阁之上,她也察觉到了这一人。 青衫男子点了点头:“我可要从第一层登上去?” 李寒衣眸光一闪:“凭你的剑,不用!” “可你现在,还接得住我的剑吗?” 青衫男子的目光十分锐利,一眼就看出李寒衣真气亏空,没有再战之力! 天剑仙的实力非同寻常,经过这样一番激战后,即便是他,恐怕也没有再战之力,何况是眼前还未入半步神游的女子。 李寒衣也知道自己的情况。 若是没有用出那神游一剑来,她还能坚持一会儿。 但是镜花水月一出,她便知道,接下来的战斗,与她无关了。 她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站在登天阁顶,手中清梦微微颤抖,散发着紫色的星辰光辉,如梦似幻。 “长空,寒衣还有再战的能力吗?”洛水清转头,声音微微有些紧张。 司空长风摇了摇头,凝重道:“恐无再战之力!” 说完,他握着银月枪站了起来,遥遥望向青衫男子,朗声说道:“来者便是客,阁下既然想闯登天阁,也该报上自己的名号吧。” 男子闻声转过头来,认真打量了一眼司空长风,脸上露出淡淡的笑意:“早就听闻雪月城人杰地灵,钟灵毓秀,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阁下想必就是雪月城城主,枪仙司空长风,至于另一位剑仙......” 男子想了想,脸上露出了一丝迟疑。 “谢宣,不过是一名普通书生罢了。”谢宣站了起来。 “稷下学堂的先生可不是普通的书生。”男子拱手道。 谢宣颔首一笑:“读万卷书,行万里路,世间过客不都是如此?又哪来什么先生后生!” 男子一番思索后,叹道:“倒的确如此!” “那阁下呢?”谢宣挑了挑眉。 “我姓萧!” “哪个萧?” “萧长林的萧!” 司空长风瞳孔骤缩:“白羽宗萧长林,冠绝榜第二甲。” “没错,我受师傅所托,下山问剑,看一看这称剑仙之人,到底是个怎样的人物!”萧长林傲然答道。 “那你的师傅?”司空长风微微眯起眼睛,尽管他已经已经有所猜测,但还是想真正听到那个名字。 近百年来,传说中的那位剑仙! “白羽剑仙。” 话音刚落,人群立马就沸腾了起来。 “怎么可能,竟然是那一位剑仙的弟子!” “白羽剑仙很厉害?有懂的前辈说说?” “白羽剑仙你都不知道,还习剑?习个屁!” “五十年前,成风帝萧长风还是当朝皇子,陷害他的弟弟谋反,在法场之上,即将人头落地之时,一剑西来,斩落法场之上数十柄长枪,在三千王离天军和十六名天启城顶尖高手手上救走了那名皇子。离去之时,那位剑仙对着天启城的牌匾挥出惊世一剑。” “那今日来天城问剑的莫不是?” “没错,便是当时的皇子,已逝成风皇帝的亲弟弟,萧长林。” ...... “果然如此!”司空长风目光无比严肃:“成风帝已经离世二十多年了,没想到他的弟弟依旧还活者,而且看起来还如此年轻。” “书上说修为越高,越能延缓衰老,这萧长风的修为甚至比天剑仙还要高上一些,离神游玄境只有半步之遥,也不知道李当归能否敌得过他!”谢宣隐隐也有些担心。 “神游玄境吗......好像真有神游玄境的高手来了雪月城!”司空长风摇了摇头。 他也有些纳闷。 这李当归小小年纪怎么这么能惹事。 剑心冢品剑大会便是这样! 还未握剑,便用起罗汉拳和他师傅打了起来,要知道他师傅可是实打实的神游高手,号称天下第二,五人敢称天下第一。 之后到了天启城,在天下第一楼又和天外仙人打了起来,那可是神游之上的境界!据说还引起四境守护的关注,他师傅的师傅都被迫去了天启城。 再到现在,随随便便搞了一个试剑天下的栏目,可在最后些时日,忽然升起山河之乱,南诀扰边,北蛮南下,天外天魔教自西北长驱直入,袭击北离。 弄得他们这些江湖之人,也不知该继续呆在雪月城看戏,还是去应付魔教之乱。 而且,最重要的一点是,现在又出现了神游玄境的高手! 当初,师傅南宫春水离开雪月城的时候给他说过,一品至高的神游玄境,可遇而不可求。 但在李当归身上,好像一切就变得那么稀松平常,神游高手随随便便就出来了,而且全都是特么的作为敌人出现。 跟他当队友,真是倒了八辈子的血霉。 咳咳......当然,今天来的仙人看起还算不错,风流倜傥,仙气飘飘。 若是他真要与李当归争斗,那谁赢好像都没什么问题! 司空长风脸上显露出淡淡的笑意,然后又马上收敛了起来,心道:“我这绝不是被仙人的医术收买了,是因为仙人穿的白衣,我恰好又挺喜欢白衣,方才有此念头!” ...... 这时。 天际一道白虹划过。 一位面含微笑,俊美无比的少年,踏着长风,缓缓落在登天阁顶,站在李寒衣身旁。 他穿着一身白衣,随风飘舞,看似极为普通,却好像与天地完全融为了一体,白云,长空,星河,在他的身上皆能看见。 明明身上没有一丝剑意,却让在场之人有种毛骨悚然之感。 这便是剑仙了! 是立剑登天阁,试剑天下的那一位。 也是名副其实的天下第一剑,被百晓堂排到冠绝榜首甲的那一位。 还是手持天斩剑,登天斩仙人的那一位。 三年来,这些传闻已经深入人心,无数人前往雪月城,想着问剑剑仙,拔出登天阁顶上的那柄剑,可实际却是。 雪月剑仙李寒衣,枪仙司空长风,拦住了所有的人。 直到今日。 他才真正出场。 可这一出场,就如太阳,吸引住了所有的目光。 ...... 第115章 一剑山海 “三年磨一剑,最后的剑仙,总算是出来了。” “终局一战,曾经白羽剑仙的弟子,对决当今大世的剑仙,光是说出来,我都觉的浑身都在颤抖!” “我也激动无比,好像灵魂都要抖出来了一般。” “作为剑客,若是没见到这样的一战,恐怕终生都会存有遗憾。” “相传剑仙三年前铸造了两柄剑,前有清梦惊世,这第二柄不知又会有怎样的风采!” ...... 李当归落在登天阁顶,笑着看向李寒衣:“我来了。” “我那一剑......”李寒衣迟疑地看了过去。 “你那一剑我也看到了,已入神游,堪称绝世!”李当归轻声道,“对了,清梦用得不错吧?” “嗯。”李寒衣点了点头。 “那这里就交给我了。” 司空长风重新坐了回去,喝了一口酒笑道:“这李当归总算是来了,与天道自然合一,这境界简直想都不敢想!” 谢宣点了点头:“四年前他就在天下第一楼中,隔了五十年的时间长河,问了白羽剑仙一剑,硬生生以剑抹去了天启牌匾上的剑意,现在又遇到白羽剑仙的弟子萧长林,真是不知道会出现怎样精彩的对决。” 酒馆中,白衣男子看向天空:“果然是那页书!” 那声音,竟带着一丝狂热。 犹如一位在沙漠中行进了许久的旅人,忽然看到了前方有一座绿洲,无尽的饥渴驱驰着他不断前行。 这时,不管前面是虚无缥缈的海市蜃楼,亦或者是真正的绿洲都不重要了,他会牢牢抓着那丝希望不放,至死不休。 “好强烈的气势!”萧长林打量了一眼李当归,略带惊讶。 他能够看得出来,李当归的身上,带有一股大势,这股大势不同于剑意,剑势,而是一种冥冥中带来的威压,想到之前的事,他依然确定,这就是对方的剑仙大势。 “这才过了多久,就有了这样无敌的剑仙大势!” 萧长林眉头微微皱起。 人的信念的很可怕,那些道家佛门庙宇,明明只是死物,但接受的膜拜多了,却能产生一些奇异的事情,渐渐有灵,就像青城山的道门三清雕像,传闻在几年前还能抵挡雷劫。 当然,这个有灵,并不是说无所不能,可以满足信徒所有愿望,仅仅只是让诚心膜拜的信徒,念头纯洁,杂念不生。 剑仙之谓,自古以来,就是一个无比荣耀的称号,其代表的意义,十分巨大,不仅仅说明这个剑客能够横压现代,纵贯古今,举世无敌,还能有世人的信念和膜拜。接受剑仙称号,冥冥中就会有真正的剑仙大势,这是一种无敌之势,其他剑客遇到,无形中会受到压制。 “你就是剑仙李当归。”萧长林缓缓吐出一口浊气。 李当归看了过来:“阁下想必就是白羽宗萧长林了。” “不错!” “我曾在天下第一楼中见过到你师傅劈在天启牌匾上的那一剑。” “所以你领悟了那一剑?” “试剑天下吗......”李当归摇了摇头,“谢宣说白羽剑仙横压北离百年,便是学堂李先生都对他赞不绝口。” “哦?”萧长林挑了挑眉。 “可我说的是,百年到我这儿,也就断了!”李当归如仙人般屹立于阁顶,白衣飘扬,傲然无比。 萧长林微微凝起眼神:“好生狂妄的小辈。” “剑不锋锐枉为剑,人不狂妄哪为人,我乃剑仙,便有狂妄的本事。”李当归站在楼阁顶,身上忽然升起了一抹剑意光辉。 锋锐无比,直插云霄。 就像划破黑夜的一束光芒,无比耀眼,光彩夺目。 “举头西北浮云,倚天万里须长剑。曾经我向白羽剑仙问过一剑,现在这同样的一剑,你且试试能否阻挡。” 李当归并成剑指,举头指向苍天。 这一瞬间。 就像天狗食日,天色骤然变得晦暗无比。 可是阻挡住太阳的却不是天狗,而是无尽的海水。 “轰隆~~~~~~~” 在他身后,海浪袭来,遮天蔽日。 这一剑,便跟天下第一楼中的一模一样,一道剑气直冲九天,唤来了一潮滔天海浪。 比天还高,比云还阔,带着汹涌的咆哮声,蕴含着无穷无止的剑气,好似天柱倾塌,天河之水倾泻而下,无遮无拦,势不可挡。 萧长林眼神无比凝重。 虽然李当归用的只是剑指,但是带来的压力却是无比的庞大。 就好像五十年前,他还是迢迢小儿,刚遇到师傅之际,那时候他刚习剑,询问师傅天下间什么剑法最强。 师傅随意挥了一剑。 便使阴雨倒流,乌云消散,天朗气清,万里长空。 现在他又体会到了那股压力,不过此刻他已不再是迢迢小儿。 而是半步神游的绝世剑仙! “你且看着,我如何破的你这一剑。” 萧长林站在雪月城的长街上,站在大地之上,矗然不动,他握紧了腰间的长剑,静静等着滔天海浪覆压而来。 大河之水天上来,浩浩汤汤,横无际涯,能够冲刷世间的一切。 但是有一样东西却是无论如何也无法淹没的。 那就是山。 因为。 山不动,则不动如山! 萧长林猛地拔出长剑,怒喝着挥出:“不动如山!” 一座高山虚影自雪月城的长街缓缓耸立,它的山峰是如此的尖锐,就跟长剑的剑尖一般,能够刺穿挡在上面的一切东西。 纵是白云长空,也挡不住山的挺拔而起。 而后,山腰平直高耸,剑气林立,就如一座掩天的大坝,立在天涯之上,彼云之端,能够拦截着无穷无尽的海潮。 剑气凝成的山底宽大而厚重,仿佛最苦耐的石壁,静坐于世间,稳固千年却未有一丝移动。也只有最稳固的基座,才能阻挡住最狂妄滔天的巨浪。 这样一座剑气大山缓缓升起,笔直挺立,耸入云霄。 而在云霄之上,澎湃的海潮带着最汹涌的怒吼,覆压万里,气势惊天。 ............ 第116章 如华月光 沧海下,白云间,高山仰止。 世间最为厉害的两名剑客出剑了,无数的剑气,华美纷呈的剑光,在天空与地面之间来回穿梭,把洒下的点点星光,反射到白云彼岸,整个天空都在闪烁,画面美丽的到了极点。 之前两位剑仙是境界上的对决。 而现在,却是纯粹的剑之对决。 两位剑客,隔着数百丈的距离,毫无保留地施展着剑术,绘出了一幕令所有人都目瞪口呆的画面。 阁楼下观战的江湖豪杰,看着剑光纵横的天地,震撼得无以复加,尤其是那些地境之上的高手,他们已经开始领悟天道,所以看到这一幕更是脸色苍白,心里想着这还是人吗。 ...... ...... 沧海还在翻涌,带着汹涌澎湃的浊浪,带着震耳欲聋的嘶吼,气势愈发磅礴。 浊浪滔天,冷青色的海水不停拍打着彼岸礁石,激起如黄沙般的千重浪,仿佛万匹骏马在其间咆哮,声威惊人。 彼岸礁石间,青天白云上,有位少年正在挥剑,他神情宁静,姿态无比优美,与这狂骸的苍茫大海形成了最鲜明的对比。 好似这惊动天地的剑气大海并不是出于他的剑。 这便是沧海明月最强大的地方。 他的剑没有借天道之力。 他的剑便是天道里的一部分,而且是最壮观的那部分。 在这一刻,他的剑是天道的具体呈现! 忽然,他举剑刺向空中。 一道极致凝练的剑芒直入天之极巅,刺破了穹顶。 穹顶外的无数海水如瀑布垂落。 携着银河倒悬九万里的威势,扑面而至。 萧长林的眼睛骤然明亮。 看着宛如倾天的天河,他没有一丝危险来临前的恐惧。 有的只有无尽的狂热。 小时候,被师傅从天启救回白羽宗后。 他便从未再回过朝堂,也从未再走进江湖,一直都呆在白羽宗的后山中,习练着剑术。 故而。 苍茫无尽的大海,他只在书本中有观摩到,却没有实际体会过。 今日见到这绝世一剑,引来滔滔浊浪沧海茫茫,心中没有其他,只有无尽的惊叹。 难怪百晓堂能将他排在冠绝榜首甲,也难怪世人称他为剑仙! 光是这一剑,就足以登仙! 不过,在白羽宗习剑了五十年,他虽未见过沧海,却明了群山。 沧海的确茫茫。 但是。 群山环绕之处,便无沧海! 萧长林双手握紧长剑,猛然刺向大地。 无尽的剑气从他那柄土褐色的长剑上升腾而起。 高山伴随着轰隆之声,再度上拔几个层次。 就好像天际有着一个巨人,他伸出堪比日月星辰的大手,一手握紧山巅尖峰,猛地一用力,便拔了起来。 宽大而厚重的大山,在他手中就跟一颗刚破土而出的竹笋一般,潜藏着大地的厚重,浸润着露珠的光华,带着蓬勃向上的生机,无视着一切的阻碍。 拔地而起。 它自雪月城的长街而起,从一个不过阁楼高的小土包,迅速进化成了会当绝顶,一览天际的凌天之山。 终于。 穿破云层,直入九霄。 高山临于沧海之下。 这一幕就仿佛是远古神话中传下的神魔故事,尽存于虚幻想象之中。 可现在,所有一切,好似都化为了实质。 沧海覆天这是真的,高山仰止这也是真的,所有人都为之惊颤,难以相信竟有人能凭人力而改天换地。 “真是难以想象,世间竟有如此之剑术!” “海凌天上,如此威势,真是人间罕有,世上罕见。” “沧海压境见青山,这一潮沧海,一方青山夺走了天地间的所有光采,自然里的无数造化。” “就是不知道,最后到底是沧海汹涌淹没了青山,还是青山巍峨屹立于九霄云端。” “我觉得最后定然是剑仙获胜,在天启城他都能登天斩仙人,在这雪月城,白羽剑仙更是不足为惧。” “我看不一定!在天启城他握着的可是天斩剑,号称是连天都能斩下的宝剑,可现在,他用的却是剑指,怎么敌得过剑仙境的绝世高手!” ...... “和那一剑沧海月明相比,这一剑更是霸道了许多。”司空长风仰头看着无垠沧海道,“看来我虽为枪仙,但离真正的旷世高手还差的很远呢!” 谢宣轻轻抚摸着箱笼上的剑柄:“白羽剑仙那一剑是问天下之剑,而这一剑是天道之剑,难怪可以抹除那块牌匾上的剑意,当时只是听他说起,今日可总算是见到了。” 所有人都为之而惊叹。 可忽然。 “轰~~~~~~~~~~~~~~” 海山相撞,猛烈的拍击声响彻云端。 好似天崩,却如地裂,剑气翻涌,剑啸绵绵。 空中的闲云在拍击的地方猛然扩散,卷起千万重云浪。 沧海之上的滔天巨潮,猛然拍击而下,携带者倾天之威,重重地拍在高山之上。 山巅耸立而起,如同一柄锋利难当的长剑,刺穿呼啸而覆的浪潮。 下一刻,海水再次涌回,把高山掩住。 萧长林再次挥动这长剑刺出。 高山再次升腾而起。 他继续挥动长剑。 海潮继续被刺穿,然后复原。 随着他挥剑的次数越来越多,他的真气也消耗的愈来愈快。 不过,相对应的,那滔天的浊浪也在发生着变化。 不再连绵不绝,而是逐渐衰落。 萧长林继续挥剑。 一息之间,数百剑出。 那无垠的沧海,开始风波稳定,水清潮缓。 “你的剑很强,但还不够强,这一剑......你输了!”萧长林看向李当归,微微扬起了嘴角。 “真的输了?”洛水清有些看不清此刻的局势。 谢宣凝神看向空中:“不,李当归的剑只出了一半。” “一半?”洛水清眨了眨眼睛,更是疑惑了。 “沧海月明,只有沧海,又何谈月明。”司空长风轻声回道。 登天阁上。 李当归淡然一笑:“几年前问了白羽剑仙一剑,他以问天下之剑,凝成一柄举世无双的百米巨剑,携着无比磅礴的剑势,破碎天幕,穿云破月,斩向我这一汪沧海。” “他那一剑破了我的九天之云,天上之月,最后却被我的四海之水磨灭。” “而今日,你这一剑破的却是我的沧海浪潮,可其后......还有一缕月光。” 第117章 月光如水 九霄云端。 一座高山巍峨耸立,山巅锋锐无比,犹如一柄长剑,笔直地挺入云上的天空之海。 天空之海辽远无际,怒潮狂涌,卷着可怕的浪花,乘着风撞击着高山。 每一次撞击都穿云裂石,响彻云霄,就像远古的巨人发出震慑万古的嘶吼,让人肝胆欲裂,脸色苍白。 但即便如此。 高山巍然不动,它的根系宽大而厚重,早已深入大地,与大地紧紧地缠连在一起,不分彼此。 除非的这滔天浊浪能掀翻整个大陆,不然绝对无法摧毁这个高山。 可忽然。 无比柔和的月光洒了下来,就如流淌的清风,回旋的白雪,装点着天空,纷呈华美。 映射在天空之海上,仿佛一层朦胧的幻梦,海浪拍击着柔美的和弦,看起来如同一望无际的银饰,就连那座孤耸天际的高山,也闪烁起了的银白色的光芒,壮观无比。 可是,所有人仰望着天空,却都有同样的问题。 那就是。 月在何处? 他们只看到洒落的月光,柔美而梦幻。 却没有看到冉冉升起的月亮,就好像它只存于幻世,并未出现在长空。 不管是那座残破的登天阁上,还是覆于天际的沧海上,甚至是直入云霄的高山,他们都没有看见月亮。 难道这一缕月光,真就是没有起始,没有终结,无声无息,无幻无灭? 司空长风仔细看着天上,微皱起了眉头,思索了好一会儿才看出这一招的由来:“难怪能破除白羽剑仙的问天下之剑,原来竟是如此!” 说罢,他拿起酒杯轻轻看向谢宣:“谢兄想必一眼就看出来了吧?” “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不知天上宫阙,今夕是何年!”谢宣朗声大笑,拿起酒杯碰了一下,“也没用一眼,用了两眼。” “我说,你们俩在打什么哑语?这一剑沧海明月究竟哪里神奇了?”洛水清不解道。 司空长风喝了一杯酒,仰头笑道:“春江潮水连海平,海上明月共潮生,滟滟随波千万里,何处春江无月明,这沧海明月啊,便是月同潮升,潮同月起。” 月同潮升,潮同月起? 洛水清蹙起了眉头,看着云巅之上的如华月光,还是有些不解。 不过下一刻,她猛地就恍然大悟。 只见李当归剑指一划,一道苍凉剑光瞬间划破天际,带着四海之水,沧凛凶浪,直砍向那一座巍的大山。 同时,一轮明月缓缓浮现。 它没在天上云端,而是在水中。 水中映月,月升沧海。 天空之海再次泛起涟漪,出现无数的波纹,在月亮的影响下,潮汐翻涌,很快滔天的浊浪再次翻腾而起。 只不过这一次,它们并没有出现在云端上面,而是映射在月光之中。 跟随着那一道月光,洒落在耸立的高山之上。 高山依旧巍然,依旧如剑一般笔直挺立。 它穿破了云层,挺近了沧海,甚至抵挡住了连绵无尽,浊浪滔天的海潮。 但是。 面对这悠然的月光,却如水中捞月,无能为力。 他强任他强,清风拂山岗,他横任他横,明月照大江。 高山如剑,直入云霄,最终的强横,却敌不过绵延千古的这一缕月光。 江流千古,江月千古。 而这高山,却只能随这世事变迁,终化为无数的粉尘碎屑,消散在天地之间。 倏尔之间,却好似已过百年。 那座巍峨的高山开始崩塌,山巅的锐利不复以往,山腰横截万里的大坝也出现了缝隙,连那宽大厚重的基座,以及深入大地的根系也开始慢慢腐烂。 无数夹杂着黄土的石块从山峰坠落下来,落在依旧咆哮着的沧海中,溅起泛白的浪花。 这些浪花凶狠异常,满是林立的剑气。 李当归和萧长林都是剑客,他们的对抗自然剑的对抗。 这高山沧海,万古明月,看起来浩瀚磅礴,覆灭一切,但其实都是剑术到了一定的境界,以剑气所化。 萧长林握住长剑的手都在颤抖。 虽说山不动,则不动如山。 但是面对这样连绵不断,皎皎如月的剑光,他的剑气大山实在坚持不住。 就好像有蚂蚁在他的剑气中钻洞,看起来连石层也咬不破,一点用也没有,但一天天,一月月,一年年,长此以往,经久绵长。 千里之堤,终溃于蚁穴。 换句话来说,就是他跟李当归比剑,但李当归却和他熬鹰! 关键是,他还熬不过别人。 这种气郁真是谁来了都得骂上一句奸贼。 当然,李当归也有话要说。 我踏马跟你比剑,你把自己裹得跟乌龟壳一样,怪我咯? 萧长林最后还是松开了手,那座耸入云霄的高山,顷刻间消失无踪影。 没有了高山的阻碍。 倾天的浊浪,带着震天撼地的咆哮声,瞬息而至。 “挡无可挡,那便无须再挡!” 萧长林轻轻闭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气,而后猛然睁开,执剑怒喝:“那便劈开那沧海,斩尽那明月。” 一剑挥出。 一座青山的剑气,瞬间化为一剑,向着沧海斩了下去。 褐色的长剑,携着青山的威势,重重地砍在了翻腾咆哮的浊浪里。 海潮骤然分开,向着两边奔涌,绵延的月光也抵挡不住瞬间倾轧的青山。 但是,一次不行那就两次,两次不行那就无数次。 海浪再次涌回,想要再度将他淹没。 萧长林此刻就好像身处大海的一座的孤岛,任着风吹雨打,渺小而脆弱。 他再次挥动长剑,剑光如大山一般宽广厚重,却无法阻止滔滔凶浪覆压而下。 纵是青山,扔向大海里,也不过是颗可有可无的石子,卷不起一丁点的波澜。 ...... 萧长林挥舞出了无数的剑气,但他的表情却愈发的凝重。 这片自天垂落的海浪,是人间能够见到的最宏伟的画面。 面对这样一片苍凛凶浪,人们下意识里会生出仰望的情绪,然后沉醉其间,即便醒过神来,也会因为绝望而生不出抵抗的勇气。 果不愧是世间公认的剑仙,百晓堂颁布的冠绝榜首甲! 这样的实力,神游之下的确无人能敌。 甚至...... 连那传说中神游玄境的绝世强者,说不定也抵不过如此的剑术。 第118章 星河长明 萧长林轻轻叹了一口气,随后收起了宝剑。 这一剑,他输了! 而且犹如云泥,差之悬远。 静静回想,这几十年里,自天启城离开后,他便一直居住在白羽宗的后山,从一而终,始终不间断地习练着剑术。 正因如此,那纷扰红尘,肆意江湖,便再未主动进去过。 这一次下山,还是因为有人称谓剑仙,在师傅的强烈要求下,他才勉强前来问剑,可却败得一塌涂地。 他的剑啊......出于深山,虽然精致,可终归是少了太多的磨砺。 李当归见状淡然一笑,也收回剑指停了下来。 幸亏他不知道萧长林所想,不然肯定会直接开口:“呵,磨砺?天赋不够才需要磨砺,若是天赋像他这样,那出世便无敌。” 阁楼下,问剑已经结束,众人都还沉浸在华丽的剑光之中。 “剑仙对决,果然是......看都看不懂!” “一剑山海,便如神话中共工撞断不周山,天河倾泻,惊天骇地。” “最终还是剑仙李当归赢了下来,到底是冠绝榜排的首甲,冠绝天下,当之无愧。” “一步未动,两道剑指,还未拔剑就轻而易举击败了萧长林,简直恐怖如斯。” “你这样一说我才想起来,三年前,他铸造了两柄绝世之剑,到现在才出了一柄,真是好奇另一柄是什么样子。” “可惜再没人前来问剑,那柄剑估计也看不到了!剑仙之剑,何剑名谓,属实让人心痒难耐。” ...... “结束了?!”司空长风忽然开口说道,眼中还有些意犹未尽。 