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别宠了,臣妾要摆烂》 第1章 你牙上有菜 春色瓢泼新绿,烟雨后初晴。 朱红和明黄交织的琉璃瓦折射出绚丽的颜色,日晷刚好指向午时,晌午的太阳懒懒的,不禁让人犯了春困,风拂过桃枝上发的嫩芽,光华流转,静谧安好。 漪澜殿的门大敞着,沈婳轻颤睫毛,不着痕迹地瞧着面前这个口若悬河的女子,随着她每动作一下,脸颊两边的肉都要抖动两下。 “妹妹,你快瞧瞧,算了,你肯定没有见过这东西。”她四下扫视了,指着沈婳身旁的菖蒲,扬扬下巴,“去,将这茶泡上,一次可是不要用太多,这东西金贵,你们小主怕是消受不起这样好的物件。” 这毫不掩饰的讽刺,让菖蒲有些迟疑,抬头往沈婳的方向看了过去。 沈婳不甚在意地打了一个哈欠。 “宋贵人让你去还不快去。” “是,小主。”菖蒲接过宋贵人身边翠玉手中的注子桶,低头朝檐下退去。 见着沈婳如此识趣,宋贵人心中得意,她们两人在入宫之前就结了梁子,现在入了宫,自己不仅是位份比她高一头,就连这个侍寝的恩宠都是这批刚入宫的秀女中头一份的,她一个小小的七品常在又算得了什么。 “妹妹也不用羡慕的,我今日有的,你也肯定会有的,陛下的恩宠自然是雨露均沾,只不过我就是好命了一点,先你一步,唉,这样的恩宠我也不想的,我也想要和妹妹一样的。” 沈婳连她的话是什么都没有听清楚,就胡乱点了点头,“嗯嗯,我懂的。” 羡慕? 有什么好羡慕的,她今日送上门所谓的陛下亲赐的明前龙井,上辈子做贵妃的时候自己不知道得了多少,都是逢年过节分给下面的人的物件。 “昨个夜里,你都不知道,我也是十分紧张的,哦,妹妹应当还没有见过陛下……” “哦?是这样吗?”沈婳露出标准微笑。 “妹妹这里怎么这么小啊,要不我去和皇后娘娘说一声,让你和我一同来住吧……” 沈婳继续微笑,“嗯嗯,原来还能这样啊……” 宋尚书真是养了一个好女儿,就挺蠢的,沈婳轻啧一声。 “你这是什么表情?” 宋贵人瞧见沈婳轻视的表情,顿时大怒,似乎气得不轻,胸口起伏不定,“你这样望着我作甚,可是对我有什么不满!” 这一声将沈婳的神思拉了回来,听到她的问话,眼眸轻掀。 气氛凝固,门外的宫女太监皆是不敢动作,主子斗法,没有他们参与的份。 沈婳瞧见她越来越生气的样子,神秘一笑,“姐姐,你可否是用过膳了才来的。” 闻言,宋贵人不明所以,“为何这样问,你莫不是对我心生嫉妒,所以才如此做派?” “姐姐,你牙上有菜。” 一瞬间宋贵人好像什么都看不清楚,目光中只留下沈婳那张娇俏的脸,以及和她细如蚊蝇一般的声音,仿若兜头的一瓢冷水,声音绕梁三日不绝于耳。 ‘你牙上有菜,你牙上有菜,你牙上有菜……’ 房中安静了。 沈婳安静地瞧着她那张脸上不断变化的表情,睫毛颤了颤。 啧,这可比那些戏班子的表演精彩多了,怎么就入了宫,可惜了。 “沈婳,你!” 宋贵人一张小脸涨的通红,对上她无辜的眼神,登时火冒三丈,想要呵斥却又担心被门外的人听了去,一时间是站也不是坐也不是。 最后只能提着裙摆,愤然转身离开,这梁子是解不开了。 她刚走,那边的菖蒲就端着漆金托盘走了进来,“小主,这宋贵人?” “哦。她有事便先回去了,我让你办的事情可成了?” 菖蒲无奈将手上的托盘放下,见房中无人,才将袖子里的话本掏了出来,“小主,如今咱们也是进了宫,可不能再像从前在府上那般作态了。” 沈婳摆摆手,歪坐在小榻上,淡紫色的百迭裙摊开,露出腰间一截嫩黄色的里衣,衬得腰间盈盈一握。 见状菖蒲在心底轻轻叹了一口气,退了出去,顺手将门也关上。 听到这道声音,沈婳翻页的手一顿,书页合上,目光瞥向轻纱后的那面铜镜里,镜中人面若桃花,樱桃嘴,莹莹的肌肤上额前一点花钿显得艳丽无双。 这是十八岁的沈婳。 没有需要敷上重重的脂粉才能掩盖的黄气,没有一身落下的病根,没有成为利欲熏心的牺牲品。 上辈子为了站上高位在深宫里勾心斗角,为了讨好他人更是每日里端着一副假惺惺的笑,可是最后呢,什么都没有得到,沈家大好的前途被人设计陷害,自己也是早早的被那人厌弃之后终究与高位无缘。 可是死后她才发现,自己只是话本里面的一个小小的配角,所做的一切都是那个作者为了要给一个不谙世事的秀女作配的,沈家倒了,那个秀女成了最大的获利之人,皇帝也是对她痴情一片。 这让她怎么死得瞑目。 许是自己的怨气太重,一睁眼,竟然是回到了自己刚入宫的时候,重新洗牌,沈婳大手一挥,她不干了。 什么争宠?都是空的,自己有一个有潜力的母族,为什么还要争来争去的。 让她当陪衬,做梦的吧。 这辈子她不会再掺和他们之间的事情,只需过好自己的日子,远离纷争便是。 沈婳在床上翻了一个身继续看话本子。 …… 更深露重,养心殿里烛火通明,龙书案上规规矩矩的摆着三叠一样高的奏折,细看过去,折子之间的距离就好像是刻意为之的分毫不差。 一抹颀长的明黄色身影端坐在书案后,最后一本奏折批完印。 合上折子正要放回之际,却悬在了半空中,池清晏目光落在那一样高的三叠奏折目光微沉。 迟疑间,那边的太监端着一方托盘低头走了进来,一直候着在旁边的福喜低声道,“陛下,该翻牌子了。” 闻言,池清晏将手里的折子放在书案的正中间,抬眼扫向小太监手里的托盘,摆着许多眼生的名字,敛下眼底的神情,淡淡道,“去昨日那里。” 他记得那是礼部尚书家的人。 福喜一听,连忙弯腰,“陛下,那宋贵人今日挂了绿头牌,得了口疾。” “口疾?” “正是,今日宋贵人从漪澜殿出来之后,便口不能言,皇后娘娘还让请了太医去看。” 池清晏再次朝托盘上瞥去,看不清情绪,下一刻,突然朝门外走去。 还在殿内的福喜一惊,连忙跟上,“挪步漪澜殿——” 第2章 侍寝 漪澜殿中沈婳还沉浸在话本子穷秀才抛弃糟糠妻的气愤当中,猛地听到菖蒲说陛下的御撵朝着这边来了还有些不真实。 “小主,别看了,快些来沐浴更衣。” 目光顺着菖蒲的话,落到宫女手中那件轻薄的纱裙上,沈婳蹙眉,这才刚入春,夜间寒气重,这样穿着非得生病不可。 “去拿我的那件从家中带来的里衣,再备些热水便是了。”沈婳指着那纱裙,不知道该怎么称呼,“把这块布收了去。” 菖蒲想劝,这是可是在皇上面前露脸的机会,怎么可以这么就白白浪费。 沈婳已经起身径直去了屏风后面,对她而言,这真的没有什么大惊小怪的,就是有一点,没想到这一世,竟然如此之快。 对于池清晏,她只能用奇怪来形容,规矩有很多,不爱说话,侍寝也是这般,每次没有半柱香的功夫便要休息,多的一句话都不说,样样守着老祖宗的规矩。 直到那个叫白软的秀女出现,这人直接性情大变,要死要活的。 简单的梳洗之后,沈婳再次挡住了菖蒲为她描眉的手,“时间来不及了,先这样吧。” 这么黑的夜里,谁能看清楚她的脸,少做这些无用功。 还没有等她出门,巳时一刻池清晏修长的身影稳稳出现在了屋内。 他阖着眼,半倚在椅子上,身体疲累,忽而听见有人走动的声音,便有一道轻柔的声音落入耳中。 “臣妾拜见陛下。”没有旁人般矫揉造作,带着一点点鼻音软糯糯的。 他抬眼,瞧着面前盈盈福身的女子,将她面上的每一处都瞧的仔细,目光落在她泛着水光的眉眼处,袖中的指尖轻轻摩挲。 “免礼。” 声落,沈婳默默地站在一旁,等着他吩咐就寝的命令,想着想着,身子便放了松。 池清晏坐在上方等了一会也没有见沈婳说话,朝她的方向看了过来,见她一副神游的表情,也不同他多说话。 这样的女子怎么让宋尚书那个老狐狸养出来女儿吃瘪的,心里升起探究之意,可是不知道为何说出口的话就变成了,“安置吧。” 话说出口之后,他眉心一沉,眼底闪过一丝烦躁,身子不受控制转身朝着内室的床榻上走去。 沈婳低着头跟上,心里暗叹,这男人就是这么无趣,偏自己上辈子一心栽了进去,心思飘到了天外,连什么时候面前的人都停下来转过身了都没有察觉到。 不期然,撞进了一个结实的怀抱,周围的气温陡然升高,烫的沈婳一个激灵,慌慌张张的退了出来,“臣妾失仪了。” 她低着头,自然就没有瞧见池清晏悬在半空的手,须臾,他声音微哑,“无妨。” 沈婳松了一口气,这人看重规矩得很,自己失了礼数,在他眼中就是天大的错误。 池清晏目光一瞬不瞬地盯着面前的女子,因为刚刚那一撞她那双清澈的眸子染上了水光,雾蒙蒙的,眼尾泛红。 沈家养出来的女儿竟然这般娇软? 他想要说什么,但是什么声音都没有发出,尝试几番,皆是无果。 该死,又是这样。 沈婳被他盯得后背发毛,对上他欲言又止的眼神,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陛下……”你有什么毛病? 话刚说出口,男人就一言不发的转过身子,上了床。 沈婳的拳头紧了紧,这狗皇帝……真是,默念三遍不生气,也掀开了被子一角钻了进去。 仰头盯着层层叠叠的纱,说实话上辈子在夜间这档事情上面她和他还是蛮合拍的。 往温暖的被窝里面缩了缩,烛火晃眼,身旁人的呼吸更显得烫人,沈婳的心思又开始神游。 许久,久到她自己都要睡了过去,都不见身旁的人有什么动静,强打着困意,心里还知道这是在侍寝,转过头便瞧见了池清晏紧闭的双眼。 绵长的呼吸声传来,这人竟是自己先睡了。 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片阴影,比起平时锋芒毕露的样子,这会柔和了不少,单说池清晏这张皮囊是真的好看,比京城里任何一家郎君都要俊美。 但是她已经是跳了一次火坑的人了,沈婳闭上眼,寻了一个舒适的位置沉沉睡去。 四下终于安静,凉风抚过树梢,嫩绿的新芽悄悄破土。 【检测到剧情出现异常,正在阻止。】 【警告,警告,阻止无效,还在入侵。】 【自动修补失败,风险无法估计,无法估计。】 【剧情仍在继续,无法修复bug……】 沈婳再次醒来的时候,是被池清晏起来的动静吵醒的,昨晚她做了一个梦,梦里面她再次回到了那段无助的时光里,乍一眼瞧着站在床边被人伺候穿朝服的人,心头有些不喜。 但是很快就调整了过来,从温暖的被窝中爬了出来,拿下一旁池清晏的朝服,动作熟稔地为他换上。 看着他一遍遍地调整衣袖的动作,沈婳抿了抿唇,心里翻了一个白眼。 【这人真是的,上朝的时候谁敢看他的穿着,磨蹭一会,被子里肯定都不暖和了】 那边池清晏整理的动作一顿,突然望了过来,目光似乎是要把她看穿一般,“你昨夜休息的不甚好?” 沈婳弯唇一笑,“臣妾有陛下陪着,睡的安稳。” 【梦到死了能睡的好?】 一声怨气深重的声音在池清晏耳边响起,他拧眉望了过去,这是沈婳的声音?可是明明面前的女子没有发出声音。 【看什么看,没有看过没洗脸的人吗?】 池清晏蹙着眉,偏头将沈婳看了好一阵,才低头将手中的朝珠放下,转身离开,行至门口处想到什么,他回头望向她。 语气复杂,“再睡会吧。” 沈婳乖巧谢恩,可是池清晏依旧没有走,语气好像藏着什么,又重复了一遍,“朕说让你再睡会吧。” 继续微笑,她没聋。 等池清晏走后,沈婳并没有继续睡觉,按礼来说,妃嫔初次承恩之后应当去寿康宫给太后请安,但是如今她老人家潜心礼佛,便免除了这道规矩。 至于每日例行去清和宫给皇后娘娘的请安,也因为她要陪同太后礼佛,改成了每月初一和十五。 最开心的莫过于沈婳了,这辈子侍寝的时间提前了不少,不用在这个节骨眼上和宫中那么多莺莺燕燕打交道,倒是松快了不少。 没骨头似的歪坐在檐下,懒懒地伸了一个懒腰,心思轻轻一转,对着檐下扫地的小宫女招了招手,附耳轻语几句,只见得那小宫女微微讶然,立马得令,朝着院外走去。 第3章 血战到底 “叶子牌你们都会打吗?” 一张小小的桌前沈婳坐的端庄,表情却生动,桌子旁边站着两个模样清秀的宫女和一个小太监,神情皆是有些拘谨。 沈婳问的话无人作答,她倒是也不恼,“我叫你们来就是让你们教教我,没什么旁的意思,教的好与不好皆有赏,所以你们都不必紧张。” 三人面面相觑,略微有些迟疑,等了一会儿,里面的那位小太监先打了头阵,“小主,奴才原先在杨嫔身边瞧见过,会一些。” “你叫什么名字?” “奴才顺子,家中排行第六。” “行,小六子,这个月的份例翻倍。” 有了顺子打头,剩下的这两个宫女很快便主动开口,身材胖一点的名为麦冬,另一个矮的是沉香。 叶子牌打法很多,沈婳刚上手,打的是刚入门的,本来只是以为是一个消磨时间的玩意,上手了她才发现竟是如此的有趣。 一开始的时候,她还要输上一两次,这会完全上手了之后,简直是顺风顺水的,要什么来什么。 “赢了赢了,给钱给钱,你们可是又输了。” 说是钱,实际是他们每个人面前摆着的一小篓子的花生,这么一会的功夫,沈婳面前的那个篓子装的花生都要溢出来了,她脸上的笑就没有停下来过。 “不行,麦冬你这都输完了,你得弄个什么抵了才行。” 麦冬看着空空的篓,一脸苦笑,“小主,您饶了奴婢吧,奴婢浑身上下就屋里藏的那张国师大人的画像值钱了。” “国师的画像?那值几个钱?” “小主那可是国师,长相可谓貌比潘安,奴婢求了好久才得到的,值奴婢三个月的份例呢。” 沈婳听了这么一嘴,也没有真的问她要,本来就是个乐子,倒也真的没有那个意思。 “来来来,继续再来一把,今天可不许走。” 屋内热火朝天,都没有注意到院子里明黄色的歩撵悄然而至,听着里面声势浩荡的动静,池清晏的眉头一连跳了好几下。 身边的福喜勾着头,大气不敢出一下,这沈常在真乃神人,他就没有见过陛下在这个时候进后宫,今天不仅进了,而且遇到这么不守规矩的事情也没有动怒。 神人,神人。 那边的拐角菖蒲端着午膳朝这边走来,先是看见出现在院子里的身影,紧接着那道熟悉的声音从房内传来,高呼血战到底。 她登时眼前一黑,腿软着跪倒在地,用最大的声音高喊,“恭迎陛下!” 屋内的声音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房门打开,沈婳提着裙摆迎了出来,屈膝行礼,动作端庄大方,丝毫不见方才的豪迈之气,池清晏瞧着她面上未消的红晕,心头一动。 “臣妾见过陛下。”声音一贯的软糯。 沈婳心头发紧,他不是每日辰时到巳时都在养心殿里面批折子吗,这是怎么回事? 她思索间,那边的池清晏轻咳了一声,打断了她的心思,突然没头没脑地来了一句,“可是玩开心了?” 闻言,身后跪倒的顺子他们皆是一抖。 “陛下你瞧今日的太阳真是好,一定是您来了的缘故。” 【好狗腿】 池清晏目光闪烁,瞧着她娇软的样子,没有继续为难她,突然提步朝着屋内走去。 见他的动作,沈婳心底一惊,【怎么回事,他难不成还想要在我这里坐坐?】 那边的池清晏步子一顿,回头打量她,眸子里是化不开的墨色,“可有不妥?” “怎么会,臣妾恭迎陛下许久了。”沈婳讪笑两声,端着是一贯的温婉,伸手轻轻地扶上他的衣袖。 “陛下请。” 顺着声音,池清晏的目光落在她挽着自己的手,手指纤细,葱白如玉。 搭在自己明黄色的衣袖上,衬得似是暖玉温润。 煞是好看。 可惜这手的主人,是个嘴里没有一句实话的。 刚走到檐下,沈婳突然想起桌子上那一堆还没有收拾好的东西,脚步顿住,小脸一白,大脑飞速运转。 情急之下,脱口而出,“陛下,不可。” 没有人能对池清晏说一个不字,此言一出,惊倒了周围的一众人,就连他本人也是一愣,生气倒是不至于,只是觉得新奇的很。 想到今天来的目的,他蹙着眉,不动声色地望着面前的女子。 话已经说出了口,没有办法收回,沈婳立马作出柔弱状,不断着抚着心口,“陛下,臣妾突然觉得有些不适,恐是染上了病气,您还是不要进去了,免得将病气传给您。” 池清晏眉头一挑,瞧着她面色红润的样子,陪她演戏,“方才不是还要血战到底,这是怎么了?” 【完】 忽而一声惊呼,沈婳小手覆在额头上,递了一个眼神个菖蒲,示意让她来扶着自己,“臣妾有些晕了,陛下方才定是听岔了。” 菖蒲觉得自己的胆子真的是要被沈婳吓破了,府里怎么闹都行,这里可是宫中,她正欲上前,突然池清晏挥了挥袖子,“朕来扶着。” 吓得沈婳一连退后好几步,“不了不了,陛下日理万机,政务繁忙,怎可因为臣妾的事情而耽误了,臣妾没事的。” 【本来好好的打牌,这下好了,什么都不成了】 “在心中腹诽朕?” 沈婳浑身一僵,笑容凝固在脸上,“怎么会呢,见到陛下这般英俊不凡,恍若天神下凡的样子,臣妾只觉得心中甚是欢喜,欢喜……” 他是自己肚子里的蛔虫? 池清晏目光紧锁着她,不错过她一点细微的表情,转头瞧了一眼半掩着的房门,神情异样,“既然爱妃身体不适,就不要在外面久站了,朕还有事,先走了。” 好像是一道风,一眨眼的功夫,院子里的人登时走了个干干净净,沈婳站在原地,实在是没有明白他来到底是干什么的。 那边的池清晏,刚出漪澜殿,眸光便沉了下去,“今日在漪澜殿这里发生的事情,不许外传。” “叫刘石安来养心殿,朕要见他。” 沈婳,有异…… 第4章 特别的赏赐 养心殿。 偌大的殿宇之中,呼吸清晰可见,池清晏支着胳膊靠在小榻上假寐。 不多时,刘太医起身行礼,“陛下,从脉象上来看,您的身子一如往常康健,并无大碍,只需注意些饮食清淡,好好休息便是。” 又是同样的话。 闻言,池清晏沉默不语,眉头拧起,眼底泛起烦躁,面上却不显半分,抬手在虚无的半空挥了挥,殿内的福喜和刘太医忙低头退了出去。 门被合上,屋外的光亮瞬间被挡住,池清晏幽幽睁开眼,一双黑眸暗若深潭。 突然唇角上扬,只听得他冷笑两声,回荡在空荡的大殿内,最后趋于平静。 很久之前他就发现自己得了一种怪病,身体不受自己的控制,心里想的和做出来的完全不同,没有一个人能诊断出他这病,浑浑噩噩了许多年。 可是今早起来这病似乎不治而愈,不仅如此,他还能听到沈婳的心声,试过以后发现这个能力也只对她有效。 脑海蓦然出现一道软糯的声音似乎又在抱怨什么。 喉头溢出一声轻笑,下一刻,池清晏转身径直走向龙书案前,突然出手将那上面摆放整齐的奏折,全部推翻,从那底下抽出一方不起眼的匣子。 暗锁落下,里面放着许多字条,上面赫然是一些密密麻麻的笔画,池清晏拿过毛笔,一气呵成,笔墨未干,上面只有两个字锋芒毕露,暗藏蛰伏。 沈婳…… “阿嚏!”沈婳狠狠打了一个喷嚏,一双柳叶眉紧紧蹙起,“什么人在背后念叨我。” 菖蒲抬头望向美人榻上躺的东倒西歪的人,无奈叹息,“小主,您方才真的是要吓死奴婢了。” “怕什么,这不是没有什么事情吗?”沈婳懒懒地扫她一眼,又翻过了身,继续看着手里的话本 “可是,小主您下次还是收一点吧,奴婢是真的担心出点什么差错,您说将军和夫人就求您平安,这要是万一出点事,奴婢可怎么办……” 沈婳眉眼一弯,双手一撑翻身从小榻上坐了起来,“今日我演得不好吗?” “您……”菖蒲一噎,不知道该怎么接。 “菖蒲,这戏是演给人看的,他愿意看,我演得好不好就没有什么关系了,况且我又不是演给他一个人看的。” 不是演给皇上看的? 菖蒲一惊,自家小主侍寝之后,又得陛下主动下朝来看,自然是得了恩宠,宫里多少双眼睛盯着,但是她却将陛下拦在了门外,这样一来旁人只会觉得,她是个不懂事的。 小主是这样想的吗? 朝榻上的人看去,沈婳还是那样躺着,嘴里一个劲的嘟囔着要好好磨炼演技,菖蒲摇头,定是她想多了,自家小主怎么会有这样细腻的心思。 话本还没有看到一半,门外,便传来了通传声,麦冬慌慌张张地跑进来,说是陛下赏的东西送来了。 “送来就送来了,这般着急作甚,麦冬你打牌不行,怎么做事情也是这般的没轻没重。”沈婳慵懒地舒展了一下身子,侍寝之后,按照规矩来说也应该赐下点东西。 左不过是些首饰珠宝,何须这般大惊小怪。 麦冬面露难色,朝菖蒲看了一眼。 后者会意,上前劝道,“小主怎么说这也是陛下的赏赐,您还是去看看吧。” 沈婳偏头瞧了一眼麦冬,又看看菖蒲,理理裙摆起身,一面朝外走去,一面说道,“陛下给的东西你们收下就好了……” 声音在看见满院子的赏赐的时候戛然而止,一眼望去,首饰头面,金帛绸缎,样样精致,华贵无比堆满了她的院子。 似乎还不止于此。 漪澜殿的宫人们皆是满脸喜色。 但是沈婳的脸色变得有些难看。 院子门口那边福喜拿着单子走了进来,“见过沈小主。” 沈婳微微颔首,莹白的手指虚虚地指向院子里的东西,“福公公,这是?” “主子,这些东西都是陛下亲自点的赏赐,说是要给小主您的。”福喜说起的时候也是觉得有些难以置信,陛下何曾这般做过,心底对眼前的沈婳越发不敢轻视。 于是,多补了一句,“小主,您这可是头一份的。” 只觉得自己脸上的笑都要挂不住了,沈婳连忙示意菖蒲塞了一个荷包给福喜,“多谢福公公提点。” 也是有心交好,福喜将手里沉甸甸的荷包收下,笑道,“奴才还要回去和陛下交差,礼单在这里,您收下,若是有问题让人来知会奴才一声就是了。” 看着那边福喜带着人消失在门口,沈婳一张脸沉了下去,“菖蒲,将这些东西收到库房里去,剩下的交给麦冬处理,你先来给我梳洗一番。” “是,小主。” 沈婳看着铜镜里精致的妆容,她也没有想到池清晏会在下了朝之后出现在漪澜殿,担心太引人注意,才演了场戏,以为这事算是糊弄过去了。 可是这样一份厚重的赏赐,却将她的计划全盘打乱。 池清晏到底想要做什么? “小主,弄好了,您看看。”菖蒲的声音将她的思绪拉了回来,目光落在镜子中明艳夺目的样子,她轻轻蹙眉,“你拿些粉来,再多敷些,把我脸色都盖着。” 菖蒲不解,手上依言照做,一层粉敷上,脸色苍白了不少,见状,沈婳这才满意的点点头。 “小主,您这是做什么啊?” 这是后宫,处处都有各宫的眼线在,如果不出意料的话,方才这礼在送来的路上,便已经传的整个宫里人尽皆知了。 “菖蒲,你可曾上过战场?”没有回答她的话,沈婳自己动手将眉毛擦淡。 “奴婢不曾,但是咱家老爷还有大公子都是骁勇善战的英雄。” 沈婳歪头想到家中的人,心里多了几分上辈子的惆怅。 “那今日我带你上战场瞧瞧。” “嗯?” 没多言,那头沉香递了消息进来,德妃邀沈婳同去御花园的湖心亭一聚。 话落,沈婳突然抚着胸口咳嗽不止,一双眼睛却晶亮亮的,“咳……菖蒲,扶……咳咳我出去……” 第5章 熟人局 这两日的气温,一天比一天要暖和许多,但是沈婳怕着凉,还是穿了件艾青色竖领的小袄,底下搭了白底缠枝金纹百褶裙,面色苍白,三步一喘的虚弱样子,打眼一瞧就是个羸弱的。 她领着菖蒲迈步进了湖心亭,到了才发现,德妃不止邀了她一个,还有其他刚进宫的小主,从这些人的面上一一扫过,目光闪烁。 还是那只熟悉的老狐狸。 先说这德妃她不是从前陛下潜邸带出来的,但是却是之前选秀中升位份最快的,这样瞩目的速度可不是她的努力。 简单来说全靠她有一个可靠的娘家,周丞相的嫡女,这样的家世也当得起这样的身份。 再说他们这次选秀进宫的几人。 除了先前结了梁子的宋清,剩下的还有两位,参知政事之女陈依棠陈常在,武骑尉之女林秋时林美人。 沈婳刚站到亭外行礼,便听得上头传来一个宫女的声音,“沈小主,我们娘娘丢了一只金钗正在找,还请小主在此候一会儿。” 闻言,她眉头一挑,这就开始立威,再看亭中看过来的视线,为的是敲打自己了。 随即,沈婳有些虚弱的抖了抖身子,“嫔妾……咳咳……嫔妾明白……德妃娘娘的事情重要……重要……” 宫女瞧着她惨白的脸色,说起话有气无力的,心下有些犹豫,娘娘只是吩咐要给这个沈常在立威,可没有说这人是这样的啊。 想了想还是去通报一声,转身撩起帘子又绕过屏风,只见得那里坐着个长相雍容华丽的女子,听得宫女上前几句耳语,忽而勾唇。 “威胁本宫?行了,你让她进来吧。”她抬手任身边的人为她佩戴护甲,“走吧,本宫的金钗也该找到了。” 那边的沈婳听着上头宫女的声音,颔首而立,跟着进了亭中,都是些熟悉面孔,她反而更加放松,“嫔妾见过德妃娘娘。” “起来吧,听说沈常在身子骨不好?”德妃凤眸微眯,将面前的沈婳打量了个仔细。 模样倒是清丽,可是这宫中最不缺的就是美人了,陛下从来都是雨露均沾的人,可是近两日的动作,让她不得不揣度一下,可是有了什么新的风向。 沈婳咳了几声,柔柔的抚了抚袖子,“嫔妾身子就是不大能见得了风,无大碍的。” 果然,德妃眉头蹙起,这是沈家养出来的女儿?还是说是她在装? 拿不定主意,她摆摆手示意沈婳入座。 刚坐下,沈婳就察觉到身旁人投来探究的目光,不动声色的喝了口茶。 这样的局面是她预料到的,那份赏赐将她送到了人前,必会让人盯上她,处境很被动。 忽而在心底又骂了几句,好端端地发什么疯。 果然,待她刚坐下便有人凑了上来。 “沈妹妹这是身子倒是怪的很,前两日我去探访的时候,也没有见到是这样的啊。”宋贵人坐在对面目光不善 她在见到沈婳的时候就憋着一肚子的气,凭什么像沈婳这样的人,能得到陛下的赏赐。 新仇旧恨一块加上,这回断不会这么轻易放过她。 沈婳抿唇一笑,声音虚虚的,“姐姐的口疾这是好了吗?” “你!” 在看不见的地方,沈婳朝着她递了个挑衅的眼神,无声的做了个口型。 宋贵人眯眼,待看清楚她的口型,登时想要拍桌子而起。 ‘你牙上有菜……’ 这道魔音几乎是在她的耳畔足足转了三圈。 “德妃娘娘,宋姐姐这是怎的了,可是口疾疾还没有好?需不需要请太医来瞧瞧?” “闭嘴!” 宋贵人脸上的表情似哭似笑,要不是顾及着沈婳真的将那句话说出去,她真的忍不了,可是她真的没有口疾啊! 德妃按了按眉心,有点头疼,她都没有看明白这是怎么回事,但是瞧着沈婳也只是问了一句,便下意识的站在了她这边。 “好了,宋贵人若是有问题,便让人请太医,都是自家姐妹,没什么好避讳的,彼此包容些。” 余光中看着宋贵人憋屈的样子,沈婳眼底闪过一丝笑意,借着喝茶的动作掩去唇角的上扬。 人在找茬的时候,别想着去解释她话里的玄机,而是去找她的错,抓住要害,一击必胜。 宋贵人实在是心有不甘,眼神一转,又开始挑事。 “沈常在来的这么晚,可是昨晚以为得了恩宠便是无法无天了,如此放肆行事吗?” 沈婳目光在她闪着怒火的脸上停留了一瞬,心底轻笑,倒还没有蠢得彻底,知道借德妃的势来罚她。 下一刻,在众目睽睽之下,沈婳起身虚弱的跪在地上。 “嫔妾知错,宋贵人所言字字在理,求德妃娘娘处置嫔妾。” 德妃正在上面观察,猝不及防的被点到,再一听沈婳的话,目光扫向把心思都写在脸上的宋贵人,目光不善。 她几时要惩罚了,一个小小的贵人倒是替自己做主了,看样子这辈子也就只能是个贵人了。 蠢货。 还不知道无形中得罪了德妃的宋贵人正忙着得意,“娘娘你能看她触犯宫规这必须要得好好罚啊!” 听她这么说,沈婳的心里就越发平静,不管怎么说陛下刚刚刚刚赏赐了她东西,后脚她就被罚,这不是明着打他的脸。 再说德妃可是老狐狸,怎么可能让人当枪使了。 却没有想到,一道温柔的声音从旁边插了进来。 “贵人姐姐,嫔妾记得宫规之上怕是没有哪一条嫔妃须得几时才到吧。” 沈婳朝着旁边看去,说话的人是方才坐在她下方的林美人。 她目光淡然,身子单薄,坐在足以再坐两个她的椅子上,有些格格不入。 印象中上辈子的她不怎么爱说话,也不和人打交道,入宫后好像也就一年时间早早的就因为痨病走了。 思来想去,沈婳也没想到自己和她有什么交集。 “你懂什么,哪里轮到你说话了?”被人反驳,宋贵人自然不服。 闻言,林美人垂眸,语气不卑不亢,“嫔妾不懂,但是德妃娘娘为人仁善,倒是贵人姐姐怎么在娘娘之前说话,怕是不妥。” 宋贵人白着脸一时不知道说什么。 看戏看得差不多的德妃开了口,出了打圆场,“行了,咱们都是自家的姐妹,只有彼此都好了,我们这个大家庭才会好,都坐回你们的位子上去,一天天乌烟瘴气。” 沈婳应了声,提着裙摆回到自己的座位上,无视对面投来的愤恨眼神,她转头瞥了眼坐在下方林美人的侧脸。 她正垂眸瞧着面前的桌案,仿佛对周围的一切都不在乎。 真是个怪人。 “本宫不想看见你们发生内讧,你们的不团结,就会导致我们这个大家庭的不团结,这样传出去了,别人都当咱们后宫的人是什么虎穴龙潭之地,所以本宫希望和你们共同携手创造一个属于咱们光明的未来……” 德妃说的激动,沈婳在下面听得昏昏欲睡,忘了说的是这德妃将周丞相那股酸劲学了个透,而且颇有几分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的风范,她就挺像是成天活在自己世界里面的人。 “本宫这么说,你们能明白本宫的良苦用心吗?”德妃高高端坐在上面,脸上的激动神色还没有完全退去。 “嫔妾谨遵德妃娘娘训诫。”四人齐声。 德妃很满意她们顺从的反应,从她们的面上一一扫过,那神情像是在看她打下的江山一般。 突然,她面上不对,“既然如此,为何不鼓掌附和?可是有什么异议的地方?” 随即稀稀拉拉的掌声响起,德妃的表情越发的沉醉。 …… 刚从湖心亭出来,沈婳只想快些回去,她今日的话本子还没有看完,急死她了。 “沈婳!” 她回头就看着宋贵人朝她走了过来,脸上还带着怒意,“你是不是得意的很,现在是想要站在我头上了?你真以为你得到了陛下的青眼吗?” 沈婳不想斗,但也不是个好欺负的。 她笑了笑,笑意不达眼底,“宋贵人叫住我为的就是警告我?” 宋贵人扬扬下巴,满眼不屑,“我想你应该记住你身份,也要明白你我之间的差距。” “行啊,那你站近一点,和我细细说说我们的之间的差距。” 宋贵人讥笑两声,朝沈婳那边移了移。 下一刻,沈婳突然紧紧拉住她的手,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低声道,“宋清,没有人能在一个地方跌倒两次,除了你。” 声落,宋贵人下意识甩开她的手,沈婳顺势双眼一闭,向后仰去,想象中的疼痛没有袭来,一道长臂横在她的腰间,将她稳稳接住。 【菖蒲总算长进了,还知道配合我】 【这下总算是清静了,回去看那本寡妇夫人暴打将军的话本好了……】 头顶传来一道低沉的声音,“朕的爱妃这是晕了?” 第6章 朕看沈常在是心火旺 沈婳是被池清晏一路抱回来的,她能怎么办,演戏要演全套。 这一演,便演的整个皇宫上下都知道,陛下抱着昨夜刚侍寝的沈常在,一路从御花园到了漪澜殿。 她做躺尸状,试图忽略掉耳边不存在咬牙切齿的声音。 这下她是真的出名了。 痛苦之余,沈婳心里升起一丝疑惑,这人怎么和她记忆里的不一样了。 …… “臣妾冤枉啊,真的不是臣妾推的她,是她陷害我,陛下我是清白的。” 宋贵人一路跟着到了漪澜殿,大脑一片空白,直到看见池清晏将人放在床上之后,第一反应就是立马辩白。 池清晏站在上方,一语不发,手指一点一点的拨弄着念珠,翠绿色的珠子在他的手上不时的碰撞发出声响,每一下都让殿里的人心头发颤。 福喜自门外进来,“陛下,刘太医到了。” 珠声停,池清晏突然回头瞧了一眼床上躺着的沈婳,表情意味不明,“那便快让刘太医进来瞧瞧。” 闻言,宋贵人也兴奋了,她可是清楚的很这沈婳就是装的,只要是这太医搭了脉,她就能在所有人面前揭穿她的真面目,到时候,她倒要看看还怎么装下去。 她俯身,极其诚恳的行了礼,“陛下英明,多谢陛下为臣妾做主。” 【不是吧,来真的】 沈婳在听到池清晏先前扶她说的那句话的时候就知道,他早已经看出来她是演的。 【这要是真的把了脉,肯定露馅】 【太倒霉了,我这辈子比上辈子还要倒霉】 耳畔传来她一句接一句的抱怨,声音毫不间断,那嘴可是比他每日上朝那些酸气漫天的文官能说,池清晏挑眉侧身,示意刘太医上前,“刘太医,沈常在早间的时候便有些不适,你可得好好看看。” 得了池清晏的嘱托,刘太医立即拱手,神色更加认真,“臣定当尽心竭力。” 眼瞅着他将随行的医箱已经打开,一方帕子正要搭在沈婳从纱帘中露出的那截白皙的手腕上。 池清晏黑眸微颤,忽而一道声音又传入耳畔,【要不我现在就突然坐起来,装作醒了吧】 下一刻,纱帘后的沈婳突然睁开眼睛,正欲动身,忽而身子一僵,对上一道危险的视线的瞬间,她猛地闭上了眼睛。 【我的天!】 池清晏狭长的眸子微眯,眼中一闪而过锋芒,就这点能耐? 但是在刘太医把脉的前一刻,他突然出手挡住了他的动作。 “刘太医,朕曾在书中看到过断病是通过望闻问切,是这样吗?” “回陛下的话,是这样的。” 池清晏轻轻点头,撩起纱帘的一角,目光晦涩,“那不妨刘太医只看看沈常在的脸色,朕也想知道这医术的神奇之处。” 【狗皇帝突然心善了?】 一声狗皇帝,池清晏目光沉了下来,目光如鹰隼般扫向床上的沈婳,几乎是要将她看穿了一般。 床上双眼紧闭的沈婳似有所察,缩了缩有些发冷的脖子。 【能不能别看了,上天保佑要是他这么好心的话,别让人给我吃药】 不想吃药? 池清晏眸光闪烁。 “陛下,沈常在面色苍白无华,唇色暗淡,乃是气血不足之相,而后又收到惊吓所致,若是具体臣便要把脉才能具体下结论了。” 【对对对,我就是这些病,刘太医真是一个好太医啊,这都看出了】 他是好太医,自己就是狗皇帝? 池清晏冷哼一声,“不用把脉了,直接开药方吧,朕信刘太医的医术。” 殿内的宋贵人瞪圆了眼睛,这怎么就不把脉了,还沈婳有病,有病的是他们吧,“陛下,怎么能不把脉!” 池清晏本来就在气头上,这么一声无异于是火上浇油,“朕做事情要你同意?” “还是说这是宋尚书的意思?” 一盆冷水将宋贵人兜头淋了个彻底,不太清醒的大脑瞬间开窍,身子死死的俯下去,声音颤抖,“臣妾失礼。” 这一刻,她清楚的意识到,沈婳是陛下要保的人。 只瞧见黑色皂皮靴停在自己面前,头顶传来一道阴冷的声音,“将宋贵人送回去,既然失了礼便好好让人教教规矩。” 宋贵人不敢发出任何声音,仍由被人拉了下去,不敢再多说一句。 【唉,确实要好好学学了,不然以后怎么死的都不知道了】 声音软糯糯的自身后传来,明明是逾矩的话,竟让池清晏心头那点气散了。 也不想想自己这事怎么收场,倒是有闲情管起别人的事。 刘太医是个会看眼色的,见到池清晏表情缓和之后立马拿着写好的药方凑了上来。 “陛下,这是臣给沈小主开好的药方,专门针对小主气血不足之症的,还有安神的作用,用药温和。” 他在旁边看的明白,这位沈常在在陛下心里可是不简单的,他也会做人,便捡着好药用上,都是滋养的。 池清晏一目十行,他看着那张药方,没把刘太医的心思放在心上。 不过这药方还得改改…… “加一味黄连吧,朕瞧着沈常在心火旺。” “是。”刘太医不明白他的用意,但是也无须明白,立马提笔加上了一味黄连。 池清晏满意的看着那张改过的药方,忽略掉耳侧的吼声,他点点头,“拿下去,快些给她用上,朕希望她早日康复。” 最后几个字他说的很重,意有所指。 养心殿还有折子等着他,没有多待,刚走到檐下,突然脚步一顿,听到某人在盘算怎么才能不喝药的计划,唇角勾起一个淡淡的弧度。 不想喝药,哪有那么容易。 一直跟在身后的福喜,回头看看那头的漪澜殿,又看看面前站着的池清晏,眼睛滴溜溜一转,“陛下今日兴致可真好。” 池清晏回头,腰间的白玉龙纹牌带起一阵清脆的声音,手指指了指那边的天,“福喜,今日的太阳挺好的。” 话落,他便听见耳侧的抱怨声顿时消失的无影无踪,倒是殿内不知道为什么突然传出一点莫名的动静。 呵,胆小鬼。 第7章 你和她怎么个睡法? 入夜,星子点点,四下寂静无人。 御花园边上的九层高阁,直上顶端,阁中只放着一方棋盘,一道黑影坐在椅上,如墨的长发尽数被高高束起,金丝缠绕在腰间的九环带,暗纹在前襟汇集,那人端起茶杯的动作在听见身后的脚步声的时候一顿。 一道清朗的声音传来,“陛下今日怎么来了。” 来人一身靓蓝圆领袍,额前一点红痣将本是清冷的脸庞多了几分说不出的韵味。 他漫不经心的在池清晏对面的椅上坐下,将他端起的茶杯伸手拿过,仰头饮下。 “你在字条上说你的病好了,是怎么回事?” 池清晏不在意他逾距的动作,坐直身子,“朕也不知道,就是睡了一觉醒来就发现,可以控制自己身体了。”还能听到沈婳的心声。 后半句他没有说出去,太过匪夷所思,而且他私心里不想要让别人知道这件事。 那边的姜知渺像是听到了什么不得了的话一样,一口水噎到自己,“你,和那个沈常在,睡,怎么个睡法,就,就这样就好了?” “姜知渺,朕是不是对你太好了,什么都敢在朕面前来说了?” 姜知渺讪笑两声,往后一仰,“那你倒是和我说清楚啊,不说清楚我怎么帮你?” “就只是睡了一觉。”只说到这里池清晏什么都不肯多说了,沉着脸,眼眸森然。 姜知渺和他从小一块长大,没继续问下去,收起了笑脸,难得正色几分。 “那你觉得是这个沈昭仪出的手吗?” 池清晏垂下眼帘,敛下眼中的神情,“不清楚,这病来的时候,朕不认得她,但是她和她背后的沈家,在这盘局上的位置要重新考量了。” “要不要我出手将她抓起来审问一番?” 姜知渺慵懒地把玩手中的杯子,说出的话却让人不寒而栗。 明白他口中的意思,池清晏偏头撇他一眼,“暂时不用,朕自己来。” 话落,姜知渺又恢复成那副吊儿郎当的样子,“也行啊,你注意点,若是身体有异样,按老方法给我送个信。” 池清晏应了一声,“朝堂上将柳相他们盯紧点,春试要开始了,蛇该出洞了。” 他起身行至高阁栏杆处,从这里看出去能将整个皇宫一览无余,目光停留在某一处宫殿之上顿了顿。 “你在看什么?”姜知渺顺着他的目光看了过去,黑漆漆的什么也看不清。 “无事,继续吧。” …… 另一边漪澜殿的沈婳可不知道自己已经被盯上,她正换了水衣抱着枕头坐在塌上沉思。 想了半天也没有个主意,沈婳朝正在收拾屋子的菖蒲招了招手,“菖蒲,你过来我问你个事情。” “啊,小主什么事情?”听到她的声音,菖蒲手里的鸡毛掸子都没有放下,便走了过来。 嘴里碎碎叨叨,“您以后还是别在房间里练武了,方才花瓶都打碎了好几个。” 沈婳讨好的笑了笑,忙拉着她在自己床榻边坐下,也不是她想在房间里打拳,实在是她现在对外的人设在那里,不能崩啊。 院子里的眼线混杂,现在她位低,没有一个合适的借口,还是不好贸然清理。 “真是辛苦我们家菖蒲了,来来来,坐着坐着,好好休息休息。” 菖蒲摇头,挡住沈婳要给她要捏肩的手,“小主,这是宫里凡事还要注意点。” 她和沈婳一同长大,她待自己十分亲和,从不摆什么架子,但是这也不是她越界的理由,更甚者这是宫中,她可不能给自家小主添麻烦。 “放心,我知道的,我就是问你个事情,我有一个朋友……” 菖蒲狐疑的看她一眼,“小主您哪里来的朋友?奴婢认识吗?” “哎呀,就是那个李家的小姐啊,你不认识,你先回答我这个问题。”沈婳摆摆手脸上挂着几分心虚的笑。 “反正就是我这个朋友,现在遇上了一个很麻烦的事情,她前不久刚嫁人,夫君对她一般,但是现在最重要的是她被她夫君的女人们盯上了,你觉得应当如何是好。” “哦,让奴婢想想啊。”菖蒲认真垂眸想了许久,“奴婢觉得吧……” “嗯?” 菖蒲双手一摊,“没有办法。” 闻言,沈婳泄了气,软软的向后仰去,沉默地看着天花板。 她其实心里知道确实没有什么好的办法能避过去。 今日池清晏抱她的事情满宫皆知,明日便是十五,去清和宫请安的日子,真的是往枪口上撞了。 沈婳烦不胜烦。 如若不是池清晏这一出,她明天也不用像是奔赴刑场一般。 男人就是麻烦! 难不成真的又要卷进去? 她一个激灵摇了摇头,可不能再卷进去了,大好的时间全浪费在那个上面太不值。 算了,船到桥头自然直。 翻身将被子拉起,想不到的事情那就不想,总会有办法的。 这一夜,沈婳做了一个很梦幻的梦,梦里她手持红缨枪一脚踢倒了一只大灰狼,那狼一直求饶,哭的涕泗横流,还要鞍前马后的给她端茶倒水,简直是扬眉吐气极了。 这个梦太过美好,她就想要多呆一会,结果第二天她就光荣的起不来了。 枝头喜鹊叫了几声,春风入室,将纱帘吹起又放下,床上躺着的女子只是翻了个身,露出颈后一片白皙,又继续沉沉睡去。 “小主!”一道声音自窗外响起,紧接着门被推开,菖蒲急急忙忙的领着麦冬和沉香端着水走了进来。 瞧着床上的沈婳依然没有什么动静,顾不得什么规矩,只得撩了纱帐,将床上的人从温暖的被窝捞了出来。 “小主,您今个真是不能再睡了,今日是十五要去给皇后娘娘问安的,再不起就迟了。” 沈婳闭着眼根本没有听清她的话,无意识的胡乱点头,身子就软软的寻着菖蒲的脖子抱了上去。 下一刻,带着凉意的帕子覆上脸,激地她一个激灵,睁开了眼,迷茫的看着周围的一切。 见状,菖蒲只能加快自己手上的速度,眼看着已过卯时,真的不能耽搁下去了。 “菖蒲,我困。” 沈婳困得直哼哼,眼睛也不曾睁一下,仍由她们摆弄,再回过神的时候人已经穿戴整齐的坐在铜镜前了。 时间紧迫,就挑着最简单的来,外面搭了件绿地十样花纹的长褙子,身下束条浅黄百迭裙,裙摆边细细密密的秀了一圈芍药花边,菖蒲又手脚麻利地挽了一个高髻。 沈婳看着镜中即便是睡意未消也依然明艳的人,还是感叹了一句年轻真好,懒懒的伸了一个懒腰。 伸手拿起一旁的扑子又给脸上盖了一层粉,满意点了点头。 第8章 三个女人一台戏,那八个呢? 沈婳仰头看着头顶漆金字样的清和宫匾额,还有些恍惚,这还是她重生之后第一次来这里,难免感慨。 清和宫内。 贤妃挑了头,“这沈常在架子够大的,咱们都到了还不见她的身影,这还没怎么样就摆上谱了。” 杨嫔连连点头,“就是就是,贤妃娘娘从来不早到的人都来了,这沈常在真是的。” 贤妃一记眼刀飞去,什么叫她从不早到,她那是为了自己这张陛下都夸过倾国倾城的脸蛋负责,杨嫔这个胸大无脑的蠢货。 有了她这个话头,殿内众人面面相觑自然也是听闻了沈婳这两日的动静,神色各异。 前有陛下赐下珍宝,后有御花园之事,这样的事情放在一个新进宫的常在身上,着实让人侧目。 是以当沈婳进入殿内的时候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她的身上,她面不改色地行至大殿中央,轻轻俯身朝着和殿中嫔妃见礼。 当今陛下不贪女色,后宫人并不多,今年选秀进宫有四人,资历最老的是皇后,贤妃,杨嫔都是从前潜邸里的老人,剩下的还有德妃,柳嫔,以及一位欣常在。 这会皇后娘娘还在用膳,德妃未到,柳嫔近来感了风寒免了这份礼,还有一个宋贵人昨个让池清晏发话禁足学规矩,这会殿内连同沈婳在内,一共六人。 余光大致扫了一眼,沈婳默默的坐在自己的位置上。 这些都是上辈子熟悉的面孔,比起上辈子初次见面的剑拔弩张,这辈子到是从容多了,反正今天她的任务就是装乌龟。 沈婳想的好,但是总是有人会主动找上门。 “这位便是最近风头很盛的沈常在吧?”贤妃不善的语气在殿内响起,目光毫不掩饰的在她全身上下打量。 心里叹了一口气,还得是她,一开口就能让人倒了胃口。 沈婳心里泛着嘀咕,面上却扬起头露出了一个笑容,“贤妃娘娘。” 众人因为她的动作看清了她面上的苍白,昨日沈婳在御花园门口晕倒的事情都是知道的,不少人都是猜测是她装的故意的,但是今日瞧着这般羸弱的样子,心里倒是松了一口气。 在后宫什么都是一时的,唯有荣宠才是正道,可也要看有没有命享受。 贤妃看着她苍白的脸色也有些狐疑,不是说这沈婳乃是将军嫡女,就是这样病弱的样子? 压下心底的狐疑,不管是不是,进了宫管她是什么都没有她说话的份。 “既然入了宫就歇了小心思,老实在你宫里待好,陛下日理万机的,前朝国事都是你耽误不起的。” 本来是敲打的话,但是却正和了沈婳的心意。 拜托,有了她的这句话,日后这些后宫嫔妃要是有人要上她的门,都得掂量一下贤妃了,一下少了好多事,她能不开心吗? 这回沈婳看着贤妃的目光,带了几分真心的认同,“贤妃娘娘您说的真对,耽误不起,耽误不起!嫔妾就是应该在自己宫中待好,嫔妾这就回去将宫门关起来,好好反省自己的所作所为。” 说着目光朝周围人扫了一圈,听听,都要听着点啊!以后千万别拉她入伙,她就在自己的院子里就行。 她格外真诚的态度,让贤妃有些摸不着头脑,看她感激的眼神还以为自己方才是在夸她而不是在警告她了,瞟了一眼身后的宫女绿夏。 两人对视一眼,心里有了猜测。 莫不是这沈婳还是个脑袋有问题的? “本宫也不是那个意思……” 贤妃还想再说什么,殿外传来一道声音,未见其人,先闻其声,“贤妃妹妹真是好大的做派,这是清和宫,皇后娘娘的寝宫哪里轮的你开始发威了!” 听到这道声音贤妃的脸色登时沉了下来,殿门口,德妃一袭绛红色旗装,绕过屏风走了进来。 “贤妃妹妹,咱们后宫的人是一体,若是人人像你一般,谈何安宁,说出去让人笑话吗?” 闻言,贤妃捏紧了椅子的扶手,她平生最讨厌的只有两种人,一个是长得比她好看的,另一个就是德妃周锦茵。 沈婳默默地坐回自己的椅子上,不再做声,她今日的目的已经达成一半了。 “德妃你的手未免伸的有些太长了,本宫不过是问了沈常在几句,都是刚进宫的不懂规矩,怎么?本宫连说也说不得了吗?” “这贤妃娘娘实在是有些太嚣张了吧?”身侧传来一道极小的惊呼声引起了沈婳的注意。 她偏头瞧见身侧坐着的身穿粉短褙子的少女,是陈常在。 上辈子她进宫不久就失了宠,似乎是惹恼了池清晏,最后还送进了冷宫,没想到竟然是这么个明艳的小姑娘。 有点可惜了。 对方也察觉到了她的目光,看了过来,沈婳也不尴尬,抿唇一笑,泛白的面庞因为她这么一笑反而多了些别样的娇美。 陈常在却是立马转过了头,背脊挺得直直的,只是耳后有些可疑的泛红。 见状,沈婳还以为是自己听见了她的话,她才会这般,便收回了视线,有些意味阑珊。 大家都觉得贤妃嚣张,可她知道实际上嚣张的是德妃。 要不怎么是老狐狸呢? 闻言,德妃还是一副规劝的表情,似乎贤妃像是一个无理取闹之人,“妹妹,都是自家姐妹何必为难呢,再者你也是老人了,连这点善心都没有吗?难怪你在妃子的位置上一坐这么多年,你啊……” 沈婳挑眉,德妃这种人说话喜欢往人的痛处戳,偏还一副为你好的样子,说白了就是挖了坑喊你跳,是熟悉的宫斗配方没错了。 果不其然,下一刻,贤妃带着怒气的声音就响了起来,“德妃!” 与此同时,一声阴柔的声音插了进来,“皇后娘娘到。” 众人起身行礼。 “臣妾参见皇后娘娘。” 皇后温妙宁坐在上方,凤眸不动声色的扫过在场的所有人,目光停在沈婳身上,神情闪烁,很快移开。 “起来吧。” “贤妃你这脾气应当收收,春日里困乏,去抄两卷佛经养养心。” 贤妃脸色一变,仔细看还有那么一点委屈,“娘娘……臣妾知道了。” 前面发生的事情她一清二楚,贤妃和德妃之间她最是清楚,但是这个沈婳…… “沈常在身子不好的事情,刘太医同本宫说过了,本宫这里有根人参补气血的,一会让人给你送去。” 沈婳立马谢恩,规矩地说了些道谢的话,‘虚弱的’回了自己的位置。 温妙宁三两句话就将殿内方才的剑拔弩张翻过了页,其他人也心照不宣地不再提起。 请安的时间一点一点过去,众人和谐地互相恭维,然后对着她们这些刚进宫的新人,教导了几句无关痛痒的话。 沈婳这次倒是没有再困得打瞌睡,而是真的竖起耳朵听了起来。 上辈子自己因为头一天侍寝在这次的请安上被好一顿挤兑,还挨了罚,哪有心思听这些,满心的要让她们还回来,可是如今,倒是发现了些有趣之处。 当然德妃照例是一番高谈阔论的规划蓝图,把本来只是随意拉家常瞬间提到了一个新的水平,说的那叫一个激情澎湃。 对于周围嫔妃恭维的话,很显然,她又当真了。 贤妃则是明明不情不愿,还要装出特别大方的样子,说些敷衍的话。 皇后无愧是后宫权利最大的女人,一碗水端的平平的,被她夸过都有一种如沐春风的感觉。 都说三个女人一台戏,沈婳早上看的这一出戏确实值了。 她目光一瞬不瞬的盯着殿中央的燃香,心底里默默盘算着时间,那认真的模样让坐在燃香对面的德妃又欣赏了几分,激动的又说了一堆对后宫未来的展望。 说完还给了沈婳一个你懂得眼神,看得她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香燃到最后一点掉下,沈婳的心都飞了起来,也没深究德妃是什么意思,学着她的样子回了一个你懂的眼神给她。 太好了,接下来的十五天都不用见到这些人。 “那好,今日……” “皇上驾到——” 沈婳;!!! 第9章 送他走,她是真心的 在一群翘首以盼的莺莺燕燕中,沈婳端起假笑,嘴角上扬,眼底流露出一丝丝渴望,和所有人一样看着殿门口的方向。 离她最近的菖蒲第一时间察觉到了沈婳的情绪,目光触及到她眼底的渴望,心里多了些心疼。 小主进了这后宫日日各种规矩拘束着,如今也同其他人一样了。 暗暗叹了口气,决定平时还是对沈婳要少管些。 可是她哪里知道,沈婳眼中的渴望是对回宫补觉的渴望。 【他怎么又来了】 浅浅的抱怨声在一众嫔妃期盼的眼神中显的格外突出。 让刚跨过殿门的池清晏步子一顿,漆黑的眸子扫向殿内,穿过一众色彩明艳直直的落在人群最外面的沈婳身上。 什么叫他怎么又来了?他想去哪里,难不成还要和她说一声吗? 没有规矩。 那头的沈婳却像是感受到了什么一样,缩了缩脖子,【这在殿里怎么还这么冷,又困又冷】 天天困,又不是昨晚偷牛去了。 池清晏冷哼一声,直接略过其他人坐上殿内高位。 众人也是发觉他突然转变的态度,摸不清意图没有人敢往上凑,温妙宁作为皇后自然是要问几句的,“陛下近来事务繁杂也得注意身体。” 池清晏应了一声,没多言。 其他的人,准确的说是除了沈婳之外的其他嫔妃,纷纷帮腔,表现自己。 沈婳跟在这群人里浑水摸鱼,面上是很关切,但是心里听着这些左一句右一句,犯了嘀咕,【为什么他这个样子还能有这么多漂亮妹妹关心】 他这个样子的? 池清晏握住茶杯的手发力,目光阴翳。 他什么样子? 【也对,再怎么说他长得好,还是皇上也不稀奇】 呵,这句还算人话。 他低头喝茶,将方才那一点细微的变化收敛于心,众人看着他面色稍缓,于是更加卖力的说,那关切的话一箩筐一箩筐的朝外面倒。 贤妃:“陛下日夜为了国事操劳,当以身体保重,臣妾在闺中的时候知道有一道酥骨鱼长期食用有明目的作用,陛下可试试。” 池清晏刚想点头,耳侧絮絮叨叨的声音就响起。 【哇,这么管用?记下来,记下来,老了有用】 半大的年岁就操心自己老了的事情,池清晏下意识弯了弯唇角。 这一笑,直接让贤妃内心狂喜,几个呼吸的时间里,连抛了四五个得意的眼神递给对面的德妃。 瞧见没,还得是她。 一连听人说了好几道听起来养生的菜品,沈婳的眼神也越来越亮,听得津津有味,一副捡到宝的样子,引得池清晏的兴趣都提起来了几分。 见状,德妃咬牙,继而道,“臣妾听闻以黄连入汤,养胃健脾,陛下平日辛苦,也可吩咐御膳房试试。” 声落,殿内安静,池清晏摩挲茶杯的手一顿,这回倒是没有听见某人叽叽喳喳的声音,他下意识蹙眉。 下一刻,便听见她有些咬牙的声音。 【黄连加到汤里,呕,那得多难喝啊,德妃真是个天才】 池清晏也想起来了,这人不喜喝药,尤其是昨天他刚给她赐了汤药就是故意加了黄连。 听到她一声比一声怨气深重的哀嚎,池清晏笑了,连带着那双桃花眼都微微上挑。 可是众人惊了,心思诡异地在殿内飞快的交流着第一手情报。 杨嫔:所以陛下方才是因为德妃关心的话笑了? 陈昭仪:陛下对德妃娘娘笑了? 贤妃:陛下今晚这是要让德妃侍寝? 众人:德妃被翻牌子了!!! …… 唯有神游的沈婳没有瞧见方才发生的事情,只是察觉到了周围气氛的变化,也不多想。 用她现在的状态来说就是,只有一副躯体留在了这里,魂早就飞远了。 【怎么还不走,能不能快点】 池清晏脸一黑,一个小小的常在还敢抱怨他? 偏不随她愿,于是,他收回目光,屈起手指轻咳两声,“前段时间江南遭逢汛期,满宫上下缩减开支,这事倒是辛苦皇后操劳了。” 坐在下方的温妙宁微微俯身,也是没有想到他会这么说,“陛下过誉了,这本就是臣妾分内之事,何谈操劳,而且这些,也离不开后宫各位姐妹的努力。” 众人皆是随声附和。 又是一番恭维。 一拖再拖,硬是稳如泰山的在上面坐了半个时辰,才听见杯盏被放在桌案上发出一声轻响。 【要走了?!】 池清晏余光扫了一眼下面沈婳满脸病弱的样子,轻嗤一声。 挺能装。 但是他也确实不能再坐下去,养心殿还有事情,起身便准备离开。 众人皆是满脸不舍,也是,池清晏很少进后宫,更是别提白日里出现在这里,虽不知道缘由,但是只要是出现了对她们来说就是一个机会,这么快就离开,自然是不舍的。 当然,除了沈婳。 送他走,她是真心的。 她的语气极其诚恳,“恭送陛下。” 察觉到某人那点隐秘的快乐,池清晏眉心跳了跳,步子一转,黑色的皂靴便出现在了沈婳的视线里。 嘴角真诚的笑意僵住。 沈婳;!!! 正欲抬头,头顶便传来一道带着冷意的声音,“好好吃药,朕改日再来看你。” ! 这道声音如同催命符一般,感受到身后不善的目光,沈婳被菖蒲扶着猛烈的咳嗽了几声。 这回可不是装的,是气的。 功亏一篑。 待池清晏的身影彻底消失在门口,贤妃扫了一眼娇柔的沈婳,冷哼一声,语调阴阳,“陛下如此关心,沈常在可要好好保重身体,嗯?” 沈婳端着身子回礼,“多谢贤妃娘娘关心。” 【挺好的,这种关心给你要不要】 德妃又用她一副高深莫测的眼神将沈婳上下打量了一变。 对此,沈婳回了一个标准的假笑。 唯有温妙宁倒是温和的问了她几句,最后又送了几株名贵的药草以示关心,让沈婳的心情平复了些,要不说人家是皇后。 真大气。 “好了,本宫乏了,各位姐妹请回吧。” …… 走在宫道上,每走一步沈婳便长长的叹了一口气,总感觉这辈子的池清晏怪怪的,但是又说不上来,好像上辈子除了为了讨好他,去打听了他的喜好之外,自己对他确实不怎么了解。 “小主,您瞧皇后娘娘出手真是大方,这可是千年人参呢,您用了身体一定能好起来的。”菖蒲指了指手中精致的药匣。 沈婳;…… 有没有可能我的病是装的? 算了,想到接下来这半个月能不早起,早上的累也就不算什么了,回去看看新出的话本子。 可惜她还是想的太多。 第10章 瞧她喊我姐姐诶 卯时刚过,正在漪澜殿内被菖蒲拖起来吃早膳的沈婳,听到宫女传报的欣常在上门。 手一抖,汤洒了出来。 也不用这么早的吧? 她只好神情复杂的扒拉了两口肉粥,摆摆手让人赶紧迎了进来。 欣常在算是宫中的老人了,说起来她当初也是和德妃一同入的宫,只是恩宠也不是很多,才会这么久了还是个常在。 其实沈婳也很奇怪。 欣常在乃是左御史之女,家世不差,按照池清晏的性子,再怎么样基本上每岁年关除了高位的嫔妃,她们这些低位嫔妃的位份总是要往上提一提,以示雨露均沾。 这也是沈婳能安心躺平的原因之一。 可唯独这个欣常在是个例外。 两人互相见礼之后,便入了坐。 欣常在人如其名长了一张欣欣向荣的脸,一进门脸上挂了几分笑,一双保养得当的手硬拉着沈婳不放。 “妹妹今日身体可好了,我一直挂念着,想来看看妹妹。” 伸手不打笑脸人说的就是这种人。 对方笑,沈婳也笑,偏过头轻轻咳嗽了两声,虚弱的应道,“劳姐姐费心了,是妹妹的不是了。” 欣常在摆摆手,嘴上还说着不在意的话,目光却已经越过沈婳悄悄打量起了殿内装饰,尤其是看见黄花梨木架上的一方多宝盒,目光闪了闪。 果然,皇上对这个沈常在确实不同,同样是常在,她这里的东西有不少是御赐之物。 “唉,我见妹妹如同亲生姐妹,实在是激动,可惜妹妹身子不好,一直找不到好的时机来。” 沈婳看着她的眼睛,也不知道她这把贪心写在脸上的样子,是怎么能说出担心她的话。 这样的演技也是一种能力了。 学到了。 下一刻,她收敛神情换上一副旋即欲泣的样子,红着眼眶,反拉住欣常在的手,趁她不备,猛地往自己身前一拉。 “姐姐,你不知道我听见你的这句话,有多激动吗?” 欣常在先是一愣,然后忙不迭的点头,她本来以为要拉拢沈婳还要费一番功夫,没想到只不过几句话的功夫就成了,简直是易如反掌。 进宫几年不见起色,家里催的是越来越紧,她必须不计任何代价尽快得到皇上的宠爱。 “妹妹,你在……” 刚说口的话就被一声剧烈的咳嗽声打断,沈婳捂着脸咳得歪倒在菖蒲的怀里,脸色煞白。 这动静还吓了欣常在一跳,她看着沈婳苍白的脸色,不着痕迹的离远了些,“妹妹你这病?” “不打紧的。” 闻言,欣常在眉心紧蹙,知道她身体弱,可没有想到这么差,要是出个什么差错,她的计划可怎么办。 “你这病可看过太医?他怎么说?” 沈婳瞧她一眼,迟疑半刻,轻轻点头,也不忘维持自己病弱的人设,掩面咳了几声。 “这病太医说要补着身体,慢慢就会好起来,可惜家里贫寒,每月份例只有这么多……还不知道能撑到什么时候呢……” 剩下的话,被她尽数咽了回去,嘴唇微微翕动有些难堪,恰到好处的低头示弱。 闻言,欣常在心里顿时警钟大作,命不长?那可不行!她还指望借沈婳的势呢! 随即应下要给她补补身体,吩咐身后的的宫女报上了一堆补身体的膳食。 沈婳惊得小口微张,略微有些不好意思的推拒,“姐姐这不好吧?” “哪里,有什么不好的,你喊我一声姐姐,我自当做好一个姐姐应当做的,你身体不好,你放心以后我一定将你的身子养的好好的。” 她都没有发觉自己看向沈婳的眼神是异常的温和。 瞧,她叫我姐姐诶。 沈婳抿唇笑着,又低声的喊了好几声姐姐,关心了几句她的身体,见到时间差不多,猛地咳嗽了几声,在看不见的地方给菖蒲递了一个眼神过去。 “妹妹你这是怎么了,要不要给你喊太医来看看?”欣常在脸上有些焦急,她花了那么多钱可是不能让她出半点差错。 沈婳捏着手帕咳的脸都白了几分,菖蒲上前扶着她,“欣小主,我们家小主身子有点虚,恐怕是坐的时间有些久了,受了凉。” “啊,这样啊,妹妹也不早点跟我说。”实际上,她还想多坐一阵,看看能不能有什么机遇,但是想到日后还有机会也就不多纠结。 “那我就不打扰妹妹休息了,先走了,妹妹平时多多注意自己的身体。” 后面这句话她说的真切。 直到出了漪澜殿的门,欣常在还沉浸于方才的欢喜当中,倒是她身旁的宫女玉盘轻轻问了声,“小主,咱们成了吗?” 闻言,欣常在回想了一下方才的情景,点了点头,“成了,你没听她叫我姐姐吗?算了,这沈常在也确实身体不好,我得回去好好琢磨琢磨怎么将她这身体养好。” 好像,有哪里不太对? …… 那边的沈婳在欣常在刚出门的时候,便坐直了身子从菖蒲的怀里起身,如今她装病可是越来越顺手了。 “小主,这欣常在是想来拉拢您的,咱们这样,这会不会不太好啊?” 沈婳不甚在意的拿起旁边的梨花糕咬了一口,又擦擦手,“啊,是这样吗?她不是说是来关心我的吗,有说要来拉拢我吗?” 好像,还真没有。 菖蒲仔细回想了一下刚才的情景,好像这欣常在还真的没有说什么,只是给自家小主改善了一下伙食,难不成她真是个心善的冤大头? 沈婳眯着眼感受着梨花的芳香在口中迸发的香甜,还行不算太难,给打发走了。 “诶,菖蒲,这梨花糕挺好吃的,你下次可以多拿点给大家都尝尝。” “是,小主。” 唔,一会继续去看那本女将军俏娇书生去。 这是她最近的迷上的话本,故事很狗血,但是沈婳很喜欢。 女将军很有钱,十八般武艺样样精通,能上打贪官污吏,下惩权贵,看的她那叫一个激情澎湃,唯一美中不足就是最新一卷这个女将军喜欢上了一个柔弱书生。 为此,她很痛心。 “小主,德妃娘娘那边派了人请您过去喝茶。” 好了,这会沈婳是更加痛心了。 各位,都这么闲吗? 第11章 落跑德妃 再怎么说德妃派了人来请,沈婳根本没有拒绝的理由,换了件素净的衣服就往御花园走。 没错,还是御花园,连理由都是一样的。 请她赏花。 在心底长长的叹了一口气,真是不知道这御花园到底有什么好看的,大家都喜欢一个猛子的往这里扎。 漪澜殿就靠在御花园的边上,半柱香的功夫不到便到了德妃设宴的静心亭,沈婳被菖蒲扶着,小心翼翼的维持着自己三步一喘的人设,缓步进了亭中。 德妃已经坐在上位了,见到沈婳就温和的笑着,和第一次的下马威完全不一样。 “嫔妾参见德妃娘娘。” “起来吧,快坐下,你身子不好,本宫命人特意找了个阴凉处。” 沈婳嘴角扯了一抹笑,顺从着坐到了椅子上,任由德妃上下打量着她。 她的举动果然赢得了德妃的满意,乖顺的性子拿捏起来方便,“沈妹妹瞧着年纪不大,进了宫怕是会想家。” 闻言,沈婳诚实点头,确实想要回家看看,只可惜这辈子一醒来已经进了宫,连爹娘的面都没有见上,还是要找个时间,想想办法。 “妹妹年轻,等到了嫔位,可以让家中递了牌子进来,依着陛下对妹妹的关心怕是不久了,只是宫中暗波不断,有时候更重要的是选择。” 德妃话里有话,轻抿一口茶水,不动声色地将沈婳的动作尽收眼底。 她的意思沈婳自然明白,现在的她就像是刚出炉的馒头,是某些人眼里的心头恨,也是某些人眼中的香饽饽的。 就挺累的。 心思一转,再抬头时眼中满是慌乱和无助。 沈婳像是被她的话吓了一跳,抬头露出她那张敷了两层薄粉的小脸,瞳孔猛缩,身子也颤抖了起来,“娘娘,德,德妃娘娘,您,您说有人要害我!我,我,我好害怕!” 突如其来的变化,让德妃也吓了一跳,人多眼杂,她也怕引人注意。 “不是,不是你别害怕,本宫就是说一下,只是说你未来可能你会遇上。” “未来有人要害我?”沈婳身体的抖动幅度更大,这次连眼睛都染上了水光,双眼不自觉的瞪大,“娘娘,怎么会这样,要不咱们告诉陛下吧,有人居然要害我。” 德妃被她不按套路出牌的样子,弄得手足无措,只听清了那一句要告诉陛下,就立马起身拉住沈婳的手。 “沈常在,沈常在,你别怕,我就是假设,你懂吗,没有人要害你的。” 连自称都忘,可见她确实是急了。 怎么能告诉陛下,哪有她这样的,后宫的事情不都是她们自己处理了,要是真捅到了陛下面前,这不就影响了她的晋升道路。 那怎么能行? 沈婳当然只是说说,比起德妃,她才是最不想往池清晏面前凑的人,她调整呼吸,“娘娘,您说的是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德妃见她平复,总算松了一口气,恢复成平日里的训诫模样,“沈常在,你以为陛下很闲吗?这样的小事你也想要拿在陛下面前去说,还有没有一点作为嫔妃的自觉,即便你是刚进宫也不该如此。” “咱们后宫要是人人都想你这般,如何才能强盛,何日才能成为一个风清气正被人称颂的后宫?” 沈婳仰头,一脸迷茫,“可是娘娘,嫔妾的命都要没有了,这也是小事吗?” ! 完了,仰头太用力了,有点抽到了。 她就这么僵着,不敢轻易的挪动,这下真倒霉了,能不能有个人来救救她。 德妃也行啊,有人没有人帮她扶一下脖子。 另一边的德妃对上她固执不肯移开的眼神,顿觉头疼,怎么这就是个死心眼的,她何时说了有人要害她。 “没有人要害你性命,本宫只是想提醒你一下。” 沈婳沉默,目光变得更加炽热,感受着脖子的酸疼,她生怕自己一开口被人发现端倪,演不下去。 但是德妃不懂啊,只觉得今天让人找沈婳来就是一个错误的决定,生怕她再继续说两句,又要去告诉陛下,她连忙称自己身体不适,带着人离开了。 背影有些慌张,好像身后有什么在追似的。 菖蒲扶着沈婳站在亭中一直等到德妃的歩撵消失在视线里,长长舒了一口气,“小主,您也太厉害了吧,方才的情景您居然都能全身而退,太厉害了。” “小主,那咱们现在回去吧……” “小主?小主?”一直没有听到沈婳的声音,菖蒲狐疑抬头就瞧见她满头的汗,吓了一跳。 沈婳声音飘忽不定,有些发颤,“蒲啊,快,快扶一下我,我的脖子,扭到了,不能动。” 她真是欲哭无泪,也太倒霉了! …… 养心殿内。 池清晏坐在龙书案前随手拿起一本就是弹劾朝中武将不修边幅,没有大盛为官形象,越看他眉心蹙的越紧。 养了一堆废人,这样的事情也能拿出来弹劾了。 “不是陛下,这样的奏折你还能看下去,也真是难为你啊。”坐在旁边的姜知渺翘着二郎腿,半个身子全都窝进椅背里,一手拿着一本奏折,笑得一双狐狸眼弯弯的。 “你瞧这个谢骁尉也太惨了吧,在下朝途中因扶一老妇不慎扭腰,就这么个事情。” 他翻出一本奏折推到池清晏面前,“这本说他武艺不高,难为将领。” “这本说他没有孝心,为何不用自己的马车送那老妇回家。” “还有这本才让我大吃一惊,说谢骁尉粗鄙至极,不懂男女大防。” 姜知渺直接给他们鼓掌,“太厉害了,我根本都想不出来这些东西。” “你若是来说这些的,朕现在就让人将你扔出去。”池清晏从奏折后面抬起头,目光冰冷,一只毛笔对着他的脚下就扔了过去。 姜知渺弯腰捡起笔,吹了吹上面不存在的灰,放回书案上,毫不在意的笑了笑,“我才要问你,昨早你人去哪了,我来养心殿找你,你也不在。” 池清晏手一顿,声音清冷,“有什么事?” “还能有什么事啊,就是那个沈家的女儿,你的那个沈常在。” 第12章 如何远离? 墨水落在白色的宣纸上,晕染出好一大片墨迹,看着那张显然已经不能继续写的纸,池清晏的眉头几不可闻地蹙了一下。 伸手从旁边重新拿了一张换上,才抬头,声音微冷,“怎么了?” 姜知渺懒懒的后仰在椅子上,“就今个早上,她那个殿里好不热闹,人进了好几波。” 听见他的话,池清晏毫不意外,淡淡道,“都有何人?” “我想想啊,其他的都是送了东西来,唯独那个欣常在是亲自上了门,她上门不久之后,德妃还派了人喊沈家女过去。” 落笔一气呵成,看着纸上苍劲有力的字,池清晏这才抬头,“左御史也该急了。” “能不急吗,你对他们凡事轻拿轻放,偏对欣常在的态度却不冷不淡,朝中都疑心他们家,我要是他,我也得急。” 池清晏对他的话不可置否,左御史一边和户部联系紧密,一边又攀着柳相一家,最喜和稀泥之事,既然这样不如他帮他们一刀两断。 “不过……”姜知渺话锋一转,“我更想知道是那个沈家女选择哪一边。” 哪一边吗? 池清晏目光温凉,他也想看一看沈家的选择。 “哎呦,哎呦!” 漪澜殿中,沈婳穿着轻薄的纱披,趴在美人塌上,隐隐约约的能瞧见腰间莹白的肌肤,狠狠地吸了一口冷气,“疼疼疼,菖蒲轻点,轻点。” 因为午间在御花园把脖子扭到之后,疼得她回来连饭都吃不下,只能让菖蒲拿了药膏给她细细的按摩。 “小主,今日各宫娘娘都送了不少的东西来,那些东西咱们应该怎么处理啊。” 一听她这么说,沈婳就糟心的厉害,今日各宫的嫔妃都送了不少东西来。 现如今无论是德妃还是欣常在,亦或者是其他在暗中盯着的她的人都在等她迈出下一步。 表面上来看摆在她面前的两条路,像前世一样斗起来,或者被别人斗。 境地很被动。 她必须将主动权放在自己手里。 可是哪有那么简单。 想要远离后宫争斗,就得躲着点池清晏,而眼下的情况还得找个更妥帖合理的方法。 “你将这些都登记好,然后寻些东西一一回礼便是。”沈婳支着头,愁容满面,随意地吩咐道。 菖蒲点头,“那要准备些贵重的吗?” “不必,咱们本就没有什么银两,送贵重的倒显得另有所图似的,心意到了就行。” 本来以如今沈婳的身份,每月的份例只够平时吃喝的,剩下的都是她从娘家带来的补贴,她又不准备争宠,可不是花一点少一点,省一点给自己添个菜也行啊。 沈婳回想白天,突然想起来件事,“德妃怎么总喜欢在御花园待着” 上辈子没有注意过,可这辈子被她叫了两次都是在御花园,按理说德妃住着的长乐宫离御花园可以是说是南辕北辙。 “这个奴婢倒是不知,许是最近御花园里的花开了吧,各宫娘娘也想看看,奴婢每次去御膳房取食盒也能碰上一两位的。” “哦,这样啊,我当……”脑中灵光一闪而过,“我有办法了。” 沈婳眼睛亮了亮。 既然大家都会去御花园,那她要是出现在那里也不奇怪,然后再合理的冲撞上贤妃或者德妃,之后顺理成章的被禁上几个月的足,不就行了。 等那个时候,什么池清晏,什么贤妃的,都将她给忘了,她再出来就没有那么引人注意了。 这么想着,沈婳好像看见不久以后自己过上美好的躺平生活的样子。 反正今天这样的日子她是一天都过不下去了。 睡觉! 这一夜,她睡得格外香甜,第二天破天荒的没有等菖蒲领着人来,沈婳便自己收拾妥当地坐在桌前用早膳。 边吃边畅想。 等她禁足之后,可以在自己这院子里开一块菜地,弄点适宜的种子种上,托了她爹沈修远的福,她也多少懂一点,这样也不会遇上一些看人下菜的人,她吃不上饭。 也能有个时间写点家书送回家,问问他们的情况。 对了。 还要在院里那棵老海棠树下扎一个能让她躺下的秋千,她没事就在那上面躺着看话本。 想着想着,她的眼睛都笑弯了,比平日还多喝了一碗肉粥。 果然,祸福相依,古人诚不欺她啊。 给沈婳添粥的时候,菖蒲问道,“小主,您今日是遇上喜事了吗?” “嗯……算是喜事吧,对了,你一会让人沿着院墙边开一块地出来,咱们留着种菜用。”沈婳声音里都带上了淡淡的欢愉。 “小主,这人来人往的您要是被发现了,可是不好的。” 闻言,沈婳一脸高深莫测。 “放心,之后都不会有人来了。” 放下碗,她起身理了理衣裙,“走吧,咱们也去御花园看看花。” 三月的天里,还有些微寒,开的花并不是很多,大多都是些小小的花苞,可御花园中却是一片争奇斗艳,这些都是宫人早早的在暖房中打理好,然后移栽在这边来的。 沈婳领着菖蒲寻了一处湖边的石头后面坐着歇脚,她拿着团扇有一下没一下地扇着,眼神时不时瞟向周围。 湖中有许多颜色鲜亮的鱼,无忧无虑地吐着泡泡,似乎是察觉到沈婳在这边,它们不仅不怕,反而慢慢朝着这边围了过来。 菖蒲指着池中,有些惊奇,“小主,您瞧,这些鱼好喜欢你诶,也不怕人,朝咱们这边围了过来诶。” 闻言,沈婳偏头看着她一脸傻气的样子,沉默半刻,“他们只是觉得你有吃的。” “可是这些鱼真的看着好好看,听说都是使臣向咱们进贡的名贵品种。” “名贵品种?”沈婳难得认真的重新打量了一遍湖中的鱼,点了点头,“确实少见,这么傻气的鱼我还第一次见,这么大,一定很好吃。” 菖蒲无奈,“小主……” “嘘!”沈婳伸出食指挡住了她要说的话,轻手轻脚地起身走到了石头附近。 压低声音,“有人来了。” 第13章 偷鸡不成蚀把米 “娘娘你瞧这芍药开的多艳,像极了您,光彩靓丽。” 杨嫔指着不远处湖边种着的那片姹紫嫣红,态度殷勤。 贤妃被绿夏扶着朝她指的的方向看了一眼,就收回来,兴趣不是很大。 “芍药再好,也得看有没有人欣赏它。” 被皇后罚抄佛经,还被周锦茵看了笑话,弄得她气不顺了好几天。 今天若不是算着日子到了陛下去望星阁的时间,她想来碰碰运气,才不会出门。 一行人慢慢的朝着那边走去,在芍药丛前停了脚步,贤妃淡声,“听说昨个沈常在宫里热闹的很。” 杨嫔谄媚,“哪能呢,在宫中还有谁比得过娘娘,不过是个常在,有几分姿色罢了。” “几分姿色?”贤妃瞧她一眼,伸手就摘下开的丛中那朵最艳的花,拿在手上把玩,“本宫瞧着是个脑子不灵光的蠢货,就这样的,还值得她周锦茵巴巴地拉拢,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轻嗤一声,那朵花被扔在脚下,抬脚踩了上去。 石头后面的沈婳将这些话尽数听清,在听到提及她的言论时,眸光闪了闪,不算特别坏的消息,贤妃没有把她视为敌人。 巧了,她也没有。 拍了拍满脸气愤的菖蒲,侧身从石缝里向外看了一眼,见那两人还在朝这边走,她弯腰从脚边捡了几块拇指大的鹅卵石,攥在掌心。 心里盘算距离。 石头那边的声音越来越近。 “沈家那个病秧子,若不是皇后娘娘让人送了东西去,本宫都懒得理睬,瞧她那样子,能活到几时呢。” “娘娘说的有理,嫔妾也是可惜了昨个送去的几株灵芝。” “那个沈婳……啊!” 一声凄厉的惨叫响彻整个御花园上空。 贤妃捂着额头,满脸痛意,“有,有暗器,来人,给本宫抓……啊!” 又是一颗石子不偏不倚的打在她的眉心。 众人乱做一团,方才还一个劲恭维贤妃的杨嫔,这会躲在后面不敢露头,生怕打到了她。 见状,沈婳挑眉,伸手将手中的石头尽数扔出,又扯了扯一把身前的衣服,忽而高喊一声,“有鬼!” 绕过石头就跑了出去。 那边的贤妃听到这么一声,登时就像是踩了尾巴的猫,脸色苍白,再一看石头后面突然跑出的一团黑影,往日端庄的形象是一点也顾不上了,转头就要跑。 “啊,鬼,鬼啊!” 沈婳三两步跑到她的面前,趁乱眼疾手快的扯住了她宽大的衣服,贤妃因为今天要出门特意换上了件粉蝶大袖,这会成了累赘。 “放开我,鬼啊!” 旁边的人被她这么一嗓子喊得六神无主,落座一团竟没有一个看清楚沈婳。 沈婳拿捏着力度一把抱住贤妃的胳膊,本来只是打算装作一不小心砸到她,再请罪,好让贤妃罚她。 但是听到这两人说的话,她变了主意。 沈婳像是八爪鱼一样紧紧扒着她,而贤妃根本不敢回头看一眼,只一个劲的喊救命,喊得眼泪齐飞。 不知道怎么回事平日宫中的侍卫今日这么大动静一个也没有出现。 不出现也好,好让她发挥。 卡在贤妃的宫女上来拉她的一瞬间,沈婳主动放开了贤妃的手,‘慌乱的’退后好几步,屈膝行礼,“贤妃娘娘,嫔妾不是故意的,不是故意的……” 贤妃一个趔趄压在了身后的杨嫔身上,差点摔了一个狗吃屎。 真的可惜,就差那么一点,被旁边的人扶住了。 饶是如此,贤妃此刻可谓是非常狼狈,靠在绿夏的身上狠狠喘着粗气,虚浮着眼,什么话都说不出口。 本来一直躲着的杨嫔,没什么事,可是最后被贤妃压了个结实,也没有好到哪去。 沈婳余光扫了一眼,见到两人的惨状,恶有恶报。 “沈常在,你竟敢装神弄鬼吓本宫!” 回过神,贤妃反应过来自己方才做了什么,满脸怒容,“谁给你的胆子!” 沈婳装出一副急切辩解的样子,面无血色,“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贤妃娘娘,您听嫔妾的解释啊…!” “解释?有什么好解释的,你胆敢冲撞本宫,藐视宫规!本宫要将你……” 对,快罚她! 沈婳的眸光亮了亮,面上还是装出十分害怕的样子,身子虚弱的不住颤抖。 眼前却看见未来美好的生活正在向她招手。 话说到一半,贤妃想到了什么,停了下来,她想狠狠罚一下沈婳,但是陛下的态度,她不能不当一回事。 御花园人来人往,保不齐有人非议她。 谁也没有发觉一道明黄色的身影隐匿在树后,静静地看着不远处的闹剧。 “本宫……” 池清晏在贤妃出声的前一刻,出现在了众人面前,“这是怎么了?” 听到这道低沉的声音,沈婳心里咯噔一声,莫名有些戒备,但是贤妃和杨嫔皆是一脸惊喜。 “臣妾参见陛下。” 在看不见的地方贤妃递了一个的眼神给沈婳,警告她不要乱说话。 见状,沈婳在心底里默默犯翻个了白眼。 【我恨不得躲得远远的,也就你们这些没有见识的才会往上凑】 她很有见识? 池清晏扫了一眼周围乱糟糟的景象,瞧见沈婳头低的跟个鹌鹑样子,危险的眯了眯。 看来,他这个沈常在倒是深藏不露。 贤妃一抬头就看见池清晏正看着沈婳,心头一紧,“陛下,方才沈常在装神弄鬼地突然出来,吓了臣妾一跳,虽然没出什么事情,臣妾不予计较,但是宫规如此也不能轻易放过,不然威信何在?” 说完,她心里在打鼓,有些拿不准陛下对沈婳的态度。 池清晏看向沈婳,“是这样吗?” 她点头,不做解释,“都是臣妾之过。” 沈婳也有些紧张,她之所以主动找上贤妃以身涉险,本身也在赌,想要离池清晏远些,也不想跟这些莺莺燕燕演来演去。 这是她能想到最妥当,最正当的理由。 按照宫规她冲撞贵人,少则禁足三月,多则一年,这样也不用牵连家里,也不会引起其他人的怀疑。 池清晏听着沈婳心里的盘算如何逃离他的计划,冷哼一声。 她考虑的倒是全面。 他说呢,每次见她都是一副没睡醒的样子,原来把精力和心思放在了这上面。 呵,果然是沈家女,心思不是一般的深,还想借旁人的手将一切完成的顺理成章。 他越想越不舒服,脸色隐隐的有些难看。 在旁边一直观察,直到看见池清晏脸上出现的怒意,贤妃才松了一口气,只要不是认真的就行。 她转过身看向沈婳,冷冷开口,“来人,沈常在冲撞本宫,带回去好好教教规矩,什么时候教会了,什么时候再放出来。” 一锤定音。 沈婳心里那块石头落了地,一直紧绷的神情放松了些。 【太好了,终于再面对这些人了,回去就吃顿好的庆祝庆祝】 庆祝? 庆祝远离他? 好得很! 池清晏突然朝着沈婳的方向走了两步,在众目睽睽之下,他俯下身伸手扣住她纤细的手腕,用力一拉,直接将人拉至身前。 “既然贤妃不予计较,那便作罢吧。” 第14章 拉手了?我脏了! 沈婳默了,宫人惊了。 她哆哆嗦嗦地盯着池清晏拉着她的手,半响,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都不用回头也知道贤妃此刻定是一副要吃了她的样子。 沈婳脸上的表情在羞怯和震惊之间来回切换,装都装不下去了,被盖了粉的小脸硬是气得透了红。 【他他他,他要干什么!】 见她生气,池清晏扬眉,心头的怒火奇迹般的消了点。 沈婳小小地挣扎了一下,想要离远点,奈何他的力道太大,动都动不了。 【他不会没有洗手吧,那我岂不是脏了……】 池清晏:……! 脏了? 他活了这么大还没有一个人敢像她一般,如此冒犯,简直胆大包天! 嫌他脏是吧,呵,他偏要拉着! 沈婳眼睁睁地看着池清晏越来越沉的脸色,摸不清他这是突然怎么了,刚想要挤出一个笑,整个人就被一道巨大的力道扯着往前走。 沈婳:? 这场闹剧的目击者们皆是神色各异。 福喜一张脸笑得比芍药还灿烂:我说什么!我就知道,还得是沈常在!我这双眼就没有看走眼过,我才是最了解陛下的人。 贤妃:沈婳!你给本宫等着! 杨嫔:挺突然的,尊重祝福,所以可以放我回去打牌了吗。 不管怎样,漪澜殿的沈常在,在御花园被陛下送回宫的消息像长了腿一般飞快传遍了满宫上下。 等沈婳前脚迈进漪澜殿的宫门,这消息已经发酵成陛下和沈常在手拉手逛御花园,两人蜜里调油,急不可耐…… 这一路走来,池清晏闷着的那口气散了不少,沈婳这样的做法如果是沈家给她授意的可就有意思了。 联想到最近朝堂上的乌烟瘴气,以及沈修远前日被他扣下的那本奏折。 池清晏气息冷了几分,走至殿内,他松开了沈婳的手。 沈婳也是头一次见到这样的池清晏,知道他在生气,不敢触霉头,勾着头跟在他身后走了一路。 一被放开她就拉开距离,往后退了几步,气息还有些不稳。 “臣妾见过陛下。” 池清晏瞧着她有些凌乱的发髻,额角也出了汗,轻轻勾唇。 “起来吧。”他慢条斯理地坐在上位,“说说吧,今日在御花园发生了何事?” 沈婳心里不解,为何现在又要问她,微微屈膝,“陛下,正如方才贤妃娘娘所言,臣妾的确是冲撞了娘娘。” 闻言,池清晏脸色再度沉了下去,他来问她可不是听这些的,他要听的是实话。 沈婳不明所以,仔细回想自己也没有说什么不对的。 穿堂风入室,她下意识抬手咳嗽两声。 太矫气了。 池清晏蹙眉,“先坐着。” 沈婳应声,提着裙摆规规矩矩地坐在椅子上,双手搭在膝上,一双如水的眸子看着他。 池清晏轻嗤。 又演上了。 他低头喝茶,故意不去看她。 果不其然,耳边的软糯声再度响起。 【真不是吃错药了吧,一大早的就发疯啊】 【御花园么,还能说什么,难不成让我说,我知道贤妃怕鬼,所以故意吓她,好让她给我禁足了吗?】 贤妃怕鬼她怎么知道? 池清晏蹙眉,抬眸视线落在她乖巧的脸上,眼神凌厉。 沈婳后背起了一层冷汗,她怎么有一种被池清晏看穿的感觉,心里发毛。 实在是今早的发生的事情太多了,她也没有时间好好理一下。 简单来说她的计划失败了,现在的她估计成了整个后宫的靶子。 心底涌起一股惆怅。 【为什么能走到这一步呢,我不就是想过几天安稳日子就这么难吗?】 【这下好了,估计那些个人又要天天来拉拢我了,我一点也不像卷进去好嘛】 咔嗒—— 池清晏将杯盖轻轻盖在杯上,发出一声轻响。 见状,沈婳作势起身,“臣妾给陛下换一杯新茶吧。” “不必,爱妃近来身体可好?” 【什么意思,难不成他是想要问那些药?】 沈婳心虚地瞥了一眼窗边摆着的山茶花,点头道,“多亏了陛下的赐药,臣妾最近身子舒畅了不少,才会有精力去御花园赏花,幸好有陛下。” 听到她满嘴的马屁,池清晏不置可否,知道她肯定没喝,也懒得继续计较。 他算是看明白了和沈婳这个不识好歹的计较,生气的还是自己。 “看来确实好了不少,一口气能说这么多话。” 沈婳一噎,敢怒不敢言,只能点头,“陛下说的是。” 【怎么会有人是这般的恶趣味,真没意思!】 余光里瞧见她瞪圆的眼睛,眼底闪过一丝笑意,她这样子让他想起了幼时院里养的那只波斯猫。 没意思吗? 他倒觉得甚是有趣。 唇边溢出一声轻笑,池清晏偏头瞧她,“爱妃有话要说?” 沈婳摇头如拨浪鼓,“嗯,没有啊,臣妾对陛下一片真心……” “哦,是吗,那倒是朕看错了” “哪有哪有,陛下怎么会有看错的时候。” 沈婳坐立难安,揣测不出来池清晏的意图,只能睁着眼说瞎话。 心里也琢磨是不是他已经知道方才在御花园的来龙去脉,但他不说,她也不吱声。 池清晏把沈婳心里的算盘,听了个完完整整,不紧不慢地拿起桌上的糕点享用。 沈婳站在一旁给他煮茶,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准备用来看话本的零嘴,被男人一点一点地消灭光。 【我的梨花糕】 “嗯?” 池清晏没听明白她的意思,看着沈婳盯着空了的糕点盘才反应过来。 【养心殿连糕点都没有吗?】 池清晏:…… 他气笑了。 瞧她小气的样子,不过几块糕点,让她惦记成这个样子。 他伸手故意在沈婳的注视下,拿起盘中最后一块梨花糕,放入口中。 沈婳欲言又止,只是看到他全部吃完之后,最后还是选择了闭上嘴。 【没想到他居然还挺喜欢吃过了夜的糕点】 池清晏面上的表情僵住,沉默半刻,再三犹豫,还是将手中剩下的半块糕点吃了进去。 【果然是这样】 他抬头睨了一眼沈婳,“既然身子没有大好,便不要老是出去。” 沈婳忙装乖巧,“臣妾明白。” 池清晏顿了顿,“养病的人需要清净。” “臣妾…!”她抬头突然反应过来什么,眨了眨眼睛,“臣妾明白!” 两人靠得近,池清晏这才看清沈婳的眸子是淡淡的茶色,染上水光之后,更加惹人怜爱。 他偏过头,不再去看,“好了,朕走了,改日再来看你。” 沈婳微微福身,声音里多了些真情实感,“臣妾恭送陛下。” 【他看来也不差啊】 背过身,池清晏嘴角扬了扬。 【看在情分上,我会好好帮他保守喜欢吃过夜糕点的怪癖的】 ? 脚步一顿,池清晏的脸比锅底还黑。 他几时有这么个怪癖了? 咬牙切齿。 “朕突然想起来一件事,养病的人也不能不锻炼,这样吧,明日卯时来养心殿给朕磨墨。” 第15章 是我演的不够好吗? “小主,小主……” 菖蒲一连叫了好几声都不见坐在檐下的沈婳有半点反应,余光朝四周看了看,见没有人注意她们这边,伸出手在她的面前晃了晃。 “嗯?” 沈婳这才回神,一脸恍惚,“怎么了?” 见状,菖蒲蹙眉,眼里有些担心,“您这是怎么了,怎么陛下走后便是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可是有哪里不舒服,用不用请太医来看看?” 她有些难言,仰头望着湛蓝的天空,阳光刚好透过琉璃瓦片打在她的脸上,须臾,声音有些惆怅。 “天塌了。” “啊?” 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菖蒲狐疑,这连朵云都看不见的,那里塌了? “小主,是出什么事情了吗?” 沈婳垂眸,“陛下要我明日卯时去养心殿侍候笔墨。” “真的吗小主,这可是天大的好事啊。”菖蒲笑得嘴巴都要咧到耳后根去了,嘴上絮絮叨叨不停,“侍候笔墨是要去做什么?需要咱们准备些什么吗?” 沈婳:…… 人与人之间的悲喜并不相通。 “就是去磨墨的。” 菖蒲点头,这才记起方才沈婳一脸愁容,难道是因为不会吗? 出声安慰道,“小主,您不用担心的,磨墨这样简单的事情肯定难不倒您的,您从前在府上可是帮将军推过磨的,这点小事难不倒您的。” 沈婳偏过头不再去看她脸上的笑,没有人懂她的悲伤。 “对了小主,陛下说让您安心养病,那这墙边的地还开吗?” 闻言,她偏头看了一眼宫墙边围着的宫人。 更悲伤了。 “不开了。” 她那么好的一个美好生活,怎么就没了呢? …… 砰—— 瓷瓶和地板碰撞的声音在殿内响起。 珠帘后的贤妃气的满脸通红,一连退了好几步,旁边跪了一地的宫女太监。 “陛下这是什么意思,就这么护着那个狐媚子?他把我放在哪里!” “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拉走她不说,现在又吩咐下来让她静心养病,这不是明着告诉我,让我别去吗!” “娘娘,她再怎么蹦跶也越不过您啊,何苦为了一个小小的常在伤了您的身子。”大宫女绿夏在旁低声劝道。 “再说了,那话也不一定是说给您听的,昨个不是长乐宫的那位,还有欣常在也去了吗?” 任由绿夏扶着,贤妃坐在塌上,可是心里那口气怎么也下不去,“她算个什么东西,装的娇滴滴的,还真是个有手段的,那副病秧子的样子,也不知道陛下看上了什么!” “娘娘慎言!”绿夏连忙跪了下去,这话就是大不敬了,若是让外人听见了,后果不堪设想。 贤妃也是一时失言,没有到失去理智的地步,可心里依然有气,尤其是一想到周锦茵还不知道在背后怎么笑话她,胸口的那团火就怎么也压不下去。 手中的帕子被攥的皱皱巴巴,再看不见半点精美。 “不行,本宫不能这样坐以待毙。”贤妃目光阴翳。 “走。” …… 翌日,天未破晓,菖蒲领着人端了铜盆匆匆忙忙的进了寝殿,动作熟稔的将沾了冷水的帕子覆在还在睡梦中的沈婳。 半拖半就的将人从被窝里拽出来。 沈婳一脸迷茫,看着身边来来往往的人,嘴上嘟囔,“该吃早饭了吗?” 再一抬头,天还黑乎乎的一片,一个翻身又栽进了余温尚存的被子里。 菖蒲和麦冬两个人在身后使出了吃奶的劲拉她,“小主,您可不能再睡了,门口陛下身边的小安子,正在外面等着的,要接您去养心殿呢。” 养心殿? 对了,她怎么把这事给忘了! 挣扎着从被子里爬了起来,时间紧急,菖蒲和麦冬分工合作一个挽发,一个穿衣。 沈婳觉得自己像是案板上待宰的猪,听天由命。 简直不要太痛苦。 拒绝了放在门口放着的步撵,沈婳选择走去养心殿。 她现在的一举一动不知道被多少人盯着,实在是不想再多生事端。 但是跟在她身后的菖蒲有些担心,小声道,“小主,咱们这样拒绝了,不会引起陛下不喜吧。” 沈婳嘴上嘟囔,“不喜才好。” 可是现实是她背后还有沈家,不能被不喜,但也不想争宠。 可恶,躺平的日子什么时候才能来啊。 约莫一柱香,便到了养心殿的门口,刚好是卯时一刻。 沈婳也不急,这会估摸着池清晏还没有下早朝,神情放松了些。 只是刚过宫门,便觉得有些不对劲,四下静悄悄的,周围的宫人小心翼翼,大气都不敢出一下。 沈婳心里一紧,收起视线,眼里多了几分警惕,行至门口,福喜已经在檐下候着,还想问两句情况。 “福公公……” 后半句还未说出口,福喜便一脸喜意迎了上来,“小主,您快进去吧,奴才都通传过了,您快进去吧。” 也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她好像在他的眼中看到了欣喜。 “小主,快去吧。” 殿内安静的吓人,门窗紧闭,就好像一间大大的牢笼,压抑的让人透不过气。 门推开一个小小的缝隙,她刚进来,身后的门就被从外面合上。 见状,沈婳心里隐隐的有猜测,在心底狠狠唾弃了一番福喜的做法。 深深吸了一口气,她挺直身子朝里走。 池清晏早在沈婳进门的时候就察觉了,隔着屏风,隐隐约约瞧着她跟做贼似的探头探脑。 他也在等着,看她要磨蹭到什么时候才进来。 “臣妾参见陛下。” 瞧着她一副温婉行礼的样子,池清晏目光沉沉,“朕记得昨日说的是卯时吧?” 沈婳小心地吸了一口凉气。 【看来是中度生气】 目光落在她的发髻上,池清晏还以为是自己听错了,不知道何为中度生气,紧接着又一道声音又传来。 【还好,这个问题不大,这个一会他自己就好了】 池清晏:…… 沈婳面上的表情松了不少,后退一步,微微屈膝,眼中已经有了水光,“陛下,臣妾知错,昨夜因着今日要来见您,便心情激动,这一来二去便怎么也睡不着了,才会起的有些迟了。” 一番真情实感的输出,她低着头等了半天也没听见男人说话,悄悄抬头瞟了一眼,见池清晏的脸色不仅没有好些,这会更加难看。 那眼神活像是要把她吃了。 【怎么回事?怎么还更生气了?】 【是我演的不好吗?】 怎么不好? 他看她是好的很呢! “沈婳,你是在找死吗?” 第16章 磨墨 沈婳僵着身子,愣愣地看着面前杀气腾腾的男人,不知所措,连忙跪了下去。 “陛下,您在说什么,臣妾听不懂?” 她有些紧张,掌心也出了汗,事情和想象的似乎有出入。 【谁把他气成这样啊,真缺德】 这种惹了人让别人收拾摊子的就是典型的懦夫。 池清晏一生气,周围的气温好像都降了下来,沈婳愤愤地想, 【要是让我知道了,定是要一枪挑了他,再扒了他的衣服,让他绕着整个盛京城跑三圈才好】 房内那股压抑的气息陡然消散。 池清晏的视线从她的发髻上移开,淡声道,“过来,磨墨。” 沈婳心底发憷,忙不迭上前,拿起桌上的墨条开始磨墨。 手有些笨拙,她实际上还是头一回做这件事。 一使劲,墨条在砚台上发出一声刺耳的响声。 她抬眸,小心翼翼地瞟了一眼还在执笔的男人,见他没有什么其他的表情,松了口气。 【没生气就好】 池清晏垂下的睫毛轻颤,他还没那么容易生气。 磨了有一会儿,沈婳觉得手有些酸,换了一只继续磨。 视线不自觉落在男人轮廓清晰的侧脸上,剑眉星目,眉眼间是风雪俱灭的静寂,他整个人虽然站在光里,可总觉得他的背后是黑暗。 【其实他也挺累的感觉,抛开其他因素,单说朝政他是勤勉的,日日早朝从不怠慢,从前甚少进后宫,整日都在这个殿内批改奏折】 【唉,就是,怎么会变成那个样子……】 脑海里闪过上辈子的一些不好记忆,沈婳没再继续。 可旁边一直等着听她下文的池清晏,等了半天都没有等到,回过神,手下的宣纸已经被墨汁大片渲染,显然是废了,顷刻冷了脸。 “沈婳,你很吵。” “嗯?” 沈婳满脸不解,看了看池清晏,又看了看自己,“陛下,臣妾……”没说话啊? 后面的话,还没有说出口,就被他打断了。 “去旁边榻上坐着。” 站在自己身边,从她心里的声音就没有断过,扰得他根本不能静下来,尤其是说话还留一半,更加让人烦躁。 闻言,沈婳瞧了眼窗边的小榻,记得自己今日来的目的是侍候笔墨的,况且他还生着气,保险起见,还是忍住了,“陛下,臣妾还是帮您磨墨吧,待在您的身边臣妾欢喜。” 池清晏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懒得解释,直接从身侧抽了一本经文塞进她的手中。 “去抄了,朕一会看。” 他本意是想让沈婳抄了经文能静下心来,少胡思乱想的。 但是没想到,一看到这书,沈婳面色就有些难看。 “怎么了?” 她看着手里厚厚的书,那书拿在手里沉甸甸的,好像比她的命还沉,再一听他的问话,差点绷不住,深深吸了一口气,“多谢陛下,臣妾这就去。” 小榻上的东西一应俱全,应该是平时池清晏有时也会在这写东西,所以宫人们都备好了。 沈婳拿着书放在桌子上,沉默片刻,翻开第一页,又立马合上。 果然啊,她就是不行。 她很小的时候就有个奇怪的毛病,一看这种讲大道理的书超不过一页,就犯困。 小时候私塾先生为此找过她爹好多次,最后还是他爹发现她看话本、小人书不会困,找了人用话本启蒙,这才让她至少不是大字不识。 以前觉得这个毛病没什么,反正那些书她也不乐意看,但是现在有些后悔了。 算了,也没有什么别的办法了,只能硬着头皮写了。 沈婳一只手拿着毛笔,另一只手悄悄伸到桌下的腿上,轻轻拧了一下。 见那边的书案后的男人没有异样,这才神情郑重地重新翻开第一页,落笔开抄。 别困,求你…… 池清晏的确没有注意到她这边的小动作,他的注意全在手上的一份奏折,眉头紧蹙,眼神阴翳。 这群人真是胃口大了,越来越放肆了。 春闱被他先前推迟了一个月,便让他们急了,今日他在早朝时提及翰林院老翰林告老一事,以柳相为首的人便以春闱推迟一事作筏子逼着他做出选择,要么从世家提拔,要么提前春闱,不管怎样都是让他提拔世家的人。 而后他就收到十几封要求举荐人的奏折,若不是早有预谋他都不信。 一个个的真当他是他那个父皇。 吃相未免太难看。 再睁开眼时,一腔抱负尽数深埋于心。 还没到时候…… 旁边一道轻响,将池清晏的神思拉了回来,声音是从窗户的位置传来的。 他不悦撇眉,福喜他们是怎么做事的? 朝那边望了过去,下一刻,怔住了。 从雕花窗户透过的一道道日光洒在沈婳身上,照在她那张瓷白软糯的小脸上,比起她平时的样子,睡着的时候少了些不真切。 手中的毛笔已经滚落,在她的脸上留下一长道墨迹。 池清晏起身,缓步站在小榻前,看了眼被她压在脸下皱皱巴巴的经书,弯下腰从地上捡起散落的宣纸,纸上赫然是沈婳抄的经文。 字体歪歪斜斜的,头两个字还能看出笔力认真,从第三个字就开始画圈了,然后是小鸡啄米的点。 他看了看俯身在桌上睡得香甜的人,又看看这字。 声音低沉,“真丑。” 然后攥着那张纸,抽身走回书案,在桌下的暗格处拿出一封泛黄的信封,比对着,没一会连同信封一起放了进去。 这一觉,沈婳算是将早上没有睡够的觉全都补了回来,等她醒来外面已经天光大亮,紧闭的门窗除了她身侧这边的全都打开了。 屋内井然有序。 她醒来的第一件事就是动作熟练地摸了摸嘴角,确认没什么,放下心来,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 伸到一半,突然想到,沈婳僵住身子,一点点将悬在半空的手慢慢收了回来,努力用最端庄的姿势从小榻上爬下来。 等站稳扫视周围,见没有池清晏的身影,悬着的心落了下来。 【幸好幸好,他不在】 “爱妃这是在杂耍?” 第17章 你是老奴的神! 沈婳讪笑两声,刚转过身就看见池清晏一身玄色圆领长袍修长的身影出现在屏风处,狭长的眸子微眯,也不知道他到底看了多久。 关键还不止他一人,身后还跟着福喜他们那些宫人。 【我现在晕还来得及吗?】 池清晏挑眉,静静地望着她,想要看看还能翻出什么花来。 下一刻,沈婳轻轻俯身行礼,径直朝着池清晏站着的方向走了过来,娇嗔道,“陛下回来也不和臣妾说一声,吓死臣妾了。” 边说她还抚了抚胸口,好像真的被吓到了一般。 若不是能仔仔细细听见她此刻心里的抱怨,说不定真要被她这么一番表演糊弄过去。 袖中摩挲念珠的手一顿,池清晏轻嗤,转身绕出屏风。 “福喜,布膳。” 【真是……】 算了,人家命好是皇帝,她低头。 沈婳理了理身上的裙摆,也跟了出去。 殿内福喜领着人将各色精致的菜品摆了满满一桌。 他的心情格外的好,尤其是看见沈婳之后,眼里的光都要把周围人的眼睛照瞎。 多少年了,多少年了,能将盛怒的池清晏哄好,就这么一个独苗苗。 虽然其他人都只能看见陛下的脸色还是阴沉,但是他一眼就发现了陛下从殿内出来的时候,周身凌厉的气息明显散了。 这哪是小主,这是老奴的神啊。 “福喜,你若是想去伺候她,朕便送你去。”池清晏声音沉沉,饱含威压。 福喜脸上的表情僵住,连忙低下头,向后退了几步,“奴才不敢,奴才不敢。” 一个两个的都要反了。 沈婳坐在池清晏的身旁大气都不敢出一下,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居然还在气啊,这么气不会对身体不好吗?】 独自生闷气的池清晏:…… 【要不要劝一下先吃饭?感觉他好像也没有吃饭……】 池清晏:…… 他才不生气。 “布菜。” 闻言,沈婳眸子亮了亮,颇为矜持的等着池清晏吃完第一口,她才开始动筷。 她吃相很斯文,这是上辈子养了许久才养成的习惯。 沈家算是泥腿子出身,对所谓大家闺秀没有要求,沈修远夫妇对沈婳和沈川的要求就是行的正,坐的直。 如今她的一举一动都是上辈子被教习嬷嬷打了无数次手心才勉强学出来的。 不愧是皇上,连这菜都是顶级好的,沈婳夹了一筷子鱼肉,入口的瞬间,眼睛都亮了。 【果然还是这个味道,久违了,呜呜呜呜,好久都没有吃到了】 好久? 她以前吃过? 池清晏的目光顺着她夹的那道菜望去,是牡丹鱼片,他要是记得没错的话,沈修远一家都是蜀地人,嗜辣。 这牡丹鱼片是闽西地方的,就连厨子都是从那边过来的。 那沈婳,是从哪里吃到这道菜的? 再度望向身侧的女子,池清晏目光晦暗不明。 一顿饭下来,沈婳吃了个开心,这些菜可是比她殿内的菜精致的多。 宫人们正收拾着,门外通传,寿康宫的太后请池清晏过去。 【诶,可以回去了吗?】 池清晏起身的动作一顿,淡淡地瞥了眼沈婳。 见状,沈婳立马起身,压下心里的开心,装出很不舍但识大体的样子,“陛下,那臣妾就先告退了。” 【终于啊,我又活过来了!】 池清晏脸色一黑,能回去她就这么开心? 真是不识好歹。 …… 出了养心殿,沈婳憋着一口气领着菖蒲闷头走了好久,直到快走到御花园附近才停了下来。 她朝周围看了眼,见到没有人,叉着腰吐了一口气出来。 “终于出来了!” 菖蒲跟在她身后,走的脸都白了,“小主,您走这么快做什么啊。” “你不懂,我要是不走快点,碰到了像贤妃这样的,她要找我麻烦怎么办?” 沈婳摇了摇头,上次在御花园,她算是真的和贤妃结下了梁子,这要是真的让她抓住了,她不得被折腾死。 还是快些回去的好,外面的世界太危险了。 “快走吧。” 快走到御花园时,就是这么巧,沈婳她们被人堵住了。 “沈常在,你走的这么快是要去哪里?” 该死,就差一点点就回去了。 再抬头时,沈婳佯装一脸惊讶,满脸柔弱,“嫔妾见过杨嫔娘娘,回娘娘的话,臣妾身体不适,想尽快回去休息休息。” 杨嫔表面上点头,但是挡在她们主仆二人前面的身子,没有半分要让开的意思。 真当她蠢吗? 方才她可是在远处都看见了,这个沈婳表情凝重,走的飞快,根本不像是身体不适的样子。 微微眯眼,看了看沈婳来的方向,杨嫔脸上多了几分凝重,看来是从养心殿一出来就赶过来,难不成她消息这么灵通? 她不着痕迹的往旁边移了移,将路堵死。 “沈常在,做人有时候还是不能太贪心,不然容易捡了芝麻丢了西瓜,有些人不是你能得罪的。” 沈婳眸光闪烁,瞧见杨嫔的小动作,看来这人就是奔着自己来的,在敲打她。 “娘娘,您说的极是,嫔妾必定铭记在心,嫔妾不会捡芝麻也不会捡西瓜的。”她表情认真,异常诚恳。 什么意思?不捡芝麻也不要西瓜。 看来沈婳的野心真的不小,这会必定是知道了贤妃娘娘的计划,想来破坏的了。 随即,杨嫔冷了脸,“沈常在,若是再这样便休怪本宫不客气了。” 沈婳心里咯噔一声。 看来这是一定要罚她不可了,这次要躲不过去了。 怎么就非要跟她一个小小常在过不去呢? 沈婳咬咬牙,“娘娘,嫔妾确实没有那样的心思,而且嫔妾对宫中各位姐姐也是非常尊敬的。” 她也不确定杨嫔的意思,如果她是铁了心要罚自己,那这个劫自己多半是躲不过去了。 杨嫔蹙眉,怎么还是个油盐不进的,自己不过是个望风的,她又不可能真的罚了沈婳,陛下的态度摆明了偏向她,万一出了事,还是自己倒霉。 但是贤妃那边她也不能不交差。 两人僵持不下。 下一刻,杨嫔便上前一步,将两人之间的距离拉进。 沈婳闭了闭眼,逃不过了。 “你是不是知道了?” 第18章 好看,爱看,再来点! 嗯? 沈婳满脸问号,难道杨嫔是想要问自己,是不是提前就知道她会在这里堵她。 怎么可能! 要是她能提前知道,那必定换一条路啊。 “娘娘,嫔妾不知道,本来是打算回宫的,到了这里才知道的。” 杨嫔将信将疑的盯着她看了许久,好半天才信了,从养心殿出来确实只有这么一条路是去漪澜殿最近的路。 可是贤妃这次费了那么多心思,要是出了差错她定然讨不了好,可是沈婳这边自己还不想交恶,毕竟她背后站着的陛下。 但是沈婳要是真的有和贤妃作对这个本事,她也没有必要阻拦了。 杨嫔看了眼周围,压低声音,“你是非要这样吗?” 沈婳掩面轻咳,有些紧张的开口,“娘娘,嫔妾确实是身体有些不适,想回宫而已。” 外面的世界也太危险了,快让她回去吧。 杨嫔意味不明的看着沈婳,须臾,“那行,本宫正好没有什么事情,顺路送你回宫好了。” 沈婳:??? …… 寿康宫。 “母后身子要是不适,便停上几日礼佛,先养好身子才是。”池清晏坐在椅上,眼中略有关切,面上依然不显。 对面坐着的人两鬓斑白,华贵雍容,脸上有淡淡的皱纹,不怒自威,“礼佛之事不可怠慢,况且我这身子也是老毛病了。” 闻言,池清晏没再多言,荣太后知道她这个儿子的性子,“陛下近来得了佳人?性子如何?” 池清晏袖中的手指紧了紧,低头品茶,“算不上佳人,性子温顺。” “既然是皇帝喜欢的那应当还是有过人之处,只是后宫与前朝一体,还是多为雨露均沾。” 砰—— 杯盏被轻轻放在桌上,发出一声轻响。 “母后早间可是见了什么人?” 荣太后叹了一口气,也知道就算她不说,他只要一问便一清二楚,“早间贤妃来过。” 一句话让池清晏沉了脸,眼中闪过一丝烦躁。 “皇帝,如今朝堂之上多为世家老臣把控,还需要韬光养晦,贤妃的母族谢尚书也是个老臣了,影响甚广。” 有些话点到为止,即便他们是母子,可还有一层皇室人的身份在。 池清晏的拳头紧了又紧,再大的惊涛也归于平静,眉眼冷冽疏离,起身“母后暂且养病,儿臣去一趟长春宫。” …… 这边的沈婳跟在杨嫔身后一同进了御花园,她本来还以为杨嫔是有后招,但是没有想到对方好像真的是要送她回宫,甚至还带她赏花。 这让她颇为不解。 当然她也发觉着御花园和平日里好像有些不同,人好像少了些。 杨嫔虽然走在沈婳的前面,余光却一直看着她,见她一进来虽然表情放松但是眼中的戒备骗不了人,故意借赏花之名,压着速度朝御花园中间走去。 一行人行至千鲤湖,突然湖上亭中丝乐声起,乐点如白鹭点水,忽而急促,忽而舒缓。 纱幔被风吹起亭中沈婳瞧见有一女子掩面起舞,舞姿曼妙,薄纱掩不住她姣好的身材,赤足点地赫然如神女。 她们站着的位置刚好能一览无余。 沈婳的注意力全在亭中的女子身上,这也太好看了吧,难怪大家都喜欢看漂亮女子跳舞。 换成她,她也爱看啊。 瞧,这腰,好好看啊! 一直站在她旁边的杨嫔眉头轻轻拧起,好像有些不对,这沈婳怎么对贤妃露出这样的表情? 沈婳从前在府上也试图去学过跳舞,用她爹的话,就是琴棋书画样样不通,这跳个舞应该会一点吧。 事实证明,在无数次左脚绊右脚的洋相百出中,她娘大手一挥,狠狠训了她爹一顿,她家闺女又不是生出来给人跳舞的,有什么好学的。 在那一段时间里,倒是一直陪她上课的兄长沈川跳的比她还好。 但是不会跳,不代表她不爱看啊。 试问谁不爱看美女跳舞? 沈婳看得一脸激动,眼睛都在发光,恨不得冲上去问清楚那个女子的姓名,住处。 就爱这种的! 亭内,乐声已近尾声,贤妃在空中划过一道弧度漂亮地落了地。 沈婳抬手就想鼓掌,但是转头就对上杨嫔探究的眼神,才反应过来自己现在的处境,连忙收敛起所有的情绪,眼神纯粹懵懂。 很不对。 杨嫔蹙着眉,她方才分明在沈婳的眼中看到了很热切神情,说不上来那种感觉,但是很奇怪。 最关键她现在还装出一脸的单纯,就更奇怪了。 难不成她方才是想要害贤妃?! 对了,她一定是布置了陷阱,等贤妃跳舞之后就会被害,那些话本子上都这么写的。 