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婚后残疾王爷跳起来追我》 第1章 为我报仇 深夜，冀州，荒山，破庙。 平日寂寥无人的深山老庙中，今夜正上演着一出好戏。 楚瑾玉倒在地上，死死捂住自己腹部血流如注的伤口，怨恨地瞪着面前相依的一对男女。如果眼神能杀人，她早已活剐了他们千万遍。 “孙启明、楚元珊，你们合起伙来骗我！” “妹妹可真是说笑了，我和表哥可没有骗你。我说表哥没有定亲，可没有说他没有心上人，都是你一厢情愿贴上表哥的，今晚也是你拉着我来的，你说是不是？”楚元珊媚眼如丝，完全看不出白日在众人面前的温柔贤淑。 是的，都是她蠢。 要是能回到过去，楚瑾玉恨不得掐死那个痴迷孙启明的自己！ 什么温文尔雅，君子如玉，扒开皮一看就是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 她今晚冒着私会外男的罪名悄悄来到了破庙中，没想到等待着自己的竟然是插入自己腹部的冰冷匕首。 她以为孙启明是良人，没想到他竟然与楚元珊合伙谋害自己。 “为什么？”她直勾勾盯着孙启明，希望他让自己死个明白。 “无可奉告。”孙启明表情冰冷，眼底透着嘲讽。 “……那你之前写给我的书信，都是假的吗？”她不信，难道那笔墨间透出的温柔都是伪装吗？ “哈哈哈哈，五妹妹你还真是傻？你别自作多情了！你给我的信我一封都没给表哥，想不到吧？与你通信三月的人是城里那个满脸麻子的书摊老板！” 原来是这样。自己竟然被这对阴险的狗男女欺骗至此。他们要杀她，就连她的自尊都要狠狠踩碎！ 凭什么？凭什么我要死了，害我的人还能好好的活着！ 临死之际，怨恨与求生欲盖过了一切，她恶狠狠叩问面前这对狗男女。 “你们不怕遭报应吗？” 楚元珊被她逗笑了：“要是真有神佛，他们早就在表哥动刀子的时候显灵了，哪里等得到现在？” “好，好，好……” 楚瑾玉喉咙里已满是血腥味，可她不愿意让这二人瞧见自己现在的狼狈，硬生生咽下口中的血沫。 “我，楚瑾玉在此对着菩萨发誓，”她转过头，死死盯着破庙中被蛛网覆盖的菩萨像，“此仇不报，不入轮回！孙启明、楚元珊，你们等着，我就是做鬼也不会放过你们！” 一阵阴风穿堂吹过，楚瑾玉的表情突然有了变化。 在生命的最后一刻，她开始不受控制地狂笑，带着快意的表情咽下了最后一口气，之后便是短暂的寂静。 “表哥，她这是……死了？”饶是楚元珊再怎么胆大，到底还是个深闺小姐，看见楚瑾玉临终前的诡异表现，心里多少有些害怕。 孙启明上前几步，探了探楚瑾玉的鼻息，又摸了摸脉搏。 “没气了，”他脸上露出欣喜的微笑，“那位交代我们的事算是办成了，走吧。” “那，就让她……这么放着吗？”楚元珊怕尸体很快便被发现，要是二人被怀疑就不妙了。 “今年冀州大旱，有很多百姓落草为寇，死几个人也不稀奇。要是真找到了尸体，就说是山匪杀的，反正死无对证，能拿我们怎么样？” “不愧是表哥，考虑的就是周到，那我们快走吧。” 楚元珊拍手称快，快步跟上已经走出破庙的孙启明。 二人走的匆忙，也就没有发现，在他们踏出破庙以后，楚瑾玉本应僵直的手指，微微动了两下…… 【为我报仇，为我报仇，为我报仇……】 “真是睡觉都不让人清静……” 楚瑾玉被这具身体残存的怨恨呓语吵醒，皱着眉头起身揉了揉眼，发现自己睡前生起的篝火现在已经燃尽了。睡意尽散，她撩起自己的外衫查看腹部的致命伤，那可怖的伤口在她妙手回春的医术下已经渐渐愈合了。 现在的楚瑾玉来自二十一世纪的中医世家，从小便天赋异禀，将家族几千年来的医学传承统统吃透，又掌握了不少现代医学和毒药学知识，一跃成为家族中的天之骄子。 可惜她在十八岁的时候上山采药遭遇了事故，再也没有醒来。变成一缕幽魂后，她不知飘荡了多少时日，突然被一股神秘的力量吸入了这具死透的尸体。 进入这具身体的那一刻，楚瑾玉就继承了原主的记忆，得知自己现在变成了大夏朝丞相楚怀的庶女楚瑾玉。不知是不是因为原身死前的怨气召唤了她，楚瑾玉在进入身体之后，就知道了自己今后的使命——让曾经伤害过楚瑾玉的人都付出代价。 原先的楚瑾玉死前含怨，体内遗留的怨气无时无刻都在折磨她，加上腹部的致命伤简直让她痛不欲生。幸好她懂医术，在破庙附近找到了消炎止血的草药，好生休养了几天，不然还没享受几天再世为人的乐趣，就又要嗝屁了。 重活一世，是楚瑾玉想都不敢想的大机缘，她本想早日实现自己上辈子的梦想，成为一个悬壶济世的神医。等她攒够了资本，路过京城时给这对狗男女下个穿肠散，让他们痛不欲生七天七夜再死去，也算是给原身报仇了。但现在原身残存的恨意折磨得她不得不放弃原先的想法，先回京城为楚瑾玉报完仇再做打算。 距离她死而复生已经过去了三天，那对狗男女和楚家的仆人想必都已经离开冀州了，她当务之急是要先下山，想办法一个人回京城。等她回到楚家后，先杀楚元珊，后杀孙启明，搞定。计划很简单，但身为二十一世纪的天才医师，楚瑾玉有足够的自信成功。 离天明还有很久，楚瑾玉本想再酝酿下睡意，谁知破庙外竟泛起了火光，还有隐隐有脚步声传来。 想起记忆中孙启明曾提及冀州匪患，楚瑾玉有种不祥的预感，自己重伤未愈，遇上一群山匪，可谓是双拳难敌四手。她乌黑的眼珠子转了转，转瞬少女瘦小的身躯就钻进了破庙中唯一的菩萨像后。 可就在下一瞬间，一个黑影闪入破庙中，环顾整个破庙只有一处可以藏身，正好也钻入了菩萨像后！ 第2章 杀人灭口 四目相对，真是王八看绿豆，两人都傻眼了。 不会吧！这么倒霉！ 楚瑾玉暗叫糟糕，立马就想起身逃离那个黑衣人，没想到黑衣人看出她挣扎的动作，一把将她扯到自己怀中，限制了她的行动。 你算哪根葱！不要离本小姐那么近！ 楚瑾玉从小就是娇生惯养的千金小姐，心高气傲的她从来没和异性贴得这么近过，更别提这人还勒得她有点疼。 楚瑾玉还想挣扎，黑衣人却将一把泛着冷光的匕首抵在了她的脖颈。 ……算了！小命要紧，忍一时风平浪静！ 楚瑾玉乖乖停下了挣扎的动作，还举起双手，示意自己没有再挣扎的意思。 看来这个“投降”的手势古今通用，黑衣人见状撤下了匕首，还将桎梏她的铁臂放松了一些，楚瑾玉呼吸顿时轻松了不少。 她看得出来，这个黑衣人是在躲什么人，并没有伤她的意思，不然他在看见自己的那一刻就能掏出匕首将她结果了。 也不知道他究竟是在躲什么人？ 她正心中暗忖，就听见一阵嘈杂的脚步声逐渐接近，还伴随着嘈杂的谈话声，像是发现了这座破庙。而与此同时，黑衣人不知在她身后窸窸窣窣做些什么。 尽管身体被制住，楚瑾玉还是努力转了转头，余光瞥见黑衣人居然用匕首撬开菩萨像的底座，随即抱着她悄无声息挪了进去。 这个用木板搭建的中空底座正好能容纳两个人藏身，就是空间狭小逼仄不少。赶在那帮人进入破庙之前，黑衣人用匕首在木板上戳了个小孔以供窥探，楚瑾玉身子拱了拱，示意自己也要看，黑衣人瞪了她一眼，像是怕她继续作怪，乖乖给她也扎了个小孔。 有了“观影位”后，楚瑾玉可算是老实了，聚精会神盯着小孔，只见几个铁甲银盔的武士和一群粗布麻衣的山匪走进了破庙。楚瑾玉对古代没有什么了解，原身也是个大门不出的深闺小姐，但她从另一队人精良的打扮就能看出这可不是什么落草为寇的山匪，至少跟这些面目可憎的山匪不像是一伙的。 武士们在四处搜索了一番，几次都经过了二人所在的观音像，把楚瑾玉吓得不轻，幸而他们没有发现什么。 搜寻无果后，武士们向其中一个看着像领头的人汇报。 “狄大人，没有发现踪迹，想必是往另一个方向逃了，庙里还有一个熄灭的火堆，可能是行路人留下的。” “奇怪，那小子中了毒，应该跑不远……”狄大人摸摸美髯，面上露出担忧的表情。 同行一个长得歪瓜裂枣的山匪谄媚道：“狄大人何必如此惊慌，你让我们劫来的其他西凉贡品都好好地放在我们山寨呢，不过只是张破纸，丢了就丢了吧。” 狄大人冷笑一声：“是啊，这朝廷密探不偷金银财宝，就拿了张破纸，你们还没觉得有哪里不对吗？真是蠢到家了！” “这、这……”正当山匪不知说什么才好时，狄大人身边的武士纷纷抽出利剑。 “狄镇远你他娘——”山匪还没有骂完，就被利剑穿胸而过，“杀人灭口……不得好死……” 他死不瞑目地倒在破庙的地板上，剩下几个企图负隅顽抗的山匪也很快就边解决掉了。 “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似是杀了他们还不解气，狄镇远还上前踩了他们的尸体几脚，“我们走！一定要把贪狼抓住！” “是！”刚才乌泱泱进来的武士转瞬又乌泱泱离去了。 看来暂时脱离危险了，对着他们远去的身影，楚瑾玉暗自松了口气。 看见刚刚杀人灭口的景象，她冥冥之中有种预感，自己可能遇上大事了。这个狄镇远看着像朝廷命官，居然伙同山匪盗取西凉贡品，而且听他们刚刚的谈话，其中最重要的东西还被朝廷密探偷走了，他只好杀了山匪灭口。 等等，朝廷密探？该不会…… 她注意到，方才身后的神秘人听见“贪狼”二字时呼吸急促了一点。 贪狼是他的名字？那个狄镇远说他中了毒跑不远，莫非……他就是那个朝廷密探？ 楚瑾玉一只手搭上男人的手腕。 贪狼额上青筋突出。 这女人真是……刚刚在他的怀中乱动，现在又用手摸他……她难道不知道男人这种生物，忍耐力是有限的吗？ 他刚想制住怀中少女乱摸的小手，就发现她只是将手搭在自己的脉搏处。 这是……在诊脉？她懂医术？ 事实证明，楚瑾玉不仅懂医术，而且还是当世罕见的神医。她只凭搭脉，就借着紊乱的脉象知道贪狼是中了一种世间罕见的奇毒——化骨。 被称为“化骨”，是因为中了这种毒如果没有遇上神医，在中毒一个时辰后全身骨头都会巨痛无比，中毒者会在极端痛苦之中死去，更有甚者为了缓解疼痛会将自己的手脚砍去，但这对于解毒毫无用处。 幸好，她知道这毒该怎么解。 那队人还没有走远，楚瑾玉不敢闹出什么大动静，只是轻轻扯了扯男人的袖口，示意他将手掌张开。 贪狼不知这个小丫头有什么办法，但直觉告诉他自己可能有救了，于是乖乖摊开了手掌。 很快，他感觉掌心传来痒意，楚瑾玉指尖的触感像小钩子一样顺着掌心勾到了自己的心房。 但这心猿意马的感觉就持续了片刻，他很快发现楚瑾玉是在借此在自己的掌心一笔一划写字。 【你中了化骨，我能救你。】 第3章 搭救神秘人 贪狼愣住了。 他也听说过“化骨”之名，今日躲避追查时一个不小心，就被狄镇远手下人用有淬了毒液的箭射中。狄镇远还没有贴心到告诉他毒药的种类，他以为不是什么要紧毒药，只会限制行动，没想到居然是这么邪门的毒药。 居然想置他于死地！ 他眼眸暗了暗，眼中的杀意抑制不住涌现，但只持续短短一瞬，就被他压了下来。 当务之急，还是解毒。 贪狼其实对自己是否真的中了化骨之毒尚且有些半信半疑。 这个偶然间遇上的小丫头，真的懂医术吗？ 楚瑾玉从贪狼迟疑的动作中读出了对自己的不信任，顿时怒了。 本小姐前世可是全华国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神医，不知有多少权贵捧着金银财宝求她治病，解一个化骨之毒简直不在话下！ 现在居然沦落到被一个毛头小子质疑的地步，真是虎落平阳被犬欺！ 她根本没有想过自己现在也是一个黄毛丫头，心中的胜负欲让她气愤地夺过了贪狼手中的匕首。 贪狼还在愣神思考，被她夺去后也没有太大的反应。他刚刚在挟持她的时候已经摸过了她的根骨，只是一个从未习武之人，他不怕这小姑娘翻出什么水花。 但很快她的动作就让贪狼瞪大了眼睛。 楚瑾玉细细端详这把匕首，确认这上面没有什么可疑的毒物后，就举起它在贪狼身上的几处穴位上浅浅扎了几刀。 贪狼本想阻止她，但楚瑾玉在治病的时候可是很霸道的，贪狼刚挣扎了两下，她就横跨坐在了他的身上，制住了他的动作。 贪狼，贪狼没有反应。 他还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从小到大，除了那个他已经快遗忘在记忆中的娘亲，还没有异性离他这么近过。他能感受到衣服布料感受到楚瑾玉又小又软的身子正贴着他的腹部，一时间脑海中一片空白。 这个女人真是……不守妇道！ 贪狼又急又气，不知道拿楚瑾玉怎么办，又怕动作太大引来还没远去的官兵，只能乖乖任她在身上施为。现在他被压在楚瑾玉身下像个被流氓非礼的良家妇男，只能暗自庆幸自己此刻蒙面未摘，不然这小丫头就能发现他耳根脖子都羞红了。 楚瑾玉可不在乎这些，刚接收记忆不久的她，还没有在脑中建立起古代“男女大防”的概念，只是一心想证明自己可不是胡说。 贪狼还在想入非非，楚瑾玉已经完成了她的治疗。 她抬起头，见贪狼眼神飘忽，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这人怎么看着有点蠢兮兮的？还贪狼，哈士奇还差不多。 楚瑾玉皱了皱眉，无意间对这个神秘人少了几分敬畏，多了几分嫌弃。 她拍了拍贪狼的脸，怕动静太大，就俯下身在他耳边低语。 “已经好了。” 贪狼在她俯下身的时候还没有缓过神来。 这丫头怎么又勾引我？嗯？好了，什么好了？ 他眨了眨眼，看向自己的身体，只见那几处被楚瑾玉用匕首割开的地方正汩汩流出莹绿的血液。 楚瑾玉看见他惊讶的模样，得意极了。 化骨之毒，其实并不难解，只要在中毒一个时辰之内在特定的几个穴位施针引出毒液即可，可惜楚瑾玉现在没有银针，只能借用匕首割开贪狼的穴位，直接将毒液排出。 但对于一般人来说，化骨之毒无色无味，只有在中毒一个时辰后才会显露出症状，发作极快，到时候要是找不到医术高明的医师，那真是痛不欲生，药石罔效。 要说贪狼也是幸运，正好遇上了楚瑾玉，如果没有狄镇远那一句话，她也未必想到给他诊脉，这才及时发现，防患于未然。 贪狼此时也知道这个小姑娘真有两把刷子，于是默默运气将伤口处的毒液逼出，没过一会儿，伤口流出的已经是鲜红的血液了。 楚瑾玉在一旁静静看着，见血液颜色已经正常，就又给他把了把脉，点头道：“已经解了。” 此时，追捕贪狼的官兵已经走远，山林间一片寂静，贪狼带楚瑾玉钻出了菩萨像底座。 “多谢姑娘救命之恩，恳请姑娘告知姓名，”贪狼起身正色道，“本……在下来日必定当牛做马、结草衔环相报。” 楚瑾玉从不在意这些繁文缛节：“停停停，本小姐要你当牛做马做什么，我叫楚瑾玉，只是一个有医德……悬壶济世的医师，你只用给我足够的诊金就行了。” 等她下山去京城，还不知道要花费多少银子，她从小就是娇生惯养长大的，在山林间那是没有办法，等到了城里，她一定要住最好的客栈，把自己洗得干干净净的，这钱自然是多多益善。 楚瑾玉，真是个好名字…… “在下记住了，等离开此处，在下一定会支付你丰厚的诊金。” 见楚瑾玉眼睛高兴地眯起，贪狼觉得有些好笑——没想到还是个小财迷。 听她自称“本小姐”，想来也是富贵人家的女儿，就是不知道为什么为孤身一人在这山中破庙，对于男子还一点都没有防备心。不过他自己也有许多秘密，现在也不是仔细询问的时候。 他环视四周：“此地不宜久留，明日他们就会在山下必经之路设下关卡，在下今晚就带姑娘离开此地，就是需要委屈一下姑娘。” “离开去哪儿？” 虽然听狄镇远刚刚的话，这个贪狼是朝廷密探，也算个体制内工作人员，但他神神秘秘的，穿的还这么严严实实，到时候要是把她拐去什么乱七八糟的地方就糟糕了。 所幸，贪狼的回答很正常：“先去冀州城里借住一晚。” 楚瑾玉欣然同意，贪狼为了加快速度，表示自己需要抱着楚瑾玉，还以为这个小姑娘会稍微害羞一下，没想到她很干脆地主动跳进了他的怀中，倒是自己暗中红了脸，幸好借着夜色无人发现。 真是……一点警戒心都没有！ 贪狼一边运功下山，一边红着耳根想到。 第4章 有钱的美男 冀州城，天香楼。 现在已是午夜，照理来说城内的各户人家和店铺都已歇息，但天香楼中仍歌舞升平。 贪狼身穿夜行服在走廊上行走，沿途包厢内不断传来觥筹交错、推杯换盏之声，好不热闹。与他擦肩而过的人没有对他的打扮表示惊奇或者警惕的，因为这里是冀州城最大的青楼，同时也是许多达官贵人进行不见光交易的地方，如果这里的人长了眼睛和耳朵却又喜欢说话的话，那大抵是活不长的。 贪狼将楚瑾玉安置到自己在冀州城长租的客栈中，那小姑娘在路上就睡着了，他只好将她放在了整洁的床铺上，自己则来到了天香楼。他来天香楼，也不是为了别的，只是他现在的上司喜欢在青楼过夜，而贪狼现在急着找他。 贪狼走到最顶楼，那是天香楼花魁红绡的厢房，此时房内烛火黯淡，里面的人想必已经歇息了，可他并没有在意，非常干脆地开门入室。 房内点着甜腻的香薰，贪狼被浓郁的脂粉味呛了下，耐性骤减，大步向前将床上搂着红绡睡得正香的俊美男子拎了起来。 “呀！” 红绡被惊醒后惊叫了一声，贪狼将一锭金子放在桌上，识相的花魁顿时恢复乖巧的模样，拢了拢衣裙，笑眼盈盈拿着金子离开了房间。 那个被贪狼拎在手上的男人可就没那么识相了，惊醒后看见贪狼，立马生气地挣扎起来。 “宇文澈！你不要以为你是皇子我就不敢动你！有你这样半夜三更叫人起床的吗？” “闭嘴，”宇文澈冷冷吐出两个字，“还有我现在叫贪狼，在别人面前露馅我就宰了你。” “好好好，贪狼大人，半夜三更找小人有何贵干？”梁平真是服了他了，要不是师父要求多多关照他，他是真的不想跟这个臭屁皇子一起行动。 大半夜被他从软玉温香中粗暴拎起，但凡是个正常男人就忍不了。 “我有事问你。” 宇文澈从怀中掏出一卷羊皮纸，摊平在桌上，梁平取出火镜仔细端详：“的确是西凉的边境地图，还附有西北大将狄镇远的密信，这下他通敌叛国的罪名逃不掉了，就是不知是谁人与他勾结。不管怎样，这回你可立大功了！” “你再看看这个。”宇文澈又取出一片布料，丢到梁平身上。 “哎哟！你把这么脏的布料扔我身上干什么！” 梁平整张脸皱成一团，嫌弃地打量着这片布料，眨眼间就变了脸色，将布料暗色的一块拿到眼前细细端详。 “这是……化骨的毒血？”梁平紧张地抬头，“这是谁的血？你中化骨了？多久时间了？狄镇远这个小人真够阴险的，居然用这种毒暗算别人……” 他一边碎碎念，一边一刻不停地检查宇文澈的脉象和瞳孔，不久露出如释重负的表情。 “没事，没中毒，幸好你没事，不然我要被师父骂——” 宇文澈打断他：“那是我的血，我已经中过化骨了。” 梁平惊得差点跳起来：“什么？这怎么可能呢？你的脉象很健康啊。” 验证了猜想后，宇文澈这才将自己今晚的遭遇对他细细道来。 梁平听完，心有余悸地拍拍胸脯：“你命可真大，在山林上随便就能遇见一个能解化骨之毒的小姑娘，不然你可能撑不到冀州城就被抓住了。” 梁平虽然话痨又好女色，但却是药王谷谷主高世敏的关门弟子，也是大夏少有还在行走江湖的神医。 宇文澈终于问到自己最关心的问题：“你有听说过楚瑾玉这个名字吗？为什么一个小姑娘能解化骨之毒？” “从来没有听说过，”梁平摇了摇头，“不过这也不稀奇，听你说她是一个人在半夜的山林间赶路，这样的世道，独身赶路的女子能是什么一般人吗？” “再说，当世也不只有我们药王谷有神医，”他说到兴处，开始对宇文澈科普杏林中的秘闻，“我听师父说，金陵的岳家、登封的上官家、三明的林家都是闻名遐迩的医药世家，祖上都出过医圣，只是近几十年来有些没落，但还是有不少家传绝学的，那个小姑娘很有可能就是他们三家的后人——” “好了，”宇文澈不耐烦地打断道，“也就是说，你也不知道。” 梁平顿时语塞。 “走了。” 宇文澈冷酷地转身就走。 “诶诶诶，你别走啊，你有空帮我引见一下那个小姑娘，我行走江湖这么多年，她还是第一个解了化骨之毒的……” 梁平还在碎碎念着什么，但这对于宇文澈来说，已经不是非常重要了。 他此次回京还有要事在身，不能出一丝纰漏，连亲信都没带几个，找梁平也没有打听出什么。既然摸不清楚瑾玉的底细，就只能好好酬谢后与她分道扬镳了。 只是不知为什么，他内心还颇有几分不舍。 翌日。 楚瑾玉一睁开眼，看见的就是房间里金闪闪的金子堆。 这是……我还没睡醒？ 她使劲揉了揉眼睛，还掐了掐脸蛋，确认这是不是梦境。 “醒了？” 身边传来男人凉薄的声线，犹如万年不化的雪山。 楚瑾玉循声看去，见到了她此生见过的最英俊的男人。 男子面白如玉，高挺的鼻梁和微微上挑的眼尾无不彰显出他出尘的气质，乌黑的长发高高束起，此时正百无聊赖地靠在客栈的墙上。 然而就是这样，也自成一道风景。 即使是上辈子生活在二十一世纪的楚瑾玉也不禁在内心感叹：要是此等帅哥生活在信息时代，单单靠脸就能火成顶流巨星了。 那美男见楚瑾玉迟迟没有说话，嘴角扯出一个嘲讽的微笑：“怎么？看呆了？家里难道没有人教过你，未出阁的女孩不能盯着外男看这么久吗？” 这男的！不说话的时候还是一道风景！一开口毁所有！ 楚瑾玉脸一下爆红，不知道是羞的还是气的，她才不会承认男人长得正符合她的审美标准！ 不过经过这一下，她被美色冲昏的头脑一下清醒了起来——不对，这人是谁？怎么会在自己房里？ 突然，她想到了一个可能：“你是……贪狼？” 美男矜贵地点了点头。 楚瑾玉没想到运气这么好，在路上都能随手捡到一个帅哥。 “这些，”她指了指闪闪发光的金子，“都是你的？” “不，现在是你的了，这些都是给你的诊金。” 楚瑾玉这下是真的惊呆了。 苍天呀，我不仅捡到了一个美男，那个美男还是一个超级有钱的美男？！ 第5章 不顺路 宇文澈没有给楚瑾玉惊讶的时间，他有些不解地歪了歪头。 “你这是什么意思？嫌少？” 其实他也觉得有些少，他宇文澈可是大夏朝的第七皇子，虽然楚瑾玉并不知晓自己救的男人是多么尊贵，但他自己觉得自己的命比这区区百两黄金可是金贵多了。 他有些懊恼地皱了皱眉，要不是现在在冀州城的银庄用贪狼的身份取不出钱来，自己也不至于还找梁平借了百金。想着如果楚瑾玉嫌少，他就等回京城以后再送她些钱来，谁知楚瑾玉竟走向那堆金子看了看，只拿了两三个金锭便收手了。 “多谢贪狼阁下，但这么多金子我一个弱女子实在是拿不走——” 宇文澈不敢置信地瞪大眼睛：“你觉得我的命就值这么点？” 楚瑾玉自然不是觉得这些钱多，前世找她看病的达官贵人，哪个不是带着价值连城的宝贝跪求她救自己一命？对于有权有势的人来说，自己的健康才是最重要的，这些黄白之物可以买来世上的一切，就是买不来自己的寿命和健康。 只不过……楚瑾玉看着这一匣子黄金。 这么多金子，她一个弱女子，怎么带的走呢？“匹夫无罪，怀璧其罪”的道理，她还是懂的。 宇文澈见她盯着那匣子黄金，很快就反应过来是自己没考虑周到。 “你还要行路？” 楚瑾玉点头：“我只是途经冀州城，接下来要去京城，带着这么多金银行路非常不方便。” “京城？”居然是要跟他去同一个地方。 “贪狼阁下也去吗？顺路？” 自从贪狼露了脸又露了财，楚瑾玉对这个大客户的态度恭敬了许多，再说，如果他也去京城或者顺路的话，自己也背靠大树好乘凉。昨日他带着自己逃跑的时候，楚瑾玉见识到了他出神入化的轻功，这可是在二十一世纪已经失传的武功，要是有这样一个保镖在身边，自己的安全也有了保障。 “……不顺路。” 他还没有摸清这个小丫头的底细，自然是不能莽撞和她一起上路的，更何况他这次还要护送地图回京，不容一丝差错。 “那这些金子我等会儿帮你存进大通钱庄，再帮你换些碎银。记得早些上路，那些人现还没有反应过来，等他们发现我不在山林中，冀州城戒严了后你就难走了。” 楚瑾玉听后一惊：“他们还能让城中戒严？究竟是什么来头？” 宇文澈凉凉看了她一眼，楚瑾玉意识到自己不该多问，她连忙闭嘴，手伸到口边做了一个“拉拉链”的手势，宇文澈虽然不知道这个怪模怪样的动作具体是什么意思，但也明白了她不会多嘴。 “不该知道的事情你就少问，否则怎么死的都不知道，若是有人问起来，你也不要说曾经见过我。” 见楚瑾玉表现得很识相，宇文澈也放心就此和她分道扬镳了。 楚瑾玉自然也是不愿意掺和这么麻烦的事情，开什么玩笑，她现在心肺还受怨气影响火烧一般难受，自然是越快进京找他们报仇越好，她可不希望中途受到什么干扰。 “既然一切都说清楚了，贪狼阁下还是快些出去吧，我要洗漱了，顺便帮我叫桶热水。” 昨夜她在赶路的时候就睡着了，算来已经四五天没有洗过澡了，浑身脏的难受。 “哼，你这模样有什么值得洗漱的，洗干净了也就那样。” 宇文澈轻蔑地将这个脏兮兮的小丫头打量了一番。 “贪狼阁下，难道家里没有教你不要随意评价女性的长相吗？” 楚瑾玉竟是将他的话原样还给了他。 宇文澈虽然已经打定主意和她分道扬镳，但见楚瑾玉这么急着将他赶出房间，内心还是隐隐有些不快，出门前还嘟囔了一句“这是我的房间”。 楚瑾玉老神在在目送他出了门，随即一蹦而起，跳到房间梳妆台的铜镜前。别看她刚刚这么淡定，她可是一个非常在乎自己容貌的小姑娘，她穿来这么多天了，还没有见过自己现在的模样。刚刚被宇文澈这么一刺，她生怕自己现在没有上辈子长得漂亮，直到用袖子胡乱抹干净了脸，揽镜自照一番，才松了一口气——楚瑾玉和前世的自己长得可以说是一模一样，但可能是因为重伤加上在荒山野岭待了几天，面色有些过于苍白。 这个贪狼，真是吓死我了！亏我还是他救命恩人呢，居然说我难看！ 楚瑾玉气鼓鼓地想着，折腾起这个陌生男人就更加理所当然——谁让她是他的救命恩人呢。 她一会儿让贪狼叫小二送水，一会儿让他跑腿去街上买女子的胭脂衣裙，一会儿让他购置行医用的金针和药箱，一会儿又说自己要去冀州城最好的酒楼吃饭，把贪狼搞的是晕头转向。 “小祖宗，你还有什么吩咐没有？小的已经让老板帮忙订了珍馐馆的包房了。”宇文澈卑微地在房门外问道。 他现在算是知道了，什么高深莫测的世外高人，这个楚瑾玉简直就是魔星下凡专门来克他的！ 看着眼前紧闭的房门，明明是自己的房间却进不去，再加上楚瑾玉足足让他忙了快一个时辰，这感觉别提有多糟糕了，自己不过是说了一句风凉话，有必要吗？ “来了来了。”房内话音刚落，一阵轻快的脚步声由远及近，面若桃花的少女拉开了房门。 “……” 宇文澈一时不知道说些什么。 这个身上穿着他刚刚买回来衣服的女人，真的是那个脏兮兮的小丫头吗？ 第6章 和亲公主 见宇文澈没有反应，楚瑾玉伸手在他面前挥了挥：“怎么了？看呆了吗？” 回过神来的宇文澈狼狈地咳嗽一声：“才没有，我们走吧。”随即转身快步离开，自己都没有注意到脚步比来时快了许多。 真是个怪人，楚瑾玉撅了撅嘴，快步跟上宇文澈。 “喂，我说——” 宇文澈托人定的包厢临街，正下方就是冀州城内最繁华的街道。楚瑾玉点了一堆自己从未吃过的美食，见他一言不发，只低头看大街上人来人往，便忍不住向他搭话，谁知话还没说完就被打断了。 “我不叫喂，我有名字的。” “对，这就是问题所在了，”楚瑾玉笑眯眯地说，“阁下，我还不知道在外面是否能这么叫你，毕竟你是……你知道的。” “……”贪狼这个名字太像某种代号，尤其是狄镇远还知道这个代号，确实不太合适当众叫出。 宇文澈沉默了几秒：“叫我阿澈就行。”澈是母妃给他起的名字，寄予了他许多美好的希望，可惜她还没有看见他长大成人就已离世。 “好的，阿澈，”楚瑾玉对这个过于亲密的称呼没有太大意见，“我想向你讨个法子，你知道一个半路与亲眷失联的女子该如何风风光光地回到家中吗？” 楚瑾玉思来想去，觉得自己如果要复仇，最好还是正大光明地回到楚家，但这个时代的人将女子的贞节看得比命还重要，如果一个女子独自流落在外这么多天，一定会被认为早已失贞了。楚瑾玉要是不想落人口舌，那就一定要找一个能够风光回京的好法子。 宇文澈惊讶地看着她：“你是半路与亲族走散的？不如让亲族帮你遮掩？” “哎，此事说来话长，我与同行人的关系也不好，没有办法为我遮掩，只能想想其他办法了。”何止是不会帮她遮掩，楚瑾玉估计现在楚元珊和孙启明已经为自己的失踪找了一堆借口，现在楚家的人恐怕都以为她私奔或者被山匪杀害了。 宇文澈没有多问：“既然如此，那只能表现出你路上另有奇遇，而且同行人最好是富贵家族的女眷，这样才能证明你的清白。如果你有需要的话，我可以帮你安排。” 楚瑾玉对他的提议非常心动，但楚家不是一般的人家，要是楚怀起疑心深入调查的话终会露馅，最好的方法还是找一位身份能压得住丞相府的女眷为她遮掩，可这又谈何容易？ 正在楚瑾玉一筹莫展时，楼下的大街突然发生了什么骚动。 一辆华贵的马车突然在路边停下，穿着奇怪的侍女侍从急急忙忙下车寻找什么，因为距离很近，楚瑾玉甚至能听见他们在喊“快找来大夫”“医馆在哪”这样的话。 宇文澈也注意到了楼下的骚动：“他们穿的是西凉国的服饰，去年大夏打败西凉，西凉王特意献上了自己的小女儿敏敏前来和亲，想必这就是她的尊驾。” “西凉？那不是昨天……”楚瑾玉想起昨夜在旧庙中看到的情景，悄悄瞥了宇文澈一眼，正对上他冰冷的眼神。但也仅仅只是短短一瞬，她再看去，刚刚那杀人般的眼神已经消失不见了。 宇文澈冷冷道：“你别忘了你刚刚答应过什么。” 果然，所谓朝廷密探也不是什么良善之辈。思及此处，楚瑾玉的话语中多了几分小心翼翼：“阿澈，这敏敏公主的身边是不是非常安全？” “那是当然，除非不想活了，不然没人会在大夏境内对西凉公主出手，更别说之前已经出现过西凉贡品失窃的事了。”宇文澈说的是实话，狄镇远这样的亡命之徒还是少数，而他的主要目标还是西凉贡品中的密信；再加上现在大夏国力强盛，境内的刺客密探数量较少，一个小小的西凉公主还没有被袭击的价值。 不过，她问这个是想干什么？ “你不会是想——”宇文澈突然想到一种可能性，他转过头不可置信地看向楚瑾玉。 “有何不可？”只见楚瑾玉已经施施然站起了身，红唇齿白的模样像极了富贵人家娇养的小姐，和昨晚山野破庙的野丫头完全不同。 “这可是西凉公主，你当街诊治要是出了什么事，我也救不了你！” “放心吧，我不做没把握的事，而且等他们请医生过来，还不知道要等多久，总不能就在这里见死不救吧？”楚瑾玉当然知道古代的医闹有多严重，但她身为一个医者，不仅有自己的骄傲，还有颗救死扶伤的仁心，没有看见患者当街发病却见死不救的道理。 “……我不便出现在他们面前，你快去快回，我在这里等你。”宇文澈发现自己时常跟不上楚瑾玉的思路，但不可思议的是，看见她这副认真的模样，自己的内心也奇迹般地柔软了下来。 “好的，”楚瑾玉提起药箱就走，临走前还不忘叮嘱，“跟小二说一声，我回来再上菜。” ……亏他还有一瞬间觉得她医者仁心，合着还惦记着这顿饭呢！宇文澈默默磨牙。 就在二人交谈时，大街上已经乱作一团了。 张女官焦急地从马车中探出头，鬓边发丝都被汗水浸湿了：“大夫还没来吗？” “离这最近的医馆大夫出诊了，”侍女也记得浑身冒汗，“另一家大夫住在城北，已经派人骑马去了。” “还要多久！”不是张女官暴躁，而是公主现在情况实在不妙。 敏敏公主在西凉时就有心疾，这几日因为西凉贡品遭劫，日夜不安，没想到会在半路突发急症。张女官知道公主发病时不能随便移动，便让马车停下等待大夫前来医治。要是医师再不来，恐怕…… 就在张女官忧心忡忡时，前方突然传来侍从的严厉呵斥：“快退下！这里可不是供你这样的小女娃过家家的地方！” “这才不是过家家，我是来为敏敏公主诊治的！” 张女官惊讶地抬眼望去，只见一位明眸皓齿、面若桃花的少女正试图突破侍卫的阻拦靠近马车。 第7章 救治公主 侍卫被楚瑾玉的执着逗笑了：“你以为你提着药箱就能当大夫了吗？我平生见过无数医术精湛的大夫，无一不是头发花白、长须飘飘的老者，你一个黄毛丫头来凑什么热闹？” 楚瑾玉被他这番即侮辱她性别又侮辱她行医经验的话气得发抖，但她显然不是第一次遇到这种质疑，声厉色疾对他说道：“年轻怎么了？世上拥有天赋、年少成名的天才不在少数，谁规定一定要在老眼昏花的时候才经验老到？女人又怎么了？前朝大岳还有女皇称帝，难道女人皇帝都当得，医生却做不得吗？你再拦我，耽误了你家主子的治疗可怎么办？” “这……”侍卫被她的一番话镇住，一时不知该怎么反驳。 张女官听见二人的对话，倒是觉得这个小姑娘很有胆识。她也是从小入宫，从侍女一步步晋升为了公主身边的女官，靠的唯有自己的智慧与能力，对于楚瑾玉这样有勇气又口齿伶俐的小姑娘很有好感，可惜现在时候不对。 只见她上前两步，插入二人的谈话：“姑娘的好意我们心领了，只是我们公主自小就有心疾，在西凉时就是由太医诊治，姑娘要是没有丰富的行医经验还请不要为难我们了。”这话就是委婉的拒绝了。 心疾？那岂不是非常危险？楚瑾玉知道这个张女官才是现在的话事人，于是急切地请求道：“张女官，我知道你看我年轻不放心，但我之前有丰富的喘鸣治疗经验，横竖现在你们请的大夫还没有来，让我看看敏敏公主的情况也好，你也知道喘鸣发病突然，要是公主在等待时有什么好歹就不好了。” 张女官刚想婉拒，就听马车里传来侍女的惊呼：“张女官，不好了！公主没有呼吸了！” 张女官面色煞白。 没有呼吸，那公主岂不是—— “哎！都是你们耽误治疗！” 没想到楚瑾玉比她动作还快，既然冲破了侍卫的阻拦往马车跑去。 “哎哟！你这小丫头！”侍卫气得直跺脚，刚刚楚瑾玉冲过去的时候自己正巧被天上掉下来的石子砸中了，这才没有及时拦住。 不过这天上怎么会无缘无故下石子呢？这就要问在包厢中作壁上观的宇文澈了。 张女官拦下侍卫：“别追了，左右公主已经……我去看看公主的情况。” 比起公主刚逝，张女官更加担忧另一个问题：他们去请的大夫还没有到，公主的呼吸就停止了，还是在大夏的土地上。要是西凉王听闻此事，怪罪他们该如何是好？现下也只有死马当作活马医了。 楚瑾玉才不管这些弯弯道道，她现在只恨自己刚与侍卫女官白浪费这么多口舌，早知道公主发作这么严重，她就应该不顾一切冲进来。 她掀开马车的帘子，就见宽阔的马车内，一名衣着华贵的年轻女子正平躺在地板中央，身旁还跪着几名正在抹眼泪的侍女。 “让开，我是来为公主诊治的大夫。” 几位不知内情的侍女赶紧让开，给楚瑾玉腾出位置。楚瑾玉快速检查一番，发现敏敏公主只是短时间休克，现在使用心肺复苏急救还来得及，于是飞快扯开公主的外衫，将手交叉按在公主的胸部。 侍女惊叫道：“你这是做什么？！” 楚瑾玉一边按压一边解释：“我在尝试用胸外心脏按压恢复她的自主呼吸。” 侍女被惊得眨了眨眼，什么胸外心脏按压？西凉宫中最出色的太医在为公主诊治时也只会开些药方或者使用针灸，哪里见过这种怪模怪样的治疗方式？ 正在此时，张女官拉开帘子，看清楚瑾玉对公主做了什么后顿时大惊失色：“快住手！你要对公主做什么？” 她又惊又悔，要是知道楚瑾玉会对敏敏公主的遗体做出这种丧心病狂的事情，自己根本不会允许她进来！此时张女官已经忘记了宫中仪态，三步并作两步上车，想要将楚瑾玉拉开。 “我在救她！不要妨碍治疗！”楚瑾玉皱眉，没想到自己已经跟她们解释过了胸外按压的原理，她们却还是如此不相信自己。 “你不要胡说八道，我进宫十余年，还没有见过哪个医师会用这种方法救人！”张女官被她的胡话气得冒烟，两手抓住楚瑾玉的肩膀要将她带离，没想到这小丫头力气奇大，这种情况下也没有放弃继续按压敏敏公主的胸部，简直胆大包天！ “放开我！” 正在二人争执时，一旁的侍女发出了欣喜的惊叫：“张女官，公主有呼吸了！” 有呼吸了？这怎么可能？张女官顿时愣住，傻傻地看着敏敏公主苍白的小脸，在发现上面浮现一抹血色后将自己的手探到公主的鼻翼下，随即变得欣喜若狂。 “真的有呼吸了！公主没死！” 楚瑾玉翻了个白眼：“我都说不要妨碍我治疗！快松手！” 张女官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另一只手还狠狠地抓着楚瑾玉的肩膀，飞快将自己的手缩了回去，面带羞赧道：“对不起，这位姑娘……大夫，刚刚是我误会你了，实在抱歉，你看还有什么需要准备的吗？” 楚瑾玉不甚在意，毕竟现在可是人命关天的时候：“等公主心跳恢复就算脱离危险期了，我还需要你们为我去医馆抓点药，水煎一碗给公主送来。” 张女官连连点头，身旁的侍女拿出纸笔摆在案上，楚瑾玉没空回头：“药方我说你记，人参一两、黄连三钱、菖蒲两钱……” “是是，都记录下来了。”张女官运笔如飞，将药方一字不差地记录了下来，送去马车外让侍卫赶紧去抓药。她现在可是丝毫不敢怠慢，毕竟这个小姑娘可是在她眼前救活了一个呼吸停止的人啊！ 第8章 救命恩人 街上的围观群众见马车内先是传来惊呼，又是见一个小姑娘冲进了马车，早就已经抓耳挠腮。 人群中已经有人开始窃窃私语：“这西凉公主不会真死了吧？” “胡说什么呢？要是真死了，那可就是大事了！要知道这公主可是来和亲的，要是在半路就死了，要是皇上怪罪护卫不力可怎么办？” “这可不好说，要知道前几天西凉贡品被山匪劫走，皇上也没怪罪狄镇远……” “你这消息太滞后了，今天狄大将军已率麾下将冀州城外的山林包围起来，说是要剿灭匪患。” “那可是大好事啊！” …… 就在讨论愈演愈烈的时候，一个侍卫驾马驱赶围观的人群：“让让！要是妨碍了我为公主取药，一定治你们罪！” 这一嗓子可在人群中引起了轰动，人们一边为侍卫让开道路，一边讨论着“公主没死难道是因为那个小丫头”的话题。 外面的纷纷扰扰传不到楚瑾玉耳中，她正一心一意继续为西凉公主进行胸外按压。 一旁的张女官见她按压一炷香时间后停下为公主诊脉，不禁有些焦急。 “大夫，怎么不继续了？”依她看来，这治疗术虽然古怪了一些，但还是有奇效的，要是继续按下去，说不定会有奇效。 楚瑾玉摆摆手：“一个循环已经结束了，我看公主的脉搏已经平稳了，很快就能转醒。” 只见她话音刚落，怀中的敏敏公主就嘤咛一声，悠悠转醒。 张女官和一旁的侍女欣喜若狂：“公主，你醒了？” “……我这是怎么了？衣服怎么会变成这样？”敏敏公主一睁眼，就发现自己平躺在马车中央，精心梳理的头发散作一团，最糟糕的是自己的外衫不知道被谁解开了。 “公主莫慌，这是这位……大夫施展的治疗术，刚刚您的心脏都停跳了，还是这位大夫救的您。” 张女官照顾公主多年，早就将她当作自己孩子一般疼爱，此时见公主醒来，更是高兴地不知怎么办才好，对楚瑾玉这个救命恩人更是充满了感激。刚刚她向公主介绍起楚瑾玉时，才发现自己竟还没有问她真名，赶紧面带羞赧转向楚瑾玉。 敏敏公主见张女官这副表情，就知道在她昏死过去时二人想必发生了不愉快，于是微笑着问道：“感谢大夫救命之恩，不知这位大夫可否告知本宫姓名？日后必当涌泉相报。” 来了！楚瑾玉心中一喜，笑眯眯说道：“小女子感激公主慷慨，只是我不想要金银财宝，只求公主能帮我一个小忙。” 敏敏刚刚醒来时没有看清楚瑾玉的容貌，只以为是一个年长医女，此时听她声音清脆，睁眼细看，发现竟是一个与自己年龄相仿的美丽少女，顿时非常惊讶，声音都不自觉软了下来。 “只要在本宫的能力范围之内都可以。” 楚瑾玉笑容更加甜美：“其实并不是什么难以达成的要求，小女子想要与公主一同回京。” 这真是个古怪的要求。 敏敏不解道：“跟本宫一同回京？如果大夫需要回京的马车，本宫可以安排人为你添置。” 楚瑾玉顿时换上可怜巴巴的语气：“公主有所不知，小女子本是当朝丞相楚怀的庶女，前几日与亲眷一同途径冀州城时被土匪劫走，幸得好心人相助才逃过一劫。要是就这么回去，我怕自己名节有失，连累丞相府。恳求公主帮忙，让我风风光光回府。”说到伤心处，楚瑾玉还落了几滴珍珠般的泪。 看见楚瑾玉梨花带雨的模样，敏敏同情心骤起：“你不要哭了，这对本宫来说只是小事一桩，本宫答应你的要求。” 张女官倒是觉得有些不妥，犹疑道：“公主，这位楚大夫虽救了公主性命，但让一个不知根底的人一同行路终究有些不妥……” 公主柔声道：“张女官不用说了，本宫这条命都是楚大夫救的，要是她想害我，刚刚直接见死不救就行了。再说，回京路上要是再遇上刚刚的情况，你们上哪儿再找一位医术精湛的大夫？” “这……公主英明。”张女官语塞。 敏敏公主说的的确很有道理，要是去京城的路上再发生这种情况，公主恐怕等不到大夫来就要香消玉殒了，如果有楚瑾玉这样一个医术高明的大夫作陪自然是再好不过了。 达到了目的，楚瑾玉的心情很好：“多谢公主！等公主喝下方剂，现下心脏的阵痛会消失，在途中我也会为公主随时调理身体的。” 敏敏看见楚瑾玉这副模样忍俊不禁，这个小姑娘确实聪慧，很懂得利用别人来达到自己的目的。但她在讨好之余并没有让人觉得厌烦，也没有故作姿态挟恩图报，敏敏公主并不讨厌这样的人。 就在此时，侍女已经将煎好了的药进马车：“公主，这是大夫吩咐的药。”敏敏将汤药一饮而尽，面色确实大好。 直到此时，侍卫去请的大夫才来，张女官为了以防万一，让这位大夫也为公主检查了一番。 这位头发花白、长须飘飘的大夫检查以后非常惊讶：“若不是公主侍卫来的时候说公主突发急症，老夫一定认为公主现在的状态非常好，想必是刚刚这位小大夫施救及时，又喝了护心汤剂的关系。” 他用赞赏的眼神看了一眼楚瑾玉：“这位小大夫年纪轻轻，但诊治经验丝毫不亚于老夫，而且还有一颗仁爱心肠，果然是长江后浪推前浪啊。” 楚瑾玉谦虚道：“前辈谬赞了，我只是不忍心眼见公主受苦。” 敏敏公主也觉得自己的身体状况大为好转，对楚瑾玉更加欣赏：“多谢楚大夫，本宫今日宿在冀州城的太守府，如果楚大夫没有改变的心意的话，明天请与我们一同上路，本宫扫榻相迎。” 楚瑾玉知道自己回京的事是十拿九稳了，笑着行礼：“多谢公主。” 没想到事情竟能这么顺利，一个时辰就解决了此事，只是捱到现在午饭还没吃，多少有些饿了。 等下，午饭？她好像忘了什么…… 第9章 漠北死士 “你去这么久是想饿死我吗？”宇文澈有气无力地问道，“要不是已经付过钱了，店小二早就把我赶出去了。”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楚瑾玉承认，自己在救治公主的时候完全忘了之前自己叮嘱宇文澈等自己回来再上菜。 她满怀愧疚地将桌上最鲜美的菜肴留给了他：“你尝尝这个吧，点菜的时候店小二就跟我说这个是他们珍馐馆的招牌菜。” 幸好宇文澈也没有怎么和她计较，一门心思干饭，当然也有可能是因为刚刚真的饿狠了。 “所以，你的目的达到了吗？” 楚瑾玉狡黠地笑了笑了：“那是自然，敏敏公主一定邀我明日与她一同进京。” “那真是恭喜你了。”宇文澈对于这个结果并不意外，毕竟他已经见识过楚瑾玉高超的医术，如果她也治不好西凉公主，那整个冀州城的大夫都不可能治好。 “还是要多亏了阿澈你，”楚瑾玉对宇文澈这个出手大方的美男很有好感，“要不是昨天遇上了你，我可能今天就在下山的途中被狄镇远的人截住了。” 到时候她没有办法解释清楚自己失踪这几天究竟干了什么，一定会被楚怀视为家族的耻辱，还没到京城就被自己亲爹暗中派人干掉了。不得不说，昨天晚上遇见宇文澈，不仅是他的机缘，也是自己的侥幸。 宇文澈对于这种马屁向来是不屑一顾的，但不知为什么楚瑾玉的夸赞让他久违的高兴了不少。 “我才该感谢你的救命之恩呢，你只要记得答应过我的话，不要将那晚在破庙中发生的事情说出去就好了。” “放心吧，我一定会守口如瓶的，”楚瑾玉忙表忠心，“明天我们别过，从此就是陌生人！” 宇文澈皱了皱眉，不知自己现在心中究竟是什么样的情绪：明明是他让楚瑾玉守口如瓶，现在自己听了这番话居然还有些不开心……就这么急着摆脱他吗？不过他也与她同路回京城，说不定路上还有机会再相见。 楚瑾玉可完全觉察不到宇文澈的复杂心思，成功救治病患后的喜悦已经让她放松下来，甚至还让店小二拿了一坛陈酿，没有注意到宇文澈黑如锅底的脸色。 “你还记不记得是我付钱？” 楚瑾玉非常大方：“阿澈别这么小气嘛，那这顿我请！我付钱！” “你别忘了你的钱在昨天之前也是我的钱！” 好吧，自己其实并不是心疼那点酒钱，就是看楚瑾玉明明要跟自己分开了却这么开心，惹得他有些别扭。但自己为什么会觉得心里别扭呢？ 第二天，宇文澈顶着易容混入敏敏公主护卫队的时候还在思考这个问题。 别误会，他可不是为了楚瑾玉特地潜入的。 要弄清事情的原委，还要回到两个时辰前的冀州城外。 宇文澈急匆匆赶来时，梁平正看着身前死去的男人发愁。 “你刚刚发急信给我，就是因为这个男人？”宇文澈看向树下这个样貌平平无奇的男人，一时没有看出他有什么特别之处。 “你可别小瞧他，看到这个记好了吗？” 梁平神秘一笑，挑开男人的衣物，示意宇文澈仔细看看。宇文澈看见男人肩上暗紫色的图腾刺青后面色骤变。 “这是……漠北死士？”传说漠北的国主在暗中培养了一批死士，各个相貌普通，身怀绝技，可以神不知鬼不觉混入别国刺探情报，标志就是肩上有一个统一的图腾刺青。 “正是。公主队伍中有许多在大夏境内雇佣的护卫，他昨夜向漠北传递狄镇远剿匪的消息，正好被我看见，今天趁他落单，我就把他虏了过来，可惜还没来得及拷问就自尽了。”梁平语气中带着几分可惜。 宇文澈顿感头疼：“这几年大夏漏得跟个筛子一样，什么人都放进来了。” “这都多亏了你那个掌管兵部的好皇兄啊，”梁平说的正是当今圣上最宠爱的三皇子，“也不知道这次的西凉地图和漠北死士有没有他的手笔。” “待我回京向父皇禀报后再商议吧。现在公主的护卫队少了个人该怎么办？”不知为何，他问出这个问题后总觉得背后发凉。 梁平坏笑道：“这就是我找你的主要原因了——西凉的这支队伍实在是太不太平了，前几天被狄镇远劫了贡品，听说昨天敏敏公主还突发心疾，今天又出了个漠北死士。要是再生事端可不妙，我打算让你易容混进队伍，万一出了什么事，我们里应外合就方便多了。” ……大致的事情经过就是这样。 等回京之后我一定要给梁平好看。宇文澈内心咬牙切齿地想着，现实中却面无表情地扮演着护卫，观察护卫队里其他人的一举一动，尤其是之前与这个护卫来往过密的人。 在宇文澈看来，有几个护卫的行为也非常可疑，也不知道这个漠北死士是只有一个人还是一伙潜入，但不管哪种情况，他最好。更何况，楚瑾玉也在这一行人中……当然，他可不是担心她。 “这位护卫大哥，对，就是你，过来一下。”车队修整时，楚瑾玉正在研究自己的新药方，她在沿途发现了不少现代只存在于古书中的草药，想要测试一下药效，就在队伍里抓了一个她看着顺眼的男人。 “楚大夫，请问有什么吩咐吗？”宇文澈就这样莫名其妙被拉了壮丁，保持着面无表情的模样走了过去。 “你拿着这瓶药，问问你的同伴有没有自愿试药的，有的话我会付给他们一金的报酬，条件是需要每天向我汇报一声。” “是。” 半个时辰后，楚瑾玉看着倒在面前抽搐的若干护卫，满意地点了点头：“多谢护卫大哥，办事效率真高！他们都是自愿的吧？” “……当然。” 看来这段回京的旅途算是安全了，至少没有不长眼的敢随便下手了。 宇文澈麻木地思考着。 第10章 风光回京 大夏建国百年，京城作为大夏的皇都早已发展成大夏最繁华的都城，城中最繁华的天街宽阔到可以容纳数辆马车并驾齐驱，而当朝丞相楚怀的府邸就坐落在距离天街不远的幽静之处。 京城的文人墨客至今在称赞楚丞相府的雅致时，都不忘引用楚丞相自己的评价：“隐于市，静于心，雅于境”，似乎住在这个幽静雅致的府邸，自己的心情也能变得淡泊空明。 而今日，楚丞相正妻陈夫人的心情可是糟糕透顶。 “夫人，请喝茶——”小丫鬟的话音刚落，刚刚自己小心翼翼捧着的茶盏已经被陈夫人打翻在了自己身上。 “滚出去！”陈夫人一反以往自己在外人面前温文尔雅的模样，美目中充斥着怒火。 屋内另一位超尘脱俗的美丽少女，柔声柔气地对小丫鬟说道：“这里没你的事，先下去吧。” “谢小姐。”小丫鬟感激涕零地离开了，都说楚家嫡女楚明玥才貌双全，是京城第一美人，这位楚小姐不仅长得像仙女，心地也比菩萨都善良。 待侍女离去，楚明玥才缓声道：“母亲何必那么生气呢？不过是失踪了一名庶女罢了。” 陈夫人才冷哼一声：“一个小小庶女倒不算什么，只是那楚瑾玉是我为你选定的好人选。她早丧的生母无权无势，又与娘家断了联系，京中也没人认识她，正好作为你的替身。真是可惜了……” 楚明玥朱唇轻启：“这不是还有四妹妹吗？” “你以为娘没想过吗？”陈夫人点了点女儿的额头，“楚元珊现在还与她母亲娘家有来往，你看那个跟她一同来的孙启明，他们两个那叫一个郎情妾意，要是她替你嫁了，谁知道会出什么事？” 楚明玥哀叹一声：“哎，真是可惜了，怎么偏偏失踪的是楚瑾玉，不是楚元珊呢？” “这话可别叫你爹爹听见，他前几日还打算派人去冀州搜寻一番，”陈夫人摇头，“其实他也就是做做样子，让别人看到他是个慈父，明明之前把她和楚元珊扔在三明老家不闻不问。照我看，要是这楚瑾玉真找到了那才叫不妙。” “是啊，”楚明玥面色冰冷，“要是五妹妹真的出意外或者被杀都还好说，要是真回来了，我们楚家未出嫁女儿的名声可就彻底毁了……” 陈夫人顿感头疼：“明玥，你要记住，平日里说话一定要压住自己的本性。你是楚家唯一的嫡女，娘一定会为你谋一个好前程。替嫁的事再议，你可别轻举妄动。” “女儿知道。”楚明玥应下了，内心却有点不以为意。 一个月前，楚怀替她应下了与李国公府嫡子李丰的婚事，这个李丰名声这么差，宿花眠柳之事京城无人不晓，她才不愿意嫁给这种男子。 在她的央求之下，陈夫人吹了枕头风，才让楚怀将那两个养在三明的养女接了回来。本来让楚元珊替嫁已经十拿九稳了，谁知她半路居然失踪了，真是命贱，这点福气都消受不起！ 正在楚明玥心中暗恨时，门房突然闯进了院内：“夫人！出大事了！” 陈夫人心头的火气顿时又上来了：“吵吵嚷嚷的像什么样子？是等着全京城的人笑话丞相府治下不严吗？” 门房惊得跪倒在地上：“夫人息怒，实在是事发突然，小的这才跑的急了些！” 楚明玥在下人面前又恢复了温柔的模样：“母亲，不如听听究竟是什么大事？” “夫人明鉴，真是天大的事！五小姐回来了！” 陈夫人一惊：“你说楚瑾玉回来了？” “是，五小姐回来了！”门房也相当震惊。 这下可全完了！一个流落在外这么久才回来的庶女，在他们这种清贵人家眼中已经是名声尽毁了！她死外面倒也清净，谁知道偏偏回来了，连累全府的名声！ 正当陈夫人思考送楚瑾玉去京郊哪个寺庙出家的时候，门房继续说道：“夫人，五小姐不是一个人回来的，是西凉的敏敏公主将她送回来的，听说她在冀州城当街救了敏敏公主的性命！” “你说什么？！”这叫声实在凄厉，倒把院内的众人都吓了一激灵。 陈夫人循声望去，看见院外站着前两天才从三明来的楚元珊，皱了皱眉：“元珊，怎么在院内大呼小叫，一点规矩也没有？” 虽然她也很震惊楚瑾玉居然平安无事，但她更看不起前两日来丞相府的这个庶女，也不知道二房三房的规矩是怎么教的，这个楚元珊一点规矩也没有。 楚元珊脸色煞白，活像白日见鬼，磕磕巴巴道：“母亲恕罪，我看此处喧闹，想着来看看出了什么事？刚刚门房说的是真的吗？楚瑾玉真的回来了？会不会是认错了？” 门房自觉受了冤枉：“四小姐，我说的可是千真万确，你要是不信，就和夫人一起去前厅看看。” 楚明玥也绵里藏针道：“是啊，四妹妹也随我们一同去看看吧。我听说四妹妹自小与五妹妹一同长大，怎么听说她回来，竟然是这副表情？” 楚元珊心虚地笑了笑：“怎么会？我每日求神拜佛都希望五妹妹早日归来，刚才不过是想到府里人还未见过五妹妹容貌，怕被人欺骗了……” 陈夫人有些不耐烦了：“好了，随我去前厅看一看就是了，瑾玉如果是被敏敏公主送回来的，那真是天大的喜事。” 楚明玥挽着母亲，笑道：“是啊，说明我们楚家福泽深厚，才能庇佑五妹妹平安归来。” 楚元珊勉强笑了一下，苍白着脸跟在母女二人身后，内心开始止不住惶恐：难道楚瑾玉真的回来了？不不，不可能的，自己明明亲眼看见她咽气，怎么可能活着回来？一定是有人假扮她…… 就在她内心挣扎之时，前厅已经到了。往常空旷的前厅此时正堆满了一箱箱绫罗绸缎，府里的下人忙着清点，一名身量苗条的少女正背对他们站着。 门房及时通报：“五小姐，大夫人、二小姐和四小姐来了。” “瑾玉见过母亲和两位姐姐。” 只见少女转过身来，仪态高雅地行了礼，那澄澈如水的眸子，白玉般的面庞，就是站在京城第一美人楚明玥的面前，也毫不逊色，别有一番动人的风情。 楚元珊心下骇然——这个清丽少女，正是本应死去的楚瑾玉！ 第11章 她是冒牌货 “啊啊啊啊——”楚元珊发出一声惨叫。 这、这怎么可能呢？难道是自己白日见鬼了吗？为什么楚瑾玉会在这里，她不是应该已经死了吗？！ 楚瑾玉听到这惨叫声纹丝不动，面上还挂着得体的笑容，反倒是陈夫人和楚明玥被吓了一跳。 “元珊，你这是做什么？有没有一点规矩？”陈夫人面上露出鄙夷的表情。 她原以为是三明老家没有好好教过这两个庶女礼仪，才让楚元珊这么大呼小叫的，可现在看见临危不乱的楚瑾玉，简直高下立见！ 楚明玥也顺势落井下石：“四妹妹真是的，怎么见到五妹妹这么激动，连该有的礼节都忘了？要是传出去，外头人说我们楚家的姑娘，个个都像妹妹一样不懂礼数，那可怎么好？” 楚元珊睁大眼睛看向楚瑾玉，额上冷汗涔涔。 “抱歉，是我失仪了……但是夫人，这都是有原因的——” 楚瑾玉像是知道她要说些什么，对她报以冰冷的笑容。 “夫人、二小姐！你们眼前的这个人根本不是楚瑾玉！” 陈夫人被她搞糊涂了：“你这是什么意思？难道有人假冒她吗？” 楚瑾玉噗嗤一声笑了：“四姐姐真是糊涂了，我们一起在三明长大，难道还能是假冒的吗？” “我当然认得出来，但万一你易容了呢？” 楚瑾玉捏了捏自己的脸，粉雕玉琢的脸在变形后完全没有易容的痕迹：“姐姐你看，我这张脸可是如假包换的。” 楚元珊顿时就被刺激了——这绝对不是楚瑾玉！不是易容，那就是附在她身上的恶鬼！ 陈夫人却已经对这场闹剧厌烦：“元珊，你为什么如此纠缠不休？瑾玉能回来是好事啊。” 什么好事！楚元珊当然不能说自己亲眼看见孙启明杀了楚瑾玉，此时急得直冒汗。 “出了什么事？怎么聚在前厅吵吵嚷嚷的？” 就在此时，一个威严的相貌儒雅的中年男人迈进了前厅，正是当场丞相楚怀。 “老爷，你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陈夫人看楚怀连官服都未换下，显然是刚从宫中回来。 楚怀还未开口，楚元珊就急急忙忙抢声道：“爹爹！你可要为女儿做主，这个女人根本不是楚瑾玉！我那可怜的五妹妹已经被妖怪附身了！” 楚怀闻言脸色沉了下来：“元珊，你说的可当真？有什么证据没有？” “当然有！”楚元珊心中一喜，“我与瑾玉一同在三明长大，知道她在右胳膊上有一颗红痣，若真是五妹妹的话，撩起袖子向我们证明一番。” 其实她撒谎了，楚瑾玉右胳膊上根本没有红痣，可现在三明老家熟悉楚瑾玉的人不在京城，她说什么就是什么！ 楚元珊得意地看向楚瑾玉——这次有爹爹给我撑腰，你就算真的没死也要被赶出家门了。 楚瑾玉垂眸笑了。自己这个四姐姐，真是不太聪明。 “四姐姐，你在说什么胡话呢？我的右胳膊上可没有什么红痣。倒是去年三月我们去三明郊外赏花的时候，你的左手肘被花枝划伤了，留下了一道浅浅的疤。” 楚瑾玉快步向前，捉住楚元珊的手。 “你干什么？快放开我！” 不顾她的反抗，楚瑾玉将她的袖子撩了上去。在场的众人定睛一看，这四小姐的手肘上确实有一道浅浅的疤痕！ “四姐姐你看，我没说错吧？可以证明我是如假包换的楚瑾玉了吗？”少女笑眼盈盈，只有距离她最近的楚元珊才看得出她眼底的冰冷。 “那、那又怎么样——” “够了！元珊你还要胡闹到什么时候？这种隐密之事是外人能够得知的吗？还不快向瑾玉道歉。”陈夫人已经受够了这个疯疯癫癫的庶女。 楚元珊的脸色突然变得极其狰狞，她看向楚怀，试图让他为自己撑腰：“爹爹……” 刚刚一直沉默的楚怀终于发话了：“瑾玉，快把你姐姐的手放下，像什么样子。” “爹爹说的是，是女儿太急着证明自己，这才失礼了。”楚瑾玉内心冷笑，表面上却柔顺地放下了楚元珊的手。 楚元珊大喜过望，委屈地向楚怀看去：“爹爹……啊！” 啪！ 在场的人谁也没有想到，楚怀居然直接给了楚元珊一个巴掌！ 这一巴掌势头太猛，直接将楚元珊扇到了地上，捂着脸痛叫。 “我明天就写信给老三，问问他怎么把我的女儿教成了这种蠢货！”楚怀面露怒容，“你可知我今天为何这么早就宫中回来了？正是因为瑾玉在进京路上救了敏敏公主，皇上特意让我早些回府领赏！” “哎呀！那可真是喜上加喜啊！”陈夫人惊喜道。这种全府一起得好处的事她高兴还来不及，可不管楚元珊这个小贱人怎么倒霉呢！ “谁知道我一回来就听见你在这里胡说八道！”楚怀恨铁不成钢道，“你见自己的妹妹平安回来了，非但不高兴，反而大呼小叫说她是假冒的，你这是什么居心？我自己的女儿我能不认识吗？” 楚元珊彻底傻眼了：“这不可能啊！楚瑾玉怎么会医术呢？” 楚瑾玉憋笑道：“四姐姐莫不是忘了？我的生母林姨娘可是郎中的女儿，林姨娘在去世前教了我很多医术，其中正有救心疾的法子，那天能救敏敏公主也是纯属侥幸。” “正是！”陈夫人自然也知道，“林姨娘在世的时候，内院谁有个头疼脑热不都是她治的？瑾玉会点医术也不足为奇。元珊你就不要在这里钻牛角尖了。” 楚明玥柔柔弱弱道：“四妹妹究竟为何抓着五妹妹不放？莫非四妹妹很不想见到五妹妹平安归来？” 楚元珊惊慌失措：“这、这，我当然没有……” 楚怀能混到丞相这个位子，自然是个人精，一眼就看出楚元珊在说谎。 “元珊，你无缘无故污蔑姐妹，真是太让我失望了！罚你禁足一个月，不得出院子！” 第12章 姨娘刁难 “爹爹！”楚元珊满脸不可置信。 这可怎么办？她才回京城不到五天就被父亲厌弃了！ 偏偏这时楚瑾玉还火上浇油：“爹爹请不要罚四姐姐，她也是为我担心才说出这种话，我没有关系的。”说完便摆出一副柔弱可怜的模样，引得前厅的众人纷纷在内心唾弃楚元珊的咄咄逼人。 楚元珊气得发疯：“不用你在这里假惺惺！你这个恶鬼！总有一天我要在众人面前揭穿你的真面目！” “元珊，你还是少说些疯话，回院子里好好反省吧。”陈夫人顿感头疼，“张妈妈，还不赶紧把四小姐带回去？” “是，四小姐请吧。”张妈妈是个身强力壮的妇女，楚元珊试图防抗，但根本抵不过她，像小鸡仔一样被她抓走了，走前还在不停说些污言秽语。 “真是家门不幸啊……” 楚怀摇了摇头，对楚元珊十分失望，随即转向楚瑾玉：“瑾玉，太医说敏敏公主的情况比之前好多了，皇上恩准你三日后与我一起进宫探望她。” “女儿明白了。” 在回京相处的过程中，楚瑾玉非常喜欢这个性格温柔的异域公主，本以为回京后就再也见不了面了，没想到皇上居然会请她进宫见敏敏公主。她又想起了自己来到这里第一次见到的男人。 不知道阿澈的任务完成的怎么样？自从与他分道扬镳已经过去十余天了，楚瑾玉还是时常会想起他。当然，主要是想念他的脸，还有他的钱。毕竟碰到这种大主顾的机会可不多，自己如果想要在京城站稳脚跟，报复孙启明，势必需要权贵的支持。 与此同时，被张妈妈带回自己院子的楚元珊正在发脾气。 “贱人！楚瑾玉你这个贱人！” 楚元珊的发饰在她被张妈妈拖走时就散乱不堪，现在在房内蓬头垢面，面庞扭曲如恶鬼，哪里还有一个大家闺秀的样子？ 紫檀看着房里被砸得乱七八糟，她可从来没见过楚元珊发这么大的火。在看见楚元珊拿起一个花瓶时，她提醒的声音都打着颤：“小姐……这是前几天老爷送你的花瓶，要是摔了就碎了……” 楚元珊突然停下了动作，看着手中的花瓶，神经质地笑了起来。 “哈哈哈哈哈……你说的对，摔了就碎了，碎掉的东西再也回不来了……”楚元珊发疯般喃喃自语，“不管那个贱人是什么东西，我能杀了她一次就还能杀她第二次……紫檀，你说我说的对不对！” 她突然狠狠扣住了紫檀的手腕，捏的她生疼。 “小姐，你在说什么？奴婢听不懂！”紫檀惊慌失措地试图挣脱楚元珊的手。 “你不用听懂，我只需要你去帮我办一件事。听好，你把我的话带给城东香山书院的孙启明……” 此时的楚瑾玉还不知道楚元珊又要使什么幺蛾子，她现在正面临一个大麻烦。 “李妈妈，我刚刚没有听清，能麻烦你再说一遍吗？” 李妈妈不耐烦道：“五小姐，我说几遍都一样——这就是你接下来要住的院子。” 楚瑾玉绝望地看着自己面前那座破破烂烂的小别院，门框上的蛛网都积灰了。她从小娇生惯养，就连记忆中原身在三明老家住的院子都比这个好一百倍。她绝不接受自己接下来要住在这样的院子里！ “请问李妈妈，府中还有别的院落吗？” 李妈妈是陈夫人身边的红人，平日里楚家庶出的少爷小姐见到她都是恭恭敬敬的，偏偏这个楚瑾玉不知死活一问再问。 “五小姐，您别忘了自己的身份。院子的事情老奴也决定不了，你要是对这个院子不满意，还是亲自去找夫人问问吧。” “可……” 李妈妈的提醒让楚瑾玉意识到，自己已经不再是原来养尊处优的大小姐了，她默默咽下了自己原本要说的话，笑容满面向李妈妈道谢。 “我对这个院子很满意，多谢李妈妈引路。” 哼，还算识相。 李妈妈面色稍缓：“那就好，等会儿我就将夫人给您挑的丫鬟送来。” 楚瑾玉刚想道谢，就听身旁传来一声尖锐的笑声。 “哟，我说前厅今天怎么这么热闹？原来是失踪了半个多月的五小姐回来了。” 一个穿着妖艳的美妇人走了过来，婀娜的身姿犹如弱柳扶风，可看向楚瑾玉的眼神却不怀好意。 李妈妈向来人行礼：“柳姨娘，今日怎么有兴致来这里？” 柳姨娘妖娆笑道：“我只是兴起，想要在府中随便逛逛，没想到居然看见这荒废了许久的别院有了新主人，还是那个五小姐。” 楚瑾玉皱眉，她记得这个柳姨娘原本是三明城的一个清倌，平日里颇受楚怀宠爱，连去京城赴任也没忘了带上她。就是不知道，她来这里要整什么幺蛾子？ 楚瑾玉不动声色行礼：“见过柳姨娘。” 柳姨娘挑了挑眉：“哟，还挺懂事的嘛，我还以为你会跟四小姐那个野丫头一样。不过你的前途也就到这了，听说你是在冀州城被山匪抓走了？这么多天过去，想必早就失贞了吧？怎没还有脸回来？” “柳姨娘，你在这里胡言乱语什么？”李妈妈在心里暗骂，当着一个未出阁的小姐说出这种话，不愧是勾栏里出来的。 “我胡说什么了？”柳姨娘瞪大眼，佯装无辜道，“这些天院里的人可是都在传呢。哎，老爷居然还让这样的人回来，真是败坏门风。” “多谢柳姨娘关心。” 楚瑾玉还是那副乖巧的模样，仿佛不知道柳姨娘在故意刁难她。 “柳姨娘似乎误会了，我并没有被山匪劫走，反倒是在山林里迷路的时候偶然遇见了敏敏公主，这才蒙她照顾回到了家中。” 这倒是柳姨娘从未听说的：“哎呀，这可当真？那可真是误会了，姨娘向你道歉。” “不必道歉，姨娘也是关心我，瑾玉还要恭喜姨娘呢，”楚瑾玉笑眯眯补充道，“没想到姨娘竟然有喜了，怎么也不通知府中人一声呢？瑾玉还没给弟弟妹妹准备礼物呢。” 柳姨娘的脸色“唰”得一下变了。 第13章 三月身孕 楚瑾玉先前看柳姨娘虽然腰肢纤细柔软，但走路时总时不时护住肚子，面色恹恹，有怀孕之象。她先前就听说陈夫人善妒，平日没少给楚怀院子里怀孕了的姨娘下绊子，既然柳姨娘对她这么不客气，自己也找点事情给她做做。 可没想到，柳姨娘的反应却出奇的大。 她脸色灰白，立刻反驳道：“怎么可能！你这个小丫头，不会真以为自己那个贱人妈是郎中的女儿，就觉得会医术了吧？” 她越说声音越尖，像是努力证明什么：“一个小丫头片子，还在那里装神医呢？看一眼就说我怀孕了，我看珍康馆的林大夫都没你这本事，真是笑掉大牙！” 楚瑾玉平日最恨别人看她年龄小就瞧不起她，此时偏要跟柳姨娘杠起来了。 “柳姨娘，大夫诊治有望闻问切一说，我刚刚观你气色，确实有怀孕之兆，如果你担心我诊断错误的话，不妨让我搭脉详细诊断一番。如果是我说错了，我立马给你道歉。” 柳姨娘后退两步：“我凭什么要给你诊治？谁知道你会不会趁诊脉的时候对我做什么？” 见二人闹了起来，李妈妈连忙赔上笑脸：“柳姨娘未免有些太激动了吧？怀孕可是喜事一桩，为什么你一定要否认呢？何不让五小姐诊脉瞧瞧呢？”若是柳姨娘真的怀孕了，自己也好向大夫人汇报。 楚瑾玉也逼近柳姨娘：“是啊，柳姨娘要是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我也能帮你瞧瞧。” “你不要过来！”柳姨娘尖叫道，“你在三明学的礼仪被狗吃了吗？我好歹也是你爸爸的妾，你要是敢碰我，我就让老爷重重罚你！” “柳姨娘，你在这里做什么？” 就在二人僵持不下的时候，突然传来了陈夫人的声音。只见她带着一对丫鬟前来，想来就是之前李妈妈说的为楚瑾玉选来的仆人了。 见陈夫人来了，柳姨娘顿时换了一副嘴脸：“夫人，没什么大事。我只不过是听说五小姐回来了，就过来看看，没想到五小姐这么不客气。” 陈夫人没有看她，反而是看向了自己的得力干将李妈妈。李妈妈恭敬地禀报：“回夫人，奴婢带五小姐来别院安顿，就看见柳姨娘过来嘲笑五小姐失贞，还说了好些不堪入耳的话。五小姐反过来恭喜柳姨娘怀孕了，还要给她诊脉，柳姨娘不让，二人这才起了争执。” 陈夫人眯了眯眼：“哦？柳姨娘怀孕了？那可是喜事一桩啊。瑾玉，你说的可是真的吗？” 楚瑾玉不卑不亢地行礼：“母亲，女儿说的都是实话，观柳姨娘面色的确像是有了三个月身孕，只是不知为什么柳姨娘为何不让我为她诊脉确认——” 不知为何，在楚瑾玉说出柳姨娘有三个月身孕以后，陈夫人和李妈妈的脸色登时变得非常恐怖。 柳姨娘惊叫：“楚瑾玉，你胡说什么呢！” 陈夫人面色阴郁：“你说的可是真的？柳姨娘有三个月身孕？” “如果夫人不放心的话，我可以诊脉确认一下，或者找城里的其他大夫诊脉，想必也会给出与我一样的答案。”楚瑾玉明白事情好像比她想象中严重，于是谨慎地回答道。 “好，李妈妈，你赶紧去珍康馆请大夫来，”陈夫人阴着脸，“张妈妈，你快将柳姨娘按住。瑾玉，你现在就帮她诊脉。” 张妈妈就是先前在前厅拖走楚元珊的人，之前她应声撸起袖子，结结实实按住了柳姨娘。 此时柳姨娘再也没有了初遇时的嚣张，崩溃尖叫道：“别碰我！你们这群贱人！你们联合起来陷害我！放开我！我要见老爷！我要告诉老爷！” 陈夫人抬了抬下巴，张妈妈便会意，一巴掌狠狠拍在了柳姨娘的脸上。 “你还敢叫老爷？柳姨娘，看来你真是不清楚自己的闯了多大祸事！”陈夫人厉声呵斥，“三个月前老爷随陛下去了幽州，这个月才回来。你要是真有三个月的身孕，那必定是个野种！” 柳姨娘仍在狡辩：“夫人，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你宁愿听一个小丫头胡言乱语也不愿意相信我吗？” 尽管她嘴上不饶人，内心却充满了惶恐。她刚成为楚怀妾室的时候一直很受宠，可随着时间过去，楚怀对她的新鲜感逐渐消失，也不常往她院里走了。 她又实在是个耐不住寂寞的人，一来二去就跟府上的采办好上了，趁楚怀去幽州的时候好好温存了一段时日。谁知道自己居然有了身子，她本来今日就想出府找熟识的医生开副堕胎药，没想到居然被楚瑾玉这个小贱人看出来了！ 不行，自己绝对不能让她得逞，不然什么都完了！ 然而不管柳姨娘如何挣扎，楚瑾玉还是将手搭在了她的脉搏上，细细诊断了一番。 她冷冷道：“母亲，柳姨娘确实已有三个月的身孕，而且肚内还是个男婴。” “好啊，果真是怀孕了，还是个男孩！柳姨娘，你还想怎么解释？” “我什么都不知道！想必是老爷从幽州回来的时候宿在我房内才怀上的！夫人你莫要听这个死丫头的，这怀孕的时日差上一两个月也是很正常的！” 柳姨娘说的很有道理，这怀孕的时日确实不是寻常医师能够说准的。听了她的话，陈夫人也有些半信半疑，问楚瑾玉道：“瑾玉，你说的这个月份是否准确？可别冤枉了柳姨娘。” 楚瑾玉内心冷笑：刚刚可是你口口声声说柳姨娘怀的是野种，现在又想将此时推到我头上！但她并不想在这个时候忤逆陈夫人，只是皮笑肉不笑地说道：“瑾玉自认这个月份是非常的准确的，如果母亲不相信的话，就等珍康馆的大夫来诊断吧！” 陈夫人点点头：“正是如此，我们也不能就因此污蔑了柳姨娘。” “既然如此，就先将我放开！”柳姨娘挣扎道。 可还没等多久，就有个小丫鬟前来通报：“老爷和珍康馆的刘大夫都来了！” 楚瑾玉此时落下最后一根稻草：“父亲，等柳姨娘生下孩子，还有很多方式检验这个孩子的血脉，如果真是我们楚家人的话那就皆大欢喜，如果不是的话到时候再处置柳姨娘也来得及。” 第14章 逃过一劫 “出了什么事了？”楚怀一来就看向陈夫人，“你们把柳姨娘这么抓着是想干什么？这不是胡闹吗？快把她放开！” 陈夫人见楚怀只顾着关心柳姨娘，脸色顿时阴沉了下来。 柳姨娘见楚怀向着她，立刻哭哭啼啼地喊冤：“呜呜呜老爷你可要为我做主啊！夫人刚刚不分青红皂白就想给我定罪，要是老爷来得再晚一些，我就要被冤死了！” “真是岂有此理！”楚怀对张妈妈吼道，“我不是说了，快将柳姨娘放开！什么时候这个院子里我说话也不管用了吗？” “这……”张妈妈犹豫地看向陈夫人。 陈夫人冷笑道：“老爷来得正好，刚刚听瑾玉说楚姨娘已经有了三个月的身孕，正在为她把脉呢。” 楚怀刚想说，有了身孕不是好事吗？随即他就注意到了月份。 “三个月的身孕？”他有些迷茫，“可是三个月前我还随陛下在幽州……” 他顿时反应了过来，再也不说什么放开柳姨娘的话了，快步上前狠狠打了柳姨娘一巴掌。 “这个贱人！你怎么敢的！快说，那个奸夫是谁？” 柳姨娘原本精致的妆容顿时狼狈起来，半张脸被打得肿胀了起来，眼泪混合着脂粉一起流下显得非常滑稽。 “老爷！我绝对没有背叛你！”她拼命为自己辩解道，“我之前不知道自己怀孕了啊！再说了老爷，你从幽州一回来就与我同房了，保不齐孩子就是在那个时候怀上的呢！” 张妈妈在一旁帮自己的主子说话：“柳姨娘你的记性真不好，刚刚五小姐还说你是已经有了三个月的身孕呢！” “那是夫人联合五小姐想要陷害我！”柳姨娘毒怨地看着楚瑾玉，“老爷你可千万不要被她们蒙蔽了，她们故意说大了月份，想要利用时间对不上将我冤死！老爷你可不能信他们的啊！你还记得王姨娘和康姨娘都是被夫人害死的吗？” “柳姨娘你不要胡乱攀扯！王姨娘和康姨娘都是难产去世的，与我有什么关系！”陈夫人怒道，“事到如今还想狡辩吗？瑾玉今天才刚回府，你倒是说说，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她是怎么跟我联合起来的？” “够了！”柳姨娘的辩解，楚怀倒是听进去了。 他可知道自家夫人是个妒妇，虽然表面上维持着大家闺秀的正妻模样，其实背地里已经多次对院里有身孕的姨娘下手了。正如柳姨娘所说，月份大小这种事让一个小丫头把脉后定夺十分不妥。 楚怀稍微冷静下来，看向刚从珍康馆赶来的刘大夫：“刘大夫，刚刚的话你也听见了，请你为柳姨娘诊脉吧。” 刘大夫点点头，走向柳姨娘。 柳姨娘一边哭叫着刘大夫与陈夫人是一伙的，一边躲着刘大夫的手，但最终还是双拳难敌四手，被张妈妈按住了。 刘大夫搭着柳姨娘的脉搏，沉吟道：“依老夫看来，柳姨娘确实已有三月的身孕。” 柳姨娘更加激动了起来：“你也是跟夫人一伙的吧？你们合伙想要冤死我！老爷你可要给我做主啊！” 刘大夫生气道：“我只是说了实话，好端端的干嘛要诬陷你呢？” 一直在旁看戏的楚瑾玉终于开口道：“柳姨娘，这你可就说错了，你的脉动显于第二指节，确实是已怀孕三个月的征兆，你就算把全京城的大夫找来也是一样的。” 刘大夫赞赏地看了一眼楚瑾玉：“这位小姐说的正是。楚大人，你去找京城里福寿堂、妙仁馆的大夫来看也是一样的。” 陈夫人得意地笑了：“柳姨娘，你还有什么可说的？你趁老爷外出，竟与外男私会，还暗结珠胎。我们楚家这样的清贵人家可是容不下你的。” 柳姨娘知道自己在这个上面是辩无可辩了，但她还是不死心，顶着楚怀能杀死她的目光说道：“老爷信我啊！我真的没有做过对不住老爷的事情，如果老爷和夫人都认为我通奸的话，那请问奸夫是谁？可有证据？这样不明不白地死去我是不甘心的！” 事发突然，陈夫人自然没有证据。她急忙道：“还要什么证据？你肚子里的孽种就是最好的证据！” “刘大夫，五小姐，敢问你们能够保证我肚里的胎儿月份百分百没有出错吗？” “这……”刘大夫确实是一个正直的人，他也知道偶尔会出现判错的情况，所以一时不知该如何开口。 谁知此时倒是楚瑾玉幽幽开口了：“父亲、母亲，柳姨娘说的没错，我与刘大夫确实不能保证她不是在您回来后怀上的。” “瑾玉！不是你最开始说柳姨娘怀有三个月身孕的吗？”陈夫人眼见自己铲除柳姨娘的计划就要功亏一篑，不仅咬牙切齿看向楚瑾玉。 只见少女不卑不亢道：“我和刘大夫的诊脉结果确实没有错，脉象显示柳姨娘的确有三个月身孕，但万一出现胎儿长得过快的情况，脉象的判断还是容易出错的。” 刘大夫也承认了楚瑾玉的判断。 柳姨娘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喜极而泣：“老爷你听，可能是因为孩子长的太快了才判错月份的，我真的没有背叛你！” 见楚怀显现出隐隐动摇之意，她又添了一句：“刚刚五小姐说这还是个男婴，老爷，看在他是楚家血脉的份上，饶他一命吧！” 这下倒是戳中了楚怀的心事，他膝下目前只有两个嫡子，余下四个都是女儿，如果柳姨娘诞下男孩，那可是给自己添丁的好事。 想到这里，他咳嗽了两声：“夫人，如果没有奸夫的证据的话，说不定也有可能是判错了……” 陈夫人发狠道：“老爷，你要相信这个贱人到什么时候！” 楚瑾玉此时落下最后一根稻草：“父亲，等柳姨娘生下孩子，还有很多方式检验这个孩子的血脉，如果真是我们楚家人的话那就皆大欢喜，如果不是的话到时候再处置柳姨娘也来得及。” 第15章 拉人入伙 楚怀觉得自己这个女儿实在聪明：“正是如此，我们楚家也不至于养不起一张嘴！夫人，从今以后你负责派人照顾柳姨娘，不要让她出院门一步。” “是，老爷。”陈夫人含笑应下了。她知道老爷刚刚说的虽然是照顾，但实则却是软禁，这个柳姨娘之前仗着受宠，不知给了她多少脸色看，这下总算是落到她手上了。 柳姨娘也松了一口气：“多谢老爷，要是没有老爷，妾身今日非被冤死不可！”不管怎么样，今天她也算逃过一劫了，楚怀让陈夫人负责照顾她，她就让自己的孩子在肚子里出个意外。到时候死无对证，还能嫁祸陈夫人，真是条一石二鸟的毒计！ 楚瑾玉将这两个人阴毒的表情尽收眼底。她刚刚说出月份无法判断的事实，可不是为了帮助柳姨娘，而是让陈夫人和柳姨娘鹬蚌相争，自己在这后宅没人找麻烦，也能腾出手专心对付楚元珊了。 只不过……楚瑾玉余光悄悄瞥向了楚怀。自己这个父亲，想必也是考虑到了这点，才让陈夫人和柳姨娘自己内斗的吧。真不愧是能混到丞相之位的人，连自己的枕边人都能算计进去，想必不管柳姨娘是否真的背叛了他，楚怀也再也不会宠幸她了。 陈夫人本来是为了在楚瑾玉身边安插几个自己的心腹才来的别院，结果居然碰上了这档子事，原本给楚瑾玉安排的侍女被她安排到了柳姨娘院中，只留下了几个干事利索的。 楚瑾玉给她们好好立了规矩，就没有再管过她们。如果她们有胆子背叛她的话，她会用毒药让她们知道什么叫生不如死。 夜晚，楚瑾玉坐在收拾好的厢房里，开始干一项她上辈子最爱干的事——数钱。原先的楚瑾玉并没有什么财产，但自从她来到这个世界后，先是救了阿澈，又是救了敏敏公主，这两个人都不差钱，自己的小金库自然也就日渐丰厚了。 她一边数钱一边感慨有钱人的钱真好赚，一边又在思考明天去京城的街道上好好逛逛…… 不知不觉几天过去，就到了楚瑾玉进宫见敏敏公主的时候了。 大夏朝的皇宫是在前朝的基础上扩建的，可以说是有史以来最为奢靡的宫殿，楚怀年轻时第一次进宫面圣，也被这雕梁画栋、瑶台银阙的华美景致迷了双眼。 但此时他看向自己这个自小在三明乡间长大的女儿，楚瑾玉自进宫以后就沉稳识礼，面对皇宫的豪奢美景没有表现出丝毫震惊与贪恋，不禁在心中暗暗惊讶。 他哪里知道，楚瑾玉上辈子所在的现代社会，普通的平民百姓都能参观历代皇宫，就算没有去过，也能在网上看见图片，自然不会被区区大夏朝的皇宫惊艳到。 尽管如此，楚怀还是叮嘱了一番：“瑾玉，宫中不比外边，到时候见了敏敏公主，可千万要记住自己的身份，不要给楚家抹黑。” “女儿知道。”楚瑾玉当然知道这个时代皇权是不容挑战的，自己今日凡事都处处小心，时时留意。 “瑾玉，你今日是怎么了？感觉比平时拘束了不少？”敏敏公主含笑问道。 楚瑾玉实话实说：“还望公主不要笑话，我今日第一次进宫，有些紧张。” 敏敏公主扑哧一声笑了：“像你这么老实说这种话的人不多了。” 她哪里是老实，只是对与自己交心的人不屑撒谎。当然，这种话她是不好意思告诉敏敏公主的。 “不要说你了，就是我第一次见到大夏皇宫也震惊了，这可比西凉的王宫奢华多了。”一提到自己的故国，敏敏公主的神色一下变得伤感了起来，“也不知道父王和母妃有没有想我……” “公主……”楚瑾玉知道，像敏敏这样的和亲公主，可能一辈子都没有机会回到自己的故国了。 然而敏敏公主的伤感就持续了短短一瞬，她用丝绢拭了泪，又恢复了天家儿女的威仪。 “不说这些了，谈谈你的计划吧，我可没有忘了你在回京路上跟我谈的那笔生意。是叫‘入股’什么的吗？” “正是，”楚瑾玉瞬间眉飞色舞起来，“公主你只需要出钱，不用参与医馆的事务，在一个年度过后，我就会根据医馆的营收情况给你分红。” 楚瑾玉也想过自己一个人单枪匹马开医馆，但她在京城初来乍到，并无任何根基。就算要依靠丞相府，楚怀也绝不会同意她出来干这种营生。思来想去，找敏敏公主合作才是明智之选。 敏敏公主早已见识过楚瑾玉的医术，她只关心一点：“瑾玉，我知道你的医术高明，但经营医馆可不是单靠好医术就够了的。” “公主，这点我自然清楚，我的母亲是郎中的女儿，自小就教了我不少医馆的经营之道。” “那我且问你，你打算在京城哪里开医馆呢？” “东城。想必公主也知道京城‘东富西贵，南贫北贱’，西城的贵人基本都有自己相熟的医师，但东城有许多富人都是自五湖四海来京城做生意的，赚他们的钱再合适不过了。” 楚瑾玉这几天在京城的街上也不是白溜达的，她早就已经为自己的医馆选好了地址：“我昨天见西城临街的一个商铺正好空了出来，那里原来是波斯商人贩卖地毯的铺面，相当宽敞，正适合开医馆。” “既然你已经拿定了主意，那我可就放心了。” 敏敏公主见楚瑾玉所言头头是道，就知道她不是心血来潮，而是真的想用心经营一个医馆，心下顿时安定许多。她一个人远赴大夏和亲，身边银子自然是越多越有保障。楚瑾玉不仅是她的救命恩人，又有意与她合作赚钱，与这样有计划的人合作，她放心。 第16章 可怕的五小姐 与敏敏公主的谈话时间非常短暂，楚瑾玉没有在公主宫内待多久，宫女就通传皇上来访。 敏敏公主听见皇上要来，脸上天真纯洁的笑容一下就消失了。 这也是理所当然的，楚瑾玉在心中暗想。 如今坐在龙椅上的那名圣上，如今已五十有六了，敏敏公主却还是正值青春年华的美丽少女，怎么会心甘情愿呢？ 当然这话她也就在心里想想，面上仍旧得体地与敏敏公主道了别。 “同敏敏公主都说了些什么？” 楚怀对楚瑾玉这次进宫的表现颇为满意。 他几年前携家眷来皇宫参加宴会，楚元珊的表现虽在名门闺秀中颇为不俗，但到底还是露了怯。让旁人觉得楚丞相家的女儿教养不错，却气势不足。 如今楚瑾玉进宫后落落大方，礼仪上也无可指摘，落到女官和后妃的眼中，与楚家女儿的名声大有好处。 楚瑾玉淡淡答道：“没有说什么要紧事，只是说了女儿在楚家生活的趣事。” “不错，之后敏敏公主如果再召你进宫陪她，可以多与她说说楚家的好话，当然要隐晦一些。” 此话一出，楚瑾玉就知道自己这个便宜爹爹内心打的是什么鬼主意了。 居然连自己在宫中的关系都惦记上了，不愧是个老狐狸。 楚瑾玉内心冷笑：“爹爹真是过誉了，女儿哪里有这么大的本事。面对敏敏公主这样金枝玉叶的人物，女儿只敢实话实说。” 见楚怀脸色铁青，楚瑾玉话锋一转：“当然，以我们楚家的家风，瑾玉自然是说不出什么坏话的。” 楚怀见自己这个女儿虽然聪明，但如此油盐不进，不好拿捏，不由觉得头疼。 “瑾玉说的对，身正不怕影子斜，我们楚家没做过什么不可告人的事，你只用与敏敏公主平常相处就可以了。” 楚瑾玉这下满意了。 她甜甜地答复：“爹爹说的是！我听爹爹的。” 经过柳姨娘那件事，陈夫人没给楚瑾玉什么好脸色看，但到底也不敢苛待她，加上给她挑的仆从也办事利索，楚瑾玉这些天在府中的生活还是比较滋润的。 只有一点不太顺心，就是楚元珊不知为什么一直躲着她。 想来楚元珊亲眼看见自己死了，心里肯定有些害怕，但楚瑾玉的身上还有原身留下的诅咒，她恨不得马上把楚元珊毒死解除诅咒。 “五小姐，你在想什么呢？” 一名长相讨喜的丫鬟给她端来绿茶和糕点，见楚瑾玉正愁眉苦脸，就多嘴问了一句。 “我在想怎么杀人。” “……”这个新来的五小姐好恐怖。 丫鬟悄悄咽了口口水，就见楚瑾玉的目光移到了她身上。 “你叫什么名字？” “奴、奴婢叫四喜……” 五小姐刚刚那话不会是认真的吧？她该不会是想杀我灭口吧？四喜惴惴不安地想着。 楚瑾玉盯着四喜看了半晌，像是欣赏够了她不安的表情，终于开口问她：“陈夫人没让你们给我下毒或者陷害我吧？” “五小姐，这怎么可能呢？借我们一百个胆子也不敢啊！” 四喜吓得腿软，跪在楚瑾玉面前将自己知道的事情交代得一干二净。 她才刚入府三个月，因为办事利索被派去陈夫人房中伺候，现下又被派给了五小姐。 李妈妈带她们几个奴婢过来的时候，也没有吩咐什么要紧话，只是让她们记住自己是陈夫人房中出来的人，千万不要干什么不该干的事。 “如此说来，就是没有吩咐，”楚瑾玉思索道，“那你现在会为我办事咯？” 四喜战战兢兢地点头：“那是自然，四喜现在已经是五小姐的人了。” 顿了顿，她又补充了一句：“不过奴婢能力有限，怕是帮不了五小姐什么忙。” 楚瑾玉见她这副模样，终于笑了：“好啦，你不用那么紧张，我只是想确认一下你们是否忠心于我。” 她从小在中医世家锦衣玉食长大，自然知道对待下人要恩威并施，只是没有想到大夏主子与下人之间的等级关系这么严明，反倒是把问话的四喜吓了一跳。 “呼——”四喜松了口气，“五小姐你可吓死奴婢了。” 她本来进府就没有多少时日，见楚瑾玉现在还是一副平易近人的模样，不由大逆不道地抱怨了一句。 “五小姐，哪有这样测试别人忠心的？要是遇上撒谎的人，直接问会有效果吗？” 楚瑾玉无所谓道：“当然没有啦。” “不过……”她清丽的面庞上绽放出笑容，“就算你们说谎也没有关系，我有的是办法让你们说真话。” “……”五小姐果然还是很恐怖。 “四喜，过来，我吩咐你帮我办一件事……” 就这样，在楚瑾玉的威逼利诱下，四喜成了第一个为她办事的丫鬟。 “阿澈，西凉这件事，你办得不错。” 大夏现在的主宰，隆新帝，此时正在上书房，看着宇文澈呈上的奏折龙心大悦。 “儿臣多谢陛下夸奖。” 宇文澈一脸淡漠，仿佛面前的皇上与自己没有血缘关系。 隆新帝对宇文澈的冷淡已经习以为常：“你偶尔露出个笑脸讨朕欢心也好，真是和德妃生前一个德行。” 一旁的内侍擦冷汗道：“陛下，七皇子喜怒不形于色是好事，绝不是不给陛下面子……” “朕当然知道。”隆新帝也只是抱怨了两句，很快就将话题转回了西凉地图失窃一事。 “朕已经派人将狄镇远拿下，刑部在他府中搜出了更多他与漠北联络的书信，通敌叛国这个罪名他算是逃不掉了。只是还有一件事……” 宇文澈已经习惯隆新帝时不时给他布置一些根本完不成的任务了。 有时候他都不知道自己的亲生父亲是恨他还是单纯只是想他死——虽然两者之间的区别不是很大。 “刑部还有新的发现，狄镇远身边的亲信之前经常去西城临街一个波斯地毯商人的店铺中采购地毯。他们怀疑这是狄镇远与漠北交易通信的地点，还需要请月影阁的人去查一下。” 第17章 人傻钱多 “贵人真是好眼光，这家店铺可是我们这条街生意最好的店铺了。” 吹嘘起这家店铺的受欢迎程度，房东唾沫横飞，都是为了能好好宰面前的这个少女一笔。想他在西城混了这么多年，凭这个少女身上的衣服料子就能看出她定出身名门，像这种富家千金哄骗起来是最容易不过了。 这样脑袋空空的草包，仅凭一时兴起就想买个铺子，亏了对于他们来说也不过是九牛一毛。想到此处，房东泛着油光的脸上不由露出奸猾的微笑。 “贵人你是有所不知，这家铺子之前的老板还是波斯人，刚来京城的时候人生地不熟，结果硬生生靠着这间铺子的位置，吸引到了不少主顾！” “就说狄镇远将军，那可是曾经将漠北打得落花流水的名将，什么好东西没见过啊？偏偏那天上街的时候，被这波斯地毯迷得走不动道，隔三岔五就派管事来买几条地毯回去……” 四喜悄悄跟自己的主子咬耳朵：“五小姐，这房东看好像不太靠谱。狄将军家里哪有这么多地方需要地毯啊？还三天两头来买，怕不是质量不行所以要经常换。” 楚瑾玉听见“狄镇远”这三个字，不由皱了皱眉。那个阴毒的将军也曾经来过这家铺子？总感觉好像脏了…… 不过她今日已经带四喜考察了不少店铺，似乎也没有比这间店铺更合适的铺子了。只是这个房东说的确实不太靠谱，价格比起别的铺子也有些高了，到时候还需要跟他砍砍价。 “你是这里的房东吗？” 就在楚瑾玉思考时，铺子门口突然传来了声音。 两位公子大摇大摆走进了铺内，为首的一人穿着华贵，摇着一把风雅的玉骨折扇，房东一眼认出扇上的山水画是前朝武道子的遗作，昂贵异常。 他一头雾水，陪笑道：“正是，不知两位客人是为何事而来？似乎没有事先通传过——” “少废话，”梁平摇着折扇，一副逍遥贵公子的做派，“你这铺子卖不卖？多少钱？” “这……”房东眼珠子转了转，“一百五十两。” 一百五十两金子！四喜在一旁瞪大了眼，这比房东之前告诉她们的价格还多了五十两！真是无商不奸，这比西城铺子的均价贵了两倍，看来房东是要让这个客人知难而退了。 楚瑾玉一副稳操胜券的模样，毕竟想也知道，只要不是傻子，肯定不会花这么多钱买一间铺子。 谁知道，帅气的公子眼睛都不眨地从袖中抽出一张银票。 “一百五十两是吧？这是大通钱庄的银票，你可以现在就去取钱，等你把钱拿到手了我们就签合同。” “好好好，公子稍等，小的这就去取钱！” 房东拿着这张银票，眼睛都直了——这是财神爷显灵了啊！ 这下轮到楚瑾玉和四喜傻眼了：有没有搞错，这人不仅是个傻子，还是个不食人间烟火的有钱傻子！ “喂！”四喜喊住房东，“你今日可是说好将这个铺子卖给我家小姐的，怎么说话不算数呢！” 房东喜形于色，嘿嘿笑道：“姑娘你这话说得可就不对，做买卖这事只讲一个利益，哪里有什么先来后到？再说了，你家小姐还没有付钱呢，这位公子掏钱这么爽快，我自然是要将这个铺子卖给公子了。” “慢着！”楚瑾玉缓缓道，“那若是我现在付钱，这个铺子归谁呢？” “这……”房东的脸色变了变，“如果小姐愿意付一百六十两金子的话，这铺子自然还是归你的。” “你！你这个奸商！”四喜被气到说不出话来。 明明一开始跟小姐谈好的是一百两银子，没想到他现在居然坐地起价！ “够了，”楚瑾玉喊住四喜，“左右不过是间铺子，让给他们也不碍事。” 楚瑾玉不知道那个公子是不是存心来捣乱，但她可是要正经做生意的，一百六十两金子买一个铺面实在是不值，她可不会在这件事上意气用事。 四喜很快冷静了下来，只是还有些愤愤不平。 都怪那个人傻钱多的公子！四喜怨恨地瞪了梁平一眼。 梁平没有受四喜怨念的影响，他赞赏地看了眼楚瑾玉。这个姑娘面对这种情况也能沉着冷静，倒是让他有些欣赏。 “抱歉，梁某也不想夺人所好，只是出于一些原因，必须要买下这间铺子。如果小姐不介意的话，梁某可以为寻找其他店铺稍尽绵薄之力。” 四喜气得头上冒烟——这个公子抢了小姐的铺子不算，还要说一堆有的没的的借口，摆明了是在羞辱人！ “不必了，多谢公子的好意。” 楚瑾玉此时虽然是在跟梁平对话，眼神却不自觉地飘向了梁平身后的那人。 刚刚在梁平和他进店的时候，楚瑾玉就注意到了他，只不过之前一直没有找到机会开口询问。不过此时她有些忍不住了。 “请问，你是阿澈吗？” 啪—— 梁平的折扇从他手中落了下来，幸好宇文澈及时帮他捞了起来，不然这把价值连城的扇子就要葬送在砖瓦地板上了。 不过……自己现下遇到的困难可能比这个还要紧。 宇文澈尴尬地咳嗽了两声，眼神飘忽不定：“你怎么认出我来了？” 楚瑾玉有些无语：“你一点易容都没有做，我不认出你才奇怪了。” 她方才还以为他是在做任务，所以一直没有敢问，直到梁平说自己有任务在身，她这才敢确定这两人是一伙的。 梁平好不容易才缓过劲来：“等下，宇、阿澈？你们认识？” 宇文澈看见他满脸写着“八卦”二字，实在不想和他解释，但考虑到他是自己的上司，姑且还是隐忍一下。 “这就是我先前与你说的，我在冀州城遇到的那个神医。” “哦哦哦！原来你就是那个神医啊！” 梁平两眼放光，自己还是第一次遇见和自己年龄相仿的医者，小小年纪就有如此造诣确实惊人，而且这孩子的心性似乎也很不错。 第18章 害羞的宇文澈 “我叫梁平，是阿澈的朋友，之前你救阿澈的事真是谢谢你了。” 楚瑾玉应付不来梁平这么自来熟的人：“只是小事，阿澈已经付我报酬了，还望阁下不要放在心上。” 梁平却没想这么快就放过她：“这怎么是小事呢？化骨可是天下奇毒，你小小年纪知道解法已是难得的事了，你的医术是谁教给你的？” 梁平本来便是惜才之人，早就对这个年纪轻轻却精通医术的小姑娘起了兴趣，此刻不想错过机会，便拼命打探。 “公子，我们这才见面不到一炷香的功夫，为什么觉得我会如实相告呢？” 楚瑾玉可不是这么好骗的，她告诉一个刚见面的人这些消息才是傻了。 “说的也是，”梁平干笑两声，歇了心思，“既然你是阿澈的恩人，刚刚的事就更对不住了，不如我做东，带你去海鸢馆品一顿珍馐宴？” 海鸢馆是京城最好的酒楼，珍馐宴则是海鸢馆最贵的酒席，吃上一顿就要花掉三百金。楚瑾玉暗暗估量梁平的财力，觉得这人确实是人傻钱多。 “不必了，我本就是为了购买铺子而来。买卖一事，本就是价高者得，既然梁公子出价高，我自然没有什么话可说。” 楚瑾玉对于应付梁平其实没有什么兴趣，她此时更想与宇文澈好好叙叙旧。 “阿澈，你不是说你之后还有事要去别的地方吗？怎么来了京城？先前的事情已办完了吗？” 楚瑾玉心里很高兴。宇文澈是她来到这个世界后交的第一个朋友，楚瑾玉本以为他身份特殊，以后再也见不到面了，没想到竟然这么快就再次相遇了。 宇文澈其实在进店后就认出了楚瑾玉，只是他实在不知道该怎么跟楚瑾玉打招呼。此时楚瑾玉提起他先前找的拙劣借口，他有些不好意思地咳了咳：“是啊，那边的事很快就办完了，这才来京城了。” 四喜撇了撇嘴，她在这几天的相处中发现，五小姐虽然平时说话恐怖了点，但对待下人还是很好的。于是此时大着胆子拉了拉楚瑾玉的衣角，凑到她耳边劝说道：“五小姐，你这位朋友也不是很靠谱，他明明认出你了，却还是要跟我们抢店铺。” 是的，她就是对这件事耿耿于怀，这些天她跟小姐磨了这么久才得来的店铺，居然就这样被两个纨绔子弟截胡了！ 谁知道，平时不服输的小姐此时竟露出了宽容的微笑：“四喜，谢谢你为我考虑，但没有关系的。我了解阿澈的为人，他们想要买下这间铺子肯定是有理由的。” 其实她哪里是了解宇文澈的为人，她只是知道，以宇文澈的身份，如果想要买下一间铺子，背后必然是有她们不便知道的缘由的，更何况之前房东还说这间铺子有狄镇远这个常客。如果这间铺子有什么问题的话，对于做生意肯定是不利，那不买也罢，自己才不傻呢。 既然自家小姐都这么说了，四喜自然是没有其他意见了，只是心中还有一点可惜。 梁平和宇文澈都是习武之人，耳力比常人敏锐许多，楚瑾玉主仆二人的悄悄话都被他们听见了。 梁平一边感慨这个小姑娘真是善良宽厚，一边瞧宇文澈的反应，惊讶地发现他居然悄悄红了耳朵。 天呐！梁平顿时觉得自己可能发现了什么大秘密，宇文澈平日不近女色，他还以为他有什么隐疾，没想到居然还是个纯情少年，稍微被女孩子夸一下就害羞了…… 宇文澈不知怎么注意到了梁平的眼神，警告地瞪了他一眼，梁平立刻装出一副什么都没有发现的模样。 他其实内心很高兴，但还是假装冷酷对楚瑾玉说：“是我们有些无礼了，如果之后在买铺子上有什么需要的话，你们可以去永平侯府找梁平帮忙。” “喂，为什么要把这种事扔给我啊。”梁平小声嘀咕，又被宇文澈瞪了一眼。 楚瑾玉对这一切一无所知：“好呀，如果你之后想找我的话，就来楚丞相府找五小姐楚瑾玉就行了。” “好的，我会的。”没想到她居然是楚家人。 宇文澈回想起老狐狸一样的楚怀，总觉得楚瑾玉和她的父亲性格并不相似，不过狡黠的模样倒是一脉相承…… 梁平这才恍然大悟：“哎呀，原来你就是前些天刚从三明老家回来的楚丞相千金！” 他身为月影阁的阁主，为隆新帝收集情报，对于大小官员的家事还是多少有些了解的。 梁平突然想起了自己先前看见的报告：“既然你是阿澈的朋友，我就提醒你一句，你家那个主母可不是什么好相与的人物，你可要多防着点。” 四喜听见这话就不乐意了：“你可不要血口喷人！陈夫人可是少有的好心人，对待府中下人又温柔又大方，才不是你说的那样。” 梁平脸上的笑容突然消失了：“我与你主子说话，你一个小小侍女插什么嘴？” 四喜被梁平吓得缩了缩脖子，下意识躲到楚瑾玉身后。 楚瑾玉一时表情也变得严肃起来，淡淡道：“让公子看笑话了，梁公子的忠告我谨记在心。” 就在这时，房东眉开眼笑地带着契约跑来了，看他这副模样，应该是将收到的银钱放在家中藏好了，生怕梁平觉得不对劲反悔。 “这位公子，地契已经在这里了，你拿了这个契约，我们这交易就算做成了。” 梁平爽快地收下了：“如此甚好，那这铺子里今后就全交由我折腾了。” 房东拿了这么多钱，哪有说不的道理：“那是自然、那是自然……” 楚瑾玉插话道：“既然如此，我就告辞了。四喜，我们走。” 房东对楚瑾玉心中有愧，讪笑着祝她们走好。 楚瑾玉出店的时候对宇文澈笑了笑，用口型默默说了“再见”二字，宇文澈见她弯弯的眉眼，心情莫名好了许多，自己也不知道究竟是什么道理。 第19章 延寿堂 出了店铺，离楚府的马车到达还有一段时间，楚瑾玉和四喜走在街上随便逛逛。 楚瑾玉没有说什么，四喜这小丫头却忍不住了。 她双眼通红，声音也带着哭腔：“对不起，五小姐，奴婢错了！” 楚瑾玉没有回头看她，语气也凉凉的：“你知道你错哪里了吗？” “奴婢没有尊重主上，竟然擅自在小姐和梁公子对话的时候插嘴了……奴婢明明是五小姐的人，却还帮着陈夫人说话……”四喜越说越觉得自己该死，“奴婢真是罪该万死，请五小姐惩罚奴婢！” 楚瑾玉闻言叹了一口气：“这些都是小事，你还是不知道自己错哪里了。” 她终于转头，严肃地看向四喜：“四喜，我知道你是个机灵的丫头，可是你刚刚的表现实在是太沉不住气了。你现在已经是我身边的人了，之后跟着我开医馆、做生意，还会遇上比现在更糟糕的情况，你如果还是这样冲动，如果遇上了什么大事，我也护不住你。” 四喜听见楚瑾玉竟然不是因为她的不敬而怪她，终于没有忍住眼泪，豆大的泪珠顺着脸颊扑簌落下。 “奴、奴婢谨记小姐的教诲……下次奴婢一定谨言慎行，再也不犯浑了！” 楚瑾玉见她还是一副似懂非懂的模样，内心暗暗叹息，心知自己现在说再多也没有用。 她来自于人人平等的二十一世纪，对于大夏朝的尊贵卑贱还没有很深的认识，所以对于四喜的不敬并不十分在意，反倒希望她在自己面前随意一些。可这对于等级观念根深蒂固的大夏人来说还是太过惊世骇俗，楚瑾玉也不能以一己之力改变这种观念。 “你也不用回府领罚了，我就罚你这几天好好跟在我身边做事吧，”她和善的说道，“之前我在西城还看上一间药铺，我们就将它当作备选买下来吧。” “小姐真是太好心了，”四喜抽抽嗒嗒道，“奴婢今后一定好好跟着五小姐做事！” “我都说了，你可以不用那么介意……” 二人慢慢往楚家马车来的方向走去。在楚瑾玉不知道的时候，四喜对她又更加亲近与崇拜了。 “果然有密道！” 这几天宇文澈二人将店铺搜了个底翻天，终于发现了这间铺子的不同寻常之处。 梁平对着密道，比照着狄镇远留下的书信，啧啧称奇。 “阿澈，你过来看，这书信上所写的‘羊肠小道’该不会指的就是这个传递书信的途径吧？那这可是个大发现！不知道有没有什么办法能让我们将全京城的漠北探子都一网打尽……” 宇文澈的心思却完全不在这上面，他有些失神地看着窗外的街道，似乎在思考些什么事。 梁平迟迟等不到回应，抬头见他又在发呆，有些恨铁不成钢：“你别看了，实在想去的话等我们把这铺子搜干净了，我就放你去延寿堂看看。” 延寿堂是近来西城阳明街新开的一家医馆，这对生活在京城的人来说算不上什么大新闻，梁平之所以知道这家医馆，还是因为它的主人是楚瑾玉。 宇文澈一听“延寿堂”的名字，迅速回神：“你在说什么呢？我可没有想去看。” “……”七皇子比起他的其他兄弟来真是可爱太多，只要跟他熟稔起来其实还挺好懂的。 梁平温言劝道：“好好，我知道你没有想去看。不过楚姑娘可真是个妙人，没想到这才短短几天就将医馆建的有模有样的了。” 他又想起那天几人的相遇：“就是实在有些心软了，对下人这么仁慈，被以下犯上了也不动怒，实在缺了些气度。” “她可跟你这种注重清规戒律的人不一样。”宇文澈回想起楚瑾玉与他相处时大大咧咧的模样，一看就不是注重尊贵卑贱的深闺小姐。而梁平生长于永平侯府，自小就被老侯爷教导人有等级之分，自然与她不是很合得来。 宇文澈想起楚瑾玉离开时那冷淡的神色，不知她有没有连自己也讨厌了进去。 “早知道不应该跟你一起做这个任务……” 宇文澈的自言自语被梁平捕捉到，引起了他极大的抗议：“你这是什么意思！宇文澈你说清楚！” 楚瑾玉自然不知道梁平和宇文澈在那间铺子里有什么发现，她现在正忙着为自己新开的医馆招徕生意。 当然，她身为楚丞相府的五小姐，肯定是不能如此大张旗鼓地抛头露面，她只得顾了一个掌柜的，和几个坐堂大夫一同经营医馆，如果遇到什么难治的疑难杂症再交给她处理。 当她跟掌柜提到这一点的时候，黄掌柜很是惊讶：“楚小姐，你可是贵人，怎么能干看诊这样粗陋的活计呢？” 她这才知道，原来在大夏朝，众人都将行医看作是上不得台面的行当，因为治病救人的时候必然会沾染上病人身上的污秽，有些贵人还觉得大夫身上会沾上病人的晦气。 楚瑾玉疑惑道：“可是之前珍康馆的刘大夫来我们家，父亲和陈夫人都对他很是尊重啊。” 四喜一脸苦相：“小姐你有所不知，珍康馆可是京城专门诊治贵人的医馆，那里的大夫可是从不沾重病和脏病的，所以京城的民流都喜欢请珍康馆的大夫。” 原来还有这样的说法……楚瑾玉了然地点点头：“这其实就相当于专科门诊？” “什么科门诊？”四喜被小姐搅得一头雾水，“应该差不多是这样吧……” 黄掌柜见楚瑾玉不懂其中关窍，便大胆询问：“那楚小姐还要挂名行医吗？您刚刚也听见了，这确实对千金小姐不是一个好主意。” “当然，如果不行医，我的医术怎么会有所精进呢？”楚瑾玉沉吟半晌，“只不过，我行医的时候需要戴面纱、挂假名。在上面挂上‘连翘’这个名字吧。” 她将名医簿的纸页一翻：“今后如果有人找连翘看诊，你就来府中知会我，我平日得空也会来医馆坐堂的。” 第20章 恐惧的侍女 就这样，延寿堂有声有色地开了起来。短短半个月内，京城就流传着延寿堂的传说。 “你听说了吗？卢侍郎的娘子前些年被悬医阁的大夫诊断出不治之症，以为只能在家等死了。没想到前些天居然被延寿堂的连翘大夫治好了！” “是啊！这个连翘大夫真是神了，上次我邻居家李二狗的儿子得了惊厥之症，眼看就要不成了，拉去延寿堂死马当活马医，居然真被连翘大夫治好了。” “这短短半个月，京城的不少绝症病患都被连翘大夫治好了！这人简直就是华佗再世啊！” “这延寿堂看来不是徒有虚名，是真的能延寿啊！” 当然其中也不乏质疑的声音。 “什么延寿堂？什么连翘神医？我看不过是个沽名钓誉的骗子！” “就是啊，听说这人从不以真面目示人，装出一副世外高人的模样，跟那些行走江湖的丹药骗子有什么区别？” “你们这些病例都是道听途说的，我看都是市井小儿编出来的谣言，药王谷的高世敏都没有这样大的本事。” “我听说卢侍郎妻子的病根本不严重，他就是瞎猫碰上死耗子！” 真是人怕出名猪怕壮，延寿堂在短短半月里为自己打出了名声，可京城百姓对其也是议论纷纷、人言啧啧，不少同样经营医馆的大夫也将延寿堂视为有威胁的对手。 但楚瑾玉可不管那些人背地里是怎么讨论的，她这半个月来过得实在是太快乐了！你问她为什么？原因当然是—— “黄掌柜，我没看错吧？这是延寿堂短短半个月的进账？” 楚瑾玉两眼放光看着自己面前的账簿，双颊激动地泛红。没想到短短半月，延寿堂的利润就足以将买铺子的钱赚回来了。 她先前一直背靠自己的家族做生意，从未起过单打独斗的念头，没想到她靠一己之力在京城开的延寿堂，居然能挣到这么多的钱。 黄掌柜也很欣慰：“楚小姐，实在是延寿堂的医术太高超了，这短短半月光是诊金都不下千两银子。” 黄掌柜原本只是一家小药铺的帐房先生，被楚瑾玉雇来时，一度怀疑这个相府的千金小姐只是学了几招医术就心血来潮，日夜祈祷这小祖宗千万不要治死人。 可他没有想到，楚瑾玉挑坐堂大夫的眼光很好，她雇佣的坐堂大夫都是看病的一把好手，不少大夫跟楚瑾玉谈完后，甚至主动提出不要工钱也要留在延寿堂工作——这当然被楚瑾玉拒绝了。 更令他震惊的是，楚瑾玉的医术居然这么高明，不少御医都没有办法根治的疑难杂症到了她手上就是小菜一碟。短短半月黄掌柜亲眼见识了楚瑾玉活死人肉白骨的本事，觉得自己这个延寿堂掌柜的工作是越来越有盼头。 只不过……黄掌柜还有一点小担忧。 “楚小姐，之后延寿堂的进账可能就不会像现在一样可观了。” “这是为何？”楚瑾玉不解地挑了挑眉。 在一旁的四喜抢答道：“自然是因为病人少了！小姐，你这半个月快把京城素有顽疾的病人全治好了，之后自然没有那么多病人了！” “原来是这样！”楚瑾玉恍然大悟。她之前身处的二十一世纪，通讯交通发达，只要是名医就不愁病人找上门。大夏朝现在的通信交通水平自然没有现代那么发达，京城的病人自然可以就近上门，别的地方的病人却没有办法得知楚瑾玉的医术。 怪不得古代的神医都是云游四海积累经验的……楚瑾玉本也打算效法先辈，但她现在还有报仇的任务没有完成。 “都怪那两个缩头乌龟，让我没有下手的机会……”她恨恨地嘟囔。 四喜疑惑道：“小姐，你在说谁？” “哈哈，没有，我在自言自语。黄掌柜，病人少是好事，说明京城的百姓都无健康，医馆的生意不如前也无妨。” “楚小姐真是菩萨心肠。”黄掌柜感慨道。 他这感慨出于真心，只因他之前当了不少医馆的帐房先生，知道那些无德的医师是如何故意拖着病人的病情不医治，只是为了能多赚几份药钱和诊金的。 像延寿堂这样药到病除的医馆，旁人看见也只以为病人的情况不严重，所以京城对医馆的质疑也不在少数。 不过管他们的呢！有这样人美心善的雇主，黄掌柜是一丝怨言也没有的。 “绿竹，打听到了吗？” 楚元珊的声音非常平静，被她问话的侍女绿竹却打了一个寒颤。 四小姐近来变得非常古怪，院里的丫鬟都私下有些害怕起她来。 细细算来，自从一个月前五小姐平安回府后，四小姐就开始不对劲了。 因为楚怀的禁令，她这一个月都没有她出院门半步，却经常派院里那位名叫紫檀的丫鬟为她外出送信。 绿竹不知道信是送给谁的，又是送到哪里去的，她只知道，每次紫檀回来的时候，面上都带着深深的恐惧。 绿竹是陈夫人派到楚元珊院子里的人，她一直想方设法向紫檀打听，但这个小丫头却对一切守口如瓶。 直到昨天夜里，紫檀死了。 听说她是自己半夜想不开，投了井，被人从后院的深井里捞出来的时候，脸上还是惊恐扭曲的神情，让丞相府精壮的家丁都不忍细看。 绿竹不敢说，但她觉得，这件事似乎跟四小姐有关系。 紫檀死的那天，她被派去四小姐的院子里守夜，迷迷糊糊中，看见四小姐似乎在四更出过门…… 可她不敢将这个消息告诉陈夫人——四小姐似乎也发现她知道了这件事，这几日盯她很紧，还让她参与进自己这些天干的事情中来。 绿竹这才知道，原来四小姐一直在监视五小姐的动向。 可这是为什么呢？她听说四小姐和五小姐一起在三明老家长大，关系应该是再亲近不过的。 绿竹不敢细想，她只想平平安安活下去，不想惹是生非。 但她现在似乎逃不过了…… 第21章 早有准备 “回四小姐，五小姐那里并没有什么异常。” 绿竹拼命隐忍着，不让楚元珊发现自己声音中的颤抖。 “只不过，五小姐近段时间经常出门，有时候一天能出去两趟，都是瞒着老爷和夫人偷偷出去的。” “哦？打听到她去哪里了吗？” 楚元珊端详自己铜镜中的倒影，似是在顾影自怜。 明明她长得也不比楚瑾玉差多少，在三明也有娴雅的好名声，为什么总是会在和楚瑾玉的比较中落入下风？ 现在想来，她在那个时候就对自己的好妹妹动了杀心…… “奴婢不知，家丁也说跟了五小姐一段时间，但到了铜锣巷，五小姐的马车就跟丢了。” “看来我这个五妹妹出门是另有隐情啊，不知会的又是哪家情郎？” 绿竹垂头，不敢搭话。 楚元珊细细将金钿簪在自己的乌发上，华丽的发饰衬得她面如金纸，憔悴不已。 “绿竹，那天晚上发生的事，你都知道了吧？”她突兀发问。 绿竹心里一惊：“小姐说的是哪天晚上的事，奴婢怎么不记得了？” 楚元珊唇角荡开诡异的笑容：“你别装了，当然是紫檀死的那天晚上。我出门的时候，你看见了吧？” 绿竹终于撑不住，双腿发软跪在了楚元珊身旁，双手紧紧攥着她的裙角，苦苦哀求。 “四小姐，放过奴婢吧！你出去的事，奴婢一个字都没对旁人提起过！” 她不敢抬头看楚元珊的表情，眼泪流个不停，只希望楚元珊心软放过她。 终于，她感觉到一只冰凉的手按在了她的头上。 “绿竹，我就知道你是个聪明人，你帮我办一件事，我就放过你。” 楚元珊将一封信递到绿竹面前。 绿竹颤抖得更加厉害了——自己终究是逃不过了。 “四喜，今天也钱管事那边没有异常吗？” 这个月来，楚瑾玉出门的时候，总感觉有什么人在暗中跟着她。 她一直很相信自己的直觉，所以便让四喜多留意了一些。 四喜自信道：“放心吧小姐！钱管事根本没有发现我们天天出门，倒是陈夫人和四小姐那里找人跟院里的人打听过。” 楚瑾玉闻言点点头：“希望如此。” 说罢，她将面纱罩起，换了身素色衣裳，摇身一变成了神医“连翘”。 她现在换装的地点，是她上个月在铜锣巷置办的一处小宅院，专门用来伪装连翘身份。 四喜之前对她的大胆计划很是担心，还劝了她几次，但见这一个月来都没有出过什么问题，便也放下心来。 “小姐，奴婢看看外面有没有人。” 楚瑾玉闻言失笑，不知道四喜究竟是从哪个话本里面学来的招式，一点防护力也没有。 她跟四喜同时行动，看见四喜从这座宅子里出来，跟看见她有什么区别？ 但她没有提出抗议。 四喜见小姐没有反对，便像之前一样蹑手蹑脚走出了院门，见铜锣巷里跟往常一样没有异常，便敲了敲房门，朝内唤了一声。 “小姐，可以出来了。” 谁知，就在她说出这句话后，四喜就感觉身后传来风声，还没等她弄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就觉得眼前一黑，身子软软地倒了下去。 将她打晕的刺客接住她瘫软的身体，放在一边，防止她倒地穿出声音，像院门另一侧的同伙点点头示意。 “来了。” 楚瑾玉对外面发生的事浑然不知，正要推开院门走出去，突然看见门缝间的影子不太对劲。 四喜这样一个身材瘦小的少女，在地下的投影怎么会如此庞大？ 在这个时候，楚瑾玉引以为傲的直觉派上了用场——在现代的时候，她每次外出采药遇到危险，她堪比野兽的直觉都发挥了作用。 电光石火之间，她从外袍特制的口袋中掏出了两瓶试剂，在推开房门的同时将两瓶试剂丢了出去，自己则屏住呼吸，飞快关上了院门。 那两瓶用棕色琉璃瓶装着的试剂跌落在地上，琉璃碎片撒了一地，里面的药剂在日光的照射下升腾成白色的烟雾，还伴随着刺鼻的味道。 “不好！快屏气！” 外面的两位刺客没有想到楚丞相家的千金竟然会随身携带毒药，猝不及防吸入了几口，等意识到要闭气的时候已经晚了，两人挣扎了半晌，终究像被喷了杀虫剂的蟑螂一样四脚朝天倒在了院门外。 吱呀—— 院门打开了，楚瑾玉刚刚用院内的井水弄湿了袖口，捂住口鼻，见门外只倒下了两名壮汉，警惕地向四周环视。 直到没有发现新的可疑人物后，楚瑾玉飞速将昏倒的四喜拖入院内，将她靠在门板上，从怀中掏出解毒剂喂给她。 她现在以“连翘”的身份行医，为了防止自己遇上危险，调配了不少药物以备不时之需，没想到居然这么快就用上了。 楚瑾玉一边感慨现在行走江湖真是危险，一边将四喜拍醒：“你这个小迷糊鬼！差点把本小姐害死了！” “咦？”四喜迷迷糊糊被楚瑾玉弄醒，看见楚瑾玉的脸后眼睛瞬间睁圆，“小姐！大事不好了！刚刚奴婢出院门的时候被人打晕了！都怪我粗心，小姐有没有事啊？” 楚瑾玉将她扶起：“我没事，你说的可是这两人？可还有看见别的同伙？”她拉开院门，让四喜看清晕倒在院外的两名刺客。 四喜点头：“奴婢刚刚就看见这两人。” “他们可能还有同伙，这里不能久留了，我将这两人绑起来，你去叫车夫来。” “是！”四喜往前跑了两步，突然又停了下来，“小姐，留你一个人在这里会不会出事啊？” “怎么会？”楚瑾玉拉开自己特制的斗篷，只见内侧缝了大大小小数十个口袋，只有几个口袋是空着的，其余都放满了奇形怪状的瓶子和管子。 “他们要是中途醒了，我再药一次便是！”她叮嘱道，“你快去快回，要是他们再来人，那我可顶不住了。” “是！” 第22章 暗室拷问 刺啦—— 刺客被一桶脏水烧得透心凉，从昏迷中惊醒。 他第一时间便假装自己仍在昏迷，垂着头，目光悄悄扫视自己现在身处的环境。 他现下被绑在木椅上，四周昏暗无光，空气浑浊，应该是在某个地牢中，他竟不知楚丞相府中还有这种设施，看来还是自己与同伙太过轻敌。 他已经是身经百战的刺客，没想到今日竟然会栽在一个小小的丞相府庶女手上。当初他还嘲笑背后主使之人是大材小用，没想到这就阴沟里翻船了。 刺客的思考还未过多久，就听黑暗中幽幽传来娇美的女声：“我知道你醒了，刚刚你的呼吸声明显凌乱了不少。” 刺客被突如其来的声音吓得心烦意乱：原来这个地牢里除了他还有其他人吗？为什么他们不点灯呢？是了，那个女人可以靠听觉判断他的呼吸…… 正在他头脑高速运转的时候，方才的女声又嗤笑道：“还要装吗？刚刚你的呼吸又乱了。” 刺客见这样下去根本瞒不过那人，只得开口：“你是什么人？为什么将我抓到此处？” “很有胆量嘛，明明是自己被抓了，居然还敢询问敌人。” 如果在别的时候听见这个女声，男人可能会赞叹女子的声音动听悦耳，可现在他听着只觉得尖锐刺耳，对于黑暗和未知的恐惧让他动弹不得。 “还是我先问问你吧，”那女声冷酷道，“你们是什么人？又是谁派你来的？” 男人刚想冷笑回应不知道，那女人便抢先开口：“你好好考虑考虑再说话，刚刚你的同伙已经把他知道的都供出来了。现在问你只是要对照口供，要是你们有哪点对不上的话——你不会想知道后果的。” 男人被激得心里一乱。 不可能，这个女人绝对是在骗我，六一怎么可能这么快就供出消息…… 可奇怪的是，他的嘴巴竟不受他控制地开始说话：“我是五九，另一个人是六一，我们是三皇子府的暗卫，是三皇子的幕僚派我们来杀死你的。” 不对！其中必有古怪！ 五九愤怒地喊道：“你对我做了什么？为什么我会说实话！” 女人冷笑一声：“这就要问你自己了，我可什么都没干。好了，那位幕僚是谁，三皇子怎么会对一个丞相府的庶女有兴趣？” 五九不断挣扎，但诚实的话语还是不受控制从他口中吐出：“我也不知道那位幕僚是谁，只知道他是上个月才来到京城的。我等只是听从命令行事，其他的一概不知、唔——” 话说到一半，五九突然开始全身抽搐，过了一会儿就瘫倒在椅子上一动也不动了。 此时，一点豆大的烛光才缓缓亮起，照亮了举着烛台的清丽少女，在日光下秀美的容貌，在地牢摇曳的烛光中，竟然如修罗转世一般阴森诡异。 楚瑾玉站在离男人三步远的地方，等待了一会儿，确定他的呼吸已经停止好长一段时间了，才小心接近。 “原来是服毒自尽了，还算是个有志气的。”她掰开刺客漫出黑血的口腔，眼中带着探究的欲望，察看齿间储存毒药的囊袋。 她向地牢外喊道：“四喜！” 四喜急忙打开门进来了：“小姐，刚刚奴婢去另一个房间察看，那个男人已经没气了，应该是在醒来的时候就服毒了。” 待她看清房间里的情形后，停住了脚步：“这个人也……” “没事，”楚瑾玉笑道，“他死前已经交代不少东西了，你帮我把他们抬出去。” 她手上有一种吐真剂，只要被讯问的人内心有一丝动摇，就会不由自主说出真话，于是她才与那名刺客在黑暗中对话，试图用他对未知的恐惧和同伴的背叛勾起他的动摇。 很幸运，她成功了。 “是。”四喜手脚麻利地给椅子上的尸体松绑。 楚瑾玉看着她的动作：“四喜，你不怕吗？” 四喜摇了摇头：“奴婢不怕，今天要不是小姐反应及时，奴婢早就死在铜锣巷了。” 她不知道楚瑾玉有多大的本事，又招惹了怎么样的敌人，她只知道自己的小姐是个好人，在遇到危险的时候不会抛弃自己，这就够了，她只需要做好该做的事就可以了。 “那就好，我们今后可能还会经常遇到这种事。” 楚瑾玉只是说了一句话后，就不再言语。 她的大脑正在疯狂运转——自己究竟在什么时候得罪了三皇子？不对，那两名刺客说自己只是受到了三皇子幕僚的指使，可是区区一个幕僚怎么能请得动三皇子的暗卫呢？除非…… 楚瑾玉停止了她的思考，在没有更多证据的情况下，单纯的推理是毫无意义的。 单从动机来看，她早已有了两个怀疑对象，现在她要计划的，就是该怎么证明自己的猜想。 三皇子府。 大夏朝的王子，在成年后就要出宫建府，等到之后新帝登基，才会被赐予王爷的封号，在此之前都居住在京城的皇子府内。 坊间相传，三皇子宇文晁是目前圣上最宠爱的儿子，如果让那些人看见三皇子府内的华丽豪奢、纸醉金迷，他们可能会更加坚定自己的想法。 而此时，这个华奢居室的主人，正在书房愤怒地训斥下属。 “怎么会这样？！你是说五九和六一都没有回来？” 宇文晁继承了皇后的美丽容貌，是京城文人盛赞的美男子，可现在他俊美的相貌却被愤怒扭曲，他一边摔着自己目光所及的一切器具，一边踢打跪着的暗卫。 “废物！只是让他们去打听个消息，这点小事都完不成！” 暗卫头领跪在地上不敢起身：“殿下，五九和六一已经是近来难得的精锐，他们肯定是在探查的过程中碰见了什么人才下落不明。属下猜测，可能是遇上了陛下派出的月影阁……” “岂有此理！岂有此理！”宇文晁出离愤怒，“宇文治算什么东西！父皇凭什么让他管理月影阁！这下好了，他现在手上有现成的把柄，明天上朝的时候定会狠狠参我一本！” 第23章 钓鱼 暗卫头领平静道：“殿下不必惊慌，属下早已吩咐五九和六一，让他们遇见情况及时自尽，不会透露多余的情报。” 宇文晁冷笑：“如此最好。” 他冷静了下来，将目光转向书房角落，问站在那里的幕僚：“孙先生怎么看？” “依小人看，五九和六一未必会泄露情报，况且他们二人对殿下的所作所为了解不深，未必会给二皇子提供把柄。” 孙启明回答滴水不漏，殊不知自己后襟已被冷汗沾湿。 “废物！”宇文晁怒吼道，“绕来绕去尽是些漂亮话！我养你们这些饭桶有何用！” “殿下息怒！” 孙启明两股战战，只想跪倒在宇文晁面前。但他深知，宇文晁最恨的就是没有骨气的文人，自己要是跪了，等待他的只会是三皇子的厌弃。 宇文晁听了孙启明的主意，派暗卫去察看与狄镇远接头的铺子，没想到此行就折损掉两个人手，还落了个把柄在素不对付的二皇子手上，当真是怒不可遏。 他将书房名贵器具打砸完后，怒气冲冲扔下房内的二人，冲去了后院。 孙启明听见屋外传来丫鬟的惊叫，暗暗心惊——宇文晁心情不好是便爱折磨枕边人，府中暗地里不知抬出去过多少香消玉殒的女子。 如此残暴的个性，将来如何统治大夏？ 就在孙启明怀疑自己的选择是否正确时，暗卫统领突然开口道：“孙大人，昨日你是否给五九和六一布置了其他的任务？” 孙启明心一沉：“统领大人何出此言？我只是吩咐二人了一件琐事。” “我只是在想，他们二人或许不是因为探查波斯人的铺子而失踪的，”暗卫统领冷冷道，“孙大人，殿下很敬重大人的为人，我希望你不要让殿下失望才是。” 孙启明干笑道：“那是自然，我自然是事事以殿下大业为先的。” 他转而暗示：“统领大人，我敢保证，如果真是因为我的失误，这件事也是绝对不会威胁到殿下的。” 暗卫统领也不想让三皇子知道自己的失职：“既然孙大人都这么说了，此事暂且就过去了。只是请孙大人记住自己的身份，之后不要再干这种越俎代庖之事了。” “这是自然。” 孙启明看似冷静，但一等回到了自己的厢房，终于忍不住自己的内心的愤恨。 “楚、瑾、玉！”他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这三个字。 当他收到楚元珊的来信时，他刚受人推荐当上了三皇子的幕僚，前途一片光明。 说实话，他一点也不后悔杀死楚瑾玉。无毒不丈夫，算计一个傻乎乎的小姑娘就能获得这么大的利益，傻子才不干。 但他没有想到，楚瑾玉居然活着回到了丞相府，这怎么可能？他和楚元珊可是亲眼看着她咽气的！ 要是楚瑾玉还活着的消息被那人知道了，自己现在得来不易的锦绣前途可就要毁了。于是他昨日胆大包天贿赂三皇子的两名暗卫，让他们按照楚元珊提供的情报，去铜锣巷截杀楚瑾玉。 结果这两人竟然失败了，自己还让暗卫统领察觉了此事。要是这件事被他捅到三皇子那里，自己可就真的完了。 孙启明越想越气。 该死！难不成楚瑾玉背后有高人相助？ 这个丫头命真就这么硬？他偏不信邪！ 自己这边暂时不能打草惊蛇了，还是要交给楚元珊从内宅想办法…… 孙启明英俊的面孔扭曲如恶鬼，邪恶的内心如同沼泽一般翻涌着漆黑的泡沫。 宇文澈没有想到，楚瑾玉有朝一日居然会来这间店铺找他。 他和梁平对于暗处多方势力的打探也若有所觉，只是为了守株待兔，这才一直呆在波斯人的铺子中。 没想到楚瑾玉居然就这样大摇大摆地进来了。 “阿澈！好久不见啊！” “你来这里干什么？”宇文澈上前几步，迅速关闭了店门，“不是说有事可以去永平侯府吗？” “我为什么不能来这里？”楚瑾玉一脸莫名其妙，“你们已经在这里待了半个月有余，一点遮掩都没有，不是已经够奇怪了吗？” 她撩起自己的面纱：“而且我在来的路上还特地换了装，现在我只是延寿堂的连翘，不会与丞相府的楚瑾玉扯上关系的。” 宇文澈一时无言以对，总不能告诉她，他们在这里待着是在等三皇子上钩吧？就是没想到当了大半个月的鱼饵还没有人来探查，三皇子未免也太沉得住气了吧。 “你忘了，我是朝廷密探，做这种事自然是有自己的原因，不要多问。”他一脸正色道。 “是吗？”楚瑾玉一脸敬佩，“不愧是朝廷密探，作风真是神秘。不过阿澈，我今天来可是有一个重要消息告诉你们的。” “呵，”宇文澈冷笑一声，“你能有什么重要的事告诉我们？不会是你治好卢侍郎娘子的事吧？” “这你也知道？看来你相当关注楚姑娘呢～”梁平在一旁读着话本，坏笑着插话。 “只是凑巧听说！”宇文澈脸颊微红，赶紧转移话题，“说吧，是什么消息？” 楚瑾玉语出惊人：“不是什么大事，只是我昨日在铜锣巷抓到了两位意图刺杀我的人，带回医馆拷问之后才知道居然是三皇子手下的暗卫。” “你说什么？”宇文澈和梁平二人异口同声道。 “怎么了吗？我听说三皇子与狄镇远私交甚笃，就想着来告诉你们一声。这事是不是与上次在冀州城的事情有关？” 梁平从躺椅上跳了下来，瞬间移动到了楚瑾玉面前：“你确定是三皇子的暗卫？你是怎么抓住他们的？又是怎么拷问到这些情报的？” 宇文澈也急忙问道：“你没事吧？有受伤吗？” 楚瑾玉被二人刨根问底的行为震住：“停停停！我这样红口白牙说你们也不会相信，马车就在外面，我带你们去医馆亲眼瞧瞧。” 梁平立刻将铺子的门板卸下：“还等什么？现在就带我们去吧！” 身为月影阁阁主，梁平的直觉一向很准，他有种预感，这回上钩可能是一条大鱼。 第24章 看穿 “见鬼！”梁平细细检查两名刺客的尸体，惊叫道，“居然真是三皇子的人！” 三人现在正在医馆的地窖中，楚瑾玉原本挖这个地窖只是为了储存一些不能见光的药品，没想到医馆才开张一个月不到，这里就成了停尸房。 面对两具死不瞑目的尸体，宇文澈面色发黑，隐忍怒意：“你究竟是怎么惹上他们的？” 楚瑾玉佯装无辜地眨了眨眼：“阿澈你说什么呢？我可是良民，怎么会惹上这种麻烦呢？” 你要是良民？那这两位被良民逼得自尽的刺客是什么？ 梁平见这两具死状可怖的尸体，内心默默吐槽。 他身为月影阁阁主，在见风使舵上可是有两把刷子的，此时他也不得不承认自己似乎有些看走了眼。 楚瑾玉虽然现在是一副无辜的模样，但这个弱女子不仅医术高明，更有计谋，能将三皇子悉心培养的暗卫捉住，这可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宇文澈显然也与梁平有一样的想法，冷着脸训斥道：“别开玩笑了，此事可攸关你的生死。” “好吧好吧，”楚瑾玉见两人都没有陪她演戏的兴致，扫兴地耸了耸肩，“那我就从头开始讲起吧。” 于是她将昨日发生的事一五一十向二人道来。 “如此说来，你的药剂真是相当管用呢……”梁平的重点似乎放在了楚瑾玉的药剂上。 听这口吻，莫非是现成的生意上门了？ 楚瑾玉挑了挑眉：“梁公子如果有意向的话，我这吐真剂一瓶两百两银子，童叟无欺。” 梁平闻言笑道：“与聪明人打交道就是好！楚小姐如此爽快，我便将我所知道的情报告诉你吧。” 楚瑾玉在楚家就已经听说了不少大夏的宫闱秘事，但她知道梁平与宇文澈一样是朝廷密探，这些情报想必有一些更深的含义。 “隆新帝膝下现共有七名皇子，三皇子宇文晁是刘贵妃所出，深得陛下宠爱，在他成年后就将兵部交给他掌管，作为皇子的历练。既然你已经听说了宇文晁与狄镇远关系匪浅，那你可知道狄镇远是因为与哪国通敌才被捕的吗？” “漠北？”楚瑾玉立马抓住了话语中的重点，“当时西凉地图失窃，背后也是漠北人在捣鬼吗？” “正是，”宇文澈接过梁平的话，“虽然没有查到三皇子通敌叛国的证据，但他说不定是通过狄镇远与漠北人联系，所以我们这些时日才在他们暗中传递情报的据点蹲守，只是没想到……” “没想到三皇子竟然会找上我？”楚瑾玉还是有点不明白，“可是，你们为什么肯定三皇子会派人去那间铺子呢？” “那自然是因为——” 宇文澈的话说了一半，便被梁平截住了：“停停停，接下来的事就不是楚小姐能打探的了。” 楚瑾玉气愤道：“可是我现在也遇到了危险，难道我连知情权都没有吗？” “知情权？那是什么东西？”梁平困惑地皱着眉。 “……没什么，你不必在意。”楚瑾玉深吸一口气。 好险，一不小心又说出了不该说的话。 “不过，”梁平话锋一转，“如果楚小姐考虑协助我们的话，我们自然是会保你平安的。” 原来是在这里等着我呢！楚瑾玉满头黑线。 “梁公子说的是，刚刚是我考虑欠周了，那些吐真剂，还是一百两一瓶买你吧。” 梁平笑道：“楚小姐真是太客气了～既然如此，我明日就派人来延寿堂取十瓶，请问方便吗？” 楚瑾玉被这人的无耻惊到了。 宇文澈默默翻了个白眼：“你放弃吧，这人平生最爱的事就是杀价，谁来了也劝不动他。” “原来是这样啊……” 梁平有些得意：“阿澈这样说可就不对了，我这都是为了陛下。” “梁公子真是忠心，敢问现在可以告诉我究竟是为什么了吗？”楚瑾玉耐着性子问道。 “对不起，三皇子为什么会来探查的原因还是不能告诉你，但是有一点本人可以向楚小姐保证——如果楚小姐现下有什么想要调查的人的话，请尽管告诉我等。” 梁平摇起羽扇，楚瑾玉心里一惊，感觉自己方才的所作所为像是都被这个男人看穿了。 真不愧是朝廷密探，小瞧他了。 楚瑾玉深吸一口气：“你们是从什么时候知道的？” 宇文澈面无表情开口道：“从你说你抓到三皇子的暗卫的时候。” 那岂不就是一开始吗？楚瑾玉觉得有些丧气，原来自己的小心思在二人的眼中早已昭然若揭。 “既然如此，我也就不瞒你们了，”楚瑾玉坦白道，“其实比起三皇子派暗卫来杀死我，我还有另外两个更值得怀疑的对象。” “但我更好奇，”宇文澈语气冰冷，“为什么你一开始不想跟我们说实话呢？” 他其实在楚瑾玉主动来找他的时候就觉得不太对劲，只因三皇子不可能会无缘无故找上楚瑾玉。 在他和梁平的猜测中，三皇子只会来探查他们蹲守的这个据点，因为他们暗中放出消息——离京许久的七皇子殿下就在此处。 三皇子非常受隆新帝的宠爱，在暗中早有取代太子的想法，对于其他皇子也戒备非常。只要让他知道神龙见首不见尾的七皇子会在据点出现，那他就一定会派人前来探查。 但这件事是万万不能让楚瑾玉知晓的——宇文澈的身份是机密中的机密，隆新帝特地嘱咐梁平不能让除了他以外的任何人知晓。 瞒着楚瑾玉一个惊天大秘密的宇文澈毫不愧疚，甚至在内心有些埋怨楚瑾玉：我已经把你当朋友了，你居然还有什么很重要的事情瞒着我们。 楚瑾玉感受到宇文澈语气中透露出来的委屈，顿时有些心虚：“这件事说来话长，而且是我与家里人的私事，与三皇子无关，想着不用告诉你们也没有关系，这才没说。” “哦？”梁平看了看她又看了看宇文澈，面上趣味盎然，“楚小姐不说出来，我们怎么会知道这事是否与此有关呢？” 第25章 算盘成精 楚瑾玉被梁平的话噎住，一时说不出反驳的话来。 “既然如此，那我就将我怀疑的对象告诉你们吧。”她无奈地摊开手，表示自己投降了。 “你早该这么干了。”双手抱臂，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第一个怀疑对象是与我一同上京的楚家四小姐楚元珊，第二个怀疑对象是她的表哥孙启明。” “你的姐姐？还有她的表哥？”梁平来了兴致，“他们怎么会无缘无故害你？” 楚瑾玉决心不给他们抓到把柄，面无表情道：“个中内情我也不太清楚，我只知道他们在冀州城时就已经害过我一次。见我平安归来，做贼心虚还想再次下手。” 她并没有忘记孙启明在原主死后说过的话——“那位交代我们的事算是办成了”。 “那位”究竟是谁？她翻遍了楚瑾玉的记忆，却没有找到任何可疑的人选。 楚瑾玉的死背后可能还有什么她不知道的隐情，如果不抓住楚元珊和孙启明，让他们供出幕后主使，自己今后可能还会遇见类似的事情。 宇文澈对楚瑾玉的话将信将疑：“你要是还有什么没有说的，之后要是出了意外，我们可没有办法保你无虞。” “多谢你们的好意。不过阿澈，你好像忘了，我们现在只是短暂的合作关系，任何人都没有办法保护我一辈子的，除了我自己。” 楚瑾玉知道阿澈其实是一个别扭的好人，她能感受到青年散发的微小善意，但她是个现实的人，以往的生存经验告诉她，如果万事只靠别人的话，迟早是靠不住的。 “楚姑娘说话真有意思，你一个姑娘家，出嫁前靠父母亲族，出嫁后靠丈夫儿女，怎么能自己保护自己呢？” 梁平又感受到了心底一些微妙的不愉快，这个楚家五小姐，明明出身高贵，说出来的话却与其他富家千金不同，真是让人困惑。 楚瑾玉淡淡答道：“梁公子又怎么知道这些靠山能依靠多久呢？荣华富贵总有衰败的一天，我楚瑾玉之后只靠自己。” 梁平不说话了，似乎是在内心琢磨一个女子怎么能说出这种大逆不道的话来，可几息之后说出的话却令楚瑾玉惊讶。 “孙启明……我确实记得一月前三皇子府中来了一名姓孙的谋士。” 楚瑾玉顿时警惕起来：“谋士？可孙启明来京城也就一个月的时间，怎么会这么快就与三皇子搭上了线？” “也许他们之前就有往来？”宇文澈猜测道，“或者，是有什么人为他作保，三皇子才会在短短一段时间里就信任他。” 梁平思索道：“阿澈说的也不无道理，三皇子为人虽骄纵自大，但御下也称得上谨慎小心，能在短短一个月间取得三皇子的信任，也是一件了不起的本事。” 宇文澈凉凉补充道：“可我们现在也没有证据证明那位姓孙的谋士就是孙启明本人。” “若我想要获得有关我四姐和孙启明的更多情报，不知需要付出多少报酬呢？”楚瑾玉问道。 梁平露出了奸猾的笑容：“楚小姐这可就说笑了，我们月影阁怎么会是这种趁火打劫之人？不过，楚小姐要是愿意将吐真剂的配方交给我们的话，就可以源源不断地获得你想要的情报。” “喂！梁平你不要太过分了。”宇文澈见他狮子大开口，忍不住为楚瑾玉说了两句话。 “哎呀，阿澈莫不是心疼楚小姐了？”梁平佯装伤心的模样，“明明在我手下已经待了三年，现下居然为了她与我置气？” 说到伤心处，他还配合地用袖口抹了抹眼角，擦拭并不存在的眼泪。 “谁心疼了？我只是说了两句公道话，还不是因为你的开价实在太离谱了！”宇文澈气呼呼地为自己辩解。 “好啦，你们别吵了。梁公子，等明日你手下取走吐真剂，试用后再决定如何？”楚瑾玉自觉担任起了劝架的和事佬。 “其实我刚刚就有将吐真剂赠与月影阁的想法，不过这并不是免费的，我想要月影阁今后每造出来一管吐真剂，就要分我一成利润。” 楚瑾玉在现代的时候也采取这样的分成模式，发明出什么药剂，也是自己留一成利润，剩下的资金都归家族所有。 梁平见楚瑾玉愿意将自己的配方分享出来，真是大喜过望。他本以为这个小丫头不会如此轻易松口，没想到得来全不费功夫。 “楚小姐同意的话，我自然是没有什么怨言的。只不过我们月影阁是情报机构，这些药品都供我们内部使用，制成一瓶后分你十两银子如何？” 才怪，你又不知道我们究竟生产了多少瓶，到时候给你多少钱不还是我说了算？ 梁平正在内心打着自己的小算盘，楚瑾玉像是看穿了他的奸商本质：“梁公子希望你不要忘了，你们有吐真剂，我也有，若是被我发现你们恶意欺瞒数量……” “……楚小姐怎么会这么想梁某人呢？我当然会按照数量给的。” 好吧……这楚瑾玉也真是不可小觑。 宇文澈黑线道：“你们谈完生意了吗？现在总要开始聊聊正事了吧？” 他发现了，自己跟这两个算盘成精的人没有什么好聊的，还是老老实实作壁上观为妙。 “你这话说的，我们现在就是在聊正事，”梁平老神在在道，“考虑到楚小姐愿意将吐真剂的配方献给月影阁，梁某人自然会好好为楚小姐打听那两人的动向，作为赠礼，这段时间就让阿澈贴身保护你吧。” “什么？！那三皇子那边的事怎么办？” “我自会叫其他手下代为处理的，反正你现在也不用在店里蹲守了，还不如跟在楚小姐的身边预防可能出现的刺客，你说是吧？” 梁平对宇文澈挤眉弄眼，暗示他“诱饵”的功能已经失效了。 “……属下遵命。”宇文澈无奈应道。 三人中最开心的要属楚瑾玉：“真的吗？这段时间就由阿澈保护我？太好了！” 第26章 修建地道 “喂，就算是由我来保护你，你也用不着这么开心吧？” 宇文澈脸皮薄，被楚瑾玉的直接弄得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高兴当然需要表达出来了，”楚瑾玉不解道，“难道我不夸奖你你会更开心吗？” 宇文澈败给她了：“是是是，你说的对。” “所以是阿澈你不开心吗？其实你不想当我的护卫？”楚瑾玉装出一副失落的模样。 “我可没有说过这种话！” 宇文澈急忙否认，他沉默半晌，看面部的表情，像是正在挣扎着些什么，随即自暴自弃般开口：“好吧，我承认，我来保护你确实比较放心……” 梁平看着两人的互动，抑制不住自己嘴角的笑意。当初隆新帝将宇文澈托付给他，他也花了很长的时间才让宇文澈对他敞开心扉。 也许这个楚家五小姐对他可以有更重要的意义呢？梁平暗暗想道，虽然是庶出，但也是丞相府的千金，大抵还是相配的。 楚瑾玉和宇文澈二人可不知道梁平内心居然在想这些弯弯绕绕的东西，他也立刻收起了闲心，将话题拉回正轨。 “既然二位都没有意见，那这事就这么定了。楚小姐，不知这两名暗卫的尸体是否能交给我们月影阁处理呢？” 楚瑾玉一口答应：“当然可以。” 她这两天还在愁这两具尸体该如何处理呢，如果梁平那边有人肯接手，那自然是再好不过的。 宇文澈干脆利落地从院墙的另一头翻了过来，落地没有惊动一片落叶，看得楚瑾玉直鼓掌。 “阿澈你这轻功真是厉害，宫里的暗卫也有你这般的身手吗？” “你没事打听这个干什么？宫里护卫陛下的暗卫自然是人才济济，”宇文澈警告地看了她一眼，“还有你低调一些，万一将你院子内的侍从招惹过来该怎么办？” “这你就不用担心了，”楚瑾玉狡黠地眨了眨眼，“这半月来我早已将院内收拾得干干净净，现在这里就剩我和四喜了。” 她说的确实是实话，只是过程不像她描述的那样轻描淡写。 这半个月来，楚瑾玉院子里的丫鬟和侍从能用钱打发的都被打发干净了，还有些抱着别样目的潜伏进院内的，死活不愿意离去，楚瑾玉只好给他们下了点药，让他们上吐下泻了好一阵子，熬不住了才告退。 这泻药对他们的影响并不是很大，毕竟他们走后还能去陈夫人和柳姨娘那里告发楚瑾玉的所作所为，现在不明真相的下人都以为五小姐的院子里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楚瑾玉这院子本身就地处偏僻，没有什么人来往，这流言传来传去，府中的下人路过都绕着她的院子走，现在她这里可成了楚丞相府中最幽静的地界了。 宇文澈听她的解释，顿时放心了不少——虽然本人没有什么自觉，可楚瑾玉到底还是个闺中小姐，要是宇文澈被人看见，传出什么不干不净的流言，恐会损毁楚瑾玉的名节。 他草草扫过楚瑾玉的院子，原本舒展的眉头又皱了起来：“你就住这种地方？” 他对于楚怀还有几分了解，见楚瑾玉的院子虽然说不上破败，但也略显贫穷，和楚丞相府其他清雅的宅院还是有很大的差距。肉眼可见，楚怀对自己这个庶出的女儿不是很重视，宇文澈有些为楚瑾玉委屈。 “这里怎么了？”楚瑾玉早已习惯了自己院子，“你别看它空荡荡的，但打扫起来很是方便，我还让园丁专门在前院开了片空地，到时候还能在院内种些草药，反正府里其他人也不来。” 宇文澈听着楚瑾玉的介绍，颇有些无力吐槽的感觉——合着你也知道千金小姐在自己的院中种草药惊世骇俗啊。 “既然如此，那你这屋子里应该有空屋吧？” “自然是有的，左右的仆人房全是空着的，”楚瑾玉有些尴尬，“莫非你要住这儿？这多少有些不合礼数吧……” 宇文澈额上青筋暴起：“怎么可能！我只是认为你需要给自己建一条密道。” 他有理有据地分析道：“之前三皇子的暗卫之所以能逮到你们，想必是你们在铜锣巷消失的消息被府中人泄露出去了。如果再有好事者将你每日出府的时间和连翘大夫出诊的时间比对，很快就会觉察到你就是延寿堂的那名神医。” “你之后若是想秘密行事，最好的方法就是在自己的院内挖一条密道，这样若是日后楚家遇到什么事，你们还能通过这条密道逃出生天。” 不愧是专业搞情报工作的，宇文澈只在楚瑾玉的院子里待了一炷香的工夫，就将院子改造计划安排得明明白白了。 “密、密道？”在一旁听着不敢说话的四喜终于斗胆发言了，“这位公子，挖密道的动静要是被府里其他人察觉了可怎么办？” “这你们不用担心，交给我们月影阁的人来办，只用三天的功夫就能完成一条有多个出口的出府密道。” 楚瑾玉这下有些敬佩起月影阁的执行能力了：“还真是术业有专攻，只是不知这价钱……” 宇文澈无语地瞥了楚瑾玉一眼：“这钱我出。” “哎呀，这怎么好意思呢？”楚瑾玉喜笑颜开，“不如我给阿澈多配些伤药吧，你们出任务偶尔会遇上危险，也算是有备无患。” “……多谢。” 宇文澈发现，楚瑾玉和梁平这两个人在某些地方很相似，特别是当奸商这一点，简直堪称有天赋。 “我今晚就传信回去，让他们准备一番，明日我们出府，他们就可以动工了。” “工作上的事讲完了是吗？”楚瑾玉有些迫不及待，“那我们就别在这里干站着了。接下来我们相处的时间还长，我现在就带你去尝尝前几天四喜准备的荷花酥吧！” 宇文澈猝不及防被楚瑾玉拉住手腕，顿时感觉自己被她触碰的地方滚烫。 “不要突然碰我啊！”他红着脸抗议，“男女授受不亲。” 楚瑾玉早已习惯他微弱的抗议，不以为意道：“好啦好啦，还有黄掌柜送的龙井，四喜你也帮忙泡上吧！” “是，小姐！” 第27章 陷害 “我说——”宇文澈再也忍不住了，“这都三天过去了！你怎么一点也不慌啊？” “啊？” 楚瑾玉懵懵抬起头，她最近正沉迷阅读书铺购来的时下流行话本，将餐后时间全部用在喝茶看话本上。 她气恼道：“阿澈你别看我现在这样，再过一个时辰就到我去医馆坐诊的时候了，我偶尔也是需要放松一下的。” “我不是这个意思！”宇文澈恨铁不成钢，“我是说暗卫！三皇子那边三天来一点动静都没有，你难道不心急吗？” “原来你是在说这件事啊？” 楚瑾玉恍然大悟，端起四喜冲泡好的龙井饮了一口：“我当然不担心了，这不是有你在吗？” 宇文澈翻了个白眼：“虽然我很高兴你信任我，但是你最好还是做足准备，万一他们夜晚趁机杀入院子该怎么办？” “不会的，”楚瑾玉冷静分析道，“不论是三皇子还是孙启明，这段时间定然是不敢轻举妄动了。” “这又是为何？”宇文澈不得不承认他没有理解楚瑾玉跳跃的逻辑。 “……我逐条跟你分析。”楚瑾玉耐心道。 “第一，三皇子府的暗卫已是他手下的佼佼者，需要耗费时间和精力才能养成； 第二，如果是三皇子派人下的手，他知道自己手下没有成功，定然会以为我有高人相助，在没有把我底细调查清楚的情况下不会贸然出手； 第三，如果真是孙启明私自让暗卫出手，他的判断失误让三皇子损失了两名暗卫，三皇子和他的手下想必已经对他起了疑心，他这段时间也不会轻举妄动了。” 宇文澈听见楚瑾玉颇有条理的分析，不由有些出神——他倒不是完全被楚瑾玉的智慧折服，而是没想到她认真起来的样子竟与平时吊儿郎当的模样大有不同，坚毅清澈的眸子在午后的日光下熠熠生辉。 “怎么样？我说的有道理吧？” 言毕，楚瑾玉骄傲地抬了抬下巴，看向宇文澈，谁知道他的反应竟与自己想的完全不一样。 “你在听吗？本小姐可是很认真地为你解说了！” 宇文澈回过神来：“当然了，可是你没有想过另外的可能性吗？” 楚瑾玉疑惑道：“什么？” “照你之前所说的，你的庶姐和孙启明狼狈为奸，如果孙启明那边没有行动的话，你现在所在的内院岂不是——” “小姐！小姐不好了！陈夫人带着一伙家丁朝院子里来了！” 宇文澈还没有分析完，就听见四喜慌慌张张地从外面跑了进来。 “……阿澈，有没有人说过你很乌鸦嘴？” 楚瑾玉看向宇文澈，只见他脸上带着明显的尴尬神色。 “怎么会呢？只是凑巧罢了。” 四喜急死了：“小姐！都这个时候了还在开玩笑？快想想办法啊！” “好啦，四喜，你现在就做一个规规矩矩的丫鬟，去门口迎接大夫人吧，山人自有妙计。” 楚瑾玉看上去并不惊慌失措，反倒是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 “至于你，”她看向宇文澈，“赶紧在他们来之前走吧。” 宇文澈知道内宅的事他帮不上忙，在这里只会给楚瑾玉惹上大麻烦，于是点点头，转瞬就到了屋外。 “你能应付得了吗？可别等我明天来的时候，就发现你已经被禁足了。” “放心吧，这点小事都应付不了我还是楚瑾玉吗？再见！” 目送宇文澈飞身跃起，楚瑾玉将手上的画本塞进书架，拿出早已准备好的女红，装出一副练习刺绣的闺中小姐模样。 只听院门“哐当”一响，陈夫人怒气冲冲带着一众家仆冲了进来。 “夫人！五小姐还在院内休息，这是出了什么事？”楚瑾玉听见四喜在门外惊叫出声。 “这里哪有你说话的份？”陈夫人身边的得力干将张妈妈一把推开了四喜，将房门打开。 楚瑾玉慢悠悠将绣花针放下：“不知母亲来我院中是发生了什么事？” 陈夫人面色发青，怒斥道：“楚瑾玉！你害了玥儿还有脸问我发生了什么事？来人！快将她带去厅堂！” 楚瑾玉有些惊讶，她没想到这件事竟然会和楚明玥扯上关系。 她优雅地站起身：“不必了，我会自己走过去的，只是女儿实在不知发生了什么事，还望母亲告知一二。” 陈夫人看见她这副冷静的模样就来气：“你不知道？你暗中给我的玥儿下药，让她变成了那副模样！你还在这里装无辜？” 楚明玥出事了？ 电光石火之间，楚瑾玉想了许多种可能性，嘴上却也不忘为自己喊冤。 “母亲，冤枉啊！我这几日一直在院里练习女红，怎么会给二姐姐下药呢？” “是啊！”四喜也叫道，“五小姐和二小姐无冤无仇，怎么会毒害二小姐呢？” 陈夫人显然听不进二人的辩词：“够了，死到临头还敢狡辩？我早有证据，快走！我带你们去厅堂让老爷定夺！” 楚怀也在吗？ 楚瑾玉在脑中回忆了一下，发现今日正是楚丞相休沐的日子，怪不得某人挑这天发难。 行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她还怕楚元珊不出招呢！ 在去厅堂的路上，楚瑾玉冷静又坚毅的模样，让府中不少家丁在心里嘀咕陈夫人是不是找错了凶手。 但等到了厅堂，众人便明显觉察出不同寻常的肃杀气息。 “老爷，夫人带着五小姐来了。” “让他们进来。” 楚怀面色阴沉，能让平日里喜怒不形于色的他露出这种表情，想必是发生了非常严重的事。 陈夫人刚迈进堂中，就发出悲鸣，用帕子捂着脸，扑进楚怀的怀中。 “老爷——你可一定要为玥儿做主啊！” 这是在唱戏呢？楚瑾玉看见陈夫人夸张的表演，不禁在心里默默吐槽。 可楚怀很吃这一套，他将手搭在陈夫人的腰上：“夫人莫慌，我一定会秉公执法，为玥儿讨一个公道的。” 他见楚瑾玉那不卑不亢模样，愈发恼怒：“你这个丢人现眼的东西，还不快跪下！” 第28章 楚明玥的脸 楚瑾玉不动：“我不跪，我什么都没有做，我是无辜的。” 楚怀勃然大怒：“你这个孽障！难道还是我们冤枉了你不成？” 楚瑾玉还没继续为自己辩驳，大堂的屏风后突然冲出了一名面围纱巾的女子，气势汹汹向她冲去：“楚瑾玉！你把我害成这副模样，居然还敢说自己是无辜的？” 楚瑾玉听其声音，正是楚明玥，只是不知道她为什么用纱巾将自己的面容严严实实地遮了起来。 回府的一个月，楚瑾玉已经深深了解到自己这位姐姐的秉性，像楚明玥这样以自己容貌自傲的女人，可不会做出犹抱琵琶半遮面的事，向来都是用最精美的妆容，最华丽的衣裳装点自己的美貌。 想到这里，楚瑾玉明白楚明玥的脸必然出了什么问题，不然楚家众人不会如此愤怒。要知道，楚怀平日最疼爱自己这唯一的嫡女，究其根本就是希望能用她的美貌换取一桩于家族有利的姻缘。 “瑾玉实在不知母亲和二姐姐为什么说我的不是，我回府后，除了给母亲请安外，都没有去过母亲和姐姐的院子，这几日更是足不出户，实在不知道自己有什么错？” “你再装？” 就在楚瑾玉思考的时候，楚明玥已经扑到了她的跟前，楚瑾玉轻轻松松闪过她的挥舞着的双手，涂了蔻丹的尖锐指甲与凶器无异，要是被她划到脸上，自己也要跟她没完了。 楚明玥是生长在宅院中的大家闺秀，比不上楚瑾玉每天在外跑动敏捷，她扑空失手，脸上用来遮掩的面巾还被楚瑾玉扯掉了，顿时尖叫着捂住脸。 “楚瑾玉！你这个贱人！我要你不得好死！” 然而，在场的众人，不管之前知不知情，此时都看见了楚明玥恐怖的面容——她昔日最为宝贵的脸上，现在竟然长满了密密麻麻的疱疹，甚至不少还在流脓，黄白的脓水不停从她的脸上的一个个小山丘中渗出，再也不见平日的花容月貌。 “呀！” 一位不知轻重的小丫头没有控制住，惊叫了一声，顿时惹来了陈夫人的怒视，但现在她最想收拾的另有其人，便强忍着怒意吼道。 “楚瑾玉，你不要欺人太甚！你将你姐姐害成这样，还要当众揭她面纱让她露出丑态吗？” 如果不是陈夫人想要依靠示弱获得楚怀的怜惜，她恨不得现在就上前生撕了这个丫头。 楚明玥在惨叫过后急急忙忙用袖子捂住自己的脸，右手朝着楚瑾玉挥去：“快把面纱还我！” 她以为楚瑾玉是在故意羞辱自己，没想到楚瑾玉反倒露出一副怜悯的表情，将面纱端举在两人中间。 “二姐姐，瑾玉不是故意的，只是刚刚情急之下，姐姐向我扑来，我有些惊慌失措，才将姐姐的面纱扯了下来，瑾玉现在就还你。” 楚瑾玉深谙一个道理：如果你想对付一个绿茶，就要比她更加绿茶。 楚明玥被楚瑾玉眼中的同情彻底激怒：“你！” 她夺过楚瑾玉手中的纱巾犹嫌不够，还想狠狠打楚瑾玉一巴掌，可惜被这个滑不溜手的小丫头后退一步避了过去，自己差点摔个四脚朝天。 “够了！”即使楚怀现在偏向楚明玥，也看不得自家娴熟的女儿像市井泼妇一般的作态。 “明玥，你一朝遇到困难，就忘了自己平日里学的礼仪了吗？我们楚家的女儿可不能这样！” 楚明玥不可置信道：“父亲！明玥的脸都变成这样了，你居然还向着楚瑾玉？” 楚怀怒道：“我说了我会为你讨回一个公道，可我也不能就这样冤枉了瑾玉。瑾玉，你说自己是无辜的，你也看见明玥的样子了，你还想抵赖吗？” 楚瑾玉是真的觉得自己无辜：“父亲，瑾玉是真的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就算辩驳也无从说起啊？” “你骗人！”楚明玥愤恨道，“你刚刚一见到我，就摘下了我的面纱，你一定是知道我毁容了，想要在大家面前折辱我！” “二姐姐真是太高看我了，我只是意外扯掉了二姐姐的面纱，再说，楚家还有谁不知道二姐姐平日里最爱美，怎么可能会突然把自己的脸用面纱遮住。” 在场众人对楚瑾玉的冷静发言无话可说，确实，只有瞎子才看不出来楚明玥戴面纱必有内情。 “你！”楚明玥发现自己根本说不过这个伶牙俐齿的庶妹，只能翻来覆去地用自己掌握的一些污言秽语攻击她。 “你这个贱人，你不得好死！你说你是无辜的？我和母亲可是有证据的。” “五天前，我开始觉得自己的脸有些痒，我身边的侍女就给我推荐了一罐梅花膏，说是你在自己的院子里面分发研制的美容膏药，我抹了五天脸成了这个模样！” 楚明玥越说越激动：“你还有什么好狡辩的？上次你替柳姨娘看病，我们已经知道你会医术了，全府只有你一个人会利用护肤品想出这种毒计！” “哈哈哈哈哈哈！” 楚明玥没有想到，在她愤恨地说完事情经过后，楚瑾玉这个始作俑者居然一点也不心虚，反倒大笑出声了。 “你笑什么，你一点也不愧疚吗？你疯了不成！” 楚瑾玉狂笑不止，好不容易收住了自己的笑声，捂着肚子道：“我自然是在笑二姐姐天真了。” “你这个贱人！瞧不起我！” “妹妹绝没有这个意思，只是有事情想问问二姐姐。二姐姐长的国色天香，难道平日里没有用过京城受欢迎的护肤品吗？” 虽然不知道楚瑾玉问她这番话是什么意思，但楚明玥还是回答了她：“那自然是有的。” “二姐姐在用护肤品之前，难道不会提前问问其他千金护肤品的效果如何吗？” “……自然是会的。”楚明玥已经感到了一丝的不对劲，但她还是硬着头皮回答了。 “既然如此，二姐姐在没有问我的情况下，怎么就相信了那罐所谓的梅花膏的功效了呢？”楚瑾玉笑盈盈道，“补充一句，我的院子中现在只有四喜一个人，可没有任何工具制作所谓美容养颜的护肤膏哦。” 第29章 忠仆 楚元珊满脸不可置信：“这怎么可能？你一定是在骗我！” 楚瑾玉现在确信自己的二姐姐可能有些天真，她无辜地摊开双手：“二姐姐大可以派人去我的院子中搜查一二，我敢保证，我一点都没有在撒谎。” 四喜此时也成为了楚瑾玉的人证：“是啊，请夫人老爷明鉴，五小姐从来没有给下人分发过什么梅花膏。奴婢人微言轻，老爷和夫人还可以找其他曾经在五小姐院内服侍的仆人对峙。” 楚怀方才冷眼旁观二人对峙，此时也不免要发问：“夫人，这就是你所说的证据吗？” 陈夫人面上却没有露出慌乱的表情，像是早有准备。 “楚瑾玉，你是不是觉得你自己伪装的很好？” 楚瑾玉对自己没做过的事情当然不会承认：“女儿不知母亲说的是什么意思。” “李妈妈，将证据带上来。” 随着陈夫人一声令下，李妈妈就押着一个瘦弱的小丫鬟来到了堂中。 陈夫人冷笑道：“这个人你总认识吧？” 谁啊？楚瑾玉一脸迷茫，还是四喜在一旁认出了那个丫鬟：“三彩？你怎么会在这里？” 李妈妈狠狠将小丫鬟推到地上：“快把你知道的事说出来！” 三彩抽抽嗒嗒道：“请老爷夫人恕罪！奴婢一个月前被陈夫人分配到了五小姐的院子里，原本是想要一心一意侍奉五小姐，谁知道五小姐的院子里实在是太恐怖了！” 楚怀冷声道：“把你知道的事情全说出来。” “奴婢一开始以为五小姐是温婉的千金小姐，谁知道她竟然有一个十分可怕的爱好，那就是制毒。” 在场不知情的人此时都露出了震惊的表情。 其实这么说也没错，楚瑾玉在心中暗暗想到。 她不知道楚元珊究竟是怎么知道自己的爱好的，但考虑到她的身后还有一个意思在当三皇子谋士的孙启明，一切就变得合理了起来。 “对啊！”李妈妈补充道，“之前柳姨娘的事情，老奴在旁边看得清清楚楚，五小姐既然通晓医术，想必制毒也不是什么难事。” 楚怀才是众人之中最为震惊的那个：“可是这怎么可能呢？瑾玉的医术有这么好吗？语儿在世的时候也只是为家中得了小灾小病的人略加诊治。” 他口中的“语儿”，正是楚瑾玉死去的生母林语。 陈夫人哼了一声道：“老爷可不要太想当然了，当初林姨娘虽然从她的郎中父亲那儿继承了好医术，可楚瑾玉的医术连敏敏公主都能救活，自然是比她生母高明多了。” 楚怀想起敏敏公主赠来的黄金绸缎，又看看堂上面无表情的楚瑾玉，欲言又止。 “你继续说，接下来发生了什么事？”陈夫人抬了抬下巴，居高临下地问着三彩。 “奴、奴婢本想着这爱好虽然不同寻常，但也不是什么大问题，可没有过几天，五小姐就说人少些更加清静，让院内的仆从都自行解散，只留下了四喜。” 三彩磕磕绊绊回答道，在提及四喜的时候抬头看了眼四喜。 楚明玥冷笑道：“原来如此，我还当这小丫鬟是个忠仆，原来不过是狼狈为奸！” 四喜满脸不可置信——她与三彩入府的时间相同，原本是一同服侍陈夫人的姐妹，没想到现在四喜居然在言语中暗示她为虎作伥。 三彩战战兢兢继续道：“当时院内的不少侍从都转去别的院子里了，就剩下我和几个老妈妈不想离开。我原以为这只是五小姐在试探我们的忠心，没想到五小姐竟然把我们这些留下来的仆从用以试药！” 堂内众人哗然，在旁围观的丫鬟小厮都开始不顾规矩窃窃私语起来。 “短短几天内，我们这些人都纷纷开始上吐下泻，要不是我们跑得快，现在或许早就被五小姐害死了呜呜呜呜——” 三彩越说越惊恐，不由低声啜泣了起来。 “你胡说！”四喜喊道，“五小姐早就跟你们说过其中利害，是你们不肯离开！逼得五小姐赶你们！” “哎呀，那这倒是奇怪了，”陈夫人阴测测道，“难道这些仆人执意留在楚瑾玉院子里是有其他目的吗？” “自然是——”因为陈夫人的指示。 四喜说道一半，不小心对上了陈夫人毒蛇般的眼睛，被吓得一时间不敢说下去。 “够了，四喜你别说了，”楚瑾玉冷静道，“那些仆人上吐下泻的确是我做的，可那是他们咎由自取。” “你说什么？”楚怀不敢相信，自己居然会生出这么阴毒的女儿。 楚瑾玉缓缓道：“父亲，先听我说完这其中缘由再做定夺。我早已吩咐除了四喜以外的仆人不能进入我房中，为了以防万一，便在房中设下了陷阱——在我不在的时候，所有进入我房间的人都会吸入让他们上吐下泻的毒气。可这毒气对他们身体无害，若父亲不信，大可以找郎中诊断。” 她对上陈夫人的眼睛：“母亲，如果这些仆人都是自愿留在我院中的话，那应当对我、对楚家都很忠诚，怎么会未经我允许私自进出我的房间呢？” “哼，”陈夫人用冷哼掩饰自己的心虚，“这我怎么知道，可能是这些仆人手脚不干净吧。” 楚怀对此很是怀疑：“世上真有这种毒药？莫不是你在刻意欺骗我们？” “我知道我所说的一切都很可疑，但还是希望父亲相信我，二姐姐毁容这件事并不是我干的。” 楚明玥尖叫道：“你又在父亲面前信口雌黄！你都能给自己院子里的仆人下毒，还有什么是做不出来的？” “楚瑾玉，等你听完三彩的供述，还能这样抵赖下去吗？”陈夫人喝令三彩，“继续讲下去。” “是，夫人……” 三彩方才被楚瑾玉瞪视了一眼，五小姐的眼神比寒冰还冷，让她不由打了个寒颤。但她想到自己的父母还被陈夫人控制着，只能强压下恐惧，继续将谎话延续下去。 第30章 人证物证俱在 “奴婢实在是害怕五小姐，便和二小姐院里的钱妈妈说了一声，就被调到了二小姐这里。奴婢……” 三彩害怕地抬头看了一眼楚明玥。 楚明玥的眼神如毒蛇一般，恨不得将自己面前跪着的这个丫鬟敲骨吸髓。 “怎么了？继续说下去呀，很快就要到精彩的部分了。” “是、是，二小姐，”三彩的话里都带着颤音，“奴婢本以为自己自由了，可五小姐不知从哪里得知了这个消息，特地将这罐梅花膏交给了我，逼迫我将其推荐给二小姐，不然就用药毒死我！” 三彩声泪俱下：“奴婢见识过五小姐的手段，实在不敢抵抗五小姐，便趁服侍二小姐梳洗的时候向她推荐了这罐梅花膏。谁知道、谁知道竟会让二小姐变成这副模样！奴婢罪该万死！” 三彩说完，就跪在地上“砰砰”向楚明玥磕头，磕到头破血流，大堂的青石板上都落下了暗红色的血迹。 陈夫人得意地看向楚瑾玉，眼神像是在说——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可陈夫人没有想到，楚瑾玉没有预料中的慌乱，清丽的少女沉静地笑了。 “原来这就是母亲所谓的证据，”她的声音平稳，“父亲、母亲，在瑾玉看来，这个丫鬟的证词谎话连篇、前言不搭后语！” “胡说！”楚怀怒道，“她刚刚的话你也听见了，难道你给院里的仆人下药是她冤枉你不成。” “是女儿做的事女儿不会抵赖，但给二姐姐下毒的人真的不是我。如果父亲允许的话，我想要问问这丫鬟几个问题。” 陈夫人不悦道：“还有什么好问的？这都已经真相大白了，就是你嫉妒玥儿的容貌，所以下药毒害她！” 楚瑾玉笑了：“不，这里面有个大大的漏洞。” 她自顾自低头问三彩：“刚才你说，因为害怕我下毒害死你，这才不得不从命是吗？” 三彩战战兢兢点头：“正是……” “这就奇怪了，你明知道我是这样一个狠毒的人，为什么现在敢当众揭穿我呢？”楚瑾玉笑得神秘莫测，“难道你不怕我现在就将你毒死吗？” “这，”三彩恐惧道，“奴婢自然是害怕的，可是奴婢已经犯下大错，不能一错再错下去了！即使五小姐现在就毒死奴婢，奴婢也不会更改证言的！” 楚明玥冷笑道：“知错能改，善莫大焉。五妹妹，你这威逼利诱的手段哪里敌得过别人向善的心呢？” “二姐姐倒是好心肠，这丫鬟分明害了你，居然还帮她说话。” 陈夫人呵斥道：“楚瑾玉！你这是在污蔑你的姐姐吗？你害她毁容还不够，还要毁她的名声吗？” “瑾玉怎么敢这么做呢？”楚瑾玉冷静道，“我只是怕母亲和二姐姐受奸人蒙蔽，冤枉了我。” 楚怀此时也冷声道：“瑾玉，你也听见了你姐姐的话，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如果你现在承认自己的所作所为，为父还能放你一马。” “父亲也认为这是瑾玉所为吗？父亲难道不相信女儿的人品吗？” “这……”楚怀面色难看，楚瑾玉见他这副表情，心知他已经将陈夫人和楚明玥的话信了七八分。 她在脑中冷静思考着对策，看现在这情形，陈夫人和楚明玥是有备而来，铁了心要将这盆脏水泼到她头上了。 其实让三彩说真话也不难，她的手里还有好几瓶吐真剂，只要给她灌下去就能真相大白。 可糟糕的是，目前这个厅堂内，没有一个人信她，她可不指望楚怀会看在亲情的份上帮助她，她就算给三彩灌下了吐真剂，可能还会被其他人误以为她是在杀人灭口或是给她灌了致幻剂。 她固然可以用没有物证来否认她们的指控。可是，陈夫人在人证都已经齐全的情况下，真的不会事先准备好子虚乌有的证据来陷害她吗？ 还没等楚瑾玉想明白该如何辩驳，院外就传来了张妈妈的声音：“老爷！夫人！老奴在五小姐的闺房里发现了这个！” 张妈妈急匆匆带着一名侍女进来，楚瑾玉看见侍女的手上正拿着一罐梅花膏。 楚明玥一看就惊叫起来：“就是这个！这就是三彩推荐给我的梅花膏！” 三彩也泣不成声道：“这正是五小姐交给我的梅花膏！” 此时一名楚明玥院子里的侍女，拿出了与这罐梅花膏一模一样的罐子：“老爷，夫人，这是二小姐院子里的那罐梅花膏。” 楚怀让侍女凑进来，他打开那两罐梅花膏一看，楚明玥院里的那罐已经被用了不少，在楚瑾玉房间里发现的那罐还是全新的。 他阴沉着脸：“将这两罐梅花膏送去珍康馆，让林大夫帮忙看看里面是什么成分。” 说完，他大步走向楚瑾玉，右手举起，像是要狠狠给自己的女儿一个巴掌。 “父亲，你这是要做什么？”楚瑾玉可不想挨打。 楚怀气得嘴唇发抖：“你还好意思问我想要干什么？生下你这个孽障，我真是无颜面对楚家的列祖列宗！” 他指着那两罐梅花膏道：“你还准备了两罐梅花膏，剩下来的一罐是不是想送给你四姐姐？我们楚家没有你这么狠毒的女儿！” “父亲，你这可就误会我了，我现在就证明我的清白。” 楚瑾玉笑了，陈夫人看见楚瑾玉的笑容，内心忽然有一种不祥的预感——她这样胜券在握，好像有什么事脱离了自己的掌控。 “证明你的清白？”楚怀气得吹胡子瞪眼，“现在人证物证齐全，你还有什么好辩解的？” “是啊，正因为人证物证齐全，我才可以为自己辩解，不然我就要被活活冤死了。” 楚瑾玉笑道：“父亲还记得我之前承认过给院子里的下人下药吗？” “怎么可能忘！你这孩子实在是太过阴毒！厢房里有什么不可告人的东西，还要防着下人进入——” 楚怀骂道一半，突然意识到了什么，脸色顿时一阵青一阵白，煞是有趣。 第31章 致命纰漏 楚瑾玉暗笑，看来自己这个便宜爹也不是省油的灯。 陈夫人还没有反应过来：“楚瑾玉，你在说什么乱七八糟的？还不赶快认罪！” “女儿还有一点小小的疑惑，希望能得到他们的解答。” 楚瑾玉的目光如霜箭射向张妈妈和那名侍女：“张妈妈，你刚刚说这罐梅花膏是你亲自在我房中找到的，你可用性命发誓这是真的吗？” “这自然是真的，老奴可用性命发誓！”张妈妈内心不屑，面上却惶恐道，“老奴哪里敢欺瞒五小姐，这确确实实是老奴在五小姐厢房内发现的。” 楚明玥气急败坏道：“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了，你为什么还要在这里胡搅蛮缠，你这小贱人是在拖延时间吗？” “胡搅蛮缠的是你们才是，”楚瑾玉好心提醒道，“二姐姐，你还记得我刚刚说过，只要在我人不在的时候进入我的房间，除我以外的人都会上吐下泻吗？” “那又如何？” 楚明玥还没有发现其中的逻辑漏洞，但张妈妈一旁的侍女脸色却变了。 楚怀黑脸看着面前的这场闹剧：“你们说这罐梅花膏是你们亲自在五小姐的房间中找到的，那为什么你们没有上吐下泻呢？” “是啊，”楚瑾玉面上露出狡黠的微笑，“张妈妈刚刚还用自己的性命发誓了，总不可能骗我不是？” 张妈妈的脸色顿时变得姹紫嫣红，甚是滑稽。 “这、这、这……” 她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眼珠子在眼眶里转来转去，最后无助地看向了陈夫人。 陈夫人在听见楚怀的话后，心中暗叫不好。 她指使三彩诬陷楚瑾玉的时候，并不知道她安插在楚瑾玉院子中的下人究竟是因为什么中毒的，再加上对峙的时候堂中的人不能随意进出，她也就没有办法通知按计划去楚瑾玉院子里的张妈妈。 该死！没想到居然在这里出现了纰漏！ 陈夫人平日里作威作福惯了，此时内心竟然罕见地出现了一丝惊慌。 她太低估这个小丫头了。 然而事已至此，陈夫人只能装出一副沉稳的模样，忽略张妈妈投向她的求救眼神。 “老爷，张妈妈可是我院子里的老人，我相信她一定不会说谎。” “那你的意思难道是瑾玉在说谎？”楚怀冷声道。 他能在官场混得如鱼得水，靠的就是识人的功夫，现在他看着堂上神色各异的妻女，意识到这件事并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简单。 怪不得都说“清官难断家务事”，没成想自己现在也遇到了这种情况！ 楚怀顿感头疼。 陈夫人顶着自己夫君不信任的眼神，硬着头皮说道：“不是这个意思，可既然我们并不了解瑾玉究竟是怎么给自己院子里的下人下毒的，就不能判断她说的究竟是真是假。说不定进了瑾玉的厢房并不会有事呢？” 楚瑾玉此时掌握优势，面上也变得和缓起来：“如果父亲母亲不信的话，自然可以派一个信得过的人去我厢房一试便知。” 楚怀也觉得这个办法较为公平：“既然今天一定要辨个分明，那我们索性就一起去你的院子里看个究竟吧。” 楚瑾玉欣然同意，陈夫人见楚怀提议转移阵地，也松了一口气，她在离开的时候特意晚了一步，让李妈妈搀扶着自己。 三彩汗涔涔从地板上爬了起来，刚刚跪地磕头让她有些头晕眼花，起身时差点被又摔下去，幸好一旁有人扶住了她。 站直后，她内心刚松了一口气，就看见自己面前站着面无表情的四喜，刚刚便是她扶起的自己。 “……四喜姐姐，能让一下吗？” 三彩本来想沉默以对，但四喜此时的眼神却让她有些不寒而栗。 “三彩，我们一同入府，平日里我也没有少照顾你吧？”四喜幽幽道。 三彩内心愧疚：“四喜姐姐对我的好我都记着，只是……” 四喜听出了三彩的言外之意，脸色没有那么难看了。 “三彩，听我一句劝，五小姐是个聪明人，你跟着夫人陷害她是不会有好下场的。如果你有什么难言之隐，如果向老爷和五小姐托盘而出，五小姐一定会救你的。” 三彩想起自己家中父母，面色苍白地摇了摇头。 一旁陈夫人院里的侍女看见二人的短暂互动，严厉地问道：“你们在谈些什么？家丁呢？还不快将这个丫鬟带走！” 在不知情的人看来，三彩现在是楚瑾玉的帮凶，和五小姐身边的侍女交谈更加可疑。 不一会儿，众人质疑的目光全部都投向了两人，几名精壮的家丁也上前查看情况。 四喜见状放弃了自己的劝说，主动远离了三彩：“姐姐多虑了，我只是看她要倒了才扶了她一把。” 刚刚她被三彩的背叛伤透了心，可现在四喜发现自己或许并没有资格指责三彩。 如果自己能说动三彩翻供就好了，可惜——罢了，自己现在也自身难保，还是看小姐的吧。 四喜没有发现，自己的思考方式越来越理性冷酷，或许也是受五小姐的影响吧。 楚瑾玉院中。 楚怀还是第一次来楚瑾玉的居所，他一看见这偏僻破旧的院子，脸色瞬间变得难看了起来。 “宛如，你就是这么给瑾玉安排住处的？元珊那边也是这样吗？” 他第一次叫了陈夫人名字，这往往意味着他动了真火。 他一直知道自己的夫人并不包容其余的妾室，连带子女也一同厌恶。在楚怀返京的时候，也是陈夫人提出将楚元珊和楚瑾玉两个庶女留在三明。 楚怀向来敬重自己的妻子，认为这其实并不算什么大事，将两个庶女留在老家并不会影响他的仕途。 可他们现在在京城，要是当家主母苛待庶女的流言传到皇上或者其他官吏的耳朵里，就多了一个对付楚怀的把柄。 陈夫人有些尴尬：“老爷请体谅，实在是瑾玉回家突然，我只能找到这个院子来安置……” 第32章 误会一场 “是吗，那可真是难为夫人了，”楚怀皮笑肉不笑道，“毕竟我也是今天才知道府里还有这么破的院子。” 楚瑾玉可没功夫和他们演父慈子孝的戏码：“父亲费心了，瑾玉很喜欢母亲挑选的院子，这里非常幽静。” 言外之意就是不喜欢被他们打扰。 楚怀假装自己没有听出楚瑾玉的言外之意：“如此便好。” 为了显示自己没有偏颇，楚怀特地挑了一名身体精壮的家丁吩咐道：“你进去试试看。” 陈夫人有些慌张道：“老爷，让一个大男人进五姑娘的厢房不妥吧？不如我还是派自己房里的人进去。” “这……”楚怀想到男女大防，顿时也有些为难。 楚瑾玉心知陈夫人又要使什么幺蛾子，却丝毫不慌乱：“无妨，谁进去都没事。” 陈夫人松了一口气——她刚刚已经让李妈妈吩咐好了，让这个侍女憋着气进去，不吸入楚瑾玉房中的空气，就算真的中招，也千万不要表现出上吐下泻的症状。只要有了侍女的一个反例，楚瑾玉之后如何辩解都可以解释体质的差异。 “只不过，为什么不让张妈妈和与她一同的侍女进去呢？”楚瑾玉笑得诡异，“我自觉我的药不会错的，张妈妈如果真进过我的房间却没有中招，那再进去一次又何妨？” 陈夫人刚松快的一口气顿时堵在胸口。 这小贱人实在太阴毒了，怎么这种招都想得出来！ 此时陈夫人已经完全忘了是她先陷害的楚瑾玉。 楚怀对楚瑾玉的这个建议倒是没有什么太大的意见：“这样也好，让张妈妈进去一趟，这梅花膏是不是从楚瑾玉房中找出的便也清楚了。” 事已至此，陈夫人不得不同意，她瞪了一眼张妈妈：“都听见了吗？还不快进去！” 张妈妈此时是赶鸭子上架，硬着头皮走进了楚瑾玉的厢房。 只要她好好憋着气，不接触房中的物品，她就不信自己还能中招！ 熬过这一遭，自己一定要楚瑾玉这个小丫头好看！ 如此想着，张妈妈憋着一口气，飞一般进了楚瑾玉的厢房，在里面飞快逛了一圈就出来了。 楚怀看着张妈妈憋红了一张脸，面色不虞道：“……张妈妈，你的速度未免也太快了吧？” “老爷，老奴只是急于证明自己的清白，这才快了点。” 陈夫人见张妈妈现在一切正常，急忙问道：“现在有事没事？” “回夫人，老奴现在好得很。”张妈妈中气十足回答道。 可她刚说完，面色顿时变得难看了起来。 陈夫人没有注意到她难看的脸色，得意道：“老爷，你也看见了，张妈妈说自己没事，我看楚瑾玉所说的毒说不定是假的，毕竟我这么多年来从没有听说过还有这种——” 噗—— 陈夫人的声音突然被一阵悠长的屁声打断了。 众人的目光顿时聚焦在了张妈妈的身上。 张妈妈面色难看，干笑道：“什么事都没有，只是中午吃的有些多了在消食……呕——” 话还没说完，她的口中就呕出一堆秽物，淅淅沥沥喷了陈夫人一身。 “啊啊啊啊啊啊！”陈夫人发出惨叫，差点被自己身上的臭味熏晕过去。 楚瑾玉掩住自己的幸灾乐祸道：“哎呀，张妈妈这是中招了呀，还不赶快带她去茅房。” “呕——不牢五小姐费心，老奴只是呕——” 张妈妈还想嘴硬，可惜已经没有这个机会了，她的腹中咕咕作响，怕是下一秒就要当场出恭了。 楚怀看见这场景，顿时吓得头皮发麻：“快快快，把她带走！真是有辱斯文！” 一众家丁顿时上前把上吐下泻的张妈妈带离了现场，兵荒马乱后只留下原地的一滩秽物。 现在真相如何，在场长眼睛的人都明白了个七七八八。 陈夫人尴尬地用手帕擦拭自己脸和衣裙上的秽物：“老爷，说不定这只是巧合……” 楚怀正色道：“我知道夫人也想找到害了玥儿的凶手，可这不是诬陷瑾玉的理由。” 陈夫人已黔驴技穷：“是，老爷，是我轻信了别人的话，这才误会了五姑娘。” 楚明玥嫌呕吐物污秽，远远地站在一旁愤怒道：“爹爹，连你也要偏袒楚瑾玉这个贱人吗？我的脸都变成这样了！” 开什么玩笑？楚瑾玉在心中暗想，到了现在还在给陈夫人台阶下，楚怀这还叫偏袒我？ 想到这里，她不雅地耸了耸肩：“二姐姐，指控我可要讲证据，如果你们怀疑这是巧合，大可以再找几个人试试。只是我不在的时候无人能够进去房内，张妈妈是不可能健健康康拿到梅花膏的。” “你！”楚明玥气得跳脚。 “瑾玉！你这像什么样子！”楚怀呵斥道，“如果不是你搞这些歪门邪道，你母亲和二姐姐能受奸人挑拨，怀疑到你身上吗？身正不怕影子斜，凡事也要在自己的身上找找原因。” 楚瑾玉强忍着翻白眼的冲动：“女儿谨记父亲教诲。” 为表现出自己“悔改”的模样，顺便再刺激一下楚明玥，她和善道：“我知道二姐姐是因为接受不了自己容貌受损的事实，这才污蔑我的。如果姐姐信我的话，瑾玉愿意为姐姐治疗。” 楚明玥果然被刺激得不轻：“你有病吧？你能把自己的房间都弄成毒窟，还治疗我？谁知道你暗地里打的是什么鬼主意！” 即使楚怀在偏袒陈夫人母女二人，此时也忍不住呵斥了：“玥儿！你这像什么样子？刚刚在堂上你就对自己的妹妹大呼小叫，现在真相大白了还这样对自己的妹妹，平日里的教养都到哪里去了？还不快向你妹妹道歉！” “爹爹！”楚明玥不敢置信道。 “没事的，父亲，不是二姐姐的错，都是瑾玉的错。” 楚瑾玉扮成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火上浇油。 楚怀愧疚更深，面色严肃地看向楚明玥：“快点。” 楚明玥在楚怀的瞪视下，终于委委屈屈低了头。 第33章 戏精一家 “五妹妹，都是我不好，因为丫鬟的谗言误会了你，我向你道歉。” 不得不说，楚明玥身为京城才子赞颂的美人确实有一定的道理，虽然她的脸已经没有了平日里的美貌，但一双秋波盈盈的眼睛和弱柳扶风的身姿，让她在示弱的时候显得楚楚可怜。 “二姐姐真的不用道歉，”楚瑾玉谦让道，“父亲说得对，都是瑾玉平日里的作风太过，这才给小人可乘之机。” 楚瑾玉这话当然不是发自真心，可她又何尝不知楚明玥也只是与她虚与委蛇。 楚怀看着姐妹俩和睦的模样，满意地露出了笑容，显然对眼前这出他一手导演的戏码很是欣赏。 “既然都是误会，那这件事就这样过去了。夫人，你看姐妹之间还是要这样才好，元珊和瑾玉刚从三明回来不久，你平日里也要好好教教她们姐妹相处之间的道理。” 陈夫人哪里有反驳的立场，只能柔柔地应了句“是”。 表面上，这场就闹剧就这样和和美美地结束了，但楚怀清算起他认为的罪魁祸首时却丝毫不手软。 他眼神冰冷看向跪在院内的三彩和那位与张妈妈一起作证的侍女。 “你们还有什么话可说？” 那名侍女腿已经软得和泥巴一般，惶恐地磕着头，磕磕绊绊道：“老爷饶命、老爷饶命，这事都是夫人——” 侍女的话还没有说完，一旁的李妈妈上前就给了她一个巴掌，将她整个人打瘫在了地上。 “小翠，你真是死不悔改！”张妈妈转头解释道，“夫人，都是老奴的错，老奴没想到自己竟然将手下人教成了这副背主的模样，死到临头居然还想污蔑主家。” 楚瑾玉叹为观止：没想到李妈妈居然也有如此演技，自己今后可要好好学习一下。 陈夫人满意道：“李妈妈，这事也不能怪你，都是我和玥儿识人不清，这才轻信了谗言。” “现在事情已经很清楚了，”陈夫人居高临下注视着三彩，“三彩，你还有什么话可说？” 三彩连连磕头：“奴婢罪该万死！都是奴婢的错，奴婢来到了二小姐院子后，见二小姐美若天仙，这才起了嫉妒之心，偷偷在梅花膏里下了毒，还联合小翠一起制作假证据蒙蔽张妈妈。” 楚怀没有想到事情的真相居然是这样的：“夫人，你院中的这个侍女真是胆大包天！” 陈夫人凄凄切切道：“是啊，老爷明鉴，我平时带自己院中的侍女很是不薄，没想到居然养出了这样吃里扒外的东西！我这就将她们发卖了！” 楚瑾玉眯了眯眼睛，这个侍女倒是聪明，只可惜像是有什么把柄在陈夫人手上，这才帮着她做事。 四喜看着跪在地上的三彩，欲言又止。 她可没有先前那么天真了，她同情三彩的遭遇，但一想到如果今天陈夫人的诬陷成功了的话，现在跪在这里的人就会变成自己了，顿时生起一股兔死狐悲的凄凉。 楚怀终于解决了这桩家务事，不管真相如何，至少这事面上倒是过得去了。 “全听夫人的安排。” “但是，”他转头看向楚瑾玉，“瑾玉，你日后也要好好改改你的习惯，这里可不是三明的乡下老家，而是天子脚下，你在丞相府中给自己的下人下毒，传到其他贵人的家里，楚家的女儿都成什么了？你就算不为自己考虑，也要为你的两个姐姐考虑！” 要是你知道我还瞒着楚家偷偷出去开医馆治病，估计能吓死你。 楚瑾玉在内心翻了个白眼，面上乖觉道：“是，瑾玉之后一定会安分守己，再也不做这些歪门邪道的事了。只是父亲，是这些下人害我在先，要是今日我没有在房内设下陷阱，瑾玉就被活活冤死了。” 楚怀才不在意这些呢，他有自己的一套逻辑：“你这孩子，刚跟你说的道理转眼间就忘了。民间有句俗语说得好，苍蝇不叮无缝的蛋。如果不是她们知道你会医术，还能想到陷害你不成？身正不怕影子斜，如果你乖乖做个安分守己的千金小姐，怎么又会被别人污蔑这种事呢？” 陈夫人也帮腔道：“是啊，瑾玉，这是虽然是母亲误会你了，但你也该收收你的性子了。女子以德为美，这些医术都是歪门邪道，日后还是不要做了为好。” 呵，要是我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早在冀州城就被楚元珊和孙启明害死了。 楚瑾玉讽刺地想着，更不要说我来京城之后还要面对刺客的刺杀，你们母女的陷害，什么苍蝇不叮无缝的蛋，明明是你们蓄意陷害我，就算不是用毒药，也能用其他的办法。 她看着面前楚怀和陈夫人慈爱的目光，觉得楚家人的演技真是好得让人作呕——尽管自己也是其中的一员。 她开始想念和阿澈这样想什么都写在脸上的笨蛋相处的日子了。 “父亲母亲教训的是，”楚瑾玉压下心中翻涌的种种情绪，低眉顺眼道，“经历了这么多事，瑾玉也觉得累了，可否让女儿暂且回房休息？” 楚怀见楚瑾玉如此识相，自然没有不答应的道理：“是啊，今天这事确实闹得太大了，夫人，我们也带明玥吧，让瑾玉好好休息会儿。” 楚明玥冷哼一声：“有这么柔弱吗？我看五妹妹还是不要倒腾那些古里古怪的东西了，小心弄坏了身体。” 楚瑾玉笑容温婉：“多谢二姐姐的关心，同样的话我也送给二姐姐。之后可要少用一些不知来历的护肤品，小心再毁了自己的脸。二姐姐天生丽质，略加涂脂抹粉就已经很美了。” “你！”楚明玥怒不可遏，刚要发作，就对上楚怀责备的目光。 “玥儿，别以为这事你没有错，刚刚你的作态我哪里像一个千金小姐？趁调养自己脸的时候好好反省吧！” “爹爹责备的是。” 楚明玥抿了抿嘴，楚瑾玉算你狠，这次是你略胜一筹，下次我们走着瞧！ 第34章 虚与委蛇 抱着这种阴暗的想法，楚明玥回到了自己的院子中，这件事情背后的始作俑者正在院子中等着她。 楚明玥看见她，就冲上去给了她一巴掌：“楚元珊你这个贱人！我都是因为听了你的办法才沦落到现在这个地步的！” 楚元珊没有料到楚明玥居然会打自己，痛呼一声捂住了自己的脸，但楚明玥尖利的指甲已经将她白皙的脸蛋划出了几道伤痕。 她忍痛问道：“二姐姐这是怎么了，先前不是还同意我的办法吗？难道父亲没有重重处罚楚瑾玉？” 楚明玥一听就来气：“你出的什么馊主意！爹爹不仅没有处罚楚瑾玉，还把我狠狠骂了一顿，真是岂有此理！” 楚元珊震惊地瞪大了眼睛：“这怎么可能呢？” “是啊！都是楚瑾玉这个小贱人太邪门了！”楚明玥气呼呼道。 “我还以为你的办法好极了呢，没想到竟然被她逃了过去，这下爹爹不会真让我嫁去李国公府吧？” 楚明玥可是楚怀引以为傲的嫡女，靠着她谪仙般的容貌，楚怀可以用她的婚姻为自己谋取不少利益，两个月前就为她订下了和李国公府嫡子李丰的婚事。可李丰却是个名扬京城的纨绔子弟，后院不仅美妾无数，还喜欢强抢良家妇女，不知有多少京城好人家的姑娘被他祸害了。 三月前，他将胡御史家的庶女逼到自缢，胡御史在朝堂上哭得肝肠寸断。隆新帝听了李丰的荒唐事迹后。龙颜大怒，勒令京兆府尹严查此事，李国公夫妇为此事求爷爷告奶奶，可算保下了他的性命。 经过此事，李国公夫妇觉得不能再任由李丰这样下去了，就为他订下了同楚明玥的婚事，想着有如此美貌的姑娘在家，总不会出去乱搞了。 李丰是愿意了，可楚明玥才不愿意呢！ 她一个青春美貌的姑娘家，自认配皇子都绰绰有余，居然要跟这样鲜廉寡耻的畜生成亲！所以陈夫人这才将楚元珊和楚瑾玉两个庶女从三明弄了过来，打算来个李代桃僵。 楚元珊便为楚明玥出了这个一石二鸟的毒计，楚明玥自己将容貌毁掉，再嫁祸到楚瑾玉的身上，这样楚怀为了息事宁人，加上陈夫人的枕边风，就会将楚瑾玉送去李国公府。 “明玥姐姐，你先别生气，快将今天的经过讲给我听，或许我能帮你再出出主意。” 楚元珊用计将楚明玥容颜毁掉，坏了她的姻缘，设计让楚瑾玉背下这个大锅。她本以为楚怀一定会怒发冲冠，惩罚楚瑾玉，这样她就能一点点步入她为她设下的陷阱。可现在楚怀不仅没有怪罪楚瑾玉，反倒骂了楚明玥，楚元珊想不通究竟是哪一步出了问题。 “我再也不想听你的主意了！” 楚明玥生气归生气，却还是将今天发生的事情告知了楚元珊，最后总结道。 “那个小贱人的花招真是太多了，真不知道她在三明老家是怎么过的！” “这都是真的吗？楚瑾玉什么时候会了这些？” 楚元珊远比她震惊——楚瑾玉在三明老家可没有这种本事啊！ 她回想起自己过去这十几年与楚瑾玉的相处，那个唯唯诺诺、天真单纯的少女，和现在这个诡计多端、针锋相对的楚瑾玉，实在是相差太大了。 这让楚元珊不得不承认，自己最开始的那个猜想或许是对的——楚瑾玉恐怕真的被什么邪恶的东西附身了。 她想起当时冀州城外破庙里那阵诡异的阴风，又想起这个楚瑾玉不仅知道楚元珊的秘事，身体也与原先的楚瑾玉并无不同。 如果身体没有变化，那就是其中的灵魂出了问题！ 楚瑾玉被恶鬼附身了，现在回到楚家的这个楚瑾玉已经不是原先的她了，而是前来向她和孙启明索命的恶鬼！ 如果是面对原先的楚瑾玉，她尚且有把握再杀她一次，可是面对一个阴招频出、不知深浅的恶鬼，她和孙启明还有机会吗？ 明明是明媚的春日午后，楚元珊却被这个猜想逼得瑟瑟发抖。 楚明玥见她这副模样，不明所以：“什么真的假的？楚瑾玉的本事我可是亲眼所见，张妈妈一进她的房间就呕吐不止，实在是太邪门了……你这是怎么了？” 楚元珊强颜欢笑：“我很好，只是有些不安……二姐姐，你说现在的楚瑾玉会不会是恶鬼附身呢？” 经过上次楚瑾玉回府时的失败，楚元珊打算借刀杀人，再也不做出头的人了。 而楚明玥平日里最讨厌的就是这种神神鬼鬼的东西了。 她不屑地翻了个白眼：“楚元珊，看来你还没在自己的院子里反省够啊。这世上哪里来的什么恶鬼？再说了，要是那小贱人真是被恶鬼附身，那总有些征兆吧？我看她正常得很。” 不，一点都不正常，毕竟她曾经在我的面前死过了一次。 楚元珊在心底暗想。 她的手指在她思考的时候无意识抓挠着桌面，楚明玥本是在取茶点的时候，漫不经心地瞥了一眼，便看见了她神经质的动作，心里登时有些发毛。 自己这个四妹妹，怕是有些疯病…… 楚元珊的眼睛突然直勾勾地转向了她：“二姐姐，我现在想到了一个新的计划，不知道二姐姐可否愿意一试？” 楚明玥想都不想道：“不必了，我刚被爹爹训斥过，这件事还是从长计议为妙。” 再说了，没有成功陷害到楚瑾玉也没有事，左右现在自己容貌有损，让楚元珊替她嫁过去也不是不行。 楚明玥得意扬扬地想着，丝毫不觉得愧疚，毕竟母亲说了，她才是楚家最尊贵的女儿，楚元珊和楚瑾玉这样的庶女都是为了她的锦绣前程铺路的。 只是她现在更担心的是另一件事：“元珊妹妹，你没有骗我吧？我这脸真的可以恢复？” 楚元珊笑道：“自然是可以的，元珊保证姐姐的容貌很快就能恢复如初。” “楚明玥的脸好不了了。” 第35章 冷酷的楚瑾玉 四喜震惊道：“小姐刚刚说了什么？” 楚瑾玉慢条斯理喝了一口茶：“我说楚明玥的脸好不了了。” “小姐是怎么知道的？老爷刚刚不是还跟夫人说请珍康馆的林大夫来看看吗？” “你忘了你家小姐是干什么了的吗？我可是医生啊。” 楚瑾玉拆下楚明玥面纱的时候就观察过她的面部，确定不是易容或伪装，因为以楚怀那老狐狸一样的性格，肯定是不会被这样儿戏的伪装骗过去的。 “我不知道楚明玥的那种药是从哪里来的，也不知道那个林大夫有多大的本事，但如果来的不是当世神医的话，楚明玥的脸可就没救了。” 楚瑾玉在前世见过楚明玥用的这种药。这药虽然能在短时间内让人的皮肤变得白皙透亮，但只要用上一段时日脸上就会流脓生疮，虽然停止涂抹后很快就能复原，但这药可怕的地方恰恰在于——它能永久性地损坏使用者的面部神经，也就是患者即使脸恢复了原样，却会成为面瘫。 “如果楚明玥当时不计前嫌让我帮忙治疗的话，或许我还可以用针灸的手段挽救她的面部神经。就怕这个林大夫治表不治里，治好了楚明玥表面的疮疤，却没有发现神经的问题。” 什么神经？神经是什么东西？四喜一知半解，但有一件事她是清楚的。 于是她不解地问道：“可是小姐，二小姐的脸是她自己弄的，如果之后不能恢复原样，她为什么还要对自己下这种狠手呢？” 她虽然只在陈夫人院子里待了两个月，但非常清楚楚明玥对自己容貌的重视。 不，应该说整个楚家的人都知道楚明玥非常宝贝自己的脸蛋，是以楚怀也不敢相信这种伤居然会是楚明玥自导自演的。 楚瑾玉若有所思：“我也觉得这件事非常不可思议，或许楚明玥根本不知道那药用了之后会有什么样的效果，有可能是别人给她的……” 说到一半，她脑海中灵光一闪——是了！说不定那个人给她药的人正是楚元珊，而将这件事嫁祸到我头上就是楚元珊提议的。 她继续分析道：“楚明玥这么爱美的人，不可能仅仅因为那人的一句话就轻易相信了她，那人肯定给她提供了什么证据……更有甚者，那人可能为了取信于楚明玥，在她眼前进行过人体实验——就是将药用在其他人的脸上给楚明玥看。” 她看向尚在状况外的四喜，好心为她解释道。 “也就是说，二小姐亲眼见到有人在用完这个药后恢复了原样？” 四喜发现自从跟了五小姐之后，自己用脑的时间大大增加了。 原本在家中，她为了照顾自己的弟弟妹妹，每日都在为生计奔波，根本没有心思想这想那，被卖到楚家后，陈夫人院内的妈妈也只是吩咐她们这些做奴婢的要安分守己。可到了楚瑾玉这里，四喜就要学着自己动脑子思考，楚瑾玉甚至还请延寿堂的帐房教她识字。 一开始，四喜觉得这个过程实在是太痛苦了，但很快她就发现，恰恰是因为五小姐给自己的这个机会，才让她开始真正作为一个“人”思考自己的今后。至于什么叫真正的人，四喜也无法形容这种感觉，她只知道，五小姐似乎与她遇见的其他都不一样，或许等自己再读些书就能明白究竟是什么原因了。 “是的，楚明玥见到那个人能恢复原样，很快就对这药的效果信以为真。可她根本不知道这药还有让人变成面瘫的副作用。” 楚瑾玉猜中了大半，因为楚元珊确实在外雇佣了一个乞丐来给楚明玥做实验，这才让楚明玥放心使用她提供的药物。楚明玥恐怕死也不会想到，自己以为卑微如蝼蚁的庶女其实是一条毒蛇，仅仅是因为嫉妒就可以毁掉自己的姐妹。 四喜听完，担忧地问道：“这可怎么办呀？我们是否要想办法提醒一下二小姐？” 楚瑾玉耸了耸肩：“你觉得她会相信我们吗？一开始就是她存了害人的心思，如果她之后真的不能恢复原来的模样，只能说是咎由自取。” 虽然她是个医生，可她不是圣母，不可能做无用功去提醒一个陷害自己的人。 四喜恍然大悟地点点头：“小姐说的对，那句话怎么说来着？我前些天才在帐房先生那里学到了——以德报怨，何以报德？” 楚瑾玉欣慰道：“四喜很聪明嘛，这么快就学到《论语》了，快去帮我再添点茶来。” “好嘞！” 几天后，延寿堂内。 “看你这几天这么悠闲，不会忘了三皇子的事吧？连翘大夫。” 梁平好奇地打量着这个耳室，楚瑾玉将这里命名为“诊室”，他可从没有在别的医馆见过这样的样式。 在大夏，一般的坐堂大夫根本不邀请病人进室内，在大堂就为病人看诊，这主要是为了防止病人在中途死去，要是病死在仅有两个人看诊的时候，那真是有理都说不清。 可楚瑾玉显然没有这种担忧，看诊至今她从无败绩，延寿堂连翘神医的名头已经快传遍京城了。当然其中不乏有大夫说她从不露出真面目只是为了沽名钓誉，可被别的医馆判了死刑的病人终归是会来这里碰碰运气的。 “哪里哪里，我每天都忙着接待病人呢，”楚瑾玉谦虚道，“倒是梁公子为什么总来这里闲逛，不再蹲守那个波斯人铺子了吗？” 梁平风雅地摇了摇羽扇：“本官已经放弃了，这些天来三皇子根本没有派人前来探查。” 楚瑾玉露出“正如所料”的笑容：“这是自然的，毕竟孙启明可不是傻子。” 在楚明玥发难的第二日，宇文澈就为她带来了“三皇子身边的新谋士正是孙启明”的消息，如今楚明玥正愁该如何找机会接近楚元珊。 虽然楚府的戒备并不森严，但万一楚元珊还有后招就不妙了…… 就在她陷入沉思的时候，延寿堂的大厅突然传来了骚动。 第36章 国公夫妇 还没等楚瑾玉反应过来，黄掌柜就慌慌张张地跑进了诊室。 “连翘大夫，不好了！大堂里出事了！” 楚瑾玉皱了皱眉：“是什么事？没事，你慢慢说。” 黄掌柜苦着脸：“这事可容不得我慢慢说，外面来的是李国公夫妇，非说老国公上星期在我们这里开的药有问题，在外面正闹着呢。” “还有这种事？” “连翘大夫不记得了吗？他们说老国公可是你接待的。” 楚瑾玉短暂深思了片刻，实在想不起来老国公究竟是何许人也。 “不要慌，我现在就跟你去看看。” 黄掌柜松了口气：“好嘞，现在我可全指望你了。” 就在他想要靠近楚瑾玉表达自己的感激之情时，坚硬的剑鞘挡住了他。 宇文澈不动声色地跟在楚瑾玉的身后，做出保卫的姿态，用警惕的目光看着黄掌柜，梁平则摆出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 “说话就说话，不要离小姐这么近。” “这……”黄掌柜觉得自己冤枉，下意识看向了楚瑾玉，希望她能帮自己说说话。 可楚瑾玉却只是点了点头，对黄掌柜说道：“黄掌柜，现在我的人身安全都由这位公子做主，之后你还是离我远点吧。” 黄掌柜欲哭无泪：总觉得自己的老板像是被这个小白脸迷了心智。 二人跟随黄掌柜的脚步，很快就来到了前堂，只见两位穿着华丽的贵人正驱使府中的家丁赶走前来就诊的客人，还摆出一副趾高气扬的模样。 想必这两位就是李国公夫妇了。 只见富态的中年女人大声说道：“延寿堂？我看叫短命堂还差不多！这里面的庸医既然让老国公受了这么大的罪，都给我狠狠砸！” 在坐堂的孙大夫苦苦劝道：“夫人，我们现在还在营业时间，还有些病人要诊治。” “啊呸！”李国公啐了他一脸，“被你们这些庸医一治，好好的人都要说成命不久矣了，我们这可是在救他们的命！” 孙大夫抖抖索索抹掉脸上的痰液，气得直发抖：“有辱斯文！天子脚下你们竟然敢如此无法无天！” 李国公被辱骂后更加愤怒：“哪来的老畜生！来人，把他扒光衣服扔到大街上去，我看究竟是谁有辱斯文！” “放开我，你们放开我！” “慢着！” 眼看孙大夫即将遇到危险，楚瑾玉三人正好赶到近前，宇文澈轻轻一挥剑鞘，就将几个国公府的精壮家丁摔得人仰马翻。 李国公夫妇看见楚瑾玉的蒙面打扮，顿时更加愤怒：“你就是那个装神弄鬼的连翘神医吧？你知不知道自己干了什么？” 黄掌柜在此时还本着息事宁人的想法：“国公爷，国公爷！消消气，你看有什么事我们可以坐下来好好聊，这样妨碍我们做生意可怎么成？” 李国公还未说话，国公夫人便冷哼道：“你一个小小庶民，好大的胆子，居然敢冲撞我们！这里哪有你插嘴的份？” “这……”黄掌柜冷汗直流。 “够了，”楚瑾玉冷冷开口道，“我只管治病，不管你们这些琐事，病人在哪里？” 国公夫人被问愣住了：“什么病人？” 楚瑾玉冷笑道：“你不是说一周前，老国公来我这里看病，结果现在奄奄一息吗？虽然我没有印象接诊过国公爷，但如果是我接诊过的病人，我肯定能认出来，现在就让我指认一下如何？” 李国公被楚瑾玉的发言激怒了：“好你个无耻下流的江湖骗子！治不好我的父亲，现在还要致他于死地，哪里有让庸医诊治第二次的道理！” “是啊，”国公夫人补充道，“老国公已经被我们送去珍康馆诊治了，如果出了个三长两短，我不仅要你偿命，还要让延寿堂在京城再也混不下去！” 如果不是在外要维持神医的形象，楚瑾玉此时真想翻一个白眼。看来自古以来就有医闹，幸好自己早已是深谙此道的个中高手了。 她强忍着自己的脾气问道：“那请问老国公是上周哪天来我们这里的诊治的呢？我让黄掌柜看看这里的就诊记录。” 国公夫人不屑地嗤笑一声：“你当我们是傻子啊？这就诊记录都是你们这里独一份的，我们哪里知道是真是假，还不是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一旁正翻着台账的小厮喊道：“国公大人、国公夫人，冤枉啊！小的翻看了上周的所有记录，根本没有找到老国公曾经来过的证据。” 楚瑾玉快步上前，赶在李国公府上家丁之前抢到了台账：“国公夫人可看清楚了，我们延寿堂的就诊记录与旁的不同。上面每一页不仅有页码，还有每个病人的编号，这样作假起来可是很危险的。” “更重要的是，”她一抖手上的另一样东西，“在我们延寿堂就诊过的病人，无论男女老少，都会有一本叫做病历的东西，上面会写明病人就诊的时间、症状与医师的治疗建议，和我们的台账是一式两份的。如果两位想要来找麻烦的话，麻烦将老国公的病历带来，与我们这里对上一对。” “这……”这回瞠目结舌的变成了国公夫妇。 现在京城的医馆怎么有了这种玩意儿？他们现在去别的医馆可从未见过这种东西。 “这是假的，你只是拿了个东西来诳我们……” 李国公虚弱的反驳很快就被周边的围观群众和患者高声反对了。 “连翘大夫说的都是真的！延寿堂确实有病历。” “是啊，延寿堂这个病历可方便了，我之前去别的医馆看病，还需要再像大夫复述一下自己的症状。有了病历以后，我只用将病历交给大夫就行了。” 与此同时，还有一些八卦的窃窃私语在民众间小声流传。 “要我说这李国公夫妇是真的蛮不讲理，一点情况都没有了解就打上门来……” “谁说不是呢？怪不得能教出李丰这种儿子呢……” “老国公真是遭罪，晚节不保啊……” 第37章 仗势欺人 路人的议论纷纷让国公夫妇很挂不住面子。 李国公愤怒地转身看向围观群众：“刚刚是谁在窃窃私语？国公府可是你们这些市井小民可以议论的吗？” 围观的百姓纷纷住了嘴，他们只是在京城讨生活的百姓，为延寿堂仗义执言未尝不可，但如果因此得罪了李国公府，那可要吃不了兜着走了。 李国公正因为自己用权势压倒了舆论而得意，就听见延寿堂的门帘后传来声音。 “李国公，不知道我的面子是不是够呢？” 梁平吊儿郎当地探出了头。 李国公惊讶道：“这不是梁小侯爷吗？你怎么会在这里？” 楚瑾玉见状挑了挑眉——没想到梁平的名头居然这么好用。 其实真较起爵位来，李国公的爵位还是比永平侯高了一级。 