谢宣点头:“萧长林的剑势越来越弱,应该是结束了。” “这小子,哈哈哈哈......还真给雪月城长脸啊。”司空长风得意大笑。 “雪月城今日过后,就真正在江湖有的一席之地了!”谢宣说道。 “关键是这小子还给我赢了一个雪月城的管家,以后处理城中事务就不会这么费心费劲了。”司空长风开怀之际,脸上满是笑意。 “管家?有事管家干,没事......”谢宣嘀咕了两声,然后看向司空长风:“不知赢了谁?” “咳咳......”司空长风忽然想到身旁洛水清还在这里,忙的清了清嗓子,随口道:“不过就是随便的赌约罢了,没有输赢之分。” “哦~~~~赌约?!”谢宣没有理会司空长风眨动的眼睛,意味深长地说道,“天下间好赌之人就那么几个,而司空兄认识的,便是......” 司空长风拿着酒杯无所适从,喝也不是,不喝也不是,他的目光紧盯着谢宣,里面的情感十分复杂,有乞求,有恐惧,有心惊,有示好......不过谢宣却完全没有理会。 谢宣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在司空长风看来,就如地狱中的恶魔一样,泛起黝黑的嘴唇,露出苍白凛厉的犬齿,舌头猩红如血,恐怖异常。 “便是什么?”洛水清眼神冰冷地瞥了司空长风一眼,那点小眼神,别以为她没看见,光是这模样,她就知道司空长风心里有鬼,而且鬼还不小! 至少是那种跪搓衣板的鬼。 司空长风咽了咽口水,他忽然有些后悔,自己干嘛那么嘴贱,什么都往外说,而且是说给这个自诩有点小聪明的谢宣听,一下就被推断了出来。 得......今天这搓衣板啊,看来是避免不了了! 谢宣将这一切都看在了眼里,嘴角一扬,轻轻说道:“便是那北离八公子之一,灼墨多舌雷梦杀。” “啊?”司空长风没有听到那个名字,脑袋还有些晕,接着就是仿若天降的惊喜。 这谢宣,真是好兄弟啊! 足智多谋,英俊非凡,以后便是他的挚爱亲朋,手足兄弟,无论有什么难,叫他必去。 “雷梦杀?”洛水清蹙起了眉头,“他不当官,来雪月城当管家了,不怕心月姐姐把他腿都给他打断了?” “咳咳咳......” 什么虎狼之词!司空长风大惊,打断腿在你们女人眼里就这么稀松平常? 不过......梦杀兄弟好像的确惧内。 这在他们几兄弟里,算是公认出了名的。 不像他司空长风,作为雪月城主,那是说一不二,一言九鼎! “长风,你觉得呢?”洛水清转身哼道。 “啊!我?当然娘子说什么就是什么,那雷梦杀真来雪月城,就让心月打断他的腿!”司空长风小心翼翼。 谢宣挑了挑眉,忍着笑意看向司空长风:“好兄弟,敬你一杯。” “好兄弟,同饮!”司空长风丝毫不要脸地举起酒杯。 ...... 登天阁顶。 李当归看向萧长林:“你输了!” “是啊,输的真惨。”萧长林目光惨淡,轻声叹息。 李当归道:“你的剑很强,不过是我的剑更强!” 长街上,萧长林表情十分复杂,他静静站在原地,轻轻抚摸着腰间的剑柄,好像在做一个十分重要的决定。 随后,他咬了咬牙,握紧腰间之剑,郑重地看向李当归。 “此剑长三尺四寸,由天外精金与地脉精铁所铸,名圜矩,意为大圜在上,大矩在下,天圆地方,汇于一剑。” 萧长林话中有话,虽然是在介绍自己的剑,但目的却是想看李当归的剑! 对于击败自己的剑客,若是连他的剑都看不到的话,那才是最大的耻辱,而且萧长林也十分好奇,剑仙佩剑,究竟是怎样的一柄的剑。 不仅是他,在场的其他人也都想见到那一柄,藏在洱海之墟三年的绝世之剑。 “那便如你所愿。”李当归举手喝到,“剑来!” 洱海上空,炎日退避,星光璀璨,好像沉寂已久的星辰幡都出现了一丝异动。 一柄青色长剑自水渊化虹而出,直上星河,剑气冲霄。 那一道剑光极亮,天地在它面前都好似失去了光彩。 几乎一瞬间。 它便来到了雪月城,沉落在李当归的手中。 此刻,天是暗的。 没有月亮,也没有星辰。 所有人都陷入了黑夜,他们只能看到一柄剑,停伫在高空,被一人握着,熠熠生辉。 忽然。 那人一剑挥出。 仅是一剑,便生星河。 也仅是一剑,便星河长明。 第119章 天启来信 百草阁。 一名黑衣男子走到了阳台,他的衣袖上纹着一张蛛网,代表着他的身份......雪月城的情报组织蛛网的一员。 “三城主,天外天那边传来消息了。” 他微微躬身,看了看谢宣,欲言又止。 “雪月城的内事,我的确该回避。”谢宣明白他的顾虑,起身准备暂离。 “无碍,天外天的事,对谢宣先生不必有什么隐瞒。”司空长风摆了摆手,“说吧,发生了什么?” “他们与江湖上的门派正式开战了。”黑衣男子道。 司空长风脸色猛地一变:“可能阻挡?” 男子摇了摇头:“势如破竹。” “那无双城呢?”谢宣严肃问道。 无双城乃是开国皇帝御赐的武城,本就有护国之职,这次天外天入侵,他不信无双城会无动于衷。 “天外天魔焰滔天,无双城集结正派人士阻挡,却连连败退,死伤惨重。” 谢宣又问:“那天启有何动作?” “北离北方有北蛮入侵,南方有南诀兵临城下,西面也有西域疆国沉兵边境,天启再没有多余的兵力对付天外天,只能依靠布武司召集江湖人士对抗,但是布武司这几年的发展......”黑衣男子不堪多言。 “我明白。”谢宣点了点头,脸色复杂。 明德帝成立布武司,广开武堂,是为了壮大江湖力量,以方便应对仙人为祸人间,但是仙人自明德三年后就再未出现过,所以时间一久,这布武司虽然还在,却早已名存实亡,不复一开始的风采。 当然,最重要的原因还是琅琊王风头太盛,军政武三方的声望比之明德帝只高不低,而且民间也开始传言,龙封卷轴上当初写的是萧若风的名字。 甚至很多百姓还说,若是萧若风当皇帝,他们能过得更好。 所以,这统率江湖的布武司,一直发展不起来。 现在天外天入侵,他们也只是名头上的统率江湖罢了。 “那百里呢?他回北离了吗?”司空长风继续问道。 “落霞仙子已去海外寻找大城主,但是到现在还没有发现他们的踪影。” “那就麻烦了啊!”司空长风站了起来,看向登天阁上的那一道身影,“若是李当归前去,那叶鼎之必然能阻挡住,但是看样子,现在他还脱不开身。寒衣一身真气用尽,也是无力再战。而普天之下,还能对付叶鼎之的......” 他微微皱起了眉头,陷入了沉思。 “三城主,剑仙不是将那二人都解决了吗,为何不能前去?”黑衣男子疑惑道。 “一山还比一山高,这二人是应付了,可是后面还有更厉害的人。”司空长风道。 洛水清忽然道:“你们说的都是江湖之人,可宫门内就没有对付叶鼎之的高手吗?” “以前倒是有,只不过现在没了。” “什么意思?” “上一代的大监浊清公公,他被师傅打落了境界,没法再与叶鼎之一战,况且,守皇陵之人,又如何能出的皇陵!” 洛水清点了点头,又问道:“那钦天监监正,国师齐天成也不行?” “齐天尘已至半步神游,一身道行深不见底,但和此刻的叶鼎之相比,恐怕还差了那么一丝。”司空长风深吸了一口气,眼神无比凝重,“那只乌龟的修为也在大逍遥之境,至于心月姐,如果施展剑心决,养剑几日,估计有一瞬之机。” “那就真没办法了?”洛水清有些泄气。 “对付叶鼎之的人吗......”司空长风还在思索。 谢宣转身望向北方:“我倒是想到一人,不过他估计不会出手。” “那一人吗......他不帮助叶鼎之都算是凌然大义了!”司空长风也想起了那一人。 “什么人?” “前宫门统领,昔日的大内第一护卫,影宗最出色的弟子,现慕凉城城主,洛青阳。” 谢宣沉吟良久后轻叹:“洛青阳啊......” 洛青阳曾在太安帝巡视天下的时候,帮助太安帝挡下了无数明里暗里的刺杀,尤其是浊清大监告病修养的那段时间,深受太安帝的重视。 