这么想着,她朝外移了移,离沈婳远些。 亭内,贤妃一脸娇羞的望着出现在亭外池清晏,“臣妾参见陛下。” “嗯,起来吧。” 池清晏目不斜视径直略过她入了座,一阵风吹来鼻尖嗅到一股浓烈的香粉气息,他眼底酝酿着不耐。 贤妃俯身为他斟茶,声音娇滴滴的,“陛下,您怎么来了,臣妾方才在练舞,都没有注意到。” 他轻掀眼皮,眸底是危险的光,一瞬间让她有种无处遁藏的感觉。 “贤妃的舞姿的确动人。” 淡漠清冷的语气让她先是愣了一下,而后娇嗔,扭捏着想要来拉池清晏的衣服,“陛下,莫要这样说了,臣妾跳的哪有那么好。” 池清晏躲开了她伸过来的手,心底的烦躁也越发的大,低头品茶,掩下了眼底的晦暗。 一道很轻很淡的声音闯进他的耳中。 【怎么是贤妃啊……】 声音很小很小若不是周围这会还安静,根本都听不清了,但他对这个声音却十分熟悉。 她在这附近? 沈婳和杨嫔站在亭子的背面,刚巧看到了贤妃给池清晏斟茶的一幕。 原来那个跳舞的美女是贤妃,沈婳顿时有些心情微妙。 不过话说回来,贤妃也真是豁得出去,三月的天薄纱赤足,还搁这个风里跳舞,一把年纪了,不怕回去窜稀。 也不对,美女不能叫窜稀,那叫将身体多余的东西分离出来。 “贤妃娘娘这舞当真是妙极了。”杨嫔试探地问出口。 沈婳点头,眼神有些复杂,“确实好看极了……”就是她怎么就是贤妃呢? 太难过了,悲从心生。 还没爱,就失恋了。 杨嫔不动声色的盯着她,当然没有错过沈婳脸上一闪而过的失落。 哈,她说什么! 这个沈婳就是想要害贤妃,这会见贤妃没有事情她才难过的。 她这双眼睛都已经看的透透的了! 第19章 同样的事情重现 池清晏把某人的一番关于美女高谈阔论全都听了去,嘴角无意识的弯了弯,这种话也没规矩的话也只有她这种人能想出来了。 心情莫名好了点,骨节分明的手指扣着杯盖轻轻拨了拨。 贤妃也捕捉到了池清晏方才的笑容,立马见缝插针,“今日怎么没有见到福喜他在,也不好好伺候,真的是,让臣妾再给您添点茶吧。” 这次池清晏没有拒绝,任由她忙活着斟茶,扫了眼周围,淡淡道,“御花园这花倒是开的漂亮,不若多坐会吧。” 贤妃自然也应声点头,还主动地给他指着远处开的正艳的花丛,“陛下,您看这海棠花开的真好。” 闻言,池清晏扫了眼她指的方向,眸光闪了闪,收回视线,继续品茶,“嗯,的确挺好看的。” 贤妃见他回应,看着那海棠花顺眼了不少。 又多看了几眼,下一刻,一个黑影在树下闪过,然后光天化日之下,竟然凭空消失,吓得她短促的喊了一声。 “啊!” 池清晏蹙眉,侧身偏头,见她一副惊魂未定的样子。 “怎么了?” “陛、陛下,您方才看见没有,那个海棠树下,那个,有个人突然消失,不,不见了!臣妾亲眼看见的!” “没有啊,朕没看见,你是不是跳舞跳的累了,才花了眼?这是宫中怎么会有这样诡异的事,喝口茶,休息休息吧。” 听他这么说了之后,贤妃也怀疑方才是自己看错了,再说了这可是白天,冲池清晏挤出一个笑,“陛下,应该是臣妾刚才看错了。” “嗯。” 贤妃心有余悸,拿起桌上的茶杯轻啜。 这会起了阵风,不远处沈婳打了个寒颤,她们一直站在这块看着,也听不见声音,只能瞧见亭内的人一直喝茶。 她悄悄观察了一下杨嫔的神情,也没有看出什么,但是她也没有要走的意思。 杨嫔不发话,她也不敢说什么。 估摸着就是贤妃让她在这里看着,好给自己立威,看清自己的地位这样的,左不过这些了。 随便了,已经不想解释了,就当多看看美女了,没亏。 风吹的有些大了,将沈婳的头发吹的有些乱,弄得有些不舒服,她抬手将那缕头发别到耳后。 手刚放下,亭内传来一声震破耳膜的喊声。 “啊!” 沈婳连忙看了过去,就见那原本在座位上坐着的贤妃,好像往什么地方看了一眼,然后就不知道怎么回事,像个猴一样,一蹦三尺高,整个人都挂在了一个宫女身上,抱着不撒手,两人立马摔在地上滚了一圈。 “有,有,有鬼啊!” 她站的位置被挡住了,沈婳弄得一头雾水,刚想问问杨嫔是怎么回事的,一回头,身旁哪里还有她的影子。 举目望去,杨嫔已经一个后撤,窜到了数十米外的地,方见到她转身,立马停住了,眼神十分奇怪地看着她。 “杨嫔娘娘?您这又是怎么了?” 杨嫔立马摇头加摆手,边摇边后退,“没事没事,什么事情都没有!” 开玩笑,她刚才看得一清二楚的,沈婳抬了抬手那边的贤妃就喊了出声,绝对是她出的手。 这个沈婳不简单的很! 沈婳一脸懵,朝她的方向走了两步,“娘娘您方才看见贤妃娘娘这是怎么了吗?” 杨嫔:…… 看看看,这是要灭了她的口。 杨嫔越看越觉得沈越像是话本子里的狐狸精,太可怕了。 警惕地又后退几步,轻轻咽了下口水,“没,没,本宫方才可是什么都没有看见的,真的没有看见。” “哦。”没看见就可惜,她还真的想知道贤妃这是突然怎么了,“那……” 杨嫔扬声打断她,“那个,本宫突然想起来,出来之前火没关,先走了,你就快回宫吧,先走了啊。” 说完,也不管沈婳的反应,走的飞快,根本不敢回头看一眼。 那样子倒是和贤妃的反应异曲同工。 沈婳彻底凌乱,站在原地和菖蒲面面相觑,“这是怎么了?” 怎么了? 时间倒回到那一声惨叫之前。 本来贤妃坐在自己的座位上喝了两口茶,心情已经平复了。 但是一阵风刮过,吹得那边的海棠花簌簌作响,她抬眼望去,正好对上一张青面獠牙,狰狞可怖的脸。 惊得她感觉全身血液凝固,随即一声惨叫,飞扑进了离她最近的绿夏怀里。 “救命,救命!” 这一声很大,又很突然,亭内不少人都被吓了一跳,有些慌乱。 “安静。”池清晏盯着她,面色阴沉,“贤妃,你在胡言乱语什么?” “不,不是的,陛下,那个树,那个树!那个地方有个鬼。”贤妃惨白着脸,手指颤抖着指着不远处的海棠树。 她越想越害怕,鸡皮疙瘩起了一身,手心也直冒冷汗,毛骨悚然。 亭中的人都顺着她指的方向看过去,但是那地方什么都没有。 “放肆!”池清晏沉着脸,站起身,目光阴翳,化作淬着寒意的利刃出鞘,“你作为一宫之主,成何体统!” 贤妃方才被吓得还没有缓过劲,这会感受到他的怒火,更加六神无主,双腿发软,站都站不起来,只能跪着,嘴里支支吾吾半天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见状,池清晏目光越发冷冽,“来人,送贤妃回宫。” 贤妃更不敢多言,点头如捣蒜,脑海中就一个想法。 她要回去,要回去! 宫人扶着贤妃离去,吵闹声停了,池清晏抽身又折回座椅上坐着。 不紧不慢地自己倒了一杯茶,修长的手指摩挲着杯沿,垂下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片阴影。 风依旧吹着,但莫名生了几分寒意。 坐了一会儿,那边消失了一阵的福喜重新出现,低着头进了亭中。 “陛下,都办妥了。” 闻言,池清晏的手一顿,起身离开座椅,将那杯茶递给他。 语气冰冷,“拿着,让姜知渺来一趟。 说罢,朝外走去,又好像想起什么,回头意味不明的看了眼亭子那边。 第20章 来,大狗给他们叫一个! “累,好累啊(o﹏o)” 沈婳脚跟灌了铅一样,恍恍惚惚的,整个人像被抽了魂似的一路飘进了漪澜殿。 “大床,我来了。”一个起步,直直的扑进了被子里。 菖蒲捡了一路的发簪,慢半拍跟进殿内。 殿内麦冬打扫,见了两人,连忙帮着将东西接过,“菖蒲姐姐,小主这是怎么了?” 菖蒲无奈摇头,“没事,不用担心,就是累着了。” 躺在自己的床上沈婳感觉好像灵魂从里到外都得到了洗涤。 金窝银窝,不如自家的狗窝。 突然想到一件事情,她回头,“菖蒲,你看清方才杨嫔是看见什么了才跑的那么快?” “奴婢不知。” 行吧,她感觉今天的杨嫔还有贤妃怎么都奇奇怪怪的。 说话间,殿外一阵骚乱,动静还不小,夹杂着几声尖叫。 沈婳蹙眉,双手撑着,朝殿外走去,“怎么回事。” 刚走到门口,一团黑乎乎的东西就往她脚边窜来。 “小主快闪开!” 说时迟那时快,沈婳反应迅速的抬脚,瞄准那团黑影,猛地出脚。 吱-- 一声惨叫响起。 她这才看清脚下的黑影,是一种肥硕的大黑老鼠,那尾巴足足有小孩小臂长度,因为被沈婳踩住了尾巴,肥胖的身躯疯狂扭动着,试图挣扎开。 沈婳瞧着它不服气的样子,刚要弯腰,突然意识到周围有些停滞的空气,立马站直身体。 捂住脸惊呼一声,“啊,吓死了!” 众人:…… “呜呜呜,快来人抓住它啊!” 最后还是顺子冲了出来,用鼠柜将那只大黑老鼠抓了进去。 沈婳站在旁边,拍了拍他的肩膀,一脸感激,“小六子,幸好有你。” 顺子:“……”其实小主自已也行的吧? 见老鼠被抓住之后,周围的人也都散开了,去忙活自己手上的事。 沈婳也没再继续演,瞧着这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老鼠,目光闪烁。 “小主,这老鼠突然出现应该不是意外,宫里都是有人每日清理的,怎么会有这么大的一只。”菖蒲心有余悸。 沈婳倒是一脸不在意,这老鼠上辈子的时候也出现过,后来报给皇后之后,第二天派了人来殿里搜了一通,没了下文。 她摆了摆手,“老鼠罢了,不是什么大问题,抓住了不就行了。” “可是……”后面的话她没在继续,沈婳明显有了自己的决定。 倒是一旁的顺子出了声,“小主要是担心的话,可以去内务府抱一只狸奴回来养着。” 闻言,沈婳来了兴趣,“可是,不是这狸奴数量固定的。” “这养大的狸奴都是供给宫中贵人的,但是小狸奴一般被精选之后都有剩余,不过,这种都会狸奴多少都会有些……” 她明白顺子的意思,供给宫中贵人的狸奴自然是精挑细选的,剩下的多少都有些问题。 沈婳幼时也收养过一只狸奴,但是因为养不熟,又放了回去。 “小主要是不在意的话,可以去问问。” “那这件事就交给你了。” 顺子手脚也麻利,下午的时候就抱了一只白色的狸奴回来。 “喵呜,喵呜……” 沈婳看着放在桌案上通体雪白的小猫,还没有她的手掌大,也不知道叫了多久,声音都劈了,可怜兮兮的。 “这狸奴这么好看,怎么就被剩下了?” “回小主的话,这只狸奴一窝一共四只,就它一个活了下来,老的也因为生的时候岁数有些大了,没挺过去,内务府的人觉得不太吉利……” 顺子说这的时候小心翼翼的扫了一眼沈婳,他确实也是看这只小狸奴太可怜了才给带回来的,要是不带回来,它定然是活不下去。 可是沈婳虽然和其他小主不一样,但这种难免犯了忌讳。 这么一想,顺子立马跪了下去,“奴才知错了,奴才这就将它送回去。” “嗯?干嘛给它送回去?”沈婳伸手摸了摸小猫的头,毛绒绒的,太可爱了。 “小主它有些……不太吉利。”顺子迟疑开口。 闻言,她瞪了他一眼,“这有什么不吉利的,这是这只小狸奴运气好,就它活了过来,内务府那些人懂什么。” 小猫被她摸的舒服,喵喵地一直蹭她的手心。 “行了,以后就留下来了,但是,这么小咱们该怎么养啊。” 菖蒲看着那只小奶猫,眼睛上的痂还没有脱落,“这么小怕是要喂羊奶,不然挺不过去。” “喵!” 沈婳笑了,“你瞧咱们家大狗多聪明,都能听懂要喝羊奶了。” 大狗? 菖蒲嘴角抽了抽。 一旁的麦冬疑惑地看了一圈,最后目光落在了小狸奴身上,“小主,你说的大狗不会是它吧。” 沈婳点头,一只手将快要掉下桌面的小狸奴捞了回来,“对啊,我刚给它起的名字,是不是听起来很威猛?” 麦冬:…… “来,大狗给他们叫一个!” “喵!” 麦冬同情的看了眼同样没眼看的菖蒲。 好姐妹,还好你不叫大狗。 …… 翌日,天色一片朦胧,杨嫔顶着两个堪比大熊猫的神色匆匆地赶到了长春宫门口。 没想到一进殿,贤妃正坐在殿中一脸沉重,殿内灯火通明,所有的蜡烛都点着。 见状,杨嫔试探着喊了一声,“贤妃娘娘?” “嗯?” 听到她的声音,贤妃茫然抬头露出同款大黑眼圈。 杨嫔倒吸一口冷气,“您这眼睛是怎么了?” “还说我,你这眼睛跟做贼了一样。”一听人提起她的眼睛,贤妃顿时想到昨天的情景,瞪了她一眼。 闻言,杨嫔摸了摸自己的脸,想起自己的来意,连忙从袖子里掏出一本泛黄的书,放到贤妃面前,开口说起了昨天在御花园遇见沈婳的事情。 “贤妃娘娘这沈婳绝对有猫腻!嫔妾能保证。” 贤妃听完之后僵着脸一连喝了好几口水,“本宫昨天和陛下在亭中的时候,分明就是在那个海棠树下看见了一个青面獠牙之人凭空消失,但是周围的人都看不见……” 现在说起,她还是有些后怕,后背激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她昨天因为这件事一夜都没有合眼。 砰—— 杨嫔神情激动,突然站起身,圆凳被动作带的一响。 “沈婳绝对是狐狸精转世!” 第21章 贱到你真开心 长春宫殿门敞着,殿内这会就贤妃和杨嫔两人,她的那句话落下之后,一阵风穿堂而过,殿内的蜡烛被吹灭。 “啊!” 贤妃吓得惊叫一声,顾不得其他,拉着杨嫔猛地蹲在桌子后面,根本不敢冒头。 “你说话就说话,那么大声干什么,你是生怕别人听不到,是不是!” 就说杨嫔是个只长身材不长脑子的蠢货! “哦,哦,哦,嫔妾的错,嫔妾的错,娘娘息怒,娘娘息怒!”杨嫔压低声音,也有些心有余悸。 “行了,你说那个沈婳是……那个什么,有什么证据?”没敢说那三个字,她怕万一又出现刚刚的情况。 听贤妃这么一说,杨嫔眼神亮了亮,昨天一回去她就在屋里翻了许久,找了一夜,终于是找到了她想要的,所以一大早就来长春宫了。 从桌子后面探出脑袋,杨嫔警惕朝四周望了望,才将桌上的书拿下来,再次递给贤妃,“娘娘,您看,这就是嫔妾找到的证据。” “这是你就给本宫说的证据?” 贤妃指着书封面上的名字,一脸嫌弃。 “娇弱秀才被山野狐精宠爆了?” “不是的娘娘,您先看看,这里面的那个狐精和沈婳简直是一模一样。” “本宫不信,话本这些都是被人杜撰出来的,哪有什么真实性,你平时不读书就算了,怎么还信这些?” 杨嫔见贤妃不信,直接将书的第一页翻开,“话本就算是被杜撰,总是有个参照,不是说知之为知之,不知为不知,您不知道的事情,也不能否定吧。” 被她这么一口气说的贤妃也被绕了进去。 好像有点道理。 将信将疑蹲在地上翻看那本边角已经有些泛黄的话本。 这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这书里的狐精和沈婳还真有点像。 一炷香过去,杨嫔瞧着贤妃越来越难看的脸色,就知道她是相信了,“怎么样娘娘,是不是很像。” 贤妃抬眸,神情复杂,“这个沈婳当真不是一般人,看来她平时的样子都是装出来的。” “对啊,您忘了您上次和嫔妾在御花园赏花那次,她就是突然从那个湖边出来,一直喊有鬼的,这次也是一样,所以她多半是……” “这可怎么办,那她不就是已经盯上本宫了?” 贤妃一想到沈婳是妖精,顿时脚底生寒,还伴随着一阵阵麻意。 这个书上的狐精和沈婳一样都是外表看着极其无害,一出手便要见血。 配上沈婳那张脸简直是一模一样, “娘娘您别担心,这毕竟是在宫中她应该是不会太放肆,再说还陛下在,不会那个样的。” 闻言,贤妃心中稍安,“那要不然咱们去告诉皇后娘娘吧。” “不行不行,万一真的说了,逼急了她,跟咱们鱼死网破怎么办?” “那也不能让她这么一直就盯着本宫吧。” 杨嫔压低声音,“其实娘娘,咱们可以先找个和她更加不对付的人出来,挡在咱们面前。” 听她这么一说,贤妃突然想到前两天自己收到的那封信,眼神亮了亮,“本宫明白了,这就去一趟清和宫,你也别闲着,悄悄的把那个谁,盯紧点。” “是。” 两人同时起身,意料之中的来了个亲密接触。 贤妃被撞得不轻,捂住额头倒在地上,声音痛苦,“杨嫔,你就蠢死吧!” …… 宫道上,沈婳绕了一大圈朝着清和宫走去,她位分低要养狸奴的话,必须先得到皇后的允诺。 昨天晚上在麦冬和菖蒲的轮番上阵,才劝动了沈婳给小猫换一个名字。 虽然她的本意是想让这个命运多舛的小猫能够健康茁壮的长大,但是一只小猫叫大狗这实在是…… 闻所未闻。 最后的最后,沈婳退了一步给它取名阿够。 到清和宫的时候,温妙宁正好从荣太后那边刚回来,一听她有事求见,招了招手让她先进来。 温妙宁免去了沈婳的行礼,命人给她赐座,“怎么了,可是出了什么事情,这么早就来找本宫?是身体有哪里不舒服吗?” 对上她眼中的关切之意,沈婳甜甜一笑,“有娘娘关心,嫔妾的身体没有事情。” “那就好,养好身子早些为皇家开枝散叶才是最重要的。” 开枝散叶…… 她巴不得池清晏赶紧把自己忘得一干二净。 心里腹诽不已,沈婳面上却是装作有些羞涩的红了脸,“多谢皇后娘娘关心,其实嫔妾今日来是有个不情之请的,不知当讲不该讲。” 温妙宁抬了抬手,“都是自家人,讲便是了。” 沈婳起身行礼,有些紧张,手指轻轻搅着,“娘娘,昨日……” 将昨天发生的事情完整说了一遍,关于老鼠的事情一笔代过,主要说了下阿够的事情。 话落,温妙宁的脸色一变,“你的殿内出了这种事情?”说完也是觉得自己语气不好,换了口吻,“可有受伤?本宫派人过去一趟。” “没事的娘娘,嫔妾什么事情都没有而且内务府昨个已经来过了,多谢娘娘记挂。” 听她这么说,温妙宁没再说派人的事情,“那狸奴跟了你倒是它有福了,行,这事本宫知道了,你养着便是,要是有什么事来和本宫说便是。” “是,多谢娘娘,您真是嫔妾见过最好的人了!” 温妙宁先是一愣,睫毛轻颤,而后浅浅笑了,那样子似乎是想到了什么,陷入回忆。 这时,门外传来宫人的通传声,说是贤妃有事求见。 沈婳一听,立马行礼告退,她可不想和贤妃撞上,上次的事情还没完,而且昨天在御花园看见跳舞的事情,她此刻对贤妃的感觉有些复杂,综上所述,还是躲着点为妙。 但是殿门就这么一个,她朝外面走,贤妃朝里面走,怎么可能躲过去? “嫔妾参见贤妃娘娘。”沈婳低着头,退到旁边行礼,生怕挡了她的路,让她发作。 但意外的是,这次贤妃什么都没有说,还让她免礼。 态度好像有点奇怪……? 沈婳悄悄朝她瞟了一眼,一下就看见贤妃不知道是怎么了脑门上红了好大一块,特别显眼。 她多看了几眼,也不知道她在哪里碰到的,都把贤妃弄得不好看了。 贤妃自然也注意到了她的视线,当时就火了,出口想要训斥。 “贱……” 突然意识到什么,她面上的怒火一点点的被惊恐取代。 沈婳出现在这里是不是要来警告自己的…… “贱……见……见到你真开心……” 第22章 我爹可是沈修远! 直到走出清和宫有一段距离之后,沈婳也没有从方才的震惊中走出来,贤妃居然和她说什么。 见到你很开心? 吃多了? 沈婳回头看了一眼,还是觉得有些玄幻,这太离谱了…… 揣着复杂的心情,一路回了漪澜殿。 只是还没坐一会,就听见贤妃娘娘求皇后娘娘解除了宋贵人的禁足。 沈婳抱猫的手一顿,长睫垂下,不甚在意,“知道了。” 她不在乎,但是来报信的麦冬有些急躁,“小主,这贤妃娘娘明知道那个宋贵人对您有敌意,还要将她放出来,这不是摆明了要针对您吗?” “放肆!娘娘们的事是你能说的吗?”沈婳面上愠怒,语气生寒,连眼神都带着凌厉。 还从未见过她如此生气的样子,平时,沈婳对什么事情都是性子温和,底下的宫人常说能遇上这么个主子是有福的。 以至于麦冬见到她发怒先是一愣,反应过来之后才连忙跪了下去。 沈婳对知道这些天里因为池清晏对她的特别,整个漪澜殿里的人都有些浮躁。 之前是她忙着自己的事情没有空理会,才让手底下的人生了些不该有的想法。 “麦冬,把你的身份看透些,你的主子只是一个小小的常在,别多那些不该有的心思。” 麦冬将头死死埋在胸口,不敢抬头。 沈婳瞥她一眼,继续给阿够喂羊奶,“行了,念在你初犯,罚两个月的份例就作罢了,下去和底下的人都说一遍,掂量一下自己的轻重,说话前过过脑子,下去吧。” “奴婢告退。” 站在殿门口,风一吹,麦冬这才发现自己出了一身的冷汗,方才的沈婳完全变了一个人一样和平时完全不一样,周身的威压就像是上位者一般。 四周看了看,她低着头走了出去。 等了一会儿,菖蒲拿着给阿够用的东西进来,“小主,麦冬她……确实宋贵人出来之后想必是要对您不利的。” 沈婳懒洋洋地靠在塌上,一只手放在桌几边上以防阿够一个不小心摔下来,听到她的话之后脸上的表情没什么变化。 “嗯。”声音顿了顿,“那是她们的事。” 见状,菖蒲没再多说什么,她比麦冬看得透,也没有多的心思,万事以沈婳为先。 话锋一转,拿出了一个灰扑扑的软垫,“小主,您瞧这个可以用来给阿够做个窝。” “诶,这个好,我还说怕它睡觉不舒服,这个刚好。” 日子一天一天过去,接下来整整一个月里池清晏再未踏足后宫一步,那点对沈婳的特殊似乎只是昙花一现,加之她也没有怎么多出现在众人眼前,其他人对她的关注渐渐消失。 人总不患寡而患不均。 就好像一颗石子被投入湖中会泛起波澜,可最终会归于平静。 但这样的结果就是漪澜殿里的生活质量慢慢下降,毕竟宫里风向变得快,少不了看人下菜的人。 沈婳让人在院中的老海棠树下摆了把躺椅,自己惬意地躺在上面看话本子,浅蓝直领对襟短衫袖口细细密密的滚了一圈金线,衬得她模样清丽。 身旁窝着长大了些的阿够,白绒绒的一团,正努力抬头自己的一只眼看着头顶的海棠花,如今它的另一只眼睛还被没有睁开,憨态可掬。 看着这样的她,菖蒲无奈,“小主,陛下已经好多天都不进后宫,贤妃娘娘还有德妃娘娘都送了汤去,就连宋贵人都亲手做的吃食送去养心殿,您怎么也得准备点东西吧?” “我一个月才多少的份例,还给陛下送东西,给他吃了,我吃什么?”沈婳头都没有抬一下,一点也不上心。 “可是小主,您总该努力些,不能这样躺平下去啊。” “你怎么知道我没有努力?”沈婳放下话本,双手一摊,“我不过在努力和躺平之间,选择了努力躺平。” 盼着狗皇帝来? 千万别,不来才好,一来耽误她多少事,最好求求各位神仙让狗皇帝将她一定要忘得一干二净。 她低头继续看着手上的那本新买来的话本《人生苦短,不必用力过猛》,这话本可是她最近的心头好。 说的话,深得她的真心。 正看到情节关键处,她拿起一块糕点,刚咬了一口,差点没吐出来,甜到发苦。 “呕,这是什么东西啊?” 她这辈子都没有吃过这么难吃的东西。 旁边缝东西的菖蒲吓了一跳,连忙上前查看,见到没有大事,松了一口气,转而面上薄怒。 “这些人真是够了,明明咱们每次也没有少过一点钱,竟是送这种东西糊弄小主,都些唯利是图之人!” 沈婳摆手,被这么一打岔,没了继续看的想法。 这一个月来她就没有出过几次门,日子过的确实舒坦,期间还看了几场好戏,和上辈子都差不多。 只是上辈子她是主角,这次她是个旁观者。 原本还觉得这样的日子挺好的,没想到还有人在找不舒坦,虽然早就想到,但是一连吃了三天青菜,她脸都要绿了。 “菖蒲,抱上阿够,跟我进书房。” 沈婳急匆匆去了耳房的小书案,铺开纸笔,吩咐菖蒲磨墨。 太小瞧她了吧,她爹可是沈修远! 她这就写信给家里求救。 在家靠父母,出门了靠厉害的父母,准没错。 说来难受,认真算起来,加上上辈子的时间,距离她上次和家里人联系居然已经是几十年的事情了。 上辈子因为进宫之事和家中闹了点矛盾,自己不愿低头,不肯写一封信回去,也不见家里人,没想到如今变成了这般光景。 白色的宣纸上,沈婳素手执笔一字一画写的认真。 ‘爹,娘,兄长,近来可好,女儿在宫中十分挂念……’ 写了一圈挂念的话足足两页纸,她笔锋一转,开始步入正题,问家中要些种子。 她想要在之前没开完的地里种点喜欢吃的,实在是吃不下那个青菜了。 宫规森严,以如今沈婳的位份虽然见不了家人,但是还是可以送书信出去的。 可惜这信还没出宫就被人拦了下来,躺在了某人的书案上…… 第23章 不会带团队,你就只能自己干到死 养心殿。 “朕养的这些人,都是些只会盯着人家家里三瓜两枣的事,一群没用的东西!” 半高的奏折尽数被扫落在地,池清晏面色阴翳,殿里殿内跪了一地的人。 这些天他一直和朝臣周旋。 那日在贤妃喝的茶是六安瓜片时他便起了疑心,这种茶只会在谷雨之后在江南地区上贡,现在离谷雨还有一段时间,回来之后他便暗中派了人去江南地区。 可是对方也是警觉,直接将线人灭口,线索全断。 他怎能不气,他是皇帝,可是却处处被掣肘 “怎么这么大的火气?”一道清朗的声音传入殿内。 姜知渺一身靓蓝色圆领窄袍腰间系着翠玉玉珏,漫不经心地绕过屏风,丝毫不在意正在发火的池清晏。 “朕是不是说过不要让任何人进来?”池清晏扫他一眼,声音森然。 讨了个没趣,姜知渺摸了摸鼻子,摆摆手让福喜先出去了,自顾自的寻了把交椅坐下,嘴角噙着笑,“陛下,臣今天来可是有正事……” 说着,一副卖关子的样子。 池清晏眸光清冷,不带丝毫情绪,“屋顶,树下,望星阁背后的土坡第三棵树下……” 他每说一个词,姜知渺的表情就难看一分,只因他口中的这些地方都是他用来藏钱,“喂,你还是皇上吗?” “说!” 声音干净利落。 像是蛇被捏住了七寸,他从袖子掏出一封信,放在池清晏面前,“喏,我拦下来的。” 视线落在信封上歪歪扭扭的字迹,他眉头蹙起,好像在哪里见过,“这是谁的。” “就是那个沈家女,她写的家书,被我拦了下来。” 拿着信的手一顿,池清晏眼前闪过某人写字睡着的样子。 修长的手指在封口处扯了扯,信纸展开,字迹笨拙,一张张扫过去,视线落在信的最后两行,顿了顿,指尖摩挲,而后重新叠好收了回去放进信里。 “陛下,这信里都写了什么啊。”姜知渺伸长脖子,看了半天都没有看见。 池清晏淡声道,“没什么,寻常家书。” 顿了顿,“江南的线索都断了,对方做的干净,咱们的人去了都晚了,春闱还有半月,他们会从宫中传消息出去,一定要盯紧。” 说起正事姜知渺正色几分,“臣明白,已经派了人手暗中加紧对咱们安插的人的保护。” 池清晏凤眸微眯,手指无意识的摩挲手腕上的翠珠,这滩表面上平静的水,也该搅一搅了,该除掉的,该留下的,会是谁呢…… 两人也没有说多久。 等姜知渺走后,福喜被叫了进去,再出来时手中多了封信,一直跪在殿外的小安子见状连忙跟了上去,压低声音,“师傅,德妃娘娘送来的汤,还拿进去吗?” 闻言,福喜回身看了一眼紧闭的殿门,才道,“别拿了,像往常一样给底下人分了就好,将这信送去采买,让他们上点心。” “师父这沈常在不是……”小安子知道这是沈婳的信,想到这段时间宫中的流言,有些迟疑。 福喜当然知道他想要说什么,伸手打在小安子的帽子上,“让你做你就去,什么时候轮到你来揣测主子的心意了……” 想起方才房间站在窗口清风霁月的人,心里感慨,这沈婳远非池中之物。 “阿嚏!阿嚏!” 漪澜殿的沈婳狠狠打了两个响亮的喷嚏,翻土的耙子被她放在旁边,“这是谁在背后老是念叨我?” “哪能有人念叨您啊,您先来休息会吧,喝点水,待会再干吧。”菖蒲在一边给她备好了茶水糕点。 因为决定要种东西,沈婳便吩咐宫人将墙边的地翻出来,眼看着就要清明还要下雨,这时间是一刻也耽误不起。 一开始她还拘着人设的事,没自己动手,但是看见宫人实在是干的不行,她自己抄了家伙来。 现在就是无比庆幸当初池清晏让刘太医亲自给她认证的身体不好,大不了就说有好转,装一装就是了。 沈婳将耙子立在墙边,接过菖蒲倒好的茶,“对了,有没有咱府上送进来的信?” “小主,您昨天才把信送出去,应该不会有这么快的吧。”说着,菖蒲掏出帕子给她擦汗,“您就是急,这活您也不用自己亲自动手啊。” 四周看了看,沈婳突然伸手勾住了菖蒲的脖颈,亮晶晶的大眼睛轻轻眨了眨,将她拉到一个角落,神秘兮兮,“这是策略,你没发现我下地之后这些人明显都干的有劲了吗?” 菖蒲狐疑,也学着她的样子偷偷朝那边瞄了一眼,“好像是有点。” 一听她认同,沈婳来了劲,压低声音,“这叫不会带团队,你只能自己干到死,好好学着点吧。” 菖蒲:…… 天黑她就去偷走小主的书! “对了小主,最近咱们殿外老是有个小宫女在这块徘徊,奴婢都撞见好几回了,取饭的时候她还和奴婢搭话,不知道是哪个宫的。” 沈婳眉眼冷了几分,拍了拍她的肩膀,“去看看。” 两人绕过众人悄悄从后门绕到了宫道上,果然老远就看见一个形迹可疑的小宫女在殿门口走来走去,时不时朝里面望两眼。 沈婳站在转角,眯了眯眼,眼底闪过一丝疑惑,若是要盯着她不该是在她宫里面安插探子吗?如今弄个宫女在殿门前晃悠,是生怕她不发现吗? 想了想,她还是没有打草惊蛇,不到万不得已她不想被卷进去,不过这也提醒她了,什么时候该有的警惕一点都不能少。 轻手轻脚又绕回殿内,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的样子,她坐回自己的椅子上吃点心,眼神却在不动声色的在面前的每一个宫人面前扫过。 平时主要的吃食住行,这些能直接接触到她的都是菖蒲和麦冬在办,其他人根本碰不到,她也有提防之心。 幸好除了那只老鼠,一直相安无事。 可是现在…… 那边顺子突然怀里抱了个布包,神色异常,“小主……” 沈婳也看见了他怀里抱着的东西,脸色微变。 “什么都别说,先进屋,” 第24章 俘获芳心? 屋内,沈婳脸色难看的盯着布包里的东西。 这东西她认得,是一味药材,名为番泻叶,会导致腹泻不止,称不上毒,在宫里不常见,但是小时候她和她哥只要一发热,便会吃这个,闹完肚子之后热也就退了。 它被人用布包着埋在土里,明显是有人故意的。 可会是谁呢? 目的又是什么? 思绪像是一张大网,不断展开,线索模模糊糊又纷繁复杂,找不到一个合适的切入点。 沈婳伸手将布重新包上,声音寒凉,“今天的事情就当是没有发生过,不要外传,只用记住这东西咱们都没有见过。” 顺子挖到的时候就知道这件事不简单,才会避开众人耳目,私下跑来给沈婳说,这会听见她这么说,自然点头称是。 “嗯,继续去干你的活吧。” 看着他向外退去,沈婳突然想到一件事,她又喊住他,“平时你注意留心院里的其他人。” 话没有说透,但是他是个聪明人,“奴才明白。” 沈婳看着桌上的布包,伸手将它放进了桌下的暗格里,她不打算将这件事传播出去,要自己引出来这个人出来。 思索间,一道声音乍然响起。 “妹妹,沈妹妹!快出来!” 闻言,她的一愣,起身推门出去,就对上了欣常在那张笑的花枝乱颤的脸。 还不等她反应过来,手腕就被她扣住拉到了院子里。 “妹妹,来看看我给你寻来的,都是补身体的好东西!”说着,伸手打开了一个盒子。 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了过去,沈婳倒吸了一口冷气。 银丝燕窝整整一盒,还有两株巴掌那么大紫灵芝,这还只是打开了一盒的,同样的盒子足足有十个。 ? “姐姐,你这是……”沈婳努力在脑中搜刮词汇,“你这,我不能收。” 见她不收,欣常在急了,她这可是好不容易喊她爹弄进宫里面的,为的就是给沈婳补补。 她不收,万一不帮自己了怎么办? 可惜,就算使出了全身解数,沈婳也油盐不进。 说来说去就是两个字,不收。 她怎么可能收下,沈婳对欣常在的心思心一清二楚,其他东西就算了,这些要是收下了那就说不清了。 在心底叹了一口气,“姐姐,你能来看妹妹,我已经是很开心了,连带着精神头都好了许多,但是这些东西太过贵重,你还是拿回去吧。” 虽然上次她确实给欣常在挖了一个坑,但是她没想到这人这是在坑底死活不出来了,这倒是让她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沈婳浅浅一笑,葱白的手指反握住她的手,安抚性的拍了拍。 因为干活的缘故,她今天没有面敷薄粉,双颊泛着红晕,这么一笑,让欣常在看的晃了神,心跳都加快了几分。 “啊,这样,嗯,我,我知道的,妹妹你笑的真好看,啊就是……” 她话都说的有些不利索。 沈婳没想到她会这么说,听见夸她,又笑了笑,“姐姐,来的今日来的突然,妹妹这里没什么准备的,要不先去那边坐一会,我命人煮点茶来。” “啊,好好好。” 欣常在看着她软糯的脸,晕乎乎的,也没有听清她到底说了什么,一直点头,跟着就过去了。 将人领到海棠树下坐着,菖蒲手脚麻利的煮了茶端过来,给两人分别倒了一杯。 沈婳转身刚想要说什么,就看见欣常在一副神游天外的样子,“姐姐?喝点水吧。” 欣常在这才回过神,拿起桌子上的杯子仰头一饮而尽,动作潇洒。 沈婳:…… 默默收起了举到一半的手。 反应过来,欣常在也有些尴尬,想要换个话题。 在院子里看了一圈,目光落在墙边的地方,“妹妹,你这弄得是什么?整理院子吗?” 沈婳点头,也没准备藏着掖着,要是真的种了东西早晚也得让人知道,“这院子挺大的,准备把这块利用起来,想要种点东西。” “你还会种菜?!” 瞧着她娇小的身材,欣常在不太敢信她还懂这个。 “我哪会,就是下面的宫人干,然后我偶尔学一学当成锻炼了,太医说,人要动一下才会对身体好。” “啊这样……”她干巴巴的挤了一句话出来。 一个想法从心底里冒出来,她突然道,“那我来帮妹妹干吧!我来,我来!” “啊?”沈婳还以为自己没有听清楚,就见着欣常在已经撸了袖子朝放耙子的地方走了过去。 “等一下,姐姐……” 本来是想要拦住,但是没有想到她刚出声她在走的就更快。 “妹妹,你千万别客气,不要阻拦我锻炼身体的机会……啊!” 话说了一半,就听砰的一声,夹杂着女人的惨叫。 沈婳连忙遮住眼,其实她是想说那边有个坑的。 欣常在一手拿着耙子,直直的栽进去,吃了一嘴的土。 周围是刚翻过的松软土地,她越挣扎越使不上力,整个人像是在里面狗刨。 实在没办法,沈婳伸手对着她的后脖领一拉,将人拔了出来。 她有些心痛的看着刚开出来的地。 这下好了,全压实了。 欣常在扫了扫脸上的灰,扯了扯嘴角,“那个,沈常在,我……” 见她一脸紧张,沈婳到底还是没有说什么,但是这么一出,她是明白了,这个欣常在,有心眼,但不多。 只能找了个借口,将她支走。 拿了帕子,帮欣常在擦了擦,“姐姐,你要不还是让人给你收拾一下,这里我让宫人来就行。” “欣小主,奴婢带您去梳洗一下”菖蒲测了侧身。 欣常在怔怔看着沈婳,呐呐点头,也不知道在想什么,朝菖蒲的位置走了两步,又回头看了一眼,耳后多了抹可疑的红。 待她走后,沈婳擦了一把额头上的汗,这真是比她还闹腾。 幸好也没有持续太久,等她重新收拾好出来,她宫中派了人说是皇后娘娘让她过去一趟,这才带着一队人浩浩汤汤离开漪澜殿。 “小主,您和这欣常在说什么了,方才奴婢帮她更衣,她一直在问您的事情。” 沈婳站起身子,仔细想了想,“没有啊,我什么也没有干。” 第25章 又是番泻叶 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自那天之后,宫里的人都能看见,欣常在天天横穿大半个后宫,午时必到漪澜殿,一待就是大半天。 长春宫。 “你说的都是真的?” 贤妃沉着脸,摆了摆手让小宫女退下,那人正是漪澜殿门外出现的小宫女。 她靠在美人榻上,阖着眼,面色不悦,绿夏跪坐在小榻边给她捏肩。 珠帘碰撞发出清脆的响声,鎏金香炉内的安神香徐徐盘旋,直到殿内只剩下她们主仆二人,她才开口, “付欣和沈婳走的近了,左御史家的也不管管吗?” 绿夏换了一个手,柔声细语,“娘娘,您安心些,她不过一个小小常在,顶破天了也不敢冒犯您。” “再说了,若是两人走的近了,出了事第一个肯定是欣常在,这不正合了您的意。” 听她这么说,贤妃心里舒坦了几分,“但是本宫这心里老是不安稳,总觉得要有什么事情发生了。” “许是天气郁郁,您这两日胃口也不好所致,而且奴婢听说这两日底下的宫人都有好几个病了。” “病了?”她转过身,有些惊讶,“是何病?” “奴婢听人说是天热吃坏了东西,闹了肚子。” 贤妃点头,抬头瞧了一眼窗外的日光,“那倒是,这两天日头越发的热了,听说皇后娘娘那边都用上冰块了,对了,你一会儿去一趟内务府将本宫那份也送到清和宫去。” “是。” 说完,贤妃又吩咐了几句要盯好漪澜殿的事情,才安了心。 …… 日头回温,正午的时候,日光打在人身上已经隐隐发烫,沈婳换上了一身水红齐腰襦裙,腰间系着一条玉色将她轻轻托起,衬得腰身纤细。 她坐在秋千上懒洋洋的瞧着树下腆着肚皮,呼呼大睡的阿够,轻笑一声,“阿够现在可是越来越像个猪了,我看它应该叫阿猪,你瞧它这肚子,快赶得上我一个手掌大了。” 话音刚落,原本还睡的呼呼的阿够,猛的惊醒。 “喵?” 那样子到像是真的听懂了话,满脸的不赞同,逗得沈婳笑的不停。 菖蒲无奈地从后面捂住了小阿够的耳朵,“小主,您可真是,连它都不放过。” “知道了,知道了,我下次少说点。”嘴上说着不会,但是沈婳脸上的样子根本没有放在心上。 春光明媚,沈婳伸出手拢了拢从树叶缝隙漏过的日光,又打了一个哈欠。 难得今天欣常在没有来她这报道,每次她一来就跟长在了她身上了一样,走到哪就跟到呢。 属实是请神容易送神难了。 “采办那边还是没有我爹他们的消息吗?” 菖蒲想了想,“没有呢,昨个奴婢还去问了,那里的人说近来宫中筹备花朝宴,会有些晚。” 闻言,沈婳点头,这两日确实皇后还特意免了这月十五的请安,想来应当的也是为了这个花朝宴。 没等来种子,还好前几天托了欣常在的福,跟着她吃了好几天好的。 也是这两天才知道虽然她们都是常在,但架不住欣常在有钱啊,那吃的可不是一个档次的。 唉,她爹要是不是将军,是个地主就好了,那自己怎么着也是个地主女儿。 有时候她做梦都在想,是不是其实她家很有钱,但是爹娘都怕她乱花,才不告诉她? 昏昏沉沉间,她阖着眼,好像听见了慌乱的脚步,好像有人在说谁出事了? “小主,欣常在突然腹泻不止,皇后娘娘派了人让小主去翠月殿一趟。”菖蒲将睡着的沈婳摇醒,面露焦急。 腹泻? 她第一反应就是不对,见菖蒲慌乱,先出声安抚道,“无事,不必着急,不过是寻常问话罢了,再说咱又没有做那档子事,好了,把阿够抱下去,咱们去一趟便是。” 脑海中似乎有什么一闪而过,她眨了眨眼睛,心中隐隐有了猜测,但是或不是还得去了才知道。 翠月殿在整个皇宫的最西侧,从漪澜殿过去,最快也要一炷香的时间。 是以等沈婳赶到的时候,殿内已经站满了人。 只是没想到连池清晏都到了。 沈婳目光短暂的在屋内人的脸上停留了一刻,都到齐了,想来这件事情没有那么简单了,如果只是寻常生病,断不可能连帝后都一同惊动,现在…… 刚进门,耳畔传来一声嘲讽,“惯会装的可怜,以为谁都稀罕她似的,一会看你还怎么装。” 她抬头就见着宋贵人站在离她三步远的地方,满脸不善。 现在的她比之前瘦了许多,尤为明显的是双颊两边上的肉。 沈婳摇了摇头,曾经的她至少精神焕发,现在只剩下尖酸刻薄了。 收回了视线,她低着头走了进去。 “臣妾参见陛下、皇后娘娘。” 听见熟悉的声音,池清晏抬眸朝沈婳的方向看了一眼,是有段时间没有见了,她好像圆了不少? “嗯,免礼。” 沈婳正要退到杨嫔身后站着,瞧着众人的样子,应该是还没有什么结果,她朝里面望了望,隔着屏风什么都看不清楚。 “沈常在,昨日欣常在在你那边都吃了什么,用了什么,一一报上来。”温妙宁出声喊住了她。 闻言,沈婳点点头,这些天欣常在天天都是来她这里,这是宫里上下都知道的事情,所以这样问她也不奇怪。 “昨日欣常在在臣妾那里一起用了香花鱼、糖醋脆皮石斑,腊肉炒饭,螃蟹清羹、荔枝白腰子、鹌子水晶烩、冻鸭、冻三鲜……” 一口气说了数十道菜不带停的,她说完狠狠的缓了气。 听得池清晏嘴角抽了抽,还真是小瞧了她,放眼望去谁能像她一样的吃法。 难怪圆了点,她倒是过的挺自在的。 另一边的温妙宁显然也被她这么一连串的菜名弄得愣了愣,毕竟是皇后,很快就恢复了正常,清了清嗓子,“你和欣常在,你们两个人能吃完吗?” 沈婳还以为是她担心她们会浪费,“娘娘放心,嫔妾都是按照实际来的,没有浪费的,吃之前都会用水果开开胃,也没有吃坏的情况,请您放心。” 水果还开开胃,真能行。 池清晏眼底闪过一丝笑,手指点了点桌面,见状,温妙宁倒是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下去。 瞧见他的动作,沈婳再次矮了矮身子,“陛下,娘娘,欣常在可是因为吃坏了肚子才会这般吗?还是因为其他的?” 温妙宁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而是偏头看了一眼坐在上面的池清晏。 “陛下……” 此刻,沈婳能明显的感觉到殿内的气氛变得有些古怪,甚至众人的视线都看了过来,她站直身子,没有把她们放在心上,手心渐渐攥紧。 咔哒——咔哒—— 殿内只剩下池清晏手指点桌面的声音,一下一下,让人不自觉神经紧绷。 过了好久,久到沈婳攥成拳的手心全是冷汗,他才沉声道, “太医说,她中了一种叫番泻叶的毒……” 第26章 峰回路转 番泻叶! 沈婳瞪大了眼睛,脸上的表情都来不及收回,脑中只剩下一个念头,原来这才是对方的计划! 【怎么会是番泻叶?】 池清晏眯起狭长的眼眸,视线冰冷,一瞬不瞬落在她单薄的身子上。 她知道这个毒? 还是说真的是她动的手? “陛下,这个番泻叶是何物?” 他收回视线,手指摩挲腕上的念珠,令人捉摸不透,“是一味药材,服用过后便会如此。” 顿了顿,“但是太医说这种东西在宫中并不常见,甚至太医院也没有这味药的记录。” 【没有记录?看了是从宫外带进来的了】 沈婳若有所思,还没有等她开口,门外就有了动静,是池清晏身边的小安子,端着一个托盘上来,那上面的东西她在眼熟不过了。 【这不是我放在那里番泻叶吗?】 这也是番泻叶? 池清晏伸出一半的手顿了顿,直接挑开,果不其然正如她所说的就是番泻叶。 “陛下,这是从沈常在殿内桌下的暗格里搜出来的,刘太医已经验过,确认是番泻叶无误。” 周围已经有人在窃窃私语。 站在最后面的陈常在朝身侧的宋贵人偏了偏身子,轻轻碰了碰她,小声道,“诶,姐姐,你说这真是这个沈常在动的手吗?” 宋贵人脸色微变,语气毫无起伏,“这是宫中注意你的言行。” 闻言,才陈昭仪撇撇嘴,也清楚如今的场合,没敢再乱动。 余光扫了眼她的动作,宋贵人身子又站直了几分,下毒的人只能是她,就不可能是旁人。 但沈婳依然目光坦然,坦然到让周围的人都有些不敢相信这是她做出来的事情。 池清晏清冷的嗓音在殿内响起,“沈常在,这东西你怎么解释。” 【这有什么好解释的,能信我动手的多半是脑袋被门夹了,没个人样】 她上前一步,出门前菖蒲给她挽了一个流云髻,本来是为了显柔弱用的,想着倒是用不上了,“陛下,这东西在的确是在臣妾宫中的,但是却不是臣妾的,这是五日前在收拾院子的时候,在院子的东南角埋在土里被臣妾翻出来。” “撒谎,你说不是就不是,你有证据吗?”宋贵人冷嘲热讽,第一个反驳她。 沈婳抬眼看她一眼,只觉得她蠢得可怜,只一眼就移开了,“陛下,嫔妾没有要害欣常在的理由,所有的动机皆是出于利益,而嫔妾和欣常在之间没有争议。” “其次,这件事情如果真的是出自嫔妾之手,为何事后这样的东西还会被留在嫔妾的寝房。” “最后满宫上下都知道嫔妾近来时常和欣常在同进同出,如果她出事,难道第一个被怀疑的人不是嫔妾吗?” “以上三条,足以证明嫔妾是清白的。” 【我搜出这个东西的时候,第一时间就排查了一遍各个角落,漪澜殿里绝不可能有第二份番泻叶出来】 【倘若这样他还要怀疑我的话,只能说别当皇帝了,还是回家种种地瓜算了】 本来还在因为某人条理清晰的回答而赞赏,顷刻间,一张脸从里黑到了外。 沈修远真是养了一个好女儿啊! 他现在就要命人拖出将这个不知道天高地厚的人拖出去斩了! 敢让他别做皇帝了,回去种地瓜。 好一个沈婳! 手里的珠子被他捏得喀吱作响,听着莫名有些渗人。 宋贵人本来被沈婳说得有些站不住脚了,结果余光里扫到池清晏饱含怒意的眸子,登时又充满了底气,连陛下这次都站在她这边,任她再怎么胡搅蛮缠都不可能放过的! 她双手环抱在胸前,“哼,说来说去,东西就是从你房间里搜出来的这是事实,而你说那些又有谁为你作证?” 沈婳咬咬唇,见身后的菖蒲想要站出来,她立马拦住了,现在她出来无疑是没有任何用处的,这个宋清是非要置他于死地了。 说起两人的梁子是在选秀那日结下的,那日她刚进宫就瞧见面前站了一个身宽体胖的秀女,偏她要穿一身贴身的衣裳,将那个衣服撑得连花样都变了形,还一个劲地诋毁那个绣娘不好。 她没忍住,帮了那个绣娘几句,这梁子便这样结了下来。 当真是心思狭隘之人。 但是她也不是真的好欺负,敢断言在漪澜殿除了只有这么一份番泻叶,那便是说明欣常在绝对不是在她的地方被人下药。 只要动了手那就一定有迹可循。 池清晏沉着脸看着两人,眼中戾气一闪而过。 珠帘声起,刘太医领着药箱,绕出屏风,颤颤巍巍地跪在殿中央,“陛下,欣常在病情恶化,突然吐血不止,臣只能暂时施针稳住。” 啪嗒—— 佛珠声停,池清晏冰冷的视线看向房门,隐隐有肃杀之气,“吐血?” 刘太医有些难言,回身和张太医低语几句之后有了结论,“臣最开始因为欣常在病症单一的情况认为是服用番泻叶过量,但是此刻却发现,欣常在应当中的不是番泻叶。” 【不是番泻叶!】 沈婳在心里重复了一遍,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心里隐隐的不安,方才的情况要是走错一步她就是要被安上一个残害嫔妃的帽子,不说她本人要面对什么样的情况,单说沈家都要被她拉下水。 “何毒?” “陛下,从脉象上来看沈常在是中了一味名为夹竹桃的药物,但是中毒不深,待臣回去开几服药喝下就能好。” “将这毒物查清。”池清晏眸底生寒。 “陛下,这个夹竹桃其实称不上毒,和番泻叶一样算是一味药材,有祛痰定喘的功效,但是一旦摄入过量便容易引起吐血腹痛。” “呵。”一声很轻的嗤笑声在殿内响起。 先是番泻叶,后是夹竹桃,还都是寻常药材,来源复杂,这是把他耍了一通,但凡他要不是对沈婳的情况了如指掌,就该罚了。 池清晏抬眸望向众人,周身戾气浮现,“去查,今天就是把整个后宫翻过来,也得让朕看看,这后宫何时多了这么个心思缜密之人!” 第27章 她真的下毒了吗? 殿内气氛凝重,这次池清晏是真的动怒了,连温妙宁的清和宫都一并被搜。 人人自危。 “贤妃,本宫听说前两天老是能看见你宫里的宫女在漪澜殿那边,不会这是你动的手吧?”德妃逮到一个机会,朝贤妃狠狠发难。 她根本不关心谁中毒了,也不关心是不是沈婳动的手,她只想看看自己能不能从中间,捞点好处,最好是能逮住个机会把贤妃拖下去。 最近皇后娘娘一直忙着花朝节的事情,后宫的事情被交给她和贤妃一起,这种被分权的事情已经让她心烦了好几天。 温妙宁管是应该的,她不服也不能怎么样,但是她谢薇凭什么! “臣妾记得妹妹的长春宫离漪澜殿也不怎么顺路吧……”说着,她连忙止住了话,一副好像失言了的样子,还歉意的看了一眼贤妃。 贤妃真是牙都痒痒的,偏偏因为她这么一句话,其他人都望了过来,这下她坐不住了。 “陛下,臣妾知道沈常在平日身体不大好,才指了个小宫女过去,帮衬着,要是有个事情臣妾也好第一时间能帮一把,都是后宫姐妹,能帮就帮这不是德妃常常说的吗?” 她话锋一转,“德妃之前不是也指了身边的人去沈常在那边伺候吗?” 既然她周锦茵敢拉她下水,那她也不怕把她也咬下来。 果然,德妃的脸一僵,光顾着攀咬她了,把自己的把柄递了出去,只能尬笑两声,“也是,贤妃和臣妾居然想到一块去了,心有灵犀。” 【得了,她和贤妃两个心有灵犀,那往我宫里送人算什么?】 沈婳欲言又止的眼神在两人之间流转,她磨了磨牙。 从始至终,池清晏坐在上方都没有说一句话,目光淡淡的停留在沈婳身上,贤妃和德妃两人的动作在后宫他见的实在太多了,但是他还是头一次见到沈婳这样的人。 她与她们像又不像,面上她像他们一样讨好他,他能很清楚的从沈婳的身上看见她在努力挣开这个地方,甚至即便不知道前路如何,都要坚持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为什么会这样呢? 半柱香不到,福喜手脚麻利的抓着一个眼生的小太监进来。 “陛下,此人在漪澜殿外鬼鬼祟祟的,一见到奴才带人出去拔腿便跑,奴才将人拦住之后从他身上搜出来了一包药粉,正是夹竹桃。” 地上小太监被堵着嘴,支支吾吾听不清在说什么,听到福喜的话之后挣扎的厉害。 宋清一听,先是一愣,继而狂喜,今天谁也救不了沈婳! 池清晏沉着脸,如同暴风雨前的黑夜,眼神阴翳,递了个眼神给福喜,后者立马便将小太监嘴里的东西取出来。 被松开之后,小太监立马朝着一个方向爬去,“宋贵人求您救救奴才啊,您说过的啊!” 众人大惊,视线都汇聚在了站在中间的宋清身上,她脸上的笑意甚至没有收起来,就这么僵在了脸上。 一瞬间白了脸,沈婳立马跪了下去,“请陛下明察,臣妾根本没有做过这样的事情,臣妾是被冤枉的!” “而且,而且这个小太监是在漪澜殿附近抓住的,一定是沈婳,沈婳她想要栽赃于臣妾,陛下,一定是沈婳!” 下一刻,温妙宁突然从座位上站起身。 “拦住他,他要咬舌!” 小太监嘴角溢出一丝鲜血,福喜是第一个反应过来的,扔了手中的拂尘扑了上去,一只手使劲掰开他的嘴,另一只手朝他腰间伸去。 小太监吃痛,将嘴张开的同时,福喜眼疾手快的将布重新塞了进去,只是为时已晚,那一地的血,就算不死也说不成话了。 离得最近的宋清吓得直接狼狈的跌坐在地上。 池清晏眸子里的寒意愈发浓烈,显然已是盛怒,无人敢说话。 咬舌? 真是把他这个皇帝当猴在耍呢。 那边门外又进来一队人,“陛下,奴才在宋贵人居住的房内发现了药粉,查证过程中,宋贵人的婢女试图销毁跳井自尽,她手中的药粉经查验确认是夹竹桃粉末无疑。” 宋贵人不可置信的目光死死的盯着托盘,仿佛要将那东西盯穿一般,怎么可能,这根本不可能,她从来没有下过夹竹桃。 又何来她的婢女自尽? “陛下!陛下明察,我根本没有要害死沈婳的动机啊,我害她干什么,不是我,不是我,这是……这是陷害!”连称呼都顾不上了,她只知道一个劲的说着不是她。 池清晏凤眸微眯,让人看不清他在想什么,一旁的温妙宁脸色也不甚好看,扫了下面混乱的情景一眼,在小太监的身上停了半刻,“这小太监好像是宋贵人身边的。” 这会不少人看了过去,也发现了,纷纷倒吸了一口凉气。 宋清突然伸手将小太监的身子扯了一把,脸色陡然变的极其难看。 这确实她宫里取饭的小太监,她无从辩驳。 人证,物证这下都全了。 她下毒了? 盯着自己双手,宋清指尖发颤,突然站起身来,双目赤红掐住小太监的喉咙,声嘶力竭地尖叫,“你为什么要害我!为什么……” 池清晏起身凌厉的视线扫视一周,将所有人的神情尽收眼底,眸底的暗色翻涌不停,须臾,“贵人宋氏,宫中行凶下毒,心思险恶,目无王法,送入清音阁!” 清音阁乃是先帝所设最早是用来礼佛修身之地,后来先帝逝去阁中人被遣散,清音阁荒废,成了冷宫。 宋清听到这声如同判罪的声音,神情恍惚,脱了力的松开了小太监的脖子,仰头盯着周围的人目光呆滞,嘴里还在呢喃,“不是我,不是我……”便被人拉了下去。 池清晏又看了一眼那边不知死活的小太监,“既然不想说话,便拔了舌头,吊在御花园。” 手段血腥残忍,为得是警告众人,有人听到这里心里默默决定短期内是不准备再去御花园了。 沈婳在小太监被抓上来的时候就退到了人群之外,她看着那个小太监的脸,突然想起了一件事,好像在很久之前,宋清得罪太后之后,她身边有个出卖了她的小太监,就是他。 也是因为那个小太监的话,宋清的后半辈子都在冷宫渡过了。 最关键的是那个小太监道出的所有事情中,只有一件事情和她有关,便是那只突然出现在她院子里的老鼠。 她仔细回想,想要在记忆里找出关于这件事的来龙去脉,但是所有的东西都像是被盖上了一层纱,明明是她亲身经历的事情,却在此刻五感顿失。 第28章 她有了心上人 沈婳脸色煞白,后背起了一身冷汗,胸口好像堵了一口气,上不去下不来的,她微微眯眼,静静的盯着地上方才那个小太监留下的一滩血。 她怎么了? 池清晏抬眼就看见站在人群中的沈婳小脸煞白,一直看着地上,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他顿时不悦。 “福喜,把这收拾好。” 闻言,宫人们连忙轻手轻脚进来,手脚麻利收拾整齐,又轻手轻脚出去,生怕惊扰了哪位贵人。 见状,沈婳收回视线,默默的缩在后面。 这就被吓到了,他还以为她有多能耐,方才不是还敢让他回去种地? 心底冷哼,池清晏面上的阴郁散了些。 此时刘太医正好出来,说是欣常在服下药之后血已经止住了,只是失血气虚,睡了过去。 德妃心思转了一圈,面露气愤,“这个宋贵人实在可恶至极,规矩根本没有学好,坏心思倒是学了一箩筐!这样的人就不该被放出来还让沈常在无端受了牵连!” 宋清什么的和她可没有什么关系,至于中毒更是不关心,只是看见现在的局面,她很庆幸自己没托病不来。 太精彩了,这宋清可是被贤妃放出来的,现在出了事情,她可脱不了干系。 【德妃还真是不遗余力啊】 沈婳不禁感叹了一声,能在经历了这么多事,反应迅速能抓住机会,也是她的本事了。 【挺羡慕的,要是我也有这么好的精神头就好了……】 没出息,这种东西有什么好羡慕的。 池清晏瞥她一眼。 【话说回来,整个宫中精神最好的应该是狗皇帝了,身边有这么多的漂亮妹妹,要是按一天一个来算应该一个月一个人最多两次吧,嘶,难怪他不常进后宫,这是个人也得累死吧?】 沈婳正想着腰突然被身边的人戳了戳,她转头一看,是上次的陈昭仪,没明白她的意思,就见她伸出一根手指朝上指了指。 【什么意思?】 她抬头,一下就就见池清晏脸色发青,一双黑眸带着愠怒正看着她。 ? 沈婳不明所以,向后看看,发现身后一个人也没有的时候,身子就这么僵住了。 一直等着有人来反驳她的德妃等了半天也不见贤妃出声,甚至连陛下也没有给她想象中的反应,一下就慌了,“陛下……” 池清晏头也没有回,语气很冲,“你继续说!” 德妃:…… 嗯?说,说什么? 她一头雾水,偏在看见他紧绷的下颌时,还不得不硬着头皮继续说,“宋……宋贵人其心可诛,心思歹毒,居然想要……想要破坏咱们后宫的和谐团结的……氛围,对氛围,尤其是她今日敢给欣常在下毒,难保她日后不会伸出什么旁的心思,陛下决断英明又神武,保护了臣妾还有各宫姐妹。” 见状,沈婳在心底轻轻叹了一口气,缩头缩脑的往陈常在身后躲了躲。 不知道这人在生气什么,但是躲着点准没有错。 【一个个围着一个男人不累吗,最关键的就是说这人你讨好了,他也没什么表示,还没我家阿够好,超级粘人】 【唉,谁会在意一个无趣的男人……】 好不容易憋着一股劲将这么长的一段话说完,德妃悄悄抬眼,结果就见池清晏的脸色好像更黑了点。 他一双漆黑的眸子完全被怒火取代,周身的威压不断,紧紧的盯着人群之外某人的发顶。 好,好得很! 这个该死的女人居然心里还有情郎! 难怪死活要离他远点,行,沈家,沈婳,他都记住了。 若不是留着她还有用处,他现在就想要掐死她。 砰—— 交椅在地上发出一声刺耳的响声,众目睽睽之下,不等众人反应,池清晏愤然甩袖离去,只留下一个墨色的背影给众人。 殿内的人顿时乱了,有人朝温妙宁问道,“皇后娘娘,这陛下怎么发了这么大的火,这嫔妾们应当如何啊。” 闻言,贤妃凉凉的瞥了说话的人一眼,“这不得问问咱们能说会道的德妃娘娘,是她说了什么才让陛下这么生气的。” 被这话一噎,德妃脸上有些挂不住,但也是这么多人都看见的,是她说完之后池清晏才脸色不对的,这点她还真的没话说。 “嫔妾估计啊,是陛下因为德妃一直挑事,还要扯上无辜的沈常在才生气的。” 被点到名的无辜本人沈婳,又躲了躲,都要缩到墙角去了,她怎么感觉方才池清晏是因为她生气的呢。 这时候,站在她前面的陈常在也回头看着她,神情有些复杂。 沈婳连忙双手合十放在身前,上下搓了搓,祈求的目光望着她。 拜托拜托,千万被这个时候出卖她,不然这德妃还不得吃了她。 陈常在先是因为她的动作一愣,而后悄悄点头,红着脸转过了身。 “好了,你们两个少说两句,都是宫中的老人了,也当有个表率,陛下平时政务繁忙,心思不是你我能揣摩的,花朝宴要到了,好好做好自己的事情。” 众人福身齐声道,“是,谨遵皇后娘娘教诲。” 见状,温妙宁满意点头,又望向沈婳,声音温和了几分,“这次的事情委屈你了,一会让太医去你宫里也看看,别吓着了。” 沈婳颔首,心头微暖,“多谢皇后娘娘关心。” “嗯” 另一边,坐在步撵上阖着眼的池清晏,从出了翠月殿便黑着脸,身边伺候的人也知道主子心情不好,都小心翼翼的伺候着,大气不敢出。 “福喜……” “奴才在。” “去查一个叫阿够的男子。” 他要看看这个让沈婳心心念念的男子到底是谁。 第29章 来找我 众人从翠月殿出来的时候日头已经偏西了,沈婳好像听见身后有人叫她的名字,回头一看,站在她不远处的居然是贤妃。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感觉好像她有话要说。 沈婳低着头给贤妃让路,对方看了她好几眼,最后还是朝着另一个方向走了。 再抬头的时候人已经走的都差不多了。 “小主,方才奴婢的心都要提到嗓子眼上来了,这个宋贵人当真是心思太恶毒了。” 菖蒲心有余悸,脸色微白,刚才其实她已经做好把所有的事情都揽到自己身上的准备了。 沈婳目光柔和不少,“咱们没有做过的事情,有什么好怕的。” “您说的对。”菖蒲点头,“一会进门之前,让麦冬先去御膳房弄点鸡血来,去去晦气。” “确实应该弄点来了,顺便让她把咱们的晚膳也一并取回来,不说还好,一说我都感觉有些饿过了。” 主仆二人朝漪澜殿快步走去,走到宫道转角处,突然走出几个小太监和她们擦肩而过。 沈婳突然顿住脚步,神色莫名,望向那队人。 “小主怎么了?”菖蒲不解,也朝着顺她的视线望了过去。 沈婳藏在袖子里的手指紧了紧,随即收回视线,淡淡道,“无事,快走吧。” 等到漪澜殿门口的时候麦冬已经按照菖蒲的吩咐弄来了鸡血在院子里等着,“小主,您先往后退些,别贱到您的身上。” 撒了鸡血之后,麦冬又弄了点鸡毛放在角落。 弄完这些沈婳就命人将宫门落锁,自己领着菖蒲进了屋子。 其他的人瞧见她这反常的样子以为是今天的事情受了影响,手上做活的声音都小了些,没敢去殿内叨扰。 “将门关上。” 沈婳一进房间便径直朝着小桌案走去,她摊开手掌,赫然是一张字条,此刻已经被她捏的皱皱巴巴的。 这是方才那几个小太监中的人塞给她的。 打开字条,沈婳瞳孔猛缩,下一刻,又好像在意料之中,轻轻松了一口气。 一直紧锁的眉头也舒展开来,夹起那张字条,随意的塞到刚关完门的菖蒲手中,而她自己在饭桌旁的圆凳上坐下。 “什么啊?”菖蒲不明所以,低头一看纸上的内容,猛吸一口冷气。 纸上只有六个鲜红的大字。 ‘不是她,来找我’ 目光落在纸上,她浑身颤栗,细细密密的鸡皮疙瘩起了一层,像是乌云压顶,压得人半天说不出一句话。 “小,小主,您这是从哪里来的?” 沈婳闻言继续伸着筷子去夹麻辣羊排,仔细看她脸上的表情好像更加轻松了,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今天欣常在不在自己也能加餐。 听说做这道菜的师傅原是蜀中人,做法也是最地道的,一层薄薄的红油,一入口鲜香麻辣,她停都停不下来,又吃了一块,才拿起帕子擦了擦,“就是咱们在那个转角的时候,有个人塞在我手上的。” 见她一点也不在意的样子,菖蒲急了一头的汗,“小主,那这上面到底是什么意思啊?是谁居然给你这种东西?一看就是心怀不轨啊!” 沈婳挑眉,“菖蒲你现在懂的是越来越多了,连心怀不轨都会说了。” “小主,您……” 沈婳抬手打断了她的声音,“这个上面的意思是说今天宋贵人下毒一事的背后主使,另有其人。” “然后呢,这个给我字条的人应该是让我去找他,他会告诉我背后出手的人是谁,哦,也可能不会,这个他没有细说。” “那小主,咱们应该去哪里找他啊。” 从盘子里挑了个看起来肉最多的羊排,沈婳眼神亮了亮,“唔,我猜是那个宋贵人的冷宫吧,也就这么一个地方适合说事。” “那小主咱们什么时候去,这人还用的朱砂写的,看得也太渗人了,会不会有什么危险,要不然咱把小六子也带上,以防万一。” 闻言,沈婳狐疑的看她一眼,“我什么时候说要去了?” “啊?那这字条……” 她抬手从菖蒲手中将那张字条拿走,找了个离她最近的烛台,随手一扔,火苗‘腾’的一下就窜起来,瞬间将它吞噬。 “我又不想知道,再说好像我去了他就能告诉一样,有那个空我能干多少事情了。” 好像这么说很对啊…… “好了,这事你就当不知道就行了,把这张纸拿着,晚些时候去把这些人的底细打探清楚。” 她从另外一个袖子里掏出一张纸,上面写了几个人名。 菖蒲一看,这都是他们殿里的宫人,“小主,这是……” “明天你就知道了,快去快回,小心点,” 等到菖蒲退下,殿内只剩她一人,沈婳视线重新落在烛台上。 这上面写的和她想的其实差不多,或者说是这张突然出现的字条印证了她的想法。 这一切不是巧合。 如果说小宫女是贤妃的人,那凭空出现的那包番泻叶又是谁放的? 他为什么要故意用两种药? 从一开始他的目的就是让宋清出事,下了这么一盘大,每一步都在他的算计中。 可谓是细思极恐。 去找他? 凭什么! 她可没有兴趣。 …… 翌日,宫外,沈家。 这段时间沈修远告假在家,实在是朝堂之上都是些乌烟瘴气的,他一去就头疼。 “沈修远,你闺女来信了!”安氏叉着腰站在院中,朝屋里大嗓门的喊了一大声,回应她的是猛地打开的房门。 沈修远穿着还未脱下的练功服,不紧不慢的走到院中。 “大早上的,你这么大嗓门的,也不怕左邻右舍的说你。”嘴上是埋怨的话,但是眼神却一直飘向安氏手中的信封。 “我可说了没有这么个闺女。”他冷哼一声,嫌弃的看着她那副激动的样子。 安氏懒得理他,一边拆信嘴上也没停,“是是是,你没有闺女,也不知道是谁在阿婳进宫那日,躲在屋里偷偷掉眼泪,都多大人了……” 闻言,沈修远一噎,刚想要解释,安氏已经开始看信了,他连忙凑了上去,不想错过一点。 信很长,他们站在院中看得很慢。 “将军,你说当初是不是我们做错了,应该再好好和阿婳说说的,你看她现在过的,还要自己种东西,是不是没得吃啊……”安氏有些找不到自己的声音,木着身子愣愣的出神。 都是自己的孩子,作为父母的只是从只言片语也能看出转变,从前的沈婳从不会写信,更别提说了这么多关心家里的话。 沈修远也不知道该说什么,站了半天,干巴巴的挤了一句,“她……懂事了” 是懂事了,但是又受了多少苦呢,他们家的阿婳从来娇生惯养的。 那可是他逢人就夸的骄傲。 可是现在…… 沈修远的心里极度不是滋味。 当初沈婳进宫的时候,他们做父母的其实是打心眼里不同意的。 他们没有指望过攀高枝,虽是泥腿子,可也知道宫门一入深似海的道理,偏偏沈婳那时候因为一纸池清晏的画像,就要死要活的,非进不可,最后还闹了些矛盾。 安氏捏着信的手紧了又紧,“不行,我得去喊沈川那小子起来,这都几时了还在睡,也不看看他妹妹如今都过成什么样子了,真是一点心都不操!” 而站在原地的沈修远,看着皇城的方向,神情复杂,良久,转身去了一旁的书房,抽出一本奏折放在袖中…… 第30章 清理门户 “小主,人都到齐了。” 沈婳抬眼,视线从院子里站着的人扫过。 除开菖蒲和她自己之外,一共七人,三女四男。 “咳咳……咳……”沈婳刚起身,正好一阵风刮过,她突然弯腰,猛烈地咳嗽,“咳咳……菖蒲……拿点水来……” 话落,菖蒲已经将提前准备好的水递到了她的嘴边。 喝下水,她的脸色稍缓,白着脸坐在檐下,开始切入正题。 “你们都是自进宫之后便跟在我身边伺候着的,说来惭愧,让你们跟了我这么个身子骨的人。” “小主,您别这么说,其实奴婢们都对您很感激的。”麦冬面露担心。 “我知道的。”沈婳抿唇一笑,朝她的方向微微颔首,“既然都是自己人,我索性也和你们敞开了说,昨日宋贵人那件事,你们应该都知道了,其实陛下发了不小的火,现在对我……唉,往后的日子应该不好过了,你们……唉。” 说着,她低下头,垂头丧气的。 “您别这样,小主平时对我们这么好,我们有岂是那种没良心的人,不管怎么麦冬都愿意跟着您!大家伙说是不是!” 可惜这次没有那么多人再附和她了。 院中人面面相觑,不知道该怎么办,他们在宫里都是身不由己的人,要是再跟这一个没有前途的小主,那日子还能过吗? “不是你们这都是什么意思,小主平时待咱们多好,她现在不好了,你们现在这是什么意思!”麦冬视线一扫,“小六子,没有想到你也是这样的人,算是看走眼了,你也是个没有良心的!” 顺子蹙眉,瞥她一眼,“听小主说话,你安分点。” “好了,先听我说完,反正以后的日子肯定是困难的,天底下没有不散的宴席,是走是留你们自己做判断,我也不亏待你们,走的人去菖蒲那边说一声,把这个月的份例提前领了便是。” 说完,见他们面露犹豫,沈婳目光闪烁,不动声色的抿了一口水。 她等了好几天,才让她等到这么一个机会,能有一个合理的解释让他们自己走。 果然,约莫一炷香,有一个小太监磨磨蹭蹭的走了出来,他全程低着头也不敢抬头,站到菖蒲面前,声如细蚊,“那个,是真的可以领份例吗?” 沈婳偏头,她认得他,根据信息来看这是杨嫔安在她院里的人,而且就是他当时自己要开地的时候,干活的时候总是不出力。 菖蒲看了一眼沈婳,见她没有说什么,直接伸手从袖子里掏出一个钱袋,扔了过去。 她故意丢的方向歪了歪,让那个小太监没有接稳,“拿好了,连一个钱袋都拿不稳,看你去了新主子那边还怎么做活。” 他自知理亏,没敢辩驳,弯腰捡起钱袋揣进怀里,又朝着沈婳拜了拜,头也不回的出了漪澜殿的宫门。 有一就有二,有了他打头,而且一见她是真的给钱,几乎是一眨眼的功夫院子里就只剩下麦冬,顺子,还有沉香。 “沉香,没想到还是咱们三个,小主您不用理会之前那几个没有良心的,之后打叶子牌奴婢们也能……沉香?” 她话没有说完,就看沉香低着头慢慢向前走去,“小主……” 沈婳看着她站在自己面前,脸上没有一丝意外。 “小主,对不起。”说完,她跑的飞快,连份例都没有要,消失在宫门口。 站在原地的麦冬呆呆看着她离开的方向,一动不动。 “好了,就剩咱们四个了。”沈婳歪靠在柱子上,扫了眼麦冬失魂落魄的样子,没有说什么。 而是看向顺子,“小六子,怎么,你要不要在考虑考虑。” 顺子连忙拱手弯腰,头摇的像是拨浪鼓。 “不考虑,不考虑,小主奴才没有那么多的想法,之前在宫里见到太多把我们不当人的事情发生,但是在小主这里从来没有这样过,奴才只想好好报答小主。” 沈婳点头,她昨天在查的时候知道了顺子从前在杨嫔手底下吃了不少的苦,但是为了保险也没有告诉他,想要试一试。 再说麦冬,她本来就是辛者库出来的,苦是吃了不少,从那种地方出来的心眼多不稀奇,但是难得她心思简单,可惜有时候还是会被带着走,这些以后慢慢学就行了。 沈婳拍拍手,瞧瞧偌大的院子又看看身边的几人,也不觉得空荡,头一回有了点归属感。 “外面日头大,先进屋子,我有话说。” 屋内,沈婳让他们三个自己先找个座位坐着,自己上了榻,结果一转头,他们还杵在原地不动。 菖蒲摇头,“小主,奴婢知道您的性子不在意主仆这样的事情,但是这是在宫中,该有的还是要有规矩的。” 见其他几人也是如此,她不再劝。 麦冬这会缓了过来,捏紧拳头,满脸的不平,“这些人都是些吃里扒外的,小主您别难过,他们这样忘主,出去了,也没有几个要他们的!” 她刚说完,就见旁边的顺子一脸嫌弃的看着她。 “你这表情是什么意思?” “你可长点心吧。” 噗嗤一声,沈婳没有忍住笑出了声,实在是顺子说这句话的时候带着口音,她一下没有忍住。 捂了捂嘴,她抬起手指了指,递了个眼神给菖蒲。 菖蒲立马从怀里掏出一张纸,展开递了过去。 “看完你就懂了。” 麦冬脸涨红,接过纸,有些不知所措,茫然的看着沈婳。 见状,还是一旁的顺子解释了句,“小主,她不识字。” “哦,这样啊,没事。”沈婳点头,能被卖进宫,家里情况估计也不好,她语气缓了缓,“方才走掉的人,他们算是眼线,有自己的主子,也不会没地方去。” “啊,那沉香也是吗?” 沈婳沉默,知道她和沉香两个人感情好,但是沉香确实是德妃身边的人。 看见她的样子麦冬还有什么不懂的呢。 很快整理好表情。 顺子迟疑,“小主,您是不打算要人了吗?” “暂时不打算了,我不喜欢那么多人围着转,况且我这也没有那么多活要干。” 说到,这沈婳想起院子里的地,“幸好地已经翻完了,后面的活不多,不然咱们几个那得忙死。” “小主之前说想要搭葡萄架子,奴才之前跟着内务府的总管学过,刚好可以派上用场。” “嗯,那咱们明天可以琢磨琢磨。” 沈婳笑着,今天心情好,大手一挥,“菖蒲你去我房中拿点钱,晌午去加点菜。” “啊?” “小主,您哪里有钱?” 第31章 兜比脸干净 一瞬间,殿内没有了声音,安静地能听到风吹过窗户的响声,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名为尴尬的气氛。 沈婳眉头紧锁,不解地望向菖蒲,“我放在柜子暗格里的钱呢?” “小主,您今天给他们的份例钱,全都花去出去了。” 啪嗒—— 菖蒲回头,“怎么听见什么东西碎掉了?” “没事,是我的心在滴血。”沈婳弯腰,捂着胸口,简直痛心疾首,要是早一点知道那是她的私房钱,她还装个什么的大度,一分钱都不会给的好吗? 现在好了,她兜比脸干净了。 “小主,奴才这还有点份例。”顺子从怀里掏出一个荷包。 紧接着菖蒲和麦冬也凑了点碎银出来,“小主,奴婢们这里也有些。” 沈婳心里升起一股暖意,上辈子她身边信任的人只有菖蒲一个,后来她出事之后,她就在没有信过旁人,一个人在黑暗中禹禹独行,对任何人抛来的善意都要下意识地想一下她是否是有所企图。 太累了,这种有人关心的感觉久违了。 她将钱推了回去,“把你们那点钱收好,我可是做你们小主的人,怎么可能要你们的钱,等着吧。” 起身站在,沈婳扫视一圈目光落在架子上的那个多宝盒,眼睛亮了亮,“把那个给我拿下来。” “小主?”顺子抱着那个用袖子扫了扫上面的灰,然后交给她。 沈婳将盒子打开,里面放满了首饰头面,这还是上次池清晏在她这里留宿之后赐下来的,还有不少被收进了库房。 从里面挑挑拣拣翻出了一只看起来没有花纹的簪子,上面雕了个玉兰花。 就它了。 将簪子交给菖蒲手中,“你去把这个簪子交给膳房的大太监,给咱换回来一顿晚膳。” 菖蒲低头看了眼,总觉得这簪子蛮眼熟的,但是又想不起来,“小主,要不然还是用奴婢们的钱吧,您这簪子留着戴也好啊。” “我就一个头,哪里戴得下这么多的簪子,你要是觉得有些不值就让他们给咱们多添两个菜。” 闻言,菖蒲没在劝,收了簪子,转身望向麦冬和顺子,多说了句,“这是小主用自己的簪子换来的。” 两人一听皆是虎躯一震,默默地在心里将这份好记在了心里。 既然是膳房的大太监自然是没少捞油水,眼界也比旁人要宽些,菖蒲一拿出那簪子,瞧着那簪子的光泽,他便笑眯眯点头,“沈常在想吃点好的,这么点小事,奴才肯定给她办到,一会就让人送到漪澜殿去。” 说着,悄悄将那根簪子收进了怀里。 等菖蒲走后,他旁边一个瘦小的太监谄媚地蹭到大太监旁边,“师父,这沈常在看不出还挺有钱,那根簪子瞧着好看的打紧呢,让我也看看嘛。” 大太监没好气地踹了他一脚,“去去去,还不去张罗,有什么好看的,瞧你那点出息。” “看看嘛,我打小就没有见过什么好东西。” “滚一边去。” “师父……” “什么好东西,让咱家也看看。” 一道声音自两人身后响起,惊得大太监差点将手里的勺子都扔出去,身上的肥肉颤颤巍巍,一弯腰就跟水帘洞似的,兜都兜不住。 “福公公,这是什么风将您给吹来了。”大太监赔笑,回身疯狂使眼色,“小五,还不给福公公找个干净的位置坐着!” 福喜手中的拂尘一扫,不偏不倚正好从他的脸上拂过,“慢着,别来这一套,咱家就是来瞧瞧陛下的粥煲好了没。” “煲好了,煲好了,早就好了,就在那里放着的,这就让小五给您拿去。” 待小五走后,大太监弯着腰,讨好着给福喜拿东西,“您都好久没来了,最近陛下可有什么偏好吗,对咱们膳房可有什么不满的?” “陛下的喜好也是你能打听的,好好做你的饭!”福喜眯眼,嫌弃地扫他一眼,摊开掌心,手指勾了勾,“拿来。” 大太监一愣,“什么啊?” “少在这给我装,方才看的那是什么东西,拿出来。” 不好在演下去,他只好哆哆嗦嗦从怀里把簪子拿出来,放到福喜手上,“您当心点,这放我这还没有捂热呢。” “呸,你那样子还捂热,不怕脏了这簪子。”福喜瞟他一眼,要不是他和德妃有点关系,能捞到这么有油水的活,也不照照他那一身的肉。 收回视线,目光落在手中的簪子上,有些眼熟,又拿起来端详,脸色大变,回头一把薅住大太监的衣领“这东西你从哪里来的!” “啊?”他被吓了一跳,说话结结巴巴,一下就全交代了。 以为这样就没有事了,结果福喜的脸色肉眼可见的慌张,手打了好几下他的帽子,“你,真是见钱眼看的玩意,沈小主的东西也敢收,平时也没少看人下菜吧,就作死吧!” 最后四个字落下,大太监双脚直哆嗦,还没等他再问清楚点,抬头一看哪里还有福喜的身影。 “师父,陛下那边的膳食已经让小七小八,他们送过去了,您看沈常在那边还是和往常一样糊弄一下还是?”小五凑近,笑得一脸谄媚。 下一刻,他的帽子被重重砸下,大太监带着怒气的声音的响起,“没个眼力见的东西,糊弄个屁啊,还不赶紧去做一顿好来,我亲自给沈常在送去!” “啊?”小五还以为自己听错了,什么时候这个抠门的吝啬鬼,良心发现了? 大太监心急得快要从喉咙里跳出来了,那福喜可是陛下跟前的人,他这么说,那自己…… “啊什么啊!还不快去!” 第32章 玉兰簪子 漪澜殿。 沈婳看着一桌子精致的不能在精致的菜品,根本都放不下,还得叠着放,又偏头瞧着笑得跟四月牡丹一样的大太监陷入了一阵沉默。 毫不夸张的说这里面有好几道都是她上次在池清晏的桌子上见到的。 所以,这是想要强买强卖? 看见食物的欣喜一下被冲淡,她木着脸,默默放下筷子。 “小主,怎么了,是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吗?”大太监小心翼翼问道。 沈婳看着他好一阵,在心底叹了一口气。 直接开口要,嘴脸太丑恶了。 回头递了一个眼神给菖蒲,后者从袖子里掏了一个钱袋出来。 “辛苦公公,这么远还来一趟了。” 嘴上说的轻松,实则沈婳只是强忍着罢了。 可是大太监一见菖蒲的动作,脸都吓白了,连连退了好几步,“不不不小主……” 这是嫌少? 沈婳咬唇,胃口够大的。 又递给菖蒲一个眼神,让她再拿点。 没办法宫里有个不成文的规矩,得罪谁也别得罪几个管事的大太监,不知道什么时候就给你穿小鞋了。 从前她是贵妃不怕,现在多少还是要顾及一点。 “天气热了,公公在膳房做事辛苦,我也帮不上什么忙,一点心意,公公收下吧。” 大太监躲得更快了,这还是头一次他看到钱拔腿就想跑。 这哪是钱,简直是催命符,一股又一股的凉气自脚底往外渗。 退到墙角,他实在没了办法,咬着牙,想也不想的从怀里掏了个鼓鼓囊囊的钱袋,塞到菖蒲手里。 “小主,哪能是咱们辛苦,还是您辛苦了,奴才平时手底下管教不严,让他们给您添麻烦了,实在是奴才的错,奴才该给您赔罪!” 沈婳愣住了,和菖蒲茫然的对视一眼,这是唱的那出? “刘总管,您这说的哪里话,也没什么麻烦的啊。”不知道该说什么,她就顺着他的话说了几句客套话。 “您平时还要负责陛下,和宫中各位贵人的膳食,那么大的一个御膳房,您作为总管,能力出众,很让人钦佩了。” “小主……” 刘总管还是头一次听到有人说很钦佩他,其实他自己心里也知道,因为他和德妃的那层关系,这宫里有多少人看不上他。 想到之前自己还克扣过沈婳的吃食,她也不曾说什么,没来由的心底泛起一阵阵的愧疚。 再次从怀里掏出一个比之前还大的钱袋,飞快的塞到菖蒲的手中,立马偏过头,再多一秒,他都要后悔了。 刘总管再次抬手,“小主,奴才是总管,底下人出了事,奴才总是有责任的,这些您收下吧,奴才御膳房还有事,就退下了。” “啊,哦,那个,行。”沈婳张张嘴,有些发懵。 他郑重其事的拱手,刚想退下,又停下来,多说了句,“小主你放心,奴才一定会将御膳房带领的更好的。” 沈婳:? 所以这跟她有什么关系。 “那,那还挺好的,我相信刘总管您一定会的。” “不不不,奴才哪里能是什么总管,您就叫奴才小刘子就行。” 啊,小刘子? 等刘总管走了之后,有沈婳些难言的瞧瞧这一桌的菜,又看看左右手各一个的钱袋。 嗯,这很难评。 她打开那钱袋一看。 瞎,这抵得上她一个月的月钱了。 “算了,这是他自己拿出来的,说起来从前也没有少给他赏钱,收着吧。” 等了这么久,菜都要凉了,这么一桌子的菜她一个人也吃不完,留了几道她爱吃的,剩下的都分给了菖蒲他们。 这一顿,主仆四人都吃了个舒心,其乐融融。 养心殿。 池清晏一只手端着粥,一只手拿起一本奏折翻看,视线扫过一旁磨墨的福喜,“有什么话就说,不然就出去。” 福喜一惊,连忙跪了下去,“奴才该死,奴才该死!” 方才一直想着御膳房的事情,竟然在陛下面前走了神。 想了想,他伸手将从大太监那里的来的玉兰簪子递过去, “陛下……” “嗯?”池清晏放下碗,拿过那簪子,细细看了看,有些眼熟。 福喜继续将在御膳房发生的事情和他说了一遍,“奴才记得这个应该是您赐给沈常在的……” 顿了顿,多解释了句,“奴才想,这沈常在是不是有什么困难了?” 闻言,池清晏淡淡扫他一眼,嗤笑一声。 困难? 她确实挺困难的,困难到沈修远都递了奏折上来,还给她送了不少东西。 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他没给她饭吃。 簪子在他手中转了一圈,池清晏笑了下,“去漪澜殿。” ! 福喜讶然,看来陛下对沈常在还是不一般啊,这是心疼了。 “咳咳咳咳……咳咳咳……” 沈婳刚喝进去的水,一口呛得她气差点没有上来,“咳……咳,菖蒲,你,你说什么?” “小主,您快收拾一下,陛下的御撵正朝着咱们这边来,得赶快了。”一边说着,一边拿着衣服就往她身上套,动作快的都有残影了。 前后不过一盏茶的功夫,外面的顺子就跑了进来,说是陛下已经过了拐角,沈婳提着层层叠叠的裙摆朝外面急冲冲的赶去。 这会已经天色稍晚,半边天都被染成了橘红色,煞是好看,可惜沈婳没有半分欣赏的心情,走在每一块青石板上,她都有一种即将赶赴刑场的沉重感。 虽然没有脚镣,胜似有了。 再看身后的众人脸上的笑一个比一个大,尤其是那个顺子的嘴都要咧到耳朵根后面去了,比旁边摆着的芍药都要灿烂。 余光扫了一圈,都差不多,连菖蒲脸上都有激动。 沈婳头疼,都是缺心眼的,被人卖了都要帮着人家数钱。 被谁卖了? 池清晏刚走到门口便听到这么一声抱怨,抬头朝里望去。 隔了一段距离,他一眼便看见站在前面的沈婳,她今日穿了件天水碧的褙子,搭了一条藕荷色襦裙,和夜里的乖顺不一样,白日里的她多了些活泼。 “起来吧。”径直走到沈婳的身边,淡声吩咐其他人都起来。 沈婳仰头,方才池清晏走到她身边的时候她便感觉到一道阴影将她完全笼罩了起来,倒是把那晒人的太阳遮了大半。 【用来遮太阳倒是刚好】 池清晏眸色淡了几分。 想的还挺美的。 “爱妃,身体可还好了?” 她先是一愣,因为背光而站,看不清他脸上的神情。 “有陛下关心,臣妾的身体肯定会很快好起来的,这都是得益于陛下,臣妾今生今世能遇上陛下这般犹如天神一般的人,定是上辈子积德行善才能换来的。” 【赶紧呸呸呸,最近谎话说的太多了,要烂嘴了!】 【倒了八辈子血霉才进了宫,该死!】 可别人却不知道沈婳的心里话,听她这么一番话,周围的人都暗自咂舌。 福喜离得最近,他的眼睛直接瞪大了两倍,难怪陛下这么喜欢沈常在。 听听,人家说的这话,还满心都是陛下一人,这放在那个男的能顶得住啊。 当余光瞥到池清晏还是那样一副清冷的表情,福喜又感慨一声,他们陛下果然还不是一般人,绝不会为了美色折腰的人,可怜了沈常在注定是错付了。 殊不知池清晏听着沈婳的心声,忍着没有发火,脸色直接黑了好几度。 可转念一想自己今日来的目的,一甩衣袖转身进了殿内。 “跟着。” 第33章 伴君如伴虎 沈婳看着前面的墨色身影,心里莫名其妙的多了点不好的预感,在门口有些踟躇着。 旁边福喜干着急,这个时候还害羞什么,快跟上去伺候,这一下不就能得眼了。 这沈小主什么都好,就是看着怎么脑瓜不怎么灵光,还得他来。 “小主,别害羞啊,快进去啊,等什么呢。” 沈婳;…… 无法,她只能赶鸭子上架。 池清晏正坐在平时她常坐的位置,一身墨色长袍,玉冠束发,下颌紧绷,气质独特又迷人,剑眉入鬓,那双狭长的桃花眼在垂眸时多了点慵懒感。 看着那双眼睛,沈婳突然想起入宫前,她看到的他的画像,也是一样的眼睛,却也不同,画像上的他笑得清风霁月,让人一下就好像窥见春光,在少女怀春的年龄,她不否认的说曾经她对他不是没有感情。 毕竟这副皮囊,她能看许久。 “陛下,臣妾给您先倒杯茶,歇歇吧。” 闻言,池清晏抬眸,似笑非笑的盯着她,说出的话意有所指,“爱妃昨个受惊了。” 沈婳手一顿,难道昨天的事情他还是疑心自己的吗? 的确,他对她没有完全信任,他需要知道那包番泻叶的来源。 池清晏盯着她的眼神越来越来越沉,昨天姜知渺在宫里找了一圈都没有发现这包番泻叶是怎么不知不觉的凭空出现,他很难不怀疑到她身上。 【真蠢】 ? 在说他? 池清晏凤眸微眯,面上泛起怒色,正要发作,忽而又是一道软糯的嗓音传来。 【这还能怀疑我,要真是我,那包番泻叶还能送到你们手上?】 【还以为这些人能有多聪明,这么简单还想不通,两种药,拉两个人下水,一人兜底,对方的目的从来都不是我,但是要扯上我,最后救下我,无非是想要拖延时间……】 杯子被他轻轻放下,池清晏一双墨色的眸子,一瞬不瞬的盯着沈婳的发顶。 拖延时间? 她也这么觉得? 昨天他也是想到对方想要拖延时间,但是顺着这条线下去就没有了线索,现在他很被动,对方在暗,他们在明,任何一点动作都会打草惊蛇,最后满盘皆输。 在这个位置上,他谁也不相信。 他没有选择权,只能四处主动寻找线索,所以即便是在心里排除了沈婳,他都要亲自来一次,不放过一点可能性。 沈婳笑着给他奉茶,眼中有淡淡的孺慕。“多谢陛下关心,臣妾旁的都不在乎,只在乎您。” 【呕,要吐了】 池清晏:…… 他缓缓起身走到沈婳面前,手指轻轻搭在她纤细而又脆弱的脖颈处。 微微拢了拢。 语气冷清,“沈婳,说实话。” 殿内明明烛火通明,可是沈婳站在中间硬是起了一身的冷汗,她能感觉到搭在自己脖颈旁微凉的指尖贴在她的皮肤上,引起一阵阵的颤栗。 很难受她却一动都不敢动。 【手太凉了!】 正在压制内心滚滚翻涌杀意的池清晏一滞:…… 手指缩了缩,最后还是收了回来。 沈婳感觉周围那股骇人的寒意突然消失了,纳闷地抬头,猝不及防的闯入一双深不见底的黑眸,先是一僵,转而讨好的笑了笑,“陛下,臣妾对您可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掏心掏肺的,哪里敢有半点欺瞒……” “昨天你说那包番泻叶,是埋在土里,此话当真?” 闻言,他连忙点点头,这个她是全说了实话,想了想还是决定把这件事的来龙去脉都说一遍,反正她就算不说池清晏也能查到,因为那张字条她根本不想被牵扯。 “那个番泻叶是手下的人翻地的时候发现的,交到臣妾手上,臣妾认得,因为小时候……臣妾无缘无故差点被人冤枉,幸好有陛下在啊。” 池清晏自动过滤了她的最后两句话,反正从她嘴里这种话,相当于废话,瞧着她不似作假的样子,也难得心口一致,他眼神暗了暗,“朕知道了,此事不必和外人再提起。” “是。” 沈婳知道他这么说就是将这件事翻篇了,心里松了一口气,方才她整个人像是在过独木桥,稍有半步差池,还能不能站在这里都能难说了。 伴君如伴虎啊。 终于知道害怕了? 池清晏瞥她一眼,她不是一口一个狗皇帝叫的那么起劲吗? 现在还知道伴君如伴虎了。 小人之志。 “喵——” 一道微弱的叫声在屋内响起,紧接着从沈婳的角度就看见榻下一团毛茸茸正使劲扒拉着池清晏衣服上垂下去的绶带。 许是那两条带子搭在边上,被它当成了玩具,在嘴里咬来咬去。 【阿够!】 【完了完了,快回去,别出来啊】 阿够? 那个男人?! 他现在在她的宫里? 难怪找遍了全城也没有发现一个叫阿够的男人,她竟敢将她带到了宫中! 池清晏气的不轻,猛地起身,“沈婳,你!” “喵!” 一声猫叫和他的声音几乎同时响起。 阿够被他突然的动作吓了一跳,一下子又窜回榻下,不敢出来。 它现在已经一个半月大了,最喜欢在各种角落钻来钻去,沈婳觉得是它小时候的影响,说了不听之后就由着它去了,反正每次她一叫它也就出来了。 没想到这次不管是沈婳怎么叫,它都不肯再出来。 “阿够——阿够——”顾及着池清晏在场,她也不敢趴下去捞,只能小声的朝榻下面喊了几下。 “你养的猫叫阿够?”池清晏蹙眉,一只猫,怎么叫这么个名字? 阿够?阿狗? “回陛下的话,是这样的,阿够平时很乖的今日不知道是怎么了,居然惊扰到陛下,真是胆大妄为,臣妾这就将她弄出来带下去好好教训一番。” 说着不等他说话,弯下身子,就要去捞,生怕池清晏说出要处罚阿够的话。 越是急,阿够就往里缩的厉害,不肯让沈婳拉它出去。 突然她感觉自己的后领被人拉住,一个转身,就被人拎到了旁边站着。 “你是怎么养猫的,哪有这样的。” 第34章 是谁想得美? 池清晏挽了挽袖子,突然弯下腰去看了看阿够的位置,是只白色的小猫黑溜溜的眼睛正直勾勾地盯着他,还冲他喵喵叫了几声。 他站直身子,面色稍缓,“还好没有炸毛,只是受了点惊吓。” 周围看了一圈,最后还是落在自己腰间的绶带上,手一扯将那根扯了下来,又指了指沈婳,“你来,冲它叫两声。” 沈婳连忙点了点头,直觉告诉她池清晏说的是对的,她蹲下身子,学着阿够的叫声叫了两下,没想到一开始它还没有什么反应,第三声的时候阿够也开始回应她了。 一旁的池清晏在她的旁边蹲下,拿着那个绶带在空中晃了晃。 这次阿够的反应更大了些,往前走了两步。 沈婳想要伸手去捞,却被他一把扣住了手腕,“别动。” 从她的方向只能看见他的半边侧脸,身子向下弓着,轮廓清晰利落。 池清晏见她不动,还以为没有听清楚,他又凑近了些,温热的气息打在她的耳垂上,声音淡淡的,尾音有些沉,“你先别急,它还戒备着,你要是动手它会害怕的。” 沈婳胡乱的点了点头,只觉得靠近他的半边耳朵烫得厉害。 男人身量很高,她个子只能堪堪到他的胸口往上,两人靠近很近,从后面看就像是她整个人被他圈在怀里一样,鼻尖淡淡的馨香味,让池清晏眸色一沉。 他低头,视线落在她的脸上,声音娇柔,眼睛扑闪扑闪,浓密的睫毛像是蒲扇般,上下扫过,软软的搭下,从池清晏的角度,能瞧见被她咬得红扑扑的唇瓣。 视线颤了颤,一股异样的情绪自池清晏心底升起,宽大袖袍下的手紧了紧。 沈家的女儿,当真娇软。 “诶,阿够,真的出来了啊!” 沈婳突然出声打破了满室的旖旎,她怀里抱着白乎乎的一团,笑得弯了眼,阿够轻轻的用脑袋蹭了蹭她手心,嘴里还咬着池清晏的一截绶带。 她见状想要扯出来,但阿够抱的很紧不肯松手。 “不必了,让它拿着吧。”池清晏起身,,理了理衣裳,又恢复成了往日的清冷模样。 “多谢陛下。” 【感觉方才他好像很懂这个】 “朕从前养过一只狸奴。”他的脸上看不出喜怒,淡淡说了一句,便低头喝茶。 虽然他只说了这么一句话,但是沈婳听出来这里面好像有故事,不然怎么现在没听说过他还养猫? 不敢多言,门外福喜进来,询问晚膳。 沈婳乘机让菖蒲赶紧将阿够抱了下去,方才是池清晏发善心没罚它,难保下次不会,还是赶紧抱下去。 一转身就听见,男人低沉的声音,“朕今日在她这用。” 这个她是谁,不言而喻。 福喜满脸堆着笑,这陛下对沈常在还真是特别,在旁处吃饭可是头一回。 他低头正好看见,池清晏腰间的绶带怎么只剩一条了,顿时大惊失色。 陛下穿衣必须整齐,稍有不顺,那便是要发怒的,可他明明记得,出门时还是好的啊。 一转头就看见,落在沈婳脚边的半截绶带。 ! 这两人,哎呦! 沈常在哪里不灵光,简直太灵光了,就这么一会功夫,就将陛下的绶带扯断了,而且陛下还不生气。 这说明什么,说明距离他看见小皇子不远了。 他兴奋地朝她看了一眼。 加油,沈常在,老奴看好你呦! 【他没事吧?】 沈婳被他莫名其妙地一眼看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总感觉福喜每次看她的眼神里都有一种莫名的火光在,神神叨叨的。 池清晏蹙眉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自然没有错过福喜眼中的激动,再看看沈婳脚边,他还能不明白他在想什么吗? 脸黑了黑,他站起身,朝外走去,“朕要更衣。” 他若是一直穿着这件衣裳,还不知道底下这些人会传成什么样子。 沈婳连忙弯腰退到旁边,也就一不留神一脚踩上那条绶带上,等人出去之后,她想了想还是从地上把它捡了起来,收进了内室。 等她出来的时候,就看见菖蒲一脸着急在门口等着,一见她出来,连忙上前两步,压低声音,“小主,方才福公公来和奴婢说,让咱们好好准备晚膳,这可怎么办?” 按理来说,陛下的餐食都是由福喜他们准备的,从来没有由其他嫔妃准备的道理。 这么一想,沈婳也是记起来上辈子的池清晏从来没有在除了养心殿以外的地方用过膳,一般的,他都是一到巳时就准时到翻了牌子的嫔妃宫中,都那个点了怎么可能还用膳。 所以池清晏喜欢什么…… 好像是过了夜的糕点? 暖阁。 池清晏重新换了一身靓蓝色长袍,正低头整理,这种事情他不喜假手于人。 “陛下,方才奴才见沈常在很开心地去御膳房了,应该是去准备膳食了。” 很开心? 他扯了扯嘴角,这种事情只有两种可能,要么是福喜看花了眼,要么就是沈婳憋着什么坏水。 显然后者的可能性更大。 “一会将凌风和凌云留下,帮她干点活。” 他知道沈婳想要种东西的事情,沈修远这次送进来的包裹里面还有许多种子,她这宫里就这么几个人都没有种过地,能干些什么。 福喜先是一愣,回过神,忙不迭地点头,这凌风和凌云可是陛下身边的人,就这么留给沈常在。 离看见小皇子又近了一步。 “走吧。” 回到殿内的时候就见沈婳正乖巧地站在桌子旁边,面前还放着两三个食盒,见他来了,笑盈盈的眼中盛着一汪清水。 “陛下。” 池清晏看着她的样子挑挑眉,她开始静悄悄的,必定是在作妖。 事实证明他是了解沈婳的,食盒打开流水似的摆了一桌子,放在池清晏那边的全是汤汤水水,开水白菜,清炒时蔬,白水鸡,白水老鸭汤,白水炖藕,白水…… 一眼望过去白茫茫的一片。 反观沈婳这边,红油猪耳,粉蒸排骨,蒜泥白肉,肝腰合炒,宫保鸡丁……还有一道煮得热气腾腾的毛血旺。 桌上的菜好像是被一道无形的线划开了,泾渭分明。 “陛下,臣妾听说您进来吃不下东西,就备下了些清淡的,都是臣妾亲自看着膳房的人做出来的。” 沈婳小心地观察着池清晏的表情,好像不怎么喜欢的样子? 不喜欢? 怎么可能,他只是很生气。 第35章 啊,是春天的味道 池清晏指着沈婳面前摆着的菜,“那这些菜是?” “这个是臣妾吃的啊,臣妾不是很喜欢吃清淡的,爱吃辣的。” 【那些菜一看就没有食欲】 没食欲就给他吃是吧。 【但是御膳房的宫人说福喜每次都是拿的粥,也就只能这样安排了】 又是福喜。 池清晏突然想起来有一次姜知渺来找他,处理完了之后已经过了时间,然后为了赶着批奏折,他其余菜一概没有碰,就只用了一碗粥。 好像从那之后自己日日桌上都是一碗粥。 沈婳偷偷瞟了一眼他难看的脸色,在心底叹了一口气,有些同情。 【难怪有段时间不见,他好像消瘦了些,做皇帝还是挺累的吧】 【我饿了这么一会,就难受得不行了】 “用膳吧。” 沈婳看着他的动作,好像感觉他心情好了点? 没多想,那边的池清晏已经盛了一碗老鸭汤,她连忙朝着那道毛血旺伸去,这道菜她是亲眼看着做出来,要不然早回来了,馋死她了。 果然如同她想象的那样这道菜的确入口即化,尤其是张嘴咬一口浸满汤汁的菜叶,那鲜香麻辣的汁水瞬间充斥在口中,唇齿留香。 沈婳吃得眯了眼睛。 【若是每天都能吃到这么好吃的东西,那就算他要天天来也不是不能接受了】 【算了,也就是那么一想,要是真的天天来,怕会做噩梦】 【诶,我的肉呢?】 她低头看着自己空空如也的筷子,再一看盘子里面真的是一片都没有了。 身侧传来碗筷碰撞的声音,沈婳偏过头一看,池清晏脸色有点黑,而他的碗里放了好几片肉。 【这是怎么了?】 怎么了? 池清晏憋着一口气。 什么叫朕一来,就做噩梦? 既然不想让他来,那就别吃了。 这么想着,池清晏又瞪了她一眼,就她跟人不一样,多少人盼着他去,她每天就知道缩在后面。 沈婳一愣,瞪她干什么,她很无辜的啊。 不让朕来是吧,朕以后有空就来,看你怎么办吧。 两人之间的暗流涌动落在旁人眼里,可就不一样了。 站在门口的福喜用拂尘挡住自己快咧到耳根上的嘴角,瞧瞧这两人真是如胶似漆,吃个饭都这么黏糊,太后要是看见了也该放下心了。 小安子往他跟前凑了凑,压低声音,“师父您在笑什么?” 半大小子,懂个什么。 福喜嫌弃地瞥他一眼,“站好了,不该打听的少听,没学过吗?” 看着小安子站回自己位置,他又往房里偷看了一眼,满意地收回视线。 瞧这院子里的海棠开得多好啊,暖春要到了啊。 殿内的沈婳因为抢菜的缘故,敛下了神思,不敢再走神,专心致志地吃饭。 反观池清晏尝了几口辣菜之后,发现味道不错,意外的比平时多用了些,胃里妥帖,心情也不错。 用过膳,宫人们进来手脚麻利地收拾干净,外面天色已经暗了不少。 沈婳一脸忧心忡忡,他这会高兴了,不会不走了吧? 正命人备撵的池清晏:…… “陛下,夜深了,您看?”是不是该走了。 池清晏装模作样地放下手里的书,嘴角勾起一丝笑,“确实,爱妃不必在意,忙自己的便是了。” ? 忙什么? 意思是让她准备准备更衣侍寝吗? 沈婳嘴角扯出一抹牵强的笑,心里急得像是热锅上的蚂蚁。 “爱妃,这是怎么了出了这么多汗?可是热了?让人先带你去洗漱一番吧。” 洗漱? 不行不行,昨个她已经够引人注目了,今个要是在留宿了,那还得了。 “不用的陛下,臣妾身子不怎么好,夜里还发虚汗是正常的。” 池清晏幽深的眸光闪烁,语气戏谑,“那正好,天色也差不多了,可安置了。” 【完了,真留下来了】 “是,臣妾这就去。” 嘴角一下僵住,沈婳想哭又不能哭,说实话,她真的感觉池清晏像是故意的,但是谁让他是皇上,一锤子定音,她勾着头准备让菖蒲备水,就看见,门外福喜走了进来。 “陛下,御撵备好了。” “知道了。” !? 【他要走?】 沈婳回头眨巴着眼睛,望向刚站起身的男人,有些不敢置信。 见状,福喜在心底长长叹了一口气,沈常在这是舍不得陛下了,唉,都这个点了,按道理说应该要留宿的,奈何陛下还要赶回养心殿批折子,那是要紧事,的确耽误不得。 看着两人要分开,他这心里也难受,但是他一定会竭尽全力替两人创造更多机会的。 都包在老奴身上好了! 池清晏警告地扫了一眼福喜,然后朝沈婳的方向走了几步,“你父亲给你拿了些东西,朕一会让人给你拿来。” 父亲! 沈婳一听,心里涌起几分兴奋,等了好些日子,她还以为他真的还在生她的气,连信也不回一下的。 一听到送了东西,嘴角不自觉地上扬,“多谢陛下,多谢陛下,臣妾一会儿自己去拿就行了,不麻烦您,您也记得多多休息。” 最后一句话是她加的,说话的时候多了几分真心在里面。 池清晏看着她的眼睛,眉梢带笑,她的五官很精致,浓墨重彩,因为这张脸总是给他一种欺骗感的美,但是此刻她发自内心的笑,格外的引人怜惜,他声音很低,“朕知道了。” 说着抬手碰了碰沈婳的发髻,随后甩袖离开。 “臣妾恭送陛下。” 看着他渐渐隐入夜色的身影,沈婳伸手摸了摸头发,方才感觉他好像往里面塞了什么东西,一把拿下,她瞳孔猛缩。 是她拿出去的那支玉兰簪子。 嘶,怎么在他手上? 他又插她头发上是什么意思。 是不是说,要是再有下次他就插她脖子上? ! 沈婳白了脸,深深吸了好几口气,“快关宫门!” 第36章 你值得朕信一回吗 听到宫人来说,已经落钥,沈婳那颗悬着的心才终于落了地,这一天过得她好像老了十岁。 仰头呆呆望着天花板上的纹饰,太累了点。 漪澜殿的其他几人却是面露疑虑,都这个点了陛下就这么走了,宫里的人会怎么想啊。 几人交换眼神,最后还是菖蒲上前,“小主,陛下这个时候走了,明日宫中恐有流言。” 沈婳知道她说的意思,昨天自己因为欣常在一事被扯入其中,虽是受害者,但难免会遭到怀疑,池清晏今天突然来,在旁人眼中那就是为了安抚,可是这个点了又走了,估摸着会说什么她还是被不喜。 可是,这跟她又没有什么关系。 她抬起胳膊,挥了挥,“嘴长在他们身上,想说就说呗,被说那么一两句,又不会掉块肉。” 再说了被说这么一两句,也比得上被德妃盯上了要好得多吧。 “菖蒲,我怎么感觉我好像忘了点什么?”沈婳坐起身,方才她就感觉好像忘了点什么,但是怎么想也想不起来。 漪澜殿外。 凌风和凌云两兄弟站在风里,看着紧闭的宫门,旁边连个通报的小太监都没有,陷入沉默。 凌云怀里还抱着一个黑色的包袱,他吸了吸鼻涕,声音带着一股怪异的口音,“哥,嫩说,这沈小主咋把门关上了,弄啥哩。” 闻言,凌风蹙眉,“我不是叫你改改你这个口音了吗,怎么还是这样?” “改撒改,额说的不对么?这不就是嫩教额的吗?” “算了,你少说两句,见了人我说,你跟着做就行了。” “中。”凌云摆摆手,笑得一脸傻气,“哦,不对,应该是,是!” …… 沈婳看着下面站着的两人,都是差不多的身量,一身墨色飞鱼服,方才他们自我介绍的时候她特意留意了,这位凌风眉眼清冷,虽然面上好像温和一般,但是他下意识凌厉的锋芒骗不了人,想来不是什么简单的人物。 而凌云……还得再观察观察。 殿内其他人也好奇地朝两人看去,听说居然是双胞胎。 “辛苦你们跑一趟了,方才的事情我实在是抱歉。”沈婳使了眼神,菖蒲立马掏荷包。 见状,凌风连忙摆手,退后了几步朝沈婳拱手,奴才们是陛下吩咐来帮小主干活的,小主您尽管吩咐便是。” 凌云也依葫芦画瓢躬身点头附和。 沈婳抿唇,池清晏哪里是让这两人来帮她,应该是让人来看着她的,这是对她不放心。 她笑着弯唇,一副受宠若惊的样子,“既然是陛下来帮我的啊,那让菖蒲带你们去收拾一下住处吧。” 趁着两人转身的功夫,沈婳朝菖蒲看了一眼,交换了一下眼神。 这两人既然是池清晏指过来的人,那首先就不能怠慢,不然显得有多不重视一样,除此之外,一会儿还得让麦冬他们几个指点两句,留意别说错了什么话。 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池清晏想做什么? 算了,先睡觉,有什么明天再说。 …… 此刻,望星阁中两人也在看着刚熄灯的漪澜殿。 “漪澜殿如今剩下的几个人都查了一遍,没有异常,走的那几个确实不是杨嫔的人就是德妃的人,现在也回到各自的位置上,看起来没有任何异常。”姜知渺垂眸,给池清晏斟茶,继续道,“那包凭空出现的番泻叶从动机上看沈家女的确没有任何的动机。” 没有异常就是最大的异常。 池清晏的视线落在那杯冒着热气的茶水上,缥缈的雾气氤氲让人看不清楚,它徐徐升起,最后消失,不留下一点点存在的迹象。 好计谋。 他端起茶轻酌,“不是沈家女。” 姜知渺一愣,转头诧异的看他一眼,这么相信一个人,可不像他,“不是沈家女的话,那么所有的线索现在都找不到什么头绪,江南也迟迟没有进展,现在我们很被动。” “有的。”池清晏凤眸微眯,“对方拖延时间,无非是有什么必须要做的事情,利用沈家女,但又不对沈家出手,这意味着……” 姜知渺眼前一亮,“意味着,现在他们还不想拉沈家入水!” “是也不是,或许对他们而言,沈家在后面还有大用处。” 顿了顿,他伸出修长的手指,沾了沾杯中的水,缓缓地在桌上写下一个沈字。 “这便是我们的头绪。” 池清晏抬眸望向御花园的东侧,眸光微闪。 沈婳,你值得朕信一回吗? …… “小主,小主,您快别睡了,咱们院子被人给弄了,您快来看看啊。” 弄了? 沈婳猛地睁开了眼睛,是德妃,还是贤妃? 一个翻身,她双手一撑,从床上翻了起来,“快给我更衣。” 一整套动作给麦冬都看愣了,怎么感觉小主身体应该比她要好得多呢? 沈婳闭着眼,殿内只余了麦冬一个人,他们其他人现在是在外面挡着吗? 德妃来找她应该也不会对她的院子下手,那就是贤妃? 正想开口问,但是低头一看麦冬已经帮她收拾妥当了,来不及耽误时间,她就朝外冲去。 可是,殿外没有想象中的剑拔弩张,也没有激励对峙。 她一出去就看见,菖蒲正端着茶站在墙边,和凌风好像在说着什么,连说带比画的,顺子也在和凌云蹲在地上看不清楚是在干什么,就连方才还站在自己身边的麦冬。 也朝那边走去,和他们指了指她站的位置。 沈婳:? 不是昨晚就和他们交代了,要保持距离吗,现在这是做什么? 几人朝她的方向行礼。 “小主。” 菖蒲先笑着朝沈婳走了两步,“小主,凌风和凌云虽然是侍卫,但是他们居然真的懂种地诶,连您说的葡萄架都能弄出来,您快来瞧瞧。” “是这样吗?”沈婳神情复杂,看来这次对手不简单,居然对症下药,她得更小心谨慎一点了。 凌风连忙上前一步,明明身上穿的也是寻常下地干活穿的衣裳,但是他身姿挺拔,有种说不出的好看,“小主,奴才早间起来见地虽翻过一遍了,但是土块依然很大,且不够深,奴才就自作主张和凌云就重新翻了一遍,还请小主责罚。” “翻了一遍?” 沈婳不敢置信,那么多地,还是当初人齐的时候他们足足弄了三天才翻完,这两人一个早上就翻完了? “那么多地你们两个人就翻完了?”说着又伸出一根手指,“一个早上?” 凌风迟疑,不知道她这是什么意思,缓缓点点头。 真是人比人气死人。 对手实力太强劲怎么办? 第37章 小主,恁好 答:那就加入。 沈婳好奇地看着凌风动作熟练地用手挖了一个两指宽的距离,然后把种子放了进去。 “这是什么种子?”她指了指他的手心。 “回小主的话,这是黄瓜籽,因为现在已经是清明之后了种黄瓜是最适合的,但是种黄瓜,还需要搭一个架子,那边凌云手上正在做的就是给黄瓜用的。” 没有想到这种地里面的门道有这么多,从前在家里见她爹在家里种地时候就是单单的挖了一个坑,然后撒了点种子,还以为很简单呢,没想到自己也是半吊子。 