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刚穿回来就抄家流放》 第一章 穿回来了 姜知渺穿回来了。 但姜知渺一脸懵。 姜知渺是在立夏醒来的。 一睁开眼,就看见一个熟悉的年轻妇人悠然地坐在床边做着女红。 杏花眼,柳叶眉,漆黑的发髻衬着她的肌肤冰莹如雪,哼着曲,双手飞速的舞动。 见自己醒来,年轻妇人声音略显欢快,兴高采烈地开口。 “渺渺你终于醒了,饿了吗?娘这就叫人给你做些吃食”说着妇人便使唤起身旁的丫鬟。 半梦半醒间姜知渺意识逐渐清明,肆意地打量着周围。 墙上挂着用金丝裱好的画,地上铺满了胡桃木的地板,左边的花梨木桌子上摆放着香龛,不时传来一阵檀香,沁人心脾。 屋里的陈设陌生又熟悉,姜知渺已经数年没有见到过,恍惚间,经历的种种历历在目。 姜知渺十五岁时不幸着了风寒,这风寒来的实在是急,找了郎中,吃了药,断断续续卧床数月才将将大好。 然而,这场来势汹汹的风寒,带给了姜知渺意想不到的奇遇,在昏睡的数月间,姜知渺先是到了一个叫华国的地方。 托生到一个小康家庭也算是平安长大,那里有着和大栩国完全不同的文化习俗,然而命途多舛,洗个澡吹个头触电电死了。 死后又投生到了一个名叫苍穹大陆的地方,与姜知渺大栩国和华国不同的是,那是一个以修仙为主的世界。 人,妖,魔三界共存,在苍穹大陆姜知渺投胎到一个普通农户家,但农户家里不喜女孩,所以就将姜知渺扔到了一座荒山上,任她自生自灭。 幸而,云栖宗大长老下山历练,看见了身为娃娃的姜知渺,怜她孤苦无依,便将她带入宗门抚养。 教养她的是负责宗门灵膳的厨娘,十年间姜知渺将她的手艺尽数学了来,本应接替厨娘衣钵,哪知,灵根测试大会上,被测出极品木水火三灵根从此便走向了修仙的大道。 秘境,她闯,秘籍,她练,历经千辛万苦终于修到大乘期,眼看就要飞升成仙。 哪知,雷劫过于猛烈,一时之间,姜知渺没抗过去,被雷劈死了。 重回大栩国一直是她的心魔,虽说她修的是逍遥道,但是心魔不除,难以精进修为,此次不能渡劫也是在她意料之中。 不过此次飞升虽说没能成仙但却因祸得福,得偿所愿,就是不知她的本命芥子空间是否跟随自己回到现世。 姜知渺心存侥幸,心中默念空间,神识一转,清新的气味扑面而来。 她放眼望去,只见自己置身于一片广阔无垠的田野上。 向前走了几步,一座富丽堂皇的殿宇坐落于田野中,抬眼望去,只见上面刻着几个大字‘一线天’。 一线天是姜知渺在异世历练时,在一位陨落大能的秘境里偶然获得的芥子空间。 苍穹大陆,芥子空间并不难得。 有灵石的用芥子空间,没灵石的用储物符箓,但他们的芥子空间或者符箓却只能存储物品。 姜知渺的一线天却大有不同,它不仅有堪比苍穹大陆的储物空间,它还有灵泉和良田数万顷,里面奇珍异宝无数,甚至还有堪比苍穹大陆的灵气。 只是这灵气不是取之不尽用之不竭,是需要有灵石支撑的。 一线天内倒是有一条灵脉,日常消耗全靠这只灵脉供应,不过供应有限,修炼就非常勉强了。 多次的尝试,终于让她摸清了规律,若是每日只修练一个时辰,则空间不会发生任何变化。 但是若不顾时间强行修炼,不仅空间内灵力枯竭,所有动植物都会枯竭。 作死的尝试之后,让她万万不敢突破一个时辰的界限,生怕空间枯竭。 除此之外,她还发现空间内和外界的时间比是一比二,在里面修炼事半功倍,堪称神器。 姜知渺知道自己是撞了大运才得到的一线天,修仙界杀人越货乃是常事,这么一个神器握在手里实在是让她担忧。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的道理她还是懂的,索性,就和它签订了神魂契约。 若是不巧被人发现,大不了鱼死网破,就算她死,别人也得不到一线天。 走巧的也正是签订了神魂契约,姜知渺虽在异界身死道消,但神魂契约是刻在灵魂上的,只要灵魂尚在,除非魂飞湮灭,一线天始终伴随她左右。 空间的存在让姜知渺的意识越发清醒,空间中可不仅仅有那位大能留下的奇珍异宝。 数年间,她搜寻到的所有法器、丹药、符箓等宝物都在里面,现在确定了它的存在,可不是欣喜若狂。 不过,现在还不是高兴的时候,一线天跟了过来,就是不知她的修为还剩多少。 现在不是确认的时候,娘还在外面。 神识一转就又回到了房间内,幸好她刚才是神识进入空间并不是身体,不然娘肯定得吓坏。 睁开眼只见丫鬟拎着食盒走入屋内,徐有容轻抚着姜知渺消瘦的面颊,心疼地说道。 “渺渺,快别睡了,睡了这些时候,人都钝了,来,娘扶你起来,外头天光大好,吃完饭娘陪你出去走走,人还是要接地气,接地气人才能精神些,娘的渺渺,这些日子可受罪了。” 姜知渺顺着她的力道坐了起来,刚下床,徐有容便让丫鬟拿来衣衫,“白露,快去伺候小姐穿衣洗漱。” “好的,姨娘,奴婢这就去伺候小姐洗漱。”稍显稚嫩的丫鬟如是说到。 白露穿戴熟练,绞了帕子就给姜知渺净了面,又拿来青盐伺候她漱了口,须臾,便将姜知渺整理的妥贴得当。 姜知渺坐在楠木桌前,看着她将食盒内的吃食一一端上桌,燕窝鸡丝汤、兔脯奶房签、落叶琵琶虾、鸡沾口蘑、白糖油糕、山竹桃胶汤,丰富又精美。 “渺渺,你风寒将将大好,娘就让小厨房做了些清淡的吃食,等过些时候,你大好了,娘亲自做些你爱吃的。”徐有容坐在桌前,满目慈爱地望着姜知渺说道。 “谢谢娘。”声音略显停顿,姜知渺喊了一声。 徐有容眸光闪烁,笑吟吟地应了声。 “渺渺,快趁热吃,过些时候凉了就不好吃了。”徐有容边说边给姜知渺夹了几道菜。 “娘,你也吃,别光看我一个人吃啊,饭还是要一起吃才香。”姜知渺温温说道。 徐有容杏眼闪烁,声音略显哽咽,“好,娘这就陪我的渺渺一起用饭。” 姜知渺边吃边用余光打量着徐有容,多年未见,甚是想念,如今一见,娘的样貌与记忆中一般无二,柳眉杏目,冰肌玉骨。 但定睛一看,只见她印堂发黑,是大凶之兆,环视周围,众人的印堂均被黑云笼罩。 姜知渺神色凝重,无心吃饭,掐指一算,姜家竟是有大厦倾颓之象。 姜家位高权重,行事作风又没有掩其锋芒,小人道长,君子道消,当今陛下恐其功高盖主,已然是起了杀心,细细观之,困境内倒还有一线生机。 第二章 大厦倾颓 卦象明了,已成定局,世事皆有因果,就算她有这个本事改变局面,也有心无力,因果是改不了的。 更何况,她现在根本就没这个本事,幸而,还有一线生机,就凭这一线生机她也能带着家人活得自在。 姜知渺眼底一片清明,语气平淡,随口问道,“娘,近日府中可有什么异样?” 很是平常的一句问候,却让徐有容默声。 “渺渺,你怎么会这么问,家里一切都好,没什么事,只是近日来侯爷他们一直忙得不停,已经很久不着家了。” 姜知渺心里暗道,果然如此,姜家早被陛下盯上了。 虽说她不精于算卦,但看这印堂已然全黑,大厦倾颓恐怕就是今日的事了。 “娘,没什么,就是我昨夜做了一个梦,梦里姜家似乎被陛下责罚了,总之,不是个好梦。”姜知渺淡然说道。 “梦都是假的,如今姜家圣眷正浓,陛下器重还来不及,怎么会责罚呢,渺渺你多虑了,放心,姜家如今可是如日中天,陛下很是看重。”徐有容接话道。 姜知渺默声,怕就怕圣眷正浓,如日中天,姜家在朝堂上一家为大,多少朝臣暗地里不服,明里暗里的使绊子。 在这京城里谁都想参姜家一本,日久天长,陛下早就对姜家不满。 总之横竖都是容不下姜家在这汴京城内。 “娘我吃好了,我们出去走一走吧,好久没出去晒太阳了,我身上的骨头都松了。”姜知渺依偎在徐有容身旁笑吟吟道。 时间久远,姜知渺许久不曾和娘亲一起散步闲聊,就在她们正要出门时,两个小人像炮仗一样,猛地冲进了她的怀里。 “阿姐,阿姐,淮儿好想你啊,想的午膳只吃了半碗。”小男娃抱着姜知渺的腰,奶声奶气的说道。 “还有我,还有我,我也是,我也可想阿姐了,今日午膳连最喜欢吃的冰酥酪都不想吃。”小女娃紧随其后,软萌的开口。 “明珠,明淮,不可过于吵闹,你们阿姐的病还没有完全好透,这么吵闹,岂不是会让她胸闷心烦吗?”徐有容嗔道。 “才不会呢,阿姐最喜欢的就是明珠和小哥了,才不会烦呢。”小女娃眼睛睁得又大又圆,葡萄般的大眼睛咕噜转,用力的反驳道。 “你们这两个小湖狲儿,也就是仗着你们阿姐疼你们,才敢这般胡来。”徐有容眉眼弯弯,笑骂道。 “阿娘,别说他们了,正好,我们也要出去,走,明珠明淮你们也一起吧,小孩子多晒太阳才能长高。” 两个娃娃争相应喝道。 姜家在汴京城是有头有脸的门户,姜家祖父名为姜城当年机缘巧合投到当今陛下门下,赤手空拳跟着陛下打拼才有了如今的盛世,圣上感激他的鼎力相助,特封为忠勇侯,掌管兵符。 姜城本是孤儿,后与姜家祖母沈如云相识生子,到了姜知渺父亲这一带,人丁才逐渐兴盛起来,姜家祖父母共育有子女五人,妾室无数但子嗣稀薄,只育有二子。 姜知渺的父亲姜行朔排名行二,母亲徐有容是姜行朔的妾室,共育有子女三人,幼弟姜明淮五岁,幼妹姜明珠三岁,虽说是贵妾,平日的相处也算的上是相敬如宾,并无半分苛待。 正妻林曼殊是礼部尚书林贺嫡女,与姜行朔共育有一子一女,嫡女姜舒月十三岁,嫡子姜予景十六岁,大伯、三伯、四伯分别为姜行远、姜行博、姜行索。 孙辈中共有九男六女,姜家这一代也算是人丁兴旺,还有一个姑姑嫁到了国公府,算是门当户对。入府后一口气连生三个男丁,算是稳住了地位。 一行人刚走出院门,就见一小厮着急忙慌地跑过来,嘴里大喊着。 “不好了,不好了,今日早朝,谏议大夫参了老侯爷一本,说是老侯爷滥用私权,居然意图谋取皇位,陛下信了那谏议大夫的话,如今下了圣旨,说是将忠勇侯府抄家,所有财产一律充公,姜家所有人流放极北之地,这可怎么办啊。” 小厮急的满头大汗,原地直跺脚。 突如其来的消息,震得徐有容身形不稳,她眸中含泪,目光急切地看向姜知渺。 哽咽地开口道:“渺渺,这可怎么办才好,那极北之地可是有一万里,一路上危险重重,你还未养好身子,明珠明淮还又那么小,肯定熬不过去的。” 小明珠和小明淮看着母亲哭泣,也跟着哭了起来。 两个娃娃扯着嗓子嗷嗷大哭,一时之间,周围只剩下一大两小的哭声。 姜知渺一时默然,抬手安抚道:“天无绝人之路,娘,一切都会好的,眼下,最急切的是多藏些银两,路上也能好过些,现下抄家的人还没到,还有时间,再不抓紧,可就真的没时间了。” 空间内的东西虽好,但也不能随意拿出来,有空间在手,她能保证她的亲人活得快活,不会像其他流放的人家一样磋磨度日。 况且日后还可以借着用银两买来的由头将东西从空间内拿出来,毕竟,凭空变出东西会被人视作妖怪,有了银两就有了遮挡。 徐有容顿悟,转身回到屋内,将自己私藏多年的银两都拿了出来,强装镇定地看向姜知渺。 “渺渺,这是娘进侯府这些年攒的私房,总共有一千多两,其中零散银票一千两,碎银子三十多两。” 姜知渺接话:“我那还有一百多两,照目前的形势,银子是不能带走了,娘,你这样,这一千多两我们各留一半,每人留五百五十两,若是有人将你我其中一人的银钱搜走那还有转圜的余地,不至于手足无措。” 这些年的月例银子她都没怎么花,全都存了起来,只是都是些碎银子,怕是带不走了。 徐有容眉头一松,舒了口气,“渺渺,你说的对,这样确实妥帖,就是不知该将这些银票藏于何处,才能不被发现啊。” 姜知渺顿了顿,略加思索,建议道:“娘,可以将这些银两藏于发髻或者小衣之中,梳个宽松的发髻少着些珠钗应该是可以躲过官兵的追查,不过五百多两还是分散些放比较好,这样更加妥当。” 第三章 圣旨已下,抄家 虽然她有空间,可以将这些银两都放在空间内,而且可以保证绝对不会被搜到。 但是眼下她对徐有容来说只是一个孩子,她不会也不可能将所有银两都给她,倒不如自己先提出一人一半的提议。 再者说,就算全都被搜走,她有空间也够母子几人生活几辈子了,反正,她这边的五百多两别人肯定拿不到,至于娘那边还是随意吧。 徐有容恍然大悟,低声回道:“渺渺,你说得对,娘这去就将这些银票藏在小衣和发髻里,你也快去。” 话音刚落,便吩咐白露,“你先照看一下明淮和明珠,我们去去就来。” 姜知渺和徐有容回到内室,她神识一转就将银票放入了空间,过了片刻,徐有容转身一脸慌张地看着她。 “渺渺,你藏好了吗?藏好的话,快来帮帮娘,我现在是担心则乱,手脚一直在放抖,还出冷汗。”刚说完姜知渺就上前手脚麻利的帮着徐有容藏好了银票。 银票刚藏好,白露就带着两个娃娃进来,语气焦急道:“姨娘,小姐,大内传旨的公公到了,正在大厅内等着传旨呢,要我们这就过去,别误了时辰。” 徐有容见着白露,神色凝重,“白露,你来的正好,你从五岁进姜家到我身边伺候,这些年也是尽心尽力,再过两年,我本想给你物色一个好人家,再多多备一些嫁妆送你出嫁,现如今,侯府遭了难,想来,是做不到了。” “这是你的身契,早几年我就已经找人脱了你的贱籍,如今我将这些东西给你,从今以后你就良民了” “这里还有三十多两银子和两张五十亩良田的地契就当是我给你添的嫁妆了,横竖也是带不走了,这些都是我的私产,没有记录在册,你就拿着这些东西找个好人家,安稳度日吧。” 白露愣了愣,砰的一声跪在地上,哭着回道:“姨娘,奴婢想跟着你和小姐公子,不论结果如何,奴婢都想伺候你们。” 徐有容抬手扶起她,言辞果断,“不必多说了,就这么定了,快起来吧,我们还要到前厅去听旨。” 白露深知姨娘脾性,处处待人和善,但只要认定的事情就算是十头牛也拉不回来。 更何况,这是姨娘为自己的筹划,深谢一番后,便接过了身契和银两。 一时之间,白露心中只剩感激,这辈子伺候姨娘是她的福分。 早年被爹娘卖入姜府为奴为婢时,心中对未来早就没了指望,可是,自从被姨娘收入房内,生活又重新燃起了希望,只觉前景一片光明。 徐有容急匆匆的拉起白露向外走去,姜知渺见状,牵着小明淮和小明珠,跟在她身后。 不出片刻中几人就到了前厅,抬眼一看,只见姜家几十口人都跪在地上等着宣读圣旨。 姜知渺领着小明淮和小明珠在不显眼处跪下。 又等了一刻钟左右,姜家才算来齐了人,为首的侍卫核对了一番后向宣旨的太监禀报着情况。 只见一个身着蟒服,佩戴青红宝石翡翠的太监慢条斯理地打开圣旨宣读着。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今忠勇侯府意图谋取皇位,现证据确凿,忠勇侯府所有财产充公,念及忠勇侯往日功劳,今判决姜家族人流放极北之地,钦此。忠勇侯快谢恩吧,陛下可是看在你辅佐他的情分上,才判个流放,你可要谢恩啊。”领头太监笑着说道。 姜家祖父姜城抿了抿唇,声音略显苍凉,“臣......