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性与征服》 01.雪谷遇险 草原上的天气总是这么极端，小北风呼号之下，鹅毛大的雪片纷纷洒洒，此时大地早已一片苍白。 飘零而下的大雪宣泄出整个草原的苍茫，牧民苏合骑在马上一脸落寞的神情。他双手合十虔诚地向腾格里（天神）祈祷着，希望上苍能够保佑他在天亮之前顺顺利利地从这荒僻的山谷里穿过去，然后赶到新的目的地——青果草场。 他抬起左手腕，看了看手表，此时已经凌晨三点多钟了。为了尽快赶到新的草场，他已经跟妻子图娅赶着羊群走了一日一夜，此时早已经累得筋疲力尽，偏偏夜里又遇上了这突如其来的一场大雪，更加让他苦不堪言。 他为了抄近路冒险走进这片山谷之中，如果不出什么意外的话，天亮之前就能赶到青果草场了。 一阵凛冽的寒风呼啸而过，如狼嚎，似鬼鸣。羊儿们在山谷中被风雪吹得眼睛都睁不开了，“咩、咩、咩”地叫着，一时走得更加缓慢了。 走在羊群前面的大黄狗阿尔朵突然“汪汪汪”大声吠叫起来，另外两只猎犬大黑和小黑也跟着吠叫起来，紧接着苏合身下骑着的大青马也踮了踮前蹄“咴儿咴儿”叫了起来。 羊儿听见叫声，更是乱作一团，“咩咩咩”地越叫越欢，最后竟然缩成一团。 借着微弱的雪光，苏合催马快步向前走去，朦朦胧胧中，只看到对面闪着无数盏一闪一闪的绿色萤光。 不，这不是灯光，是狼，狼来了！ 作为草原牧民，第一直觉告诉苏合：刚才他听到的不是风声，而是真实的狼鸣的声音。他来不及多想，赶紧把羊群改前队为后队，然后大声向老婆图娅喊道：“快往回撤，狼……前边有好多狼！” 其实在平时，羊群遭到狼的袭击，这在草原牧民看来也不算什么很大的事情。一般情况下，狼群数量不会太多，最多也就三五匹，几只猎犬就能轻松搞定。最坏的结果，也就损失个把只羊，也是无关痛痒的小事情。 可是苏合毕竟年轻，他从来没有遇到过这么多的狼，心里难免有点害怕。以前他都是跟着阿爸一起放牧，他的阿爸是一个极其有经验的老年牧民。可是自打去年生了急病魂归腾格里之后，苏合只能跟着老阿妈和自己新婚的妻子图娅一起放牧了。 这次转移新草场，老阿妈本来是要一起来的，可是苏合的小儿子巴雅尔突然生了病，只能由年迈的奶奶留下来照顾，然后等天暖一些的时候再过来与他们夫妻俩团聚。 苏合自小就与父母一起过着游牧的生活，却从来没有单独迁徙过新的草场。当他看到那些一闪一闪的绿眼睛的时候，预计这次遇到的狼群数量至少有几十匹，现在他赶着几百只羊在雪地中行走，根本来不及围挡，这叫他如何不惧。 他们一共有两匹牧马，一匹两口子轮换着骑，另一匹小红马用来驮生活物品等一些辎重。此时图娅牵着另一匹小红马走在羊群的后面，她听到丈夫的喊叫，知道事态紧急，赶忙转过身来，然后挥舞着鞭子让羊儿向着山谷口刚刚进来的方向退了出去。 图娅与苏合一样，同样是游牧经验不足。野外遇到狼群的第一反应应该是暂时停下来，狼在还摸不清人类底细的情况下，绝对不敢贸然进攻的。可是图娅赶着羊群这样一退，则正好中了狼群的下怀，不一会儿的工夫它们就向羊群冲了上来。 几匹身形硕大的灰狼率先闯入羊群，他们遇羊就咬，刹那间传来了一声声惨叫，羊群一下就被狼群给冲散，一个个被吓得惊慌失措地四散奔逃起来。 苏合这时也顾不得害怕，骑在马上手举皮鞭，狠狠地向前面一匹立着一双黑色耳朵的公狼抽了过去。大青马也拼命地伸出蹄子，狠狠地向扑向自己的几匹灰狼身体上踢。一只小母狼的身体被大青马给踢中，痛得慢慢地退了下去，可是它的后面还有十几个同伴，看到小母狼受伤之后，一齐都向大青马冲了过来。苏合一鞭一鞭地向它们的身体上抽去，可是这个时候根本已经无济于事了。 那匹黑耳公狼突然凌空一跃向苏合的身子扑了过来，苏合赶忙挥着鞭子朝它头顶抽了过去。“啪”的一声，击在了黑耳公狼的头上，黑耳痛得“嗷”地一声，身子一偏，摔在了雪地上。 这时三条猎犬也扑了上来，只见大黄狗阿尔朵嘴巴一张，一口咬在了黑耳公狼的脖子上，“嗞”地一下，狼血只窜出一米多高，溅在了她金灿灿的皮毛上。 阿尔朵是一只刚刚成年的雌性猎犬，身上曾有一半藏獒的血统，只见她虎头虎脑，四肢健硕，毛色金光闪闪，实在是一只既漂亮又高贵的极品草原猎犬。 黑耳开始拼命地挣扎嚎叫，阿尔朵用她粗壮的前爪狠狠地按住它的狼头。就在这时，另外两只雄性猎犬大黑和小黑也双双扑上，一口一口地咬在了黑耳公狼的身上。黑耳凄厉的惨叫声渐渐由强转弱，最后便一动不动了。 草原狼是一种报复性极强的动物，一开始它们都拼命地向羊群进攻，并没有留意自己的同伴。后来听到黑耳的惨叫，他的几十个同伴便立时停止了对羊群的攻击，然后开始向三只猎犬和苏合围了过来。 苏合定了定神，赶忙举鞭向奔来的狼群抽去，可是几十匹草原狼彼来我往，不一会的工夫，他的身前身后，前后左右都围满了狼群。一匹毛色浅浅的中年灰狼瞅准机会，“嗖”地一下向苏合骑着的大青马脚下扑了上去，一口咬在了它的左前腿之上。大青马的左前腿立时鲜血淋漓，“咴儿”地一声，前腿一弯，一下子便将苏合给摔了下来。 图娅听到了大青马的叫声，知道丈夫这边遇到了危险，立时松开了小红马的缰绳，然后拼了命地挥舞着皮鞭向苏合这边奔了过来。 小红马一挣脱缰绳，便迅速地向羊群跑去，它一下子跳进了羊群的正中央。它的身体只比羊儿们高了一点点，不注意看，还真看不出来这羊群里竟然混进来一匹马进来。一时半会，狼群还真不能轻而易举地发现他。当然这也不是狼群的目的，毕竟在这大雪滔天的天气之中，能填饱肚子才是王道。 图娅挥动皮鞭猛地打在身前几匹灰狼的身上，一匹耳朵有个缺角的中年母狼突然嗖地一下跳了起来，一下子向着图娅的胸前扑了过去。勇敢的图娅也不知从哪里来的力气，竟一把抓住了这匹母狼的前爪，然后拼了命地摇甩。就这样，一匹一米多长的中型草原狼被图娅在空中摇甩的犹如飞机的螺旋桨一样。 群狼吓得连连后退，图娅几下子就奔到了丈夫苏合的身边，然后双手一松，只见头顶那匹耳朵缺角的母狼“嗖”地一下飞了起来，“啪”地一下脑袋栽进了雪地里，只漏出两条腿还在外头不停地扑腾着。 图娅一把将丈夫给扶了起来，关切地大声向他喊道：“快走！”苏合看了看身边的羊群，内心却是万分不舍。可是没有办法，他也知道只凭他与妻子两个人再加上两匹马跟三条猎犬，无论如何也不是这群恶狼的对手。 说来也是奇怪，狼群看到他俩要离开，竟然没有继续攻击他们的意思，反而密密层层地把大青马、阿尔朵和大黑小黑给围了起来。 原来草原狼并不是贪得无厌的家伙，它们刚才已经在羊群中咬死了几头羊，眼下足够它们饱餐一顿了。现在它们的目标只是以阿尔朵为首的三条猎犬，因为他们杀死了自己的同伴，这个仇是非报不可的！ 苏合与图娅眼见狼群不再攻击羊群，均感觉到了一丝诧异，但只一瞬间，他俩便向聚在一起吓得瑟瑟发抖的傻羊们迎了过去。然后挥舞皮鞭，驱赶着小红马跟羊群一起慢慢地离开了雪谷，却哪里还有时间去理会那匹大青马跟三只可怜的猎犬…… 三只猎犬和大青马被群狼围在了中间，却丝毫没有惧意。大黄狗阿尔朵带领两只黑狗一起向狼群冲了过去，只听见狼群中又传来一声声凄厉的惨叫声，狼群中又有几个成员被他们给咬伤。 三只猎犬虽然勇猛，可是哪里能对付得了这么多的狼。而狼群又是势在必得，大伙群起而攻之，不一会儿的功夫，大青马跟两只猎犬便都惨死在了群狼的利齿之下。 这时只见大黄狗阿尔朵也已经被狼群咬得遍体鳞伤，却依然拖着被敌人咬断的右腿勉力支撑着。她浑身毛发都已经炸了起来，身上渗出大滴大滴的鲜血，口中发出“呜呜呜”的咆哮声，警告着身边的群狼，不让他们靠近自己。 可是群狼眼见她已经身受重伤，又有谁会怕她，趁火打劫本来就是它们的拿手好戏，于是都仰起了狼头，前腿微屈拉起冲锋的架势，准备对她做最后的致命一击。 