那边的凌云听到说起他,咧开了一口白牙,笑着道,“小主,嫩放心,这事包在额身上了。” ? 此话一出,周围的其他人都看了过来。 沈婳摇了摇头,“你是中州人?” “小主,嫩咋知道?”凌云眼神亮晶晶的,难掩激动。 凌风也看了过来,点点头,“小主说得极是,奴才兄弟二人都是中州人。” “你说话的口音,我从前在家中的时候听过,那人便是中州人,他是我爹从战场上带下来的,受了伤不能再上战场了,便安置在了我们府上。” “沈将军为人仁义,对手下的兵极好。”凌风淡淡道,手上的动作慢了许多。 他是在池清晏身边的人,知道她爹的事情也实属正常。 “你觉得我爹仁义?” “沈将军战场上的威名谁人不知,大大小小的战役自小听到大,况且沈将军还为上不了战场的将士专门开放赏地,不征税收,以供生计,怎么称不上是仁义之举?” 没有想到他会是这样的答案,沈婳微怔,心空了一拍,好像有什么情绪想要溢出来,最后被她硬生生压了回去。 最后,她笑笑只道,“的确如此。” 其实,上辈子沈家倒了的原因不止是朝堂上的风云诡谲,也有一点是父亲兄长他们对现实的妥协。 这盛朝的江山是池家发动兵变夺来的,前朝皇帝暴虐成性,民不聊生,直到权利到了池家人手上才一点点的好转起来。 但是许是因为有了兵变的前车之鉴,建朝初期便有意无意削减武将权利,文官势强。 而代代相传之下,文官这样一个团体盘根交错,世家姻亲关系联系紧密。 上位者重文轻武,可也不是没有武,只是现如今的将领或多或少都和世家牵扯,这样的背景和手中的权利喂大了他们的心思,暗地里对新生力量抗拒。 可见的是现在军队之中,三品之上的京官武将中除了他们沈家之外,皆是些虚有其表之徒。 父亲和兄长有抱负,但是面对这样的境地,也不得不收起锋芒,他们不愿和世家有牵扯。 这样一来磋磨半生,浑身上下除了骨气都散了大半,最后才能让那些记恨他们沈家的人得逞。 以前不懂的,现在她都懂了…… 干了大半天,沈婳最后连手都差点抬不起来,从最开始的兴致勃勃到现在累到不能说话。 和麦冬菖蒲相互搀扶着倒在塌上,“明天我可不来了,这太难了。” 菖蒲也是气虚,“还好有凌风和凌云他们两个人在,要是光咱们几个,这个活干上半个月也干不动啊。” 沈婳将头埋在被子里,闭着眼,不吱声,这才一天,这些人就沦陷了,她实在是不想说话了。 “就是啊,今天那个凌风一个人就将整个葡萄架子给搭好了,还顺手将小主的秋千架子重新弄了一边,结实不少呢,小主你说呢?”麦冬偏头就看见沈婳趴在被子上好像睡着了一样。 “小主?” 菖蒲探头看了看纱帘里的人,“睡着了……” 两人轻手轻脚地帮沈婳简单收拾了一下,小心翼翼地关上了门。 累了一天,她睡得很熟。 可也有人难以安寝。 “你们说汤送到了养心殿,又被原封不动地退了回来?”德妃站在殿内,脸色煞白。 身后的宫女玉瓶见状不对立马上前扶住她,“娘娘,你别心急,陛下虽然送了回来,但是陛下也没有说什么啊,许是今个不想喝呢?” 德妃嘴唇微微颤抖,心里满是不安,“不会的,从前无论什么陛下都没有退回来过,这次怕是真的生气了,本宫,本宫该怎么办。” 她手指一点点收紧,欣贵人一事,本想让贤妃拉下水,但是没想到陛下没有牵连贤妃不说,反倒是自己惹了一身事。 眼看花朝宴在即,皇后如果因为此事让贤妃在旁协助,那自己才是真正受到了威胁。 不行! 决不能让此事发生。 玉瓶轻轻拍着德妃的背给她顺气,“娘娘,不若找一下沈常在,” “找她?”德妃蹙眉,抚开她的手,“找她做什么?陛下昨日虽然去了,但是连留宿都没有,连夜回了养心殿,必是她那个蠢的惹恼陛下,本宫不愿与蠢人说话,浪费时间。” 上回主动抛了枝子给她,结果那沈婳居然是个胆小如鼠,目光短浅之人,这样的人在宫里根本就走不长。 “娘娘,陛下虽未留宿,但是奴婢觉得能让陛下破例留膳,这沈常在也不是什么寻常人。” 德妃目光微闪。 是了,她怎么忘了。 宫里宫外这么多双眼睛盯着,陛下昨日下午去了漪澜殿安抚沈婳的消息早就传开了。 今日各宫都静悄悄的,不过是因为陛下连夜又回养心殿,都在看沈婳的笑话。 但是他们反而忽略了陛下昨日破天荒的在漪澜殿用膳了。 这么一想,如果这一切都是沈婳她做的障眼法…… 德妃眯了眯眼,小瞧她了。 能在翠月殿说出那么一番有理有据的话,怎么可能真是一个懵懂无知的人。 如此…… “玉瓶,备一份礼,明日送去漪澜殿。” 这次,她决计不会让她就那么简单地糊弄过去的。 第38章 本宫和贤妃同时掉水里,沈常在,你先救谁? 花朝宴乃是盛朝的传统饮宴,民间有扑蝶宴之称,于百花正旺之时为庆祝百花齐放而生。 清和宫。 温妙宁端坐着目光扫过下面坐着的众人,开门见山,“今日叫诸位姐妹来,为的是花朝宴之事,今年特殊,二月碰上江南大涝,满宫上下缩减开支,陛下心系百姓,将此宴挪至闰月,如今还有五日,太后届时也会出席。” 坐在角落的沈婳躲了躲,打了个哈欠,昨天干活干得太累,一大早连饭都没有吃,就被叫了过来,她现在浑身都没力气。 “皇后娘娘您说到时候太后她也会来吗?”贤妃面露惊讶,“那需得大办了,太后她老人家礼佛多年,上次参加宫宴还是先帝在时的事了。” 德妃嗤笑一声,淡淡扫了一眼贤妃,“太后她老人家最不喜欢铺张浪费,若是大办恐会引起她的不满。” 贤妃一噎,瞪着她,憋着气,但嘴上却也没有说什么,因为确实如同她所说的,荣太后不喜欢浪费。 “那你说有什么办法” 就她能耐的不行,有本事她周锦茵想个两全的办法啊。 空话说得一套一套的。 “好了,都少说两句。” 温妙宁不悦,按了按发疼的眉心,这些日子为了这件事她已经够费心的了,现在也没有精力再去管他们两个的闲事。 沈婳对殿内发生的事情一点也不关心,因为她记得很清楚,上辈子这场花朝宴上池清晏不知道因为什么只露了面就离开了,太后坐了没一会儿也走了,所以不管是办成什么样子,两个主角都不在了,也没有人会评判什么了。 说起荣太后她记得很清楚,那是真正的贵女,书香门第,温家嫡女,她的祖父温靖远门下学生无数,皆是入朝做官,就算是在前朝都是受人尊敬的存在。 时至今日,温家无一人在朝,但是处处都有温家的痕迹。 沈修远很不喜欢这些文人,嘴里说人家那都是一群酸秀才,但是遇上了温家人也要恭敬些。 胳膊突然被人戳了戳,沈婳转头一看,是陈常在,她今日挽了一个双月髻,一头的发饰,叮叮当当,都要戳到她了。 “怎么了?” 沈婳小心翼翼地朝她的方向凑了凑,就见陈常在的脸突然红了,伸出一根手指,朝她指了指,“衣领。” 应该是她方才打哈欠的时候不小心弄得有些歪了,沈婳悄悄扯了扯,然后善意地对她笑了笑,“谢谢,下次等我院子里的黄瓜熟了,给你拿些。” 上次在欣常在那里也是她帮了自己,沈婳都记得的。 “不,不客气。” 她怎么感觉她的脸更红了? 这么一个小插曲过去,那边的德妃和贤妃已经到了剑拔弩张的地步。 “贤妃妹妹每天跟着皇后娘娘,怎么什么都没有学到,连最基本的礼仪流程都没有学到,妹妹每天到底有没有用心啊。” 德妃轻飘飘的的目光从贤妃的脚底一直落到她的脸上,然后温柔地露出了一个毫无攻击性的笑容。 贤妃只感觉一股怒气在自己胸口不断堆积,气得她肺都要炸出来,偏这会温妙宁还在场,她也不能做什么。 但是她就是咽不下这口气。 坐在她手边的杨嫔突然出声,“快给德妃娘娘倒杯茶吧,这也就几天不见,怎么就嘴上还起了这么两个大泡,这是因为什么事啊,还上火了?” 方才还气焰嚣张的德妃,一下子哑了声,如鲠在喉。 哪壶不开提哪壶。 这两天因为陛下生气的事情她着急上火,一个觉都没有睡好,今早起来就看见自己嘴角一左一右起了两个对称的大泡,还没有来得及吃药就被叫到清和宫来,心里还烦着。 贤妃一看她脸色不对,顿时也反应了过来,讥笑几声,“绿夏你就这么照顾德妃的啊,这天还不热怎么还上火了,这得是急成什么样子了,快给她倒杯茶缓缓吧,早说上火了就别来了,还白白这么跑一场,难为了。” “你!” 德妃死死盯着她,捏着座椅的手紧了又紧,但是下一刻就恢复了平静,甚至眼神还有些委屈,望向一直没有开口的温妙宁。 “臣妾只是担心贤妃为人莽撞,想要看看能不能有臣妾能出上力的地方,没想到……” 反应这么迅速地倒打一耙,贤妃反应过来的时候脏水已经又泼到她的身上来了。 她磨了磨牙,正欲辩解,就听见温妙宁的声音,“德妃有心了,本宫也累了,既然各位都没有什么好的办法,今天就到这里吧,贤妃一会留下来,帮本宫再理一下流程。” 本来还不高兴的贤妃因为最后一句话差点没有笑出声,反观德妃脸上的表情则是一变再变。 …… 从清和宫里出来,其余人都走了,沈婳一个人朝着另一个方向走去,没办法谁让她和她们住的地方都不顺路呢。 终于能伸一伸自己都快要坐得麻木的身子,沈婳偷偷叉着腰按了按发疼的腰,吐出一口气。 “小主,阿够的羊奶快要喝完了,一会奴婢要不要去膳房取饭的时候再取一点?” 沈婳点头,虽然阿够如今一个月大,牙都已经长出来了,但是它还是喜欢喝羊奶,然后平时还要加一点平时菖蒲做的肉骨头。 “那你一会先在房里拿了钱再去。”想了想,她又道,“再弄些酱骨头来,给凌风和凌云今天中午添个菜。” 他们两个是池清晏身边的人,对这种东西应该是司空见惯,但是毕竟昨天他们帮着做了那么多活,自己也不能不有所表示。 快到御花园的时候,身后突然来人叫住她们,“沈小主,我们家娘娘请您过去赏花。” 沈婳嘴角抽了抽,“你家娘娘是哪位?” “德妃娘娘。” 挺好,一月一次御花园请她赏花,太体贴了。 跟在宫女身后拐过一小片桂花林,就到了上次贤妃跳舞的千鲤湖,湖中央的小亭子里沈婳朝德妃福身行礼,“嫔妾见过德妃娘娘。” “沈常在不必多礼,咱们这姐妹之间不必这么生疏。”德妃命人给她看座,如果忽略她嘴角的两个大泡的话,还挺慈眉善目的。 这就开始姐妹了? 沈婳在心里默默琢磨着她的目的,德妃这般态度应该是和方才花朝宴,皇后娘娘和贤妃的事情脱不了关系。 只是找上自己要做什么,恐怕还是因为前两天池清晏突然来她宫里有关。 准备先静观其变一下。 却没有想到,她刚坐下,德妃问出的问题,就让她当场僵住, “沈常在,如果本宫和贤妃同时掉入水中,你先救谁?” 第39章 有觉悟的沈常在 亭外,忽而听见不知名的鸟叫了几声,沈婳坐在座椅上,面前还有德妃瞪的比石狮子还要圆的眼睛,如芒在背。 “沈常在,如果本宫和贤妃同时掉水里了,你会先救谁?”她又重复了一遍。 ? 沈婳面上是肉眼可见的迷茫,“德妃娘娘,您和贤妃娘娘去水边干什么?” 任谁都没有想到她居然会这么说,亭内众人神色各异。 听见她的答案,德妃一噎,害怕她会继续追问下去,索性换了问题,“算了,本宫只是同你开了个玩笑。” 呵,真好笑。 沈婳端起一旁的茶杯,喝了一口压惊,缓缓露出一个微笑,“幸好,不是真的就好,那样的话嫔妾会很担心您的。” 闻言,德妃狐疑地瞥她一眼,这个沈婳怎么感觉,人除了傻之外还挺好的,难不成真是自己想错了? 这么想着,她决定再试探一下,“最近宫里发生的事情不少,前两天欣常在的事情,若不是那个宋贵人在你来之前跳出来一口咬定说是你有动机,也不会冤枉你了,这件事情是你受委屈了。” 宋清说她有动机? 她为什么敢一口咬定? 沈婳眼底闪过一丝暗色,面上则是乖顺的恭敬道,“多谢娘娘关心,嫔妾没有什么委屈的,那件事虽然牵扯到了嫔妾,可最后也还了嫔妾一个清白,可见各位娘娘都是公平的,只要能抓出动手的人,为咱们全后宫还一个和谐的氛围,就是上刀山,下火海嫔妾也觉得是值得的。” “好!”德妃被她的说得激动了,直接从自己的椅子上站了起来,“本宫那日在皇后那里见你的时候,从你的眼神中就知道你是一个有觉悟的人!” 沈婳:? 什么眼神? “沈常在,你如今入宫也有三月了,应该也知道了这宫中的有些事,欣常在同你交好,可如今她出了事……再者你们新进宫的几人里面如今也只有你不管怎么说算是见了圣颜的人,这宫里的人啊,新老参半,就像是春日里的百花,你觉得是老花根系更稳,还是新花开得更艳呢?” 德妃的视线越过她的头顶,落在不远处的那一片姹紫嫣红,她家世好,但是入了宫单凭一个家世她的路虽然顺了很多,但是她也有自己的野心,有人爱看芍药,也有人爱牡丹不是吗? 沈婳沉默地看着上方的人,德妃还是和她记忆中的一模一样,她的目光暗了暗。 “娘娘,花开万朵,各表一枝。” 一阵风声将她的声音吞没殆尽,没有留下一丝痕迹。 “嗯?”德妃没有听见她说的话,转头直言不讳,“你说什么?” 沈婳娇憨笑着摇头,“娘娘,嫔妾从前在家中的时候,见到许多留守家中的老人,闭门不出,不爱热闹,可当他们孩子从战场上回来的时候,他们总是第一个出去的,嫔妾有些不理解,娘娘你知道这是为什么吗?” “本宫怎么知道?”德妃蹙眉,不知道她突然说这个干什么,“老人想和自家孩子在一起不是很正常吗?” “原来是这样啊,只要在一起,热不热闹也无所谓的。” “本来就是……”德妃话说到一半,突然没声了,“你的意思是只要和陛下在一起,太后是不会在意这些的?” 沈婳点头,目光清澈,“臣妾愚钝,德妃娘娘是这样认为的吗?” “啊,这个本宫觉得不是没有道理的,可是……”德妃瞧了一眼,心有疑虑。 “那娘娘可以试着和皇后娘娘提一提,左右有没有什么损失。” …… 憋了一路,等到了漪澜殿菖蒲才急冲冲地开口,“小主您帮着德妃娘娘出主意,那要是真的成了,功劳可就成了她的了。” 沈婳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四下看看没有看见凌风他们两兄弟的身影,才放下心,拉着她进了房中。 “菖蒲,你觉得现如今咱们在宫中的生活如何?” 菖蒲想了想道,“平静无波。” “错了,是暗流涌动。”沈婳坐在桌面,手指轻轻敲击桌面,“前日里的那包番泻叶和我突然收到的字条,如果那背后之人倘若当真要对我动手,咱们真的能躲得过吗?” “小主……” “今日即便我什么都没有说,德妃之后也会想到主意,并且说不定她还会因为今日之事,日后敌对。” “我说了,便是卖了个人情,成与不成,我已然尽力,她不会为难与我,在宫里,树一个敌人可比找一个靠山要简单得多了。” 其实就算德妃没有出这个主意,皇后娘娘也断不会让她失了权,让贤妃一人做大。 权衡之术,二者平衡,她的位置才能坐得稳。 况且,既然还有五日,那势必许多事情都已经安排好了改变不了,最大的可能最后还是不会有所改变。 她只是需要一个理由。 所以这个主意一定会得到认同,德妃就算揽了功劳又怎样,为了堵自己的嘴多少也得给点好处。 最重要的是,贤妃一人做大了对她而言没有什么好处。 三日时间一晃而过。 外头这几日热闹得很,总体来说,就是德妃娘娘给皇后出了一个好主意,又重新成为了左膀右臂。 一时间出了大风头。 不过这跟沈婳倒没有什么关系,她忙活着,新种的茄子地里浇水。 虽然最近她的伙食好了许多,不需要她种东西吃,但是沈婳现在对种地有了浓厚的兴趣,也就继续了。 晌午日头不大,沈婳带着阿够在院子里晒太阳,那边的麦冬端着好大一个漆金托盘进来。 “小主,内务府给你准备后日里参加花朝宴的衣裳做好了,您快瞧瞧,好漂亮呢!” 第40章 花朝宴 托盘上是一件粉色素地小褂,沈婳拿起来检查了一下,没有什么异常,又看向旁边放着的珊瑚象牙饰品。 “小主,今日奴婢去内务府的时候陈常在他们都已经到了,奴婢还担心,被她们都挑走了,没想到管事的大太监说,都给您留好了。” 沈婳点头,并不意外,这自然是德妃安排的,她也安心受着。 “进屋,我先试一试。” …… 另一边福喜拿着给池清晏做好的吉服,进了养心殿。 “放那边,朕一会再看。”他转头看向站在殿内的姜知渺,“你继续说。” “花朝宴上的人手已经全数换成了我们的人,臣又检查了几遍,确保没有异常。” “这些日子安排在柳相他们府上的人,都说没有异动。” 池清晏缓缓抬眸,声音低沉,“继续盯着,花朝宴过后便是春闱,此次太后出席,为了温家,也会有动作的。” “臣明白。” 池清晏拨弄念珠的手指一顿,“对了,这些天沈修远在兵部干得还好吗?” 前些日子,连带着给沈婳的那个包裹一起来的还有一封奏折。 沈修远自请想要去兵部做事,本来他已经赋闲在家中有一段时间了,池清晏不知道为什么突然他会上奏复职。 思索片刻,他准了,正好能试探一下。 “他现在负责了巡捕营在九门的事宜,原想说他会不会不干了,没想到这次倒是规规矩矩。” 池清晏蹙眉,这个活并不是他授意的,以沈修远能力负责巡捕营实在是屈才了,转念想到他的那个臭脾气,也就了然,估计是有人故意为之。 算了,等春闱之事过去再给他重新安排个活。 “朕知道了。”池清晏端起桌上的茶杯 “陛下,那个宋贵人已经招了,她说那包番泻叶是她放的为的是让那个沈家女拉几天肚子,好好长长记性,其余的事情她一概不知。”姜知渺压低声音,“臣查过了那个药量确实是几天拉肚子的量,不会致死。” 这盘棋下得够大的,好手段。 池清晏脸色淡淡,念珠随手一扔,“继续查。” …… 花朝宴定在闰二月二十五,这日满树月季开得灿烂,馥郁香气流转,春风抚过飘落一场花雨。 沈婳从御花园穿过身上不小心还沾了几片花瓣,她弯着腰让菖蒲帮她轻轻摘掉。 “小主咱们住的这个漪澜殿可真够远的,明明已经提前出门了,都走了这么久还没有到曲荷园。” “曲荷园在沁心湖西面,自然是远了点的,没事咱们出门得早,不会迟了的。”沈婳今日挽了一个流云髻,是有点重,走路不得不直着腰,不然还往一边倒。 但是比起其他人精心打扮的样子,流云髻虽然有这么个缺点,但是中规中矩,不出彩,也和规矩,她还是很满意的。 几乎是穿过整个御花园之后,巳时刚过,沈婳赶到了曲荷园。 一进园子里,便看见湖边是大片无穷碧的荷叶,今年虽然是闰年,日子这两天就热起来了,但是远不到荷花盛开的时间。 “听说这是德妃娘娘的主意,引了温泉宫的活水,连夜栽种这些打着花苞的荷花在此,的确是别出心裁了。”沈婳回头就看见欣常在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自己身后。 上次的事情过后就没有见到她露面,沈婳也不知道她今日会出来,关切地问了一句,“姐姐身子可好了?” “托了你命人送来的药膳,不然那刘太医开的药,我还真喝不下去。”欣常在一提起刘太医的药,眉头蹙得都能夹死一只苍蝇。 那日翠月殿回来之后,她就让人送了一些补气血的药膳去,沈婳虽然缺钱,但是像这种好药材却是不缺的,更何况不管怎样欣常在平时对她确实很好。 “咱们还是进去坐着吧,姐姐身子也才刚好。” 欣常在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不仅如此,还拉着她往外又走了走,“可别,我这是好不容易才跑出来的。” “怎么了?”沈婳越过她,朝里面看了看,这会离开始还有一段时间,从她们站的位置也看不见里面的情况。 “别说了,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德妃和贤妃的关系是越来越不好了,这会皇后娘娘,陛下,太后他们都还没有到,两人在里面你来我往,怕是给根棒子都要打起来了。” 她养在病中不知道最近发生的事情很正常,但是沈婳可是知道的,三两下就给她科普了一下这些日子她错过的瓜。 欣常在听完之后,原本带着病态的脸色都红润了不少,“这么精彩?那咱们还是快点进去,别错过什么。” 说完她就扔下沈婳,自己一个人健步如飞走得飞快。 沈婳:…… 等她殿内的时候皇后娘娘已经来了,德妃和贤妃也没有了欣常在口中的那般,只是两人一左一右的坐在温妙宁的旁边,德妃脸色如常甚至见她进来,还笑了笑,但是贤妃那个脸拉得老长,跟个紫茄子一样。 两人这样坐着,颇有几分过年时门上贴的门神的样子。 沈婳叹了口气,朝坐着的人一一请安行礼,一连好几下,腿都麻了。 头一次觉得位份低不是什么好事。 温妙宁看着坐在座位上的沈婳,语气温和,“沈常在近来这脸色比当初刚进宫的时候好了不少了,最近可有请太医看看,身子可还好?” 沈婳汗颜,气色好了点,只是因为日子越来越热了,脸上不能再敷那么多粉了。 不然一出汗,那就是一张面饼了。 “回娘娘的话,最近太医也说了嫔妾这身子在渐渐好转,这都是多亏了各宫姐姐对嫔妾平时的关心,不然嫔妾也不会好得这么快。” 听她说完,温妙宁温和的点点头,后宫上下和睦,也是算是她管理有方,她自然是满意的。 德妃也随声附和,“今日这个宫宴嫔妾虽进宫多年,但是还是觉得有趣极了,这都是皇后娘娘的功劳啊,不然咱们哪里会见到这么多精致的东西。” “皇后娘娘的功劳,德妃你每次都要这么说一遍。” 殿内的空气有一瞬间的停滞。 沈婳端起面前的花茶,低头尝了一口,贤妃果然是破坏气氛第一人。 下一刻,她的声音再度响起,“本宫还是觉得让沈常在来说吧有趣之处吧,毕竟她才刚进宫。” 第41章 漂亮妹妹,好多,好喜欢 “咳咳,咳咳……” 一口水呛着,沈婳的气差点没提上来,捂着脸猛咳了好几声。 “沈常在这是怎么了,来人,给她换个……” 沈婳白着脸,连忙起身,“请皇后娘娘恕罪,嫔妾不是有意殿前失仪。” “无碍,你没事就好。”温妙宁摆着手让她先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去,又吩咐人换上了一杯热茶,这才转向德妃和贤妃的方向,“你们两人今日都安分些,若是闹到陛下和太后面前,成何体统。” 两人也只好悻悻收场。 唯有贤妃和杨嫔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里看见了不解。 不多时,外面宫人来报陛下和太后的御驾已经到了前门。 顿时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了门口的位置,个个翘首以盼。 【终于来了,怎么这么慢,怕不是属蜗牛的,快点上菜吧!】 软糯的嗓音,带着几分雀跃,穿过嘈杂的声音传入某人的耳中。 “皇帝怎么了?可是身体不舒服?”荣太后看着突然停在门口,面色的异样的池清晏,面露担心。 闻言,池清晏掩下神色,淡淡道,“无事,母后先进去吧。” 待两人走进殿中,众嫔妃纷纷行礼问安,“臣妾参见陛下,太后。” 池清晏带着荣太后径直朝主位落座,众人才起身。 沈婳刚抬起头就对上了一双阴沉的眸子,正一瞬不瞬地盯着她。 【!】 【怎么一来就生气了?谁惹的?】 能被谁惹? 是他自己想要生气的吗! 池清晏又狠狠剜了一眼东望西瞅的人,敢埋怨他慢,看来她当真是不想活了。 又被瞪了一眼的沈婳,选择了沉默是金,默默地低下了头。 【男人嘛,总有那么几天心情不好的时候,但是他心情不好的时候也太久了吧,要不要看看太医啊。】 【还是算了万一真的有什么,他应该也不想要其他人知道】 【皇帝嘛,总要有点自己的小秘密】 池清晏以为自己已经能够适应沈婳丰富的心理活动,但是他还是想错了。 她的想象真的没有瓶颈。 朕有小秘密,朕怎么不知道。 他气笑了。 众人自然也都瞧见了池清晏面色不好看的样子,皆是不知道怎么回事,一个个的没人敢出声。 “这曲荷园和先帝在时倒是大不同了,哀家记得这里旁边从前还没有栽这么多的树。” 温妙宁笑着,“您早就应该出来转转了,这宫里许多地方都变了不少,一会臣妾陪您四处转转吧。” “那敢情好啊,皇帝一会儿若是不忙的话,就一起吧。”荣太后偏头望向池清晏做的方向。 沈婳感慨一声,太后这是给两个人创造机会呢。 她悄悄朝上面看了一眼,荣太后今日穿了一身绿绉绸平金外衣,上面还绣了代表长寿的鹤纹,眉眼之间有淡淡的皱纹给人一种压迫感,但周身的气质有一股从骨子里透出来的优雅。 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在这样的人面前,她不自觉地缩手缩脚。 要是非要找一个原因,应该是她自己肚子里没有墨水,面对这种人难免气短。 “养心殿还有事情……” “还是臣妾来吧,陛下在身,再说了上次不是同您说好了要一起去看看千鲤池的鱼吗?臣妾可是都准备好了。”温妙宁格外善解人意,对池清晏的话也没有半分的不满。 荣太后看看那边的池清晏,又看看她,手心手背都是肉,须臾,心底叹了一口气,还是顺着她的说道,“既然这样,那便一会去看看吧。” 池清晏扫了一圈,视线落在了突然很是安静的沈婳头顶,轻轻蹙眉。 这么安静? 几乎是这个念头刚起来,耳侧就突然炸开一声平地雷 【饭!我要吃饭!】 吓得他手一抖,杯子里的水溅了一手。 池清晏:…… 他伸手按了按发疼的眉心,招了招手,“开宴吧。” 话落,他就看见,方才还装得像个鹌鹑的人,突然抬起了头,眼睛晶亮的,一扫刚刚的丧气,若是此刻她的头上多出一对毛茸茸的耳朵,真是像极了等饭的小猫。 嘁,就这么点志向。 连他都没有注意到,此刻自己的唇角轻轻上扬。 荣太后一转头见他这幅好心情的样子,眉头轻蹙,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就看见穿着粉缎褙子的一个宫妃也不知道在看什么,举止不雅。 此人,便是那个沈常在? 她的目光渐渐沉下,晦暗不明。 这边的情景沈婳一无所知,她的注意力全在自己面前摆着的小菜上面。 来之前就听说了这次的菜肴,全是贤妃一手负责的,最后,由皇后娘娘亲自过目。 说明什么? 说明应该都是她没吃过的。 这是支持她早起大老远的过来的精神支柱。 丝竹声响,一群舞女翩翩而来。 舞女脚上绑着铃铛,蒙着面纱,水袖薄纱随曲调声起伏不定,歌舞曼妙,腰肢轻盈舞动,像一朵朵含苞待放的花朵,如仙似幻。 沈婳看的眼神都有些迷离,这么多漂亮妹妹在自己面前跳舞,她能端正的坐在下面已经是很厉害了。 太好看了,嘶哈嘶哈。 池清晏坐在上面淡淡瞥了眼,底下跳舞的人,便意味阑珊地移开了,他对这些并不感兴趣。 其余嫔妃也因为他这个动作,暗自松了一口气。 本来陛下就不常进后宫,若是看上了谁,再纳入后宫了,那可真是僧多肉少了。 众人也纷纷不感兴趣地自顾自做自己的事情了。 唯有一人。 池清晏看着某人看得眼睛都直了的样子,轻轻蹙起眉头。 她这是做什么? 【漂亮妹妹,好多,好漂亮……】 他嘴角抽了抽。 这时刚好到了曲子的最后,舞女退场,沈婳粘在人家身上的眼睛才依依不舍地收回。 【才这么点啊……】 失落的转过头,她就看见池清晏好像正看着她,那表情好像有点…… 嫌弃? 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沈婳只能装作什么都没有看见,乖巧一笑,端正地坐在自己的位置上。 池清晏冷嗤一声。 装,让你装。 朕也陪你演,看你能装到几时。 第42章 你陷入爱河了 德妃抢在贤妃开口之前,端起酒杯站了起来,“陛下,太后娘娘,今日大家都在,臣妾实在是开心,心里有几句话想要和各宫姐妹说说,您看可以吗?” 池清晏没有什么表情。 荣太后则是笑摆摆手,“既是家宴便是自家人,德妃你有什么想说的就说吧!” “是!”德妃面露欣喜之意。 见状,贤妃撇撇嘴,将头偏到一边去,小声嘀咕了声。 显眼包。 “今日若不是皇后娘娘日夜劳心劳力地安排好这一切,咱们各宫姐妹怎么可能坐在这里,还有陛下,是陛下每日为了国事操劳,时常憔悴,才让咱们盛朝太平,让咱们这些人能在后宫安稳……” “还有太后娘娘,为了盛朝祈福,为了盛朝的百姓祈福,慈悲为怀……” 说着她将目光看向下方坐着的其他嫔妃,情绪激动,也不知道是不是喝酒了的缘故,眼尾甚至有些泛红。 “咱们这些人遇到这么好的陛下,皇后,以及太后娘娘,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呢,大家同为女人,同在后宫更应该互帮互助,这样才对得起他们啊,真心希望你们能将后宫当成咱们共同的家,一起来爱护!” 话落,沈婳余光里瞧了瞧鸦雀无声的周围,突然伸出手轻轻拍了拍。 鼓掌的声音在整个殿内显得尤为突出,吓得坐在她上方的欣常在猛地拉了她一把。 压低声音,“你做什么!” 沈婳摇摇头,“姐姐,你跟我学,也鼓掌。” 闻言,欣常在狐疑地看着她,咬咬牙,也鼓了起来。 万一,一会要是怪罪下来,有她在也总比她一个人要强得多。 反正她不能让沈婳出事,自己还要靠着她争宠呢,现在计划还没有实施,她得保住她。 因为坐在末席,最开始沈婳一个人的鼓掌声还有没有引起很多人的注意,但是她们两个人都还是鼓掌之后,不少人都看了过来。 尤其是德妃,她第一时间就看了过来,随即点头,就知道满宫上下就沈婳的觉悟是最高的,最能懂她。 眼神逐渐变得赞赏,连带着从前怎么看都不喜欢的欣常在都好了不少。 当最后掌声雷动的时候。 德妃彻底沉醉了。 坐在她正对面的贤妃将手藏在袖子里,心底直接翻了一个白眼。 就不鼓掌。 说得天花乱坠的,她看整个后宫最能挑事的就是她。 呸,真虚伪。 视线里瞥到坐在自己下手方正在鼓掌的杨嫔,她猛地偏头瞪了她一眼。 鼓什么鼓!以后少来她宫里蹭饭吃! 杨嫔接收到她警告的眼神之后,摸了摸鼻尖,悄悄指了指门口的位置。 顺着方向看过去,见到沈婳居然也在鼓掌,贤妃脸色白了白,最后还是伸出了手不情不愿地拍了拍。 温妙宁颔首,笑着对荣太后道,“德妃最近确实帮了臣妾不少,本来臣妾还想着怎么安排您呢,还是她说您在意更多的是大家和睦,而不是这些,才能让臣妾安心的。” 听到她的话,德妃面上有一闪而过的心虚,下意识看了眼沈婳的位置,见她没有什么表情,心下对她又赞赏了几分。 其实,沈婳鼓完掌之后,根本没有管上面的人在说什么,只顾着专心致志地开始吃自己面前看着异常精致的菜品。 趁着这会还没有事赶紧多吃点,一会就吃不上了。 她夹起一块散发着香甜气息的黄金糕,一口咬下去满嘴留香,惬意地眯了眯眼。 那边的德妃得到了皇后和荣太后的赞许之后,整个人简直是容光焕发,若不是现在她还在站在地面上,感觉她下一刻就要飘上天了。 她绕过食案走上前,“臣妾以为既然太后娘娘这是第一次与臣妾们同坐一起,不如让各位姐妹们都上来展示一下,也让您认识一下大家?” 荣太后先是一愣,似乎是没有想到她会这么说,而后微微颔首,“德妃有心了。” 闻言,她顿时激动,微微俯身,见池清晏也没有什么反对的样子,立马站直身子朝下面坐着的嫔妃道,“有哪位妹妹要自告奋勇,先来吗?” 殿内鸦雀……不对,除了某人的咀嚼声,那叫一个鸦雀无声。 其实这次来,有些人也是准备了东西的,毕竟于她们而言,这是个机会。 可是被她这样一说,即便最后表演得出彩了,那又怎么样呢? 说起来就变成了她的功劳,是以没有一个人站出来捧这个场。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德妃也有些站不稳。 她看了一圈最后落在沈婳身上,微微一闪,想了想,其实若是这个机会给了她,她肯定会对自己更加死心塌地。 而且凭她的觉悟肯定能明白自己的良苦用心。 “臣妾看大家都这样积极,不若就让刚进宫的沈常在先来表演吧。早就听闻沈常在,秀外慧中,学富五车,出口便成章,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今日也让大家见识一下吧。” 沈常在? 这是在说我? 沈婳抬头,手上半块还没有来得及咽下去的糕点掉了下去。 因为她的话,所有人的目光全都朝这边看了过来。 在欣常在的小声提醒下她才搞明白现在是什么情况。 随即面如土色,就像是踩了一样。 那边的池清晏终于饶有兴趣的看了过来,学富五车,还样样精通,这说的是她那手狗爬一般的字迹? 说起来,他还真的想知道她每天除了吃就是睡,能有什么才艺。 【真的没事吧】 【表演节目给狗皇帝看?那不是白瞎了,我不要】 一句话,池清晏成功脸黑,怒气在胸腔激荡。 什么叫给他表演就是白瞎了? 他凉薄的视线精准地落在坐在末席的人身上。 表面上,沈婳平静地将嘴里的那口糕点咽下去,实则心里慌张地出了一手心的汗。 【怎么办,怎么办……】 【怎么又来这出,我不要啊!】 【这样不如去死】 给朕表演就这么难受? 池清晏周身的气压渐渐变低,嘴角勾起一抹冷笑,他越想越气。 吃糕点的时候开心。 种个地的时候开心。 连逗猫的时候都开心。 只是给他表演个才艺就这样了?朕是怎么你了? 福喜离池清晏站的最近,第一时间就发现了他的不对,再一看那望向沈婳冰冷的视线,登时反应过来了,陛下这是生沈小主的气了? 可是为什么呢? 他也没有看见她做了什么惹陛下生气的事啊? 抬头悄悄看了看殿内的众人,突然恍然大悟。 陛下这是觉得沈常在表演只能给他一个人看,不想被这么多人看去。 唉,原来像陛下这样的人,也会陷入爱河啊。 第43章 古有七步成诗,今有沈婳二十八步成诗 其实,这并不是沈婳第一次这样了,上辈子也有个这样的环节,只不过那次是她自己主动上去表演的,为此,她准备了足足一个月的入阵舞,日夜不息。 一舞惊人,让所有人都记住了她。 但是如今她可没有那样的心思,而且她根本不想要出这个风头啊。 沈婳悄悄看了一眼上面坐着的男人,咽了口水。 【方才舞女跳舞的时候他就好像不感兴趣,应该也不喜欢看这样的吧?】 【只要他说一句不看了,这事就能过去了啊】 池清晏眯了眯眼,直接偏过了头,冷哼了一声。 现在倒是想到他了。 晚了! 过不去了!! 不想表演是吧。 就让你演! 演得不好,一会还罚你,让你好好长长记性。 “沈常在,怎么还不开始,朕很是期待呢。”‘期待’两个字他咬得很重,不知道其中缘故的嫔妃,还真以为他是真的很期待呢,一时间只能嫉妒地看着沈婳。 对此,沈婳只能高呼一声,这福气给你要不要啊。 她拖着沉重的步子走到正中间,面上还是浅笑着,娇娇弱弱朝前面福了福身,“陛下,臣妾无才也比不得宫中各位姐姐,若是表演得不好,请原谅臣妾。” 池清晏勾着唇,声音微微沙哑,那双黑眸闪动着微光,嘴角的笑似有若无,“怎么会能,爱妃表演的是什么样子,朕都喜欢。” “开始吧。” 沈婳背后一凉,都不用看就知道因为方才他的那‘喜欢’,有多少人今晚要盯上她了。 她咬咬牙。 只能寄希望于一会的表演了。 “那臣妾就献丑了。” 众目睽睽之下,沈婳突然仰着头向西走了七步。 【一,二,三……七】 池清晏被她这些动作弄得提起了兴趣,等着看她下一步的举动。 只见,七步一到她深深吸了一口气,“今日是个大晴天。” 嗯? 池清晏一愣。 “无风无雨也无雪。” 她还在继续又朝东走了七步。 “明日天气不知道,” “要到明天才知道。” 复走七步。 “众人欢聚是何时?” “巳时一刻曲荷园” “要问下次见面时,” “应该要看下次了。” …… 一诗尽,四下寂静无声。 池清晏端着杯子的手僵在半空中,方才勾起的嘴角还僵在脸上。 古有曹植七步成诗,今有沈婳二十八步成诗。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方才的话,好像一个无形的巴掌打在他的脸上,这叫诗? 通篇废话! 明天的天气不是明天知道还能是什么时候? 他只能感觉自己的额角一抽一抽的疼,想过她不喜欢读书,但是找个人帮她写不会吗? 现在倒是诚实了。 视线朝殿内人身上扫了一圈,果不其然,瞧见好几个都在忍不住憋笑。 再一看沈婳站在中间娇娇小小的个头,目光澄澈,脸侧的一绺发丝不安分地在她耳侧晃来晃去,脸上挂着浅浅的笑,眼睛弯成两个月牙。 没来由的心底涌起一丝烦躁。 人家都笑你了,还笑着没心没肺的。 池清晏薄唇微抿,突然道,“朕觉得……沈常在所做的诗甚好,赏!” ! 【怎么回事?】 沈婳一脸懵,自己胡诌的诗准备糊弄糊弄,不出错就行了,这怎么就突然赏了? 【疯了?】 池清晏:…… 是,他也觉得方才肯定就是疯了。 胸口突然就堵了一口气,上不去下不来的,极其烦躁。 可在旁人眼中都觉得不可思议极了,这沈婳作的诗一塌糊涂居然也能得到陛下的青眼,那岂不是自己随随便便也能行了? 一时间蠢蠢欲动。 温妙宁鼓励地看着她,笑得极其温柔,语气也是十分认真,不似作假。“臣妾也觉得沈常在做的诗虽然没有华丽的辞藻,但是回味起来,也是别有一番道理的,有她的风格在内,想来她也是个喜爱生活的人。” 闻言,沈婳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 【其实也没有那么好吧】 【啊,她真的好好啊】 池清晏一声不吭,听到她内心的这一番感慨,气更加不顺了。 她是耳聋吗? 没听到朕也夸了吗? 朕还赐了东西的好吗? 不想再听到沈婳再说一句话,招了招手,让她领了赏就赶紧走。 眼不见为净。 沈婳领着赏,晕晕乎乎地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坐下,还是没有搞清楚现在的情况。 抬头还想看看,就对上了德妃赞赏的目光。 一时语塞。 算了,还是别抬头了。 有了沈婳打头阵,在其余人犹豫不决的时候,杨嫔突然站了起来,吩咐人拿着她早早就准备好的百花图献了上去。 比起方才的那首打油诗荣太后一言不发,看到杨嫔用心准备的礼物,夸了几句。 池清晏见她高兴,也赏了东西。 杨嫔回到座位上,贤妃就满腹狐疑地偏头看她,“你是何时准备的,本宫怎么不知道?” “啊,嫔妾那次用膳的时候就说了的啊,娘娘您是不是记错了?”她一脸不知所措。 “哪一次?” “就那次啊,您多要了两个菜的那次。” 瞧着杨嫔坦荡的样子,她沉默半刻,有些将信将疑,嘀咕了句,难不成真是本宫给忘了? 才又转了回去。 中间欣常在也表演了个中规中矩的才艺,得了几句夸,麻利的回了自己的位置上坐下。 刚坐下,沈婳下方的陈常在就上了,她要准备的是西域舞。 虽然这回没有来得及换上专门的舞衣,但是她站在中间随意地摆了个动作,已经有了那番韵味。 沈婳也看了过去,她也帮了好几次自己,所以对她的印象还是很好的。 乐师丝竹再奏,第一声弦刚落下的时候,陈常在周身的气势陡然一变,柔软的腰肢不停在空中转过不可思议的弧度。 如果说方才的舞女是含苞待放,那她就是盛开到了极致的花,张扬明媚。 看着看着,沈婳都忘了呼吸,其他人也都看着,谁都没有预料到她还准备这么一手,一时间心思各异。 曲声快到高潮,她猛地换了方向,朝着沈婳坐的位置,翩翩起舞。 ! 【这个视角,太好看了吧!】 正看得入迷,周围突然有些骚动声。 就见到池清晏突然阴沉着脸,一声不吭,大步流星地朝外走去,连看都没有看正在跳舞的陈常在一眼。 第44章 风雨欲来雪满楼 众人连行礼都来不及,就看见池清晏身影渐渐远去,消失在曲荷园。 “皇后娘娘,这……”德妃不明所以,转头看向温妙宁。 殿内有些议论声,有甚者将目光落在了陈常在的身上。 方才陛下是在她跳舞的时候离场的,会不会是不喜欢…… 不管怎样,方才还有些嫉妒的目光这会已经变成了同情,毕竟不受宠和被厌弃是两回事。 见状,温妙宁招了招手,先让她回了自己的位置坐下了。 沈婳咬咬唇,其实上辈子她只顾着自己也没有留意池清晏到底是何时离席的,若是知道的话,她还能想办法拖一拖…… 唉,说什么都晚了。 她是真心疼漂亮的陈常在啊,多可爱的小姑娘啊。 伸手悄悄戳了戳陈常在的衣服,就见她转过身来,眨了眨水灵灵的大眼睛,面露疑惑。 沈婳想要安慰几句,但却不知道说什么,只好将自己面前的糕点朝她推了推,释放出善意的信号。 见状,陈常在又脸红了,看着那盘糕点惊讶一瞬,然后才缓缓拿起最上面的一块,低着头,声音细如蚊蝇。 “谢谢。” 这么腼腆可爱,和刚才跳舞的时候简直判若两人。 想着她是不是还因为刚才的事情才这样,沈婳有些不忍。 于是,趁着众人不注意,又朝她凑了凑,小声低语道,“你刚刚跳得很好看的,不要难过。” 陈常在垂下的睫毛轻颤,好像晨间草叶上的露水,她的耳朵又红了,“谢谢。” 因为她的耳朵红得实在是太明显了,沈婳忍不住看了好几眼。 果然又等了一会,如同沈婳上辈子的经历的那般,荣太后突然身体不适早早的回了寿康宫。 众人面面相觑,揣了一肚子的疑惑,但是温妙宁还在,也不敢太放肆。 “好了,陛下事务繁忙各位理应体谅,太后娘娘身子不适,本宫还要去看看,就散了吧。” 温妙宁又命人吩咐把早早准备好的赏赐送到各宫去。 …… “啊,累死了。” 沈婳瘫倒在院子里的躺椅上,阿够一听见她的声音,喵喵喵的就跑了一圈出来围着她一直转。 “喵~” “阿够啊,今天太累了,陪不了你玩了。”沈婳有气无力,虚虚地摸了下它的小脑袋。 “喵?” “小主今日可还顺利,怎么这么累?”麦冬从后面一把捞起阿够,将它抱到一边去。 “一言难尽,总结来说,强人所难。” 她说话间,那边的菖蒲从殿内端了水出来。 “小主,您今日为何要展示那个才艺,明明还有其他的可以啊。”她边将水递给沈婳边道,“从前在府上不是学过跳舞吗?” 虽然跳得也不好,但是怎么样也要比那首打油诗要好得多吧。 沈婳不甚在意地打了一个哈欠,点点头,“怎么了,我今日那首诗是做得不好吗?” 菖蒲:…… “不是不好,就是……就是还挺好的。”憋了半天,她也找不到一个恰当的措辞去形容沈婳的诗。 “展示才艺?小主今日还表演了吗?”麦冬望了过来。 “表演了,还得了不少赏赐呢……”沈婳突然想到什么,一骨碌从躺椅上拾起身子,“其实也没有什么,我也就是做了一首诗,你想不想听,想听的话,我给你再来一遍。” 麦冬自然很是捧场,“真的吗?那奴婢去把顺子他们都叫过来吧,这可是小主的表演,不能让他们也错过。” 她步子迈得飞快,沈婳阻止的话,都还没有来得及说出口,她已经没见了。 只好用求救的眼神看向菖蒲。 但是菖蒲默默地躲了过去。 小主,这太尬了,她真的帮不了。 是以当沈婳看着面前五双热情的眼睛的时候,她后悔了。 方才在曲荷园都没有这样想找个地缝钻进去的冲动,现在有了。 她屈起一根手指抵在唇边清了清,“其实这诗我做得也不是很好。” 凌云还以为这是沈婳不太好意思了,呲了个大白牙,“小主,嫩放心,说不定额们这都听不懂呢。” 不说还好,一说她的神情就更加微妙了。 你能听懂的。 沈婳头一偏站在院子里重新又来了一遍她的废话诗。 谁知道她刚念完最后一句,凌云就第一时间鼓起了掌,还是那种非常起劲的,吓了她一跳。 “小主,嫩作的实在是太好了,额居然全都听懂了,简直太有道理了。” 听他这么一说,旁边的麦冬也后知后觉地鼓起了掌,“确实,小主这诗和奴婢从前听过的都不一样,奴婢也听懂了,难怪还得了赏赐。” 沈婳:……真的有这么好吗? 听着这些掌声,她突然能懂了德妃的感觉。 确实还不错? 此刻院内唯二清醒的菖蒲,凌风对视一眼,最后选择了一起鼓掌。 殊不知,此刻的外面已经是变了天。 砰—— 翠绿的念珠从绳上脱落下来,簌簌地撒了一地,碰撞声在空荡的殿内显得有些渗人。 “都死了?” 姜知渺跪在地上,低着头看不清面上的表情,“是,咱们安排在考生中的人都……都死了……” “是臣办事不力,都是臣的错,请陛下责罚!” 池清晏从黑暗中缓缓走出,眸色阴冷,眼神凌厉如刀锋,皆是阴翳,薄唇紧抿,低沉的嗓音幽幽响起,“怎么死的?” “臣派人上下都检查了一遍,屋内没有任何人闯入的迹象,那些人全是因为服药暴毙而死,已经请了仵作去看,现在也没有具体的情况。” “呵,服药暴毙?” 池清晏突然嗤笑一声,周身的气息顿时寒若冰霜,方才宴上突然来报,他安排在春闱当中的暗线,全部死了,一个活口都没有。 特意选在这个时间点上…… 他眼神微眯。 “今日城中巡逻负责是何人?” 姜知渺突然抬头,声音微哑,一字一顿。 “沈家,沈修远。” 第45章 来找我! “小主,小主,大事不好了!”麦冬一路小跑进了漪澜殿,上气不接下气,“小主……” 沈婳正抱着阿够在给黄瓜苗浇水,这两日正午日头大,所以早晚都要给它好好浇点水,不然不到下午这黄瓜苗就蔫蔫的,看着不太精神的样子。 看着突然跑进来的麦冬,把阿够吓了一跳,直往她怀里钻,“这是出了什么事,你瞧瞧你怎么一头的汗,那放的有水先去喝点缓缓。” “小主,沈将军被关入大牢了!” 砰—— 手中的水瓢重重砸在地上,里面的水溅了沈婳一身。 “你说什么?”顾不得安抚怀里的阿够,她上前两步,手握成拳,指节泛白,“你再说一遍!” “方才奴婢听人说的,今日早朝,陛下发了大怒,当众点了沈将军的名字,将他打入了大牢。” 周围的空气变得稀薄,沈婳想要弯腰去捡地上的水瓢,可手抖得厉害,捡了好几次都没成功。 怎么会呢? 她爹现在不应该还赋闲在家吗? 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上辈子明明没有发生这样的事情啊! 她意识到什么,猛地抬起头,声音发紧,“吩咐下去,宫门落锁,有人来就说我病了!” …… “来了来了,小主奴才打听到了!”顺子窜进了殿内,他这一路从各个宫中穿梭着,一得了消息就连忙跑了回来报信。 此刻殿内只有沈婳和麦冬二人。 “小主,奴才打听到,好像是因为春闱考生出了很大的事情,然后昨晚当值的人是沈将军,今日早朝,陛下便命人将沈将军关入了牢中。” 春闱出了事情? 沈婳眉头拧的紧紧的,好像是有这么件事,但是上辈子在她的印象中根本不是什么大事,后来也没有听见什么风声,更别说还会跟她爹扯上关系。 还有,她爹怎么会去城防当值? 为什么这些她什么都不知道。 眼底一片猩红。 若说她回来之后唯一改变的事情是宋清的结局,可这次的改变她明明什么都没有参与啊 到底是什么被她遗忘了? 半响,她声音沙哑,“你们都出去吧,我一个人静静。” 知道这会她的心里定然是不好受,麦冬和顺子没敢说什么,连忙退了出去。 待殿内安静下来,沈婳开始一点点理清思路。 昨日的花朝宴上只有池清晏突然离席这一个关键点,若将节点提前到欣贵人被害的时候呢? 番泻叶,宋清,拖延时间,春闱,沈修远…… 零零碎碎的事情,怎么也拼凑不出来一个完整的事件。 沈婳深深吸了几口气,不可能,按照书中所说沈家真正出事是从女主角白软出场之后才开始的,现如今她连面都没有露怎么会就成这样呢? 她现在应该怎么办? 不能去直接找池清晏,那人生性多疑,此事本就蹊跷,现在还未知全貌,若是主动上门万一又引起新的麻烦那就更加不好了。 可也不能就这么坐以待毙,那是她爹,她不敢赌。 她的眉心紧紧蹙起,指甲深深地陷进手心,留下一道深深的掐痕,就像是不知道疼一样她的拳心还在继续收紧。 沈婳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可是只要一想到沈修远现如今还在大牢,她根本就冷静不下来,明明她还没有来得及守护家人,怎么就让他们到了这样的境地。 不行,她必须要知道这件事情的来龙去脉,不管有多大的风险! 去找德妃! 她在宫里的人脉很深,手里一定会有信息,虽然这样一来自己可能从此以后就要和她捆绑在一起了,但是现在管不了那么多了! 沈婳绷着脸起身就要推门而出。 笃笃-- 门外传来一阵敲门声。 她目光凌厉,“怎么了?” “小主,奴婢拿了午膳来,您先吃点吧。” 听到是菖蒲的声音,她缓了神色,“不吃了,我要出去一趟,你盯好殿里的人,在我回来之前,任何人都不能出去。” “小主,小主,您先等等。”菖蒲见沈婳一脸的阴沉,方才在院子里就听麦冬说了整件事的来龙去脉,知道她现在出去肯定是为了这件事,怕她冲动,还是伸手拦住了。 “小主,奴婢知道您忧心将军的事情,但是越是这样的时间,您越应该仔细思考,不能放过一点蛛丝马迹,不然走错一步,那后果不堪设想。” 沈婳沉默了,能想到的只有德妃,但是凭她现在的处境,德妃她能帮她的的可能性太小了,不落井下石就是好的了。 可,还能有其他的办法吗? 菖蒲一边将食盒里面的小菜一样一样摆出来,一边道,“小主,您还是吃点东西垫一下,然后好好想想办法吧,这些菜都是今日奴婢去膳房的时候,那个刘总管塞给奴婢的,当时还吓了一跳……啊!” 菖蒲话还没有说完,突然惊叫一声。 沈婳寻声望去,“怎么了?” “小,小主,字,字条!” ! 听到她的话,沈婳猛地变了脸色,站起身,“什么字条!” 菖蒲指尖发颤从食盒夹层之间的缝隙里面拿出一张字条,递了过去。 沈婳缓缓将字条展开,视线落在与上次如出一辙的红色字迹时,眼神越发晦暗不明。 ‘来找我’ 手一点一点的收紧,那张字条在这样安静的氛围中显得越发的诡异。 到底会是谁能在这个时间递纸条进来? “小主……” 沈婳抬手像上次一样将这张字条放在烛火上烧掉,淡声道。 “别怕,没什么,和上次一样又是那些装神弄鬼的话罢了,用膳吧。” 面对着一桌子的菜品,她也只是草草吃了两口。 “对了,今日你们可有见到凌风凌云两人?” 菖蒲摇了摇头,“奴婢去膳房拿午膳的时候好像见他们出去了,方才回来的时候好像好像没有在院子里看见他们的身影,应该是还没有回来。”她将菜收拾起来,“要不要奴婢让人去找一下?” “不用了。” 哪里是没有回来,应当是不会在回来了。 他们两人是池清晏派来的人,出了这么大的动静,他们肯定是要回去的。 至于还会不会回来,就要看那人的态度了。 在那之前。 所以她现在……什么都不能做。 视线扫过桌案上的那片灰烬,沈婳的手微微握起。 她偏头朝菖蒲摆了摆,一脸疲惫,“好了,你也下去吧,我想休息一会。” 第46章 又装晕 池清晏在早朝上发生的事情,没过几个时辰就已经传到了宫里的各个角落。 一时间不少眼睛都盯着看陛下到底会怎么处置沈婳。 贤妃坐在亭子里看杨嫔打马吊一直胡牌,不信邪,非要盯着看她是不是作了弊。 “前朝的陛下罚了沈家,那咱们后宫这个,是不是也要一并收拾了?”杨嫔在在自己的牌面上挑挑拣拣,选了一张牌丢了出去。 听到她的话,贤妃心不在焉的嗯了一声,实在是上次给她的冲击太大,以至于她根本不想听到一点关于沈婳的事情。 “那也得陛下怎么想的,沈家怎么样,可不能改变沈婳是个狐狸精,说不定她还有什么后手呢。” 杨嫔也是难得认同了贤妃的话,她也不想平白无故惹了一身骚。 “那咱们还是等等看,有没有人先冒这个头吧。”随手又抽了一张好牌码进去,换了其中一张打出去,看着渐渐成型的牌面,她满意的点头,“对了,好像那个德妃最近对沈格外关照,娘娘您怎么看?” 一提起德妃,贤妃面上就是毫不掩饰的嫌弃,“她?且看着吧,还有的闹呢。” 长乐宫的德妃也正想着沈家的这件事。 她的消息比其他人都要灵通一些。 知道具体是因为春闱好些考生突然在一夜之间暴毙这么大的一件事根本瞒不住,今日就传遍了京城,更是震惊朝野四座。 而必须要有一个交代,才能稳住局面,沈修远作为当值之人自然首当其冲。 因此,今日早朝无数弹劾沈修远的奏折像雪花一般,都递了上来,陛下发了火,直接让人将沈修远抓了起来,沈家一家也被监管了。 当然她对前朝的这些事情并不感兴趣,现在她纠结的是还要不要继续拉沈婳入伙。 毕竟以如今的形式看来沈家岌岌可危,她如果再继续拉她,难保不会受其牵连。 想了想现在的形式,她唤了玉瓶进来,“你去将春闱的事情经过透露给漪澜殿的人。” 说完,她抬头看了眼窗外已经黑下来的天空,乌压压的见不到一丝星亮。 她向来不做赔本的买卖,所以沈婳要证明她到底有没有这个能力。 …… 但消息传到漪澜殿的时候,沈婳根本就不在殿中。 冷宫门外,趁着夜色掩盖,蹲过了又一波巡逻侍卫,她站在宫墙拐角处看着开着门的清音阁,咬咬唇。 她不想来找那个递纸条人,直接告诉她事情会很麻烦,但是却又不得不找。 沈家的事情,让她根本不可能坐以待毙,对方在这个时间给她递来纸条便是对这些事情都格外清楚。 或者说她更像知道,为什么能一定要见她,这样做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所以来找他,成了唯一的办法。 稳了稳神色,不再迟疑,沈婳快步闪身进去。 进了清音阁,沈婳也有些摸不着头脑,虽说她也是进了冷宫的人,但是到这里的第一天就过来了。 以她的了解程度,也就是知道这个清音阁门冲那边的地步。 清音阁的布局和其他宫殿都不一样,偏那人的字条时间地点一个都没有说,都要靠她猜。 像个无头苍蝇一般,七拐八拐的成功让自己迷了路。 沈婳站在原地,四下看了看静悄悄的,连棵草都没有。 忽而听见很细小的说话声,隐匿在风中,若不细听根本都听不见。 她努力辨认着声音的来源处,循着声音摸索前去。 跟着她的脚步加快,声音也越来越清晰,好像是两个男人的交谈声,但是内容还是无法听清。 猫着腰绕过几个拐角,来到一处较为隐蔽的院子门外的时候,声音突然消失了。 无法,她只能趴在门口观察,这个院子倒是奇怪,朝里看只能看见一处矮殿,也不知道是用来做什么的。 而且冷宫里面怎么会有男人交谈的声音? 心里揣着事情,沈婳蹲在月牙门口,不敢进去,看了好一阵,眼前黑漆漆的一片什么都看不清。 “好看吗?” ! 一道低沉的声音从沈婳头顶响起,当即吓的她僵住了。 悄悄朝后看了一眼,视线里陡然放大的龙纹,她第一反应就是将眼睛紧紧闭上。 有句话怎么说,掩耳盗铃,虽然没有用,但是也是个让自己心安的方法啊。 【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怎么办?要不,直接晕吧】 在行礼和直接晕的不断斗争中,沈婳脚一软,当即准备晕。 但是下一刻,腰间被人紧紧揽住,灼热的温度紧紧贴着她腰间的软肉,一瞬间如同触电般蔓延全身,这会是真的有点腿软了。 头顶传来一声冷笑,“你要是再装晕,朕就让人多放点黄连给你送去。” 一个激灵,沈婳在心里骂了声,娇弱的睁开了眼睛,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懵懂的瞧着池清晏的下颌,慌张地站直身子,“臣妾参见陛下。” 池清晏盯着她的发顶,人挺小,倒是挺能装的,“不必多礼,不过,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嗯……”沈婳短暂的停顿了两秒,讪笑着,大脑也在飞快的寻找的对策。 下一刻,她的声音就微微哽咽,“陛下,其实臣妾今晚在清音阁来是来提前感受一下冷宫的样子。” “嗯?”他先是一愣,突然反应过来她的意思,眼神变得有些幽深,轻哼一声,转而嘴角噙着笑,“这样啊,那不知道爱妃今晚感受的怎么样,有没有什么中意的地方,见你如此费心,朕特许你挑一间,明日就搬进来怎么样?” 沈婳:! 【不是,我不是那个意思啊】 朕当然知道你又是在胡说八道,不长点教训,怎么知道怕。 池清晏盯着她眼神一瞬不瞬,等着她的下一步动作。 “臣妾觉得其实冷宫的月亮还挺好看的,但是就是太冷了,臣妾这自小身体也不大好,应当也不适合住在这里……”沈婳从怀中想要拿出帕子装个样子,结果一模。 【哦,出来的急,没有带上道具】 于是,她以手掩面娇娇弱弱的咳嗽两声,试图蒙混过关。 “爱妃原来担心的是这个,那有什么朕让人来给你安排好就行了,你只管安心住着,其余朕来就行。” 沈婳咳嗽的样子就这么卡住了,要上不上,要下不下的。 “陛下,您……还怪贴心的……” 第47章 给他灌酒 池清晏直接忽略掉沈婳咬牙切齿的声音,也回以温柔一笑。 “朕不是贴心,只是觉得像爱妃这样娇弱的美人应该多关心一点,不然要是那天有个万一,朕这心里得多难过啊,你说是不是。” 【是是是,是你个大头鬼】 【还难过,要是把脸上的笑收起来我说不定还能信一下】 他笑了吗? 趁着夜色,池清晏的手不自觉地摸上了自己的嘴角,愣了愣,连他自己都没有发觉今天因为春闱的事情憋了一整天的气,蓦然消了。 因为实在太黑了,沈婳没有看见他的动作,端着有些迟疑的表情,“陛下,还是算了吧,臣妾不想麻烦您,您平日里国事繁忙,还是不要为了臣妾这样的小事,去耽误了您,臣妾其实住在自己的殿里还挺自在的。” “而且其实这冷宫,除了冷,还有些阴森森的,臣妾胆子小,会害怕的。” 池清晏摆摆手,装出一份很是深情的样子,“这有什么难的,朕多找几个人来陪着你,不会怕的。” “但是这冷宫从外面看着还挺破旧的……” “朕让人来修。” “可是它这里没有像漪澜殿一样那么多的花,臣妾喜欢花……” “朕让人来栽。” “还有宋贵人,那个宋贵人还住在这里,她和臣妾不对付,担心她会对臣妾不好……” “那朕让她搬出去,你住进来!” 沈婳:…… 【好了,这人是油盐不进了】 【不行啊,我不能住进来啊,还有没有其他的办法啊】 眼睛骨碌碌一转,沈婳突然眨巴这泛着水光的大眼睛,朝他凑了凑,“其实陛下,这些都不重要的。” 池清晏顺着她的话,陪她演,“哦,那你说说什么什么才是最重要的,朕看看能不能给你解决了?” “其实是臣妾只想要离陛下近一点,这个地方实在是里您的养心殿太远了,臣妾见不到您会茶饭不思的……” “那爱妃的意思是想要搬到养心殿去?”似乎是真的将沈婳方才的话听了进去,他蹙着眉头,好像在考虑这件事情的可实行性。 “不不不,不是的陛下。”沈婳手摆的都有残影了,累得够呛,就不明白他的理解能力怎么会这么差,即使是这样,她脸上还要挂着笑,实则心里白眼都要翻上天了。 【若果不是因为我爹,这点气是真的一点也受不了】 【可偏偏怎么就在这个时候遇上他了】 生怕他再继续追究下去,她没有办法解释,会在这一个节骨眼上将事情的弄得更加糟糕,沈婳脚底抹油, “陛下,您看这天色真的已经太晚了,臣妾想起来阿够还在殿中等着的,若是没有臣妾,它平日里都不会睡觉啊,臣妾先告退了。” 池清晏对她打得是什么算盘心知肚明,至于沈家,他确实现在也有很多的疑问,他不会就这么轻易的让沈婳混过去,可是瞧见她这幅装傻充愣的样子,也不想就这么直截了当。 顺着她的视线看了过去,赞同的点了点头,“确实天色也就不早了,既然这样你就回去吧,朕忙了一天也没有去牢里看看沈将军,就这会去看看吧,你认得路,就不命人送你了。” 沈婳:…… 刚迈出去的半条腿就僵在了半空中,不消片刻,她就收了回来。 将她的小动作尽收眼底,池清晏挑挑眉,装不知道,“怎么了,爱妃还有什么事情吗?” 沈婳捏紧了拳头,【演,可真能演】 彼此彼此,你才是最能演的那个。 “臣妾只是突然记起来阿够身边还有菖蒲陪着,但是陛下身边却没有人陪着,实在是想要陪着陛下。”顿了顿,根本没有池清晏说话的时间,继续道,“陛下居然一天都没有吃东西,要不然先让人传膳多少吃点东西吧,在怎么样身体才是最重要的。” “那咱们走?”池清晏似乎被她感动到了,同意了她的要求。 “还是不要了,就在这清音阁吧,一来一回的,臣妾还是担心陛下的身体,想让您别折腾了。” 【换个地方?那可不行,就得是人少才行】 【一会儿就给你灌醉了,再想办法】 闻言,池清晏微怔。 胆子挺大的,还想要灌醉他。 行,都到了这一步了,也就陪着你演。 就是不知道谁才是那个猎物了。 眼神里闪烁着兴奋的神情,就好像一头饥饿了许久的野狼,盯上他视野里面的猎物,可他也是极其有耐心的人,享受着捕捉猎物的这个过程,他想要看见猎物主动一步一步朝着他早已布置好的陷阱里面走来。 这样,不是更加有趣吗? 虽然时间已经很晚了,但是是池清晏的吩咐,膳房还是很快的备好了菜,送了过来,一并来的还有他特意吩咐的‘酒’。 沈婳在看见桌子上摆着的酒,激动了一阵,本来想着是还要想着用个什么借口弄点酒来,没想到这直接就有,真是打瞌睡送枕头,是真正的及时雨。 她笑着径直朝酒壶伸手,一边给他斟酒,一边说道,“陛下您尝尝这个酒,臣妾摸着还是温着的。” 池清晏微微颔首,“朕尝尝。” 接过杯子,低头尝了一口已经被换成一点也不醉人的杏花酒,眸光闪烁。 “的确不错。” 沈婳不疑有他,心里就一个念头要把他给灌醉,也没去检查检查,瞧着他的杯子刚被放在了桌上,立马就又倒了一杯,“是很好喝的,那臣妾就再给您倒上一杯。” 担心被他察觉什么猫腻,也不忘给自己倒了一杯,“臣妾陪您。” “行啊。”池清晏似笑非笑。 果然就看见自己低头喝酒的空档,某人小心翼翼的将酒倒在了桌子下,跟个偷了腥的小老鼠一样。 “来来来,陛下,臣妾在给您满上,这酒多喝点对您的身体好……” 酒过三巡,桌上的菜两个人是一口都没有动,就在你来我往的喝酒,桌下下面全都倒得水,连沈婳自己都有些心虚了,池清晏还坐得直直的,一动不动,硬是不往下面看一眼,就装不知道。 【这都多久了,怎么连脸都没有红一下?】 沈婳偷偷观察他的脸色,就是没有一点喝醉的迹象,急的她自己都出了一头汗,夜风一吹,直打哆嗦。 池清晏酒量一直都很好,他也不知道什么才是醉,听到她的话,也是感觉差不多了,眼神逐渐变得迷离,又故意朝领口抹了点酒,造成酒气熏天的样子。 “爱妃,朕这头有点晕,你来帮我按按。” 闻言,沈婳顿时一喜,小声嘀咕了两声,顺从乖巧的站在他的身后,轻轻帮他按着太阳穴的位置,动作熟练,从前很多次她也是这样帮他按了好久。 “爱妃,你进宫这么久,可还习惯……”声音微哑,吐字也有些含糊不清。 沈婳猜这会他应该是酒劲上来了,准备试探一下,“臣妾还挺习惯的,可是您也知道这是臣妾长了这么大以来第一次离开家,所以时而也会想家……” 【其实进了宫,也就不指望着回宫,只是想着以后会有机会见见也是好的】 【可是,怎么就突然发生了这样的事情,春闱到底出了什么事情……】 她还不知道? 第48章 醉酒 池清晏有些惊讶,早上下了早朝之后,一直忙着处理这件事,也没有第一时间去看她的反应,他以为她是已经知道了这件事情。 毕竟要是她和沈家还有私下的联系,应该早就知道了整个事情。 现在她还什么都不知道的话,那是不是就是说他们没有内外勾结? “可惜……朕也不能……也不能满足爱妃这个心愿了,春闱……春闱死了很多考生,要,要有交代……” 【死了考生?!】 【怎么可能!】 沈婳还以为是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原来春闱发生的的事情居然是这样吗? 手上还在不轻不重的给他按着,“陛下,您为了这个事情应该是费了不少心吧?” 【难怪会将我爹抓起来,且不论为什么一直赋闲在家,他会在这个时候出来,即便不是他爹,这件事如果是要发生就会有其他人出来顶上】 【但是春闱的考生怎么会突然死了很多,这些人不应该都是世家的人吗?既然是世家的人,他们怎么会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池清晏凤眸微眯,一声不吭地听着沈婳在心里的分析,的确如此,春闱死的考生里面都是他们的人,世家的人一个没有少,他能明显的感觉到这是对方给他的警告。 就好像那个人对他的行动了如指掌,甚至是正在暗处一直看着他,这次出手是为了告诉他不要做这些事情,他都是一清二楚。 可这样的感觉对他的皇位、江山都是一个很大的挑衅。 【所以这件事的关键点是对方是冲着我爹来的,还是冲着这些考生就很重要了,前者影响不大,后者是想要动盛朝的根本了,这完全是两个不同的分析点】 她居然能想到这一点? 他装着喝醉的样子,招招手示意她不用了,眼睛虚虚的觑着,掩盖住里面的暗流涌动,他想要看沈婳还能想到什么。 “爱妃……怨朕吗?……太多的奏折都……” 【太多的奏折?】 沈婳心底一惊,站在池清晏的身后,突然有种一张大网将她笼罩住的感觉,她笑得温婉,“陛下,臣妾不会怨您,臣妾心中关心您的。” 随意的应付了两句,她又开始细细的琢磨池清晏方才的话。 【怎么会是太多的奏折?世家姻亲有联系,但是也有利益相争,这样统一口径……】 除非这个人能让很多的人都听他的。 【除非这个人能让很多的人都听他的】 两道心音同时响起,一道低沉,一道甜糯,意外的和谐。 沈婳倒是没有什么反应,池清晏则是心底一惊。 她可真是给他了一个很大的惊喜…… 将现有的信息重新整理一遍,但是还是线索太少了,分析到后面没有具体的支撑,也只能是猜测了,她还想再套点话,但是一转头就看见池清晏已经趴在桌子上了。 这是醉了? “陛下?”沈婳试探着先喊了几声,见他没有什么反应,胆子也就大了,直接伸手推了好几把,还是没有反应。 她瞧着他露出的那半张侧脸,手有点痒。 如果不是他,也不会有后面的事情,甚至自己安心摆烂也不会有这么多。 真是越看越牙痒痒。 要不,打两下? …… 也不知道为什么沈婳方才出去找了一圈都没有看见福喜的身影,甚至连平时在他身边伺候的几个人都没有看见,她出来又没有带人,足足用了一炷香的时间才把池清晏整个人拖到门口,幸好这酒够有劲,他一直都没有醒。 就是不知道为什么,这人到底是吃了什么,重的要死,跟个秤砣一样。 缓了两口气之后,她又拖了一截,隔着老远好像看见了人影,将池清晏靠在宫墙上,迅速的从怀里掏了扑子出来往脸上打了点粉,然后重新扶起他,虚弱地朝那边喊了两声,“这边……这边……” 那边的人应声赶了过来,宫灯一照,正好是福喜他们,沈婳连忙将池清晏交给了他们,“福公公,陛下这是喝醉了,方才我找不到你们才只好想办法将陛下扶了出来。” 其实,他们是得了吩咐,才没有靠近的,但是过了这么久,也不见出来,他有些担心,才进来看看。 这会听见福喜听见她所说的,又看看好像真的醉了的池清晏,和她苍白的小脸,连忙低下了头,找人恭恭敬敬的将送了回去。 这沈常在可真是不简单啊,白天出了那么大的事情,也没有受半点影响,甚至现在还能是这样的情况,有些人怕是真的看走眼了。 但是又换一方面想一下,也没有几个人能在出了这种事情之后还能沉得住气,今日他还怕沈常在跑来真的触了霉头,没想到还是他想的多了。 沈小主是能成大事者! 第49章 草民沈修远叩见陛下 安排完了这边的事情,福喜才匆匆忙忙地往御前的方向赶去,他到的时候,池清晏已经稳稳的坐在上面了。 但是这脸,怎么有点红? 还是天太黑了,他看错了。 “人安排回去了?” 福喜忙不迭地点头,把这件事就抛到了脑后,“已经派人将沈常在送回去了。” 不轻不重地应了一声,池清晏深深的看了眼漪澜殿的方向,眸底的暗色更浓,“回养心殿。” 五更天刚过,天还未亮,盛朝的文武百官站在宫门外,毫无预兆地得到旨意,今日的早朝突然取消了,这可是自池清晏即位以来前所未有的事情啊。 一时间这些人都站在宫门外,不敢离去。 “柳相您知道,陛下这是怎么了吗,怎么会突然就取消了早朝,实在是让我等摸不着头脑啊。” 因为这一声,不少人都看了过来,毕竟柳相作为三相之首,势力那不是一般的大。 但是柳相根本就没有回答他的话,淡淡的瞥了一眼问话的那人,便由着人扶着他离开了,没有一个人敢开口,纷纷给他让出一条路。 柳相走后有的人也不敢再待下去了,但是还有些人看向了谢尚书和周相他们的女儿那在后宫一个贤妃,一个德妃,想要从她们这里弄点消息出来。 谢尚书见状不对,脚底摸了油,迅速地消失在了人群里面,周相慢了一步就被几个同僚围住了。 “周相,您有什么消息吗?我等也是关心陛下,一点情况也不知道的话,实在是寝食难安……” 这话说得冠冕堂皇,周相回得更是冠冕堂皇。 “我知道诸位的担心,但是我现在手上也没有什么消息,这样吧一会,一会我有了消息,就来告诉各位,这会周某也是担心,就先走一步了。” “好,周相慢走!” 待他走后,留在原地的几个人,正欲散场,突然有一人问道,“方才周相说了什么时候能有消息吗?” 剩余几人摇摇头,从对方的眼里都看见了迷茫。 “哎呀,周相说一会有消息就行,咱们回家等着就行了,哪有那么快的。” …… 大牢。 门被缓缓推开,狱司跟在池清晏身后,点头哈腰,大气都不敢出,这边不是大内监牢,他可从来都没有见到过皇帝这样的人出现在这里。 “陛下,前面就是了。” “嗯。”池清晏淡淡道,“你们就在这里吧,守好,不许任何人进来。” 吩咐完,才缓步朝里面走去,因为昨天沈婳的一番话,他又重新想了一夜,今日才决定要来见一面沈修远,想从他这里知道些东西。 拐到最里面的一间干净的牢房,就看见沈修远一身囚服,正坐在石床上打坐,脸色倒还好,只是发丝微微凌乱。 沈修远看见来的人先是一愣,然后立马跪下行礼,“草民沈修远叩见陛下。” 闻言,池清晏眉头轻蹙,“沈将军可舍不得草民。” “那陛下这是要放臣出去?”他立马抬头,表情转变飞快。 听到沈修远的话,他直接一噎,一股熟悉的感觉袭来,“沈将军不妨先跟朕说说,你为什么会去城防,或者说有没有什么在这个过程中异常的地方。” 异常的地方? 沈修远挠了挠脸,他去是想要看看能不能做点什么让阿婳那丫头在宫里过得好一点的,至于什么异常嘛,根本就没有注意啊。 “陛下,臣什么都没有看见,至于城防是那会正好缺了一个人,臣就被补了过去,就是很正常的事情。” 池清晏默然,说起来这是他和沈修远的第一次单独的对话,之前要么是在朝堂之上,要么是他递的一堆告假奏折,除此之外再无交集。 “也就是说,没有任何异样,甚至是很平常?” 一听他这么说,沈修远再不懂也觉察出味了,所有的都顺理成章,才是最大的不顺理成章,这一下不就让自己站到了中心去了吗。 又仔细地想了一圈,才道,“陛下,臣记得那个缺出来的人叫林威,是他在前几天请了省亲假,臣才补过去的。” 这和他查到的是如出一致,的确是有了这么个事情,才让沈修远顶上了。 “臣记得,他是去了江南那块地。” 池清晏瞳孔猛缩,“你确定是江南一带?” “是。”沈修远说得斩钉截铁,因为他知道这件事之后还让林威回来的时候给他带点牡丹鱼片回来,沈婳爱吃鱼,她应该会喜欢。 结果没想到,自己这是中计了。 须臾,才想起池清晏的低沉的声音,“朕知道了。” 这一点和他查到的就有出入了,那个林威明明只是去中州省亲,怎么就变成了江南? 思忖片刻,心底有了决定,池清晏看着这张眉眼有些相像的脸,顿了顿,“沈将军,朕会尽力查清,而你,恐怕要在这个地方待上一阵了。” 闻言,沈修远连忙跪下,“陛下能够相信臣,臣已经是感激万分了。” 他心里明白能在这个地方看见池清晏出现在这里,意味着什么,他知道这次的事情有多棘手,春闱之事事关百姓民生,朝堂安稳,这样的事情必须要有个交代。 他不喜欢朝堂那套,但不代表他是不懂的。 就算真的最后这样了,他只恨连累了家人,所以对面前这个不甚了解的年轻帝王的信任,他是真心感激的。 “臣就有一事想问,沈常在在宫中过的还好吗?” 池清晏瞥他一眼,触及他眼中的真情,突然就有点不知道该怎么说了,其实沈婳过得不好吗?她也没有缺过什么,但是瞧着这样的沈修远,他却给不出肯定的回答了。 这样的他不像是一位将军,不像是他的臣子,而是一位普通的父亲。 他沉吟道,“她还好。” “多谢陛下。”沈修远恭恭敬敬地又行了一个大礼,心里悬着的那一颗心落了地。 池清晏也不予多待,他还要赶回去,派人去查林威的事情,走出没有几步,他突然停住了。 “沈将军,朕问你,若有一日,世间风云变幻,人人自危为求自保,江山岌岌可危,你欲如何?” “臣只愿永远没有那么一天,但是若是有,臣必站在百姓最前面,绝不退让半分!” 第50章 被放 漪澜殿。 沈婳也是几乎一夜没有睡,从冷宫回来就这么一直坐在塌上,眼看着天边泛白。 她回来的时候,从菖蒲那里知道了德妃给她递的这个消息,虽然晚了点,但是起码给她一个信号,在这个节骨眼上她还没有要落井下石的意思,这就够了。 虽然也不是很在意这个,眼下有更加重要的事情要做,但是少一个敌人也是好的。 终于坐到了卯时,沈婳起身打开了门,想了一夜,知道了事情经过,而且从昨晚池清晏的态度来说。 至少感觉没有自己想象的糟糕。 这种事情事关前朝,她也没有办法直接将沈修远救出来。 从现在手头上的线索来看,昨晚被迫中断的行动,已经没有必要再继续,因为她本来选择冒险的目的就是了解事情。 现在,她已经不需要了。 而当务之急是和她兄长联系上,把已知的和分析的猜测都要告诉他,让他来想办法。 唯一能实现这一点的,还是德妃。 沈婳刚推开门,院子里的三人都齐刷刷的望了过来。 表情有些不自然,主要是复杂居多。 见到她纷纷放下手里的活行礼。 “小主。” 沈婳本来打算直接出去的,但是对上他们三欲言又止的表情,顿住了。 “你们是不是有话想要和我说?” 闻言,顺子马上点头,但是菖蒲和麦冬则是摇头。 三人互相对视一眼,再来一遍,结果只是每个人和上次做的相反而已,依旧不统一。 沈婳双手交叠在胸前,眯了眯眼,直接点了麦冬,“来,你来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麦冬迟疑,上前两步,但是眼神却还时不时回头看一眼顺子他们。 “麦冬,你今天不光是嘴不好,眼神不好使?” 听到沈婳的话,她顿时有些紧张,额头冒起了细细密密的汗珠。 “小主,不是的……”心一横,反正这件事情只要沈婳出门一问就知道,根本瞒不住,还不如让她们来先说了,给她做一个心理建设。 “小主,其实就是您昨天晚上从冷宫回来,然后是陛下身边的人送您回来的,今日早间就不知道怎么回事传了些闲话来。” 沈婳蹙眉,“什么闲话?”。 这才卯时,哪里是早间的闲话,应该是昨晚就开始传了吧? “其实就是说您因为沈将军的事情将陛下约到了冷宫……” 至于后面的她没好意思说出口,但是沈婳还能不明白吗? 所以就昨晚这一趟,她不仅收获了信息,还收获了桃色绯闻? 说是桃色绯闻还是太表面了,就在沈婳在院子里耽误的这些时间里,这个绯闻传的神乎其神,直接变了颜色。 沈婳一路从漪澜殿出来,路过御花园的时候,那里的宫人见了她,都是恭恭敬敬的。 她一路朝着长乐宫去,却在门口处被拦了下来。 “沈小主,这边来吧,娘娘已经等着你了。” 沈婳跟着绿夏,被带进了长乐宫旁边的梅园。 这会差不多刚过卯时,梅园的花早就落了,现在枝条抽了新绿,看着绿绿的一片,甚是喜人。 要不说人要给自己留条后路呢,现在不就轮到她来找德妃了吗? “嫔妾参见德妃娘娘。” 见到沈婳,她便笑着让她免礼,比之从前,如今两人的态度皆是热情了不少。 “昨日的事情多谢娘娘了。”沈婳先开了口。 闻言,德妃眨了眨眼,“无事,本宫也是觉得此事发生的突然,不过举手之劳。” 话锋一转,她突然道,“沈常在昨夜是见到陛下了?” 既然传了闲话,也没有什么避讳的,沈婳大方的点了头。 德妃脸上挂着笑,果然没有走错这步棋,这个沈婳还是个有主意的。 “本宫就知道你是个成大事的,有胆量还有主意。” 沈婳:? 这话的意思是知道了自己灌酒给池清晏的事情吗? 但是也不太可能,那种事情就她和他两个人知道,另一个人还醉了。 不知道她又在脑补什么,她只能红着脸腼腆的笑了笑,“多谢娘娘夸赞。” 德妃也笑,“你这性子还是温顺,要是能行的话,本宫还是希望你能改改。” “嫔妾谨遵娘娘教诲。”她小声低语。 “你应该还不知道吧,今日陛下取消了早朝,本宫观着你父亲的事情应该还有转机。” 沈婳猛地抬头,对上她别有深意的眼神,她的手心起了一层汗。 …… 玉瓶将沈婳送出去之后,回来看见坐在亭中的德妃。 “娘娘您怎么就把那些话,那么轻易的告诉了沈常在?丞相不是说让您离她远些吗?” 德妃从袖中拿出一封已经打开的信,瞧了瞧,嘴角扯了扯,“我爹那个老顽固,还说本宫不如他儿子,给他能养老送终,本宫也要听吗?” “可是沈家如今这滩浑水,娘娘沾了,恐怕会有影响啊。” 德妃抬眸看向远处,“眼光放长点,这次可是她主动送上门来的……” 从长乐宫出来的时候,她的脸色有些不好看,菖蒲一直等在园外,见她出来连忙迎上去。 “小主,怎么了?” 沈婳摆摆手朝前走去,“天黑压压的,一会怕是会下雨,先回去吧。” 她来的急,确实还不知道池清晏突然取消了早朝。 方才她的第一反应是她爹会不会出了什么事情。 静下心来又觉得不太可能,他爹若是出了事情,依照德妃的性子,绝对不会见她。 一个闷雷在天空炸开,沈婳心事重重,烦躁异常,步子又加快了点。 绕了个圈子,她前脚刚迈进殿门,后脚这雨就下了下来,豆大的雨点砸在地上噼里啪啦的,好像天空被捅破了个窟窿。 一阵轰鸣雷声如同万马奔腾,雨如同箭矢直直落下,沈婳蹙眉在檐下解开微潮的外袍。 忽而又是一道闷雷,麦冬踩着水,冒雨回来,整个人淋湿透了。 “小主,沈将军被放出来了!” 第51章 沈婳是个没眼光,没良心,还没有出息的 姜知渺将淋湿了的披风解下来,一路进了养心殿,屋内燃着熏香,伴着窗外的雷声,池清晏坐在书案后写着什么。 “参见陛下。” 闻言,池清晏放下笔,见他满脸的焦躁,轻轻蹙眉。 “你这是从哪里来的。” “陛下,您怎么就将沈修远放出来了,大臣们递进来的折子,多的都要塞不下了。”姜知渺喘着粗气,今日池清晏取消了早朝,大臣们的奏折也就还没有递上来。 结果,沈修远被放的消息一传出来,折子就跟发疯了一样都朝他的望星阁扔了进来,那多的放在地上都赶得上他半人高了。 他话刚说完,便有宫人小心翼翼护着奏折进来。 池清晏看过去,不用看他也知道这些人说了什么。 他点点头,指了一处,“行了,这些就放在那里,你退出去吧。” 待宫人退出去,他才从书案后走出,绕到旁边的塌上放着小桌上,倒了杯水给姜知渺递过去。 “你我都知道,这沈修远就是被人故意推出来背锅的,朕不想做一个瞎子。”他的目光暗了暗,又给自己倒了一杯,“放了他,朕想看看是谁想要浑水摸鱼。” 姜知渺端着杯子,不知道说什么,春闱的事情发生的突然,他也是措手不及,这件事是池清晏交给他的,没有办好,他心里有愧,仰头将温热的茶水一饮而尽。 “朕今早去见了沈修远一面。” “嗯?他是知道什么吗?有什么新的信息吗?” 池清晏将方才在他进门之前就写好的信,拿出来,“他提及咱们之前查到那个林威是去江南探亲的,但是咱们查到的那人是去了中州,或许是个突破,把信交给凌风,让他跑一趟江南好好查查。” “是,臣这就去。”姜知渺抱拳,正要走,突然想到一件事情又顿住了。 “怎么了?还有事?”池清晏瞥他一眼。 姜知渺挠挠头,指了指那堆奏折,“陛下,就是昨天夜里您真的和那个沈家女在冷宫里……独处啊?” 绞尽脑汁寻了个还算恰当的措辞,但是一抬头就对上池清晏阴沉的脸色,他飞快地改了口,“这不是臣说的,都是那群酸秀才在那里胡诌的……那个,臣还要去送信,先走了……” 边说着姜知渺就像是脚底踩上了风火轮,连福喜给他那干净的披风都没有顾得上,一路小跑出了养心殿的大门。 看得福喜一脸莫名,没等他多想,殿内就传出唤他的声音,他连忙进去。 池清晏看着手里方才随便抽出来的一本奏折,上面劝他不要受沈婳蛊惑,又说要立马处置了沈婳。 一群没有用的东西,平日里一点有用的东西都说不出来,现在还要盯着他的后宫。 最重要的是,什么叫他被蛊惑? 她就是个没眼光,没良心,还没出息,他怎么可能被蛊惑? 而且他帮了她多少次,也没有见她来感谢一下。 一想到昨晚,简直是气死他了。 …… 沈婳拥着被子,一连打了四个喷嚏,伸手揉了揉鼻子,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最近她打喷嚏的频率又强了不少,有时候坐在院子里伸个懒腰都能打一个喷嚏。 嘀咕了句,“都说一想二骂,四个喷嚏那是得有两个人在骂她呢。” 啧,别太恨她。 “小主,为什么不是有四个人在想您呢?”菖蒲坐在桌子旁缝东西,听见了她的话,有些不解。 沈婳叹了口气,“菖蒲,少看点那些话本子吧,你说的那都是人家编的,不是真的。” 说着,她从枕头底下翻出来一本书,“看看这个,《到了及笄的年龄,就不要再相信那些虚假的故事了》这本书你收好,得了空一定好好看看,里面道理多着呢。” 又嘀咕了几声雨怎么这么大,才翻了个身,从床上起来,站在地上伸了伸腰。 知道了她爹被放出了之后,自己心头那个一直压着的石头总算是移开了,一时间神清气爽。 “咱们晚膳吃什么?” 顿了顿,又说,“要不就吃个锅子吧,上次那个刘总管不是还给了咱们那个钱,拿出去用了吧,破财消灾不是。” 想了想,菖蒲也觉得她说的有道理,放下了针线盒,“好,正好阿够也不知道去哪里玩了奴婢先去取饭吧。” 沈婳点点头,待她出去之后,哼着小曲坐在方才菖蒲的位置,拿起针线给她缝的垫子随便缝了几针,“这缝的这是蜈蚣还是什么啊,算了,不管了。” “喵~” 她低头,看着不知道从哪里回来,蹭了一声灰的阿够,“你这是从哪里回来的,怎么还成了个黑团子?” “喵喵~” 又是一道猫叫,沈婳蹙眉,怎么听着不太像是阿够叫的? 四处看了看,居然在门口又发现了一只小黑猫。 这只黑猫除了尾巴是白色之外,其他地方都是黑色,尤其那一双蓝得透亮的眸子扑闪扑闪的,格外好看。 它好像也不怕人,见沈婳发现它了,不躲,乖乖巧巧的又叫了一声。 看得她直接心都软了,刚要蹲下,屋里的阿够就窜了出去,在黑猫面前,喵喵叫个没完,就好像认识一样。 沈婳有些惊奇,指着小黑猫,“阿够这是你拐回来的?” 也不知道阿够听懂了没有,转头‘喵’了一声。 弯腰瞧了瞧,脸色一变,一把捞起还在‘交流’阿够,进屋将门关住。 想了想外面的雨,还是放了肉干在门口,但是说什么都不在让阿够出去了。 方才她可是知道了,那黑猫是个男孩,而且能被养在宫里,还不知道是那个贵人养的,反正宫里养猫的就那么几个人,她一个得罪不起。 沈婳的表情异常严肃,将它放在桌上。 “喵?” “阿够你站好,听着,现在我跟你有很重要的话要说,你现在还小,而且那个猫一看就不好,听话啊,以后我给你物色个更好的,保证比它好。” 其实这话,沈婳说着也很心虚,方才那只猫真的很好看,但是她绝对不能让阿够也像她一样被美色迷惑了。 撸了把猫猫头,她在心里给阿够道了个歉,但是咱们有时候还是得注重内涵。 千万不要那种华而不实的。 这里特指某个人。 第52章 阻止阿够成为恋爱脑任务开启 直到菖蒲拿着晚膳回来的时候,沈婳已经趴在阿够耳旁念叨了足足有十遍,不要和小黑猫玩。 不知道它记住没有,但是她已经在心里,坚定了一定要加强在这方面对它的监管。 “你方才进来时候有没有在咱们殿外看见一只小黑猫?就是尾巴特别白那个?” 菖蒲摇头,“没有啊,是阿够它带回来的吗?” “没事,反正只要见了,就把阿够带走就行,别让他们两个接触,” 沈婳松了一口气,没事,还有救就行。 真是让人操碎了心。 后宫不得干政,说的不仅仅是嫔妃们不能谈论朝政,更说的是,不管前朝发生了什么,都与后宫无关。 大雨下了一夜,早上起来的时候地上的青石板还泛着凉气,沈婳今日踩了一双花盆底,在蓝底襦裙外面搭了一件嫩粉色的长褙子。 又是初一,她起了个早第一个到了清和宫里坐着,就凭着这几日发生的事情,还不知道今日还有什么等着她。 第二个到的人是欣常在了,她一向到得很早,进殿里瞧见沈婳,还有些惊讶,毕竟前朝那么大的事情,她也有所耳闻,但是如今看着她的模样,好像也没有受很大的影响。 寒暄了几句之后,便落了座。 说句实话,若是要说起得早的好处那真是一点没有,坏处沈婳倒是能说出一大堆来,光是这个给人行礼,她起来了就不止十次,还要端着笑。 好在也就一会儿,人就到齐了。 杨嫔和贤妃对视一眼,互相交流着暗号。 随即,还是贤妃先开了口,“沈常在看着这气色最近怎么好了这么多,看来前朝的事情也没有对你也没有什么影响。” 说这话的时候,她在袖中捏紧了她才托了家里人找大师求来的平安符,而且她怀里还揣了把小的桃木剑,知道要来见沈婳,她早膳特意吃了不少的大蒜。 这么多总有一样能管用的吧。 沈婳正要说话,结果坐在她对面的德妃先开了口,“呕,谁今日早间吃的蒜,怎么这么大的味?本宫要熏死了。” 众人一听面面相觑,看了一圈,皆是一脸茫然。 唯有贤妃脸色是一阵青一阵白,瞪了眼坐在对面的人。 呸,矫情个什么。 就不信她吃面的时候没有吃过蒜,那个时候怎么不嫌弃了? 可是瞧着底下的人,心里又有点怀疑,难不成还真有味? 一想到这里,她就把嘴闭上了,还给身旁的杨嫔递了个眼神。 然后就见杨嫔突然站了起来,深深地吐了一口气。 “不好意思,她的蒜是我吃的。” 噗…… 沈婳一个没有忍住笑出了声,反应过来之后连忙垂下了头,只是颤抖的肩膀暴露了她此刻的心境。 众人也是憋着笑,但是也有例外,像欣常在直接笑出了猪叫声,引得贤妃瞪了一眼之后,捂着嘴,脸都憋红了。 “哦,原来是贤妃妹妹吃的蒜啊,一大早就吃蒜,看来是真的喜欢了,早知道上次本宫就应该给你送点蒜了,也算是投其所好。”德妃的表情有些意味深长。 贤妃都要气炸了,但是又害怕真的有大蒜味,捂着嘴,狠狠地剜了一眼杨嫔。 蠢货,蠢货,蠢货! 这个小插曲,以温妙宁出来打圆场而结束。 沈婳噤了声,算算时间,这次要说的事情应该是太后要去武夷山祈福的事情,皇后也会跟着去,在走之前照例要好好安排一番,大权交给了德妃和贤妃两个人管理。 上辈子也就是这个时间里,她在两个人互相争夺的时候趁机上的位。 现在嘛? 打了个哈欠。 地里的黄瓜抽苗的事情还有得操心呢。 果然温妙宁一坐下就开门见山,说起了陪太后去祈福的事情。 “啊,皇后娘娘您这一走,咱们这么大个后宫要怎么办啊,臣妾真的舍不得您啊。”德妃声泪俱下,那叫一个感天动地。 只是,要是她能把呲着的大牙收回去就更好了。 沈婳托着腮,看着和上辈子一模一样的事情走向,眨了眨眼,这样才对嘛。 坐了没有一会儿,温妙宁将事情都安排好了之后,便招着手让她们散场了,沈婳一听,看准空隙就窜了出去,不过她倒是没有急着往外走,寻了一处先躲着,假意赏花。 清和宫很大,她没敢乱走,站在一处桥下等着人都走光,她再出去。 等了有一会儿,沈婳冒了冒头就看见两双鞋,吓得她又蹲了回去。 “娘娘,不是什么都准备好了吗?您今日为何不借机打压一下那个沈婳的气焰?” 沈婳蹙眉,这是杨嫔的声音? 准备? 准备什么? 想要害她? “本宫又不是没有打压,但是打不过有什么办法,她真是跟那个德妃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一样的讨人厌。” “确实如此,嫔妾也实在瞧不上她,长得丑哪里比得上娘娘您的天生丽质,居然还勾着陛下,真是讨厌!” 沈婳在底下听了个完整,顿悟了,想通了一件事。 人有时候还是不能忍的。 有句话怎么说的来着。 忍一时风平浪静,打一架以和为贵。 眼睛转了一圈,也不躲了,突然出声,主动走了出来和她们两个打招呼。 “嗨?” “啊!”两人短促地叫了一声,后退几步,没有想到这个桥下面怎么还会有人,而且还是她们刚刚说完的沈婳。 她有没有听见啊。 会不会报复她。 这是两人的第一想法,不自觉的靠近了些,希望这样能够给自己壮壮胆。 沈婳轻轻一笑,福身给两人行了个礼,装作惊讶的样子,看向杨嫔,“嫔妾知道的,杨嫔娘娘方才说这种话没有别的意思,嫔妾不会误会的。” 被人就这么点出来在背后说人坏话,杨嫔心底有些发虚。 尬笑两声,干巴巴的挤出了句,“呵呵,你能明白就好。” “当然能明白啊,您上次不是还这么说贤妃娘娘吗?嫔妾怎么会误会呢?”沈婳甜甜一笑,“嫔妾还要赶着回去呢,就先告退了。” 挥一挥衣袖,深藏功与名。 别感谢她,她只是想要做一个好人。 沈婳一走原本还抱团取暖的两人瞬间就分开了,准确说是贤妃一把就推开了杨嫔。 狠狠的指着她的鼻子,“你最好给本宫一个合理的解释,不然这辈子都别想进长春宫的大门一步!” 第53章 她的猫欺负他的猫 贤妃和杨嫔因为她的一句话闹成这个样子的情况沈婳并不在意。 回了漪澜殿她琢磨着又写了封家书让菖蒲送到采买。 信里主要是问了问沈修远的情况,以及怎么就突然去城防当值了,其他也没有什么。 之前是因为形式不明朗,她不敢轻举妄动,怕改变什么,一直忍着,现在感觉应该是能寄信问问了。 做完这些,沈婳就去看地里的东西了,她这地里什么杂七杂八的什么都有,而且还都出苗了,长势喜人。 这感觉非常新奇,差不多就是大姑娘上花轿,头一回了。 只不过昨天她发现墙角,那一株南瓜苗才半指高的样子,叶子上居然生了竹虫,黑乎乎的扒在上面。 本来昨天就要收拾的,但是下了大雨,今天必须得收拾一下了。 “去弄些糖水煮着,再倒点酒和醋,弄个碗装着。” 昨个看了些农书,也提到了这种情况,说是要弄个糖醋之类的放在生了竹虫的旁边,会有效。 除此之外,地里时常会需要拔草,在盯着阿够不去见小黑猫之于,还得防着它进去踩了她的菜苗。 这一晃就是半月。 期间沈婳也收到了家中的信,告知她一切平安,城防之事只是意外。 本来还有些担心,但这半月来确实没有什么事情发生,她也就放心了。 安安心心躲在自己院子里种了半个月的地,每日日出而作,日入而息。 因为殿内没有什么人,沈婳每日早晨都要在院子里打一套八段锦。 院子里的葡萄架也被顺子搭好了,凌风两兄弟在半月前便没有再来漪澜殿。 知道他们是池清晏身边的人,沈婳没有过问,反而是有些庆幸,但拔草的时候还是时不时会想起他们。 阿够也长得愈发大了,窝在沈婳膝上的时候就跟个小毯子一样,白白的。 小黑来找过它好多次,但是都被沈婳严防死守挡住了,坚决不让它祸害到阿够! 一眨眼便到了谷雨。 这天,下了大雨,有人言,谷雨分三候,第一候萍始生,第二候鸣鸠拂其羽,第三候为戴胜降于桑。 谷得雨而生也。 养心殿。 又是一本奏折被扔出了窗外,福喜苦着脸蹲在窗子底下捡,他的身旁已经放了一摞了。 此时此刻他的心情就同这雨一样。 谁知道他这半月过的那叫一个苦的啊,没有人会动,多少次他都想要冲进去大喊一声。 陛下,老奴的命也是命啊。 可是他没胆子。 今天又是怀念沈常在的日子,有她在这火永远不是他来承受。 “福喜!进来!” “是,陛下!”一个灿烂的笑在脸上绽放,两种情绪无缝衔接。 哦,这该死的潜意识。 门被推开,福喜勾着头,小心翼翼的避开满地的奏折走了进去。 此时此刻池清晏正坐在书案后闭目,他面前的奏折堆的都要将他埋进去了。 他一点也不想看,自从放出沈修远之后,每日弹劾沈家,大骂沈婳是妖妃的话就没有断过。 早朝上左一句右一句的唾沫口水齐飞,他之前还找借口让他们拿出证据,现在眼睛一闭就装病,曾几何时,他这个皇帝做的这么憋屈? 偏江南的事情还没有下落,凌风那边了无音讯。 憋气,憋气,就死命的把这气往肚子里咽。 但是这件事情的其他两人就跟消失了一样,沈修远躲在家里不出来,沈婳躲在寝宫不出来,甚至连一句谢谢都没有! 两个人真不愧是父女,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近来后宫可有什么事情发生?” 福喜一愣,脑子里想了一圈,皇后娘娘数日前陪着太后祈福,这后宫交给了德妃和贤妃,也没有什么事情发生。 “陛下,这后宫近来无事发生。” 他想听的是这个吗? 福喜真是越发无用了! 池清晏一噎,转头瞪他一眼,一个个的没有一个省心的。 被这一眼瞪的福喜直接有些腿软,然后马上有了一个想法。 难不成陛下想问的不是后宫,而是沈常在? 这半月他倒是知道不少沈常在的事,但是因为陛下本就心情不好,他就没敢说,如今这是主动问了 咬着牙挣扎了一会,“陛下其实漪澜殿的沈常在还是有事的。” 他说完悄悄的观察着池清晏的表情,见他好像看了过来,一下子就受到了极大的鼓舞。 就像倒豆子一样,将他知道的事情说了出来。 只是池清晏越听脸色越难看。 种菜? 养猫? 她这生活倒是惬意的得很啊。 什么事情都让他承受了呗? 心中的那团火越烧越旺。 他将念珠扔在桌上发出一声清脆的响声。 吓得福喜身上的肉一颤,“陛下……” 池清晏深深吸了一口气,他能忍。 “行了,银枪去哪里了,朕这几日怎么总看它不见。” 银枪乃是池清晏养在身边的一只猫,因为曾经发生过的一些事情,宫中人很少知道它的存在。 福喜顿了顿,连忙小跑着去把银枪抱了过来。 只是在见到它的第一眼,池清晏就蹙着眉,“它怎么瘦了这么多?” 福喜腿软直接跪了下去,“陛下,这底下的人不敢怠慢,但是这银枪这些天总往外跑,一回来就怎么也不吃东西,奴才实在惶恐啊……” 银枪被放在池清晏膝上,软趴趴的,精神焉焉。 池清晏知道福喜没有说谎,也不会苛待银枪。 “给朕去查,看看银枪都是往哪里跑了。” 半个时辰不到,福喜就把查到的信息哆哆嗦嗦的呈了上去。 池清晏气笑了。 又是漪澜殿。 沈婳每天气他还不够,现在她的猫还要欺负他的银枪? 真是不把他这个皇帝放在眼里,这是在藐视他! 行啊,这次他一定要狠狠收拾她一顿,让她好好长个记性! 池清晏捞起银枪,沉着脸大步朝外走去。 此仇不报非君子。 “摆驾!” 第54章 臣妾哪里都错了 半个月没有踏足过后宫的池清晏,一进后宫便是气势汹汹的朝着漪澜殿走去,这点风声一出来,就连从漪澜殿附近路过的宫人都要绕道而行,生怕祸及自己。 丝毫不知道危险已经靠近的沈婳,正抱着阿够晒太阳,犯了懒困。 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突然怀里的阿够就一直想要挣脱,还叫得没完没了。 她担心它受伤,只好先松开了手。 一落地,阿够就一溜烟地朝着殿门口跑去。 见状,沈婳暗叫一声不好,这个样子肯定是那个小黑来了,二话不说就跟了上去。 刚到殿门口就看见阿够被小黑用头蹭来蹭去的,沈婳磨了磨牙,一把抱起阿够,瞪了一眼小黑,“渣猫,勾引我家阿够!” “你方才说朕的银枪是渣猫?” 这个声音? 【狗皇帝!】 沈婳脑中一片空白,身体就先跪了下去,“臣妾参见陛下。” 【他怎么来了?】 【这个小黑是他的猫?】 【啊,完了,这下是真的完了】 池清晏头一偏,视线落在一旁还试图从她的怀里把阿够扒拉出来的银枪,脸色一沉。 真没出息,没瞧见人家都骂你是只渣猫了,还要上赶着。 他怎么会养出来这么个猫! 从地上一把抱起银枪,看都不看一眼沈婳一眼,直接绕过她大步朝里面走去。 沈婳一惊,忙抬起头,但是只能看见他的背影了,再一看福喜,对方则是递了一个爱莫能助的眼神给她。 完了。 她战战兢兢地跟在他的身后,怕一不小心又惹恼了他,只好保持着两步远的距离。 殿内的人也是看到突然出现的陛下,吓了一跳,慌张的放下手里的活,过来行礼,看着池清晏阴沉的脸色,皆是有些小心翼翼。 池清晏顺着她们望过去,心里惊讶,没想到他这么久没有来这个漪澜殿,这里已经大变样。 那些花花草草全都被移栽到了一起,墙角的那块地种上了许多东西,还搭上了几个架子,比起其余地方井井有条的摆设,她这里一进来倒是有一种宁静致远的感觉。 胸口的那点气散了些,一回头想要问问她,结果才发现沈婳正一动不动的站在两步远的地方,勾着头,一副犯了错受罚的样子,两人中间可以说隔了一条银河一样。 他冷哼一声,还没罚就还委屈上了? 罢了,他跟她计较个什么劲啊。 正要开口,便听见某人的叽叽咕咕, 【装可怜是不是能躲过去啊?】 池清晏:…… 装可怜? 一瞬间他胸口的那团火燃得就更旺了,偏怀里的银枪还在一个劲地试图挣开他。 “沈常在不若和朕解释一下,你的猫是怎么欺负朕的银枪的?” 【欺负谁?】 【银枪?】 沈婳一脸茫然,她根本不知道他到底在说什么? “朕养的狸奴,银枪。”池清晏解释了句。 下一刻,她的表情变得有些奇怪。 【好难听的名字……】 ! 你才难听! 怎么不想想自己取了个什么名字,还敢说他了! 一瞬间,他感觉自己的肝疼得厉害,可能真的是气过了。 沈婳也是反应过来,连忙赔笑两声,“原来这是您养的猫啊,怪不得长得如此漂亮,连名字都这么威武大气,好听极了。” 呵,你觉得朕会信吗? 冷哼一声,池清晏径直进了殿内。 见状,沈婳暗自吐槽了几句,悄悄唤来菖蒲把阿够交给她,让她赶紧找个地方藏起来,然后自己悲怆地跟了上去。 女债母偿,当娘得先走一步了。 一路低着头刚进殿,门就被站在外面的福喜关上了。 沈婳;…… 【谢谢】 “沈常在莫不是睡得太多落枕了,这头是抬不起来吗?” 【阴阳怪气,真想给你一拳】 压住内心蠢蠢欲动的小心思,她低着头,“怎么会呢陛下,臣妾只是不敢直视您犹如神人的脸庞,害怕又会沉醉在里面,说不出话,惹您生气……”【呕】 池清晏:…… 不止肝疼,肺也开始疼了。 沈婳没抬头也能感受到,他好像更加生气了,这回是拍马屁拍到马蹄子上了。 她跪在地上,试图努力让自己显得可怜一点,“陛下恕罪,臣妾知错了,臣妾再也不敢了。” “你知错?那你说说错在哪里了?” “臣妾哪里都错了。” 池清晏声音更冷了,“你在敷衍朕?” 【你都知道我在敷衍你,还问个什么劲】 【难不成还要我夸你几句,哇,你好聪明啊】 池清晏:…… 沈婳在心底连翻了三个白眼,干脆闭上了眼,开始瞎编,“陛下,臣妾怎么敢敷衍您呢,您在臣妾心里那可是第一位的。” 他阴沉着脸,找了一个位置先坐下,他怕再不坐下缓缓,就会想要掐死她了。 “既然如此,那沈常在说说该怎么赔偿朕吧。” “哈?”沈婳抬头,一头雾水,“什么赔偿?” 池清晏自顾自的给自己倒了一杯金银花茶消火,听见她的话,端起茶杯的手一顿,“朕的银枪这两日茶不思饭不想的,瘦了一大圈,这都是因为你养的那只猫,难道你不应该负责吗?” 瘦了一大圈? 沈婳看着他窝在他怀里的黑猫,沉默了。 “陛下,您,您是在和臣妾开玩笑吗?呵呵,好好笑哦。” 【每次都把阿够的饭吃完,这叫茶不思饭不想?】 【胖的眼睛都要不见了,他到底是哪只眼睛看见瘦了一大圈的,怕不是眼瞎?】 “朕两只眼睛都看见了!” 池清晏脸色难看,原来银枪不好好吃饭是因为在她这里都吃饱了,知道是自己误会了,可听见她腹诽他眼瞎的时候,还是没有忍住。 而沈婳因为他突然说的那句话吓了一跳,他到底是怎么知道她在想什么? 是蛔虫精转世吗? 池·蛔虫精·清晏:……! “沈婳,你要是不给朕的猫负责的,那朕就去找你的猫来解决这件事!” ! “那不行!”对上池清晏生气的眼神,沈婳又缩了缩,“不是,陛下,臣妾不是那个意思,您别急。” “那你负不负责!” 事到如今,她还能说什么,只能点头。 “那个,臣妾负责,负责,这就负责。” 够啊,为娘的这回可是牺牲大了啊…… 第55章 嫁给一只猫? 事关阿够,沈婳只能站在旁边小心翼翼地讨好,“陛下,那您觉得臣妾应该做些什么?” 【对一只猫负责?就是在话本子里都没见过好吧】 【但是要是依着话本子里面的走向,要负责的话,那就是以身相许?】 【我嫁给一只猫?】 咳,咳咳,咳—— “嗯,陛下,您没事吧?”沈婳吓了一跳,忙要把他手上的杯子拿过来。 池清晏听见她那句话刚喝下去的花茶都呛了出来。 有时候他真的想知道沈家是怎么养出了她这么个人精,脑子里的想法是闻所未闻,太过丰富。 避开她的手,怕水溅出来,把杯子放在桌上之后,他才道,“朕还没有想好,就先欠着,等什么时候朕想到了就告诉你。” 【这叫什么?秋后问斩?】 沈婳心思一转,面上娇娇一笑,“陛下,您要不要喝点茶缓缓,臣妾给您倒啊。” 不知道她这是又演的哪一出,池清晏嗯了一声,等着她下一步动作。 就见她,慢悠悠的倒茶,在拿茶壶的时候露出一副很吃力的表情,反正就是费了好一番功夫才倒好茶,放在他的面前。 沈婳轻轻咳了两声,等着池清晏把那茶喝完,才道,“陛下,您看其实也做不了什么,可能最后做不好还会惹您生气,要不看在臣妾给您倒茶的份上就算了吧……” 他意味不明地将杯子重新放在桌子上,还朝她的方向推了推。 见状,沈婳眼睛一亮。 【有戏?】 态度殷勤继续给池清晏添水,嘴上的马屁就没有停下来。 “陛下,您对臣妾可真好,臣妾时时刻刻都在想这样玉树临风,气宇轩昂的人怎么就能让臣妾这样的凡夫俗子遇上了呢,想来能比今天的您好的人,也只能是有明天的您了……” 池清晏低头喝水,嘴角微不可察地勾了勾。 她这张嘴说好话的时候还是能舒心的。 放下杯子,便对上一双晶亮亮的眼睛,脸上挂着讨好的笑,池清晏故意凑近上去,声音低沉沙哑,“沈常在这是希望朕就这么算了?” 眼前是他猝不及防的俊颜,沈婳愣愣地点头,只觉得靠得有些太近了,自己都能闻到从他身上传来的龙涎香味,不太能透过气。 “想的美。” 他伸出手指弹了一下她的额头,然后坐直身子,难得散漫地歪了头,“朕可不做这么亏的事情,沈常在还是等着朕哪天想好了再来找你吧。” 顿了顿,又多说了句,“别动歪心思,嗯?” “臣妾明白。”沈婳低着头因为被耍气的发闷,那声音听着就像是从她的牙缝了挤出来的一样。 【小气鬼】 池清晏眼底闪过一丝笑。 …… 雨一直下着,淅淅沥沥,时缓时急,殿内烛火寥寥,沈婳坐在桌前有一搭没一搭地打着哈欠,手上还装模作样的捧了一本书,平日里她常爱瘫着的地方已经被池清晏占据了,对此,她翻了个白眼。 【白瞎了,那可是我费心布置的小窝,都还没捂热,让他享受了去】 池清晏拿笔的手一顿,扫了眼好像在认真读书的人,轻轻蹙眉,再一细看,那书拿的都是倒的,而他养的银枪正抱着她的脚各种蹭。 没出息,他的半点都没有学到。 “银枪。” “喵!” “过来。” 银枪踏着优雅的步子,跳到池清晏身边窝着。 见状,沈婳连忙夸道,“陛下您养的银枪可真聪明,和您一样的睿智。” 他撇她一眼,语调不明,“有人不是还说它是渣猫吗?” “额……”她被噎住,还是别说话了。 门口福喜犹豫再三还是进来了,他有私心想要让陛下今晚就留在漪澜殿,毕竟上次没有留宿沈常在那眼神已经很可怜了,这次要是陛下又走了她应该会很难过吧。 但是依着池清晏的性子,还是要进来问上一句的。 “陛下,外头雨还没有停,您的寝衣……” 【终于要走了吗?】 沈婳整理了一下表情,觉得差不多能看出悲伤来了才朝那边望了过去,“雨天路滑,陛下回养心殿时可要当心,臣妾也知道国事繁忙,不会在这样的大事上面不识体的。” 【是的,是的,快走吧,快走吧】 池清晏脸色有些难看,若是不知道她心中所想,他也要相信了沈婳是个十分识大体的人,的确他回去还要处理事情,也没有想过要留宿,但是清楚的听到她的欢呼声之后。 他不爽了。 “爱妃,当真是识大体。” 最后三个字被他咬得很重,有一种要扑上来的感觉。 “陛下不必夸赞臣妾,您才是辛苦,臣妾也是心疼您。”说到最后她还不忘递了个懂事且隐忍的表情过去。 池清晏:…… 他何时夸她了? 两人僵持不下。 倒是让旁边的福喜看愣了眼,现在这是什么情况,沈常在为顾全大局隐忍不发,那陛下却一动不动? 这是……心疼了! 他懂了。 是时候让他来做一次沈常在的神了! 老奴来喽~ “陛下,方才奴才想说的是外面路滑,您的寝衣已经让人送来了。” “那正好一起带回去啊!”沈婳脱口而出,又觉得这样说好像是她在赶他一样,换了一个委婉的方式重新说。 “臣妾想着外头湿气重,寝衣拿过来肯定会不舒服,陛下可不能休息不好,臣妾这里又没有换得,实在是臣妾的过错,只能劳烦公公们再跑一趟了。” 【这下总没错了吧?】 