接旨。” 姜城苦笑,他怎么看不出陛下的盘算,凡事满则溢,盈则亏。 姜家手握兵符,掌管禁军,陛下是怕姜家有异心,所以才伙同他人做了这个局,将姜家多年根基毁于一旦。 他一把老骨头了什么都不怕,就是苦了姜家族人卷入这么一场纷争中。 “既然忠勇侯接旨了,那杂家就开始办正事了,小六,带着侍卫,抄家,搜身!所有记录在册的官奴通通带到官府,统一发落,叫侍卫将侯府围住!看紧了,一只鸟都不能放过!侯爷,杂家这就得罪了。”为首太监讥笑着说道。 一时间,此起彼伏的哭骂声连绵不绝,四周内,哭晕了一大片。 然而,搜身婆子却不管你是真晕还是假晕,直接欺身而上,四处搜寻着。 那些搜身婆子的速度很快,不消片刻就搜到了徐有容身上。 徐有容心都提到嗓子眼,但是面上强装淡定,只是颤抖双手还是显露了她内心的不平静。 搜身婆子见她浑身素净,没什么装饰,就抬手将她头上的珠钗发饰抽了出来,握在手里。 那搜身婆子也是个势利的,一看徐有容就不是个有钱的主,就草草搜了身,敷衍了下差使,随即就向下一个人走去。 幸好银两未被搜去,徐有容在心里默默舒了一口气。 徐有容看着那婆子又到了姜知渺身前,心又提了起来,姜知渺一脸坦然,给了她一个稳操胜券的眼神,示意不必担心。 然后就张开双臂任由那婆子搜身,自然是什么都没搜到,两婆子见没有收获就直接去搜下一个人了。 姜知渺看着她娘担心的表情,只想说,小场面,就算都脱光了搜也搜不到,那些银票可都在空间里放着呢。 小明淮和小明珠还是幼童,见了这个场面,浑身发抖的躲在姜知渺身后,小声的说道:“阿姐,我,我怕。” 姜知渺将两个孩子搂在怀里,安抚道:“明珠,明淮,乖,不怕,阿姐就在你们身边陪着你们呢。” 短短一句话给了两个娃娃极大的勇气,他们手牵着手,缓缓地从她身后走到搜身婆子身前,张开双臂,任由那婆子搜身。 自然还是一无所获,她们根本没有把钱放在孩子身上。 搜身刚结束,两个娃娃就迫不及待的奔向姜知渺怀中,小嘴上扬,傲娇的说道:“阿姐,阿姐,明珠和明淮可没有怕。” 姜知渺看着俩娃娃那骄傲的小模样也不由地嘴角上扬低低笑了出来。 徐有容看着孩子们的模样,心中的愁绪也被冲散了些,但是转念一想到即将流放极北之地,眉头又皱了起来。 极北之地最是荒芜,且不说其他,那路程可是有一万里之远,看着孩子们如今的模样,再想到今后的处境,徐有容只觉内心一片荒凉。 姜知渺看着徐有容愁容满面的模样,便知道她担心些什么,紧紧地握住她的手,安慰道。 “娘,无论发生什么,我们都是一家人,你放心,我们一定会安全的到达极北之地,山穷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只要我们一家人都在一起就什么都不用怕。” 听着女儿这一番话,徐有容的心越发定了,直觉女儿长大了,能担事了,不再是以前那个窝在她怀里撒娇打滚的姑娘了,心定的同时又觉得十分欣慰。 第四章 压入大牢 午后黄昏时,抄家搜身才将将结束。 一箱箱金银珠宝如蝗虫过境般被尽数抬出府内,所到之处雁过拔毛也不为过。 丫鬟婆子们,入了贱籍名册的统统被压入官府等候发落,未签官契的先集中在一旁,再做打算。 人倒猢狲散,大难临头各自飞,一时间整个侯府除了姜家人外就只剩下太监侍卫。 领头太监看搜的差不多了,人也散了,就吩咐着周围的侍卫将姜家人压入大牢,等待发落,若是有不从的,只管打了便是,疼了也就从了。 汴京城,天字号大牢内。 姜祖母坐在席草上唉声叹气,原是京城内最风光最挺拔的老太太,经此变故,背已然松了下来。 平日里最是平整的衣服,如今也都是褶皱,梳的一丝不苟的发髻现下也凌乱不堪。 大牢内,妇人们低声抽泣,一副焉了的模样。 突然,一道尖锐的声音猛地打破了妇人们哭泣的节奏。 众人暗自神伤时只听见一道尖锐的哭声,“天爷啊,这可怎么办啊,都说这姜家是福地洞天,我还真以为嫁过来就会享一辈子福,谁知道还没享几年福就要被流放到极北之地,这不是不给我们留活路啊。” 姜知渺循着声音看去,只见一身着黛绿色深衣的妇人拍地哭诉着,瞧着很是面熟,但一时之间还真就想不起她是谁了。 这些年她对于姜家的记忆已经很淡薄了,除了母亲和弟妹外,其他人的模样她还真就记不清了。 姜知渺神识一凝,在脑海中反复搜索着关于这个妇人的记忆,猛然想起来,这居然是四伯母赵欣桐。 仔细观察了一番,确实是她,样貌声音都没变,还是一副尖酸刻薄的嘴脸。 从前,在姜家的时候,赵氏最是刻薄,不仅嘴毒心也毒,姜知渺曾经就见过她处置下人的手段。 当时她还小,偷偷躲在花园隐蔽处里看到了这一幕,做了很久的噩梦。 四周的妇人听见赵氏的话,再也抑制不住哭声,纷纷抱头痛哭,哭自己命苦,哭未来的磨难。 不过这哭声也就持续了一会,众人还没哭尽兴就有衙役过来警告,“都在这号丧呢,一群娘们就知道哭哭唧唧的,哭的爷几个都不能安心喝酒吃肉,再哭,爷就大刑伺候,到时候可别怪爷没警告过你们。” 衙役的警告明显起到了震慑作用。 霎时间,大牢内只剩下低低的抽泣声。 赵氏看衙役走远,狠狠啐了一口,骂骂咧咧道:“呸,什么东西,给我提鞋都不配的玩意儿,现在姜府遭了难了就敢在老娘跟前耍威风,一个小衙役还敢来踩一脚,等我东山再起,看我不把你皮剥了喂狗!” 妇人眼底闪过一丝光,漆黑的眼珠在眼眶里咕噜转,打量着坐在席草上唉声叹气的姜祖母,阴阳怪气道。 “咱们落到如今这种地步可不就是托了侯爷的福吗,居然敢意图谋取皇位,还被人给发现了,可真是好本事啊,亏我还真以为是忠君之人呢,居然如此的大逆不道,现在可好,连累阖族上下都被流放,可真是孩子们的好祖父,我的好父亲啊。” 姜祖母听着她阴阳怪气的话,一时只觉得气急攻心,气晕了过去。 霎那间,大牢内惊呼声此起彼伏,姜家大房主母周雅韵当机立断,掐着老太太人中,她这才悠悠转醒。 她看着赵氏,眉头紧紧皱着,眼底是浓浓的厌恶,低声呵斥道:“四弟妹,你就不能少说两句吗?如今事情已成定局,你我也改变不了,何必如此刻薄,既然事已至此,还不如坦然接受,一家人和和睦睦才是正理。” 赵氏看见老太太晕了过去,自觉理亏,摸了摸鼻子,底气不足的回道:“就你了不起,就你惯会做好人,我说的明明就是事实,我倒不知道天底下还有实话不能说的道理。” 姜知渺看着赵氏像个鹌鹑的样子只觉得好笑,往日里脖子都恨不得上天了,现在也会学鹌鹑了。 “娘,少说两句,现下这种结果,大家心里都不好受,何必再说这些话惹大家心烦。”老太太旁,一身着桃粉色衣衫的女子说道。 赵氏几个纵步到了桃色衣裳女子身前,单手将她扯了过来,骂骂咧咧道:“就你话多,有这功夫还不如想想日后可怎么办才好。” 姜清黎看着自己娘亲的做法,觉得十分不妥,可是又不能改变什么。 平日里她就是说一不二的性子,如今姜家已然倒了,不日就要流放极北之地,还是先静观其变,再做打算。 发生了这一遭事,大牢内再也没人敢再闹,生怕老太太再被气晕了过去。 众人神色悲哀,默默流泪。 大牢东南角墙角,姜知渺带着弟弟妹妹坐在隐蔽处。 她趁人不注意从空间内拿出了几颗小莓果,偷偷塞进了两个娃娃嘴里,又在徐有容出神时迅速往她嘴里也塞了一颗。 整个动作非常连贯,完全没有人注意到。 姜知渺最庆幸的就是弟弟还小,不用被关到男狱那边,大栩朝规定男女七岁不同狱,幸好,明淮只有五岁,可以跟在女眷身边。 若是在以前,就算再来十堵墙她也能神不知鬼不觉的摸到对面去。 可是现在她没这个本事,就算是有心也无力,眼下这样的结果就是最好的。 两个娃娃因为这一场变故早就饿了,见阿姐往他们嘴里放了吃的,想都没想就咬了下去。 甘甜味回荡在口腔内,令人回味无穷,葡萄般漆黑的大眼睛在吃了莓果后愈发的晶亮。 “阿姐,我还想吃。”小明淮依偎在姜知渺身旁撒娇似的说道。 小明珠虽然没有说,但是她嘴边的口水和直白的目光,都透露着她也想要的讯息,小小的人儿爬到了姜知渺怀里,抱着她的腰轻轻蹭着。 莓果一入嘴徐有容就明白这是吃的东西,下意识一咬,只觉得甜味从舌尖传到了心里。 她还从未吃过如此美味可口的果子,与它相比,从前吃的那些都只是饱腹罢了。 疑问萦绕在徐有容心尖,三两下将莓果吃进肚中,惊讶的问道:“渺渺你居然带了吃食?” 姜知渺神色不变,淡定的回道:“走之前从小厨房里拿的,这东西小,我抓了一大把,一直藏在大袖里,还好我穿的衣服宽松,搜身的嬷嬷没搜到,反正现在已经出了姜府,我就将这些东西拿出来吃了。” 徐有容豁然开朗,原来如此。 姜知渺脸不红心不跳的扯谎,直接将她给糊弄了过去,反正她从小到大都没有说谎,娘根本就不会怀疑自己。 总之,只要有一个由头就行。 第五章 食之无味 “娘,我这里还有不少,先分几颗吃了吧,虽然不能果腹,但有的吃总比没吃的好,果子小,没有气味,不会引人注意的,只要吃的时候小心一点就好。”姜知渺压低声音说道。 说着又递给了徐有容几个,收起来一部分,又给两个娃娃几颗。 娃娃们显然知道这是不能被发现的东西,捂着小嘴,机灵的打量着周围,确保不会被发现后,这才将果子一股脑的塞进嘴里。 孩子吃东西可不像大人,砸吧砸吧就吃完了,偷偷的凑到姜知渺耳边,小心翼翼的说道。 “阿姐,真好吃,这是我吃过最好吃的果子。” 孩子对于自己爱吃的东西的夸赞从来都是不吝啬的。 两娃娃一连吃了几颗后,贴着自家阿姐躺着,露出一副十分餍足的神情,看的姜知渺的嘴角不自觉上扬。 空间内的灵气充足,莓果又是空间出品,自然沾染了灵气,虽说它个头小,但是其中蕴含的灵气可不少。 纯净的灵气对凡人之躯而言有一定的饱腹效果,一时半会儿也不觉得饿,反而有种充实感。 等了好一会衙役还没来放饭,娃娃们都困迷糊了。 两小孩儿的头像小鸡啄米一样,靠在姜知渺身上点个不停。 姜知渺见状,只好先将他们放下让他们睡。 平日里,他们都是要午休的,今日事出突然自然就没睡,两娃娃年龄毕竟还小,自然就撑不住了。 哪知刚放下没一会,送饭的衙役就过来了。 意料之中的简陋,糙米饭,水煮青菜,鸡蛋汤,只有这三样,衙役给每人分了碗筷后就让她们排队来打饭。 两个娃娃睡的正熟就没叫醒他们,姜知渺和徐有容一并领了他们的份额。 队伍整齐排列着,没一会儿,衙役就分发完走了,他发下话,半个时辰后来收碗,只是他还没走两步,就听见了摔碗的声音。 男子转头只见一妇人嘴里骂骂咧咧着,“这都是些什么东西,猪都不吃你给我吃,我可是忠勇侯府四房正妻,你就给我吃这些,不撒泡尿看看自己是什么货,敢这样对我。” 衙役听着这话,脸瞬间就黑了,直接放下狠话,你既然不想吃,那好,明日干脆就别吃了,饿上一天我看你还敢不敢嘴上耍威风。 不仅如此,还吩咐其他人不许把吃食分给她,谁要是敢给,那就一样处置。 话音刚落,男子面色阴沉,摔门而出。 牢房内不满意吃食的人有很多,只有赵氏按耐不住直接就骑在衙役头上撒野。 众人看着她的下场默默低头吃着不合口的饭菜,不敢再闹。 如今她们只觉得幸亏没有像赵氏一般当场发作,难吃和饿肚子之间她们宁愿选择难吃。 姜清黎看着这一闹剧只觉得十分丢脸。 为什么她总是这样耐不住性子,就会出洋相,现在好了,衙役已经下令不给她吃食,自己身为人女难道要眼睁睁地看着她挨饿? 若是被这些妇人瞧了去,以后肯定会嚼自己舌根,一时间,少女的脸色十分难看。 全族上下,人人都夸她温柔贤淑,这些年来,好不容易得了个好名声,现下好了,要是自己不作为,只怕会遭别人异眼想看,对自己的名声也有所影响。 姜知渺看着少女僵硬的脸色只觉得好笑,若说赵氏是个坏人,那她就更胜一筹,做坏事偏偏还将自己塑造成一个好人,手段高明的很。 小辈们谁不知道在她院里伺候的,有几分姿色的,都会因为这样或那样的原因毁容。 一旦出现这种情况,她就自己出面扮演一个好人,一面惋惜她们受到的伤害,给些银子安抚,一面又觉得内心十分痛快。 对于那些受到伤害的人她也不发落,就留在院里继续伺候着,以此显现她的善心,偏偏姜家的长辈非常吃她这一套,觉得她贤淑的很。 她那副前后不一致的嘴脸,居然没有一个人识破,实在是让姜知渺费解。 按理说,深宅大院的女人可都是人精,但是不知为何整个姜家的长辈都被她给迷惑了去,偶尔有小辈告状,也都被训斥了去,由此可见,她的手段不可谓不高明。 一场闹剧结束后,姜知渺就走到两个娃娃身前想把他们叫起来。 正要蹲起身,就看见了两双晶亮的大眼睛对上她的视线,想来,应该是刚才摔碗的声音太大,将他们吵醒了。 两个娃娃很自觉地坐起了身,想自己吃饭,考虑到饭菜太烫,姜知渺无情的拒绝了他们的请求。 由于之前才吃过莓果的缘故,他们不是很饿,再加上这饭菜的味道一言难尽,匆匆吃了几口就不想吃了。 看着他们小脸紧皱的模样,姜知渺和徐有容也就没有强迫他们。 毕竟,这些东西就连她们自己都不想吃。 不说别的,就说那水煮青菜,焉焉的,没有一点味道,还有那鸡蛋汤,哪还有鸡蛋汤的样子,就是白开水吧!没荤腥不说就连鸡蛋丝都看不见,食之无味。 最关键的是,也不知道谁烧的饭菜,吃在嘴里总有一股怪味,不要求你做的好吃,起码,要能吃吧。 姜知渺觉得这个厨师不去新东方厨师学校进修个十年八年都对不起她们这些犯人! 吃完饭两小孩就又开始犯迷糊了,姜知渺就让他们继续睡了。 徐有容看娃,她还碗,两人分工明确,各司其职。 衙役现在已经来收碗了,正催着呢,这一次,可没人再敢闹事,生怕落得和赵氏一样的下场。 走之前,衙役还恶狠狠地用眼刀子剜了赵氏一眼。 赵氏看见他的眼神就想发作,只是想到刚刚的警告再加上女儿的劝导,不甘地压制起心中怒火。 姜清黎坐在一旁看着赵氏又有发作的迹象,连忙按住她的手,示意不要惹事,经过一瞬的僵持,这才算安抚下来。 她如今看着赵氏只觉得她是个蠢货,就是个一点就着的,也不知道收敛,现下好了,本来吃食就不多,还要一人份两人吃,真是愚蠢至极。 这世间的悲喜并不相通,那边的低沉可一点都没影响到姜知渺,她反正挺开心的,家人在旁,空间在手,还有什么比这更令人高兴的吗?! 她坐在角落告诉徐有容自己要睡一会,神识一转就到了空间内。 原神席地而坐,气沉丹田。 果然,自己如今没有半分修为,看来只有空间跟随自己来到了大栩国。 不过,她也不慌,本就是修的逍遥道,如今心魔已除,她的执念已然解了。 从前在苍穹大陆,支撑着她走下去的就是回到大栩国,现在所有的一切都已实现,她也没什么想要的了。 多年的拼搏才换来如今的安乐,现在,她也是时候退居田园,搞搞事业了。 至于修仙那就随缘了,经过她的观察,这个世界的灵气远远不如苍穹大陆,若是还想飞升只怕是难于上青天,根本就不可能实现。 