就在此时，狼群中突然走出了一匹身形高大的巨型灰狼，只见他双目炯炯有神，粗壮的狼腿犹如四根柱子一般屹立在雪地之中，一眼望去英气勃勃，自带一副不怒自威的气势。 阿尔朵一见到他这威风凛凛的样子，吓得赶紧向后退了两步，她知道自己即使在没有受伤的时候，也不可能是他的对手。 他叫哈雷，正是这群狼的首领。他回头向群狼低声吼叫了一声，群狼便纷纷都退了下去，然后四腿微曲，都顺从地趴在了雪地上。 狼王哈雷漠然地向她看了看，然后又向她走近了几步，阿尔朵在避无可避之际，只能硬起头皮，拼尽最后的力气向狼王的身体冲了上去。谁知道狼王竟然动也没动，等到阿尔朵奔到身边的时候，他狼嘴一张，一口向着阿尔朵的脖子上咬去，下嘴的方位怎一个“准”字了得。阿尔朵重伤之余根本来不及躲闪，一下子便被它咬中了咽喉。 牧民苏合走在远处，这一切他都看到了眼里，但他此时已经无能为力，只能含着眼睛双手合十默默地向腾格里祈祷着：“安息吧阿尔朵，我……一定会为你报仇的！” 02.狼王哈雷 大黄狗阿尔朵由于右前腿受伤太重，早已没有了挣扎的力气，心想这次一定死定了，脑袋“嗡”地一下便晕了过去。迷迷糊糊之中似乎感觉到，狼王正咬着自己的脖子在缓缓而行…… 也不知过了多长时间，阿尔朵终于清醒了过来。她睁开眼睛向四周一瞧，发现这时候天已经亮了，风雪也早就停止了。她此时正趴在山谷里一个高高突起的平台之上，而狼群就在平台的下面，三五成群密密麻麻地聚集在一起。 狼群们时不时地向平台上的阿尔朵看去，然后坐在地上开始窃窃私语起来，阿尔朵也不知道他们到底在说些什么。她动了动身子，想要爬起来，却痛得“嗷”地一声叫了出来，一下子又倒在了平台上。 狼王哈雷听到了她的叫声，立时向她走了过来。阿尔朵警惕地咬着牙坐了起来。口中发出“呜呜呜”的警告之声，身子却在不停地颤抖。狼王看她被自己吓成这样，也就不再向前，前腿一曲，在她旁边坐了下来，然后就那样静静地瞧着她。 阿尔朵被狼王盯得浑身不自在，可是自己在重伤之余，站也站不起来，又气又急之际，只能用吠叫声来表达自己的愤怒。狼王对她的抗议却理也不理，依旧悠闲地坐在她的对面梳理着自己胸前那一撮彰显尊贵与野性的毫毛。 过了一会儿，狼王突然叼来了一块生羊肉，然后继续坐在阿尔朵的对面。他不紧不慢地吃了一小点，然后便起身离开了。阿尔朵心想：他好像对我并无恶意，他留下来这么大一块生肉，是要留给我吃的吗？这些生肉应该就是苏合主人家那几只死羊身上的吧，可是他当时为什么没弄死我呢？ 要知道草原狼跟草原猎犬向来是世仇。阿尔朵咬死了狼王的同伴，而狼王却救了她，这实在是太不可思议了。 阿尔朵想：现在他竟然叼来生羊肉给我吃，难道他不知道我们犬类是不吃生肉的吗？他一定是想羞辱于我，哼！我就是马上饿死，也不会吃主人家这些生羊肉的。她下定决心，对那块生肉便再看也不看，默默地闭上眼睛。身上的伤口实在太痛，却让她躺在地上怎么也睡不着。 傍晚时分，狼王又来了，他发现原来的生羊肉竟然好端端地还放在那里，显然是阿尔朵连闻也不曾闻一下。狼王火爆的脾气一下子就发作了，朝着阿尔朵突然龇出了自己那锋利的狼牙，瞧那架势，立时便要向她扑上去。 阿尔朵吓得动也不敢动一下，嘴里却“恩恩”不自觉地发出了声音，这是在向狼王乞求：“你放过我吧。” 狼王看到她那可怜兮兮的样子，果然放弃了进攻，然后坐了下来，依然淡漠地瞧着她，向阿尔朵问道：“我给你食物，你为什么不吃？” 可是大黄狗阿尔朵如何会明白他的意思，只见她的眼睛转来转去，始终不敢与狼王的眼神对视。 过了片刻，狼王又走开了。这次却过了很久很久，他才回来，嘴里叼着一只已经死掉的大野兔，看样子足有五六斤重，放在了阿尔朵的面前。然后瞪着两只像明灯一样的眼睛冲着她低吼一声：“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你主人家的生羊肉不吃就算了，这次是我辛辛苦苦亲自为你追来的野兔。若是再不知好歹，瞧我怎么收拾你。”然后头也不回地大踏步走了。 待狼王走了之后，阿尔朵独自盯着那只死野兔看了好久好久，这下狼王的意思她却是十分明白：他是怕我不吃生羊肉，于是又亲自给我抓了一只野兔来，他也许真是在对我好呢。可是他为什么要对我好呢，我是狗，是苏合主人养着专门杀狼用的。他救了我，还给我抓野兔吃，他……究竟要干什么？ 思考了很久，心中却始终没有得到一个确切的答案。这时肚子里早就饿得咕咕作响，一想到狼王刚才那恶狠狠的眼神，便吓得全身发抖。心想吃就吃吧，不就是生肉嘛，老娘在草场饿急的时候也不是没有吃过，吃生肉总比被他咬死的好。 她也真是饿急了，片刻间便将这只野兔给撕成了好几块。野兔的毛皮她是说什么也不吃的，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饿极的缘故，她竟觉得这野兔的肉倒也十分美味。于是直到她的肚子吃得鼓鼓的，再也装不下，才舔了舔嘴巴，然后趴在平台上睡着了。 阿尔朵的身体里，曾有一半是草原藏獒的血统，因为她的爸爸就是一只纯种草原藏獒。她刚刚一个多月的时候，就被老阿爸从很远的地方给抱回牧场，从此就跟着他们一起游牧放羊，保护羊群。后来老阿爸怕她孤单，就在不远处的嘎查（集市）特木伦的狗场又抱来两只雄性小黑狗。 这两只小黑狗比阿尔朵小得多，平时阿尕朵就是他们的大姐大。作为他们的顶头上司，对他们发号施令向来是说一不二的，后来随着自己年龄的增加，虽然时常也会对爱情有所憧憬，可是对新来的这两只雄性猎犬，阿尔朵却从来也没有放在心上，因为她对这些随处可见的笨狗实在提不起兴趣。 第二天一早，狼王果然又来了，看到仅剩下的几片兔子皮毛，他似乎感觉很满意。然后又蹲了下来，坐在阿尔朵的对面，自顾自地摆弄起自己的皮毛来，还时不时地向阿尔朵盯上半天，一开始阿尔朵被他盯得相当不自在，再后来也就见怪不怪了。 打这之后，狼王每天都会给阿尔朵送食物过来，有时是兔子，有时是狍子，更有几次，他竟然给她叼回了野牦牛的肉。草原牦牛肉质鲜美，实在是让阿尔朵大快朵颐。狼王也每次都会在阿尔朵对面静静地坐着，有时一坐就是一下午，阿尔朵却也见怪不怪，且由得他去了。 一天天过去，阿尔朵的伤渐渐地好了起来，已经可以缓慢地走上几步了，她对狼王的态度也和缓了许多，甚至可以让他在自己身边坐着，也不会发出“呜呜呜”的警告声了。因为狼王的关系，狼群里他其他的部下也都不敢来找阿尔朵的麻烦，所以这段时间，她也算过得平和安详，唯一美中不足就是不能吃到一顿熟食了。 又过了几天，阿尔朵已经可以随处走动了，她与狼王的关系也更加的亲密起来。狼王现在可以用自己的嘴巴来亲吻阿尔朵受伤的右腿，阿尔朵也不会凶他了。据说狼的唾液可以杀菌消炎，再加上每日丰富的草原山珍野味，这些东西都具有大补的功效，于是没过一个月，阿尔朵的身体便恢复的差不多了。 又过了一个月，她的身体已经完全恢复了，现在又变得生龙活虎了起来。 阿尔朵在这两个月的时间里，天天吃生肉，狼群里其他成员对她的态度也很友善。狼王朝晚都与她呆在一起。经过这么长时间的相处，她终于被狼王哈雷的情意给彻底打动了，初尝爱情滋味的她，就这样每天都过得喜不自胜。 终于在某一天，阿尔朵对狼王说，她想要回阿拉古草场主人苏合原来的家里去看看。狼王立时用犀利的眼光向她瞧了瞧，似乎有些犹豫。阿尔朵走上前去，用自己的嘴巴温柔地向狼王的嘴巴吻了吻，然后又用自己的头轻轻地向他碰了碰，温柔地向狼王说道：“你怎么只到现在还不相信我，你觉得我会一去不回吗？既然不放心，那你就与我一起去吧。” 在一起生活了这么久，狼王自然听懂了她的意思，目光立时变得温柔了起来。他吻了吻阿尔朵的脸庞：“我怎么会不相信你呢，只不过我怕你回到草场，你的主人便不会再放你回来了，你要我与你同去那就没有问题了，如果他们不放你回来，我就带着族群……把你给救出来。” 阿尔朵听了狼王的话，心里非常感动，眼睛里竟然流下了泪水。