所以,在太安帝重病之时,特地给予其封赏,赏赐一城,可划城而立,与无双城相当。 洛青阳选择了孤城慕凉,以一城养一剑,所以此时修为想必惊天,不会比那叶鼎之会差上半分。 但关键是。 他所爱之人与叶鼎之和明德帝相同,为影宗宗主之女,宣妃易文君。 而且他还是一个恋爱脑,不在乎易文君是否爱他,只在乎易文君能否得到幸福,所以在叶鼎之与易文君隐居姑苏后,他送上了诚挚的祝福。 之后,天外天飞盏假借明德帝之名,将易文君骗了回去,他几乎欲要拔剑直逼天启。 因此这样的人,便是和叶鼎之联手直逼天启,也不会让人奇怪。 “洛青阳吗?据探子回报,他已经出了慕凉城。”黑衣男子补充道。 “什么?他也出手了。”司空长风大惊。 “看来这天下真要不太平了啊。”谢宣叹息道。 洛水清犹豫道:“他会帮助叶鼎之吗? “不好说。”司空长风摇了摇头。 叶鼎之往昔年虽然为萧氏皇族效力,但是对于明德帝,他的恨意实在是太深了,所以保不准他会帮助叶鼎之,从深宫之中将宣妃抢出来。 “我倒觉得不会。”谢宣笑道,“天底下洛青阳在乎的,除了易文君外,还有他的师傅,他的往昔同门,所以他不会冒着师门被灭的风险与朝廷为敌,但是他既然出城了,在暗地里肯定有他自己的谋划。” “也是。”司空长风若有所思的点头。 “那现在......”谢宣转身看向司空长风。 司空长风握住银月枪叹道:“罢了,既然问剑还未结束,这雪月城就交给寒衣他们俩了。” “城主,属下还有一个消息。” “说!” “天外天还有一小股队伍,朝雪月城而来,现在他们已驻扎在雪月城百里之外,紫衣侯正往雪月城而来。” 第120章 喝霸王酒 司空长风目光冷厉,拍桌怒喝。 “边陲小城,天外天竟不放过,欺我雪月城无人吗?” “司空兄,先别忙着发火。”谢宣拍了拍司空长风的肩膀,然后看向黑衣男子,“紫衣侯可是孤身前往雪月城的?” “他与天外天的一名高手携手而来。” “两人。”谢宣眯起了眼睛,“看来不像是为了进攻雪月城而来的,倒像是......” “谈判!”洛水清接过话说道,“应是天外天有什么话,想与长风说。” 谢宣点了点头:“谈判倒也可能,不过我猜测的却是另一种,看戏。” “看戏?”洛水清有些懵。 这雪月城之中的人,可都是北离的正道翘楚,他们天外天还敢过来看戏? 不怕被乱剑砍死? 谢宣微笑道:“剑仙之战,何其精彩,但凡是江湖中人,恐怕没人会不想来看上一看。” “不管是谈判,又或者是看戏,只要见着面,那一切就都清楚了。”司空长风眼神幽冷,拿起长枪,直接出城。 “等等......”谢宣忽然叫停,“司空兄可否等我一会儿,我还有一件事没做。” 说罢,他拿起了箱笼上插着的长剑,缓缓闭上了眼睛。 从山前书院到天启学堂,一幕幕的过往不断在他脑海中呈现。 他是一个读书人,从未习过剑术,但他看过许多的剑谱,都是绝世的剑谱。 此刻,过往全部消失,脑中只有一柄剑,那看过的千万本剑谱在脑海里忽然幻化成了一名剑客,拿着那一柄宝剑,一招一式,将那剑谱中的绝世之剑连而贯之地挥出。 最后,便是剑光一闪。 谢宣猛地拔出了剑,一步踏出百草阁,对着登天阁顶挥出绝世一剑。 书生仗剑啸西风,剑客执笔降天龙。 这一剑,化为一道白虹,褪去了往日的平和谦逊,好似开的天地一线。 “咦。”李当归挑了挑眉,握着星河挥出一道星光,便挡住了谢宣这一剑。 “谢兄也想来问一问剑?” 谢宣摇头叹道:“这乱世如雨,落下来的时候,谁也躲不开。所以我这一介书生,也被逼成了剑客。” “决定了?” “决定了!” “剑名可有曾想好?” “人间道理万卷书,我的剑,便叫万卷书。”谢宣郑重道。 李当归朗声道:“好名字,这一战过后,我便希望在百晓堂的兵器谱上,能见到它的名字!” “你若想听,直接去找百晓堂便是,你剑仙的名号,百晓堂可不敢不从。” “也是!”李当归笑了笑,“那便希望谢兄此去旗开得胜,让我有找百晓堂的机会。” 谢宣忽又问道:“你不去?” 李当归郑重地摇了摇头:“我还有一位真正的对手,不然凭着萧长林,还不值得我拔出星河剑来。” “既然如此,就此告别。” 谢宣转身离开,丝毫不脱离带水。 “司空兄,走了!” “来了。”司空长风大声应了一句,而后看向洛水清继续道,“水清你放心,我已入枪仙之境,就算敌不过叶鼎之,也不会被他所杀,况且昔日叶鼎之在天启城抢婚,我还帮过他一次,他念着以往的情分,就算打赢了我,最多也不过废了我,到时候我爬回天启城,你们母女俩可不要不认我了。” “我也想......”洛水清开口。 还没待她话说完,司空长风便跃出百草阁。 “记得把千落养得白白胖胖的,用不了几日,我便会回来。” 洛水清见司空长风完全不给她说话的机会,不禁恼道:“回来等着跪搓衣板吧!” ...... 登天阁顶。 李当归将这一切尽收眼底,哑然一笑。 而后他转头看向一座酒馆,轻笑道:“先生此时也该出来了吧。” 阁楼下,众人都已经准备离开,毕竟最厉害的两名剑仙已经落败,他们实在想不出究竟还有谁能够敌过此刻的剑仙。 这样的境界,已然非人,恐怕也只有传说中的仙人才能相提并论了。 可是雪月城,又哪里存有仙人! 不过此刻,听到剑仙邀请的声音,所有人的脚步都骤然停止,他们的目光不自觉的就跟着李当归的视线,共同看向了那座平平无奇的小酒馆。 “难当真有什么无名强者前来?” “不会吧,冠绝榜上都没人了,怎么可能还有其他的强者?” “你这话就未免太小看天下群雄了,天剑仙的名号也是三年前才出现的,可五年前呢?难道他就没在了?隐世高手不计其数,纵是百晓堂,也不可能发觉所有的人。” “如果我没听错的话,剑仙叫的是先生。萧长林一把年纪,剑仙都未曾叫他先生,谁又有这个资格担得起先生二字呢?” “难道真是传说中仙人?” “据说五年前,剑仙李当归在天下第一楼登天斩仙,怕不是来为那位仙人复仇的?” ...... 议论声不绝入耳,但所有人的目光都齐齐盯着酒馆的出口,期待着里面之人走出。 酒馆第二层。 里面的人皆是左瞧瞧右看看,想要发现李当归所说的那位先生,可是在他们的眼中,却没有那种飘飘欲仙,看起来就深藏不露的高人,反而全都是骄悍豪迈的江湖武夫, “难道是剑仙说错了?” 众人俱是露出怀疑的神色。 在阁楼最中央的位置,有一白衣男子面如白玉,肤如凝脂,那双眼眸如星辰般明亮无比,举手投足间缥缈绝世,可是却好像没有人看见他。 不! 所有人明明都看见了他,但是都不自觉的忽略了他,就好像他并不存在。 “还真是不容小觑呢,如此轻易便发现了我。” 男子拿起酒壶悠然倒了一杯酒,仰头一口喝尽,随后起身长袖一甩,整个人瞬间就消失在酒馆之中。 “咦~~~”小二好奇地走了过来,“这里怎么多了一壶酒,这张桌子之前有坐过人吗?我怎么不记得了。” 登天阁上,白衣男子出现在李当归面前微微一笑。 “我来了。” 好缥缈的气息,完全看不出深浅。 李当归眼神一凝,沉吟道:“可是自东方而来?” “正是。”男子点头。 “先生如何称呼?” 男子笑道:“我叫莫衣,仙人莫衣。” 话音刚落。 那酒馆中传出一道鬼哭狼嚎般的嘶吼:“掌柜的,有人喝酒不给钱!” ...... 第121章 一枪东去 雪月城外,紫衣侯带着一名红衣男子朝城池走去。 男子名为擒焱,乃是天外天三十二宗之一擒火宗的首领,也是此次天外天入侵北离的一尊护法。 “可惜了,剑仙之间的战斗好像已经结束了。”遥望着城内恢复了平静,再没有半点波澜,紫衣侯遗憾地叹了一口气。 擒焱道:“那要不我们直接回去?” “来都来了,不如再观赏一会儿再走。”紫衣侯淡然道。 “你就不怕他们来找麻烦?”擒焱疑惑道。 紫衣侯双手一摊:“我们又没干坏事,怕什么?” “可是......”