同样的境界在这要付出十倍百倍甚至更多的精力才能达到,也可能达不到,何苦为难自己呢,总之修炼不会荒废,至于修仙那就看天意吧! 姜知渺看着广阔无垠的前方,心里只觉得未来一片光明。 遗憾的是,大牢周围都是人,要不然就可以以肉身进入空间,用不着只有神识入内,要是肉身入内就可以服用洗髓丹,去除杂质,也算是修炼入门了。 不过,她不急,以后还有的是时间,两世穿越,历经磨难,心中无限感慨! 昨日种种譬如昨日死,今日种种譬如今日生。 现在的她已经不是从前的她,现在,她是姜.钮祜禄.知渺,她的好日子还在后头呢! 第六章 两日后流放 此时,天字号男狱,与女狱的低声哭泣截然不同。 一群人坐在一起唉声叹气,显然对于这突如其来的飞来横祸一时接受不了,个个神情悲戚。 姜行远坐在姜城身边,低声安慰道:“爹,别难过了,事情说不定还有转圜的余地,只要有证据证明我们姜家没有谋取皇位,姜家就会恢复往日的荣光,再说了,我们姜家深交的人里,总有一个人会为我们出头的。” 姜城看着他只觉心中郁闷,他这个大儿子什么都好就是太过单纯,平日里做事也十分板正,一点都没有继承他的性情。 姜家,已经不会再有机会了,朝堂上个个都是老狐狸,谁看不出来姜家的罪名是陛下出手的结果,谁要是敢为姜家平怨,就是公然叫板与陛下作对。 枪打出头鸟,如今这个情形,也没有人敢做这个出头鸟,伴君如伴虎,陛下生性多疑只会觉得这些人是姜家同党有不轨之心。 “爹,就听大哥的吧,姜家说不定还有翻身的机会,平日里我在汴京城内结交好友无数,个个称兄道弟,如今我落了难他们肯定会来救我的。”姜行索躺在地上大手一摆,悠然地说道。 姜城听见这话只觉得心中的郁火愈发大了。 指着他的鼻子骂道:“你可得了吧,天天就知道吃喝玩乐,半点担当没有,平日里不是在青楼就是在赌馆,你能交到什么好的,还替我们姜家出头,你有那么大脸吗?平日里无法无天惯了,你还以为姜家还是之前的姜家吗?以为别人还会把你捧上天?你看着吧,现下姜家落了难,你的那些狐朋狗友只会离得越来越远,巴不得和你没关系才好,还来救你,呵呵” 姜行索听着他爹这话只觉得十分委屈,怎么就不能就来救姜家了。 平日在青楼楚馆,别人都是捧着他的,上赶着和他玩,和他做兄弟,不说别的,他和新任大理寺卿可是铁哥们。 现在他落难了,能不来救他?他爹就是拎不清,不过,他也不敢反驳,他怕他爹打他,他爹可是习武之人,打起人来可疼了,小时候可没少挨打,现下他爹还在气头上还是不要惹他为好。 姜行朔和姜行博看着他爹怒气中烧的样子,连忙到他身旁帮他顺气,生怕他气出个好歹,他爹可是姜家的主心骨这个时候可千万不能有事。 姜家三兄弟刚把他气给捋顺了,放饭的衙役就来了。 安静的牢房内只听见衙役的声音:“自行排队,前来领饭,有不服从管教者,罚没一日三餐。”说着就开始放饭。 放饭速度的很快,没一会儿就排到了姜行朔,他从鞋子里拿出了一块碎银子。 趁着衙役打饭期间,悄悄地塞在了他手中,低声下气道:“大人,这是孝敬您的,还请笑纳,不知大人有没有关于姜家流放的消息,可知姜家是什么时候流放?” 那衙役掂了掂手中的银子,脸上浮现出一抹笑意,有人孝敬,他高兴还来不及。 在大牢当差可不是个肥差要差,一个月的月俸也就一二两影子,都不够养家糊口的,更别说喝酒吃肉了。 若是光靠着月俸过活,那他全家都要去喝西北风去了,手上这块银子应该有个五两左右,都抵得上他两个月月俸了。 有人识时务,孝敬他,那他也不妨告诉他这个消息,既然这次有五两那下次还能少吗? 他笑着把银子放到腰带里边,看着姜行朔开口道:“听上面的人说两日后流放,至于其他我就不清楚了。” 姜行朔听着衙役这话,只觉得哀莫大于心死。 现下判决已然下来了,姜家已经没有翻身的时候了,就算是有人想替姜家鸣不平,也不可能在短短两日的时间内搜集姜家清白的证据。 一时之间心里就像是压了千斤重的石头一般。 匆匆向衙役道了谢,就走到姜城身边,抿了抿唇,低沉开口道:“爹,刚刚我从衙役那里套来了消息,姜家于两日后流放,现下判决已经下来了。” 大牢内吃饭的咀嚼声层出不穷,然而这道低沉的声音,犹如平地里的一道惊雷,惊得众人心头一颤。 他们中的有些人知道姜家是不可能翻身了,但是有些人还是抱有一线希望,消息一出,希望也就破碎了。 姜行索本来还抱着有兄弟救他的希望呢,现下一听只觉头晕眼花,连干饭的心情都没有了。 本来饭就不好吃,没能吃几口,现在更不想吃了,草草吃了几口就放下了,眸光闪烁,看着他爹。 姜家还没有分家,真正当家做主的还是姜城,所以一遇到事情的时候,还是他最具权威能稳的住人心。 因此,姜家众人全都注视着他,希望他能说些什么才好。 姜城站起身环视所有人,微微直起腰,声音略微停顿,“水满则溢,姜家现在是陛下丢弃的一枚棋子,是弃子,所以,流放是不可避免的,唯一庆幸的是陛下对姜家人还没有完全下杀手,流放是最好的结果,如今既然已经得知两日后流放,那就在这段时间里休养生息,事多而食少不是长寿之相,身体要是垮了就什么都没了,吃饱饭养好身体才好赶路,那极北之地可是有一万里之远,有的熬的。” 众人听见这话,一时之间无人言语。 平复了一会,都拿起筷子狠狠吃饭,就算是难吃也把它吃的一干二净,毕竟这是他们现在唯一的食物补给来源,活着就比什么都好,能活着为什么要死呢! 男狱这边下定的决心,姜知渺并不知晓,她只知道自己需要抓紧为即将到来的流放做准备。 眼下正值夏季,一天走个几十里路不光被累死还会被臭死,想想自己浑身臭汗的样子顿时觉得接受无能,还是先想想解决办法吧,空间里面有这么多宝贝总有个管用的。 幸好,在去苍穹大陆之前,她深受华国影响,知道那些智能设备不要太好用,尤其是家政机器人,屋里屋外一把好手。 所以,她在得到‘一线天’之后,就专门找到云栖宗炼器大能请教,如何能炼制一个人型管家灵器,它的作用就是专门为自己处理内务,大概就类似于一个全能帮手。 然而,她发现上天给她打开一扇门,必会关上一扇窗,没道理好东西都给她占了去,既有好运气,又有修炼的天赋。 事实上,她根本就没有炼器的天赋!于是她只能潜心学习,为了全能管家,为了解放双手,她拼了! 苦心钻研数百年后方才达到了高级炼器师的水准,只是刚炼制完没两天她就去渡劫了,被雷劈了。 不过,这个灵器效率还挺高,只要将灵石放进凹槽内就能一直运转。 灵石嘛,她有的是,她不仅有,她还有矿,灵石矿一代能缺这个?现下细细一看,原来随手一堆的东西都被归纳整齐,真的是家有帮手,啥也不愁。 第七章 萤冰镯 姜知渺来到她费尽心血炼制的灵器前,让它把冰凝花、玄萤石、流光纱、迷迭水拿到炼器室中。 夏季的蚊虫蛇蚁众多,若是被咬上一口,虽不足以致命但非常影响心情,所以她决定给炼制一个既可调节体温又可驱兽的法器。 她迈着悠然的步伐,慢悠悠地踱步到炼器室中,打开丹鼎,召唤出丹火。 她的丹火可是大有来头,是在苍穹大陆死里逃生得到的四大异火之一的琉璃火,用于炼丹和炼器上可以提升百分之五十的成功率,不然她也不可能在短短数百年间就达到高级炼器师的境界。 丹火和空间一样都和她的签订的神魂契约,灵魂不灭,就一直伴在姜知渺左右,她拿起准备好的材料,丢进丹鼎里,双手合十,低声吟唱,半响,终于练成。 姜知渺摊开手掌,看着手中的法器,萤冰镯,即可以让人体保持适宜温度,又可以驱蛇虫鼠蚁,流放路上的不二之选。 先将其放在一旁,又让管家再拿来三份相同材料,着手练了起来,孰能生巧,越练越上手,没一会儿,她就炼制完毕,看着这墨绿色泛着点点荧光的镯子,姜知渺颇有成就感。 流放路上,鱼龙混杂,这样的镯子戴在手上肯定会徒增祸端,她默念法决随即就在萤冰镯上施了障眼法。 幸好这法术不需要修为也可施展,这样,外人看着只会以为这是一根草编的绳子,并不会引人注目。 将一切准备妥当后,姜知渺神识一转就出了空间。 缓缓睁开双眼,看见徐有容坐在席草上,眼下青黑的痕迹十分明显,于是就让她先睡,自己先守着。 听见这话,徐有容也就没有客气,直接躺在草席上,合起双眼,睡了过去。 今天发生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一下子就吸走了她身上的精气神,现下松懈下来,只觉得十分疲惫,需要休息。 姜知渺守在一旁,在听见徐有容发出缓缓的呼吸声后,将刚刚炼制的萤冰镯拿了出来,戴在了他们的手上,顺便也给自己带上。 毕竟,她现在也只是一个没有半分修为的凡人而已,也会受到蛇虫鼠蚁的侵扰。 终于了却了一件大事,姜知渺只觉得内心十分畅快。 这一世,家人顺遂才是真,至于为什么没给她爹,那是因为她跟她爹本来就不熟,平日里也就是打几个照面而已,还没有和白露相处的时间多。 再说了,就算是她想给,也有心无力,她现在浑身没有半分修为,也到不了他们的牢房,所以,就算了吧。 姜知渺坐在角落,听着众人规律的呼吸声,等到牢房内的人都睡得差不多了,她才躺在两个娃娃身旁。 侧身看着两个娃娃憨乎乎的睡容,只觉得幸福感爆棚,闭上双眼,睡了自异世数年间最安稳的一觉。 姜知渺睡着迷迷糊糊中只觉得身上压了一座山,非常的沉重,怎么也移不开,睁开双眼,只见两个娃娃都压在自己身上,抱着自己,嘻嘻嘻的直笑。 小孩子的忘性极大,昨天发生的事情今天就不怎么记得了,现下只知道,自己睁开眼就看见阿姐睡在身旁是一件非常开心的事,其他的事情,一概抛之脑后。 他们趴在自己阿姐身上,不安分的咕扭着,想让阿姐起来陪他们玩。 事实上,这招非常有效果,姜知渺没一会就醒了,伸手将两个娃娃搂在怀中,一边一个,毫不客气的直接香了一口,逗得他们笑个不停。 现在已是天光大亮,也难怪两个娃娃闹着自己。 左右看了看,牢内的人基本都醒了,看来自己应该是长久未在家人身边,如今重回故里,一下子就放下了所有防备,才睡到现在。 “阿姐,阿姐,这个草绳是你编的吗?真好看。”小明淮脆生生地说道。 “阿姐,阿姐,好看,好看,明珠很喜欢。”小明珠看着哥哥开口,不甘示弱的说道。 姜知渺搂着两个娃娃,慢悠悠的晃着,笑吟吟的开口道:“明珠,明淮喜欢就好,这可是阿姐昨天夜里特地为你们编的。” 两个娃娃听见是阿姐特地为他们编的,脸上的笑容愈发大了,更加粘着姜知渺,阿姐阿姐的叫个不停,十分欢喜。 徐有容看着他们姐弟几个其乐融融的模样,心中的愁容都淡了些。 低头看着自己手腕处精致的草绳,温声开口道:“渺渺,没想到你的草编技艺如此精湛,这个草绳编的可真好看。” 姜知渺听见她娘的话,一点不谦虚地接话道:“那当然了,我不仅会编草绳,我还会编蚂蚱,这都是小意思而已,不过这个草绳可是我用心编的,你们可要时时刻刻都戴在手上。” 徐有容听见这话,哭笑不得,她这个女儿一点都不知道谦虚,没有一点女孩子该有的腼腆,大大咧咧的。 不过,她听见这话反应不大,两个娃娃就不是了,缠着阿姐就让她编蚂蚱,姜知渺见状,只好一人给编了一个,这才算哄好。 姜家二房主母林曼姝看着这边的欢声笑语,做出一副不屑一顾的表情,低声啐了一口:“妾室就是妾室,上不得台面的东西,几个草编的绳子就开心的找不到北了,没见识的东西。” 林氏看着姜知渺几个人,只觉得内心鄙夷。 当年要不是因为自己怀有身孕,也不会抬了徐有容做妾,生一个还不够,还一个接一个的生,要不是因为威胁不到她,她早就下手了。 如今,姜家遭此大祸,居然还只知道玩乐,果然是小门小户出来的,没有教养的东西,真是丢姜家的脸。 牢房内人人都是愁容满面,唯有姜知渺一家欢声笑语,着实招了不少人白眼,不过,大祸临头众人都不想多管闲事,只有林氏随意骂了几声,呵斥了几句。 然而,这幅场景落在赵氏眼里就不是那么回事了。 赵氏看着这幅母慈子孝的场景,只觉得刺眼,一个妾室居然敢怎么放肆,主家还在这呢,居然就玩起来了,一点都不把主子放在眼里。 站起身,快步走到姜知渺几人身前,恶狠狠地把两个娃娃手里的草蟋蟀扔在地上。 来回踩了两脚,仍觉得不解气,恶狠狠地说道:“几个小贱蹄子,都什么时候了,还只知道玩草,还嫌不够晦气吗?我让你们玩,玩,玩个够。” 小明珠和小明淮一见这个仗势,直接就被吓哭了,躲在姜知渺怀里哭个不停,但是趋于赵氏的威严不敢大声哭,只是默默的哭。 姜知渺看着两个娃娃无声的哭,只觉得心都碎了,她的弟弟妹妹,她都舍不得让他们哭,赵氏她怎么敢!抬起头,冷眼凝视着她。 赵氏看着姜知渺的目光,只觉得内心发凉,这目光就像是狼盯着肉一般,恨不得上前将其狠狠撕碎,一时之间只觉得性命受到了极大的威胁。 第八章 出城门,流放开始 赵氏被这目光吓得后退了几步,一时之间,恐惧浮上心头,多年上位者的姿态还是让她强硬了下来,狠狠地骂了几句,方才回到自己的位置上,不再找事。 姜知渺看着赵氏落荒而逃的模样,慢慢地收回了视线,赵氏,今日的事情她记住了,最好别让她逮到机会,不然,有她好看! 两个娃娃无声的哭泣着,徐有容和姜知渺只好一人哄一个,用尽了办法,才将他们哄好,又重新编了两个草蟋蟀,这才让他们脸上又浮现了笑容。 经历了这件事之后,姜知渺发现明珠和明淮每次看见赵氏就会不自觉躲在自己身后,攥紧她的衣摆,可见,赵氏给两个娃娃留下了心里阴影。 每当看见两个娃娃害怕的样子,姜知渺就在心里再记赵氏一笔,迟早要收拾她。 时间转瞬而逝,两日时间已到。 姜知渺在这两日间又借着自己从小厨房内偷拿,藏有吃食的借口,将空间内的灵果分给几人偷偷吃了。 徐有容的疑惑也被她给忽悠了过去,因此,四人的面色非但没有虚弱反而更胜刚进大牢时,面色红润。 两日期间,姜知渺每晚在众人熟睡之时都偷偷进入空间,狠下心来服用了洗髓丹,去除了身体的杂质,也算是修炼入门了。 洗髓后,方才引气入体,又经过两日的潜心修炼,终于到达了炼体二重,也算是有了自保之力。 除此之外,姜知渺还服用了从前在异世练成的丹药,大力丹,服用此丹,力气可变为自身力气的十倍,是流放路上最实用丹药,即可搬家扛娃,又可杀人越货,实乃流放必备丹药。 炼体二重,可搬起二百斤的重物,再加上大力丹,现在的姜知渺,可以搬起两千斤的重物,想来,整个大栩国都没有人比她力气大。 众人被衙役牵出牢房的一个时辰前,姜知渺才刚在空间内用柔光锦和蝉眠丝练了四双浮光靴,水火不侵,不仅有自动清洁功能,还有温度调节功能,穿在脚上可以根据宿主需求调节大小,非常实用。 未免有人觊觎,姜知渺同样施了障眼法,外人看在眼里不过是一双草鞋罢了,也就不会有人抢了去。 虽说她有这个能力,可以保护好家人,但是,她毕竟分身乏术,总有看不见的地方,还是施个障眼法,以防万一。 正好这几天姜知渺在角落里编了四双草鞋,也是过了明目的。 