于是待狼王向众狼交代了一些事宜之后，便起身告辞，与阿尔朵并肩离开了狼谷，一起向着她记忆中阿拉古草场的方向奔了过去。 此时天气已经没有那么寒冷了，路上的积雪也比之前少了很多。按说狼王与阿尔朵都正值壮年，奔跑起来的时速均能达到50公里以上，凭着阿尔朵超强的记忆力，很快就能到达阿拉古草场。可是他们一狼一狗走走停停，极尽缠绵，一路上风光旎旖。 阿尔朵向狼王交心：“这次回阿拉古草场，我只想跟曾经的主人道个别，等晚间趁他们不注意的时候，我就悄悄地溜出来，然后再也不与你分开了。” 听了阿尔朵的话之后，狼王哈雷显得非常开心，只听他温柔地向阿尔朵说道：“我当然信你，从此以后，就让我们一起在这广袤无垠的大草原上自由的驰骋吧！” 阿尔朵与狼王哈雷温情地靠在一起，他们彼此望着对方，两颗心也越靠越近。他们两个都清楚，现在已经没有什么能够将他们给分开了。 一直到第二天快傍晚的时候，他们终于到达了目的地，可是这里却哪里还有主人的影子。 阿尔朵在草场奔跑着寻找了许久许久，也没有找到主人家曾经扎过的灰色帐篷。她自然不知道，早在一个多月以前，老阿妈就抱着小巴雅尔离开了这里，与他的父母苏合和图娅相聚去了。 阿尔朵在与羊群去往新草场的路上被狼王哈雷给截了下来，所以她也不知道主人现在到底去了哪里。当然，她本来就是回来看看，想跟曾经的主人做个最后的道别，可是再要她留在主人家里看家放羊，那是万万不可能的。 狗的祖先本身就是由狼转化而来的，那种在广袤草原自由驰骋的狼性一旦被唤醒，是无论如何也不会再回去的。 阿尔朵怅然若失地又回望了一下这片她自小生活过的地方，然后恋恋不舍地离开了这里。狼王哈雷早就焦急地等在了草场的外面，看到阿尔朵果然信守承诺，去而复回，高兴得在阿尔朵面前前窜后跳，狼爪一下子搂住了她的脖子，然后打了个滚，倒在地上，轻轻地吻了吻阿尔朵的嘴巴。 03.天伦之乐 自此以后，阿尔朵便同狼王一起生活在了狼群之中，平时与他们一起捕杀猎物，生活倒也过得无忧无虑。一年之后，她竟为狼王生下两雌一雄三匹小狼，整个狼群都沉浸在无限喜悦的氛围当中。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其中一只小雌狼刚刚出生三天就不幸夭折了，现在只剩下一雄一雌两只小狼。那只雄的狼崽胃口很好而且特别活跃，转眼一周过去他竟比那只雌的大了将近一倍。胖乎乎的身体，圆圆的脑袋，粗壮的四肢，毛色里灰里带黄，同时遗传了狼王与阿尔朵的两种优质基因。 群狼们都知道这是一只名副其实的狼太子，如果不出什么意外，再过几年，狼王便会让位于他，到那时他就是新的狼群首领。狼王哈雷对她母子三个更是呵护有加，一家四口过得其乐融融。 几个月之后，两只小狼也渐渐长大了。自打他们断了奶之后狼王为了培养他们的狩猎能力，开始跟阿尔朵一起领着他们到处去狩猎捕食。现在两个小家伙已经可以在爸爸妈妈没有任何帮助的情况下猎到地上的鼹鼠了。 这一天，狼王一家四口告别狼群，为了锻炼两匹小狼的奔跑能力，他们竟然一口气跑到了离狼谷几十里远的地方。咦？阿尔朵惊异地睁大了眼睛，原来这里竟是一片广袤的新草场。此时正是盛夏时节，青草竟然都长到了半米多高，而狼王却是第一次带她过来。 突然打远处传来了几声“咩咩”的羊叫，阿尔朵的两只耳朵一下子就竖了起来，因为这个声音她实在太熟悉不过了。难道主人当时带自己要来的新草场就是这里吗？她又兴奋地向一座小山梁上跑了过去，举目一望，果然发现在远方树立着一座灰色的大帐篷。 天呐！难道苏合主人真的在这里牧羊吗？ 想着很快就能见到曾经的主人，阿尔朵的眼睛里立时涌现出异常兴奋的光芒。这个时候狼王跟两只小狼也跟了上来，狼王自然能感受到阿尔朵想见主人的迫切心情。他温柔地向阿尔朵的前爪舔了舔，然后又向着远处大帐篷的地方望了望，示意叫她速去速回。他与阿尔朵在一起差不多已经一年多了，眼下又有了一双儿女，两口子现在非常恩爱，他当然不会再疑心自己的爱侣会这样一去不回。 阿尔朵非常感动地向狼王望了望，然后又走过去，温柔地吻了吻狼王的头，告诉他一切放心，要他在这里等自己，用不了多久，自己便会回来。她又向自己的两个孩子望了望，本来打算带着他们一同去见自己的主人。可是又一想，苏合主人一定恨透了狼群，而自己的两个孩子身上都流着狼王的血液，自己的语言人类又听不懂，为了避免麻烦，她最后还是决定让他们留在了狼王的身边。 阿尔尕回头向两只小狼的脑袋嗅了嗅，温柔地向他们说道：“你们乖哦，跟爸爸在一起千万不要乱跑，妈妈去见见昔日的老朋友，一会就会回来。”然后大踏步向着远处的灰色帐篷走去。 两只小狼看到妈妈离开，立时便想追上去，却被狼王拦住了。小公狼的身体更加灵活一点，爸爸一眼没看住，又一下子向妈妈离开的方向追了过去。狼王无奈，最后只好张开嘴巴，轻轻地把他衔了回来。这个时候阿尔朵已经走得远了，两只小狼发现再也追不上了，于是都躲在狼王的怀里“嗷嗷嗷”地轻声叫了起来。 没过一会儿，阿尔朵便来到了灰色牧帐的外面，她看到老阿妈正在浆洗小孙子巴雅尔刚刚弄脏的衣服。当她看到账前突然停着一只大狗，赶忙放下了手里的衣服，站起来向阿尔朵看了半天。 老阿妈已经60多岁，满脸的皱纹与黝黑的皮肤写满了草原牧民生活的苍桑和艰辛。但是她的眼睛却仍然像飞在腾格里的雄鹰一样敏锐，一眼就认出了阿尔朵。 阿尔朵从老阿妈的眼神中也得到了确认，她认出自己来了！她赶忙向老阿妈走了过去，然后趴在了她的脚边，尾巴狂摇，嘴巴温柔地舔拭着老阿妈的脚面。老阿妈也俯下身子，轻轻地抚摸着阿尔朵的头，在她看来这条猎犬就跟自己的孩子也没什么分别。她慈祥的眼神里突然泛起了泪花，轻轻地拍了拍阿尔朵的头然后说道：“好孩子，你终于回来了……你这段时间到底到哪去啦？唉！我可真是老糊涂了，竟然忘记了你是一只狗。你……一定饿坏了吧，我……我去给你找吃的去。”她觉得阿尔朵这段时间一定吃了不少苦，说着话轻轻地走进了帐篷。 阿尔朵异常乖巧地站了起来，继续摇着她像蒲扇一样的大尾巴，恭敬地等在门外。片刻老阿妈就出来了，手里拿着一个小饭盆，阿尔朵对此再熟悉不过，这就是曾经自己用过的吃饭家伙。 老阿妈的身后还跟出来一个小男孩，阿尔朵仔细一端详，便认出这是老阿妈的小孙子巴雅尔。将近一年不见，只见他已经长得很高了，身体也比原来更结实了一些。阿尔朵离开阿拉古草场的时候，小巴雅尔才刚两岁多，那时他才刚刚学会走路，这时再见到阿尔朵，已经不认识她了。只见他静静地躲在奶奶的身后，定定地看着阿尔朵，竟然还有点怕她。 阿尔朵想起他小的时候，经常骑在自己的背上玩，高兴的时候还会抱着自己满地打滚。她也很想念自己的这个小主人，于是来不及吃东西，便又向巴雅尔奔了过去。巴雅尔吓得赶紧跑进了帐篷里，阿尔朵懂事地站在原地。主人的帐篷，自己可是从来也不会进去的。 巴雅尔轻轻撩开门帘，偷偷地向阿尔朵张望着。阿尔朵自然知道他在偷偷瞧着自己，于是一下子又趴在了地上，身体一扭，竟然连续的在地上打起了滚儿，这一下只逗得巴雅尔哈哈大笑。于是仗起胆子掀开门帘，站在一边望着阿尔朵的“表演”乐的前仰后合，不一会儿工夫就又揪住阿尔朵的尾巴与她打成一片了。 老阿妈给阿尔朵端来半盆酥油糌粑，里边还放了一些早就煮好的羊肉和专门煮熟用来喂狗用的动物内脏。这些都是草原上最平常的喂给狗狗的食物，可是阿尔朵已经两年多没有吃过熟食，随风飘过来一阵诱人的香气，叫她如何能够抗拒。只见她片刻就将其吃得干干净净，竟然连一粒糌粑的残渣也没有剩下，老阿妈和巴雅尔看着她吃饱喝足的样子，都开心地笑了起来。 快傍晚的时候，苏合与图娅两口子也赶着羊群回来了，阿尔朵远远的便跑去迎接他们。两人看到了阿尔朵，也是感觉既惊喜又开心，要知道像阿尔朵这种有着藏獒血统的名贵猎犬，即便在草原上那也是非常难得的。