擒焱有些急了,什么叫没做坏事,天外天入侵北离,那可是国仇家恨,这些江湖人士怎么可能放过他们! “你就放一百个心吧,我了解那些江湖人士,他们自诩为名门正道,只要我们不出格,他们就绝不会出手对付我们。”紫衣侯摆了摆手。 没多久,两人就来到了雪月城旁。 见着漫天飘扬的茶花,紫衣侯不禁深吸了一口气:“风花雪月,这雪月城果然名不虚传,比我们天外天可强上了不少。” “同样是边陲,天外天在极北苦寒之地,活着都极为艰难,这雪月城却是风雅脱俗,比寻常的大城都要繁华许多,真是不公平啊!” 擒焱笑道,“不过等这一战结束后,咱们天外天便能正式迁入北离,也能过上普通日子。” 紫衣侯轻轻叹息:“就怕宗主败了,咱们这些兄弟最后死在征途之上。” “四方来袭,天启城孤立无援,没人能救得下北离。”擒焱拍了拍紫衣侯肩膀,自信无比。 紫衣侯轻声道:“只是心中有点不祥的预感罢了。” 天外天的宗门势力极少来过北离,他们不清楚北离有多强。 但是他与小姐在北离转悠过许多次,明白这个国度究竟有多么的强大。 覆灭西楚北阙的军队尚且不说,就单单只说江湖势力。 无双城陷入颓疲不足为惧,但是江湖中的后起之秀却是不计其数,北离八公子天资绝世,举世闻名,每一位都有扶摇境的修为,甚至大逍遥,半步神游也存于其中。 老一辈高手更是近乎无敌。 宫内的浊清大监,号称半步神游之下,六掌可杀,国师齐天尘师承黄龙山,同样有半步神游的修为,现任的大监瑾宣修为高深,难以想象,以及学堂的陈儒先生都是不容小觑的角色。 更别说天启四守卫,影宗弟子,都是江湖中的绝顶高手。 这还是宫内能掌握的力量。 而江湖里的高手更多。 冠绝榜前三甲,修为全在半步神游巅峰,每一位的实力恐怕都不弱于叶鼎之,得亏他们在雪月城互怼,没工夫管理江湖中的事,要不然......他们天外天,恐怕连北离边境都打不进来。 所以,对于此次入侵北离,紫衣侯打心底里是不太看好。 擒焱却不明白这些,他朗声大笑:“哪有那么多不祥的感觉,要真说不祥,也该是幽冰他们那一路。我们来雪月城还好,可是幽冰他们......青城山,雷家堡,可不太好过。” “特别是那青城山,上一代掌门吕素真传闻已入神游之境,他留下了怎样的底蕴,简直无法想象。” 紫衣侯望着雪月城道:“我们这一路又何曾好过?城内之人若想杀我们,简直不费吹灰之力。” 叹息了一声,他缓步走了进去。 “走吧,进城一看。” 这时,忽然有一声,从城内传出。 “停!” 紫衣侯脸色大变,猛然抬头。 却见一轮明月自天上砸下,带着磅礴的威压,划破万里长空,枪声长鸣,如惊龙嘶鸣。 “这是......”紫衣侯慌忙后退。 银月枪,哭断肠。 一枪落下,似千枪落下,便名之千落。 那长枪插在二人身前,一条数十丈的沟壑瞬间出现,拦住了两人去路。 “谁?”擒焱怒喝。 只闻其声,只见其枪,却不见其人。 “雪月城三城主,枪仙司空长风。”紫衣侯面色凝重。 “紫雨寂,你孤身一人来雪月城,不怕死吗?”一个淡淡的声音自城内传出,司空长风飘然而至,稳稳地落在了那柄长枪之上。 “这便是传说中的枪仙?”擒焱惊讶无比。 紫衣侯没有理会他,只是认真道:“司空城主,却是许久不见了。” “紫雨寂,我问你,你是不怕死吗?”司空长风眼神冰冷,浑身散发着霸道的枪意。 “司空城主要杀我?”紫衣侯微微一笑,却没有任何的害怕。 司空长风一步跳了下来,握紧银月枪:“天外天扰乱北离,烽烟四起,山河破碎,我不杀你杀谁?” 强烈的枪势迸发而出,好似凛冽的寒风横扫而过,刮在脸上,像是刀割一样疼。 紫衣侯却不在意地答道:“天外天之事,与我紫衣侯有何干系?我只是听闻雪月城有剑仙问剑,所以前来观战,司空城主不会以为我要来做什么坏事吧?” “????”一旁的擒焱瞪大了眼睛,全然不敢相信。 大哥......我们不就是从天外天来的吗? 宗门还给了我们任务,让我们看好雪月城,你说我们与天外天有没有干系! 司空长风道:“你以为我会信?” “我只是实话实说罢了,况且......”紫衣侯眼眸一凝,“雪月城外百里还有一只千人队伍,若是没有我的管理,城主恐怕还得将他们一同杀了,这样一来,恐怕就没有体力支援天启了吧!” 司空长风冷声道:“你是在威胁我?” “不敢不敢,我只是一个前来观战的江湖浪客,哪敢威胁天下扬名的枪仙。”紫衣侯笑道。 司空长风微微皱起眉头,陷入了沉思。 正如紫衣侯所说,若是城外那些高手攻城,雪月城还真得费些时力,百姓可能也会出现伤亡,而且最重要的是,他们被牵扯在雪月城,天启那边就可能陷入危急。 所以,这紫衣侯若是真想观战,放他入城倒不是不可能。 怕就怕他耍什么阴谋诡计! “司空兄不必担心,雪月城可是有三名城主,即便我们离开了,天外天那些人也攻不进来。”谢宣缓缓走了出来。 他依旧穿着书生长袍,戴着文人儒巾,但是一身书生气却被腰间那柄长剑给压住,整个人变成了一名锋锐的剑客,带着些许书生气的剑客。 “况且叶鼎之也不蠢,他的目的只有天启城的那一位,所以不会到处树立敌人。”谢宣继续说道,“另外,这雪月城地势偏僻,在战场上完全没有战略意义,他拿去也没有意义。” “没想到谢宣先生也来了这里。”紫衣侯笑着躬了躬身。 “在你们北阙眼里,我可算不得什么先生,我会是一名剑客,捍卫人间正道。”谢宣鄙夷地瞥了紫衣侯一眼。 而后,他转头看向司空长风:“事不宜迟,我们也该启程了。” 司空长风深吸了一口气,不再犹豫:“紫雨寂,若是雪月城有半分损坏,你且记着,我司空长风纵是追杀千万里,去到天外之天,也绝计将你斩下。” 说罢,身形一闪,瞬间消失。 “这司空长风,怎么就不信我呢!”紫衣侯无奈揉了揉额头,“听到了吧,擒焱,你可别在雪月城给我闯祸,不然我只能把你卖这儿,埋外边了。” “额......”擒焱讪讪一笑。 第123章 就是仙人 “我叫莫衣,仙人莫衣!” 仙人二字一出,所有人几乎同时愣了一下,震惊无比。 “仙人,是我想的那个仙人吗?” “难怪身形如瞬移一般,完全看不清踪迹,原来真的是仙人。” “只是这次的仙人和天启城的仙人之祸有什么关系没有,他不会大开杀戒,把我等全杀了吧?” “我当时就在天启城,满城都散发着黑雾,让人惊颤难眠,雪月城没有这等黑雾,想必不是那般仙人。” “未免出意外,我还是三十六计,溜为上计。” “前有冠绝榜上的绝世高手,现在又是堪以绝世的隐世仙人,这雪月城的试剑天下,水准未免也太高了。” ...... 李当归看向莫衣:“先生来自东方,那清风道人......” “他是我师傅!”莫衣回道。 “难怪我总觉得你身上那股气息有些熟悉,原来与清风道人有关,不过。”李当归话锋一转,继续说道,“不过你既然是清风道人的弟子,来雪月城又是为了什么!” 清风道人淡泊名利,身在凡尘,心在世外,无欲无求,最后甚至在天下第一楼战死,可作为他的弟子,却为私利而来雪月城,便是丢了他的脸。 莫衣听懂了李当归的意思,却是丝毫不恼,淡然一笑:“我给你讲一个故事吧。” 有一对兄妹,在他们很小的时候,便父母双亡,只能相依为命,生活在一处破旧的寺庙中。 一开始他们虽然过得艰辛,但依靠邻里的照拂,勉强还能存活下去。 直到灾荒来临,所有的人都变成了流民,所有的人都和他们一样,失去了家,失去了自己的家人。 那些以往还顾惜着旧情的邻居,不是人去楼空,就是紧闭着大门,任凭如何呼喊都不再开门帮助。 两个孩子没有粮食,也没人愿意帮助,只能挨饿。 饿得晕乎乎的妹妹气若游丝:“哥哥,把我卖了吧,这样我们就都能活下去。” “我不会把你卖掉的,我说过我会照顾你,就会一辈子照顾好你。”