毕竟,有不少人看了之前赵氏过来找事的热闹,她也就不收敛了,直接将下面垫的席草抽了一部分出来,当着众人面前编了四双草鞋。 完事后又编了一根绳子,将它们都串了起来挂在腰间,在此期间,惹了不少冷嘲热讽。 趁着众人出牢门时,姜知渺躲在最后偷偷的将腰间的草鞋和空间里的鞋互换了。 至于外人的冷嘲热讽,她一点都不在乎,自己快活才是真,她先是她,才是其他,再说了也就现在她们还笑得出来,今日之后怕是哭都哭不出来。 准备好了这些辅助工具,姜知渺就和徐有容一人牵一个娃娃,排在队伍最后面。 大栩国法律规定,凡流放者,男子皆带上脚镣和镣铐,女子只带脚镣,未满十五者和女子一样,只带脚镣即可,而未满七岁孩童则无需戴脚镣。 姜知渺和徐有容被戴上脚镣后,跟在队伍后面,保持着不快不慢的速度,衙役在旁边盯着他们,吆喝一声,就带着他们往城门口走去。 一行人刚出了大牢,姜知渺就看到姜家男子也在大牢门口,双方衙役汇合后,重新清点完人数,就赶着大家往城门口走去。 刚走到街上,就看见路两旁围满了看热闹的百姓,他们都对这只流放队伍十分唾弃,扔菜的,扔臭鸡蛋的,比比皆是,嘴里一口一个逆贼的喊着。 还好姜知渺几人走在队伍的最后面,他们的菜早就扔的差不多了,所以,她们并没被扔多少东西,只有几片菜叶子挂在身上,抖一抖,就掉没了。 正值早上,姜家人在大牢内虽不能算吃得好,但也能混个饱,所以,现在这只队伍的速度不算慢,大概半个时辰就到了城门口。 城门口外,早就聚集了不少流放犯人,正等着姜家汇合,一同踏上流放之路,除此之外,城门附近还聚集了一些拎着大包小包的人。 这些人见最后一支队伍出了城门,就一个个跑到亲友前,将带来的东西塞到他们的怀里。 衙役对此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直接宣布原地休息一刻钟。 徐有容本就是被林氏买来给姜行朔做妾的,正是因为家里人绝情才将她卖了出去给大户人家做妾,所以压根就不会有人给她送东西,眼前送别的场景,她只觉得十分羡慕。 原以为不会有人给她们送东西,但是没有想到快在队伍出发的时候,白露急匆匆的过来了,她带着大包小包满头大汗的跑了过来。 “姨娘,小姐,呼呼呼,还好,还好,终于赶上了,这些是奴婢买的一些吃食和用的东西,里面还有一些常用的药,此次路程艰难,希望可以帮到姨娘和小姐,对了,这里还有三百五十两银票,奴婢将姨娘给我的地契卖了一张,这才来的这么晚,姨娘你就把这些东西都带着吧,这样奴婢也能安心些。”白露气喘吁吁地说道。 徐有容听见这话,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掉,没想到,临了了还有人愿意来送别。 她牵起白露的手,声音微颤道:“好孩子,东西我们就拿走了,这钱你还是留着吧,留着自己用,我们还有一些银两足够支撑到极北之地。” 白露摇了摇头,将银票放在她手上,看着她憨厚地笑道:“姨娘,我从小就没了爹没了娘,要不是你将我买下,我也不会活到今天,你给我的那些东西,已经够多了,我如今是良民,又有了姨娘给我的钱,足够了,再说了,我手上还有五十亩良田,我给佃出去,每年收的租金都够我生活了,这些银票你还是留着吧,流放路上困难重重,希望这些银票可以帮到你们。” 白露态度强硬,说什么都不愿意将银票收回来,一定要让徐有容收下。 姜知渺见状,只好劝着她娘先收下,时间紧迫,现在也不是伤心的时候,再僵持下去,队伍都要出发了。 几人还未嘘寒问暖一番,就听见衙役吆喝着赶人,姜知渺几人只好与白露挥手告别。 两个娃娃走了半个时辰已经到了极限,看着他们勉强的模样,姜知渺蹲起身将两个孩子抱在怀里,又将白露给的东西背在身后,这才出发了。 原是一个晴天,但是阳光再怎么明媚也驱散不了众人心中的阴郁,流放的日子,从今日起,就开始了。 第九章 日行五十里 看着徐有容失神的样子,姜知渺又劝了几句,山水有相逢,有缘自会相见,无需太过牵挂。 姜知渺说完一席话后,这才让她回过神来,刚回过神,就看到两个娃娃都在姜知渺怀里抱着,不仅如此,她还背了一大堆包袱。 徐有容随即就想帮她分担一点,自己抱着明珠,背一半的包袱,但是,却遭到了姜知渺的拒绝。 她随意地开口道:“娘,我一点都不累,实话和你说,其实我从小就力气极大,但是怕被别人笑话,就一直控制自己的力气,大概从七岁起,就逐年开始增加,但是我害怕,不敢说出来,就一直藏在心里,没想到,从前害怕的现在倒成了天赐福气,现在流放了,自然是力气越大越好,反正如今这个状况,我也不怕别人说什么了。” 徐有容听着这话一脸诧异。 这些年她经常和女儿待在一起,都不知道她的力气何时变的如此大了,前些日子,渺渺得了风寒,看着还虚弱得很,她倒是没想到女儿居然是天生神力。 看着姜知渺一脸从容的模样,她自然是深信不疑,但是,渺渺之前的风寒也确实是伤到了身体,所以,她还是坚持要替她分担。 姜知渺看着徐有容绝不退步的模样,就自己退了一步,将背着的小包袱给她。 一个小包袱她娘都应该够呛,毕竟她没有大力丹的加持,应该坚持不了多久,今日先寻个合适的时机,将大力丹给她服下。 大力丹还是非常有用处的,吃了之后,不仅走路不会如此费力,日常起居生活还能方便一点。 毕竟,若是有人心怀不轨,心生恶意,直接踹走,按照她娘的力气乘以十倍,大概也有个一百斤左右的重量,不死也能残废掉。 不过,今日还是先将就一下,之前在苍穹大陆时,大力丹是最低级的丹药之一。 所以,姜知渺根本就没有存货,只能等到休息时,重新炼制才行,因此,暂时只能让她娘先忍耐一下。 徐有容本就是穷苦人家出生,没有被卖前,也是经常做女工赶集去卖的,所以,现下的路程并没有让她觉得特别疲惫,加上之前姜知渺炼制的萤冰镯在手,浑身舒畅,一点都不觉得难熬。 姜知渺几人觉得不是特别难熬,别人就不是这么想的了。 刚出了城还没走个几里路,队伍里就一阵鬼哭狼嚎起来,姜知渺虽身在队伍后面,但是炼体二重的修为让她眼力了得,一眼就看见是姜行索和赵氏在闹着走不动了。 要她说,这两位不亏是夫妻,在地上撒泼打滚的姿势都是一模一样的,扯着嗓子干嚎,光打雷不下雨的模样也是像极了,真是不是一家人不入一家门。 流放路上的哭闹影响进程,那些衙役官差可不会惯着他们,一人抽了几鞭子,以儆效尤。 姜行索和赵氏被抽了几鞭子后,立刻从地上跳着站起来,一点都不像没有力气走不动的样子,要她说啊,这人啊就是太作,明明不用挨这两鞭子,非要闹一场,原来只有脚疼,现在落个浑身疼。 姜家祖父看着自己儿子的样子,只觉得恨铁不成钢,就是一个孽障,前世欠了他,今生来讨债的,偌大的流放队伍中,就这两人撒泼打滚挑战官威,弱小孩童都不曾如此,格老子的,作孽啊这是。 姜家祖母可不这样想,她只觉得心疼死了,她的儿子她都没有打过,如今,倒是被别人打了,她怎能不气,不过,看着那衙役的鞭子她也不敢说什么,只能在姜行索身边嘘寒问暖。 她的年纪本就不小,再加上常年的养尊处优下来,走了十里路已然到了极限。 哄了小儿子一番就晕了过去,其他几个儿子见状立即围了过来,掐了人中,这才悠悠转醒,不过,她这个身体状况,也是走不了了,姜行远几人只好轮流背着。 大概又走了十里路左右,众人终于到达了驿站。 衙役看着众人,大声喊道:“今日是第一天,所以城外二十里处就有一个驿站,往后每日需日行五十里才能到达驿站,现下已然申时,大家伙找个地方休息吧,一个时辰后分发吃食,提醒一下,若是有人敢逃跑可就别怪我下手不留情。”说着就拿起鞭子在空地上耍了两下。 众人听见了警告的话再想到方前赵氏他们的下场,只能缩了缩脖子,降低自己的存在感,一时之间,都忘了腹中的饥饿。 此次流放犯人众多,衙役根据家族将众人区分开来,一共开了四间房。 姜知渺趁着众人害怕之际,带着几人来到分给姜家的住处,在墙角边,找到一处隐蔽的角落坐了下来。 说是驿站,其实说白了就是大通铺,一个面积稍大的房间内,熙熙攘攘的住满了被押送流放的犯人。 姜知渺知道条件会很差,但是没有想到会那么差,整个房间内到处都是蜘蛛网,还没有汴京城内天字号大牢的环境好,应该是驿站的人一直将房间留给来往的犯人住,所以就一直没有打扫。 要是在华国,姜知渺绝对要给它一个五星差评,犯人不是人,犯人的房间就不需要打扫吗? 也就是在大栩国它还能生存下来,换在华国,早就被喷死了,经营不下去了。 既来之,则安之,姜知渺将怀里的两个娃娃放在地上,让他们先玩一会,又和徐有容将四周打扫了一下,这才将两个娃娃放在席草上。 “阿姐,阿姐,肚子饿饿。”小明珠躺在席草上,睁着两只圆溜溜的眼睛一眼不错的看着姜知渺。 小明淮虽然没有说,但是默默摸肚子的动作已经透露了自己也饿。 出发前喂的几个果子的灵气应该也消化的差不多了,也难怪两个娃娃饿,要是今日这二十里路是他们自己走的话,早就饿的前胸贴后背了。 姜知渺只能先安抚了一会,趁着别人疲惫不堪坐地休息的时候,来准备吃食,白露送来的包袱正好可以成为她偷渡的工具,这样,她拿出来的东西就有了来处。 徐有容听见了两个孩子喊饿,原是想从包袱内先拿出一些吃食给他们垫垫肚子。 但是,姜知渺制止了她,说要让她们先尝尝她的手艺,给她一个表现的机会,见状,徐有容只能作罢。 只是令她疑惑的是,现在正处流放之际,手上并没有做饭用的器具,渺渺的手艺就算再好也施展不开啊,不过,她也没有将此话说出,只是心中存疑。 姜知渺可不管徐有容怎么想的,之前在城门口,白露给的包袱里,娘只知道小包袱里装了一些吃食,大包袱里有什么她一概不知,既然这样,那还不是她想要什么就有什么。 第十章 阿胶灵米粥 并非是姜知渺不让他们吃,只不过吃了零食后吃饭就少了,所以她让她们先忍忍,自己很快就好。 再加上这几日都是用空间内的灵果投喂他们,一下子吃凡食,一时应该接受不了 姜知渺当着几人的面,将手往包袱里一伸,一个双耳铜锅就出现在她的手上,将锅放在地上,又出去捡了一些柴火,几块砖石,直接就将锅支了起来。 看守流放犯人的衙役很多,将整个驿站都包围住了,只要是在他们眼皮子底下活动,基本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毕竟这些犯人手里的银票可不少,他们可就指望着捞些油水。 徐有容讶异的看着她忙活起来,她是真的没有想到白露居然想的那么周到,连锅都准备好了。 一切准备就绪后,姜知渺又从包里拿出了火折子,蹲起身来就将火点了起来。 首先将准备好的灵泉水倒入锅中,等水温慢慢上升后,又将空间出产的灵米和极品阿胶倒进去,烹煮过程中不停地翻搅着,两刻钟后,只觉得一股沁人心脾的香气扑面而来,叫人欲罢不能。 姜知渺事先是在几人周围设下了一个小型结界,可以隔绝气味,因此,旁人眼中这只是普通的白粥罢了,并没有勾起他们的欲望。 流放第一天,亲朋好友送来的东西里比白粥好的东西很多,他们也不会眼馋一锅白粥。 看着只是白粥,实则大有不同,姜知渺在烹煮过程中,双手结印,默念心法,每翻搅一下,灵米和极品阿胶就和灵泉水融合的更加彻底,直至心法运转结束,这锅阿胶灵米粥才算大成。 看着几人迫不及待的样子,姜知渺连忙从包内又掏出了四双碗筷。 表现上看只是小小的碗筷,实则内里容量和海碗差不多,这是她从前就炼制的好的法器,乾坤碗,为了能一次吃的更多而研发而成,实用的很。 将碗筷分给几人后,就听见一阵嘈杂声。 衙役们吆喝着排好队,端着做好的吃食分发给众人,他们虽有车马可以携带吃食,但带着新鲜吃食难免不方便,只能带些易于制作,不易受腐受潮的吃食。 因此,流放路上,硬饼子是必不可少的食物。 它的制作方法简单,用一些杂粮糙米和黑面混在一起,摊熟了就可以食用,而且还不易受潮,邦邦硬,保质期也久,做好的硬饼子在三五日内仍可食用,往往衙役都是事先做好三五日的口粮,然后再做。 姜知渺听见衙役的吆喝声就先给两个娃娃盛了一些先吃,再让徐有容看着些,自己去排队领吃食。 苍蝇再小也是肉,若是不领发的饼子,一直吃空间内的食物,难免会遭人眼红嫉妒。 队伍不长,不到一炷香的时间就排到了姜知渺,硬饼子的发放标准是,成年男人三个,半大孩童和女人两个,孩童则是一个,虽说数量还行,但是饼子不大,发下来的份额也就将将够自己吃个七八分饱罢了。 这个七八分饱还是由于饼子太硬的缘故,质地太硬,所以吃的时候必须细嚼慢咽。 若是吃的时候一个不留神只怕是门牙不保,也正是因为吃的过程很慢,人会分泌更多的口水咀嚼,才会有七八分饱。 不然,以每日几十里路的消耗量,根本就食不果腹。 分发口粮的衙役王武看着眼前的少女,目不斜视的从装有吃食的篓子里面拿出她的份例出来,放在她的手上。 他对这个少女有印象,看起来弱不禁风但是抱着两个娃娃背着一个大包走的稳稳实实的,根本没有像其他人一样气喘吁吁。 着实是一个练武的好苗子,只可惜她是个女子,又是犯人,若是男子想必定然可以在军营中混出个名堂来。 正准备喊下一个,谁料少女直接正视他,要将家人的份额也一并领走,面上无半点畏惧之色,这让王武也是诧异了一下。 不怪王武诧异,实在是他的长相太过于魁梧,再加上一张黑脸,以至于寻常犯人根本就不敢与他对视。 谁料这个少女胆子居然怎么大,不怕他的长相,面不改色与他对视,他就说这个少女绝对是个练武的好苗子,胆子大,底盘稳,就是可惜啊,可惜。 按例询问了几人,在名册上的名字后打了圈,就将硬饼子给了她。 记录在册的名字有上百人,但是来领饼子的却只有六七十号人,对此,他们也不管,发他们也是发了的,你不来领就怪不得别人了。 对于这些犯人手里的东西,他们一向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只要是不惹事,他们也不会克扣些什么的,毕竟他们的任务只是将这些犯人押送到极北之地,不管之前这些犯人犯了什么过错,他们也不会过分打压。 毕竟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若是以后他们有了出头翻身之时,吃苦头的可就是他们了,本朝皇贵妃一族就是一个血淋淋的例子摆在眼前。 从前在流放路上打压过他们的衙役们一个个都已经死无全尸了,现在这一批可都是大换血的,自然也没有人敢做那些事情了。 自从那件事发生过后,大栩国对流放犯人的看管极严,但同时也会给犯人一定的自由度,例如用饭睡觉时,镣铐会被解下,只带脚镣即可,在他们眼皮子底下,只要不是太过分,他们也是得过且过。 