苏合与图娅现在又养了三条猎犬，可没有一条能与阿尔朵相比，如此名贵的一只猎犬突然又失之复得，叫他们怎么能不高兴。 晚上休息的时候，苏合竟然破例让阿尔朵睡进了帐篷。可是如此一来，却更加让阿尔朵变得心神不宁起来，她本来打算在见过主人之后就离开去找狼王的，可是人又听不懂狗话，主人一家四口对自己如此深情，倒叫她心里有些为难起来，心想那就待他们都睡熟了的时候，自己再悄悄地离开吧。 一家人一天到晚忙忙碌碌，小巴雅尔刚才跟阿尔朵玩得也有点累了，没一会儿工夫阿尔朵便听到了他们的鼾声。于是她悄悄地爬了起来，她首先来到了巴雅尔的床前，又向老阿妈与苏合图娅两口子看了看，然后转身，轻轻地掀开门帘走了出去。 谁知道她这次回来时一切反常的举动都被苏合看在了眼里，他一直都弄不清楚，阿尔朵这将近一年的时间究竟去了哪里。他一直在想：那一次在山谷中突然遇到狼群，后来我跟图娅一起赶着羊群离开时，我看到大青马和阿尔朵还有大黑与小黑都被狼群给围住了。他们后来到底经历了什么，阿尔朵到底又是怎么找到这里来的？ 这一切的疑问在他脑中盘旋，所以他根本就没有睡着。阿尔朵临行时的一举一动他都看到了眼里，可是他仍然装作不知，待阿尔朵走出帐篷的时候，他才悄悄地披上了衣服。 夜黑风高，远处突然传过来一声狼嚎的声音，其实这是狼王在催促阿尔尕的声音。苏合顺手抄起了刚刚买来猎枪的以做防身之用。然后推开门帘，轻轻地跟在了阿尔朵的后面。 大草场一马平川，阿尔朵一身金毛，借着明朗的月光熠熠生辉，苏合俯着身子低着头小心翼翼地跟在她的后面，倒也没有被发现。其实阿尔朵也闻到了昔日主人的味道，但她还道是刚才跟巴雅尔玩耍的时候留在自己的身上的味道，倒也没有太过在意。 没一会儿的工夫，阿尔朵便走出了草场，转过一座山梁。苏合躲在一簇草丛的后面，突然发现前边出现了三对绿光盈盈的眼睛，他从草丛后边悄悄地又向前走近了一些，然后匍匐在地上，这时他已经看清是一大两小三匹狼。 自打在上次转移草场的时候遇到狼群的袭击，苏合实在是恨透了他们。他发现自己距离三匹狼只有两百多米，于是又蹑手蹑脚地向前行进了几十米，然后躲在了一棵大胡杨树的后面。这时他已经认了出来，眼前这匹身型硕大的公狼似乎就是之前在雪谷中见到的那只狼王。 这个时候，小雌狼首先发现了妈妈，便立时向她跑了过去，苏合一看时机不在，赶紧举起猎枪瞄准小狼。 04.祸起萧墙 “轰”的一声巨响，小雌狼一下子被猎枪打中，由于她身体太小，竟被炸得飞了起来，哼也没哼一声便“啪”地一声摔到了草地上。 这突如其来的一场变故，让狼王跟阿尔朵一时间没有缓过神来，直到狼王看到女儿血肉模糊的尸体，才意识到了危险。只见他朝着女儿的尸体伤心地嗅了嗅，突然仰起了头“嗷嗷嗷”地嚎叫起来，此刻他看着女儿弱小的身体，多么想倒在地上的宁可是他自己。 苏合听到狼王凄厉的嚎叫声，顿时吓得有点呆了，却见狼王突然向他所藏的地方扑了过来。他来不及多想，慌忙又扣动了扳机，紧接着又是“轰”的一声，狼王头部中弹，立时鲜血飞溅，但他身子仍然向苏合的身体砸了过来。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苏合赶忙向旁边斜身一滚，狼王的尸体“啪”地一下摔在了地上，只差丁点便砸到了他的身上。 这一切变故阿尔朵与小公狼都看在眼里，小公狼已经吓得浑身发抖，躲在阿尔朵的身后“嗷嗷嗷”地嚎叫着。阿尔朵回过头来，无比爱怜地吻了吻小公狼的脑袋。然后用嘴衔起女儿的尸体，慢慢地向丈夫的尸体走了过去。苏合拿的猎枪只能连发两次，现在两发子弹都已经打了出去，他匆忙出门，根本没有携带多余的弹药，这个时候他看到阿尔朵向自己走了过来，还以为她是要过来袭击自己，于是拼了命在地上爬了起来，双手紧紧地抱住猎枪。 只见阿尔朵将女儿的尸体与丈夫的尸体并排放在一起，然后异常冷漠地向苏合扫了一眼，满眼的伤心与绝望。就在这时，她竟然也仰起头来，学着丈夫刚才的样子，朝着天空“嗷嗷嗷”地嚎叫了起来。回头又温柔地望了一眼躲在一边正在瑟瑟发抖的小公狼，突然凌空一跃，一下子朝着苏合旁边的大胡洋树撞了过去。 她这一下实在是卯足了劲，苏合以为他是在向自己扑来，却吓得根本来不及躲闪。耳听得身边“啪”地一声，睁眼看去，只见阿尔朵的脑袋撞在大树上，已然脑浆迸裂，鲜血飞溅，溅得苏合满头满脸都是血水。 苏合半天才缓过神来，突然感觉自己裤子湿漉漉的。他侧头看了一眼阿尔朵，发现她竟然还没有死透，嘴巴里面淌着血，但依旧瞪着眼睛趴在地上一下一下地抽搐着。 苏合看到阿尔朵如此惨烈的样子，心里也越发的愧疚，他刚才攻击小雌狼，然后又打死狼王，纯粹是为了报两年前的仇。可是眼见阿尔朵竟然可以为了狼王而放弃自己的生命，立马明白了他们不同寻常的关系。他又看了看躲在远处的小公狼，依稀有几分像阿尔朵小时候的样子，便什么都明白了。 他慢慢地朝小公狼走了过去，这个时候，小公狼早就吓得动也不敢动一下了，只是缩在那里不停地发抖。苏合仗起胆子，颤抖着双手一把将他抱了起来。然后放在了阿尔朵的面前抚着她金光灿烂的皮毛问道：“他们都……都是……你的孩子吗？” 阿尔朵痛苦地眨了眨眼睛，似乎是在回应他的问题。只听苏合继续说道：“啊！这……这怎么可能呢，你……怎么会跟这个狼王生活在一起？对……对不住，我实在是没有想到！” 说着话他又看了看怀中正在瑟瑟发抖的小公狼，然后向阿尔朵问道：“这个小狼崽是你跟狼……王的孩子吧？”阿尔朵又眨了眨眼睛。 只听苏合无比伤心地继续说道：“我……我一定会将他养大，然后培养他成为草原上最棒的猎犬，你……安心地去吧。下辈子你做牧民我做猎犬，我为你看家护院，守护羊群……”然后双手合十，又默默地向腾格里祈祷了半天才睁开眼睛。 草原牧民都特别信仰萨满和佛教，崇拜“长生天”，尤其信仰因果循环的道理，他能说出此话，自然是发自肺腑的在向阿尔朵表达自己的忏悔。 阿尔朵似乎听懂了他的话，竟然慢慢地闭上了眼睛，身体也慢慢地停止了抽搐，最后便一动也不动了。 苏合将小公狼抱回了自家牧帐里，这时老阿妈跟图娅也都醒了过来。苏合向两人说了一遍自己无意间打死了狼王和他的女儿，然后阿尔朵不堪打击自杀撞树的经过，老阿妈与图娅两人听完之后都是满眼含泪，不胜唏嘘。 苏合抚摸着抱在怀里的小狼继续说道：“这只小狼狗是阿尔朵留下来的唯一血脉，我们一定得好好把他养大，我要将他培训成草原上独一无二的猎犬。” 图娅看了看小狼，不无怀疑地说道：“这真的是阿尔朵的孩子吗？我怎么感觉它就是一只猍歹（狼），你要把这只小猍歹留在身边，他……他真的不会吃我们的羊吗？” 这一问，也着实让苏合害怕了起来，但是他想了想还是斩钉截铁地回答道：“再往前几千年，所有的狗都是由我们牧民通过野狼而驯化过来的。几千年前的老祖宗们可以，我们为什么就不行了。你不用再怀疑了，这的的确确是阿尔朵与狼王生下的孩子。当时还有一只小雌狼，被我一枪打死了，这只小公狼说什么我都会把他给留下来。” 谁知道这个时候小巴雅尔听到了爸爸妈妈争吵的声音也随即醒了过来，然后看到爸爸怀里抱着一只小狗，赶忙钻出被窝想过来抱一抱他。苏合却害怕小狼野性难泯，不小心伤了儿子，于是便转过了身子，不让他与小狼正面接触。 “阿爸，他叫什么啊？”小巴雅尔第一关心的竟然不是这只小狗从何而来，而是他的名字。 苏合想了想：小狼的妈妈是草原猎犬阿尔朵，他的爸爸是草原狼王，叫‘阿尔狼’，好像不是很好听，而且这个名字更像狼不太像狗。看到他小小的样子，那就叫他‘阿尔尕（ga）’吧。（尕在蒙古语里就是小的意思） 苏合想：叫这名字也算是对阿尔朵的一种追忆吧，以后我一定会像爱自己的孩子一样的去爱他。他自我感觉这个名字还不错，于是便对儿子说道：“他叫——阿尔尕！” 自此，小狼阿尔尕便留在了草原牧民苏合的家里。可是他亲眼看到这个人曾经打死自己的爸爸和妹妹，又间接害死了自己的妈妈。