但架不住永平侯实权在握，嫡子梁平又管理直属于隆新帝的情报机构月影阁，而李国公不过是靠着自家老爹的荫蔽才逍遥过日，是以在永平侯面前总觉得矮了半截，见到梁平也要给两分薄面。 “见过李国公，”梁平漫不经心地打了声招呼，“我在这里全是因为家父近来身子骨弱，这才来延寿堂找连翘神医调养一二。” 李国公夫人暗想，永平侯那身子骨还叫弱吗？ 脸上却露出担忧的表情：“那小侯爷更不应该帮着延寿堂说话了，你可是有所不知，我家公公一周前来这看了病，全叫连翘大夫那庸医治坏了。” 梁平饶有兴致道：“哦？还有这种事？可是我方才在里面听见，李国公好像并没有证据可以证明老侯爷曾经来延寿堂看过病吧？” “呃……这……”李国公哑口无言。 面对这群平民百姓，他自然可以靠权势压人，但遇上梁平这样前途无量的贵族青年，他多少还要顾及自己在京城的脸面——尽管现在李国公府也没有什么脸面可言。 “多谢梁公子的仗义执言，”楚瑾玉冷静道，“国公大人刚刚也看见了，我们这里可没有老国公的就诊记录，其中可能有什么误会。” “还能有什么误会？”国公夫人不耐道，“难道你是在说我们说谎吗？” 黄掌柜像是意识到了什么，擦了擦额前的冷汗。 他唯唯诺诺地开口道：“国公夫人，连翘大夫，小的突然记起一事，不知是否对此事有帮助……” 梁平含笑道：“但说无妨。” 黄掌柜紧张地搓了搓手：“近来京城来了许多江湖道士，在街道上招摇撞骗，逢人就说自己得了药王谷谷主的真传，甚至还有人冒充连翘大夫——我想，是否会是……” “你是在说老国公说谎？这不可能！”李国公气得直跳脚。 梁平慢悠悠道：“李国公息怒，我们可没有这么说，只是老国公确实有可能受了江湖道士的蒙骗。” “小侯爷你为什么帮着延寿堂说话！”国公夫人愤怒道。 梁平无辜地眨眨眼，摇了摇扇子，一派风流模样：“国公夫人说笑了，我只不过是路见不平，仗义执言罢了。” 正在双方争执之时，楚瑾玉悄悄侧头问宇文澈道：“京兆府尹的人什么时候才来？” 宇文澈从刚刚开始就一言不发，仿佛只是一个忠实的侍卫，此时才开口道：“半柱香前已经差人去叫了，估计再过还要一炷香的功夫才能到。” 楚瑾玉点点头，示意自己清楚了——她可没天真到想着能轻易与国公夫妇化干戈为玉帛，要是真到了撕破脸的时候，自己也只能迫不得已摆出丞相府庶女的身份了。 就在这时，梁平事不关己的话语引起了李国公的不满：“小侯爷这是摆明了要与我们李国公府作对吗？” 他挥手示意家丁上前：“既然如此，那我们可要不客气了。” 氛围一时间变得剑拔弩张。 “慢着！” 众人的目光聚集到了门口，只见四喜领着一个小厮站在人群外，围观的人群见状纷纷为二人让开了一条道。 那小厮一见国公夫妇就开口道：“老爷，夫人，你们在这里干什么呢？” “旺财？你怎么在这里？”国公夫人惊讶道。 原因无他，只因此人正是李老国公身边服侍的小厮。 “回夫人，是我从珍康馆将他请来的。”四喜不卑不亢道。 她转头问旺财：“现在这堂上可有给老国公看病的连翘神医？” 旺财环顾堂上众人，迷茫地摇了摇头：“没有。” 围观的众人哗然，感觉自己没错过今天这出精彩的戏码。 李国公惊得眼珠子都要掉出来了：“你胡说什么呢？这庸医不就在这里吗？” 他一指楚瑾玉。 旺财委屈道：“老爷，小的没有胡说，上周给老国公看病的连翘大夫是个高瘦的中年男子，怎么会是这位小姐呢？” “这是怎么回事？”国公夫人的脸色也难看了起来。 “旺财，你可有记错？上周老国公究竟是怎么看病的，可否一五一十在堂上讲出来，不要冤枉了好人。”四喜问道。 旺财点了点头：“可以，但小的还赶时间呢。” 于是他快速将上周老国公看病的事情在堂上交代了一遍。 听着旺财的叙述，国公夫妇脸上越发愤怒，只因他讲出的真相和他们一开始认为的版本南辕北辙。 原来，老国公年事已高，年轻时清醒的大脑现下也糊涂了不少，因为想要重回年轻时的状态，开始沉迷方士所配的丹药。 近来京城中流窜着不少假借药王谷、三明林家神医名头的道士，装神弄鬼售卖丹药。老国公就是买了一名自称是“延寿堂连翘神医”的道士的仙丹，连吃了一周就开始上吐下泻。 为了保住自己的脸面，老国公只能诳骗自己的儿子儿媳自己是从延寿堂拿到的药方，没想到李国公夫妇听完竟然要找楚瑾玉他们的麻烦，这才有了今天这场无妄之灾。 还好楚瑾玉差了四喜去珍康馆找老国公，才没将事情闹到不可收拾的地步。 梁平听完后呵呵笑道：“原来真是误会一场啊。” 第38章 好名声 李国公很快意识到这句话是梁平说给他听的。 他呵呵一笑：“是啊是啊，没有想到竟然会是这样的情况，看来真是误会延寿堂和连翘神医了。” 楚瑾玉黑线，她总觉得自从来了这个世界后，就总是听到这种似是而非的和稀泥。 见她沉默不语，国公夫妇也非常尴尬，但旺财的话很快给了他们一个台阶下。 “老爷夫人，你们快去珍康馆看看老国公吧！老国公看着像是要不行了！” 国公夫人也开始配合旺财演戏。 “哎呀老爷，这可如何是好？我们还是赶紧去看公公吧！” “是啊，是啊，还是去看父亲要紧！那我们就先告辞了。” 李国公夫妇眼看就要脚底抹油溜掉，就听楚瑾玉冷笑一声。 “慢着，国公大人总不会打算在民女这里大闹一场后就一声不吭地离开吧？” 围观的百姓也发出不满的呼声。 “是啊是啊，怎么一句道歉都没有啊？” “国公府每况愈下与他们的人品真是脱不开关系。” “谁说不是呢？刚刚还把延寿堂的一帮病人赶走了……” 诸如此类的话语说得李国公夫妇脸一阵红一阵白的，但让他们给一个小小的大夫道歉，那是万万不可能的。 李国公脸上露出不愉快的神情：“连翘大夫这是什么意思？刚刚不是已经说过是误会一场了吗？” 黄掌柜止住了楚瑾玉未尽的话语——毕竟隐姓埋名的她现在只是一个平民女子，就这样贸然与国公夫妇对上实在是太过鲁莽。 他试图调和：“国公大人，你看我们这医馆虽然粗陋，但是里面的一桌一椅都是我们用血汗钱换来的呀。你看是不是应该，适当赔偿一些？” 他右手向前平摊，做出了一个要钱的手势。 国公夫人笑道：“那是自然的，到时候掌柜将账单送去李国公府，我们自然会让管事的给你们双倍赔偿。” 黄掌柜的笑脸僵硬了，居然还要受害者自己去国公府讨要？这国公府实在是欺人太甚！ 楚瑾玉此时也忍不住说道：“夫人，你们这样是否有些欺人太甚了？” “瞧连翘大夫说的，我们这样的富贵人家，是断断不会少了延寿堂的钱的。” 楚瑾玉怒道：“这不是钱的问题，你们这是根本没有将律法放在眼里！肆意打杂我们的医馆，就简简单单道歉一声就结束了？要是今天我们没有洗清冤屈，岂不是就要被贴上庸医的骂名了？” 李国公皱了皱眉：“这事虽然是我们有错在先，但延寿堂就没有错了吗？你们有了名声，却不对其他骗子进行约束，这才让我的父亲受骗。他还不是因为听说了连翘神医的大名，这才让那个庸医为他诊治吗？难道我打砸你们的店还有错了吗？” 楚瑾玉差点被他的逻辑气笑了。 “你的意思是药王谷的高世敏也是庸医？因为他阻止不了有人一直假扮他？”她针锋相对道。 梁平笑眯眯劝说道：“是啊，李国公，不如还是让你府上管事亲自来延寿堂送钱，这样还更加有诚意一些。” 李国公不想与他们纠缠下去：“既然小侯爷这么说，我等会儿就让管事的来送钱。” 这总该可以了吧？他不耐烦地想着。 这种庶民他见得多了，不就是想多要几个钱，这才缠着他和夫人不放吗？ 他想起前几个月被自己儿子逼死的御史庶女也是那副韧劲，真是麻烦透顶。 楚瑾玉知道他即使如此也不会真心实意道歉，因为这对夫妇从来就没有觉得自己错了。 她冷冷道：“如此便好，只是李国公今后记明一点——今后延寿堂和连翘大夫都不会再为李国公府的人看病了。” 国公夫人一听就笑了：“你这小丫头也太过小肚鸡肠，京城这么多医馆，哪个不比你延寿堂招牌大、口碑好？你不准我们来你这里看病，我们去别的地方看病也不吃亏。” 楚瑾玉没有答话，而是看看周边百姓，行了个礼道：“诸位刚刚也看见了，民女不愿为李国公府治病并不是因为心存恨意，而是为了避嫌。今日延寿堂与李国公府生了这般嫌隙，若之后李国公府的人再来诊治，出了什么问题说是延寿堂存心报复，这也不是没有可能的。圣人言：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民女虽然不是君子，但遵循圣人的教诲总是没错的。” 梁平听后称赞道：“连翘大夫说的真好！” 这番话讲得有理有据，不仅体现了她的心胸宽大，更暗讽国公夫人心胸狭窄，引得围观的众人纷纷叫好，甚至还有白发长髯的老学究在人群中连连点头。 国公夫人没有想到，经过楚瑾玉的一番话，自己反倒成了小肚鸡肠的那个，不禁又气又怒，但为了在众人面前维持风度，她只是冷哼一声，扶着李国公离开了。 只是此时他们再离开就显得有些灰溜溜的。 见送走了那两桩大佛，黄掌柜松了口气，指挥堂中小厮将被李国公府打砸的器具撤下换上新的。 他还向周边百姓鞠躬哈腰道：“本医馆还要做生意，请各位高抬贵手，给客人让个道。” 人群渐渐散了，几位精壮的伙计主动帮着收拾起残局来。 “黄掌柜不必这么客气，我看延寿堂今天这一遭也是无妄之灾，我们几个兄弟力气大，左右无事，就帮你扛扛桌椅吧。” 黄掌柜感动道：“多谢兄弟，黄某感激不尽！” 于是这件事在京兆府尹还没到前就解决了。 姗姗来迟的京兆府尹却没有放弃这次机会，第二日在朝上狠狠参了李国公府一本，说他们一家上梁不正下梁歪，老国公轻信道士方术、国公夫妇愚蠢鲁莽、儿子李丰更是顽劣不堪，引得李国公勃然大怒。 这次对决之后，延寿堂反倒收获了明事理的好名声，而李国公府的声誉还是一如既往的差劲，一家人闹的笑话已经成为百姓茶余饭后的谈资。 第39章 绝非善类 李国公府的事可算告一段落，黄掌柜正忙着打发京兆府尹的手下，楚瑾玉在百忙中称赞了四喜。 “四喜，这件事你做的实在是太好了！” 四喜谦虚道：“还是小姐想的法子好，再说，要不是老国公是明事理的人，今天我们延寿堂可就真被冤枉了。” 原来，楚瑾玉在得知堂前的情况后，就叮嘱四喜，一定要在自己询问的时候留意一下老国公现下的位置，如果李国公不肯让老国公当面对质的话，就去请老国公的身边人来做证人。 幸而四喜是个机灵的，要是没能把旺财请来，楚瑾玉他们不知道还要跟李国公纠缠多久呢。 梁平看着她们主仆尽欢，不知道为何楚瑾玉突然朝他看了一眼：“梁公子，现在你还只将四喜当成一个小小侍女吗？” 梁平不禁失笑，没想到这个小姑娘这么记仇，之前买铺子时候的事能记到现在。 “楚小姐说的是，有时候越是不起眼的人越能在意想不到的时候发挥作用，我要向这位姑娘赔不是才是。” 梁平恭恭敬敬地作了个揖，当然，其中有多少真心实意就不得而知了。 “楚小姐，现在碍事的人走了，我能回耳室休息了吧？” 梁平不顾延寿堂满地的狼藉，问楚瑾玉道。 楚瑾玉恶狠狠瞪了他一眼：“慢着，我还有一事想请梁公子为我解惑——你刚刚究竟帮的是哪边？” 她发现了，这个梁平绝非善类，刚刚在李国公面前为她说话只不过是因为好玩。 果然，梁平笑眯眯道：“楚小姐这话说的就让梁某有些伤心了，这一周来梁某和阿澈可是为了楚小姐的事情四处奔走，现在怀疑我们的动机实在是太不近人情了。” 楚瑾玉冷面道：“其实你只是明面上在帮我，实际上做着火上浇油的事情吧？” 梁平笑而不语。 楚瑾玉见他这副模样，不禁扶额道：“梁公子想在哪里休息就在哪里休息，只不过我现在忙着处理其他事，没有办法接待梁公子了。” “那我就自行前往耳室休息了，楚小姐可要好好注意身体啊。” 楚瑾玉看着这个花花公子的背影，顿觉头疼。 如果刚刚楚瑾玉被梁平让国公府管事上门的话激怒，说不定和李国公的争执会变得更加严重，幸而她的脑子还一直保持着清醒，才没有酿成恶果。 不过现在延寿堂彻底得罪李国公府倒是没跑了，楚瑾玉在心里长叹一口气。 真是人在家中坐，锅从天上来，让她不禁怀疑这背后究竟有没有其他人的手笔。 看今天这情况，延寿堂的生意算是彻底做不成了，楚瑾玉让黄掌柜安排手下人休息，明日休整一天再开业。 待到大堂里的人走得差不多了，四喜被她派去街上买晚上吃的点心，现在堂中只剩下了楚瑾玉和宇文澈两个人。 医馆的正门已经被门板封上了，楚瑾玉正坐在黄掌柜派人新搬来的凳子上，一副生闷气的模样。 “你生气了吗？” 平日里在外像闷葫芦一样的宇文澈，现在居然主动开口问她，这让楚瑾玉有些惊讶。 她欲盖弥彰道：“没、没有。” 宇文澈先为她倒了一杯茶，这才缓缓开口道：“梁平就是这种人，你不要太和他一般见识。” 他第一次遇见梁平，还是隆新帝将他送去药王谷韬光养晦的时候。如此算来，他与梁平相识已经有七八年的光景了，他很清楚梁平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 虽然他表面上一副花花公子的模样，但其实对于人际交往不太热衷，率领的情报机构也只忠心于陛下，对于皇子间的明争暗斗也一直没有什么兴趣，与宇文澈相处也不过是看在隆新帝的吩咐上。 有时候宇文澈在怀疑，如果隆新帝下令杀他，梁平是不是也会毫不留情下手——算了，在没有发生的前提下，这些假设都是没有意义的。 楚瑾玉无奈道：“我知道，我没有怪他，他跟我无亲无故，帮我只是情分，不是本分。” 她拿起宇文澈为她倒的茶，看得出来，宇文澈非常不习惯伺候人的活计，为了让她消气倒的茶满满当当，还有不少在她举杯的过程中洒出来了一些。 “那你怪我吗？” 楚瑾玉眨了眨眼，惊讶道：“啊？” 刚刚他的发问太过突然，楚瑾玉手上的茶盏差点就被震掉了。 宇文澈认真地重复了一遍：“那你怪我吗？我刚刚在李国公夫妇发难的时候什么也没有做。” 楚瑾玉笑了：“可是你是密探啊，朝廷密探的工作不就是默默无闻地收集情报吗？这是你的工作，我怎么会因为你不为我说话怪你呢？” 她继续气呼呼道：“而且我生气也不是因为梁平刚刚没有帮我说话，而是因为他那副高高在上的模样，好像除了他关注的人以外，其他人都是蝼蚁。” 她刚刚还试图让梁平为四喜道歉，没想到这对梁平来说简直称得上是不痛不痒，理智告诉她梁平做的没错，这个时代的所有人都与他一样，可潜意识里她还是非常不甘心。 宇文澈在内心默默赞同楚瑾玉的观点。 “你也知道他是永平侯的嫡子，金尊玉贵的长大，看其他人是这副模样也不能全怪他。” 梁平甚至平日里还叮嘱宇文澈，不要对手下人太用心了，毕竟他才是真正的金枝玉叶。 “可是阿澈你就不一样啊。” 楚瑾玉突如其来的发言让宇文澈愣住了。 “我不一样吗？” “当然啦，”楚瑾玉笑道，“阿澈在外对待别人都非常温柔，跟四喜也很聊得来，我觉得你这样就很好啊。” 宇文澈被她直接的发言说得耳朵发热：“你平时说话的时候就不能注意点吗？” “不好意思，我又说了奇怪的话。”楚瑾玉意识到自己的发言对于这个时代的贵族小姐来说有些过于轻佻了。 她试图用原主的经历蒙混过关：“你也知道我是三明乡下长大的，没学会什么礼仪，请多担待。” 第40章 自食恶果 宇文澈倒是完全被她的发言打败了。 确实是出身乡野的粗鄙丫头，他这么想着，脸上的温度却一直没有退下来。 “你下次还是要注意一些，这种话和我讲没有关系，要是传到别人的耳朵里，或是跟别的男人这么说，就要惹上大麻烦了。” 楚瑾玉见糊弄了过去，便竖起食指，老神在在地摇了摇指头：“怎么会呢？这些话我可是只跟阿澈你说过。” 不知道这怪模怪样的姿势又是从哪里学来的。 宇文澈虽然这么想着，脸上却不自觉露出了高兴的表情：“要真是这样就好，你日后还是注意些，你看这样哪里像个千金小姐。” 胡说什么呢？我扮演丞相府千金小姐的时候可好了，楚瑾玉不服气地在心中辩解道。 而后她突然意识到一件事。 是了，自己还从没有让他见识过自己千金小姐的模样。 于是，为了维护自己在宇文澈心中的形象，她扮起了自己平时在外人面前的模样。 “既然阿澈这么说了，我还是这副模样比较好。” 宇文澈见她这副温柔贤淑的样子，总觉得心里怪别扭的，但既然是他提出来让楚瑾玉端庄些，一时间也想不出有什么值得反驳的。 “我觉得也是这样就好。” 正在二人愉快相处的时候，城东另一头的珍康馆可不平静。 “那个连翘大夫当真是这么说的？” 说话的这位中年男人长着一双狐狸眼，看上去奸邪异常，正是珍康馆的钱掌柜。 一位小厮打扮的人正在他身边，向他汇报。 “当然是真的，我混在围观人群里，听的可是真真切切，”小厮幸灾乐祸地说，“那个连翘大夫居然说从此以后不接李国公府人的生意了，天底下竟有这样的医师，真是贻笑大方。” 钱掌柜听了也露出了嘲笑的目光：“是啊，没想到延寿堂居然自掘坟墓，我还以为要废一番功夫才能彻底击垮他们，没想到这都不需要我们出手了。阿牛，你这次做得真好。” 楚瑾玉刚计划开医馆的时候，经验丰富的黄掌柜就提醒过她，这京城的杏林行当可是很有名堂的。 大夏的程序，与楚瑾玉熟知的医馆开张程序有很大的不同。寻常的医馆开张，少不了要去这条街上资历最老的医馆那里和管事的打交道，俗称“拜山头”。要是没走这道程序，就会被看成不给那些老前辈面子，医馆也会受到同行打压，很难开下去。 可楚瑾玉却不想这么做，一是要是拜了别的医馆山头，延寿堂的名声就跟那家医馆绑定了，她对自己的医术很有自信，可不想自毁名声；二是拜山头之后还要每月向医馆缴纳银子，这对于存款不多的楚瑾玉来说简直就是雪上加霜，为了节省成本，她才不会干这种没有意义的事情。 黄掌柜没有办法只能从命，幸而在此之后并没有什么麻烦找上门，延寿堂开张后也顺顺利利的，他也就将这不安的心思收了起来。 没成想，来自别的医馆的报复居然会在这个时候向他们袭来。 那个叫阿牛的小厮也笑道：“钱掌柜，看来还是我们太杞人忧天了，还弄了不少道士冒充他们，费那么大劲，照延寿堂那个脾气，自取灭亡也是迟早的事。” 钱掌柜得意地翘起腿来：“话也不能这么说，不过半月林家的嫡系子孙就要来京城了，我们也要在此之前赶紧为他们扫除障碍啊。” 阿牛点头称是：“是啊，让那药王谷、岳家、上官家之流踩在我们头上也就算了，一个毫无根基的延寿堂居然也敢跟我们珍康馆叫嚣，真该让他们好好见识见识我们的本事。” 原来，这几日在京城游走的道士居然是珍康馆的手笔。他们在主家面前显示自己经营有道，这才暗中打压其他医馆，毁坏他们的名声。 这对于钱掌柜来说也是常事了，之前他和手下可没少用这种手段打压京城无依无靠的小医馆。 “不过，”阿牛眼珠子一转，“掌柜的，林家的那群嫡系真的有这么厉害吗？” 钱掌柜捋捋胡须：“那是自然，你看我们医馆资历最老的林大夫还只是林家旁系出身，就已经是京城最有名的神医了，林家嫡系人的本事你想象不到。” 他神神秘秘地向上一指：“他们祖上可是出过那位能够活死人肉白骨的林圣手！你说林家得到的传承能小吗？” 阿牛惊了一惊，医圣林斌的事迹连他这种目不识丁的小伙计都知道，可见林家的名声在杏林界有多大。 他兴奋道：“那我们这珍康馆可是要彻底在京城崭露头角了！有林圣手的子孙在，那个连面都不敢露的连翘神医算个什么东西！” 钱掌柜鼓励道：“说得很好，这次的活你也干得很不错，把老国公弄得个半死不活的，我们还能多收他们点钱哩。” 说着，他将几锭白银往阿牛的袖子里塞。 阿牛喜笑颜开，嘴上却说着：“钱掌柜何必如此客气，我只是做了自己该做的。不不不，万万不可……哎，既然你如此坚持，拿着钱我还是收下吧。” 哐—— 就在两人虚情假意之时，另一个小伙计急匆匆冲入了房内。 “钱掌柜，不好了！老国公病得很重，林大夫看了都说送来太晚他也回天乏术，李国公夫妇正在馆内闹呢！” 钱掌柜瞪大了自己的眼睛：“你说什么？” 小伙计急得头上冒汗：“我说李国公夫妇已经在大堂里闹开了，偏偏要我们给老国公偿命！真不知道他们今天来看病为什么带了这么多家丁，不少病人都被他们带的人打伤了。” 钱掌柜和阿牛自然知道李国公夫妇今天带这么多家丁是为什么——没想到他们没砸成延寿堂，反倒又来砸珍康馆了。 阿牛两眼一黑：“怎么会？我给老国公用的只是寻常药啊？” 钱掌柜一脚将他踹倒在地，原本快塞进他兜里的银子也被摸回来了。 “真是蠢货！这点小事办不好！” 第41章 他没空 钱掌柜踹完后，抖了抖自己的衣服，一副成竹在胸的模样。 “带我去看看，我一定能劝住李国公夫妇的。” 开什么玩笑，他已经在珍康馆干了快十年，怎么可能连这种事都处理不好？ 小伙计崇拜地看着钱掌柜：“不愧是钱掌柜！我们有救了，我现在就带你去！” 半刻钟后，钱掌柜知道了什么叫后悔。 第二天，楚瑾玉在餐桌上听见了这个消息。 “李国公夫妇又把珍康馆砸了？”她震惊道。 今天延寿堂停业，她中午就吩咐四喜去外面买来食材煮铜锅吃。 虽然宇文澈在知道这个决定后坚称春天吃铜锅不成体统，但看他现在的模样，显然已经被铜锅的味道吸引了。 此时他紧盯着锅里的牛肉，语气中有些幸灾乐祸：“要不京兆府尹今天怎么在堂上参了李国公府一本呢？一天连砸两家医馆，还是因为这么荒唐的理由。” 楚瑾玉也跟着笑了起来：“那也是李国公府自作孽不可活，关珍康馆的医生什么事？” 她还不知道昨天延寿堂的飞来横祸居然是珍康馆的人策划的，面对同是医馆的珍康馆被砸，此时不由有种唇亡齿寒的感觉。 宇文澈耸耸肩：“这也没办法，圣上已经狠狠罚了李国公府，估计他们为了表现自己的悔过之心，会好好赔偿珍康馆的。” 他夹起一片肉片放进铜锅中：“说起来也是老国公教子无方，教出了李国公这么个孽障，脸都要被他丢尽了。要不是圣上念在老国公早年抗夷有功，准他受太医院的治疗，这才好歹保住了性命。不然现在不知道会怎么样呢？” 楚瑾玉听见“太医院”三个字，顿时起了兴致：“阿澈，你见过太医院里的医生吗？他们的医术究竟如何？” 楚瑾玉一直都是个好学的人，即使到了古代，也想在医学上做出一番事业，不然也就不会费心思开医馆了。她在考察的时候也去其他的医馆看过，但以她现代人的眼光看来，京城医馆绝大部分大夫的医术都不太够看。 这也不是因为她高傲，她在求学的时候也看过很多古方，对于古代神医的奇思妙想也很是神往，自己现在的医术之所以如此高明，也仅仅只是因为她站在前人的肩膀上。可京城这些医馆的大夫，除了珍康馆的大夫有不少真本事以外，其他的大夫不过是平庸之辈，能看小灾小病，等一遇上真正棘手的病症就手足无措了。 她自然也听说过药王谷和医圣三家的名声，但现在为了报仇，楚瑾玉没有办法离开京城，就只能将目光瞄准太医院了。 宇文澈被她这么一问，回忆起自己之前见过的太医院医师，大多都是长须老者，再看向青春活力的楚瑾玉，斟酌一会儿终于开口：“应该是你的医术比较好吧？他们年纪都很大了。” 楚瑾玉绝倒：“谁问你这个了？医术高明与否与年龄可没有什么太大的关系，你看我年纪轻轻医术高明，其实只不过是师承较多。” “所以你究竟是从哪里学到这一身医术的？” 宇文澈突然发问，他其实想问这个问题很久了。 得知楚瑾玉身份之后，他就在暗中调查过她的身份，可得来的情报并不能看出她究竟是从哪里学来这一身医术的。她的生母林姨娘虽然是三明林家的旁支，但早就与林家断了关系，医术也是平平无奇。 楚瑾玉不想对宇文澈说谎话：“其实我的医术并不是和我娘学的，而是从一个很远的地方学来的。之后如果时机成熟的话，我会将这件事告诉你的。” 宇文澈对上楚瑾玉清澈没有含一丝一毫虚伪的眼睛，到嘴边的各种疑问最后只变成了一个“好”字。 “小姐，小姐！”四喜从房外跑来，面上带着喜悦的神情。 楚瑾玉一见她这副模样，就知道自己托她办的事算是妥当了：“是因为那件事吗？” 四喜雀跃地点点头：“是的，三彩答应了！” 她回想起刚刚与自己对话的三彩，在短短几天内变得憔悴了不少，原本喜悦的心情又沉郁下去。 “她说只要小姐能做到答应她的事，她就帮小姐的忙。” 楚瑾玉点点头：“那是自然，四喜，你看我这一个月来有骗过你吗？” 四喜摇了摇头：“没有，小姐是好人，我相信小姐。” 正是因为相信楚瑾玉，四喜才愿意替她去游说三彩，如果事情进行顺利的话，不仅对楚瑾玉有利，更能帮上现在声名狼藉的三彩。 宇文澈看看楚瑾玉，又看看四喜，皱眉道：“你们两人在秘密谋划什么东西？” 楚瑾玉老神在在地开始涮青菜：“阿澈不必担心，只是一点我的私事，是不会影响到你们的。” 她一提这件事，宇文澈就想到了昨晚梁平警告他的话。 他的面色一下凝重了起来：“你在我不在的时候还是小心为妙，我听梁平说，三皇子最近没有任何行动，不知道是不是放弃了，还是之后会有更严重的报复。” 他没有说的是，梁平还建议他减少来丞相府的频次，毕竟如果楚瑾玉不再受到三皇子刺客的青睐，月影阁也没有必要把自己的人力耗费在她身上——毕竟楚瑾玉可没有指定保护期限。 要梁平说，月影阁的收费很贵，以吐真剂的药方为代价，保护一个月已经是极限了，更别提保护她的人还是宇文澈。 可宇文澈自己是不愿意离开楚瑾玉的。要说他是觉得这个任务轻松才不想离开也不尽然，他只是觉得跟这个楚家五小姐待在一起非常舒心，而其中更深层的原因，他不愿意细想。 楚瑾玉不知道宇文澈的纠结。 她没心没肺地说道：“没事的，我不是对自己盲目自信，而是时间上孙启明最近确实没工夫理我。” 宇文澈有时候觉得自己确实如梁平所说的——脑子不太机灵。 他傻傻地问道：“这是为何？” “因为春闱快要放榜了！” 第42章 向夫人要人 “春闱？” 宇文澈皱眉想了很久，这才记起孙启明其实是个书生。 “是的，他现在虽然是三皇子的谋士，但如果真的想取得三皇子的信任，入朝为官才是最妥当的法子。” 不得不说，楚瑾玉在某种程度上确实洞悉了真相。 大夏朝尊崇“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的观念，像孙启明这样的出身贫寒的书生，即使成为了皇子的谋士，也需要靠自己的能力考取功名。如果金榜题名，在朝中取得一席之地，再加上辅佐皇子登基的从龙之功，他日拜相封侯也不是梦。 这的确是险招，但对于有能力的寒门子弟来说不啻于鲤鱼跳龙门，是个难以抵挡的诱惑。如果有这样一个机会摆在他们面前，不少人都会咬钩，孙启明当然也不例外。 因此，当楚元珊看着孙启明给自己寄来的书信中写着他近日挂心春闱之事，楚瑾玉的事之后再议时，不由愤愤咒骂了一声。 “这个浑蛋！” 她如同发狂的野兽一般将桌面上的茶具扫到了地面上，一旁的绿竹看着眼前的情景瑟瑟发抖。 “他还有没有让你带什么别的东西来？” 楚元珊的眼神扫过绿竹，她感觉自己有种被蟒蛇吞吃入肚的错觉。 绿竹颤颤巍巍摇了摇头：“小姐，那位只让我带了这封信来。” 楚元珊直勾勾盯着她看了半天，随后转过身去，继续翻来覆去看着那封信。 绿竹心惊胆战看着楚元珊的动作——她感觉四小姐越来越疯了，幸而自己近来没有被她抓住什么错处，否则不知道自己能否在她的手下留下这条命来。 她想起紫檀的遭遇，不由地抖了抖。 楚元珊翻看了半天，发现孙启明确实没有给她留下什么特别的信息，终于死了心。 “罢了。”她恹恹将信件用烛火点着。 “五小姐院子里还是没有传来什么消息吗？” 绿竹又只得摇摇头：“什么消息都没有，之前家丁还说五小姐经常外出，这段时间连院门都不迈了，大家都传五小姐这是在好好反省了。” 楚元珊听完后一阵冷笑：“笑话，她还会反省？” 说罢，她便踹了绿竹一脚。 侍女猝不及防遭到她的虐打，惨叫一声，直接倒在了地上。 楚元珊冷笑道：“废物，是不是觉得自己逃过一劫了？你想得美！吃白饭的东西，我让你去送信，什么都没拿给我；让你去探听消息，什么有用的都不知道！” 她每骂一句就踹绿竹一脚，绿竹哪里受过这种虐打，倒在地上哽咽着讨饶。 “小姐，奴婢错了，是奴婢没用，不要再打奴婢了……” 可绿竹的求饶并不能唤起楚元珊的良心，她的心里已经被扭曲的仇恨占据了，绿竹的惨叫对她来说是如仙乐一般悦耳。 她已经杀了两个人，现在多杀一个人少杀一个人对她来说没有什么区别，恨不得将这个侍女活活打死才解气。 就在绿竹连连发出惨叫的时候，厢房外突然传来侍女的声音。 “四小姐，夫人派我来给四小姐送点心。” 透过木门传来的声音清脆甜美，像是根本没听见厢房里面发生了什么惨无人道的事。 楚元珊的怒火一下消失了，她开始好奇那个送点心来的侍女。 “进来吧。” 她停下虐打绿竹，冷冷开口道。 绿竹见自己逃过一劫，逃命般滚到一旁跪着，脸上涕泗纵横，止不住向楚元珊磕头。 厢房的门被打开了，方才的侍女低着头走了进来，脸上新生的疤痕交错，看上去恐怖异常。 楚元珊看向门外，发现自己院子里的侍女都躲在一旁，像是在她开始虐打绿竹的一刻就决心不掺和此事，躲得远远的。 相反，这个侍女完全不在意自己脸上的伤痕，像是完全不知道自己的形象有多恐怖一样，迈着沉静的步子将茶点放在了桌上，全程目不斜视，没有瞥一眼跪在地上告饶的绿竹。 这样一来，楚元珊反倒对她更感兴趣了——她院子里的这些侍女都这么胆小怕事，自己随便打骂两下就像狗一样匍匐在自己脚下，实在不堪重用。 而面前这个侍女虽然长相丑陋，但胜在心性好，日后说不定能成为一个好棋子。 她注视着这个侍女的一举一动，侍女似乎也不对她的注视感到惊恐，低眉顺眼地向她行礼告退：“四小姐，夫人吩咐的糕点送到了，奴婢该走了。” “等等，”楚元珊盯着她那张丑陋的脸，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侍女沉静地回答道：“奴婢叫三彩。” 楚元珊此时才恍然大悟：“你就是二姐姐房里那个三彩，你怎么还在府里？” 她看着三彩这张脸，加重了语气：“脸怎么还变成了这副模样？” 三彩并不因为她的问题感到耻辱或者恐惧：“夫人仁厚，得知奴婢犯错后留了奴婢一条性命，只是命奴婢毁了自己的脸。” 楚元珊记得，当日三彩指认楚瑾玉，全是因为陈夫人和楚明玥对楚瑾玉的构陷。 这个丫鬟在被主人家当工具用完后，居然还如此平淡，这份心性实在是难得。 “母亲确实是仁、厚、啊，”楚元珊讽刺地加重了这两个字，“三彩是吧？你现在在夫人院子里也只是做一些粗使活计吧，想不想来我这边？” 三彩的脸上终于有了涟漪，她有些不安地扭了扭：“可是四小姐，奴婢是陈夫人院子里的人，怎么能来小姐的院子里做事呢？” 楚元珊笑了：“这你就不用担心了，一个小小的婢女而已，我自会向母亲讨要的。” 她上前两步，捏起三彩的下巴，细细端详她那张遍布伤疤的脸：“再说了，母亲肯定也觉得你这张丑脸碍眼，我向她讨要说不定也就顺水推舟了。” 因着距离较近，她很快从三彩的脸上看见了一闪而过的难堪，唇边的笑容更深。 三彩嗫嚅道：“奴婢、奴婢也不能做主，全听四小姐的。” 第43章 夜访 “那就这么说定了，明日我就去母亲那里要人。” 楚元珊为自己又贬低了一个人而感到高兴，语气都愉悦了不少。 “奴婢谢过四小姐。” 见楚元珊放过了自己，三彩连忙将自己方才被桎梏的脸别到一边，语气中带着惶恐。 “那奴婢就先告退了。”三彩很快整理好了自己的心情，朝楚元珊行了个礼道。 “去吧。” 楚元珊挥了挥袖子，看自己的侍女绿竹还跪在地上，皱了皱眉。 “你这贱婢怎么还在这里？我要休息了，快滚出去。” 绿竹见楚元珊终于肯放过自己，连声道谢：“多谢小姐，多谢小姐。” 她连滚带爬似逃命般离开了厢房，竟比先一步告退的三彩速度还快。 她怕三彩成为下一个紫檀或者自己，急急忙忙在院子外拉住了三彩。 “三彩姑娘，你可千万不要被四小姐蒙蔽了。” 绿竹的声音在发抖：“她是个不折不扣的魔鬼……你去求求陈夫人，让她不要放你走！否则你会没命的！” 她本以为面前这个沉静的姑娘会听进去自己的劝说，却没有想到她只是露出了一个苦涩的笑容。 “绿竹姐姐，你以为我有选择的权利吗？” 她的声音如泣如诉：“你觉得在夫人和二小姐的院子里干活能好到哪里去吗？你看看我的这张脸。” 她用满是老茧的手扶上自己这张丑陋的脸，上面的伤疤还传来隐隐的刺痛感。 绿竹见状，差点落下泪来。 “外人都说楚丞相谦和有礼，楚家个个都是人中龙凤，其实是怎么样呢？” 她的语气中带着哭腔：“我真没有想到，这表面光鲜亮丽的丞相府，里面竟会像魔窟一般！我有时候真想一死了之。” 她以为三彩会安慰她，会与她抱头痛哭，但她没有。 她恢复了刚才的姿势，缓声道：“绿竹姐姐，既然已经是这种情况了，我们何不赌一把呢？” 绿竹收了眼泪，呆愣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她看向三彩的表情，像是她的头上突然长了个角。 几息之后，她缓过了神，慌慌张张往四周看去，见方圆十米内没有其他人，顿时松了一口气。 她用埋怨的眼神看向三彩：“你怎么什么话都敢乱说啊？幸好今天遇上的是我，要是遇上了别人，到时候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三彩笑得比刚才真心实意多了：“我就知道绿竹姐姐是好人，要是真是遇上了这种事，姐姐会帮我的吧？” 一阵强烈的不安席卷了绿竹的神经，但随之而来的，却是狂喜。 三彩见眼前这个伤痕累累的侍女神情挣扎了几下，随后逐渐坚定了起来。 她说道：“如果你真的有本事让我摆脱现在的地步的话，不管发生什么事，我都会帮你的。” 三彩向绿竹行了个礼：“我记住姐姐的话了，现在就先行告辞了。” 随后她像一阵风般离去了。 三日后。 楚瑾玉站在院子中仰望夜空。 现在已是季春末，春季即将过去，空气中已经带着几分暑气，更别提今晚无月无风，苍穹下只有几颗寂寥的星子发出微光。 ——时机正好。 楚瑾玉的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 不知为何，黑暗中她原本清丽的面庞，此时看上去却如鬼魅般阴森可怖。 四喜出现在她的身侧，在她耳边耳语道：“小姐，三彩说一切都准备就绪，就等我们过去了。” “是吗？”楚瑾玉转身，眼中露出兴奋的神色，“那还等什么，我们现在就出发吧。” 于是，她与四喜趁着夜色，悄无声息地溜出了院子。 虽然之前陈夫人和楚元珊都在关注楚瑾玉的动向，那这也仅限白日。夜晚的丞相府防守严密，她们不觉得楚瑾玉这么一个弱不禁风的小丫头会在半夜出门。更不用说她只是在府中走走，就算是被巡逻的家丁抓了个正着也不会觉得有什么大不了的，毕竟五小姐已经是个众所周知的怪人了。 但楚瑾玉今夜要做的可是一件大事——她终于要开始自己的复仇大业了。 她在上周让四喜与三彩联络，和她达成了合作，让她想方设法潜入楚元珊院中，然后再想办法把她弄进去。 只是楚瑾玉没有想到，三彩的动作居然这么快，到楚元珊院中才三天的功夫就将这件事办好了。 楚瑾玉在内心暗暗赞叹，这人真是一个人才，如果之后能将她彻底招到自己麾下就好了。 她思考的时候脚步未停，很快就到了楚元珊的院门前。 四喜鬼鬼祟祟往四周探查，用手势示意附近没有家丁，楚瑾玉点点头，轻轻叩门。 咚——咚——咚——咚、咚。 她先前与三彩定下了三长两短的暗号，就在她敲完这段暗号后，面前的院门就“吱呀”一声打开了。 可来应门的人并不是三彩，而是一个脸上带上的婢女。 楚瑾玉的神情一下子变得警惕了起来，电光石火间，她将手伸进了自己的袖子，那里有她常备的迷药。 在她准备动手时，那个婢女急急忙忙道：“五小姐，奴婢叫绿竹，是三彩派来的，快跟奴婢来。” 楚瑾玉动作一顿，她眼睛眯了眯：“当真？她为什么不亲自来见我？” 绿竹的表情难看了一些：“她现在状态不好，没有办法来。今晚出了一些变故，奴婢带你们去看看就知道了。” 她虽然在楚元珊院内，但也听说过五小姐的威名，知道她不是什么好招惹的人物。 绿竹看着楚瑾玉和四喜，见她们不搭话，不安地咽了咽口水。 楚瑾玉思考了一会儿，决定铤而走险——即使这个婢女说了谎，她也有自信能全身而退，只不过整个楚府都要跟着倒霉就是了。 她对面前这个不知是敌是友的侍女说：“好的，那你带我们进去吧。” 绿竹松了口气，见她们进了房门，飞快将门关上了。 楚元珊的院子里一片寂静。 绿竹低声道：“晚餐时三彩已经给他们所有人都下过五小姐给的迷药了，只是她在晚饭后被四小姐打伤了，这才……” 第44章 梦魇 楚元珊是报着快意入眠的。 她近来心情很差，先前明明只用想象楚瑾玉和紫檀死亡就可以为她带来快感，但现在即使虐打丫鬟也无法为她带来一丝一毫的快乐了。 虽然她从陈夫人那里讨要来了三彩，但她可不是让人家来享福的，只不过是觉得这个丫鬟在经受了这种折磨后也不动声色，是个可以为她所用的好材料。 更重要的是，她觉得三彩这个丫鬟忍痛的能力比寻常人强，虐待起来会比绿竹那个踹两下就讨饶的小丫头让她更加快乐。 于是今晚，她在饭后便好好“享乐”了一番，看见三彩那副痛不欲生的模样，颇觉快意，比平日里那些小丫头带给她的快乐不知道多了多少。 可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她体力使用过了度，在虐打完三彩后很快就觉得疲倦了。 但她对此不是十分在意，反正今天比往常过得更加快乐，索性就带着这种欢愉早早上床了。 今晚一定能做个美梦吧。 入睡之前，楚元珊如是想到。 可惜事与愿违，她做了一个有生以来最恐怖、最痛苦的梦。 在梦里，她像是回到了冀州城的荒山破庙，变成了楚瑾玉，一次又一次地体验自己肠肚被利刃剖开的痛苦；又像是回到了她杀紫檀的那天，变成了她自己手下的亡魂，眼看着“自己”不顾丫鬟的苦苦哀求，一次又一次被溺毙在水中；还像是变成了自己虐打过的那些丫鬟，被踹倒后痛苦地在地上翻滚，被滚烫的茶水泼到皮肤上，烫出一个又一个燎泡…… 好痛！好疼！ 不管谁也好，快来救救我吧！ 放过我吧！我不知道自己哪里做错了！ 她无意识地哀嚎，恳求施暴者能放她一马，可她向上窥视给她带来痛苦的人时，看见的却是自己的脸。 那张属于楚元珊的脸上，呈现出的是如恶鬼一般的扭曲邪恶，她看着她人在身上生不如死，脸上居然是带着笑的！ 一直以来，她觉得所有人都评价楚瑾玉的容貌美于她，不过是自己这个妹妹善于伪装，可如今如照镜子一般看向自己的脸，这才发觉作恶时的脸庞是如此丑恶不堪。 在朦胧中，楚元珊终于开始后悔，开始反思。 ——原来自己一直以来都在对别人做这么恐怖的事吗？ …… 梦境之外。 “唔、唔……唔！” 绿竹看着白日如恶鬼一般的楚元珊，现在却像鹌鹑一般在床上无意识地翻滚、挣扎，发出无意义的呻吟，像是很想逃离这地狱一般的梦境，心中只觉得快慰。 她的脸上带着不自觉的笑意，问楚瑾玉道：“五小姐，她这样会持续多久？” 楚瑾玉看着床榻上面目狰狞的楚元珊，感觉自己五脏六腑如火焚般的感觉正在逐渐减轻——来这个世界这么长时间，她终于体会到了再世为人的感觉。 她解释道：“这要看你们给她用了多少剂量的药，如果三彩剂量没有放错的话，她大概会到明早才能醒来。” 绿竹点点头，像是高兴极了：“她现在在梦中会梦到什么场景呢？” 楚瑾玉也饶有兴致地回答道：“我用的这剂药名叫阎罗殿，中药者会在梦中回放自己生前作恶的场景。我还依照你们给我提供的线索，给她加了一些让人体验剧痛的毒药，看她这副模样，应该不会太好受吧？” 当然，楚瑾玉自己并没有体验过这个药的实际效果，她亲自试药的时候只能回忆起一些前世恶作剧的情景，没想到用在楚元珊身上，她的反应居然会如此剧烈。 自己这个姐姐真是人不可貌相啊。 她看着楚元珊白日美丽端庄的面庞此刻如恶鬼般狰狞，心中如此想着。 绿竹却在听完这个药物的功效后，双眼闪闪发亮地盯着楚瑾玉道：“五小姐，这个药能给我一些吗？” 她知道自己的这个行为非常大胆，但她今日已经做出了背主的行为，自然不会在意这些细枝末节了。 楚瑾玉有些惊讶地看着面前这个瘦瘦小小的婢女：“可以，但是你要这些药做什么？” 绿竹看向床上还在翻滚的楚元珊，眼中含着恨意：“我要给四小姐下药，她在白天像猪狗一样对待我们，我就要她在梦中受与我们一样的罪，这样才叫一报还一报。” 楚瑾玉打量着绿竹，突然有一个念头闪进她的脑中，但现下对她说这些或许还太早了。 她点点头：“可以，我本来是想由我操控，但既然你是自愿的话，我就将药的使用方法教给你。” 她从怀中取出一个棕色的小瓶子，告诫道：“但你一定要精确掌握剂量，而且你还要发誓不能用在其他人的身上。” 绿竹虔诚地接过小瓶子，像是拿到了什么圣物。 她慎重地发誓：“如果我将这个药用在了其他人身上，就天打雷劈，死无葬身之地。” 发完誓后她像是怕楚瑾玉不相信：“如果五小姐不相信的话，可以在我的身上下蛊，这样要是我违反了誓言，就会真正死去了。” 楚瑾玉被她逗笑了：“府里上上下下都是怎么传我的，怎么连我会下蛊都传出来了？放心吧，我可没有这本事。” “啊？原来小姐不会下蛊吗？” 楚瑾玉刚说完这话，身后突然传来一个震惊的声音，她回头一看，刚刚说话的那人竟是四喜。 她开始怀疑自己在贴身侍女心中究竟是个什么形象了。 “你家小姐学的可是治病救人的东西，巫蛊之术这种怪力乱神的事物是一概不会的。”楚瑾玉无奈道。 四喜被斥责后吐了吐舌头，绿竹却在暗地里松了口气——幸好自己刚刚没把想法说出来，不然也会被五小姐嘲笑。 当然，在外人眼中邪恶的巫蛊之术里也有许多与中医相似的诊疗手段，虽然她不清楚其中的原理是什么，但应当也是可以用科学知识进行解释的。 或许我之后能用这种方式来吓人？楚瑾玉如此思考着，思考没有意识到自己现在这样已经是在装神弄鬼了。 第45章 求医 “啊啊啊啊啊啊啊！” 清晨，楚元珊的惨叫响彻院内。 绿竹慌慌忙忙跑入房内。 “小姐，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进入厢房内，绿竹首先看见的是满地狼藉，楚元珊将自己房内能够移动的物品全部都砸碎了。 绿竹一脸惊恐：“小姐，你这是……” 她如此作态当然不是出于真心，但楚元珊对此一无所知。 她依旧如往日那样呵斥道：“谁准你进来的？给我滚！” 说着，一个做工精美的瓷枕向绿竹砸来，幸好楚元珊正处于混乱中，下手没有准头，不然要是真砸中绿竹，怕是不死也要半残。 绿竹一脸诚惶诚恐：“四小姐赎罪，奴婢这就退下！” “慢着！”楚元珊突然将她叫住，“昨夜你是否有听见什么声音？” 绿竹像是真的被吓住了那样，头也不敢抬，结巴道：“奴婢，昨晚睡得很死，没有听见什么奇怪的声音……” 什么声音都没有听见——这怎么可能呢？ 她明明记得自己在梦中发出那样凄厉的叫声，难道这都是她的幻觉不成？ 楚元珊皱了皱眉：“你当真什么都没有听见？” 绿竹还是那副惶恐的模样：“当真是什么都没有听见，奴婢是万万不敢欺骗四小姐的。” 楚元珊的脑内还是一片混乱，她思考了片刻后，摆了摆手：“罢了，你先退下吧，半个时辰后再来我房里，有份东西让你送去。” “是。”绿竹将门阖上，嘴角噙着笑意，而这抹笑容没有被任何人觉察到。 楚元珊死活想不出来昨天怎么会做这么恐怖的梦，还如此逼真。 她醒来第一时间就检查了自己全身，但她的身上没有任何伤痕，这让她不禁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被梦魇缠上了。 她本想将自己的遭遇告诉孙启明，但想到表哥这几天正在挂心春闱的事情，要是自己再用这种小事烦他，还不知道会被怎么数落呢。 想到这里，她提起的笔又放下了。 不如出去散散心吧，或许心情会好转。 她踏出房门，看见自己院里的景象，眉头紧皱。 今日不知怎的，在楚元珊院里当差的下仆都一副大气不敢出的模样，只有三彩还神色如常，用扫帚用心地扫着庭院，看不出昨天还被楚元珊打个半死。 楚瑾玉昨夜在料理完楚元珊后，还将她身上的伤势治疗了一番，是以她现在才是一副若无其事的模样，不然怕是早就站不起来了。 而这落在楚元珊的眼中，就成了三彩比一般下仆耐揍的证据。 她眼睛一眯，唤道：“三彩，你过来。” 三彩只得停下打扫庭院的动作，快步走到楚元珊的面前。 “请问小姐有何吩咐？” “昨天晚上我是不是打得太重了？” 三彩低头，面无表情道：“怎么会呢？小姐只是在惩罚奴婢的粗心罢了，这都是奴婢应得的。” 楚元珊注意到，虽然三彩话是这么说，但她的腿脚似乎正在颤抖，既像是怕极了楚元珊，又像是因为伤痛而支持不住——或许两者皆有。 楚元珊满意道：“你能这么想就好，这两天就不用干活了，躺着静养吧。” 三彩行了个礼道：“多谢小姐。” 随后缓步离开了。 正在楚元珊得意地欣赏着三彩的痛苦，身侧忽然传来绿竹怯生生的呼唤：“四小姐，是要奴婢去送信吗？” 她转头，厌恶地看向绿竹怯懦的神情：“不必送信了，陪我去医馆看看大夫吧。” “小姐是生病了吗？”绿竹惊讶道，“可是之前老爷有吩咐过，府内女眷如果要看医生的话，需要先给管事报备，让管事去请相熟的大夫来。” 楚怀这举动自然也是为了府中未出阁女儿的名节考虑，只是绿竹这劝告落到楚元珊的耳中可就没有那么顺耳了。 她冷笑一声：“怎么？翅膀硬了，我都吩咐不动你了？” 她上下打量了一番绿竹：“还是皮痒痒了？” 绿竹听见这句话，身子就抖了抖：“不不不，奴婢遵命，现在就去为小姐准备衣裳。” 楚元珊不想在府中看病，一个重要的原因就是她不知道这一切是不是楚瑾玉在背后捣鬼。 如果这背后有她的手笔，楚怀说不定会将府中兄弟阋墙的丑闻翻篇——她和楚瑾玉都不是受楚怀宠爱的女儿，楚元珊对此心里有数。 陈夫人这几天正在为楚明玥的脸发愁，顾不上管楚元珊，很快就同意了她出府。 楚元珊为了掩饰自己的行踪，特地没坐马车。 绿竹跟她步行在大街上，忍了又忍，最后还是忍不住低声问道：“不知小姐要去哪家医馆？” 楚元珊冰凉的眼神隔着面纱落到了她的脸上，吓得她一激灵。 “自然是去珍康馆了，那里不是京城最负盛名的医馆吗？” 谁知主仆二人的对话被沿街摆摊的一个老妪听见了，她摆摆手叫住了她们。 “这位贵人，如今这珍康馆还是不去为妙，这两天那里可出了一件大事呢！” 楚元珊不耐烦地皱了皱眉——这老太婆也来坏她的事？ 但她在外还是需要维护楚家的形象，于是耐着性子问道：“老人家何出此言？” 老妪见这个天仙似的姑娘听自己的劝告，顿时喜笑颜开：“贵人是有所不知啊！前些日子李老国公因为服食了江湖郎中的药，身子出了毛病。李国公夫妇见珍康馆没有医治好他，竟然就将珍康馆大堂砸了个稀巴烂，还把掌柜的打成了重伤。” 绿竹也很久没有出门了，听见这种事，也不由惊叫道：“这世上竟然有这么蛮不讲理的人？” 楚元珊瞥了她一眼，让她不要随意插嘴，绿竹吓得缩了缩头不敢搭话。 老妪没有觉察到主仆二人的交锋，自顾自说道：“谁说不是呢？这珍康馆也是遭了无妄之灾，也没有了个主事的人，大堂还是废墟一片呢，贵人就是去了也是白走一趟。” 楚元珊皱眉道：“那这附近还有什么较好的医馆吗？” “贵人可以往延寿堂一去。” 第46章 断绝关系 楚元珊向延寿堂的方向去时，隔着一条街，远远就听见医馆门口人头攒动。 她见状皱了皱眉：“这医馆怎么像酒楼一样？这么热闹？” 绿竹斟酌道：“或许是近来京中生病的人多了？” 楚元珊瞪了她一眼，但在外不便当众发作：“你在说什么胡话？我虽然来京不久，可从没有听说一家医馆能有这么多病人同时去看病的。” 绿竹不敢反驳，嗫嚅道：“小姐教训的是，奴婢这就去为小姐打听一下。” 说着，她就向人潮中钻去，逮着一个嗑瓜子的中年女人，正踮脚往人群里挤。 她趁机问道：“敢问你也是去延寿堂看病的吗？” “你这小丫头片子是在咒我吗？我身体好着呢，才用不着去看病！”那女人听见了，顿时暴跳如雷。 她用刻薄的眼神上下扫了绿竹一遍，见她穿金戴银，像是哪个大户人家的丫鬟，穿得跟小姐一样，不敢得罪，便如实回答道。 “我和这些人都不是看病的，而是在看热闹。” “看热闹？什么热闹？”绿竹不解道，“又不是戏班子，医馆能有什么热闹好看？” “这你就有所不知了，”女人解释道，“这延寿堂前几日的时候刚因为不白之冤被李国公找人砸了一次，还发誓从此不给李国公府的人看病呢！” 绿竹点头道：“这是我们倒是听说了，可不是说医馆已经修好了吗？” “医馆自然是修好了，可是李老国公的病还没治好呀！这不，皇上请太医院出马也只能吊住老国公的命，他们就只能来求京城的名医治疗了，兜兜转转又求到了延寿堂的连翘神医头上。” 女人的语气中带着幸灾乐祸：“你说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啊！” 绿竹谢过那女人，与楚元珊汇报：“四小姐，这么看来延寿堂的那个连翘神医的确有几分本事，不如我们改日再来？” 楚元珊的眼中却存着厌恶，她看了看远处的延寿堂：“不了，这医馆不去也罢，这人来人往的，就是没病也要被过了病气。” “走了，我们去找另一家医馆。”她转身离去。 绿竹心想你确实没有病，但心里病得可不轻。 但她什么也没有说，顺着楚元珊的脚步离开了。 另一边，楚瑾玉却是真真正正为李国公的事情犯了愁。 “连翘神医，你该不会真的见死不救吧？”李国公府的管事带了一大堆人在延寿堂面前哭求，阵势颇大，吓得不少客人都不敢靠近延寿堂了。 楚瑾玉被面纱遮住的脸庞看不清表情：“我并没有说要见死不救，只不过我前几日刚立下誓言——不给李国公府的人治病，君子一言驷马难追，管事你也不想逼我毁约吧？” “这怎么可能呢？”管事一副诚惶诚恐的模样，实际上内心正在窃笑。 谁让这个连翘神医这么不给李国公府面子，李国公夫人特地吩咐了，就算请不来连翘神医，也要让延寿堂做不成生意，让连翘大夫身败名裂，这才对得起李国公府蒙受的损失。 “我们只是希望老国公能赶紧好起来，国公这几日已经求遍京城所有的名医了，就差连翘大夫你还没有去诊治过了。” 可他没想到，楚瑾玉未必不知道他私底下的小九九，只见她状似为难，实际上说出的话绵里藏针。 “既然如此，那李国公为何不亲自来我这里请罪呢？” 此言一出，顿时引来围观群众的喝彩。 “连翘大夫说得好啊！” “是啊，我看李国公府就是自作自受，明明将这件事查问清楚后就不会冤枉连翘大夫了，结果闹到现在这种地步。” “嘘——你可少说两句吧，要是被李国公府的家丁听见，小心跟珍康馆的钱掌柜一样吃不了兜着走。” 管事听着百姓的窃窃私语，脸色隐隐有些难看。 当今天子奉行的“百善孝为先”的治国理念，是以大夏十分讲究孝道，管事本是指望能依靠孝道的舆论逼迫延寿堂低头，可没想到民众早已忍受不了李国公的离谱行径，更不用说他在父亲病危的时候还没有亲自到场请罪。 “这……”他语塞了片刻，很快就转过弯来，“我家国公正在府内侍疾，实在没有办法亲自来延寿堂，请连翘大夫看在他一片孝心的份上，为老国公诊治一番吧。” 管事话音刚落，与他一道的国公府家丁也纷纷开始哭泣。 面对这唱念俱全、声情并茂的苦情戏表演，楚瑾玉不由觉得有些好笑。 既然他们跟我演戏，那我也奉陪到底吧。 她如此想着，立刻装出一副被感动了的模样：“哎……管事的，起来吧。说实话，我也不想为难你们，看李国公这些天为老国公奔走的模样，我也有些于心不忍。” 她皱眉，似是有些为难般说道：“现在有一个办法，只是不知道李国公是否答应了。” 这是终于肯松口了？ 管事的大喜过望，连连点头道：“大夫请说，我想李国公大人一定会同意的。” 楚瑾玉看上去却更加为难了：“这不太好吧？我想还是要李国公自己做主。” “不不不，连翘大夫，李国公实在抽不开身，将请到你这件事全权托付给我了，这事我替李国公答应了也是一样的。” 管事为了消除她的疑虑，如此补充道。 面前的少女像是松了一口气：“既然如此，那就再好不过了。我本以为李国公会反对呢，这样倒是个两全的法子。” 楚瑾玉终于不卖关子，向管事传达了自己的意图：“管事还记得，之前我说过，从此不医治李国公府的人，既然如此——” “连翘大夫，我觉得这件事我还是与李国公商量一下……” 管事的突然感觉大事不妙，想要阻止楚瑾玉继续说下去，可惜有些太晚了。 楚瑾玉幽幽补上最后半句话：“只要让老国公不再是李国公府的人就行了，你说是也不是？” 第47章 林峰 楚瑾玉的话引来围观群众的一片哗然。 并不是他们没想到还有这一招，而是他们没想到居然有人敢在重视孝道的大夏当街说出这种话。 李国公的管事也不敢置信道：“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他的内心却是一阵狂喜——这下延寿堂可是真的自取灭亡了。 楚瑾玉面色未变，她自然知道自己的要求过于惊世骇俗，但她并不紧张。 “管事说笑了，我自然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我只不过是想让李国公府知难而退罢了。” 楚瑾玉面纱后的笑容冰冷，可没有人能够窥见。 宇文澈护卫在她身后，以防管事领着家丁突然爆发。 管事却面色严肃：“连翘大夫，我家主人是看在你年纪尚小的份上，才对你有礼相待，可有些话不是仗着年纪小就能乱说的。” 他转向围观的百姓，试图用舆论逼迫楚瑾玉：“大家也来评评理，这世上怎么会有人做出与父亲断绝关系这种猪狗不如的事情！” 百姓间也窃窃私语。 “连翘大夫的要求未免也太强人所难了。” “你懂什么？她这是想让李国公府的人都知难而退。” “可不管如何，这都是大逆不道的话呀……” 可楚瑾玉想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我知道诸位可能觉得我的要求非常过分，但还请诸位换位想想，我们延寿堂也有自己的顾虑。你们也都知道，珍康馆前几日刚因为没有治好老国公，而被李国公带领的家丁砸了。”她旧事重提道。 “要是我答应救治老国公，延寿堂反倒又被李国公砸一次可怎么办？但换而言之，要是老国公与李国公没有了关系，李国公就没有理由来砸延寿堂了，这反倒才能让我松一口气。” 管事见她还搬出前几日的事情狡辩，差点气得呕出血来。他算是发现了，这个连翘大夫真是造势的一把好手。 管事有点想要放弃纠缠延寿堂了。 不过，延寿堂若是延寿堂不治老国公的话…… 就在他纠结还要不要拉下他这张老脸一求的时候，人群中突然传出一个愤怒的声音。 “你们这间医馆真是欺人太甚！” 一位面目清俊的男子从人群中走出来，他一身书生打扮，肩上却背着一个药箱。 他的眼睛中燃烧着熊熊烈火，目光直勾勾看向楚瑾玉：“我林峰行医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听医者提出要病人断绝父子关系才给他诊治的荒唐道理！” 人群中有些懂行的人在听到“林峰”两个字的时候，已经开始用异样的眼光看向这位男子。 姓林，莫非…… “医者仁心，救死扶伤才是大夫的本职工作，而像你这样的小人居然因为一己私怨，就对一个生命垂危的老人见死不救，你这样的人根本不能称之为大夫。” 这位名叫林峰的男子脚步不停，径直走到李国公府掌事的面前，弯腰伸出一只手。 “老人家，快起来，不要再跪这个招摇撞骗的江湖骗子了！我是三明林家的嫡系子孙林峰，快带我去你府上，看看病人的情况！” 林峰并没有撒谎，他的确是三明林家的嫡系子孙，林家除了他以外还派出了四名弟子前往京城视察旗下产业的情况。但林家老祖觉得林峰是他们林家小辈中最疾恶如仇、刚正不阿的人，这才让他秘密早一周启程，来查看京城的情况。 他今日本是碰巧路过这条街道，看见这乌泱泱一片的人跪在一家医馆面前，这才起了好奇心。可等他了解了事情的经过，又听见那个蒙面的赤脚大夫居然说出那样有悖人伦的混帐话，实在是压制不住自己心中的怒火，这才暴露了自己的身份。 为了治病救人，暴露身份这种小事又算得了什么呢？林峰如此想着，他的内心满是舍己为人的高尚情操。 管事的自然也听说过三明林家的大名，他没有想到居然会在大街上遇到向来避世的神医世家。 不过不管如何，如果眼前这个林峰说的都是真话，那他今天可是走了好运了。 管事大喜过望，没有被林峰一把拉起，反倒跪在地上给他连磕了几个头：“此事当真？那真是谢谢林公子了，小的这是遇见活菩萨了啊！” 围观群众也纷纷被这话本一样的情节吸引了，人群中不知道有谁带头鼓起了掌，大喊着称赞这位林公子的高义。 楚瑾玉看着面前这个年轻气盛的男子，明明比自己也大不了几岁，说起话来却这么狂妄。 不过没有关系，她并不讨厌理想主义者，也丝毫不觉得自己被冒犯。 她笑道：“虽然我不知道林公子的来历是真是假，但我相信你必定是个蜜罐里长大的小少爷。” 林峰顿时更加愤怒：“是又如何？你这个虚伪小人还不配与我说话！” 楚瑾玉缓缓道：“林公子既然没有经历过世事险恶，但总听说过东郭先生的故事吧？” 东郭先生救了受伤的中山狼，最后却被虚伪的饿狼吃掉了。这在大夏朝也是一个广为人知的故事。 林峰听出楚瑾玉这是在刺他：“那又如何？即使我做好事得不到好报，我也不会后悔！倒是像你这样斤斤计较、小肚鸡肠的人，日后绝对会招致恶果的！” 宇文澈在一旁，防着这个愣头青说到一半就动手。 索性楚瑾玉没有再给他当众演讲机会，她笑道：“林公子说的好，我还要多谢林公子帮我料理了这桩麻烦事，民女祝林公子好运。” 说罢，她端庄地行了个礼，不顾周围百姓的窃窃私语，走进了延寿堂内，宇文澈跟在她身后，将延寿堂的大门顺手关上。 外面的人只听堂内传来女声：“延寿堂今明两日就暂且休息了。” 林峰感觉自己的拳头像是打到了棉花上，不甘地朝内吼道：“像延寿堂这样无良的医馆，还不如早日倒闭为好！” 吼罢，他看向管事：“老人家，快起来吧，带我去你府中看看。” 管事大喜过望，连连点头称是。 第48章 草药生意 楚瑾玉刚回医馆，就听见四喜愤愤不平的声音。 “小姐，那个叫林什么的人实在是太过分了！明明什么都不知道，居然就这样当众指责你。” 楚瑾玉见她的脸气的都鼓起来了，忍不住笑了笑：“好啦，别生气了，跟这种人有什么好生气的？” “怎么可能不生气啊！”四喜觉得自家小姐实在是太好欺负了。 “他说这种话的时候根本就没有考虑过延寿堂的立场，只顾着彰显自己的公正无私！这种众人皆醉我独醒，踩着别人上位的人实在是太讨厌了！” 四喜才不信这个人不是故意的呢！ “别傻了，”楚瑾玉轻轻在她额头上弹了一下，“他与我们无亲无故的，何必考虑我们的立场？还不是说自己想说的话，做自己想做的事。” “可他这样欺负小姐，我们就不管了吗？”四喜只是替楚瑾玉生气，“他这番话一出去，自己倒是爽了，等流言传出去，我们延寿堂的大夫可就成了一群见死不救的庸医了！” 在一旁的黄掌柜倒不这么认为：“四喜姑娘，你也别太生气了，其实这对我们来说也不是什么坏事。” 四喜不解：“这怎么就不是坏事了呢？自从李国公闹上门，延寿堂就天天关门，难道还不算坏事吗？” 黄掌柜顺手拿起柜台上的算盘，将算珠拨得啪啪作响。 “这姑娘就有所不知了，延寿堂开业这一个月来，病人诊金只是收入里面很小的一部分。如果我们单靠病人的诊金经营医馆，那还得再等半年才能回本哩。” “那延寿堂平日里都是靠什么赚钱呢？” 四喜看得头晕，用求助的眼神看向楚瑾玉。 楚瑾玉见她这副表情，知道她是彻底晕乎了，就为她好好解释了一番。 “四喜，你还记不记得，医馆刚开业的时候，黄掌柜曾经就和我们说过，我们药到病除，其实对于医馆的经营没有好处？” 四喜似懂非懂地点头，这个她记得，一些医馆虽然治不好病人，但却可以靠着病人的药钱来压榨他们的钱包。 “可我们现在治疗病人的速度还是很快，一般的病人来我们这里抓几副药就治好了，花不了几个钱啊？” 黄掌柜笑而不语。 四喜将目光转向宇文澈：“澈公子，你也知道其中原因吗？” “……”宇文澈虽然不知道，但他不想被其他人发现，只能装出一副高深莫测的模样点了点头。 殊不知，他这副表现落在楚瑾玉的眼中，就成了心虚。 楚瑾玉内心窃笑，终于揭秘：“四喜，你想，别的医馆可以靠抓药赚钱，那我们也可以靠卖给他们草药赚钱啊。” 原来是这样！四喜和宇文澈同时在内心发出这样的感慨。 黄掌柜也加入了解释的行列：“自医馆开张后，楚小姐就让我留意京城医馆草药的价格，还给了我几副高效养育草药的方子，让我在京郊找农民试种。” 半个月后发现，这些按照楚小姐方法种出来的草药，不管是质量还是产量都比寻常的草药高出了一截。当黄掌柜得知这件事的时候，堪称欣喜若狂。他只知道楚瑾玉有一手高明的医术，但却没有想到她居然还有这样的本事。 黄掌柜当机立断，立马就将这些草药用到了延寿堂中，还将多余的一部分销往了京城几个小药房。因为这些草药品质好，又是配制药材时常用的几种，很快就被采购一空，延寿堂因此很是赚了一笔。 宇文澈问道：“这么说来，如今延寿堂内用量多的草药，都是由自己种的？”这样一来确实能节省不少的成本。 黄掌柜骄傲地点了点头：“不仅如此，这半月还有不少医馆反馈这些草药的效果好，想要再多采购一些，我不得不又派人扩大了种植规模，等这一批草药卖出去了，能抵延寿堂病人一季的诊金！” 四喜惊讶道：“竟然能有这么多钱？”她之前只知道像甘草、大黄这样随处可见的药材，价格都很低廉，却没有想过京城这么多百姓对于这些普通药材的需求量有多大，更不用说一些贵价的中草药了。 楚瑾玉一开始也很吃惊，她自己也没有估计到在大夏靠卖草药能让延寿堂大赚一笔。因为在古代，还有很多常用的草药都是野生需要农民采摘的，产量自然很稀少。楚瑾玉提供的人工养殖草药的方子是此间独一份，他人要辛辛苦苦上山采摘的草药，在黄掌柜的带领下只需要轻轻松松种植，能带来如此高的利润自然也就不奇怪了。 果然金钱能解决绝大部分的问题，四喜一听延寿堂居然在私下赚了这么多钱，先前的愤慨顿时消失了大半。 “太好了！这样一来，延寿堂就算关个十天半个月我们也不会喝西北风了！” 宇文澈心里也替楚瑾玉高兴，但表面上还是拆台道：“你家小姐自然是不会喝西北风的，她可是楚丞相府的千金，就算医馆开不成，家里总不会少了她一顿饭吃。” “阿澈，你这话不对，”楚瑾玉难得反驳道，“就算我不是锦衣玉食的小姐，我也不会喝西北风的。” 四喜面对宇文澈的时候没有像梁平那样害怕，此时听他拆台也只是符合楚瑾玉道。 “是啊，我家小姐可能干了，我还是第一次看见这么厉害的贵女！” 她的话完全发自真心，不管京城有多少才貌双绝、谦和明礼的名媛贵女，四喜都觉得她们和自家小姐比起来差远了。 楚瑾玉被她夸得不好意思了起来：“哪里有的事，以后不管是富家小姐还是平民女子，都能有自己的一番事业的。”她是真心如此希望的，只是现在她在大夏还是如此渺小，是否能够靠自己的力量帮助其他人获得自由，还是未知数。 黄掌柜也赞成道：“楚小姐大可不必如此谦虚，延寿堂能有你这样的人经营，真是太走运了，要我说珍康馆才是快倒大霉了。” 第49章 幸灾乐祸 四喜不解道：“珍康馆怎么会倒霉呢？他们不是前些日子才刚被李国公砸过吗？”要倒霉也应该是已经倒霉过了。 黄掌柜神秘地笑了笑：“你们刚刚都听见那个男人说自己是三明林家的嫡系子孙了吗？” 四喜点头：“他喊得这么响，长了耳朵的人都听见了！”她想起那个莫名其妙出现的男人还是觉得火大。 等等，三明林家？那不是楚丞相的老家吗？小姐也才刚刚从三明过来。 她看向楚瑾玉：“小姐，你之前就在三明住着，有听说这个三明林家究竟是什么来头吗？” “当然了，林家在三明可是有名的中医世家，之前还出过不少闻名遐迩的名医，我的生母林姨娘就是林家以前的旁支。” 这还是四喜第一次听说楚瑾玉的身世：“那小姐岂不是也是林家人？” 她想起自己刚刚还在心里腹诽三明林家的人都不是好东西，顿时有些心虚。 楚瑾玉却说：“不是，虽然林姨娘很早就去世了，但就我所知，她和自己的父亲在很早以前就被林家驱逐出去了。” “竟然还有这种事？”四喜吃惊道。 “具体的是我娘也从没有和我说过。”楚瑾玉耸了耸肩——其实是原身的记忆中根本没有。 四喜推测道：“但是会被逐出家族的话，林姨娘的父亲一定是做了什么很过分的事情吧？” 楚瑾玉也没有办法回答这个问题，她转向黄掌柜，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黄掌柜也是头次听说这位楚小姐居然与三明林家还有几分渊源，原本幸灾乐祸的话有些说不出口了，只能说得更加谨慎了些。 “三明林家在杏林行当里可是非常有名的中医世家，而且不像神出鬼没的药王谷，他们的产业遍布大夏各地，京城也有他们的医馆——就是那间前几天刚被李国公砸垮的珍康馆了。” “哈！” 没想到，最先笑出声的居然是平日里喜欢一脸严肃扮酷的宇文澈。 尽管他很快就控制住自己的表情，恢复一脸严肃的模样，可那声短暂的笑声在四人间是如此的明显。 “阿澈，刚刚是你——”楚瑾玉犹犹豫豫开了头。 “不是我，我生性不爱笑。” 宇文澈一脸严肃，冰霜般冷峻的脸庞完全看不出刚才扑哧一笑的样子。 在场的三个人心中同时冒出了“我信你个鬼”的想法。 “好吧，那可能是我刚刚听岔了。”楚瑾玉给了他和自己一个台阶下。 四喜也忍不住自己幸灾乐祸的情绪：“也就是说，刚刚那位林公子在不知情的情况下，答应救治了一个曾经砸过自己底下产业的人？” 黄掌柜点了点头：“我看那位林公子刚刚的模样，恐怕还不知道这件事呢。就我所知，林家有定期往自己手下产业派遣嫡系子孙巡查的习惯，这位林公子恐怕是在刚来视察的途中，正巧碰上了这桩‘不平事’，所以才急吼吼地为李国公出头吧？” 宇文澈冷冷道：“这下可有好戏看了，林峰要是治好了老国公倒是没事，要是没有治好老国公的话，以李国公那锱铢必较的性格，一定会以为他是徇私报复。” 楚瑾玉点了点头，照李国公那个模样，之前冤枉延寿堂的时候都这么理直气壮，要是真给他抓到什么货真价实的证据，只怕林峰皮都要剥了两层。 黄掌柜也叹气道：“楚小姐方才说他年轻，那公子还一副很是不服气的模样，之后想必李国公就要教他做人了。” 其实楚瑾玉自己倒并不是讨厌那个年轻气盛的男人，毕竟她自己也是年少成名，见多了她不少同辈在行医之后逐渐磨掉了身上的锐气，现在听见黄掌柜的评价，甚至对此还有一些惋惜。 “其实他也未必会倒霉，他刚刚不是还义正严辞地说就算自己做好事没好报也不会后悔吗？” 宇文澈在一旁看见楚瑾玉表情阴郁，像是读出了她的心思，于是补充了一句。 楚瑾玉果然笑着夸奖了他：“还是阿澈懂我。” 看见楚瑾玉的笑容，他刚刚因为出糗有些羞耻的情绪很快就烟消云散了。 不过……为什么楚瑾玉不希望那个男人倒霉呢？宇文澈回想起那个男人称得上英俊的脸，难得不爽了一下。 而其他人可没有关注到这上面来。 四喜听他们这么一分析，知道延寿堂不会出什么事，反倒是刚刚那个“见义勇为”的男人恐怕要倒大霉，不由喜笑颜开。 “怪不得黄掌柜刚刚一点也不惊慌，原来是早就知道其中关窍。” 黄掌柜老神在在道：“毕竟我在京城的医馆待了也有很长一段时日了，这种事遇上也不算少。接下来几天延寿堂就关门好好休息，静候佳音了。” “是啊，这样倒也清闲自在。” 楚瑾玉自从穿来这个世界后就没有消停过一天，自从开医馆后，如果不是遇上什么特殊情况，都是随叫随到。昨天她让楚元珊在睡梦中尝到了被杀死的痛苦，体内冤魂的怨气减轻了不少，她整个人都心平气和了许多。 多出来的这几天假期不如就在研究草药和思考如何引出孙启明中度过吧。 她这么愉快地决定着。 与楚瑾玉轻松的处境相反，在众人面前放下大话的林峰此时就没有那么舒服了。 他现在正接受着李国公妇人尖锐的盘问。 “这位公子，我听说你白天的时候在众人面前还放下大话，说你能治好我家老国公，怎么现在却说自己治不好了？” 林峰自小在三明长大，遇见的权贵都因为惧怕林家在三明的影响力，对待他那叫一个毕恭毕敬，但京城这位位高权重的贵族，对待一个乡下地方来的神医可谈不上什么尊重。 面对咄咄逼人的李国公夫人，林峰只得再一次解释道：“夫人，我想我刚刚已经说的很清楚了，我已经尽力医治老国公了，只是他的病拖太久，就算治好了也会留下后遗症——” 第50章 中山狼 “什么叫后遗症？有后遗症也称得上治好？”李国公夫人堪称蛮不讲理。 林峰从没有见过这么咄咄逼人的贵妇人，在气势上不由矮了她一截：“老国公这是中风，在治愈后本身就会有偏瘫的风险。你就算是去找京城其他大夫问、太医院问，得到的答案也会是一样的。” “话是这么说，但你真的用心诊治了吗？” 李国公夫人自然知道太医院的结论是什么，她只不过担心面前这个林家大夫因为自家医馆被砸了而徇私报复。 “听管事转述你当时在大街上那副信誓旦旦的模样，我还以为你会有什么大本事呢？”她不屑地说，“没想到只不过是想要在街上展现自己的遗世独立，这才拿我们李国公府做了踏板。” 林峰没有想到自己救治的病人居然会这样想他的为人：“夫人你怎么会这么想？我只不过是路见不平，这才仗义相助。” 他虽然在面对楚瑾玉的时候说得这么义正严辞，但如果自己的善行真的得不到好报，却又觉得十分难以忍受。 难道我真如他们所说的，其实是一个伪善的人吗？在内心的某个角落，林峰开始反思起自己。 李国公夫人嗤笑一声，不再多说什么。 方才一直让自己夫人出面唱白脸的李国公这才开口说道：“林大夫，不是我们不信任你，而是之前确实是李国公府不对，砸了你们家底下的医馆，我夫人这才难免有些担心，你是不是因为记恨此事，这才没有治好我的父亲。” 林峰无奈道：“你们还要我说多少次？我今日刚到京城，连珍康馆被砸的事都没有得知，徇私报复又从何谈起呢？” 李国公夫人冷冷插话道：“你知不知道还不是全靠你一张嘴？” 林峰此时再也压不住心中的火气：“你们无理取闹也要有一个限度！” 李国公像是被林峰的愤怒冒犯到了：“你一个小小的大夫，怎么敢对我们如此不敬？我告诉你，你要是今天治不好我的父亲，就别想出李国公府！” 他才不管什么神医世家呢，他们李国公府还是京城中数一数二的名流权贵——虽然目前除了他们外可能没有其他人这么想。 “开什么玩笑？我明明已将老国公治好了！”林峰不可置信道。 正当气氛逐渐焦灼时，白日里将林峰接来的管事突然跑进了大堂。 “老爷、老爷！” “你这么匆匆忙忙地过来干什么！”李国公斥责道，可管事此时却顾不上自己主人的斥责，而是立马俯身对李国公耳语几句。 只见随着他在李国公耳边窃窃私语，李国公脸上的表情就迅速从不虞转变为了惊慌，很快就朝着林峰挤出了一个谄媚的笑容。 李国公的脸上挂着虚伪的笑容：“是我们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林大夫请便。” 林峰不敢相信一个人的脸居然可以变幻得如此迅速。 他警惕地问道：“你们这是什么意思？刚刚不是还不让我走吗？” 总不会他们其实暗中联系了人，想要先下手为强把他做掉吧？ “瞧林大夫这话说的，我们刚刚只不过是咨询了你一点小问题，怎么能叫威胁呢？”李国公的话语带着危险的气息，“请林大夫出去以后也不要再说这种话，要是传到别人耳朵里了，还以为我们李国公府是什么龙潭虎穴呢。” “……”难道不就是吗？ 林峰虽然内心充满了疑惑，但至少自己现在可以离开了，他是真的一时半刻都不想在这个地方待下去了。 管事殷勤地将他送出府，还给了他一匣金子当作诊金。 林峰黑着脸没有收下，他可没有忘记自己今天是来行善事的，而不是来赚钱的。再说，他才不想收下李国公府给他的臭钱，感觉收了以后就像是被侮辱了。 一出李国公府，林峰就看见门前站着一个身形高挑的男子，他惊讶道：“大哥，你怎么会在这里？” 林峦上前，给了他一剂爆栗。 “你还好意思问？要不是你哥哥我提前来了京城，你明天就等着身败名裂吧！” “哎哟！疼！”林峰委屈地捂住脑袋，“我们这还是在外面，给我留点面子吧！” 林峦虽然气愤，但看了看李国公府周围，无一不是富贵人家的居所，多少还是顾及到林家的面子，收了继续教训弟弟的心思。 他冷冷道：“你跟我来，等回府了再教训你。” 林峦说的是林家在京城添置的一家别院，一般只有林家的嫡系子孙才能居住。 回府后，林峰终于能好好洗一个热水澡，将今天身上的疲惫全部洗尽。 就当他清清爽爽地回房准备睡觉的时候，一跨进屋内，就看见自己的大哥黑着一张脸坐在桌前。 林峰见林峦这副模样，便知道这是来找自己算账了。 他立马在脸上挂上讨好的笑容：“大哥，你这一行应该很累了吧？漠北那边的事处理得怎么样了？” 林峰知道自己今天这件事办得不地道，不仅暴露了自己私下暗访产业，还在大街上对另一家医馆大放厥词，最糟糕的还是自己被大哥逮到了，这下是肯定没有自己的好果子吃。 果然，林峦一脸恨铁不成钢的表情：“漠北的事都没有你的事让我头疼，我真不知道三明那边的人是怎么教你的！怎么一点为人处世的道理都不懂？” 林峰可没有觉得自己今天哪里做错了：“大哥，你今日不在场，根本不知道延寿堂的什么连翘大夫有多过分！她居然要让病人断绝父子关系后才为他诊治，这么多年来我都没有遇见过如此鲜廉寡耻的医者！” 林峦被自己的弟弟气笑了：“小峰，你这么些年尽长个子没长脑子了是吧？” 他长得跟林峰很相似，但林峰年纪尚小，俊朗的脸上还看得出几丝书生意气，而林峦则看上去城府更深，尤其是笑起来的时候，眯起的眼睛让人想到狡诈的狐狸。 第51章 信物 “父亲临走前是怎么嘱咐你的？是不是让你低调行事，好好考察京城的产业？” 林峦脸上的笑容像是散发着寒气。 “可你是怎么做的呢？你今天第一天到京城，什么情况都没有摸清楚，但看见一个人跪在别人家医馆前，就去做了个顶天立地的大英雄，最后给人家治好了病被讹上了，还要我把你从李国公府中捞出来。你知道不知道你给林家带来的麻烦有多大？” 随着他的一句句数落，林峰的气势越来越低了下去。 最后他发出的声音细若蚊蝇：“对不起，大哥，我也不知道事情会闹成这样……都是李国公府的人太不讲理了。” 林峦冷笑道：“你也知道他们不讲理啊，你知道你怎么还自己巴巴凑上去？那你是不是还知道珍康馆的钱掌柜被李国公带着家丁打成重伤了呢？” 林峰听后吃了一惊，他还是第一次听说这件事，此时终于对李国公所担心的事有了一种恍然大悟的感觉。 “我单知道珍康馆被砸了，不知道原来还有人被李国公的家丁伤了，怪不得李国公怀疑我是故意没有治好老国公……” 林峦对自己这个过于天真的弟弟十分无语：“小峰，你有赤子之心固然是好事，可你做好事的时候也要看看对象，像是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你也去做，小心到时候非但没人感激你，你自己还惹上一身骚。” 不知为什么，林峰突然想起今天那个蒙面少女对自己说的东郭先生的典故。 我真是救了中山狼吗？难道我真的做错了？不知不觉，他在内心开始怀疑起自己来了。 不！我做的没错！ “大哥，你说的我都知道了，我并不后悔救了李老国公，但如果之后再遇上这种事，我会记得谨慎行事的。”林峰不打算放弃自己的信仰，他觉得自己的所作所为从头到尾都是正确的，只不过他遇上了李国公府这种不懂感恩的人家。 “哎……”林峦无力地叹了一口气，他知道自己此时再说什么也不会改变弟弟的决心了。 “总之，你这几天就不要到京城抛头露面了。要我说，你今天干出来的事也不是全无好处，至少帮我们林家积累了行善的名声，李老国公你也是治好了一半……只不过我们同时得罪了延寿堂和李国公府，这倒是有些麻烦。” 林峰松了一口气，知道自己的大哥是打算放过他了 “对了，”他突然想到一件事，“大哥，你是怎么让李国公府放人的？”他可不觉得自己家大哥能有这么大的面子，几句话就能让国公爵爷放人。 林峦从袖子里掏出一枚令牌，扔给林峰。 “我还在想你什么时候才会问这件事，看来你还不算太无药可救。” 林峰盯着那花纹繁复的令牌，惊叫一声：“这！这不是三皇子的令牌吗？” “是啊，”不知回忆起了什么，林峦的脸上露出笑容，“这可是小妹在我去漠北前给我的令牌，我也没有想到居然能在这样的场合派上用场。” “雉儿？”林峰惊叫道，“她怎么会有三皇子的令牌？” 他们的父亲林群身为林家家主，膝下只有二子一女，其中他们最疼爱的就是小女儿林雉。林峰从小就喜欢自己的妹妹，因为她不仅长相貌美，还非常聪明，总能想出很多鬼点子。 林峦耸了耸肩：“我也不知道这令牌是她从哪里弄来的，但你要知道，小妹志向远大，父亲也经常听她的主意，你可千万不要坏了她的事。” 林峰看着这令牌，若有所思。 若是自己家的妹妹真的攀上了三皇子这棵大树，那对林家而言可是天大的好事，他高兴还来不及呢。 只是…… “与三皇子联系上不会有危险吗？”他担忧道。 林峦意有所指：“与哪位皇子搭上不会有风险呢？小峰，家里的很多事我不能与你说太深，你还是保持自己现在这幅模样最好。”他怕自己这个单纯的弟弟在知道林家背地里与皇子达成了什么交易后，接受不了现实。 林峰知道自己的哥哥这是为他好，就没有追问下去，只是默默点了点头。 林峦见他这副样子很是满意：“这几天你就听话，待在府中不要惹出什么事端。” “……我都听大哥的。” 哐啷——哐啷—— 厢房内又传来物件被打砸的声音，院里打扫卫生的侍女相顾无言，彼此都知道这是自家小姐又发病了。 绿竹在房内的角落缩成一团，哭喊着劝道：“四小姐，你冷静些！” “冷静？你让我怎么样才能冷静！” 楚元珊上次在城中找了一家普通的医馆，给她看病的大夫告诉她自己的身体并没有大碍，可是这几日她夜夜都会梦见冤魂索命，精神上的折磨也让她的身形一天天憔悴起来。 难道这世界上真的有鬼吗？ 每天早上在惊恐中醒来，楚元珊都会这样叩问自己。 她现在开始害怕夜晚来临，这意味着她又要入睡了。她曾经试过撑着不睡，可奇怪的是，不管她让自己的贴身侍女提醒自己，让她打醒自己，自己都会雷打不动地睡过去，然后在噩梦中被恶鬼折磨。 她不知道这一切是因为三彩和绿竹在暗中给她下药，权当这是来自冤魂的报复，连白天的时候也魂不守舍。 今天只是因为绿竹给她打的水稍稍凉了一些，她就又开始发作了。 “四小姐，这一切都是奴婢的错！求你不要再砸了！” 她看着疯狂磕头的绿竹，内心毫无波动，她的施虐欲似乎跟着她的经历一起消失了。 她冷冷问道：“你是不是觉得我是一个疯子？” 绿竹呜咽道：“奴婢不敢。” 楚元珊冷笑：“好一个不敢！你只是怕我怪罪才不敢的吧！” 她一脚向绿竹踹去，可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自己这些天没有睡好，体力不济，那一脚不仅没有把绿竹踹翻，反倒让她自己跌了一个跟头。 第52章 做道场 “小姐！” 绿竹见发生了这番变故，不由惊叫了一声。 也不知是不是楚元珊的不幸，她刚刚跌倒的地方正好是她将水泼洒出去的地板，整个身子顺着水痕滑出了几米，她新做的鲜艳衣裙很快就被水弄得脏污不堪。 绿竹急急忙忙奔上前，想将她扶起来，这就看见楚元珊自己捂着额头爬了起来，像是非常疼痛的模样。 绿竹可没有打算因为自己的失误将楚元珊弄受伤，要知道，如果能够依靠楚瑾玉给她的药神不知鬼不觉完成这一切才是最好的。如果是楚元珊在自己伺候的时候出了事，那她可撇不清这关系。 “小姐，你没有事吧？”她颤颤巍巍地问道。 楚元珊捂着脸，绿竹看不见她的表情，只能看见她在长久的沉默后，突然爆发出了响亮的笑声。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那笑声听得人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四小姐都不会真的疯了吧？绿竹此时也开始不确定了起来。 “小姐……” 楚元珊终于将自己的手从脸上移下来，绿竹只能看见她左眉角处一片鲜血淋漓。 “哎呀！小姐你流血了！我现在就去请大夫来！”绿竹嘴上胡乱喊着，俯下身想要将楚元珊拉起来。 啪—— 楚元珊拍开了绿竹的手，自己撑着地板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 “我不用你扶……”楚元珊脸色难看，似乎并不在意自己额角上的伤，“你去找大夫给我些伤药吧，我自己包扎。” 绿竹忍不住道：“这怎么行呢……” 话还没说完，她就看见楚元珊如毒蛇一般的眼神，劝告的话语顿时全咽进了肚子里。 绿竹乖乖地行了一个礼：“绿竹全听小姐的，这就去叫大夫。” 楚元珊这才满意了，一瘸一拐地坐到了凳子上，挥了挥手。 “快些去吧，走前给我把三彩叫来房里。” 绿竹的身子顿了顿，但仅仅只是片刻，她很快就回道：“是，小姐。” 然后轻轻将门带上了。 她在出院门前喊住了正在做粗使活的三彩：“三彩，四小姐让你进屋里去，像是有话要对你说。” 三彩抬头看了一眼绿竹，二人的眼神在极短的时间内交换了一番，这对共犯很快颇有默契地同时撇开了眼。 “我知道了，多谢绿竹姐姐。” 三彩一进屋子，就看见楚元珊这副狼狈的模样，立马吃了一惊。 “小姐，这是？要不要我来帮你重新梳洗？” 楚元珊摆了摆手：“罢了，你现在就是一个粗使丫头，哪里配伺候我。” 三彩似是被她的数落刺到了，身子抖了抖。 楚元珊从她的反应中得到了一丝快意，这才说了下去：“我今天叫你来，是想让你帮我做件事，我想你之前在二姐姐那里应该已经学到了很多吧？” 三彩知道楚元珊这是在暗示什么，但她却偏偏要装出一副紧张无措的模样：“四小姐这是指什么？奴婢不太明白……” 楚元珊唇边露出一抹诡异的微笑：“你怎么会不明白呢？我听说当初在陷害五妹妹的时候，三彩你可是出了不少力啊。” “——就是这样，大夫人让老奴来通知五小姐，这几日就不要出门了。”李妈妈面无表情地汇报道。 虽然她的语气干巴巴的，但她的身子却离四喜几步远，看上去颇为不想靠近。 事实上，如果可以的话，她根本不想接近楚瑾玉的院门，但陈夫人的命令却不能违背。 四喜以为自己听错了：“李妈妈，你刚刚说陈夫人要在府中做道场？这怎么可能呢，老爷不是最讨厌这些神神鬼鬼的东西了吗？” 李妈妈冷笑一声：“你这个小丫头片子，才来府中几个月就自以为很了解主子了吗？我告诉你，你如果想在这院子里混得舒服些，就少问东问西的，小心那天因为被主子厌弃……” 说着说着，她举起右手在自己的脖子前一划，又指了指楚瑾玉的院子，像是在说你伺候的主子可是我们这里的混世魔王。 “是，李妈妈的教诲我记住了，果然长时间在主子身边伺候就是不一样。”四喜规规矩矩地行了个礼，低下头的时候却偷偷做了个鬼脸。我们家小姐可心善了，我问问题才不会被厌弃！ 李妈妈对她这幅乖巧的模样很是受用，于是向她透露了一些小道消息：“我听说这事可没有那么简单，好像是四小姐提出要这么做的。” 四喜惊讶道：“四小姐？她难道也相信这些神神鬼鬼的东西吗？” 李妈妈回想起前两日楚元珊带着三彩来陈夫人院中时的景象，语气中不禁带了几丝惊恐——她还从没有见过如此憔悴的妙龄少女。 “四小姐近来身子骨好像不是很好，还经常做噩梦，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她院子里月前死了一个丫鬟的关系……”李妈妈神神秘秘道，“夫人也是听了之后才决定做道场的，这事你可千万别让你那小姐知道。” 四喜诚惶诚恐地点了点头：“放心吧李妈妈，我离我们家小姐远远的还来不及呢，怎么会主动将这些事告诉小姐呢？” “如果是这样那就最好了。”李妈妈临走前还悄悄瞥了眼楚瑾玉的厢房，脚下抹油般快步溜了。 四喜蹦蹦跳跳地回到了厢房内：“小姐小姐！刚刚李妈妈跟我说了个好消息！” “楚元珊的状况很不好？”楚瑾玉正专心看着医术，闻言挑了挑眉，将视线从书上移了开。 其实，楚瑾玉不用找人探听就知道楚元珊的近况不是很好，原因就是她这一周来五脏六腑内的灼烧感散去了很多，但还是没有彻底根除。 她知道自己现在急不得，如果现在就杀了楚元珊，孙启明恐怕会彻彻底底潜伏起来，他不像现在只是个庶女的楚元珊，如果依靠三皇子的势力，楚瑾玉就算有月影阁帮忙也很难在短时间内找到他，更不用说杀死他了。 “岂止啊！李妈妈还跟我说了别的情报！”四喜兴奋道。 第53章 接骨 “哦？那你说说看。” 四喜将陈夫人要为楚元珊做道场的事情这样那样转述了一番，却见自己小姐原本舒展的眉头又皱了起来。 “小姐，这事是有什么问题吗？”四喜见她这副模样，也开始紧张了起来。 “确实有些问题，”楚瑾玉有些不安，“四喜，你知道陈夫人找的是哪个道观做道场吗？” “李妈妈没有说，我也不清楚，”四喜发现自己打听消息的能力还有待进步，“我等去厨房拿晚膳的时候顺便问问。” 楚瑾玉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这可把四喜急死了：“小姐，你让我打听这件事是干什么呀？难道会发生什么事情吗？” “你先不要慌张，我也只是猜测，”楚瑾玉分析道，“要知道，请别人来家中做道场的话，那些道士首先就是个麻烦。” 四喜恍然大悟：“小姐是说，那些道士里面，有可能混着来刺杀我们的人？就像上次在铜锣巷一样？” 楚瑾玉点了点头。 “而且这件事还是楚元珊的主意，那我们就更要小心了。” “小姐，其实我一直有一件事想问。”四喜不知道憋了多久，终于将自己的疑惑说了出来。 “你想问什么？”楚瑾玉疑惑道。 “就是……”四喜扭扭捏捏道，“四小姐和她表哥，究竟有什么理由想要害小姐啊？小姐又是怎么知道的呢？” “……”不得不说，这个问题是真的把楚瑾玉问住了。 她总不可能告诉四喜，自己之所以知道楚元珊和孙启明联合起来害她，是因为她曾经被他们害死过一次吧？ 而且之前喜欢上孙启明这种渣男，说出来实在是太丢脸了，就算是原先的楚瑾玉在这里，也不会愿意将自己的黑历史说出来的。 楚瑾玉又回忆起了原身记忆中的片段，那个虚情假意的俊俏书生真是让她呕得要死，面色不由难看了几分。 四喜见自家小姐这副模样，觉得自己可能闯祸了，心下懊恼——早知道就不因为好奇问这种事情了！ “小姐，如果不想说的话可以不用为难哦！”她将双手疯狂在身前交叉摇摆，示意自己其实并不是很想听其中的曲折。 楚瑾玉见她这副模样，叹了口气：“其实我并不是不想告诉你，实在是这件事……有些丢人了。给我点时间，我做做心理准备。” 她本以为自己这样敷衍，肯定会引来四喜的不满，没想到四喜却是一副开心的表情。 “没关系，小姐不想说的话奴婢是不会多问的！”她认真地说道，“说实话，小姐愿意将自己现在的心情告诉奴婢，奴婢就已经很高兴了！” 在楚瑾玉这里，四喜感受到了与其他地方不同的尊重，就好像自己的小姐是真真正正把自己当成和他一样平等的人来看待的。 看着小丫头澄澈的眼神，楚瑾玉不由有些感动。 “四喜，真是谢谢你了！” “小姐！你这样真是折煞奴婢了！” “所以，其实你也不知道你家小姐究竟与孙启明有什么纠葛？” 宇文澈偷偷瞥了眼不远处的楚瑾玉，只见她正专心致志为病人诊疗，就转身继续问四喜道。 四喜老老实实地摇了摇头：“小姐没有告诉我，说等她做好了心理准备后就会告诉我。” 说到这里，四喜内心其实还有一些小骄傲：你看，她甚至愿意告诉自己的一个小丫头自己是怎么想的。 宇文澈却没有明白四喜弯弯绕绕的小心思，他只是一脸认真地思考着。 这个楚瑾玉怎么神神秘秘的？当初跟我说医术的来历时说的也是“来日再告诉你”……难道其实我在心中和这个小丫头是一个地位吗？ 他瞥了眼天真烂漫的四喜，内心顿时有些挫败。 四喜非常敏感地注意到了他的视线：“喂，你这副表情是什么意思？” 宇文澈很快收回了视线：“没什么意思，怎么了吗？” 四喜越看越觉得这个少年的模样非常可疑，他之前对自己的小姐十分不客气，现在居然还在这里装乖，真搞不懂他在想些什么。 宇文澈却对四喜的想法一无所知，因为楚瑾玉的眼神正向他投来。 “阿澈，你过来一下。”楚瑾玉招了招手。 宇文澈乖乖地过去了。 楚瑾玉指着面前这个病患骨折的手臂，说道：“能不能帮我把这个人的手臂接上？” 她上次就发现，宇文澈的身上的武功不仅体现在身手好，手上用的力道也是一等一的精确，而且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之前对人体组织结构有过研究，接起骨来比她这个专业的大夫还精确。 宇文澈听话地将患者的手快速接到了正确的位置，只听“咔咔”两声，患者在什么都没有感觉到的时候，错位的骨骼已经回到了它们该在的位置。 楚瑾玉夸赞道：“阿澈实在是太厉害了！” 她每次看宇文澈接骨，都觉得简直是一种享受，要是他是自己导师的学生，那他一定会天天被导师提溜到台前给别人展示。 楚瑾玉也曾经因为心动过这接骨的顺滑，想要让宇文澈教她接骨，可惜他摸了摸楚瑾玉的根骨，说她不适合习武，楚瑾玉就歇了这份心思。 没关系，虽然我不会武功，但在医术上还有可以精进的地方！楚瑾玉在内心安慰自己。 宇文澈被楚瑾玉夸得有些不好意思了起来，但还是冷着一张脸：“只是小事，真不知道你为什么这么大惊小怪。” 楚瑾玉挥别千恩万谢的患者，严肃地对他说：“这对于患者可不是什么小事，你每次帮人接骨，都会有一个人少受很多苦楚。” 楚瑾玉在这个世界行医之后，就发现有很多患者因为遇不上高明的骨科医师，断掉的骨头没有长好，从而给自己带来了很多苦楚。 像是宇文澈这样接骨又快又准的，都可以在外开一家骨科医馆名扬四方了。 “哪有这么夸张……”宇文澈还是那张冰冷的脸，不过红晕已经悄悄爬上了他的脸颊。 第54章 再见咯 “好了好了，从今天开始就不需要你保护了！” 今日的工作结束后，楚瑾玉这样对宇文澈说道。 宇文澈像是完全不知情：“什么叫不需要我保护了？”他可没有收到这通知。 “当然是梁平告诉我的，”楚瑾玉展开一张字条，“他说我卖药方的钱已经抵够你的保镖费了。” 梁平这个浑蛋……宇文澈接过字条，快速扫完后，绝望地发现这真的是梁平的字迹。 “这段时间真是辛苦你了！谢谢你阿澈！”楚瑾玉虽然有些不舍，但她知道宇文澈身为朝廷密探，肯定有更重要的工作要做，不可能只做她一个人的专属保镖。 宇文澈沉默了一会儿，问道：“你觉得这样也不错是吗？” “这样是哪样？”楚瑾玉有些不明白他的意思。 宇文澈见她一副“你走或不走我都没关系”的表情，心底隐隐有些失落。 他当然也知道自己不可能一辈子都当楚瑾玉的保镖，但他有些不能接受的是，楚瑾玉竟然没有因为自己的离去感到难过。 不过也是，他对于楚瑾玉来说，只是个可有可无的护卫罢了。 “就是，你不想和我继续工作吗？”他暗示道。 楚瑾玉回答速度很快：“怎么可能？我当然想继续和你一起工作了，但你的佣金实在是太贵了！” 她的脸上露出忧愁的表情，果然这个世界上没有免费的午餐，像阿澈一样既会武功又听话的护卫实在是太难得了。 宇文澈听她的意思居然是嫌自己贵，不由瞬间产生了给自己自降身价的想法。 “而且你肯定还有更重要的事情做，不是吗？” 然而，楚瑾玉的下一句话却让他愣了愣。 宇文澈看向楚瑾玉的眼睛，发现里面都是对自己的信任。 “你之前就算是贴身保护我的时候，也会在深夜看策论，我想你一定有比当我的护卫更重要的事情要做吧。”楚瑾玉肯定道，她可没有忘记初次见宇文澈时他正在执行朝廷的秘密任务。 宇文澈沉默了。 他的确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而这件事情远远比当朝廷密探还来得凶险。保护楚瑾玉是他的第一次护卫工作，也是他第一次主动向梁平求来的工作。这些日子，宇文澈与楚瑾玉相处的过程非常愉快，让他险些忘记了自己最终的目的。 他终究不能成为单纯的护卫“阿澈”，他身上流淌着皇室的血液，日后可能会遭遇到更多的危机。而这一点，他甚至不能透露给面前的少女知道。 楚瑾玉静静地等待面前的少年答复，良久，宇文澈终于抬起了头，眼神坚定。 “你说的对，我的确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他长舒了一口气：“但是你自己也要小心一点，孙启明虽然这么久都没有对你出手，但难保之后不会。梁平之后可能会给你派一个新的护卫，但不可能像我一样了。” 楚瑾玉笑道：“我当然会小心的。” 不，在你不知道的时候，孙启明恐怕已经出手了，楚瑾玉在心里默默道。 但说到底，这件事其实与宇文澈没有关系。 梁平希望得到的是三皇子的情报，但楚瑾玉这么久来，甚至没有给他提供到有价值的信息，他觉得自己这条线没有价值也是理所当然的。对于他这样一个利己主义者来说，没有足够的价值就不会行动，更何况她与梁平又谈不上有交情。 与二人分开时，宇文澈还有些伤感：“那我真的走了？” 楚瑾玉点点头：“嗯，再见咯！” 四喜在小姐看不见的地方偷偷翻了个白眼，她早就觉得这个小子对自己家小姐有意思了，不然为什么连分开的时候都恋恋不舍的。 她此时还没有注意到，自家小姐与宇文澈分开的时候也有些难过。 楚瑾玉直到看见宇文澈的背影融入街上的人群后，才转身对四喜说道：“四喜，我们回去吧。” “是，小姐！”四喜开心道，“我们快些回去吧，我早上听厨房的大娘说了，今天晚上会有小姐最爱喝的凉瓜排骨汤！” “那可是真是太好了。” 二人有说有笑地沿着密道回到了丞相府。 “你偷偷监视楚瑾玉，千万不要被她发现了。” 梁平坐在桌前，翻阅着各地呈上来的情报，面无表情地吩咐着。 宇文澈以为自己幻听了：“你说什么？” 梁平无奈地抬起头：“我说我让你偷偷监视楚瑾玉，这对你来说应该不是很难吧？” “这不是什么难不难的问题，”宇文澈不解道，“是你为什么跟她说解除保护，一边又让我偷偷监视她？你不是说她身上的情报没有价值吗？” 梁平叹了口气：“你这是要刨根问底了？那我从头到尾跟你解释一下吧。” 他从桌上堆积如山的折子中取出一份，飞到宇文澈面前。 宇文澈接过，一目十行扫视了起来，面上很快就露出了难以置信的神情。 “这是……丞相府的情报？” 可是这上面写着的情报，与自己掌握的完全不同，至少宇文澈可没有听说过楚瑾玉什么时候联合婢女给楚元珊下药了。 “很有意思吧？”梁平似笑非笑，“你跟着楚瑾玉的这几天来，报告给我的情报就是她今天又去医馆努力工作，晚上回家的时候还带了什么食物……” “咳咳，可是这确实是我的亲眼所见。”宇文澈咳了咳，感到有些尴尬。 他开始怀疑眼前这份情报的真实性：“这是真的吗？为什么楚瑾玉从没有在我面前提起过？” 他本以为自己已经够了解楚瑾玉了，没有想到她竟然能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干出这么多事情，没有透露分毫，甚至她身边跟着的小丫鬟也没有一丝异样。 梁平耸了耸肩：“你觉得月影阁的情报可能出错吗？倒是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楚瑾玉要瞒着你偷偷给自己的庶姐下药？我听说那位小姐现在可是一副不人不鬼的模样，过几日楚丞相府都要做道场了。” 第55章 疯疯癫癫 宇文澈当然不觉得这是楚瑾玉的问题：“那自然是她那位姐姐打了什么坏心思，她这才给她下药的。” 梁平不着痕迹翻了个白眼，自己的属下未免也有些太偏心了吧。 “不管怎么说，她在这件事上瞒着你是毫无疑问的，”梁平说道，“而且我们现在还不知道为什么她如此笃定孙启明和楚元珊一定会向她下手，楚瑾玉究竟有什么价值能让孙启明不惜借用三皇子的力量都要除掉……这些林林总总，都是非常重要的问题。” 宇文澈已经被他的一番分析绕了进去，但他现在终于开始动脑子思考这些事情了。毕竟这可关系到楚瑾玉，还有她瞒着自己的事。 他想起自己与楚瑾玉初遇的场景：“她那个时候不可能无缘无故在路上与亲友走散，其中一定有什么隐情。”只可惜当时他对楚瑾玉的遭遇并不感兴趣，这才没有多问。 梁平满意地点点头，这个小皇子终于肯自己动脑子思考问题了。 “还有一个很重要的问题，孙启明和楚元珊为什么要向楚瑾玉下手。”他补充道，“上次那小姑娘说自己也不清楚原因，我想这或许不是假话，如果我们能在她之前弄清楚真相的话，或许会有意想不到的收获。” 梁平从不做无用功，他有种预感，如果他们能查清楚瑾玉被自己庶姐盯上的原因，或许他们会知道一个与三皇子有关的秘密，毕竟孙启明究竟是经谁推荐进入的三皇子府中，至今还是一个谜。 宇文澈现在也是干劲满满——既然你不想让我知道你的事情，那我亲自去调查总没有问题了吧？ 再说，他本来就不想辞去保护楚瑾玉的工作，这下倒真成了一举两得的美事了。 “好，这件事就交给我了。”宇文澈坚定道。 梁平见他这副模样，不由笑着摇了摇头——隆新帝是信任他才将自己的儿子交到了他手上保护，可他现在倒不确定自己是不是会违背隆新帝的嘱咐了。 毕竟区区一个丞相府的庶女，对于有希望登上正统的皇子，可算不上什么佳配。 楚元珊院中。 今日，院中的侍女照例在清扫庭院的时候听见厢房内传来不似人类的尖叫声，但他们现在已经对这晨间的例行事项再无波动，只是彼此交换着嘲笑的眼神。 “小姐，小姐，小姐快醒醒！”绿竹紧张着晃动着楚元珊的身子。 在她坚持不懈地摇晃下，楚元珊终于气喘吁吁得睁开了眼睛。 “今天是什么时候了？”她的眼下挂着两个硕大的黑眼圈，一看就是在梦魇的折磨下没有睡过一个好觉。 “小姐，你忘了吗？今天已经是初八了，青城观的道长下午就会来做道场！”绿竹轻快地说着，似乎打心眼里为自己的小姐能够摆脱鬼魂的折磨而感到高兴。 “是吗？已经到今天了吗？”楚元珊喃喃自语，她感觉自己这段时间以来过得浑浑噩噩的，实在没工夫管时间的流逝，没想到一晃居然过去这么久了。 她想到今天自己或许就能靠道长的神通摆脱鬼魂的骚扰了，精神气罕见地好了起来。而她的精神一好起来，立马就想到自己忘了一件事。 “糟了！我都忘了问表哥放榜的结果了！”她紧张地喊了一声，哐地从床上坐起，倒把绿竹吓了一跳。 “小姐？” 绿竹见她光着脚朝书桌走去，没有一点大家闺秀的模样，顿时在心底感叹作恶多端真的会毁掉一个人的精神。 楚元珊完全没有注意到自己现在的装扮有哪里不合规矩：“绿竹，快给我拿笔来，我要写封信给表哥，你要快快给我送去，不然仔细你的皮！” “是，小姐。” 绿竹不敢说她昨天已经替楚元珊送了一封信，现在还没有回音。现在楚元珊的精神状态不是很好，只要绿竹不犯什么大错，她都不会动辄打骂。 而且绿竹现在也不怕楚元珊的拳脚了，因为她长期没有休息好，之前恐怖的拳打脚踢现在已经变得羸弱不堪，尚且还在绿竹能够忍受的范围内。 她帮忙研磨，看着楚元珊在洁白的宣纸上写下一个个形如鸡爪的毛笔字，内心兀得对她生起同情，但一想到死相凄惨的紫檀，那份同情又烟消云散了。 楚元珊不会读心，自然不知道自己身边的侍女内心究竟有多百转千回，她只记着要快些将自己的事告诉表哥，她的表哥是天底下最聪明、最有出息的人，一定会帮她解决那该死的梦魇的。 她落下最后一笔，就将纸抬起来，飞快将上面的墨迹抖成半干，绿竹将她的信笺装进信筒中。 她在楚元珊开口前抢答道：“城东香山书院是吗？小姐我记得的。” 楚元珊点点头，似是对她的乖觉感到满意：“你把这件事办好了，回来我就赏你。” 我才不稀罕你的上次呢，昨天你让我去送信，等我回来你就忘了自己吩咐过什么，还骂我偷懒。 绿竹在内心如此腹诽着，脸上却装出一副开心的模样：“多谢小姐。” 绿竹知道会试已经在两天前放榜了，她在那天还向人打听孙启明是否中了，一个识字的老秀才告诉她，孙启明在甲等。 这对一个年轻人来说，可以称得上是非常好的成绩了。绿竹实在想不通，像孙启明这样虚伪的人，究竟是怎么做出一手能金榜题名的好文章的。 她在路上乱七八糟地想着这些事情，很快就到了香山书院，向门房一打听，孙启明今日果然又不在。 “那你可知道他什么时候会回来吗？我家小姐有重要的书信要给他。”绿竹焦急道。 虽然她不关心孙启明为什么不回信，可是连着几天杳无音讯也不是个办法。万一楚元珊哪天想起来自己这么多封信都没有回音，绿竹就该吃不了兜着走了。 “你是来找孙启明的？”就在绿竹发愁的时候，身后一位书生打扮的男子问道。 见绿竹点了点头，那男人笑得更开心了：“你让你家小姐别找他了，他现在已经成了礼部侍郎家的金龟婿了。” 第56章 来不及 绿竹听见这个消息后一脸惊讶：“你说什么？” “我看你也来这里好多次了，实在看不下去，这才将真相告诉你了，你可以不要不识好人心啊。” 那位书生虽然说着自己是好心，面上却带着嘲讽。 绿竹知道他是误会了：“不是的，我家小姐和孙公子是表兄妹的关系，可不是你想的那样。” “哼哼，表兄妹，”书生对此嗤之以鼻，“当我不知道其中必有猫腻吗？你们家小姐天天差人送信找他，普通表兄妹的联络哪里有这么密切的？” “这……” 绿竹被书生的一番分析堵得噎住了，她自然知道楚元珊对孙启明的感情非同寻常，可她现在是丞相府的千金小姐，要是传出婚前就与外男眉来眼去的消息，陈夫人一定会扒了自己的皮。 那书生见她这副模样，知道自己或许是为难这个小丫鬟了：“不好意思，我并不是在针对你和你家小姐，只不过是看不过孙启明那个小人。” 他冷笑道：“他在书院的时候就只知道讨好夫子，又喜欢钻研一些蝇营狗苟的东西，平日里不知道外出去干些什么。读书人不以读书为重，反倒天天只顾应酬……要我说，让这种人考上简直是老天不开眼！” 绿竹听他忿恨的语气，心知这人是因为考不上贡士而记恨上孙启明了。其实那书生说的未必不对，只不过他现在正在为自己还要再考三年而愤恨难耐，这才牵住绿竹在她面前诋毁起孙启明。 他现下也知道自己说话的语气不太对劲：“咳，总之礼部侍郎很看重他，甚至想把自己家庶女许配给他呢，我看你还是劝你家小姐快点死心吧！” “那就多谢公子提醒了，我会转告我家小姐的。只是公子知道孙公子究竟什么时候才会回来吗？”绿竹坚持问道。 那书生见这个小丫鬟死不悔改的模样，翻了个白眼：“我怎么会知道？”随即郁郁离开了。 他走远后，绿竹看着自己手上的书信叹了口气。 她倒不担心孙启明会看上礼部侍郎家的庶女，要真论起身份来，楚丞相府家的女儿总是身份比较高的。 但这人到底去哪里了呢？ 绿竹决定今天一定要将信亲自送到他的手上，她默默坐在书院的门口等了又等，终于看见一辆豪华的马车在书院门口停下，孙启明意气昂扬地从马车上走了下来。 “孙公子！你还记得我吗？我是我们家小姐派来送信的！”绿竹大喜过望，立马拿着信件迎了上去。 孙启明这几日正因为考上了贡士而得意，在他看来，自己这下可算是真真正正扬眉吐气了，虽然他搭上三皇子的手段不太光彩，但这功名可是他靠着自己的本事争取来的。 至于楚元珊，虽然她出身相府，但到底还是一个不受宠又不怎么聪明的庶女，更何况她还手握着自己杀过人的把柄。说到底，如果不是幕后主使要他帮忙杀死楚瑾玉，他也不会刻意接近自己的表妹。 孙启明这几日也因为这事颇为烦恼，想着不如晾着自己这位表妹几天，让她自己断了念想，只是没有想到她的侍女居然这么忠心，竟然特地在回书院的路上堵他。 见书院门口众目睽睽，自己前几日还得罪了几个同乡，要是自己视而不见的话，来日不知道还会传出什么样的谣言，孙启明只得装出一副惊喜的模样，上前接过绿竹递来的信件。 “表妹怎么会想着送信给我呢？”他面上含笑，看上去真是一位翩翩君子，可惜绿竹早已知道他不似表面那样纯良。 她低声提醒道：“孙公子，你还是赶紧看看我家小姐给你的信件吧，里面的事情与冀州城的事情有关。”绿竹并不知道冀州城发生了什么事，只不过楚元珊每次让她传信的时候就这么说，孙启明如此一来一定会看信中内容的。 果然，孙启明一听这件事与冀州城的事有关，就四处瞟了瞟，见无人注意这里，立马拆开了信封，一目十行扫视着里面的内容。 半月没联系，表妹的字什么时候变成这副模样了？不对……这是！ 孙启明将信件扫下来，面目逐渐变得狰狞起来，他反复确认信尾的印章确实是楚元珊的私印，这才惊讶地抬起头问道：“她让青城观的道士去丞相府做道场？” 绿竹不明所以，点了点头：“是的，请问有什么问题吗？” 孙启明的面色更为难看了，他本以为他晾着楚元珊两天，表妹就会识相不再缠着他了，没想到楚元珊却不是任人摆弄的物件，稍有不慎她就给自己搞出了一件大事。 他激动地掐住绿竹的双肩，绿竹因他唐突的举动吓了一大跳：“孙公子，你这是做什么？” “抱歉，事态紧急，我现在告诉你的事你一定要牢牢记住，回去一字不漏转达给你家小姐。” 绿竹被他难看的神色吓得点了点头。 孙启明这才继续说了下去：“第一，你让她赶紧停止自己要干的事情；第二，明日外出和我去看珍康馆的大夫——她现在的状态根本不是因为鬼魂作祟，肯定是有人蓄意要害她！” “是，可是公子，”绿竹被他的行动搞得一阵紧张，“四小姐请青城观的道士做道场就是在今日。”她已经在这里等了孙启明一个时辰，那些道士想必早就已经到丞相府了。 那岂不是一切都太晚了！孙启明悔恨地想着，早知如此自己当初就不应该不看楚元珊的信件，没想到她居然会干出这种事情来。 与此同时，楚丞相府。 楚明玥的脸上还包着厚厚的绷带，一脸好奇地听着院外的动静。 “外面这是在干什么呢？” 一旁的侍女答道：“回小姐，这是青城观的道士在外面做道场。” “母亲可从没有跟我说过，”楚元珊闷闷不乐嘟囔道，“她是不是嫌弃我的脸现在还没有痊愈？” 第57章 道士 “怎么会呢？林大夫之前都说小姐的脸一天好似一天，等下周绷带揭下来后就能回复从前的美貌了。” 侍女知道自己的主子最重视的就是自己的容貌，于是耐心安慰起她来。 楚明玥想了想自己回复容貌以后的模样，不由开心了起来：“现在全京城的其他贵女不知道怎么在背后编排我这个毁了容的人呢，到时候我一定要吓他们一跳！林大夫怎么这一周都没有来啊？” 侍女不敢说林大夫因为医术不精被李国公打成重伤了，只能支支吾吾敷衍了过去。 就在此时，陈夫人带着李妈妈走进了房内。 楚明玥一见她就开心地站了起来：“母亲，你可算来看我了！” 陈夫人看着自己亲生女儿脸上的绷带，眼中充满了怜悯。 “我可怜的儿，都是为娘的错，让你受苦了，”她慈爱地摸了摸楚明玥的头发，“等今天这帮道士做完道场，我就可以让你彻底摆脱李国公府了。” 她现在对李国公府恨之入骨，李老国公生病就生病，怎么还把楚明玥的大夫打伤了，让她的女儿又遭了这么久的罪。 “太好了！”楚明玥一听有办法让自己摆脱李丰那个登徒子，顿时欢呼了起来。 “母亲，快告诉你打算怎么样取消婚约吧？难道又是四妹妹出的主意？” 她现在对楚元珊不是很信任，毕竟上一次她出主意坑楚瑾玉反倒让她们引火上身，楚明玥虽然从小长在深闺，但到底也不是傻子，楚元珊是不是真心为她筹谋，她到底还是看得出来的。 “怎么可能？”陈夫人摇了摇头，“她确实给我出了主意，但我可没有打算按她说的做。” 京城中的书生才子都夸赞楚明玥的美丽，却不知陈夫人在年轻的时候容貌也与自己的女儿不分上下，现下她脸上露出的奸猾笑容更让她的容貌更加盛气凌人。 “走，随我出去看好戏吧，玥儿。” 青城观是京城郊外最为出名的道观，先不管这些道士是否真有几分真材实料，至少面上的功夫是过得去的。 只见几个小道士动作迅速地布置好道场，一位仙气飘飘的道长抚着自己纯白色的长须，老神在在地眯眼观察楚府内的情况。 由于陈夫人早早就通知了府中人，是以在她带着楚明玥出现的时候，楚元珊和楚瑾玉已经和楚怀候在道长身边，看他们是如何降妖除魔的了。 楚瑾玉偷偷瞥了一眼楚元珊，发现她在短短几天时间就瘦骨嶙峋，面上还缠绕着阴郁的气息，一看就是很久都没有休息好。看来绿竹和三彩确实没有放过任何一个给她下药的机会。 真是自作孽不可活……见她这副模样，楚瑾玉内心燃烧着的火焰不知不觉也平息了一些。 楚怀虽然不愿意自己的妻子在家搞这种怪力神乱，但这位正德道长现在可是皇上面前的红人，曾经被请去宫中与隆新帝论道，自己面对他还是要给予必要的尊重的。 楚怀眼见正德道长一副严肃的表情，不由问道：“敢问道长，我们府中难道真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吗？” 正德道长又摸了摸胡须：“嗯……依贫道看来，楚丞相的府中风水极好，只是西北方的院落里似乎有些不干净的东西，紊乱了气场。” 楚怀还没有回话，陈夫人身边的李妈妈立刻惊叫道：“西北方向？那不正是四小姐的院子吗？那里前些日子刚死了一个小丫鬟，难道是她阴魂不散，这才闹得四小姐魂不守舍？” 正德道长点点头道：“不知你们说的是不是一个个子瘦小的少女，正在后院的井边徘徊？” 陈夫人吓得惊叫了一声：“哎呀，正是如此，道长是怎么知道的？”其实是她事先与道长串通好了这份口供。 楚怀一听，不由暗自腹诽——难道这位正德道长真的有几分神通？ 他看了看楚元珊明显十分难看的脸色，将信将疑地问道：“道长，此事可是真的？那要用什么法子才能破解呢？” 正德道长斩钉截铁说道：“如果是寻常的道士，自然是没有办法的，但是楚丞相将贫道叫到了府中就不一样了。为了楚丞相府的安宁，贫道就算是拼了自己这条小命，也要将这搅乱楚府的冤魂除去！” “……那就多谢道长了。”楚怀虽然还是一副将信将疑的模样，但他现在除了说好还能说什么呢？ 于是众人等着正德道长换上法袍，开始正式做法了。 只见他用剑指向黄符，那张符纸竟然就在青天白日之下无风自燃了起来，引来府中下仆的声声赞叹。 而曾经在现代生活过的楚瑾玉对于这种现象不要太熟悉，像正德道长这样的小把戏根本蒙骗不了她。 话虽如此，可她毕竟还是死过一次又复活的人，说她完全不相信鬼神之说可就有些牵强了。她本来在今天布置了一些下手，只等道长出手的时候确认他是不是货真价实的道士，如果只是个江湖骗子的话，那她今天的布置可就有效果了。 她悄悄向站在她身后的四喜做了一个手势，四喜就像是收到什么指令一样，悄悄从人群中离开了。 而楚瑾玉不知道的是，她刚才的所作所为都被另一个人看在了眼里。 宇文澈正易容后潜伏在一众青城观的道士中间，观察着楚瑾玉的一举一动。 不知道这个小丫头想要干什么？宇文澈在心中暗想。 他一想到这么多天来，楚瑾玉在他面前所做的伪装，竟然丝毫没有让他发现这个小丫头私下在做什么，就觉得怒火中烧。 虽然严格来讲，楚瑾玉并没有戏耍他，也没有欺骗他，只不过是没让他知道自己私底下的计划罢了。可这样却更加让宇文澈生气了。 她虽然一天天“阿澈阿澈”地叫着，但其实根本没有把我当朋友吧？宇文澈在暗中生着闷气，丝毫没有意识到是他让楚瑾玉这么称呼自己的。 第58章 白日见鬼 虽然宇文澈心里生着闷气，可他不能拿楚瑾玉怎么样，毕竟他自己也有很多秘密没有办法透露给她。 他的眼神跟随着四喜的行动，见她趁众人的视线都集中在正德道长身上的时候，往楚元珊的身边洒了些什么东西，楚元珊身边那个脸上有伤的侍女似乎是注意到了什么异常，但并没有阻止她，只是在一旁冷冷地看着。 这是在干什么？宇文澈还想看得更清楚些，但四喜在做完这一切后很快就融入了周围的仆从中，像是去其他地方执行下一步计划了。 宇文澈现在只有一个人单独行动，想要中途离开去观察四喜的一举一动有些困难，但跑了和尚跑不了庙，他决定在此静观其变，看看楚瑾玉究竟想要弄出什么幺蛾子来。 宇文澈于是用心观察起楚瑾玉的一举一动来，可惜她在之后没有做更多的动作，真的像是一个乖顺的女儿一样，待在自己该在的位置，好好欣赏正德道长的道场。 楚怀对道场之事不感兴趣，在观看正德道长做道场的时候不由开始观察起自己身边的一众女儿来。说起来自从将楚元珊和楚瑾玉接回府中后，楚府就接二连三发生一些事情，先是柳姨娘，后来又是楚明玥，现在又说楚元珊的院子里有鬼魂作祟。 难道自家今年是真的流年不利？还是因为长子和三子外出游学，府中缺了几丝阳刚之气，这才惹来了祸患？ 楚怀想到这里，不禁自嘲地摇了摇头——亏自己还是读书人呢，居然一天到晚都在想这种怪力乱神的事情。 就在楚怀胡思乱想之时，正德道长已经一边念着咒语，一边挥舞着桃木剑，像是正在与什么他们看不见的东西进行着激烈的缠斗。 陈夫人一脸惊恐地攥紧手帕，在楚怀的耳边轻语道：“老爷，看来这院子里的鬼怪很是凶狠，我们不如在法事做完后问问道长破解之法吧。” 其实陈夫人想要问破解之法是假，她早已在私底下给正德道长送了不少银两，让他帮忙和自己一起做一场戏。只要他在驱鬼结束后，告诉楚怀楚瑾玉这丫头有些邪行，只有将她早早嫁出去才能化解，她就能赶紧将这个讨厌的丫头打发走了，还能顺便保住自己的心肝女儿。 楚怀对她暗地里打着什么鬼主意一无所知，点点头道：“既然夫人坚持的话，我自然没有什么意见。” “多谢老爷。” 这可是一石二鸟之计啊！她得意地想着，丝毫不觉面前发生的事情已经有些不对劲了起来。 正德道长的额前冒出冷汗，他对着大声呵斥道：“你是何方妖孽？怎么还不显出原形？” 他知道自己其实没有任何驱鬼的本事，所谓的道术也是依靠一些江湖伎俩支撑起来的，但因为他与京城权贵之间有着不少见不得人的交易，这才将青城观发展成现在这样香火旺盛的模样。 正德道长从没有见过鬼，所以他一直对所谓的鬼魂之事嗤之以鼻，只不过这是他招摇撞骗的本事，所以他才装出一副自己深信不疑的模样。可是现在，他却对这个世界上究竟有没有鬼这件事产生了怀疑。 如果这个世界上真的没有鬼的话，那么在他面前飘着的这个女鬼究竟是什么东西？ 从刚刚仪式开始之后，他就能隐隐约约看见一个女子的魂魄在他身边徘徊。正德道长一开始还以为这只是错觉，可是仪式已经进行这么久了，那个女鬼的身影非但没有消失，反倒更加清晰了。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难道楚府真的有鬼魂出没吗？ 正德道长一时失去了理智，差点在众人的面前摔一个踉跄，但他靠着多年的临场表演经验，最后还是撑住了，在外人看来，他只不过是在与鬼魂缠斗的过程中有一些狼狈，谁也没有发现他的状态与平时有什么不同。 他用桃木剑指着那个虚魂，却发现她居然长久地停留在楚家的一个富贵小姐的身边，久久没有离去。 楚元珊见正德道长用桃木剑指着自己，感到莫名其妙：“正德道长，敢问我是出了什么问题吗？” 正德道长的剧本里面可没有这一出，他只能尴尬地看着楚元珊笑了笑：“这位小姐稍安勿躁，只是那女鬼正缠在小姐的身边迟迟不肯离去，贫道这才用剑指着小姐，得罪了。” 他本来只是随便这么一说，没想到楚元珊听了他的话后表情立马就变得狰狞了起来。 “道长此言可是真的？”她想起自己这几天来无休止的噩梦，脸色不由更加难看了。 这鬼真是该死！明明这个世界上有这么多作奸犯科的恶党，为什么偏偏是自己被鬼魂缠上呢？楚元珊愤愤不平地想着，丝毫没有觉得自己杀了一个人这件事有哪里做的不对。 一旁那些不明真相的仆从见了这个情况，顿时开始议论纷纷——这个青城观的道长是有真本事的啊！他居然在什么都不知道的情况下，看得出那个女鬼是缠着楚元珊不放！ 正德道长没有想到真的是这个女子被女鬼缠上了，一脸肃穆点头道：“贫道亲眼所见，哪里有假？请小姐稍安勿躁，贫道这就将女鬼从你身边驱除！” 楚元珊身边的仆从一听四小姐的身边居然真的有鬼，立马吓得离她两步远，生怕自己因为靠的近也被鬼魂缠上。 楚元珊见自己身边的侍女都后退几步，面色十分难看：“那就麻烦道长了。” 陈夫人对正德道长的推测不屑一顾，这也没有什么了不起的，不过是他看见楚元珊的神情格外憔悴一些，自然会猜测她是心里有鬼的那个人。 宇文澈见到这样的场景，哪里还不清楚这是楚瑾玉搞的鬼。只是不知道她究竟是用了什么样的方法，竟然真的让正德道长看见了鬼魂？ 他看向人群中的那个少女，只见她面上与其他人没有不同，都是一副惊讶恐惧的表情，可宇文澈与她相处了那么久，哪里看不出来她现在心里正高兴呢？ 第59章 新药剂 楚瑾玉的内心确实非常高兴。 但请不要误会，她这可不是什么幸灾乐祸，而是发现自己新研发出来的药剂居然取得了意料之外的效果。 她在现代自己研制药剂的时候，家族中还给她专门配置了一个实验室，给了她足够的发挥空间。可到了这鸟不拉屎的时代，没有了现代实验室的先进设备，楚瑾玉只能用较为粗浅的方式来处理草药，对于一些她没有见过的植物汁液的成分，也没有更好的方式检测。再加上她下午还要去医馆坐诊，只有上午和晚上能用来做实验，是以她研制新药剂的过程简直充满血泪。 但让她没想到的是，这个新研制出来的药剂竟然这么给力。她本来只是在正德道长的法袍上偷偷洒了一些，只有在与楚元珊身上的药粉产生反应后才会显现出幻觉的效果。楚瑾玉本以为依照这个用量还要再长一点的时间才能生效，没想到起效的速度居然比她想象中的快了不少。 楚元珊此时也发现了自己身侧的不对劲，刚刚明明所有侍女都离她几步远了，怎么身边会突然又多出来一个人呢？ 她转身看去，这一看下可就了不得了。 刚刚只是余光扫见，此时直直对上身边的那“事物”，顿时发出了她生平最高分贝的惊叫。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紫檀？！她怎么会在这里？她不是应该死了吗？她明明看见家丁将她泡得有些肿胀的尸体从院内抬了出去，她现在怎么还会出现在这里？ 她下意识抬起手，想要推开那个死状凄惨的婢女，手却扑了个空，这才意识到原来这只不过是幻影。 是鬼！真的有鬼！她白日见鬼了！ 楚怀见自己的女儿突然当着道士的面发了疯，觉得面上有些不好看，黑着脸问道：“元珊，你是怎么了？道长只是在驱鬼，不要这么大惊小怪的。” 可楚元珊的尖叫还是未停，甚至开始说起一些胡话来了。 “你快给我滚！给我滚啊！你不是已经死了吗？”她惊恐地退开几步远，却发现紫檀的鬼魂还是阴魂不散地跟在她身边。 这是怎么一回事？她原来不是只有在夜晚的时候才在梦中骚扰她吗？怎么现在光天白日之下也能出来了！ 陈夫人开始觉得有些不对劲了：“元珊？你这是怎么了？是看见什么东西了吗？”难道这个正德道长真的有几分本事不成？ 楚元珊在惊恐中完全没有听见陈夫人的话，只是一个劲儿驱赶着自己身边的鬼魂，完全没有发现这其实不是真正的鬼魂，而是她做贼心虚而产生的幻觉。 楚瑾玉见到她这副疯癫的模样，感觉自己体内残存的怨气似乎又减少了不少，不由大为快慰。 其实这新药剂并不能让人看见鬼魂，只能够勾起人心里的幻觉。只不过楚元珊自作孽不可活，邀请了青城观的道士来做道场，在做法时还提及了紫檀的大致长相。在如此几番的暗示下，正德道长的潜意识里已经种下了女鬼形象的影子，这才在药物的作用下彻底激发了出来。 如果现在让楚元珊和正德道长相互对照情报的话，他们就会发现自己所看见的鬼魂幻象其实根本不是一个模样。只是正德道长先入为主，将自己心中生成的女鬼当作了楚元珊院子里溺死的那个丫鬟罢了。 可惜现在情况紧急，根本不会有人想到这是药物引起的幻觉，而是将其当成了一场真真正正的见鬼体验。 “啊——”距离楚元珊最近的一个小丫鬟也尖叫了起来，“我看见了！是紫檀姐姐！她跟在四小姐的身边……” 那小丫鬟刚刚站得近，怕是不知不觉也吸入了一些药粉，楚瑾玉暗自思考着。 只是这么点的剂量不能让除了楚元珊和正德道长以外的人产生长久的幻觉，但如果是因为稍微吸入一些的话，倒是可以看见他们心里暗示的东西。 那小丫鬟年轻尚小，经不起这样的刺激，在喊完之后就两眼一翻昏了过去，把她身边的几个丫鬟也吓得不轻。 楚明玥见自己的妹妹一副疯狂的模样，身边的丫鬟显然也看见了鬼魂，不由吓得抖了抖，拉住了陈夫人的手臂。 “这是真的有鬼啊，而且还是已经缠上了四妹妹的厉鬼！母亲，我们快跑吧！” 她这一嗓子吼出，聚集在院内的仆从都开始慌乱了起来，争先恐后地想要离开院子。 楚怀身为丞相，多少还是有多年为官的威严在身上，他此时见情况紧急，立刻大喊了一声。 “冷静点，都不准走！全都给我站在原地！” 有不少仆从听见这句话后，因着平日里对老爷的恐惧停下了脚步，但他们身后还是有很多深信鬼神之说的仆从，手忙脚乱地扒开挡在他们前面的人，逃也似的离开了院子。 楚怀见自己家下人的表现如此难看，面上的表情不由也阴沉了起来。 楚瑾玉此时终于开口道：“大家不必惊慌，还有青城观的道长在这里呢，我相信以道长的法力，是不会让我们出事的！” 宇文澈在人群中看着她镇定自若的模样，不由轻笑了一声。这个女孩子，真的很不一样，明明都是一切都是她在暗中捣鬼，现在居然能摆出一副义正严辞的模样。 在众多杂乱的叫喊声中，楚瑾玉的声音如潭水一般沉静悦耳，不少尚在慌乱中的人听见后停住了自己的脚步，冷静了下来。 对啊，还有青城观的道长在这里呢，他们要是逃到外面去了也未必有这里安全。 楚怀用赞赏的眼神看了一眼自己的女儿，转身看向正德道长：“道长，请问有办法彻底除去那厉鬼吗？” 事已至此，他也不得不相信府中确实有鬼魂作祟了。 只是不知道，这鬼魂究竟为什么要缠着楚元珊不放呢？ 第60章 发疯 正德道长被楚怀问得一激灵。 刚刚如果不是楚瑾玉那句话说得及时，他也要像院里的其他仆从一样逃跑了。 “楚丞相，这……” 正德道长话还没有说完，就被惨白着一张脸的陈夫人打断了。 “老爷，我们要相信正德道长，他一定可以帮我们摆平的。”陈夫人坚定地说着。 其实她也并没有很肯定，主要是她实在不想错过这次的机会，难道真要自己的女儿嫁给李丰吗？ 楚怀疑惑道：“夫人，你有没有看见鬼魂？为什么我什么都看不见呢？” 陈夫人其实也没有看见：“说明老爷福泽深厚，厉鬼不敢找上老爷。” 正德道长很想说他也是第一次遇上真的鬼魂，但他身为职业神棍的操守阻止了他。 他露出高深莫测的微笑：“夫人请放心，待我先与那厉鬼周旋片刻。” 宇文澈在众人看不见的角度翻了个白眼——你就嘴硬吧，你的腿都快都成筛糠了。 “可是……师父……” 一旁的小道士想说些什么，却被自家师父踢了一脚。 “我们快开始吧。” 正德道长算盘打得很好，左右这里不是所有人都能看见那厉鬼。自己只用适当周旋一番，再说自己不敌厉鬼的威力，就可以赶紧全身而退了。 正德道长举起桃木剑，对着楚元珊比画了几下，试图用自己的三脚猫道法驱散厉鬼，却绝望地发现根本没有用。 可他偏偏装出一副镇定自若的模样，谁也没有想到他居然什么都不会，更不会知道他对付的其实是他幻想中的鬼魂。 正德道长与自己幻想出来的鬼魂缠斗了一番后，欣慰地“看见”鬼魂已经被自己逼退了楚元珊身边，于是朝在一旁瑟瑟发抖的下仆喊道：“那厉鬼走了！快将你们家小姐制住，送回房里！” “紫檀走了？”楚元珊还在恍惚中，“可是我看见她还在这里啊？” 她向虚空中一指：“道长你看，她还在那里，问我为什么她死得这么惨。” 正德道长没有想到楚元珊对此的反应居然会如此激动。 只见她明明已经被身边胆大的侍女压制住了，居然还会用牙齿去咬接近她的仆从，疯狂对着虚空咒骂那个不存在的虚影。 “我才不怕你呢！快离我远点！你这个短命鬼，劝你不要再来打我的主意。” 楚怀见楚元珊喊的话越来越不对劲：“道长，为什么那厉鬼就缠着元珊不放呢？这其中是有什么隐情吗？” 正德道长能知道这其中有什么隐情就怪了，他只是尴尬地笑了笑，说道：“这位小姐怕是被冤魂的幻术癔住了。” 陈夫人倒是对此有不同的意见。 她见楚元珊近来如此憔悴，还因为死了一个侍女这种小事就来找她做道场，心中浮现出了一个可怕的猜想。 她白着脸说：“老爷，你说这鬼魂只缠着元珊，会不会是因为……” 话音刚落，就听见楚元珊倒在地上翻滚尖叫，声音好似厉鬼：“你这个贱人！我告诉你，我能杀了你一次，就能杀了你第二次！你这样折磨我有什么意思？我现在就去把你的尸骨挖出来挫骨扬灰，让你永世不得超生！” 在场不知内情的人顿时都傻眼了。 楚元珊这几日被噩梦折磨得不轻，脑子里早就混混沌沌的了，又被紫檀的冤魂一刺激，哪里还管这里是什么场合，一不小心就把自己的心里话说了出来。 “呀！”楚明玥惊叫道，“母亲，你听见了吗？四妹妹说是她杀的紫檀，怪不得那个冤魂会找上她！” 她害怕地捂住自己的嘴，心中暗暗庆幸自己没有把三彩杀掉灭口，不然到时候她也变成厉鬼找她算账就糟糕了。 想到此处，她余光偷偷瞟了一眼三彩，见她脸上疤痕纵布，不用发自内心觉得寒冷。 楚瑾玉也没有想到楚元珊居然会自己将罪行公之于众，也附和道：“没想到居然是这样！难怪四姐姐这些日子总说睡不好，原来是被自己杀的人找上门了。” 她特地将自己的声音提高了几度，楚元珊很快就被她吸引了注意力，她用怨毒的眼神看着楚瑾玉。 “还有你楚瑾玉！这件事也有你的一份吧？你这个贱人，被我杀了一次还不够，居然又送上门来了，是想让我和表哥再杀你一次吗？” 宇文澈听到这儿，眼睛眯了眯。 院内的众人也因为楚元珊的这句话而躁动了起来。 这又是什么意思？难道楚家五小姐也是冤魂化身吗？ 楚怀想起楚瑾玉刚回府是楚元珊种种不正常的表现，脸色登时阴沉了不少。如果楚元珊只是杀死了一个丫鬟，那倒也不算什么大事，可她居然对自己的亲生妹妹说出这番话来，不论是真是假，对于楚家都不是什么好事。 院内众人疑惑的目光移向楚瑾玉。 只见刚刚那位冷静的少女现在却是一副受伤的模样：“没想到四姐姐居然是这么想我的……” 楚瑾玉的演技超群，在这么短的时间里，眼眶中就聚起泪水，泪珠沿着脸颊扑簌落下。 “当时在冀州城失散的时候，我就知道是姐姐和孙先生搞的鬼，但是为了楚家的名誉，这才咽下了委屈……没想到，四姐姐这是要致我于死地啊！” 她说到一半，就泣不成声，伤心地哭了起来，倒是让院内看戏的众人看傻了。 “够了，”楚怀震怒道，“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楚元珊曾经想要杀楚瑾玉？难道自己两个女儿之间还有这样的仇恨？ 他心中慌乱——这要是传了出去，对于楚家来说可是天大的丑闻！ “瑾玉，你快将这件事说清楚，如果都是你姐姐的错，父亲会为你做主的。”楚怀假惺惺地说道。 楚瑾玉知道他说这话的唯一目的就是将这件事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可她偏偏不想随他的意。 她止住了自己的眼泪：“回父亲，什么事都没有，是我一时失态了。” 第61章 恨意 而楚瑾玉越这么说，在场的众人越觉得其中有鬼。 眼见青城观的道士们都一脸八卦的神情，楚怀抽了抽嘴角：“瑾玉啊，要是元珊真的做了什么对不起你的事情，我这个做父亲的一定会为你做主的。” 我就不说，急死你。 楚瑾玉腹诽道，面上还是一片凄凉：“多谢父亲，可是四姐姐现在还是这副疯疯癫癫的模样，瑾玉怎么好意思和她一般见识呢？” 她在心里盘算着，自己给两人下的药好像是时候要消失了，接下来就能看见变脸好戏了。 果然，楚元珊在自曝了两桩罪行后，发现自己面前紫檀的冤魂渐渐消散，终于渐渐缓过神来，意识到自己刚刚都在众人面前说了些什么不该说的。 她现在蓬头垢面，没有一点丞相府千金的样子，声音又因为刚刚长时间的尖叫变得嘶哑。 “父亲！刚刚的话都不是真心的，我方才只是一时激动，这才说出了这些话。”她狡辩道。 陈夫人皱了皱眉：“真的吗？元珊，你可不要抵赖。方才正德道长也看见了，那鬼魂不缠着别人，偏偏缠着你，你说这是什么原因？” 楚元珊自然不能说这是因为人确实是她杀的，只能支支吾吾道：“我在紫檀生前曾经因为她手脚不干净打骂过她几次，想必是她记仇，这才在死后找上了我。” 反正死人不能开口，她只要打死不承认自己干了什么就行了。 只是她现在还没有想到，楚瑾玉既然都有本事让鬼魂在白日“现身”了，听见她的这番狡辩会不会用更加严酷的手段惩罚她？只能说楚元珊确实是一个不见棺材不掉泪的狠人。 楚怀见她这副模样，就知道她说的话不能全信。 他开始怀疑自己将两个女儿留在三明是不是他这辈子做的最错的决定，怎么会让一个女儿变成了杀人犯，另一个女儿又学会了古里古怪的医术害人？ 但现在在外人面前，楚怀不便发作，只得装出一副慈父的模样：“真的是这样吗？我看我们还是先让正德道长帮忙驱鬼为好。” 正德道长见那鬼魂不知道自己跑到了哪里去，心底暗暗松了一口气：“楚丞相放心，方才那鬼魂已经被我赶走了，要是之后府中再遇到什么麻烦，就来找青城观即可。”才怪，他已经打算从此以后再也不接楚丞相府的生意，这府上可是真的有恶鬼啊！ 楚怀一听恶鬼已除，顿时放心了不少：“多谢正德道长了，只是不知道我女儿这个情况，是不是也要好好为她驱除一下呢？” 虽然楚元珊现在的模样十分正常，但是刚刚她发疯的模样还深深刻在楚怀的心里。 如果条件允许的话，他恨不得现在就把楚元珊打包送去尼姑庵——他宁愿要一个出家的女儿，也不要一个疯疯癫癫会败坏家门的女儿。 “这……” 正德道长接到的委托可没有说这一茬，他悄悄瞥了一眼陈夫人，幸好陈夫人也在看他，立马就为他解了这个围。 “老爷，我看元珊的问题真的有些严重，”陈夫人像个真正贤惠的母亲那样担忧道，“不如我们将她送去观中做做法事，不然这样下去也不是个办法啊！” 其实她心里也有些不愿意将楚元珊送出去，毕竟这个庶女日后还能当自己女儿的垫脚石。只是可惜她疯得太厉害了，这么心肠歹毒的人，要是真的留下来她来，日后因为怀恨在心把楚家的人给杀了可怎么办？ 楚怀见陈夫人也赞同自己的观点，不由点头道：“我也是这么想的，那就这么办吧。” 楚元珊不知道为什么只是因为做了场法事，自己只是吼了几句不清不楚的话就被当成鬼附身，还有可能要被送去清修。 她心中恐惧，冲自己的父亲哀求道：“父亲，我刚刚只是一时鬼迷了心窍，现在已经全好了，求求你不要把我送去道观！” 楚怀虚伪道：“哎，你这孩子说什么呢？我和你母亲只不过是想让你多做几场法事，等你痊愈了就会将你接回来的。” 正德道长也接话道：“小姐请放心，我们青城观一定会想办法驱除那个冤魂的。” 楚元珊才不相信他们的鬼话，她看向楚怀和陈夫人虚伪的表情，知道他们心意已决；她再看向脸伤未愈的楚明玥，见她一副幸灾乐祸的模样，就知道他不会帮她说话；最后她看向楚瑾玉，看见她脸上温和又担忧的微笑，终于忍不住爆发了。 一直都是这样！她的这个五妹妹，就是因为这种虚伪的表情才让她厌恶！ 如果不是因为厌恶她，她不会答应自己表哥的计划，不会在冀州城杀死她，也就不会在得知她回来后被父亲责罚，更不会因为心情不好就虐打紫檀，最后把她杀死。 如果不是因为她，如果不是因为她！ 她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突然挣脱了一众压制她的仆从，向楚瑾玉的方向扑去。 “楚瑾玉！都是你的错！如果不是你的话！”她胡言乱语道，“不对！你已经死了！你根本不是楚瑾玉！” 楚瑾玉没有想到自己只是对她笑了一下，她的反应就这么剧烈，看上去像是真的得了疯病一般。 可惜她不是精神科的医生，不然现在就能诊断一下楚元珊究竟是什么毛病。 在楚元珊向她扑来的时候，楚瑾玉心里还在想着这些不着调的东西——她实在避不开，这才只能在心里东想西想转移注意力。 “小心！” 正在楚瑾玉准备束手就擒的时候，似乎有一阵风从楚瑾玉的耳边吹过，下一刻，她就到了离楚元珊几步远的地方。 楚元珊的攻击落空，狼狈地面朝地倒在了地上。 那些方才被她挣脱的仆从立刻上前将她死死按住，防止她再次逃跑。 “贱人！都是你这个贱人的错！”楚元珊倒在地上，仍然在咒骂。 楚瑾玉却没有将她的叫嚣放在心上。 她在思考——刚刚究竟发生了什么？ 第62章 瞑目 楚瑾玉回头看去，刚刚扯着自己远离楚元珊的是一个青城观的小道士，虽然长相清俊，但和宇文澈的长相还是相差甚远。 楚瑾玉疑惑地看了他两眼——刚刚的声音的确是阿澈的声音啊？ 那小道士注意到了楚瑾玉的注视，殷勤地笑着：“这位小姐，刚刚实在是太危险了。” 这时候楚瑾玉再听去，发现他与宇文澈的声音没有一丝一毫相似的地方。 果然是我听错了……她在内心失望道。 “多谢道长。”虽然有些失落，但她还是很有礼貌地向小道士道谢。 见过刚刚的场景，陈夫人是再也坐不住了。 楚元珊这小贱人真不能留了，谁知道这疯子之后会干出什么事情来？万一不小心把她和楚明玥自导自演的事情也抖出去，那乐子可就大了。 她急急忙忙对楚怀说道：“老爷，我看元珊这件事不能再拖了，还是尽快将她送去道观中休养吧！” 楚明玥也帮腔道：“是啊父亲，四妹妹这样实在是太可怜了，还是早些找高人为她驱除身上的鬼魂吧。” “楚明玥！你和你妈一样，也是个贱种！” 楚元珊见这两个女人在她能派得上用场时对她虚情假意，现在见她疯疯癫癫就将她弃之敝履，不由气得尖叫了起来。 “你别以为我不敢把你们干过的脏事全都捅出来！楚明玥，你还不知道吧？你的脸唔——”她叫嚣的话还没有说完，嘴已经被机敏的李妈妈堵住了。 李妈妈将挣扎的楚明玥按得紧紧的，抬头向楚怀说道：“老爷，四小姐这副模样给外人看见了多难看啊……” 楚怀扫了一眼四周八卦的青城观道士，感觉自己丞相府的名声是彻底保不住了。 “夫人说的是，”他深吸一口气，朝下人吩咐道，“你们还不快把四小姐带回房间！” 饶是楚元珊再有力气，对上七八个干粗活的婢女也只能像发病的牲口一样被拖走了。 楚瑾玉站在一旁，冷冷地看向挣扎中的楚元珊。她知道只要今日丞相府内发生的事情一传出去，楚元珊的名声就全毁了，楚怀除了将她送去道观寺庙，就只有将她远远嫁出去才能抹去这个污点。 她在心中稍稍生起了一丝怜悯，但这并不是对楚元珊的，而是对大夏朝的女子。楚元珊手上沾过两条人命，楚瑾玉如果不能以牙还牙、以眼还眼，根本消弭不了原身对于楚元珊和孙启明的仇恨。 这思索只在她脑海中持续了很短的一段时间，她看向楚怀，面上露出担忧的表情。 “父亲，就这样将四姐姐送走，会不会对丞相府的声誉有影响啊？” “再不把她送走对丞相府才糟糕呢，”楚怀道，“正德道长，请问是否能将小女安排到青城观长住呢。” “自然是可以的，我对附近尼姑庵的情况也很熟知，一定托一位经验老到的老尼来接楚小姐，请丞相不用担心。”正德道长回道。 陈夫人见终于可以将楚元珊这个丧门星赶走，顿时松了一口气。 “那就拜托正德道长了。” 陈夫人看向刚刚被楚元珊辱骂的楚明玥：“玥儿，你赶紧回房歇歇吧，别忘了让丫鬟取些柚子叶来祛祛晦气。” “多谢母亲！”楚明玥气呼呼地说，“要不是四妹妹现在疯疯癫癫的，我真要好好教训她一番。” 楚怀不悦道：“玥儿，你怎么能这么说自己的妹妹呢？你看瑾玉都没说过自己姐姐的不是。” 陈夫人现在才意识到还有楚瑾玉的存在，为了维护自己贤明的主母形象，她笑着看向楚瑾玉：“哎呀，我差点忘了，瑾玉也要好好祛祛晦气，等会儿我让李妈妈也送些柚子叶过去。” 楚瑾玉笑道：“多谢母亲关怀，瑾玉现在很好。” 她现在确实是好得不能再好了，能将楚元珊除去，自己不知道有多开心。 这样就解决掉一个人了，她在心中暗想。 只不过楚元珊现在还不能死，她对于楚瑾玉的下一步计划还有大用…… 楚丞相府闹鬼的事很快就借着下人的口耳相传在府内炸开了，每个闲着的下人都在讨论这件有奇幻色彩的恐怖八卦。 就在这一片混乱中，绿竹急急忙忙回到了府内。 她见府中气氛有些微妙，就抓住了一个别院相熟的丫头询问情况。 “这是发生什么了？我家小姐呢？” 那丫头用怜悯的眼神打量着绿竹：“刚刚青城观的道长来府里驱鬼，就发现那厉鬼附在四小姐的身上，四小姐听了以后就疯了，现在老爷和夫人打算将她送去尼姑庵好好驱鬼。” 绿竹震惊道：“他们要将四小姐送去尼姑庵？” “是啊，”那小丫头的眼神更加怜悯，“你还是赶紧去求求夫人，让她不要派你去照顾四小姐吧。” 绿竹赶紧掩饰好脸上的表情，不让那个小丫头看出自己现在有多开心。 “怎么会发生这种事情？”她装出一副悲痛的表情，“我现在就去看看我家小姐！” 在离开了小丫头的视线后，她立马迈着轻快的脚步往院内去了。 真是太好了！老天有眼啊，紫檀你看见了吗？四小姐现下可算是遭报应了！ 她的脸上不禁露出大大的笑容，可很快，她的眼中就不自觉流下了眼泪。也不知道这眼泪究竟是为冤死的紫檀流下的，还是为曾经被虐打过的自己流的，还是二者皆有。 她在进入楚元珊院子前，用袖子摸了摸脸，装出一副惊慌的模样走进了院子。 “小姐！我家小姐怎么样了？”她慌慌张张地喊道。 楚元珊院中现在站着不少力气大的仆妇，将疯癫的楚元珊按在了床板上，用粗粗的麻绳将她绑在了床上。 这一行人为首的指挥正是李妈妈，只见她正雷厉风行地命令其他仆人：“再将绳子绑紧一些！要是四小姐再挣脱了，我们都没有好果子吃！” “李妈妈，四小姐这是怎么了？”绿竹一进屋子就被惊讶到了。 第63章 计策 李妈妈见绿竹来了，脸上露出严肃的神情：“绿竹，你今天怎么没有在小姐身边当差？” 这小丫头早不偷懒，晚不偷懒，怎么偏偏现在偷懒起来了？ 绿竹觉得自己冤枉：“李妈妈，实不相瞒，今天是小姐命令我出门的。” “四小姐吩咐你出门？”李妈妈冷笑了一声，“你看你小姐这副模样，整个人疯疯疯癫癫的，你竟然也放心听她的命令？” 这小丫头，亏她还曾经是陈夫人院子里出来的，楚元珊都变成了这副模样，居然一声传信都没有！ 绿竹面对李妈妈的指责，内心不屑，但面上还是乖巧道：“绿竹刚来府上的时候，还承蒙李妈妈教导。正是李妈妈告诉绿竹一定要好好听主子的话，不能质疑主子的命令。难道李妈妈不记得自己说过的话了吗？” 李妈妈被她滴水不漏的话噎住，一时不知道如何反驳这个小丫头。 她喘了口气，挑眉道：“我可没教你这样伶牙俐齿地反驳别人。总之四小姐这副模样是彻底疯了，你现在就好好看着她，别让她挣脱就行了。” 她努努嘴，看向被众人牢牢绑在床板上的楚元珊，确实是一副疯癫的模样。 绿竹心里别提有多痛快了，但她却不能将自己的幸灾乐祸表现出来。 “可是我今早走前四小姐还是好好的，”她焦急道，“我能不能跟小姐好好聊聊呢？” 李妈妈冷笑道：“你看她这副模样像是能好好沟通的样子吗？四小姐刚刚还用污言秽语攻击夫人和二小姐呢。” 楚元珊像是也听见了她的话，口中呜呜有声，像是有什么话想说一般。 “这……”绿竹为难道，“李妈妈，你也看见了，就让我和我家小姐说说话吧。” 李妈妈哪里不知道楚元珊现在的模样像是缓过来了，可她刚刚将她绑到院子里的时候还被她咬了几口，正是记仇的时候。 她冷笑道：“绿竹，你可想好了，要是你家主子不小心做出什么了不得的事，比如咬舌自尽什么的，可是都要怪到你头上的。” 绿竹缩缩脖子，像是真的被这种可能性吓到了：“多谢李妈妈教导，但我确实有话要对我家小姐说。” 李妈妈见她一副忠仆模样，知道自己是劝不了这个小丫头了。 “我知道了，不过你可要等我们走了以后再给她取下布条，不然夫人还会找我们算账呢！” 绿竹感激涕零道：“多谢李妈妈，请你放心，我一定会在各位都走以后再干的，绝对不会连累到各位。” 李妈妈冷哼一声：“我们这就走了，不打扰你们主仆俩了。” 等这群仆人们一离开院内，绿竹就飞快解下了楚元珊口中的布条。 “四小姐，你听奴婢说，我今日去香山书院的时候遇上孙公子了！” 楚元珊像是还没有从方才的变故中缓过神来，一副呆滞的模样：“你说你遇见了谁？” 这该不会是真的被逼疯了吧？绿竹在心中暗想，面上却还是透着急切。 “就是孙启明公子啊！四小姐的表哥！” “哦。”楚元珊刚刚在众人面前发了一场疯，现在才意识到自己闯了多大的祸。 回过神后，她有些自暴自弃地问道：“表哥说了什么吗？他该不会也嫌弃我疯了吧？” “怎么可能呢？”绿竹保持懊悔的语气，“孙公子让奴婢告诉你，千万不要让青城观的人来做道场，不然四小姐一定会被陈夫人陷害的。都是我去得迟了，这才在回来的时候发现一切都太晚了！” 楚元珊一听这话，更加伤心起来：“是啊，表哥现下才想起我来，自然是什么都晚了……” 绿竹听她的语气，知道自己差不多该让她重新打起精神来了。 “小姐，你可千万不要自暴自弃！孙公子还说，你现下见鬼的症状不一定是真的见到鬼魂，有可能是被别人陷害的！” 楚元珊苦笑道：“不是的，你没有亲眼见到，自然不会相信，但是我今天可是亲眼见到了……” 等下！楚元珊原本生锈的脑子现下又突然重新运转起来了。 如果那厉鬼真的有那么大本事的话，为什么仅仅只是白日现身、夜里托梦吓唬她呢？楚元珊在三明老家的时候也听过很多关于厉鬼复仇的故事，里面的厉鬼无一不是会给人造成实体的伤害的。 莫非自己见鬼真的是人为的？这个念头在她的脑中一闪而过，楚元珊没有抓住其中的逻辑，很快又否定道。 “如果真的是人为幻觉的话，为什么那青城观的正德道长和我看见了一模一样的厉鬼？” 绿竹缓缓道：“小姐，虽然奴婢没有亲眼见到当时的场景，但是左右现在你也要被老爷夫人送去尼姑庵了，难道你不会觉得不甘心吗？” 楚元珊自然是不甘心的：“那你说我该怎么办？” 她先前觉得绿竹不过是一个胆小懦弱的婢女，现下才觉得她既冷静又忠心，心底暗自决定以后生气的时候少打她一些。 终于上钩了！ 绿竹内心窃喜，表情上却没有泄露一丝端倪：“如果小姐相信奴婢的话，奴婢倒是有一计……” 她俯身在楚元珊的耳边低语片刻。 楚元珊现在因为事发突然，失去了不少判断力，抓住绿竹递来的一根救命稻草不放。 “那就按你说的做吧，”楚元珊道，“但之后要是让我知道你骗了我的话……” 绿竹笑道：“小姐说笑了，绿竹怎么会骗小姐呢？如果奴婢要害小姐的话，刚刚就不会和小姐说那番话了。” 楚元珊一想也是：“那你现在就帮我把这绳子解开吧。” 平生以来，她还是第一次被人当成疯子这么绑着，那粗糙的麻绳早就在她挣扎的过程中磨破了她娇嫩的皮肤。 绿竹为难道：“奴婢也很想放小姐下来，可是陈夫人有吩咐不能放开小姐，要是被院里其他丫鬟看见了，陈夫人免不了要派更多的人来看管小姐。” 第64章 访客 楚元珊在自己院内一向霸道惯了，听绿竹这么说立刻又不悦了起来。 “陈夫人那边我自然会去解释的，”她皱眉道，“而且要是你的办法管用的话，那我岂不是也不用被绑起来了？” 绿竹只得好言相劝道：“小姐，此言差矣，就是要这种可怜的模样，这个计策才能成功啊。” 难道就不能到时候再装出一副可怜的模样吗？可楚元珊此时脑袋一片混乱，短时间内想不出反驳绿竹的话，便暂时答应了。 “你的办法最好是管用，不然我要你好看。”她恨恨道。 绿竹笑道：“就算小姐不相信奴婢，也要相信孙公子。” “那是自然，”楚元珊骄傲道，“我的表哥可是整个大夏最聪明的人，不会弃我于不顾的。” 那可不一定，绿竹在心底暗暗想着。 可楚元珊不知道绿竹的心思，已经开始期待夜晚的来临了。 绿竹再安抚了楚元珊一会儿，借着打水为她洗漱的借口走到了房外，正看见三彩还在尽职尽责地打扫外院。 她上前一步，与三彩低声交谈了几句，脸上有伤痕的婢女很快就放下扫帚和畚斗，悄悄走出了院子。 到了晚上，楚府突然迎来了一位意想不到的客人。 “孙启明来了？” 楚瑾玉听见这件事的时候，正在吃着四喜酒楼买来的晚餐。 “是啊，”四喜的语气中透着兴奋，“小姐，我们也赶紧去看看好戏吧！” 虽然此事是楚瑾玉一手策划的，但她现在反倒矜持了起来。 “四喜，我现在就告诉你一个道理，”她继续慢条斯理地吃起了晚饭，“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越到这种时候，也不能急着出头，我们要等孙启明以为自己达到了目的，再出手一击必中。” “螳螂捕蝉，黄泉在后……” 四喜轻轻在口中念着这几个字，像是在咀嚼其中的意味，然后像是有所顿悟，高兴地抬起头来。 “小姐！我明白了，我们是要在他最得意的时候摧毁他的意志，他越是得意忘形，发现自己被算计的时候就会越狼狈！” 楚瑾玉满意地点了点头：“就是这样！四喜，你实在是太厉害了！” 四喜被夸了以后很不好意思：“还是小姐厉害，都是小姐教得好……” “哪里哪里，是四喜自己学的好……” 就在二人商业互吹的时候，屋檐上正在偷窥的宇文澈却有些不耐烦了。他无奈地翻了个白眼，感觉自己像大戏演到一半才进场的观众，错过了不少细节，也不知道之后到底能不能听得明白。 罢了，看她们这副模样，恐怕还要再磨蹭上一盏茶的工夫，我先去大厅那里探听一番，看看孙启明来究竟是干什么的。 宇文澈轻手轻脚从屋檐上掠过，如雨燕一般敏捷，没有引起楚府家丁的注意。 等他在大厅找了个好视角藏起来的时候，这场好戏才刚刚开始。 “孙公子这是什么意思？”陈夫人的语气中带着愤怒。 孙启明谦和有礼，一副书生模样：“就是我刚刚说的意思，我想要带元珊妹妹去外面好好诊治一番，希望丞相和夫人不要将她送去尼姑庵。” 孙启明已有功名在身，先前进京的时候面对楚怀不卑不亢，楚怀还觉得这个青年是个可塑之才，可现在和他对上，只觉得这个毛都没长齐的后生很是棘手。 楚怀头疼道：“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就算你是元珊的表哥，我也不能随随便便让一个外男将元珊带走，更不用说她现在情况不对，经不起折腾。” “丞相这话说得就不对了。”孙启明虽然面上笑着，但说出来的话可谓是针锋相对。 “虽然元珊的生母孙姨娘已经亡故了，可在她还小的时候曾经和我的母亲定下过我与元珊的婚约，严格来说我也不算是什么外人吧？” 陈夫人听见这种话，更是坐不住了：“你听听自己在说什么胡话？亏你还是个读书人呢，难道不知道订婚约这种事只能由我这个当家主母才做得了主吗？” 真是小地方来的穷亲戚，就算是考上了功名也上不了台面！她不屑地想着。 这时候陈夫人丝毫没有想起自己年轻时也是小门小户出来的。 楚怀也劝道：“是啊，启明你这样做就有些不将我们这些人放在眼里了吧？如果你非坚持要将元珊带走的话，我们是绝对不会同意的。” “是啊，这样成何体统？”陈夫人帮腔道，“那还不如我们带元珊去求医问药呢！” 孙启明唇角的笑容更加明显。 他笑道：“如此当然是最好的了，那就请丞相和夫人为元珊再诊治一番吧。” 楚怀和陈夫人都被他突如其来的妥协惊到了。 但很快，楚怀就意识到孙启明今夜拜访的目的。 “启明，你刚刚说的话该不会是想要吓我们吧？” 孙启明前面所说的自己带楚元珊求医云云，只不过是想让楚怀和陈夫人惊慌失措，这样之后再引着陈夫人说出楚家带楚元珊看病的话，就更让二人容易接受了。 孙启明笑着说：“楚丞相怕是误会晚辈了，我只不过是关心自己的表妹，这才想要带她去诊治，但如果由丞相和夫人出面那是再好不过的了。”自己先提出一个难以接受的条件，再由对方提出一个折中的方案，那这个折中的方案看上去就好接受了很多，这就是孙启明今日来的目的。 他可不能眼睁睁看着楚元珊被送进尼姑庵，这样一来自己根本没有机会接触楚瑾玉了，到时候他幕后那人发现他没有完成任务，还不把他的皮给扒了。 只要保住楚元珊，让她在楚家待着治病，就总会有机会的。 孙启明的盘算虽好，可楚怀也不是省油的灯，他可不是那种会让人白白算计的性格。 楚怀眯了眯眼：“启明，不知道是谁将我们家的私事透露给你了呢？怎么今日元珊一发病，你这边就收到了消息？” 第65章 爬墙 孙启明当然知道什么能说什么不能说，他坦坦荡荡回复道：“自然是元珊房中的侍女告诉我的，那个丫鬟也是个忠仆，见不得自己家的小姐年纪轻轻就要被送去尼姑庵，这才应元珊的请求跑来找我了。” 陈夫人听后暗自咬牙切齿——看来自己平日里驭下的功夫还没练到家，明明跟仆人强调了这么多次，居然还有仆人阴奉阳违，吃里扒外！ 孙启明在内心暗自为那个侍女默哀，不过反正下人的命也不管他的事，将这透露给陈夫人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楚怀皮笑肉不笑道：“啊哈哈，那是很好，是很好……” 孙启明继续向楚丞相夫妇传输自己的观点：“难道楚丞相不觉得元珊发疯太过巧合了吗？为什么偏偏是在青城观的道士来了以后才发疯？会不会真是有人暗中陷害呢？” “启明你这就有所不知了，你不在现场，根本不知道当时的情况有多紧急。”楚怀很能理解孙启明的怀疑，但在他亲眼见识过今天的场面后，对于正德道长的本事已经有些深信不疑了。 “是啊是啊，孙公子你不知道，不仅是道长和元珊，还有许多下人都看见那厉鬼了！” 陈夫人事先与正德道长串通过，自然知道正德道长的本事，可她只知其一不知其二，以为今日楚元珊见鬼真是正德道长暗中招来魂魄引她上钩。 “哦？还有这种事？”孙启明嘴角的笑容消失了。 他本以为不过是一个道士在弄虚作假，可见楚怀都是一副笃定的模样，不由怀疑起自己的判断来。 “哎，也难怪启明你不相信，我也是今日下午一见才不得不信了……”楚怀开始绘声绘色向孙启明讲起今天下午的道场来。 说到楚元珊突然发疯的时候，楚怀叹了一口气。 “其实先前夫人让正德道长来家中做法事的时候，我也是抱着一种半信半疑的态度……实在没想到，这世上居然真的有冤魂索命一说，看来阴曹地府也所言非虚，我们将元珊送去尼姑庵也是为了她好啊。” 楚怀见楚元珊那副模样，根本不相信她只是对紫檀稍加打骂，她的心虚和恐惧就差写在脸上了。虽然他许久没有见过自己的女儿，但他在当丞相的时候见过了各色各样的人，对于哪些是真话，哪些是假话还是有一定判断力的。 “……丞相就没有想过，这或许是人为设计的吗？”孙启明沉默了片刻，还是没有放弃他的理论。 陈夫人此时也忍不住插话道：“孙公子，你的意思是说，不仅我们家的佣人与正德道长沆瀣一气，就连元珊也是被收买了才说出自己见到鬼了吗？” 说到一半，她也觉得孙启明的怀疑有些荒谬，不由得笑了起来。 孙启明却没觉得有什么好笑的：“晚辈正是这个意思，我听那婢女说，元珊这段时间在家中经常做噩梦，夜不能寐，平日里的行为自然就受到了影响。我猜想，或许她真是被什么药剂控制了心神，这才在做道场的时候胡言乱语起来。” 楚怀觉得荒谬极了：“启明我看你是有所不知，这世上哪里来这么多神奇的药剂，至少我这么多年来可从未听说过有什么药剂能让这么多人同时产生幻觉。” 不，或许可以……孙启明像是想起了什么，面色都变得难看了起来。 他问道：“不知道这几日瑾玉都在干什么呢？” 陈夫人见他突然过问楚瑾的事，不由有一些奇怪：“她一个女孩子家，平日里能干些什么啊？不就是在家读些《女训》，闲时练练女红。” 孙启明听到这里，像是松了一口气：“那就好。” 他话题一转：“既然楚丞相答应了晚辈，要带元珊去看大夫诊治，可不要食言啊。” 楚怀有读书人的风骨，在这种事情上自然是不会食言的。 “不知元珊现在情况如何？”孙启明觉得不太放心，自己今日一定要见到楚元珊才行。 陈夫人虚情假意道：“孙公子，我看现在也晚了，元珊也睡了。如果不是情况不允许，我还想带你去看看元珊呢。”其实就是变相的逐客令。 谁知孙启明像是完全听不出陈夫人的言外之意：“既然陈夫人这么说了，那晚辈肯定是要去好好看看。” 楚怀现下是真的忍不了了：“启明，我念着你是个读书人，还与我们家有亲缘，这才对你客气了不少。如果是旁人说这种话，我肯定早将那人当成登徒子打出去了。” 话说到这个份上，孙启明再不走就不太礼貌了。 他起身行了个礼：“那既然如此，晚辈就告辞了，多谢丞相和夫人的招待。” 可算能把这个家伙打发出去了！楚怀和陈夫人齐齐松了口气。 只是他们不知道的是，孙启明在出了楚府后并没有走远，而是绕到楚府的后门处。 他这是要干什么？宇文澈在不远处跟着他，内心有些疑惑。 然而更令他感到奇怪的是，楚瑾玉明明说要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怎么在楚怀和陈夫人答应了孙启明条件后还没有出现？ 不会是吃太开心错过了吧？ 就在宇文澈内心腹诽的同时，孙启明终于开始了自己的行动。 只见他轻车熟路地走到楚府一处偏僻的外墙，从地上捡了块石头往墙内扔去，等了一会儿发现没有什么动静，就伸展了几番四肢，开始借着外墙的砖缝向上爬行。 不是吧？我还以为你有什么好计谋，没想到居然是爬墙进楚府会楚元珊？ 宇文澈觉得自己高估了孙启明的本事。 孙启明才不是什么文弱书生。他在香山书院学习六艺的时候，骑射可是他的拿手好戏，不然当初在冀州城杀楚瑾玉的时候也不会一刀致命。 只见他熟练地爬过楚府的墙，轻手轻脚从高墙上跳了下去，还是感受到了一点力不从心——跟别的墙比起来，楚府的墙还是有些高了。 就在他松了一口气的时候，后方突然响起询问声。 第66章 夜谈 “不知道孙公子半夜攀墙，会的是哪位佳人呢？” 漆黑的夜里，楚瑾玉的声音听上去如鬼魅般阴森飘渺。 孙启明自识字后阅读过不少志怪杂谈，但对于其中书生遇鬼的故事向来都是一笑而过，当作是打发时间的消遣。 但方才楚瑾玉在他身后这么一唤，他的背部顿时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真是见鬼了…… 孙启明的额前不自觉渗出冷汗，他自认风度翩翩地转过了身。 “原来是瑾玉啊，这么晚在府内闲逛可不是名门淑女所为。”他皮笑肉不笑地向楚瑾玉打招呼道。 “孙公子说笑了，”楚瑾玉笑道，“我哪里有当名门淑女的资格啊？别说是在自家府中闲逛了，半夜跑去深山老林的破庙里会情郎也不是没干过的。” 想起冀州城那晚发生的事，孙启明的面部表情顿时扭曲——真是奇怪，当时我明明已经刺进了她的腹部，她怎么会活下来？ 莫非真像楚元珊说的，现在的楚瑾玉已经是恶鬼转世了吗？他想起刚刚从楚怀那里听见的做道场情况，又想到楚元珊现在不人不鬼的模样，不禁打了个寒颤。 不论如何，他已经不想和面前这个明显不太正常的女人绕弯子了。 孙启明单刀直入问道：“那晚你究竟是怎么活下来的？” 楚瑾玉笑道：“我还以为孙公子早已经忘了那晚的事了呢，毕竟这段时间你都没有亲自出马，而是利用楚元珊当挡箭牌对付我，还派三皇子的暗卫来刺杀我，真是太抬举我了。” 孙启明现在是真真正正慌了：“你怎么知道那是三皇子的人？” 他正是因为很相信三皇子暗卫的能力，才会让他们去刺杀楚瑾玉的，没想到不仅没有刺杀成功，楚瑾玉还安然无恙。他本以为就算暗卫被楚瑾玉抓住，楚瑾玉也不会知道究竟是谁向她下手，没想到自己还是低估她了。 直到现在，楚瑾玉都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却在三言两语间就把孙启明的马甲扒了个干净。而她越是这样，孙启明的内心就越是惊慌，因为他完全不知道楚瑾玉的底牌是什么。 只见楚瑾玉露出了比方才更开心的笑容：“孙公子真是的，问这种没有意义的问题干什么。我怎么知道他们是三皇子的人？那自然是因为他们亲自告诉我了。” “他们亲自告诉你的？”孙启明惊讶道，“这怎么可能，他们可是身经百战的暗卫！”难道这个相府的小小庶女，能有什么拷问皇子暗卫的高招吗？ “这有什么不可能的？”楚瑾玉反问道，“你不是想知道我是怎么活下来的吗？那我就告诉你吧，其实我在那天就已经死了。只是我死得冤屈，到阎王爷那里去把你和楚元珊好好告了一番。阎王爷可怜我，就赐予了我对付你们的通天本事。” 孙启明在此之前从来不信什么因果循环、报应不爽，不然也不会答应幕后主使杀死楚瑾玉。此时听见了楚瑾玉编造出来的谎话，不由大喊道：“你都在胡言乱语些什么？” 他喊完才意识到，自己现在可是在楚丞相府中，要是家丁正巧在这附近巡逻，自己半夜翻墙进府的事很快就会成为京城的笑柄。 楚瑾玉见他一脸惊恐地捂住嘴，笑得更加开心了。 “请孙公子放心，我早就已经吩咐家丁不要来这里打扰我们相聚了，你可以尽情在这里叫喊，不会有任何人听见的。” 孙启明现在对这个笑起来阴阳怪气的少女非常厌恶，怒斥道：“你究竟是从哪里知道我会从这里进来的？” 他能从这个墙翻过来还是靠了绿竹的指导，孙启明没有想到绿竹早已被楚瑾玉收买，所以对楚瑾玉的本事更加忌惮。 楚瑾玉看见他厌恶的眼神，更加兴奋起来——她今天在这里堵住孙启明，就是要在心理上击穿他的防线。她越是进攻，孙启明越是防守，她就越有机会从孙启明身上得到幕后主使的信息。 只见她前进几步，接近孙启明，孙启明不自觉往后退了两步，显然是已经有些慌了神。 “孙公子记性可真差，我刚刚都说了这可是阎王爷赐予我的神通，连你今晚要从这里爬墙进来都不知道，还怎么报仇呢？” “报仇？”孙启明从楚瑾玉的话中捕捉到了重点，“你的意思是说，元珊见鬼也是你干的？” 他脑中突然回想起楚怀方才说的话——这世上居然真的有冤魂索命一说，看来阴曹地府也所言非虚。 难道她真的在死而复生之后拥有了通幽冥的本事吗？不，不可能，她肯定是在骗自己！ 楚瑾玉从他的表情中看出他内心的挣扎：“当然了，孙公子难道不相信今天的事都是真的吗？如果不是我有这番本事，紫檀姑娘又怎么能有机会夜夜入四姐姐的梦中报仇呢？” 她不动声色地又靠近了孙启明一点，趁他不注意的时候，拔开了手中一个小瓶子的瓶盖。 孙启明还在挣扎中：“不可能，这个世界上根本没有鬼魂，也没有阴曹地府……你肯定是用了什么其他方法，这才把我们耍得团团转。” 他想起楚元珊信中跟他提到过的事情：“你是不是从你母亲那里学到了医术？之前你还给自己院子里的仆人下过药，元珊的疯病肯定也是你给她下了什么毒！” “孙公子真会说笑，那你倒是说说看，有什么药能够让人白日见鬼。”楚瑾玉笑道。 她方才给孙启明用的是吸入型的吐真剂，效果没有给他直接灌下去强，还有一定的起效时间。她需要让孙启明自己将幕后黑手供出来，现在要做的就是拖到药效发作。 而且她发现，在自己折磨孙启明的过程中，原身带给自己身体的疼痛也消失了很多，看来她也觉得看仇人精神崩溃非常解恨。 她嘴角勾起一个恐怖的弧度：“孙公子倒是说说看啊。” 第67章 绣鞋 孙启明不了解医理，自然说不出个原理来，但他不知道原理并不代表他不知道有人能做到。 即使他现在被楚瑾玉的一番话刺激得心神剧震，他一想到那个嘱咐他的幕后黑手，瞬间又回复了勇气。 他冷静道：“虽然我不知道你使了什么诡计，但你的确可以凭自己的一身医术干成很多事。” 楚瑾玉没想到他居然能突然冷静回来，惊奇道：“你从哪里知道医术可以干成这些事的？” 不是她自负，而是她在考察过京城医馆的各位名医后，并没有发现医术超凡脱俗的人。即使是神医世家的继承人，她现在也就只接触过林峰一人而已，还只是打了个照面的关系。 孙启明浑然不知楚瑾玉的吐真剂正在生效：“你不要再装了，你的母亲和外祖父是三明林家的人，一定在背后传授给你了不少医术知识。医圣的本事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传说他还能活死人肉白骨，你这样的雕虫小技在林家根本算不上什么。” 对了，林家也是三明赫赫有名的神医世家。楚瑾玉眯了眯眼睛，她之前可能忽略了什么东西……而这或许恰恰是孙启明害她的关键。 “所以究竟是谁让你杀我的？”她猛地问出这个问题。 孙启明一瞬间意识到不对——她刚刚既然说自己从阴曹地府获得了通天的本事，又怎么会不知道谁是杀害她的真正凶手？ 楚瑾玉在骗我！刚刚她说的那些死而复生、冤魂索命什么的理由就是谎言！她在用那些谎言掩饰着什么东西…… 孙启明在短短一息时间就将其中的关系梳理通顺了，可正当他要揭穿楚瑾玉的谎言时，他发现自己的嘴已经不受脑子的控制了。 在他还在思考如何与楚瑾玉争辩的时候，他的嘴已经自顾自说了起来：“我也不知道究竟是谁想要杀你，但一定是三明林家的人。那个人在去年冬天的时候找上我，说他有办法帮我青云直上，前提是要帮他除掉你。” 竟然是三明林家的人！楚瑾玉表面不动声色，心底却已卷起惊涛骇浪。 她搜寻遍原身的记忆，实在是没有发现原来的楚瑾玉究竟与三明林家有什么联系。但如果追溯到上一辈，她的生母林姨娘早就随着自己的父亲被逐出了林家，按理来说与林家还有亲缘关系，林家怎么会特意找一位前途无量的书生来刺杀楚瑾玉这么个一文不名的小人物呢？ 就在楚瑾玉思考的时候，孙启明却发出了惊恐的喊声：“你对我做了什么？为什么我会不受控制地把事情告诉你？” 楚瑾玉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继续询问道：“你有看见过那个人的模样吗？他是男是女？是年轻人还是老人？身形是高是矮？” 像孙启明这样精明的人，一定不可能什么都不知道就信任别人，更别说让他杀人了。像他这种多疑又狠毒的人，就算别人不告诉他，他肯定也会偷偷在私下调查，如果能拿到那人切实的把柄，孙启明就算不帮他杀人也能用此威胁他。 事实证明，楚瑾玉的猜想不错。 不要假装没听见我的问题！孙启明在内心怒吼，但口中却老老实实将楚瑾玉询问的事项都如竹筒倒豆子一般说了出来。 “我没有看见过那个人到底长什么样子，他一开始都是用信件与我联系的。我自然不可能一开始就相信一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陌生人，所以自己私下调查了一番，但那个人的能力肯定胜我一筹，我怎么样都查不出那个人的真实来历，只知道他透露给我的信息。” 说到这里，孙启明开始回忆起去年在三明调查那个人时候的经历。他不知道楚瑾玉究竟对他动了什么手脚，当他回答她问题的时候，他潜藏在记忆深处的一些片段都会被调动起来，这会令他回想起一些先前早就被他忘记的细节。 “不对，”孙启明喃喃道，“我见过她……真奇怪，我之前怎么完全没有任何记忆……” 楚瑾玉听他的语气，知道是药效开始发生了作用，孙启明潜意识里被他遗忘的记忆也被调动了出来。或许那个神秘人也是用了什么办法，封住了孙启明的记忆，这才让孙启明始终抓不住他的把柄。 孙启明继续说道：“那已经是去年冬天的事情了，我记得那天三明罕见地下了一场小雪，我刚见完元珊，沿着街道走回家中，路上还在想那个人究竟为什么要找我做这件事……” 楚瑾玉跟着他缥缈的声音，似乎也回到了三明的那个雪天。 孙启明正皱着眉走在街上，路上与他相熟的小摊贩纷纷向他打招呼，只因他今岁秋闱中了举人，如今已经有了官身，城中人都对他多有尊敬。 如果换做平时，孙启明一定会摆出一副谦和有礼的模样让众人开心，但他现在正愁自己为什么始终抓不住写信给他那人的把柄，因此只是略略点头，闷葫芦一样往家的方向走去。 就在他进入一个小巷的时候，前方有一个人挡住了他的去路。 孙启明不知道这世上居然有这种喜欢跟人挤一个小巷的傻瓜，便抬头看去。 他先扫到的是一双绣鞋，那鞋上用银线绣着芙蓉花的图样，看上去优雅大方。孙启明在三明城中最好的鞋匠铺里看见过这双鞋，像是价值不菲，路过的不少少女都用向往的眼神打量过那双绣鞋。 奇怪，自己怎么会看到女人家的绣鞋呢？ 孙启明感到一阵迷茫。 本朝的风气颇为保守，女子的裙摆低到可以遮住鞋面，孙启明平生以来还是第一次这么近距离看见女子绣鞋上的完整图样，他连自己表妹的绣鞋长什么样都不知道。 就在他感觉奇怪的时候，他终于意识到并不是那个挡路的女人刻意将自己的鞋露了出来，而是自己不知何时已经倒在了小巷的地面上，脸正朝着那绣鞋的方向。 第68章 痒痒粉 自己这是怎么了？ 孙启明迷迷糊糊地想着，他终于意识到自己刚刚不知为何突然倒了下来，可是他在倒下之前，似乎什么东西都没有接触到。 真是奇怪…… 孙启明试图爬起身，但不知道为什么，他现在浑身上下一点力气都没有，连喊面前的那人把他扶起来都做不到。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孙启明很想弄明白这一切，但是他现在不仅身体不受控制，脑子也迷迷糊糊的了，连最基本的问题都要从头开始想上几次。 他的眼睛倒还是能动，他眼睁睁看着站在他面前的那个女人蹲下身，用水葱般白嫩的手指将他贴着泥地的脸抬了起来。 随后孙启明看见了一张他平生以来见过最美丽的脸，女人浓密的睫毛下藏着如潭水般深幽的眼睛，他光是盯着看了一会儿，整个人像是就被吸了进去。 “看着我。” 女人口中吐出的这三个字就像咒语一般，让孙启明动弹不得。 然后那女人又开口说道……开口说道…… 楚瑾玉听孙启明说出来的话越来越迷幻，开始有些急了：“后来呢？她说了什么？” “后来……她说了什么……”孙启明重复了一遍楚瑾玉的话。 他的眼睛没有聚焦，像是仍然深陷女人带给他的深度催眠中无法自拔。 楚瑾玉知道这是那女人给他下的暗示很重，仅凭自己现在这点药力没有办法根除。 没想到对方还有个催眠高手……楚瑾玉皱了皱眉，她对于心理和精神方面的知识一窍不通，不知道能不能靠自己的药物彻底将这暗示根除。 她见孙启明现在深陷幻觉中无法自拔，就大着胆子接近了他几步，见他仍是一副痴痴傻傻的模样，就掏出了自己藏在另一只袖子中的吐真剂，试图将它灌进孙启明的口中。 希望加大药量对孙启明管用……就在楚瑾玉很快就要将药剂灌入孙启明口中的一瞬间，孙启明的眼神突然变得锐利了起来。 楚瑾玉既然敢接近他，对于他是不是装作一副被控制的模样自然是早有准备。 她见孙启明额前流汗，手指不断颤动，就知道他可能憋着什么阴招，是以孙启明刚以为自己能靠出其不意偷袭楚瑾玉，楚瑾玉就当机立断一脚将他踢翻在地。 在与孙启明打斗的过程中，楚瑾玉手上的那瓶吐真剂不得已全洒了。 这招还是宇文澈在的时候教给她的防身术，说是没有内力也能轻松驾驭，没想到居然是此时派上了用场。 孙启明被楚瑾玉一脚踢到痛处，登时惨叫了起来：“你这个毒妇！你居然敢这么对我！” 楚瑾玉骄傲地踩住惨叫的孙启明：“怎么？孙公子刚刚是想偷袭我？劝你不要再耍什么小动作了。” 狠话放到一半，楚瑾玉警惕地抬头看了看，却没有发现这附近有什么异样。 奇怪，自己刚刚明明像是听见了什么动静，难道是听错了吗？ “……”作壁上观的宇文澈看见这惊险的一幕，差点就要暴露自己的在场，冲下去救助楚瑾玉了，幸好少女反应敏锐，宇文澈这才堪堪停在墙缘不再动弹。 宇文澈的心情现在绝对算不上明媚——刚刚楚瑾玉和孙启明说“会情郎”什么的，他们之前该不会是那种关系吧？ 怪不得她和四喜要瞒着我做这件事，女孩子家的心思真是难猜……想到此处，宇文澈感觉自己的胸口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 不过既然楚瑾玉没事，现下还是探听情报更加重要，那个会催眠的女人说不定就与三皇子有什么联系。宇文澈在短暂的失落过后，很快就聚精会神地继续听了起来。 楚瑾玉刚刚又趁机多踹了孙启明两脚，孙启明疼得在地上打滚，他刚刚本来想通过惨叫吸引来楚府的家丁，可不知道为什么整个楚府的人就像死了一样，没有一个人注意到这里的动静。 难道自己今日就要在这里任楚瑾玉摆布了吗？ 孙启明绝望地想着，他还是第一次见识到楚瑾玉那可以让人吐露心声的神奇药剂，面前这个楚瑾玉和他记忆中腼腆的纯情少女完全不同，那一瞬间他真的相信了楚元珊信中所说的话——楚瑾玉的确是从地狱归来向他们索命的厉鬼。 然而孙启明始终不是这么脆弱的人，不然他也不会杀楚瑾玉杀得那么干脆了。 面对如此情况他仍然咬牙切齿地说道：“你杀了我吧，我真的不知道那女的说了什么……” 楚瑾玉心知吐真剂的效果还没有过去，孙启明没有说谎，那就是那个女人的催眠能力比她的药效更强。 “孙公子说笑了，我怎么会杀掉你呢？”楚瑾玉皮笑肉不笑道。 她虽然很想将孙启明杀掉，但现在还不是时候，她还要利用孙启明将那个幕后黑手钓出来。 虽然楚瑾玉现在不能杀他，但是让他多受些罪却不难做到。 可惜她刚刚随身携带的吐真剂用完了，楚瑾玉表情遗憾地又掏出一个小瓷瓶，打开瓶盖往孙启明身上撒了些粉末。 孙启明见此情景，目眦欲裂：“你这个卑鄙小人！你身上到底带了多少药瓶？” 楚瑾玉耸了耸肩：“对付你这种贱人，只备上这点还不够呢。”刚刚还害她浪费了一瓶吐真剂。 孙启明很快感觉到自己的身上出奇的痒，刚开始只是轻微有些，后面逐渐发展到了他承受不住的程度。 他强忍自己用手指抠挖皮肤的欲望，颤抖地问：“你刚刚给我下了什么药？” 少女的脸上露出一个残忍的微笑：“你放心，这可不是什么毒药，只是痒痒粉。”但其实她还有未尽之言，这痒痒粉虽然不是毒药，但却能让人生不如死。 还没等孙启明松一口气，他就感觉自己身上更痒了，最后一点反抗的力气都没有，忍不住用双手抓挠起自己全身，气喘吁吁在地上打滚，甚至都没觉察到楚瑾玉早就将脚从他身上移开了。 第70章 利用 孙启明既没有肯定也没有否认，只是继续问道：“你难道没有听出来我不是她的对手吗？如果我没有办法在她的手下保持清醒，我又该怎么传递情报给你呢？” 不得不说孙启明确实是谈判的高手，楚瑾玉被他的这番话说服了，但她对于这个曾经杀死过原身的男人可不会抱有百分百的信任。 孙启明见她没有反应，以为自己刚刚的话还不足以打动她，又急急忙忙补充道：“我发誓我不会用你的药来做其他的坏事，只是为了更好完成你给我的任务。” 在他以为楚瑾玉不再可能回应他的时候，楚瑾玉开口道：“我可以给你提供帮助，但你要发誓你不会做多余的事情，不然你不会想知道自己会有什么下场。” “是。”孙启明听到这番话，内心首先涌起的居然不是恐惧的情绪，而是一种自己也不知道从何而来的兴奋感。 ……自己这样或许不是很正常。 他在内心暗暗告诫自己，眼前这个楚瑾玉和几个月前的那个无知少女根本不像一个人，自己可不能因为一时被慕强的情感蒙蔽。 楚瑾玉刚刚的沉默并不是还在纠结，她已经打定主意要将药剂给孙启明，只是想要吓吓他罢了。 毕竟他说的其实非常有道理，自己不可能让他毫无准备就去帮自己钓鱼，否则到时候不仅鱼没有钓到，自己都有可能会被孙启明或有意或无意出卖给幕后黑手。 楚瑾玉现在不知道幕后黑手的底细，能依仗的就只有自己的医术和情报网络，如果这两个都靠不住的话，自己还是早日引颈就戮算了。 她将两个小瓶子扔给孙启明，孙启明急急忙忙将它们接住。 楚瑾玉见他这副模样，嗤笑了一声：“你可要拿好了，里面的东西如果一不小心泄露出来，你也没有好果子吃。”接着，她细细将这两种药的使用方法告诉了孙启明。 “我明白了，”孙启明卑躬屈膝地点点头，“我现在能回去了吗？我这么晚没有回书院，可能会惹人怀疑。” 其实他早已为了今日去探访楚元珊而请了假，但他现在可万万不敢在楚府待下去了，更是没有胆子去见楚元珊了。 希望表妹自己能在楚府撑住……到了现在这个地步，孙启明哪里还会不知道，楚元珊的疯病和见鬼肯定是眼前这个蛇蝎心肠的女人一手促成的。 但既然自己现在也自身难保，就更是想不到用什么办法去救自己那可怜的表妹了。但如果真说起来，要是自己和表妹没有杀害楚瑾玉，他们现在也不会落到这种地步。 真是因果报应，屡试不爽……他在内心懊恼地感叹着。 楚瑾玉大发慈悲地点了点头：“当然可以，但你回去的时候自己记得编好理由，不要让人怀疑到楚府身上。” “那是自然。”孙启明如蒙大赦，楚瑾玉话音刚落他就不顾风度地开始转身往墙上爬，像是恨不得用飞的速度离开楚瑾玉的身边。 看着男人的背影消失在墙上，楚瑾玉喃喃自语：“有这么夸张吗？”她可没有觉得自己有多恐怖，只不过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罢了。 不过她看得出来孙启明现在怕惨了她，只是不知道依他那种高傲的性格，能够心甘情愿供她驱使多久。 自己还是需要做好两手准备。让孙启明探出幕后黑手的真实身份的确是一个不错的办法，但楚瑾玉不可能完全相信这个男人，她还需要用自己的办法进行调查。 能不能委托月影阁调查呢？楚瑾玉在内心思考着，虽然现在宇文澈已经结束了对她的保护，但梁平那里可没有说不和她继续做生意。 也许自己可以再用一个药方换来情报和阿澈的保护，楚瑾玉内心打着小算盘，只不过这次自己可要多和梁平多讨价还价一番，省得他这么会算计。 正在她思考的时候，她突然感觉周围有哪里不太对劲。 方才孙启明还在的时候，楚瑾玉正专心对付他，没有多余的心思在意周边的环境，可现在孙启明走了，楚瑾玉敏锐的直觉就开始起作用了。 她感觉周围似乎有什么人正在观察着自己，而这种感觉与下午楚元珊向她袭来的时候也有些相似。 难道真有什么人在暗中跟踪自己吗？会是那个幕后黑手派出来的人吗？ 想到这种可能性，楚瑾玉不禁惊得出了一身冷汗。 她知道这个世界和她原来生活的现代世界不一样，除了普通人以外还存在着一批可以修习武功的高人。如果幕后黑手真的有这么大的本事，那她找来武功高手在暗中要楚瑾玉的性命也未可知。 楚瑾玉不禁缩了缩脖子——自己还是赶紧研发新的药方，拿去跟梁平换来阿澈的保护吧。 她赶紧离开了楚府的那个角落，往自己院子的方向走去。她为了防止他人擅闯自己的院子，早就在院内布置了不少机关，其中还有很多是由宇文澈亲自操刀设计的。楚瑾玉还记得宇文澈曾向她担保，只要这些机关一齐启动，就连他这样的高手也别想无声无息地进入楚瑾玉的院子。 想起自己与他短暂的相处，楚瑾玉突然觉得有些惋惜。 也不知道将阿澈整个人买下来需要多少钱？她大着胆子盘算道。 感觉他那个水平的高手应该很贵吧？或许自己下次可以向梁平问问价格，将阿澈整个人买断了，这样自己就不用像租赁一样有事没事向月影阁献上药方了。 哎，没想到到了古代以后自己居然会这么缺钱，连个高级保镖都雇不起。不对，阿澈恐怕比保镖还要高级一点……感觉像是宠物店需要用贵价购买的贵族猫咪。 想到用钱的地方这么多，楚瑾玉整个人都像霜打的茄子一样蔫掉了——明天自己继续去医馆加油挣钱吧。 于是楚瑾玉不知道，就在她想着宇文澈的时候，宇文澈在不经意间打了几个喷嚏。 第71章 围观 “你是说让我去治疗楚丞相府的庶女？”林峰惊讶地指着自己。 林峦点头道：“是的，因为她得了疯病，楚丞相还特地吩咐珍康馆要保密。我想了想，这事还是让你去最合适，正好还能给你锻炼的机会。” 林峰不甘道：“你是想把我打发走吧？”他可没有忘了自己这几天是怎么被林峦嫌弃的。 “那又如何？”林峦嘲讽道，“难道你在这个府里还有什么争气的时候了吗？” 林峰很想反驳自己兄长的话，但随即可悲地发现，他说的事实，自己确实没有什么争气的时候。 “至少李国公府的那件事我处理得不错！”他气呼呼道。 林峦一针见血为他指出事实：“还不是多亏了小妹跟三皇子搭上的关系。” 林峰被怼得一股怒气聚在胸腔无处发泄，只得拿起自己的药箱：“好，我现在就去楚丞相府为那位小姐诊治！” “等等，”林峦阻止道，“你可不能就这样提着药箱上门，要是被有心之人看见了，楚丞相府的这笔生意算是做不成了。” 林峰翻了个白眼——自己这个大哥什么都好，就是做事太严谨了，成天这也不行那也不行的。 “那你说我该怎么办？” 林峦自有自己的一番安排：“我已经帮你安排好了马车，到时候别人问起，你就说是替楚府的柳姨娘看胎的。” 这也是楚怀事先透露给林峦的。他本来恨极了给他戴绿帽的柳姨娘，但现在却不得不承认，有这样一个人在府中确实方便自己为楚元珊遮掩。 林峰却对这些权贵人家之间的弯弯绕绕嗤之以鼻：“要我说这些人真是闲着没事干，本来好好的小姐在这么爱惜名声的家里待久了，怎么能不疯呢？” “小峰！”林峦警告道，“你不要没事找事，我们只不过是收钱办事的大夫，可不要随意指点他人家宅中的私事。” 林峰听见大哥絮絮叨叨的说教就头疼，连连点头道：“放心吧，大哥，我明白的，我到了楚府，除了看诊以外的话一句都不会多说的。” 林峰从小看着他长大，自然了解自己弟弟的脾气，见他这副模样，怕是自己刚刚的一番告诫完全没有往心里去。 他无奈地叹了口气：“你最好是。好了，快出发吧，不要让楚丞相等久了。” “小姐，小姐！”四喜急急忙忙从院外跑了进来，“那个大夫来了！” “嗯，我知道了。”楚瑾玉敷衍地点了点头，专心致志地捣鼓自己手上的药材，她现在正忙着研究一些对月影阁经营有用的药方，这样才能早日将宇文澈从梁平那里“买”过来。 四喜见自家小姐像是对自己传递的惊天大八卦不太感兴趣，有些气愤地抱怨道：“要我说老爷也真是，有这样一个的女儿，还不如让她疯了好呢！”她可知道楚元珊私下是如何虐待自己院里的丫鬟的。 现下楚瑾玉对楚元珊是否能治好不是很感兴趣。 左右楚元珊一个人对她根本构不成威胁，比起楚元珊治好疯病，她倒是更担心孙启明那边是否能按照计划将那个幕后黑手钓出来。 看来自己还要忍耐一段时间……楚瑾玉在内心默默叹息。 虽然怨气在她见证楚元珊和孙启明被折磨后减少了不少，可依旧没有完全消失。她猜测原先的楚瑾玉或许需要楚元珊和孙启明血债血偿，这才不满足于他们半死不活的现状。 可自己现在没有办法杀掉孙启明，因为她还留着这个鱼饵有用。同理，她也不能干掉楚元珊，毕竟她是孙启明的表妹，留她在手上可以一定程度制约孙启明，要是直接杀掉了她或许会引得孙启明狗急跳墙，所以即便很不甘心，楚瑾玉现在也只能按兵不动了。 是以，楚瑾玉只是淡淡说道：“四喜，你可不能这么说，要知道，有时候疯子比清醒的人还幸福呢。” 四喜听了楚瑾玉的这一番话，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这是什么意思？” 楚瑾玉放下药杵，起身戳了戳四喜的脑门：“可能对于四喜来说还是太有难度了。” 四喜气鼓了脸：“小姐这是在嘲笑我吗？” 楚瑾玉笑道：“好啦好啦，我开玩笑的，你继续说吧，还有什么八卦？”她觉得自己还是要多给四喜这个小丫头一点面子。 四喜似乎现在才想到一件最重要的事情忘记和楚瑾玉说了：“哎呀！小姐，我想起来了！” “怎么了？” 四喜一脸惊慌：“我听前院的小厮说，那个大夫可是老爷花大价钱从珍康馆那里请来的，似乎还是有名医术世家的嫡系子孙。” 楚瑾玉越听这个描述越觉得熟悉：“我们最近是不是和类似的人接触过啊？”这几天发生的事情太多，她都快把前段时间和林峰在街上的争执忘光了。 四喜恨铁不成钢道：“小姐你偶尔也多把心思放点在记人这件事上吧！” “……我想起来了，该不会是三明林家的那个林峰吧？”楚瑾玉还是头一次被四喜教训，抱着不服输的心思想了好久，终于记起了这件事。 “是啊！”四喜一脸紧张，“老爷怎么会找到他的头上去？小姐，你说要是他把我们认出来该怎么办啊？我们这段时间还是不要出门了。” 说到这里，她庆幸地拍了拍自己的胸脯——幸好自己刚刚没有因为想凑热闹前去围观。 楚瑾玉却意外被四喜的话提起了兴趣：“这怎么行呢？这么有意思的事情我是一定要参加的。” 三明林家，如果孙启明的话没有错的话，那么那个想要杀她的人就在三明林家中，而且地位还不可能低。 也许恰好也是个林家的嫡系子孙也不一定，楚瑾玉默默推测到。 正好，她也想要看看那个林峰究竟有多大的本事，能不能看出自己给楚元珊下药的痕迹。 “小姐，你在说什么胡话……”四喜感觉大事不妙。 “我现在可清醒了，”楚瑾玉笑道，“快带我过去吧。” 第72章 探病 李妈妈领着林峰穿过抄手游廊，不少侍女都在偷偷打量这位年轻英俊的大夫。 李妈妈心里一边暗骂这些丢人的小丫头，一边笑着对林峰道。 “林大夫，再往前就是四小姐的院子了。” 林峰没有注意到他人打量的视线，点点头道：“多谢。” “这就是林大夫吗？”路边忽然传来温柔的女声。 楚怀呵斥道：“瑾玉，你怎么会在这里？还不快点回去！” 楚瑾玉不卑不亢道：“是瑾玉失礼了，我只是关心姐姐才来这里探望，不是故意碰上父亲和林大夫的。瑾玉现在就走。” 林峰赶忙客气道：“哪里哪里，是我来早了。” 林峰可不知道自己当初在大街上骂的连翘大夫就是面前这个样貌清丽的少女。 他只当楚瑾玉是个关爱自己姐姐的天真少女，在见过楚丞相的冷漠之后，林峰对这个少女很有好感。 楚怀见林峰目不斜视，对这个年轻的大夫稍稍改观了几分——他本以为珍康馆会给他找来一位资历较老的大夫，却没有想到林家嫡系子孙居然如此年轻，看着就有些不太靠谱。 于是他再次警告道：“林大夫，有些话不要怪我说得太过了，但请你记住，只要出了这个门后，就不要向外人提起任何与我家女儿有关的事情。” 林峰一听这话就皱起了眉头：“楚丞相这是哪里的话？我既然答应诊治楚小姐，就绝对会尽自己的努力治好她，而且绝不会向外人透露一分一毫的。” “如此便是最好的。”楚怀点到即止。 这家人果然不是什么好东西！林峰多余的正义感再次发作了。 他听楚怀刚才的话，哪里不知道他的心思：“看来楚丞相比起能治好自己的爱女，更担心自己府上的名声是否会受损呢。” 楚怀对这个会顶撞自己的大夫愈发没有好感了起来：“林大夫说的这是什么话？我家里总共有三个女儿，都尚未许配，我这也是为了其他两个女儿的名声着想。” 林峰冷笑一声，不再多言。 楚怀听见他这声冷笑，脸色阴郁了几秒，最终却还是没有说什么。 林峰不欲与这个男人多说什么，他抬脚往楚元珊的院子内走去，里面正低头站着一个脸上满是疤痕的婢女。 “老爷，林大夫，久等了，我现在就带你们去看小姐的情况。”三彩淡淡道。 林峰见到三彩的模样，大吃一惊：“你这张脸是怎么弄的？需要我帮你治疗吗？” 三彩没有抬头，只是拒绝道：“多谢大夫的美意，但现在小姐的病比我的脸重要多了。” 楚怀不满地咳嗽了一声：“林大夫，我记得我付你的费用里面可没有府内佣人的份吧？” 这个小年轻不知道怎么回事，怎么不关心自己女儿的情况，反倒注意起婢女的脸来了？楚怀更加不满了。 林峰也意识到自己确实有些多管闲事了，于是罕见地没有反驳楚怀，而是快步走向屋内，他倒要好好见识见识这个楚家四小姐的疯病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他走进屋内，发现原本应该是个华美闺房的房间现在空空如也，只留下了一张床，上面正用麻绳绑着一个蓬头垢面的少女。 那少女的身边还有一位忠心的女仆，正哄着那少女喝粥。 只见她刚把粥吹凉，想要将调羹塞入少女的口中，就被满嘴污言秽语的少女吐出，调羹砸在地上碎了一地，那少女还不满意，甚至还将口中的食物吐了那女仆满身。 那倒霉的女仆正是绿竹。 “贱人！”楚元珊含含糊糊道。 绿竹双目含泪，一副受了委屈的模样：“四小姐……” 看着自己女儿疯疯癫癫的模样，楚怀多少觉得有些丢脸。 “你别给她喂饭了，她爱吃不吃！”楚怀厉声呵斥道，“林大夫来了，你快下去吧。” “是，老爷。”绿竹捡起地上的调羹碎片，端着碗走了。 走前，绿竹还没有忘了将布团塞进楚元珊的口中，防止她继续辱骂楚怀和林峰。 林峰见她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内心多少有些不忍，对楚元珊的病情也大致有了个判断。 看来这疯病确实是有些严重了…… 他问道：“楚丞相，不知道楚小姐的疯病是从什么时候有的症状呢？” 楚怀其实也不太清楚楚元珊具体是什么时候有的症状，只知道做道场那天她是确确实实发疯了。 “大概是在两三天前吧，是有什么问题吗？” 林峰被这个时间惊到了，他见楚元珊这副模样，还以为是已经神智不清有一段时间了呢，没想到只有短短两三天。 他有些怀疑地追问道：“楚丞相可确定这个时间是真的吗？之前楚小姐在平常的生活中难道没有出现什么异样吗？” 楚怀平日里本就公务繁忙，哪里会关心自己家女儿平日里的生活琐碎，更不用说他对自己的这两个从三明接回来的庶女不怎么关心。 在他的想法里，这两个女儿只用安安静静待在家里等着出嫁就行了，哪里会在意她们的精神状况。 但是现下林峰问起来，他也不得不思考了一会儿才回答道：“我觉得她之前没有什么异常，应该是突然之间受了什么刺激，就疯了吧？” 说完，他也觉得自己的回答有些荒谬了，于是他终于想起来自己可以问问房中伺候楚元珊的侍女。 “你来说说，你家小姐是什么时候发的病？” 绿竹此时已经将自己的服饰整理好，开始收拾屋内被楚元珊弄出的狼藉。 见楚怀突然将问题甩给自己，她只能有些无奈地站起身，双眼通红地向林峰说道。 “老爷说的没错，小姐确实是在三天前做道场的时候突然疯掉的。” 还没等林峰发问，绿竹就继续道：“可是奴婢觉得，四小姐可能从很早开始就有疯病了，只是之前我们一直没有把这当回事……” “这又从何说起？”林峰一下被激起了兴趣。 第73章 装疯 绿竹瞥了一眼床上怒视她的楚元珊，她口中虽然塞着布团，但还是喃喃有声，像是在咒骂着绿竹这个吃里扒外的婢女。 林峰细细听起楚元珊究竟想说什么，却只能隐隐约约听见她念叨着“我没疯”、“贱人”这些字词。 楚怀丝毫没有在意自己女儿的愤怒，让绿竹赶紧说下去：“没事，你把情况全部都跟林大夫讲清楚。” “是……”得了楚怀的许可，绿竹这才开始说了起来。 “我觉得四小姐应该是从很早以前就有疯病了。当初五小姐突然回到府中后，四小姐就像换了个人似的，口口声声说五小姐是恶鬼附体，真正的五小姐已经死在回京的路上了。” 楚怀回想起这件事，也觉得楚元珊当时的反应很不对劲。 林峰却不知道这个小丫头在说什么事：“这是你们府中的隐秘吗？我可以听吗？” “这不是什么隐秘，”楚怀觉得这个林大夫真是不知好歹，“林大夫前段时间才来京城，自然不知道其中原委，我家的小女儿在二月底的时候曾经在冀州城附近失踪，后来承蒙西凉敏敏公主的照顾，这才回到了家里。” 林峰平日里不关心京城的这些八卦，自然不清楚这都是何许人也，于是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示意绿竹继续说下去。 绿竹当着楚元珊的面，就将她所做的各种恶事倒了个底朝天：“四小姐在五小姐回府以后就变得不对劲了起来，先是对我们动辄打骂，后来我们中有个叫紫檀的丫鬟受不了四小姐的毒打，半夜投井死了，后来……” 林峰听着听着，脸色变了。 他方才看楚元珊那副疯疯癫癫的模样，心中很是同情这个少女，可现下听这婢女的意思，这个少女不仅肆意虐打自己房内的侍女，还将活生生逼死了一条鲜活的生命，这才在之后觉得自己被鬼魂折磨，患上了疯病。 林峰可不觉得楚元珊是真的看见了什么鬼魂，毕竟对他来说，这世界上根本没有什么怪力乱神，不过是那些神神叨叨的江湖骗子为了谋生编出来的故事罢了。 看来她是在做道场的时候被刺激到了，这才产生了幻觉，彻底疯了……他暗自为楚元珊诊断。 林峰一直是一个正义感爆棚的人，从来没有想过养在深闺的千金小姐中居然也有这么恶毒的女子，当下就对楚元珊很是厌恶，连带着治愈她的决心也减小了很多。 可不管怎么样，他收了楚家的钱，之前又跟楚怀打了包票，到底还是要为楚元珊治疗一二的。 于是林峰强压下自己心中的不喜，放下手中的药箱：“基本的情况我已经知道了，我现在就为楚小姐诊治，还请这个小丫头帮我按住你家小姐。” 虽说对于一个疯了的少女来说，男女大防已经没有那么重要了，可要是自己能治好她的话，多少还是要为贵女的名节考虑。 “是。”绿竹已经干惯了这种事，很快就将楚元珊牢牢按在床板上。 林峰将手搭在楚元珊的腕上，细细诊脉了一番，面上突然露出犹疑的表情——这脉象不对！ “失礼了。”他皱着眉头，一手按住楚元珊的头，一手将她的眼皮扒开，仔细查看她的瞳孔。 不对！这个少女疯的诡异！ 楚怀从未见过如此古怪的诊疗方式：“林大夫，请问你这是在做什么？” 林峰没有空回答他的问题，而是单刀直入问道：“楚丞相，请问楚小姐最近有没有接触过什么陌生人？” 楚怀觉得这个问题非常古怪：“林大夫这是什么意思？说起陌生人，我只能想到前几日从青城观来的那些道士了。” 林峰虽然心中厌恶楚元珊，但也不愿意眼睁睁看着她被人暗中陷害。 “楚丞相，可否借一步说话？”他神情严肃地站起身。 楚怀不愧是官场上的人精，很快就意识到了林峰的言外之意，于是面色阴沉地点了点头，对绿竹说道：“你先出去。” “是。”绿竹又退了出去。 林峰刚刚一直盯着绿竹看，见她神情没有一丝变化，这才初步打消了自己心中的疑虑。 楚怀见绿竹出去了，才转向林峰问道：“不知林大夫想要说什么？” 楚怀本以为林峰只是在故弄玄虚，可林峰的下一句话让楚怀目瞪口呆。 “楚丞相，我刚刚为楚小姐诊治后发现，楚小姐其实没有疯！” 楚怀不可思议道：“没有疯？这怎么可能呢？你也看见她刚刚的样子了。”那副疯疯癫癫的模样，难道都是假的吗？ 林峰看向床上躺着的楚元珊，此时她已经停止了挣扎，只是用一双黑漆漆的眼睛看着林峰。 林峰将她口中的布团取下：“你是要我说，还是你自己亲自说？” 楚怀一开始还惊讶于这个男人的大胆，要知道，楚元珊那副攻击别人的模样，连他看了都心里发怵，更不用说外人了。陈夫人正是因为听说了楚元珊的凶悍，这才今天没有陪同楚怀一起来。 “林大夫——”他警告的话还没有说完，就看见楚元珊像是听懂了林峰的话，取下布团后不吵不闹的。 她沙哑地开口道：“我自己说吧。” 楚怀感觉自己的下巴都要被惊掉了：“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父亲，你一定要相信我说的话，”楚元珊冷静道，“我现在变成这样，都是五妹妹害的。” “瑾玉？瑾玉怎么会害你呢？” “不！绝对是楚瑾玉害的我！”楚元珊笃定道。 事到如今，她已经顾不得什么温柔贤淑的表面了，左右现在自己都快变成一个疯子了，如果再不向楚怀说清楚事实的话，就真的完了。 她开始将自己原本最想隐瞒的事情说了出来：“父亲，我从一开始就没有想欺骗你们，我说的都是真话。我一开始将楚瑾玉叫做恶鬼，并不是胡言乱语，这是真的！