姜知渺领了硬饼子后就径直走向自己事先抢到的角落。 刚坐下,正准备将硬饼子放进包里,没想到两个娃娃看见了,缠着自己,非要试试没吃过的东西,小孩子没有对于没有尝试过的东西,总是有无限的好奇。 姜知渺见状哭笑不得,只好掰开两小块递给他们,并嘱咐道饼子很硬一定要小口小口的吃。 随即坐到一旁,和徐有容吃了起来,刚刚去领饼的时候,徐有容一直没吃,看着两个孩子吃了后,就一直等着姜知渺,想着一起吃。 姜知渺还没吃两口,两个娃娃就委屈的哭了起来。 他们抱着硬饼子,小嘴一撇,委屈巴巴的看着她,眼眶内蓄满了水汪汪的眼泪,将落未落的,十分惹人怜。 看着他们这样,姜知渺只觉得受到会心一击,整个人都被萌化了,试问有谁可以扛得住萌娃攻击? 至少,姜知渺是做不到,她可以抗雷劈,但是扛不住萌娃攻击。 第十一章 异于常物 姜知渺将碗放下,来到两个娃娃身边,将他们搂在怀里,耐心询问缘由,只见两个娃娃张开嘴,争相让她看。 “阿姐,阿姐,这个饼子咯到了我的牙,好疼,我的牙好像要掉了。”小明淮张大嘴巴,用藕节般的小手戳着自己的大门牙。 “阿姐,饼饼咬嘴了,好疼,阿姐吹吹,痛痛飞。”小明珠泪眼汪汪的看着姜知渺,委屈溢于言表。 姜知渺看见两个娃娃的样子,嘴角不自觉的上扬,孩子总是最好玩的,可以在不经意间给人带来快乐。 只不过,为了两个娃娃的自尊心,她还是将嘴角压了下去,以免火上浇油。 左边看一下,右边看一下,又耐心的安抚一番,两个娃娃的情绪才算稳定下来,只不过板着的小脸还是透露了主人的真实想法。 姜知渺趁人不注意,神识一转,将空间内以前备用的药膏拿了出来,涂在小明珠的嘴上。 方才,明珠吃硬饼子的时候,应该是吃的太急了,一不小心咬到嘴皮子上,所以才会一直喊疼,也难怪想哭。 至于小明淮,姜知渺正视他,告诉他这只是人生必经的阶段,换牙。 每个人到了年龄都会换牙,他的牙是要掉了,所以才会疼,不过,她有法子能让这个牙不知不觉的掉下来,让他先不要急。 说着就从空间里面拿出了丹药,回春丹。 此丹药的作用就是加快身体的新陈代谢,不仅能让受伤部位疼痛不在,还能促进伤口愈合,恢复如初,一个要掉不掉的牙,在回春丹面前简直就是小意思。 要是苍穹大陆的人知道,有人因为换牙而服用回春丹简直要吐血,回春丹可是治疗内伤和外伤的圣药,万金难求,居然用来给一个小娃娃换牙,简直就是暴殄天物。 不过,姜知渺可不在乎,丹药什么的,不就是要用的吗,更何况,用在家人身上,更加的物尽其用。 小明珠和小明淮在姜知渺的一番疗愈下,很快就重新充满了活力,开心的在铺好的席草上翻滚着,看不出半点伤心的样子。 “阿姐,我的嘴不痛了,嘿嘿嘿。”小明珠仰头看着姜知渺,开心的向她诉说着。 “我也是,我也是,阿姐,我感觉我的牙也不疼了,我就知道阿姐是万能的。”小明淮开怀的笑着,一脸崇拜的看着姜知渺,眼里像是藏有漫天的星光,不停地闪烁着。 姜知渺被两个娃娃浓烈的视线看的老脸一红,毕竟她也不是万能的,只是因为一番奇遇才有了这些天材地宝,才能在他们面前全能。 徐有容看着姜知渺熟练哄孩子的模样,万分诧异。 她怎么就不知道有那么多奇药,居然可以立刻见效,这世上她还没有见过药效如此好的药。 渺渺是从哪里得到的,就算是白露捎来的一些药,也只是一些常用的药而已,她可没有听过什么回春丹,渺渺身上藏有秘密。 从之前的果子,天生的神力,再到现在的奇药,都藏有秘密,世上哪有不了解子女的父母,不过,她愿意说就说,不愿意说就不说。 不管她有什么秘密,只要她还是她那就足够了,其他的事情她就装作一概不知,这样也能让渺渺轻松些。 姜知渺可不知道徐有容的想法,她虽然会一些周易八卦,但是只在有大事发生时才能算的准,平日里只不过是班门弄斧罢了,她也就是半吊子的水平而已,毕竟她主修的也不是这些。 姜知渺将他们哄好后,就回到原位拿起碗吃了起来。 刚才她只吃了几口,还没有吃饱就被两个娃娃的哭声吸引了过去,一天的奔波劳累她也确实饿了。 毕竟她现在只是凡人之躯,并没有到辟谷的地步,再加上路上一直抱着两个娃娃,就算有心偷吃,也无力。 徐有容此时已经吃完了,正陪着两个娃娃玩。 没玩一会,姜知渺就给了她一颗黑乎乎圆滚滚的丹药,说是补气血的,让她吃下去,她也没有迟疑,一把就接了过来,扔进嘴里。 丹药入口即化,刚入嘴,只觉得浑身上下充满了力量,徐有容觉得自己现在甚至可以上山打老虎,不过也就是想想罢了,只是浑身上下充盈的力量感还是让她倍感惊讶。 这丹药绝非寻常之物,纵使知道女儿身上有秘密,但也没想到竟如此奇异,匹夫无罪,怀璧有罪的道理她懂,她一定会坚守住这个秘密,守护好自己的女儿。 姜知渺看着徐有容的眼神从惊讶到淡然再到坚定,心里就清楚了,娘大概率是已经猜到自己身上有秘密了,不过她也不慌,毕竟早晚都是要发现的。 而且就算是她娘怀疑,她也有说法,总能将这些东西的来处圆过去。 大不了就说风寒期间黄粱一梦,恍惚间,做了一个梦,醒了这些东西就在自己身上,是天赐的福祉。 不过,现在娘不问她也不会主动提,反正,就算是这些东西异于常物,姜知渺也只是姜知渺,是徐有容的女儿,这一点谁也改变不了。 姜知渺起身将碗筷收拾完毕,准备去驿站的水井旁打水清洗。 驿站是有专门提供水的地方,她早就发现了,她之前煮粥的水就是从水井里打的水,不过,她换成了灵泉水,若是凭空将水变出来,只怕会让别人生有异心。 由于她选的位置是最后面,要是想要出去打水洗碗就必须穿过众人面前,才能出门。 这个大通铺里面,人挤人,实在是没有下脚的地方,只有窄窄的一条,只容一人通行的小道,之前衙役发吃食的时候,就是外面发的。 幸好,姜知渺身形纤细,轻轻松松的就通过了这条小道,快步走到水井边准备打水洗碗。 刚将手里的木桶放进井里打水,只觉得背后一重,猛地发出砰的一声,像是有什么东西撞到了自己。 这样的力道,对于现在炼体二重的姜知渺来说,不疼不痒的,没有任何感觉,只是,对于其他人可就不是这样了。 姜知渺放下手中的绳子,转过身来,只见一个样貌俊俏如天上月的清秀少年抱着肚子蹲在地上。 他的眉头微微蹙起,脸色略显苍白,整个人窝成一团蹲在地上,目不转睛地看着姜知渺。 姜知渺见状,一脸懵,碰瓷啊这是,她刚才就是在打水,什么也没干,这可是他自己撞到她的,不关她的事,脸一转,抬头,仰望天空。 第十二章 温竹卿 温竹卿看着姜知渺的动作,只觉得更加的懵。 按照常理来说,见到这样一个柔弱不能自理的男子如此的痛苦,不是应该先将他扶起来,然后再细心安抚一番吗? 只是,抬头仰望天空是个什么情况啊,这姑娘不按常理出牌啊这是。 他原本的计划是先假意摔倒,若是见到这样一个容貌俊秀之人受伤,肯定会激起她的同情心,然后再借机拉进两人之间的关系,没想到从一开始就错了。 没错,温竹卿早就看上姜知渺了。 这批流放到极北之地的队伍里面,并不是只有姜家,还有温家、王家以及张家,温家这次流放的实属是连带。 温家是汴京城内举世清明的文官世家,见证了三朝的更迭,也算是元老了。 然而,温家这一代的一个没落的一脉中,出了一个妃子,是当今陛下微服出巡时带回宫中的,原以为会为家族争光,谁料,此人心肠狠毒,一个妃子居然陷害皇贵妃,害得她险些落胎。 当今世上,谁人不知皇贵妃是陛下的心头肉,你陷害她,不就是自己找死吗。 不仅自己找死,还连累到整个温家都被抄家流放,本来以为出个妃子是锦上添花的事情,可以为家族争光,没想到,直接连累整个家族落败。 温竹卿本是温家二房的嫡子,从小也是被娇养着长大的,是一个根正苗红的少年郎。 只是,如今温家被抄家,每天需要日行几十里,实在是让他有点不适应,他们是文官世家,每日里只需读书写字而已,哪里受得了这么大的运动量。 今日,温家本是走在姜家前面,但是他自小就缺乏运动,所以慢慢的就脱离了队伍,掉到了队伍的最后面。 骄阳似火,汗如雨下,正走的气喘吁吁,上气不接下气的时候,他猛的一转头看见了姜知渺。 不同于其他女子杂乱的发髻,单一个丸子头,蓬松的发髻中只着一支木簪,身姿丰盈,肌肤白皙,就算是身处流放中,也散发一种淡然的气质。 少年僵住了,一阵微风袭来,瞬间就将温竹卿心里的浮躁一扫而去,只觉得一丝凉意浮上心头。 再看她,左右手各抱一个娃娃,身后背着一个大包袱,步伐稳健,丝毫不见疲惫,举手投足间就像是逛自家花园一般,微风拂过,吹起她额间的几缕碎发。 温竹卿只觉得心砰砰乱跳,想要蹦出胸膛。 他十八年来从没有遇到过这种情况,他的眼睛他的心都被这个女子抓住了,天地之间,所有都黯然失色,只余她一人。 甚至,在这短暂的时间里,他都想好了两人的孩子叫什么名字,浑身上下,都叫嚣着想和她在一起!是白头偕老的那一种。 这种念头并非一时起意,而是真真切切存在的。 温竹卿从来不是一个光说不练的人,从小到大,只要是自己明确了目标,他就会一直朝着它努力,所以,这一次,他不仅要努力,还要付出百倍的努力。 毕竟,这可是关乎着他的终身幸福,他的儿女可就全靠他才能重见天日。 虽说眼下温家已被抄家流放,自己给不了她什么,但是他在心底暗暗发誓,到了极北之地,他一定努力种地,种出一番新天地。 不知道她有没有注意到自己,虽说现在自己衣衫不整,但是他的脸在整个汴京城内都是有名的。 无数待字闺中的女子都想嫁给自己,不过她们想嫁是她们的,他可不想娶,他只想娶自己喜欢的,就是眼前这个抱着两娃娃的女子。 温竹卿的内心所想姜知渺完全不知,甚至,她根本就没有注意到他。 虽然她的躯体在走路,但她的神识早就跑到空间练大力丹去了。 刚练完她就赶紧从空间出来,专心走路,毕竟,这条路上虽说人烟罕迹,但是踩到动物粪便的可能性可不低,毕竟进城有人坐马车,有人坐驴车,它们随地大小便。 这不,想个事情的功夫,前面就有人踩到屎了,整个人叫喊着一蹦三尺高,看到这,她觉得一心不可二用,还是专心走路为好。 温竹卿原想着如何和心上人拉近关系,但是前方人的大喊大叫让他回归了现实。 人人都喜欢凑热闹,他也不例外,一看到别人踩到屎了,他也不敢走神了,专心走路,看脚下,毕竟,如果遇到这种情况,他自己都想原地消失。 幸好,今日只走了二十多里路,为了保持自己的形象,他苦苦坚持,就是为了不在心上人面前出丑。 原本以为犯人都会被分到一个房间里住,谁想到,衙役居然按照家族开了四间房,这下完全没机会了。 于是,别人抢占铺位的时候,他就在门口站着,希望再见一面也好,守株待兔。 功夫不负有心人,他看见她拎着锅去水井边打水,水井就在驿站后院里,离大通铺很近,匆匆看了一眼就收回视线。 料想到她吃完后会出来打水,清洗碗筷锅具,因此,他就想着快速解决掉吃食,继续站在门口守株待兔。 温家人的亲戚也送来了不少东西,这些东西的保质期限不长,若是不尽快吃,就会放坏,所以这一顿他们吃的是桂花糕。 软糯细腻的口感,入口即化,整个人仿佛活了过来,浑身上下了充满力量,当然,如果忽略他苍白的脸色的话。 三两口将分到的桂花糕吃完,一个不小心还噎住了,连喝了好几口水才咽下去,嘴一抹,就站到门口继续等着。 大约又过了半个时辰后,心上人果然提着碗筷和锅具去水井边打水清洗,待她走后,他才偷偷跟在她后面。 原本想装晕,以此吸引她的注意,但是,谁知今日消耗太多,桂花糕根本补不过来,一个没控制住就朝着姜知渺的背上摔去。 顿时,只觉得自己像摔到了地上一般,硬邦邦的,只是这地还有弹性,自己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反弹到了地上。 一瞬间,只觉得浑身上下哪哪都疼,他朝着心上人的背影伸了伸手,原想着她会嘘寒问暖的安抚自己,没想到什么都没有,只好将悬空的手狼狈放下,抬起头,僵在那里。 第十三章 你碰瓷! 姜知渺对上男子想要自己扶起的神情,全然没有理会,若无其事的准备继续打水。 温竹卿看见她的动作,只好半蹲在地上继续做出一副十分痛苦的模样,时不时喃喃地喊疼,企图唤醒姜知渺的同情心。 但是他还是多想了,姜知渺是何许人也,这明显的碰瓷方式她才不上当,在华国她可见多了碰瓷了。 见姜知渺毫无半点反应,温竹卿只好改变战略。 他耸拉着眉眼,先是用他那人神共愤的脸,做出一副十分惹人怜惜的表情,再缓缓起身,来到姜知渺身旁,伸手拉住她的裙角。 “这位姑娘,方才我一时没有站稳,不小心撞到了姑娘,烦请姑娘见谅,只是,不知是否撞疼了姑娘?” 姜知渺转身,听着这话,只觉得十分奇怪,应该是他被撞疼了吧,居然一本正经的询问自己是否有事,这人,有点奇怪。 上下打量了他一番,举起手中的木桶,“你是想碰瓷我?刚刚是你自己撞到我的,我可什么都没做,只是打水而已。” 温竹卿略显惊讶的望着她:“何为碰瓷?方才要不是有姑娘挡在水井前,只怕是温某要掉到井里,实在是感谢姑娘相救,救命之恩,当舍身想报,只是温某如今身处流放之列,身无分文,空有一身力气,还望姑娘收下温某,温某愿为姑娘效犬马之劳。” 他小心翼翼的拉着她的裙角,一脸真诚的望着姜知渺,倒是让她都有点不好意思了,别人是想报答自己,自己却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认为他是碰瓷,实在是罪过,罪过。 想到自己刚才狭隘的想法,姜知渺略感尴尬,她骨子里其实是一个和外人相处很迟钝的人,平时里和外人相处的都很少,每天都只活跃在自己的圈子里。 素日里独善其身是她的人生信条,独来独往是她的处事风格,少有的几次交集也都是有事说事,本质上她虽不热心,但也不冷情。 若是有自己看顺眼的,不反感的,她也是会在合理范围内提供一些帮助的,毕竟,日行一善,功满三千,她虽然做不到每日行一善,但是,偶尔行一下还是可以的。 她将打水的木桶放了下来,正视他,“不必如此客气,不过是凑巧罢了,一切都是机缘巧合,你也不用放在心上,你刚才...被撞疼了吧。” 温竹卿顿时只觉一片柳暗花明,终于回归到正题了。 他脸色苍白,略显平静的说道:“温某乃是堂堂男子汉大丈夫,这点疼痛何足为惧,姑娘不必挂怀,倒是姑娘,方才温某撞到姑娘身上,肯定将姑娘撞疼了,姑娘蒲柳之姿怎能承受起成年男子的撞击。” 姜知渺一脸古怪,这人怕是忘了刚才抱着肚子,蹲在地上,一脸痛苦的人是谁了吧,居然一本正经的说自己没事,是个怪人。 心里是这样想的,话也就脱口而出:“但是你刚刚抱着肚子蹲在地上,一直喊疼,刚刚还疼,现在就不疼了?” 温竹卿听见这话,顿时,尴尬的神情铺满整张脸,僵硬的扯拉着嘴角,笑着回道。 “姑娘是误会温某了,方才撞到地上的一瞬间是疼的,不过,温某的恢复力很好,现在已经不疼了,姑娘要是不信的话,温某给你展示一下。” 