狼是一种报复性超强的动物，叫他忘记仇恨而坦然自若地留在他的家里那是不可能的。 头两顿喂食，苏合无论给阿尔尕什么东西，他都不吃。第三次也许是因为太饿的缘故，再也控制不了那种熟羊肉飘过来的丝丝香气，便狼吞虎咽地大吃起来，不吃不知道，一吃便再也停不下来了。他想草原上竟然还有如此美味的东西，跟爸爸妈妈在一起的时候倒是从来没有吃过的。 就在这时，熟羊肉的味道突然将三只半大的猎犬也给吸引了过来，其中两只长头大耳，身体竟比阿尔尕足足大了一倍。另外一只则眉目清秀，身材却只比他大了一点点，看上去应该是一只小母狗。阿尔尕发现他们的毛色都是清一色的黑白相间，料想三只猎犬应该是亲兄妹的关系。 这三只猎犬正是苏合近两年新养的三只猎犬。自从在雪谷中遇到狼群的袭击之后，苏合更是明白了一只好的猎犬对于一个牧民的重要性。可是再要获得像阿尔朵那样的高贵犬种还是需要几分缘分跟际遇的，那可不是说得到就能得到的。可是眼瞅着牧场不能一日无狗，草原猎犬又只能从小驯养，太大的狗根本就训不出来，所以他只能骑着小红马到几十公里以外的嘎查（集市）。 到嘎查的第一件事就是先买了一杆猎枪，有了这东西，就再也不会怕狼了；第二件事便是去老朋友扎赤的马场那里再添一匹好马。看来看去，相中了一匹黑色小公马，于是高价买下来要他与小红马做个伴，他将两匹马拴在一起，小红马见到自己突然又多了一个伙伴，高兴得前窜后跳。 最后一件事，就是去特木伦的狗场挑几只像样的小狗了。然后挑来选去，终于还是将这一窝三胎小奶狗都给抱了回来。因为在他看来三只小狗是亲兄妹，自小就在一起，脾气秉性都很相似，这样驯教起来就会非常方便。 两只雄性的一只叫阿大，一只叫阿二，而那只漂亮的小母狗的名字稍微好听一点，叫阿花，苏合这次为了搭建牧场新的护卫班子，可谓是下足了血本。 三只猎犬警惕地站在阿尔尕的面前静静地凝视着他，阿尔尕也早就发现了他们，却仍然低下头来继续享受着自己的饕餮盛宴，嘴里还不时地发出“卡兹卡兹”嚼骨头的声音。 三只猎犬馋得口水直流，但他们都不清楚眼前这个家伙的路数，断然不敢直接上去抢夺阿尔尕的食物。 “汪”的一声，阿大首先忍耐不住，终于试探性地向他低声吠了一声：“嘿，哥们，你哪里来的啊？在这里吸溜吸溜吃得好不快活啊。” 阿尔尕嘴里嚼着食物，抬起头向他望了望，却并没有理他，然后低下头来继续享受自己的美食。心里却想着：你算老几，我爱谁谁，碍着你什么屁事了。 这一下可把阿大给惹怒了，他一下子就向阿尔尕撞了过来。阿尔尕正在低头吃东西，根本就没有留意到他要攻击自己，等到发现的时候已经晚了。 05.一身傲骨 阿大的头一下子向着他的身体撞了过去，阿尔尕被他撞的直飞出两三米，然后重重地摔在了地上，弄得鼻子嘴巴里都是沙土，半天才从地上爬了起来。他恨恨地瞪着阿大看了半天，心想：你是想死吗？然后“嗖”地一下向他扑了过去，他俩立时便撕咬在了一起。 阿大的身体比阿尔尕大得多，片刻间便将他掀翻在地。可是阿尔尕却说什么也不向他屈服，在地上打了几个滚，拼了命地爬了起来，然后继续向阿大发起攻击。 结果他又再次被阿大给掀翻在地，然后他又爬了起来……半天过去，阿尔尕已连续被阿大掀翻了十几次。弄得他浑身上下到处都沾满了泥土，脸上也被阿大给摔得青一块紫一块。但是他却连哼也没哼一声，接连从地上爬起来然后继续投入战斗。 如此一来，阿大倒是先有点怯了：这只狗不像狗，狼不像狼的鬼东西到底是什么路数？看他刚才那牛皮哄哄的样子，站在主人家的帐篷前大吃大喝，料想一定是主人刚刚抱回来的小狼犬。若真是这样，那自己可千万不能把他给弄死，免得受到主人的责骂。可是若一直让他这样缠着，却不知要斗到什么时候。 这时一旁的阿二似乎看出了哥哥的心思。其实一开始他就想跟哥哥一起给阿尔尕点苦头尝尝，但看到哥哥轻而易举地就能把他给料理掉，所以就跟着妹妹阿花躲在一边看起了热闹。 这时突然发现阿尔尕有点不知好歹，对哥哥有点穷追猛打的意思，便再也忍耐不住，赶忙从地上站起身来，然后冲着阿尔尕低吼一声：“你这给脸不要脸的狗杂种，再不住手，我就跟哥哥一起灭了你。” 别说阿尔尕现在还未必能听懂他的话，即便是听懂了，他也不会就这样乖乖停止攻击的。阿二一看阿尔尕根本就不理自己的话，立时便向他扑了过来。 一旁的阿花看到阿尔尕被阿大欺负成那样，本来就有几分不忍心。这时看到二哥又要上去帮忙，立时便要过去拦住，却已经来不及了。只见阿二一个缓冲一头撞在了阿尔尕的屁股上。这时阿尔尕正好背对着他，根本没有留意，一下子竟然被撞得飞了起来，然后“啪”的一下脑袋着地摔在了地上。这一下阿尔尕可被摔得着实不轻，终于忍耐不住，“嗷”地一声，惨叫出来。 苏合一家正在帐篷里面吃着早饭，一早就听见了狗叫还有几下摔打的声音。他们本以为是三条猎犬在外边胡闹，也没有留意。这时听到阿尔尕的惨叫声，立时便明白，一定是阿尔尕与阿大他们一言不合，打了起来。 苏合心想：这小狼狗一身傲气，可是马上就要跟这三只猎犬朝夕相处了，看来矛盾总是避免不了，麻烦晚来不如早来。三条猎犬是自己从小训练，下手不会没轻没重，给小狼狗点颜色看看也是好的。正好可以折煞下他身上的傲气，所以他依旧端着饭碗继续吃饭，浑没把这当成一回事。 可是小巴雅尔却赶紧放下饭碗，赶忙跑出去想去拉架，图娅害怕阿尔尕伤害到儿子，便也放下饭碗跟了出去。 阿尔尕被阿二撞倒之后，惨叫了一声便马上又爬了起来，然后一头向阿二撞了过去。这时阿大眼看着兄弟要吃亏，赶紧过来帮忙，哥俩合力，一下子便又把阿尔尕给掀翻在地。 巴雅尔出来的时候看到阿二正骑在阿尔尕的身上，用他的前爪狠狠的按着阿尔尕的头，阿大则咬住阿尔尕的尾巴拼命地摇晃着。而阿花则在他们三个旁边跳来跳去，还不时地轻轻向阿大身体撞去，似乎是在劝架…… “嘿，你们两个快停下来！”巴雅尔一边喊叫着一边向阿大阿二这边跑了过来。阿大阿二一听到小主人的呼声，便立刻停止了对阿尔尕的攻击，因为他们早就已经胜利了，正愁着没人过来解围呢。这时他俩都站直了身子，向着巴雅尔狂摇着尾巴，就像两个刚刚打了胜仗的将军，正等待着主人的奖赏。 巴雅尔看也没看他们，却径直向阿尔尕跑去。他竟然一点也不怕阿尔尕，一下子便将他给抱了起来，然后轻轻地抚摸着阿尔尕尾部的伤口，向阿大阿二大骂道：“你们这两条破狗，就这样对待你们的新朋友吗？” 谁知道这时候阿尔尕却拼命地在巴雅尔怀里挣脱开来，巴雅尔一不小心，一下子让他窜了出来，然后落在地上，然后见他像箭一样地向阿二的身体上扑了过去。 阿二正呆呆地望着主人接受训斥，根本来不及躲闪，一下子便让阿尔尕狠狠地给咬住了咽喉，只听见“咔嚓”一声，鲜红的血液便顺着他的脖子“嗞”地一下就冒了出来。 阿尔尕终究还是身小力轻，任凭他再怎么用力，也无法将阿二的喉管给咬断。这个时候阿二拼命地挣扎着，阿尔朵却依然狠狠咬住，就是不松口。一边的阿大看到兄弟受伤，立时便过来帮忙，一口咬住阿尔尕的尾巴拼命地向后拉，可是阿尔尕竟然拼尽断尾的危险，死活就是不肯松口。 这时巴雅尔吓得有点呆了。图娅赶忙走向前去，一把揪住阿大，将他赶开，然后又用力去拉阿尔尕，却无论如何也拉不动。最后无奈，只能向丈夫大叫：“苏合你快出来，阿二快被你的小狼给咬死了。” 图娅如此一喊，苏合才知道了事情的严重性，赶忙与老阿妈一起从帐篷里面走了出来。看着阿尔尕咬着阿二的脖子，图娅在一边又拉又拽的就是不能将他们分开，也感到有点束手无策。 最后没有办法，他竟然学起了狼王的样子，一仰头“嗷”一声叫了出来。阿尔尕的耳朵一下子就立起来了，图娅趁此机会一把将他在阿二的脖子上给薅了下来。阿二伤得不轻，歪着头嘴里惨叫着，半天才缓过劲来，恶狠狠地盯着阿尔尕看了半天，但说什么也不敢再去招惹他了。 如此一来，苏合想要四只猎犬在一起相亲相爱的美好愿望，就这样被阿尔尕的一口利齿给无情地咬碎了。