【我这一番话既表达出了我自己的懂事,又关心了一下狗皇帝的身体,够识大体的了吧?】 【所以什么时候他们能走,赶紧把床让出来还给我,我这椅子硌着人疼得要死】 沈婳正畅想着等池清晏离开之后自己的幸福生活却丝毫没注意,对面站着的男人脸色阴沉得都能滴出水来了。 来了这么久,一句谢谢没听她说,还要嫌弃他。 现在竟是迫不及待地要赶他走。 真是当他没有脾气的吗? 以后他再也不会踏足漪澜殿半步。 袖子被甩的翻飞,池清晏带着怒火气冲冲的往外走去。 突然的举动,沈婳一惊,反应过来的时候只能瞧见他的背影了。 福喜急着拿着伞就跟了上去,只是在路过她的时候,恨铁不成钢,“沈小主,您平日挺聪明的呀,怎么今个这么不通透?” “陛下这几日为了沈将军的事忙前忙后,半个月都没停过脚,眼底的青紫奴才看了都心疼。” “唉!”福喜长叹一口气转身离开,“陛下,陛下您等等奴才,奴才给您撑伞……” 而站在原地的沈婳也有些回不过神。 这是什么意思? 第56章 本宫要在后宫办一个女子学堂 雨下了一整夜,第二天便放了晴,朱红和明黄交织的琉璃瓦折射出绚丽的颜色,光华流转,静谧安好。 “唉——” “唉——” 本是在煮茶的菖蒲立刻站起身,朝檐下望去,“小主,您这是怎么了,可是有什么不顺心的地方?” “唉——”沈婳似乎是遇到什么极大的难事她的眉间是化不开的愁容,连带着眼下那一颗淡淡的美人痣都染上了惆怅。 “菖蒲,你过来,我问你个事儿。” 闻言,她将茶倒了出来,朝檐下走来,“怎么了,小主?” “就是我有一个朋友吧,她家里出了一点事儿,然后她的夫君帮了她,但她夫君却突然生气了,好像还是因为她,你觉得这是怎么回事?” 菖蒲听得糊里糊涂的,突然发现了一个盲点,“小主,您这个朋友还是上次那个姓李的小姐吗?” “啊?”沈婳一脸茫然,“上次什么姓李的小姐?” “就是您说的那个小姐很惨,她要被她夫君其他的妻妾欺负的那个事情呀。” 嘶…… 隐隐约约好像是说过这么个事。 胡乱点了点头,“啊,对,就是他就是上回那个她那个事情大差不差过去了,咱们先说这个事情,你先帮我看看是怎么回事?” “还是李小姐呀,方才您说的我还当是您呢,不是就好。” 沈婳心虚地摸了摸鼻子,没接话茬。 菖蒲想了想,手无意识地搅了搅壶里的茶,“小主,那您这个朋友在她夫君帮她家渡过难关之后,有没有感谢呢?” 诶……好像没有。 当初听完她爹被放出来之后,她避风头还来不及,哪里想得上感谢这件事? 如今想来,确实有些不太好。 “我那个朋友她好像没有……” “那就对了,奴婢觉得小主的这个朋友可以先想个法子,把上次的事感谢了,说不定她夫君就是因为这个才和她生气的。” 池清晏会因为她没说谢谢就生气了? 不会吧,他那么正经的人,会因为这个吗? 沈婳想得头疼。 感谢池清晏? 这怎么感谢啊? “小主,小主……”菖蒲伸出手在她面前晃了晃,喊了好几声。 “嗯?” “啊,您没事就好,奴婢方才看您像是出神了,便喊了几声……” 说话间,麦冬从那边走来,说是德妃身边的玉屏方才来喊沈婳,去御花园坐坐。 又坐? …… 风缓缓吹过湖面,引起一阵细纹,转而又消失不见。 德妃坐在亭中见沈婳终于来了,脸上扬起一抹真心的笑容。 “几日不见,你的气色又好了许多,本宫甚是欣慰。” 沈婳脸红着怯懦地开口,“多谢娘娘夸赞,嫔妾蒲柳之姿,怎比得上娘娘?” 被人夸赞,自是舒心,她笑了两声,“听闻昨夜陛下未曾在你那留宿,可是出了什么事情?” 昨日,池清晏冒雨回养心殿的是宫里差不多都知道了,有人也是猜测是不是沈婳惹的? 毕竟,大家也是看见皇上是气冲冲去的漪澜殿,可等了半天也没有听见有什么后续。 这好奇心啊,就疯长。 沈婳眼神变得惶恐,忙跪倒在地上,“德妃娘娘,嫔妾哪里敢惹陛下,陛下只是因为还有要事便离开了,嫔妾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哪里做错了。” 德妃目光微闪。 其实她现在对沈婳的态度也有些复杂,至少现在也不希望她的得意风头盖过他,那是她不愿看到的。 但是也不能被皇上所厌弃,这样她就没有了自己利用的价值。 所以听到沈婳的话,她心里反而松了一口气。 嘴上宽慰了几句,又让她落了座。 “别多想,陛下事务繁忙,后宫里的那些个也是个嘴巴长的,你该干什么就干什么,别往心里去。” 沈婳顺从地低下头,轻声道,“嫔妾明白。” 只是在心里轻啧了一声。 话没说几茬,德妃突然有些惆怅,“如今后宫皇后娘娘走了,本宫和贤妃共同协理六宫,虽然互不干涉,可总要比个上下出来吧,不然等皇后娘娘回来,本宫这边可怎么交代?” 沈婳想到当初温妙宁离开的时候,便已经安排好了一切。 由贤妃那边统筹管理内务府大小事项,而德妃这边是管理嫔妃事宜。 其实单从这个划分来看,德妃的更难也更麻烦,而贤妃那边稍稍简单,并且如果她能管理得当的话,说不定功劳也要比德妃大上点。 这也就难怪,现如今她这么忧愁了。 “沈常在,你有什么想法?本宫想听你说说?” 正在神游的沈婳突然被点到名,还有些愣神,想了想还是装不知道,茫然地摇摇头, “娘娘,您说的这些都太高深了,嫔妾见识浅薄,也看不出来什么。” 闻言,德妃认同地点点头。“确实,你那见识还是没有本宫长远啊。” 沈婳:…… 这话没法接了。 “其实揉碎了讲,大家都太懒散了些,本宫希望创造出来一个美好的明天,可奈何大家的觉悟都不太高。” 沈婳抿唇,她到底该用什么样的方式才能让德妃明白, 有没有一种可能,当一个人不认同你的时候是她的错,可当一群人不认同你的时候,那有没有可能是你的错? “怎么?沈常在,你是觉得本宫说的不对吗?” 她连忙摇头,“没有啊,娘娘。”又对上德妃神秘的眼神,反应过来,她这是要掌声,连忙带着菖蒲一起给她鼓掌。 “嫔妾也是觉得您说得太对了,大家平日里虽然不怎么积极,但是都分住各地,互不影响,嫔妾觉得娘娘也不必如此心痛,顺其自然也未尝不好……” 德妃满脸的不认同,本来叫沈婳来是因为她觉悟高,能和自己有共同的话,可是现在她居然说什么顺其自然。 真是太没有责任感了。 “算了,就看看景吧。” 沈婳松了一口气,这一茬总算是翻了篇,她也有一阵没有来御花园了,四下瞧瞧又换了一批花。 只是看来看去还没有自己的院子好看。 “对!你说的有理啊!” 身后一阵巨响。 这一声惊得沈婳差点魂都没有了,回头一看,是德妃满脸激动地正拍着桌子,“沈常在你说得对啊!” 啊,她说什么了? “就是因为大家都住得太远了,不能凑在一起,齐心协力,才不上进的!” “嗯,娘娘说得对……”沈婳没懂她突然说这个是什么,但是并不妨碍她先鼓个掌。 “所以咱们得把大家集中起来!” “嗯,娘娘说得有理……” 面无表情继续鼓掌。 “本宫要在后宫办一个女子学堂!” “嗯,娘娘……你疯了吧!” 第57章 小主您犯病了吗? 因为沈婳说的那句话,亭子里的宫人都吓了一跳,不敢说话。 气氛一度凝固。 回过神来,看着面上有些薄怒的德妃,她立马换了一个说法,“娘娘,嫔妾不是质疑您的意思,就是……就是您怎么突然想到这个事情?” 德妃从来没有被人当面这么忤逆过,虽然沈婳给了解释,但她依然语气有些不大高兴,“本宫做这些事情还需要和你一个小小常在解释吗?” “自然是不用的,但娘娘突然要办学堂,先生从哪儿请?地方放在哪里?又学些什么东西……” 沈婳不卑不亢。 德妃只是临时起意,这些自然都是没有想好,可听见她这么说,心里又不大乐意了。 她悠悠道,“一些本宫自由决断,只是沈常在可要清楚一点,本宫是你的天,而只有本宫好了,你才能站踏实。” “对对对,娘娘,您说的都对,嫔妾的存在就是要为您顶天立地,让你一飞冲天,成为这后宫第一大红人……”才怪。 沈婳在心里翻了个白眼,想让人帮你,又不想让人出头 要她说,最后啊,怕是吃屎都赶不上热乎的。 听到她的话,德妃痴痴的笑了一声,“哎呀,你这说的什么话,什么叫后宫第一大红人呀,本宫才不愿呢,做个小红人就行了。” 小红人? 屁股着火那种吗? 沈婳笑了,发自内心的笑了。 …… 直到回到漪澜殿,沈婳还想着德妃屁股着火的画面,一边着火,一边还要画大饼。 真的很好笑。 “哈……呵……哈……” “小主,您犯病了吗?” 沈婳:……? 她摆摆手,这样的快乐与开心她们是不会懂的。 但是很快她就不快乐了,距离她和德妃在御花园赏花不过半个时辰,各宫便收到了要在后宫开办女子学堂的事情。 最关键的,这一次,德妃在传消息的时候,特意强调了这是沈婳的主意。 女子学堂,这是什么东西? 闻所未闻? 卯时报道,还是沈婳的主意? 后宫炸开了锅,欣常在,脾气最冲,直接找上了门。 “沈婳,你疯了,和那德妃混到一起还不够,给她出主意办什么女子学堂?!” 欣常在叉着腰冲着漪澜殿的牌匾大吼一声,气势汹汹。 其实自从德妃关照沈婳之后,她就没再多来往过,甚至是沈家出事虽然犹豫了一阵,但她还是没有趟这趟浑水。 心里憋着气,明明她才是最开始和她玩的人,怎么就一下还多了个德妃,不舒坦的很。 所以这一声吼多少带了些个人情绪在里面。 彼时,屋内的沈婳趴在地上逗阿够,听到这一声怒吼,啪叽一下,摔了个屁股蹲。 疼的眼泪水都出来了。 恍惚间,还以为回到了沈家的日子。 下意识瞪着眼睛,吼了回去,“谁啊!” “敢来姑奶奶门上放肆,看我不收拾你,等着!” 撸着袖子就往外冲。 战火一触即发。 可在见到来人是欣常在,她的大金主时,熄了火。 绝对不是怂了。 只是因为她的金主,还是一个人傻钱多好骗的金主。 没办法失去。 “沈常在,你这是要干什么?”欣常在拧眉看着沈婳,见她袖子撸到了胳膊上。 怎么感觉这是想要揍她呢? 不该啊。 花了那么多钱,平时还听她左一个姐姐,右一个姐姐,怎么能要揍她呢? 定是最近话本子看多了,眼睛花了。 “啊,姐姐我这个姿势嘛……”沈婳缓缓的将自己的袖子放下,攥紧的拳头,捏成鸡爪状,“哈,这不是知道你来了,我这给你跳支舞呢。” 说着,她直接原地起舞,手舞足蹈地给欣常在来了一段舞蹈。 欣常在:…… 有病吧? “妹妹跳的真好!” “是吧,我也觉得,额……” 太尴尬了。 沈婳都不知道自己此刻脸上的表情到底有多僵硬,在刚刚过去的短短几分钟里,她已经将自己这辈子犯过的所有的错都想了一遍。 最后只能劝慰自己,人生不就是大起大落吗? 痛苦地转移话题,“姐姐,今天来是怎么了?方才我在屋中听到好像你说了什么?” 欣常在这才记起了自己来的目的,“我是想问你为什么要出主意给那个德妃,办什么女子学堂?” 好大一口锅。 一秒落泪,眼眶发红,手指发力,哭! 一股暖流自丹田浮上,沈婳声音哽咽。 “姐姐,这哪里能是我想出来的主意……全都是德妃娘娘……我有什么办法呢?我一个小小的常在任谁都会看不起的……” 好事想不到她,这种事情就让她出来背锅行吧,这笔账她是真记下了。 女子学堂是吧? 等着,绝对让你办不起来。 欣常在从怀里拿出帕子递给她,“你先别哭呀,我就知道肯定是她逼的你,咱俩想想办法,可不能让这口锅让你背了去,那你不就成猪八戒了吗?” 一秒止住,沈婳抬头,“诶……什么猪八戒?” “猪八戒照镜子,里外不是人呀!” 闻言,沈婳突然很激动,手指在空中胡乱点着,“你最近是不是也看了那个作者不是人写的《霸道小姐在上,通通闪开!》” 欣常在与她对视一眼,突然福临心至,“该不会你也……” “对呀对呀,是我是我!” “哇塞……” 两人缓缓靠近,视线相依,抬起双手,正要紧紧握在一起。 下一刻,沈婳躲了过去,让她扑了个空,“好了,别搞这些煽情的了,咱们明天该怎么办?” “什么?”欣常在还沉浸在激动当中,情绪还没抽离完。 “算了,明天的事,明天再说,这女子学堂说不定还不止咱俩不想去呢。” “你说的也不无道理,我早就看德妃不爽很久了,既然你也不想去,那咱们明天就故意迟到,反正她也罚不了咱俩什么。” 说着,欣常在回头朝沈婳神秘一笑,“妹妹,那咱们俩可就说好了,明天咱俩可是要晚点去。” 沈婳也笑,“那是自然……” 第58章 起猛了,他们居然是这种关系 个屁。 翌日清早,卯时未过,沈婳被菖蒲一路驾着到了书堂门口,一睁眼就看见了,也刚刚赶到的欣常在。 两人对视,相顾无言。 唯余一句,“好巧哦……咱俩好默契哦……” 看吧,她就知道,欣常在就不可能迟到,就凭她每次请安的时候都是第一个到,想着也不会迟到。 所以这种事就是你当真,你就输了。 沈婳打了一个长长的哈欠,目光呆滞。 今天真的算是体验了一把起的比鸡早的日子了,有病吧,到底为什么要这么早上学? “德妃是不是有病?德妃是不是有病?德妃是不是有病?她是不是疯了?” ! 一道充斥着怨气的声音,自她身后传来,和她不谋而合。 沈婳有些诧异,立马回头。 快让她看看到底是哪个聪明蛋,居然和自己的想法一模一样。 一张熟悉的脸,甚至说还有些许憔悴,环抱着怒气冲冲的朝他们的方向走来。 哦,是贤妃。 那算了,她是个笨蛋。 “贤妃娘娘,您别气了,这事儿是陛下批准了的,小点声,万一让陛下听去了,可不好。”杨嫔跟在她的身后,有些不耐的劝道。 本来就烦,还听了一路,更烦了,脸上更是半个笑都挤不出来。 “本宫又没有说陛下,本宫是觉得德妃成天出去显什么显,她有个什么劲儿呢,搞出来这一出,本宫连个美容觉都睡不好了,这脸还怎么继续倾国倾城下去?” 说着,她突然想起什么神情,有些慌张,停住脚步,“绿夏,让你带的细粉都带没?看看本宫这脸还美吗?” 绿夏艰难的移开手上抱着的书卷,“娘娘,您美的美的,奴婢,奴婢快要抱不住了。” 闻言,贤妃还是有些不放心,但是看见她确实颤颤巍巍的,轻啧了一声,顺手自己从她怀里拿走两本,“真麻烦。” 然后快步朝前走去。 两拨人就这么撞上。 沈婳看她过来往旁边让了让,行礼问安,“嫔妾参见贤妃娘娘,娘娘吉祥。” 贤妃一听见是沈婳的声音,脸色阴沉,朝她走了两步,语调不阴不阳,“哦,这不是咱们为德妃出谋划策的沈常在吗?今儿个来的早啊。” 平时忍着也就罢了,谁让这沈婳是个狐狸精,拿她没办法。 但是今儿个居然开始给德妃出损招。 那下一步岂不是要骑在她头上拉屎? 忍不了了。 被点到名的沈婳,往后缩了缩,今天来的时候就预想到了这种情况,果断利落退后一步屈膝,“贤妃娘娘,嫔妾实在愚钝,不知娘娘从何听来?” 想了想,手悄悄摸向膝盖,将昨晚准备好的护膝调整了一下位置。 要是一会儿贤妃要罚跪的话,这个可不能少。 再检查一下。 只是刚弯下腰,面前贤妃突然脸色一变,往后退了一步。 摆了摆手,“算了算了,本宫不和你计较。” ? 沈婳抬头一脸茫然,怎么突然就变了? 贤妃见她还杵在那里,一动不动,语调拔高不少,“本宫都说不罚你了,你还要怎样?!” 我没想怎样啊? “娘娘误会臣妾了……” “误会什么!” 她那个动作不就是要变身了。 又意识到自己的语气似乎有些不好,努力声音变得温柔一点,“没有误会你,是本宫自己的过错。好了好了,就这样了……上学嘛,又不是多大个事,本宫也很赞同的。” “原来贤妃妹妹的觉悟竟如此之高,看来是本宫眼拙了……” 宫道的另外一边德妃朝这边走来,脸上还有些意外的惊喜。 见大家都看向她,步伐迈的更快了,三两步上前猛的把贤妃的手腕扣住,往自己身前一拉。 语气异常欣慰,“贤妃妹妹,从前本宫不知你本性如此,白白地和你争了许多,早知如此,咱们姐妹两个就共同合作了!” 听到她的话,贤妃像是吞了一大口苍蝇一样的难受,偏偏半天都挣扎不开,眼睛冒火。 “周锦茵,你放开我!” “贤妃妹妹,不必害羞,本宫都明白的。” 德妃从来没有想到,第一个支持自己的居然是最不对付的贤妃,一时间五味杂陈,心头涌上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逐渐沉醉。 “世上能觅得一知音是多么难得的事情,本宫从未想到自己能有如此幸运能遇上妹妹,还好有了学堂,才没让本宫没有白白错过你,从今往后咱们就好好弥补之前的人生……” 话落,众人的眼神皆是有些诡异。 沈婳,‘妈呀,起猛了,这俩人原来是这种关系。’ 贤妃,‘想说脏话’ 杨嫔,‘第三者插足?感情危机?原来我才是那个多余的?’ 欣常在,‘刺激了,难不成这就是打是亲,骂是爱……’ 如果他们两个都能这样的话,那岂不是只要自己能让陛下打自己一顿就能得宠了? 那如果要到了沈婳这个地步,岂不是要被打很多次? 换而言之,陛下打沈婳?! 某种植物…… 真不是好东西! 趁着没人注意她朝沈婳的位置挪了两步,轻轻拉了拉她的衣角。 沈婳正惊叹原来世界能是这样,德妃和贤妃居然也能修成正果。 突然感觉自己身侧站了个人,转头一看是欣常在在用一种奇怪的眼神正看着自己,她压低声音,“姐姐,怎么了?” 她好坚强。 被打了也让人看不出任何异样。 还甜甜的叫自己姐姐…… 垂在身侧的拳头紧了紧,可恶! 诡计多端的男人将她们都骗了! “妹妹,你放心,以后我一定会好好保护你的!” “啊?嗯……”沈婳不知道她怎么突然又说这个,但是那边的战况已经发展到贤妃甩开了德妃的,她急着去看,没多想,就点了点头。 这会儿差不多人都到齐了,朝这边围了过来,沈婳被挤到了外面,只能垫起脚。 也不知道是怎么了,贤妃的手又被德妃拉住了。 一个深情款款,一个百般推阻,放在宫里两个最不对付的人身上,这画面太有冲击力了。 终于,贤妃已经忍无可忍,爆发出一声怒吼,“德妃,你到底要怎样!” “我已经不爱你了?” 众人:??? 第59章 摆烂不等于受气 “那话不是本宫说的!是沈婳,沈婳说的!” 贤妃和众人的视线齐刷刷地望向沈婳站的位置。 吓得她捂着嘴忙后退了两步,怎么就把心里想的都给说出来了呢。 沈婳尬笑着,“那个,我不是故意的,就是……” “都什么时候了,你们全围在这里干什么!” 学堂的门被从里面打开,走出一个身着水红曲裾,腰束墨黑金纹的女子,她年岁不大,脸上带着薄怒,“吵吵吵,皇嫂走了,你们就原形毕露了是吧。” “嫔妾参见纯阳公主……” “哼!”纯阳公主扫了一眼众人,转身就走。 沈婳站在末尾瞧了瞧,没想到她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这个时间提前的也太早了吧。 “这个尊贵的蛮子公主怎么来了,不会是要和咱们一起上课吧,那可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 欣常在眉毛像是两条蜈蚣一样扭在一起,嘴巴抿成一条线。 叫她蛮子公主可不是诋毁她的意思,实则是因为,她的生母乃是南夷献上来的美人,先帝在时对这个公主那可是百般疼爱,就连遗诏上都要求池清晏善待她,才让她如今还能在宫里横行霸道。 所以还是要投个好胎,她辈子都是荣华富贵,惹了太多人眼红。 沈婳拍了拍欣常在的肩膀,劝慰道,“进去吧。” 女子学堂乃是将皇子书院临时改的,谁让现在池清晏膝下一个子嗣都没有,所以这地方就被德妃征用来了。 所有的宫人都不许入内,沈婳只能自己抱着书匣子挪了进去,找到靠门的位置坐下,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 啪—— 一把戒尺狠狠打在她的桌案上。 吓了沈婳一个激灵,“神……神一般的纯阳公主好啊……” 纯阳公主站在她的桌前,居高临下,面露不喜,“好什么好,没半点规矩,你给我小心一点!” “是是是,嫔妾一定小心一点。”沈婳点头顺着她的说,但根本就没有将这件事情放在心上。 叫她小心的人太多了,这公主还是要排个号的。 但纯阳似乎还是不满意她的态度,就还想说什么,那边的德妃已经张罗起来,她只能狠狠瞪了一眼,又放了句狠话,扬长而去了。 “你这下完了,怎么就惹上那个蛮子了呢,她可是记仇的不行你的小心一点了。”欣常在满脸担忧。 沈婳坐回软垫,脸上做出委屈的表情,“我也不知道啊,姐姐,你可一定要帮帮我……” 唉。 欣常在在心底叹了一口气,“再看吧。” 这沈婳怎么就这么命运多舛呢,每日忍受着陛下的毒打,还要被人给欺负,真是…… 那边的德妃照例红光满面昂首挺胸站了起来,“各位姐妹能看到大家如此朝气蓬勃的同聚一堂,本宫这心里实在是太开心了……” 只听到头三个字,沈婳的眼皮就开始不听使唤的打架了。 “学堂会由纯阳公主暂代夫子一职……陛下支持……每日卯时……要做盛朝美好的明天……” “今日你们学的每一个东西……” 德妃把昨天写到半夜的整整二十五张肺腑之言说完之后,觉得自己已经站上了一个无人企及的高度。 从今天起,她周锦茵的人生会进入一个全新的阶段,作为整个女子学堂的领导者,所有人的注意力都会在她的身上。 “现在,本宫宣布,女子学堂正式开学!” …… “小主,小主醒醒,醒醒您该去上学堂了……” “嗯?”沈婳挣扎着被人拖着下床,朦朦胧胧的看着有人给她穿好衣服,被菖蒲和麦冬一路架到了学堂门口。 “小主,您清醒点,到学堂了……” 沈婳苦着一张脸,从两人手里接过书匣。 一连七天,天天如此。 她觉得她现在能活着已经是一件奇迹了。 德妃不该,至少不能…… 如果小时候她能知道原来长大了也要读书,她一定长睡不起,不要长大。 书匣放在桌案上,沈婳四处看看,然后偷偷凑到欣常在旁边,“我先睡了,你帮我盯着点。” 没等她反应过来,一转头,沈婳已经去见周公了。 女子学堂按照德妃的想法,一共开了四门,妇容、妇功、妇德、还多一门讲学。 具体讲什么呢,沈婳不知道,因为一节课她都没有听。 人到了就行。 甚至她的书到现在都没有翻开过。 当然还是要相信一下,人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的。 很不巧,沈婳湿鞋了,甚至湿透了。 “沈常在奴婢看你每日不是睡就是吃,从没有学到一点,你是都学会了还是怎样,没有一点敬畏之心,堪为女子。” 沈婳睡的正香,猝不及防就被夫子喊了起来,说是夫子,其实是宫中资历很深的教习嬷嬷,来教授妇德的。 她低着头刚被叫醒,没忍住打了个哈欠。 教习嬷嬷手中的戒尺一下就落到了她的肩膀上。 疼的沈婳眼泪刷一下就掉了下来。 “沈常在所作所为哪有一点为女子的优雅,更没有贵人的气度,粗鄙不堪至极,为嫔妃要侍奉的人是皇上,沈常在事事随心所欲,连奴婢都不如!” 沈婳从疼痛中缓过神,又听见她这一番话,手紧了紧,凉凉的笑了,“嬷嬷是觉得您的人生比我的要好?” “人生?女子的一生就相夫教子,没有区别,小主也误解了奴婢的意思,奴婢想说的是您这规矩应该是要重新好好学学了。” 听完她的话,沈婳脸上的笑更大了。 只是一个教习嬷嬷还没有那个胆子能欺负到她头上的能力。 不过是有人授意罢了。 视线一扫,果然看见了藏在门口的人。 纯阳公主。 若是今天她不反抗的话,就不可能再有人帮她立起来了,更甚的是她日后的日子就没有安宁的了。 选择躺平可不是说她要当个受气包。 嬷嬷见她不动,嘴上还在咄咄逼人,“沈常在,不是奴婢为难您,您不会没有上过学吧,这夫子严肃些自然也是为了您好,您也不是什么小气的人,想来也不会为难奴婢吧。” 沈婳冷笑,“夫子?满口狗话也是夫子所为?” 第60章 学堂争执 “既然嬷嬷一口一个女子就应该相夫教子,那不妨也和我说说这是那一本书上写的,也让我好好开眼。” 先是被骂了一句,然后沈婳后面的这句话直接将她堵得一噎。 教习嬷嬷看了一圈这都是宫里有头有脸的人,但是她不是什么普通的教习嬷嬷,她可是在陛下小时候还喂过他奶,身份尊贵着呢! 别人就算了,这个沈婳一个小小常在怎么敢来说她啊! “什么书,这就是老祖宗留下来的规矩!” “那是你的祖宗,可不是我们老沈家的。” “我!” “我什么?嬷嬷不应该自称奴婢吗,看来您的规矩也不怎么样啊!”沈婳面上还是一副浅浅的笑,声音软绵绵的,但是每一句都直直的往人心窝扎去。 “你!” “你什么你?叫我小主。” 沈婳见她脸都要憋紫了,捂着胸口装出心疼的样子,又补了一句,“嬷嬷,您不应该比我懂吗?” “你,你堪为女子!” 教习嬷嬷此刻已经全然忘记了纯阳公主的交代,只觉得自己肺都要气炸了,她可是被德妃毕恭毕敬请来的,这个沈婳是怎么敢的。 陛下喝过她的奶,就凭这点陛下都不能对她这样! “又来了,嬷嬷您总要来这么一句,我是不是女子那是我娘怀我的时候就决定了的,那是命中注定的,而其余的老天爷都没有说的做的不像个女子,要是我真的做错了自有天收拾,您现在这么说,是觉得您比天大了吗?” “女子就……” “行了,行了,你是不是又说女子就应该相夫教子,那我倒是有这么个问题,定这个规矩的人是女子吗?他又是在怎样的情况下说这样的话的?倘若以上都不是,那是什么让人觉得女子就应该相夫教子呢?” 沈婳心不红脸不跳的一口气说了这么多,把教习嬷嬷说的一愣一愣的,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最后她不好意思地红了脸,“嬷嬷不好意思,我确实没有上过学,问题比较多,您多担待。” 教习嬷嬷听见她用自己讽刺她的话来堵自己,气得一口气没有上来向后晕了去。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方才被沈婳那一番话震得半天都回不过神的嫔妃,看着气晕了的教习嬷嬷,心情五味杂陈。 贤妃先起身往这边走来,在场的就她能拿主意,况且这人还算是陛下的半个奶娘,必须要好好处理。 但是沈婳…… 转头深深地望了一眼她站着的位置。 欣常在一看见贤妃的动作,悄悄把沈婳往自己身后拉了拉。 见状,贤妃难得没有说什么,表情比之平常严肃了些,“今天发生在这里的事情一个字都不许往外传,要是本宫在外面听到一点风言风语,你们都别想好果子吃!” “柳嬷嬷她是因为天气炎热,自己晕了的,听见没有!” “听见了!” 接着贤妃就让人进来将柳嬷嬷带走了,得了消息的德妃匆匆赶到看着不对,也让人就走了。 欣常在在门口磨磨蹭蹭良久才等到沈婳出来,眼睛亮了亮,立马凑了上去,“你方才那些话都是怎么想的啊!” 沈婳诧异,“姐姐,我不是都说了吗,因为没有上过学,问题就比较多啊,要是我同姐姐一样读过许多书,兴许就没有那么多的问题了。” 听见她的回答,欣常在肉眼可见的失落了,小声嘀咕了句,“读书有什么好的。” “啊,姐姐你说什么?” “没什么,我想说的是,今天我无事陪你走一段吧。” 沈婳轻轻点头,“行啊。” 衣食父母的小小心愿,自当满足。 也没有走多久,她和沈婳住的漪澜殿一东一西的,差不多在御花园附近就要分开了。 但是就是这个下学的时间,遇上了匆匆忙忙的跑出来的顺子。 “小六子,你这是要去哪?” 顺子跪在地上给沈婳和欣常在行完礼,听到自家小主的问话,有些欲言又止。 欣常在瞧见他这个样子,也没有偷听的喜好,说了两句就转头准备走了。 见状,顺子这才放心开口,“小主,您快些回去吧,福喜公公来说让您准备接驾!” “什么!” 什么! 两道声音一同响起,一道是沈婳发出的,一道则是来自欣常在的心声。 沈婳震惊的事情,这人怎么又来了。 而欣常在则是想到,陛下是不是又要来打沈婳了。 这个念头在她的脑海一闪而过,她身体就做出了一个令人震惊的反应,她突然转身冲过去拉起了沈婳的手。 沈婳:??? 等欣常在回过神来的时候,她也不知道该怎么说了,从方才在学堂的时候她的脑子就一直乱乱的,但是现在她确实不想看见沈婳回去和那个男的待在一起。 “妹妹,你还没有喝过我殿内的茶吧,择日不如撞日,去我宫里喝茶吧。” 沈婳迟疑,“可是……” “我宫里今天的晚膳有佛跳墙。” ‘!’ 一把火不够,再来一把,“还是海鲜的哦!” “去!,姐姐这个日子选得实在是太好了!” 欣常在眼尖地看见顺子还想要说什么,连忙指了身边的宫女把他也拉上,“走吧走吧。” …… 池清晏自从上次被沈婳晚上‘赶’出去,生气冒雨回了养心殿之后,暗自生了闷气好几天。 但是这气越生,他就越想不通。 越想不通,这心里就越痒。 今天已经是第七天了,他没忍住痛批了好几个递折子上来要求他不要沉迷美色的大臣。 这些人一个个地都觉得他沉迷美色,那个没良心的根本就没有什么美色好沉迷的好吗? 而且根本就没有把他当回事! 池清晏再也坐不住了,命人备了御撵就朝漪澜殿来。 知道她这几日这个点才下学,他就坐在她的殿里等着她。 非要问问她是怎么想的。 但是人还没有等到,就看见出去接人福喜满脸难言地钻了进来。 池清晏扫了一眼他身后空无一人,淡声道,“人呢?” “陛,陛下,沈常在去了欣常在宫里用膳。” 池清晏:!!! 第61章 福喜压倒了狗皇帝 此时此刻,沈婳正坐在翠月殿内吃得眼神迷离,连话都不说一句,什么皇上早就被她抛到脑后了。 再一看顺子,被三个小宫女缠着,每次刚想开口提醒,就有小宫女一口一个顺公公叫着,他哪里见过这种阵仗躲得飞快,根本没有机会叫醒沈婳。 突然有了误入盘丝洞的感觉。 “妹妹,感觉怎么样?”欣常在杵着手笑眯眯地看着她。 沈婳嘴里塞着东西,说不了话,只能朝她竖起了自己的大拇指,“唔……太棒了……” 欣常在眼睛微微一亮,“那这样的话,妹妹不若今晚就留下来跟我一起睡吧!” “嗯?”沈婳愣了愣,将自己嘴里的东西咽了下去,“不行啊姐姐……” “怎么不想,妹妹难道是嫌弃我了?”欣常在佯装生气。 她不知道怎么回事越看她越觉得顺眼,越顺眼就觉得这个陛下也太不是人了。 沈婳头摇得像拨浪鼓一样,“不是嫌弃啊,是因为其实,姐姐,陛下方才要来我宫里了,我倘若是要在不回去的话,怕是要坏事了。” 说着,她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狗皇帝可真是她的绊脚石。 欣赏在听她这么一说也有些犹豫,想归想,可那毕竟是皇上,要是真生气了她也保不住的,“妹妹,你,你辛苦了……” “不辛苦,命苦。” …… 漪澜殿。 池清晏坐在桌旁,看着敞开的大门,脸色冰冷,他旁边站着的福喜,身上又加了件小安子的衣服,缩在角落。 “喵~” 一团白色的毛茸茸从桌子下面钻了出来,在池清晏的脚边蹭了蹭,也不知道是不是还认得他,一点也不怕,还冲他喵喵叫了好几声。 福喜在旁边看得满脸心悸,一边担心阿够会不会惹得陛下大发雷霆,一边又暗暗祈求着沈婳能不能快点回来。 “喵喵喵!” 阿够看着池清晏没有什么反应的样子,伸长脖子,好像有点生气地冲他喵喵叫了好几声 池清晏狭长的眸子眯了眯,须臾,弯腰伸手将阿够捞了起来。 这一下,又引得阿够发出一声不满的叫声。 “你叫什么,你娘又没有回家,你冲朕叫什么!”尾音略沉。 但阿够又听不懂他说的话,梗着脖子又叫了一声,这回还多了一个抬爪子挠人的假动作。 池清晏冷哼一声,伸出一根手指点了点它的脑袋,“跟你娘简直是一模一样的,没良心。” 站在旁边的福喜看着这一人一猫无障碍交流,瞪大了眼睛。 转而变得有些嫌弃。 陛下何时这么……幼稚了? 明明处理国事上还那么威武高大,现在怎么还能和一只猫斗嘴。 但是这么猫好像是沈常在养的…… 陛下这是想沈常在了? “福喜,福喜!” “奴才在!” 池清晏拧着眉瞧他,方才喊了他好几声都不见他有动静,还笑得一脸荡漾,看得他一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你方才在想什么,朕唤了好几声都不见你,你最近可是走神很多次了。” 额角一滴汗缓缓流下来,福喜张张嘴,又合上,要是直说这陛下肯定不乐意。 但是撒谎也不行啊。 想了一会儿,“那个,陛下是奴才自己的一点私事……” 私事? 他一把年纪了哪有什么私事? 池清晏狐疑,却也没有往心里去,指了指怀里的阿够,“去给它弄些吃食来。” 话落,怀里的阿够突然疯狂地挣扎了几下从他的怀里跳了下去。 反应不及,池清晏连忙伸手去捞,但是阿够身子灵活地躲了好几下。 福喜吓了一跳,拂尘一扔,“陛下,老奴帮您。” 结果一个没注意,两人就撞到了一起。 准确说是福喜一个趔趄,撞倒了池清晏,两人脚下一滑,摔了一跤。 与此同时,沈婳猫着腰悄悄摸进了漪澜殿,她在门口是看见了御撵,但是进来之后却没有见到池清晏的人影,心里纳闷。 不仅没有看见狗皇帝,连福喜都没有看见。 不应该啊。 她步子加快了些,走到门口的时候,低头一看是阿够跳了出来,围着沈婳转了好几圈,嘴里喵喵叫着,听得她一阵心软。 “阿够,你怎么在这里啊,是不是饿了,别急我这就让人给你弄吃哦……” 沈婳从地上抱起它,朝屋内一看,瞪大了眼睛。 【这这这,是什么!】 屋内屋外,四目相对。 电光火石之间,沈婳猛地将门关上了。 靠在门上她还有些难以置信,睁大了眼睛眨了眨,小声的复盘,“所以方才是狗皇帝和福喜倒在了地上。” 嘶…… “不对,是福喜压倒了狗皇帝!” 哈! 沈婳立马将嘴捂上,一双眼睛里面都是不可思议, 【太刺激了吧】 【大白天的,连门都不关吗?】 【可是,可是福喜明明是个太监啊,这是特殊的喜好吗?对了对了,在话本子上,都有写的,有钱人玩得都这么花的吗?】 脸上的震惊渐渐褪去,转而变为兴奋。 【好像再看一眼啊……】 池清晏:…… 能不能把他的耳朵割了,这个女人脑子里到底都在想些什么? 一张脸黑成了锅底。 直到听到沈婳还想要再看一眼的时候,没忍住,大喊了一声,“沈婳,你给朕进来!” …… 房间内沈婳抱着阿够,缩在椅子上默不作声,池清晏坐在上方,福喜站在他的身前给他涂药,刚刚摔跤的时候怕砸到阿够,他反手撑了一下,结果扭了一下。 气氛有些压抑。 沈婳悄悄扫了一眼,撇撇嘴,抱着阿够的手紧了紧。 【可真是会享受,好这一口,也不早说,这么多好人家的姑娘都被他一人给祸害了】 【真是让她们这么多朵鲜花就插在一坨牛粪上】 池清晏:??? 【看看看,但别说两人还挺般配的,这叫什么你陪我长大,我陪你白头,豁,还是一个竹马竹马的套路】 【真太监和皇帝……那个词怎么说来着?对了,强制爱!强制爱啊】 沈婳的眼睛里闪烁着异样的光,望向池清晏的目光也大胆了些。 【呦呦呦,涂药呢,是不是要拉小手了~】 【嘿嘿……嘿嘿】 池清晏:…… 神经病啊 第62章 这次他再也不会信她嘴里任何一句话 沈婳发出邪恶的笑声让池清晏硬生生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伸着的手突然收回。 还上什么药啊! “行了,你先出去。”池清晏不耐的朝福喜摆了摆手,没有抬头看他,怕一抬头就想起沈婳嘴里说的什么强制爱。 但是福喜不知道这些暗流涌动,拿着药,还想劝道,“陛下,您这手还没有上完药……” 【就是就是,狗皇帝真是不解风情,没看见人家舍不得吗,唉,死木头,真是……】 池清晏的眉心发疼,狠狠跳了好几下。 舍不得? 脑海中还真的浮现了福喜的脸,目光神情款款的。 一阵恶寒从心底升起来。 他这下是真的不能直视福喜了,阖着眼,“行了,让沈常在给朕上药就行了,你退下吧。” 【什么?使唤我?】 沈婳心里翻了一个白眼,【想得美的很】 但是谁人家命好是皇上呢,她还得温柔的笑着迎上去,“福喜公公,不必担心,这里还有我在呢,您就安心吧。” 福喜左看看右看看,突然明白了什么。 陛下这是想要和沈小主独处呢,嫌他没有眼力劲,赶他呢! 看这天色不早了,两人一独处,这不就留宿了吗? 哎呀,怪他没有看透两人的把戏了。 想到这里,福喜忙不迭的把手上的药膏交到了沈婳手里,郑重其事,“小主,就拜托您了!” 沈婳先是一愣,转而反应过来,这是在托付她呢,肩上突然多了份不存在责任感,满脸严肃,“放心吧。” 池清晏:…… 就是三个人说的话都不在一个频道上,可偏偏还就对上了,唯一一个清醒的池清晏还什么都不能说,不能做,只好打碎了牙往肚子里吞。 很烦。 沈婳目送着福喜出门,就感觉到身后一道冰冷的视线盯着她。 在心底又劝了自己几句。 转过身,就看见,池清晏拍了拍自己旁边的位置,“过来给朕擦药。” 沈婳磨磨蹭蹭,不情不愿的坐到他旁边,脸上挤出一个笑,“臣妾来帮您擦药。” 【也不知道是什么怪毛病,那个福喜在的时候不让人家擦完,还非得赶走,真是的】 【擦擦擦,皮都给你搓掉】 池清晏满脸黑线,沉着声,“朕方才只是不小心摔了一跤……” 沈婳漫不经心的点头。 【是是是,你只是不小心就摔到了人家福喜的身下,那得是多不小心啊】 池清晏:…… 他怎么就不长记性呢,和她说话只会让自己气死。 怕她再口出狂言,池清晏换了一个话题,“沈常在,方才朕明明让人来吩咐了,你怎么不在殿中,是将朕的话不当回事吗?” 沈婳连忙起身,拿出早就准备好的措辞,“臣妾不敢,臣妾不知道有这回事,下学之前臣妾就和欣常在说好了的,所以直接就去了翠月殿内,若是臣妾先知道了您要来,就算是天上下刀子也要回来的啊。” “当真吗?”池清晏面色稍缓。 “真的真的真的,臣妾对您的心那是比真金还要真啊……”沈婳点头如捣蒜,满脸的真诚,睁眼说瞎话。 “那……” 【开玩笑,若是先知道了她肯定第一个跑好吗?海鲜佛跳墙和一个臭男人是个人都知道应该怎么选的好吗?】 池清晏方才还放晴的脸,一瞬间就好像暴风阴翳,沉的吓人。 他又被她骗了! “沈婳,你拿朕和一道菜比?”他的声音酝酿着无穷无尽的怒意,好像要是沈婳敢点头他就立马扑上去。 沈婳也是吓了一跳,敏锐的发觉这次他好像是真的生气了。 可是她也没有说佛跳墙的事情啊,他怎么知道的? “陛下,臣妾没有啊……” “哼!”池清晏冷哼一声,这次他再也不会信她嘴里任何一句话。 一个字都不信的! 沈婳抿唇,不知道他这又是生什么气了,佛跳墙的事估计是露馅了,她这回兜不住了。 今天要真的不解决的话,怕是不得安生了。 这叫什么什么事情啊。 沈婳偷偷摸摸朝自己桌子底下摸了摸,拿到一个针线篓子,眼睛亮了亮。 等了好一阵,池清晏心头那口气怎么都咽不下去,他又何时经历过这样的事情,倘若他要是真的听不到沈婳的心声,是不是就被她糊弄过去了? 可她这样做到底是为什么,总得有个原因吧? 他转头刚想问问,眼前一晃,沈婳双手向上递了个东西上来。 “这是何物?” “陛下,这是臣妾亲手缝的荷包,想要感谢陛下对臣妾的关心,还望陛下收下。”她仰起头眨了眨眼睛。 可池清晏却被她脸上的笑弄得有些晃神,他突然想到年少时读到的一句诗,“媚眼含羞合,丹唇逐笑开”,烛火正好打在她的半边脸,像是海棠花绽开,在他眼中发了芽,生了根。 沈婳笑得脸上都发僵了,还以为这回又拍马屁拍错了地方。 叹了一口气。 【这荷包废了人好些劲呢,白天要读书,晚上还要学这个,要不是上次的事,确实心里有愧,我也不能熬好几个夜了】 熬了很多夜? 听了沈婳那么多的抱怨,这回却让池清晏思绪变得混乱。 视线停留在她的手心,这个东西是她用心做出来吗。 他伸手拿起了那个荷包,余光察觉她好像还在看着他,薄唇微抿,“沈常在绣的这个蜈蚣,朕觉得还挺栩栩如生的。” 【蜈蚣?什么蜈蚣?】 沈婳扯扯嘴角,“陛下,臣妾那绣的那是龙。” 龙? 池清晏盯着荷包上面长得跟个刺猬一样的东西,闭上了嘴,半晌,才道,“沈常在这绣工还是得再练练吧。” 闻言,沈婳在心里翻了个白眼,【觉得不好就还我啊,我不送了还不行吗?】 “是,臣妾谨遵陛下教诲。” 池清晏轻轻弯唇,手指轻轻抚了抚她绣的‘龙’,摸到里面好像还放了什么东西,“这里面放了什么?” “回陛下的话,里面臣妾放了院子里的萝卜种子。” 萝卜种子? 池清晏微微一怔,他从来没有收到过这样的东西,很意外,可如果是她送的又在情理之中了。 其实她那么喜欢种地,还会送这么一把种子给自己,也是想要把这么一份喜悦分享给自己的吧。 “你有心了。” 沈婳“?” 第63章 他怎么会这些? 沈婳还未说话,就见池清晏已经将那个荷包系在了腰间,明明嫌这嫌那的,还要戴着,小声嘀咕了句,“矫情。” “你说什么?朕没听清。” “没有,臣妾是在说您长得可真是丰神俊朗,臣妾的这个荷包可真配不上您呢。” 池清晏嘴角微微上扬,心里知道她说的估计又是什么奉承话,但是心里就忍不住去听,明明有时候都已经很生气了,但是她说点别的,他好像也就没有那么生气了。 或许他是不是应该无视她的心声? 反应过来自己想什么的池清晏脸一黑,这算什么他怎么成这个样子。 一点也不清醒了! 沈婳缩缩脖子,不知道这人怎么说着说着又黑脸了,比戏台上的变脸人还要厉害几分。 【唉,可惜今天怕是给花剪不了枝了】 【等明天不知道会不会下雨……】 池清晏挑眉,“你今日下学之后是准备干什么?” 沈婳老实巴交地和盘托出,“臣妾菜园子里的花最近抽枝了,是打算剪一下的。” “那行,走吧。” “嗯,走哪去?”沈婳一脸迷茫,看向已经起身的男人。 “你不是说要剪枝吗,这会都天色晚了,地里的活可没有你这么耽误的。” 【不是,我知道不能耽误,那他去干什么?】 【该不会也要去剪枝?】 【他会吗?】 【但是这么直接说,要是不会,他的面子可就不太好了,说不定又要发火。】 于是,沈婳委婉道,“陛下您平时也累得很,地里事情臣妾和宫人就能干完,您还是多休息下吧。” 【就他那个小白脸的样子怎么看也不像是能干活的人,要是受个伤自己还得赔上性命】 池清晏:…… “朕不用休息。”他的声音有些咬牙切齿。 【不用啥啊,嘴硬得要死。】 沈婳还是不乐意他来,“臣妾知道您对臣妾好,但是臣妾更加关心您的安危,不如您可以让凌风凌云来帮忙的,这样也算是两全其美了。” 说起凌风两兄弟,她的眼睛都亮了亮。 【要是有他们在这点活都不用别人干,还真的想他们了】 【长得帅,还有劲,这种人就是完美好吗?】 池清晏脸现在黑得和烧菜的锅底有的一拼了,嘴角缓缓勾起一抹冷笑。 还完美? 她倒是会安排得很啊! “朕不同意。”说完,他甩袖径直出了漪澜殿的大门。 留了一头雾水的沈婳坐在殿内,满脸疑惑,不同意啥啊,她也没有说什么不好的啊,总不是他真的又到了小日子那几天吧。 思来想去,她跟了出去,决定从现在起自己谨言慎行。 两人一前一后朝院子的角落走去,池清晏沉着脸找了把趁手的剪刀,不等沈婳说方法就熟练地上了手。 男人利落地撸起袖子,弯腰轻松拎起一盆陶瓦花,手法娴熟三两下就修剪好了一盆,黑色的圆领袍随着他的动作发出轻微的响声,一盆接一盆,他的眉头都不曾蹙一下,可见他臂力到底有多强。 沈婳走到的时候,他已经剪了一排,很是整齐,甚至连朝向都是差不多的。 【这是怎么回事?他怎么会这些?】 【这就是无师自通吗?难不成当皇帝还要会这个,还是说这是聪明的人做什么都行,不要太厉害了】 【不会吧,他怎么好像比凌风干得还要好点,这些有他在,就这个速度一炷香不到就好了吧?】 沈婳本来还想叫菖蒲的想法,硬是看着池清晏,看愣了。 池清晏的动作越来越快,甚至在后面两盆同时剪,剪刀快得都看不见了,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他怎么剪植,脸永远是冲着沈婳那边的,始终气息平稳,神情轻松。 最后一盆花放下,沈婳吸了一口气,眼中满是惊愕。 【这才半柱香,就完了吗?】 【太太太太厉害了吧!】 【他怎么做到的啊!】 池清晏抬眸看着愣在原地的沈婳,眼睛瞪得很大,像是看见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 他的嘴角挂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浅笑,声音依然清冷,“除了剪枝还有其他的吗?” 沈婳回神,迟疑地看了眼前两天刚长了杂草但是还没有来得及收拾的黄瓜地,咽了口水,“可以吗?” 池清晏挑眉,也没有给她明确回答。 轻描淡写道,“给朕倒杯水。” 沈婳忙不迭地点头,转身朝外走去,顿了顿,她又回头看了一眼。 男人骨节分明的手熟练地在地里穿梭,动作极其流畅,甚至像是做惯了这样的事情,可是不该啊。 他是皇帝,怎么会懂这些? 疑团笼罩在沈婳的心头,让她再次有了些不真切的感觉。 这样的池清晏自己好像从来没有见过。 等沈婳一来一回端着茶过来,池清晏已经将地里的活全干完了。 见状,沈婳连忙端了水过去,给他递过去,转头吩咐人搬椅子。 池清晏瞧着她围着自己转悠的样子,心情极好地品了口茶。 福喜自然也捕捉到了他此刻的不一般,磨蹭着凑到池清晏的身边。 视线落在他的腰间,语气惊讶,“陛下您这怎么多了个荷包,难不成是沈常在送的吗?” 池清晏也低头看了眼。 “嗯,是她。” 福喜一听,登时就笑成了一朵花,“沈常在心里可真是记挂您呢,每日白天要上课,晚上还有给您缝荷包,真真是用心了。” 确实用心了。 池清晏眯了眯眼,瞧着不远处忙碌得像个小蜜蜂似的人。 轻轻勾唇。 可下一刻,笑就僵住了,然后硬生生地被他压了下去。 他疯了吗! 再一想方才自己干的那些活,成功脸黑了。 他居然帮那个没良心的干活? 是不是生病了? 福喜没有注意到池清晏的变化,他满心地觉得这次可真是天时地利人和都对了。 于是问道,“陛下那您今晚留宿漪澜殿吗?” 池清晏心里正烦,也没有仔细听他的话,随口敷衍道,“再议吧。” ! 福喜激动了,一张老脸泛着激动的红。 没有拒绝! 老奴的沈小主啊,您可真行啊! 第64章 朕这么做她会伤心的吧? 沈婳躲过人群,拉着菖蒲找了个没人的地方,“呐,你去膳房端两个点心来。” 菖蒲失语地盯着手心里的几两碎银,“小主,那可是陛下,还帮您干了地里的活,然后您用两碟点心打发,怕是不妥吧。” “那就再拿几个铜板,要一碟桂花糕和那个玫瑰饼,多拿点,我爱吃。” 菖蒲:…… “小主……” 沈婳拍了拍她的肩膀,示意她没事,“你放心,我给他早就准备的有,你就别管了,一会儿拿回来直接端到屋里就行。” 池清晏啥好东西没见过,还会稀罕她这两碟糕点吗? 估计就算是花了钱他都不见得看一下的,她才不做这样吃力不讨好的事情。 再者她还有他最喜欢的心头好呢,准备好几天了,都是从她牙缝里省出来的,一定出不了错。 这么想着她悄悄跑回了殿内。 那边的池清晏刚吩咐完事情一转头,扫了一圈没有看见想看的人,眉头蹙了蹙。 “陛下,沈常在那边派人请您进去,说是备了糕点。” “知道了。” 这会天色渐晚,云压得很低,池清晏看了眼烛火掩映的雕花窗户,步子不自觉地加快了些。 池清晏刚将门推开了一条缝,便听见一道娇俏的声音传来,“陛下,快来尝尝臣妾刚命人准备的糕点!” 眼底微暖,再望向她笑盈盈的眉眼,藏在宽大的袖中的手有些发痒。 他朝着沈婳旁边的圆凳上走去坐下,淡淡道,“坐吧。” 沈婳态度殷勤,热情地给他面前摆了好几盘糕点,“陛下,您方才干了那么多活一定是累了吧,快吃点东西补补。” 池清晏微微颔首,他其实并不喜欢吃这些甜食,但是也是难得看见她这样的一面,不想拂了她的好意,视线扫视一周,落在了摆得最远的那碟板栗糕上。 那个不甜,可以试试。 瞧着他伸手的动作,沈婳脸上的表情就有些微妙了。 【原来他不仅喜欢隔夜的糕点,还得是时间越久他越喜欢啊】 明明那盘板栗糕因为都放了好久了,拿出来是为了凑数的,她还特意放得老远,但是他还是一眼就看中了。 的是真爱啊。 【但是爱吃这种东西,他不会拉肚子吗?】 【这就是天子吗?太强了吧!】 池清晏的手一顿,面色渐渐变黑,转头狠狠瞪了一眼沈婳。 【诶,瞪我干什么,是因为不好意思吗?也对哦,我要是有这么个特别的癖好,也应该不希望有人知道,或者还盯着看的】 【那我把头转过去好了】 池清晏:…… 她到底脑子里都装了些什么啊! 到底是什么给她了这么大的错觉让她能一直认为自己有这样的爱好,还总要在气氛正好的时候出来破坏掉。 是和他有仇吗? 池清晏盯着手里的那块板栗糕拿也不是,放也不是,脸色难看。 沈婳半天都听不见他有什么动作,悄悄抬眼瞧了一眼。 【怎么不吃啊?是不喜欢吗?那我还准备了挺久时间的】 他的注意力被她话里的挺久时间吸引走。 她是误会了自己的爱好,但是也是用心准备了这么久的。 倘若他就这么拒绝,那她是不是会很难过啊。 然后又在心里抱怨他。 鬼使神差的池清晏缓缓地将那块板栗糕送进了口中,便听到身旁的人像是松了一口气一样。 其实只是口感稍差,也没有想象中的难吃。 “陛下,怎么样?” “尚可。” 【就是喜欢呗,还要装得一副不喜欢的样子】 【难伺候】 池清晏手一顿,突然想把方才的自己拖出来打一顿了。 他铁定是病了。 沈婳见他吃了糕点之后就没再管了,自己开始猛攻面前的玫瑰饼。 虽然她下午在欣赏在那里吃了好多,那是主食,并不影响她吃糕点。 而且这玫瑰饼做得实在是太合她的胃口了,香软不腻,淡淡留香,就是小了点,一口气能吃十个不带喘气的,还贵得不行,就这么一小碟要她少半个月的份例。 斜侧突然伸出一只手拿起了一块她最爱的玫瑰饼,沈婳想也不想地打了上去。 啪—— “你干嘛!” 殿内突然静得吓人,周围的空气好像停滞了。 反应过来的沈婳瞪圆眼睛,一骨碌就起身跪在了地上,“不是,臣妾不是那个意思,臣妾不是故意打您的……” 苍白无力的解释…… 沈婳内心整个慌乱到不行。 【这这这,这下真完了,当众打天子会是什么罪啊】 【火刑?水刑?还是要剜眼削鼻啊】 这都什么跟什么? 池清晏眉心狠狠一跳,最开始被打的时候,他确实也愣住了,没有想到她回事这个反应,有一瞬间的觉得自己被冒犯了,但是也没有想象中的生气。 再说了他也不是个那么容易生气的人。 对吧? 这会听见她心中想的乱七八糟的事情,反倒觉得有些好笑。 人不大,护食得紧。 又揉了揉被她打过的地方。 手劲还挺大的。 “不罚你,是朕的问题,起来吧。” 沈婳都怀疑自己的耳朵出了错,小心翼翼地坐回原位,但是也没有再去碰那碟玫瑰饼了。 殿内的气氛有些冷场,池清晏以为是方才的事情她还不安,刚想说两句,门口福喜正好绕了进来,身后还跟着几个小太监。 “陛下,您的寝衣奴才都拿过来了。” 沈婳:? 池清晏:! 唯有福喜才会是真心开心啊,他终于能为陛下和沈小主的感情保驾护航了,他哭了啊。 这次可是特意做了万全的准备,保准今晚就不可能让这两人出得了这个殿门。 到时候,嘿嘿…… 池清晏则是有些迟疑,留宿吗,想起今天自己种种的诡异举动,他都疑心自己是不是病了…… 【有病吧】 ! 她知道了? 他猛地回头盯着沈婳。 沈婳面上挂着假笑,实则满心的牢骚发不完,白天上学,晚上还要陪睡,谁的命不是命了。 【还看,看什么看,说的就是你,你有病了,听懂了吗?】 池清晏先是因为被她看出来有些慌乱,可又觉得哪里不太对。 她的语气怎的这么……怪 难不成是关心则乱? 沈婳笑得脸都要僵了,可福喜还在,池清晏的态度又像是默认了今晚要在她这里留宿了。 她也只好起身,“福公公,东西交给我来安排就好。” “好嘞!” 托盘在三人之间流转之际,池清晏却突然起身。 这一下,差点惊得沈婳东西都没有拿稳。 “朕,朕,突然记起养心殿还有事,你,你自己睡吧,不,不用关心朕!” 哈? 第65章 嫔妾很想死 池清晏的来去就好像是一道风一样,一眨眼,乌乌泱泱半屋子的人都走了。 沈婳看着敞开的大门,眨了眨眼睛。 现在是觉得这个男人越来越不正常了。 若不是看见这桌上还放着的半碟糕点,她高低要以为是自己又在做梦了。 菖蒲进来准备问问今晚的安排,结果就看见了沈婳一人坐在房中,不免惊讶,“小主,陛下呢?” “走了。”沈婳转过身径直朝屋中大床走去。 管男人作甚,还是要多关心关心自己。 天大地大,睡觉最大。 —— “唉——” 福喜忧愁地看了一眼漆黑的天空,明明今天都万事俱备了,就连东风他都备得好好的,这怎么就又没有成了? 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池清晏走至檐下,突然顿住脚步,“你觉得沈常在为人如何?” ? 福喜四下看看此刻就他们两人在,看来这话是问他的。 难不成陛下这会是后悔了? “沈小主为人亲和,性情温顺,心细如发,底下的人都说好的。”福喜挑挑拣拣找了几个好词,将沈婳好一顿夸。 池清晏却沉默了,他只知道自己现在很乱,半晌,他突然道,“明日早膳让膳房做几道好的送去漪澜殿。” 吩咐完,好像又想起什么,改了口,“给各宫都送一份。” 福喜面露惊喜,他可听得明白了,这给沈小主才是头份的,至于各宫,那是顺带。 现在就等着什么时候陛下主动或者沈小主能主动了,要他说,就是一下子的事情了, 指望沈小主那个时灵时不灵的脑袋怎么看,都不靠谱,还得是他在陛下这边下下工夫了。 于是,他派人时刻注意漪澜殿的动向,时不时地就在池清晏穿插一两句。 第一天,“沈小主倒是和旁人不一样,夏热难食,她偏爱了好几道糕点。” 又过了几天,“奴才今日在御花园碰见了漪澜殿的宫人,说沈小主最近很是认真努力按时上学,下学。” “最近银枪天天往漪澜殿跑,奴才瞧着沈小主也是个心好的,帮着把银枪喂得胖了一圈。” …… 福喜絮絮叨叨了半个月,但是池清晏就像是老僧入定一般,不接话,也没有任何的举动,连他自己都开始怀疑是不是真的看走了眼,陛下对沈常在没有什么特殊的。 可是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岂不是他们这些看好他们的人都没戏了? 这些日子福喜一边在池清晏这边下工夫,一边在养心殿内暗暗的挖掘了一批人,他们都有共同的想法就是沈小主和陛下真的很配,以及陛下对沈小主绝对不一般这样的,形成了一个小团体。 领头人就是他陛下身边第一红人福喜。 因为这个他此刻身上比之想要让陛下和沈常在成了的想法,又多了一层团体的责任感。 是以,他只能犹犹豫豫地又准备继续开口,“陛下,沈……” “漪澜殿是不是给你钱了?”他还没有说完,就被池清晏不耐的声音打断了。 听了半个月的话,起初池清晏是猜测是沈婳让福喜这么干的,可转念一想,又不大可能,就决定静观其变一下。 前朝的事情一耽搁,他也就忘了。 春闱之事,他让姜知渺把事情压了下来,并且也安抚了这些学子的家人,民间传言缩到最小,可朝堂之上,他却依然没办法交代,重压全然由他一个人顶着,江南之事没个眉头,凌风也下落不明。 心里就一直憋着火。 “你要是真的那么想去她那里,现在就收拾收拾东西给朕滚过去!” 福喜双腿一颤,登时就跪在地上,冷汗淋淋,“奴才不敢,奴才不敢,求陛下饶恕奴才。” “行了。”池清晏摆摆手,脸上怒气未消,“朕现在不想看见你,也不要在朕的面前提起她的名字,出去。”” 福喜再不敢多言了,连忙退下了。 刚到殿外就被一群人围了起来。 “沈小主这会被纯阳公主堵了的事,咱们就不管了吗?” “怎么管啊,以后咱们还是散了吧。”福喜抹了一把头上的汗,叹了口气,“陛下发了大火……” 几人窃窃私语间,殿门突然打开,只来得及看清一片暗红的衣角。 福喜一惊拂尘一扫,立马追了上去,“陛下,您去哪里啊,奴才让人备步撵。” 池清晏冷着脸,“人在哪?带路!” …… 话说回沈婳这半个月可是过得有滋有味,因为上次在学堂争执一事也不知道传到德妃的耳朵里是怎么回事,反正给她安排了一个“特座”,还给她找了一个‘伴读’。 只要沈婳一打瞌睡,这个伴读就会把她叫醒,连夫子们也是节节课都要点她的名,只要她有稍稍的一点异样的举动,数十个数,德妃必定出现在她的面前。 于她而言这个学堂开的唯一好处就是,大家都是这样然后没有人再无聊到四处起纷争,毕竟夫子布置的作业就够人喝一壶的了。 沈婳背着她的小布篓苦着一张脸往书院走,望不到头的宫道就像是她这么难受的苦生活一样。 她现在目前为止精神还正常,但是下一刻就不知道了。 “站住!” 一道娇蛮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沈婳毫无灵魂地回头,就看见纯阳公主一脸怒气地冲过来,然后演技拙劣地装出脚一滑,摔倒在地的样子。 “你居然敢绊本宫!你是不是不想活了。” 沈婳:…… 明明是故意刁蛮,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她却心里无比平静,甚至嘴角微微上扬。 她弯下腰,目光无比澄澈,“公主您怎么知道,嫔妾现在很想死?也真是太巧了吧。” 纯阳被人扶着也是没有想到她居然会是这个反应,接不上话,摸不准情况她继续发难,“沈婳,你不要以为胡言乱语就能蒙混过去,本宫不可能轻易放过你的,本宫一定要禀告陛下,你今日冲撞本宫的所作所为!” 哇,她可真厉害。 沈婳闭闭眼,早起的怨气持续积累,面上笑得灿烂。 “公主好厉害,嫔妾真羡慕,嫔妾以为嫔妾的心比独钓寒江雪还要冷,比伸手不见五指还要黑,可是听到膳房食材入油锅的时候,眼泪就是飞流直下三千尺一样的哗啦哗啦叮咚叮咚淅淅沥沥冷冷清清凄凄流了下来,每一滴泪都在呐喊,发了疯的喊,嘶吼地喊,嚎啕大哭地喊,公主您可真棒!” 纯阳公主:? 第66章 因为我爱你 说完这一连串的话,沈婳突然就有了一种打通任督二脉的感觉,一早的怨气散了不少,神清气爽。 但是她却把纯阳公主吓得够呛,一连退了好几步,眼神里闪烁着惊恐,她怎么觉得这个沈婳脑子有些问题? 她咬牙,内心挣扎着,可又不想要在这个时间就这么灰头土脸地跑了,她可是最尊贵的公主,传出去被一个小小常在逼退,让她还怎么混。 重振旗鼓,决定必须要说句狠话,让沈婳知道花儿为什么这么红,“你给本宫闭嘴,你知不知道本宫有多讨厌你,从你口中说出的每一句话,本宫都觉得极其难听!” “没关系,我也不喜欢你。” 周围的人都因为沈婳的这句话吓了一跳。 她怎么敢这么跟纯阳公主说话的啊。 而纯阳公主本人现在已经气得额前的碎发都立了起来,脸涨得通红,“沈婳,你凭什么!” “我爱你。”沈婳平静,甚至毫无波澜。 再次强调一遍,毫无波澜。 此刻的沈婳像是摸到某种消散的怨气的办法。 那就是传给别人。 “你……”纯阳公主因为太过震惊,眼睛瞪得特别大,手指着面前站着的沈婳,半天说不出一个字。 沈婳挑眉,无所畏惧,主动朝纯阳走了两步,“公主是想要问我方才说了什么吗?哦,看来您没有听清,我是想说,我爱你,一直没有找到机会,现在你却主动跑来是想要引起我的注意吧,说吧,你想要得到什么,我一定尽力满足!” ? 纯阳公主的脸色由红转黑,这都是什么跟什么? “本宫不是!” 沈婳斜睨了她一眼,那眼神仿佛在说,“听听多么苍白无力的解释” “本宫没有!沈婳你给我等着,等……” “没关系,我爱你。” 纯阳:! 见实在是百口莫辩,纯阳公主气得浑身都炸毛了,恶狠狠的又放了一句狠话,转身就走。 沈婳依旧‘深情’地看着她远去的背影,“嫔妾恭送纯阳公主。” 也不知道纯阳公主是不是听见了,步伐加快了不少,瞬间消失在了宫墙角。 真好,她今天能开心地去学堂了呢。 沈婳扬起一抹真心的笑容,经此一番,她觉得自己浑身又充满的力量。 果然,少问自己为什么,多问别人凭什么。 “走吧,菖蒲咱们去送我快乐读书吧,我已经等不及了呢!” 沈婳最后看了一眼纯阳离开的方向,一转头就对上了菖蒲复杂的眼神,那眼神只要看一眼,她浑身都要起鸡皮疙瘩。 “小主……您真的对纯阳公主……” “想什么呢,我那是策略,要是不那么说,今天就冲她那个来势汹汹的样子你以为咱们现在还能站在这里?” 菖蒲似懂非懂,好像是这么个道理。 …… 纯阳公主心事重重地走了一路,心里就一直琢磨着方才的事情。 越想越不对,越想越怪。 突然停住脚步,眉头蹙起,“不是,她是不是神经病啊!” 跟在她身后的宫女来钱差点撞了上去,听到她的话,连忙劝道,“公主殿下,您小心让别人听去,又做文章,让您背锅了。” 纯阳公主回头瞪她一眼,“方才也不见你帮本宫说话,现在倒是显着你了!” 来钱往后缩了缩,没敢吱声,心里却忍不住嘀咕,那沈常在给她吐露心意,她一个外人冲上去说什么,再者其实非要说的话。 她真还觉得那个沈常在说的挺有理的,这殿下无缘无故的开始针对一个八竿子打不着的常在,怎么看怎么不对劲,说不定真是心里有点那意思。 最关键的是,她前两天帮殿下收拾屋子的时候可是看见了,殿下在看那本最火的《故乡的百合》…… 来钱越想越有道理,一些线索在这一瞬间全都连接起来了,眼神甚至有些兴奋。 纯阳倒是觉得要么是沈婳脑子指不定真的有些问题,要么就是她故意的,但是不管怎么说,她这次场子算是彻彻底底地丢了。 很恼火,很生气! 继续往前走,迎面就撞上了明黄色的仪仗。 她要和皇兄告状,今天必须把这个场子找回来。 …… 沈婳几乎是踩着点到的书堂,猫着腰跑到了她的特座上待着。 所谓特座就是把她原本在两边的书案摆到了中间,一抬头就能对上夫子的注意,顺便还有其他妃嫔的洗礼。 多好,好到她有种掀了棺材板的愤怒。 德妃的德,是缺德的德吧。 要不说还是皇后呢,德妃缺德,贤妃不贤,她稳坐中宫不倒。 “呲呲——” 沈婳偏头望向左边趴在桌子上,给她发射暗号欣常在,“怎么了姐姐?” “你昨天夫子布置的功课做了没?” “做了。” “给我看看,我昨晚看话本去了,忘写了。” 沈婳自信的布包里掏出一张纸,然后抖了抖,却没有要递给欣常在的意思,“两道佛跳墙。” 闻言,欣常在蹙眉,讨价还价,“一道,外加一顿饭,佛跳墙最近不好弄。” 想了想,不亏,沈婳点头,悄悄的从书案下面把纸递了过去,“你弄快点,一会那个煞星要是来了就惨了!” “你们在干什么?” 尬了,合着怕什么来什么。 沈婳还算反应快的,手收的飞快,但是只收回了一半,剩下的一半留在了欣常在手里。 她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那半张纸落在了煞星手里。 无奈捂脸。 反省一下,下次一定用一个怎么扯都扯不烂的纸。 夫子盯着她手里的半张纸,脸色越来越冷。 最后笑了一声,“沈常在,真是文采斐然啊。” 沈婳也讪笑,摆摆手,自谦道,“哪里那里,过奖了过奖了。” “那不若,您就来跟我说说穷则独善其身的下一句什么吧?” 第67章 富则佳丽三千 哈? 穷什么? 沈婳晃了晃脑袋,好像听见了水流的声音,一脸迷茫。 夫子嘴角轻嘲,又重复了一遍,“小主,请您说说穷则独善其身的下一句。” “哦,哦,这个嘛,您等等啊。”沈婳手扶额头,“这个嘛……” 鬼知道下一句是什么啊! 什么穷则独善其身…… “达%……”欣常想悄悄给她提醒,奈何下一刻就被夫子发现了,并且还侧了侧身子将两人挡住了。 “小主?” “夫子莫急,我这就来。” 沈婳清了清嗓子,“这穷则独善其身,下一句是……是……富则佳丽三千!” 周围寂静一片。 欣常在吓得下巴都合不上,口水牵丝。 “荒唐!”夫子怒极,狠狠甩袖,手里那半张纸重重的拍在书案上,“荒唐!这是谁说的!” 沈婳缓缓伸了一根手指指了指自己,“我。” 噗嗤-- 不知道是谁第一个笑出了声。 沈婳悄悄扫了眼坐在后面的陈常在偷偷摸摸给她竖了一个大拇指,看着她的眼睛还亮亮的。 一个激灵顿时挺直了腰板,还好心情的在背后还了一个大拇指的手势。 “笑什么笑!”夫子怒火中烧,发髻上的簪子气的一颤一颤的。 沈婳抿唇。 话说回来这个德妃请来的女夫子还真不简单,她乃是曾经京中颇负盛名的才女,又嫁给了当时的探花郎。 才子佳人,可谓是一段佳话,只是好景不长,新婚四月,她的夫君突然猝死,一时风云突变,先帝感念她命运多舛,由着她继承了他夫君的职位,做了翰林院的一名大史。 唯一的一名女史官。 当然前朝那些人自然不同意,闹了一段时间,后来也发现她只是个虚职,领这份俸禄也是为了安抚夫家,对他们并无威胁,此事也就作罢。 是以她还真能说教她们。 “沈小主,您的这张答卷,可真让臣大吃一惊,一共十二句您怎么能句句都不对呢!” “您自己念一遍!” 沈婳支支吾吾,“这不好吧?” “好,非常好,臣一个人评价怎么能做算,做学问就得让大家都来瞧瞧。”夫子又将桌上的那张纸往她面前推了推,“小主,请吧。” 不知道有没有人能感同身受这种大脑一片空白,还要被人赶鸭子上架的感觉。 如果没有,那也没有关系。 沈婳已经想要装晕了。 德妃的声音恰到时机的响起,“沈常在,夫子既然都这么说了,你也不要推拒了,来吧。” 也不知道她在门口听了多久,反正这话听在沈婳耳朵里,敏锐的捕捉到了一丝阴恻恻的感觉。 行,就是个王八,那也不过是伸头一刀缩头一刀的事情了。 沈婳尽管欲哭无泪,但是也无可奈何。 如果给能重来一次的话…… 算了重来她也不会写。 纸张一挥,视死如归。 “天苍苍,野茫茫,一枝红杏出墙来。” “垂死病中惊坐起,笑问客从何处来。” …… “三个臭皮匠,臭味都一样。” …… 哈哈哈哈—— 一阵剧烈的笑声在殿内爆发开,杨嫔笑得歪倒在了桌案上,被贤妃瞪了一眼也没有制止她此刻的笑声。 “不行,不行,肚子疼!” 什么叫乐极生悲杨嫔给了大家一个完美的展示。 当她被太医扶出书堂的那一刻,将这件事情推到了高潮。 “没用!”贤妃翻了个白眼,手却也搭上了自己的肚子摁了嗯。 丢死人了。 她要是沈婳,现在立刻马上就找一个地缝钻下去,再也不出来! 可惜她不是沈婳。 作为整件事情的始作俑者,她本人始终保持着一个谦虚虚心的态度,主要是她已经不知道怎么办了。 “沈小主臣敢问一句,您到底实在什么样的状况下,才能作出这样的诗句?” “嗯……”她的手指无意识的搅动,“应该是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吧。” “那真好,就请您在今晚这个月黑风高夜里把这些诗句的正确形式好好抄上五十遍,明早交给臣!” 话落,沈婳的脑海里就一个念头。 得了,玩脱了。 …… 一声敲钟响起,沈婳曾经第一个冲出院门的身影再也不见,她磨磨蹭蹭的走到最后,面带苦笑,每次容光焕发的脸色异常黯淡,好像是笼罩上了一层愁云。 命苦啊。 “真是的蠢死了,你这样的人是怎么入得宫!” 还没有等她看清,手里就被塞了一张纸。 贤妃扬扬下巴,“好好欣赏一下本宫的功课,允许你自卑一下,看完之后还得给本宫送回了,真是的,蠢死了,就这样的人还能是聪明的妖怪……” 沈婳:…… “嫔妾”不想要。 “行了,不用太感谢本宫,本宫的确是个心善的人,好了,你离本宫别把那股子蠢气传过来了!”说着,她还不停的往后退,好像真的有什么东西朝她那边去了。 沈婳看看自己手上的纸,又瞧瞧已经走远的贤妃,沉默一会,不知道她这又是唱的哪出,姑且将那张纸折了折收起来。 继续悲壮的往外走去。 有了答案有怎么样呢,她还有五十遍罚抄啊。 那就是把她手抄断了也抄不完啊。 女娲补天也没有这么补的吧? 让她回去找个地方哭一哭吧。 “沈婳,你给我站住!” 好了,现在她的精神真的有些不好了。 很想死,但是感觉该死的另有其人。 “嫔妾拜见纯阳公主殿下。” 宫道那头,纯阳公主仰着脖子,趾高气昂的朝她站着的方向走来,活像是一只大公鸡。 沈婳蹙眉,一个两个怎么都喜欢这么仰着脖子走路,不会崴到脚吗? 下一刻,面前的人一个不稳,脚就崴到了。 “啊!” 沈婳叹了一口气,立马配合她的演出,“是是是,这都怪嫔妾,都是嫔妾的错。” ? 池清晏慢了半步过来的时候就看见这一幕,沈婳跪在地上给离她还有三步远的纯阳道歉,下意识的眉心狠狠一蹙。 【这回总能放我走了吧?还有完没完,一天天都逮着我一个人欺负是吧】 纯阳来不及对沈婳发难,余光看见了身后走出来的男人,登时一脸委屈,“皇兄,你看她老是欺负我!你这次一定要好好惩罚她一下,帮我报仇!” “而且我听说她还对你也不尊敬,依我看她就是心里不服,这样的人可是要不得,你一定要好好惩罚她!” 陛下? 他也在? 沈婳心里咯噔一声,“臣妾参见陛下。” 心里琢磨着这顿罚她是非要受了不可了。 【一个位份低的妃子,一个自己的亲妹妹,他肯定是要偏心了,可怜就是自己命苦了就,算了算了】 偏心? 他对纯阳偏心? 池清晏默不作声。 纯阳告了一波状这会心情那叫一个好,又仰起了下巴,目光落在沈婳的头顶,十分不屑。 但是等了一会儿也没有听到池清晏的声音,她轻轻蹙眉,“皇兄?” 池清晏应了一声,朝前走去。 见状,纯阳松了一口气。 还好,皇兄还是心疼她的。 没有人能撼动她的位置! “起来,也不嫌地上凉。” 第68章 陛下,殿下和沈小主是真心互相心悦的 【嗯?】 【这是跟我说话?】 沈婳眼底闪过迷茫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情况。 “皇兄,你这是什么意思!”纯阳跺了两下脚,一脸愤怒,“你怎么不帮我,去帮她!” 说着又恶狠狠地瞪了一眼沈婳。 沈婳:…… 想了想,她试探地说着,“陛下此事确实是臣妾的错,臣妾也愿意受罚,给纯阳公主一个交代。” 【开玩笑,这个蛮子公主可是正儿八经的公主,受宠着呢,要是真的得罪了明里暗里的绊子恐怕是少不了了】 【最后吃苦的还是自己】 但是可以先忍一时,一会没人就报仇回去。 池清晏听见她心里的算盘珠子,突然伸出了手,直接扣住了她的手腕,把她从地上拉了起来。 “少想点别的,朕眼睛还不瞎。” 说不清楚,他心里有些发闷,明明之前还那么相信他会做出正确的决定,怎么到了这里她就不能想想,他不会护着她呢? “皇兄!”纯阳两只眼睛都在冒火,声调高了不少。 池清晏转过身,目光清冷,淡淡瞥了她一眼,“纯阳你性情刁蛮不止一日两日了,朕向来公正,自然不会听你一面之词。” “来钱,你来说这是怎么一回事?” 被点到名的来钱,战战兢兢,没有对过词,她根本不知道应该怎么说,哆哆嗦嗦半天就憋出了个,“奴婢见过陛下。” “你来告诉朕,把你家殿下和沈常在之间的事情原原本本地告诉朕,朕可以保你。” 殿下和沈常在? 来钱眼前一黑,她们两个人之间的事情,是可以说的吗? 纯阳挺直了腰板,她可不怕,就是沈婳先对着她发疯的,这件事就算说出去了,那也是她先起的头。 “来钱,皇兄叫你说,你就说!就说你知道的,本宫有赏!” 有赏? 行。 早说啊,她也就不用这么害怕了。 “回陛下的话,公主殿下和沈小主互相心悦!” 语惊四座。 “公主对沈小主的关注很高,经常在书堂外面看着读书的沈小主。” 纯阳;我,没有! “沈小主也在早间的时候说了她很爱我们殿下!” 沈婳;我不是,我没有! “所以,她们是互相喜欢的关系。” 池清晏:…… 很好,朕差不多应该换一个发色了。 “来钱,你不要胡说!”纯阳立马就炸毛了。 “奴婢没胡说啊,难道沈小主没有对您表达心意吗?” 众人的目光齐刷刷地望向池清晏的身后。 而沈婳……她沉默地低下了头。 【我还真说了】 池清晏的手握成了拳头,这真是让她最大开眼界的一天啊! “不可能,不可能,你一定是在胡说八道!”一直站在旁边的福喜,一脸激动。 纯阳公主殿下和沈小主怎么可能! 他绝对不相信! 迈着大步,他站在了池清晏的身后,“来钱你一定是看错了,沈小主对咱们陛下可是一片真心啊,还给我们陛下,做了荷包,你们有吗?” 来钱,“没有,但奴婢是亲耳听见的沈小主对我们殿下说的表达心意的话,那话可直白了,而且沈小主说了不管殿下怎么对她,她可是都喜欢我们殿下!” 【嗯?这话我可没有说!】 沈婳看着眼前也不知道到底是怎么演变成了这样的场面,默默地退了两步,朝池清晏身后躲了躲,这火可千万别烧在她身上来。 余光看见她的小动作,池清晏没好气。 这都是她弄出来的事情。 现在还知道害怕了? 也就这个时候能想到他了。 真是…… “不可能,你什么证据都没有,你都不知道沈常在看我们陛下那个眼神哦,拉丝了都,那才是爱意满满!” “你才没有看见我们殿下和沈小主……” 池清晏眉心狠狠跳了跳,又瞥了眼已经呆若木鸡的纯阳,唇角微勾,“都给朕安静!” “福喜,你回来!” 方才的战争中,他已经深入敌军内部,经历一番鏖战,此刻听见池清晏的声音,那表情像是打赢了仗的将军,班师回朝了一样。 还给了池清晏一个眼神‘您放心老奴誓死守护您和沈常在’ 池清晏:…… “行了,闹什么闹,纯阳朕看你应该好好管管手底下的人了,德妃让你来是教书的,你倒好。” “此事就到此为止,朕不想再听到这些话了,下不为例。” “好了,回你的宫里去!” 纯阳咬咬牙,还想瞪一眼沈婳,结果她躲在池清晏的身后,连个衣角都没有看见。 “你在杵在这里作甚,要朕派人送你回去?” “没有,皇妹这就告退。” 等到纯阳走了之后,池清晏递了一个眼神给福喜,然后转身看着躲在自己身后跟个鹌鹑一样的沈婳。 气就不打一处来。 “哼,胆子不是很大吗?这回躲到朕的身后作甚?” 【又开始阴阳怪气了】 沈婳低眉顺眼,小心翼翼地顶着一脸怯懦,拘谨极了,看起来还真是被吓坏了的样子。 “陛下,幸好有您,臣妾真是吓坏了。” 但是池清晏可是不吃她一套了。 【这人真是喜欢黑脸,几日不见还是那么阴晴不定】 【说起来,纯阳确实性情刁蛮,但是人家有啥说啥啊】 【不像他,啥都不说,还是纯阳可爱啊!】 “你眼瞎了!她哪里可爱!” 第69章 都是逢场作戏 沈婳又一次瞪大了眼睛,往后缩了缩,“陛下您说什么?” 【吼那么大声做什么!炫耀你嗓音大是不是】 池清晏:…… 朕的头上都要换颜色了,还不能说两句吗? 沈婳瞧着他莫名其妙阴沉沉的脸色,又躲了躲,装出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瘦骨纤纤,好像这风一吹就能倒了一样。 池清晏有时候也在想自己明明都知道她是演的,可心里看着她这样子总有些不舒服,因为这些,他一力压着前朝对沈家,沈婳不利的流言,让后宫的沈婳能安心种她的菜。 这些由头连他自己都想不明白。 但是她就是个没良心的! “哼!沈常在这身体不好,连耳朵都不好了?” “不敢,不敢,臣妾或许是近来身体不适就,就,有点……耳背。” 沈婳脸不红心不跳的胡说八道。 怕什么? 她现在的人设就是娇软无力小白花,池清晏好歹算个男人吧,要是还要对她发难,那简直太不是男人了。 或者他能不能快点让她回宫,今天的罚抄还有那么多。 写不完,谁能替她负重前行? “既然如此,朕就不能让沈常在一人回宫了,走吧。” 【啥玩意,怎么又要去我宫里?】 【这不是耽误人事了吗!】 池清晏脸色隐隐发黑,明明上次她还送他东西,还对他百般关心,怎么半月不见就又变了? 总不是真的对纯阳有了不该有的心思吧! 他声音发寒,嘴角紧绷成一条线,“怎么,沈常在不欢迎朕?” “哪能呢陛下,臣妾只是方才太过惊喜了。” “那便一起走吧。”他大步流星地朝着漪澜殿走去。 沈婳看着他的背影,攥了攥拳头,磨了磨牙。 在心底劝自己,没关系,没关系,男人而已,又不用她花钱。 很好。 个屁。 沈婳怨气深重的跟了上去。 挥舞着拳头对着某人的后脑勺挥了挥。 一转头对上福喜不解的眼神,沈婳笑了笑,从容不迫的拳化为掌,在半空中比了一个爱心。 福喜:! 他顿时老泪纵横。 救命,双向奔赴啊,这是,加油,老奴一定会为你们的感情保驾护航的! 半个月的时间或许人不会有太大的感觉,可植物却是时间的最好记录者。 漪澜殿的院子变得大不一样,起初只是东南角墙边的一片荒地,现在那块地方被沈婳又划大了些,周围围上了一圈编的歪东倒西的篱笆。 黄瓜爬满了架子,绿油油的一片,茄子已经被沈婳月初的时候收了一茬,现在又结了不少,至于她心心念念的葡萄,因为移栽的原因,估计今年是吃不上了。 上次池清晏帮着剪枝的月季现在还没有什么动静。 “你这个院子,朕每次来变化都不小。” 沈婳不知道该说什么,干脆就光笑。 【半月才来一次,变化能不大,要是等我的葡萄长出来,那才叫变化大呢】 闻言,池清晏挑眉,“朕以后不会了。” 嗯? 不会什么? 这人又在打什么哑谜? 没等沈婳想清楚,他又走进殿里,她连忙跟了上去。 没让其他人跟进来,毕竟就这么个阴晴不定的脾气,万一牵连了别人真就是无妄之灾了。 小心翼翼的端着茶水进去,她现在也不太明白他想要干什么。 要算账方才就应该算了,现在这莫名其妙的态度,阴不阴阳不阳的,她还真有点发愁。 难搞哦…… 【就不能有个痛快的吗?】 池清晏心里有气,气她胡言乱语,气她善变,气她明明是自己帮她,她可倒好,觉得纯阳更加可爱? “陛下您尝尝这新茶。” 他没有接,冷哼一声。 什么新茶他能没见过? 这回定不能让她糊弄了去。 “朕问你,你为何要对纯阳……说那种话。” 他本来想问她为什么要对纯阳表达心意,但是转念一想,这不就是主动承认了她说那种话是对纯阳心里有点什么吗? 沈婳听见他终于肯问这个了,心里倒是松了一口气,“臣妾确实觉得纯阳公主很独特才会那样说,是臣妾欠考虑了,请陛下宽恕臣妾。” 所以只是夸赞了? 池清晏蹙眉,心里那股郁气散了点。 【逢场作戏,那我还能对其他人说那些话呢,真是管天管地还能管我吃喝拉撒不成】 【还不能说别人好了,真是的,要是我还没有进宫,现在肯定是在按照我爹的想法给我弄几个漂亮小厮在身边伺候着,还用受这种气吗?】 【左一个右一个,还能左拥右抱,嘿嘿……】 池清晏:…… 朕还在她面前就能这样想了,那岂不是他要是不在了,她直接就能付诸实践了? 还逢场作戏? 真是鬼话连篇! 这一刻他终于知道沈家把沈婳送进宫来到底打的是什么算盘了。 是想气死他的吧。 一定是这样的吧, 沈婳根本就没有注意他的变化,她现在满脑子就是美男环绕的画面,想着想着手上给池清晏倒得那杯茶,就绕了个圈子,进了她的嘴里。 “嘿嘿……” “沈常在这是想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说出来让朕也听听啊。” 池清晏阴恻恻的声音,让她一个激灵就清醒了 沈婳整个人都不好了。 “哪有好笑的事情……臣妾,臣妾和陛下在一起怎么会想其他的事情呢?那肯定满心满眼的都是您吧。” “嘿嘿,您真幽默。” 池清晏也知道她这是有色心没色胆,也不打算戳穿她,但是语气却带着淡淡的警告,“没有最好,朕可是很相信沈常在对朕的心呢。” “自然的,自然的。” 沈婳心里松了一口气,不开玩笑的说方才真的有一瞬间她觉得池清晏的眼神能将她整个人吃了去。 但是实在是这口气实在是松的太早了,池清晏朝她伸了手,“课业给朕看看。” 刚刚在学堂门口他是听见了她说今日有罚抄的内容的,那个女夫子他知道,不是那种喜欢罚人的人,那就只能是沈婳自己的问题了。 “那个,陛下,您在说什么啊,阿够最近吃饭胃口总是不好,要不臣妾去看看吧。”沈婳听到他说课业的时候,脚差点没有站稳。 【狗皇帝莫不是天天跟在我身后偷窥我,不然怎么能知道的我的课业一事,真是登徒子!】 “你又在胡乱想些什么!” 池清晏伸手按了按眉心,很是头疼,怎么就像是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了呢。 沈婳往后缩了缩,试探着想要继续顾左右而言他。 【反正就是不能让他看见了课业,要是看见了那真的要完】 可她越不想,池清晏就对她的课业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本意是打算帮帮她的,现在嘛…… 视线在她有些发白的脸上,虽然还在笑,但是眉眼间可见的焦躁。 深深吸了一口气,嘴角扯出一抹渗人的笑,“来人,去拿沈常在的功课来,朕要亲自指导指导。” 沈婳:! 第70章 肌肤相触 就池清晏的这一句话,沈婳已经心如死灰,也不能挣扎了。 早知道…… 早知道……唉…… 算了这就是命,功课不写会死,功课乱写会死。 池清晏坐在上方就她细微的变化全部看了去,越听越是不明白,什么就能让她死了? 那个女子学堂的事情他也了解了,也就是学一些简单的道理,就算是布置了课业那又能有多难,但是看见她这一副天都要塌了的样子。 池清晏想了想,还是安抚道,“朕只是看看写成什么样子,朕都不会怪你的。” 【不,你一定会怪我的】 沈婳摇摇头,带着他不懂的悲伤失魂落魄。 “多谢陛下,臣妾没事的。”臣妾担心的是你会有事…… 福喜和菖蒲很快就收拾了一沓,拿了进来。 沈婳看见那沓纸眼前一黑,差点当场晕过去。 方才来钱坑了纯阳的时候,是不是她笑的真的太大声了? 现在报应才会转到她身上来。 让你拿功课,没让你把我所有的东西都拿上来啊,那上面还有不少见不得人的东西呢。 沈婳闭了闭眼,这下真的要视死如归了,不开玩笑。 三尺白绫在哪? 她马上就去。 池清晏看看那些纸,又看看她脸上像是调色盘一样的表情,心中是越发的不解。 【死定了,要是让狗皇帝知道我究竟写了些什么,怕是连我爹都保不住我了】 这么严重? 池清晏心思微动,看来她写的真的不简单。 他伸手拿起一张纸,脸色瞬间沉了下去。 好啊,果然是连沈家都保不住她的地步啊。 “沈常在坐过来和朕一起看看吧。” “臣妾不敢。”就像是察觉到了危险的幼崽,头摇的像拨浪鼓一样,生怕慢一点就没命了。 不敢? 他倒是觉得她敢的很! 这写的都是些什么东西? 富则佳丽三千,志向可不小啊! 再一想到方才她说的那些美男环绕的事情,池清晏可不觉得她这是随便写写,倒觉得是真情流露了。 一共二十一句,没一句写对了。 “沈常在,朕记得德妃,当初说你学富五车是吧?” 池清晏强忍着怒气,一双黑眸死死的盯着沈婳。 “臣妾哪里学富五车,臣妾是大字不识一个,有辱斯文,有辱斯文。”沈婳也不知道该说什么,现在的每一秒对于她来说都是煎熬。 【可是我也没有说假话呀,那穷人家的人只能顾上自己,而像他们这些有钱人,哪一个不是妻妾成群?】 嗯? 池清晏愣了一下,没有想到她居然会这么想。 重新看着她的那份答卷,字迹潦草,像是狗爬过的一样。 算了,还是看不下去。 “朕再问你一遍,你写这些东西可认真想过?” “想过啊。” 【为了这份答卷,我可是冥思苦想到半夜才编出来的,怎么没想过,要是真的可以直接选择交白卷算了】 想了半夜,你也不知道翻书看看。 池清晏突然气笑了,时而觉得她聪明通透,时而又在这种事情,觉得她真是犯蠢的离谱。 说气吧,听了她的解释后,反倒没那么气,还甚至有些想笑。 如果哪天他能看到沈婳,像是那些才女一般,能对答如流不出错。 怕才是真正的会意外吧。 “坐着。”池清晏伸手点了点自己身旁的位置,“朕跟你说。” 沈婳现在可不敢忤逆他什么,听他似乎没有要骂他的意思,一咕噜的就坐了过去。 顺带还不吝啬的嘴甜了一下,“陛下,您对臣妾可真好,臣妾就知道您才不会怪罪,您是多么大方的一个人,虽然臣妾不懂,但是如果您教我,臣妾一定能懂!您放心,下一次绝对不会有了!” 【只要不要我的小命,万事好说】 没出息。 他要他的小命做什么? 都说祸害遗千年,要他说呀,像她这种人活的命长着呢。 他伸手指了指那句被她写的最离谱的话,“你知道穷则独善其身到底是什么意思嘛?” 沈婳歪头想了一下,“我穷着的时候就管好我自己?” “还行,不算太笨,也就是这个意思。”池清晏点点头,“这句话原本是出自孟子……所以其实这句话的下一句应该是达则兼济天下,实际上说的是表达了他这个人心怀宽广的意思。” “听懂了没?” “懂了懂了!”沈婳点头,态度还算认真,强忍着困意,“陛下,您讲的可比夫子讲的好多了,要是臣妾能被您教,一定不会错的,这么离谱。” 他可不吃她这一套马屁,点了点纸,“那你填上吧。” 哈? 【刚才说的是什么来着,我怎么一点印象都没有了?】 池清晏眯了眯眼,声音冷了点,“你到底有没有认真听?” “听了听了,就是臣妾有点笨,要缓一下。” 话刚落,她就感觉手背附上一片温热,紧接着,一道阴影从后将她整个人笼罩在其中,沈婳整个人都僵住了,完全不知道要干什么。 “陛,陛,陛,陛……” “看纸。”男人沙哑低沉的嗓音在他的耳侧响起,引起阵阵酥麻。 池清晏一手带着她握笔的手,从后方虚虚的圈着她。 他本就身材高大,肩宽腰窄,更别说沈婳,坐在这只有娇小的一团,即便两人根本碰不上,但那种压迫的感觉却让她觉得热的喘不过气来,白净的脸上逐渐泛起了红。 尤其是肌肤相处的地方,那种存在感极其强烈,呼吸变得小心翼翼,神思哪里还在纸上? 只能看见自己的手被包裹住,一笔一画的落下,一个龙飞凤舞的字迹。 “记住了吗?” 记住了,记得不能再住了! 第71章 陛下他这么快……? “那继续吧。” 池清晏松开沈婳的手,站直身体,往后退了一步。 继续? 继续什么? 沈婳拿着笔发愣,“陛下,臣妾继续什么啊?” “你是不是忘了你还要罚抄?” “哦,哦,哦,臣妾这就来。” 【该死的美色误人,耽误老娘干正事】 池清晏:…… 他伸手揉了揉隐隐作疼的太阳穴,真是白眼狼。 五十遍罚抄还真的不是简单的事情,沈婳这一抄就抄到了天黑,手腕都发疼,原本她的打算是偷摸回来之后让菖蒲帮帮她的,但是现在池清晏一直坐在她旁边,根本没有什么机会,晚膳就吃了几块糕点,硬撑到这个时间,真是又困又饿。 五月的晚上,夜色如水,风一吹院子里的枝叶便是沙沙作响,月光轻散清冷宁静。 池清晏倾身,缓缓踱步到桌前,便瞧着沈婳的脑袋一点一点的点着,像是小鸡叨米一样,脸上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沾得黑一道白一道的很是滑稽。 下一刻,他突然出手,拖住了沈婳要磕在桌子上的头,她的眼睛安安静静地闭着,微微上翘的睫毛像是两把小蒲扇,在眼下打下,一片淡淡的阴影。 第二回了。 真是一让她干正事就打盹,这还真是。 池清晏“啧”了一声,仔细听那声音里还有些淡淡的无奈。 他面上没有什么表情,甚至看起来还有些冷,但动作却轻柔将她的脑袋缓缓地放在桌子上,或许感受到了他的动作,沈婳轻轻蹙眉,在自己的胳膊上蹭了蹭。 见她依然没有醒,池清晏微眯了下眼,伸出两根手指朝她的下颌摸去。 细细摸了一圈,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周身的气息倒没有那么冷了,但是眼神却是带了一丝疑惑。 没有人皮面具。 她就是沈婳? 有了这个认知池清晏的唇角绷直,眼底似乎有化不开的墨,谁也不知道他现在想什么。 半晌,又是一阵夜风吹过,带起了一片沙沙声,沈婳缩了缩头,这一下就把另一只手上拿着的笔在脸上狠狠蹭了蹭,直接变成了个黑人。 池清晏弓身把那支笔抽了出来,视线落在她这比唱戏的还要花上一分的脸蹙眉。 身形一动,朝她俯身。 …… 一直守在门口的福喜,见到池清晏出来之后,连忙跟了上去。 这怎么又出来了? 大禹还三过家门不入,陛下这回都第三次在沈常在这里来了,今晚还要走? 但是余光瞧着好像他的心情还挺不错的样子。 难不成……已经成了? 这么快……? 福喜连忙摇了摇脑袋,真是的,自己想到哪里去了,那可是皇上,怎么可能! “福喜,你又在想什么?” “啊,陛下,奴才什么都没有想啊。” 池清晏轻轻蹙眉,这两天他可是知道他越发的心不在焉了,上次还好几次看到他一个人偷偷笑,一见到自己就收敛了。 总不是……跟哪个宫女看上了? 好像确实有那么点意思…… 他年纪这么大了,长了还不好,跟在自己身边也是很久了,看来他也得提前准备点什么了,不然人家小姑娘怕是看不上他。 “朕会准备一下的。” 哈? 陛下真是对沈常在用心啊,这还得准备一下。 怪不得他是皇上呢! 福喜拱手,一脸钦佩,“陛下英明。” 嗯……就是两人对视一眼,暗号这就对上了。 揪—— 一声怪异的鸟叫声在四下安静的地方显得尤为突出。 池清晏的脸色一变,猛地看向声音的来源处。 这是暗号—— 福喜同样紧张里面看向四周警惕有人出现。 “回养心殿!” 他步伐匆匆,眸光冰冷,一路乘着夜色赶回养心殿,果然在殿内看见了一身黑衣的凌风,他面色苍白,身上还有浓重的血腥味。 福喜一见这样的情况立马关上门。 还好这会已经到了宫门落钥的时间,养心殿的宫人还在漪澜殿,这会人不是很多,他赶紧打发了守门的几个宫人,自己转身去偏殿找药。 凌风身形瘦弱,一见池清晏进来立马就要跪下,却被人扶住了。 “不必。” “陛下,属下办事不利,这个时间才赶回来。” 凌风声音嘶哑,浑身布满伤痕,衣服破败之处都能看见触目惊心的伤痕,有些还没有结疤,正在流血。 闻言,池清晏微微偏头,眼神冷了几分,“先不说这个,让福喜给你把伤口处理了再说……” “是。” 看来这次凌风是失手了。 他黑眸危险地眯起,在凌风手上还没有他失手的任务。 背后的人…… “阿嚏!”沈婳被窗外照进来的光唤醒的,一醒来就打了一个大大的喷嚏。 再一看,自己居然昨晚是在桌子上趴着睡的,不知道是谁还给她披了件衣服。 这一觉醒来,浑身都跟被人打了一顿一样。 “疼死了!” 记忆回笼,她记得自己是在抄东西,然后池清晏还坐在旁边看书…… 他呢? 一转头房间里根本没有他的身影。 “哎呀妈呀,上学堂要迟到了!” 沈婳猛地起身抓起桌上的纸就往出去冲。 菖蒲今早上怎么没有叫她。 门一推开,她拔腿就不管不顾地往外冲。 身后是麦冬撕心裂肺的喊声:“小主您这是要去哪里啊!” “我上学堂要迟到了!” “不是,不是,小主学堂今个休沐啊,您别跑了,奴婢跟不上了!” 说时迟,那时快,沈婳一个猛子止住了自己像是要踩出火星的双脚,“你说什么?休沐?我咋不知道!” 麦冬从漪澜殿追出来,弯着腰气喘吁吁,“就……就早上,德妃宫里来的人说是陛下让书堂休沐,菖蒲姐姐想让您多睡一会儿,我们就谁都没有来喊您……” “啊!不上课了!”沈婳手一扬一把自己身上背着的布篓扯掉,脸上是从内而外散发出来的开心。 “我不用上课喽!” 麦冬发愣,看着曾经的娇弱小主,一路跑进殿里,蹲在菜地旁边,大喊不用上课了。 脸上缓缓出现一个问号。 这不是上课把精神上的不好了吧? 第72章 一根茄子引发的惨案 “小主您这脸上都是些什么啊?”菖蒲拿着帕子沾着热水一点一点地把已经干了的墨汁弄下来。 就这么两下手里的帕子都黑了个彻底。 沈婳刚想说是自己睡着了不小心弄上去的,但是这会大家都盯着她看,她有点说不出口了,咕哝着敷衍,“估计是我写东西太认真了,不小心弄上去的。” “诶,这好像是个图案?” “嗯?什么图案啊,快些弄干净咱们今天不是要收东西吗?” 沈婳摆摆手,自己直接拿过帕子用水洗然后擦干了。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今天池清晏会让书堂休沐,但是只要是放假她就一整个开心了。 地里的茄子再不收可等不住了,今天还天气好得不行,得抓紧时间了。 侍弄这些花花草草最开始是指望他们能养活自己,但是后来她便发现了其中的乐子,自己花了心思的东西,每天都惦念着,平时要去上学堂,晚上回来的时候,不管多晚她都要来她的菜园子来转一圈,才能安心。 她的这种感觉连带着整个漪澜殿的其他人也是这样,他们殿内人少,但是沈婳没有什么事情,唯一要上心的就是这块小菜地了,这个小角落他们也都倾注了不少的心血。 此刻开始收获,那种是自己干出来的成就感直接爆棚了。 其实之前茄子就熟了几个,沈婳迫不及待就让人摘了几个。 别说,吃自己收获的东西,那感觉就是不一样的。 边收,沈婳突然道,“这茬茄子种完之后,你们说说咱们接下来要弄点什么好呢?” 顺子手脚麻利地摘了好几个,然后擦了擦头上的汗,“小主,前些日子奴才去问了内务府的种子,他们那边说是要咱们买。” “买?”沈婳蹙眉,上次这些种子都是靠沈修远弄来的,现在沈家的危机还没有过去,要是再让她爹弄进来,怕是会被有心之人利用做了文章。 “要多少钱?” 顺子顿了顿,咽了口水,缓缓伸出了两根手指。 “二十个铜板?那还行,这个钱也不贵……” “不是啊,小主,他们要二两银子。” “二两银子?他们怎么不去抢?”沈婳眉心狠狠一蹙,直接被这个数字惊了一下,“他们是什么种子能要这个价钱,镀金了吗?” “管事的公公说,好像是什么品种啥的,奴才也没有听得太明白,说了一大堆。” “什么品种也要不了二两银子啊,外面一个烧饼才两个铜板,他就是诓你。”沈婳摇了摇头,看来买是行不通了,但是话是这么说,要是真的不从内务府买的话,那这种子又上哪里弄啊。 茄子是不能种了。 沈婳叹了口气。 再想办法吧。 “小主,这些是你要拿给望月阁的陈常在的吗?”菖蒲从收的一堆茄子里面拿出了一小部分,“但是要是咱们给陈常在拿了过去,不给其他各宫是不是不太好啊。” “那就你们收拾收拾再给其他人也都拿过去一些吧。” 一共没有多少,还要给其他人送人情,最后连个种子都买不起。 该死的人情世故! 沈婳顿时没有了力气,这一下就泄气了。 …… “娘娘,这是漪澜殿送来的茄子。” 贤妃本来还在描眉的手一下就顿住了,“什么东西,那个沈婳给我送这种东西过来是什么意思?” 她生平第一次收礼收到这种东西,谁不是珠宝首饰,她送人茄子,是不是骂她? “好像是沈常在种的那个的菜的丰收了,才给您拿了茄子。” 听完玉瓶的解释,贤妃气散了点,“那你知不知道她给德妃那边送了什么去?” 玉瓶一愣,“奴婢那会见沈常在身边的侍女拿着的都是茄子,想来也是茄子吧?” “哼,她还挺会端水的,本宫给她看了墨宝,居然也不说送点别的来。”贤妃扬扬下巴,视线落在她手上的托盘上,眼神有些嫌弃,“这就是她天天在宫里忙活来忙活去的东西?” 玉瓶不敢说话,只道,“娘娘似乎最近对沈常在的态度有些不同?” “说什么呢!本宫还是很讨厌她,若不是她实在是太蠢了,本宫根本就不会帮她,蠢死了,跟这种人多待一会本宫都要担心自己会不会变得很蠢!” “本宫,绝对,不会,对她,有任何的改变!” 贤妃就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一同输出,反倒越想越气,手上的黛笔一扔,表情像是吞了一口苍蝇似的难受。 连带着看那个茄子都感觉看见了沈婳的脸,“赶紧拿到膳房去做了去,本宫看着都心烦?” 朝阳殿。 “你说沈婳今天给各宫都送了东西,但是唯独忘了本宫?!”纯阳狠狠拍了一下桌子,“好一个沈婳,居然这么不把本宫放在眼里!” 来钱撇了撇嘴,您天天为难人家,还能指望人家给您送东西,要是真的送了估计您还要怀疑她是不是下了药。 “来钱,你在那边一个人嘀嘀咕咕说什么呢!” “不是啊,公主殿下,您也不喜欢吃茄子,或许沈常在是知道您不吃才没有送呢!” 纯阳登时横眉瞪眼,“你是站在她那边的,还是本宫这边的?” “奴婢当然是您这边的了。”但是您这不是胡搅蛮缠吗? “这还差不多,但是这件事本宫绝对不能这么就作罢的,要是这个宫里人人都像她这样忽略本宫那还得了?” 哪是人家忽略您,您嗓门大得比鹅叫都大还能忽略了您,分明是您瞧不起人家。 心里吐槽归吐槽,谁给自己吃饭,来钱还是分得明白的,“您说得对,忽略谁也不能忽略您,您可是当今圣上的亲妹妹,纯阳公主啊!” 纯阳点头,想了想,嘴角扯出一抹恶劣的笑,“既然她不是喜欢种地,那就让她给本宫种个够,去内务府拿些种子,多拿点,不种完就别出来!” “这次本宫一定让她哭着跪地求饶!” 这还不算完,她这次可是铁了心要让沈婳给她道歉,“走,去找皇兄!本宫要告小状!” 第73章 夹子甜妹 “来吃茄子了!”顺子一手端着一盘菜,脸上露出真心的笑。 随着他的声音,一碟碟茄子被放在了桌子上。 炸茄卷肉末、脆皮茄子,蒜蓉茄子,肉丝茄子,茄子粉条煲,番茄烧茄子、地三鲜,孜然茄子…… 满满当当十菜一汤,摆了一桌子。 别说,虽然都是茄子,但是这么看着还挺下饭的。 更何况这些还都是她亲手种的,主仆几人都吃了个饱。 去拿山楂片的麦冬匆忙地跑了进来,“小主陈常在身边的宫女让您去一趟御花园,还给奴婢塞了银两,您看?” 塞了银两? 沈婳好看的眉头拧了下,她私底下可跟这个陈常在没有什么交情,现在找她能干什么? 求她办事? 但是话又说回来,她也是帮了自己几次,不去也不是很合适。 静观其变吧。 “更衣。” …… 说是御花园,其实就是漪澜殿的门口,沈婳不过往出走了几步一拐弯就看见了小亭里坐着的陈常在。 见她来了,她似乎很是紧张,“姐姐,你来了啊。” 这一把小甜嗓,沈婳听得眼睛都迷了,还是菖蒲在旁边扯了下她的衣袖,才反应过来,“哦,那个陈常在啊,你找我来有什么事情吗?” 她的话刚说完,就看见对面坐着的人似是幽怨地看了自己一眼。 “姐姐,没事妹妹就不能找你吗?” 沈婳:? 哈? 这是什么走向? 她的小甜妹怎么是这个样子? 没等她说话,陈常在就给身边的人递了一个眼神,“姐姐,我有些话只想对你说,可以让其他人先下去吗?” 说着又给沈婳抛了好几个媚眼。 沈婳:…… 手放在唇边清了清嗓子,“咳咳,那个菖蒲,你就先下去吧。” 菖蒲还是有些不放心,犹豫半晌还是退了出去,只是也没有走得太远,就和陈常在的宫女一起等在亭子外。 “那个陈常在,你现在可以说了吧?” 砰—— 沈婳登时瞳孔震了震,只见明明还一副娇弱做派的陈常在突然朝桌子上扔了一把刀出来。 “你……” 更加瞠目结舌的还在后面,她的动作不停,还在自己身上摸索着什么,刷刷刷,不一会功夫,她又翻出来好几样。 沈婳缩着肩膀,视线从桌子上的东西一一扫过。 鞭子,刀,匕首…… 这都是些什么啊? 难不成陈常在是想要自己从这些里面选一样,了结了? 也许是出于潜意识的小动作,沈婳的脚已经转向了入口的位置,另一只手也悄悄地摸上了裙摆,整个像是惊弓之鸟一样。 陈常在敏锐地捕捉到了她的眼神,粲然一笑,“那个,你别误会,这些是我爹弄来给我防身的,方才我不是才从贤妃娘娘那块回来嘛。” 沈婳听见她的解释稍稍松了一口气,但还是有些发憷,她虽然有些功夫在身上,但是她可还没有学过空手接白刃的功夫。 “你的意思是,你每次都是身上揣着这些东西跟我们坐在一起的?” 陈常在理所当然地点头,“对啊,这不是背的实在是太累了吗,拿出来休息休息。” 随后又冲着沈婳笑,伸手在她的肩膀上狠狠拍了拍,“咱俩这谁跟谁啊,我就知道铁子你肯定会帮我保守的。” 沈婳:她一点都不觉得荣幸。 决定不再继续这么个超出自己想象的话题,“你这个口音是怎么回事?” 方才菖蒲她们走了之后,陈常在的声音就变成了一副粗狂豪迈的样子,就很奇怪。 陈常在扯了扯自己身上的裙子,撩了撩,直接舒服地翘了一个二郎腿,“哦,你说这个啊,我夹出来的啊,我进宫的时候看大家都这样,我也就夹了一下。” “夹,夹,夹出来的?” 叭嚓一声。 陈常在突然咦了一声,“你有没有听见什么碎掉的声音。” 沈婳一脸心痛,“没事,是我的心。” 猛给自己倒了一杯茶灌下。 这一定是一场梦吧? 冷静了一下,她刚转过头,就对上了陈常在似笑非笑的眼神,“你这个表情是做什么?” “没啊,我就是确认一下,你也是装的吧,那些病弱。”说着,陈常在突然掏出手帕掩面咳了几声,学着沈婳的样子虚弱,“臣妾,臣妾身子不好……” “是这样吗,沈常在?” 真是该死啊。 沈婳尬的脚趾扣地,既然这样,她也干脆不演了,双手一摊,“那你今天来到底是想要干什么?” “啊,不干什么啊,我找你买茄子啊。” “啥?买茄子?” 沈婳还以为自己听错了,手指着桌上的菜刀,“你找我买茄子,干什么弄这一摊子出来?” 陈常在有些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害,这不是走热了,看你长得好看,就想多找点话题吗?” 沈婳:…… 她长长叹了一口气,算她倒霉了,“你要买茄子干什么?” 印象里如果没有记错的话,陈常在家中也不算差的,平时也不缺吃啊。 “你别说了,一说这个我就是火。”说着她把自己的翘着的二郎腿放了下来,转而在小小的圆凳上盘了起来。 “这宫里是不把我们都当鸡仔喂啊,那么大个盘子就装一点点菜,塞牙缝都不够的,你看你看,这才多久给我的幸福肥都瘦没了,再这样下去,我还怎么幸福啊。” 沈婳也没有想到是这个原因,先是一噎,不过菜少这件事她也是认同的,要不是有欣常在这个金主管着她,还真就吃不饱。 “可是,你从我这里买茄子,也顶多帮你添一道菜的,其余的我没有啊,况且,我这茄子剩的也不多了。” 陈常在爽快地拍了拍胸口,“这有啥,有多少我全要了,你之后不种了吗?” 一说到这件事沈婳也发愁,“我倒是想要种,奈何没有种子,这也正在发愁呢。” “种子?这有什么,这样姐给你去办,我爹从前关外当值的时候,这些什么都有的,我写个信的事!” 沈婳眼睛亮了亮,没有想到她还有这样一手,这下最大的问题倒是解决了,如果真的还能往外卖的话,自己也能收点钱。 这还真是姐啊。 “姐,你说的是真的吗?” “那可不,能有假的吗?这事就包在我身上了,放心,只定能行!” 两人又在亭子里说了说买茄子的事情,最后沈婳还是只收了四两银子将剩下的几十斤茄子给了陈常在,并且答应要是她真的能提供种子,以后还是给她优惠价。 一拍即合,有模有样的还签了一个字条为证。 说完了沈婳就喊了等在门口的菖蒲进来,突然想起来桌子上的东西,她一惊连忙回头。 才发现担心都是多余的,陈常在已经将东西都收了起来。 对上沈婳震惊的眼神,陈常在露出一个迷茫的眼神,声音甜软,“姐姐,怎么了,还有什么事情吗?” “姐姐别忘了答应我的事情啊,妹妹就先走了。” 沈婳;…… 合着是她演技最差是吧? 第74章 福喜这个老变态 不管怎么说,这也算是解决了沈婳的心头大患,沈婳回去的时候步子都轻快了不少。 菖蒲纳闷,“小主,您是捡到钱了吗?怎么这么开心?” “一会回了殿,我跟你说……” “几十斤茄子,沈小主卖了四两银子,亏成这样,也能这样开心,真是佩服佩服。” 一道爽朗的声音从主仆二人身后传来。 沈婳蹙眉,转身望去,一男子手持折扇一把,眉心的一点红痣若隐若现,清瘦但不弱,面有女相,倒是有些奇怪,就仿佛本是清冷的佛子,多了人间的烟火气一般。 视线停留在他的衣角顿了顿,然后俯身,“见过国师大人。” 姜知渺先是一愣,转而有些狐疑,“你认得我?” 沈婳抿唇,手指了指他身前,“我还不至于那么大的‘国师’两个字,看不见。” 他的衣服上不知道是用什么弄出来的在蓝底的衣服上,两个白色的字赫然出现在胸前,极其显眼。 这就是姜知渺今个穿这件衣服的用意,“我这衣服怎么样?” 沈婳虚虚的看了一脸期待的男人,“国师大人非要评价吗?” “说呗,是不是非常有新意,能看出我非常有钱有势……” “不是。”声音斩钉截铁,“挺俗的……您穿着还挺衬得……” 说道一半,沈婳反应过来这人也是池清晏的左膀右臂之一,慌张找补了两句。 “你说什么!”姜知渺还没有听过这样的评价。 真是一针见血的,一语中的的,气人发疯的。 他的声音刚落,沈婳应声就晕,菖蒲配合着立马从后面扶住了她。 “我的小主!国师大人,我们家小主身子向来不好,这就先不在这里耽误时间了,奴婢现在就带我们小主回去请太医了……” 只见菖蒲深深吸了一口气,憋住一口气就将沈婳扛上了肩,小腿倒腾着就往前冲。 