姜知渺刚想说不要勉强,但是温竹卿话音刚落就伸展四肢,上蹦下跳,做出一副自己一点也不疼的样子,当然,如果忽略他颤抖的双腿和额间的冷汗的话。 有些人就是太要强,明明十分痛苦却偏要做出一副自己一点事都没有的样子。 看着他极力为自己证明的样子,姜知渺也就没有开口打击他的自尊心,只是为他要面子的行为深叹了一口气。 从刚才听见的声音来判断,他摔得肯定很重,毕竟以她炼体二重的修为,摔在她的背上只怕一点也不比地上轻。 想来,此刻他应该是隐忍到极限了。 姜知渺顾不上和他辩驳,赶忙将他蹦蹦跳跳的行为制止,来到他面前,伸出右手钳住他的的胳膊,稍一使力就让他停了下来。 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什么情况吗,就一味的逞强,果然,在外人面前,不管是男人女人都很要面子。 一番运动过后,温竹卿只觉得五脏六腑都疼,额间冷汗直冒。 若不是自己苦苦支撑,只怕是现在就可以晕倒了,不过看见心上人还在面前,只能尽力将疼痛忽略,面上做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 恍惚间,从小到大的记忆一一浮现在脑海中,他这是走马灯吗,不,自己还没有和心上人生娃娃呢,猛地摇了摇头,这才清醒过来。 刚一回神,就见一只纤纤玉手放在自己胳膊上,抬头望去,只见心上人的面容清晰的出现在眼前。 顿时,他只觉得心里有一头小鹿,到处乱撞,砰砰砰,耳畔,只有他紊乱的心跳声。 姜知渺看着眼前男子一副傻兮兮的模样,只觉得无语,长得如此钟灵毓秀,怎么脑子一副不太灵光的样子,实在是奇怪,奇怪。 见他还是一副走神的模样,姜知渺将手松开,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试图打破他的出神,然而,还是没有用,只好轻轻地推了他一下,这才让他回过神来。 温竹卿见自己在心上人面前出了洋相,整个脸瞬间就红了,原是皮肤白皙之人,如此一红十分明显,白里透红,活像一颗水蜜桃。 他不自在的用手摸了摸耳廓,试图缓解自己的尴尬。 姜知渺见状,整个人都蒙了,她还从来没有见过一个人的脸瞬间就红了,而且,不仅脸红,整个耳朵都泛着红,实在是稀奇。 “你...没事吧?”姜知渺凝视着他,直白地说道。 “没...没事。”温竹卿边说边用余光看着姜知渺,像是闺阁女子偷看情郎般,心里只觉羞涩。 姜知渺看着他冷汗直冒的样子,居然可以面不改色的说无事,着实是有些无语,一脸正色看着他:“有事就说,不要硬撑着,硬撑着只会让你自己难受。” 温竹卿刚缓过劲,又听到心上人这么问,只觉得浑身上下哪哪都疼,顿时,也不忍了,略带委屈看着她。 “我浑身上下都疼,特别是后背。”之前摔倒的时候,他是后背着地,所以此时只觉得背上火辣辣的疼。 姜知渺听他这么说,直接走上前来,作势就要掀开他的衣服查看他的伤口。 毕竟,方才是自己误会他了,面前此人,虽说有些奇奇怪怪,但是脸好看,所以,她才会对他更有耐心些,出于误解他的愧疚,她决定出手为他疗伤。 温竹卿见状,猛一激灵,不顾自己的疼痛,瞬间向后蹦了三步,不可不可,尚未成亲,还是先保留神秘感为好,老话说得好,得到了就不珍惜了,他还是矜持为好。 第十四章 死要面子活受罪 姜知渺看着他闪躲的动作,只觉无语。 她只不过是想要看一下他伤的严不严重,对症下药,虽说自己有空间在手,药材丹药无数,但是她是不会随便将这些天材地宝暴露在外人面前。 她站直了身,正视他,双眸倒影出男子俊俏的模样,浑身上下都透露着坦坦荡荡,“我会些医术,虽说不是特别精湛,但是用于跌打损伤也是够用的,你不要见怪,是我鲁莽了。” 温竹卿下意识摆手,连忙解释自己不是这个意思,刚刚从脸上腿下的红又蔓延开来,白皙的双耳红的滴血,有些不好意思解释道。 “姑娘,我真的不是这个意思,只是男女授受不亲,我是男子不怕吃亏,就是姑娘,我是怕影响姑娘的名声,所以才会与姑娘保持距离。” 姜知渺的目光停在他的脸上。 少年言辞闪烁,时不时地瞥着自己,既然他不愿意将伤口露出,那就只好把脉了。 自己难得好心一次,正好一次性将他的沉疴旧疾都治好,看他一副身体虚的模样,想来身体是有不少亏空的。 温竹卿撩开袖子,露出一截白皙的手臂,青色的血管藏在皮肤下,这肤色就像是长时间不见天日的人才有的肤色,半分血色没有,果真是身体有点虚。 姜知渺见状,将手搭在他的脉搏上,神色严肃,一时间,只叫人觉得眼前是一位德高望重的大夫。 温竹卿看着她舒展的眉头慢慢隆起,只觉得大事不妙,难道,自己当真得了什么疑难杂症不成,一时之间,惊慌布上心头。 大概是注意到他慌张的神情,姜知渺松开了搭在他脉搏上的手,慢悠悠地开口道:“你这....问题很大啊,你是否经常会出现疲惫乏力,少气懒言的症状?” 温竹卿听到此话,顿时心里一惊,下意识就回到:“对,温某近来时常会出现这些症状,姑娘,我...该不会是得了什么绝症吧。” 姜知渺撇了他一眼,直接说到:“你这是气虚,想来应该是长久不运动导致的胸闷气短,再加上你之前受到的撞击不轻,现在是既有内伤又有外伤,需要耐心将养一段时间才行,你放心,考虑到目前我们均处流放之列,没有这个条件,我会用上的我的独门绝技,保证你三五天后疼痛不在,活力依旧。” 听见她的话,温竹卿的双眸瞬间暗淡了下来,毕竟,任谁在心上人面前被说是身体虚都会垂头丧气,更何况还是被她亲自确诊的,他低下头,眼神飘忽。 原以为会用自己的容貌勾起心上人的同情心,以此拉进两人之间的距离,没想到自己居然会被确诊身体虚。 此刻他在水井旁站着,也不说话,杵在那里,神色满是落寞,整个人都低迷了下来。 姜知渺看着眼前的男子神色落寞的样子,恍惚间,他的身后似乎有一条毛茸茸的尾巴,方才还摇摆的不停,此刻却耸拉了下来,一副萎靡不振的模样。 说来也奇怪,数百年间,虽说和外人相处的少,但也是有过短暂的交流,她从前从没这么有耐心过,若是其他人,她早就走了,还把什么脉。 姜知渺觉得一切的原因只能归根于眼前的男子是长在自己审美点上的人,人是视觉性动物,对于美好的事物总是有更多的耐心,她也不例外。 对于眼前这个风华正茂的少年郎,她是有善心的,在他的身上似乎看到了幼弟的影子,都是那么的好懂,内心的想法都毫无保留的展示了出来。 下意识间,就伸出了手,按在他的头上,安慰道:“放心,保证你恢复如初,不会留后遗症的。” 温竹卿注视着她,眼神闪烁,熠熠生辉,瞬间恢复了往日的神采。 方才,她是在安慰自己,虽说这次自己丢了面子,但是有心上人的安慰,顿时昂头挺胸,又恢复了活力。 不管过程如何,至少自己和心上人有了一点关系,就算是医患关系也是关系! 姜知渺看他恢复了活力,将手拿了下来,让他在这里等一下,自己先去打水洗碗,等洗完后,再带他到自己的住处拿药。 温竹卿温顺的点了点头,偷偷的用余光小心翼翼的看她,心上人不愧是心上人,打水都那么好看。 已是黄昏时刻,西沉的暮光打在姜知渺身上,整个人都透露出一种朦胧美。 只见她双手握紧绳索和木桶,猛地一甩,水桶就直直落下,左右摇晃绳索,不一会儿,就打了满满一桶水,稍一使力,木桶就轻而易举的被提了上来。 出来已有两刻钟,想来家人应该着急了,想到此,姜知渺加快速度,三下五除二就将带来的碗筷洗漱干净,然后将水桶放置原位,拎着碗筷就往外走。 “时辰不早了,你要不要跟你的家人说一声再跟我去拿药,免得让他们担心。”姜知渺提醒道。 温竹卿点了点头,是要说一声,出来的急还没有向父母报备,免得叫他们担心。 “你既是温家的,那我们顺路,一会你先进去说一声,我在门口等你,然后我们再一起去拿药。” “行,多谢姑娘,姑娘如此仁义,只是不知姑娘贵姓?” “姜知渺。” “汀洲无浪复无烟,楚客相思益渺然,知渺,真是个好名字,我叫温竹卿,竹子的竹,思之卿卿的卿。”说话间怯怯地瞟了姜知渺一眼。 姜知渺微微颔首表示自己知道了,随即,快步走在前方领路,流放的四家人住的大通铺是挨着的,快到房间时,她放缓了速度,等着温竹卿。 温竹卿见状,快步走向前来,实在是刚才的那一摔让他有些力不从心,浑身上下哪哪都不舒服。 “就是这间了,姑娘稍等片刻,我一会儿就出来。”温竹卿风风火火的向内走去,一进屋,锁定目标,健步如飞地走到温父温母身旁,告知自己有事一会回来,随即向外走去。 温父温母看着自家儿子着急忙慌的样子,互相对视一眼,只看到了迷茫二字,这孩子,平日里做事温文尔雅的,什么时候这么猴急过。 对于刚才温竹卿的消失,他们俩是真的没有放在心上,毕竟他们这个儿子没事的时候就喜欢乱跑,消失是常有的事情。 温竹卿生怕姜知渺等不及,快速告知完父母后,就疾步走到姜知渺身边,双手扶膝,微弯着身体,喘着粗气。 “其实你不必走的那么急,身体还没有好,过度消耗只会越来越虚,你要不要缓一会?” 温竹卿闻言,一脸菜色,倒也不必将自己气虚挂在嘴边,他还是要点面子的,连忙直起身,拒绝她的提议,直接去拿药就行。 姜知渺见状也就不再勉强,这里离姜家的大通铺也就只有几步路的距离,既然他都说不要缓会了,那就,随他吧,毕竟,死要面子活受罪。 第十五章 野男人 姜知渺来到姜家分配的大通铺前,领着他小心的通过了那条窄窄的的小道,收获了不少人的白眼,方才来到了徐有容几人面前。 徐有容看着姜知渺带了一个陌生男子回来,瞬间就懵住了. 也就洗碗的功夫,她家女儿从哪儿拐来容貌如此出众的少年郎,实在是奇怪,刚想要开口询问。 只是话还没落下,就见渺渺身后那少年,一脸乖巧的开口道:“伯母,叨扰了,在下温竹卿,方才不小心摔倒,幸得姜姑娘相救,姑娘仁义,见不得人受伤,方才带着温某来拿药,麻烦伯母了。” 温文尔雅的少年郎,一脸从容不迫的模样,让徐有容好感倍增,毕竟任谁见到一个如此俊俏的人都不会平白生出恶意来。 徐有容挥了挥手,“不必如此客气,既然是渺渺救了你,也是你们的缘分,不必如此见怪。” 姜知渺走到她身旁,拿起地上的包袱,将手伸进去。 借机从空间内拿出之前和明珠用的效果相似的药膏,此药膏非彼药膏,之前给小明珠涂抹的药膏是立刻见效的,而这个药膏的效果要大打折扣,涂抹后,三五日后方能大好。 毕竟他只是个外人,她也不可能将秘密暴露在人前,又从空间内拿出了弱化版的补气血药粉,药粉是刚出炉的,粉末状,服用时,用水冲泡服下即可。 “这就是我的独家秘方,将药膏涂抹在方才摔伤处,不日就会痊愈,药粉每日用水冲泡吞服可以改善气血不足症状,三五日后即可见效,疼痛不在,面有血色。”姜知渺将药递到温竹卿手上。 温竹卿接起递过来的药,双手作楫,感谢道:“多谢姜姑娘相救,温某深谢姑娘,方才温某在后院所说并非玩笑,如今温某身无长物,只有一身力气尚可,还望姑娘不要嫌弃。” 姜知渺推辞道:“不用客气了,你还有伤,不必这么见外。” 然而,她的话一点都没有动摇温竹卿的决心,他再三表示自己一定要帮她分担,否则他一定会愧疚难当,寝食不安。 姜知渺见状,只能妥协,她已经很久没有见过这么实在的人了,你不要他干,他非要干,既然他如此诚心诚意,她也就顺势同意了。 小明珠和小明淮坐在席草上,昂起小脑袋,看着自家姐姐和大哥哥你来我往,只觉得十分新奇,这个大哥哥长得可正好看,和阿姐一样好看。 小明珠一贯喜欢好看的人或事物,她悠悠的站起身,趁他们说话的空隙,走到温竹卿身前,抱住他的大腿。 温竹卿此时正在和姜知渺辩驳着,全然没有注意到有个粉雕玉琢的小娃娃来到自己身旁,直到她抱住自己大腿时,他才反应过来。 低头一看,是一个圆润白皙的女娃娃,藕节般的双手环抱着自己的左腿,此时,正抬起头咧着嘴对自己笑呢。 他愣了愣,除了家中幼弟之外,他还从来没有和别的幼童如此亲昵过。 温竹卿微弯着身,一脸懵懂的看着她,有些手足无措。 小明珠看见漂亮大哥哥看自己了,拍着手,开心的说道:“好看,哥哥真好看,明珠喜欢。” 姜知渺几人听见小明珠的话顿觉尴尬,明珠这看见好看的东西就走不动路的毛病,还真是一点都没改。 从前在姜家只要是看见自己喜欢的东西就要将它抱在怀里,以前是物,现在直接升级,进化成人了。 “实在不好意思,幼妹对于自己喜欢的东西都会如此,看来,她这是很喜欢你。”姜知渺解释道。 温竹卿听见这话看了她一眼,连连表示自己一点都不介意,这么一个可爱的娃娃,他喜欢还来不及。 姜知渺走过来蹲起身抱起小明珠,她还有点不乐意,趴在姜知渺怀里指着温竹卿,软软道:“哥哥好看,很喜欢。” 没有人不喜欢被人夸,温竹卿也不例外,小明珠一再对他释放好感,他也喜欢她。 温竹卿走过来拉起她的小手,温声道:“你也很好看,我也喜欢你。” 小明珠听到好看大哥哥这么说,害羞的将脸躲在姜知渺怀里,左右咕扭着,又时不时回头偷看他,既害羞又好玩。 姜知渺看着自家妹妹的模样,顿觉好笑,眉眼一弯,清脆的笑声脱口而出,瞬间就抓住了温竹卿的视线。 那种心脏剧烈跳动的感觉又来了,砰砰砰,恨不能跳出胸膛。 “我...我就先不叨扰姜姑娘了,我....我就先回去了,多谢姑娘,伯母回见。”温竹卿双耳红透,落荒而逃。 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逃离了这个让他心动难耐的地方,快速回到温父温母身边,温父温母看着自家儿子倚坐在墙角,双手掩面,耳根红透的样子,顿觉奇怪。 他这是...思春了? 从前在温府时,那么多年轻貌美的小姑娘上赶着追着他,都没见他这样。 如今,温家被流放了,反倒是思春了,着实是让他们有些意外,不过,他们也不会太过管教,温府家训,随遇而安,若是两个孩子互相有意他们高兴还来不及。 温家人对于此次的流放十分的适应,从小到大,温家的家训就是随遇而安,珍重自身,不管遇到什么情况,处在什么环境里,活着才是最重要,千万不要妄自菲薄,轻视自己。 因此,这次的流放虽然让温家人脱离了锦衣玉食的日子,从官宦人家变成了流放犯人,他们也只有不适应而已,没有半分抱怨。 温竹卿的思春姜知渺并不知晓,她只知道赵氏又来找茬了。 两个娃娃看见赵氏气势汹汹的走过来,小脸紧绷躲在她身后,捏着她的裙摆,“阿姐,我,我,怕。” 姜知渺摸了摸他们的脑袋,安慰道:“明珠明淮不怕,只要有阿姐在,她就别想欺负你们。” 赵氏径直走到姜知渺面前,尖酸刻薄地说道:“你个小贱蹄子,小小年纪就不知羞耻,刚流放一天就耐不住寂寞找男人,从前还装一副病恹恹的模样,现下一见到男人就上赶着搭话,装的可真好啊,我说呢,刚刚怎么一吃完,就要出去,搞了半天原来是和野男人私会去了,姜家可容不下你这样的浪蹄子,不知羞耻。” 