没办法，他只有暂时将他们分开，他见儿子巴雅尔很喜欢这只新来的小家伙，阿尔尕似乎对巴雅尔也很温驯，于是便将阿尔尕给抱进了帐篷。晚上就让他睡在里面，白天让他跟巴雅尔一起玩，倒也没有限制他的自由。 几天之后，阿尔尕便与巴雅尔非常熟识了。巴雅尔抱他，摸他都没事，即便是骑到他的身上，阿尔尕也不会反抗了。他还会用自己的小嘴巴轻轻地咬巴雅尔的手指，但一点也不用力，湿湿痒痒的，直到巴雅尔哈哈大笑他才松口。 又过了几天，苏合开始带着他和巴雅尔一起去草场牧羊。谁知阿尔尕早就已经在家里呆得闷了，一入草场便高兴地撒起欢来。只见他紧紧地跟在羊群的后面。苏合还以为他要攻击羊群，却突然看到他围着一只小羊前窜后跳。小羊竟然也不怕他，用自己尖尖的羊角想要撞他，阿尔尕却一下子远远地跑掉了。这只蠢笨的小羊无论如何也追不上他，原来他们竟是在做游戏呢。 时日一久，苏合便发现了阿尔尕身上与众不同的特质：这只小狼狗报复心极强，全家人除了自己，他对其它成员都很友善温驯。而且特别聪明，他似乎可以听懂人话，在牧羊的时候，图娅只要对他一喊，他便能明白她的意图。帮着她圈羊追羊赶羊，一切事务做得竟然比他之前来的三只猎犬还要娴熟。 阿尔尕的身体里面本来就有一半是草原猎犬的血统，对于人类就没有敌意，甚至还多了几分亲近。但他从始至终，对苏合的态度都是非常冷漠。因为在那个山梁上的两声枪响，爸爸妈妈还有妹妹的惨死，他是无论如何也不会忘记的。 在夜深人静的时候，阿尔尕也经常回思那一晚在山梁上发生的情景。也曾猜测过自己的妈妈与苏合之间的关系。料想这个人可能就是妈妈之前说过的她曾经的主人。可是这个人怎么一上来就打死了自己的爸爸和妹妹呢？然后妈妈看到爸爸和妹妹死了，她的心里一定和我当时一样的难受。可是她为什么要撞死自己呢？她怎么能这么狠心的留下我一个，独自孤苦伶仃的生活在这个世上呢？想到伤心处，阿尔尕眼睛里顿时充满了泪水。 他又继续想到：苏合在看到妈妈临死时的样子，好像也非常伤心。然后又是祈祷，又是发什么誓言的，我虽然不懂，但也能看出他的真诚。 这几天以来，阿尔尕能明显感受到苏合一家对自己都很友善，而且比对那三只猎犬还要好一些。可是他为什么要对我好呢，难道是他害死了我的一家，心里面对我存在愧疚吗？ 想到了此处，阿尔尕的心中越发凄苦，竟激发出了胸中的傲气：谁要你对我好了，谁要你的愧疚了，俺稀罕吗？你是妈妈曾经的主人不假，可无论你是有意还是无意，他们的死都与你有关。小巴雅尔很可爱，他很喜欢我，我也一样很喜欢跟他在一起玩。唉！真不敢想象他如果没有了爸爸妈妈之后会是一个什么样子。算了，这仇我也不报了，但你要我去领你的情，记你的好那却是一千个一万个做不到…… 他也曾想过，自己可以在他们稍不注意的时候悄悄离开这里，然后再回到狼谷。可是爸爸妈妈都已经死了，那么自己的家自然也就不存在了，再回去又有什么意思呢？他小小年纪，对于未来自然也无法做过多思量，眼下只能是走一步说一步了。想着想着，他心里越发感到凄苦与迷茫，不知不觉间便睡着了。 06.又见狼叔 一天天过去，阿尔尕吃着熟食，晚上跟苏合一家睡在帐篷里。白天则跟着他们一家在草场牧羊，无聊的时候就去逗逗小羊，他小小年纪，自然不会将痛苦与仇恨一直放在心上。所以这段时间以来，倒也过得轻松快乐。 阿大阿二为了避免与阿尔尕再发生冲突，起初总是离他远远的。阿尔尕倒也不以为意：老子高兴跟你们在一起吗，你们不过来找我麻烦最好，我还不想搭理你们呢。 倒是阿花会时不时地向他投来友善的目光，但碍于两个哥哥总在身边，她也不好意思直接跑过来找他玩。 阿尔尕跑得快，又很机敏，图娅便要他在羊群的前边，看着羊群别叫他们乱跑乱钻。阿大阿二在羊群的后面防止它们随时跑回家，阿花则在羊群的中间位置不让羊群跑远跑丢。 有一天，羊群正在吃草的时候，突然遇到了一条花纹斑斓的绿色大蛇。这种大蛇草原人称之为草上飞，羊儿们顿时吓得东奔西跑，乱成一团。阿花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忙跑上前去追赶，一不留神，大蛇一下子窜到了她的脖子上。 阿花吓得顿时大声狂吠，赶忙向后面的两个哥哥求救。可是阿大阿二跑近一看，吓得也有点呆了，无可奈何之际只能绕着阿花身体打转，一边“汪汪汪”地狂吠着。这个时候，正在羊群前面的阿尔尕也听到了他们的叫声，他想，一定是他们兄妹三个遇到了麻烦，自己正好过去看看热闹。 待他走近一看，发现竟然是阿花遇到了危险。这只小母狗对自己一直很友善，这个忙可不能不帮。可等他看清缠在她脖子上的斑斓大蛇时，也吓得倒抽了一口凉气。心说，阿花啊阿花，你惹什么不好偏偏惹上了这鬼东西。 大蛇缠在阿花的脑袋上，嘴巴向外吐着信子，只差一点点便触到了阿花的眼睛，看着都叫人心里发悚。这个时候，大蛇缠得阿花更加紧了，阿花叫出来的声音都有些嘶哑了。阿尔尕一看，心想不能再犹豫了，于是一下子向大蛇扑了过去，然后一口咬在了花斑大蛇的脖子上。大蛇身体吃痛，立时便松开了阿花的脖子。 阿尔尕紧紧地咬着大蛇，拼了命地往地上甩。大蛇的身体一下子又缠上了他的脖子，阿尔尕却倒在地上突然打起了滚来。 苏合听到动静，赶紧跑了过来。这时只见地面上一片尘土飞扬，片刻间看见阿尔尕从地上站了起来。他的嘴里叼着大蛇的脑袋，大蛇的半截身子垂在阿尔尕的背上渐渐变得僵直，阿尔尕的嘴巴里还在滴答滴答地往外淌着鲜血。 “好样的，阿尔尕！”苏合向他大拇指一伸，表达了自己对他的赞许。阿尔尕却非常冷漠地向他和三只猎犬看了一眼，然后抖了抖身上的尘土，头也不回地向前边的羊群跑了过去。 谁知他刚停下脚步，就发现后面似乎有谁在紧跟着自己。他回头一望，原来是阿花。只见阿花快步向他跑了过来，然后站在了离他还有两三米远的地方向他友好地叫了几声：“谢谢你刚才救了我。” 阿尔尕坐在了地上，向她望了望，然后轻描淡写地向阿花吠叫了一声，表示了回应：“没什么了，小事一桩。” 阿花又是“汪”的一声，然后脑袋一歪问道：“你到底是狼还是狗啊，你对别人……一直都是这样冷冰冰的吗？” 这个问题阿尔尕根本不知道怎么回答，于是便不再答复她，然后自顾自地舔弄起自己胸前刚刚被弄脏的皮毛来。阿花又向他走近了几步，然后坐在了他的对面。发现阿尔尕对自己并不排斥，于是便用嘴巴慢慢地向他靠近，然后帮他一起打理起身上刚刚被弄脏的皮毛来…… 当她的嘴巴温柔地触在阿尔尕皮毛上的时候，阿尔尕立时便感受到了阔别已久的温暖，这种温暖还是妈妈在世的时候他曾经感受过。 阿尔尕仿佛又回到了原来，他心里想到：当时妈妈也是这样舔弄着我的身体，那个时候，我真的感觉好温暖啊！就是天塌下来，有爸爸妈妈在我的身边我也不会害怕。 阿尔尕轻轻地回过头来向阿花望了望，这时只见阿花也正在温柔地望着自己，他轻轻地将自己的头向阿花的身体上靠了过去，阿花竟然也没有拒绝。 此后有事没事阿花便要找阿尔尕一起玩耍，由于他俩总在一起，捎带着阿尔尕与阿大阿二的关系也缓和了很多。没多久，他们就能在草场上互相协作，变得更加团结起来，苏合跟图娅看在眼中，自然是乐在心里。 一天夜里，主人们都睡熟了。阿尔尕突然听到打远处传来一阵若有若无的狼嚎声音。这个声音阿尔尕太熟悉不过了，紧接着又传过来一阵躁动，他似乎闻到了一股似曾相识的味道。 紧接着传来了阿大阿二和阿花三只猎犬的吠叫声。阿尔尕心里激动地“呯呯”乱跳。 是狼群来了，他们是过来找我来了！阿尔尕一个骨碌从地上爬了起来，然后轻轻用爪子挑开门帘，小心翼翼地走了出去。 他一步一步朝着远处传来狼嚎的地方走了过去，这个时候阿大阿二阿花三只猎犬也听到了狼嚎的声音，然后他们看到阿尔尕从帐篷里面走了出来，便一起跟在了他的后面。现在他们四个非常团结，兄妹三个自然是不太放心阿尔尕的安全。