沈婳悄悄睁开了一只眼,给菖蒲偷偷竖了一个大拇指。 这反应可以啊。 “菖蒲,今天回去我就给你加工钱。” 等了一会,才听见菖蒲咬牙切齿的声音传来,“小主,别说工钱,您配合奴婢动一下,奴婢真是要不行了。” “哦哦哦,来了来了”沈婳拖在地上的两条腿偷偷发力,拨拉两下。 两人就这个姿势拐进了漪澜殿里。 姜知渺:…… 把他当瞎子,还是傻子啊。 福喜那个老变态是不是又在骗他。 这么个精品能进了池清晏的心? 越想越不对劲,他立马掉头朝着养心殿的方向走去。 …… 此刻的养心殿,可以说是剑拔弩张的气氛。 池清晏瞧着站在下面的年轻男子,一脸阴郁,眉眼间不耐的气息萦绕周身。 “柳相让你来送折子,他人呢?” 年轻男子不卑不亢,丝毫没有半分表情变化,“父亲大人身体抱恙,才让臣来递奏折。” 身体抱恙? 他的眼睛冷了下去。 方才还在早朝的时候和他争来争去,现下有身体抱恙,这是在说是他的问题了。 一想到早朝发生的事情,池清晏的脸色简直不能用难看来形容。 昨夜凌风伤势惨重,此次任务的确失败,据他带回来的消息,说是还未行驶至江南地区,便被一路人拦了下来伏击。 对方就好像是早有预谋,将他们的行踪摸得是一清二楚,就连事先准备好给两人的退路,也被人截住。 这不得不让他怀疑。 一夜未眠,今日早朝柳相重新提及春闱之事,言说推迟春闱已经动了老祖宗的本,现在出了这么大的乱子,也是天灾,要求他必须尽快做出决断。 重启春闱,势在必行。 带着一群文官,跪在了太极殿外。 这是什么? 逼他吗? 他们眼里只有他们的利益,但凡有一点触及到他们利益的东西,他们都要想办法抹杀掉。 目光短浅。 他们从未提及那些出事考生的安抚问题,在他们眼中,这好像就是变数变数被拔除了之后,就再也没有能撼动他们利益的东西。 因而,他们根本不在乎。 池清晏脸色越来越沉,“柳生文,朕记得的你在礼部侍郎的位置也挺久的了吧?” 年轻男子先是一愣,不知道他这是什么样子,只能点头应道,“臣在礼部侍郎,已有四年。” “四年,也挺长的了,明日你便去工部报到吧!” “陛下……?” 池清晏轻轻勾唇,面上温和一笑,“去吧,文书朕一会儿就写。” “臣多谢陛下赏识,臣定当尽心竭力。”柳生文似乎是被巨大的喜悦冲击到忙跪在地上。 只是在他跪下的一瞬间,是惊艳的眼神就冷了下去,像是深不见底的潭水,带着彻骨的寒意。 工部这个位置,这群人觊觎了很久,只不过这个位置在他父皇在时,便安排了自己的人, 只是到了他这里这个人一直保持中立态度不明确,既然如此,这个位置就给他们。 两虎相争,他倒要看看谁才是渔翁。 “爱卿不必多礼,朕也相信爱卿能说到做到既如此,便退下吧,朕还有事。” “臣遵旨。” 柳生文退了出去,面上已经恢复了那副平淡无波的样子。 任谁也看不出来他心中到底在想什么? “柳生文,你个小兔崽子,居然还能让本公主看见你,给我滚过来!” 平淡无波的表情,在听到这道声音的一瞬间,出现了一丝波澜。 随即他突然毫无预兆撩了袍子,拔腿就跑…… 第75章 茄子,茄子,又是茄子 纯阳叉着腰跑到养心殿门口的时候已经不见柳生文的身影了,顿时有些不高兴,“这个小兔崽子,下次要是再让本宫遇上了,非得好好教训他一顿。” 说着,不善的目光又看向守在门口的福喜,“福喜,你怎么也不说帮着本宫拦住他啊,这么没有眼力劲也不知道你都是怎么将皇兄伺候好的。” 福喜嘴角抽了抽,您上来要揍人,完了他这个第一大太监还帮忙,是不想要这个饭碗了吗? “怎么样,皇兄呢,现在能进去吗?” 眼珠子在眼眶里慢悠悠转了一圈,福喜脸上突然露出一个灿烂的笑,“殿下当然可以啊,您等奴才去通传一声……” “这还通传什么,本宫直接就进去就好了,反正皇兄那么疼我的一个人,才不会把这些放心上的。” 纯阳提起裙摆就往里面走,突然想到什么,脚步顿住,“那个福喜你以后还是别笑了,真的很难看……” 福喜:…… 门被推开,池清晏就察觉到了,眉心狠狠一蹙,再一听那六亲不认的脚步声,就已经知道是谁了。 冷冷的声音在殿内响起,“纯阳,你是不是最近真的想要朕把你随便找个人家嫁了去,胆子是越发大了。” 纯阳背后的气势顿时矮了不少,看着有些昏暗的殿内,“皇兄,你怎么能这样说,这不是皇妹见你这屋子实在是太暗了,才进来的吗?” 说实话,她每次面对着池清晏的时候心里多少还是有些发憷的,这个名义上的皇兄虽然从未对她做过什么,也依照遗诏把该有的公主配置都给了自己,但是她永远记得她的父皇驾崩的那一晚。 他绝对不像是表面上看起来的这么温和。 池清晏没再理她,凉凉地瞥了她一眼,“福喜,你就是这么帮朕做事的?” 门口的福喜一听这道声音连忙跪了下来。 引得池清晏又是一声冷哼,“你们两人罚俸半月,进来把窗户打开透透气。” 纯阳僵了僵,没敢反驳,这些可都不是她今天来的目的,“皇兄,皇妹今天来是有正事的。” 殿内的窗户全部被打开之后,顿时亮堂了不少,池清晏淡淡道,“说。” “皇妹,要状告漪澜殿的沈常在,她忽视皇妹,根本不把皇妹放在眼里!” 话落,为了显得更加真实一点,她朝着自己大腿上狠狠一揪,硬是挤出了两滴眼泪来。 池清晏眉心拢起,他怎么没有听明白她说的这到底是什么意思,沈婳那个胆小鬼还能不把纯阳放在眼里了? “你确定不是你又去惹她了?” 还在落泪的纯阳动作一僵,语调忽地拔高了几分,“皇兄,你怎么能这样说,你觉得我是那种人吗?” “朕觉得是。” “皇兄……” 池清晏扯了扯嘴角,“你好好说话,矫揉造作这是个什么样子,朕看着心里烦!” 噗—— 福喜连忙捂住嘴,差点暴露自己。 纯阳狠狠地剜了一眼他,然后一脸委屈,“可是沈婳平时不也是这个样子说话的吗?” “是吗?朕忘记了,你不是要告状吗?”池清晏的脸色有些不自然。 “反正就是她给每个宫的嫔妃都送了茄子,就是没有给我送,皇兄你说这是不是眼里根本没有我,不然她为什么就漏掉我?就是不把我放在心上。” 给每个宫送了茄子? 他怎么也没有收到? 池清晏视线扫向福喜,见他低下了头,脸色一黑。 他也没有。 纯阳根本没有注意到他的脸色,继续滔滔不绝,目的就是一定让沈婳受罚,戳破这个女人的面具。 “这是不重视……就是不放在心上……” “行了,就是几根茄子,你就跑来跟朕告状,还有没有一个公主的样子,没有就没有,你是缺你吃还是缺你穿了!”池清晏面上带上了愠怒,极力克制着火气。 “皇兄……”纯阳被吓了一跳,感觉事情怎么和她想象的有些不一样。 还想辩解什么,“可是这是态度问题啊。” 朕还能不知道这是什么态度吗? 池清晏气的厉害。 她那个菜园子他也出了力的,现在连根茄子都没有捞到,这算什么? 不重视他? 还是不把他放在眼里? 真是该死的没良心啊! 池清晏薄唇紧紧抿成一条线,脸色阴沉,冰冷的眼神一下就把纯阳吓得不敢说话了。 但不知道为什么,纯阳有那么一瞬间脑子里断了的那根弦,突然就接上了。 “皇兄,她不会也没有给你送茄子吧?” “朕要给那个干什么?朕最讨厌吃的就是茄子。”池清晏脸上的冷意像是敷了一层寒霜,“你是个公主,为一点吃喝就大吵大闹,成何体统,回去就给朕好好反省!” 他的威胁落到了纯阳耳朵里就成了被人说中了,要不然他这么生气做什么。 目光在池清晏和福喜之间流连,什么嘛,沈婳也没有给他送啊。 心里那点不平不知道为什么就消失了,甚至连反驳都没有,她欣然地接受了惩罚。 “纯阳明白了,皇兄不爱吃茄子,也不会在意,纯阳这就回去反省。” 说完,没忍住给了他一个同情的眼神。 池清晏:…… “快回去,朕不想看见你。” 他阖上了眼,一副不想多看她一眼的表情。 纯阳退出去的时候正好撞上了往里面走的姜知渺,一见他,她就立马恢复成了那副用鼻孔看人的样子,气势汹汹地提着裙摆像是一只大鹅,仰着高傲的头颅朝外走去。 “哟,今个这蛮子公主居然来找你了,稀客啊。” 姜知渺行完礼被纯阳下了面子也丝毫不在意,吊儿郎当边走边说。 听到他的声音,池清晏稍稍缓了缓睁开了眼睛,“你怎么来了?” “这还不是你那个沈常在,她实在是太奇葩了,几十斤茄子就卖了四两银子,还觉得不亏……” 茄子,茄子,又是茄子。 他看他们都是茄子! 还有一个沈婳,剩下的卖了,也不知道送给他是吧!奇快妏敩 池清晏手中拿着的笔因为被捏得太用力直接断掉了,他看着姜知渺,“出去!” “啊?出去干什么啊,还没有说完呢,就那个茄子……” “朕看你像个茄子,既然那么喜欢吃茄子,朕就罚你这个月都吃茄子吧!” 一阵巨响,养心殿的宫人们都看见了,英俊潇洒的国师大人,在空中划过一个优美的弧线,然后重重地被扔出了养心殿。 第76章 搞钱第一步 来钱揣着种子磨磨蹭蹭的走了一路,不是她说,真就觉得有些不知道怎么开口,是以就算走到了漪澜殿门口,还是踟蹰着不敢进。 而漪澜殿内沈婳几个人倒是弄得热火朝天,因为陈常在的时候让她直接发现了商机,这宫里的女人最不缺的就是钱了。 当然她除外。 但是她能近水楼台先得月啊,只要把她们的钱找个法子弄来不得赚翻了。 这第一步就是扩大她们菜园子的种植,等到秋天的时候,打着现摘现吃新鲜的名号再卖出去这不就来钱了吗! 沈婳眼神里闪着期望,站在院子中央,双手叉腰,“生活不会亏待,每一个认真的人,今天咱们的每一次努力,都是明天的一分收获,咱们不努力就会被人落下,钱就会流向别人的口袋里。” “告诉我你们想要这样吗?” “不想!” “大点声!” “不想!!”其余三人齐声,喊出的声音震耳欲聋。 沈婳这才满意的点点头,德妃那套改改还是能用的,和话本上的一样,学会鼓励团队是提高效率极其重要的一步。 再看看这片地,它不再是一块普通的地,而是一笔可观的收益啊。 “好!那就让我们干起来吧!” 方才去屋里拿水的菖蒲一脸无奈的扯了扯沈婳的衣服,“小主,奴婢方才好像在咱们门口看见了纯阳公主身旁的来钱在咱们宫门口,,您要不要过去看一眼?” 沈婳眉头一蹙,这个时候纯阳是又想要干什么? 刚朝门口走了两步,来钱也就进来了,“小主吉祥。” 看着她就一个人,沈婳一时也不知道这是要干什么,拍了拍手上的土,“起来吧,你来可是公主殿下有什么吩咐吗?” 余光瞧见她的动作,来钱心里一惊,没有想到这外面都知道的漪澜殿种菜的事情,居然是真的,而且这沈常在居然还亲力亲为,这可不多见了。 心底惊讶,面上却也没有表现出来,连忙躬身,拿出来外面想好的说辞,“公主殿下听闻小主喜爱种菜,特命奴婢拿了些种子来给您。” “拿了种子?” 沈婳面露疑惑,看着她掏出了一大袋子种子,也不像是假的。 这纯阳能这么好心还能知道给自己送种子? 这是怎么一回事? 还是说她在种子里放了什么东西? 使了一个眼神给菖蒲,让她小心接过了那袋子种子。 转而笑着对来钱道,“还望你转达我对公主殿下的谢意,居然还能记住我种菜的事情。” 来钱点头,迟疑着,沈婳见她似乎还有话要说,心里不由警惕,试探道,“怎么了,公主殿下还有其他的吩咐吗?” “沈小主,我们殿下希望您能好好把这些种完,然后安心在殿内,将这些都种出来。”来钱一边说一边小心地观察着沈婳的表情变化,她说得比较委婉,希望沈常在能明白她的意思。 但是事情好像和她想的不太一样。奇快妏敩 安心在殿内,那不就是不用去上学堂了? 沈婳笑的眼睛都变成了两个小月牙,这还真是转性了啊。 一个激动她差点就笑出了声。 反应过来,场合不对,来钱还在,她咳了两声,“我明白了殿下的意思,一定会谨遵殿下教诲,从今天起就关上宫门,好好种菜,让公主殿下放心!” 来钱发愣,但是对上沈婳脸上真切的笑容,有点晕乎。 这样不讲理的条件沈常在为什么会答应啊? 关上宫门那不就是断了自己承宠的机会吗? “菖蒲,去给来钱拿一些咱们种的茄子,这可都是新鲜现摘下来的,麻烦你带回去给公主尝尝。” 沈婳热情的张罗着,怎么说也是个机会,万一这纯阳公主喜欢了,那就是自己的客人了,更别说,这还是个有钱的主。 来钱看着她脸上的笑,配上额角的汗,就有一种莫名的感觉。 最后只能感叹一声,这沈常在果然是喜欢公主殿下的,不然怎么能答应那么过分的要求,若真是喜欢的是皇上,也不会这样默默接受吧。 好心痛,不就是她的纵容吗?! “小主,您放心奴婢一定会把这个茄子平安送到的!” 说这话的时候,在来人眼中这个已经不是普通的茄子了,这是自家殿下的爱情啊。 别说要不人家是公主呢,就这随手送来的一袋子种子直接从根源上解决了沈婳现在的需求问题,而且品类还不少,足够她从现在种到冬天的了。 最重要的是一分钱都没有花欸! 沈婳笑得合不拢嘴,不用上课,还有种子。 谁还管纯阳的目的到底是什么了,反正现在她暂时算是个好人了。 “开干了!” 主子有干劲,手下的宫人也有干劲,一个个兴致很高,而且沈婳已经详细的说了一套她想要售卖的事情,这就意味这不再是小打小闹,是他们漪澜殿的头号正事。 手下不停,就是闷头干,日头偏西了才反应过来,可是他们的第一反应不是累,而是充实,是一种从未体验的快乐。 沈婳脸上一直扬着笑,虽然出了一身的汗,但是却是如此鲜活的活着。 头顶的天空,脚底的泥土,身边的人,让她有一种强烈的感受,自己与这个世界是有联系的,这不应该是一本是书,这是她的生活。 “小主,奴婢拿了晚膳有你最喜欢的菜!” 沈婳回头看着站在殿门口笑盈盈的菖蒲,她的身旁是刚收拾好的麦冬和顺子,几个人就这么站着门口等着她。 这一世,还挺好的。 以后也会好的吧。 放下手里的工具。 “知道了,我就来了!” 第77章 欠债还钱! 或许是因为陈常在从小在东北的关外长大,做事情很是豪爽,几乎是第三天就把种子给送到了漪澜殿。 沈婳头一次知道了种子也能按箱裝,四箱子整整齐齐地码在檐下,也算是一道靓丽的风景。 “怎么样,我爹这干净利索吧?” 此时院子里的人都在干活,陈常在说话也就没有来顾及。 沈婳咽了咽口水,这么多再加上纯阳前两天送来的那些,她这后半辈子都种菜算了。 “你爹真强。” 人总喜欢直白的夸赞。 陈常在不好意思地扭捏道,“你爹也不赖。” “是吗?”沈婳声音发虚,记起最近几封石沉大海的家书,心里没底。 与此同时。 一个晴天霹雳,震得在院子里的沈修远打了一个大大的喷嚏。 刺啦—— 布料被撕裂的声音响起,随之而来的就是从屋里传来的一声怒喝,“沈修远!那是老娘新买的衣裳就穿了一次不到!你敢给我撕了?!” 半大的男人硬是被这一声吼得不敢动,明明是威风凛凛的气势,面上却是瞪大了眼睛,仔细看还有些无措。 他似乎是想要将那个口子粘上笨手笨脚的弄了半天也没有弄上,也没了耐性,语气生硬,气势汹汹,“不就是一件衣服吗,我不是刚发了钱吗,我命令你现在立刻马上去买一件……诶,别揪耳朵!” 安氏不知道什么时候从屋里走了出来,动作熟练地揪住了他的耳朵,“你现在是不得了了?还给你发了钱,前些日子阿婳送回家的书信你都忘了是不是!” “没没没,夫人你有话好好说,别揪了一会该肿了!” “哼!” 安氏根本就没有用力,心知他这是在卖乖,冷哼一声就放开了。 “阿婳给咱们报平安的书信里,问了家里的情况,还担心你给咱们寄了五十两银子回来,你说说她在宫里过的都是什么日子,还给咱们寄钱,五十两那都是怎么省下的我都不敢想……” 沈修远哪能不知道,家中看着是个将军府,可偌大的一个家,上下几十张嘴那个不用过活,朝廷里的人手下都有营生,他不跟他们结亲,自然也挤不进去,甚至是在排挤他。 从前总想着避风头,可到头来受苦的是他的女儿,他这个当爹的能不愧疚吗? 安氏也知道他的难处,拍了拍沈修远的肩膀,“老爷们得拉那个干什么,走老娘带你出去。” “出去?”沈修远这会才看见她今天穿得很是干练,束口的袖子扎得紧紧的,“你这是干什么去?” “给咱闺女要钱去,你把沈川那小子叫上,咱们一起去!” …… “欠债还钱!欠债还钱!欠债还钱……” 平日里最热闹的朱雀街上,这会围得那叫一个水泄不通,人群的中心是周家的丞相府。 安氏插着腰站在门口,“里面的人给我听着,限你们一炷香的时间,把五百两银子连本带息给送出来,不然就别怪我要闹了!” 沈川头上绑着一条丝带,写着大大的四个字欠债还钱! “娘咱们不是来要钱的吗,你咋还这么客气?” “你懂什么,这叫先礼后兵,这个老匹夫平时在外面装得好,一下子撕破脸皮了就不好了。” 说完,安氏突然转向周围看热闹的人,语调低了点,“各位,你们应该也认得到我们,我们家将军……唉……” 她说着说着就有些哽咽,摇摇欲坠的好像根本站不稳了一样。 旁边立马有好事的大娘开口,“沈夫人,沈将军我们怎么能不认识您呢,平日里您在城门施粥我们都是见过的,只是今个这是怎么一回事啊。” “对啊对啊,沈夫人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您跟沈将军这怎么跑到丞相府来了?” 安氏一听,面露犹豫,挣扎着开口。 “不是我们来,是家中实在是困难了,这些天我们将军府实在是经历了太多,这先是我们将军被冤枉莫名其妙安上了杀害考生的名头在牢里受了几天苦,然后被放出来了,有些人又天天递折子弹劾我们家,你说说这叫什么事啊!” “家里也揭不开锅了,孩子都瘦成什么样了!”www..Com 配合着,沈川前后不过一炷香的功夫就红了眼圈,却隐忍着不让眼圈中的泪流下来。 他本来长得就好,身高随沈修远,正是抽条的年纪,衣服料子看着倒是好,但是都短了一截,微红的眼眶,隐忍的小表情,一下就俘获了在场上至六十下至孩童的的芳心。 人群开始骚动,人们愤愤不平。 “怎么可以这样,我老早就想说了,眼瞎了吗,沈将军那是战场上的英雄,跑来杀害考生,动动猪脑子都知道那是不可能的,疯了吧!” “既然陛下都放了沈将军出来,这些递折子的人是不是有病啊,是个人都做不出来这种事情吧,欺负人是不是,真是祝这些人仕途不顺,前程渺茫,无贵人相助,做什么都失败,哪哪都不顺,做啥啥不行,身体每况日下,,不孕不育,孤独终老!” “就是啊,再苦不能苦孩子,这沈公子都成什么样子,我看了都可怜!” “不是沈夫人,这种事情,你们怎么来周丞相府来要钱了这又是怎么回事啊?” 群情激奋,终于有人问出了安氏想说的,她重新整理了一下脸上的表情。 “其实当初平定西南时候,当时朝廷吃紧,军饷不到,我们只能先用自己的钱垫上了,后来班师回朝,先帝论功行赏的时候,给了我们一份借条,又将我们自己掏的那部分钱折成了利息,” “这么多年,要不是实在过不下去了,我们也不会这样找上门来,毕竟大家都是同僚……” “沈夫人您们的实在心太好了,哪有背后戳刀子的同僚,咱们今个这些人就帮着您一起把这钱都要回来,欠债还钱这不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吗!大家伙说是不是啊!” “是!” “来一起喊!” “欠债还钱!欠债还钱!欠债还钱!” 一直躲在门背后的小厮,一见这情形登时一溜烟跑进去报信去了。 第78章 暴揍丞相 丞相府里周相大摇大摆地坐在榻上泡脚,他的夫人柳氏正站在他的身后给他捏肩。 小厮跑进来说丞相府被围了的时候,他一个没坐稳直直摔下去,嘴里猛灌了一口洗脚水。 “你说什么,谁敢围了本相的府,是不是不想活了!” “是沈家啊,沈将军一家,说是您欠了钱。” “口出狂言,本相怎么可能借了钱!泥腿子,非得本相亲自出马好好会会他们!” 终于在人群骚动到极点的前一刻,丞相府的大门开了,“吵什么吵,聚众闹事者统统都给我拿下!” 一直没有说话的沈修远在这道声音响起的前一刻,挡在了安氏身前,不怒自威,周身气势逼人。 “谁敢。” 一句话,无人敢动。 周相也沉了脸,“沈修远你这是什么意思,敢顶撞本相?给本相让开!” “还钱。” 话落,沈修远看都没有看他,轻飘飘的眼神让周相觉得自己受到了极大的侮辱,“你敢这样,我明天就参你十几本的!” 看了眼周围,他压低声音,“那钱就不给你,你又能怎样。” 他伸手探向沈修远的肩膀猛地一推。 下一刻,沈修远表情狰狞了一下,突然后撤,然后跌倒在地。 “周丞相打人了!欠钱不还,还打人!” 周相:? “不是,不是他这是装的,本相怎么”可能打得了他。 话还没有说完,一只拳头已经轮上了他的眼睛。 “你敢打我爹!我揍得你满地找牙。” “老姐妹们,跟我上啊,这个周相居然和地痞流氓一样,欠钱不还,冲啊,为了正义!” “他今天敢欠钱不还,明天就敢搜刮民膏,这能忍吗?” 他们都是经历了战乱的人也经历了前朝的暴政,最恨的就是贪官,这么一说先是无数的大娘冲了上去,然后紧跟而上的就是男人。 周相晕头转向的不知道又被谁揍了几拳。 记起来要喊人,一张口就全都是。 “阿巴阿巴阿巴……阿巴巴……” 安氏瞪着眼朝他,“你还不还钱?” 周相能不还吗,家都要没了他还能说什么,但是别以为这样他就能妥协,明个他就上大理寺,而且还要去早朝参他一本,等着吧。 他狠狠点头。 结果安氏一瞧他那样子,就知道他没有憋着什么好屁。 眼睛滴溜溜地一转就向后倒去,吓得沈修远一把扶住,恶狠狠地瞪向地上的周相,“你敢对我夫人动手?” “阿巴巴阿巴巴巴巴巴巴巴!”(翻译一下:我没有!) 可是沈修远才不管那么多,把安氏交给了沈川,自己一拳就打了过去。 一声惨叫划破天空。 “阿巴——”(我要参你!) 又是一拳。 “阿巴巴阿巴——” 左勾拳。 右勾拳。 上勾拳。 下勾拳。 …… “阿,阿,阿巴”(我还活着——) 就这样的,别说去上早朝,明天他能不能起来都是个问题了。 周相脸上的表情逐渐变得崩溃,眼看着他们这是父子俩轮番上阵,吓得他话都会说了,“不是你们到底想干什么,有什么事情咱们好好说不行吗?” 安氏‘恰好’转醒。 “还钱。” “还还还!” …… “走吧,下一家。” 有了周相这个很好的例子在前面,后面他们的要债大军任务完成得异常顺利,横扫整个朱雀大街,有的还想试一试,让府兵挡着,但是不到三秒就被冲了,还挨了一顿揍。 最后识相的都把钱早早地放在了门口,有的胆小的,脸上堆着笑还没有到他们家,就主动上来送钱。 简直大快人心! “沈夫人以后要是还有这样的事情您尽管来找我们,我们保证一定站在您这边。” “这就没有了吗?”说实话他还有些上头,“沈夫人,有这样的事情一定给我们说啊。” “就是就是……” 安氏也将早就准备好的钱分给大家,笑着答应,“今天辛苦大家了,麻烦大家了。” 至此这场由沈婳引起,但是本人完全不知道的战斗全部落下帷幕。 漪澜殿。 沈婳从陈常在那边借了几个人继续翻地,活干到一半的时候两个眼皮突然一起跳了起来。 她不适地眨了眨,看了眼远边黑压压的天空,擦了擦汗,“大家都停一下吧辛苦大家了,一会儿都去菖蒲那边领个赏,再走吧.” 众人应声。 她则自己走到树下的椅子上坐下,捶着腿,地里的活不想她想的那么简单,有些地方的地根本软,泥巴硬的锄头下去都震手。 这么几天下来她手心起了一层薄茧,一停下来就发胀发痒。 沈婳将手泡在温水里,重重地打了一个哈欠,“麦冬,你不累吗?” “怎么能说累呢。在主子的带领下,奴婢只想再努力些,再努力些,这样才不会给咱们丢脸,更不会让小主失望,从今往后麦冬就是一块砖,哪里需要哪里搬!”说着,还冲她露出了一个兴奋的眼神。 沈婳:…… 这不是被自己激励得过了头吧。 “小主累了就要好好休息,您倒下了咱们的集体也不会好,奴婢也不会怀疑您是在偷懒的,放心。” 这话说的,她这手突然就泡不下去了。 这玩意还有后遗症的吗? 沈婳摇摇头,“天黑了,你就别干了,一会伤了自己怎么办,行了,过来坐着。” 她是希望每个人都能努力,但是也不是让他们不顾身体的那种,要是身体不好什么都不好的道理她还是懂的。 每天都是这样出汗的运动,是个人也该着不住的,坐了没一会儿,她便早早地睡下了,沾枕头就着。 这样的情况下,她注定要做一个好梦。 热火朝天的漪澜殿熄灯了,但是整条朱雀大街的人却睡不着。 因为疼啊。 身疼,心疼,手疼啊! 天刚蒙蒙亮,沈婳就被人拉了起来,从床上一路抬到了太极殿。 “这是要做什么?” “小主,陛下宣您上早朝!” 第79章 是败类,是垃圾,是阴水沟里的臭虫 一听说是要去太极殿,惊得沈婳一点瞌睡都没有了。 这大早上的又干什么? 在这个时候喊她,那势必是和前朝有关系…… 难不成是沈家? 不该啊…… 心底满是不安,趁着没有人注意,她从袖子里掏出扑子又往脸上盖了些白粉,阖着眼睛暗自思索。 “小主,到了。” 歩撵稳稳当当的停在太极殿门口。 沈婳睁开眼还有一瞬间的怔愣,明明往常觉得很长的路,今个却快的离谱,她被菖蒲扶着缓缓下了歩撵。 抬头金顶的朱漆大门上面悬着金丝楠木匾额,显得异常威严庄重,这还是沈婳第一次来这边,只看了一眼便跟在领路宫人的身后,小心为妙。 太极殿很大,走过了好长一段路,又拐过几个弯,便看见等在旁边的福喜,他朝领路的招了招手,才看向沈婳。 “小主,您跟着奴才这边来吧。” 沈婳点头,犹豫着小声问了一句,“福公公,这陛下宣我来早朝可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平日里她待福喜不错,但是今天的这件事确实不好说。 犹豫再三,福喜才道,“小主,您一会自个保重些。” 保重? 沈婳心里咯噔一声,心底的不安越发的大了,这到底是出了什么事情? 此刻,太极殿内,吵吵闹闹,一句接一句的什么也听不清。 福喜领着她一路朝里走去,随着沈婳出现在众人的视线中,声音也一点点的小了,沈婳目不斜视,挺直身板,走到最前面。 “臣妾参见陛下。” 池清晏正沉着脸靠在金漆龙椅上阖着眼,突然周围的吵闹声小了,一道甜软的声音响起。 他闻言,忽地眼睫一抬,看向下方的那抹倩影,在一片黑压压的乌纱帽之中,沈婳一袭蓝衣显得格外清丽。 只是…… 她脸怎么这么白? 难不成她已经知道了? “起来吧。” 沈婳从地上刚起身,余光里偷偷观察着,总感觉这个殿里的人有点少,又一圈,也没有看到她爹。 【没有我爹,那叫我来能干什么啊?】 她想着,突然一道声音从地上响起,“陛下,您一定要为老臣做主啊!” 顺着声音望过去,沈婳吓了一跳。 【这是个什么东西?】 在她的右手边的地上有个脸肿得跟个包子一样的人,两个眼睛不知道是被谁打的,黑紫黑紫的,一看就是练家子,他被人用架子抬着,一只手上还举着一本奏折。 沈婳啧了一声。 【这得是多大仇啊,打成这样?】 那得问你爹啊。 池清晏嘴角抽了抽,今个早上他这个太极殿就跟个菜市场一样,乱哄哄的,平日里跟他最不对付那群人,好几个脸上都带着伤,尤其是这个周相,被人抬进来的时候,他差点都笑出了声。 一问才知道这都是沈家的杰作。 他虽然心情很好但是这么多人,还是得装着生气,命人宣沈家还有沈婳来了。 “陛下,周相是朝廷命官,沈修远还能如此嚣张,当街殴打,其行为简直是令人发指,不严惩难平众怒啊!”一个穿着紫色官袍的人站了出来,一副正气凛然的样子。” 沈婳:? 不是这跟她爹什么关系? 【这坨丑东西是我爹打的?】 “朕知道了。”说着,他瞧了眼沈婳一脸迷茫的样子,多解释了句,“昨个朱雀街上,沈家上门要债,和一众官员起了争执的事情,你们这边情况朕已经知道了,等一会沈修远来了,朕会主持公道的。” 沈婳很快地就从池清晏这短短的一番话中捕捉到了关键词,大概地弄清楚了事情的经过。 不善地扫了一圈这些附和的人,虽然不认识,但是不妨碍她以后天天骂他们。 她抬手从袖子里抽出一方帕子,娇弱地咳了几声。 这边的声音一下,就引起了那边一些官员的注意,窃窃私语几句,沈婳在他们前段时间递上去的折子里的人可都是常客,这会见了面一看她娇媚的作态,祸水的名头一下就坐实了大半,心底警钟打响。 反应最大的就是周相了,他一个翻身,就着抬轿子人的手就爬了起来。 狠狠地看着沈婳,一副把昨天的仇都要算在她头上的样子。 只有池清晏眨了眨眼睛,总觉得她憋了一肚子坏水的样子。 “这位就是沈常在吧,如此作态,成什么样子!一点也比不上宫中其他娘娘的半分!” 周相声音很凶,说完就等着看沈婳崩溃大哭的样子,既然沈家如此欺辱他,他就让他们的女儿来偿! 可是,沈婳只是点了点头,“您就是周相吧,如此长相,真是清新脱俗,一点也不让人认出来,和其他人没有半分相似,难怪您是丞相了。” 话音刚落,在她的注视下周相泛着紫的那张脸,华丽丽的黑中透红。 气得半天说不出一句。 【人可以老,但是别成精】 【脸皮真厚,就这还丞相,挨打了就纯属活该,张嘴就拉,什么毛病?】 “沈常在说话就是这样的吗,只是好心提点你几句,说话就这样夹枪带棒的?”周相沉着声。 下一刻,沈婳的眼睛就红了,再配上毫无血色的脸色活脱脱的病美人,“我也没有说什么啊,只不过是觉得您是在是身残志坚的样子说了些夸赞您的话,这样就是夹枪带棒了吗,受教了。” “那您也太脆弱了。” 周相:…… 【真是好久没有听有人能把屁放得这么响了】 池清晏眼底升起了笑意。www..Com 侧耳听得津津有味,看来平时她对他也没有特别差,至少这些新鲜的字眼,他还没有听到过。 往常只有他被气的份,现在看着别人受气,他这心里真是舒服多了。 活该。 非得逮着沈家,这不就是活该吗? 又是一道声音响起,还是最开始附和的紫袍文官,“简直是强词夺理,果然和沈家人一个模子里出来的,周相大人是你能这样侮辱的吗?蛮横无理,昨个登门粗鲁的沈修远也是如此,这样的人怎可为妃,为官?” 沈婳背过身,冰冷的视线落在他身上,紫袍文官居然有些畏惧,那种来自上位者的凝视,他惊了好一瞬。 只有一刻,她便恢复成了人畜无害的样子。 【虚伪至极,满嘴的大道理,捍卫可笑至极的正义,却自始至终不知道自己的问题,这就是读书人,呸,书读狗肚子里了】 “大人觉得粗鲁就不能为官吗?” “自然不能,为官就要有为官的样子。” “是我不懂了。”沈婳捂着帕子轻咳了几声。 紫袍文官扬扬下巴,“你自然不懂!” 沈婳眨着眼睛一副求知的样子,“所以欠钱不还也能当官了?那就是说为官的人可以欠钱,就算是欠百姓的钱也可以喽?” “我不是那个意思……” “哦,大人的意思我懂了,是我理解错了,大人说的是还钱不还这样的人就是败类,是垃圾,是阴水沟里的臭虫,就不配为官……” 沈婳轻飘飘地看了周相一眼。 “打了也是活该,没打死才是可惜。” 第80章 父女齐上阵 “你什么意思!”周相顾不得身上的疼,蹭一下就站了起来,指着沈婳的脸,唾沫星子乱飞。 沈婳害怕的往后面缩了缩肩膀,小声道,“是这位大人的意思,我没读过书,不懂的。” 被提到的紫袍男人,对上周相冒火的眼神,连忙摇头否认,“不是……我不是那个意思,也没有说……” “对的,对的,这个大人不是那个意思。”沈婳拦住了他要解释的话,“这位大人的意思没有我表达的那么绝对,是想说他身边的其他人,他挺看不起的。” “看不起?”阵营里的其他人都齐刷刷地看了过来。 他一个倒插门的凭什么看不起他们?平时要不是看在他老丈人的面子上,他们都不想带着他,现在他居然瞧不起他们? 离他最近的一个男人登时就骂了起来,“当面一套背后一套,你玩得挺好啊,怂恿我们来又来骂我们,合着真是屎壳郎遇上拉稀的,白跑一趟。” “真是两面三刀,口是心非,表里不一,惺惺作态,假仁假义,纯恶心人啊,就你这个样的,给我提鞋都不配,还说我是臭虫你算个什么!” “合着就你没有欠沈家钱是吧,自己做了事情还要说别人,认不清自己的问题,还张着一张爱说教的嘴……” 一时间推推搡的,你来我往地指着对方的鼻子就骂了起来。 “我真的没有那么说啊!”紫袍文官被人戳得头上的发冠都歪了,急得一张脸都红了。 沈婳冷冷地瞥他一眼,然后委屈地朝池清晏跪下。 “陛下,您为臣妾做主啊,那个大人方才就是这样说的,而且,这么多大人一上来就全都说臣妾这不好那不好的,臣妾实在是冤枉啊。” 池清晏正坐在龙椅上看戏,这场面实在是太难见了,这么些天他心头那股气终于散了。 这会听见沈婳的话,他不介意添一把火。 “你先起来吧,朕知道的,朕也听见了。” 【这回他倒是聪明,不然连着他一起整】 池清晏:…… 他还真是谢谢她了。 那边的紫袍男一听,气得吹胡子瞪眼,声调拔高了不少,“沈常在,你在诬赖我!” 此言一出,沈婳像是受到了极大的惊吓,摆着手后退,“没……没,我没……” 下一刻,她眼睛一闭熟练地向后倒去。 【疼一下就疼一下,忍住就好了】 她预料之中的疼痛并没有发生,池清晏眼疾手快地一个纵身扶住了她,滚烫的手臂扣在她的腰间。 而大殿的门口刚刚赶到的沈修远,也正好看见了沈婳晕倒的样子,也是立马跑了过来,可惜落后了池清晏一步。www..Com “臣参见陛下。”确认沈婳没事之后,他才想起来行礼。 池清晏一手抱着沈婳,另一只手朝他摆了摆,示意他免礼。 沈修远刚起来一双眼睛就瞪向了周相,“你敢吓唬我女儿?” 那语气就好像只要他敢应一声,沙包大的拳头就要落在他身上了。 周相头一次觉得自己当初选择踩沈家是错误的,他朝后退了三四步,一个翻身平躺在了担架上。 “我没有,沈修远你冷静一点,我们可没有对你女儿干什么,我现在是个病人,你不能乱来的!” 说着,他就安详地闭上了眼。 沈修远转头看向周围的其他人,他们立刻散开就留了紫袍文官一个人。 开玩笑,他们之所以叫沈修远泥腿子,可不仅仅是他的出身,还有一个原因,这小子是真虎啊,现在看来他们一家都虎得不行。 “是你惹我女儿的?” 紫袍男拼了命眨眼朝池清晏,疯狂的眼神,无果,只能梗着嗓子,“沈修远这是太极殿不是你的将军府,你还能打我不成,陛下也在这里,你还是好好想想你自己身上的春闱的嫌疑怎么解除吧!” “打的就是你!” 吓得沈婳睁开眼就要去拦,可是还是晚了点。 砰—— 一声巨响。 人好像飞了起来。 不仅如此,沈婳被扣在池清晏的怀里还后退了几步,上了台阶,得到了一个最佳观赏位。 她急的不行。 【这是太极殿,这么打人那就是殿前失仪,这种事情可是掉脑袋的大事,可不是开玩笑的】 只是她越挣扎池清晏的手就越紧。 他挑眉,急什么,再等一会,他出出气。 【这狗皇帝到底是想要干什么!】 沈婳挣扎着抬头,“陛下,是那个大人的错,他对他的同僚出言不逊在先的,臣妾的父亲是为了臣妾才会这样的。” “哦,爱妃这会醒来了啊?”池清晏故意不回答她的话,放开了她的手,“那便一块再看看吧,朕还想多看一会。” 沈婳急得不行,想要去阻止,偏他的话意味深长,她不敢赌,嘴角扯出一抹笑。 “陛下,臣妾方才只是受了惊吓,现在没有什么问题了。” “那就好。” 说着,那边的紫袍文官一声惨叫身上的衣裳头和脚的位置都调了个头。 乱哄哄的一片。 沈婳咬牙,“陛下,父亲她是事出有因,您不会罚他吧?” 池清晏挑眉,模棱两可,“爱妃可以猜猜看?” 第81章 你说得对,你没有女儿 沈婳无语凝噎,明明是个皇帝,出了乱子,居然还是这么一副看热闹的样子,真不知道是怎么长得到这么大的。 【太后真是辛苦了】 池清晏:…… 怎么就成了看热闹了? 好吧,也有那么一点。 池清晏有些尴尬,手握成拳放在唇边咳了咳,“行了,去给朕将他们两个分开。” 边说边给侍卫使了一个眼色。 让他们拉偏架。 侍卫收到指令之后立马几个人立马架住了还在惨叫的紫袍文官,双手反剪着就把人按在了地上。 周围的人连忙散开,趁着这个空荡沈修远骂骂咧咧地上去又给了紫袍文官几脚。 “啊,疼死了!” “不疼怎么长记性,就这还朝廷命官,满嘴说为官之道,整天跟在人家屁股后面参这个参那个的,之前没人打你那纯粹是你祖坟冒了青烟。”沈修远不解气地又是一脚过去,那紫袍男被人按在地上,动弹不得,屁股是结结实实来了这么一脚。 “啊!”一声惨叫,疼得眼泪水都出来了,“沈修远,我要参你!” 闻言,沈婳三两步下了台阶,“陛下,这位大人实在无德,甚至不仁不义!” 【可不能让这个臭东西,逮到机会,要是真的要罚的话,爹估计也是吃不了兜着走】 【绝对不能让他说话】 池清晏的视线落在她有些发白的脸上,眉宇之间隐隐的有些坚定。 有意思。 这还是他头一次见她对一件事情这么上心。 为了保护家人吗? “陛下,绝不可以偏听一个女子说的话啊,这个沈修远……” “这位大人您在太极殿这样的肃静的地方,大闹一场是何居心?” “我……” “您同我父亲之间无冤无仇,甚至是为同僚,但是却如此背刺,连和您一起共事的大人也不放过,是否不仁不义!” “明明是沈修远打我!” “可不是您先口出狂言,对自己的同僚出言不逊,父亲他为人正直,对您的小人之举,实在看不过眼才会动手。”沈婳声音顿了顿,一双杏眸上下打量男人,“如此衣冠不整,面目狰狞和市井小人有何不同,简直无德。” 池清晏眼底撒还能说一丝欣赏,沈婳的这张嘴在上次翠月殿的时候就见识过了,说话有理有据,逻辑清晰。 那平时是故意藏拙吗? 紫袍文官这会已经被侍卫放开了,见辩论不过沈婳,直直看向了沈修远,“沈修远你自己敢和我说个理出来吗,躲在一个女子身后像什么大男人? 就你有女儿吗?” 沈修远淡淡瞟他一眼,声音突然高了几分,用足以让整个太极殿的人都能听清楚的声音道,“你说得对,你没有女儿。” 紫袍文官:…… 他还真没有,因为是倒插门的原因,老丈人看他一点也不顺眼,防着他,根本不让他现在能有子嗣。 “你别顾左右而言他,堂堂一个将军居然能做出如此懦弱的行径,你怎么能带兵打仗,还保护百姓?真是可笑!” 沈婳眼神一变,须臾,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一个区区五品官员,嘲笑先帝亲封的正三品大将军,该参你眼高手低,还是该参你目中无人,我父亲方才动手打人或许确实不能解决问题,但是解气,像你这种小人,出门了才是丢了陛下的脸吧!” 紫袍文官气得跺脚,还想再说什么,沈修远往前一站护着沈婳,摆明了就是支持的,“怎么,我这个大官,还不能说你两句了?” 气死了,气死了,气死了! 紫袍男人气得头上都在冒烟,转头看向龙椅上的池清晏。 对方立马偏头去和福喜耳语,一副什么都没有听见的样子。 显然他是在纵容。 看不过眼的谢尚书,黑着脸上前一步,“后宫嫔妃不得妄议朝政,沈常在你过分了,朝堂之上不得仗势欺人,沈将军你现在还是戴罪之身,这样不思悔改,是在藐视皇权吗?” 【啧真大一顶帽子,这人一开口就是个老卖帽子的了,老熟练了】 有道理。 池清晏看了眼谢尚书,平时他确实动不动就爱给人扣帽子。 往常在朝堂上最爱抬杠的人也是他。 这么看来的确上辈子是个卖帽子的了。 沈婳做作捂了捂胸口,“大人我就是开了个玩笑,说道什么朝政上的事情了么,那真是我的过错了,我以为陛下叫我来是想要和各位大人活跃一下气氛的,真是对不起啊……”www..Com 谢尚书:……活跃气氛,呵呵,真敢说啊、 “只是,大人您方才说我父亲戴罪之身是什么意思,难不成您有什么证据吗?陛下将我父亲放了出来,那便是还了清白,您这样说是要讲证据的。” “没有证据,但是那夜守在城门中的人只有他,这还不能说问题吗?” 话落,他身后的人都附和着。 沈修远刚想动,衣服就被人拉住了。 沈婳抿唇一笑,“那这样的话……看您这发黄的脸色一定没有少去青楼吧。” 众人的目光一下就看了过来。 谢丞相还以为自己听错了,还反问,“你说什么?” 可沈婳却没有理会,继续下一个,“那位穿绿色官袍的大人,您穿成这样一定是家庭不怎么和睦吧?” “看您眼白不白,是觉得在您的世界里没有什么是清白的吧?” …… “哦还有最后那个大人,您站在那么远的地方,是不是觉得各位大人都在排挤您啊?” “你胡说八道什么呢!” 沈婳一个不拉的把所有人说了一遍,脸上还笑盈盈的. 但是被她说道的人都是一脸的愤怒,有的直接要求池清晏给他们主持公道了。 “陛下,此女污人清白,是个祸害啊!” 池清晏沉声,“爱妃,你这么说可是有什么证据吗?” “没有啊,但是这样还不能说明问题吗?”沈婳偏头看向谢尚书,“大人您觉得呢?” 谢尚书知道她这是拿自己的话,在堵他,“荒唐,两件事情怎可一概而论!” “怎么不能,您和我一样都没有证据,空口白话,怎么就荒唐了?我没有读过书,您可不能骗我!” “我们皆是行得正你说的那些只要一查便不攻自破!” 沈修远眼一瞪,“陛下,臣也不怕来查,本来就行得正坐得直,这些人就爱欺负臣不爱说话,天天诬赖,臣心里也委屈啊,再说这个谢丞相还真不一定清白,他的脸色本就发黄,就算不是去青楼,指不定也没有干什么好事。” 谢尚书:……! “你们这样说还真以为陛下会相信吗……” 一道低沉的声音响起。 “朕信。” 池清晏坐在龙椅上,脸色不是很好,但是语气却不容置疑,“朕相信沈将军、沈常在的话。” 底下的人皆是变了脸色,陛下的态度这些天总是有些飘忽不定,如今倒向沈家,这天怕是要变了。 周相听到这个话连装死都顾不上了,蹭一下就坐起来,起身就要跪。 被池清晏一个冷冷的眼神瞪了回去,“怎么,你们对朕的看法有质疑?” “周相,你欠债在先,难不成被人打了还不觉丢人吗?” “还有谢尚书,朕已经还了沈家一个清白,春闱的事情也在处理当中,你作为股肱大臣说一些没有凭证的话,难不成你真是天天流连风月之地?” 不等他们辩驳,池清晏大手一挥,带着隐隐的威压,“朕做的决定不容置疑,也轮不到你们质疑,这次是沈将军受了委屈,朕不能寒了他的心,从即日起,沈修远任骠骑将军明日到兵部上任。” 再多的异议,都被池清晏的眼神吓了回去。 【别说,这人正经的时候还挺帅的,就是那个睥睨的眼神,嘶,真是长在了我的点上啊】 【刚刚那个挥手,有那么一点点的就要心动了好么?】 【什么时候他变得这么帅了?】 在这样紧张的氛围中,沈婳的声音一字不落的传进了池清晏的耳中,周身的冷冽气息一下就被冲淡。 朕也没有做什么啊? 她真是的。 可是嘴角一点点的上扬,一下就暴露了他的好心情。 “还有沈常在,为了补偿她今日受到的惊吓,升为贵人,福喜你一会儿安排下去。” 福喜一愣,虽然知道早晚的事情,但是也没有想到会是这样的情景下,这还是前朝陛下就当着这些人的面,升了沈小主,这是让大家一起高兴高兴,分享喜悦吗? 周相嘴角抽了抽,他高兴不起来。 所以他挨了一顿打,出来丢了人,结果最后沈家一个升了官,一个进了位份,这叫什么事情? 又受到池清晏一个警告的眼神。 一股气血翻涌,眼前一黑。 活活气晕了…… 第82章 陛下待小主亲近 沈婳在前朝被召见,然后被进了位份的消息,就像是插了翅膀一样,飞快的传遍了整个后宫前朝。 正在女子学堂修剪花枝的德妃,手一抖,好好的花朵一下就被她剪了下来。 玉瓶身子也一抖,害怕她发火,这会屋内就她们主仆二人。 但是德妃倒是没有特别大的反应,把花朵又捡了起来,一转头脸上两个大大的黑眼圈,精神也有些废,“升了?早晚的事情,比我想象的还晚了点。” “娘娘……您不在意吗?” 怎么能不在意,还是在意的,但是把女子学堂做大做强的念头现在被她放在第一位,这个事情没有做好之前,沈婳进了位份倒是没多大了。 不知道为什么,自从她开始办这个女子学堂之后,之前觉得很大的事情,现在就是鸡毛蒜皮一样的存在了。 “在意吧,你记得一会备份礼给漪澜殿送过去,也记得叮嘱她一声别荒废了学习,本宫下次要去检查的。” “就这样吗?” “嗯,应该没有什么了,对了别让她过来谢礼。” 玉瓶点点头,果然这样才是她,一定还是不喜沈常在的。 “本宫没有时间见她,学堂夫子的事情还没有定下来呢,今天本宫还得继续给翰林院的写信才行。” “娘娘,您真的不打压一下沈贵人的气焰吗?” 德妃摆摆手,“啥,哪有那功夫,你送完东西就赶紧回来,你前些日子的古诗本宫今晚可是要抽查一下了,” 玉瓶:……怎么伺候人了还要学习啊? …… 另一边,贤妃正看着趴在桌子上抄得奋笔疾书的杨嫔,满脸嫌弃,“就这么点东西,你还要抄本宫的?” 杨嫔头也不抬,“这不是昨个晚上有个打马吊的地方,一不留神就忘了。” “真是的,你现在跟那个沈婳一样让人讨厌了。” “怎么了娘娘,她又怎么惹着您了?” “前些日子”那个茄子。 话说一半,贤妃就停住了,不想跟人说这个,话锋一转,“今早不是她媚的陛下,在前朝进了她的位份,人家现在是贵人了。” “再贵人也不能贵过您啊,您要是不爽的话,咱们今天就去好好敲打她,您看这么样,” 贤妃一噎,不知道该怎么接她的话,犹豫片刻,还是答应了,“那要是今天提前下学,你就和本宫一起!” 杨嫔连忙点头。 但是她们的女子学堂从来就没有提前下学的情况…… 散了早朝,沈婳跟着福喜朝外走,只能和沈修远就这么分开,这会人多眼杂有再多的话也只能憋在心里。 这次见面隔了一辈子的时间。 可当看到彼此都安好的时候,再多的话也都化成了无言。 沈婳回头给沈修远递了一个安心的眼神。 而他却朝她的手里急急地塞了个东西,然后转身大步流星的离开。 她低头一看是个布袋,袋子鼓鼓囊囊的。 下一刻,沈婳的眼圈红了。 不用打开也知道,那里面装的应该是银两。 很多,还有银票。 这些钱,不会是他们昨天上门要债的吧。 一股无法言说的言说的酸涩在心底弥漫。 她还真是没心啊,怎么会最开始觉得他们会因为进宫的事情对自己生气呢? 他们才是最担心她的啊。 吸了吸鼻子,转过身,朝着相反的方向大步流星地离开。 …… 沈婳到漪澜殿的时候,圣旨也一起到了,因为已经在太极殿来了一回,这会她倒没有特别惊讶。 全程从容的接旨,封赏,送走福喜,沈婳就让其他人干活去了。 “小主,您进位份了不开心吗?” “有什么好开心的,这是拿我做靶子呢。” 菖蒲给她倒茶,“奴婢倒觉得这是陛下宠您,毕竟陛下待小主亲近。” “快,呸呸呸,你快给神仙道个歉,大白天的说什么不吉利的话。” 看着沈婳红了的脸,她反应过来,看来是害羞了。 “好好好,奴婢不说了。” 沈婳急得直跺脚,最后也不能跟他们说朝堂上发生的事情,叹了一口气,“算了,让麦冬去取个个饭,我都要饿死了。” 趁着麦冬取饭的功夫,他们将那些赏赐都清点了一边放进库房里面,东西都好的,有些东西沈婳都没有见过,不过她也没有多看,一听到饭来了就什么也顾不上了。 麦冬一边将食盒里面的小菜一样一样摆出来,一边道,“小主,这些菜都是今日奴婢去膳房的时候,那个刘总管塞给奴婢的,当时还吓了一跳,后来想着应该是您晋升的事情。” 沈婳闷头吃饭,抽空应了一声。 这算的上一件好事了起码借着这个贵人的名头,钱多了,饭变好了。 有鱼有肉,人生快意啊。 一桌饭风卷残云,一会就见了底,天气越热,莫名其妙的她吃的就越多。 菖蒲捡着桌上的饭碟,“小主,您现在胃口好了,还好平时咱们干的活多,不然夏天可不好办……” 话还没有说完,她就咦了一声。 沈婳寻声望去,“怎么了?” “小主这有一张纸条。” “嗯?” 听到她的话,沈婳懒懒的抬眼,“什么纸条,我看看。” 菖蒲从盘子的底下扯出一张纸条,递了过去。 沈婳缓缓将字条展开,又是红色字迹。 ‘为什么不来找我!!!!’ 眉心一蹙。 什么东西啊? “小主?”菖蒲也是想到上次收到的诡异纸条,脸色有些白。 沈婳温声道,“没事,神经病而已,你去拿张纸,还有水粉来。” 片刻后,她拿着水粉一通写写画画。 “小主您这是要给他回信吗?会不会有什么危险啊?” 沈婳落下最后一个字,满意地拿起来吹了吹,“放心吧,我没有写什么。” 不就是红色字吗? 拽什么,搞特殊。 她直接写个彩色的。 还为什么不来找你? 就不去咋的。 第83章 猪头贺礼 午饭刚放下碗没多久,沈婳就收到了来自各宫的贺礼,大多都是些正常往来的人情,但有两份最为特殊。 一份来自德妃,奇怪的倒不是礼物,只是说送东西的时候,玉瓶的脸色看着实在不太好。 说话总是心不在焉的,一双眼睛还到处乱瞟。 沈婳接过了东西,不动声色的把他的表情尽收眼底,心里叹了口气。 “菖蒲,你去把前些日子便准备好给德妃娘娘的东西拿过来,顺便让玉瓶姑娘带回去。” “天气炎热,德妃娘娘事务繁多,我又实在是想尽自己的一份绵薄之力,前些日子就让人背下了一些消暑散热的东西。” 玉瓶愣了愣,没有想到她还准备了周到的回礼,点头接过,“还是沈小主细心,奴婢这就带回去,娘娘一定会很高兴的。” 沈婳准备的礼物并不贵重,多了几分用心,并不会叫人看轻了去。 她从菖蒲手中接过之后,想起了德妃嘱咐的话,又道,“奴婢来之前,德妃娘娘特意嘱咐过,转告您在殿内也不要忘记了学习,他会抽空来检查的。” 沈婳:…… 沈婳表情僵了僵,自从不上课了之后,书都被她甩的不知道哪个角落去了,还检查,这德妃还真是。 余光瞥见玉瓶似乎蹙眉,她连忙收起了自己愁眉苦脸的样子,笑得温婉,“我知道了,麻烦你回去告诉娘娘一声,我会的。” 不敢露馅,沈婳猜测这玉瓶是德妃派了看着自己的。 玉瓶可不知道她此时此刻心中所想,一见沈婳这样一副底气十足的样子,心里不禁感慨一声这沈贵人还真是努力啊,再一想自己回去要被抽背的命运,这脸上的表情就更加复杂了。 怎么回事? 沈婳看着玉瓶好像一副天随时都要塌了的样子,她心里一颤,难不成这德妃真的要借书堂的事情为难她吧。 万事都好说,就是别再让人继续去上学了。 是以当送走玉瓶之后,沈婳就立马翻出两本书。 虽然说这种东西速成不来,但是有句话说的好,临时抱佛脚,那也抱了啊,这临阵磨枪,不快也光啊。 书没有读多久,这另一份来自贤妃的贺礼也来了。 东西是绿夏拿来的,拿进来的时候贺礼上头还盖着一块红绸,神神秘秘的。 “这是?”沈婳狐疑的看着,这东西不小,看着鼓鼓囊囊。 绿夏笑了笑,只是细看的话还有些僵硬,“沈贵人吉祥,贤妃娘娘知道您身子不好特地挑选了一个最适合您的厚礼。” 边说着,便掀开了那块红布,露出了底下东西的庐山真面目。 一个猪头。 对,没错。 是字面意义上的猪头。 沈婳看着那个面目狰狞的猪头,呲着大牙,白白净净的,想来还是刚宰了的。 贤妃那个脑子能送这么个东西想恶心她,应该还是仔细想了一番的。 可惜了,沈婳不怕。 小时候年关的时候还见过路口屠夫杀猪,可比这个血腥多了。 “还真是,多谢贤妃娘娘的记挂了。” 她的表情还算正常,身后的菖蒲她们脸色都白了。 绿夏此刻只想赶紧将这猪头脱了手,一听沈婳的话,没说几句话,放了东西就赶紧走。 沈婳知道她们怕这个,又将那红布给盖上了。 “小主这个贤妃娘娘真是太过分了,那这种东西吓唬您!” “吓唬?”沈婳坐在椅子上,支着胳膊,心里盘算着怎么处理这个东西,她的心里已经闪过很多道菜的样子了,“她只是送了一份贺礼来怎么算得上是吓唬呢。” 菖蒲咬牙,“您不生气吗?在这么个大喜的日子,居然送您这么一份血腥的东西。” “猪头多好啊,又实在,再说了这可不是血腥,这可是个好彩头,吃猪头可是有赚大钱的寓意,我感谢她还来不及呢?” 沈婳眼睛亮了亮,红油猪头肉的滋味她可是还记得呢。 啧,下两碗大米饭都不止啊。 听她这么一说,菖蒲有些不知道说什么了,难不成是自己误会了贤妃娘娘,她其实真的是别出心裁的送了这么一份礼? “好了,一会儿让小六子来,把这个东西快些送到膳房去,晚了可就不新鲜了。” “那奴婢现在就去,既然这样,一会让膳房把前两天小主就想吃的锅子也拿来吧,可以热闹热闹!” “行啊!” …… 日头偏西,池清晏看完最后一本奏折,喝了口茶提神,应该是今天的事情起了作用,今天的奏折就正常多了,弹劾的声音小了不少。 “柳相今天还是没有上朝?” 福喜,“柳侍郎说是天气热了,这两天柳丞相的胃口不怎么好。” 池清晏冷哼一声,胃口不好怕不是天气热导致的吧。 杯盏被放在桌面上,发出一声轻响。 “既然如此,就让太医院的人去一趟,让柳相好好在家调养着,什么时候调养好了就再来。” 调养不好,就别来了。 察觉到池清晏心情不好,,福喜连忙点头。 “等等,漪澜殿那边有什么动静?” 福喜愣了下,“奴才听说,沈贵人现在应该是在收礼,还回了不少她自己种的东西。” 没良心的,他送了她那么多的,也不见她回一份。 池清晏眉眼间有些烦躁,视线落在自己腰间的荷包上,上手捏了捏。 真是的,就这个荷包,糊弄谁呢! 算了,他也什么也不缺,要什么没有,缺她那个吗? 福喜一直站在原地眼睁睁的看着池清晏就像是变脸一样,一会青一会白的,最后又在诡异的微笑。 缓缓升起一个问号。 陛下怎么一提起沈小主就是这样了? 不会是憋太久了? 嗯……他不懂。 第84章 池清晏挨打? 漪澜殿。 正准备吃东西的沈婳却没有想象中的开心,这次她很快的就收到了第四张字条。 一展开上面的红色字迹又凌乱了不少,对方像是很生气的样子。 ‘今晚亥时,你若不来,沈家必亡!’ 字条的背后还有一小串字。 沈婳一看,瞳孔猛缩,这是今天沈修远给她的银两数,分文不差,但是这个东西她一回来,就锁了起来,且钥匙只有她有,连菖蒲都不知道,这个人又是怎么知道的? 自己白天放进去的那张字条上面写的是, ‘有本事就自己走到我面前,别做个王八一样憋在壳里’ 是因为这个那个人才会被刺激到了吗? 手一点一点地收紧,沈婳眸色渐冷。 不该是这样,能在宫中蛰伏又怎么能轻易被刺激到,那他本来的想做的是什么? …… 冷宫门外,趁着夜色掩盖,蹲过了又一波巡逻侍卫,她站在宫墙拐角处看着开着门的清音阁,咬咬唇。 她不想来找那个递纸条的人,直接告诉她事情会很麻烦,却又不得不找。 沈家的事情,让她根本不可能坐以待毙,对方虽然在暗处,但却对他们的事情一清二楚,到底是怎样的人才能做到这一切。 或者说她更想知道,为什么能一定要见她,这样做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稳了稳神色,不再迟疑,沈婳快步闪身进去。 进了清音阁,沈婳也有些摸不着头脑,虽说她也是进了冷宫的人,但是到这里的第一天就过来了。 以她的了解程度,也就是知道这个清音阁门冲那边的地步。 清音阁的布局和其他宫殿都不一样,偏那人的字条时间地点一个都没有说,都要靠她猜。 像个无头苍蝇一般,七拐八拐的成功让自己迷了路。 沈婳站在原地,四下看了看静悄悄的,连棵草都没有。 忽而听见很细小的说话声,隐匿在风中,若不细听根本都听不见。 她努力辨认着声音的来源处,循着声音摸索前去。 从旁边的草丛里,顺便捡了根趁手的木棍防身,这地方实在是太荒凉了,一有什么风吹草动的声音,都显得十分可怖。 拐进一个墙角,忽然前面传来一道脚步声,惊得沈婳立马屏住了呼吸,贴紧墙边。 随着脚步声越来越近,她握着棍子的手就越紧。 一双眼睛满是警惕。 近了,近了。 就是现在。 眼中寒光一闪而过,沈婳抄起棍子,一个飞跃,冲着那人的后脑勺狠狠砸去。 砰—— “沈婳,你疯了!” “陛,陛,陛,陛,陛下,您怎么在这?” “这话不应该是朕问你吗、” 池清晏捂着自己的胳膊,再一看地上那根木棍都已经壮烈牺牲了。 别说这没良心的下手是真的狠,要不是他避得及时,这棍子就朝着他脑袋过去了。 “陛下,臣妾错了,臣妾要是知道是您怎么敢动手啊,臣妾这是以为是有坏人,您还好吧,用不用请太医过来看一看” 【这也不能全怪我啊,谁会知道转角的人是他,我也吓得够呛】 那就怪朕了? 池清晏冷哼一声,脸一下黑了,朝着她逼近,“爱妃不妨先跟朕解释一下怎么会半夜一个人出现在冷宫吧。” 整个人被他逼到墙角,沈婳心虚,他的视线太过迫人,呼吸都有些不畅。 【还是晕吧】 在等会晕和直接晕的不断斗争中,沈婳脚一软,当即准备晕。 但是下一刻,腰间被人紧紧揽住,灼热的温度紧紧贴着她腰间的软肉,一瞬间如同触电般蔓延全身,这会是真的有点腿软了。 头顶传来一声冷笑,“你要是再装晕,朕就让人多放点黄连给你送去。” 一个激灵,沈婳在心里骂了声,娇弱地睁开了眼睛,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懵懂地瞧着池清晏的下颌,慌张地站直身子,“陛下,臣妾有点冷,刚刚才有些晕。” “哦……”池清晏没说信也没说不信,神色莫名。 下一刻,沈婳的声音就微微哽咽,“陛下,其实臣妾今晚在清音阁来是来提前感受一下冷宫的样子。” “嗯?” 他先是一愣,有些没有反应过来她的意思,今天才给她晋了位份,晚上她来提前感受冷宫? “臣妾这是居安思危,时刻警告自己不可恃宠生娇,不能忘本,才能更好为伺候陛下。” 恃宠? 她还觉得他宠她了。 今天长良心了? 池清晏轻哼一声,转而嘴角噙着笑,“你到是觉悟好。” “那这样啊,那不知道爱妃今晚感受得怎么样,有没有什么中意的地方,见你如此费心,朕特许你挑一间,明日就搬进来怎么样?” 沈婳:…… 【不是,我不是那个意思啊】 朕当然知道你又是在胡说八道。 “其实吧,虽然臣妾觉得其实冷宫的月亮还挺好看的,但是就是太冷了,臣妾这自小身体也不大好,应该也不适合住在这里……”沈婳从怀中想要拿出帕子装个样子,结果一摸。 【哦,出来的急,没有带上道具】 于是,她以手掩面娇娇弱弱地咳嗽两声,试图蒙混过关。 “爱妃原来担心的是这个,那有什么朕让人来给你安排好就行了,你只管安心住着,其余朕来就行。” 沈婳咳嗽的样子就这么卡住了,要上不上,要下不下的。 “陛下,您……还怪贴心的……” 池清晏直接忽略掉沈婳咬牙切齿的声音,也回以温柔一笑。 “朕不是贴心,只是觉得像爱妃这样娇弱的美人应该多关心一点,不然要是那天有个万一,朕这心里得多难过啊,你说是不是。” 【是是是,是你个大头鬼】 【还难过,要是把脸上的笑收起来我说不定还能信一下】 他笑了吗? 趁着夜色,池清晏的手不自觉地摸上了自己的嘴角,愣了愣。 因为实在太黑了,沈婳没有看见他的动作,端着有些迟疑的表情,“陛下,还是算了吧,臣妾不想麻烦您,您平日里国事繁忙,还是不要为了臣妾这样的小事,去耽误了您,臣妾其实住在自己的殿里还挺自在的。” “而且其实这冷宫,除了冷,还有些阴森森的,臣妾胆子小,会害怕的。” 池清晏摆摆手,装出一份很是深情的样子,“这有什么难的,朕多找几个人来陪着你,不会怕的。” “但是这冷宫从外面看着还挺破旧的……” “朕让人来修。”奇快妏敩 “可是它这里没有像漪澜殿一样那么多的花,臣妾喜欢花……” “朕让人来栽。” “还有宋贵人,那个宋贵人还住在这里,她和臣妾不对付,担心她会对臣妾不好……” “那朕让她搬出去,你住进来!” 沈婳:…… 第85章 你得对朕负责 眼睛骨碌碌一转,沈婳突然眨巴这泛着水光的大眼睛,朝他凑了凑,“其实陛下,这些都不重要的。” 池清晏顺着她的话,陪她演,“哦,那你说说什么什么才是最重要的,朕看看能不能给爱妃解决了?” “是臣妾只想要离陛下近一点,这个地方实在是离您的养心殿太远了,臣妾见不到您会茶饭不思的……” “那爱妃的意思是想要搬到养心殿去?”似乎是真的将沈婳方才的话听了进去,他蹙着眉头,好像在考虑这件事情的可实行性。 “不不不。” 沈婳手摆的都有残影了,累得够呛。 【谁要搬到养心殿了】 【真是应了那句晚上就不能出门】 生怕他再继续追究下去,她没有办法解释,会在这一个节骨眼上将事情的弄得更加糟糕,沈婳脚底抹油, “陛下,您看这天色真的已经太晚了,臣妾想起来阿够还在殿中等着的,若是没有臣妾,它平日里都不会睡觉啊,臣妾先告退了。” 池清晏对她打的是什么算盘心知肚明,他想问的还没有问完自然也不会这么轻易地放她离开,瞧见她这副装傻充愣的样子,心思微动。 顺着她的视线看了过去,赞同地点了点头,“确实天色也就不早了,既然这样你就回去吧,朕明天让人看看养心殿有没有什么适合你住的地方好了……” 沈婳:…… 刚迈出去的半条腿就僵在了半空中,不消片刻,她就收了回来。 将她的小动作尽收眼底,池清晏挑挑眉,装不知道,“怎么了,爱妃还有什么事情吗?” 沈婳捏紧了拳头,【演,可真能演】 彼此彼此,你才是最能演的那个。 “臣妾只是突然记起来阿够身边还有菖蒲陪着,但是陛下身边却没有人陪着,实在是想要陪着陛下。” “哦,是这样吗?” 沈婳也觉得自己找的这个借口实在是太过拙劣了,尬笑两声,“是这样啊,陛下,您怎么能这样怀疑臣妾对您的一片真心。”说着,眼睛转了转,伸手指着天上的月亮,声泪俱下,“臣妾对您的心那是明月可鉴啊。” 【听听这语气,这表情,我自己都要感动了】 池清晏唇角勾起一抹冷笑,将她指着月亮的手指攥住,“爱妃,你看看天上哪有你说的月亮?” 【诶?】 沈婳一愣,抬头一看,方才还亮得跟个啥一样的月亮,现在完完全全的被乌云遮住了。 那样子就好像一点也不想为她作证一样。 ! 【这么回事,怎么这么不给面子!】 【今晚就放天狗咬死你!】 嘀嘀咕咕一直不停的声音一点一点传进池清晏的耳朵里,他的眼中多了一丝笑意。 还放天狗? 她以为天狗是她家的吗? 真是…… 笨死了。 “陛下,这月亮兴许是觉得您长得太好看了才躲起来的,臣妾也觉得靠陛下太近的话,也是会害羞的,还是让臣妾就住在漪澜殿吧,还省事,臣妾那么多的菜也离不开啊,您说呢?”奇快妏敩 池清晏拉过她的手主动将自己的手放了上去,“朕手疼。” 闻言,沈婳立马就是一副狗腿的样子,扶着他的手,“陛下,那您看要不要传一下太医给您看一看,臣妾这真是不小心的。” “那便传太医吧。”说着,脚步一转,准备走。 可是沈婳却愣了,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这怎么朝着漪澜殿去?】 池清晏:…… “朕的手是你打的,怎么?沈贵人不想负责?” 【哈?】 【负责?负什么责?】 这样的对话,让沈婳一下就有了一种莫名的熟悉感,好像上次那个银枪吃不下饭的时候,他就是这么说的。 【你的猫要我负责,现在你也要我负责?】 【合着都赖上我了呗!】 “沈贵人?”池清晏的声音沉了沉。 沈婳立马就收起了内心的不满,笑着迎了上去,“怎么会呢,陛下,臣妾是担心您,心里有些愧疚了。”说着她连忙跟了上来。 池清晏站着看她,抬了抬手,“扶着。” 【难伺候】 心里嘀咕一句,她又笑着扶了上去,两人迎着月光,影子在他们身后拉得很长很长,靠得很近很近,就好像已经这样相扶持走过了很久。 “这是池清晏?” 一个草丛突然传来一道很小的声音。 凌风看着姜知渺一脸吃惊的样子,冷冷道,“那是主子。” “凌风你别这样一板一眼的,没半点意思。”姜知渺一脸无所谓,拍拍身上的灰,从草丛里站了起来。 看着已经消失在墙角的人,顿了顿,“这两个人,肯定不对劲,这个沈婳有点意思。” 凌风给他泼冷水,“我要是你的话,就现在立刻马上去把主子交代的事情处理好了,而不是在这里做一些不该做的事情。” “我好歹是个国师,你说话稍稍的能不能尊重一点?” 姜知渺气得一脸通红,要不是夜色深重,这会一定能看见他咬牙切齿的表情。 该死的凌风,一点说话的艺术都没有。 在他的注视下,凌风只是立马转身进了殿内,他们还没有审问完,上次江南的事情已经出了那么大的乱子,这次不能再给主子添麻烦了。 “哎哎,臭小子,我跟你说话呢!” “喂!” 姜知渺咬牙也跟了上去。 …… 漪澜殿的众人都是看见和自家主子一起回来的池清晏,吓了一跳。 菖蒲行完礼之后,一直朝沈婳的方向看。 出门的时候,沈婳说吃多了肉,去御花园转转消食,不让他们任何一个人跟着,这怎么消着消着就带回来个皇上,两个人难不成是约好的? 有情况。 其他人倒是一副欢天喜地的样子,今天早上才晋了位份,晚上陛下就来了,这说明什么啊! “说明你们这个月的份例没了!”沈婳突然出现在顺子和麦冬的身后,“倒茶去,要是再想这些有的没的,下个月的份例也没了!” “是。”两人忙不迭地去忙活。 沈婳站在原地翻了个白眼,她怎么就那么倒霉,那个棍子就怎么能打到的人是池清晏啊,要是可以她恨不得打到的人是自己,也不想现在这样夹着尾巴做人。 “沈贵人,你去倒茶怎么这么久?”屋内传来男人的声音。 沈婳没好气地学着他的口气,装模作样小声地又重复了一遍,“沈贵人,你怎么这么久!” 真是倒霉。 然后才冲屋内应了声,“陛下,臣妾跟他们吩咐了两句,马上来。” 第86章 真爱无敌 一进屋就看见池清晏又坐在她平日躺着的那个软垫上面。 沈婳劝了自己几句,随后换上一副担心的样子,“陛下,要不然还是给您请个太医吧,既然臣妾要负责这件事情,还是找个太医来看一看比较好。” 【估计就没有什么大事,只是打了一下那个棍子又脆留下淤青都不太可能,更不可能有什么大问题了,到时候太医一看,那就也不用我负责了】 她的算盘打得叮当响,可全都让池清晏听了去。 不用负责? 怎么可能。 而且这没良心的,没想过要是叫了太医来,她明天会面临着什么吗? 算了,他大气,不跟她计较。 “朕已经让人去叫福喜过来了,他会带着药膏太医就不必了。” 沈婳撇了撇嘴,没再说什么,显然她也想到了。 要是传出去了,不说后宫了,就前朝那一个个的不得把自己生吞活剥了。 但是就这么被赖上了…… 算了,谁让她命苦? “陛下,奴才的陛下呢?您出什么事儿了?陛下在哪?快让奴才看看!” 殿外突然一声哀嚎。 紧接着就看着哭得老泪纵横的福喜,一路跑进来就朝池清晏的方向扑了过来。 “一下呀,您出什么事了?一定要跟奴才说呀,您万一要是有个什么三长两短,奴才,我呀也不活了呜呜呜呜……” 福喜哭成了个泪人,不知道的还以为怎么了? 池清晏眉心狠狠一蹙,朝旁边避了避,满脸嫌弃,“行啊,你这像什么样子,朕好得很,一点事都没有,就是碰了一下胳膊。” “什么胳膊被碰了?快让奴才看看,怎么就能磕了胳膊呢?是在哪里磕的?奴才明天就让人去把那地方挖了!” 福喜伸手就要去撩他的袖子。 听到他的话,沈婳缩了缩,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这要是让福喜知道是被自己打的,不是磕的,是不得挖了自己呀! “行了行了,还挖了,朕都不知道你的权利都已经这么大了,把眼泪收了,再让朕看到一次就罚了你去旁的地方。” 福喜一听,立马吸了吸,熟练地掏出帕子,把自己的眼泪收了起来,这才看见,旁边还有沈贵人在立马行礼,“沈小主吉祥。” “嘿……那个不用行礼,福公公竟然拿了药就快些给陛下用上吧,那个臣妾就先出去。” 自己在这里总有一种电灯泡,很多余的感觉 【只是受了伤,福喜他这么大的反应,看来还真是真爱无敌了】 【还是把空间好好留给这两个人吧】 这都什么跟什么了? 什么真爱?奇快妏敩 她的脑子里一天都在想什么? 池清晏的脸色顿时黑了,声音冷了不少,“站住,谁让你出去的?你出去了,谁给朕上药?” 福喜连忙吸了吸鼻子,指着自己,“陛下,还有老奴在呀,老奴也能给你上药啊!” “你快去洗把脸吧,朕看到你现在的样子就烦的很!” 池清晏语气很重,很急,没听见,人家都误会成什么样子了,这个福喜怎么今天这么不长眼色。 两个大男人擦什么药! 这么想着,他又瞪了一眼福喜。 福喜:? 怎么总感觉今天的陛下很不喜欢他一样,明明之前也是他给他上的药呀。 怎么今天还嫌弃上? 他觉得很委屈,转头看向更加委屈的沈婳。 忽然反应过来了,陛下这是想让沈贵人给他上药,所以才会这么说的。 【不是你们两个人上药,干嘛还要拉上我?】 【难不成是觉得两个人独处传出去名声不好,还要拿着自己打掩护?】 【合着我的命,不是命呗】 【可是平时两个人不都是独处吗?今天这是换了地方,害羞了?】 沈婳的思维一时间被打开了,眼神不停的在两个人之间交换,就好像打开了一个新的世界,疯狂着汲取新的知识。 【这也太奇妙了吧!】 池清晏:…… “福喜,你还愣着干什么?把东西给她,你出去!” 【干什么?怎么把人家给赶走了?】 还不赶走的话,该出去的人就是他了! 再让她想象下去,那后果他承担不起。 听着她的想法,自己都快觉得福喜是不是真的对他有什么意思? 一那么想,浑身的鸡皮疙瘩就忍不住的往下掉。 福喜心理不舒服,但又觉得如果沈贵人能给陛下上药,两个人的感情说不定会更好。 这么一想,他立马就把药膏塞进了沈婳手里,嘱咐了两句,逃也似的把退了下去,还好心的把门给关上。 沈婳:…… 认命似的转头准备给吃经验上药,下一刻,沈婳就一把捂住了眼睛, “你脱衣服干什么!” 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他还是她的妃子,干柴烈火的,难不成…… “你在想什么东西?朕被你打的地方是大臂的位置,不脱外衣怎么撸起袖子上药。”池清晏嘴角抽了抽。 没好气道,“过来上药。” 沈婳也是知道自己想的太多了,有些尴尬,磨磨蹭蹭的走到桌边。 池清晏伤的手是在右手,虽然没有伤及骨头,但明日还得提笔写字,如果不用药膏活血化瘀的话,说不定会受受些影响。 沈婳用手挖了一块药膏,轻轻的敷在他发红的位置,打着圈的按压。 别说这男人看着身形不像那般威猛,可这撩了衣服,胳膊上的肌肉却格外紧实,摸起来手感极佳。 抛开其他的话,沈婳总觉得自己现在有点占便宜的行为。 可是这个便宜,她真的喜欢占啊。 另一边的池清晏有些后悔让沈婳来上药这件事了,逐渐上升的体温,让药膏渐渐融化在两人肌肤相触的地方。 那一小块地方烫的厉害。 看似是在上药,他却有一种上刑的感觉。 突然,他伸手一把扣住了沈婳的手腕。 第87章 留宿 “陛下?” 沈婳小幅度的挣扎了一下。 偏头对上她清澈的眼眸,池清晏眸光一暗,而后移开视线,放开她的手腕,“朕自己来涂药,你别动手了,先出去吧朕好了叫你。” “是。” 沈婳心里巴不得赶紧走,方才他的眼神让她觉得有些危险,就这么一会功夫手心里已经起了一层薄薄的汗。 等她走出殿门,呼吸了两口新鲜空气才觉得缓了过来。 “小主,今晚陛下是不是要留宿啊?咱们需要准备什么吗?”守在门口的菖蒲见她出来,凑近了说。 沈婳还没有想到这一步,这会听见她的话,太阳穴突然跳了跳,回头看了一眼殿内,这回要是他要住下来,那还真没有什么办法给他赶出去了。 侍寝啊…… “你去备水吧,有什么情况我再喊你。” 菖蒲一听,顿时喜笑颜开,“小主您终于想通了,太好了,奴婢这就去准备。” 虽然自家小主看起来是受宠的,但是一直没有侍寝,而且她自己也不上心,她这心里总觉得不踏实的很。 看着她又蹦又跳的背影,沈婳一脸黑线,这想通什么? 又在门口站这,数了数地上的搬家的蚂蚁,身后才传来了动静。 “陛下,您上好了吗?” 池清晏看她一眼,淡淡道,“好了,你蹲在地上这是做什么?” 沈婳指着檐下,“臣妾在看蚂蚁搬家,看起来今夜会下大雨的样子。” 这话从她的嘴里说出来听起来有些好笑,但是池清晏却抬头看了看天色,“无风,云厚,的确会下大雨。” “陛下,您还懂这个,真是不愧是世间最聪明的人的啊!”沈婳见缝插针,趁机夸了几句。 池清晏听着着她的话,都不用去听她心里想的是什么,就知道这是假的,见怪不怪,“你若是看几本有用的书也就懂了。” 说着,他转身又进了屋子里坐着喝水,沈婳偷偷翻了个白眼。 【光看书,最后都变成书呆子,有什么用,学了一堆大道理也没有见人能高尚到哪里去】 池清晏手一顿,轻轻蹙眉,想要反驳,就见她已经走了进来,“陛下,您这手伤着了怕是要好生养着了。” 她起了一个话头,就等着池清晏顺着她的话,觉得她这里伺候的不好,赶紧回他的养心殿好了。 但是池清晏却还以为,是她还在担心他,毕竟不管怎么说她打了他的事情要是传出去,她定是吃不了兜着走的。奇快妏敩 看来这是方才不怕,现在后怕了。 他有心安抚她,“不必担心,朕会注意,别自责。” 【嗯?自责什么?这人到底在想什么,我干嘛要自责,我又不是故意的。】 池清晏眉心狠狠一跳,为自己方才又一次的多想头疼。 怎么明明都知道了她的德行,还能被她这张脸骗了去。 他真的很想伸手敲敲她的脑袋,看看她每天到底都是在想些什么,胸口就像是被塞进了一团棉花,气上不来下不去的堵得慌。 看着他好像老僧入定的样子,沈婳却隐隐的有些担忧了。 【不是真的要侍寝吧?】 “既然沈常在这么关心朕,那朕就留下。” 沈婳:? 还没等她说什么,门外就先响起了一道声音。 “太好了!” 福喜激动的差点又老泪纵横,对上殿内两人的视线,他才连忙弯腰,不好意思道,“那个陛下,奴才这就让人去拿您的水衣……” 说这话的时候,他嘴角的笑就一直没有下来过。 此时此刻,他只想问一句,谁能懂啊! 殿内的沈婳嘴角却抽了抽,多大仇啊。 一直没有听见她的声音,池清晏偏头看她,“怎么,爱妃,不乐意?” “那能啊,臣妾方才只是高兴的傻了,开心的,开心的……” 【才怪】 池清晏勾了勾唇角,就是让她尝尝受气的滋味,这一次,算他赢了。 心里舒坦了不少,语气也放缓了,“那就好,朕喜欢看爱妃开心的样子。” 【呵呵】 池清晏要留宿的事情,让整个漪澜殿都激动起来了,麦冬和菖蒲一左一右,立誓要把沈婳打扮的美的惊心动魄,让陛下这辈子都忘不了。 当沈婳看着两人手中又拿着那块熟悉的破布的时候,表情变得惊恐了起来,“要穿你们穿去,我可不会穿这个的。” 她的态度异常坚决,那东西她家的抹布都不这个布料多好吗? 穿这个还不如穿个抹布睡觉算了。 “好了,只是个侍寝而已,要是弄得这样,未免不会让别人觉得咱们是在上赶着,反倒让人看轻了去,就最普通就好,也不必上妆。” 麦冬和菖蒲对视一眼,还是没有说什么,打消了劝阻的心。 最后沈婳翻了一件最厚实的水衣穿上,头发尽数用一根素簪挽起,便出去了。 “陛下。”沈婳披着头发朝着屋里的男人盈盈一拜,烛火一照,只见她腰肢轻盈。 池清晏偏头看到这样相似的情景让,他想起了第一次见到她时候,,因为她侧身露出的一小节锁骨,莹白雪腻,她站在那里什么也不做,很是乖巧的样子。 他不贪女色,可在沈婳的身上一而再,再而三的破戒。 沈婳看着池清晏没有吱声,她也就维持着半跪的姿势。 【狗皇帝到底在看什么啊,好了没有,热死了要】 听到她的声音,池清晏将视线移到她脸上,额头上冒了不少汗珠,“起来吧,你穿这么厚作甚?” 说完又觉得自己的话有些奇怪,多补了句,“不热吗?没有薄一点的水衣吗?” “陛下,臣妾不热的,今夜还要下雨,臣妾怕冷才多穿了点。” 【热,当然热啊,但是还不是要防你】 池清晏:…… 算了,随她吧,反正热的不是他。 他起身朝屏风后面走去,沉声道,“安置吧。” 第88章 相拥 沈婳平躺着,一双眼睛瞪地大大的,就这么望着站在床边的池清晏,看的他心里直发毛。 【干嘛,不是说睡觉,望着我做什么】 【还是说让我先把眼睛闭上?】 脑海中想了想曾经事情的经验,沈婳到有些想不起来自己是闭着眼了,还是睁着了。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早死早超生】 【那还是闭着吧】 池清晏眉心跳了跳,不知道她又是从哪里得出来的这个结论,淡声道, “你睡里边,让朕睡外面。” 沈婳疑惑起身, 【他之前不是喜欢睡里面吗?】 他什么时候说过喜欢睡里面了? 沈婳朝里面挪了挪,整个人缩在最里面,饶是如此池清晏一上床,原本还宽大的床,立马就变得拥挤起来了。 不知道为什么,沈婳明明不是第一次了,但是今天还是格外紧张,心里一直绷着一根弦。 她只能不停的往墙角里面缩,到最后整个人几乎贴着墙了。 “沈婳,你别乱动。” 她一直翻来覆去的,弄的本来还不觉得有什么的池清晏反倒也开始紧张起来了。奇快妏敩 声音刚落下,沈婳没了动静,但是他却蹙起了眉。 她睡着了? 【好烦啊,根本睡不着,这人真的只睡觉吗?】 咳咳。 这一声直接让池清晏猛地睁开了眼,扫了了一眼缩在里面的女人。 不睡觉,她还想干什么? 池清晏呼吸粗重了几分。 沈婳倒是没有注意到他的这点变化,闭上了眼,满脑子的胡思乱想。 【今早上那个周相还真是个烦人精,欠钱不还,还那么冠冕堂皇,被人抬着上朝,隔应谁呢真是】 【和他一伙的也不是什么好东西,满嘴的仁义道德,说白了就是绑架别人的,也不知道是怎么当上管的,靠关系吗?】 【唉,可怜他们沈家了,没权没钱,还要遭人诋毁,真是】 【这么想来他这这个皇帝也有些可怜了…… 【他怎么没动静了?这就睡了?】 【我这么大的一个美人睡在他旁边,他居然就这么安心睡了?这已经是第二回了,真是的】 【难不成我最近干农活太多了变丑了?】 【啊--快睡,不能丑啊】 夜很长,伴着淅淅沥沥的雨声,池清晏终于感觉到身旁的人,呼吸变得绵长。 他睁开眼睛,偏头看着沈婳的后脑勺,这人也就只有睡着了才会安静一会儿。 平时就跟个小话唠一样,心里那是一刻都停不下来。 他的嘴角缓缓上扬,心里十分平和,那便睡吧。 明天还有许多的事情等着他去处理呢。 闭上了眼,世界陷入一片黑暗,忽然他只感觉腰间被人狠狠一踹,要不是他反应快,抓住了床边,自己怕是整个人都得掉下去。 他回头这样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又是一脚重重的踹在他的肚子上。 疼的他倒吸了一口冷气。 这才发现,罪魁祸首便是睡得香甜的沈婳,和她入睡之前缩成一团的睡姿不一样,现在她直接本性暴露,四仰八叉霸道的霸占了三分之二的床铺。 而池清晏高大的身躯堪堪蜷缩在床沿边,还要是不是的提防沈婳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转变睡姿,一脚过来了。 此刻的他很是后悔没有睡里面,起码不会掉下去,现在随时随地都有掉下去的风险。 夜很深,池清晏瞪着眼睛看着睡在里面的女人,黑着脸但又没有什么办法。 这让他怎么睡! 一声闷雷,雨下的越来越急,池清晏膝盖又挨了沈婳的一记无影脚。 难怪她平时吃了那么多饭,也不见长肉,合着晚上都是这么跟练功一样的睡觉。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池清晏终于下定决心,在沈婳第三次翻身的时候猛地出手,抓住了她的腿,顺势一拉,夺去了这场战斗的主动权,将局势拉回到各占二分之一的床铺。 他松了一口气,就见睡着的沈婳,突然表情一变,变得好像很兴奋的样子。 猛地出手勾住出了他的脖子,向下一拉,两人之间的距离瞬间缩短。 鼻尖相触的那一刻,池清晏瞪大了眼睛,不知道她这是要做什么。 小声试探道,“沈婳?” 下一刻,沈婳嘟囔一声,“酱肘子!别跑!” 勾着他脖子的胳膊再次用力一勾,扑了上去。 池清晏只觉得面上一热,便被人抱了一个满怀,最关键的好像方才是她温热的唇瓣轻轻擦过了她的脸。 她她她…… 反应过来,他立马就想要挣脱开,但是又怕她醒了。 头一次的他面对事情这样的手足无措。 脸颊的温度烫的吓人,身上也是一样,胸口处的跳动在下雨的夜晚也格外的清晰有力。 有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悄悄的在房间里肆意疯长。 没一会儿沈婳许是觉得实在是太热了,又嘴里嘀咕了一句,便松开了环住池清晏的手,翻了个身,继续睡得香甜。 可,池清晏就惨了,心跳的厉害,整个人很是难耐,怎么样也睡不着。 只能睁大了眼睛,盯着头顶的床纱出神。 她是不是根本就没有睡着啊? 还是说她不好意思,然后就装睡,做一些她平时不敢做的事情。 她到底睡没有啊? 可是就算是她睡了,为什么还要抱自己,难道她的梦里都是他? 他越想越觉得不对劲,越想越烦躁,从来还没有一件事能让他为难到这种程度的。 他坐起身,偏头盯着沈婳的睡颜,一头乌发披在她的身后,呼吸绵长,脸颊也一鼓一鼓的,明眸皓齿,朱唇微翘,美的不可一世,烛火透过床纱影影绰绰映在她白皙的脸上。 很漂亮,看着确实不太像是装的。 那就是她做的梦都是他了? 都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那是不是说明,她平时很想他? 池清晏蹙着眉头看了好一会,突然又很烦躁地躺下。 沈婳那个没良心的怎么会想他。 自己方才都是在想什么啊! 真是的。 快睡吧…… 一柱香后他又一次睁开了眼。 不是为什么她要抱他啊。 她到底是什么意思啊。 紧接着房间里响起男人低哑的嗓音,“沈婳你要是装睡,现在就醒来,朕不罚你,不然要是让朕逮到了你骗朕,你可就要完了。” 可惜,回答他的只有浅浅的呼吸声…… 第89章 她真该死啊 这一夜,沈婳都睡的很好,做了一个美梦,在梦里她不知道为什么变成一只迷了路的兔子,四处乱撞结果一不小心被一只大灰狼给盯上了。 大灰狼很凶,她被它叼回了家,但是可别小瞧了她这只兔子,看准时机,她上去就是一个左勾拳,一个右勾拳,三两下就把大灰狼打了个落花流水,身心舒畅啊。 沈婳坐起身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突然感觉有什么不对劲的。 怎么感觉有点冷? 一转头,便对上了一双幽深的眸子,很冷,吓得她当即就起了一声鸡皮疙瘩。 “陛下,您怎么不去上早朝啊?” 池清晏冷冷瞧她,“你觉得朕现在这个样子能去上早朝?” “妈呀。”沈婳这才看见他的眼睛不知道外面紫了一圈,“您这是在哪里碰的啊,快让太医来看看吧。” 这两句话她说的倒是真心的,毕竟就像是看到一块很是精美的物品要是坏了一处是个人看见了都会觉得可惜的吧。 可是她说完之后池清晏的脸色更加难看了,“朕这不是碰的!” 【嗯?什么意思?】 她居然还敢问,不知道自己睡着了是什么德行吗? 昨晚,她突然热的扯自己衣服,他怕她冷就按着她不让她乱动,她还真是能耐,上来还给了他一拳,最后还是把那个衣服脱了,结果她里面还有一件。 还真是防他啊。 想到这里他都气的牙痒痒。 见他好像真的是生气了,盯的她心里直发毛,沈婳小心翼翼道,“都是臣妾的不是,让您没有睡好,还这样了,没有下一次了。” 【下一次绝对不会让你住了,难伺候死】 朕难伺候? 像是听见了什么不可思议的话,池清晏脸上的表情都一滞。 朕哪里难伺候了,还不是怕她着凉了。 “呵” 一声冷笑,沈婳心底却有点不安了。 【这次怎么这么难哄?不是真生气了吧,为什么啊?】 “陛下,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 一句话,成功让池清晏成功语塞。 昨晚还不就是她莫名其妙的非要来抱她…… 深深的吸了一口气,他自己都觉得现在很奇怪,就是怎么能为了一个拥抱,甚至对方都没有印象地抱,他一夜都没有睡好。 视线落在她还在发懵的脸上,冷哼一声起床了。 徒留沈婳一个人坐在床上摸不着头脑,这怎么睡了一觉天都变了,昨夜到底发生了什么啊? 她抓了把自己的头发。 难不成,她昨晚睡着之后对他做了什么事情,然后就这样了…… 啊! 沈婳猛地捂住嘴,瞪大了眼睛,看了眼屋内已经没有了池清晏的身影,才小声道,“沈婳,你都干了什么啊,睡着了还能有这个色心啊。” 她真该死啊 转念一想,池清晏眼周那一圈青紫,也极有可能是她要做什么,然后他不从,自己打的。 “沈婳啊,沈婳,你还真是不要命了!” …… 沈婳梳洗好了之后,绕出门深深叹了一口气,人生就是这样的戏剧啊。 给她盘发的菖蒲,扫见了她灰败的脸色,怎么感觉侍寝之后,自家小主好像心情不好了呢? 不该啊,侍寝是一件好事啊,以后要是再有什么恩宠小主也能更加名头正一点,怎么一大早就沉这个脸呢。 “陛下现在在哪?” 她还有没有机会负荆请个罪? “奴婢方才看着好像在偏殿。”想了想,又多说了一句,“福喜公公在里面,您可以不必担心。” 经过昨夜,再次听到福喜的名字,沈婳的心里总有一种很奇怪的感觉。 要是福喜和池清晏真的是一对的话,那自己把人家给那啥,那……不太好,虽然他是个太监。 不管怎么样,她现在也是池清晏的嫔妃,也没有道理一直在寝房坐着的道理,做了好一番心理建设才劝动自己。 到偏殿的时候,福喜正在伺候池清晏更衣,沈婳看了一眼,没吱声,怕他还在气头上,往旁边缩了缩。 池清晏蹙眉,怎么这么安静了? 刚说完,就听见某人的在心底狠狠叹了一口气。 【唉,真是一对苦命鸳鸯啊】 【多可怜啊】 池清晏的脸色当即就黑了,什么苦命鸳鸯,她要不要听听自己在说什么,有一点点的合理吗? 这一下脸上的伤口都不疼了,心里气伤了。 两人之间的暗流涌动,不对是池清晏单方面的暗流涌动,在场的福喜都感受到了一丝丝的不对劲了,这两人怎么就感觉都不太高兴的事情呢? 昨晚那么好的日子,开心的他连夜就跑回去拜了拜各路神仙,怎么今早就成了这个样子呢? 总不是就他一个是高兴的吧? “福喜,你是不是年纪大了现在连个衣服都要穿这么半天了,朕自己来。” 说着一手拿过他手里的玉佩弯腰去系。 被骂了之后,福喜委屈,一抬头就对上了沈婳同情的眼神。 【真可怜啊,没办法我也帮不了你,我现在都是自身难保啊】 福喜:? 沈常在她人还怪好的,还关心他,真好啊,不愧是他看好的。 “陛下,臣妾来伺候您吧。” “不用,你还是管好你自己吧!” 说着,一声招呼不打就朝外走去,沈婳吓了一跳,随后慌慌张张就蹲下行礼,“臣妾恭送陛下!” 原本想去院子的池清晏:…… 就这么希望他走。 好,好的很! 气死了。 沈婳抬头已经没见他的声音了,朝外走了两步,看着空荡的宫门,又抬头看了看阴沉的天色,“这下真的等死吧。” 那就再吃点好点算了,指不定什么时候就吃不到了,还是做个饱死鬼好了。 “菖蒲,传早膳,今个我要吃两份!” 化悲愤为食欲,好了! 第90章 谁是你大姐! 漪澜殿今日的早膳异常丰富,沈婳自己吃两份还不算,她还给其他人都添了菜。 只是一口蒸蛋还没有咽下去,门外就传来一声狮吼,“沈婳你给本宫出来!” 这一声,几乎是殿内所有的人都抬起了头,看着门口。 埋头喝奶的阿够,喵了一声,蹭的一下就窜到了床底。 一阵凌乱的脚步声,一道红色的声音就出现在了门口,纯阳看着沈婳还在吃饭,登时火冒三丈,“好你个沈婳,本宫来了,你居然还不赶紧出来迎接,好在这个吃饭,简直是目无尊长极了!本宫要罚你。” 沈婳咽下那口蒸蛋,颇为无语,“不是啊,大姐,你是不知道你没有通传就进来吗?还是不清楚你到底走了到底有多快?” “你你你,你居然敢叫我大姐!你你,谁是你大姐,你大胆!” 纯阳今个头上插了一个步摇,这会一生气,那个步摇晃个不停,哔哩啪啦的。 沈婳也是脱口而出的话,没有经过脑子,见她确实是动怒了,连忙起身赔罪,“公主息怒,是臣妾的问题,没有准备好这一切,请公主恕罪。” 这兄妹两个还真是像,一个是动不动就生气,一个是一直在生气,就逮着她一个人霍霍,轮流上就是说还有战术是不。 看着她的发顶,纯阳冷哼一声,阴阳怪气,“本宫可不敢受沈贵人的礼,毕竟你多受宠啊,今天只是不把本宫放在眼里而已,又不是什么大事不是,本宫哪里敢受你的啊。” 闻言,沈婳在心里翻了个白眼,站直了身子,“臣妾就知道公主您是一个大度的人一定不会怪罪我的,菖蒲,快去给纯阳公主倒茶,她这么早就来看我一定是将我放在了心上了,可不能怠慢了。” “什么叫本宫将你放在心上,你也配,沈婳,你又想要像上次一样胡说八道是不是,本宫告诉你这次不会让你逮到机会的!” 沈婳:…… 不是,她是不是有病啊。www..Com 大早上来就说这个? 敷衍地回了两句,“是是是,公主殿下您说的都对,臣妾不会胡说八道了。” 可纯阳却觉得讨了个没趣,眉心狠狠一蹙,“你这是什么态度!” 沈婳扶了扶额,突然面露痛苦的样子,一副随时都能倒下的样子,“公主殿下,臣妾这是早上没有吃饭,胃实在是不舒服,才有些乏力。” “桌子不是放着饭吗?你怎么不吃?” 沈婳一噎,不是她来了不让自己吃饭的吗?这又是在说什么? 纯阳一脸嫌弃,这个沈婳还真是一个病秧子,只是没有吃早饭就这样,也不知道这样的身体还怎么能在昨夜侍寝的。 见她不动,纯阳眯了眯眼,突然想到什么?她这样不会是想要让自己陪着她一起吃饭吧? 回头看了一眼来钱,两人对视一眼,就见站在她身后的来人突然点了点头。 纯阳:! 沈婳居然是这样的人,真是的。 她突然清了清嗓子,扬起了脖子,高贵地朝桌子旁边走去,“既然你这么想要和本宫一同用膳,本宫就勉为其难屈尊降贵赏你这个机会好了,过来吧。” 沈婳:…… 神经病吧! “公主殿下,臣妾没有说这样的话,您不用勉为其难的。” 纯阳横眉一笑。她这是什么意思,要不是她的眼神那么热切,她以为自己会吃她这么简陋的早膳吗? 刚想发火,视线扫到沈婳平静的面庞,心中又多了一个想法,总不是害羞了? “你这有什么害羞的,真是没有见过大世面,本宫看在你胃不舒服的面上就不和你计较了。” 沈婳:? 呵呵。 但是秉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态度,沈婳没再多辩驳,也就座了过去。 她刚一坐下,纯阳就一副‘果然如此’的样子看得沈婳那叫一个无语。 “菖蒲准备一副干净的碗筷给公主殿下拿来。” 其实,今天早上纯阳也是什么都没有吃便过来了,这会肚子里面是有点饿,可沈婳还在,她才不会流露出来,让她看笑话的。 一会除非她求着自己吃,要不然她才不会陪她的。 哪知当碗筷拿来之后,沈婳根本连半个眼神都没有分给她,端起碗就吃,一阵残影,盘子都空了一半。 纯阳傻眼了。 她怎么不按套路来,不应该等她吃饭吗? 可是情况就是容不得她多想,再想下去,菜都要没有了,她也急了,公主的架子都要端不住,拿起筷子就去夹。 “沈婳,本宫告诉你,本宫是看在你的面子上才会吃的,你不许得意,本宫一会还要跟你算账的……” “嗯嗯嗯。”沈婳都懒得搭理她,根本就没有听清她说的是什么,胡乱地点了点头。 “沈婳,你把菜都吃完了!”纯阳说了个话的功夫菜就没了,她生气地扔了筷子。 沈婳倒是无所谓,随口道,“臣妾这是胃疼,请公主见谅啊。” 再说了,是她自己要说话,又不是她逼她的,怎么样也不能怪到她的头上来吧? 可纯阳从小到大都是被宠大的,就不知道什么叫让,她只知道沈婳居然敢当着她面不给她吃饭,这就不能忍,要是今天她退了这一步,明天就是别人来欺负她了。 她猛地拍了桌子,“你大胆,本宫要告诉皇兄!” …… 池清晏拿着个鸡蛋一脸阴沉的坐在养心殿里,敷眼睛,任谁都知道他现在的心情一定是十分不好的。 是以,福喜在门口踟躇半天也不知道,纯阳公主的事情要不要说。 但是这件事又事关沈贵人,想着沈贵人他觉得也要说一声。 咬了咬牙,低着头进了殿。 “什么事。” 听到池清晏冷冷的声音,福喜就后悔了,“陛下,纯阳公主在殿外求见。” “不见。” 他心情极差,本来还以为是沈婳没有良心的回过神了,现在除了她,他谁都不想见。 “可是殿下在门外哭得很伤心,说是……说是……” “是什么?” “说是沈贵人抢了她的饭!” 池清晏:…… 等福喜又出去了解了一圈具体情况回来把事情的来龙去脉全都说了一遍。 池清晏嗤笑一声,“吃两份早膳,呵,她心情好得很啊。” 福喜不敢接话,他也不知道怎么陛下对沈贵人突然就这样生气了,人家吃两份早膳,不应该说明她身体好了吗? 这怎么还生气了? “那便,从今天起两个人都禁足!” 第91章 一份不花钱的礼物 “禁足!”听到这个消息的一瞬间,沈婳的眼睛都亮了,片刻又反应过来传话的福喜还在现场,又收敛了些,压着声音,“禁足?” 福喜心里难受,看她这大起大落的情绪,只以为是她心里震惊,没有往旁的地方想, “小主,您别难受,陛下只是一时……一时” 话说一半,他也不知道应该怎么圆。 明明昨晚还好好的,还留宿了,怎么这一大早的,还转手把人家沈小主给禁足了,就算是和纯阳公主发生了口角也不应该啊。 这事情,做得真是不地道,他都得骂一句渣男! “没事的公公,确实是我的过错,陛下只是罚我禁足已然是仁慈了,我不奢求旁的。”再也不用和那些人打交道了,这还求什么,今晚怕是做梦都要笑醒来。 沈婳险些都要演不下去了,才赶紧把福喜送出了漪澜殿。 刚回头就对上几双担心的眼睛里。 “小主,这怎么好端端的要禁咱们足啊,明明早上的事情,是纯阳公主故意来挑衅的,陛下怎么这样啊!”麦冬气得直跺脚。 知道她这是没有恶意,沈婳点了她两句,“麦冬陛下不是咱们能够妄议的,做好自己手上的事情就行了。” “好了也不是什么大事,咱们现在整日种菜出不出去没有什么影响,都散了吧,菖蒲留下。” 禁足对她现在来说,是能省了不少的事情。 “小主,您别担心,陛下……”菖蒲有些担心,她因为这个禁足心情不好,“或许只是为了暂时安抚那个纯阳公主,陛下才不得已,您不要将这件事放在心上。” 瞥见她这个忧心忡忡的样子,沈婳噗呲一声乐了,也没敢太张扬,“你在想什么,我怎么会将这样的事情放在心上,高兴还来不及呢!” “可是小主,陛下昨夜才留宿咱们这里,今日传出去您禁足的事情,怕是外头又有风言风语了。” “你也说了那是在外头,有影响不到我,放心吧。” 菖蒲心有疑虑,没忍住,又多问了一句,“但是小主陛下今早到底是为什么那么生气啊?” 沈婳嘴角的笑僵在了脸上。 为什么? 那还不是自己昨夜睡着之后将他蹂躏了一遍…… 啧,不然她可不觉得池清晏那个人能真的那么给纯阳撑腰,而且这次听说纯阳也没有落到什么好处。 这气,有点不好办啊。 方才的兴奋一扫而空,沈婳有些发愁了,自己禁足了乐得清闲了,这要是他还迁怒了沈家怎么办。 虽然他不怎么像。 难保家里人不会做什么事情,想要帮她说话可就不好了。 “菖蒲你说这么才能让陛下把这个气给消了呢?”最好是消了,还让她禁足着。 闻言,菖蒲一喜,“小主您想通了啊!” “要不能送点东西给陛下服个软,让他知道您的心意说不定就能行了。” 服软? 沈婳浑身打了一个寒颤,“服软不行,我又没有做错什么。” “那陛下为什么那么生气呢?” 如果蹂躏他也算的话……好吧她错了。 沈婳气短,“好吧,你说得对,但是他也什么都不缺,我能送什么呢?” “小主不妨想想陛下有什么喜欢的东西,往这方面靠应该会好的吧。” 池清晏喜欢的东西? 还真有,上辈子好像有个什么图,说是绝迹了,然后她花了好多银子托人买了回来。在他生辰那天献了上去,他笑得可好看了。 那应该算是他喜欢的吧? 太贵了,别了吧,那么多钱买个不能用的花,她不理解,甚至心痛。 太难了。 沈婳在院子里坐立难安,又想到破罐破摔,可是仅存的那点对池清晏的怜悯又让她心里愧疚。 于是,漪澜殿的众人就看见,自家的主子大热天的一个人坐在院子里,一会挠头,一会自言自语地,一会哭一会笑的。 手里还在捣辣椒的顺子,撞了撞旁边的麦冬,“你说小主一个人在那边演什么戏呢,又哭又笑地怪渗人的。” 麦冬放下手里的活,扶了扶头顶的草帽,“谁说不是呢,但是我怀疑是小主在准备大招,下次再惊艳众人。” “行了都别猜了,小主那是在想要给陛下送什么礼物好呢?” “送礼?”两人同时回头,望着菖蒲一脸震惊。 “小主她想开了,终于要争一争了?”麦冬第一个脱口而出。 其实,这也是其他人的第一反应,毕竟他们这些伺候人的,还是第一次见到想沈婳这样什么都不要的,还能在自己宫里种菜的主子。 “不知道,但是不管小主想要做什么咱们几个都不许给她拖后腿,听到了吗?” 比起两人的反应,顺子就冷静多了,他朝菖蒲点头的同时,又看了眼沈婳,“我倒觉得,咱们小主不像是会给陛下送礼的人,你们说送礼是不是需要钱?” 麦冬点点头。 “那咱们小主平时是不是特别心疼钱,省下来的都去买吃的了?” 菖蒲也点头。 “所以啊,给陛下送礼那得花费多少钱,她肯定觉得花这么多钱抵得上多少顿饭了,小主定是不会送的,而且更不会争宠的。”顺子说着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 他的话音刚落,那边耳朵沈婳突然站起了身,一脸惊喜,“我想到了!” 然后就一个人急冲冲地朝偏殿跑去。 打脸来得猝不及防,顺子胸有成竹的表情都还没有退下。 “就这啊,我还当你真的了解小主似的呢,可惜了,早知道跟你赌点什么就好了。”麦冬满眼嫌弃。 …… 沈婳撸起袖子就在积了两指那么多灰的书架子上一通翻找,翻出了一个泛着黄色的小册子,一点也不嫌弃地拍了拍上面的灰。 她就记得上辈子这本书是在这里的,还好没用来垫桌子,不然真的就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翻开一页。 没错这是一本画册。 上辈子,沈婳就是在这本书里看到的那幅已经绝迹了的画,然后派人去找地,而现在,她决定照着自己画一幅。 又有她的心意在,又不花钱多好啊! 第92章 她有什么,朕一定是第一个知道的 虽说是想好了要这么个礼物,可是提笔的时候沈婳还是犯了难。 犹犹豫豫看了好久,才敢下笔。 因为坐着不好画,她就弯着腰趴在桌子上,一点一点瞄。 菖蒲来敲窗子叫她吃晚膳的时候,沈婳抬头揉了揉眼睛,才发现原来现在已经这么晚了,她已经画了这么久了。 “知道了,我这就来。” 朝外面应了一声,她简单收拾了一下桌面,才出去。 简单地吃了个饭,沈婳又匆匆朝书房赶去,这般反常的举动都引起了菖蒲的注意。 思虑再三,她还是备好了一份糕点,端去书房,“小主,奴婢给您拿了您最爱的桂花糕,您看您要不要用一点?” “好,进来吧。”沈婳按着发疼的眉心,昏黄的烛光盯得太久,她站起身子的时候还踉跄了一下,差点没有稳住。 也是因为菖蒲的话,她也决定休息一会,太难了。 有些钱就是让别人得赚的。 菖蒲将糕点放在桌上,瞥见了沈婳桌上画了三分之一的画,有些讶然。 “小主这是您画的?”边说边给她倒了一杯茶水,“您说您要是要送画大可去买一幅就好了,怎么还亲自动手,累着可怎么办?” 沈婳有气无力地摆摆手,她总不能说最开始是为了省钱吧? 所以话到嘴边就变成了,“自己动手的到底是用心的。” 菖蒲一愣,神情变得有些复杂。 小主这样怕是喜欢上皇上了吧? 还没有见过她这样用心的为谁,准备过什么礼物,那皇上呢,他对小主也是喜欢的吗? …… 簌簌—— 风声吹得窗户呼呼地响,福喜看了连忙去给他关上,轻手轻脚的怕扰了殿内人的谈话。 池清晏坐在书案前看着姜知渺拿上来的书信,眸色晦暗不明。 “全都招了?” 姜知渺眼角不知道从哪里粘的血渍,在昏黄的烛火下,多了几分邪气,他冷声道,“招了三个,还有一个嘴巴硬,凌风还在审。” “凌风办事狠,你让人在旁边盯着点,让他下手有个轻重。” “臣明白。” 三日前,城郊有一小撮流寇在城门口混进城内的时候被守门的将士抓了起来,本来不是什么大事,但偏偏这些人身上搜出了进出军营的令牌。 如果只是军营的令牌,还不值得他们来审问,最关键的是那个令牌是林威部下的。 辗转之下,他们将这几个人在运送中途替换了,偷偷带进宫自己审问。奇快妏敩 “按照他们的意思,他们一出京城,林威就被杀了灭口?” 姜知渺思索,“臣在审他们的时候,都是分开的,他们三个都是说出城之后被一伙黑衣人给埋伏,奇怪的是他们看见林威死了之后,就走了,就好像是故意留下他们这个活口的。” 池清晏冷眸微闪。 “不是故意留着活口,是故意让咱们发现的。” “陛下您的意思是那人都是统统设计好的?可是,这样的话,这盘棋他下得也太大了吧,又是谁能有这样的能力,做到神不知鬼不觉的?” 姜知渺有些站不住了,他忙活了一通,结果都是白忙活,换成是谁,谁了接受? “朕也很想知道,但是对方在暗,势力勾结之下,除了柳相,朕想不到还能有其他人。” “但是臣那边的探子来报,这段时间柳相府上的人没有任何异动。” “那就是还有咱们没有发现的,加大人手,必须把柳相府上每一个进出的人都给朕盯好了。”眼帘垂下,掩下了那里面蕴藏着的锋利寒意。 姜知渺应下,转而说起了第二件事情。 昨晚沈婳突然出现在翠月阁差点撞破了他们审问的事情,待他们走了立马去查了。 “臣查遍了漪澜殿的上下,今个趁着禁足又将周围搜了一遍也没有发现什么异常,但是……”若要说沈婳真的是无缘无故去了翠月阁这也不怎么对啊。 池清晏抬眼瞧他,自然知道他想要说什么,“她那边朕自有打算,既然没有就继续盯着就好了,若是她有什么问题,朕一定是第一个知道的。” 不知道为什么姜知渺总感觉他在说最后一句话的时候隐隐的有点自豪的语气,是怎么回事? 摇了摇头,把荒唐的想法摇了出去,“柳生文那边如您所料,已经被人架空了,今日上朝前还在门口被沈将军路过的时候故意踩了一脚。” 说到这里的时候,气氛就没有方才那么紧张了,姜知渺脸上又多了一份吊儿郎当。 “柳生文当时脸色就不好看了,然后就想跟沈将军掰扯一下的,结果又被沈将军牵着的那匹马,冲着脸放了一个马屁。” “周围不少人都看见了,他这会算是踢到铁板了。”姜知渺一向不喜欢柳生文,知道他出丑,他恨不得拍手叫好。 池清晏将桌子上那张纸折了折,放在烛火上燃烧,淡淡道,“他是柳相的儿子,工部的不少人都想巴结他,但是那江生在工部尚书那个位置坐了多久,怎么能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又说了一会,姜知渺便急冲冲的出了养心殿。 池清晏起身,轻轻推开了被福喜关上的窗,抬头看着没有一个星子的天空,黑沉沉的。 春闱的事情不能再拖了,不破不立,必须彻底将这个死水搅浑。 池清晏垂下眼眸。 簌簌—— 又是一道风。 外面传来几声低语声。 下一刻,窗户就被人从外面关上。 福喜嘀嘀咕咕的声音传来,“不是刚关上的,谁又给打开了?” 池清晏:…… 不气,不气。 “福喜,把窗户给朕打开!” “哎呦。”福喜浑身一僵,连忙推开窗户,踮起脚尖,看向殿内的池清晏,脸上堆着讨好般的笑,“陛下,居然是您开的啊,奴才还以为是风吹开的,您是要透透风吗?” 池清晏瞪他一眼。 淡淡道。 “你悄悄去一趟漪澜殿,去送个东西……” 第93章 耳听为虚,眼见也未必为实 福喜站直身子,瞥了池清晏一眼,突然就有点不顺眼了,把人家沈小主禁了足,然后现在送点东西过去,这叫什么? 打一巴掌,给一颗甜枣吗。 本来陛下在他这里的地位有两米那么高的,现在就剩一半了。 “你杵在这里做什么?”池清晏一抬头,就看见福喜满脸鄙夷。 “陛下,奴才觉得您这样早晚是要失去沈小主的。” 池清晏:? “你在胡说八道什么?” 福喜嘀咕了句死直男,继续道,“陛下您今早为了纯阳公主将沈贵人禁足,然后现在又让奴才送些东西去,奴才要是沈贵人也不愿意理您的。” 池清晏顿时黑了脸,冰冷的视线朝他站着的位置扫了过去。 吓得福喜当即什么都不敢说了,领了命就朝门口走去,突然,池清晏喊住了他。 “站住。” “陛下,您还有什么要吩咐的吗?” 池清晏越过他,朝外走去,“你去送,朕在门口等你。” …… “终于完了!”沈婳猛地向后一仰,手上还拿着毛笔,伸了一个大大懒腰,“不行了不行了,菖蒲快来给我按按,这腰快要废了……” 腰间被不轻不重地按着,沈婳舒服地眯了眯眼,下次绝对不会再给自己找这么个活干了,就这一幅画,差点要了她的命。 还好除了有点丑之外,好像也没有别的优点了。 