哥哥无比郑重地说道。 “可是你会饿死的!”妹妹怔怔地说道。 “我们都会活下去的,一定会活下去的。”哥哥站起身来,“我去外面找些吃的,你在这里等我。” 可是在这灾荒之际,人人都自顾不暇,哪会有多余的粮食匀给不相干的小孩。 “有人吗?给我一个馒头吃可以吗?我长大一定会报答你的。” “有人吗?可以给点稀粥吗?我妹妹快饿死了,我给你做工,不要工钱。有人吗?” “要不是我阿爹当年救了你们,你们早死了。你们竟然见死不救!” 哥哥在外面跑了一个下午,求了能求的所有人,说了所有的好话,却没有要到哪怕一粒米,最后只能拖着疲惫的身子往寺庙走去。 路途中,他甚至在妄想:“或许路上能捡到一点别人丢剩的食物吧。” 但是大灾之年,一个馒头都能活下一个人,哪有多余的粮食丢在地上,直到他走进寺庙,他都没有捡到一点东西。 “哥哥,你回来啦。”妹妹此刻十分精神,不像是之前虚弱的模样。 哥哥叹气道:“绿儿,哥哥没用,还是没找到吃的。” 妹妹从怀里掏出一个油纸袋,兴奋道:“哥哥,你看这是什么!” 哥哥撕开油纸,见着一个大饼。 “饼?你从哪来的?” “刚才路过了一个好心的大师,他给了我两张饼,我已经吃了一张,这张是特意留给哥哥的。”妹妹乖巧笑道。 哥哥愣了一下,发了疯一样拿过那张饼,大口大口地嚼着,一张大饼不出片刻就被他吃了个干净。妹妹就一直坐在一旁,笑着望着他。 可是晚上,妹妹躺在哥哥的怀里,却逐渐没有了呼吸。 说到这里,莫衣眼中泛起点点泪光,他深吸了一口气,轻轻仰起头来:“一直以来,都只要一张饼,不管是那个和尚,还是小绿儿都只有一张,唯一仅有的一张。” “可是那一张却被我一个人吃了,甚至没想起给小绿儿分一点。” 李当归摇了摇头:“所以,你便是因为你的妹妹,而来的雪月城?” “没错,小绿儿便是我的执念,我定然要让小绿儿重新活过来。”莫衣的声音郑重无比,他的眼中甚至泛起一丝猩红。 那是入魔的征兆。 “你们修道之人不是整日都把放下执念挂在嘴边吗?你既然知道自己身具执念,为何不忘记它。”李当归好奇问道。 “因为我是莫衣,仙人莫衣,纵有执念又如何?”莫衣冷酷道,“师傅曾说过,天道无为,道法自然,顺天而活,应天而死。” “那你觉得呢?” “大道三千,皆在人为,我敬天,却不认天,因为我要做的事,便是天也拦不下来。” “轰隆~~~~~~~~” 话音刚落,便是一道雷霆惊叱而下,响彻天地。 接着,天空阴云密布,狂风嘶吼,不过瞬间,暴雨倾盆而下,天地间雷蛇飞舞,轰鸣阵阵,恍如灭世之景。 “你让我想起了另一个人,他也是个道士。”李当归仰起了头。 “哦?”莫衣挑了挑眉。 “青城山,吕素真!” “五年前,引得无量雷劫,重伤天外仙人,乃是当世道门领袖,便是其他三境守护都对他赞叹不已!” “我曾经拜访过青城山,他说他不信天命,因为他要逆天改命,他还拜托过我,让我以后为他的徒弟斩却天命。” “若是他还活着,我定要去拜访拜访这样的奇人。”莫衣认真道。 李当归叹道:“可惜他已经死了,死者已矣,不复再活。” “不!”莫衣眯起了眼睛,身上散发出一股极为磅礴的气势,“人不复活,仙可改命。” 李当归忽然笑了:“所以你来雪月城就是为了那一页书?” “你给我,我便直接离去,甚至拿残留的流光卷交换也无不可。”莫衣双眼炽热。 “我不知道流光卷是何物,但想必也是一样极为珍贵的东西,但是那样东西,即便我给了你,你也同样不会离去。”李当归道。 莫衣紧紧盯着李当归,等着他接下来的话。 “因为,他并不会令逝者复生。” “会不会,能不能,我说了才算!”莫衣道。 “那就没法了。对了,我还一个疑问,那样东西南宫先生也有,你为何不去寻南宫先生?” “因为我打不过他。”莫衣言简意赅。 “好理由。”李当归差点一口老血吐出,“意思是你打得过我?” “你可以试试。” 莫衣立在登天阁之上,冯虚御风,恍如仙人。 不。 他就是仙人! 第124章 仙人拂袖 天雷浩荡,大雨滂沱。 雪月城经过这几年的发展,已经成为了一座江湖大城。 但此刻。 与这激荡的天雷相比,它却显得无比的渺小。 无数电光迸射四溅,形成了如炼狱般的雷狱,在雨世中发出阵阵轰鸣,一道道手臂粗的雷蛇开天辟地,划破天空仿佛天神下凡。 每一道天雷划过,这晦暗的天地就迎来一丝短暂的光明。 透过这澄亮的天雷之光,可以发现,天地之下只剩下了李当归和莫衣屹立在登天阁顶,其他人都已躲入了附近的阁楼里,躲避着混携着苍天血泪的磅礴大雨。 “还没开打就下雨了,真是让人有些烦躁!”百草阁内,一个和尚拂了拂身上的僧侣长袍,无奈吐槽道。 便是那修穿金刚凡境的金身罗汉,德空和尚。 “苍天落泪,或许这大雨便是顶上二人引发的。”落念瑟抖了抖身上的雨水,拿起阳台上酒壶便喝了下去,瞬间眼前一亮。 “咦?这酒,竟然是小百里酿的风花雪月。” 自百里东君来了雪月城后,他酿的美酒便受到一众长老弟子的喜爱,而他身为天境高手,在长老里面也是数一数二的存在,更是喝过所有的美酒。 所以什么样的酒,谁酿的酒,他一品便知道。 现在百里东君已经离开雪月城有三年之久,城内的美酒几乎都喝光,能在这样神圣的时刻,饮到这样的绝世的美酒,自然妙不可言。 “这是长风拿来招待谢宣先生的。”洛水清微微一笑。 “这小子,有美酒不拿来孝敬我们,倒是便宜那个外来小子。”落风钟气得胡子都翘了起来,他拿起酒壶斟满一杯,一口便饮了下去。 舒凉如风,怅美似雪,落风钟微微美得眼睛都眯了起来,顿了顿,他又问道:“对了,司空那小子干嘛去了?登天阁都烂成几截了,他都不来观战?” 洛水清眼神有些黯然,但还是强笑着道:“天外天入侵北离,他与谢宣先生一同前往天启支援去了。” 山河动荡风飘絮,身世浮沉雨打萍。 这乱世,就如同这漫天飘零的大雨,落下来的时候,谁也躲不开。 落念瑟深深叹了一口气:“这种事本该由我们老一辈前去的,却全扛在了司空身上......” 其他酒楼里也是站满了人,都眼巴巴地望着登天阁顶,等待这绝世一战。 “八年前,传闻剑仙御长剑万柄,与仙人一战,那一战可谓绝世,可我未曾去看过,五年前,剑仙登顶天下第一楼,持天斩之剑,斩天上仙人,光是想想就觉得风流无比,可惜那一次我仍未见到。今日,雪月城登天阁顶,绝世之景,仙人问剑,何等风光!” “大雨倾盆,天雷荡然,这世境,也适合这样的绝世一战。” “虽然还没开打,但浑身都在颤抖,小二,来二壶酒!” “谁说不是呢,明明听不到他们说什么,就是觉得十分激动。” “哈哈哈哈,此生能见到如此一战,也算我傲天之幸也!” ...... 酒楼外,两位男子抖动着身上的雨水走了进来。 “看来我们的确来迟了,没有看到那两位剑仙登阁一战。”紫衣男子眼眸明亮,有些悲伤,又有些惊喜。 “不过也来的正是时候,因为有真正的仙人下凡!”红衣男子目光炽热,憧憬无比。 是啊。 来的正是时候。 这样的绝世之战,只应天上有,人间能得几回闻! 莫衣此刻终于出手了。 “蓬莱一相见,呼我谪仙人。”莫衣伸手对着天狂喝道,无数道雷霆瞬间劈下,落在他的身旁,却伤不到他分毫。 李当归握紧了手中星河剑:“天地之威俱不加身,不愧是神游玄境的修为!” 曾经,他与南宫春水一战过,但那时南宫春水只是逗小孩一般,等着他出剑,并未用出全力,所以他借了满剑冢的力量才勉强击退了南宫春水三步。 天下第一楼中,他也与天外仙人一战过,可那依旧不是全盛的仙人姿态,吕素真的无量雷劫伤了他的心魂,再加上诛仙阵的压制,他借天斩之势,用出了最后的碎天,才勉强荡平一小点仙人虚影。 而现在。 站在他面前的是一尊真正的仙人,神游玄境,地仙修为,在世间,几乎是无敌的存在。 