因为真正的楚瑾玉，早就已经被我和孙启明杀死在冀州城了！” 第74章 认罪 楚怀这下总算确定，自己的这个四女儿确实是疯了。 他呵斥道：“你在说什么傻话？瑾玉现在不是好好的吗？”再说了，就算她说的是真的，这种事情能在有外人的情况下讲出来吗？ 他埋怨地看了一眼林峰，林峰立即识相地问道：“楚丞相，请问需要我回避一二吗？” “自然……”楚怀话还没有说完，就被楚元珊打断了。 “不用了，林大夫能看出来我是在装疯，一定是有真本事的人，我还有一些事情想问问林大夫。” “……正如小女说的，林大夫你就留下来吧。”楚怀觉得自己的家庭地位受到了自己女儿的挑衅，希望这个林大夫的嘴和他说得一样严实。 林峰虽然有些厌恶楚元珊的为人，但他现在是在治病救人，自然还是楚家人说了算：“既然如此，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楚元珊做出一副受了天大委屈的模样：“这件事说来话长，还要从去年我的表哥来老家拜访我的时候说起……” 她自然也不是什么傻子，不可能向楚怀交代她嫉妒楚瑾玉到想要杀死她的种种行径，只是添油加醋将事情说了一遍。 在她的口中，楚瑾玉成了一个偏执的疯子，她在见到孙启明的第一眼就疯狂爱上了他，这种痴缠让孙启明倍感苦恼，甚至到了骚扰的地步。 连从三明到京城的路上，楚瑾玉都不顾楚家的名声，一心只为接近孙启明，还强迫楚元珊给他传递露骨言语的信件。孙启明不堪其扰，最后在冀州城外的破庙里，和楚元珊一起意外杀死了楚瑾玉。 楚怀对于这个故事中不少事情的真实性持怀疑态度，但当他听到孙启明将楚瑾玉刺死的时候，还是惊讶地喊出了声：“元珊，你疯了吗？这可是你的妹妹啊！” 楚元珊声泪俱下地哭诉道：“父亲，元珊发誓我和表哥不是故意的！实在是五妹妹太过疯狂，那把刀都是她自己带的，她说她要是不能跟表哥在一起，就把他杀了，自己再殉情！表哥也是没有办法，抵抗之下才——呜呜呜呜……” 林峰在一旁听着已经惊呆了，他想起自己来路上见到的那个美丽温柔的少女，看上去和楚元珊故事里描述的根本不是一个人。 不对，自己又犯了以貌取人的毛病，明明大哥曾经跟他说过，有些人平日里看上去暴躁易怒，其实这种怒火来得也快去得也快；反倒是那种平日里不声不响、温和有礼的人最是偏执，一旦发起怒来堪称六亲不认。 他问楚元珊道：“楚小姐的意思是说，你是在你妹妹死后，因为心神上的压力过大，这才开始虐打下仆的吗？” 楚元珊悲戚地点了点头：“林大夫只说对了一部分，我并不是在杀死五妹妹后才这样的。而是从五妹妹回来的那一天起，才觉得不对劲的……” 林峰没有忘记观察她的神态，他要依靠这个判断她现在的精神状态究竟如何。他看见楚元珊的眼中全是偏执与愤怒，原本明亮的双眸现在像午夜般漆黑，看上去异常瘆人。 “我再见到她、那个东西的第一眼，就知道它绝对不是我的五妹妹……因为她明明已经死在那个破庙里面了……又怎么会复活呢？” 楚怀被她笃定的语气吓得咽了咽口水：“你在说什么啊？瑾玉可能只是因为会医术而保住了一条命……”说到后面，楚怀自己也有些不自信起来了。 如果楚元珊说的都是实话的话，那为什么楚瑾玉在回府之后，从没有说过自己被孙启明和楚元珊害死的一句话，反倒是镇定自若，而楚元珊就开始疯疯癫癫起来。如果真是她在背后报复，那她的心机实在是太过深沉了！ 他想到自己这个五女儿，自从回京以后，楚府就没有出过什么好事，反倒是坏事是一桩接着一桩……难道真如楚元珊所说的，自己这个女儿其实并不是真正的楚瑾玉，而是一个恶鬼的化身吗？ 林峰虽然知道自己不应该随意插手他人的家务事，但还是忍不住说了两句公道话：“楚小姐，说不定你的妹妹是因为已经意识到了自己的错误，这才没有过多追究呢？” 恶鬼化身？这也太荒诞了，林峰这辈子就没有听说过有这种事情。 再说那个五小姐，明明被自己的姐姐重伤了，回到家中却没有说自己姐姐的一句坏话，这是多么高尚、多么善良的品质。林峰在内心开始欣赏起这个只有一面之缘的楚家五小姐了。 如果林峦在这里，一定会摇头叹息——自己这个弟弟，从小跟着大儒学习经史子集，听着仁义道德的典故长大，终于彻彻底底把脑子读坏了。 楚怀一时不知道面前这个年轻的林大夫是真傻还是装傻：“……就当林大夫说的不错吧，但其中还有一个问题，那就是瑾玉是不是真的死而复生，请问这是有可能发生的吗？” “不可能，”林峰斩钉截铁道，“虽然我们林家先祖有活死人肉白骨的传说，但那终究只是医术，不是巫术。我们做大夫的只能把病人从鬼门关外拉回来，真真正正彻底死去的人，就是华佗再世也难以挽救了。” 但是他提出了另一个猜想：“恕我直言，我方才听来，楚小姐和那位孙公子都没有修习过医术，或许你们对于五小姐的情况判断有误，她可能不是真的死去了。” 这样一来，楚瑾玉其实是在楚元珊和孙启明的手底下捡了条命，而不是死而复生。这个猜测在林峰看来比死而复生靠谱多了。 楚怀一听林峰的猜测，觉得确实很有道理：“罢了，是真是假，我将瑾玉那孩子叫来问问就知道了。” 楚元珊一听就慌了：“父亲！你这是想害死我吗？” “我只是想问清真相，”楚怀道，“元珊，如果你说的是真的，那你实在是太对不起自己的妹妹了，你做好觉悟吧。” 第75章 冲动 “去请五小姐来。”楚怀向门外守着的三彩吩咐道。 也不知道这个面上有疤的侍女有没有听见他们在屋内讨论的内容，不过看她那副沉着的模样，还是很听话地行了个礼，去五小姐的院子里了。 “父亲，你相信我，那不是我的妹妹！”楚元珊惊恐道，“那绝对是个恶鬼！她跟死去的紫檀一样，都是来要我命的！” “我知道你很害怕她，但你和孙启明犯下的可是杀人重罪。”楚怀道。 如果不是他的女儿杀了另外一个女儿，他肯定要将楚元珊悄悄处置了，楚家容不下这样自毁名声的子孙。 楚怀对楚瑾玉的处理倒是觉得很满意——她识相地悄悄将这件事情瞒了起来，而不是大张旗鼓地向别人哭诉自己有多么可怜，这在某种程度上也算是保全了楚家的名声。虽然他的想法和楚瑾玉的真实目的大相径庭，楚瑾玉考虑到的是不想打草惊蛇，这才没有将这件事公之于众。 可楚怀没有觉得让一个差点被杀死的人忍气吞声有什么不对的地方，毕竟人还是要为自己的家族考虑，尤其是家族中的女儿，将来出嫁到了夫家，不还是要靠着娘家的地位才不会被姑婆欺负？ 楚元珊不知道自己的父亲正在想什么危险的东西，她满以为只要自己将一切坦白，楚怀就会意识到这个死而复生的女儿一定有哪里不对劲，却没有想到那个该死的林大夫居然会说是他们判断错误！ 她赶忙将自己的另一个猜测说了出来：“可是父亲，五妹妹还有很多地方不对劲！我怀疑我这次见鬼就是她在背后动的手脚！” 林峰听到这里，却平静地摇了摇头：“楚小姐，我刚刚为你诊治的时候，发现你其实根本没有发疯，你现在也没有任何受到药物影响的迹象，我想你应该是因为觉得自己杀死了自己的妹妹，这才精神失常出现了幻觉。” 林峰没有觉察到楚元珊其实被楚瑾玉下过药，也不认为楚瑾玉真的能死而复生，于是他便得出了这样一个结论。 楚元珊不肯相信这个事实：“不可能！你说的一定是假的，你这个庸医！” 林峰听她居然质疑自己的医术，顿时也不客气了起来：“楚小姐这话说得就有些过分了，我可是三明林家的嫡系子孙，手下不知道治愈了多少病人，我敢说就是京城太医院里的大夫都没有我的医术精湛。如果我都看不出什么端倪，那你们家这位五小姐可就称得上是当世神医了！” 他骨子里其实是个很高傲的人，说到底，他根本不认为楚瑾玉的医术高到哪里去。 楚元珊虽然刚刚还是被绑在床上的疯子模样，但现在已经坐了起来，她已经破罐子破摔，此时更是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对林峰的讽刺很不满意。 “就你这副高高在上的模样，也称得上医者吗？”她一针见血的话语刺痛了林峰的自尊心。 可楚元珊的话还没有说完：“要我看，你们林家也没有什么了不起的。之前你们珍康馆的林大夫来我们府中为二姐姐看病，连她脸上的伤都没有治好，就被李国公府的人打了。像这样的大夫，这样的医馆，能是什么好人家培养出来的吗？” 楚怀见林峰面色不对，呵斥自己的女儿道：“元珊，你无缘无故对林大夫发什么脾气？” 林峰黑着脸道：“楚小姐，还请你收回你方才的话。” 楚元珊可没有觉得自己哪里有错：“我收回什么话？我哪句话说错了吗？我看你们林家人，也不过是沽名钓誉——” 楚元珊话音未落，就感觉自己的脸上一痛，整个人不受控制地被掀翻在了地上。 楚怀怒道：“林大夫？你这是做什么！” 原来，刚刚林峰在冲动之下，狠狠打了楚元珊一巴掌。 他自小在三明长大，遇见的病患都因他是林家的大夫对他礼遇有加，可等他到了京城才知道，原来这世界上不是所有的患者都是这样好脾气的。 他之前好心帮助治疗李国公府，却没想到被李国公反咬一口，还被外界传闻自己是为了珍康馆的林大夫擦屁股，这才不得不治疗老国公。 林峰本就痛恨这些谣言，方才又听楚元珊不知死活地提起，更是勃然大怒，这才在冲动之下打了她。 “这是怎么回事？我刚刚……” 林峰愣愣地看着自己的手掌，像是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干什么。 他赶忙看向楚元珊：“楚小姐，抱歉，我不是有意的……” 他刚刚不知为何脑内空白一片，等他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己居然犯了这样的错误。 ——原来自己之前在内心所说的，表面看上去温和有礼，实际遇事偏激的人居然是自己。 “啊啊啊啊啊！”楚元珊捂着脸尖叫，“你是故意的！你跟那个小娼妇是一伙儿的！你无缘无故打我！” 她本就精神不稳定，林峰刚刚的一巴掌更是激发了她的凶性。 林峰尚在不知所措：“对不起，楚小姐，我真的不是故意的，你有什么要求尽量向我提出——啊啊啊啊！” 他话音未落，口中便发出一声痛呼。 楚元珊刚刚在愤怒之下，居然起身咬住了他的手指！ 她愤怒异常，牙齿极为用力，恨不得将林峰的手指连骨带肉一起咬下。 楚怀不知道为什么，只是短短这一会儿的工夫，情况居然会发展成这个样子。 他连忙向屋外叫到：“快来人！快来人！四小姐的情况不好了！” 楚怀口中唤人，手上也没闲着，将楚元珊往后拨，不让她再继续咬林峰。 “给我松口！松口！” 林峰手上吃痛，另一只手下意识狠狠拍打楚元珊的头部，想让她赶紧松口，将楚元珊打得两眼直冒金星，这才松了牙齿的力道。 四小姐的院内登时又乱作一团。 等楚瑾玉缓缓踱步而来的时候，她看见屋内的场景，不禁捂住自己的惊叫了一声。 “这是怎么了？” 第76章 惊讶 林峰刚刚被楚元珊咬得两眼发黑，顾不得解释，一边痛呼，一边用自己还完好的手打开医药箱为自己包扎。 楚怀也顾不上回答楚瑾玉，他正忙着指挥院内的婢女，将楚元珊牢牢绑在床上。 “对对对，千万不能再把她的布团取下来了。”他急急忙忙和婢女们强调道。 楚元珊一边咒骂林峰，一边挣扎，但最后还是敌不过众人的力量，被压倒在了床板上。 楚瑾玉也没有想到自己来后会看到这样的一幕：“有谁能跟我解释一下吗？” 这时，在一旁为林峰递热水的绿竹，装作一副和楚瑾玉不熟的模样，轻声回答道：“回五小姐，刚刚老爷吩咐我们在屋外等着，等我们进来的时候，就看见四小姐正咬着林大夫的手指，别的奴婢也不知道了。” 林峰却说道：“我知道她干了什么！那个疯女人咬了我！” 他咬牙切齿地包扎自己受伤的手指，要知道，手对于医生来说可是一个重要部位，因此，林峰现在对楚元珊恨得不得了。 楚怀到底还是向着自家人的：“林大夫这句话就说差了，我刚刚明明看见你动手打了小女，要不是你刚刚刺激到了她，以我女儿平日里温柔的性格，是根本不会咬人的。” 不愧是丞相大人，说谎连草稿都不用打……楚瑾玉在心里吐槽道。 林峰也被楚怀说的“温柔”二字震惊到了：“楚丞相，你可不要颠倒黑白，明明就是楚小姐先血口喷人的。” 如果不是因为她说的话实在太过分了，自己又怎么会打她呢？林峰愤愤地想着。 他没有意识到自己先动手打人这个行为本身就已经是错误的了，反倒将自己的冲动和易怒怪到了楚元珊身上。 楚瑾玉看了眼林峰，眼神中带着些许失望，她还以为林家的嫡系子孙有什么神异之处，没有想到眼前这个自诩正义感的年轻人，也不过是一个冲动易怒的犯罪预备役罢了。 楚怀见楚元珊已经被牢牢固定在了床板上，这才往林峰那里走了两步，跟他讲道理：“林大夫你这话说得就不对了，我家元珊本来精神就不稳定，说出这种话来也是情有可原的。倒是你明明身为大夫，却这样对待病人，你自己想想，究竟是谁的行为更加恶劣一些呢？” 林峰将自己受伤的手指进行了初步的消毒和包扎，难看的脸色好了不少。 此时他见楚怀居然又开始指责他先前的行为，不由冷笑了一声：“我看楚丞相的度量也不过如此，不管怎么说，你家女儿将我咬成这样，我倒是可以借这个伤口大做文章了。” 说罢，他特地将已经开始渗血的雪白绷带在楚怀的面前晃了晃，示意楚怀自己接下来要干的事情可比他想象的严重许多。 “林大夫这是什么意思？”楚怀面色严峻，他想起来自己之前再三嘱咐林峰不要将自己为楚元珊治病的事情说出去，此时见林峰这副模样，怕是这个大夫不能替他保密了。 林峰只是冷笑，不做正面的回答：“楚丞相觉得我是什么意思，我就是什么意思。” 他提着药箱站了起来，面色因为失血有些苍白。 楚怀见他这副模样，觉得自己如果再不设法补救，自己楚家的名声就危险了：“林大夫，既然你也有错，不如就和小女化干戈为玉帛吧。毕竟这件事情传出去，对你们林家的名声也没有好处。” 林峰见他如此威逼利诱，本就有些小瞧楚家人，现在更是对这个疯狂的家族有了更进一步的认识。 他冷着一张脸，向楚丞相行了个礼：“楚丞相，我先前答应你的事情，是一定会为你做到的，因为我是一个遵守约定的君子，并不是因为我真的原谅了你的女儿。” 楚怀松了一口气：“如此就好。”他才不在意林峰究竟是因为什么原因不将这个丑闻说出去，只要能保住他们楚家的名声，一切都好说。 “但是，”林峰抛出了下一句话，“我只答应了今天不将为楚家四小姐看病的事情说出去，可没有答应不把楚家四小姐将我咬成这样的事情说出去。” “啊？”楚怀傻眼了。 楚瑾玉看着眼前滑稽的景象，非常想笑，但她最终还是靠自己的毅力将上扬的嘴角掰了回去。 她本来以为林峰在为楚元珊看诊之后，或许能获知是自己搞的鬼，在被楚怀叫过来的时候还有一些忐忑。 可没有想到，他们居然会因为这样无聊的理由自相残杀，自己这可是不费吹灰之力就一石二鸟了。 可她现在却不能将自己的这种喜悦表现出来，甚至还要装出一副颇受震惊的模样。 只听她用悦耳的声音说道：“父亲，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林大夫明明是来我们府中为四姐姐看病的，怎么会闹到这种地步？” 楚怀心想，还不是因为你这个丧门星，害得你姐姐和林大夫吵了起来，这才搞成这样。 但他的理智告诉他，这件事情确实与楚瑾玉的关系不大，于是强压下心中对楚瑾玉的不满。 “我叫你来正是为了你姐姐的事情，要不是你的缘故，他们还闹不到这种地步呢。” 不是吧？这也能怪到我头上？ 楚瑾玉是真的觉得自己在这件事情上很是无辜，于是问道：“父亲这是什么意思？我跟这位林大夫今天才是第一次见面，二人怎么就能因为我的事吵成这样。” 林峰冷眼看着面前这个伶牙俐齿的少女，他虽然对楚家没有什么好感，但对没有暴露自己身份的楚瑾玉还存着一份善心。 “五小姐，你也不用为自己的姐姐隐瞒任何事情了，将你知道的事全部说出来吧。”他好心提醒道。 楚瑾玉没有想到居然会是这种展开，她皱眉道：“我为四姐姐隐瞒的事情？我不清楚你们在说什么。” 楚怀深吸了一口气，单刀直入地问道：“就是你姐姐和孙启明在冀州城杀害你的事情。” 第77章 同情 “什么？”楚瑾玉惊叫道。 她没有想到，楚元珊比自己想象中更加疯狂，竟然将这种事情都交代了出来。 由于楚瑾玉的表情没有及时控制住，楚怀很快就意识到楚元珊说的是真的。 楚怀一脸严肃地问道：“这么说，你四姐姐说的都是真的？” 事已至此，楚瑾玉即使想否认，对自己也没有什么好处。 她只能尽量把自己伪装成一个受害者的模样——尽管她本来就是。 她很快调整好了自己的神情，露出一种楚怀从未见过的哀伤神情。 “四姐姐说的都是真的……”她轻轻地说道，“我在冀州城失踪并不是因为迷路掉队，而是被他们二人带到破庙中……” 话没有说完，楚瑾玉的眼眶里就极为自然地掉出了几滴眼泪。 楚怀一见她这副模样，就知道楚元珊方才说的话十有八九有很多为了粉饰自己目的而造就的谎言。 “没事，瑾玉，你好好将他们都做了什么说出来，爹爹会帮你做主的。”楚怀潜藏在心中多年的父女之情，奇妙地在今天被激发了出来，他只能将此归咎于对自己两个女儿的愧疚。 楚瑾玉的眼泪只是为了演戏而落下的，此时没有了伪装的必要，就用丝质的手绢将眼角的泪水揩去。 她的声音虽然柔弱，但话语中却有着坚韧的情绪：“父亲要怎么帮瑾玉做主呢？我之所以没有在一回京就将元珊姐姐做的事情捅出来，就是因为知道这对楚家的名声有损，这才为了姐姐和楚家的名声将这种丑事瞒了下来。” 楚怀刚在感怀自己居然有个这么懂事的女儿时，就听见床上传来激动的“呜呜”声，转头一看，就看见楚元珊怒目圆睁，用凶恶的眼神瞪着楚瑾玉。 楚怀知道她这副模样恐怕是有什么话想说，但不巧的是，自己现在再也不想听自己这个女儿说什么了。 “元珊，你是有什么想说的吗？”他冷冷问道。 楚元珊激动地点了点头，她本来还想着等楚瑾玉来了，为自己辩解一二，用以粉饰自己杀害胞妹的行为，却没有想到只是骂了两句那个林大夫，就又重新被绑成了一个粽子。 就那样的也能当大夫呢，心胸这么狭隘，只是被我骂了两句就会随意殴打患者，真是太可恶了！ 她在心中怒骂林峰，从来没有想过自己做的有哪里不对。 楚怀见这个孽障居然还有脸点头，脸上的讽刺笑容顿时更深了：“元珊，你已经亲口承认了和外人杀害你亲妹妹的事，现在居然还想要为自己辩解吗？如果你不是我的亲生女儿，我现在就去报官，保准能让刑部判你一个斩立决。” 楚元珊没有想到自己的父亲居然会这么说，脸上的表情顿时变得慌乱了起来。 她瞪大眼睛直摇头，可惜口中只能发出“呜呜”的声音，显得她这副形容更加邋遢可怖。 楚怀看向楚瑾玉，他已经打定主意要帮自己的这个女儿到底了。 “瑾玉，你继续说，你是怎么从冀州城活着回来的？” 楚瑾玉在楚怀与楚元珊对话的时候，已经为自己编织出了一套完美的谎言，她之前已经多次假设过，在楚元珊面前要怎么样将自己死而复活的事实说的清楚明白一些，这样才能取信于这些迷信的大夏人。 她于是将自己只是被刺成重伤，为了防止孙启明对她再下杀手，便躺在地上装死，这才逃过了一劫。 她哭哭啼啼说道：“瑾玉在被孙启明刺成重伤之后，躺在荒山野岭的破庙中，也在想着娘亲和爹爹，想着自己如果死了，就再也见不到京城里的父亲了，这才靠着这种信念撑了下来。” 她的话引起了楚怀和林峰的无限同情，尤其是他们刚刚亲眼见识到楚元珊的凶悍，在内心更加偏向于楚瑾玉这个表面上看上去柔柔弱弱的女孩子。 然而他们没有发现，尽管楚瑾玉的语气无限哀伤，但她的眼睛中却没有一滴眼泪，埋在手帕里的脸上还露出了毒怨的表情。 楚瑾玉本来也想表现得不卑不亢一些，毕竟自己在某种意义上可是真真正正的受害者，还有谁在这件事情上比她更加无辜呢？ 但她在看见楚怀和林峰在一起以后，立刻改变了主意。 她之前在延寿堂接触林峰的时候，就看出这个男人虽然涉世未深，但内心却有一套属于自己的正义逻辑。 如果自己能用楚家五小姐的身份获得他的同情和信任，或许就能通过他这条线顺藤摸瓜，找到那个在幕后操纵一切的林家人究竟是谁。 于是她便刻意在这两个男人面前表现出自己可怜无助的一面，没想到效果好到出乎了她的预料。 楚怀在她说到一半的时候就制止了她：“好了，瑾玉，你不用再说了，我已经明白了。” 他用愤怒的眼神看向楚元珊：“元珊，如果你现在不是我的女儿的话……”他说到一半，止住了话头。 他之前已经跟楚元珊说过一次了，他并不认为还有必要再强调一遍。 “瑾玉，这件事情你是受了太大的委屈，我不会姑息元珊的，你之后如果再遇到这种事情，可千万不要再想着为你的亲人隐瞒了。”楚怀严肃地告诫楚瑾玉。 “父亲，瑾玉明白了……”楚瑾玉破涕为笑，一副得到了父亲支持的喜悦模样。 其实她在内心对于楚怀偶尔展现出的父爱不屑一顾——如果她在回府的第一时间就将自己的遭遇说出来，楚怀指不定根本不会相信自己，只有她将楚元珊逼到如此疯疯癫癫的境地，自己才有站在至高处的筹码。 林峰的手虽然被楚元珊咬完，还痛得要死，但他依旧对楚瑾玉这个女孩生起了无限的同情之情。 “楚姑娘，如果你不介意的话，”他温和地说道，“可否让我为你诊治一下，看看这些伤有没有留下后遗症？” 第78章 道歉 楚瑾玉看了看林峰，摇摇头道：“多谢林大夫的好意，但我已经在回来的时候就找医馆检查过了，我的身体并无大碍。” 这就是婉拒了。 林峰倒称不上有多失望：“我明白楚小姐的意思了。”他实在没有办法想象，明明同样都是楚丞相的女儿，为什么楚元珊会如此恶毒，楚瑾玉却如此善良体贴。 此时楚怀也为楚元珊想好了她之后的归宿：“元珊，我知道你是因为差点杀死了你的妹妹，这才心里有鬼，觉得你的妹妹是恶鬼化身，可是瑾玉刚刚的话你也听见了，她不过是因为关心你才替你瞒下了这件事，你还是去寺庙好好反省一下吧。” 他没想到楚瑾玉虽然之前在对待仆人的时候咄咄逼人，在对待自己亲人的时候却是如此的有原则，反倒是楚元珊平日里一副菩萨心肠，私底下不仅虐打仆人，还与他人谋划杀害自己的亲妹妹。 她今日敢杀自己的妹妹，明日会不会对其他的亲属下手呢？楚怀光是想到这点就觉得不寒而栗。 虽然自己之前答应了孙启明这些条件，但是现下他也握住了孙启明的把柄——原来他前几日来楚府的时候如此担心自己的表妹，只不过是出于对与共犯的庇护，他竟然也好意思与自己提条件！ 楚怀打定了主意，不管楚元珊是不是真的疯了，他都要将她送去寺庙，自己这个家里可容不下这种怪物！ 楚元珊一听，自己明明已经向楚怀交代了一切，自己的父亲却还是宁愿相信这个恶鬼，而不肯相信她，反倒要将没有疯的她送去寺庙，顿时激动地在床板上挣扎了起来，只可惜现在在场的人没有一个会为她开脱了。 楚瑾玉面上一副凄楚的模样：“父亲，这样对四姐姐会不会太过残忍了……” “瑾玉，你放心吧，我这是让你四姐姐好好反省，我们楚家庙小，可没有办法将她感化了。”楚怀冷冷道。 话已至此，楚瑾玉不再多言，她看着楚元珊狼狈的模样，心下是一阵遗憾。 在寺庙里待着可真是便宜她了，要是她执意留在府里，自己还有几百种让她生不如死的办法。 可惜楚瑾玉的心里话不能被楚元珊听见，不然她一定会气得发疯。 林峰虽然没有立场插嘴，内心对于楚怀的这个决定却是十分赞成。 他虽然是来帮助楚元珊治疗的，可泥人尚有三分火气，兔子急了也会咬人，他自认不是什么大奸大恶之徒，但是面对楚元珊这样死不悔改、恶贯满盈的女人真的是一丝怜悯也提不起来。 “楚丞相说的是，我也赞成将楚小姐送去寺庙里静养。” 这时候，林峰可全然没有想起自己当初信誓旦旦对楚瑾玉说的话了。 楚瑾玉还没忘记自己要探探林家嫡系的医术：“林大夫的意思是，我的姐姐是真的疯了吗？” 林峰摇头道：“楚小姐没有疯，我方才为她诊治的时候，她的口齿清晰，说话也没有问题，但是她的气性确实太大了，还需要好好调理。” 楚瑾玉若有所思道：“原来如此，那倒是要麻烦林大夫了。” 他能看得出来楚元珊只是在装疯卖傻，倒是有几分本事，可惜没有及时发现我给楚元珊动的手脚，看来这个林峰的医术虽然不凡，却还没有达到楚瑾玉想象中的高度。 不知道林家的其他人医术如何……楚瑾玉在心里琢磨道。 如果其他林家人的水平都如林峰一样，只是会一些邪门的催眠术的话，楚瑾玉倒是没有什么太值得担心的了，怕就怕林峰的水平在林家排不上号，那估错敌人实力的楚瑾玉将会十分危险。 楚怀见林峰现在还惦记着为楚元珊调理，倒是觉得有些对不起他来：“林大夫今日也受了无妄之灾，在这种情况下还惦记着小女，实在是医术楷模，我等会儿就为林家多奉上几倍的诊金。” 林峰并不缺钱，听楚怀这么说，便摆摆手拒绝道：“楚丞相言重了，我方才只是气愤楚小姐的所作所为，并没有想要加钱的意思。” 他可不是那种会被黄白之物收买的人，如果他真的下定决心要将楚元珊的事情公之于众，楚怀也拿他没有办法。 楚瑾玉对于林峰说不说这件事倒是没有什么意见，但楚怀可就不一样了，听到林峰的这番话，他的面色就是一变。 楚怀冷着脸道：“听林大夫的意思，就是要与我们楚家做对到底了？” 林峰本来刚被压下去的火气，现在又起来了：“我可没有这个意思，说起来，如果不是楚丞相以己度人，又怎么会想出我想要钱财的想法呢？” 楚瑾玉实在不想听他们二人再次争吵，在她看来，这种争论简直就是毫无意义的，因为楚元珊左右要被送去寺庙了，自己也探听到了林峰的底细，如果在这里听他们二人吵下去，那自己不知道要什么时候才能回到院中了。 于是她开口制止了这段即将开始的争吵：“林大夫，我向四姐姐向你赔个不是。” 林峰愣住了。 方才楚丞相向他道歉，他因着楚怀打算用金银打发他，这才没有接受。 可现在道歉的人换成了楚瑾玉，情况就大大不同了。 林峰现在已经充分相信这个楚家五小姐是一个品格高尚、温柔贤淑的贵女，更何况被这样一位美丽的小姐道歉，只要他对于美好的事物有一丝欣赏，就会感到些许的愧疚。 他不得不回答楚瑾玉的道歉：“楚小姐，这件事与你无关，你也不需要向我道歉……” 楚瑾玉静静听着他说话，随后用她可能的最温柔的语气说道：“我知道林大夫不是那种沽名钓誉之辈，只是因为刚刚被四姐姐咬了，咽不下这口气。我作为楚家人，又是我父亲的女儿、四姐姐的妹妹，想来还是能够代表他们为你道歉的。还是说林大夫觉得我没有这个资格吗？” 第79章 心动 林峰完全不是这个意思，他磕磕巴巴道：“我没有这个意思，我没有看不起五小姐的意思，我知道五小姐与他们是不同的……” “咳咳！”楚怀重重咳了两声，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这个林峰似乎脑子里没有想着什么好事情。 上钩了！ 楚瑾玉乘胜追击：“林大夫这么说的话，就是接受了我的道歉了？” 如果是面对威逼利诱的楚怀，林峰绝不会这么快就妥协，可当他对上楚瑾玉，他就不愿意下这个少女的面子，“这这那那”、支支吾吾一番后，他终于妥协了。 “好的，我接受你们的道歉，而且之后不会追究这件事。” 他补充道：“但这可不是因为我害怕与楚家做对，全是因为五小姐你的面子。” 太好了！事情一解决，她就可以回到自己的院子里了。 楚瑾玉脸上露出了真心实意的笑容：“如此一来，就多谢林大夫体恤了！” 楚怀的面色也松快了下来：“多谢林大夫。” 林峰的手还在疼痛，在解决完这件事以后便不愿意在楚家待下去了。 但他还没有忘记自己之前说过的话，在走前没有忘了给楚元珊写下治疗的药方。 楚怀到底还是为他准备了多余的诊金，林峰原本并不想收下，还是楚瑾玉劝了他几次，直到她说这是给朋友的谢礼后，林峰这才将诊金收下了。 现在，他们已经离开了楚元珊的院子，林峰借了书房的笔墨为楚元珊写着药方。 他写这副药方的时候有一些紧张，因为楚瑾玉就在他的身边看着，他在写的时候手也无意识间抖了抖，差点就将一个药材的名字写错了。 还是多给楚家四小姐开一些静心的药吧，省得她发疯以后到处咬人……林峰在心中暗想道。 楚瑾玉可不知道林峰的脑子里在想些什么，她站在旁边看他开药方，完全只是想看看他有多大的本事，没想到一看之下，她对林家的人印象真的有了一些改变。 “林公子的这副药，似乎有很强的温养效果。”她开口问道。 林峰大喜过望：“五小姐也懂一点医术吗？” 他此时才想到楚元珊口中说过的话，之前他与楚瑾玉只是一面之缘，对此她言语中那个会医术的五妹妹没有太过在意。可现在经过短时间的接触，林峰已经对她有了不少好感，所以才会在知道她会医术后如此高兴。 楚瑾玉却是一副谦虚的样子：“只是略懂一点罢了。” “……”楚怀看着他的女儿，总感觉她今天似乎不是很对劲。 他看了看林峰的脸庞，心想也就只是一个样貌清秀的小白脸罢了，长得还没有他年轻的时候英俊……等等。 楚怀想起楚元珊之前说她曾经缠着孙启明不放，他突然觉得自己还是要好好约束自己的这几个女儿，毕竟她们联姻能给家族带来的价值还是很大的。 现在楚元珊是不行了，明玥和瑾玉还是需要再好好教导一番才是，楚怀暗自考虑着。 楚瑾玉却不知道自己的父亲居然已经想到了哪里去，她还在将自己伪装成一个不谙世事的天真少女，想着之后可以靠接近林峰获取一些情报，林家的医术确实了得，这一张调养的药方就能从中看出林峰的功力。 或许他只是对于用毒不甚了解，基本功还是很扎实的，楚瑾玉得出结论。 尽管林峰写得再慢，开一副药方也还是用不了半个时辰，他略微有些意犹未尽地将毛笔放下，嘱咐楚怀道：“楚丞相可以先试着给四小姐服用这副药剂，可以调养心神，等她稍微正常一些之后，就可以尝试让她用药效更猛的这副方子了。” 楚瑾玉在内心暗暗点头，楚元珊其实并没有很大的问题，她现在如此疯狂，很大程度上还是楚瑾玉给她下的药激发出了她内心疯狂的一面，如果好好调养的话，未尝不能恢复正常。 但她可不想楚元珊过得这么好，楚瑾玉在暗处露出了一个阴森森的笑容。 就算她不是为原来的楚瑾玉报仇，那难道死去的紫檀就不无辜吗？如果不是因为她虐打房内的侍女，绿竹会主动与楚瑾玉搭上线吗？只能说，落到今天这个地步是楚元珊咎由自取。 这些考虑只是在楚瑾玉的脑中一闪而过，她表面上还是副感激涕零的模样：“那就多谢林大夫了。” “五小姐谬赞了。” 林峰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一回事，被楚瑾玉夸奖后，自己总觉得浑身轻飘飘的，如果不是手上提着药箱，恐怕就真的要飞到天上去了。 楚怀却有些看不下去了：“那如果没有别的问题的话，我就送林大夫出去了。” 林峰向楚丞相道谢后，就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出了楚府。 “哎……”在回院子的路上，楚瑾玉深深叹了一口气。 希望自己真的能够从林峰那里获得一些拥有的消息，不然自己这样昧着良心扮演傻白甜真是太累了。 四喜从最初开始就一直跟着楚瑾玉，现下终于有了说话的机会：“我就知道那个林峰不是什么好东西，跟四小姐也是狗咬狗了。” 她从一开始就看不爽林峰那一副站在道德制高点指责楚瑾玉的模样，现在见他倒霉，简直笑弯了腰。 “四喜，”楚瑾玉严肃地警告道，“虽然很少有人会注意别人身边的婢女，但你也要多加小心，不要被认识连翘大夫的人看出来了。” “知道啦小姐，”四喜吐了吐舌头，“我可不是一点都没有想过的，也是看那个林峰没有第一时间认出我，这才敢跟着的。” 说白了，还是林峰没有把楚瑾玉身边的婢女当一回事，如果他稍微仔细观察一下的话，立马就能发现这个楚家小姐身边的婢女，居然和珍康馆连翘大夫的婢女一模一样。 楚瑾玉可没有被她糊弄过去，而是更加严肃地斥责了她一番。 她有一种预感，如果再让四喜这样下去，总有一天可能会遇上不得了的情况，而她的直觉一直很准。 第80章 争吵 楚怀在得知楚元珊的所作所为之后，并没有犹豫很久，与陈夫人商量了一下后就将决定尽快将楚元珊送去京郊的尼姑庵修行。 陈夫人对这个决定很是支持，毕竟她之前还有不少把柄在楚元珊的手上，虽然不能让楚元珊替自己的女儿嫁给李丰，但这不是还有楚瑾玉吗？ 只要楚明玥一日脸没有好，李国公府就没有理由让她立刻嫁给李丰，自己还有不少可以周旋的余地。 想到这里，陈夫人的心里安定了许多，为了避免夜长梦多，她向楚怀建议道。 “老爷，择日不如撞日，如果老爷真的怜惜四小姐的话，不如明日就把她送去尼姑庵修行，这样对于五小姐也算是有一个交代。” 她在心里感叹道，没有想到楚元珊这个小丫头，平日里不声不响地，真办起事情来可是个狠角色，连自己同父异母的妹妹也说杀就杀了，幸好自己和玥儿福大命大，这才没有被她害了。 倒是楚瑾玉那个小娼妇，平日里尖牙利嘴的，谁成想遇到这种事情倒畏手畏脚起来，可见是个外强中干的纸老虎。 陈夫人可没有相信楚瑾玉真是为了替楚家遮掩一二，她觉得楚瑾玉这样做，明显是怕了楚元珊再次对自己下狠手，这才压下不发。在东窗事发后，反倒在楚怀面前装出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博取同情。 楚怀可不知道陈夫人心里的盘算，只当她是真的为了内宅的安宁考虑：“既然如此，那就辛苦夫人了，明日一早就要去正德道长那里询问一番。” 陈夫人谦虚道：“老爷言重了，我都是为了楚家的儿女们考虑，毕竟这事也关系到我们楚家的脸面。” 楚怀揉了揉她的手，脸上泛起柔和的神情，像是回想起了自己与陈夫人刚成婚的时候，她也是这样一个温柔小意的女子。 他柔声道：“这些年真是辛苦你了。” 陈夫人没想到楚怀居然会在这种时候说出这种话：“这都是妾身应该做的。” 不知是不是因为白天与楚瑾玉的相处激发了他的父爱，楚怀现在格外多愁善感了起来：“也不知道晟璟这孩子在外面怎么样了？” 提起自己的亲生骨肉，陈夫人面上的表情也哀伤了起来：“是啊，也不知道他在关外是否吃得惯住得惯……” 她抬起眼，埋怨地看向楚怀：“都是老爷不好，让晟璟去那种地方，照我说在家考考功名不也是一条出路？” 楚怀数落道：“你们女人就是头发长见识短，我让晟璟去参军哪里真是指望他建功立业啊？他从小读书就不行，我也不指望他能做出什么好文章来，但是他要是在参军的时候连与五皇子的关系都搞不好，那才是真叫我失望呢！” “我也不指望他长大能有什么出息，”陈夫人反驳道，“我只是想让晟璟平平安安的，你把他送去军队里，哪里是为他好？战场上刀剑无眼，要是一不小心有个什么闪失……” 陈夫人没有再说下去，她被自己的猜测吓到了，用手帕抹了抹眼角的泪痕。 楚怀见她这副模样，心中不是不怜惜的：“我也没有办法，当今陛下心里在想什么，我们根本猜不到，我让晟璟与五皇子搞好关系，也不过是为了日后给我们全家多争一条退路。” 陈夫人忍不住抱怨道：“退路、退路，什么都是退路，先前你给玥儿定亲的时候也是这么说的。” 她起身，似是不想与楚怀继续聊这夫妻间的私房话了。 楚怀见她对这件事仍旧耿耿于怀，面上也忍不住露出了不满的神情：“夫人，我知道你是觉得李丰对于玥儿不算良配，可你也要看看当今的形势，难道我真的将玥儿许配给哪一个皇子，对她就是良配了吗？” 陈夫人当真是这样想的：“那是自然，我们家玥儿就是当太子妃也不算高攀。”要不是当今太子已经成婚十余年了，陈夫人当真还有这样的想法。 楚怀不知道自己该从哪里纠正自己夫人的想法：“你这是妇人之见！现在陛下的孩子都已经长大成人，个个都有自己的主意，日后的夺嫡之战必定血雨腥风，我们当真要趟这一趟浑水吗？” “难道那个眠花宿柳的浪荡子就好到哪里去吗？” 陈夫人知道自己不了解当下的形势，也就没有办法反驳自己的夫君，但内心却还是对他将楚明玥许配给李丰那样的浑小子愤愤不平。 楚怀叹了一口气，不再尝试说服自己的结发妻子，强硬道：“你不要再担心这件事了！我已经打定主意要将玥儿许配给李丰那小子了，你不要再劝了。” 陈夫人一听，登时勃然大怒，从床上起来就开始边哭边骂，幸而她还是要脸面的，没有将房内的物件砸了，楚怀见自己与陈夫人没有办法沟通，只得无奈地跑去书房睡了。 “小姐，我听陈夫人院子里的人说，陈夫人为了要不要将四小姐送去尼姑庵，与老爷大吵了一架。” 第二天，四喜神神秘秘地同楚瑾玉说道。 楚瑾玉对于这个消息不是很感兴趣：“这样吗？没想到陈夫人还挺关心楚元珊的。” 四喜一脸八卦的神情：“谁说不是呢？我听她们说，老爷吵不过她，连夜跑去书房睡了呢。” 楚瑾玉闻言摇了摇头，她实在难以想象楚怀和陈夫人一把年纪了居然还在玩这么幼稚的把戏。 “好了，你平时也少听些八卦，多向黄掌柜学学识字的本事吧。”她倒是有些怕四喜被府内的丫头带得不上进了。 四喜不甘心道：“小姐是不是不相信我？我现在字学的可好了，上次黄掌柜还夸奖我，说我是他教过进步最大的学生！” 楚瑾玉见她这副表情，没有忍住笑出了声。 “是是是，我们四喜可聪明了！”她话音一转，“那你知道楚元珊什么时候出府吗？我去送送她。” 第81章 羞辱 四喜觉得自家小姐在敷衍她：“小姐你是认真的吗？” 看着楚瑾玉无辜的眼神，四喜最终还是没有说出什么伤害主仆情谊的话：“好吧，我听厨房的人说，今日晚饭不用做四小姐院子里的份，应该是下午就要走了。” 尽管楚瑾玉平日里总是损四喜，她在很多时候也不得不承认四喜确实是一个聪明的姑娘，有些小心思自己是怎么也想不到的。 “四喜你真是太聪明了！”这次她的夸奖可是真心实意的，“今天下午我自己去为楚元珊送行就行，你替我去延寿堂说一声，说我今天下午就不去了。” 四喜惊讶道：“小姐，你今天又不去医馆吗？这已经是这个月第三次了！” 这个月才过去一半就休息三天，自家小姐实在是太懒惰了！ 楚瑾玉苦着一张脸：“这已经休息很少了……一般来说做五天休息两天才正常吧？” “是吗？”四喜疑惑道，她们这些做奴婢的，可完全没有这样休息的概念。 开医馆的人也是，在大家都要讨生活的时代，平民百姓没有什么休息的概念，但楚瑾玉可是受不了每天都要工作的。 她总是一有机会就会让自己稍微放松一下，虽然不去的频次不是很高，黄掌柜也不敢多说什么，但私底下是否有怨言就不得而知了。 四喜没有多问：“那我会跟黄掌柜好好说的。” 希望黄掌柜不要把这事怪到我的头上……她在心里祈祷道。 楚瑾玉可不知道自己的贴身婢女竟然在想这些，她只是想着自己其实并没有与楚元珊当面说过几句话，如果再不趁她还在府中的时候去刺激她几下，做人岂不是太失败了？ 当然，楚元珊可不觉得这有什么失败的地方，她现在还是对自己要被送去尼姑庵这件事十分抗拒，一有机会就在看守她的仆人面前做出一副挣扎的模样，像是在告诫她们——如果不把我放了，日后一定有你们的好果子吃。 可令她没有想到的是，平日里那些害怕她的仆人，现在看见她这副挣扎的模样，居然没有一丝恐惧，甚至还带着一些奚落的表情。 楚元珊一开始不知道为什么，直到后来她才渐渐想明白，原来那些仆人在她理智还在的时候，害怕的是那个有权有势，可以随时处罚自己的楚家四小姐，而不是现在这个斯文扫地，被绑在床板上的疯子，这对她们可构不成什么威胁。 可惜，楚元珊意识到这件事的时候已经太晚了，她已经得罪了几乎所有她认识的人，就连之前偶尔跟她说说心里话的楚明玥也赶着午后来了她的房间，见她被绑在床上的模样后，绷带下的脸竟然透出一股快意的表情。 她得意洋洋道：“楚元珊，没想到你现在的样子居然会这么难看，亏我之前还觉得你有一些利用价值，没想到你被那些虚无缥缈的东西刺激了几下就疯了，真是不堪重用。” 这个时候，她完全忘了自己在做道场的时候表现有多糟糕，只是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目光审视着楚元珊。 楚元珊无法忍受自己居然被这样一个蠢货奚落——她还不知道自己的脸从此以后不能复原了吧？ 她一边在心中安慰着自己，一边口中发出“呜呜”的咒骂声，像是塞在嘴里的布团堵住了她还未说出口的肮脏话语。 “你之前还好意思骂我贱人？你看看你现在这副下贱的模样，谁才是那个贱人！” 楚明玥见她这副模样，心中还是有一些害怕的，她情不自禁缩了缩脖子，最后放了一句狠话就走了。 她离开院子的时候正撞上还在扫地的三彩，面对这个自己先前的贴身侍女，她也没有忘了好好嘲讽她一番。 “哟，这不是三彩吗？你怎么还好意思大白天在外面晃悠啊？如果我的脸像你这样，早就找个池塘自己溺死了。” 三彩停下自己手中的动作，没有搭话，只是静静地用自己那双黑漆漆的眼睛盯着楚明玥的脸看。 楚明玥不自在地摸了摸自己脸上的绷带：“你这样盯着我干什么？我告诉你，虽然我现在的脸还没有复原，但是林大夫已经跟我保证过了，我的脸一定能恢复从前美丽的样子，跟你这样的丑八怪可是有天壤之别的。” “是，二小姐。”三彩终于说话了，可她不过是淡淡地说了这三个字，楚明玥莫名有一种自己才是那个被鄙夷的人。 明明是自己去嘲讽她，为什么反而会有一种被她鄙视的感觉呢？ 楚明玥看着三彩这副云淡风轻的模样，觉得自己再骂下去也不过是自讨没趣，她可不是楚元珊那种喜欢虐打下人的人，打人自己的手也会累的，还不如省着力气回院子里吃母亲给她带的小点心呢。 “……你知道就好。”楚明玥留下这么一句意义不明的话，就像吵架吵输了一样举步离开了。 她走出几步，突然感受到背后有股针刺一般的视线盯着她，这种微妙的直觉让她转过身，看见自己的背后没有别人，只有像是一直低头扫院子的三彩。 难道自己也被楚元珊那个疯子传染了吗？看什么都像是有鬼？ 楚明玥自己摇了摇头，转身用更快的步子离开了。 这个院子实在是太邪门了，自己日后还是不要来为好。 然而今天不知道是什么日子，她刚出这院子的门，就正巧撞上了楚瑾玉。 她看着自己这个庶女妹妹娇若桃花的脸，心中忽然燃起了一股嫉妒之情。 明明自己原先的脸比她的更为美丽，却因为李丰那个混蛋，迫不得已亲自毁掉了脸，现在看见自己这个身份低贱的庶女妹妹居然能穿着美丽的衣裳，在春日展露自己美丽的脸庞，不由在心底生起了不平衡感。 于是她绵里藏针地问候道：“五妹妹真是好兴致，怎么平白无故地，就来四妹妹的房中春游呢？” 第82章 讽刺 楚瑾玉自然不知道楚明玥今天是因为什么才发疯，于是不卑不亢地回答道：“多谢二姐姐的关心，我只不过是听说四姐姐今天就要被送去尼姑庵，这才来送送四姐姐。” 她趁楚明玥不注意的时候，悄悄打量了一下她脸上的绷带，不知道自己是否要提醒楚明玥注意自己的脸。如果她之前稍微有些脑子的话，想必很快就能注意到自己脸上伤痕的不对劲了。 同样是几周前伤的脸，三彩的脸上伤痕已经结痂了，反倒是楚明玥的脸还是那副恐怖的模样，如果不知道是毒药的效果，楚瑾玉早就会好奇起她的病症了 楚明玥冷哼一声：“送送她？我看你这叫猫哭耗子假慈悲吧？” ……还是算了。听到楚明玥的话，楚瑾玉打消了好心提醒她的念头，她可没有忘她当初还想利用三彩陷害自己，既然她不仁，就别管自己不义了。 楚瑾玉面上仍是笑着的表情：“二姐姐这话可就说岔了，四姐姐与我都是楚家人，怎么会一个是耗子一个是猫呢？那二姐姐又算是什么呢？” 楚明玥见她居然在这里跟自己装傻，还不知死活地讽刺自己，不由气得脸都红了：“你！罢了，我不跟你这样下贱的东西吵！” 自己可是楚家唯一的嫡女，讽刺讽刺楚元珊这个疯子也就罢了，若是跟楚瑾玉都吵了起来，要是传到母亲的耳朵里，又少不了一番训斥。 楚瑾玉可不会跟楚明玥这样的人一般见识，但偶尔借着这个机会讽刺她几下也是无妨的：“二姐姐有说错了，我刚刚都说了我们是一家人，如果我是下贱的东西的话，二姐姐又是什么呢？” 楚明玥本来都想走了，没想到却被她的这一番话又激出了几分火气：“你这是什么意思？我当然不是什么下贱的东西，虽然我们现在是姐妹，但我们的母亲到底不同。” 她洋洋得意道：“我的母亲可是豪门贵女，倒是你的生母林姨娘不过是一个小大夫的女儿，谁贵谁贱，你连这个都不懂吗？”真是三明那种小地方长大的，一点礼仪都不懂！ 就等你这句话呢！ 楚瑾玉仍旧是一脸笑盈盈的模样：“二姐姐这话就说得不妥当了，如果你说我的生母柳姨娘是贱人，那么爹爹与柳姨娘生下了我，岂不是自甘下贱？” “你！”楚明玥算是发现了，这个五妹妹虽然是乡下长大的土包子，但嘴皮子可是厉害得不得了，之前她试图诬陷她，就是被她这条三寸不烂之舌搅得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不行，我不能再跟这个小贱人吵下去了！不然我也是个自甘下贱的！ 楚明玥深吸了一口气，冷冷地瞪了楚瑾玉一眼：“五妹妹倒是伶牙俐齿，就是不知道以后你这咄咄逼人的模样是否会给自己惹来麻烦了。” 说完，她就带着自己的贴身侍女昂着头离开了。 楚瑾玉看着她离开的背影，一不小心笑出了声。 四喜一脸疑惑：“小姐，你这是在笑什么呀？” 楚瑾玉一脸被娱乐到的模样：“我当然是在笑自己这个二姐姐啊，四喜，你看她这副昂着头的样子，像不像一只公鸡？” 四喜看了眼离去的楚明玥，心里赞同楚瑾玉的观点，然而嘴上还是说着：“小姐，姐妹之间要和睦相处，这样嘲笑二小姐是不对的。” 五小姐自然可以肆无忌惮地嘲笑二小姐，但她可只是一个普通奴婢，到了这种时候还是要适当提醒主子才是。 楚瑾玉有些不开心地往楚元珊院里走去：“没想到你在这种时候却这么严肃，其实你明明很想笑了吧？” 这个等级森严的大夏真不是什么好地方，连个平日能与她说说笑笑的朋友也没有！ 楚瑾玉在这种时候不知道为什么想到了宇文澈，可她又转念一想，他现在恐怕还在干自己的公务，想必也抽不出什么时间来与自己说笑。 正在屋檐上监视楚瑾玉的宇文澈不知为何有一种想要打喷嚏的冲动。 好险！他及时捂住了自己的口鼻，没发出一点声音。 这几天的经历对宇文澈来说，可以称得上三观尽碎，如果不是他心里还记着自己有任务在身，早就跑去楚瑾玉面前质问她了。 她到底跟那个孙启明是什么关系？难道之前真的有过一段情吗？还有那个林峰？为什么昨日跟他是那种有说有笑的表情？宇文澈这几日脑子里都在纠结这些事情。 他自然也是注意到楚瑾玉和孙启明的神情，他发现那两个人的对话内容虽然处处有暗示，但神情上完全看不出来楚瑾玉对孙启明有什么余情未了的模样，反倒是全然对他是一种利用。 至于林峰，宇文澈理智上相信以楚瑾玉的智力，是绝对看不上这种脑子不灵光的男人，但情感上还是对此有些介意——虽然他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有什么资格介意。 或许我应该把自己的这些疑问攒起来，到时候问问梁平？宇文澈在内心思考着。 这时他丝毫没有意识到，尽管他认为楚瑾玉看不上脑子不灵光的男人，但他自己的脑子其实也没有灵光到哪里去。 而楚瑾玉对宇文澈正跟着自己这件事情一无所知，这几天发生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了，她实在没有精力通过身边的蛛丝马迹发现有另一个人蹲守在自己身边。 但不管如何，她至少帮助原先的楚瑾玉除掉了她的第一个敌人。 楚瑾玉以一副胜利者的姿态走进了楚元珊的房间，没有意外地发现楚元珊对于自己仍旧是这么敌视。 楚瑾玉笑眯眯道：“四姐姐，好久不见啊！哦不对，我们明明昨天才见过，那应该说后会有期？毕竟你很快就要被送去尼姑庵了，也不知道这辈子我们姐妹还能不能见第二次呢。” 楚瑾玉云淡风轻的模样比楚明玥刚刚高傲的样子更加刺激到了楚元珊，只见她在床板上非常剧烈地挣扎了起来，仿佛下一秒就要将这个床板掀翻了。 第83章 祝福 绿竹站在一旁，有些担忧地提醒道：“五小姐，四小姐现在的情绪有些失控……” 她现在还不能暴露自己与楚瑾玉之间的合作关系，毕竟楚怀也算是给她安排了一个“好差事”，让她去尼姑庵里贴身侍奉楚元珊。 绿竹知道楚元珊现在还没有完全疯，但这又有什么关系呢？她之前是如何虐打紫檀、虐打自己的，她都记得。那些伤疤还留在她的身上，每到阴雨天时都会隐隐作痛，她也要让楚元珊尝到这样绝望的滋味。 想到这里，绿竹的脸上不着痕迹地露出了一丝窃笑。 楚元珊可没有发现自己心目中“忠仆”的真面目，还为她对自己的维护而感动了一阵子。 楚瑾玉却明白绿竹的暗示：“放心吧，我只不过是找你们小姐讨讨债，不会伤害她的。” “讨债？” 绿竹装作一副听不懂的模样，四喜却是个会察言观色的，她接收到了自己小姐的表情，立马将绿竹拉住，拖去了门外。 “绿竹姐姐，我有一些事情想要请教你呢，正好我们可以去外面说道说道。” 楚元珊看着自己的得力干将被拉了出去，在床板上挣扎得更加厉害了。 楚瑾玉此时收起了原先的笑脸：“还想找你的婢女帮忙吗？劝你还是收收这个心思吧。” 楚元珊敏锐地发现楚瑾玉身上的气质变了，她刚刚那副温柔甜美的模样不过是在外人面前的伪装，在面对自己这个差点杀死她的人的时候，她身上的气质如冰雪般冰冷刺骨，让人不寒而栗。 楚元珊被这种气场吓到，在楚瑾玉说完这句话之后，挣扎的幅度都小了很多。 然而楚瑾玉并不满足于只是吓她这么一下，她走上前，用拇指和食指轻轻捏住楚元珊口中的布团，被上面浸满口水的触感恶心得面部扭曲了一下。 “四姐姐现在的模样真是难看，不是吗？”她脸上冷笑，将那布团轻巧地从楚元珊的口中取了出来。 楚元珊一能开口说话，就立马恢复了斗志昂扬的模样：“你有什么资格这么说我？你当时倒在冀州城破庙里的模样比我现在狼狈一百倍！” 她自从被当成疯子，一天也讲不了几句话，现在趁着好不容易能说话了，就恨不得将她这一天的话全部讲完了。 像是回想起了什么好笑的事情，楚元珊哈哈大笑道：“我现在想起你当时的模样就想笑，那副深受我们欺骗的样子哈哈哈哈哈——你现在居然还好意思摆出一副胜利者的模样来找我？” 楚瑾玉只是静静地看着她，丝毫没有被她嘲讽的话语所影响——毕竟那个向他们摇尾乞怜，求他们放她一命的楚瑾玉已经死了，现在的楚瑾玉不过是受她委托来替她报仇的异世之魂罢了。 “我当然好意思了，”她冷冷道，“你现在还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疯的吧？” 楚元珊疯狂的笑声停止了：“你这是什么意思？” 她就知道，自己不可能成为一个疯子，一定是这个恶鬼做了什么手脚！ 她又开始吼叫起来：“快告诉我！你这个贱人，你究竟做了什么手脚？” 而楚瑾玉却偏不让她如愿以偿：“我只是说了说字面上的意思罢了，如果不是你自己心里有鬼，又怎么会沦落到现在这般田地呢？” 她的致幻剂也不是什么灵丹妙药，面对意志坚定的人根本不会有这么强的效果，说到底还是楚元珊平日里作恶多端，这才因为心里有鬼而中了她的药剂。 楚元珊冷笑道：“我就知道是你使了什么鬼蜮手段，这才让我白日见鬼，你说吧，你究竟是什么东西？” 等我套出你的底细，我就将在这里发生的一切全部告诉父亲！向他证明我的清白，这样父亲一定会放过我的！楚元珊在心里打着算盘。 而她没想到的是，她的算盘声实在是太响亮了，不仅她能听得见，楚瑾玉也能听得出来她究竟在想些什么。 只见她露出了一个美丽却让人毛骨悚然的微笑：“你说我是什么东西呢？我自然是你的好妹妹楚瑾玉了，我一回府的时候不是就同你说过了吗？我的好姐姐。” “这不可能！”楚元珊坚持道，“我跟楚瑾玉从小一起在三明长大，可是从来不知道她居然有这种本事！” 可她确实无法解释为什么眼前这个“楚瑾玉”知道有关她的许多事情，甚至详细到她本人都快忘记的程度。 楚瑾玉笑道：“四姐姐，你怎么知道我不是在生死之间才掌握了这些医术呢？这都要多亏了你们，你和孙公子可是给我好好上了一课，让我从从前那个天真的小女孩变成了现在这副模样。” 只见她冷着一张脸，忽视楚元珊的挣扎，提着她的下巴，将那个布团重新塞进了她的口中。 “难道四姐姐从始至终就没有对我这个妹妹有过一丝愧疚吗？”楚瑾玉知道，如果自己问出了这句话，反倒会被楚元珊认为自己在示弱，但她还是忍不住替那个已经死去了的楚瑾玉问出了这个问题。 楚元珊自然不会觉得自己有什么错，尽管她现在说不出一句话来，但楚瑾玉已经从她那双浑浊的双眼中读出了她的毒怨——她只恨自己没有在冀州城将楚瑾玉一刀捅死，至于愧疚什么的，那是完全没有的。 我真是个傻子，我居然妄图跟禽兽寻求忏悔，楚瑾玉暗自在内心嘲笑自己，轻轻摇了摇头，远离了楚元珊。 楚元珊目眦欲裂，只恨自己刚刚为什么没有抓住她靠近的机会狠狠咬她一口，最好能将她的指头咬下来。 可她不知道的是，楚瑾玉是个医术精湛的大夫，才不会让病人在这种情况下有可乘之机。 于是，她只能看着自己的仇人在离开前露出一个嘲讽的笑容：“那我就祝四姐姐在尼姑庵里永永远远、开开心心了。” 第84章 阶段性胜利 这话对于楚元珊来说，不啻于是一个诅咒，可她的口中刚被楚瑾玉塞入了布团，没有办法像刚才那样辱骂她，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庶妹的身影消失在门后。 她很想找人来帮帮她，但她现在已经成了一个疯子，所有人都不会相信她的话，就连平日里对她忠心耿耿的绿竹，在面对她想要将口中的布团取下来的请求也有一丝为难。 现在也是，楚元珊在床上苦苦挣扎了半天，自己原先的贴身侍女才姗姗来迟。 楚元珊看不出绿竹的伪装，只能看见她脸上带着一副担忧的表情，急急忙忙跑到了床边：“四小姐，这又是怎么了？怎么又开始挣扎起来了？” 楚元珊用哀求的眼神看着她，绿竹读懂了她眼神中的含义，脸上的神色却很快转为了为难：“奴婢明白小姐想要把这个布团取下来，可这也不是奴婢能够做主的，老爷再过一炷香的时间就要来了，要是被老爷发现了的话……四小姐还是不要为难奴婢了。” 楚元珊知道楚怀现在对自己很是忌惮，可她也没有办法对楚怀发怒，只能在暗中咒骂自己这个专横独断的父亲。 如果不是绿竹现在对她还有用，她早就将这个小妮子打杀了，居然敢一次次违背自己主子的命令！她在心里愤愤地想着。 绿竹自然不会认为自家小姐脑子里能在想什么好事，但她现在对待一个“疯子”，自然有的是办法让她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楚怀来的时候，见到楚元珊被严严实实地绑在床上，眼神中不由透出了满意的神情：“可算把我说的话听进去了，以后在尼姑庵里也要这样老老实实地照顾四小姐。” 绿竹沉稳地行了个礼：“奴婢明白，奴婢一定会在尼姑庵里好好照顾四小姐的。” 毕竟今天楚元珊就要走了，不管陈夫人再怎么不愿意，也要来送送这个小贱人。可她还是嫌楚元珊污秽，不肯进门，只肯在门外吩咐道：“老爷，我看四姑娘身边这个贴身婢女是个得用的，不如之后有什么问题就让她来传话吧。” 楚怀也点了点头道：“我也是这样想的，这个叫绿竹的侍女确实不错，就是让她去照顾元珊有些可惜了。” 他说这话只是出于贵人对于手下奴婢的赏识，但陈夫人不知道理解成了什么意思，看向绿竹青春活力的脸庞，面上突然带了几分厌恶：“为主子效力也是她应该做的，谈不上什么可惜不可惜的。” 没想到在这样的情况下还能勾引人，还是就让她在尼姑庵待着吧，她在内心考虑道。 绿竹对于老爷和夫人内心是怎么想的毫不知情，但她对于二人将她安排去照顾楚元珊还是非常满意的，毕竟她可以好好利用这个机会折磨楚元珊。 尼姑庵可不像楚府，楚元珊行动不便，她手上又有楚瑾玉给她的致幻剂，让一个本就有些精神不正常的女人更加疯癫，对绿竹来说称得上易如反掌，毕竟最开始就是她将楚元珊逼疯的。 至于林峰先前给楚元珊开的药？就算楚元珊坚持天天服药，自己这个贴身侍女难道就不能在侍疾的时候偷偷将里面的东西替换掉了吗？ 楚元珊终于尝到了她亲自种下的恶果，她曾经虐打过的贴身婢女现在成为了她最可靠的狱卒，而对于这一切，她还一无所知。 在她被粗使仆役运上马车的时候，她内心还想着等她到了尼姑庵后要怎么给孙启明传递消息，又要怎么样风风光光回到楚家，让曾经害过她的这些人都生不如死。 可惜她还不明白，当她还是楚家四小姐的时候，差使仆役为她做这些事非常简单，但她现在可是一个疯疯癫癫的可怜女人，还能有这么大的能量驱使别人为她做事吗？ 楚瑾玉远远看着楚元珊被送上了马车，面上露出了舒心的笑容。 四喜注意到她的神情：“小姐这是很高兴吗？”她可是很少见到自己的小姐露出这种表情。 楚瑾玉笑道：“是啊，我今天可太开心了！” 虽然严格来说，楚元珊并不是她的仇人，而是原先楚瑾玉的仇人，但在楚瑾玉回到楚家后，楚元珊也没有放弃加害她，这也算一报还一报了。再说了，楚瑾玉继承了原主的记忆，对楚元珊恨之入骨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 只不过……她无意识间摸了摸自己的胸口。 自己五脏六腑已经不像先前那么难受了，可那股烈火般的疼痛还是没有完全消失。 楚瑾玉猜测冤魂还是满意她对楚元珊的复仇的，只不过她现在还没有办法替她杀了她，再加上孙启明这个亲自动手的渣男还活在世上，距离自己真正解开这个诅咒，恐怕还有很长的一段路要走。 “哎，路漫漫其修远兮……”她轻声感叹道。 四喜不明白自家小姐为什么突然间诗兴大发了：“小姐，你这是怎么了？” 楚瑾玉摇了摇头：“没什么，我们回院子吧。”她这几天研制出的新药已经可以投入实验了，等她这两天看看成效如何，就送去月影阁跟梁平交换。 等下次见到梁平的时候，一定要问问他买断宇文澈的价格是多少……楚瑾玉默默盘算道。 而被她如此惦记着的梁平，现在却遇到了一件麻烦事。 永平侯府。 梁平本是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坐在书桌前读着下属的报告，突然就听到了自家老爹的怒吼声。 “梁平！你给我出来！”永平侯怒气冲冲地闯进了书房。 梁平不知道自己这几日又有哪里惹到了自己的父亲：“父亲，是出什么事情了吗？” 他这段时间忙着工作，连秦楼楚馆都没时间去逛了，他这又是在生哪门子气？ 永平侯脸色发青，看上去愤怒极了：“你还好意思问我出了什么事情？我倒要问问你，是谁让你派七皇子去干监视三皇子动向的事情的？” 第85章 能干的七皇子 梁平不明白这有什么不可以的：“这当然是我的主意了，阿澈——七皇子自己也是同意的。” 永平侯恨铁不成钢道：“你们做这件事之前就没有考虑过后果吗？” 梁平这是越听越糊涂了：“什么后果？我们只是想要查清漠北奸细的事情，如果真的与三皇子有关的话，那就算他是天潢贵胄，难道还能逃脱这个罪行吗？” 永平侯看着自己儿子一脸迷糊的模样，在心里暗暗叹了口气。 他知道自己的儿子其实非常优秀，年纪轻轻就深得陛下重用，甚至将他最为头疼的七皇子都交到他手下管教，可现在看来，他还是缺少了一些对人心的揣测，或者说缺少了一些对隆新帝的了解。 他头疼地按了按自己的太阳穴，决定从头跟自己的儿子讲起：“平儿，你想要查清漠北奸细一事，本是没有错的。” “毕竟有狄镇远通敌叛国的先例在前，要是朝廷高官，甚至皇子之中还有人与漠北人勾结就糟糕了。如果你不查了，那才是真的对不起陛下的一片苦心。”永平侯缓缓分析道。 梁平点了点头，父亲的想法跟他一样，他也是抱着为圣上分忧的心情，才决定严查三皇子的。 如果父亲不是因为这个原因批评我，那会是—— 梁平终于明白了永平侯真正想说的是什么：“父亲，你的意思是，我不应该让七皇子去查？” 见自己的儿子还算聪慧，一点就透，永平侯满意地点了点头：“正是如此。我知道陛下将七皇子托付给你，是想让他好好学习为君之道，毕竟他从小没有在宫中长大，教育上是缺失了一点。” 岂止是缺失了一点？梁平想到宇文澈那副一读书就头疼的模样，不由也觉得有些头疼。 他知道宇文澈的身世特殊，没有办法在宫中接受系统的教育，可没有想到他居然在宫外受的教育也不多……罢了，这些之后自己再好好教导他，现下还是先谈论正事吧。 他只是短短思考了一瞬，就没有再深思下去，继续听自己父亲的教导。 永平侯严肃道：“虽然七皇子从小没有在宫中长大，与圣上不够亲近，但也正是因此，圣上才对他怀有不少愧疚之情，这可是他对其他皇子都没有的。” 确实如此。 梁平回想起几次面圣时隆新帝的表现，暗暗赞同，接过了永平侯的话：“但圣上对他的愧疚也就到此为止，因为圣上早年间的遭遇，他是不会允许皇子间相互仇视、自相残杀的，所以我不应该派七皇子亲自去调查三皇子。” 永平侯觉得自己的儿子虽然在揣测君心上还有所欠缺，但经过他的提醒能一点就透，也是非常聪慧了，于是连着脸色都和颜悦色了不少。 “平儿说得对，之前没有好好将这件事交代你，是为父疏忽了。” 他顿了顿，接着道：“但现在还为时未晚，你们现在还没有查到三皇子通敌的确实证据，还可以及时将七皇子调回来，不让他继续参与此事的调查，想必圣上也会对这个情况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 永平侯亡羊补牢未为晚的想法很好，但梁平却犯起了愁：“父亲，这不是那么简单就能做到的，你可知道我为什么要派七皇子亲自去查吗？” 永平侯不明白这种事情里面还能有什么玄机：“还不是因为你立功心切，这才想让七皇子去查。就算日后出了差错，陛下问罪起来，看在七皇子的面子上，也未必会怪罪你。” 梁平闻言，忍不住大逆不道地翻了个白眼：“父亲未免也太看轻我了吧？我让七皇子亲自去查才不是因为这种理由呢！” “那还能是怎么样？”永平侯恼羞成怒道，“总不会是因为除了七皇子以外就没有更合适的调查人选了吧？” 梁平严肃着一张脸：“若孩儿说确实如此呢？” 永平侯震惊道：“你是在开玩笑吗？你们月影阁人才济济，难道就没有比七皇子更加得力的密探了吗？” 说到底，永平侯现在都还有一些难以置信，他回想起自己初见宇文澈的时候，实在难以想象那位脸长得像女孩子一样漂亮的七皇子居然自请去当朝廷密探。 本来他还想依着隆新帝的意思，随意给他安排一个安稳的闲职，等他日后有所建树了，再将他安排到更好的位置上去，毕竟比他年长的几位皇子都是这么在朝廷各部挂职的。 “……正是。”梁平无奈道。 可没有想到，七皇子自己却偏偏选了个最危险的工作去做，而且自己的儿子居然还同意了。更不可思议的是，七皇子一干这种差事居然就干到了现在，自己的儿子居然还说月影阁没有比他更优秀的密探了。 “你一定是在开玩笑。”永平侯沉吟半晌，终究还是不肯接受这个事实。 “父亲，有些事情不是你不想面对就不会发生的，”梁平解释道，“七皇子确实是月影阁最优秀的密探，他可与那些酒囊饭袋不同，身上全是真本事，这次狄镇远通敌叛国的证据就是他亲自弄到手的。” 他话中的酒囊饭袋，指的自然就是其他的几名皇子。 永平侯闻言更加震惊：“你说那些密信和西凉地图是他亲自取来的？”他听到这个消息，还以为是自家的儿子终于长进了，知道给自己手下的王子安排功勋，却从未想过七皇子的本事真有这么大。 “在父亲看来，孩儿究竟是什么样的人？”梁平觉得永平侯对自己的误解好像很深。 “咳咳，”永平侯尴尬地咳了两声，“既然如此，那在找到合适的人选之前，还是让七皇子先撤回来吧。”毕竟继续查下去，得罪的还是陛下。 “是。”梁平无奈地应下。 其实宇文澈现在也不过是在监视楚瑾玉的闲暇进行调查罢了，如果让他把别的工作撤了，那岂不是又要继续保护楚瑾玉了？ 第86章 新仆人 让宇文澈去做楚瑾玉的护卫工作，他本人自然是愿意的，可梁平却心有不甘。原因无他，派宇文澈这样不可多得的人才去干这种事，多少是有些大材小用了。 于是他在永平侯找过他后的当天，没有与宇文澈谈起此事，自然也就错过了宇文澈面上心事重重的表情。 梁平正在发愁自己是不是要做亏本生意了，没想到第二天楚瑾玉就给了他一个惊喜。 他尽量控制表情，不让楚瑾玉看出自己现在有多开心：“你的意思是，你想用这个新药方换宇文澈的护卫？” 楚瑾玉见他一副严肃的模样，还以为自己给的报酬不够多，讨价还价道：“你现在还不知道这个药方有什么作用，等你找人将药剂量产之后，你就知道这是一笔多么划算的买卖了。” 不不不，现在就已经足够划算了，梁平在心中窃喜，面上却摆出了一副为难的模样。 “我明白楚小姐很认可我们密探的能力，但楚小姐也要知道，阿澈可是我手下的得力干将，是万万不能被你这点蝇头小利就收买的。” 毕竟你连他的真实身份都不知道，要是能用一个药方就换来大夏的七皇子，虎视眈眈的漠北人恐怕要乐疯了，梁平暗暗在心里补充道。 楚瑾玉知道事情不会像她想的那么顺利，但还是被梁平坚决的态度震惊了：“那究竟要多少银子才能让阿澈永远保护我呢？” 梁平斩钉截铁道：“楚小姐死心吧，不管多少钱我都不会让你买断阿澈的。再说了，你为什么不亲自问问他的意见呢？他又不是什么物品，要是被我这样轻易地卖掉了，也不听听他本人的意见，岂不是太可怜了吗？” 楚瑾玉这才意识到自己的话语里有歧义：“我可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想跟阿澈多相处一段时间罢了，他确实是个不错的保镖。” 她转头看向一直在旁边默默不语的宇文澈：“阿澈，你想要做这份工作吗？” 面对楚瑾玉满怀期待的眼神，宇文澈的内心有一丝犹豫。 理智告诉他，他不应该在护卫楚瑾玉的事情上多费时间，对方毕竟只是丞相府的一位小小庶女，更何况经过这几天的观察，宇文澈悲哀地发现——楚瑾玉不需要他的保护，也能干掉大部分的敌人。 但在情感上，他还是非常愿意跟楚瑾玉一起的，保护她的日子还能忙里偷闲与她谈天说地，这可是他在月影阁工作很少有的待遇。 他沉吟片刻，终于开口：“我想，或许还是……”他本想强忍愧疚拒绝楚瑾玉，没想到在话说出口之前，却看见了梁平正在疯狂给他打手势。 宇文澈不知道梁平为什么现下同意了此事，明明之前还让他多花点时间在调查三皇子的事情上，到底是什么让他在短短几天内转变了主意？ “……继续保护你吧？”在梁平的支持下，他决定遵循本心回答这个问题。 他话音刚落，果不其然听见了楚瑾玉的欢呼：“太好了！” 楚瑾玉不知宇文澈答应的背后少不了梁平的推波助澜，还用一种得意的眼神看着梁平：“梁公子，你看阿澈答应了。” 没想到这个楚家小姐在这种事情上居然如此天真……不过这样也好，我倒是白捡了一个便宜！ 梁平在心中窃喜，面上却做出一副遗憾的表情：“既然阿澈这么说的话，那我也就尊重他本人的意见了。” 他漫不经心地拿起那张药方，假装对其不甚感兴趣的模样：“至于这个药方，我看价值不大——” 楚瑾玉明白，梁平这是又要讨价还价了，于是摆出一副严肃的面孔与他杀起价来。 宇文澈看他二人有来有往的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菜市口大娘买菜，不禁摇了摇头。 这小丫头到底还是嫩了点，没有发现梁平的每一个动作都是经过精心设计的。 他见杀价结束，梁平装出遗憾的表情，楚瑾玉见状洋洋得意，便在内心评价道。 “四喜，你是不是也觉得有好一阵子没见到阿澈了？”楚瑾玉带着宇文澈回府后，就迫不及待地向四喜分享自己的喜悦。 “真是恭喜小姐了。” 四喜倒是没有发现这有什么值得高兴的，她眯了眯眼睛，总觉得宇文澈对于小姐的重要程度似乎远超她的想象。 宇文澈感受到来自四喜身上若有若无的敌意，一时不知道自己究竟什么时候招惹了这个婢女。 罢了，左右她打不过我，宇文澈决定不跟这个小姑娘一般见识。 楚瑾玉并没有注意到四喜与宇文澈二人的交锋，对她来说，在宇文澈不在的这段时间，她不仅解决了楚元珊这个在楚家内的心腹大患，还将孙启明强制收入麾下，在报仇这件事情上可谓是大获全胜。 而且如此一来，今后也没有什么需要瞒着阿澈的事情了。 说到底，楚瑾玉还是不愿意将有关于过去楚瑾玉的事情告诉宇文澈，一方面她觉得为过去的楚瑾玉报仇算是自己的私事，另一方面，她还有一点隐秘的小心思，就是始终希望宇文澈认识的是现在的这个自己。 奇怪的是，在面对四喜和三彩，甚至是楚元珊和孙启明的时候，楚瑾玉都没有这样的感觉，她也不知道这究竟是基于什么样的原因。 说不定阿澈对于我是特殊的？因为他是我来到这个世界见到的第一个人？ 然而或许还有比雏鸟情结更好的理由解释楚瑾玉的心理，但这个可能性被楚瑾玉下意识忽略了。 宇文澈打量院子，假装自己现在才发现这里与以往有什么不同：“这个侍女是你新收的吗？” 从宇文澈进来以后，三彩就没有说过一句话，像是刻意不希望自己被他注意到。 楚瑾玉也明白三彩现在的心情：“是的，她是我从四姐姐院子里要来的婢女，我曾经答应了她一件事，现在到我实现自己诺言的时候了。” 第87章 黄鼠狼给鸡拜年 三彩低头听着楚瑾玉的解释，心想这个陌生的青年应该与五小姐交情不浅，不然她不会将这种事情也告诉他。 她先前之所以答应帮楚瑾玉干活，只不过是为了让楚瑾玉治好自己的脸，顺便向四小姐报仇。 她本以为这件事需要很长的时候才能实现，可没有想到楚瑾玉不仅说话算话，她一出手就更是事半功倍，楚元珊比她预想的更快就疯掉了。 在楚元珊疯掉以后，她院子里的人要不被发卖，要不另找门路去了别的院子。只有三彩的脸因为毁容，就连缺人手的柳姨娘那里也不要她，陈夫人差点就将她赶出府了，最后还是楚瑾玉提出要留她在院内当个粗使丫头。 三彩还记得楚瑾玉将她接进院子时说的话：“如果你不打算一辈子就当个粗使丫头的话，那就让我好好为你治好脸，然后离开我这里自谋生路去吧。” 她猜测，五小姐或许知道了她真正的目的是什么，因为她们在某种意义上其实是同类人，但五小姐却不想看她越陷越深。 可惜，这一切已经太迟了。 三彩低头打扫着院子，面上又露出了扭曲的表情。 快乐的日子稍纵即逝，转眼就到了四月中旬，正是暖日照耀的午后，楚瑾玉今天不去延寿堂坐诊，于是躺在树荫下读着医术，有些昏昏欲睡。 就在这个时候，三彩捧着陈夫人送来的布料走进了院子。 “五小姐，”三彩说道，“陈夫人让你今夜与老爷他们一起用膳。” 楚瑾玉疑惑道：“陈夫人这是哪里来的兴致？” 自从她来到府中，陈夫人就因为她替柳姨娘求情的事情很看不惯她，从来不邀请她一起用餐，楚瑾玉自然乐得清闲，自己在小院子里想吃什么就吃什么。 三彩垂眸，面上的表情看不出一丝破绽：“奴婢也不知道为什么。” 楚瑾玉若有所思地看了她两眼——在某些时候，她的直觉还是非常准确的。 在一旁为药田除草的四喜听见了这件事，抱怨道：“那我们今天晚上岂不是吃不了铜锅了？” “罢了，铜锅明日再吃吧，”楚瑾玉放下书简，语气淡淡道，“既然母亲邀请我是出于一片好意，我也不能辜负了她。” 在说道“好意”二字时，楚瑾玉的语气称得上意味深长，在一旁假装打盹的宇文澈抬头看了她一眼，在可能被楚瑾玉注意到之前又转过了头。 算了，这种小事，想必她自己也是可以搞定的，用不着我操心。 事实证明，楚瑾玉确实应付起楚家人来有一套。 晚饭时，她面上一副笑盈盈的模样，礼仪也没有丝毫差错，让不知这顿饭内情的楚怀非常满意。 今日这顿晚饭是陈夫人安排的，为了营造出一副阖家欢乐的模样，她特地让他们四人挤在一个小桌上吃饭，美其名曰方便家人之间交流情感。 虽然自己有一个女儿现在已经在尼姑庵，但剩下的两个女儿不仅仪态端方，样貌也是一等一的。 思及此处，楚怀看了一眼脸上仍缠着绷带的楚明玥。 “玥儿，你的脸怎么现在还没有好转？”他有些担忧地问道。 当然，这种担忧并不是出于父亲对女儿的担忧，而更像是商人对外表有损的商品的关心。毕竟他之前答应了李国公府要将楚明玥许配给李丰，现在老国公的病情都有所好转了，楚明玥的脸再不好就太说不过去了。 即使脸上包着绷带，也不难看出楚明玥的表情现在非常难看。 “多谢爹爹关心，林大夫说玥儿的脸很快就能好转了，最迟五月就能将脸上的绷带拆掉了。”她假笑道。 这个该死的林大夫，到底靠不靠谱？为什么这么久的时间过去了，我脸上的伤还是没有好？ 她在心里狠狠诅咒珍康馆的林大夫，认为他是一个庸医。可她不知道的是，那次在她面前完好无损的愈合，其实才是楚元珊为她制造的假象。 当然，楚瑾玉不会特地点醒楚明玥，省得她到时候反咬一口，只是淡淡附和道：“那就提前恭喜二姐姐了，只希望林大夫的医术不要让二姐姐失望。” 楚明玥没有听出她话中的提醒，反倒觉得这是楚瑾玉刻意在嘲讽她，当下就冷笑道：“不劳五妹妹费心。” 楚怀听她语气如此阴阳怪气，面上表情微变。 陈夫人在桌下悄悄踢了她一脚，让她少说些话，她可是好不容易才策划出了这个计谋，要是因为她与楚瑾玉争一时意气，坏了计划，那可真就是小不忍则乱大谋。 楚明玥在被踢了一脚后，也意识到自己方才说的话有一些过激了，于是主动找补道：“我相信林大夫的医术和人品，一定能将我的脸治好的。” 楚怀见姐妹俩不再针锋相对，面上的表情也缓和了许多：“我就说姐妹之间哪里有隔夜仇？如果是元珊那心思歹毒的孩子也就罢了，玥儿你自小在我们身边长大，本来就是非常懂礼仪的孩子，对待自己的妹妹更要多些忍让。” 楚瑾玉笑道：“都是瑾玉嘴笨，说错话了，我倒是要先向姐姐赔罪才是。” 在别人看不见的地方，楚明玥悄悄翻了个白眼——她这哪里是嘴笨，分明是伶牙俐齿，呛死人不偿命。 陈夫人也不吃楚瑾玉这套，只是微笑着给楚瑾玉夹了点菜，做出一副不苛待庶女的模样。 “瑾玉，你多吃点。” 楚瑾玉做戏的功夫也不差：“多谢母亲。” 楚明玥在不经意间引出了今日的正题：“爹爹，冯家的那位大小姐似是计划在后日举办一次赏花宴，还特地邀请我们去参加。我实在不想驳了冯小姐的面子，但我这脸……” 楚瑾玉垂眼吃着碗里的饭，听着楚明玥的话，面色渐渐冷了下来。 楚明玥说的那个冯家大小姐名叫冯文月，论样貌和才情丝毫不逊于楚明玥，之前京城才子在评选京城美人的时候，还将她们二人并称为“京城双月”。 第88章 不怀好意 “既然如此，只邀请玥儿一个人去是不是不太好？”陈夫人非常体贴地考虑到了楚家的另一个女儿。 楚明玥提议道：“不如让五妹妹也去参加宴会见见世面？” 楚怀觉得自己夫人和女儿近来是越发体贴了：“这样也好，瑾玉来到京城这么久，恐怕还没有参加过几次宴会吧？” “女儿还未曾参加过什么宴会。” 楚瑾玉不是很明白，为什么冯文月会邀请楚明玥去参加宴会，明明自己这个二姐姐向来最重视自己的容貌，又怎么可能在自己脸部受伤的时候去参加什么宴会呢？ 这恐怕都是针对自己的计谋，楚瑾玉很快得出了结论。 “多谢二姐姐邀请我，可是瑾玉是乡下来的，怕自己礼数不周全，在宴会上丢了二姐姐的脸……”楚瑾玉沉静地说道，从她脸上完全看不出什么诚惶诚恐的痕迹。 楚明玥却一副不甚在意的模样：“没有关系的五妹妹，这样的宴会多的是，如果你这次不想去的话，下次等我脸恢复了再带你去也是可以的。” 虽然她急得要死，但她还没有忘记楚瑾玉对自己母女二人的防备，要是现在表现得太急切，不用说楚瑾玉了，楚怀都能看出哪里不对劲。 楚瑾玉倒是成功被她搞迷糊了。 她本来想避开楚明玥的挑衅，毕竟用脚趾头都能想得到，她想让自己干的肯定不是什么好事。 她还以为会跟楚明玥掰扯好久，可没有想到她居然这么快就松口了。 难道如果自己不去的话，说不定也会正中楚明玥的计谋？ 正在楚瑾玉纠结的时候，楚明玥忽然补充道：“五妹妹是有所不知，冯大小姐的宴会上还会邀请不少名流，听她作诗抚琴。” 不过是那个小娼妇卖弄风骚罢了！楚明玥在内心不屑道。 “对啊，”陈夫人也帮腔道，“听说还会有皇子过来呢，之前三皇子就对这个宴席很感兴趣。” 这其实也是陈夫人满意的夫婿人选，但她现在可不敢让楚怀知道这件事。 楚明玥听见三皇子这几个字，面上露出了羞赧的表情。 她还记得上次与三皇子在宴会上见到的时候，他还夸了自己的美貌无人能及，可惜没过多久，她就被父亲许配给了李丰那个混球。 不过没有关系，只要宴会一过，这李国公府的新妇可就不是我了，她在心底幸灾乐祸地想着。 楚明玥小心观察楚瑾玉的神色，想着如果能见到皇亲国戚对面前这个小丫头算不上什么诱惑的话，那自己就要搬出来剩余的杀招了。 可令她没有想到的是，楚瑾玉一听见三皇子会去，双眼一下子亮了起来：“当真？” 陈夫人假笑道：“自然是真的，瑾玉也对皇子们感兴趣吗？” 楚瑾玉微笑道：“那自然是感兴趣的，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我在三明都听说了京城的皇子都是顶优秀的，瑾玉对当今陛下的几个皇子早已神往已久。” 她没有说谎，她确实很早就听说了三皇子的名声，如果这次去参加宴会，能弄到他与幕后黑手接触的证据就太好了。 上当了！ 陈夫人压着自己脸上的表情，不让自己笑得太过开心：“既然如此，那瑾玉也随我们一起去就好了，正好明玥的脸伤到了，还是需要姐妹照顾的。” 楚明玥觉得自己应该对楚瑾玉上当感到高兴，可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现在的心情糟糕透了。 楚怀却觉得这个主意不怎么样，他现在最烦的就是与皇子们扯上关系，尤其是那个传言跟漠北纠缠不清的三皇子。 他冷着脸道：“你们也不要与皇子太过亲近了，万一日后出了什么事情，天子之怒可不是我们这个小小楚家能承受得起的。” 楚瑾玉现在打定主意要去宴会上瞧瞧，左右她现在暗中有宇文澈保护，身上的暗器和药剂也足以保她平安，她倒要去见识见识隆新帝的几个皇子都是什么货色。 于是她笑着反驳楚怀道：“父亲言重了，瑾玉可没有那么大胆，不过是想要在暗中悄悄看一下皇子的容貌，见识一下人中龙凤长什么样子，就心满意足了。” 楚明玥也帮腔道：“是啊爹爹，不让五妹妹去看皇子对她也太不公平了，我和哥哥从小见皇子的脸，妹妹来京城却还没有见过一次，到时候京城的人反倒会说我们楚家的姑娘见不得人呢！” 楚怀的反对抵不过楚明玥和陈夫人的帮腔，他觉得楚瑾玉有楚明玥看着，应该不会在宴会上出什么问题，便也就放心了下来。 他叮嘱道：“明玥，你到时候可一定要好好看紧你的妹妹。” 楚明玥笑着保证道：“爹爹你放心吧，说不定到时候还是五妹妹帮着照顾我呢。” 当时她还不知道，自己的无心之言居然会真的在日后应验。 转眼就到了参加宴会的时间。 陈夫人和楚明玥为了这次的计划能够成功，也算是在楚瑾玉身上下了血本，不仅找京城最好的裁缝铺为她裁了一套衣裙，将她打扮得光彩照人，陈夫人还特地将自己手上的镯子脱了下来，套在楚瑾玉的腕上，临走前嘱咐她要在冯家玩得尽兴。 楚明玥对陈夫人的行为很不满——自己之前眼馋这个镯子很久了，陈夫人一直怕她弄坏，所以没有答应给她。没想到今天居然为了笼络楚瑾玉，将那个上品的羊脂玉镯子给这个小贱人套上了。 或许是她咬碎银牙的表情太过明显，陈夫人警告的看了她一眼，让她不要忘了今天最重要的任务。 “明玥，到时候我与你们不在一起，你一定好好照顾自己的妹妹啊。”她暗示道。 楚明玥自然明白自己母亲的意思，露出了意味深长的微笑：“母亲说的话我自然明白，我一定会让五妹妹度过一个永生难忘的宴会。” 楚瑾玉，你等着，你很快就会尝到身败名裂的滋味是怎么样的了。 第89章 冯文月 因为先前早已有了防备，楚瑾玉不至于听不出楚明玥母女二人对话背后潜藏的深意。 但那又怎么样呢？在绝对的实力面前，陈夫人和楚明玥拙劣的计谋根本不会起到她们想要的效果。 楚瑾玉在内心冷笑道。 她会这样想，并不是因为她盲目自信，而是她在得知楚明玥邀请她去今天的宴会后，就早早做好了准备，别看她现在一副美丽柔弱的模样，她的袖中可藏着不少药剂，就等今天可以派上用场了。 她笑道：“多谢母亲，那瑾玉就恭敬不如从命了，相信有了母亲的这个玉镯，瑾玉一定不会在众千金小姐中贻笑大方。” 楚元珊巴不得她贻笑大方，但现在她还不能将自己的心思暴露出来，只能假笑着附和道：“五妹妹说的正是，事不宜迟，我们快出发吧。” 冯家是伯爵府，冯文月的父亲又在朝中担任要职，是以有许多沽名钓誉的名流都不会错过冯家的宴会，楚家的马车在接近冯家的时候，居然被其他贵人的马车堵在了路上。 楚明玥见楚瑾玉有些紧张，还以为她是因为第一次见到这样大的排场，有些怯场：“五妹妹可是紧张了？” 终究是小地方来的乡下丫头，看看，这样的排场就把她吓得够呛了。楚明玥有些得意地想着。 楚瑾玉摇了摇头：“多谢二姐姐关心，瑾玉现在不是很紧张。” 其实她心里想的与楚明玥所考虑的完全是两件事。 不知道阿澈是否能够跟进来？她见到冯伯爵府家丁的气势，突然有些担心起宇文澈来了。 但宇文澈岂是能被这些虾兵蟹将拦下来的？他都能在狄镇远这样战功显赫的将军手下逃脱，神不知鬼不觉潜入冯家还真是不在话下。 进入了冯家后，排场就更加夸张了起来，饶是楚瑾玉在现代见识过不少权贵人家的宴会，像这样热闹的宴会也是少数，更不用说还是生产力落后的大夏朝。 现在的天气还没有完全热起来，冯家倒是想了个流觞曲水的风雅办法，安排京城的贵人们用食。楚瑾玉也是第一次见规模如此之大的流觞曲水，不由多看了两眼，毫不在意楚明玥愈发鄙夷的眼神。 可楚明玥对她的鄙夷并没有持续多久。 几个机灵的小童将楚明玥和楚瑾玉引到了她们的位置，楚明玥一看冯文月居然给自己安排了这么偏僻的位置，脸色当时就有些不好看起来。 她阴沉着脸道：“这小贱人，居然把我安排在这种地方！” 她身旁坐着的一个穿浅绿衣裙的小姐似乎与楚明玥相熟，与她调笑道：“定是那冯家大小姐见你脸上有伤，这才将你安排在这里，省得影响她自己的宴会。” “真是欺人太甚！等我的脸恢复了，一定要冯文月好看！” 楚明玥怎么会不明白这个道理，如果换做是她说不定也会这么做，但这下受伤的人换成了自己，心里到底还是有些不平衡。 楚瑾玉怕她的声音太大，连带着自己一起引起他人的注意，好心宽慰道：“二姐姐不要生气，换个角度想，坐在这种位子也就意味着二姐姐受损的容貌不会被太多人看见了。等二姐姐恢复了先前的容貌，再惊艳四座也不迟啊。” 楚明玥一听这话，心里顿时舒服不少：“还是你会安慰人。” 绿衣少女知道她是不满自己刚刚点出事实，也不恼怒，只是笑着问楚瑾玉：“这个妹妹好是面生，想必是楚家刚从三明接回来的五小姐吧？” 楚瑾玉点点头：“正是，不知这位姐姐是？” 绿衣少女笑道：“我叫丁芦雪，跟你的二姐姐一同学过古琴，说起来也算是同窗呢。” 楚明玥冷笑道：“你那古琴真是……我看那妙音娘子根本不想承认你曾经师从她过。” “我在演奏上没有天赋，自然是比不得明玥和文月的。”丁芦雪笑盈盈道。 楚明玥听见她的奉承，面上表情总算是松快了一些：“你知道就好。” 楚瑾玉倒是觉得她虽然称自己没有“京城二月”优秀，但面对楚明玥的嘲讽却不卑不亢，脸上连生气或被冒犯的表情都没有，可见心性极佳，不由在内心对她多了几丝欣赏。 “瑾玉妹妹还是第一次参加这种宴会吧？”丁芦雪好心问道。 楚瑾玉点了点头：“是的，我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多京城的贵人呢。” “那你可要劳烦你二姐姐多带你出来见识一下，毕竟瑾玉妹妹生得貌美，京城还是有不少可堪婚配的少年郎呢。” 楚明玥回道：“这你就不用操心了。”她早为自己这个“好妹妹”挑选了一个称心的夫婿。 丁芦雪只当楚明玥不想听她聊天，便向楚瑾玉介绍起这席上坐的女眷来，幸而楚瑾玉记忆力不错，很快就将席上的人记了个七七八八了。 但她还有一件事很好奇：“怎么没有在席上看见冯家大小姐？” 主办人都不在场，这宴会未免也有些太凄凉了吧？ 楚明玥听见她的疑问只是冷笑一声，丁芦雪便为她解释道：“那冯家大小姐可是个心高气傲的主，如果不是席上人全到齐了，可是万万不会出场的。” 原来如此，真是好大的排场。 楚瑾玉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就在此时，前方的女眷突然传出了嘈杂的交谈声。 “这是怎么了？”丁芦雪好奇地向前看去。 楚瑾玉顺着她的视线，只见视野前方出现了一名冰肌玉骨的美丽女子，脸上全然是超尘脱俗的清冷表情，与楚明玥国色天香的明艳容貌完全不同，却别有一番韵味。 她见楚明玥和丁芦雪面上都是一副惊讶的表情，就猜测着问道：“这就是那位冯家大小姐吗？” 丁芦雪点点头：“正是，只是不知道她今日是抽的什么风，居然席上人还没有到齐就出来了？” 楚明玥却比她更快猜出冯文月的心思，她盯着冯文月前去的方向，毫不遮掩面上阴毒的表情。 第90章 乡下来的 丁芦雪觉察到楚明玥的表现，往那方向一望去，面上也顿时露出“原来如此”的表情。 楚瑾玉却因为来京城后没有见过京中权贵，不知道她们究竟是在看些什么，只能依靠自己的观察猜测。 她只见冯文月所去的方向站着一名身着水青色长袍的年轻男子，样貌俊朗、气度不凡，身边更是跟着不少小心翼翼的簇拥，内心顿时有了猜测。 她试探着问道：“那位就是传闻中的三皇子吗？”她可没有听说其他的皇子也要来参加今天的宴会，那这个会上身份最高的人就莫过于是当今隆新帝最宠爱的三皇子了，冯文月为了迎接这样的尊贵的客人，早些在宴会上出场也是理所应当的。 丁芦雪吃惊地看了她一眼，像是被她察言观色的能力所震惊了：“是的，这位正是当今圣上最宠爱的三皇子。” 楚瑾玉顿时就对这个男人起了兴趣，由于自己先前早就在楚明玥等人面前表现出了对三皇子的兴趣，此时就算直勾勾盯着三皇子看也不会有什么大问题，便装出一副春心萌动的模样看着三皇子。 为了让别人更加信服，她甚至说出了这样的话：“果真是百闻不如一见，三皇子比传言中的更加英俊。” 而她这副模样很快就引来了楚明玥的厌恶：“五妹妹，你摆出这副模样像什么样子？难道你忘了之前跟四姐姐争执时发生的事了吗？” 楚元珊和楚瑾玉之间的过节，她也稍稍听陈夫人说了不少，此时见楚瑾玉又是一脸花痴样，一方面生气她居然看上了自己中意的男人，一方面又在心里暗自鄙夷楚瑾玉这见一个爱一个的臭毛病。 丁芦雪倒是很理解楚瑾玉，笑着为她开脱道：“明玥，你这话可就说得不对了。爱美之心，人皆有之，三皇子长相如此英俊，瑾玉妹妹一时间看得入迷也是可以理解的。” 楚瑾玉被二人这么一调侃，面上反倒不好意思般露出薄红：“二姐姐说得对，让丁小姐见谅了。” 实则她已经偷偷看了一遍三皇子身边的人，并没有发现有什么记忆中的熟人。但想来也是，不管是孙启明，还是林家的人，似乎都不可能陪三皇子来这样的宴会。 楚明玥见她这副像是从小到大都没见过男人的模样就来气，鄙夷地哼了一声：“你知道就好，日后可千万不要再做出什么败坏楚家家风的事情了，我可不想被你和楚元珊连累得毁了名声。” 她正摆出一副长姐的模样教育着自己的五妹妹，突然就看见三皇子的视线往她们所在的席位扫了一眼，但也仅仅只是一眼，三皇子的眼神转瞬间就看到了别的方向去。 可就是这一眼，却让楚明玥浮想联翩——莫非三皇子还没有忘了我？在得知我受伤之后还在关注着我的情况吗？ 楚明玥不知道三皇子的意图，但有人明显是知道的。 冯文月见宇文晁的眼神忽然往楚明玥的席位飘了一瞬，心底顿时像是被针尖刺了一下，面上却还是笑着将宇文晁的注意力转到自己身上来。 “不知三皇子殿下刚刚可是在看我们府上的兰花？真是好眼光，这可是爹爹前些日子从滇南送回来的赠礼，说是只长在深山幽谷中……” “还有这种事？冯将军真是博闻强识，居然还能在这么多植物中分辨出来。” 宇文晁的注意力很快就被冯文月的话吸引了，装出一副对兰花很感兴趣的模样，与她攀谈起来。实际上，他却有些心不在焉。 没有想到楚明玥脸上的伤居然这么严重，自己虽然很想得到楚怀的助力，但那还没有到牺牲自己幸福的地步。 这条线也只能就这么断了……他在心里默默惋惜道。 他心里知道，父皇只是表面上宠爱着自己罢了，他对于所有的儿子都一视同仁，只给予他们适当的宠爱，皇子们在接受他宠爱的同时，还要注意抵御即将到来的危机。 雷霆雨露皆是君恩——宇文晁之前一直觉得母妃说的话很对，但直到七皇子的出现打破了他的想法。 他现在还不知道自己这个同父异母的弟弟长得究竟是圆是扁，只知道自己的父皇确实待他与其他的皇子不同，面对他不愿意在其他皇子面前露面的请求，居然欣然答应了，甚至还称得上有些宠溺。 隆新帝的特殊态度无疑激起了其他皇子的危机感，三皇子也正是在那之后才开始为自己寻找谋士，暗中与漠北方面联系，用朝廷中的情报为自己换取在夺嫡战中更有用的筹码。 他本来想要靠勾引楚怀的女儿逼那个滑不溜手的老狐狸站在他一边，谁知道楚怀居然早早看出了他的想法，立马就给楚明玥定下了婚事，偏不让他如愿，宇文晁真是恨他恨得牙痒痒。 他想到这里，脸上也不受控制地露出了阴郁的表情。 冯文月一直很关注他的神态，见他此时一副不满的模样，还以为自己哪里做错了，顿时有些惶恐。 “三殿下这是怎么了？是文月有什么招待不周的地方吗？” 宇文晁这才回神，朝冯文月露出了宽慰的笑容：“不好意思，我刚刚想到了一些事情，这才没有专心听下去。” 冯文月哪里经得起宇文晁的道歉，当下摇了摇头，面上露出害羞的神色：“哪里哪里，都是文月说的话太无聊了，这才害得三殿下走神了。我带三殿下去宴厅中看看吧。” 宇文晁礼貌道：“那就有劳冯小姐了。” 冯文月与宇文晁并肩而行，在他看不见的角度，美丽清冷的面目顿时变得狰狞了起来——她哪里不知道宇文晁刚刚走神是因为什么？还不是因为楚明玥那个小贱人！ 没想到她脸都包满绷带了，还能让三皇子起怜惜之心，真是个天生的狐媚子！ 自己一定要好好注意，可不能让楚明玥吸引了三殿下的注意力，冯文月愤恨地想着。 第91章 李丰 可惜冯文月完全没有猜中三皇子真正在想些什么，宇文晁也对一切一无所知，神情自若地坐到了男宾席上。 见今天最重要的客人落座，冯文月也开始指挥起自己府上的乐师开始演奏，宴会也就正式开始了。 楚瑾玉平日里一直偏爱市井的美食，也没有什么机会尝试达官贵人家中私厨的手艺，今日尝过冯家宴会上的菜肴，才知道楚怀平日里已经非常节俭了。 虽然她是出身中医世家的小姐，但平日里为了研究，对于吃食都不是特别讲究，甚至为了不浪费粮食颇为勤俭，而大夏朝则推崇奢靡之风，冯家宴会上的食物，楚瑾玉一个人根本吃不完。 不知道阿澈有没有吃过这里的料理？如果不是这里有人看着的话，她一定要把这些吃不完的菜打包回府，给四喜也尝尝，她有些遗憾地想着。 在座的达官贵人可没有她这样穷酸的想法，楚明玥也只是浅尝了几口自己爱吃的菜就停箸了，看见楚瑾玉一副吃得津津有味的模样，不由皱了皱眉。 “我记得你回府后我们也没有短了你的吃穿吧？现在怎么一副饿死鬼投胎的模样，要是被其他人发现了，还要说我们楚家苛待庶女呢。” 楚瑾玉心想你们平日里也没有少苛待我啊，嘴上却还是笑道：“瑾玉可没有这个意思，只不过二姐姐平日里一直出席这样的宴会，自然是吃惯了山珍海味，可瑾玉这还是第一次参加这样的宴会，自然有些入迷了。” 这话明里是贬低自己没有见识，暗地里确实说楚家人不重视自己，从来只让楚明玥出门参加宴会。 方才楚明玥开口，附近已经有人注意到了这对姐妹之间的争执，此时听楚瑾玉说得如此可怜，不少平日里看不惯楚明玥作风的淑女们已经开始窃窃私语起来。 楚明玥听见这句话，脸顿时黑了下来，但碍着这附近都是人，不便于发作，只能铁青着脸色，强颜欢笑道：“五妹妹，我们可没有觉得你见不得人的意思，还不是你平日里总在院内不愿意出门见人，如今我这个做姐姐的知道你有这番心思，那就一定会为你好好筹谋的。” 楚瑾玉笑眯眯道：“那就多劳二姐姐费心了。”这下该不会继续打扰我吃饭了吧？ 楚明玥可不会因为楚瑾玉的一次小小挑衅就失去了耐心，今天她可是要办一件大事，不容一丝闪失。 虽然现在楚瑾玉这个乡下来的野丫头很烦人，但一想到之后她会遭遇些什么，楚明玥就不禁乐开了花。 自己现在可要好好忍一下这个不听话的小丫头，等到了宴会后半段的时候，就有你好看的了，楚明玥在内心幸灾乐祸地想着。 楚瑾玉对自己这个心怀鬼胎的姐姐不甚在意，左右自己已经做好了充足的准备，要是还被她成功陷害，那就该好好怀疑一下自己的智商了。 她顶着楚明玥杀人般的眼神，放心地吃着属于自己的饭食。 “三殿下，你可知道今天我为这场宴会设计了什么有意思的环节吗？” 冯文月身为众人仰慕的京城才女，自然要在自己举办的宴会上展现一下巧思，这才能巩固她在众人心中的地位。 宇文晁对这个宴会上的事情都不是很感兴趣，他原先也喜欢与妙龄少女玩些风花雪月的浪漫，但自从夺嫡战在七皇子出现后拉响，心思就全然不在这上面了。 他今天之所以赴宴，也只是为了看看楚明玥的情况，考量她是否还能为自己所用，当然这个结果是令他失望的。 但为了维持自己宽厚的形象，他还是装出一副很感兴趣的模样，颇有兴致地说道：“虽然我不知道冯小姐为这个宴会设置了什么有意思的东西，但我知道冯小姐才华横溢不逊男子，准备的东西定然会很精彩，我十分期待。” 冯文月不是第一次听别人如此奉承自己，但这些话出自三皇子的口中，意义就与其他人有些不同了。 她强压下内心的欣喜，笑着对三皇子说：“能受到三殿下的期待，文月真是三生有幸——” “三殿下这话说得不对吧？什么叫‘不逊于男子’，女子本就有女子的妙处，何必与男子相比，反倒让别人觉得三殿下的夸奖不诚心，像是在说天下的女子都矮了男子一截似的。” 她的话还没说完，就被身后的男声打断。 冯文月认出那声音的主人，面上的表情登时变了。 她有些愤怒地转过身，瞪视突然出现在她身后的男人：“不知道李公子怎么有雅兴来我这小小的宴会？我记得我之前似乎没有邀请你吧？” 刚刚那位与三皇子抬杠的男人长着一双美丽的桃花眼，面貌也非常英俊，只不过眉间却带着几分疲惫的气息，一看声色犬马的贵公子，可惜被酒色掏空了身体。 李丰笑道：“冯家要举办这次宴会的事情，我幽闭在国公府的时候都听说了，怎么会是小小的宴会呢？冯小姐未免也太过谦虚了。” 他一手提着酒壶，一手举着酒杯，看上去像是已经在宴会上痛饮了一场，但说话却意外地非常清醒。 他忽视冯文月愈发难看的脸色，继续道：“我还担心是冯小姐忘给我发请柬了，这才不顾父亲的反对来了，全都是因为不想让冯小姐你失望啊。” 看着李丰脸上玩世不恭的笑容，冯文月简直恨得咬牙切齿——她可根本没有想给这种烂人发什么请柬！ 现下全京城还有谁不知道李国公府的李丰是个彻头彻尾的纨绔子弟，因为寻花问柳丢了官职这种事就不用说了，就单是之前曾逼死过御史庶女的传闻，就能让全京城的贵女对他避如蛇蝎，毕竟她们可不想成为他的下一位受害者。 在这种情况下，冯文月怎么可能邀请李丰参加自己的宴会？ 可他现在人就站在这里，自己又有什么理由将他赶走呢？ 第92章 演戏 冯文月自诩才貌双全，如果不是身为女儿身，那去考个功名回来想来也是没有什么问题，是以平生最看不起的就是李丰这样的纨绔子弟和好色之徒。 当下，她的脸上难以掩饰自己对他的厌恶，皱眉说道：“李公子怕是误会了，我可没有宴请你的打算。” 这话一出，潜台词就是在赶李丰离开。 李丰脸上的表情微变：“原来如此，那看来是我误会了。只是现下宴会已经过半了，冯小姐该不会如此没有肚量，想要将我赶走吧？” 冯文月刚想说自己正是此意，却没想到三皇子居然插入了二人之间的对话。 宇文晁笑着说：“李公子不必如此咄咄逼人，既然冯家的下人将你放进了宴会，那冯小姐本着待客之道，也是会好好招待你的。冯小姐，你说是吧？” 冯文月控制自己脸上扭曲的表情，硬挤出一个微笑：“既然三殿下都这么说了，李公子自然是可以留下的。” 地位如此尊贵的三皇子都发话可以让李丰留下，自己如果再不同意，说不定就是连三皇子都要得罪。 究竟是哪个不长眼的下人将他放了进来？等这次宴会结束后，她一定要将那个下贱东西打死！她在心里恨恨地想着，却不知道今天李丰能出现在这里会是楚明玥的安排。 李丰没有想到三皇子竟然会提议将自己留下，面上的笑容顿时收敛了几分：“那看来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我先谢过冯小姐。” 说罢，他夸张地给冯文月行了一个大礼，引得周边正在享受晚宴的贵人纷纷看向此处。 正在与身边贵女闲谈的丁芦雪听主席那里传来噪杂的声音，顿时好奇地朝那里看去，随即激动地拍了拍楚明玥。 “明玥，你快看！那不是与你有婚约的李公子吗？” 她的语气里透露出一丝兴奋，全京城的有女儿的人家都知道李国公府的李丰并非良配，就算他身份再高贵，都没有自己掌上明珠的幸福重要。 是以楚怀一开始为楚明玥订下与李丰的婚约时，丁芦雪也与其他人一样怀疑楚怀的用意，想不通堂堂丞相居然会将自己的嫡女往火坑里推。 现在她居然能够亲眼见到楚明玥与李丰相处的场景，别提有多兴奋了，这就跟好不容易能够吃瓜了一样激动。 丁芦雪的话引来了周边贵女的骚动，她们有些人早就注意到了李丰的出现，但都因为害怕得罪楚明玥，不敢当众讲出来，没想到丁芦雪为她们当了一次出头鸟。 被点到名的楚明玥脸色并不好看，她早就注意到了李丰，只不过自己今天来宴会上还有一件要紧事要办，现下恨不得认不得他才好，她现在只能怨恨丁芦雪的多话。 楚明玥尴尬地笑着：“我与李公子没有什么话想说的，还是不要上前打扰他为好。” 楚瑾玉被她们二人的对话吸引，抬头往李丰的方向看去，发现这个男人居然比自己想象中的英俊很多，与记忆里那个胖头圆脑的李国公不是很相似。 说不定等他老了就会变成自己老子的模样……楚瑾玉有些恶毒地想着。 正在她观察李丰的时候，楚明玥有些坐不住了。 她将楚瑾玉从座位上拉了起来：“五妹妹，我刚刚有些吃撑了，你能陪我去花园里散散步吗？” 作为周边的贵女们以为楚明玥是受不了她们几人的调侃了，纷纷劝她道：“都是丁芦雪不好，突然说这些做什么，让明玥难堪了。” 丁芦雪被她们指责得也有些不好意思：“明玥，我不说了，你坐下来吧，很快就要到冯文月安排的节目了。” 然而这些话却劝不动楚明玥，她在去花园散散心这件事上有着异常的坚持：“我只是短时间去散个步，很快就会和五妹妹回来了，你们也不用这样拦着我吧？” 楚瑾玉一开始不明白她好好的为什么要拉上自己，后面却突然想通了，笑着对其他贵女说道：“二姐姐你问的时候正好，我也觉得现在这里的空气有些闷热了，去花园里散散心也挺好的。” 楚明玥见她中计，面上阴沉的表情总算散了点：“没想到五妹妹也这么觉得，那我们赶紧去花园外散散步吧，转一圈回来想必还能赶上文月安排的节目。” 说完，她亲热地挽起楚瑾玉的手臂，与她一起离开了宴会。 与此同时，李丰刚与三皇子进行毫无疑义的寒暄，打算回到位子上去稍作歇息，谁知道走到一半突然被一个冯家的下人拦住了。 “李公子请留步。”那下人低着头说道。 “滚开。”李丰从不给这些不长眼睛的人分一点眼神。 可现下他遇到的状况似乎有一些不一样，那仆人在听见了他的训斥以后并没有离开，反倒又上前几步挡住了他的去路，重复了一遍自己刚刚说过的话。 “李公子请留步，楚家二小姐请你去花园一叙。” 李丰眯了眯眼，定睛打量这个仆人，终于发现了一些不对劲的地方：“我是不是在哪里见过你……你是刚刚那个放我进冯府的人？” 他本来今日闲着没事，李国公夫妇又忙着照顾自己卧病在床的祖父，就想着来冯家凑凑热闹，就算进不去也没有什么关系，总能在门口捉到几个陪他去喝花酒的酒友。 可谁知道冯家的家丁一开始还义正严辞地阻止他进去，中途却突然出现了这个仆人，对着家丁说了几句，冯家的家丁就将他放进来了。 李丰还以为是因为自己今天很幸运呢，没想到其中恐怕有什么阴谋。 那个仆人也没有搭话，只是又重复了一遍刚刚说过的话：“楚家二小姐请李公子去花园里一叙。” 李丰平日里玩世不恭，最喜欢的就是这种稀奇古怪的事情，这个仆人的话当下就引起了他的兴趣。 他饶有兴致道：“楚家二小姐？我那个未婚妻吗？她找我能有什么事？” 那仆人没有答话，似乎又想重复一遍自己刚刚说过的话，李丰在他开口前赶忙阻止了他。 “够了够了，我知道了，你就带我去见楚家二小姐吧，我倒要看看究竟是什么事情。” 第93章 花园 楚瑾玉并不知道那边发生的事情，但她知道楚明玥安排与她独处，定是安排了什么诡计和陷阱等着她上当，现下已经对她十分防备。 楚明玥满以为自己的计划天衣无缝，除了李丰现身的时间比她预想中的早了一些，其他倒是没有什么大问题。 一到花园，她就借口自己刚刚在席上吃了太多酒，头有些晕晕的，让楚瑾玉陪她去花园的更深处逛逛。 楚瑾玉为了不让她觉察出异样，面上装出为难的神色：“二姐姐，这冯家这么大，走太远了怕是不好吧？我们等会儿还要回去看冯小姐安排的表演呢。” 楚明玥见她这副没见过世面的模样就来气：“瞧瞧你这点出息！不过是冯文月安排的一场表演，就是不看又怎样？到时候我带你多参加几次宴会，让你看个过瘾。” 就是不知道那个时候你是不是还有这种看表演的心情了，她有些幸灾乐祸地想着。 “真的吗？二姐姐真是太好了，我全听姐姐的。”楚瑾玉闻言像是非常高兴，两眼亮晶晶的，用一种崇拜的目光看着楚明玥。 楚明玥见她这副模样，心底似乎有一些不舍，但是一想到李丰那个恶徒的名声，和三皇子今日朝她投来的目光，对于自己庶女妹妹的这点怜惜很快就被她抛到九霄云外了。 要怪就怪你出身不好吧，这么一个下贱姨娘肚子里爬出来的种，生来就是为我铺路的，这也怪不到我身上去。 就在瞬间，楚明玥调整好了自己的心态，做出一副关心妹妹的模样，笑着对楚瑾玉说：“那现在就陪我好好逛逛这花园吧。” 说罢，她就拉着楚瑾玉往花园深处走去，一点也没有发现自己现在的状态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楚瑾玉反倒是被她的手劲勒得一疼。 看来她确实急着要干些什么……楚瑾玉在内心考量着。 很快，楚明玥就带着楚瑾玉来到了冯家花园深处一片有些荒凉的地方。 楚瑾玉仔细观察，觉得眼前的房屋像是很久没有住过人了，不知道楚明玥是怎么知道这片地方的。 但她还是维持着自己什么也不知道的无辜人设，傻傻地问道：“二姐姐，为什么要来这里啊？我觉得这个地方似乎有一些阴森，我们还是赶紧离开为好。” 楚明玥见自己终于带楚瑾玉来到了目的地，就不再伪装自己，朝她露出了阴恻恻的笑容。 “怎么了？五妹妹觉得这里不是什么好地方吗？我倒是觉得这里好极了，正好可以作为你和我未婚夫偷情的地方！” 果然如此…… 楚瑾玉翻了个白眼，不想吐槽自己这个便宜姐姐思想的匮乏程度。 但她面上仍是一副惊悚的表情：“二姐姐，你这是在说什么呢？什么叫我与你的未婚夫偷情？” 楚明玥得意扬扬地笑道：“你很快就知道了。” 她朝四周大喊道：“快出来吧！” 她为了这一天，特地安排了不少人手在冯家，都是因为陈夫人说不能在楚家做这种事，以免影响楚家的门风。而楚瑾玉在冯家出了这种事，旁人也只会说冯家看管不严，让李丰得了下手的机会。 楚明玥本以为在自己喊了一声后，就会有她原先安排的人手出现，将楚瑾玉打昏后送到李丰床上，谁知道她等了半晌，四周仍是静悄悄的，只有楚瑾玉站在她的面前，对她露出有些嘲讽的笑容。 她觉得事情似乎有点不对劲起来了，头皮发麻地问楚瑾玉：“你这是在笑什么？” 楚瑾玉笑着说道：“我是在笑二姐姐空比我年长了几岁，做事情居然还是这么幼稚，怎么也不想想我之前在楚家做过什么事情？” “你这是什么意思？” 楚明玥一时有些不明白，她的确记得楚瑾玉做过的一些小事，就比如像之前被楚元珊差点杀了，也为了楚家的名声将这口气咽了下来，又比如之前她被自己陷害，最后却是用…… 等等，她好像有点想起来了！这个庶女可是会用药的！ 楚瑾玉见楚明玥脸上的表情变了，顿时露出似笑非笑的表情：“二姐姐记性真差，还要经过我的提醒才能想起来吗？莫不是之前张妈妈的事情对二姐姐来说还不够印象深刻？” 楚明玥见她突然没有了之前那副人畜无害的小白兔模样，清丽的面孔上虽然挂着柔和的微笑，但正是这与现在情况格格不入的笑容，才更让她感到恐惧。 “你到底想说什么？难道你觉得你这点雕虫小技能在这种情况下派上用场吗？”楚明玥强装镇定道。 楚瑾玉耸了耸肩，摆出了与淑女形象非常不符的造型：“姐姐在说什么呢？你刚刚不是已经知道我的本事有没有用了吗？你看，你想要找的人不是一个也没有出现吗？” 楚明玥的脸色登时变了：“你把他们怎么了？” 难道这小贱蹄子真的在她没有觉察到的情况下，把自己布置的人手全部铲除了吗？ 不，这不可能！她刚刚明明一直在我的眼皮子底下，怎么可能做得到这种事情？她一定是在装腔作势！ 然而楚瑾玉接下来说出的话却打破了她的幻想：“二姐姐真是明知故问，都这么久了他们还没有出现，难道你觉得是偶然吗？” 其实楚瑾玉心里也有些发怵，但她知道以阿澈的功夫，对付楚明玥安排的人手还是不在话下的，如果自己连信任阿澈都做不到的话，自己还不如早些向楚明玥求饶。 果然，楚明玥听了她的话，心理防线已有些摇摇欲坠：“你哪里来这么大的本事？该不会是在欺骗我吧！” 她绝对是在骗人，不然她刚刚怎么可能这么毫无防备的跟我来到这里？ 但是——为什么自己安排的人手迟迟没有出现呢？ 第94章 没创意 就在楚明玥惶恐地进行猜测时，楚瑾玉不知道是不是洞悉了她的想法，露出了一个诡异的微笑。 “二姐姐再多喊几次也没有关系，不如现在就再喊他们一次，让我看看究竟有什么不得了的东西在后面等着我吧。” 一向骄纵的楚明玥很快就被他激怒了：“你不要在这里挑衅我！你不会想知道后果的！” 楚瑾玉不仅丝毫不惧怕她的威胁，甚至还向前走了两步，似乎是想要靠近楚明玥，欣赏她脸上有些仓皇的表情。 “是吗？那我真的好害怕啊。二姐姐，我们姐妹一场，究竟是什么事情让你恨我到这种地步呢？” 楚明玥的额前冒出冷汗，她意识到自己如果现在再不喊人，之后就晚了。 于是她不自觉地后退了几步，一遍后退一遍呼喊道：“你们快出来啊！饭桶、废物！我花这么多钱雇你们有什么用！” 楚瑾玉不屑地在心里冷哼两声——如果比起花钱的多少，谁还能比得上我雇用的暗卫呢？ 宇文澈忽然觉得鼻子有些痒，但他很快就忍住了痒意，专心将被自己打晕的几个人捆绑起来。 不管楚明玥怎么呼喊，她之前预料中会在此出现的下仆却一直没有来。在这种情况下，她就算再傻也该知道事情有些不对劲了。 楚瑾玉从刚刚开始一直在缓缓接近她，她没有办法，往后退了好几步，就在她还想继续后退的时候，脊背却装上了花园里的假山，她已经走到无路可退的地步了。 楚明玥看着面前这个笑着的少女一步步向自己逼近，内心的恐慌感越来越重：“你究竟想要干什么？我不是已经说了，再接近我一步你会后悔的吗？” 楚瑾玉似笑非笑道：“真的吗？可是我已经接近了这、么、多、步，现在好像还是没有什么事呢？” 她特地强调了“这么多”三个字，仿佛是在嘲笑楚明玥：“二姐姐你还是早点束手就擒吧，这样对你对我都好看。” 楚明玥被她气得冒烟：“你胡说什么！我怎么会向你这个出身下贱的人投降！我告诉你，就算你将今天在冯家发生的事情告诉爹爹，他也不会帮你做主的，因为你现在一点证据也没有！” 她说的是实话，如果自己安排的人没有来，那就是死无对证，到时候就算楚怀问起来，自己也能推脱不过是在和楚瑾玉开玩笑罢了。 楚瑾玉被自己这个姐姐蠢笑了：“二姐姐，你怎么这么傻啊？你觉得我会去向父亲告状吗？你忘记当初四姐姐的事了吗？我可没有指望楚家的人替我出头。” 楚明玥感觉要是有寒气掠过自己的脊背，她不由将身子再往后缩了缩，可惜只能碰到尖锐的岩壁，留下阵阵钝痛。 “你这是什么意思？”她惊恐地问道，“你一个无权无势的庶女，难道还有什么能对付我的办法吗？” “如果我没有这个本事的话，怕是早就在楚家就被你们吞吃入腹了。” 楚瑾玉说完，屏气挥了挥袖子，让随身携带的吐真剂散布到空气中。 这不像当初夜间对付孙启明的时候，白日透过阳光的照射，楚明玥清晰地看见了楚瑾玉袖口里撒出的粉尘，可惜为时已晚，她吸进去了几口才反应过来闭气，而药却早已起了效果。 “你给我用了什么药？”她尖叫道。 她现在非常希望有人能来这个犄角旮旯的地方救她，可惜这地方当初是她精心挑选的，如果他人不是有意来这里，根本听不见这里发生的任何事情。 楚瑾玉看见她这副惊恐的模样，很想嘲笑她，但最终还是忍住了：“现在知道怕了？我只不过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罢了。” 她抬抬下巴，命令道：“说吧，你今天找我来赴宴究竟是为了什么？又在这个地方给我准备了什么惊喜？” 楚明玥以为她脑子出了问题，谁没事会将自己的计划和盘托出呢？ 可接下来发生的事情让她震惊，她居然在这样的情况下，老老实实地回答了楚瑾玉的问题，像是有什么不属于她的东西在操控她的身体一样。 “我今天邀请你这个小贱人赴宴，就是为了让你和李丰搞到一起，逼迫李国公府解除和我的婚约。我原本打算将你带到这里后，就让被我收买的冯家仆人将你和李丰放进同一个房间，再找人撞破你们之间的奸情，到时候木已成舟，爹爹也就不得不捏鼻子认下这门亲事，我就自由了。” 楚明玥像竹筒倒豆子一样将自己的所有计划都说了出来，但脸上的表情却十分惊恐。 “你这个贱人对我做了什么？为什么我会将自己知道的事情全部说出来？” 她本来不想在楚瑾玉面前说出这种话激怒她，可是不知怎的，这些话却自然而然从她的嘴里溜了出去。 她十分紧张，恨不得这个机会就从楚瑾玉的面前溜掉，可惜楚瑾玉现在离她太近了，面前根本没有任何可以逃跑的路径。 楚瑾玉听见她的咒骂，脸上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像是已经很习惯他们这些人在害她不成后恼羞成怒的表情了。 这些人骂人也真是没有什么创意……她甚至在内心这么吐槽道。 “放心吧，二姐姐，我只是让你暂时变成了一个诚实的人，并没有害你的意思。” 楚瑾玉笑着说道，与此同时不顾楚明玥的挣扎，握住了她的下巴。 她将一瓶迷药倒进了楚明玥的口中，楚明玥本来想合上嘴不让她得逞，可谁知楚瑾玉不知道是怎么做到的，只用单手就稳稳扣住了她的下巴，迫使她的嘴只能张着。 “咳咳咳咳——” 楚瑾玉将药灌得一滴不剩后，终于大发慈悲将楚明玥放了下来。 楚明玥一获自由就叫骂道：“你干了什么？你这个婊子养的，我做鬼也不放……” 说到后面，她的声音已经渐渐微弱，双眼渐渐闭上，整个人不受控制地向前倒去。 楚瑾玉接住她瘫软的身体，用她自己才听得见的声音低语道：“我只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罢了，二姐姐不会怪我的吧？” 第95章 耳光 李丰不知道跟着那个奇怪的冯家下人走了多久，这才到了冯家一处偏僻的花园里。 他也是身经百战的人了，一见居然是这个地点，面上的笑容顿时有些耐人寻味起来：“楚家二小姐当真是挑在这个地方与我见面吗？” 那个冯家的下人仍旧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只是机械一般说道：“奴才只是听二小姐的命令，还请李公子不要为难奴才。” 李丰顿时觉得事情开始变得有些无趣起来：“行了行了，反正你带我到该去的地方就知道了是吧？” 那仆人点点头道：“正是。” “那快走吧。”李丰大步向前，眼神中透露出淫邪的目光。 他虽然是高门大户出身的贵公子，但私底下阴私的事情做的不少，不然也不会将自己的名声败坏到这种地步。 只是李丰没有想到，之前楚丞相与自己父亲定亲的时候，楚明玥一直都是一副不情不愿的模样，怎么会这么快就转变了态度，还约自己在冯家的屋子里见面。 莫非是她觉得容貌有损，就打算从了自己了？ 李丰得意扬扬地想着，这下烦恼的人倒成了自己了，也不知道自己对着满脸的绷带能不能提得起兴致呢？ 他丝毫没有想到其中有诡计的可能性，又或许是知道这件事没有那么简单，但他却还是不愿意继续深究，毕竟这么好玩的事情，可是几百年都遇不上一回的——那个高高在上的丞相小姐，居然会主动约自己来这种环境糟糕的小院子里幽会。 如果是让其他人来考虑，肯定觉得有什么不寻常的事情，而对于李丰来说，只要这事情有趣就行了。 至于其他的，他也不是很在意。 那仆人之后没有再与他说过一句话，只是默默加快了脚步，跟上李丰的步伐，等到了楚明玥事先交代过的房屋，那仆人便蹑手蹑脚打开了房门，将李丰迎了进去。 “李公子请。” 李丰饶有兴致地走进屋子，发现这厢房虽然破败，但打扫得却很干净，室内还弥漫着一股幽香。 李丰鼻子抽动两下，夜宿花街柳巷的经历让他很快意识到这是秦楼楚馆常用的催情香，不由嗤笑出声。 “真是难为楚家二小姐屈尊降贵搞来这种香，莫非是我的未婚妻迫不及待想要与我圆房了吗？” 那仆人没有搭话，只是进入厢房，撩起了床前的帷幔，示意李丰往里面看：“李公子，这就是楚家二小姐送给你的礼物——二小姐！” 那仆人惊叫一声，难以置信地看着躺在床上的少女——那人不是楚家的二小姐楚明玥又是谁？ 李丰对于他的惊讶很是不解：“怎么了？不是你说是楚家二小姐邀请我来的吗？” 那仆人的额前瞬间挂下冷汗：“不是，李公子，其中似乎是有什么误会……奴才先带你出去吧？” 真是奇怪，他之前明明是听楚家二小姐的吩咐，让他将楚家的五小姐送给李丰，待李丰毁了她的清白后再叫人来围观。 这下可好，躺在床上的人怎么成了雇主本人了？这生意还要不要继续做下去呢？ 那仆人打定主意要将楚明玥的尾款拿到，于是便飞快将帷幔又扯了回去，想要将李丰请出去。 可李丰这尊大佛哪里是想请就请，想送就送的？ 李丰见那仆人慌慌张张的神色，脑子开始清醒了一些，他在脑中快速思考了一遍今日发生的种种巧合，在那仆人还没有反应过来的瞬间得出了结论。 “看来你们小姐并不是想将自己献身于我？而是想找个替罪羊？” 他脸上的笑容现在看起来倒变得有些恐怖了。 “这……”那仆人一时间不知道从哪里开始辩解才好。 但李丰一看他脸上的表情，哪里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你们是把我当成什么人了？色中饿鬼也经不起你们折腾吧？而且干出这种事的人居然还是我的未婚妻？” 那仆人慌忙解释道：“李公子，你先不要着急，二小姐和奴才绝没有这个意思？” 李丰笑道：“真的吗？那我不如现在就与楚明玥圆个房？也不枉你们的这一番布置。” 说着，他推开那仆人，想要掀开帷幔冲到床上。 那仆人想起二小姐给自己的两盒金子，最终还是咬咬牙，扑到李丰的身上，死死抱住他的大腿。 “李公子请留步！二小姐不是这个意思！” 李丰此时心里气恼极了，面上却露出嘲讽的笑容：“那她是什么意思？她原来给我安排的人是谁？怎么自己反倒被那人暗算了？” 那仆人不敢说楚明玥打算将自己的庶女妹妹推给李丰，只得告饶道：“还请李公子不要为难小的，小的什么也不知道，只是奉命行事啊！” 要是楚家二小姐真的在这里出了什么闪失，她也不会保下自己，那他这个可怜的工具人就真的要小命不保了。 李丰一脚将仆人踹倒在地：“你不说是吧？没有关系，我亲自找她问个清楚！” 他将昏迷中的楚明玥从床上提起来，上手就打了她两个重重的耳光：“我逛了这么多年青楼，没想到最下贱的婊子居然还是从京城丞相府出来的。” 方才楚瑾玉给楚明玥下的药剂量不是很重，此时也差不多到她该醒的时候了。 楚明玥刚刚只是隐隐约约听见身边传来吵闹声，眼皮却像粘住了一样睁不开，此时被李丰重重打了两个耳光，本就受伤的脸顿时传来火辣辣的触感。 自己现在这是在哪里？她迷迷糊糊地想着。 过了片刻，她感觉自己的脸上好像又挨了两巴掌，她猛地想起了自己现在正在冯家的宴会上。 等等，她不是要将楚瑾玉带到这里来，然后引来众人看她失贞的证据吗？ 第96章 选择 李丰见楚明玥睁开了眼睛，表情更加狰狞了。 “楚明玥，你知道你这是干了什么好事吗？” 楚明玥迷迷瞪瞪一睁开眼，就看见李丰近在咫尺的狰狞表情，登时被吓了一跳，将自己口中的话脱口而出。 “我怎么会在这里？你又怎么会在这里？” 她不知道，自己现在的坦诚是因为楚瑾玉给她下的吐真剂药效还没有过。 李丰被她此时的质问气笑了：“你还好意思问我为什么在这里？难道不是你邀请我来这里的吗？” 楚明玥本来想否认，可自己的嘴巴却不自觉地将自己心里所想的吐露了出来：“的确是我邀请你来这里的，可是我可不是想让我跟你这个浪荡子弟待在一起！” 李丰没想到她居然在这种情况下说话还如此诚实，不由更加气恼。 他又狠狠打了楚明玥一个耳光：“你这个阴毒的女人还有脸说我是浪荡子弟，你明明比我阴险百倍，居然还有理由瞧不起我吗？” 楚明玥觉得自己脸上火辣辣地疼，她很想说些好话求饶，但显然中了吐真剂的自己没有办法对着李丰这样伤害过自己的人说出什么软话。 她尖叫道：“你居然敢打我？我难道有说错什么吗？你不就是个无药可救的纨绔子弟，之前还因为调戏御史家的庶女被撤了官职，照我看，像你这种人渣就应该斩首示众！自从我爹爹给我订婚后，我真是一听你的名字就觉得恶——” 她嘲讽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李丰一脚踢到了地上，捂着剧痛的肚子，再也说不出一句话来。 李丰的胸膛被气得剧烈起伏，一时之间不知道要说什么才能宣泄自己心中的怒气。 实际上，他调戏御史家庶女的事情根本就是政敌对李国公府的陷害，他虽然眠花宿柳，但心里对于不能调戏良家妇女这件事还是跟明镜一样的。 如果不是有人故意将那庶女打扮成歌妓的模样，李丰根本不会上当。 可等李丰发现这件事是他人的栽赃陷害后，已经太迟了，陛下也知道他这件事中有冤情，因此饶了他一条命，只是夺了他的官职。 是以他今天又遇上与之前相似的被栽赃的情况才会如此生气，更别提这件事的主谋还是与自己定亲的未婚妻。 刚刚那个被李丰踹飞的仆人见自己的雇主遇上李丰也是这个待遇，心想自己现在不跑也就是等死的份，于是连滚带爬想要往房门外走去。 他一边逃，口中还一边念道：“楚家二小姐，你稍安勿躁，奴才现在就去帮你找人救你。” 李丰一听这话，也不想让这个仆人出去了——开什么玩笑？自己本来什么事都没有，如果不是被他们两个人算计，又怎么会把他们打个半死呢？ 于是他大步上前，将那个仆人提了起来，还没有威胁他让他不要乱说话，就听见楚明玥比他更早尖叫出声。 “不行！不要找人！你这蠢货还嫌不够丢人吗？要是被别人发现我和他在一起，我的名声可就毁尽了！” 楚明玥吃劲地想从地上爬起来。 李丰看见她这副厌恶透自己的嘴脸，就觉得这女人真是蛇蝎心肠：“怎么？你不是我的未婚妻吗？跟我待在一起怎么就丢人了？” 是了，她今天这么做，分明就是不想当我的未婚妻！ 他突然想起楚明玥今天的目的是让他与别的女人发生关系，如果在冯家的宴会上被当众撞破，有这么多人看着，李国公府也会因为觉得对不起楚家而主动与楚明玥解除婚约。 “我明白了，”李丰喃喃道，“你这是想要让我再一次身败名裂……” 楚明玥已经知道自己现在很难说出什么假话了，便破罐子破摔，冷笑着说道：“难道你现在的名声就很好听吗？再加上这一桩罪状也没有什么问题吧？” 李丰气得发抖，他将手上提着的那仆人一拳揍晕过去，来到好不容易爬起身的楚明玥面前，居高临下地审视着她。 “我不知道我的名声再加上这条罪行会怎么样，但我现在可以确定我未来的妻子确实是一个无情无义、蛇蝎心肠的恶毒女人。” “你这是什么意思？我都说了，我不会当你的妻子的。” 楚明玥被他阴森的语气吓得不自觉发抖。 李丰见她这副恐惧的模样，笑得更加开心了：“不想当我的妻子吗？没有关系，我会满足你的愿望的，只不过你可要想好了再回答——你是真的不愿意当我的妻子吗？” 他一边说着，一边身子危险地逼近她。 “你看，现在这个屋内的场景可都是你一手布置的，就算你跟我现在在这里真的发生了什么，我们反正也是有着婚约的关系，谁也不会说三道四的。但如果你不想的话……” 楚明玥强忍着自己身上的颤抖，她觉得现在的情景很不妙，可惜她现在因为楚瑾玉的药只能说出真话，于是在李丰的眼中，她还是倔强地回答道。 “如果你非要我成为你的妻子，那我还不如去死！” 李丰听到她的回答，面上反倒露出了释然的表情：“那真是太好了，我也对你这个长相丑陋、心灵更丑陋的女人没有一丝好感。你之前是不是安排了人来捉奸？” 楚明玥被他的问题整懵了：“……你这是什么意思？” 她以为李丰会恼羞成怒，却没想到他现在反倒是一副冷静的模样，心里不由更加恐慌了起来。 她思考着自己原本的计划，一边说道：“那些人估计很快就要来了，如果你想要放我走的话，那我们现在就要离开了。你大人不记小人过，我们就当这件事从来没有发生过？” 说着，她想要站起身，离开这个暧昧到诡异的房间，没想到却被李丰拦住了。 她捂着自己刚刚被打肿的脸，愤怒道：“你不是说放过我吗？怎么说话不算话？” 李丰脸上的表情却有些诡异：“谁说我要放过你了？我只是想要成全你不当我妻子的计划罢了。” 第97章 寻人 楚瑾玉在将楚明玥放到她本来应该在的地方后，就装作一副若无其事的模样往花园外走去。 就在此时，她的身后忽然传来一个少年的声音：“你这样将她放在那里没有问题吗？” “阿澈！” 楚瑾玉认出这是宇文澈的声音，开心地转过身来。 “我还以为你不会出现了呢，”她抱怨道，“平日里你出任务的时候也会这样吗？” 宇文澈当然不会，他在月影阁里身份特殊，只有梁平才能驱得动他，但因为他的身份关系，梁平也很少给他派什么保护要人的任务。 但他现在可不会在楚瑾玉面前暴露这点：“我平日里保护的人可没有你这么多的仇家，不需要我出面提醒。” 楚瑾玉闻言嘟起了嘴：“这都是无妄之灾。” 她忽然想到了什么：“楚明玥那边的人你处理了吗，会不会她还有什么后续的安排？” 宇文澈回忆了一番，回答道：“我只是将她来绑你的人都打晕了，估计之后她还安排了前来寻找你们的人。” “你没有被认出来吧？” 虽然楚瑾玉自己已经在楚明玥面前暴露了自己的本事，但宇文澈的保护可是她用来放着真正仇人的后手，如果没有必要的话，还是不暴露为好。 宇文澈摇了摇头：“我办事你还不放心吗？比起这个，你更应该操心等下怎么和众人解释吧？” 楚瑾玉在宇文澈的面前可就不装什么淑女模样了，她耸了耸肩，将双手向两边摊开。 “我什么也不需要解释，只用说我在花园的时候与姐姐不小心走散了，她说的话我一概不知情。” 反正大夏朝既没有天眼也没有刑侦技术，谁有证据证明是她干的呢？ “而且，我做的也不是什么坏事啊？我只不过是帮助二姐姐和自己未来的夫婿早日相好罢了。”楚瑾玉开玩笑地为自己开脱道。 宇文澈对她的大胆行为感到无语：“只希望真有你想象的那么顺利就好了。” 楚瑾玉正色道：“我为了在楚家生存下去，哪里有没有赌的时候，我明明也只是想过平静的生活，可却偏偏有人不长眼来算计我。” 宇文澈知道她说的都是事实，一时不知道怎么安慰她。 也许自己日后要好好向梁平请教一下讨女孩子欢心的方法，他在心中暗想道。 “楚家二小姐！五小姐！”不远处突然传来仆人的呼喊。 楚瑾玉的唇角勾起笑容：“你看，我的好姐姐果然给我安排了一出好戏。” 眼见他们快要走到人群聚集的地方，宇文澈已经预备随时溜走，临走前还不忘嘱咐楚瑾玉。 “我先走了，你接下来自己小心行事。” 楚瑾玉知道他会在暗中保护自己，对此倒不是很担心：“好的，你也小心，不要被发现了。” 宇文澈冷哼一声，像是在说这里根本没有能够发现他的人，随后向上一跃，楚瑾玉还没有看清他的动作，他整个人就已经消失不见。 每次看都觉得很神奇，真是厉害的轻功，她在心底感叹道。 随后她在快要接近那群来寻找她和楚明玥的人前，像川剧变脸那样装出了一副张皇失措的模样，快步向他们跑去。 “你们是谁？” 那队仆人身边还跟了不少宾客，其中以美貌的冯文月最为耀眼。 冯文月见找到了其中一个人，面上的表情放了不少：“你是楚家的五小姐吧？怎么就你一个人在这里，你姐姐呢？” 楚瑾玉神情焦急：“我也不知道二姐姐去了哪里，冯家的花园太大，我一时间迷失了方向，就跟二姐姐走散了，都是我不好……” 那群来找她们的仆人，看见楚瑾玉好端端站在这里，内心顿时涌起了一股不祥的预感，但此时他们的身边聚满了或真心担忧或想看热闹的贵人，他们一个也得罪不起，于是只能缄口不言。 冯文月他们这些贵人可不知道这帮仆人为什么突然沉默了，只当是因为楚明玥还没有找到内心焦急。 其实冯文月内心也很着急——今天可是她在三皇子殿下面前表现的大好时机，如果不是突然出了楚明玥失踪的事情，那也不会让自己这么多天准备的节目化为乌有。她现在快要恨死楚明玥了，她早不失踪、晚不失踪，偏偏这个时候失踪不见，该不会是故意找她麻烦的吧？ 幸而她没有继续纠结这个问题，只是吩咐自己身边的仆从道：“既然楚家五小姐说她与自己的姐姐是在花园里失散的，我们就在花园里着重找找吧。” “……是。”为首的一个侍女应承下了这个差事。 她在冯家已经当了几年的差，这次如果不是家里老母恰巧生病，她根本不想参与到这种事情中来。但她既然已经收了楚家二小姐的钱，那就至少做个良心买卖，不将众人往那小姐原先交代的地方去就是了。 可天不遂人愿，她刚刚带着其他仆人搜寻另一个方向的时候，忽然有一个帮忙寻找的贵女竖起了耳朵。 丁芦雪从小耳力就比别人好很多，楚明玥失踪后，她也自告奋勇加入了寻找她的行列，此时她隐隐约约听见了西北那块厢房传来女子的哭泣声，立马打起了十万分的精神。 她焦急道：“我在那个方向好像听见了哭声，该不会是明玥遭遇了什么不测吧？” 为首的侍女心里一惊：“丁小姐怕是听错了吧，那处院子已经是废宅了，平日里是不会有人去的。” 丁芦雪再细细听去，还是觉得有些不对劲：“可我真的听到了奇怪的声音。” 楚瑾玉见丁芦雪一副笃定的模样，不由感叹这个世界上的人真是各有各的长处，虽然楚明玥刚刚说丁芦雪的古琴弹得不行，但她对于声音的敏感度却真是无人能及。 她本来想在寻找楚明玥这件事上隐身，却不想丁芦雪下一刻就转向了她：“瑾玉妹妹，不如你同我带着两个仆人一起去那里看看？” 第98章 丑闻 楚瑾玉的第一反应就是拒绝：“我觉得我们还是在这里找找吧？我觉得二姐姐未必会去那么偏僻的地方。” 她可没打算自己亲眼去见证楚明玥的社死现场，就算她真的有害楚明玥的心思，她也不想用这种方式。 在她的想象中，如果李丰是个正人君子，那他自然会在听见楚明玥将自己的计划和盘托出后勃然大怒，从而找人揭穿楚明玥的阴谋。 如果他是个阴险小人的话也不要紧，楚瑾玉也没有指望他为自己申冤，毕竟就算李丰将计就计了也没有任何问题——他和楚明玥都是已经定亲了的关系了，不是吗？ 楚瑾玉觉得不管楚明玥出了什么事情都是她咎由自取，毕竟如果她真的不想与李丰成亲的话，就算是削发为尼也未尝不可，何必找人陷害她呢？把主意打到她的头上，这是楚瑾玉难以忍受的。 丁芦雪想去那里寻找楚明玥，完全是出于对昔日同窗的关心：“可是我真的听见声音了，我知道瑾玉妹妹不相信我，但我觉得还是去那里看看为好，不能错过一丝线索。” 冯文月本来只是在一旁静静地听着，此时见丁芦雪态度如此坚决，觉得自己也该做个表率的作用。 “既然芦雪如此坚持的话，索性大家一起去那个破旧的院子里看看好了，人既然是在我们家院子里丢的，那总不会跑多远的。” 丁芦雪听见冯文月居然为自己说话，不由感动道：“文月说得对，那我们就一起去看看吧，也耽误不了多少时间。” 楚瑾玉对这个安排自然没有什么异议了——这可是大家一起去决定的，到时候楚明玥总不可能怪到我一个人身上吧？ 只是刚刚带头找人的那个侍女面色有些难看：“小姐，可是那片院子确实已经很久没有人住了，奴婢怕到时候有什么东西在里面，冲撞了贵人……” 冯文月一向与文人才子混在一起，也渐渐染上了他们的风气，对于怪力乱神一事向来都是持否定态度的。 此时她见那丫鬟居然敢当众驳她的面子，用的还是自己家里有不干净的东西这种理由，面色当下就难看了起来。 她斥责那丫鬟道：“你还记不记得你的主子是谁？还是觉得我现在已经驱使不动你了吗？” 那丫鬟见自己真正的主子发怒了，也不敢再反驳下去：“小姐教训的是，奴婢现在就为各位小姐带路。” 她只能在心中默默祈祷那个楚家的二小姐已经离开了，不然接下来发生的事情也怪不到她的头上。 众人因为冯文月的提议，一起往那偏僻的小院走去，离得近了以后，原本只有丁芦雪能依稀听见的声音，现在越来越清晰了起来。 楚瑾玉身边的一位女客说道：“这声音听着确实像是楚二小姐。” 另一位胆子小的女客已经开始搓自己的胳膊了：“这实在是太瘆人了……莫不是这院子里真的有鬼？” “放心吧，我们有这么多人呢，”冯文月劝道，“再说了，三殿下都在我们身边，他可是皇族后裔，一般鬼魂是近不了他身的。” 宇文晁面上露出宽慰的笑容：“放心吧，我是断不会让各位小姐在我身边受惊的。” 其实他心里也怕得要死，但一想到自己还得在京城各位女眷面前树立一个勇敢无畏的形象，现下也就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那就全靠三殿下了。” 楚瑾玉对此倒是没有什么心理压力，她只是在想为什么楚明玥会哭得这么伤心，难不成是李丰打她了？ 众人走到了院子里，在如此近的距离里，就算是耳背的人也听出来这哭声确实是楚明玥的。 冯文月焦急道：“明玥，是你在里面吗？” 这下真是全完了！这个楚明玥早不出事，晚不出事，偏偏在她家办宴会的时候出事，是不是有意和她过不去！ 宇文晁听见这哭声，也觉得情况不妙。他之前与楚明玥攀谈的时候虽然主要是看重她父亲的地位，但不可否认还是有点被楚明玥的容貌所吸引。 本着怜香惜玉的心情，他大步上前，一马当先推开了房门。 等三皇子推开了门后，楚瑾玉才发现这剧本已经离她想象中的模样十万八千里了。 智者千虑必有一失，即使是楚瑾玉也没有想到，李丰居然会因为之前的心理阴影，在没有听楚明玥解释的情况下就将她打了个半死，还将现场布置成了楚瑾玉和楚明玥二人都没有想到的一副模样。 方才刚打开门，众人还没有看清屋内的景象，就闻到了一股甜腻的香气，不喜欢浓郁脂粉味的楚瑾玉当即就皱了皱鼻子。 她站的距离不远不近，正好能在冯文月和三皇子身后观察室内是怎么样一幅景象——只见楚明玥衣冠不整，正被李丰扯着头发往桌子上撞，屋子的一旁还躺着一个衣服被撕烂了的小厮。 冯文月看着屋子里的景象，只觉得两眼一黑，如果不是现在还有事情要处理，她真恨不得直接晕过去。 这难道是流年不利不利吗？她明明根本就没有邀请李丰来参加这场宴会，怎么他不仅赴宴了，还将楚明玥拐走带到这样偏僻的地方殴打呢？ 三皇子与她的想法一致，主要是李丰平日里纨绔子弟的形象太深入人心了，他下意识就觉得定是李丰在对楚明玥行什么不轨之事。 宇文晁急急叫道：“李丰！你快住手！你都与楚明玥有婚约在身了，何苦这样殴打自己未来的妻子！” 说着，他想要上前阻止李丰的暴行，走到一半却又被李丰凶狠的眼神吓住了。 李丰在内心嗤笑这个被众人追捧的三皇子也是个软柿子，手上虐打楚明玥的动作却没有停下来。 “三殿下说这话可真是大错特错，殿下怎么知道我不是因为有苦衷才这么虐打楚明玥这个贱人呢？” 楚明玥早就已经被他殴打得神智不清了，口中咿咿唔唔说不出一句话。 第99章 污蔑 楚瑾玉没想到李丰居然会将事情闹到这个地步，看到楚明玥的惨状，觉得自己也该洗清一下嫌疑，于是装出一副震惊的模样，对冯家的家丁说道：“你们还愣着干什么呀？没有看见我的姐姐已经成这副模样了吗？还不赶紧上前拦下李公子！” 冯文月此时也才刚从冲击中缓过来，幸而她生性冷静，很快就捋清了现在的形势，亲自吩咐起了下人来。 “楚五小姐说的没错，你们快去将李公子拦下！” 同时，她还对身后垫着脚围观的各位女眷劝道：“不好意思，让各位受惊了，既然楚二小姐已经找到了，那这里就交给我们应付，各位就赶紧回去享受宴会吧。” 冯文月觉得自己甚是冤屈，好不容易办一次宴会，本以为能够在京城众多闺秀面前好好出一出风头，却没有想到居然闹成了这副模样，自己现在甚至还要帮最讨厌的楚明玥善后，真是有苦说不出。 身后的众多闺秀虽然还很想继续看热闹，但因着自己的身份也不敢在三皇子面前多闹事，只能恢复平日里温柔娴熟的模样，一个接一个回到了宴会上，但楚瑾玉就不知道她们之后会怎么讨论这桩丑闻了。 丁芦雪走的时候特意用担忧的眼神看了楚瑾玉一眼，像是要对她说些什么，但却被身边的一位女客挽住了手臂带走了。 楚瑾玉知道这是因为丁芦雪担心楚明玥的情况，虽然自己这个二姐姐在她看来骄傲自大，没有一丝优点，但多少还是有担心她情况的人在。 楚瑾玉顾虑着丁芦雪的情况，对她点点头，示意她不用担心，有自己在这里，楚明玥所做的事情又全是自作自受，怎么样也会有个公正的待遇——只不过不知道这是不是她希望看见的就是了。 待那些女客都走得差不多了，冯家的仆人也将李丰从楚明玥身边拉开了，冯文月吩咐身边的侍女，让她们用床上的被褥将楚明玥破烂的衣裳，盖了起来，这才终于有了问话的机会。 只听冯文月问道：“李公子，你究竟是为什么要在我的宴会上做出这种事，你难道没有一点廉耻吗？我现在已经通知李国公府和楚家的人过来了，到时候要是真的出了什么我处理不了的事情，我也会及时告知官府的。” 李丰虽然被家丁制住了，但脸上仍旧是一副从容的模样：“冯小姐，你是不知道我究竟是因为什么才打她的，什么京城双月，我看楚明玥比红绣楼的婊子还下贱百倍！” 冯文月一听他提及“京城双月”，就知道他连自己也一并骂了进去，顿时感觉自己受到了偌大的侮辱，脸色登时就不好看了起来。 “李公子这是什么意思？难道是楚二小姐有错在先吗？” “就是，李公子可知道名节对于一个女孩子来说有多重要，你这样说楚二小姐，难道不觉得有些过了吗？” 宇文晁见李丰现在失了战斗力，心里放心了许多，这才站在一旁当起了判官。 李丰用轻蔑的眼神从上往下扫了一眼只知道捂住被子的楚明玥，发出了轻蔑的笑声。 “三皇子说得不错，正是楚二小姐有错在先，我说她下贱可不是空穴来风。” 他脸上的神色看上去还想在上前狠狠给楚明玥两脚，但最后还是忍住了，将自己方才为楚明玥想好的“下场”当众讲了出来。 “本来我来了这场宴会，也不是非要看楚明玥不可，但没有想到的是，我想要醒酒在花园散步的时候，正看见她居然在和冯府的下人偷情，这才怒火中烧跟踪他们到这里。” ——是了，这就是李丰给楚明玥的选择。 如果先前楚明玥选择成为李丰的妻子，李丰或许还会对她负起责任，但楚明玥因为不能中了吐真剂，不能说假话，她便只能将自己真正的心声吐露出来，李丰也只好遂了她的愿，不过并不是以她想要的方式。 冯文月听见李丰的话，心里一惊，立刻朝楚明玥看去。 楚明玥果然暴跳如雷，可她刚刚被李丰打怕了，说起话来声音也在颤抖：“你在说什么疯话？我怎么会跟那个下贱的仆人……” 李丰冷笑一声：“你还想抵赖吗？这可是我亲眼所见，不然我无缘无故打你做什么？” 楚明玥被他一再污蔑，还是在她有些倾心的三皇子面前，顿时也有些收不住自己的情绪了：“你胡说八道！我现在可是清清白白，不信你大可以叫人来验我的身子。” 接着，她用求助的眼神看向冯文月和三皇子，喊道：“文月，你可一定要为我做主啊！” 冯文月可不敢掺和进这种事情里，说到底，这也算是楚家和李国公府的家事，但偏偏加上了那个倒地的冯家小厮，才让冯府也卷了进来。 她现在将那个小厮千刀万剐的心思都有了：“明玥，你不用担心，我已经将你的父母都请了过来，一定会给你一个交代的。” 紧接着，她看向还昏倒在地的那个下仆。 “李公子不是说你是人证吗？就凭你一个人的证词，想要证明这一点怕是有些难吧？我们不如让另一个当事人也说说究竟是不是真的有这么一回事？” 冯家的家丁明白自己小姐的意思，当即就将还昏迷着的那个仆人从地上拎起来，狠狠抽了他几巴掌。 那仆人之前被李丰狠狠打了一下，本来就有些神志不清，所以才没有在众人进来的第一时间清醒过来，现下又被打了几巴掌，整个人从昏迷中惊醒后都是懵懵的。 “这是怎么了……”他的脸都被打肿了，说话也是含含糊糊的。 冯文月刚刚已经从冯家认识他的家丁那里得到了他的名字：“刁麻子，你听见刚刚的话了吗？那位李公子说你和楚家的二小姐有奸情，你可认罪？” 刁麻子一听这话，整个人登时抖得跟筛糠一样，刚从地上被拎起来，现下又跪了下去。 “小姐！小的冤枉啊！” 第100章 罗生门 刁麻子先前答应给楚明玥干活，不过就是为了几两银钱，却万万没有想到为这点银两把命也丢掉了。 但他到底知道楚明玥让他干的可不是什么光彩事，并没有在一开始就将楚明玥交代他的事情一五一十说出来，只是一个劲地为自己喊冤。 “小的平日里都在冯家当差，怎么会无缘无故与楚二小姐搭上线呢？我可是今日才第一次见到楚二小姐啊！” 冯文月听了他的辩解，也觉得很有道理，于是点了点头。 她看向李丰，觉得他像是在无理取闹：“李公子，你就算再怎么想要为自己开脱，也用不着如此作践明玥吧？” 李丰看见冯文月鄙夷的眼神，不由冷笑一声。 “冯小姐，你现在可要好好记住你说过的话，等一下你就知道究竟是谁作践谁了。” 他一想起楚明玥竟然敢算计她这件事就来气，想要再给她一脚，却因为早先被仆人拉得实在太远，没有办法得逞。 他有些悻悻地问道：“楚明玥，你自己说说看，你是不是私底下跟这个刁麻子有联系？” 楚明玥一听李丰的问话，就想赶紧将自己的嘴捂住，却没有想到居然被刚刚在一旁一言不发的楚瑾玉看出了端倪。 楚瑾玉关心道：“地上这么凉，二姐姐怎么能好好说话。还不快将二姐姐从地上扶起来？” 家丁一想觉得这个楚五小姐说得有道理，便抓起楚明玥的两只手将她从地上扶了起来。 楚明玥永生以来第一次这么恨楚瑾玉，她没有想到说真话对于自己来说真的是一种折磨。 在有些散掉的绷带下，她的面孔扭曲如恶鬼，声嘶力竭道：“楚瑾玉，我知道，这一切都是你干的吧？” 楚瑾玉一脸惊讶地捂住嘴：“二姐姐这是在说什么呀？瑾玉可什么都没有做。” 李丰对楚明玥无视自己的行为非常愤怒：“楚明玥！你这个贱人不要敢做不敢当，还不快把你犯下的脏事好好的在众人面前说说？” 楚明玥愤怒道：“我有什么好说的？如果不是爹爹给我和你这种人订下了婚事，我用得着在这里被你打一顿吗？” 冯文月听出楚明玥现在的状态有点不对劲，像她这样一向喜欢端着的千金小姐，怎么可能说出刚刚那番话来？ 于是她有些迟疑地问道：“明玥，你现在说这些话难道是被什么人胁迫了吗？” 没想到楚明玥看了她一眼，面上居然露出了鄙夷的神情：“冯文月，我想说这句话好久了——你这副虚伪的表情看着真让人讨厌。你现在表面看上去确实是在关心我，但实际上只是想在三殿下面前塑造一个好形象吧？” 冯文月被说中心事，面上登时通红，不知道是羞的还是气的。 楚明玥知道经过今天这一遭，全京城的贵族子弟怕是都要看她的笑话了，索性便破罐子破摔，将自己这些天所干的一切都说了出来。 “是啊，我现在的状态确实不对劲，这都要托了我这个好妹妹的福——” 楚明玥手一指楚瑾玉：“今天我能出现在这个地方，都是因为她给我下了药，将我弄到这里来！” 楚明玥现在已经掌握了一些对付吐真剂的诀窍，那就是虽然只说真话，但是只说一半的真话，这样就能给别人造成一定的误导。 但她心里其实也清楚，这样一味隐瞒其实没有用，因为只要稍加逼问她就会控制不住吐露心声，但她只能赌这个药效很快就会过去，而只要自己的父母一来，楚瑾玉就完蛋了。 楚明玥对此有着绝对的自信，楚怀和陈夫人一定会向着自己，而不是楚瑾玉这个从小在三明长大的庶女。 楚瑾玉面对她的指控，面上也没有多慌张，毕竟这是她一早就知道会发生的事情。 她的面上仍是一副无辜的模样：“二姐姐这是在说什么？瑾玉怎么不明白？” 楚瑾玉在激怒自己敌人上确实有一些功夫，楚明玥光是看见她那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就恨不得上前将她撕碎。 她没有意识到明明是自己害人在先，只是觉得楚瑾玉那副做了恶事还不承认的模样实在可恨，如果不是自己现在毁容了，她也可以用自己原先美丽的容貌做出比她无辜一百倍的表情。 “不要做这种表情！如果不是你在冯家的花园里给我下了药，我怎么会无缘无故到这种偏僻的地方来？” 在场没有一个人意识到楚明玥在这种情况下还惦记着自己的脸。 楚瑾玉面上的笑容淡了一点：“二姐姐真是会说笑话，我怎么会无缘无故给二姐姐下药呢？还是在冯家的花园里，你说这对我有什么好处？” 还没等楚明玥答话，李丰就冷笑一声：“就算是你这个庶女妹妹下的药，你想对她做什么事难道你心里没点数吗？” 他算是知道原本的那个受害者是谁了。 虽然他对楚瑾玉将他一起算计进去的行为很不爽，但他心底对这个庶女还是有些佩服，至少她在面对这种情况的时候，还能靠自己的智慧逃脱。 要是他当时在面对他人的陷害的时候也这样的急智，也就不会落到现在这个过街老鼠人人喊打的地步了。 宇文晁现在也没有从他们几人的关系中捋出来什么线索。 “你们到底在说什么？能不能不要像猜谜一样话只说一半？” 贵为皇子，宇文晁自然是有这个资格呵斥他们几人的。 “行了，三殿下也不必在这里摆什么架子，”李丰邪佞地笑了，“就像我刚刚说的那样，我在花园里见到楚明玥同那仆人一起鬼鬼祟祟的，就跟了上去，没想到他们居然在这个屋子里私会，房间还被布置成了这副模样，你说我能想到什么？” 宇文晁也是男人，自然懂李丰在说些什么，面上有些尴尬：“我明白李公子的意思了，在这种情况下确实会引人误会……” 刁麻子没有想到李丰三言两语又把锅推到了自己头上，顿觉冤枉。 第101章 诅咒 刁麻子立刻喊冤道：“李公子，做事可要讲证据，难道单凭你红口白牙就将我定罪了吗？” 随后他立马转向冯文月，也不顾自己究竟应不应该把楚明玥的事情抖出来了。 “小姐，你可要好好查清真相啊。但凡去宴会上问一问，肯定有人见过小的，这位李公子还是小的引到这里来的。” 冯文月被三个人的口供不一弄糊涂了：“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她看向刁麻子，觉得自己家的仆人总不会欺骗自己的。 “刁麻子，你快点将你知道的事情全部说出来，我保证不让其他人为难你。” 刁麻子闻言果然非常感动，他觉得还是自家的小姐善解人意，早知道就不应该接什么私活，当即对着冯文月磕了几个头。 “小姐真是菩萨心肠！刁麻子有事绝对不敢瞒着小姐！” 于是刁麻子跪在地上，将楚明玥交代给他的事情一五一十都说了。 他竹筒倒豆子似的将楚明玥是怎么找上他，怎么让他办事，让他待李丰入府，怎么邀请李丰来这个院子里的事全说了，包括不知道为什么事情没有像计划中那样进行。 三皇子听完全部，不由用震惊的眼神看向了楚明玥——他从小在宫闱中长大，妃嫔们宫斗的手段也算是见识的不少了，但三皇子却万万没有想到，楚丞相这样的家风居然也能养出来这样的女儿。 他觉得自己对楚明玥那一点点的心动，都在她因为不想与李丰结亲而陷害自己妹妹的筹谋中被磨灭了。 他还是有点不死心，转头想向楚明玥求个真相：“楚二小姐，这个仆人说的话可是真的？” 楚明玥已经自暴自弃了：“是啊，都是真的。那又怎么样？三皇子是天潢贵胄，自然不明白我这种小女子的苦楚。如果我真的与李丰这个浪荡子结亲了，岂不是一辈子都毁了吗？” 李丰在一旁听到这番话，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正巧，我也不想娶你这个蛇蝎心肠的女子。如果不是那个仆人舌头没有被主人家拔掉的话，我是真的想污蔑你和仆人苟合。” 可惜他还没有禽兽到这种地步，李丰很惊讶自己居然还有一点良心尚存。 但在场的其他人可没有像他那样的闲情逸致。 冯文月一听楚明玥说这些都是真的，整个人差点气得昏过去：“楚明玥！你这个贱——” 她骂到一半意识到三皇子还在身边，顿时收了后面的话：“你是看准了我办宴会的机会才实施计划的吧？我平日里有得罪过你吗，为什么非要挑在我府上干这种事！” 她处心积虑筹划了这么久的宴会，就因为楚明玥这个贱人搞出来的事情化为乌有了！就算现在她大可以若无其事地回到宴会上继续节目，她都已经没有这个心思了。 楚明玥听她居然还敢指责自己，登时冷哼一声：“你没有得罪我？你说这话你自己信吗？难不成你平日里处处与我比较，此次抢我风头的事都是我记错了吗？我打算在这场宴会上动手，就是想要你冯文月不痛快！让你以后每次开宴会的时候都想起来曾经发生过这么一件膈应事！” 不得不说，楚明玥的计划在这上面还是相当成功的。至少冯文月在听到她的自白后，面色难看了不少，就连铺得有些厚的粉都盖不住她难看的脸色。 如果不是宇文晁还在这里，楚明玥不要说骂街了，怕是直接上手打的心思都有了。 但此时她当着外人的面，只能铁青着脸说了一句：“没想到你的内心居然如此污秽。” 楚明玥冷笑道：“那还是比不过你的。” 楚瑾玉在一旁看着，简直叹为观止，她没有想到楚明玥在吐真剂的药效下，攻击性居然会这么强，这简直就是将冯文月的面子撕下来狠狠踩了几脚。 当然，楚瑾玉想要在这种情况下置身事外是根本不可能的，楚明玥的下一个攻击对象就是她了。 楚明玥现在的形象堪称狼狈，但她破罐子破摔后，在楚瑾玉看来反倒比平日里那副假惺惺的模样顺眼多了。 “楚瑾玉，你这个小娼妇也别太得意。” 楚明玥念着她的名字，每个字仿佛都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我这次只是技不如人，没有想到你居然有这么下三滥的法子。你等着，我的名声毁了，你也别想好过，到时候我爹娘都不会放过你的。” 楚明玥这次说的倒是实情，现下楚家三个女儿，一个疯了，一个名声毁了，楚瑾玉日后的婚事确实是难上加难了。 但楚瑾玉可不在意这些事情，如果不是她想要借留在楚家的机会复仇，她早就远走他乡做个自由自在的游医了。 但楚瑾玉没有反驳楚明玥的观点，笑着反驳道：“二姐姐说的是，可难道二姐姐陷害我，我就有什么好出路了吗？” 楚明玥一时不知道如何反驳，她只能放狠话道：“别的我不知道，但现在我一定会让你生不如死的。” 说得好像她如果不反抗的话就不会过上生不如死的日子一样。 楚瑾玉在内心吐槽，面上却没有再露出更多的表情，只是说道：“反正我说不是我干的也没有人相信，我还是不说话为妙。” 李丰在一旁冷眼旁观，觉得楚瑾玉这人确实有趣，怪不得能够躲过自己姐姐的陷害，现下面对她的指责还能面不改色地撒谎。 这个心理素质确实异于常人，如果自己的未婚妻真是楚瑾玉的话，李丰或许还真会对她有一些期待。 真是可惜了……李丰在内心感慨道。 出了这么大的事，虽然有三皇子在场，但多少还是涉及李国公府和楚丞相府的婚事，宇文晁也不敢自己专横独断，只能等着楚家和李国公府的人出现了。 中间等待的这段时间确实非常尴尬，但好在他们都不能闲着什么事情都不干，冯文月为了处理楚明玥的事情，还中途出去主持了一下宴会，让别人以为无事发生。 第102章 引起兴趣 “你接下来要怎么办？” 楚瑾玉被李丰突如其来的问题问懵了。 “什么怎么办？”她反问道。 刚才冯文月走前很体贴地让楚明玥去自己的厢房换身衣服，毕竟现在这身衣服破破烂烂的，一点也没有名门淑女的样子。 虽然是楚明玥陷害自己的妹妹不成，但她到底还是楚丞相家的嫡女，在楚怀没有来的时候，冯文月对楚明玥还是客气以待。 楚瑾玉不知道为什么，她感觉李丰现在似乎对自己很感兴趣。 “我是说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李丰又重复了一遍自己刚才的话，“等会儿你的父亲和母亲就要来了吧？你虽然是丞相府的千金，但说到底也只是一个庶女。你不会真觉得楚丞相会站在你这边吧？” 楚瑾玉听了他的话，不由嗤笑一声：“李公子真是金尊玉贵，从来不知道我们这些下等人是怎么在府里生活的啊。我怎么可能对我的父亲母亲有要求呢？” “楚五小姐何出此言呢？” 如果是平常碰上这样的事，李丰才不管楚瑾玉是谁，早就开骂了。但现在他知道眼前这个庶女是个有真本事的人，不知为何就对她提不起谩骂的心思，反倒只有好奇。 楚瑾玉并不想和李丰解释这些那些的，但现在左右只有他们两个人和仆从在屋里，她又实在没事情干，就只能用冷淡的语气回答道。 “李公子既然是李国公府的嫡子，自然是没有尝过我们这些庶子女的辛酸。我和另一个庶女从小在三明老家长大，直到前些日子才被接回京城。请问李公子觉得我与楚丞相有多少感情呢？” 李丰因着之前受了处罚的缘故，一直蛰居家中，根本不知道居然还有这种事情，此时听楚瑾玉一说，才知道原来她是几个月前才来的京城。 李丰还以为是自己眼睛瞎了，先前居然没有注意到楚丞相府有这么出色的女子。 在没有出事之前，他向来都是眼高于顶的主，喝酒要喝最好的，女人也要最好的，是以平日里根本没有把官员的庶子庶女放在眼里。 不过现在他似乎要改变自己的看法了。 李丰是真的好奇楚瑾玉接下来该怎么在楚丞相府待下去。这件事说到底，虽然她也是受害者，但她如果把陈夫人珍爱的女儿名声毁了，一个未出阁的庶女在府中必然是过不上什么好生活的。 “既然楚丞相不会帮助你，那你该怎么保全自己呢？”他似乎没有明白楚瑾玉并不想跟他说话。 楚瑾玉明目张胆地当着李丰的面翻了个白眼：“李公子何必着急呢？待会儿等我父亲来了，我就邀请你看一场好戏。” 之后她一句话都不想与李丰说了。 “那我可要好好期待楚五小姐的表演了。” 李丰也意识到自己现在确实有些烦人，甚至还称得上有些死缠烂打，于是终于识相地闭了嘴，只是对她说了最后一句话。 但他们其实并没有等多久，李国公府和丞相府的人就同时到达了。 李国公还是楚瑾玉上次见过的那副模样，只不过他现在根本认不出楚瑾玉就是当时那个胆敢当众顶撞他的连翘大夫。 像他们这种贵人总是不会对日常生活中遇到的小蝼蚁多加在意，而这正成为了楚瑾玉在他们面前大摇大摆、招摇过市的资本。 国公夫人用帕子捂着红红的眼眶，怕是在来的路上已经哭过一次了。 她一见到李丰，立马就扑上去痛哭流涕：“我这命苦的儿啊！怎么这世上这么多人都要害你呜呜呜呜……” 比他们只晚一步到达的楚怀听见国公夫人的话，面色有些难看。 “国公夫人慎言，现在事情还没有搞清楚，怎么就给我们家明玥定罪了呢？” 他们想来是已经在路上听到了消息，来的时候对现在的情况已经有了一定的把握。 楚怀看着楚瑾玉，表情十分复杂——有时候他真不明白，这孩子究竟是灾星还是纯粹的倒霉，怎么自从楚瑾玉一来楚家，这一切就都乱套了呢？ 当然，他向来是不会从自己的身上找原因的，毕竟他根本想不到自己只是因为没有多跟陈夫人和楚明玥沟通，就将这好好的一桩姻缘搅成了冤孽。 楚怀现在简直是追悔莫及，他早就知道李丰的事情是他人故意陷害，隆新帝因为怜悯他是无辜卷入皇子间的斗争，这才没有重罚他，反而在内心对李丰隐隐有一丝愧疚。 如果楚明玥嫁给了李丰的话，不说夫妇之间相敬如宾，但至少能平平安安地度过一生，这才是楚怀最关心的。但他因着保密，所以连妻女都没有告诉，如果早知如此，他还不如将这些事好好同陈夫人说道说道才好！ 陈夫人也帮腔道：“就是啊，二位还是先不要急着指责明玥，我们先让她过来，一起对质才是。” 她知道楚明玥的一切计划，但现下撒起谎来倒是眼不眨心不跳的，只是用毒怨的眼神狠狠剐了楚瑾玉一眼。 都是这个诡计多端的小丫头片子！如果不是她识破了玥儿的招数，还将计就计陷害玥儿，她的亲亲女儿根本就不会落到今天这个境界！ 这个时候，陈夫人完全不会想到是自己的问题，只恨楚瑾玉为什么不能自己乖乖引颈就戮。 楚怀像是这才发现楚瑾玉一样，冷声问道：“瑾玉，你姐姐现在在哪里？怎么就你和李公子在这里？” 他倒是没有觉得这两人之间会发生什么私情，毕竟他们刚刚虽然是二人共处一室，但周边还有冯家的仆人，房间的门也是开着的，就算是道学家来这里，他们二人的行为也绝对符合礼法。 楚瑾玉像是对自己的亲人非常失望一样，只是淡淡地说道：“二姐姐刚才被冯家的仆人带过去换衣服了，应该很快就回来了。需要差人去请吗？” 她对自己下的药很有把控，等楚明玥回来后，她体内的吐真剂应该已经全部失效了。 对楚瑾玉来说，接下来才是重头戏。 第103章 难道你就没有错吗？ 果不其然，楚明玥回来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将这一切的罪责全部推到楚瑾玉的身上。 “我可从来没有想要害五妹妹，这都是一场误会。” 她现下清醒了不少，知道自己当着冯文月等人的面咒骂楚瑾玉倒也算不上什么大问题，但面对着护犊子情节严重的李国公夫妇，楚明玥除非活得不耐烦了，才会将整件事情抖露出来。 但李国公夫妇现在又怎么会轻易相信她的鬼话：“你是想把你的罪责推到你妹妹身上吧？你倒是说说看，如果不是你在暗中指使，你妹妹又怎么会无缘无故害你呢？” 楚明玥虽然在刚刚的情况下经受不住压力，但现在发现自己又能说谎话了，自然就有了不少底气，于是便和李国公夫人反驳了起来。 “国公夫人倒是有些想当然了吧？我倒是想要问问国公夫人，你觉得李公子为人如何？” 楚瑾玉一听楚明玥这话，顿时在心里觉得有趣，一时间连自己想说什么话辩解都忘了。 李国公夫人不知道她问这种问题有什么意义：“我家丰儿当然是天下第一的好男儿，不管娶了哪家姑娘都是她们的福气。” 陈夫人有些不自在地咳了一声——她本来以为自己对自己二女的滤镜已经够大了，没有想到国公夫人更胜她一筹，连李丰这样的浪荡子弟都能被她夸出花来。 这就是古代版的男宝妈吧？看自己儿子那是处处都好，楚瑾玉在内心默默吐槽道。 “那就对了，”楚明玥笑着说道，“既然李公子哪里都出人头地，那明玥有什么理由要陷害自己的妹妹，从而取消与李公子的婚约呢？” 此话一出，刚刚被带进沟里的陈夫人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反驳了。 如果自己说自己儿子哪里不好，那就是否认自己刚刚说的话的真实性；反之，如果自己的儿子真有那么好，那为什么楚明玥会设计与他退婚呢？ “二姐姐，话可不是这么说的，”楚瑾玉笑眯眯道，“这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喜好，有时候与其他人的品味不同也是很正常的。像是苍蝇就与蝴蝶不同，不喜欢馥郁的鲜花，却偏偏喜欢往粪坑里钻。” 这么恶心的比喻让在场平时里不谈屎尿屁的贵人们都有些反胃，反倒是冰雪聪明的冯文月第一个出来反驳楚瑾玉。 “楚五小姐，你说话到底还是放尊重一些。姑娘家家怎么能说这么不文雅的话呢？” 楚瑾玉十分真诚地道歉：“对不起，冯小姐，我不像二姐姐和你一样有学识，一时间只能想到这种比喻。” 李丰倒是听笑了，他还从来没有在富家千金中遇见过这么有意思的人，此时倒是为楚瑾玉说起话来。 “我倒是觉得楚五小姐的比喻十分贴切，有些人可不就是放着美食佳肴不吃，就喜欢吃屎吗？” 说着，李丰的视线移向了楚明玥，刚刚他说的话明显就是在挑衅她。 楚明玥被李丰气得够呛，他刚刚揍她的时候可没有留力气，她现在身上的伤口生疼，如果不是因着李国公夫妇都在场，她肯定要向爹娘好好哭一哭自己遇到的悲惨经历。 但她现在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干，只见她冷着脸对李丰说：“有些人怎么想的我怎么会知道，但我可没有说李公子是屎的意思。反倒是今日李公子在见到我后不分青红皂白就揍我，还在三殿下和文月面前污蔑我有些过分吧？” “哦？还有这事？我不记得了。”李丰非常无赖地否认道。 他可不在意自己在楚明玥心中究竟是个什么地位，反正他俩现在已经彻底结成死敌了。 宇文晁觉得自己似乎是时候出来说句公道话了：“我们到场的时候，确实是看见李公子将楚二小姐按着打。” 他还算是个怜香惜玉的男人，觉得李丰不管心里再怎么有怨气，也不该对手无寸铁的女流之辈动手。 “爹、娘，你快看我身上的伤，都是李公子打出来的！” 楚明玥非常委屈地撩起袖子，陈夫人一看这手臂上青青紫紫的伤痕，顿时心疼得不行。 她愤怒地看向李国公夫妇，似乎是想向他们讨一个说法：“李国公，就算明玥真的有什么对不起李公子的地方，李公子这样殴打她一番也算是消气了吧？” 楚怀见自己这边总算是占着一些理，便像和事佬一样劝道：“李国公，你看虽然是玥儿有错在先，但李公子将玥儿打成这幅模样，不是以强欺弱是什么？我看不如各退一步，这桩婚事就不解除了，左右今日他们二人的丑事已经在众人面前露脸了。” 楚怀说这话也是在为自己的女儿考虑，毕竟过了今天，有关李丰和楚明玥的传闻恐怕会像长了腿一样在京城的各个士族间流传一遍。 左右李丰的名声也就现在这样，不可能更坏了，但是楚明玥的名声经此一役可就一落千丈了，如果此时再退掉与李国公府的婚事，恐怕只有远嫁到京城外才能躲避这些传闻了。 “爹爹，你是不是搞错了一件事？”楚明玥叫道，“我刚刚不是说这一切都是楚瑾玉策划的吗？我是真的从一开始就没有打算加害李丰！” 她不明白为什么在场的人没有一个认为她说的话是真的。 楚怀实在看不下去自己女儿的蠢样了：“好了，你别说了，还嫌不够丢人吗？就算你从动机出发想想，你妹妹无缘无故在冯家撮合你们两个人干什么？你们都已经有了婚约，这种造谣又对你们能起什么效果呢？” 楚明玥一时无言以对。 陈夫人到底还是心疼自己的女儿，为她说了句“公道话”：“玥儿做出这样的事情，可能也只是情急之下用错了方法。这么说来难道瑾玉就没有错吗？如果她在发现玥儿阴谋的第一时间就避开了，而不是将计就计，事情也不会闹到现在这个地步。” 第104章 笑话 楚瑾玉听见陈夫人的话，都快气笑了。 “母亲，你不觉得这话很荒谬吗？我一个受害者什么时候还要替加害我的人考虑了？” 陈夫人也知道自己说的这话很是不合适，但被楚瑾玉反驳后还是脸色铁青。 “瑾玉，你这是怎么说话的？我现在还是你的母亲，你竟然敢当面顶撞我？眼里还有没有孝悌了？” 如果换成普通的庶女，自然没有办法顶嘴。因为她们从小就接受的是“百善孝为先”的教育，长期的教育让她们提不起勇气反驳自己的当家主母，只能将被打下的牙混着血和唾沫咽进肚子里。 但楚瑾玉从小接受的可不是这种教育，尽管她已经拥有了原身所有的记忆，但思想上还是更偏向现代人的。 她一听陈夫人居然拿孝道来要挟自己，脸上顿时露出了不屑的笑容。 “母亲这话说得就有些不妥了吧？瑾玉并没有顶撞母亲的意思，只不过实话实说罢了。既然母亲觉得我说的话冒犯，那想必是戳到母亲心虚的痛处了。” 陈夫人被她噎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楚瑾玉又继续道：“其实就算我将计就计，母亲又有什么可指摘的呢？毕竟李公子都已经与二姐姐定亲了，我做这件事也没有想到李公子会闹大。莫非母亲其实一直介怀父亲将二姐姐许配给李丰的事？” 她扶了扶自己发上的钗镮，如云一般浓密的秀发乌亮乌亮的，那副嚣张的模样就连三皇子一时间也有些看痴了。 没想到楚家的五小姐居然是个这么有胆识的庶女。 他在心中暗想道，他向来都是惜才之人，同时更喜欢有些离经叛道的人才，所以这才敢重用有些阴桀的孙启明，对喜欢与文人才子吟诗作对的冯文月也多有赏识。 但在他生平遇到的这么多人中，像楚瑾玉一样伶牙俐齿又刚直不阿的人，却是从来没有见过的。 宇文晁的想法暂且不论，楚瑾玉这话一出，不仅是陈夫人，楚怀也被楚瑾玉的话惊呆了。 他呵斥道：“瑾玉！你不要在这里说些乱七八糟的话，我早就和你们母亲谈过了，她也是很支持明玥嫁给李丰这门亲事的。” 李国公听到这话，终于忍不住道：“我看也不是很见得吧？我之前上门为丰儿提亲的时候，你家夫人可是没有给我们什么好脸色啊。” 楚怀没有想到李国公居然还记得这样陈年烂谷子的事，短时间内竟然想不出反驳他的话来。 李国公夫人也为自己的丈夫帮腔道：“是啊，当时陈夫人那个脸色难看的……” 她突然想到一个可怕的可能。 “楚丞相，不是我说，你家明玥这样一个娇滴滴的千金小姐，真的能策划出这样可怕的事来吗？莫不是还有她的母亲在暗中指使？” 楚怀在听到这句话后，心里不由得也升起怀疑。 他向来觉得自己的掌上明珠千好万好，根本不像能想到如此阴毒办法的人。只是他当局者迷，在听见这件事后根本没想到居然有可能是陈夫人从中作梗。现在听李国公夫人提到这种可能，他神色微妙地看向自己的发妻。 陈夫人见自己的丈夫居然带着怀疑的眼神看向他，登时觉得有些心寒——尽管这件事确实是她一手策划的。 她怒着一张脸，语气中却透着惊慌：“老爷，你居然听信一个外人的话来怀疑我吗？” 好歹是朝夕共处了二十余年的枕边人，楚怀一看陈夫人现下的表情，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但他为了楚家与李国公府的关系，不能当众拆穿陈夫人，只能在心底失望地叹了一口气，帮自己的发妻说起话来。 “我自然是不会怀疑夫人的，只是如果确实有这种可能的话，我们也不得不为自己自证清白。”他解释道。 楚明玥现在终于有机会插一句嘴了。 她刚刚眼睁睁看着楚瑾玉用短短两句话就挑拨了李国公府和楚家的关系，在心里更恨楚瑾玉了。 但她现在还急着洗脱自己：“父亲，国公大人，我根本没有你们想象中的这么龌龊，我只是单纯地想找李公子聊聊天罢了。” 楚怀有些头疼：“玥儿，你别在这里添乱了。你这话一变一变的，让我们怎么才能相信你呢？” “我说的都是真的，”楚明玥大喊道，“有冯小姐和三殿下为我作证。” 冯文月不知道为什么她又要扯上自己：“明玥，你说话可要讲证据，我什么时候能为你作证了？” “你刚刚不是也听到了刁麻子的证词吗？”楚明玥问道，“你还记得他当时原话是什么吗？” “这我当然记得了，”冯文月的记忆里还是不错的，“他说的是‘楚家二小姐请李公子到花园里一叙’……啊！” 她话还没有说完，就恍然大悟地“啊”了一声，像是终于明白了楚明玥的意思——她整句话中根本没有提到楚瑾玉的名字。 “事实就是如此，”楚明玥自信道，“我只是想要请李公子与我说说话罢了，毕竟我们是未婚夫妻不是吗？” 她说出“未婚夫妻”这几个字的时候，自己都感觉有些恶心，但为了自己的名声不被毁掉，还是选择隐忍。 她觉得恶心，李丰只会感觉更恶心：“你不要用这么假惺惺的方式说话，我隔夜饭都要吐出来了。” 不知不觉，他的说话方式也粗俗了起来。 “李公子，你不能因为对我有成见就这样反驳我，你刚刚还在三殿下的面前胡乱攀扯，非说我与那冯家的家丁有苟且，明明我除了委托他做事以外，与他根本没有接触过。” 楚明玥拿着他之前说过的假话反驳他，李丰一时间无言以对。 他在众人面前的信任本就聊胜于无，刚刚又借着怒气胡说八道，倒是把自己绕进了坑里。 楚瑾玉在一旁听着，也渐渐明白了楚明玥的目的——她是想要将李国公夫妇绕进坑里。 第105章 以权压人 虽然在场的聪明人都不一定会相信楚明玥说出的借口，但在场的人也不全聪明。 李国公夫妇都是养尊处优的贵族，虽然平日里嚣张跋扈，但论起动脑筋，还是比不过在官场摸爬滚打多年的楚怀的。 老谋深算的楚怀在楚明玥说出自己借口的一瞬间，就想到了该用什么样的理由打发李国公夫妇。 只要他们相信楚明玥的借口，而不相信自己儿子的话，那么这件事就还有回转的余地。 到时候只用说是未婚夫妻之间的情不自禁就能将这件事糊弄过去，婚事自然是不必取消了，楚明玥和李丰的名声也能保住了。 于是他摆出一副为了大家好的模样，向李国公夫妇说道：“原来玥儿刚刚是这个意思啊，是我这个做父亲的没有体会到女儿的心情。既然她只是因为对李公子神往已久，情难自禁才做出了这样的事情，我看还是劝劝李公子吧？” 李国公夫妇差点就要被楚怀的不要脸绕晕了，晕乎乎的就要点头答应——原来这个楚家二小姐其实还挺喜欢自己儿子的？哎，他们就说他们儿子不差的。 幸而李丰可没有被楚怀的这些借口绕进去，他朝着自己的父母大喊道：“爹、娘！你们可千万不要相信那个楚家二小姐的话，她就是个无耻的贱货！到了这种地步还要为自己狡辩，如果我娶了她，我们李国公府可就永无宁日了！” 宇文晁听见李丰粗俗的言论，不由咳嗽了两声：“李公子说话也文雅些，怎么把花街柳巷的习气带到这里来了？” 李丰登时被刺激到了：“三皇子还好意思说我？难道你平日里吟诗作对去的就是正经地方了吗？” 他这一句话就戳到了三皇子的痛处。 宇文晁平日里也没有别的爱好，就是喜欢和文人吟诗作对，而大夏朝的文人们都有一个特点，那就是特别喜欢去勾栏瓦舍里聚会，坐下喝点小酒，再叫上几个清倌，就是风雅之士了。 当然，普通的文人去这种场所不会遭人诟病，可宇文晁贵为皇子，又颇受陛下宠爱，自然就受到朝堂中很多官员的期待。宇文晁跟着文人才子去勾栏瓦舍聚会，官员们总是害怕这些风骚的文人带坏他的习气，于是相关的奏折也向隆新帝上了不少。 隆新帝对于宇文晁的这个喜好也很是不满，前一个月才刚把他叫去上书房好好训斥了一通。李丰自然也知道宇文晁的习气，所以此时用这句话来激怒宇文晁也不奇怪。 但糟糕的是，他现在的口不择言很快就为他招来了恶果。 李国公见宇文晁的脸色瞬间难看了下来，顿时就有些害怕，于是为自己的儿子说道：“三皇子殿下，丰儿现在也是因为正在气头上，一时之间有些口不择言，你可千万不要往心里去啊。” 宇文晁偏偏就往心里去了，他冷笑道：“李国公这说的什么话？李公子现在拿这话来激我，不过就是因为我看了他的笑话，心里有些不痛快罢了。我看我也不用在这里呆着了，早日回皇宫里与父皇禀报才是，毕竟李公子好像不是很欢迎我插手这件事。” 楚怀听他这么说，额上都不禁冒出冷汗来——要是三皇子殿下就这样回宫给隆新帝报告情况，楚家和李国公府的名声可不知道日后会变成什么模样，这可是他万万不能接受的事情。 于是他赶忙阻止道：“三殿下慎言，现下情况还没有查清楚，怎么就盖棺定论了呢？” “查清楚？楚丞相还有什么想要查的吗？”宇文晁冷冷道，“在我看来，这真相已经很明显了，不过是楚家二小姐年少慕艾，想要与李公子在这房中一叙，但不知道是李公子思想龌龊还是怎么回事，硬生生将这一桩好事搅成了丑闻。” 他这话一说，本来楚明玥编出来子虚乌有的事情登时就有了皇子作证，变得更加可信了起来。 宇文晁现在忽视了一切奇怪的迹象——像是屋内古怪的媚香、支支吾吾的下人以及莫名其妙指责楚瑾玉的楚明玥……这一切可疑的证据在他看来都不是那么的重要，毕竟他现在只想将李丰这个得罪他的纨绔子弟按死在耻辱柱上，让他知道自己的厉害，明白在自己面前口不择言的恐怖后果。 即使迟钝如李丰，现下也意识到这件事情对自己开始不利了起来。 怎么会这样，自己明明就是受害者啊？他没有想到，正是因为自己仗着受害者的身份嚣张跋扈，再加上先前他的恶评已经传遍京城，现下已经没有一个人愿意轻易相信他了，包括他的父母。 楚明玥倒是对现在的情景喜闻乐见，快乐地附和道：“是啊是啊，三殿下说得对，明玥确实是这么想的。” 李国公夫妇自然不愿意李丰背上这样的罪名：“三殿下，你可要好好想想，这事实的真相真的就是这样吗？” 宇文晁敷衍道：“你们这是在质疑本皇子的决定吗？文月，你也是当事人，你来说说这事情你怎么看？” 冯文月已经彻底被这群玩心眼的人搅乱了脑袋，她可是千娇万宠长大的千金小姐，根本没有参与过什么内宅争斗。但即使如此，她也知道，就算自己再怎么讨厌楚明玥，再怎么觉得这件事情另有隐情，她也不该得罪宇文晁，因为他可是身份尊贵的三皇子。 于是她思考片刻，就依照自己的直觉得出了答案：“我赞成三殿下说的话，虽然这件事听起来十分稀奇，但也不是不可能发生的。倒不如说如果真相真的是这个样子，那么对明玥和李公子的婚事并没有什么影响。” 她说的也是实情，李丰误会楚明玥听上去总比楚明玥陷害自己的庶妹不成反被算计好得多，至少楚明玥的名声可以被保住。 至于李丰——反正他之前早已劣迹斑斑，只是小小的误会也不至于让其他人对他的评价再次下降。 当然，他现在的名声已经没有什么可下降的余地了 第106章 李丰的妥协 李丰见连自己父母都一副同意了的模样，整个人顿时都有一些难以置信。 “爹、娘，你们这是眼睁睁看着孩儿跳入火坑吗？”他瞪大了自己的眼睛，脸上一副受伤的表情。 他以为自己的父母会不管在什么时候都支持他的，却没有想到这只是他的一厢情愿，比起他的终身幸福来，李国公夫妇反倒更注重李国公府的名声。 李国公夫人并没有觉得自己哪里做错了：“儿啊，你现在还不明白吗？就跟你上次被奸人陷害一样，其中涉及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了。当初没有人相信你是被陷害的，现在也是一样。” 李国公冷声道：“是啊，丰儿，我们这不仅是为了李家考虑，也是为了你考虑啊。你想想，本来楚丞相将自己的嫡女许配给你，就已经是我们李国公府高攀了。如果现在你在与楚明玥退婚，那还有哪家的姑娘愿意嫁给你呢？” 即使李丰不愿意承认，他也反驳不了自己父亲的观点——放眼京城，愿意让自己的女儿让火坑里跳的父母已经不多了。 “可是楚明玥实在是太阴毒了，将来如果让她进门，我们李国公府怕是永无宁日啊！” 李丰不在意这句话被在场的其他人听见了会是怎么样一副感受，只是将自己心里真正想说的话说了出来。 陈夫人听了他的混账话，本来就有些难看的脸色现在更加难看了。 “李公子，你说的这叫什么话？今日一事就算是玥儿有错在先，你已经将她如此毒打了一番，就算再有什么怨言，也该消气了吧？” 她现在也不得不接受了楚明玥需要许配给李丰的事实——不接受又怎么样？她可不是自己那个尚且天真的女儿，她很清楚谣言猛于虎的道理，就算今日李丰和楚明玥在这个房间里真的什么也没有发生，楚明玥的名声也会被流言毁掉。 但现在他们还是未婚夫妻，就算传出了这样的谣言也无伤大雅，所以陈夫人此时是下定决心要将两个人撮合在一起了。 都怪楚瑾玉这个该死的小妖精……陈夫人在心中暗骂道。 如果不是她不肯束手就擒的话，我的玥儿又怎么会沦落到必须要与李丰这个浪荡子弟联姻的地步？ 楚怀也点点头，示意自己也默认了这桩婚事。 李丰不相信这世界上居然会有这种事，他不但没有办法得到自己应有的道歉，还要娶一个自己厌恶不已的女子！ 李丰看向楚明玥，像是抓住了自己的最后一根稻草：“楚明玥，你是不是也不愿意嫁给我？” 是了，如果楚家夫妇疼爱楚明玥的话，是万万不会让她嫁给自己这种人的，更不用说楚明玥之前就已经表现出了很强的不情愿，甚至还不惜陷害自己的亲妹妹来摆脱李丰。 现下让她跟自己联姻，想来也不是很情愿吧？讽刺的是，李丰现在居然和楚明玥成了战友了。他想着，只要两个人都不是很愿意的话，那这次的联姻恐怕还是要作废的。 但李丰没有想到的是，楚明玥其实是一个他完全看不起的人。 只见这位脸上包裹着绷带的少女看了一眼李丰，又回头看了看自己的父母，语气中带着几分恭敬地说道：“明玥自然是愿意嫁给李公子的。” 开什么玩笑？她之前之所以不愿意嫁给李丰，那是因为她还想着攀龙附凤。 良禽择木而栖，这原本就是非常正常的一件事。现下楚明玥的脸毁了，名声也因为楚瑾玉的将计就计而毁了，那李丰就是她现下能找到的地位最高的伴侣了。 楚明玥因着这个原因，所以在刚刚陈夫人提出解决方案的时候并没有多加反对，哪成想李丰居然主动来问自己了，这不是自取其辱吗？ 楚明玥带着嘲笑的神情看着李丰，像是在嘲笑这个男人怎么会这么天真。 李丰实在难以忍受这个眼神，他觉得他被欺骗了，被自己的父母，被厌弃自己的未婚妻，更是被这个只推崇门阀联姻的大夏朝。 他低下头，沉默了很久。 就在别人以为他会爆发或者再次动手的时候，他什么都没有说，什么都没有做，只是抬起头，用沉沉的目光看着在场的人。 “我明白了，那就按你们说的做吧。” 楚瑾玉看他这副模样，内心也有一些不好受。 严格来说，李丰或许才是这件事情里面唯一一个无辜的受害者，楚明玥想要加害楚瑾玉，楚瑾玉反击，最后反倒将李丰拖入了深潭。 但楚瑾玉转念一想，就不再同情他了——他曾经殴打过手无寸铁的楚明玥，又曾经奸污过一个无辜的少女，尽管他是被冤枉的，但他动手的事情是无可辩驳的。 闹到这种地步，也算是风水轮流转吧，只不过这次的报应是楚瑾玉带来的。 希望他不要因为这件事闹出什么别的风波才好……楚怀在心中暗暗想道。 他在官场上见识到了不少这样的人，像李丰这样现在不说什么，到时候忽然跳出来刺别人一刀的情况也不少见。 但不管怎么样，如果李丰妥协了的话，楚家就欠了李国公府一个人情，而只要楚明玥嫁给了他，日后楚怀就算不想帮他也要围着他的女儿考虑，这对于他的仕途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如果李公子真的没有任何意见了的话，我们现在就开始商量一下对外要怎么说吧。”楚怀提议道。 李国公夫妇对此更是没有什么意见，只要这件事不再闹大，对李国公府造成什么更坏的影响就好，他们现在的名声已经经不起再一次被破坏了。 三皇子见李丰方才妥协得这么屈辱，心中的怒气也消散了不少。 但他向来是个高傲的性子，平日里就算自己真的做错了什么也是不会轻易承认的，现下见楚家和李家已经握手言和，便打算挥挥袖子告辞了。 这冯家的宴会他下次可不来了，谁知道会不会遇上什么奇葩的事情呢？ 第107章 探听消息 “既然楚丞相这么说，我们也就放心了。” 片刻后，李国公和楚怀已经恢复了和谐的模样，将李丰和楚明玥的婚事讨论得差不多了。 李国公夫人虚假地笑了：“说起来，我们李家其实也希望他们二人能够早日成婚。” 她这话说的倒是不假，毕竟老国公现在的病情在林峰的医治下已经摆脱了危险，现在正是给李丰安排婚事的好时机，如果老国公不幸离世的话，李丰的婚事因着祖父的关系又要拖延不少时间了。 楚怀点点头道：“国公夫人说的是，我们确实要早日将婚礼的日程提上安排了，这边还得请你和我家夫人多多留意才是。” 陈夫人也笑着点点头，此时她内心虽然极度不情愿，但最终还是没有反驳楚怀——反对了又能怎么样？自己的女儿闹出如此丑事，如果不是有两人之间的婚姻做遮掩，京城还有哪户人家的公子肯娶她？ 四位长辈说说笑笑地走出了门槛，已经与他们刚来的时候大不相同了，只留下房内的四个小辈各怀心事。 “楚瑾玉，你现在是不是很得意？”楚明玥突然冷冷地问道。 楚瑾玉眨着无辜的眼睛看向楚明玥：“二姐姐你说的这是什么话？瑾玉可从来没有觉得这种事情有什么好得意的，反倒觉得这种事情很悲哀。” 她确实是这么想的，抛开楚明玥与她的仇敌身份，大夏朝的闺中女子因着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不能随意退婚，难道不是一件非常悲哀的事情吗？ 楚瑾玉不知道自己今后是不是也会遭遇和楚明玥现在一样的处境，看着她不免有一种兔死狐悲的感觉。 楚明玥没有想到她居然会用一种同情的眼神看向她，而这恰恰是她最难以容忍的。 她知道自己现在不能再给楚家惹事了，于是阴着一张脸率先从屋内走了出去，嘴上还与楚瑾玉争论道：“你最好没有在幸灾乐祸，否则给我知道了——” 她顿住了。 楚明玥突然意识到自己很快就要嫁入李家了，恐怕之后都没有什么机会给楚瑾玉使绊子了，内心不禁更加感到凄凉。 但很快，她又露出了阴毒的笑脸：“没有关系，虽然我走了，但是我大哥可是不会放过你的。你还不知道吧？他下个月就要从边关回来了。” 楚瑾玉一时间还没有反应过来楚明玥说的是谁，但她很快就想起来楚家确实有两个儿子，不过他们现下都在外。 陈夫人所生的长子楚晟璟现下正在西北参军，三子楚成泽则是外室所出，差点上不了族谱，还是在被陈夫人抱养后才名正言顺地接进了楚家，现在正在外游学。 听楚明玥这么说，那肯定就是楚晟璟很快就要回来了，只是不知道她这个名义上的大哥人品如何，要是跟楚明玥一样是个卑劣小人，自己在楚家的日子可是又要难过起来了。 楚瑾玉有些心不在焉地想着，反正她现在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管他什么大哥三哥的，只要对她不客气，那她也不必将他们当作家人了。 心下打定了主意，楚瑾玉面上的表情也平稳了许多。 她淡淡笑道：“二姐姐真是说笑了，都是一家人，说什么完蛋不完蛋的。如果不是二姐姐先挑衅于我，我也不会为了自保做出这种事啊。” 说到底，不过是楚明玥自作自受罢了，但要她这种专横独断的人承认这件事，却是比杀了她还难受的。 楚明玥气得点点头道：“好，都是我自作自受，我技不如人，愿赌服输。但五妹妹也记住，日后如果你遭遇到什么不得了的困境，就算是输了也不能抱怨，毕竟这只能怪你——技不如人。” 她着重强调了一下后面四个字，随后就不再搭理楚瑾玉，而是迈着高傲的步子走出了这座带给她痛苦回忆的院子。 楚瑾玉无奈地耸了耸肩，随后跟着她的脚步走出去了。 走前，她回头看了一眼李丰，语气中带着些许的歉意：“李公子，今天的事情真是对不起了。” 李丰没有搭理她，过了片刻才回答道：“你没有什么对不起我的，就像你说的，楚五小姐也只是为了自保而已。” 楚瑾玉听他这么说，就知道李丰确实没有把她放在心上，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她的心里总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希望李丰他自己能够早日接受现实吧。如果他实在接受不了的话…… 楚瑾玉想到了一些可怕的后果，但她摇摇头，强迫自己不要接着想下去。 比起他们几个人，冯文月的心情可算是舒畅多了，一个是今天她这个宴会总算是有了个交代，另一个是搅乱她今天这次宴会的始作俑者楚明玥已经得到了应得的教训。 她感觉自己呼吸都舒畅多了，要不是楚家人还没有离开，她真想对着楚明玥的背影大骂特骂——要不是这个小贱蹄子，宇文晁又怎么会这么厌烦冯家的宴会，希望他日后不要再也不参加冯家的宴会才好。 冯文月有些后怕地想着，却不知道宇文晁已经下了这辈子再也不踏足冯家的决心。 虽然楚家的二女儿出了事，但楚瑾玉明面上与这件事是毫无关系的，所以就有义务在离席的时候与同席的女眷打一个招呼。 “真是不好意思，因为发生了一些意外，我只能提前跟我的姐姐一起走了。”楚瑾玉道歉道，笑容淡淡的，像空谷幽兰一样优雅，不少女眷在见过楚明玥的丑态后，莫名其妙对楚瑾玉多了几分好感。 倒是丁芦雪仍然在担心自己昔日的同窗，咬着楚瑾玉的耳朵问道：“瑾玉妹妹，你姐姐现在还好吗？” 她担心楚瑾玉不敢说真话，便用认真的眼神盯着楚瑾玉。 可出乎她预料的是，楚瑾玉的脸上没有惊慌失措，也没有欲盖弥彰，仍是那副优雅的模样。 “二姐姐并没有出什么事情，真是让丁姐姐担心了。” 第108章 假扮自己 丁芦雪还是有些难以置信：“真的吗？可是……” 她余下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楚瑾玉打断了：“就算二姐姐真的有什么事情，也是她很快就要与李丰公子完婚了，丁姐姐到时候可一定要来参加呀。” 丁芦雪瞬间明白了她这是什么意思，面上顿时露出了有些心酸的表情：“原来是这样……那还要恭喜明玥了，没想到居然会这么匆忙。” 她知道楚明玥与李丰突然要尽快成婚，一定与今天发生的事脱不开关系。 她识相地没有再问下去：“那我就不打扰了，瑾玉妹妹走好。” 楚瑾玉向她优雅地行了一个礼，面上带着淡笑离去了。 她的笑容让在场的不少大家闺秀都议论纷纷——本以为今天楚明玥一定出了大事，但现在看她的庶妹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难道真的没有出什么大事吗？ 楚瑾玉没有在意她们的目光和议论，左右这件事情与她没有关系，她不过是被楚明玥硬扯进来想要当替死鬼罢了。现在楚明玥没有如愿，事情仍旧如之前一样发展，对于楚瑾玉来说就是最好的情况了。 她晚了楚家其他人一步回到府中，没想到居然在门口就被一个书童模样的少年拦住了马车。 还不等她掀开帘子，那书童就紧张地跪在了地上：“敢问这是楚家五小姐的马车吗？” 楚瑾玉笑道：“正是，请问是有什么事情吗？” 她虽然不知道这书童是谁，但多少猜得到是谁派他过来的。 结果不出她所料，那书童一听自己找对了人，立马就跪在地上连连磕头：“我是孙启明孙公子的书童，还请五小姐可怜可怜我家公子，把解药给他吧！” 楚瑾玉嘴角荡开一抹诚心如意的微笑：“哦？我还当是谁呢？原来是孙启明请你来的。他前几天为何不自己亲自过来取药？” 那小厮心里真是叫苦不迭，他其实也很想知道自家公子为什么在明知自己身上中毒的情况下没有第一时间向楚瑾玉来要解药。 难道我家公子是受虐狂吗？他在心里惊慌地想道。 他不知道，孙启明并不是不想早日接触自己身上中的毒药，他只是不想受到楚瑾玉的控制。 距离他被楚瑾玉下药已经过去了半个月。这半个月的时间里，孙启明一天都没有放弃去看医生，就希望有人能够解除他身上中的毒。可惜他找了这么久，京城里面没有一个大夫能治好，就连京城那个风头正盛的连翘大夫他都去找了，只不过根本连人家的面都没有见到就被拒绝了。 那些大夫拒绝他的理由还都是一样的——脉象显示他的身体一切正常，根本没有什么中毒的迹象。 孙启明不太相信楚瑾玉能有这么大的本事，或是因为他自己也抱着侥幸的心理，因此他特地在半个月期限到了以后没有第一时间去向楚瑾玉要解药，这就导致他现在的情况堪称生不如死，只能躺在床上哀嚎，脸头皮都快被他自己抠烂了。 他的情况看得服侍他的书童都心惊胆战，在孙启明求他去楚家向楚瑾玉求药后，这书童是一刻也不停地就跑到了楚家。 可他到了楚家才发现，整个楚家的人不知道为什么都去参加冯家的宴会了。因着冯家的宴会只有受到邀请的人才能去，所以那书童也不敢去冯家碰壁，只能在楚府的门口守株待兔，终于等到快黄昏，才看见了楚瑾玉的身影。 见那小厮连连磕头，都快将额头磕破了，楚瑾玉却还是面无表情地看着那个书童。 “真的是孙家少爷叫你来的吗？我怎么从未见他身边有你这号人物？” 在楚瑾玉的记忆中，她从来没有见过孙启明的身边有什么书童一类的人物，如果她就这样贸然和他走了，反倒会给自己带来危险。 那书童见这楚家小姐居然不相信自己，表情更加焦急了：“楚小姐，我是这一个月才在孙公子身边伺候的，你也知道他春闱上榜之后就搬出了书院，现下在三皇子府中住着的。” 那书童不知道楚瑾玉的底细，还以为她是孙启明的红颜知己，三两下就交代了孙启明现在的住处，却不知道楚瑾玉根本不知道这些信息。 看来这人确实对一些情况不太了解，居然会把这种信息主动告诉我。恐怕孙启明的情况真的很不妙，如果不是如此的话，不会连一点信息都没有交代他就让他来找我……楚瑾玉在心里暗想道。 她没有想到孙启明居然搬出了书院，反倒住到三皇子的府上去了，看来他之前所说帮助自己查出幕后黑手的话不是假的，不然没必要以身试险。 楚瑾玉当然知道他这是两处押宝，如果那个幕后黑手能救得了他，他恐怕就不会来求她了。 不知道是那个幕后黑手现在还没有出现在他的身边，还是没有办法解他身上的毒。 楚瑾玉私心希望是后者，但她知道自己还是要做好最坏的打算，于是就不抱什么期望。 她等那个书童将头磕破以后，才终于开口道：“你倒是个忠心的，看在你的份上，我就去为你的主子诊治一番吧。” 那书童从未受到过如此恭维，一时间有些受宠若惊：“当真？多谢小姐！多谢小姐！” 楚瑾玉补充道：“你家公子没有及时来我这里取解药，现在想要解毒只有我亲自过去。只是我现在这样的身份怕是不能进三皇子府，你看有没有什么办法呢？” “这……” 那书童还是个机灵人，很快就想出了一招：“有了！现在全府的人都知道我家公子生病了，小姐只要将自己冒充成京城那个女神医就可以了。” 楚瑾玉疑惑道：“女神医？” 那书童点点头，以为楚瑾玉还没有听说过那位女神医的大名：“就是那位延寿堂的连翘大夫呀！她虽然是个女流之辈，但在医术上还是很有造诣的，小姐冒充她的话一定没有问题！” 第109章 情真意切 “……这样吗？”不知道为什么，楚瑾玉觉得听别人这样夸自己还有点羞耻。 自己扮演自己这件事，她还是头一次做。 但无可置疑的是，她进行了一番伪装之后与“连翘神医”非常相像，引得那位书童赞不绝口。 这是自然的，毕竟我就是那个连翘神医，楚瑾玉在心里暗想道。 三皇子似乎还在为白天发生在冯家的事情有些不愉快，楚瑾玉被书童引进府的时候还听见管家正在斥责下人打扫的声音太大吵到三皇子殿下了。 但实际上，那些仆人距离三皇子的寝院还有很远的一段距离，或许三皇子只是单纯拿他们泄愤罢了。 带着楚瑾玉前来的书童也觉得今天府内的氛围有些不对劲，不自觉地也有些放轻了脚步。 没有想到三皇子居然如此在意李丰说的话……楚瑾玉在心里默默感叹。 她不清楚现今朝中的局势，也没有兴趣了解，自然不知道三皇子虽然颇受隆新帝宠爱，但其实这种宠爱并不稳定，所以他平日里才经常因为他人对隆新帝斥责的评论而破防。 想到这里，她觉得自己还是早点给孙启明治完就溜了为妙：“还要走多久？”这三皇子府比起楚家来可不止大了一点。 那书童小声道：“快到了，还请楚小姐再忍耐一下。”他觉得这个小姐实在是太娇纵了，现在说话的声音居然还这么大，万一被三皇子听见就不妙了。 可他没有想过，三皇子又不是练过功夫的人，怎么会隔着这么远都能听得到声音。 但书童很快就意识到，但是他降低自己的音量没有用，因为他和楚瑾玉还没有进孙启明的院子，就听见他从屋内发出阵阵哀嚎。 楚瑾玉皱了皱眉：“你没有将他绑起来吗？”让他抓挠了自己这么久，孙启明现在居然还有力气尖叫，真是太了不起了。 书童有些惊慌地说道：“我当然有将公子绑起来，不然让他这么抓挠下去就不得了了！只是不知道为什么现在——可能是他自己挣脱了？” 楚瑾玉叹了一口气：“罢了，你快带我进去看看吧。” 左右自己还要帮这个人治病，还是早点结束早点回府，过几天她还要与楚明玥的大哥斗智斗勇呢。 那书童见楚瑾这么配合，自然很快就将她送进了院子内，果不其然看见孙启明已经挣脱了捆绑，在自己的身上死命抓挠着，整身衣服都快被血染红了。 “孙公子！”那书童赶忙冲上去制止他的动作。 他将孙启明压到床板上，想要将原先的布条重新给他系上去，却发现原先捆绑他右手的布条已经被咬烂了，想必是孙启明自己忍不住用牙齿干的。 孙启明也看见了自己的杰作：“都是你绑得太松了！不然我怎么会有可乘之机呢？” 其实那书童绑得很好，不然孙启明也不会熬了几个时辰才将这个绳索解开。 那书童是孙启明雇佣过来的，自然不会反驳他的话，于是承认道：“都是小的做的不对！孙公子，我已经将楚家五小姐请来了，你快让她来看看吧！” 书童的语气中透露着兴奋，他根本不知道楚瑾玉和孙启明是怎么样的关系，只知道孙启明在病得这么重的情况下还让他来找楚瑾玉要解药，可见楚瑾玉在他心目中是很重要的人，殊不知这个世界上重要的关系除了挚友和爱人外，还有仇人。 楚瑾玉自然没有在那书童面前捅破的意思，只是微笑道：“孙公子久等了，我现在就来为你诊治。” “你不要过来啊！”孙启明尖叫道，他知道是自己走投无路才让书童请楚瑾玉过来，可等这个心狠手辣的少女到了他的眼前，他两周前在楚府那段屈辱的经历又重新浮现在他的脑海中，当时的情形他还历历在目。 “孙公子不要再逞强了，”论起演戏，楚瑾玉的演技也是一流的，“我人都已经在这里了，又怎么会弃孙公子于不顾呢？” 楚瑾玉让书童将孙启明牢牢压住，自己便快速给他把了脉，发现他除了失血过多意外并没有什么大问题，便将自己带来的解药给他灌了进去。 在等待孙启明恢复的时候，楚瑾玉甚至假惺惺地对他笑道：“没想到在三明的时候我这么想见孙公子，反倒是现在才能与孙公子这样相处呢。” 那书童听到这么美丽的小姐居然用这么含情脉脉的语气对孙启明说话，耳梢都红了。 没有想到这位楚家五小姐对孙公子如此情深意重……他在心底默默想道。 他才侍奉孙启明不久，根本不知道孙启明与楚元珊、楚瑾玉的过往，此时见楚瑾玉假惺惺地演戏，还以为这个楚家五小姐真的深爱孙启明呢。 如果不是因为他失血过多，孙启明的脸现在早就已经气红了。感觉自己身上的痒意有所缓解，他的脸色终于变得好了一点：“那我还要多谢楚小姐的关心呢。” 楚瑾玉意有所指道：“这都不算什么，只要孙公子不要忘了我们之间的约定就行。” 孙启明自然不可能从这个蛇蝎心肠的女人身上联想到什么风花雪月的事情，他明白楚瑾玉说的其实是帮她找出幕后黑手这件事情。 虽然他现在还很虚弱，但是输人不输阵，他还是勉强自己露出一抹微笑：“还请楚小姐放心，你和我之间的约定，我是一定会遵守的。” 经过今天这次的折磨，孙启明相信再也不会有什么事比得过楚瑾玉给他下的毒了，全身瘙痒的滋味真是让人生不如死。 虽然那个幕后黑手用邪术将我催眠，但她未必敌得过楚瑾玉这个贱人的招数……孙启明在内心为自己下定了决心——在帮助楚瑾玉解决掉幕后黑手后，一定要让她将解药交出来。 