如果池清晏不喜欢的话,她就自己拿回来挂门口,怎么说也算是自己的成名作了。 “外头是什么时辰了?”沈婳看了眼窗外的天色,黑乎乎的,也看不出来。 “已经子时了。”菖蒲回身整理桌上的东西。 沈婳活动了一下手脚,“一会跟麦冬她们说说明天就不早起了,地里种什么的事情,我明天再想想,让大家都睡个好觉吧。” 话落,守宫门的顺子,着急忙慌地敲了偏殿的门。“小主,陛下身边的福公公来了,说是奉陛下的命给您送东西。” 沈婳蹭的一下就从椅子上窜了起来。 福喜? 他来干什么? 大半夜的池清晏能给她送什么东西? 送她上路吗? 一股凉气登时从脚底冒了上来。 难道是说池清晏回去之后越想越气,觉得自己的行为简直是令他发指,为了防止第三个知道这件事情,然后就要咔嚓她? 思索间,那边福喜已经拿着东西进来了。 随着他的身影出现在视线里,沈婳的身体越来越紧绷,到底是谁说的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哪里风流了? 她这辈子就采了这么一朵花啊。 福喜手上拎着个很大的匣子,看不出来里面装着的是什么,冲她笑笑,“沈贵人吉祥。” 沈婳脑中将十八件武器都想了一遍也没有想出来个什么,自己先出了一背的冷汗。 嘴角扯出一抹笑,视线紧紧盯着他的动作,不敢松懈,“福公公怎么这么晚了还过来,陛下是有什么吩咐吗?” “是陛下担心您,让奴才给您送点东西,看看您这里还有什么缺的没有?” 沈婳错愕。 不是他给我禁足了吗,怎么还担心她? 搞什么? 福喜也不知道该怎么说,他也觉得这件事很是离谱。 气氛冷了一瞬,沈婳就反应过来,压下心底的疑惑,露出一个笑,满脸惊喜,“劳陛下挂念了,也麻烦公公这么晚了好跑这一趟,辛苦了?” “菖蒲,去把东西收好。” 得了沈婳的眼神,菖蒲接过匣子的瞬间,又朝福喜的手心塞了一个荷包。 “福公公辛苦了,我们小主请您喝茶。” 福喜没说什么笑着就将荷包顺势收下了,眼珠子滴溜溜地在眼眶里一转,“小主蕙质兰心,不妨出去瞧瞧月亮,亮得嘞,您定会喜欢的。” 沈婳眸光闪了闪,“公公说的有理,只是夜深风大,改日等我身体好了再去看看吧。” 说着,她点了菖蒲,“你去将福公公送到门口吧,记着拿上宫灯,夜黑得很。” 福喜动了动嘴皮,虽然他也觉得陛下这次不像个话,但是也不希望他最看好的沈贵人和陛下就这样了啊,有些干着急。 出了偏殿的门,他就拒绝了菖蒲,独自拿了宫灯往外走,垂头丧气的。 “为啥啊,这到底是为啥啊。” “什么为什么?”池清晏站在漪澜殿门口,蹙眉看着他,“你把东西送到她手里没有?” “奴才送到了。”福喜恹恹地看了他一眼,真是的,要不是陛下作妖,说不定他现在都能看见小皇子了,沈贵人多好啊,一直都笑着,真不懂陛下到底为什么生气。 这么阴晴不定他要是个女的,都不会看得上陛下的。 “你那是什么表情?”池清晏被他看得浑身都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总感觉怪怪的,抖了抖肩膀,把心底的不舒坦压下去,“你交给她之后,她什么都没有说?” “说什么……”福喜声音顿住,亮了亮,他可以造谣啊,反正只要让陛下能主动认识到自己的错误,挽回沈贵人不就行了? 是以,他做出难言的样子,“是啊,小主她什么都没有说,收下了东西,就让人送奴才出来了。” 池清晏蹙眉。 什么都不说? 一点反应都没有,也不想是她的性子能做出来的事情啊? 他抬眼望了望头上的漆金牌匾。 “沈小主应该还伤心着的,奴才方才进去瞧着,这么晚了小主还没睡,坐在偏殿呢,眼睛还红红的,不知道是做了什么?”www..Com 哭了? 脑海里面当即闪过一双泛红的眼睛,泪水充盈,一个人坐在偌大的偏殿躲着哭泣。 池清晏手紧了紧。 今早禁足沈婳不为其他只是她昨天出现在清音阁的行为很奇怪,他生了疑,一边留宿稳住她,一边让姜知渺将漪澜殿搜了一遍,没有搜出什么可疑的东西,而且他也没有发现她的异常。 近来前朝混乱,后宫探子又多,才折中决定将沈婳先禁上一段时间的足。 不知道为什么他确有一点私心,禁足一方面为了继续观察,一方面是也是保护她。 但是沈婳若是为了这个难过…… “陛下,奴才没读过什么圣贤道理,但知道,有误会的就应该说清楚,耳听为虚,眼见也未必为实啊,至少奴才觉得沈贵人是整个后宫最真的人了。” “去敲门。” 第94章 误会 “小主,小主,您别吃了,陛下领着福公公来了!快快快,全都收起来!”菖蒲一个大跨步跑进了寝房。 “什么?!”盘腿坐在床上吃东西的沈婳,吓得手上的话本都要扔出去了。“咳咳咳……” 这还有完没完。 大半夜的干什么这是要? “快快快,麦冬在外面守着的。” 主仆二人急得不行,一个忙着端糕点,一个忙着藏话本。 结果下一刻,就听见门口麦冬大喊一声,“奴婢叩见陛下。” 沈婳顿时瞪大了眼睛,双手拉住被子的两个角,一个转身,将剩下没有藏好的糕点全都藏在了自己身前,将被子裹紧。 菖蒲也急了手里还剩下的一半糕点直接就塞进了沈婳的嘴里。 池清晏看了眼周围没有见到想看见的人,给福喜递了个眼神。 福喜会意,“沈小主呢?” 吓得这边的菖蒲狠拍了一下沈婳的背。 沈婳:…… 呕。 要死了。 沈婳直接翻了个白眼, 听见了动静的池清晏身形一顿,便朝着屏风这边走了过来。 “奴婢叩见陛下。” 这一声直接让沈婳身子僵住了,面对着墙裹在被子里一动不敢动,偏嘴里的糕点实在是太多了塞得她根本咽不下去。 【呜】 池清晏视线落在床上鼓起那团,手指僵了僵。 她怎么了…… 福喜看看池清晏,又看看沈婳,悄悄拉一把菖蒲叫着出去了,把空间留给了两人。 捂在被子里的沈婳等了一会儿,结果听见好像怎么没有动静了。 【走了吗?】 正疑惑着,就感觉旁边有人坐下了。 “朕没觉得纯阳做得对了。” ? 沈婳一脸疑惑,她怎么觉得有点听不懂了,嘴里缓缓嚼了两下。 见她没有什么应声,好像还在颤抖,池清晏蹙眉,薄唇紧抿。 “有些事情……朕……朕……” 沈婳好像听了又感觉没听,但是见池清晏没有掀她被子,又努力嚼吧嚼吧,手上悄悄把被子里的东西朝床里面转移。 池清晏见她被子动了动,想到先前福喜说的她哭过的事情,心头一沉,“朕不是有意的。” 【有意什么?这人今晚喝多了,说的话怎么都怪怪的】 【这口糕点真实在啊,嚼了这么久还没有咽下去】 什么糕点? 池清晏顿时觉得有些不对,于是伸手扯下了那团被子。 沈婳只觉得头顶一亮,自己藏糕点的动作一下就暴露了。 她瞪圆了眼睛,一回头,又闯入了一双漆黑的眸子。 池清晏眉心狠狠一跳,“沈婳!” ! 沈婳的身体比脑子转得快,一骨碌地翻身跪在了床上,“唔唔唔唔唔……”(翻译一下:臣妾参见陛下。) 想要硬把嘴里的东西咽下去,结果自己却被呛住了。 “咳咳咳咳……” 眼前突然出现了一杯水,沈婳二话没说就接过来喝下。 “咳咳……” 下一刻,感觉到背上一暖,不轻不重拍着帮她顺气,低沉的男声在背后响起,“急什么?” 【还不是你吓的】 池清晏:…… 没良心。 水也别喝了。 伸手就把沈婳手里喝完了杯子拿走了,然后站在床边目光沉沉看着她。 “缓过气了?” 沈婳一僵。 【这突如其来的关系是怎么回事?男人转性了?】 池清晏:…… “朕看你是没事了。” 【对嘛,这样的语气才是他嘛。】 池清晏一口气就这么憋在了心口。 “臣妾见过陛下。”沈婳下了床给他行礼。 他看也不看她一眼,径直在桌子旁边的圆凳坐下。 沈婳搅了搅手指,观察了一下,决定还是找个话题,“对了,陛下,方才您说的是什么意思啊?” 话落,池清晏就瞪了她一眼,想了想又觉得最可恨的是福喜那个老东西,要不是他在那说什么沈婳哭了,什么眼神。 沈婳不明所以,也不知道自己又是哪里惹得他气不顺了,不敢说话了。 可是她不说了,池清晏心里又不舒坦,“怎么不说话了。” ? 【说什么,你不是不让吗?】 他一噎,“下午没吃饱?” “不是的,臣妾就是嘴馋了。”沈婳实话实说,怕他又会拿规矩说事,她连忙主动开口,“陛下怎么这么晚了还来臣妾这里?” 池清晏有些不自然,“只是赏月路过,就进来了。” “赏月?”沈婳抬头看了一眼窗外的天。 【今晚还有月亮吗?】 “有的,你在屋里就看不见。” “那陛下咱们出去看看吧。”她对这个月亮不感兴趣,但是确实面对着床上的一片狼藉,还有些尴尬的。 可是当他们站在院子里之后。 “陛下,那里有月亮。”沈婳看着黑沉沉的天,星星都没有,还月亮,胡扯呢吧。 池清晏也不慌,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你出来的不是时候,刚刚还有的。” “哦,那咱们等一下吧。” 【现在菖蒲应该还没有收拾好吧】 池清晏看她一眼,没有戳破她,转头继续看着黑漆漆的天色,心里却想到了最近朝堂上的事情。 见他不说话,沈婳也没再说话,陪着他一起欣赏什么都没有的风景。 “陛下,没有月亮,吃月饼吗?” 也不知道她从哪里弄来的,手里突然多了个袋子,里面放着几块月饼。 “这是刚才你吃剩的?” “不是不是。” “那就又是放过夜的?” 沈婳摇了摇头,转而狐疑,他怎么知道自己之前给他准备的是过夜的糕点。 怕她想多,池清晏伸手拿起一块月饼打断她的思绪,淡淡道,“朕不喜欢吃过夜的糕点。” 她胡乱点点头,没多想。 说话间,不知道什么时候池清晏让人在院子里摆了一桌吃食。 “陛下?” 池清晏颔首,看了一眼身后愣住的沈婳,侧了侧身,“不是饿了?” 第95章 这是男人的口是心非 沈婳一看见这么多吃的,眼睛一下就亮了,一时间看池清晏的也顺眼了,“臣妾没有想到陛下居然都安排好了,太惊喜了。” 这么对比起来自己临时拿出来的零嘴月饼一下显得寒碜了。 “陛下不然把……”月饼还给臣妾。 话还没有说完,池清晏突然转身朝着那边的桌子走去。 沈婳愣了愣,然后也跟了上去。 两人坐下之后,沈婳默默等着池清晏动手,她方才在人家端上来的时候就已经看上了放在最中间的那道莲花酥,这会小眼神一会看看他动手了没有,一会看看那道精致的糕点。 【一会儿先吃一块莲花酥尝尝味道,然后再吃那道百合羹润润嗓,酸梅,蜜饯,果子干……】 池清晏目光微怔,听着她甜甜的声音,视线也在她说过的每一道菜上流转。 还真是没良心,整天就知道吃吃喝喝,就没什么烦恼。 活得简单。 郁气散了些,他眉眼一抬,“爱妃不赏月吗?怎么光看着朕?” “啊?”沈婳满心都扑在这一桌糕点上,哪里还记得起赏月,听他这么一说,颇为错愕。 “朕的意思是如此良辰美景,爱妃莫要辜负等月亮出来在吃东西,应该也不急于这一时吧?” 【急急急,你没看出来我超级急吗?吃东西怎么能等?在说什么鬼话?】 沈婳脸上的表情僵住,嘴巴张了张,又合上,须臾,在心里做了一通思想准备之后,朝他挤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臣妾觉得陛下说得有理,等月亮,等月亮出来,不能辜负陛下说的都对。” 说这话的时候,她感觉自己的良心都在痛。 忍不住的眼神往满桌子上的菜品上飘。 【天呐,怎么能有人面对吃的,还能放一放,太狠心了吧】 【我的小莲花,来生再见】 池清晏仰着头望向天空。 眼里闪过星星点点的笑意。 说是等月亮,但是头顶的云层,党的几乎看不见任何的光亮,注定了今晚是看不到月亮的夜晚。 沈婳等了好一阵,也没看到个什么,除了黑就是黑。 她默默抿了抿唇,余光扫了眼一动不动的池清晏,面上又端出那副温婉的笑,“陛下,这月亮怕是还要等上一阵这些糕点,若是放凉了就不好吃了,不过……” “不过就不吃了吧?爱妃说得有理,让他们端下去。” 哈? 【什么意思?】 【摆这么一桌子,最后不给我吃】 【是安的什么心没看出来,他竟是个这么歹毒的人】 “晚上吃太多了,睡不着的。” 【怎么就吃太多了?那我从前在家中都是这么吃的,也没出什么问题呀】 【不让吃就不让吃嘛,小气鬼,就这还皇帝呢,哼】 池清晏:…… 这还真是她误会他了,这些糕点本来就是他来之前准备好了的,但是见她已经晚上吃了那么多,在吃总是对身体不好的。 但沈婳不知道呀,见工人们真的把所有的糕点都撤下去。 她心里窝着火把男人好一通骂,最后脸上还要笑眯眯的,“陛下对臣妾真好,臣妾以后也会对陛下好的。” 【好个屁】 池清晏:…… 眉心跳了跳,叹了一口气,跟变戏法似的端了一碟山楂糕往她面前推了推。 “不缺你那口吃的,只是你今晚吃得太多了,若是想吃,朕明晚让人给你送便是。” 沈婳故作矜持地摇了摇头,“臣妾知道陛下是为了臣妾好,臣妾都懂得。” 心里却有一些发懵。 【他怎么说话成这个调调了?】 【变温柔了?】 【还是受刺激了?】 两者相比较神话,还是觉得他偏后者多些,而且受刺激的原因指不定就是因为自己昨晚的行为。 往后缩了缩脖子。 池清晏一扫她这副样子,就知道这又是老毛病犯了,也没多想,放下山楂糕之后,转头又去看月亮了。 沈婳也去看,可她看了半天,也不知道有什么好看的,满脸疑惑。 【到底在看什么呀?】 他突然回头,瞧见她的眼睛,起了些逗弄的心思,“朕在看天相。” 她不知道他口中的天象是什么,但并不妨碍她张口就来的马屁。 “哇,陛下居然还懂这个,简直是太厉害了吧,臣妾从未见过像您这样英勇的男人,简直让人觉得捡到宝了一样,虽然今晚没有月亮,但是您在臣妾心中已经是比月亮还要耀眼的存在了……” “……” 话落,沉默变得震耳欲聋。 池清晏低头揉了揉蹙的发疼的眉心,“沈婳,你正常点。” “嗯,臣妾哪里不正常吗?只要是正常女子才会对陛下如此爱慕吧,若陛下觉得臣妾不正常,那定是因为臣妾对您的爱已经太深了,所以才会不正常吧……” “……” “以后少说点。” 从沈婳的角度看不清池清晏的表情,但却能看到他有些发红的耳尖。 【懂了,这是男人的口是心非】 【让我少说点,就等于让我多说点】 【能云多云】 是以在接下来的短短几分钟内,他上气不接下气,一口气甚至不过脑子的对着池清晏就是一顿彩虹屁天花乱坠的夸耀。 那些话池清晏根本听不进去,忍无可忍,伸手拿起桌上的一块山楂糕才堵上了她喋喋不休的小嘴。 “唔!” 【干嘛呀】 看着她那双泛着水光的眼睛蓦地瞪大,就像是突然受到惊吓的小猫,两边腮帮鼓起,乖顺可爱。 垂在身侧的时候有点痒。 想戳一下。 【好幼稚啊】 嗯……他也觉得。 池清晏移开视线,不自然的端起桌上的茶杯,抿了一口,转移话题,“你上次说的那个种菜的事情,等过两天让凌云过来帮你。” ! 沈婳正是缺人手的时候,一天到能让凌云来,顿时就把这点气抛在脑后,连忙嚼了嚼把嘴里的山楂糕咽下去。 “真的吗?陛下,真的可以让凌云来给臣妾搭把手吗?” 看着他这么高兴,池清晏却有些不爽了。 就那么想让凌云来干吗? 那小子干活也没他厉害啊。 怎么自己帮忙的时候就没见她这么激动。 心里不畅,语气淡了些,“不过朕有一个条件。” 第96章 池清晏还真算个明君了 沈婳就担心他反悔,点头如捣蒜,“陛下您说,您说。” 池清晏脸色不太好看,但是因为夜色也不太让人看出来,“如果你能过了你们学堂的小考,排在前三名,朕就让凌云来帮你。” 沈婳顿时泄了气,一瞬间跌落悬崖。 前三名? 怎么可能,争取一个倒数第三名还可以,前三名不如还是让她自己干吧。 “你们学堂教授内容不难,而且连你在内也不过六人,只是前三……”池清晏蹙眉,没有想到她会这么为难。 确实如他所说的那样,听起来很是简单,但是这对于沈婳来说就是一个比登天还难的事情,要知道首先她一直是倒数第一,其次现在她还没有去上学。 最后那前三名贤妃,杨嫔,林美人,哪一个是她能考过的? 如此说来,沈婳还是决定躺平吧。 池清晏坐在她的身旁把她心里上的都听了去,观察到她失落的神色,突然有些后悔。 感觉自己要求的是不是有些过分。 但是已经是说出去的话了,他是皇上就没有收回来的道理。 “那朕再给你加上一条,若是你能考过朕就解除你的禁足。” 【啊,解除禁足?那我就更不来了】 池清晏:? 【禁足多好了,也不用出门,每天有人送饭上门,就连见到狗皇帝的次数也能少些,多好的事情,为啥要解除】 池清晏的脸色黑了黑,他看她的重点在于见到他的次数能少些吧。 语气幽幽道,“爱妃看起来是不满意朕提出来的要求?” 沈婳觉得脖子一凉,冲他笑道,“不是的陛下,臣妾愿意一试,但是觉得会让陛下为难。” “何出此言?” “您看,这个学堂之事,臣妾身子不好,就是想学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而后者就更不行了,禁足是臣妾应收的责罚,臣妾也想要解除,但是更不愿看见的是陛下夹杂臣妾和公主殿下之间为难。” “这有什么,朕一点都不为难。” “不不不,你很为难!”沈婳急得差点破音。 而池清晏却挑眉,不紧不慢道,“嗯?爱妃这又是什么意思?” “那个,臣妾的意思是啊,就是您觉得不为难,但是臣妾这心里总是会过意不去,一过意不去的话,臣妾就吃不下饭,一吃不下饭吧,臣妾这就身体不好,不好了之后就学习不了了。” 说完之后,沈婳在心里忍不住地为自己竖了一个大拇指。 【太厉害了,这不就串起来了,而且,有理有据,绝了】 池清晏轻轻勾唇,“那为了让爱妃心里过得去,朕日后每晚都过来陪你做功课,是不是就好了?” 【哈?】 “呵呵,陛下,您还真是爱开玩笑呢……”沈婳面上稳如老狗,心里慌得一批。 尤其是自己说完之后,池清晏没有任何反应的时候。 她直接炸了。 【啥啊这是,大哥不是,你要不要自己听听,这两件事情之间到底有什么关联】 【什么叫你每晚来陪我,我就心里过得去了,都什么跟什么啊】 【不是啊,来真的?真是上辈子结仇了呗,这辈子怎么就这么苦】 【我简直是世间最倒霉的女子没有之一,就说出去问问,什么人都嫁人了还要挑灯夜读,有这个功夫,我早就去备战科举好吗?】 池清晏微怔。 女子科举? 沈婳搅着手里的帕子,都快要捏断了也没有想到什么好的办法,“陛下,那个……” “朕是跟你开个玩笑的,不好笑吗?” “好,好笑,陛下真厉害。” 【好笑个鬼啊,谁家开玩笑有你这么开的,一个玩笑,差点就把我送走了】 池清晏似笑非笑地看她一眼,意有所指,“朕也觉得好笑。” 沈婳:…… 顿了顿,他又说起了另外一件事情。 “你父亲升官之后最近没有给你送信吗?” 沈婳没有什么好隐瞒的,诚实点了点头,“没有,父亲他们一般不会送信进宫,近来臣妾也忙也没有写过书信回去。” 这些事情都是池清晏一查就能查到的,她回答得异常顺畅。 池清晏瞧她一眼,突然就想起了前些日子,她同沈修远站在一起的样子,接触了沈修远之后,他就在想沈婳小时候到底是什么样子的,又是怎样成了现在的模样。 “沈将军前些日子是受了点罪的。” 【怎么突然说起这个,是想要试探我的口风吗?】 因为摸不清他的意思,沈婳想了想,选了一个最不出错的答案,“不是受罪,因为臣妾相信父亲同臣妾一样想的都是,陛下肯定会还一个清白给他的,所以不是受罪。” 【这件事不怪他,怪的应该是那些别有用心之人,真正受罪的人是百姓,是那些无辜惨死的学子】 【十年寒窗苦读,走到今天,已然是十分不易,最后却沦为这些人的牺牲品怎么不算心痛可惜,可在怎么样,这些旁观者之后唏嘘,没有人能共感他们的苦痛】 【听说这件事后,今年春闱一直没有消息,他作为皇帝想来也是痛心学子的吧?】 池清晏端着茶杯的手就这么顿住了。 沈婳偷偷瞧了他一眼,说句实在的,他脾气阴晴不定,也是因为朝廷上的事情吧,如果换成是她坐在这个位置上,干的估计也没有他好。 在她心中,他干的是好的吗? 她是这样觉得的吗? 所以当初才会相信他,是这样吗? 可下一刻,他就推翻自己的想法,想起了曾经发生的一件事情,自嘲地笑了笑。 年少的他被罚跪在雨里,面前是他母后的歇斯底里。 朝着他大吼,“你怎么会这般无用,无能,就是因为你比不过别人,你的父皇不会多看我一眼,都是因为你!!” “都是你!” 尖叫声混在雨声当中重重地砸在他的心头。 午夜梦回,他也时刻能听到。 太多人了,太多优秀的人了…… 【唉,池清晏真是个明君啊】 一声叹息,像是一颗小小的石子,落进了湖里,漪澜泛起。 夜色中,池清晏睫毛颤了颤。 第97章 不可惜了 沈婳刚一抬头就闯入一双黝黑的眼睛,像是把她看穿了一般。 她愣了下。 “陛下,您怎么这么看我?是我脸上有什么东西?” “没有朕只是在想怎么会有人一句古诗都背不会,一看书就睡觉。” 沈婳,“……”() “呵呵,大概可能是因为这种人太笨了吧,您说的真对,怎么可能这世间会有这种人呀,真是的,呵呵呵……” 尬笑了两声,沈婳低下了头。 【哟哟哟,就你聪明,聪明的不得了吧】 【显摆什么呀,显摆会读个书了不起是吧?】 【了不起就了不起呗】 【我不会背,我也了不起,我能吃能睡,看吧,你比不过吧】 咕咕叽叽的声音在寂静的夜晚,显得尤其明显,却不觉得吵人。 在看不见的地方,池清晏勾了勾唇。 嗯,朕比不过。 半晌,他突然站了起来,望着乌云密布的天空,“进屋吧,今晚应当是没有月亮了,挺可惜的。” 沈婳扯了扯自己的衣领,下意识就回道,“一点也不可惜呀,又有多少个人见过没有星星没有月亮的天空呢?” 池清晏愣了。 似乎是完全没有想到她会是这样的答案。 反应过来,自己说的话像是反驳了他的话一样,沈婳连忙站起来,解释着。 “陛下,臣妾不是那个意思,您说的对,是挺可惜的,看不到月亮多难受呀,臣妾心里也不太舒服……” “朕觉得你说的在理。” “啊?” “沈婳,你挺不一样的。” 后面半句话他说的声音极小,仿佛是说给自己听的一般,最后淹没在夜风当中,模糊了。 沈婳眨了眨眼睛,突然偏头看向了远方天空。 或许是风吹散了云,拨开了重重迷雾,露出了那后面的一轮弯月,浅浅的,清冷的光,透过乌云打在了这一片深宫当中。 也打在了人们的心上。 “陛下,您看月亮出来了,不可惜了。” 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池清晏也注意到了藏在乌云之后的月亮。 低沉沙哑的声音。 “嗯,不可惜了。” …… “今天叫诸位姐妹来,就是说说五日后太后娘娘和皇后娘娘将要回宫的事宜,这些日子,姐妹们在女子学堂表现的都不错,除了个别人有些特别之外,其余都很不错。” 话说一半,德妃的视线落在了坐在花架旁的沈婳身上。 顿了顿,又继续。 “所以本宫决定这个月的月末小考将会提前至三日后考察一下诸位姐妹的学习成果,咱们也争取给皇后娘娘一个完美的答卷。” “啊!”听取啊声一片。 尤其是沈婳,她直接僵在了座位上。 谁懂啊,本来一切都好好的,结果突然今天早上池清晏就跟抽风了一样。 虽然没有解除禁足,但是让她继续来上课,这不是要了她的命吗? 结果一来,又说考核要提前,疯了吧,疯了吧,疯了吧。 读书哪有不疯的! 同往常一样,第一个站出来的一定是贤妃,“德妃,你不要太过急功近切了吧?提前半个多月考核,未免太为难人了一点吧。” “妹妹,我也是能理解大家,但是大家考的好了,在皇后娘娘太后娘娘面前都有表现的机会,这好处也不是我一个人的呀,其实大家就不用来学堂了,好好温习一下啊。” 听到这儿,贤妃翻了个白眼。 还说好处不是她一个人的,到时候这个人肯定叽里咕噜说一堆把所有的功劳揽在她身上。 还考试成绩呢,都是为了她自己。 德妃毫不在意他的态度,继续滔滔不绝的高谈阔论。 “……困难都是能克服的,只有克服了困难,咱们才会更加上进……已经走到了这一步,大家姐妹只要团结一心,咱们以积极向上的面貌交上一份满意的答卷,这不好吗?” 众人,“……” 没人接话,德妃扫了在座的一圈,再度把目光放在了沈婳身上,“沈贵人,你觉得好不好?” “……” “呵呵……”沈婳清了清嗓子,“德妃娘娘说的是太棒了,臣妾激动万分,还未开始考,臣妾就已经激情澎湃,好像看到了咱们后宫姐妹美好的明天!” “说的好!咱们都要为沈贵人的这份觉悟鼓掌,都给我鼓起来太好了,太好了!” “……” 一阵稀稀拉拉的鼓掌声。 沈婳端着假笑,着众人仇视的目光坐了下来。 刚坐下,就看见坐在自己下方的欣常在顶两个大大的黑眼圈,望着自己。 那眼神有一种要吃了她的感觉。 都是苦命人罢了,别这样。 又是一番动员大会,德妃一脸激动,并命令自己的宫人,一阵敲锣打鼓为大家助威。 欢送着各宫的姐妹出了学堂。 “不是啊,这个德妃,她是不是疯了呀?还有三天告诉我要小考,怎么温习,夫子的课我一节都没有听,考什么我也不知道,你说她是不是疯了,她是不是有病?” 欣常在咬牙切齿走了一路,一边说还一边看着沈婳寻求她的认同。 “你怎么不说话呀?这么久没见你,怎么变得这么沉默寡言?” 最重要的是连姐姐也不喊我了,真过分。 沈婳一直在想着小考的事情,心事重重的。 “没有啊,姐姐,我只是在想,你说如果这个小考我想考到前三名的可能性有多大呢?” “前三名?你是不是疯了?”欣常在一脸吃惊,将手上的团扇塞给身侧的宫女,转身一把捧住了沈婳的脸。 揉捏了一番。 左看右看,上看下看。 良久得出了一个结论,“这也没生病呀。” 沈婳挣扎开了她的手,“我没病,我这不是在想这个可能性吗?” 见她说的似乎真有些认真,欣常在蹙着眉想了想,“你这么多些天都没来学堂,你不知道,别的不说,就那个林美人,她可厉害了,夫子问的问题她都能答上来,不管是什么,而且小考她次次第一,脾气挺怪的,和谁都不搭话,格格不入。” “其次,就是贤妃和杨嫔……你考个第四名,应该差不多超越我和陈常在应该还是能行的。” 这么说着,欣常在心里却想着,自己要不然放个水。 “第四名,那不就是倒数第三吗?”沈婳有些难言。 虽然当时想着不考试,但是地里的活也很多。 顺子麦冬还有菖蒲,他们虽然嘴上不说,可她心里知道这些活平时很累人的,天气热了,播种的是要尽快做好。 要是有懂的人帮他们也是再好不过的,可是这个第三名也太难了点。 唉…… 第98章 发疯 “唉--” “唉--” 沈婳趴在书案上,垂头丧气的看着手上的书,明明这些字在画本上面,她就能看的津津有味。 怎么一放到这些书上面就觉得长的怎么这么难看? 前三名,该怎么考啊? 漪澜殿的宫人也知道沈婳此刻心情不好,手脚都青了些,小心翼翼的不敢发出大的动静。 菖蒲用冰镇了一盘葡萄,摸着差不多不凉了之后端了进来。 “小主要不先吃点葡萄缓缓吧,读书也不是要紧的。” 沈婳正背着书上的第一句话,这句话她念了已经一百遍了,却依然记不住。 “放那吧,心情不好,我一会儿吃。” “难难难,难于上青天,白毛浮绿水,红掌拨清波。” 菖蒲放东西的手一顿,突然回头,“小主,您是不是背错了?奴婢记得这诗不是这样背的?” 沈婳拿起书看了一眼,还真是背错了。 她从椅子上拾起身子,“菖蒲,你怎么知道我背错了?你小时候在送来我家之前也读过书吗?” 菖蒲摇头。 “小主,女子是一般不会读书的,有那钱,家中一般都是供男子读书,奴婢只是当初在私塾外面的时候听那先生念叨过几句,便记下了。” “这读书还分男女吗?我倒是觉得菖蒲一等一的聪明,只是听了几句就记下来了,说明你还极其有天赋呢。” “是小主心地善良。” 沈婳放下了手上的书,突然陷入了一阵深思,“女子读书有什么用呢?” “小主,这又是想什么了?女子读书当然是为了伺候未来的夫君了,奴婢虽然不识字,也听说过有些大家族的小姐们读书学的那都是如何为人妻的大道理呢?” 沈婳点了点头,没再说什么。 只是在用完晚膳之后,她突然把漪澜殿的宫人们都叫到了一起,坐在院子里。 “你们都听好了,三日后,女子学堂就要小考,而你们的小主,我,目标是要考进学堂的前三名。” 顺子第一个带头鼓掌,“好,奴才们都会为小主加油的,奴才们,相信小主一定能做到!” 麦冬也是狠狠点头,“小主最棒,小主是一等一的棒,根本不止前三名,直接就是第一名!” 菖蒲虽然没有明显表示出来,但是她也给跟着鼓掌。 这下倒是弄的沈婳,有些不知所措。 自己几斤几两的,还是知道的,被他们这么一鼓励,总觉得如果考不上的话,那得多让他们失望。 “安静安静,今天说的不是这个事情。”是要卖个关子,说到这里的时候,停了一下,沈婳才继续,“今天说的是文决定,从今天起,希望你们和我一起读书认字。” “……”一片寂静。 方才还一个个精神抖擞的,现在就突然垂头丧气了。 “怎么回事?你们是对我这个决定有意见吗?有意见可以提,但采不采纳再说。” 麦冬左右看了看,举起了自己的小手,“不是呀,小主奴婢只是觉得,这合适吗?从小奴婢一个字都不认识,这突然要读书认字,有点难呀。” “哪里难了?我又没有规定时间,只是让你们慢慢学就好了呀。” “但是奴婢觉得没有必要啊,我们都是伺候人的命,这突然让学习读书,不知道这个东西有什么用。” 沈婳沉默了一瞬。 菖蒲却在这时及时把话头接了过来,“小主的决定也不是害,咱们只是读个书而已,有什么难的,我支持小主的想法,说不定咱们也能把漪澜殿变成一个学堂小分院!” 麦冬也点了点头,方才是她糊涂了,做奴才的也没有什么权利去反驳主子的意见。 虽然他们都应下来了,但是沈婳还是觉得心里有些不是这份不适,她有些说不上来。 “好,那咱们就先这么定下。” …… 女子学堂的考核一共就是之前说的妇容、妇功、妇德以及国学。 但是在沈婳不去的这段时间里,又新加了一门算术。 其余的只要背书就好,但是这一门算术可真是让沈婳有一种力不从心的感觉。 养心殿。 池清晏下了早朝,批改奏折,恰好拿起一本是沈修远递上来的问安折。 “最近沈贵人可有按时去书堂?” 旁边奉茶的福喜手一顿,陛下竟然又在关心沈贵人,可真是爱的不行呀! “奴才听说最近书堂提前了,小考就在两日后,沈小主这两天应该是在挑灯夜读,奴才觉得像沈小主这么认真的人,一定能考得一个好成绩。” 他捡着好听的话,把沈婳一顿乱夸。 丝毫没有注意到,池清晏怀疑的神情。 好成绩? 这福喜睁眼说瞎话的本事是越来越大了,真是不知道沈婳得是给他塞了多少钱才能说出这种话。 不过两天后小考,他上次给她定的目标是前三名。 这会不会有点为难她了? “太为难了!”一声哀嚎,自漪澜殿传出。 沈婳四仰八叉的躺在小榻上,一脸的生无可恋。 小桌上还放着一把算盘。 “不是他有病吧,他明明可以直接说不让人来帮我,还非要我好好学习才让凌云帮我,他是真的不知道这些东西到底有多难吗?” “啊!”又喊了几嗓子,像是要把心中的怒火全部喊出来。 站在旁边的菖蒲倒是面色平静,读书的这两日,她已经习惯了从最开始的安慰到现在的麻木。 没关系,反正小主一会儿自己又会做起来自己学的。 果不其然,没一会儿沈婳又自己做起来拨算盘。 “疯了,疯了,疯了,都去死吧,为什么算盘要这样呀?凭什么有谁能告诉我吗?我怎么能全算的是错的?是不是这个题有问题啊?” 没一会,又是一声惨叫。 “啊!” 第99章 最最最最最开心的事 短短两日沈婳就肉眼可见的憔悴了许多,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她悟出了一个道理,有些书不是她想就能读明白的。 但是你说要是她真的一点都没有用功的话,拿不到前三名就无所谓了,可她用了功拿不到就觉得有些失落。 但事实就是自己的三天怎么比得上别人十几年来的努力,不甘心也没有办法。 小考前一夜沈婳越读越焦虑,总感觉就好像死到临头了。 “小主,这几日辛苦紧了明天就要小考了,不妨休息一下吧,考不好也没有关系的。” 麦冬站在旁边有一下没一下的给沈婳扇风。 沈婳心里发闷,越是心急,书上的东西就一个也看不进去,趴在桌子上,毛笔都快要把纸戳烂了。 “明日我肯定考不好。” 考不好就意味着他不会让凌云来帮忙。 本来是想让他们跟着自己吃香的,喝辣的的,这下好因为自己的一时兴起,变成现在这样,她心里也十分的过意不去。 “唉!” 都怪狗皇帝! 门口的明黄色身影微微一顿,随即修长的手指推开了门,“爱妃又在想朕吗?” ! 沈婳根本没有想到,他会突然出现在这里,听到这一声,直接从圆凳上摔了下来。 屁股结结实实的和地面来了一个亲密接触。 “嘶!” 眼前一晃,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就觉得腰上一紧,闯入了一个带着苦橘味儿的怀抱里。 “摔哪了?急什么?” 沙哑的声音突然在耳畔响起,仔细听还带着一点着急。 沈婳却愣住了。 见她不说话,池清晏还以为是真的疼了,直接上手往下一按。 “啊!” 沈婳的眼泪直接飙了出来,这下好了,是真有事儿了。 刘太医来的很快,提着药箱神色匆匆,只是在听到菖蒲描述事情经过的时候,嘴角抽了抽。 方才过来之前听福喜讲的,他差点以为这新晋的沈贵人被上就要步行了,害的他连续命丸都拿上了,结果告诉他只是摔了一下。 一个大白眼翻去。 实在不解。 可陛下还在这看着他,也就只能装装样子,大致询问了一下,开了些活血化瘀的药膏。 “这些日子,沈贵人平日多注意一下伤口,饮食清淡,多运动,按时服药。” 说了些冠冕堂皇的话,便退下了。 沈婳趴在床上,一动不动,心如死灰,如同一条死鱼一样。 方才的情景,她真的不想再来一遍。 只是摔了个屁股而已,就这么兴师动众的把太医找了,这要传出去了,她真的想死。 偏那个池清晏不知道抽了什么风,一直逮着她问伤哪了。 那她能说吗? 难不成让我大言不惭的告诉他 陛下,臣妾伤了屁股? 这话她可说不出来。 支支吾吾的结果就是他直接叫来了太医。 上天啊,要是给她重来一次的机会,她一定会选择中气十足的对池清晏喊出那句, 陛下,臣妾伤到了屁股。 而不是让所有人都知道她摔了个屁股。 毕竟别人不清楚,她还能不清楚宫里的流言会怎么传的吗? 事实也像她想的那样。 刘太医作为后宫的一员,一出漪澜殿就将这个事情传播了出去。 御花园的宫女甲,“听说了吗,那个沈贵人因为见到陛下太激动把屁股给摔了……” 御膳房的太监乙,“就漪澜殿刘总管让咱们多上心的沈贵人,得罪陛下了,今晚陛下直接将她打翻在地……啧,都请太医了……” 长春宫的宫女丙,“沈贵人今晚被陛下按在地上摩擦,暴揍了一顿,听人说,地上都是血,可惨了。” 望星阁的侍卫丁,“那个最近很得宠的沈贵人被陛下打瘫了,太医都说救不好了……” “你说什么?”晚上钓鱼刚回来的姜知渺,刚走到门口就听见这么个炸裂的消息,“你们方才说的这些话都是从哪里听来的,陛下真的动手了?” 几个侍卫对视一眼,点了点头。 姜知渺立马把手上的盆往他们手里一塞,就往外跑,这么精彩的瓜,他怎么能不在一线。 嘿嘿。 跑快点,他要看现场。 …… 而漪澜殿内的孤男寡女可还不知道外面的腥风血雨。 沈婳悄悄的看了一眼站在床边的男人,总觉得他好像在生气? “朕这么让你避之不及吗?”池清晏的声音里薄怒。 “不是啊。”沈婳发懵。 【啥?不是要是你突然在你住的地方听到一个男人的声音,你不被吓到吗?】 “……” 好像有点道理。 知道她不是又因为排斥他,池清晏的脸色缓了几分。 看来是他平时来的太少了,以后多来几次就不会被吓了。 因为躺着沈婳不太能看清楚他的表情,下意识的就想要抬头看看,刚一动,就被人按住了脖子。 “受伤了,还不安分?” 沈婳:…… 【不是啊,你好端端的干嘛掐人脖子,难道不觉得现在的姿势我就像是一个搁浅了的王八,然后被人无情的按在了地上】 【可以显示你的男子气概,但是我的命也是命】 池清晏一噎,他还是头一次听到这么奇怪的想法。 虽然但是。 他还是默默的收回了手,表情复杂, “别骂自己。” 沈婳:? “陛下,你说什么呢,臣妾怎么没有听清?” “没什么,方才刘太医说的你都听清了吧,这几日你就安分一点,别乱跑,好好养伤。” 沈婳此刻的注意力全都放在他说的这几日上面。 【这个意思是不是我就不用去参加小考了?】 【而且,还能拖上一段时间不用侍寝,直接挂个绿头牌上去,哈哈哈哈哈,太好了吧,就是因祸得福,禁足+绿头牌简直是双重保险,到时候就装病,怎么着都不用再跟他在一张床上睡觉了】 【天呐,天呐,简直是世间最最最最最最开心的事情了!】 把所有的话听得一清二楚的池清晏:…… 还最开心的事情,那么多个最,她是不是觉得他已经死了! 咬牙切齿。 “沈婳,你很开心?” 第100章 池清晏最怕的事情 “开心……新的玩笑。”差点没有刹住车,沈婳倒吸一口冷气,将话给圆了回来,“陛下,臣妾可疼了,难受死了。” 尾音拉的长长的,带着说不出的勾人味,尤其是她方才刚落了泪的眼睛,湿漉漉的。 池清晏的心空了一拍,发火的话就这么堵在了喉咙里。 【下次得学一下表情管理了,怎么演技还倒退了呢,以后心里的高兴可不能让人在外面再看出来了】 池清晏:…… 突然牙有点痛。 但是心底也是知道了,他现在这个样子,怕是已经不痛了,心里也算松了一口气。 “沈贵人这么难受,给朕说是想让朕今晚留下来陪你吧?” 哈? 沈婳想也不想的连忙摇头,是又觉得这样是不是太直接了,又点了点头。 在摇头和点头之间,她反复横跳。 “看来沈贵人对朕还真是上心的很呢。”池清晏坐回到桌边的圆凳,凤眸眯了眯,端起桌上的一杯茶水,不紧不慢道,“那朕今夜就留下来吧。” 【在说什么东西啊,能不能不要这么油?】 【什么叫我很想留他下来?拜托,我都这个样子了,还指望我能伺候你什么?拖着我残缺的身体吗?】 【疯了吧?】 “陛下,臣妾是觉得您日理万机的,如今臣妾这还摔了跤,怕是不能伺候您休息的好,万一耽误了国事,可就是臣妾的罪过了。” 沈婳斟酌着用词。 “但是沈贵人如今摔着,朕也放心不下呀。” 沈婳再度翻了个白眼。 【什么叫你放心不下,你在这里是能帮我屁股上药还是怎么着?】 咳-- 没料到她会这么语出惊人,池清晏的手一抖,水洒了半杯。 眉头蹙了一瞬,她一个姑娘家怎么张嘴闭嘴,把那种词挂在嘴边成什么样? 顿时逗弄的心思散了大半。 语气认真了一瞬。 “朕今晚留下来,其余的你不必操心。” 他要是不留下来,着实不放心,至于擦药那种事情,还是交给她的宫女好,他就负责盯着她,别乱动。 一槌定音。 沈婳再多的抱怨只能在心里。 反正听的也习惯了,翻来覆去也就会说他那么几句。 池清晏就当个乐子听听并不在意,转而将视线落在了手边的几张纸上面。 他正要拿起来看一下,就见着床上的沈婳,不知怎么的也忘了过来见他要看,急的什么都顾不上,双手一撑就要起来。 “陛下,不能看!” 池清晏到底是担心她,下意识的就过来扶住她,“急什么急,让你别动了,身上有伤,自己不知道吗?” 口吻带着些训斥。 沈婳不敢吱声,把他过来时顺手放在他床头的纸,悄悄的藏进了自己身下,压着。 池清晏挑眉。 “藏什么东西,这么急,给朕看看?” 这次他没有主动去掀被子,上次她在被子里藏糕点的事情,他还记着。 这次就等她自己主动拿出来。 可沈婳是谁出了名的,睁眼说瞎话。 说谎的打草稿,“陛下,您说什么呢?臣妾怎么听不懂什么东西啊?是不是批奏折批太多了?您眼睛有点花,不妨让人给您端点明目的茶来吧。” 这是拐着弯骂他老眼昏花了。 池清晏嗤笑一声,但是她越是这样,他就越想知道藏的到底是什么东西,能让她这么紧张。 故意顺着她的话,点了点头,就要起身,“爱妃说的甚有道理,朕现在就去让人弄些茶来。对了,这几次来怎么不见你?你养的那只小猫有些账正还没找他算干净呢……” 三。 二。 一。 在心里默数三声,果不其然,沈婳便拉住了他的衣角。 “陛下,臣妾想起来您说的是什么东西了?您看看是不是这几张纸?”沈婳讪笑着从被子里掏了几张纸出来。 心里已经骂开了花。 【威胁威胁又是威胁,是除了威胁,没别的招是吧?】 池清晏弯了弯唇。 招不在新,有用就行。 【看吧看吧,就让你看吧,看完就笑话我吧,真是的!】 笑话? 池清晏轻笑一声,低头接过那几张纸草草看了眼。 是她算术功课,打眼望过去,没一道对的。 他这也就反应过来了,沈婳不想给他看的原因,怕就是担心笑话她。 视线缓缓的移到趴在床上的人,从他的角度看过去,刚好能看见她鼓起的腮帮子,耳侧是她心里的磨牙声。 眼底闪过一丝笑。 用卷子轻轻打了沈婳的头一下。 “一点不会?” 沈婳有些张不开口,半晌,把头埋进了被子里,声音发闷。 “陛下,您上次说的前三名的是分明就是为难臣妾的,您知道臣妾什么都不会,还要提这样的一个要求,如果不想让人来帮臣妾,您大可直说的,不必这样。” 这回轮到池清晏愣住了。 他不是不让人来帮她,上次只是……只是…… 其实就算她没有考到最后,他也会让人来帮她的。 但是现在听她这么一说,心里就很不是滋味。 “臣妾明白,臣妾样样不如别人读书写字,琴棋书画,及时一窍不通陛下这样做臣妾也是能理解的……” 神话说着,小手突然探出了被子里面悄悄的把那几张纸又拿了回去。 脑袋蹭了两下,看起来没精打采急了。 池清晏盯着她的发顶,一时间心头发闷,“朕不是那个意思……朕答应你,会让人来帮你的。” “真的吗?” “君无戏言。” 池清晏听着她发闷的声音,心里软了几分,连语气也不自觉的温柔了些。 沈婳探了探脑袋,乖顺的点头,“臣妾多谢陛下。” 池清晏应了一声,心里却想着。 他手底下会干活的人又不止凌云一个,既然她想要干这件事情,下次给她派其他的人也是一样的,多派几个,别让她太累。 下一刻,放肆的笑声突然在漪澜殿里响起。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原来池清晏她吃这一套呀!】 【学会了学会了!】 【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池清晏:“……” 第101章 爱妃态度认真 方才有多愧疚,现在的池清晏就有多咬牙切齿。 “起来,把这些题重新做一遍,朕看着你做完。” 沈婳一愣,然后还想故技重施,不仅没有出来,反而还一副很委屈的蹭了蹭被子,“是。” 心里则在默数着时间,等着男人让她好好休息的话。 结果等了半天都没有,反而她把自己捂在被子里快闷死了。 “陛下,您方才不是说让臣妾好好休息的吗?” 见她终于磨蹭出来,一张脸都憋红了,他重新在桌子上拿了一份纸笔,似笑非笑道,“所以朕这不是让爱妃在床上写吗?这样不就是一举两得了?” 【呵呵,真棒啊你】 那还是没有你厉害,学会装柔弱骗人那套了,把他都给骗过去了,能不厉害吗? 沈婳心里不情不愿的接过纸笔,多问了一句,“陛下,方才说的话还作数吗?” “朕刚刚说什么了吗?”池清晏余光瞧见,沈婳磨牙的动作,勾了勾唇,“最近太忙了,朕这个记性就变得不好了,爱妃先写着,写的好了,朕说不定就想起了。” 这话说的,明摆着就是让沈婳非写不可了。 偏她还真的不敢说池清晏这是出尔反尔,除非她是不想活了。 再一次的,沈婳在心底唾弃万恶啊。 在乖巧听话的表面下,将池清晏的不好拉出来从头到脚吐槽了一遍,然后咬着笔杆子开始冥想。 边写着,她就觉得人为什么要算数这样东西,活的心里没有数,不斤斤计较那么多岂不是更好,现在好了,感觉用了他的方法,就更加不会了。 胡乱填了几个数字,下一页的题就更让她沉默了。 第一题; 远望巍巍塔七层,红光点点倍加增;共灯三百八十一,请问各层几盏灯,问问塔尖几盏灯 沈婳:为什么没事要算塔有多少灯? 第二题: 有个学生资性好,一部《孟子》三日了,每日添增一倍多,问君每日读多少? 沈婳:没事为什么要管人家读了多少,不能管管自己吗? …… 第不知道多少题: 放牧任粗心大意,三畜偷偷吃苗青;苗主扣住牛马羊,要求赔偿五斗粮,三畜户主愿赔偿,牛马羊吃得异样,羊吃了马的一半,马吃了牛的一半,请问各畜赔多少。 沈婳:那你应该要去问他们,而不是问我,赔了钱又不会到我的手里…… 看着她趴在床上写写画画的,一会蹙眉,一会下笔如有神,池清晏心里的气散了不少。 虽然她不爱读书,但是好歹自己说的话是听得,而且这个态度也还算是认真。 想到她那张满是错误答案,池清晏起身凑近了些,想看看她写的都是些什么。 结果,他沉默了。 眉头蹙的都能夹死苍蝇了。 沈婳全身心的在怼这些题,一点都没有察觉到背后人的靠近。 她笔下的这道题问的是: 今有雉兔同笼,上有三十五头,下有九十四足,问雉兔各几何? 只见她先是纳闷的看了好一阵,然后才提笔,池清晏还以为她会了,等着没有出声。 就见她那个狗爬一样的字迹出现在纸上,“这是什么无理的要求!” 还觉得一个叹号不足以表达她心中的情绪,又添了好几个。 看着已经填满了的纸张,沈婳满足的点点头。 【很棒,我没有空题】 池清晏:…… “朕看你写的挺开心啊。” “还好啦,就一般般……”她得意的有点忘了形,都忘记了这个房间还有池清晏的存在,像是鸭子突然被人扼住了脖颈,声音顿时哑在喉咙里。 “那个,那个,就是一般般的不太好。” “哦,那让朕也看看到底是谁成什么样子了,爱妃能说是一般般的不太好?” “啊,那个陛下臣妾的字,他就是有一点点的丑,您要不然还是别看,别脏了您的眼……” 为了不让他看见,也是拼了,自黑的话她都说出来了。 【不是吧,他一个男人干嘛呀?这是要干嘛呀?怎么这么罗里罗嗦的?】 朕罗里罗嗦? 好心想要教她的,池清晏气笑了,还真就没良心是吧? “没关系,字如其人,朕连爱妃都能看的过眼,怎么会看不过眼你的字呢?” 沈婳:…… 【拐着弯骂我丑是吧?】 棺材板都要压不住了。 “那个您不嫌臣妾,但臣妾会愧疚啊。” 池清晏勾唇冷笑,亏吃过一次就行了,他是绝对不会再上她第二次的当。 “那你先愧疚一会儿,朕一会儿再哄你。” 说着,手已经伸了出来,摆明了一副不看到,不罢休的样子。 心里骂骂咧咧,沈婳脸上还得端着笑,装作大方的样子,把纸交了上去。 【早死晚死都得死】 【伸头是一刀,缩头是一刀】 【我沈婳十五年后还是一条好汉】 视死如归的心理建设还没做好,一个脑瓜崩就打到了沈婳的头上。 “你写的这些,夫子在学院里就是这么教你的吗?” 沈婳捂着头做出一副委屈巴巴的样子,一言不发,想要避开池清晏的问题。 “陛下,臣妾这不是不会……” 池清晏故意沉着脸,但见她那个样子,眼底还是泛起了一丝笑意。 他一点劲没用。 “不会,你就这么写吗?” “那不是,也不能空着,这样写了,起码臣妾的态度是认真的呀。” 沈婳勾着头,说话的声音也越来越小,好像底气不足似的。 【但是我也没有说错呀,这些题本来就出的很不讲道理】 【兔子跟鸡放在一块儿,那为什么非要把兔子跟鸡放在一块,就算放在了一块,不能数一数吗?那不是更简单?】 【就非得算,非得算!】 池清晏盯着她的头顶笑了一瞬,别人都读得了书,偏她这么多抱怨的。 真是无理取闹极了…… 下一刻,伸手将她肩头滑落的被子往上提了提。 弯下腰和她的双眼对视。 沈婳愣了下,眼睛瞪的很大,没来得及藏起的心慌,瞬间暴露在男人眼中。 就像是命中受惊的小鹿,被猎人发现之后,茫然无措。 他声音又低又哑还含着笑。 “确实,爱妃,态度很认真。” 第102章 沈婳,别乱摸 沈婳眨眨眼,突然就感觉这个房间有点小。 这个床也有点小。 很热。 “那个那个,那个……” “嗯?”池清晏等着她说完。 “那个,陛下您吃了吗?” 池清晏:??? “嗯?” 沈婳从被子里伸出手,扇了扇风,尬笑两声。 【我到底在说什么呀?】 池清晏瞧着她,以为她又在插科打诨,不想读书。 强势地将她的脑袋掰回来,看着纸,“吃饭的事情先放一放,这几道题朕先教你,明日便是小考吧,朕今晚给你画几句东西,你记住,给它背好。” 沈婳僵着笑点头。 池清晏也不管她,翻开第一题,用最浅显的东西,告诉他,里面的思路。 他自幼便读书,皇子书院他次次都是头名,还从来不知道有人会为了这么简单的题发愁成这样。 或许是他的声音实在是太好听,沈婳居然听了进去,头一次觉得如此枯燥的知识也能这般有趣。 池清晏也不讲究找了个小椅子,附在她的床头,一字一句地指着上面的题。 沈婳本来也不是什么愚笨之人,听他说得明白其中道理之后,甚至能举一反三,学起来可以说毫不吃力。 两个人的头渐渐靠近,昏黄的烛火映着两人的影子,看起来像是一对鸳鸯似的。 他的声音很缓很慢,像流水一般沁入人心,为了让她听懂,池清晏时不时地还会举个例子给她。 沈婳偏头就瞧见他浓密的睫毛颤啊颤得像两把扇子一样。 怎么突然就这么温柔了呢? 还没等她想明白男人把笔已经往她手里一塞,“朕方才讲得差不多了,你把这几道做一下。” “哦哦。” 没过一炷香,就写完了,沈婳有些紧张地把纸递了上去。 目光紧紧地盯着男人的表情。 敏锐地捕捉到她的视线,池清晏弯了弯眼,突然偏头。 “沈贵人。” 语气很冷。 沈婳紧张地吞了吞口水。 “怎,怎么了,陛下?” 【完了完了,这男人是不是要发火了?这是不是生气的预兆?但是我已经把能写的都写上去了】 【学习跟我这辈子就是不搭边的,我全家也没出个能读书的人】 【这回认了,唉】 这么怂。 见她一副天塌了的样子,池清晏轻笑一声,也演不下去了。 “这回……还算不错,至少全对了。” “臣妾愚笨,陛下,您不要和臣妾计较,臣妾真的不……啊,全对了?” 本来还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沈婳突然抬起头,眼睛瞪得大大的,眼亮晶晶地,挪着就要去看他手里的东西。 “急什么?” 池清晏失笑,这人变脸都不需要时间的。 说着,就把手里的东西给她递过去。 看着自己的努力成果,颇有些欣慰,欣慰之余,当然她还是个很记仇的人,没忘了刚才,男人是怎么逗她的。 【真幼稚,搞这些吓唬人】 【很好笑吗?一点都不好笑好吗?】 【很烦人】 看见她烦,他就是高兴,怎么了? 池清晏挑眉。 “好,既然算是过关了,咱们就来看其他几门。” 一沓厚厚的书本“砰”的一声,放在沈婳面前。 “这些你今晚就要背完……” 哈? 【不是吧,这书这么放着比我还要高了】 【全部背完,想让我死?】 沈婳的眼中闪过不可思议。 虽然她没有说出口,但质疑的眼神就好像在说他在说什么见鬼的话。 余光里瞥到方才因为方便挪到床边的砚台,心思一转,计上心来。 突然,沈婳抬手抚额,面露难受。 “哎呀,臣妾头晕……” 实则是看准时机,将床头的书推了一把。 可她忘了的是,自己也只是在床边趴着这么一个翻身的动作,她直接翻了出去。 “啊……屁股!” 池清晏也没有预料到他上来这一招,本来就坐在床边的一个小板凳上,见她这个样子,手忙脚乱地去接她。 听到喊声,知道她身上还有伤,还得抽空避开她的伤口,还没有反应过来,沈婳翻了个身把他压倒在地。 门口刚好福喜进来,有事禀告。 “陛下,那个刘大人……” 视线看到屋内的景象的时候,声音一下消失得无影无踪。 第一时间背过了身。 实则内心已经掀起了一阵开水壶叫声。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成了成了! 怎么回事呀?这种事情怎么能让沈小主,主动呀? 天呐! 陛下,还真是这经验呀,还是不好,太够这样,怎么能讨沈小主的欢心呢? 看来私底下他还得抽空给一下恶补一下这方面的知识。 哇哈哈哈哈哈哈! 等一下就去告诉其他人,这份快乐一定要传递下去! 虽然他心里已经开心极了,但面上还是得把自己刚才的话圆过去。 “那个啊,奴才这就出去,奴才退下,退下,退下……” “最近奴才眼睛瞎了,这怎么黑了?什么都看不见,哎呀,要找太医看一下不行不行,怎么全是黑的?” 闭着眼睛摸黑走了出去。 而沈婳本人,早在福喜开口说话的那一瞬间,就将头低了下去。 躺的安详。 可他忘了他现在的姿势是在男人的怀里,一低头整个脸就埋在了他的胸膛。 然后她就发现了一件极其不奇怪的事情,池清晏他的心脏跳的好像有些不正常。 咚咚咚咚咚咚。 一下一下的有力的跳着,让她感觉自己的心都跳得有些不正常了。 这声音,晚上菖蒲守夜打呼噜的声音一样,快得跟什么似的。 他是不是……得病了呀? 沈婳抬头,“陛下,您是不是要去看看太医了呀。” 池清晏的声音有些沙哑,“你先从朕身上起来。” 闻言,沈婳顿时手忙脚乱,现在屁股也不疼了,满心只想快点爬起来。 但是她就压在男人的身上,撑着身子起来的时候,必不可免的就会触碰到他的身体。 下一刻,她的手腕就池清晏被扣住。 被猛地拉入了他的怀里。 ! 干什么? 沙哑的声音再度在耳畔响起。 “沈婳,别乱墨。” 第103章 池清晏想看的? 空荡的殿内,偶有夜间的蟋蟀声响起,沈婳一动也不敢动,大脑在这段时间内短暂地待机,她也确实不敢动,池清晏的大掌按在她的腰间。 初夏时节本来就有些单薄的衣料,在两人之间显得几乎没有。 烫得吓人。 她也没有胆子去看他的表情,两人就这样维持着这个动作。 直到手被举得有些发麻了,沈婳才出声, “那个,陛下,臣,臣妾现在能动了吗?” 声音甜得不行,跟吃了蜜一样。 池清晏的眼神暗了一瞬,松开了扣着沈婳的手,“起来。” 就等他这句话,沈婳麻溜地爬了起来,还没等她站稳,眼前一道明黄闪过。 就见池清晏大步流星地朝外走去,只留下一句,“好好背。” 那样子就好像当初杨嫔说出来没关火一模一样,难不成他也要火烧房子了? 沈婳蹙眉,总不是自己压了他一下,他嫌重? “小主,方才奴婢见陛下走的时候脸色极其不好的样子。”菖蒲端着提神的茶水进来,一脸担忧。 沈婳摇头,没头没脑地说了句,“男人心,海底针,不可说,不可说……” 她现在可管不了那么多,这么厚一沓书,一个晚上,一根笔,一盏灯,一个人。 创造一个奇迹。 …… 女子学堂。 “你昨晚上哪里偷牛去了?” 欣常在伸手摸了摸沈婳的眼下,这也不是煤灰啊。 沈婳狠狠打了一个哈欠,状若幽魂,好像站在地上,但是总感觉下一刻就要飞上天了。 这么说,有点爽。 “姐姐,我一夜没睡。” 一夜没睡? 欣常在突然欲言又止,视线却看向飘向了沈婳的后面。 昨晚的传言难不成是真的? 学堂内走出一名宫女,站在门口示意她们赶紧进去,小考马上就开始了。 两人不予多待,径直进了学堂。 第一门是国学,命题刚发下来的那一刻,沈婳就愣住了,这上面的字她好像能看懂了? 大部分都是池清晏给她画了的。 没有画到的,她也能动手编一编。 激动的心,颤抖的手。 一连五门,沈婳那叫一个春风得意的样子,看得欣常在都纳了闷。 “哪些题你都会写?” 沈婳神秘一笑,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你猜?” 说着,翘着尾巴就朝前走去,那大摇大摆的姿势,就像是结了亲的大鹅,张着翅膀横着呢。 弄得欣常在,有一种被背刺的感觉。 明明一起躺平,结果你悄悄努力? 这回正好四下没人,她眯了眯眼,突然把手里的团扇翻了个面,看了看。 没事,还好她也留了一手。 …… 沈婳走进殿门,里面就爆发出热烈的掌声。 “奴才/奴婢恭迎小主回宫,祝小主旗开得胜,马到成功!” 顺子不知道从哪里弄的,还给沈婳脖子上挂了串大蒜花。 怎么说呢,就是味道有点冲。 但心里还暖暖的。 “小主,小主,怎么样?” 麦冬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旁边的顺子挤到一边去,“你听听你说的那是什么话,主子考得好和不好都没有关系的,那都是主子努力了的!” 他说完,麦冬也连忙点头,拍了一下顺子的肩膀,“你方才怎么不见说一下,等我说出口了,才来指,是不是就是想要看我挨罚?” 顺子瞧她一眼,“哪能啊,明明是某人说自己要第一个开口,说一个让场子不冷的话,还真不冷,都发寒了。” 说起来,最近两个人算是玩熟悉了,见面不超过三句话必定吵起来, 起因是因为沈婳那天晚上无意的一句,你俩关系怎么这么好了惹的事。 眼见着两人就要打起来了,菖蒲连忙站出来,顺手把沈婳脖子上挂着的大蒜花取了下来,“你们两个别闹了,小主考一天了,肯定是累了,还不赶紧把路让出来,让小主进去歇歇?” 沈婳也确实有些累了,自从开始温习,就没有睡一个安稳觉,现在她只觉得自己能睡上个昏天地黑。 和菖蒲嘱咐一声,不吃晚膳之后,她就埋在了被子里。 只是当她再次趴在床上的时候,莫名地想起昨晚的样子。 有力的心跳,暗哑的声音,以及那个背影。 他……是不是回去看太医了? 念头一闪而过,男人低沉的声音好像再度响起。 “爱妃,态度不错……” 沈婳突然睁开了眼睛。 “嘶,男狐狸成精了。” …… 福喜看着被吹开的奏折,上前关上了窗户,又轻手轻脚地回了到了自己的位置上站着。 今个早晨池清晏的脸色就不是很好。 倒也不是生气吧。 老是沉这个脸。 就像,就像,欲求不满似的。 摇了摇头,把自己荒唐的想法摇出去,陛下这样清冷的人还能是那样的人吗,要不是沈贵人出现他都没有见过陛下对后宫的那个女人上心。 现在又怎么可能是…… “后宫学堂的小考结束了?”池清晏合起一本批好的奏折,淡淡道。 “已经结束了,德妃娘娘命人来问您,这次各宫娘娘的答卷您是否要过目?” 池清晏手顿了下,然后声音清冷,“拿来吧,朕正好有点时间。” 福喜连忙应是,至于他的后面半句话,他就当是句废话。 时间? 他跟在池清晏身边这么多年又不是吃干饭的,自家陛下那就是一个陀螺,就没有停下来休息过,要他说这个时间就是他想要亲自看见沈贵人的答卷。 啧啧,太甜了。 “松手。” 清冷的声音一下就把福喜拉到了现实世界,他慌张地松开拿着试题另一边的手。 奴才方才没有注意。” “……” 笑得牙都不见了还没注意? 池清晏被他的表情弄得有些不自然,“德妃办这个事情算是一个提高后宫素质的好事,朕也想要看看她的成果。” 福喜点头。 是看看沈贵人的成果吧? 懂,他都懂, 池清晏:…… 算了,他在这跟他解释个什么劲。 池清晏刚开始翻,总觉得有道视线在自己身上,一偏头福喜笑得极其猥琐,嘴巴都要裂开了。 “……” 顶着这样的目光,他也没有了想看的欲望,草草的扫了一眼,就递了回去,“拿走,告诉德妃朕很忙,没有时间看这些。” “是。” 哪里是没有时间看,怕是已经看到了想看到的了,其他不想看了吧? 第104章 主打一个油盐不进 沈婳这一觉真就睡到了晚上,从床上坐起来,看着黑色的天空,她还有些发懵。 等着菖蒲给她递了帕子,擦了脸。 “我睡着这段时间,可有发生什么事情。” 沈婳看着她脸上的笑,有些莫名。 “小主,您怎么知道,下午时分陛下差人拿了饭菜过来?” 饭菜? 好端端的给她拿什么饭菜? 脑海闪过一些记忆。 ——“陛下,您吃了吗?” ——“吃饭的事情先放一放,这几道题朕先教你,明日便是小考吧,朕今晚给你画几句东西,你记住,给它背好。” 沈婳目光微怔。 是因为这个嘛? “小主,小主,您想什么呢?”菖蒲伸手在她的眼前晃了晃。 “没什么,在想事情,你刚才说什么?” “小主,奴婢方才是问你要不要吃点东西,陛下送来的饭菜还温着,吃的话,现在就可以直接拿出来。” 沈婳点了点头,一天没怎么吃东西,这会儿腹里空虚,饿得厉害。 和菖蒲说的一样,饭菜上来得很快,还是温温热的,听说是池清晏知道她睡着弄了能隔温的匣子装着的,还挺神奇。 菜品多数是她爱吃的麻辣口,最关键的是有他最爱吃的麻辣羊排。 “小主,吃得这么开心,看来陛下送的东西是送到您心坎上了。”菖蒲笑着收拾空盘子。 可沈婳却顿住了,没来由的心情有些复杂。 “菖蒲是你告诉福喜我爱吃麻辣小排吗?” “没有啊,奴婢从来没有告诉过福公公这些。”她顿了顿,“是因为这道菜吗?可是小主和陛下吃了这么几次饭,都有这道菜,应该是陛下注意到了吧?” 池清晏注意到她? 沈婳矢口否认,“不可能。” 就他那个吃饭都要顾及着几分饱的人,怎么会知道她喜欢吃什么,想想都说不通。 “怎么不可能呢?奴婢就觉得陛下对小主挺好的,跟奴婢想象中的陛下也不太一样。” 沈婳啧了一声。 不只是跟你想象中的不一样,甚至跟我上辈子遇见的池清晏也不一样,相差太多了。 “您想昨夜一听到您受伤,陛下二话没说就叫了太医来。” “那是因为是他把我吓摔了的。” “那陛下,还帮您划了重点,帮您小考。” “那是因为是他要我考前三名才肯派人来帮咱们的。” 菖蒲一噎,怎么觉得自家小主有点油盐不进那味? 她只能说出了最后的大招。 “那这饭菜……” “那是因为……因为……” 沈婳确实被问住了,脑子空白,也不知道池清晏为什么给他送饭菜,说不上个道理。 难不成真是因为昨晚自己那句缓解尴尬的问话? 不对,不对,肯定不对。 “我想起来了。” “嗯?” 沈婳脸上带着势在必得的微笑。 “那是因为陛下她病了,而且病得超级严重。” “啊?” …… 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沈婳就是坚定不移的,相信池清晏一定是生病了,等他看完太医之后就恢复正常。 而且下定决心要躲着点儿他,毕竟他那病还会传染。 不治好之前她可是不敢跟他坐一块,万一自己也得病了,可没有那么好的太医来救她。 但是菖蒲说的,也有那么几分道理,不管怎么样,池清晏也算是帮了她这个人情,他们沈家人都是不爱欠别人人情的人。 这样一来,反倒有些让她心里不自在,感觉如果不把这份里还清了的话,总有个事儿在那儿被捏着一样。 的还。 可他那病传染呀。 她去养心殿? 沈婳一个激灵,猛地摇了摇头。 不行,养心殿都是他的地盘,自己过去了,跟羊入虎口没什么区别。 不太安全。 那在人多的地方送? 也不太行,要是被其他人盯上了,也是一件麻烦事,还是低调做人比较好。 那还是得让他一个人来漪澜殿。 沈婳的眼睛亮了亮。 这个方法好,漪澜殿再怎么说都是她的人,到了她的地盘,那就是自己说了算。 还怕他做甚。 对,就这么办。 一想到池清晏,马上就要落在她的手里,不管其他的因素,光是这么想想,还有一点刺激。 对菖蒲招了招手,和她耳语几句,后者顿时一脸兴奋。 二话没说就往外走。 沈婳望着敞开的大门,莫名其妙地捂了捂自己的心口。 “争点气,千万别被传染了。” …… 福喜在听到菖蒲的话之后,恨不得原地两个三百六十度的后空翻,立即起飞。 他说什么,他说什么,还得是沈贵人呀。 终于,终于,他等这天实在是太久,太久了。 沈贵人主动邀约陛下! 这是什么,这是什么? 这是小皇孙的啼哭声啊! 不行,他这次可得把东西都跟陛下教授清楚,可不能再发生上次的事情。 池清晏推开殿门就见福喜一脸荡漾。 ? 老来春吗? “陛下,陛下,沈贵人方才差人来邀您,今晚赏月喝酒,您去吗?” 没良心地喊他赏月? 不太正常。 但是也不能不去。 只是看着福喜的这一脸猥琐劲,他身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她邀我去,你笑个什么劲?” “啊?”福喜一愣,手顺势摸了摸自己的脸,笑得太过分了,陛下害羞了? 收敛了几分笑容,他眼睛滴溜溜地一转,压低声音。 “不是的,是沈贵人让奴才给您看样东西。” “什么?”池清晏狐疑。 心里总觉得有说不出来的诡异感。 好像自己马上要被卖了一样。 下一刻,手里就被塞了个泛黄的小册子。 福喜老脸通黄,虽然这些事情不该由他来说,但是陛下身边可就他这么一个得心的人,莫名其妙的就有一种责任感。 池清晏蹙眉,“这是什么。” “好东西。” 池清晏:??? 第105章 她的邀请 直觉告诉池清晏,这个不是什么好东西,看都没有看一眼顺手就扔到桌子上。 对上福喜欲言又止的表情,淡声道,“少动歪心思,不过是去用膳,更衣。” 福喜看着走在前面的池清晏,默默重复了一遍。 只是用膳,那您还换什么衣服啊。 …… 沈婳记得上次池清晏说的赏月的事情,索性就在院子里摆了张桌子。 上次她画的那张画已经让菖蒲她们封好卷了,就等着今晚送出去,趁着她还没有完全解除禁足的状态,把礼还清,池清晏也留不了宿。 她找了一个绝佳的位置藏好礼物,拍拍手上不存在的灰,“好了,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静等池清晏这个猎物登场了。 “臣妾参见陛下。” 远远的,池清晏下步撵的动作一顿。 隔着夜色,朦朦胧胧地就看见她娉婷地站在一棵未开花的月桂树下,身上穿了件素的青色褙子,一双眼睛清澈地能映出他的身影。 手突然有些痒。 连带着心也有些痒了。 沉沉地应了一声,越过众人说了一声免礼。 为了还人情,沈婳的姿态,也做得足,殷勤地跟了上去。 池清晏刚坐下,就见她又是倒水,又是端茶的,虽然他挺受用的,但也觉得这样的沈婳是受什么刺激了。 似乎是察觉到他的目光,沈婳偏头,冲他浅浅一笑。 “陛下,您先用些茶。” 声音很甜,带着软糯糯的尾音。 池清晏睫毛颤了颤,一言不发地接了过来。 “陛下,臣妾问了望星阁的人说是今晚会出月亮,稍晚些时候咱们可以一起看看,不用像上次那样了。” “嗯。” 池清晏挑了挑眉。 “爱妃今日倒是和平时不太一样。” 沈婳点了点头,“陛下,您没发现吗?臣妾今晚脸上画了点妆容。” 化妆。 这是在暗示他女为悦己者容吗? 所以她心疼自己? 还挺有眼光的。 嘴角上扬了几分,心情似乎不错。 “这是德妃娘娘前几日赏臣妾的胭脂很好看,把臣妾脸上的病气都遮了去。” “嗯,挺红的,” 沈婳,“……” 池清晏,仔细端详了一下,“过几日南疆要来上供,往年都有胭脂水粉的,到时候给你这儿多拿几个,挺好看的,多画些。” 瞧她这年龄也挺小的。 想要画给他看也行吧。 没有女人不爱美的,南疆的水粉的确出名既然是赏赐,沈婳也笑着就应下了。 月亮也不负众望,又大又圆,羞答答地从云后面钻了出来,挂在天上。 沈婳给男人夹了几筷菜,“陛下,您快尝尝这些菜,都是臣妾爱吃的,不知道合不合您的胃口,福公公说您喜欢茄子,给您夹的菜里面没有茄子。” “那你那里是什么?”池清晏正要点头,突然指向放在他面前的一个瓷碗。 沈婳很自然道,“这是粉丝茄子煲呀。” 说完,又多解释了句,“臣妾这地里的茄子前几日最后一秧刚收了些,还没有吃完,今晚刚好就让人做了。” 听她这么说,池清晏脸色一僵,突然想起上次她给各宫嫔妃都送的茄子,唯独就是没有给他,有一种她不看重自己的感觉。 这让他很不舒服。 偏他现在还不能说什么,总不能直接问她为什么不给自己送茄子? 他可是个皇帝,说出去,为了一口茄子咄咄逼人,那不就显得他小肚鸡肠,成什么样子。 可不说他心里憋得难受。 沈婳倒没有注意到他,谁让他在自己印象里就是一个少话的人。┐( ̄ ̄)┌ 他不问,她就没有多说。 坐下刚准备享用自己的夜宵。 就见有一道筷子更快地向她面前的粉丝茄子煲伸了过去。 “陛下?” 顺着筷子望过去,正是池清晏那张面无表情的死人脸。 “您不是不爱吃……”茄子吗? “没有,你听福喜瞎说的。”池清晏眸光闪了闪,“以后要是有什么想问的,直接来问朕就好,不必问他,他什么都不知道,只会瞎说。” ? “嗯……臣妾知道了?” 守在檐下的福喜,突然鼻子一痒,连打两个喷嚏。 看了看这天也不冷啊,怎么还能感冒了? 难不成又有人在背后骂他? 但很快,他就继续偷瞄坐在院子中间的两人。 瞧瞧瞧,靠得也太近了。 陛下,你别太爱了。 哦哦哦,快点低头啊。 低头亲上去,亲上去! 天呐,如果他们不是真的,那就是假的。 也不知道那边两人到底在说什么,突然头挨得很近,好像格外亲密。 啊啊啊啊啊啊!(土拨鼠叫) 我死了…… 然而,事实却是沈婳在听到池清晏说的话之后,余光不小心瞧见他眉眼间不太自然的神色,心里有了一个荒谬的结论。 【难不成这小两口吵架闹别扭了?】 啪嗒—— 池清晏手里的筷子掉了。 人也傻了。 沈婳见筷子掉了,连忙弯腰去捡,还一边吩咐,“菖蒲重新给陛下备一份碗筷。” 因为弯着腰,一弯腰扯着伤处,声音有些变调。 起身的瞬间面上,一闪而过的难受。 池清晏的眸光闪了闪。 她这是在意了? 真是个小姑娘。 想象力太丰富了,不过也可能是太在乎自己了,毕竟听姜知渺说对一件事情上心,就会胡思乱想。 沈婳她也是这样的吧? 忽的耳尖有些发烫,嘴角也上扬了几分。 但是他还是要解释一下的。 “朕和福喜什么关系都没有,不像你想的那样。” 沈婳迷茫:? “臣妾明白了。” 池清晏满意的点了点头。 没良心的有时候还挺聪明的。 想必日后就不会这么想了,少胡思乱想点,女孩子家家,开心点就好。 沈婳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总之她就看着男人好像心情很好的样子,笑着把自己的那碗粉丝茄子煲给吃完了。 真有那么好吃吗? 明天她尝尝。 两人气氛正好,自认为最会看眼色的福喜,见时机差不多了,拎着准备好的桂花酒就盛了上来。 “陛下,奴才猜沈小主备了菜,一定没备酒,赏月在奴才的家乡是一定要就着桂花酒一起的,奴才刚好带上了,您要不要尝尝?” 第106章 你喜欢吗? 池清晏偏头看了一眼沈婳,温声道,“能行吗?” 今晚本就是要还人情,自然是要让他满意的。 沈婳甜甜一笑,“臣妾可以的。” 桂花酒吗,那就跟桂花,应该也差不多的 吧? 咣当—— “沈婳,沈婳?” 池清晏看着她脸上不正常的红色,蹙眉,伸出了一根手指晃了晃,“你喝醉了?” 沈婳眼前晕晕沉沉的,也不太能看得太清,只是感觉好像有人在跟她说话,就傻笑了两声。 “嘿嘿。” “……” 池清晏顿时黑了脸。 福喜浑身一颤,尴尬的挠挠头,“那个陛下,沈贵人应该不是喝多了吧,奴才听人说,女子脸红是抹了红粉,这沈贵人应该也……” 越说声音越小。 最后看着池清晏好像要掐死他的眼神,成功的噤了声。 唉,那他真的不知道沈贵人这么不能喝。 他原本的作战计划是,两人情到浓时,喝点小酒助助兴,这后面的事情不就是水到渠成,手到擒来,顺其自然,那成想就这样了。 任谁也想不到,沈贵人居然是个一杯倒啊,就她方才那个样子一看就是海量的人。 “五个,五个?” 沈婳突然伸出四个指头指了指天上,又指了下面前的池清晏。 池清晏看着她伸出来的手,有些莫名,下意识的就把自己的手搭了上去,“嗯?” “抓到了。”一声叹气,好像隔了很久很久,藏着说不出的遗憾,又好像带着些别的什么情绪。 池清晏不知道。 低头问,“你说什么,朕方才没听清。” 下一刻,原本还安安静静的沈婳,突然张口,看准他的手腕,咬了上去,“狗皇帝,咬死你!” “嘶——” 福喜连忙背过了身,他隔得远没有听清楚她说的话,但是却是眼睁睁的看着他看好的沈贵人,一口咬上了自家陛下的手。 这这这,他可没有看见。 这叫情趣,他懂。 池清晏威胁她,“沈婳,松口。” 就好像没有听见他说话一样,沈婳没应,只是嘴上的劲更大了,真的好像就要把池清晏手上的那块肉咬下来。 池清晏也不敢挣扎,怕伤到她,眉头越蹙越紧。 “沈婳,给朕松口。” 这次沈婳抬头了,可他却愣住了。 从来都笑着的沈婳,多了其他的情绪。 她哭了,眼泪就想是不要钱一样,哗啦哗啦的往下流。 精心画的妆容都没有了,被泪水冲开。 池清晏蹙眉,看她都要滑到地上了,顾不上胳膊上的疼,又去捞她,“哭什么?” “池清晏?” 这不是他第一次听到她叫他的大名,但是确实第一次从她嘴里听到。 不是冒犯。 就是感觉,还有点好听。 但是该立的规矩还是要立的,怎么能直呼他的名字。 于是,声音冷了点,“沈婳谁给你的胆子,敢这么跟朕说话?” 结果,这一声就像是打开了什么神秘的开关。 沈婳狠狠又咬上了他的肩头。 嘶。 池清晏反手拉住她的衣领,“沈婳,你是不是属狗的!” “咬死你个狗皇帝,居然敢让我进冷宫,那个女的说是我害的她你就信了啊,你查都不查一下,你是蠢吗,我干嘛要害她……咬死你……” 说完,她很委屈的又哭了起来。 把池清晏弄的一头雾水,怎么就让她进冷宫了? 女的? 谁啊? 但是肩头的人真的就好像受到了天大的委屈,抽抽搭搭的,池清晏只好放缓了声音,拍拍她的头,“别哭了,你跟朕说,是哪个女的,朕替你收拾她行不行?” 连他自己都没有发觉,自己的声音是前所未有的温柔。 空出的一只手,倒了一杯水。 又帮着沈婳顺气,突然觉得自己好像是在逗一样,池清晏稍稍一愣,唇角上扬了点,“好了好了,不哭了,喝口水缓缓,怎么就这么能哭?” 沈婳哭的有些发麻,就是脑袋里像是有一团毛线一样,缠啊缠,什么都转不动了。 乖顺的喝水,小声道,“谢谢,你是个好人。” 收好人卡一张。 池清晏笑了,弯下腰,凑近了些,“朕是好人,那你刚才说的池清晏是什么?” 沈婳立马变脸,“狗皇帝。” “……” 他还真的想知道了,这自己究竟是什么时候惹她了,能让她喝醉成这个样子,还记得骂自己。 刚想套点话,衣领就被人扯住了。 猝不及防的。 两人的距离缩小。 鼻尖都是淡淡的桂花香,混着酒香,像是一个钩子样,引着他还想再凑近凑近些。 “你帮了我,我要把给狗皇帝礼物给你。” “什么礼物?” “那你等我一下下。” 说完,沈婳就突然钻到桌子下,池清晏怕她还醉着磕到了,也弯下腰,想要看看她在干什么。 突然一只小手从桌子底下,伸了出来,手里拿着个像是画卷的东西。 池清晏愣了下,再一看沈婳已经出来了,画卷被塞到他的手上。 “礼物!” 她的眼睛笑得像是两个月亮,兴致冲冲的,用眼神催着他赶紧打开看看。 画卷缓缓展开。 是一副市井图,但看到画的瞬间,池清晏就愣住了。 这是…… 一些回忆被勾起…… 喉结上下滚动。 “沈婳。” 蹲在地上的少女仰头,眼中盛着细碎的光,但是在池清晏看来,好像是要比天上那轮明月还要亮的存在。 太亮了,而且里面有自己。 “第二次了……” “什么?”沈婳眯了眯眼,像是没有听清他说的话,盯着他许久,才慢半拍的回道。 池清晏缓缓蹲下。 目光和她平视。 “告诉朕,你为何画这个,送给朕。” 沈婳歪了歪头,没明白,“你不喜欢吗?” 喜欢? 月亮再次钻进云里,朦朦胧胧的,让人看不懂。 风声合着第一声夏蝉,鸣响了一整个夏。 池清晏垂下了眸。 不再看她。 许久,他低哑的声音再度响起,“朕一点也不喜欢。” 第107章 沈婳害羞? 六月初一,太后和皇后娘娘一同回宫,宫里早几天就张罗起来了,难得的这次贤妃也没有和德妃再吵起来,两个人维持着表面上的和平,让人有了一种短暂的和平。 终于等皇后训完话之后,沈婳耷拉着脑袋,看了外面的大太阳,琢磨着用个什么合适的方式能够飞奔直冲回漪澜殿。 “这天气真的要把人热化了。”欣常在体寒都有点受不了这个天气了,她看了一眼旁边看起就比她热的沈婳,猛地扇了两下自己手里的团扇。 沈婳热的都没有搭话,让菖蒲给她撑着伞,沿着宫墙边走。 “诶,你听说了没,陛下好像就要去行宫避暑了,到时候应该就热不到了。” 沈婳眸光闪了闪,抬头看了眼太阳,叹了口气,“姐姐,那行宫避暑也轮不到咱们啊,我还是早早的回宫里躲着不出来吧。” 此话不假,上辈子的她那么往上爬,这次避暑之旅也没有轮到她头上,那这次也不可能的。 而且池清晏好像前几日她喝多之后,就没有进过后宫了。 唉,她也发愁呢,别是自己又对人家做了什么,偏自己就是一点影响都没有了。 但是应该是把东西送了。 听天由命吧。 一进漪澜殿,沈婳就累倒在了躺椅上。 麦冬把备好的冰朝她挪了挪,“小主,这样好点没有?” “好多了……”沈婳有气无力。 太热了,一动就是一身汗,根本就不想动。 “小主,今个可是公布成绩了?” 哦,对,德妃美其名曰要给皇后娘娘看看成果,将小考成绩的事情拖到了今个训话的时候才肯说出来。 不出意料……她倒数第二,正数第五…… 进步了,又好像没有进。 虽然一开始就觉得前三名不太可能,如果自己真的能够三天抵得过人家十年,怎么也不可能的。 但是,多少还是有些不开心的吧。 而且池清晏还给他画了重点…… 沈婳翻了个身,莫名有点不开心。 “贵人吉祥,沈小主这是睡着了?” 是福喜的声音。 沈婳愣了愣,起身,不知道这个时间他出现在这里是什么意思,“福公公,你怎么来了,是不是陛下有什么吩咐?” 福喜笑着,“是喜事,陛下特意吩咐了给您挑了几个会干活的人送过来帮您,还说这地里有什么问题尽管来找他就行了。” “嗯?可是我没有达到他的要求啊……”沈婳有点摸不到头绪。 一看她这样子,福喜就有些恨铁不成钢,“小主,您这还管什么要求啊,陛下让奴才都把人给您送到了,这还不明显吗?” 明显什么? 沈婳和福喜大眼对小眼。 电光火石之间,一个不可思议地在自己的心里升起。 他这是……下次还要让自己考前三? “……” 真好啊,拳头硬了。 “哈,哈,陛下的意思我明白了,麻烦福公公跑这一遭……” 福喜皱眉。 沈小主她真的懂了吗? 想了想还是决定说两句,“小主,陛下说了,您就那么点本事,不用在意的,多关心他就好了。” 沈婳:? 就那么点本事? 什么意思是说她就没有这个能力是吧。 关心? 心里冷笑一声,好得很啊。 沈婳面上挂起温和的笑,“我都明白了,麻烦福公公跑这一趟了。” “那小主您就先忙,有什么事情找奴才就好了。” “嗯嗯,福公公慢走,菖蒲去送福公公。” 福喜一步三回头,“小主,奴才说的话您真的都明白了吗?” “明白明白。”个屁 怎么这是不放心,还要好好敲打敲打她吗? 走到门口,福喜想了想,多提点了句,“那个小主,您以后多喝点酒,挺好的……” 沈婳:??? …… 养心殿。 池清晏看了眼手上起草的折子,眼神暗了暗,只有他知道手上这份即将昭告天下的诏书,到底会掀起怎样的波涛。 让女子入朝,和所有考生一样,用一年的时间去任职,一年之后,再来考核,这样的事情算是彻底要打破如今的局面了。 当然也没有什么好说的,这里面最开始肯定是从世家里面选择,按照那些守旧人的想法,肯定是不答应,不会让他们精心培养出来的女儿参加。 那他便可以继续扩大范围 这样的办法,还得多亏了…… ——“我简直是世间最倒霉的女子没有之一,就说出去问问,什么人都嫁人了还要挑灯夜读,有这个功夫,我早就去备战科举好吗?” 池清晏笑了笑。 一抬头,注意到正好从门边偷偷摸摸进来的福喜。 顿了顿,“人给她送过去了?” “送了送了,奴才送到沈小主手上的。” 知道她不可能是前三,索性为了安抚一下专门挑了这个日子给她送去,“她怎么说的?” 福喜愣了下,没跟他说要留意啊,“那个沈小主可开心了,还说要多关心您呢。” 一滴汗流了下来,小主说她听懂了,那就是会关心的, 吧? 池清晏突然坐直了身体。 关心? 她又有什么花招…… “朕知道了,她还有什么事情,就来跟朕说一声。” “是。” 可惜了,池清晏一连等了三天都没有等到一个沈婳的消息,脸色越来越难看。 这三天别说福喜了,连前朝的大臣们都感觉到了隐隐的杀气,想要上折子弹劾一下,都缩了回去。 一个没有兜住,周相袖子里的奏折哗哗的跟瀑布一样,落了一地。 坐在龙椅上的池清晏扫了一眼,冷笑一声,“看来周相这是对朕有很多话要说啊,来呈上来,朕也想看看,爱卿有什么话想要说的?” 他笑着,但是满殿的人都感觉到了彻骨的寒意。 周相瑟缩一下,连忙把他的计划们都收进袖子里,一脸慌乱。 “臣不敢,这些都是……空的,臣有个随身带纸笔的好习惯。” 就这些日子也不知道陛下这是受了什么刺激,脾气不好得很,本来三天前就要递上去的奏折,现在都积攒在他衣服里,这十几本呢,一下没兜住。 “呵。”一声冷哼,让人捉摸不透。 “周相看不出啊,还有这个好习惯。” 周相额头都冒了汗,僵着身子胡乱点头,点慢一点都是他对自己人头的不尊重。 池清晏勾勾唇,视线移开,在大殿内扫了一圈,“既然周相没有想要跟朕说的,其他人呢,有吗?” 无人敢言。 “那好,退朝。” 第108章 我不是谣言的制止者,我只是它的传播者 “福喜,你当时去给她传话的时候都是怎么说的?”池清晏手拿着折子,但目光却落在了门口。 旁边为他磨墨的福喜身子一僵。 陛下话里的她,不言而喻,肯定说的是沈贵人。 但是当时他是怎么说的来着。 好像是自己改了点自己的东西。 但那也是陛下他说话太冷了。 陛下当时头也不抬的,就说,“送去漪澜殿,让她别想别的。” 你听听,这怎么能是对沈贵人说出来的话。 这一句过去什么感情的萌芽,也都没有了吧。 所以他就润色了一点。 一点点吧…… “奴才就是按照您的吩咐,将人送到了沈贵人手里的。” 池清晏没有注意到他话里的不对劲,反而脸色又沉了点,这个没良心的,嘴上也没有一句实话,自己怎么能因为她一句话,就生了三天的气? 真是…… 更生气了! 明明她说了,还没有动作,这是什么骗子吗? 还是说,她在害羞? 嗯? 好像也不是没有这种可能,那要不在等等? 福喜正担心着,结果陡然感觉周围的低气压一下就消失了。 再抬头就看见,池清晏继续去批奏折了。 嗯……怎么还一丝丝荡漾。 男人真是善变啊。 …… 漪澜殿的沈婳站在树荫下,一点一点的分着手里的豆角种子和辣椒种子,她稍稍规划了一下,准备划一大片用来种西瓜,剩下的种辣椒和豆角。 这个豆角是陈常在派了人特意选的,听她说这是他们关外的一道炖菜必不可少的东西,沈婳便应下了。 这三日有了池清晏派来的人帮忙,这活干的快的很,就剩她手上这点东西没有弄完了。 门口刚好欣常在进来。 “妹妹。” 沈婳抬头,见她走近,眼里流出一股羡慕,不怕热,到处跑真好。 放下了手里的活,她让人倒茶水,“姐姐,今个怎么得空来了?” “这不是皇后娘娘回来之后,德妃忙着献殷勤,也没空搭理我们,我就转悠着来你这里了。” 话又说回来,也是皇后娘娘回来,给纯阳公主解了禁足的同时,也给沈婳解了。 沈婳点点头,学堂休了假,还不知道什么时候继续,那就看德妃怎么说了,但是她总有种还会继续的感觉。 “你这种什么呢?” “西瓜,豆角,还有一点辣椒。” “辣椒?!”欣常在一脸激动,“你要种辣椒啊,我最爱吃的也是辣椒!” 这样的暗示已经够明显了,也不是什么大事,沈婳就点了点头,“那等种成了,给姐姐拿去些好了。” 脑海有什么一闪而过。 上辈子的欣常在不是一点辣子都不能沾吗? 因为就在这个行宫之行里,没多久,欣常在就因为吃了辣子,犯了胃病被送回宫将养,那这是怎么一回事? 沈婳随口问了一句,“姐姐,你很能吃辣吗?” “那当然了,我可是从小就能吃辣的人,我第一次吃辣的时候那可是十个月的时候。”欣常在难得的流露出有些骄傲的样子,“当时喝奶的时候我都是要就这辣椒水一起吃的。” “……” 沈婳蹙眉,那上辈子的事情是怎么回事,自己的记忆不会出错,这辈子怎么会这样。 还是说这件事有什么隐情? “天热了,不管怎么说你还是当心一点,适量就好。” 欣常在点点头,转而突然说起了另一件事,“那个我一直有个想问你的事情,但是就不知道怎么说……” “什么?”沈婳狐疑,怎么就突然这么一副扭捏的样子了? “就是陛下他真的打了你吗?” 嗯……? “为什么这么说?”沈婳不动声色的反问。 “你还不知道啊,那天晚上你被陛下打了,然后请太医的事情,满宫上下都传遍了,我就是一直太好奇了真的想知道。” 沈婳面色一僵,她这下算是想起来是哪天晚上了,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事情,“什么事情啊,大家都怎么说的啊,我没有听到啊。” “就是说陛下打了你,然后才请了太医来。”欣常在的声音小了不少,好像是怕被人听了去,“到底是不是真的?” 沈婳挑眉,还好没有具体的,不要说打了她的……嗯,就没有什么大问题。 四周看了看,她伸出一根手指,对欣常在勾了勾,面色严肃,缓缓吐出几个字,“没错,你们说得没有错。” 后者,像是知道什么天大的秘密,倒吸了一口冷气。 谣言被当事人盖章认定,这样的事情简直了。 没有想到,真是没有想到,这个池清晏居然是这样的人。 还好她还从来没有被侍寝过,不然,天哪。 看着沈婳的眼神再度变成了同情。 原来都是她在承担这一切,才让她们这些人免除了这些。 真是…… “你辛苦了。” “嗯?”直觉告诉沈婳,欣常在一定是想差了,但是,她才不会解释。 拜托,池清晏还让人敲打她诶。 作为谣言的传播者根本没有愧疚感的。 她甚至可以添一把火。 已经有些迫不及待看见池清晏那张臭脸了。 想到这里,她根本控制不住的嘴角上扬。 “咳咳,姐姐,你千万不要将这件事说出去,更不要说是我说的,要是被陛下知道……” “对对对,你放心,我绝对不会说是你的。”欣常在这会脑子转得快了。 万一她要是给沈婳卖了,这陛下找上她们可怎么办。 不行,也就是只能可怜她一个人承担了。 瞧着沈婳那站白净的小脸,诡异的心底油然而生了点愧疚。 当然这点愧疚并不妨碍她这件事传播出去。 第109章 八卦是怎么产生的? 后宫的人没有那么多的乐子,当人没有乐子的时候,八卦就这样产生了。 当然沈婳忙着给辣椒搭架子,没太注意。 寿康宫。 池清晏看了眼欲言又止的荣太后,垂下了眼,“母后有什么想说的,不妨直说。” 荣太后微微一怔,随即笑了笑,“哀家就是许久未见你了,没有什么想说的。” 池清晏不语,只是默默地盯着她看。 那一双能把人看穿的眼睛,着实让她有些吃不消。 荣太后叹了一口气,“哀家前几日回宫,听说你这两天天天进沈家女的,虽说是禁足没留宿那也得注意点分寸。” 池清晏不语。 按理说,这样的事情荣太后也不能插手,他愿意去哪里那是他的自由,没道理还要同她说。 “唉,哀家知道沈家一直是你心头大患,可在怎么样那个姑娘家的没有错,沈修远还在前朝为你做事,你在这后宫拿人家泄愤,于情于理不合啊。” 嗯? 池清晏蹙眉。 “母后在说什么?” 如果没有理解错的话,是说他拿沈婳泄愤? 真是气笑了,他连她一根手指都没有碰,自己手上,肩上的牙印到现在还没有消,这几天连更衣都是他自己来的。 到底是谁拿谁泄愤啊。 一提起沈婳,他就想起整整五天了,这个没良心的还没有一点动静。 只张了一张嘴,真是一点事都不做。 荣太后敏锐地察觉到,他此刻情绪的变化,便没有再继续下去,点到为止,至于后宫最近的流言,她相信流言止于智者。 后宫的聪明人应该不少。 于是,笑笑,“没什么,就是突然想说了说,皇帝今日来可是有什么事情吗?” 池清晏眸光闪烁,从袖中拿出一张纸,“这是内务府拟定此次去行宫避暑的名单,早些时候皇后拿来的,但朕看过之后,母后怎么把一些人给划掉了。” 伸手接过他手里的纸,荣太后扫了一眼,直觉告诉她,他是在问自己为什么把这个沈家女给划掉了。 想到之前听到的一些话,目光沉了几分。 连脸上的笑也没有那么真了。 “此去行宫哀家挑了些这次选秀进宫的新人,都是还没有承宠的,况且天气炎热了,人多了就觉得烦躁,挑几个乖巧听话就行了,其余人就留在宫中,这有什么不对吗?皇帝对这份名单有想法?” 虽是疑问的口吻,但是却没有商量的意思,池清晏对上了荣太后强势的目光。 忽地轻轻一笑,“的确有些想法,后宫人本就不多,多一个少一个的,也没有母后说的那么多吧。” 他一向不会拒绝荣太后的决定,对这个养了他的女人很是尊重,但是现在…… 他有不得不带上沈婳的理由。 而且满宫上下,除了还在病中的柳嫔,独留她一个在宫里这叫什么话? 依着沈婳对他的心思,应该也不想留在宫中吧。 荣太后呼吸微微一滞,对于池清晏的反驳,她心里对这个素未谋面的人,多了几分不喜。 “皇帝心里有了主意,那就不必过问哀家的态度了。” 池清晏沉默。 手里握着的那张纸,慢慢攥紧。 …… 沈婳得了福喜的信,说是池清晏朝这边来的时候,还在逗猫,第一反应就是有些心虚,难不成前几日她胡说的话,传了出去,他现在是来兴师问罪的了? 紧张得差点把自己舌头咬了一下。 只能劝自己先冷静下来,然后带着漪澜殿的宫人到院子里去接驾。 “臣妾参见陛下。” 话刚说完,池清晏就好像一道风一样,径直略过她朝里面走去了。 沈婳心里一惊,顿觉得不妙,这样的生气看来是一级了。 想要从福喜那边得到提示之类的,结果后者居然装和她不熟的样子,把头一偏。 “……” 好吧,出事只能靠自己。 福喜叹了一口气,真不是他不告诉沈婳,是他怕自己又说多错多,而且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陛下这是气她不去道谢。 这个时候,他还真的不敢去插一手。 保重,老奴的神…… 门被人从外面带上。 沈婳硬着头进了殿内,她小心翼翼地在门口踟蹰了许久,没见到池清晏的身影。 “这漪澜殿内何时多了这么大只老鼠?”一道低沉的男声在殿内响起。 沈婳下意识朝来源处看了一眼,面上也换上了娇软的样子,“陛下,是臣妾,不是老鼠!” 池清晏一顿,抬头望向屏风,见人还站在门口,冷嗤,“杵在门口,朕还以为是从哪跑进来的老鼠。” 闻言,她一噎,一边劝告自己不要生气,一边伸手提着裙摆,绕过屏风,朝坐在椅子上的男人微微福身,“臣妾参见陛下。” 池清晏淡淡应了一声,头也不抬,完全无视了她。 沈婳站在殿中央脸上挂着温和的笑,因为不知道他的意思,她也不敢轻举妄动。 眼睛咕碌碌一转,“陛下,先用点茶吧,臣妾听人说您是从太后娘娘那边过来的,定是还没有喝口水歇歇。” 【不会真的是因为流言的事情吧?】 【如果不是这事,那什么事情能把他气成这个样子?】 池清晏端起茶杯的手停在半空中,微不可察的蹙眉。 什么流言,方才在寿康宫的时候也隐隐好像听到一两句话,这两件事情有什么联系吗? 水又被放到桌子上。 沈婳盯着他阴沉的脸色,轻轻咽了口水,“陛下,可是不喜欢这个花茶,那臣妾让人给你换一下。” 【妈呀这回真是生气了,谁惹得让谁来,我不作这个冤大头】 【一级戒备!】 这都什么跟什么? 池清晏看她这样子,“朕没有生气。” “嗯嗯嗯。” 沈婳微笑,殷勤的帮他泡茶。 一看就是不信。 当然不信了,她此刻已经先入为主的认为池清晏就是来找她麻烦的。 “陛下臣妾不是觉得您生气了,就是您看外面这个天气这么炎热,您还来看臣妾,臣妾只想为您多做点,事……” 周围的声音池清晏都听不见了,脑海里就留下了她的最后一句话。 只想为他多做点事。 为他做点事。 为他…… 第110章 脑补 “陛下,您在笑什么?” 沈婳一抬头就看见池清晏不知道什么毛病,坐着好好的,突然看着她开始微笑。 那个笑吧。 就感觉,她好像去了一样。 敢保证,要是她现在没了,池清晏肯定是这样笑的。 池清晏听到她的声音,猛地回神,故作镇定,“朕没有笑,是你看错了。” “哦。” 沈婳死亡微笑中。 【我全都看见了】 池清晏微微一怔,视线有些慌乱的,从她的脸上移开视线,不自然地换了一个话题,“不是说给朕换茶吗?” “那臣妾这就去,您等等臣妾哦。”沈婳在心里嘀咕了几句,然后颔首。 “嗯。” 看着沈婳退下去的身影,池清晏眼神中闪着不知名的光。 怎么出去也要跟他说一声。 这真是…… 喉咙溢出一声笑意。 下一刻,察觉到门口的脚步声,池清晏屈起手指抵了抵下巴,“咳咳。” 但就是忍不住的嘴角上扬。 看来就是害羞了,不然怎么会这么关心他呢? 另一边,依着池清晏的性子,沈婳换了一杯白茶上来,没让别人动手,她自己端了进去。 她心虚得很,生怕让那个狗男人逮到什么错处之后,就爆发了,现在特殊时期必须警惕一点。 “陛下,这是臣妾泡的白茶,很清爽,您尝尝。”沈婳被给池清晏倒茶,边说,“您平时为了提神,浓茶喝了不少,今个还是喝点清爽一点的。” “嗯。” 看吧,虽然她人没有去过养心殿,但是他平时喝浓茶,她都留意到了。 唉,就是太害羞。 浓郁的茶汤上面飘着零星的茶沫,沈婳泡茶的手艺不好,但此刻池清晏的心情实在是太好,总觉得这杯茶的味道是独一无二。 比他平时喝过的所有茶都要特别。 喝过茶,池清晏见她还站在一旁,于是,点了点自己身旁的位置,扬了扬下巴,“别站着了,过来坐着。” 沈婳看了看那个位置,离他实在是太近,当下就否决了。 指了指另外一边的位置,“臣妾怕热,可以坐那里吗?” 池清晏蹙眉,那个位置离自己有些远,下意识的想要拒绝,但是对上她那双小心翼翼的眼睛,转而叹了一口气,点了点头。 语气还是有些别扭,“随你。” 沈婳刚坐下,还没有坐稳,就感觉本来好好坐在对面的人突然起身,换了个位置,坐到了自己身边。 ? 心里缓缓升起了一个问号。 【这是在做什么?】 池清晏也有些不好意思,但是自己都已经做过来了,就断没有再回去的道理。 “朕也怕热,这凉快。” “……” “也是怕你听不太到,朕坐近点,有话跟你说,你也能听清楚。” “……”呵呵,骂她是聋子吗? 不好,在这种事情上再说什么,沈婳干脆乖巧地点点头。 池清晏偏头看她,淡淡道,“太后将你从这次去行宫的随行随行人员名单里划掉了。” 沈婳沉默地点头,在他的意料之中,没什么好意外的。 不知道说什么,索性低下了头。 池清晏眼中闪过一丝懊恼,“正同太后说过了,但是太后的态度……” 剩下的话他没有说出来,但沈婳心知肚明,善解人意道,“陛下,臣妾都明白,臣妾年纪小,也不怎么懂事,可能也照顾不好您,让其他姐妹去照顾您,才能让太后娘娘更为安心,臣妾都懂得,您不必在意臣妾。” 听他这么说,池清晏心里有些烦。 下一刻,熟悉的嗓音再度响起。 【全宫剩我一个人多自在,想干嘛就干嘛,挺好的】 ? 这是什么意思? 不是刚才还对他很是关心吗,现在怎么又这样。 池清晏脸色不大好看。 “陛下,您真的不用和太后娘娘说什么的,臣妾怎样都行的,只要大家都好就行了。” 话落,沈婳做足了大方的样子。 但是池清晏就是觉得她是在说假话。 那就是她是不想他为难才会这样说的吗? 她心里是在宽慰她自己吗? 池清晏沉默了,须臾,沉声道,“沈婳你真的不想去吗?” “真的真的”比真金还要真! 池清晏上看下看找不到她一丝说谎的迹象。 她……真是隐藏的太好了。 跟真的一样。 “倘若你能让太后同意,其实你也可以去的。” 哈? 【面对太后娘娘,那还是算了】 【为啥啊,去讨好太后,那不就是给自己找事情吗?】 “你不想去?”池清晏听着听着有些不对劲,她不该是这个反应啊? 沈婳摇头,语重心长,“陛下,臣妾去不去无所谓,主要是不要因为这个影响到您和太后娘娘。” 嗯,这样说就没有错了。 【跑来跑去,要热死了,才不去受那个罪】 难道因为怕热,就要放弃他了吗? 池清晏放晴的心头突然就有些阴翳。 视线落在她扇团扇的动作,她脸皮白,看起来吹弹可破,这样的话,看起来好像还真的不能晒太阳。 真烦。 “那便作罢吧,朕本来和太后说的,方便了你去行宫也能让你和你家里人见上一面,这样的话就算了。” 见家人! 沈婳还以为自己听错了,又见着他好像真的不让她去了之后,急了。 “不是不是,那个陛下您先等一下,其实臣妾也想试一试,不试过,就放弃了,这样不好,臣妾是真的想要跟您一同去行宫的,真的很想。” 沈婳扯着池清晏的衣角,急了什么话都往外说。 丝毫没有注意到池清晏耳尖微微发红。 “朕知道了……你先松开朕,让旁人瞧去了成什么样子。” 沈婳没松。 【只要能去,被人看见又怎么样】 池清晏没忍住偏过头弯了弯唇。 但是他还是轻轻的把她的手扯了下去,“矜持一点。” “……?” “朕知道了,会帮你的。” 沈婳连忙福了福身,“多谢陛下。” 看着她高兴的脸庞,池清晏眼神微微闪烁。 第111章 攻略太后 池清晏坐了没一会儿也就走了。 但是在这期间,他一直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着沈婳。 她确定以及肯定这人是在看着自己笑,可当她抬起头的时候,池清晏又装作什么都没有的样子偏过头,让她很是不解。 直到乌泱泱的一群人离开之后,沈婳也没品出来什么意思。 所以他来这么一遭,是想干什么呢? 不过很快,沈婳的注意力就全身心的放在了讨好太后这件事情上。 池清晏别的不说,说话的确是算数的。 为了见家人,怎么说她都得努力一把。 …… 第二日,天刚蒙蒙亮。 沈婳被一个陌生的宫女从床上扯了起来,先是劈头盖脸好一通冷嘲热讽,然后糊里糊涂的被带到了寿康宫。 进了店,那宫女冷冷的瞥他一眼,不屑道,“太后娘娘还未起,小主便在这儿等等吧。” 沈婳大早上被拉起来,本就肚子里憋着火,这么一听,差点没忍住,一个白眼就翻了上去。 她都没起,把自己叫起来,可真是厉害。 明晃晃的下马威。 可为了见家人,还得忍。 腼腆一笑,朝旁边退了几步,“那就麻烦姑姑了,我就在这旁边等着就好。” 宫女面上没什么表情变化,退了出去。 沈婳歪了歪身子,靠在一旁的柱子上。 “小主,一会儿那人回来看见可就不好了”菖蒲慌张侧身挡了挡,门还敞着,生怕外面有人看到里面的景象。 闻言,沈婳眼皮轻掀,懒懒道,“等着吧,没一个时辰,两个时辰的,不会有人来理咱的。” 寿康宫的宫女怎么可能是趋炎附势之人,所作所为,不过都是那位的授意罢了。 不过上辈子太后也不喜欢她,但从来没有为难过他什么,这次这样做…… 算了,见招拆招吧。 反正她一定是要见家人的。 靠在柱子上闭目养神了半个时辰,掐着点,沈婳站直了身子,整理一下衣服。 约莫又过了一炷香的时间,门口终于传来动静。 还是先前的那个宫女,一进来,先将主仆二人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冷声道,“太后娘娘已经醒了,让奴婢带您过去见她,小主走吧。” 沈婳点了点头,目光平静,只是在宫女转身的前一刻,先她一步朝外走去。 那人一愣,似是没想到她会突然这样,低下了头,跟了出去。 寿康宫上辈子的沈婳来过几次,她的方向感很好,循着记忆就走到了正殿。 荣太后阖着眼,坐在上面,殿内的熏香飘着徐徐的白烟,缓慢上升,消弥在空气中。四是根本没有察觉到沈婳的到来,殿内没有一个人出生。 “臣妾参见太后娘娘。” 沈婳规规矩矩的行了个礼。 “嗯。”荣太后的睫毛颤了颤,应了一声,再没说话。 明眼人都能看出来,这太后很不喜欢沈贵人。 但沈婳并没有什么好在意的,不喜欢就不喜欢呗,她不喜欢她,那自己也就不喜欢她就行了。 她又不是钱,还能期盼人人都喜欢吗? 殿内因为两人的沉默,一度陷入了冰点。 沈婳随便找了个话题,“太后娘娘,您若是安神的话,怕是不能用这个香的,这个熏香没有安神的作用,反而闻多了头晕。” 她说完,荣太后突然睁开了眼,看着她眯了眯,没有说话。 有反应就行。 她一点都不气馁。 “您要是想要安神,不妨多用用白芍加蜂蜜,那个味道,臣妾可喜欢闻了……” “不用了。” 荣太后打断她的话,“哀家就喜欢这个味道,没你说的那么头晕。” 沈婳颔首,笑了笑,“那您可以用这个香的时候把窗户打开的,这样让味道散一点,也会好一点,这样又能闻到味道,又能安神……” “沈贵人,是听不懂哀家说的话吗,哀家喜欢这个味道,闻了很多年了,一直都没有什么问题,哀家不想换,也不想打开门窗。” 荣太后一口气说了这么多,说完之后就后悔了,自己跟她一个小小贵人解释个什么劲,白费口舌。 “你笑的那么开心干什么,哀家不喜欢。” 沈婳有些莫名,但还是乖巧的点了点头,笑也要管。 下次还敢。 这么一个小插曲之后,荣太后也不好再冷着她了,“你倒是得了陛下的心,哀家还是头一次见他跟哀家提什么要求,好手段啊。” 这话是她的不喜一点都没有藏着掖着,沈婳当即就微微蹙眉,只一下就松开了。 看来池清晏还真是说到做到,说了帮她就真的帮了她。 那她暂时就可以对他态度好一点。 唔,当朋友对待好了。 “那这样,哀家就看看你够不够资格留在皇帝身边。” 沈婳连忙点头,一瞬间充满了斗志。 小样,必须拿下你! 荣太后:…… 怎么感觉这个沈贵人,好像要吃了自己一样。 “臣妾一定努力让太后娘娘满意臣妾。” 荣太后冷哼一声,“有时候话不要说的太满了,哀家听说你这次德妃搞的那个学堂小考是倒数第二名吧?” “太后娘娘,嗯……其实臣妾是第五名。” “嗯?”荣太后瞪了沈婳一眼。 “不管是第几名,都不是第一,既如此,你在本宫这里住下的这些日子,就认真的读读书。” 沈婳僵了脸,不愧是母子,怎么两个人还都让她读书呀,难不成这太后喜欢成绩好的? 真没眼光。 思来想去,还想再挣扎一下,“太后娘娘,那个学堂已经停了,臣妾这想读书也没有夫子教呀。” “无事,哀家给你找。” “……” 沈婳扣扣手指,“那好吧……” 荣太后按了按眉心,面露烦躁,“好了,你下去吧,没哀家的吩咐不必来见,住的地方给你收拾出来了,搬了进去就行,哀家喜静,听看不得吵闹。” 沈婳乖巧点头,没再多说什么,跟着带路的宫女下去了。 等她走后,荣太后一直按着眉心,先前为难沈婳的姑姑,扶着她起来,坐在桌边,倒了一杯水递过去。 “太后娘娘,那沈小主倒是同咱们听到的不太一样。” 荣太后顿了顿,淡淡道,“只是第一次见面,往后看着吧,今儿个你给她下马威,她没什么表示吗?” “没有,奴婢在漪澜殿的时候冷嘲热讽了一番,她也没有发火,就连在偏殿哪里等了一个小时,奴婢看着她一直站在那里。” “哀家知道了,春桃,往后你和春梅一起盯着点,看看她是不是藏了什么狐狸尾巴?” “是。” 瞧着春桃后退福身,荣太后的视线落在了店内的那尊香炉上。 皱眉。 “把这香换了,以后不用了,再把门窗打开,哀家闻着头晕……” 第112章 你的大宝贝被人偷了! 虽然荣太后不喜欢她,但在住所这样的小事上面,还是很稳妥,一切周全,就在西殿,沈婳甚至都没有拿自己的什么东西。 只不过看着陌生的环境,她轻轻叹了一口。 就是以后她的阵地了。 朝正在铺床的菖蒲招了招手,“过来,我跟你有话要说。” “怎么了,小主?” “你私下里同寿康宫的人多多交流,套一点这太后的脾气秉性,喜欢吃什么不喜欢吃什么,去打听打听。” 菖蒲微微颔首,“小主,咱们是来讨好太后,但是这太后娘娘也不让咱们过去,就算打听了也没什么用吧?” 沈婳叹了一口气,确实是这么个道理。 “现在咱们就两条路,一条已经封死了,剩下的这一条路咱们得碰运气,你先去打听打听,机会是留给有准备的人的。” 说完,沈婳目光坚定了几分。 反正,一定要见家人! 菖蒲似是被感染到,也充满了斗志,“好,小主放心,都交给奴婢了!” 说完,她又多嘴问了一句,“那另一条路是怎么封死的呀?” 另一条路…… 沈婳无语望天,徒留四十五度的悲伤。 想要她沈婳,这辈子靠学习赢得什么,怕是她沈家祖坟都要冒青烟了。 至于怎么封死的? 她可以自封。 …… “怎么办呀?太后娘娘爱吃的鱼,御膳房今天没了,说是天热,这可怎么办呀?” “能怎么办,找那膳房的刘总管呗,他没办好,总不能让咱们替上吧。” “也不一定吧,太后娘娘人善不会为难咱们的吧……” 假山旁边门口,几个小宫女凑在一起,叽叽咕咕的。 而躲在假山后面等待机遇的沈婳,眼前一亮。 “那个请问一下,你们的意思是太后娘娘最近很喜欢吃鱼,但是今天没有鱼,是这个意思吗?” 几个小宫女被突然出现的沈婳,吓了一跳,见了鬼一样,连忙行礼,“沈贵人吉祥。” 