他的背后再没有其他的人,能依靠的只有手中的一柄星河长剑。 不过,李当归没有丝毫的恐惧,他的目光前所未有的炽热。 与仙人一战,一人一剑,足矣! 雷声怒吼,天上似乎有千军万马正在奔腾。 大风嘶鸣,卷着密布的阴云混杂着漫天大雨倾洒而下。 莫衣站在长空之下,沐浴在风雨之中,遗世独立,飘飘欲仙。 “这便是仙人吗?” 在场所有人都愣得一动不动,望着眼前种种异像,内心大为震撼。 还未开战,便是苍天落泪,人间如狱。 简直闻所未闻。 莫衣身形一动,转瞬间就来带了李当归的身前,长袖猛地一甩。 八方风雨,天雷策动。 全都冲着李当归砸去。 “藏剑三年,你的光芒也该璀璨于人间。” 李当归一剑怒斩,星光驱散了昏暗,溢满整个天空,每一滴雨,每一缕风,甚至是每一道雷霆全部浸染在星河长空中,化为长明星河中的一道唯美色彩。 这一瞬,仿佛整个时空都停滞了,那八方来袭的风雨,泰山压顶的天雷像是放慢了成千上万倍,众人几乎都能看到雨滴落下,被逆流的空气吹成蘑菇状的模样,那苍蓝色的雷霆,一点一点地落下,混杂在星河之中,就像天瀑间一道不起眼的浪花,渺不可见。 紫衣侯睁大了眼睛,难以置信,他张了张嘴想要说话,却发现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不过却有一人,在这样停滞的时空里,疾速遨游。 “一剑入神游?那便破了你的神游!” 莫衣眼神一凝,那停滞的时空瞬间再次驱动,风雨如刀,苍雷似剑,划破了长空,再次自八方袭来。 可是,李当归那一剑已然挥出。 “咔嚓~~~” 就像是蛋壳裂缝的声音。 风雨骤雷一瞬破开。 如同开天辟地,直接在天际间开得一线,在八方天穹下,斩出了一剑生机。 第125章 剑客出剑 “一剑入神游?” 破开莫衣的封锁后,李当归冷哼。 “我是剑剑入神游!” 再一剑挥出,雨世雷声再度停滞,剑刃呼啸而过,划过雨滴,雨滴被一分为二,截面光滑无比,划过雷霆,雷光被一分为二,截面亦是光滑无比。 剑光所过,任是天地万物,都被一分为二,无可阻挡。 佛家有云,凡所有相,皆是虚妄。 李当归这一剑挥下,便成了佛。 一剑之下,万物皆为虚妄,这一剑的星辉溢满了天地。 可是剑是好剑,却没有砍中人。 莫衣的身影在李当归出剑的时候瞬间就已经消失了。 下一刻,他出现在云天之下,飘然独立。 “好快的速度。”落风钟目光一凝,他竟然没发现任何的行动轨迹,简直不敢相信。 “逍遥天境以天道为武力,一招一式皆有天道相合,但是这神游玄境,以身合天道,神思可畅游万里之外,所以入了神游玄境就意味着,天下之大,无处不能去,速度快到了极致!”落念瑟轻轻解释道。 “天下武学,唯快不破,无坚不摧。剑客出剑,讲究的就是快准狠,但是仙人如果是这样的速度,那恐怕挥上一万剑,都伤不到一根汗毛。”落风钟摇了摇头“李当归难了啊!” “境界上的差距,实在难以弥补。”德空和尚叹息道。 苍山之巅,李寒衣盘膝坐在雪山之上,清梦剑散发着紫色的光晕,如梦似幻,她抬眸望向登天阁,长长的睫毛低垂着,每一下细微的颤动,都轻轻的犹如羽毛。 “若是别人肯定敌不过仙人,但你肯定行!” 话音刚落,一旁深达丈许的积雪忽然开始震颤,好像里边有什么东西要脱雪而出,直上云霄。 “放心。”李寒衣淡淡地说道,“你们很快就会出山离海。” 大雨之中。 莫衣垂首,望着李当归,微微有些惊讶:“只是半步神游,竟有如此实力!” “境界是死的,人是活的,谁说半步神游就无法与神游一战?”李当归寒声道。 莫衣冷笑:“那我倒要看看,你如何与我一战。” 声音刚落下,他便闪至李当归身前,携着满天的狂风骤雨一掌拍下。 速度之快,近乎无法反应。 这便是神游玄境的身法。 世间轻功,有道门天罡北斗步,佛门一苇渡江,更有李当归修行的剑心冢秘传清月踏影步,可无论哪一种,甚至是传闻中天下第一的踏云,都比不上神游玄境的身法。 到了这个境界,追求的已不是哪一招哪一式,而是身合天道,纯以心而行,方能无视距离。 李当归微微凝神,在莫衣出手的一瞬间,一剑挥了出去。 剑上挥洒着漫天的星光,是澄澈的青色光芒,好似一条星河奔涌而出,裹挟着的无数颗星辰,浩浩荡荡,无遮无掩。 剑光一瞬,便至天际。 在长空上留下一道不会腐朽的剑芒。 而路途中一切,都被这一道剑光一分为二,包括挥掌而出的莫衣。 不过...... “是虚影!” 李当归面色一凝,仰头看向空中。 只见天空上出现了无数莫衣的虚影,皆是垂首含笑,白衣轻飘,宛如仙人。 “可即便是仙人,也只会有一位仙人!”李当归微微皱起了眉头。 “不。”四面八方的莫衣尽皆冷笑,“也许全部都是,也或许全部都不是。” 就像空中出现了无数的镜子,他们露出同样的笑容,说着同样的话,动作神态一模一样,全部相同。 倏而。 他们全部消失,一齐涌了上来。 就像无数道雷霆同时劈下,速度快到了极致,声势惊天骇地。 “人不会无缘无故消失,也不会无缘无故出现,神游玄境的速度固然快,可是出手那一瞬的动作却是无法避免,所以只要挡住那一瞬,就能挡住所有。” 李当归一步踏出,挥剑起舞。 剑势缥缈高绝,轻盈朦胧,散落的剑气流淌在空中,化为一条长长的青色云带,一会儿飘向东,一会儿飘向西,自在随心,顺势而为。 他的剑舞得很慢,却极其圆柔。 好似一个圆圈, 圆圈不远不近,不大不小,刚好能将自己全部覆盖。 这个圈内没有风,没有雨,更没有雷霆。 只有一柄剑。 散发着淡淡的青光,恍如一片青色的云朵,缥缈而美丽。 这柄剑将其他东西全部驱逐而出,形成的便是他自己的世界。 远远望去,就像是笼罩在一片云雾之中,极其梦幻。 “星光漫天,好美的剑术。”酒馆中,一名剑客惊艳无比地说道。 在他身旁,是一位高大粗犷的男子,脸上满是胡须。 腰间挎着一柄粗大的重剑,威严霸道,这人便是今日第一位登天之人。 身负名剑破军的无宗剑客,颜战天。 “这种剑术......”颜战天微微眯起了眼睛。 登天阁十六层上,李寒衣施展过一门剑术。 一剑出便是一方天地。 在这个天地中,所有一切都被完全掌控。 那种身不由己的恐惧感,他到现在都还心有余悸,难以忘怀。 两人几乎一模一样,只不过李当归形成的世界缩小了许多,也凝练了许多。 “看来习剑至深处,不仅要与天道相共鸣,还要形成自己的一方天地!” 颜战天没有师傅,没有宗门,却能进入良玉榜,排名甚至超过雷门双子,他的天赋自然不言而喻,所以见到此等剑术,也想到了自己未来的剑道。 那就是形成自己的剑之世界。 李寒衣的世界是软趴趴的绵绵细雨,李当归的世界是慢吞吞的悠悠白云。 自己的剑是什么剑? 霸道之剑! 所以自己的世界肯定能超过那两个软慢的剑之世界,火山爆发,月陨星坠,天崩地裂,天雷滚滚...... 想到这里,颜战天脸上不禁露出畅快的笑容。 而此刻。 莫衣身化万千,无处不在。 每一拳,每一掌,都带着撼动天地的威势,狠狠拍在那层如雾气一般的圆圈上。 “本来我以为只有之前那位小姑娘领悟了剑域,可没想到你竟然也会,而且还领悟得如此之深。”莫衣笑了笑,话锋一转,“不过,你不会以为凭着这种剑域就能阻挡住我吧!” 莫衣猛地挥掌拍出,那威势,好似天地都沉寂了一瞬。 “咔嚓~~~~” 剑域上忽然出现了一道细微的裂纹,虽然细小难以所见,但到底是裂开了! 莫衣能破开一次,便能破开无数次。 李当归见状,微微眯起眼睛,深吸了一口气。 他知道不能再被动防守下去了,得主动出剑,不然这么耗下去,迟早得被耗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