万一她死了，自己也是活不下去了。 可让孙启明没有想到的是，面对他的背叛，那个幕后黑手连后悔的机会都没有给他。 第110章 决心 在治疗完孙启明后，楚瑾玉也没有闲着。 她知道孙启明现在知道了自己的厉害，之后是不会轻举妄动的，所以暂时对他放下了心。 但自己现在可不是能够自由晚归的身份，还是早点回楚家为妙。 于是她从三皇子府出来后就想乘坐马车尽快赶回楚家，却没想到马车夫居然已经换了一个人。 她惊讶看着宇文澈：“你怎么是现在这副打扮？” 宇文澈压了压自己的头巾：“怎么了？不适合我吗？”他还不是为了让那个马车夫不起疑，这才将他打发回家了，现在只是用头巾将自己的脸全部包了起来，装出一副受不了路上风尘的模样。 楚瑾玉笑了：“那倒也没有，很适合。” 听楚瑾玉这么说，宇文澈反倒不高兴了起来：“真的吗？” 不会吧？她是真的觉得我像个马车夫吗？不知道为什么，宇文澈的心情有些阴郁，他刚才这么阴郁还是因为楚瑾玉在室内对孙启明说的话。 楚瑾玉见他有些沮丧的模样，不由笑出声了：“我开玩笑的，你怎么当真了。” 说着她将自己娇小的身子钻进了马车内：“好了，时间不早了，我们快回去吧，要是遇上陈夫人来找茬就不妙了。” 宇文澈这才意识到自己刚刚被楚瑾玉戏耍了，但他也不知道该拿楚瑾玉怎么办，只能气呼呼地作为车夫忠诚地赶马车。 自己这个堂堂月影阁的密探，在楚瑾玉面前是不是太没有尊严了一点？他有些懊恼地想着。 “喂，”他没注意到自己的语气有些低沉，“你跟孙启明之间的事情是真的吗？” 楚瑾玉一开始没有反应过来，他为什么要在现在提起这种话，她以为宇文澈对这件事情并不感兴趣。 毕竟她一开始觉得原先的楚瑾玉干的事情实在是太丢脸了，所以一直没有将这件事告诉宇文澈。她潜意识里觉得宇文澈是自己在这个世界遇到的第一个朋友，不想让他对自己的印象被原先的楚瑾玉所影响。 但现在宇文澈既然问了，或许她也到了对自己这个好朋友坦诚相待的时候了吧。 “阿澈，我想先向你道歉。” 她凑到马车前，隔着帘子郑重地对他说道。 宇文澈被她猝不及防的道歉吓到了：“不用，这有什么值得道歉的？说起来也是你自己的私事。” 楚瑾玉反驳道：“你说的不对，我们现在是朋友了，朋友之间是需要坦诚相待的。如果你好奇我的事情，那我一定会知无不言告诉你的。我并不是故意瞒着你，只是这件事说起来……” 她一时间沉默了，不知道自己要怎么样将这件事情从头到尾诚实地讲一遍，因为一说到原先的楚瑾玉并不是自己，那就要解释自己究竟是怎么复活的。 但宇文澈却突然说：“不用了，你不用和我解释了。” 楚瑾玉顿时激动地问他：“为什么？你不用顾虑我——” “不是，”宇文澈打断了她的话，“你刚刚说的对，朋友之间是需要坦诚相待的。” 他的身份对于楚瑾玉来说也是一个秘密，他甚至都不曾向楚瑾玉提起过，而楚瑾玉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对自己隐瞒他的事情产生了愧疚，这是宇文澈难以忍受的。 这样就感觉自己更像在欺骗她了……宇文澈在内心罕见地产生了一丝愧疚感。 “其实你不知道，我也有秘密瞒着你，我觉得只有你对我坦诚的话，这一切就不太公平。”他诚实地说道。 楚瑾玉有些不明白他的坚持：“没有关系啊，我并不在意你的隐瞒。”她当然知道朝廷密探的身份特殊，所以她从来不过问宇文澈这方面的事情。 再说了，就算宇文澈真的有什么秘密，难道这个秘密还能比楚瑾玉再世为人的秘密重大吗？ 宇文澈听了楚瑾玉的话，内心涌起一股感激的情绪。但他最后还是摇摇头道：“我知道你不在意，但是这是我自己心里的坎。” 如果自己有一天能向楚瑾玉坦白自己真实身份的话，他才有资格知道楚瑾玉的秘密。 就这样，宇文澈在内心下定了决心。 清丽的少女虽然不知道那个秘密对宇文澈来说究竟有多重要，但她从宇文澈的语气中听出了他的决心，于是笑着说道：“我明白了，我期待你告诉我的那一天。” 就这样，在回到楚家的路上，楚瑾玉和宇文澈隔着马车帘子的对话为他们今后的命运起了奇妙的作用。 楚瑾玉一直很担心陈夫人和楚明玥会在这几天找她麻烦，但出乎她意料的是，这几天她的生活过得意外的平静，陈夫人和楚明玥也没有找茬，只是默默地为自己准备出嫁的事宜。 见她们一副岁月静好的模样，四喜却有些坐不住了。 有一天，她在楚瑾玉认真享受上午阅读时光的时候，忍不住问道：“小姐，你不觉得最近陈夫人他们很不对劲吗？” 楚瑾玉不明其理，只是说道：“有什么不对劲的吗？我觉得他们最近挺安分的啊？” “我不是这个意思！”四喜有些急了，“我是说，她们难道就真的引颈就戮了吗？就这样认命了吗？” 她那天没有陪楚瑾玉去宴会，一直觉得很后悔，毕竟看二小姐吃瘪这种事情居然错过了实在是有点可惜。 楚瑾玉倒是不怎么着急，她用平静的语气说道：“她们怎么可能会不报复我呢？只不过是在等待合适的时机罢了。” 四喜被楚瑾玉的话吓了一跳：“小姐，你既然知道是这样，那怎么现在还不开始应对啊？要是之后再做，那岂不是晚了吗？” 楚瑾玉老神在在地说道：“四喜，你先不要急，我想她们给我预定的对手一定是个聪明人，我要先看看他的行事手段再做决定，不然说不定还会中了他们的奸计。” “这是什么意思？除了陈夫人和二小姐以外还会有新的人吗？莫非是楚元珊？”四喜疑惑地问道。 第111章 猜猜是谁 楚瑾玉事先没有告诉她楚晟璟的事情，就是怕四喜担心太多，到时候反倒露出马脚。 “没事的，到时候你就知道了。”她只是这样安抚道。 四喜有些不满地撅起了嘴：“五小姐真是的，明明是这么重要的事情，居然连我都不告诉！” 她现在识文断字都已经会了，还请黄掌柜教了她打理店铺的相关知识，俨然是一名小掌柜了，却没有想到楚瑾玉居然还将她当成一个什么也不知道的小丫头来看。 楚瑾玉见她一副不服气的模样，忍俊不禁道：“对不起四喜，我并不是看不起你。只是我想，如果你自己都不知道会是什么对手的话，或许我不告诉你会更好。” 四喜端着茶水走的时候还在嘀嘀咕咕：“什么叫我不知道的话还是不告诉我为好？难道我应该知道吗？” 那庭院里洒水的三彩听见了，不禁笑了笑：“我觉得五小姐说的很对，她不告诉你是正确的。” 三彩的脸上糊了一层厚厚的膏药，是楚瑾玉为了拯救她的脸特地给她调配的，三彩用了几天以后，确实感觉自己脸上的情况有了很好的改善，顿时更加感谢起楚瑾玉来。 四喜听自己的小伙伴居然也这么说，不由更加不服气起来：“你这是什么意思？难道三彩你就知道吗？” 真是太过分了，明明自己也是什么都不知道，居然就开始嘲笑我！ 然而，四喜的指责却不太准确，她本以为三彩在听到这件事情后一定会露出一副尴尬的神情，没想到她居然笑了笑说：“我当然知道那个对手是谁了。” 这下轮到四喜怀疑人生了：“真的吗？你该不会是在骗我吧？” “我怎么会这么做呢？反正过几天你也该知道了。”三彩沉静如松树一般，看上去非常可靠。 四喜一听她像是愿意告诉自己，立马朝她撒娇道：“三彩姐姐，行行好吧！快告诉我到底是谁吧，我实在是太好奇了！” 她怕三彩因着楚瑾玉的缘故不愿意告诉自己，于是赌咒似的朝天伸出两根手指：“我发誓这件事我既不和小姐说也不和任何外人说，不然我就活活被雷劈死！” 三彩见她这么一副严肃认真的样子，实在忍不住笑出声来：“那倒也没有到这么夸张的地步，那个人其实你也是知道的，你再好好想想，这个家中谁和陈夫人二小姐最亲近？” 最亲近？四喜脑海中立马就有了一个人选—— “你是说老爷会帮楚明玥复仇？”四喜不可置信道，“这不可能吧？老爷这样一个明哲保身的人，怎么可能眼睁睁看着两个女儿自相残杀呢？” “……”三彩忍不住朝天翻了一个白眼。 她有些无奈地说道：“我真傻，我居然还对你抱有一丝期待。好啦，我直接跟你说吧，你还记得大少爷这几天要回来的事情吗？” “大少爷？”对哦！大少爷和二小姐都是陈夫人所出，那可不是她们最亲近的人吗？ 想明白后四喜不免有些兴奋，但很快她会想起府中有关大少爷的传闻，脸上的表情又转为了不安。 “大少爷不会对五小姐做出什么丧心病狂的事情吗？他怎么说也是一个男人，参与内宅女人间的争斗算是怎么一回事啊？” 三彩摇摇头：“你可千万不要这么想，凭五小姐的计谋，这世界上有几个内宅女人斗得过她？” 三彩这话可没有说错。她在楚家当差的时间虽然没有多久，但是她爹娘从小就将她在市井间养大，见识到的人比四喜可是多了多，自然知道这个世界上对于女人多有严苛之处 像楚瑾玉那样能有一技之长在京城开医馆养活自己的女人还是少数，像她一样见多识广又有计谋的女人就更少了。 三彩还没有意识到，自己在无意识中已经对楚瑾玉起了很大的敬意，对于她所做的一切都是支持的，甚至是无条件服从的。 “这样啊……”四喜思考了一会儿，觉得三彩说的有道理。 “哎，那我也不用为小姐担心了，如果小姐真的有什么用得到我的地方，一定会好好跟我说的。” 四喜下定了决心，自己可千万不能拖楚瑾玉的后腿，不然她自己都会觉得很愧疚。 三彩点了点头，觉得她时不时变脸的样子非常有趣：“你能这么想就最好了，到时候你也要小心一点。” 四喜还没有来得及点头答应，就听院外突然传来了李妈妈的叫喊声。 “四喜，快叫五小姐出来！我们府上有大喜事了！” 四喜疑惑地朝她喊道：“李妈妈这是在说什么啊？我们府上不是本来就要有喜事了吗？” 她以为李妈妈的“喜事”指的是楚明玥和李丰的婚事。 但李妈妈可不认为这是什么喜事：“哎，跟你这个小丫头真是说不通！我是说——大少爷回府了！” 听到李妈妈的这句话，四喜和三彩不由对视一眼，都从彼此眼中读到了惊讶。 李妈妈可没有闲心管她们两个人是不是开心，径自说道：“老爷一听说大少爷回家的消息，顿时也是高兴的不得了了，你们赶紧去通知你们五小姐，不要错过了晚上的接风酒，不然夫人一定会要你们好看的。” 说到后面，这个尖酸刻薄的老婆子不由露出了嘲讽的微笑——让她们这些小丫头嚣张，之前这个五小姐仗着她是乡下长大的粗鄙之人，没少欺负自己家的小姐。 现在大少爷回来了，五小姐的日子可就要难过起来了！ 想到这里，李妈妈的脸上不由露出了洋洋得意的表情：“怎么还不快去？你们这些小丫头真会偷懒！” 她还想再骂四喜和三彩两句，就听一个清亮的女声从厢房内传来：“多谢李妈妈提醒，瑾玉一定会准时参加接风酒的。” 李妈妈惊讶地看着从厢房内出来的楚瑾玉，她还以为这个小丫头听到这肯定会吓破胆，却没有想到她居然如此镇定。 第112章 镇定 楚瑾玉的确非常镇定，她今天身着绛紫色的罗裙，如果是平常人家的年轻小姐穿这身衣裳，难免会有些显老，但楚瑾玉神色自若，浑身上下透露出沉静的气质，如傲雪寒梅，配上这身衣服倒是让李妈妈心里惧怕了几分。 楚瑾玉出来自然不是为了闲聊的，她朝李妈妈打招呼道：“好久不见了，李妈妈。” 李妈妈看见她这幅模样不知道为什么打了个寒战——她这么说，好像见到她以后都会发生什么不好的事情一样。 但她心里还想着陈夫人的吩咐，脸上尴尬地笑道：“五小姐出来了就好说，夫人通知你等会儿去参加大少爷的接风宴呢。” 说是接风宴，但楚晟璟这次回京突然，楚明玥又遇到了这样的事情，自然是没有什么豪华的排场，不过是全府上下的人聚在一起吃一顿饭罢了。 楚瑾玉面上挂着清冷的微笑，让这位少女的气质在美丽中又带着几分捉摸不透：“我知道了。只是想请教一下，这全府的人中，包括柳姨娘吗？” 见李妈妈眼神中透露出不解，楚瑾玉补充道：“李妈妈知道的，我之前和柳姨娘曾经发生过一点冲突。” 李妈妈想起来了——那何止是一点冲突？楚瑾玉当众指出柳姨娘的怀孕时间和楚怀回府的时间对不上，害得柳姨娘被关了这么久，可是真真恨死她了。 但李妈妈可不会对楚瑾玉多说什么，毕竟她现在可是陈夫人那边的人：“柳姨娘自然是会去的，毕竟老爷已经说要全府的人都去了。” 嘿嘿，你就等着柳姨娘给你好看的吧。 李妈妈可清楚柳姨娘那个人不是个省油的灯，如果楚瑾玉没有招惹过她的话她自然也不会恨上楚瑾玉，但现在柳姨娘已经在府中关了两个月，却不知道她的怨气究竟有多深重了。 楚瑾玉对此倒是没有什么紧张的：“是吗？既然如此，我可要好好想一下，之后怎么跟柳姨娘赔罪，毕竟先前是我太过冲动了。” 楚瑾玉清楚，柳姨娘之所以现在还活着，完全是因为楚怀不接受自己家中会出现姨娘与小厮私通的丑闻。这几个月里，他和陈夫人肯定没有少变着法子折磨柳姨娘。 俗话说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如果楚瑾玉能将柳姨娘收为己用的话，想来在对付陈夫人的内宅之事上会更有把握一点。 想到这里，楚瑾玉脸上的微笑可以说是非常灿烂了。 “那老奴这就算通知到位了，晚上五小姐可不要缺席啊。” “那当然，还请李妈妈放心。” 李妈妈却不知道这个五小姐在打什么主意，她一时间猜不出楚瑾玉的意图，也就只能将疑惑留着，等回去向陈夫人报告了。 见李妈妈一走远，四喜立刻就紧张地对楚瑾玉说：“小姐，这可怎么办呀？要是大少爷真的直接在宴会上对我们做什么不利的事情，那我们岂不是一点准备都没有？” 楚瑾玉摇了摇头，口中说道：“不用担心，我想楚晟璟是不会这么快就对我们下手的。”如果他足够聪明的话。 她相信楚家的大少爷肯定不会和他的母亲和妹妹一样笨，应该是想等着在今天的接风宴上摸摸自己的底细，在这之后才能更好地报复她。 在打发走了四喜和三彩后，宇文澈神不知鬼不觉地从暗处走了出来，少年俊美的脸被晨光照耀得更加美丽。 “晚上要是真的出了什么事情，你会感到紧张吗？” 楚瑾玉的心跳忽然有些加速——这并不是因为害怕，也不是因为紧张，而是因为兴奋。 她发现自己的心态现在已经有些许的改变了，原本她来到这个世界只是为了自保，根本没有攻击别人的意思。 但她不找别人的麻烦，别人却偏偏要找她的麻烦，这让她不胜其烦，现在她决定了，日后的楚瑾玉不再只求自保，她为了自己安宁和平静的生活，一定要先下手为强。 她将自己的这个想法讲述给了宇文澈听：“你会觉得我这样的想法很幼稚吗？”她知道宇文澈是月影阁的密探，虽然平日里没有少杀人，但这都是为了朝廷，反而在道德感上比一般人高出许多。 谁知宇文澈听了她的话后摇了摇头：“我觉得你做得很对。人不犯我，我不犯人，这个道理只能用在讲道理的人身上，而你在楚家遇见的……” 说到这里，宇文澈停了下来，他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形容楚瑾玉在楚家遇见的这些奇葩了。 “……总而言之，我觉得你这样做是很有道理的，如果那个楚晟璟是个聪明人的话，他一定也会知道自己不应该招惹你。” 听完宇文澈的话，楚瑾玉仿佛受到了莫大的鼓励，开心地眯着眼：“阿澈，你说得实在是太对了。我就是这样想的，但如果楚晟璟没有办法改变他母亲和妹妹的想法的话，我也只能与他们斗到底了。” 其实她心底已经有了一个计策，只不过她觉得现在不是将这个计策说出来的时候，倒不是怕宇文澈泄露她的秘密，而是觉得自己对此的把握还不是很大。 等今晚一过，她就知道自己能不能依靠这条计策顺利扳倒陈夫人他们了。 到了夜晚，楚瑾玉仍然穿着她那件绛紫色的衣裙赴宴。 楚明玥现在非常安分，或许是因为木已成舟，她现在整个人反倒是平静了下来，没有过多激动的情绪，只是嘲讽地瞥了一眼楚瑾玉的衣服，像是在嘲笑她这个乡下人糟糕的品味。 如果让我来搭配的话，才不会选颜色这么丑陋的裙子！她在内心嘲笑道，但潜意识里却又选不出什么比楚瑾玉现在的状态更合适的颜色了。 陈夫人此时倒是红光满面——她的宝贝儿子好不容易从那个鬼地方回来了，这让之前在楚瑾玉那里频繁碰钉子的她终于获得了一丝安慰，只不过这安慰能持续多久就不得而知了。 第113章 接风宴 尽管她现在再怎么不喜欢楚瑾玉，表面上的功夫还是要做到的，于是她噙着幸灾乐祸的笑容对楚瑾玉介绍道：“瑾玉，你来这么久了，可是还没有见过你的大哥？毕竟当时你们在三明的时候就很少见面，现在隔了十几年，怕是已经认不出来了吧？” 楚瑾玉含笑地点点头，目光转向在宴席上那个鹤立鸡群的青年——他长相英俊，却与京城一般的文人才子不同，是非常硬挺的长相，身上似乎还带着久经沙场的气息，给人从印象上就魁梧许多，反倒容易让人忽略他比一般武将文弱的身板。 只是这一眼，楚瑾玉对他的第一印象就不错——难怪陈夫人和楚怀对他给予了这么大的期待，楚晟璟的确确长着一张正直英俊的脸，而且在辅佐五皇子的时候从未出错，甚至还帮助他打赢了几场小战，引得隆新帝大悦。关于他在战场上的表现，还是宇文澈告诉她的。 能够引起月影阁密探注意的五皇子下属，那的确是不可小觑。楚瑾玉在心中暗想道，这说明他足够足智多谋，说不定自己并不是他的对手，但这又怎么样呢？游戏就是要刺激一点才有趣。 在楚瑾玉打量大哥的时候，楚晟璟也在打量着自己这个庶女妹妹。他可不像楚明玥一样，只执着于和楚瑾玉比穿的衣裳，他倒是一眼就看出自己这个庶女妹妹虽然没有二妹妹长相漂亮，但浑身却散发出一股凌然不可侵犯的气质，确实不同寻常。 没有想到被父亲扔在三明的孩子中居然会出如此钟灵毓秀的孩子……他在心中短暂地欣赏了一下楚瑾玉，可一想到楚明玥的悲惨遭遇，对自己这个并不亲近的庶女妹妹也就只剩下惋惜了。 谁让你没有事喜欢耍这种小聪明呢？我也是迫不得已才与你为敌的。 而这些考虑也只是在楚晟璟的脑中很快闪过，他面上还是带着轻松写意的表情：“好久不见了，五妹妹。你小的时候我还抱过你呢，不过你可能不记得了吧？” 楚瑾玉面上带着笑：“是啊，小时候的事情，我确实有很多都不记得了，原来大哥小时候曾经抱过我吗？” 他这话一说，楚瑾玉顿时觉得他像自己的长辈，似乎想要借此将她压下来一截，但她却也不是那么好相与的。 楚晟璟没有想到她居然会在这个事情上面装傻，面色登时有些难看了起来。 但他面上还是带着笑，只不过笑容没有像刚才那样温和有礼了：“我就说五妹妹的记性不行，还是小孩子的时候哪里记得住这么多事啊？” 这个小丫头是不是不太识抬举？不过也是，如果是那么好对付的小丫头的话，母亲和妹妹也不会被逼到这种地步。 楚晟璟在听陈夫人讲述完这件事情的经过后，想法和陈夫人他们一样，觉得是楚瑾玉不好，她明明有更好能够解决问题的方法，却非要让自己的妹妹当众出丑，这才闹到不得不与李国公府那个浪荡子弟结婚的地步。 当然，这种时候他是完全不会考虑楚瑾玉要是上当受骗会怎么样的情况了。毕竟在他的心里，只有自己的亲生妹妹才是真正的亲人，其他楚家的庶子庶女们都是给他们铺路的。 如果楚瑾玉知道他现在心中的想法，恐怕要感叹一句陈夫人真是教子有方，居然能将每一个孩子的性格都塑造成这副歪样。 当然，她可没有兴趣帮自己这些已经长歪了的哥哥姐姐重塑人生观，毕竟大夏朝或许有九成的人想法和他们一样。 楚怀见他们聊天的情况不对，立马温和地劝说道：“晟璟，你也不要光记着和你妹妹说话，快和我们说说你在军营里的情况吧。” 楚晟璟一听楚怀对自己在军中的生活感兴趣，立马就将自己在五皇子麾下当参谋的事情与楚怀说了，整张餐桌上因为他的军中趣事一时间显得其乐融融。 虽然楚瑾玉很防备楚晟璟，但她还是竖起耳朵将楚晟璟所说的军队中的事情听了一遍，毕竟她从小出生于和平的国家，还没有受到过战火纷飞的苦恼，听大夏军队的情况也很有意思。 “然后那个漠北的将军就被五皇子一刀削下了头颅！” 谈起五皇子的军功，楚晟璟的眼中闪闪发亮，似乎对威风凛凛的五皇子很是崇拜。 陈夫人却被他血腥的描述吓了一跳：“晟璟，今天可是你的接风宴，吃饭的时候怎么能说这么吓人的东西呢？” 楚晟璟却有些不在意：“母亲，这有什么，在军中这样的事情多了去了。你看我这样文弱，手里多少还是有几条人命的。” 他说这话的时候，正用余光偷偷观察楚瑾玉——没错，他刚刚说的话其实并不是故意炫耀，而是想借此看看楚瑾玉的反应，如果她现在露出一副恐惧的表情的话，就说明她虽然在对付柔弱的内宅女子上有一套本事，但面对实打实的刀光剑影还是恐惧的。 可惜的是，楚晟璟并没有在楚瑾玉的脸上看见恐惧或者是惊吓的表情，她的脸就如深潭一般沉寂，似乎并没有因为他的故事受到冲击。 难不成这个小姑娘的心理素质真的那么高？楚晟璟一下起了好胜心，他继续刺激道：“而且五皇子可不仅仅只是将他的头砍下来了，他还将那个蛮人的人皮整张剥下来做成旌旗，每次进攻的时候都举着它，那些漠北人见到这个旗子脸色就变了——” 楚瑾玉可是个身经百战的大夫，身临其境面对血腥场景都可以从容自若，现下楚晟璟只是语言描述，确实不能动摇她分毫。 但楚瑾玉没有动摇，并不代表其他人不会动摇。 正当楚晟璟讲得正起劲的时候，席上突然传来了呕吐声，很快众人就闻到了一股胃酸混合食物发酵后残渣的味道，面色顿时青了——原来是柳姨娘在席上吐了。 第114章 喜欢帅哥的柳姨娘 柳姨娘此时也觉得自己很委屈——她本来就因为怀孕身体不适，谁知道楚晟璟这个人长得一副英俊潇洒的模样，却这么喜欢说这样恶心的故事，这才忍不住在席上吐了出来。 楚怀见她这副模样，脸上露出恼怒的表情：“青青，你这像什么样子？也太难看了。”虽然他现在已经对柳姨娘没有了怜惜之情，但到底之前还是有过一些感情的，再加上柳姨娘腹中的孩子尚未生下，如果这孩子真是他的种，那他自然是要好好对柳姨娘的。 柳姨娘用帕子捂住自己的嘴：“唔，老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实在是大少爷说的这些事情，太恶心了，唔——”说到一半，她似乎是又想起了刚刚楚晟璟说的话，又开始大吐特吐起来。 陈夫人也受不了柳姨娘这副脏污的模样，捏着鼻子说道：“柳姨娘，虽然我明白你是怀孕之身，但是你这幅样子也太丢我们楚家的脸面了。幸好这宴席上没有外人，如果被别人看见了的话影响多不好。”她说这话的时候因为捏着鼻子，声音显得异常尖细，柳姨娘听着她刻薄的声音不禁觉得恶心，又更加难受了起来。 楚明玥自然也是不会帮着柳姨娘说话的，吵吵嚷嚷和楚怀说要把柳姨娘赶走，但楚晟璟此时却选择出来当个老好人：“够了够了，都是我刚刚说的话不好，这才害得柳姨娘成了这副模样。” 柳姨娘听了这话，内心倒是有了一丝感动，却不知道楚晟璟此时博取她的好感，只是为了之后可以利用她对付楚瑾玉——没错，作为一个曾经在沙场纵横捭阖多年的参谋，他也想利用楚家这个可以被利用的姨娘，好好发挥一下她的剩余价值。 论起做戏，楚晟璟可比他的母亲和妹妹来的高明，只见他不仅道歉，甚至还亲自离席将柳姨娘扶起，完全没有在意自己的衣摆被桌上的呕吐物弄脏。 楚明玥不满地朝他叫道：“大哥，这种事情让仆人做就好，怎么还要你亲自上阵呢？你看看，你的衣服都被秽物弄脏了！” 她内心愤愤不平，觉得自己的大哥实在是太好心了，遇上柳姨娘这样下贱的妾室居然也去帮忙，这像什么样子？ 楚晟璟好声好气地向自己的妹妹解释道：“玥儿，你不要这样说话，柳姨娘好歹也比我们长一辈，现在还怀有身孕，还是对她尊重着些好。” 楚明玥完全不明白为什么自己平日里无条件向着自己的哥哥现在居然会为了一个下贱的姨娘说话，嘴上虽然应了句“是”，表情可是全然不服气的。 楚瑾玉见到这种情况，就觉得自己是时候出来说一句话了：“是啊，说起来也是楚大哥刚刚做的不对，好好地怎么能在孕妇的面前说这种血腥之事呢？就连瑾玉听了也觉得毛骨悚然。” 她说这话的时候看上去毫不心虚，像是真的觉得楚晟璟刚刚说的话很恐怖一样。 楚晟璟不由在内心翻了个白眼——如果你刚刚真的害怕的话，倒是给我些反应啊，现在装的假惺惺得做什么？ 就算楚怀再不喜欢自己这个女儿，也不得不承认她刚刚说的话有几分道理：“是啊，晟璟，你刚刚说的话的确有不对的地方，现在在我们面前说说倒是没有什么，到了外人面前可千万别把这种军营里的谈笑讲出来。” 说起来，楚怀对此倒不是觉得很害怕，但他清楚，对于文官来说，听到五皇子这么血腥地处理敌人，内心总有些戚戚。五皇子虽然英勇善战，但朝中也不是没有言官因为他在西北军营里的残暴行径谏言，但苦于之前一直没有什么证据，这才让五皇子一直逍遥法外。 楚晟璟虽然不明白自己的父亲为什么这么谨慎，但还是点头答应了：“是父亲，孩儿之后再也不说这样的笑话了。” 楚怀点点头，觉得自己这个儿子真是懂事，比李国公家那个孽障算是强上千百倍，于是说道：“你知道就好，现在就让仆人将柳姨娘扶回去吧。” 柳姨娘刚刚在楚晟璟的怀中，感受到他身上浓烈的男子气息，心中不禁有些悸动。她本来就是清倌出身，从前在选择客人的时候也喜欢长相英俊的年轻男子，不然也不会因为孤身寂寞，才暗中和楚家的采买有了苟且。 但现下见过了楚晟璟，柳姨娘才觉得之前的自己实在是太傻了——自己先前的眼睛是瞎的吗？居然能看得上那个长相只能算清秀的采买，要是早知道楚家长子长成这副模样，自己就不会犯下这种错事了！ 当然，她现下怀有身孕，自然不是想与楚晟璟发生一点关系，只是为着保养眼睛的缘故，才想要多看楚晟璟几眼，毕竟她现在已经嫁作人妇，像这样的机会可是不多见的。 她自以为自己的打量很隐晦，却不知道楚晟璟早已将她的一举一动看在了眼里。毕竟他可是在军营里摸爬滚打出来的，如果对于别人的眼神都没有一丝警觉的话，怕是早就已经死了千万遍了。 楚晟璟在心里嗤笑，这个贱籍出身的女人当真和她的身份一样下贱，明明自己是她丈夫的儿子，她居然也这么不守妇道地看了他好几眼。看来自己之后如果想要拉拢她为自己办事，或许比自己想象的还要容易很多。 想到这里，他脸上露出温和的笑容，完全看不出内心在打什么鬼主意：“柳姨娘，您还站得起来吗？” 柳姨娘这才惊觉自己刚刚居然就这样靠在他怀里靠了这么久，如果不是情况特殊，现在没有人觉察到，自己之后可就又有的落人口实了。 她赶忙从楚晟璟的怀中出来：“多谢大少爷，妾身现在好多了，只要再差几个侍女将我送回去休息一下就好了。”她说这话的时候，明明应该因为呕吐而惨白的脸却泛着诡异的酡红。 第115章 深藏不露的楚瑾玉 宴会上几乎没有人注意到了柳姨娘的异样，但仅有的注意到异样的两个人却分别是楚晟璟和楚瑾玉，这就足够了。 楚瑾玉看见柳姨娘那副春心萌动的模样，不由在心里皱了皱眉。没想到这个柳姨娘居然这样轻易就被楚晟璟哄骗了，不过也是，楚晟璟的脸恐怕在其中占了很重要的因素。 但这样一来，楚瑾玉拉拢柳姨娘的可能性又变小了，这可不妙，万一她色心不改，或许还真的会为楚晟璟谋事。虽然这对于楚瑾玉来说可能不会构成什么威胁，但她还是不希望楚晟璟的赢面太大，毕竟这意味着自己要承担更多的风险。 楚瑾玉看着柳姨娘蹒跚远去的背影，内心又开始飞速思考着如何改变自己原先的计划。 楚晟璟倒是意气风发——虽然楚瑾玉没有上他的当，但如果能得到柳姨娘这个助力，自己在内宅对付起那个聪明狡猾的庶女妹妹也算是有了几分把握。 虽然柳姨娘离开了，但她的呕吐物还在室内散发着“芬芳”，在座的几个人闻到这个味道，基本上都失去了食欲。 楚明玥实在受不了了，捏着自己的鼻子道：“父亲，这次接风宴要不就到这里结束吧？女儿实在是有些受不了这个味道了，更别说明日我还要与林大夫会诊，还是早点休息为好。” 她现在已经没有办法摆脱和李丰的婚姻了，既然如此，那为什么不好好经营她自己的脸蛋，如果她的脸蛋因此还没有恢复，那她是真的赔了夫人又折兵。 不知道为什么，楚明玥有一种预感，自己的脸可能出了什么问题，因为她脸上缠绕着绷带的时间实在是太久了，莫非…… 她摇摇头，摆脱自己悲观的想法，还没有等楚怀说话就将陈夫人拉起：“母亲也和我一起回去吧。” 陈夫人也受不了这个肮脏的味道，见女儿想要提早离席，那更是一百个支持，连连点头道：“玥儿这么任性，日后可怎么是好？今日就让我陪你回去吧。” 没了她和陈夫人，楚怀和楚晟璟自然也是开不下这个宴会了，倒是楚瑾玉一副怡然自得的模样，甚至还夹了几口菜肴品尝。 楚怀见她这副模样，表情不由变了：“瑾玉，你现在还有胃口吃吗？”这样粗鲁，一点也不像名门淑女应该有的行径。 楚瑾玉可不在意自己这个偏心父亲的看法：“父亲这话说的可就错了，瑾玉虽然没有心情吃，但也记得《朱子家训》中曾说，一粥一饭，当思来处不易，半丝半缕，恒念物力维艰。这给大哥办的接风宴上还有这么多美味的菜肴，如果就这样浪费了岂不是可惜。” 楚怀虽然觉得自己这个女儿不过是在说些歪理，却也不得不承认她口才不错，甚至还会引经据典，如果是个男孩子，就算是外室子，他也会尝试将他送去学堂。 可惜却是个不折不扣的女娃儿。楚怀内心的可惜只存续了一瞬间，很快他又恢复了严肃的表情：“好了，这些菜肴虽然可惜，但我们这样的清贵人家，可是一定要在洁净的地方进食。” “是啊，五妹妹，”楚晟璟笑着说，“我知道五妹妹从小在三明长大，生活上比京城节俭不少，但这样的生活方式是会被京城的其他权贵人家看不起的，平日里还是最好改掉你的旧习吧。” 这下楚瑾玉实在忍不住在他们看不见的地方翻了个白眼。这个楚晟璟不愧是在军队里当过参谋的，骂人就是高级，刚刚说的那句话虽然没有吐一个脏字，但处处都是在说自己是乡下来的，没见过京城的什么好东西，习惯还这么粗俗，简直上不了台面。 楚怀可不知道楚瑾玉现在快气炸了，只觉得自己儿子说的话实在是太对了，他点点头道：“瑾玉，还不快谢谢你大哥的建议。” 楚瑾玉不愧是经过大风大浪的人，面对楚晟璟的羞辱和楚怀的袒护，竟然还能摆出一副微笑的模样乖乖接受他们的批评：“大哥教训的是，瑾玉从小是没有过过什么好日子，之后一定尽量改掉自己的坏习惯。” 她放下筷子起身，仪态优雅，就是宫中的专门教授礼仪的女官来了都挑不出一丝错处。 “既然如此，那瑾玉也随母亲和二姐姐一起离席了。”楚瑾玉直到离席的时候态度都很好，不由让楚晟璟更加戒备起她来。 他不得不承认，这个女孩子确实是个将才，许多五皇子麾下的将领都做不到像她一样面对侮辱喜怒不形于色。楚晟璟本来想靠暗中讽刺羞辱她刺探她的反应，现下看来她的心防完全是个铜墙铁壁。 看来攻心计是用不上了，楚晟璟在内心惋惜道，同时又更加佩服起楚瑾玉来，就好像他佩服自己狡猾的敌人一样。 怪不得母亲和妹妹会栽在这个小丫头的手上，她确实有两把刷子。看来自己如果不小心防范，也有可能马失前蹄。 不过楚晟璟现在倒不是很担心，毕竟自己真正的计划还没有实施，这对于任何一个女孩子来说都是比天塌了还严重的事情。 楚瑾玉，你就等着后悔与母亲和妹妹作对吧。 不知道为什么，楚瑾玉这段时间总觉得自己的右眼皮跳的很快。 她开玩笑对宇文澈说道：“都说左眼跳财右眼跳灾，该不会我最近就要大难临头了吧？” 宇文澈面无表情地冷哼一声：“怎么可能？以你的聪明才智难道还逃不掉吗？” 随后他顿了顿，耳朵悄悄红了，补充道：“再说了，你这不是还有我吗？如果遇到什么你解决不了的情况，我还会在你的身边保护你的。” 在一旁给楚瑾玉添茶的四喜闻言不由撇了撇嘴，觉得这个朝廷密探近来突然变得油嘴滑舌了起来。 看来还是要提醒小姐好好防范这样不正经的男人，她在内心暗自考虑，却没有觉得这是宇文澈的真情流露。 第116章 恋爱脑 楚瑾玉倒是没有听出这有什么不对劲的，她笑着说：“那我就全靠你了。” 宇文澈心里高兴，语气上却没有透露出什么不对劲的地方：“那当然，不过你自己可还是要小心点。” 两人正说着，三彩忽然从屋外向楚瑾玉汇报：“五小姐，柳姨娘的院子里来了，说柳姨娘想请五小姐去她的院子里坐一坐。” 四喜闻言很是疑惑：“无缘无故的，柳姨娘怎么会请小姐去她的院子里？难道其中有什么阴谋吗？” 楚瑾玉对此倒不是很在意，听到反倒是舒心地笑了：“我就说为什么今天右眼皮总是跳，现在好了，原来真的有麻烦在这里等着我呢。” 四喜不解道：“小姐！你现在怎么还笑得出来啊？” “四喜，我知道你很担心我，但没有关系，我已经料到会是这个样子了。”楚瑾玉解释道。 宇文澈在此时说道：“你知道柳姨娘会帮助楚晟璟吗？” 楚瑾玉点点头：“不仅如此，我还知道她如果帮助楚晟璟反倒对我们很有利。” 四喜听了楚瑾玉的话，对此有些迷迷糊糊的：“小姐，你这是得失心疯了吗？虽然柳姨娘也不见得有多大的本事，但是也不至于拖大少爷后腿吧？” 楚瑾玉闻言笑了：“那确实，但是如果她意识到楚晟璟从来不是真心对她，反倒是想害她，她自己就会慢慢醒悟了。”然后站到他的对立面。 四喜听到这里还是有点似懂非懂，但三彩似乎明白了一些：“有什么奴婢可以帮忙的吗？” 楚瑾玉的眸光扫过三彩——她发现这个丫鬟的确聪明过人，但似乎又有些太聪明了，总能在不经意间猜到她的心思。 或许将她留在自己身边当一个粗使丫鬟有点可惜，她在心中默默盘算道。 即使如此，楚瑾玉嘴上还是轻松地说道：“三彩你也什么都不用做，只用在这里好好养好自己的脸就行了。” 三彩听到她这番话，内心不知为何涌起了一股感动的情绪，但她还是很快就藏好了自己的失态：“是，小姐。” 楚瑾玉伸了个懒腰，站起身朝宇文澈说道：“好了，阿澈，我们走吧。” 柳姨娘其实心里很不踏实，毕竟她虽然犯过与别人偷情的错误，但可从来还没有伤害过别人。 这样对五小姐真的没有关系吗？她的内心有些纠结，但一想到楚晟璟那张俊俏的脸蛋，那些罪恶感和愧疚感瞬间就下去了大半——这可是楚家大少爷吩咐她做的，他还说了，要是有什么问题的话，自己会帮她承担所有的罪责，让她千万不要担心。 柳姨娘对楚晟璟的话没有丝毫怀疑，虽然她在当清倌的时候也听过很多客人的鬼话，但那大多是逢场作戏，她心底也清楚是做不得真的。可是这个楚家的大少爷能跟她做什么戏呢？他看向自己的眼神是这样的认真，而她现在什么也没有，他还能从自己身上图些什么呢？ 柳姨娘这样想着，就仿佛自己又回到了原来还没有做清倌的时候，那时她的父亲也是个官职颇高的京官，可惜因为收取贿赂，被政敌举报，这才落得个斩首抄家的下场。 如果自己的父亲没有做出这样的事情的话，自己或许现在和这些官家小姐也没有什么不同吧？柳姨娘嫉妒地想着。 在她入府之后，她在楚家最嫉妒的人不是楚怀的正妻陈夫人，而是她的女儿楚明玥。明明自己与楚明玥也相差不了几岁，凭什么她能够无忧无虑地在父母的庇护下长大，自己却要在外受到风吹雨打，最后好不容易赎身了，却还嫁给了这么一个老男人。 柳姨娘从未想过楚怀的条件其实已经不差，只是一味在心中感叹自己的命苦——若不是自己现在沦落到这种境地，想来与楚家的嫡长子也是相配的吧。 这个才刚脱离少女年纪的少妇已经完全被她丈夫的嫡子所俘获，内心充满了对不切实际爱情的向往与献身，似乎只要这么做了，楚晟璟就会真正地爱上她。可事实真是如此吗？ 都是楚瑾玉这个小丫头不好，她来到府里的第一天就让她陷入了此生最大的危机，现在又打算伤害自己的心上人，实在是罪不可恕！想到这里，她实在忍不住对楚瑾玉的嫉妒和迁怒，很快下定了决心——自己一定要这么做，就算不是为了楚晟璟，也要为了她自己。 现在她的院子里并没有那么多的侍女了，只留下几个曾经忠心耿耿的老人还在侍候她。其中有一个年老的妈妈，本来想要在柳姨娘出事的时候趁早找个地方接收自己，可惜她的年纪实在太大了，没有一个院子里的人肯收她，于是就一直在柳姨娘身边做到了现在，没想到就这样糊里糊涂成为了柳姨娘的心腹。 此时她匆匆走进房里，用沙哑的声音对柳姨娘说道：“姨娘，五小姐已经答应过来了，您看我们是不是该准备一下了？” 柳姨娘听到这个好消息，脸上的表情登时变了：“是啊，我们确实是该好好准备一下。” 她笑着将自己的衣摆整理好，无意识间摸了摸自己已经圆鼓鼓的肚子——她已经怀孕五个月了，大夫说如果再不打掉肚子里的这个孩子，就只有生下来了，但还好现在她已经不用担忧这个了。 幻想着自己将很快摆脱这个累赘，重新变成一个自由的、受宠的妾室，甚至有可能与自己没有血缘的儿子发展一段浪漫的恋情，柳姨娘面上的笑容就藏不住了。她因为怀孕有些蜡黄的脸上露出了美丽的微笑，看上去倒是有几分苍凉。 “钱妈妈，”她笑着呼唤那个老奴，“帮我把口脂拿来吧，我觉得我气色不好，还是靠它提提气色为妙。” 这样至少自己在出事的时候仍然是美貌的，她这样在心里默默想着。 可她没有意识到，自己的灵魂现在已经苍老不堪了。 第117章 红粉骷髅 楚瑾玉知道宇文澈会一直在暗中保护她，所以和四喜一起走进柳姨娘院子的时候并没有多么紧张。 四喜倒是被楚瑾玉刚刚说的话吓得够呛，现下面对柳姨娘房中的侍女都有些不对劲：“五小姐到了，麻烦帮我们向柳姨娘通报一下。” 那在扫地的侍女还没有来得及说什么，就听见身后传来一个苍老沙哑的声音：“不必了，柳姨娘让你们直接进来就好。” 那侍女都被钱妈妈的声音吓了一跳：“钱妈妈？你什么时候在这里的？” 楚瑾玉看着那个苍老的妇人像是恶作剧得逞一样地笑了：“我也就刚来没有多久，如果不是你这个小丫头片子没有专心扫地，想必早就发现我的存在了。” 那侍女尴尬地看了眼自己悬浮在空中的扫帚，不得不承认钱妈妈说的是对的：“我一定好好将地扫干净。” 钱妈妈看着那侍女的脸，意味深长道：“那是最好了，要是被我发现你偷工减料的话……” 还没有等侍女打了个寒战，钱妈妈就转过身来，用热情的表情接待着楚瑾玉和四喜两个人：“五小姐请跟我来吧。” 楚瑾玉觉得这个妈妈的动作实在是有些诡异，但说不出到底哪里奇怪，只能将此归结于是自己的直觉作祟，毕竟她现在可是正在老虎的巢穴里面，说不定等一下就要被陷害了。 她们跟着钱妈妈的脚步往屋子里走去，四喜悄悄附在楚瑾玉的耳边说道：“小姐，要不我们还是快走吧？我觉得这件事情实在是太诡异了，就算真要将计就计，我们也不能打无准备之仗啊。” 楚瑾玉笑着说：“四喜，你怎么就知道我们这是在打没有准备的战斗呢？”她的医术和宇文澈的武力就是她最大的准备，而这个准备确实也可以解决她们现在遇到的大问题。 柳姨娘的院子本来就小，只是主仆二人几句话的功夫，她们就进入了柳姨娘的房间。 楚瑾玉刚进房间就闻到了不同寻常的香气，她的嗅觉本来就十分灵敏，现下一闻见这个味道就觉得事情不对，但还没有等她继续深入往下想，柳姨娘就挺着大肚子像艳鬼一样走来了。 “欢迎五小姐光临寒舍，只可惜我这里实在简陋，没有什么好招待五小姐的。”柳姨娘幽幽地说道。 楚瑾玉注意到她的嘴上涂抹了鲜艳的口脂，似乎因为画得很浓，乍一看就像是鲜血糊了满嘴，配上她蜡黄的脸色和深陷的眼窝，总有一种非常恐怖又诡异的感觉。 楚瑾玉现在大致猜到柳姨娘是要如何陷害她了，但她没有吱声，只是平静地问道：“没有关系的，都是一家人，有什么招待不招待的？只是不知道柳姨娘突然找我有什么事？” 柳姨娘刚刚不笑还好，现在一笑起来，就更像志怪小说里面食人心的恶鬼了，她只是微微勾起唇角，在一旁的四喜都被她吓着了。 “其实我找五小姐也没有什么特别的事情……”柳姨娘笑着说道，她的声音又轻柔又缥缈，里面包含着无限的恶意，像是从另一个世界传来的一样。 她幽幽说完了后半句：“我只不过是想好好感谢一下五小姐罢了。” 楚瑾玉疑惑地问道：“感谢？柳姨娘这话又从何说起呢？” 柳姨娘此时倒是好心地和她解释了起来——毕竟自己现在胜券在握，倒是可以好好找楚瑾玉炫耀一下：“我当然要感谢五小姐啦，要不是五小姐的高超医术，两个月前我还不知道自己已经怀孕了呢。” 楚瑾玉的脸色登时变了，她当然知道柳姨娘这是在阴阳怪气，毕竟如果当初不是柳姨娘先挑衅了她，她也不会为了回击将她怀孕的事情说出来。楚瑾玉那时候才刚进府不久，还不知道这里面的弯弯绕绕，没想到却在无意识间差点就将柳姨娘坑死了。 想到这里，楚瑾玉的语气也变得柔软了起来：“柳姨娘真是言重了，其实这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只不过我那个时候刚从乡下来到京城，还不太懂这里的规矩，给柳姨娘添了不少麻烦，反倒将这喜事闹成祸患了。” 柳姨娘心想你也知道，要不是因为你多嘴，我怎么可能到今天这种地步？但她没有将自己这么久以来的怨恨说出来，毕竟现在不说也无所谓了，反正楚瑾玉很快就会得到报应。 于是她口中说道：“没事，都过去了，如果五小姐实在过意不去的话，就让我抱抱你吧？”说完，她伸出了双臂，做出了一个要拥抱楚瑾玉的姿势。 楚瑾玉知道依照自己的性格，此时立刻答应柳姨娘的要求才会让她感觉奇怪，于是疑惑地问道：“柳姨娘这是做什么？” 柳姨娘也知道她肯定不会这样轻易同意，于是就摆出了自己先前准备好的说辞：“没有什么，只不过我想要好好与你一笑泯恩仇，而且五小姐的脸生得这么好，我们家乡以前有一个习俗，就是产妇要在怀孕的时候多抱抱长得好看的人，生下来的孩子才会好看。” 说着，柳姨娘暗中观察楚瑾玉的表情，见她听见自己夸她好看后，完全抑制不住嘴边的笑容：“柳姨娘真是的，那抱二姐姐岂不是更好？” “明玥现在脸受伤了，抱她不吉利。再说了，我害怕陈夫人因此迁怒于我呢。”柳姨娘说着，不动声色地接近楚瑾玉，她发现楚瑾玉的态度已经不像刚刚那么坚决了，似乎是有些动摇，于是轻轻抱住了楚瑾玉。 得手了。 在楚瑾玉看不见的角度，她的嘴角咧开一个恐怖的弧度。 “五小姐等一下哦，我可能要久一点。” 楚瑾玉很大度地说道：“没有关系哦。” 就在两人抱在一起的时候，屋外突然传来了侍女的声音：“我们是陈夫人院中的人，前来给柳姨娘送点安胎的药物……” 来了！ 还没等屋外的人说完话，柳姨娘就死命将楚瑾玉一推，自己却当着楚瑾玉的面倒在了地上。 第118章 一尸两命 “啊啊啊啊啊啊啊！”柳姨娘一倒在地上，就开始翻滚痛呼，顿时就引来了屋外人的注意。 那两个被陈夫人派来的丫鬟果然非常惊慌，毕竟她们来这里之前并不知道陈夫人让她们来此的真正目的。 “柳姨娘！这是怎么了？奴婢去帮忙叫大夫！” 其中一个机灵的丫鬟见形势不对，立马跑走搬救兵去了。 另一个丫鬟则有些惧怕似的站在原地，她比跑走的丫鬟看上去年轻一些，面对这种情况不知道要怎么处理，愣了半晌才意识到自己要去将柳姨娘扶起来，但此时已经有人的速度比她还快了。 楚瑾玉立刻蹲下扶起柳姨娘，面上的表情很是惊慌：“柳姨娘，这是怎么一回事？你现在感觉还好吗？” 她的反应还是有些出乎柳姨娘的预料。尽管她先前已经清楚她的医术高明，可以一眼看出她肚子里是否有身孕，但她没有想到楚瑾玉面对她这样明目张胆的陷害居然也能在第一时间反应过来。 但柳姨娘可不能让她得逞——自己和楚晟璟拟定的计划非常简单，那就是在陈夫人的侍女来的时候，让她们目睹自己被楚瑾玉推倒，孩子也因此流产。这样人证物证俱全，楚怀也没有办法让楚瑾玉这个谋害自己子嗣的恶毒女儿在楚家待下去了。 想到这里，柳姨娘的动作登时充满了抗拒，她疯狂扒开楚瑾玉的手：“你不要碰我！你这个怪物，你刚刚是想杀了我！我的肚子，我的肚子——” 说着，柳姨娘捂着自己的肚子痛呼了起来。 她现在的确很痛，楚晟璟为了计划能够顺利实施，特地给她安排了一剂药，能够让她在受到冲撞以后滑胎。 柳姨娘本来以为自己已经有了足够的心理准备，却没有想到这种痛苦超乎了她的想象。她很难形容现在自己的感受，就好像她的五脏六腑被搅拌成肉酱一样难受。 她本来只是想适当演一演戏，却没有想到这种痛苦太过真实，几乎就要把她击倒了。 但即使是在这种状态下，柳姨娘也没有忘了拒绝楚瑾玉的搀扶。 钱妈妈事先已经知道会发生这种事情，此时面对柳姨娘的状态非常镇定，上前利索地将柳姨娘抬起，还吩咐那个陈夫人院子里的小丫鬟道：“你愣在这里干什么？还不赶紧帮忙！” “是！”那小丫头应了一声，有些紧张地帮着钱妈妈将柳姨娘抬了起来，看见柳姨娘下身似乎已经开始流血，额头上一片冷汗——她才刚入府没有几天，根本没有见过这么紧张的景象，如果此时没有人指挥很快就懵了。 楚瑾玉面对这样紧张的状况，表情倒还算得上镇定，其实这是因为情况确实有些紧急，她已经顾不上伪装了：“钱妈妈，我略通一些医术，这个时候还是让我来帮柳姨娘看看吧。” 抱着柳姨娘往床前走的钱妈妈还没有说话，她怀中的柳姨娘就叫喊道：“不要！我不要这个恶毒的女人来帮我！” 钱妈妈私底下也收了楚晟璟不少好处，只是根本不会让楚瑾玉坏她的好事：“五小姐，请你不要在那里添乱了！不要以为我刚刚没看见，明明是你推了柳姨娘，她才会变成这副模样的。” 四喜听见柳姨娘院子里的人居然如此颠倒黑白，不由怒不可遏道：“你在胡言乱语些什么？我们家小姐根本没有推柳姨娘好吗？我方才看得真真切切，明明是你们柳姨娘自己倒下去的。” 虽然四喜在来的路上已经知道柳姨娘会陷害自家小姐，但她没有想到她居然会用这样恶毒的方式？她好歹也是一个即将做母亲的人了，怎么能够这么不顾自己腹中孩子的性命！ 钱妈妈冷笑一声：“你是五小姐院子里的丫鬟，当然会帮五小姐说话了，不信你问问陈夫人院子里的人。” 说完，她看向那个陈夫人院子里来的小丫鬟。那丫鬟平生还是第一次这么受人瞩目，顿时有些紧张地缩了缩脖子，小声说道：“虽然奴婢没有看清楚，但推开门的那一刻，柳姨娘的的确确是在五小姐的怀里倒下的……” 四喜快被这个丫鬟气死了：“你只是推开门的那一刻看了一眼，这算得了什么证据？” “可、可是这确实是奴婢亲眼所见，奴婢是不会说昧着良心的话的！” 她虽然只是一个没有什么话语权的小奴婢，但她觉得自己也应该说出真相，就算是让她去青天大老爷面前举证，她也问心无愧。 楚瑾玉见那小丫头一副视死如归的模样，脸上不由露出了嘲讽的微笑。 这个楚晟璟真是有两把刷子，居然让陈夫人真的派了两个刚正不阿的侍女前来，这样就算是之后楚怀疑心，不管怎么逼问她们说的都会是一套说辞——毕竟她们是正直的人，只会说出自己亲眼所见的东西，而她们却正是因为自己的正直才被人利用了。 楚瑾玉一边在心中暗骂楚晟璟的狡猾，一边对钱妈妈说：“钱妈妈，这个误会我之后再解释，现在先让我诊治一下柳姨娘吧，她现在腹中孩子的状况很危险。” 柳姨娘现在已经快陷入半昏迷的状态了，听见楚瑾玉这句话，顿时感觉内心有了不少安慰。 看来那药的确是有用的，这样一来不仅她能摆脱腹中孩子滴血认亲的危机，又能陷害之前加害于她的楚瑾玉，正可谓一石二鸟。 楚瑾玉，你这个小贱人居然也有今天！我看你现在恐怕也黔驴技穷了吧！她在内心幸灾乐祸道。 “不必了，我不要你这个杀人凶手治疗……”她口中说着恐惧和虚弱的话，内心却早已乐开了花。 可楚瑾玉的下一句话却将得意的她打入了深渊：“柳姨娘，我是真心为你好才对你这么说的。楚晟璟没有告诉你吧？你这个药一用下去很有可能就是一尸两命的结局。” 第119章 残酷的真相 柳姨娘不敢置信道：“你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明白。” 这个小丫头的医术难道真有这么了不得，只是看了一眼就知道其中的关窍了？不，这不可能，如果她刚刚知道自己要陷害她的话，为什么不躲开呢？现在的这一切果然还是她假装的，她是想故意诈自己！ 柳姨娘在心里坚定了自己的直觉后，立刻就打定主意咬死不说，反正等那个丫鬟请来了大夫，自己就有救了，才不稀罕楚瑾玉假惺惺的怜悯。 楚瑾玉见她避而不谈，意识到她其实根本不知道这件事情的严重性：“柳姨娘，我劝你还是好好为自己考虑一下吧。楚晟璟给你的药并不是想要帮助你打胎的，而是想要将你和你肚子里的孩子一起除掉。他当时和你说的一定是能够帮助你打掉孩子，且能不引起父亲的怀疑吧？” 柳姨娘听见她的话，心里一惊，因为楚晟璟当时确实是这么和她说的。 楚瑾玉继续苦口婆心地劝导道：“你想想他这样一个冷静残酷的人，怎么会留下你的活口呢？那你连着你肚子里的孩子一起杀了，一是少了一个父亲的孩子与他竞争，二是为了灭口，毕竟死人可是不会说话的。你觉得他会突然发善心留下你的一条性命吗？别犯傻了，这不是故意给他自己留下把柄吗？” 楚瑾玉说的话句句属实，因此也很快就戳到了柳姨娘的肺腑之中。 她开始回忆起楚晟璟和她说话时候的表情，是那样的温柔，他英俊的脸庞在那温柔的神情中似乎闪耀着神圣的光芒，这让柳姨娘在内心更加崇拜他、爱戴他。可他真的是这样的人吗？ 在内心深处，柳姨娘的理智告诉自己这是不可能的。她想起晚宴上，楚晟璟一脸鄙夷地谈论起那些蛮夷，他们在五皇子刀下的下场是那样的血腥残忍，甚至还让自己忍不住呕吐了起来。 所以他果然是在骗我吗？是想要利用自己肚子里的孩子和自己的这条性命设计楚瑾玉这个小丫头吗？他怎么能这么做！ 在柳姨娘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的时候，她已经呻吟出声：“不可能，他不可能这样对我的……” 可她说这句话的时候声音都在颤抖，因为她现在全身上下都已经开始疼痛了，这种肉体上的痛苦实在是太刻骨铭心了，这也就让她格外容易被楚瑾玉趁虚而入。 钱妈妈看出了柳姨娘的怀疑，表情忽然开始变得不自然了起来。 她朝楚瑾玉呵斥道：“五小姐，你这是在说什么胡话呢？柳姨娘怎么可能跟大少爷联合起来害你呢？明明是你刚刚推了柳姨娘一把，这才让她变成这幅模样的！” 楚瑾玉见她居然这么和自己说话，顿时像是猜到了什么：“钱妈妈不必这么说话吧？我猜大哥肯定也给你许了什么好处。” 钱妈妈立刻像被踩到了尾巴一样跳了起来：“你这是在说什么？简直就是一派胡言！我是柳姨娘身边的人，怎么可能跟大少爷有关系呢？” 她嘴上虽然这么说着，但她心虚的表现实在是太明显了，不用说楚瑾玉她们这些好端端的人了，就是正处于半清醒状态的柳姨娘，也反应过来她百分百是在说谎。 “钱妈妈，你真的背叛了我吗？”柳姨娘用尽全身的力气握住钱妈妈的手腕，她现在腹部痛苦不堪，手上如果没有抓握什么东西只会感觉更加痛苦，钱妈妈被她的大力抓住，登时就痛呼一声。 “哇啊啊！柳姨娘快松手啊！老奴真的什么都没——” 她还想继续狡辩，就见楚瑾玉忽然从袖中取出一个棕色的瓷瓶，打开瓶盖就将里面的药往她张大的口中灌了进去。 钱妈妈没有丝毫防备就将里面的液体全部咽了下去，这个人都吓得发麻：“你对我做了什么？你给我灌了什么东西？” 楚瑾玉笑道：“钱妈妈放心吧，只是一点让你说实话的药剂罢了，算不了什么。”没错，楚瑾玉又将自己批量生产的吐真剂拿出来使用了，不得不说这是她来到这个世界后用的最顺手的武器。 钱妈妈在楚瑾玉的吐真剂影响下，很快就将自己知道的一切交代了——原来楚晟璟早就吩咐她在柳姨娘死后一定要装出一副悲痛欲绝的模样，把所有的罪责都推到楚瑾玉的头上，这样就有无数享用不尽的好处等着她了。 柳姨娘听到钱妈妈说出的真相，整个人都气得发抖：“钱妈妈，我平时也带你不薄，你怎么能这样对我……” 钱妈妈口中说着抱歉的话：“对不起了柳姨娘，虽然你平日里是个好伺候的主子，但待在你的院子里实在是太没有前途了。你以为我不知道吗？其实我早就看见你和那个买办暗通款曲了，要是你肚子里那个孽种真的生了下来，我在这个楚家也没有活路了，还请你可怜可怜我吧。” 柳姨娘听到这话，内心也不由流露出几丝懊悔——如果不是自己当初一时鬼迷心窍，现在还在舒舒服服当着自己受宠的姨娘，又怎么会沦落到这种地步。 不知不觉间，她已经完全相信了楚瑾玉的说辞，毕竟钱妈妈除非是活腻了，不然根本不会讲这种话。 在一旁的小丫鬟已经被整个事态的转折所震惊了，她没有想到自己居然也成为了陈夫人计划中的一环，脑子都有些转不过弯来。 她苍白无力地为自己的主子辩解道：“柳姨娘请不要着急，姐姐已经去请大夫过来了，你很快就会好起来的。” 钱妈妈身上的吐真剂仍然起着效果，她吐露真相道：“来不及了，大少爷已经吩咐了，今天所有的人都不许出去找人，是铁了心要将柳姨娘你活生生熬死在这里。你们看，这么久都没有人来这个院子，难道还不能说明问题吗？” 那小丫鬟的脸色也登时变得惨白，她意识到钱妈妈说的是对的。明明已经过去这么久了，为什么还没有一个人进到院子里来呢？难道真的是要眼睁睁看着柳姨娘死去？ 第120章 认真的楚瑾玉 柳姨娘实在不敢相信，自己居然会傻到这种地步，去相信一个根本不可依靠的人。 不，不对，也许不是自己蠢，而是楚晟璟实在是太有心机了。她开始仔细回忆楚晟璟是如何说服自己的，发现他对自己的一切说辞都堪称天衣无缝，每一个表情都在为自己的行为做铺垫，他简直是玩弄人心的天才，自己居然在那种情况下单纯地相信了他。 如果不是今天楚瑾玉及时发现，又如果没有钱妈妈言之凿凿的证言的话，自己很有可能就这样死在了这个院子里，就因为一个微不足道的理由，成了一件楚晟璟可以在利用之后丢掉的牺牲品。 可惜柳姨娘的醒悟来得太迟了，她的眼眶中控制不住地落下泪水：“不，这不可能，我不相信……”其实她已经相信这一切都是真的了。 楚瑾玉见她这副模样，内心其实没有多少怜悯之心——她早就有自知之明了，自己又不是圣母，在楚家苟且偷生尚且艰难，哪里来的力气同情别人呢？ 但此时她为了更好地利用柳姨娘，还是叹了一口气，对她好言相劝道：“柳姨娘，你也不用这副表情，事情也不是没有回转的余地。刚刚我就说了，如果你相信我的话，我可以治好你，就看你现在还要不要你的命了。” 柳姨娘本以为自己已经完蛋了，没有想到居然还有峰回路转的时候，她抬起脸，原本美丽的脸庞此时已经被泪痕沾湿了，变得既丑陋又悲惨。 “此话当真？”她像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一样问道。 面对她恳求的眼神，楚瑾玉反倒是笑了：“柳姨娘现在还顾得上问我能不能给你一个准话吗？你可要想清楚，如果你不答应我的条件的话，就只有死路一条，否则你还有什么办法在这里杀出一条生路吗？” “你……”柳姨娘一时间不知道如何反驳，只能捂住肚子怒视楚瑾玉，可她经过片刻的思考，发现她确实没有什么可以反驳的——现在除了相信楚瑾玉能够救她以外，还有什么逃出生天的好办法吗？ 楚瑾玉见她已经在犹豫，于是补充道：“如果你担心我会害死的话，请好好想一想，我们现在都是一条绳上的蚂蚱。如果你死了，父亲肯定会怀疑我是凶手，只有你好好的，我们才有一线生机，钱妈妈也不会倒戈。” 她很少跟人这么掏心掏肺地说实话，因为柳姨娘并不是一个聪明人，如果不跟她将一切讲清楚的话，她说不定完全弄不懂楚瑾玉的目的。 钱妈妈听楚瑾玉提到她，心里一惊。她的确是有这个打算，毕竟如果柳姨娘死了，自己也就完全没有理由帮助楚瑾玉了，还不如咬死不承认，换来楚晟璟的宽大处理。只是她没有想到，楚瑾玉居然能猜到她心中隐秘的心事，顿时对这个深藏不露的五小姐更加恐惧了起来。 柳姨娘承认楚瑾玉的话的确打消了她心中的最后一点疑虑：“好的，我答应你，但请你一定要治好我。”说这句话的时候，她的语气几乎是恳求。 楚瑾玉见她这副后悔万分的模样，不禁摇了摇头，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如果当时她没有没事找事挑衅她，现下也就不会沦落到这种地步了。 她朝四喜唤道：“四喜，把东西给我。” 四喜甜甜地应了一声，将刚刚提在手里的褐色箱子放到了桌子上，打开盖子后里面是密密麻麻的医疗器具。 柳姨娘现在已经痛得快要昏死过去，但看到眼前的这一幕，还是忍不住问道：“为什么你会有这么多的医具？”像是早就知道自己今天来院子里会要进行一场治疗。 想到这里，柳姨娘开始怀疑自己今天经历的这一切会不会是楚瑾玉的阴谋。 谁知道楚瑾玉居然闲适地摇了摇头：“柳姨娘这是把我想成什么人了？这当然只是巧合，虽然我不知道今天来你的院子里会有什么样的‘惊喜’，但有备无患总是没错的。” 没错，虽然楚瑾玉并不能预料到来柳姨娘的院子会发生什么，但她已经知道柳姨娘叫她来院子里一定没有安好心，这才事先让四喜将药箱准备好。 柳姨娘还能说什么？明明每次都是她还人在先，现下居然还需要楚瑾玉的保护，这实在是太过于讽刺了。 于是她闭上眼睛，只是说了一句“拜托你了”就一言不发。 楚瑾玉面对病人如此配合的态度，倒也没有多大的怨言，只是将箱子里面的一卷布平摊在桌上，那个陈夫人房中的小丫鬟好奇，往里面看了一眼，发现布袋里卷着的是数十根有粗有细的金针，顿时吓得汗毛耸立。 而五小姐似乎没有觉得这么多的金针有哪里恐怖，毕竟这些都是她吃饭的家伙，还是要好好爱惜的，觉得恐怖更是无从说起。 她刚刚在被柳姨娘抱住的时候已经大致了解到她的身体状况，此时面对她惨白的脸，神情忽然开始坚定和专注了起来。 “柳姨娘，我现在开始为你止血，你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一定要和我说。” “啊？哦，好的。”柳姨娘没有想到楚瑾玉现在说起话来居然会这么认真，跟她刚刚的模样简直判若两人。 “四喜，待会儿你配合我，有什么需要一定要尽快满足。” “是！”四喜快活地应下了。 屋中的其他人不明所以，四喜却明白自家小姐是为什么起了这种变化。她已经跟在小姐身边很长一段时间了，见过小姐诊治病人那副全神贯注的模样，自然知道自己的小姐在救死扶伤上不仅是专业的，更是热情的。 只要楚瑾玉答应为人诊治，她就一定会尽自己最大的努力护她周全，这是她对自己职业的尊重。虽然楚瑾玉总认为自己是一个冷酷无情的女人，但四喜一直觉得小姐这样才是真正的医者仁心。 第121章 得意的楚晟璟 楚明玥在心里默默计算着时间，脸上忽然露出了异常快活的表情：“母亲，现在已经离你院子里那个丫头跑出来求救的时候过去半个时辰了，那柳姨娘是不是已经快死翘翘了？” 想到这里，她不由开心地拍手称快。她早就看不爽自己父亲的这个妾室了，更不用说她死了以后还能拉着楚瑾玉一起陪葬，实在是一石二鸟的妙计。 陈夫人看着沙漏，脸上也是一片松快：“是啊，晟璟给她的那个药起作用的时间也差不多是这么多，只不过那个院子里还没有什么动静传来，不知道是不是里面的人太害怕了，一时间没有什么反应。” 为了摆脱他们的嫌疑，陈夫人和楚明玥都忍着没有去柳姨娘的院子外守候，不然很容易被楚怀发现马脚——这也是楚晟璟提供给她们的计谋。 而这次谋杀与陷害计划的始作俑者，现在正悠闲地饮着茶，英俊的脸上是镇定自若的神情，不仅看不出一丝惊慌，更看不出愧疚。 他那肖似母亲的桃花眼更是温柔似水：“母亲、二妹，你们还请不要心急，我们再等等，等父亲下朝回来再去解决。” 毕竟楚怀才是这个家真正有话语权的人，如果他亲眼见识到楚瑾玉闯下了这么大的祸事，那就更有可能重重责罚她，毕竟人还是更容易相信他亲眼看见的东西。 想象那个时刻都神色自若的少女受难的场景，楚晟璟的嘴角不由露出了诡异的微笑——有时候他觉得自己也不是什么正常人，在五皇子的麾下待久了，楚晟璟也对五皇子喜爱的血腥之物产生了浓厚的兴趣，而这是他在京城鲜少能体会到的。 如果不是为了五皇子的大业，自己才不会这么早回到京城来……楚晟璟在心中暗想道。 整个楚家都不知道楚晟璟究竟是因为什么事情回来的，只以为他是单纯地回京城休假，但只有楚晟璟自己知道，他回到京城是为了五皇子的吩咐，要完成一项对他来说非常重大的使命。 希望这件事情没有自己想象中的那么难办。当然，现下还是早点解决楚瑾玉要紧，其他的倒都是次要的。 楚晟璟在心中打定主意，脸上的表情更加轻松自在，仿佛早已胜券在握。 自己的母亲和妹妹还是太过冲动和愚蠢，没有掌握好一击必中的时机，现下由自己这个经验丰富的参谋出手，任他那个庶女妹妹有多大的本事都插翅难逃了。 楚晟璟得意地想着，脸上倒是没有透露出来分毫，这让一旁的陈夫人和楚明玥有些紧张，但她们又不敢多说什么，只能静静等候着楚怀的到来。 幸而现在距离楚怀下朝的时间已经很近了，他们并没有等待很长的时间，就看见他穿着丞相的朝服走进了院子。 楚怀一回到家，就觉得家中的氛围有些不对，此时见自己的夫人和嫡子女都聚在前厅，更是觉得不安。 直觉告诉他，自己这个家里的人怕是又要搞事情了。 楚怀无奈地问道：“你们聚在这里是干什么？可不要告诉我家里又发生了什么事情？” 陈夫人听楚怀的语气，顿时有些做贼心虚地说道：“瞧老爷说的，像是这段时间出现的祸事都与我们有关系一样。” 楚怀冷哼一声，目光看向楚明玥，传达出的意思不用说在场的众人也明白了：“既然有前车之鉴，我肯定要小心谨慎为上。” 楚明玥自从在冯家出了丑后，回家就一直被自己的父亲如此嫌弃，脸上早就已经挂不住笑容，此时也不过是在逞强罢了。 “父亲真的很会开玩笑，玥儿这段时间都在家中好好学习《女则》和《女训》，哪里有什么时间闯祸呀？” 见气氛不对，楚晟璟立马替自己的妹妹辩解道。 “她最好是，”楚怀冷着脸说道，“玥儿，这段出嫁前的时间你可千万不要再给我搞出什么事情来了。” “是，爹爹。”楚明玥软软地应道，眼眶却在楚怀没有注意到的地方红了。 就在楚怀以为今天的不对劲只是误会的时候，就听见一个侍女慌慌张张地跑进前厅，正是陈夫人派去柳姨娘房中的那个侍女。 那侍女急急忙忙叫道：“夫人！夫人！大事不好了！” 她的额头上冒着汗，像是已经跑了很长的一段时间，身后居然还有一名院中的小厮正在追着她。 楚怀顿时觉得头疼——看来自己的直觉果然没有出错，今天家里的这些女人似乎又给自己整了什么折子戏。 他像是已经习惯了一样问道：“说吧，今天又是有什么事？” 那侍女不明白为什么老爷会是这个反应，登时有些拿不准该不该将柳姨娘的事情说出来。 正在她犹豫的时候，陈夫人冷着一张脸对她说：“快说吧，是不是柳姨娘那边又吵着闹着要老爷去看她了？” 楚怀听陈夫人这么说，心中的不满倒是消失了大半。这段时间以来，他也不是没有受过柳姨娘的骚扰，为了挽回自家老爷对自己的信任，柳姨娘虽然不能随意出自己的院子，却老是派自己院子里的人去请老爷，一会儿说自己肚子疼，一会儿又说自己院子里的仆人虐待她，将楚怀和陈夫人闹得是不胜其烦。 如果这次柳姨娘又没事找事，自己就一定要她好看的。 楚怀在内心愤愤地想到，继续问那个丫头道：“你不用顾虑，有什么话如是说就可以了。” 那丫鬟只能将之前陈夫人教给她的说辞重复了一遍：“老爷，夫人，大事不好了！刚刚奴婢奉命去给柳姨娘送汤药，在院子里面亲眼看见五小姐将柳姨娘推倒在地！柳姨娘捂着肚子直惨叫，眼看着怕是要不行了！” “你说什么？”楚怀可万万没有想到事情会向这个方向发展，“那小丫头片子能无缘无故去柳姨娘的院子吗？” 陈夫人劝道：“老爷，现在不是纠结这个时候，事不宜迟，我们还是赶紧去柳姨娘的院子里看看才是。” 第122章 误会 楚怀听了这话，现下还没有开始怀疑陈夫人，自然觉得她考虑得十分周全。 “既然夫人也同意的话，我们就一起去看个究竟吧。”楚怀说完，在场的几人纷纷表示同意，于是他们就一同前往柳姨娘的院子里。 陈夫人在路上还给楚怀上眼药：“老爷，虽然说柳姨娘之前的行为值得怀疑，但没有确切证据的情况下，她肚子里的孩子也是我们楚家的血脉啊。瑾玉这次可真是犯了大错！” “是啊……”虽然楚怀怀疑柳姨娘肚子里的孩子不是他自己的，但现在终究还是没有什么证据，更何况就算这孩子真的是个孽种，楚家也不能将这种丑事宣扬出去。 如果这个孩子死了倒也舒心……楚怀在心中想着，对于这个未出生的孩子没有丝毫的愧疚。毕竟他现在膝下还有两个儿子，楚晟璟不用说了，就连那个外室所出的楚成泽也非常优秀，只不过现下一直在外游学，只是不知道此次科举的成绩如何。 这样说来，自己的确没有理由留着一个可有可无的庶子庶女，但如果有更多的孩子为楚家开枝散叶也是好事一桩，只是柳姨娘品行不佳，之后纳妾的时候还是不能因为一时脑热犯下错误…… 就在楚怀还在思考自己今后该如何开枝散叶的时候，柳姨娘的院子已经近在眼前了。 陈夫人见院内传出痛呼声，差点压不住面上扭曲的表情：“哎呀，这是怎么一回事？听上去像是柳姨娘的惨叫声啊！” 奇了怪了，这都已经过去这么久了，按理来说柳姨娘不是应该早就死了吗？ 楚明玥也附和道：“是啊，该不会真的出了什么事吧？” 楚晟璟此时压住内心隐隐的不安，面上倒是非常镇定：“母亲、二妹妹，你们先不要惊慌，等我们进去看看就知道了。” 说着，他一马当先走进了院子，想要看看究竟发生了什么。 楚怀见自己的儿子抢先一步进去，倒是也没有什么想抱怨的，只是面上的表情变换了一瞬间。 随后他咳咳两声：“晟璟说的是，那我们也赶紧进去看看吧。” 说着，他们几人走进了楚姨娘的院子，还没有见到屋内惨叫的柳姨娘，就看见院外有一个小丫头正忙着烧热水，因为急着烧火，额上都冒出了汗。 陈夫人问道：“这是在什么？你们是怎么伺候的？为什么柳姨娘院内发出了这么大的惨叫声也不来通知其他人一句？” 其实这是她特地吩咐钱妈妈收买院里人，这样就不会让柳姨娘有活下来的机会。但没有想到柳姨娘的命居然这么硬，撑到了现在还没有死。 她一边在内心诅咒，一边继续拷问这个显然已经惊慌失措了的小丫头。 那小丫头只是听从钱妈妈的吩咐，还不知道自己会招来这种事情，被问到的时候表情十分惊慌：“回夫人，柳姨娘没有什么事，只是刚刚一不小心自己摔了一跤，我现在正在帮柳姨娘烧水呢。” 陈夫人听她这么说，心底不由开始慌了：“你说什么呢？屋内这么大的惨叫声你没有听见吗？怎么可能没有什么事！” 楚怀见她这副模样，忽然觉得今天这件事情有些诡异：“夫人，柳姨娘没事也是好事一桩，为什么你好像很不愿意看见这场景一样？” 他一直知道自己的夫人虽然表面上是一位宽宏大量的当家主母，但其实心里比谁都记仇、善妒，如果不是这样，他当初根本不会将楚成泽的生母藏起来。 陈夫人听见楚怀的问题，表情僵硬了一下——自己刚刚又意气用事了！本来和楚晟璟说好了，今天不论遇到什么样的意外情况都不露馅，谁知道自己还是忍不住大声责问起柳姨娘院子里的小丫鬟了。 楚晟璟在心里暗暗感叹自己母亲果然冲动，嘴上却依旧为陈夫人解围道：“父亲，母亲这也是在关心柳姨娘的情况。我觉得母亲说的话很有道理，小丫鬟怎么能判断这件事大不大呢？如果反倒因为柳姨娘说没有什么大事而耽误了治疗，那岂不是舍本逐末了吗？” 楚晟璟的这一番话说的倒是有理有据，楚怀在心里听了也很是认同：“晟璟你这样想虽然好，但我打包票你的母亲绝对不是这样想的。” 陈夫人受到自己夫君的嫌弃，面上差点绷不住表情，只能说道：“老爷如果怀疑我，我也没有办法。但柳姨娘现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我们还是好好去看看她的情况吧。” 此时她说出的话倒是合情合理，是以楚怀只是奇怪地看了她一眼，没有再说什么，甚至在内心怀疑自己是不是错怪了她。 楚明玥被自己父母的犹豫烦到了：“左右不过是柳姨娘有没有出事，我们去屋内一看就知道了。” 说着，她比自己的父母和哥哥反应更快，一边在口中喊着“柳姨娘你有没有事”，一边在小丫头没有拦下她的情况下推开了屋门。 谁知看见屋内的景象，楚明玥一瞬间惊呆了，本来不想说出的话也忍不住脱口而出：“楚瑾玉？你这是在干什么？” 楚晟璟此时对屋内发生了什么的好奇已经达到了最顶峰，伸着脑袋往屋内看去，顿时也惊呆了——他这是在白日做梦吗？怎么屋内的景象和他能够想象到的所有景象都没有相似之处？ 是的，楚晟璟作为最受五皇子殿下信任的参谋，每次在行动的时候都会为自己预设不少可能会发生的情况，这次当然也不例外。他仔细设想了自己带着楚怀来到院子里的情况，包括但不限于柳姨娘已经死去，或者是柳姨娘还活着，但已经奄奄一息，又或者是楚瑾玉哭诉自己遭受了柳姨娘的陷害……但现下的情况，却完全是他没有预料到的。 只见屋内居然是一片其乐融融的模样，柳姨娘正在与楚瑾玉打花牌，因为牌技不如人，脸上被贴了不少条子，刚刚的惨叫就是她脸上被画王八的时候发出的。 第123章 对不上的证词 先不提策划这起恶毒陷害事件的几个人看见这样的场景是怎么样的感想，就连对其中隐秘毫不知情的楚怀都被看懵了。 他有些疑惑地问道：“瑾玉？你这是在和柳姨娘干什么呢？” 楚瑾玉像是现在才反应过来他们居然到了，立马一改刚刚有些调皮的模样，重新变回一个乖巧懂事的庶女。 只见她站起身向楚怀行了一个礼后说道：“父亲，您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我今日下朝早了些，倒是你，怎么无缘无故跑来了柳姨娘的院子里，你们还……”楚怀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形容。 幸好柳姨娘及时接过了楚怀的话：“老爷对不起，是我因为寂寞，这才请五小姐来我的院子里一聚，没想到居然惊扰到老爷和夫人了。” 说完，柳姨娘抚了抚自己的肚子，只见她的孕肚还好好的，看不出刚刚居然已经到了躺在床上惨叫，危在旦夕的地步了。 楚怀见她这样道歉，自己反倒不好意思了起来：“这也没有什么不可以的，本来你怀孕了，确实需要人陪，只是你情况特殊……”他又想到了自己之前变相软禁柳姨娘的原因。 真是奇了怪了，明明柳姨娘和楚瑾玉不应该是充满了矛盾的关系吗？现下怎么会突然变得这么亲密了起来？甚至已经可以邀请楚瑾玉在她的房间里打闹了吗？ 楚怀实在想不通整件事情究竟是从哪里开始不对劲的，索性就不想了，毕竟在他看来，现在的一切只是误会一场，就是那个过来报告的丫鬟的话有点不对劲。 于是他转向那个最开始向他们汇报情况的丫鬟：“你刚刚说什么来着？” 楚晟璟、陈夫人和楚明玥的现身也悄悄瞥向了那个丫鬟——毕竟他们当时不在场，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但如果是那个丫鬟故意联合柳姨娘骗他们的话，那他们一定不会放过那个丫鬟的。 其实在这群人中，最震惊的当数那个丫鬟，只见她张大了嘴，不敢置信地看着发生在自己眼前的一切。 这怎么可能呢？她刚刚明明亲眼看见……但她的震惊还没有结束，就发现全房间的人都已经看向了她，像是要她拿出一个解释来。可是她何其无辜？她根本不知道事情为什么会发展到这个地步。 但是她只是楚家一个普普通通的丫鬟，此时只能硬着头皮看向众人：“唔，可是我刚刚亲眼看见柳姨娘她被五小姐推倒在地上，哀嚎不止……” 说到一半，那丫鬟也不知道该怎么说下去了，毕竟现在柳姨娘还好好地站在众人的面前，而且跟楚瑾玉相处甚欢，似乎没有发生任何矛盾。 楚怀见那丫鬟支支吾吾的，反倒更加疑心起来：“你快说啊？刚刚不是一副很慌张的样子吗？怎么现在到了柳姨娘的院子里反倒不知道说什么了？” 那丫鬟被自己最顶上的主子一逼迫，实在顶不住来自外部和内心的压力，哭叫着说：“奴婢确实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啊，奴婢也只是按照陈夫人的吩咐来给柳姨娘送汤药——” 等一下！丫鬟忽然想起来自己并不是一个人来的，于是便用求救的眼神看向房间内的另一个丫鬟。她们两人一同过来的，她总不会此时向着柳姨娘那一边吧？ 可丫鬟不知道的是，那个被她单独留下的丫鬟，平日里就正义感极强，不然陈夫人不会派她来给柳姨娘送汤药，还不告诉她真相。 可惜的是，陈夫人没有料到，楚瑾玉居然有本事逼着钱妈妈说实话，这也就让那丫鬟得知了真相。在明白自己的主人有多么卑劣以后，那丫鬟已经打定主意不再与他们一道合伙害人了。 于是，她忽视自己同伴那个满怀期望的眼神，对楚怀说道：“老爷，方才是我和这位姐姐一起来的柳姨娘院子。但是这位姐姐不知道为什么，在一开门以后就吓得跑出去了，可能是被这毒辣的太阳热昏了头，我就只好一个人在这里伺候柳姨娘喝汤，其间并没有发生什么奇怪的事情。” 那被指证昏了头的丫鬟脸色灰白：“不可能……你在骗人，你为什么要骗人！” 楚晟璟不可置信地看着那个丫鬟——她分明是在睁着眼睛说瞎话，现在正值四月底，哪里来的什么毒辣的太阳。 可楚怀却不知道自己的儿子和夫人玩了什么鬼把戏，自然轻而易举相信了那个丫鬟的说辞，毕竟这可比另一个丫鬟说的合理多了。 他再看那丫鬟不明所以的胡言乱语，越看越觉得她烦人，于是对陈夫人说：“夫人，依我看，这完全就是这个丫鬟的问题，我看你还是好好挑选一下你院子里的人，不要让什么乱七八糟的人都混进来了。” 陈夫人面对楚怀，实在不知道说什么好。她明知道柳姨娘和楚瑾玉此时这么和谐一定有鬼，但却不能将自己儿子的谋划向楚怀说出，只能咬碎银牙，装出一副柔弱的模样：“老爷说的是，都是我这段时间操心玥儿的婚事，这才疏忽了对院里人的管教。” 她内心此时也有一些迁怒那个丫鬟——没有本事的东西，做这点小事都会失败，好好管教她一番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那丫鬟听了以后倒是直呼冤枉：“夫人！大少爷！你们可要帮帮我，我冤枉啊！” 然而陈夫人从来都不是听她辩解的人，她向自己身边的李妈妈试了个眼色，李妈妈就立刻将那丫鬟拖了出去。 楚晟璟虽然觉得现在的情况不妙，但至少他不用担心柳姨娘自己将这件事情捅出去，不然她身为楚怀的妾室，却私下跟自己名义上的儿子相会，这要是被楚怀知道了，最后吃亏的肯定是她自己。 虽然现在没有办法扳倒楚瑾玉，但自己这一局也没有输，他在心中暗想道。 第124章 大少爷的丑闻 可楚晟璟没有想到的是，楚瑾玉根本就没有想他好过。解决柳姨娘误会的事情只是排在第一位，接下来就轮到楚晟璟了。 只听柳姨娘对楚怀说道：“老爷，妾身还有一件事想要求你，不知道老爷能不能答应？” 楚怀当然不可能在什么都不知道的情况下答应柳姨娘，于是他问道：“到底是什么事情，你尽管说来听听。” 陈夫人心里却还惦记着那个吃里扒外的钱妈妈：“柳姨娘，你院子里先前不是有一个老妈妈吗？怎么不见她的人影？” 楚怀刚才只是因为楚瑾玉在柳姨娘的院子里所以感觉有些奇怪，现下他看柳姨娘身边一个得力的妈妈也没有，内心忽然有一种奇妙的预感——自己家这个后院不会又要出事了吧？ 果然，他见柳姨娘不知道为什么摆出了一副为难的神情。 “妾身想说的这件事正与这个有关系，就是不知道老爷和夫人想不想听了。” 柳姨娘虽然现在怀孕，但样貌却是一等一的好，虽然刚才因为失血显得有些憔悴，但现下做戏的时候记得将自己的脸保持在最美的模样，所以无端端就勾起了楚怀的一丝怜悯之情。 楚怀心软的时候还是很好说话的，只听他对着柳姨娘说话的语气都软了几分：“这有什么当讲不当讲的？你现在是楚家的人，有什么事情我一定会为你做主的。” “真的吗？那妾身可就全靠老爷了。” 柳姨娘听了这话，脸上泛起了欣喜的光芒，这让楚怀回想起初次见她时那副美丽又柔顺的模样，现下对她同情更盛。 可后面柳姨娘说的话，立刻就让楚怀的怜惜的表情有些维持不下去了。 “其实妾身想说的事情与大少爷和钱妈妈有关系，只是妾身不知道当讲不讲。但既然老爷和夫人都不介意的话，我想还是现在讲出来为好——” 柳姨娘的话还没有说完，就听见陈夫人心虚似的大叫道：“柳姨娘，你在说什么？晟璟怎么可能会与你院子里的钱妈妈有什么关系呢？” 此时陈夫人还没有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只是觉得柳姨娘可能要将她与楚晟璟合伙陷害柳姨娘的事情说出去，可楚瑾玉与柳姨娘的计划却不止在此。 只听柳姨娘像是被陈夫人吓到了，害怕地缩了缩脖子，但还是继续将自己想说的话说了出来：“妾身没有在胡说八道，为什么陈夫人一听这件事就如此激动呢？妾身肚子里还有孩子，经不起惊吓，只是想要将这件事告诉老爷而已。” 说着，柳姨娘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像是将此当成了一个要挟陈夫人的筹码。她之前是真的恨透了自己肚子里这个孽种，可是今天遭到楚晟璟的算计，被楚瑾玉拯救后反倒暗中感激起自己肚子里的孩子了。 只因楚瑾玉在救治她的过程中将她全身上下的毒素全部转移到了腹中的胎儿身上。柳姨娘还记得楚瑾玉在做这件事情的时候脸上的表情有多么不忍心，但她最后还是下了这个手，并告诉柳姨娘之后有办法将胎儿身上带的毒素化解掉。 想到这里，柳姨娘摸着自己的肚子暗暗发誓，不管这个孩子之后会给自己带来多大的困难，她也一定要护这个孩子到底，毕竟他在还没有出生的时候就已经是她的救命恩人了。 陈夫人见她这副模样，还觉得柳姨娘这是在惺惺作态，但她也没有办法对着一个孕妇破口大骂，毕竟她好歹也是名门贵族家养出来的小姐，和家中的妾室一般见识实在是太难看了。 “行了，柳姨娘，你肚子里的孩子可不是你用来逃脱罪责的借口。如果你要是敢污蔑我的儿子，我是一定不会让你好过的。”陈夫人恶狠狠地威胁道。 听到这样的话，柳姨娘反倒笑了：“夫人放心吧，我也知道这件事情对大少爷的名声有所影响，所以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根本不敢虚言，现下与老爷说这件事情，一定是已经有了证据的。” 楚晟璟此时终于意识到事情似乎有哪里不对劲——柳姨娘的确不敢将自己与名义上的儿子相会的事情说出去，但她难保不会……糟糕了！ 他的脑子虽然转得快，但一来是没有准备，二来是之前一直在军中经营对敌之事，对于后宅妇人之间的战斗经验不是很足，此时就算再想到柳姨娘可能会用到的方法，也已经为时晚矣，柳姨娘早就将自己的证据出示了出来。 在众人的注视下，柳姨娘让刚刚在门外烧水的小丫鬟将一个布巾包裹着的物品拿来，打开后里面竟然是一个贵族子弟平日里喜欢携带的香囊。 楚怀一见这个香囊就变了脸色——这个香囊是楚晟璟的，这他决计不会认错。毕竟他之前曾经亲眼见过自己儿子的这个香囊，当时他还夸奖过他品味不凡，别人的香囊上都绣着修竹剑兰，楚晟璟却喜欢傲雪寒梅的图样。 楚怀沉声问道：“这是从哪里来的？”他想到柳姨娘之前的传闻，心想自己该不会又一次撞破了她的奸情吧？甚至还是和自己的儿子。 但柳姨娘可没有蠢到在指责别人的时候把自己搭上去，她只是淡淡地说道：“看老爷这副模样，应该知道这是大少爷的香囊了吧。其实一开始的时候我也很震惊，没有想到大少爷居然对我们院中的钱妈妈情有独钟。” 在场的众人一时间都没有从这个惊天消息中反应过来——她刚刚说大少爷和谁？柳姨娘院子里那个快五十岁的钱妈妈？ 然而柳姨娘似乎没有意识到自己在说什么惊天大八卦，只是一脸为难地继续说道：“如果不是我看那个老婆子又老又丑，一定也会撮合他俩好事，但老爷您看……大少爷迄今还未娶妻，如果与姨娘院子里的老妈妈闹出这样的丑闻来，这要是传出去了，岂不是一桩丑闻吗？” 第125章 是大少爷缠着我！ 楚怀在还没有质问楚晟璟这个事情是不是真的之前，就已经一巴掌向他甩了过去：“你这个孽障！怎么能干出这么败坏门风的事情来！” 楚晟璟捂着自己的脸，有些不敢置信地看向自己的父亲——他本以为自己的父亲会先听他辩解一二，却没有想到他直接就打了他一巴掌。没想到堂堂大夏朝的楚丞相居然是如此不辨青红皂白的人！ 其实楚怀倒也不是不给楚晟璟解释的机会，也不是就认定柳姨娘的话一定是对的。但他还是对楚晟璟的所作所为非常气愤，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他在军营里面待了这么久，本以为已经长了不少见识，却没有想到做事还是如此冲动，不管是真的与他人偷情，还是别人陷害于他，居然还会给人留下如此明显的把柄！ 楚晟璟当然不知道自己的父亲是这样想的，他只是捂着自己的脸，愣愣地解释道：“父亲，你一定要听我解释，事情不是你想的这个样子……” 楚怀刚刚只是在气头上，并没有真的想把自己唯一的嫡子揍死，此时听他愿意解释，面色多少还是松快了一些：“你说说看，你的香囊怎么会在柳姨娘的手上？” 楚晟璟自然知道自己的香囊为什么会在柳姨娘的手上，因为这个香囊就是他亲自送给柳姨娘的，当时他为了笼络自己的小妈，怕她不相信自己的“真心”，甚至还给她画了不少饼，可惜这些情话都是楚晟璟从话本和同僚的谈话中信手拈来的，根本算不得什么数。 但他当然不能跟楚怀说实话，只能对他说道：“许是儿子之前不小心遗失了这个香囊，这才落在了钱妈妈的手中，被柳姨娘误会了。” 说完，他像是生怕自己的父亲不相信，还补充道：“父亲如果不信我的话，大可以去我的房间里查，像这样的香囊我没有百个也有十个。” 不得不说，楚晟璟做事还是非常缜密的。他早就为之后事情万一败露做好了准备，送给柳姨娘的都是他成堆的香囊，这样就算之后被楚怀查出来了，也大可以将问题推到自己不慎遗失了一个上面，将他自己从这件事里摘得干干净净。 他现在对此倒是坦坦荡荡，可柳姨娘的脸色却阴沉了下来。想来也是，如果知道一个人从头到尾都在利用自己，那心里肯定不好受。 陈夫人听自己的儿子这么说，立马也为楚晟璟说话道：“是啊老爷，搞不好就是这个老婆子手脚不干净，将晟璟的香囊偷走了，被发现了以后才编造出了这么一段话。” 说着说着，陈夫人对此越想越气：“老爷，你怎么能相信这样的话呢？你是没见过那个钱妈妈的长相，说她丑陋都算是抬举她了，晟璟这样优秀又英俊的男子，京城的哪家闺秀不是随便挑，怎么会看得上这样一个又老又丑的女人呢？” 楚怀听她这么说，内心也觉得她说得有几分道理，毕竟自己的儿子他还是了解的，性格也不可能忽然暴变，喜欢起老女人来。 他刚想和稀泥说这不过是误会，就听楚瑾玉缓缓说道：“父亲母亲，柳姨娘也是，为什么你们都不听听当事人的说法，就给大哥和那个老婆子率先下定义了呢？” 楚明玥听她这么说，就知道她肯定要作妖，于是大声尖叫道：“楚瑾玉！你到底是什么意思？我看你就是想要污蔑我大哥吧！” 出乎她的意料，楚瑾玉此时居然摇了摇头：“我并不是想要污蔑大哥，只是觉得如果问都不问钱妈妈就为这件事下定义，那大哥未免也太可怜了。” “可怜？”楚晟璟疑惑地重复了一遍这个词语，生平还是第一次有人这么形容自己。 楚怀虽然很烦这个突然跳出来升堂的庶女，但对于自己家中的事情到底还是重视的。 “瑾玉说的也有几分道理，就让钱妈妈来说说看吧，说不定这个香囊也是她不知道从哪里捡来的，这样冤枉了她也不好。” 陈夫人听到楚怀的猜测，不由赞同道：“老爷说得正是，还是请钱妈妈也来说说吧。” 她先前为了为难柳姨娘，可没有少给钱妈妈好处，让她折磨柳姨娘，如果她现在敢倒戈柳姨娘，之后陈夫人一定不会给她好果子吃的。 柳姨娘像是早就料到了会是这样的情况，面上却显得有些为难：“也好，那我现在就让人把钱妈妈带来。” 楚晟璟注意到，她说这句话的时候，眼睛偷偷瞥了一下楚瑾玉，似乎是在等她的意见，直到楚瑾玉轻轻点头后，柳姨娘脸上的表情才重新放松起来。 这两个人之间一定达成了什么他们不知道的协议！楚晟璟据此判断道。 但他现在还没有办法将自己的怀疑公之于众，毕竟如果要说楚瑾玉哪里可疑，那势必就要聊到他为什么要想方设法设计楚瑾玉了。 所以他现在只能闭嘴，选择暂时先不说话，然后静观其变。反正不管怎么样，自己与钱妈妈的事情纯属子虚乌有，不管他们怎么说他也有应对的方法。 钱妈妈来得比众人想象中的都要快。楚怀还是第一次见到她，毕竟他平日里就不是一个会怎么关心家里下人的人，此时看见这个钱妈妈确实和陈夫人说的一样又老又丑，也在内心怀疑起这件事情的真实性。 但该问的还是要问，万一真的是误会呢？ 于是楚怀问道：“钱妈妈，柳姨娘说你与大少爷有私情，你可认这个罪？” 钱妈妈脸色灰白地否认道：“回老爷，哪里有的事？这纯粹就是对我的污蔑！” 还没有等在场的几个人松一口气，钱妈妈就继续说道：“明明是大少爷缠着老奴不放！老奴已经一再警告大少爷了！老奴自知自己已经一大把年纪了，怎么能再学大少爷做这样不知廉耻的事情呢？” 此话一出，在场不知情的人顿时表情都变得很精彩。 第126章 奇怪的癖好 楚怀有些不敢置信地重复道：“你说是大少爷缠着你不放？” 钱妈妈点了点头，脸上的表情十分慌乱：“正是，老奴可是万万不敢撒谎的。” 虽然她现在所说的都是假话，但这一切都比不上刚刚楚瑾玉让她体验过的短暂地狱，钱妈妈第一次知道痒能把一个人逼疯，逼到生不如死的地步，所以她现在根本不敢反抗楚瑾玉，生怕之后她再让她尝一次挠痒痒的苦楚。 陈夫人听钱妈妈说得这么荒谬，差点就想将自己与她同谋的事情说出去了。 她没有想到这个世界上居然会有如此无耻的仆人，明明是她多次向自己索要钱财，居然还会在自己的面前这么污蔑自己的儿子。 陈夫人气得声音都在发抖：“钱妈妈，你这不是在胡说八道吗？你看看大少爷这副样貌，这满腹经纶的才华，你怎么能说出他缠着你这种话？你难道不觉得是自己在说胡话吗？” “我理解夫人的想法，如果是我听到这样的话，一定也会把它当成笑话的，”钱妈妈说这句话的时候面色没有丝毫的改变，“但这件事情的的确确就是发生了。” 当时，楚瑾玉在将这番话术教给钱妈妈之前，钱妈妈也以为楚瑾玉是想让她说胡话，甚至还猜测她是不是想借陈夫人的手除掉她，但在她听完楚瑾玉教给她的话术后，钱妈妈觉得这件事确实有一试的价值。 楚晟璟觉得楚瑾玉选来污蔑自己的话简直就是一个笑话，自己甚至不用急着澄清，只要等钱妈妈将荒谬的言论一说出来，谣言自然就会土崩瓦解了。 想到这里，楚晟璟的眼神也变得轻松了起来，他对陈夫人说：“母亲，倒不如听听这个老奴要说些什么，反正我问心无愧，根本不怕他们的污蔑。” 陈夫人听自己的儿子这样说，本来热着的头脑现在也冷静了下来：“晟璟说的对，让这个满口胡言的老太太先说。老爷你也好好听着，省得之后污蔑了晟璟。” 楚怀见自己儿子这样一副清者自清的模样，内心多少还是相信的，但既然自己先前已经放话让钱妈妈但说无妨了，姑且还是听听她的意见。 “既然晟璟这么说了，钱妈妈你也不要藏着掖着，快点将事情的全貌说出来吧。”楚怀大度地说道。 于是在场所有人的目光都聚向了钱妈妈。钱妈妈从来没有干过这样的事情，内心还是有些心虚，正缩了缩脖子，就看见不远处楚瑾玉的眼神阴毒，似乎她不好好说的话就将她的皮活活撕下来——其实楚瑾玉的眼神并没有这么恐怖，不过是钱妈妈在经历了先前她的威胁后害怕罢了。 现下自己是伸头一刀，缩头一刀，还不如就这样认了呢！ 钱妈妈在内心给自己打气，对着陈夫人义正言辞地说道：“这件事情还得从大少爷回府的那天说起。我那天没有去接风宴，只是负责将中途离席的柳姨娘接了回来，谁知道大少爷因为之前在席上冲撞了柳姨娘，非要对她道歉，于是就来了柳姨娘的院子……” 这件事倒是实情，楚晟璟的确借着道歉的名头来到了柳姨娘的院子，但他当时可是存了勾引柳姨娘为他做事的心思，可不是为了什么钱妈妈。 楚怀却不知道这件事情，他转头问楚晟璟道：“晟璟，她说的这件事情是真的吗？” “回父亲，这件事是真的，但是我绝对没有对钱妈妈起什么非分之想。” 楚晟璟本来就不想隐瞒这件事，毕竟见他进过柳姨娘院子的人众多，更何况自己那次去只是道歉，并没有做什么逾矩的事情，承认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可钱妈妈却表现出一副深受他欺骗的样子，斥责道：“大少爷怎么能颠倒黑白呢？明明是你那天一见到老奴，就对我死缠烂打，还将自己的贴身香囊硬是塞给了我，说了好些不知廉耻的话。如果不是我搬出柳姨娘和陈夫人的名字，恐怕大少爷还会犯下更大的错事呢。” 楚明玥刚刚一直在听着他们的争吵，此时终于忍不住说道：“钱妈妈，你也不要血口喷人，不要光说我大哥不知廉耻，你倒是说说他说了些什么话？我倒要听听我大哥有什么理由看上你一个又老又丑的女人！” 钱妈妈听了楚明玥的指责后，面色难看，但还是硬撑着将楚瑾玉教自己的话说了出来：“我本来还想给大少爷留一些余地，但既然二小姐问了，我还是把大少爷对我说的话说出来吧。” 此时在场的还有不少是陈夫人带出来的丫鬟，她们不知道这件事有隐情，此时都抱着看戏的心思想知道楚晟璟究竟说了什么，耳朵竖得比兔子还高。 “当时大少爷是这么和我说的，他说他自小就锦衣玉食、养尊处优长大，从来就没有遇到过什么挫折，母亲和妹妹又生得如此貌美，这让他自小就对美人提不起什么兴致，所以日子久了，他就养成了一个怪癖——他不喜欢长相貌美的年轻女子，偏偏就喜欢像老奴这样又老又丑的老女人。” 从钱妈妈口中说出的话堪称惊世骇俗，连楚晟璟一时间都愣住了。 “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呢！”楚明玥还是他们三人中第一个反应过来的，“大哥怎么会有这种奇怪的癖好！” 此时，正在一旁围观的楚瑾玉反倒幽幽补充道：“我记得之前京城一直有传言说大哥的品行高洁，其中的一个例子就是他在同其他官员一同狎妓的时候都没有对那些女子出手。” 随着楚瑾玉的话，大家也开始渐渐回忆起楚晟璟的确有这样的传闻。 而楚瑾玉的话还没有说完：“一开始我听到这些传言也觉得是大哥品行端正，不屑于同花街柳巷的女子结合，但现在看来，莫不是大哥其实对那些如花似玉的女子没有兴趣？” 少女话音刚落，在场的众人看楚晟璟的眼神顿时不一样了起来。 第127章 摔得狼狈 楚晟璟这辈子还没有受到过这么肮脏的污蔑，与这比起来，军营里小人的污蔑都算不了什么了。 “钱妈妈，我劝你不要胡说八道！”楚晟璟脸色暴怒，两眼充血，如果不是碍着现在还在人前，恐怕真的要冲上去将钱妈妈狠狠打一顿了。 “老奴没有说谎！这些话都是大少爷当天口口声声对我说的！”在楚晟璟的威胁下，钱妈妈说话的时候反倒越来越有底气了起来，毕竟现在木已成舟，如果她不能将楚晟璟钉死在耻辱柱上的话，那么到时候倒霉的就是自己了。 “大少爷当时还说，自己对着那些年轻美丽的女人都没有任何反应，无论她们是多么动人，到了军营里也觉得与周边的人格格不入，所以只能迎着融入他们的生活。说完这些，大少爷就死死地扯着我，非对我说老奴是他见过的第一个让自己这么动心的人。” 楚瑾玉听到这些话，实在有些忍不住。如果不是现在大家都在面前的话，她说不定会背过身子大笑出声。钱妈妈真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甚至在她教的话基础上添油加醋，增加了不少有意思的戏码，这让原本子虚乌有的故事瞬间变得有趣了起来。 楚晟璟在军营中的时候确实有这样的想法，但这种想法却并不是因为他不喜欢貌美的女子。此时听钱妈妈这么污蔑他，登时大声喊道：“钱妈妈，你何必这样胡说八道呢？” 楚怀从小看着自己的这个孩子长大，虽然楚晟璟去军营了一段时间，但也从来没有忘了给家里通信，自然了解自己孩子的秉性，此时见楚晟璟脸上表情虽然愤怒，但里面居然夹杂了一丝心虚，不由有些担心了起来。 “晟璟，你为什么如此慌乱，难道你……”楚怀不确定地问道。 “父亲！”楚晟璟惊讶地看向他，“难道连你也相信了那个疯婆子的鬼话吗？” 楚怀见自己儿子如此情态，立马摇摇头：“晟璟，我自然是相信你的——” 楚丞相话还没有说完，就听见钱妈妈继续补充道：“大少爷跟我说的还不止这些呢。他当时一遍扯着我，一遍还将自己的衣服扯开了，将自己的内衫都露了出来，我还看见大少爷的胸口有一个莲花刺青！老爷如果不信的话，可以当场给大少爷验身。” 其实钱妈妈根本没有看见过楚晟璟身上的文身，都是在偷听他和柳姨娘对话的时候听来的，刚刚只是怕楚怀向着自己的儿子，这才在大庭广众之下将这件事情讲了出来。 谁知道，她这句话一说出口，杀伤力却超乎了她的想象。 只见柳姨娘特地做出了吃惊的表情，用手帕捂着自己的嘴：“天呐，其中居然还有如此内情？钱妈妈真是辛苦了……”演戏谁不会呢？之前楚晟璟演戏给她看，现在她演戏给楚晟璟看，谁怕谁？ 陈夫人和楚明玥在听了这段话后就完全是一副痴呆的表情了——楚晟璟是她们血缘相亲的亲人，她们自然知道楚晟璟是不是真正有这样一个莲花刺青。 此时就连陈夫人都开始怀疑自己的儿子是不是有什么隐疾了。毕竟就算他当时只是来利用柳姨娘，但谁又知道他有没有趁这个机会调戏过钱妈妈呢？ 只见陈夫人震惊地看向楚晟璟，口中喃喃道：“晟璟，如果你有这样的嗜好，你也该早些对为娘说，这样为娘还能早日为你操持，也不至于让你沦落到如此饥不择食的境地……” 楚明玥也看着自己一直以来崇拜的哥哥说道：“大哥，我没有想到……都怪我，都怪我生得太貌美了！” 如果不是现在场合太过严肃，楚瑾玉肯定早就已经捧腹大笑了。这个楚明玥实在是太自恋了，没想到只是短短的几句话，就已经让她相信自己的美貌是让哥哥堕落的元凶。 但楚晟璟现在可笑不出来，他还是第一次体会到百口莫辩是怎样一种滋味。 他只能一遍遍苍白无力地解释道：“父亲、母亲、二妹，难道你们真的宁愿相信这样一个无耻的老妇人的话，也不愿意相信我吗？” 偏生钱妈妈此时还补刀了一次：“苍天在上，老奴说的都是真的。” 这下可彻底激怒了楚晟璟。他平日里都是一副儒将的模样，即使战败了也喜怒不形于色，但是这是在外人面前，在他自己认为不需要伪装的家人面前，他还是与年少时任性冲动的模样没有什么区别。 他本来就已经受不了钱妈妈的指控，被污蔑自己喜欢这么一个老仆本来就是莫大的羞辱，此时再听她这么说，顿时就忍不住上前想要将她揍一顿。 “你这个恶毒的长舌妇！不给你点颜色看看你就不会说实话是吗？” 处于愤怒状态的楚晟璟大步迈向钱妈妈，钱妈妈被他的气势差点吓得瘫坐在地：“杀人了！杀人了！大少爷要杀人了！” 但是在场没有一个人想要救她，毕竟这个仆人曾经不止一次背叛了她的主家，就算真的被楚晟璟打杀了也是她咎由自取。 可就在楚晟璟即将接近钱妈妈的那一刻，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了一个小石子，像弹丸一样精准集中了他的膝盖。楚晟璟还没有反应过来自己遭遇了暗算，左腿就不受控制地弯了一弯，这就导致他行进到一半的步子顿时被打断了，身体的平衡被破坏了。 于是他猝不及防地摔倒在地，还是以屈辱的狗吃屎的姿势。更雪上加霜的是，他倒地的时候已经快要走到钱妈妈面前了，所以他现在狼狈地倒在距离钱妈妈一步之遥的地方，看上去就像是在给钱妈妈谢罪。 楚瑾玉看见这副情景，实在忍不住噗嗤一笑——她当然知道是哪个坏心眼又心软的朝廷密探干的，但那有怎么样呢？就算让楚晟璟揍死钱妈妈，他的名声也回不来了。 第128章 迁怒 楚晟璟摔了这么一跤，心下愤恨，却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因为什么原因跌倒的，只能气急败坏地从地上爬起来，朝在场的众人问道：“你们看见了吗？刚刚像是什么东西绊了我一下！不知道是什么该死的——” 在众人面前丢了这么大的脸，他实在是太气愤了，不知道该怎么释放自己，连最简单的斯文外表都维持不住了。 楚怀在他还没有说出更丢人言论的时候制止了他：“够了！晟璟，刚刚那条路上根本没有什么绊脚的东西，你不要无缘无故迁怒人家。” 楚怀好歹也是个文人，这句话看似在说楚晟璟摔跤怪不了空旷平整的地面，实则是在说楚晟璟不能怪说出了真相的钱妈妈。 楚晟璟也是个聪明人，自然知道自己父亲说的是什么意思，但他可是真的什么都没有做啊！他是被冤枉的！ 可惜现下没有一个人在听他说话，楚晟璟只能将自己的委屈咽下，并将它怪到在场的一个人身上。 楚瑾玉！都是你害我陷入这种自证陷阱！他先前还不相信一个庶女有这样大的本事，但现下他算是知道自己的母亲和妹妹都是怎么输的了！ 没有想到自己的母亲和妹妹都不相信自己，楚晟璟已经知道了人言可畏的道理，而对于能利用这种流言的楚瑾玉也充满了愤恨。 楚瑾玉真是一个卑鄙小人！ 他在内心忿忿地想着，没有意识到如果不是自己先招惹楚瑾玉，现下也不会落到这种境地。 但楚瑾玉可不管这些，她只不过是为求自保，但陈夫人、楚明玥和楚晟璟都明显没有让她好过的意思，现下小小的回敬一番又如何？ 于是她也顺着楚怀的话落井下石道：“就是啊大哥，我们刚才并没有看到什么东西绊倒了你，或许大哥是因为太气愤了，这才一不小心在路上摔倒了。” 如果不是楚晟璟刚刚一直在心里让自己冷静，他现在听到这种话早就气炸了。 但也多亏了他在军队里摸爬滚打的时候没有少受到鼠辈的嘲讽，此时面对楚瑾玉的挑衅倒还称得上颇有风度。 “多谢五妹妹仗义执言，既然刚刚大家都没有看见有什么异常，那想来也是我脚下不小心吧。但钱妈妈的指控我是断然不会认的，这个老妇人满口胡言诬陷于我，如果我今天承认了自己的行为，反倒是对自己的不尊重。” 柳姨娘一听这话就觉得不好，她很想仗着楚瑾玉在这里狠狠骂楚晟璟两句，但一看楚怀还在这里虎视眈眈，像是有些责怪柳姨娘不该将自己儿子的这种丑事抖露出来，顿时就歇了继续与楚晟璟斗的心思。 她想起楚瑾玉在治疗她的时候嘱咐的话——谋定而后动。自己现下确实是不太冷静，如果再这样持续下去，那反而会成为没有理的一方。 于是她柔声说道：“老爷、夫人，都是妾身不好，这种丑闻本来应该私下说，现下当面说出来反倒对大少爷的名声有损害。” 陈夫人虽然也是这么想的，但她脸上却还是带着讪笑：“柳姨娘哪里的话，都是晟璟这个孩子做出这样败坏门风的时候，细究起来真的怪不了任何人。” 其实她心里想着的是——该死的柳姨娘，如果不是她身边有这样一个仆人，今天自己的儿子就不会丢这么大的脸。只要自己还是楚家的当家主母一天，她就不会让这两个人有好果子吃！ 正巧，柳姨娘的心里也在想着相同的事情。那就是只要自己现在还活着，就一定要楚晟璟好看！ 如果说之前楚瑾玉只是因为实话实说让她自食恶果，那楚晟璟恶意欺骗她已经是故意害她性命，柳姨娘已经与楚晟璟结下了死仇，而这也是楚瑾玉愿意看见的。 她虽然没有直接插手这件事的经过，甚至帮助柳姨娘逃过了一劫，但事情却还是向着对她有利的方向发展了，这不得不说是一种冥冥之中的定数，又或许有可能是陈夫人一行人作恶多端的报应。 楚怀现在倒是真的对这样的结果感到有些疲惫了，他摆摆手说道：“既然晟璟和钱妈妈之间还没有酿成什么实质性的丑闻，那这件事就算了吧。” 他看向陈夫人：“你将这个钱妈妈发配到城郊的庄子里，或者给她一笔钱打发了吧。” “这是自然的。”陈夫人点头称是，但内心打着什么鬼主意就不知道了，左右楚怀也并不在乎这样一个下仆的死活，甚至还因为怕她将楚晟璟的丑闻捅出去，巴不得她出什么“意外”。 “至于你……”楚怀看向刚刚那个前来报告的丫鬟，“没有看清情况就来通传，把我们吓了个半死。你自己去领十次杖责，其他的惩罚就免了吧。” 楚怀自以为下了很宽宏大量的判决，但那个丫鬟的脸色却忽然白了起来。她今天前来告密完全是因为陈夫人的意思，这下不仅没有办完工作，还同时得罪了两个院子里的人，如果不是李妈妈现在将她按着，她恐怕就要扑到陈夫人的脚下求饶了。 要是真领了十次杖责，她真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她很想为自己喊冤，但可悲的是现场除了她自己以外根本没有任何人在意她，只能就这样带着冤屈被李妈妈拖了下去。 楚瑾玉看到这个场景，免不了在心底暗自摇头：自己也不是圣母，没有办法救得了所有人，做事问心无愧就可以了。 楚怀似乎觉得自己今天这件事情解决得很不错，转而对楚晟璟说道：“晟璟，你在家的这几天也好好修身养性一番，平日里那些同僚就少接触些，让你的母亲帮你多相看些年轻貌美的姑娘吧。” 说到“年轻貌美”的时候，楚怀似乎加重了语气，这样楚晟璟的表情很不自在——他有一种预感，自己这个标签可能从此就跟着他了。 陈夫人听到楚怀这么说，自然也是点头称是的。 第129章 三皇子的背后 如此一来，楚晟璟犯下的事情至此就无疾而终了。只是楚晟璟现在暂时也不敢招惹楚瑾玉了，他已经有了更重要的事情要处理，那就是不知道为什么那天发生的在柳姨娘院子里的事情忽然之间传得人尽皆知。 虽然这对于楚晟璟的生活影响不是很大，但的确非常糟心，因为时不时就有一些年老的仆从刻意接近他，想要靠这位品味奇怪的大少爷攀上高枝。甚至还有京城的人听说了这个消息，一些丧偶的老太太专门挑楚家的马车碰瓷。 楚晟璟因此被骚扰得不胜其烦，每次在摆脱老妇人纠缠的时候都在心中暗骂楚瑾玉，但这对于楚瑾玉来说不痛不痒。 四喜对此倒是很感兴趣，时不时就要向楚瑾玉分享一些楚晟璟遇到的新八卦。 “……然后那个老太太被大少爷骂了以后也不走，还抱着他的大腿直哭，说自己一个人过得是多么的辛苦，希望大少爷能够垂怜她哈哈哈哈哈……”四喜说到一半，实在忍不住笑了起来。 在她看来，楚晟璟明显就是活该，自作孽不可活，为了达成目的连孕妇和她肚子里的胎儿都能算计，实在算不上什么正人君子，因此一找到机会就狠狠嘲笑他。 楚瑾玉被四喜说的话逗笑了：“好了，你还是不要这么关注别人怎么样了，多看看自己的成绩吧，等会儿有你哭的了。” 她随手提起笔，在四喜的算数纸上圈点几下，示意她这些题目全部都做错了。 “啊——”四喜失望地叫喊道，“怎么会错这么多啊？” 楚瑾玉教育道：“还不是因为你刚刚分神讲什么楚晟璟的八卦！要不是我每天看着黄掌柜教你这么费劲，恐怕早怀疑他的教学水平了。” 四喜有些心虚地吐了吐舌头：“哎呀，我也不是故意的，只是这些算数题目对我来说还是太难了。” 楚瑾玉不赞同地摇了摇头：“这些算数题都做不来，你日后还想帮我管理药铺吗？” 这段时间延寿堂的生意很好，她已经打算将自己名下的产业拓展开来。因为先前已经有了稳定的草药培育基础，所以楚瑾玉就和黄掌柜商量了一番，决定给在之后在京城周边开几间药铺，等生意有了起色，再将据点铺展到京城内，毕竟现在京城内药铺的竞争还是非常激烈，如果没有一点根基，在这里是站不住脚的。 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楚瑾玉现在虽然很相信黄掌柜，但多少还是觉得他日后不可能长久从事这个行当，如果有可能的话，还是要将自己上手的产业交给更加亲近也更加信任的人，于是她就想到了培养四喜。 只是没有想到这个小姑娘的算数能力居然会这么差……楚瑾玉在内心唉声叹气，面上却还是一副严肃的模样：“听好了，明天的正确率要是还是这个水平，我就罚你这一周没有零食吃了！” 四喜听到楚瑾玉给她的惩罚居然这么严苛，整张脸立刻变得跟苦瓜似的：“小姐，你这分明是在强人所难！” 楚瑾玉耸了耸肩：“这可是最基本的，所谓赏罚分明，没有罚怎么又能体现出赏呢？” 四喜读过的书不够多，此时也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样的话才能反驳小姐，只能向她保证道：“放心吧！我现在一定好好订正，争取明天有进步！” 楚瑾玉听到她的保证，满意地点点头：“你有这份心就好，那今天你就再多做一张算数吧。” 四喜控制不住地发出惨叫。 宇文澈掀开帘子进来，面上的表情很是不满：“四喜，你现在这算什么样子？我们还在医馆里面呢，要是给外面的人听见了，误会连翘大夫是个会虐待下仆的人可怎么办？” 四喜立刻噤声，示意自己之后不会再多嘴了。 楚瑾玉见宇文澈回来了，立刻笑着问他：“阿澈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月影阁那边的情况怎么样？” 宇文澈的表情已经告诉楚瑾玉情况不妙：“我也不知道梁平那里是什么情况，不过针对三皇子的监视确实变多了，这可能跟最近漠北的动作有关系。” 不知道为什么，近些日子来，漠北的军队又开始骚扰西北边境，这给当地的居民带来很大的麻烦，月影阁也开始私下搜寻这件事情发生的原因，却没有想到一查又查到了三皇子身上。 楚瑾玉对于三皇子这样的卖国行径很是不齿：“他是不是根本没有想到过大夏朝的百姓之后要怎么生存？” 宇文澈对于这个三皇子的行为也很是不理解，但他现在已经被梁平调离了调查三皇子的工作，是以不能知道更详细的信息：“梁平只是说他身后可能有什么更有势力的人帮助，不然不会到现在这个地步的。” 更有势力的人帮助？楚瑾玉一下子就想到了那个企图杀害她的幕后黑手，但很快又抛弃了这个想法。 开什么玩笑？之前的楚瑾玉有几斤几两她还是知道的，区区一个相府不受宠爱的庶女，哪里值得什么有强大背景的幕后黑手下此毒手呢？ 想到这里，她反倒安慰起了宇文澈：“一时半会儿查不到线索也是人之常情，如果这背后有这样的牵扯的话，那对于月影阁来说负担也很大。” 宇文澈听完也点点头，他也赞同楚瑾玉的观点，觉得这件事情牵扯过多，如果梁平查得再深入一些，恐怕就不止涉及一个简简单单的三皇子了，他背后的士族门阀也很值得注意。 “原来如此，那确实……”楚瑾玉赞同宇文澈的观点到一半，忽然意识到这件事也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简单。 如果自己的死亡背后也有什么士族门阀的势力牵涉其中，那局面可能还会比林家在背后指使更加复杂…… 正在楚瑾玉思考的时候，外面的大厅不知道为什么忽然起了骚动，隐隐约约能听见一个男人在疯狂地叫喊。 第130章 男人的请求 楚瑾玉在听到声音的第一时间就走了出来，见大堂里黄掌柜正和一个坐堂大夫安抚一个男人。 “这是怎么了？”楚瑾玉问道。 黄掌柜看见她来了，立刻松了一口气：“连翘大夫，我还没来得及叫你，你就来了。” 刚刚那个在哭叫的男人一听说这个蒙面的女人就是连翘大夫，立刻急急忙忙在楚瑾玉的面前跪了下来，连一旁坐堂大夫的劝解都不听了。 “连翘大夫，求求你救救我的妻子吧！她病得快死了！” 楚瑾玉不是第一次见这种情况，但她在还不知道基本情况的前提下根本没有办法满足男人的要求，于是一脸懵逼地看向黄掌柜：“黄掌柜，这是怎么回事？” “哎，连翘大夫，这件事情说来话长，我还是将这位先生带进去和你细说吧。” 黄掌柜不愧是在不少医馆干过的老油条，面对医闹很有一手，只见他弯下身安抚了那位男子几句，那男子就恍恍惚惚站起来了。 “对，掌柜你说的是，我不能因为自己的问题打扰别人看病，我现在就去里面和连翘大夫好好说。” 进了就诊室，那男人仍然有些魂不守舍，在黄掌柜和楚瑾玉的再三盘问下，这才确定他原来是替自己患重病的妻子寻找名医。 “之前那个大夫就是个骗子！他不仅将我夫人扣在她的医馆，还不让我随意将她带走，说是过几天就找更好的大夫来治疗她。”那男人显然是被那个医生的无耻惊呆，说起这件事情的时候整个人都气得发抖。 楚瑾玉惊讶道：“还有这种事？你带你家夫人去的是哪家医馆？”这种大夫平日里可是很少见的，毕竟不是所有人都愿意在治不好病人的情况下还将病人扣在医馆，到时候要是真出了什么事情就不好办了。 那男人愤愤地说：“还能是哪家？当然是那家有林家嫡系坐镇的珍康馆了！” 楚瑾玉与黄掌柜对视一眼，都看出了彼此眼神中的无奈——怎么每次都遇上珍康馆的人，这就是所谓的冤家路窄吗？ 但楚瑾玉却不认为珍康馆的人只是单纯的任性，毕竟他们在京城也是赫赫有名的医馆，不可能自毁名声。 “先生请先别急，我们先随你去珍康馆问问情况，如果我们确实可以治好你家夫人，我相信那里的大夫也是讲理的。” 楚瑾玉已经见过林峰两次，自然知道他其实并不是一个坏医生，但偶尔的确有冲动的时候，恐怕这个男人的事也是如此，他或许是在不知不觉间得罪了林峰才让林峰冲动行事。 那男人听连翘大夫居然愿意陪自己去珍康馆要人，顿时大为感动：“真的吗？多谢连翘大夫，大恩大德，无以为报！” 楚瑾玉却也不是完全为了那个男人才去的，毕竟自己之后也要与林家的人有接触，林峰现在对楚家的五小姐有好感，对“连翘大夫”却是很抵触。如果自己能用连翘大夫的身份和他搭上线，说不定干其他的事情也会轻松不少。 想到这里，楚瑾玉就有些头疼——不知道孙启明到底找到幕后黑手的线索没有，已经过去一周了，还是没有他的消息，这个小子不会每次只有要解药的时候才联系她吧？ 不管怎么样，她现在的主要任务还是先去珍康馆看看情况。 在路上的时候，楚瑾玉观察到那个男人一直十分紧张。她一开始还在内心怀疑该不会是林峰故意将她骗去珍康馆杀害，但到了珍康馆才发现那里的人对待男人的态度确实恶劣。 看门的小厮一看见那男人，就举起扫帚想将他赶走：“走走走！你还想赖在我们这里干什么？” 那男人愤怒地吼道：“你们把我的妻子扣住了，我不来这里还能去哪里？” 小厮冷笑道：“你还好意思说？明明是你自己将夫人打了个半死，我们小林大夫好心救治她，你却还要三番五次将她带走，安得究竟是什么心思？” 那男人被小厮一问，脸上顿时露出了惭愧的表情：“我也不是故意的，我那天只不过是喝多了酒……” 这下楚瑾玉算是搞明白了——原来是这个男人打了自己的妻子，现在还因为珍康馆的人不将自己的妻子放出来才来找延寿堂。 那小厮听他承认，脸上露出鄙夷的表情：“谁家好男人喝醉酒就打人的啊？我看你还是赶紧回去吧，在小林大夫没有治好你妻子之前，我们是绝对不会允许你把人带回去的！” 说完，他又看向楚瑾玉一行人，认出他们是从延寿堂来的：“你们是延寿堂的人吧？我知道你们肯定也是不了解情况才会被这个男的骗过来的，现在你们搞清楚情况以后就不要跟他混在一起了，他将自己老婆打到现在都昏迷不醒，如果不是小林大夫没日没夜治疗，她现在或许就死了。” 那男人听到这番话，突然又激动了起来：“你胡说八道！我看那个小林大夫根本没有想要治好我的妻子！我上次趁他不在溜进去看，他桌上摆着的不知道是什么怪模怪样的图纸，上面还画着人头被活活剖开的图样！天知道他要对我的妻子做什么？” 那小厮听见男人的指控，愤怒地维护自己的主家：“你才是在凭空污蔑我们！你知道小林大夫有多善良吗？怎么可能干出这种事，我看你是喝酒喝糊涂了！” 楚瑾玉倒觉得那个男人没有撒谎，她敏锐地注意到了他话语中谈到的人体解剖图。 难道大夏朝也有人学习解剖术吗？为什么林峰会有这种东西，他又想到对那个病重的妻子做什么？ 结合先前小厮和男人对那个女人病情的描述，楚瑾玉猜想，这个女人可能是因为颅内出血才昏迷不醒，林峰为了治疗她，想要采用开颅手术将她颅内的瘀血排出。 可是…… 正在小厮和男人争执的时候，他们听见连翘大夫忽然说了一句：“不行，我们要将这个女人带走。” 第131章 家暴男 那小厮以为自己听错了：“你说什么？” 楚瑾玉再次强调道：“我说我要把他的妻子带走。” “你这个人怎么不识好歹呢？”那小厮气愤道，“小林大夫的医术京城的人都知道，那女人如果给他治疗尚有一线生机，如果你将她带走了，岂不是助纣为虐？” 黄掌柜也觉得有些不妥：“连翘大夫，我看这事就算了吧，我们延寿堂没必要淌混水。” 在他得知是这个男人将自己的妻子打成这样以后，他就彻底对这个男人丧失了同情。 帮助他？那是根本不可能的事情。 “你就是连翘大夫？”小厮这才知道眼前这个蒙面少女是谁，“好啊，你该不会是因为记恨上次小林大夫当众指责你的事情，这才特地报复吧！” 他越说越觉得自己的这个猜测可信，不然怎么会有人在听见这个男人的暴行后还愿意帮助他呢？ 他大声指责道：“我看小林大夫说的没错，你真是一个蛇蝎心肠的女人！” 他的叫喊吸引来了路边的许多路人，不少人抱着看热闹的心态对他们指指点点，但楚瑾玉却不怎么在意。 她只是冷静地说道：“我要将那个女人带走，你们小林大夫治不好这个女人的。” 那小厮见她明抢不成，居然还侮辱起了林峰，登时怒不可遏：“你这是什么意思？就凭你也想侮辱小林大夫的医术吗？我告诉你，我虽然不知道你的医术如何，但我知道你和小林大夫的品行可谓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四喜听到他这么侮辱自己家的小姐，顿时叫道：“你又是什么东西？凭什么质疑连翘大夫的品行！她在京城经营医馆这么久了，治好了多少病人，你难道心里没数吗？” “我没有办法和你解释，你让林峰出来，我亲自和他说。”楚瑾玉也开始对这个正义感爆棚的小厮感到厌烦。 有正义感的确是好事，但是因为过剩的正义感而耽误正事就不可取了。 那小厮见楚瑾玉没有将自己放在眼里，逆反心理更重了：“我凭什么要帮你传见小林大夫？你刚刚居然还直呼他的名字。” 四喜真是要被这人气死了：“他难道是什么稀罕人物吗？我家小姐……连翘大夫连名字都叫不得吗？我偏偏要叫，林峰林峰林峰林峰……” 楚瑾玉无奈道：“好了，你也别闹了。”吸取了上次的经验，她这次让四喜出门的时候也变装了一下，只不过不是蒙面，而是用了易容术，四喜似乎对这个非常感兴趣。 楚瑾玉大步迈过小厮，那小厮想上前阻拦，却先被黄掌柜拦住了。 他急急叫道：“你们这是要干什么？来找茬吗？” 楚瑾玉摇了摇头：“我可没有打算与你们结仇，只不过是为了治病救人，这才要去和你们小林大夫交流交流。” 说罢，她朝那个傻站着的男人说：“你也进来吧。” 那男人没有想到楚瑾玉居然有这样的本事，顿时欣喜若狂道：“多谢连翘大夫！” 自己终于能去看那个死女人了！男人在心里高兴地想着。 他与妻子结婚十载，早已厌倦了这个黄脸婆，正好最近在外面的相好死了老公，只要这个臭婆娘死了他就能另娶新欢。可惜就可惜在那女人的命太硬，被他打到半死还能被邻居抬去珍康馆，居然还留下了一条命。 他才不是为了要治好这个女人而找的延寿堂，而仅仅只是想要从珍康馆将自己的妻子带出来。 那个什么小林大夫简直是油盐不进，他为了让那个女人死，特地说自己没钱，他居然说可以自己垫付，只要治好这个女人就行，真是把男人恨得牙痒痒。 如果不是那个男人从中作梗，那个臭婆娘早就死了，现在好了，自己还要等着她醒来。不过她就算治好了也没有用，自己能打她一次，难道还不能打她第二次了吗？ 但现在一切都好了，延寿堂的连翘大夫真是好人，居然真的帮他把那个女人带出来，等那女人一出来，他就把人扔到乱葬岗草草活埋了事，从此就能与美娇娘共度后半生了。 在路上，他脑子里尽盘算着这些丑陋的想法。 楚瑾玉未必不知道他的心思，但现在救人要紧，至于之后的那个女人该何去何从，她也有自己的一套办法。 她思考的时间极短，因为之后在路上并没有多少人阻拦她，她很快就走到了珍康馆内。 “林峰在哪里？”她问道。 在场的坐堂大夫没有想到延寿堂的连翘大夫居然会来这里，不少人愣在了当场。 难道这位是来砸场子的吗？ 尽管他们在心里这么想着，但没有勇气阻拦楚瑾玉，毕竟他们也只是在医馆讨生活，对于其余的闲事没有什么好管的。 所以其中一个坐堂大夫抱着看好戏的心理说道：“林大夫在二楼的药房。” 说是药房，但在林峰来了之后，就对珍康馆的二楼进行了改造，让里面多了很多怪模怪样的东西，还让手底下的人称那里为“手术室”——当然，没有多少人听他的话，毕竟这个名字实在是太奇怪了。 如果楚瑾玉听到这个称呼的话，肯定会更早发现林家有哪里不对劲，但她现在一心只想着早点找到林峰，没有管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只是赶紧拾级而上。 林峰果然在二楼，他此时正对着自己小妹曾传授给他的手术技巧策划手术方案，专心致志到没有发现楚瑾玉一行人的到来。 黄掌柜也是在不少医馆待过的老人了，见识过不少药房的建筑，却从来没有一间医馆的药房能跟现在他看到的样子对比。 这也太怪了吧！他一边打量着药房的陈设，一边在心中暗自嘀咕。 这药房空空荡荡，正中间摆着一张床也就算了，怎么还有一排排的刀具，看上去根本不像医馆，而像是审讯室。 这个小林大夫不会脑子有问题吧？ 第132章 没有条件 楚瑾玉倒是越看这个配置越觉得熟悉——这不就是现代手术室的雏形吗？有没有搞错？难道这个林峰也是穿越来的？ 极短的时间内，她开始回忆林峰的所作所为，企图分析他究竟是不是自己的老乡，但她越分析却越觉得他不可能和她来自一个地方，毕竟在思维方式上他与自己还是大相径庭。 不过也不能排除这种可能性，又或者有问题的是林家？楚瑾玉还不知道整个手术室的布置全是林峰妹妹的主意，不然她可能早就知道是谁在幕后主使了。但现在她还是一头雾水的在分析，不知道林峰是从哪里得到了现代手术的灵感。 依照古代的这个环境，他想要做开颅手术根本是不可能实现的，首先他根本不可能营造出无菌的环境，这也是楚瑾玉为什么执意要将那个女人带回去，如果让林峰这样给她治疗，她也只有死路一条。 楚瑾玉没有多说什么话，只是在发现正在看书的林峰后叫了他一声。 “林峰，你病人的家属想把病人转到我们医馆。” 林峰本来还沉浸在医术之中。他这几天都忙着钻研自己妹妹留下来的医书，企图从中找到治愈那个妇人的方法，没想到居然会被人闯进自己的手术室。 “连翘？你们来我的手术室干什么？”他震惊地喊道，“还不快些出去！” 楚瑾玉听到“手术室”这三个字以后，眉头皱得更紧了：“你管这里叫手术室？” 林峰愣了一下，意识到自己不应该在一个传统医师面前提起这个古怪的词汇，不然反倒会被认为是疯子，又或者被当成招摇撞骗的方士和江湖医生。 “不好意思，我刚刚多嘴了。那个病人的事情不用你们延寿堂担心，我一定会将她治好的，我不同意她走！”林峰斩钉截铁道。 楚瑾玉面对他坚定的神情，语气还是淡淡的：“所以你要为她开颅放瘀血吗？” 林峰一惊：“你是怎么知道的？”难道她也会林家祖传的医术？ 楚瑾玉指着他桌上那张开颅的图纸：“你把这个摆在这里，傻子也知道你要干什么。” “……”林峰一时间无言以对。 楚瑾玉继续道：“你别做手术了，如果你要在这么简陋的手术室里开展手术，那只会害死你的病人。” 林峰听见楚瑾玉的指责，心中很不服气：“你什么都不懂就在这里大放厥词？” 就是因为楚瑾玉太懂了她才阻止他。 之间蒙面少女摇摇头说道：“你说的对，虽然我不懂究竟要如何开颅手术，但我知道你在打开人的头颅后还要防止外界的感染，术后还要让伤口愈合，请问以你现在的条件该怎么做到呢？” 这个手术室虽然已经有了几分现代医院的模样，但到底还是非常粗糙，如果没有像样的无菌手段，楚瑾玉可以断言这个手术百分百不会成功。 “这……” 果然，林峰听见她一针见血的问题，整个人的脸色忽然难看了起来。他这些天一直迟迟没有动手术，而是认真研究小妹留下来的手稿，也正是因为他没有办法解决无菌的问题，这才认真研究起来。 他没有办法反驳楚瑾玉的话，却并不代表楚瑾玉能想出更好的办法。 “那你说该怎么办？就让那个人等死吗？”他反问道。 虽然开颅手术是下下策，但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如果不是那妇人的病情严重，林峰也不会想到使用这样的办法，毕竟小妹在教给他手术方法的时候也特别叮嘱，不到必要的时候千万不要使用。 楚瑾玉听见林峰的话后，反而笑了：“请不要以己度人，你自己做不到的事情，这个世界上自然有高明的医师可以做到。” 林峰觉得楚瑾玉好像在嘲笑他：“你这是什么意思？瞧不起我吗？还是说你和那个男人沆瀣一气，故意想来骗那个妇人走吗？” 一想到这种可能性，林峰越想越觉得很有道理：“其实就是这个样子对吧？你现在只是在假装激怒我，一切都是为了把那个妇人运走，等到时候她一死，你和那个男人的交易就达成了。” 那男人听见这话，脸色也变了：“小林大夫，我知道你觉得技不如人很愤怒，但你也不能平白无故诬陷我啊？我可是一分钱都还没有给连翘大夫。” 当然，他之后也没有打算给，所以表情才会如此尴尬，主要是因为他怕楚瑾玉想起来以后向他要钱。 楚瑾玉也说道：“是啊林峰，就算你再怎么看不起我，也不能把我和这种虫豸混为一谈吧？” “就是就是……”那男人附和到一半忽然觉得有点不对劲，“等下，连翘大夫，你刚刚说什么？” 刚刚绝对是他听错了吧？不然怎么会听见那个连翘大夫用这么贬低的语气骂他？ 楚瑾玉微笑着看他：“我说你是虫豸，你难道还不认吗？不然像你这样殴打妻子，还想要将她带回家送死的人能被称为什么？” 她一句话揭穿了这个男人阴毒的心思，害得他当场说不出话来，只能瞪大眼睛张着嘴看着楚瑾玉。 林峰听了楚瑾玉的话，顿时也对男人怒目而视：“原来你打的是这个主意！我说你怎么忽然想到去延寿堂找人来接你的妻子！” 那男人现在彻底懵了：“我不是，我没有！连翘大夫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我可完全没有说过我有这样的心思啊？” 楚瑾玉冷笑道：“我连问都不用问就知道你是这样想的。”难道那些人都当大夫是傻子吗？楚瑾玉在上辈子就已经见识过病床前的不少伦理大戏，早在小厮道破男人事迹的第一时间就猜到了他的真实意图。 男人咬咬牙，不知道怎么反驳楚瑾玉：“连翘大夫，我劝你不要诬陷好人。再说了，我带走她也是天经地义的，她可是我的妻子，治好了病不跟我走跟谁走？小林大夫要是再把她扣在珍康馆，我就去报官，看看最后到底是谁不好过。” 第133章 天才医师 听了男人的这番话，林峰忽然也有些迟疑了起来。 他和楚瑾玉不一样，从小就接受大夏朝“君为臣纲，父为子纲，夫为妻纲”的思想长大，现在救助妻子也不过是觉得她非常可怜，在救治好她之后的事，林峰目前还没有考虑到。但现在听男人一说，他才意识到自己终究还是要将女人送还给她的丈夫，到时候她丈夫会如何对待她就不得而知了。 想到自己不管怎么样自己也没有办法阻止女人悲惨的命运，林峰不由也有些悲观起来。 和他不同，楚瑾玉倒是思路非常清晰地反驳道：“谁和你说的她病好后会和你走？这还得等我治好她后问问她的意见吧？” 林峰被楚瑾玉的话搞迷糊了：“连翘大夫，你这是什么意思？你要治疗她吗？但你不是说开颅手术有很大的风险吗？” 楚瑾玉看着他，神秘地笑了：“谁跟你说我要用开颅手术？小林大夫，你就让我去看看病人吧，我只用一炷香的时间就能将她治好，如果治不好他的话我随你处置，这样你也没有什么怨言吧？” 林峰听到这句话反而愤怒地说道：“你在说什么啊？要是你没有治好她，说不定她就没命了，在这种情况下，你就算任我处置又有什么用？” 楚瑾玉耸耸肩，觉得林峰这个人虽然古板固执，但对待自己认为值得拯救的病人时还是颇有医者仁心的风范，对于这样的人，她自然也会稍微给予一些尊重——她可没有忘了，林峰之前还打过楚元珊呢，说起来他和那个男人一样，也是会在不理智状态下对女人拳脚相加的类型。 于是她说道：“我可以保证她的情况不会恶化，反倒是你，除了开颅手术以外还有什么高招吗？” 林峰自然没有什么别的办法。 “……你最好说的是真话。”他说这句话的时候，脸上尽是无可奈何的表情。 这个连翘大夫真是太可恶了，她肯定还记恨自己当初在大街上指责她的事情，不然怎么会如此针对他！ 虽然他这样在心中愤愤不平地想着，却没有做出什么实质的动作，只是阴着一张脸将楚瑾玉带到手术室旁的小隔间中，里面正躺着一位昏迷不醒的憔悴女子。 大夏朝虽然讲究男女大防，但林峰可是医生，这样对待一个病人，别人自然是没有什么话说，楚瑾玉也是从现代来的人，只是看了一眼那女人的情况就点点头。 “的确是有些糟糕，请容我诊治一番。”说罢，她将手上提着的药箱放下，从中拿出不少用以诊治的器具。 黄掌柜见楚瑾玉大有在林峰面前直接开始诊治的意思，不禁有些担心地提醒道：“连翘大夫，你诊治的时候身边有人看着是不是有些不妥啊？” 这也不怪他多想，毕竟许多医者都有自己的独门秘术，如果被同行学了过去反倒会将自己饿死，所以很多医生都不会当着同行的面进行诊治。 但楚瑾玉显然是不介意这一点：“这没有什么不妥的，反倒是你们如果觉得累了的话也可以去外面等候。” 楚瑾玉一直坚信医术是需要交流才能进步的，如果不跟同行交流故步自封的话，自己的医术反倒没有进步的空间。 林峰见楚瑾一副坦荡的模样，当下倒有些自惭形秽起来——他刚刚听了黄掌柜的话，居然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觉得楚瑾玉是真的不会给他看自己的治疗过程。 如果是平常，林峰肯定会因为避嫌主动提出避让，但他现在实在太好奇楚瑾玉究竟会怎么治疗了，于是顾不得什么君子不君子，大度不大度的了。反正连翘大夫也没有赶他走，他监督一下她的医术又能怎么样？ 反倒是那男人见到这副阵势紧张了起来：“我告诉你们，如果你们真的把我妻子治死了的话，我可是一定会要你们好看的。”看珍康馆和延寿堂在京城的名声，就知道他们不是缺钱的医馆，如果真的治死了人，那他们的赔偿一定是相当可观的。 想到这里，那个男人又觉得的确要让这个什么连翘大夫治治看，如果真的出了什么意外，他反倒还能狠狠敲他们一笔呢。 楚瑾玉是什么人？她一听这男人说出这样的话，就知道他肯定在打什么鬼主意，但她毫不介意：“那是自然的，不过这位先生你就放心吧，我一定会将你家夫人全须全尾治好的。” 说罢，楚瑾玉再也不和任何人交流，只是一心一意地进行为那个妇人进行诊治。 林峰看着楚瑾玉熟练又精湛的动作，一时间不禁有些入迷了——他知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但这个连翘大夫的医术未免有些太出神入化了。同为医生，林峰将楚瑾玉与自己对比，就更能知道她医术的可贵之处，就连他的小妹来了或许也要赞叹一番。 但在赞叹之余，林峰的心底也升起一丝怀疑。这个连翘大夫究竟是什么身份？她这一身医术又是从哪里学来的？难道她是药王谷或是剩下两个神医世家的嫡系吗？不然她怎么年纪轻轻就能拥有这样的医术？ 一时间，他的脑中被这样那样的许多问题占据了，不知道该让楚瑾玉优先解答哪个为好。 楚瑾玉可不管这些，她对于自己的身世讳莫如深，又怎么会告诉林峰自己的真实来历呢？到时候被绑在火架子上烧了她又能找谁说理去？ 她只管医治那个妇人，因为古代的条件不允许她动手术，她只能用自己家族中秘传的针灸方法对妇人进行治疗。她倒不担心林峰能将这些招式学过去，毕竟他只看外表是怎么也学不会其中精髓的，到时候东施效颦反倒会闯出祸事。 只见那妇人的脑袋上插满了长长短短的金针，面色痛苦，脸色灰白，像是下一秒就要不久于人世了。她丈夫刚想找茬，就看见她的鼻孔中忽然流出暗褐色血液，原来是脑中的瘀血被排出来了。 第134章 打脸的林峰 看见这副场景，最兴奋的不是丈夫，反倒是林峰。 只见他双颊泛红，看着那妇人鼻腔中流出的瘀血，高兴地喊道：“这是已经将她治愈了吗？只用这些金针？” 他从小修习医术，自认为自己在同龄人中的天分不低，在林家除了大哥和小妹以外，同辈中没有人的医术胜过他，到了江湖上，见到的也都是经验尚浅、没有传承的年轻医师。此时见到楚瑾玉小小年纪，医术居然比自己还要高明许多，心中倒是没有升起多少嫉妒之心，反倒是完全被她精湛的医术折服了。 自己当时居然对着这样高超的医师出言不逊，实在是……林峰现在已经完全了解了李国公夫妇的为人，自然也对连翘大夫为什么不救治李老国公有所理解，再回顾自己当时做出的蠢事，顿时就有些羞愧。更别说自己刚刚还对楚瑾玉大放厥词，称她的医术算不上高明。 想到这里，他顿时感觉自己的脸像是被人狠狠扇了几十个巴掌，滚烫滚烫的，又羞愧又尴尬。 楚瑾玉倒是不知道林峰的内心戏居然这么丰富，只是点点头道：“差不多吧，还要等一会儿瘀血才能排尽。” 她虽然兵行险招，但幸好结果不错，妇人的这条命总算是就回来了。要是放着林峰给妇人开颅治疗，那最后的结果十有八九是让患者命丧黄泉。 想到这里，她不由得刺了林峰一刺：“小林大夫，这下你可算信了天外有天，人外有人了吧？”还说自己治不好那妇人，真是笑话！让他来治疗才是草菅人命。 林峰听见楚瑾玉的嘲讽，丝毫不敢回嘴，毕竟这一切的确是自己的错，他只能羞愧地低下头承认道：“连翘大夫说的是，之前的确是林某考虑不周了。我为之前在街上大放厥词的事情道歉，为现在误会你的事情也道歉。” 楚瑾玉摆摆手道：“无需介意，小林大夫也是为了治病救人。”说实话，李老国公的事情要不是林峰提起来，楚瑾玉已经忘得差不多了。 四喜在私底下记恨林峰很长一段时间了，此时见楚瑾玉在林峰面前狠狠打脸，顿时觉得扬眉吐气：“那可不是？我们家连翘大夫大人有大量，不跟你这样小肚鸡肠的人一般见识。” 一旁的黄掌柜悄悄拉了拉她的衣角，示意她不要再多嘴，小心林峰记恨上延寿堂，可四喜才不是那种藏得住话的人。 只见她指着室内点燃的一炷香：“看到了吗？这香还剩一点，我家连翘大夫就将这个妇人治好了，小林大夫这下可是没有什么怨言了吧？” 她早就看这个道貌岸然的林峰不爽了！现在见他吃瘪，不好好笑他一顿，下次都不知道是猴年马月了。 楚瑾玉无奈地看着四喜：“够了，小林大夫也是为了病人着想，不是有意为难我们的。” “是，小姐。”四喜知道这是自家小姐在提醒她低调，于是悄摸摸吐了吐舌头，不再多言。 林峰倒是觉得四喜说的不错：“正是，之前是林某多有冒犯，我明日一定备好谢礼去延寿堂负荆请罪，不然我这心里是真的过意不去。” 他虽然容易激动，但本性并不坏，遇上这种事情也知道知错能改的道理，现下遇上楚瑾玉这么讲理的人，反倒更觉得自己当初的所作所为很过分了。 楚瑾玉刚想与他再推辞一番，就听见病床上的妇人呜咽了几声，迷迷瞪瞪地睁开了眼。 在场众人的注意力顿时全被那个妇人吸引了。 只见她刚醒来的时候还有些迷茫地望向天花板，在意识到自己躺在陌生的地方后，有些疑惑地转头问道：“这是……哪里？” 林峰赶忙提醒道：“妇人，你现在不要乱动！你之前头部受伤了，现在正在珍康馆接受治疗！” 那妇人的记忆似乎有所缺失，回忆了很久才想起自己好像确实头部受伤了——那都是被她那个吃醉了酒的丈夫打的。 “夫君，我的夫君也在这里吗？”想起自己丈夫暴虐的拳头，妇人不禁浑身颤抖。 如果她有选择权的话，她再也不想回去了。 年轻的时候她嫁给自己的丈夫，还以为今后可以安安生生地过日子，谁知道那人简直就是个魔鬼，吃喝嫖赌无恶不沾，每天在家的唯一消遣就是虐待她和她的孩子，如果不是她命大，怕是早就已经死了千百遍。 “啊，这……”林峰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回答她这个问题，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 楚瑾玉暗中观察男人的脸色，只见他发现自己妻子快醒了以后，脸上的表情就变得十分难看，现在听妇人问起自己，脸上的神态就更是阴毒。 但自己也不可能撒谎，如果她要用谎言安慰那个妇人的话，反倒还会害了她。 于是楚瑾玉接话道：“这位夫人，你的夫君就在这个房间里哦。” 刚刚妇人转身的时候，男人正好在她视线的死角，所以她轻轻一瞥没有看见，此时听说男人就在这个房间里面，妇人的脸色变得灰白，本来憔悴的脸现在跟骷髅一样散发着死气。 “夫君……”她之前已经被男人打怕了，连原本应有的骨气也全部消失了。 她不敢当着陌生大夫的面说出真相，只能用柔和的语气哀求道：“夫君，我错了。这段时间一定让你担心了吧？你放心，我之后一定乖乖听话……” 她说这些话完全是为了不让自己的夫君再打她，话语中充满了讨好，可她没有意识到自己打战的牙齿和瞪大的双眼泄露了她的恐惧。 男人见自己的妻子没有说出什么让他蒙羞的话，脸色好看了一些：“我在呢，你现在感觉怎么样？如果休息好了的话就赶紧起来吧，我们不要在这里给医生添麻烦了。” 在这里他没有办法动手，但只要他将妻子接回家中，过几天又死了也只能说明她运气不好，说不定还能靠这讹诈珍康馆一笔呢。 第135章 狮子大开口 在场已经知道他本性的人自然能猜出男人在想些什么，楚瑾玉见这男人一副死不悔改的模样，脸上的笑容都变淡了许多。 要知道，她平日里对待旁人虽然冷若冰霜，但始终是笑里藏刀，一边用笑容应对敌人的挑衅，一边从容地应对，这样的方法自然也带给了其他人不小的心理压力。 而现在，面对这个无耻的男人，楚瑾玉却是连笑容都不想托付了。 她冷冷说道：“这位先生，既然你的妻子醒了过来，那就请先付我酬金吧。” 男人听到这句话，不由僵硬了一瞬——他完全忘了自己还要付给连翘大夫诊金，毕竟之前他将妻子送来珍康馆的时候，林峰为了保住妻子的性命，甚至说出了不用诊金也要救她的话。 但现在治好妇人的不是林峰，而是他从延寿堂找来的连翘大夫，那自然是要收取诊金的。 男人尬笑道：“那是自然，不知道连翘大夫需要多少诊金呢？”他见这女人刚刚只是对着臭婆娘的头扎了几针，想来要付的钱也不是很多。 谁知道楚瑾玉居然狮子大开口道：“一千金足够了。” “你说什么？”男人惊得差点跳了起来。 “我说你们要付我一千金，”楚瑾玉重复了一遍，“怎么了？没有听清楚吗？” 就连林峰也被这个金额吓了一跳：“连翘大夫，这个诊金是不是有些……” 林峰自然不是没见过世面，在三明的时候他帮富户诊治疑难杂症，收过的诊金也有超过这个数额的。只不过他看这对夫妇的条件就知道他们根本付不起这么多钱，如果是稍微有些良知的医生，遇到这种情况诊金肯定是能免则免，更不用说楚瑾玉方才治疗的时候只是扎了几针。 楚瑾玉义正言辞地解释道：“这诊金哪里算得上多？你妻子这种情况，如果不是遇上了我，那肯定是凶多吉少。而且我刚刚为她施针的时候用的可是我的独门秘籍，非常费精力的。再说了，林大夫你扪心自问一下，如果按照你原先的诊疗方案，你应该收他们多少钱？” “这……”林峰思考了半晌，不得不报出了一个惊人的数字，“那也至少要五百金。” 楚瑾玉见他城市回答了自己的问题，不由满意地点点头：“正是。你们看，小林大夫要用开颅解决的问题，我只扎了几针，给你的妻子基本没有留下什么后遗症，怎么就不值千金了呢？” 这下连男人也觉得她说的有道理了。可是，他本来根本没有想要治疗自己的妻子，那千金就是卖了他九族都换不来的钱，这可怎么办啊？ 男人一时间手足无措了起来：“可是连翘大夫，我们只是平头百姓，哪里来的这么多钱啊？你就行行好，放我们吧！” 男人虽然在自己的妻子面前摆出一副强壮不可侵犯的模样，但在面对比自己有权有势的人时，又是一副懦弱的样子，而楚瑾玉最看不起的就是这恃强凌弱的人了。 只听连翘大夫冷笑道：“没钱？你没钱找我看什么病？你难道不知道我可是现在京城风头最盛的医师吗？如果不是来看你的病，多少京城的富贵人家等着我去治他们的病，难道我还赚不来这千金吗？” 在场的人不得不承认她说的很有道理，毕竟之前张伯爵府请连翘大夫治疗老夫人的陈疾，就一次性付给了她两千金的诊金，让延寿堂在京城很是风光了一把。连翘大夫的出诊就是值得了这么多钱。 那男人这下是彻底没辙了，只能躺平耍赖：“但我们确实拿不出这么多钱！连翘大夫你也要看看情况吧，这么多钱就是卖了我们夫妻俩也凑不出百分之一啊！” 如果不是房间内还有林峰和黄掌柜两个正处壮年的男人，那男人早就想丢下自己的妻子跑走了。要知道对于他们这种在社会底层讨生活的人来说，穷病才是最大的病。 那妻子就算现在再怎么虚弱，听到这个金额也吓得弹了起来：“大夫，这个钱是不是太多了？您行行好吧，我来世必定做牛做马报答你！” 楚瑾玉摇了摇头：“你说这话自己不觉得荒谬吗？我哪里需要你做牛做马的伺候？再说了，来世你能不能转生为牛马都未可知，用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换来你的寿命，不觉得心虚吗？” 她这番话说的夫人泪眼盈盈，如果她面对的是一般的大夫，恐怕就心软了，但楚瑾玉可不是一般人。 林峰见到楚瑾玉狮子大开口的模样，过剩的同情心又开始泛滥了：“连翘大夫，如果你真的执意要这么多钱的话，不如让我——” 他本来想再当一次老好人，帮这对夫妇付掉诊金，却看见楚瑾玉对他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示意他不要多管闲事。 林峰虽然不明所以，但刚刚楚瑾玉的医术实在是太过惊艳，让他不得不心生敬畏，索性闭上了嘴，再也不当这个“好心人”。 没有了他人捣乱，只见楚瑾玉摆出一副周扒皮的模样，无耻地说道：“既然你们付不出这钱来，那我就只好取走你们的东西抵债了。” “取走东西？取走什么东西？”男人第一时间想到的是京城盛传的连翘大夫其实是妖魔化身，之后会找被治好的人索要阳寿——当然，这其实是先前珍康馆掌柜恶意中伤的谣言。 楚瑾玉老神在在道：“自然是让你家夫人来抵债！我既然救了她的性命，你们又付不出诊金，那她下半辈子为我做牛做马总比来世为我做牛做马来的划算吧？” “啊？可是……”那妇人听见这句话，整个人都傻了。 她的丈夫倒是非常开心：“连翘大夫，此话可当真？既然如此，那我们就用这样的方式支付酬金了。”他竟然连思考都没有思考，就将自己的妻子卖给了这个黑心的大夫。 第136章 不想回去 妻子听见丈夫的话也十分吃惊：“夫君……” 男人一副猫哭耗子假自卑的模样：“我这也是没有办法，这位连翘大夫好歹救了你一命，你就当为着报恩吧！”更重要的是，自己现在可以借这个机会摆脱这个烦人的婆娘了，他对此可是乐见其成。 那女人却难以接受自己丈夫的说法：“可是我觉得我们总会有办法的，为什么要这样呢？” 楚瑾玉冷酷地打断了他们两人的对话：“你们两位商量得怎么样了？难不成我还要特地在这里等你们聊完吗？” 丈夫不敢反驳楚瑾玉，生怕这个狮子大开口的大夫中途反悔：“连翘大夫，我们已经决定了，我们选择让我的妻子留在你这里抵债。” “夫君！”那女人实在想不到自己的丈夫竟然会如此狠心，可她现在居然没有想到，本来她的丈夫就已经快要将她打死过一次，现在把她卖给这么黑心的连翘大夫倒也没有什么奇怪的。 楚瑾玉见男人上钩，脸上倒是露出了嫌弃的表情：“那你还呆在这里干什么？不是说把你的妻子卖给我了吗？” 那男人恍然大悟道：“是是是！连翘大夫说的对，我现在就走！” 说完这句话，他立刻脚底抹油溜走了，生怕连翘大夫觉得这个生意亏本，要他支付诊金。不愧验证了那句古话——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 “连翘大夫，你这样是不是有些太过分了？”林峰实在是看不下去了，于是出言相劝道。虽然他知道那个男人不是什么好人，但是就这样让他抛弃自己的妻子似乎也不是什么君子做法。 却没有想到楚瑾玉只是神秘一笑：“小林大夫这话说得可就不对了，如果我刚刚让他把自己妻子带走了，这个事情恐怕还会难办了起来。” “此话怎讲？”林峰被楚瑾玉搞糊涂了。 “你想，这个男人既然都能将自己的妻子打成这样了，他将妻子领回家后难道不会继续殴打她吗？”楚瑾玉反问道。 林峰不明所以——那男人回去自然会殴打他的妻子，可是如果他妻子不跟着他回去的话，又还能去哪里呢？ 楚瑾玉看见林峰这副表情，就知道他绝对不会是和她一样从现代来的大夏的，不然这个同化得也太彻底了一些。 她轻声叹了一口气，还没有来得及解释，就听见自己身边的四喜像是反应了过来：“我明白了！小姐刚刚其实并不是想要收取诊金，而是想要让这个男人知难而退是吧？” 毕竟如果这个男人付不起这么高昂的诊金，很快就会想要放弃对于自己来说并不重要的妻子，也只有这样妻子才能逃离男人的掌控。 林峰虽然刚刚没有反应过来，但是一听四喜说的话，很快也想明白了其中的联系：“原来如此，连翘大夫真是有颗玲珑心！还是你的办法好，如果不是这样的话，我们或许根本想不到将她从丈夫手中拯救出来的法子。” “小林大夫真是过誉了。”楚瑾玉听见了林峰的夸奖，倒是没有多高兴，毕竟自己情急之下想出来的好办法，林峰居然花了这么久都没有悟到，可见这个男人有时候确实脑筋转不太过来，被这样的人夸奖，楚瑾玉自然是高兴不到哪里去的。 她没有再多和林峰交流，而是将目光转向了躺在床上的那个妇人，她似乎还没有从自己丈夫将她抛弃的悲伤中回过神来。 “这位夫人，请问你叫什么名字？”到现在为止，楚瑾玉还不知道自己费了好大劲救回来的人的名字。 那妇人像是现在才回过神：“我叫丽娘，刚刚多谢大夫相救，只是不知道我怎么样才能回到自己丈夫身边呢？还请大夫行行好，我能够还的债一定会还清的！” 楚瑾玉见她似乎还没有搞清楚情况，于是无奈地叹了一口气：“你这是何苦呢？你回到了那个家里，不还是要被自己的丈夫殴打吗？你难道很想过这样的日子吗？” 丽娘从小受到的就是这样的教育，自然不觉得有什么不妥的地方，她唯唯诺诺地说道：“可是我既然已经嫁给了夫君，那这辈子就已经是他的人了，就算他不要我了，我也……”说到这里，她想到自己当时被丈夫打得遍体鳞伤的模样，不由害怕地浑身发抖。 楚瑾玉敏锐地注意到了她的状态：“可是你很害怕吧？抛开你必须回去这件事来说，你自己是真的想回去吗？” 这句话是真的问到了那妇人的心里——她其实根本不想回去被自己的丈夫殴打，但这个世上所有嫁人的女人不都是这样的命运吗？如果身世好一些，娘家靠得住一些，那倒还有地方伸冤，可丽娘的父母很早就过世了，她又没有孩子，在这个世界上孤零零的，如果不回到自己丈夫的身边去，还能去哪里呢？ 可是连翘大夫的这句问话让她抛开现实存在的一切障碍，只问她本人内心的真实想法。 在楚瑾玉鼓励的眼神下，丽娘情不自禁将自己真正的心声说了出来：“如果可以的话，我是再也不想回到那个男人身边去了。” 她知道自己说的话有多么的大逆不道，在现在的世道里，一个被男人休弃的女人是一点活路也没有的。但在她战战兢兢将自己内心的真实想法讲出来以后，她居然看见前面的这位大夫朝她露出了安抚的笑容。 “既然你内心是这样想的，那你就遵从你内心的想法吧，”楚瑾玉说道，“你放心，我不会逼迫你为我工作的，如果你想要回到你丈夫身边的话，你就在之后给我十两银子做诊金就行了。” 十两银子对于妇人来说是攒攒就能支付的数额，楚瑾玉自然不是那种做好事放弃收钱的人。开什么玩笑？她苦修医术这么多年，总是要吃饭的，要是每次都遇上这样的病人，那她迟早有一天会被饿死吧？ 第137章 两个问题 “这……”丽娘纠结了。 她倒不是觉得十两银子多，相反，听见过楚瑾玉之前开的价钱后，她觉得就靠十两银子能捡回一条命，实在是划算到不能再划算了。 但说句实在话，如果刚才连翘大夫没有问过她自己的意愿的话，丽娘肯定会欣然接受自己回到丈夫身边的命运。但是现在她一旦了解了自己真正的心愿，那就是怎么也回不到最开始的状态了。 于是她犹豫片刻，终于小声说道：“连翘大夫，那如果我不回去的话，在你那里工作可以吗？” 她知道连翘大夫是自己的救命恩人，自己也不应该对她有过高的要求，但是她一想到自己离开丈夫后身无分文，之后不知道如何靠自己一个人在这个世界上生活下去，就有些恐慌。如果连翘大夫能给她提供一些小小的物质上的帮助的话，丽娘或许也会更加有勇气自己一个人生活下去。 但是她终究还是觉得自己的要求有些过分，还没有等楚瑾玉说话，就急急忙忙补充道：“我当然不是说要向恩人索要报酬，只是想要片瓦遮身，能够填饱肚子的食物罢了。” 楚瑾玉一听到她的低要求就笑了：“这可是人生活的基本条件，如果你为我工作的话，我是一定会给你的。只不过你的工资可就没有这么高了，毕竟你还欠着我的医疗费呢。” 丽娘一听她居然还愿意给自己工资，顿时紧张得差点从床上翻起身：“这怎么行呢？我可是连翘大夫救回来的人，怎么能要你的报酬呢？”她本来已经打定主意，如果连翘大夫不给她食宿的话，她就一个人打两份工，硬撑也要将连翘大夫的恩情还完。 四喜听到自己未来的同事居然这么任劳任怨，顿时升起危机感：“丽娘姐姐，我们家小姐可是一等一的好人，她给你工资你就收着吧。”楚瑾玉给四喜她们的工资绝对称不上少，如果她也按照这个标准给丽娘的话，她只用勤勤恳恳为楚瑾玉工作二十年就能将欠款还清了——四喜自己计算出来了这个数字，觉得她现在的算数功底确实有不少进步。 “是啊，丽娘你就收下吧，这也是你工作的报酬，”楚瑾玉赞同道，“但是如果你的工作没有让我满意的话，我肯定是不会将钱付给你的，这你可要做好准备。” 丽娘听到她这番话，顿时紧张地点了点头：“那是自然、那是自然，我一定会好好表现的！” 林峰见刚刚还一副愁眉苦脸，想要回到丈夫身边的丽娘，现在却是一副感激涕零，要为楚瑾玉出生入死的模样，不由在内心感叹这个连翘大夫真是好本事，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她周身给自己一种熟悉感。 “既然如此，那实在是太好了。”林峰感叹道。 他本来还以为连翘大夫今天来是踢馆的，谁知道她一来不仅为林峰解决了一个大麻烦，还将病人治好了，林峰是愈发佩服起这个大夫的本事，就连她之前对自己的挖苦都抛到九霄云外了，只觉得自己之前因为李国公的事情指责她实在是太对不起了。 林峰本以为事情就这样告一段落了，他和楚瑾玉也能化干戈为玉帛，却没有想到楚瑾玉此时转头看向他，提出了一个奇怪的要求：“小林大夫，我想要与你单独谈谈，不知道你可愿意吗？” 林峰不知道她与自己究竟有什么好谈的，但对这位医术高超的大夫还是尊重的，于是他便答应了楚瑾玉的请求。 “这自然是可以的，待我给这位妇人诊治一番，我就与你单独谈谈。”说到底丽娘还是自己的病人，林峰还是要对她给予必要的关心的。 楚瑾玉闻言点了点头，像是也很赞同林峰的话：“这是合理的。” 林峰对楚瑾玉奇怪的行为心里犯嘀咕，但最终还是没有说什么，毕竟他现在可没有什么责问楚瑾玉的立场。他飞快给丽娘检查完了身体，暗暗惊讶楚瑾玉的医术居然如此高超，今天早些时候还命悬一线的病人，现在的脉象居然已经恢复正常，只不过还是有些虚弱。 于是林峰又给丽娘开了一副滋补的汤药，楚瑾玉在一旁看着，内心暗暗感叹林家的教育确实不一般，看林峰开的药方，自己竟然也能从中学到一些东西，果然三人行必有我师，自己还是要多向医学界的前辈们好好学习才是。 林峰感受到楚瑾玉盯着他开药方，内心总感觉有些毛毛的。好不容易将一切都处理完了，林峰找了个医馆内僻静的房间，等楚瑾玉进去了以后就将门关上。 “连翘大夫，现在没有人打扰了，你有什么想问的就快些问吧。” 楚瑾玉见他一副严阵以待的模样，反而笑了：“小林大夫也不用这么紧张，我不过是有两件事情想要问你罢了。” 林峰本来以为只是一些医药上的事情想要请教，却没有想到听楚瑾玉的语气根本不是这样。 还有两件事情，究竟会是什么事呢？林峰的脑子向来转不快，此时面对楚瑾玉的问题，脑海中也暂时想不出什么好的解决方法，于是索性开门见山道：“既然连翘大夫已经想好了问题，那就直接问我吧。身正不怕影子斜，我自认没有什么好隐瞒的，你想问什么直接问就是了。” 好，爽快。自己就是喜欢问这种人问题。 楚瑾玉笑着问道：“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情，既然小林大夫如此爽快，我就直说了。” 只见楚瑾玉虽然蒙面，但自有一副凛然不可侵犯的冷清气质，在对待别人的时候语气中却始终有着淡淡的笑意，正是这样矛盾的特质让她整个人看上去非常神秘。 “第一个问题是，所谓的开颅手术和手术室是谁教给你的？第二个问题是，你认识楚丞相家的人吗？和楚丞相府中的什么人有结仇吗？” 第138章 妹控林峰 林峰被楚瑾玉莫名其妙的问题整迷糊了。 他现在不方便回答第一个问题，因为他还要再想一下，但是回答第二个问题却用不了他多少时间。 “你这是什么意思？什么叫跟楚家的人有仇？你是知道了什么吗？”他有些紧张地问道。 难道自己上次在楚丞相府闹出来的事情被别人知道了？这可糟糕了，他上次明明答应了楚丞相，绝对不会把他府内发生的事情说出去。 楚瑾玉不明白林峰指的是什么，于是没有说话，只是做出一副她知道了一切的模样，静静等着林峰自投罗网。 果然，像林峰这样急性子的人，还没有等楚瑾玉说什么多余的话，就将自己知道的事情一次性交代了。 “你要是知道了什么也千万不要和外人讲起。我知道连翘大夫是个好人，之前的事情都是误会，都是我狗咬吕洞宾。但是我给楚家四小姐治疗的事情还请千万保密，虽然我不知道连翘大夫是从什么地方知道的，但是我与楚家只是雇佣关系，中间产生了一些意外，还到不了结仇的地步。” 听到林峰一连串的自白，楚瑾玉也算是给他整懵了。 “慢着慢着，什么叫给楚家四小姐治疗？”楚瑾玉问道，“小林大夫，我说的可不是这件事情。”她假装自己对林峰给楚元珊治疗的事情毫不知情，这样之后林峰想来也不会怀疑她就是楚瑾玉。 “啊？你说的不是这件事？”林峰顿时感觉自己像是小丑，别人只是随口一问，他居然就把自己的底细全部交代了。 楚瑾玉见他表情如此尴尬，只能安慰着说道：“小林大夫也不要慌张，我只是随便问问，并没有要你全部交代的意思。除了与楚家四小姐的事情之外，你们林家就完全与楚家没有交集了吗？” 林峰平日里一心钻研医术，对于家族里的事情并不是很清楚，此时听楚瑾玉提起也是一头雾水：“我的确没有听说过有什么其他的交集了。倒是连翘大夫为什么这么肯定我们与楚家有过节呢？” 楚瑾玉不禁皱了皱眉：“我也不愿意欺骗小林大夫，只是这件事情牵涉深广，我现在还没有办法告诉你具体的原因，希望你能谅解。” 林峰听她说话如此诚实，一时间也不知道该怎么应对。 “既然这样的话，我先回答连翘大夫的第一个问题吧——我有关手术和手术室的知识都是我的小妹教给我的。” “小妹？你的小妹是个怎么样的人？”楚瑾玉顿时来了兴趣，她上次听孙启明说催眠他的人是一个女性，又很有可能是林家嫡系的子弟。如果他说的是真的，那林峰的这个小妹就完美符合她正在找的人。 说到这个，林峰可就来劲了，他可是大夏朝最崇拜自己小妹的人，就连林峦有时候也对他的彩虹屁感到厌烦，现在遇上一个主动向他询问的人，实在是高兴得不得了。 “我的小妹是这个天底下最聪明、最美丽、最善良的女孩子，连翘大夫有所不知，我们林家医术最好的既不是我的大哥也不是我的父亲，而是这个比我小两岁的妹妹。”林峰一改刚才的沮丧，整个人称得上容光焕发。 接下来，楚瑾玉被迫在他传销一般的洗脑中得知了他的小妹名叫林稚，平日里的爱好是治病救人和开设善堂，善良得和庙里供着的菩萨有的一拼。她不仅长得美若天仙，医术也是一等一的高明，在林家还钻研始祖的医书时，林稚已经从中看出了林家祖先是如何进行外科手术的，甚至还对医术中的步骤进行了一些改良，堪称天才中的天才。 林峰一开始吹嘘自己的妹妹，口才就忽然变得很好，一连说了一炷香的时间也没有停下来。 楚瑾玉在他想要继续讲述林稚是如何在山野间看病救人的时候及时打断了他：“小林大夫，我已经完全了解了你妹妹的人品，请不要再说了。” “不不不，”林峰谦虚道，“连翘大夫还没有完全了解到我小妹的为人呢，你再让我告诉你几个故事吧。” 楚瑾玉在心中暗想，我了解不了解你妹妹倒是不太清楚，但我现在已经明白你是一个十足的妹控了。 但表面上她还是强忍着吐槽的欲望，吹捧道：“虽然我没有接触过小林大夫的妹妹，但是通过小林大夫的寥寥几语，我已经彻底明白了您的小妹是一个多么温柔善良又聪明的女孩子。” “那是自然！”林峰双颊发红地问楚瑾玉道，“连翘大夫对我的小妹感兴趣吗？也是，你们年龄相仿，医术也都很高明，是应该好好交流一下。” “不必了不必了。”楚瑾玉现在还没有确定究竟是不是这个女孩子对她下的毒手，实在不敢与她有过多的接触。 要是她是想要杀死我的凶手，我在没有丝毫准备的情况下主动去接近她，这难道不是自寻死路吗？ 当然，要是对林峰说这种话，他是百分百不会理解的，毕竟在他的眼里，自己善良的妹妹根本不可能干得出这种事情。 林峰听楚瑾玉拒绝，内心还有些小失落，但很快就自己调理好了：“我知道连翘大夫生性羞涩，不然也不会整日蒙面示人了。不过没有关系，过几天我的好妹妹就要来到京城了，到时候你们可以好好交流一下，感情都是慢慢培养出来的。” 如果不是林峰的语气听上去对楚瑾玉很欣赏，楚瑾玉都要怀疑他是不是想要她与那个叫林稚的女孩子相亲了。算了，或许这就是他的傻哥哥心态吧。 “那我实在是太期待了，我看小林大夫的这个手术手法还有很多可以改进的地方，如果可以的话，我也很愿意与你的小妹关于医术交流一番。” 楚瑾玉决定不和林峰一般见识，反倒更加确定了林稚就是那个想要害死她的人的可能性。 过几日就来京城……跟孙启明提供的情报十分吻合，就是不知道孙启明是否能成功将情报带回来了。 第139章 三皇子的暗恋对象 与楚瑾玉这精彩纷呈的几个星期相比，孙启明在这段时间可以说过的深水火热。 虽然他早已榜上有名，但算起来在京城也没有什么根基，在殿试上能否取得好成绩也未可知，自然是要认真学习备考的。可现在孙启明的现实条件实在不允许他这么做，其中的一个原因是他现在正被楚瑾玉给他下的毒药困扰，另一方面则是三皇子最近的情绪非常不对，他身为三皇子的参谋，自然要时时为三皇子考虑。 这不，今天就在孙启明读书的时候，三皇子又将他叫去了书房。 孙启明垂眸听候三皇子的吩咐：“不知道三殿下有什么烦心事？” 虽然他表面上一副低眉顺眼的模样，但内心却在疯狂吐槽——宇文晁最近到底是怎么了？三皇子吃错药了吗？怎么老是动不动就来找他探讨诗词的问题，像是想要在短时间内进修成一个大诗人。 宇文晁却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信任的亲信现在正在内心吐槽自己，还沉浸在自己的诗歌创作中。 “其实今天叫你来也没有什么别的事情，只不过想要让你帮我看看这首诗做得怎么样。” 说完，宇文晁有些忐忑地将自己的大作交给了孙启明。 孙启明一看这宣纸上面的诗词，就微微皱了皱眉。虽然他更擅长策论，但作诗的水平也是在的，一眼就能看出三皇子的这个水平确实不太适合吟诗作对。 但是他面对的可是现下隆新帝最宠爱的皇子，更是自己的主子，所以他只能强忍下自己内心组织好的万字批评，尽量以一种温和的语气对宇文晁说道：“三皇子殿下，依我来看，你这首诗比之前已经有了长足的进步，但是与当世文豪对比起来还是相当惨烈的。” 宇文晁自然也不是什么傻子，他虽然作诗的水平不行，但自知之明到底还是有的。此时他听见孙启明这么说，脸上的表情顿时垮了下来。 “孙先生说得对，我也不是没有自知之明的人，自然知道我的诗作与别人的还是有不小的差距，我这些天再好好练习一下吧。” 孙启明觉得三皇子最近实在是太反常了，要知道他平日里对他这样的参谋可是没有什么尊敬可言的，现在忽然摆出一副虚心求教的模样，多少有一些奇怪。 他实在是忍不住自己该死的好奇心了：“三皇子殿下，臣有一句话不知道该说不该说。您是当今圣上最钟爱的皇子，最应该学习的是治国之道，而不是这些文人间用来消遣时间的诗歌。殿下要是最近遇到了什么困难，尽管跟臣说，臣一定会尽自己所能帮殿下排忧解难的。” 不得不说，孙启明说的话非常有道理，至少他已经靠这句话成功打动了三皇子，三皇子终于愿意和自己的这个参谋说实话了。 “哎，孙先生说的这些话我怎么会不明白呢？只是我现在确实遇到了需要吟诗作对的情况，这才只能临时抱佛脚，我每日的策论和读史可是没有落下的。” “如此自然是很好的，只不过臣还是想知道三殿下作诗的原因。”孙启明重复了一遍自己的请求。如果三皇子想要隐瞒的原因有这么重要的话，自己只要把握好这个机会，就可以成为三皇子真正的心腹。 三皇子脸上的表情非常苦恼：“我之前不跟孙先生提起，就是怕孙先生嘲笑我，但现在我讲不讲都一样了，到底还是把情况告知于先生比较好。其实我这段时间之所以想要作诗，是为了在心仪的女子面前表现。” 孙启明听见这个原因，脸上果然露出了不解的表情：“三殿下的意思是说，您现在的所作所为都是为了取悦一个女子？” 这实在是太荒谬了！孙启明虽然在三皇子身边待的时间不长，对于他私底下的作风确实有所了解的。在他看来，宇文晁对于女人只有两种态度，一种是可以利用，一种是鄙夷。这样一个人，究竟会真心实意爱上怎么样的女子？居然愿意为了讨她欢心而吟诗作赋呢？ 宇文晁听见孙启明的疑问，脸上的表情更加羞赧了：“还请孙先生不要取笑我，那个女子你也认识的，就是那个将您推荐到我门下的人。” 这下孙启明的是真真切切地惊讶了，他像是被雷劈了一样站在原地，久久没有动弹。宇文晁刚刚说了什么——将他推荐到府中的那个人？那个人不就是催眠他的绝美少女，同时又是想要将楚瑾玉置于死地的仇人吗？ 回过神后，他的内心顿时就是一阵狂喜。这下好了，如果能从三皇子那里探听到消息，自己就可以向楚瑾玉申请解除自己身上的毒药了。当然，如果那个女人比楚瑾玉更强大的话，那自己也不用背叛她，只用帮助她弄死楚瑾玉就行了。 现下的当务之急就是从三皇子口中问出那个女人的底细。 于是孙启明装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原来是那位小姐啊，那三皇子的纠结的确是有道理的，毕竟我还从来没有见过比林小姐更美丽的女子。”他特地将那个神秘的女人称呼为“林小姐”，以此来试探是不是真的是一个人。 宇文晁听他夸奖起自己的心上人，虽然有些醋意，但还是开心地说道：“是啊，我现在也迷恋过冯文月和楚明玥一段时间，但自从遇见了林稚，我就觉得这个世界上不可能有比她更加完美的女人了。” 想到这里，宇文晁内心不由的有些惋惜。如果不是林稚的出身还不够高贵，自己一定早就像母妃提出迎娶她为自己的正妻了。 赌对了！孙启明欣喜若狂，这下自己知道了那女人的名字，只要将这个情报告诉楚瑾玉，自己这半个月的解药绝对有份了。 第140章 又被催眠 孙启明强忍住内心的激动，对宇文晁笑着说：“如果是林小姐的话，三皇子殿下还请不用顾虑。依我看，那位小姐不像是会拘泥于这种小节的人，三皇子殿下的诗歌究竟做得好不好是不要紧的。” 孙启明能说出这种话，自然是从对林稚的分析出发。如果她真的是怂恿孙启明和楚元珊杀害楚瑾玉的凶手，那不管她外表有多么美貌，内心也一定是个冷酷的女人，是断然不会被三皇子用什么美好的诗词打动的。 宇文晁自然也对自己心仪的女人有一些了解，隐隐约约对她的冷酷性格也有所察觉。在他的印象中，林稚一直都是温温柔柔的美丽女性，在帮助他的时候又非常有智慧，让身为皇子的宇文晁都有些自愧不如。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每当宇文晁试图用手段讨好她的时候，他总能感受在道谢的林稚其实内心并没有多高兴，只是出于礼貌才对自己表现出一副亲切的模样。 宇文晁一直以为这是自己的错觉，但听到孙启明的话，忽然意识到这个世界上恐怕不是他一个人有这样的想法。 “……孙先生说的对，”宇文晁的情绪一下子低落了，“是我太想当然了。也是，这种用珠宝华服都不能诱惑的女性，怎么会看得上我写的酸诗呢？” 孙启明见宇文晁被自己成功忽悠了，也就给了他一些诚恳的建议：“三殿下请不要妄自菲薄，殿下只用展现出自己的魅力就可以了。也许对于这样聪颖的女子来说，像三皇子这样坦荡的君子才是她喜欢的。” 宇文晁一听，觉得这确实是个好主意：“孙先生的建议真是让人耳目一新，我会好好采纳您的意见的。” 之前他也向自己的其他参谋请教过，但那些人不是奉承他就是认认真真给他的诗词提意见，从来没有人关心过他的真正需求，此时遇上了孙启明，宇文晁才知道什么叫做真正地从自己的角度出发考虑问题。 “如果有帮上三殿下忙的话，那臣真是不胜荣幸。”孙启明礼貌地行礼。 宇文晁对他的表现很是满意，再留他谈论了一会儿有关殿试的问题后就放他离开了。 孙启明本来想一离开就派小厮将这个讯息传递给楚瑾玉，但转念一想，如果自己这么轻易地告诉了她，楚瑾玉反倒还会觉得他没有用心勘察，还不如先留一留，等林稚到了三皇子府邸，自己看看她的情况再做决定。 就这样想着，他回到了自己的屋子里开始温习书本，为殿试做准备，可不知怎么回事就不知不觉睡了过去。 等他下一次醒来的时候，就发现情况不妙，他不知道怎么的，竟然被人装到了一个木桶里，只有头露在外面。 他眼前迷迷瞪瞪的，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等他再看周边的环境，发现这里还是自己的房间，跟白日自己温书的时候没有什么不同，连灯都没有点。 但有一点奇怪的就是，透过窗外投射进来的凄惨月光，他能依稀看见一个清瘦的人影站在他的面前。 孙启明吓得一哆嗦，但还是鼓起勇气开口询问：“你是什么人？你想要把我怎么样？” 一开口，他顿时就被自己的声音吓了一跳——这么沙哑的声音，真的是自己能够发出来的吗？ 他面前的人却回答了他的问题：“我是什么人你不是已经知道了吗？”那声音婉转动听，如果是在平日里听见这样美妙的声音一定是种享受，但在寂寥的深夜，这么诡异的情境下听见，孙启明只感觉毛骨悚然。 他大着胆子猜测道：“你是林稚？”是了，他今天才听见她的名字，回来之后就遭遇了这种事情，怎么想都是这个名叫林稚的女人搞的鬼。 他面前的这个女人笑道：“看来你比我想象中聪明不少，不愧是有状元之才的人。” 这就是变相承认了。 孙启明想要靠自己的三寸不烂之舌挽回自己的性命：“敢问林小姐为什么要将我放在木桶里？你托我的事情我一直都有好好办，只是那个楚瑾玉实在是太狡猾了，我一不小心上了她的当——” 他口若悬河地为自己辩解着，却忽然看见林稚对着他抬起了纤纤玉手，示意他噤声，于是孙启明就像被拔了舌头一样哑了，说到一半的话堵在喉咙里不敢掉出来。 “好了，我当然知道楚瑾玉没有这么好解决，不然我怎么会拜托你动手呢？”林稚的语气一直都是温温柔柔的，只是这背后隐藏了多少恶意就不得而知了。 “……既然林小姐知道的话，就请不要太过苛责我，我对林小姐可是始终忠心耿耿的，所以至少请将我从木桶中放出来吧。”孙启明虽然是个文弱书生，但整个人高大的身体缩在木桶里的感觉也确实不妙。 “忠心耿耿？”林稚像是听见了什么笑话，轻笑了一声，“你是说你对我吗？” 孙启明心里一惊，但撒谎的本性已经刻在了他的骨子里，在他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情况下，自己的头已经不自觉地点了点。 “哦？你居然还敢点头吗？”林稚惊讶地问道，“孙公子真是贵人多忘事，你难道忘了去岁我在三明城里是怎么让你言听计从的吗？” 孙启明一下就想到了去年冬天的事——关于那天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他的记忆到现在还是迷迷糊糊的，即使上次楚瑾玉用药物为他解除了催眠，孙启明也只能模糊记得一些内容。但有一件事情他是清楚的，那就是林稚在他意识模糊时候不知道用什么妖术从他的口中听取了许多情报。 想到这里，孙启明的后背瞬间被冷汗湿透：“林小姐这是什么意思？你刚刚已经拷问过我了吗？”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自己印象中的什么在温书的时候意识不明根本做不得真，那分明是被林稚催眠之后丧失了记忆。而自己说不定就在他被催眠的时间里面，将这段时间自己身边发生的事情全部向这个女人交代了！ 第141章 孙启明之死 虽然林稚始终在黑暗中，但孙启明却是被她放置在了月光照到的地方，方便她随时欣赏男人的恐惧。 此时见孙启明的表情一阵青一阵白，林稚忍不住笑了：“是啊，要不怎么说孙公子胆大包天呢，明明知道我可以在你觉察不到的情况下提取你的记忆，你居然还想装出一副无辜的模样让我放你一马？” 也就是说她什么都知道了？不对，如果她全部都知道了的话为什么要留着我的性命到现在？肯定是因为我还对她有用，所以她才留我到现在——我还有救！ 孙启明的大脑飞速运转，整个人面上的表情十分僵硬，但现在为了自己的性命着想，已经顾不了这么多了。 他急忙说道：“林小姐，你绝对是误会了！既然你已经询问过我，那你应该清楚我那个时候面临的是什么情况吧？在那样的情况下我也只能向楚瑾玉屈服了，这都是迫不得已的选择，我这不是还没有出卖你的信息吗？” 是啊，自己现在这样顶多算未遂，并不是什么大问题，再加上现在他已经与楚瑾玉有了联系，说不定林稚根本舍不得杀掉他呢。孙启明在内心安慰自己，一边为自己争取宽大处理的机会。 但他却没有想到，林稚根本不是按常理出牌的人。 少女听见他的话，没有接他的茬，反倒问道：“你知道你是怎么到这个桶里面去的吗？” “这，我自然是不知道的。”孙启明一时间被她的问题整迷糊了。 “是你自己进去的哦，”林稚用平静的语气说出了让孙启明毛骨悚然的话，“我当时问你最害怕什么东西，你说你五岁的时候曾经因为捉迷藏，躲到了一个木桶里面，却不知道怎么出来，在幽闭的木桶里被吓了个半死，直到两个时辰后仆人才找到了你。” 孙启明自己都快忘了还有这样一段往事，但是听林稚提起后，他就感觉自己脑内的回忆像是复苏了，他开始回忆起自己当时是如何在那个封闭的木桶里尖叫的，他记得他当时甚至还失禁了，这简直就是他童年最痛苦的回忆。 “对对，我那个时候问你，你觉得还不害怕的时候，你也是这副表情，”林稚提醒道，“我还让你将桶搬进来自己钻进去呢，你也乖乖照做了。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不知不觉，孙启明开始颤抖起来，面上的表情也扭曲了：“林小姐，您究竟是什么意思？您想让我做什么？求你给我一个明示吧！我什么都能答应你。” 林稚的声音此时听着与幽魂差不多：“孙公子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啊，你难道还看不出我想做什么吗？” “林小姐……” “你知道吗？我当初催眠你的时候，就没有想过你会失败。毕竟在此之前我已经调查过楚瑾玉了，她只不过是一个没有什么心机的小庶女，如果是你这样可以接触到她的富家公子，只用略使小技就能将她攻陷。可没有想到，你居然没有杀死她。” 随着林稚的话语，她也渐渐向孙启明走来，一步步走到了木桶的前方，她的身影也随着月光的照射渐渐显露了出来，面庞如白玉，身姿如柳枝，果然是出尘脱俗的美丽女子。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呢？我从刚刚开始就一直在思考，现在我明白了，原来是你这样的男人根本没有什么魅力可言，遇到这样的事情第一反应就是向我求饶，面对弱者的时候则摆出一副高傲的嘴脸，这就是你丑恶内心的体现。这样的男人，怎么会赢得女人的迷恋呢？” 孙启明刚刚一直胆战心惊地听着林稚的话，此时听到她这样诋毁自己，终于忍不住说道：“就算我再怎么懦弱，总比你这个蛇蝎心肠的女人好得多！” 林稚唇角上挑，微微一笑，这笑容让她变得更美了。 “随你怎么骂吧，反正你的时间也不多了。” 孙启明听到这番话，更加害怕了：“你这是什么意思？” 林稚慢悠悠地说道：“我在你醒来之前已经给你下了药，等会儿你就要死去了。但你不要担心，这个药不会让你死前感受到一丝痛苦的，毕竟你为我干了这么多事，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你说是不是？” 孙启明听到林稚的这番话，整个人都在桶里剧烈挣扎了起来，木桶被他带得左摇右晃，很快因为失去了平衡倒在地上。 男人现在的模样称得上狼狈，他一边蠕动着身子，让木桶向林稚的脚边滚去，一边朝林稚疯狂求饶。 “林小姐林小姐林小姐，求求你了求求你了求求你了，我还不想死啊……我什么都愿意为你做，我还不想死啊……求求你了……” 在极度恐惧之下，孙启明已经没有什么精力思考华丽的词藻，只是一个劲的重复自己内心最本真的想法，但很快他就感觉自己的舌头僵硬了，再过了一会儿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只能徒劳地转动着自己的眼珠子。 林稚欣赏着男人在自己脚边狼狈的模样，轻声说道：“人的身体真的很神秘不是吗？你这么高大的一个男人，居然可以在催眠的状态下将自己塞进这么小的一个木桶里，这是多么不可思议的一件事啊。” 她俯下身，仔细端详着孙启明脸上惊恐的表情，像是在品尝他的恐惧：“哦还有，你不用担心没有你我该怎么接触楚瑾玉，我想杀她还是很容易的，毕竟你看，我杀你的时候称得上轻而易举吧？当初我不想自己动手，只是觉得她还不配作为我的对手罢了。” 说到这里，林稚发现孙启明眼中的光芒渐渐消失了，似乎很快就要死去了：“楚瑾玉的变化真的很神奇呢，如果我能搞清楚究竟是什么让她获得了这样的转变的话就好了。你先安心走吧，之后我会送她下来陪你的。” 第142章 突如其来的噩梦 在醒来之前，楚瑾玉一直都沉浸在这个恐怖的噩梦中，被四喜觉察到不对劲，摇晃了几下才从梦中惊醒。 “小姐，你这是怎么了？”四喜有些担忧地问道，“不会是被魇住了吧？” 她看自己家小姐刚刚那个情况，不像是普通的噩梦，而像是遇到了什么此生中能见过的最恐怖的东西。即使是现在她询问楚瑾玉的时候，她无血色的唇还在颤抖。 “我，我做了一个梦……”楚瑾玉努力回忆自己刚才在梦见了什么，谁知道一点都记不起来，明明恐惧的感觉还没有散去，但有关于梦的记忆却已经消失了。 “真是一个很恐怖的梦。”楚瑾玉最后这样总结道。 四喜宽慰她道：“没关系的小姐，再怎么样这终究也是梦，在现实生活中是一丝一毫伤害不到你的。只要醒来了就好。” 与此同时，她在心中埋怨老天的不公。明明自己家的小姐是这样一个有原则的好人，却总是遇到不公平的事情，现在又做了这样诡异的噩梦，真是让四喜看了担心。 楚瑾玉听了四喜安慰她的话，点点头道：“你说得对，梦里发生的事情是伤害不到我的。扶我起来洗漱吧。” “是！”见楚瑾玉重新振作，四喜也开心地点头笑了。 因为今早遇上了有些诡异的情况，楚瑾玉直到吃早餐的时候才发现自己的身体有一些不对劲。 四喜因为今天早上的事情，一直关注着楚瑾玉的动向，此时见她皱眉捂着自己的腹部，顿时有些紧张：“小姐，这是怎么了？是肚子难受吗，还是今天的早餐不合你的口味？” “……没什么，今天的早餐味道很好哦。”楚瑾玉笑着回答了四喜的问题，但手上的动作却没有停。 她一边摸着自己的肚子，一边露出了若有所思的表情。 好奇怪，五脏六腑的灼烧感怎么消失了大半？明明自己这段时间什么都没有做啊？ 楚瑾玉为了引蛇出洞，就留下了孙启明和楚元珊的活口，所以尽管原主的仇已经报了大半，但五脏六腑的灼烧感还是存在。因为自己也需要知道究竟是谁想害她，楚瑾玉就一直忍受这种痛苦，幸好比起她一开始来到大夏时已经减轻了不少。 可是现在这个灼烧感不合理地减轻了，楚瑾玉就又开始觉得事情可能有哪里出现了问题。 难道今天做的梦是一个预示？暗示她在之后可能会发生非常恐怖的事情？ 这样一味猜测不是楚瑾玉的作风，她还是更喜欢用实际行动去求证。 于是她带着疑惑飞快吃完了早餐，派信鸽给宇文澈送信。 在等待的时间里，她一边研究着药物，一边思考自己是不是忽略什么细节。 等下！她在捣药的时候终于意识到今天哪里不对了。 照理来说，今天是孙启明第二个应该发病的日子。照孙启明这样贪生怕死的性格，理应早早就让自家的书童等在楚家门口，求楚瑾玉将这次的药剂带给他了。可奇怪的是，现在已经日上三竿了，楚瑾玉却还是没有等来孙启明的书童。 不会是孙启明那边出了什么问题吧？楚瑾玉皱眉想着，手上的动作也没有停，等她意识到的时候，自己已经不小心将草药全部捣成草浆了。 “……这些捣得太烂了，不能用。”楚瑾玉有些尴尬地吩咐四喜将废料倒掉，四喜看见自家小姐如此反常的模样，脸上也不由得忧心忡忡了起来。 小姐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呢？ “事情有些不对劲。” 就在楚瑾玉陷入纠结的时候，窗外忽然传来了宇文澈的声音，原来是他从外面回来了。 楚瑾玉看见他俊美的脸庞，觉得上午灰暗的心情顿时烟消云散了。 果然老祖宗的保养方法没有错，多看看帅哥是真的能延年益寿。 不过现下还是正事重要，于是楚瑾玉问道：“什么事情不对劲。”在她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她还没有意识到这件事情与她有关。 但宇文澈的下一句话就让她的注意力很快被吸引了过来。 “孙启明死了。” “死了？”楚瑾玉惊讶道，她实在是太意外了，连自己手中的药杵滑落都没有意识到，还是宇文澈及时将那个滑落的药杵接住了。 “是的，”宇文澈将药杵放在桌上，“我也是今早才知道的，他是昨天晚上被发现死在卧室里的，似乎是因为温书过度而猝死。” 今天早上他接到楚瑾玉的信报后特地去月影阁打探了一番，却没有想到听见了让他这么吃惊的消息。虽然他现在没有办法负责三皇子那边的情报工作，但月影阁的人还是在持续跟踪的。三皇子府内死了一个门客不稀奇，但那个门客正是今年春闱榜上有名的考生，那就值得重视了。 负责探听情报的密探将这个消息告诉他的时候还在感叹：“多可惜的年轻人，差一点就能一步登天了。可惜备考的压力太大了，一不小心猝死了。哎，所以说身体才是革命的本钱。” 宇文澈听他这句话觉得迷惑：“什么革命？这是什么怪比喻？” “哦哦，你还不知道啊，”那个密探笑着说，“这是我从林圣女那里学的句子。” “林圣女？你是说三明林家的那个嫡女？”宇文澈问道。 其实他在月影阁主要负责执行任务，对于任务外的八卦不怎么关心。但就算孤陋寡闻如他，也知道前几日珍康馆在疯狂宣传的林稚的事迹，就连茶馆的说书先生，街边的书摊铺子，都在流传林稚美好的品行与事迹。 “是啊，”密探点点头道，“我也是这几天才知道居然有这么了不起的女子，上次河源旱灾，她不仅孤身一人前往，还在水深火热之中挽救了无数灾民。要我说，只有这样的女子才配上的‘圣女’二字，比起京城里那些只懂得风花雪月的小姐不知道高贵到哪里去了。” 第143章 韬光养晦 宇文澈不置可否，因为之前他已经与楚瑾玉敞开了心扉，所以有关复仇的事情，楚瑾玉偶尔也会与他多提一些，其中就讲到了这位林稚小姐。 如果这位林圣女真的是谋害楚瑾玉的幕后黑手，那她所谓的温柔善良就要打一个问号了。 想到这里，宇文澈也没有多和密探争执，只是问道：“那依你看来，孙启明的死是全无疑点了？” 那密探点点头肯定道：“是啊，我也算是密探中医术高明的人了，连我都检查不出来孙启明的死因有什么问题，要么就是他真的没事，要么就是下手的人技术比我高明太多。” 说到这里，他忽然用怀疑的眼神看了宇文澈一眼：“你今天怎么这么关心起这个人的死因，不会真的和梁主使查的事情有什么联系吧？我可警告你，之前梁主使明确说了，让你不要掺和三皇子府中的事情。” 就算是在月影阁，知道宇文澈真实身份的也只有梁平和宇文澈本人，所以宇文澈平日里和同事之间的相处还是非常随意的。 “哈哈哈哈，怎么会呢？”宇文澈心虚地笑了两声，“我只是觉得这样一个优秀的人才莫名其妙死了还挺可惜的，就多问了几句。” 说完，他打算脚底抹油溜走了，于是迈着轻快的步子往阁外走去：“我还有些事情，就先走了。” “喂！你等等！”那密探上前几步，发现自己完全追不上宇文澈，也就暂且作罢了。 “这小鬼的武功究竟是从哪里练成的？”他愤恨地喃喃自语道。 “——差不多就是这样，所以我也不太清楚孙启明的死究竟有没有什么猫腻。”宇文澈将自己在月影阁听来的结论和楚瑾玉说了一遍。 楚瑾玉听完沉思片刻，皱眉道：“这么说来，如果孙启明真的是被人谋害的，那谋害他的人一定是个中高手，毕竟月影阁的精锐也不是泛泛之辈。” 宇文澈赞成她的看法：“而且我还得到了一个消息，就是今日林稚小姐要去三皇子府暂住。” 听到这个消息后，楚瑾玉惊讶地睁大了双眼。 “林稚？她去三皇子府暂住？她和三皇子是什么关系？” 楚瑾玉虽然早就猜到了林稚可能与三皇子私底下有什么不可告人的交易，但却完全没有想过林稚会直接住进三皇子府。 他们两个人都疯了不成？虽然楚瑾玉是来自现代的女性，但她可不想在这群古人面前暴露出自己的不同，省得惹来不必要的麻烦，因此在日常上还是比较注意的。 可她也不是一味地迎合古代人的看法，而是如果自己希望他们改变的话，就会用实际行动潜移默化地改变世人的看法，只要这样下去，迟早人人都会认为她所做的事情是正确的，那到时候楚瑾玉再做就是泯然众人，丝毫不会引起别人的注意了。 说到底，她其实更习惯在暗中操控主导，与那个喜欢借刀杀人的林稚倒是有点相似。 当然，如果让宇文澈和四喜听见这个看法，他们是肯定会反驳楚瑾玉的。 但宇文澈现在还没有单单从楚瑾玉的表情中读出她的内心看法，只是顺着楚瑾玉的话往下说道：“你的担忧不是没有道理，但要知道男女大防的概念对于林圣女可是没有用的，毕竟她在河源行医的时候就与灾民同吃同住，根本不忌讳旁人的闲言碎语。” 原来如此，楚瑾玉点头道。她自从听说了林稚的名字后，这几天也开始恶补与她有关的消息，但真是不打听不知道，原来三明林家的嫡女在外其实是个相当知名的人物，就连说书先生偶尔也会讲讲她的故事，只是碍于她闺中女子的声誉，很少有人在大夫面前提起罢了。 宇文澈继续道：“现在京城中的人听说她要入住三皇子府，根本没有任何意见，如果有道学家对此提出反驳的话，那他们也会抗议说，这天底下怎么有进得了草房却进不了瓦房的道理。林稚为了救人，都不顾自己的声誉了，那即使让她入住三皇子府也不会有什么问题。” 楚瑾玉听完他的解释，对此倒是非常赞同：“原来是这样，这个林小姐真是个奇人。如果最后发现她陷害我只是误会一场的话，我倒是很愿意与她做个朋友的。” 楚瑾玉这些天来已经听了不少有关林稚的传闻，也对这个与她年龄相仿却医术高明的少女起了好奇心。 宇文澈冷笑道：“你最好还是多防备人家一点，她医术高明对于病人来说不是什么坏事，但要是与你对上，在不知不觉中陷害了你可怎么办？” 他现在最担心的就是他们在还不知道林稚底细的情况下就与她对上，那就算最后楚瑾玉能化险为夷，也有可能会是个两败俱伤的情况。 楚瑾玉不得不承认宇文澈的话非常有道理，但事到如今，她也不可能向林稚露怯：“事已至此，如果我们真的在意外情况下碰面了的话，我也就只能好好会会她了。再说了，说不定她爱惜名声，根本不会亲自动手杀我呢。” “你还是不要把侥幸寄托在敌人的仁慈上为妙，”宇文澈警告道，“我这些天也会多向他们打听一下林稚的动向，你还是好好呆在府里，不要打草惊蛇。孙启明的事情就当作自己不知道，也不要过问了，省得引起林稚的注意。” “知道啦，”楚瑾玉有些不甘地瘪瘪嘴，“这样总觉得好憋屈。” 宇文澈见她偶尔露出这副可爱的样子，忍不住伸手戳了戳她的额头：“你是故意这么说的吧？我看你在楚家，韬光养晦的道理比我不知道懂多少。” 楚瑾玉见自己被拆穿，倒也没觉得有多恼羞成怒，只是耸耸肩道：“我是真的这么想的，毕竟我这样想和我怎么做没有冲突，不是吗？” 虽然她内心觉得不甘心，但这可是性命攸关的事情，她才不会疏忽应对。 第144章 楚元珊来信 可让楚瑾玉没有想到的是，她的确是一个懂得韬光养晦、低调行事的人，别人却不是。 在得知孙启明死讯后的第三天，楚瑾玉收到了一个意外的来信。 “你说这封信是谁寄给我的？”楚瑾玉一开始还以为自己听错了，让四喜又重复了一遍。 四喜见她这样，也很无奈地叹了口气：“小姐，真的是四小姐给你带来的消息。奴婢一开始也以为自己耳朵坏了。” 毕竟谁都知道楚元珊有多恨楚瑾玉，如果没有重要事情的话，又怎么会无缘无故给楚瑾玉发消息呢？ 楚瑾玉在得知自己没有听错后，无奈地叹了口气：“你把信给我吧，我倒要看看她有什么想说的。” 她接过四喜递给她的信，拆开后认认真真从头看到尾，忽然叹了口气。 四喜被她这个反常的反应弄得很紧张：“小姐怎么了？这个上面是不是说了些很过分的话？” 她就知道，这个四小姐心眼这么坏，怎么会无缘无故给自家小姐寄什么好东西呢？上面肯定写满了她辱骂的话语！想到这里，四喜的拳头都不自觉攥紧了。 可出乎她意料的是，楚瑾玉居然摇了摇头：“不是，这上面不是什么辱骂的话语。” “真的吗？那小姐刚刚为什么是这种表情？”四喜奇怪地问道。 楚瑾玉听见她的问题，忍不住又叹了一口气：“虽然她写的不是什么辱骂的话语，但这可比那些污言秽语更让我头疼。” 说罢，她将信纸递给四喜：“你自己看吧？前段时间不是已经学了不少字了吗？” 就在四喜接过信纸的时候，楚瑾玉已经起身往卧室走去。 “小姐，你这是去干什么？” “去换身出门的衣服。”楚瑾玉简单地回答道。 出门的衣服？可是前几天宇文澈不是让我们不要出门吗？ 四喜越来越搞不明白了，但她知道这些疑惑说不定在她看完了信纸上面的话就可以解释清楚，于是她低头开始认真读信纸上的话，最后和楚瑾玉一样，在读完后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楚怀到底对自己的家里人还是比较负责的，楚元珊就被他送到了青城观附近的一个非常清静的尼姑庵中。如果不是楚瑾玉现在深陷俗务之中，她或许也会想在这样幽静的地方多待一阵子，可惜她今天来这里是找楚元珊有事的。 为她带路的尼姑似乎也知道她们姐妹之间的关系没有那么融洽，只是普通地问候了楚瑾玉两句，告诉了她楚元珊现在的情况，然后在打开院门的时候识相地离开了。 “楚四小姐，你的妹妹来看你了。” 那尼姑留下楚瑾玉和楚元珊两个人面对彼此。楚瑾玉看着楚元珊衣着整洁，眼睛中没有透出疯狂，不由笑道：“看来姐姐在寺庙里的日子过得不错啊，现在的精神比在楚家的时候好多了。” 楚元珊听见她的调笑，脸色阴沉道：“你就不要嘲笑我了，说正事要紧。你不像我被关在尼姑庵里，想必早就知道孙启明的事情了吧？” 楚元珊提起孙启明的名字时，脸色有些灰暗，她也没有想到自己的表哥居然会就这样悄无声息地死去了。她本以为他会有着无限光明的未来，他在得知自己被送来尼姑庵后，还特地给她写信，发誓在殿试后会想办法将她救出去。 可没有想到的是，他居然就这样死了。 想到这里，楚元珊的眼眶有些泛红，而这反常的模样自然被楚瑾玉注意到了。 没有想到楚元珊对孙启明的感情居然这么深……楚瑾玉在内心默默感慨，但却没有对他们有过多的同情。同情两个曾经真的杀害过自己的人，她还没有那么过剩的同情心，也没有那么大的命再用来冒险一次。 “我的确比你知道的早一些，但那又怎么样？你想要靠自己现在的力量为他报仇吗？” 楚瑾玉不再想楚元珊和孙启明与自己过往的纠葛，现在还有更重要的敌人横在两个人的面前。 不是楚瑾玉喜欢泼冷水，实在是林稚的靠山太大，就算是她也不能保证在对付她后能够全身而退，就更不用说楚元珊了。她现在无权无势，只是一个被外界认为有疯病的庶女，连尼姑庵的门都出不了，又谈什么为自己的表哥复仇呢？ 但楚元珊可没有被楚瑾玉的话吓到，她敏锐地捕捉到了楚瑾玉话中的另一重含义：“什么叫为他报仇？你知道是谁害死的表哥是吗？” 楚元珊根本不知道林稚的事情，她只知道前日孙启明的书童突然出现在尼姑庵里，将孙启明遗留的信物交给了她，并且告诉她自己的主子前几日因熬夜复习猝死了。 楚元珊根本不相信那个书童说的话，自己的表哥正值壮年，平日里也没有什么疾病，怎么会无缘无故忽然就出事了？但可悲的是她没有证据证明这一点，更何况就算她手上有证据，别人也不一定会相信她的证词。 她只能靠自己推理出凶手。这两日在寺庙里，她无时无刻不在用自己的头脑推理可能的凶手。她知道自己的脑子不好使，但推断杀死孙启明的凶手很简单，只需要使用排除法。 楚元珊第一个怀疑的对象就是楚瑾玉，但这个可能性很快就被排除了。只因为孙启明先前寄给她的信件上向她好好讲述了自己与楚瑾玉见面后是怎么被她威胁的，又是怎么被她的毒药胁迫为她做事的。 如果自己的表哥对楚瑾玉有用的话，那楚瑾玉根本没有理由杀掉他。这么简单的道理楚元珊还是知道的。 那现在的怀疑对象就又减少了。楚元珊开始思考孙启明的死对谁最有利，那必然是那个利用他杀害楚瑾玉的幕后黑手，因为只要孙启明死了，那么她指示孙启明杀人的事情就死无对证了，楚瑾玉也没有这么快能够查到她的头上。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楚瑾玉就跟她有共同的敌人。 第145章 同意合作 正是抱着这样的想法，楚元珊才联系了楚瑾玉，希望能从她的口中探听到消息。结果没有想到，楚瑾玉居然真的知道究竟是谁干的。 楚瑾玉被楚元珊一问，表情上倒是没有露出多大的破绽：“我知道又怎么样？你觉得我会将这件事情告诉你吗？” 楚元珊听到楚瑾玉的这番话，再也顾不上什么仇敌不仇敌，面子不面子了，直接上前几步抓住了楚瑾玉的手臂。 “五妹妹，我知道我没有什么立场求你为我做什么事情，但是我还是求你将那个人的名字告诉我。我不能看着表哥就这样凄惨地死去！” 楚瑾玉被她抓住，也没有过多的挣扎，只是用清冷的眼神默默看着楚元珊，似乎想要从她的脸上读出她说这话究竟是出自真情还是假意。 倒是一直没有做声的四喜看见楚元珊的动作，立刻出言制止道：“你这是在干什么？不要对我家小姐动手动脚的！” 楚元珊没有理那个无礼侍女的话，只是用哀求的眼神看着楚瑾玉：“我现在已经完全知道错了。虽然这么说对你很不公平，但我在先前一直没有觉得杀害你有什么对不起的，毕竟你被我们骗都是因为你蠢。” 楚瑾玉听见这句话，内心没有什么波澜，只是冷笑一声：“没关系，我知道你们是这样想的。”因为像他们这样的施害者往往不会从自己的身上找出错误，而是会从受害人的身上搬出她哪里做得不好的地方。 但楚元珊的话还在继续：“可是现在，在我失去了我的表哥之后，我终于感受到了这样的痛苦。我也不求你原谅我，我也不会对你跪下来说什么要补偿你，因为我知道这对你根本没有用。我只想问你——我有没有用？” 楚瑾玉静静地看着她：“你这是什么意思？” 楚元珊看见她这副模样就知道有戏，于是她更加耐心地解释道：“我对你是不是有用处？你明白的吧，我只要为我表哥报仇，什么事情都能做，而且就算事成之后你把我杀了也没有关系。” 她说这句话的时候倒是有几分真心实意，毕竟现在楚瑾玉是否能答应她的条件还未可知，她自然要夸大其词一番，如果之后楚瑾玉真的要杀她，到时候再想办法就好了——反正不管怎么样，楚瑾玉都要杀她，还不如两人暂时休战，在对付完共同的敌人之后再继续现在的事情。 楚瑾玉听了她的话，只是笑笑：“我看你说这句话的时候也未必有几分真心吧？事成之后把你杀了，亏你说的出来，我就算现在把你杀了又能怎么样？” 是的，楚瑾玉的确思考过这件事情。因为她最初留着楚元珊就是为了牵制孙启明，而现在孙启明已经死了，楚元珊这个人质也用不上了，还不如早点将她除掉。 她这两天忍着没有行动，就是怕打草惊蛇，却没有想到楚元珊直接找上了她，还是为了给孙启明复仇这样的事。 楚瑾玉觉得她实在是太荒谬了，居然会尝试祈求一个她曾经害过的人帮助她。 楚元珊从楚瑾玉脸上戏谑的表情看出这个女人根本没有想要帮她的意思，本来就苍白的脸更加苍白了。 她在楚瑾玉的注视下无意识松开了拽着她胳膊的手：“不，不可能，你为什么不帮我？你难道不想让那个人得到报应吗？” “我的确想要报仇，但可不是为了帮你。你如果足够聪明的话，就知道现在不应该来找我，而是应该老老实实呆在尼姑庵里，等着我或者那个人来杀你灭口。但你还是来找我了，这就说明你觉得我够蠢，可以用你拙劣的伎俩打动我，让我在为你报仇的时候顺便留你一条命，不是吗？” 不得不说，楚瑾玉的话可以说是一击毙命，直接道出了楚元珊内心不可告人的心机。 楚元珊听见了这话，面上的表情都扭曲了：“楚瑾玉，你这个贱人，你不要给脸不要脸！” 楚瑾玉冷笑道：“给脸不要脸的人是你吧？你真以为我会因为你是我的姐姐就放过你吗？居然还好意思腆着脸装出一副一往情深的模样来骗取我的同情？” 其实她这番说的有些重了，毕竟楚元珊对于孙启明并非全然没有感情，但利用借此楚瑾玉的心思却也不是没有。 只见楚元珊的表情在楚瑾玉说完这句话后，就阴沉了起来：“你可以说我在利用你，但你不能侮辱我对表哥的感情。” “我可没有，明明是你自己先利用这一点来刺激我的，”楚瑾玉耸耸肩，“不过你的条件我倒也不是不能答应。” 楚元珊本来就要开骂，却没有想到楚瑾玉竟然愿意帮自己，面上的表情顿时就归为震惊：“你刚刚说什么？” 楚瑾玉笑道：“你是听不懂人话吗？我说我答应你的条件。”她现在对楚元珊可没有那么客气了，左右两个人都已经撕破了脸皮，再虚与委蛇又有什么意义？ 楚元珊到了这种时候，反而有点不相信了：“你真的答应我的条件吗？那你刚刚说这番话是为了什么？你不会是在骗我吧？” 楚瑾玉斜睨她：“我刚刚说的那些话，都是为了警告你，不要背着我做什么小动作。