沈婳笑着让她们起身,又把刚才的问话重复了一遍。 “所以是我理解的意思吗?” 几个小宫女面面相觑,眼神交流有几分的警惕。 沈婳也不急,温和道。 “你们也知道太后娘娘看起来不太喜欢我,我就想着能帮个什么忙,而且如果太后娘娘发怒的话,你们肯定要遭罪,这样的话,不如你们告诉我,说不定我还有些办法。” 宫女们看她好像真的没有什么旁的意思,犹犹豫豫的点了点头,“太后娘娘娘娘吃鱼两三天了,但是膳房天热冰块迟迟运不来,天一热鱼就容易放坏了。” 沈婳点了点头,目光闪了闪。 鱼吗? 那多简单。 “好了,我知道了,你们不用管了,我去膳房看看,说不定能想想什么办法。” 几个宫女,还想说些什么,眼前早已没了她的人影。 “不是听说这个沈贵人身体不太好吗?” “瞎说呢吧,她跑的比我八十岁的奶奶都快。” “只有我注意到这个沈贵人为什么会出现在假山后面吗?” …… 与此同时,沈婳可没有像她承诺的那样跑到膳房去,抄了近道就往她的漪澜殿冲。 一通翻翻找找之下,跟变戏法的一样,她居然翻了一根鱼竿出来。 “小主,您拿鱼竿做什么?” “钓鱼啊!”沈婳说的理所当然。 这没有鱼,那就钓呗,又不是什么大问题。 菖蒲意识到了不对,哽着嗓子,指了指她手上的桶,“您这个意思,不会想去御花园里钓吧?” 沈婳点了点头,见她有些担心,“哎呀,没事,这御花园里的鱼有多少头,谁能知道呢?如果真的有,那就是闲的没事,而且这个时候肯定没人,你给我打打掩护。” “况且咱们好不容易蹲到一个机会,可不能让他跑了,指不定下次就没了。” 一边说话,沈婳一边全副武装,把自己的脸找了块布,遮的严严实实。 说实话,她也有些担心,但是把自己包住了,要是被发现了,就直接跑,只要看不见她的脸,谁也别想逮到自己。 “出发,你去,把阿够抱上,到了他为我付出的时候。” 还想劝的话,被菖蒲咽了回去。 心里默默祈祷,一切顺利。 说是鱼竿,但神话根本没打算用鱼竿,我次看过了,但宫里的鱼都蠢的跟什么一样的, 撒把鱼食都能围过来,所以她准备先用桶动手捞一下。 到了湖边菖蒲,把阿够放下,便自觉的走到外边去给沈婳放风。 沈婳看了看四周,拍了拍阿够的头,“去吧儿子,妈妈爱你,快为妈妈冲锋。” “喵?” 另一边,姜知渺从望星阁出来,沿着千里湖走,看了看平静的湖水,笑了笑,“今儿个天气好,三天都没有给小红他们喂吃的了,一会儿过去了,可得多喂一点。” “主子,您说的小红到底是哪一条?奴才跟在您身边这么久也没分清楚。” “你能分清楚就怪了,小红跟我那是什么关系,能和你一样吗?而且这湖里一共有一百三十二条小红每一条都不一样。” 小四吃惊的张了张嘴,用异常崇拜的眼神看着姜知渺。 找了个差不多的位置,姜知渺弯腰,朝小厮伸手,“把东西给我。” 没有回应。 姜知渺又重复了一遍。 只听咣当一声, 小厮大喊,“主子,你的宝贝被偷了!” 第113章 小贼 此刻,画面被定格,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尴尬气息。 沈婳顶了个面纱,左手拿鱼,右手提着阿够的后脖颈。 不远处,姜知渺瞪大了眼睛,看着眼前的这个歹徒,劫持了他最心爱的宝贝小红。 准确的说是宝贝小红的,不知道哪个子孙。 目光相接,两军对峙。 沈婳先一步反应过来,捡起阿够嘴里的鱼,塞到水桶上里,拔腿就跑。 “小贼,站住!”姜知渺,扔了手里的鱼食连忙追了上。 一场追逐战就此拉开。 “活的不耐烦了,哪个宫里的敢偷你爷爷我养的鱼?给我站住!!!” 站住?怎么可能? 当人是白痴吗? 沈婳在心里默默翻了个白眼,跑的更快了。 多亏了从小和沈川一起逃课的日子,逃跑这项技能,她可是修了满分。 一时间不分伯仲。 幸好的是,已经错过了不上时间,人很少,而且跑的路专门挑的是偏僻的,也没什么人注意到。 转角处。 “这两天把银枪收拾收拾,让猫儿房的人提前送到行宫那边适应一下。”池清晏缓步走在青石板上。 身后跟着的福喜立马点头。 “奴才知道了,奴才马上就去办。” 顿了顿,池清晏突然道,“漪澜殿那边她已经搬过去了吗?” “听太后身边的宫女说沈小主一早便过去了。” 一早? 池清晏下意识蹙眉,想起沈婳每次起床的痛苦样子,抿了抿嘴。 “住处都妥帖了吗?” “妥帖了。”福喜低下头回到。 昨天陛下从从沈小主那里出来,就突然吩咐他把去寿康宫,把她要住的地方收拾出来。 细心的嘞。 看来小皇子只是时间问题了。 没忍住,福喜噗嗤的笑了两声。 “笑什么?” “嗯,没什么的,陛下,奴才是想说您要不要去寿康宫看看沈小主,她现在最想见的人应该是您。” 想见他? 那为什么不来找他? “不去,朕还有事。” 池清晏往前走了两步,突然停住,步子一转,“好久没去看太后了,朕去看看她。” 福喜:你最好是。 正走着拐角处突然冲出来一个头戴面纱,浑身上下被包裹的严严实实的只露出一双眼睛的女子。 直直的朝这边冲了过来。 福喜吓了一跳,猛地挡在池清晏身前,“有刺客!陛陛陛陛陛……陛下,您先走,奴才来世再见您!” 听到声音,沈婳瞪圆了眼睛,但身体的惯性让她根本刹不住车。 看着真的就要撞上去了。 池清晏盯着“刺客”熟悉的身形,眯了眯眼。 在快要撞上的前一刻,推开了挡在自己身前的福喜。 碰-- 一个满怀。 沈婳落进了一个带着温热体温的怀抱。 ! 【怎么是池清晏!】 池清晏察觉到她的动作身子僵在原地。 良久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松开。” 下一刻,宫墙另一边是姜知渺的喊声,“奶奶的,你给我站住!听到没有!!小贼人敢偷到我头上来了,要是落在我手里,我要你好看!” 沈婳缩了缩,不管不顾的,干脆把头埋了进去。 被抓了就完了。 耳侧是有力的,心跳声一下一下的敲击。 莫名的沈婳,突然什么也听不见了。 他在紧张? 姜知渺没想到,转角过来,居然撞到的是池清晏怀里抱了个女人。 吓得他赶紧闭上了眼。 “参见陛下,臣什么都没看见,您继续您,继续,臣还有有事就先退下……” 池清晏没吭声,默默地,看着这一切。 本来都要走了的姜知渺,注意到旁边的一只猫,突然想到了什么,猛的回头。 “陛下,这个猫……” 沈婳倒吸一口冷气。 往他怀里又钻了钻。 池清晏意识到什么,声音紧绷,冷眼看他,“现在,立刻,马上,消失在朕的面前。” 姜知渺歪头看了看似乎是想要看清他手里抱着的女人是谁。 但是池清晏直接转过了身,瞪了他一眼。 “要让朕教你吗?” “不不不,陛下,臣这就告退。” 开玩笑,平时再怎么放肆,那都是池清晏,没有生气的情况下。 这次他算是看出来了,他是真的有些要发火了,再不走,吃不消的就是他了。 但是,还是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 刚走过墙角,身后跑了一路的小厮,终于跟了上来。 “主子,那个小贼,奴才看往西边去了你。” “什么?西边,你不早说,快点走,我要去救小红的孙子们了!” …… “人都走了,你还不出来?”低沉沙哑的声音在沈婳头顶响起。 她身子一僵,低着头缓缓的从男人的怀里退出来。 “臣妾参见陛下。” 池清晏蹙眉,“沈贵人就不想跟朕解释点什么吗?” 沈婳缩了缩脑袋,不敢回话。 【这要我怎么解释?】 【去御花园偷鱼了?】 【被人当小贼追了?】 【这哪一个说出来,放在我这个后宫妃子的身份上,听起来都很离谱吧】 池清晏挑眉,视线落在了她手里的小水桶里,他眼神好,瞧见他那水桶里有五六条锦鲤啊,欢快的游着。 “哪里抓的?还挺肥。” “御花园。”沈婳哆哆嗦嗦憋了这么三个字出来。 实际上,心里已经在盘算,现在装晕糊弄过去的可能性有多大了? “看来沈贵人这是嘴馋了,朕竟然不知道你还有下湖捞鱼这项技能,倒是小瞧了你。” 沈婳一噎,明智的没有选择开口。 “陛下,臣妾只是听说太后娘娘想吃鱼,没有才想着去捞点儿的,就这一次,臣妾再也不敢了……” 池清晏没接话。 沈婳捂着脸咳嗽了两声,“咳咳咳,臣妾再也不敢了。刚跑了没两步,臣妾这身子就虚的很,头也有些晕,哎呀,要晕了……” 池清晏朝她步步逼近,直到两人的距离只剩下一个拳头。 他弯腰看着她的眼睛,沙哑的声音,“装什么?又没怪你。” 第114章 嗯嗯嗯? “嗯?” “嗯嗯?” “嗯嗯嗯?” 菖蒲抱着沈婳刚换下来的衣服,站在桌旁,“小主,您在那嗯什么呢?从陛下送您回来之后您就不太正常。” 沈婳烦躁的躺在躺椅上四仰八叉,盯着头顶的天花板愣愣出神。 脑子里方才,在御花园场景不断反复播放。 池清晏跟她说完之后那句莫名其妙的话,自己的脑子好像就不太清楚,晕晕乎乎的被人牵着,就这么一路走到了寿康宫,再然后没了…… 所以他那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呀? “唉--” 看着屋里收拾的菖蒲,对她招了招手,“我问你啊,我有一个朋友……” 这个熟悉的开头一响起,菖蒲就愣住了。 沈婳也反应过来,连忙改了口,“那个我的朋友这次不是李小姐,反正就是有一个朋友。” “哦,好吧。” “我这个朋友最近和他的夫君的关系,就是有一点奇妙,就是她干了一个很严重的事情,但她的夫君没有怪她,你分析分析这是怎么回事?” 菖蒲皱着眉,“小主,您这是让奴婢分析什么?” “分析分析这个夫君是不是病了呀?不然怎么突然对他这么……好。” 最后一个字,沈婳说的极为谨慎,但不可否认的是,好像池清晏最近对她确实不错。 “啊,奴婢觉得应该不是病了,因为夫妻相处之间,他夫君对她好,难道不是应该的吗?” 嘶…… 这种事情怎么可能? 沈婳摇了摇头,放在普通人家想来可能,但放在后宫绝不可能。 自己也真是他不怪了,那还有什么好说的,高兴才是怀疑个什么劲。 而且最关键的是,依照池清晏的脾气秉性,这个人要是现在没有怪他,日后肯定有后招。 这么想着,沈婳捏了捏拳头。 要见一次家人,可真不容易。 门外,先前的春桃姑姑敲了敲门,“沈小主,太后娘娘找您过去。” 这个时候找她,干什么不言而喻。 兴师问罪。 沈婳对着门外应了一声,起来换了件衣服。 战斗再一次打响。 她跟在春桃的后面小心翼翼进了殿,眼神根本不敢胡乱瞟。 等到了跟前,沈婳恭敬的行了个礼,“臣妾参见太后娘娘。” “别哀家可受不起沈贵人的礼,起来吧,哀家都笑了,从未见过有人敢去御花园捞鱼可真是头一遭。” 沈婳没吭声。 “皇帝不怪你,哀家就说不了什么,但是你自己觉得做这种事情,你作为一个后宫妃子,他对吗?” 沈婳被春桃扶起来,摇了摇头,“是臣妾的错,臣妾愿意接受一切惩罚。” “惩罚什么的,哀家不做这恶人,哀家问你为何要做这样的事情?” 沈婳沉默。 倘若现在把真相说出来,太后娘娘就会知道她这算是别有用心。 为了讨好她,还想笼络她身边的人。 上位者最忌讳这一点。 稍有半步差池,带着先前几个给他透露消息的小宫女都保不住。 是以,她现在什么都不能说,只能认罚。 荣太后见他不说话,顿时冷了脸,“看来沈家真是教了个好女儿,性情顽劣,就你这样的,哀家怎么指望你去行宫,还能照顾到皇帝!” 听到沈家,沈婳藏在袖子里的手捏了捏。 突然,春桃从外面走了进来,看了一眼沈婳,快步走向前,在荣太后耳旁附耳几句。 “你可查清楚了。” 春桃点头,犹豫的又看了一眼旁边。 沈婳没敢抬眼,怕再惹恼了太后。 但此刻,荣太后已经差不多知道了来龙去脉,一时有些心情复杂。 “沈贵人,你既不说,那哀家只问你一句,那鱼是给哀家抓的吗?” 沈婳在心里默默叹了一口气,不得不说荣太后作为后宫地位最高的女人,什么都瞒不过她。 迟疑着点了点头。 “臣妾,只是觉得太后娘娘本就身子不好,只是个鱼而已,但是是臣妾思虑不周,做出了有损形象的事情,请太后娘娘处罚臣妾!” 荣太后顿了顿。 其实她并没有那么生气,听到的那一瞬间,只是难以想象到沈婳到底是怎么想的,会去御花园捞鱼。 但是见池清晏亲自送他回来,这件事情就变得有些不对了。 在真正了解完事情的来龙去脉之后,没想到她竟是为了自己。 既然承认了,那她之前隐瞒的原因也变明了了,小宫女传了话,她自然要罚,而沈婳全力承担着,估计也是为了保那几个人。 可不过是素未相识,微不足道的几个小宫女,又怎么值得她保呢。 在这个后宫里,明哲保身的人比比皆是,今个说是心腹,明天就能卖了。 既如此,她又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沈婳心里也打鼓,说实话,她上辈子也没有和这个荣太后,只知道对方一直不怎么喜欢自己,这样的情况下,她也不可能真的贴上去。 其实说起荣太后还是比较传奇的女人,她只是池清晏的养母,先帝娶了温家的女儿为后,为的是稳住温家,她和先帝没有什么爱,为了先帝,把能做的都做了。 面对这样一个人,沈婳真的不知道对方会怎么做,但话已经说出去了,后果她便自己承担着。 她这人没别的,就喜欢一条路走到黑。 许久,久到沈婳觉得自己一定死定了,才听到荣太后的声音。 “起来吧。” 嗯? 沈婳狐疑,“太后娘娘?” 荣太后扫她一眼,“皇帝和哀家说了,你会画画,正瞧着千鲤湖的景色不错,明日起,你晚上就到那儿去画画。” 画画? 怎么一下子跳跃到这里来了? 不是刚刚还在说鱼的事吗?难不成太后是让她以画画给鱼赔罪? 先是得罪了猫,现在又要给鱼赔罪,怎么赔? 让我再给鱼以身相许一遍吗? 嘶,想不通。 先应下。 “臣妾遵命。” “既然是在寿康宫,日后便安分些,才住进来第一天,就这么多事儿,哀家可不像未来的半个月里,都要天天受你这烦。” “臣妾知错。” “哀家早上便跟你说过,喜静,不许咋咋呼呼的,日后没有哀家的允许,不可随便出去,你就在寿康宫好好呆着,听到没有?” 第115章 交个朋友 话未说完,殿外就响起一阵骚动。 “母后在干吗呢,怎么让你守在殿外,也不进去伺候着。”是纯阳公主的声音,因为被解除了禁足,她整个人又变得意气风发起来。 只不过和殿内的沈婳对上眼的那一刻起,整个人都进入的备战状态。 “臣妾参见纯阳公主殿下。” “你怎么在这?”纯阳眼底闪过一丝嫌弃。 沈婳没有接话,在寿康宫荣太后不发话,她就没有说话的权利。 “纯阳,你最近的规矩是谁教的?”荣太后蹙眉,平日里她纵着她,但是也见不得她这样一副咄咄逼人的样子,没有一点公主的样子。 听到她的话,纯阳收敛了几分,转过头的瞬间,狠狠瞪了一眼沈婳,那意思就好像是让沈婳等着,她一会再找她算账。 沈婳抿了抿唇,摆出一副无辜的样子。 “儿臣见过母后,儿臣方才只是有些惊讶这么她会出现在这里,母后误会了。” 纯阳多解释了句。 荣太后是何等精明的人,即便不了解她两之间的矛盾,但是只凭方才她也能猜个大概。 但她没有多说,小辈之间的事情,就得让他们自己去解决,如果解决不了,那纯阳也就没有必要做这个公主了。 “你皇兄让沈贵人在哀家这里学学规矩。” 被提到自己名字的沈婳微微颔首。 朝打量她的纯阳投了一个‘友善’的目光。 说准确点,哪里是学规矩,是她单方面的想方设法的讨好这个油盐不进的太后。 纯阳收到沈婳的‘挑衅’之后,心思一动,突然道,“母后,儿臣最近做事情也有些毛毛躁躁的,而且前段时间皇兄还罚了儿臣,儿臣想着要不和就和沈贵人一起学规矩吧?” 荣太后一愣,视线在两人之间流转,下意识蹙眉,一个沈婳到底是有什么样的魔力,能让她这两个孩子都围着她转悠,池清晏是这样,如今纯阳也是…… 停留在沈婳头顶的眼神暗了暗,良久,才道,“既然纯阳难得有了这样的上进心,那便和沈贵人一起吧,沈贵人你觉得如何?” 沈婳不知道纯阳又想干什么,听到荣太后的问话,她还有拒绝的选项吗? 于是,点了点头。 “公主殿下一向好学,臣妾能和殿下一起学习,是臣妾的福气,还希望殿下不要嫌弃。” 纯阳冷哼一声,没有接沈婳的话,想让她故意难堪一下。 “母后,那儿臣这就让人搬东西了。” 荣太后蹙眉,“搬东西?搬什么东西,你在哀家这里有什么东西落下了了吗?” 纯阳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母后,这不是沈贵人也住在您这里了吗?儿臣来学规矩肯定也要住在您这里啊。” 她可都想好了,这个沈婳上次害她禁足的仇她都记着的,皇兄偏心,被她这个娇滴滴的样子给骗了。 那她就非得把这个沈婳的真实面貌给扯出来,让大家都知道她是一个多么会装的人,这样一来,沈婳在这个宫里再无立身之地! 这个行动的第一步就是要接近沈婳,近水楼台先得月,关系近了,她的机会就越大,所以她一定要住进寿康宫。 沈婳听到纯阳的这句话的时候,愣了愣,她现在又是跑出来干什么? 其他的不知道,但是她肯定会给自己添乱的。 这是毫无疑问的。 其余的事情,她从没有放在心上过,但这次事关自己能否见到家人,就不行了。 沈婳悄悄抬眼看了下,没有任何表示的荣太后,“公主住的地方其实不远的……” 荣太后听了进去,“对,你住的地方本就不远,还折腾什么?” “母后,儿臣就是想要离您近一点。” “哀家这里没有多余的地方了。” “我可以和沈贵人挤一块。” “也没有多余的床。” “我可以睡沈贵人的床。” “没有多余的伙食。” “我可以吃沈贵人的饭!” 沈婳:…… 真服了,有没有人在乎一下她的死活? 她觉得眼前的这一幕有些熟悉,上次在冷宫池清晏不就是这样说的吗? 还真是一家人。 荣太后像是被她缠的没有办法,最后松了口,“哀家现在是管不了了,你想怎样就怎样吧,但是就给哀家记住,既然是学规矩,就不许干别的,被哀家发现了之后,后果你知道的。” 她说这话的时候,虽然是对着纯阳,但是眼神却盯着站在旁边的沈婳。 沈婳装作没有看见,做足了一副恭恭敬敬的样子。 但这个样子,荣太后依然还是不满意的,因为早前的谣言,她对沈婳的印象已经先入为主了,现在沈婳想要改变她,甚至是让她松口都是一件很不容易的事情。 从正殿出来,沈婳一言不发,埋头朝前走。 丝毫没有注意到,前面突然停下脚步的纯阳。 就这么撞了上去。 这叫什么屋漏偏逢连夜雨吗? 沈婳连忙道歉,静静的等着纯阳发作,大骂她,但是,却没有。 真的没有。 不知道怎么回事,看样子纯阳是想要发火的,又忍了回去,叉着腰瞪她,“沈婳,你为什么走路不看路,还是说你想撞死本公主?” “臣妾不敢。”沈婳朝后退了两步,不想和她争辩。 “你还不敢……”纯阳噤了声,语气变了,“既然你不敢,那本公主就给你一个选择。” “什么?” “你得跟本公主交朋友。” 沈婳像是听见了什么不敢相信的话,慢慢瞪大了眼睛。 哈? “沈婳,你那是什么表情,是看不起本公主,不想和本公主交朋友?呵呵,你以为你是谁,想喝本公主交朋友的人多了,你才排不上号。” 纯阳气鼓鼓的丢下这么一句话,领着来钱就往外走了。 徒留沈婳一个人独自凌乱。 搞什么鬼? 她该不是禁足禁的脑子出问题了吧? 还是说这是她想到的新招? “菖蒲,你说这个蛮子公主她是不是疯了?” 菖蒲迟疑着,犹犹豫豫挤了几个字出来。 第116章 换床 “小主,纯阳公主好像挺喜欢您的。” 菖蒲的话还没有说完,头就被狠狠敲了一下。 紧接着传来沈婳的声音,“你还说我不要多看那些话本,你看看你自己,现在是什么话都能说得出来了。” 蛮子公主那个眼神,还喜欢她,她可从来没有觉得自己会像是一个万人迷一样的,先是池清晏喜欢她,然后这个纯阳公主也喜欢她。 话本上都不敢这样写的好吗? 沈婳强忍着浑身汗毛立起来的感觉,“快回去吧,一会被荣太后看见了又要出事。” …… 走在宫道的上的纯阳,被身后那道不容忽视的眼神盯得实在是有些烦躁,突然顿住,转身看向来钱,“你那是什么眼神,一直盯着本公主是怎么回事?” 来钱咧嘴一笑,连忙摇头。 “殿下没什么的。” 纯阳狐疑,她见不得来钱这个样子。 那种感觉就像是自己做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一样,心底的不适感越发的大。 “你要是真的没有什么话想要说,就不许盯着本公主,怪吓人的。” 来钱一愣,手摸了摸自己上扬的嘴角,注意到纯阳嫌弃的眼神,眼珠滴溜溜的一转,“殿下,奴婢就想要问一下,您方才为什么想要和沈贵人交朋友啊?” “这算是什么问题?”纯阳美眸一瞪,“本公主想要和谁交朋友,还需要什么理由吗?” 来钱兴奋了。 呦呦呦,她想要跟沈贵人交朋友,明明因为沈贵人上次的事情都禁了足,依着自己主子睚眦必报的性子,一出来的第一件事情居然不是找麻烦,是要搞好关系。 这还不是真的,还有什么是真的? 这些天可让那个福喜嘚瑟到了,没想到吧,还是自家主子给力,一出来就来个大的。 “……” 看着眼前突然变得十分猥琐的来钱,纯阳沉默了,“来钱,你最近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情。” 对于这个从小跟在自己身边的人,她还是担心的。 但她看不懂,她这是突然怎么了。 来钱笑眯眯的看着她,摇头,那眼神是说不出的慈爱。 她没多说,纯阳也就没有多问,“好了,既然什么都没有,咱们就快些回去,早早弄好,母后不喜欢吵闹,还是快一点的好。” 来钱脸上的笑变得荡漾。 这么着急搬着去和沈贵人住一起啊。 “等本公主这次一定好把沈婳好好整一下,非得让她出出血!” 好刺激! 纯阳不知道是怎么回事,突然的来钱就像是打了鸡血一样,抱着她要带着的被子跑的飞快。 好奇怪。 沈婳进了西殿就等着纯阳。 对方是公主,西殿正殿被她睡了,只有偏殿了,纯阳大概也是不愿去的。 果不其然,纯阳带着来钱一起进来的时候,一看见这么狭小的地方,就黑了脸。 “这么小的殿,本公主居然还要跟你分?” 沈婳在心底翻了一个白眼,真是公主的做派,这样搞得好像是她非要跟她分一样,明明是她抽了风,非要住进来。 “公主殿下,这个正殿现在是臣妾在睡,您要的话,臣妾现在就搬到偏殿去。” 如果不是不知道她肯不肯睡自己睡过的床,她方才直接就腾出来了。 听到她的话,纯阳扬了扬下巴,“本公主不睡你睡过的地方。” “偏殿就在这旁边,公主您出门左转就能看见。” 话落,纯阳一副不可思议的样子,声调拔高了几分,“沈婳,你居然敢让本公主睡偏殿。” 沈婳:…… 拳头硬了。 “公主殿下,这个西殿就两张床,一张臣妾已经睡过了,您不睡的话,就只剩下,偏殿那张了。” 其实,沈婳想说的是,爱睡不睡,什么毛病。 谁知道都是这样的情况下,纯阳居然还能咬牙说出,“那本公主不管。” 沈婳:…… “本公主告诉你,你今天必须要给本公主想出一个合理的理由,不然本公主要你好看!怎么,沈贵人连这点事都做不到吗?” 沈婳朝四周看了看。 纯阳不屑地扫她一眼,趾高气扬道。“沈婳,本公主可是打听到了,你之所以被皇兄送到这里来,是因为行宫名单上没有你吧。” 她顿了顿。 “你呢,要是讨好了本公主,说不定本公主一高兴,就让你去了,但是你要是敢不听本公主的话,哼哼,你就别想去了!” 对上她饱含威胁的眼神,沈婳蓦然笑了。 突然道,“殿下,来太后这里怎么没有人跟着?” “什么?本公主来母后这里住为什么要带其他人,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啊,母后最是疼我,自然是什么都帮我安排好了。” 沈婳点点头,给菖蒲使了个眼神,后者犹豫片刻,还是趁着没人注意,悄悄出去把门给带上了。 守在门口的来钱看着菖蒲出来,有些疑惑,“你怎么出来了?我家主子呢?” 菖蒲迟疑一瞬,熟练的张口撒谎,“嗯,方才纯阳公主殿下,不是说了让你回去拿她的什么东西吗,你怎么还站在这里?” “啊,没有啊,公主她没有跟我说啊。” 说着,来钱就要推门进去问问。 但是被菖蒲揽了下来,“诶,你还敢进去?就殿下那个性子,你还敢去问,我劝你啊,还不赶紧去看看,不然一会殿下生气了,你就完了。” “对对对,那我先走了,你帮我盯着点啊。”来钱想着也是这么个道理。 菖蒲点头,一口就把这个事情揽了下来,“你去吧,这里我帮你盯着。” “你人还怪好得嘞。” 菖蒲:“……是……吧” …… “怎么沈婳你想求本公主高抬贵手帮你一把吗?” 纯阳扫了一眼菖蒲带上的门,浅浅一笑。 “求人就该有个求人的态度,还要让本公主教你吗?” 沈婳朝她走了两步,“确实该求人。” 眼神冷了好几分。 “不过,那个人可不是我。” 纯阳眉头狠狠一蹙,“你这是什么意思?是不是真的不想要去行宫了。” “公主还是操心一下自己吧……” 第117章 纯阳,你今年多大 纯阳下意识的皱眉,“这是什么意思?” 沈婳状似无意拿起了一旁桌上摆的茶杯,轻晃了两下,眼神骤然变得冰冷。 手一捏。 清脆的破裂声在房间里响起。 纯阳的眼睛顿时瞪得很大。 “你……你。” 手心摊开的瞬间,杯子四分五裂。 沈婳冲她笑,“只是给公主认清一下自己的身份,没什么旁的意思。” 纯阳僵在原地,嘴唇颤颤微微的,一副外强中干的样子,“沈婳你以为本公主是干什么的,被吓大的吗,少想着这些计谋就能把本公主给吓住了,该认清身份的人是你!” 她心里发虚的厉害,虽然他早就猜到神话所有的都是装出来的,可没想到会是这个样子。 但从小养到大的习惯,让她没有办法说出认输低头的话。 “你给本公主记着,本公主绝对不会让你好过。” 说罢,她就想往外走。 沈婳把她面上的心虚看了个一干二净,眸光闪了闪,伸手捏住了她的肩膀。 “公主走什么?” 明明沈婳比纯阳要矮一个头,但偏偏此刻她的气势高的不止一点两点。 “你想怎么样?” 纯阳转过身话还未说完,一只裹挟着风声的拳头直冲她面门而来。 “啊!” …… “行了,你哭什么呀?我又没真打你。”沈婳给自己倒了杯茶,在桌子旁边坐下,听着耳旁的抽噎声,烦躁的皱了皱眉。 纯阳此刻哪里有半分公主的嚣张模样,跪坐在小榻上抽哭哭啼啼个不停,时不时还要抽搐一下。 一副是委屈的样子。 “谁……谁知道你不是真的想要打……打本公主,你……你那么大个拳头,把杯子都弄碎了,你……要是打在我头上,我脑瓜岂不是稀碎?” 沈婳:…… 本来就是打算吓唬吓唬她完事儿,哪知道拳头还没碰到她,这人直接吓软了,抱着腿蹲在地上哭脸。 平时看着挺嚣张,原来是个一碰就散的纸老虎。 “喝水吗?” 纯阳抬头,泛红的眼睛眯了眯,“我……我不喝,我不喝你倒的水……” 沈婳一噎,什么时候说要给她倒水,这人可真能顺着杆子爬。 “沈……沈婳本公主告诉你,你完了我一定要向皇兄告诉……这件事情,你再也演不下去了,我要把你的面具在前全后宫人面前都揭穿,让你混不下去。知道……知道我的厉害……” “那你去呗,你现在这个样子,你去呗。”沈婳一点也不怕。 纯阳被戳到痛处,脸色一僵,“本公主要喝水。” 沈婳就抱着臂坐在旁边看她,丝毫没有要给她倒水的样子。 “你等着,等我好了,我定要你好看!” 说实话,这些话听起来就跟两三岁打架的小孩告状一般,太幼稚。 “公主殿下,你今年几岁啊?还流行着回家告家长,我三岁就没这么干过了。平生最看不起告小状的人。” 她顿了顿。 “再说了,你为什么会觉得明知道你要出去告我小状,我会让你从这个房间里平平安安的走出去,而不是缺胳膊少腿。” 沈婳话音刚落,纯阳的脸色肉眼可见的变黑。 但她丝毫没有给她喘息的机会,而是继续道,“不过你说的倒也是你,毕竟是个公主,我真的对你做了什么,你那皇兄第一个饶不了我,我肯定是没命活了,所以我也不会真的对你做什么。” “什么意思?”纯阳可不觉得,她说这个话是要放过她的意思。 现在的沈婳在她眼中就是个不折不扣的恶魔,而且会演,会装一点办法都没有。 “什么意思啊?就是让公主安分一点,把之前对我说的话都收回去就行,咱们两个平平安安的相处完这半个月,虽然我确实不会对你做什么,但不妨碍我暗地里对你做什么,毕竟你看你手无缚鸡之力哦。” 说到最后,沈婳温和的笑了笑。 纯阳看着那个笑,下意识抖了抖,一滴汗落了下来。 “对了对了,还得请公主殿下为我保守一下这个秘密,这个事情就你知我知天知地知,咱们千万不要让第三个人知道了,毕竟在大家眼中,我还是个病弱的小贵人,你说是不是?” 纯阳:…… 病弱的小贵人…… 她被骗的好惨,她是个恶魔吧! 门外突然响起敲门声,是来钱的声音,“公主殿下,奴婢把您要的东西拿来了。” 纯阳的眼中,顿时迸发出希望的火光。 呜呜呜呜呜呜呜,有人来救他了,还是他的好来钱,等她出去了,一定要给她加工钱。 沈婳从怀里拿了个粉扑,现在在她面前,也不掩饰了,直接哐哐往自己脸上敷了层白粉。 对上纯阳疑惑的眼神又笑了笑,“公主,你要记得咱俩的约定。” 纯阳忙不迭点头:太吓人了! 沈婳满意的点了点头,对着门外娇弱的应了一声,“进来吧。” 来钱推开门就感觉到空气中弥漫着诡异的氛围,抖了抖身子。 抬眼就看见自家公主不知道跟遭受了什么事情一样,眼眶红红的,而另一旁的沈贵人则是有些气定神闲,虽然气色不太好,但表情上看是满足的。 ! 什么鬼! 刺激刺激刺激! “沈贵人吉祥,您这气色怎么看着有些不大好?” 沈婳笑了笑,虚虚的抚了抚脸,“不过是老毛病了,身子不好,天气炎热调理,还需有些时日,没什么大碍的。多谢你的关心了。” 纯阳现在一听到这个话,下意识就翻白眼。 “殿下,您翻什么白眼?你也身体不好了吗?” 纯阳:……蠢死了! 她抬头看了一眼,坐在桌前的沈婳,见她没什么反应,松了一口气。 又冲来钱道,“你胡说什么啊?” 习惯了她的反应,来钱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见她真的没什么事情,“公主,您今晚睡哪里?奴婢去给您铺床。” “我当然是睡……对,我睡哪里?” 沈婳笑眯眯的看着她,“殿下,怎么记性不好?方才,您不是说了你喜欢偏殿我搬过去吗?怎么这会儿又不记事了?” 偏殿? 来钱蹙眉,自家公主从小就不会住那种地方的人,怎么突然还说要住偏殿,真奇怪? “公主殿下……您……” “对,没错,本殿下就是要住偏殿,谁都别跟我抢!” 第118章 七个嬷嬷历险记 寿康宫偏殿。 “身上的苦看不出,本公主心里的苦又有谁知道……” “公主殿下,您又在神神叨叨什么呢?怎么您不出去奴婢,您就有些不对劲了?发生什么事了吗?” 听到来钱的话,纯阳下意识的就反驳,“胡说什么呢,本公主能有什么事?” 来钱看了他一眼,没再接话。 她不接话,纯阳心里的苦没有人说,她又装不住事情。 没过一会儿,她就朝着收拾东西的来钱招了招手,试探道, “来钱,你过来,本公主问你,你觉得沈贵人他这个人在你印象中应该是什么样的?” “沈贵人?公主殿下怎么突然问这个?” 纯阳摇头,“问你话,你就说,管本公主做什么!” “哦。”来钱放下手里的活,歪头想了想,“沈贵人啊,沈贵人是个很温柔待人,很是亲和奴婢,好像听私下里的人都说想去他手底下做活。” 还温柔?亲和! 这到底哪一个词跟沈婳沾边了? 谁想去,她一点都不信。 全都瞎了眼。 “……反正感觉陛下对沈贵人也挺好的,不过就是沈贵人身子不好,如果身子好了,就完美了……” 砰-- 话还没有说完,纯阳就狠狠拍了一下桌子,打断了来钱的声音。 与他拍桌子声音同时响起的是隔壁的说话声。 那语气懒懒的,软软的,像是没骨头似的,跟它的主人一样。 “谁在拍桌子呀?吵不吵?” 纯阳:…… 手僵在半空,默默收了回来,声音随即也压低了几分,“你胡说什么呢,她哪里身子不好?” 似乎是怕隔壁的人在听了去,她最后说话的声音很小,小到来钱还凑近了几分才听清。 “殿下,这都是宫里人都知道的事情,大家有目共睹的,沈贵人的确身子不好,不然陛下哪能都不留宿。” 听到这,纯阳的眸光闪了闪。 好像是这样,虽然看似陛下对沈婳的确蛮好的,但是至今为止,好像宫里人都没有把沈婳当做一个对手,就是因为皇兄从来不在她那留宿。 或者说是很少在她那留宿,不管多晚都会回养心殿。 之前还不觉得有什么,现在想来或许里面有她不知道的事情。 又或者说沈婳害怕皇兄留宿? 或许她得曲线救国一下,不然真被这个沈婳一直压着是绝对不行的,她不甘心。 来钱看着纯阳陷入沉思的模样,自己心里犯了嘀咕。 自己离开的那段时间,殿下和沈贵人到底在房间里发生了什么事情,怎么能她一出来就打听沈贵人这么多事,难不成是真的吗? 心里像猫抓似的痒,想迫切的知道答案。 可是之前都算是他自己脑补一下,如果这要成真了,殿下和陛下之间的关系该怎么办? 算起来,沈贵人也是殿下的嫂子。 不能够吧? 她还是得劝着点,回头还得跟福喜那边透透气,不然总不能让她眼睁睁看着自小伺候着长大的殿下误入歧途了吧? 唉,发愁。 …… 西殿正殿。 沈婳听着隔壁的动静,终于没了,懒懒的伸了个懒腰,“真够烦人的,没想到是个纸老虎。” “小主,您可小点声吧,这房间两边说话都听得到的,您这说话要是被听了去,可怎么得了?”菖蒲掏出袖子里的保心丸,吃了两粒。 “唉,不会的,他们听不到,与其操心这个,还不如让我想想这荣太后咱们到底怎么讨好啊?太难了吧?” “小主,您不是都把纯阳公主殿下给征服了吗?为何不让公主殿下跟太后说说把您带上?” “不一样,我我要真是让纯阳把这个口嗯,太后势必觉得我是一个会耍手段的人,再说了,也没有那个必要,不太想跟纯阳有过多的接触,相安无事就行。” 菖蒲点了点头,也确实是这么个道理,“那您从公主殿下那边打听打听太后的喜好?” 沈婳歪头想了想这件事的可行性,想了一会儿,把脑袋都想疼了,索性翻了个身,“唉,再说吧,明天再看。” 明天哪里有明天? 更声敲了三下,沈婳整个人就被从床上拖了起来。 迷迷瞪瞪的盯着自己,房间里莫名其妙出现了这么一圈嬷嬷。 你一言我一语的。 “沈小主吉祥,奴婢是太后娘娘为您请的,教习嬷嬷主要负责您在礼仪方面的教学。” “奴婢负责算术教学。” “奴婢是女红!” “奴婢是花艺……” …… 一共七个嬷嬷,沈婳瞪着眼睛,感觉她们长了一张一模一样的脸。 七个嬷嬷,七个方向,拽着被子往起来拉。 “小主,您该起来了,不然今天的教学任务就要完不成了。” “等等等等!” 混乱当中沈婳看了眼窗外的天色,乌漆麻黑的,什么都看不见,怎么就要起床了? “先别说那么多,纯阳公主呢?你们不应该先去找公主殿下吗?” 几人面面相觑,趁着这个空隙,沈婳闭着眼睛又要躺下。 被其中一个头戴大红花的嬷嬷眼疾手快拉住了。 “小主,这就不用您操心了,我们还有七个人,已经到那边去了,您就放心吧,奴婢几个一定把您教会。” 还有七个! 十四个嬷嬷,教什么?! 沈婳愣在床上。 “不是不是,我听错了吗?太后找了十四个嬷嬷来教我和公主殿下吗?” 头戴大绿花的嬷嬷笑着开口,“没有错呢,您听的是对的,太后娘娘专门从内务府挑了奴婢,这么十四个人,足以看见对您的厚爱呀。” 黄花嬷嬷“奴婢们可是很期待和您见面,对您的事迹早有耳闻” 黑花嬷嬷,“是啊是啊,这可是天大的福气啊。” 沈婳:…… 呵呵,这福气给你要不要? 第119章 上课 一座四角连亭,红花嬷嬷讲得口若悬河。 “公主殿下,沈贵人,今日奴婢要说的是三从四德……咱们做女子的未嫁嫁的时候在家要从父,嫁了人就要从夫,丈夫死了之后就要听儿子的……” 她的声音就像是蚊子嗡嗡的时候一样,连带着把旁边的蝉鸣都比了下去。 沈婳用笔撑着眼皮,眼前的景象就更蒙了一层雾气一样,实在是困得不行。 突然肩膀一重,她顺着看了过去,不知道什么时候纯阳已经睡着了。 还靠着自己肩膀。 这真是…… “至少咱们作为女子的,要明白一个道理,夫君就是咱们的天,夫君在外面操持劳累,而咱们就要在家中将他们都服侍好……只有他们的日子好了……咱们的日子也好了。” 红花嬷嬷睁开眼,视线落在已经睡着的纯阳身上,没有一丝惊讶,转头倒是看向了沈婳,“沈贵人,奴婢方才说的话,您可都听清楚了?” “明白了……”她的声音有些发僵。 因为,她清楚的感受到了,自己的肩膀好像湿了…… 所以,是纯阳的口水…… 啊! 沈婳咬着牙,身子往旁边侧了侧。 “沈贵人您干嘛呢,您这样公主殿下睡不好怎么办?”红花嬷嬷蹙眉。 像是听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话,沈婳瞪圆了眼睛,指了指肩膀上的纯阳,又看向嬷嬷,“嬷嬷,公主殿下也是来学东西的,倘若她这样睡着,什么东西都不学的话,要是太后娘娘问了起来,您也交代不了吧。” 别问,她经历的,一个都别想逃。 听完她的话,红花嬷嬷果真歪着头想了想,“沈小主思虑周到,那就让纯阳公主殿下,先回去休息吧,等休息好了再学就好了,毕竟,身体还是最重要的,公主年纪小还在长身体,睡觉是正常的。” 沈婳“……” “不是嬷嬷……” “小主,奴婢知道您的意思,倒时候太后问起来,奴婢一定不会忘了提到您的心善的。” 哈? 肩膀一轻,身旁睡的不知死活的纯阳被人扛了出去。 沈婳眼睁睁的看着她被送入房间,就像是两条完全不同的人生路,现在床在里面,她在外面。 “那我呢?”沈婳指了指自己。 红花嬷嬷温和一笑,“小主,奴婢还是觉得,您作为陛下的妃子,应当多关心关心陛下,还是不要和纯阳公主靠的太近了,容易让人误会?” “什么误会?” 不知道为什么,沈婳看着红花嬷嬷脸上的笑,突然有些恶寒。 “哎呀,您懂得~” 懂啥了? …… “寿康宫都安排好了吗?”池清晏放下手上笔,抬眸看了看外面的天色。 昨个没想到沈婳能跑到千鲤湖去捞鱼,担心荣太后会发难她,他主动送了她回去,虽然把这个事情揽到了自己身上,但是荣太后怎么可能不知道是什么事情。 罚肯定是要罚的,就是不会摆到明面上了。 想到沈婳就因为捞个鱼被罚,他心里没来由的有些烦躁。 福喜瞧了眼他的脸色,低声道,“奴才按照您的意思一切都安排好了,听说荣太后也没有罚沈贵人,是找了一些教习嬷嬷教沈贵人和纯阳公主规矩,看在您的面子上太后娘娘也不会罚的,陛下且放宽心。” 池清晏手一顿,“纯阳?她怎么在哪?” “奴才听寿康宫的人说是公主主动提及要和沈贵人一起学规矩的。” “朕没让她去学规矩。” 福喜一愣,“陛下,您说谁?” 没有回到,池清晏看了眼手边的笔,垂下眼帘,起身向屋内走去,“今日午膳时让膳房做些她爱吃的送去,吩咐膳房把昨天做的鱼给寿康宫送去。” 福喜讶然,听到这里他怎么能不知道,方才池清晏话中的她指得是谁。 不行,得快点把这个事情告诉他的小团体! 受不了了,终于啊。 距离抱上他小皇子还有九十七天! …… 一节课几乎已经掏空了沈婳,是以她听到能吃饭的消息,一脸飞奔着冲进了房里。 “不行不行,菖蒲你快给我找件衣服,我要更衣。” “热死了,方才还有蚊虫咬我,痒死了。” 菖蒲翻了翻,找了一个小香囊,“小主,奴婢这两天还是多给您做两个香囊吧,您这体质一到夏天,就招蚊子,今个起来的早,都忘了带。” “行,你看着点,别熬夜就行。” 沈婳挠了挠脸,已经红了一片,她瞅准脸上的小包,用力一掐,一个十字赫然出现。 换了件衣服,又找了点药膏来抹上,沈婳这才觉得活了过来。 伸了伸胳膊,她走到桌边,“嗯,今天这些菜不错啊,都是我爱吃的,菖蒲你真好,还知道我受苦了,弄了好吃的来安慰我,我好感动。” 对着这么一桌子的饭菜,沈婳迫不及待坐到桌边。 “小主,奴婢是想要让膳房弄得您爱吃的,但是这些可不是奴婢弄的,奴婢还没有去,膳房就已经送了过来。” 沈婳想了想,夹起一块兔肉,“那可能是小刘子弄来的,别说他还挺有心的,下次咱们把钱给他补上就行了。” 饭香飘飘到了隔壁的偏殿,纯阳在睡梦中嗅了嗅,猛地睁开了眼睛,“麻辣兔头?” 来钱站在床边,“殿下,没有麻辣兔头,倒是有麻辣鱼鳞。” “嗯?”纯阳的意识慢慢回笼,低头看着自己身上的衣服,“不是,本宫怎么在这里,不是上课?” 来钱将她扶了起来,拧了帕子,“您确实去上课了,但是您睡着了,而且,您还流了沈贵人一身的口水。” “什么!”这一句话,蕴含的信息量实在是太大了,吓得纯阳什么瞌睡都没有了,只听得见来钱的最后一句话。 “本宫流口水,怎么可能,不可能,不可能,别开玩笑了。” 来钱默默的盯着她,那眼神好像是在说,您听听您自己相信吗? 纯阳有些不自在,心里也没有什么底,昨晚自己看话本实在是太晚了,早上被扯起来,如果不是她在荣太后面前立下了誓,是真的起不来一点。 “你从哪里听说的这件事?” 来钱想了想,“就是那个穿了一身红的那个嬷嬷,送您回来的人也是这么说的。” 还怕她不相信,又多补充了句,“您当时回来的时候,嘴角确实有……” “好了,别说了。”纯阳默默的抱住了自己,顺便感受了一下自己有没有哪里不对劲。 很好,还没有被卸胳膊。 嗯,腿也还好。 “啊,怎么办啊!” 第120章 天塌了 沈婳吃的高兴一点,也不知道她隔壁的纯阳到底是有多崩溃,蒙着头在被子里面已经帮他想好了怎么处置自己的一千八百种方式。 只是饭吃一半太后身边的春桃姑姑端了一盘鱼过来。 “姑姑好,可是太后娘娘有什么吩咐了?”沈婳站起身有些莫名。 春桃面无表情,扫了一眼桌上的菜品,眸光闪了闪,态度缓了几分。 “沈小主不必担心,太后娘娘并没有什么吩咐,只是让奴婢给您将这鱼端来尝尝。” 顺着她的话,视线落到那盘鱼上,一想到鱼,她就想到昨天莫名的经历。 也不知道是个什么意思,就示意菖蒲先收下来再说。 “那麻烦姑姑转达,臣妾对太后娘娘的谢意了,也麻烦姑姑跑这一趟了,若是日后有什么吩咐,我们自己去拿就好了。” 春桃看着沈婳,“小主看起来似乎不知道这鱼是谁拿来的?” “什么意思?这不是太后娘娘赏给臣妾的吗?” “没什么,这个是陛下特意吩咐膳房拿来的,也是多亏了小主昨个去捞鱼才让今天太后娘娘吃到了鱼。” 池清晏特意? 沈婳沉默半刻,“怎么会呢?太后娘娘为人心善,我也是希望太后娘娘能够好,捞鱼的事情是我思虑不周,并不是什么值得提及的事情。” 等送走了春桃,沈婳坐在椅子上,盯着那盘鱼半天不说话。 “小主,陛下吩咐给太后的与太后娘娘赏给了您,这……” 沈婳拿起筷子挑了整条鱼当中最肥美的部分,“味道不错。” “关起门来说,陛下为何给太后娘娘送鱼不关我事,但太后将这鱼送给我,无非就是想让我安分些。” 菖蒲有些担心的看着她,“可是小主,倘若这样的话,您还怎么去行宫啊?” 沈婳眸子暗了暗,来之前也没有想到太后竟然是个软硬不吃的狠角色。 目前来看,还真没有任何一条路能行得通。 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她靠在椅背上。 “这下我也没了办法。” “小主,您别灰心,说不定太后娘娘只是没有真正的了解您,等真正了解您之后,就会发现您真的是一个很好的人。” “很好?”沈婳摇了摇头,这话说出来,连她自己都不信,“我哪里好呀,也就你就会觉得我好,长点心吧。” 不过确实心里有个疑问,池清晏他干嘛把自己当的鱼给的做了菜给太后娘娘? 一个皇帝也能陪着她胡闹。 …… “皇兄,你听我说,我真的受不了了,你快去看看沈婳吧。”纯阳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倒是有几分真情实感,不像演的。 给站在旁边奉茶的福喜都看愣了。 “福喜,你怎么在倒茶?” 池清晏清冷的嗓音传来,福喜低头一看,桌子上被他倒的全是水。 手忙脚乱的,又重新倒了一杯,收拾了残局,退了出去。 门被关上,池清晏看了一眼面前的人,蹙着眉,“你方才的话,是什么意思?给朕说清楚。” “皇兄,你有所不知,皇妹去了寿康宫之后,就住在那个沈婳的旁边,听着她每天夜里一把鼻涕一把泪都在说想你,实在是扰的人夜不能寐,你就去看看她吧。” 池清晏抬眼,瞧她一眼,“传言朕最不喜欢跟朕撒谎的人,你应该知道,给朕说实话。” 殿内的空气顿时有些凝滞,吓得纯阳都忘了哭泣,用袖子沾了沾脸上的泪痕。 有些不自然,“皇兄方才的话,我是有些夸张的成分,但是沈婳想这一点我肯定不夸张。” 池清晏冷哼一声,“就这一点格外夸张。” “不可能!”纯阳说的斩钉截铁,“我可以保证我昨天晚上一定听到了,沈婳在梦里叫你,这一点一定有的。” 沈婳在梦里叫他? 池清晏没吭声,人们常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几番交锋下来,他也能看得出来沈婳多少是个心口不一的人。 如果是这样的话,说不定还真是有这种可能性存在的。 “皇兄我能和你保证,上次我在他的面前一提到你,她脸颊发红,这个一看就是很想你。” 听她这么说,他想起那日沈婳拎了个小水桶撞进自己怀里,只是稍微说了句话,或许连她自己都不知道。 她的脸红了,红的吓人。 “她连梦里就在说你的名字,说明她平日里一定是天天在脑子里想你,所以你真的该去看一看。” 沈婳的嘴角轻轻勾了勾,只有一瞬又恢复成平时那副样子,沉声道,“不去。” 纯阳说了这么一大堆,简直是费尽心思,她从来没有觉得自己在劝人,这方面竟然有如此大的天赋。 但是池清晏的一句“不去”,像一盆冷水一样兜头浇下来,彻底浇灭了她心中的希望。 “为什么?皇兄,为什么不去?你是不是不喜欢沈婳。” “不去,朕说不去就是不去,出去,别让朕再禁你一次足。” 纯阳从养心殿一出来,脸色难看,“完了,彻底完了,没有人能降得住她了,我真的要完了。” 跟在她身后,来钱一脸疑惑,“殿下,您到底在说什么呀?为什么非要让陛下去找沈贵人啊?您是不是受什么刺激了?” “你不懂,我的人生可能就到这里,皇兄他不去,谁也救不了我,”纯阳望着天,心中感到了一阵悲戚。 可是下一刻还未等她走出养心殿的门,就感觉身旁刮过一阵风。 一道明黄色的身影闪过,只看见了翻飞的衣角。 嗯? 第121章 只是顺便 听见春桃通传的消息,荣太后的眉头狠狠一蹙,“你可是看清楚了,皇帝这个时间没有在养心殿,朝这边来了?” “太后娘娘,奴婢肯定没有看错,陛下也不知道是有什么急事一样,走的很快,那福喜追了一路呢。” 荣太后起身,朝外面看了看,“既然是急事,扶哀家出去。” “是。”春桃扶着她,朝门口的走去。 但是没有走到门口,荣太后停住了,偏头看向春桃,“让沈贵人也一起来。” 池清晏这边刚进寿康宫的门,就看见站在中间的荣太后,“母后怎么出来了。” 荣太后笑了笑,“皇帝可是有什么急事?这个时间怎么来寿康宫了。” 他自然不能说出真相。 “无事,朕只是来看看母后可是吃了那些鱼。” “吃了,皇帝用过膳了吗?” 池清晏眼神飘了一圈,没有看见想看见的人,“已经用过了,母后要不咱们先进去吧,这里风大,当心身体。” 荣太后眼神闪了闪,“不急,哀家这身子也该见见阳光了。” 话音刚落,身后就传来沈婳的请安声。 “臣妾参见陛下,太后娘娘。” 她换了套浅蓝褙子底下束了一条藕粉百迭裙,精心收拾了一番,一看就是让长辈喜欢的乖巧类型。 池清晏直了直身子,“嗯,起来吧。” 荣太后看了看他,又看看起身的沈婳,不动声色地侧着身子,挡住了池清晏的视线。 “沈贵人是不是下午还有课业要写?” 沈婳不知道荣太后怎么突然提起这个,“回太后娘娘的话,臣妾的确还有嬷嬷布置的课业。” 一说起这个,她真的有些心累,从前在德妃那个学堂的时候还能混混,再不济还有欣常在能给她抄抄,现在好了,布置的那些东西她真的一点都看不懂。 池清晏的声音突然插了进来,“什么课业?” “是那个嬷嬷早上布置的策论,要写。” “你会写吗?” “……” 沈婳在心底翻了一个白眼。 【不会啊!这不是白问吗,我有什么本事你不是最知道吗?】 池清晏勾勾唇角。 “有不会的可以来问朕。” 一句话让周围的人都安静了。 沈婳也是瞪大了眼睛,来温婉都装不住了。 【什么意思!你是不是想要害死我,要我死大可不必这样的】 “……还是不必劳烦陛下了,陛下平日里为了国事已经足够辛苦了,臣妾这点小事不要再让您费心了。” 池清晏还想说什么的时候,荣太后已经先一步开口,“沈贵人的确是个可心的,既然还没有写完,便回屋吧……” 沈婳:??? 把自己叫过来就是这? 早知道就不换衣服了,还画了一个妆。 “是。” 压下心里的嘀咕,沈婳退了下去。 等到她的身影完全消失在转角。 荣太后突然开了口,“皇帝不进殿吗?” 池清晏沉默一瞬,抬步朝正殿的方向走去。 春桃得了荣太后的指使,给两人倒了一杯茶水,就退了下去。 门被关上,荣太后看了一眼喝茶的池清晏,“皇帝今个来不是来看哀家的吧。” 池清晏手顿了顿,“母后多虑了,朕只是来看母后的。” 对于他的话,荣太后没有说信了,偏过头看了一眼门外,从这个方向还能看见坐在亭子里写东西的沈婳。 今个早上她也是在这个位置看着的。 “陛下觉得沈贵人如何?” “朕不爱评价人。” 荣太后颔首,“的确如此,皇帝现在要做的应当是平定朝堂,还是不宜吧重心往后宫放……” 话还没有说完,池清晏放下了茶杯。 抬眼对上了她的眼睛,“母后,朕都明白的,有些事情并不像表面上看上去那么简单的。” 荣太后叹了口气,“哀家明白了,你心里明白就行。” “嗯,母后既然没什么事情,朕就先走了。” 荣太后身子还没有起来,就听他又说了一句,“朕去看看沈贵人。” “只是顺便。” 荣太后:…… 也是不用这样再强调一遍的。 …… “太后娘娘您不想要陛下和沈贵人多接触,为何不拦着呢?”春桃扶着荣太后朝门口走。 看着不远处池清晏径直朝亭子里走的身影,荣太后的眼神暗了暗,良久,才叹了一口气,“他,这些年也不好过的。” “奴婢觉得您还是觉得沈贵人是个温柔的,才会默认的吧?” 荣太后偏头瞪了一眼,“就她那个性子哪里体贴人,那丫头,心黑着呢,你们都被她那个样子给骗了。” 春桃在心底默默重复了一遍,“骗了?” “且看着吧,她还嫩着的。” 第122章 嘿嘿 沈婳看着上面的题,又看了看自己手边的算盘,拨了两下,左看看右看看,干脆把算盘推开,用自己的手算。 “一只兔子四条腿……一个鸟两条……” 嘶…… 犹犹豫地掰了掰手指,缓缓写下一个数字。 那就是……4? “呵。”一声轻笑从身后传来,沈婳差点从椅子上弹射起来。 还好腰间被男人有力的臂膀扣住,“又咋咋呼呼?” 沈婳无语凝噎,真的很想要说,难道每次不是他走路不出声,要不然自己怎么会被吓到? 从池清晏的怀里退了出来,沈婳缓缓行了一个礼,“臣妾参见陛下。” 看她没有什么事情,池清晏绕到桌子的另一边坐下,“嗯,坐着吧。” 【闹哪出?不陪着太后娘娘吗?】 沈婳看着他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嘀咕了句,下一刻,偷偷地将放在桌子上的纸往后扯了扯,藏了起来。 余光将她的小动作尽收眼底,池清晏轻轻勾了勾嘴角,“一共有六只,你算错了。” 听到他的声音,沈婳有些错愕,反应过来他说的应该是自己方才算的那道题,没来由地有些不好意思,“那个,陛下,您可真聪明,都不用算就知道答案了,世界上怎么有这样聪明的人……臣妾方才只是写错了,臣妾算的其实也是5只的。” 池清晏似笑非笑,视线落在她一脸心虚的样子,还非得嘴硬。 “是吗?朕算的是六只,可不是你算的五只。” 沈婳“……” 【好小子,合着在这里等我呢!】 【斤斤计较的,5只还是6只那不也是差不多吗,真是的】 沈婳扣着手,尬笑两声,没了下文。 不过这样一来她就没有要藏着掖着的必要了,干脆把手里的纸又放在桌子上。 池清晏挑了挑眉,“换了一个地方住,晚上可休息得好?” “嗯,臣妾不认床,而且太后娘娘将一切都安排得很好,臣妾休息得很好。” “没做梦吗?” 嗯? 【什么意思?做梦也要管吗?】 沈婳想了半天也不知道怎么回答这个问题,“好像没有吧?” 话音刚落,池清晏就蹙起眉,很明显这不是他想要听到的回答。 “是不是你忘了?” 沈婳:??? “臣妾应该忘了……吗?” 眼看着池清晏就要朝她看过来,沈婳眼疾手快的改了口,“臣妾做了梦,天天做,一天不梦都不行,只是陛下您是怎么知道的?” 池清晏眼睫轻颤,“梦的什么?” 这下还真的把沈婳给问住了,她真的脑海里没有一个影像,就算是要编一个那也得知道编的是什么吧。 神神秘秘的,沈婳朝池清晏那边凑了凑,压低声音道,“陛下您是不是没有听过一个传言?” 鼻尖嗅到一股若有若无的幽香,池清晏的眼神暗了下去,因为凑得近他连她脸上那些细小的绒毛都看得一清二楚。 很是小巧的鼻梁,眼睛亮晶晶的,尤其是一笑起来,就跟两个小月牙一样,视线下移,池清晏盯着她似樱桃的唇瓣,小小的。 喉结不自觉地上下滚动了一下。 池清晏不着痕迹地往后仰了仰头,他收回之前说的话,她不像一只波斯猫,她像个狐狸。 成了精的那种。 沈婳等了一会儿,也没有听到男人的声音,心里嘀咕了一声。 【怎么回事?】 刚要转头,一只大掌就按在她的脸侧,让她动不了,紧接着耳侧是男人沙哑的声音,“别看朕,你继续说。” 【什么意思?】 【以为我想看吗?真是,还不让看了,不看就不看,反正长得也不行】 池清晏:…… 他一时表情复杂,但是到底是没有解释什么。 沈婳又重复了一遍方才的话,“……就是臣妾听人说如果你醒来之后还能记得梦里人的脸,那就是你上辈子的姻缘,你想想多渗人啊。” 池清晏的注意倒是没有像她一样,而是停留在她话中的姻缘二字上面。 如果她梦见的真的是自己的话,那就是说明他们上辈子的姻缘了? 伸手拿过桌上的杯子,“朕不觉的瘆人,无风不起浪,说不定还真就是这样的。” 哈? 沈婳看着她的眼神一下子就变了,多了几分慈爱的情绪。 【你说说这么大的一个人了,怎么还没什么脑子呢?】 池清晏一下就攥紧了手中的杯子。 别急,还不到生气的时候。 【唉,要是真的按他的说法,那我要是每天梦里都是不同的男人,岂不是说明……嘿嘿……嘿嘿……】 她的声音刺激的池清晏额角狠狠跳了两下。 “沈婳,不许笑!” 嘎? 脑海里面的美好的画面戛然消失,沈婳看着池清晏有些狐疑,“陛下您在说什么?臣妾没有笑啊?” 【怎么总感觉他就好像能看到我心里想的一样……】 池清晏顿时慌乱,面上淡淡岔开话题,“是朕幻听了?” “那陛下还是注意休息,平时还是不要太过劳累了。” 听到她的关心,他的心情终于好了很多,但是如果他真的长了记性的话,一定会记住面对沈婳,他不能高兴得太早。 下一刻,某人咕咕唧唧的声音就传了过来。 【害,还真是老了,这个年纪就幻听了,还真是……啧】 啧? 池清晏面色一黑,“朕说朕身体不舒服。” 一字一顿的,说话的时候眼神死死的盯着沈婳,就好像马上就要咬她一样的。 沈婳倒也没有多想,只是很不解,身体不舒服就不舒服呗,她又不是太医能给他治。 心里虽然这么想着,但是面上肯定不能表现出来,她又给池清晏倒了一杯水,往他那边推了推,“陛下,那您多喝热水?” 池清晏盯着她手里的杯子,气笑了。 喝什么水?他该气的都气跑了。 “朕不喝!” 【不喝就不喝呗,干嘛还那么凶,搞得好像他身体不舒服是我的原因一样的。】 沈婳莫名其妙,刚要把手收回来,手里一空。 杯子被池清晏拿了去。 “嗯?” 【搞什么?不是不喝吗?】 池清晏也有些不自然。 “朕突然渴了。” 第123章 开了屏的花孔雀 沈婳福灵心至,突然伸头想要去看看池清晏的表情,但是男人的动作比她更快一步的偏过了头。 而也就是这样一会儿,沈婳就错过了某人压不下嘴角的笑。 等他自己转过头的时候,早已恢复平静,扫了她一眼,“爱妃这是投怀送抱?” 沈婳一听见他又喊自己爱妃的时候,心里一阵恶寒,讪笑着坐回到自己位置上,“臣妾就是想要再帮您再倒一杯水。” 池清晏把杯子朝她面前推了推,“爱妃来吧。” …… 池清晏也没有坐太久,喝了会水,就离开了。 等他一走,沈婳把自己十个手指头都咬秃了才把那个红花嬷嬷布置的课业写完了,但是等她写完的时候已经错过了晚膳的时间,菖蒲去拿饭的时候就被告知了寿康宫有不许吃夜宵的规定。 “真是什么鬼规定啊。”沈婳使劲按了按自己不停抽搐的肚子。 嘴一撇,都给饿平了。 要是平时也还好,就是今天写了课业之后,也不知道是不是废了脑子的原因,反正就是饿的厉害。 菖蒲也心疼,“小主要不奴婢藏在衣服里带进来点吧?” “不行,这里是寿康宫,既然是太后娘娘的规定,你要是被发现了那个后果不堪设想的,只是一顿而已也是我自己忘了时间,没事的。” 吃饭这样的事情再怎么样也没有身边人的安全重要。 菖蒲还想要在说什么,接收到沈婳安抚的眼神,也没有再说什么了。 “没事的,明天就好了。” “好了,既然这样的话,那今日就早点睡好了,更衣吧。” 戌时未到,西殿的烛火就熄灭了。 与此同时,蹲在湖边假山后面的纯阳动了动自己已经蹲麻的腿。 “怎么样啊,她睡了没有?” 也不知道是怕谁听了去,她说个话还遮遮掩掩的,就跟做贼一样。 来钱站在前面望了望风,“好像灭了。” “诶,殿下,殿下,她灭了!灭了!” “殿下您快起来吧。” 纯阳:……“本宫也想,你还不赶紧来扶本宫一把。” 蹲太久了,腿麻了。 好不容易才等她缓过来,隔着衣服,胳膊上又被蚊子盯了好几个大包,一时间抓耳挠腮的。 来钱看着她这样的难受的眼睛,有些不解,“殿下您为什么要躲着沈贵人啊?” 她总觉得自从自家殿下和沈贵人单独相处的那一会之后,殿下整个人就不太对了,奇奇怪怪。 听到来钱的问话,纯阳身子一僵,手放下来,语气生硬,“你说什么呢,本宫为何要躲着她一个小小的贵人?” “可是公主殿下,您这句话已经说的好多次了。”来钱叉着腰,学着纯阳的语气,“她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常在,能怎么样!” “嗯,您上次就是这个样子说的,唯一改变的就是沈常在已经变成了沈贵人。”说着来钱还摊了摊手。 “你这是什么意思,来钱,你是沈婳那头的还是本宫这头的!”纯阳气急败坏,“是本宫给你发钱的!” 来钱歪着头想了想,又看着纯阳好像真的很生气的样子,缓了语气,“殿下您怎么会这样想奴婢呢,奴婢永永远远是站在您这一头的啊,和谁给奴婢钱没有关系的。” “哼,这还差不多。”好不容易听了一句顺耳的话,纯阳头一偏,也没有那么生气了。 “反正本宫和沈婳就是水火不容,你不懂的。” 来钱似懂非懂,看起来真的很像闹别扭的小两口啊。 神啊,原谅我,就今晚这一次了。 下次……麻烦您再原谅我一次。 “那殿下是想要撮合沈贵人和陛下吗?” 纯阳公主愣了下,“你在说什么?沈婳本来不就是皇兄的吗?你没有看见皇兄的眼神吗?” 来钱不解,摇摇头,“奴婢没有看见。” “你真是……”纯阳四下看了看,又压低了声音,“皇兄一看见沈婳,那个样子,就像是开了屏的孔雀。” 来钱:??? “公主殿下您见过孔雀?” “嗯,上次进贡的时候那个藩国给皇兄送了一只,本宫去看了一眼。” 盛朝国力虽比不上北边的匈奴,但是往南的藩属国还是有一些的,纯阳还记得是去年的时候看见的,那个花孔雀一开屏和现在的池清晏不能说一模一样,但是也已经有了七八成像了。 最重要的是,都……挺骚的。 以前怎么没有见过她的皇兄居然是这样的性格,嘴上一口一个不去,结果私底下是非得往沈婳身边凑,她可是目睹了今天两人在亭子里的一切。 那个水就是他故意拿的,趁机还摸了下沈婳的手。 她都看见了! 来钱扶着纯阳一路往西殿猫着腰悄悄进去,路过西殿正殿的时候,刚好看见,放在正堂沈婳的课业,纯阳眸光闪了闪,见四下没有人,她小心翼翼的走了进去…… 翌日,来叫沈婳起床的不再是昨天的红花嬷嬷,而是橙花嬷嬷。 照旧半死不活的被拉到亭子里,只不过等她到的时候,就看见纯阳一脸精神抖擞的坐在位置上,一见她来脸上还多了几分兴奋。 沈婳蹙眉,没有多想,只是在坐下的时候把自己的桌子往旁边拖了拖,和纯阳拉开了距离。 她今个穿的是菖蒲新给她做的,第一次穿,还不想发生昨天的事情。 纯阳也是看见她拖桌子的动作,想起了一些尴尬的事情,还想发作几句,但是想到一会的好戏,她又忍住了,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橙花嬷嬷教的是算术,虽然不知道明明是学规矩的,太后娘娘为什么要给她们找这样的一门课,但是学就是了,反正她都不会。 “沈小主,可以拿出您昨日的课业让奴婢看看了。” 沈婳颔首,余光注意到纯阳兴奋的表情,心里有些不妙的感觉。 果然她把书匣翻了一个底朝天都没有见到自己昨天写的东西。 纯阳看着她翻找的动作还在煽风点火,“沈贵人这是找什么呢?一个课业你不会是没有写然后想要告诉嬷嬷,你找不到了吧。” “嬷嬷你会信她吗?” 沈婳在心底里翻了一个白眼,连一个眼神都没有给纯阳,朝橙花嬷嬷点头,“嬷嬷,我的课业的确是没见了……” “哟呦呦,真的没有见了啊,是真的还是假的啊?” 沈婳终于偏头,“公主殿下这样您是已经写好了吗?” 昨个一天纯阳都在外面,怎么可能写完了,看着她的样子,自己的课业多半是她搞的鬼。 闻言,纯阳一脸得意,从书匣里扯了几张沈婳十分眼熟的纸出来。 “这就是本宫的课业,你瞧好了,别认错了。” 沈婳还没有来的及多什么,她就已经塞到了嬷嬷手里,“嬷嬷快检查,本宫还要用呢?” 说着,纯阳转头给了沈婳一个挑衅的眼神。 “公主殿下,这真的是您自己写的。” “不然?” 纯阳扬着下巴,“还能有谁?” 橙花嬷嬷黑着脸,把纸放了回去。 “您这题简直是一塌糊涂,一个对的都没有!” 第124章 缓和 “噗嗤——” 纯阳怒瞪向一旁的沈婳。 沈婳倒是没有觉得很尴尬,摆了摆手,“不好意思,公主,也确实没有想到您的实力就是这个样的。” 她坐直身子,往黄花嬷嬷手里的纸上看了看,“嗯,公主实在是太厉害了,居然没有一个作对的,到底是怎么听的课啊?” 纯阳活脱脱的像是一个被踩了尾巴的猫,头上的头发都竖了起来,“沈婳,你!你!” 沈婳淡淡地看了一眼旁边蹙眉的黄花嬷嬷,突然弯下身子咳了两声,“殿下,是臣妾做得哪里不对,惹您生气了吗?”她支着桌子,正要起身,“那既然公主殿下这样觉得的话,都是臣妾的错了,臣妾这就给您道歉,请求公主殿下原谅。” 纯阳蒙了。 这是要闹的那样? 旁边的橙花嬷嬷有些看不过眼了,她是太后娘娘的人,对这个传闻中的沈贵人没有什么好感,但是也是看着纯阳长大的,看不得这样的事情。 “公主殿下,这是您自己做错的事情,怎么可以迁怒旁人,倘若如此,奴婢可要上报给太后娘娘,让她老人家来做判断了。” 闻言,纯阳不敢置信地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还在咳嗽的沈婳,“她……” “没事的嬷嬷,公主殿下心中觉得不快也实属正常,左不过得让公主将心中的这一口气出了便是,我还是得给公主道歉就好了。” 橙花嬷嬷眼中闪过一丝同情,“沈贵人,此事不关您,您不必如此。” 纯阳:? “不是,怎么就不关她的事了,这都是……” “公主殿下,奴婢跟在太后娘娘身边,也是在您小时候启蒙教导过的,您如今这样,实在是太顽劣了,您今个若是不抄完这本书,就不要回去了,奴婢会将这件事情上报给太后娘娘的!” …… “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 沈婳蹙眉,终于忍无可忍起身朝亭子外面走去,看着蹲着地上的纯阳,四下看了看,拍了拍她的头顶,“喂,你是个公主,哪有这样哭的?” 纯阳狠狠地擦了一把脸上眼泪,“要你管啊,本宫受了委屈还不能哭了吗?谁规定的是公主就不能哭了?是谁!说出来让本宫教训一下!” “要不要让我先提醒你一下,是你,昨晚偷了我的课业,现在却又在这里哭是不是有些不合适?” 纯阳噎了一下,后知后觉地觉得自己确实有些丢脸,勾下头,“本宫觉得错过了午饭时间,才不是为了,你的课业哭!” 沈婳颔首,“那公主就是承认了,昨晚确实偷了我的课业?” “你炸我?” “没有,臣妾只是一个小小贵人,怎么可能会对您有什么呢?” 沈婳见她好像还是要发作的样子,“公主殿下要不要去臣妾那里吃东西?” 纯阳诧异,眼珠子滴溜溜地转了一圈,“好吧,既然是你这样诚挚邀请本宫,本宫就赏你这个面子,带路?” 听着她的话,沈婳翻了一个白眼,转身就走。 纯阳睁开眼,眼前早就没有了沈婳的眼神,她跺跺脚提着裙摆跟了上去。 …… 有了上次和沈婳吃饭的经历,纯阳这次长了记性,拿起饭碗就是干,谁也不管的那种。 两个人难得和谐的,吃了这么一顿。 纯阳这会已经重新擦了把脸收拾了一下,不见方才狼狈的样子。 接过来钱递过来的帕子,擦了擦嘴,“你不要以为给我吃了一顿饭就以为我会原谅你的。” 沈婳正喝着水,听她这样一句话,反正她什么都知道了,也没有必要要藏着掖着,直接没有理她。 没有人接她的话,纯阳再迟钝也觉得有些尴尬。 在全身上下摸了摸,翻了一个钱袋子出来,“喏,本宫从来不欠别人的,你从这里……”挑一样。 她话还没有说完,就见沈婳没有一点客气的样子,直接将她那个钱袋子全都拿走了。 察觉到她有些震惊的表情,沈婳笑了笑,“多谢公主殿下,还是您比较大方啊。” 纯阳瞪大眼睛。 那个钱袋子里面是她几乎全部身家了。 “怎么了,公主殿下是还要收回去吗?” “怎么可能!”纯阳嘴硬,但是她的眼神却一直没有从那个钱袋子上面移开过。 沈婳挑眉,直接把那个钱袋子扔给了菖蒲。 “你小心点,里面东西多着呢!” 纯阳见她的动作,没有忍住多说了句。 沈婳点头,特意多嘱咐了句,“菖蒲,可要把公主的心意保管好了,不然日后我可要拿你是问。” 菖蒲不明所以,应了下来。 纯阳坐在凳子上,突然道,“沈婳你是不是非要去行宫?” “此话怎么说?”沈婳没有直接回答她的话,以她现在的身份还不能见家人,池清晏允诺她的事情还是越少人知道的越好。 “当然是本宫聪明了!一下就看出来了……” 沈婳:…… 她为方才那么一会儿的期待而感到抱歉,对她,自己就不该有什么过多的期待。 “这件事情,不是大家都知道吗?” 她住进寿康宫的事情,全宫上下的人都知道,有什么好说的。 纯阳显然还在为了自己这个事情津津乐道,没有注意到她嫌弃的眼神,“那你找到方法了吗?” 沈婳懒得理她,敷衍地摇摇头。 “要本宫说,你这个事情,说简单也简单,说难也难……你明白了吧?” “你要不要自己听听你说的到底是什么意思?” 纯阳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本宫的意思说,本宫能帮你!” 沈婳正喝水呢,一口水就喷了出去,呛得她咳了半天。 “咳咳咳……咳咳……你在跟我说什么笑话吗……” 第125章 突然上门的林美人 自那日沈婳一口水喷出来之后,纯阳就生了闷气,好几天都不肯和她说一句话。 时间卡在了荣太后礼佛的前一日,因为第二天仪式的事情,沈婳先回了漪澜殿待着。 屁股没有坐热呢,就有人上了门。 “林美人今日怎么得了闲来我这里,能喝茶吗?我让人弄点今年的新茶。”沈婳起身虚扶了一把行礼的林秋时,让人入座。 沈婳以她现在的身份,完全可以不见的,但是她记得林美人在最开始德妃给她下马威的时候,帮她说过话。 因为这份情,她也得见上一下。 只是看见紧紧挨着站在她身后的嬷嬷,眸光一闪,一般的主子落座之后,侍女都要在主子身后约三寸的距离站着,以示尊卑,就算沈婳和菖蒲在亲密在外人面前都是尊卑分明的,可是两个人这样的位置,那嬷嬷俨然有一种压迫感给林美人。 看来是无事不登三宝殿。 沈婳面上的笑收敛了几分,将那嬷嬷从进门起眼中的精光尽收眼底,她默默喝茶,也不主动开口。 倒是让坐着的林美人有些难捱,看着沈婳的眼中带上了歉意。 “沈贵人,恭喜了。”等了这么半天林美人只憋了这么一句干巴巴的话,就再无下文,把她身后的嬷嬷急的要死。 “贵人小主,我们家小主在院里就常常念叨您是天底下心肠最好的人,奴婢都听了好多次了,今日总算是见到真人了。” 林美人一听这骗人的话就眉头一蹙,“嬷嬷……” 她今日本就不想来,但嬷嬷说必须要和沈婳交上朋友,这样才有机会出头,可她不喜这样。 对于沈婳能见她,她能想到的便是曾经御花园之事。但她想到了家中母亲和姨娘争吵时的情景,才帮着说了两句。 没有其他的意思。 挟恩图报做这样的事情让她心中愧疚,可是嬷嬷搬出了母亲,她也只能妥协。 两人的反应落在沈婳眼中,她心下了然,突然歪了歪头,打断林美人的话,“哦,这样啊,那你就给我重复一下美人在房里平日里都是怎么说的吧,我这人最喜欢听人夸我了。” 两人皆是一愣,那嬷嬷看看沈婳,又看看林秋时,咬了咬张嘴开口,“我们小主夸您人美心善,为人宽厚,为人亲和……” 沈婳双手支着拖着下巴,笑眯眯的,她可没有开玩笑,她最喜欢听不愿意夸自己的人夸她了。 再一看林秋时没有阻止的样子,把情况猜了个大差不差。 等到那嬷嬷说得嘴皮子都要冒火星了之后沈婳终于喊了停,还装着很惊讶的样子,“看来林美人真的在房中经常夸我了,可惜我今日身子不爽利,改日我也一定去美人殿中坐坐。” 是很明显的逐客令了,林美人对上她了然的眼神,心慌得几乎坐不下去,几欲起身就走,可是嬷嬷却是不愿意就这么走了她在身后按住林秋时的手。 对着沈婳讨好地笑,“小主,我们家小主进宫几日也不出门,今个好不容易听说是来您这里才肯出门,我家小主性子冷,但是奴婢瞧着和您投缘得很呢。” 话落,沈婳一张小脸陡然沉了下去,目光幽幽地盯着嬷嬷,“我竟不知道你一个小小的奴婢也能替主子做主了?还是说你本就包藏不轨之心?” 她瞧得明白,后宫里为了争宠各种手段都有,先前只是为了御花园的事情留了几分薄面目光,但是还没人还能算计到她头上,池清晏要宠谁跟她没有关系,但是如果是在她这里被人抢走的,就要问问她答不答应了。 扑通一声嬷嬷应声跪下,都说这沈贵人是个没有心眼的,可是这么一句话,她已经起了一身的冷汗,“小主,小主奴婢不是那个意思,奴婢……” 沈婳娇娇一笑,毫不在意地摆摆手,“我也没有什么意思啊,正好我也想要跟美人说说话,可是我这院子还没有收拾利落……” “奴婢可以,奴婢可以去帮忙!” “行啊,美人身边的这个嬷嬷看着面恶,倒是个热心肠的。”沈婳朝报喜递了一个眼神,手下人找点事可跟她没有什么关系了。 直到那边嬷嬷被领出门,一直没有说话的林美人才开口,“嬷嬷爱记仇,恐以后会给贵人添麻烦。” 沈婳起身,不甚在意地伸了一个懒腰,突然回头,朝着她浅浅一笑,“你会给她这个机会,来为难一个虚弱不能自理的病人吗?” 林秋时一怔,随即垂下眼皮,收敛情绪。 “林美人和我去打叶子牌吗?” 她疑惑反问,“叶子牌?” 两人一同出门,行至檐下,沈婳突然加快步伐,走到林秋时前面,两人擦肩而过的瞬间她在她的耳边低语一句。 “一味的妥协,不是善良,是懦弱无能,别忘了这是个什么地方。” 这道声音很轻,但是重重地砸在林秋时心头,她猛地抬头看向走在前方的人,此刻她一脸平静,都让她怀疑刚刚的听见的声音是不是幻觉了。 沈婳这人…… 因为心里揣着事情,还没有打几轮,她面前的篓子就输空了。 “美人小主怕是不会打啊”麦冬在心底翻了个白眼,什么人啊,早就看不惯了,从进门起就对着他们殿里的东西东瞟西瞟的,谁不知道她们来的心思。 沈婳轻轻蹙眉,她没有烂好心,更没有与人交好的意思,说那句话无非是还个人情,“行了,今日就到这里吧,我乏了。” 林秋时却不知道怎么回事,毫无预料地端起桌上的杯子猛地仰头喝下。 她目光灼灼地看着沈婳,“我行的,再来一次。” 沈婳都吓了一跳,看她坚持的样子有些发懵,只能吩咐顺子继续分牌。 也不知道是林秋时是不是开始认真了的缘故,真的像她说的一样,开始赢了。 几局下来,沈婳盯着自己只剩几颗花生的,有点发懵。 不确定,再看看,她那么一大堆花生去哪了! 看着对面赢得满脸通红的林秋时,沈婳瘪嘴,突然双手一摊,“算了,我今日真的不舒服了,改日再来吧,麦冬送林美人回住处。” 沈婳犯嘀咕,肯定是自己坐的位子不好,她上次可是坐的林秋时的位子,一定是风水不好。 突然一声爆喝在屋中炸开,她吓了一跳,抬眼望去,一双杏眸瞪得滴溜圆。 下一刻,林秋时突然一手扯着褂子,一手插在腰间,还有一只脚踩在圆凳上,气势逼人,脸红得吓人。 “不许走!都坐下,给我打!” 第126章 发酒疯 “给我打!” 沈婳盯着站在凳子上判若两人的林秋时,轻轻咽了咽口水,视线移到桌上的杯上,“菖蒲,你们给林美人倒的是什么。” 闻言,同样震惊的菖蒲连忙看了过去,凑近闻了闻,面色一变,“小主,这,这是给您准备的酒糟。” 乱了套了,沈婳扶额,林秋时应当是沾不得酒,人在她这里出了事传出去她可是落不到一点好,后宫嫔妃没有明令禁止的不许饮酒,但是事情闹大了,以如今她的处境…… 门外嬷嬷本是在园中干活忽然听到房中的声音,忙跑了进来,一见里面的情景,面色全无,“小主,小主,您别吓唬奴婢啊!” 林美人似乎是听到她的喊声,迷迷瞪瞪地朝着她的方向望了过来,“哦,是嬷嬷啊。” “是,是,是,是奴婢。” “你话怎么这么多,给我闭嘴!” 语出惊人,连低声吩咐菖蒲准备醒酒茶的沈婳都愣了愣,没想到喝醉的林秋时竟如此剽悍。 嬷嬷被这么一吼,先是一愣,随即心中一团火,她可是在夫人身边的人,谁见了她不毕恭毕敬,还从来没有被人这样对待过,于是压低声音凑到林秋时身边,“小主您别忘了离开家前夫人都是怎么给您说的,您行事鲁莽,凡事都要和奴婢商量着来,若是没有奴婢你怎么能在宫中立足,您需要我……” 可惜了,她的话是一个字都没有被喝醉的林秋时听见,在她眼前只觉得嬷嬷简直烦人至极,突然她伸出手一把扯住了嬷嬷的领子,拉得她一个趔趄到自己的面前,“你是听不懂人话还是怎样,我说了让你闭嘴,老虔婆长得麻麻粗粗的,嘴还碎,滚远些!” 或许是喝醉的缘故她的力气变得很大,也或许是嬷嬷被吓傻了,反正她被这么一推身子歪歪扭扭地往后退去。 站在旁边的沈婳看准时机猛地将身前的凳子往那边一蹬,不偏不倚正好在嬷嬷身后,只见她一个背仰,哀嚎一声,人在空中划过一个完美的弧度,平平落地。 “啊!” 那一身的肉在地上这么一摊,沈婳闭了闭眼,忍住想笑的冲动。 别说,就挺爽的。 这一下还真不轻松,疼得嬷嬷一直在地上打滚。 沈婳居高临下的看着,突然似有所感的抬眼,脸色猛地一变,方才还对着嬷嬷发难的林美人,不知道什么时候朝着她这边扑了过来。 她正要闪身,朝后一眼是个黄花梨木的架子,她要是这样避过去,林美人势必要撞上来。 本来迈出去的步伐,硬生生地收了回来。 这一个愣神的功夫,登时就被人抱了个满怀。 沈婳娇小的身子都被埋在林秋时的身前,她被抱得很紧,根本挣脱不开,“唔啊!” 周围顺子根本不敢动,麦冬和菖蒲去弄醒酒茶,他一个在房中,面前两个都是金贵的主子,这会抱在一起都让他看傻眼了。 好不容易找到了一个空档口,沈婳从林美人肩膀的位置钻了出来,朝着顺子喊着,“还愣着干什么,快来帮忙。” 顺子这才反应过来,手忙脚乱地把沈婳解救出来,眼看着林美人好像又要扑过来的样子,沈婳一个手刀直接给她劈晕了去。 这样一段闹剧总算是结束了。 哦不对,还有一个嬷嬷。 她目睹了沈婳动手的全过程,连身上的疼痛都顾不上了,一个使劲,坐了起来,气势凶狠,“沈贵人你对我家小主做了什么!奴婢都看见了,现在,就要去禀告陛下……额!” 沈婳烦不胜烦,又是一个手刀,直接给她也一块劈晕了。 这下世界才算是真正的安静了。 看着满屋子里的狼藉,她缓缓吐出一口浊气。 不是,这叫什么事情啊。 顺子扶着沈婳在桌边坐下,又给她倒了一杯水,缓缓,“小主,这下咱们该怎么办啊?” 菖蒲也有些担心,站在顺子的身边一直看着沈婳。 一杯水喝下,总算是能空下来想想了。 林美人坐不稳,就被麦冬扶着在圆凳旁边歇着,那个嬷嬷沈婳倒是没有想要管她死活的意思。 但是这个林美人她确实得好好想想。 将她送回她自己的住处这个招数显然是不太靠谱。 要是被旁的人发现了,她在自己这个地方喝了酒,那些看不惯她做事的人,肯定会上纲上线一番,还会以此作为把柄,想要给她扣上一个大大的帽子。 秽乱宫闱。 这是绝对不行的。 “这样吧,你们几个搭一把手,把林美人放在我的床上去休息。” 菖蒲指着一边地上还躺着的嬷嬷,“那小主,这个呢?” 沈婳的眼神暗了下来。 背主的东西。 若是依照她曾经的性格就这个人,她决计当时就给她处理了,但是现在这个人并不是她手下的人。 她的处置得让林美人清醒之后自己来处理才行,她不能插手。 “小六子你去把她弄到耳房去,看好了,给口水活着就行。” 顺子会意,手脚麻利地把人拖了出去。 这边的沈婳也是好不容易把林美人抬到床上,这样一来,已经出了一身的汗水。 也不知道这个林美人看着文文静静的,喝了酒就跟换了一副面孔一样的。 沈婳看着躺在床上的人,轻轻叹了一口气,也不知道这个酒什么时候才能醒了。 这口气还没有吐完,方才去抬人的顺子就一脸着急忙慌地跑了进来。 “小主,陛下朝着咱们这边来了。” 沈婳:¥……!!!! 第127章 揉手 沈婳咬碎了一口银牙,她看她真的得什么时候去求个符了,流年不顺。 “你们在这里把林美人弄到别处去,我去外面先拖住,切记,绝对不能让任何人发现了。” 菖蒲和麦冬也是知道这件事情的严重性,满脸严肃。 沈婳领着顺子出了门,去迎接圣驾。 【可千万不要被发现啊】 这一道声音传到门口的池清晏耳中,脚步顿了顿。 看向院里的人。 发现什么? “臣妾参见陛下。” 池清晏虚虚扶了一把沈婳,“免礼吧,怎么就你一个人,不让人撑把伞,不晒吗?” “不晒的,臣妾一想到陛下您来,就什么都顾不上了……” 池清晏一听她又开始了,就知道没什么事情,也配合着她演,“那朕还真是开心,这样的话,朕以后还是得多来看看爱妃,免得爱妃心急成这个样子了。” 沈婳“……” 【这话我就没有办法接了】 池清晏微微勾唇,隔着衣服虚虚的扣住她的手,“进去吧。” ! “不行!” 沈婳瞪大了眼睛。 “嗯?”池清晏也被她这一声吓到了,回头看她。 “那个,陛下,您不觉得在这外面空气也比较清醒吗?” 池清晏不知道她这是又闹哪出,看了看外面的太阳,又看了看站在自己影子里的沈婳,“你确定。” 沈婳讪笑地点头。 【我到底是在说什么啊】 【但是绝对不能让他进去】 池清晏的眸色暗了几分,余光里打量着,正殿的方向。 不能让他进去? 藏东西了? 沈婳在这一刻脑筋运转到了极致,就见她突然上前一步,“陛下要不,臣妾先带您看看臣妾这两天的园子吧。” 池清晏想要看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自然是配合着点头,“那便依你。” 只不过,顿了顿,他朝着身后站着的福喜吩咐,“你们把给沈贵人的东西拿到屋子里面去。” “啊!”沈婳脸上的震惊还来不及收起来,就对上了池清晏幽深的眸子, 他轻笑一声,只是总感觉那个笑从里到外的凉意,“嗯?爱妃怎么这么不想让朕进去,还是说里面藏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 沈婳大脑都空了一刻,反应过来的时候,只能嘴角扯了一个僵硬的笑,“怎么会呢?” 为了缓和,她还主动地攀上了池清晏的胳膊。 池清晏看着她这个样子,倒是对房间里面的东西更加感兴趣了。 “怎么了,爱妃还要带朕去看菜园子吗?” 【这还看个什么劲啊】 沈婳仰头冲他露出一个笑容,“臣妾方才仔细想了一下这会的日头实在是太大了,臣妾担心陛下的龙体还是进殿吧……” “行,那便进去吧。” 每靠近殿门一点,沈婳的心就沉下去几分。 【拜托拜托,千万一定不要发现了!千万!】 她越是这个样子,池清晏就越好奇。 直到走到门旁边,他的步伐突然停住,回头看向还在心底不停祈祷的沈婳,“爱妃,那朕就进去了?” 沈婳颔首,面上镇定自若,实际上,心里慌成了一片。 吱呀一声,门终于被打开。 池清晏走了进去,看了一圈什么都没有发现。 跟着进来的沈婳看着站在屏风旁边的菖蒲,收到对方给自己打了一个暗号,心里那块悬着的石头总算是落了地。 池清晏回身,“爱妃想什么呢?” 沈婳微微福身,“臣妾在想要让人给陛下煮点茶水,您要不稍等臣妾一下?” 说着,刚要转身,手腕又被池清晏扣住了,“不急,福喜他们都会安排好的,你在这里陪着朕。” 沈婳狐疑,【这陪着干什么,大白天的总不能是白日宣淫吧】 池清晏手一抖,嘴角的笑僵在脸上,他算是明白了,她面上看着人畜无害的样子,内里就是个黑芝麻馅的。 想到自己今日来的目的,眸光暗了暗,手指朝她白净的小脸上掐了一把,然后很快放开。 “朕小憩一会,爱妃给朕扇扇风。”说着朝那张美人榻上躺去。 盯着塌上阖眼的男人,沈婳心底叹了一声吃人嘴短,认命地找了把团扇半坐在榻边给池清晏一下一下扇着风。 【这叫什么,自己就是小主的身子,丫鬟的命,不对也不能这么说,要是丫鬟那也得是个高级丫鬟】 拖着尾音的声音一点点传来,床上的人紧蹙的眉头渐渐舒展。 扇的乏了沈婳瞧着也没有人进来,再一看榻上的男人似是已经睡熟,干脆撩了衣裳坐在地上,背对着塌上的人扇风,这样两个人都能扇到,还省了不少劲。 而塌上的男人不缓缓睁开了眼睛,幽深的目光落在她的后脑勺,轻轻勾了勾嘴角,他看还是她会享受吧。 估摸着不过半个时辰的样子,池清晏便‘悠悠转醒’稍稍一动微凉的指骨就碰到了她的纤细的后背,惊得歪坐在地上的沈婳猛地起身。 想起他的吩咐,眼尾拉长,做可怜状,先发制人,“陛下也不心疼臣妾,臣妾扇风扇的手都酸了。” 【有点想吐】 池清晏失笑,统共没有扇两下,剩下的全都让她自己享受了去,倒是会倒打一耙, “您瞧,臣妾这手都不行了?”她煞有介事地抬着一只手,随便指了一处,“就这里酸涩得厉害。” 池清晏知道她这是故意装的,可是面对她的撒娇,心里有股说不出的感觉,就像是有只小猫总是挠啊挠的,大手拉过她的手,就这她指的那处,不轻不重的揉着,“朕给你揉揉。” 粗粝的指腹在触到沈婳皮肤的一瞬间,她身子微微战栗,只觉得被他碰到的地方发烫得厉害,顺着看过去他的手腕处带了串黑色的佛珠,衬得他整个人更加清冷,可偏偏这人只顾拉着自己的手揉着。 【搞什么嘛】 “嗯?”池清晏声音发哑,眼底还有些异样的情绪,扣着她那截如雪的手腕不放。 沈婳费劲地把手抽了出来,面上讨好的笑着,“有陛下帮臣妾,臣妾早就不疼了,但是或许还得吃点好的补一补,妾肯定能好得更快。” 趁机提了自己的要求,她看得出来这会池清晏的心情好着呢。 池清晏没想和她在这上面计较,只是感受到突然空了的手心,心里有些不适,虚虚地摩挲着手中的佛珠,声音依旧沙哑,“想要什么去和福喜说一声,先出去吧。” “是,臣妾告退。” 等到沈婳娇俏的小脸消失在自己面前,池清晏一个人坐在房中拨弄佛珠许久。 第128章 乱了 沈婳方才只是觉得池清晏看着她的眼神实在是有一种说不出来的诡异,所以才随便找了一个点菜的理由,这会对着福喜她倒是没有想着真的点很多的东西。 点了几道不太出格的就行了。 等福喜离开之后。 沈婳还有些心有余悸,回头看了看紧闭的房门,方才他停留在手上的温度还没有散去。 被池清晏揉过的地方,那一块地方多了些不可忽视的存在感。 就好像……越来越烫…… “小主,您这脸怎么这么红?可是生病了?”菖蒲将林美人安顿好了之后,从偏殿出来就看见,自家主子一个人站在院子里,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脸红的吓人。 还有些不太聪明的样子。 沈婳把手下意识的往袖子里面藏了藏,撒了个谎,“没什么事情,可能是天有些太热了,晒红的。” 菖蒲抬头看了眼天边的太阳,“那您快进殿待着啊,这么晒晚上怕是会疼的。” 进殿? “不行不行。” 推搡间,正殿的门被从里面打开了,池清晏一身墨色玄衣,站在门边,一双透着凉意的眸子看了过来。 沈婳偷偷多看了一眼。 难得的没有在心底骂池清晏,半响憋了一句。 【狐狸精】 嗯? 池清晏还以为自己离得有些远了,没有听清,再看向沈婳的时候,眸光闪了闪,“不怕晒吗?来阴凉处站着。” 沈婳眨了眨眼,不知道怎么回事她现在只要一看见池清晏的脸,脑海里就不自觉的重现刚才两人在屋里的样子。 而现在,檐下就那块地方,在池清晏的身边…… 沈婳突然微微福身,“臣妾遵命。” 而后头也不回的朝树底下站着。 这也是阴凉处吧。 池清晏缓缓的脸上出现了一个“?” 连菖蒲都被沈婳的动作吓了一跳,“主子……” 沈婳脸上僵着笑,“陛下,这棵树底下,还挺凉快的。” “你不热吗?”池清晏蹙眉。 “啊,不热啊,您怕热吗,那您快进屋里坐着吧,这地方太热的,不适合您的。” 【快进去吧,太尴尬了】 此话一出,菖蒲吓了一跳,又开始在袖子里面摸药丸了,哪一个嫔妃是让陛下自己回屋里面坐着,自己在外面晒太阳,自家主子,大抵是疯了。 池清晏看着她红扑扑的双颊,看起来就是很热的样子。 也不管她到底是怎么想的了,直言道,“进来,准备用膳。” …… 本来福喜在拿饭的路上一直在想着,这次陛下和沈贵人应该会如何的恩爱,可惜了,他想错了,饭桌上,气氛中有淡淡的尴尬弥漫。 沈婳知道池清晏再看她,不敢轻举妄动,一顿饭就盯着自己面前的几道菜夹着,多一点的都不敢了。 她想来想去,总觉得这段时间的池清晏对她态度很奇怪。 就像是要送她上路前的,回光返照一样。 饭刚放下,旁边坐着的男人,突然出声,“吃饱了?” 这不是第一次和她一起吃饭,今个她的饭量实在是有些太小了。 沈婳点点头,“天气炎热,臣妾最近这胃口确实有些小的。” “那你下午站在院子里看得什么风景?” 【哈?完了忘了这个事情】 【救救我,救救我,救救我……】 池清晏没抓着她不放,转头使了个眼神给福喜。 后者会意,从一旁的匣子里面拿了一份红糖冰粉出来,放在沈婳面前。 沈婳先是愣了一下,指着桌上的冰粉,看着福喜,“这是……” 福喜瞬间接话,“对,没错,这就是陛下,他特意给您吩咐的准备的吃食,陛下心疼您,知道您天气热了肯定胃口不好,果不其然,您跟陛下都想到一块去了。” 他说完悄悄看了一眼池清晏的脸色,他虽然没有对他有什么表情。 但是……那也没有阻止不是,这就说明,陛下这是默许他喽…… 沈婳本来是打算要谢一下池清晏的,但是被福喜这么一个长篇大论的帽子扣下来,好像池清晏真的是特意想着自己,这样一来,自己嘴上说的两句谢谢就好像,有些少了。 心思有些乱。 池清晏瞧她还是有些愁眉苦脸的样子,沉声道,“怎么不喜欢吃这个?” 沈婳摇摇头,“臣妾多谢陛下关心。” “无事,尝尝味道。” 一勺冰粉,在夏天的时候总是消暑,冰冰凉凉的,一下就让人精神了。 她埋头一勺一勺的吃着,池清晏就看着她头顶,一晃一晃的,须臾,瞧见她嘴角上扬的样子,这才收回视线。 默默的等沈婳将那一碗全部吃下之后,池清晏也放下了筷子。 “红糖冰粉,朕记得是母后最爱吃的。” 沈婳擦嘴的手一顿,惊讶的抬头看着池清晏。 反应过来之后,脸上露出了一个真心的笑,“臣妾多谢陛下提点。” 池清晏瞧她一眼,理了理身前的衣服,“朕什么都没有说,好了,养心殿还有事情,便先走了。” “是。” 沈婳的态度极其的良好,恭恭敬敬的,还多说了好几句让池清晏注意身体的话。 虽然男人脸上的表情没有什么变化,但是肉眼可见的步伐轻松了不少。 走到宫门口的时候,池清晏突然停了下来。 福喜忙站在原地,“陛下?” 殿内某人像小鸟的一样的叽叽喳喳声和着风声,一并送入他的耳中。 池清晏蓦然笑了下。 抬步上了歩撵。 “去,望星阁。” 第129章 爬楼 有了池清晏的提点,沈婳总算不像是一个无头苍蝇了,她倒是没有怀疑这个信息的真假,总觉得池清晏比自己想让自己跟着去行宫。 这样一来,他也没有什么骗她的必要。 让人备了红糖冰粉,出门前,沈婳又去看了眼在偏殿躺着林美人,这酒糟看来劲是真的大。 这么久了,她还睡着的,也不知道是梦见了什么事,眉头蹙的紧紧的。 又嘱咐了麦冬照顾好之后,她便带着红糖冰粉去了寿康宫。 …… “这冰粉膳房做的倒是不错,赏。”荣太后年纪大了,不易贪凉,这么一口冰粉倒是缓解了她不少的烦躁。 春桃接过碗,“太后娘娘,这可不是膳房送来的,是沈贵人送来的。” “沈婳?” “是。” 荣太后看了眼门口,冷哼一声,“哀家的儿子倒是知道的多。” “娘娘,陛下也是将您的喜好记得一清二楚,这也是好事啊。” “她人呢?” 春桃知道荣太后这是不计较的意思了,“人就在门口候着呢,这东西还是沈小主亲手送来的,还是凉的,想来是赶来的。” “那便让她先进来吧,不然让人说的闲话去。” 春桃刚转身,又被喊住了,“等等,今日可是十四了?” “是。” 荣太后视线落在桌边的那只碗上,暗了暗,“哀家不见她,找个借口,让人引她去望星阁。” “太后娘娘?” …… 狭长幽深的楼梯上,沈婳摸着墙壁一点一点向上摸索。 “小主,要不咱们还是回去吧,要是被发现了,这可不得了。”菖蒲真是无比后悔自己提出来望星阁这么个提议,要不是这样沈婳也不会现在带着她翻窗户。 黑暗中,沈婳一双眸子亮晶晶的,因为周围安静的环境,刻意压低了自己的声音,“来都你难道不想看看这个国师到底长什么样子吗?” 她记得麦冬说了这个国师的画像值不少钱呢,长得还好看。 菖蒲抚额,方才太后娘娘不见她们,她们只好从寿康宫出来,就听见宫墙角的小太监说什么望星阁的国师和太后娘娘来往很密,沈婳就想着来打探下消息。 望星阁在宫中只要出钱,就能帮人算命,并不是秘密,所以她们就来。 结果门外的小童将她拦下来,说什么今日国师不见人。 然后…… 就是现在的样子了。 也怪她了,怎么就把自家小主爱看美男这个喜好给忘了呢,当初入宫前沈婳是一百个一千个不乐意的,但是见了陛下的画像之后,一夜之间立马就不嚷嚷了。 用她自己的话就是,男人总是喜欢漂亮的女子,那她喜欢漂亮的男子也没有什么大的问题。 嗯,很有道理。 “可是,小主那可是国师啊。” 闻言,沈婳犹豫了一瞬,语气不确定,“但是听说他长得美啊。” 殊不知两人自以为小声的对话,皆落入了暗处的两人耳中。 姜知渺一双狐狸眼笑得都要看不见了,“不是,这沈家的女儿是冲着我来的啊。” “离朕远点!”池清晏语气泛寒,一双眸子紧紧盯着那道娇小的身影,晦暗不明。 不远处的沈婳似有所感,突然抬头看着楼梯的上方狠狠打了个寒颤,强忍住打喷嚏的冲动,怎么感觉有人又在背后念叨她了。 摇摇头提着裙摆轻手轻脚的朝上继续走,好不容易走到门口,发现房间的门是敞开的,里面安静极了,只有一盏烛火放在棋盘旁边。 沈婳朝里面探了探头,下一刻,内里伸出一只手隔着衣袖猛地将她整个人拉入房内,她只来得及喊了一声救命,身后的门就紧紧闭上,连同菖蒲焦急的喊声都隔绝在外。 视线里陡然放大的龙纹,她第一反应就是将眼睛紧紧闭上。 “把眼睛给朕睁开!” 沈婳暗骂一声,没办法,装出一副受了惊吓的样子,“臣妾参见陛下,陛下您怎么在这里?” 池清晏盯着她的发顶,“这话,应该朕问你比较合适吧,你怎么出现在望星阁了。” 事到如今,沈婳也没有什么别的解释的了,只能实话实说,“是听小太监们说,望星阁的国师或许知道太后娘娘的喜好,臣妾才来的。” 声音娇柔,眼睛扑闪扑闪,浓密的睫毛像是蒲扇般,上下扫过,软软的搭下,从池清晏的角度,能瞧见被她咬的红扑扑的唇瓣。 视线颤了颤,一股异样的情绪自池清晏心底升起,宽大袖袍下的手紧了紧。 他移开视线,不再去看,“朕说的红糖冰粉你送去了吗,见到太后娘娘了吗?” 沈婳摇摇头,“没有,太后娘娘身子不适,没有见到。” 池清晏眸光闪烁一瞬。 就这么静静站着。 摸不清楚他的意思,沈婳只能继续睁着那双无助的眼睛,仰头瞧着池清晏。 池清晏被她看得心里一股火,烧的窝心。 松开横在沈婳腰间的手,等她站好,转身朝着棋盘旁的椅子走去。 见状,沈婳顿时松了一口气,方才实在是靠的太近了,虽然以前也有亲密的事情,但是她还是紧张了一瞬。 这会瞧着他没有要问罪的意思,此时不跑更待何时。 【要是让他继续追问外面明明有人拦了,是怎么进来的就完了】 【更不能说我是为了看看国师啥样的,那更没办法解释】 于是,沈婳抚了抚胸口,盈盈一拜,“陛下,臣妾突然想起方才出来之时,忘了拿东西,臣妾告退。” 脚底抹油,猫着腰朝门上摸去。 “回来。”一道清冷的声音在房中响起。 沈婳身子一僵,咯噔一声,这事还没完,背过身稍稍整理了表情,才提起裙摆朝着那边的烛火下的池清晏走去。 “陛下。”声音颤了颤,带着几分脆弱与胆怯。 这回池清晏没有抬头,盯着棋盘不为所动,“坐下。” 沈婳四下看了看,扭捏着施施然在他对面的椅上坐下。 瞧着她终于安分,池清晏睫毛轻颤,他属实不知道沈修远是怎么养出了一个能有这么多事的女儿。 心里存着气,他故意无视她,自顾自的盯着棋盘,神情悠然,等着沈婳先急,总是要让她知道害怕的。 他的这点心思沈婳不懂,坐下的瞬间视线就被池清晏身后的墙吸引了注意,那里放着一张画像,画上画着一个俊逸的男子,身姿挺拔,尤其是眉心的一点红,就仿佛本是清冷的佛子,多了人间的烟火气一般。 看着看着,沈婳就入了神,连身前还坐着一个煞神都忘了。 【这人长得真好看,好看的不像个真人一样……】 语气甜软,带着叹谓。 池清晏的手一顿,抬眼淡淡瞟向她…… 第130章 温柔 沈婳察觉到池清晏看过来的眼神,下意识的一笑,“陛下?” 池清晏却是愣了半瞬,看着她脸颊侧边的小窝,按耐住了想要上手戳一戳的冲动,低低的应了一声。 然后将自己手边的茶杯掀了盖子,沿着杯沿轻轻敲了两下,朝沈婳推了过去,“把这个喝了,然后再回去。” 沈婳莫名其妙,但也没有说什么,看着池清晏又低头去下棋,她自己端起了那杯茶仰头喝下。 茶杯被重新放在桌子上,发出一声轻响,池清晏垂下去的眼睫毛轻轻颤了颤。 沈婳刚想要说什么,突然就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紧接着一个接一个,根本停不下来。 周遭本来就安静的环境,在此刻也成为了催眠的帮手,视线变得模糊…… 池清晏的手一顿,重视抬起了头,看见了沈婳睡的恬静的面容,绵长的呼吸昭示着她睡的很熟,昏黄的烛火打在她的侧脸,落下阴影,瓷白的肤色染上了暖意。 恍惚间,他想起了她说的,荣太后让她来的事情。 眸光闪了闪。 外面夜莺又叫了三声,有些急促,池清晏的目光幽深 良久,夜风吹灭了烛火,唯落一地月光,池清晏突然起身绕过棋盘,朝着歪靠在椅子上的人俯下身。 …… 推开门,姜知渺就是一个踉跄,直接摔了进来,看着眼前池清晏抱着沈婳的景象,嘴都忘了收回去,指着两人,声音结巴。 “陛下,您,您这是……?” 池清晏没过多计较他偷听的事情,自然也没有理会他的问题,抬步就朝着外面走去。 都走出好几步了,姜知渺才反应过来,在后面喊着,“你这是去哪里啊,咱们的事情还讨论吗?” 但是显然对方拒绝和他交流。 姜知渺看着渐渐隐入黑暗,和黑夜融为一体的人,明明是那么冷清的一个人,可因为怀里抱着的人,多了一抹彩色。 “啧。”他抹了抹隐隐有些发痛的尾椎骨,“还嘴硬呢,怕是化成灰了他也就剩下这么一张嘴了吧,都这样了还说不在意。” 姜知渺回想起那天他慌慌张张跑到养心殿,问他打沈家女那件事,池清晏那个脸铁青的嘞,说翻脸就翻脸,上一刻还好好的,下一刻,直接一脚就给他踹了出来。 想到到这里,他冲着两人离开的方向,阴阳怪气,“朕根本就不在意,呵。” …… 这边出了望星阁的池清晏看了眼怀里睡的不知道何年何月的人,突然伸出一只手,轻轻戳了戳了沈婳的腮边。 “真能睡。” 他忽而勾唇,抬头看向了面前的两条路。 一条是有点绕的小路,一条就是沈婳从寿康宫过来的宫道。 池清晏轻抿薄唇,径直朝那条小路走去。 菖蒲一直守在漪澜殿门口,当时门被关上之后,当时就有人出来把她带了回来,她想要问问沈婳的情况,对方却是爱答不理的。 没办法,她也不敢去找谁,只能是在门口一直拜佛,祈求沈婳能够平安回来。 确实有效果,但是当她看清楚,是被陛下抱回来的时候,菖蒲吓得又想从袖子里面掏救心丸吃了。 “奴婢参见陛下。” 池清晏停住步伐,他认得这是沈婳身边的婢女,应该是叫什么冬,“嗯,起来吧。” 丝毫没有要放下沈婳的意思。 菖蒲咬咬牙,打着胆子去看了一眼他怀里的沈婳。 都这样了,自家主子还能睡着,可真是! 池清晏没有做多停留,略过她,朝里面走去。 本来以为抱着沈婳,已经足够让菖蒲惊吓了,结果她跟进来的时候,就看着男人小心翼翼的把人放在塌上,然后又盖上了被子,好像是觉得没有盖好,还动作轻柔的掖了掖。 眼神,温柔的不像话。 菖蒲看着都忘了呼吸,竟然就真的傻傻的站在旁边,看着池清晏把沈婳伺候好了。 “朕还有事,把你家主子照顾好了,有你好日子过的。”语气森然。 吓得菖蒲当时就清醒了,慌张回道,“是。” 直到池清晏离开之后,她才觉得自己能透口气了,哪里温柔了,要是不是她亲眼所见的,还以为是自己眼睛瞎了。 再一看自家主子,哼哼唧唧的翻了个身,叹了口气,没心没肺,还确实好。 …… 美好的时间总是短暂的。 沈婳还在梦里,做着大吃特吃,享用山珍美味的时候,一个激灵又回到了被人从床上拉起来冷帕子敷脸的情况。 “唔唔唔!”(翻译一下:干什么,干什么要死了,要干什么呀?) 麦冬着急忙慌的拿起衣服往她身上套,“小主,你先忍一下,时间来不及了,已经让您睡过头了,今儿个是去给皇后娘娘请安的日子,可不能迟了,您忍一下,马上就好。” 沈婳还想说什么,迎面一个的粉扑子呛了她满嘴灰,她一下就不说话了,只留个眼睛迷瞪瞪的。 他看着周围熟悉的摆设,蹙眉。 为什么她记得昨天晚上好像是在望星阁……然后看了画像……喝了个水…… 她这是睡着了吗? 那睡着之后呢…… “睡着之后,小主,您昨晚是陛下抱回来的。”菖蒲的声音非常合时宜的响起,接上了她那根断了的弦。 沈婳猛的回头,一脸不可置信,“你是说昨晚我不仅睡着了,而且还是被他给抱回来了?” 一个“抱”字,被咬的又急又重,好像在张示着她的不可置信。 菖蒲把他的身子又摁回到铜镜面前,点了点头,“是这样的,都是奴婢亲眼所见。” 此话一出,瞬间,连最后一点希望都被踩灭了。 沈婳的脸变得煞白,好像一副天要塌了的样子。 嘴里念的振振有词。 “完了完了,这下是真完了……完了完了,这下是真完了……完了完了,这下是真完了……” 本想在这场请安的博弈当中,默默无闻,这下好了,直接一鸣惊人了。 “我真的完了!” 第131章 成了 “你这脸怎么回事儿?白成这样,身子最近不太好吗?我不是没人给你送了那么多补品,你没吃?”欣常在刚坐下,就看着沈婳的脸白的吓人,竟是比平时还要难看几分。 沈婳此刻心如死灰,听到她的问话,木然的点了点头。 身子没补好,应该快要不好了。 脑袋都快没了,能好吗? “你不懂,你不懂我的悲伤。” 这话听的欣常在,一脸茫然,“你这语气决绝的,我还以为你刚从地里挖上来。” “快了吧?” 说话间,人三三两两的已经到齐了,沈婳起身一一给人行礼。 说起来,其他人或许还好,沈婳倒是和她们这些人有段时间没见了。 不少人的目光都朝他看来,猜疑的,好奇的,打量的,如芒在背。 贤妃难得的没有和德妃呛声,一直盯着沈婳,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时不时的和杨嫔交流几句,但视线一直没有从她身上移开过。 最后还是让德妃这个和事佬站了出来,“是有段日子没有和沈贵人见面,还未恭喜妹妹晋升的事情,而且本宫还要找你夸上几句的,沈贵人虽然没有和咱们姐妹一起在学堂学习,但人家在宫里也是自学了的,本宫还专门看了你的答题。” 这叫什么? 哪壶不开提哪壶。 沈婳只能尬笑的附和了几声,就她之前那个答题,考了最后一名的成绩,没想到现在,还要被当众处刑一遍。 德妃却把她的尬笑误以为了不好意思,专门的从袖子里掏了一张纸出来,赫然是她当初的答题。 “各位姐妹,都可看看本宫从来不说虚话,这沈贵人可是比当初在咱们学院学的时候认真的多了,最起码即便是不会写,她也是打满了的。” 纸被传来传去,沈婳的心也凉了半截。 “德妃娘娘说的对……德妃娘娘说的对……”个屁。 不过看着众人的样子,她突然意识到什么回头,小心扯了扯欣常在的袖子。 “你没听到这两天我的什么谣言吗?” “嗯?”欣常在一脸茫然的摇头,“你都跑进寿康宫了,谁还知道你有什么谣言?怎么突然问这个?” “没事没事,我知道了!”沈婳的语气立马变得不通,大家不知道这谣言,那她今天就有活路,你说她高不高兴? 答案是肯定的。 那喜悦简直藏都藏不住。 “这沈贵人,今儿个是闯见什么喜事了吗?本宫瞧着脸上还一直挂着笑,要不说出来和大家分享分享?”温妙宁坐在上面,一眼就看见了格外突出的沈婳。 “没有,没有,没有什么喜事,回皇后娘娘的话,臣妾就是今儿个心里高兴。” 温妙宁颔首,顿了顿,又继续说,“高兴就好,不过也别高兴,太早了,等一下再高兴听本宫把这话说完。” 她也没卖关子,不知道从哪拿了个纸折子出来,“本宫昨日与太后娘娘商定了一下,行宫之事,还是觉得既然各位姐妹们都有心侍奉陛下,那便一起都去吧。” 一起都去吧…… 一起去…… 一起…… 沈婳足足愣了有四秒钟的时间才反应过来,这话的意思是什么。 所有人都去,包括她们,那岂不是就是说明太后娘娘允许了,她可以去行宫了,可以和池清晏兑换承诺见到家人们了! ! “怎么了?沈贵人怎么还愣着?还不谢恩?” 温妙宁见沈婳愣在原地的样子,捂嘴笑了笑。 还真是个小孩子心性,不过她的眸光闪了闪。 能让太后娘娘突然松口,自己或许不能太小看了她。 其实温妙宁选择这个时间专门的说这么一声,因为之前的名单大家其实除了神话之外都去。 而这一次加上沈婳,强调是所有人去的时候很明显这个指向就是她。 “臣妾多谢皇后娘娘,太后娘娘厚爱,一定不辜负您二位的嘱托,把自己的事情做到最好。” 温妙宁点头,使了个眼神给她,示意她先坐下。 然后继续又说,“好啦,既然名单已经决定下来了,各宫便趁早着手准备着去行宫之事。陛下说了,行宫宜早不宜迟,各位带上最精简的东西便是了,别弄些奇奇怪怪的,到时候被本宫搜出来可就不好了。” 这话也就是前半句听听就行,后半句所有威胁的话,都用沈婳亲身经历的来说,那就是一丁点用都没有用。 要讲的东西也就是这么多。 温妙宁重点就把行宫的事和其他人叮嘱了一下,主要是像他们这种刚进宫的新人,其他人倒都还好。 从皇后宫中出来,其他人都匆匆忙忙的赶回去收拾东西,毕竟按温妙宁刚才所说,池清晏宜早不宜迟,说不定下一刻便要走这些东西,都得提前准备。 “沈婳你怎么还不回去?走这么慢,怕是收拾不完哦。”欣常在按照往常一样守到最后等。