他们也要跟着他前去一探究竟，若是真的遇到危险，也好有个同伴能回来给主人报个信。 他们走了一会，狼嚎的声音也越来越清晰了，阿尔尕已经隐隐地看见了躲在暗夜里的一双双绿眼睛。他快步向前跑了几步，然后仰起头来非常稚嫩地“嗷”的一声叫了出来。 就在这时，突然有十几匹草原狼向他奔了过来，阿大阿二阿花三只猎犬赶忙与阿尔尕并排站在一起，然后拉起架势准备迎敌。 没一会儿工夫，头前几匹草原狼就奔到了阿尔尕的跟前。其中一匹壮年公狼立时停了下来，他看了看阿尔尕，激动地仰起头来，向天一声长啸。“嗷”的一声，悠长而又浑厚的啸声立时划破了宁静的夜空。 这啸声中显得激动无比，却又带着几分忧伤与疲惫，深夜里听来更是叫人胆战心惊。阿尔尕已经认出，这只公狼正是爸爸狼王哈雷的亲兄弟，也是父亲曾经的老部下，狼群的副首领哈扎。 那天狼王哈雷与阿尔朵带着阿尔尕和他的妹妹离开狼群，哈扎和其它成员并不知道他们去了哪里。可是转眼好几天都过去了，狼群一直都不见他们一家四口回来，副首领哈扎心里突然有了一种不祥的预感：大哥一家不会是，在外面发生了什么意外吧。 哈扎对狼王哈雷一向忠心耿耿，他吩咐除了几匹正在哺乳的母狼在家照看幼狼而外，其余群狼全部出动，分散着到处去寻找狼王的踪迹。因为群狼不能一日无首，死也要找到他们的尸体，待确定了狼王遇害之后才可以推选新的首领。 这一日他们终于找到了这片草场。其实他们在白天的时候就已经嗅到了阿尔尕身上的味道，但是他们不能确定，所以才在天黑的时候，冒险过来一试。哈扎远远地躲在山梁上，然后冲着灰色帐篷的方向大声嚎叫。没成想，竟真的将阿尔尕给引了出来。 哈扎又向阿尔尕望了望，然后低声吠了一声，即便是阿大阿二阿花三只猎犬，也已经听出，这吠叫声中全无恶意。他是在问阿尔尕：“你的父母呢，还有你的妹妹，他们去哪里了，怎么没有跟你一起？” 阿尔尕双眼含泪，向叔叔哈扎走了过去，然后趴在他的脚下突然放声大哭。这是他到这个草场以来第一次哭泣，只听他“呜呜嗷嗷”哭的甚是伤心。 三只猎犬被他搞得有点不知所措，他们无论如何也想不到，一向傲娇冷酷的阿尔尕竟然会哭得如此凄惨。他们自然不知道人类那句古语：男儿有泪不轻弹，只因未到伤心处。 副首领哈扎用嘴巴轻轻地舔舐着侄儿的脑袋，任他一边哭一边将父母妹妹一起遇害的经过讲完。随后神情肃穆，突然他蹲下身子，抬起头来仰天长啸起来，紧接着群狼都跟着他蹲下了身子，仰起头，“嗷嗷嗷”地嚎叫起来。只听狼嚎声此起彼伏，一浪盖过一浪，层层叠叠，经久不息，他们用狼族固有的方式来向狼王、王后和公主表达自己的哀思和伤痛。 片刻之后群狼停止了嚎叫，然后哈扎转过头来，恶狠狠地向三只猎犬望去。只见他们早就被狼群的嚎叫声吓得瑟瑟发抖，他一下子向站在前边离阿尔尕最近的一只猎犬阿花扑了上去，一口就咬在了她的咽咙上。 可怜的阿花因为担心阿尔尕的安危，她才走近了些。她时刻都在注意阿尔尕的安全，却完全没将自己的处境放在心上，以至于狼群副首领哈扎竟然一口偷袭得逞。 哈扎的一口狼牙何其锋利，一口就咬断了阿花的喉管，鲜血“噗”地一下就窜了出来。只听到阿花一声惨叫，然后拼了命地挣扎，哈扎紧紧地咬住她的脖子，用力地甩着自己的脑袋，阿花的声音却越来越无力了。 阿大阿二一看妹妹被恶狼咬住了脖子，立时向哈扎扑了上去，这时狼群其他成员突然挡在了他们的身前。阿尔尕有点懵了，他有点不知所措，不知道自己该帮哪一边了，呆了片刻才担心起阿花的安危来，然后拼命地向哈扎扑了过去。可还没等他奔到哈扎的身边，天空中突然传来“轰”的一声枪响…… 07.两座孤坟 苏合有着草原牧民固有的敏锐听觉，狼群在远处召唤阿尔尕的嚎叫声，他自然听见了。醒来之后打亮了灯一看，发现阿尔尕已经不在屋子里面了，于是他抄起猎枪，赶忙走出去看了看羊群。发现一如往常，并没有遇到狼群的袭击，他才稍感安心。 他突然发现其它三只猎犬也不见了，然后听到狼群为死去的狼王哀声嚎叫的声音，料想阿尔尕与三只猎犬一定是遇上了狼群的袭击。于是拿着猎枪轻轻地向这边走了过来。 这时他正好看见阿尔尕、阿大和阿二三只猎犬被狼群袭击。但他刚刚在几个月之前打死阿尔尕的爸爸妈妈，还有他的妹妹，心里还没有从自责中走出来。所以立时向天空放了一枪，这一下果然吓得群狼四处奔逃。哈扎回过头来一口轻轻地咬在了阿尔尕的脖子上，想要带着他一起离开这里，却见阿尔尕眼睛望着躺在地上奄奄一息的阿花，拼了命的挣扎着，说什么也不要跟着他走。 苏合看到哈扎叼着阿尔尕的脖子，但是却没有下重口伤害他，知道这壮年公狼是要带他回狼群。但苏合这次实在无意伤害他们，然后对着哈扎脑袋上方“轰”地一声又开了一枪。 哈扎这下可不敢再勉强了，慌乱之中放开了阿尔尕，然后拔腿向狼群逃跑的方向追了过去。待到稍微安全的地方，他却突然又停了下来，然后对着阿尔尕拼了命地嚎叫起来：“你为什么不跟我回狼群，难道你已经忘了你是一匹狼了吗？” 苏合这时竟然也听出了哈扎的意思，对啊，阿尔尕身上有狼族的血统，我想将他培训成草原上一等一的高级猎犬，但他自己却并不一定是这样想的。他现在到底是想做一只狗还是一匹狼，那就让他自己拿主意吧，我现在无权干涉。于是他站在一边，竟然不再向哈扎发起攻击。 阿尔尕也“嗷”地一声向叔叔哈扎回应道：“你杀了我的好朋友，我……我才不要跟你回去。” 哈扎：“这些猎犬是我们狼族的天敌，我咬死她是在为你的父母报仇。” 阿尔尕：“我的父母还有妹妹没有一个是她杀死的，你不分青红皂白，就杀死了我的朋友，我……我恨你！” 哈扎：“你是一匹高贵的草原狼，你的身体里流的是草原狼王的血液。你怎么能跟这些狗杂碎们做朋友。你……快点跟我回去吧，我会教给你我们狼族最厉害的本领，之后叫你成为这个草原上最伟大的盖世狼王。” 阿尔尕听到了哈扎对自己如此深情地一番对白之后，也渐渐冷静了下来。他想：我的爸爸确实是草原狼王，我是他的儿子，自然是要继承他的王位。可是我的妈妈却是一只血统纯正的草原猎犬，难道我以后会带领狼群，到处捕食羊群，然后处处与阿大阿二他们这些猎犬们为敌吗？ 然后他向倒在地上的阿花走了过去。只见她双眼圆睁，脖子上一个杯口大的伤口还在汩汩地往外流着鲜血，她身体还在上下起伏着，看来性命终是难保。这时阿尔尕立时下定了决心，向哈扎吼道：“不，我不要做什么狼王，我爸爸是狼王，我妈妈却是一只有着藏獒血统的纯正牧犬，我不要与他们为敌，我不要！” 阿花听见了阿尔尕的吼叫，激动地用嘴发出了最后一丝声音，然后双眼一闭，缓缓地停止了呼吸。 阿尔尕看到阿花闭上了眼睛，立时用嘴巴咬起了她的颈毛，然后拼命拖拽着，想将她拉起来。最后他终于知道这是在做无用功，根本不可能将阿花唤醒。于是疲惫地坐在地上，泪水狂流。随后他仰起头来，朝着天空拼了命地哀嚎起来。阿大阿二可能也受到了他的感染，本来狗是很少嚎叫的，这时却也一起坐在地上，抬起了头，跟着阿尔尕一起嚎叫起来。 副首领哈扎站在远处，看到阿尔尕如此伤心的样子，内心中竟也有了一丝悔意。但这种感觉稍纵即逝，他认为自己并没有错，自己是狼，被自己咬死的只是一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草原土狗，旁边那两条公狗应该是这条猎犬的哥哥或者兄弟，他们要报仇，自然可以堂堂正正地找上门来，自己决不会退缩。 待阿尔尕与两只猎犬嚎完，哈扎才又向他问道：“你……真的愿意做一只猎犬吗？你不愿意带领我们与猎犬为敌，难道却愿意带领他们来攻击我们吗？” 阿尔尕：“哈扎叔父，你不必多说，我不愿意和他们为难，自然也不会再带着他们去找狼群的麻烦。我……现在心里很乱，我也不知道之后该怎么办，你们先回去吧，我需要静一静，等我想明白了，会回去找你们的。” 哈扎一见似乎有了转机，赶忙继续向他劝道：“是嘛，做一条猎犬有什么好，天天要看人类的脸色不说，还处处被限制自由，哪像我们狼族那样逍遥自在。