你的这些小聪明，我都一清二楚，以前的我可能会因为你是我的姐姐而被你蒙蔽，但现在的我可没有那么傻了。” 是的，她刚刚还愿意对楚元珊说这么多，其实就是在打击她。楚瑾玉虽然已经下定决心杀她，但到底还是想让她在死前发挥最大的作用，再说了，林稚能够借刀杀人，楚瑾玉怎么就不可以呢？ 但这种事情她可不会让楚元珊知道。 见楚元珊的表情有些动摇，似乎是相信了楚瑾玉对她说的话，楚瑾玉便笑着对她说：“既然你清楚了的话，那我也没有什么好交代你的，我只能保证，在林稚没有死之前，我不会杀害你。” “林稚？那是谁？”楚元珊茫然地问道。 第146章 借刀杀人 楚瑾玉笑着对她说：“自然就是你朝思暮想，想要知道名字的那个幕后真凶了。” 楚元珊听她居然已经将幕后黑手的名字告诉了她，脸上的表情顿时开朗了起来：“你这是要帮我了吗？” “不，我这是在帮自己，”楚瑾玉否认道，“你忘了吗？你刚才已经把自己卖给我了，接下来不管发生了什么事情，你都要听我的指示，否则我可不能保证你还能好好活下去。” 楚元珊听了她这番话，内心有些不屑——说得这么狂妄，之前还不是被她和表哥骗得团团转，也不知道她究竟是哪里来的自信，觉得自己可以指挥得动自己。 但楚元珊现在还需要利用楚瑾玉，更重要的是，她不能在没有给表哥报仇之前就被楚瑾玉杀掉。为了稳住她，假意答应她的要求是必要的。 想到这里，楚元珊即使内心再不情愿，面上也做出了心服口服的模样：“好，只要能为表哥报仇，我什么都听你的！” 楚瑾玉冷冷看着她，也没有戳穿她眼神中的不甘，反正她要是敢作死，最先死的绝对是她。 想到这里，楚瑾玉只是说道：“你最好记住你现在说过的话。” 楚元珊看着楚瑾玉面上的表情，不知道为什么有些紧张，但她到底之前还是杀死过楚瑾玉一次的人，面对她的威胁也不胆怯，只是装作了然地点了点头。 可是楚元珊万万没有想到的是，楚瑾玉让她做的第一件事，居然是在尼姑庵里按兵不动。 离开尼姑庵的时候，四喜在楚瑾玉身边用担忧的口气说道：“小姐，你真的相信四小姐的话吗？我总觉得她焉坏焉坏的。” 宇文澈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到了楚瑾玉的身边，与她并肩而行，同时向四喜解释道：“你家小姐可不见得相信四小姐的话——我说得对吧？” 他后面一句话是对楚瑾玉说的，楚瑾玉朝他露出了一个“你懂我”的表情。 “阿澈说得对，楚元珊的话我一个字都没有信，”楚瑾玉说道，“而且我想接下来她大概也不会老老实实待在尼姑庵中，而是想方设法地去见林稚一面。” 四喜听见这番话，顿时急了：“那这可怎么办呀？小姐，我们可千万不能让她得逞啊！要是她将我们的情报透露给了林稚可怎么是好？” 楚瑾玉笑了：“这样也好，我正愁没有人能够收拾她呢。” 宇文澈替她解释道：“林稚杀孙启明，一是因为他背叛了你家小姐，二则是因为他是这个世界上少有的几个知道是她企图杀害楚瑾玉的人。如果楚元珊出现在她面前，还告诉她她知道是林稚想要杀楚瑾玉，你猜林稚会是什么反应？” “如果我是林稚的话，那我自然会杀她灭口了，反正杀一个也是杀，杀两个也是——啊！”四喜接话到一半，忽然意识到这就是楚瑾玉的目的所在。 “所以小姐就等着她自取灭亡了？”四喜高兴地问道，毕竟不用脏了自家小姐的手，她自然也是支持的。 楚瑾玉耸耸肩道：“我可没有那么恶劣，我只是做了自己该做的事情罢了。我已经警告过楚元珊了，如果她乖乖待在尼姑庵里，什么事都不干，那或许也能保下一条命来。但如果她不听我的劝告，非要自寻死路，我也拿她没有办法不是？” 说到底，她这招甚至不能称得上借刀杀人，她只是给了楚元珊一个警告，至于楚元珊会不会叛逆到不听从她的忠告，楚瑾玉就不知道了。 四喜吐了吐舌头：“小姐，你这招好毒啊。四小姐恨透了你，又怎么会乖乖听你的指挥呢？”不给你添乱就算不错了。 楚瑾玉笑道：“我刚刚不是说了吗？这是她自己的选择，不管怎么样也怪不到我头上不是吗？” 她刚说完，就听见身边的宇文澈发出了笑声。 “你笑什么？” 宇文澈俊美的脸上还噙着笑意：“没什么，我只是觉得你确实是个与众不同的女子。” 这个世界上心狠手辣的人不少见，有原则的人也不少见，但像楚瑾玉这样胆识过人又不失原则的人却是很少见的。 如果可以的话，自己在向她揭露身份后，或许也可以请她助自己一臂之力。毕竟宇文澈的目标实在是太远大了，而这条路又过于漫长了。 不知不觉，宇文澈已经开始认真考虑与楚瑾玉的未来，尽管楚瑾玉对于他的身份和他的心意仍旧一无所知。 进了五月以后，京城的天气开始变得炎热了起来，路上的行人行路都变得迟缓了起来，生怕被逐渐毒辣的太阳晒到中暑。 而就在大家伙都昏昏欲睡的午后，延寿堂的黄掌柜却满脑子汗珠地看着账本发愁。 “连翘大夫，你看我们今月的收入……”他的语气中带着忧虑。 楚瑾玉却像是对目前的情况有所预料：“是不是比上月减少了很多？” 黄掌柜见她这副老神在在的模样，长舒了一口气：“正是正是。”他暗自纠结了好长一段时间才敢和楚瑾玉说这件事情，就是怕她将延寿堂生意受损的事情怪到他经营不利上，幸好自己的东家是个通情达理的。 楚瑾玉知道黄掌柜在担心什么，毕竟他这两天面上的表情都不太对劲：“没事，你说吧。我大概知道是怎么样的情况，不会怪罪于你的。” 这下黄掌柜是彻底放心了：“我就知道连翘大夫是个通情达理的人，我现在就将情况好好说一下。” 近些日子以来，延寿堂的生意很大程度上都受到了珍康馆的影响，不，应该说不仅是延寿堂，整个京城的医馆都或多或少受到了珍康馆的影响，延寿堂受到的冲击甚至还能算小的。 “是因为林圣女的缘故吧？”见黄掌柜又是一副支支吾吾的模样，楚瑾玉索性帮他把话说了出来。 黄掌柜松了一口气，他觉得自己疑神疑鬼的毛病的确需要改改，不然这对于自己的雇主来说也不怎么公平。 第147章 会做生意的林稚 “既然连翘大夫连这都知道了，我也没有什么好隐瞒了的。之前迟迟不知道如何开口，实在是小人害怕我说出的话会伤害到连翘大夫。” 楚瑾玉笑道：“你这样吞吞吐吐的，反倒让我紧张起来了。有什么话直说就好了，你看我像是那种会被外界的声音影响的人吗？” “说的也是。”黄掌柜听见楚瑾玉这么说，面上的表情顿时有些惭愧。 “连翘大夫不介意的话，我就直说了……” 黄掌柜开始介绍起这些日子里京城各家医馆的情况。 自从那个林稚圣女来到了京城，京城各个医馆的生意都受到了影响，主要是这位圣女治病救人时从不收钱，只为了自己能有一个好名声。再加上她的医术比寻常大夫不知道高了多少倍，这就导致更多的平头百姓选择去珍康馆治疗。 这段时间珍康馆的门槛都要被踏破了，与之相对的是其他的医馆都门可罗雀，就黄掌柜所知道的，有几家根基稍浅的医馆已经到了入不敷出的地步了。 幸好楚瑾玉有先见之明，延寿堂的收入不止靠患者们的诊金，还靠草药生意，不然单靠这些患者是撑不下去的。 楚瑾玉对于这些情况，自然也不是不了解的：“这样说来，那位林圣女可真是个菩萨心肠的人，居然不计任何代价也要治好病人。幸好林家也是有点根基的世家，不然按照她这种做法，普通人家或许早就被她败垮了。” “是啊，这个林小姐虽然医术高明，心地善良，但也不能这样天真吧？”黄掌柜一想到她来京城以后的操作，简直脸色发苦。 他实在想不明白，面对这样的情况，为什么其他医馆的人不联合起来抵制林家，还是延寿堂也一并被其他行业内的医馆排除在外了吗？ 楚瑾玉像是读出了他的疑惑，对黄掌柜说道：“黄掌柜是不是觉得那个林小姐是个不知疾苦、天真烂漫的神医？” “这……那自然是，”黄掌柜一时语塞，“不然还有什么理由能解释她反常的行为呢？” 楚瑾玉笑着摇摇头道：“黄掌柜还是见识太少了，不了解其中的险恶啊。” 黄掌柜一听楚瑾玉这个比他年龄小得多的丫头片子居然说出这么老气横秋的话，登时很不服气。 就算她是老板又怎么样？她年纪轻轻的，根本不知道这个行业有多少潜规则，比起那个林家的小姐也没有好到哪里去。 但黄掌柜是个资深打工人，他只敢在心里这么想想，当着楚瑾玉的面说出来是绝对不可能的，毕竟他还要保住自己这份工作。 于是他忍气吞声地问道：“那依连翘大夫来看，这位林稚大夫的真实目的是什么呢？” 在黄掌柜没有注意到的时候，宇文澈已经先一步在楚瑾玉的身边坐下了。因为梁平减少了分配给他的绝大部分工作，所以他现在闲得要死，除了保护楚瑾玉以外没有别的事情可干，只能去书摊上多买了一些杂书聊以慰藉。 如果是寻常的皇子，像他这样的做派绝对会被太傅骂个狗血淋头，但他现在不是皇子的身份，自然是干什么都可以，甚至不如说他在民间的杂书和传闻中学习到了很多在高堂之上学习不到的东西。 现下就是如此，他甚至比楚瑾玉更早明白林稚的险恶用心，只不过他可没有兴趣为黄掌柜答疑解惑，于是就优哉游哉地吃着刚从点心铺买来的仙贝，甚至还记得给楚瑾玉分一份。 在递仙贝的时候，宇文澈随口说道：“这位林圣女的目的，恐怕是为了垄断京城的医馆产业吧？” 他这句话直指核心，就连楚瑾玉听完后也满意地点了点头：“正是如此。知我者，阿澈也。” 黄掌柜倒是没有听明白他们谜语一般的对话：“连翘大夫，你们算是心意相通了，可我还是什么都不知道啊。能不能给我一个明示？” 楚瑾玉倒也不是故意和黄掌柜卖关子的，一听他还在疑惑，就将自己的猜测与黄掌柜说了：“黄掌柜，你先不要着急，我慢慢跟你说。你还记得林稚她不计后果都要治疗那些平头百姓吗？” “是啊，这又怎么了吗？不是因为她想要体现出自己的善心吗？”黄掌柜疑惑道。 “恰恰相反，”楚瑾玉摇了摇头，“她这个举动并不是为了凸显自己的善心，反倒是为了击垮京城的其他医馆。” 黄掌柜也是一个聪明人，听到这句话立马如醍醐灌顶，将整个事情串联了起来。 是啊，自己之前怎么没有想到这一层！如果林稚这样消耗珍康馆的财富来为贫苦百姓治病，那么京城那些小药铺自然就没有了客源，很快就会衰败下去。 而这些小药铺的客源才是真正不可小觑的。不要看延寿堂现在在京城这么出名，但他们的诊金也并不便宜，而真正的平头百姓，如果遇上了小灾小病，是根本不会来这种大医馆治疗的，顶多找个相熟的大夫看看病，如果只是一点小风寒的话，就去价格便宜的药铺和医馆里抓点药服用，用不了多少钱。 虽然这些小医馆治疗的病症没有延寿堂或者珍康馆这样的医馆那么惊心动魄，但却又是升斗小民最离不开的。如果林稚靠着亏本义诊将这些小医馆搞垮了的话…… 黄掌柜喃喃道：“难道林稚大夫是想搞垮那些小医馆，让京城里的大医馆形成垄断？” 他先前还嘲笑林稚没有经商的头脑，林家的基业迟早给她搞垮，却没有想到小丑竟然是他自己。这个美丽又温柔的少女是多么有心机，才会想到用前期的低价吸引患者，从而在之后垄断整个京城的产业。 只是一点让黄掌柜更加心惊——林稚这一举动必然受到了其他大医馆的默许，可为什么延寿堂却从没有得到过这方面的消息呢？ 第148章 楚元珊寄来的信 很快，黄掌柜就得出了一个让他心惊肉跳的猜想。 “连翘大夫，你说既然京城的那些大医馆默许了这件事情的发生，可为什么没有通知我们呢？莫不是……” 黄掌柜斟酌再三才开口，一半是因为他不确定自己的猜测，另一半则是因为心寒和恐惧。 但楚瑾玉却完全没有这方面的顾虑：“你的猜测不错，我们的确是被孤立了。” 没错，如果京城各大医馆在进行这件事，却没有通知延寿堂的话，那就只有一个可能，便是那些医馆并不想让延寿堂获得这么高的份额，甚至想要联手整垮延寿堂。 见自己的猜测受到了楚瑾玉的肯定，黄掌柜并没有多么开心，反倒面色更加阴郁了。 “连翘大夫，这可怎么办？莫不是我们做了什么遭人恨的事情，可我们什么都没有干啊。” 此时宇文澈悠悠地补充道：“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京城各大医馆的背后，其实都有神医世家的影子。我这几日在城内也打听到了不少消息，先前林稚在河源做的善事已经人尽皆知，但还有一点大家都不太提起，那就是她虽然治疗了河源百姓的性命，可在河源重新修建之后，河源城内的医馆全部都换成了林家的产业，要不就是岳家和上官家的产业。” 林家、岳家和上官家都是大夏出了名的神医世家，但他们不像药王谷一样隐世，反倒在大夏积极地经营医馆。楚瑾玉并不是大夏人，而且原先的楚瑾玉一直居住在三明，对于大夏的认识也不是很深刻，对于这些知识并不了解，现在一听宇文澈提起，才知道林稚义诊的事情其实也并不简单。 “也就是说她行医治病也不仅仅是为了百姓，更是为了生意？”楚瑾玉问道。 宇文澈点头道：“正是，而且这些医药世家虽然地位不高，但私底下都或多或少与皇子间有些联系。” 这楚瑾玉倒是可以理解，毕竟医药行业确实是一个挣钱的产业，皇子间的夺嫡九死一生，用财颇多，如果背后没有什么产业支持的话，也不能支持他们参与这样耗费财力物力的争斗。 不过说到这里，楚瑾玉就有了一些猜测：“那林家背后站着的其实是三皇子吗？” 宇文澈点了点头，便算是肯定了。如果是平常，他在得知了这个消息后，必要再深入调查一下，但既然梁平已经让他不要参与此事，宇文澈也就只能作罢了。 “没想到其间的事情居然这么复杂……”黄掌柜不由这样感慨道。 一想到自己之前还将林稚当成傻白甜，现在才发现自己才是真正的傻子，这种感觉实在是太酸爽了。 但同时他又觉得非常冤枉，虽然京城的几大医馆背后都有联系，但延寿堂又没有惹他们，何至于被孤立呢？ 延寿堂虽然在成立的时候对于京城的医馆没有知会一声，但平日里可是给足了他们面子，就算是有意隐瞒，那也要有一个理由吧？ 楚瑾玉倒是大概知道个中缘由——无非就是珍康馆或者林家抵制延寿堂罢了，要验证这个猜想也很容易。 她这样问道：“黄掌柜，我之前交代你不要让别人发现春草堂和延寿堂是一家的事情，你有照着我说的做吧？”春草堂就是楚瑾玉之前吩咐黄掌柜养殖草药的堂子，黄掌柜之前与别人做草药生意，套的就是春草堂的壳子。 黄掌柜虽然不知道她为什么要这么问，但还是老老实实回答了楚瑾玉的问题。 “放心吧连翘大夫，我之前就一直对这件事情保密，没有告诉任何人。” 楚瑾玉满意道：“那既然这样的话，之后应该会有人来联系春草堂的。”毕竟外人不知道延寿堂和春草堂的关系，而春草堂现在垄断了京城大半的草药生意，虽然大部分人不知道春草堂的背后是哪家老板，但如果医馆那边有所动静的话，也一定会告诉春草堂一声。 经过楚瑾玉这么一点，黄掌柜也很快明白了其中利害：“我明白了，我这就让那边的负责人多多注意。” 楚瑾玉点头道：“如果之后有什么动向的话，你也可以尽快告知我。我们在得知医馆方面的动向之后，就可以早点行动了。” “放心吧，连翘大夫，我一定会把这件事情办好的。”黄掌柜保证道。 楚瑾玉现在来到医馆也是身不由己，如果不是黄掌柜说医馆遇到了他没有办法解决的事情，楚瑾玉也不会出门。 但总是当缩头乌龟也不是个办法，楚瑾玉现在通过孙启明的死讯以及京城医馆的动向，大致明白了林稚是一个多么狡猾又阴险的人。她不仅在百姓口中的名声很好，同时也没有少占百姓的便宜，像这样能把别人卖了还让别人感激涕零的人实在是罕见。 楚瑾玉本以为自己暂时不会与林稚对上，但没有想到短短两天以后，她就在意外的情况下见到了林稚。 那时她并不是因为闲的没事出门，纯粹是因为楚元珊又给她传消息了。楚元珊传消息倒也是常事，毕竟楚瑾玉虽然让她在尼姑庵中不要胡乱走动，但楚元珊似乎是存心想让她不痛快，每天都会派人寄来不少字条，直言自己在尼姑庵里实在是待不住了，每天都想着为自己的表哥复仇。 楚瑾玉有时候都怀疑她是不是早就已经和林稚接上了线，但就算如此，楚元珊还是一个有用的鱼饵，只要留着她，或许就能钓上来大鱼。但如果自己被她出卖了的话就两说了。 今天的情况就是这个样子。楚瑾玉本来也不想处理楚元珊日常传递来的消息，但还是本着原则拆开看了一眼，结果就看见了不得了的东西。 四喜见楚瑾玉拿着信笺迟迟没有放下，不免觉得有些奇怪——要知道小姐之前可都是扫了一眼就将四小姐的信件烧掉的，今天这是怎么了？ 于是她好奇地凑上前看，立刻惊叫了一声。 第149章 难对付的敌人 “啊啊啊啊啊啊！”四喜惊恐地指着楚瑾玉手中的信笺，“小姐，这上面是血啊！” 楚瑾玉对此倒是很淡定：“是的，你先不要慌，冷静一点。”她平日里也算是见过了不少大风大浪，这一封血书倒是没有办法把她吓倒。 可四喜就没有这么高的心理素质了：“小姐，这可怎么办啊？四小姐这是遭遇什么不测了吗？” 刚刚她只是草草瞥了一眼，就被上面的血迹震惊到了。现在她仔细看了两下，才认清了这上面的血字——其实上面也没有写什么特别的，不过是重复的“救命”二字。 但这还是把四喜吓得够呛。 楚瑾玉倒是看上去很正常：“没事，她如果只是出了这么点血，是死不了人的。再说了，如果她写这封信的时候已经遭遇了不测，那么我们现在赶过去也太晚了。如果她只是借这封信吓我们的话，那我们倒也没有必要这么紧张。” 说实话，楚瑾玉没有那么紧张，还有一个非常重要的原因，那就是她确实不怎么在意楚元珊的死活。毕竟她这个姐姐之前还是要把她杀了的人，自己这么紧张她是死是活好像也没有什么必要。 当然，如果这话说出去，楚瑾玉肯定少不了被道学家骂没良心，所以她只是在心里随便想想。 四喜一听楚瑾玉这么说，惊恐的感觉倒是消减了不少。 不愧是自己家小姐，遇到这种事情这么冷静，而且说的话也很有道理。 渐渐的，四喜也不是很紧张了，反倒认真研究起了上面的字迹：“小姐，你这么一说，奴婢倒是觉得的确有蹊跷了。” “哦？怎么说？”楚瑾玉挑眉问道。 四喜指着纸上的字对她说：“您看，这上面的字迹有些相当工整，一看就不是在情急之下写的。” 的确，虽然满纸密密麻麻的字看上去非常吓人，但仔细看过去，却有一些字迹相当工整，写书信的人后面似乎也意识到了不对劲，之后有意无意将这些工整的字遮盖了起来。 “这说明她遇到的情况并不是非常惊险，实在难以想象一个急到会用自己的血写字的人居然还会写这么多字。” 楚瑾玉将自己的猜测说了出来。显然，楚元珊为了吓唬楚瑾玉，反倒暴露了其中不自然的地方，就连这用来写字的血是不是她本人的，或者是不是人血都不一定。 经过这样的推敲，四喜也淡定了许多：“这个四小姐真是的！明明说自己要听从小姐的吩咐，现在却阴奉阳违，还想要吓小姐！真是不可原谅！” 更重要的是，自己居然还上了她的当！想到这里，四喜就更气了。 楚瑾玉看着四喜气呼呼的模样，顿时笑了起来：“好啦，这封信乍一看的确是非常吓人的，只是经不起我们冷静的推敲罢了，也不能全怪你。” 四喜被自家小姐这样一安慰，反倒不好意思了起来：“我还是要多向小姐学习才是。” 宇文澈在一旁看着她俩相互吹捧，实在忍不住打断了：“那你们打算怎么办呢？” 他在楚瑾玉拿出信的第一刻就悄悄瞥了一眼，身为朝廷密探的他自然是不会被这封信吓到，但楚瑾玉可就不好说了。 于是他静静地等待着楚瑾玉的反应，虽然她的反应很让宇文澈欣赏，但多少还是有些失望——毕竟见她这么淡定，那自己的安慰和分析也就无从施展了。 不过正是因为这样才像她。 所以宇文澈非常期待楚瑾玉的反应，谁知道楚瑾玉竟然说：“既然我那位好姐姐都写这样的信给我了，那我总要去好好会会她吧？” 四喜惊叫道：“小姐！这怎么行啊？你都知道四小姐是骗你的了，怎么还要去见她啊？” 楚瑾玉笑道：“我当然知道她不怀好意，反倒是她突然变得正常才不对劲。看着一个人拙劣地在你面前演滑稽戏不是很有意思吗？” 是的，她虽然知道楚元珊这件事情有鬼，但她还是打算将计就计，去看看楚元珊纠结是想要搞什么鬼。她最好是有一些新意，不然楚瑾玉反倒会觉得很无聊。 四喜虽然不理解楚瑾玉心里想的是什么，但她无条件尊重自己小姐的一切决定：“好的，那我马上去让车夫备车，我们这就去见四小姐。” “麻烦你了。”楚瑾玉笑道。 在四喜走后，先前一直没有说话的宇文澈忽然说道：“你真的打算过去吗？” 楚瑾玉不明白他为什么反倒在现在畏手畏脚的：“当然了，如果遇上了什么事情，我想我也有办法全身而退的。毕竟现在可是白天，我想林圣女总不可能为了取我的性命，宁愿败坏自己的名声吧？” 光天化日下杀人，楚瑾玉料想林稚应该是不会干出这种事来的。就算是借刀杀人或者借助意外，楚瑾玉也不一定就会中招。 宇文澈听到这里，自然明白楚瑾玉的决心有多大：“既然你已经决定了，你行事的时候可要多加小心。” 楚瑾玉笑道：“那是自然的，阿澈你也不用太过担心了。” 在她说完这句话后，宇文澈这才意识到自己的确是有些担心。 毕竟在他看来，楚瑾玉先前要对付的人其实都算不上有什么难度，毕竟像楚元珊、孙启明和楚明玥这样生长在温室里的花朵，都是拥有正常思维的普通人，即使内心有很多邪恶的想法，但是他们的行为与能力都没有办法实现他们的野心。 说到底，就是他们对于楚瑾玉来说太弱了，甚至不值得楚瑾玉认真对待，留着他们的性命只不过是因为嫌麻烦或者是有用。 但林稚却是完全不同的。她不知为什么想要杀害楚瑾玉，甚至利用奇妙的方式让孙启明言听计从，在他失去利用价值后也能毫不留情地杀掉他。对于楚瑾玉来说，这样行事缜密却手段残忍的女人才是非常难对付的，更不用说她表面上看去又是这样温和无害了。 第150章 初见林稚 但宇文澈又想不到什么可以劝楚瑾玉的好办法，便只能让她去了。 反正她对上林稚也不一定会落下风，再加上她身边还有宇文澈这个人形杀器为她保驾护航，如果不是事发突然，或者林稚用了什么毒计的话，楚瑾玉未必真的会遭遇危险。 宇文澈都放下了心，楚瑾玉又有什么可纠结的呢？ 于是她很快就乘上了四喜备好的马车，往城郊方向赶去。 可让人没有想到的是，楚瑾玉还没有到尼姑庵，就在路上被意外绊住了。 “前面是怎么了？”四喜掀开帘子，问车夫道。 刚刚车子忽然在中途停了下来，可把她吓得不轻。 车夫一脸为难道：“这条路不知道怎么回事，前方被人设置了路障，小的这就绕一条路。” 四喜惊讶道：“路障？这可是京郊，谁会做这种剪径强人的事情？” 她说这句话也不是没有道理，毕竟久居天子脚下，可是从来没有听说过居然会有人胆大到在京郊的路上设卡。 但楚瑾玉对此倒是有了一些猜测：“不必绕路了，我想我们应该绕不出去。” 四喜听小姐这么说，心里一惊：“小姐，你这是什么意思？难道我们会遇到什么事情吗？” 但楚瑾玉的吩咐却有些晚了，那位车夫已经将马车转了个弯，眼看就要顺着原路返回，结果来时的路上居然从树丛里窜出了一群蒙面人，将马车团团围住。 四喜吓得浑身发抖，但因为自己需要保护小姐，于是颤抖着声音问道：“你们是什么人？可知道马车上坐的又是谁？光天化日在京城郊外劫持楚丞相的女儿，你们是要反了不成？” 楚瑾玉却叹了一口气道：“四喜，不用喊了，他们敢这么做肯定是有备而来的，我下去和他们好好谈谈。” 四喜怎么可能让这样的场景发生，她急忙劝阻道：“万万不可啊小姐！这样多危险！”她刚刚悄悄透过车帘看了一眼，外面站着的那群蒙面人手上都有武器，利刃在日光下闪闪发光，看上去危险异常。 但楚瑾玉却像是完全体味不到四喜担忧的心情，只是平静地说道：“现在可不是闹脾气的时候，我之前不是和你说好了吗？你既然现在被我雇佣了，那就什么都要听我的，不管发生什么事情，都要优先我的命令。” 其实楚瑾玉知道四喜这是担心她，但她却不想让四喜的担心误了事。这样的事情之后还会发生，如果四喜不能在第一时间听自己命令的话，说不定以后会酿成严重的苦果。 四喜听到她这么冷酷的话，眼泪不由在眼睛里打转，但她也知道小姐的命令才是第一位的，捏紧车帘的手终究是松开了。 “是，小姐。”她拉开车帘，用担忧的眼神看着走下车的楚瑾玉。 外面候着的暗卫看见楚瑾玉的模样，心里也十分惊讶：他们原本是三皇子的手下，这次也是因为三皇子的命令才跟着林稚小姐出来，却没有想到让她如此严阵以待的居然是一个跟她年龄相仿的少女。 只见从马车里出来的这位清丽少女明眸皓齿，白净的脸庞上还带着淡淡的笑意，云淡风轻的模样根本不像受到了威胁。她身着淡紫色的衣裙，外层的罩纱随着她的动作随风飘逸，远看去真像一朵优雅的丁香。 这场景让受过训练的暗卫中有一些人不禁看入了迷，虽然林稚圣女也美丽动人，但眼前的这位少女与她的气质迥异，各有各的风情，如果不是现在情况不对的话，他们还会以为这位小姐是去参加宴会，而非因为一些不可告人的原因被他们堵在京郊。 楚瑾玉并没有在意旁人的目光，她下车后打量了一下周围，并没有发现林稚的身影，知道这人喜欢遮遮掩掩，如果没有必要的话不会暴露自己。虽然自己也是这样，但起码比这个林稚光明磊落一些，明知道自己已经知道了她的身份，还这样装神弄鬼有意思吗？ 想到这里，楚瑾玉的口气就有些不客气起来了：“久闻林稚小姐的大名，没想到居然会在这样的场景下见面，你确定还不出来见见我吗？” 她这番话刚说完，树林里就传来了女人银铃般的笑声：“没想到你居然是这样直来直去的人，我还以为你和我一样喜欢藏头藏尾呢。” 楚瑾玉向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只见一位白衣少女从树林中缓步走出，面容确实是一等一的美丽，不用说楚明玥和冯文月了，就是在信息爆炸的二十一世纪，楚瑾玉见过的明星中都没有比眼前这位少女漂亮多少的。 直觉告诉楚瑾玉，面前这个美丽到有些妖异的少女就是想要杀死她的林稚。 在她打量林稚的时候，林稚也在打量着她：“没想到你居然长得这么漂亮，看到你这张脸倒是让我有些不忍心了。” “林圣女真是太会开玩笑了，明明你之前委托孙启明杀我的时候可没有这么怜香惜玉。” 楚瑾玉听她这么说是真的想翻白眼——有没有搞错？明明是林稚找人暗杀她，还对她原本平静的生活处处紧逼，现在看到楚瑾玉本人之后居然还迂回婉转，这样虚情假意有意思吗？ 楚瑾玉话音刚落，就看见林稚身边的暗卫像她做了一个手势，像是考虑要不要动手。林稚面上的表情倒是平静，没有一丝被冒犯了的感觉，抬手示意暗卫现在还不是时候。 她笑着对楚瑾玉说道：“之前的事是我不对，我本来以为像你这样养在深闺的小姐是很容易被年轻男子哄骗的，可没有想到孙启明居然没有杀死你，实在是我看走了眼。” “是林圣女把杀我这件事想得太简单了吧？” 楚瑾玉听见她对自己的评价，倒是没有什么不开心的，毕竟上孙启明当的人是先前的那个楚瑾玉，如果换成是她在这里的话，想必也会对自己原先的眼光非常嫌弃。 第151章 为什么要杀我 林稚像是没有听出楚瑾玉向她挑衅的言外之意，脸上仍旧笑吟吟的：“是啊，是我当时考虑不周了。那个不中用的男人也已经被我处理掉了，我本来以为事情到这里就可以结束了。可不知道为什么，前几天居然有一个不知死活的人找到我，说要为自己的表哥报仇。” 楚瑾玉终于没忍住，翻了一个白眼——她没有想到楚元珊这么蠢，居然真的单枪匹马去找林稚了。这不是活腻了吗？ 林稚看见楚瑾玉这副反应，笑得更开心了：“看来你像是知道她接下来会是什么下场？” “我不知道，”楚瑾玉冷静道，“但我知道你这个人的确不是什么好人，恶人自有恶人磨，我不像你一样虚伪，不会说什么你居然这样对我的姐姐，我一定要为她讨回公道这样的话。” 林稚听了她的话，倒也不觉得冒犯，只是施施然理了理被风吹的有些凌乱的裙摆：“你真的跟我想象的很不一样，这让我对你更感兴趣了。” “我应该感到开心吗？” 别看楚瑾玉现在与她对话有来有往的，其实她正全神贯注地看着林稚的一举一动，毕竟她今天为了拦住她，带了这么多的人马，这确实是楚瑾玉没有见过的。 她不会武功，自然也就不清楚宇文澈与眼前这些人实力的差距，但她总觉得双拳难敌四手，就算阿澈的武功再高超，面对这么多的对手恐怕也会分身乏术。如果林稚今日找她只是为了谈一谈的话，楚瑾玉倒是有信心全身而退，当然，前提是林稚只是想找她“谈一谈”。 林稚听了楚瑾的那句话，抬高了小巧精致的下巴：“你应该感到荣幸。今天见面之前，我本来还以为会见到一个非常无聊的人。如果你真是那样子的话，我早就杀掉你了。但现在我倒是开始欣赏你了，很少有人会在这样的情况下如此冷静。你是有什么不一样的依仗吗？还是你肯定我不会杀你？” 她本以为自己今天会见到一个非常无趣的小女人，在面对这么多面目狰狞的大汉时，只能缩在马车上无奈地哭泣，又或者痛哭流涕地跪在自己面前求自己放她一马。 可让林稚没有想到的是，楚瑾玉居然会这样的冷静，这样的无所畏惧，这倒让她产生了一丝可惜的情绪。如果现在将她杀掉的话，固然能解决很多的问题，但这也让事情变得没有意思了起来，而林稚恰恰不是那种喜欢无聊事物的人。 果然，下一秒楚瑾玉给她的回答让她更加惊喜：“我倒是要问问林圣女——请问你为什么要杀我呢？” “你问我为什么要杀你？”林稚本来长相就甚美，现在笑起来如此诡异，就更像有毒的花朵，散发着妖冶的香气，引诱虫子上钩。 她打量着楚瑾玉，像是第一次意识到事情好像有哪里不太对劲。 “你能问出这种问题，就说明你确实对你自己身上的秘密不知情……” 林稚沉吟了几秒：“你还记得你母亲的名字吗？” “我的生母名叫林语。”楚瑾玉谨慎地回答道。 果然与林家有关系！楚瑾玉之前虽然也有过这样的猜测，但是一直苦于自己人在京城，没有切实的证据证明此事，月影阁的情报也不会顾及三明的一个小小的林家旁支，所以楚瑾玉始终都没有顺着这条线继续往下查。 可现在林稚的话语却佐证了这个猜测的确是正确的：“这倒是没有错，可是你是真的不知道她的身份吗？” 楚瑾玉觉得自己没必要对自己的敌人有太多的耐心：“娘亲之前很少提及她的身世，我只知道她是一个普通郎中的女儿，知道她是林家旁支还是前段时间的事情。” “那她就是完全没有和你提起过嘛。”林稚说这句话的时候，面上的表情非常孩子气。 “恕我无礼，只是林小姐拐弯抹角了这么一大圈，究竟是想要说什么呢？”楚瑾玉终于忍不住了。 “你看起来好像很心急，”林稚故意慢悠悠说道，“可你不要忘了，你可是在我的包围圈里，如果我想要你命的话，只用下令就行了。你觉得你能够在这么多训练有素的暗卫包围下全身而退吗？” 楚瑾玉面上的表情扭曲了一瞬间——她知道林稚此举是在尝试激怒她，让她失去冷静。之前她在审讯三皇子的暗卫时也用了同样的手法，但面对别人对自己这么做的时候，楚瑾玉还是会忍不住。 这样不行，自己一定要学会隐忍……她在内心这么想着，手却攥紧了藏在袖口的瓶子，就等林稚发难的时候借此逃出生天。 林稚被楚瑾玉的反应取乐了：“好啦，不逗你了。我告诉你吧，其实你的母亲和外公根本不是什么林家旁支，而是真真正正的林家嫡系，也就是我爷爷的哥哥。” “你这是什么意思？”楚瑾玉努力不泄露自己的不耐，“你是想要跟我攀亲戚吗？” “当然不是，我只是将事实告诉你罢了。你的外公当年在与现任家主争取继承权的时候输了，但因为他不甘心，就将林家的祖传医书毁去，不论我爷爷怎么逼问，也不肯说出那本书的下落，这才被逐出了林家。” 林稚将这段陈年往事娓娓道来：“想来他后面也不好意思以林家嫡系自居，所以才谎称自己是林家旁支吧？” “也有可能是不想与你们这些恶徒有血缘关系。”楚瑾玉嘴上虽然没有认输，脑中却已经开始思考起了其中的关系。那也就是说楚瑾玉的生母和外公原本是林家嫡系的人。既然如此，林稚就更没有理由骨肉相残了，除非她所图谋的事情与外公闯下的祸事有关系…… 林稚正仔细地观察着楚瑾玉脸上的表情，虽然她现在什么都看不出来，但还是很开心。 “不错，你想必已经猜到了吧？”她笑道，“我想要杀你的原因，就是因为那本不知所踪的医书。” 第152章 求饶无用 楚瑾玉其实根本不相信林稚的任何一句话：“林圣女，我可是从未听说过有什么医书啊。” “是吗？”林稚似乎也不相信楚瑾玉的话，“那你这身医术是从哪里学来的？” “无可奉告。”楚瑾玉冷冷道。 她虽然很想向林稚撒谎，但她知道，即使自己说假话，林稚也一样分辨得出来，索性直接冷冷回绝了她的试探。 “好吧，那我向你介绍一下那本医书中的内容吧。” 不知道为什么，林稚在这会儿似乎很健谈：“你外公偷走的这本医术上面记载的可是我们林家先祖的毕生所学，没有意外的话，只有继承了林家的下一任当家才能翻看。据我的爷爷说，那上面写的是先祖在一个奇妙的世界学习医术的经历，而也正是因为这段经历，先祖才能成为名扬四海的医圣。” 奇妙的世界……楚瑾玉想起传说中林家先祖林斌的事迹。传说他能活死人、肉白骨，甚至可以将一个人的胸腔打开再缝合好。这在古代来看自然是很神奇的一件事情，但用楚瑾玉的眼光来看，这其实与现代的外科手术没有什么区别。 换句话说，楚瑾玉有了一个可怕的猜想——那个林斌或许和她一样，也是从另一个时代穿越到大夏朝来的。 就在楚瑾玉还想要进一步深思下去的时候，林稚缓缓开口道：“看你这副表情，莫非是知道了什么线索？” 自己刚刚思考的时候难道没有伪装好吗？楚瑾玉心里一惊，但随即就换上了漫不经心的表情：“林圣女真是说笑了，我哪里来这么大的本事能够知道林家的机密啊，刚才不过是在回想自己的娘亲和外祖父有没有向我透露过什么罢了。” “哦？要真是如此就好了，”林稚说道，“但我可是听我的哥哥说过了，你似乎有什么独到的眼光，一眼就看出他想要做外科手术，还问他这套本领是谁传授的。请问如果你不曾看过那本医术的话，这些关于‘手术’的知识又是从哪里来的呢？” 楚瑾玉面无表情道：“这自然还是无可奉告，不过我的确没有见识过这本医术可是不做假的。” 林稚自然也有本事辨别楚瑾玉的话语是真是假，见她的确没有隐瞒自己，脸上的表情不禁有些难看了起来：“果真如此？” 真是奇了怪了，难道自己的判断出了错吗？林稚回忆起自己半年前的打算——本来父亲就有意寻回那本医书，自己也想学习一下林斌老祖那出神入化的医书，便自告奋勇答应了父亲的要求。 当时的楚瑾玉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庶女，在林稚看来没有任何出众之处，所以她在没有发现医书的存在后，就计划将这个林家叛徒的血脉灭口了事。 可谁知道之后居然会出这样的岔子，孙启明那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蠢货，不仅没有杀死楚瑾玉，反倒让她在机缘巧合下学会了医术，开始用这身本领来对付曾经害过她的人了。 林稚一开始只以为是楚瑾玉找到了那本医书的踪迹，这才从医书上学会了很多旁门左道。但现在看楚瑾玉的模样不似说谎，莫非她真的没有见过那本医书吗？ 楚瑾玉接下来的话也容不得林稚多想：“我实在想不出来我有什么欺骗林圣女的必要。倒是林圣女为什么将这些东西讲给我听呢？” 其实她这属于明知故问，但楚瑾玉还是忍不住想要与林稚确认一番。 就在她问出那句话的时候，她在袖子里轻轻地将密闭的瓶盖挑开了。 果然，林稚的回复证实了她的猜想：“有没有人告诉过你，你是个非常聪明的人？” “林圣女何出此言？” 林稚笑道：“不要误会了我的意思，我只是单纯的夸赞你罢了。如果是一般人，或许根本意识不到我为什么要讲解这些，但是你却问出了这个问题。你猜得没错，我的确不喜欢跟别人解释什么东西，毕竟活着的人容易泄露秘密，但是只有一种人是例外——那就是将死之人。” 楚瑾玉猜对了。她在林稚向她侃侃而谈时就有这样的预感，但却没有想到林稚会亲口说出来。 “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林圣女刚刚分明说的是不想杀我吧？” 林稚故作为难地叹了一口气：“我可没有撒谎，我的确不想杀你，但时局所迫，你既然知道了林家的隐秘，那自然是不杀你不行了。” 她抬起手示意暗卫动手，一边又向淡定的楚瑾玉补充道：“对了，你倒也不用担心跟着你的仆人们，我对他们没有什么兴趣，到时候送到我的府内给我当药奴就可以了。” 楚瑾玉还没有说话，一旁被安慰挟持的马车夫倒是开口求饶道：“大人！求你行行好吧，小的只是为主家驾驶马车，与这些事情一点关系都没有！小的发誓，只要能回去，绝对不会与别人提半个字，求求你放过小的吧！” 四喜在先前一直没有插入二人的对话，但听到“药奴”两个字的时候，还是忍不住颤抖了一下。用脚趾头想都知道，落到这样一个残忍的女人手上，还是充当试药的角色，下场一定非常凄惨。 但她虽然面色惨白，表情却十分坚毅——她绝对不会在林稚这个女人面前露怯，她是自家小姐的敌人，自己作为小姐的仆人和伙伴，是死也不会向这个蛇蝎心肠的女人低头的！ 林稚无奈地偏头看向连声告饶的马车夫，朝挟持他的暗卫做了一个手势，下一秒那马车夫的喉咙就飙出了鲜血，像喷泉一样喷溅到了四喜的身上。 “真是吵死了，这个药奴不要也罢。”林稚抱怨道。 她的药庐里要是充斥着这种声音，那真是睡觉都成问题。 想到这里，林稚用感兴趣的眼神看向那个不哭不闹的小侍女。 “楚五小姐真是调教有方，自家的侍女遇上这种事情居然如此冷静，真是令人敬佩。” 第153章 别小看我 “林圣女真是过奖了，不然你还是早点给我个痛快吧。”楚瑾玉木着脸说道。 她在内心慢慢读着秒数，思考着还有多久自己散布出去的药物才能生效。 只要再拖一段时间，她就可以解决在场的绝大多数暗卫，但就不知道林稚会不会有后招了。 在此之前，楚瑾玉需要尽可能地拖延时间，是以她在林稚面前仍是一副淡定的样子，这反倒让林稚有一些投鼠忌器起来。 “楚五小姐，你这可是快要死了哦，怎么还是现在这样淡定的模样？” “这样啊，那我可太害怕了。”然而楚瑾玉的表情却完全看不出什么害怕的痕迹。 林稚开始怀疑眼前这个冷静到极点的少女是不是留有什么后手了，随后发生的事情让她意识到自己刚才的直觉没有错。 她招招手，示意她身边的暗卫赶紧上前将这个手无寸铁的弱女子解决了。但只见那个暗卫才刚靠近楚瑾玉周身的位置，就忽然无缘无故地倒了下去。 “……这是怎么回事？”林稚不可思议地看着楚瑾玉，“你做了什么手脚……” 她本想再找人上前给楚瑾玉致命一击，却没有想到自己周边的暗卫也在不知不觉间缓缓倒下，就像秋天被收割的麦子一样。 林稚本想再多问几句，却没有想到自己也像那些暗卫一样中招了。她双腿一软，险些没有跪到地上去，这还是多亏了她长时间钻研医术，是以抗药能力比其他人更强一点。 楚瑾玉也注意到了她的不寻常：“看来林圣女的医术真是名不虚传，需要我跟你解释一下我刚刚用的是什么药吗？” 她的确是个睚眦必报的性格，这么快就将林稚刚刚挑衅她的话还回去了。 林稚平日里一直待在幕后指挥他人，像这样陷入危机还是第一次：“不用，我知道你肯定是用了吸入式的蒙汗药，而且药效非凡。你是什么时候服用的解药？” 她还是第一次这么痛快地承认自己看走了眼，毕竟她平日里遇见的对手，没有一个像楚瑾玉一样这么擅长绝地反击——不对，说不定她一开始就没有落入绝境，只不过是喜欢这种扮猪吃老虎的快感，才与自己周旋这么久！ 某种意义上，林稚说的也不算错，毕竟楚瑾玉确实还带着宇文澈，就算她不能自己解决，也能靠着宇文澈的武功保住性命。 但楚瑾玉并没有依靠旁人的意思：“解药？你在开什么玩笑，我肯定是在出门的时候就服用了，难道还要等到与你谈话的时候吗？” 是了，楚瑾玉早就知道楚元珊今天来信的不正常，又怎么可能会一点准备都没有就过来给林稚送温暖呢？自然是在临走前就和四喜服下了解药以防万一。只是她们没有想到居然还没有到尼姑庵就要用上这解药了。 “什么叫出门前就服用了？你早就知道楚元珊被我抓住了？”林稚不敢置信道。 她当初见面时就自己将楚元珊的事情说出来，完全是为了震慑楚瑾玉，没有达到应该有的效果也就算了，可是居然一开始就在楚瑾玉的计划之内，这就让林稚有些难以接受了。 楚瑾玉看见她终于破功，面上的笑容也变得和蔼起来：“林圣女是不是有些太小看我了？你不是说很欣赏我吗？怎么到了这种时候反倒开始怀疑起我的能力来了？” 林稚心想我欣赏你的前提是你比我弱小，你现在这副模样我还有空欣赏你吗？不赶紧想想怎么保住小命就不错了。 但她现在可没有心思说这些话，只是问道：“楚瑾玉，我承认我之前是小看你了，但你可知道我身边跟着的这些暗卫是谁的人？你要是在这里将我杀了，你就等着吃不了兜着走吧！” “是吗？” 楚瑾玉听到她的话反倒笑了，那笑声如银铃一般甜美清脆，在林稚听来却异常烦躁。 “有什么好笑的？你是在故意转移话题吗？”她怒道。 “当然不是。”楚瑾玉好不容易收住笑声，笑吟吟地答道。 “我只是奇怪，没有想到林圣女居然看轻我到这种地步，你入住三皇子府的事情，京城里应该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了吧？再说，除了天潢贵胄以外，还有什么人有能力将京城郊外的道路堵死，只是为了拦下我呢？” 林稚听了她的话，心里一惊——楚瑾玉的分析完全正确，甚至正确到了让她都有些意外的程度。 “你既然知道，还要在这里解决我吗？”林稚不敢置信道。 楚瑾玉耸耸肩道：“林圣女真是会开玩笑，我将这里的人全部杀了，再倒瓶化尸水下去，谁会知道是我干的呢？” 她虽然嘴上说得狠毒，但手上的药剂还是没有办法将这么多人的尸体一次性变成血水的。 “不，你不能这样做！”林稚的心态崩了，“你杀了我，林家不会放过你的，三皇子也不会放过你的！” 她可是千娇万宠长大的嫡女，怎么可能这么下贱的死在这里！ 不得不说，林稚确实是一个自命不凡的人，但楚瑾玉显然对她的自大并不关心。 就在楚瑾玉打算继续恐吓她的时候，不远处的丛林里忽然传来了斑鸠的叫声，这是宇文澈先前与她们约定好的暗号，只要听到这个暗号，不管发生什么事情都必须紧急撤退。 楚瑾玉听到这个声音，就知道大事不好，于是拉上四喜：“四喜，我们快走！” 四喜则在第一时间就将拉车的马匹卸了下来，将其中一条缰绳交给了楚瑾玉。主仆二人配合严密，在事变之前就逃离了现场，只能留了林稚一命。 就在林稚还不明所以的时候，她忽然听见树林间传来宇文晁的呼喊声。 林稚在与三皇子交好的时候就是本着他的权势去的，两个人互利互惠，也没有什么可耻的，至于三皇子对她那不可告人的心思，她当然也只是装作不知情。 开什么玩笑？她当然知道宇文晁对自己有意思，但是她就一定要回应吗？林稚明明知道宇文晁没有将她当成正妃的人选，而她自然是不愿意做侧妃的，只能平日里装眼瞎，面对三皇子那明显的不能再明显的献媚也装作看不懂。 但现在，林稚看见策马狂奔而来的宇文晁，内心第一次对他生起了感激的情绪。 第154章 伪装圣女 宇文晁本来没有想打扰自己心仪女子的计划，但与此同时他又非常担心林稚的情况，毕竟在他看来，林稚只是一个弱不禁风的少女，就算她是带着暗卫去找楚瑾玉，那也一定是楚瑾玉有错在先，反正绝对不会是林稚的问题。 没有错，宇文晁就是这么双标。 所以他就在暗中观察林稚的情况，以便在她遭遇危险的第一时间赶到。 由于他是在远处使用窥筩观看，所以听不见林稚与楚瑾玉的对话，但他却能发现林稚和他派去的一众暗卫都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倒在了地上，所以急急忙忙就从远处跑来支援了。 要不是宇文澈提醒及时，楚瑾玉和四喜两个人根本对付不了三皇子身边的精锐部队，遇上这样的情况恐怕也只能束手就擒了。 幸而她们的反应速度很快，在没有将宇文澈暴露的情况下就赶在三皇子到来之前离开了现场。 宇文晁到了以后，发现凶手已经逃之夭夭，也顾不得让手下去追，而是紧张地将倒地的林稚扶了起来。 他看见林稚的面上挂着汗珠，瘦小的脸庞比纸还惨白，顿时升起了怜惜之情。 “林小姐，你没事吧？”他急切地问道，“快来人，将林小姐扶到我的马车上，我送林小姐去医馆！” 情急之下，宇文晁完全忽略了林稚自己就是一个医生。 但林稚可没有忘，只见她故作虚弱地拍了拍宇文晁的手臂，用细小的声音说道：“多谢三皇子关怀，但我现在已经好了很多，只要给我药箱，我就可以自己治疗自己。” 她好歹也是一个大夫，不可能输给楚瑾玉太多。 林稚这副要强的模样更加让宇文晁怜惜了起来：“好，我知道了，你先不要说话，我这就让人将你的药箱拿来。” 说罢，他还是急吼吼地命令自己的下属，根本没有意识到自己现在和在林稚面前的模样判若两人。 当林稚将自己调配好的解药服下去后，三皇子的手下已经盘点完了现场的情况，向三皇子汇报道：“回禀三殿下，这些暗卫只是暂时昏了过去，没有人员伤亡。” 已经恢复大半的林稚从三皇子的怀中爬起来，面沉如水道：“我刚刚配制的解药还有很多，等会儿让他们喝下去就可以恢复了。” 三皇子虽然有些遗憾自己不能再抱林稚久一点，但还是为林稚的恢复感到高兴：“多谢林姑娘，林姑娘真是菩萨心肠，对这些不值一提的暗卫太善良了！” 如果那些昏倒的暗卫听见自己家主子说的话，一定会忍不住翻一个大大的白眼——要是这个世界上都是像林稚一样的“大善人”，那恐怕已经世界末日好几遍了。 林稚也被他的夸奖弄得有些心虚：“哪里的事？不过是我看他们刚刚曾经帮助过我，不忍让他们陷入困境罢了。” 说到这个，三皇子现在终于开始问起方才发生的事情：“林姑娘，刚刚是我看错了吗？我怎么看见你居然和楚家的五小姐起了争执？” 对于他自己监视林稚的事情，三皇子还是不怎么感到心虚的，毕竟他贵为皇子，如果连掌握自己手下动向的能力都没有的话，那还有什么可以服众的？ 林稚自然对宇文晁监视她的事情不是很介意，毕竟如果不是宇文晁在暗中监视她，她今天恐怕就真的栽在楚瑾玉手上了。 但林斌医书的事情可是林家的不能外传的机密，即使那个人是三皇子也一样。林稚打从一开始就没有打算告诉三皇子实情，至于他派来的那些暗卫，林稚本来想在事后找个借口随便处置掉杀人灭口的。 但现在他们既然已经在三皇子的控制之下了，她就不能随便行动，于是刚刚只是在调配的解药中加入了致幻的毒药，等那些人清醒过来的时候，就会变成什么事情都不知道的疯子，而林稚则可以将这个锅推到楚瑾玉的头上。 想到这里，她自觉万无一失，于是摆出一副无辜的模样，脸色苍白，唇上也没有什么血色，却要强撑出无事的模样：“是啊，我与楚家五小姐在三明有旧交，只是她一直对我不是很好，甚至还抢走了我祖父的遗物。此次我借了三殿下的暗卫，就是想要好好与她聊一聊，谁知道她居然会使用毒计……” 说到这里，林稚眼眶微红，如露珠般晶莹的泪水打湿了绝美的脸庞：“都怪我，害得三殿下的暗卫昏倒了，早知道事情会变成这个样子，还不如不麻烦三殿下，左右她想杀的只有我一个人。” 说到后面，林稚已经泣不成声。 宇文晁见她这副楚楚可怜的模样，内心对楚瑾玉的不满已经达到极点——之前楚明玥的事情他就看出来了，这个楚家的五小姐就是一个油嘴滑舌、心肠歹毒的庶女，面对自己的嫡亲姐姐也没有一丝尊敬。 只是那个时候宇文晁作为一个纯粹的旁观者，很难对她产生什么恶感，可遇上林稚的事情就不一样了。 这个楚瑾玉，在面对林稚姑娘这样纯洁善良的女子都能痛下杀手，可见她的内心已经邪恶和扭曲到十分不可见人的地步了！宇文晁愤怒地想着。 “林姑娘，你不用再说了，”他沉声道，“我已经完全明白了，这个楚瑾玉就是一个阴险小人！她刚刚肯定是见你心地善良，这才想要杀你灭口！我一定会帮你报仇的。” 林稚对于这种情况还不是很满意，她还想让宇文晁更愤怒一点。依照她刚才的经验，楚瑾玉的医术比她想象的还要高明，如果自己像今天这样和她贸贸然对上，恐怕也只会重蹈覆辙。 于是她故意火上浇油道：“多谢三殿下的好意，可是三殿下万万不能冲动啊！你看这些暗卫，都是楚五小姐弄伤的，可见她的毒术有多么高明，三殿下对上她恐怕会有危险。” 宇文晁听她这样说更加愤怒了。 第155章 操心的宇文澈 “岂有此理？我堂堂大夏朝的三皇子，难道害怕楚丞相府一个小小的庶女不成？”他咬牙切齿道，“请林小姐放心，像她这样卑贱的人，我碾死她就和碾死一只蚂蚁差不多，你就等我的好消息吧！” 不知不觉间，宇文晁就在林稚的挑拨离间下对她夸下海口。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如果日后宇文晁没有实现自己的诺言，他的面子也不好看，所以为了维护自己在林稚心目中的形象，宇文晁一定会尽自己所能与楚瑾玉做对的，而这正是林稚希望看见的。 林稚见自己借刀杀人的目的达到，心下一阵狂喜，但却没有在面上表现出来，仍是用楚楚可怜的眼神看着三皇子：“多谢三殿下……我实在不知道该如何报答三殿下才是。” 宇文晁本想说以身相许即可，但考虑到自己现在是在部下的面前与林稚谈话，还是不要太过轻佻为好，于是他只是沉稳地说道：“林小姐言重了，我只不过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罢了。” 就在这时，宇文晁的部下终于找到机会“不识相”地打扰他了：“三殿下，我们刚刚将林小姐的药给暗卫们喂下了，但情况好像有些不妙……” “怎么了？”宇文晁刚刚专心于林稚聊天，根本没有注意周边的情况，现下在部下的提醒下才发现，原来那些暗卫在喝下林稚的药后已经悠悠转醒，只是他们都不约而同地盯着天空，眼神空洞，看上去倒像是痴呆了一样。 “这是怎么回事？”宇文澈疑惑道。看着自己精心培养出来的暗卫成了这副模样，他心下不由有些发寒。 那个负责向他汇报的部下额头直冒冷汗：“三殿下，这正是属下想要说的。依照属下来看，这些暗卫似乎是在药物的影响下痴呆了，能否麻烦林圣女帮忙治疗一下呢？” 他可没有忘记眼前就有一个现成的神医，刚刚林稚只是配了一副药剂就让他们转醒了，现在再看看他们的病症倒也是简单的事情吧？ 部下这样乐观地想着，完全没有猜到让暗卫们变成这样的罪魁祸首正是眼前这个美丽的少女。 “怎么会这样？”林稚面上露出惊讶的神情，“让我来看看，我想我应该有办法治好他们。” 于是她以一副悲天悯人的姿态半跪在地为暗卫们诊脉，在午后阳光的照耀下真的如观世音降世一般，看在三皇子和部下们的眼里，都觉得林稚真是集美貌与美德于一身的圣女。像她这样独特的女人，怕是全大夏都找不到第二个了。 只见林稚装出一脸严肃的模样为暗卫诊脉，实际上则是偷偷测量她刚刚下的药有没有发挥功效。她在接连查看了几个暗卫后，面色越来越严肃，终于在诊断完最后一名暗卫后，沉着脸起身摇了摇头。 “不行，楚五小姐不知道给他们还下了什么毒药。现在带他们去三皇子府上，我还能用我的万能解毒剂为他们解毒，只是……” 她用同情的眼神看了倒在地上的暗卫一眼，犹豫道：“他们这副模样，恐怕就算用了解毒剂智力也不能恢复到原来的样子了。”这当然是林稚希望看见的。 宇文晁听到她这番话，即刻气疯了。 他赤红着眼睛嘶吼道：“楚、瑾、玉——”那声音完完全全就是从喉咙的最深处发出来的。 如果楚瑾玉单单只是想要杀害林稚，宇文晁倒是不会像现在这么生气。他现下发怒的主要原因是楚瑾玉居然废掉了他麾下几个最为精锐的暗卫。 要知道，即使贵为皇子，也不是所有人都能拥有暗卫的。三皇子的这些暗卫，是他的母妃和舅家靠着多年的积累培养起来的，个个都是精英中的精英。他这次将这些暗卫派给林稚，一方面是确实想帮助她，另一方面也是想借此来展现自己的实力。 可他却万万没有想到，自己花了这么多心血培养起来的暗卫，居然就这么简简单单地被楚瑾玉干掉了，这件事居然还是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发生的。 这无疑是在挑战他身为皇子的权威——想到这里，宇文晁更加生气了。 “三殿下……”林稚文弱的声音更催化了宇文晁的怒气。 他阴狠地说道：“林姑娘请放心，我是绝对不会让楚瑾玉好过的！” 楚瑾玉还不知道仅仅是短短的一段时间，林稚居然又帮自己找了一个新敌人。 她和四喜刚策马逃出三皇子的视线范围，宇文澈就立马出现了。 “刚刚实在是太危险了！”他脸上的神情是楚瑾玉从未见过的严峻，“你到底在想什么？为什么刚刚不直接将林稚杀掉？” 楚瑾玉没有想到他一上来不是先关心她，反倒是问这个问题：“阿澈，我知道你是担心我的安危。但我那个时候并没有想到三皇子会在附近，我还想要从林稚的口中探听到更多的情报。” 宇文澈现在也意识到自己刚刚的话有一些冲动了：“对不起，我不是故意想要对你发火的。我只是……” 他只是一想到如果自己刚刚没有来得及通知楚瑾玉离开的话，她很有可能就会死在那里。他只要一想到这种可能性，就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气。 他知道楚瑾玉有些赌徒心理，面对困难的事情，不管怎么样都要往下做，哪怕是用自己的命去赌。宇文澈自己在当密探的时候也没少这么做过，甚至看着别人这么作死也没有什么想要阻止的欲望。 但当楚瑾玉遇上这种事情的时候，宇文澈的反应就不一样了。他也想不通自己为什么会这个样子，只能将此归结于自己已经将楚瑾玉当成了朋友，所以难以看着她身处险境。 可是楚瑾玉与梁平又好像有一些不一样……宇文澈罕见地露出了迷茫的神色。 楚瑾玉看见宇文澈那副模样，不由发自内心叹了一口气：“阿澈，对不起，我让你担心了。” 第156章 灯下黑 “……其实也没有什么，这是你的事情，是我多管闲事了。” 听到楚瑾玉的这句话，宇文澈顿时有些不好意思起来，别别扭扭回了这么一句。 楚瑾玉听到后没有怎么生气，反倒笑着说：“怎么会是多管闲事？有你这样为我着想的朋友我很高兴，我的确在与他们面对面的时候喜欢采取极端的手段，阿澈你提醒我也是很对的。” “你的确太冲动了。”宇文澈听她这么说，脸上的表情也明朗了起来。 “小姐，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呢？”四喜终于找到了插嘴的机会，“我们要直接回楚家吗？” 她从楚家找来的车夫已经被林稚杀掉了，实在不知道怎么和楚家的人交代，如果要回去的话只能骑马了。 楚瑾玉却另有打算：“我们现在先不回去，先去尼姑庵看看楚元珊。” “什么？”四喜惊叫道，“小姐你莫不是疯了？” 说完，她才觉得自己说的话有些太重了，自知失言捂住了嘴。 但她的想法却是没有变的。毕竟他们是在去见楚元珊的路上被林稚埋伏的，谁知道到了楚元珊那里还会不会有其他的天罗地网等着他们呢？ 这个道理楚瑾玉自然也是明白的：“放心吧，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但是现在三皇子给林稚的暗卫已经被我迷晕，林稚暂时也不敢再次向我动手，还不如冒险去一趟楚元珊那里。” 毕竟他们肯定是想不到楚瑾玉在经历了路上被埋伏之后，还有精力和勇气去见楚元珊。 宇文澈理解了楚瑾玉的目的：“我也同意。还是去一趟看看吧，万一之后他们将楚元珊灭口了，我们就再也不能从她那里探听到消息了。” 现在去说不定还能达到出其不意的效果，但如果拖得再久一些，不用说楚元珊可能已经被他们灭口了，就连楚瑾玉也有可能被三皇子缠上，短时间内出不了楚家的门。 楚瑾玉在去尼姑庵的路上也考虑到了这种可能，有些忧心忡忡道：“三皇子该不会因为这种小事记恨我吧？”这可是林稚想要杀她，她只不过是将三皇子的暗卫迷晕了，只要他们醒来又是一条好汉。 宇文澈却不觉得事情会这么简单：“宇文晁这个人现在看上去虽然非常正常，但其实睚眦必报。现在他看上去如此大度，一是因为隆新帝的宠爱，二是因为他现在过得很顺，还没有遇见过什么大麻烦。再加上林稚又是这样一个表里不一的女人，还不知道她会怎么跟三皇子添油加醋呢！” 其实宇文澈觉得，不用林稚添油加醋，宇文晁也不一定会放过她。这次楚瑾玉让他在林稚面前狠狠下了面子，这让自尊心强的三皇子还不知道会怎么报复她呢。 楚瑾玉听他这么说，更加警惕了起来：“阿澈，之后如果三皇子有什么动向的话，我可就全靠你了。” 月影阁的情报网总比她自己收集强得多。 宇文澈不悦道：“现在知道怕了？之前怎么没有考虑过林稚会在三皇子面前搬弄是非？” 楚瑾玉故作无奈地叹了一口气：“你当时也听见了，现在不是林稚一个人想要我的命，而是林家的人都盼不得我死。就算我当场把林稚杀了又怎么样？林家的报复难道不会更加疯狂吗？” 宇文澈一想也是：“你怎么尽招惹上这么不讲理的人？” 楚瑾玉不顾形象地在宇文澈面前翻了个白眼：“我也不知道啊，可能我这个人生来就倒霉，喝口凉水都塞牙吧？” 她的确是这么想的，毕竟她上山采药都会因为意外死去，好不容易复活了，这个世界的楚瑾玉又摊上了这么多的事情，如果不是她实力够强又够幸运，怕是死个八百回都不够。 命运女神还真是喜欢跟我开玩笑……楚瑾玉在内心为自己默哀道。 宇文澈对她的自嘲不置可否，内心正策划着如何加固楚瑾玉院内的防护设备。 如果到时候楚丞相府也不安全了的话，他还不如在府外增设一个秘密据点，这样或许更能保护楚瑾玉的安全。 此时他还没有意识到自己对于楚瑾玉这个雇主的安危有多担心，已经超过了正常的范畴，甚至超过了对自己本人安危的担忧。 尼姑听到山门又传来敲击声，不由觉得烦躁——这些天怎么总来些不知所谓的人搅人清静？不知道庵内修行的尼姑最重要的就是潜心吗？ 但尽管如此，她还是兢兢业业去打开了山门。毕竟京城的权贵也经常造访这座尼姑庵，要是得罪了那些京城里的贵人，她可就没有好果子吃了。 “楚五小姐，你怎么又来了？”在看清来人是楚瑾玉后，那尼姑脸上露出了不自然的表情。 楚瑾玉睁眼说瞎话道：“打扰师太了，说来奇怪，我昨天夜里做了个梦，梦见我的姐姐在呼救，似乎很痛苦的样子。” “啊这……这可能是小姐你的错觉吧？”尼姑笑道。 楚瑾玉注视着她，那洞若观火的眼神仿佛要将她的脸烧出一个洞来。 “或许是吧？但我实在放心不下，还请师太带我去看看我的姐姐，这样我才能安心。” 那尼姑额上的冷汗已经顺着脸颊淌下来了，但她实在找不到什么理由拒绝楚瑾玉的请求，毕竟就算她只是楚丞相府的庶女，对于她们这些平头百姓来说，也已经是高不可攀的贵人了。 “那，那是自然，请楚小姐随我来吧。”她终究是认命了，垂头带着楚瑾玉往楚元珊院子的方向走去。 其实不管楚元珊在寺庙里发生了什么事情，都怪不到我们的头上。尼姑在心里默默地想着。 毕竟她被送过来的时候就已经有些疯疯癫癫的了，就算现在情况更糟了一些，那也只不过是她疯病复发了。 这样安慰完自己后，尼姑的神色又变得坚定了起来。她肩膀挺起，理直气壮地将楚瑾玉和四喜两个人领进院子。 第157章 算账 在推开门之前，尼姑对楚瑾玉说：“楚五小姐，还请你千万不要将你姐姐的情况怪到我们的身上。” 楚瑾玉虽然在来的路上就知道楚元珊肯定出了事，但面对这个尼姑自然是不能说实情的。 只见她用一副难以置信的目光看着尼姑：“敢问师太这是什么意思？难道我姐姐果真出了什么事吗？” 尼姑怕楚瑾玉等会儿怪罪她没有说出实情，嗫嚅道：“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楚五小姐也知道的，你姐姐在来这里之前就已经生了疯病，刚来那阵子好了一点，可现在不知道怎么的又复发了……” 楚瑾玉冷冷道：“既然如此，为什么一开始的时候没有与我说清楚呢？” “这……”尼姑见她这么问，已经搭在门上的手有些犹豫。 楚瑾玉接下来的话更加一针见血：“师太莫不是觉得我会将我姐姐的病症怪到你们头上，于是刻意向我隐瞒了吧？” 那尼姑尴尬地笑道：“楚五小姐真会说笑，这怎么可能呢？我刚刚不过是不知道怎么将这件事告诉你罢了，只不过到了现在，瞒你也没有什么意义了，还是给楚五小姐一个准备为好。” 然而眼前的这个少女看上去却没有怎么相信尼姑的说辞：“真是如此？那我反倒要感谢师太为我着想了呢。” 师太被她看得浑身冒冷汗：“楚五小姐客气了，我只不过是做了出家人应该做的事。” 如果不是时候不对，楚瑾玉真想大笑出声——她真的很久没有看见过这么厚脸皮，这么不要脸的人了。 不过现下倒不是追究尼姑责任的时候，反正要是楚元珊真的出了什么事情，楚瑾玉可能不会管她，但楚怀却是不可能坐视不管的，到那时候，尼姑庵这些不负责任的尼姑就有苦头吃了。 想到这里，楚瑾玉也不再与尼姑争辩，只是客气地问道：“既然如此就有劳师太了。只是不知道我姐姐的病症是什么时候开始变严重的？” 她想要借此知道楚元珊究竟是什么时候与林稚有联系的。 那尼姑其实也不怎么关注楚元珊的情况，想了好一阵子才回答道：“大概是在三四天前吧？” 楚瑾玉看见她这副模样，就知道楚元珊疯得可能比三四天前还早，一时间不知道说她什么好。 知道她蠢，却不知道她居然能这么蠢！明明之前楚瑾玉已经告诉她了，只要她老老实实听她的话，她能饶她暂时不死，却没有想到她居然还是选择自己去找林稚，结果她用脚趾头都能想到。 但楚瑾玉现在已经来不及继续深思了，因为尼姑已经打开了厢房的木门，屋内的景象展现在了楚瑾玉的面前。 比房内景象更早引起楚瑾玉注意的是屋内传来的气味，那股恶臭在初夏的空气里发酵，让人难受到不知道说什么好。 看清屋内的景象后，楚瑾玉的眉头皱得更深了——只见楚元珊正被麻绳捆在屋内的一根柱子上，旁边还有一个便盆，似乎是用来收集她平日里排泄的秽物的。 “这是怎么了？” 楚瑾玉平日里见过病人无数，自然不会适应不了这样的味道，但那尼姑却是很少接触这样的情况，急忙捂住了自己的鼻子，用模糊不清的话语说道：“我们也实在是没有办法了才会这样处理，毕竟庵里人手有限，只好这样委屈楚四小姐了。” 还有一点她没有说，那就是如果将楚元珊解开的话，她很快就会发疯，尼姑庵里最身强力壮的几个尼姑加在一起都比不过她，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了。 出乎意料的是，楚瑾玉居然没有过多斥责她，只是点了点头，用一种很通情达理的语气说道：“这样吗？那真是委屈你们了。” “……哪里哪里，都是我们应该做的。”到了这种地步，尼姑反倒客气了起来。 “那能麻烦师太现在将我姐姐身上的绳子解开吗？我想要好好和她谈谈。” 尼姑听见楚瑾玉的请求以后，反倒慌了神：“楚五小姐，不是我不答应你的请求，实在是你姐姐的情况太危险了，我实在没有办法保证解开了绳子之后你不会受伤，这样我们实在没有办法和楚家交代啊……” 楚瑾玉打断了她的话：“师太真是说笑了，你们都这样对待我的姐姐了，还怕我受不受伤吗？”反正你们和楚家都没有什么好交代的了。 “这……”师太一时语塞，她觉得楚瑾玉说的好像有几分道理。 今后楚瑾玉的下一句话彻底打消了她的疑虑：“师太放心吧，我刚刚是在开玩笑的。就算真的出了什么事情，我也会和父亲母亲说我是自己搞成这个样子的，绝对不会让他们怪罪你们的。” “那我就解开了，楚五小姐你可千万要小心。”尼姑叮嘱道，她可是亲眼见过楚元珊的破坏力，但对此还是比较乐观。毕竟她不太清楚姐妹两人的感情如何，如果楚元珊顾及姐妹之情，不攻击楚瑾玉的话，倒也不会有什么大事，只是她比较遭罪罢了。 想到这里，她更加紧张起来，手上解绳子的速度也加快了，三下五除二就将楚元珊身上的绳子解了下来，还顺便扯下了她口中塞着的布团。 尼姑本来严阵以待，生怕楚元珊暴起，谁知道她今天居然异常安静，在松绑的时候也一动不动，就连取下布团的时候也没有借机咬人，乖顺得不可思议。 见楚元珊一副根本不想见她的样子，楚瑾玉也没有多愤怒，只是静静地看了她一会儿，然后开口道：“四姐姐最近过得好吗？” 楚元珊本来已经不想与楚瑾玉说话——开什么玩笑，她将楚瑾玉引来尼姑庵本来就不是自愿的，那封信上面不自然的地方也是她故意弄上去的，就是为了让楚瑾玉发现不对劲。 可是现在楚瑾玉居然平平安安到了尼姑庵，这就说明林稚的手段没有乃她分毫，她要开始和自己算账了。 第158章 真的疯了 见楚元珊迟迟没有说话，楚瑾玉意识到她或许只是不想在尼姑面前说这些，于是她对在场的另一个人说道：“多谢师太，我想要和我的姐姐单独谈谈，能麻烦你先行离开吗？” “是，小姐。” 虽然师太很不理解楚瑾玉为什么要避开她和这么危险的一个疯子独处，但她还是遵从了楚瑾玉的命令——毕竟她可是楚怀的女儿，而楚怀为楚元珊能够在这里好好休养下去，向这里捐赠了一大笔金银财宝，这实在不能不让师太妥协。 随着木门被合上，楚元珊终于有了动静。 她叹了一口气，幽幽说道：“你已经知道了吧？” 楚瑾玉故意问道：“知道了什么？知道你尽管听了我的警告还是不自量力去找林稚吗？” 虽然楚元珊知道是她自己做错在先，但被楚瑾玉斥责还是让她难以忍受，于是她终于抬起脸怒视楚瑾玉。 “是，我承认这件事是我做错了。但是你当时也没有告诉我林稚是这么恐怖的一个女人啊？你不觉得在这件事情上你也有错吗？” 想到林稚对付自己的手段，楚元珊忍不住颤抖着抱住自己的身体。那个女人简直是魔鬼，虽然她没有对她用肉体上的刑罚，但是精神上的苦楚她是一点也没有少受，有时候她都在想自己是不是真的已经被林稚折磨疯了。 楚瑾玉听了她的话忍不住笑出声——她这个姐姐真是有把所有事情都怪到别人头上的本事。 “楚元珊，希望你不要搞错一件事情，”楚瑾玉冷冷道，“我之前跟你可不是相互合作的关系，而是你必须听我的。你懂这两者之间的区别吗？” 楚元珊听见楚瑾玉的话，直接翻了个白眼，鄙夷道：“我也的确想要听你的啊，可是你之前那么多天根本就没有和我联系过，我一个人干等着已经快急死了。如果不是你不回我消息，我又怎么在冲动之下会做出这种事呢？” “……你没救了。”楚瑾玉忍不住感慨道。 她发现自己跟这个姐姐根本没有什么好说的，反正不管说什么她都不会觉得这是她的错。 “楚瑾玉！你这是什么意思？”敏感的楚元珊根本经不起她的嘲讽。 “我只是陈述事实罢了，”楚瑾玉耸肩道，“好了，我已经没有兴趣听你的狡辩了，你赶紧说说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楚元珊总觉得楚瑾玉好像有些看不起她，而且这绝对不是她的错觉。她开始怀念起在三明时候那个处处尊敬她的小妹，尽管她知道那个可爱的妹妹已经被她亲手杀死了。 不过楚元珊已经没有兴趣研究现在这个“楚瑾玉”究竟是何方神圣，反正自己现在腹背受敌，林稚根本不关心她的死活，她如果想要保下自己的性命的话，还是需要乖乖依附面前这个讨厌的少女。 于是她嘴唇嗫嚅几下，似乎暗中咒骂了几声，最后还是阴阳怪气地向楚瑾玉解释了事情的经过。 原来，她在三天前因为一直没有收到楚瑾玉的回信，实在忍不住就找人打听了一番林稚是何方神圣。结果真是不问不知道，一问吓一跳，没有想到林稚就是那个三明林家的嫡女，而且在她不知道的时候，已经在河源立下了大功，现下正住在三皇子的府上。 按理说，以楚元珊这样的身份，现在是没有任何办法接触到林稚的，但她也不是普通人，毕竟之前她曾经和自己的表哥合伙杀害过自己的庶妹，论起来也是一个很有行动力的狠人。 也正是因此，楚元珊在没有收到楚瑾玉的回信后，就决定自己去找林稚，看看她究竟是何方神圣。但她也没有傻到家里，她用银钱买通了尼姑庵的管事尼姑后偷偷溜下了山，到了林稚平日里为平民百姓义诊的善堂查看。 她本来只是想在远处远远看林稚一眼，却没有想到被林稚认了出来——这就是楚元珊没有料到的，林稚比她想象的谨慎太多了。她其实早就有了楚元珊和楚瑾玉的画像，只是一直没有机会见到她们的真人。 再加上楚元珊当时身上的穿着完完全全就是一个富家小姐，混在那堆看病的贫民里面简直突出得不能再突出。 后面的事情就没有什么好说的了，楚元珊被三皇子的暗卫抓住以后还在嘴硬，但她不知道林稚有的是法子从她的口中得到真相，被林稚以拷问的名义折磨了好长一阵子，本来就不稳定的精神再次崩溃了。 就好像现在，她一边与楚瑾玉讲话，一边表现出抽搐和惊惧的模样，陈述事实的时候说话也颠三倒四的，只是她自己似乎没有注意到。 楚瑾玉也没有提醒她，毕竟让一个人承认自己已经不正常了，其实是一件很难的事情，更不用说像楚元珊那样喜欢将一切怪在别人头上的人了。 所以在楚元珊一边嚼着头发一边问她“我刚刚说到哪里了？”的时候，楚瑾玉只是报以微笑：“说到你被林稚折磨得已经想要自杀了。” “哦，对，对，”回忆起几天前的那场噩梦，楚元珊的表情更加呆滞了，“她在那种情况下让我为她做事，我能不答应吗？如果我不答应的话，我岂不是就要死在那里了？所以我也是实在没有办法才帮她的……反正你现在没有什么事，林稚是不是已经被你解决了？……我刚刚说到哪里了？” “好了好了，我已经完全了解了。”楚瑾玉打断了她无休止的复读。 她对于楚元珊现在的样子实在是提不起什么同情心，毕竟不管是楚元珊陷害自己，还是杀害院内丫鬟的时候都看不出她有什么悔过之心。 现在楚瑾玉对她偶发的善心只能总结成短短一句话：“你有时间的话记得按时吃药。” 楚元珊疑惑道：“吃什么病啊？我又没有药？之前我的疯病不是你陷害我的吗？” “……你吃就是了。” 第159章 比我想象中更狠毒 在楚元珊这里获取了情报后，楚瑾玉临走前还不忘提醒她另一件事情：“忘了告诉你了，我还没有解决林稚。如果你不想让她等会儿来找你麻烦的话，还是赶紧逃跑为妙。” 只听她这句话一说完，楚元珊立马从地上跳了起来：“我就知道你这个小贱人没有什么本事！这点事情都做不好？现在可怎么办啊？林稚那个疯子回来一定会杀掉我的！楚瑾玉，这都是你的错！你现在赶紧回府求爹爹放我回去，说我的疯病已经完全好了，听见了吗？喂！” 可惜不管楚元珊如何呼唤，楚瑾玉都没有再次转过身，甚至还无情地抛下一句话：“你当初独自去找林稚的时候，怎么没有想到自己会遇上今天这种情况？” 开什么玩笑？她才不会帮楚元珊想办法呢，毕竟她自己的情况也不乐观。 不过根据她的估计，林稚倒不一定真的会找楚元珊的麻烦，毕竟她刚在自己这里吃了亏，恐怕要找到一个足够了解她的人好好摸一下情况，楚元珊就是她的不二人选。 至于事成之后，楚元珊会不会被林稚杀掉，那就不在她的考虑范围内了，毕竟楚瑾玉可从来没有同情敌人的习惯。 睚眦必报的她在离开时还不忘叮嘱尼姑道：“我刚刚出来的时候，发现我姐姐的疯病好像的确比之前更加严重了，也不知道师太能不能帮忙多照顾一番？可千万不要让我姐姐挣脱了，不然要是受伤了可怎么办？” 那尼姑自然不会怀疑楚瑾玉的险恶用心，连连称赞她考虑周到：“还是楚五小姐考虑得周全，四小姐有你这样关心她的妹妹真是她的福气。放心吧，我们是绝对不会让四小姐受伤的。” 楚瑾玉讽刺地笑了笑，既没有说是也没有说不是。 “我这就回去告诉父亲母亲，这里有师太照料着真是太让人安心了，想必他们在年末还会多给庵里一些善款的。” 那尼姑一听照顾楚元珊居然有这么多的好处，顿时感激涕零道：“那我们可就指望小姐为我们多美言几句了。” 回到楚家已经是黄昏了，楚瑾玉先是好好洗漱了一番，毕竟在树林和尼姑庵里待了老半天，身上已经积了不少尘土。 在她浑身清爽准备用饭的时候，宇文澈从屋外走了进来，他已经从同僚处知晓了三皇子那边的情况，眉宇间笼罩着阴云。 楚瑾玉一见他这副模样就知道情况不妙：“怎么了？” 宇文澈阴沉着脸说道：“三皇子很生气。” 楚瑾玉对此倒是没有那么意外：“那是自然的，毕竟可是被我当面狠狠削了面子。” “不是这个原因，”宇文澈看着楚瑾玉，脸上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密探传来的情报，说的是三皇子今天派去保护林稚的暗卫全部都因为不明原因疯掉了。三皇子现在气得发疯，已经在四处找人搜集你的资料了。” 三皇子手上培养出来的精锐居然是这种结局，他本人实在是难以接受，自然对楚瑾玉怀恨在心。可他又不能正大光明地杀害楚瑾玉，毕竟他虽然是隆新帝现在最宠爱的皇子，可周围还有许多双眼睛盯着他的一举一动，如果他做出了什么不合适的事情，可是一定会被隆新帝问罪的。 所以他才想出了搜集楚瑾玉的资料，然后想办法将她杀掉的方法。 楚瑾玉听到宇文澈的话也很惊讶：“全疯了？这怎么可能呢！” 她很确定她给那些暗卫下的药全是对身体没有害处的迷药，根本不可能会让人疯掉，除非—— 楚瑾玉想到了一个可怕的可能性：“林稚不会是趁机对那些暗卫做了什么，然后嫁祸到我身上吧？” 宇文澈本来也在怀疑是不是楚瑾玉的药用错了，可后来一想楚瑾玉的医术有多高明他可是亲眼见过的，不大可能会犯这样的低级错误，这样一来有嫌疑的人自然就只剩下了林稚。 此时他听楚瑾玉提出这种可能性，立刻点头赞同道：“你说得对，不能排除这样的可能性。” 楚瑾玉一直都知道林稚是个手段残忍的人，却没有想到她对自己人下手也这么狠：“她到底为什么要这么做？这样对她有什么好处？” 确定了可能是林稚所为，宇文澈的脑筋也活络了许多，他提出了一个猜想：“她会不会是想要借刀杀人？毕竟你将暗卫们迷晕可能不能让三皇子记恨上你，但如果你将他多年来培养的精锐变成一群疯子就不一样了。三皇子现在肯定恨你入骨，这样就算不用林稚在其中挑拨离间，他也会想尽一切办法弄死你。” 虽然林稚和三皇子是合作的关系，但请求他帮忙哪里会有他自己想要干什么来的主动呢？ 楚瑾玉听了宇文澈的分析，觉得他说的在理，那还是难以想象一个人居然能够恶到这种地步。 “看来我真是惹到了不得了的敌人……” 宇文澈听见她的感叹，不用深深叹了一口气：“这也不能怪你，实在是他们欺人太甚。我去和梁平汇报一下今天的情况，看看他有没有什么好办法。” 说实话，虽然楚瑾玉总是招惹到一些不得了的人，但是待在她身边的这段日子，却是宇文澈搜集情报最多最快，效率最高的一段时间，这实在是太讽刺了。 一想到自己回去后梁平可能会夸奖他，宇文澈就觉得脑门上冷汗直冒。现在不管梁平和永平侯怎么想的，如果楚瑾玉会在与三皇子的斗争中遇到危险的话，宇文澈是绝对不可能坐视不管的。 如果梁平要撤我职的话就撤吧，现在这可是人命关天的事情……宇文澈这样想着，翻身进入了无边的夜色之中。 此时他还没有意识到，自己已经将楚瑾玉的安危看得比夺嫡重要多了，之前梁平因为避嫌的理由让他放弃追查三皇子，但现在不管梁平说什么，宇文澈都不会放弃保护楚瑾玉。 第160章 拒之门外 在今天之前，楚晟璟从来没有想到自己居然会遇到现在这种情况。 他平日里就喜欢美酒美人，在军营的时候这些东西难以享受到，是以回到京城后他根本无法忍受不去花街柳巷的日子。 可是因为先前陷害楚瑾玉不成，反倒被楚怀禁足在家，楚晟璟已经有快半个月的时间没有出过楚家大门了。 三日前他听说京城最大的青楼兰香阁好不容易请来了明动江南的舞姬白泠，实在是坐不住了——他早就听闻这舞姬美艳过人，舞蹈又有着能让人如痴如狂的本事，梦里也想一睹芳容。可现在他却因为一点小小的家事就要错过此等美景，岂不是太可惜了？ 当然，楚晟璟自然是不会认为他对楚瑾玉做的事情有哪里不对，反倒觉得是因为楚瑾玉的陷害才让他没有办法出府，对楚瑾玉的怨恨更重了。 但他已经成年，对于自己的父亲也不再畏惧，自然有的是办法逃脱。现下他趁夜色翻出了墙壁，正迈着愉快的步子往兰香阁走去。 可让楚晟璟没有想到的是，他居然在兰香阁的门口被人拦下来了。 “对不起，这位公子，你不能进去。”门口的打手冷酷地说道。 楚晟璟笑道：“这位大哥怕是新来的吧？不过想来也是，我这两年在西北军营的日子多，京城的人自然是不认识我了。我是楚丞相的儿子楚晟璟，在西北军担任参谋。现在你知道你拦下的是什么贵人了吧？还不赶紧让开。” 那个壮硕的打手冷冷看着楚晟璟在他面前表演。 楚晟璟见他没有一点移动的意思，而周边的人已经开始向他投来奇怪的目光后，面上的笑容再也挂不住了：“我说让开！你是耳聋了不成？” 打手还是没有动，但总算是说话了：“还请楚公子恕罪，小人其实知道楚公子的大名，只是我们兰香阁有规定，确实是不允许楚公子进入的。” 楚怀瞪大了眼睛惊愕道：“你这是在开什么玩笑？我来兰香阁没有百次也不下数十次了，哪一次你们的老鸨不是将我奉为贵宾？现在居然说不让我进入了？” 他越想越生气，觉得这肯定是打手有意和他过不去，于是撸起袖子，决定如果这打手再不让他过去的话，他就硬闯进去问个清楚。 打手自然也不愿意得罪楚晟璟，一脸为难，支支吾吾道：“楚公子先前来我们兰香阁的确是没有错，但是现在今非昔比，我们这里已经不欢迎你了……” “这是什么缘故？你快给我解释清楚，不然我找人砸了你们的店！”楚晟璟愤怒道。 就在那打手一脸为难，打算说出实情的时候，一旁忽然响起了男人玩世不恭的声音：“哟？这不是楚晟璟吗？你怎么想到来兰香阁玩了？” 楚晟璟回头看去，发现居然是之前和自己最不对盘的李丰，也不知道他是怎么敢在发生了御史庶女事情后还在青楼大摇大摆出现的，反正估计也和楚晟璟一样不愿意错过白泠的表演。 虽然楚晟璟很厌恶李丰这样的纨绔子弟，但现在他可是自己未来的妹夫，不能在外人面前驳了他的面子。 于是楚晟璟只能强忍怒气对他客气地说道：“好久不见啊，李公子。我今日是来兰香阁看白泠表演的，却没有想到这个地方居然不欢迎我进去。” 直到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楚晟璟都觉得自己非常有理，甚至可以争取到李丰的赞同。却没有想到李丰听到他这番话以后居然面带嘲讽。 接着，就听这位纨绔子弟嘲笑道：“楚公子怕是还没有听说吧？现如今你的流言可是传遍京城了，什么喜欢老丑妇人的事情，就是我在李国公府内都听说了不止一次。” 楚晟璟顿感晴天霹雳。 他有些茫然地看着李丰的脸，喃喃道：“什么？” 李丰可不像别人一样害怕楚丞相的权威，不敢告诉楚晟璟实情，他现在一想到楚明玥就恨不得楚家人全部去世，在面对楚晟璟的时候自然没有什么顾忌。 “怎么了？难道不是真的吗？”李丰笑道，“那可就糟糕了，这流言说得有鼻子有眼的，不少人都信了呢。我现如今已经听了好多个版本了，但是有一个让我印象最深刻——” 李丰咧开嘴，满怀恶意地笑着：“听说平日里英俊潇洒的楚大少爷，对年轻美丽的女子根本立不起来，最爱的还是老丑婆，而且越老越丑你越爱，甚至忍不住去调戏你父亲姨娘院子里的老妈妈……哎呀，我这是说中了吗？” 说到一半，他看见面前楚晟璟难看的脸色，忍不住幸灾乐祸地用折扇掩住脸上的笑容。 楚、瑾、玉！ 楚晟璟在内心喊着她的名字，他现在已经恨毒了楚瑾玉，他没有想到这个小丫头的心思居然会狠毒到这个地步，当着父母亲的面污蔑他也就算了，这是居然已经传到了全京城人的耳朵里。 谣言猛如虎，一旦传了出去就很难辟谣。今后他可怎么自证清白？就算他之后娶了美娇娘，全京城的人肯定也会在背后嘲笑他“不可告人”的癖好！ 尽管楚晟璟在内心想了这么多东西，但现下面对李丰的好心解答，他是一个字都没有说出来，只是傻傻地愣在原地，像是受到了很大的打击。 李丰见他这副模样，那是更加兴奋起来了，又“古道热肠”地为他解释起为什么青楼不乐意招待他。 “哎呀，现在京城的青楼自然是不敢让你进去了，你喜欢去哪个青楼，不就意味着那里面的女子又老又丑吗？我看你今天也不要看白泠的演出了，到时候人家名动江南的美丽舞姬，就要被京城人传成名不副实的老丑婆了，楚公子你还是发发善心吧——” 李丰嘲讽的话还没有说完，脸上就挨了楚晟璟的一拳头，那些就在嘴边的污言秽语登时混着血和唾液被他自己咽了下去。 第161章 和事佬梁平 “楚晟璟！你不要给脸不要脸！”李丰也不是好惹的，他在被革职之前在禁卫军中的职位也不低，论起来武力比身为参谋的楚晟璟是高多了，是以他在挨完那一拳后立刻回击，二人有来有往的在兰香阁门口打了起来。 最开始拦住楚晟璟的打手没有想到事情会发展到现在这个样子，但是为了在场的其他贵人不受到他们的冲撞，立马和其他几个打手上前劝架。 “两位公子可千万要冷静一点！” 但李丰哪里是会听从这种劝告的人？再加上楚晟璟刚刚听见李丰的嘲讽，就连从其他人身上受到的鸟气，都一并发泄在了对李丰的拳头上，不顾章法地向他打去。 可惜的是，虽然李丰在家赋闲很久了，可武功的修习却没有落下，在最开始挨了楚晟璟的几次拳头以后，就找回了自己的优势，将楚晟璟按在地上打，就差将他的牙打落了。 “楚公子真是狗改不了吃屎，以前在书院的时候就打不过我，现在居然还没有长记性！” 李丰说着，将抬起手，想要将更重的拳头砸在楚晟璟的眼眶上。这一下要是真的下去了，楚晟璟恐怕有很长一段时间都看不清世界了。 就在他挥拳到一半的时候，拳头居然被一个人制止了。 “不知李公子和楚公子何故在兰香阁门口动手？如果是被我们这样的粗野男人看见了倒没有什么，可要是惊扰了阁里美丽的女子可怎么办？” 来人身穿月白色长衫，清俊的脸上却镶了对勾人的桃花眼，一副多情公子的模样，笑眼盈盈地看着地上争执的二人，细瘦的手腕看上去养尊处优，却能够将李丰暴怒之下的一拳举重若轻地挡过。 李丰见到他，一时间也放松了力道：“梁小侯爷？你怎么有兴致到这里来？” 梁平笑着解释道：“我今日来兰香阁全是为了公务，如果不是在门口撞见了两位正在打闹，可是不便与你们打招呼的。” 听他一搬出公务，不仅李丰住了手，就连原本打算还击的楚晟璟也顿住了。月影阁在官员权贵心中可是一个不好惹的机构，他们不管查出了什么事情都会直接上报隆新帝，可不管别人的死活。要是今日他们因为斗殴打搅了梁平的公务，那才是真有可能吃不了兜着走。 想到这里，李丰和楚晟璟两人不约而同地住了手。 梁平见他们冷静了下来，继续说道：“不知道二位可否卖我一个面子，不要继续这样打斗下去呢？二位都是京城有头有脸的人物，这样打下去有什么好处？只会让旁人看笑话罢了。” 见两人还是有些不服气，梁平便压低声音说道：“要是我没有猜错的话，二位其实都不是正大光明从家里出来的吧？如果只是现在这样，梁某人还能帮二位遮掩一二，但要是继续打下去，我可不能保证第二日你们的父亲会不会被言官参上一本……” 听了这番话，两人的头脑总算是冷静下来了——甚至有点凉得透顶了。 楚晟璟想到梁平四通八达的情报网络，自然能打听到自己这段时间都是被父亲禁足在家中的。要是这件事情再传出去，自己喜欢姨娘院子里老丑婆的事情算是进一步被做实了。 在李丰的认知中，梁平虽然就比他们年长了几岁，却年纪轻轻就与身居高位。这固然与永平侯的地位有关，但也与梁平的才干和手腕分不开，可以说京城的富家子弟中，就没有比他更加优秀同时又更加平易近人的人了。 就像现在，李丰见到梁平脸上戏谑的表情，根本不敢造次，只是悻悻地站起身。 “既然有梁小侯爷为楚晟璟求情，我就看在你的面子上放过他吧。” 梁平含笑道：“本来也就是一件小事，现在李公子愿意退一步海阔天空，实在是大度，这才有李老国公当年的风范。” 听梁平将自己最尊敬的爷爷搬出来，李丰脸上的表情也缓和了不少。 “……我也同意，本来就是一件小事。说起来还要多谢李兄告诉我那个离谱的流言呢。” 楚晟璟也站起身拍了拍灰扑扑的袍子。 李丰听见他这么说，忍不住冷哼一声：“你也不必客气，毕竟你已经回敬我你的拳头当赠礼了。” 梁平听他们充满火药味的对话，脸上的表情倒是非常平静：“好了二位，既然事情已经翻篇，就不要再提起了。” 听他这样和稀泥，两人实在忍不住同时冷哼一声偏开了头。 青楼的打手自然是很感激这位来解围的英俊公子：“多谢这位公子，您里面请。” 梁平笑着说：“不必不必，我可没有做什么了不起的事情，倒是能不能请楼里的老鸨通融一二，我可是深知那位楚公子的品味，自是人间第一流，是绝对不会喜欢什么又老又丑的女人的。” 说来也奇怪，这兰香阁背后的主人不知是什么来历，全京城来此的权贵都不敢得罪这青楼的管事，之前有一位贵族子弟不信邪，在楼内趁醉酒杀死了一名歌伎，第二天就在京城的小巷发现了他的尸体。最诡异的还是死者的家属根本不敢追究兰香阁的责任，实在是一件怪事。 所以在听到打手不让自己进入后，楚晟璟倒也不奇怪他们怎么会有如此高的权利，只是觉得这对自己不够公平。 听到梁平这样为自己说话，楚晟璟都快要热泪盈眶了：“梁兄……” 那打手听到梁平的要求自然是有些为难：“哎，这件事小的说了也不算，但既然梁公子这样请求了，我也就去问问看吧。” 说着，他就打算走进楼里，却没有想到与出门的一个龟奴撞了满怀：“你没长眼睛吗？怎么看路的！” 那龟奴道歉道：“实在不好意思大哥，只是我来这里确实有急事，门口是不是有位楚晟璟公子在与人打斗？老妈妈现在又改主意了，说让这位楚公子上来与她谈谈。” 第162章 兴败而归 那打手听见这件事，倒是有些不可思议地问道：“你说老妈妈要找楚公子谈谈？” 他可不是第一天在兰香阁当差了，自然知道兰香阁的老鸨是个什么人，根本一点城府都没有，完全是个见钱眼开的死财迷。这次不让楚晟璟进来，也是她为了赚钱做出的考虑。 龟奴当着其他客人的面，不好将话说全，只是说道：“正是，现在那位楚公子还在吗？” 楚晟璟一听老鸨有意愿与自己谈谈，而他正想趁此机会洗刷自己身上的污名。 是以他虽然内心很激动，但表面上还是一脸严肃地向龟奴说道：“我就是楚晟璟。” 龟奴见本人就在眼前，倒也不用去别的地方找人了。他高兴道：“既然楚公子就在这里的话，还请与我去见楼里的老妈妈一趟吧。放心，今日之事是我们兰香阁的错，那些对于楚公子的造谣完全是污蔑。老妈妈已经跟我说了，只要楚公子与小的走这一趟，那兰香阁今后一定不会再拦着楚公子。” 楚晟璟一听居然还有这等好事，虽然潜意识里绝对事情没有那么容易，嘴上却还是答应道：“那就麻烦小哥了。” 管他之后会遇到什么陷阱，只要自己现在去看看究竟是什么情况，到时候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还有人能奈他何？ 与楚晟璟的自信不同，李丰听到这个消息倒是心情糟糕。没有想到楚晟璟的流言居然这么快就要被澄清了，他还等着看这个虚伪男人的笑话呢！ 他觉得今天来这一趟实在是没有意思，在门口嘲讽了一番楚晟璟，居然还被他打了，而在他反过来打楚晟璟的时候居然还有人为他说话，简直称得上诸事不宜。 想到这里，他立马失去了看白泠跳舞的兴致，冷着脸说道：“那真是恭喜楚兄了，没有想到这么快就能澄清谣言。我现在忽然失去兴趣了，先走一步。” 说完，他也不管自己刚刚说的话有多突兀，态度又有多冷硬，扭头就离开了兰香阁。 梁平假装不知道李丰的心思，还疑惑地喊了他两声：“李公子，你怎么就这么走了？” 楚晟璟对刚刚救了他的梁平颇有几分好感，见他还想追问李丰，就将他拦住道：“梁小侯爷，不要追了。你还不知道这个混球是什么个性吗？” 李丰变化莫测的脾性可是全京城闻名的。 梁平见楚晟璟劝阻自己，也没有说李丰的坏话，只是哀叹一声：“可惜啊，我本来还想邀请李公子与我同席的。” 楚晟璟笑道：“梁小侯爷真是太好心了，你理那种人干什么？倒不如等我来了以后和我坐在一起，我正好有些军务上的时候事情想要请教梁小侯爷呢。” 虽然永平侯和梁平不支持任何一个皇子，但这也就意味着所有皇子都有机会与他们亲近。身为五皇子忠实的手下，楚晟璟自然也是想要帮助五皇子拉拢梁平这个难搞的人物。 果不其然，梁平听到这句话，立刻好脾气地说道：“那真是太好了，我还想着一人观舞实在太无聊了，到时候我可要好好和楚公子拼拼酒量。” 楚晟璟拍了拍他的肩道：“那是自然，我在西北军营历练出的酒量，肯定把你喝趴下去。” 说完，他就和那位来找他的龟奴一起离开了。 在穿过走廊的时候，楚晟璟还在得意地想着，自己今后一定能将京城里那些莫须有的谣言全部清除。只要今日他在兰香阁里出现了，亲自与白泠说上了话，那自己喜欢老丑婆的谣言就会不攻自破。 不过这些都是后话了，自己回府的第一时间就要去找楚瑾玉算账，这个小小的庶女居然敢这样造谣他，真是不知道好歹，等他回去后一定要她好看的。 虽然楚晟璟现在还不知道该怎么给楚瑾玉好看的，但他仍然相当乐观且自信，直到他独自一人进了老鸨的房间后看见了一张他从来没有想过会见到的脸。 “三殿下？您怎么会在这里？”他惊讶地问道。 只见昏暗的厢房里，兰香阁特有的香薰味萦绕在房间内，烛台上的烛火散发着温暖的光芒，而坐在桌前的根本不是楚晟璟之前见过的老鸨，而是当今隆新帝最宠爱的三皇子宇文晁。 楚晟璟也已经有好些日子没有见到宇文晁了，他印象中的三皇子一直都是一副得意扬扬的模样，尤其是他在朝上获得了隆新帝肯定的时候，英俊的脸上都是高傲的表情，恨不得把鼻子翘到天上。 就因为这个原因，五皇子每次遇见他的时候，面上总会露出一种不甘的表情。楚晟璟明白五皇子的想法，他无非是觉得自己身为皇后的儿子，居然处处被刘贵妃生下的三皇子压过一头，这才处处看他不顺眼。 可现在楚晟璟面对的这个宇文晁，英俊的脸上再也没有了他印象中快乐的表情，反倒一脸阴沉，像是受到了什么非同寻常的打击一般。 可是谁又能打击到堂堂大夏朝的三皇子呢？楚晟璟想不明白，但他现在更想知道的是，为什么自己明明来见的是老鸨，却会遇上三皇子。 但总之现在这个情况不太妙。之前也说过，楚晟璟是五皇子身边的人，自然是不能与三皇子太过亲近的，否则要是被五皇子知道了，那就更不妙了。 于是楚晟璟扬起笑容，可笑容中却带着一丝尴尬：“没有想到居然能和三殿下在这里碰上，真是凑巧。可惜卑职今天来这里是有事与兰香阁的老妈妈谈谈，实在不愿叨扰三殿下，我现在就离开。” 他说完行了一个礼，打算脚底抹油溜走。 却没有想到宇文晁接下来的一句话就让他的脚步顿在了原地。 只见宇文晁用嘲讽的目光上下打量了他一番，随后缓缓开口道：“你没有走错，我就是这个兰香阁的主人。刚刚也是我让人叫你来与我好好谈谈的。” 第163章 奴颜婢膝的楚晟璟 楚晟璟听见这句话，浑身就像过电一般，瞬间僵在了原地。 “三殿下莫不是在开玩笑？” 楚晟璟知道这些皇子一向爱惜自己的名声，如果不是实在忍不住，根本不会来花街柳巷这种地方找刺激，可他刚刚听见了什么？这家兰香阁居然就是三皇子本人开的？ 怪不得京城里的寻常权贵根本惹不起兰香阁，原来其背后的主人是身份如此高贵的皇子殿下。楚晟璟的脑中一瞬间闪过了许多有关于兰香阁的传闻，最后却汇成了一句话——自己知道了这么多，三皇子还会这么轻易地将他放回去吗？ 宇文晁自然没有放过他的打算：“我当然没有在开玩笑了。实不相瞒，我平日里最喜欢的就是寻花问柳，只不过为了维持我贤明的名声，这才隐忍不发，偶尔实在想见美人，就将她们传召到兰香阁内，在这里享乐一番……” 说到这里，他的脸色忽然变得危险了起来。他想到自己虽然平日里做得很隐蔽，京城也根本没有多少人知道他就是兰香阁背后的主人，但还是有人知道他常来嫖妓这件事，那就是也经常出没于花街柳巷的李丰。 这个该死的男人真是没事找事，宇文晁想到他上次当着楚明玥和冯文月的面嘲讽自己的事情，脸色登时难看了起来。 但他还没有忘了自己现在要做什么事情，于是他当着楚晟璟的面将佩剑抽了出来，雪亮的剑光在楚晟璟的脸上一晃而过。 楚晟璟却不知道他现在的坏脸色是出于什么理由，还以为是他说错了什么话，这才惹得这个煞星不高兴了。亮剑可不是什么好兆头，要知道他今日可是偷偷溜出来的，如果真的被三皇子在这里一剑了结了，那可是根本没有人知道是宇文晁干的，自己这条命也不是那么值钱了。 于是他求生欲很强地说道：“我明白三皇子的意思，是人都有七情六欲，我绝对不会将这件事情和任何人说的。只要三皇子相信我，我能够将这件事带到棺材里。” 宇文晁听他这么识相，忍不住笑道：“这保证可不算得什么啊？如果我现在将你杀了，谁又会知道这件事呢？都说死人才能永远保密，楚公子难道不懂这个道理吗？” 听到三皇子这么说，楚晟璟两股发颤，冷汗浸湿了后背的衣裳。他现在才意识到，楚瑾玉的污蔑根本算不上什么，真正有权有势的人，都像三皇子一样，一言不合就能将你杀了。比起这带来的恐惧，楚瑾玉那点传流言的小技巧根本不痛不痒。 “三殿下想必只是在开玩笑吧？”楚晟璟笑得比哭得还难看，“既然三殿下叫我来这里谈话，肯定是有什么事想要托付给我做，总不会是特地告诉我一个秘密然后将我杀掉吧？这也太不划算了。” 是了，如果宇文晁不想利用他的话，又何苦让自己知道他的秘密。楚晟璟终于从刚刚的慌乱中缓过神来，开始冷静地为自己谋求一线生机。 虽然他是五皇子的人，也不想要背叛五皇子殿下。可世事难料，现在面对宇文晁要把他杀掉的情况，她也只好弃暗投明了——或许叫弃明投暗更加恰当。 想到这里，楚晟璟为了表示自己臣服的决心，顿时顾不得什么风骨不风骨，直接朝宇文晁的方向跪了下来。 看见楚晟璟这样识相，宇文晁很是满意：“楚公子真是一个聪明的人，真是有其父必有其子，楚丞相的尖酸狡猾你算是全学会了。” 楚晟璟奴颜婢膝道：“三皇子殿下说的是，我先前所做的一切不过为了明哲保身。现在我才明白，依照三皇子的气度，才是最有望登上大统的人。如果三殿下不嫌弃的话，卑职愿意为了您做牛做马，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宇文晁听到这里，忍不住冷哼一声：“你倒是乖觉，就是不知道你有没有这个帮助我的本事了。” 楚晟璟听他这副口气，知道自己求生有望，立刻附和道：“三殿下不说一下需要我帮什么忙，又怎么知道我做不到呢？” 宇文晁满意地点了点头：“那我且问你，你与你那个庶女妹妹的关系怎么样？” 庶女妹妹？楚晟璟一时间不知道三皇子抽的是哪门子风。要知道他所认可的妹妹一直只有楚明玥一个人，而楚明玥之前也多次暗示自己的兄长，三皇子殿下似乎对自己有几分意思。此时楚晟璟再听三皇子提出这样的问题，差点以为他是看上楚元珊和楚瑾玉中的哪个人了。 考虑到自己小名还捏在三殿下的手里，楚晟璟只得斟酌道：“我与那两个庶女妹妹之间的关系不是很亲密。三殿下可能有所不知，我那两个庶女妹妹是前些日子才被接回京城的，而我这几年又长期在外征战，与这两位妹妹实在是不太熟……” “好了，你不用再说了，”宇文晁摆手道，“既然如此的话，我且告诉你一个消息——你那个四妹妹楚元珊，现在已经被我们杀掉了，现在我需要你为我对付你那个五妹妹楚瑾玉。” “啊？”有一瞬间楚晟璟还以为自己听不懂宇文晁的话了。 他反应了几秒才意识到现在这个面容阴郁的皇子说了什么——他居然轻描淡写地将楚家的一个庶女杀掉了？ 在明白三皇子杀他也是轻而易举后，楚晟璟更加不敢造次了。再加上三皇子提出的要求对他来说根本就不困难，毕竟他现在也对楚瑾玉恨之入骨。 “实不相瞒，我也非常讨厌我这个五妹妹，不，应该说恨她入骨。如果三殿下想要我为您对付她的话，我绝对是非常愿意的。”楚晟璟说这话的时候非常真心实意。 宇文晁自然也听出来了他情绪与之前不同：“哦？那看来你这个妹妹真是树敌无数啊？你且放心，我对宇文锦让你做的事没有任何兴趣，你这段时间只用听我号令，等我杀掉了楚瑾玉之后，你还是我五皇弟的手下。” 第164章 三皇子的威胁 楚晟璟一听这话，差点从地上跳了起来：“三殿下，你这是什么意思？楚某人回京只是为了休假——” 要是他将五皇子背地里要做的事情抖落出去，那可就不是他一个人的性命问题了，怕是整个楚丞相府都要为他陪葬。 可宇文晁像是看透了一切一样：“好了，你不用说了。你只用知道，我不会把这些事情告诉任何人，我也没有掌握任何切实的证据就够了。” 楚晟璟双鬓冷汗淋淋：“是，三殿下说的是。” 宇文晁满意地欣赏着他的这副神情。一开始楚晟璟跪他的时候还有一些不服气，现在怕是真真正正心服口服了。 于是，他开始和已经被自己驯服的楚晟璟商量起如何对付楚瑾玉的事情。 在尼姑庵传来楚元珊的死讯时，楚瑾玉的表情一点都没有变化。 她今晨醒来的时候，感觉自己五脏六腑的那股怨气完全消失了。本来这应该是很让她高兴的事情，但是一想到这都是托了林稚的福，而林稚本来的目的是杀了她之后，楚瑾玉根本高兴不起来。 向她传递这个消息的四喜苍白着脸问道：“小姐，你不觉得很恐怖吗？”她现在算是真的怕了林稚这个阴毒的女人了，一想到上次她还想要把自己做成药奴，身子还忍不住微微颤抖。 “我早知道会这样。”楚瑾玉冷漠地捣着药，内心却对林稚更加忌惮——虽然楚元珊也是个烂人，但林稚不仅比她更加危险，还比她更加狠毒，对她没有利用价值的人真是说杀就杀。 宇文澈的表情也很凝重：“你们这些天最好还是小心一些，三皇子那边的动静也很不寻常。他好像是不愿派人调查你们的情况了，一点奇怪的动向也没有，但往往这才是最奇怪的。这说明他要么已经放弃了追究你们的责任，要么是已经找到了可以对付你的人。” 以宇文澈的经验判断，像三皇子这样锱铢必较的人，绝对不可能放过楚瑾玉，现在蛰伏不动，肯定是因为找到了什么可以对付楚瑾玉的办法。 楚瑾玉自然也明白这个道理：“我赞同你的意见，只是我们现在没有办法知道他究竟是从哪方面入手，如果贸然行事，反倒会被人抓住把柄。” 如果不是没有办法向敏敏公主交代，楚瑾玉恐怕已经在考虑把延寿堂关门大吉了。但是她之前已经答应了公主要将这个医馆经营下去，那就要坚持到底，再加上楚瑾玉自己其实也不愿意这么快就向敌人低头——自己什么也没有做错，凭什么要将医馆关闭呢？ 所以，延寿堂现在还在由黄掌柜把持着，但日常的生意并不是很好，毕竟现在林稚还在京城实行她兼并其他小医馆的计划，京城的大部分病人都去珍康馆看病了。有少数信赖延寿堂的患者，一听连翘大夫这段时间去京城外问诊了，顿时也歇了在延寿堂看病的心思。 幸好现在楚瑾玉还发得出来工资，不然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和坐堂大夫们交代了。不过现在京城除了珍康馆外的所有医馆都是门可罗雀的情况，所以延寿堂门可罗雀的模样倒也不显得稀奇。 见楚瑾玉陷入了思考，四喜也不想打扰她，便游游荡荡地走到院内，对着四方方的天空长叹了一口气。 “这可怎么办啊？” 四喜对现在的现状有些绝望，她平日里跟小姐一起，从来没有遇见过像林稚一样难缠的敌人，现在还是第一次有一种束手无策的感觉。 正在一旁扫除的三彩倒是一脸平静：“没事，五小姐吉人自有天相，最后一定能化险为夷的。” 在听说楚元珊的死讯后，三彩就好像听见了什么好事一样，在心底暗自高兴。虽然这对于楚瑾玉来说不是什么好事，但对她来说，楚元珊可是自己的仇敌，死了简直是最大的喜讯，她还等着晚饭时间去找绿竹说道说道呢。 四喜与三彩相处了几个月，自然能看出来她脸上开心的表情，不便说她什么，只是撇撇嘴道：“但愿你说得对吧。还有，你最近还是少找绿竹姐姐一点，她现在正忙着，要是被二小姐抓住什么错处就不好了。” 楚元珊死了，她原先的贴身婢女自然不能白白扔在外面。之前楚元珊住进尼姑庵后，因为规矩森严，绿竹作为贴身婢女也必须和普通尼姑一样生活。楚元珊出事的那天，绿竹正好随其他尼姑下山采购，那些尼姑怕楚家追责，特地将绿竹支开了一段时间，是以绿竹也没有比楚家的人知道早多少。 三彩知道四喜的提醒是出于好心：“这我自然是知道的，我只是担心绿竹想不开。”这个侍女一直想要亲自为自己的姐妹紫檀复仇，却没有想到自己的仇人居然这么轻易地就死掉了，自然十分不甘心。 “哎，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谁知道我们家小姐总是惹上这种冤枉事呢？”四喜叹了口气，“希望她在二小姐那里能够习惯吧，毕竟过段时间二小姐就要出嫁了。” 是的，随着天气逐渐炎热起来，李国公府和楚丞相府双方儿女的婚事一直在有条不紊地进行。且不管两位新人有多么不愿意，他们的生辰八字被拿去合婚后，反倒是得出一个天作之合的结论，这简直让不少人哭笑不得。 三彩想的却是另外一件事情：“也不知道等二小姐出嫁以后，我们家小姐的婚事可要怎么办才好？” “对啊！”四喜之前完全没有想到过这方面的事情，此时听见三彩提起，方才如梦初醒。 她忧心忡忡道：“现在夫人这样讨厌小姐，该不会到时候给她安排一个全京城最糟糕的夫婿吧？” 虽然楚瑾玉很有主意，但大夏朝的婚姻还是讲究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如果陈夫人从中作梗，将楚瑾玉嫁给一个很糟糕的男人，那她也没有办法反抗。 第165章 面瘫的楚明玥 “不会吧，”三彩说道，“现在京城里还有比李丰公子更糟糕的夫婿吗？” 四喜被三彩逗笑了：“你现在骂人可真高级。”但不得不说，听了三彩的调侃，四喜的心情也好了不少。 就在他们两个调笑的时候，陈夫人院子里的李妈妈正带着一帮仆从过来。 “你们这是在干什么？怎么无缘无故在这里偷懒啊？”李妈妈看这两个小丫头无忧无虑的模样，不由得有些愤怒——要知道，在她年轻的时候，都是被自己主子院子里的老妈妈训斥的，哪里有这两个没有管教的小侍女一样自由。 “对不起李妈妈，只是五小姐现在还没有叫我们去里面服侍。”四喜和三彩立马机灵地行了个礼。 我觉得你们是不敢去吧？毕竟你们家小姐那么丧心病狂，都给房间里面布置了这么多的毒药…… 当然她可不会将这些事情正大光明说出来，只是冷冷地对两个小丫头说道：“好了，我不管你们刚才有没有在偷懒，总之你们现在赶紧去请你们小姐出来，陈夫人有事要与五小姐商量。” 四喜和三彩听了李妈妈的话，都忍不住彼此对视一眼。 陈夫人请楚瑾玉过去？这是什么排场？她们两个人总觉得好像不是什么好事，毕竟陈夫人每次请楚瑾玉去干什么都没有什么好事，这次会不会又是一个陷阱呢？ “你们还愣着干嘛？难道是对夫人的决定有什么不满的地方吗？”李妈妈斜乜了四喜和三彩一眼。 “不是不是，”四喜解释道，“我们只是有些惊讶，二小姐不是马上就要出嫁了吗？怎么陈夫人还有闲情请五小姐去？” 李妈妈冷笑道：“你还说不是在质疑夫人的决定？夫人做这事一定是有她的道理，哪里是我们这种下人可以随意置喙的？你就赶紧去将你主子请出来吧！” “陈夫人又找我有事？”楚瑾玉听见四喜的传话，有些惊讶。 “是啊，李妈妈是这么说的……”四喜有些忧虑地说道，“小姐，你说他们会不会又在打什么鬼主意啊？这事说不定还跟三皇子有关，不如我们还是赶紧拒绝他们吧？” 楚瑾玉阻止道：“不必，我还是去看一下陈夫人他葫芦里卖的究竟是什么药吧？” 如果陈夫人的行动真的与三皇子有关的话，那么楚瑾玉还不如将计就计，给他们一个痛快。 楚瑾玉这次已经有了相应的觉悟——如果不是自己先前对于人命太过重视，为了不暴露自己的与众不同，留下了许多不该活的人的命，现在自己也不会腹背受敌。 左右现在孙启明和楚元珊已经死了，那冤魂的仇恨也消尽了，楚瑾玉倒是可以放开手以自己的方式干了。对于她来说，道德底线不是最难突破的，毕竟如果不是他们要率先致自己于死地，她又何苦为自己反击呢？ 想到这里，楚瑾玉的神情变得坚毅了起来，她本来就清丽的面容在这神情下更加美丽了，就像被打磨后的美玉一样。 她站起身对四喜说道：“好了，我们赶紧去见见陈夫人吧，看看他们又打的是什么鬼主意！” 却没有想到，主仆二人到了厅堂，听到的却是陈夫人一个非常荒谬的要求：“过几日你和玥儿一起去京郊的承恩寺为李老国公祈福吧。” 楚瑾玉面色未变，像是不明白她的要求有哪里奇怪一样：“母亲，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是二姐姐嫁去李国公府，那不应该只让二姐姐去就可以了吗？” 这种明显有鬼的要求，她一口答应下来才奇怪呢。 陈夫人这段时间因为忧心儿女的婚事，脸色有些憔悴，但脸上尖酸刻薄的表情倒是一如往常：“瑾玉，你不要用这种口气跟我说话。我知道你对于你二姐姐之前做的事情有些疑虑，但这不是你推脱的理由。要知道，再过一段时间，李国公府的人也要成我们的亲戚了，而且你忍心你二姐姐一个人去承恩寺祈福吗？” 楚瑾玉用平淡的语气刺道：“难道母亲就放心我和二姐姐一起去吗？反倒要想想有我在二姐姐会不会安全吧？” 陈夫人听见她的话，脸上的表情顿时僵住了。她虽然知道楚瑾玉这分明是在威胁她，但还是忍不住颤抖了两下。她实在是不想再与楚瑾玉对着干了，但这件事又关系着自己儿子的性命，实在是赶着鸭子上架，不能不干。 幸好这个时候在一旁看着的楚晟璟终于开口解围道：“五妹妹不必担心，我们主要也是怕你二姐姐身边没有一个照顾的人，你也知道她最近的状态不好。再说了，我也会与你们一起去的，保护你们的任务就包在我身上吧。” 楚瑾玉强忍着翻一个白眼的冲动。楚明玥状态不好的原因是什么，还不是因为楚瑾玉吗？现在又要让她和楚明玥一起去承恩寺待上几天，也不知道楚明玥怎么还有这么大的胆子。 想到这里，她忍不住用疑惑的眼神看了眼直到现在还没有说话的楚明玥，见她脸上的纱布虽然拆了，但却仍然僵着一张脸，就知道她脸上的情况并不是很好。之前楚元珊设计给她用药毁容，就是为了逃过这次联姻，却没有想到联姻没有逃过，自己的脸也废了。 楚瑾玉考虑到这一点，不由多看了她的脸几眼。她倒不是真心想要治好她，只是以一个专业大夫的角度去评价她的脸还有没有救。乍一眼看去，虽然脸上确实看不出什么大问题，但表皮下的神经已经受损了，如果能靠针灸长年累月刺激的话，或许还有救。 就在她如此考量的时候，忽然对上了楚明玥幽怨的眼神，配上她现在这张面无表情的脸，更是非常惊悚。 “五妹妹这是在看什么呢？”楚明玥刚刚痊愈，现在一点复杂的表情都做不出来，只能用那双大得吓人的眼睛直勾勾看着楚瑾玉。 第166章 阴阳怪气 楚明玥的容貌本来就十分出众，但现在她面无表情，脸颊也因为之前的打击有一些瘦削了，这就显得她那双多情的大眼睛更加大了，此时直勾勾盯着楚瑾玉，确实有了几分惊悚的意味。 但楚瑾玉是什么人？她可不会被楚明玥现在的模样吓到。 “不好意思二姐姐，只是我看你脸恢复原状，打心底里为你感到高兴。”楚瑾玉笑着说道。 她这句话本来就绵里藏针，正碰上楚明玥对自己的容貌非常在意，导致楚明玥一听这句话就用恐怖的眼神看向她。 “恢复原状？你管我现在这副模样叫恢复原状？”她僵着一张脸问道。 楚瑾玉佯装毫不知情：“二姐姐现在的容貌一如往昔，怎么就没有恢复原状了呢？” 其实楚明玥很想做出一些愤怒或者悲伤的表情，但耐不住自己的脸实在不允许。她一开始还以为林大夫的治疗有多么高明，信誓旦旦地告诉她，只要脸上的炎症消掉之后，皮肤就一定能恢复原先的白皙模样。 可拆下绷带后，楚明玥才知道林大夫的话术有多么高明——他单说皮肤能恢复原先的模样，却没有说脸上的表情能够恢复原来的样子，楚明玥现在连最基础的表情都做不出来了，又怎么能再现她以前顾盼生姿的容颜呢？ 这些日子里，陈夫人不知道为了她这副模样崩溃了多少次，但终究还是无济于事，因为林大夫曾经以非常笃定的语气告诉她，她脸上的神经已经受损了，根本没有办法恢复原来的模样，除非遇上当世顶尖的神医，可是这样的神医又哪里是轻易能够遇见的呢？ ——但现在恰好就有一位当世名医在京城。 楚明玥想到自己哥哥那日回来时告诉自己的话语，让那位林稚圣女治疗她的条件居然是搞死楚瑾玉。楚明玥听到这句话的第一时间就笑了——她不相信这个世界上居然会有这样的好事，自己的愿望居然可以通过自己仇敌的死亡实现。 如果自己之后能够恢复，她一定要好好谢谢楚瑾玉，当然，是谢谢她的尸体。 想到这里，她就对刚刚没有说出一句好话的楚瑾玉露出了一丝笑意：“五妹妹，我知道你刚刚的话纯属无心之失，我不会怪你的。” 反正你这个小贱人也活不了多少时日了，等对着你的尸体的时候我再说些好话吧。 楚瑾玉笑道：“二姐姐的话真是奇怪，明明瑾玉只是在恭喜你罢了，我可没有觉得自己的话哪里有问题。” 楚晟璟此时忍不住插入二人间的吵嘴：“够了，明玥。你也不要因为这种小事就大发脾气，现在最重要的是就是你的婚事了，要是五妹妹因为你这样阴阳怪气，不打算去承恩寺陪你了该怎么办？” 他这话的言外之意就是暗示楚瑾玉小心眼，为了与自己姐姐一点小小的摩擦就不愿意协助楚明玥的人生大事，而这些话如果传到了外面，确实一定会被京城的人家当做笑话来看的。 楚瑾玉对于自己的婚姻大事倒也不是很在意，就算嫁不出去又怎么样？嫁出去了她可能还会忍不住把自己的夫婿毒倒呢。 但她又的的确确需要好好处理与林稚之间的交锋，如果三皇子和林稚现在利用自己家这些嫡母嫡子给她添堵的话，那她也没有辙了，只能迎难而上，击碎他们的计谋后让他们不敢再冒犯自己。 当然，必要的时候她也不能犹豫，必须抓住机会除掉对她生命有威胁的人。 想到这里，楚瑾玉再也不理楚晟璟明里暗里的挑衅，只是笑着说：“大哥误会了，我怎么会是这么小肚鸡肠的人呢？如果我陪二姐姐去能让她过得更加舒心的话，我当然是义不容辞了。” 上钩了！陈夫人三人听到她这么说，脸上的表情瞬间就带上了喜色。 “只是……”楚瑾玉故意顿了顿，“此次去承恩寺的确太过危险了，不知道母亲还记不记得我们可怜的四姐姐，居然就这样不明不白死在了尼姑庵里。” 楚晟璟听到“四姐姐”这三个字，身子在无意间颤抖一下，像是想到了什么极为恐怖的事情，而他的这个反应没有逃出楚瑾玉的眼睛。 但楚晟璟不知道这件事情，所以他只是很普通地笑了笑：“五妹妹真会开玩笑，你四姐姐怎么就是不明不白地死了呢？今天父亲已经去尼姑庵里面认领遗体了，那些师太都说她是因为疯病发作投井自尽的。” 楚瑾玉还是第一次听见楚元珊的死因，不由感慨了一秒——她之前杀害紫檀丫鬟的时候也是将她推到了水中，现在自己也被林稚伪装成自杀，真是因果报应，屡试不爽。 她皮笑肉不笑地说道：“是吗？希望真是如此，我记得承恩寺离四姐姐丧命的尼姑庵也不远，要是四姐姐在天有灵的话，也一定会保佑李老国公早日康复，二姐姐婚姻美满的。” 陈夫人听她这么说，顿时觉得毛骨悚然：“楚瑾玉！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是想诅咒我们玥儿吗？我告诉你，楚元珊已经死了，她根本不会成为鬼魂回来，也根本不会什么保佑不保佑的！” “母亲，你冷静一些，如果四妹妹能够保佑我的话，那也是好事一件啊。”楚明玥淡淡地说道。 她其实对楚元珊的恨意一点也没有比对楚瑾玉少，毕竟如果不是她出的馊主意，她的脸根本不会变成这样。如果不是她因为奇怪的原因忽然死掉了，她是绝对不会放过楚元珊这个贱人的。 投井死真是便宜她了，楚明玥在内心恨恨地想着。她现在一点也不担心自己的心情被别人看穿，毕竟现在她什么表情都做不出来。 楚瑾玉听见楚明玥这么说，倒是有些真心实意地笑了：“二姐姐能这样想就好。既然我们已经谈妥了的话，那我明日收拾行李随你们前去。” 第167章 夫妻争吵 楚瑾玉答应这件事情的时候，楚怀还在尼姑庵为楚元珊收尸，没有赶回来。 虽然他对自己这个庶女感情没有那么深厚，但也不是那种眼睁睁看着自己女儿死后无动于衷的人。看见自己如花似玉的女儿变成了现在这副模样，楚怀内心多少有一些伤感，但更多的是遗憾——楚明玥的名声现在是切切实实与李国公府绑在一起了，楚瑾玉又叛逆且难以控制，他本来还指望楚元珊在病好后能成为他楚家的另一筹码，却没有想到居然这么快就亡故了。 就在他为自己失去了一个好棋子而感到遗憾的时候，带着楚元珊的尸体回府后又听见了一个不让他安稳的消息。 “你说你要让明玥和瑾玉两个孩子去承恩寺祈福？”楚怀惊讶地打量着陈夫人，“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陈夫人捏着鼻子看着家丁从府外抬进来的棺椁——因为楚明玥的婚事将近，楚怀打算秘不发丧，将楚元珊的尸首在停灵几天后草草运回三明，这样对李国公府也有一个交代。 “我觉得这件事没有什么不妥的地方，”陈夫人仰着头对他说道，“你也知道玥儿现在这个情况，还是有一个知根知底的妹妹在她身边我比较放心。” 楚怀觉得这件事从头到尾就很荒谬：“可是之前瑾玉她们没有回京的时候有什么不方便的地方吗？再说了，论起知根知底，还有什么人比得上明玥的侍女们更知根知底吗？” 同床共枕二十余年，楚怀还是最近才感受到自己夫人与自己似乎存在着不可调和的矛盾，而这个矛盾正是他们对子女之间的态度引起的。 他倒也不是想要保护楚瑾玉，只是觉得这个女儿真是个丧门星，自从她从三明老家回来了以后，真是什么麻烦事都找上门，府内也频频出事，现在他还莫名其妙失去了一个女儿。 ……每次想到这里，楚怀就觉得楚瑾玉还不如当初死在冀州城算了。 楚怀知道陈夫人其实一直对楚瑾玉报复楚明玥的事情怀恨在心，他也不是不怪自己这个女儿，只是觉得陈夫人每次想出来什么报复楚瑾玉的主意，之后总是会发生一些不好的事情，所以他到了现在已经有一些开始怕起楚瑾玉来了。 想到这里，他继续劝告道：“夫人，不是我说，实在是这件事情需要从长计议。你想想，瑾玉回来的这几个月，我们楚家都出了多少事情了，我看你还是不要折腾了，在明玥嫁出去之后，早早给她挑个人家打发了吧。” 楚怀这句话已经说得够委婉了，但陈夫人像是没有明白他的意思，反驳道：“老爷这是什么意思？是觉得我已经老了，拿捏不住这个小丫头了吗？” “我可没有这样说……”楚怀的话才说到一半，又被陈夫人打断了。 陈夫人难得明白一回：“我知道老爷不是偏心那个小丫头，只是担心我们受到伤害罢了。只是我实在不甘心自己的两个孩子就这样被楚瑾玉毁了，如果不给那个小丫头一点颜色看看，我真是不甘心。” 到底是相处过多年的发妻，楚怀怎么会不知道她在想什么呢，只是他在家还要平衡自己儿女与妻子间的关系，听陈夫人这已经明显有些毒怨的语气，楚怀觉得有些不妥当：“夫人，你可千万不要因为这点意气之争做出什么傻事啊。” 陈夫人听见楚怀还想为楚瑾玉说话，不由冷笑一声道：“老爷是不是忘了，我娘家的势力可不比楚家小。如果老爷执意阻止的话，不如我让我娘家的兄弟来找老爷评评理。” 楚怀听到她这么说，顿时就将脑海中什么多年的夫妻情谊、患难与共抛到了九霄云外，只觉得心寒：“你觉得我是没有帮你吗？我还不是怕事情变得更糟糕，你现在居然摆出你的父兄，是觉得我这么些年来亏待你了不成？” 陈夫人现在可不吃他这一套：“老爷口口声声说着是担心事情变得更糟糕，可现在到底是谁处理起事情来更糟糕？如果楚瑾玉这个小丫头在之后还能安然无恙地活下去，我才觉得事情会更加糟糕。” 楚怀不知道楚晟璟与三皇子进行合作的事情，自然也不知道弄死楚瑾玉对于楚家来说是多么有必要的一件事。而陈夫人则因为之前与楚怀提起楚明玥和三皇子的婚事，没有得到楚怀正面的答复，便认为楚怀不想掺和到王子之间的争斗中，到时候要是知道了这件事，反而为了保住自己的性命向隆新帝汇报也未可知。 再加上楚晟璟自己私下与三皇子有过约定，有一件更不可告人的秘密没有告诉陈夫人，于是极力劝阻陈夫人将这件事情告诉楚怀。 楚怀不知内情，自然觉得陈夫人在意气用事，此时听她搬出自己娘家来威胁自己，更是怒不可遏。 他当即阴沉了脸：“既然夫人这样说，那我就不阻拦了，随夫人开心吧。”如果能用一个庶女的死换来自己正妻和嫡子嫡女之间的和平，楚怀还是会选择陈夫人他们的。 既然他阻止不了陈夫人的想法，为了楚家的安宁，他也只能装作不知道，牺牲楚瑾玉了。 但楚怀心里到底还是因为被威胁而不怎么开心，他说完这句话后就阴着脸拂袖而去。 陈夫人看着他远去的背影，内心倒是升起一阵苍凉之感——她与楚怀成亲这么些年，从来没有见过他这副模样。 但现在自己为了儿子的性命，也顾不了这么多了。陈夫人暗暗下定决心，对楚怀的模样倒也没有那么介怀了。 只是当晚，陈夫人在发现楚怀迟迟没有回房后，才意识到事情有一些不对劲。 她木着脸问李妈妈道：“老爷去哪里了？还在书房待着吗？” 李妈妈的神色有些慌张：“夫人……老爷，今夜去了柳姨娘的院子里。”她本来不想将这件事情说出来，但现在也是迫不得已。 陈夫人听见李妈妈这么说，忍不住叹了一口气：“罢了，随他去吧。” 第168章 不能一起去 楚瑾玉直到晚上回到自己房间时才听见宇文澈传来的坏消息。 “此次去承恩寺我不能陪着你了。”宇文澈黑着脸说道。 楚瑾玉好奇道：“为什么？是出了什么事吗？” 她倒不是嫌弃宇文澈的能力，而是真的好奇是什么会让宇文澈露出这种表情，毕竟他平日里面对楚瑾玉永远是一副游刃有余的模样——当然，斗嘴吃瘪的时候不算。 宇文澈现在的情绪很不妙：“我刚刚问了梁平，他说过几天三皇子也计划和刘贵妃去承恩寺祈福。因为涉及了宫妃，到时候的阵仗会很大，我一个人没有办法混入其中。” 每到这个时候，宇文澈都会暗自怀疑自己的身份是否真的像外人想象的一样高贵，毕竟在他看来，自己皇子的身份似乎从来都没有派上过什么用场。 楚瑾玉听完他的解释后，既没有生气也没有担心，只是有些遗憾地说道：“这样吗？那真是可惜了，我还以为我们能在承恩寺里大闹一场呢。” 她倒是不会觉得宇文澈不能保护她而遗憾，反倒是觉得这个人是自己难得的朋友，如果不是遇上了这种事情，自己想必会一直与宇文澈游山玩水度过承恩寺的时光，前提是林稚和楚家人不折腾什么幺蛾子的话。 “你一个人真的没有关系吗？”宇文澈担心地问道。 楚瑾玉笑道：“阿澈你到底在担心什么？我不是说了我一个人去承恩寺一点问题也没有吗？” “再说了，我有自己的毒药，”她拍了拍自己的药箱，又拍了拍四喜，“还有四喜陪着我呢，我觉得凭我和她的本事，遇不上什么危险的。” 宇文澈严肃道：“那是面对一般人的时候，你的确可以对付，甚至遇上三皇子的暗卫也没有问题。但你要是遇上了林稚该怎么办？” 听到宇文澈提起林稚的名字，楚瑾玉脸上的笑容登时淡了一些：“要是真的遇上了也没有办法，那就各凭本事，看看最后是我奈何得了她，还是她奈何得了我？” 宇文澈见她如此坚定，就知道自己劝不了她，现在对她说风凉话，反倒是对她的轻蔑。 于是他叹了口气，有些无奈地说道：“既然你这么想的话，那你可一定要小心为妙。我到时候会想办法混进去协助你的。” 楚瑾玉听见他这么说，忍不住笑了：“我发现阿澈你的变化还挺大的。” 宇文澈被她这么一说，表情都变了，脸上染了一层薄红：“有吗？” “有啊，”楚瑾玉说这句话的十分自然，“之前你来京城的时候还跟我说不顺路呢，现在居然已经学会主动关心我的近况了，你这样倒是让人有些不太习惯。” “……那你还是赶紧习惯一下我现在冷落你的感觉吧。”宇文澈觉得自己刚刚一定是脑子进水了，不然怎么会产生一些不该产生的幻觉，现在一听楚瑾玉揭穿他的黑历史后，顿时就清醒多了。 “喂！”楚瑾玉看见宇文澈转身就走，忍不住不满地喊了一声，谁知道宇文澈撤退的速度更快了，眨眼间就翻过了院墙消失在夜色之中。 “公子跑得可真快……”四喜嘟嘟囔囔道。 “是啊，”楚瑾玉感叹道，“要是孙启明跑得有他这么快，就不至于被我们抓住了。” “小姐，你也稍微想一些好的比喻吧。”四喜无奈道。 由于楚明玥和李丰的婚事将近，两日后楚瑾玉就随着楚晟璟和楚明玥二人一起去了承恩寺。 行路到一半，他们的马车忽然慢了下来。 “这是出了什么事？”楚晟璟装出一副毫不知情的模样，掀开帘子往外看去。 车夫向他说道：“大少爷，前方有宫里的队伍在驿站休息，像是有什么贵人与我们一起出行。” “哦？”楚晟璟一下来了兴致，“还有这种事情，不知道来的是宫里的哪位娘娘？” 楚明玥也知道自己哥哥与三皇子之间达成了什么合作，此时跃跃欲试地问道：“不如大哥下去询问一番，我们也好跟宫里的人结识一下。” 她说这句话的时候语气非常喜悦，但是脸上却面无表情，看上去非常恐怖。 楚瑾玉倒是端庄的模样，听到楚明玥的话只是露出了腼腆的笑容：“瞧二姐姐说的，宫里的贵人怎么会无缘无故解释我们这种人物呢？” “再说了，”她意有所指道，“先前二姐姐在冯家不是已经与三皇子见过一面了吗？我想与这些贵人的见面也不见得这么愉快吧？” 反正楚瑾玉现在已经与他们彻底撕破了脸，在他们面前是要多放肆有多放肆，而楚晟璟和楚明玥自然也不会给楚瑾玉留什么面子。 听见楚瑾玉这么呛楚明玥，楚明玥还没有来得及说话，楚晟璟倒是替她开腔了：“五妹妹这说的是什么话呢？你出身低微，之前又只在三明老家常住，自然是不知道京城里的规矩的。我们现在要去打招呼的可是宫里的贵人，如果不去打招呼的话，他们或许还会觉得我们失礼呢。” 说着，他还用轻蔑的眼光上下打量了楚瑾玉一番，像是在说她就是一个见识短浅的可怜女孩。 楚明玥也趁机落井下石道：“是啊五妹妹，你好歹也来京城这么久了，怎么还不懂京城的规矩对我们是多么重要呢？” 楚瑾玉对多戏的兄妹俩倒是不怎么在意，她虽然自认为是一个见识短浅的女孩子——毕竟她可是才来到大夏朝不到半年的时间，能够马上适应生活那才是见鬼了。不过虽然她不懂京城内的规矩，但她的脑子至少比楚晟璟和楚明玥好上不少，很快就想到了反驳他们的话。 只见楚瑾玉像是被他们兄妹俩说服了一样，脸上露出愧疚的表情：“大哥和二姐姐教训的是，我的确不知道京城里的诸多规矩，还需要与未婚夫在冯家私会的二姐姐，以及与姨娘院里老妈妈纠缠不清的大哥好好教导我呢。” 第169章 官道上的威胁 楚瑾玉这段话的杀伤力有多大，看楚明玥和楚晟璟两人难看的脸色就能窥见一二，尤其是楚明玥，虽然她的面部表情近乎于无，但是铁青的脸色还是暴露了她现在糟糕的心情。 说实话，这两句话对于他们兄妹俩实在是直戳心窝，毕竟他们二人身为楚家的嫡子嫡女，从小就含着金汤匙长大，没有受过一丝委屈，还被京城的权贵人家视作培养儿女的样板。 却没有想到，就在楚瑾玉回京城的短短几个月时间里面，他们的名声就不知道怎么地变得臭不可闻了起来，其中最让人生气的传闻还都与楚瑾玉有关系——当然在这个时候，楚晟璟和楚明玥是想不起来最开始是谁最先挑衅的。 只听楚明玥冷笑道：“楚瑾玉，你这个小贱人，要不是我们现在在官道上，你以为我们会给你留什么面子吗？不直接将你赶下马车，已经是我和大哥的仁慈了。” 楚瑾玉还是一副笑眯眯的模样：“二姐姐这是在开什么玩笑？你们不把我扔下去是顾及他人的目光吗？我看恐怕是在顾忌自己的性命吧——毕竟如果被我下了毒的话，你们可实在不知道会怎么死呢。” 听见楚瑾玉的威胁，楚晟璟的脸色立马难看了几分。他虽然没有亲眼见识过楚瑾玉的医术，但三皇子已经对他讲述了楚瑾玉干的“好事”，还让他多加提防楚瑾玉那出神入化的毒术，毕竟如果真的惹到了楚瑾玉，谁知道会不会变成像三皇子安慰一样痴傻的人呢？ 想到这里，楚晟璟忍不住说道：“楚瑾玉，你不要以为你能在这点上威胁我们。这可是在官道上，我们顾及楚家的名声，没有对你做出什么过分的事情，你也顾及旁人的目光，不敢对我们下毒手吧？这周遭可都是人呢，如果我们在马车上出了什么事，那一定就是你楚瑾玉干的。” 楚瑾玉耸了耸肩：“所以呢？你们就算在马车上出了什么事又有什么关系，毕竟这个世界上最容易发生的就是意外了。” 听她这样说，楚晟璟忍不住露出了一个邪恶的微笑，像是在威胁楚瑾玉不要将事情想得太过简单：“虽然你自诩天赋异禀，但这周围还有宫里的侍卫，你确定自己可以在杀了我们以后全身而退吗？” 楚瑾玉听见他居然将沿途的人都搬出来，不由在心底叹气——现在她在马车上孤身一人，的确如楚晟璟所说的，没有办法轻易拿他们怎么样。 但她嘴上可是不会输的：“听你这么说，我是真的好怕啊。再说了，你们今天把我叫来承恩寺，不就是在心底打着什么坏主意吗？” 楚明玥听见楚瑾玉这么说，心里一惊，还以为她已经知道了什么内情。 她狡辩道：“五妹妹这是在说什么呢？我们哪里像你，无时无刻不想着害人性命，我们只不过是想要去为李老国公祈福罢了。而且你看，这承恩寺中人这么多，我们有哪里有机会下手呢？” 她后面这句说的倒是真心实意，毕竟她在内心恨得楚瑾玉牙痒痒，无时无刻不想将她干掉，只可惜她在楚家没有那个办法，现在得到了三皇子殿下的帮助，自然是好事，可不能亲手除掉楚瑾玉对于她来说却又是一个遗憾。 楚瑾玉自然知道她这是在鬼扯，但她懒得拆穿她，只是笑着说：“二姐姐说的也有道理，我也告诉二姐一个好消息——只要你们不动我，我自然也不会动你们的。如果我们在承恩寺这段时间什么都没有发生的话，我们回到楚家后也井水不犯河水，这才是正途。” 楚晟璟听她这么说，眼睛里的恶意几乎藏不住了：“是吗？五妹妹能这么想实在是太好了，我们一直希望能和五妹妹好好相处呢。如果承恩寺我们什么都没有做的话，也请五妹妹放下成见，毕竟说到底我们都是兄弟姐妹啊。” 但楚晟璟内心却对楚瑾玉近乎示弱一样的约定不屑一顾。开什么玩笑，跟楚瑾玉井水不犯河水？他原本在京城的好名声究竟是谁毁掉的，他可记得清清楚楚。 虽然如果不是他先找楚瑾玉麻烦的话就不会落到今天这种地步，但楚瑾玉难道就没有错了吗？如果楚瑾玉此时能够听见他的心声，那她一定会暗自发笑。果然是陈夫人亲手教出来的孩子，在面对事情的时候处理方式也与自己的妹妹一样，从来不考虑自己的问题。 “是吗？既然大哥这么说，那我就放心了，赶紧去给那位宫里来的贵人请安吧。” 但楚瑾玉现在可没有读心这么大的本事，她已经警告过楚晟璟和楚明玥两个人了，如果之后她在承恩寺遇上了什么麻烦，可是绝对不会心慈手软的。 楚晟璟见她同意，心里不要提有多高兴了，他已经迫不及待想要看见楚瑾玉被三皇子吓到的场景了。 待马车在驿站停稳，三人下了马车后，就看见前方在驿站休息的马车果然是富丽堂皇，虽然楚丞相府的马车也已经贵气逼人，但宫中的规制终究是更高一层。楚瑾玉一边在内心默默感叹大夏朝皇室的豪奢，一边又悄悄打量着被众多仆从众星捧月般围着的刘贵妃。 毫无疑问，她是一位非常美丽的女子，不然也不可能如此长久地获得君王的宠爱，甚至让隆新帝爱屋及乌，对她的儿子也重视起来。 但刘贵妃同时也是一位非常高傲的女人，这就体现在楚晟璟带着两个妹妹前来请安的时候被刘贵妃身边的女官一口回绝了。 “心意到了就行，我们娘娘这么高贵的人，怎么可能亲自与楚丞相家的儿女们打招呼呢？”不愧是在宫廷里面服侍了很长一段时间的女官，说起话来也如此盛气凌人。 “再说了，我记得楚丞相平日里最厌恶的就是与皇子们打好关系吧？我看你们还是不要为难自己的父亲了。” 第170章 治治眼疾 楚晟璟听到那女官的话，脸色顿时有些难看起来。 他在军营里面听了许多军官“虎父无犬子”的奉承，夸赞他的大胆和勇敢肖似自己的丞相父亲。但他内心知道自己的父亲其实是最敬畏皇权的一个人，楚怀因为害怕将自己卷入皇子们的战斗中，从来都不敢放松警惕，时时刻刻提心吊胆，生怕自己哪里触碰到隆新帝的雷区。 楚怀的这种谨慎，也让身为他子女的楚晟璟和楚明玥受到了影响，其中最大的一个影响就是他婉拒了三皇子求娶楚明玥的试探，将自己的女儿许配给了李丰，这就导致了之后一系列事件的发生。 当然，楚怀对于三皇子的拒绝态度，也让身为三皇子生母的刘贵妃对楚丞相府怀恨在心，所以在得知楚晟璟带着自己的两个妹妹来请安时，才会让女官说如此冷嘲热讽的话。 楚晟璟自然知道刘贵妃对自己以及自己的父亲颇有不满，但他却不能在这种时候大声反驳，毕竟他的小命还攥在三皇子的手里，对他的母亲自然要更加敬重。 于是他低眉顺眼地说道：“女官教训的是，我们的确是不懂事，居然打扰了刘贵妃的休息，既然如此，我就带着我这两个妹妹早些离开了。” 就在楚晟璟准备转身离开的时候，忽然又被一个声音叫住了：“慢着，楚公子还请留下。” 如果是在平常，楚晟璟肯定很乐意听到这样为他解围的声音，可现在情况不同——这个为他解围的人正是三皇子宇文晁。楚晟璟躲着他还来不及，怎么又会想接近他呢？ 但宇文晁可不管楚晟璟的心情如何，他已经迫不及待想要恐吓一下那个胆敢将他暗卫弄疯的楚瑾玉了。 只见他缓缓走来，因为他今日是陪母妃出行，所以身着华服，芝兰玉树，一副潇洒贵公子的模样，如果是在宴会上，那一定会引来不少怀春少女窥探的视线，但可惜他现在想引起注意的只有楚瑾玉一人。 “秦女官，是谁让你赶走我的客人的？”他刚出场，就利用刘贵妃身边的女官给在场的几人立了个下马威。 秦女官自然也知道三皇子的意思，所以非常聪明地没有反驳，只是静静行了一个礼道：“三殿下，实在抱歉。都是奴婢有眼无珠，没有认出这就是三殿下邀请的客人。” 楚晟璟顶着宇文晁玩味的眼神，向秦女官笑道：“三殿下不必责怪这位女官，也是我刚刚不好，就念着要与贵妃请安，没有说明自己是受了三殿下邀请的。” 宇文晁很满意楚晟璟的回答，点点头说道：“既然都是误会一场，那这件事可算是过去了。” 接着他看向楚明玥和楚瑾玉两个人，笑道：“两位楚家的小姐，没有想到这么快我们就又见面了。” 楚明玥现在已经完全没有了对宇文晁的幻想，此时面对他的时候也只是礼貌地行礼问好：“见过三皇子殿下。” 楚瑾玉跟着楚明玥的模样也朝宇文晁行了个礼，却被宇文晁的言语嘲讽了：“楚五小姐，不知道你之前有没有学过宫中的礼仪呢？怎么举止如此粗俗？” 其实宇文晁是在故意挑刺，他现在看楚瑾玉一点也不顺眼，只想找个理由狠狠羞辱她。他刚刚看楚瑾玉的行礼一点错处也没有，堪称完美，但他就是想要挑刺，在场的人都是向着他的熟人，就算楚瑾玉提出抗议又能怎么样呢？ 楚瑾玉一眼就看破了宇文晁的恶意心思，却没有戳穿，而是沉静地笑着：“三皇子殿下教训的是，瑾玉先前在三明长大，的确没有接触过宫中的礼仪，实在是一个粗鄙之人，入不得三皇子的眼睛。” 楚瑾玉这样说在外人听来完全是在贬低自己，可以说是有诚意到不能再有诚意了。但是在三皇子听来可完全不是那么一回事。 楚瑾玉是三明长大的，林稚也是三明长大的，楚瑾玉说自己是小地方来的粗鄙之人，不也就是在暗示林稚也是小地方来的粗鄙之人吗？ 所以听见楚瑾玉如此自谦的话语，三皇子反而没有露出得意或者高兴的表情，而是瞬间黑了脸。 “楚五小姐，请你不要这么说，要知道，就算是三明那种小地方出来的人，也有世上难得的圣人。就好像这半月刚到京城来的林稚圣女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你能说她不是一个高尚的女子吗？在我看来，一个地方的出身并不能证明什么，就算是来自同样的地方，人和人之间也有云泥之别呢。” 是啊，林稚可是完全与众不同的女子，和楚瑾玉这个阴险小人比起来，她就像天上的云朵一样美丽又纯洁，怎么能跟楚瑾玉这种污泥相提并论呢？ 说到这里，宇文晁的脸上露出了向往的表情，楚晟璟还没有意识到宇文晁的不对劲，但楚明玥已经看出来了。她因为先前曾经心悦过三皇子，此时更能感受到三皇子提起林稚时的不同，他在提起那位林姑娘的时候，明显要比与自己相处的时候都要开心得多。 自己有哪点比不上那个林稚姑娘吗？楚明玥在内心不甘心地想着，她并不知道整起事件都是林稚在背后策划的，反倒对这个宇文晁欣赏的女子起了很深的嫉妒情绪。 楚瑾玉对于宇文晁这种被屎糊了眼睛的蠢货实在是说不出什么话来，谅她涵养再好，也经不起宇文晁如此的嘲讽，脸上的笑容也忍不住变淡了一些。 “三皇子说的是，人与人之间的差别比人与狗之间的差别还大，希望三殿下记住自己现在说过的话，日后可千万不要后悔。” “你这是什么意思？在诅咒我吗？”宇文晁没有想到楚瑾玉在众人面前居然会这么大胆地嘲讽他。 楚瑾玉耸耸肩道：“我只是觉得三皇子识人不清，的确要好好治治自己的眼疾了。日后三皇子如果记起了我这句话，一定会追悔莫及的。” 第171章 小狐狸精 宇文晁听楚瑾玉这么嘲讽自己，觉得这个出身低微的庶女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阴着脸冷哼了一声：“这就不用楚五小姐操心了，楚五小姐还是担心担心自己吧。” 左右她活着出不了承恩寺，现在嘴上让她几句又何妨？ 宇文晁一想到自己已经在承恩寺布下了天罗地网，就等楚瑾玉钻进那个绝对不可能被破解的圈套，忍不住又露出了一丝奸猾的笑容。 一直关注着他表情的楚瑾玉在心里暗笑，不知道的人还以为这个三皇子脑子有问题呢，动不动就变脸色，把自己当成什么人了？不过这样也好，楚瑾玉现在可以确定，承恩寺的这件事情的确与三皇子有关，到时候要是自己出了什么事情，第一个就找他算账。 楚瑾玉忽视三皇子刚刚挑衅的话语，面上仍旧带着谦和的微笑：“多谢三殿下的关心，瑾玉一定会好好照顾自己的。” “五妹妹，三殿下的规劝你也要好好铭记在心，回去以后记得练习一下礼仪，不要让别人看了笑话。”楚晟璟适时插嘴道。 他怕宇文晁再这样说下去，就让楚瑾玉觉察到承恩寺中的不对劲了——当然，他觉得楚瑾玉说不定早就知道了承恩寺内的不对劲，只不过不知道憋着什么坏主意没有发作罢了。 但就算知道楚瑾玉似乎觉察到了什么又怎么样？宇文晁这次给楚瑾玉布下的是阳谋，就算楚瑾玉不去，还会有后招等着她，如果楚瑾玉只是一味躲避，那长期下来先崩溃的人一定是她。 毕竟京城里这些贵人可是很闲的，只要谁惹了三皇子不高兴，就算他本人不出马，他身后的谋士和簇拥也一定会为他出谋划策的，到时候等着楚瑾玉的就是无穷无尽的麻烦。 和楚晟璟想的一样，楚瑾玉并没有再说什么冷嘲热讽的话，而是似笑非笑地看着楚晟璟，像是暗暗让他走着瞧：“大哥说得对，我回去一定好好修习礼仪，绝对不做让楚家丢脸的事情。” 楚明玥也对他们之间的斗嘴感到厌烦了，她现在已经知道了，与楚瑾玉争吵是讨不到什么好处的，还不如不跟她争辩为妙。 “大哥，这件事就到此为止吧，不要再挑剔五妹妹了。五妹妹也不用如此妄自菲薄，我曾经跟宫中的女官学习过宫中礼仪，如果你想学的话，我等回去就将这些全部教给你。” 楚瑾玉装出一副喜悦的模样：“真的吗？二姐姐真好，那就多谢二姐姐了！” 楚明玥看见她这副装乖的模样直想吐。 但她忍了下来，转头对秦女官说道：“既然我们已经打完了招呼，请麻烦向刘贵妃转告我们的敬意，我们这就离开了。” 她现在做不出任何表情，在旁人看来却是非常稳重自持的闺中女子，就连秦女官看了她优美的仪态，都在内心暗暗可惜没能求娶她为三皇子正妻。毕竟这位楚家的嫡小姐，不仅在容貌和品行上无可挑剔，身份和家世也很是高贵。 想起刘贵妃最近头疼宇文晁迷恋上一个乡野出身的医女，秦女官对楚明玥的惋惜就又更上了一层楼。在她看来，那个林稚小姐的确是个善良美丽的少女，但是以她的出身，三皇子想要以正妻身份迎娶却是万万不可能的。 想到这里，秦女官对着楚家三人说话的语气也不由得柔和了一些：“请楚二小姐放心，我一定会向贵妃转达的。” 宇文晁本来想借机羞辱楚瑾玉一番，却没有想到被楚瑾玉挡了回去，整个人都不是很开心，但他也没有别的办法，只能大度地表示：“本来还想要请楚公子去驿站一叙，但现下你带着两位妹妹，怕是有些不方便了。既然你们也是去承恩寺祈福的，这一路上我就派人多多照看一下，到了寺庙中再和楚公子好好谈谈。” 他这番话说得毫无错处，楚晟璟笑道：“让三殿下见笑了，等我们到了承恩寺再好好谈谈吧。”虽然楚晟璟自己觉得和三皇子没有什么好谈的，但耐不住自己有把柄在他的手上，实在是不想谈也得谈啊。 宇文晁听了楚晟璟的回答后非常满意，就这样放过了他们几人。 等秦女官从驿站拿来供刘贵妃洗脸的热水后，进屋只听见刘贵妃用她那柔美的女声向她询问道：“秦女官，你今天怎么去了这么长的时间？” 秦女官赶忙告罪道：“请贵妃娘娘恕罪，我本来打算快去快回的，谁知道在路上遇见了楚丞相家的儿子女儿们来请安，我想到贵妃娘娘之前的嘱咐，就将他们回绝了。只是不凑巧三殿下看见了他们，与他们聊了一会儿，这才晚了。” 刘贵妃听自己的儿子居然与楚丞相家的儿女聊了一会儿，立刻抬起她那张风韵犹存的美丽面孔问道：“晁儿和他们聊了一会儿？他不会心里还惦记着楚家的那位二小姐吧？” 她先前对于楚明玥是没有什么意见，只不过楚怀的拒绝让刘贵妃丢了面子，所以这才连带恨上了楚明玥。 秦女官斟酌着用词：“看三殿下那副模样，像是对楚家二小姐没有什么感情了，依奴婢看来，他现在似乎更加维护那位林稚小姐。” 刘贵妃听见林稚的名字，不由冷笑了一声，脸上露出与宇文晁如出一辙的冷峻面孔：“那个林稚圣女究竟对我儿用了什么迷魂药？在我看来，那个小丫头片子不过是一个沽名钓誉之徒罢了，居然能让晁儿如此神魂颠倒……” 说到这里，她忍不住用涂着鲜红蔻丹的手指去掐断桌上花瓶中的花朵。 “为了我儿的未来，那个林稚是万万不能留下的，”她冷冷道，“秦女官，先前吩咐你的事情都做好了吗？” 秦女官低垂着头回答道：“请贵妃放心，一切都安排妥当了。” 刘贵妃听她这样回答，满意地点头道：“那就好，我们一定要在承恩寺将林稚那个小狐狸精解决掉。” 第172章 撞见不好的事 本大夏朝虽然道观盛行，但最为推崇的还是佛教。大夏朝的建国皇帝曾经在寺庙出家过几年，也因此在得到帝位后大肆推崇佛教，京郊的寺庙数不胜数，但其中最为出名也最为灵验的还是当数皇帝本人曾经出家过的承恩寺。 是以承恩寺并不是普通老百姓能够随便来的地方，而是只有权贵官僚人家的子女，乃至于皇室宗亲才能踏足的寺庙，在京城的一种佛寺中又显得格外清静了。 楚瑾玉一开始并不知道还有这段八卦，还是宇文澈向她普及的这段往事，所以在她第一次踏进寺门的时候，第一个起的念头就是——可惜阿澈不能和她一起来承恩寺，不然就能看一场好戏了。 只见先前在路上还说要派人护送他们的三皇子，现在正与一位身穿堇色长裙的美丽女子交谈，如果不是楚家兄妹正好卡在这个时间进了承恩寺，宇文晁的手就要搭到那女子的腰上了。 楚家三兄妹都觉得很尴尬，不知道此时该不该在三皇子之前开口。 楚瑾玉倒是再仔细看了看那名女子的长相，之后毫不意外地发现这位比自家二姐姐还要美上三分的女子正是林稚。 楚晟璟有把柄在宇文晁的手上，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应对，反倒是被这个画面刺激到的楚明玥先开口了。 她现在面部做不出更多的表情，只是微微眯了眯眼，视线直直看向宇文晁的那只手。 “三殿下，这可真是巧遇，没想到我们这么快就又见面了。” 宇文晁可不觉得哪里凑巧：“你们怎么这么快就到了？” 这承恩寺的寺门向来很少有人踏足，再加上宇文晁以为楚家兄妹要过一阵子才能到承恩寺，毕竟他是策马扬鞭才提早赶来承恩寺与林稚相会的。 楚晟璟尴尬地解释道：“五妹妹在来的路上有一些不舒服，我就让车夫驾车快一点。” 其实是因为他们三个人互看不顺眼，在马车上实在是没有办法和平共处，这才让车夫紧赶慢赶到了承恩寺。 楚瑾玉对于楚晟璟将责任推卸到自己身上没有任何反驳——搞得好像反驳有用一样，反正她现在在三皇子的心中已经声名狼藉了，虽然她也不在乎自己在三皇子心目中的形象。 她在面对林稚的时候可不想输掉气势，于是她笑眼盈盈地面对着宇文晁和林稚二人：“实在是不好意思，都怪路上太过颠簸，害得我有些恶心。三殿下也不必对我们怒目而视，反倒要感谢我们呢。如果不是我们刚刚打扰了三殿下的好事，也迟早会有人比我们晚来，到时候在寺庙门口看见更深入的动作，实在是太有伤风化了。” “楚瑾玉！你这个贱人在说些什么？”宇文晁和林稚还没有出声，楚晟璟已经为了自己的小命开始骂起楚瑾玉来。 楚瑾玉无辜地眨眨眼：“我说的都是实话啊，这件事不应该是在佛门净地做出这种事的三皇子殿下不对吗？” “这……”楚晟璟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反驳，的确宇文晁这件事情实在是不太妥当。 就在他愣神的这短短几秒，寺门口又进来了一队人。 “明玥，我可算见到你了！”丁芦雪惊喜地跑向楚明玥，“你不知道冯家那天过去之后我们有多么担心你，你居然能狠心到不跟我们联系！” 楚瑾玉并不讨厌丁芦雪，虽然她只跟她接触了很短的一段时间，但她已经深知她的人品。丁芦雪身为楚明玥的好友，却纯净得像一张白纸，是真真切切在关心她这个朋友的。 只见丁芦雪拉着楚明玥的手，没有在意楚明玥有些难看的脸色，蹙眉问道：“幸好我上次听母亲说你这段日子也要来承恩寺祈福，正好与你撞在了一起——奇怪，你的脸怎么这么板正？莫不是之前的伤还没有好吧？” 楚明玥不愿多和丁芦雪说自己的事：“没有什么大不了的，只不过是不能做一些大的表情，于容貌无碍。” “这怎么能算没什么大不了的呢！”丁芦雪喊道。 见她似乎要站在这里长长久久和楚明玥聊下去，宇文晁忍不住咳嗽了一声，示意自己这个大夏朝的三皇子还在这里。 “这位就是丁侍郎的独女吧？真是活泼可爱。”宇文晁昧着良心夸奖道。 “啊！小女子失礼了！”丁芦雪这才意识到这附近还有旁人，立刻不知所措地朝宇文晁行了一个礼，“见过三皇子殿下！” 宇文晁摆手道：“不必多礼，我们现在都是承恩寺的香客，并没有什么高低贵贱之分。” 楚瑾玉听见他说得如此正义凛然，实在忍不住翻了一个白眼——之前到底是谁说我的仪态粗陋不堪？不要太双标好不好？ 但丁芦雪却不知道宇文晁的真实面目，只是觉得三皇子果然跟传闻中一样平易近人，怪不得深受隆新帝的宠爱。 “多谢三殿下！” 宇文晁看着丁芦雪毫无戒心的模样，内心不禁有点认同楚瑾玉的话。要是刚刚被丁芦雪撞见了自己和林稚亲近，那事态恐怕会更加严重。 但他还没有来得及说话，楚明玥却率先开口道：“芦雪，我们不要在寺门口这样聊天吧？今日来承恩寺祈福的还有刘贵妃他们，要是冲撞到了宫里的娘娘可就不好了。” 丁芦雪也为自己刚刚的莽撞表现有些愧疚：“还是明玥你考虑得周到，我们赶紧进去再说话吧！” 她亲亲热热地挽起了楚明玥的手，此时才意识到楚瑾玉也跟在身边。 “瑾玉妹妹！我刚刚快把你忘了，”丁芦雪道歉道，“你也和我们一起去吧，我上次听来了京城中的许多八卦，还没有来得及跟你们讲呢！” “这合适吗？”楚瑾玉实在不明白丁芦雪怎么能傻到这种地步，居然看不出来她跟楚明玥是水火不容的关系。 丁芦雪是真的没有看出来：“这有什么关系？你是明玥的妹妹，就跟我自己的妹妹没有任何差别，我当然会待你好了！” 第173章 另一位皇室宗亲 楚明玥深知丁芦雪就是这样单纯的少女，她虽然平日里很看不惯丁芦雪这样大大咧咧的作风，但内心里还是将她视作朋友的，所以在面对丁芦雪的善意时，她也不愿意暴露太多自己的阴暗面。 她面无表情看向楚瑾玉：“你刚刚不是听到了吗？芦雪都不介意，我又怎么会介意呢？” 楚瑾玉明白她姐姐的意思是暂时休战，于是微微笑了笑，接受了她的请求：“既然二姐姐都这样说了，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说完，她面上带着乖巧的笑容与丁芦雪她们离开了，路过林稚的时候，正巧与她那张精致到不似真人的脸对视了一番。 林稚面上虽然带着浅浅的微笑，但眼底却还是一片冰冷。她在众人面前虽然不怎么说话，但气场却很强，即使是心大如丁芦雪也注意到了这个美丽到极致的少女，但她不知道林稚是谁，只是顺带和她行了个礼，就将她抛之脑后了。 被丁芦雪拉离战场后，楚瑾玉内心还有一些遗憾，她还以为能够在与林稚第二次见面的时候和她大战一场，至少也要从她的口中听见楚元珊死前说了些什么。 但被丁芦雪拉走也没有什么不好的，楚瑾玉自从穿越到大夏朝以来，就没有一天过过安生日子。 她刚来的时候身上还承载着冤魂的诅咒，不帮她报仇就会经受五脏六腑火烧般的剧痛，好不容易她的两个仇人都死了，楚瑾玉却又因为上一辈的陈年旧事招惹上一个更加难缠的对手，每天过得可谓是殚精竭虑。 但看见丁芦雪这副活的没有任何阴霾的模样，楚瑾玉反倒是非常羡慕，也就只有她这样的人，才能把自己和楚明玥两个仇人一起拉着谈心。 “原来刚刚那个人就是林稚圣女呀，”丁芦雪的双眼闪闪发亮，“怪不得我说她怎么这么漂亮，原来是平日里行了善事，这才有菩萨保佑！” 楚明玥和楚瑾玉同时翻了个白眼。 不知道为什么，楚明玥在见到林稚的第一眼，也不是很喜欢这个过分美丽的女人。这并不是因为单纯的嫉妒或者三皇子的原因，而是楚明玥在她身上嗅到了同类的味道，她隐隐有一种预感，那就是林稚或许真的能帮她恢复自己的容貌，但她是打心底里瞧不起自己的。 而这个发现让楚明玥很是窝火，不过她不愿意让丁芦雪知道这件事情。 楚瑾玉见楚明玥没有吭声，只能自己接过丁芦雪的话茬：“是啊，要不然怎么说吉人自有天相呢？”其实她心里对于林稚那超凡脱俗的美貌有一定的猜测——在她看来，林稚无非是使用了驻颜秘方，不然她的美貌已经超越了楚瑾玉理解的范畴。 “真羡慕啊……” 丁芦雪也就是随便感慨一番，她很快就将话题转移到了另一边：“你们听说了吗？这次除了刘贵妃和三皇子外，似乎还有一位皇室宗亲要来承恩寺。” 楚瑾玉挑眉：“哦？还有这种事？” 楚明玥觉得楚瑾玉这个小贱人实在是没有什么见识：“这有什么大不了的？承恩寺可是闻名遐迩的佛寺，就算是陛下本人来了也不足为奇。” 丁芦雪听楚明玥这么说，忍不住神秘地笑了笑：“明玥，你这就有所不知了，你可知道那位皇室宗亲是谁吗？” 楚明玥向来讨厌丁芦雪这种让人猜来猜去的问法，但此时她倒是有点被丁芦雪的卖关子挑起好奇心了。 于是她试着猜道：“该不会是在蜀中的淳亲王吧？他回京城了？” 丁芦雪假装遗憾地摇了摇头：“不是。” 接着楚明玥又猜了几个皇室宗亲，丁芦雪都说不是，这让楚明玥不由有些不耐烦了起来。 “芦雪，你这样吊人胃口有意思吗？总不能是那个七皇子吧？” 谁知道丁芦雪听到这个名字之后拍手道：“正是！” 饶是楚明玥现在做不出丰富的面部表情，也能看出她被丁芦雪的话震惊到了：“怎么会？这是真的吗？” 楚瑾玉原先从未听说过七皇子有什么特别的，于是忍不住好奇地问道：“这个七皇子是有什么问题吗？”为什么楚明玥一听到他来承恩寺会这么惊讶。 楚明玥瞥了一眼楚瑾玉，从她的眼神中可以看出她对自己这个没有什么见识的庶女妹妹十分嫌弃。 丁芦雪却对楚瑾玉的无知表示理解：“瑾玉妹妹初到京城，对于这种事情想来是不太了解的，就让我来给你普及一下。这位七皇子可是众位皇子中最为神秘的人物了，他虽然成日不出现，但却在陛下的心中有独特的地位，因为他的生母德妃可是陛下在登上皇位前最深爱的女人。” 楚瑾玉自然不知道这段皇室秘闻，当然这也和她不关心这些八卦有一定的关系：“可现在最受皇上宠爱的不是刘贵妃吗？” 丁芦雪深沉地点了点头道：“是啊，其中的原因自然是德妃在当今陛下登基不久后就去世了，她唯一生下的七皇子也在意外中双腿残疾。陛下因为念着德妃的旧情，特许七皇子在蜀中生活，直到去年才回到京城。” 楚瑾玉了然地点点头——原来是一个残疾的皇子，怪不得就连皇室中人都对他如此讳莫如深。 楚明玥不耐烦地补充道：“而且他回到京城后就没有在正式的场合出现过，据说就连其他的皇子也不知道七皇子究竟长什么模样。” 丁芦雪对这个神秘的七皇子很是好奇：“说不定是因为他长得太丑了，你看陛下的子女个个长得如花似玉，就留下七皇子一个又丑又残的，也难怪他不愿在众人面前出现。” 楚明玥却对此嗤之以鼻：“怎么可能？据说那德妃生前可是大夏第一美人，就连林稚也比不过她的容貌，生下来的孩子样貌肯定不差。” 第174章 被拦下 楚瑾玉还是第一次听见皇家的这等秘闻，不过因为她不知道德妃生前的长相如何，所以她没有办法想象七皇子的模样。 但看三皇子的长相就知道隆新帝在年轻的时候非常英俊，如果德妃的容貌比林稚还美的话，生下来的孩子不知道会长成什么样子？ 楚瑾玉在内心回忆起自己来到大夏后见到的各色美男，最后发现似乎只有阿澈是他见过漂亮到有些不像话的男人。 也不知道阿澈的父母究竟是怎么样的人？楚瑾玉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在这个时候想到阿澈，但毫无疑问的是，她的确因为这件事对阿澈的身世产生了好奇。 她在这种谈八卦的情况下难得分神了一会儿，自然也就忘记了询问那名七皇子究竟叫什么名字。 丁芦雪对于亲眼见到神秘的七皇子还抱着一丝期待：“搞不好我们真的可以亲眼见到那个传闻中的七皇子呢。” 楚明玥对此倒是不感兴趣，毕竟她现在婚事已定，这几天又有更加重要的事情要干——搞死楚瑾玉。所以她给丁芦雪泼了盆冷水：“你不要想了，皇家人岂是这么好见到的？再说了，就连三皇子都没有见过七皇子的模样，我们这种身份的贵女又怎么有机会呢？” 丁芦雪知道楚明玥说得很有道理，于是闷闷不乐地叹了一口气：“好吧，那明玥你这几天可要好好陪我玩玩，不然母亲一个人祈福的时候我岂不是太无聊了。” 楚明玥一口回绝道：“那可不行，我来这里自然也是祈福的，怎么能陪你玩呢？你还是好好陪你母亲祈福吧。” 听了楚明玥的话，丁芦雪更加失望了，倒是楚瑾玉鼓励她不要泄气：“芦雪姐姐，你既然来到了佛门净地，自然就要潜心修行，怎么能玩心这么重呢？都说举头三尺有神明，要是佛祖和菩萨知道你在承恩寺想的是这样的东西，降罪于你可怎么办？” 楚瑾玉这次是真的话里有话，表面是在劝告丁芦雪，实际上却是让楚明玥产生恐惧和愧疚，就算她不打算改变自己的计划，那自己对她的潜意识暗示也已经种了下去，之后如果要对她用药也方便许多。 丁芦雪听了楚瑾玉的话，果然有些害怕起来：“瑾玉妹妹可真是虔诚，说的这些话都让我心里毛毛的……菩萨保佑菩萨保佑……” 说到一半，丁芦雪突然开始闭着眼睛发愿起来，像是要为自己之前对菩萨的无理道歉。 楚明玥可不想丁芦雪那样单纯，自然听出了楚瑾玉的言外之意：“五妹妹也太过担心了，我听他们说，像我们这样有福德的人，菩萨自然是会庇护的。不像有些福薄之人，就算是在寺庙内也会遇上危险，你说是吧？” 楚瑾玉知道楚明玥并不了解孙启明和楚元珊对原先的楚瑾玉做过什么，但想到原先的楚瑾玉就是在冀州城外的一个荒庙中死去，不由也开始相信她说的话的确在理。 但如果说自己是福薄之人，那为什么会死而复生呢？楚瑾玉决定好好珍惜上苍给自己的这次机会，一定要摆脱林稚和楚家的束缚，自由自在地活下去。 随着她自己想开了不少，楚瑾玉就笑着对楚明玥说：“是啊，二姐姐说得对，我是福薄之人，在寺庙内自然要小心谨慎，像二姐姐这样福泽深厚，自然是做什么菩萨都会保佑你的。” 丁芦雪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觉得自己有些跟不上他们二人的对话了。 “你们是在说什么呀？什么福泽深厚不深厚的？只要我们不做亏心事，菩萨自然会保佑我们的！” 楚瑾玉听了她的话，忍不住笑了：“是啊，芦雪姐姐说得对。” 楚明玥听了丁芦雪的话，只是冷哼一声，不再过多言语。 没过了一会儿，刚刚跟方丈寒暄完的楚晟璟就追上了三人，说寺里已经帮他们安排好了住宿，只是因为这几天来的贵人有些多，只能委屈楚丞相府的少爷和小姐住在距离正殿稍远一点的院子里了。 楚晟璟说这句话的时候表情十分正义凛然，似乎这件事的背后没有他在捣鬼。但是楚瑾玉可不相信这套，不管这个院落的选择是不是三皇子和林稚有意安排，自己都要做好十全的准备。 “小姐，我已经将房间外的陷阱布置好了。”四喜一进厢房，就压低了声音与楚瑾玉说话。 现在承恩寺里来了刘贵妃，四处都有皇家的侍卫把守，自然是安全了不少，即使武功高强如宇文澈，也不能保证自己可以全身而退。 但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外面的守卫是安全了，楚瑾玉却不知道里面究竟会出什么样的问题，只能小心为妙。 所以她对四喜这样的处理方式非常满意。 她也学着四喜压低声音道：“干得漂亮，接下来我们就去用膳吧。” 虽然承恩寺历来都是接待达官贵人的场所，但是里面的住宿设施却意外的简朴，院子里也严禁开火，香客吃饭都要去专门的食堂，据说这主要是主持为了防止贵人们偷偷食用荤腥，坏了寺里的规矩。 楚瑾玉对于这样的安排没有任何异议，反倒是楚明玥出门的时候有些闷闷不乐——原本陈夫人给她塞了几碗燕窝用来养颜，却没有想到院内不能开火，楚明玥又不愿意当着三皇子和林稚的面服用，只能让侍女又将补品收回去了。 所以她看见楚瑾玉容光焕发地从屋内出来，没有什么好气地说道：“走吧。” “好的，二姐姐。”楚瑾玉发现这样称呼楚明玥会让她格外生气，所以她根本不打算改掉这个称呼，反正过完这几天也不知道她们的“塑料姐妹情”还能持续多久。 却没有想到，二人走到食堂的时候就看见外面有许多侍卫把守，楚明玥一开始没有把这个当一回事，自顾自进去，却没有想到居然被侍卫拦下了。 第175章 七皇子的点心 “你们拦我是想干什么？”楚明玥气死了，虽然拦下她的是皇家侍卫，但她从小到大可从来没有什么不能进的场所，此时被侍卫拦下，多少感觉自己受到了冒犯。 那个侍卫明明面对楚明玥和楚瑾玉这两个如花似玉的少女，态度却如此冷硬：“请两位小姐恕罪，现在你们不能进食堂，里面还有其他的贵人在用膳。” 楚明玥在外非常喜欢装出知书达理的模样，但前提是别人对她的态度要十分客气。此时她听见侍卫用这样的态度对她，顿时非常火大。 “你知道我们是楚丞相家的女眷吧？请问是哪位贵人在用膳呢？怎么身份高贵到我们都没有办法与她同桌？” 楚明玥一开始还以为是刘贵妃有意刁难，却没有想到侍卫居然说道：“自然是七皇子殿下。” “什么？”楚明玥忍不住尖叫出声。 楚瑾玉虽然没有像楚明玥一样失态，但听见了这件事也是十分惊讶。真是说曹操曹操到，没有想到她们下午谈论了这么久的七皇子居然会与她们一个时间在食堂进食。 侍卫见她们二人的反应，冷冷地说道：“这下两位小姐明白了吧？实在不是我们有意为难二位，要知道，就连刘贵妃和三皇子殿下都没有办法与七皇子一起进食，我们也是迫于无奈。” 听见侍卫这么说，楚瑾玉算是明白了。七皇子就是神秘到这种地步的人，就连隆新帝最宠爱的妃子和孩子都要避开他——如此说来，究竟谁才是隆新帝最宠爱的儿子也未可知。 想想三皇子脸上不甘的表情，楚瑾玉不由在内心暗暗发笑。 她现在虽然很好奇七皇子究竟是何方神圣，但也知道自己现在可只是一个小小庶女，想要窥探这么多隐秘，也要看自己有没有那个命。 于是她十分识相地扯了扯楚明玥的袖子，温柔地说道：“二姐姐，既然是七皇子在这里，我们确实不方便打扰，不如等大哥回来后在一起用膳吧。” 楚家人刚安顿下来，三皇子就称自己与楚晟璟有事要聊，将他请走了，实际上是怎么样的情况，也只有他们二人清楚。 楚明玥其实也是这么想的，只是刚刚没有人提醒，她一个人未免有些下不来台，现在楚瑾玉既然愿意给她台阶下，那她也顺势说道：“是啊，还是五妹妹考虑得周到，那我们就快走吧。” 两人在这件事上面罕见的达成了一致，正要离开的时候，忽然有侍卫从门里出来，对二人说道：“两位小姐请留步。” “怎么了？”刚刚在门口赶走楚瑾玉两人的侍卫问道。 那名侍卫将手中的两个食盒递给四喜：“这是我们家主子的一点心意，七殿下听说有两位小姐因为他的原因，没有办法及时吃到晚膳，实在是他的错。” 既然知道我们因为他的原因吃不上晚膳，那又为什么不先行告退呢？楚瑾玉有些不解。 但七皇子殿下想要赔罪的心意她们倒是接收到了：“多谢七皇子殿下？” 那侍卫见楚瑾玉这么说，原本有些紧张的表情顿时放松了不少：“那就请两位小姐回去吧。放心，这食盒里面的点心都是可以在寺内食用的素点心。” 于是楚瑾玉就一头雾水地和楚明玥一起回去了。 “七皇子真是奇怪的人……”楚明玥在路上嘟嘟囔囔道。 楚瑾玉虽然也是这么想的，但现在有更重要的事情想问：“我觉得二姐姐倒是比七皇子更加奇怪。” “你这是什么意思？”楚明玥觉得楚瑾玉这是在找茬。 谁知道楚瑾玉虽然表情平静，口中却说出了不得了的话：“难道不是吗？二姐姐明明想杀我想得不得了，却还在丁芦雪面前装出一副与我亲近的模样，是不想毁掉自己在朋友心目中的形象吗？” 楚明玥听见她这么说，怒得银牙都要咬碎了：“既然你清楚，问我这个问题又有什么意义呢？是啊，我就是恨你恨到想要杀掉你。” 事到如今，她继续伪装也没有什么用，反正楚瑾玉已经知道他们在承恩寺布下了陷阱，就等她自投罗网，现在她人已经在承恩寺里面了，就算再想做什么也已经晚了。 楚明玥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加能认识到一个事实——那就是楚瑾玉这次死定了。 楚瑾玉听到她这么诚实的回答，表情反倒轻松了一些：“我就说二姐姐是个诚实的人，居然就这样把他们的底牌都给揭了，是觉得我不可能翻盘了吗？” “那你可以吗？”楚明玥反问道，“现在这承恩寺里里外外都是三皇子的人，你就算跑能跑到哪里去？楚瑾玉，不是我说，你现在已经是四面楚歌了，还是赶紧投降为妙。” 楚瑾玉笑了，她的笑容在银白的月光下显得非常生动，而楚明玥现在最见不得的就是生动的表情。 “二姐姐，你还是太小看我了。要知道，只要我想离开承恩寺，是根本没有人能拦得住我的。但你既然这么‘好心’地忠告我了，我也给你一条忠告吧——你们这次死定了，如果不放弃跟我做对的话，我是不会让你们任何一个人好过的。” 在楚瑾玉说出这种狠话的时候，她脸上的笑容还是如此甜美，让自诩美貌的楚明玥都有些嫉妒了。 但楚明玥却不觉得楚瑾玉还能成什么气候：“你少在这里装蒜了。什么没人能拦得住你，我看你只是不敢试吧？” “信不信由你，只是到了那个时候，可千万不要求我手下留情哦。” 楚瑾玉说完这句话，就抢在楚明玥之前离开了，留下楚明玥一个人在石板路上气得直跺脚。 四喜紧赶慢赶追上了楚瑾玉：“小姐，那你晚饭还吃吗？” 楚瑾玉现在倒是不饿，而且她对承恩寺的斋饭不是很感兴趣：“不是还有七皇子送的点心吗？” 四喜惊讶道：“小姐，你真的要吃吗？” 楚瑾玉点点头：“是啊，总不会下毒吧？” 第176章 感恩 楚瑾玉可不觉得堂堂大夏朝的七皇子会拿被下了毒的点心来糊弄两个少女，况且这点心里面还有楚明玥的份，总不可能要连着她一起毒死吧？ 尽管四喜觉得自己家的小姐的心很大，但她也没有阻止小姐的行动，在回到院子里后就将其中一份点心取了出来。 随后她有了一个惊人的发现：“小姐你看，这些点心都是你爱吃的！” 四喜觉得这真是太凑巧了，她本来还担心楚瑾玉不去用膳是否会挨饿，但这些点心都是她爱吃的，这下反倒帮上了大忙。 “是吗？”楚瑾玉也很惊讶，她没有想到七皇子居然能拿出这么合她心意的点心。 考虑到七皇子不可能在意一个小小的相府庶女的饮食喜好，楚瑾玉只好将此归因于这些都是七皇子喜欢吃的，因此他才能恰好将这些点心拿出来安慰楚家的两位小姐。 不过管他呢，反正自己现在有的吃了。 楚瑾玉喜滋滋地开始享用点心，一边在内心默默感谢那个无私奉献的七皇子。 四喜在一旁，还是很为楚瑾玉担心：“小姐，你现在是一点也不急啊？奴婢听见二小姐说的那些话都要吓死了。” 什么这次死定了，如果不投降的话就等着束手就擒……她单单是想起楚明玥说的话就觉得毛骨悚然。 楚瑾玉心里早就有了打算，而且也早就知道楚明玥会说出这种话，所以不是很心急：“四喜，你先不要慌张，我虽然心里还没有什么具体的打算，但你相信我，我们一定会平安回去的。” 她还没有那么快就被林稚干掉，就算她这次不能干掉林稚，至少也能保证自己全身而退……想到这里，楚瑾玉不着痕迹地摸了摸自己腰部隐藏的暗包，这里面藏着的可是她最后的底牌。 四喜虽然平日里对自己的小姐很是小心，但到底也知道现在不是因为她个人的担心而影响大局的时候。她既然是小姐的侍女，那就应该相信小姐有能力处理这件事情，而自己唯一能够做到的就是尽自己所能帮助她。 为了不给小姐帮倒忙，绝对不能做什么违背她本身意志的事情，四喜在内心暗下决心道。 于是她对楚瑾玉说：“好的小姐，奴婢相信你一定可以做到的。” 楚瑾玉看见四喜脸上坚定的表情，开心地笑了：“你就看我的吧。要不要来点点心？” 四喜也很喜欢吃点心，更不用说楚瑾玉还很贴心地将四喜喜欢的点心留了下来。在这样的情况下，四喜的确很难拒绝自家小姐的好意。 “那……奴婢就不客气了？” 四喜捻起一只做成桃花形状的素点心，幸福地塞进嘴里。 原本应该非常紧张的夜晚就在主仆二人温馨的吃点心日常中度过了。 楚瑾玉在将美味的点心扫荡一空后，还在心里暗暗感激了那个素未谋面的七皇子一番——他选的点心实在是太合自己的口味了。 与此同时，在承恩寺最靠近主殿的院落里。 “阿嚏——”宇文澈不知道为什么打了一个喷嚏。 一旁的手下飞云立刻紧张地问道：“七殿下，你该不会是感染风寒了吧？” 他一直都听从隆新帝的命令，在七皇子的手下办事，但是飞云也知道，七皇子与其他的皇子不同，他的身份十分特殊，不仅是大夏朝最不受重视也最神秘的皇子之一，也是月影阁内的密探。 飞云最开始被分配到宇文澈手下的时候，根本不明白隆新帝为什么会让自己健全的儿子不涉及权力中心。因为在外人看来，七皇子完全是因为身体残疾才被隆新帝从继承人人选中剔除了，但就飞云来看，宇文澈的身体素质非常好，武功甚至比他还高强，如果能够接受正统的皇家教育，未来成为一名文韬武略的帝王也未可知。 可宇文澈本人似乎完全没有这样的自觉，反倒是很享受当月影阁密探的生活，就算是因为工作不力被梁平数落了也不见他有什么不开心的模样。 飞云不明白宇文澈为什么不愿意当大夏朝的七皇子，像其他的皇子一样早早早去六部轮值，学习治国之道，但他明白隆新帝和宇文澈的行为背后一定有他们自己的考量，作为帝王亲派的手下，他最应该做到的就是听从隆新帝和宇文澈的命令。 这次宇文澈好不容易愿意回归七皇子的身份，还执意要跟刘贵妃同一天去承恩寺祈福，飞云已经觉得很奇怪了，现下听见宇文澈的咳嗽声，飞云便更坚定了自己的想法——七皇子殿下一定是病了。 但与飞云预料中不一样的是，宇文澈摆摆手否认了他的猜测：“没事，我现在很健康。” 不得不说，宇文澈在与楚瑾玉成为朋友之后，身体素质是更上一层楼了。他的身子骨因为常年习武本来就很强健，而楚瑾玉身为大夫，更懂得如何调理身子，很快就将自己和宇文澈的身体调理得更加健康，是以宇文澈很难感染普通的换季感冒。 但飞云却不知道其中的关窍：“真的吗？可是您刚刚打了个喷嚏，今晚吃饭的时候也心不在焉的，该不会是这里的饭菜不合您的胃口吧？” “咳咳。”听见飞云发自真心的关怀，宇文澈有些尴尬。 他今天晚膳时的心不在焉，完全是因为楚瑾玉。在将那两盒点心送去给楚瑾玉的时候，宇文澈的心中还很是纠结，因为他不知道楚瑾玉究竟会不会收下陌生人的馈赠，以她谨慎的性格，或许在假意收下后就会找个机会把点心盒扔掉了。 不过现在他想这些也没用，就算楚瑾玉真的这么干了，也只能说明她的行为非常谨慎，更不能责怪她一丝一毫——毕竟宇文澈从来就没有告诉她自己就是七皇子。 只是现在他还要糊弄一下父皇派来的侍卫。 “我晚膳的时候心不在焉，是在想三皇兄的事情。”宇文澈为自己找到了一个完美的借口。 第177章 被说服的飞云 “七殿下是说你在意三殿下的行踪吗？” 飞云一听见这番话，立刻激动了起来——在他看来，宇文澈的样貌和武功都是当世罕见，其他皇子根本没有比他更优秀的，要是他有心争夺皇位的话，飞云一定会助他一臂之力的。 宇文澈看飞云双眼闪闪发光，顿时觉得事情似乎有些不对劲，自己是不是不小心刺激到了这个忠诚的部下？ 而接下来飞云的反应更是证实了宇文澈的猜想：“七殿下怎么不早点告诉属下这件事情？属下早就已经在暗地里偷偷搜集三殿下的情报了！如果七殿下不介意的话，属下现在就可以向七殿下好好汇报一下属下这段时间搜集来的情报。” “……你做得很好，”宇文澈勉为其难地夸赞了飞云一句，但随后婉拒了他的请求，“但一一汇报还是算了，不如我问你答吧？” 其实他想知道的事情并不是很多，只需要知道三皇子这段时间有没有针对楚瑾玉做出什么怪事就够了。 “当然可以！”飞云高兴极了，他觉得七皇子这次回来是个好兆头，说明他不再沉迷月影阁的工作，反倒将心思放在了夺嫡大业上，如果能扳倒最受陛下宠爱的三皇子的话，宇文澈走向正统的道路上障碍也会少掉不少。 宇文澈总觉得飞云好像误会了什么，但现在可不是解开这个误会的时候，倒不如说如果存在这个误会，飞云干事会更加卖力一些，宇文澈索性也就没有对此多做解释。 “好的，那我问你，你知道三皇子这次来承恩寺祈福的真正目的是什么吗？”宇文澈严肃地问道。 “呃……”飞云一时间被这个问题难住了，“属下对于这个问题确实不知情，但是属下可以斗胆猜想一下。” 只见这个长相憨厚的侍卫思考片刻后说道：“此次刘贵妃来承恩寺祈福，表面上是她想要祭奠自己逝去的生母，但实际上却是三皇子在背后指使的。换句话说，三皇子殿下此次的目的并不是祈福，而是想要在承恩寺里面做些什么事情。” 飞云越分析越觉得自己说的很有道理：“而根据现在承恩寺里面的人员来看，七殿下你是主动来到承恩寺的，这也并不在三皇子殿下的意料之中，所以他针对的应该是现在承恩寺内的丁家人或者楚家人。依属下来看，三皇子针对楚家人的可能性更高，因为据属下之前查到的情报，三皇子似乎对楚家的一位庶女非常感兴趣，在这段时间内都在打探她的消息。” 宇文澈对飞云这样又聪明又识相的下属非常满意：“你分析得很对，那你说如果我要阻止三皇兄对付楚家人的话，又该怎么办呢？” 飞云听见宇文澈的话，心里一惊，抬头看向自己现在的服侍对象。 他没有想到，自己只不过没有与七皇子殿下接触一段时间，七殿下就已经与楚家人有了联系，而且还为了保护楚家人，不惜卷入与三皇子的争斗之中，这一些对于飞云而言都有一些太过不可思议了。 想到这里，他不禁脱口而出：“七殿下难道是对楚家的那两位小姐有什么非分之想吗？”也难怪他这样猜测，因为除了尚未成年的九皇子之外，其他的几位皇子都已经有了侧室，反倒是七皇子对外一直用身体原因进行推脱，这才久久没有成家立业。 如果七殿下在这短短的一段时间里面看上了楚家的哪位姑娘的话……飞云开始在脑中回忆今日他见到的那两位姑娘的相貌，确实是两位如花似玉的美人。但他记得楚家的嫡女已经许配给了李国公府的独子，而剩下的那位则是一名出身不高的庶女，对于未来的一国之君来说，她的身份还是太低了，而且还得不到娘家的助力…… 不知不觉间，飞云已经开始在脑海中脑补未来宇文澈可能会与那位小姐发生的矛盾了，没有意识到自己的主子正在用异样的目光看着自己。 宇文澈木着脸问道：“飞云，在你看来我就是这样的人吗？我可不是因为看上了楚家的哪位小姐才做这种事的，而是我不想让三皇兄达到自己险恶的目的。” 虽然宇文澈现在说得冠冕堂皇，但不可否认的是，在飞云问起他是不是看上了楚家的哪位小姐后，宇文澈的内心还是有一丝动摇。 嗯……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宇文澈强压下自己内心乱七八糟的想法。 反倒是飞云在听见他这么说以后，感到非常惭愧——自己居然用这么污秽的想法来揣测七皇子殿下，实在是以己度人了。 他为了表示自己的忠心和亏欠，跪在地上对宇文澈朗声说道：“还请七皇子殿下恕罪，属下的猜测实在是没有一点道理可言。为了弥补属下的失言，属下愿意做任何事情！” “够了够了，”宇文澈有些心虚地示意他不必行此大礼，“我倒也不要求你做什么违背良心的事情，只是今夜能不能陪我去出家人的院子里看看会发生什么事情呢？我觉得三皇子怕夜长梦多，一定会选择在今晚就动手。” “是！”飞云低头遵命，但内心却有一些隐隐的悲伤——没有想到最后自己的主子还是要从事密探的工作，明明这种事让他们做手下的做就好了。也正是因此，飞云每次在宇文澈手下办事的时候总有一种被上级抢活了的挫败感。 宇文澈倒是没有意识到自己抢了侍卫该做的事情，毕竟在月影阁的时候，这就是他的本职工作。 但现在情况特殊，整座承恩寺里面不知道有多少是三皇子的人手，而且林稚也有可能在其中设下陷阱，还是多些人手，小心为妙。 就在宇文澈找好帮手准备出发的时候，三皇子那边终于有了动作。 承恩寺的夜晚本来一片寂静，可楚瑾玉却在初夏有些闷热的空气中嗅到了一丝不祥的气息。 第178章 想要报仇的暗卫 “四喜。” 楚瑾玉今晚并没有上床，而是熄灭了蜡烛，坐在厢房的椅子上，等着她的仇人上门。此时她听见了不同寻常的动静，立马就轻声呼唤了四喜。 四喜已经在昏沉的夜色中昏昏欲睡了，但她听见楚瑾玉的呼唤后就立刻惊醒了过来。 她来不及擦拭嘴角摇摇欲坠的口水，急急忙忙问道：“小姐，怎么了？他们的人来了吗？” 楚瑾玉将食指抵在自己的唇上：“嘘——不要出声。” 四喜立马捂住了自己的嘴巴，可是为时已晚，她的声音对于耳力过人的暗卫来说在夜晚十分明显，下一秒，厢房的门就被打开了，十数名身着夜行服的暗卫冲了进来，与此同时，他们脸上都带着古怪的面罩，在进来的第一时间，就将数十个棕色的小瓶子甩到了地上。 看到这样的景色，楚瑾玉面色未变，反倒还带着淡淡的微笑。 其中一名暗卫看见她现在的神情，内心对这位美丽的少女有些鄙夷——没想到楚瑾玉到了这个地步还要装出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要知道他先前最要好的兄弟就是折在了她的手下。 想起兄弟现在痴傻的模样，十七在内心恨不得将楚瑾玉这个蛇蝎心肠的女人千刀万剐。可惜三皇子不让暗卫做出这种事情，似乎是因为林稚的意见，想要将楚瑾玉活捉，这样或许还有办法研制出拯救那些暗卫的解药。 而这些暗卫方才扔出来的那些药，就是林稚研发后可以用来迷晕楚瑾玉的迷烟，这些暗卫事先已经服下了解药，自然是一点事情都不会有，但楚瑾玉可就不一定了。 林稚将这些药交给十七的时候，还对他这么说道：“加油，我相信你们可以的，但你们可一定要保护好自己。” 听到林稚的这番话，十七在内心自然是对这位将暗卫的命也看得很重的林圣女很有好感。要知道，就连三皇子也只记得楚瑾玉带给他的屈辱，没有想过用什么样的办法能够挽救那些曾经为自己出生入死过的暗卫。 也就是因为这个原因，十七对这次的任务十分上心，向三皇子主动请缨要来参加活捉楚瑾玉的计划。事实上，他内心已经快恨死楚瑾玉了，现在居然还要想办法在不杀死她的情况下抓住她。 不过没有关系，就算不能杀死她，又没有说不能伤到她……十七在心中恶毒地想着，他打算在抓住楚瑾玉了以后，先往这个贱人的脸上划两刀——反正这也不算伤了她的性命，三皇子和林圣女想必也不会怪罪于他的。 因此，这次活捉楚瑾玉的时候，他一马当先，冲到了不少同僚的前面，想着能够第一个抓住楚瑾玉。 三步，两步，一步……十七已经很接近那个看上去冷静异常的少女了，他在心中窃喜，自己居然有机会向楚瑾玉报仇，面罩下的脸上也不禁浮现出狰狞的笑容。 但令十七没有想到的是，在他就离楚瑾玉有一步之遥的时候，就在他的手快要抓住楚瑾玉的手臂的时候，他忽然全身瘫软，像被雷劈了一样倒在地上抽搐不止。 不会又是这个女人的妖法吧？十七瘫倒在地上惊恐地想着，自己刚刚带着能够屏蔽毒烟的面罩，楚瑾玉又是用了什么样的办法，才让他在短短的几秒钟之内中毒的呢？ 他一边抽搐，一边试图转动自己的眼球，看向那个害得自己倒在地上的罪魁祸首，却只能看见楚瑾玉嘲弄的微笑，已经同僚们同样倒在地上抽搐的身影。 原来楚瑾玉刚刚的云淡风轻并不是作伪，而是她真的有撂倒他们的自信……十七在内心暗恨，自己当时要是更加谨慎一些就不会发生这种事情了。 可惜他想通这些的时候已经太晚了。 楚瑾玉看着地上一片像害虫一样乌泱泱的暗卫，嫌弃地将自己脚边的一个人用脚尖翻了过来。她俯下身，将手中的小瓶倒入了那个暗卫的口中。 “这位大哥，接下来我问什么，你可一定要如实回答，不然这药可是会要了你的命的。”楚瑾玉笑容灿烂，可在十七看来，她的笑容在漆黑的夜晚就像恶鬼一样让人毛骨悚然。 楚瑾玉刚刚说的可不是谎话，她是真的为承恩寺的这次围剿做出了很充足的准备，她让四喜带过来的包裹里面，除了换洗衣物之外，就剩下毒药和解药。 这次给这些暗卫使用的，就是她前段时间潜心研制出来的一种无色无味的毒剂，只要接触到人的皮肤就会发作。她刚刚在房间内点燃了熏香，虽然林稚早就已经知道她不好对付，早早让这些暗卫戴上了面罩，不吸入可能有毒的空气，却忽略了空气中的粉尘，而楚瑾玉就是连这种东西都要利用的阴毒女人。 由于事先已经服用了解药，所以四喜现在一点事情都没有，至于林稚精心调配的迷药，更是因为楚瑾玉万能的解毒剂没有派上一点用处。 十七恨楚瑾玉恨得牙痒痒，自然不可能主动将自己知道的事情交代给她，身为三皇子的侍卫，自然也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但他就算想要控制自己嘴，却又力不从心，只能眼睁睁看着楚瑾玉脸上露出得意的笑容，而自己的嘴控制不住地将自己知道的有关于林稚和三皇子所有的信息都交代了。 这下完蛋了，十七有些绝望地想着，就算他之后活着回到了三皇子的身边，也会因为自己今天的这番告密行为而被三皇子处以极刑。 除非现在自己立功赎罪，杀死这个正在向自己套话的楚瑾玉，不然一切都回天乏术了。 楚瑾玉可以从十七的眼神中看出他的杀意，但她没有因此感到恐惧，只是淡淡地笑着：“你很恨我？为什么？” 十七不能违背楚瑾玉的问题，只能艰难地回答道：“我当然恨你！我恨死你这个贱人了，如果不是你，我的这么多兄弟怎么会变成现在这副生不如死的模样！” 第179章 吓破胆的暗卫 十七将这句话说出来之后就知道不好，自己肯定要被楚瑾玉这个记仇的阴毒女人报复了。但想到自己在死前还能将楚瑾玉骂一遍，倒也不是很亏，十七又觉得自己就算下一秒死了也是值得。 他认命般闭上眼睛，等着楚瑾玉将自己杀死——如果三皇子知道自己的暗卫死了这么多，事后一定会想方设法找楚瑾玉报仇的。到了那个时候，就算楚瑾玉再聪明再狡猾，也没有办法抵挡三皇子的滔天愤怒。 但楚瑾玉显然不想将十七杀死，她可不是忽然良心发现，只是她早已经知道三皇子的德行，知道自己如果杀死了三皇子派来的暗卫后会得来什么样的下场。虽然她不期待与三皇子解开误会，但她也不愿意自己就这样无缘无故地和三皇子结仇。 她看着倒在地上的十七，冷酷地笑了：“放心吧，我是不会杀你的，只是你可得好好将我的话转告给你们三皇子——那些暗卫不是我毒傻的，而是林稚的手笔。虽然我不知道她是怎么做到这件事情的，但她的狠毒超乎你们的想象。” 十七听见楚瑾玉这番话，不顾自己现在像死尸一样还躺在地上，忍不住愤怒地对楚瑾玉喊道：“你说谎，你这个贱人，你居然敢污蔑林圣女！如果我没有中你的毒计的话，我一定要杀了你！” 楚瑾玉看这暗卫的反应，觉得林稚真是智慧过人，不仅能够说服三皇子，居然连三皇子的暗卫都成功笼络了。 不过这也不关她的事，她可做不到一一讨好所有人：“不管你们相不相信我，我都有办法治好那些暗卫的病，只不过需要三皇子答应我，从此与我井水不犯河水，不再打伤害我的主意了。” 但十七依旧执迷不悟：“你骗谁呢？你以为你将他们变成这样后，再略使小技让他们恢复原状，我们就会感激你，从此不找你麻烦吗？别做梦了！” 楚瑾玉怎么可能会做这么好心的事情呢？她只是想着先礼后兵，后面的话她还没有说完，就被这个对她怀有仇恨的暗卫频频打断，就算是泥人也有三分土性，楚瑾玉也不例外。 只见她抬脚，狠狠踹了一脚尚在叫嚣的十七的肋骨——这还是之前宇文澈教会她的，只要击打这个部位，不管是什么人都会暂时麻痹然后说不出话来。 “你闭嘴，不然我现在就将你倒在地上的所有兄弟全杀了，”楚瑾玉冷冷道，“如果你想要看见你这些兄弟因为你的愚蠢死去的话，你就闭上嘴，听我把后面的话说完。” 十七是个江湖义气很重的暗卫，虽然他对于三皇子一片忠心，但对自己的暗卫兄弟们也很是牵挂，一听楚瑾玉竟然用他们的性命威胁自己，登时不敢再说话了，就连刚刚在剧痛之下要喊出的呻吟也吞回了肚子里。 楚瑾玉很满意他现在的模样：“刚才的话记清楚了吧？我还有一句话要送给三皇子，那就是我知道他勾结漠北人做的这些事，如果他不想让天下人都耻笑他是一个卖国贼的话，就最好不要逼我将他的脏事抖落出去。” 十七现在心神剧震——这个毒妇是怎么知道三皇子殿下所做的事情的？要知道，宇文晁向来谨慎，与漠北人联系的事情也只有三皇子麾下的暗卫与几个谋士知道。毕竟这可是杀头的大罪，如果不是为了三皇子的千秋大业和他们的富贵前程，有几个人愿意冒这样的风险呢？ 可惜现在他们认为天衣无缝的计划居然被楚瑾玉这样一个丞相府的庶女知道了，她是从哪里得到的这个消息呢？如果是从她父亲楚怀那里听过来的，这是否意味着隆新帝其实已经知道了三皇子在背后做的小把戏？ 如果皇上已经知道了的话……十七不敢再往下想下去，他现在不敢询问楚瑾玉这个消息的来源，因为楚瑾玉刚刚说了，如果他再多说一句话，就将他躺在地上的兄弟全都杀了，十七不敢冒这个风险。 幸好楚瑾玉还没有忘这件事，她宽宏大量地对十七说道：“好了，你也不用说话，如果你听明白了我刚刚的话，就点点头，然后带着你的兄弟们滚吧。” 十七虽然现在浑身上下剧痛难耐，但点头的力气还是有的，他忍着怀疑和恐惧，连点了好几次头，终于换来楚瑾玉满意的答复。 “好的，这样才比较识相嘛，”楚瑾玉冷冷道，“我也无意于三皇子为敌，所以我不会杀你们，这个药过一炷香的功夫就会自动解了，但如果在此期间你们遇到什么人想要取你们的性命的话，那我也爱莫能助了。” 说罢，她提起裙摆跨过这一具倒在地上的躯体，对还傻站在原地的四喜说：“四喜，我们走吧，再另找一个房间住。” 这是楚瑾玉早就想好的计划，与楚家人住一起实在是太被动了，正巧承恩寺里还有好几处院子，如果能够找到一间可以独自居住的，就能更早布好陷阱。 因为这也是楚瑾玉第一次来到承恩寺，她对其中的布局还不是很了解，但在这里的几天又称得上步步杀机，所以她必须要慎之又慎。 四喜知道楚瑾玉的计划，但她还是有些担心：“小姐，如果之后还有暗卫来可怎么办？”今天这乌泱乌泱一大片的暗卫已经让她受惊不小。 楚瑾玉却笃定道：“今晚他们不会再来了。” 她刚刚告诉十七的事情，在被他转告给三皇子之后，三皇子绝对不会轻举妄动的，因为他不知道楚瑾玉会将这些情报透露给谁，如果她事先已经留存好了证据，那等她一死，事情就会失去控制了。 三皇子今天晚上一定会焦虑得睡不着吧？想到这里，楚瑾玉的脸上忍不住露出了幸灾乐祸的笑容。 四喜一头雾水地看着她：“小姐，你怎么还笑了？”莫不是失心疯了？ 第180章 终于清醒的十七 尽管四喜对此非常担心，但三皇子的确如楚瑾玉所料，今晚并没有来找她的麻烦，而是在听完十七的传话后勃然大怒。 “这个楚瑾玉她以为自己是什么东西？居然想用这样拙劣的伎俩来威胁我？”三皇子肖似隆新帝的眉眼透露出熊熊的怒火，如果不是楚瑾玉的威胁真真切切对他起到了作用，他恐怕现在就冲去院子里把楚瑾玉一刀剐了。 十七低垂着头，不敢说话，怕自己等一下就因为得罪了三皇子殿下而受罚。但他跪在地上的时候，仍然忍不住偷偷瞥了眼端坐在三皇子身边的林稚。 他在内心思考楚瑾玉刚刚说的话，不是他愿意相信楚瑾玉，而是他觉得楚瑾玉说的话确实很有道理，这个丞相府小小的庶女，又怎么有胆子将三皇子府中的暗卫全部弄得痴傻？ 但如果不是楚瑾玉干的话，难道不成真的是林圣女在背后挑拨离间吗？ 可惜，十七不能从林稚那张悲天悯人的美丽面孔中看出什么端倪，只能看着她面对三皇子的时候露出一副同情的表情：“还请三殿下息怒，楚瑾玉既然如此挑衅你，那想必是她真的得知了什么，才会如此大胆。现在三皇子殿下要做的，就是不被她牵着鼻子走，从而查出究竟是谁在幕后指使楚瑾玉这样做。” 听林稚这样说，宇文晁也冷静了不少，他觉得林稚说得很有道理，他不能被一时的怒火冲昏了头脑。他转头，看向林稚那美丽的脸庞，和镶嵌在眼眶中如秋水一般美丽的眼睛，忍不住真心实意地笑了。 “谢谢你，林姑娘，如果不是你的话，我真不知道自己会在愤怒的情况下做出些什么事情来，”他和颜悦色地说道，“还有，我之前不是和你说过了吗？请之后不要再叫我三皇子殿下了，叫我的名字就好。” 他自从见到林稚的第一眼，就真真切切爱上了这个美丽又善良的女子，却不愿意自己的爱意被林稚辜负，于是想尽了一切的办法在林稚的面前表现。 可林稚对三皇子是真的一点意思都没有，要不是为了借助他的手腕铲除楚瑾玉，林稚可不会在他的身边停留这么长的时间。 因此，听见三皇子如此暧昧的请求，林稚也只是露出了一个温柔而礼貌的笑容：“三皇子殿下可真会说笑，我不过是一届平民女子，哪里有资格直呼三皇子的名字呢？” “可是……”我并没有将你当成普通的女人！ 三皇子心里的这句话还没有说出来，就听林稚顿了顿，继续用她温柔似水的嗓音说道：“三皇子殿下现在告诉我这件事情，我只当三皇子是在开玩笑，听听便过去了，但还请三皇子千万不要在贵妃的面前提起这件事。否则……” 林稚没有继续说话，但她脸上担忧的表情已经说明了一切。 三皇子想起自己的母妃一直以来都对林稚这个勾引自己儿子的女人没有一点好脸色，甚至多次劝宇文晁离这个心机深沉的女人远一点，脸色就变得铁青。 宇文晁实在想不通，为什么母妃会嫌弃像林稚一样又美丽又善良的姑娘，而且就连自己无论如何劝说，母妃都觉得自己是被林稚洗脑了，真是岂有此理！ 是了，虽然自己愿意娶林稚为正妻，但自己的母妃不同意，自己又能有什么办法？等楚瑾玉的事情一过去，他就要想方设法让自己的母妃接受林稚！ 宇文晁的心思一时间飘到了遥远的地方，但在场的其他二人可没有将这件事情当成一回事。十七知道林稚没有任何武功，不用担心她看穿自己的想法，于是暗自观察林稚面上的表情，这一看就发现了不得的事情。 虽然林稚一直都以一副温柔善解人意的面孔示人，但不论是多么贴合皮肤的假面，戴久了以后总会有这里那里的不适应，也正是因此，当十七看见林稚在提到刘贵妃时，眼底一闪而过的寒芒后，心里吓得咯噔一跳。 他一直没有想象过一种可能，那就是林稚的一切温柔和善解人意都是伪装的，毕竟谁能想到这位一直都在做善事的圣女会藏有什么坏心思呢？ 但现在看来也不尽然……十七仔细观察着林稚的表情，他忽然发现他们之前可能一直误会了一件事情，那就是真的会有如白纸一样的纯洁善良的女孩子，能够在灾民中活下来吗？ 要知道，当初河源大旱的时候，尸横遍野，残存下来的百姓都为了生存不择手段，不少地方还出现了落草为寇、劫掠官府的灾民，其残暴程度可见一斑。那既然如此，林稚在河源行医的期间，又是如何做到毫发无伤的呢？ 要知道，当初就连朝廷派去的援兵都拿那些饥饿的灾民没有办法，林稚一个弱女子，居然能够在河源带着仅仅几个侍从就悬壶济世，甚至还能被当地的灾民奉为圣女。她究竟是用了什么样的办法，才能让灾民们乖乖听她的话，又是怎么样在匪患横生的河源保全自己的呢？ 想到这里，十七就觉得林稚的城府似乎比他们想象的深得多，甚至已经可以用深不可测来形容了。这样聪明又缜密，果敢又高明的女子，他们当初怎么能用区区的善良、柔弱、美丽这么简单的词语下判断呢？ 十七顿时觉得毛骨悚然，不能再继续想下去了，他内心里对楚瑾玉先前说的话，从原本只信了一两分，变成相信了五六成。但仅有这些证据还是不够的，他还需要寻找到更为可信的证据，才能让三皇子也相信这件事。 想到这里，十七不禁暗暗庆幸，自己刚刚因为心存一些疑虑，没有在林稚的面前说出楚瑾玉跟他说过的话，不然后果真是不堪设想。 当务之急，还是要赶紧将楚瑾玉的话汇报给三皇子，不能让这位痴恋林稚的殿下再蒙在鼓里了！ 第181章 恋爱脑的三皇子 想到这里，十七不由垂头说道：“三皇子殿下，属下忽然想到，自己方才还有一句楚瑾玉想要传达的话没有说出口，还请三殿下听我汇报。” 宇文晁一直以来都很相信十七的办事能力，此时也没有对此做出什么评价，只是说道：“好啊，那你现在就说吧。” “……还请三殿下恕罪，楚小姐跟我说，这件事千万不能让外人听见。”十七听三皇子这个没有把事当成事的语气，顿时觉得有些不妙。 果然，宇文晁接下来的话让十七觉得情况更加棘手了：“十七，你是把我之前和你说的话都忘记了吗？我当初明明告诉你了，林小姐才不是什么外人，你们这些暗卫要将她当成第二个主子看待，没有什么是不能在她的面前讲的，你明白了吗？” 十七顿时觉得如鲠在喉：“……属下明白了。” 如果他曾经学习过现代人的一些词汇的话，应该知道三皇子现在的这种情况叫做“恋爱脑”，但很可惜十七只是一个大夏朝的原住民，所以他只是觉得三皇子病得不轻，说不定还有可能被林稚这个坏女人下蛊了。 倒是林稚意识到这位暗卫如此支支吾吾，有可能是楚瑾玉讲了什么她不能听的话，本来对此没有什么兴趣的她顿时说道：“三殿下实在是太高看我了，我哪里值得您这样对待呀？既然暗卫说了这件事不宜外人听见，我看我还是先走为妙。” 说着，她就打算提步离去了。但她知道，依照三皇子的性格，是绝对不会允许林稚离开的，毕竟他还要在林稚的面前展示他在暗卫面前的权威，林稚怎么可以因为暗卫的一句话就离开呢？ 结果果然和她想的一样，三皇子一看林稚居然被十七的话逼着离开，顿时劝道：“林姑娘，你不用听这个暗卫的话，我的秘密没有什么是不能让你知道的！再说了，十七刚刚的话实在是太冒犯你了，我等会儿就好好处罚他！” 林稚见自己的目的达到，也不坚持离开了，只是假惺惺地为十七求情道：“三殿下真是太过客气了，只是求三殿下千万不要迁怒这位暗卫大哥，他也只是奉命办事罢了。” 三皇子听了她的劝告，果然歇了找十七麻烦的心思。 “既然林姑娘这么说，那处罚他的事就算了吧，”说完，他看着十七冷哼一声，“还不快谢谢林小姐？” “属下谢过林小姐！”十七跪在地上谢恩，内心却全然没有感激之情，剩下的全是恐惧。 如果是在往常，他看见林稚的这般行为，并不会觉得有什么不妥的地方，反倒觉得这就是林稚为人的高尚之处，和其他道貌岸然的贵人们不一样，会切身实地为他人着想。 但现在他听过了楚瑾玉的话，又亲眼见识到了林稚在操控三皇子的行为是有多么精准，不由真的开始害怕起这个表面纯良的少女了。刚才的对话他也听见了，他完全不觉得这是林稚的善心让他逃过了一劫，相反，如果不是林稚假意想要离开，三皇子根本不会因为这种事情责怪于十七。 这究竟是一个怎样的怪物啊……十七不禁在内心担忧起三皇子来，如果楚瑾玉说的是真的，那林稚从头到尾就是利用三皇子达成自己的目的。 如果自己今天将楚瑾玉转告他的话，如实在三皇子和林稚的面前说出来，且不论三皇子会不会相信，单说林稚都有可能将他的话当成一种警醒。依照她这样深沉的心机，之后自己的小命能不能保住还是两说。 在道谢的短短几秒，十七将自己现在掌握的情报进行了一个组合，得出了一个结论：自己绝对不能将楚瑾玉说的话当着林稚的面转告三皇子，不然之后的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幸好他的脑子转得快，短时间内就为楚瑾玉编造出了另一套说辞。 就在他想要将自己编的情报告诉三皇子糊弄过去的时候，厢房的门忽然被人敲响了：“三皇子殿下，贵妃那边的人来了。” 三皇子不明所以：“母妃那边的人？这么晚来我这里干什么？”今晚他本来打算将楚瑾玉斩草除根，根本没有邀请刘贵妃的人过来，所以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这些人的目的是什么。 倒是那位前来通报的人为三皇子解惑道：“刘贵妃说她一个人不适应承恩寺里的环境，想让林小姐陪她一起聊聊天。” “什么？母妃要林稚过去？你确定没有弄错吗？”三皇子以为自己幻听了，在他看来，自己的母妃已经快恨死林稚了，又怎么可能这么好心地请她过去一叙呢？ 林稚却听出刘贵妃这次的邀请绝对来者不善，但没有关系，她也忍这个老虞婆很久了。她只不过是让她的儿子帮自己办一点事，那个刘贵妃就每次都把她当成勾引自己儿子的狐狸精。 真是笑话！她怎么也不想想，以她林稚的智慧和能力，能看得上她那位蠢儿子吗？ 没错，林稚的内心深处其实是瞧不起三皇子这样靠着祖先隐蔽的贵族子弟的，就算他是当今圣上最宠爱的儿子，也不能改变他没有一丝优点的事实。 当然，他的脸还算过得去吧……这也是林稚唯一能够容忍三皇子对她表示好感的原因了。 但现在楚瑾玉还没有死，林稚还是多少要在三皇子的面前装一装的，于是她声音柔柔地对三皇子说道：“三皇子殿下，既然是贵妃叫我去的话，总是真的有事情，我还是早些过去看看吧。” “林姑娘……”三皇子感动非常，觉得自己母妃对待林稚的态度如此恶劣，林稚居然还愿意如此宽厚待她。要是有朝一日真的将她娶为正妻，她也一定会这样孝敬母妃的，只是不知道母妃…… 三皇子的脑子里还在想着这些不合实际的事情，但林稚和十七却已经飘到了另一边——林稚想着自己等会儿要好好跟刘贵妃比划比划，以免她之后还来找自己麻烦；十七想的则是自己终于有机会好好劝劝三皇子了。 第182章 你看不上我儿子？ 刘贵妃下定决心与林稚好好谈谈的时候，谈话的双方都对这件事情非常满意，但很快刘贵妃就后悔了。 她平日里在宫中，不能接触外来的人，自然也只是听自己的儿子和宫里的仆人提起过林稚。尤其是当她听见自己的儿子一个劲儿地夸赞林稚有多么温柔，多么善良，心中自然对“林稚是一个好拿捏的软弱少女”这个观念深信不疑。 