“一起回去?” 沈婳摇了摇头,“姐姐,今个怕是不行了,我得去一趟太后娘娘的寿康宫,向她道谢,这样会不会显得有诚意一点?” “应该可能,或许可能的吧。” …… 沈婳组织了一路的措辞,缓慢的走进寿康宫内,和上次不同,这次有人眼熟了她,直接就给放行了。 “春桃姑姑,麻烦您向太后娘娘通传一下我有东西要给太后娘娘。” 春桃看她一眼,先是诧异,然后点点头,转身进去。 屋内珠帘卷起,荣太后漫不经心的扫了她一眼,还没等春桃说话,就已经想到了是什么事情。 “怎么了?有何事这么着急?” “太后娘娘,沈贵人现在在门口,说是有东西要亲自交给您,要您过目。” 太后冷哼一声,将头偏了过去,继续揉捏耳垂,“还要哀家过目,是什么东西?” “奴婢不知道,不过看沈贵人的意思,好像很认真,想来应该是皇后娘娘已经宣布了去行宫的名单,沈小主是想来向您感谢的吧,您要不然还是看看吧。”春桃大胆猜测。 “不看,哀家今个不想看见她,你让她走就行了。” 第132章 太后 沈婳站在门口等了好一会才看见进去传话的春桃出来。 “太后娘娘说她今日身体不好,沈贵人就请回吧。” 沈婳抿抿唇。 这会正好是午膳时间,拐角走进几个小宫女,手上拿着托盘,其中一个手里端着的东西她眼熟的很,眸光闪了闪。 沈婳声音提高了点,足以让里面的人都听清,“那麻烦姑姑,帮臣妾转告太后娘娘,就说臣妾上次说的熏香虽然能够安神,但是到了夏天还是请太后娘娘少用些,换成果香应该会更好的。” “臣妾告退……” 。 屋内的荣太后手一顿,放香的勺子被她放下,瞪了瞪眼。 半响,回过神,嘴角无意识勾了勾,“没大没小的。” 看着进来回话的春桃,她抬手,“不必重复了,她说的,哀家又没有聋,还是听得见的。” 春桃不敢吱声,“太后娘娘……” “行了,把这些香放到门口去,哀家看了心烦……” “是。” …… “小主小主,把这个枕头给您带上吧……” “小主小主,您真的可以去了吗?身边能带几个人啊,能不能把奴才也带上啊,奴才能帮您带东西的,力气活只有奴才能干……” “顺才就你,还力气活,你自己说完不觉得好笑吗?要奴婢说,小主您还是带上奴婢吧,奴婢人心细,您有什么吩咐尽管告诉奴婢,奴婢都能给您办好的。” “噗呲——”顺才没忍住笑出了声。 麦冬立马回头瞪了他一眼,“你笑什么?” “你也不听听你自己说的,心思细腻,放在你身上,能不让人笑吗?” “那你说的,能干力气活就很好了吗?” 眼看着两人一言不合又要掐起来的样子,沈婳坐在小榻上按了按发疼的眉心,“停,你们两个都别吵。” 菖蒲上前一步站在两个人的中间,“都多大的人了,还这样拌嘴,去行宫避暑的事情那都是皇后娘娘安排好了的,有什么好争的。” 闻言,两人皆是低着头,无地自容。 沈婳懒懒的扫他们一眼,才开了口,“行了,我有说过不带你们谁去吗?” 麦冬立马抬头,眼神带着期盼。 “皇后娘娘说了,我身边本来就没有几个人伺候,所以这次避暑,你们都跟着去伺候我!一个都跑不掉。” 顺才和麦冬这会也不吵了,两个人立马站在沈婳面前,表了一番忠心,尤其是麦冬,还说出了上刀山下火海,这样的话,把沈婳都逗笑了。 “原来在你们的心中伺候我就和上刀山下火海一样啊,原来是这样,还是我多事了……”戏瘾说来就来,沈婳夹着声音,一番旋即欲泣,直接就让屋内的几人看愣了。 最后还是她自己先笑出了声,“好了,行宫的事情已经定下来了,你们各自去准备一下,都出去吧,我累了,歇一会。” “是。” 等所有人都出去了,房间里面只剩下沈婳一个人的时候,她一个箭步起身,飞快的在箱子里面翻找。 一边拿起一件衣服在自己身前比划比划,又扔掉,一边嘴里还振振有词,“这边不行,看着花样太老旧。” “这件太素了,不喜庆……” “这件倒是还挺合适,但是有点厚了,母亲见了估计又要说什么……” 总之嘀嘀咕咕半天,就差把冬装翻出来了,沈婳也没有找见一件合适到时候见家人的时候穿的。 “我明明记得自己衣服很多啊,怎么一件合适的都没有。” 不行。 沈婳看着一堆“难看”的衣服。 果断转身出门。 “菖蒲,我要做新衣服!” …… 去行宫这日定在六月二十,沈婳给内务府的人塞了钱,想要弄一件新衣裳,结果没有想到,在出行前的一天,荣太后命人给她送来了好几件新衣裳。 “春桃姑姑,太后娘娘这是……” 春桃看着沈婳微笑颔首,“太后娘娘说了,给纯阳公主殿做衣裳的时候多做了几件,您既然和她身形相仿,便让奴婢给您拿过来的。” 沈婳眸光闪了闪。 “那麻烦姑姑帮我向太后娘娘谢恩。” 春桃点头应下,没有多待,见收下之后也就走了。 菖蒲看着托盘上的衣裳,有些纳闷,“小主,太后娘娘怎么给您突然送衣裳,她不是不喜欢您吗?而且还是纯阳公主剩下的,您真的要穿吗?” 沈婳的手轻抚上布料,不知道怎的,有一股凉凉的触感,她笑了一下,“你见过天蚕丝的衣裳还有多的吗?好了,不管怎样,你见过太后娘娘她真的苛待我了吗?” 菖蒲歪着头,想了想,“好像,还真的没有。” 其实去之前,她都有想过太后娘娘会对自己小主不好,但是实际上除了要学习这点奇怪的要求,什么都没有,相反,好像比她们在漪澜殿的待遇还要好一点。 “好了,收拾收拾,让我换上试试,明天我就穿这个去。” …… 汉白玉石阶梯,两侧是朱红明黄交织的宫墙,宫道平坦,马蹄声起,最前面是池清晏的御撵,然后是皇后和太后的鸾车。 越往后马车的大小越小,人也越少。 在这样一条长长的车队,沈婳位于整个车队的靠后的三分之一处。 车窗的纱帘被风轻轻撩起,隐隐约约的瞧见一个娇媚的面庞,紧接着,一双白嫩的手按在了纱帘处,阻挡了风的视线。 沈婳抬起另外一只手,放在嘴边,轻轻的打了一个哈欠。 昨晚实在是太兴奋,弄得一下子很晚才睡,今早天不亮又起来,现下的她就凭一股精气神撑着,不然倒头就睡了。 “小主,您要不睡会儿吧,奴婢听其他人说,咱们这次去的行宫是骊山脚下的,还挺远的。” “骊山?不是翠微山吗?”沈婳有些诧异,她怎么记得上辈子去的行宫是翠微山那边的? “啊,小主,您听谁说是翠微山那边的?” 听谁说? 好像不太记得了…… 还是自己真的记错了? 第133章 带了菜刀 沈婳仔细的在记忆里搜索了一下,好像她确实也不太记得是哪个地方了。 不在这个问题上多做想法,“可能是我记错了吧,去骊山差不多也就一个时辰。” 麦冬放下手里的杯子,脸上多了几分兴奋,“奴婢听人说,这次护送去行宫的,可是黑甲卫,可气派了。” 沈婳瞧她那样子,托着腮,“麦冬今年多大了呀?” “啊,奴婢今年二十。” “哦,那差不多也到年龄可以嫁人了,黑甲卫应该还蛮优秀的吧?你可以多看看。” 一句话让麦冬成功红了脸,难得的多了几分,女儿家的娇俏。 “小主,您说什么呢?怎么好端端突然提这个事情呀?” 本来只是句无伤大雅的笑话,看到她蓦然红了脸,一副有情况了的样子,沈婳顿时多了几分兴致。 “你这样子感觉是已经有了……” “没有,没有,奴婢绝对没有!”麦冬矢口否认。 “我什么都没说,你这么着急干什么?” “哎呀,小主,你莫要逗弄奴婢了,奴婢是真的没有,而且您要问不应该先问问菖蒲吗?她比我可是还大一岁呢,您应该问问她。” 眼见着沈婳的视线真的朝自己移过来,菖蒲连忙用手挡住了脸,“小主,奴婢没有,奴婢也没有,您不要问了。” 哈? “菖蒲,你这个样子真的很此地无银三百两啊。” 麦冬一看不再问自己,顿时也参与进来了起哄的行列。 “就是就是,奴婢上次在宫门口还看见菖蒲和那个凌风侍卫在咱门口说话呢,也不知道说的什么,菖蒲那个脸红的哟,回来就跟个猴屁股一样。” 沈婳的眼睛亮了亮,“还有这事儿?” 然后又转向菖蒲。 “菖蒲你这天天跟我在一起,也没见说一下呀……凌风,长的确实还是可以的,至于人品嘛……我再给你把把关,不过你若是真心喜欢到时候你出嫁的时候,嫁妆我定是要为你备的好好的,这些你都不必担心。” “真的没有那事儿,奴婢跟凌大哥那次就是他来问院子中您种的那些东西,有没有什么问题的,别的也没有谈什么。您别听麦冬瞎说。” 麦冬表示,和她无关,头摇的跟拨浪鼓似的,“奴婢可没瞎说,奴婢也是亲眼所见的。” 沈婳看着菖蒲的头,越埋越低,好笑的点了点头,“行了,没有就没有吧,以后再说吧,反正呢……有了喜欢的就大胆的去试试,反正咱又不跟他们成亲,处一处也没什么不得了的。” 这种话极其大胆听的麦冬和菖蒲都吓了一跳,有些慌张的去看外面有没有人听到。 “小主,您怎么能这么说呢?什么叫处一处也不成亲,这话要是让旁人听了去可不得了了,您多少要顾及点清白和名誉的。” 沈婳继续打了个哈欠,手撑着斜靠在了榻上,放的小桌子上,“我说的也没什么问题啊,只是相处,难道只要相处就要澄清吗?如果处的不好,那便分开就好了呀,谁也不欠谁的,这种又怎会冤枉了清白吗,倘若如此,那男子的清白岂不是早都没了?” “男子的清白?” 沈婳没再接话,翻了个身,面朝里趴一会儿,反正还有一个时辰的时间,这么睡一会儿也不妨事。 而留在车厢内的其他两人面面相觑,眼神里还残留着震惊,不解,疑惑的复杂情绪,但在看到沈婳的举动之后,没再多言。 麦冬透过被风吹起的纱帘缝隙朝外看着,菖蒲则是从怀里掏了一本看不清名字的画本,沉默的翻着。 车队一路摇摇晃晃,从深宫高墙缓缓驶出,窗外的景象不断变化,刚好一个时辰之后,抵达了骊山行宫。 沈婳被人扶着下车,在地上站定之后,深深的吸了一口新鲜的空气。 和皇宫里面的空气不同,行宫的空气里面压抑的情绪少了不少,总让人有股心旷神怡的感觉。 沈婳也是在这个时候才明白了,为什么有那么多人想要争取跟着来行宫了,果然不同。 骊山脚下的气温低了不少,她顺手拿了件小一点的披肩,搭在肩上抵挡住了那股子凉意。 一到行宫,事情可确实不少。 池清晏在前朝忙着安顿,温妙宁要处理的后宫事宜也不少,没空管她们。所以早在前一天,就已经把她们住的地方分好了。 朝里走去是一大片荷花池,这个时节的荷花开的正好,波光粼粼的湖面上,荷花尽情的享受着日光。 沈婳往前走着,突然听见有人在喊他转过身,一看正好是欣常在。 好像不止…… 等走近了,她才注意到欣常在身后落后半步,还跟了个陈常在。 “你走那么快做什么?我在你后面喊了你那么多声,你是一点没听到吗?”欣常在满头是汗,手里的团扇扇的飞快,开口就是抱怨。 沈婳歪了歪头,没在意她有些急切的问话语气,“姐姐,我确实没听到诶,你想我要是当真听见了你的声音,能不停下来等你吗?所以确实是我没听到啊。” “算了算了……” 说话间,另一道甜软的声音插了进来,“嫔妾见过沈贵人,沈贵人吉祥。” 听到这道声音,沈婳眼神闪烁,“起来吧,陈常在不必多礼。” 欣常在看看两人,朝陈常在撇了撇嘴,“你老跟着我做事,你住的地方虽然和我世界,但是我不都说了吗?我不要跟你同行,你走另外一条路不行吗?” 她的语气很不好,可以用恶劣来形容了。 沈婳根本没料到她有这么一出,阻止的话还未说出口,就已经来不及了。 等她说完,额角沁出了一些细密的汗水。 拜托,她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这位随身可是带菜刀的那种,说这种话是想死吗? 沈婳是想后退离远点的,但是总觉得良心有点过意不去。 暗骂了一声。 就不能当个畜牲吗? 没办法,上前只能硬着头皮当和事佬了。 “姐姐,你这话怎么能对陈常在说这样的话呢?那大家都是后宫的姐妹呀,对吧?” 她一边说一边给欣常在疯狂眼神暗示。 但是欣常在,能被大家讨厌这么多年,也不是没有原因的。 她的确看到了沈婳的暗示,不过走弯了路而已。 “怎么你眼神冲我眨呀眨呀?是喜欢我吗?” 第134章 欲擒故纵 “……”此时无声胜有声。 明明已经来了行宫避暑,可是沈婳却是硬生生的出了好几身汗。 救不了的场,就不救了吧。 视线落在欣常在那张不明所以的脸上,沈婳轻轻叹了口气。 多好一人啊,可惜脑子不好使。 “你为什么要用看傻子一样的眼神看我?” 哈? 沈婳一噎,这不是挺聪明的吗? “姐姐,你想多了,妹妹哪能用那种眼神看你,就是天天气热了,我这眼神啊,花的很看啥不大清晰。” 说着说着,沈婳用手一拍脑门,“哎呦,不行了唉,眼睛花了看不见了,看不见了,菖蒲,菖蒲快扶着我。哎呦,不行了……不行了。” “各位,我眼睛我花了,估计是晒的,不行了,不行了,我先走了……先走了啊……” 说着,快步离开了修罗场的场面。 惹不起,还躲不起吗? 等好不容易走出了那片荷花池,沈婳才扶着树狠狠的歇了两口气,“菖蒲你帮我看看,那两个人还在不在?” “不在了,小主,但是咱们好像走错路了?” 沈婳闻言抬头,顺着菖蒲手指的方向望过去,就看见笑得一脸菊花样子的福喜,朝自己这边望着。 而他身边站着的黑色男人,不是池清晏又是谁。 下意识的,沈婳就退回到树的后面。 不是吧,怎么这么倒霉? 深深吸了几口气,在心里暗自祈祷,没有被人看见。 那边的池清晏稍稍眯了眯眼。 视线落在沈婳藏身的那颗树的位置,看着她先是抱着树不知道嘴巴在嘟囔什么,然后一副见了鬼的样子,躲到了树的后面,不出来。 她这是跟朕又在玩什么? 他想要抬步往那边走去,福喜却突然出声。 “陛下,您还是不懂女人家的心思啊。” 池清晏:??? 憋了半天他才忍住了那句有病,沉着脸来了一句,“你没事吧?” 福喜摇头晃脑的,一副懂得很多的样子,“陛下,这您就有所不懂了沈贵人这明显是和您在玩闹,书上说,这叫欲擒故纵。” “欲擒故纵?”池清晏看着依然没有什么动静的树后。 “是这样的,书上说,这是沈贵人希望您能去和她一起玩,但是又不好意思说的表现。” 不好意思? 池清晏沉默,想到了先前几次,好像姑娘家的是脸皮薄些,但是沈婳这是欲擒故纵,说起来他怎么那么不相信呢? “那朕现在应该怎么做。” 福喜一脸兴奋,“陛下您什么都不用做,就站在这里等着就好了,沈贵人会给您一个大大的惊喜的。” 池清晏偏头,看着那棵树,不语,但是确实没有再过去的意思。 六月已经有了蝉鸣声,但是这边的行宫早早的就命了宫人将夏蝉抓干净了,就怕惊扰到了宫中的贵人休息,但是行宫外面,骊山那边的还是有蝉声传来。 当清越的蝉声鸣起,太阳便升了起来,到这个点,日头毒辣的厉害。 池清晏蹙眉,站在原地等了有一炷香的时间,也不见沈婳出来。 她不晒吗? 上次那么热她也要在树下待着,别人都是怕晒黑了,她倒是和别人不一样,喜欢往太阳底下站。 想了想,心里担心某人中暑了,还是朝那边走了过去。 “陛下。” “朕有点热,去树下站站。” 福喜一脸懵。 还想说什么的时候,池清晏已经站到了那棵树下。 他朝那边一看,表情凝固。 “福喜,你最好给朕一个合理的解释。” 福喜落后他半步自然没有看到树后的情景是什么样的,他听到池清晏这么说,一脸的疑惑悄悄的探了个头,朝树后一看,瞬间僵硬。 那后面哪里有沈婳的影子,空空如也的。 “陛,陛,陛,陛,陛,陛,下。”福喜舌头都捋不直了。 池清晏的脸色比锅底还黑,颇有一种风雨欲来的感觉,狠狠的弯了一眼福喜,转身就走。 “你最好把那些书都给朕烧了,不然下次朕一定拿你试问。” …… 这边发生的一切沈婳可都不知道,当时她以一个极其刁钻的角度,顺着树后面的那条工道,一路摸了回来。 没想到这条宫道的尽头,正好就是她要住的清河阁。 这边倒不像漪澜殿那边还有东西两殿加正殿,这里只有一处正殿和耳房。 但麻雀虽小,五脏俱全,院里居然有一个葡萄架,上面还挂着熟了的葡萄。 院墙边种了一棵沈婳,也叫不上来名字的树,很高,树荫刚好盖住半个院子。 麦冬和顺才先一步过来收拾,知道神话的喜好,还颁了个藤条竹椅,放在葡萄架下面。 “小主,这葡萄奴婢问过了,说是先前住进来的,陈太妃喜欢吃葡萄,当时便在院子里搭了这么个架子,都过去十多年了,这葡萄老甜了。”麦冬端了一盘在水里冰好的葡萄,放到院中。 沈婳这下也不急着进去了,悠哉的坐在椅子上,手里拿了把绣花团扇靠在摇椅上。 “陈太妃?那倒是让我捡了个便宜。” “小主一点也不便宜,奴婢出去打听了一圈,就咱这个清河阁,住的离陛下的紫宸殿最远,那林美人就在紫宸殿的边上,比贤妃娘娘还要靠近陛下一点呢。” 沈婳捏了个葡萄喂进嘴里,懒懒的问,“那贤妃住在哪?” “贤妃娘娘好像是住在太后娘娘旁边。” 贤妃和太后? 沈婳表情一时有些难言,这两个人住在一起,那得是什么反应。 “皇后娘娘这一招高啊。” 把贤妃留给太后,德妃和贤妃分开,就能管理都要省不少的事了。 “小主,您不生气吗?” “生什么气?有葡萄吃,我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可是林美人整整比您低了那么多,她却住在那个地方,您一点不在意吗?” 沈婳找了个最大的葡萄塞进麦冬的嘴里,故意道,“嗯,生气,我都快气死了,有什么办法呢,难不成要我去找皇后娘娘说?” “小主……” 一道不合时宜的声音插了进来,“沈贵人吉祥。” 第135章 无风也起浪 沈婳有些诧异,看着突然登门的林美人,心里生了几分别样的情绪。 毕竟方才自己才说了别人的话,也说不上坏话,至少在她的角度来看,但是就不知道这个林美人听没听见。 沈婳也没有太过热情,礼貌性的让麦冬又拿了把椅子放在院里,泡了壶茶。 当看到林美人身边的嬷嬷不再是上次那个的时候,沈婳眼神闪了闪。 “林妹妹,今日怎的来我这里了,东西都收拾好了吗?” 林美人欲言又止,随后转头看向身边的嬷嬷,示意她往后退了退。 沈婳默不作声,低头品了口茶。 其实上次林美人喝醉被她送到偏殿,结果就发生了,去望星阁莫名其妙睡着,等她醒来,林美人早就已经走了,她也就没多在意。 毕竟这档子事从自己的角度是不好的,但从林美人的角度也没有多好。 她也向来不会想要过多参与别人的事情。 犹豫再三,林美人率先开了口,“沈贵人,若是你当真想要住的,离陛下近一点的话,那嫔妾便去和皇后娘娘说上一说,会尽力满足你的。” “咳咳--”一个不稳,沈婳被一片茶叶卡了喉咙。 咳的眼睛都有些红了,又喝了一口水,才压了下去。 “不是林美人,方才我说的那些话你不必放在心上,只是一些玩笑话,我很喜欢我现在住的地方,不必换,你也无需满足我。” 说到最后几个字,沈婳都有些尴尬,什么叫尽力满足自己,让她想起了昨天晚上自己在被窝里看的那本书里某些不可描述的东西。 啊,真是脚趾都开始抓地了。 但林美人好像不相信似的,犹犹豫豫的,“沈贵人,上次的事情真的要多谢你……” 话还没说完,便被沈婳打断了,对上林美人有些紧张的神情,她笑了笑,“上次什么事情,妹妹在说什么,我已经不记得了,过去的事情竟然忘记,那便不是什么重要的,也无需介怀,多往前看就是了。” “妹妹,今日来的正是时候我方才命人去拿了晚膳,你若愿意,便留在这里吧。” 林美人看着沈婳,本来来之前准备好的措辞,都因为她的不按套路出招没了用处,道谢的话,卡在喉咙里怎么也说不出口。 “沈贵人,你为何要帮我?明明……明明咱们根本不认识,如今我住的地方离陛下那么近,我可能会抢了你的恩宠,你真的很不担心吗?” 此话一出,沈婳都愣了,没想到林美人居然是这样的性子,说话这么直接,不过她口中的一些东西自己实在也不敢苟同。 若放在上辈子,自己或许确实会很介意,但是现在她又不争宠,那这些便是身外之物了,又有什么好介意的呢? “妹妹多虑了,我没那么多心思,心思少些,便能活的轻松快一些。”沈婳看了眼不远处林美人这次带来的嬷嬷,笑了下,“若是自己活的已经够苦了,又何需弄些外在的枷锁绑住自己,或许挣脱开会看到不一样的结果,不是吗?” 顺着她的视线,林美人回头看了一眼。 突然变得沉默。 “沈贵人或许想错了,我并没有什么外在的枷锁,也更不会有外在的枷锁束缚到我自己。” 最后一口茶喝下,沈婳笑了笑,“我很庆幸我想错了,你没有枷锁,是值得庆幸,令人欣慰的。”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有些人喜欢分享,可有些人不喜欢。 或许林美人这样的人就属于后者。 沈婳无意了解她的生活,只是人可能自己活的不如意,却总是心疼他人的遭遇,或许自己偶尔的两句话也能无意间点醒别人。 沈婳清楚不是好人,可不代表她不想做好事。 林美人嘴唇蠕动了一下,想要说什么可都埋在了这一杯茶里。 最后他也没有留下来,在沈婳这里吃饭。 沈婳一个人吃着两份饭,倒是非常开心。 前几日天气炎热,在那宫里冰块也不是实时供应的,有时候她根本没有胃口,这下来了行宫这边大概唯一的好处就是她又有动力干饭了。 “小主,您让奴婢打听的事,奴婢都打听到了,那个林美人现下住的地方好像是德妃娘娘向皇后娘娘申请的,具体是为了什么,奴婢就没有打听到了。” 麦冬歪着脑袋,“德妃娘娘住的位置好像都没有林美人好啊。” 沈婳不语,神情微怔。 又看了眼外边红透了的云彩,无风不起浪,可在后宫无风也会起浪的。 …… “本宫给你安排的住处,你便住下你父亲那边,本宫都知道了,你不必再管机会,本宫给你了,能不能抓住就是你自己的事情,懂了吗?”德妃翻着手上的书,本头也不抬。 站在殿中间的林美人此刻有些尴尬,周围全是人,德妃这样的话无异于把她的脸皮全部撕烂,但是她的表情却十分淡然,就好像她说的人根本不是她一样。 “嫔妾谨遵德妃娘娘教诲。” “你也别尊教诲,不教诲了,你要是真有那沈婳的一半本事,得了宠,本宫做梦都能笑醒,要是真是个没本事的,趁早把这位置给本宫让出来,本宫可没心思在你身上。” 林美人垂在身侧的拳头紧了紧,又松开,“德妃娘娘看起来似乎很不喜沈贵人呢?” 听到这句话,德妃终于抬了起头,看向面前的这个清瘦的女子,眯了眯眼睛,“进了宫甭管是什么,都得给本宫把尾巴藏好,你的事本宫无意多听,但本宫的事,你最好少动什么歪心思。” “本宫喜欢不喜欢沈贵人同你又有什么关系,把自己的事情做好,嘴给本宫管住了,记住了没有?” 林美人低下头,睫毛颤了颤,看不清脸上的神色,“是。” 殿内一片寂静,她退了下去。 半响德妃扔了手里的那本账本,有些烦躁的摁了摁眉心。 守在她身旁的玉瓶,立马上前为她轻轻按摩,“我娘您不是已经和沈贵人站在一起了吗?怎么还应下了林美人这事?” “若想得利,本宫从不做赌徒。” 第136章 烤鱼 清河阁外面又是个锦鲤池,沈婳扔了枚铜钱进去,心底里许了个愿。 睁开眼,一脸兴奋的朝菖蒲伸手。 “把东西给我。” 菖蒲面露难色,有些迟疑,“小主,这不好吧,您忘了您上次……” “上次是上次,这次是这次,这片我都打听过了,数咱住的最远放心吧,不会有事的,我不贪多,而且我投了没钱的,又不是白嫖。” 像是附和她说的话似的,池里的鱼挨挨碰碰的,在沈婳的脚边挤来挤去。 “也不是我馋,来了这行宫一天三顿甜品,我是一个肉末,都没见到。” “小主,您今早上才吃了俩炒鸡蛋。” “……”沈婳瞪了一眼菖蒲,伸手拿过地上的桶,“俩炒鸡蛋十天了,就俩炒鸡蛋,” “我就捞一条,绝对不捞多的”说着,又看了眼湖里的胖头鱼们,“不让你们做亏本买卖,放心吧,把你的子孙后代好心交给我,放心吧,我一定把它做的好吃。” “……”沉默的鱼,今天它们都是默鱼。 沈婳眼疾手快,从湖里捞了一条又胖又肥的鱼举过头顶。 趁着那鱼还没反应过来,放进水桶里就朝屋里跑去。 那鱼还没反应过来呢,自己就去见太奶了。 顺才把鱼处理好,还有些心有余悸,“小主,这可是名贵的鱼,咱们给吃了。” “名贵的鱼,那不还是鱼吗?” 沈婳摇摇头,找了把小刀削着树枝。 “万一被发现了,这可怎么得了啊?” “都进我肚子了,他怎么发现?行了行了,要发现早在我抓鱼的时候就能发现,还能在这个时候发现。” 只有麦冬殷勤的坐在旁边,给沈婳帮忙,“你可别站那说话了,小主,这鱼你想吃孜然味的还是麻辣味的?” “吃孜然味的烤鱼,你去把宫门关上,咱们马上就烤,烤完就吃了,然后来一个毁尸灭迹。” “是。” 不说别的沈婳,对烤鱼还真有一手从前跟在沈川身后,她就经常给自己烤鱼,那个时候爹娘在外忙,晚上就去厨房偷了鱼,坐在院子里烤。 她这一手可是沈川亲手教出来的,好吃着呢。 为了防止别人看见她用的都是不生烟的木头,火架的大,沈婳感觉自己一身汗,但是为了安全起见,还是不敢用小火烤,时间越长风险越大。 葱花是前天菖蒲取饭的时候要的。 蒜末是麦冬昨天取饭的时候要的。 最后这辣椒是她自己从宫里带出来的。 总的来说,她这顿烤鱼蓄谋已久。 酥脆的鱼皮包裹住鲜嫩的鱼肉,佐以葱花,蒜末,辣椒在翻烤的过程中,最开始腌进去的酱汁慢慢的浸出鱼皮,在外面形成一层厚厚的酱料。 顺才接过沈婳,手中的木棒,眼神一刻也没有移开过烤鱼,“小主,你这弄的什么呀?太香了,奴才这辈子都没吃过这么香的烤鱼,这闻见这味儿肚里的蛔虫都被勾出来了。” 沈婳笑了笑,“你若是有本事给我多弄几条鱼来,保准你吃的饱饱的,就这一条鱼,咱几个分一分得了。” “小主,小主,奴婢去想办法给你弄,但是下次可不可以给奴婢多分点?”麦冬有些不好意思,舔了舔嘴。 她以前也不贪吃,可自从跟了沈婳这边,对吃的追求算是越来越高了,都说奴随主,还是有一定依据的。 “还是算喂点吃的,冒那么大险不太合适,不过我好像听说过几日晋国的有来使,那个时候估计咱的伙食能好一点,这段时间太后,皇后还有皇上都为了这个事情也没人管咱。” “晋国人爱吃烤肉,尤其以手撕羊肉著名,等他们进贡的时候,到时候设宫宴小主可以尝一尝,听说很好吃。”菖蒲默默的拿了一个碗,蹲在旁边。 “晋国人什么时候来,你们知道吗?”沈婳没吃过手撕羊肉,听着这么说都有些饿。 “奴婢听紫宸殿那边的人说,陛下最近为了这事儿忙的饭都吃不上,想来已经有四五天了,估摸着也就是这两天就要来了吧?” 一听到池清晏,沈婳就蹙眉,自己确实能理解他忙,但是一时见不到家人,也实在是有些难受,轻轻的叹了一口气,“忙,都忙。” “小主,您说什么呢?”顺才离得近,立马回头。 “没说什么,你别把我鱼给烤糊了,看紧点。” 晋国使者这事儿依着上辈子的记忆,好像是为的那个两国之间的那几座城池先帝在时,她爹跟着先帝一起拿了那几座城池,这么多年也就已经是圣朝的了。晋国此次前来是想要拿回那几座城池,可不费一兵一卒,就想拿回简直是痴人说梦。 不过当时的她在皇宫没来行宫这边,只是听说了这么一句,没多了解。 还记得当初她听到这话的时候,还摔了碗,“那路边的哈巴狗都知道要先乞讨别人愿意给,那才有东西吃,别人不愿意给,那就饿着。可没有盯着人家的东西,说是自己的道理,晋国这么做,连狗都不如。” 果然自己只要不一心想着讨好别人,脑子还是算是清楚的。 突然,麦冬回头看向宫门的位置。 “怎么了?”沈婳出声问道。 “好像……有动静。” 院子里的四人立马警惕的看向宫门的位置,顺才率先猫着腰摸了过去,透过宫门的门缝,警惕的朝外面看了看。 沈婳端了一碗水,随时做好毁尸灭迹的准备。 等了一会儿,顺才做了一个摆了摆手,示意大家放心。 众人这才松了一口气。 结果一口气还没松完,另一边的宫墙发出一声轻响,紧接着一个人影直接翻了进来。 第137章 第二笔财路 沈婳吓得手一抖,第一时间就要泼水灭火,哪知道那团黑影发出一声怪叫。 “等一下,手下留鱼。” 沈婳听着这声音,有些熟悉,反问一句,“陈常在?” “小主,你说什么呢?这肯定是刺客,奴婢这就去喊侍卫了!” “等一下,等一下,是我,是我,是我陈常在,不是什么刺客。” 黑影从墙角那边走来,稍稍的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头发,露出那张熟悉的脸。 陈常在也是觉得自己的出场方式有些吓人了,咧嘴一笑,“那个啊,的确是我方才吓到你们了吧?” 何止能吓到,差点鱼都没了。 沈婳翻了个白眼,嘴角扯出一抹笑,不过看到是陈常在,她稍稍放心了些,依她这样的性子,大抵也是不会告状自己烤鱼的。 但是她会来分鱼。 沈婳侧身挡了挡,语气客气又疏离,“陈常在怎么这个时候来了,是有什么事情吗?” “瞧你说这话,咱们这不是都是姐妹的。”说这话的时候,她使劲的盯着沈婳的身后。 见状,沈婳直接道,“这说的什么话,我是姓沈的,你姓陈,咱们怎么能说是姐妹呢?” “嗨呀,那行,依你的不是姐妹,那总得是买家和卖家的关系吧,我从你这儿买了那么多菜,这点关系总有吧?”陈常在也没有不高兴,换了个说法。 “是买家和卖家,不过你来到底有什么事?上次的菜都给你送去了,这次的菜还没种好,而且咱们来了行宫,你也用不着吃菜了吧?” 沈婳打着太极,不轻不重的,又把问题推了回去,不再跟她继续攀关系。 “瞧你说这话,我这不是闻见你这做什么好吃的,这味儿挺香的,过来凑个热闹。” “凑热闹行啊,不过真没你的份儿,一条小鱼考完了就这么点肉,他们主仆几个跟着我也没吃点好的,就这么点肉,我们几个分了,吃了可真没多的了。” 沈婳用她的话噎了回去,转身大大方方的把鱼从火上拿了下来。 又冲菖蒲要了筷子,“把这鱼一分,咱们几个赶紧一吃,不然冷了可就不好吃了。” 麦冬有些迟疑,看着碗里分过来的鱼肉,又看看那边站着眼巴巴望着的陈常在。 吃饭的时候被人看着,她也确实吃不下。 但是这鱼是自家主子冒风险拿回来的,没有让旁人吃了的道理。 索性也就不再纠结,当然他不会承认,实在是这股香味太勾人了,就像顺才之前说的那样,把胃里的馋虫都勾起来了,只能埋头苦吃。 沈婳端着碗好笑的看了一眼陈常在,“你还不走?” 陈常在瞪她一眼,随后像泄了气的皮球一样可怜巴巴。 “不是,我的好姐姐,你让我尝一口,你这香味太霸道了,我搁你门口过,馋的实在受不了了,你要是真的一口不给我,我今晚回去觉都睡不着,我真的会难过的。” 沈婳拨弄了一下自己碗里的肉,还是分给了她一块儿,毕竟她说的买家和卖家的关系自己得维持一下,这样生意才会长久。 陈常在接过鱼肉放进嘴里酥脆的声音刺激着味觉,各种调料恰到好处的融合,在味蕾中互相激荡。 如果她有尾巴的话,这会儿一定能看到,都要翘到天上去了。 眼睛里都闪着异样的光,陈常在猛地扑向了沈婳,“这是你考的吗?为什么能这么好吃啊?天呐,怎么有这样一首不早说?你这多少钱?我买了,我买了,我还要吃。” 沈婳一个转身,避开了她试图夺碗的手,“就那一块,没的多的,我自己还一口没尝呢,而且你之前也没问我会不会啊?” 陈常在不舍得抿了抿自己的手,“沈婳,咱俩继续做个买卖呗。” “先别说买卖的事,我先告诉你,这鱼是外面的池子里捞的名贵鱼,你刚才吃了。” 哈? 陈常在一口气没上来,憋着头上的珠花都气的发颤,“你故意的?” 沈婳眼底闪过一丝笑,“嗯,不算故意,你非要吃的,还做买卖吗?” 事到如今,她当然是,“做这个买卖。” “你说我听听。” “你等我缓口气。” 依着陈常在最开始的想法,就是以后她直接从吃这里买这种鱼,但是听到这种鱼是外面池子的名贵鱼之后,这个主意就打消了。 “沈婳,你听好这个买卖,就是你以后捞鱼带我一个,你帮我烤,我给你钱。” 沈婳一愣,没想到他会这么说,原本还以为她会说让她烤,然后买的,没想到居然是和她一起捞鱼,这样一来,意义就不一样了。 和她一起捞鱼,风险是帮她承担的,直接买鱼,她就不用承担那些风险了,不过对此她的回答是。 “我不捞鱼了,就这一次,我打打牙祭就行了。” “你不捞鱼了?”陈常在哑然,眼神不可置信,语气有些质问,“你不捞鱼,这么好吃的鱼,以后我岂不是吃不到了,你为什么不捞了?” 沈婳把最后一口鱼肉吃完,微微颔首,“那是名贵鱼,我哪有那本事,捞不了,就这一回走了运,我可没有那胆子。” 她这说的是实话,捞这条鱼,今天她是特意观察了好几天,弄清楚这些侍卫们巡逻轮班的情况,然后特意找了个空档捞了这一条。 一次就行,哪能次次都行。 运气用完了可就没了。 可陈常在就吃了那一块馋虫,刚勾起来,这回真是脑子发热的时候,怎么可能轻易放弃。 “我给你钱行不行?咱俩一块儿去捞,我也可以帮你的呀。” “你会捞鱼。” 陈常在一噎,诚实地摇了摇头,这个她还真不会。 “你又不会,你怎么帮我?” 陈常在的一听,顿时像丧失了光一样,眼神空洞,嗅着空气中残留的鱼香味,心头涌起。 “不过……” “不过什么?” 沈婳笑了下,眼神闪烁着狡猾的精光,“不过你要是能弄来这鱼,我可以帮你烤报酬吗?这个数,另外你还得分,我一点也不多,鱼肉咱俩二八分,合不合适?” 说着,她伸出了两根手指,在陈常在面前晃了下。 一听到有机会,陈常在哪里还顾得了那么多反手,抓住她的那两根手指,直接击掌。 “成交!就按你说的这么办,二八分就二八分,你可千万不能骗人。” “骗谁也不能骗我的买家呀,你说是不是?” 第138章 挑衅 沈婳很快就后悔了她今晚答应的事,她坐在床上,听着屏风外面陈常在的呼喊声,恨不得能回到昨天晚上,把自己打一顿。 清醒一点,怎么会答应那么无理的要求? “你家沈贵人怎么还在睡?这都什么时辰了,天都亮了,你去喊她醒来,我急着呢。” 在沈婳这里,陈常在是装也不装了,反正都彼此清楚,她也乐个自在。 终于在她锲而不舍的呼喊中,沈婳终于换了身衣服出来。 “你这身行头是要干嘛?”视线落她头上顶着的斗笠,以及她手握的长杆,沈婳蹙眉。 “去捞鱼啊。” “那你穿成这样?” “外面一会儿太阳出来了,我可不想被晒黑,所以得带个这个,至于你说的这个杆子,是我昨天特意去内务府弄了这么一根鱼竿,金贵着呢,花了大价钱的。” “怎么样?气派吧。” 沈婳一噎,“不是,你真以为你钓的是什么普通鱼?你这身行头,往那池边一坐,不是明摆着告诉人你要去掉那些金贵的鱼,就你这么大个帽子生怕别人不知道吗?” 陈常在撩起面纱,脸色有些狐疑,“那怎么办?我不想被晒黑,我戴帽子真的会有那么明显吗?” “不明显,但是你就别去钓鱼了吧?被抓了可不关我的事。” 陈常在一听就不乐意了,昨天晚上就因为沈婳给自己喂的那么一口鱼肉,她馋的半夜都没睡着。 就睡了一个时辰,天不亮就往她这边来了,反正今天她是势必要吃到那个烤鱼。 “那我不带了。”把头上的帽子取下来,又把那花了大价钱的鱼竿放在桌子上,“可是钓钓鱼不用鱼竿,怎么给她弄上来?” 沈婳挑眉,转身走向铜镜面前,拿起梳子给自己盘发。 “那就不关我的事了,我昨晚说的是你能把鱼弄来,我帮你烤,至于你怎么弄就不关我的事嗯,你要带也行就好心提醒你一句会被抓,抓到的话下场很惨的哦。” 陈常在黏黏糊糊的蹭到她旁边坐下,“沈贵人,你就教教我吧,你把方法卖给我,我掏钱不占你便宜,你告诉我怎么弄那个鱼?” 见她一脸难受的样子,沈婳抿了抿嘴,故意摆出一副很为难的样子,“你要买呀,那行吧……毕竟咱俩这关系,买家和卖家的也是一个人后相见的状态也行吧,那我卖给你,不过一口价,五十两。” 她十分勉强的伸出五个手指。 陈常在的眼睛亮了,同样伸出五个手指和她十指紧扣,击了个掌。 “五十两就五十两成交,我让人给你拿钱去。” 她的动作之快,连沈婳都没反应过来,只觉得面前拂过了一阵风,人就出去了,见她那么轻易的应下。 沈婳又觉得有些后悔。 唉,还是自己太心善了,早知道做个奸商再多要点,下次记住。 一手交钱,一手交货神话,给她找了个桶详细的讲解了一下这个捞鱼的技巧。 “捞鱼啊,没什么技巧,你撒把鱼食把鱼引过来,看准时机下桶,猛地往下一拉,你非说有什么经验的话,下手要狠,就行了,你试试吧。” “就这么简单吗?这样就能把鱼捞上来?” 沈婳故弄玄虚,伸出一根手指晃了晃,“哪有你想的那么简单,可不简单呢,你先去试,若你当真觉得简单,那肯定是你天赋异禀,再说了,像你这么厉害的人,如果天赋异禀的话,一定也再正常不过了吧,所以不必担心,你要相信自己,也要相信我呀。” 陈常在迟疑着,但是当她听到昨天的鱼就是沈婳自己弄上来的时候,心里又充满了斗志。 毕竟沈婳能做到的,她为什么不能做到,她又不差。 干脆拎了桶,兴致冲冲的往湖边赶去走。 快点走,就能早点吃上烤鱼。 把人打发到神话,掂了掂手里的钱袋,朝外面看了,看见没人直接放进了自己的私房钱里,“要是赚钱,真的能这么简单就好了。” 那她每天说两句话,轻轻松松赚到发家致富的梦,还愁什么呀?马上就能成为一个坐拥万千财产的女人了。 “小主,您刚才那样是不是在忽悠陈常在呀?要是她反应过来了,该怎么办?” “放心,就她那个脑子大概率是反应不过来的,如果反应过来了,我又不是没教她方法,的确就是我那个样子呀,该教的我都教了,剩下的就得靠他她己了,再说了,那徒弟的错,就是徒弟的错,那关人师傅什么事。” 菖蒲收拾了一下桌子,“那您觉得陈常在,她真的能捞到鱼吗?” “能。” 就算她自己捞不到。 她身边那一个个的,总有几个会的,再说了,这个东西又不需要多少经验,她让身边的人来弄就行。 “姑且等着吧,你去取点饭吧,快中午了,我饿死了都。” “是……” …… 紫宸殿。 福喜刚端着从膳房取来的午膳放到池清晏的书案上。 “陛下,今日膳房弄了些消暑解渴的,您要不先吃吧,太后娘娘那边也送了东西来,您若是又放着不吃,奴才把太后娘娘直接找过来。” 池清晏眼睛都没有抬一下,坐在书案后面,手边是两沓快比他高的奏折,这几日都是这样。 晋国使者此次前来,来者不善,密信来报,使者刚进了盛朝朝的领域,两国挨得最近的那座城池就发生了一些摩擦。 虽然是小的摩擦,但无疑是在挑衅,试探自己的底线到底在哪。 早朝时,他也提及了这次的目的,让他觉得愤怒的是,朝中的声音几乎都是以礼相待,友好往来,丝毫不觉得这点摩擦算什么。 以礼相待这一点,自己是认可,但如此摩擦不进行反击的话,只会换来对方更加变本加厉。 他生气恼火的是,这样的声音朝中竟没有一个人发出来,没有一个人值得他用。 “朕不吃,端下去。” 福喜顿时愁眉苦脸,完整的食物被撤下,他从紫宸殿里出来,脸色都有些难看。 小安子一直在殿外守着,见他这样忙凑了过来,“师傅,陛下又没吃吗?” 福喜抬了抬手上的漆金托盘,摇了摇头。 “那这可怎么办?都两天了,从昨天到现在就用了一块糕点,太后娘娘都过来问了。” 福喜长叹了一声,看了看天,愁容满面。 “能怎么办呢?晋国的事情让陛下烦了好几天了,咱们身边伺候的哪个敢多说一句?” “陛下他不顺心着呢,我能有什么办法?都嘱咐底下的人都小心着,不然真出了什么差错,别怪我不保他们。” 小安子郑重的点了点头,也跟着叹了口气,“师傅,要不咱们让沈小主来试试?” “沈小主?” 第139章 睡不着 沈婳靠在清河阁的门口,猛的打了个喷嚏,低头一看,自己的牌面,眼睛亮了亮。 “我赢了!” “来来来,贴条子贴条子。” 其他三人每个人的脸上都没有笑容。 麦冬更是苦哈哈这一张脸,“小主,咱要不换个玩的吧,您瞧瞧奴婢这脸上连贴条子的位置都没了,这都贴满了。” 顺才不敢低头,害怕脸上的条子掉下来,只能僵硬的小幅度的点了点头,以是附和。 “奴才也觉得,小主您要不换个什么玩的吧,主要是您太厉害了,咱几个就没赢过,您不觉得没意思吗?” 沈婳扫视一圈,见他们三个脸上都是一副苦哈哈的样子,没多大兴趣,她也就妥协了,把牌往桌子上一扔,毕竟玩就是大家都得开心,就她一个开心的确没什么意思。 “行吧,收了吧。” 麦农一听,马上把脸上的条子都取了下来,痒的她直接在院子里弄了盆水,洗了个脸。 刚收拾好,宫门就被敲了几下。 三长两短。 还挺有节奏。 沈婳扬了扬眉,看了过去,下一刻,她就把头转了回来。 她现在只想把眼睛珠子挖了,把刚才看到的画面全都清出去。 “沈婳快过来,我给你拿鱼来了。” “你咋没反应啊?” “你捞了十几条鱼,你想让我有什么反应?” 是的,沈婳刚才一转头就看见陈常在手里拿了根杆子,上面穿着十多头鱼,密密麻麻的挨在一起。 那一刻,她的心也密密麻麻。 当然,沈婳不是因为这么一点小事就退缩的人,换个角度想,十条鱼,二八分,她直接分到整整的两条,还能拿钱,这不是一件好事吗? 对,这是好事,反复的告诫自己,做好心理建设的第三遍的时候。 突然想起了一道熟悉的女声,“陈常在,快给我搭把手,拿不进来了。” 沈婳蹙眉,怎么听到了欣常在的声音,朝门口看了一眼,确实是欣常在,她站在门口。 沈婳刚想要说什么,声音就卡在了喉咙里。 只因为她看见欣常在她手里,拎着的是她熟悉的木桶,而且不止一个,整整两桶。 好像还有鱼在里面活蹦乱跳。 沈婳咽了口水。 “姐姐,你怎么在这里还拎着这个?你这是要……” 陈常在帮着欣常在把东西全都放了进来,宫门关上,扬了扬下巴,一副很自豪的样子。 “啊,捞鱼的时候遇上的心常在问我,我想着也不是外人,就和她说了烤鱼的事,不错吧,还给你弄了个生意来,我厉害吧?” 厉害你个大头鬼。 沈婳牙都要咬碎了。 欣常在点头附和,“妹妹,你也别怪我,我也好几天没吃肉了,胃里难受的,这鱼我自己弄了来,钱我也给,就你帮我弄点,我打打牙祭,实在受不了了。” 弄了点? 沈婳揉了揉发疼的眉心,“不是你们捞鱼吃的了这么多吗?你们该不会把那锦鲤池里的鱼都捞空了吧?这可咋办呀?要是人发现了,怎么弄?” “不会发现的,那锦鲤池里百来条鱼呢,我们也就捞了十几条。” “姐姐,你是真当我不会算数吗?你十几条,她也十几条,你俩加起来三十多条,你们还专挑有花纹的弄。” 被这么一说,陈常在的一些面色有些尴尬,她也是第一次捞鱼,着实兴奋了点,没收住手,但是也不能怪她。 “欣姐姐,你捞那么多鱼干什么?你吃的完吗?” 欣常在叉着腰,“那谁让你捞那么多,我看你捞的那么多,我也就比你多捞了一条啊!” “什么,你居然比我多捞了一条。不行,我现在再去捞一条!” “你捞我也去捞!” 沈婳,“……” 这就是两个应该宫斗的女人,现在吵架的场面吗? 她也能想象到,估计两个人捞这么多,是暗中在那较劲,没完没了的,如果不是天黑了,敢保证她俩上了头,真能给池子里的鱼捞完。 看来她明天得多扔几个铜板赎罪。 对不起…… “行了,别吵了,多的鱼都倒回去,不然我也不给你们烤了,吃多少拿多少,你们弄这么多,还想有没有以后了?” 沈婳一发话,两人都停止了争吵,毕竟烤不烤鱼这件事是她说了算,她们做不了。 按照沈婳说的,留下了三条肥的,剩下的他俩偷偷的跑出去放生了。 “小主,您真的要帮陈常在和欣常在弄吗?虽然奴婢知道您跟他们关系好,但是这事儿要是真发现了,可不得了呢。”菖蒲有些犹豫。 沈婳知道她的顾虑,点了点头,安抚道,“我心里有数,你去把我下午让你们从膳房弄的那几个红薯拿来。” 陈常在和欣常在我来的时候,沈婳已经在院子里把火架起来了,不过她倒没烤鱼。 “不是说烤鱼吗?鱼呢?怎么只有火?快弄起来呀,我都要饿死了。” 沈婳坐在一旁,笑眯眯的,“不急不急,烤鱼之前我我知道你们饿了,先吃点别。” “吃什么?” “烤红薯。” “那是什么?”两人异口同声。 “我保证和烤鱼一样的,好吃的,你今晚绝对睡不着,放心,骗你们,我倒贴钱给你。” 沈婳笑着,她可没骗人,这烤红薯吃多了,那晚上的滋味…… 睡不着,是根本睡不着。 第140章 床塌了 “诶,你这脑子里都是什么呀?怎么能想到这么好吃的东西?”陈常在捧了一个烤红薯吃的津津有味,行宫这边晚上气温低,这烤红薯吃着刚刚好。 沈婳笑着不说话,手里攥了根木棍,偏头看向了欣常在,“姐姐,你不吃吗?不饿吗?” 欣常在摇了摇头,她是饿的,但是看着那么黑乎乎的一团,陈常在就捧着吃,她实在有些看不过眼,下不了嘴。 “我不饿的,等一会儿咱们烤鱼吃吧。” 烤鱼? 沈婳垂眸,用手里的木棍又戳了戳火堆,浓郁的红薯香味散发出来。 她今晚就没准备烤鱼。 “姐姐,你真的不吃烤红薯吗?” 陈常在也看了过来,但是嘴是一下没停,“欣常在,你快尝尝吧,别端着了,你不说你早饿了吗?这烤红薯可好吃了,甜甜糯糯的,你要不吃啊,后悔这辈子。” 欣常在还想拒绝,结果一张嘴肚子就咕噜一声,再转头,陈常在直接从火堆里用布包着一个红薯丢到了她手里。 “快吃!” 闻着那股香甜的味,欣常在没出息的咽了口水。 扒开皮那股子香味更浓了,金黄软糯的果肉,她刚吃了一口,就感觉好吃的连舌头都化了。 “怎么样?好吃吧?” “好吃好吃!” 沈婳眼神闪烁,又从火堆里翻了一个红薯,“好吃你就多吃点,不然等过两天天热了,这东西就不好弄了,所以还得看着时机。” 陈常在不疑有她,一听沈婳这么说,三两下把手里的半截红薯吃完,喝了口水,弯腰又捡了一个。 “你说的对。” 一共烤了五个红薯,沈婳一个没吃,三个进了陈常在的肚子里,两个被欣常在吃掉。 看着她们揉肚子的动作,沈婳突然站起身,“既然吃完了,那我就去准备一下烤鱼了。” 还没走出两步,就被人叫住了。 “不不不,不吃了,不烤鱼了,我已经吃饱了,憋不下了。”陈常在按着肚子直翻白眼。 欣常在也摆了摆手,“我也不行了,今天就到这里吧,真是吃不动了。” 闻言,沈婳面露难色,“可是那鱼怎么办呢?要不你们俩再试试把它吃了吧,不然放着也不是个事。那么辛苦,抓上来的。” “不行不行,真吃不下了。” “可我都烤了红薯,要是不烤鱼的话,这个钱……” “钱给你,算你烤了鱼了,我不吃了。”陈常在摆了摆手,胃里撑的难受,扶着身边的人站了起来。 沈婳眼神亮了亮,故作矜持,“这不好吧,毕竟欣姐姐也在,要不还是烤了吧,不然心里过意不去。” “别别别,不用管我那份钱,我也给你出了,别烤了,真吃不下了,受不了了,这东西看着小小的一个,吃完倒是撑的很。” “啊,这样啊,那好吧,那这些鱼还是放生吧?” 欣常在起身连沈婳说了什么都没听清,一直摇头,“嗯嗯,听你的,听你的,我先回宫了,我不太行了。” 他走,陈常在也跟着就走了,两人都是被人扶着,一手捂着肚子,这么横着被送了出去。 沈婳看着两人离开的背影,噗嗤一声就笑了出来。 就这还钓那么多鱼上来,真不知道给谁吃了,不过要真是把那鱼吃了,明天她就能被抓住,后天她就直接见太后。 “好了,把院子里东西收拾收拾就去睡吧,可累死我,赚钱真难。” 顺才犹豫的凑到她跟前,“小主,您刚才给欣常在和陈常在吃的那个什么烤红薯,奴才闻着还挺香的,您能不能教教奴才,我这红薯都准备好了。” 沈婳一回头,对上了三个人期待的眼神,再一看她们手上的红薯。 神秘的笑着,“这晚上呀,还真不能告诉你们怎么考,因为这红薯啊,最好不要晚上吃,因为真的会睡不着的。” “啊,什么意思?” …… “砰--砰砰砰--” 平地几声惊雷,吓得守在床边的宫女秋分忙站了起来,“小主小主,您怎么了?什么东西响了?可是出什么事了?” 陈常在憋红了脸,死死的抓住床边,一动不动。 声音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一样,“我没事儿,你出去吧。” 秋分还是有些不放心,“小主,您要不让奴婢撩开帘子看看吧,不然奴婢有些不太放心。刚才是什么东西,打碎了吗?” “没有东西打碎,外面下雨了而已,好了,快出去吧,你在这儿我睡不着,快点出去!快点!” 陈常在涨红了脸,不敢有太大的动作,只觉得浑身有一股真气涌流四肢,朝一个点就要喷薄欲出。 “快点出去!” 再不出去,她就憋不住了。 秋分迟疑,但是不敢忤逆他的命令,匆匆忙忙的往外走去,还没走到门口背后传来一声巨响。 “砰!” 她瞪大了眼睛,回头望去。 床塌了! …… “小主,小主,您怎么不睡呀?” 欣常在,只穿了一件单衣盘腿坐在脚踏上嘴里还念的振振有词,也不知道她在说什么。 金盏凑近了点才听清。 “下去,下去,快下去!” 她瞪大了眼睛,再看向欣常在的眼神里,带着惊恐,这是被什么脏东西附身了吗? “小主,您说什么呢?” 欣常在现在只觉得自己浑身像在被火上烤一样,心里烧的很燥的很,胃里也是鼓鼓囊囊的难受,整个人是说不上来的不舒服。 她突然睁开了眼,眼中布满着血丝,吓得金盏当即尖叫出声。 “小,小主,您,您,您怎么了?” 欣常在蹙眉,对着她招了招手,“你又在胡思乱想什么呢,我应该是晚上吃的有点多,撑着了,帮我揉下肚子,难受的紧。” 金盏心有余悸的看了眼地上的影子,犹犹豫豫的上前手搭上欣常在的肚子,这才松了一口气。 还好是热的,有温度。 她轻轻的揉着,刚揉了一下。 “噗噗噗。” 连着三声响在房间里响起,随后是一阵诡异的沉默。 难闻的气味在两人之间弥漫。 还是欣常在第一个没忍住,俯身趴到小榻边,恶心的呕吐。 她抬起头,瞪着金盏,“你吃坏肚子了吗?干嘛放屁?” “……”金盏退后一步。 “噗噗噗!!!噗--” 又是三声响,这次还多了节奏就着这个姿势欣常在的脸色极其难看。 她捂着鼻子,想要站起身。 “噗噗噗!” “……” 今晚是个有味道的夜晚。 第141章 传话 沈婳无精打采地坐在铜镜面前,任由菖蒲给她盘发。 “昨天晚上外面为什么那么吵吵闹闹的,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沈婳打着哈欠,不知道为什么,后半夜的时候外面突然很吵的样子,她就一直睡不着觉,导致她今天早上精神才会这么差。 菖蒲也听见了,“奴婢昨晚也听见了,听人说好像是陈常在宫里的床,昨天晚上塌了,然后不知道为什么欣常在那边也请了太医。” “这床确实不太结实,还没咱宫里的床舒服,硬得很,硌得我骨头疼。” “那奴婢今晚再给您多铺一层褥子吧。” “行。” 刚梳洗完沈婳打扫院子的顺子急急忙忙跑了进来,带了个消息,沈婳听着那个消息眼神犹疑不定,“你确定刚才福喜过来告诉你,说让我一会儿去荷花池旁边晃悠晃悠?” 顺才也纳闷,“不是福公公,是福公公手下的小安子,他过来传的话,他说得很快,奴才也没问清,他就走了。” 这是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福喜给她透露池清晏的行踪干嘛? 这主仆二人搞什么呢? 什么小情趣,又扯到自己。 “不去,你也当不知道。”沈婳摆了摆手,她第一反应就是不去。 巴不得离池清晏远一点,又怎么会凑上去呢。 而且今天她右眼皮跳得厉害,说明准没好事。 “小主,那是福公公,陛下身边的人,您就这么不去的话会不会太好啊?” 沈婳喝了口茶,醒醒神,“那就不去荷花池,咱们绕着转一下,来这么多天了我也的确没出过门,是该好好转转。” “到时候问起来就说我不知道路,也不会有什么的。” 既然池清晏在荷花池那边,看来其他地方应该是没有了,也正好方便她四处转转,不用担心遇上他。 …… 另一边,福喜守在紫宸殿外,紧张兮兮的,看着终于回来的小安子,着急迎了上去。 “怎么样啊?给沈小主把消息带到了吗?” “您就放心吧,师傅,都带到了,适合沈小主身边的顺才说的,估计一会儿沈小主就会来荷花池这边了。” “那就行,这事没让别人看见吧?” “没有没有。” 福喜脸上的乌云终于散了点,这么多天了,他眼见着池清晏日渐消瘦,脾气也越来越不好。 这心里着急得很,太后那边也是天天问问,再也不想点招,真是没办法了。 只能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给沈贵人了。 拜托了,我的神。 “那行,我这就进去。” 福喜甩了甩浮尘,小心翼翼地推开了正殿的门,端着茶走了进去。 殿内时不时有纸张翻动的声音,池清晏清瘦的身影出现在书案后,听见门口的动静,他也没抬头。 直到福喜走到旁边。 “换茶。”他淡淡道。 热茶倒上,池清晏的眼神就没离开过手里的奏折,放到嘴边,轻轻尝了一口。 他顿了下,终于抬了头,“这是荷花茶?” 福喜笑着,“回陛下的话,正是荷花茶奴才听您前两天说闷,今日便让底下的人换了这荷花茶上来,就是紫宸殿门口的那片荷花池,最近开得正好。” 池清晏放下奏折端起茶又喝了一口,回味甘甜。 听见福喜这么说,抬头看了眼外面的天色,“已经六月多了,朕今年还没赏过荷花。” “陛下国事繁忙,也当保重身体。不过这荷花池就在紫宸殿外,几十步远的地方,陛下若是想去,不妨可以瞧瞧,奴才听人说这荷花还是先帝在时种下的,远远望过去可喜人了。” 池清晏突然起身朝外走了出去。 福喜一喜,忙跟了上去。 “备……” “不必,朕走一走。” “是……” 荷花池就在紫宸殿的旁边,池塘边的一些荷花已经凋谢,但中央的那片荷花开得确实艳丽。 福喜一路上都在四处张望着沈婳的身影,生怕错过。 瞅准时机,他拉了一把身边的小安子,“你确定你把话给沈贵人带到了吗?这怎么没看见人来啊?你是不是带错了?” 小安子也有些急,“师傅,保证我真的给沈贵人身边的奴才说得好好的,还报上了您的名字,那沈贵人一听就该知道了吧?” 见他不像说谎的样子,福喜也有些发愁,“那这是怎么回事儿?” “什么怎么回事?你俩在那说什么呢?”池清晏的声音从前面传来,吓得福喜一个激灵,“没什么陛下,奴才是问这池边怎么有荷花谢了,手下的人简直太不懂规矩了。” “花谢花开自有规律,有什么大惊小怪的。” “是,奴才明白了。”福喜弓着腰,但眼神还在四处看着。 池清晏看着他魂不守舍的样子蹙眉,突然道“你也老大不小了,一直围着朕转,没个想法吗?” “奴才什么想法,奴才什么想法都没有啊?”福喜突然有些懵。 没想法才奇怪,一天围着自己转悠,难怪某人经常想些有的没的。 “趁早想想,还以为自己年轻吗?你不像朕一样的……” 第142章 小龙虾 想到这里池清晏心底那股熟悉的恶寒又出来了,这下连赏荷花的心情是一点都没有了。 “走吧。” 福喜因为他的话还没有明白过来是什么意思,一转头的功夫,见池清晏要走,登时有点急了,怎么能走?沈小主还没有来。 “陛下,您这就回去了吗?” “嗯?你有话要说?” “奴才,奴才是觉得这池荷花这么好看,陛下就不想多看看?或者找一个人陪您一起看?” 池清晏蹙眉,“福喜,你今天是不是有事瞒着朕?” 福喜立马低头,“奴才不敢。” 见他不说,池清晏看着他,捻了捻手上的串珠转身朝紫宸殿的方向走。 福喜不敢吱声,但是心里琢磨着这次是泡汤了。 正发愁着,才发现池清晏走的方向好像也不是紫宸殿,倒像是春鲤湖。 “陛下,要给您备撵吗?” 池清晏步子一顿,语气有些冲,“福喜你今个真的很讨厌,朕就是四处转转,别瞎想。” “是。” 福喜笑得见牙不见眼,他一点也不瞎想,陛下肯定是看荷花看得累了想要去喂喂鱼,才不是去看清河阁的沈贵人的。 从荷花池朝春鲤湖过去,远远的就看见那湖边摆了一排小马扎,整整齐齐的。 “那是在做什么?”池清晏眯眼,站在树荫底下。 没有走的太近,因为看到好像那个附近还有望风的人。 福喜也不太清楚,“陛下,要不奴才上去问问?” 池清晏刚要点头,突然想到什么,又抬起手制止,“别急,再看一会儿。” 他总觉得这件事和沈婳有点关系。 没等一会儿,就看见从旁边宫道窜出来三个包的严严实实的人,看身形应该是女子,猫着腰,还有配合的朝马扎这边摸过来。 “陛下,那个高点的奴才看着怎么像是欣常在?” 池清晏不语,但是视线却紧紧盯在走在最后的那个人身上,比起其他两个人她的身材要娇小的多。 很熟悉。 尤其是她吐槽的声音,更加熟悉了。 【我这心里怎么直发毛?】 沈婳摸了摸头上的帷帽,四周看了看,总觉得好像有人盯着她一样。 打头阵的欣常在已经借着石头的遮掩坐到了小马扎上,回头看向其他两人,“你那个消息准不准确,这湖里当真有你说的那个虫子?” 陈常在扯了一把自己头上的布,拉着沈婳跑到了她旁边坐下,“能有假吗?晋国使者今早上派人快马加鞭送来的,说是这个是什么稀有的给咱们观赏,皇后娘娘不知道该怎么办,就给放这湖里了,我亲耳听到的。” 沈婳蹙眉,直接将头上掩耳盗铃的帽子一把取了下来,满头黑线,“你们说得一切都弄好了就是这样?” “这马扎,帽子,放风的人,是真的不知道咱们跑来的干的是什么事情吗?” 时间往回拨一点,沈婳本来带着人绕着这个园子散步,结果不知道这两个人突然跑了过来,一人一边架着她就往这边跑。 好在沈婳认出了她们两个,把打出去的掌收了回来,不然她们两个定不能好过。 陈常在见沈婳好像真的有点生气了,连忙撇清楚关系,“这个小马扎不是我弄得,都是欣姐姐弄得。” 欣常在就这么被卖了,她也不生气,反手就拉她下水,“这个放风的人,还有这个帽子都是她弄得,可不是我。” 两人推了半天的锅,最后还是陈常在将所有事情扛了下来,“但是我其实早都打听清楚了,因为晋国使者这个事情,咱这边的侍卫都调去前面了,这块儿没人巡逻,不用那么担心的。” 陈常在指了指周围,“不信你看,咱们这块,我放了这么久也没见有人来看。” 沈婳叹了口气,真不知道说谁心大。 “你别叹气啊,我还指望你教我把那虫子抓上来呢,打听了一遍,那个好像在他们那儿叫什么虾,反正是个没见过的品种,不过凭我敏锐的直觉来说,做东西一定很好吃。”陈常在语气难得严肃了点。 “再怎么样,咱们也不能白天来干这事儿吧,等晚上再说不行吗?” “不行不行,我急得很,吃不上我直接难受的想死。” “……”沈婳一噎,是真没想到有人比她还对吃有这么大的执念。 一直没开口的欣常在突然眼神亮了亮,“你说的那个什么虾,是不是叫龙虾?就是那个我上次那个海鲜佛跳墙里面那个!” “是是是,就叫这个名字。” 刚还有些无精打采的,沈婳突然一下来了,精神抄起旁边的网兜,就往湖边走。 边走嘴里还振振有词,“早说是龙虾不就得了吗?那么好的东西,咱们当然得白天吃了呀,谁能等到晚上快走快走,我现在就要吃!” 她直接三两下把袖子弄了起来,气势汹汹的往湖边走,颇有一种要把湖里的小龙虾一网打尽的感觉。 陈常在拦都拦不住。 三个女人一台戏,老祖宗诚不欺我。 她们的注意力全都在湖里的小龙虾了,丝毫没有注意到宫道另一头呜呜泱泱的来了一大片人。 “德妃娘娘前边就是沈贵人的清河阁了,你要去看看吗?” 闻言,德妃靠在步撵上缓缓睁开了眼,“不去,本宫累的很。” 林美人在旁边,眸光闪了闪,“这有段时间是没见沈贵人了,也不知道他在干什么,好像这段时间陛下也没有再传唤她了。” 池清晏的行踪在宫里不是秘密,所以当每次他去漪澜殿的时候,基本上不出一炷香的时间,整个宫里就传遍了。 最开始的时候,大家也是惊讶的,不少人盯上了神话,但是再惊讶他们也不敢去池清晏的面前放肆。 得不到了的,后来也就习惯了。 “陛下的事情少打听,晋国使者要来了,必有宫宴,你不妨好好准备一下,别再弄个什么诗词歌赋,没意思,看会跳舞吗?本宫让人教你。” 林美人被训斥了,脸上倒也没见生气,她弓着腰,连声应下。 步撵摇摇晃晃的颠的德妃难受,她睁开眼看向不远处,皱了皱眉,“前面那是在干什么?” “前面?” …… 沈婳尝试着下网,她也是第一次往常都是看军营旁边的村庄里面有些老翁捉虾的时候会下一些竹网,她只看过,没亲自试过。 先在里装了一些诱饵,随后往水里一扔。 “你确定这样就行了吗?” “不确定,从前看那些老人都是要等一夜的,咱们现在下,我也不知道能不能有。” “一夜?那可不行,我等不了那么久,实在不行我上手捞吧。”陈常在一听要那么久的时间,脸色当即就变了,着急的撩了袖子就想下去。 “你们在做什么?!” 第143章 被抓现场 陈常在正往下冲呢,这个声音突然响起她连撤回都来不及,直直的撞在了栏杆上,激的她眼泪都流了出来。 沈婳是第一时间就放下了手上的作案工具,心里骂了一句倒霉,转身就给德妃行礼。 “德妃娘娘吉祥。” 德妃轻轻眯眼,看着现场的情况,似乎是在思考,“你们这是在做什么?” “做……做……”,欣常在不是个能撒谎的人,突然被这么一问,结结巴巴的倒也说不出来了。 沈婳怕她露馅,直接接了话,“我们……这个德妃娘娘,我们这是在做伸展运动呢。” “伸展运动?”德妃蹙眉,表情上一看就是不相信。 “你们做伸展运动,需要这网兜,马扎干什么?” “啊,你说这个网兜啊,这个也是我们运动的一部分呀,看来您是有所不知了是吧?来,欣常在咱们两个,给德妃娘娘做个示范!”沈婳转过身,疯狂给欣常在使眼色。 也不管对方是什么表情,一把就把她扯到身前,反正就是这样的事情,不能让她一个人担着,必须再拉个人下水。 竹兜被她强硬的塞到两个人的之间,然后沈婳伸手去够欣常在的肩膀,把欣常在的手同时也放到了自己的肩膀上。 竹兜两人被夹住之后,沈婳拖着着欣常在我着德妃转了一圈。 欣常在这时也反应了过来,脸上努力维持着尴尬的笑容,“德妃娘娘,对呢,对呢,沈贵人说的对,我们刚才这个竹兜是这样用的,您应该是没见过……哈哈……” 确实没见过。 德妃像看猴一样,看着她俩这么完整的一套下来,也不知道做何表情了,反正僵在原地,一动不动的。 跟在她身后的林美人也没说话,远远的看着。 说句实在的,沈婳自己也觉得尴尬,但是没办法,只能硬着头皮的演下去。 刚要为德妃再展示一下这个马扎的用途的时候,德妃突然后退了一步,“本宫刚才看见你们在干嘛了,是想对池子里的鱼意谋不轨之事吧?” 意谋不轨之事? 沈婳一脸问号。 还是陈常在突然扯了扯她的袖口,在她身后小声说,“她的意思就是咱们要捞鱼。” 这样啊……也太有文化了吧。 她不懂。 “你们刚才的所作所为,本宫看的一清二楚,说你们到底想要对池子里的鱼干什么,这里面的鱼可都是名贵的,你们三个聚在这里,到底是想干什么?给本宫如实招来!” “发生什么事了?” 男人的声音传过来,在场的四人连忙跪了下去。 “臣妾参见陛下。” “都起来吧,朕正好在这附近,听你们这边吵吵闹闹的,发生什么事了?” 池清晏领着人从小路的另一边走过来,看起来真的好像是刚走过来的样子。 在沈婳的身侧停下,“德妃是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这个时候刚好是她邀功的好机会,德妃立马开口,“陛下,臣妾方才看见……” 沈婳从池清晏出现的那一刻,大脑就在飞快的运转,想着对策。 【完了完了,这下是真完了,这德妃肯定不会放过我的】 【有这么个好机会,他能告状出风头,怎么可能轻易放弃?】 【现在还有什么办法,还有什么办法?!】 “装晕。” 沈婳猛的抬起头,盯着池清晏的侧脸,眼神犹疑不定。 她刚才是幻听了吗? 怎么好像听见持惊艳的声音让她装晕? 下一刻,沈婳的眼神就亮了。 “臣妾就在那个宫道那个位置,老远看见他们三人,不知道在这里鬼鬼祟祟干什么,就往这边走……”德妃没有注意到这一点异常,依旧在滔滔不绝。 沈婳头一样,十分熟练地翻了白眼,紧接着向后直直的躺去。 装晕,这种事情对现在的她来说,实在是太过简单了。 还未触及到地,池清晏反应迅速的揽住了她的腰,将她顺势抱了起来。 ! 妈耶 一阵腾空感袭来,沈婳当时就愣了。 虽然刚才有想过池清晏应该会接住自己,毕竟是她让自己装晕的,但是没想到怎么还抱起来了! 耳边一阵骚动。 “沈贵人是怎么了?怎么突然晕了?” 德妃也吓了一跳,话说了一半,本来把精彩的重点都放在了后面,结果还没说到重点就停了下来。 男人的声音在头顶响起,好像一道定海神针一样,“传太医!” 池清晏什么都没说,抱着沈婳就往清河阁走。 表情严肃。 但细看还有一道裂纹,他的嘴角好像在抽搐。 【怎么办呀?我中午吃了好多,这要是给我摔了,我给叫出来了,那该怎么办?】 【我中午吃了一碟奶酪糕,一盘子花生牛乳,一碗莲花羹,还喝了一碗粥,千万别摔呀】 在她眼中,自己到底是多么的不行,抱一段就能让她担心成这样。 池清晏堵的那口气上不去,下不来的熟悉的感觉又来了。 但生气归生气,他抱的依然稳稳当当的。 他在心底冷哼一声,听她说吃了这么多,又没长肉,轻飘飘的,也没吃到哪去。 沈婳闭着眼睛,心里担心了一阵之后,发现好像确实没有要摔的迹象,也就放心了下。 开始回忆刚才的情景。 池清晏抱着她往里面走,耳侧的叽叽喳喳声突然消失,他下意识皱眉去看。 突然听到。 【刚才他为什么要让我装晕啊?】 第144章 别放黄连 沈婳的身子毫无预兆的歪了下,吓得她下意识的睁开了眼。 四目相对,这样的情景似曾相识。 身后传来脚步声,还没等沈婳反应过来的时候,头就被按在男人的胸膛上。 牙也磕了上去。 【疼——】 福喜扯着太医从后面赶来,看着池清晏抱这沈贵人站在檐下,走近了一眼。 怎么感觉陛下这个脸红的吓人呢? “陛下,奴才将太医带到了。” 池清晏点头,身子略微有些僵硬。 他怀里的沈婳一听见这道声音,悄悄的又把头往里面藏了藏,生怕被人发现。 被叫来的还是刘太医,他看着池清晏抱着沈婳的样子,心里感慨,自己这是糟了什么罪,每次沈贵人出个事情,都是自己当值的时候,而且每次都有陛下在场。 “陛下,将沈贵人放到床上,让臣先把把脉把。” 池清晏低头意味不明的瞧着怀里的人,应了一声朝屋内走去。 前脚沈婳闭着眼被人轻轻放在床上,后脚欣常在,陈常在,还有德妃和林美人就进来了,原本还空荡的房间,一下就变小了许多。 池清晏只好绕着屏风出来。 见状,德妃心思一转,递了个眼神给身后的林美人,现在重要的已经不是抓鱼的事情,是池清晏许久不来后宫要抓住这个机会。 德妃的小动作被陈常在和欣常在也都看见了,欣常在没什么反应,但是陈常在有些着急了,抢先一步开了口,“陛下,沈贵人她这是怎么了?” 池清晏没出声。 还是德妃诧异的看了一眼她。 “沈贵人在外面太阳底下站了许久,她本就体虚,而且又出了汗,可能是中了暑气。” 这声音温温柔柔的和像平时装起来的沈婳有些相像,不过沈婳吐槽起来那就像个炮仗了,池清晏垂眸笑了下。 从德妃角度刚好看见了,心下有了算盘。 陈常在是第二个看见的,急的还想说什么衣服被欣常在死死的拽住了。 欣常在瞪眼:你也想出这个风头不成? 陈常在:不是啊,但是也不能让沈婳她晕着的时候,让德妃把人抢走了吧? 欣常在:抢走了才好呢。 陈常在:??? 眼神交流不了太多的信息,欣常在也不好当着这么多人面说池清晏背地里打人的事情,只能拉着陈常在让她按兵不动。 德妃在心底里好好盘算了一通,表面上看沈婳的赢面更大,但是方才池清晏的笑又让她觉得这个林美人说不定真的会像她说的那样,给自己带来一些想不到惊喜。 可为她得罪了沈婳。 “这林美人倒是懂得不少啊。”德妃笑着道。 池清晏抬头突然看向了德妃,眼神晦暗。 却也什么都没说。 林美人听到了德妃的话也没有多大的反应,以退为进,方才池清晏的笑对她来说已经是一个意外之喜了,多的来日方长。 刘太医在屏风后面磨磨蹭蹭了半天,才编好了沈婳的病朝外走,天知道他有多难做,明明这个沈贵人脉象比年轻的男子都要强劲有力,但是陛下说她病了,自己就必须得编个病出来。 不然他要是真的说没有病,这个宫里还有谁人能信他的医术,最关键的是,他看得十分明白,是陛下想要让沈贵人病了。 “臣参见陛下。” “免礼,起来吧。”池清晏看了过来。 “回陛下的话,沈贵人体弱,今日应该是早起外出,走的时间有些太久了,气不足,才会晕倒,不是什么大问题,臣开点药,喝了就行了。” “嗯。”沈婳是为什么晕,池清晏是最清楚的。 他顿了顿,叫住了正要退下刘太医,“别放黄连。” 刘太医一愣,“是。” 那句别放黄连,殿内的人都听得清清楚楚,各方的反应也不尽相同。 高兴的或许只有福喜一人,那脸上的笑容是止不住的,要溢出来了,颇有几分得意的样子。 林美人反应平平,德妃只是庆幸自己还没完全得罪沈婳,不然这盘棋他可就落了下风。 唯有陈常在和欣常在缩在角落里两人又在用眼神交流。 池清晏终于抬头看向殿内的人,“没什么事都退下吧。” “是。”几人面面相觑。 待所有人离开之后,池清晏使了个眼神给福喜 “人都走了,出来吧。” 床上的沈婳瞬间睁开眼睛,透过屏风看向了坐在桌边的男人。 她从床上坐起来,给池清晏行礼,“臣妾参见陛下。” “嗯。” 【嗯什么?】 沈婳皱眉。 【所以这事儿他到底知不知道?】 【还是说他全都知道了,然后要等所有人都走了再罚我】 【还说他不知道呀】 【男人心,海底针】 背对着她坐着池清晏,勾了勾唇角,自顾自斟满了一杯茶。 “不出来?” “啊,臣妾出来了。”沈婳从屏风后面出来,偷偷看着池清晏的脸色,好像也不是很难看的样子。 “沈贵人是嘴馋了吗?” 【得,这是知道了】 沈婳当即和盘托出,“那个也不是臣妾嘴馋,这不是看个稀奇,臣妾只是想捞起来,仔细观察一下,然后再放回去。” “放回去?” “嗯,放回去。”沈婳脸不红心不跳的。 池清晏做思考状,“原来是这样,看来沈贵人还都放回去了,真是心地善良,也是,湖里的鱼都是有数的,就算少了一只宫人们也是知道的,你说是吧,沈贵人?” 沈婳面色一僵。 【湖里的鱼有数,不是谁这么无聊啊?】 【那我之前吃的那条可怎么办?】 【就一条应该不会被发现吧】 在心底努力安抚自己,强忍住慌张,“呵呵……看来这宫里挺规矩的,鱼都有数,真是陛下您管理的好啊……好……” 【偷吃鱼算什么罪,掉脑袋吗?】 沈婳的手指在袖子里面不断的搅来搅去,到底没想明白怎么还有人去数湖里的鱼? 当然没有。 池清晏借着喝水掩住了自己上扬的嘴角。 沈婳在心里飞快的想着对策,也没有注意到他的神情,僵硬的开口,想要转移话题,“陛下,您吃饭了没?要不臣妾去让人弄点?” “弄点鱼吗?” 额…… 【非得跟鱼过不去是吗?】 “您要是想吃的话,臣妾自然就去准备。” 池清晏也知道不能把人逗的急了,屈起手指放在唇边,轻咳了几声,摇了摇头,“朕用过膳了。” 他顿了顿。 “朕今天来是告诉你,朕之前不是答应了你,安排你家人进宫的事情,过几日晋国公宴之后,你母亲可以和你见上一面。” 沈婳的眼睛瞬间就亮了,面上连平时的温婉都端不住了,恨不得现在就冲上去抱着池清晏亲上两口。 能听到某人心声的人,突然坐直了身体。 “臣妾多谢陛下。” 从震惊中回过神,沈婳立马行礼道谢,“臣妾真的很开心,劳陛下安排。” “嗯……”,池清晏端着茶杯的手悬在半空。 好像在等待什么? 第145章 满足心愿 沈婳回到椅子上,心还砰砰砰的直跳,满脑子都是想着和家人见面的事情。 【我那天穿什么颜色的红色,蓝色还是粉色那件?】 【到时候见面的话,母亲爱吃糕点,可以拿些荷花酥去膳房做的荷花酥,好吃不腻,母亲一定会喜欢】 【兄长,今年都快及冠了要不送双靴子吧?他一向很废,多送几双,说不定他会开心】 【父亲的话,喜欢舞枪弄棒的,还真没有什么东西,不过可以把上次德妃送的雪参拿过去,他年纪大了,还是要弄些养生的,保重身体……】 “砰--”杯子放在桌上,发出一声轻响。 沈婳回过神,偏头去看池清晏,总觉得他好像心情不好的样子。 “陛下,您怎么了?” “无事,茶凉了。” 池清晏突然转过身,整个人面向着沈婳坐着,“你是不是忘记了什么东西?” “啊,臣妾忘了什么吗?” “你仔细想想,你刚才的想法说出来朕可以满足你的。” 【满足我?!】 沈婳的眼神亮了亮,带着期望的语气,“陛下当真愿意满足臣妾的想法?” “自然,君无戏言,这还没有什么朕做不到的事情。”他偏头,眼神虚虚的看向茶汤。 “那……陛下,能不能赏臣妾点钱啊?” 池清晏身子一僵,转过头,眼神里带了些不可置信的情绪,“你想了半天就想跟朕说这个?” “这个怎么了吗?” 【我要买那么多东西,口袋里没钱啊,这不很正常吗?他这是什么反应?】 【那不然他以为我想说什么?】 【好奇怪呀】 【该不会是他听到我想要钱,不想给才这样的反应吧?】 想着面前这人,毕竟还是皇上,自己能不能见家人,最后还得靠他。 沈婳犹豫的开口,“要不臣妾还是不要了吧,臣妾很感谢陛下能同意臣妾的家人进宫,这样臣妾已经满足了,方才是臣妾唐突了,不该提一些不妥当的要求,您可不可以饶恕臣妾?” 本来是想着解释一下,结果没想到池清晏的脸色更加不好看了。 “你的想法很妥当,非常妥当,朕就没有听过比这更妥当的想法了。” “真的是这样吗?” 沈婳看着他咬牙切齿的说话,心里有些迷茫。 男人到底是一个怎样的生物?她现在是越来越看不透了。 “那您还满足臣妾的心愿吗……” “满足怎么能不满足呢?” 池清晏心里憋着一口气,几乎是从牙缝里把这几个字挤出来的。 说话不算数,果然就不能指望她些什么东西。 明明刚才她…… 算了,就是个没良心的! 给那么多人送礼物,也不见提一嘴自己。亏他还想着帮她一把。 方才在外面让她装晕,而不是说当场护着她,让她成为众矢之的,他这么为她想好了,什么都没捞着,真是过分! 他生着闷气,连沈婳都感受到了。 抿了抿唇,悄悄的从袖子里掏了个东西出来,放到池清晏的面前。 “这是什么?” 第146章 厚脸皮 “啊?” 沈婳一愣,显然是没有想到他会这么说。 【总不能说是自己夜里吃的太多烤鱼睡不着觉了吧?】 【不过若是真的平时的菜能丰盛一点,也不至于去湖里捞鱼了】 “天气炎热,入睡比较晚是正常的。” 池清晏看她一眼,轻轻点了点头,没多说什么。 沈婳又给他倒了杯茶,悄悄看了他一眼,脸色没有那么难看了。 心里松了口气。 其他都好说,千万别让自己见不着家人,不然前面做的这些努力可都白费了。 池清晏收了荷包,心里就没有那么大落差了,又坐了一会儿,便离开了。 走到清河阁门口的时候,他回头看了一眼,朝福喜招了招手。 “去让膳房那边上点心,宫宴的事情放在首位是没错,但朕不觉得是通过牺牲其他来实现的,若是办不好,便换个人办。” 福喜连忙点头,虽然他不太清楚陛下为什么突然说这个,但是陛下说话自有他的道理。 “陛下,您这荷包?”福喜刚抬头就被池清晏腰间的东西吸引了注意。 实在是这一个粉色荷包放在他身上,着实有些让人不可思议。 池清晏顺着他的眼神看过去,用手拨了拨腰间的两个荷包,因为挂着荷包,他把玉佩也取了下来。 瞧见他的样子,福喜突然反应过来,“陛下,这是沈贵人送的吗?” “嗯。”声音带着淡淡的愉悦。 福喜眼前一亮,“陛下,您看奴才说的欲擒故纵,还是有些道理的,沈贵人,这不送您东西了吗?” 池清晏抬头用看傻子一样的眼神看着他,“少看点那些书,多用点脑,跟朕学学。” 福喜:??? 怎么突然有一种被人蔑视了的感觉? 不过池清晏,今天确实忘了问沈婳上次的事情。 看了看宫门口。 下次问好了。 …… 此刻,清河阁的沈婳,整个人都处在兴奋的状态。 指挥着菖蒲给她找新衣服。 “先把上次那件红色拿出来,我试试,不过咱们先得参加宫宴,不能穿那么亮眼,还是换那套蓝的试试吧。” 沈婳站在铜镜面前一通比划,还是觉得不怎么满意。 那边的菖蒲刚打开箱子,里面就有东西,咕噜噜地滚了出来。 她赶紧弯腰去捡,“小主,您这儿放这么多荷包干什么?” 沈婳头也不回,注意力全在自己的衣服上,随口应道,“啊,那个是我给陛下的礼物。” “啊?”菖蒲看着手里的荷包,“可是您做这么多,全都送给陛下吗?” “当然不是一次性的,我分好几次送。” “……”好吧,这是她不懂的。 其实是沈婳发现了,好像池清晏还蛮喜欢这个的,她就一次性做了好多个。 下次要是他再生气,她就再送就好了。 沈婳回头视线落在菖蒲手里的五个荷包上,还是有点少。 池清晏好像太容易生气了…… …… 晋国使者入宫乃是一件大事,宫里早半个月前就开始筹备了。 沈婳位分不高,她站在杨嫔身后入了座。 这个时候,晋朝的使者还没来到场的,除了他们这些后宫嫔妃之外,还有几个宗室的夫人。 池清晏这一辈,没什么兄弟,这些宗室的夫人都是些皇室偏枝。 沈婳刚坐下,欣常在就偷偷地扯扯她的袖子,给她指了指对面,小声道,“难得了,这柳嫔居然出来了。” 顺着她指的方向看过去,是一个穿着湖蓝色旗装的女子,她面色发黄,明明是鲜亮的衣裳穿在她身上,总有种说不出的阴郁。 上辈子沈婳见过她几次,知道她身子不太好,很少出门,算是宫里存在感最低的一个人了。 又回忆了遍话本子上对柳嫔的刻画,似乎也不多,连她的结局都没交代过。 “今日晋国使者入宫,皇后娘娘都发了话,让所有人必须到场,她哪里有不来的道理?” 欣常在撇了撇嘴,“说来,你身子好点了没?晕倒的时候可把我吓了一跳。” “都好几天了,好的多了。”沈婳打着团扇,这么说着,她有点饿。 “今儿个可都是辣的菜,我的最爱,我可得多吃点。”跟沈婳混在一起久了,欣常在说话越来越放得开了。 沈婳在说话的空档抬头看了眼对面坐的陈常在,今日她穿了一身素粉百迭裙,做得端端正正的,配上她幼态的五官,煞是可爱。 不过沈婳知道她的真面目之后,再这么看,就有些别扭了。 说了没两句,外面就有人传话进来,远远地看见明黄色的仪仗朝这边过来。 殿内殿外,跪了一地。 “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太后,皇后千岁千岁千千岁” 众人齐声。 池清晏大步流星地朝上席的位置走去,紧跟着太后和皇后娘娘。 纯阳公主扶着太后娘娘往前走,难得的端庄大方。 “都坐下吧。” 落了座外面小太监进来通传,“晋国使者到。” 沈婳偏头,门口走进来几个蓄着大胡子的男人,身上还绑了几根彩绳,据说这代表他们守护神。 “拜见盛朝陛下。”几人动作整齐划一,右手搁于胸前,微微弯腰。 沈婳蹙眉,眼神冷了几分。 这样的行礼姿势是的确属于他们晋国,但是以他们如今的身份应当行的是沈婳朝的拱手礼以示顺从。 【礼都不会行,做什么使者?】 池清晏顿了顿,垂下的眼睫轻颤。 他没说话,任由几个晋国使者站在中央。 殿内的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看着这一幕都没说话。 晋国使者当中有人朝为首的那个人耳语了几句。 然后男人爽朗地笑着,双手成全置于胸前,重新行了个礼,“盛朝陛下是我们的疏忽,那我们是想行两次礼的,请您莫要误会。” 池清晏神情淡漠,相比于他的热情来说,此刻的他让人看不出喜怒,“落座吧。” 晋国使者们没多言语,先跟着宫人入了座。 沈婳扫了眼他们坐的方向。 【脸皮厚】 池清晏唇角上扬了一瞬。 他也觉得。 丝竹声起,舞女翩翩起舞,觥筹交错,人人心怀鬼胎。 酒过三巡,沈婳的视线一直盯着对面的晋国使者,难得没把注意全放在饭菜上。 对面的使者交头接耳了几句之后,他们当中胡子留的最多的男人突然端着酒杯站了起来。 “盛朝陛下,早就听闻盛朝人才众多,今日也想要见识一下,我这有一个问题想要和大人们讨教一番,不知您意下如何。” 池清晏放下酒杯,“你继续说。” “我们晋国有一只尊贵的老虎,它生下了一只小虎仔,但是不让任何人靠近,此次我们也是用笼子将它带了过来,想看看盛朝大人们有没有办法。” 池清晏微微颔首,给身边的福喜递了个眼神,让他把消息带给殿外的大臣。 第147章 出头 外面坐着的大臣得了消息,一听是比试,他们这些文官都有些蠢蠢欲动。 但是听到福喜说出的要求之后,顿时没人继续说话了。 周相蹙眉,“那可是虎仔,一个畜牲,又有什么办法能驯服?” 谢尚书难得的语塞,脸色也有些沉重,“这晋国使者就是故意刁难的,我们以礼相待,他们居然这样,简直不要太过分。” “咳咳--”苍老的声音响起。 外面的人都看向坐在最前方两鬓斑白的老人。 柳相拄着拐杖的手渐渐收紧,一双浑浊的眼睛盯着殿内,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晋国使者此刻已经将装着老虎的笼子抬了上来,就像说的那样,黑布扯下白虎暴露在大家的视线之下,伴随而来的是一阵人心魄的虎啸。 他们口中的幼崽足足有,沈婳整个人那么高,通体雪白一双冰蓝色的眼睛带着彻骨的含义,一眼望去,那种从心底而生的恐惧从脚底升起来。 欣常在吓得连筷子都放下了,手脚也不住的打颤,还是沈婳帮她按住了。 “沈,沈婳我有点害怕。” 沈婳扣住她的手腕,回头一看她脸都白了,“没事儿,我在。” 沈婳心里没底,她虽没有像欣常在那么怕,却也是第一次见到这种东西。 但直觉告诉他,这东西根本不像晋国使者说的是圈养出来的,这是野生的,因为那种从心底里的野性是没有办法泯灭的。 一人半高的铁笼前,晋国使者扫视殿内一圈似乎很是满意所有人的反应,说话的语气也嚣张了不少,“盛朝陛下,这就是我们的老虎,现在让你们的人来帮我们想想办法吧,不过怎么好像大家都被吓住了一样,这有什么好怕的?” 殿内顿时安静,这么明显的挑衅,任谁都能听得出来。 摆明了瞧不起他们盛朝人,而此时,这样的一场笔试也在某种意义上成为了两国之间的比拼。 池清晏坐在上面,脸上挂着笑,但是那笑只浮于表面,眼中全是冷意,沈婳看了一眼便知道,这次男人是真的生气了。 外面的大臣方才还一个个兴致勃勃的,现在到一个都不敢冒出头。 沈修远坐在武将的席位里,捏了拳头就要上去,却被旁边的安氏拉住了, “小兔崽子还敢来咱地盘上挑衅,当初还不知道是谁被我打的屁滚尿流求饶,若不是先帝不让,早打穿了他们晋国,哪还有他们今天说话的份。” “将军莫急,且先看看陛下的安排。” 安氏看的清楚,他们今日聚在这里,是年轻的帝王要做出选择。 没有人动晋国使者的气焰更加高涨,突然道,“陛下,可否一问,这沈修远,沈将军在何处?沈将军当年在北关一战,智勇双全,那可是在我们晋国都出了名的,可否请他上来比试比试?” 此刻所有人的眼神都看向了沈家,但沈婳却猛地回头盯着池清晏。 在这个时候,如果是沈家出来,他们若真能寻到方法靠近老虎那便坐实了,他们沈家能力出众,恐会引来帝王猜疑。 而如果办不成,这可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那就是丢了整个盛朝人的脸,他们沈家从此在整个盛朝都将抬不起头。 这是一件吃力不讨好的事情。 而在这件事情上,沈家却别无选择。 沈婳的手一点点收紧,掌心也渗出了细密密的冷汗。 上辈子她根本没有来行宫这样的事情,根本没听过,如果事情按照这个走向来走,以她爹的性格肯定站出来了。 而后来没有听闻到,那也一定是办成了,所以就是从这里引起了池清晏的猜疑吗? 沈婳的身形微微一颤,紧紧盯着男人,不肯错过他任何一个表情,在他要开口的前一刻,她突然站起来。 “陛下,臣妾愿意一试。” 晋国使者簇着眉,看着面前身材娇小的女人,摇着头,“你不行,让沈家人来。” 沈婳绕过自己的桌案,径直走向殿中央,“陛下,臣妾本就是沈家女,怎么能不算作沈家人呢?既然使者要求沈家人一试,而臣妾觉得这么简单的问题并不需要父亲出手,我一个女人家轻轻松松就能解决。” 池清晏当即就要拒绝,如果说刚才的他是生气的更多,现在便是更气了,气的同时还有担心。 逞什么能啊,那么大只老虎,站在笼子里面,他看着都揪心,绝不可能让她尝试的。 但是晋国使者听到沈婳的话,已经被激起了兴趣,“沈家女?你胆子不小吗?” “只是一个老虎,而且实不相瞒,我从小体弱多病,像我这样的人不惧你的老虎,其他人就更不怕了,不是我胆子小,是你们的老虎不足为惧。” “你!哈,好大的口气!那你便试试!” 沈婳转过身,看着坐在座位上的池清晏,他的唇抿的很紧,像是在生气。 【好端端的,怎么又生气了?】 【我今个可没有带荷包】 朕气的是这个吗? 池清晏抓着龙椅的扶手深深的看着站在下面的沈婳。 头一次,有了对未知的恐惧。 “沈贵人,你行吗?”做事不行,现在就说朕会保下你的。 后面的话池清晏没有说出口。 沈婳柔柔一拜,“臣妾愿意一试。” 第148章 男人家的事情,女人家少掺和 池清晏的脸色沉的不能再沉,可他是皇帝,他没有办法说出让她退下的话。 现在最好的选择居然真的是让沈婳出面。 为什么她就是不相信自己会保下沈家…… 在众目睽睽之下,池清晏突然起身,“朕也未曾见过这晋国的老虎,朕也想看看。” 沈婳蹙眉。 【这是闹的哪出?】 池清晏转头看向她,“去吧。” 沈婳有心问些什么,但显然,这不是一个好时机,又回头看了眼池清晏,他也没有坐回去。 一旁的晋国使者突然出声,“荒唐实在是太荒唐了,你一个女人家跑出来干什么,这是老虎,可不是闹着玩的!” 他想要的是让沈家落了面子,借此又可在后日的谈判上占上风,而此刻沈婳的出现,显然打破了他们的一石二鸟之计 沈婳偏头,朝晋国使者道,“使者这是觉得我必不可能成功?” “胡闹,盛朝女子都是端庄大方,男人家的事情,你一个女人家掺和什么,何必强出头,最后要是伤到了……” “是朕同意她的。”一道低沉的声音自沈婳身后传来。 池清晏站在她身后,一双眸子满是寒意,晋国使者也被这个眼神震慑到,话说一半没敢继续。 从他开口的那一刻,沈婳眼神也沉了下来,嘴角的笑多了抹讽刺,看着还是那样,一副人畜无害的样子,实则周身气场早已悄然变化。 “唉,果然是晋国使者呀,看事情的目光总是这么的狭小,你是从哪个地方听到我们盛朝的女子只有端庄大方了吗,也不能怪你,毕竟圣朝那地方想来信息闭塞,什么都没有的蛮荒之地,也难怪了。” “你在嘲讽我?” “没有啊,你要这么想,我也没有办法。”沈婳语气淡淡,眨了眨眼睛,显得无辜。 “你!” “不会吧,我一个女人家说了几句话,你这个男人家就受不了了吗?看来晋国男人应当也就是气量小了吧?” “嘴皮子利索,有什么能耐!” “能把你堵的哑口无言呀!” “……”晋国使者彻底无言。 池清晏的脸色缓和了一些,眼神依旧担忧,但面色倒没有那么生气了。 眼底闪过一丝欣赏。 说话的表情却没有什么变化,并没有因为这点蝇头小利而沾沾自喜,反而语气更加严肃“晋国是指既口口声声觉得我不行,那我这么一个不起眼的小女子,如果做到了,你是不是该道个歉呀?” “好,道歉就道歉!你只要能靠近这个老虎,我便给你道的了这个歉,但是如果你没有做到就跪下来给我磕头!” 晋国使者扬着下巴,轻蔑的扫视眼前这个娇小的女人。 在他眼里沈婳是绝对不可能完成的,这老虎本就是从野外刚抓回来的,上一个站在它面前的男人,被咬断了一只手,更何况,这样的一个女人。 沈婳代表的是沈家女,她办不到,还跪下来给自己磕头了,那这样的效果不比沈修远更强烈吗? “好,一言为定!” …… “荒唐,荒唐,这不是胡闹吗?谈一个女人家简直无法无天了,陛下也肯纵着妖妃妖妃!”周相气的掏出怀里的折子就要开始写。 其他大臣们脸色也都不太好。 沈修远差点没摔了碗,本来心里就憋着气,线下听到周相的话,直接站了起来。 “酸秀才把你的嘴闭上,是你们自己没本事,想不出来办法,一个个的平时那么能说会道,一到正事儿来了,屁都憋不出来一个,我看你们才是能霍霍的人,还写奏折弹劾,写你的头吧。” “沈修远,你这说的是什么话,他神话一个女人家能办成什么事情,要是搞砸了这件事情,你可知道后果?” “后果,我呸!谢渊把你的嘴也闭上,出事儿了把事还要往我女儿身上扣,我再警告你一遍,我家女儿不是你能说的!” 谢尚书被人指着名字这么一说,他脾气本就不好,直接扔筷子,“沈修远,你个泥腿子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还敢这么闹!” “闹的人不是你吗?一个个的嘴碎的很,我看你们比村妇都要长舌,这么能说,刚才让你们想办法的时候,一个个的咋不说了呀?我沈修远的女儿就是比你们有出息,不像你们一个个只会说!” “我告诉你们,今天谁敢多说我女儿一个字,我便让她送进那老虎笼子里,自己做不到,还要我说别人,什么东西!” 沈修远不屑的扫了一眼对面坐着的文官们,丝毫不把他们放在眼里。 说完,便转头看着殿内,他心里也紧张。 可事到如今,我又相信沈婳她可以。 周相众人还想再说什么的时候,坐在前方的柳相突然用拐杖又敲了敲地面,回头看了他们一眼,带着警告。 其他人只好噤声,一起看向了里面。 沈婳此刻已经朝着笼子走去,他的眼神紧紧盯着老虎的一举一动,老虎也察觉了他的靠近,看了过来,浑身紧绷,带着隐隐的警告。 她的手心出了汗,可步子却一步没停的向前走。 在离笼子三步远的地方,老虎突然吼叫一声,睁着脖子上的链子朝沈婳的方向挣扎撞击铁笼。 池清晏嘴唇紧紧抿成一条线,面色紧绷,宽大的衣袍里手早已握成拳。 沈婳又往前走了一步,老虎的尾巴高高翘起,冰蓝色的眼睛紧紧锁定她。 “吼--”又一声虎啸,沈婳又往前走了一步。 只剩下一步了。 她如果说不害怕,那是假的,这样一个庞大带着野性攻击力的东西,她怎么能不怕呢? 而且他靠近这只老虎的时候,敏锐的感知到了他对自己生命的威胁,毫不怀疑的是,如果没有这个铁笼和铁链锁着,他困着他自己怕早都已经被撕成碎片了。 重生以来,她很惜命,她不想死,可没有想到有一天她在拿自己的命赌。 但是如果这就是自己能够重活一生,改写沈家命运的话,那么也值了。 现在就希望她刚才的猜想是对的。 视线落在白虎脖子上的枷锁上。 面色严肃。 下一刻,所有人都看见本来走的好好的,沈婳突然歪了一下身子,朝着铁笼倒过去。 而笼中关押的老虎已经蓄势待发,就等她靠近自己的那一刻,那粗壮的利爪,立马就将沈婳撕个粉碎。 同一时间,池清晏的身子朝沈婳的方向走的飞去。 变故就在一瞬间。 沈婳借着这个倒下的力,突然伸手扯住了白虎头上的铁锁,猛的一拽。 笼中的白虎怒吼一声,突然卧了下去,表情痛苦。 而沈婳则是扶着铁笼站直了身子。 还不忘装出一副病娇娇的样子,回头对着围观的人做出娇弱的表情,“唉,我这个身体确实不争气,刚才走那两步居然都要倒下了,真是不好意思。” 第149章 困兽之斗 回应她的是死一般的沉默。 沈婳再次回头,笼中的老虎已经没有了反抗的迹象。 看到沈婳,似乎有些害怕胆怯,最后居然变成讨好,不再用尖利的抓子朝她发出“赫赫”的警告声,而是主动靠近了些。 沈婳眼神闪烁,可面上还是一副惊讶的样子,“他好像不凶诶,这么简单的吗,我这样应该算成功了吧?” 沈婳看向另一边,想要找晋国使者,结果这才看到池清晏什么时候出现在了自己身侧的位置。 “陛下,您怎么过来了?” 池清晏看着她这副样子,沉默一瞬,“朕来看看。” “哦。”沈婳看着铁笼里冲着自己毛茸茸的老虎头,突然伸手探了过去。 殿内顿时响起吸气声。 直到沈婳将手放到了白虎头上,摸了摸,而白虎似乎也没有任何不悦的迹象,就这么乖巧的任由她摸头。 晋国使者也不敢相信自己眼前的这一幕,沈婳真的办到了,他想起自己方才的承诺,脸色一下就变了。 第一时间,他朝着沈婳换上了一副笑容,“果然是沈家女,见识到了,见识到了,真的就如同传言里说的那样,盛朝朝最不缺的就是人才,而沈贵人也让我见识到了果真厉害,哈哈,果真厉害呀!” 沈婳收回手,眼神也冷了几分,笼中的白虎似乎察觉到了沈婳心情的变化,也朝她看着的方向看了过去, 一人一兽,紧紧盯着晋国使者坐着的位置。 【真是不要脸的东西,说这话不就是想要逃避方才的惩罚吗?哼,哪有那么容易!】 “使者大人可真会开玩笑,我哪是什么聪明人呀?方才大人不是说了吗,我一个女人家的最好不要掺和你们男人的事情,现在你是不是应该道歉了?” 晋国使者脸色一僵,“啊,道歉,道歉好呀,那方才确实是我看走眼了,不该和沈贵人说那种话,是我的过错。” “我让你道的歉,不是向我,而是朝着整个盛朝的女子道歉!你刚才说的话,诋毁的也不是我,是整个我们盛朝的女子,在盛朝端庄大方的女子也从不缺乏一颗有魄力的心,我竟不知道在你们晋国人眼中做事情还要分男女?” 晋朝使者自然不肯道歉,向沈婳道歉,这种事情虽然落了下风,但不至于上升整个国家层面,但像整个盛朝的女子道歉,那可就是一件不得了的事情。 他赔了笑,准备霍个稀泥,“沈贵人怕是误解了我的意思。” 沈婳却不给他这个机会,直接反驳,“我的文化还没有那么低到听不懂人说话,也不会误解你说的话,如果非要说误解的话,那只有一种可能,你说的不是人话。” 针锋相对。 “沈贵人莫要为难了国家之间的事,你恐怕不太清楚,而且我也已经道了歉,你还想怎样?” 这回的声音变成了低沉的男声,池清晏又一次站在沈婳的身后,“她让你对我盛朝的女子道歉,你是听不懂话吗?” 晋国使者许是没有想到,池青燕会突然说话,和自己想象中的不一样,“盛朝陛下,你这说的有些不妥吧?” “有何不妥?朕以为愿赌服输是最基本的事情,看来晋朝人并不懂这个道理,果真是蛮夷之地,这样的礼仪也不懂得,真不知道往后还有什么人能跟你们来往。” 一句话既含讽刺又含威胁。 晋国使者顿时阵脚大乱,听着池清晏的话的意思,好像是以后都不打算跟他们来往了,这可不妙。 “陛下息怒,我们觉悟此等意思道歉,不是吗?我这就道。” “去外面朝着天地,给那些女子道歉!”,沈婳慢悠悠的补充了一句。 晋国使者瞪着眼咬牙切齿,“好!” 而沈婳才不管他那些,剩下的事情已经与她无关了,就想回自己的位置坐着。 哪成想,突然就被人扣住了手腕。 ! 池清晏竟拉着她的手腕,径直朝梯子上面走去。 【干什么?干什么!干什么!!】 【不是,这要干什么呀?!】 池清晏绷着一张脸,没说话,拉着她朝上面走着。 现在他的心里可以说是情绪翻涌,一时间他都不知道怎么描述这样的心情,五味杂陈, 但不可否认的一点是,当沈婳朝真的笼子走去倒下的那一刻,他的心空了一拍,脑海里只剩一个念头。 沈婳她绝对不可以出一点事情。 他不能失去她。 人总是在一瞬间明白了很多东西。 就像池清晏,在经历这件事情之下,他根本没办法让沈婳做回自己的位置。 他想让他坐在自己身边,放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就好像这样,他的那些不安,才能被抚平。 但显然沈婳没明白。 当意识到这个男人是想把自己拉去他旁边坐的时候,沈婳差点没吓死。 他身边坐的那是什么人,一个太后,一个皇后,底下贤妃德妃都这么看着,她一个贵人坐上去了。 明明刚逃离了虎口,好家伙,现在直接掉火坑里了。 【不是,是不是疯了呀?!】 【发什么神经啊,难不成真的想让我那么死吗?】 沈婳头一仰,这回真的晕了。 第150章 和亲 沈婳晕倒这件事情,倒是坐实了他口中的身体娇弱,借此机会,晋国使者只觉得脸上更没光了,甚至互相交换着眼神。 池清晏传了太医,让人带着沈婳去后面没办法,他也想陪着,但是眼下显然是不太行。 “福喜,把人照顾好了。” 福喜一脸惶恐,“是。” 大殿之中,暗流涌动。 大家识趣的没有说话。 连纯阳都坐在一边,看着底下的场景,若有所思。 殿外已经乱成了一团。 周相摔了碗,“沈修远,你生了一个好女儿!太好了,太好了,这下这晋国使者再也不敢说什么了吧?咱们后天的谈判总算是能出一口气了!” 沈修远瞪了一眼他,“把嘴闭上,用得着你说吗?方才,你是怎么说的?我可一个都没忘,这事咱俩没完,以为夸两句就没事了吗?我沈修远的女儿好不好?我没点数吗?” 坐在旁边的安氏听到他这样直接的怒怼,也没劝阻,有些人还是得摆明立场,给他好脸色又如何?不给他又如何?谁稀罕他那两个脸呢? 谢尚书有些不赞同,摇了摇头,但到底是沈婳出的这个头,“女人家到底是弱了些,还晕倒了,沈修远,你若是生了个男孩,倒是有出息了。” “放你娘的狗屁!”沈修远不给他一点好脸色,“生男生女跟你有什么关系,生个儿子跟你似的,没出息,老子才不稀罕!你儿子敢去见老虎吗?我女儿晕倒了又怎么样?那也比你那个没出息的儿子强!” 话落,安氏扯了扯他的袖子,示意他停止。 然后,她又朝着那边脸色黑的跟锅底一样的谢尚书,笑了笑,“尚书莫要见怪我家将军,爱说实话惯了,爱说实话,惯了像尚书这样的人,公正正直,不会因为这么一两句实话,就同我家将军计较的吧?我想是这样的。” 谢尚书瞪大了眼睛,鼻孔微张,脸色涨的通红。 他想要说话,但安氏的一句公正正直,直接给他堵死了路。 “看来沈将军和沈夫人这嘴上功夫比我强。” 安氏笑眯眯的,“你说的都对。” “……” 晋国使者也有人尝试着学着沈婳的样子,想要靠近白虎,可都被他吼了回来,就好像它只认了沈婳这么一个人一样,没办法收拾这个摊子,他们只好向池清晏求助。 “陛下,这虎现在好像只听沈贵人一人的了,我们的人没办法靠近,不知可否请您的人出手帮我们把虎笼送下去?” 池清晏冷冷一笑,“凭什么?” 晋国使者一耶没有想到,他是这样的态度,硬着头皮继续道,“陛下,他放在这里,这宴席怕是也继续不下去,是否不太合适?” “那跟朕有什么关系?” “陛下……” “这个宴席能不能继续下去,与朕有什么关系?” 晋国使者的额头上已经渗出了冷汗,他能感受到周围隐隐的杀气,但他不能退。他的背后是晋国国君的嘱托,“陛下,我们是带着诚意来谈判的,这宫宴如果不进行下去,怕是日后的谈判也不好解决了吧?” “威胁朕?”池清晏放下了筷子,所有的人一时间都望向了这边。 池清晏的眼中没有一丝温度,黝黑的眸子仿若深不见底的潭水,底下镇压着凶猛的恶兽,凶光毕露。 “你说你们带着诚意来,朕没有看到一点,还有你们这老虎有些小算盘最好不要打,后日的谈判如何,结果也不是你说了算的,少动些歪心思,宫宴进行不下去了,那便进行不下去了,那又如何呢?于朕而言,你们什么都不是。” 一席话摆足了态度。 晋国使者几乎站立不住,原本以为以如今盛朝年轻的帝王而言,据他们得到的消息,朝堂上根本不是他说了算的,仅凭这一点,他们也没有想到池清晏的态度,竟如此强硬,根本不像一个处处受制的皇帝。 可如今的情况,他只能硬着头皮继续说,“陛下,你误会我们了,我们的确是带着诚意来的,这个差错是我们的失职影响到宫宴,也是我们所没有预料到的,这些都是我们的过错,但我们真的是带着诚意来的。” 池清晏不语,也没表态。 晋国使者只好再说,“此次我们前来的目的除开谈判之外,我们是希望和盛朝联姻的,盛朝与晋朝两国交界,我们希望能和盛朝有更多的交流机会,我们晋朝的太子殿下也愿意赢取盛朝的公主!” 语惊四座。 晋国使者提出的和亲之事是毫无预料的。 一瞬间安静。 纯阳直接瞪大了眼睛。 池清晏并无子嗣,更谈不上送公主出去和亲。而盛朝如今唯一的公主便是先帝留下的纯阳公主殿下。 “咳咳--咳咳--咳咳咳!”宴席里传出一连串的咳嗽声,紧接着欣常在突然捂着肚子倒地。 “小主,小主!您怎么了!”他身边的贴身宫女被吓得六神无主。 池清晏蹙眉,“怎么回事?” “回陛下的话,小主她好像晕了过去,肚子疼的厉害!” “晕了过去?” 一场宫宴,一出闹剧,两位嫔妃接连晕倒,这宫宴也开不下去。 而晋国使者口中的联姻之事,将这一盘棋瞬间搅浑。 又有谁能浑水摸鱼呢? …… “什么!要送公主跟他们进国去和亲,这么大事儿,哎呀,我要是晕晚一点就好了!”沈婳抱着腿坐在床上,一脸遗憾。 要是她能晕远一点,说不定能瞧瞧看到底是什么情况,这晋国使者到底有多不要脸,又提出了和亲的事情。 只可惜鱼和熊掌不能兼得,那种情况下她是不能坐下去了。 “那陛下是怎么说的呢?” 菖蒲端着药搅了搅,“后来,欣常在突然晕倒了,不知道是什么情况,这宫宴也就没继续下去,陛下也没回答那个使者的话,奴婢就不知道了。” “晕倒?有这么巧的事?打听没有她为什么晕倒啊?” “不知道,得知你晕倒的事情,奴婢还管得上那些吗?慌慌张张的就去熬药了。” 沈婳抱着腿,若有所思。 “不过和亲这种事情不知道陛下会怎么想了?” 上辈子跟这辈子的轨迹已经大不相同,连人都已经物是人非了,她也无法肯定池清晏的想法。 但是从现在的角度去看,如果纯阳真的去和亲换取的局面,应该是那群文官所希望的,所以在此期间应该有不少折子游说陛下同意,但是如果他不同意…… 他会不同意的吗? 沈婳不知道,现在的他没有办法再去,肯定池清晏。 顺子慌慌张张的窜了进来,“小主,陛下来了。” 第151章 我是不是快死了? 一听池清晏来了,沈婳下意识的平躺了回去,闭上了眼。 菖蒲一回头,见她这样,很是疑惑,“小主,您这是做什么?” 沈婳睁开一只眼,“别说我醒了。” 刚刚的事情,她脑子还没清醒,反正这会儿就是不想见池清晏,总觉得他有些怪。 听到门外的脚步声,动静越来越大,沈婳屏住呼吸,继续装睡。 脚步越来越近,好像听见了进门的声音。 “奴婢参见陛下。” 直池清晏点点头,视线并没有在菖蒲身上停留,略过她,想要绕过屏风去看沈婳的情况。 想起沈婳的叮嘱,菖蒲极了,立马跪了下去,“陛下,小主说了,她还没醒!” 沈婳:? 池清晏:?? 福喜及其他人:??? 【不是,怎么关键时候掉链子?】 【这可怎么办?】 池清晏蹙眉,听到屏风后面某人的嘟囔声,心里那口气松了一下。 没事就好。 然后转头看向菖蒲,“你刚才说什么?” 菖蒲,手心全是汗,也知道自己方才是说漏了嘴,一时之间也不知道怎么找补回。 “奴婢……奴婢的意思……是奴婢觉得小主没醒!” 【哦,这还不如不解释!】 池清晏弯了弯唇,绕过了屏风,看着床上睡得安静的人。 不过她不停颤抖的眼睫毛出卖了她。 福喜见状,识趣的拉着所有人都退了出去。 人家小两口要说话了,有他在,怎么允许别人去打扰他们? 等了一会儿沈婳也没有听到别的动静,四周安安静静的好像没有人。 她偷偷摸摸的睁开了一只眼,结果正好对上了某人的眼睛。 男人就这么静静的看着她,这下她自己也演不下去了,装出一副刚醒来的样子,先是迷茫的看着自己的床上,然后视线缓缓的移动到池清晏的脸上,声音虚弱又沙哑,“陛下,您怎么在这里?” 池清晏也没戳穿她,见她还这么有精力,心里的那点不安,总算是放下了。 “喝点水吗?” 沈婳缓缓点头。 惊奇的发现,池清晏真的转身给她去倒水了,这是怎么回事? 倒完水,他试了试水温放在桌上,先把被窝里的人慢慢的扶起来,又贴心的给她掖了掖被角,然后才把不太烫的水递给她。 沈婳举着杯子,眼神中有些不可置信,再一看,男人又端了圆凳,坐在她的床前。 【这这这这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吗?】 【干嘛突然这么温柔啊?】 【难不成我是真的病了?快死了,这是对我的临终关怀吗?】 【不是吧,不是吧,那个太医不是说只是吓晕了吗?怎么突然来这一出?我不会真的要死了吧?】 这都什么跟什么? 池清晏皱着眉头,被她天马行空的想象弄得摸不着头脑,“你这水再不喝就该凉了。” “哦,我这就喝。”沈婳愣愣的,仰头把那杯水喝下。 “还喝吗?” 这是还要给她倒水的意思吗? 小心翼翼的把杯子放在他手里,“可以再来一杯吗?” 池清晏这次直接用行动回答了她,转身又给他倒了一杯水,放在她手心,“有点烫,放一下再喝。” 他顿了顿。 “还喝的话,我再给你倒一杯,放着。” “不用了,不用了,陛下,我不喝了。” “嗯?” 沈婳慌张改口,“不是,是臣妾不喝了。” 转而她的表情又变得凝重。 “陛下,您实话告诉臣妾吧,臣妾到底是得了什么病了?” 池清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