我们在……狼谷里盼你尽快回来。” 临走之前，哈扎再次回过头来冲着阿尔尕大声喊道：“你要尽快做出决定，狼群里不可一日无主，赛罕那个老王巴蛋早就对狼王这个位置虎视眈眈了！”紧接着他又转头对着自己的族群说道：“弟兄们，你们今天都看到了，我的侄儿还活着，我看谁还敢打这个主意！”说着话，便带领群狼缓缓离开了这里。 此时阿尔尕的内心非常焦灼，他有些向往起那种生活来，但他又看了一眼阿花的尸体，内心又伤心起来。他真的好迷茫，他有点后悔没有跟哈扎一起回去，但真要一直留在这里，继续为苏合一家看家放羊吗？自己的未来在哪里，阿尔尕不知道，所以只能听天由命了。生命诸多无常，明天的事儿又有谁能说得清楚呢？ 阿尔尕能留下来，苏合的内心是十分喜悦的。其实他刚才好怕阿尔尕会被狼群副首领给说动，然后跟他一起回到狼群。那样自己的一番心血可就要白费了，待阿尔尕真的动心的时候，说不准自己还要再留他一留。 阿尔尕又何尝不明白苏合的心思，他之所以那么决绝地拒绝了哈扎的好意，除了自己内心的焦灼而外，自然也是怕苏合为了强行阻止自己，会跟狼群发生流血冲突。刚才他看见苏合向天鸣枪，明白他是不想伤害狼群。其实这次哈扎带领狼群若是群起而攻之，阿尔尕加上阿大阿二还有苏合，连人带狗也才只有他们四个，根本不会是狼群的对手。 苏合将阿花的尸体抱回了家，第二天将她埋在了前面的山梁上，与阿尔朵和狼王哈雷一家的坟墓挨在一起。阿尔尕站在山梁上，凝望着这一大一小两座孤坟，内心久久不能平静：为什么这些在世上对我好的家人和朋友都会离我而去呢？难道我会一直这样孤零零的生活在这个世界上吗？ 苏合回到家里处理掉阿花的尸体之后，立马跟妻子图娅商量，必须得让阿尔尕尽快离开这里，因为过不了几天，狼群一定会去而复返。如果将阿尔尕继续留在这儿，一定会留下无穷后患。最后思来想去，他要图娅带着阿尔尕，然后骑着小红马又来到了几十公里之外的嘎查，让他去找自己的老朋友扎赤。要他代为托管阿尔尕一段时间，等到自己转移新草场的时候，再过来将阿尔尕给接走。 扎赤是一个精明的贩马商人，苏合托图娅送给他一张羊皮，十几斤羊肉。临行之前图娅将阿尔尕给关进马棚，然后反复向扎赤叮嘱道，叫他好好照看这只小狗，自己过段时间就会接他回去。扎赤自然满口答应，叫她一切放心，他绝对不会让阿尔尕少了一根毫毛的。图娅点头称谢，然后骑上马背，立时便要离开。 阿尔尕自打被锁进马棚的那一刻起，就知道自己的命运又要发生改变了。可是当他看到图娅要骑马离开自己的时候，还是不太相信曾经的主人会这样的离自己而去。于是拼了命地用自己的爪子狠狠地挠着铁栏，然后伤心地嚎叫着：“你不要离开我，我不要留在这里，我要跟你一起回去。” 图娅骑在马上，回头又向他看了一眼，眼光中也流露出一丝不舍，但是她根本没有办法，想起那次在雪谷中遇到的那一双双绿光莹莹的狼眼睛，至今还心有余悸。她说什么也不想再让狼群出现在自己的面前，于是便毅然决然地催马向着青果草场的方向跑了回去。 阿尔尕绝望地在马棚里又咬又叫，恨不得将眼前的这一扇铁门给咬碎，无奈图娅早就已经骑着小红马跑得远了，再也听不见他的声音了。 待图娅走后，扎赤突然回过头来，冲着阿尔尕大声喊道：“别吵了，人早就走了，你就是叫得再大声，图娅也听不见了。”扎赤是苏合的发小，小时候总和他在一起玩，关系一直不错。但这人小时候被狗咬过，所以他天生不喜欢狗这种动物。能够留下阿尔尕也只是受人之托，有道是：拿人家的手短，吃人家的嘴软，所以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罢了。 阿尔尕刚到这里来，哪里会听他的话，听他如此一喊，反而叫得更欢了！ 扎赤望了望马棚里这只似狼似狗的东西，让他吵得心里越发烦躁。于是恶狠狠地向阿尔尕骂道：“你这条死狗，再吵……再吵将你杀了吃肉。” 08.绝不屈服 阿尔尕竟然听懂了他的话，他还是第一次遇到对自己如此穷凶极恶的人类。他吃惊地望着眼前的这个人，只见他长得黑黑瘦瘦的，鼻子下面一撮八字胡，眯着贼兮兮的小眼睛向自己上下打量着。阿尔尕就是不信邪，老子就是要叫，我还怕了你不成吗？然后就“呜嗷呜嗷”地嚎叫起来，声音竟然比之前还大。 “你这狗东西是他妈的想死吗？”说着话，扎赤突然从地上抄起了一根木棍，顺着铁栏，一下子向阿尔尕的身体杵了过去。阿尔尕灵巧地闪开，然后一口咬在了木棍的顶头，然后拼了命往后拽，想要将这根棍子在扎赤的手里给夺过来。 扎赤一见阿尔尕竟然如此凶悍，心里也有点吃惊，但他仍紧紧抓住木棍，就是不肯松手。然后他突然向前一用力，一下子撒手，只见木棍一下子杵进了阿尔尕的嘴里。他一下子就飞了起来，然后重重摔在了地上。 摔的这一下就还无所谓，那木棍却差点将阿尔尕的舌头给杵烂，牙齿也给撞得好不疼痛，只差一点就要脱落下来了。 扎赤看到阿尔尕如此狼狈的样子，心里十分得意。但他发现阿尔尕倒在地上一动不动，似乎已经死了，才开始有点惊慌起来。于是又向前走了几步，然后双手扶着铁栏，想看清楚这只狗到底有没有被自己给杵死。 就在这时，阿尔尕一下子从地上像箭一样向他窜了过来。扎赤根本没想到阿尔尕的动作竟然这么快，慌乱之际根本来不及躲闪。“哐哧”一下，阿尔尕一口咬在了他的右手背上。危急时刻，扎赤来不及多想，赶忙左手握拳，一拳向阿尔尕的嘴巴上打去。“啪”的一下，阿尔尕摔到了地上。 阿尔尕嘴里面淌着血，挣扎着从地上爬了起来，牙齿上竟然还挂着他在扎赤的手背上扯下来的一小块血淋淋的皮肉，然后眼睛恶狠狠地向扎赤瞪着。扎赤看了看自己血淋淋的手背，恨不得一刀就将眼前的这只恶狗给宰了，但当他看到阿尔尕依旧凶巴巴，不可一世的样子，心说：杀死你还不容易，我要叫你生不如死！然后狞笑着，托着自己的伤手转身进屋了。 接下来的几天里，扎赤对阿尔尕是非打即骂，根本就没有好好喂过他一顿，偶尔想起来，也是给他一些糙米泔水之类。可是如此一来，竟然更激发出了阿尔尕的斗志：你越是想饿死我，我特么偏偏就不死。 所以扎赤无论喂给他什么，他都是照盘全收，竟然给什么吃什么。实在不够吃的时候，就去马槽里抢马儿的草料来吃。 可是这些东西哪有一点营养，他做为草原狼的后裔，肉食才是他的天性。所以几天下来，他的毛色逐渐变得暗淡下来，身体也消瘦了很多，眼窝深陷。又过了一阵子，身上的皮毛开始脱落，竟没有了之前的一点风采。然而他就是屹立不倒，顽强地与扎赤做着抗争，绝不肯向他屈服。 这一日，扎赤突然来到马棚的外面，看到阿尔尕在里面半死不活的样子，他似乎感觉到非常满意。然后轻声地向阿尔尕挑衅道：“你这个狗杂种不是很嚣张吗，来呀，怎么不起来咬我了？” 阿尔尕吃力地从地上爬了起来，然后朝着扎赤龇出了自己的獠牙，身子晃了晃，由于饿得实在是没有了力气，于是又一屁股倒在了地上。扎赤一看，这狗东西是要被我活活饿死的节奏啊。 不好，我得提前出手，多少还可以卖上几个钱，若是真的死了，可就一分钱也拿不到了。苏合若是过段时间来找，我就说……就说是他自己跑掉了。嗯，就这么办！他自己跑掉了，我能有什么办法，嘿嘿！他竟然为了自己想到的坏主意而感到沾沾自喜。 想到此处，他立马去离他马场不远的地方叫来了狗贩子特木伦。 狗贩子特木伦跟着他来到马棚外面，向里面一望，只见里面趴着一只瘦骨嶙峋的半大狼狗。身上脏兮兮的，皮毛也脱的东一块西一块的异常难看，于是十分失望地对扎赤说道：“你怎么把狗养成了这个鬼样子，我的狗都是要卖给牧民们做猎犬的，你这只狗的品像实在太差了，没有人会要他的。” “没关系的，价格你看着给。这只狗的品相确实是差了点，可就算卖狗肉，他也能值一点钱的不是？”扎赤眯着自己精明的小眼睛向狗贩子特木伦笑嘻嘻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