所以她料定，自己这次见到林稚，一定会是压倒性的胜利，她会用自己宠冠六宫多年的威仪来让林稚屈服，从今往后再也不敢对自己的儿子和皇子妃的位子起任何非分之想。 为了威慑林稚，刘贵妃虽然约了她晚上谈谈，但还是在深夜里用自己妆奁中最为精美的首饰装点了自己的容貌，林稚一进承恩寺清净的厢房，就被刘贵妃浑身散发出来的珠光宝气晃了眼。 刘贵妃想着她是乡下出身，就算林家是三明那里的大户，又是神医世家又怎么样？难道林稚还能见过比皇宫里更好的东西不成？自己用这些珠宝，一定能镇住这个乡野间长大的小姑娘。 想到这里，刘贵妃忍不住用得意的眼神看向刚从门口进来的林稚，却没有想到她脸上仍是一副淡定的模样，像是没有被她华丽的装饰影响丝毫，甚至能看出她对刘贵妃隐隐的不屑。 可是这又怎么可能呢？还没有等刘贵妃想通不是所有女人都会被珠宝震慑的道理，就听这个美丽非常的少女缓缓开口说道：“民女明白刘贵妃的意思，无非是不希望我成为三皇子殿下的妃子，也不希望我不识好歹地缠着三皇子是不是？” “这……”刘贵妃没有想到林稚居然将自己的好不容易想好的台词全部抢走了，一时间不知道还该不该继续说下去。她现在开始感觉有些不对劲了，为什么这个少女能够看穿她的企图，而且似乎没有自己儿子说的那么软弱？ 刘贵妃忽然意识到，自己的儿子也是一个男人，而只要是个男人，就容易被女人迷惑，更不用说像林稚这么漂亮的女人了。看来自己的儿子算是彻彻底底看错了林稚，居然会将一条艳丽的毒蛇认成一个华美的腰带。 在想明白这一点之后，刘贵妃果断地改变了自己的策略：“林姑娘真是冰雪聪明，本宫的确是想说此事。只是本宫贵为贵妃，你为什么要抢先开口，没有一点礼仪呢？”她开始用宫中的规矩来压林稚了。 刘贵妃以为眼前这个美丽的少女必然会装出一副柔弱的模样告罪，却没有想到她居然只是抿唇一笑，仿佛承恩寺所有美景的风情全都凝在了她的脸上。 只听她用泉水一般清澈的声音不卑不亢地说道：“抱歉，民女从小在乡野间生长，成年后也是四处奔走，就为了救治天下百姓于水火之中，苦心钻研医术，实在没有功夫钻研这宫中的礼仪与闺中女子讨好夫君的技艺。” 说到这里，林稚顿了顿，继续说道：“贵妃娘娘听到这里，也该明白民女的意思了——民女现在心中只有苍生，与三皇子之间只是普通的朋友关系，并没有什么特殊的情谊。贵妃娘娘既然来到这承恩寺祈福，自然也是心系天下的，想必能感受到民女的一片真心。请贵妃娘娘放心，民女是绝对不会接受三皇子殿下的爱意，并且也不愿意做这皇子妃的。” 林稚本以为自己说到这个地步，刘贵妃应该会明白自己根本没有嫁给三皇子的意向，同时也会对自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而这正是她的目的所在，因为她只是希望能够在短时间内利用三皇子一段时间，她的野心可不止在一个小小的皇子妃这么简单。 但却没有想到这个刘贵妃不是普通人，她在听完林稚说的这一堆有关于天下苍生和悬壶济世的志向后，开口的第一句话居然是：“所以你看不上我皇儿？” “啊？”林稚罕见地懵了，“贵妃娘娘一定是误会了我的意思，我并没有看不起三皇子殿下的意思……” 但刘贵妃可不会听她的解释。林稚刚刚所说的话，如果换作是一个明事理的人听了，都会在内心感叹她的善良和志向的高远。 可刘贵妃不一样，她平日里最宠爱的就是自己费尽千辛万苦产下的宇文晁，自以为天下的女子没有配得上他的，但如果这天下女子中，有一个什么人对她的好儿子不感兴趣的话，那她可就不乐意了。 所以她方才根本没有听进去林稚任何关于天下和黎民百姓的话语，只捕捉到了“与三皇子只是普通朋友关系”，所以她理所当然地生气了起来。 “林姑娘，我虽然不知道行医是一件多么辛苦的事情，但我知道我的儿子是天底下最好的，你大可不必用什么冠冕堂皇的借口来推脱，如果不是你蓄意勾引我儿的话，他怎么会看得上你这个一无是处的村姑？” 一无是处的村姑？林稚已经很久没有听别人这样评价她了，像她这样自傲的人，自然忍受不了刘贵妃的如此羞辱，但她想到自己现在还有求于她的儿子，便硬生生忍下了这口气。 她在心中默念“小不忍则乱大谋”，一边笑着对刘贵妃说：“贵妃娘娘怕是误会了，正如贵妃娘娘刚刚说的，既然三皇子千好万好，想必我用怎样的手段都是诱惑不了他的，那他被我迷惑又从何谈起呢？” 刘贵妃现在觉得事情有些棘手了——她一开始还以为林稚是一个很好拿捏的软柿子，但现在看来分明是个伶牙俐齿的，饶是她在宫中浸淫多年，居然也有一些招架不住她的诡辩。 不过这样一来，刘贵妃算是彻底明白她对自己的儿子无意了——毕竟如果她想要成为三皇子妃的话，就要明白一个道理，那就是绝对不能得罪自己这个三皇子的生母。 第183章 毒酒一杯 想到这里，刘贵妃舒心了很多，于是她示意身边的侍女为林稚上茶：“我明白林姑娘的意思，听林姑娘刚刚的口气，的确像是对我儿子没有意思，看来是本宫误会了。现在本宫为了赔罪，就请林姑娘喝完这碗茶再走吧。” 这是刘贵妃布下的另一个毒计，她本来就打算好了，不管林稚答应不答应她的请求，她都要将这个小狐狸精毒死，以绝后患——毕竟她也不可能控制自己儿子的心思，万一他在林稚不回复他的感情后继续缠着林稚可怎么办？还不如早日将这个毒瘤铲除了，以免夜长梦多。 刘贵妃的算盘打得很好，但凡三皇子殿下喜欢的是一个普通的女流之辈，是绝不可能平安无事地走出刘贵妃的厢房，但不幸的是，三皇子喜欢上的女人却是一个比刘贵妃狠毒一万倍的女人。 “既然贵妃娘娘待我这么热情，我又怎么可能拒绝贵妃娘娘的请求呢？” 林稚在刘贵妃发难的时候，没有做出什么表情，只是静静地看着刘贵妃身边的秦女官为她斟茶，她看着茶盏中碧青色的茶水浮动，面上含着淡淡的笑意，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刘贵妃见她乖乖坐着，显然是愿意喝下她赠的这盏茶，脸色明显好看了许多——这个狡猾的小姑娘，至少死前让她舒心了一会儿，她也不必强迫她喝下茶水，这样要是被自己的儿子发现了到底有些不妙。 刘贵妃现在完全没有想过，她杀害林稚的事情居然能引起自己儿子的愤怒，甚至让自己从小到大最为骄傲的儿子与她反目成仇，她只是单纯地想要为自己儿子登上那九五至尊的宝座扫除障碍罢了，毕竟一个出身不好的女子，就算名声再怎么好，娶为王妃后也没有办法为自己的儿子夺嫡之路提供方便。 倒是秦女官对林稚有几分同情，但她又不能违背刘贵妃的命令，只是在为林稚斟茶的时候特地多倒了一些，想要通过增加剂量的方式让林稚走得不太痛苦。 林稚早就知道了刘贵妃的把戏。只是她实在不明白，刘贵妃怎么能做出这种蠢事？要知道，她身为神医的名声可是已经传遍了大夏，刘贵妃是哪里来的自信，认为自己的医术会差劲到认不出这茶水中藏着的鸩毒？ 如果不是她早已想好了对应之策，又怎么会乖乖引颈就戮，不过是想麻痹敌人罢了。 林稚想到这里的时候，秦女官已经将茶斟好了，林稚微微一笑，举起茶盏。不知为什么，刘贵妃觉得她的笑容中带着淡淡的嘲讽。 不可能，绝对是自己看错了，不然她怎么会从一个将死之人的脸上看见这样志得意满的表情呢？ 刘贵妃觉得自己着实是想得太多了，可不知道为什么，她越安慰自己，神经就越不安定，似乎冥冥之中有什么预感在警告她现在正在做一件十分危险的事情。 但刘贵妃实在是麻木不仁，她已经被要杀死自己儿子心爱之人的迫切感冲昏了头脑，在目睹林稚仰头饮尽茶水后，脸上不由露出了扭曲且得意的表情。 她选取的可是见效快的鸩毒，不过一会儿，她就能目睹林稚凄惨的死状了。 可尽管刘贵妃想得很美，实际上的情况却超乎了她的意料。只见饮尽掺了鸩毒茶水的林稚不仅没有毒发的迹象，反倒神色自若地起了身，朝刘贵妃行了一个优雅至极的礼——就算刘贵妃如何吹毛求疵，她也无法从林稚的姿势上挑出什么错处来。 林稚仰起头，朝着额角冒出冷汗的刘贵妃说道：“多谢贵妃娘娘的款待，这茶水果真不同凡响。既然我已经喝了贵妃娘娘的茶水，那我就先行告退了。” 刘贵妃已经被林稚怪异的行为吓破了胆，一时间没有记起问她是怎么做到的，只是呆呆地看着她，支支吾吾道：“唔……呃……好……” 饶是如此，刘贵妃的反应已经称得上非常正常了，刚刚给林稚斟茶的秦女官的脸色跟死了三天一样难看。 刚刚可是她亲自将毒药加入林稚喝的茶水中，她自然知道那茶水里毒药的分量有多重。而尽管如此，林稚居然一点事情都没有，这怎么能不让她惊慌呢？ 秦女官见林稚直到现在还安然无恙，两股忍不住瑟瑟发抖，她的眼睛像木偶一样呆板地盯着林稚，只见她慢慢悠悠走出了厢房，这才忍不住瘫倒在地上。 刘贵妃见秦女官这副反应，知道自己刚刚没有误会，秦女官的确下了毒，可是为什么林稚一点事情都没有呢？ 她已经顾不得林稚有没有走远，惨白着一张脸向秦女官问道：“秦女官，刚刚你是真的给她——” 她话还没有说完，就听见厢房的门又是吱呀一响，居然是林稚去而复返了。 因为刘贵妃来到承恩寺表面上是为了给自己的父亲祈福，所以根本没有带多少的仆从，这也给了林稚可乘之机。 见到林稚那张在月光下宛若神仙妃子的貌美面孔，刘贵妃心中只有说不出的恐惧：“林姑娘，你回来这是做什么？” 林稚笑了笑，笑容里看不出一丝恶意，只有纯然的美：“民女只是想到有一件事情忘记提醒贵妃娘娘了。贵妃娘娘想必也知道，林家是神医世家，寻常的毒药根本难不倒林家人，同时林家也很擅长调养身体，我看贵妃娘娘最近的身体情况不是很好，还是小心，不要感染了风寒为好。” 为了她与三皇子的联盟，林稚现在还不能杀掉刘贵妃，这让她感觉有些遗憾，但让她尝尝苦头倒也不是难事。 还没有等刘贵妃品出林稚话中的意思，这位神秘又恐怖的少女便如轻烟一般离去了，只留下室内被吓破了胆的两个人。 第二日，宇文晁听说自己的母妃在昨夜生了重病。 他急急忙忙问道：“怎么会出这种事情？母妃的身体一向硬朗，怎么可能忽然感染风寒呢？” 第184章 生病的刘贵妃 刘贵妃身边的侍女如是向他说道：“奴婢也不清楚内情，但贵妃娘娘身边的秦女官也染上了类似的病症。” 这下宇文晁才相信自己母亲的确是生病了，毕竟就连平日里与她同吃同住的秦女官都生病了，说明这时疫的确来势汹汹。 他有些担忧地对手下说道：“没有想到母妃居然会患上这种病症，你快去将林小姐请来，请她去为我的母妃医治。” “三殿下。”十七在一旁急切地提醒道。 宇文晁一看十七那张透露着张皇的面孔就来气：“十七，你是不是忘了我昨晚是怎么和你说的？你怎么能因为楚瑾玉那个小贱人的话，就怀疑林姑娘呢？” 昨天他听完十七汇报给他的消息，第一反应就是非常气愤——楚瑾玉这个阴险小人，不仅伤害了自己苦心培养的暗卫，居然还试图挑拨离间他和林稚之间的关系！ 他和林稚认识多久了？那么品行端正、纯洁善良的少女，怎么可能会是楚瑾玉说的那样？而楚瑾玉竟然企图用这样可笑的理由污蔑林稚，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宇文晁在听完十七的汇报后，当即就将他狠狠教训了一顿，觉得自己手下培养的暗卫居然如此没有感恩之心。明明之前林稚为了他们的事情还劝说自己多加留意，现下十七不过是听了楚瑾玉的几句胡诌，居然就真真切切开始怀疑起林稚来，他怎么会有如此忘恩负义的手下！ 想到这里，宇文晁看着十七越发来气，忍不住狠狠踹了他几脚，十七因着三皇子的身份，不敢反抗自己的上级。 他在内心对三皇子的行为感到绝望——他还以为自己的苦心劝告能够换来三皇子的觉醒，却没有想到三皇子居然已经相信林稚到了这种程度。 真是疯了……十七在内心嘀咕道，表面上却装出一副已经忏悔过的模样：“三皇子殿下说得对，之前是属下不好，居然不分青红皂白就相信了楚瑾玉的话，现在属下绝对不会再犯同样的错误了。” 宇文晁听他这么说，也不想判断自己的属下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只是冷冷道：“希望你记住自己今天说过的话，日后不要再污蔑林小姐了。不过我相信林小姐的善举和品行大家有目共睹，就算楚瑾玉有意传播这些谣言，之后也会不攻自破的。” “……三殿下说得极是。”十七暗下决心，之后不管三皇子遇到什么事情，自己都不会傻傻地将他的话奉为圭臬了。 像这样好赖不分的人，怎么可能成为大夏朝未来的储君呢？十七有些大逆不道地想着。 宇文晁听十七这样答复，内心的怒气消散了不少，他其实也不是不讲道理的人，但一遇上让人上头的事情，行事反倒会变得非常极端，而这几天楚瑾玉的所作所为已经切切实实惹到了他，所以他才忍不住自己心中的怒火。 “好了，你赶紧按我刚刚说的，去麻烦一下林小姐吧。”宇文晁对着刚刚那个侍女说道。 侍女见他方才对待侍卫的模样，不由有些惊恐地低下头：“是，三皇子殿下。” 到了中午的时候，林稚才面色忧虑地进入三皇子的院落中。 宇文晁见她这副模样，有些惊讶：“林姑娘，这是怎么了？难道你没有为母妃看成病吗？” 他今天想要去探望一下刘贵妃，却被女官们告知刘贵妃现在不想见任何客人，尤其是自己的儿子。自己母妃的这一举措，可谓是彻彻底底把宇文晁搞糊涂了。 林稚摇摇头说道：“请三皇子不用担心，我已经看见刘贵妃了，只是她所患的病症有些棘手，这段时间三殿下还请不要去探望为好，以免也染上时疫。” 宇文晁这才恍然大悟：“怪不得母妃不让我去探望她，原来是怕将自己的急症传染给我。哎，明明我是母妃亲生的孩儿，母妃怎么可以这样揣测我呢？” 林稚听见宇文晁的话，忍不住在内心暗自摇头——你的母妃哪里是担心你染上时疫啊？分明是因为我的问题迁怒到你这个儿子身上了。 是了，昨天让刘贵妃染上病症的罪魁祸首就是林稚，但刘贵妃却不敢不让林稚进门，只因她不知道拒绝了林稚的请求后，她还会不会做出什么丧心病狂的事情来干扰她，吓得她这一整晚都夜不能寐。 但林稚可没有打算要这个蠢女人的命，现下三皇子对她还有用，刘贵妃也不能不明不白死在承恩寺，她的身份毕竟高贵，比林稚先前杀的人都重要许多，如果她死了，保不齐会有人追查到她的身上。 就当是给那个老虞婆一个教训吧……回想起刘贵妃今天那惊恐的神情，林稚差点忍不住当着宇文晁的面笑出声。 宇文晁对林稚的心理活动一无所知，只以为她是真心治疗自己母亲的，感激地对她说道：“林姑娘，这次真是多谢你了，我实在不知道该怎么感激你才是。如果可以的话，我真的希望自己现在就能把楚瑾玉杀了，为你出气！”他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根本没有想过为什么林稚听见这么血腥的话却无动于衷。 林稚听了他的话，只是微微一笑：“三殿下言重了，这都是我应该做的，反倒是楚姑娘的事情，三殿下也不要急于求成，大不了我让让楚姑娘就是了。” 宇文晁听她这么说，更加感动道：“林姑娘还是太善良了，和这种阴险小人有什么好谈的？你放心，我一定要楚瑾有来无回。” 林稚几句话说完，宇文晁心底原本那几分与楚瑾玉握手言和的心思就全部烟消云散了。 他冷冷吩咐道：“十七，你说当时楚瑾玉的周身有毒药，那既然如此，我们从远处攻击的话可行吗？” 十七听见三皇子的语气，暗自心惊：“这自然是可行的，只是三殿下，我们现在承恩寺里，在佛门净地杀生终归是……” 第185章 不知所踪的楚瑾玉 听宇文晁这么说，林稚忍不住说道：“三皇子殿下，何必对楚小姐如此赶尽杀绝？既然她亲口承认自己可以救治那些暗卫，我们还是将她活捉，好好拷问一番吧？” 按照林稚先前的构想，她只用利用三皇子抓住楚瑾玉就可以了，毕竟她还需要从楚瑾玉的口中问出医书的下落。 但现在楚瑾玉已经彻底将三皇子惹恼了，三皇子不知道林稚想要活捉楚瑾玉的真正目的，还以为林稚只是心善，想要为他麾下那些已经疯了的暗卫们讨来草药。 所以三皇子现在不想听林稚的话了，他冷酷地说道：“林小姐，你就是太善良了。我们现在已经被楚瑾玉欺侮到了这种地步，你居然还想着暗卫的性命？我说句实话，我不相信楚瑾玉会乖乖地将解药交出来，反倒还有可能借这个机会继续陷害我们，既然如此，我们还是早日斩草除根为妙。” 十七听了三皇子发自肺腑的话，实在不知道说些什么为好。他觉得自己的这个主子真是好赖不分，与其相信林稚这个口腹蜜剑的女人，倒不如与楚瑾玉合作，毕竟她直到现在为止还没有向宇文晁索要什么利益。 如果单纯置身事外看，旁人确实能意识到楚瑾玉的无辜，但宇文晁现在已经被仇恨冲昏了头脑，对于林稚的可疑之处根本不愿意细想，或者说不愿意承认。 林稚虽然对三皇子的执意孤行感到不快，但自己现在在他面前还是伪装出一副可怜的模样，而直觉告诉她，她最好还是不要拆穿在三皇子面前的这副伪装，不然后果是她自己都无法预见的。 于是她退而求其次道：“三殿下说的是，是我考虑不周了，一味考虑他人的事情，反而忘记了三皇子才是最应该重视的人。但楚小姐的手段实在变化万千，三殿下单派出暗卫怕是没有办法得逞，不如我们与楚家人里应外合，这样才能更快攻陷楚瑾玉。” 三皇子仔细考虑，发现的确是这个道理，自己之前很相信自己培养出来的暗卫的武功，却没有想到他们在楚瑾玉面前不过一合之敌。 既然这样，反倒不如利用楚晟璟和楚明玥两个人对付楚瑾玉，既然她跟自己玩阴的，那么他也要让楚瑾玉见识一下什么叫做众叛亲离。 三皇子在心里做好了计划，便立刻叫十七前去实施：“十七，你现在赶紧去通知楚晟璟，让他无论如何都要在晚上将楚瑾玉留在院子里。” 万一楚瑾玉临阵脱逃就麻烦了。这承恩寺说大也不大，但要做到不惊动他人的情况下找到藏得很深的楚瑾玉，到底还是有一些困难的。 “三殿下，有一事属下还未禀报，”十七额角流下冷汗，“是这样的，那位楚小姐在离开院子后就不知道去了何处，现在分散在承恩寺的暗卫正在四处搜寻呢。” 当时楚瑾玉走出了厢房，那些暗卫都还倒在室内，其他在外面望风的暗卫群龙无首，便错过了寻找楚瑾玉的最佳时机，现在已经过了晌午，他们更是不知道楚瑾玉的去处。 听完十七的汇报，三皇子勃然大怒：“废物！我将你们培养出来究竟有什么用，一群饭桶！” 他是真的被暗卫气得胃疼，他从母妃那里得来暗卫已经过了五六个年头，按理来说这应该是全大夏朝都罕有的精英部队，可不知道为什么，他们在面对楚瑾玉的时候总是频频失利，这让宇文晁不由感到非常挫败。 十七也对自己的无能感到自责：“属下该死！没能成功找到楚瑾玉的踪影，属下今晚一定尽力寻找。”有着夜色的掩护，寻找起楚瑾玉来应该会容易很多。 “一定要找到她，对了，”三皇子扶额道，“千万不要让七皇子觉察到此事。” 他对自己这个素未谋面的皇弟没有一点了解，完全不知道他在得知自己有楚瑾玉这个目标后会采取什么行动。 希望他那个残疾的弟弟能老老实实待在厢房里，无意插手此事，不然在他登基以后，一定要将他的两只手都废掉，三皇子阴暗地想着。 可惜，事情的发展总是与三皇子的设想相违背，楚瑾玉现在正坐在七皇子的厢房里，听着七皇子的贴身侍卫向她交代。 “……总之，在任何时候都不要试图打扰七殿下，不然你不会想知道后果的！”飞云一脸严肃地告诫道。 他明白宇文澈不想让自己在外人面前暴露身份的担忧，但他不明白的是，为什么七殿下要将这个少女接进自己的院子里。 想到昨晚他和宇文澈赶到时看见的场面，飞云就有一些不寒而栗——他没有想到面前这个看上去人畜无害的少女，居然能够在这么短的时间里撂倒这么多的侍卫，要知道，就连像他这样经受过特殊训练的侍卫也不一定有十分的把握。 所以，他表面上在警告楚瑾玉时面色非常严肃，其实内心也十分慌张，他不知道自己会不会在无意中激怒这个恐怖的少女，万一她一言不合也将自己毒倒可就不好办了。 七殿下怎么派了一个这么危险的差事给我啊？飞云在内心叹息道。 但事实上，他也知道这是宇文澈信任他的表现。要是宇文澈像之前一样行踪不定，什么事情都不吩咐他们这些做下属的，他反而会感到更加不安。 现在好歹是有了一个了解自家主子喜好的途径了，飞云在暗中打量着这位美丽淡雅的少女，想不通宇文澈究竟在意她什么地方。 难道是他为了争夺皇位，已经想好要怎么拉拢这样有本事的人才了吗？一想到宇文澈终于上进了，飞云心里不禁有些跃跃欲试。 但楚瑾玉其实对眼前的飞云更加警惕，因为她实在不明白为什么七皇子会主动邀请她来自己的院子避避风头，毕竟她之前可从来没有见过七皇子。 莫非是他想靠我对付三皇子他们？ 第186章 飞云的发现 这也是楚瑾玉现在能想出来的最合理的答案了。但不管怎么说，七皇子现在对她做的一切事情都出于善意，自己没有理由拒绝。 想到这里，她微笑着对刚刚向她介绍情况的飞云说：“多谢这位大哥，我明白了，我是绝对不会去打扰七皇子的。” 飞云没有想到这位凶悍的小姐意外地讲道理，于是点点头道：“既然你知道的话，那就最好不过了。” 不然要是万一让楚瑾玉见到了宇文澈的模样，他可担不起这个责任。 飞云刚松了一口气，就听楚瑾玉问道：“只是我还有一件事不太明白，不知道能不能麻烦这位大哥为我答疑解惑。” 飞云紧张道：“什么事？” “当然是为什么你们要选择帮助我了，”楚瑾玉歪头道，“难道你们不觉得我一下子就相信陌生人会很奇怪吗？” “呃……”飞云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因为他其实也不知道七皇子究竟为什么要帮助楚瑾玉，但他身为七皇子的贴身侍卫，根本不会生起询问主子意图的心思，此时听到楚瑾的疑问，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为好。 楚瑾玉看着飞云纠结的神色，觉得这个七皇子的侍卫未免也太好懂了一些。 飞云想了一大堆有的没的，最后还是老实地向楚瑾玉承认道：“很抱歉楚小姐，我不能回答你这个问题，因为我也不知道七皇子的意图是什么。” “没关系。” 听到楚瑾玉的话，飞云有些惊讶——他还以为这个小姐一定会想方设法从他这里打探出什么情报呢，没有想到居然这么轻易地就放过了他。 但楚瑾玉刚刚已经从他的表现中看出了这个侍卫的确不知情，与其在这里拷问他，不如好好想想怎么对付三皇子，毕竟她现在的首要任务可是在承恩寺活下来。 “那可以帮我给七皇子带一句话吗？”楚瑾玉问道。 飞云觉得这个要求有些古怪，但他不觉得答应这个要求能造成什么可怕的后果，于是他说：“自然可以，只是不知道楚小姐要传什么话？” 楚瑾玉笑容中透露着自信：“你就告诉他，我会帮他除掉三皇子，条件是帮助我度过在承恩寺的几天，平安回京。” 她刚刚已经听飞云说过，三皇子的暗卫正在寺内四处搜寻自己，显然对她之前提出的和谈条件不屑一顾。楚瑾玉其实对这个情况早有准备，毕竟三皇子身边还有林稚，她的智谋与能力，想来是不会这么轻易地让自己手中的刀溜走的。 “好的，请楚小姐放心，我一定会将这句话带给七皇子的。” 飞云听了这个请求，不仅觉得楚瑾玉的确是一个聪明的少女，还觉得她提出的条件非常诱人，他早就看不爽那个三皇子很久了。虽然他是皇子的侍卫，但他之前一直在隆新帝身边侍奉陛下，对于诸位皇子也有自己的看法。 他在勾心斗角的宫廷中待久了，自然也能一眼看出哪些人刚正不阿，哪些人包藏祸心。像是宇文澈这样心思纯澈的少年公子，飞云就很是欣赏，反倒是被隆新帝宠爱的三皇子宇文晁，飞云根本看不出他身上的任何优点，只觉得他是一个又蠢又坏，容易受人挑拨的草包。 这也是为什么宇文澈将楚瑾玉带回来后，飞云没有出言阻止的原因——楚瑾玉是宇文晁想要杀掉的人，那个草包皇子想要杀掉的人会是什么坏人吗？ 他将这句话带给了在东厢房休息的宇文澈后，却见那个少年露出了不悦的表情。 飞云赶紧询问道：“七殿下，莫不是其中有什么诡计吗？”没有想到自己的猜测居然是错误的，他还以为能够借助楚瑾玉打压三皇子呢，看来自己还是要多和七殿下多加学习，不能这么轻易地相信别人。 他正在内心反思自己，却没有想到宇文澈说出的下一句话居然会是：“你去转告她，我答应她的条件，但我不用她帮我对付三皇子。” “啊？”飞云傻眼了，他的口中发出了无意义的单词。 宇文澈不明白自己的手下为什么这么吃惊：“怎么了？是有什么问题吗？” “没有没有，属下这就去转告楚小姐。”飞云立刻回答道，他趁着宇文澈现在心事重重，开始认真打量起自己这个许久未见的主子来。 这么说来，七殿下现在的确到了成亲的年纪，年龄比他小上一些的八公主都已经定下了亲事，如果不是他身份神秘，再加上传闻中说他身有残疾，恐怕也已经被京城的不少世家盯上议亲了。 他该不会是真的看上了那位楚丞相府的五小姐吧？不然为什么愿意冒这么大的风险来帮助她？飞云越想越觉得是这么一回事。 他和梁平不一样，站在服侍宇文澈的角度，飞云对于自己主子的决定是百分百支持的。就算宇文澈喜欢的是敌国王后，飞云也会不说二话将她劫掠过来。 如果七殿下真的喜欢那个可以将三皇子的暗卫在一瞬间都毒倒的女人的话，那飞云只觉得自己的主子真是与众不同，就连这样狠毒的女人也能欣赏，他作为属下一定会支持七殿下的恋情的。 宇文澈的武功不比飞云差，自然能在短暂的失神之后，发现自己贴身侍卫的不对劲：“飞云，你是还有什么想说的吗？” 飞云见宇文澈觉察到他的视线，在内心感叹宇文澈的武功的确高强，小小年纪就有如此建树，他忍不住对宇文澈说道：“七殿下，请你放心，我一定会在楚小姐面前为你美言几句的！” 虽然七殿下现在的身份保密，不能与心上人相见，但他可以作为二人之间的信使传话，就像神话里的青鸟一样，光是想想都觉得自己责任重大！飞云这样美滋滋地想着。 宇文澈还不知道自己的下属擅自脑补了什么，但是他的确想要在楚瑾玉面前树立一个良好的形象，于是他点点头道：“是吗？那就拜托你了。” 第187章 同盟的嫌隙 宇文澈说出那句话的时候，还不知道自己到底犯了多大的错误。 两个时辰后，正在认真捣药的楚瑾玉无奈道：“请问这位侍卫大哥，你是没有其他的工作了吗？” 任是谁被人抓着听了两个时辰翻来覆去的七皇子赞歌都会受不了的。 正在搜肠刮肚夸奖七皇子殿下的飞云愣了几秒：“多谢楚小姐关心，但属下现在并没有其他的工作要做。”他现在最重要的工作就是想方设法夸奖宇文澈，让他在楚瑾玉的心目中留下一个好印象，比起这个，其他的工作又算得了什么呢？ 楚瑾玉遇上这样的粗神经，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倒是在一旁从头旁听到尾的四喜替自家小姐说道：“侍卫大哥，我们家小姐从昨晚开始就没有休息好，能不能麻烦你不要再说话了？” 飞云疑惑道：“为什么啊？你刚刚没有认真听吗？我说的可不是什么废话，而是在夸奖我们大夏朝最优秀的皇子！” 四喜一开始对这个人高马大的侍卫还有些害怕，但在经过他一个下午的无差别洗脑后，对他的恐惧已经消失了，只留下深深的无奈：“好啦好啦，我知道七皇子殿下非常优秀，但是就算他是孔夫子在世，正常人也经受不了你这么久的奉承吧？” 更何况，现在京城里有谁不知道七皇子是个残废，刚刚飞云在夸奖他的时候还说他“武功高强”，真是滑天下之大稽。一个残废的人能会什么武功，嘴上功夫吗？ 不过这些话四喜没有说出口，因为就算跟飞云相处的时间很短暂，她也已经在这段时间里充分明白了这位侍卫对七皇子是多么的喜爱，她可不想伤害这么一个忠仆的心。 飞云听了四喜的话，这才恍然大悟：“对对对，四喜姑娘说的是，是我不好，一说起话来就忘了别人的感受。” 他的本意可是在楚小姐面前给七皇子留下一个好印象，要是因为自己这张嘴的拙劣表达，没有将自家殿下优秀的一二成表现出来可就不美了。 于是接下来，飞云表现得像锯了嘴的葫芦一样安静，倒是楚瑾玉和四喜反而觉得毛毛的。 四喜已经学会了忽视周边的环境，问楚瑾玉道：“小姐，现在我们该怎么办？”她们住进七皇子的宅院是意料之外的事情，所以她一时间也摸不准楚瑾玉的意思。 楚瑾玉倒是一如既往的淡定：“既来之则安之，我们本来就只是想在承恩寺里保全性命，现在在七皇子这里，三皇子的暗卫也不能来搜捕我们，这不是很好的结果吗？” 说到底，她就是想要与三皇子进行心理战，现在敌明我暗，楚瑾玉觉得不如静观其变，说不定还能利用三皇子和林稚内部可能存在的矛盾给他们造成重创。 她像是想到了什么，转头问飞云道：“侍卫大哥，请问今天承恩寺里还发生了什么事情吗？除了暗卫在搜捕我们以外。” 飞云思考了一会儿，说道：“还有一件小事，就是刘贵妃和她身边的女官忽然生病了。” 这个季节感染时疫的人本来就多，飞云觉得这也不是什么大事，连宇文澈都没有汇报。 楚瑾玉却敏感地意识到了这个情报的重要性：“生病了？三皇子身边不是有林圣女吗，怎么没有将她们治疗好？” 飞云这才想起三皇子身边还有一个林圣女：“那个林圣女去贵妃的院子里看了一番后，说只要稍加静养就能好。” “是吗……”楚瑾玉对于林稚的判断没有什么意见，但她还是觉得这件事情非常诡异，毕竟她昨日刚见过健康的秦女官，明明昨日里好好的人，为什么今天忽然就生病了呢？ 飞云见楚瑾玉深思熟虑的模样，终于想起了自己之前一直没有意识到的一个情报：“说起来，还有一件事情或许能给你提供线索，好像昨日深夜刘贵妃刚邀请林稚去她的厢房里一叙。” 听到这里，楚瑾玉眯了眯眼：“侍卫大哥，请问你们七殿下有没有办法送我去刘贵妃的厢房中一看呢？” 耳听为虚，眼见为实，如果林稚真的对刘贵妃做了什么，那么刘贵妃说不定能够成为他们的一个助力，这或许就是她一直期盼能够找到的缺口。 飞云虽然不知道她要干什么，但他遵从宇文澈的吩咐：“这自然是可以的，不过我需要事先向殿下汇报一下，请问这没有问题吧？” “当然。”楚瑾玉点点头，做了一个请他自便的手势。 夜晚，刘贵妃的厢房。 侍女见刘贵妃还病怏怏地躺在床上，不由露出了担忧的表情。刘贵妃的身子骨一向硬朗，不然也不能在皇后沉迷礼佛后协同管理六宫。但这次的时疫来势汹汹，就连刘贵妃身边最为信任的秦女官都中招倒下了，就连随着三皇子来承恩寺的林圣女都说让刘贵妃自然恢复，也不由加深了侍女的担忧。 就在她思考的时候，床幔内忽然传来了刘贵妃虚弱的声音：“水，桂儿，给我倒点水……” “是，贵妃。”听了刘贵妃的命令，桂儿连忙跑去桌前倒水，可她走到一半，忽然感觉后颈痒痒的，像是被蚊子叮咬了一样，她还没有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事情，就毫无征兆地倒在了地上。 厢房的门被一只纤纤玉手缓缓推开了，而刘贵妃对此却毫不知情，还在床幔内嗥叫道：“水……给我水……” “水来了。”就在刘贵妃即将在心里咒骂桂儿办事不力的时候，忽然有人将一杯水递到了她的唇边。 刘贵妃因为林稚给她下的毒，两眼昏花，根本没有辨别清眼前给她递水的究竟是不是她的侍女，就着她的手喝了慢慢一盏温水后才缓过了神来。 “你怎么速度这么慢……”刘贵妃终于有力气教训桂儿，睁开眼却发现面前的手不对劲——她身边的贴身侍女一直做着服侍她的工作，怎么会有这样一双养尊处优的美丽双手呢？ 第188章 和刘贵妃合作 楚瑾玉笑眯眯地放下杯子：“贵妃娘娘贵安，我是丞相府的五小姐，听说贵妃娘娘病了，特地来看望贵妃娘娘。我也略通医术，请问需不需要帮贵妃娘娘诊断一二呢？” 刘贵妃昨天已经快被林稚吓破胆，现在看见楚瑾玉用这样诡异的方式出现在自己床前，自然不可能给她什么好脸色看。 “来人，快来——”她脸色惨白，口中发出虚弱的呼喊。 刘贵妃的病症本来就没有好全，楚瑾玉的身体又比她强健许多，所以在刘贵妃发出呼喊的下一瞬间，楚瑾玉就将她的嘴捂住了。 楚瑾玉用另一只手的食指抵住自己的唇：“贵妃娘娘，还请你安静一些，我现在就帮你解毒。” 如果刘贵妃对于三皇子的事情知情的话，她现在应该意识到自己在楚瑾玉的手下插翅难逃。但很显然，她不仅对于楚瑾玉的事情一无所知，之前还看低了林稚，于是她只能一脸不甘地任由楚瑾玉在她身上施为，等她有力气推开楚瑾玉时，她才发现自己居然真的恢复了原样。 楚瑾玉也没有继续阻止她说话，只是笑眯眯地问道：“你看，贵妃娘娘，现在是不是感觉好多了？” 刘贵妃惊讶道：“这是怎么一回事？你怎么能这么快治好时疫？” 楚瑾玉摇摇头：“贵妃娘娘说错了，你得的根本不是时疫，而是有人给你下了慢性毒药，如果不解除的话，短时间内你的身体会逐渐好转，看起来就像时疫恢复了一样。但实际上只要这毒药不解开，长此以往，你的身体会越来越糟糕。” 听了她的解释，刘贵妃的面色难看了许多——林稚那个阴险的狐狸精，自己的儿子肯定也被她骗得很惨。 楚瑾玉看她这副表现，发现自己的确没有找错人：“看来贵妃娘娘已经知道是谁给你下毒了吧？” 能够在残忍的宫斗中活下来，刘贵妃自然也不是什么蠢人，她冷冷地盯着楚瑾玉：“楚小姐，我很感激你刚刚帮我解除了毒药，只是不知道我能不能付得起雇佣你的代价？你是和林稚有什么仇，想要借我的手来对付她吗？” 楚瑾玉内心暗想跟聪明人说话就是爽快，说道：“贵妃娘娘真是聪慧过人，不过我并不想向贵妃娘娘索取什么特别的报酬。只是三皇子殿下在林姑娘的误导下，与我产生了一些误会。所以我想贵妃娘娘能不能在三皇子前面为我美言几句，好让三殿下不要再追着我不放了。” 刘贵妃的第一反应就是替自己的儿子说话：“你在开什么玩笑？我的皇儿怎么会看上你这样……” 说到一半，她意识到了不对劲：“你是说林稚那个小贱人在误导我的儿子？” “原来贵妃娘娘不知道吗？我还以为你是知道了林小姐的恐怖之处才打算向她动手的，”楚瑾玉故作惊讶道，“那贵妃娘娘可真是勇气惊人，居然什么准备都没有就和林姑娘做对了吗？” “……我身为贵妃，难道还对付不了一个小姑娘吗？”刘贵妃不好意思在一个比自己年纪小这么多的少女面前露怯，于是嘴硬道。 但她现在已经充分认识到了以自己的手段，怕是对付不了林稚那样高深莫测的医术，而眼前这个少女既然能治疗林稚给她下的毒，又是林稚亟待铲除的人，那似乎自己也可以和她合作，干掉这个在自己儿子身边不怀好意的毒蛇。 “你要与我合作对付林稚吗？”刘贵妃现在精神好了不少，可以装出一副母仪天下的模样询问楚瑾玉。 而刘贵妃的这句话正是楚瑾玉求之不得的：“如果贵妃娘娘是真心与我合作的话，那我自然是乐意至极。” 刘贵妃冷哼一声：“你倒是乖觉，说吧，你想要怎么做？” 其实她问出这个问题是因为她现在内心完全没有想法，这才想借助楚瑾玉的主意好好梳理一番。当然，楚瑾玉现在心里已经有了不少对付三皇子和林稚的方法，所以在刘贵妃问出这个问题的第一时间，楚瑾玉就微笑应答。 “自然是可以的，贵妃娘娘请听我说……” 翌日，三皇子的暗卫仍旧没有找到楚瑾玉的踪迹，与此同时三皇子还得到了另一个噩耗。 “什么？你说母妃病重，需要尽快回京疗养？” 宇文晁到底是个孝顺的孩子，一听刘贵妃病重，整个人的表情登时就变得凝重了起来。 “怎么会这样？昨天我请林姑娘去看过的时候不是还好好的吗？” 那名侍女的表情也很焦灼：“是啊，奴婢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贵妃今早开始就不好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奴婢给她煲了一碗参汤的缘故。” 林稚原本只是在一旁冷冷地听着他们说话，直到听见“参汤”二字，忽然反应过来：“你们给贵妃喝了参汤？” 侍女一脸疑惑：“是啊，请问怎么了？”她们本来就是为了给娘娘补补身体，才偷偷违反承恩寺的戒律在寺内煲了一碗参汤。 三皇子知道林稚医术无双，见她如此反应，急忙问道：“林姑娘，请问这是怎么了？我的母妃的情况还好吗？” 林稚面色难看：“三殿下，刘贵妃的情况可能有些危险，我现在就去为她诊断一二。” 她给刘贵妃和秦女官下的药，原本不是不会危及性命的，只不过在药效发作的前三天不能进食参汤，否则人参反而会激发药中的毒性，让中毒者生命垂危。 林稚在使用这个毒药的时候自然考虑到了这一点，但她当时想这承恩寺内严禁生火，刘贵妃和秦女官只能进食食堂里的食物，便觉得此事万无一失。 可让林稚没有想到的是，刘贵妃的侍女居然为了改善主子的病情，不惜在寺院生火。喝下参汤后如果不加以救治，刘贵妃很快就会死掉，到时候如果让太医院的太医来验尸的话，未必不会发现林稚的伎俩。 第189章 感动的三皇子 想到这里，饶是冷静如林稚，也不免有些慌张了起来。开什么玩笑，她平日里毒杀一些平民百姓，就算偷偷将楚丞相府的庶女拉去投井也没有人能管她，这都是因为她做得够隐蔽，而那些人的身份又不是太高。 如果这次刘贵妃的事情被暴露了，捅到隆新帝那里，那可就不是杀她一个人这么简单了，恐怕还要赔上整个林家。 所以林稚立马说道：“快带我去刘贵妃的院子里，我去帮她诊治！” 三皇子见林稚如此慌张，内心反倒升起了感动：“林姑娘，太感谢你了！” 他实在不知道该如何用言语表达他的感激之情，毕竟他的母妃一直看不惯林稚，还三天两头当着三皇子的面辱骂林稚，但林稚却不在意这些，见到刘贵妃生病，她比自己这个做儿子的还慌张，看看她的脸，都变青了。 宇文晁怎么也不会想到，将自己母妃毒倒的人就是面前这个少女，这个被他认为是这个世界上最纯洁最美丽的少女。所以当他看见林稚的慌张表现的时候，他的内心涌出了一个前所未有的坚定想法——他一定要娶林稚为正妻。 他已经想好了，不管他的父皇和母妃怎么反对，他都一定要娶到这个世界上最好的姑娘！ 幸好林稚现在听不见宇文晁的心声，不然她一定会后悔自己先前利用三皇子的决定，这个人实在是太蠢太笨了，就算是一把好用的刀，也要稍稍考虑一下主人的意思。 可惜林稚不知道三皇子现在对自己的想法，她的脑中全被刘贵妃将死的恐怖幻想充斥着，一时间没有注意周围情况的心思，只是急急忙忙冲进自己的厢房，将自己的药箱拿了出来。 “事不宜迟，我们快走吧！”她急急忙忙道，“时间再多拖一秒，刘贵妃的情况就会凶险一分。” 三皇子点点头，跟她一起快步走出了院子。 十七在暗处看见了这一切，内心不由有些犹豫。看林稚刚刚的表现，分明就是对刘贵妃非常关心，哪里像楚瑾玉说的那样，是个无血无泪之人？莫非自己真的因为偏见看走眼了吗？ 虽然他的心中充满了疑虑，但是他也不能就在这里停留，必须跟着三皇子他们一起前往刘贵妃的院子，这样才能在这个危机四伏的地方保护他的主子。 十七此时并没有意识到，承恩寺的不安全完完全全都是三皇子和林稚带来的。 到了刘贵妃的院子后，林稚第一时间就问道：“刘贵妃的情况怎么样？” 要知道服用了参汤后，刘贵妃体内的毒药会迅速发作，如果她的身体不够硬朗，很快就会送命。到时候就算林稚有通天的本事，也不能把一个已经死去的人从阎王爷那里救回来了。 幸好，院内侍女的回答缓解了她紧张的情绪：“贵妃娘娘的情况很不好，但好在没有更加严重。” 林稚听到这句话，松了一口气：“没事，我去看看。” 三皇子见她如此关心自己的母妃，自然对她很是感激，他命令侍女道：“待会儿林小姐要求什么东西，就为她备好，否则仔细你们的脑袋！” 说完，他就一步并作两步紧跟着林稚进了刘贵妃的厢房。 宇文晁也是习武之人，他一进厢房，就直觉不对，但还没有等他反应过来，他背后的门就合上了，与此同时，一把散发着寒光的匕首牢牢抵住他的喉咙。 “三皇子殿下，多有得罪，但是你现在如果敢出声或者反抗的话，我就立马将你的脖子割断。”乔装打扮后的飞云压着嗓子说。 他其实根本不愿意干这种事情，但既然是七皇子吩咐他全力配合楚瑾玉，那自己就赴汤蹈火在所不辞了。 更何况…… 飞云的眼神飘到了压制林稚的那人身上，尽管他全身上下包裹得严严实实，甚至还给自己的身形做了伪装，但亲眼看见他易容的飞云还是知道他就是七皇子宇文澈。 为什么七殿下要亲自来帮助楚瑾玉啊？ 飞云百思不得其解，在他看来，虽然这件事有些困难，但交给手下来办就可以了，要是之后事情败露，七皇子亲自威胁皇兄的事情传到隆新帝耳中，那他这辈子可能基本无缘皇位了。 但宇文晁和林稚可没有他这样想东想西的闲情雅致。 他们根本不知道这两个人是从哪里来的，明明他们为了对付楚瑾玉，已经用暗卫将承恩寺围得密不透风了，怎么还会有不属于他们的高手混入其中呢？ 可很明显，现在不是考虑这些的时候。 三皇子为了自己的小命要紧，立马急急忙忙点点头，因为点头的幅度有些大，脖颈被锐利的匕首刮出了一道浅浅的血痕。 他在心里想着，君子报仇十年不晚，现在十七他们正在门口等候，如果他们太长时间没有出来的话就会被发现。虽然不知道是谁这么大胆，但现在他们已经是死路一条了！ 就在三皇子洗脑自己应该要为了林姑娘能屈能伸一点的时候，就听见他那位世界上最美丽最善良的林姑娘冷冷说道：“楚瑾玉，这该不会是你搞的鬼吧？” 他们在刚进厢房的位置被人劫持，距离刘贵妃休息的内室还有一道屏风阻隔。只听林稚话音刚落，屏风内就传来了清脆的掌声。 三皇子还没有意识到林稚刚刚那番话的含义，在他看来，楚瑾玉就算再有本事，也不可能进入他母妃的厢房。 可是下一秒，他就看见那个他认为不可能出现在这里的人缓缓从屏风后走出来了。 “不愧是林小姐，这都被你发现了。” 今日的楚瑾玉比起三皇子初见的时候美丽了许多，可能是因为之前看见她的时候要么是在被林稚追杀的时候，要么是在风尘仆仆赶路的时候，但昨日楚瑾玉在七皇子的院子里睡得非常香甜，再加上今天的作战大获成功，她整个人都是一副容光焕发的模样。 第190章 被掌掴的三皇子 楚瑾玉这样春风得意，林稚可就没有那么好过了。 现在情况紧急，她都顾不得在三皇子的面前伪装一番，沉着脸问道：“你到底想怎么样？你可知道杀了三皇子殿下是诛九族的死罪？” 她原本是想要靠三皇子来威胁楚瑾玉，听在宇文晁的耳朵里，就成了林稚只为了自己着想，不由在心里又感动了几分。 于是他附和道：“是啊是啊，楚瑾玉！你可知道你现在在做什么吗？如果你现在收手，我还能饶你家人一命。” 他这话说的非常实诚，毕竟楚瑾玉现在已经找人把刀架在他脖子上了，死罪是逃不了的。 楚瑾玉却没有因为他们的威胁吓破胆，只是微微一笑：“三皇子殿下真是太小瞧我了，我巴不得我们楚家的人给我陪葬呢。三殿下难道忘了，你先前可是联合了我的哥哥和姐姐对付我呢。” “这……”宇文晁一想确实如此，楚晟璟和楚明玥对待自己这个妹妹就像草芥一样，楚瑾玉又怎么可能会为他们考虑呢？ 俗话说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宇文晁这才意识到自己碰上硬钉子了，如果楚瑾玉真的跟她同归于尽，她的那条小命倒是算不了什么，只是可惜了自己。 想到这里，宇文晁后背冷汗淋漓，他从小养尊处优长大，就连做坏事都是远距离指挥别人，这还是第一次遇见真正的生死时刻，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反倒是林稚非常镇定：“楚瑾玉，我知道你不甘心就这么死了，我发誓只要你放过了我，我以后再也不针对你。你还有什么条件，尽管说出来，我尽量帮你完成。” 虽然她嘴上说的好好的，但是林稚的心中已经对楚瑾玉充满了忌惮，她还是第一次遇上能够威胁自己生命的人，如果不是现在她被身后的黑衣人压制住，林稚第一时间就想掏出毒药来将她毒死。 而且就算楚瑾玉真的放过了她，林稚也不可能就这样放弃。她现在正紧张地等待着楚瑾玉的答复，如果她真的蠢到听信了她的话，那么她一定会在获得自由的下一秒就想尽一切办法杀掉这个对自己性命构成威胁的少女。 但可惜的是，楚瑾玉一点也不傻，更何况她已经知道了林稚的品行，如果她真的会听她的鬼话的话，那么她这段时间就白和她斗了。 所以楚瑾玉在听见林稚这么说一个，笑得更开心了：“林小姐，你觉得你说的这番话我会相信吗？你这个蛇蝎心肠的女人，嘴里根本没有一句真话。” 说到后半句的时候，楚瑾玉的脸色忽然阴沉了下来，用非常严肃的目光看着林稚，像是迫不及待想要结果她。 宇文晁一听楚瑾玉竟敢污蔑自己的女神，立马喊道：“楚瑾玉，你真是小人得志！居然敢说林姑娘蛇蝎心肠，我看这个世界上没有女人比你更加恶毒了——” 他骂到一半，忽然不敢再骂下去了，只因为抵在他脖子上的匕首在他刚刚提高分贝的时候忽然更加用力顶住了他的脖子，原先因为点头挣扎出来的刀痕更深了一些。 飞云在他身后压低声音道：“不是说了，如果你再这么大声说话，我就杀了你，老实点！” 宇文晁听见身后黑衣人的威胁，想起自己还有大业没有完成，根本不想这么早死去，便颤抖着身子点了点头。 楚瑾玉听了宇文晁的谩骂后面不改色：“三皇子殿下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你还不知道你这位信任的林姑娘的真面目吧？” “你这是什么意思？”林稚听见了楚瑾玉的话，脸上的表情瞬间变了。 楚瑾玉笑道：“我能有什么意思？不过是觉得被你蒙在鼓里的三皇子殿下实在是太过可怜了，想要帮他看清你的真面目罢了。” 宇文晁低沉着嗓音道：“楚瑾玉，我劝你这个贱人早点收手，如果被我在外面的暗卫找到机会进来了的话，你一定会后悔自己现在的举动的。” “是吗？就算我现在的举动是在救三皇子也一样吗？”楚瑾玉似是有些疑惑地问道。 “你到底在装神弄鬼些什么？我都说了你怎么污蔑林小姐都是没有用的——”宇文晁气急败坏，直想把楚瑾玉喷一顿，却被眼前这个清丽少女的下一句话堵住了嘴。 “真的吗？可是三皇子还不知道吧？你的母妃这几天身中奇毒，而这个毒药就是林小姐下的，她是要故意害你母妃的性命呢。” 林稚听到这番话，绝美的面容上表情立马变了。 宇文晁仍不知情，所以继续维护自己的心上人道：“你胡说八道些什么？我的母妃只是感染时疫，什么身中奇毒，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他还没有骂完，就听见屏风后传出来一个他非常熟悉的声音：“晁儿，楚姑娘说的没有错，的确是林稚这个贱人给我下了毒。” 话音刚落，宇文晁就眼睁睁看着屏风后走出了养育他二十多年的刘贵妃，她华美的面容上还带着深深的恼怒。 刘贵妃此时的愤怒既不是冲着绑架了自己儿子的楚瑾玉，也不是冲着给她下毒的林稚，而是冲着自己这个蠢到家的儿子。 只见她怒气冲冲地走到宇文晁的面前，在他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就重重甩了他一个耳光。 那耳光的力度很大，都将宇文晁的脸甩偏过去了，幸好飞云及时收了匕首，不然宇文晁可能成为本朝第一个死相如此滑稽的皇子。 “母妃？”宇文晁反应过来后，整个人都有些懵懵的，“你为什么要打我？” 因为事发突然，宇文晁现在还没有反应过来为什么自己的母妃没有被楚瑾玉挟持，甚至都没有为他们呼唤过一墙之隔的侍女和暗卫。 刘贵妃看见自己儿子这副没有出息的样子，实在是气不打一处来：“我打你当然是因为你糊涂！本宫怎么会教出你这么愚蠢的儿子，就连人的好坏都分不清！” 第191章 被打肿脸的三皇子 宇文晁彻彻底底被自己母妃的行为弄糊涂了。 “母妃，你这是什么意思？什么好坏不分？”宇文晁现在才意识到似乎有哪里不对劲，“不对，母妃，你为什么没有被威胁？” 他说完这番话后毫无意外地遭到了刘贵妃的又一次掌掴：“你这是什么意思？你是盼着我出什么事情是吧？” “怎么可能？”宇文晁喊冤道，“可是母妃为什么什么事都不做，难道你和楚瑾玉这个贱人是一伙的吗？” 宇文晁一开始根本没有想到这种可能性，但现在排除一些可能，也只有这个猜测才是最准确的。 果然，刘贵妃的下一句话证实了他的猜测：“不要叫楚姑娘贱人，对她尊重一些！没错，我就是和楚姑娘一伙的，是我帮助他们绑架了你，现在你要连自己的母妃也一起骂进去吗？” 得知真相的宇文晁一时说不出话来，只是喃喃道：“这不可能，这怎么可能呢？母妃你为什么要和楚瑾玉合作？” 他到底还是一个听话的孩子，在接受完了刘贵妃的教育后，再也不提楚瑾玉是贱人这样的话了。 刘贵妃见自己的儿子到底还是听话，脸色缓和了不少，但语气还是一样的恶劣。 只听她冷哼一声，说道：“你还好意思问这个问题？当然是因为你身边那位全世界最纯洁、最善良的林圣女了！要知道，她可是差点就把我害死了！” 她故意用宇文晁在夸赞林稚时的词汇形容林稚，目的就是要折辱她。 “母妃，你这是什么意思？”宇文晁的脸色登时变了，“林姑娘昨天听说你感染了时疫，可是一刻不停地就往你的院子里赶去了，今天听见你的病情恶化，也是她第一时间赶了过去，母妃怎么能用这么恶毒的想法来揣测她呢？” 他觉得自己母妃对林姑娘的成见实在是太深了，于是怀着愧疚的神色看向林稚，却看见那位一直美丽，脸上噙着淡淡微笑的少女，现在的表情却很是难看。 宇文晁总算意识到事情似乎有些超出他的预料：“这是怎么回事？” 刘贵妃见自己的儿子总算有一些清醒了过来，忍不住叹了一口气：“你可算清醒了点，不然我这个做母亲的实在是看不下去了。我从头跟你说起吧，这件事说来我也有错……” 经过这两天病痛的折磨，刘贵妃深刻意识到自己不应该过多干涉自己儿子的情况，主要是她下次再出手的时候一定要预估好情况，不能再遇见像看低林稚那样的事情了，不然后果实在是不堪设想。 于是她从前天自己将林稚引去厢房开始说起，丝毫没有隐瞒自己想要杀死林稚的事情，毕竟她可不像某些假惺惺的女人，对待自己亲近的人还会藏私。 当刘贵妃将楚瑾玉为她解毒的事情讲完后，宇文晁脸上仍然是一副难以置信的表情：“这不可能，母妃，一定是楚瑾玉欺骗于你，林姑娘怎么会干出这样的事情？” 虽然他知道自己的母妃朝林稚下手是错误的，但他不敢相信林稚居然会反手给自己的母妃下毒。说到底，宇文晁虽然喜欢林稚，但这不过是对她皮相和品行的沉迷，一遇上与自己息息相关的事情，反倒就向着自己的母妃了，就好像他现在根本不关心林稚会不会受到鸩毒的影响。 刘贵妃自然也很了解自己这个不争气的儿子，她冷冷问道：“林姑娘干出这种事情让你很意外吗？你是相信你的母妃还是相信那个满嘴谎话的林稚？” 宇文晁听见刘贵妃的质问，罕见地有些迷茫。他看了看横眉冷对他的刘贵妃，又看了看从刚才开始就一言不发的林稚，一时间是真的不知道该相信谁。 而楚瑾玉早就预料到了这种情况，只见她笑眯眯地说道：“三皇子殿下纠结也是人之常情，毕竟谁也不会相信林姑娘这样看上去如此纯洁善良的人，背地里居然是这样一副蛇蝎心肠。但证明谁说的话是真的也很简单，不如就让我来位三皇子殿下证明吧。” 尽管宇文晁心中已经对林稚产生了一些怀疑，但他还是很看不爽楚瑾玉：“这里有你说话的份吗？” 在他看来，楚瑾玉这个少女就是活脱脱的一个搅屎棍，如果没有她的话，自己根本不可能陷入如此尴尬的境地中。 可等他刚骂完楚瑾玉后，楚瑾玉本人还没有开腔，刘贵妃就狠狠揍了自己这个不争气的儿子一耳光：“我刚刚是怎么跟你说的？楚小姐可是我的救命恩人，你要是再对她不敬，我就对你不客气了！” “……是，母妃。”宇文晁被自己的母妃打得彻底没有脾气了，两边的脸也被自己母妃打肿了，只能闭嘴，默默地看着楚瑾玉实施自己的计划。 楚瑾玉与刘贵妃合作的最大目的，就是将林稚身边的最大助力，三皇子给离间开。只要三皇子不再向着林稚，那没有了暗卫和皇子权利帮助的林稚，对于楚瑾玉来说就好对付多了。 当然，如果能趁三皇子暴怒的时候将林稚结果了是最好的……楚瑾玉在心中想着这样阴毒的计划，面上却没有表现出来一丝不对劲。 她笑眯眯地说道：“多谢贵妃娘娘的支持，我的要求其实很简单，就是请林姑娘治愈秦女官和三皇子那一众痴傻的暗卫。” 宇文晁一听这个测试，就觉得楚瑾玉的脑子是彻底坏掉了——这对三皇子和刘贵妃一点坏处都没有，他们本来就会想方设法治愈他们，哪里还用得上林稚呢？ 宇文晁刚想开口嘲讽，忽然意识到了不对劲。 “等等，你是说让林姑娘治疗他们？”宇文晁重复了一遍楚瑾玉刚刚的话。 “那是自然，”楚瑾玉表情恬淡，“三皇子也意识到了吧？之前林小姐口口声声说自己不能治愈你的暗卫，又说秦女官得的只是普通风寒，那现在如果将刀架在她的脖子上，你说她是治的好还是治不好呢？” 第192章 给秦女官解毒 宇文晁一开始还没有明白楚瑾玉的意思，有些呆呆地问道：“你在说什么乱七八糟的？那些暗卫不是被你——” 他说到一半，脖子上的刀又紧了紧，登时不敢说话了。 刘贵妃看着自己儿子被威胁的一幕，一句话也没有说，她倒也不是不心疼自己的儿子，只是觉得他的确要从这些事情里面吸取一些教训了，所以对于飞云的行为没有制止。 楚瑾玉已经意识到，三皇子这个人长相精明，实际上却是一个草包，不然也不能傻乎乎地被林稚利用这么久。 所以她没有和他一般见识，只是看着林稚：“林小姐，请问你的意思呢？” 林稚美丽的脸庞上此时没有任何表情，以往一直挂在她脸上让人如沐春风的笑容现在也彻底消失了，只留下刻骨的冰冷：“你有给我选择的权利吗？” 林稚当然知道楚瑾玉是认真的，这个微笑着的少女是真的有可能会毫不留情地杀掉她。而且，她还知道自己现在已经是穷途末路，如果她早知道有这么一天的话，一定不会给刘贵妃下毒——但她一想到如果不给刘贵妃下毒的话，她现在可能已经被她用其他手段搞死了，就开始后悔没有早点将她解决掉。 下次行事一定要更加小心些……到了这种地步，林稚第一个反应不是反思自己以往的所作所为，而是反省自己之前没有更加谨慎行事，如果一开始就将刘贵妃洗脑催眠了，现在自己也不至于落到如此被动的局面。 就算宇文晁再傻，现在也该反应过来了，他有些难以置信地看向林稚：“林姑娘，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林稚很想在宇文晁的表情表演一番自己都是逼不得已，但是考虑到在楚瑾玉和刘贵妃的面前做这种事太掉份儿，更何况她现在已经看清了三皇子的软弱无能，就算求助于他之后也没有什么用处，还不如活得更自在一些。 于是林稚对宇文晁这样说道：“三皇子殿下，请你千万不要怀疑我的为人，我做这一切都是有苦衷的，其他的我一概不会说了。” 说完这句话后，她果真没有为自己再辩解什么，反倒是刘贵妃看她如此惺惺作态，忍不住冷哼了一声。 楚瑾玉倒是不在意林稚说些什么，毕竟只要林稚将秦女官他们治好，自己的嫌疑就能洗清了。 她拍拍手，刘贵妃的侍女桂儿立刻收起了屏风，众人这才看见刘贵妃的床上躺的居然是秦女官，这想必也是刘贵妃为了迷惑他人而使出的障眼法。 “请吧。”楚瑾玉含笑对林稚说道。 在宇文晁看不见的角度，林稚狠狠剐了一眼楚瑾玉——这次是她技不如人，但如果让她抓到机会，她一定会毫不留情地除掉楚瑾玉，不论用任何代价！ “既然要我治病，就赶紧让你的人放开我吧，”林稚冷冷说道，“不然我该怎么样为这位患者施针呢？” 刘贵妃听完这句话堪称勃然大怒：“你这个小贱蹄子！如果不是你一开始毒害我们，怎么轮得到你来治疗，现在居然还敢在这里耍横！” “没事，放了她吧。”楚瑾玉看向那个挟持林稚的侍卫，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那个人给她一种熟悉感，虽然她能肯定自己是第一次见到他这张脸。 宇文澈对于楚瑾玉的话一向是听从的，他很快就松开手，让林稚重获自由。 获得自由后的林稚果然依照她自己说的那样没有作妖，只是动作平稳地从药箱中拿出银针，为床上的秦女官诊治。因为是她自己下的毒，她自然有解药，所以在秦女官服下药剂，排出污血后，面色很快就红润了起来，而整个过程没有超过一炷香的时间。 宇文晁看见眼前的这一幕，不管他有多么天真，都深刻地意识到自己怕是从头到尾都看错了眼前的这个女子，她根本不是什么柔弱善良的女性，她会撒谎骗自己没有办法治愈自己的母妃和女官，然而那个毒药本身就是她下的。 林稚没有注意到宇文晁失望的眼神，或者说她从一开始就没有怎么在意过宇文晁。 此时她只是盯着楚瑾玉问道：“楚小姐，秦女官身上的毒已经解了，需要你亲自来验一验吗？” 楚瑾玉微笑道：“不必了，我相信林小姐不是那样会违背承诺的人。” “……多谢你的信任。”林稚已经不知道说些什么好了，她总觉得自己不管说什么都会被楚瑾玉这个无耻小人利用，索性不说话了。 林稚不是没有想过要给楚瑾玉下毒，只不过实现的可能性太低了。且不说房中还有三皇子和刘贵妃，就说她刚刚已经尝试给挟持她的人下过一次毒，居然一点反应都没有，显然是楚瑾玉实现已经让他们都备好了解药，既然如此，那么自己所做的一切都是徒劳，又何必要努力。 楚瑾玉却不觉得自己做的有哪里过分的地方，她做的可是大好事，不像林稚那样需要用杀人达到目的，她只是需要林稚救人来获得清白。再说了，如果换成二十一世纪，她胁迫林稚将她曾经下过毒的人治疗好，说不定还能帮林稚将功补过呢。 如果林稚能听见她内心的想法，一定会被她的无耻气晕过去，不过楚瑾玉可没有将自己的这些话说出来。 她面对林稚的阴阳怪气，也只是微微一笑，说道：“我才是要多谢林小姐的夸奖，既然秦女官的病症已经除了，接下来是不是轮到那些暗卫了？” 林稚面对她的不依不挠，暗地里咬碎了银牙。 如果说自己之前对刘贵妃和秦女官做的事情能算得上正当防卫的话，那么将三皇子的暗卫毒傻则是纯粹的恶意，她就是故意想嫁祸于楚瑾玉，如果这件事被楚瑾玉揭穿了的话，那么林稚不仅会失去三皇子这个盟友，还会多出一个敌人。 可是现在她被楚瑾玉威胁，是真的身不由己。 第193章 尴尬的三皇子 没有办法，自己做了这么多坏事，不就是为了让自己功成名就吗？如果自己死了，那这一切都完不成了，现下也只有忍耐了。 林稚闭上眼，强迫自己冷静了几秒，才睁眼道：“楚小姐说的是，之前我是与楚小姐产生了一些误会，这才以为楚小姐的毒药是无法破解的，现在我就帮那些暗卫解毒。” 楚瑾玉冷笑一声：“林小姐，你怎么到了这个时候，还要把我没有做过的事情栽赃到我的头上？你可要想好，是你的嘴巴快，还是我手下的刀快。” 说到这里的事情，楚瑾玉的心里免不了有一些心虚，她明明借用了七皇子的侍卫，居然为了嘲讽林稚，大言不惭地将他的侍卫据为己有了。她之后一定要好好提醒飞云大哥，不要让他将这件事情告诉七皇子。 但楚瑾玉怎么也不可能想到的是，七皇子本人就在这个房间里。 林稚听见她的威胁，脸色忍不住更加灰败起来：“林小姐说的是，都是我为了污蔑林小姐，这才给这些暗卫下毒的。” 宇文晁听到了林稚的话，原本对她摇摇欲坠的信任现下更是荡然无存，他不可置信的看向林稚。 “林姑娘，你明明知道我是为了帮你才将那些暗卫借给你的，你怎么能这样对他们？”其实他还有一句话没有说出口——你怎么能这样对我？ 在一旁看戏的刘贵妃恨铁不成钢道：“晁儿，都到这种时候了，你居然还指望这个女人有心不成？”她知道自己的儿子迷恋林稚，却没有想到他居然迷恋那个少女到这种程度，居然将自己从小到大豢养的暗卫都借给了她使用。 楚瑾玉看向宇文晁的眼神中没有一丝怜悯，她从来不怜悯自己的敌人。再说，她可不觉得宇文晁有什么好可怜的，明明是他自己作孽，不听信母亲和下人的劝告，偏偏要听信林稚这个恶毒的女人，落到今天这个地步也是咎由自取，只是可怜了他身边那些被他利用的暗卫罢了。 林稚对上三皇子的脸，表情中根本看不出一丝愧疚：“三皇子殿下，我也是逼不得已才这样做的，请相信我有苦衷。” 楚瑾玉冷笑道：“够了，不要在这里给我演苦情戏了，还请快些将解药交出来。如果你真的有那么一丝悔过之心的话，应该知道那些暗卫的症状是拖一天严重一天吧？” 任谁在演戏的时候一而再再而三被人打断都会生气，林稚也不例外。只不过她现在没有办法和楚瑾玉硬碰硬，只能颇为无奈地从药箱中取出一个小瓷瓶：“这个瓶子里的药稀释成十倍，给那些暗卫服用，立刻就能见效。” 楚瑾玉真心夸赞道：“林姑娘的医术真是出神入化，只是不知道之前为什么不把这些本事用在正途上呢？” 林稚心道我在河源救治百姓的时候你还在三明被孙启明耍的团团转呢，居然好意思说我？不过她现在为了自己的小命着想，可不敢随意反驳楚瑾玉，只是冷着脸将瓷瓶扔给了宇文澈。 楚瑾玉看向宇文晁：“三皇子像是有什么话要说？” 宇文晁已经认命了，在半个时辰之前他还非卿不娶的佳人，居然就在他的眼前摇身一变，成了一个陷害他人，杀害他手下和母妃的蛇蝎美人。 他只觉得自己这段时间以来眼睛都瞎了，居然没有看清林稚的真面目，随着真相一点点暴露，他的脑子现在也清醒多了。现在想来，林稚对待他的明明隐隐之中透露出不耐烦，他以前居然没有觉察出来，可见是被她的迷恋统统盖过了。 宇文晁长叹一口气，终究对这个自己曾经喜欢过的少女说不出来什么重话：“没有什么想说的了，放开我吧，我不会怪罪你刚刚的冒犯，我这就叫我的暗卫过来，将这药给我的部下服用下去。” 刘贵妃见他现在也不愿意责骂林稚，内心不由对他充满了担忧——自己这个儿子莫非还有当情种的本事不成？她之后可一定要紧紧盯着他，不能让他再看错人了。 此时刘贵妃完全没有想过，正是自己这个做母亲的，对宇文晁的过度保护和过度干涉，才养成了他识人不清的性格。只不过在场的人没有一个会提醒这对母子罢了。 楚瑾玉点点头，赞同宇文晁的决定，她觉得到了这种地步，宇文晁总不可能再与自己为敌，更何况自己现在还有刘贵妃的支持。 你问如果刘贵妃不支持她的话怎么办？其实她也没有那么稀罕自己“楚瑾玉”的身份，只要将刘贵妃和三皇子杀死后换一个地方隐姓埋名生活就可以了，反正名利于她如浮云，只要能够治病救人，在哪里都无所谓。 承恩寺这局，如果不是刘贵妃这边出了意外，林稚原本不会败得那么惨。但现在成王败寇，她也没有办法抱怨些什么，只能暗自思考自己待会儿该怎么活下去——是的，活下去。 林稚知道楚瑾玉不可能这么简单就放过她。推己及人，如果自己身边有一个想要将自己杀死的人，林稚也不可能将她留到现在。 如果等一下楚瑾玉提出要杀死她，林稚又该如何才能避免被杀害的命运呢？她现在正在脑子里飞速思考着要如何应对。 十七进来的时候，一开始没有反应过来为什么厢房里会有这么多的人，他还以为是自家的主子出了什么事情——虽然也的确是。 “三皇子殿下！这是怎么了？”他急急忙忙问道。 宇文晁现在没有功夫为他解释这么多，更何况他现在也不想向十七解释，毕竟自己昨天刚将他狠狠骂了一顿，今天发现小丑居然是他自己，这实在是太过丢人了，他自己都有一些接受不了。 于是他咳嗽两声说道：“你不要管那么多了，快将这瓶药拿过去，然后给盈利的弟兄们服下。” 第194章 三皇子的把柄 “是！” 十七不明白三皇子的用意，但他到底对自己的皇子是忠诚的，于是接过这瓶药后立马就离开了。 楚瑾玉见事情结束，笑眯眯地看着宇文晁：“三皇子殿下，我想问你一个问题，如果最后证明你的暗卫能够痊愈，你是不是欠我一个道歉呢？” “这……”宇文晁一时间不知道说些什么。 让他向楚瑾玉这个恶毒的女人道歉，那是万万不可能的，毕竟现在宇文晁已经认定楚瑾玉是一个恶毒的女人，不管楚瑾玉怎么样都无法挽回自己摇摇欲坠的形象。但如果暗卫能够治好的话，这也就意味着宇文晁之前完完全全是被林稚当枪使了，向楚瑾玉道歉也是理所应当的事情。 就在宇文晁纠结的时候，一个人忽然重重地击打了他的后背——不要误会，飞云早已放开了对宇文晁的桎梏，现在打他的人正是他的母妃。 “母妃？！”宇文晁受惊地喊了一声，不明白刘贵妃为什么要打自己。 刘贵妃恨铁不成钢道：“你这孩子，难道现在还执迷不悟吗？快些向楚小姐道歉！” 她虽然平日里无条件向着自己的孩子，认为他是天下第一优秀的人，但现在刘贵妃对此有了一些新的考量，所以这才押着宇文晁道歉。 “可……”宇文晁还想做最后的挣扎，却被刘贵妃打断了。 “你是觉得楚小姐的行事太过残忍吗？”刘贵妃冷笑道，“要不是她行事果决，我看我们母子俩就要彻底被林稚这个贱人玩弄于鼓掌之中了。” 这下，即使宇文晁再不情愿，也不得不承认自己母亲说得对，于是他支支吾吾地对楚瑾玉说道：“……实在抱歉，楚小姐，是我之前冤枉了好人，如果你有什么需要我补偿的，可以尽管提。” 最后一句话是宇文晁为了表现自己的诚意特地加的，他本来以为楚瑾玉应该不会不识相到真的提条件，可让他没有想到的是，楚瑾玉偏偏就是这种有便宜一定要占的人。 楚瑾玉惊喜道：“本来也就是一件小事，误会解开了就好，但我没有想到三皇子殿下居然如此有诚意，那我改日就将需要的草药清单送到府上。” 既然是宇文晁自己说的，楚瑾玉自然没有什么理由手下留情，她到时候一定会将最贵的草药清单送到三皇子手上，让这个锦衣玉食的皇子好好体验一下什么叫“剥削”。 真是个不要脸的女人……宇文晁在心里暗骂，表面上却碍于刘贵妃的淫威不敢说些什么，只是陪笑道：“那是自然，我说的话自然是算数的。” 见楚瑾玉不再追究，刘贵妃就将话头转移到了另一件事情上：“既然你已经向楚小姐道过歉了，俗话说赏罚分明，赏已经赏完了，那是不是该罚了呢？” 刘贵妃说这句话的时候，眼睛一直直勾勾地盯着林稚。经过这几天，她已经恨毒了这个两面三刀的少女，即使是年轻的时候与德妃争宠，刘贵妃都没有这么恨过一个人。 林稚面对刘贵妃充满恶意的眼神面不改色。早在楚瑾玉将她挟持的时候，她就已经料到自己会迎来现在的下场，所以在刚刚这么短的时间里，她已经为自己准备好了逃出生天的话术。 此时她面色平静地问刘贵妃道：“不知道贵妃娘娘想要怎么处置我呢？” 刘贵妃充满恶意地笑了：“既然本宫与皇儿都没有出事，林姑娘也就不必偿命。但是死罪可免，活罪难逃，不知道林姑娘有没有听说过人彘这个刑罚？” 林稚当然听说过，这是大夏皇宫中流行的一种非常残忍的刑罚，行刑的时候会活生生将人的四肢砍下来，从此受刑者将形同废人，就像猪狗一样任人宰割。 刘贵妃本来想得很好，你林稚不是自诩是圣女，能够活死人肉白骨吗？那如果让你失去了手脚，又该如何自处？想到这里，她用得意的眼神看向林稚，希望能够看见她脸上恐惧的神情。 但令刘贵妃没有想到的是，林稚听完了她说的话，眉毛也没有动一下，只是美艳地笑着。 原本在她的真面目没有暴露之前，宇文晁一直觉得林稚的笑容如冰雪初融，纯净而没有杂质。但现在明白了她蛇蝎美人的本质后，不知道为什么，宇文晁总觉得林稚的笑容非常阴毒。美则美矣，却像鲜艳的毒菇和花纹艳丽的毒蛇。 所以在林稚笑起来了以后，宇文晁不知道为什么忽然颤抖了一下。 刘贵妃被林稚的笑容也搞得心里毛毛的：“你想要干什么？觉得这个惩罚太轻了吗？” 林稚摇摇头，说道：“贵妃娘娘说的惩罚的确不算重，毕竟我可是意图谋害宫妃，只是贵妃娘娘和刘家的人是否都准备好接受千刀万剐的滋味了呢？” “你这是什么意思？死到临头还要诅咒我们不成？”不明就里的刘贵妃这样问道，而知道其中内情的宇文晁脸色却变了。 ——是了，宇文晁忘记了，自己之前联合漠北人暗害尚在战场上的五皇子时，林稚也出了一份力，手上说不定还有他的把柄！ 宇文晁一直将自己当成储君的不二人选，所以对于其他的皇子都充满了竞争之心，于是他一直都尝试陷害那些在某些领域有专长的皇子，就比如自请去西北参军的五皇子宇文锦。宇文锦虽然出生较晚，但他的生母可是当今皇后，如果让他与自己的太子兄长联合起来的话，宇文晁就彻底没有机会登上那把龙椅了。 所以宇文晁在正月时听说宇文锦在边关打了一场胜仗后就彻底坐不住了，为了将这个皇后所出的孩子杀死，宇文晁不惜利用狄镇远与漠北联系，将宇文锦的坐标透露给漠北军方。 但令他没有想到的是，宇文锦比他想象中更有实力，居然能够从敌人的重重包围中死里逃生。为了让狄镇远排除嫌疑，宇文晁特地安排他护送西凉公主进京，顺便将嫁奁中暗藏的漠北地图和密信统统销毁。 之后的事情自然不用多说了，狄镇远的阴谋被月影阁识破，宇文晁也自身难保。 第195章 变脸的母子俩 当然，宇文晁也没有留下什么太过明显的证据，在狄镇远出事之后，他已经第一时间销毁了所有可能留存的证据。就算参与这起事件的人再被抓捕，那宇文晁只要咬死不承认，别人也拿他这个堂堂三皇子没有办法。 可谁知道林稚的手上会不会留存着什么证据？之前宇文晁和她是一条绳上的蚂蚱，又深深迷恋身为女子的她，自然对她是知无不言，却没有想到现在这一切都成为了指控自己的证据。 想到自己被贬为庶人的可能，宇文晁的脸色苍白，额前也流下了大滴的冷汗。 “林小姐，你这是什么意思？”他质问林稚的声音都在颤抖。 林稚冷冷地笑了：“没有想到三皇子殿下是如此敢做不敢当的人，明明是你自己先前提出的主意，我也帮你出了不少力，现在居然想要将一切都撇干净，是觉得我没有为自己留什么后手吗？” 是的，林稚又不是什么天真的傻子，早在她帮助宇文晁做事时，就未雨绸缪地将他与漠北通信的密信留了下来，而将复制品交给三皇子销毁。 这样一来，她手上盖有三皇子私印的密信就可以成为钉死三皇子通敌叛国罪名的证据。 想到这里，林稚也不由露出了得意扬扬的笑容——虽然自己这次在承恩寺输给了楚瑾玉，但也不至于满盘皆输，她之前布局时留下的后手又让她拥有了起死回生的机会。 “三皇子，贵妃娘娘，你们可要想好了，如果你们现在杀了我，或者我之后出了什么意外的话，那么过不了多久，三皇子通敌叛国的证据就会莫名其妙地出现在圣上面前，到时候牵连刘家九族也未尝不可能。” 林稚笑容阴险，看得刘贵妃和宇文晁阵阵发寒。 刘贵妃本来对宇文晁所做的事情并不知情，此时听林稚说完，才知道自己的儿子居然做出了这等蠢事，在又惊又怒的情况下，忍不住又狠狠扇了三皇子一巴掌。 “晁儿！你到底做了什么蠢事？你怎么能为了这么一点私利就犯下这样的滔天罪行呢？” 刘贵妃虽然是深宫妇人，但也明白通敌叛国究竟是多么大的罪行。她死活也想不通自己的儿子为什么要这样做，就算他想要继承皇位，那也不能跟漠北人勾结——更何况他们的合谋还失败了。 直到这个时候，刘贵妃才意识到自己这个看似聪慧的儿子，其实脑袋里空空如也，是个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草包。 “母妃，儿臣已经知错了！我那时只是一时糊涂，嫉妒五弟的成就，根本不是有意要出卖大夏啊！” 三皇子原本继承了刘贵妃和隆新帝的好相貌，但现在被自己的母妃一而再再而三掌掴，原本俊朗的脸肿得老高，再加上面上的表情因为慌张而扭曲，整个人都变得像猪头一样滑稽又可怖。 楚瑾玉在一旁冷眼旁观这出闹剧，她知道这样一来林稚的性命已经保住了。 刘贵妃和三皇子根本不可能冒着自己全族被杀的风险杀死林稚，相反，在没有让林稚交出她手上握着的证据之前，刘贵妃和三皇子还要想尽一切办法保护她，不让她出意外，不然他们的性命可就危险了。 楚瑾玉此时才意识到自己和林稚的实力差距在哪里。 其实楚瑾玉的医术与林稚齐平，自认智谋也不比林稚差，但是她来到这个世界的时间太晚，没有办法从最开始就为搞死林稚布局。并且楚瑾玉在走到死路的时候，从来不会利用他人的卑劣之处为自己绝处逢生。 自己似乎还要好好向林稚学习一下狠心的技巧，不然之后怕是没有办法对付如此心狠手辣，善于揣测人心的对手。 想到这里，楚瑾玉忍不住往林稚的方向看了一眼，却惊讶地发现原来林稚也在看她——在林稚的眼中，刘贵妃和三皇子就像两个跳梁小丑，对她构不成任何的威胁。反倒是楚瑾玉的存在让她忌惮，因为她不知道这个聪慧的少女会不会为刘贵妃和三皇子提供什么能够破解这种困境的办法。 但楚瑾玉现在还没有相处什么好办法，而林稚很轻松就从楚瑾玉的脸上读出了这点，毕竟她已经发现了，楚瑾玉在某些方面与自己很相似，她可以从楚瑾玉的细微表情中分析她的看法。 既然楚瑾玉别无他法，那么刘贵妃和三皇子就更不足为惧了。 林稚用轻蔑的眼神看向正在争吵的母子二人：“请问二位想好如何处置我了吗？还是想要将我做成人彘吗？” 刘贵妃和三皇子现在哪里敢这样做？ 果然，在林稚说完那番话后，本来在互相埋怨的两个人忽然停止了争吵，同时用惊恐的眼神看向林稚。 最后还是刘贵妃先开口道：“林小姐，我觉得我们之间似乎有一些误会，既然你是晁儿最忠实的盟友，本宫对待你的态度也该柔情一些，不应该将你从我皇儿的身边赶走。” 不愧是宠冠六宫的刘贵妃，这番话说得是柔情似水，如果楚瑾玉之前没有见过她面对林稚的暴怒模样，或许真的相信她刚才对林稚说的话能用一句“误会”轻轻带过。 而三皇子说出来的话则更加不要脸：“林小姐，之前是我们的不对，我相信像你这样纯洁善良的女孩子，做出这些事情都一定是有苦衷的。之前是我和母妃对你存在诸多误解，还请你大人有大量，就让这些事情随风而逝吧。我发誓，我们之后一定不会对你说话如此不尊敬了。” 如果不是场合不对，楚瑾玉真的会忍不住笑出声——堂堂大夏朝的三皇子，居然会向一个恶毒的少女卑躬屈膝，实在让人看了觉得又好笑又鄙夷。 第196章 愧疚的刘贵妃 而楚瑾玉现在却没有办法笑出声，因为三皇子的妥协也就意味着自己今后想要除掉林稚又变得更加困难了一些。 她看向林稚，果不其然在她的脸上找到了堪称胜利的笑容，她也注意到了楚瑾玉的打量，朝她做了个口型。 楚瑾玉虽然不太懂唇语，但她看懂了林稚的那句话——我们走着瞧。 走着瞧吗？楚瑾玉的心里忽然燃起了熊熊斗志，她对林稚对她一而再再而三的挑衅已经感到厌烦，如果下次还有机会将她扳倒的话，她一定会竭尽全力。 所以她现在也不想甘拜下风，于是她微笑着同样用口型回了林稚几个字：等死吧。 林稚看见楚瑾玉的话后，脸色只是难看了两秒，就像没事人一样，和颜悦色地对刘贵妃和三皇子说道：“贵妃娘娘和三皇子殿下请放心，如果不是你们执意要惩罚我，我是绝对不会将这种事情搬出来的。” 话里的意思就是她做这一切都是迫不得已，如果刘贵妃和三皇子之后不违抗她的意思的话，林稚是绝对不会将这件事情抖出去的。反之，如果刘贵妃和三皇子想要加害于她，那可就要好好掂量一下后果了。 刘贵妃陪笑道：“瞧林姑娘说的，林姑娘只要好好向着我们这边，我们自然是不会做什么的。” 虽然她面上挂着假笑，内心却已经恨毒了林稚。如果不是她的手上有自己儿子的把柄，她一定会现在就亲手将她掐死。 但就算林稚有把柄也没有关系，刘贵妃在心里盘算着，她知道林家人在京城的住宅，就是不知道林稚是否看中她的家人，到时候她可以拿林稚的家人来要挟她交出证据。 林稚可不知道刘贵妃在内心打着什么算盘，也忽视了这个宫妃的可怕之处，毕竟她们上一次交锋的时候，刘贵妃可是对她的招数毫无还手之力，这也就让林稚有些看轻了这个在深宫待了二十多载的妇人。 所以她在听完刘贵妃的话以后，只是满意地笑道：“贵妃娘娘言重了，我哪里会做什么不得了的事情，只不过是为了自保罢了。” 宇文晁实在忍不住说道：“林姑娘，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难道你不知道我对你的心意吗？” 刚刚他一直听着林稚与自己的母妃交涉，此时实在是忍不住想要好好问一问林稚，自己究竟有哪里对不住她，让她将自己利用到这个地步？如果不是今天真相水落石出，宇文晁不知道自己还要被她戏耍到什么时候。 再说，如果她哪天觉得自己这个大夏朝的三皇子已经失去了利用价值，会不会直接将她掌握的那些证据交给他的政敌，任由他们来对付自己？而要是自己那个时候还毫不知情，似乎会落入更恐怖的境地之中…… 宇文晁想到这里，实在是忍不住浑身发寒，他这辈子还是第一次如此真心对待一个女子，却没有想到他以为的柔弱纯真的少女居然是一条毒蛇，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反咬自己一口。 林稚觉得宇文晁这个问题实在是太过愚蠢，她实在不知道自己该如何回答这个答案显而易见的问题。 最后她只是声音轻柔地说道：“三皇子殿下，你是想让我再好好羞辱你一番吗？” 虽然她的话语是如此简短，声音又是如此轻柔，但是宇文晁还是听见了自己心碎的声音，他发现自己从头到尾就没有真正了解过林稚，又哪里谈得上喜欢呢？ 想明白了这一点后，宇文晁苦笑道：“你说得对，是我太不识趣了。之后只要你手上的证据我一日没有得手，我就不会加害于你。” 换句话说，如果让宇文晁拿到了林稚手上的证据，宇文晁会第一时间将自己受到的屈辱和苦楚全都报复回去。 林稚也听懂了他的言外之意，但脸上还是挂着自信的微笑：“三皇子殿下该不会真的认为有那么简单吧？”如果宇文晁不能明面上动用他身为皇子的权利，他的智谋与私底下的小手段对于林稚来说简直不值一提，她根本不会在宇文晁的身上浪费时间。 楚瑾玉看着眼前闹剧一般的一幕即将结束，终于挂着微笑说道：“几位聊得好热闹啊，只是不知道你们今后还会不会对我出手呢？” 她问出这个问题倒不是失心疯，是真心好奇，毕竟自己帮助了刘贵妃和三皇子看清了林稚的真面目，他们之后再帮着林稚对付自己实在是太恩将仇报了一些。 刘贵妃和三皇子也觉得自己这样很没有人性，于是在听见楚瑾玉的质问后很明显心虚了一下。最后还是三皇子委婉地说道：“楚小姐，过去的事情我已经知道是我错怪了你，但是形势所迫……” 其实他贵为皇子，本身就不需要向身边的人解释太多，此次向楚瑾玉如此解释，也的确是因为他觉得自己实在是太对不起楚瑾玉了。 楚瑾玉听了三皇子的话，冷笑道：“反正你们最后还是会帮助林稚是吧？我已经看清了你们的真面目，你们也不用担心我会把今天听到的事情说出去，反正没有证据，别人也不会相信的。” 她这句话一出，倒是把刘贵妃刚挂在嘴边的话又堵了回去。 刘贵妃的确担心楚瑾玉会搞不清楚情况，将这件事情四处与人说，现在她是不用担心了，但如此一来她反倒对楚瑾玉更加愧疚了。 但当着林稚的面，刘贵妃也没有办法给楚瑾玉更多的承诺，只能讪讪道：“楚小姐是个聪明人，想必明白我们的苦衷，本宫是真的感激楚小姐的治疗。如果之后有什么能让我们帮忙的事情，我们是绝对不会推辞的。” 楚瑾玉现在最需要帮助的事情就是除掉林稚，如果三皇子他们在这点上都帮不了什么忙，之后又有什么好说的呢？ 但楚瑾玉知道，自己今日是无法拉拢他们了，只能微笑道：“我明白刘贵妃的意思了，那我就先行告退了。” 说完，她径直走出了厢房。 第197章 鬼鬼祟祟的楚晟璟 “楚小姐，现在该怎么办？” 一离开刘贵妃的院子，飞云就急不可耐地提问道。 作为楚瑾玉的临时护卫，飞云自然也是跟在她的身边看完了全程，对于刘贵妃和三皇子的无耻行为自然非常生气。 作为一个大夏人，他实在是鄙夷三皇子那种为了自己的利益而出卖国家的行为。如果他不是皇子，而是一个普通的百姓，在犯下这种罪以后一定会受到五马分尸的刑罚。但宇文晁是大夏朝的王子，就算犯下了这种滔天罪行，最严重也不过是贬为庶人——当然，对于宇文晁来说，这样的惩罚恐怕是生不如死。 “如果楚小姐担心自己的身份不能状告皇子的话，属下可以帮楚小姐前去告状。” 如果不是楚瑾玉刚刚没有下令，飞云说不定真的会忍不住将宇文晁的罪行收集下来，交给隆新帝裁决。飞云也希望自己能做这样的事情，所以他在问楚瑾玉该怎么办的时候，眼神中的也闪烁着兴奋的光芒，似乎只等楚瑾玉一声令下，就会将三皇子的罪行通报到隆新帝那里去。 但楚瑾玉却阻止了飞云这样做：“飞云，你的心意我领了，但是你有没有想过，这件事情会对你们皇子造成多大的影响？” “呃，这……”飞云一下傻眼了。 七皇子虽然在朝中不受他人的重视，但也是隆新帝的继承人，如果身为七皇子侍卫的飞云前去检举三皇子，不说隆新帝会不会怀疑他的立场，就说七皇子之后的处境恐怕会更加艰难。 “不过我想七皇子殿下应该是不会介意的。”飞云反应片刻后这样说道。 他不着痕迹地打量了一眼正站在楚瑾玉身边的宇文澈，那张被黑巾包裹的脸根本看不出什么情绪，但飞云知道自己的主子一定是愿意为楚瑾玉赴汤蹈火的。 楚瑾玉听飞云这样说，忍不住奇怪地看了他一眼：“你连问都没有问你们家皇子，又怎么会知道呢？” “……反正我就是知道。”飞云实在不擅长撒谎，最后也只想出了这样一个不伦不类的回答。 楚瑾玉被他的回答打败了，但倒也没有往别的方向想，毕竟阿澈就是大夏朝七皇子这件事情实在是太惊世骇俗，在没有任何证据的情况下，楚瑾玉根本不会想到这个上面去。 “好吧，但我还是不想利用你们的势力，”楚瑾玉解释道，“不要误会，我可不是那样清高的人，我只是觉得如果我利用了七皇子达到目的，反倒会将整件事情牵扯进皇位的争夺中，让我和林稚之间的恩怨变得更加复杂，我可不想自己被当成皇子的利用对象。” 楚瑾玉的分析是基于她对于林稚的了解。林稚很显然是个野心家，这从她利用三皇子这件事可以看出来，她不仅胆大心细，对于宫廷斗争也有一定了解，而且已经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布局多年。 楚瑾玉如果要在这个领域与她抗衡，那她可能还需要付出更多的努力，最后可能还不一定能斗得过拥有相当深厚积累的林稚。反之，如果楚瑾玉尽量不卷入皇子之间的争斗，那么其他皇子想必也没有兴趣来对付一个小小的丞相府庶女，除非林稚的本事大到能再抓住一个皇子的把柄。 不过经过了这件事情，楚瑾玉也算是深刻地意识到了林稚的手腕。她不像自己初来乍到，而是已经暗地里在京城埋好了陷阱，就算长时间离开京城，她在京城的棋子最后还是会为她所用。 唯一比较遗憾的是，这次居然没有彻底打倒她。如果下次有机会的话，楚瑾玉一定要一击毙命，而且最好是在没有任何人发现的时候。 今天的经历已经从某种角度警告了楚瑾玉，她不能等待着别人杀死自己的敌人，因为她不确定林稚这个狡猾的女人会不会给自己留什么后路，还是自己亲自动手比较保险。 就比如今天要是行动没有被三皇子和刘贵妃发现的话，楚瑾完全可以在杀死林稚后抛尸荒野，到时候三皇子和刘贵妃的死活又关她什么事呢？反正一切都是他们咎由自取。 楚瑾玉在内心盘算着这么危险的事情，表情却没有泄露分毫，只是站在她身后的宇文澈不知道为什么感觉周边的空气有些寒冷。 明明是初夏时节，为什么还会有如此寒冷的空气呢……宇文澈不知道自己内心那种不祥的预感是从哪里来的，他只知道楚瑾玉现在遇见的情况十分危急，如果必要的话，自己就算是暴露身份也要帮助她。 不过现在比较让他烦恼的一件事是，他该怎么样才能说服梁平？ 接下来几天，楚瑾玉在承恩寺中过得很平静，其中的一个重要原因是刘贵妃忽然因为身体不适，提前带着自己的儿子离开了。宇文晁这样一走，别人倒是没有什么问题，反倒是楚瑾玉的两位哥哥姐姐很是挂心，尤其是在得知三皇子没有杀死楚瑾玉的时候。 “大哥，有什么事尽管说，用不着在这里遮遮掩掩的。”楚瑾玉无奈道。 在回程的路上，楚晟璟仍旧是一副郁闷的表情，而且用一种非常困惑的眼神打量着楚瑾玉，这让早就已经发现他窥探的楚瑾玉十分不爽。 见自己暗中观察的行为早已被发现，楚晟璟也有一些尴尬：“啊，不是，你这个小贱人别太自恋了，我可根本没有在看你。” 楚瑾玉看不起这种明明已经暴露却仍最硬的虚伪小人，于是她冷笑道：“你说不说？不说的话这辈子就都不用说话了，我现在就把你毒哑。” 现在楚明玥和楚晟璟已经充分意识到楚瑾玉这个人根本不好惹，就连三皇子的暗卫都能放倒，杀他们两个人也是轻而易举，她现在也只不过是估计名声才没有动手罢了。 想到这里，楚晟璟也顾不得自己刚刚嘴硬说的话了，急急忙忙说道：“我只是在想，你是不是给三皇子灌了什么迷魂汤，让他这几天迷住你了？” 第198章 不承认 “啊？你在说什么胡话？”由于楚晟璟说的话实在是太过离谱，楚瑾玉一时间都找不到什么话来反问他。 三皇子？迷恋她？开什么国际玩笑！ 楚瑾玉光是想想那个场景就浑身发寒，刚刚她顺着楚晟璟说的话想象了一下，很快就抱住自己的胳膊哆嗦了起来。 楚晟璟可不知道楚瑾玉心里在想什么，还以为她在演戏：“你不要再装傻了，我可是知道你们在玩什么把戏。前日三皇子临走的时候特地吩咐我，让我之后在楚家对你客气一些，你还说其中没有猫腻？” 楚晟璟说这番话的时候心里酸酸的，倒不是他嫉妒楚瑾玉，而是觉得自己的亲生妹妹明明比楚瑾玉优秀这么多，三皇子居然反倒迷恋上了楚瑾玉这个小贱人，真是眼睛白长了。 当然，这种话他也就只能在心里嘀咕两下，要是真的被楚瑾玉或者宇文晁听见了，他的小命可就不保了。 他不想再多说什么了，可楚瑾玉还想，她可不愿意别人这样误会她和宇文晁之间的关系，这实在是太侮辱人了。 她听楚晟璟将自己的理论说完后，立刻冷哼一声道：“你少猜想一些吧，我和三皇子之间的事情根本就不是你想象的那样！你只用牢牢记住我现在的话就行，要是你还想知道更深入的东西，那你可就要掂量掂量自己有没有这个本事了。” “好好，我明白了。”楚晟璟表面上十分恭敬，内心却对楚瑾玉的澄清不屑一顾。 在他看来，这纯粹就是楚瑾玉因为心虚，才特地找出来的借口。 真是的，连编谎话都不愿意，什么叫“还想知道更深入的东西”？明明就是不想编造接下来的借口了，就用这个来敷衍我，我还能不明白吗？ 楚晟璟不屑地想着，没有想到楚瑾玉看起来这么狠毒的一个人，居然也会因为自己的恋情而感到害羞，真是不可思议。 要是楚瑾玉知道了楚晟璟内心的想法，她估计杀了他的心都有了——当然，先前楚瑾玉并不是没有对他起过杀心，但绝对没有得知他把自己和三皇子凑成一对的时候杀心更重。 宇文晁吩咐楚晟璟这件事，原本是出于对楚瑾玉的愧疚，这才打算让仇视她的哥哥对她的态度好上一些，但却没有想到他的这一次好心，日后却为楚瑾玉惹上了无尽的麻烦。 “阿澈，你没有去承恩寺真是太可惜了！”楚瑾玉眉飞色舞地说道，“不然你就可以亲眼看见林稚吃瘪时候的模样了，那样子真是百年难得一见！” “是吗？”宇文澈含笑看着楚瑾玉活灵活现的表演，在他看来，楚瑾玉平日里对自己很是压抑，很少有时候会这样活泼，看来这次挫败林稚给她的喜悦的确非常大。 “哎……只是可惜这次没有彻底打倒她，还让这个虚伪的女人有机会在京城苟活。”楚瑾玉给宇文澈事无巨细复述了一遍承恩寺里发生的事情，想到林稚之前使出的阴谋诡计，现在还有几分生气。 宇文澈知道，让林稚逃脱是楚瑾玉非常沮丧的一件事情，于是他安慰道：“没有关系的，我们下次还有机会，一定要将她彻底击垮。” 宇文澈自然是在易容的时候见识到了林稚和三皇子之间的阴谋诡计，对于他们的无耻行径十分生气——当然其中主要的原因是为了楚瑾玉。 他为了能帮楚瑾玉出一口恶气，又为了帮她铲除后患，已经在暗地里吩咐飞云找机会暗杀林稚。但可惜的是，林稚似乎知道自己惹上了不该惹的人，这段时间行事都十分谨慎，没有给飞云派出的人找到任何刺杀她的机会。 “既然这样，不如我亲自动手。”在听完了飞云的报告后，宇文澈觉得与其依靠手下，反倒不如自己动手，毕竟自己的武力比他们都高。 但这个尝试很快就被楚瑾玉劝阻了：“阿澈，你可不要冲动！” 她不知道宇文澈派出的手下是飞云，还以为是月影阁里面的暗卫：“你现在虽然是我身边的保镖，但更是月影阁里面的暗卫，如果你的顶头上司都不同意你的计划，那你也不用为了帮助我，反而丢掉了你的工作。” 楚瑾玉知道阿澈似乎不愁生计，毕竟他平日里给她付报酬和买食物时都大手大脚的，并不像没有钱的样子。可是一旦他因为不听从梁平的指挥被他从月影阁里开除了，那之后的日子可就不能恢复到现在这种水平了，所以楚瑾玉这完全是在为他着想。 宇文澈听见楚瑾玉的劝告，一时间哭笑不得。他在楚瑾玉的心目中居然是需要梁平为他施舍工作的地步，不过楚瑾玉对于一切都不知情，对于她来说，做出这样的猜测是很合理的。 可宇文澈不想让这种情况继续下去了，他已经决定了，不管之后梁平怎么说，他从现在开始都要循序渐进地暗示楚瑾玉自己的身份不同寻常。 这样在他身份暴露的第一刻，楚瑾玉才不会用异样的眼神看待他，或者干脆远离他——宇文澈的这个设想是非常有根据的，楚瑾玉现在对皇室的继承人都采取一种避而远之的态度，要是日后知道自己是三皇子了的话，恐怕也会因为自己的身份潜意识疏远自己，而这正是宇文澈不想看见的。 打定了主意以后，宇文澈非常紧张地询问楚瑾玉：“楚瑾玉，你觉得七皇子是个怎么样的人？” 楚瑾玉奇怪道：“七皇子？你问他做什么？我连他的面都没有见过，怎么会知道他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说实话，在承恩寺的几天里，楚瑾玉其实根本就没有见过七皇子一面，对于七皇子的了解全部来自飞云的口头夸赞，而那些夸赞又极其失真，导致楚瑾玉现在听见“七皇子”这三个字，就能想起飞云在她耳边对于七皇子魔性的夸赞。 第199章 被夸奖的宇文澈 宇文澈可不知道自己的好下属在自己不注意的时候做了些什么，他听楚瑾玉的这番语气，不知道为什么隐隐产生了一种不祥的预感。 但他实在是太好奇了，最后还是忍不住继续问道：“虽然你没有见过他的面，但你不是在承恩寺的期间一直受到他的照顾吗？对于他你总会有一些想法吧？” 被宇文澈这么一说，楚瑾玉倒是认真考虑起来了：“唔……非要说的话，我觉得七皇子应该算是一个奇怪的人吧？” 噼里啪啦—— 这是宇文澈的心碎了一地的声音。 “……为什么呢？”宇文澈抱着一线希望，想要向楚瑾玉要一个解释。 “你今天怎么了？为什么要问这种问题？”楚瑾玉觉得非常惊讶，因为她之前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好奇的宇文澈，他似乎对这个七皇子非常在意。 但楚瑾玉很快就为宇文澈找到了理由：“哦，我知道了，一定是月影阁那里也很想得到与七皇子有关的情报吧？” 想来也是，七皇子的身份如此神秘，又没有人见过他的真面目，月影阁想要多知道一些有关于七皇子的情报也无可厚非，宇文澈此时的打听也完全是为了月影阁收集证据。 感叹完宇文澈的尽职尽责后，楚瑾玉还是老老实实地开始解释起来：“我就是觉得他非常奇怪啊，你看，如果有一个你从来没有见过的人莫名其妙的过来帮助你，同时还给了你这么多的便利，那肯定是有所图谋，只不过我们现在还不知道七皇子想要干什么罢了。” “……你说得对。”宇文澈有些艰难地附和道。 “还有啊，七皇子这个人也很奇怪，”楚瑾玉补充道，“我怀疑他有一些自恋，因为他的部下老是在我的面前吹捧他的皇子，我觉得这肯定出自七皇子的授意，他肯定是一个极度自恋的人，不然怎么会喜欢这样一直吹嘘自己的下属呢？” 听到这里的时候，宇文澈脸上伪装的淡定和从容终于彻底垮塌了。 “还有这种事？”他震惊道，“你是说七皇子的侍卫飞云？” “对啊，”楚瑾玉夸奖道，“阿澈，你真的有好好听我说话，我在解释中提了一句的名字你都记得。” 其实宇文澈哪里是记得楚瑾玉刚刚说出的名字，分明是对自己家的这个侍卫还十分熟悉。 宇文澈没有兴致回应楚瑾玉的夸奖，只是有些难堪地咽了咽口水，问道：“他都说了一些什么？” 对于飞云那些夸张的夸奖，楚瑾玉向来都是左耳进右耳出，但是现在宇文澈问起来了，楚瑾玉就开始在脑中搜寻飞云当时到底说了一些什么。 这一回忆可不得了，原本楚瑾玉对于飞云夸赞的记忆非常模糊，现在经过宇文澈的提醒，算是彻底想了起来。 她的脸上忽然露出了忍俊不禁的笑容，这让宇文澈感觉更加不妙。 “阿澈，你不问我都忘了，”楚瑾玉忍笑道，“那个人真的很有意思，他一会儿夸赞七皇子英俊魁梧，说他身长八尺，整个大夏都没有比他更加强壮的勇士了，一会儿又说他面若好女，比刘贵妃长相都要美丽，实在是自相矛盾到了极点。” “……”宇文澈发自内心想要将自己的这个不争气的下属狠狠斥责一顿，没有想到他居然会如此“污蔑”自己服侍的殿下。 楚瑾玉讲到一半，已经忍不住笑出声了，她捂着肚子笑到一半，忽然发现宇文澈居然没有像往常一样附和她，而是面色难看，一时间不知道他今天到底是怎么了。 “阿澈，你也不要太难过，”楚瑾玉安慰道，“如果之后我还有机会遇见三皇子的话，一定会好好帮你收集有关他的信息的。” 宇文澈干巴巴地说道：“其实也不用这样兴师动众。”他也不是很需要七皇子的情报，毕竟月影阁如果需要七皇子的情报的话，由梁平来问他本人就可以了。 楚瑾玉皱眉看着宇文澈——既然不是因为没有收集到有效的情报而生气，那又是为了什么呢？ 她打量着宇文澈这张美丽的脸，终于意识到自己刚刚的话说的有些过分了：“阿澈，对不起，我刚刚不应该笑的。” “怎么了？”宇文澈在楚瑾玉打量她脸的那一刻就紧张了起来。 虽然他觉得应该不会那么巧，但万一楚瑾玉在打量他的过程中，忽然意识到他的长相与皇室子孙有些相像该怎么办？说不定自己就会在这种情况下掉马！ 这可不行！刚刚楚瑾玉还说七皇子是一个神秘阴沉的自恋狂，自己要是现在被认出来了，岂不是形象很糟糕？ 就在宇文澈紧张到快要出冷汗的时候，就听见楚瑾玉一脸亏欠地说道：“我刚刚说话太过了，忘记了阿澈就是这样长相貌美却武力过人的人，这其实一点也不矛盾。但加入七皇子像阿澈一样优秀的话……嗯，我觉得不太可能，七皇子还身有残疾，怎么可能强壮呢？” 楚瑾玉解释到一半，又意识到了飞云话语中的谬误，脸上又忍不住露出了笑容。她觉得这个侍卫虽然对自己的皇子一片忠心，但对自己主子的滤镜实在是太重了，要是长此以往下去，说不定京城的人都会以为七皇子是个怪人。 就在她思考的时候，宇文澈的表情不知道什么时候恢复了正常，脸上居然还带上了淡淡的笑容。 楚瑾玉看见这一幕，有些惊奇地问道：“阿澈，你怎么心情忽然好转了？” 宇文澈没有意识到自己刚刚的表情很糟糕，反问道：“我刚刚的心情哪里有很差？不过我现在开心的原因是因为你夸奖我了啊。” 楚瑾玉这才意识到原来自己刚刚随口说的话居然会被宇文澈当成夸奖珍视，不知不觉脸忽然红了起来。 “小姐，黄掌柜来信了！”四喜兴奋地拿着信笺走进门，忽然意识到不对，“小姐，我是不是来得不是时候？” 第200章 杏林宴 四喜问出这句话纯粹是对自己的反思，但是楚瑾玉可不这么想，她脸上的红晕更加浓郁了——主要是气的。 “你说什么呢？”楚瑾玉闹别扭道，“什么叫来得不是时候？我们什么事情都没有干啊。” 可就是因为什么都没有干才可疑啊，四喜在内心默默想道。她现在也成长了不少，自然知道自己家的小姐虽然样样都好，但在感情上似乎有些一窍不通。 不过她可不想惹楚瑾玉生气，毕竟接下来还有更加重要的事情在等着他们。 于是她举起自己手上的信笺，又问了一次：“小姐，这是黄掌柜寄过来的信，你不用看看吗？” 楚瑾玉在承恩寺和林稚斗法的时候，黄掌柜也没有闲着。 现在京城的大部分小医馆都已经倒闭了，剩下来的都是说得上名字的大医馆，但延寿堂的生意却一如既往地有些糟糕。其他医馆的联合打压自然是其中一个原因，但另一个非常重要的原因则是连翘大夫长时间不在。 本来新开张的延寿堂在京城根基就浅，吸引来的不少看疑难杂症的病人都是靠着连翘大夫的名声，再加上现在坐堂大夫也因为其他医馆的拉拢流失了一部分，延寿堂现在病人少倒也不是什么坏事，毕竟能够给他们看病的医生也不多了。 这种情况本来就在楚瑾玉的预料之中，所以她也不是那么惊慌，毕竟就算延寿堂不赚钱，也不至于倒闭了，背后还有他们的草药生意支撑着呢。 但是黄掌柜可不这么想，他本来就在京城有经营医馆的经验，要是这好好的一个医馆砸在了自己的手上，自己以后还能够在京城立足吗？不如早些回老家种地算了。 当然，楚瑾玉也劝过他好多次，只要做草药生意的春草堂不倒，那黄掌柜根本就不会受到什么影响。可黄掌柜只是一个靠雇主工钱讨生活的人，要是楚瑾玉临时起兴，不开医馆了，他又该如何自处呢？ 因此，怀着这种焦虑，黄掌柜在楚瑾玉去承恩寺的期间，一直借着春草堂掌柜的幌子在京城跑，人都累瘦了几圈。但倒也不是没有收获，这不是现在就给他钓到了一条鱼？ 楚瑾玉读着四喜带过来的信笺，眉头皱得死死的：“杏林宴？那是什么东西？” “你现在才来京城，自然是不知道的，”宇文澈为她解释道，“这杏林宴是那三个神医世家搞出来的宴会，美其名曰是为了促进大夫之间的交流，本质上则是为那些医学世家内部招揽人才，偶尔也会有参赛的大夫被太医院看上，所以当今圣上并没有阻止这样的比赛。” 还有一点宇文澈没有说，就是一些参加比赛才华横溢的大夫，在这之后还会被一些世家和皇子吸纳为背后的势力，专门为他们提供治疗和暗杀方面的工作，所以各个门阀世家在背后也很关注这场比赛。 “原来如此！”楚瑾玉恍然大悟道，“也就是在杏林宴上可以看见全国各地的大夫切磋医术？那岂不是能学到很多东西！” 身为一个不折不扣的医痴，楚瑾玉最喜欢的就是这种比赛了。在现代的时候，她也很喜欢去参加一些业界的学术交流会，得益于二十一世纪的发达网络，楚瑾玉基本上可以在网络上收集到各种各样的信息，但是到了大夏朝可就不一样了，这里的大夫们水平参差不齐，这就导致楚瑾玉就算要与那些大夫交流，都不知道该怎么寻找。 这次的杏林宴倒是一个很好的机会，楚瑾玉可不想错过。 “……理论上是这样的。”宇文澈看着楚瑾玉的表情，不知道为什么总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他知道楚瑾玉一直很热爱医疗事业，但是总不至于到了这个节骨眼，还要去参加什么大夫比赛吧？ 能不能增进医术且不说，就这个杏林宴夺魁的奖品，今年居然是待定，宇文澈都很难相信这居然会是一个已经举办了二十余载的比赛能够做出来的水平。 感觉一点也不靠谱的样子，楚瑾玉最好不要对这个比赛感兴趣。 可没有想到，下一秒，宇文澈那不祥的预感就变成了现实。 楚瑾玉兴奋地说道：“我也要参加！” “不行！”宇文澈立马制止道，“你忘了林稚现在还没有放弃杀死你吗？再说，杏林宴的主办方里面还有林家，要是在比赛的途中出了什么事可怎么办？” 楚瑾玉当然考虑到了这一点：“没有关系，我可以用连翘大夫的名字参赛。”她可没有忘记自己还有这个马甲。 “不是这个问题吧？”宇文澈无奈道，“你为什么一定要去参加这个比赛呢？我觉得大夏朝医术比你高明的人也没有多少了。” 宇文澈说的是真心话。他觉得楚瑾玉的医术在他见过的医生里面能够排前三，剩下来的两个人，一个是太医院的院首，另一个是药王谷的谷主，也就是梁平的师父。 当然，大夏朝医术高明的医师肯定不止这些人，但宇文澈觉得到了他们这种水平的医师是根本不会想要参加什么杏林宴的，毕竟和一群人比赛实在是有失水准。 但楚瑾玉可不这么想：“阿澈，你这说的可就不对了。我知道我的医术水平很高明，但这都不能归功于我，要归功于前人的积累，而那些前人的积累恰恰就是在交流中迸发的。要是一个人自诩医术高明，从来不参与同行之间的交流的话，那他的医术很快就会退化，也难以传承下去的。” 其实楚瑾玉一直觉得世家之间的秘而不宣的医术秘籍本身就是一件很扯的事情。虽然她理解这些世家是为了让子孙保留一技之长，不让他人偷师，但要是医术秘籍一旦失传，那么前人的辛苦努力就白费了。 就好像林稚之前给楚瑾玉提到的医书，虽然楚瑾玉不知道里面究竟是什么内容，但想来对林家应该很重要。 第201章 引起太子注意 对，她怎么把这事情给忘了！ 楚瑾玉立马说道：“阿澈，我想到了，我去杏林宴还有另外一个原因！” 宇文澈刚刚还在绞尽脑汁思考劝退楚瑾玉参加杏林宴的理由，没有想到她转头就又想出了一个理由，顿时觉得头疼：“你说吧，还有什么理由？” 楚瑾玉说道：“我想要见见林家的家主。你既然说杏林宴是三个医药世家举办的，那我参加以后一定能碰见林家的家主吧。我要亲自和他交易，让他之后不要再来烦我了。” 说是交易，但楚瑾玉思考着，要是之后出现了什么意外的话，倒是可以直接把林家的家主杀了，这倒也是个好机会，省得再跟他的女儿斗下去。 解决不了问题，就解决产生问题的人。楚瑾玉觉得自己的这个思路没有任何问题，除了有些过于简单粗暴以外。 虽然楚瑾玉没有将自己的打算说出来，但是宇文澈已经在她的身边待了这么久，怎么会听不出她的言外之意？ 他一想到楚瑾玉的手段，顿时就在心里默默替林家家主默哀了几秒，随后有些担忧地说道：“但是你真的没有问题吗？据我所知，林家家主的医术可不比林稚差，要是他为难你可怎么办？” “这是必然会发生的事情，”楚瑾玉赞同道，“但这也是我们的好机会。林家家主平日一直隐居三明的乡野之中，没有办法寻到他的踪迹，如果他在此时现身的话，我倒是有办法直接找他谈谈。只要能够说服他，那就算林稚之后怎么闹起来，也总不会反抗自己的父亲吧？” 虽然楚瑾玉觉得林稚不像那么听话的人，但她每次话里话外少不了提及夺取医书杀死楚瑾玉是林家家主的命令，那到底还是说明她没有必要的话是不会插手此事的。 先前楚瑾玉提出想要与杏林界的同行交流时，宇文澈是反对她这个计划的，但是现在想到她可以借此机会接近林家的掌权人，对此倒是没有那么反对了。 “你说得对，如果这次行动顺利的话……”宇文澈说到一半，觉得这句话实在像个诅咒，每次他们这么说的时候，都会出现一些意外情况，索性不再说下去了。 倒是楚瑾玉看见他那副面带苦涩的表情，忍不住笑着说道：“好啦，不要这么愁眉苦脸的，我现在不是好好的吗？” “咳咳咳……”四喜觉得自己在这个地方像个多余的人，她虽然不是很想打扰自己家小姐，但是形势逼得她这么做。 “小姐，那我们是不是要给黄掌柜回信，说我们想要参加呢？” 楚瑾玉听见四喜的声音，才意识到他们现在还差正事没有做，立刻点点头说道：“好啊，我正有此意。对了，顺便问一下黄掌柜春草堂的生意怎么样，会不会遇到什么需要我们帮忙的麻烦事？” 黄掌柜现在的情况算不上好，倒不是因为春草堂的生意不好，而是因为生意太好了。 他现在正身处一间装潢华美的厢房中，整个人肉眼可见的局促不安——这也是理所当然的，毕竟他只是一个普通的升斗小民，虽然生活在京城中，从小到大见过不少的达官贵人，但是身份如此高贵的贵人他还是第一次见，更不用说和他面对面谈话了。 黄掌柜说话的声音中都带着一丝颤抖：“草、草民参加太子殿下……” 大夏朝最尊贵的皇子，也是隆新帝钦定的下一任继承人，太子宇文恭正慢悠悠地喝着茶，似乎不想被黄掌柜打扰他的品茗时光。 他抿了一口茶后才慢悠悠地说道：“黄掌柜是吧？不用行此大礼，本宫找你来只是为了商量一些小事情。” 能让太子亲自找上门的事情能是什么小事情吗？黄掌柜在心里暗自吐槽缓解紧张的情绪，但跪在地上的腿已经抖如筛糠，就算让他站起来，他也没有办法平稳地起来了。 倒是宇文恭看见黄掌柜的表现很是满意——他需要的就是这样懦弱的人，因为就是这样的人往往最识时务。 尽管站起来的过程很狼狈，但黄掌柜到底还是慢慢悠悠地站起来了。他还是有些心惊胆战地问道：“请问太子殿下找草民究竟有什么事？” 宇文恭缓缓说道：“真的只是一件小事，主要是我近日听闻京城中居然有一家小药草商，居然在短短几个月的时间里面将那三个神医世家的草药生意都抢了过去，实在是有些好奇罢了。” 黄掌柜陪笑道：“只是小本生意罢了，有劳太子殿下挂心了。” 他死活也想不通，他只是按照楚瑾玉的吩咐，暗中做一些小本生意，怎么也能够被太子盯上——如果垄断全京城九成草药的春草堂做的也能算是小本生意的话。 “黄掌柜也不要太谦虚了，”宇文恭的话语中带刺，“要知道那三家可是在京城经营多年，才有了这样的一番地位，却没有想到居然在一朝一夕之间就被你这个没有任何根基的春草堂打败了，他们肯定比我还急着打听你的来历呢。” “这……”黄掌柜的额角流下冷汗。 宇文恭说得没错，现在但凡是京城有些头脸的药房都在打听春草堂背后之人的来历，只是黄掌柜平日里出门用了些伪装，这才没有被那些人找到。但那些小伪装对付对付生意人倒还够，对付像宇文恭一样手腕通天的人就有一些不够看了。 黄掌柜搜肠刮肚，终于找出来了一句奉承话：“但这不还是瞒不过太子殿下吗？太子殿下真是英明神武，不愧是储君——” 可惜他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宇文恭打断了：“好了，不必奉承我了，我找你来是说正事的，可不是来听这些的。” 说到这里，宇文恭多少还是有一些失望，毕竟他在见到黄掌柜之前，一直以为春草堂的幕后主使一定是个有商业头脑的大人物，现在一看却也不过只是泛泛之辈。 第202章 太子的要求 宇文恭并不知道黄掌柜的背后还有楚瑾玉，只当他就是春草堂真正的掌权人，本来与他谈判的时候就是抱着合作的态度，但是现在看见了黄掌柜这副慌张的模样，忽然觉得自己与他合作似乎也不是什么好选择。 但他都将人绑过来了，总不能什么都不问就让他走。 于是宇文恭冷冷地问道：“黄掌柜，我且问你，你和你的人究竟是怎么样将草药的价格压到这么低的？你们是有什么独特的种植方法不成？如果有的话，需要什么条件你才愿意将配方交给我？” 其实宇文恭可以严刑拷打黄掌柜让他交出配方，只不过一来这样太兴师动众，二来他觉得此人还有利用价值，如果能让他心服口服留在自己手下办事的话，那自然是再好不过了。 “太子殿下，这配方……现在不在我手上。” 黄掌柜听了宇文恭的话，心里一惊，他倒也不是不想交出配方，只是他手头根本没有配方。楚瑾玉给他的配方虽然不难记，但是由于种植的草药太多了，黄掌柜怕手底下的人嘴巴不严实，就将配方种植的每一个步骤都割开分配给了手下不同的人，久而久之自己也忘了。 但是楚瑾玉的医馆里面现在还留着最初的配方，如果太子殿下需要的话，黄掌柜也只能带他去拿了。 宇文恭听了他的话，皱眉道：“什么叫配方不在你的手上，你不是春草堂的掌权人吗？”一个靠配方发家草药商居然没有将自己的草药配方带在身上，这不管是谁听见都会觉得十分荒谬。 黄掌柜其实并不奴颜婢膝，只不过他面对的人是当朝太子，试问哪一个平头百姓在遇见帝国未来的掌权人后，会不乖乖听从他的命令呢？黄掌柜也不过是一个讨生活的人，面对自己的雇主和太子殿下，只要不是傻瓜都知道选择谁。 如果楚小姐在这里的话，想必也会做出和我的一样的选择的……黄掌柜在心里这样安慰自己。 随后他就将自己知道的一切都向宇文恭吐露了出来：“太子殿下有所不知，这春草堂的生意的确是我负责的，但也是他人委托我的。不知道太子殿下有没有听说过连翘大夫这个人？” 还好黄掌柜此时还记得楚瑾玉的叮嘱，没有将她的真实身份和盘托出。 “连翘大夫？”宇文恭还是第一次听见这个名字，他是大夏的储君，平日里应付六部的事情就已经焦头烂额，又怎么会注意京城里近来的一个年轻大夫呢？ “太子殿下……”宇文恭身边的谋事凑到他的身边，将连翘大夫的消息小声告诉了他，宇文恭这才明白原来春草堂的背后居然是京城的一家小医馆在支撑。 他很感兴趣地问道：“你是说这个连翘大夫才在京城开了三四个月的医馆，就做到了如此地步？” 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那么这个连翘大夫才是他想要找的人，他正需要这样有才干的医师作为自己的后盾。 “是的……”黄掌柜此时已经快虚脱了。 他固然不敢反抗太子，但是一想到楚瑾玉的手段也非比寻常，便只能绞尽脑汁思考自己下一步该怎么办，总不能让自己陷入更加不利的境地之中。 “既然如此，你能不能寻那个连翘大夫来见见我呢？就说我有要事相求。” 黄掌柜忍不住问道：“草民冒犯了，只是不知道太子殿下所求的到底是什么事情？如果是配方的事情，我立马就回去转告连翘大夫。” 却没有想到宇文恭的要求不止如此：“配方的事自然也是要商量的，但既然春草堂背后的主人是大夫的话，那就更好办了。我希望连翘大夫能在我的支持下参加本次的杏林宴，而且必须获得优胜。” “杏林宴？”黄掌柜前日才刚向楚瑾玉传了话，倒也不知道她现在从承恩寺回来了没有，所以他一时也不敢肯定楚瑾玉会对杏林宴感兴趣。 于是他战战兢兢地说道：“是，草民会转告连翘大夫的。” “对了，你们可不要想着耍小聪明，”宇文恭慢悠悠地补充道，“我相信黄掌柜你也是个聪明人，知道我可不止这一种手段让你们屈服，只不过我不喜欢强迫别人罢了。” “是是，草民明白……”黄掌柜流着汗，应下了宇文恭的话。 不愧是大夏朝的太子，说话就是霸气……黄掌柜在内心想着，默默在内心祈祷楚瑾玉不要出什么事情。 “什么？太子殿下？”楚瑾玉惊讶道。 她最近这是怎么了？明明什么都不想掺和，却偏偏总是被莫名其妙的人盯上，这个世界上还有比这更荒谬的事情吗？ 楚瑾玉气呼呼地想着，丝毫没有注意到宇文澈难看的脸色。 “参加杏林宴？我当然也是要去参加的，但是他凭什么让我获得优胜？这对于我来说有什么好处吗？” 其实楚瑾玉还有一句话没有说出口——他自己算是什么东西？凭什么来命令我？ 如果不是在黄掌柜面前的话，楚瑾玉说不定就将这句话说出来了，但是她看见黄掌柜难看的脸色，到底还是为他着想，将这句话咽了回去。 “楚小姐……不管你愿意不愿意，太子殿下的命令要是不遵从的话，之后恐怕会有大麻烦……” 黄掌柜只是平头小民，家中还有妻儿要养活，听见楚瑾玉这番话自然非常紧张。他怕如果楚瑾玉硬着头皮要与太子殿下做对，自己反倒会在中间受到牵连。 楚瑾玉见他这副被吓破胆了的模样，就知道黄掌柜不支持自己的意见，忍不住深深叹了一口气。 “黄掌柜，你不用担心，我做事情是绝对不会牵连无辜的人的。” 她和林稚不一样，不喜欢将与这些事情无关的人牵扯进来，但如果是别人先招惹她的，那也就不要怪她不客气了。 “太子殿下是吧？那好，告诉他我们三天后在城郊的青莲湖上见面。” 楚瑾玉眯了眯眼，在她身边的宇文澈总感觉她似乎又要作妖了。 第203章 被吓到的太子 宇文恭受到楚瑾玉的邀请，并不觉得有多高兴。在他看来，自己是金尊玉贵的下一任皇帝，如果一个小小的医馆大夫敢不听从他的命令才叫奇怪。 所以三天后，宇文恭漫不经心坐在青莲湖的画舫上看风景时，完全没有想到接下来走进船舱的这个女人将给他的人生带来巨大的改变。 “太子殿下，人来了。” “让他们进来。” 听到船舱外侍从的通报后，宇文恭挥挥手，让一旁为他扇风的侍女退下，他名下的这艘画舫虽然空间极大，但正值夏季，这么多人挤在船舱中，多少会有一些闷热。 舱门打开后，宇文恭打量着来人，惊讶地发现这位名为连翘大夫的妙龄女子居然如此大胆，在见他的时候都没有摘下面纱。 “参见太子殿下。”楚瑾玉被通知不能带任何侍从进舱门，于是便只能孤身一人进来了。 宇文恭感觉自己似乎被这个小小的大夫看不起了：“你为什么见到我也不摘掉面纱？” 作为嫡长子，他从小都被皇后当成储君培养，早已练就了上位者的气质，如果是寻常人，听到他用如此冰冷的语气说话，恐怕三魂六魄都要被吓掉一半。 但楚瑾玉显然不是普通人，面对宇文恭的质问，她只是低着头，不卑不亢地说道：“回太子殿下，民女不摘面纱只是因为姿容难看，怕脏了太子殿下的眼睛。” 宇文恭对这明显的托词嗤之以鼻，他平日里什么人没有见过，怎么还会被一个普普通通的大夫吓到？再说了，连翘大夫这个名字也很古怪，这人该不会在刻意隐瞒着自己的真实身份吧？ 想到这里，他不由露出了烦躁的表情——之前找错黄掌柜这件事情，已经让他对这个连翘大夫的印象低到了谷底，好像还没有交锋就输了她一筹，这是他身为上位者不能忍受的。 所以他听了楚瑾玉的解释之后，更加愤怒了。 宇文恭冷笑着说道：“姿容难看？本宫在战场上见过不少死伤的士兵，你现在还是一个四肢俱全活生生的人，还能有他们难看不成？赶紧把面纱摘下来。” 楚瑾玉听见他的话，掩藏在面纱下的嘴角忍不住勾起——这可是你自己说的，到时候被吓到了可千万不要怪我。 “既然是太子殿下的命令……”但表面上，楚瑾玉还是装出一副不情不愿的模样，将脸上的面纱解了下来。 她刚刚的行为已经挑起了宇文恭的好奇，所以在楚瑾玉解开面纱的时候，宇文恭已经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她看了，所以自然也没有错过少女揭下面纱后脸上的惊悚情况。 “啊啊啊啊啊啊啊——”宇文恭吓得从椅子上摔了下来。 “太子殿下！怎么了！”听到宇文恭的尖叫，在外面待命的侍卫们立刻冲了进来。 接着他们就看见自己敬仰的太子殿下正瑟瑟发抖地藏在椅子后面，而那位刚刚被请进门的女子正静静地站在原地，一动也不动，似乎还对太子殿下的反应感到疑惑。 “没，没什么事，你们退下吧。”即使到了这种地步，宇文恭在部下的面前还很嘴硬。 “太子殿下，怎么了？不是你让我摘下面纱的吗？”楚瑾玉欣赏着太子现在惊慌失措的表情，明知故问道。 反正是宇文恭先高高在上逼着她现身的，既然如此，自己只是“小小”报复他一下又有何妨？ 宇文恭遮住眼睛，早已没了刚刚的淡定：“你赶紧把你的面纱戴回去！马上！” 苍天呐！他刚刚看见了什么？那个女人的脸上全是腐肉，居然还有蛆虫在爬！就算是见过死者的宇文恭，也从来没有见过这么恐怖的景象发生在活人的身上，更何况他从军的时候虽然挂了个将领的名号，但向来都是稳坐中军大帐，只在战前和战后鼓舞军心的。 直到现在，宇文恭才意识到，原来刚刚连翘大夫没有在开玩笑，她这张脸何止是姿容难看能够形容的，简直就是惨绝人寰！ “太子殿下，你这样实在是太伤人了。” 楚瑾玉戴上面纱的时候还有一些遗憾，为了准备今天这样“惊艳”的出场，她可是足足策划了两天，这脸上的腐肉自然是易容，但爬行的蛆虫却是真的，只不过不是那种长在粪坑里的蛆虫，而是用以治疗的银线虫，像宇文恭这样不懂医术的人，远远看去就跟蠕动的蛆虫一样。 “……对不起，连翘大夫，让你见笑了。”见楚瑾玉总算肯戴上面纱，宇文恭松了一口气，他觉得自己今晚一定会做有关于她脸的噩梦。 他从来不知道这个世界上居然会有脸如此丑陋的女子，真是奇了怪了，明明是个大夫，怎么会让自己的脸变成这样？ 不过这样也好……宇文恭想起自己前些天听到的消息，忽然觉得楚瑾玉这张脸非常合适，全天下恐怕也没有比她更为合适的人选了。 真是意料之外的喜事啊……想到这里，宇文恭对于楚瑾玉的这张脸也不再恐惧了，脸上反倒露出了有些期待的表情。 楚瑾玉看着他的脸，不知道这个太子殿下的态度为什么转变得这么快？难道真是因为不看自己这张脸？ “太子殿下？”她忍不住问道。 “哦，咳咳，”宇文恭现在才回过神来，有些尴尬道，“连翘大夫，实在不好意思，刚刚是本宫的错，本宫向你赔罪。” 楚瑾玉摇摇头：“太子殿下不必道歉，民女也知道自己的这张脸实在是见不得人，平日里才会用面纱遮住，太子殿下被吓到也是正常的。” 楚瑾玉这样说了，宇文恭反倒觉得很过意不去，毕竟他平日里接触到的女子都是数一数二的美人，他也是个怜香惜玉的人，怎么能因为受到惊吓，就这样对待一个女孩子呢？ 第204章 厌恶林稚的太子 想到这里，宇文恭不禁有些愧疚地说道：“还请连翘大夫千万不要往心里去，我只是一时受到了惊吓……” 想起自己先前大言不惭地说遇到什么事情都不会害怕，宇文恭的内心不由有些尴尬，俊美的面皮也烧了起来。 楚瑾玉看着他愧疚的表情，心中的表演欲忽然爆棚，装出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太子殿下为何道歉？民女就是因为平日里受民女惊吓的人太多了，这才整日不以真面目示人，民女早就已经习惯了这件事，还请太子殿下不要介怀。” 听楚瑾玉这么说了以后，宇文恭内心更加愧疚了，自己在刚开始的见面的时候就给人留下了这样的一个印象，还在自己的下属面前丢了这么大的人，日后一定要好好弥补回来才是。 这样想着，宇文恭脸上的表情恢复了正常，清了清嗓子，对楚瑾玉说道：“既然连翘大夫这么说了，那我也不能太过在意这件事情，之后我定当好好弥补连翘大夫，现在我们先谈正事吧。” “那是自然。”楚瑾玉欣然同意，毕竟她还不知道太子殿下的葫芦里卖的究竟是什么药呢？ 似乎是觉得自己与他人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就留下了一个不好的印象，宇文恭接下来的态度忽然变得可亲了不少：“之前听说春草堂在短短几个月的时间里就抢占了京城大半的草药市场，我一直很想见识一下背后的人物，没有想到居然就是延寿堂的连翘大夫。” 楚瑾玉知道，他现在的褒奖都是为了之后占她的便宜，于是淡淡地说道：“只不过是用了一些小伎俩罢了，比不上太子殿下的智谋无双。就是不知道太子殿下怎么会看上我们的这种小生意？” “这怎么能算是小生意呢？” 宇文恭知道，虽然开设医馆在明面上的盈利很大，但终究还是比不过草药生意的真金白银，毕竟如果没有草药，治病救人就属于天方夜谭了。春草堂的供货量大，药物品质又高，就算没有刻意压价，也已经将京城大半的医馆笼络了过去，就连神医世家也在急需的时候偷偷从春草堂采购药品。 想到这里，宇文恭对连翘大夫手上的秘方愈发感兴趣了起来：“我还是长话短说吧——连翘大夫，不知道你是否愿意将你手上养育草药的配方交给我呢？我会给你出一个好价钱的。” 楚瑾玉笑道：“太子殿下，我知道你的身份高贵，但在商言商，我作为春草堂的主事，自然不可能白白将我们赖以生计的配方交给你，毕竟春草堂可还要靠这个赚钱呢。” 没有想到宇文恭说的话却更加直接：“既然如此，那么如果我将春草堂收入麾下又要什么样的条件呢？” 楚瑾玉没有料到宇文恭打的居然是这个主意，一时之间有些不解：“太子殿下，恕民女直言，这春草堂虽然占据的份额大，但草药生意在盈利上还是比不过酒楼和脂粉铺子，不知道太子殿下为什么偏偏看上了我们春草堂呢？” 宇文恭看上春草堂自然是有理由的，但他现在可不打算和连翘大夫讲真正的原因，只是另找了一个理由：“连翘大夫不要将自己的生意看得太轻了，本宫虽然贵为太子，但名下的产业却基本都是母后在控制，手中没有多少余钱，自然就看上了赚钱的生意。至于为什么选春草堂……” 宇文恭自以为潇洒地挥了挥手中的折扇：“连翘大夫刚刚也说了，春草堂在京城里没有任何根基，而正巧我在医药上也没有任何根基，那三个神医世家的产业早就已经被其他的皇子瓜分殆尽，如果我想进入，已经太晚了一些，所以我才会看上春草堂。” 楚瑾玉听到这里，已经明白了一些宇文恭的野心：“太子殿下是想说，你想扶持春草堂占领京城的医药市场，同时春草堂也可以受到太子殿下的庇护屹立不倒，就是这样互利互惠的关系吗？” “正是。”宇文恭满意地点点头，他觉得和聪明人说话就是省力，话说到一半对面的人已经明白了他的意思。 如果是普通的生意人，听见这个条件后肯定已经开心地答应了宇文恭的条件，毕竟这位太子殿下的态度虽然不好，但如果日后真的展开合作，背靠大树好乘凉，光是大夏朝继承人的身份就能为楚瑾玉在大夏朝做生意提供很多的便利。 可惜，楚瑾玉不是普通的生意人，她现在要尽量避免卷入与皇子的纷争中去，这样她对付起林稚来才不会感觉束手束脚。 “太子殿下的好意民女心领了，只是民女不能答应太子殿下的全部条件。”楚瑾玉冷静地回绝道。 “为什么？”宇文恭问道，“还有你说不能答应全部的条件，那也就是说你愿意答应部分的条件？” 楚瑾玉点点头：“是的，民女拒绝太子殿下的原因不能与太子殿下详细解释。民女只能告诉太子殿下，我现在与神医世家的林家有一些过节，需要专心对付林家的人，没有余力为太子殿下效力。但是如果太子殿下需要配方的话，民女可以给你，只是需要一个条件。” “哦？”宇文恭顿时就对楚瑾玉说的话起了兴趣，“与林家有过节？我记得三皇弟在背后支持的就是林家吧？” 楚瑾玉假装惊讶道：“居然是三皇子支持的林家？也是，毕竟林圣女都已经住在三皇子的府上了。” 宇文恭却在听见“林圣女”三个字的时候，不着痕迹地皱了皱眉。 “不要在我面前提起‘林圣女’这三个字，”他似乎对林稚十分厌恶，“你直接叫她林稚就可以了，这个虚伪的女人配不上这样的称呼。” 听宇文恭这样说，楚瑾玉对他的好感瞬间爆棚了——要知道，在遇见宇文晁之后，她一直以为大夏皇室的皇子都是一群蠢货，却没有想到居然会有人能够抵挡林稚的魅力？ 第205章 参加杏林宴的理由 如楚瑾玉所想，宇文恭确实是一个能够抵御住林稚魅力的人。或者说，宇文恭根本就不知道林稚的魅力究竟在哪里。 在宇文恭看来，能够心平气和接受别人叫自己“圣女”的人，怎么样也不会是一张纯洁无垢的白纸，更不用说她能够单枪匹马进入河源行医，如果是寻常的柔弱女子，是绝对在那里撑不到一天的。 但林稚偏偏做到了，这就说明她的能耐和城府远远比别人想象中更深。而这样一个有能力有心机的女人，却偏偏要将自己打造成纯洁善良的圣女，宇文恭看不起她这样的行为，也厌恶她的表里不一。 而且她那张绝美的脸庞，宇文恭也有幸见识过，确实比京城中的不少闺秀都美丽许多，只不过看久了以后，宇文恭总会觉得她的脸庞有一种奇怪的感觉，就好像她不是一个真实存在的人，而有一种奇怪的雕琢过的痕迹，而这是他在其他人的脸上都没有看见过的。 不得不说，宇文恭的直觉十分敏锐，他在不知道林稚对自己的脸动过手脚的情况下，就已经觉察出了她绝美外表下的非人感。而这样敏锐的人，是绝对不会在隐隐觉察林稚的真面目后还爱上她的。 说实话，他觉得那位所谓的“林圣女”，道貌岸然的模样一点也不美，甚至还不如面前的这位连翘大夫真实动人。 当然，宇文恭还不知道站在自己面前的这个连翘大夫实际上也是一个表里不一的女人，只不过她与林稚最大的区别就是她会正大光明地告诉你她其实是一个坏人。 楚瑾玉不知道宇文恭心中的想法，不然对他可能会更加欣赏，但她现在只是淡淡地说道：“是，太子殿下说的对，像林稚这样虚伪的女人根本称不上什么圣女。” 宇文恭见连翘大夫也与自己一样厌恶林稚，不由对她产生了几分欣赏之情：“没错。如果连翘大夫想要对付林家的话，我也可以为连翘大夫提供一些力所能及的支持。” 楚瑾玉听见宇文恭说的条件，倒是没有很心动，毕竟她知道，如果动用了太子的势力，那自己日后可是要永无止境地报答他了，倒还不如干脆一些，直接以交易的形式换取太子殿下的帮助。 “不必了太子殿下，这只是我们之间私人的过节，民女并不想牵扯到太子殿下身上。” 宇文恭对于面前这个连翘大夫倒是越发欣赏起来，她不卑不亢，同时也不谄媚自己的权利，再加上她其貌不扬，如果她能够取得杏林宴的优胜的话……想到这里，宇文恭不由得又产生了拉拢楚瑾玉的心思，但这蠢蠢欲动的冲动还是被宇文恭压制了下来。 他觉得自己不能操之过急，毕竟连翘大夫虽然说话客气，但看上去却不像是一个容易控制的人。如果自己利用强权压制，或者利用条件让她不情不愿答应了自己的请求，日后恐怕与她的相处会变得更加艰难起来，她还有可能会怀恨在心，反过来报复他。 还不如现在客客气气地对待她，之后再找机会好好拉拢。 宇文恭身为太子，平日里最常做的事情就是招募人才到自己的麾下，所以自有一套看人的手段。今日他与楚瑾玉相处之后，发现她的确是一个有勇有谋有睚眦必报的人——是的，他现在已经想明白了，如果不是自己一开头的态度激怒了楚瑾玉，她根本不会用如此粗暴的方式解下面纱，这明显是在用另一种方式报复他。 不过宇文恭倒也不是很在意这件事情，毕竟如果不能做一个心怀宽广的太子，之后又该如何用仁爱的态度治理天下呢？ “那真是遗憾，”宇文恭故意用一种似乎很关心楚瑾玉的语气这样说道，“不知道连翘大夫需要的是怎么样的条件呢？” 终于聊到了正事上！楚瑾玉在内心暗松一口气，她喜欢与聪明人聊天是因为他们一点就通，不用自己多做解释，但她不喜欢与聪明人聊天也是因为他们说话太过冗长，总是将话题兜到别的事情上面。 现在宇文恭终于愿意好好听她说话，楚瑾玉立马提出了自己的条件：“我想让太子殿下答应我的事情其实很简单，就是我想要亲自与林家的掌门人单独聊聊，在杏林宴上。” 楚瑾玉补充了“杏林宴”这个条件，自然是希望宇文恭能够听懂自己的暗示，她继续说道：“既然太子殿下希望我参加杏林宴，那想必是在杏林宴上有些门路的吧？”她自觉这个要求不算过分，而且说不定还是宇文恭占了她的便宜。 宇文恭听到她的条件，也不觉得过分，毕竟他虽然不知道林家的家主有多么难见，可林家的家主再怎么说也只是一介平民，能够比他这个天潢贵胄还难见到吗？ 再说了，只要楚瑾玉愿意参加杏林宴，宇文恭就觉得她所有的条件都不算困难。 “这自然不是什么难事，我会尽我的努力帮助你达成这件事的，请连翘大夫放心。”宇文恭保证道。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更不用说许下承诺的这人是当今的太子殿下了。 楚瑾玉得到了宇文恭的保证，内心自然是比较满意的。她这段时间来和各种人做交易，与宇文恭相处反倒是最舒心的，虽然他是一个上位者的身份向她提出要求，但也给予了她足够多的尊重——而且还不是一个以貌取人的人。 临走前，楚瑾玉终于想起来自己似乎有一个非常重要的问题没有问他：“太子殿下，虽然民女是自己决定参加杏林宴的，但还是想问你一句——为什么你需要找人参加杏林宴呢？” 宇文恭不能回答这个问题，但内心又对连翘大夫有几分欣赏，于是他暗示道：“连翘大夫只需要知道，这是一个能够获得泼天富贵的机会就够了。” 第206章 林家两兄弟 楚瑾玉觉得宇文恭的这个暗示莫名其妙。 什么叫“获得泼天富贵的机会”？宇文恭贵为太子，什么样的富贵景象没有见过，为什么此时会暗示一个小小的大夫，杏林宴的奖励有这么丰厚呢？ 楚瑾玉直觉有鬼，但转念一想，自己的目标也不是杏林宴的优胜，只要她能见到林家家主，达成目的，冠军让别人拿去又有什么不行的呢？再说了，偌大的大夏朝，能人异士这么多，说不定就有比她更厉害的大夫呢。 想到这里，楚瑾玉的脸上也露出了轻松的表情：“太子殿下，不瞒你说，我其实对这个杏林宴的冠军之位没有多大的兴趣，但只要你能让我见到林家家主，那我也会投桃报李，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取得冠军的。” 宇文恭听见了楚瑾玉的保证，内心多少有些欣喜，但他此时又不愿意楚瑾玉觉察出他内心的真实想法，只是微笑着说：“连翘大夫这说的是什么话？我们之前做的交易是与配方有关系的，只要你会将配方交给本宫，本宫就一定会帮你达成目的。” 楚瑾玉点点头：“我一定会遵守与太子殿下的约定的，既然如此，我们的这次合作就算是正式达成了。” 得到了太子殿下的承诺，楚瑾玉多少对这次的行动有了一些信心——退一万步讲，现在她有了太子殿下的合作，就算狐假虎威，三皇子对她也不敢轻举妄动了。 只不过，她现在对杏林宴的基本情况还不清楚，这几天还要尽快收拾资料才行。 转眼就到了举办杏林宴的那天。 林峦作为林家的嫡系子孙，自然是要帮着家里处理这种大事的，只不过林家家主林铎没有给他分配更多的工作，只是命令他好好在宴会上核对宾客的名单。 林峰办事马虎，林峦本来不想让他跟着一起来的，但是转念一想，依照他这样的性格，留在珍康馆里可能会因为无所事事而闯出祸事，倒不如和自己一起来见识见识世面，于是就将他稍带上了。 果不其然，林峰平日里正义感强，又喜欢结交好友，一到杏林宴的现场根本就是一副闲不下来的模样。 “大哥，这些人就是金陵岳家的人吧？”林峰激动地指着远处的人问林峦道。 林峦随着他的视线看去，只见远处走来了一群身着粗布麻衣的大夫，每个人的身上都提着药箱，如果不是他们成群结队出现在京城的大街上，周围的人只怕会将他们当成在乡野行医的赤脚大夫。 林峦解答了林峰的问题：“是啊，他们正是金陵岳家的人。” 林峰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我听说金陵岳家的人一只听从他们神医先祖留下来的祖训，平日里低调勤俭，只穿粗布麻衣，像苦行僧一样在乡野间行医，磨炼医术。我一开始还当这是父亲哄骗我们努力的借口呢，没有想到那些传言居然是真的。” 林峦笑道：“毕竟是五年一次的集会，上一次举办的时候你又因为有事被绊住了，没有见识到这样的盛景呢。” 想起自己五年前哭着闹着想来看杏林宴的往事，林峰不由得尴尬了起来：“都是过去的事情了，大哥你可不要拿这种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情嘲笑我。再说了，我那个时候这么难过还不是因为没有看见小妹夺魁的场景？” 是了，林稚一致被认为是林家天赋最高的嫡系子孙，就是因为她在五年前曾经获得了杏林宴的魁首，击败了其他两家神医世家的继承人，同时还得到了隆新帝的觐见，实在是光荣至极。 林峰现在回想往事，依旧为自己没有见证自己小妹这么风光的时刻而感到遗憾：“哎……错过了就是错过了，也不知道小妹今年能不能振作起来参加这次的比赛。” 林稚是上一届的魁首，所以在这一届有权力只参加决赛，前面的淘汰赛和晋级赛都是不用参加的，只是林峰有些担心自家小妹现在的状态。要知道，这段时间以来，他已经很久没有看见自己的小妹舒心的模样了，也不知道她究竟是因为什么问题在苦恼。 看见自己弟弟不知不觉陷入了消沉，林峦觉得自己有必要安抚一下他：“你也不用想那么多，要知道，小妹虽然这段时间频频受挫，但也没有威胁到我们林家。只要她一天是林家人，我们就要相信她绝对不会弃林家于不顾的，我们只要支持小妹的决定就行了。” 自从知道林稚的天分是他们所有人中最强的以后，林峦就决定自己日后即使成为了林家家主，也要好好帮助自己的这个小妹。 因为神医世家的名声并不只能靠表面经营的产业，更是要看家中有没有能撑得起门面的人。毕竟，如果一个神医世家，连一个医术高明的人都没有的话，那也太名不副实了。而林稚，就是林家现在的门面。 想到林稚这段时间以来心事重重的模样，林峦也有一些紧张起来。 要知道，自己的这位小妹，自从行了及笄礼以后，就再也没有让他们为自己的事情操心过，有时候他身为长子都很佩服他这个小妹妹的魄力，如果她是男子的话，那么继承林家想必也没有林峦的事了。 就是不知道林稚这段时间究竟是因为什么事情而烦心……林峦在忧心忡忡地想道，他感觉从去年开始，自己的父亲似乎给小妹托付了一项很难完成的任务，而这个任务的失败也让林稚变成了现在的这副模样。 如果小妹愿意依赖我们两兄弟的话，如果自己能帮上忙的话——林峦绝对会立马遵从林稚的命令的，可惜，他上次暗示林稚自己也可以帮忙的时候，便被自己这个主意很大的妹妹拒绝了。 想到这里，饶是淡定如林峦，也忍不住叹了一声，林峰这个傻弟弟根本不知道自己的哥哥在烦恼一些什么，还在快乐地四处看杏林宴上请来的宾客。 第207章 赶走连翘大夫 就在林峰看得正起劲的时候，他忽然忍不住大喊了一声：“大哥，好像有些不对劲！你看那是谁！” 自己这个弟弟一向大惊小怪惯了，平日里林峦是万万不会把他说的话当成一回事的，但是今天举办杏林宴可就不一样了，这场宴会是否能够举办的好，关系到林家和另外两家的名声，所以林峦是万万不会怠慢的。 于是，他马上就顺着林峰所指的方向看了过去，随后他也忍不住发出了和自己弟弟一样的感叹：“她怎么会到这个地方来？” 让林家兄弟这样惊讶的人，不是别人，正是楚瑾玉——当然，在林峦和林峰的眼中，就是延寿堂的连翘大夫。 虽然连翘大夫一直以来都不以真面目示人，但这也让一直蒙面的她在众人中特别引人注目，是以林峰和林峦根本用不了什么力气就能分辨出她来。 “大哥，我记得我们根本没有给延寿堂发送请柬吧？”林峰疑惑道。 他是林家的人，自然知道林稚联合神医三家整顿京城医馆的计划，他们在行使计划的期间，已经将京城大部分的中小医馆都搞垮了，而那个主人从来不以真面目示人的延寿堂自然也在他们的打击范围之内。 虽然林峰之前见识到了连翘大夫出神入化的医术，也知道她根本不是那种道德败坏的大夫，但是他还是没有勇气制止自己的小妹打压延寿堂，毕竟这件事情对于他们林家来说是有利的。 林峰平日里一直以正义的使者自居，但同时他也有着灵活的道德底线，如果行使正义威胁到了他自己或者林家的话，那他可是万万不会管这种闲事的。 之前他在救治李老国公的时候已经充分体现出来了这一点，毕竟当时受到伤害的人是跟他毫无关系的连翘大夫，他自然就可以站在道德制高点指责她了。 反倒是自己的小妹林稚，林峰一直知道自己妹妹的手段不是那么干净，但他一直视而不见，似乎这样就可以假装自己根本不知道林稚究竟做了什么事情，而她又到底是不是大家口中那个善良又正义的“林圣女”。 所以他对于将延寿堂除名和没有邀请连翘大夫这些事情，内心是存有一些隐隐的愧疚之情的，但这根本比不上自己的家族利益重要，但这点隐隐的愧疚之心也帮助他很快就在众人之间发现了楚瑾玉的身影。 林峦也觉得很奇怪：“这不应该啊，我们根本没有邀请延寿堂的人，她该不会是擅闯的吧？” 要知道，这所谓的杏林宴，表面上看是网罗了全大夏的名医前来比试，但神医三家对于和他们有过节的人，则一向采取的是不让他们参加并且对他们加以打压的态度，所以杏林宴上根本不可能出现与神医三家有过节的大夫——但偶尔还是会发生意外的，比如像现在这样。 林峦觉得自己要赶紧将连翘大夫这个潜藏的炸弹哄出会场，于是吩咐手下人道：“快去楼下，让那个戴着斗笠，蒙着面纱的女人离开。” “是。”手下人遵命离去，却久久没有回来，这让林家兄弟俩感觉有些奇怪。 “怎么去了这么久？”林峰疑惑道，“连翘大夫没有请柬，赶走她不应该是很容易的一件事情吗？” 林峦却意识到事情恐怕没有他们想象的那么简单：“我们去外面看看，你之前不是说那个连翘大夫不好对付吗？他们恐怕就是被那个伶牙俐齿的女人给缠住了。” 林峰如梦初醒，点点头赞同道：“是，大哥说得对，那个女人不仅医术高明，说起话来也是一套一套的，说不定真是他们吵不过她。” 想到这里，林峰不禁回忆起了之前和连翘大夫吵架时自己屡战屡败的事迹，脸上露出了苦涩的表情。 林峦看见他这副模样，忍不住安慰自己的弟弟道：“你也不要把事情想得太悲观了，你忘了？连翘大夫又没有收到我们的邀请，这件事总归是她的错，到时候就算吵起来也是我们占理，总能想办法将她赶走的。” “还是大哥想得周到！”林峰听了林峦的安慰后，很快就再度打起了精神。 只是林峦还有后半句没有和林峰说，那就是他觉得在众位名流到场的杏林宴上和一个小小的医馆大夫吵起来有失身份，但转念一想，要是连翘大夫不肯走的话，那才是真正的有失身份。 就在林峦思考对策的时候，他们已经走到了楼下，出乎他们意料的是，他们派过去驱赶连翘大夫的下人们一脸为难，反倒是连翘大夫虽然看不见脸，却能莫名其妙从她的身上感受到一股莫名其妙的轻松自在的氛围。 这是为什么呢？还没有等林峦想明白，他的弟弟已经迫不及待出声驱赶连翘大夫了。 林峰喊道：“连翘大夫，我记得我们杏林宴可没有邀请你来吧？你还是赶紧打哪里来回哪里去吧，省得我们动手赶你。” 林峰这一喊的声音很大，众人听见林家的二公子这样说，不由交头接耳议论纷纷。在他们看来，这个连翘大夫真是不识趣，明明没有受到邀请，却偏要来这个不被欢迎的地方，反倒惹得自己丢人，实在是得不偿失。 楚瑾玉就等着林峰这样说，于是众人就听见那面纱下传出一个柔美的女声：“林二公子怕是误会了吧？我来这里可是有请柬的，你怎么知道我没有呢？” 林峰一开始还没有反应过来：“你说什么？” 在他看来，楚瑾玉能有请柬这件事情本身就是不可思议的，毕竟他的大哥可从来不会出错，又怎么会给连翘大夫这样一个他们要打压的对象发送请柬呢？ 可下一秒，楚瑾玉举起来的东西就打碎了他的认知——只见蒙面少女将手中的请柬高举：“林二公子请看，这不就是杏林宴的请柬吗？” 第208章 更加丢人 林峰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可是他真真切切地用自己的眼睛确认过，楚瑾玉手上拿的正是杏林宴的请柬。 “这不可能！”林峰喊道，“你一定是偷用了别人的请柬！” 林峦也从一开始的震惊中恢复了过来，他觉得自己弟弟说得对：“连翘大夫，我劝你不要做什么傻事，这杏林宴的请柬上面都是有名字的，要是冒名顶替参加杏林宴的话，你这辈子都会受到同行的耻笑。” 虽然来自同行的孤立也够楚瑾玉喝一壶的了，但如果一个没收到邀请的人出现在同行的集会上，那简直是自取其辱，林峦相信楚瑾玉不会不明白这个道理。 到时候自己只要再嘲讽一下她，想必楚瑾玉很快就会知难而退，灰溜溜地打道回府。 于是他说道：“连翘大夫，我知道你现在可能觉得心里不平衡，觉得在大庭广众之下拉不下脸皮承认错误，但是请相信我，如果你现在不离开这里的话，之后我会让你感到更加难过。” 林峦如此自信，倒不是因为他了解楚瑾玉，而是因为他觉得像他们这样有头有脸的大夫，是不会做这种自取其辱的事情的。要是连翘大夫真的这么不要脸面，那么也不能怪他好好将她的事迹在整个大夏好好“宣传”一番了。 所以他在说完这番话后，就等着看楚瑾玉自惭形秽退场的情景，却没有想到他面前的这个蒙面少女仍旧凛然地站在原地，似乎根本没有受到他们刚刚那番的话的影响。 楚瑾玉就知道他们会上当，所以此时一点也不惊慌，只是晃了晃手中的请柬：“林大公子，刚刚可是你说的，让我不要做傻事，但你又怎么知道，我手上的请柬不是我的呢？” 林峰呛道：“你这说的是什么废话？我们当然知道了，自然是因为请柬今年都是由我们林家发出的，我们既然没有给你们延寿堂送过请柬，你的手上又怎么会有呢？” 众人听了林峰的话，也在私下议论纷纷——他们这些人都是大夫，虽然不知道珍康馆和延寿堂有什么过节，但他们只要知道林家排斥延寿堂，那么今日经过他们的大肆宣传，延寿堂肯定会在没有业内支持和帮助的情况下走向没落的。 想到这里，不少在暗地里受到过医圣三家排挤的大夫都在内心暗自为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连翘大夫捏了一把冷汗。 不过他们现在也是自身难保，只能靠着医圣三家从指缝里漏下来的利益经营医馆，自然是没有什么办法能够帮助楚瑾玉的。 但楚瑾玉也不需要他们这些虚伪的人的帮助，她只是笑着对林峰说道：“林二公子是不相信是吗？那好，为了证明我的清白，我现在就当着众人的面将这封请柬拆开，到时候是真是假随你们验证，这总可以了吧？” 楚瑾玉话音刚落，周围的人就露出了质疑的神情。在他们看来，林家的人根本不可能会犯这种低级的错误，除非这是楚瑾玉在故意捣鬼。 不过既然这位连翘大夫如此信誓旦旦，那么他们做个见证又有何妨呢？ 就连林峦也不相信楚瑾玉真的能拿出什么切实的证据，冷静地对她说道：“这自然是没有关系的，我现在就当着众人的面查看，如果你真的是有意欺瞒我们，我们也是一定会让你付出代价的。” 他已经想好了，如果楚瑾玉手上的请柬不是真的话，那他一定会发动其他两家将连翘大夫的名声搞臭，延寿堂也不要想在京城继续开下去，到时候这个自诩医术高明的连翘大夫，也就只能沦落到乡野去行医了。 如果连翘大夫手上的请柬是真的……笑话，她手上的请柬怎么可能是真的？ 抱着这样一种莫名的信心，林峦接过楚瑾玉手中的请柬，打开后登时傻眼了——这请柬上面确确实实写着连翘大夫的名字，而且的确是真的！ “这怎么可能！”林峦难以置信，维持不住自己温润君子的表面，“你这个贱人是不是使了什么诡计？这个请柬绝对是你伪造的！” 他的记忆不可能出错，毕竟他绝对没有给楚瑾玉发过这样的请柬，那就只有一种可能——这绝对是楚瑾玉伪造的。 楚瑾玉却已经厌倦了与他做这些口舌之争，但是看见林峦君子假面破碎的模样让她觉得很好玩，毕竟她先前可从来不知道林家的下一任继承人居然会在众人面前破口大骂。 她笑着说道：“林大公子这是在侮辱你们自己吗？你先前信誓旦旦地说你们的请柬是不可能被伪造的，但现在这请柬上明明写着我的名字，难道是我眼神不好看错了吗？让周边的大家也来评评理吧！” 说着，楚瑾玉将林峦手上的请柬夺过，给周围的人传阅。她那副落落大方的姿态反倒让本来向着林峦的人们不确定了起来，不好意思地将请柬拿在手中，发现这上面的确真真切切写着连翘大夫的名字。 那些客人虽然都与林家交好，但是面对这样铁证如山的情况，到底还是不能指鹿为马，于是他们就有人支支吾吾说道：“林大公子，这里面是不是有什么误会？我看连翘大夫的请柬明明是货真价实的……” 还有与林家要好一些的人打哈哈道：“肯定是这些天邀请的客人太多了，林大公子一时间有了疏忽，这也是常事。依我看，倒不如和和气气地解决这件事，连翘大夫来这里也不是来找茬的，既然只是交流会，那么让连翘大夫参与又何尝不可？” 但面对这样的说辞，林峰可不领情：“不可能！我的大哥在这种事情上是绝对不会出错的，绝对是这个人暗中使了什么阴谋诡计！” 他用手指着楚瑾玉说道：“连翘大夫，你这个阴险小人，一定是你设计让我大哥在众人面前丢脸！” 楚瑾玉很欣赏他的暴脾气，毕竟和这样的人相处很容易找到他的把柄：“林二公子，我劝你还是少说几句，你说你这样喊完了你们不会更加丢脸吗？” 第209章 让她被淘汰 “额……”即使林峰再不着调，现在也不得不承认楚瑾玉说的是对的。 因为在他喊完那段话后，周围人议论的声音变得更大了——虽然林峰听不见他们在说什么，但他知道他们一定是在议论林家的无理取闹，明明是自己发错了请柬，却不愿意承认自己的错误，诸如此类。 他现在才知道楚瑾玉刚刚为什么一定要坚持在众人的面前出示请柬，她明明早就料到自己的请柬无懈可击，只是自己和大哥理所当然地认为她的请柬是造假的，这才给了她可乘之机。 难道她的请柬是真的吗？可是林峰相信，以自己大哥的能力，是绝对不会犯这种低级错误的，这到底是…… “够了，小峰，不必再说了。”林峦在短短的几分钟内已经想出了应对楚瑾玉的方法，此时见自己的弟弟再说下去，一定又会给楚瑾玉抓住不该抓住的把柄，于是立马制止了他。 经过短暂的破防，林峦又恢复了原先翩翩君子的模样，只是面上的表情依旧阴沉。 他沉着脸看向楚瑾玉：“对不起连翘大夫，刚刚是我和小弟失礼了。我方才已经验过了，你的请柬的确是真的，那按照杏林宴的规矩，我也没有理由阻拦你，也没有理由污蔑你的请柬是伪造的，我向你道歉。” 楚瑾玉可不稀罕他的道歉，但林峦的态度至少是好的，她也不想过多为难他，毕竟现在她已经够让林家的两兄弟丢脸了，再当众与他们斗下去，楚瑾玉怕他们狗急跳墙，做出什么不合理的事情来。 只要让她参加了杏林宴，接下来让林家兄弟破防的机会多着呢，楚瑾玉也不急于这一时。 于是她装出一副好脾气的模样对林峦说道：“林家公子真是大气，这样知错能改的精神真是值得我学习。那既然我的请柬是真的，总可以让我进去参加杏林宴了吧？” 林峦当然听得出来她话语中的冷嘲热讽，不着痕迹地捏了捏拳头，咬牙切齿道：“当然可以，连翘大夫请。” 他在心里诅咒道，这杏林宴上人才济济，像连翘大夫一样年少有为的大夫也不在少数，现在让她参赛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说不定她在第一关的时候就会被淘汰。 想到这种可能性，林峦的脑海中立刻想象出了连翘大夫落败的景象，心里登时平衡了许多，就连楚瑾玉在他面前大摇大摆地离去也不再能够动摇他的心神了。 林峰直到楚瑾玉走后，周围的人群不再注意他们的动向时，才敢悄悄地问自己的大哥。 “大哥，连翘大夫手上的请柬真的是真的吗？”他可不相信自己的大哥会在这种事情上出现纰漏。 林峦也奇怪这件事情：“不可能，这请柬是我亲手处理的，我怎么可能会给连翘大夫发送请柬呢？” 他开始在脑海中回忆自己发送请柬时的情景，忽然意识到究竟是哪里不对劲了：“对了，我想起来了！这个请柬或许根本不是发到延寿堂的！” 林峰一听自己的大哥有了线索，立马急急忙忙问道：“什么叫做不是发到延寿堂去的？连翘大夫是延寿堂的老板，如果不是寄去延寿堂的话，她还能从哪里拿到请柬呢？” “是从春草堂拿到的！”林峦恍然大悟道，“我们举办宴会之前，给京城那个包揽了大半草药生意的春草堂也发送了请柬，当时他们回信给我，说能不能让他们自己填写参加人的名字，我欣然同意了，看来就是在这里出了纰漏！” “春草堂？”林峰难以置信道，“就是那个草药储备量奇高的春草堂吗？像那样的药房怎么会和连翘大夫扯上关系呢？” 林峦感觉一切的事情都串联起来了：“小峰，你还记不记得，这个春草堂其实也是这两个月在京城铺张开来的，跟延寿堂的成立时间可以说是一先一后。这样看来，那个春草堂的背后说不定也是连翘大夫的势力！” 不得不说，林峦完全有可以继承林家的能力，单就是他的记忆力便比其他人好上许多，只不过他不知道自己的猜测是不是正确的，如果事实如此的话，那么这也就意味着连翘大夫的底牌比他们想象中更深。 林峰也意识到了这一点：“那这样一来，前些日子将我们的草药生意挤兑走的草药商其实是连翘大夫？那我们之后可怎么办啊？” 春草堂的草药质量高，量又多，是不可多得的公道商人，所以林家这段时间都在考虑要不要与春草堂达成合作，这也就是他们为什么要给春草堂发送杏林宴请柬的原因。 林峦想到自己这些天来一直在讨好的草药商背后居然是刚刚当众让他下不来台阶的楚瑾玉后，脸色顿时变得很难看：“不管连翘大夫有什么目的，我们都不能让她得逞。小峰，前面几场比赛是你和上官家的儿子负责评审的，你一定要想办法让连翘大夫被淘汰，记住了。” 林峰恍然大悟：“大哥说的对！只要我们不让她通过比赛，她就整不出什么幺蛾子！”想到这里，他已经摩拳擦掌，发誓要将连翘大夫这个侮辱他们林家的人搞垮，没有想过其实是他们自己先为难人家的。 见到自己弟弟干劲满满的模样，林峦有些担心地叮嘱道：“你可千万不要忘了，这件事情做起来不是那么容易的。这个连翘大夫很明显是一个心机深沉的人，如果你一个不小心，反倒会被她算计进去。” 林峰却不以为意：“大哥，你就放心把这件事情交给我吧。”他觉得自己可不是那种没有分寸的人。 林峦却对自己这个弟弟忧心忡忡，他觉得自己是时候去找他的小妹商量一下此事了——现在事情紧急，也顾不上什么打扰不打扰的了。 第210章 没有医德的连翘大夫 自从收到了自己哥哥布置下的任务后，林峰就对击垮连翘大夫这件事有一种使命感。他虽然知道连翘大夫是一个好大夫，但是遇上了林家的利益，也就不能怪他使出不光彩的手段了。 不管怎么样，自己是绝对不会让连翘大夫得逞的！ 他在心里暗暗发誓，这让一旁与他一起监督第一关试炼的上官辰有些疑惑：“林公子，你这是怎么了？” 上官辰是登封上官家的嫡系子孙，平日里一直在登封行医，也只有在家族有任务的时候才会外出为家族办事。其实虽说是林家、岳家、上官家一起被称为神医世家，但近些年来，林家有些隐隐压倒其他两家的倾向，就比如这次的杏林宴，完完全全就是林家主导的，所以剩下两家的子孙在私底下对于林家总是存在一些竞争意识，不过在上官辰的身上却完全看不见这一点。 林峰知道上官辰的性格，故意对他说道：“上官公子，我现在有些紧张，因为我刚刚才听说连翘大夫居然也参加了杏林宴。” 这上官辰不仅是上官家子孙中的佼佼者，同时也因为性格刚正不阿被大家熟知，这也是他们将他推选为评审的原因之一。对于上官辰来说，他们这种神医世家的医术和名声是最重要的，所以上官辰在平日里一直以非常严苛的道德标准要求自己。 他已经年近三十，开始蓄起了美髯。他对于林峰这个比他小几岁的小伙子很是欣赏，因为他来到京城的时候就听说过林峰的事迹，他曾经当着延寿堂连翘大夫的面指责她不守医德。 上官辰觉得林峰做得很对，他的高道德感让他觉得医生是不应该挑选病人救治的，就算李国公夫妇曾经对连翘大夫不敬，那也不是连翘大夫不救治老国公的理由。所以他在得知这一关有连翘大夫的时候，眉头也忍不住皱了皱。 “连翘大夫？你是说那个没有医德的大夫吗？”上官辰捋了捋胡须道，“她怎么也会来参加这次的杏林宴？”他也知道林家是不会邀请与他们有过节的大夫参加杏林宴的。 林峰长叹一口气，无奈道：“我和大哥也很奇怪，不知道她使了怎样的阴谋诡计，居然通过别的途径弄到了邀请函，实在是太可恶了。” 他知道上官辰刚正，是绝对不会同意自己靠阴险手段将连翘大夫弄下场的，所以故意没有将自己的计划告诉他，只是添油加醋，让上官辰厌恶连翘大夫。 果然，上官辰在听见连翘大夫居然用阴险手段参加杏林宴后，面上厌恶的表情更重：“原来是这个样子，真是不成体统。不过像她这样没有医德的大夫，想必是笑不到最后的，只会沦为跳梁小丑，林公子请放心。” 林峰点点头附和道：“上官大夫说得对，就算我们什么都不做，像这样没有医德的大夫也会自食恶果的。”才怪，他知道连翘大夫可没有那么无恶不作，只不过他们现在立场不同，也就不能怪他了。 听了林峰的话，上官辰对于他的赞赏之情更重——在他看来，这个林家的二公子是个难得的性情中人，即使对方使用了卑劣的手段，他也不会责怪对方，因此对他更加喜爱了。 想到这里，上官辰忍不住关注了一下场上的众人。这杏林宴的第一关是识别药材，对于一个优秀的大夫来说，辨别药材的品质是十分重要的，毕竟不同的品质的药材有可能就决定了药效。 随着考官一声令下后，不少着急的大夫都已经做好了准备，在场内四处寻找着自己心仪的草药，如果晚人一步的话，他们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挑选到自己想要拿的草药，毕竟这可是先到先得的，要是有识货的人先一步将他们看上的草药拿走了，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上官辰的目光在一堆汲汲营营的大夫中寻找，很快就发现了连翘大夫，因为她的反应实在是太与众不同了，她在场上不像其他年轻的大夫一样死命往珍惜的药材那里挤，而是在大量的常见药材中挑选品质高的药材。她虽然用严严实实的面纱遮住了自己的脸，但众人还是能够从她的身形看出来她只是一名妙龄少女，对于她也不知不觉多了一些轻蔑。 在大夏朝依旧盛行男尊女卑的思想，在他们看来，一些年轻的女大夫不过是仗着自己的姿色才吸引来了患者。当然，这种质疑在面对有强大后台的林稚时就消失了，谁都不愿意得罪像林稚这样后台硬的林家继承人。 上官辰看见连翘大夫这样的行为，目光中倒是多了一些惊讶。他以为像连翘大夫这样没有医德的大夫，在实力上想必也没有很厉害，却没有想到她居然目光独到，每一次都能够从大量的常见药材中找到品质上乘的稀有药材，而她身边的那些大夫几乎都摸不着头脑。 其实这也是正常的，毕竟每届初露头角的新人不多，而前几届脱颖而出的老人大部分都不会参加初选阶段的比赛，所以贵人们也不会来围观第一轮和第二轮的比赛，因为确实没有什么看头。 可是连翘大夫的行为却很是不一般，成功引起了上官辰这个评委的兴趣。他原本对于这个没有医德的大夫很是轻蔑，却没有想到她的目光居然如此毒辣，不禁发自内心升起了爱才之心——如果她不是那样见死不救的大夫的话，或许自己也会对她高看一眼吧。 上官辰越看越觉得连翘大夫的手段了不得，整场比赛都忍不住盯着连翘大夫看，要不是顾忌着林峰还在自己的身边，上官辰恐怕早就绕到连翘大夫的身边仔细看看她究竟是如何挑选药材的了，他觉得自己的眼光也未必有连翘大夫的好。 林峰的内心其实也在想和上官辰一样的事情，如果不是顾忌上官辰的目光，他也早就到连翘大夫身边查看了。 第211章 陷害连翘大夫 和上官辰不同，林峰早就知道连翘大夫的实力，此时见她从一众药材中挑选出最珍贵的，早就按捺不住自己的好奇，只想上前一探究竟。 但是他也没有忘记自己还需要陷害楚瑾玉，虽然这个比赛是在众目睽睽之下举行的，但是他先前打算到时候在评分时故意调换掉楚瑾玉手上的草药，到时候楚瑾玉就算怀疑比赛有黑幕也有苦难言，毕竟杏林宴举办了这么多届，可从来没有用过这样的肮脏手段。 不过按照现在这个形势，这个办法实施起来可能有些困难了，林峰在心里想道。 毕竟连翘大夫的行动在一大群菜鸟大夫中实在是太过扎眼了，不只他们这些做评委的，就连参赛的选手都有一些注意到楚瑾玉不同寻常的行动了，一些投机取巧的人已经虎视眈眈地站在楚瑾玉的身侧，只等她挑选药材出来就将其占为己有。 不过很遗憾，目前还没有大夫成功过，倒是有几个人抢到了楚瑾玉没有看上，随手放回原处的高品质药材，场内甚至一度出现了大打出手的情况。而身处风暴中心的楚瑾玉却似乎没有注意到这些异常，依旧我行我素。 见到其他参赛选手做出如此丢人的事情，就连上官辰都忍不住了。他终于出声：“林公子，你不觉得连翘大夫那里的情况似乎有一些不对吗？要不我们去那里维持一下秩序吧？” 林峰恨不得别人把楚瑾玉的药材给挤掉，又怎么会在意这些秩序呢？不过……在上官辰提出这个要求的时候，林峰倒是想到了一个很不错的主意，于是他欣然同意了上官辰的请求。 “上官公子说得对，虽说赛场上的行为自由，但是要是因为争执药材而造成流血事件就不好了，我们这做考官的，还是需要好好监督一番。”他像是真情实感这么认为的，果然赢得了上官辰的赞同。 两个各有想法的人在侍从的护送下进入了比赛现场，上官辰见场中还有一些沉迷抢夺药材，没有注意到考官的大夫后，忍不住出声呵斥道：“够了！你们这样争争抢抢像什么样子？这样也是救死扶伤的大夫该有的行径吗？” 林峰也附和道：“是的，你们再这样争抢下去，就不要怪我们不客气了。从现在开始，还在从他人手里争夺药材的人统统取消参赛资格。” 原先有一些大夫已经抢红了眼，根本听不见身边同僚的劝告，此时一听见林峰说会取消比赛资格，就立马缩了手，但也有一些为了获胜不择手段的人，林峰见他们居然没有放下药材，就指挥着身边的侍从将那些人请出会场。 其中有一个大夫的情绪非常激动：“你们不能就这样把我请出会场！你们什么都不知道，刚刚明明是那个人想抢走我的药材！”他明明只是想把属于自己的药材抢回来，却不知道为什么触犯了他们的条例，明明方才那个人争抢他的药材的时候考官什么都没有说。 听见那个人愤愤不平的言论，其他被押送出会场的大夫也提出了抗议。 上官辰虽然为人刚正不阿，但到底也不是不讲道理的，听见他们这么说，觉得也有一些道理，于是对林峰说道：“林大夫，我觉得这个处罚是不是有一些太重了？我觉得不如罚他们最后一炷香的时间再动手就可以了。” 虽然最后一炷香的时候比赛基本已经告终了，但如果能意外发现别人没有寻找到的珍稀药材，也未必没有翻身的可能，这的确是一种比较温和的处罚方式。 但林峰却觉得上官辰的考虑有些多余：“上官公子还是太过善良了，你怎么知道他们说的是真话呢？我觉得他们只是找这个借口故意为难我们罢了，上官公子不要当真。” 接着他看向那几位愤愤不平的大夫说道：“你们是觉得不公平吗？但你们就没有想过，既然你们来到了杏林宴，那就是默认要遵守我们的规则。你们怎么能质疑评委的相对公正呢？” 林峰说的这番话本来也是事实，但是他高高在上的态度反倒激怒了那几个比较偏激的大夫——这正是林峰想要达到的效果。 他用余光瞥了瞥附近的人群，发现连翘大夫果然站在不远处，虽然她的脸被厚重的面纱遮得严严实实，但不知道为什么林峰还是能够从她的眼神中读出浓浓的轻蔑。 楚瑾玉的确看不起林峰，她已经知道眼前这个青年才俊根本不是什么正义的使者，反倒双标的可以。就像现在，他大义凛然地说这些话，也根本不是为了维系比赛的秩序，而是想要借此机会行不轨之事。 至于是什么不轨之事，那必然就与她有关了。 不过楚瑾玉并不在乎，在她看来，林峰的手段还比不上他妹妹的一根汗毛，所以她对于林峰的小伎俩看不上眼，就算他真的使出什么损招，楚瑾玉觉得自己也有能力化险为夷。 而正是她这种漫不经心的态度，这才彻底激怒了林峰。他看了眼那些正处于愤怒之中的大夫，对自己的手下使了个眼色。 早已经接到过林峰指使的手下明白林峰的意思，手上押着那个大夫的力道松了一些。那个大夫以为自己有可乘之机，很快就挣脱了侍卫的押送，想要跑到林峰面前讨一个说法。 但既然是林峰指使的，他能没有料到这种情况吗？他早就规划好了路线，往连翘大夫的身后躲去。 上官辰看见这副场景，忍不住大喊道：“快来人，来人把他按住！” 然而那个大夫不知道是不是愤怒到了极致，居然轻而易举地躲过了侍卫们的追捕，往林峰的方向跑去，在意料之中遭遇了楚瑾玉。 他看着面前这个蒙面少女镇定自若的模样，明明知道他在冲动之下不知道会做出什么事情，居然也不躲避，顿时恶向胆边生！ 第212章 通关第一关 于是，就在众人都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那个大夫在瞬间冲到了楚瑾玉的身前，将她篮子里用以评分的药草扔到地上，狠狠踩烂！ 他一边做着这样惊世骇俗的事情，一边在口中喊道：“我过不了杏林宴，我也不让其他人好过！” 这可真是出乎林峰的预料——他原本的打算是他的手下在追捕这个大夫的途中，“一不小心”将连翘大夫手中的药篮碰倒，顺便再“一不小心”踩几脚的。却没有想到这个大夫的行径居然连这样的功夫都帮他省下了。 但林峰表面上还是装出一副惊慌的模样，大喊道：“还不快点将他制住！” 那大夫毁掉楚瑾玉手中的药材后仍觉得不足够，还将矛头对准了其他在场的大夫，幸好侍从遵从林峰的命令，知道只要将楚瑾玉搞垮就可以了，所以在这个大夫准备扔下一个人的药材前，就将他牢牢按在了地上。 林峰义正严辞道：“你知道不知道你现在做的事情是错误的！现在我宣布，你不仅今年的杏林宴不能参加了，往后所有的杏林宴都不欢迎你！” 那名大夫在情绪激动之下做出了这样的事情，此时也缓过神来，知道自己刚刚的行为有多么的恶劣，一时之间也顾不上咒骂主办方，只是冲着林峰喊道：“凭什么？这不公平！我要见主考官！” 林峰轻蔑地扬起下巴：“见主考官？我告诉你，你现在就是见京兆府尹也没有用！这个杏林宴的规则都是白纸黑字记载着的，你坏了我们的规矩，就只能抱歉了。” “不！我只是一时情绪失控！”那大夫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开始向林峰求饶，却无济于事，很快就被押着他的侍卫拖出了会场。 周围的参赛选手在暗地里对他报以些许的同情——毕竟谁都知道，被杏林宴除名，不仅意味着今后他没有办法在比赛上证明自己，还意味着他彻底得罪了医圣三家，从此以后医圣三家名下的所有草药铺都不欢迎他的入场。 上官辰从来没有见过这种阵仗，一时间不知道说些什么才好，但是他现在还是比较清醒地意识到，眼前这个大夫做的事情错得过分，而身处事件中心的连翘大夫是没有什么错的。 他不管内心再怎么讨厌连翘大夫，但也是知道她这次遭受的是无妄之灾，于是有些同情地说道：“连翘大夫，你这些草药算是作废了。” 刚刚的事情发生的太突然，很多人一开始没有反应过来，现在看见连翘大夫面前狼藉一片，这才意识到原来刚刚那个大夫将她搜集到的所有草药都毁掉了。顿时，众多的参赛选手中，有人惋惜，有人幸灾乐祸，一些认识的人开始窃窃私语起来。 楚瑾玉面对这种情况倒是十分淡定，因为她知道，不管刚才那个大夫有没有毁掉自己的草药，林峰想来也会从中作梗的。 “没有关系，上官大夫，我可以重新搜集。”她回答道。 这件事情对其他的大夫来说可能有些困难，但是对于连翘大夫这样水平高超的大夫来说，实在是算不上什么难题。 “咚——咚——咚——” 就在众人以为这场闹剧在连翘大夫的妥协下结束了的时候，场上的锣鼓忽然响了。 林峰差点没有压住自己脸上幸灾乐祸的表情，高声宣布道：“时间到了！比赛结束！尽管比赛期间发生了不少的事情，但是为了接下来流程的顺利进行，我们是不会延长比赛时间的，还请各位大夫赶紧结算自己的草药。” 连翘大夫，这下你总没有办法力挽狂澜了吧？林峰得意地想着，没有想到自己没有费吹灰之力就将连翘大夫这个烦人的客人给赶走了，他可要好好给自己的兄长说一说，他之前这样不相信自己，现在这件事情不是最终还是给他办成了吗？ “林公子，这是不是有些过于严苛了？”上官辰并非好赖不分的人，此时面对这种情况也有些替连翘大夫叫屈，忍不住为她说了几句话。 林峰故作无奈道：“我知道这对于连翘大夫来说不公平，但世事难料，这次她的药篮被其他人破坏是人祸，但要是之后再出现类似的事情，各个都能够像连翘大夫那样获得额外待遇的话，也未免有一些不公平，所以只能委屈一下连翘大夫了。” “这……”上官辰本想再说两句，可后来一想到事实的确是如此，要是之后其他人有了前车之鉴，故意破坏别人的成果来干扰比赛，却又有些得不偿失了，于是没有继续说下去，只是用愧疚的眼神看了连翘大夫一眼。 楚瑾玉像是事不关己一样淡定，听见了两个人的对话也没有一丝动摇的模样，只是说道：“林大夫说得对，确实不能为我开这个特权。” 不少人等着看连翘大夫的好戏，听见她这么说，顿时觉得扫兴——没有想到连翘大夫也是个软柿子，居然这样一下就放弃了，实在是太没有意思了。 林峰听见她这么说倒是十分欣喜：“连翘大夫真是善解人意，请你放心，我们不是那种会亏待选手的人，你会收到我们的一份补偿。实在是太可惜了，要是连翘大夫下一届还有机会参加的话，一定会有好成绩。” 其实他说的是违心话，他已经打算下一届杏林宴也不让连翘大夫参加，这样一个难缠的女人，参加杏林宴？那岂不是给自己找麻烦吗？ 他满心满意等着连翘大夫心有不甘地离开，却没有想到面前的这个蒙面少女居然会这么说：“林大夫说的这是什么话？我有说我要退出吗？我还要请你们两位为我记分呢。” 说完，楚瑾玉就在林峰不可置信的注视下从袖口掏出了两株珍稀的草药。 “幸好我看那位大夫神色不对，给自己留了一手，这下总不会再出什么意外了，”连翘大夫的语气中带着嘲讽，“你说是吧，林大夫？” 第213章 林稚的怀疑 “……”林峰一时之间沉默了。 的确，在众目睽睽之下，他是彻底没有了从中作梗的机会，更不用说现在比赛已经结束了，其他的大夫都已经将他们的草药交给了组委会，现在再对连翘大夫做些什么的话，就算是傻子也能意识到其中有猫腻。 上官辰不知道林峰的打算，还以为连翘大夫十分幸运，于是非常高兴地接过了她手上的两株草药。 “幸好连翘大夫聪明机智，不然这第一关怕是过不了了，就让我来亲自帮你检验一下这两株草药的品质吧。”他和蔼地说道。 从刚刚的谈话中，上官辰已经意识到面前的这个连翘大夫好像与传闻中有些不同，是个很好相处的人。尽管他对于连翘大夫之前的诸多事迹还有疑虑，但现在他只是第一关试炼的考官，最应该做到的就是秉公执法，一定要抛开各种各样的私人恩怨，客观地看待每个考生。 所以，他对于楚瑾玉没有丧失考试机会这件事感到十分高兴，毕竟这也就意味着他这场考试的考官做得是合格的。 想到这里，上官辰看了林峰一眼，没有对他刚刚的行为多说什么，只是呼喊道：“林公子，你也来看看连翘大夫的草药吧。” 上官辰阅人无数，自然看得出来林峰现在似乎不是没有刚才那么开心了，内心对他的赏识顿时减少了不少，毕竟他一开始还以为林峰是一个刚正不阿的人呢，却没有想到他居然也会因为连翘大夫没有丧失资格而感到失落。 “哦哦，好的。”林峰还沉浸在自己的失败之中，明明他刚刚全心全意真的以为自己要成功了，却没有想到一切都是镜花水月，都是连翘大夫故意让他暴露自己恶毒心肠的花招，面上的表情就没有那么好看了。 他有些心不在焉地看着上官辰第一个就检查连翘大夫药材的品质，然后露出了一个满意的表情：“林公子，你也来看看，这个草药是极品草药啊！连翘大夫能从这么多普通的药材里面挑选出这样珍稀的草药实在是太难得了！” 不用像上官辰那样仔细地观看，林峰也能看得出来他手上的草药质量的确上乘，只是一想到这草药居然出自连翘大夫的手中，林峰就丧失了兴趣。 有上官辰这个眼光跟他差不多的人做考官，林峰自然也不可能说一些“这个草药品质低劣”的瞎话，毕竟在场的大夫眼睛都不瞎，如果他说出这种话，连翘大夫不会有什么损失，有损失的反倒是他这个做东道主的。 他只能无奈地点点头说道：“是是，连翘大夫的目光的确独到，挑选来的草药都是上品。” 林峰说的是实话，在场的大夫都能看出这个连翘大夫的确不一般，她在挑草药上眼光毒辣，一抓一个准，就连那些被嫉妒的大夫毁掉的草药质量也出奇地高。 只是不知道她能不能撑到接下来的几关，不然其他有望竞争优胜的大夫还要与她比比本事呢。 就在众人感叹连翘大夫的目光和她的化险为夷时，第一关的结果已经出来了，这次挑选草药几乎剔除了在场五分之四的人，其中一些人还是因为争抢草药而被赶走的。 因为留下的人少了五分之四，在剩下来的人之中，仍然戴着面纱的楚瑾玉就显得异常扎眼，就连那些从外地赶来，没有听说过连翘大夫名声的人都在偷偷地问身边的人，这个看上去十分神秘的少女究竟是何方神圣。 楚瑾玉平日里我行我素惯了，不顾他人打量的目光，镇定自若地走向第二场比赛的会场。所以她自然也就没有看见，就在她离开后不久，刚刚负责考察她的林峰便面色难看地离开了会场，就连上官辰在身后呼唤他的名字都没有听见。 “你说连翘大夫？那个延寿堂的连翘大夫？”林稚对于京城中的名医不太关心，想也知道，她现在可是全大夏闻名的林圣女，自然是不会对这些一般的大夫有什么好感的，毕竟她现在与他们的地位可有着天壤之别。 “正是，”林峦的语气中透露着一些担忧，“小妹，你说她是不是蓄意来报复我们？我已经叫小峰去办此事了，但我觉得……” 他没有说下去，因为他觉得自己这样评价弟弟似乎有一些不好。 可林稚却明白自己的哥哥想要说什么：“二哥平日里行事确实有一些冲动，如果那个连翘大夫像你说的一样机敏过人，那的确是不太可能上二哥的当。” 与此同时，她已经开始在内心思索起这个连翘大夫的身份——年轻的妙龄少女，同时又医术高超，而且一直蒙面，不让别人看见她的真面目……不知道为什么，林稚总觉得她的这些条件与自己熟知的某个敌人非常相似。 楚瑾玉。 只要一想到这个名字，她就恨得咬牙切齿。 林稚承认自己一开始没有将楚瑾玉放在眼里，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她开始逐渐意识到这个小姑娘的本事确实不小，居然有能力将自己逼到这种地步，如果不是她的手上还掌握着宇文晁的把柄，现在恐怕就已经被因爱生恨的宇文晁弄死了。 不过即使如此，她现在的日子也不是很好过，毕竟想也知道，宇文晁受了如此大的屈辱，又怎么可能会乖乖听从她的命令，自然是想方设法要将她手里的证据弄到手，这样才好不受到林稚的束缚。 想到这里，林稚忍不住用洁白的贝齿咬了咬下唇——如果不是楚瑾玉这个贱人多管闲事，自己怎么会落到今天这种地步？她这次一定要好好策划，立马将她置于死地。 不过连翘大夫究竟是不是楚瑾玉这个猜想没有任何证据，林稚也不知道自己的猜测正确与否，于是她又向自己的兄长提问道：“大哥，你再同我说说有关这个连翘大夫的事情吧。” 第214章 是同一个人 林峦不知道楚瑾玉哪里引起了自己这个妹妹的注意，但是如果林稚愿意帮忙的话，事情就会变得轻松许多了，于是他欣然同意了林稚的请求。 “其实也没有什么值得说的，但是你既然问了的话，那我还是讲讲吧……” 就这样，他开始将自己知道的有关连翘大夫的所有事情向林稚和盘托出，林稚也是越听越觉得连翘大夫的行为让人十分耳熟。 “奇怪……” 听见自己妹妹的喃喃自语，林峦忍不住问道：“小妹，是有哪里很奇怪吗？” 林稚知道自己所做的事情最好还是不要与自己的大哥说起，只是笑着说：“没有什么，我只是觉得这个连翘大夫的所作所为，很像我认识的一个人，只不过她是京城高官的女儿，似乎不可能从事这样的工作。” “这样吗？”林峦惊讶道，“不过连翘大夫整日都以面纱示人，说不准还真是不能暴露身份的世家小姐……” 想到这里，林峦也开始觉得自己妹妹的猜测有道理起来：“小妹，你再说说，你怀疑连翘大夫是谁？” 就在林稚准备讲出楚瑾玉的名字时，就听见屋外传来急匆匆的脚步声，随后就看见自己家那个不争气的弟弟跌跌撞撞地冲进了屋内。 “大哥！大事不妙了，连翘大夫通过了第一关——哎呀，小妹也在啊？” 林峰进来的时候没有听见外面侍从的劝阻，到了里面才发现林稚居然也在。 林峦无奈道：“小峰，我说过多少次了，不要老是这样跌跌撞撞地进来，你看像现在这个样子，吓到正在修养的小妹了可怎么办？” 林峦也很不好意思地道歉道：“小妹，对不起，我刚刚没有看见你在这里。” 林稚劝阻道：“大哥，没有关系的，本来就是心病，我现在已经没有什么大碍了。再说了，现在杏林宴的事情比较重要，毕竟这件事情可是关系到我们林家的名誉和医圣三家的关系。” 她说的也是实话，毕竟要是杏林宴上出了什么幺蛾子，对主办方的名誉影响是最深的。 林峰听见自己的小妹这么懂事，又看了眼自己这个不争气的弟弟，实在忍不住长长叹了一口气：“既然小妹这么说了……小峰，你赶紧把你要讲的事情好好从头到尾讲一遍。” “是！”林峰长话短说，急急忙忙将刚刚在杏林宴上发生的事情讲述了一遍。 林峦听完后，眉头深深皱起：“你当时不应该这么冲动的，明明还有更好的方式解决当时的纷争……但是算了，你做的也是有道理的，只不过连翘大夫的确是一个不小的隐患，还是要赶紧除掉她。” 林稚因为没有参与他们之间的计划，现在正在一旁静静地听着，在听见“连翘大夫”在赛场上的表现之后，实在忍不住想要确认一下自己的猜测：“大哥，二哥，不知道你们认不认识楚家的五小姐？” 她原本以为林峰和林峦并不认识楚瑾玉，说出这话只是为了将楚瑾玉的特殊之处介绍给他们，却没有想到林家兄弟俩居然异口同声回答道：“你说的是楚瑾玉吗？” 这下反倒是林稚有些惊讶了：“你们认识？” “当然了，”林峰挺起胸膛，“我之前受楚丞相的嘱托，特地去林家为他们那位发疯的四小姐看过病，就是在那个时候认识楚家五小姐的！” 说到这里，他原本骄傲挺起的胸膛忽然泄了下来：“不过我前些日子听说，楚家的那位四小姐居然已经病逝了……可惜没有救下她。” 他还不知道杀死楚元珊的凶手正是自己面前的这个美丽乖巧的妹妹，只是有些可惜自己又失去了一位本该可以治好的病人：“我记得楚家的那位五小姐是一个关心自己姐姐的好姑娘，平日里听说也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这跟连翘大夫有什么关系吗？” 在林峰这样评价楚瑾玉的时候，林稚可是用了很大的毅力才忍着没有笑出声。 她觉得自己二哥实在是太幽默了，什么关心自己姐姐的好姑娘？大门不出二门不迈？难道自己看见的那个恨不得杀害自己的姐姐死去、咄咄逼人的楚瑾玉是哪里的妖魔鬼怪假扮的不成？ 不过她到底还是没有打击自己的二哥，只是绷着脸说道：“我怀疑楚瑾玉就是连翘大夫。不知道你们还记得不记得，之前那位嫁到大夏朝来的敏敏公主也是楚瑾玉治好的。” 她一说这件事，林峦倒是记起来了：“哦，原来是那位小姐，但是我记得敏敏公主得的也不是什么不治之症，而治疗这样的病症，只要是水平上乘的大夫都能治疗，那位楚小姐可能也只是偶然间学会了一两招急救之术，这才让敏敏公主化险为夷的。” 林稚却不这么想，因为她知道楚瑾玉的医术水平远在她两个哥哥的想象之上：“这你就太小看楚五小姐了，据我所知，她的医术跟我差不多高明。听大哥说，连翘大夫曾经治疗过连二哥都束手无策的病人，我觉得这样两个医术高明的年轻少女不可能同时出现，有很大可能性就是同一个人。” 林峦没有问林稚究竟是从哪里知道楚瑾玉医术高明的，只是顺着自己妹妹的话点了点头：“你说得对，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这两人的确有很大的可能性是一个人。” 林峰在疑惑之下提出了一个重要的问题：“可是，大哥，小妹，就算你们知道了他们两个人是一个人以后，又能怎么样呢？” 他不太明白，虽然贵族小姐出来从事工作是一件可耻的事情，但如果是连翘大夫那样的厚脸皮，肯定不会觉得这有什么丢人的，就算拆穿了她的身份，也不会对大赛的结果起到什么伤害的作用。 就在他感到奇怪的时候，却看见自己面前的兄妹居然对视一眼，同时露出了意味深长的表情。 第215章 林峰的任务 见他们居然是这种反应，林峰不由眯起了眼睛：“你们是不是瞒着我什么事情？” 林峦听见自己弟弟这么说，忍不住神秘地笑道：“小峰，不是我不愿意告诉你，而是这件事情事关重大，我怕你一不小心走漏了风声。” 林峰见自己大哥拐着弯说自己不能保守秘密，差点被气死：“行行行，我知道我不聪明，但你们也不至于什么事情都不告诉我吧？” 林稚见自己二哥是真的生气了，好声好气安慰道：“二哥，你千万不要觉得我们是故意不告诉你的，我只能说这次杏林宴这么重要其实是与当今圣上有关，所以我们一定要好好保守这个秘密。也是父亲知道你的性格如此，所以才让我们不告诉你的。” “当今圣上？”林峰听了之后果然觉得很惊奇，整个人都愣着不动了。 林稚点点头道：“是的，再多的事情我已经不能告诉你了，但是请你相信我们绝对不是有意瞒着你的。” 尽管林峰现在很生气，但他也知道大哥和小妹瞒着自己这样的事情是有道理的，毕竟这件事情如果涉及到了当今圣上，那确实是大到不能再大了，自己知道了这件事情，反倒还会束手束脚的，还不如什么都不知情呢。 于是他摆摆手说道：“我知道了，你们还是不要把这件事情告诉我了，不然我可不知道自己会不会一不小心说漏嘴。” 林峦点点头：“我知道小峰肯定不会故意说出去的，只是实在不能保证你会不会有时候不够小心……总之，如果小妹想要对付连翘大夫的话，那我们倒不如使用一个更加有效的方法。” “什么方法？”林峰好奇地竖起了耳朵。 林稚招招手，示意自己的二哥过来，她将嘴抵在林峰的耳边说道。 “那就是……让她赢得这场杏林宴的优胜。”林稚小声地说道，后面的话是直接抵着林峰的耳朵说的，在场的另一个人也听不清她究竟说了些什么，只能看见林峰在听见了这件事情以后，恨不得立马跳起来。 林峰大声道：“这怎么行呢？我不同意这件事！大哥刚刚可不是这么说的！” 林峦笑道：“我刚刚没有这么和你说，是因为当时我们还不知道连翘大夫的底细，这次的杏林宴必须要邀请知根知底的人参加，但如果连翘大夫真的是楚家五小姐的话，那可真是意外之喜。” 刚刚林稚并没有告诉林峰圣上的吩咐究竟是什么，所以林峰对此依旧感到一头雾水：“不管怎么说，我不同意，你们一会儿让她退出比赛，一会儿又让她赢得比赛，哪里有这么耍人的？那我刚刚的努力又算什么？” 林稚安抚他道：“二哥，你的努力可没有白费，要不是你刚刚多加试探，我们还不知道连翘大夫居然有这么狡猾，现在我又对她是楚瑾玉这件事情更确信了几分。” 林峦认真分析道：“现在最大的问题是，我们能不能将她是楚瑾玉这件事情确认清楚，不然要是让一个奇怪的人获得了杏林宴的优胜，说不定还会惹得龙颜大怒。” “大哥不必担心，”林稚似乎已经有了好办法，“到时候我自有办法，只是还需要大哥的配合。” 林峰看看自己的大哥，又看看自己的小妹，挠了挠头问道：“那我干什么呢？” 他觉得，不知道内情的自己，似乎已经被自己的兄弟姐妹排除了计划之中，不免觉得有些落寞。 但林稚却早就已经为自己这位容易冲动的二哥想好了去处：“二哥，放心吧，我已经想好了，你就继续给连翘大夫找茬就好了。” 林峰听了她的话，越发迷糊了起来：“怎么又要我继续给她找茬？你们刚刚不是还说要让她获胜吗？” 林稚笑道：“是啊，我们的确是要她获胜，但我们不能让她赢得那么轻易，不然以楚瑾玉的智谋，肯定会发现其中有鬼的。这个时候我们就需要迷惑她，让她觉得我们其实并不想让她获胜，所以二哥你的责任重大，如果你没有办法迷惑楚瑾玉的话，我们的计划很有可能不会成功。” 林峰其实不是很懂聪明人过招之间的弯弯绕绕，但他知道自己的小妹是个聪明人，而且她绝对不会害他，所以他只听见林稚所说的“责任重大”，就拍拍胸脯保证道：“好！包在我的身上了！” 见自己成功搞定了二哥，林稚的心情也很好：“是啊，那我们可就指望二哥你了。” 就在三人谈妥的时候，侍卫忽然敲门禀报：“大少爷，二少爷，大事不好了！” 林峦很不喜欢自己家下人这副咋咋唬唬的模样：“怎么了？不要一惊一乍的，好好说话。” 那侍卫似乎是从很远的地方跑过来的，此时早已气喘吁吁：“不是，但是大少爷……那个连翘大夫已经通过第二关了，你看这可如何是好？” 刚刚他看见那个蒙面少女居然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刷刷开出了数十张不重复的伤寒病药方，整个人都看傻了。难怪自己家的两名少爷想方设法要将她在第一关弄出局，原来是因为她的医术只要有眼睛的人都能看出来十分高超，如果一旦因为其他原因被刷了下去，那实在是太过明显的黑幕。 想到这里，他的脸上露出了深深的焦虑，因为在他看来，连翘大夫明显有与自己家小姐一起参加决赛的实力，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却没有想到，他面前的大少爷居然露出了得意的笑容。 “晋级了？那实在是太好了，”林峦转身向林峰说道，“小峰，你看见了吗？到时候第三关的时候你可要好好干扰她，不能让她觉得我们是在刻意放水。” 林峰点点头：“放心吧大哥，我做事哪有什么不靠谱的时候。” 明明一直都不是很靠谱……林稚在内心吐槽道，脸上却还是夸奖道：“是啊，都靠二哥了。” 第216章 进入第三关 “没有问题的话，我就进入第三关了？”楚瑾玉问道。 帮她记名的小伙计看她的眼神透露出不耐烦和厌恶，但最后还是不得不老老实实地点点头：“是的，连翘大夫，你已经进入第三关了。” 接下来还有三关，他们走着瞧吧，他就不信偌大的大夏朝没有一个大夫的医术比得过连翘大夫！ 这个小伙计是林家的人，现在已经因为自家公子被打脸的事情记恨上连翘大夫了，所以对她没有什么好脸色。 但楚瑾玉可不在乎他的态度，左右对她态度差的人已经多得不能够再多了，这个小伙计的恶劣态度又能够伤害得了谁呢？ 于是她只是漫不经心地接过进入第三关的令牌，迈着轻盈的步伐离去了，沿途遇上她的大夫似乎都对她避之不及，给她的周身留下了一块空白的地方。 楚瑾玉知道自己在杏林宴上不是很受别人的欢迎，这点自知之明她还不至于没有，只不过既然林家人已经打算与自己斗到底了，那么她这样不识趣地参加他们的杏林宴又有什么关系呢？ 只是她没有想到林稚居然不是很重视这个比赛，虽然她可以不用参加前面几关，但是身为主办方，居然在前两关都没有到场查看过，这就有一些不寻常了。要知道林峦和林峰虽然没有做什么有用的事情，但是他们可是从来没有缺席过第一关和第二关的晋级现场。 想到这里，楚瑾玉已经走到了第三关的前面，只见她面前正好面对着的是林峰，他看上去似乎很不开心，而他在看见楚瑾玉后做出的鬼脸证明，让他感到不开心的真正原因就是楚瑾玉。 可惜楚瑾玉在当连翘大夫的时候需要蒙面，所以她只是朝他做了个挑衅的手势，什么也没有说就走了。 林峰看着楚瑾玉离开的背影，一头雾水地问自己的大哥：“大哥，她刚刚朝我做的这个大拇指朝下的手势是什么意思啊？” 林峦也不是很清楚，只是猜测道：“会不会是嘲笑你的意思呢？” 林峰听了自己哥哥的话，气愤地说道：“好啊，我就知道这个小丫头没有什么好心思，亏我之前还以为楚家五小姐是个知书达理的好姑娘呢！” 林峦感慨道：“世事难料，毕竟光看外表也看不出来你会是这样一个冲动的小鬼吧？” 林峰听到这种评价，顿时不开心了：“大哥，你这是在说什么胡话呢？” 林峦笑道：“我可什么都没有说，好了好了，我们赶紧去第三关试炼的会场吧，可千万不要被连翘大夫发现了我们的筹谋。” 林峰听了自己哥哥的话，觉得很有道理地点点头：“是的，我们可千万不能被她知道了我们的打算，不然可就难办了。”他可不想又因为办事不力而被自己的小妹臭骂一通。 杏林宴的第三关是煎药。这其实对于一个普通的大夫来说算不上什么难事，毕竟只要是个医馆中的学徒，都会煎制中药，只不过药汤的品质会略有差异罢了。杏林宴的规则自然是与普通的煎药不太一样，前面的两关主要是考验受试者识别草药和开药方的功底，而第三关的煎药则是要考验他们的实操能力了。 不同人煎制出来的汤药品质会有所不同，而担任第三关评委的考官都是富有经验的人士，很快就能够从各式各样的汤药中分辨出哪一种是有效果的，同时品质也不差的。所以对于一些新手大夫来说，这一关才是最考验人的。 楚瑾玉对此倒不是很担心，毕竟她在前两关已经出尽了风头，就算是水平一般的大夫也能够看出，这位连翘大夫的实力不止于此，似乎有可以跟现在的冠军一较高下的能力，只不过她看上去不是很受这些考官的欢迎，所以大家都在等待着看连翘大夫的笑话，或者是能够在杏林宴上创下下一个神话的壮举——毕竟上一次一口气闯到最后一关的人，可是现在名扬四海的林稚大夫。 也就是因为这些原因，楚瑾玉莫名其妙就成为了这考场上最受大家关注的考生，毕竟之前的那些有实力的考生要么已经提前保送进了决赛，要么已经成为了考官，比如这第三关的考官岳灵灵，就是上一届曾经在第三关引起轰动的考生。当时她才十八岁，就当着众人的面，用岳家祖传的手法煎制出了一碗药效奇佳、延年益寿的药汤，甚至引起了当今圣上的关注。 不过可惜的是，她在上一届的比赛中败给了林稚，所以她这一次不仅是第三关的考官，更是提前被选入决赛的人选。岳灵灵也是心高气傲的人，自从上次输给了林稚以后，她就一直将林稚视为自己此生的劲敌，对于这些还要从头开始闯关的普通考生可是不屑于分配一丝好脸色的。 因此，她在看见这个之前被大家传得神之又神的连翘大夫后，只是当着众人的面冷哼了一声：“大家之前说得这么夸张，我还以为连翘大夫是什么不得了的大人物呢，没有想到居然是一个神神叨叨的怪人，居然连面纱都不愿意摘掉，莫不是觉得自己长得太丑了？还是说刻意想要装神弄鬼？” 楚瑾玉可没有兴趣和岳灵灵这样幼稚的人斗嘴，只是平静地说道：“岳大夫说得不错，我的确是因为长得太丑了，所以才不愿意摘下面纱吓到别人的。只是岳大夫这样说话未免有一些太过分了，我已经知道自己长相丑陋了，为什么还不能让着我一些，非要在众人面前揭我的伤疤吗？” 因为岳灵灵刚刚的那句话是当着大家的面说的，所以此时众多参赛选手的目光都集中到了她的脸上，似乎是在无声地谴责她对待一个小姑娘居然如此残忍。 岳灵灵的脸色顿时一阵青一阵白——她怎么知道这个连翘大夫居然真是因为丑陋才不敢见人？她还以为是因为她自视甚高呢！ 第217章 丁芦雪的少女心事 不过不管怎么样，以貌取人这件事情的确是岳灵灵做错了，她也很干脆地承认道：“是我的不对，我本来只是想开一个玩笑，没有想到居然真的戳到了连翘大夫的痛处，我实在是太不应该了。” 岳灵灵一边道歉，一边在内心很很咒骂连翘大夫——这个该死的女人！说不定就是因为她平日里嘴皮子太厉害，得罪了太多人，所以才落得个变成丑八怪的下场！ 不过这话她可没有敢当着众人的面说出来，因为作为一个大夫，你可以医术不佳，却不能在德行上有所亏损，毕竟治病救人最重要的就是善心，这也就是之前上官辰嫌弃连翘大夫的原因。 楚瑾玉也见好就收，并没有继续刺痛岳灵灵的意思，毕竟她的目的可不是和岳灵灵来一场口舌之争，而是赶着去下一关，毕竟前几关因为赛制非常枯燥无味，而且低水平的大夫太多，所以不会有达官贵人有兴趣围观，但是第四关和第五关就不同了，就连平日里最不喜欢凑热闹的贵族小姐们都喜欢去最后的两个关卡看看。 治病救人这件事虽然说起来污秽，但同时也是很难见到的有趣景象，所以那些养在闺阁中，从来没有见识过市面的贵族小姐们都很喜欢观看这样的比赛，毕竟平日里她们的娱乐中可很少能看见这些。 更何况，到了第四关的时候，就连当今的太子殿下都会来围观这个比赛！ 虽然小姐们不知道太子殿下究竟为什么会对这种娱乐项目感兴趣，但她们知道，当今的太子殿下可还没有娶太子妃呢！如果能够在观赛的过程中，被太子看见自己的芳容，进而得到太子殿下的赏识，甚至被封为太子妃，那可就是天大的福气，别人怎么羡慕也羡慕不来的。 所以正是因为观众们抱着这样或者那样的心思，这次的杏林宴会场上已经有不少世家的小姐们到了。她们其中有一些好奇的，已经忍不住想要提前看看第三关究竟是什么模样了。 丁芦雪就是其中一位，此时她因为看不见前面的场景，忍不住踮起脚尖查看参与第三关的大夫都是何方神圣，却没有想到居然被场上的侍卫拦了下来。 “这位小姐，第四关的会场在西苑，还请允许我为你引路。” 由于先前医圣三家根本没有想到这届的杏林宴会因为太子殿下的到来而变得这么热闹，所以并没有为这些贵人准备更多的座椅围观他人，只是派了些侍卫在场外维持秩序。 丁芦雪被侍卫拦下，十分不满，嘟起嘴说：“第四关的比赛还没有开始呢，我就要先看看第三场的比赛，就是这样子也不行吗？” 那个侍卫还是第一次遇见这么难缠的世家小姐，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是好：“这……” 就在他想词阻止丁芦雪围观的时候，却听见丁芦雪的身后传来温润的男声：“请问这位是丁侯爵家的独女吗？” 丁芦雪听见这个声音，不知道为什么脸颊忽然染上绯红：“太子殿下！” 宇文恭站在丁芦雪的身后，见面前这位少女转过身来，脸上的笑容更加礼貌了：“果然是丁小姐，真是好久不见了。” 丁芦雪自从前年参加宫宴见过了宇文恭，就一直对这位太子殿下念念不忘，此时见到自己朝思暮想的人居然就在眼前，说话的声音都忍不住颤抖起来。 “是是，真是好久不见了，”她忽然想到这里还是杏林宴的现场，“太子殿下也对第三关感兴趣吗？我刚刚想要好好围观第三关，却没想到会被人拦下来。” “这……”刚刚拦下丁芦雪的侍卫听见太子殿下的名头，整个人额头上冷汗直冒，觉得自己刚刚居然当着太子殿下的面这样与别人说话，恐怕很快就要小命不保了。 幸好宇文恭和自己的大部分兄弟不一样，在很多时候还是非常讲道理的，此时他只是笑着劝丁芦雪道：“丁小姐，这名侍卫也是好心提醒你，你可知道第三关的煎药环节，有许多大夫为了夺人眼球，会使出一些奇异的招数来煎制草药，这也就导致每年都会有不少大夫在赛场上烫伤……” 说到这里，宇文恭用怜惜的目光扫过丁芦雪裸露在外的雪白肌肤：“丁小姐肤白胜雪，要是被意外炸开的草药烫伤了，那可就不美了。我们还是好好去第四关的赛场等着吧。” 丁芦雪现在哪里还记得什么第三关的试炼，她已经被刚刚宇文恭的话给哄得迷迷糊糊的了——他居然说我肤白胜雪，说我长得漂亮……而且还是那位太子殿下，这怎么可能呢！ 丁芦雪的容貌本就不差，但平日里与楚明玥和冯文月这两个美人走得很近，原本没有什么特色的容貌顿时就被比了下去。 而现在与她最为亲近的楚明玥因为与李丰在婚前闹出丑闻而准备嫁人，冯文月最近又更是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闭门不出，京城的不少适龄男子这才意识到平日里跟在“京城双月”身边的这位丁小姐长得也别有风韵，而且出身高贵，未尝不是婚配的好人选。 再加上不少人听说楚丞相家的五小姐长相也很美貌，虽然比她的姐姐逊色一些——但已经有了婚约的楚明玥已经不在未婚青年的考虑范围之内了。不过就是这位楚家五小姐的出身不是很高贵，但京城一些高官的子弟早就摩拳擦掌等着楚明玥一嫁出去就上楚丞相府的门提亲了。 丁芦雪却不知道京城的评价已经发生了这样的转变，还以为是太子殿下发现了她独一无二的美丽之处，脸顿时红的更厉害了，说话也结结巴巴了起来：“太子殿下真是太会开玩笑了，像我这样的女子，怎么可能……” 宇文恭笑道：“丁小姐还要对自己更加有自信才是啊，好了，我们赶紧往第四关的会场去吧。” 第218章 岳灵灵的质疑 “是，是……”丁芦雪已经因为宇文恭的话羞红了脸颊，早已经忘了什么第三关的比赛了。 就在两人即将离去的时候，忽然听见场上已经开始宣布第一名获胜者的名字了。 “连翘大夫？那是什么人？”丁芦雪听了获胜者的名字，脸上露出困惑不解的表情，她一直没有听说过连翘大夫的名字，还以为是哪里来的赤脚大夫，毕竟在她的印象中，名医的名字可不会如此古怪，一般都是以真名自称，毕竟他们的姓氏背后说不定就是一个显赫的神医家族。 宇文恭听见这个名字倒也不是十分惊讶，只是笑着对丁芦雪说道：“丁小姐家中的父母亲族最近一定很健康吧？这位连翘大夫是这几个月才到的京城，你没有听说过她也是很正常的。” “哦……原来是这样，”丁芦雪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那这位大夫一定是个能人了。” 说实话，她之前可从来没有听说过这位大夫的名号，如果她能在这么短的时间之内就让太子殿下听说她的名字，那自然就代表她是一个十分有能力的大夫。 宇文恭听了丁芦雪的话，脸上露出了似笑非笑的表情：“嗯……她的确是一个非常有才干的大夫。” 毕竟宇文恭还没有忘了与连翘大夫的合作关系，等会儿他一去到第四关的会场，就要想方设法帮助楚瑾玉搞来见到林家主的方法了。 