姜知渺听着这话,脸色十分难看。 她还没有找她,她倒是上赶着来找自己晦气,本来准备缓几天收拾她,看来,今天是非收拾不可了,谁让她满嘴喷粪,净说些她不爱听的,她看她是秋后的蚂蚱活到头了。 自己从来都是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人犯我一尺,我还他十丈,她不会主动伤人,但也不能容忍别人肆意伤害自己,既然之前的警告没用,那就别怪她出手。 第十六章 热闹 姜知渺对上赵氏尖酸刻薄的嘴脸,抿了抿唇,直接反驳道:“我和谁相处都不管你的事,真是咸吃萝卜淡操心,还是好好关心接下来改怎么过吧,今天被打的鞭子这么快就不疼了?” 赵氏听见这话只觉得怒火中烧,作势就要上前扇她。 姜知渺微微闪身就躲开了,只是,赵氏用力过猛,一个没站住,直接摔到了地上,嗷嗷叫的直喊疼。 之前被衙役鞭打的伤口大部分都聚集在臀部,她这一摔,伤上加伤,谁让她就喜欢多管闲事,活该。 赵氏哎呦了几下,这个小贱人竟然敢躲开,还害得自己摔倒出丑,气死她了,刚想站起来,又一个不稳,再度坐了下来。 姜清黎看见她娘坐地不起的模样,直接上前将其搀扶了起来,看着姜知渺一脸说教道:“姐姐,我娘不过是想告诫你不要败坏了姜家的名声,你怎能如此,如此不服管教,实在是让我们心寒。” 赵氏顺着姜清黎的力道站起了身,拍了拍身上的灰尘,顺着她话茬说道:“没错,我就是让你不要败坏了我们姜家的名声,你不要脸不要紧,别带着我们姜家一起出丑。” 姜知渺没有应她,仍由她撒泼。 赵氏看着她一脸不在意的模样,就想上去刮花她的脸,这个小贱人,给脸不要脸,刚想往前,只觉得手腕处一阵疼痛袭来。 姜清黎掐了她一把,一边加大力道一边用眼神示意不要。 如今,不是在天字号女狱中,姜家合族的人都在一起,若是赵氏一味地找事,只会引起做人的不满,还是另辟蹊径为好。 徐有容见着赵氏龇牙咧嘴的又要动作,连忙上前挡在姜知渺几人身前,生怕她伤害到自己的孩子。 姜知渺见到自己娘亲挡在自己身前的模样,顿时,心生一股暖意,果然家人就是最温暖的港湾,她活动了一下手腕。 未免伤及无辜,姜知渺将她推开,直接和赵氏对上。 赵氏此时气的不行,直接甩开姜清黎的手抬手向她扇去,姜知渺边躲边往她身上洒下七步癫痫粉,药粉无色无味,她又施了障眼法,赵氏一时不妨,中了个正着。 此药粉是她苦心孤诣研制而成,集齐了多种毒虫,凡是吸入药粉者,六个时辰后每走七步就会癫痫不止,口吐白沫,持续一分钟后方可正常。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她不会出手伤她性命,毕竟若是伤及无辜只会牵连因果,只是,这个教训是她应得的,谁让她就喜欢没事找事。 姜知渺对上赵氏不甘心的眼神,“我什么时候败坏姜家的名声了,方才我和外男并非单独相处,大家伙可都看见了,更何况我没有一点出格的行为,你凭什么说我败坏姜家名声,我看败坏名声的是你吧,是非不分,尖酸泼辣,不分青红皂白就上前打人,你让别人评评理,到底是谁在败坏名声。” 周围看热闹的人很多,此刻都向赵氏投去了异样的眼光,刚才姜知渺和那名陌生男子确实没有任何逾矩之处,倒是赵氏如此泼辣,耐不住性子,着实有点无理取闹。 不过,赵氏毕竟身为长辈,对小辈说教实属平常,只是这种是非不分的说教确实是有点过了。 姜清黎看着众人责怪的眼神,都落在自己和赵氏身上,心下一惊,不行,不能让自己处于劣势地位。 只见明眸皓齿的少女,双目含泪,眼角都泛起了红晕,哽咽地说道:“你...你怎能如此颠倒是非,我娘只不过是想告诫你一番,你这么说是想把我娘往火坑里推吗?” 一边是面不改色的姜知渺,一边是欲哭无泪的姜清黎,众人心里的天平顿时向弱势的一方倾斜了过去。 事实上眼见不一定为实,耳听不一定为虚,只是人们总是会对弱势的一方表现出极大的关怀,而对强势一方总是持谴责的态度。 姜知渺对上众人谴责的视线,也不想辩驳,直接说到:“行,你说怎样就怎样吧,我谢谢你行了吧。” 反正已经给了赵氏教训,也不想跟她烦,早点打发了还能图个清静,叽里呱啦的一直说,烦死了,见不惯自己又干不掉,只能言语输出,确实烦人。 姜清黎原以为她会被刺激的大跳脚,没想到就回了句这,她眼泪都准备好了,就回了这,只好眨巴了几下,又将眼泪都收了回去。 既然她给了台阶那就顺势下吧,一直这么纠缠下去也浪费精力,本来走路走的都够累了,也没心情闹一场,既然她这么说,那就就此翻篇。 姜清黎有气无力的回道:“既然姐姐受教了,妹妹就放心了,我娘真的是为了姐姐好,只是口不择言,但是她的心是好的,希望姐姐不要放在心上。” 赵氏原想上去再抽她几个耳光只是事情走向突然就变得奇怪了起来,刚刚还拔剑相向,现在就一片平和,搞得她的脸色几番转换。 原想着再刺她几句,只是姜清黎搀着她说:“娘,行了,走吧,现在还是先休息吧,我浑身腰酸背疼的,脚上还起了燎泡,回去吧。” 赵氏本来想再上前教训教训她,只是臀部被抽的地方实在痛极,也就只好先将此事翻篇,往后找机会再教训这个小贱蹄子,气上头来一点没觉得疼,现在回过神来浑身都难受。 众人见没有热闹看了,也就都散了去,原以为能看一出好戏,没想到戏没演完就没了。 姜知渺看着姜清黎收放自如的样子,顿觉稀奇,真的好演技,奥斯卡没她都不行。 姜家男眷虽说身子骨更加强壮,但是大多数人对于今日的奔波劳累还是吃不消的,只要她们不是太过分他们基本都不会管的,所以对于这次的事情,他们并没有放在心上。 方才林氏看着赵氏过去找茬也就按耐住了去说教的心,有人来做这个事,那她何必当这个恶人,看着就行了。 大部分的人此刻都是疲惫不堪的状态,也不想没事找事,见此时被揭过去了,纷纷躺下,恢复精力。 两个娃娃此时松了一口气,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姜知渺看着小明淮漏风的牙齿一阵失笑。 姜知渺亲了亲他们的小脸,一手拎一个,将他们抱在怀里,又香了一口这才放下,逗得他们害羞的直往她怀里钻。 徐有容见赵氏她们走了,心里总算松了一口气。 她握紧双拳,眼底沉沉,从前作为妾室她活的十分小心翼翼,生怕和她们对上,但是,现在已经流放了,她也就不在乎那些尊卑贵贱了,儿女平安才是真。 第十七章 发作 徐有容转过身看了姜知渺一眼,被她们姐弟几人玩乐的笑声吸引,顿时,只觉得心中升起一股暖意。 微风拂过,胸膛像起了一团火,愈烧愈烈,双手握的越发紧了,子女就由她守护,她绝对不会让任何人来伤害他们。 姜知渺抬头看着她微笑,喊了她一起过来:“娘,别发呆了,早点休息吧。” 两个娃娃又害羞又欢喜,看见娘在走神,挥着手,软软的说道:“娘,快来,一起睡觉觉。” 徐有容回过神来,慢慢松开握紧的拳头,快步向前走来。 姜知渺将娃娃们小心的放躺下,瞥了眼他们脸红的模样,从包里拿出小被子盖在他们身上,被子也是之前就炼制好的法器,盖在宿主身上可以将被内温度保持在一个适宜的状态,而且盖着还不重人。 她捏着被角,温声哄道:“好了,睡吧,小孩子多睡觉才能长高,谁先睡着,明天谁就可以先和阿姐一起玩。” 小明珠和小明淮听见这话,瞬间就将眼睛闭了起来,不再东张西望,争取早点入睡,都想第一个和阿姐玩。 徐有容站在一旁,轻笑了几声,还是渺渺有法子,两个娃娃都被她哄了去,长姐难当好像在这里不成立都不成立似的。 两个娃娃入睡很快,没到一炷香的时间,就发出了平稳的呼吸声,姜知渺见他们睡着了,就来到徐有容身旁。 “娘,今日二十里路虽说还在承受范围之内,但是往后每日要行五十里,实在是会让人吃不消,我看今日你的鞋底都断了,之前我在牢中按照你们的尺码编了几双草鞋,明天还是先换上吧,我编的时候是将草都揉软了编的,可以放心穿。”姜知渺将地上的草鞋递给她,憨笑道。 徐有容接过来,脱下脚上的绣花鞋,将它穿上,初上脚,只觉得十分柔软,来回走了几步,很是轻便,一点都不累脚。 “渺渺,你...这...手艺真好,真好穿,一点都不累脚,走起路来还十分的轻便。” “好穿就行,每日我将明珠和明淮的鞋也换了,我对我的手艺还是很自信的。” “行,明日晨起时我就想他们的鞋给换了。”其实两个娃娃的鞋没有任何损坏,但是这鞋,真的是比她穿过的任何一双都好穿。 姜知渺点头,“行,就这么办,娘,你先睡吧,我将这些东西规整规整就睡。” “我们一起,这样也能快些。” 姜知渺看她闲不住的样子,直接将她推过去睡觉,这些东西不多,自己一个人很快就能收拾好。 徐有容见状,只好顺着她去睡觉,毕竟,渺渺表现出一副一点都不需要她的样子,她也就只能作罢。 姜知渺将白露给的东西收拾妥当后,就在他们周围放置了一个警戒法器,若是有人过来,会第一时间在她神识中发出警告。 好在,没有人过来,一夜无梦。 一大早姜知渺就起来了,一日之计在于晨,早晨是天地灵气最为浓郁之时,她在众人还未醒之时,就已经做好了吃食。 空间内有现成的厨房,她在空间里用灵米、灵兽肉熬了一些肉糜粥,这种膳食可以补充气血。 约莫时辰差不多了,她就将几人喊了起来,给明珠明淮穿上浮光靴,又抓紧洗漱,趁着众人不注意时快速吃了早膳,吃完后又赶紧将碗筷洗完,回到自己铺位。 大概一刻钟后,衙役过来给男子带上枷锁,今日需要日行五十里,为了尽快赶到下一个落脚点,需要比昨日更早出发。 流放的一行人浩浩荡荡的出了门,和昨天一样,姜知渺牵着两个娃娃走在后面,还没走两步就听到一阵惊呼声。 “大人,大人,我娘晕倒了,一直口吐白沫,快救救她啊。”姜清黎惊呼道。 “让开,都让开,我来看看。”衙役将众人分散开来,看着在地上不断抽搐的赵氏一脸嫌弃。 只见赵氏瘫在地上,浑身抽搐不停,口吐白沫,像是发了癫痫似的,衙役立刻从腰间拿来一壶刚从井里打出来的凉水,直接倒在了赵氏身上,又钳住她的身体,掐了人中,这才悠悠转醒。 赵氏浑身湿透,不停地打着哆嗦,虽说现在是夏季,可是晨起时还是有几分凉意。 “快...快去请太医,我...我这是怎么了,快...快去。”赵氏抽搐着嘴角,断断续续地说着,一时控制不住情绪,原地撒泼起来,哭着喊着要让大夫来给她瞧病。 姜清黎也在一旁为她求情着,希望衙役可以网开一面。 衙役可不惯着她,既然现在好了那就继续赶路,今日的落脚点可是在五十里外,要是让一个人给耽误了,那就得不偿失了。 姜行索见着赵氏这样,也想着给她求情,只是听见衙役的警告,只好将刚到嘴的话又咽了下去,比起其他人,他更爱自己。 “阿姐,四婶坏,活该。”小明珠抱着姜知渺环着她的脖子,埋在她的肩里,垂着脑袋说道。 姜知渺盯着她的头顶,“没错,因果循环,虽迟但到,坏人迟早会受到报应的,以后我们明珠明淮可不能学她,要做一个分清是非对错的人。” 两个娃娃埋在姜知渺怀里,复又将头抬出来,点头附和自家阿姐的观点。 队伍有序的前进着,期间赵氏又发了数次病,实在是小刀拉屁股,开了眼了,他们还从未见过发病如此频繁之人。 不过每次赵氏发病后,没一会就好了,索性也就不管她了,直接命令姜清黎看管着赵氏,若是跟不上队伍唯她是问。 姜清黎快被赵氏折磨死了,本来就累,现在还要管着个拖油瓶,关键是还必须不能脱离队伍之外,实在是让她死无可恋。 而且,衙役还对她下了死命令,她要是跟不上,脱离了队伍,那就鞭子伺候,搞得她一个头两个大,恶狠狠地剜了赵氏一眼,然后又认命的搀扶着她前进。 赵氏虽然身体抽搐个不停但是意识清明,自己从没有发作过癫痫,怎么就突然发作了,还如此频繁,频繁的发作再加上急促的赶路,让她的命都去了半条,也没精力去管闲事了。 任她这么想也想不到是姜知渺下的手,毕竟,昨天起的冲突和今天发生的事情没有半分的联系。 刚开始时,众人还上前凑热闹,搭一把手,只是赵氏频频发作,让他们觉得十分厌恶,还是离得远一点才好,千万别传染到自己身上。 姜知渺作为这件事的始作俑者,只觉得大快人心,谁让她惯会没事找事,活该。 第十八章 恶人自有恶人磨 小路的两旁全是郁郁葱葱的草木,衙役站在流放犯人旁边挥舞着鞭子,边督促着众人快点,别想偷懒。 树林里长势最好的榆树上筑了一个大鸟巢,两三岁的幼童正是对什么事都好奇的时候,好奇的指着鸟窝,向自家阿姐分享自己的发现。 姜知渺抬头望去,只见一个比圆盘还大的鸟巢挂在树桠上,偌大的鸟巢内熙熙攘攘的挤了六七只乌鸦,叽叽喳喳的叫着,确实是一个很大的鸟窝,里面应该有不少鸟蛋。 姐弟三人正被这鸟巢吸引的出神,只听见一阵呕吐声从身后传来,姜知渺回头一看,只见赵氏上方盘旋着两三只乌鸦正对着她边拉边尿。 “啊啊啊,走开,都走开。”姜清黎抱头大叫。 “呕...呕...清黎,快...快帮娘把它们赶走,呕...”赵氏有气无力的说道。 乌鸦扑棱着翅膀,盘旋在他们上空,任她们怎么也赶不走,过了片刻后,它们都尽兴了,方才挥动着翅膀离开。 姜知渺见状,嘴角微微抽搐。 天地良心,自己只是下了七步癫痫粉,可没有让这群乌鸦去骚扰赵氏,这都是她自己倒霉,一点都不关自己的事。 姜清黎本是我见犹怜的柔弱女子,外人一见就心生怜悯,只是如今一副浑身乱糟糟又臭气萦绕的模样,任她是天仙也没人愿意上前帮忙。 赵氏和姜清黎本就因为癫痫频繁发作又急于赶路而累的大汗不止,现如今又频生变故,头发一绺一绺的贴在脸上,着实让人下不去手。 “大人,大人,我实在是不行了,能不能再多派一个人,实在是没力气了。”姜清黎一脸欲哭无泪的说道。 都怪她娘,早不发作晚不发作,偏偏在流放途中发作,这不是给自己找事吗,要是从前还未被抄家时发作还能遍寻名医为她医治,现如今,真的是想撂挑子不干了。 就算是坏了她这些年苦苦经营的名声,她也不想干了,实在是太遭罪了。 衙役转过身,看着姜清黎一脸苍白,浑身散发着死无可恋的气息,还在苦苦坚持搀扶着赵氏,略一思索,直接喊了离他们最近的犯人过去帮忙。 由于赵氏的癫痫频繁发作,四周的犯人都唯恐避之不及,纷纷离她们有几丈远,生怕自己被传染了。 原本看着姜清黎的楚楚可怜,双目含泪的模样是有一部分人想上前去帮忙的。 只是赵氏口吐白沫,双眼翻白的模样,直接就将他们吓退了去,虽说是他们是男子但他们也有害怕的权利。 如今又见到了刚刚的一场闹剧,纷纷退避三舍,生怕离得近了被熏到,现在就算是姜清黎长得像九天神女他们也不想肖想了。 衙役环视众人,指了指离赵氏最近的妇人——姜行索的贵妾,柳姨娘,这柳姨娘也是个人物,在赵氏手下一直见招拆招的活,是四房众多妾室里唯一一个不怕赵氏的人。 