想到这里，宇文恭也歇了与丁芦雪闲谈的心思：“好了，我们话不多说了，好好去看看第四关的会场吧，肯定已经有好些世家的人已经到了。” “好！”丁芦雪兴奋道。 之前她一个人来有些无趣，所以才想看看第三关的比试，但现在既然已经有了宇文恭作陪，那么与其他人一起坐在没有选手的观众席上聊聊天对于丁芦雪也不再是什么难以忍受的事情了。 楚瑾玉一开始还以为林峰会在第三关的比试现场对自己做什么手脚，于是手脚麻利地比其他人更早一步完成了所有的工作，却没有想到晋级后，林峰只是用有些嘲弄的眼神看着自己，似乎自己干了什么愚蠢的事情一样。 这让楚瑾玉一时间不知道林峰究竟是不是吃错药了，毕竟自己之前可没有见过他这副嚣张的模样。 不会是这场比赛另有玄机吧？楚瑾玉在心中暗想道。 但很快她就将这个想法抛之脑后了，因为她本以为第三关没有发生的作妖最后还是出现了。 果然该来的还是会来，楚瑾玉看着面前指责自己使用了鬼蜮伎俩作弊的岳灵灵努了努嘴。 岳灵灵见面前这个蒙面少女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样，更加恼怒了：“你这是什么态度？难道我说的话错了吗？不然你说说看，你是怎么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炼制出这样一副优秀的药剂的？” 楚瑾玉都有些懒得与她掰扯：“岳大夫，你说话要讲求证据，你不行不代表别人不行。再说了，你怎么知道我就使用了什么奇淫巧技呢？我的独门秘籍还要因为你毫无根据的质疑免费公布不成？” “你！”岳灵灵发现这个连翘大夫不仅手上的速度快，就连嘴皮子都比别人利索不少，不然怎么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就将她驳斥得哑口无言呢？ 她的心中的确对这个过于年轻的少女有一丝轻蔑，同时还有一丝嫉妒，因为她和林稚年龄相仿，输给了自己的同龄人也就算了，如果还输给连翘大夫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小辈，那可就是她一辈子都难以忍受的事情了。 她咬牙切齿道：“好，算你厉害，我现在找不到证据，不代表我永远找不到证据！我们第五关的时候还会见面，你最好不要给我抓住什么把柄，不然现在的屈辱我会双倍奉还的！” 因为平日里已经听过了不少这样的话语，楚瑾玉现在已经不把这种话当做什么了不起的威胁了，只是笑道：“岳大夫真是会开玩笑，我都已经说过我问心无愧了，你又何必咄咄逼人呢？就算我们第五关的时候遇见，我也堂堂正正地胜过你的！” “你！”岳灵灵一时间不知道拿这个狂妄的女人怎么办才好，毕竟她现在的身份还不是选手，而是一个考官，她对于连翘大夫毫无根据的质疑已经惹怒了相当一部分的参赛选手，此时不少已经通关的大夫对交头接耳，对于岳灵灵这毫无根据的指责发出质疑的声音。 能够成为有一定地位的大夫，岳灵灵自然也不是什么痴傻的人，自然也明白自己刚刚的行为再继续下去可能引发众怒，于是及时收手，只是皮笑肉不笑地对着楚瑾玉说道：“行，连翘大夫的嘴皮子的确厉害，希望到了第五关的时候你的手法也和现在一样不出现一点失误，不然的话你就等着败在我的手下吧！” “岳大夫的豪言壮语也不差，你就等着看我是如何胜过你的吧。”楚瑾玉并不觉得自己现在的发言有哪里不妥，在她看来，明明是岳灵灵的行为先触怒了她，她这才反击的。难不成还要她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的模样，接受岳灵灵的质疑，然后再自证清白吗？这绝对是不符合楚瑾玉性格的事情。 不过，自己现在虽然已经度过了遭受质疑的危机，但还是要防着岳灵灵之后的动静，毕竟她可不相信一个会毫无根据指责别人的人，之后不会为了获胜而给自己动什么手脚。 也许可能是自己想多了吧，楚瑾玉总觉得接下来的几关可能不会那么轻松，主要是只利用岳灵灵来挑衅这件事确实像是林峰的作风，可楚瑾玉不知道，第五关如果遇上了林稚后，她会使出什么样的手段来阻止自己获胜。 毕竟林稚的手段可比她这个冲动的哥哥高明多了，希望自己不要已经掉入她的陷阱了，楚瑾玉如此警惕地想着，却没有想到她的怀疑居然已经成真。 第219章 隆新帝的强迫 “陛下，你刚刚说了什么？”宇文澈一时间没有明白隆新帝刚刚说话的全部含义，他还以为是自己幻听了。 隆新帝对于宇文澈这个孩子亏欠很多，所以面对他的时候总是多了几分耐心：“你没有听清吗？那我再说一遍吧，我已经为你决定好了新婚妻子的人选。” 宇文澈不敢置信道：“陛下，你明明知道我还没有成亲的打算！” 更何况，宇文澈的已经有了心上人，只是他还不知道楚瑾玉的心情是不是与他一样。 但隆新帝可不知道他的心思，只是呵呵笑道：“你都已经这么大的年纪了，怎么还能没有成亲的打算呢？我在你这个岁数的时候，你的母亲可是已经嫁入我的王府了。” 回想起德妃当年入府时的模样，隆新帝的眼神中透露出几分怀念的神情。如果要说他这辈子爱得最深的女人是谁，那必然就是宇文澈的母亲。只不过他身为江山的主人，有许多事情都由不得自己做主，就好像他为了在皇后的手下保住自己和德妃的唯一一个孩子，也委屈宇文澈隐姓埋名了这么多年。 但现在令他最为懊恼的是，他这个给予了最多期望和最多怜爱的孩子，现在似乎一点也不明白自己的苦心。 宇文澈听了隆新帝的话后，没有一点感恩戴德的模样：“陛下！我不想违抗你的命令，但是很遗憾的是我已经有了想要共度余生的对象，不想迎娶你为我选定的女子！” 隆新帝听了宇文澈说出的理由，居然一定也不生气，反倒哈哈大笑起来：“阿澈，你这是想要逗父皇笑吗？” 宇文澈的脸色却看不出意思开玩笑的成分：“我是认真的。” 隆新帝自然知道自己这个儿子有多么倔强，他至今也不愿意称呼隆新帝为“父皇”，也是出于一种奇怪的执着，那就是他觉得与自己血脉相连的生父其实并没有资格当他的父亲。 看着宇文澈严肃的脸色，隆新帝脸上的笑容也慢慢消失了：“阿澈，即使你不是在开玩笑，我也会将你刚刚说的话当成玩笑来听。你难道不觉得自己说的话很荒谬吗？你是帝王家的孩子，与生俱来的血统是不会允许你过平凡人的生活的。现在你居然说你爱上了一个女子，还想要为了她拒绝我为你安排的婚事，你不会觉得这是你可以享受的权利吧？” “陛下……”宇文澈一时之间觉得眼前的隆新帝非常陌生，这也是理所当然的，因为他是隆新帝给予了特殊感情的皇子，所以他没有意识到隆新帝在他面前从来都是一副慈父的模样。但现在端坐在他面前的中年男人，此时并不是以一个父亲的口吻在和他商量，而是在以一个帝王的身份警告自己的子民。 隆新帝恐吓完毕后，又和颜悦色地说道：“而且我之前可从未听你提起过你那位心上人啊，她知道你的真实身份吗？她愿意与你共度余生吗？” 看着自己儿子渐渐阴沉的脸色，隆新帝面上的笑容更加灿烂了：“阿澈，你该不会连自己喜欢她这件事情都没有告诉那个女孩子吧？看，被我说中了，那个被你喜欢上的女孩子也真是个可怜人——” “够了！”宇文澈认真道，“就算我现在还没有和她说过自己的心意，但我已经认定了自己未来的妻子只有她一个人，就算她不喜欢我，我也不会更改我的决定，所以还请父亲明白我是真心的！” 隆新帝惊讶地看着他，似乎这还是他十八年来第一次认识自己的儿子：“哎呀，那可真是不得了了，我和你的母妃是怎么生下你这个痴情种的？不过你现在说什么都晚了，我的圣旨已经下下去了，你就等着我为你安排的新娘子上门吧。” 听见自己父亲荒诞又滑稽的挑衅，宇文澈怒不可遏道：“陛下！你是故意戏耍我的吗？你这几日根本没有下什么婚配的指令，我身为月影阁的人对此一清二楚！” 隆新帝用怜悯的眼神看着自己的儿子：“阿澈，有时候我都不知道你究竟是遗传了谁的性格？怎么会这么死心眼呢？那道指令早就已经发下去了，还是你亲自送去你兄长府上的，你难道没有一点印象吗？” 宇文澈的确没有什么印象，毕竟他这几日的心思全都落在了楚瑾玉去参加杏林宴这件事情上，他今日来找隆新帝，也是想要借着他的权利，看看能不能将自己送到杏林宴的现场，最好还能安排楚瑾玉与林家家主见一面——当然，宇文澈甚至想假公济私地将林家家主弄死。 不对，自己前几日的确往太子府发过一份密函，但那明明是—— “陛下，你的意思是，我的婚配对象与杏林宴有关吗？”宇文澈难以置信道。 隆新帝点点头：“是啊，我已经为你挑选好整个大夏最贤惠的妻子了，你看林家的林稚姑娘，虽然出身不是那么的高贵，但是品行和医术都是一流的。你也不必介怀她之前曾经在你三哥府上借住的事情，你的三哥对她也很是尊敬，之前还似乎想要让我给他们赐婚呢！不过我还是觉得林姑娘这样好的妻子应该许配给你才好。” 隆新帝其实只是在封赏林稚的时候与她有过一面之缘，那次的会面林稚给他留下的印象可以说是非常好，也因此起了将她许配给宇文澈的念头。 左右自己这个儿子从小没有亲缘，再加上身份特殊难以被人承认，与其为他选择一位门第高贵的妻子，还不如选择像林稚这样有智慧又名声好的女人，说不定在日后的夺嫡之争中还会有意料之外的效果。 隆新帝算盘打得很好，却没有想到宇文澈根本不领情：“陛下，你要是认为林稚是什么好人，那可就大错特错了，我宁愿你让我娶一个乞丐也不愿意娶她。” 第220章 隆新帝的固执 隆新帝本以为自己的儿子会很满意自己的安排，却没有想到会听见他说出这样的一番话，他大为不解：“为什么？难道你没有听说过林圣女的丰功伟绩吗？” 他实在是想不通，在他的认知中，宇文澈根本不是什么看重出身的人，更不用说看不看重容貌了——毕竟林稚的容貌可是宫里的妃子都比不上的。 但让隆新帝想不通的事情还在后面，只听宇文澈冷笑道：“丰功伟绩？你是指林稚她逼死无数人，顺便还陷害无辜者的事情吗？那我想我是已经了解得很透彻了。” “你这是什么意思？难道林圣女不是一个好人吗？”隆新帝忽然觉得自己可能忽略了什么线索，他之前只是让手下的暗卫查了查林稚的底细，然后了解到林稚的确是一个有本事的姑娘后，就没有过多查下去。 现在他听见宇文澈这么说，顿时觉得自己或许这么多年来第一次看错了人。毕竟他先前可从来没有见过自己的儿子对一个女人露出如此厌恶的神情。 宇文澈听见隆新帝的疑问，并不想要为自己这位霸道的父亲答疑解惑，只是耸耸肩道：“陛下富有四海，如果你想了解一个人的真实情况的话，也不用像我一样亲力亲为吧？只需要将下属收集到的关于林稚的资料拼凑在一起，相信陛下一定能看见令你意想不到的结论。” 原本隆新帝并没有生气，此时却被宇文澈这讥讽的态度刺激到了：“阿澈，你这是什么意思？你是怨恨我吗？虽然朕可能一开始没有认清林稚的为人，为你寻了一门不好的亲事，但你有必要这么阴阳怪气你的父亲吗？你不知道这些年来，朕为你忍辱负重，做了多少保护你的事情！” 宇文澈可不信自己父亲这套：“陛下，我非常尊敬身为皇帝的你，但是你的确不是一个好父亲。” 见隆新帝想要开口辩解，宇文澈先他一步开口说道：“陛下也不必向我讲述你为了保护我有多么忍辱负重，你是天下之主，哪里需要为了一个小小的七皇子如此委曲求全？说到底，你还是舍弃不掉皇后背后的势力，舍弃不掉你的皇位罢了。” 隆新帝听见宇文澈如此形容自己的感情，将自己贬低成一个为了权势失去了自我的人，登时怒不可遏。 “阿澈！这就是你和父皇说话的态度吗？” 他知道自己亏欠这个孩子太多，也不是不知道自己内心总存着让皇后和宇文澈两全的法子，所以才如此优柔寡断地将宇文澈的身份拖到了现在还没有公开。 宇文澈明白自己这下是彻底跟隆新帝闹翻了，长叹一口气道：“陛下，正是因为你是我的父皇，我才会和你说这些。” 隆新帝原本的怒火不知道为什么忽然在宇文澈说完这句话之后熄灭了：“阿澈，你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是，我的婚姻我自己做主，不需要你或者任何人的干涉。” “但已经来不及了，”隆新帝叹气道，“那个密旨的内容是——只要谁获得了杏林宴的冠军，只要是女子就可以获得许配给大夏七皇子的权利，只要是男子就能获得黄金万两。” 宇文澈一听见这个条件，头顿时大了起来：“你说什么，杏林宴？陛下，你对待我的婚事为何如此草率？” 他从来没有听说过大夏朝有谁有如此荒谬的婚事，如此荒谬的结婚条件。 “咳咳，我这也是无奈之举，”隆新帝说道，“我一开始钦定的人选就是林稚，但刘贵妃此时不知道为什么与她的联络十分密切，我怕直接将她指婚给你，晁儿会因为这心里不平衡，所以特地选择了这样一个折中的方法。” 宇文澈自然知道刘贵妃是因为什么缘故才与林稚联系紧密，一时之间不知道该不该说隆新帝想的实在是太多，他先前已经将三皇子涉及通敌叛国的事情汇报给了梁平，只是不知道梁平什么时候才会将这个情况汇报给隆新帝，却没有想到自己居然会因为这件事情栽了。 “陛下可能误会了，其实刘贵妃并非属意林稚成为三皇子的正妃。”宇文澈叹气道。 不过隆新帝将条件框定为“获得杏林宴优胜的女子”，这反倒让宇文澈的婚事有了一丝可乘之机——毕竟他知道楚瑾玉可是对杏林宴这个冠军的位置有所兴趣，不过当然还是没有比见到林家家主对她更为重要的事情了。 如果自己的结婚对象是楚瑾玉的话，那倒也不是——糟糕！ 宇文澈忽然意识到了一个严肃的问题，那就是他根本没有问过楚瑾玉的意见。虽然他也是现在才知道这件事情，但是现在赶到杏林宴的现场或许也来得及，他至少要知道楚瑾玉是不是真心愿意嫁给自己。 不过她现在还是不知道七皇子就是我……宇文澈一想到这里，忽然又莫名其妙地紧张了起来，他之前一直碍于这样或那样的原因，没有将自己的真实身份向楚瑾玉和盘托出，却没有想到现在居然沦落到了这样的境地。 “陛下，既然如此，我现在就去杏林宴的现场一趟，这样或许还来得及。”宇文澈现在已经按捺不住不住自己想要前往杏林宴现场的心思，却忽略了隆新帝的执念。 “不行！你要去杏林宴干什么？”隆新帝以为他想要破坏自己做过的决定，内心顿时充满了警觉。 宇文澈否认道：“不是的，陛下，我只是去杏林宴的现场看一下，我的心上人能不能获得这场比赛的优胜，如果最后是她胜出的话，那我也不必娶林稚了。” 隆新帝却不相信她说的话，毕竟他可不相信宇文澈的心上人有这种本事，居然可以与林稚的医术比肩：“阿澈，你可千万不要做什么傻事，就算你去刺杀了林稚，我也不会撤回我的成命的。” 宇文澈震惊道：“陛下，你在说什么？我怎么可能这么干！” 第221章 被抓的宇文澈 不过事实上，宇文澈的确想过要不要刺杀林稚，毕竟她给楚瑾玉带来的麻烦实在是太大了，宇文澈觉得已经到了不得不解决她的地步了。 不过这件事情与隆新帝给他定的婚事没有任何关系，所以宇文澈也不想与隆新帝分享这件事情。 但隆新帝对于自己的儿子还是十分了解的，看见他这副模样，立马就知道他其实动过杀死林稚的心思，他瞬间有些紧张了起来。 “阿澈，你知道我一直对你寄予厚望，不希望你在冲动之下做出什么傻事的吧？”隆新帝试探性地问道，他觉得自己对于宇文澈从一个父皇的角度已经仁至义尽。 宇文澈莫名其妙道：“什么傻事？我只是想要去杏林宴的会场通知我的心上人一声罢了。” 隆新帝用严肃的眼神看着他：“那你那位心上人姓甚名谁？我找人为她传话就可以了。” “不用这么麻烦，我亲自去一趟就行。”宇文澈知道楚瑾玉的身份特殊，根本不想让隆新帝发现她就是连翘大夫，不然之后说不定会惹得楚瑾玉生气。 谁知道隆新帝根本没有将宇文澈说的话当真，还以为他真的因为自己的随意赐婚而到了想要去刺杀林稚的程度。虽然宇文澈在当密探的时候并没有少为了大夏的利益而杀人，但是隆新帝还是不希望自己的儿子做出这种傻事。 想到宇文澈之后可能因为杀死林稚而失去夺嫡的资格，隆新帝就觉得这个问题实在是太严重了，他急急忙忙吩咐道：“来人，快将他拿下！” 他虽然吩咐了在他与宇文澈谈话的时候周边的人要保持距离，让宇文澈的身份成为一个机密，但为了防止可能在任何地方出现的刺客，隆新帝便在暗地里派了几名忠诚的死士保护自己，此时正是他们派上用场的时候。 “陛下？”宇文澈实在不知道自己的父亲究竟误会了什么，居然要这样对待他，但已经印刻在脑海的肌肉记忆让他在面对死士的第一时间就与他们对战了起来。 虽然宇文澈的武功高强，但那几位死士的武功也毫不逊色，再加上宇文澈只有一个人，所以在缠斗了一炷香的时间后，几名死士终于制住了这个叛逆的皇子。 “陛下！父皇！我刚刚说的话都是真的，我也已经跟你解释过了！”宇文澈在打斗的过程中也没有忘了说服隆新帝，可惜隆新帝是一个十分固执的人，只要是他认定了的事情，就很少会改变自己的主意，就好像现在，他认为宇文澈就是在说谎，想要刺杀林稚才是他的真实想法。 一直以来，隆新帝都不知道自己该怎么样才能成为一位好父亲，所以他对于自己“最疼爱”的儿子也不知道如何是好，但他知道自己一定要阻止他犯下不可饶恕的错误，于是他说道：“阿澈，我知道你心里很急切，但是我真的不能让你去干扰杏林宴。如果你实在喜欢你那位心上人的话，那在这之后我会帮你将她迎娶为侧妃的，但是正妃的位置永远都只能留给杏林宴的获胜者。” 说到这里，隆新帝也没有忘记安慰一下自己的儿子：“不过你也不用太过担心，万一获得杏林宴优胜的人是个男子的话，自然也就不用遵守这个约定了。” 想到这里，隆新帝内心忽然冒出了一个绝妙的方案，如果这个方法可以实施的话，那也就是两全其美了。 不过他现在还不打算将自己的筹谋告诉宇文澈，只是对自己这个已经急躁到极点的儿子安慰道：“你也不用太过心急，我已经知道你是真心不希望迎娶林稚了，你就好好在宫殿里等我的好消息吧。” 宇文澈不觉得隆新帝能给自己带来什么好消息，不给自己添乱就不错了，于是他怒气冲冲对自己的父亲吼道：“父皇，儿臣这辈子都没有对你有什么要求，但是我现在的确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去做，还请你不要阻拦我！” 隆新帝也知道自己这个骄傲的儿子向来是不愿意称呼自己为“父皇”的，此时听见他如此称呼自己，忽然从心底涌上一股酸楚，但很快他的这丝愧疚就随着决心散去了。 他只是意味深长地看了自己的儿子一眼：“阿澈，你就放心把这件事交给父皇吧。” 说完，他便转身离开了宫殿。 之前也说过，楚瑾玉的直觉一向很准，总是能够预见某些她不是很想让其发生的事情。 不过今天，她开始怀疑自己的预感是否准确了。 “真是奇怪……”她低声自言自语道。 一旁的参赛选手正想着和她搭话，听见她的低语当即激动地附和起来：“连翘大夫也觉得这件事非常奇怪是吧？我也觉得，就不应该将杏林宴的奖品保密！” 王野之前是在林家医馆坐诊的大夫，他因为仰慕医圣三家的名号，为林家人白白打工了十余年，直到最近才意识到自己的医术已经超越了大部分的林家人，这才想要报名杏林宴来寻找知音。 他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医痴，寻常大夫专注于治病救人，根本无暇管其他的事情，他却偏偏不一样。他对于治病救人不是很感兴趣，平日里最爱的就是与其他的大夫比赛交流，只可惜像林稚、岳灵灵这样的大夫，是王野这样名不见经传的大夫难以高攀的人选。 他靠着自己的本事闯过了前四关，早就已经对今年这个和他一样杀进决赛的连翘大夫感兴趣很久了，所以此时才会表现得如此殷勤。 楚瑾玉对于王野倒也不是非常在意，说实话，对于这次比赛的冠军是谁，楚瑾玉都不是很在意。 但必要的礼貌她还是有的：“王大夫说得对，我也是第一次听说这么古怪的规矩。不过我奇怪的可不是这件事情，而是为什么我这几关赢得这么容易。” 第222章 被夸奖的丁芦雪 王野听了楚瑾玉的话，觉得这个年轻的女大夫实在是古怪极了：“你怎么会这么想？以连翘大夫的实力，能够进入第五关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哪里有什么值得奇怪的呢？” 楚瑾玉笑道：“那就是王大夫太孤陋寡闻了，王大夫难道不知道吗？我与林家的二公子曾经有过一些小冲突，先前他还因为这件事情质疑我能参加杏林宴是因为我使了什么肮脏的手段呢。” 王野想起来自己当初来到杏林宴现场的时候，好像的确听说过这件事情，此时听楚瑾玉一说，关于这件事情的事情顿时就回到了他的脑海里。 他愤愤不平道：“我想起来了，连翘大夫也不必过于介怀，林家的二公子绝对不是什么嫉贤妒能的人，我想他可能只是因为单纯看不惯你，才使出这样的手段。再说了，连翘大夫的实力摆在这里，只要是长了眼睛的人，都知道你有进入第五关的实力，如果你在前四关就输了的话，反倒会有些奇怪吧？” 不得不说，王野虽然说话非常直爽，但对于人心的了解却一点也不弱，很快就看出了楚瑾玉和林峰之间嫌隙的起因。 楚瑾玉听到他的话，也惊讶地看了他一眼，随即笑道：“王大夫说得对，只是不知道这第五关我还能不能笑到最后了。” “那我们可就要各自加油了，”王野开玩笑道，“毕竟我现在也算是连翘大夫的对手啊，到时候在赛场上遇见了，我可是不会对连翘大夫心慈手软的。” 这个人果然是一个医痴，寻常大夫之间的比试，哪里用得到“心慈手软”这个词？楚瑾玉在内心默默吐槽道，面上的表情却十分平静。 “既然王大夫这么说，那我也不会对你心慈手软的，我们就各凭本事吧。” 王野摩拳擦掌道：“好啊，到时候我可要好好见识一下连翘大夫的本事。” 说到决赛，那接下来她岂不是还会和她们一起比试？想到这里，楚瑾玉忍不住往评委席上看了过去，只看见岳灵灵一如既往高傲地站在台子上，如火红的虞美人一样夺目耀眼。 虽然岳家的人都遵循医圣先祖的教导，从来不向他人夸耀自己的本领，穿着贫民的衣服在乡野行医，但岳灵灵却像是岳家中的异类，她不仅衣着华丽，行事也十分高调，如果不是她的医术高强，恐怕早就引来家族里人员的不满了。 岳灵灵也是备受众人瞩目的参赛选手，因为她是直接参加决赛的缘故，所以有许多慕名而来的贵族子弟都早已坐在观众席上翘首以待，不少闺中的少女也喜欢岳灵灵这样爽朗的作风，见到她如此光彩夺目地向众人挥手，忍不住也挥起丝帕为她加油鼓劲。 岳灵灵对于自己受欢迎这件事感到十分得意，因为多年的行医生涯，她的身上带着很浓重的江湖气，对于自己抛头露面这件事情并不觉得羞耻，反倒觉得这是一件为家族增添荣耀的事情。这在大夏朝的老学究看来自然是伤风败俗，但是在楚瑾玉看来，却莫名对这个娇蛮的小姐有了几丝欣赏。 看上去倒也不是没有一点可取之处嘛……楚瑾玉在内心暗想道。 不过很快，台上岳灵灵的表情就僵硬了下来，因为场上忽然响起了比刚才更为响亮的欢呼声，而这样的欢呼和鼓舞，并不是给岳灵灵的，而是给在她之后出场的林稚的。 全大夏的人都知道林稚大夫，不仅是因为她绝美的容颜，更是因为她之前曾经做过的丰功伟绩，她为河源的难民治病这件事情，是任何人都否认不了的善行，就算她背地里做了如此多的肮脏事情，但她救人的事迹却是实实在在的，就算是楚瑾玉也不能说林稚这一生中没有为其他人做过什么善事。 所以京城的富家子弟与贵族女子对于林稚的推崇和喜爱是自然而然从心底萌生的——毕竟这可是当朝三皇子殿下都礼遇有加的大夫，就算有些人在内心嫉妒着林稚，也会在众人的面前装出一副十分喜爱林稚的模样，以免给别人抓住什么把柄。 然而不管他们的欢迎是出于真心还是假意，都不会改变林稚备受期待的冠军位置。虽然她近段时间以来已经很久没有出现在京城的义诊现场，但是大家都对她的缺席表现得很宽容——林大夫日理万机，偶尔出现状况不佳的事情也是可以理解的。 丁芦雪也是林稚众多的仰慕者之一，因为她刚刚与宇文恭从一处来，自然也就与他分到了同一个位置，她沾了太子殿下身份的光，不用踮脚与人群拥挤也能一睹林稚的芳容。 看见林稚的那一刻，丁芦雪忍不住感叹道：“林大夫的美貌真是名不虚传啊。”即使在如此炎热的夏日，居然也能白衣胜雪，看上去冰肌玉骨，很是美貌。 宇文恭对于林稚并不是很感兴趣，他总觉得这个少女没有众人心目中的那么单纯，所以听见丁芦雪的感叹，也只是笑了笑，说道：“丁小姐也不必妄自菲薄，在本宫看来，丁小姐的美貌也毫不逊色。” 听了宇文恭的夸赞，丁芦雪的脸瞬间就红透了：“太子殿下真是过誉了，我还是知道自己有几斤几两的，怎么配和林圣女相提并论呢？” 宇文恭笑道：“丁小姐可千万不要这样想，虽然林圣女悬壶济世、四处行善，但丁小姐性格随和、又善于发现他人的优点，这都是很难得的品质。不是所有人都能像林圣女一样有如此大的抱负的，萤火之光也十分美丽，本宫觉得丁小姐不妨多发现一下自己的优点，或许也会发现自己其实一点也不比林圣女差的。” 听到宇文恭这段话，丁芦雪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只是呆愣愣地看着宇文恭。就在他说自己美丽的那一刻，丁芦雪觉得自己似乎听见自己心脏狂跳的声音。 第223章 第五关 我这样下去，该不会因为心跳过速而死去吧？丁芦雪在恍惚中这么想到。 但她很快就顾不上担心这个了，因为宇文恭的心思现在已经完全转到了赛场上。他对这场比赛如此关注的一个原因是，他希望给自己的七皇弟寻到一个符合自己利益的妻子。 既然是符合自己的利益，那宇文恭自然不可能给宇文澈物色什么好妻子，他与隆新帝相处了这么久，还是他钦定的太子，自然知道自己的父亲心里打的是什么主意。 如果让林稚成为了宇文澈的妻子，是不是好控制倒是两说，最重要的是以林稚的影响力和智谋，如果她决定帮助七皇子夺嫡的话，那么宇文恭觉得自己一定会迎来一个相当难缠的对手。 反倒是那个连翘大夫，虽然身份十分神秘，但就凭她那张自己都不忍多看的脸，皇室就根本不可能接纳她。但隆新帝又不可能打破自己的誓言，毕竟他虽然疼爱宇文澈，但这份爱总越不过他的皇位。所以宇文恭选择帮助连翘大夫，并不是因为相信她的能力或者喜爱她这个人，而仅仅是为了自己的利益考虑罢了。 只是见林家家主这件小事，宇文恭已经搞定了，他刚刚在与丁芦雪来的路上，正巧遇见了林家家主林铎与他打招呼，宇文恭只是随口提了一句想让他与一个人见面，为了讨好太子殿下的林铎一口就答应了下来，根本不知道自己即将面对的是一个让他十分头疼的讨债鬼。 不过自己的投资或许能给自己带来什么惊喜也未可知……宇文恭想起连翘大夫面对他时那股不知道从哪里来的镇定自若的气质，内心不知道为什么忽然打了个突。 为什么自己总有一种不祥的预感，不行，现在自己最重要的任务就是专注于场上的比赛之中，不能被奇怪的事物分去了注意力。 就在宇文恭安慰自己的时候，场上的比赛已经开始了。和前面四关不同，如果前面四关只是考验大夫有没有真正扎实的基础的话，第五关就是真刀真枪的实战了。评委们会挑选出几位病例非常古怪的病人，让几位大夫选择一名他们想要治疗的病人，给他们开出适合他们的诊疗方案，最后动手将他们治愈。 去年，林稚就是因为当场治愈了一名患有血症的病人，引来了全场的喝彩，将岳灵灵比到了尘土里。而今年，就是岳灵灵为了自己的名声而奋战的时候了。 岳灵灵一直觉得，五年前林稚之所以能获胜，是因为她的胆子非常大，毕竟不要说在赛场上，就算是平日的医馆中，也有很少人会选择医治有血症的病人，毕竟医治不好却非要医治可是会遭到世人的指责的。 原本那些评委根本没有想让在场的大夫彻底只好那个血症患者，只是想着如果能开药缓解一下那名患者的痛苦，那么就可以给那个人高分。但是谁都没有想到的是，林稚居然可以成功医治好那个病人，这实在是太不可思议了。 岳灵灵虽然不知道林稚是怎么做到的，但她自从输给林稚以后，就一直努力研究医治血症的方法，还本着做实验的方法，邀请了几位实在已经走投无路的血症患者做她的患者。 但岳灵灵一无所获，她最多只能做到改善患者的身体状况，让他们在生命的最后一刻有尊严地死去，却做不到像林稚一样将这些患者彻底治好。 难道自己真的比不过林稚吗？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岳灵灵偶尔也会产生怀疑人生的想法，但后面她想通了，她明白了，其实有可能并不是她在中医上比不过林稚，而是林稚从她先祖林斌那里学到了从另一个世界带回来的神奇方法——岳灵灵一开始也不相信什么游历异世界后带来神奇医术的故事，但是面对林稚出神入化的医术，她也想不出其他可能的解释。 想到这里，岳灵灵不由捏紧了藏在袖子下的拳头。她早就已经决定，这次的比赛一定要抢到最难以医治的病人，她知道自己的医术虽然比不过林稚，但是她可以使用阴险的招数，让林稚不能医治她本来可以医治的病人，阻止她夺冠。 所以当评委们介绍完在场的八名病人后，岳灵灵一下就挑中了那个患有石疽的病人：“我就治疗他了！” 她虽然没有办法彻底根除这个病人的石疽，却可以让他在人生最后的时光中过得轻松一些。岳灵灵自认为自己没有做什么违反医德的事情，却没有想过万一这个病人遇上林稚的话或许是可以被治愈的。 但挑选病人并不是靠抢答，而是需要将他们手中的信物投掷到病人面前的桌子上。所以在岳灵灵说出这句话之后，分别有三枚信物被投掷到了那个病人的桌子上。 岳灵灵倒是不奇怪林稚会选择这个病人，毕竟在所有病人之中，只有这个病人的症状是最难医治的。但令她感觉奇怪的是，为什么连翘大夫也会选择这个病人？ 记分员也是第一次看见这种阵仗，顿了顿才说道：“刚刚最先投掷过去的是岳大夫的牌子，之后才是连翘大夫和林大夫的。” 难道这个小贱人是为了故意和她做对，所以才选择的这个病人？那她可真是自讨苦吃。 不过……岳灵灵转了转眼睛，忽然想到了一个绝妙的主意。左右自己也没有把握治好这个病人，那连翘大夫的医术想必没有她高超，自然也是治不了这个病人的，那倒不如让连翘大夫拿走这个棘手的病人，剩下来还有一位她一定能够治好的病人，而只要林稚不与她选择一个病人的话，那么这次的杏林宴她就胜券在握了。 想到这里，她的脸上不由露出了得意的表情，她施施然说道：“既然这么多人都要这个病人的话，那我还是将这个病人让给连翘大夫吧，我相信以连翘大夫的医术，是一定能治好他的。” 第224章 华丽的秀场 楚瑾玉听了她的话，内心忍不住冷笑。她哪里不知道岳灵灵真正的心思？只不过不想当场戳穿她罢了。 不过她选择这个石疽的病人，并不是为了让林稚没有办法赢得比赛，而是她有把握治好他。说起来很不可思议，但是楚瑾玉的家传绝学就是治疗石疽等病症，这也是他们中医世家能够维系到二十一世纪的原因。 如果不是因为有一些能够治好绝症的家传绝学，他们又怎么可能在现代医学发达的二十一世纪，专门靠着给人看中医的手段维系到今天呢？ 于是在场的人只能看见连翘大夫非常矜持地点点头说道：“无妨，既然岳大夫如此相信我的能力，我也会尽自己的全力治好这个病人的。” 岳灵灵在内心不屑，脸上倒是没有表现出来什么异常，只是说道：“这样也算皆大欢喜，那我就选择这个病人吧。”说罢，她将自己的信物从那个病人的面前取回，抛到了一个得了痨病的病人面前。 评分人也是头一次处理这种事情，但此时做出决定的不是别人，正是医圣三家之一岳家的嫡系子孙，一时间也不好拒绝什么，只是有些为难地看向了林稚——此时就剩下她一个人还没有选择病人了。 林稚体贴地笑了笑：“没有关系，那我就选他们剩下来的那个病人吧。这次杏林宴的比赛对我来说不重要，只要病人们能够得到妥善的治疗就好了。” 说完，她优雅地将自己的信物取回，抛到了唯一剩下来的那个病人面前，那个病人面色发黄，像只是得了黄疸，所以一开始大部分的参赛选手都没有打算选择这个看上去很好治疗的病人。 不过……楚瑾玉看了一眼病人，又看了一眼林稚，她觉得林稚这次的选择绝对不是巧合，说不定自己还中了她的计谋。 不过现在说这个也没有用了，她已经选择好了自己的病人，正如林稚刚刚说的，由谁来治疗这个病人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要将病人的病治好。 这场杏林宴，并不是单纯只考验大夫们的医术，更是着重考验他们的品行，如果一个人的品德没有过关的话，那么他再怎么样都是无法获得杏林宴的优胜的。 虽然连翘大夫的名声在大夫中算不上好，但也算不上臭名昭著，毕竟李国公府的事情，只要是稍微明事理一些的大夫都明白，连翘大夫做的并不是算错事，只不过她为人是冷漠了一些，但对上李国公府的人也只能说是恶人自有恶人磨。 不过世人还是喜欢高尚的人，在面对林稚的时候，也自然觉得林稚的品行比他们不少人都高尚许多，所以那些大夫在面对林稚的时候，有些人甚至暗中会有自惭形秽的感觉。 就好像此时，在听见林稚说她并不在意比赛的输赢后，王野就露出了有一些惭愧的表情——他刚刚之所以没有选择别的病人，而是选择了自己现在这个病人，完全是因为他觉得自己的水平可以治愈他，同时也能够衬托出他水平的高超。 可是一听见林稚的话，王野便觉得自己的理由实在是太狭隘了，他在选择这个病人的时候更多只是在考虑自己，而不是病人本身。 也许林稚大夫的医术如此高强，一定与她如此高尚的品行脱不开关系吧……王野有些卑微地想着，他觉得自己实在是太功利了。 如果让他知道在场的若干个大夫想的都不是什么正经的东西的话，王野恐怕只会感慨人性的复杂吧。 不过不管在场的大夫内心想的都是些什么，他们的比试还是要继续下去的。 观众席上的不少贵族青年都不了解医术，只是围观着他们治疗病人的场面惊叹。毕竟他们很少能够看见病得如此凄惨的病人，而杏林宴的举办不仅满足了他们的猎奇心理，还让他们能够用额外的心绪来展示自己“善良”的本性——毕竟每次举办杏林宴的时候都少不了他们的捐款，而这些捐款日后都会被医圣三家用于建设各地的善堂和灾民的补给。当然了，这些钱究竟有没有用到贫民身上也只有他们自己知道。 丁芦雪也是其中的一人，她惊讶地将丝帕捂在口鼻上，像是这样就不会吸入被那些病人污染过的空气：“太子殿下，你快看，林圣女真的好厉害！她居然仅凭那几根银针就将那个病人的状况稳定下来了！” 宇文恭早就已经见识过他们治疗的场面，此时面对他们的各显神通倒没有太过惊讶：“这不算什么，你等会儿看看，他们之后还会使出更有意思的手段呢。” 那些被评委挑选来的病人，本来就是病入膏肓又因为贫穷支付不起昂贵的药费的，此时让他们参加杏林宴，也是经过他们的同意，保证他们不会因为尊严或者是羞耻心而拒绝大夫们的医治。 所以有心在贵人们表现，博得他们喜爱的大夫们，已经使出了浑身解数，就等着在贵人面前大放异彩，就算他们没有办法拿到冠军，但也可以在贵人面前留下一个好印象，之后被贵人们招揽为手下或者为贵人们工作都是一个好选择。 林稚的招数在他们当中只能算是朴素的，就连王野也在治疗的途中使出了宛若天女散花一般的针法，岳灵灵就更不用说了，她在治疗的过程中如同她本人的性格一样华丽，就是将药罐抛出去的过程都如此美丽。 不过即使如此，他们的手法还是比不过在场的连翘大夫，只见她虽然蒙面，但身形窈窕，将金针插进那位患了石疽的病人身上后，病人身上的金针就开始阵阵颤动，让观众们都不由为这神奇的一幕折服，很快就吸引了全场的目光。 就连一开始最为崇拜林稚的丁芦雪也看直了眼睛：“这是怎么做到的？我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 第225章 陷害李丰的人 如果说林稚的招数只是通过精湛和简洁的手法来吸引他人的话，那么楚瑾玉的手法或许还要更胜她一筹。 只见这位蒙面的少女精准地将金针扎在病人身上的每一个穴位，身上的华美衣物却纤尘不染，透露出一股轻松写意的风骨，而切开病人的伤口为他放血时也显得如此美丽，让人根本感受不到其中的肮脏。 即使在场的所有人都看不见楚瑾玉的脸，却都能被她专业的手法和精湛的技艺所触动，一时间都忍不住将目光移向了她，更有甚者甚至抛弃了在岳灵灵附近的绝佳观景位，专门跑去看连翘大夫的观景位与他们挤在一起。 “不要挤过来！”李丰怒道，他这些日子在李国公府快要被憋死了，这次好不容易能出来散散心，却没有想到自己居然中了彩票，能够在这么好的位置观看他们的表演。 其中一个跟他关系不错的富家子弟笑道：“李公子，你还是好好陪陪你家的新娘子，不要跟我们一起凑热闹了吧？我记得你上次是不是还在兰香阁的门口与你的那位大舅子大打出手了吗？” 他这句玩笑话一出，周围的纨绔子弟们顿时都笑成一团——他们的家世也不必李丰差，也不怕得罪他，此时听见这么好笑的事情，实在是忍不住笑出了声。 李丰听见她的调笑，脸色立马黑了下来：“那次不过是意外罢了。”他李丰平日里眠花宿柳，除了那次遭人陷害外从来没有惹出过什么事端，只是上次在青楼门口与楚晟璟打了一架后，不知道怎么的居然传遍了京城，实在是对他的名声大大有损。 不过那些纨绔子弟根本不在意这个传闻是真是假，只是想要嘲笑李丰罢了，而且他们的兴致来得快去得也快，很快就忘记了这件事情，转而专心看起了比赛。 “那个连翘大夫的手艺真是出神入化啊，要是……”那个纨绔子弟没有接着说下去，言语中却带了十分不尊重的色彩。 另一位秒懂他意思的人肘击了他一下：“怎么了？上次你新找的那个外室没有伺候好你不成？” “嘿嘿，”那人笑了两声，“这人都有腻的时候，就是不知道这位连翘大夫的长相如何，如果也像林大夫那样国色天香的话……” “两位公子，这杏林宴上的两位大夫从事的都是非常高尚的职业，治病救人是他们的天职，还请你们不要用你们污秽的思想玷污她们的行为。” 就在二人讨论的正起劲的时候，他们的身后忽然传来了一个严肃的声音。被打断谈话的两人本来十分烦躁，不耐烦地转头看究竟是谁如此扫他们的兴，却没有想到看见的居然是太子殿下。 “太、太子殿下？”两人傻眼了，量他们地位有多高贵，都不能得罪太子殿下。 面对这样满脑子只有下流事的纨绔子弟，宇文恭自认没有什么好和他们说的，只是倨傲地看着他们：“怎么了？见到本宫开始怕了？” “不，不……刚刚我们说的话完全是无意的，还请太子殿下不要在意。”两个人顿时改变了自己的态度，在面对宇文恭的时候莫名其妙变得谦和了起来。 丁芦雪也不愿意与那两个下流的纨绔子弟为伍，此时仗着宇文恭的面子，悄悄向他们做了一个鬼脸，随后转身对太子殿下笑道：“太子殿下说的太对了，明明他们两人都是悬壶济世的大夫，为什么要这样受到他人的评价？” 正在宇文恭打算笑着回复丁芦雪的时候，忽然听见他的身后传来李丰阴测测地声音：“太子殿下真是会开玩笑，如果没有我们这些纨绔子弟赞助杏林宴，他们又怎么会在我们的面前为了讨好我们表演这样的戏码呢？说到底，我们既然是花了钱的，为什么又不能像评论优伶和娼妓一样评价他们呢？” 李丰并不是不怕死，而是他对宇文恭有怨气，这才如此讽刺他。 宇文恭转身看向他，面上依旧挂着和煦的微笑：“李公子真是会开玩笑，现在居然也胆敢用这种语气和我说话，是忘记了之前胡御史庶女的那件事了吗？” 是的，之前陷害李丰的人就是宇文恭，主要是因为当时李丰与二皇子宇文治走得太近，挡了宇文恭的路，这才在无奈之下让他身败名裂。 李丰听见宇文恭的威胁，脸上更加阴郁：“是啊，我可学不来太子殿下，做了如此伤天害理的事情，居然现在还能像这样大言不惭地说出这样高尚的话语。” “李丰公子，你可不要乱说话！你怎么能因为一些小事就如此不分清红皂白地污蔑太子殿下！”丁芦雪虽然有些害怕李丰，但是她一想到宇文恭就在她的身边，登时多了几分底气。 李丰冷冷地看了丁芦雪一眼，觉得自己没有必要与这个蠢女人就这种事情辩解：“说了你也不明白。但是你能跟你这位高贵的太子殿下早点离开我这个阴险小人的位子吗？要知道这可是我的观景位。” 由于刚刚的冲突，原本聚在李丰座位周边的人都纷纷离开了，只剩下宇文恭和丁芦雪还在附近。 宇文恭早已料到李丰的态度会如此恶劣，毕竟以他的暴躁程度，就是隆新帝现在到了他的面前，他都是不会放在眼里的。 既然刺激李丰的目的已经达到，宇文恭也是不会留在这里了。他好脾气地笑了笑：“李公子何必如此咄咄逼人？本宫其实非常欣赏李公子，只是可惜你不能与本宫一条心罢了。” 说完，他也不再理会李丰脸上愤怒的神色，只是对丁芦雪说道：“丁小姐，我们去另一边观赛吧，反正这场比赛的胜负很快就要分出了，在那里看颁奖更加好一些。” “真的吗？”丁芦雪疑惑地问道，她还以为治病救人是一件很漫长的事情，可没有想到，等她看向场内的事情，才发现形势居然在短短几分钟内发生了惊天的逆转！ 第226章 岳灵灵的意外 不要误会，连翘大夫那边的情况没有任何变化，她还是继续着自己精准的手法，开始用干净的纱布擦去石疽患者身上流出的血污。 如果不是岳灵灵那里发生的变故实在是太令人震惊，肯定会有不少人沉浸在连翘大夫在治病中所营造出的那股圣洁的氛围中。 岳灵灵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己眼前的这位痨病患者，喃喃自语道：“这不可能……这怎么可能呢？” 她死活想不通，自己刚刚只是为那名患者拔除了腹部扎的针，他的口中怎么会忽然喷出鲜血？ 然而铁一样的事实摆在眼前，她面前的这位男子的确在扎针之后就口吐鲜血，而这是根本不可能发生在像岳灵灵这样医术精湛的大夫身上的事情，毕竟她之前已经治愈过好几位痨病病患了，根本不会犯这样的低级错误！ 可是奇怪的是，像这样不可能发生的事情，恰恰就发生了。 在场的评委们也没有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情，毕竟他们对在场的八位大夫的医术都十分有信心，本以为最差的情况就是治不好病患，却没有想到居然会发生这样的意外，立刻在发生意外的第一时间围到了岳灵灵的身边。 一位德高望重的岳家大夫先封住了那病人的穴道，再细细为他诊脉，终于发现了不对劲，用责怪的眼神看向岳灵灵：“灵灵，你怎么能在这个病人的药中加入红参呢？你难道不知道这与病人的病症是相冲的吗？” 岳灵灵立刻否认道：“老师，我怎么可能会犯这种错误呢？我之前治疗过这么多的痨病病人，怎么可能会在这件事情上出差错呢？” 与此同时，她开始在脑中回忆，自己究竟是在哪一步出的错——她明明记得，自己当时开始熬制药材之前，病人好像根本没有什么异样，反倒是服下药之后…… 想到这里，岳灵灵脸色一变，立马端起刚刚跟病人灌下的药碗，尝了尝碗底的残余药渣，脑中轰隆一响。 果真有红参！ 岳灵灵自诩药剂一流，是绝对不会在煎熬药材的过程中出现这种错误的，所以刚刚在给病人喂食药汤之前，没有事先尝过这个药汤的成分。 可是这不可能啊，自己在配药的时候明明没有加入红参！ 岳灵灵怎么也想不通自己究竟是在哪一步出的错，脸色也在众人的注视下变得越来越灰败，就连那个一开始指出她错误的岳家老大夫都用奇怪的眼神看向她了：“灵灵，你也不用太过紧张，左不过是没有尝出药物的不同，像我这样的老骨头也偶尔会出现意外，现在最重要的是……”现在最重要的是将这个病人的疾病治愈，这样虽然岳灵灵在此次的杏林宴上或许拿不到什么好成绩，但至少这个病人的性命可以保住。 可岳灵灵先前从来没有遇到过如此重大的挫折，她的父亲，也就是这一任的岳家家主，早就已经不认同祖先传下来的朴素规矩了，想要早日改变岳家的风气，于是才将岳灵灵教育成了这样一副不知天高地厚的模样。所以岳灵灵此时根本接受不了自己的失败，也毫无补救的概念，只是一味地想着自己这次的失败是由什么原因导致的。 是没有经过加工的草药吗？不可能，自己处理草药的手艺一直是非常高超的，她的眼睛和记忆不会有错，自己绝对没有挑选红参。那么是煎药的器具出现了什么问题吗？她记得当时与自己一同煎药的还有一个人，而自己当时绝对没有想到那个人会对自己的药锅做什么手脚，只因为那个人是—— “林稚！”岳灵灵愤怒地尖叫道，“是不是你对我的药锅做了什么手脚！” 林稚此时正治疗那个黄疸病人到最后的阶段，那个病人的脸色眼看就已经好转了过来，在林稚的调养下，怕是走出赛场的时候就能恢复与普通人一样的脸色了。 所以林稚此时根本没有心思与岳灵灵纠缠，只是一心专注地治疗自己眼前的病人：“岳大夫是什么意思？我虽然与你一同煎药，但可从来没有对你的药锅动过什么手脚。要知道，我们现在可是在比赛场上，这么多双眼睛盯着，我又怎么可能做出什么不合时宜的事情呢？” 林稚说得也的确在理。整个赛场上除了他们这些选手，还有裁判和旁边打下手的助手，更不用说在场外围观的这么多观众了。在众目睽睽之下，林稚又是怎么做到给岳灵灵的药锅做手脚的呢？ 所以在岳灵灵面对林稚的质疑一说出来以后，在场的不少人都对岳灵灵投来了责备的目光，像是觉得她只是因为一时的恼羞成怒而想要将自己的失误嫁祸到林稚的身上。 就连在观众席上不明真相的围观群众都开始窃窃私语。 “太子殿下，这个叫岳灵灵的大夫真是胡搅蛮缠，”丁芦雪抱怨道，“她居然会怀疑林大夫有意陷害她，开什么玩笑？林大夫五年前就已经赢过她一次了，她又不是那种会为了这种荣誉而陷害别人的人！” 宇文恭笑了笑，没有说话，他知道林稚这个人绝对不像表面那么单纯，但是他也没有看出林稚究竟是怎么样对岳灵灵的药锅动的手脚，所以不便多说什么。 而楚瑾玉根本没有注意到场上的风云早已变幻莫测，她手上的病人已经在病榻上发出痛苦的哀嚎，脸上却是意料之外的狂喜——他自从得了石疽，每天生不如死，不能动弹的左脚早就已经感受不到任何疼痛了，而在刚刚这位神秘的蒙面大夫扎针过后，居然再一次感受到了左脚的疼痛！ 这个连翘大夫真是不一般，就算是华佗再世也不过如此！那个病人虽然承受着极端剧烈的痛苦，脸上却挂着欣喜的微笑，这就是他对于连翘大夫最高的评价了。 而他所推崇的这个大夫，面上却看不出来任何欣喜的表情。 第227章 值回票价 楚瑾玉现在正经历着她医疗生涯中最重要的时刻。 在现代的时候，楚家身为中医世家，早就已经掌握了一套成熟的治疗石疽的方式，但为了保证治疗效果和成功率，他们在一般情况下不会使用纯传统中医的疗法，而是会在中医疗法之后辅佐一些现代医学的手段。 可现在到了大夏朝，楚瑾玉的身边没有了那些精密的仪器，想要将这个石疽的病人彻底治愈，就只能依靠她的经验了，而这正是楚瑾玉到了现在还有所欠缺的东西。 她虽然手底下已经治愈了近千个重症患者，但是她还是太年轻了，依靠前人和自己的经验积累，不知道是否能够与精准的医学测量相抗衡。 但是楚瑾玉还是想要尝试一下，就算她失败了，她也敢打包票这个病人不会出现任何问题，或者说在场的任何一个大夫都没有办法做到比她更好的地步了。 正是抱着这样的信念，楚瑾玉全神贯注地专注于病人的治疗，根本不知道在自己沉迷治疗的这段时间，赛场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而一直关注着连翘大夫治疗的宇文恭却能够清清楚楚地看见，那个石疽病人身上的针正随着楚瑾玉的手法而微微颤抖，很快就在楚瑾玉没有使出外力的情况下从病人的身上脱落了。 而随着金针的脱落，那个病人也深深地呼出了一口浊气，像是将自己浑身上下经历的痛苦都彻底排放了出来。 病人现在已经感觉不到一丝痛苦了，尽管他的身上还有因为石疽感染而造成的脓疮，楚瑾玉扎过针的部位也从针眼中流出汩汩污血，但这比起病痛带给他的疼痛来说都是不值一提的小事情。 他有些不敢置信地自己直起身，看了看自己摊开的双手，又动了动自己能够活动的双腿，终于忍不住激动跳下了病床：“连翘大夫真是神医啊！我的病好了，我的病好了！” 楚瑾玉谦虚地说道：“哪里哪里，我不过只是做了一些微小的贡献罢了，真正战胜病魔的还是你自己。”的确，就算是精神正常的人，在接受了这么久病痛的折磨以后，恐怕也会因为受不了这种痛苦而自我了断，更不用说这是在麻醉药剂还没有真正得到普及的古代了。 如果不是那个病人的耐力非凡，楚瑾玉也不可能在他的配合下做到这么好的成绩。 如果我的父亲还在这里的话，真想让他看看我现在的进步……想到这里，楚瑾玉的心中忽然流露出了淡淡的伤感，毕竟自己现在已经来到了另一个时空，恐怕再也不能与自己上一世的亲人相见了。 但至少自己可以将楚家的绝学在这个时空延续下去，让更多的人远离病痛的折磨。 正在楚瑾玉还在感慨自己这一次医治病人是如此成功的时候，她终于注意到了场上的不对劲。 由于刚刚石疽病人的暴起，场上的人们忽然将眼神转到了他们这边，但是刚刚他们的氛围可没有那么愉快。 只见岳灵灵早已没有了刚刚面对楚瑾玉时的那副意气风发，而是用厌恶的眼神死死盯着林稚，如果不是身旁有助手拦着，怕是早就上前将林稚一把掐死了。 “林稚！我敢肯定，刚刚绝对是你捣的鬼！” 虽然在外人看来，岳灵灵只是一时之间接受不了自己的失败，而将自己的失败归因于林稚的陷害，而她却根本拿不出证据来支撑自己这无中生有的指控，所以众人对她的评价已经从同情变成了厌恶。 但在岳灵灵看来，自己根本就没有失误，如果不是林稚故意陷害她，那这个事情又是如何发生的呢？ 所以，在那个病人站起来之前，岳灵灵一直想逼着林稚承认自己动过手脚，却最终只是自己惹上了一身腥。 不过既然楚瑾玉回过神，那她是绝对不会让林稚好过的，更何况在得知了事情的原委后，楚瑾玉也支持岳灵灵的想法，如果不是林稚从中作梗，以岳灵灵这样的医术，是根本不会犯这样的低级错误的。 只不过……自己也没有证据。 就在这样的考虑之下，楚瑾玉第一次当着众人的面问了岳老大夫一个问题：“岳老大夫，请问那个痨病病人的情况还好吗？需不需要我来帮助治疗？” 在刚刚的争执中，众人只顾着看林稚和岳灵灵争执，居然将这个还身患绝症的病人给忘了，此时居然只有岳老大夫一个人在治疗他。 岳老大夫听了楚瑾玉的话，心中也十分感动，他没有想到，在这种时候，第一个问出这种问题的人，既不是岳灵灵，也不是林稚，而是这个在京城中名声一直不好的连翘大夫。 谁要是之后再说连翘大夫是无血无泪，只在意自己能否治愈病人的怪医，老夫一定第一个跳出来反对！ 在感动之下，岳老大夫甚至这样想道。 不过他现在倒是还记得正事，他有些感动地对楚瑾玉说道：“多谢连翘大夫的关心，这个病人的情况已经好很多了，只不过我现在还没有办法离开这个病人很久，还在观察他的恢复状况。” 楚瑾玉听见这句话，总算点点头，然后朝着林稚说道：“林大夫，你还是早点向岳大夫道歉为好，不然之后我将你的所作所为揭露出来，你恐怕会更加难堪吧？” 在场的众人听见连翘大夫居然敢这么和林稚说话，甚至还是为着之前嘲笑过她的岳大夫，顿时一片哗然。 林稚面上的笑容未变，只是问道：“连翘大夫，做事要讲究证据，你既然刚刚一直在专心诊治病人，又是怎么知道我做了什么事情的呢？你可不要因为之前与我的二哥有所嫌隙，就将这股怨气迁怒于我。” 场外的观众听见林稚这段火药味十足的话，顿时炸开了锅，不顾自己贵族的仪态，开始在场外议论纷纷起来。 李国公府的八卦已经人尽皆知，却没有人敢将这件事光明正大地讲出来，没有想到第一个讲出这种话的居然是林稚大夫。 这回来杏林宴真是值回票价了！ 第228章 拆穿林稚的手法 楚瑾玉可不会被林稚的这种话激怒，要知道她已经与林稚纠缠了这么多的日子，哪里还不知道她的习惯？自然是不会将她的挑衅当一回事的。 她只是平淡地说道：“林稚大夫可千万不要将我的话当作是凭空污蔑，至于我与林峰大夫之间的事情早就已经过去了，林稚大夫怕是还不知道，先前你们珍康馆有一个病人，还是我帮助林峰大夫医治的，如果我真的与他有嫌隙的话，还会特地去帮他医治病人吗？” 楚瑾玉这句话说的十分在理，在场只要是稍微知道一些她与珍康馆之间恩怨的人，就会明白连翘大夫绝对不是那种斤斤计较、睚眦必报的人，这反倒就显得当众将陈年旧事拉出来当挡箭牌的林稚格局小了。 林稚遇见这种情况，内心不恨楚瑾玉是不可能的，但是她为了自己的计划，选择这次忍让。 这次就先放过你，等会儿你就知道我的厉害了，林稚在内心暗想道。 她面上带着愧疚的笑容：“居然是这个样子，不好意思，我实在是误会连翘大夫了，但是你对我的指控对于我来说也是全无道理的，还请你赶紧将自己的话收回去。” 楚瑾玉却不领情，只是摇摇头说道：“对不起，林稚大夫，我不能将我的话收回去，因为我说的都是实话。你们刚刚也看见岳大夫是如何针对我的了，说我心里没有怨气那是假的，但是这次我还是选择站在岳大夫的这边，因为我知道岳大夫的确是无辜的。” 岳灵灵听见这番话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自己刚刚都如此对待连翘大夫了，连翘大夫居然还愿意帮她说话，自己做的实在是太过分了。她的脸顿时涨红了，如果不是顾及形象的话，现在眼角恐怕已经开始落泪了。 “连翘大夫……” 但楚瑾玉这次帮她出头可根本不是为了岳灵灵的好，她只是四平八稳地说道：“大家肯定很奇怪我为什么会知道这件事情？毕竟我刚刚都在专心医治自己的病人，又怎么可能看见其中的关窍呢？但是很不巧，我恰好知道这究竟是如何运作的。” 她的声音虽然称不上十分洪亮，但是因为她说的话实在是太有冲击力了，于是在场的众人都忍不住降低了音量，屏住了呼吸听她解释。 只见楚瑾玉将自己方才用来煎药的药锅举了起来：“这个东西不用我说大家也知道，是一个药锅。” 她的这句废话让全场的人登时傻眼了——不是吧？他们还以为这个看上去神秘兮兮的连翘大夫要发表什么重要的意见，却没有想到居然只是向他们展示药锅。 可楚瑾玉的下一句话却又让他们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据我刚刚的观察，赛场内的药锅都是一样的，但是花纹却不同，”楚瑾玉将药锅的盖子掀开，“每一个药锅的盖子却都是和药锅匹配的，盖子上会有与药锅一模一样的花纹。” 岳灵灵终于忍不住问道：“连翘大夫，你说的这些我们都知道，还要重复一遍干什么？” 只见她面前的蒙面少女摇摇头道：“不，你们不明白，林大夫之前就是通过这个盖子对你的药锅做了手脚。” “什么？”听见连翘大夫这么说，岳灵灵整个人都忍不住发出了惊叫。 林稚的手法被揭穿，饶是淡定如她也觉得有些不妙，只见她强压下内心的不安，勉强自己说道：“连翘大夫，你这是在说什么胡话？你刚刚就说自己一直在医治自己的病患，又怎么能注意到场上的情况，更何况我又是怎么利用这个盖子下毒的，你倒是说说看？” 没关系的，林稚，你已经将所有的证据都处理干净了，绝对不会留下马脚的，林稚在内心这样对自己说道。 楚瑾玉见她不见棺材不落泪，便继续揭穿林稚的手法：“其实林稚大夫使用的手法也很简单，她知道岳大夫医治的这个痨病病人不能服用红参，便将红参的粉末涂抹在了盖子上，再将盖子与岳大夫的盖子调换了，这样一来，煎药的时候沸腾的汤药会顶到盖子，将盖子上的红参粉末混入汤药中，就能够成功下毒了。” 这个手法说起来简单，却又十分巧妙和隐蔽，如果不是楚瑾玉今天在这里的话，说不定就给林稚逃过一劫了。 但林稚听完了楚瑾玉的分析，脸上却露出了放松的表情：“连翘大夫，你说的这些完全都是你的臆想，一点证据都没有。” 说着，她也将自己手边的药锅举了起来，在场的观众们都已经被这场悬案吸引住了，个个都伸长了脖子看林稚手上的药锅。 但在场的评委们的眼睛还是比一般的观众尖得多，其中一个评委立刻就发现了端倪：“连翘大夫说的不对，如果林稚大夫真的将自己的盖子与岳大夫的互换了的话，那么药锅和盖子的花纹应该对不上！可是你们看，林稚大夫手上的药锅花纹和盖子是一致的！” 经过这位评委的一番话，在场的观众也看出来了林稚手中的药锅明明是一套，此时顿时议论纷纷——连翘大夫实在是太冲动了，居然在没有一点证据的情况下就指责林稚，最后丢人的还是自己！ 林稚看见场上舆论的反转，脸上差点憋不住欣喜的笑容。正如楚瑾玉说的那样，她的确是在比赛的途中将自己与岳灵灵的盖子互换了，但她事先就已经将自己的盖子换到了岳灵灵的手上，所以现在她手上的盖子正正好好是她自己的。 林稚虽然不知道楚瑾玉是怎么识破自己的计谋的，但是她敢肯定，自己做这件事的时候绝对是天衣无缝的，就算楚瑾玉知道了自己的手法，也是没有办法证明自己有罪的。 就在她得意洋洋地等待着楚瑾玉的落败时，却见面前的蒙面少女居然举起了自己的药锅，对众人说道：“那这可就奇怪了，毕竟我在煎药的时候，一不小心错拿了林大夫你的盖子，我见自己手上的药锅和盖子花纹对不上，这才发现了这个药锅的特色。” 第229章 销毁证据 楚瑾玉说出这句话之后，全场的目光登时又集中在了她一个人的身上。 这是怎么一回事？楚瑾玉说的是真的吗？她真的错拿了林大夫的药锅，那么为什么林大夫手上的药锅和盖子上的花纹对得上呢？但如果她没有拿错盖子的话，那为什么她的药锅和盖子的花纹对不上呢？ 丁芦雪在观众席上已经被这个逻辑绕晕了，她求救一般地看向了宇文恭：“太子殿下，你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吗？” 宇文恭早在楚瑾玉一开始举起自己的药锅时，就已经预料到了接下来的走向，他笑着对丁芦雪说道：“丁小姐，你再仔细看看，连翘大夫手上的盖子与谁的是一致的？” “和谁的是一样的？”丁芦雪不明所以，但既然是宇文恭的吩咐，她还是认认真真看了起来。 这一看就让她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哎呀！连翘大夫手上的盖子不是正好和岳大夫的药锅花纹一致吗？” 随着丁芦雪的惊叫，周围的观众和评委也发现了其中的诡异之处，还没有反应过来的岳老大夫有些迷茫地问道：“连翘大夫，既然你的盖子和岳大夫的互换了，那么不应该是你拿错了岳大夫的盖子吗？” 这样一想，虽然林稚和岳灵灵在同一时间煎药非常可疑，但是与岳灵灵盖子互换的连翘大夫也有机会实践自己所说的花招。莫非…… 顿时，在场众人怀疑的目光就集中到了连翘大夫的身上，显然不止一个人意识到，连翘大夫所说的手脚她也可以做，那说不定她刚刚指控林稚的一切都是在贼喊捉贼。 面对众人怀疑的目光，楚瑾玉却一点也不觉得慌张——她有什么好慌张的？身正影不斜，不是她做过的事情，她根本不会为此感到抱歉。 虽然在场的人看不见她的表情，但是从连翘大夫的站姿，他们就能看出来连翘大夫根本没有受到这个质疑的影响，反倒镇定自若地说道：“自然不会是我动的手脚，要知道，在岳大夫煎药的时候，我甚至都没有靠近过药架，又怎么会有机会拿取红参和交换盖子呢？我的盖子可是在煎药之前不小心与林大夫的拿错的。” 林稚平日里一直有用药调理身体，将自己如花似玉的容貌调养得更加美丽，也没有忘记为自己打造一套冰肌玉骨的肌肤，即使是在这样炎热的天气，也不会落下一滴汗。 但是现在，就在楚瑾玉引导众人对她的行为产生质疑的时候，林稚的额角也忍不住分泌出汗珠——楚瑾玉，你这个贱人！我最后悔的事情就是没在三明城的时候就亲自去解决你！ 当时的林稚还以为这样的无名小卒不值得自己花太大的力气，所以选择了一种隐蔽的方式杀害她，却没有想到自己反倒最终栽在了楚瑾玉的手中！ 真是奇耻大辱！ 但是林稚知道，楚瑾玉也不一定有自己与岳灵灵互换盖子的证据，所以她面上的表情还是很平静：“既然连翘大夫这么说，那我算是明白了，连翘大夫既没有自己是在煎药前拿走我盖子的证据，也没有我在煎药前更换岳大夫盖子的证据，既然如此，那为什么连翘大夫觉得自己是无辜的，却认定我是有罪的呢？” 楚瑾玉心想，我还用找证据证明你是有罪的吗？我用脚趾头想都知道是你干的。 但是这样粗俗的话语不能在大庭广众之下说出来，楚瑾玉只是装出一副谦虚的模样，对林稚说道：“林稚大夫说的不错，我也只是提出了一个猜测，但是说到这里，我发现我似乎没有向你们展示我的证据呢！” 听了这句话，林稚的心里顿时咯噔一响——她就知道楚瑾玉这个人不可能给自己留什么后路，原来她刚刚所说的一切话，每一次强调自己只是猜测的时候，都是在引诱林稚往自己布下的言语陷阱里面跳。 方才林稚一心以为楚瑾玉拿不出证据，这才敢与她叫板，而楚瑾玉就是在等着这一刻，将自己的证据摆在众人的眼前，彻底撕破林稚虚伪的假面！ 想到这里，林稚顿时慌乱了起来。她陷害岳灵灵这件事不假，她本来也料到岳灵灵会怀疑自己，但是她可没有打算让楚瑾玉证明真的是她干的，她只是想要扮演一个被歇斯底里的岳灵灵无缘无故指控的受害者！ 她差点挂不住自己脸上虚伪的笑容：“连翘大夫真会开玩笑，既然如此，那你倒是说说看，你的证据在哪里？” 楚瑾玉老神在在道：“证据很简单，既然我猜测林大夫在煎药之后，将自己的盖子和岳大夫的盖子换了回来，那么林大夫的药锅盖子上还沾着红参的粉末，只要是略通医理的人就能检测出上面的粉末。既然林大夫坚称自己是无辜的，那么为什么不能交出你手上的药锅，让我们好好检验一番呢？” 林稚的脸色终于变了。 她早就知道自己盖子上会残留着证据，也打算在杏林宴结束后立刻将这个药锅处理掉，可是现在在众目睽睽之下，自己根本没有办法将药锅处理掉，所以那个盖子上也很有可能还残留着红参的粉末。 这可怎么办？要是让楚瑾玉拿到了这个盖子，凭借她的能力，是一定能发现其中的不对劲的…… 然而不等林稚琢磨出来具体的办法，众人的质疑就已经先到了。 先是德高望重的岳老大夫对她这样说道：“林稚大夫，我们也不是怀疑你，但只要你肯将这个盖子交给我，我就一定会还你一个清白。” 众人知道以岳老大夫的品行，是绝对不会做什么弄虚作假的事情的。 然而林稚盖子上的红参粉末是实实在在的，所以她不可能将盖子交给岳老大夫，她只是露出了一个“得救了”的笑容，然后在将盖子递给岳老大夫的时候，失手将它摔到了地上！ 第230章 耍赖的林稚 林稚一不小心把药锅摔在地上之后，大家都惊呆了，一时之间场上一片寂静，没有人知道该说些什么。 反倒是这件事情的始作俑者装出了一副意外的模样。 林稚惊叫道：“哎，真是对不起，我刚刚紧张了，手一滑就把药锅给摔坏了！这可怎么办？这样证据岂不是没有了？” 看见眼前的这一幕，林稚在内心窃笑。楚瑾玉，你不是想要我出示证据吗？虽然这样的毁坏方式有些狼狈，但是只要有效果就好了，现在可没有任何证据能指控我了。 她满心想要看一下楚瑾玉沮丧或者是惊讶的反应，但是没有想到，她看到的居然是蒙面少女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像是早就料到了会是这样。 楚瑾玉的确没有对能够抓住林稚的把柄抱有希望，所以在林稚毁去药锅的时候也并不觉得很意外，她那不能被众人看的脸上反倒露出了得逞的坏笑。 她早就知道林稚是不会这么简单就把证据交出来的，所以她知道这个药锅肯定是会打破的。但同时，她也没有必然的把握能够在上面检测出红参，毕竟林稚之前已经将这个盖子处理过了。如果她拿到盖子以后，没有在上面检测出红参的成分，反倒会证实林稚的清白。 可现在就不一样了，林稚的反应已经向在场的众人说明了一切——她的确与这件事情有关系，不然像她这样能够精准治疗病人穴位的大夫，手怎么可能会突然打滑呢？ 林稚还以为自己刚刚的行为可以为她脱罪，但却没有想到在场的观众并不是平头百姓，而是京城里世家大族出来的贵族子弟，他们平日里接受的都是勾心斗角的教育，又怎么会看不出林稚心神大乱时这可疑的反应呢？ 就连平日里对这位林稚圣女推崇备至的丁芦雪都有一些迟疑地问问宇文恭：“太子殿下，我总觉得林大夫的反应似乎有一些奇怪……莫非她真的这样陷害了岳大夫？这实在是太无耻了，居然拿病人的性命开玩笑！” 说完这句话，她觉得自己这样恶意揣测实在有些愧对林大夫。像林稚大夫这样愿意在灾难发生的当天就前往河源救治百姓的当世圣贤，又怎么会在赛场上做出如此卑鄙无耻事情？更何况她的医术远远在岳灵灵之上，就算不陷害她也能堂堂正正靠自己的本事胜出，又怎么会无缘无故陷害她呢？ 宇文恭生长在宫中，又是尊贵的东宫，背地里不知道有多少人盯着他的位置，什么肮脏的事情没有见过？因此他自然对林稚的小心思一清二楚。 可是他不便向丁芦雪透露自己的猜测，只是说道：“丁小姐实在是太过善良了，没有想到人性也有恶的一面吗？就算林稚是这样福泽百姓的圣女，难道自己就没有一点私心吗？人非圣贤孰能无过，就算她为了自己的利益，偶尔犯下一点错误，那也是正常的事情，丁小姐还是不要把人想象得太美好了。” 丁芦雪听了宇文恭的话，一时之间还是有些难以接受林稚的本性，但是对于太子殿下的崇拜还是让她点了点头说道：“太子殿下说得太有道理了，只是我觉得我还需要好好想一下。” 宇文恭点点头，并没有对丁芦雪说什么嘲讽的话语，也没有责备她的天真，只是对她的行为表示理解：“丁侍郎平日里一定很疼爱丁小姐，所以才把你教成了如此天真的性格，或许你之后也可以看一下京城里面的其他闺秀之间是如何相处的，好好学一学她们的智慧。丁小姐已经成年了，如果不能赶紧自立起来的话，恐怕之后离开了家人的保护，是很难在夫家生活下去的。” 本来这段话是轮不到日理万机的太子殿下忠告一个小小的官家女的，但宇文恭看见丁芦雪如此天真的神情，隐隐有了一些恻隐之心，这才旁敲侧击提醒了一下她。 丁卢雪并没有感受到太子殿下话语中的深意，只是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她觉得宇文恭实在是太过完美，不管说什么都是正确的，甚至觉得隆新帝实在是太过偏心，居然宁愿偏爱像三皇子这样有些小脾气的皇子，也不愿意给这位十全十美的太子殿下更多关心。 然而不管丁芦雪现在是怎么想的，她的意见对于皇帝陛下来说根本不重要，对于周围的观众来说也是如此。 杏林宴上接连的对于在场的观众来说更为刺激，所以宇文恭和丁芦雪之间发生的几句对话，并没有引起众人的关注，反倒是连翘大夫在场上淡淡说的一句话引起了轩然大波。 只听那名少女平静地说道：“既然林大夫一时失误摧毁了证据，那我就没有办法证明你的清白了。但也没有关系，其实说到底，这件事情与我的利益并没有太大的关系，我只是说出了我的猜测，而真正对于这件事情最为关心的，应该是岳大夫才对，不如让我们来听听岳大夫的意见吧？” 林稚听了楚瑾玉义正言辞这番话，忍不住咬紧牙关——这个该死的贱人，居然使用祸水东引这一招！ 本来楚瑾玉说出这件事，就是在与林稚做对。但是现在，楚瑾玉将自己和林稚之间的矛盾，转移到了林稚和岳灵灵的身上。 这样一来，似乎并不是楚瑾玉在针对林稚，而是岳灵灵因为林稚的失误而愤愤不平。 岳灵灵也没有让楚瑾玉失望，只见她气红了脸：“林稚，你是不是把别人都当成傻子了？你觉得我会相信你的鬼话吗？像你这样施诊没有一点失误的人，怎么可能会因为手滑而将盖子打碎呢？一定是你干的！一定是你不想让我获胜，才这样陷害于我！” 在愤怒之下，岳灵灵也不知道自己说出来的话有多滑稽，但在她的认知里，她的水平与林稚不相上下，自然也就认为林稚有可能因为嫉妒她而陷害她。 第231章 退出比赛 林稚面对岳灵灵的指控，脸色没有太大的改变，因为她早就知道，不管楚瑾玉是不是刚才将话头牵倒了岳灵灵那里，岳灵灵都会因为不甘心向林稚说出刚刚那一番话的。 林稚本来就没有打算将自己完全从这个事故中摘出去，因为她的主要目的是让楚瑾玉获胜。但楚瑾玉并不知道这件事，林稚也只是依照自己的计划，一步步执行，她的每一步都没有出错，但最终却因为楚瑾玉的胡搅蛮缠得出了这样一个结果。 可林稚其实根本就没有想过要获胜，既然她现在已经没有办法在众人面前保持自己的好名声，还不如按照她本来的计划做。 林稚在内心安慰自己道，这次楚瑾玉预判了她的行动，让她处于了有些被动的地位，但到底楚瑾玉还是输在了信息差，她并不知道自己做的这一切并不是为了让自己获胜，而是让她获胜。 反正楚瑾玉这个贱人毁了她的名声，那么自己按照原先的计划执行，至少也能拖楚瑾玉下水，让她这辈子都难以翻身，落入阿鼻地狱！ 想通这点以后，林稚决定还是按照她原先的计划做，将这件事情彻底解决。 只见眼前这位美艳绝伦、名声良好的林稚大夫长长地叹了一口气，似乎是对于他们的指控感到有些无奈。 “没有想到岳大夫是这样想我的，我只能告诉岳大夫，我与你之间根本不存在我嫉妒你这样事情，你觉得我嫉妒你只不过是误会罢了。我本来相信，我们可以在杏林宴这短时间的相处中解除像这样的种种误会，但现在看来还是我太过天真了。我再说一遍，这盖子绝对不是我故意打破的，但是我知道，岳大夫是绝对不会相信我的，因为你已经对我有了成见，所以我想只有这个办法能够证明我的清白，证明我不是为了取得信念的胜利，而这样针对你、陷害你的。” 说到这里，林稚美丽到不似真人的脸庞上，露出有些悲戚的表情，眼角也落下了几滴晶莹剔透的眼泪。原本观众席上的贵族子弟们都已经认定林稚有罪过，但是看到她这一副梨花带雨的模样，顿时有一些不确定自己刚刚做出的判断——像林大夫这样美丽的人儿，又怎么会做出如此无耻的事情呢？ 然而，还没有等他们的同情心发作得更加厉害，就听见林稚居然说出了让全场的人都炸开来的话：“是的，我想我只有用这个办法才能证明自己的清白，向岳大夫证明我的确没有做过这样的事情——我已经决定了，我要退出杏林宴，我对这场比赛的胜负没有任何兴趣。我记得参赛的规则里有说，任何人都有权利退出这次的比赛，所以我想我做出的这个决定是有效的。我再说一次，我，林稚决定退出本届杏林宴！” 林稚说出的这句话让在场的所有人都没有想到，包括她的两个哥哥。林家两兄弟在之前没有为林稚说话，是因为他们怕自己为她辩解反而会加重自己小妹的嫌疑，但此时他们终于忍不住了。 林峰怒吼道：“小妹，你根本不需要听这些乌合之众的话！你没有必要为了证明自己的清白而退出这场比赛！我们都知道，你既然能拿到上一届杏林宴的冠军，治愈这么多罹患绝症的病人，你的医术绝对不比岳灵灵差，就算不用这种卑劣的手段也能战胜她！更何况，你的品行比在场的绝大多数人都高贵！我相信你绝对不是这样的人，你根本不需要用这种方式来证明自己！” 林峦也为自己妹妹遭受的不公平待遇感到十分愤怒，但是他到底不像自己的弟弟那样冲动，只是克制着自己有些颤抖的声音，沉静地说道：“小峰说得对，小妹根本不需要这样证明她的清白，她这样做只是为了林家的名声，她是为了林家才这样委屈自己，是我们对不起小妹……我支持小妹的决定，并且我决定从现在开始，不担任杏林宴的主办方，我要用我的行动来证明，我的小妹是没有错的，她是全天下最善良的大夫。” 林家人的这番话一说，场上的舆论顿时就翻转了。 本来林稚的名声就相当不错，更不用说岳灵灵是在完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指控她的，林稚为了证明自己的清白，连杏林宴的冠军都不要了，就算她真的做了这样的事情，那她也付出了应有的代价，更不用说她可能真的是被冤枉的！ 想到这里，在场那些曾经受到过林稚恩惠的人顿时就替她委屈了起来，那些先前怀疑过她的人也觉得自己刚刚的怀疑实在是太过分了。 丁芦雪就是其中的一位墙头草，她原本带着怀疑的脸上，现在却满是心疼。 她有一些伤感地说道：“太子殿下，我觉得我刚刚实在是太不应该了，居然这样怀疑一位高尚的女性。” 宇文恭自然知道这不过是林稚用来博取舆论同情的伎俩，他也知道杏林宴的优胜者会是什么下场。他知道，以林稚的野心，是不会为了下半辈子的荣华富贵会为了嫁给一个残废王爷的，毕竟一个残废是注定不可能登上皇位的。所以她现在所做的一切，都不过是她早就已经想好的计划罢了。 但宇文恭不可能当着丁芦雪的面这么说，他只是冷笑道：“是啊，之前是我看错她了。” 丁芦雪却以为宇文恭跟她说的是一件事，于是有些伤感地点了点头。 然而虽然舆论风向有了一些转变，但是场上局势却没有因为林稚的风评变化而变得不一样起来。 即使林稚退出了比赛，岳灵灵也已经不可能获胜，因为她的那位痨病病人根本没有被她治好。 所以评委们在经过了短暂的商议后一致决定，这场杏林宴的获胜者是——刚刚用绝妙的手法治愈了石疽患者的连翘大夫！ 第232章 优胜奖品 在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楚瑾玉并不惊讶。 因为她早就知道，如果林稚选择退出杏林宴的话，自己便可以得到杏林宴的优胜。只是她没有想到，林稚居然这么轻易就认输了，像这样简单的认输，并不是她的性格，难道其中有什么猫腻不成？ 想到这里，楚瑾玉突然意识到，之前宇文恭对于这件事情的反应也很奇怪，他似乎是在见到了自己伪装后的脸之后才决定让她在杏林宴上取得胜利。 楚瑾玉一开始并没有深究这背后的原因，但是现在看来，或许这个奖项与皇子之间的争斗有关。 这样事情就麻烦了……可是究竟是为什么呢？杏林宴说到底也只是一场医学比赛，会跟皇子们扯上什么关系呢？ 楚瑾玉现在无比希望阿澈就在自己的身边，毕竟这样她还可以和他商量商量，可惜的是，她现在在场上是孤军奋战。 还没有等楚瑾玉想明白其中究竟有什么关联，之前非常欣赏她的岳老大夫就叫她过来。 “连翘大夫，现在我们就要给你颁发杏林宴优胜的奖项了。” 看着连翘大夫如此不卑不亢，岳老大夫的脸上露出欣慰的神情。虽然他也希望岳灵灵能够获得这场比赛的优胜，嫁入七皇子府中享受一辈子的荣华富贵，但他也知道，以岳灵灵的性格，嫁给一个残疾且性格阴沉的皇子是不会幸福的，她只是为了家族的利益才向岳家家主妥协。 现在优胜的人变成了连翘大夫，岳老大夫也并不觉得怨恨，甚至还有点欣慰，毕竟他现在已经了解了连翘大夫的品行，知道她是一个善良、仗义执言的人，如果她成为了七皇子皇妃的话，说不定还可以给此王子带来幸福，甚至还能够治愈七皇子的怪病。 想到这里，岳老大夫脸上的笑容更加深了。他对楚瑾玉说道：“连翘大夫是不是还不知道杏林宴冠军的奖品是什么？但没有关系，你很快就会发现自己是整个京城中最幸运的大夫。” 楚瑾玉感到有些莫名其妙，她虽然不知道奖品会是什么，但是听岳老大夫的意思，这似乎是一件天大的好事。但既然是好事的话，林稚为什么会选择退出比赛，太子殿下又为什么不愿意将杏林宴优胜的奖品告诉呢？ 她终于还是忍不住问道：“岳老大夫是什么意思？杏林宴优胜的奖品是究竟是什么？” 岳老大夫只是神秘地笑着说：“这个奖品还需要太子殿下亲自颁发给你。看连翘大夫的打扮，是至今尚未婚配吧？” 大夏朝的未婚少女和已婚妇女发型是不同的，楚瑾玉虽然平日蒙面示人，但在外的装束与发型，还是能让人一眼看出她其实是一名未婚少女。 听到这句话，楚瑾玉忽然有了一种不祥的预感，但是众目睽睽之下，她还是说出了实话：“是的，我现在的确还没有婚配，只是不知道就究竟是——” “连翘大夫少安毋躁，接下来就由我来为你解释一下吧。” 楚瑾玉话还没有说完，身后传出的温润男声就打断了她的询问。 如果是平常人，听见太子殿下用如此温柔的声音、如此平易近人的语调说话，恐怕会放下一半的戒心。但楚瑾玉知道，这位太子并没有表面上如此温良，她的脸上反倒露出了戒备的表情。 宇文恭见是自己选择的人获得了胜利，饶是平日里再怎么喜怒不形于色，此时也忍不住露出了开心的笑容。 七皇弟，你就好好享受我为你挑选的这样一位奇丑无比的妻子吧。 想象了一下自己那位素未谋面的弟弟在看见新娘的真面目时，脸上可能会露出什么的表情，宇文恭差点就在大庭广众之下笑出声了。 不过话又说回来，他还没有见过自己那位皇弟的长相，毕竟他平日里深居简出的，说不定也是一个丑人，这样想来与连翘大夫倒是挺相配的。 楚瑾玉现在对这位太子殿下很是戒备，见他这样说，脸上的表情顿时就变了。 她谨慎地说道：“太子殿下，虽然我只是一介平民，但我也不是什么不分是非的人，更不希望别人这样对待我。所以我希望能够得到一个解释，请问为什么你们要如此神秘地对待一个获得杏林宴冠军的人？如果你们不将这个原因说出来的话，我现在就退出杏林宴。” 宇文恭听见连翘大夫的威胁，面上的表情不屑一顾：“连翘大夫怕是把这件事情想得太简单了吧？要知道，在评委们叫你推选为优胜的那一刻，你就已经没有办法退出了。正所谓开弓没有回头箭，连翘大夫还是好好享受这个杏林宴冠军的待遇吧。” 宇文恭好歹也知道，连翘大夫来参加此次杏林宴，一半是因为是与自己做的交易，更何况他已经为连翘大夫联系好了林家家主。 他对于听话的合作对象向来是宽容的，想起楚瑾玉那张奇丑无比的脸和她不卑不亢的态度，宇文恭内心对她到底还是有一丝丝怜悯。 他补充道：“不过连翘大夫也不必太过担心，这件事对你说不定是件好事呢。” 楚瑾玉已经麻木了，她已经不想跟这一群把自己蒙在鼓里的人绕圈子了。她冷冷地说道：“太子殿下，如果有什么事情就快点说吧，既然我已经不能拒绝你们的要求了，那么你们还藏着掖着做什么呢？” 宇文恭见连翘大夫已经接受了现实，便大发慈悲地从身边侍从的手上取过文书，严肃地清了清嗓子。 楚瑾玉看到他这副神情，内心不祥的预感越发强烈——自己不会真的这么倒霉，就这样遇上了皇帝的圣旨？这样自己怎么可能拒绝呢？ 还没有等她想出更好的办法，就听宇文恭念道：“本宫奉隆新帝的指令，在此赏赐本次杏林宴的获胜者连翘大夫，嫁与大夏朝的七皇子——宇文澈殿下。” 第233章 连翘大夫的真实身份 楚瑾玉其实在宇文恭说出他的真实目的之前，已经猜到了自己可能要被他们当作什么礼物嫁给他人，毕竟如果不是这种事情的话，岳老大夫也没有必要问她至今是否有过婚配。 但她却万万没有想到，他们居然想要将她嫁给那个传闻中的七皇子。 要知道，楚瑾玉到现在为止还不知道七皇子究竟长什么模样，虽然之前在承恩寺，七皇子对她有过恩惠，但骄傲如楚瑾玉，又怎么可能愿意嫁给一个自己都不知道长相的人呢？ 就算是大夏朝的七皇子又怎么样？只要我不愿意嫁给他，就没有人可以逼我。 楚瑾玉虽然没有言语，但她脸上的表情已经出卖了她——她根本就不愿意嫁给什么七皇子，但是因为她的面部被面纱遮着，没有人能够得知她现在脸上的表情有多么坚定。 宇文恭见连翘大夫久久没有言语，以为她是接受不了现实，这也是宇文恭早就料到了的事情。毕竟自己的终身大事就这样被莫名其妙地决定了，不管是怎么样坚定的人都会做出与楚瑾玉差不多的反应吧？ 也不知道她现在的感觉如何？照理来说，能够成为皇子妃可是大夏朝的平民女孩想也不敢想的荣耀，连翘大夫仅仅只是一介平民，如果连这都接受不了，那多少有一些不知好歹了。 就好像现在，在听说连翘大夫可以嫁给七皇子后，观众席上的不少贵族女子都投来了嫉妒的神情。 “凭什么像她这样的女人也可以加入皇室？陛下究竟是怎么想的，这不是在污染皇室高贵的血统吗？”一个贵族女子愤愤不平地说道。 她的同伴在一旁安慰她道：“姐姐别气，我看这只是因为陛下担心七皇子，想要为他挑选一个精通医理的妻子。既然陛下愿意为七皇子挑选平民女子，那也就恰恰说明了七皇子日后只能当一个闲散王爷，算是与那个位置无关了。” 说着，她悄悄地往头上指了指，似乎像是在暗示七皇子日后再也没有办法登上那个宝座了。 那个贵族女子听见自己的同伴这么说，脸色好看了一些，但嘴上还是冷哼一声：“也不知道这人走了什么好运？而且看她这副见不得人的打扮，或许真的像别人说的一样，她的脸根本不能看吧？或许新婚宴的时候就会把七皇子给吓死也说不定。” 但即使如此，能够成为皇子妃，还是许多贵族女子一辈子都想象不到的荣誉。所以在宇文恭将指令读完后，楚瑾玉登时就感受到从四面八方射来的如针一样的视线。 如果眼神能够点火的话，楚瑾玉觉得自己的面纱现在应该已经被四面八方那充满窥探欲望的眼神扒得干干净净了。 真是旱的旱死涝的涝死，早知道你们来参加这个杏林宴了……楚瑾玉在内心吐槽道，但到底还是知道自己不可能迟迟不回复宇文恭，毕竟这可是皇帝亲自下达的旨意，自己又没有长十个脑袋，自然是不够他们砍的。 于是楚瑾玉十分恭敬地朝宇文恭行了一个礼：“民女连翘遵旨，绝不敢违抗陛下的旨意。” 宇文恭很满意，他觉得连翘大夫在这种时候还是非常识相的，就好像自己之前用春草堂的事情要求她一样，连翘大夫在这种时候总显得非常上道。 但他现在还没意识到，楚瑾玉所说的“民女连翘”究竟是什么意思，毕竟他根本没有想到，会有人如此大胆，居然连参加这种比赛的时候使用的都是假名。 楚瑾玉也是艺高人胆大，她早就已经想到自己被拆穿之后会是怎样的一种结局，但是她一点也不畏惧。毕竟如果出事的话，她牵连的只会是楚丞相一家。但是像楚丞相一家这样，只将她当作一个利用对象，对她没有过一丝家人温情的所谓“亲人们”，又有什么值得她同情的呢？ 更何况她现在使用的是连翘大夫的身份，知道她真实身份的人寥寥无几，楚瑾玉并不觉得自己会在杏林宴的赛场上被戳穿。左右今日一过，这个世界上就再也没有连翘大夫这个人，而她又可以潇洒地做一名丞相府里的庶女。 可是楚瑾玉根本没有想到林稚居然能够通过林峰短短的几句话就猜出她的身份，并且好死不死地想要在现在戳穿。 她在楚瑾玉跪下后笑着说道：“太子殿下，你确定要让这位连翘大夫接旨吗？你根本就不知道她是什么人吧？” 宇文恭还以为林稚是临时后悔，又想要拥有七皇子妃的身份，但就算她现在后悔，宇文恭也不会给她的。 宇文恭只是笑道：“林大夫这说的是什么话？我早就已经见过连翘大夫的真实长相，也知道她并不像京城中这些如花似玉的女子一般美丽，但旨意就是旨意，更何况连翘大夫医术高明，品德也十分高尚，我相信陛下也不会因为连翘大夫的长相而撤回他的旨意的。” 林稚听宇文恭这么说，就知道他根本不知道连翘大夫就是楚瑾玉，内心十分得意——你楚瑾玉聪明一世，多次搅乱我的计划，现在终于栽到了我的手里！也不知道今日过后你会是怎么样一份下场，但没有关系，这就是我林稚乐于看到的！ 于是她笑着对宇文恭说道：“太子殿下，你一说出这句话，我就知道你肯定被这个虚伪的女人欺骗了。你所知道的连翘大夫，她的长相一定很丑陋，让你不忍细看，但这根本就不是她真正的模样！” 宇文恭听到这句话心里一惊，惊叫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楚瑾玉现在才意识到林稚有一些不对劲，她快速对宇文恭说道：“太子殿下，请不要相信这个女人的鬼话——” 然而她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林稚打断了：“因为我知道这个人并不是什么平民出身的女医师，他反倒有一个非常高贵的身份，便是当朝丞相楚怀府上的五小姐楚瑾玉！” 第234章 楚瑾玉是谁？ 林稚说完这句话后，便一脸得意地等待着众人的附和，却谁知道观众席沉默了几秒，开始响起窃窃私语的声音。 “楚瑾玉是谁？她是楚丞相家的女儿吗？我怎么从来没有听说过她？”方才那位贬低过连翘大夫的贵族女子说道。 她的同伴似乎也不太了解：“我也不太清楚，我记得好像是今年二月的事情——楚丞相家不是有两个女儿一起结伴从三明来到京城吗？好像其中一个女儿在半路失踪了，之后说是因为救了敏敏公主以后才回京的，我想那个人可能就是楚家的五小姐？” 丁芦雪在观众席上也非常震惊——楚瑾玉？那不是明玥的妹妹吗？她想起楚瑾玉那张清丽又沉静的脸庞，实在没有办法和眼前的这位连翘大夫联系在一起。但是仔细想想，她们两人的说话方式t挺像，行事风格也非常相似，说不定真有可能…… 想到这里，丁芦雪立刻发现这件事似乎非常糟糕。毕竟楚丞相家一直都是清白门户，家教良好，从来没有出现过女儿外出抛头露面这种事，更不用说隐姓埋名当什么江湖大夫了。 要是楚瑾玉真的这么干了，最后还意外在杏林宴获胜，不得不嫁给七皇子，那么对于楚丞相来说可谓是晴天霹雳，罪大恶极也不过如此。楚丞相平日里面一直非常精明，根本没有想要与任何王子结盟的意思，如果这一次楚瑾玉的事情沦落为他支持皇子的把柄，那么不仅楚丞相跳进黄河也洗不清，楚瑾玉的日子恐怕也不会那么好过了。 想到这里，丁芦雪又觉得假如楚瑾玉真的是连翘大夫，那这次嫁入七皇子府中反倒可以逃过自己父亲的责难，倒也不失为一种幸运。 “林大夫这是在说些什么呢？连翘大夫不就是连翘大夫吗？又怎么会是楚丞相府的五小姐？”宇文恭听了林稚说的话，后背渗出冷汗。 他一时间有些难以接受这个现实，如果这件事是真的话，那么自己岂不是给七皇子找了楚丞相这么一个帮手？ 而楚丞相虽然说自己不偏向任何一名皇子，但隆新帝也在暗中观察这位丞相的动向，如果连翘大夫真是楚怀的女儿的话，那么朝堂的局势又要变得复杂了一些…… 林稚面对宇文恭的质疑，面上仍旧是那副美丽的笑容：“太子殿下如果真的好奇的话，为什么不直接问一问本人呢？” 场上目光一瞬间又转向了楚瑾玉。 楚瑾玉听见自己的身份被揭穿，倒也没有那么慌乱，毕竟在众人的面前，她就算是输也要输得漂亮，输得有气度。木已成舟，不管她现在如何为自己狡辩，人也在这里跑不掉了，如果自己说她的脸本来就是易容的这副模样，那林稚肯定有一万种方法，卸掉她的伪装，逼她将自己的真面目露出来，到了那个时候就太迟了，而楚瑾玉可不想那么狼狈。 想到这里，楚瑾玉决定放弃无谓的挣扎，干脆就认了。只是她这次因为不知道杏林宴优胜的规则被林稚算计，下一次林稚是绝对不会再找到这样的机会，楚瑾玉也再不会给她这样的机会了。 面对众人的目光，楚瑾玉深吸了一口气。她实在不知道，自己在坦白以后会变成怎么样？自己嫁给了七皇子之后又会是什么样的下场？ 她并不想嫁给一个自己素未谋面又没有任何感情基础的人，就算她现在要结婚，一定要嫁给自己喜欢的人。想到这里，楚瑾玉的脑海中不知道为什么闪过了阿澈的脸。 今天临走之前，她因为杏林宴的现场鱼龙混杂，特地吩咐阿澈不要来这里保护自己，免得暴露身份，却没有想到今天居然会发生这样的事情，如果她早知道会这样的话…… 但是现在并不是楚瑾玉想这些的时候。 在短暂的沉默后，众人终于看见站在台上的连翘大夫行动起来。只见她将自己的面纱摘去，露出了一张奇丑无比的脸庞，上面布满疤痕，甚至还有虫子在蠕动，看上去恶心至极。 观众席上的不少贵族女子看到几乎都要昏厥过去，但随后连翘大夫就摸索着自己的侧脸，将脸上这一张可怕的面皮撕下来，露出一张清丽的少女脸庞，刚刚见识过她易容的众人，顿时觉得这张脸看上去简直如天仙下凡。 丁芦雪目瞪口呆——这张脸的主人不就是楚丞相府的五小姐楚瑾玉吗？可是据她所知，明玥的妹妹一直都是一个听话的孩子，平日里都待在丞相府中，根本没有出门，怎么会是自己面前这个医术高超的连翘大夫呢？但铁一样的事实摆在她的面前，丁芦雪也只能感叹这个世界是多么小。 这其中最震惊的当属太子宇文恭，他虽然不认识丞相府中的人，但他也可以看得出来，楚瑾玉的这张脸绝对不是自己最开始见到她时的样子。 想起自己见到楚瑾玉的时候，还被她的这张脸吓了个半死，最后还因为楚瑾玉的不卑不亢反过来安慰她，告诉她拥有这张脸不是她的错。 回忆起他与楚瑾玉初见时的场景，宇文恭越想越觉得自己像个小丑，他安慰楚瑾玉完全是因为恻隐之心，但这个表里不一的女人不仅欺骗了他，还利用了他的好心。搞不好这个女人在他安慰她的时候其实在内心窃笑，说不定私下还拿他的软弱大做文章。 想到这里，宇文恭怒不可遏，比刚才怒容更盛。这不仅是因为楚瑾玉打乱了他的计划，更是因为她居然敢这样欺骗自己。 宇文恭愤怒地质问道：“你怎么敢这样欺骗我？” 楚瑾玉早在自己摘下伪装的时候，就料到宇文恭会如此愤怒，此时面对满脸怒容的他，脸上却带着美丽的微笑，毕竟俗话说得好，伸手不打笑脸人——但这在宇文恭看来简直堪称恬不知耻。 “太子殿下少安毋躁，我当时的确告诉你我是连翘大夫，可是你也没有问我究竟是不是楚瑾玉呀？” 第235章 表里不一的女人 宇文恭被她的狡辩气死了：“天底下哪里有这种规矩？还要我来问你，你才告诉我你的真实身份是什么吗？如果我不问的话，今天你是不是就想用连翘大夫的身份接旨？” 楚瑾玉笑道：“这有什么不可以的呢？连翘大夫不也是我吗？” 如果是寻常人这么说的话，宇文恭一定以为她疯了才会做出如此大逆不道的行为，但是听楚瑾玉这么说，他顿时就对这个胆大包天的女人用凭空多出一分敬畏——他从来没有见过胆子这么大的女人，居然在自己的谎言被拆穿以后还这样理直气壮地与他理论。 宇文恭并不打算就这样简单地放过楚瑾玉，因为她不仅欺骗了自己，还藐视了皇权，要是轻而易举放过她的话，就实在是太不把自己父皇的命令放在眼睛里了。 于是他问道：“你果真是楚丞相府的五小姐楚瑾玉？” 楚瑾玉笑道：“太子殿下刚刚不是都已经听林大夫说了吗？怎么还要再问我一遍？” 宇文恭听出她语气中淡淡的嘲讽，更加生气了：“正所谓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我怎么知道楚小姐不会再骗我一次呢？” 他想要再问楚瑾玉一次，主要是为了确认她话语的真实性，毕竟她要是再戏弄他一次，或许自己就要沦为其他皇子们的笑柄了。 在场的其他人都不知道宇文恭为什么会这么生气，在他们眼中，这位太子殿下可一直都是非常好脾气的。 就连林稚也有一些奇怪地问道：“太子殿下为什么这么生气呢？你今日不是才第一次见连翘大夫吗？” 莫非在她不知道的情况下，楚瑾玉与这位太子殿下有什么交易不成？ 宇文恭并不想让别人知道自己丢脸的经历，冷着脸对林稚说道：“林大夫你越界了，我们现在可是在杏林宴的会场，你有什么资格当面询问本宫这个问题呢？” “……太子殿下教训的是。”林稚带着歉意行了一个礼。现在就算宇文恭不说一个字，林稚也明白了，看来这位太子殿下的确被楚瑾玉骗得很惨。 宇文恭还不知道自己的心思早就已经被别人发现了，只是非常气愤地盯着楚瑾玉。在他看来，他贵为东宫，虽然经常见识后宫争斗中的刀光剑影，但却没有受到过这么严重的伤害。 楚瑾玉不仅仅是欺骗了他，更是让他的脸面都丢尽了，同时还打乱了他破坏七皇子姻缘的计划，这让他怎么能不恨呢？ 而这位始作俑者很显然并不觉得这件事情有什么过分的地方，还笑盈盈地问宇文恭道：“那请问太子殿下到底想要怎么处置我呢？” 自然是以欺君之罪斩首示众了——这是林稚内心的想法，如果她能够左右宇文恭的想法的话，那么她一定会这样做的。 不过可惜的是，宇文恭似乎没有这样的意思，他听见楚瑾玉现在居然还敢这样若无其事地问出这种问题，差一点又被她气晕过去。 但考虑到自己现在还在众人的面前，一定要注意身为太子殿下的形象，宇文恭立刻就冷静了下来，他只是冷冷地对楚瑾玉说道：“既然你这么想的话，那么我就满足你吧，现在请楚丞相府的五小姐楚瑾玉接旨，恭喜你获得了本届杏林宴的优胜，择日嫁入七皇子府中，成为他的皇子妃。” 说到这里的时候，宇文恭不禁有一些快意。毕竟他虽然没有见过自己七皇弟的真面目，但他知道七皇子的性格绝对非常乖僻，不然不可能这么久都不出现在众人面前，如果楚瑾玉嫁给他的话，那么之后可就有的好受了。 想到这里，他的心中除了幸灾乐祸还是幸灾乐祸，但他现在是不可能告诉楚瑾玉这个悲惨的消息。 可就算他不告诉楚瑾玉，楚瑾玉的内心也早已做好了觉悟。可她并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听完了宇文恭的话后缓缓跪下接旨。 她现在并不是已经认命，反倒是已经做了一个非常重要的决定，那就是不管怎么样，自己都不可能嫁给七皇子。 更何况……自己还需要报仇！ 接过宇文恭递给她的旨意后，楚瑾玉的眼睛像刀片一样割向林稚，而林稚只是微笑着，用她那张美丽绝伦的脸庞，接住楚瑾玉的挑衅。 两个人的视线在空中对峙，彼此都明白下一次可能就是她们的死斗。 宇文恭根本没有感受到这两个女人之间涌动着的暗流，只是对楚瑾玉说道：“既然这样的话，我还可还要通知一下楚丞相，没有想到楚丞相刚在筹备自己家二小姐的婚事，马上又要迎来一轮新的喜事了！” 宇文恭怎么可能不知道楚明玥的婚事仅仅只是一场丑闻事件的后果，所以他说出这句话也只是为了警告楚瑾玉而已。 却没有想到楚瑾玉微笑着用其他人都听不见的声音，对宇文恭说：“太子殿下你以为我二姐姐的婚事是谁的功劳呢？” 听到这句话，宇文恭不知为何忽然觉得后背发寒——原来是这样，原来这个女人从一开始就不简单，这可是一个可以轻而易举将自己姐姐的婚事视搅得一团糟的庶女！ 这样想来，宇文恭忽然觉得自己只是被楚瑾玉戏耍也没有那么糟糕了。 就在杏林宴的会场因为这起意外引发轩然大波的时候，楚怀早就已经在朝堂上得知了这个晴天霹雳一般的消息，连隆新帝有些担忧的召见都顾不上，直接跑来的会场一探究竟。 他见自己的女儿，居然站在那里跟太子殿下谈笑风生，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如果不是现在还当着众人的面，他真想狠狠甩楚瑾玉一个巴掌，但是他到底还是顾忌着自己慈父的名声，只是皮笑肉不笑地走到楚瑾玉面前。 “我的好女儿，没有想到你居然会给我这样一个惊喜……” 楚瑾玉离他很近，已经听见他牙齿在牙槽嘎嘎作响的声音。 第236章 楚怀妥协了 楚瑾玉自然知道自己给楚怀惹了多大的麻烦，但是她现在可不想与她的便宜爸爸妥协。 她只是笑着说道：“父亲，我也没有想到事情会变成这个样子，女儿之前只是为了争夺杏林宴的荣誉，没有想到却意外得到了皇子妃的身份，真是一件天大的喜事啊！” 她料定楚怀不会在这种场合与太子殿下撕破脸，还不如在众人面前恶心他一下，反倒朝他露出喜笑颜开的模样。 楚怀见楚瑾玉这副模样，顿时怒不可遏——他觉得自己这个女儿不仅任性，目光还非常短浅，居然宁愿嫁给七皇子这样乖僻的男人也要做皇子妃。要知道，她如果嫁到了七皇子府中，那可是没有任何好日子过的，反倒不如选择一个官宦人家的子弟，这样如果出了什么事情，楚家好歹能为她撑腰。 但是现在木已成舟，楚怀已经没有任何办法挽回现在的局势，看着宇文恭在一旁饶有兴致的表情，他只能呵呵一笑：“是啊，没有想到我们楚家这么快就要双喜临门了！只是瑾玉，你这般行为的确太过不像样，怎么能一声不吭就出来比赛呢？这既不像我们楚家人的作风，也不太像闺秀的作风，你还要向太子殿下请罪才是。” 楚瑾玉听自己的父亲这么说，早就已经知道他的反应会是这样，对他笑道：“父亲说得对，是我考虑不周，没有顾全楚家的颜面。现在我就此道歉，我本来觉得自己医术不够精湛，害怕毁了楚家和父亲的名声，所以才用连翘大夫的身份行走江湖，却没有想到我居然能够获得杏林宴的冠军，实在是侥幸。” 说到这里，她看了一眼林稚：“这样说起来，还要感谢林大夫，如果不是林大夫为了证明自己的清白而退出，或许我还拿不了冠军呢。” 林稚似乎完全没有被楚瑾玉的挑衅所影响，只是微微一笑道：“楚小姐实在是太过谦虚了，以你的水平，拿到杏林宴的冠军也是实至名归的。” 楚怀听到这句话可不是这么想的，他觉得自己的女儿根本不可能有这么高的成就，这次能获胜完全就是因为侥幸，因此看林大夫的神情也有一些不满。楚怀觉得，如果不是林稚中途退出了比赛，楚瑾玉根本就不可能拿到冠军。 但是现在他不管想什么都没有办法了，楚怀只能安慰自己，幸好楚瑾玉是嫁给七皇子这个没有一点优势的残疾皇子，而不是什么有很大夺嫡希望的皇子。 这样一来，虽然自己的女儿可能之后的日子不会很好过，但是自己的性命算是保住了。只要自己在楚瑾玉嫁入七皇子府后与她断绝关系，那么自己就是安全的。 至于楚瑾玉会不会在七皇子府中受到虐待？不好意思，他已自顾不暇，又有什么别的心思来关心自己这个本来就不是很亲近的女儿呢？ 可如果不是自己这个女儿擅自做出这种事情的话，她又怎么hvq落到这个地步？说到底也不过是自作自受罢了。想到这里，楚怀对楚瑾玉的愧疚也减少了不少。 楚怀现在能做的只能是妥协，他笑着对楚瑾玉说道：“既然你已经接下了太子殿下的指令，那么就早点回去，我们也好早日与皇宫中的人商量这件婚事。” 如果不是还念着自己慈父的名声，楚怀早就想撂挑子不管这件事了，但现在楚瑾玉的婚事与皇室有关，他到底还是要多加注意的。 楚瑾玉面对自己父亲这样冷酷的言论，表情没有一丝变化，因为她知道楚怀是根本就不可能真正关心她的，如果自己因为他的表现而感到失望，那反倒得不偿失了。 观众席上的人见事情有了非常意外的发展，顿时兴奋了起来。他们其实现在心思已经不在赛场上了，左右这件事情已经尘埃落定，他们已经急着想要离开会场，与那些没有参加杏林宴的人分享这个重磅消息了。 “你听说了吗？楚丞相家那个才刚来京城七个月的庶女，居然就凭自己的医术嫁给了当朝最神秘的七皇子！” 正巧今天有冯文月的朋友司倩参加了杏林宴，回去第一时间就像这个消息告诉了冯文月。 “每个人有每个人的缘法，这种事情是羡慕不来的。”冯文月脸上笑着，但其实内心也恨得滴血。 她认为自己什么都不比京城的贵族女子差，却没有想到每次自己的运气都这么糟糕，上一次的举办宴会也被楚明玥这个贱人破坏，现在居然听说她的妹妹攀上高枝，内心更加愤愤不平起来。 “这对于一个小小的庶女来说已经是一步登天了，也不知道她是走了哪门子的狗屎运？”司倩还不知道冯文月内心的愁苦，继续讽刺道。 冯文月听见这些话，内心更加恨了。但是她转念一想，以楚丞相家的门风，是绝对不会允许像楚瑾玉这样恬不知耻的人出现的，心情顿时舒畅了一些。 她说道：“你不要只看到她表面的风光，也该想一想，这七皇子妃哪里是寻常人能当的？这位楚小姐日后的日子怕是有的苦了。楚丞相肯定不会帮助她这个为了自己荣耀不顾家族的女儿的。” 司倩听了冯文月这番话，也觉得说得非常有道理，开心地说道：“还是冯小姐懂事理，要是那个楚小姐也像你一样知书达理，想必就不会去做这么跌份儿的事情，居然这么不自量力，去参加什么医术比赛。如果这次不是林大夫主动放弃了比赛资格，哪里轮得到她夺冠呀？” 说到这里，她有些神秘地补充道：“听说陛下原本也是打算将这个冠军的位置留给林小姐，这样才能为她嫁给七皇子名正言顺一些，却没有想到半路被这个无名小卒截胡了，真是岂有此理！” 冯文月听了这句话，更是心花怒放：“既然如此，陛下想必也对这桩婚事不是很满意了？”这样最好，只要楚瑾玉过得不好，她才会开心。 第237章 楚家的争执 就在冯文月和京城里其他人议论纷纷的时候，楚家却是一片死寂。 楚家的佣人们搞不清老爷夫人的想法，所以只能按兵不动，只有陈夫人与她的一双儿女，正在大厅内讨论着这件事情。 陈夫人有一些嫉妒楚瑾玉的好运：“这个小贱人真不知道是走的什么好运？之前在冀州城失踪没有死成，还遇上了敏敏公主，这次参加比赛如果是没有夺冠的话，可不得给老爷扒掉一层皮？没有想到居然还能混到一个七皇子妃当当！” 她越说越觉得嫉妒，自己的女儿样样都比楚瑾玉好，怎么就没有遇上这种好事？ 楚晟璟知道一些有关于七皇子的内幕，听见自己母亲这么说，脸上忍不住笑开了花：“母亲你也不要太过着急，据我所知，七皇子可不是那么好的婚配对象，楚瑾玉之后可有受罪了。” 楚明玥的脸还没有恢复，只是挂着一张呆板的脸问道：“大哥，你这话可当真？”如果楚瑾玉不好过的话，那么她就好过了。 楚晟璟笑道：“那可不是？你们之前都没有听说过七皇子的事迹吗？想也知道，像他这么一个从来不出现在众人面前，非常神秘，据说身患残疾的皇子，性格能好到哪里去？楚瑾玉嫁过去就是去受罪地搞，不好之后每天都要以泪洗面呢！” 陈夫人想到觉得自己儿子说得很有道理，也笑道：“是啊，以泪洗面也算好的，她就是有再大的冤屈，又有谁来帮她呢？玥儿至少还有我们家里的人为她撑腰，如果是楚瑾玉落了难，我们落井下石还来不及！” 楚明玥听到这里，很想露出笑容，却被僵硬的脸阻止了，但她的心情却从此舒畅了许多——这样一比较，自己嫁给李丰这个纨绔子弟倒也不算太过凄惨，至少他的脑子还是正常的。 就在母子三人为楚瑾玉的不幸而感到开心的时候，楚怀阴沉着脸带着楚瑾玉进了大堂。 楚怀一进门就说道：“你给我跪下！” 楚瑾玉抬起眼皮，眼里没有对自己父亲的一丝敬畏：“不跪，我又没有做错什么事情，为什么要跪？” 楚怀听到楚瑾玉这么说，更加生气了：“好，你现在胆子也太大了！到底有没有把我这个父亲放在眼里？” 他想要动手打楚瑾玉，却又顾忌着她那出神入化的毒术，生怕自己中招。 他只能有些窝囊地在大堂里走来走去：“你说你没有错是吧？你要是真觉得自己没有错的话，你怎么会伪装成连翘大夫去京城给人看病啊？你也知道你自己需要遮一下自己的脸，不让别人发现你是楚家人！” 说到生气的地方，楚怀用力地砸了砸手边的黄梨木桌，发出砰砰的响声。平日里就是最尊重父亲的楚晟璟也害怕这个声音，却没有想到楚瑾玉居然一点也不畏惧，反倒看着楚晟璟无能狂怒，露出了有些快意的笑容。 “父亲不会以为这样真的能恐吓我吧？你应该在知道我不听你们的话，私自出府当医生的时候就意识到，我并不是那么好管教的女儿。” 楚瑾玉脸上带着微笑，如果是在外人看来，一定会觉得这名女子十分美丽，但现在这美丽的笑容却让楚家众人看着脊背生寒。 “既然事情已经到了这种地步，我觉得我们还是说清楚为好，”楚瑾玉的语气低沉，“父亲、母亲，我是因为敬重你们的身份才这样称呼你们的，但其实我并不想这样，因为我觉得你们根本配不上这个称呼！” 听到这句话，陈夫人不乐意了：“楚瑾玉，你这是什么意思？是觉得我们对你不好吗？你作为我们楚家的庶女，我哪里不是比着明玥的标准给你配置的？谁叫你这么不听话，行事又如此诡异，你现在遭了难，跟我们又有什么关系？” 陈夫人的这句话完全就是无理取闹，楚瑾玉却不是很在意：“是啊，你的确是按照了女儿的标准给我定做一切，但事实上呢？你是不是真的做到了你所说的那些事情？你难道内心对我就没有一丝愧疚吗？难道你没有对我做过什么亏心事，还不知道你的儿子和女儿都对我做了什么吗？” 陈夫人怎么可能不知道自己和自己儿女的所作所为，她飘移开了自己的眼睛说道：“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明白你的意思……” 楚瑾玉冷笑道：“好一个听不明白我的意思！明明是你先挑起的这个话题，让我好好说清楚，最后反倒是你躲避了我的追问，你觉得你这样配当一个称职的当家主母吗？” 楚怀听楚瑾玉这样说自己的妻子，忍不住反驳道：“瑾玉，我知道你对你的母亲有一些意见，但这不是你叛逆的原因，你这次做的实在是太过了！” 他觉得自己的这个女儿教育得非常失败，早知道就不应该听陈夫人的话将她们从三明接过来，没想到只是这样一个小小的决定，反倒给他们楚家带来了如此巨大的危机。 楚怀恨铁不成钢地说道：“你难道不明白吗？你嫁给了七皇子是绝对没有好日子过的！既然如此，你还不如出家！” 他本来打算让楚瑾玉在这段时间里面出现意外死去，但考虑到楚瑾玉的情况，他觉得自己可能也惹不起自己的女儿，于是说到一半，转而用了一种委婉的方式。 楚瑾玉笑道：“父亲，这就是你的解决方案吗？就这样把我的性命不当一回事，你还好意思说楚家没有亏待我？在我看来，你们楚家的这些人虽然没有少我的吃穿，但是却没有把我当成一个独立的人看，而是当成一个可以利用，可以为楚家做出牺牲的物品！而且你们不仅是这样对我，更是这样对你们的嫡子女，你们不觉得你们这样根本就不配当人的父母吗？” 第238章 那你说怎么办？ 楚怀听了楚瑾玉的那番言论，气得浑身发抖：“好啊，你说我们不配为人父母，你难道就是一个完美无缺的女儿了吗？你再好好考虑一下，如果你执意要嫁给七皇子，我们也拿你没有办法。” 楚瑾玉只是冷冷地提了提衣裙：“事到如今，难道父亲你还有什么更好的方法吗？如果可以的话，我也不想这么做，毕竟我去参加杏林宴可不是为了这个。” 陈夫人听她这么说，冷笑道：“现在可不是你说什么我们就信什么吗？你这个小贱人，如果不是想要出门抛头露面的话，又怎么会遇到这种事情，现在又说你也不想这样，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楚瑾玉已经忍了陈夫人很久，现在终于忍无可忍道：“照母亲这么说的话，那上次而姐姐就不应该去参加冯家的宴会，也就不会遇上这种事了，你说是吧？” 陈夫人知道楚瑾玉这是拿上一次的事情来刺激她，但她仍然觉得有些难以忍受，毕竟是自己的女儿可跟楚瑾玉不一样，是被全家人娇宠长大的金枝玉叶又怎么能跟楚瑾玉这种人相提并论呢？ 她骂道：“你这个小贱人，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你难道不知道等你嫁入七皇子府中，能够依靠的也就只有我们了吗？” 楚瑾玉冷冷道：“是的，我现在就是想父亲母亲说这一件事，如果你们想的话，我们现在就可以断绝关系。之后我嫁入七皇子府中，不论是富贵荣华还是整日以泪洗面，都不会求你们的帮助的。” 楚怀听到楚瑾玉这么说，更加愤怒了，他没有想到自己这个女儿居然胆子这么大，还真的想要与家里断绝关系。 要知道在大夏朝这样重视孝道的国家里，像楚瑾玉这样想要与父母断绝关系的女子，可谓是少之又少，一只手都能数得过来。 听见这番话后，楚怀怒极反笑：“好好好，断绝关系是吧？你要是敢跟我们断绝关系，过几天我就让全京城的人都知道你这个嫁入七皇子府中女儿是一个不孝不悌、大逆不道的女人！” 楚瑾玉根本就没有想嫁入七皇子府中，换句话说，她根本就不在意自己今后的名声，无所谓道：“可以啊，父亲尽管这么做吧，反正等我真的嫁入七皇子府中之后，陛下想必是不会让自己儿子的正妻受到这种非议的。” 楚怀听到楚瑾玉这么说，一下子就被噎住了。的确如楚瑾玉所说的，如果她与父母断绝关系这件事情穿出去，她的名声虽然毁了，但是当着她的面，人们碍着七皇子的身份，和陛下赐婚的名义，是绝对不会多说什么的。 想到这里，楚怀突然心里一阵绞痛——自己日后见到这个不成器的女儿，说不定还要向她行礼。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毕竟七皇子是残疾之身，绝对不可能继承皇位的！ 楚怀并没有考虑过楚瑾玉要是婚后受到七皇子的宠爱该怎么办？毕竟在他看来，像楚瑾玉这样毫无优点，天天顶撞自己父亲的女儿，就算是嫁给七皇子也不会受到什么好的待遇的。 他忽然觉得自己也没有什么好与楚瑾玉说的，毕竟现在她有了七皇子作为自己的后盾，已经不再尊重自己的父亲，更不用说是楚家的其他人了——楚怀此时有些忘了，楚瑾玉从来就没有尊重过他们。 楚怀有点颓废地坐到椅子上道：“行吧，既然你如此一意孤行，我就成全你。只是从此以后，我和你的母亲再也不会管你了，到时候你可就自求多福吧。” 楚瑾玉面色未变，朝他们说道：“多谢父亲的成全，我在出嫁之前还需要多依仗父亲母亲和哥哥姐姐呢。” 她说这句话时的语气很不对劲，明白了她意思的陈夫人顿时又觉得一阵心痛。 虽然楚瑾玉是由皇帝赐婚，但是自己这个做母亲的，为了不被他人讲闲话，还需要给楚瑾玉备齐一些嫁妆，而自己原本是想将所有的好东西都留给楚明玥的。 可现在楚瑾玉和七皇子结婚，礼制上就要比楚明玥高一些，这样一来，楚瑾玉的嫁妆反倒把自己的女儿比下去了……想到这里，陈夫人感觉心在滴血。 但是她并没有表现出更多的不合时宜的痛苦了，因为她知道，自己现在在楚瑾玉的面前表现出痛苦，反倒能让楚瑾玉开心。 想到这一点，她立马露出了虚伪的笑容：“放心吧瑾玉，你也是我的女儿，一定会好好为你准备你应该拥有的东西的。” 楚瑾玉听了陈夫人的话，知道她不过是在强颜欢笑。但没有关系，她已经不在意出家人的任何看法了，她现在与楚家人断绝关系，只是为了之后自己逃婚的时候楚家人不被牵连，至于隆新帝是不是真的会放过他们，楚瑾玉可就不知道了，她觉得自己对楚家人已经仁至义尽了。 楚怀见自己跟楚瑾玉没有什么好说的，就挥挥手将她赶走，并在临走前让她好好准备结婚的事情，不要之后再给楚家找什么麻烦。 楚瑾玉没有理他，转身往自己的院子里走去，四喜在听说楚瑾玉回府后，第一时间就跑到了大堂外，但她知道自己就算跑的再快也已经太晚了。 四喜不知道该怎么安慰自己家的小姐，只能小声地问道：“小姐，你还好吗？” “还好，”楚瑾玉神色严肃，“只是我可能之后要离开了，四喜你还是早点为自己打算吧。” 四喜急忙说道：“没有关系，小姐去哪我就陪你去哪里。” 随后，她像是想到了什么难以启齿的事情：“只是小姐……阿澈可怎么办？” 听四喜提起阿澈，楚瑾玉的脸上罕见地露出了担忧的表情。因为她意识到自己虽然决定了要逃婚，不想嫁给七皇子，但是自己心仪的人是不是跟自己的想法也一样呢？楚瑾玉不知道，但是她希望得到宇文澈的答复。 第239章 是我对不起你 隆新帝此时也在发愁，他有些焦虑地在殿内走来走去，身边的内侍不敢打扰他。 “七皇子怎么样了？”他额上冒汗，有些尴尬地问道。 “回陛下，七皇子还在屋内。”内侍并没有见过宇文澈的长相，只是听隆新帝的号令行事。 “……叫他过来。”隆新帝忽然有些紧张，因为他觉得自己这次是真的做错了。 身为皇帝，隆新帝很少承认自己的错误，但现在他不得不反思了。 隆新帝没有想到事情居然会变成这个样，他不明白为什么自己的算盘明明打得那样好，却莫名其妙地被人打乱了计划。 难道林稚不应该是杏林宴中医术最好的人吗？怎么会因为意外而主动退出比赛？这实在是太不可思议了。 然而不可思议的事情并不只这一件，没有想到最后获胜的人居然是楚丞相家的五小姐，这可出乎了隆新帝预料。 要知道，他以为不会有官家小姐去隐姓埋名参加这种比赛，更不用说还是家教如此严格的楚丞相家了。最离谱的是，这个养在深闺的楚小姐，居然这样获胜了，而现在则到了隆新帝兑现自己承诺的时候了。 隆新帝并没有办法反悔，毕竟这明明是他自己的质疑，只是他本来希望林稚获得杏林宴的胜利，现在冠军换成了楚瑾玉他也不能朝令夕改，只能无奈地接受现实。 只是他实在不知道怎么跟自己的儿子解释这些事情，毕竟他儿子之前在听说结婚对象是林稚之后都表现出了极度的反感，现在又给他推了一个与他素未谋面的女人，那岂不是更加糟糕？ 隆新帝第一边在内心反思，觉得自己对不起德妃，更对不起自己与她这个唯一的儿子，一边又在心里想着等会儿该怎么样说服宇文澈接受这个事实。 毕竟他可是皇帝，是不容许自己儿子反抗他的，就在这样焦灼的等待中，宇文澈推开了门，这次他是一个人来的。 他冷冷地说道：“怎么？杏林宴结束了？是想要押着我去娶林稚吗？” 隆新帝现在并不敢刺激自己的儿子，因为他非常心虚。 他向宇文澈陪笑道：“怎么会呢？你放心吧，我是绝对不会让你娶林稚的。” 宇文澈惊讶地看着隆新帝，他觉得自己的父皇似乎有点不对劲，临时改变主意并不像他的做法，除非是临时出了什么意外。 宇文澈脸色顿时变得严肃起来：“为什么？是杏林宴上出了什么事吗？” 隆新帝顾左右而言他：“出事？能出什么事？阿澈，你不要想太多了，杏林宴不就是决出冠军的比赛吗？” 宇文澈冷冷道：“你还是赶紧把话给我说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又忽然不让我娶林稚了？” 见最终还是瞒不过，隆新帝叹看了一口气说道：“好吧，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只不过杏林宴的获奖者另有其人罢了。” 宇文澈听了这句话，眼前一黑。虽然他现在觉得如果不是楚瑾玉，其他人嫁给他都是一场灾难，但实际上他内心还是希望楚瑾玉能够获胜。 抱着一线希望，他紧张地问道：“是谁获胜了？” 隆新帝自己的儿子这么关心这件事，内心顿时就充满了愧疚。 他罕见地有一些吞吞吐吐地说道：“那个人反正不是林稚，你之前不是说林稚是个蛇蝎心肠的女人吗？这下好了我给你找了一个家风清正的姑娘。”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想到的是楚丞相家非常好的风评，想来楚家的五小姐一定是个品行端正的姑娘。 但宇文澈听了这句话却觉得很失望——家风清正，那必然不是楚丞相家了。 他生气地对隆新帝说道：“你也不必在这里遮遮掩掩了，还不如赶紧将整个事情说出来，给我听听到底是谁获得了杏林宴的胜利。” 隆新帝对他叹气道：“阿澈，你可千万不要怪我，其实获胜的那个人，就是我给你安排的结婚对象，变成了楚丞相家的五小姐楚瑾玉。” 宇文澈听到这句话后愣住了。 隆新帝还以为他是因为受到打击过大，一时间接受不了，于是紧张地说：“阿澈，你也不要太难过了，我也不知道这个事情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明明林稚的医术这么好，却莫名其妙地退出比赛，最后获胜的人居然还是隐姓埋名的丞相府家小姐，这一切实在是太不可思议了，我也想不到会发展成这个样子！” 宇文澈还是没有说话，隆新帝看他这种反应，内心更加慌张起来：“阿澈没有关系，如果你真的不愿意的话，你可以去和那个丞相府家的小姐结婚几年后再和离，这样也算是对得起我的颜面，成全了你的心愿！” 宇文澈说：“我不要。”他现在因为过度震惊，已经说不出什么其他的话了。 隆新帝震惊了，他以为宇文澈已经讨厌楚瑾玉到了连结婚都不愿意的地步，这可怎么办？ 七皇子赐婚对象居然是一个从来没有见过的人，想来他也是不会愿意的。 隆新帝换位思考后，有些紧张地说道：“阿澈，你不要是你的任性，可是我还要我的名声。既然如此——” 见宇文澈还没有说话，隆新帝终于做出妥协：“那好吧，如果你真的这么不情愿的话，我或许可以在婚前之后想办法让楚家的五小姐暴毙。” 这已经是他最后的让步了，他其实并不愿意用这样阴毒的手法来对待一个无辜的女孩。但天下的人都是自私的，如果自己的孩子死也不情愿的话，那他也不得不做一个恶人。 谁知道宇文澈听见这句话后立刻愤怒道：“你敢？我同意你给我安排的这桩婚事，你可千万不要对楚瑾玉做出这种阴毒的事情！” 看见自己儿子的反应，隆新帝觉得古怪极了——怎么他变得这么快？明明刚刚还傻呆呆的，难道是终于想通了不成？ 第240章 父子间的争吵 宇文澈说完才意识到，自己现在的反应不太对劲，但是他也并不想改变自己的意思，因为这就是他所想要的。 他笑着对自己的父亲说：“你这次可算是做对了一件事，我就是想要迎娶楚瑾玉为妻，你现在知道她有多么优秀了吧。”他还对自己父亲刚刚说楚瑾玉比不上林稚的事情耿耿于怀。 隆新帝很震惊，他没有想到这个世界上居然还有这么凑巧的事情，宇文澈喜欢的人正是杏林宴的获胜者，但是他没敢再多说什么。 因为他了解自己的儿子，知道他是一个固执的人，他之前给宇文澈赐婚林稚，是他操之过急，做错了事情。而宇文澈刚刚的反应也告诉他，如果这件事情真的成功的话，他肯定也不会同意。 反倒是现在这个样子刚刚好，虽然他还不了解楚瑾玉的为人，但是看他儿子的反应就知道，这个少女或许不是什么坏人，更何况这是他儿子自己选择的对象。如果可以的话，隆新帝也想要自己儿子获得幸福，毕竟这是他和德妃的儿子，隆新帝在宇文澈身上寄托了他自己没有办法达成你的心愿——那就是和所爱之人常相厮守。 隆新帝笑道：“阿澈，既然你觉得可以的话，那么就这么定了吧！虽然朕还不了解楚瑾玉这个女子，但只要你开心的话，朕想应该没有什么问题。” 之前因为做错了事情，隆新帝一直不敢在宇文澈的面前自称朕，但是现在误会解除了，他又想要重新在他的儿子面前树立自己的威严。 真是一举两得啊！自己果然有天命护体，不仅误打误撞给儿子挑选对了他心仪的结婚对象，还没有得到儿子的怨恨，真是太好了。 想到这里，隆新帝也露出了有些欣慰的表情，他知道自己这段危机算是过去了。 可宇文澈才不会那么简单就原谅自己的父亲，他冷冷的看着隆新帝说道：“但陛下，如果不是楚瑾玉赢得了冠军的话，又会发生什么样的事情呢？你不要因为这件事情误打误撞得到了我想要的结果，就想向我讨巧卖乖，我可不是三皇兄那样的傻子。” 是的，宇文澈并不愚蠢。他知道隆新帝其实根本不喜欢三皇子，只是为了能够获得与皇后分庭抗礼的能力，才选择了母家强盛的刘贵妃在后宫作为制衡。既然宠爱了刘贵妃，自然也必须宠爱刘贵妃生下的皇子，这也就是为什么三皇子受宠的原因。 平日里，宇文澈看着自己的这位三皇兄，除了在内心因为他曾经背叛过楚瑾玉而感到生气，隐隐还对他有一些怜悯。因为他知道，自己的这位皇兄现在获得的宠爱与荣耀，只不过是隆新帝为了制衡他人而给他的筹码，只要一朝他的敌人不在了，他就会无情地将这些全部收回。 那宇文晁想来也不知道，自己尊重的和敬爱的父亲根本不是真心对他的，所以他为自己的皇兄一直被蒙在鼓里而感到悲哀。 隆新帝自然知道宇文澈是什么意思，因为他觉得自己的这个儿子与他最像，就算自己不说，也一定能猜出自己宠爱三皇子的真正目的，所以才一直没有与他说过这件事。 但此时见他居然将这件事情在自己面前挑明，脸色顿时一变：“阿澈，你这是什么意思？你是觉得朕对不起他吗？可是你有没有想过，朕这么对宇文晁也是为了你！” 虽然之前已经跟宇文澈讨论过这个话题，但隆新帝还是为自己感到委屈，他继续说道：“包括太子和其他皇子，都是我为了保护朕与心爱女人的儿子而设下的幌子，其实朕真正想要保护的人是谁，你还不明白吗？” 宇文澈冷笑道：“我就是太明白了，太明白你的为人了，所以我才不会被你欺骗之前，我不是已经跟你说过了吗？我明白你根本就不是想要保护我，而是想要保护你的皇位，因为如果你真心想要保护我和我的母亲的话，你就不会眼睁睁看着皇后将她害死！” 是的，宇文澈一直知道自己的母亲是因为什么原因而死去的，因为皇后在杀死德妃的时候，特地留了幼小的宇文澈一命，让他眼睁睁看着自己的母亲死去。 之后，隆新帝为了保护宇文澈，谎称他身患残疾，皇后没有起疑心，这也是因为她觉得宇文澈在受到了这种惊吓以后，变成什么样子都不会奇怪。 在德妃遇害的时候，宇文澈年纪尚小，根本没有任何的能力来与皇后抗衡，所以他只能将自己的这股仇恨埋在心中，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隆新帝都以为自己这个儿子当时年纪还小，已经不记得自己母亲的真正死因了。 此时他听宇文澈提及此事，脸色顿时就变了：“阿澈，你这是什么意思？你是想说是朕对不起你的母亲吗？还是你觉得，朕能给你母亲最好的赔罪，就是跟她共赴黄泉呢？那真是让你失望了，朕现在活着。” 想到这里，隆新帝心里一片酸楚。虽然他不否认自己的确有保住皇位的私心在，但是他也的确想要保护自己这个尚未成年的儿子，这才忍辱负重到现在，而现在他这个用心保护的儿子，居然为了一个女人与自己闹翻，甚至还将自己对他的一片心血，当作自私自利的产物。 隆新帝越说越觉得心梗：“不管你是不是认为朕主要是这样保住自己的皇位，顺便保护一下你的，朕都不想反驳。朕只能说，朕已经尽我全部的努力护住你了！朕对你的用心，是对其他皇子都没有过的！朕希望你能理解我的一片苦心，如果你理解不了的话……” 隆新帝说到这里顿住了。因为他也不知道，如果宇文澈语理解不了的话，自己又该如何做？ 他的所有皇子都不像宇文澈那样会对自己的行动提出疑问，因为他们从小在后宫的妃子身边长大，知道在宫中，唯一活下去的依仗就是讨好自己的父皇，所以他们在面对隆新帝的时候，才如此为畏手畏脚，马首是瞻。 但隆新帝心里最害怕的就是这个样子，他希望自己未来国家的继承人能够拥有独立思考的能力，只有这样的人，才能为天下的百姓带来真正的幸福。所以他其实在内心一直更加喜欢在宫外自由成长的七皇子的。 但这个心思也只有他自己知道，毕竟他不可能跟其他人说起这件事，万一走漏风声的话宇文澈有可能会被他人利用。 宇文澈自然听得懂隆新帝的这番话，知道他所说的确实都是自己的真情流露，一时之间也不好太苛责自己的父亲。左右结果是好的，他只是不满意自己父亲如此独断专行的手段，这次给他赐婚也是先斩后奏，根本就没有考虑过他的意见。 第241章 她真的喜欢你吗？ 但看到这个为了自己的皇位，为了自己儿子的婚事殚精竭虑的老人，他内心也有那么一丝不忍。 只要他能够接受这次的教训就好了，宇文澈在内心给自己想了一个和好的方法，也算是给了自己父亲一个台阶下。 他对隆新帝说道：“父皇，我也不是不想不是不想听你的话，实在是你这次做得太过分了。如果可以的话，我也不想娶一个我自己不喜欢的人，你想必也不愿意这样对我吧？如果这次杏林宴没有出现什么意外的话，那么这个结果肯定不是我们都想看到的。” 听到自己儿子的态度有那么一丝软化，隆新帝感觉有一些松快起来了：“阿澈，但你现在算是达成目的了，可不要再这样气父皇了……” 说到这里，他突然意识到了一件重要的事情：“阿澈，你之前是不是跟朕说过，你其实并没有告诉心上人你的心意，那楚家小姐知道你喜欢她吗？而且，那位楚家小姐知道你是大夏朝的七皇子吗？” 虽然他不知道宇文澈是怎么与楚瑾玉认识的，但是他可以肯定，自己之前已经交代给梁平和永平侯，绝对不能向任何人透露宇文澈的真实身份，宇文澈自己肯定也对这个秘密守口如瓶。 换句话说，这位楚家的小姐很有可能并不想要嫁给七皇子，因为她根本就不知道七皇子就是宇文澈。 当然了，隆新帝在心里暗想道，说不定这位楚小姐根本就不想嫁给宇文澈，这都是他自己儿子的一厢情愿。 因为从楚瑾玉瞒着楚丞相家的人报名参加杏林宴就能看出，她其实是一个非常有自己主见的人，这样的人真的会喜欢自己的儿子吗？真的会喜欢这样包办式的婚姻吗？隆新帝对此表示怀疑。 宇文澈到底比隆新帝还要了解楚瑾玉，听到隆新帝的这句质疑，自然也是心里顿觉不妙。 因为他明白，楚瑾玉根本就不是这种会坐以待毙的性格，说不定现在已经在想办法怎么样才能躲过这桩婚事了。 不行！自己一定要把这件事情告诉她！之前他拖了这么久，就是害怕楚瑾玉会嫌弃他的身份，更嫌弃他的欺骗，但是现在木已成舟，已经到了这么关键的时候，他根本不可能再隐瞒下去了！ 想到这里，宇文澈的脸色忽然就变了，他站起身说道：“陛下，既然你的目的已经达到了，我们这些事情说开了，我就先走了吧。” 隆新帝发现了自己的儿子似乎有那么一些紧张，感觉自己又找回了做父亲的威严，调笑道：“阿澈，你该不会是想去问那位楚小姐她的意思吧？我觉得你还是不要做这种无谓的事情了，你之前没有向她坦诚公布，现在还要期待着她的原谅，甚至还想让她嫁给你，你觉得楚小姐像是这么愚蠢的人吗？” 他越说越觉得自己儿子这段恋情似乎有一些绝望，继续补充道：“而且退一万步说，你怎么就知道她一定会想要嫁给你呢？她真的喜欢你吗？你从来没有对她说过这件事，那你又怎么知道她的心思呢？” “够了，我会亲自去问她的！”宇文澈感觉自己在隆新帝的盘问下，身上中了一件又一件，但是他却没有办法离开，因为隆新帝的禁制还在，如果他不下令让自己离开的话，那么宇文澈是走不了的。 可隆新帝的训斥还没有结束：“之前你不是说，就算她不喜欢你的话，你也会喜欢她吗？可是现在你已经没有办法违背我的指令了，如果这位楚小姐真的不喜欢你的话，你确定要强迫她与你成亲吗？” 宇文澈实在受不了自己父亲的这番言论大吼道：“我说够了！我刚刚就已经说过了，我会亲自去找她确认的，你现在在这里与我假设这么多的东西，不过是你自己的猜想，你没有见过楚瑾玉，说出来的也不过是一面之词，你又怎么知道她内心是真的这么想的呢？” 隆新帝还是第一次见自己的儿子动了真火，甚至比对自己的那些抱怨刚才还感要愤怒，顿时就住嘴了：“好了好了，我不说了，来人！放七皇子出去！” 他为宇文澈解开了禁制，接下来他是去找楚瑾玉坦白还是回府准备婚事，都由他自己做决定了。 只不过…… 隆新帝看着自己儿子远去的背影，有点兴奋地叫来一旁的暗卫：“你能够潜入楚丞相府中吗？” 那暗卫愣了愣，不知道这位陛下是什么意思，因为之前他可从来没有接到过潜入官员家中的任务，一时间不知道楚丞相究竟是犯了什么大错，居然需要成为本朝头一个有这种待遇的官员。 却没有想到隆新帝接下来说出的话让他更为震惊：“你能不能去去楚家五小姐的院子里面听一下？看一看她和自己的那位保镖是怎么说话的——就是与七皇子。” 暗卫感觉自己像是知道了什么不该知道的皇室秘闻，脸色顿时有些发青，但是因为他忠于自己的主子，最后还是点头道：“是，陛下。” 第242章 与楚瑾玉的谈话 就在隆新帝还在于自己的手下讨论这种深刻的问题时，宇文澈已经潜入了楚丞相府中，他在这过去的几个月里面已经对这座宅子的构造了然于胸，闭着眼睛都能成功找到入口。 他避开家丁到了楚瑾玉的院子以后，果然看见楚瑾玉正一脸郁郁地坐在房门中，内心止不住紧张——他不知道楚瑾玉是怎么看这一桩婚事的，毕竟她根本就不知道自己就是七皇子，在楚瑾玉看来，自己很快就要被迫和一个自己不爱的人结婚，并且还不能反抗。 宇文澈还没有想好自己该怎么开口，楚瑾玉就抬起了头，很快就发现了他：“阿澈，你怎么现在才来？” 楚瑾玉的口吻中带着抱怨，毕竟她本以为在杏林宴结束后，宇文澈会很快就赶到的，就像他以前做的一样，却没有想到这次居然花了这么长的时间才等来他。 宇文澈听见她这么说，内心感到有一些抱歉：“对不起，我因为一些事情耽误了。” 毕竟他刚刚被自己的父亲囚禁在皇宫里，一时半会儿出不来，而这也不是宇文澈的本意。 听见宇文澈说“一些事情”，楚瑾玉立刻敏锐地觉察出了不对劲：“你该不会是遇到了什么意外吧？” 虽然她不认为有什么事情可以难倒宇文澈，但是谁知道意外会以什么样的形式发生呢？就好像在今天宇文恭宣布获奖人选之前，楚瑾玉一直没有想到自己居然会以这种方式决定自己的婚事，这实在是太过滑稽了。 宇文澈听楚瑾玉到了这种地步还如此关心自己，脸上登时露出了有些羞涩的笑容：“是遇上了一些意外，不过现在没有事情了。” 如果是一般人，被大夏朝最高的掌权者囚禁，总会露出一些胆怯或者后怕的神情，但是宇文澈因为害怕楚瑾玉担心他，便将自己今天的遭遇轻描淡写地带过了。 但是他不说，并不代表楚瑾玉看不出来他的不对劲。好歹她也与宇文澈相处了这么长的一段日子，如果再不了解宇文澈的为人，那么楚瑾玉对他的感情也算不上是什么了不起的东西了。 但是楚瑾玉却没有揭穿宇文澈，这并不是因为她不重视宇文澈的遭遇，反倒是因为她是真的关心宇文澈，这才没有在他的面前说出质疑他的话来。楚瑾玉知道宇文澈是为了不想让自己担心，这才没有将自己今天遭遇了什么说出来，如果自己此时再多加逼问，岂不是毁了宇文澈的一番好意吗？ 所以她只是笑道：“这样吗？没有事真是太好了，我就知道阿澈可以解决一切的困难。” 宇文澈看见她此时带着鼓励的笑容，内心一阵酸楚，他明知道楚瑾玉现在心里肯定很纠结，但却为了照顾自己的感受，没有将此说出来，反倒反过来安慰自己。 这样一想，为了隐瞒自己身份而迟迟没有向楚瑾玉坦白的自己实在是太过差劲了。 宇文澈现在心中满是对楚瑾玉的愧疚，他早就已经在来的路上下定了决心，想着不管楚瑾玉之后会是什么样的反应，他都一定要将自己的真实身份坦露出来，就算她不想嫁给七皇子，他也会想尽一切办法说服自己的父皇的。 于是他对楚瑾玉说道：“楚瑾玉，我有一些话想要对你说。” 他还是第一次这样用这样正式的方式叫楚瑾玉的名字，楚瑾玉一时间忘记了自己现在的烦恼，奇怪地看着宇文澈，问道：“阿澈，你今天是怎么了？怎么忽然用这种称呼称呼我？” 她已经习惯了宇文澈平时对她不客气的态度，此时见他如此严肃，还有一些不太习惯。 宇文澈心里有鬼，自然不可能正面回答她的问题，毕竟他现在可是等着楚瑾玉能够接受自己的身份：“平日里我对你是有一些不太客气，但是现在请你相信我，我是有非常重要的话想要对你说，这才采用了这样的态度的。” 楚瑾玉上下打量着面前这个俊美的少年，不知道他今天到底为什么忽然转了性，最终只能将其归结到自己今天遇到了危险，而宇文澈没有尽到保护自己的责任，所以有些自责。 “阿澈，你也不用太过担心，这次不过是我运气不好罢了，下次我遇上林稚是绝对不会再输给她的。” 宇文澈惊讶道：“你觉得还会有下次吗？”他其实已经想好了，如果林稚下次再对楚瑾玉行什么不利的事情的话，自己倒还不如先下手为强，今晚就去林稚的宅邸将她杀了了事。 虽然宇文澈自诩是个遵纪守法的人，但林稚的情况明显是与她讲道理没有用的，而且她虽然救了不少的人，但是犯下的罪行也已经称得上恶贯满盈，宇文澈就是将她杀了也不过分。 楚瑾玉一看宇文澈的表情就知道他现在在想些什么，立刻阻止道：“不行，你不能去杀了她，这是我和林稚之间的对决，我不需要你来帮我达成目的。” 楚瑾玉的坚持在旁人看来可能很傻，毕竟她的身边已经有宇文澈这样一个可以执行暗杀计划的密探，却不好好利用这个资源，反倒要靠自己的力量与林稚对决，多少有一些太过粗神经了。 宇文澈显然也是这样想的：“你到底在想些什么？你是不是忘了，林稚的身边可是有三皇子和刘贵妃的帮助，如果她找人来杀死你的话，你又该怎么办？” 楚瑾玉摇了摇头：“她不会的，我有办法让她不会这样做。” “但是现在最好的办法就是我去杀了她，”宇文澈急切道，“这样才是最一劳永逸的办法！” 他现在可不相信什么天网恢恢疏而不漏的鬼话，如果没有办法为楚瑾玉铲除林稚这个威胁，宇文澈在楚瑾玉身边保护她是为了什么？如果他不能用这种方式保护楚瑾玉，那么他不仅身为一个密探是失职的，身为一个喜欢楚瑾玉的男人也是失职的。 第243章 停在了最关键的地方 然而虽然宇文澈这样想，楚瑾玉却完全不这么觉得：“阿澈，你可不要将自己的价值想的太低了，我雇佣你来绝对不是为了做这种事情的。” 楚瑾玉知道宇文澈现在的想法完全是出于对自己的一片关心，她很感激，但她觉得宇文澈其实并没有必要这样做，因为她是不会被林稚的威胁吓到的，也不会被她的后盾所动摇。 宇文澈却觉得楚瑾玉知道在逞强，两人之间一时间发生了分歧，他连自己的真实身份都忘记向楚瑾玉交代了。 “那你雇佣我的目的是什么？你让我随身保护你，但是你哪一次不是觉得靠自己就可以度过一切的难关？你是觉得我不能成为你的依靠吗？偶尔依赖一下我也没有关系吧！” 楚瑾玉从来没有这样想过，说到底，她一开始雇佣宇文澈，的确是因为担心自己的安全，但同时也是为了与月影阁建立联系，但是之后再次雇佣宇文澈，并不是因为她需要宇文澈的保护，而是因为她需要宇文澈的陪伴。 是的，陪伴。 但是这个词楚瑾玉实在是有些说不出口，这倒不是因为她害羞，而是因为她觉得现在其实并不是一个合适的时机，毕竟她现在已经被隆新帝许配给了七皇子，虽然楚瑾玉本人对这个安排嗤之以鼻，但是她不知道宇文澈的想法如何。 身为朝廷的密探，一般都是忠于皇帝和他的皇子的，如果宇文澈对楚瑾玉不想嫁给七皇子这件事表示反对，那么楚瑾玉也想不出自己该怎么面对宇文澈了。 如果他不同意的话，那自己反倒不如将心意埋在心底，这样对于他们两个人来说都好，楚瑾玉在心里下了这样的决定，却不知道正是因为这个有些悲壮的决定，让他们二人之后的命运都受到了改变。 楚瑾玉深吸一口气：“阿澈，我并不想与你争执这样的问题，因为我觉得这个问题其实非常没有意义。你难道不知道，我们现在已经是朋友了吗？如果我只是因为需要你的保护而雇佣你的话，那么我为什么不索性多雇佣一些人呢？这样我的安全岂不是更有保证了吗？” “这……”宇文澈一时也有一些被噎住了，“其实你也不是不可以多雇佣一些人……” 其实他心里十分抗拒楚瑾玉雇佣其他的密探，因为宇文澈觉得这样一来，自己就连楚瑾玉身边唯一密探的身份都失去了，但是现在为了说服楚瑾玉让他解决林稚，为了楚瑾玉自己的安危考虑，宇文澈还是违心说出了自己的看法。 楚瑾玉却不知道宇文澈内心的种种考虑，听见他居然真的愿意让自己雇佣其他的密探，内心立刻有一些酸楚——原来宇文澈真的没有将自己当成特别的人，甚至没有将她看作是一个关系要好的朋友，不然她实在想象不出来，宇文澈怎么会同意自己这个荒唐的建议。 她怒极反笑：“好，阿澈，我算是彻底明白你的意思了。那换句话说，从朝廷密探的角度出发，你是不是也觉得我应该嫁给七皇子呢？” 宇文澈一时间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回答楚瑾玉这个问题，因为他知道，自己无论怎么说都似乎欠缺好的时机，他本来是打算一过来就向楚瑾玉坦露自己的身份，但是在与楚瑾玉争吵了一番后，宇文澈不知道自己还应不应该说出这句话。 说不定她现在已经开始讨厌我了，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么我说出自己的真实身份岂不是在火上浇油，而她既然已经讨厌了我，我又何必自讨没趣，说出这种只会让她更讨厌自己的话呢？ 各种各样杂乱无章的想法在宇文澈的脑海中回荡，一时间他没有办法决定自己是不是应该真的将自己的想法说出来，但是楚瑾玉现在显然已经等不了宇文澈长时间的思考，又或许，她已经从宇文澈的沉默中误会了他的想法。 她有些失望地垂下眼睑，心脏像针扎一样疼痛：“我明白了，其实你也觉得我应该嫁给七皇子对吧？” 宇文澈久久没有回应她的话，这让楚瑾玉觉得他应该是希望自己做一个听话的人，嫁给一个自己并不喜欢的对象，毕竟要与她结婚的对象可是大夏朝的七皇子，也是宇文澈的上司，未来可能继承皇位的对象——尽管这种可能十分微小。 宇文澈见她如此低沉，下意识说道：“不，不是的，我只是希望你能获得幸福！” 他在见到楚瑾玉之前，觉得这些事情并没有什么大不了的，只要说开了之后，他们之间的一切矛盾都能迎刃而解。 但是现在，他在与楚瑾玉经过短暂的争吵后，宇文澈忽然就没有了自信。 如果自己向楚瑾玉坦白了自己的身世，楚瑾玉还会对他一如往常吗？明明他先前在隆新帝的面前说的如此信誓旦旦，表示就算楚瑾玉不喜欢他，他也不会改变自己的想法，但是现在他反倒有些退缩了。 而在现在的两个人之间，宇文澈这样的退缩可以说是致命的，毕竟他还不知道楚瑾玉内心的真实想法，而两个人之间的误会也就是从宇文澈的沉默中产生的。 楚瑾玉对宇文澈现在的表现感到有些失望，但对于自己的自作多情也感到悲哀：“我完全明白了，你不用再说了。” 受到二十一世纪教育的影响，楚瑾玉一直觉得，喜欢一个人是自己的事情，与被喜欢的人都无关。她现在喜欢上了宇文澈，就算宇文澈不喜欢她，她也不会因此丧失喜欢宇文澈的权利，而现在，他们想让楚瑾玉嫁给一个素未谋面的王爷，楚瑾玉是绝对不会向他们妥协的。 就算宇文澈不喜欢自己，她也不会嫁给七皇子！楚瑾玉在内心下了决定，却不知道她的想法与宇文澈不谋而合。 就在宇文澈准备开口的时候，院外忽然传来了四喜的呼喊：“小姐，不好了！太子殿下来楚家了！” 第244章 兑现承诺 楚瑾玉奇怪道：“太子殿下？宇文恭？他是来找我的吗” 并不是楚瑾玉自作多情，而是今天与宇文恭在赛场上面发生的事情，让她不得不怀疑宇文恭来到楚家是为了个自己好好谈谈。 毕竟楚丞相家中还有什么人是与宇文恭有关的吗？除了自己以外楚瑾玉别无他想。 随后四喜的点头证实了她的猜想：“是的，老爷和夫人已经去迎接太子殿下了，据说他还带来了一位客人。” 四喜不太清楚楚瑾玉与宇文恭之间的交易，但是她知道自己小姐说的话一定是正确无误的，不然她又怎么会这么精准地知道宇文恭是来找她的呢？ 但是四喜并没有将自己的想法说出来，只是听楚瑾玉吩咐道：“我马上就过去。” “是，小姐。”四喜一切都听楚瑾玉的。 “瑾玉……”宇文澈似乎是想要说什么，但是楚瑾玉没有看他，只是冷酷地转身离去了。 因为楚瑾玉离开的时候没有多看宇文澈一眼，这让四喜觉得很奇怪，因为她知道楚瑾玉之前可是很喜欢这位阿澈公子的，他们刚刚究竟谈了什么才会变成现在这副模样？ 路上，她有些好奇地问道：“小姐，你们这是怎么了？刚刚是吵架了吗？”除此之外，她想不到别的原因了。 楚瑾玉摇了摇头：“不是吵架，我只不过是认清了现实而已。” 是的，她现在终于意识到，原来不是自己做得不够好，也不是宇文澈不够喜欢她，而是对于宇文澈来说，还有更重要的事情，那就是他身为朝廷密探的工作，所以他是不会为了楚瑾玉的幸福，而放弃自己对于皇室的忠诚的。 楚瑾玉觉得自己不告诉他自己的心意是正确的做法。告诉他又有什么用？他不可能反抗自己的上司，反倒让他徒增烦恼，把还不如自己就此将这个心意忘记的干干净净。 左右自己绝对不可能嫁给七皇子，跟自己喜欢又没有什么关系。 想到这里，楚瑾玉感觉松快了一些，毕竟她其实根本就不想要嫁给七皇子，与楚家人也断绝了关系，现在对宇文澈的暗恋又以失败告终，一来二去她反倒成为一个真正的自由人了。 如果楚瑾玉之后能够成功逃婚的话，她一定会选择离开京城，离开楚家，离开宇文澈，去过自己想要并且一直都很憧憬的江湖游医生活。 到了那个时候就算宇文澈后悔，想要找到她也难了……想到这里，楚瑾玉开心地笑了起来。虽然她嘴上说着这件事情对她的打击不大，但内心多少还是有一些介意，所以现在想象了一下宇文澈吃瘪的表情，内心别提有多开心了。 四喜见自己家小姐，不知道为什么一会儿这个表情一会儿又那个表情，不禁有一些摸不着头脑——莫非自家小姐是被这桩婚事逼疯了不成？可惜没有人能够解答她这个疑问。 楚家的大堂很快就走到了，楚瑾玉跨进楚家的大堂的门，发现楚怀he陈夫人都不在堂内，只有宇文恭和一个长相儒雅的中年男子在大堂中站着。 看到这个场景，楚瑾玉内心有一种不祥的预感，忍不住朝宇文恭问道：“太子殿下，敢问我的父亲和母亲现在在哪里？” 她知道楚丞相一向是非常有礼貌，不可能在太子殿下大驾光临的情况下不来接待他端。但现在楚丞相不在场，也就是意味着他不是自愿离开的。 果不其然，宇文恭听完楚瑾玉的话就笑道：“我让他们出去了，我可不想让楚丞相他们打扰我和你们之间的谈话，所以就将他们请出去了。” “我们之间的谈话？”楚瑾玉奇怪道。 她不知道自己还有什么能与宇文恭谈的，谁知道成为外表和名声都非常温柔的太子殿下这样说道：“连翘大夫真是贵人多忘事，难道自己的身份被揭穿以后就忘了之前与我的承诺吗？” 他看向那名中年男子，楚瑾玉听宇文恭的口气，终于意识到他想要与自己说一些什么，脸色登时就变了。 “你是说，他就是——” 宇文恭对自己想要达到的效果非常满意，朝楚瑾玉解密道：“是的，这位就是林家的家主林群，不知道楚小姐对我和你之间约定的报酬是否满意呢？毕竟你已经给了我相应的报酬，我也要支付相应的代价才行呀。” 宇文恭说的是楚瑾玉之前和他约定的事情。毕竟之前楚瑾玉和他说的是，宇文恭将春草堂的药方拿走之后，是需要帮助楚瑾玉在杏林宴上联系林家家主的。 可今天发生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也太突然，楚瑾玉一时之间都快把这件事情忘掉了。却没有想到宇文恭居然还记得这件事情，还真的把人给他找到了，甚至专程送来了楚丞相的府上。 楚瑾玉看着自己心心念念，想要找到的林家家主发现他的确有些不同凡响。 之前他在宇文恭说话的时候，一句话都没有说，只是沉静地站在一旁，似乎是一位非常懂得礼貌的中年男子。 但楚瑾玉觉得，真相绝对不是这个样子的。林稚之前曾经说过，她之所以这么针对楚瑾玉，想要把她杀了，完全是因为她父亲的吩咐。 林群身为林家的家主，自然不可能是什么心慈手软之辈，更何况他还将自己的女儿教成了如此一副蛇蝎心肠的模样，又怎么会对楚瑾玉手下留情呢？ 楚瑾玉觉得，林群恐怕比自己想象的更要无情，更要难以对付。 果不其然，林群见宇文恭说完了想说的话，便看着楚瑾玉笑道：“楚小姐，真是好久不见了。上次见你的时候，你还只是一个小婴儿，你肯定没有印象了。我没有想到现在居然长这么大了，主意也比一般人大得多，不仅去参加了杏林宴，还想要将我们林家狠狠踩在脚下，而这一切的嚣张的做法，是不是都是你外公偷来的医书给你带来的底气呢？” 第245章 林群的怀疑 楚瑾玉听到林群这样说，顿时冷笑道：“林家主真会开玩笑，我已经跟你的女儿说了很多次了，我的医术跟你们人家的祖传绝学根本没有关系，我也从来没有见过外祖父的医书。还请不要用这种事情来污蔑我，我相信我的外祖父绝对不是你们所说的那种卑鄙小人。” 林群笑道：“那可不一定，据我所知，楚小姐一直住在楚丞相在三明的老家中，与你自己的外公相处的时间也不是很长吧？你怎么就能肯定他所做的这一切都是我们诬蔑他的呢？也许只是你没有认清你外公的为人罢了，其实他就是这样一个鬼鬼祟祟的胆小鬼！如果不是我的父亲过于心软，只是将他逐出族谱的话，他现在估计过得更加糟糕吧？” 楚瑾玉忍受不了他这种嘲讽的态度，仿佛在说自己和外公一样，只是已经被他打败过一次的丧家之犬罢了。 她的脸色变得难看了起来：“林家主真是会开玩笑，我可不像我的外祖父，会因为挂念亲情任凭你们进行长达几十年的污蔑，就连他死了也不放过！正如林家主所说，我生长在楚丞相府，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医女，对于林家也没有过多的血缘之情，如果林家主再这样刺激我下去、对我紧逼不放的话，我可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一些什么事情！” 林群见楚瑾玉居然还好意思用这种方式来威胁自己，忍不住笑出了声。 他觉得自己面前的这位小姑娘虽然医术超群，但是在为人处事这一方面，还是有一些太嫩了。 毕竟她居然还会想方设法跟自己这样一个没有什么道理可言的人讲道理去，实在是太滑稽，也太没有用处了。 可是林群并不打算告诉楚瑾玉这件事情，因为他并不想让楚瑾玉成长得太快，到最后获得可以分庭抗礼的能力。 所以他只是笑着说道：“好吧，既然楚小姐这么说的话，是觉得我会相信吗？可我要是不信又能怎么办？换句话说，虽然楚小姐用的并不是林家的绝学，但是楚小姐又怎么能够肯定我们林家没有这样的学问呢？如果楚小姐不把这个自己掌握得药方交出来给我们辨别一下的话，恐怕我也不能帮助你洗脱嫌疑。” 楚瑾玉觉得林群这个人实在是太过狡猾了，居然还想让她将自己的药方交出来。 退一万步说，就算林家根本没有这样的药方，那么林群只要将楚瑾玉的药方说成是林家的独门绝学的话，那岂不是楚瑾玉就只能吃了这个哑巴亏？ 毕竟除了林家的嫡系子孙以外，又没有其他人看过林家的医术。这说是与不是的权利，不还都是掌握在林群这个林家家主的手上吗？ 楚瑾玉想到这里，对林群做了一个鬼脸：“林家主不要以为我是傻子，我只是年纪轻了一点，这并不代表我就非常好骗，如果你想要用这样的处理方式欺骗我的话，那你可真是找错人了。” 林群自然也没有指望自己可以用这样拙劣的伎俩就欺骗到楚瑾玉，他只是有些遗憾，自己可能需要使用一些其他的手段对付楚瑾玉。 他耸耸肩道：“没有想到楚小姐居然是这样想我的，那你可就大错特错了，我可不是那种会把虽然情绪带到工作上，或者为了谋求自己的利益而影响结果公正的人。楚小姐如果这样看我的话，反倒会是对林家的一种侮辱。” 楚瑾玉打断林群的话：“够了，林家主究竟想要说什么，我已经知道你想要把我置于死地了，如果我现在不对你说这些，你难道就会放过我吗？” 这个小女孩真是油盐不进！ 林群不禁在心底暗自咬牙，觉得楚瑾玉确实有些难对付，怪不得自己的女儿在对付她这件事情上吃了不少亏。 但是他并没有在楚瑾玉的面前表现出自己的失态，只是保持着刚刚的表情，对楚瑾玉说道：“楚小姐说的这是什么话？明明是你让太子殿下找我来的，为什么现在反倒问起我的目的？” 楚瑾玉冷冷道：“的确是我让太子殿下叫你来的，但我已经将我的意思说的很清楚了，我的医术绝对不是从林家那里传承的，我的外祖父也曾经是林家人，根本不可能做出背叛林家的事情，那为什么林家的人要逼我到这种地步呢？为什么非要置我于死地呢？如果林家人愿意放弃杀害我的想法的话，我也不会对林家做出什么的。” 说到这里，林群已经明白楚瑾玉其实已经有了几分示弱的意思，但是林群根本不可能放弃杀死楚瑾玉的想法，这背后的原因其实与林家的医学典籍又或者与楚瑾玉的外祖父没有根本没有一点关系。 一切的开端，纯粹是因为林群父亲的一个古怪预言。 林群还记得自己的父亲，也就是楚瑾玉外祖父的兄弟，非常喜欢在医术之外研究一些奇门遁甲术，并且非常相信自己的预言。在林群还是一个小孩子的时候，他的父亲就一直在林家的家宅里面进行推算。他的母亲其实也觉得他的父亲是一个怪人，但由于他是林家的嫡子，并且平日里从来没有在行医上面出错，所以众人对他的容忍度非常之高。 终于在某一天，林群的父亲疯疯癫癫地从自己家的宅子里走了出来，向人们宣告了一个不得了的发现——那就是他推算出来自己兄弟的后代会在将来毁灭邻家，并且带来这个时代都没有的高超医术。 所有林家的长老，对于这个预言都觉得十分费解，如果他兄弟的后代能够带来超越时代的医术的话，林家又怎么会面临会灭亡的危机呢？ 但不管怎么样，他们对于林群父亲的预言都持将信将疑的态度，反倒是林群父亲本人非常相信这个预言。 所以，在他得知这个预言的第一时间就决定为了林家的未来，必须将自己的兄弟赶出林家。 第246章 神奇的预言 也正是因为这个莫名其妙的预言，楚瑾玉的外祖父才会在没有任何准备的情况下被自己的兄弟冤枉，害得自己和自己的女儿被逐出林家。 楚瑾玉的外祖父想必死也想不到，自己被逐出林家的理由居然会如此荒谬。 可惜的是，林群的父亲就是这样迷信且固执的人，而且他直到死前都没有放弃自己这种荒诞的想法。他当年因为顾忌自己兄弟之间的骨肉之情，没有对楚瑾玉的外公下狠手，到了临死前反倒又开始怀疑起自己当初的决定是否正确，自己会不会因为自己一时间的心慈手软，而在无意间毁灭了林家呢？ 正是怀着这样的恐惧，林群的父亲在死前交待林群，一定要将自己兄弟的骨肉斩草除根，绝对不能留下他兄弟的血脉！ 这在外人看来，绝对是非常古怪和非常邪恶的事情，林群也不理解自己父亲为什么会有这种坚持，但他是个十分孝顺的人，所以也会帮助自己的父亲实现他临死前的希望。 而林群的父亲就是在去年冬天死去的，也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林群开始调查自己伯父的血脉，这才发现，他伯父遗留在这个世界上的唯一血脉就是楚瑾玉了。 对于这个楚丞相家的庶女，林群一开始并没有把她放在眼里。他觉得解决一个小女生只是信手拈来的事情，还不如上他成为自己子女成长路上的一个历练。 更何况，自己的女儿林稚从小就很有主意，从林家先祖的典籍中也学到了许多林家人一辈子都掌握不了的知识，于是他就放心地将杀死楚瑾玉的任务交给了自己的女儿。林群觉得自己的安排没有一点问题，毕竟他也是习医之人，知道医生对于死亡的态度其实是比较麻木的，更何况林稚已经是他心目中的下一任家主，如果她连这点小事都办不好，连这种狠心都下不了的话，又怎么样能经营好一个林家呢？ 却没有想到，这个任务根本没有林群想象中那么轻松，林稚不仅没有杀死楚瑾玉，反倒露出了马脚，成为日后楚瑾玉找他们麻烦的证据。而现在楚瑾玉甚至都找到了太子作为靠山，逼着林群与自己相见，林群又怎么能不忌惮呢？ 难道自己父亲的预言真的有这么灵验吗？为什么自己和女儿之前对楚瑾玉三番五次痛下杀手，就是除不掉她呢？难道楚瑾玉真的不能被林家除掉，反倒会毁灭林家吗？ 林群的内心被各种问题占据了，而且前些日子，他还想到了更加残忍的一种可能性，那就是——或许自己父亲的预言本来可以不用成真，但是因为他针对自己兄弟的做法，反倒将林家的命运更加深刻地与楚瑾玉绑在了一起，毕竟如果没有那个预言的话，楚瑾玉说不定都不会出生。 但现在是什么也晚了。想到这里，林群忽然有些担忧起来，但事已至此，他只能继续自己的行动。左右现在林家和楚瑾玉已经是不死不休的关系了，那么还不如早日将楚瑾玉解决，这样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林群打定了主意，却不知道楚瑾玉是怎么想的，于是他笑着对楚瑾玉说：“楚小姐，当着太子殿下的面，我没有办法告诉你这原因究竟是什么，因为这其实是我们林家之间的机密，而且我之前也说过，我是不可能放弃杀死你的。” 楚瑾玉震惊道：“为什么”你连个理由都不能告诉我吗？” 林群摇摇头，说道：“请容许我想你再次道歉，实在抱歉楚小姐，但这件事情其实是我父亲的命令，你也知道作为一个大夏人，父亲的命令对于我们这些小辈来说是多么地重要，而我又是一个非常孝顺的人，是绝对不会违抗我父亲的遗愿的。” 楚瑾玉根本就不相信他说的一个字，毕竟她生长在21世纪，根本不能理解像林群这样有才华有抱负的古代人，为什么会选择当一个愚孝的人？ 楚瑾玉虽然不知道大夏朝有多么讲究孝道，但她也知道，在大夏朝杀人可是死罪。 想到这里，楚瑾玉忽然意识到，在场的还有一位皇室成员。而林群刚刚居然是当着宇文恭的面，就这样对楚瑾玉下了不死不休的通牒。 楚瑾玉转身看向宇文恭，太子殿下的脸上却没有一丝厌恶，反倒噙着淡淡的微笑看着两人交谈。 楚瑾玉意识到，宇文恭其实是一个相当记仇的人。他表面上温文尔雅，但内心却容许不了任何人对他冒犯。就好像楚瑾玉之前对他隐瞒了身份，欺骗了宇文恭，还戏耍了太子殿下一番，这才让宇文恭如此生气。 因此，宇文恭虽然履行了与楚瑾玉的约定，但是在林群说这些话的时候，宇文恭并不会加以阻止，因为他内心其实也非常怨恨楚瑾玉的所作所为，只是碍于自己皇子的身份，不好意思和楚瑾玉计较罢了。 如果不是皇子杀人会被众人苛责，宇文恭是真的对楚瑾玉起了杀心，但现在有了林群这一把刀，宇文恭就不用自己腾出手来对付楚瑾玉了。 换句话说，楚瑾玉在给了他春草堂药方情况下，对他的价值已经从非常重要变成了可有可无。而宇文恭身为太子，一直是非常冷酷的，如果想要利用楚瑾玉的话，一定对她的态度十分好，但是现在楚瑾玉失去了利用价值，宇文恭要解决她也只不过是一句话的事情。 所以宇文恭xzdq面对楚瑾玉的时候，态度并不是那么的激情，也不是那么恶劣，只是想要看一下林家家主究竟打算怎么样对付楚瑾玉。 楚瑾玉悲哀地意识到，自己现在唯一的依仗就只能是自己了，其他的任何人都是靠不住的。就好像宇文澈，他明明从头到尾都站在自己的这边，临到头来还是选择了服从皇室的吩咐，根本不管嫁给七皇子后自己的死活。 第247章 和林家主的交易 见到太子的这份态度，楚瑾玉已经在内心飞快地思考起自己的应对方法。 毕竟她可不想这么早就死去，她还有很多的事情没有完成，更何况如果死在林群这种卑鄙小人的手上，实在是太憋屈了！楚瑾玉可不想自己死得那么难看。 林群看见宇文恭的表现，哪里会不知道宇文恭内心其实也支持他的做法，于是大着胆子问楚瑾玉道：“楚小姐，你还有什么想说的吗？要我说，如果楚小姐死了的话，我们也轻松一点，林家或许会好过一点。” 他觉得楚瑾玉现在已经看清了形势，她也是一个聪明人，知道自己该怎么办，所以他并不想与楚瑾玉多说一些什么，因为不管说什么都是无用的，他便只是用自己的语言威胁了一下楚瑾玉。 却没有想到楚瑾玉似乎真的不明白林群的想法，笑着说道：“林家主真是会开玩笑，如果我死了，你们就能安全的话，我倒觉得你的想法太天真了。如果我是林家主的话，我也很希望自己的敌人悄无声息地死去。可惜我是我，所以我是根本不会向你们妥协的，因为在我看来，我的命比什么林家的未来重要太多了！” 林群早就知道，楚瑾玉不会这么轻易地妥协，听见她这么说，倒也不是很失望，只是笑着问道：“那么楚小姐打算怎么办呢？” 楚瑾玉不卑不亢道：“林家主，不如我们来做一个交易吧？” 林群觉得楚瑾玉此时的行为完全是在垂死挣扎，因为他不知道自己会在什么样的情况下，答应与楚瑾玉交易。 毕竟不管是自己占优势，还是楚瑾玉占优势，另一方都不会期初交易这种请求，因为对于敌人来说，交易这种方式实在是太不平等了。 除开楚瑾玉高明的医术，林群觉得她只不过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少女罢了，论起心机来，根本比不上自己的女儿——自然也比不上他。 所以他对于楚瑾玉此时的提议非常不屑，而对她提出的交易条件也实在是想不出什么新意。 于是他有一些轻蔑地问道：“交易条件是什么呢？总不会是要我放过你吧？”那可实在是太无聊了。 却没有想到，楚瑾玉竟然摇了摇头，目光有一些阴沉：“林家主这是在开什么玩笑？我刚刚可是好好听你说你是绝对不会放过我这样的话，那我怎么可能以德报怨，放过林家主呢？” 听到这里，林群忽然有一种不祥的预感，他抬头看向楚瑾玉的脸，发些那张原本清丽的面庞，现在居然蒙上了层层阴影，看上去肃杀无比。 楚瑾玉阴测测笑道：“换句话说，完也不会放过林家主的。都说了不死不休，如果你们不让我好过的话，我又何必让你们好过呢？” 说到这里，楚瑾玉举起了他手上的东西，居然是一个棕色的药瓶。 “我的条件是，在我结婚之前，如果林家能够毒杀我的话，那么你的目的就达到了！但反过来说，如果我能在结婚之前毒杀林家主的话，林家之后可就千万不要来找我麻烦了哦～” 楚瑾玉说到这里，忽然有些恍然大悟的说道：“哎呀，这话是我说的有些草率了，我忘了一件重要的事情，毕竟如果林家主死了的话，又要谁去通知林家的人呢？” 说完这句话，楚瑾玉就看上向刚刚在一旁已经被楚瑾玉的发言惊到了的宇文恭。 楚瑾玉问道：“太子殿下会帮我这个忙吗？如果可以的话，我们这里下的是生死契约，在大夏的律法里面是合法的，我想知道太子殿下是否能够帮我作证？如果我现在讲林家主毒死的话，或许也不会受到什么惩罚吧？要是受到了什么惩罚的话那一刻就糟糕了！” 宇文恭觉得楚瑾玉肯定是受到了什么刺激，说不定刚刚林群的话，激发了她内心疯狂的一面，所以才会说出如此丧心病狂的发言。 宇文恭没有意识到，他听完楚瑾玉的那番话后，背后已经冒出了冷汗，只是强装镇定说道：“楚小姐，你刚刚说的这是什么话？本宫怎么有一些听不明白？你这样做的话，可是当着本宫的面杀人，这似乎有一些不太妥当吧？” 楚瑾玉笑道：“太子殿下刚刚面对林家主的话时，都可以做到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怎么到了我这里就不行了呢？” 宇文恭心想，废话，如果不是你之前折辱于我，我又怎么会如此对你你？ 但他没有说出来，只是摇摇头说道：“我相信林家主说的不过是气话，你看他现在还没有做出实际的行动。但楚小姐你的话我就不能肯定了，你说的实在是太过疯狂了，我实在想不到你说出这句话，除了居心叵测以外，还有什么可能性。” 楚瑾玉无所谓道：“是吗？既然这样说的话，那太子殿下可就要注意了，毕竟我刚刚说完这番话以后，就默认林家主同意了此事，现在我已经给你们俩都下了毒药。” “你说什么？”宇文恭和林群异口同声喊道。 他们俩脸上的表情登时就变了，变得非常的难看，尤其是林群的表情。 因为他根本就没有想到，楚瑾玉栋手的速度会这么快！在他看来，虽然自己的医术没有女儿那么高明，但也好歹十里八乡有名的医生，怎么会这么轻易地被一个小女孩撂倒呢？ 可铁一般的事实摆在面前，现在他已经感受到浑身麻痹，刚刚说话的舌头已经开始不太灵活的，恐惧占据了他的心灵。 对于大夫来说，未知的毒药是最让人恐惧的。林群不知道楚瑾玉给他下的是什么药，如果是毒药的话，那么自己如果不赶紧从他的口中问出这药的成分，并且给自己解毒的话，可就难逃一死了！ 然而，在场的另一个人，也就是大夏朝的太子殿下更加惊慌。毕竟他对于医术一窍不通，只知道自己中了毒，还以为自己下一刻就要死去了 第248章 你敢威胁太子？ 毫无疑问，宇文恭被楚瑾玉的这一举动吓得瘫倒在地，比自己第一次见到楚瑾玉的时候还要狼狈。 楚瑾玉见宇文恭这副模样，忍不住露出了幸灾乐祸的微笑：“太子殿下怎么如此不禁吓？我只不过是跟二位开一个小玩笑罢了？” 小玩笑？如果真的只是玩笑就好。 宇文恭刚感到庆幸，下一刻忽然意识到自己的舌头根本说不出话来，似乎像是被什么东西粘在了嘴巴里一样。 这很不对劲，楚瑾玉一定对他们做了什么，不然他们现在怎么可能会是这个状态？宇文恭很想大声斥责楚瑾玉，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只能抬头看见楚瑾玉脸上那略带嘲讽的笑容——宇文恭现在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了。 楚瑾玉见他们两个人这副模样，知道自己刚刚的计策算是成功了。原本她没有打算要用这样卑劣的手段恐吓两人的，实在是他们两人的所作所为触犯了楚瑾玉的底线。 明明宇文恭身为太子，就应该以身作则，遵守自己与楚瑾玉之间的约定，却没有想到他居然会与林群同流合污，对自己做出这样的事情，更不用说在杏林宴上算计自己的事情了。 楚瑾玉知道自己之前隐瞒身份是对不起宇文恭，但是宇文恭在见到自己那副“尊荣”后，第一件想到的事情就是算计自己获得杏林宴的冠军，只能说两个人都包藏祸心，造成这样的结果也不过是彼此彼此罢了。 但宇文恭绝对不是这样想的，在他看来，自己贵为太子，本来就是受到众人尊敬的工作，但楚瑾玉这个楚家的小小庶女，不仅一点也不尊重自己，甚至还损毁了自己的颜面，实在是难以容忍。 但现在，面对楚瑾玉送他和林群的这份“大礼”，宇文恭可是提不起报复楚瑾玉的心思了，毕竟他现在可不想死，他这么多年汲汲营营，不就是为了将来能够荣登皇位吗？ 这么多年后宫的刀光剑影都熬了过来，宇文恭死也想不到自己居然会栽到楚瑾玉这个小姑娘的手中，一时间脸上爬满了汗水，朝楚瑾玉喊道：“楚瑾玉！你知道自己现在是在干什么吗？你可是在威胁太子！” 楚瑾玉自然知道自己在做什么，而且很清楚自己现在使用的方法是最有效的——虽然有些过于粗暴，但是对于像林群这样的无耻之徒来说确实最为有效的一种方法了。 她摇摇头反驳了宇文恭的话：“太子殿下这话说的，我可没有威胁你，我只不过是与你们谈一谈交易罢了，方才林家主也是这样与我谈话的，太子殿下也说这没有什么不妥的地方，现在轮到我怎么就不行了？太子殿下可不要污蔑我才好。” 楚瑾玉刚刚忍了半天，现在可算是等到了回敬宇文恭的机会，又怎么可能错过呢？此时她说的一切话，不过都是在阴阳怪气宇文恭之前的所作所为罢了。 宇文恭这才意识到，自己似乎是招惹了一个并不能招惹的女人，一时间后悔异常——早知道楚瑾玉有这么大的本事，他刚刚说话的时候就对她客气一点了！ 不过现在说什么都晚了，他刚刚为了取信于楚瑾玉，特地将自己身边的暗卫全都支走了，此时在这个大堂内可以称得上是孤立无援。 宇文恭只能将自己的希望寄托在林群的身上，毕竟这可是医圣三家的家主，医术总会比楚瑾玉高明不少吧！ 想到这里，宇文恭忍不住用期盼的眼神看向了林群，却没有想到见到的只是林群有些惊恐的面容。 林群早就知道楚瑾玉的医术高明，自己的女儿也曾经写信告诉他，楚瑾玉不是那么好对付的对象，可林群一直没有将这件事情放在心上——说起来也是他的自尊心作祟，根本不相信没有接受过林家内部教育的楚瑾玉可以习得多高明的医术。 虽然林稚医术超群，但说起来也不过是靠着林家先祖医书上的知识，就只是这样，林稚已经是当世公认医术最为高明的大夫了。林群一直以为，杏林宴上楚瑾玉能够获胜，不过是因为林稚故意设计，楚瑾玉比自己女儿强的这个结果根本做不了真。所以林群一直觉得楚瑾玉的医术不过尔尔，至少没有到深不可测的地步。 但是林群万万没有想到，自己居然没有办法解开楚瑾玉给他下的毒药！ 他刚刚在楚瑾玉说完那段话后，就没有指望这个阴毒的小姑娘给自己解药，所以在宇文恭还在试图和楚瑾玉掰扯的时候，林群已经早早认清了现实，那就是如果自己不解开楚瑾玉的毒药的话，楚瑾玉是绝对不会大发慈悲将解药交给他的。 所以他趁着宇文恭和楚瑾玉谈话的时候，认认真真研究了自己身上中的毒药，随后悲哀地发现，自己身上的毒药居然不属于他认知中的任何一种，林群就连确定毒药的种类都做不到，更不用说解开毒药了！ 这样下去不行，如果自己没有办法破解现在的难题的话，岂不是就只能乖乖等死了？林群的内心十分惊慌，他了解楚瑾玉，知道她不过是被逼无奈才出此下策，只不过如果她铁了心要杀死自己，只要留下太子殿下的性命，说不定之后还有转机，但自己却是必死无疑了。 楚瑾玉的这个方法虽然粗暴，但也不失为一个好办法，林家现在的当家人还是林群，只要自己一死，他的三个儿女就必须忙着重组林家，根本没有时间理楚瑾玉，那她的问题也就迎刃而解了！ 想到这里，林群忽然意识到，自己可能从一开始就掉入了楚瑾玉的陷阱里——她要求宇文恭找来林群谈话，说不定根本就不是为了与他和谈，而是早就打好了另一个主意。 要是林群不同意楚瑾玉的和谈条件，坚持与她对抗到底的话，楚瑾玉就会像现在一样，当着太子的面给他下毒！ 第249章 阴险歹毒！ 实际上林群的猜测是有道理的，因为楚瑾玉的确是这么想的。 一开始的时候，楚瑾玉其实并没有打算要取林群的性命，只是想要与他好好谈一谈，还是宇文澈出主意，说要考虑到林群不配合她的情况，还是为自己留一手为好，楚瑾玉这才决定，如果到了必要的时候，自己还是要使用毒药威胁林群。 可惜林群敬酒不吃吃罚酒，居然这样威胁她，楚瑾玉也只能出此下策了。 不过虽然她的这一招比较有风险，但是一力降十会，如果是普通的大夫，根本做不到在无声无息给医术高明的林家主下毒，也不能做出林家主在短时间内根本破解不了的毒药。 所以这是只有医术高超的楚瑾玉才能使用的计谋，而且还是光明正大的阳谋，就算林群知道了她的打算，林家主也不能拿她怎么办，毕竟他是真的没有办法破解楚瑾玉的毒药，也只能乖乖认栽了。 虽然楚瑾玉现在将这件事情说得这么轻松，但实际执行起来还是非常困难的。尤其是在楚瑾玉看见林群把脉的时候，非常紧张，心直接提到了嗓子眼。 因为楚瑾玉不知道林群的真实实力，还以为他有自己女儿的水平，而以林稚的医术，给她多一点时间，破解楚瑾玉的毒药也绝非不可能。 可惜了，我与林稚居然是敌人。楚瑾玉在内心对这件事情感到一阵惋惜。但她的惋惜并没有持续很久，因为她知道，自己和林稚一定是不死不休的局面，如果自己现在尝试同情她，那就是对自己生命的不负责任。 她居高临下看着倒在地上的两个人，觉得什么高高在上的太子殿下和德高望重的林家家主也不过如此，在面对一个平凡的女孩子的时候展现出自己的丑恶嘴脸，但是在自己沦为楚瑾玉的阶下之囚后，表现得也是十分狼狈。 不过楚瑾玉可不打算这么轻易地放过他们：“二位想好了吗？如果不答应我的条件的话，这个后果你觉得你们可以承受吗？” 林群在面对小辈的时候到底还是要一些面子：“楚瑾玉！你这个阴毒卑鄙的贱人！如果不是怕我使出阴招，又怎么会使用如此歹毒的方式对我们！” 楚瑾玉听林群这么说，知道他还在嘴硬，毕竟他知道，如果自己现在不多吓吓楚瑾玉，之后或许就没有这个机会了，但是楚瑾玉并没有给他更多机会：“林家主，你可要想好了再说话，现在你和太子殿下的性命可都是在我手上握着呢。当然，如果林家主现在能拿出解药的话可就另当别论了……” 楚瑾玉的言语中带着威胁的语气，可事实上林群根本就拿不出解药，而宇文恭与楚瑾玉之间的仇恨又不是死仇，根本犯不着为了一个林群丢掉性命。 宇文恭能够在这么多年的后宫争斗中活下来，自然也是有两把刷子的，他此时见情况不对，立马挣扎着喊道：“楚瑾玉！之前是我不对，因为一点小小的误会就想要置你于死地，但是现在我想明白了！这件事情的确是林家主的错，如果你现在放过我的话，我一定会帮助你报复林家主的！” 宇文恭并不觉得自己现在说的话哪里丢人，毕竟如果自己的性命都保不住了那才是真的得不偿失，左右这里只有他们三个人，向楚瑾玉求饶也不是什么丢人的事情——至少只在两个人的面前丢人。 林群用震惊的眼神看向宇文恭，他万万没有想到，这个太子殿下的骨头居然会这么软，说求饶就求饶。 宇文恭注意到林群有些鄙夷的表情，脸上的笑容差点挂不住：“林家主，你有什么好看的？难道不知道识时务者为俊杰这句话吗？还不赶紧给楚瑾玉道歉，说不定楚小姐心情好就会放过你一命呢。” 反正现在也没有什么别的办法，宇文恭打算死马当活马医，毕竟林群这个没有用的人根本拿不出什么对付楚瑾玉毒药的好办法，不然还能轮到自己在这里奴颜婢膝吗？ 楚瑾玉看见宇文恭这样快速的变脸，脸上的表情也有一些绷不住了。在制定这个计划的时候，楚瑾玉一直将其作为备选，就是觉得宇文恭这样风光霁月的表面君子，可能会碍于面子不和楚瑾玉求饶，却没有想到这个太子在内心将自己的性命看得比什么都重要，只要生命受到了威胁，内心就没有办法正常思考了，反倒陷入了楚瑾玉给他制造的陷阱中去。 不过楚瑾玉并不是很介意宇文恭这样的表现，更何况，因为他是这样的人，自己的计划实行起来反倒变得更加方便了。 楚瑾玉笑着对宇文恭说道：“还是太子殿下明智，知道什么事情是应该做，什么事情是不应该做的，我现在就为太子殿下解开毒药。” 她说话算话，很快就从袖子里面掏出了一瓶解药，扔给了宇文恭，看着宇文恭趴在地上，像觅食的狗一样急切地打开了瓶子，将里面的解药灌了下去，这才恢复了最开始放松的表情。 林群在一旁用饥渴的眼神看着，其实在楚瑾玉取出解药的那一刻，林群就控制不住自己想要从宇文恭手中抢夺解药的心思，但是考虑到楚瑾玉是绝对不会放过自己的，就算他这次喝下了解药，楚瑾玉下次说不定还会用一种全新的解药来对付自己，顿时就歇了心思。 林群的想法是对的。 正当宇文恭庆幸自己死里逃生的时候，他内心产生的第一个想法，就是一定要将暗卫喊来，现场就处决楚瑾玉这个胆敢冒犯自己的女人。 就是这个女人，让他在过去的一个月内尝遍了自己这辈子以来承受过最多的屈辱，宇文恭实在是难以忍受这样的结局，他不会容许楚瑾玉如此轻易地逃过他的惩罚。 而现在楚瑾玉既然交出了解药，那么自己就让她死的痛快一点吧！ 第250章 又中计了 宇文恭以为自己大获全胜，脸上露出了阴险的笑容：“楚瑾玉，你不要以为我拿你没有办法了。来人！” 他之前还没有对楚瑾玉起过杀心，但是现在他觉得，自己是不得不将楚瑾玉杀死了。毕竟这个少女不仅侮辱了他的人格，还见过了他如此狼狈的模样，这场景就算是他日后登上皇位也不会忘记的。 就在宇文恭这样想着的时候，楚瑾玉却露出了天真的笑容：“太子殿下是想要喊人来将我杀死吗？可这样一来，太子殿下体内的毒是真的没有办法解开了哦～” 宇文恭疑惑道：“你在说什么？你刚刚不是把解药已经给我了吗？”此时宇文恭还没有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以为楚瑾玉给了解药以后就万事大吉。 但楚瑾玉的下一句话就打破了他如此天真的幻想：“太子殿下在说什么梦话呢？我的确将解药给你了，可我没有说喝下这个解药以后你体内的毒就全部解开了。” 楚瑾玉知道自己活像正宗的反派，但是这招也是她和林稚学来的，楚瑾玉一开始只当林稚这种做法是阴毒，没有顾及他人的死活，直到轮到了自己，才知道有些人值得她这样做。 宇文恭听见楚瑾玉的话，大惊失色道：“你说什么？” 他身为太子，平日里一般不会像现在这样天真，但刚才，他被楚瑾玉诡谲的手段搞得惊慌失措，一时之间失去了神智，现在想来，才觉得楚瑾玉说的是有道理的，如果换做是他，宇文恭也不会就让这样一个势力强大的敌人失去掌控，但楚瑾玉对付的对象可是自己。 楚瑾玉含笑道：“太子殿下是耳朵不好吗？还要我将这句话说第二遍不成？” 宇文恭自然已经想通，满头冷汗地说道：“不，不必了……楚小姐，我记得我和你可没有什么深仇大恨，你为什么要用这样卑鄙的手段对付我呢？” 之前也说过，宇文恭最重视的就是自己的性命，现在宇文恭的命脉被楚瑾玉握在手里，这位深谙忍辱负重之道的太子殿下只能对楚瑾玉毕恭毕敬，不敢说出什么刺激这位姑奶奶的话，不然要是自己小命不保，又该拿什么来统治万民呢？ 楚瑾玉也知道这位太子殿下的德性，只是摇摇头道：“太子殿下可真是会开玩笑，难道刚刚想要置我于死地的人不是你吗？我现在做出这样的举动，也不过是为了自保罢了，而现在看来，我的做法还是相当正确的，太子殿下你说呢？” “……好吧。”宇文恭不得不承认，楚瑾玉的话说服了自己，毕竟如果不是她之前留了一手，那么现在遇到危险的人可就成为了楚瑾玉了。 站在同伴的角度，宇文恭自然能够理解楚瑾玉这样的自保，但问题是，她现在对付的对象可是他啊！ “楚小姐究竟要怎么样才会放过我？我现在就去请示父皇，让他解除你与七皇子之间的婚约？”宇文恭知道什么叫识时务者为俊杰，现在已经给楚瑾玉开出了一个她无法拒绝的条件。 宇文恭满以为自己提出的这个条件会吸引到楚瑾玉，毕竟他知道，楚瑾玉其实已经恨死自己这个七皇弟了，虽然他们还没有见过面，但楚瑾玉是绝对不会嫁给他的。 就当他自以为猜中了楚瑾玉的心思，就等着她同意自己的请求时，楚瑾玉却摇了摇头：“太子殿下的好意我心领了，但是我现在已经打算嫁给七皇子了。” “你说什么？”宇文恭惊叫道。 那自己岂不是没有什么能够吸引楚瑾玉的筹码了吗？不行不行，自己一定要想出一个好办法，让楚瑾玉不取走他的性命。 宇文恭一遇上自己的生命受到威胁的情况，就淡定不起来了，他一直觉得自己文韬武略样样都比其他的皇子优秀，但现在真正遇上了危险，才知道原来自己也是一个过度在意性命的胆小鬼。 楚瑾玉不打算将自己的计划告诉任何人：“太子殿下的耳朵是真的不行了，刚刚才说过我不喜欢向别人解释第二次，现在太子殿下怎么又开始提问了？” 宇文恭被楚瑾玉的发言噎住了，他有些想反驳这个胆大包天的女人，但是一想到自己的性命现在还攥在楚瑾玉的手上，立马就老实了，一句话也不敢说。 “楚小姐，”在一旁不敢说话的林群终于开口道，“请问能否也能看在我与你有血缘关系的份上，放过我一马呢？” 林群也知道自己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十分没有出息，就连宇文恭也朝他投来了鄙夷的目光。 但自己这也是走投无路了，毕竟宇文恭贵为太子，楚瑾玉居然都有胆子给他下毒，显然是吃定了整个大夏朝没有能够为宇文恭解毒的人，所以才敢如此肆无忌惮。 而楚瑾玉不一定会杀了宇文恭，因为宇文恭的利用价值实在是太大了，不管是他身为太子的身份，还是他能够挥挥手就覆灭林家的势力。如果林群是楚瑾玉的话，他一定会利用自己的能力好好威胁太子，还能为自己的家族谋取到足够多的利益。 可是现在被楚瑾玉威胁的人换成了自己，林群就有了十足的危机感，他觉得自己似乎今日很有可能就会因为宇文恭的讨好和楚瑾玉的残忍而死在这里，而这一点恰恰是林群不能忍受的，他还有很多的事情没有做，不可以死在这里，更何况自己的儿子和女儿还没有掌握林家的全部，如果自己死了，林家是真的会陷入非常深重的危机。 想到这里，林群也顾不得什么身为楚瑾玉长辈的尊严，而是选择放下自己那微不足道的自尊，来楚瑾玉面前换取一线生机了。 但楚瑾玉可不会就这样轻易放过他：“林家主你这是在做什么？为什么要说什么放你一马这样的话呢？我只不过是做了你先前对我做的事情，你怎么就受不了了呢？” 第251章 搞定林家 林群也知道，楚瑾玉此时说出这种话，最终的目的不过是为了羞辱他。但是林群现在已经走投无路了，不然他又怎么会选择放弃尊严，让楚瑾玉这个自己的仇人来嘲笑自己呢？ 于是他说道：“楚小姐，我知道我现在说的话很荒谬，但是我却是破解不了你的毒药，成王败寇，我也不想输的这么难看，但还是请你高抬贵手，放过我，我之后一定不会再找你麻烦了。” 才怪。 林群的内心自然明白，如果自己不动楚瑾玉的话，楚瑾玉虽然不一定会动林家，但一定会选择为了自己的利益而努力，宇文恭也不可能给林家更多的资源，毕竟他现在已经在楚瑾玉解药的威胁下被迫站到她那一边去了。 现在林群遇到的难题，就是自己实在没有什么能够打动楚瑾玉的东西。 楚瑾玉也对林群的这个提议不屑一顾：“林家主，你知道吗？我这个人向来喜欢用最小的努力解决最大的问题，你之前这样对我，只不过是因为我无权无势，你觉得我拿捏罢了。可现在呢？” 楚瑾玉没有将后面的话说出来，她居高临下地看着林群，现在二人之前的处境已经充分显示出他们地位的不同，而楚瑾玉并没有打算掩藏这一点。 她现在做出这副模样，并不是为了羞辱林群或者展示自己的胜利，而是希望让林群认清现在的形势，通过自己的身份来威胁林群，让他放弃抵抗，毕竟如果他坚持要让林家人与楚瑾玉血战到底的话，楚瑾玉可能还会觉得非常麻烦。 但是林群显然不是那种可以撑得住的人，他现在已经被楚瑾玉吓破了胆，不敢再与楚瑾玉为敌。林群与宇文恭不一样，宇文恭现在身为太子，从小皇后教导他的最终目的就是让他珍惜自己的性命，不要随意用自己的性命开玩笑，这也就导致在宇文恭的严重，自己是最重要的。 而对于林群来说，他是林家的家主，身上背负着整个林家的族人，膝下还有三个子女，责任比宇文恭大太多了，所以他对于自己的性命虽然十分爱惜，但是自己的家人更为重要。 所以，林群现在祈求楚瑾玉，并不仅仅是为了自己，更是为了林家，这才使得他放弃了自己的尊严，选择了一条更加保险的道路，因为他承担不起冒险的代价。 楚瑾玉自然也知道这一点，她明白，林群其实并不是真的服输，他只是为了自己，为了林家，不得不妥协。所以她才要在心理上压垮他，让他知道自己已经没有了胜算。 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如果这次不能搞定林群，搞定林家，日后楚瑾玉再遇上这样的情况，恐怕也很难再一次有这样彻底将对手心里压垮的机会了。 所以越是到了这样的时候，楚瑾玉越不能掉以轻心。她用自己那双如古井一般的眼睛盯着林群，幽深的眼眸中看不出一丝怜悯，与她对视的林群这才意识到——面前的这个少女根本不是等闲之辈，自己之前因为她的年龄和阅历而小看她，实在是大错特错。 但是现在说什么也来不及了，楚瑾玉并没有给林群后悔的机会，她面对自己的敌人时从来不心慈手软。 终于，林群在楚瑾玉如此冷酷无情的眼神中败下阵来：“好的，我接受你的条件，不管是什么条件我都接受。” 林群知道，自己现在已经彻底失去了与楚瑾玉对等谈条件的立场，只能溃不成军，接受楚瑾玉的一切提议，不然自己现在的情况实在是太被动了。 说完这句话后，他就沮丧地低下了头，意识到林家至此已经倒在了自己的手上，深感自己父亲预言的正确性。但如果楚瑾玉知道真相的话，恐怕也只是会嘲笑林群的片面——她本来就是与世无争的人，如果不是别人欺侮她，她也根本不会闲着没事毁灭别人。 说到底，如果不是林家人先因为虚无缥缈的预言而陷害楚瑾玉的外公，那楚瑾玉现在是否会出现都未可知，更不用说毁灭林家了。只能说这个预言更像是莫比乌斯环一般的循环，让林家和楚瑾玉都在冥冥之中走向了必定相争的怪圈。 但幸好，楚瑾玉是这场游戏的胜家，而她现在已经有机会提条件了。 她高高在上地看着林群，这一切并非出自她的本意，而只是为了震慑林群的一种手段。 楚瑾玉就保持着这样的姿势冷冷说道：“林家主真是太识相了，既然你已经这样同我说了，那我也将我的条件告诉你吧。” 接着，林群双眼一眨不眨地看着楚瑾玉，就听见她朱唇微启，说道：“林家以后就归我管理了，如果你不同意的话，我现在就让你死去。” 林群万万没有想到楚瑾玉竟然会如此恶毒，她不仅想要自己的性命，还想要林家的资产，他立马气的发抖，说道：“楚小姐，你不觉得自己的这个提议实在是太过分了吗？” 他已经为了林家放弃了自己的自尊，为什么楚瑾玉还是不愿意放过他呢？ 林群在内心埋怨着楚瑾玉的残忍，却没有想过最先打算杀死她的人正是他自己。 楚瑾玉笑道：“林家主说这些又有什么用呢？我觉得你还是好好考虑考虑吧，如果你不同意我的条件，我在这里将你杀了，日后亲自去整合已经支离破碎的林家，也是一样的，只不过我倒是要麻烦一些。” 楚瑾玉说的是实话，她是真心这么想的，而林群也听得出来，楚瑾玉说这话的时候，没有一点开玩笑的成分，他正是因为这点才恐惧。 想到自己那两个成器的儿子，又想到自己前途无量的女儿，林群觉得自己不可能承受失去他们的痛苦，更不可能承受林家后继无人，面临崩溃的未来。 他咬咬牙，最终用极低的音量说道：“……我答应你的条件。” 第252章 林家的妥协 林群的妥协在楚瑾玉的意料之中，只是她没有想到这一天居然来得这么快。 楚瑾玉本以为自己还要与林群纠缠好一段时间，但却没有想到这个人的软弱程度超乎了她的预料。 不过这对于楚瑾玉来说确实是一件好事，因为她现在已经不必花费太大的功夫来对付林家的人了，只要搞定了林群，林家的其他人对楚瑾玉来说，只不过是有些许的麻烦，就连林稚也是如此， 如果林稚真的在意自己这个父亲的话，想必也会看在林群身中毒药的份上，不和自己明目张胆地做对。 这样一来，楚瑾玉就有了很多的喘息时间。但楚瑾玉对此并不满足，他冷冷地看向林群：“林家主真是太会开玩笑了，我怎么会对林家做出什么大逆不道的事情呢？如果不是林家打扰我的话，我也绝对不会想要与林家扯上关系的。既然林家主答应了我，并且这么有诚意，我想我还是好好和林家主进行合作吧。” 楚瑾玉将句尾的“合作”两个字说的很重，像是生怕林群听不见一样。林群现在面对这个颠倒是非的女人，气得牙直痒痒，但是他现在没有办法除掉楚瑾玉，因为她现在可是太子殿下的命根子在手上。 林群有些无奈地对楚瑾玉说道：“楚小姐的手段确实高明，医术更是比我强许多，我根本解不开你的毒药，还需要清楚小姐帮我忙。” 话说到这个地步，林群算是服软了，而且他也的确需要楚瑾玉为他提供解药。 楚瑾玉看着林群卑躬屈膝的模样，脸上带着笑容，从袖子里取出了一个棕色的小瓶子，对林群说道：“林家主人是太过夸张了，如果不是你们先惹我的话，其实我也不想做到这种地步，只不过我们确实阴差阳错的情况下，只有这种办法才能让我们握手言和了。” 是了，楚瑾玉其实也想用和平方式解决这个问题，但事实上她的敌人们都不想让楚瑾玉闹事，楚瑾玉一直觉得他们似乎非常关注自己的动态，尽管自己在最开始只是一个丞相府的少女而已。 这背后一定有什么隐情，但现在楚瑾玉是没有办法向任何人了解其背后的隐情了。 林群对她做出了这样的事情，不仅对楚瑾玉不友好，对其他人更是不友好，但他却还是林家的家主，他的身份对于楚瑾玉来说还有利用价值。 宇文恭其实是宫斗中的行家，明白像林群这样的人，你只有靠武力征服的方式才能够获得他的投降。 毕竟如果楚瑾玉用其他方式留住这样喜欢耍小聪明的人，不知道会做出什么投机取巧的事情，反倒是用性命威胁他，才让他知道事情的严重性，会乖乖地听楚瑾玉的话。 就好像现在，楚瑾玉将这个解药交给他以后，林群立马就露出了感恩戴德的表情，似乎是真心想要对楚瑾玉效忠的。然而楚瑾玉知道，如果她再对林群心慈手软一些的话，林群说不定就会在暗地里寻找反咬她一口的机会。 可既然楚瑾玉已经不能用寻常办法战胜林群的话，她也就只剩下了这个方式可以选择，而之后的道路她也只能靠自己小心了。 于是她看着林群像是在沙漠中行走了三天三夜后，忽然得到了一瓶清水的情况下，急促地将已经开封的瓶子送到嘴边，一口将解药倒下去。 解药刚入口，林群便感觉整个人的身体好转了许多，内心松了一口气——看来楚瑾玉的确没有骗他，这个解药喝下去以后，他的确感到身体的麻痹减少许多。 只不过这个解药是有时效性的，而如果自己想要一直维持现在这样正常的状态的话，就需要源源不断地向楚瑾玉讨要解药。 这样一来，自己的人生岂不是全都掌握在这个残忍的少女手中了吗？ 林群觉得自己不可能接受这样的现实，但他别无他法，毕竟现在也只有顺从楚瑾玉这样一个选项了。 楚瑾玉很有耐心，她等着林群喝完了解药，身体大幅度好转之后，才问他道：“林家主，你看我们现在是不是可以好好谈谈了呢？” 林群知道，这是楚瑾玉想要狮子大开口了，于是皮笑肉不笑地说道：“我全听楚小姐的吩咐。楚小姐既然给了我真正的解药的话，我也不会不相信楚小姐的为人。” 但实际上，他的内心已经恨透了楚瑾玉，虽然他知道自己解不开楚瑾玉今日给他下的药，但是林家也有很多能人异士，解除一个区区的毒药想必不成问题。只不过他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撑到那个时候就是了。 自己的女儿如果在这里的话，是绝对不会中楚瑾玉的计谋的，只是可惜自己没有林稚那样高超的医术。林群这样悔恨地想着。 楚瑾玉不知道这个人内心在想一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但她知道自己已经可以向林家提条件了：“其实林家主不需要那么紧张，我只不过想提一些简单的条件罢了。那就是，首先请你们林家不要伤害我，不管是你林群还是你的女儿林稚，或者是你的两个儿子，都不能再对我痛下杀手，不然的话你自己的性命可就保不住了，你这可要好好考虑。” 林群点点头说道：“还请楚小姐放心，我是再也不会做出这种事情了，也不会让自己的女儿这样做了。毕竟我的性命可都依仗着楚小姐了。我这就吩咐京城其他医馆，从此以后也不再针对延寿堂，请问这个样子的话楚小姐会满意吗？” 林群说这句话的时候，完全不是出自本心，不过是想稳住楚瑾玉。他其实已经打算好了，等自己一走出这个大门，就直奔自己女儿的地盘，让她好好为自己诊治一番，如果能够将楚瑾玉的给他下的毒彻底解除的话，那林群可算是自由了，只不过这样一来，楚瑾玉说不定还会做出什么丧心病狂的举动。 第253章 林伯父 楚瑾玉未必不知道林群的打算，但是她已经不打算揭穿他，毕竟林群的小算盘对于楚瑾玉来说其实并不是什么秘密，只不过楚瑾玉有自信，自己的这个毒药，就算是林稚来了也解除不了。 这并不是因为楚瑾玉狂妄自大，而是因为她给宇文恭和林群下的毒其实是非常特殊的一种，她使用的是在二十一世纪才被发明的生物毒素，是她在自己简陋的实验室里倒腾了好久才做出来的。 想到这里，楚瑾玉的内心流露出一丝伤感——其实这个毒药最初的用处并不是用来算计林群和宇文恭的，而是楚瑾玉做给宇文澈的。她知道宇文澈虽然最近一直负责保护她，但是他终究是一个朝廷密探，日后如果自己和他分道扬镳了的话，宇文澈还是需要从事一些危险的工作，如果他的身边有了能够保命的方法的话，一切说不定会变得好起来。 楚瑾玉就是抱着这样的想法，才研制出了这个在大夏朝独一无二的解药，她希望宇文澈能够在危险的时候使用这个毒药对付敌人，而用这个无解的毒药对付敌人之后，不管在什么样的危机情况下似乎都可以化险为夷，一切也变得安全起来。 而这个毒药的效果也没有让楚瑾玉失望，她本来打算在杏林宴结束之后，就将这个毒药交到宇文澈的手上，却没有想到自己今日居然会发生这么多的意外，而与宇文澈的关心似乎也走到了尽头。 但不管怎么样，自己终究还是用到了这个解药……楚瑾玉在内心默默安慰自己，她直到今日才认清自己对宇文澈的感情，却没有想到那个面冷心热的朝廷密探将自己的主人看得更重，楚瑾玉在表示理解的同时，也只能感到难过。 现在在对付林群的时候使用了这个毒药，也未必没有楚瑾玉泄愤的原因。 楚瑾玉正是料定林群不可能破解出这个毒药的解法，这才如此大胆和狂放。 她点点头道：“林家主的话我自然是相信的，毕竟你现在性命还掌握在我的手上呢，还请林家主不要忘了这件事情。” 林群的表情在听见这句话后扭曲了一瞬间，但他现在不敢反驳楚瑾玉，毕竟他还不知道楚瑾玉会不会干出什么丧心病狂的事情来，自己现在还是按兵不动为妙。 他只能谄媚地说道：“楚小姐就尽管相信我吧，说来我们还有血缘关系，你叫我一声林伯父也不是不可以的。” 楚瑾玉听见林群这么说，忍不住干呕一声：“林家主还是算了吧，我知道你的内心其实也不愿意我这样叫你吧？何必这样为难我又为难自己呢？” “……你说得对。”林群本也觉得楚瑾玉不会答应他，才想着趁机恶心她一下，却没有想到这个小姑娘说话如此直接，一时之间反倒不知道怎么接话才好。 不管怎么样，楚瑾玉最终还是和林群达成了一致，而宇文恭在两人交涉的过程中，意识到自己不会有性命之虞，自然也就放下了心来——毕竟他可不觉得楚瑾玉会胆大包天到为了保命而杀掉当朝的太子殿下，那岂不是给自己找罪受？ 条件已经谈妥，在场的三个人各自心怀鬼胎，但也知道对方对自己也不是那么的诚实，一时之间他们之间似乎达成了微妙的平衡。 林群是其中最为恶毒的一个，但他此时已经决定要在楚瑾玉面前好好伪装一番，于是毕恭毕敬地说道：“楚小姐，既然如此，但我这就告辞了？我回去一定会说服我的女儿，让她也知道，现在不是与楚小姐做对的好时机。” 楚瑾玉看着他脸上虚伪的笑容，表情似笑非笑：“要是林家主真的能做到这一点就好了。”她就怕他根本做不到这样，反倒一回去就找林稚解毒——不过这样也好，说明林群还没有意识到这件事情的严重性，到时候要是他真的找人去解毒了，他说不定才会落到最为悲惨的境地。 但是楚瑾玉并不打算将这件事情告诉他，她现在与林群可是敌对的关系，更不用说林群在内心其实无时无刻不想杀死她了。 反倒是宇文恭看见林群的这番表现，忍不住提醒道：“林家主，我可要提醒你，你千万不要做什么傻事啊。” 他说这句话并不是为了林群着想，而是为了他自己的性命。试想一下，林群现在与他是一条绳上的蚂蚱，如果林群自作主张做了什么奇怪的事情的话，宇文恭肯定也会被这个人连累，还不如现在好好提醒他一番，省得他做出什么事情连累自己。 但是林群显然不是那么容易被劝导的，他的父亲和他的女儿在面对敌人的时候，都是想要将对方彻底斩草除根，不留余地的类型，林群的身上也有着林家这种固执，所以在面对楚瑾玉的时候，他根本控制不住自己想要杀死这个少女的冲动，毕竟他知道，这个少女比他想象的危险太多。 而楚瑾玉的身上也流着林家的血，在对于敌人的态度上，她与林群的想法是一致的。 她只是静静看着林群，知道这个人肯定要作死，但是没有阻止他，反倒是淡淡地说道：“太子殿下也不要太过担心了，我知道你肯定不是故意不相信林家主的，但是我觉得林家主可不是那种会做傻事的类型，我相信他。” 楚瑾玉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林群不知道为什么从她的脸上看见了轻蔑，顿时在内心就对楚瑾玉充满了厌恶。 一直以来，林群都是天之骄子，都是林家的领头人，一直觉得自己虽然在面对上位者的时候卑躬屈膝是应该的，但是面对自己的小辈，还是与自己有血缘关系的小辈，他是想也没有想过自己居然会有朝一日被人这样瞧不起的。 林群本来在内心的恨意还没有那么强烈，但是在楚瑾玉说完那句话后，他就决定，自己不惜一切代价也要解决楚瑾玉！ 第254章 林群的报应 正是抱着这样的想法，林群在离开楚丞相府以后就神色阴沉，步履匆匆地回到了林家在京城的府邸。 “父亲，事情还办得顺利吗？”林峰迎了出来，看见自己父亲的脸色，就把后面的话吞了下去。 “你说呢？”林群脸色惨白，他刚刚服用了楚瑾玉给他的解药，但是效果并不是很好，因为他之前已经被毒药荼毒太久，所以身体受到了一些影响。 林稚看见自己父亲回来，神色还如此仓皇，内心顿时涌出一种不祥的预感：“父亲，这是发生了什么事情？莫非楚瑾玉她对你做了什么？” 在与楚瑾玉交锋了多次后，林稚一直觉得楚瑾玉是一个有原则的人，觉得她不会做出什么过分的事情，所以就放松了警惕，却没有想到楚瑾玉对于敌人的态度和对于普通人态度是不一样的。 果然，她还没有想清楚，就听自己的父亲用沉重的语气说道：“楚瑾玉这个卑鄙小人，居然给我下了毒药！女儿，快为我诊脉，看看能不能将这个毒药解开？” 林稚一听事情居然如此严重，神色也严肃了起来：“怎么会这样？” 林峦也很关心自己的父亲：“父亲，你到底在楚丞相府发生了什么事情？不是有太子殿下在场吗？怎么还会让楚瑾玉这个小人钻了空子？” 太子殿下有什么用？不还是让楚瑾玉算计进去了吗？林群忍不住在心里反驳道。 但他到底还是要面子的人，不想与自己的儿女们说自己丢脸的事情，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回答他们的疑问，只是支支吾吾道：“你们不用管了，现在快来帮我看一下这个毒药该如何解。” 林稚何等冰雪聪明，自然知道自己父亲的这番表现背后肯定有什么难言之隐，但是她没有让自己的父亲难堪，而是点点头说道：“还请父亲不要惊慌，我现在就帮父亲看看。” 她虽然不知道楚瑾玉下的是什么毒药，但是她知道，如果是那个楚瑾玉的毒药的话，恐怕也只有自己可以接触了。 于是她一脸严肃地为林群诊脉，是不是翻看他的下眼睑，脸色越来越难看：“父亲，这毒药……” 林稚不知道该怎么说下去，林群中的这个毒药，是她前所未见的诡异，她从来没有见过如此不合常理的毒药。 “怎么了？我来看看！”林峰虽然知道自己的能力没有小妹强，但是见到自己的父亲遭难，他是说什么也不可能袖手旁观的。 可是当他诊脉了以后，也露出了和自己妹妹一样的难看神色：“小妹，是我医术不精吗？我怎么感觉，这个毒药似乎……” 林稚摇摇头说道：“二哥，不要怀疑自己的医术，我也觉得这个毒药似乎不是从草药中提取出来的。” 林稚从小就在林家长大，虽然她天赋异禀，看得懂林斌所著的医术，但是她没有在现代生活过，对于现代医学的概念也完全没有具体的形象。 所以林稚在面对楚瑾玉完全跨时代的化学合成毒素后，一时间不知道这个毒药的来源，只是觉得这个毒药根本不符合她所见过的任何一种草药，也不是什么草药能够组合出来的。 林峦因为没有把脉，对于两人的对话一头雾水：“你们这是在说什么？父亲所中的毒药是多种草药煎熬成的吗？” 林稚摇摇头，否定了他的话：“不是的大哥，这毒药绝对不是草药煎熬成的那么简单，可能其中还混合了别的东西，我对于医治父亲也没有十足的把握。” 林群的医术并不比他们差很多，在给自己诊脉的时候就知道自己身上的毒素其实并没有那么简单，但是在听说自己的女儿也无法解毒之后，林群脸上的表情变得十分严肃。 他想起来楚瑾玉之前所说的挑衅他的话语，内心对于楚瑾玉的恨意更重了。他不想承认自己的能力比楚瑾玉差，更不想让自己林家的人被楚瑾玉踩在脚下，永世不得翻身。 到了这个时候，林群还没有反思自己，认为这一切都是楚瑾玉的问题，殊不知如果不是林家从头到尾一直针对楚瑾玉，楚瑾玉也不会为了自保而对林家的下此狠手。林群只是心有不甘，觉得自己没有彻底铲除楚瑾玉，反倒被这个狡猾的少女玩弄于股掌之间，内心的不甘反倒激发了他四十年来的逆反心。 “小稚，你大概有几成的把握？”他冷冷地问道。 林稚从来没有见过父亲这样的表情，一时间有些晃神。 要知道，小时候她一直都是林群的骄傲，很少做出让自己父亲失望的时候，但自己的二哥小时候很是顽劣，然而，就是调皮如林峰，在小时候打碎了林群珍藏的古董花瓶，都没有让林群露出这样刻骨仇恨的表情。 看来父亲这次是动了真火了…… 林稚隐隐约约感觉到不妙，她觉得他们在面对楚瑾玉的时候，从一开始身处暗处对楚瑾玉放冷箭，变成了身处明处被楚瑾玉玩弄于股掌之间，这实在是一个不好的兆头，这似乎说明楚瑾玉已经可以预判楚家人的行动，从而做出反击了。 如果在这种情况下，身为林家当家的林群还不能冷静下来，做好表率的工作，那么林家是彻彻底底陷入危险之中了。 林稚看着自己有些陌生的父亲，忍不住问道：“父亲，你这是什么意思？” 见女儿不肯正面回答自己的问题，林群忍不住朝她发火道：“我还想要问你是什么意思呢？我只是问你有几成把握，你只用回答就好了，为什么还要问这种多余的问题呢？” 看来父亲这次是真的被楚瑾玉逼得失去了理智，以前他不管如何愤怒，在儿女面前总是注意形象的。 林稚在心里叹气，但最终还是不忍心奚落自己的父亲，只是无奈地说道：“差不多五成把握吧，我觉得如果试试看的话，应该不会有什么损害。” 第255章 林稚的痛苦 林稚本以为林群是不会为了五成的几率而冒险的，却没有想到林群一听说有五成的几率后，眼睛立刻亮了：“此话当真？那你试试看吧！” 林稚哪里知道，林群已经被楚瑾玉刺激狠了，不用说五成的几率了，就算林稚说只有一成的几率，林稚说不定也会不顾生命危险试试看。 他在楚丞相府的时候向楚瑾玉妥协，这并不意味着他惜命，他当时也只是希望自己的三个儿女能够在有准备的情况下迎来自己的死亡，不然这对于林家和林稚他们来说实在是太过突然了。 而现在，自己既然已经将自己中毒的消息告诉了林稚他们，以他们的智商，是一定可以做出合适的安排的，更不用说他们已经知道了楚瑾玉的所作所为，是绝对不会再让楚瑾玉近身的。 在履行完身为林家家主的责任后，林群也要为自己身为一个人的权利考虑考虑了。 他年龄已经很大，再也承受不住像楚瑾玉那样明显的挑衅，更不用说她刚刚在楚家大堂的所作所为已经狠狠践踏了林群的尊严，而这是林群在成为林家家主以后从未有过的。 “楚瑾玉……”林群咬牙切齿道。 他绝对不允许自己之后还要为了什么解药而向楚瑾玉摇尾乞怜，这样与楚瑾玉的狗有什么区别！ 林稚看着自己父亲这副表情，内心涌现出不妙的预感，而她的预感一向很准。 她最后一次尝试劝说自己的父亲：“父亲，你可千万不要再冲动行事了，你应该知道，这个解毒的过程其实是非常危险的。” 虽然林稚觉得以自己的医术，就算这五成的概率失败了，林群也大概率能够保全性命，但是她现在对于楚瑾玉给自己父亲下的毒还一知半解，贸然实行这样的事情，终究是不太保险。 但是林群现在已经听不进自己女儿的任何劝说了：“我心意已决，你不用再说了，如果我真的出了什么事情，那也是我自己倒霉，和你的医术没有任何关系，和楚瑾玉这个小贱人也没有任何关系。” 见自己没有办法说服父亲，林稚只得叹了口气说道：“好的父亲。” 说完，她站起身，似乎是准备去药房取药。 却没有想到，就在她刚要走出房间的时候，就被林群叫住了：“慢着。” 尽管他已经做好了准备，但是一想到自己可能迎来的后果，林群在最后关头还是觉得有些恐慌起来。 他看向自己一向听话的大儿子，眼神中带着一丝欣慰：“小峦，你听我说，要是我真的出了什么事情的话……” 林峦听见自己父亲用宛如交代后事一般的语气说话，眼眶登时红了：“父亲，你不要再说了，你不会出事的，小妹的医术这么高明，怎么会让你出事呢？” 他难以想象自己的父亲之后会遇到什么问题，毕竟在他的眼中，林群身为自己的父亲，又是林家的掌门人，一直都是万无一失的，平日里没有任何事情能够难倒他。 而现在遇上了楚瑾玉这个丧尽天良的恶人，饶是林峦再崇拜自己的父亲，也不禁为自己的父亲和小妹捏一把冷汗。 林群听见自己儿子的话，内心也有一些酸楚，他也万万没有想到，今日居然会变成这样的局面，但为了以防万一，他还是说道：“不行的小峦，我觉得我们还是先立下遗嘱为好，这样之后林家的其他人要是来找麻烦，我们也至少有个依据。” 林峰有些迷茫地看了看自己的父亲、哥哥和妹妹，不明白自己父亲今天志得意满地与宇文恭前往楚丞相府欣赏楚瑾玉失败的模样，又怎么会在短短的时间内搞成这样生离死别的局面？ 他实在是想不通。 林峰也注意到了自己这个儿子的不对劲，但是他并没有像平时一样批评他，而是有些慈爱地对他说道：“小峰，以后可千万不要那么冲动了，要是之后再遇上什么不讲道理的患者，你这样的性格实在是太容易吃亏了。” 林峰听见自己的父亲这么说，眼眶都忍不住红了：“父亲……”他不知道接下来说些什么好，反倒忍不住哽咽了起来。 林峦看见他这副没出息的模样，忍不住训斥道：“小峰，你这像什么样子？父亲现在不还好好地在这里吗？不要做出一副哭丧的模样，一点都不吉利。” 在这种关键时刻，还是林稚比较冷静，只见她在三人谈话的时候，已经事先将笔墨纸砚准备好了，冷冷道：“大哥，你就不要说二哥了，难道你刚才说的话很吉利吗？” “……你说的对。”林峦被自己的妹妹教训了一番，有些惭愧地低下了头。 林稚却没有管自己大哥的反应，只是对自己的父亲说道：“父亲，墨已经磨好了，你还有什么话就赶紧写下来吧，等会儿我们就开始治疗，这个毒药若是积攒越久，对于身体可能就越有害。” “是啊，你说的对，我现在就写。” 林群见自己的这个小女儿如此冷静，内心不由感到一阵钦佩。他早就知道自己这三个儿女中，最为出众的就是林稚，他本来就打算将自己的事业交给林稚打理，而林稚刚刚的行为似乎也是向林群证明了自己的选择没有错。 林群觉得自己已经没有什么好交代的了，于是就提笔在宣纸上写了起来，自然也就没有注意到自己这个最引以为傲的冷静女儿，其实已经在背后悄悄攥紧了手指，指甲在掌心掐的几乎要出血了。 楚瑾玉！你这个贱人！居然让我们林家的人陷入如此悲惨的境地，我是一定不会原谅你的！ 林稚远没有自己父亲和两个哥哥想的那么冷静，她今天刚在赛场上输给了楚瑾玉，现在又因为楚瑾玉诡计害她陷入被动，林稚怎么可能不恨，怎么可能不痛苦呢？ 她现在觉得自己对于楚瑾玉的仇恨反而更加深刻了。 第256章 瘫痪的林群 林群在写自己的遗命时，速度非常慢，因为他知道，在自己写下这些文字之后，他很有可能会再也提不起笔来，所以这纸上面的一字一句都要好好斟酌。 而他的三个子女，也像以前一样，十分听话，在林群认认真真写下自己遗命的时候，没有一点打扰他的迹象，反倒是静静地等在一旁。 林群看见他们这副模样，内心其实非常欣慰。他知道，自己的这三个儿女，在外人看来品行无可挑剔，但其实背地里也做过不少丧尽天良的事情。可即使如此，他们也从来不对自己人出手，从来不陷害和嫉妒自己的兄弟姐妹，而只要他们兄妹三人齐心协力，想必在面对楚瑾玉的威胁时，也还有反击的能力。 想着想着，林群便不知不觉将自己手中的遗书写完了，放在一旁晾干。 “小稚，现在可以开始了。”林群自觉已经可以承受一切，便让林稚早点开始治疗。 林稚的脸上仍然是那副担忧的表情，她觉得自己可能没有办法完全治好父亲，这才在内心如此焦虑。行医多年来，林稚已经治愈了无数的病患，自以为不论是怎么样的病患站在自己的面前，自己都有自信心无旁骛地为他展开治疗。 但是这次自己治疗的人是自己的父亲，林稚对于自己是否能够治愈也没有很大的把握，这反倒加深了她内心的焦虑和痛苦。 如果不成功的话……林稚的内心对于楚瑾玉的恨意更加深刻了，如果楚瑾玉在这里，看见他们林家人如此父慈子孝的温馨一幕的话，说不定会冷笑出声。 林家人对于自己的家人是如此关爱，可是在面对外人的时候，居然能够如此狠心，对于那些无辜的人更是赶尽杀绝，如果他们能够将自己的同情心分一点给其他人的话，恐怕也不会沦落到现在这般境界了吧。 可惜楚瑾玉现在不在这里，也不能将自己的想法和林家人分享。但话又说回来，林家人恐怕也不会明白楚瑾玉的话，毕竟如果他们能够明白这些的话，之前也不会做出这样和那样丧心病狂的事情了。 林峦看着自己一向强壮的父亲躺在病床上，心底也十分焦虑：“小妹，你真的可以治好父亲吗？”他不是不相信自己妹妹的医术，只是发自心底地有些担心。 林稚其实也没有百分百的把握，但她知道现在最重要的是安慰自己的哥哥，病人和病人家属的心情也决定了手术的成功率。 于是她笑道：“大哥，你就放心吧，我已经会尽自己所能的。毕竟最坏的情况我们不是也已经预想过了吗？” 她指的是林群刚刚写下的遗书，林群听见他们兄妹二人的对话，忍不住宽慰两人道：“小峦，你在和小稚说什么呢？你不是一直都相信你妹妹的医术吗，现在正是她起作用的时候。怎么到了这种时候，你这个做哥哥的反倒退缩起来了？” 林峦知道林群说这些话完全是为了安慰自己，他的眼眶微红，不知道该怎么宽慰父亲，只是说道：“……父亲说得对，我不应该怀疑小妹的医术的。” 说完，他就靠在墙边，看着自己的妹妹在自己父亲的身上施针，林峰刚刚虽然没有说话，但是也与自己的哥哥一样担心着林群的安危，此时更是不敢打扰自己的小妹了。 林稚的额头上分泌出密密麻麻的汗珠，与她平日里冰肌玉骨的模样完全不同。她从来没有见过楚瑾玉开出的这样刁钻的毒药，此时也只能尽自己全部的能力，不让自己的父亲陷入可能出现的危险之中。 然而，往往人越担心什么，就越容易出现他们担心的问题。 现在的林稚正是如此，她不知道楚瑾玉的毒素是用什么方式提炼出来的，所以为了保险起见，特地使用了传统的解毒方法，却发现丝毫没有效果，就算将一部分的毒药通过放血排了出去，林群体内的毒性还是没有减少多少，就好像是无形之中一直在增长一样。 林稚不知道楚瑾玉所研制的这个毒药究竟是什么原理，但却已经感受到了这毒药的棘手之处。 如果是自己中了这个毒药的话，或许也没有可能逃出生天，楚瑾玉实在是太危险了……想到这种可能性，林稚的脸上浮现出了严肃的表情，她觉得楚瑾玉的棘手程度似乎更加深了。 但是她手上没有停下治疗林群的动作，因为她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成功治愈林群，精神便更加紧张了起来。 照理来说，像林稚这种水平的大夫，是不会在治疗患者的途中出现什么大失误的，但是林稚今天一天经历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了，从白日的杏林宴到现在救治自己的父亲，林稚早就已经精疲力尽，完全是靠着自己必须拯救自己父亲的信念在硬撑。 但是在她又一次放血失败后，林稚感觉自己已经达到了极限。 难道自己真的战胜不了楚瑾玉吗？不，这不可能……就在她产生这种念头的时候，林群的体力也无法支撑他继续保持一样的姿势了。 就在两个人同时懈怠的一瞬间，意外发生了。林稚原本控制很好的银针忽然失去了掌控，误打误撞冲进了林群的死穴中，引来林群的一声痛呼，随后他控制不住地猛咳一声，喷出一口鲜红的血液。 林稚看见这个场景，知道事情不妙，脸色登时变了。 “这是怎么了？” 林峦和林峰两兄弟在看见这个意外后，也立马迎了上去，想要看看到底是发生了什么。 却没有想到，林稚忽然大喊道：“不要上来！” 林峦和林峰顿时停住了脚步，想要看看接下来究竟会发生什么事情，接下来的一幕就让他们瞪大了眼睛，只见他们那位医术高超的小妹，将父亲身上的银针尽数拔出，然后用颤抖的声音向他们宣布：“毒解开了，但是父亲……瘫痪了。” 第257章 楚瑾玉的难题 就在林稚因为自己父亲的意外而感到心痛的时候，楚瑾玉也遇到了一个难题。 她有些为难地看着面前的宇文澈：“阿澈，你刚刚是想说什么？” 她在与宇文恭谈完之后，并没有多做停留，而是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内，就看见宇文澈居然还等在原地没有离开。 楚瑾玉不知道宇文澈为什么还不离开，宇文澈自然知道这其中的原因——他今天是绝对不会离开的，除非自己将事情和楚瑾玉说清楚。 他用自己那双美丽的眼睛看着楚瑾玉：“我刚刚不是说了吗？我有事要和你谈谈。” 宇文澈顿了顿，怕楚瑾玉因为厌恶他而不愿意听他讲话，特地补充了一句：“是非常重要的事情。” 然而楚瑾玉其实并不讨厌宇文澈，就算宇文澈真的在皇室和她之间选择了皇室，楚瑾玉也只会理解他，而不会再做什么多余的事情。 可宇文澈并不知道楚瑾玉的想法，两个人之间的误会完全就是由他们缺乏沟通造成的，现在成为这种情况，也只能说是他们先前酿成的苦果。 “我觉得你不用和我谈了。”楚瑾玉笑着说道，如果是宇文恭和林群来拜访之前，楚瑾玉说不定会选择和宇文澈好好谈谈，但是现在宇文恭已经因为毒药的缘故拜倒在她脚下，楚瑾玉也就不用再费什么力气和宇文澈好好谈谈了，毕竟不管怎么谈，楚瑾玉的计划都不会再改变了。 宇文澈不知道楚瑾玉和宇文恭在大堂里发生的事情，还因为她现在的内心十分紧张，一时间忽略了楚瑾玉此时的不对劲，光顾着想要将自己的话说出来。 “你这是什么意思？什么叫不用谈了？你是已经想通了吗？”宇文澈并没有被楚瑾玉模棱两可的话语敷衍过去，而是认真地询问道。 楚瑾玉听见“想通”这两个字，面上忍不住流露出伤心的表情。之前楚家的人让她嫁给七皇子的时候，也用了“想通”这个词，这是因为他们知道，楚瑾玉嫁给七皇子是绝对没有好日子过的，这才用了这个词来折辱楚瑾玉。 楚瑾玉面对楚家人的冷嘲热讽，并不将他们的话放在心上，因为对于她来说，楚家的人根本就是无关紧要的，自己又怎么会因为无关紧要人的话而感到受伤呢？ 可是宇文澈不一样。 宇文澈是楚瑾玉来到这个世界后交的第一个朋友，也是在这个世界陪伴她最久的人，更是她现在爱恋着的人——是的，楚瑾玉已经想通了，如果她想要与宇文澈一直长长久久地在一起，那么她对于宇文澈的感情不是爱情，又会是什么呢？ 所以，在听见宇文澈询问自己是否想通了以后，楚瑾玉脸上的表情变得非常的悲哀——她现在总算是确定了宇文澈对自己没有那方面的意思，不然怎么会有人在得知自己心爱的女人要嫁给他人以后没有任何反应，甚至还想要劝说她接受现实呢？ 楚瑾玉深吸一口气，她知道宇文澈做的事情没有错，他只是站在一个朝廷密探的角度，想要帮助自己辅佐的人，想要为自己效忠的人留住新娘罢了。 “是啊，我已经想通了，我觉得嫁给七皇子也没有什么不好的。” 尽管楚瑾玉心如刀割，但是她还是面上带着笑意，故作轻松讲出了这番话。 宇文澈不知道她现在的轻松和满不在乎是装出来的，还以为这是她的真情流露：“真的吗？为什么？你之前不是还说不想要嫁给一个你不认识的人吗？” 因为太过好奇，也因为自己内心隐隐的不安，宇文澈没有选择在刚刚暴露自己的真实身份。 楚瑾玉笑道：“是啊，我的确这么说过，但是我现在改变主意了。我刚刚和太子殿下好好谈了谈，他向我许诺了一堆好处，看来我这次嫁给七皇子可是有福了。” 宇文澈听见她这句话，感觉浑身上下一片冰凉，在这个炎热的初夏似乎坠入了冰窟窿里面一样。 他有些麻木地张开嘴，感觉声音干巴巴的，根本不想自己能够发出来的：“好处？这是什么意思？” 楚瑾玉假装没有发现宇文澈的异常，笑眯眯对他说道：“自然是帮助太子殿下登基能够得到的好处呀！难道阿澈你没有想过这件事情吗？” 宇文澈万万没有想到，楚瑾玉只是跟宇文恭谈了短短的一段时间，居然就已经决定要帮助宇文恭登基了。 “你这是要参与到皇室的斗争中去了吗？之前在对付林稚的时候，你不是还说加入皇室的斗争中有一些太过危险了吗？” 楚瑾玉现在也是这样想的，只不过她不打算告诉宇文澈自己刚刚和宇文恭谈了些什么，不然她也不知道，面对给太子殿下下了慢性毒药的自己，宇文澈会作何反应。 如果是之前的话，楚瑾玉可能会将这件事情告诉他，然后等待着宇文澈的支持，但是在两人的信任关系濒临破灭的现在，楚瑾玉不敢赌这一把了。 “之前是之前，毕竟那个时候我们还在与三皇子作斗争，根本不知道太子殿下是个什么样的人呢！”楚瑾玉故作轻松道，“但是刚刚太子殿下已经与我说好了，一定会帮助我达成心愿的，而且他还答应我，林家的人之后都不会来骚扰我了，这实在是天大的喜事！” 其实是因为楚瑾玉之前威胁了林家的掌门人，这才让林家的人退避三舍，不过这件事情楚瑾玉也不打算告诉宇文澈。 果然，宇文澈听完楚瑾玉这样说，脸色登时就变得严肃起来：“你确定太子殿下是这么和你保证的吗？你觉得林家的人有什么信用可言？还会与你讲这种道理不成？” 宇文澈说这番话，原本是出于好意，毕竟他从之前发生的事情里面，已经知道了林家人的劣根性，如果说他们因为宇文恭的几句话就放弃骚扰楚瑾玉，那宇文澈是绝对不会相信的。 第258章 心碎的宇文澈 楚瑾玉早就想到宇文澈会提出这种疑问，倒不如说，如果宇文澈不怀疑这种可能性，那才不像他的所作所为。 于是她笑着说道：“你说的这是什么话？我当然知道林家的人才不会这么容易就善罢甘休，但其实你现在担心这些，不过是因为你不知道太子殿下允诺了我什么条件罢了。” 宇文澈不知道是什么样的条件能够让楚瑾玉选择嫁给一个素未谋面的人，还能让林家的人放弃追杀楚瑾玉，但他在听见这一切与宇文恭有关后，他的内心就充斥着不祥的预感。 莫非…… 宇文澈不再想下去，而是问道：“到底是什么条件？” 楚瑾玉看着宇文澈这张透露出焦虑的脸庞，心想着她还很少看见宇文澈露出这样的表情，他平日里一直都是一个非常淡定的人，现在露出这样的神色，也不知道究竟是在担心楚瑾玉，还是在担心皇子们。 她直勾勾听着宇文澈的脸，缓缓说道：“我答应了太子殿下，如果我帮助他除掉七皇子的话，那么他就搞定林家，并且许诺我一生一世富贵的生活。” 轰隆隆—— 宇文澈听见这句话后，顿时觉得五雷轰顶，一时间有些接受不了楚瑾玉刚刚说的话，忍不住喃喃道：“你说什么？” 他宁愿自己是听错了。 楚瑾玉看见他的反应居然如此剧烈，内心知道他一定是想要以七皇子的安全优先，内心充满了酸涩：“我是说，我要帮助太子殿下对付七皇子，而这样一来，林家的人也不会骚扰我了，我也可以就此摆脱自己的婚姻了。” 她说的这句话，有几分是实话。现在楚瑾玉已经控制住了宇文恭，自然是能够利用就加以利用，丝毫不会手软，就算帮他夺取皇位，到时候只要她还能够控制他，那么自己的生活就不会有太大的改变，而且自己也可以利用宇文恭身为太子或者皇帝的权利，达成自己的许多目的，而这样对于楚瑾玉来说，简直就是最优解。 至于七皇子殿下，虽然他之前为了对付三皇子帮助过了自己，但这世界上没有永远的朋友，只有永远的利益，只要楚瑾玉为了太子殿下工作，那么这个七皇子，她就是不想要得罪也必须得罪了。 宇文澈知道楚瑾玉还不晓得自己的身份，但是他还是为楚瑾玉想要对付自己而感到伤心，他的脸色肉眼可见的苍白了起来：“你这样……是不是太过危险了？” 谋害皇子，本来就是天大的罪行，宇文澈明白，如果不是楚瑾玉真的将自己当成朋友的话，是绝对不会将这件事情告诉自己的。 “会吗？我继续与太子殿下斗下去才危险吧？”楚瑾玉反问道，“阿澈难道你不明白吗？我如果继续与太子殿下和林家斗下去，那一定会是两败俱伤的结局，反倒不如和他们合作。我想你也知道，那个七皇子殿下，不仅平日里体弱多病，更是一个腿脚不便的人，对付他总比对付太子殿下容易许多吧？” 宇文澈没有想到，只是因为自己的这个身份，居然就要受到楚瑾玉的为难，他还以为楚瑾玉现在不会在意这种事情，没有想到她其实一直在内心为了怎么扳倒七皇子而规划。 宇文澈焦急道：“可是要是被发现了的话——” 他实在是难以承受楚瑾玉可能为了宇文恭出卖自己的事实。 “不会被发现的，”楚瑾玉断言道，“阿澈你还不清楚我的手段吗？我是绝对不会露出马脚的。” “再说了，”楚瑾玉忍不住开玩笑道，“如果我被举报了的话，那么一定是阿澈你干的，可是我记得密探之间是不能干涉皇子之间的斗争的吧？阿澈你怎么看？” 宇文澈自然知道这项规定，但是他身为密探却不用遵守，因为他不仅仅是密探，本身更是皇子，所以受到这个命令的影响并不深刻。 但宇文澈的内心却像刀割了一样难受。 就算宇文澈清楚，楚瑾玉不知道这件事情，就算如此…… 楚瑾玉看着宇文澈的脸，不明白这个英俊又锐利的少年现在怎么会是一副泫然欲泣的表情。 “阿澈，你这是怎么了？”她有些疑惑地问道。 她没想到自己有朝一日居然会在宇文澈的脸上看见这种神情，她以为这个面冷心热的少年跟悲伤扯不上任何的关系。 是不是自己刚才说的太过分了？ 但是楚瑾玉思来想去，觉得自己刚才似乎也没有说什么很对不起宇文澈的话，难道他真的忠于皇室到了这种境地，只是听见皇子之间内斗就受不了了吗？ 说来也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如果楚瑾玉此时只是两人关系外的一个看客的话，肯定很快就能发现宇文澈的不对劲，从而推理出宇文澈的真实身份。可惜楚瑾玉身在局中，不知道宇文澈的表情为什么会如此悲伤，也不知道自己刚刚口口声声说的，想要对付的人其实是宇文澈。 “……没什么。”宇文澈不打算向楚瑾玉交代自己的身份了。 他知道楚瑾玉石言出必行的人，如果她之前已经与宇文恭达成了合作，那么现在就算自己将身份说出来，又有什么用处呢？只不过让楚瑾玉又增添一重烦恼罢了。 更何况，自己本来就不想当什么七皇子，也不想用这样卑劣、这样荒唐的手段迎娶楚瑾玉，他不觉得用这样的手段迎娶新娘，自己能够获得快乐，心爱的人也不会伤心。 楚瑾玉看着他的脸，不知道为什么他这么快就恢复了原样，有些摸不着头脑：“真的没有关系吗？” 她总觉得这样的宇文澈怪怪的，但是她又说不出来究竟是哪里有问题。 宇文澈摇摇头：“没什么，你放心，我是绝对不会将你和太子的打算说出来的。” 说完，精致到有些不似真人的少年冷着脸，像平日里一样翻墙离开了，徒留楚瑾玉一人在原地疑惑。 第259章 寻求建议的宇文澈 楚瑾玉不知道宇文澈的神色为什么如此严肃，明明是他先伤害了自己，为什么此时楚瑾玉内心却对宇文澈放心不下呢？ 楚瑾玉不知道为什么，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此时的心会这么痛。 但不管怎么样，楚瑾玉已经决定的事情是不会改变的，她是绝对要执行自己的计划，不管宇文澈是不是认同自己的计划，她都决定要这样做了。 虽然她不会顺着宇文恭的意思，对七皇子做出什么大逆不道的事情，但是她现在已经十分反感七皇子了，实在不知道如果七皇子在自己的面前，她会因为愤怒而做出什么事情来。 如果下次阿澈还回来的话，她一定要和他好好说清楚，至少要向他解释一下，自己的这些决定绝对不是出于私人的恩怨。 不过会有这么一天吗？楚瑾玉看着宇文澈离开的地方，心中充满了惆怅。 不知道为什么，楚瑾玉觉得宇文澈似乎不会再出现了，然而她的预感一向都很准确，她希望这次的预感能成为意外。 就在楚瑾玉为宇文澈感到担心的时候，她担心的对象已经神不知鬼不觉地回到了月影阁，在办公室里沉默着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还把半夜来处理工作的梁平吓了个半死。 “你这是什么毛病啊？”梁平知道宇文澈的皇子身份，但是他在面对宇文澈的时候，从来不摆架子，宇文澈也从来不因为自己的身份自视甚高。 平日里，如果宇文澈像这样出现在出现在他的眼前，梁平肯定是要狠狠批评一番的，在黑暗中也不做声，是想要吓死自己不成？ 但遗憾的是，在梁平看见宇文澈脸上的表情后，将自己还在口边的脏话吞了回去。 “你这是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虽说是隆新帝派来照顾七皇子，但梁平平日里根本不过多干涉宇文澈的生活，因为他也知道物极必反的道理，如果自己逼得宇文澈太紧，反倒会辜负隆新帝的委托。 可现在不一样。宇文澈这个脸上的表情，明显久不是什么事情都没有的模样，反倒像经历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一眼。 莫非…， 梁平似乎意识到了什么，急急忙忙问道：“你和楚瑾玉之间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除了这个，他实在想象不出来，还有什么事情能够让宇文澈这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少年露出眼前这副泫然欲泣的表情。 “我们吵架了。” 宇文澈并没有瞒着梁平的意思，他知道梁平肯定早就掌握了今天发生的所有事情，更不用说他本来就是来向梁平寻求建议的。 果然，在宇文澈说出这句话之后，梁平的表情立马变得十分精彩。 “吵架了？你们怎么会吵架的？”梁平对于宇文澈和楚瑾玉之间的事情没有太多的干涉，这是因为他知道，他们两个人之间绝对是两情相悦的，自己这个局外人插手太多反而不美。 就算是今天，在得知隆新帝居然打算将楚瑾玉许配给宇文澈之后，梁平也只是在心里感慨隆新帝真是天命护体，居然在不知道自己儿子真正心上人的情况下，还可以将她和宇文澈的亲事用如此巧合的方式定下来。 梁平还以为宇文澈在得知此事后一定会十分高兴，并且早早将事情与楚瑾玉说清楚了，自己还等着喝他们两人的喜酒呢。 但天不遂人愿，梁平在看见宇文澈脸上的表情后，就知道他一定是没有将自己的真实身份透露给楚瑾玉，反倒因为某些事情惹上了麻烦。 他虽然生性好玩，但也在长期与宇文澈的相处中，知道这个大夏朝的七皇子虽然表面上高冷，但其实是一个面冷心热的人，根本不是什么不好相处的性格。所以此时他见宇文澈似乎很迷茫，便也忍不住想要关心一下他。 宇文澈也知道梁平虽然是个花花公子，但也不是全然没有可取之处，他在工作上的成就已经让隆新帝刮目相看，更不用说他年纪轻轻已经独自一人掌管月影阁了。 所以他此时非常需要这个优秀的青年才俊的建议。 “其实……”宇文澈生平还是第一次和别人分享自己的恋爱问题，又或许说他还是头一次遇到恋爱难题，说起话来不免有些吞吞吐吐。 梁平也是第一次见到宇文澈这样纯情的模样，一时间作为朋友，也忍不住听他讲述了下去。 当宇文澈将自己和楚瑾玉之间发生的矛盾尽数讲完后，居然已经过了一炷香的时间。 “怎会如此？你是说楚瑾玉要帮助太子对付你？” 梁平没有想到，这样的宇文澈居然还会遇上这样荒谬的事情，他一时间掩饰不住表情上的震惊。 宇文澈自然知道梁平这副模样是为了他好，只是看见了以后还有一些难受。 “是啊，你不觉得这件事情很荒谬吗？而且，我还不知道该怎么和楚瑾玉解释，万一她恨我的话……”宇文澈说到一半，不知道该怎么说下去，他一开始觉得自己不管怎么样都要和楚瑾玉好好谈谈，但是在真正面对楚瑾玉的那一刻，他又有些退缩了。 梁平叹了一口气，他第一次感受到自己也有力所不能及的事情。虽然他是情场浪子，但是从来没有陷入爱河过，在他看来，宇文澈和楚瑾玉之间的矛盾其实很好解决，只要两个人说开了就好，实在算不上什么大事。 但是他不知道这两个人都在想些什么，明明都是如此聪明的人，居然会让事情发展到这种地步。 “事到如今，你就没有想要找个机会继续和楚瑾玉谈谈吗？”梁平劝说道，“也许事情还有回旋的余地，你也不要把事情想得太糟糕了。” 宇文澈摇摇头，对于梁平的提议充满了绝望：“还有什么回旋的余地？我知道她，她如果答应了别人什么事情，就一定会做到的，我现在告诉她这件事情，不是让她左右为难吗？” 第260章 梁平的馊主意 梁平对于宇文澈的想法感到绝望，他不知道自己该如何安慰宇文澈，因为他似乎现在什么话都听不进去了。 与其如此，倒还不如让楚瑾玉给他个痛快呢，梁平暗想道。 但现在看来，楚瑾玉就算是对宇文澈有这方面的想法，也不太可能在和七皇子成婚之前表现出来了，毕竟她都已经决定要帮助宇文恭解决掉七皇子了，想来对于自己的婚事其实并不是十分在意，或者说她现在还志不在此。 梁平在心中为宇文澈默哀，同时也意识到，如果要让宇文澈主动向楚瑾玉坦白身份的话，恐怕难于登天，但如果不这样做的话，还有什么别的办法吗？ 之前也说过，梁平其实不是一个有丰富情感经历的人，换句话说，他虽然阅尽千帆，但是他其实并不懂得如何爱人，甚至不知道自己上一次对女子心动是什么时候。 所以梁平能够提供给宇文澈的建议其实也并不是那么的有用，有时候甚至还会误导他，就比如现在，梁平忽然之间有了一个绝妙的想法，而他并不知道，自己此时提出的这个想法，在未来究竟会为宇文澈惹来多大的麻烦。 现在的梁平只是欣喜于自己终于找到了一个两全其美的解决方案，兴奋地喊道：“有了！那你就让楚瑾玉嫁给你吧！” 宇文澈用嫌弃的眼神看着他，觉得自己这个人生导师是不是说了什么疯话：“这怎么行？那她岂不是之后就要一直对付我了？” 他虽然不想让楚瑾玉嫁给自己不喜欢的人，但他更不愿意看见楚瑾玉为了宇文恭而对付自己。 梁平却觉得自己找到了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摆摆手道：“阿澈，我觉得你还是不够了解女人，你不能只站在自己的立场上考虑，还要多想想楚瑾玉的想法。你看，她之前不是说自己想要帮助宇文恭对付七皇子吗？可是那个时候她根本不知道七皇子就是你呀。” 宇文澈点点头，尽管他觉得梁平说的是废话。 但是梁平没有因为少年的沉默而感到气馁，只是继续说道：“而且，你该不会是忘了我们之前分析过的事情吧？既然楚瑾玉不知道七皇子是你，那她为了帮助宇文恭，转而来对付你也不是没有可能的，但是如果你在新婚夜向她揭露身份的话，那一切可就不一样了！” “新婚夜？！”宇文澈没有想到梁平居然会说出这样的话来，一时间不知道作何反应，他觉得梁平一定是疯了，不然怎么会说出新婚夜这个词，明明他在刚刚已经决定了，自己绝对不和楚瑾玉透露自己的身份，自然也不可能为了留住楚瑾玉而和她结婚了。 他难以置信地看向梁平：“你刚刚一定是在开玩笑吧？还是我听错了？” “你没有听错，”梁平讲解道，“我的意思是，你要先和楚瑾玉结婚，这样你就可以借此机会在新婚夜向楚瑾玉坦白自己的身份，这样一来，不管楚瑾玉愿不愿意和你结婚，都已经木已成舟了，而照她的性格，如果她满意你的话，是绝对不会和你分开的，毕竟对于她这样的女性来说，追求医术上的进步恐怕才是最重要的。” 宇文澈觉得梁平说的有些道理，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再说了，虽然楚瑾玉之前答应了宇文恭要帮助他，但只要她嫁给你之后反悔了，想来宇文恭也不会多说些什么，除非他希望把这件事捅到隆新帝的面前，那恐怕就是他已经不想活了。” 梁平得意地摇了摇扇子，觉得自己真是想出了一个绝妙的解决办法。 “这样真的可以吗？”宇文澈对于梁平的主意还持怀疑的态度，他觉得这个主意不知道在哪里怪怪的，但是他又说不出来究竟是哪里奇怪。 梁平见宇文澈居然还敢质疑自己好心出的主意，脸上的表情顿时就变得阴沉了起来：“阿澈，你这样实在是太让我伤心了，你以为我想出这个主意究竟是为了谁？而且你也不用太过担心，到时候要是这个计划不成功的话，我一定会在旁边帮助你的。” 梁平觉得出主意还管售后的自己实在是太贴心了：“不过嘛，我觉得这个主意绝对是万无一失的，你也别想太多了。” 尽管宇文澈对于梁平的话不能全信，但他也觉得梁平说的有些道理。 毕竟现在楚瑾玉已经不想改变自己结婚的决定，同时又打算与宇文恭合作，那也就是说，她是绝对会与七皇子结婚的。 想到这里，宇文澈又是生气又是欣慰。生气的是楚瑾玉居然这么不珍惜自己的爱情，为了达成自己的目的，宁愿与一个自己素未谋面的人结婚，而欣慰的是——幸好她决定结婚的对象是自己。 看见宇文澈脸上的表情如此纠结，梁平向他抛下了最后一根致命稻草：“阿澈，你可要好好想想啊，你现在拒绝迎娶楚瑾玉，无非是你觉得她嫁给你是不情愿的，这样她不能得到幸福。可你好好想想看——她现在嫁人最主要的目的就是为自己谋利，而像这样的人，她难道会介意自己嫁给一个自己不爱的人吗？” 这就是宇文澈内心最为深沉的愤怒，他最担心的就是，楚瑾玉不仅对自己这样，对待之后其他可能的婚约对象也是如此。 宇文澈就是怀着这样矛盾的心态，脑子里有关于楚瑾玉的思考也不再清晰起来。他现在觉得，就算楚瑾玉不嫁给他，最后也会选择嫁给别人，而在她选择自己未来夫婿的时候，爱情绝对不是第一个需要考虑的要素。 与其忍受楚瑾玉嫁给别人，还是一个自己不爱的人，宇文澈觉得楚瑾玉还不如嫁给自己。而与梁平的聊天，帮助宇文澈确定了这一目标，他已经决定了，自己一定要迎娶楚瑾玉，他阴暗内心隐藏的占有欲不允许他将自己的爱人拱手让人。 第261章 楚瑾玉的手腕 “……你说的对，”考虑半晌，宇文澈终于声音沙哑地说道，“我想就按你说的办吧，等到结婚的时候，楚瑾玉想必不会这样抗拒与我结婚。” 宇文澈对于自己还是有一些自信的，毕竟想也知道，比起那些素未谋面的男人，还是想自己这样，之前与楚瑾玉有过长时间相处的人更能博得楚瑾玉的欢心，更有可能收获楚瑾玉的爱情。 梁平见宇文澈接受了自己的建议，内心一阵欣喜。他不知道自己的主意有多么糟糕，他只知道自己这次对于宇文澈的劝说堪称一石二鸟，他不仅成功劝说了宇文澈，让他迎娶自己心爱的少女，更成功帮助了隆新帝，解决了自己儿子不听话的问题。 原来，隆新帝在宇文澈来找梁平之前，就已经事先找上了他，梁平是个忠臣，自然会遵从隆新帝的命令，但同时，作为一个朋友，也作为宇文澈的导师，他还是希望宇文澈能够迎娶自己喜欢的女孩，从而获得幸福，所以梁平才会使出自己所有的技巧，来教导宇文澈该如何行事。 “阿澈，你说这话当真吗？”梁平笑着说，“既然你已经下定了决心，那我可要好好教导你一番了。” 听见宇文澈如此说后，梁平欣喜若狂，恨不得将自己这些年来寻花问柳得来的调情经验全部教授给宇文澈，他觉得这样可以让宇文澈和楚瑾玉度过一个美好的新婚夜。 殊不知，梁平这么多年得来的技巧面对青楼女子或者寻常的千金小姐绝对是无往不利，但是面对楚瑾玉这样油盐不进的事业心女强人来说，梁平的这些技巧无异于是灾难。 然而，现在正跟着梁平认真学习这种技巧的宇文澈还没有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反倒觉得梁平所说的道理非常正确，似乎是要认真学习下去。 而另一边，楚瑾玉面对的事情只会比宇文澈的更加繁琐。 她在成为未来的七皇子妃之后，京城所有富贵人家的目光就全部集中到了楚丞相府中。不管他们是想讨好未来的皇子妃，还是单纯的想要看热闹，都免不了左右试探楚怀和陈夫人。 而楚怀和陈夫人一直将楚瑾玉视为耻辱，这次的联姻又根本不在他们的计划之内，楚怀和陈夫人自然对这些人的试探没有任何的好脸色，甚至就连楚明玥这样平日里最喜欢出门社交的人，此时面对他人好奇的目光，都露出一副厌恶的神情，只是摇摇头转身走了。 她现在瘫痪的脸好了许多，已经可以逐渐做出正常人能够拥有的表情了，而这一切并不能归功于珍康馆的林大夫，也不能归功于帮她诊疗的其他人，而是楚明玥过去最为怨恨，最恨不得除之后快的人。 “楚瑾玉，我又帮你打发走了几个人。”一回到房内，她就露出不耐烦的表情，看着自己面前这个讨人厌的庶女妹妹。 现在京城里的人都在传言，说楚明玥这个做姐姐的反倒没有楚瑾玉这个做美美的受欢迎，就连嫁妆，楚丞相都是为楚瑾玉备的多一些，自然也就引来了家中正妻和两个孩子的不满。 可事实上，楚家这段时间家里的情况好了许多，家中的人也不再因为一些小事情而争执了，这主要还是多亏了楚瑾玉的功劳。 与外人想象的不一样，自从楚瑾玉意识到，自己反正要离开楚家，之后与楚家的人再也没有瓜葛后，她的行事就变的诡谲了许多。 她仗着自己有宇文恭作为后盾，便利用自己的能力，与楚家人达成了交易——当然，所谓“交易”，不过是楚家人为了好听而掩人耳目的说法，实际上，在楚瑾玉想办法说服楚家人的时候，也忍不住对楚家人使用了一下她新研发的毒药，而就连一向厌恶楚瑾玉的楚晟璟，都因为坚持不住楚瑾玉的毒药而妥协了。 要知道，楚晟璟之前可是在五皇子的麾下任职，而五皇子手下的军队可是以坚毅在大夏朝闻名的，楚晟璟在五皇子身边待着的时候，可没有少被五皇子使用毒药，也没有少被严刑拷打过。 可即使是这样，楚晟璟也不能在楚瑾玉的手下坚持过一炷香的时间，楚瑾玉杀鸡儆猴的方法十分有效，在看见自己儿子的下场后，就连原本想要抵死不从的楚怀也露出了有些害怕的神情，之后对于楚瑾玉所做的一切都持一种默许的态度，像是已经知道自己要是胆敢反抗楚瑾玉的话，下场恐怕不会太好看。 所以在经过短短的两三天后，楚家就已经被楚瑾玉雷厉风行的控制住了，楚家的下人们还不知道自己的老爷和夫人为什么忽然开始重视起原本那个没有什么存在感的五小姐，还以为当真是因为楚瑾玉成为七皇子妃后一步登天了。 但事实上，整个楚家最开心的人，除了楚瑾玉和她的侍女以外，就是柳姨娘了。 柳姨娘万万没有想到，楚瑾玉居然这么有本事，不仅将楚家的人控制住了，还能够将自己的生活好好改善一番，她本来还以为在生下自己肚子里这个孩子后，自己的余生就没有什么指望了。 却没有想到，楚瑾玉一直记得自己之前在楚晟璟陷害她时给她的帮助，给柳姨娘在怀孕期间准备了最完备的膳食，还将自己的一些安胎秘方给她煎熬。柳姨娘已经可以想象，自己肚子里的这个孩子在出生后会是一个多么健康的孩子。 也正是因为这个缘故，柳姨娘对楚瑾玉的所做所为心怀感激，甚至答应她，等她日后嫁入七皇子府中后，也会帮助她好好管理楚家的人。 楚瑾玉知道柳姨娘的本意是好的，但是她也清楚，柳姨娘本来就是清倌出身，没有接受过什么管家的训练，所以特地让已经接受过黄掌柜培训的四喜和三彩留给了柳姨娘。 而对于这个分配，四喜是绝对不同意的。 第262章 不想连累你们 “小姐！这怎么可以呢？”四喜在听见楚瑾玉这个决定的第一时间就表示了反对。 她一直都在楚瑾玉的身边工作，自然也一直将楚瑾玉视为自己的主人，同时也是自己的朋友——是的，能够成为自己主人的朋友，这是四喜在之前想也不敢想的荣耀。 而现在，楚瑾玉却告诉四喜，她今后需要跟着柳姨娘，就算她之后很有可能成为掌握整个楚丞相府的侍女，她也没有一点开心的意思。 四喜的想法其实非常简单，如果自己不在楚瑾玉身边的话，那么就算自己有多大的财富又有什么用处呢？ 所以在楚瑾玉用疑惑的表情询问她为什么的时候，四喜忍不住喊道：“因为我想要待在小姐的身边照顾小姐，不管怎么样，如果小姐身边没有了我的话，小姐不会感到寂寞吗？” 楚瑾玉听见四喜如此天真的言论，忍俊不禁道：“四喜，你这说的是什么话？你又不是再也见不到我了。” 四喜急急忙忙道：“可是小姐嫁入七皇子府中后，总需要贴身侍女吧？” 楚瑾玉摇摇头：“不必如此麻烦，七皇子那边会为我挑选的。” 事实上，陈夫人先前也提了一句要不要将楚瑾玉身边的四喜更换掉，毕竟嫁入七皇子府中后，楚瑾玉肯定需要更拿得出手的侍女和嬷嬷，不然岂不是平白无故遭人耻笑？ 但楚瑾玉拒绝了陈夫人的提议，反倒将准备人选的工作交给了七皇子。 这背后的原因，自然不是楚瑾玉觉得身边的侍女都拿不出手，反倒是因为非常现实的原因——她害怕到时候自己东窗事发，会连累到自己身边的仆从。 是的，之前楚瑾玉就已经下定了决心，不论之后发生什么事情，她是绝对不会嫁给七皇子的。 而其他人都以为楚瑾玉现在早已认命，就连宇文澈也以为楚瑾玉之前说的话是真的，她虽然不想嫁给七皇子，但是为了和宇文恭的合作还是妥协了。 但楚瑾玉知道，自己是绝对不会嫁给一个自己不爱的人的。 所以她一定要逃婚。 也不知道阿澈听见我逃婚的消息会是什么反应？楚瑾玉在心中暗想道。 虽然可能在他眼中，连七皇子的婚礼都要逃婚的楚瑾玉非常不给面子，但是他肯定会不得不因为陛下的命令而寻找她的。 想到自己的计划，楚瑾玉的脸上露出了狡黠的笑容。 四喜见自己没有办法说服自己的小姐，而楚瑾玉脸上的表情也说明她似乎已经打好了什么不得了的主意，但她并不打算将这件事情和四喜分享，四喜的脸上顿时露出了失望的表情。 她打算最后再挣扎一次：“小姐，你真的不打算将我留下吗？”她实在无法想象失去了楚瑾玉的日子，虽然三彩也是她的好友，但是楚瑾玉对于她的意义是不一样的。 楚瑾玉坚定地摇摇头：“四喜，我是真的不需要你，你之后会知道这是为什么的。” 虽然她也很喜欢自己这位机灵可爱的侍女，但是楚瑾玉实在不想连累她，更不用说让她从事这么危险的工作了。 “……是，小姐。”四喜最后还是放弃了，但这不意味着她在内心不尊重楚瑾玉了，她只是想要尊重楚瑾玉的命令，在之后好好辅佐柳姨娘，不管遇到什么样的困难，都不给楚瑾玉添麻烦。 楚瑾玉看见四喜这副模样，到底还是有一些于心不忍，笑着说道：“我就知道四喜一定会听我的话的，今天我们就再最后去吃一次羊肉锅吧。” 这是四喜最喜欢吃的晚饭，不管白日里遭遇了什么样的挫折，如果楚瑾玉提议晚上去吃羊肉锅的话，四喜就一定会恢复从前快乐的模样。 而这次，四喜虽然对羊肉锅一点也不感兴趣，但是看见自己家小姐有些愧疚的眼神，还是忍不住装出了一副欣喜的模样。 “好呀，我好久没有和小姐一起出去逛街了！” 时间回到现在，楚明玥用阴测测的眼神看着坐在椅子上老神在在抿着茶水的楚瑾玉。 楚瑾玉看见自己姐姐不耐烦的眼神，终于开口道：“那妹妹还要多谢二姐姐了，明明自己后日就结婚了，还要想着帮助我一番。” 楚明玥听见楚瑾玉的嘲讽，冷哼一声：“你也不要太得意，等我嫁出去之后，就轮到你了。” 她已经迫不及待想要看见楚瑾玉追悔莫及的模样了，想象那个画面给楚明玥带来的欢乐足以抵消自己嫁给李丰的苦楚。 楚瑾玉没有在脸上让楚明玥发现一丝端倪：“那就多谢二姐姐的祝福了。” 就在两姐妹有来有往互诉衷肠的时候，门外忽然传来的楚晟璟的声音。 “五妹妹在吗？”现在楚家上下的人都对楚瑾玉很是尊敬。 “大哥快进来吧。”楚瑾玉放下茶盏，知道楚晟璟给她带来的消息非常重要。 楚晟璟皱着眉走进了室内，如果可以的话，他根本就不想与楚瑾玉有交集，但无奈他们全家人的性命现在都掌握在楚瑾玉的手中，对她不礼貌都感觉自己像活腻了。 “你让我查的事情，我已经办妥了。” 楚晟璟不情不愿地说完，将一卷地图扔到了桌上，这是楚瑾玉前几日命令他去找的京城巡防地图，楚晟璟不知道楚瑾玉拿这个有什么用处，但是他知道，这种事情自己知道得越少越好，不然之后说不定还会为自己招来杀身之祸。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楚晟璟已经将楚瑾玉当成了和皇子们一样的危险人物，平日里都尽量不选择招惹她。 然而不管怎么样，楚瑾玉交代他的事情，楚晟璟还是好好地办完了。 楚瑾玉将他带来的地图展开一看，露出了欣慰的表情：“不愧是五皇子身边最受器重的参谋，效率真是不同凡响。” 楚晟璟实在忍不住了：“你何苦如此嘲讽我？我不问你要这个东西干什么的，只是你之后可千万不要因为这种事情给我们楚家惹上麻烦才好。” 第263章 奇妙的巧合 楚瑾玉对楚晟璟说的话不屑一顾，她早就知道自己的这个哥哥是一个自私自利的人，也早就对楚家的所有人不抱希望，所以他此时的话根本没有伤到楚瑾玉分毫。 楚瑾玉甚至对楚晟璟报以微笑：“大哥这是说的什么话？我哪时候给楚家惹上过麻烦了？真是一派胡言。” 你哪次没有给楚家惹上麻烦？这次和七皇子的联姻难道是你自己自愿的吗？ 楚晟璟暗自腹诽，却没有敢把这句话说出来，因为他再也不想尝试一遍楚瑾玉之前对付他的毒药了，毒发的那一刻，要不是楚晟璟的意志还算坚定，恐怕早就恨不得自杀了。 “没有没有，一定是我记错了，五妹妹怎么可能给楚家惹过什么麻烦呢？向来都是最机敏的。”楚感慨虚伪地说道。 楚瑾玉看着楚晟璟那张敢怒不敢言的脸，倒也没有继续为难他，只是笑着说道：“能得到大哥这样的评价实在是让人感动，既然大哥和二姐姐没有别的事情找我的话，我就先行回房了。” 说完，楚瑾玉就起身回去了。 楚晟璟和楚明玥看着她的背影面面相觑，最后还是楚晟璟这个做哥哥的先开口问道：“妹妹，你来找楚瑾玉这个灾星干什么？不怕她对你做什么事吗？” 楚明玥恨铁不成钢道：“你以为是我想吗？我还不是为了你们考虑？” 兄妹两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终忍不住同时叹了一口气——这在楚瑾玉威压下讨生活的日子究竟还要过多久？ 楚瑾玉自然知道自己在楚丞相府不是什么受欢迎的人，但是她本身就很讨厌楚家的人，既然他们不喜欢自己，那么自己在他们的面前多晃悠几次恶心恶心他们也不错。 当然，楚瑾玉的这个作战很成功，现在楚家的所有人看着她都是一副吃了苍蝇的表情，但念着楚瑾玉诡异的手段，都是一副敢怒不敢言的模样，这让楚瑾玉看在眼里，暗爽在心里。 不过这样的日子也过不了多久了，再过五天就是良辰吉日，也是隆新帝为七皇子和楚瑾玉定下来成亲的日子。 楚瑾玉直到前些日子，司天监的人来楚丞相府中为她和七皇子合八字的时候才知道那位七皇子的名字居然叫宇文澈，居然与阿澈同名。 这是奇妙的巧合。 楚瑾玉一直不知道阿澈的姓氏究竟是什么，只当他根本没有姓氏，毕竟她也清楚，像月影阁这样私底下效忠于皇帝的情报机构，他们的朝廷密探肯定都是从小培养的，选择无名无姓的孤儿也是常事。 直到这个时候，楚瑾玉还没有将事情往另一个方向想去，只当这些统统都是奇妙的巧合，毕竟堂堂大夏朝的七皇子居然就是与她朝夕相处的保镖这件事，绝对是所有人都不可能想到的。 想到阿澈，楚瑾玉的脸上顿时露出了阴霾的表情。 她已经很久没有收到宇文澈的消息了。 自从上次两个人闹翻后，宇文澈就一直没有来到楚家，楚瑾玉也没有主动去寻找他，两个原本紧密无间的人，不知道为什么忽然之间就失去了联系。 直到这个时候，楚瑾玉才意识到，原来自己和宇文澈之间的距离其实还挺遥远的，居然断开联系是这么简单的一件事情，换句话说，如果不是之前梁平与他们合伙对付三皇子，或许他们早在冀州城之后就不会再有联系了。 但即使如此，楚瑾玉还是深深喜欢着他，这是无法改变的。 楚瑾玉也不知道这件事情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也许从宇文澈第一次救了她开始？又或许是从日复一日的相处中开始？ 总之，当她发现的时候，回头就发现自己已经追溯不到起源了。 但现在意识到这一切也没有什么意义了，楚瑾玉在心里叹息。 她现在已经彻底与宇文澈闹翻了，逃婚以后也没有办法见到宇文澈，不，也许这辈子都没有办法见面了吧。 楚瑾玉想到这件事情，就越想越觉得生气，甚至对于那个未曾谋面的七皇子也有一些迁怒。 尽管楚瑾玉知道，那位七皇子殿下其实并没有对自己做些什么，毕竟这个婚事也不是他能够决定的，但是楚瑾玉还是觉得生气，如果没有七皇子的话，楚瑾玉现在就可以与喜欢的人在一起，享受在延寿堂为他人治病的感觉了。 可是现在谈论这些有一些太迟了，毕竟她现在已经与七皇子定下了婚约，等到几日后就要正式成为他的妻子了——如果她不逃婚的话。 就在楚瑾玉规划着一些相当危险的事情时，院子外忽然传来的脚步声。 楚瑾玉一时间觉得奇怪，毕竟这间院子除了三彩和四喜外，根本不会有人来，现在怎么会有人没事来这里呢？ 她还在猜想来人是谁，却没有想到他在外面就自报家门了：“楚小姐，我是七皇子身边的近卫飞云，你还记得我吗？” 承恩寺的事情对于楚家的其他人来说还是个秘密，他们根本不知道楚瑾玉当初是怎么在三皇子的包围下躲藏在承恩寺中的，所以飞云也没有想要透露自己和楚瑾玉先前的事情，只是浅浅地提示了一下她。 楚瑾玉当然还记得这个喜欢吹嘘自己主子的侍卫：“我当然记得你了，好久不见。” 飞云听楚瑾玉对他有印象，高兴地说道：“那真是太好了，我还怕你不愿意见我呢。” 说完，他左顾右盼道：“你的侍女呢？” 楚瑾玉笑容中带着神秘：“我已经将她们遣散了，毕竟到了七皇子府中还会有更可心的侍女，不是吗？” “那是自然！七皇子殿下一定会为你挑选好侍女的！”飞云骄傲地说着，将手中捧着的盒子交给楚瑾玉，“这是七皇子殿下送给你的礼物，还请你一定要收下。” 楚瑾玉不着痕迹地皱了皱眉，将盒子接过，打开后便惊呆了。 第264章 贵重的礼物 之间盒子中全是价值连城的珠宝首饰，饶是楚瑾玉在现代的珠宝杂志上见过琳琅满目的各色珠宝，此时也被匣子中首饰散发出的璀璨光芒晃花了眼。 “这是……？”楚瑾玉一时之间不敢肯定这些首饰全是给她的。 飞云看见楚瑾玉惊讶的表情，脸上露出了满足的表情，他觉得这是楚瑾玉惊讶于自己主人财富的表现，所以对于与有荣焉：“这是我们殿下送给小姐的礼物。” 他回想起宇文澈有些紧张的神情，当时他询问飞云，如果想要讨未婚妻欢心的话，需要送什么礼物给她？而飞云当时的回答则是女孩子家家都喜欢闪闪发光的珠宝首饰，所以送楚瑾玉珠宝首饰是绝对不会出错的。 于是宇文澈就给楚瑾玉挑选了满满当当一盒子的首饰，就算是讨人欢心的礼物，也有一些太超出了。 以楚瑾玉的眼力，自然知道这盒子中的珠宝价值不菲，罕见地有些手足无措：“我不能收，这礼物实在是太贵重了。” 楚瑾玉可不是那么客气的人，觉得自己收下别人的礼物有愧疚感，可七皇子毕竟是她接下来要逃婚的对象，而为了能够彻底摆脱七皇子，楚瑾玉还制定了一套十分对不起他的计划，此时见他居然如此重视与自己的婚事，内心些许有一些愧疚了起来。 飞云可不知道楚瑾玉的计划，还以为这位楚小姐是害羞了，脸上露出了促狭的表情：“楚小姐可千万不要客气，七殿下送小姐这些礼物完全是出于一片痴心，小姐好好收着就是了。” 楚瑾玉听他这样说，更不好意思收下了，但是如果自己推辞得太厉害，说不定还会惹人怀疑，只能勉为其难地收下了满盒子的珠宝：“那七皇子殿下的好意我就心领了。” 飞云满意地点点头，他这下可算能给自己的主子一个交代了。 “楚小姐不必有太大的压力，殿下送给你这些珠宝，还希望楚小姐能够在新婚的时候戴上，这样也能为楚小姐的装扮增添光彩。” 飞云这话说得倒是没有错，楚瑾玉的母亲只是一个早逝的姨娘，也没有留给自己的女儿过多的嫁妆，陈夫人给楚瑾玉添补的嫁妆表面上看去固然有脸面，但底子里是什么样子，就只有陈夫人自己知道了。 楚瑾玉向来是不关心自己的嫁妆的，毕竟等到她新婚后，这些表面上的嫁妆也就没有一点用处了，还不如让他们就像现在这样。 但七皇子给予的好意又不太一样，这是超出楚瑾玉计划外的东西，她虽然不觉得自己有哪里对不起七皇子，但还是决定不亏欠他一丝一点。 楚瑾玉已经盘算好了，等新婚夜的时候，她就将这珠宝全部还给七皇子，也不算辜负了他的一片善意。 所以她现在表情没有太大的改变，只是笑着看向飞云说道：“那请你转告七皇子，我是不会辜负他的好意的，新婚夜一定让他看见一位美丽的新娘子。” 如果是其他大夏朝的妇女听见了楚瑾玉如此直白和粗俗的话，说不定会昏倒过去，毕竟在她们的眼中，未出嫁的女孩子需要矜持，是绝对不能说如此露骨的话的。 可飞云只是一个粗人，对于楚瑾玉的话，并没有觉得哪里不妥当，反倒觉得这个未来的七皇子妃是个性情中人，与自己很适合拍，哈哈大笑道：“听楚小姐这么说，七皇子殿下一定会很开心的！” 说完，飞云就打算离开了，他已经迫不及待回去邀功了。 楚瑾玉看着那个憨厚侍卫离去的背影，再看着手中散发着夺目光芒的珠宝盒子，脸上露出沉重的表情——自己一定要趁早离开，如果跑不掉的话，之后或许就危险了，她可不想承受一个被欺骗的七皇子的愤怒。 楚瑾玉并不是没有想过在结婚之前离开，可是每当她打算实践自己的行动时，她总是有一种不祥的预感，像是周围有什么人一直在注视着自己的一举一动，如果自己做出了这样的傻事，说不定还会打草惊蛇，于是这才迟迟没有行动。 但现在，楚瑾玉觉得已经到了不得不行动的时候，等到新婚夜的那一天，七皇子府聚满了人，到时候虽然安保会很多，但因为人多的地方总会有意外，所以她的机会也并不小，反倒更适合混水摸鱼。 “她真的是这么说的吗？”在听见飞云的传话后，宇文澈有些激动地问道。 飞云自然不会对自己的主人说谎话，他只是点点头说道：“真真切切，七殿下，难道我还会骗你不成？” “……那实在是太好了。”宇文澈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自己现在激动的心情。 他一直以为楚瑾玉不会接受自己的珠宝，毕竟她从来没有见过自己，又怎么可能会收下来自陌生人的馈赠呢？ 但没有想到，楚瑾玉最终还是收下了。 宇文澈对此有一些奇怪，他觉得楚瑾玉并不像这样的人，内心有隐隐的不安，但很快就被楚瑾玉喜欢自己礼物的这种可能性压下去了。 他觉得或许只是因为楚瑾玉是真的喜欢那些漂亮的宝石，所以才这样收下了他的礼物。 不如再买一些来送给她吧？ 宇文澈内心涌动着这样危险的想法，飞云却已经看出自己的主人并不擅长与女人相处，立刻阻止了宇文澈的下一步行动。 “七殿下可能年纪还小，不知道追求女人的时候，送礼物的过程也是有讲究的。像这样偶尔给楚小姐送一两次礼物，她肯定会感激你的贴心，觉得你是一个慷慨大方的人。但是如果你天天送的话，反倒会让女孩子厌烦起来，还不如等到有特殊纪念意义的时候再给她一个惊喜。” 不得不说，飞云对付女孩子非常有经验，宇文澈听了飞云的话也觉得非常有道理，点点头道：“还是按你说的做吧。” 他觉得自己身边的恋爱军师都是非常有本事的人，自己经常能从他们的身上学到东西。 第265章 新婚准备 等楚瑾玉即将出嫁的前两天，楚明玥刚刚嫁给李国公府的李丰，楚家上下都十分热闹。 陈夫人还在为了自己嫁出去的女儿感到伤心，下一秒就看见楚瑾玉正用似笑非笑的眼神，看着站在抄手游廊上的楚家人。 “你来干什么？” 看见楚瑾玉，陈夫人的脸色都是变了。现在楚家的人都不敢招惹楚瑾玉这个煞星，反倒觉得让她这样自生自灭挺好的，总之只要不会威胁到他们的地位和性命就行。 “母亲这说的是什么话？姐姐出嫁，我这个做妹妹的，难道就不能去看一下了吗？” 而楚瑾玉心底可不是这样想的，她只是想要好好的看一看楚明玥最后的下场。 她知道李丰并不是不可能成为一名好丈夫，只是他之前在冯家和楚明玥闹得太僵，反倒让这两个人之间失去了这种可能性。 楚瑾玉哪里不知道自己这个姐姐和李丰现在是相看两厌的状态，但看着他们两个彼此讨厌的人就此结为伴侣，楚瑾玉的心里别提有多痛快了。 她其实是有一些幸灾乐祸的性格，看着楚明玥今日非常不好过的模样，甚至差点没有忍住发出幸灾乐祸的笑声。 但是面对陈夫人的质问，楚瑾玉却由表现出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母亲真是太过分了，我只是想要好好与姐姐们叙叙旧，怎么就被母亲当成贼这样放着？这是不是有一些太过分了？” 陈夫人心想，我就算用再残酷一点的手段也不过分。 但是她自己的小命现在还落在楚瑾玉的手里，所以她也不敢轻举妄动，只是陪笑道：“是啊，是啊，都是我误会你了。” “陈夫人何必如此多礼？” 楚瑾玉得到了陈夫人的道歉，也不过多羞辱她下去，毕竟之后她有的是时间，反倒是楚家如果受到了牵连，那么这个家族在什么时候覆灭都只是时间问题罢了。 她不明白为什么楚瑾玉的爱情特别受到众人的关注，而自己女儿的婚姻却没有人在意。要她说，自己女儿才是最好的！ 陈夫人摇摇头：“我也不想对你这样，不过这几天客人多罢了。” 想起自己让别人看见她冷酷处理楚明玥结婚的琐事，陈夫人就有一些尴尬。 因为她觉得自己的女儿值得更好的，所以处理事情的时候不免带了些怨气，幸好发现这件事情的人不多，而很多人就算发现了，也权当她是在嫉妒自己的庶女。 嫉妒楚瑾玉这个小丫头片子嫁的好，原本是身为贵夫人的陈夫人根本不会干的事情，但考虑到她女儿糟糕的婚事，那别人想的也没有错。 “你最好知道自己在干什么。”陈夫人警告道，她知道楚瑾玉是一个有本事的人，但是她还是不想看着楚瑾玉如此在他们的附近作威作福。 她可不想让楚瑾玉一点代价也不付出，就过得那么舒服。如果楚瑾玉知道了陈夫人的想法，一定会暗自感慨她的扭曲。 楚瑾玉一如既往没有把这些人放在眼里，在她看来这些在她决定嫁给七皇子后，专注在路上阻碍她的人似乎多少有一些麻烦。 楚瑾玉甚至对这些人抱有着一种微妙的厌恶。 明明之前结婚的时候，是你们说必须要跟七皇子结婚的，怎么到了现在这种地步？反而又开始关心起我的身份和我的幸福来了呢？这岂不是无理取闹吗？毕竟如果我能够收获幸福的话，也不至于等到现在了，更不可能是在与七皇子结婚后了。 陈夫人虽然不知道楚瑾玉的内心现在是这种想法，但是她可以感受到楚瑾玉有点不耐烦，并且知道如何自己再说下去的话，后果可能不堪设想。 于是她及时停住了讲话，想要说的话又咽了回去。她看着楚瑾玉说道：“行了，我知道了，之后的事就拜托你了。” 她到底还是有些害怕楚瑾玉。 看见陈夫人的模样，楚瑾玉觉得她有一些卑微，但现在这种品质反倒帮助了不喜欢接受提问的楚瑾玉，所以她面对陈夫人罕见地产生了一些愧疚的情绪。 于是她的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是，夫人说得对，我为了自己未来的幸福生活，还需要回院子里好好准备一番呢。” 陈夫人恨不得楚瑾玉什么都不准备，等到了出嫁那天好好丢人现眼，但想到楚瑾玉的荣耀与楚丞相府休戚相关后，还是制止住了自己想要好好嘲讽她一番的行为——要是到时候被七皇子发现自己有意让他的妻子出丑，还不知道会引来什么样的后果呢。 陈夫人可不敢想象。 她只是有些悻悻地说道：“你去吧，好好学学你的姐姐，在出嫁的时候一定要礼仪端方。” 楚明玥今日虽然嫁给李丰的时候很不情愿，但是她已经做了好几个月的心理建设，更不用说她是一个好面子的人，越是知道大家对于她婚姻的不看好，越是要在众人面前做出一副自己很幸福的样子。 所以，楚明玥在出嫁的时候，不仅长相上无可挑剔，就连礼仪上也发挥了自己最好的模样，引来京城众多闺秀的效仿。 甚至还有不少好事的人在暗中传话——楚明玥这个做姐姐的真是过分，虽然看她以这副完美的模样出嫁，对于楚家的名声很有好处，但是对于楚瑾玉这样没有自己的姐姐美丽，又没有自己的姐姐懂得礼仪的庶女来说，这一切就堪称灾难了。 毕竟楚瑾玉也不想自己在楚明玥的婚礼后举办婚礼，然后被人说不伦不类，又或者一直被拿来和自己的姐姐比较，衬托出楚明玥的优秀来。 是的，楚明玥就是故意这样做的，她不想让楚瑾玉表现得比她好，也不想让楚瑾玉的结婚太顺畅。 不过楚明玥没有想到的是，楚瑾玉根本不在意这些，毕竟在楚瑾玉的认知中，自己只要好好逃婚，什么婚礼表现和长相，都不会有自己逃婚的行为惊世骇俗。 第266章 梁平的弱点 不用说楚明玥了，楚家没有一个人能够想得到楚瑾玉会如此大胆，居然连皇帝的赐婚命令都敢违抗，等到了楚瑾玉给他们带来这个“惊喜”的时候，楚家人就知道什么叫做追悔莫及了。 不过他们现在还不知道楚瑾玉的险恶用心，只当楚瑾玉现在的蛰伏不动和暗中控制不过是为了之后彻底掌握楚家，为自己和七皇子所用罢了。 所以在楚瑾玉给他下毒后，楚晟璟这些日子都在暗地里联系五皇子帮他出头，就算五皇子不愿意帮助他，也总要给他指一条明路才是，不然难道五皇子就这样眼睁睁看着自己忠心的部下沦落到这样悲惨的境地中去吗？ 不过楚晟璟想得不错，五皇子宇文锦的确不想掺和这件事情，因为他与太子宇文恭一母同胞，自然知道自己的这个皇兄不是什么好惹的人。 宇文恭现在对宇文锦没有表现出什么恶意，只是因为他与自己是没有任何利益争端的兄弟，但现在楚瑾玉表面上是宇文恭的人，宇文锦如果与楚瑾玉为敌，那岂不是触了自己皇兄的逆鳞？ 他可不是活腻了，才不想干这样吃力不讨好的事情。 楚晟璟的遭遇固然可怜，可这又与自己有什么关系？宇文锦虽然很器重自己这个参谋，但是在面对这样生死攸关的事情时，他又觉得牺牲一个不怎么重要的参谋也没有关系，毕竟他是皇子，身边有才能的人这么多，就算少了楚晟璟一个人也不会怎么样。 如果楚晟璟知道自己效忠的对象居然是这么想自己的，内心一定会感到相当悲愤，但现在他对此一无所知，还被宇文锦忽悠着继续干自己来到京城本来就应该做的事情——暗杀梁平。 楚晟璟知道，梁平是当今圣上最为器重的部下，如此年轻就已经掌管了隆新帝最为依仗的月影阁，本人更是能文能武，十分优秀，没有靠自己父亲的荫庇，而是靠着自己的能力取得了圣上的信任。 想要暗杀这样的完人，简直是难上加难，宇文锦一开始也不相信楚晟璟能够完成这个看似不可能的任务。 但是楚晟璟最后还是说服他相信自己有这样的本事。 因为楚晟璟知道梁平最大的弱点，当然，全京城的人都知道梁平有这样一个弱点——喜欢寻花问柳。 要知道，这个弱点放在京城其他的男子身上都是致命的，就好像李丰，即使他的军功显赫，但是只要与青楼瓦舍扯上关系，就免不了得到言官的口诛笔伐，更不用说宇文恭还利用他的这个弱点，彻彻底底陷害了他。 但梁平却不一样，这不仅是因为隆新帝偏爱他，所以没有人敢陷害他，更是因为他的寻花问柳与其他人不一样。 其他人是受到色欲的驱使，来到勾栏瓦舍想要与烟花女子春风一度，但是梁平却不一样，他来青楼只是找女人睡觉的。 所谓的睡觉，就是单纯的睡觉。 一开始，京城的所有人在知道这件事后，都觉得非常不可思议，就连最不八卦的御史都在私下传言梁小侯爷是不是有难言之隐。 最后还是一位与梁平私交已久的花魁向他们透露，梁平并不是力不从心，而是他单纯的只是想要人陪他睡觉，而且必须是美丽的女子。 原来，永平侯的妻子，也就是梁平的母亲，在很早的时候就已经去世了，年幼的梁平因为没有人陪伴，所以一直没有好好地睡过一觉，这也就导致他在成年后在烟花女子的身上寻找母亲的温暖。 永平侯在知道自己儿子这项爱好的来源后，一时之间感到十分愧疚，他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做什么反应，只是想要补偿自己的儿子，顺便想要改变自己儿子这个怪异的爱好。 他曾经问过梁平，需不需要自己为他找一名可心的丫鬟当通房，这样他也不用出门寻找烟花女子了。 但是梁平拒绝了，他声称自己只能与陌生的女人睡觉才能睡得好，而且他过一段时间就会换一个女人睡觉。这也是他在母亲逝世后染上的毛病，自己的父亲娶了不少的妾室，虽然他没有与他们生下一儿半女，但是梁平已经不相信自己的父亲了。 永平侯因为觉得亏欠自己的儿子，就没有过多干涉梁平的私生活，甚至还默许了梁平这样的生活方式，甚至对隆新帝保证，如果自己的儿子因为这种事情惹上了麻烦的话，那么后果由他一个人承担。 而京城中的青楼女子，则因为梁平英俊的相貌和绅士的举止，对他青眼有加，有不少青楼女子都不惜自降身价与梁平睡上一晚，但她们做的也不是赔本买卖，因为她们在和梁平同床共枕一晚后，就会有不少怀着猎奇心理的客人来与她们春风一度。 所以不仅梁平的父亲和上司默许了梁平的胡作非为，就连京城中的舆论都对他的所作所为没有什么意见，久而久之，他们已经不将这件事情当作什么稀奇事了。 楚晟璟一开始也没有将这件事情当作什么不得了的事情，直到宇文锦打算暗杀梁平，获得月影阁的掌控权，楚晟璟这才想到利用梁平的这个爱好。 他先前已经打算好了，江南名妓白泠这段时间光临京城，而且会待很长的一段时间，梁平恐怕不会错过这个结识新美人的好机会。 只要让白泠帮助自己的计划，那么就可以趁梁平与白泠睡觉的时候刺杀梁平。 宇文锦在听了楚晟璟的计划之后，也对此十分赞同，毕竟他看不出这个计划的破绽在哪里，这是一个非常简单，却又非常有效的计划。 本来整件事情楚晟璟也完成得很顺利，除了三皇子宇文晁居然是兰香阁背后的主人，还发现了他的图谋以外。 但是现在，楚晟璟面对的麻烦可不是宇文晁，这个三皇子殿下最近并不是十分活跃，自从承恩寺回来之后就将自己锁在王府内，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第267章 万无一失的计划 既然没有了宇文晁的干扰，此时楚晟璟又有求于宇文锦，那他自然是没有什么理由不遵循宇文锦的命令，筹备计划刺杀梁平了。 就在自己妹妹出嫁以后，楚晟璟自觉已经找到了最合适的时机。梁平在昨日已经成功与白泠搭上了线，打算今日去她的房中休息。 白泠将这个情报告诉楚晟璟之后，特地询问楚晟璟这次要不要动手，因为梁平已经与她相处了一个月，而他与其他女子度过最长的时间也不过一个半月，白泠也不确定梁平的兴趣会持续到什么时候。 楚晟璟不能反驳白泠的意见，只是点点头同意了她的策略。 虽然他知道现在行事有一些匆忙，但是之后可能再也没有那么好的机会了，如果现在不干的话，等梁平厌弃了白泠，楚晟璟再上哪儿找一个合适的鱼饵钓梁平上钩呢？ 现在楚晟璟的处境就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等到夜幕降临的时候，他已经蒙面出现在兰香阁门口了。 他之所以蒙面，是因为还记得他之前在兰香阁受到冷遇的经历。 虽然京城中八卦太多，人们也非常健忘，但一定还有人记得丞相府的公子喜欢老女人这件事，楚晟璟这次可是身怀任务而来，绝对不能因为自己这样的八卦而被人发现，甚至破坏自己精心制定的计划。 所以，蒙面的楚晟璟并没有在兰香阁门口停留很久，而是行事匆匆地递给了门房一锭金子，便强硬地要求自己要进去。 门房也没有阻拦他，毕竟他们其实并没有认出楚晟璟的模样，更不用说他现在这样隐姓埋名，就算是认出了他是楚丞相府中的大少爷，也没有理由将人家拦着，只要别人认不出他，不影响兰香阁的名声，楚晟璟不也一样是他们的客人吗？ 门房手握着自己辛勤劳动得来的金子，不觉得这是什么可耻的事情。 楚晟璟进了兰香阁后，找了一名自己熟识并口风很严的歌妓，让她什么都不用坐，只要坐在一旁不打扰他就好了。 “可是，楚公子……”歌妓不知道楚晟璟这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她还以为楚晟璟是来找她共度良宵的，却没有想到几个月一过这个男人就转了个性子，莫非之前他们说的没错，这个楚丞相府的大少爷其实真的只喜欢老女人不成？ 楚晟璟不想多花心思应付无关紧要的人，朝她摆摆手道：“不该你知道的事情，你就不要多问，免得之后小命不保。” 那歌妓还以为楚晟璟是在故意吓她，瘪瘪嘴不甘不愿地应了一声：“是……” 搞定了烦人的歌妓后，楚晟璟开始认真注意起隔壁的动静——他所要的房间隔壁就是白泠的居所，而梁平今晚便会赴约，等到白泠与梁平上床睡觉时，白泠会依照约定，在室内的熏香中加入安魂香，等到那个时候，楚晟璟再进入房间，杀死昏睡中的梁平，就是一件轻而易举的事情了。 这件事说起来简单，做起来却有些难度，毕竟寻常人根本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就掌握到梁平的动静，更不用说和闻名秦淮河的江南名妓联手陷害他了。 如果不是楚晟璟在面对楚瑾玉的时候太过冲动，他其实也是一个不错的谋士，只不过可惜的是，他遇上的对手都比他强太多。 那歌妓见楚晟璟一直注意着隔壁的动静，还以为他其实爱恋着白泠，只是因为她今晚有约，这才勉为其难选择自己，脸色立刻不好看了起来。 “楚公子，你是在拿我寻开心吗？你要是自己想与白泠小姐共度良宵的话，现在就去问问梁小侯爷愿不愿意吗？” 歌妓冷嘲热讽道：“反正梁小侯爷也只是和那女人睡觉罢了，你要是想的话，说不定他还会愿意呢！” 这话颇有一些折辱人的意思，但是楚晟璟现在可没有空安慰这种蠢女人，只是冷冷地瞥了她一眼，就这一眼，那歌妓感受到了死亡的威胁，立马住了嘴。 楚晟璟警告道：“接下来发生的事情，不要跟任何人说，不然我可不能保证你平安无虞。” 面对这样杀气腾腾的楚晟璟，那歌妓不敢多言，只是诚惶诚恐地点了点头。 楚晟璟现在可没有空在意这个歌妓是不是被自己吓到了，他与歌妓对坐到深夜，神经早已紧绷，此时听见隔壁房间传来几声短促的敲击声，就知道白泠已经成功了，这是她事先与自己约定的信号。 只要能够将梁平杀死，一切就都结束了！ 楚晟璟兴奋地站起身，他从袖子中抽出一把袖珍的匕首，淬了毒的刀刃发出寒光。 那歌妓不知道楚晟璟为什么忽然起身，但是她看见男人手中的匕首，又想起他刚刚的警告，一句话也不敢说，只是战战兢兢地看着楚晟璟蹑手蹑脚潜入了隔壁的房间，这才意识到他的目标从来就不是白泠。 “梁小侯爷……”歌妓低吟道，她其实在内心也对那位温柔的小侯爷存着一丝爱慕之情，毕竟梁平对待像她们这样的风尘女子，都一向是一视同仁的。 可梁平虽然温柔的时候非常吸引女人，但一旦他对你失去了兴趣，就会变得十分冷酷无情，歌妓也曾经与他相处过一段时间，但等时间一到，却还是被梁平无情地抛弃了。 可即使如此，这位歌妓的内心还是仰慕着梁平，此时看见楚晟璟的行动，虽然她知道自己很有可能会被恼羞成怒的楚晟璟杀死，但还是不想让梁平死去。 于是她在楚晟璟进入房门后，鼓起自己毕生的勇气，大喊道：“梁小侯爷，快跑啊！” 她本以为下一秒，楚晟璟就会用凶恶的眼神看向她，因为计划败露而生气，转而恼羞成怒将她刺死。 那歌妓闭着眼睛等待着属于自己的死亡降临，却迟迟没有等来楚晟璟的怒吼。等她睁开眼睛一看，却见楚晟璟还傻傻站在门口，没有移动的意思，但是地板却已经被大滩鲜血浸湿了。 第268章 为什么是梁平 那歌妓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直到楚晟璟的尸体倒下，她才意识到刚刚原来是楚晟璟被人刺中流血了。 “啊……啊……”那歌妓喉咙里发出咕咕的声音，似乎是很想要尖叫警告旁人，却因为过度的恐惧没有办法呼喊出声。 就在这个时候，那歌妓看见了难以置信的一幕，只见楚晟璟的尸体倒下以后，出现在她面前的居然是梁平。 自己刚刚还在担心的梁小侯爷此时身着黑衣，上面暗金色的花纹即使沾染了血色也一点也不黯淡，脸上还挂着温文尔雅的微笑。 “莲莲，多谢你刚刚的提醒，”梁平看向瘫倒在地的歌妓，用轻柔的声音安抚道，“现在一点事情都没有了，请放心吧。” “梁小侯爷……”歌妓还没有反应过来，“刚刚楚少爷想要杀你，但现在他、他……” 梁平接过了她的话：“他已经死了，我杀的他。” 在梁平刚接过月影阁的时候，不少人都觉得，这个看上去文文弱弱的小侯爷不过是因为永平侯的地位才被隆新帝选中的，但是他们碍于隆新帝的颜面，从来不会当着梁平的面这么说，只是在背地里相互嘲笑几句。 而很快，说这些话的人就越来越少了。无知的人仍然继续嘲笑梁平的花心，看不起他身为月影阁主的成就，但是已经意识到他能力的人则闭上了嘴，怀着恐惧的心情看着梁平是如何在暗中整顿京城的。 楚晟璟想要用阴谋诡计的方式杀死梁平，殊不知梁平生平最擅长的就是阴谋诡计。 他月影阁阁主可不是白当的，在他上任以后，他第一时间就控制住了京城大大小小的酒坊和青楼里面的暗线，只因为他知道，所有官员都喜欢在这些地方谈论一些见不得光的生意，而不少阴谋都会发生在这种藏污纳垢的地方。 梁平的选择是正确的，这些年来，他没有少因为自己的高瞻远瞩而逃过他人的劫杀，楚晟璟的阴谋已经是他的前辈玩剩下的了。 梁平在楚晟璟接触到白泠的第一时间，就已经从白泠本人那里得到了这个消息，毕竟这所谓名动秦淮的江南第一名妓，就是梁平本人藏在江南的棋子。 他本来是派白泠来到京城述职的，却没有想到，楚晟璟这人居然会如此愚蠢，又如此无知，居然联系上了白泠，计划借着她的帮助刺杀梁平。 梁平收到这个消息的第一时间，简直哭笑不得。但他还是很尊重楚晟璟的计划，毕竟既然楚晟璟觉得自己已经成功，那么将计就计总比他想出一个更加难缠的计划来的简单。 所以在楚晟璟正为自己的计划有条不紊地实施而自鸣得意的时候，梁平早就已经知道了楚晟璟计划的每一步，并慢慢针对他的计划随机应变，就连今天的刺杀计划，也是因为梁平不想影响明日宇文澈和楚瑾玉的大喜之日，特地挑选的今天解决这个隐患。 刚刚楚晟璟在摸进梁平房间的时候，本来就没有睡着的梁平正好在门口候着，一刀刺中了楚晟璟的心脏，并没有让他受太多的苦楚，只不过楚晟璟的眼睛还是因为过于震惊而睁得老大，一副死不瞑目的模样。 梁平到底有些于心不忍，俯下身将楚晟璟的眼睛合上，嘴上还说着：“楚晟璟，我知道你也只是受人之托来杀死我，但我为了自保，也只能杀死你了，想来你也知道我们二人只有你死我活的结局，再说……” 梁平顿了顿，透露出他对楚晟璟的一丝怜悯之心：“再说，我可是特地等到你看完自己妹妹的婚礼，这才送你上路的，就算是看在我对你如此体贴的份上，你也该安心走了吧？” 如果楚晟璟还有一口气，听见梁平的话，说不定还能爬起来和他拼命。什么叫做在死前看见妹妹的婚礼算是一种体贴？难道梁平不知道，他妹妹的婚礼从头到尾都是一场错误吗？ 可惜，楚晟璟现在如人死灯灭，梁平的手划过他的眼睑，很快就将他的眼睛盖上了。 歌妓在一旁有些战战兢兢地捂着嘴：“梁小侯爷，我们现在该怎么办？我刚刚好像喊得太大声了……” 刚刚她还以为梁平要遭遇不测，大声地呼喊过让他逃跑之类的话，现在虽然梁平没有死，但是他杀了人，如果等会儿有人赶到的话，岂不是一件麻烦的事情？ 但梁平却朝她露出宽慰的笑容：“莲莲不必担心，我早就知道他今晚回来暗杀我，怎么可能不屏蔽这房间左右的人呢？” 这兰香阁现在虽然是宇文晁的私产，但是在宇文晁被林稚控制的这段时间里，梁平已经暗中通过一些手段控制了兰香阁，只要是不危害三皇子的事情，楼内的老鸨都会配合他的行动。 所以在今天行动的时候，梁平已经特地吩咐过老鸨，这房间的四周全部都是月影阁的人，楚晟璟还以为兰香阁今晚人满为患，但其实那些人都是梁平为他安排的演员，参加的是他的葬礼。 歌妓听见梁平这么说，脸上露出了安心的表情：“原来梁小侯爷早就已经安排好一切了，亏我还以为……” 放松下来以后，歌妓觉得刚才的自己实在是有一些小题大做，居然还要对着梁平大呼小叫，早知道自己就淡定一些了，反倒在梁小侯爷的面前留下了一个坏印象。 但梁平绝对不是这样想的：“莲莲你可不要觉得自己做的有错，如果我不知道楚晟璟的阴谋的话，你这样做可是宁愿自己陷入危险的境地也要帮助我，我很感动你为我的付出。” 听梁平这么说，歌妓的脸当即就红透了，像熟透了的果实，她羞怯地用袖子遮住自己的脸。 但梁平似乎没有注意到她的异样，而是问道：“等会儿有时间吗？我想咨询你一些问题。” “当然！” 歌妓还以为梁平要问自己一些什么，却没有想到，梁平居然拉着她问了一晚新婚夫妇相处需要注意的事项。 第269章 我一点也不紧张 第二日，梁平顶着黑眼圈敲开了宇文澈的房门，看见来开门的少年眼下也挂着长长的黑眼圈后，忍不住笑出了声。 “阿澈，你这几天不会没有睡好觉吧？” 宇文澈正在紧张自己新婚夜如果与楚瑾玉相处，听见梁平的嘲讽，一时间不想理他，只想将房门牢牢关上。 “没睡好觉怎么了？我一点也不紧张，我只不过是在好好学习新婚夫妇应该知道的知识罢了。” 梁平懒得揭穿他拙劣的谎言：“行了，我今天特地为你搞来了你需要的学习资料。” “那是什么？”宇文澈疑惑道。 梁平将一沓厚厚的卷轴递给他：“这是我特地去兰香阁里学来的东西，你可千万不要让我失望啊。” 宇文澈拿着那卷轴，感觉手上像是握着一团火：“你还有没有羞耻心了！大白天的居然就将这种东西交给我！” 梁平耸耸肩：“你现在不学等到什么时候学？等到楚瑾玉跑掉了以后再追悔莫及吗？” “……谢谢。”宇文澈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反驳梁平的话，他觉得他的话哪里怪怪的，但也不知道具体是哪里有问题。 “对了，楚瑾玉没有联系你吗？” 梁平好奇地关心自己朋友的情感问题，他记得之前的楚瑾玉可是隔三岔五就来询问自己宇文澈的情况，而这段时间则很不寻常，楚瑾玉已经很久没有来找宇文澈了。 果然，在梁平问出这句话之后，宇文澈的表情立刻变得灰暗了起来：“你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你是想要嘲笑我吧？” 是的，自从上次宇文澈和楚瑾玉因为嫁娶的事情起了争执，楚瑾玉已经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来找过宇文澈了。 该不会真的是讨厌我了吧……宇文澈心情有些灰暗地想着。 梁平却觉得楚瑾玉的想法没有宇文澈想象中如此糟糕：“你也不要想太多了，她本来就不想嫁给七皇子，现在不联系你，跟你是不是七皇子没有任何关系，纯粹是因为她不想联系你罢了。” 梁平说这句话，本意是想让宇文澈放宽心，却没有想到宇文澈在听见这段话以后，更加失落了。 “梁平，你知道，如果你不擅长安慰人的话，完全可以不用安慰我的。”宇文澈有些无奈地说道。 “……对不起，”梁平道歉，“但是如果你想要见她的话，为什么不自己去呢？你一个男子汉，难道一直就要站在这里等待女人的同意吗？” 宇文澈知道梁平说得在理，但是他现在实在是没有勇气去见楚瑾玉，而且—— “明日就要结婚了，据说新人在婚前是不能相见的。” 宇文澈虽然平日里对于这种封建迷信不屑一顾，但是在对象是楚瑾玉的时候，他就开始考虑起这件事情来了。 梁平听见宇文澈说的这个理由，实在没有忍住噗嗤一笑。 “怎么了！”宇文澈恼羞成怒。 梁平举起双手示意自己输了：“行了，我可什么都没有说，我只是觉得你说得有道理，不过你有没有想过，虽然见面不祥，但是如果看不见对方的脸的话，或许也不是不可以见一面的呢？” 宇文澈顿时有一种醍醐灌顶的感觉：“……对哦。” 就算自己不能见到楚瑾玉的脸，听一听她的声音也是好的，宇文澈觉得自己这些日子还是太过紧绷了，居然连这样的事情都没有意识到。 他现在已经一刻都等不及，想要赶紧去楚瑾玉的身边看一看了。 “那我就先走了。” 他短暂地和梁平告别后，立刻就攀上了墙垣，像风一样消失了。 梁平呆愣地站在原地，还没有反应过来，就被宇文澈甩开了，他无奈地叹息一声：“唉，真是儿大不中留！” 宇文澈要是听见了他的感慨，一定会说他是老糊涂了，自己明明只比梁平小了几岁，什么时候就成了他的儿子呢？ 但是宇文澈现在已经没有功夫在意这些细枝末节的事情了，他急着去找楚瑾玉好好弄清楚，毕竟明日就是婚礼了，他可不希望楚瑾玉是怀着对自己的恨意而参与的婚礼，虽然现在的情况也差不多了。 宇文澈觉得自己担心这种事情多少有一些苦中作乐，但他知道，楚瑾玉想的只会比自己还多，毕竟他现在还不知道宇文澈就是自己，而只以为自己会嫁给一个一无是处、身有残疾的七皇子。 想到这里，宇文澈的内心顿时起了怜惜之情。 尽管宇文澈知道，依照楚瑾玉的性格，根本不需要别人怜惜她，她自己就能克服一切的困难，但是在面对现在这种局面的时候，楚瑾玉的内心有多么的慌乱，压力有多么的大，宇文澈也是知道的。 如果自己能够为她分担一二的话…… 宇文澈先前已经想到了这一点，但是却迟迟不愿意面对，这主要是因为他不敢对楚瑾玉的事情干涉太多，毕竟之前楚瑾玉已经说了，不需要他的怜悯与关爱，说不定已经开始讨厌自己了。 自己这样去找她，真的没有关系吗？ 想到这里，宇文澈又有些退缩了。 他平日里根本不是这样婆婆妈妈的人，但是在面对自己心爱的人的时候，难免会由爱生怖，不知道自己这样做会不会招来自己心爱的人的厌恶，这样患得患失的样子，根本就不是平时的自己。 但不管宇文澈内心怎么想，他的人现在已经到了楚丞相府，已经快要一脚踏入楚瑾玉的院子了。 面对熟悉的场景，宇文澈一时间居然产生了近乡情怯的想法。 他站在原地，不知道该不该前进，谁知道身后忽然有一个声音叫住了他：“阿澈先生，你怎么在这里？不进去见我们小姐吗？” 四喜觉得很奇怪，宇文澈怎么会无缘无故在这里站着，该不会是知道了自家小姐的计划吧？ 第270章 来找我家小姐麻烦 “我……”被抓包的宇文澈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自己来干什么。 难道说来看一眼我明天就要成亲的妻子吗？不行不行，楚瑾玉知道这件事情后说不定就不会嫁给我了。 事实上，这实在是宇文澈冤枉楚瑾玉了，楚瑾玉是绝对不会这样想的。 但是宇文澈也没有想到什么更好的办法，他只是沉默了几秒，然后为自己找到了一个好借口。 “啊，是这样的，前些日子我不是与你们小姐吵架了吗？我想知道她消气了吗？” 四喜听了他的话，脸上的表情立刻就不那么友好起来。 在她看来，宇文澈先前的行为绝对可以被判死刑，楚瑾玉明明如此重视自己这个合伙人，宇文澈居然还因为这样的事情而与楚瑾玉争吵，甚至放弃了楚瑾玉，实在是罪大恶极。 想到这里，四喜只想替自己的小姐拒绝这个讨厌的男人。 不过……想到楚瑾玉在听见宇文澈离开时失望的神情，四喜又犹豫了。 她虽然有生以来没有喜欢过什么人，但是她的父母十分相爱，自然也就知道楚瑾玉那时候的反应代表着什么。 自己家的小姐喜欢上了这个神出鬼没的朝廷密探，四喜也没有办法阻止，又或者说，四喜也知道这位神秘的阿澈先生是个好人，对待他们这些仆人也很友善，只可惜他与楚瑾玉的立场相悖，不然的话，四喜是不会觉得自己家小姐选择宇文澈有什么问题的。 但就算是这样，四喜也觉得自己不应该替自家的小姐拒绝宇文澈，毕竟这件事情都没有得到自己家小姐的认可，自己这样潦潦草草地拒绝了他，说不定会让两人都抱憾终身，而四喜是绝对不愿意看到自己家的小姐失望的。 宇文澈真是太走运了…… 四喜在内心暗暗叹了一口气，脸上露出无奈的表情：“我知道了，我这就进去通知小姐。” “不，不用了，”宇文澈制止道，“我自己进去就可以了。我知道你们家小姐现在肯定还在气头上，是绝对不会做什么出格的事情的。” 开什么玩笑？要是楚瑾玉见到了他，说不定就会发生什么不祥的事情，宇文澈可不想因为这种小事毁掉他和楚瑾玉的婚礼。 四喜用怀疑的眼神看着宇文澈，她觉得今天这个朝廷密探比平时的行事还要诡异。 宇文澈也知道自己现在说的话很容易受人怀疑：“相信我！我绝对不会做什么可疑的事情的！再说，如果我想干什么事情的话，不让你们发现我的存在不就好了？” 是的，宇文澈平日里武功高超，在对方一无所知的情况下跟踪对方对于他来说根本不是什么难事，现在让四喜发现他，不过是因为他想要光明正大进楚瑾玉的院子罢了。 四喜自然也知道宇文澈的本事，所以没有怀疑宇文澈此时说的话。 她虽然不知道宇文澈去找楚瑾玉干什么，但也知道正常情况下自己是拦不住他的，现在宇文澈征求她的意见不过是出于尊重罢了。 就是因为这样，四喜才讨厌不起来宇文澈。 四喜忍不住叹息一声，让出了自己身侧的路：“行了，你进去吧。” “多谢。” 见宇文澈急急忙忙想要进去，四喜忍不住又说了一句：“你最好不要辜负我们家小姐。” 她没有办法前往七皇子府中帮助楚瑾玉，一直以来都对楚瑾玉存有一种愧疚的心理，但是现在看见宇文澈这样，到底还是觉得他对于自家小姐来说是一个重要的人，而四喜不想让自己家的小姐伤心。 宇文澈自然也是这样想的，就算四喜不对他说这种话，他也不会希望楚瑾玉伤心的。 他点点头，严肃地朝四喜说道：“我明白你的意思，但请你相信我，我在任何时候都是站在楚瑾玉这一边的。” 嘴上说得倒是轻巧，实际上我们家小姐被命令嫁给七皇子的时候，你在哪里呢？ 四喜在内心抱怨道，脸上的表情却没有让宇文澈看出自己的怨念，只是毕恭毕敬地对他说道：“希望阿澈先生能够说到做到。” 宇文澈明白，四喜对于自己的偏见不是这么快就能解除的，自己现在只能寄希望于楚瑾玉的理解和之后靠行动证明了。 他踏入楚瑾玉的院子内，一时间觉得这个地方对于他来说居然是这么的陌生，明明才过了几天，宇文澈却感觉自己已经离开了这个院子一个世纪的时间。 没关系，宇文澈在心里安慰自己道，只要楚瑾玉能好好与我谈谈，不管是什么样的结果我都会心甘情愿的。 即使楚瑾玉明日就要成婚了，这个小院子里还是一如既往的幽静，楚丞相府的前厅忙的热火朝天，但这热闹的氛围根本没有传到当事人的居住地，只因为楚丞相府的仆人们现在还在害怕楚瑾玉之前做出的恐怖行为，没有一个人胆敢接近楚瑾玉的院子。 但是宇文澈知道，楚瑾玉之前做出的这一切，不过是为了自保，就好像她答应宇文恭对付自己，并不是因为宇文澈不够好，而是因为楚瑾玉别无选择。 如果自己能够为楚瑾玉做些什么就好了……可惜的是，宇文澈其实没有任何的权势，空有一个七皇子的身份和隆新帝虚无缥缈的宠爱，却因为害怕被皇后找到自己健康的证据，而不敢使用自己的权势。 宇文澈这些天来，一直在反思自己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副模样，如果他想让楚瑾玉幸福的话，在婚后他就一定要牢牢掌握住自己应该有的权力，让楚瑾玉能够在安全的情况下成为自己的妻子。 而只要自己有了足够对付皇后和宇文恭的能力和权势，那么楚瑾玉的危机也就迎刃而解了，宇文澈自然也就不用担心楚瑾玉被宇文恭控制了。 等结婚后，一切都会好转的。 这样想着，宇文澈怀着紧张的心情敲响了楚瑾玉的窗户。 第271章 隔窗谈话 楚瑾玉正在房内制药。 她对于自己明天结婚这件事情没有什么太大的感觉，毕竟她早就决定自己要逃婚，并且已经为自己的逃婚做好了准备。 而她现在正在调制的药剂就是明天逃婚计划中非常重要的一环。 就在她认真准备的时候，窗外忽然传来了敲击声。 楚瑾玉手一抖，差点就将草药全部丢进药锅里了。 她知道四喜和三彩根本不会这么敲击她的门窗，只因为她们是自己的下仆，就算真的要这么做的话，她们也应该来敲她的房门，而不是窗户。 会这样做的在楚瑾玉的记忆里只有一个人。 很久没有得到宇文澈的消息，此时楚瑾玉听见他敲击窗户熟悉的频率，不免有些失神。 这个频率还是他们之前定好的暗号，楚瑾玉本来以为自己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都不会用上这个暗号，却没有想到宇文澈现在就站在自己的窗户外面。 他来干什么？明日自己就要结婚了，宇文澈又不知道自己的计划，总不会是来和自己告别的吧？ 想到这里，楚瑾玉的心情有一些阴郁。 如果可以的话，她一点儿也不想听宇文澈对自己道歉、道别，或是别的什么。虽然宇文澈没有做什么对不起自己的事情，他只不过是遵从他上司的命令罢了，但楚瑾玉还是接受不了宇文澈居然可以将自己拱手让人。 算了，我本来也不是他的东西，或者说他根本就不稀罕我…… 楚瑾玉有些自暴自弃地想着，在她进行着这样或者那样的思考时，她手上的动作却没有停下来，完美地调配完了明日要用的药剂，这才慢悠悠地将窗户打开。 “不好意思阿澈，我刚刚是在调配药剂，这才晚了一些……” 楚瑾玉道歉到一半，便顿住了，她发现宇文澈居然用袖子将自己的脸蒙住。 “阿澈，你这是怎么了？”楚瑾玉疑惑地问道。 “不行，我们现在不能相互见面。”宇文澈想到的解决办法就是将自己的脸蒙上，这样就不算在新婚前见面了。 “好吧……‘” 楚瑾玉虽然对宇文澈现在做的事情感到疑惑不解，但还是决定尊重他的做法。 真是奇怪，感觉阿澈的心情似乎不是很好…… 她还以为宇文澈不会有什么烦恼呢，毕竟之前明明是他决定让自己遵照皇帝的命令的，虽然楚瑾玉当时也在逞强，但宇文澈也没有反对不是吗？ 宇文澈没有第一时间回答楚瑾玉的问题，而是用有些复杂、有些怜惜的眼神打量着楚瑾玉——几日不见，他没有想到楚瑾玉居然会消瘦成这副模样。 虽然楚瑾玉先前的身材已经非常苗条了，但是现在的楚瑾玉比之前看上去还要单薄，似乎是因为这段时间有心事而减少了进食，看上去被风一吹就能跌倒。 这该不会都是我的错吧？ 宇文澈在内心反思自己，嘴上却辩解道：“……没什么，我只是觉得我们似乎好久没有见面了。” 楚瑾玉耸肩道：“其实也没有多久，只不过十天的时间罢了。” 其实是九天八时辰……楚瑾玉对于他俩上一次见面的时间记忆得非常清楚，可惜她现在并不想告诉宇文澈这件事情，免得宇文澈怀疑自己是不是对他别有用心。 但宇文澈的关注点和楚瑾玉完全不一样：“十天？十天你怎么就瘦成这样了？” 宇文澈说完才觉得自己有些尴尬，他居然不知不觉将自己的真心话说出来了，也不知道楚瑾玉会不会将自己当成登徒子。 但楚瑾玉只是睁大了眼睛，惊讶地看着他：“你在说什么？” 她可没有发现自己有什么变化，反倒觉得自己这段时间过得可好了。 意识到宇文澈其实有在默默关心她以后，楚瑾玉脸上的表情忽然变得羞涩了起来。 楚瑾玉意识到，自己似乎也不是在一厢情愿，至少宇文澈还是在关心着自己的，只不过他的关心可能敌不过对于皇室的效忠罢了。 宇文澈暴露了自己的真心话后，脸颊染上了红晕：“我刚刚只是在说胡话罢了，你可以不用在意我的胡言乱语。” 楚瑾玉可不打算像宇文澈一样退缩：“你在说什么？这怎么可能是说胡话呢？你为什么不将这件事情早些跟我说？” “说了又怎么样？总之你明天就要成亲了……” 宇文澈不敢继续说下去了，他不知道该怎么和楚瑾玉坦白才好，他的父亲是一个混蛋，将楚瑾玉随意许配给了自己的儿子，如果楚瑾玉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份的话，她还会像现在一样说没有关系吗？ 宇文澈觉得这不可能，所以他本来想要与楚瑾玉坦白的勇气，现在全部都失去了。 左右只要等到明天，一切都能真相大白，水落石出了。 宇文澈将坦白的重任交给了明天的自己，却还没有料想到自己明天会遇到如何荒谬的事情。 楚瑾玉听见宇文澈这样说，内心忽然被触动了，她意识到，自己其实不是单相思，只不过宇文澈碍于他人的目光和自己的工作，不能向楚瑾玉表白而已。 “你真是个傻瓜！”楚瑾玉数落道。 宇文澈不知道为什么楚瑾玉会这么说，但是他知道，现在楚瑾玉的心情似乎好了很多，而这一切似乎就是从刚刚开始的。 “是啊，反正我就是傻瓜。”宇文澈承认楚瑾玉说的话，如果不是自己之前的所作所为实在是太傻了，事情又怎么会发展到现在这个地步呢？ 但楚瑾玉可不这么想，在知道宇文澈与自己是两情相悦之后，楚瑾玉忽然之间有了一个新的想法。 “阿澈，明日你真的要看着我成亲吗？”楚瑾玉认真地问道。 宇文澈自然是想要的，毕竟他知道，楚瑾玉明日要嫁给的人是他自己。 于是他点点头：“是的。” 楚瑾玉的表情有一些失望，但是她没有表现出来，只是笑道：“那你可千万要记住你今天说的话。” 等到明天，一切就会变得不一样了。 第272章 梳头 第二日，楚瑾玉起了个大早。 这根本不是她的期望，如果可以的话，她想要一觉睡到婚礼结束，但这可是她与七皇子的婚礼，新娘根本就没有这种待遇。 所以在天蒙蒙亮的时候，楚瑾玉就被四喜喊醒了。 “四喜，怎么了？” 与宇文澈谈完后，楚瑾玉在床上辗转反侧了半晌才睡着，此时骤然被唤醒，脸上的表情还是迷迷糊糊的。 四喜知道自己的小姐根本就不重视今天的婚礼，但还是不得不提醒道：“小姐，喜婆来了，是时候为你梳妆打扮了。” 被四喜拦在外面等了很久的喜婆终于等到了楚瑾玉，她的身后跟着一大堆训练有素的仆人，像蛇一样穿过拦着她们的四喜，走到了楚瑾玉的面前。 “楚小姐，你这样可不行啊，今天可是你大喜的日子，怎么能如此草率对待呢？” 喜婆经验丰富，不知道为京城中多少富贵人家的小姐梳妆打扮过，就算是再不愿意嫁人的小姐，也会因为这个日子的特殊性而彻夜难眠，像楚瑾玉这样浑不在意的还是头一遭。 真不愧是能够隐姓埋名外出当大夫的千金小姐……喜婆在内心暗自佩服道。 现在京城中没有人不知道楚瑾玉假扮连翘大夫的事迹，只不过说出来的名声并不好听，不少人都说怪不得连翘大夫之前自视甚高，现在看来也不过是丞相府的一个小小庶女，即使身份高贵，也只不过是借了七皇子妃的名声；还有人说楚瑾玉居心叵测，之前她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嫁给七皇子，这下才是真正如愿以偿了。 楚瑾玉对于这些人或鄙夷或看好戏的心态并不在意，如果她在意他人的看法的话，那么楚瑾玉从一开始就不会选择成为连翘大夫。 喜婆阅人无数，自然也知道面前的这个小姐与一般的千金小姐不同，说不定在嫁给七皇子之后会有大造化，于是对于楚瑾玉的无视和冷漠也不在意，而是尽职尽责地为楚瑾玉梳头，口中吟唱着喜庆的歌词。 “一梳梳到头，富贵不用愁；二梳梳到尾，比翼共双飞……” 她已经不再年轻，对于这项工作也不是十分热忱，楚瑾玉听见她用有些苍老的嗓音吟唱喜庆的歌谣，不禁觉得她似乎是在说什么古怪奇妙的咒语，忍不住抿唇笑了。 喜婆惊奇道：“哎哟，楚小姐居然也会笑吗？” 她还以为楚瑾玉要面无表情直到婚礼结束了呢。 楚瑾玉笑道：“还不是因为你吟唱的这个歌词，不觉得这实在是太过荒谬了吗？我想我的婚姻根本不可能像你歌词里面唱的这样圆满吧？” 楚瑾玉不知道其他人会怎么评价自己的婚姻，但是就算不用听别人的评价，光看自己现在对待这场婚事的态度，只要是有眼睛的人，都会明白楚瑾玉并不期待自己的这场婚姻。 她说完这番话，还以为喜婆会因为她的刁难而感到尴尬，却没有想到那喜婆只是笑眯了眼睛：“楚小姐真是会开玩笑，婚姻圆满不圆满哪里是我可以保证的？我当喜婆二十多年，为京城不知道多少姑娘这样梳过头，从来没有一个姑娘的婚姻是完美无缺的。我看楚小姐的模样，根本不像那种会为了婚姻圆满不圆满而庸人自扰的人，还不如关注自己是不是开心为好？你看我说的是不是？” 楚瑾玉惊讶地看着她，没有想到自己在今天早上会遇见这样有智慧的喜婆，她那双苍老的眼睛似乎已经看透了自己的目的，又或者是看清了自己的为人。 “你说的对，刚刚是我无理取闹了，”楚瑾玉郑重地道歉，“四喜，等会儿一定要好好赏赐这位喜婆。” “是！”四喜点头答应了小姐的要求。 那喜婆一听自己可以拿到更多的赏钱，高兴地咧开了嘴：“多谢楚小姐！” 楚瑾玉原本有些紧绷的神经，在喜婆说完这一番话后放松了下来：“那就按照你的规矩来，好好给我梳洗一番吧。” 她知道这个喜婆一定是个看人下菜碟的鬼灵精，但这又怎么样呢？她不也是一个一肚子坏水的人？ 那喜婆因为得了楚瑾玉的赏钱，马力全开打扮楚瑾玉，比平日里打扮其他小姐来的还要用心，所以等到四喜饥肠辘辘的时候，楚瑾玉的换装才彻底结束。 四喜一点也不觉得饥饿，双眼闪闪发光地看向楚瑾玉：“小姐，你今天实在是太漂亮了！” 她之前一直觉得自己的小姐很美丽，但直到今天，看见她经过了喜婆的打扮后这副美丽的模样，觉得天仙下凡也不过如此。 如果今日真的是小姐的婚礼就好了……四喜在内心有些失落地想着。 楚瑾玉从铜镜里看自己的模样，并不觉得自己与平时相比有哪里突出，如果硬要说的话，就是喜婆突出了她脸部的特色。 她看向有些失落的四喜，忍不住笑着说道：“怎么这副表情？是想要你家小姐离开的时候也不开心吗？” 四喜听她这么说，连忙摇摇头道：“怎么可能呢！我只是担心小姐罢了！” “既然是这样，就更不应该这样说了。”楚瑾玉指正道。 四喜连忙点点头：“小姐，你说的对，我一定会在楚家好好经营，等你回来的时候，一切都会变得不一样的。” 她这样说，不仅仅是让楚瑾玉放心，也其实是在对自己做保证。四喜知道，楚瑾玉接下来要做的事情，是一定会连累到其他人的，所以楚瑾玉不想让她与自己一起过去。 四喜也只能收下自己家小姐的这份好意，认真经营楚瑾玉交给她的任务，不然她实在不知道该怎么样才能帮助到自己的小姐了。 “那我就期待着了。”楚瑾玉笑了，上过妆的脸上光彩照人，比平日里的清丽更多了几分侵略性，看上去倒是比起京城中闻名的几位美人都毫不逊色了。 四喜一时间看得有些痴了。 第273章 小风波 也不知道那位七皇子究竟是何方神圣，如果真是一个奇丑无比的残废，那么他今日能拥有像楚瑾玉一样美丽的新娘，说不定还是他的福气呢。 四喜的偏心在她的想法里体现得一干二净，不过她没有将这番话说出来，而是死死地捂在肚子里，跟着披上盖头的楚瑾玉一起出了门。 喜婆扶着楚瑾玉，觉得像她这样步履稳健的千金小姐实在少见，却没有想到楚瑾玉平日里没有委屈自己，每天都认认真真地吃饭，在外行医的时候也没有少跑跳，比起一般的千金小姐来，体格自然是健壮不少。 到了院外，楚家的其他人早就已经穿上了盛装，但楚怀和陈夫人的脸色却十分憔悴，就连他们身上华美的衣服都遮掩不住他们的憔悴。 这一切不是因为别的，而是因为楚晟璟已经有两天都没有回来了，如果不是念着隆新帝的威严不可侵犯，楚怀早就想要抛下楚瑾玉的婚礼，去寻找自己唯一的嫡子了。 但这一切还是需要等到楚瑾玉的婚礼结束以后再做商议，毕竟楚怀现在还没有勇气违抗隆新帝的命令，也只能委屈自己的儿子一会儿了。 当然，楚怀和陈夫人是怎么也不会想到，他们原本备受期待的儿子，居然已经在他们不知道的时候悄无声息的死去了。 陈夫人今日脸上的粉敷多了，一笑起来白色的粉末就卡在了她的法令纹上，显得非常恐怖：“瑾玉，到了七皇子府上，可千万不要像在家里一样任性了，这七皇子妃哪里是这么好做的？” 楚瑾玉没有将陈夫人的劝诫听进去，开什么玩笑？她可不想当什么七皇子妃。 但是碍于这是在众人的面前，再加上之后楚瑾玉想做的事情是非常对不起楚家的，所以她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四平八稳地回答了陈夫人的嘱咐：“母亲说的是，我接下来到了七皇子府上，一定会好好服侍七皇子的。” 楚怀听见楚瑾玉这么说，还以为她已经认命了，脸上的表情登时变得晴朗了不少。 “瑾玉，你能想到这一层就好，之后也千万不要再让我们这些做父母的失望了。” 他现在已经不奢望楚瑾玉能够说什么孝顺父母，或者帮衬楚家的话了，只要楚瑾玉嫁入七皇子府中后不给他们惹麻烦的话，也算是她这个做女儿的称职。 当然，楚怀还没有意识到自己对于楚瑾玉提出的这个要求是多么的困难。 “瑾玉都听父亲的。”楚瑾玉柔声应道，随后扶着喜婆离开了楚丞相府。 走出楚丞相府的时候，府外的人依照大夏的习俗点燃了鞭炮，整条街都响起了红红火火的声音，楚瑾玉一时间觉得有些恍惚——自己自从来到大夏以后，住得最久的地方就是楚丞相府，没有想到自己现在居然要离开这里了，而且她还不知道自己今后该何去何从。 但不管怎么样，这都是楚瑾玉为自己选择的道路，既然她已经决定要这样走下去，那么什么都不能阻止她这样做了。 坐上轿子的时候，楚瑾玉听见围观的人群中发出了小孩子的声音：“为什么没有看见新郎官呀？” 很快，这样童言无忌的话就被小孩的父亲捂住嘴带走了。 在场的所有人都知道，这场婚礼是皇帝陛下钦赐的，不容一丝质疑，但也与平常的婚礼不太一样，因为楚瑾玉结婚的对象是那位传言中身有残疾的七皇子，所以他是绝对不可能骑马来接亲的。 可是在楚瑾玉的面前提起这件事情，对于楚瑾玉本人来说倒是没有什么所谓，只是不知道那些七皇子府上派来的侍卫会不会感觉自己被冒犯到了。 果然，奉命来迎接楚瑾玉的飞云听见那个小孩这样的话，登时怒不可遏道：“刚刚说话的是哪家小孩？怎么一点礼貌都没有？我们七皇子殿下可是全大夏最优秀的皇子，如果之后有谁敢这样污蔑我们的七皇子殿下，可千万不要怪我飞云不客气！” 飞云本来就长得人高马大，说出这样的话之后，在场的人都忍不住吓得缩了缩脖子，楚瑾玉看见这样的场景，忍不住叹了一口气，在轿子内说道：“飞云，够了，你是想要你们七皇子的名声受到影响吗？” 飞云觉得楚瑾玉的指责有些过分：“可是，七皇妃，明明是他们先挑起的……” 是的，虽然仪式还没有正式举行，但是飞云已经擅自修改了自己对于楚瑾玉的称呼。 面对这样忠心于七皇子的下属，楚瑾玉也只能循循善诱道：“你这样说可就不对了，你难道不知道，七皇子平日里既然不露面，那么外界对他的风评就会由他最忠心的下属决定，你觉得那个人会是谁？” “我。”飞云不做他想。 “那你现在在七皇子的大婚之日，和一个小孩计较，要是耽误了吉时，你说京城的人会怎么看我们？”楚瑾玉问道。 “这……”飞云也不是不懂这个道理的人，立刻认错道，“皇妃教育的是，我刚刚实在是太意气用事了，我这就护送皇妃前往七皇子府上。” 楚瑾玉对于他知错能改的态度很是满意，但一想到自己日后也见不到飞云了，就觉得自己现在的教育是多此一举——毕竟今天一过，让七皇子名声扫地的人绝对是她自己。 但是现在还是不要让别人知道这件事情为妙……楚瑾玉在内心暗想，口中则对飞云说道：“既然你知道自己错在哪里了，我们就赶紧出发吧，不要因为这种小事耽误了七皇子殿下的婚礼。” “是！” 迎亲队伍继续前进了，沿街的行人刚从自己逃过一劫这样刺激的事情中缓过神来，开始对方才发生的事情议论纷纷，觉得这个七皇子府的七皇妃似乎也不是那么难以相处的人，与传言中那个心机深沉、居高临下的小姐形象根本就不一样，还是很好说话的嘛。 第274章 出格的七皇子 楚瑾玉可不管路人们的言论，对她来说，这种流言一天一个样，如果自己真的在意这种东西的话，旁人的目光估计很快就会把她压垮了。 不过话虽如此，楚瑾玉还是坐在轿子上，开始思考起自己接下来的计划了。 她的计划其实非常简单，因为整个计划都只有她一个人执行，自然是越简单越好，她打算等待七皇子府的侍卫们放松警惕，等到洞房的时候就给七皇子下药，毕竟谁也不会想到，新娘子会等到进了洞房以后才发难吧。 等到七皇子动弹不得的时候，楚瑾玉再逃婚也就有了保证，甚至必要的时候还可以拿七皇子当做人质——这也不能怪她，毕竟七皇子是个行动不便的残疾人，如果不利用他就能达到目的是最好的，但还是要以防万一。 想到这里，楚瑾玉摸了摸自己绣着金线的袖口，那里面装着她今晚最重要的道具，实现调配好的毒药，如果没有了这个道具的话，楚瑾玉之后的打算可就危险了。 不过七皇子既然行动不便，自己就算失去了今天的机会，下次说不定也能成功……楚瑾玉是打定主意要离开七皇子府中，在内心想着如此危险的事情，不知不觉已经到了七皇子府的门口。 与三皇子府的气派不同，七皇子府的门前十分幽静，即使今日是七皇子的大喜之日，府门外的街道上也没有多少行人。 这个府邸是隆新帝亲自为七皇子挑选的，就是因为这里的居民非富即贵，而且处地幽静，不容易打扰到身上有伤需要静养的七皇子。 飞云身为侍卫，自然是觉得这个府邸不是很好，因为这周边虽然安静，可民居也很多，还都是京城中的达官显贵，不便在附近布置太多的手脚。 但是对于楚瑾玉来说就不一样了，她可喜欢这种有利于她逃跑的地形了。 所以在被搀扶下轿子的时候，楚瑾玉还悄悄打量了一下七皇子府门前的景象，在发现与她听说的一样荒凉之后，她终于放下了心。 这样就算她半夜的时候想要逃跑和对付七皇子的侍卫也很方便，根本不会遇到什么路人之类的麻烦事。 不过楚瑾玉还高兴的太早了。 她一进入七皇子府中，就看见里面居然挤满了热闹的人群。虽然这是皇家的婚宴，但七皇子毕竟不是什么好相与的皇子，京城中见过他真面目的人更是寥寥无几，但这也不影响到了新婚当天，七皇子的府上挤满了来宾。 有不少来宾都是因为想要一睹新郎官的真面目，这才带着好奇的心思来了，至于婚礼？不好意思，根本没有考虑这一方面的事情。 楚瑾玉不知道这些人的想法，还以为自己前些天购买草药的时候有一些高调，被人发现了她的意图，但是看来宾们欢天喜地的模样，才知道他们今天来这里是为了婚礼上的另一个主角的。 就比如她现在正听见一个宾客与自己身边的人窃窃私语：“这七皇妃都登场了，怎么还不见七皇子的身影？莫不是因为太过自卑，没有信心站在我们面前吧？” 另一个人阻止了他的胡思乱想：“你在想什么呢！七皇子的脸要是这么容易被看见的，那么他们这些想要争夺皇位的皇子应该早就找到了他的长相，哪里轮得到你和我来这里探听呀？” 是的，这两个人是五皇子宇文锦派来的手下，平日里一直假扮乞丐获取情报，今日他们来这里也是为了获得与七皇子有关的情报的。 就在两个人因为这种小事吵起来的时候，忽然听见有人说道：“哦哦，来了来了！新郎官来了！” 在场对于七皇子好奇的人很多，不少人都翘首以盼七皇子真正的长相，可当到七皇子亮相的时候，在场的人都绝望了。 原因无他，只是因为七皇子居然在成亲的时候也坐着轮椅，脸上居然还包着绷带。 飞云还假惺惺为自家的殿下解释道：“诸位，实在抱歉，我们家皇子不太适应外界的阳光，所以平日里一直在脸上包着纱布，还请大家多多体谅。” 有没有搞错？怪不得之前所有的人都没有办法知道七皇子的真面目，合着他这个人就不正常！怎么会有人一天到晚都在脸上包着绷带，就连大喜之日也不解下来呢？这也太过于虚伪了吧！ 还有，不会这个七皇子殿下真的长得见不得人吧？说不定这绷带下的脸和野兽一样。 在场的众人满怀恶意猜测着，七皇子却不顾他人的目光，当然也有可能是因为包着绷带看不见，让飞云推着轮椅将他带到了高堂面前。 然而不管其他的人怎么评价七皇子的所作所为，楚瑾玉是一概不关心的，毕竟这个男人虽说不久就要成为她名义上的丈夫，但是自己可没有打算和他长长久久地过下去，还是不要对他起太多的好奇心，老老实实走完之前的流程，进入洞房之后再做打算吧。 高堂之上早就已经坐着隆新帝和皇后，还有楚丞相和陈夫人了。 隆新帝对于自己儿子欺瞒众人的行为不做评价也不做阻拦，他知道自己的儿子这么做，主要是为了防止自己身边的皇后忌惮。 果然，在看见宇文澈出格的打扮后，坐在隆新帝身边的皇后露出了笑容：“陛下你瞧，七皇子还是这样，一到重要的场合什么利益都不顾，这样发展下去可怎么了得？” 皇后虽然已经过了不惑之年，但因为她姣好的容貌和平日里注重保养，现在还是一副雍容华贵的模样，众人可以从她刻满岁月痕迹的脸上看出她年轻时惊人的美貌。 陈夫人也只随着楚怀进宫过几次，还从来没有想过自己居然能与皇帝皇后成为亲家，尽管出嫁的是楚瑾玉这个死丫头，她也快要激动得昏过去了，一时间连自己下落不明的儿子都忘记了，只想着到时候该说什么话才不会出错。 第275章 礼成 幸而隆新帝和皇后的心思也不在楚瑾玉身上，而是更关心宇文澈。隆新帝关心宇文澈是因为他对宇文澈和他的母亲怀有几分愧疚，但皇后关心宇文澈的婚事，就纯粹是因为忌惮和试探。 虽然皇后长得如此美丽，但在年轻的时候，她想来自以为傲的容貌被德妃衬托得一无是处，再加上德妃不仅长相脱俗，还因为柔顺的性格十分受到皇帝的宠爱，皇后对她是恨得不能再恨，这才对她和她的孩子赶尽杀绝。 如果不是宇文澈是皇家的血脉，皇后可能会做得再绝一些，就如同十几年前一样，将德妃无声无息地杀死。但是现在皇后还是不敢太过刺激隆新帝，毕竟现在正是夺嫡的关键时期，自己的孩子一个是太子，一个是兵权在握的五皇子，在这样的夺嫡之争中，她身为皇后占据了很大的优势，但如果隆新帝将她废黜的话，那么她先前的努力也就没有了意义。 我现在要忍耐……这个七皇子恐怕是小时候就已经被自己吓破了胆，现在居然还用如此哗众取宠的方式来为自己排除威胁，真是可笑至极。 皇后能够从七皇子的表现中看出他在示弱，似乎并不想与自己起什么争执，但她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虽然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导致了宇文澈这样行动，但她知道，这一定与今天的婚礼逃不开关系。 等她知道了七皇子的真正实力和软肋后，皇后一定会毫不留情地发起进攻的。 楚瑾玉对于场上涌动着的暗流没有一点感知，又或者说她根本就对这些争执不感兴趣，因为她不知道宇文澈的真实身份，只将他当成一个素不相识的陌生人，又怎么会费尽心思了解他呢？ 所以在喜婆念唱词的时候，楚瑾玉对于跪拜天地和跪拜高堂没有任何的波动，对她来说，这一切都不过是形式，并不值得放在心上，她现在唯一需要专注的事情就是该怎么样才能在晚上成功逃脱。 但对于宇文澈来说根本不是这样的。 对于宇文澈来说，这可是他人生中最为重要的一刻，毕竟这可是他与自己心爱女人的婚礼，他又怎么可能不重视呢？只不过，他不知道楚瑾玉内心的想法是怎么样的，是否也和他一样期待这次的婚礼，但宇文澈清楚，在楚瑾玉不知道与她结婚的对象是谁的时候，这种可能性几乎为零。 但不管怎么样，宇文澈还是想要记住自己与楚瑾玉拜堂的一刻，尽管自己身上还有伪装，但这不影响他单独完成跪拜的任务。 在外人看来，对于宇文澈的病情也有了一个全新的预估，那就是，虽然这个七皇子的脸还有些见不得人，但是他的腿恐怕问题不是很大，毕竟他跪拜的时候可没有看出有哪里不利索的。 宇文澈激动地与楚瑾玉完成了前两次跪拜，就剩下最后一次，也是他最为激动的一次跪拜了。 “夫妻对拜——”喜婆用尖利的声音宣布道。 楚瑾玉的内心毫无波澜，就当这是一次普通的动作一样进行，宇文澈的额头上却因为喜婆的话冒出了层层冷汗，他有些紧张，毕竟按照大夏的习俗，进行完拜堂之后，他和楚瑾玉可就正式结为夫妻了。 所以在他下跪的时候，甚至罕见地没有站稳，很快就要跌倒下来，还是楚瑾玉眼疾手快扶住了他。 “七皇子殿下没事吧？” 楚瑾玉好心问道，她倒也不是什么穷凶极恶的人，面对之前对她报以过善意的七皇子，是做不出什么嘲讽他是残疾人，或者当众看他笑话的行为的，现在在拜堂的时候扶他一把也不过是举手之劳。 “没事没事，多谢楚小姐。”宇文澈受到了楚瑾玉的好意，内心十分激动，他还以为楚瑾玉对于七皇子没有任何怜悯之心，却没有想到楚瑾玉居然还会对自己伸出援手，一时间非常激动——原来她对于自己的七皇子身份也不全然是恶意，反倒还会在这种时候帮他一把。 “七皇子不必如此客气。” 不知道为什么，听见七皇子的声音，楚瑾玉感觉有些熟悉，思绪一时间不知道飘到了哪里去。 刚刚宇文澈使用的是变音过的声线，这也是情急之下他做出的选择，如果在平常情况下，楚瑾玉一定能发现到底是哪里不对劲，但是现在是在婚礼的现场，楚瑾玉多少也受到了一些氛围的影响，在那个时候失去了判断不对劲的能力。 在场的其他人看见了这一幕，根本没有往宇文澈是因为紧张而没有站稳那里想，还当是七皇子的腿脚确实有恙，不然怎么能平地摔跤呢？ 隆新帝看见自己儿子的表现，自觉他十分没有出息，忍不住掩面叹息了一声。一旁的皇后听见隆新帝这样的表现，还以为七皇子的确在行走上有些困难，不然隆新帝怎么会是这样一副对于七皇子感到绝望的表情呢？ 在场唯一没有被这场意外影响到的人就是喜婆，毕竟她主持婚礼这么多年，什么样的场面没有见过？等七皇子在楚瑾玉的帮助下站直身子后，喜婆就呼喊道：“礼成！送入洞房！” 楚瑾玉终于等到了这一刻。 照理来说，七皇子也是需要在外接待来宾，但是京城的所有人都知道他的身体状况，更不用说他贵为皇子，平日里的脾气也很乖僻，这副模样看上去就不像什么好相处的人，所以在婚礼准备阶段的时候，隆新帝就特意派人吩咐过喜婆，七皇子不需要太过照顾，只需要送入洞房就可以了。 这倒是正合楚瑾玉的心意，毕竟如果只有她一个人逃跑的话，那到底还是有一些不保险，带上七皇子这个人质，情况就会好很多了。 只不过……希望自己真的能够提溜得动七皇子，刚刚试了一下还挺沉的。 楚瑾玉在内心思考着，宇文澈丝毫不觉自己居然因为体重被楚瑾玉嫌弃了，还沉浸在自己终于得偿所愿的快乐之中。 第276章 合卺酒 送入洞房后，楚瑾玉原本想象中热闹的场景并没有出现，想也知道，这皇室的婚礼，哪里有这么多不识相的人来闹洞房，更不用说这位七皇子的身份有多么高贵，性格又有多么怪异了。 楚瑾玉还披着盖头，宇文澈从侍女手中的托盘上拿起挑杆的时候，手都在抖，他不知道这天底下其他的新郎官是不是都和他一样紧张，还是只有他一个人这样。 但现在宇文澈是不可能得到答案了，他靠着自己早年间练出来的武艺强迫自己的手不要发抖，将楚瑾玉的盖头挑开。 随着绯红的盖头被挑杆挑落，一张国色天香的脸出现在了宇文澈的面前，宇文澈不知道是因为今天他太过紧张产生了幻觉，还是因为楚瑾玉经过了喜婆的精心打扮，总而言之，他觉得今日成为新娘的楚瑾玉似乎格外美丽，而这一切都是为了自己——尽管楚瑾玉的内心不一定情愿。 楚瑾玉用奇怪的眼神打量着面前呆坐着的男子，觉得这个七皇子殿下的确非常古怪，不仅面上缠绕着绷带，就连言行举止也十分奇怪，不知道为什么在挑完盖头以后就一动不动了，楚瑾玉自认长得不差，总不会是因为自己的长相把他吓到了吧？ 她等了片刻，见七皇子仍然是一副灵魂出窍的状态，忍不住喊道：“七皇子殿下？你这是怎么了？” 宇文澈这才慢悠悠回过神：“没，没什么……” 他不好意思说自己是看看看得太入迷而失去了神志，转而夸赞起了楚瑾玉的首饰：“你头上的发簪十分美丽。” 楚瑾玉汗颜道：“多谢殿下的夸奖，这件发簪是殿下前几日送给我的礼物，殿下是不记得了吗？” 她知道七皇子送自己这些首饰也是出于一片好意，所以这才老老实实戴在头上举行婚礼，也算是一种礼貌性的还礼。 “是吗？如果你喜欢的话实在是太好了。” 宇文澈已经将自己送首饰给楚瑾玉的事情忘得一干二净了，虽然那些首饰是他亲自挑选的，但是终究还是觉得没有什么首饰比得上楚瑾玉的美丽，所以一开始根本就没有在意什么首饰，只是为了转移楚瑾玉的注意力随意夸奖了一番。 可正是因为宇文澈没有过脑子的夸奖，楚瑾玉开始怀疑起这个七皇子为什么要夸奖自己送给她的簪子了？该不会这个七皇子其实是一个自恋狂，什么样的人才会没事夸奖自己的东西很美丽呢？ 不过楚瑾玉没有深究这件事，现在她在考虑的事情比这重要多了。 “那我就多谢七皇子夸奖了。”楚瑾玉笑着说道，宇文澈发现她现在这副模样比刚才面无表情的样子也美丽太多了。 “不客气……”宇文澈一时间连伪声都忘了使用。 楚瑾玉越听越觉得七皇子的声音有些耳熟，但是一时间没有想出来这种熟悉感究竟是什么东西带来的，只是一心一意执行自己的计划。 “七皇子殿下，其实我有一事相求。” 楚瑾玉睁大了自己明媚的杏眼，一双眼睛像宝石一样闪闪发光，她不知道这一招对七皇子有没有用，但是看见七皇子殿下片刻后傻傻地点头，楚瑾玉觉得自己的容貌还是配得上这样的动作的。 “什么事？”自从礼成之后，宇文澈觉得自己可以同意楚瑾玉的所有要求。 楚瑾玉用甜蜜的嗓音说道：“其实这对于七皇子来说只是举手之劳，我想要请七皇子将周围的侍女撤下去，让我们两个人单独相处一番可好？我实在是有些紧张。” 其实有些紧张是假的，楚瑾玉主要是不想让别人干扰自己的计划，不然要是这个计划被人打断的话，之后的事情可就有一些难办了。 “当然可以啦，你们先下去吧。” 就算楚瑾玉不说，宇文澈也打算将这周围的侍女撤下去，只因为宇文澈接下来也有非常重要的话想要对楚瑾玉说，今天派来的这些侍女中，有不少是皇后的人，宇文澈还没有进行过甄别，不好当着他们的面说太多事情。 那些侍女在听见宇文澈的指示后，虽然有一些人有些不甘心，但最后还是因为惧怕宇文澈身为七皇子的权势，默默退下了。 很快，这个装饰得温暖又华丽的房间里就剩下了楚瑾玉和宇文澈两个人。 宇文澈觉得现在是一个向楚瑾玉袒露自己身份的好时机了，于是他有些紧张地问道：“我可以将自己脸上的绷带摘下来吗？我觉得你现在身为我的妻子，有一些事情是时候让你知道了。” 什么意思？难道七皇子绷带下的长相就这么让人惧怕吗？ 楚瑾玉一时间也有一些紧张起来，但她隐藏的很好，似乎不是很想让别人知道她内心真实的想法，毕竟面对一个身有残疾，脸又有可能毁容的人，楚瑾玉还是想要尽可能友善一些的。 更何况，现在自己做的事情十分之对不起他。 实在是对不起了，七皇子。 楚瑾玉在内心向他道歉，嘴上却说出了让宇文澈无法拒绝的话：“七皇子还是稍等片刻吧，我记得我们还有一项环节没有做吧？” “什么？”宇文澈现在已经紧张地忘记了结婚时熟背的步骤。 “当然是喝合卺酒了！”楚瑾玉提醒道，这个步骤她是绝对不能忘的，毕竟等一下她还要往七皇子的酒杯里投放软筋散呢。 “哦哦，是的。”他居然把这么重要的步骤忘了！宇文澈懊恼道，觉得自己一生一次的婚礼居然就这样被自己搞砸了。 刚刚侍女们已经被宇文澈赶了出去，此时室内只剩下楚瑾玉和宇文澈两个人，宇文澈本来想自己斟酒，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他紧张地冒汗，倒了几次酒都没有成功倒进杯子里。 楚瑾玉善解人意道：“七皇子殿下也不必如此着急，我来帮你吧。” 再让他这样倒下去，一整壶酒就见底了。 第277章 你下药了！ 宇文澈不知道楚瑾玉的打算，还当这是因为楚瑾玉体贴自己，有些感动地说道：“好的，那就麻烦你了。” 楚瑾玉自然也不会和七皇子客气，像她这样的人怎么可能一时的怜悯而放弃自己的计划呢？ 她趁着宇文澈没有注意的时候，将自己藏在袖子中的软筋散倒入了宇文澈的杯子里。 宇文澈对此毫不知情，在楚瑾玉将酒杯递给他的时候还道了声谢。 “七皇子对我不必如此客气，”楚瑾玉笑道，“我也不过是做了应该做的事情。” 当然，还做了些不应该做的事情。 宇文澈知道楚瑾玉其实并不希望嫁给自己，见楚瑾玉此时如此体贴，也笑道：“那我们赶紧开始吧。” 他已经迫不及待想要向楚瑾玉揭露自己的身份了。 楚瑾玉举起酒杯，绕过宇文澈的手，共饮下这杯交杯酒。 在接触宇文澈的手臂时，楚瑾玉恍惚了一秒，她还以为宇文澈是她认识的某个熟人，不然为什么会给自己如此熟悉的气息和感觉…… 但是这个思考只是持续了很短暂的一段时间，楚瑾玉就没有继续想下去，而是闭眼喝下了属于自己那杯无毒的酒。 宇文澈放下酒杯，药效还没有上来，但是他藏在绷带下的脸已经被酒气熏红了。 他觉得现在是时候了，于是他一边解下绷带，一边说道：“楚瑾玉，其实我一直有一件事情没有告诉你。” 楚瑾玉现在已经没有耐心听他说下去了，看见宇文澈空空如也的酒杯，楚瑾玉就知道那药一定是起效果了。 “七皇子殿下不觉得现在身体有一些奇怪吗？”楚瑾玉笑着问道。 “你说什么？” 宇文澈发现自己浑身软绵绵的，一开始他还以为是自己醉酒之后的效果，根本没有往别的方面想，但是经楚瑾玉一提醒，宇文澈发现事情好像的确与自己想象的不一样，自己似乎中了什么诡异的毒药，居然会让自己的身体不受控制。 幸好宇文澈的天赋异禀，从小就经受过毒药耐受性的训练，不然现在还真可能应对不了这种情况。 但饶是如此，宇文澈还是因为这毒药强劲的药性倒在了地上，绷带散落在他的脸上，让楚瑾玉看不清七皇子的真实模样。 但楚瑾玉对七皇子长什么样子并不是很在意，左右自己也很快就要离开，关心一个不再见面的人的长相，对于楚瑾玉而言没有任何意义。 宇文澈现在才想通——自己就是刚刚中的毒，而那毒药就来自于合卺酒，与自己一同饮下合卺酒的楚瑾玉没事，那正是因为这毒药就是楚瑾玉下的。 “你下药了？”趁着现在他的舌头还没有麻痹，宇文澈问出了这个让他感到心碎和震惊的问题。 楚瑾玉点点头：“是的，七皇子殿下，没有想到你娶的妻子是这样阴毒的女人吧？” 她说这话的时候大言不惭，像是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哪里做的有问题，只是笑的非常开心，而宇文澈已经不能说出话，只能倒在地上发出“嗬嗬”的声音，像是有什么话想要说，但是楚瑾玉的软筋散已经让他说不出口了。 当然，楚瑾玉也不指望七皇子殿下能说出什么好话，只是自顾自说道：“没有关系的，七皇子殿下，我知道你肯定一时间也难以接受这样的事实，但是请相信我，我绝对不是故意针对你这样做的。这一切其实是有苦衷的……” 虽然楚瑾玉知道，趁着七皇子不能动弹的时候越早逃跑越好，但是面对这个可怜的，对于一切的事情毫不知情的皇子殿下，楚瑾玉还是觉得自己将这些事情与他讲清楚为好。 说不定这样一来，七皇子知道了自己的苦衷，就不会再责怪她呢？最好不用追究她的责任，楚瑾玉苦中作乐地想到，将自己与林家和太子殿下的恩怨与七皇子讲述了一遍，却没有想到眼前这个人已经与她经历了她所讲述的一切。 “就是这个样子，不过七皇子殿下你不用担心，我已经将我需要报复的人全部报复到了。” 现在林家的当家林群也已经不能动弹了，太子宇文恭也因为惧怕楚瑾玉给他下的毒药而不敢轻举妄动，至于林稚，楚瑾玉相信，只要自己说手上有能让林家家主复原的解药，重视林家的林稚说不定也不会与自己做更多的纠缠。 能够走到今天这个地步，楚瑾玉也经历了许多困难，但好在，只要这次逃婚成功，她就能够成为自由之身，从此不再是楚丞相府的庶女，也不是被复仇困住的孤魂，只是一个自由的江湖游医。 “七皇子殿下你也没有做错什么事情，这一切都是我的问题，还请七皇子殿下不要太过自责，之后也请不要怪罪于我。” 楚瑾玉假惺惺安慰了七皇子一番，却不知道绷带下的宇文澈已经濒临爆发，只是因为药效尚没有减退，所以不能说一句话。 楚瑾玉想起七皇子刚刚的表现，害怕他其实对于自己当他妻子这件事情不是很抵触，要是之后还打算派人将自己追回来当七皇妃就麻烦了，还不如趁现在好好抹黑自己一番，省得之后让别人念念不忘。 于是她用一种沉痛的语气说道：“七皇子殿下，其实有几件事情我要向你坦白，你可千万不要把我当成你过门的妻子来看待，因为我这个女人是做不了什么贤惠的妻子的。” 胡说八道！宇文澈在内心反驳道，他还以为楚瑾玉此时是在自怨自艾，却没有想到，楚瑾玉随后的一番话差点就将他气到升天。 只听她缓缓说道：“七皇子殿下肯定也听过我的不少传闻吧？但我只能说这些传闻中有一部分是对的，还有一部分是传闻中也没有讲述的，就比如说我残害姐妹，气死我姐姐的准未婚夫，还在外面找了个小白脸姘头，这些事情七皇子殿下肯定没有听说过吧？” 第278章 你是谁？ 姘头？什么姘头？ 宇文澈一开始还以为他听错了，但回过神后才发现楚瑾玉说的的确是姘头。 楚瑾玉本来想就这样走掉，但是因为她毒倒七皇子的速度实在是太快，约定在七皇子府外迎接她的马车还没有到来，楚瑾玉也只能暂时在府内稍等片刻。 想着与七皇子再多讲几句也无妨，楚瑾玉便好心地碎碎念道：“是啊，七皇子可不要以为自己听错了，我之前就很想与家里的其他人坦白此事，但是我的父亲和母亲……七皇子也知道的，我并不是嫡女，所以多少有些没有办法反抗父母的命令，更不用说这次我们的婚事还是由陛下主持的了。” 楚瑾玉用有些怜悯的语气说道：“就是可怜七皇子殿下一直都被蒙在鼓里了，其实我在心里早就有心上人了，虽然我知道七皇子殿下身份高贵，但是在我看来，我的心上人是这个世界上最优秀的人。” 宇文澈快要被楚瑾玉气死了。 他不知道楚瑾玉的心上人是谁，但她居然会当着宇文澈的面说这样话，也就说明她确有此人，只是不知道那个人在楚瑾玉心中的地位居然如此重要，居然现在也没有忘了提起她。 可是，宇文澈在心中有些委屈地想着，他与楚瑾玉相处了这么长的一段时间，怎么会不知道楚瑾玉的心中还有这么一号人？难道她是在三明认识的吗？可是他记得，楚瑾玉在三明喜欢的人应该是孙启明，但现在孙启明已经死了，这说的总不能会是他吧？ 想到孙启明，宇文澈又燃起了愤愤不平的情绪——他真的不知道楚瑾玉的眼光怎么会这样差，居然宁愿喜欢孙启明这样的男人，也不愿意接受自己，现在她这个在京城不知道从哪里认识的心上人，想来也不会是什么好东西。 实在不是宇文澈妄自菲薄，而是他根本就没有想到楚瑾玉的心上人居然会是自己，因为楚瑾玉在平日里完全就没有表现出对自己的喜爱，或许这就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吧，当宇文澈身在局中的时候，他完全没有意识到楚瑾玉对自己的心意，就好像楚瑾玉也没有意识到宇文澈对于自己的心意。 楚瑾玉知道倒在地上的七皇子不会说话，想起昨天与自己交谈过的宇文澈，内心一阵难受，她知道宇文澈不可能抛下一切跟着自己游历江湖，但她还是忍不住想着——要是宇文澈可以放弃他朝廷密探的身份，随着自己一起行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岂不是很好？ 但很快，楚瑾玉就意识到自己的想法完全就没有考虑过宇文澈的意见，只是为了自己的梦想考虑，反而完全忽视了宇文澈的想法。如果这样的话，宇文澈想让楚瑾玉成为七皇子妃，也是宇文澈的一厢情愿，楚瑾玉面对宇文澈这样的好意，也不应该拒绝。 还是放弃自己的一意孤行，让宇文澈一个人平平安安待在月影阁为好，楚瑾玉最终这样决定。本来，在昨日宇文澈拜访她的时候，楚瑾玉本来想让宇文澈和她一起离开这里，前往一个没有任何人知道的地方，两个人一起度过平静又愉悦的生活。 但是，楚瑾玉最后还是放弃了这样的想法，她觉得自己不能剥夺宇文澈自己的选择权，她替宇文澈进行的选择，本来就是荒谬的，楚瑾玉并不想这样糟蹋宇文澈的理想和事业。 想到这里，楚瑾玉忍不住叹了一口气：“七皇子殿下，你知道吗？其实我也是个可怜人，我的姘头样样都好，就是不喜欢我。” 宇文澈一听楚瑾玉这句话，感觉浑身上下所有的鲜血都在往脑子上涌。他真是想破了脑袋也想不明白，楚瑾玉为什么要喜欢一个不喜欢自己的人？难道是觉得自己不配赢得别人的喜欢吗？ 那个幸运的人究竟是谁？凭什么他获得了自己最想要得到的东西，却没有一点自觉？宇文澈咬牙切齿地想着，没有意识到自己身体解毒的速度都快了不少。 宇文澈继续竖起耳朵听楚瑾玉的话，只听楚瑾玉继续说道：“说来也是巧合，我只认识了他短短几个月，回头一看，自己却已经将他当作不可或缺的人了，只是他的心中，只有自己的工作和事业是最重要的，想到这件事情，我就觉得自己做的事情都是没有意义的，所以七皇子千万不要因为我的问题就否定自己，我觉得七皇子日后还会遇到自己喜欢的女子，可以过上幸福的生活的，只不过我不是一个合格的七皇妃……” 说到这里，楚瑾玉自嘲地笑了笑：“罢了，还请七皇子千万不要把我当成七皇妃，不然一个新婚夜就逃婚的王妃实在是太有损七皇子的名声了。” 你也知道啊！ 宇文澈在内心怒吼道，但是他的脑子还沉浸在自己刚刚知道的事实中——楚瑾玉喜欢的人是这几个月才认识的，那也就是说她是在京城认识的心上人，而且那位心上人将自己的事业看的比楚瑾玉还重，那个人到底是谁？ 宇文澈第一个就把自己排除了，毕竟他可从来没有觉得皇位或者月影阁的工作比楚瑾玉更重要。他开始思考起楚瑾玉自来京城后遇见的男人们——三皇子宇文晁和林家两兄弟最先被排除，因为他们与楚瑾玉的仇恨已经到了不可化解的地步，楚瑾玉是绝对不会喜欢上他们的，接下来是太子宇文恭，虽然宇文澈也觉得他很有可能性，但是他觉得以楚瑾玉的性格，是绝对不会喜欢上与自己只有短短几面之缘的人的。 剩下来的人，与楚瑾玉只认识了几个月，非常熟识，又醉心于工作，不喜欢楚瑾玉的人……宇文澈在内心一一排除候选人，最后锁定了一个他自己都难以置信的目标。 梁平？ 不会吧？他虽然平日里醉心于工作，对谈恋爱之类的事情不感兴趣，又与楚瑾玉有些交情，但怎么想都不可能是他…… 第279章 站起来了？ 虽然宇文澈有许许多多的理由用以说服自己，但最后他还是觉得楚瑾玉喜欢的对象真的很有可能是梁平——毕竟一切的条件都实在太符合了。 宇文澈想到梁平身上所拥有的自己所没有的风流气质，又想到孙启明平日里那一副风流倜傥的模样，就觉得楚瑾玉的审美类型似乎是一致的。 这下宇文澈是真的咬牙切齿，心有不甘了。他真不明白，为什么楚瑾玉会喜欢上梁平这个喜怒无常的男人，都不愿意喜欢上自己呢？ 不过楚瑾玉并没有给宇文澈这个答案，毕竟在她的眼里，七皇子和宇文澈不是一个人，她是不会向一个只见过几面的陌生人详细讲述自己的心路历程的，更不用说七皇子知道这件事情之后还有可能对她的心上人不利。 楚瑾玉自嘲地摇了摇头：“七皇子殿下想来也不想听我这样乱七八糟的故事吧？不过你只用知道我其实是一个非常糟糕的女人，不配获得七皇子妃的位置就够了。” 她计算好时间，预估现在出门，正好能够在马车路过七皇子府的时候趁乱坐上车，于是起身拍拍并没有沾灰的裙子，对倒在地上的七皇子笑道：“既然七皇子已经了解了一切，那么我也没有好说的了，还请七皇子祝福我一路顺风，我现在就告辞了。” 说着，楚瑾玉就打算快步离开，不然要是等外面的侍卫觉察到不对劲，冲进来就糟糕了——当然，楚瑾玉并不认为会有这样不长眼的侍卫打扰自家皇子的新婚之夜。 可是还没有等楚瑾玉转身，事情就变得不对劲了，她感觉自己的脚踝似乎被什么东西拉住了，回头一看，发现居然是七皇子的手死死攥着她的裙摆。 楚瑾玉一瞬间有些无奈，她叹了一口气，对倒在地上的七皇子说道：“七皇子殿下，你这又是何苦？你明明知道我不会喜欢你，也不是一个合格的皇妃，可千万不要为了什么尊严或者名誉被践踏的理由来阻止我离开。” 而且，楚瑾玉觉得七皇子现在趴在地上却还要死死抓住自己的模样有些可怜，不自觉地有些怜悯他，她记得七皇子的年龄其实也不大，与楚瑾玉同岁，说起来也还只是一个少年，少年人的心气大也是自然的…… 等一下，七皇子的年纪与自己一般大？楚瑾玉觉得自己似乎知道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她开始回忆起阿澈的年纪，发现他也与自己一般大，换句话说，阿澈和这位七皇子不仅名字的最后一个字一模一样，就连年纪也一样，这未免也太巧合了。 不对，这说不定已经不能用巧合形容了……楚瑾玉觉得这件事情似乎有哪里不对劲，但她现在正赶时间，如果不能坐上离开七皇子府的马车，之后等待自己的可不是什么好事，还是赶紧离开为妙。 楚瑾玉这样想着，试图将自己的腿从七皇子的桎梏中抽出去，却没有想到七皇子的手攥的是那么紧，居然连拔出来的力气都没有，楚瑾玉一时间不禁有些气急败坏。 “七皇子殿下，你这是什么意思？我觉得我之前已经将我想说的话全部说出来了，为什么你还是要这样咄咄逼人？” 楚瑾玉没有听见七皇子的意见，便当他其实只是闹别扭，可楚瑾玉现在可没有陪他过家家的闲情雅致，这对于她来说可是生死攸关的事情。 “七皇子殿下，我劝你还是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 这样说着，楚瑾玉从自己的怀中取出了方才下到合卺酒里面的软筋散。 这软筋散使用的次数多了，对人的神经系统会产生影响。如果可以的话，她也不想再给七皇子用第二次，但是事态紧急，楚瑾玉顾不得那么多了。 七皇子还请不要怪我，要怪就怪你实在是太难缠了吧……楚瑾玉在内心朝七皇子道歉，却没有想到下一秒她准备打开的瓶子就这样莫名其妙掉在地上，陶瓷碎片散落一地，药剂在短短的一瞬间就被铺着地毯的地面吸收了。 这是怎么一回事？楚瑾玉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刚刚究竟发生了什么，但是忽然间，她看见自己的身前忽然窜起了一个黑影，死死抓住了自己的手腕，不让自己离开，这才意识到原来是七皇子从地上站了起来，刚刚的药瓶也是他打掉的。 不对，七皇子为什么会站起来呢？ 楚瑾玉觉得今天发生的一切事情都很魔幻，她一时间失去了反应的能力，就好像她不知道从哪里将自己的药瓶搞丢了，她也想不通原本传闻中瘫痪不能行走的七皇子刚刚是怎么做到站起来后还做了这么多事情的。 等等，他又是怎么克服软筋散的呢？ 楚瑾玉想到了另一个非常严肃的问题，但是她没有再想下去，因为七皇子脸上的绷带散落，原本没有露出的容貌现在完完整整展现在了楚瑾玉的面前，楚瑾玉一时间不敢相信眼前这个男人的长相居然与自己心上人的一模一样。 这已经不能用巧合来形容了。 而且如果楚瑾玉猜得没有错的话，那么七皇子为什么能够自己行走，又为什么能够在这么短的时间呢克服软筋散都有了解释，只不过这个解释实在是太让人不可思议，也实在是太让人丢脸罢了。 她忍不住喊道：“阿澈？你怎么在这里？” 剩下来的话楚瑾玉不忍心说出口，因为她觉得如果自己的猜测正确的话，那么她刚刚说的一切话都显得太过尴尬了。 宇文澈现在已经不在乎形象了，毕竟再狼狈还能有刚刚倒在地毯上的模样狼狈吗？ 他冷冷笑道：“你说呢？到了这种地步，你确定还要问我如此显而易见的问题吗？” 宇文澈暂时将其他的问题放在了一边，当务之急，是让楚瑾玉打消离开的念头。 第280章 你是七皇子？ 楚瑾玉傻眼了。 她从来没有想过宇文澈会是七皇子的可能性，尽管他们的年龄相仿，名字也相似，但认为自己身边最为亲近的人是大夏朝尊贵的皇子，对于楚瑾玉来说还是有一些不可思议。 更不用说—— “你为什么不告诉我？”楚瑾玉质问道。 这是她觉得最不可思议的地方。 明明宇文澈知道自己要与七皇子结婚，明明他自己就是七皇子，为什么不将这件事情告诉自己呢？ 楚瑾玉实在是想不通，她以为自己与宇文澈的关系已经很近了，为什么连这么重要的事情她都是今天才知道的，在此之前她一丝一毫都没有怀疑过宇文澈的真实身份也是因为这个——她以为宇文澈会告诉自己的。 宇文澈已经因为刚刚楚瑾玉的话气疯了，他冷笑道：“我是想告诉你啊，我在杏林宴结束的时候就想要跑来告诉你了，谁知道你居然打算和太子一起对付我，你觉得在这种情况下，我会将自己的身份说出来吗？直到刚刚，我都想要和你坦诚相待，哪里知道我绷带还没有解完，你就把我毒倒了。” “这……”楚瑾玉一时语塞。 她确实是理亏，没有想到自己无意间的一个谎言，居然会和宇文澈产生如此深的误会，更不用说刚刚楚瑾玉的所作所为了。 想起自己刚刚一不小心暴露了自己已经有了心上人，楚瑾玉有些尴尬起来。她觉得宇文澈一定猜到了自己心仪的对象是他，只不过他现在还在愤怒中，没有余力追究这件事情罢了。 “阿澈，”楚瑾玉诚恳地叫了他的名字，“刚刚发生的事情是我错了，我不应该这样对你，但请你相信我，这一切都是误会。” “误会？什么误会？该不会你刚刚给我下药也是误会的一部分吧？”宇文澈冷着脸问道。 他觉得楚瑾玉实在是太过分了，给自己下药也就算了，到了现在居然还想将事情轻轻带过，说成轻飘飘的一句“误会”那么简单。 他可不觉得这是什么误会这么简单：“你说吧，你现在给我下药，是不是想要趁着太子殿下不注意的时候逃走？你知道你这样行事有多危险吗？为什么连通知都不通知我一声？” 楚瑾玉疑惑道：“我为什么要通知你这件事情？你什么都没有和我说过，我还以为你是一个忠诚于皇帝和皇子们的朝廷密探呢，我和朝廷密探说我要逃婚的计划，我又不是傻子！” “……原来你是这样想的。” 短短一瞬间，宇文澈的脑海中闪过了不少楚瑾玉近日以来反常的表现，他只当楚瑾玉是不喜欢自己，所以对于自己的一切都不感兴趣，也不想要告诉自己她的计划。 直到现在，宇文澈才意识到，他和楚瑾玉的误会似乎不止这一件。 他深吸一口气，尽可能冷静地说道：“对不起，让你误会了，我那个时候还以为你是想要与宇文恭合作，想要来对付我，我不想让你为难，所以就没有说出自己的身份。” 楚瑾玉这才意识到自己当时随口一句的谎话居然给宇文澈带来了如此大的困扰，不过这件事情也不能怪她，任谁也想不到宇文澈居然就是大夏的七皇子，这对于楚瑾玉来说还是太过于不可思议了，更不用说当时的她只想着宇文恭不会揭穿自己的谎言，根本没有考虑到自己的谎言有可能让宇文澈彻夜难眠的可能性。 “对不起，我才要道歉，我当时还对你说了一些很过分的话，希望阿澈你不要介意……当然，刚刚给你下药这件事也很过分。”楚瑾玉认真反省道。 两个人之前本来就没有很大的矛盾，此时说开以后也很快就能谅解对方的心情并开始道歉。 楚瑾玉现在已经完全忘记了那辆还在七皇子府门口等待接应她的马车，毕竟现在七皇子既然是宇文澈了的话，那么楚瑾玉就完全不需要逃跑了。 只不过自己刚刚就这么向他变相告白了实在尴尬……楚瑾玉在内心考虑着要不要和宇文澈说刚刚的事情都是自己编出来欺骗七皇子的，但是转念一想两人都已经是夫妻了，说这样的话会不会有一些太过别扭。 反正阿澈也不是外人，让他知道自己喜欢他也不是什么大事。楚瑾玉没有想过宇文澈可能喜欢自己这件事，毕竟在她看来，宇文澈平日里对待自己也没有什么特别之处，说他喜欢自己，那简直是比他是七皇子还要像天方夜谭。 可是接下来宇文澈的话让楚瑾玉睁大了眼睛，不敢置信地看向他。 只听宇文澈有些羞赧地说道：“没有关系，你也不知道那是我。反倒是我还有一件事想要向你道歉，杏林宴指婚这件事，都是我父皇的一意孤行，我是绝对没有这个意思的，让你经历这样的事情实在是抱歉。不过请你相信我，我是真心想要娶你为妻的，就算你另有心上人也没有关系。” 宇文澈已经想通了，自己现在已经是楚瑾玉的丈夫了，不管楚瑾玉之后是想要逃也好，想要解除婚约也好，自己都曾经与楚瑾玉有过婚姻关系，尽管这不过是徒有虚名的婚姻，但是宇文澈也觉得非常满足了。 楚瑾玉因为宇文澈说的话实在是太出乎意料，一时间没有说出任何话来，只是用奇怪的眼神看着宇文澈，这让宇文澈紧张起来：“你为什么不说话？不会是不相信我的决心吧？” 他可不怀疑自己的决心有多么强烈，只是害怕自己的表达能力没有让楚瑾玉意识到自己的决心，反倒把它当成普普通通，随处可见的东西，这对于宇文澈的打击可太大了。 但楚瑾玉没有这么想，她在宇文澈的呼唤下终于回神，愣愣地说出了一句话：“我是在做梦吗？不然我怎么会听见你这么说？” 她不相信喜欢的人恰好喜欢自己这么幸运的事情会落到自己的头上。 第281章 我当然愿意 “你在说什么傻话？”宇文澈忍不住问道，他觉得楚瑾玉的这番话实在是太奇怪了，自己喜欢她这件事情怎么会是做梦呢？明明应该是非常正常的一件事情。 但楚瑾玉下面说的一句话让宇文澈也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在做梦了。 “我当然会觉得不可思议了，毕竟阿澈可一直都没有对我说过什么喜欢我之类的话，”楚瑾玉认真说道，“不过我也一直没有告诉你我喜欢你这件事，我们也彼此彼此吧。” 说完，楚瑾玉满怀期待地等着宇文澈的回应，却没有想到宇文澈在听完她的话以后就彻底傻了。 “……你说什么？”宇文澈的表现比楚瑾玉还夸张，一动不动站在原地，像是被定住了一样。 “你刚刚没有听出来吗？”让自己来解释这件事情总觉得有哪里不好意思，但楚瑾玉觉得自己还是需要好好解释一下，看宇文澈这副表现，刚刚明显是没有感觉到的。 宇文澈确实没有听出来，更糟糕的是，他以为楚瑾玉喜欢的对象不是自己，而是另一个人。 “所以……”宇文澈现在说话像木偶一样，“你刚刚说的那个人，不是梁平，而是我？” 他用手指着自己，看上去像是完全不相信楚瑾玉的话，楚瑾玉被他这样的反应激怒了。 “你这是什么意思？”楚瑾玉皱眉道，“而且为什么你会觉得那个人是梁平？为什么你会觉得我喜欢他？” 她对于经常和自己砍价的梁平有欣赏，但是完全没有喜欢他的意思，毕竟楚瑾玉总觉得梁平似乎并不是很喜欢自己，更不用说自己也不喜欢梁平对不属于自己阶级的人隐隐的抵触。 宇文澈觉得刚才这样猜测的自己像一个小丑，但是为了不再引发更多的误会，宇文澈还是认真问道：“真的吗？可是你刚刚不是说你喜欢长相俊美，与自己认识时间短暂，又不喜欢自己的人吗？” 说到这里，宇文澈忽然反应过来——楚瑾玉当时还不知道自己喜欢她，所一才会产生这样的误会。 但在楚瑾玉听来，倒觉得这个误会更加甜蜜了，因为宇文澈似乎一早就默认他喜欢自己，所以才没有将自己放在人选中考虑。 想到这里，楚瑾玉的脸上显露出红晕，在凤冠霞帔的映衬下比火烧般的晚霞还要美丽夺目。 她有一些不好意思嘲笑宇文澈，毕竟她自己现在的心跳也很快，连平日里和宇文澈斗嘴的心情都消失了。 “真是的，既然你这么想的话，就应该早点告诉我才是……不过现在也不晚，所以我们这样算是两情相悦了吗？” 楚瑾玉兴奋地问道，她从来没有想过自己居然会有与宇文澈两情相悦的一天，毕竟在一刻钟之前，她还想着从此以后浪迹天涯做一名与宇文澈没有任何关联的江湖游医呢。 宇文澈看着楚瑾玉美丽又散发着恋爱光芒的脸颊，一时间有些看痴了，脸上也不由自主跟她一样泛起驼红：“你说呢？这种明摆着的事情还用问吗？” 楚瑾玉听他这么说，忍不住笑了：“看来我们都说的太晚了。” 何止是太晚了，天底下比他们笨的人说不定也不多了，要不是宇文澈对于软筋散的抗药性强一些的话，或许今日以后楚瑾玉就逃到他再也找不到的地方去了。 宇文澈对于这件事也是心有余悸，但是他对于自己和楚瑾玉的未来还是非常乐观的，毕竟楚瑾玉现在还在这里，没有永远离开自己的视线不是吗？ 他与楚瑾玉对视，也忍不住笑了：“是啊，但我想现在说也还不是很晚。” 现在两个人能够这样面对面站着，不正是因为他们已经在意外的情况下结为了夫妻吗？说不定冥冥之中有一种莫名其妙的力量牵引着两人，不然为什么他们会在这么巧合的情况下在一起呢？ “是啊，幸好我们没有错过。” 楚瑾玉松了一口气，这才想起来那个刚刚已经被她抛到九霄云外去的车夫。 “哎呀！糟糕了，我忘记外面还有人在接应我了！” 宇文澈对于楚瑾玉的逃跑计划没有一点兴趣，此时听楚瑾玉这么说，忍不住不满地蹙眉：“瞧你说的是什么话？你难道现在还想要逃婚吗？” “怎么可能？”楚瑾玉摇了摇头，“只不过那个车夫要是在外面等得太久了恐怕会引起别人的怀疑吧？再说了，我还没有给他尾款。” 让只收了定金的车夫在七皇子府外等这么久似乎有一些残忍，更不用说他很有可能收不到自己的尾款了。 楚瑾玉内心对这个苦逼的打工人有些亏欠：“不然我现在去让他走吧？” 说着，楚瑾玉就打算离开，幸好宇文澈及时拉住了她：“你就这样去吗？你也不看一下现在身上穿的是什么？” 楚瑾玉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喜庆的嫁衣，脸上露出尴尬的表情：“哎呀，一时间忘记了。” 她本来打算在离开的时候换上府内侍女的服装的，刚才与宇文澈聊了一会儿后已经完全忘记了这件事情。 宇文澈无奈地摇了摇头：“那你肯定还忘了易容。” 现在全京城的人几乎都知道七皇妃长什么模样了，楚瑾玉要是盯着这张脸出门，还不知道能不能成功走到城门呢。 楚瑾玉听见宇文澈熟悉的冷嘲热讽，忍不住笑了：“阿澈你还是现在这样比较好。” 不然之前那副愤怒被伤到的模样看上去真让楚瑾玉心慌。 “现在是说这个的时候吗？”宇文澈忍不住数落道，“好了，你就在房内等着吧，我去把那个人打发走，反正除了侍卫以外，没有人知道我就是七皇子。” 对哦。 楚瑾玉忍不住想到飞云之前对于七皇子的夸赞，在不知道七皇子是宇文澈的情况下，楚瑾玉一直觉得飞云的夸赞实在是太夸大其词了。 不过现在一旦知道他夸赞的对象是宇文澈后，楚瑾玉就觉得飞云说的也没有错，宇文澈的确是长相俊美又武功高强，一点也不矛盾！ 第282章 为什么我要干这种事？ 宇文澈怎么也想不到，自己新婚夜干的第一件事居然是帮自己的妻子打发车夫。 幸好车夫看在宇文澈付了他足够多银子的份上，没有追究楚瑾玉究竟为什么不出现，也没有纠结这个帮她付掉尾款的男人又是谁，不然宇文澈实在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那车夫走的时候，心满意足地拍了拍自己口袋里的银票，对宇文澈说道：“小哥，要是以后还有这种活儿，可一定要叫我来。” 像这样不用出力就能赚钱的事情，实在是太难得了。 “……一定一定。”宇文澈虚伪地敷衍道，他在心里已经将这个车夫暗骂了一通。 不过这件事说起来也不能怪这个拿钱办事的车夫。 想到这里，宇文澈对于楚瑾玉又升起了意见，他决定等自己回去的时候，一定要好好说楚瑾玉一顿。 虽然楚瑾玉的计划很好，但是这个车夫绝对不是一个靠谱的人，就好像刚刚那样，他一开始的时候还想假装对楚瑾玉拜托他的事情毫不知情，但是很快就在宇文澈的套话下把一切全部交代了。 虽然楚瑾玉可以通过给车夫下药或者恐吓车夫的方式达成目的，但是如果像宇文澈这样对车夫进行神不知鬼不觉的拷问，楚瑾玉的招数说不定也就这样不起作用了。 “哎……” 想到这里，宇文澈也是一阵头大，他可不愿意自己接下来的人生全部处于尔虞我诈之中。 虽然之前楚瑾玉已经将她与宇文恭的交易朝他和盘托出，但是宇文澈可不觉得他那个哥哥是什么好人。 之前他听楚瑾玉的话，也不过是因为他不知道该怎么解开楚瑾玉的毒药，所以只能曲意逢迎。 要是之后被他知道了解决的方法，依照宇文恭的性格，是绝对不会坐以待毙的，说不定他现在已经在暗中探访解开楚瑾玉毒药的能人了。 如果之后暗中被这条毒蛇咬一口，宇文澈可接受不了这种代价，更忍受不了自己如此遭人利用。 想到楚瑾玉在他身中软筋散时候的发言，宇文澈都忍不住对她所描绘的前景而心动——做一名行走江湖、自由自在的江湖游医，这难道不比待在这个错综复杂的京城尔虞我诈轻松一万倍吗？ 可身在局中，宇文澈和楚瑾玉真的有这么容易脱身吗？宇文澈不知道，他只是希望自己不要做出让自己后悔的选择。 不过这一切的一切，最后还是需要楚瑾玉来决定，谁叫她现在已经是自己的妻子了呢？ 她让自己做什么事情，宇文澈也只好遵从了。 想到这里，宇文澈也忍不住开心起来，他想起自己现在也已经是有家室的人，在很久以前，他一直觉得自己的父亲和母亲根本没有办法给他一个真正温暖的家庭，毕竟他们是皇帝与妃子的关系，也是君主与臣子的关系，而夫妻之间的关系是一对一的。 宇文澈一开始没有奢望自己有朝一日能够获得这样的感情，毕竟在他看来，自己能够与他人建立像这样两情相悦的关系都是不可能的。 但世事难料，现在他年纪轻轻就已经在命运的指引下娶了自己心爱的人，并且还可以与她继续走下去，拥有很长很长的未来…… 就在宇文澈胡思乱想的时候，他已经走到了房前，想到一门之隔的屋内正坐着楚瑾玉等他回来，宇文澈就是一阵激动。 在来的路上，宇文澈已经决定好了，等到了这里以后，他一定要先好好教育楚瑾玉一番，不然依照她如此胡闹的性格，之后还不知道会惹出多少麻烦事呢。 但是宇文澈的计划虽好，打开门之后的场景却让他傻眼了——婚房还是原来的婚房，楚瑾玉也是穿着凤冠霞帔的新娘，只不过有一点不同，那就是楚瑾玉并没有等着宇文澈回来，而是已经和衣睡在了床上，似乎是因为宇文澈先前和车夫扯皮的时间太长，楚瑾玉已经忍不住先睡觉了。 宇文澈没有想到这个人的心居然可以这么大，原本只是有些微怒的他顿时窜起了火焰，忍不住大步走到床前，想要掀开楚瑾玉的被子，好好教育她一番。 可是，在宇文澈的手碰到被子的那一刻，他犹豫了。 他看向楚瑾玉恬静的睡颜，和眼下若隐若现的黑眼圈，意识到楚瑾玉这段时间的压力的确很大。 毕竟一直以来，她都不知道宇文澈的身份，还以为自己要和一个没有任何情感基础的人结婚，更不用说她为逃婚准备了那么多，在刚刚放松下来以后恐怕就因为疲劳倒在床上睡着了吧。 想到这一切的一切都是由自己造成的，宇文澈有些尴尬地反思了自己一番，觉得自己不应该如此苛责楚瑾玉，就算她之前在面对车夫的时候考虑不周又怎么样？这不是还有自己吗？ 作为一个非常有自觉，并且非常善于检讨自己的朝廷密探，宇文澈很快就将这件事的核心调理好了。 虽然楚瑾玉刚才的行为是有一些冲动，但是他在这件事情上也不是完全没有问题，之后他一定要好好盯着楚瑾玉，好好辅佐她的行为，这才不容易出现今天发生的问题。 宇文澈没有意识到，他的思维方式用二十一世纪的话来说，就是典型的“妻管严”思维，不过楚瑾玉现在也还没有意识到自己这位结婚对象的恋爱脑会如此重。 楚瑾玉也是直觉超群的人，就在宇文澈站在床前愣神的时候，楚瑾玉似乎从睡梦中感受到了宇文澈的视线，迷迷瞪瞪地睁开眼睛看向宇文澈。 “阿澈……你回来了？事情搞定了？” 近距离看向自己心上人的脸，宇文澈的私信顿时变快了，脸上不知道为什么也一片通红：“嗯，我已经给那个车夫付钱了，让他不要在外面乱说话。” 在朦胧中，楚瑾玉露出了心满意足的微笑：“不愧是阿澈，那我们就赶紧睡觉吧。” 第283章 什么也没发生 “啊？”宇文澈一时间摸不准楚瑾玉是什么意思，他本来什么都没有想歪，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听楚瑾玉说完这句话之后，宇文澈就觉得氛围有些暧昧了起来。 一定是梁平之前教的东西太过夸张了……宇文澈在心中暗骂梁平之前都教了自己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害他在面对楚瑾玉这样一句平平常常的话时都会想到奇怪的事情。 如果梁平在场的话，他一定会觉得自己十分冤枉。 但是不在场的人是不能为自己辩解的，所以宇文澈也并没有露出什么异样的表情，只是附和道：“是啊，现在这么晚了，是时候睡觉了。” 他已经决定自己要和楚瑾玉度过一个平静的新婚夜。 楚瑾玉还处于半梦半醒的状态，自然是不知道宇文澈这番话中有什么深意的，但是她在听见“睡觉”两个字以后，就忍不住露出了会心的微笑：“是啊，我们赶紧睡觉吧。” “好的。”宇文澈一边答应着，一边走向屏风的另一头，他需要将自己外出后的衣服换掉。 但他才走出了两步，就听见楚瑾玉不知道为什么叫住了他。 “阿澈，等一下。” 宇文澈的心跳登时漏了半拍。 他不知道楚瑾玉为什么要叫自己等一下，该不会是…… 但是楚瑾玉的脑子里显然没有宇文澈那样的黄色废料，她只是嘟囔道：“把蜡烛灭了吧，太亮了我有点睡不着。” “……” 宇文澈一时间不知道自己该不该听从楚瑾玉的话。 如果是平常的蜡烛，宇文澈肯定二话不说就把它熄灭了，但是楚瑾玉说的这可不是普通的蜡烛，而是他们新婚之夜点燃的龙凤烛。 按照传统，这个烛火是一定要烧到天亮的，这样夫妻之间的情感才能长长久久。 宇文澈不知道，自己究竟是遵从楚瑾玉的话，让这个烛火不要再打扰自己妻子的睡眠，还是尊重习俗，让自己的婚姻持续得久一些。 不过幸好宇文澈的纠结没有持续很久，因为他很快找到了一个两全的方法，他在飞速换完自己的衣服以后，立刻放下帷幔，这样床内就处于一个密不透光的状态了。 楚瑾玉显然也对这样的处理方式非常满意，因为宇文澈清晰地听见她发出了一声满意的喟叹，然后呼呼大睡了。 听见心上人在一旁平稳的呼吸声，宇文澈也忍不住打了个哈欠，闭上眼睛进入了梦乡。 没想到洞房居然是这样度过的……宇文澈觉得今天的一切都和自己想象的有所出入，但是幸好楚瑾玉并没有离开。 至于今后怎么办……明天再说吧，明天他和楚瑾玉一定能想出来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 宇文澈这样相信着，很快就睡着了，他觉得如果不是因为自己太过疲惫，是不会这么快就在心上人的身边睡着的。 梁平昨夜睡得不怎么踏实。 这一切都是因为宇文澈昨晚的婚礼，他的好友不仅身份不同寻常，就连婚礼也玉寻常人不一样，这让他很担心宇文澈今天和楚瑾玉的新婚之夜过得不好。 但是我已经将我的毕生绝学传授给了他，应该不会让我失望吧？ 梁平对于自己的本事还是很有信心的，毕竟他这么多年眠花宿柳可不是白过的。 当然，梁平是死也没有想到宇文澈什么好的都没有学到，专门学到了他喜欢与歌妓盖棉被纯聊天的传统。 就是因为他昨天晚上在被窝里辗转反侧，才导致他今天日上三竿才起床。 如果可以的话，梁平还想再多睡一会儿，可是今天的时机不对。 因为七皇子娶亲，月影阁为了庆祝这个喜事，特地放假了一天。 像梁平这样闲不下来的工作狂，本来应该利用这一天好好享受自己的假期，但是因为他实在是太担心宇文澈的事情，这才勉强自己起床，之后好好地去宇文澈的府上打探一番。 不过奇怪的是，梁平起床之后一直都有一种不祥的预感，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莫名其妙觉得脊背发凉，甚至还有一些莫名其妙的恐慌情绪。 嗯，绝对是因为昨天没有睡好，不然还能是因为什么原因呢？ 梁平默默安慰自己，却没有意识到自己的身后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多了两个人。 “梁小侯爷，早上好。”楚瑾玉开朗地向他打招呼。 “啊？”梁平被她吓得一激灵，夹着饺子的筷子一不小心掉到了桌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你们是什么时候来的？” “其实也没有多久。”楚瑾玉昨晚睡得很香，早上离开被窝的时候甚至还有一些赖床，所以这才耽误了不少的时间。 梁平转身，在看见宇文澈和楚瑾玉大早上出现在自己的家里，脸上忍不住露出了惊讶的表情。 他之所以大中午还不急着去探望宇文澈，就是因为他知道两人是新婚燕尔，总不好意思大早上去打扰他们，这才没有急着去宇文澈府上，而是先吃了个午餐。 可现在这是什么情况？谁能告诉他，为什么宇文澈会一大早带着自己的妻子来找他？该不会是来找他兴师问罪的吧？那梁平实在冤枉，谁知道宇文澈会这么不中用呢？ 宇文澈似乎也还记得自己是为什么来打扰他的：“对不起，梁平，但是我们今天早上来拜访是有重要的事情想要找你商量的。” 楚瑾玉附和道：“是啊是啊，如果不是重要的事情，我们又怎么会这么早就来找你呢？” 不对，梁平忽然意识到了不对劲。 他看向似乎不怎么亲近的两人，脸上露出了怀疑的表情：“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昨晚是你们的新婚夜吧？” 为什么你们俩好像什么都没有做过一样？ 宇文澈有些尴尬地咳嗽了两声：“现在不是讨论这个的时候，我们这次找你是来商量重要的事情的。” 梁平用震惊的眼神看着宇文澈——他没有想到自己的猜测居然是真的，他们两个人昨天什么也没有发生。 第284章 游历江湖 “好了，”宇文澈一看梁平的表情就知道他在想什么，“我们是真的有重要的事情要和你讲！” 梁平尴尬地咳嗽两声：“是吗？那请问究竟是什么事情呢？” 要是让他知道宇文澈没事找事的话，他是一定不会原谅他的。 但是宇文澈遇到的事情其实非常重大：“我和瑾玉已经商量好了，我们之后要游历江湖，再也不回京城了。” “……你说什么？” 梁平还以为自己幻听了。 毕竟他做梦也没有想到，宇文澈居然会和自己说这种话。 楚瑾玉知道这对于梁平来说有些难以置信，但自己和宇文澈的确已经决定好了。 于是她重复了一遍：“我们的意思是说，我们之后要游历江湖，再也不回京城，也不继承皇位了。” 是的，这就是楚瑾玉和宇文澈选择的未来。 在得知宇文澈的真实身份后，楚瑾玉虽然感到有些震惊，但内心还是不想放弃与宇文澈共同谋划未来的。 毕竟宇文澈是自己喜欢的人，和自己喜欢的人在一起，楚瑾玉不介意多花一些时间考虑出一个让他们都满意的做法。 宇文澈的想法则更加简单——楚瑾玉想要怎么做他就怎么做，他是绝对不会违背楚瑾玉的意思，让她成为足不出户的高贵皇子妃的。 所以，在楚瑾玉提出他们两个人应该远走高飞后，宇文澈没有考虑多久就同意了她的注意。 可身为月影阁阁主，也是宇文澈半个监护人的梁平接受不了自己好友的想法。 “阿澈，你清楚你在说什么吗？你的意思是，你要抛弃这京城的一切？” 他难以置信地看着宇文澈，像是他忽然长出了两个脑袋。 宇文澈点点头：“我当然知道我在说什么，再说，之前我就是在京城外长大的，只不过是偶然得了圣上的垂怜才得以回京，现在离开也没有什么舍不得的。” 他之前在蜀中修行，与平头百姓出身的弟子一起接受风吹雨打，并没有觉得自己皇子的身份有什么大不了的，现在抛弃这个身份的理由也很简单——因为自己的妻子不想要当皇子妃。 梁平忍不住劝解道：“我知道你们是觉得当皇子和皇子妃不自由，但你们要知道，你们现在承担的是成为皇子和皇子妃的责任，怎么能因为短短的‘不愿意’这几个字就放弃呢？你们就没有考虑过别人的感受吗？” 他实在不能理解宇文澈的选择，在他看来，宇文澈完全有与其他皇子一较高下的实力，也不缺少成为王者的智谋与肚量，如果只是因为这么幼稚的理由放弃一切，梁平觉得这实在是太可惜，也太不值得了。 但宇文澈的想法显然与他的不一样。 “梁平，我知道，你从小就在永平侯的教导下长大，忠君报国对于你来说已经是刻在骨子里的了。” 梁平从小接受的教育就教导他，为人臣一定要辅佐君主，而且对于那些对皇位朝思暮想的人来说，能够成功登基对于他们是不可拒绝的诱惑。 只要他们的身上流淌着皇室的血液，就不可能拒绝权力的诱惑，像宇文澈这样对于皇位不感兴趣的人反倒才是异类。 梁平不明白宇文澈为什么要这么说，奇怪地问道：“难道你不是这么觉得的吗？还是你觉得当一个不忠不孝的人是一件很骄傲的事情？” 他真的不是有意贬低宇文澈，而是他实在不明白，宇文澈的人生可以有除了皇子之外的选项，因为在他看来，他本应该没有除了成为皇帝或者王爷之外的人生。 梁平自然是将宇文澈当成他真心的朋友，也想要他之后的生活过得平稳幸福，不然他之前又何必非那么大的劲帮助宇文澈获得楚瑾玉的芳心呢？ 但现在看来自己的建议并没有起到任何效果，他们二人不仅昨晚什么都没有发生，反倒还像得了失心疯一样，决定之后也不当皇子和皇子妃了。 楚瑾玉叹了一口气，她没有尝试用什么大道理说服梁平，因为楚瑾玉知道，那样假大空的东西，是没有办法说服像梁平这样务实的人的。 “梁平，我只想问你一件事情，”楚瑾玉的表情十分严肃，“你想让宇文澈幸福吗？” 这对于梁平来说简直是一个简单的不能再简单的问题。 他点点头肯定道：“当然了，怎么了？” 从两年前隆新帝将宇文澈托付给他开始，梁平就一直照顾着宇文澈，此时自然不希望他受到伤害，也希望他能够获得幸福——当然，是以七皇子的身份。 楚瑾玉看着梁平的表情，知道他没有说谎，既然梁平的一切发自内心，楚瑾玉自然也只能用真心打动他。 只听她笑着说道：“那你应该支持我们的决定才是，你看隆新帝现在的模样，可以称得上幸福吗？” 梁平平日里处理其他问题的时候，脑筋都非常灵光，可不知道为什么，他现在在面对这种问题的时候反倒死脑筋了起来。 “陛下富有四海，如果他不幸福的话，那么全天下就没有幸福的人了！” 他皱着眉，似乎不知道楚瑾玉为什么要问这么显而易见的问题。 楚瑾玉算是搞明白了——这个人既不是傻也不是固执，而是从小到大的教育限制住了他的思维，让他在面对皇帝和众位皇子的时候，根本就没有办法用解决问题的思维去思考，而是用永平侯从小的教导来考虑问题。 “不是，你不要回答的这么快，”楚瑾玉无奈道，“你得好好想想再说吧，请你思考一炷香的时间，然后再回答我这个问题——你觉得陛下真的幸福吗？” “当——”梁平下意识回答到一半，忽然意识到楚瑾玉刚刚是让他思考片刻再做回答。 虽然他不知道楚瑾玉的这个行为有什么深意，但是梁平知道，楚瑾玉说出这样的话，一定是有她的道理的，而他如果想要与他们好好谈谈的话，就需要好好想想。 于是他一脸严肃地思考了起来。 第285章 为了他的幸福 隆新帝究竟是不是一个幸福的人？ 梁平之前从来都没有怀疑过隆新帝是全天下最幸福的人这一点，也许在他很小的时候，还会对诸如此类的问题提出质疑或者自己的意见，但是每到这种时候，永平侯总会用碗口粗的棍子狠狠抽梁平一顿，久而久之，梁平已经学会不思考这种问题了。 这样无条件的遵从也体现在梁平工作的时候。 隆新帝一直都觉得梁平的工作效率很高，是自己手下不可多得的人才，但他从来没有意识到，梁平在执行隆新帝的命令时，从来不会思考这个问题的合理性，也不会对于任务的内容提出质疑，只会想尽一切办法解决隆新帝的问题，达成他的目的。 像这样一个可心的下属，隆新帝觉得自己是打着灯笼也找不到第二个了，他只当这是梁平天赋异禀，对于自己有着天然的崇敬之心，而从来都没有想过，这一切都是永平侯用体罚教导出来的。 对于梁平来说，学会不质疑皇帝已经是他人生的必修课，所以他从来都没有想过隆新帝这个坐在龙椅上的人会是什么可怜人。 梁平一边思考，一边在口中列举着他为什么觉得隆新帝是个幸福的人的证据。 “陛下富有四海，大夏国泰民安，国力强盛，周边不少的小国都向他俯首称臣……” 可这一切都是隆新帝在登基后用二十余年的心血达成的局面，梁平还记得他第一次被父亲带着去见隆新帝的场景，当时梁平还只是一个小孩，隆新帝也还年轻，是个励精图治的皇帝，永平侯半夜带着梁平去上书房，看见的正是隆新帝挑灯夜读的场景。 当时永平侯还对梁平说道，他也要好好学习隆新帝的勤勉，以自己日后要辅佐的君王为榜样，比他做的更多。 幼小的梁平收到父亲的激励，自然是十分开心，但是现在的梁平想来，却觉得这一切都毛骨悚然。 他不想拥有隆新帝那样的人生，在这位皇帝登基的二十余年里，虽然大夏的国力已经发展到了其他国家望尘莫及的地步，但很显然，隆新帝的身体状况也一日不如一日，这也是他为国家操劳的结果。 更不用说，现在大夏朝的夺嫡斗争如此严重，如果不是梁平现在身处其中的话，他都不知道皇子之间的矛盾居然会如此之大，甚至大到连他们的父皇亲自来调解都无法解决的地步。 想到这里，梁平才意识到楚瑾玉刚刚话语中的深意。 他忽然发现，自己之前这二十年来的认知居然都是被自己父亲塑造的，不管是有关隆新帝的事情也好，宇文澈的事情也好，梁平都忍不住听从自己父亲的意见，尽管隆新帝将这些事情全权指派给了梁平，但是上次宇文澈调查三皇子的时候，永平侯就向梁平提出了他不可拒绝的命令。 或许自己真的不是什么能干的人，只是一个执行父亲和陛下命令的机器罢了……梁平暗想道。 以前他觉得这一切都是自己应该做的，自然不会想太多，但是现在楚瑾玉给他提供了思考的时间，梁平就开始觉得这一切都变得古怪了起来。 他开始将自己脑海中忘记的事情一一组建起来，他还是第一次意识到，原来隆新帝也是一个普通的人，他也有喜怒哀乐，也有发愁自己儿子不亲近自己的时候。 以前在隆新帝抱怨的时候，梁平只当自己是一个摆件，从来不会对隆新帝的抱怨提出什么建设性的意见，但现在不一样了，现在他已经开始思考，像隆新帝这样为了国家奉献了自己的健康、自己心爱的女人、自己珍视的儿子，最后得到的不过是一个随时有可能被自己孩子夺取的权利罢了。 梁平越想越觉得，自己之前为止奉献的东西，似乎并没有那么珍贵，像是之前一直珍视的珠宝忽然变成了石子一样荒谬。 “……你说得对，也许他并不怎么幸福。” 楚瑾玉让梁平想一炷香的时间，他还真就想了整整一炷香的时间，但最后他得出来的结论，却是楚瑾玉料想之中的。 楚瑾玉笑着对梁平说道：“我就知道你是一个聪明人，肯定很快就能想通这件事的。” 当然，就算他没有想通也没关系，毕竟宇文澈的武功高超，刚刚他能够神不知鬼不觉地将自己和楚瑾玉带进侯府，自然也能在梁平阻止的情况下离开。 当然，梁平不阻止的话就最好了。 楚瑾玉看着梁平，似乎是在鼓励他继续说下去。 梁平苦笑道：“你们就是看准了我真的把阿澈当朋友吧？” 不然要是换了个能够主事的人，哪里有这么好说话的？ 但是梁平并不讨厌他们的举动，因为这恰恰说明，他们是真的将梁平看作朋友的。 宇文澈也忍不住解释道：“怎么可能呢？我们是知道你一定会理解我们，这才特意来和你说一声的，不然我们一走了之，你们或许也要很长一段时间才能发现吧？” 宇文澈说的不错，如果他们不跟梁平打一声招呼就溜走的话，或许梁平和隆新帝都不会想到这对新婚夫妇会这么大胆，居然在成亲的第二天就离家出走。 梁平诡异地被宇文澈给出的理由说服了：“看来我还要感谢你这么信任我咯？” 楚瑾玉点点头：“是啊，好了，你到底想不想放过我们？不如早些给我们个痛快吧。” 其实还有一个原因她和宇文澈没有说出来，那就是他们觉得以梁平的本事，说不定很快就能查到他们的所在，与其如此，还不如早些拉拢梁平，让他不要声张此事。 但很显然，宇文澈和楚瑾玉的计划成功了，因为他们很快就听见梁平无奈地叹了一口气：“我明白了，真是拿你们没有办法，为了阿澈的幸福，我也只能牺牲自己了。” 第286章 后会有期 楚瑾玉听了梁平的话，忍不住吐槽道：“说什么牺牲？倒也没有那么严重吧？” 梁平无奈道：“楚小姐，有没有搞错？我可是要为了你们对付陛下的盘问，之后还不知道要为你们打多久的掩护呢？难道这都算不上牺牲吗？” 听他这么说，楚瑾玉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她知道梁平说的在理。 虽然她和宇文澈已经决定，从此以后再也不参与皇位的斗争，也不再回京城，但是这并不意味着别人也是这么想的。 如果说梁平刚刚的话已经算得上反对的话，那么隆新帝的反应只会比梁平更加激烈，手段也会更加极端。 想到两个人之后恐怕要承受天子之怒，楚瑾玉就觉得压力未免有些太大。 不过，只要没有人知道他们在哪里的话，一切说不定也有回旋的余地。在他们的前面，有梁平这个情报中枢的负责人为他们遮掩，这件事情想必也会更加简单一些。 所以这也是他们想要说服梁平的原因。 只要征得了梁平的同意，事情对于宇文澈和楚瑾玉来说都会变得简单许多。 “的确，还是要多多靠你。” 楚瑾玉不得不承认，梁平说的话很有道理，她只能真心实意地感谢他。 梁平摇摇头，似乎对于楚瑾玉的感谢十分意外：“真是稀奇，我还以为楚小姐不会说这种话呢。” 他的内心对于楚瑾玉还有一些怨言，毕竟如果不是楚瑾玉出现的话，宇文澈说不定根本不会想到离开京城，尽管他并不想继承皇位，但他还是会履行自己身为朝廷密探的责任。 如果楚瑾玉能够听见梁平的心声，一定会对他的想法嗤之以鼻——谁规定宇文澈就一定要成为一个优秀的朝廷密探？就算他干得再优秀，他在月影阁也过得并不开心，不然又怎么会选择长时间当楚瑾玉的保镖，而不去执行那些对于隆新帝来说十分重要的任务呢？ 可能有人会说宇文澈不务正业，但对于宇文澈来说，做自己最想做的事情才是最重要的。 当然，并不是所有人都可以理解宇文澈的选择，楚瑾玉和宇文澈也不奢求所有人理解。 所以面对梁平的调笑，楚瑾玉也只是平静地说道：“梁小侯爷说得对，我平日里从不喜欢说这样的话，这次说这些不过是为了我的丈夫，才破例说这种话的。” “你说什么？” 听见楚瑾玉的话，宇文澈的脸涨红了，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因为楚瑾玉这么简单的一句话就分寸全失，但他的确感受到了楚瑾玉在说出这句话的时候，脸上完全是骄傲的神情，似乎对于宇文澈十分信任，十分关心。 “怎么了吗？”楚瑾玉疑惑道，“我们不是夫妻吗？说这样的话不也很正常吗？” “话是这么说，但是……”宇文澈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自己现在的感受，他感觉如果不是因为自己正在梁平的面前的话，恐怕已经开心得飞到天上去了。 梁平此时的想法与宇文澈的不谋而合，他觉得自己似乎不应该呆在这里。 “够了，我已经答应了你们的条件，能麻烦你们不要在我面前谈情说爱吗？” 一开始梁平还在为宇文澈二人昨晚没有成事而感到惋惜，但是现在梁平已经不这么觉得了，他觉得以两人现在的黏糊劲儿，要是度过了一个圆满的新婚夜，自己说不定现在已经被闪瞎了。 所以梁平现在非常理解那些不喜欢与夫妻们深交的人，他现在也处于一种自己是不是也该找个对象了的疑惑之中。 不过梁平现在还是比较清醒的，知道自己现在最该做的是什么。 “而且，你们现在是在逃之人吧？如果不赶紧离开京城的话，就算我不出手，别的人说不定也会找到你们的踪迹，到时候可就怪不了我了。” 梁平原本只是想要好好劝告两个人一番，却不知道楚瑾玉二人理解成了什么意思，居然笑着与彼此对视了一眼。 “你说得对，”楚瑾玉笑着说，“我们是时候走了，不然就赶不上京城的闭门时间了。” 宇文澈对自己这个好友也十分感激：“梁平，之后的事情就拜托你了。” 说到这里，宇文澈忽然感觉有些对不起他，愧疚地说道：“真是对不起，明明你是我的上司，居然还要帮我这个没出息的朝廷密探处理这种事情。” 梁平却摇了摇头，让他不要太在意：“行了，跟我有什么好客气的？我们不是好朋友吗？” 虽然他还是有些不理解宇文澈的选择，但毫无疑问，宇文澈是想要和楚瑾玉在一起的，而他尊重自己朋友的每一个想法，甚至隐隐约约明白了一些宇文澈的考虑。 不过距离他真正明白恐怕还有很长的一段时间，毕竟他从小到大都是这样被永平侯教育着长大的，有些东西已经深入骨髓，无法改变。 宇文澈听见梁平这番话，愣了愣神，随即笑着肯定道：“是啊，你说的没错，我们是好朋友，所以我才会这样拜托你。” 得到了宇文澈的肯定，梁平这才笑着说：“这才对嘛，之后你们也要常跟我联系啊。” 楚瑾玉忍不住问道：“那如果陛下要求你交出我们的行踪，你可算是有铁证了。” 梁平听见楚瑾玉的质疑，知道自己打算给他们上个双保险算是没有希望了，只是忍不住叹息一声：“行吧，你们偶尔想起我就可以了。” 陛下，我已经仁至义尽了，接下来就看你能不能说服自己的儿子了…… 梁平在内心为隆新帝默哀，他已经遇见隆新帝大发雷霆的场景，只是希望自己到了那个时候不要太过凄惨才好。 楚瑾玉见他这副反应，忍俊不禁道：“你这是后悔了吗？” 梁平笑道：“这话说得就有些夸张了，我要是后悔的话，当初就不应该答应你们，现在才后悔未免也太晚了。” 楚瑾玉满意地点点头：“我也觉得。” 第287章 正文完 宇文澈在他们聊天的时候一直注意着时间，见天色已经接近午后，忍不住插入了二人的谈话。 “瑾玉，我们是时候走了。” 楚瑾玉高兴地点点头：“好，我们现在就走吧。” 宇文澈见她同意，便伸出手，似乎是想要将她牵住。 楚瑾玉知道宇文澈这是要施展轻功，便将手放松地搭在了宇文澈的手上。 “……你们快走吧，一路顺风。” 梁平感觉这两个人又要做什么闪瞎自己的事情了，于是及时移开了视线。 楚瑾玉倒是没有察觉到有哪里不对劲，反倒高兴地朝梁平挥了挥手：“后会有期！到时候我们会给你带土特产的。” 宇文澈撇撇嘴：“给他带土特产也是白带。” 他可不觉得梁平是那种会喜欢吃街头小吃的人。 却没有想到梁平居然笑着说：“阿澈，你这话说的就不对了，在你眼里我究竟是怎么样的人？我现在已经对街头小吃起了兴趣，之后绝对会尝试一下的。” “是吗？”宇文澈虽然不怎么相信梁平的话，但是看见他笑眯眯的神情，一瞬间忽然意识到他们二人与梁平的谈话是真的有意义，至少这个平日里铁面无私的月影阁阁主开始真心实意考虑这个问题了。 楚瑾玉对于梁平的改变很是欣慰：“是啊，就是要这个样子才对。” 她不知道他们是否能给梁平带来好的改变，但是只要梁平愿意用自己的脑子思考，用自己的意志决定自己该如何活下去，那就是对梁平最好的帮助了。 宇文澈看见楚瑾玉这样的反应，不知道为什么有些吃味：“时间真的不早了，我们还是快走吧。” 如果不走的话，他还不知道楚瑾玉会不会再跟自己一起走。 不得不说，宇文澈有点时候其实并没有很多的安全感，而这一切还要多亏了他从小不照顾他的母亲和为了自己的皇位不顾自己的父亲。 楚瑾玉发现宇文澈的不安后，并没有太过苛责，而是包容地笑了笑：“阿澈真是的，我又不会跑了……我们走了！” 她知道，如果不是宇文澈之前经历了太多常人难以想象的事情，他是绝对不会成为今日的这副模样的。 自己现在能做到的，就是想尽一切办法填补他内心的不安全感，楚瑾玉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成功，但是这件事情是值得尝试的。 更不用说……楚瑾玉正搭着宇文澈的手离开京城，她刚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十分向往会使用轻功的宇文澈，在得知自己没有天分习武后内心有一丝惆怅。 但是现在她居然也可以像梦中一样靠着肉身在空中漫步了，而这一切还要多亏了宇文澈的福。 “阿澈，我们这样也太高了吧！” 楚瑾玉双眼发亮，表情上满是兴奋， 宇文澈有些无奈地劝告道：“你小心一点，千万不要掉下去了。” 而且喊得这么大声很容易被人发现。 宇文澈在内心补充道，却没有忍心说出来，因为楚瑾玉现在的表情实在是太可爱了，他不忍打扰。 幸好楚瑾玉自己非常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发出声音的话容易引起别人的注意，所以只是小声地惊叹，并没有将夸张地大喊。 “等坐上马车，我们再过三天就能到达冀州城了！” 楚瑾玉兴奋道，她来到这个世界这么久，除了最开始到冀州城之外，就再也没有离开过京城了，此时想到很快就要去自己一开始到达的地方，脸上就忍不住露出了真心的笑颜。 宇文澈不明白她为什么这么开心：“这有什么特殊的地方吗？我记得你可是在那里死过一次。” 是的，既然楚瑾玉和宇文澈已经结为了夫妻，楚瑾玉自认为没有什么需要瞒着宇文澈的事情了，便将自己是从另一个时空穿越过来的楚瑾玉这件事情和盘托出。 一开始，楚瑾玉还以为宇文澈会因为这件事情感到震惊、难以置信，或许还会以为自己疯了。 但幸好，这些情况都没有出现，宇文澈只是很普通地点了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这件事，之后楚瑾玉也很惊讶地发现他再也没有提起这件事情，似乎像是从来没有听楚瑾玉讲过这件事一样。 所以现在楚瑾玉听见他主动提起这件事情，忍不住惊讶地瞪大了眼睛：“阿澈？我还以为你不会提这件事呢！” 宇文澈别扭道：“我早就猜到你身份可能不同寻常了，因为现在的你和在三明的楚瑾玉差的实在是太远了，所以别人有这种怀疑是再正常不过，你之后可要好好藏好啊！” 他实在不想让楚瑾玉在之后再遇上危险，不过既然他们已经远离了京城和林家人，这京城外的广阔天地恐怕没有什么能够困住他们了。 但令他没有想到的是，楚瑾玉的下一句话就戳中了他：“可是我有阿澈啊，我相信阿澈是绝对不会让我遇到危险的，是吧？” 她完全相信阿澈可以帮助自己，而这发自真心的话也让宇文澈开始不好意思起来。 “真是的，那你以后做什么事情可千万不要瞒着我了！” 宇文澈有些不好意思，但他还没有忘记自己之前被楚瑾玉骗得很惨的事情，如果不是他从小经受过抗毒性的训练，说不定现在就再也见不到楚瑾玉了。 楚瑾玉对于自己的行为也在反思：“放心吧，这次绝对不会了，因为我们已经是夫妻了。” 从此以后共享富贵、同担荣辱，楚瑾玉再也不会瞒着宇文澈任何事情了。 但还有一件事楚瑾玉没有告诉他：“所以阿澈，我这么高兴能去冀州城，跟在那里我死过一次没有关系，而是因为我在那里第一次遇见了你。” “什么？” 宇文澈的脸颊爆火，他没有想到楚瑾玉居然会这么说，回忆起他们第一次狼狈的见面，宇文澈更加羞涩了。 “当时我们可真是……” “但我一点也不后悔哦！”楚瑾玉笑道，“我觉得能遇见阿澈实在是太好了！” 宇文澈看着楚瑾玉脸上的笑颜，也忍不住笑了：“我也是。” 就在二人对话的时候，城门已经近在咫尺，他们很快就要离开京城，前往新的天地冒险了。 第288章 后来的事1 “让一让！让一让！” 身着褐色短衣的人挤进人群，遭来了一旁群众的白眼。 “挤来挤去干什么？楚大夫每天这个时候都会来我们村看诊，你看这里的人有哪个不是乖乖排队的？” 其中一个快要轮到的患者抱怨道。 那个褐衣人却没有因为他的话而感到羞愧：“实在抱歉，我不是来找楚大夫看病的，是有一件急事要告诉她！” 患者听了他的解释，立刻大方地挥挥手：“那你还等什么？赶紧进去吧！” 虽然他不耐烦自己被插队，但如果那个人带来的消息是楚大夫的急事的话，那还是让他先进去为好。 毕竟楚大夫可是他们小山村的恩人，他们是再怎么为楚大夫着想也不为过的。 十天前，当楚大夫和她的丈夫来到小山村的时候，村里的人都不相信这两个看上去年纪轻轻的夫妇能有什么办法治疗困扰小山村村民二十年之久的怪病。 原来，小山村的不少村民从二十年前开始就陆陆续续患上了咳疾，有些人的病症越来越厉害，最后会发展到咳血而死的地步。 附近村落的村民都传言这是小山村的人受到了山神的惩罚，为了不被牵连到，周边村落的村民都选择不与小山村的人交流，久而久之，小山村不仅变得贫穷而落后，村里的病人也越来越多，没有医药的条件与买药的钱，让小山村一度沦落为了人间地狱。 楚瑾玉和宇文澈来到这里的时候，看见的就是这样的景象。 不过小山村村民的病症对于楚瑾玉来说不是什么难题，她花了几天的时间，终于取得了村民们的信任，再经过一番检查之后，楚瑾玉才能确定，原来是小山村的土壤有问题，所以在此居住的居民才会莫名其妙地患上疾病。 可是原因找到了，说服这些村民搬迁却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楚瑾玉也只能循循善诱，在一边治疗村民的时候，一边向他们讲述离开这片土地的必要性。 就好像今天，她正在治愈村民的时候，门就忽然被敲开了。 楚瑾玉还以为是下一个村民等不及想要进来治疗疾病了，头也没回对他说道：“你好，我现在正为这位患者在诊治，还请等一下再进来……” 可楚瑾玉的话就这样被那个人打断了：“夫人，我是有要事找你们二人！” 楚瑾玉惊讶地抬起头：“飞云？你怎么来了？” 之前楚瑾玉和宇文澈离开京城的时候没有带走一个侍卫，但飞云却十分忠心，一直没有放弃寻找宇文澈和楚瑾玉的想法，每天都在梁平的月影阁蹲守。 梁平不胜其烦，终于在取得宇文澈和楚瑾玉的同意之后将飞云送到了他们身边——这下月影阁可算是清静了。 宇文澈和楚瑾玉也不觉得这做法有什么不妥当的地方，毕竟飞云的确是一个好助手，在他们游历江湖的时候，飞云还能为他们打打下手，只不过他们现在比起单纯的主仆关系来说，又多了几分朋友之前的亲近。 此时，飞云的脸色是楚瑾玉从未见过的严肃：“大事不妙了，京城传来消息，说陛下驾崩了！” 楚瑾玉一时间有些愣神：“驾崩了？” 随即，她就恢复了平时的冷静，让飞云稍等一下，随后将手上的病人飞速治好后，就让剩下的病人等等再来。 那下一名就要诊治的患者悔得肠子都青了——早知道就不让那人进去了，自己的病还要等到明日才能治好。 但是为了楚大夫，他还是甘愿等待一天的。 宇文澈来的时候，等待他的是两个表情严肃的人。 他刚刚帮村长将他养的几头猪赶进猪圈，就看见飞云居然也来到这里了，表情有些疑惑。 “你怎么在这里？我不是让你去搜集京城的情报吗？” 宇文澈不太希望飞云来打搅他和楚瑾玉的二人世界，虽然大部分时间他们两个人也在治疗病人和旅途中度过，但是宇文澈还是觉得飞云需要自己的生活空间，不能老是和自己这样已经放弃登基的皇子在一起。 宇文澈只是疑惑了一瞬间，很快就看见飞云脸上的表情不对，神情立马严肃了起来：“发生什么事了吗？” 他不相信飞云会偷懒不去探察情报，那么他提前回来的原因，肯定就是他在旅途中遇见了什么重要到他必须抛下一切回来的事情。 果然，飞云的下一句话就让宇文澈震惊地站在原地：“陛下驾崩了。” 过了良久，宇文澈才开口说道：“……这也是理所应当的，他早年间实在是太过操劳了。” 他很敬重自己这个将百姓看的比什么都重要的父亲，但与此同时隆新帝对于自己的儿子来说实在算不上是一个合格的父亲。 宇文澈的内心有一些伤感，但他并没有表现出来，因为他知道，自己其实对于父亲的感情并没有这么深厚，此时不过是因为世上少了一个与自己血缘最亲近的人而感到伤感罢了。 平静下来后，宇文澈意识到事情可能没有他想象的那么简单：“那京城里的局势现在如何？” 皇帝忽然驾崩，如果没有留下遗诏的话，依他那几个兄弟的性子，不闹成一团才有鬼呢。 果然，飞云的话证实了他的猜想：“很不妙，虽然太子暂时控制住了局面，但是五皇子似乎正在盘算着什么新招数。” 在宇文澈和楚瑾玉离开京城的这段时间里，各个皇子之间的势力分布发生了巨大的变化，原本最受陛下宠爱的三皇子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忽然被陛下废弃了，就连刘贵妃也失了宠。 宇文澈自然知道三皇子的失势与自己脱不开干系——先前隆新帝将三皇子当作自己的挡箭牌，此时自己消失了，那挡箭牌自然也就没有了用处。 但与此同时，同为皇后所生的太子和五皇子却兄弟阋墙，开始为了那把龙椅斗争起来了。 第289章 后来的事2 “如果是太子和五皇子的话，我们根本不需要担心吧？” 楚瑾玉的话打断了宇文澈的思考。 宇文澈转头看向她，只见自己的妻子此时正用微笑的表情看着他，似乎对于宇文澈有些惊讶的反应已经很习惯了：“阿澈，你用这种眼神看着我干什么？你不是已经知道我干什么了吗？” 楚瑾玉之前早已经将自己控制宇文恭的始末讲述给宇文澈听，宇文澈自然也知道，宇文恭因为担心自己受到楚瑾玉的控制，所以一直没敢对楚瑾玉做什么事情，对于宇文澈和楚瑾玉逃亡一事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宇文恭这几年没有少在外求医，就是为了有朝一日能够彻底摆脱楚瑾玉的控制，可遗憾的是，有这么多名医为他诊治，却没有一个人能够百分百肯定自己可以去除楚瑾玉在宇文恭身上的毒素。 宇文恭现在整个人都处于被楚瑾玉控制的恐慌中，不管遇到什么事情都提不起兴致，所以这才让自己的弟弟异军突起，成为了与他对抗的力量。 如果宇文恭提前知道自己有这么一天的话，他是绝对不会招惹楚瑾玉的。 可是现在说什么都晚了，宇文恭也只能将自己内心的不满彻底发泄到林稚的身上。 是的，林稚现在已经成为了宇文恭的手下。在林家的掌门人林群“中风”瘫倒后，林家的许多人都开始蠢蠢欲动，试图占据林家掌门人的位置。 尽管林群在瘫倒之前曾经给他的子女们留下遗书，但是林家的其他人对那封遗书可以说是嗤之以鼻，林群算是什么东西，居然就以为自己可以凭借一己之力操控林家了吗？ 也正是因为林家的内部并不十分团结，导致他们在之后的日子里一直因为这件事情而产生内斗，正如林群父亲预言中的那样，林家的势力也渐渐濒临崩塌。 林稚之前可以说是天之骄女，天分也是同龄人中罕见的，就算林家彻底崩溃了，她也不会受到一丝一毫的影响，但不幸的是，她先前在当“林圣女”的时候得罪的人实在是太多了。 当时的林稚表面上是一副平易近人的模样，在背后却不知道捅了别人多少刀子，这也就导致在得知林稚失势后，不少昔日受到她“照顾”的人纷纷来找她的麻烦，其中最难缠的人还要数岳灵灵。 林稚对于这些人的找茬应接不暇，为了不连累自己的两个哥哥，她只好选择暂时离开林家，而宇文恭早就听说过林稚的名声，也觉得她的医术其实并不亚于楚瑾玉，便设法将她招致麾下，让她为自己好好医治，如果成功了的话，日后必有重谢。 但宇文恭没有想到的是，林稚其实早就已经被楚瑾玉吓破了胆，之前治疗她父亲的失误一直萦绕在林稚的心头，这还是她人生中第一次这么惧怕一个人。 所以在面对宇文恭身上的毒素时，林稚束手无策，她不知道该怎么样治疗宇文恭，因为她不敢赌自己会不会又失误。 而治疗失误一个太子，可能导致的后果是林稚根本承受不起的。 其他的大夫可能也是因为顾虑这一点，所以没有一个人能打包票治愈宇文恭，而林稚的想法和他们一样，就是拖着宇文恭的治疗，为了保证他百分百能够活着，林稚不会兵行险招治疗他。 宇文恭当了二十余年的太子，怎么能不了解他们的顾虑？可是宇文恭自己本身就很惜命，在看见林群的下场后，更是不敢轻举妄动，所以平日里对待林稚也十分粗暴，甚至还给她找了不少肮脏的工作，让她帮自己用毒药杀死政敌。 在太子的淫威下，林稚不敢不从，但她做这份工作的时候堪称如履薄冰，她知道，现在一切正常的时候，自己为宇文恭做这种事情，不会有任何人找她的麻烦。 但是如果有一天，宇文恭倒台了，那迎接自己的将会是……林稚已经不敢想下去，她现在别无选择，只能帮宇文恭继续下去，就算之后遇到什么问题，林稚也只能自求多福了。 楚瑾玉和宇文澈本来不应该知道这背后有如此多的弯弯绕绕，但好在他们在京城有一个情报灵通的好友，梁平为了让他们安心在外旅行，一定会将他们想要知道的情报通通告诉他们，所以楚瑾玉和宇文澈在这段时间里面，虽然人不在京城，但是对于京城的政局却是一清二楚。 “你想要回去吗？”楚瑾玉看着宇文澈，神情严肃。 她知道宇文澈其实并没有想要成为皇帝的野心，但如果京城陷入动荡的话，整个大夏都会因此受到影响，所以宇文澈如果想要回去的话，楚瑾玉会理解他的选择。 可没有想到的是，宇文澈只是摇了摇头：“我已经发誓不再回去了，这是我和陛下之间的约定，他当时不也靠着梁平传给我口讯了吗？‘就算是朕死了也不要回来’，如果我现在回去了，岂不是没有遵守这个约定？” 他对大夏朝并非没有感情，只是他知道自己根本不是当皇帝的料，因为他志不在此，就算之后成为了皇帝，他也不会开心的，还不如知道自己不是这块材料，早早选择不参与其中。 “那……” 楚瑾玉看见宇文澈脸上的表情，知道他已经做出了自己的决定。 宇文澈朝楚瑾玉笑着说：“你不是已经猜到了吗？我是不会回去的，但如果之后到了我不得不回去的时候，我们再插手也不迟。” 不过他相信，在京城的梁平一定不会允许情况向糟糕的方向发展的，毕竟他身为月影阁阁主的骄傲会让他贯彻隆新帝的遗愿。 “好！” 楚瑾玉不知道这算不算是恶有恶报，那些曾经对她怀有恶意或者加害于她的人，都或多或少受到了自己曾经种下恶果的反噬，而楚瑾玉正堂堂正正走在自己的人生道路上，不管遇到什么样的问题都不会退缩。 宇文澈看着楚瑾玉开朗的笑颜，知道她是在担心自己还没有从自己父亲的死讯中回过神，为了让她放心，宇文澈主动握住了楚瑾玉的手。 两人相视而笑，知道他们今后也会这样一直走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