虽说她没有子嗣,但是凭借一身好本领哄得姜行索云里来雾里去的,在他心里是占有一席之地的,因此,才可以在赵氏手下安然度日。 柳姨娘见着衙役指着自己,顿时如遭雷劈,她才不想去搀扶赵氏那个恶妇人,脸色微微发白,看着衙役开口道:“大..大人,能不能换一个人,我...” 话还没说完,衙役目光一厉,板着脸道:“怎么?你是在质疑我的决定?也想尝尝我手里这条鞭子的滋味?”话落,凭空甩了两鞭子,只听见空气中传来唰唰两声。 柳姨娘见状,脸上瞬间堆起笑来,“哪能啊,大人英明决断,我这就去,这就去。”说完就马不停蹄地奔向赵氏身旁也顾不得她身上臭不可闻了。 衙役见着她如此识相,也就不再多说,继续吆喝着,继续赶路。 赵氏虽然癫痫发作频繁但是意识是清醒的,听见衙役让柳姨娘过来帮忙时,嘴里一直啊啊啊的叫着,只是正当发作时,众人也就没当回事。 柳姨娘搀着赵氏的右手,捡着没有臭味的地方搀扶着,心有怨怼,手下暗暗使劲,下黑手。 赵氏此时正在发作中,像疯了一样啊啊啊的叫着,企图吸引众人的注意,只是众人早已习以为常,并没有人关注她。 数秒后,赵氏借着姜清黎和柳姨娘的力道巍巍地站起身,转头看着柳姨娘,嘴一歪,“啊...啊...你...你...” “啊呀,主母,你要是不舒服就不要开口说话了,免得浪费力气,还是省省力气赶路吧,免得误了时辰赶路,叫大人们训斥,妾是好心提醒,主母可千万不要怪罪啊。”柳姨娘一双清澈的眼睛里满是好意的说着。 姜清黎看着赵氏一直啊啊不停地模样,本就是不耐烦,现下直接就爆发了,烦躁地说道:“行了,娘,省点力气吧,要是真脱离了队伍,当时你我又要挨鞭子了,你安静点吧,别没事找事。” 赵氏被她训的一愣,眼泪骤地聚集在眼眶内,一行清泪顺着面颊留下,缓缓地别开了脸。 姜清黎见状,按耐住不耐烦的情绪,耐下性子温声安抚道:“娘,我不是那个意思,总之,就听柳姨娘一句劝,少说话,先保留体力,过了今天再说吧。” 赵氏听着劝,徒生的委屈和难过这才慢慢的消了下来。 柳姨娘看着姜清黎方才那阴沉的快要滴出水的模样,也不敢再使怪,安安分分的搀扶起赵氏来。 姜知渺看着这边的闹剧,暗自感慨,恶人自有恶人磨不是没有道理的。 烈日当头,浓郁的树木遮挡了大部分的阳光,这才让赶路的众人不至于那么燥热难忍,路边的喇叭花随着微风吹拂下摇摆,一股热浪扑面而来。 自出驿站后,两个娃娃就一直手牵着手非要自己走路,不要阿姐抱,今日浮光靴上脚后,他们只觉健步如飞,没有束缚感,现下已经走了一里多路。 姜知渺估摸着两个娃娃应该快要到极限了。 “娘,先停一下,喝口水吧,这大热的天,都被晒得渴死了。”姜知渺从包里拿出一个水壶递给徐有容,水壶里装的是空间内的灵泉水,喝了后可以补充体力。 话落又拿出一个,蹲下身将两个娃娃围在怀里,打开塞子,挨个将壶口对准他们的小嘴。 小明珠和小明淮咕噜咕噜的喝着,一刻也不停,看来是渴了,抱着水壶都不松手,埋头猛喝。 看着两个娃娃喝完,姜知渺这才接过水壶抬头喝了起来。 之前炼制的萤冰镯虽说可以时刻将体温保持在一个适宜的温度,但是只能消暑,不能解渴,要解渴还是得是灵泉水,纯天然,无公害,喝下去,全身上下的毛孔都叫嚣着痛快。 第十九章 我来帮你 几人喝完后,姜知渺就将水壶都收了回去,蹲起身,将两个娃娃抱在怀里,继续赶路。 没走几步就听见一道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姜姑娘,姜姑娘,等等我,我来帮你。”温竹卿带着枷锁和脚链快步走着,一脸焦急的说道。 姜知渺转头,懵懵的说道:“你这是?你还来真的啊,你现在还没好,不用帮我的,你还是先顾着你自己吧,我暂时还不需要帮忙,再说,你这又是枷锁又是脚链的,也没办法帮我拿东西啊,还是算了吧,别较真了。” 温竹卿几个纵步来到姜知渺面前,气喘吁吁地说道:“姑娘不必如此为温某着想,我是诚心诚意的,就把包袱放在我的枷锁上,然后拴在我的脖子上就行了,可以的,真的。” 姜知渺无语道:“你觉得我像是那种会压榨人的人吗?就算是你要求的,我也不能同意,你要是和我一样的话,我还能将重物给你拿着,只是现在事出有因,你别犟了。” 温竹卿哪能放弃这来之不易的机会,一直软磨硬泡吹嘘自己实力了得,可以胜任这份差事。 姜知渺本来就不想让他帮忙,之前也就是随口应下罢了,谁想到此人如此难缠,略一思索还是同意了他的请求。 既然他想要还人情那就让他还,今日结束后,就当是还了自己为他诊治一番的人情吧。 “大哥哥,大哥哥,喜欢,和我玩。”小明珠一双黑葡萄般的大眼睛盯着温竹卿,咧着小嘴开心的说着。 “我也是,我也想和哥哥玩。”小明淮抬起头,大大方方的说着,只是小小的人儿如今已经知羞,知道自己门牙没了,就只抿着小嘴,浅浅的笑了起来。 姜知渺才不管小孩子想干什么,直接将背上的拿出一个小的包袱,放到温竹卿戴的枷锁上,又在他的脖子上缠了几道,确定掉不下来后,从包里拿出水壶给温竹卿喝。 温竹卿一脸红晕的看着姜知渺在自己颈间动作着,实则内心早已波涛汹涌,少女鼻尖呼吸出的热气好似带着酒气一般,熏得自己酥酥麻麻的,全身上下都冒着甜气。 “多谢姜姑娘,那我就不客气了。”说着就拿起水壶仰头喝了起来,方才被日头晒的是眼冒金星,此时正是口渴难耐。 刚入口,只觉得一阵凉意从上往下蔓延开来,身上的暑意瞬间被这灵泉水一扫而光,喉间泛起阵阵甜意,可能在烈日下长时间未喝水的缘故,只觉得这水比从前喝过的任何一种水都要好喝。 两个娃娃一眼不眨的看着方才自己阿姐在大哥哥脖子上缠着绳子,还以为是自家阿姐和他们玩,拍着小手,开心的咯咯直笑。 “别客气了,赶紧喝吧,还要赶路,一会若是渴了就直说,别的不说,水管够,没有让人做苦力还不管吃喝的道理。”姜知渺看着男子喉结上下翻滚着,直接说道。 温竹卿喝完后将水壶物归原主,一脸憨厚的点头说道:“那就谢谢姜姑娘了,我办事,你放心,保证帮你把东西安全送到极北之地,只是这东西还是少了点,我多拿一点,你就少拿一点,你还是再多放些东西吧,这样你也能清闲些” 姜知渺看着他,一脸真诚的说道:“已经够了,你现下这个状况就不要贪多了,其实我自小就比寻常人力气大,这点东西一点不重,不需要你多拿,你就拿好我分给你的东西就行了。” 就算是要对方报恩也是有限度的,如今他双手双脚全都被束缚着,着实是不方便拿东西,更何况自己力拔山河气盖世根本就不需要一个身子还未痊愈的人来帮忙,要不是对方执意如此,她根本就不会同意。 “我们也别勉强彼此了,赶紧赶路吧,官差已经催了,要是脱离队伍只怕要各吃几鞭子了。” “行,你要是坚持不住了一定不要硬撑,将东西都给我就行,再怎么说我都是男子,应该多尽力才是。” “知道了,你先走,我稍后就去。” 姜知渺蹲下身,将两个娃娃抱在怀里,这才并排走在温竹卿身旁。 徐有容一脸淡笑的看着几个孩子你来我往,渺渺一向是有主见的,既然她这么做一定只有她的道理,自己看着就行。 还真别说,这少年郎啊,不仅长得好看,还如此憨厚老实,着实是让她心生好感。 队伍有条不紊的前进着,除了姜知渺几人外,众人都是一副焉了吧唧的模样,就连衙役也不能免俗。 唯有温竹卿还维持着自己的现状,之前姜知渺给的药虽说不能立刻见效,但也是用空间的药材炼制而成,再加上刚才喝的灵泉水,此时的温竹卿最多就是觉得脚疼,枷锁重罢了。 “快点,大家伙再快点,前方大树下稍作修整再重新赶路。”衙役满头大汗的喊着。 众人本就被这日头晒得浑身疲软,迈不动腿,此刻听见衙役的话,只觉得被鼓舞到了,一鼓作气,一咬牙,重新迈动酸软的步伐,来到了大树荫凉下。 此时也不顾上其他,一屁股坐在地上,享受这来之不易的休憩,就算是再热也能受得住。 “后面的再快点,别墨迹,加快步伐。”队伍后面的衙役吆喝着。 等到众人都到齐了后,他们从存放吃食的车上拿了之前就做好的硬饼子,分发给众人,现下已是午时,稍作修整午时三刻再度上路。 姜知渺带着几人来到一处偏僻的树荫处,放下两个娃娃,就从包里掏出事先做好的吃食—鸡肉三明治。 先将空间内的灵麦磨成细腻的面粉,再放入灵泉水和牛奶,依次加入盐和糖,然后慢慢发酵成面团,再加入之前就从牛奶中提取出来的黄油,揉至黄油被面团全部吸收。 然后再用摔打的方式,揉出薄膜,后经过烘焙发酵后烤出面包片,在依次加入空间内自产的蔬菜瓜果,熏鸡肉,抹了一层蜂蜜这才算制作完成。 姜知渺做的很多,反正空间自有保鲜的作用,许久未发挥,这次没控制住就做了二三十个。 从前在云栖宗当厨娘的时候,每天都是百份起步,所以这还是她刻意控制的结果了,不然一两百个不在话下。 虽说这是她从华国学来的方子,但是宗门上下无不爱吃,她相信他们的胃肯定也会被自己征服。 稍作休整的时间很短,因此,这次衙役就没有将成年男子戴着的枷锁取下,若是全部取下,出发前还要戴上,这一取一戴着实是浪费时间,今日的行程本就很赶,没有这个必要。 第二十章 意犹未尽 姜知渺先是照例领了硬饼子,将它们放在包里,然后将油纸包着的鸡肉三明治依次递给几人。 两个娃娃一点也不客气的接过去,拨开油纸的一角,大口的咬了下去,荤与素在嘴里激烈的碰撞着,圆溜溜的大眼睛瞬间就亮了起来。 “阿姐,真好吃,吃完我还要吃一个。” “我也是,我也是,我也还要吃一个” 明珠和明淮腮帮子塞得鼓鼓的,边吃边说着,丝毫不掩饰对于渺渺牌鸡肉三明治的喜爱。 “呐,你也吃吧,刚刚辛苦你了,多吃点,不够还有。”说着姜知渺便递给温竹卿一个。 温竹卿受宠若惊,小心翼翼的接了过去,嘴里连连道谢。 几人埋头苦吃,喝着灵泉水,享受着这来之不易的休憩时刻。 温父温母坐在一旁的大树下,看着自家儿子上赶着献殷勤的模样,不由发笑,竹卿从小就有些孤僻,这还是第一次见到他如此积极。 “爹,娘,哥哥是不回来吃饭了吗?怎么还不回来?”小景明坐在地上,看着自家哥哥,软软的说道。 “看样子是不会回来了,别等他了,你先吃吧,这糕饼有点干,就着水吃,别噎着。”温母抚摸着小景明的头,一脸无奈的说道。 小景明思索片刻,还是偷偷的留了一块糕饼放在前襟处,准备偷偷的留给哥哥吃。 将一切都做完后,这才拿着糕饼,小口小口的吃了起来,渐渐的,四周只剩下食物咀嚼的声音。 姜知渺看着几人吃完后意犹未尽的模样,又给俩娃娃一人分了半个,考虑到温竹卿是男子,吃的自然是多些,又多给他两个。 别看他们吃得快,就以为是做的小,事实上这个渺渺牌鸡肉三明治的用料是实打实的,若是寻常男子吃两个就能吃的饱饱的了,只是众人目前处于流放之列,每日消耗极大,这才吃的多些。 “娘,还要吗?做得多还有的是。”姜知渺看着徐有容细嚼慢咽的吃完,这才开口道。 “还要两个吧,渺渺你手艺真好,吃的我都胃口大开。”徐有容浅笑回道。 说来也怪,从前自己的食量最多也就一碗饭,现在刚吃完一个竟然毫无感觉,想来应该是今日自己消耗极大的缘故。 “好嘞,你们喜欢吃就行,下次还做,管够。”姜知渺边递边说道。 快要吃完时,忽然一道声音响起,她转身看了过去,面红齿白的少年郎略显拘谨的开口道。 “姜姑娘,我能不能回去一趟,今早起来的急,昨日你开的药我还没有吃,现在,能不能先回去一趟吃药,我吃完药再回来。”温竹卿温温说道。 昨日拿到药后,自己就用上了,那药的效果着实不错,现下身上已经不怎么疼了,而且直到现在,自己都没有昨天那种上气不接下气的感觉。 “行啊,你去吧,等到出发之前回来就行,你家人离得远吗?” “不远,父母和小弟就在右前方的大树下休憩,我一会就回来,只是...这个饼能卖我几个吗?我想买几个给家人尝尝,要是为难的话那就算了。” “行啊,不要你钱了,今天做的多,你就多拿几个走吧。” “这...多谢姑娘。” “别客气,去吧。” 话音刚落,姜知渺就拿了六七个给温竹卿带去,考虑到他枷锁上身不方便拿,她还表示自己帮着拿去,果然只有自己心情好,才会发善心。 “走吧,你带路。” “多谢姜姑娘,我以后一定好好帮你干活。” 姜知渺看着他顿觉无语,好好一孩子,天天就想着干活,咋就这么想不开呢? 她淡定地说道:“行了,知道了,走吧。”,温竹卿连忙跟上去她,上前带路。 温父温母坐的地方离得不远,没一会就到了,只是他们看着眼前的清秀女子,一脸懵,“竹卿,这...” 姜知渺大大方方的开口道:“伯父伯母好,我叫姜知渺,略会些医术,昨日令郎不小心受伤,我正好在旁,诊治了一番后,他非要报恩,我也推脱不了,就应了他,为了报答今日卖力,就带了些自己做的吃食前来感谢。” 温竹卿一脸乖巧的站在一旁,静静的看着姜知渺,潋滟的眼眸此刻神采奕奕,扑闪扑闪的。 “不用这么客气,竹卿这么做是为了报答你的恩情,就不用这么见外了。”温母笑着说道。 “是啊,是啊,不用那么客气的,既然他要帮你就让他帮,别客气,有事尽管吩咐他,知恩图报是我们温家人从小就教导的,别见外了。”温父帮腔道。 温竹卿站在一旁,默默地向他投去一个赞许的眼神。 “既然伯父伯母都这样说了,那我也就不见外了,你们还是把这些东西收着吧,下午还要麻烦温兄弟出力,我不客气,你们也别再客气了。”姜知渺一脸真诚的说道。 扭扭捏捏一向不是温家的作风,话都说道这个份上了,他们也就将吃食收了下来。 温母笑着接过姜知渺递过来的袋子,又道了一遍谢。 姜知渺视线朝下,只见到一个小豆丁拉着温母的衣摆躲在她的身后,一双黑葡萄般的眼睛里满是茫然。 “你好呀,这个给你吃。”姜知渺从怀里掏出一个糖豆,递给小豆丁,看着他的气色也不是很好,这个是自己在空间内炼制好的丹药,表面是糖豆,实际是回春丹。 事实上姜知渺对于人类的幼崽还是非常没有抵抗力的,尤其是长得对自己胃口的人类幼崽,这小豆丁和明淮差不多大,唇红齿白的煞是好看。 她已经很久没发善心,寥寥的几次还都是温家人,想来自己应该是和温家人有缘。 小豆丁眼睛里瞬间有了微微的亮光,伸手接过糖豆,看着姜知渺轻声道:“谢谢姐姐,我叫温景明。” 姜知渺微蹲下身,低头看着小孩儿抿着嘴紧拽着衣摆的模样,笑着开口道:“景明真好听,姐姐给你的糖豆记得吃,千万不要给别人,这是姐姐给你的。” 小景明看了看手中的糖豆,扬起嘴角,露出一口小米牙,笑的眼睛都眯了起来,抿着嘴开心的说道:“嗯,谢谢姐姐,我会留着自己吃的。” 温父温母看着自家小儿子的样,也不由的笑了起来。 “东西送到了,那我就先走了,伯父伯母告辞。”姜知渺说完就往回走。 温竹卿看着姜知渺往回走,“那我吃完药就回去。” 姜知渺听着这话没有留步,挥了挥手,说了句自己知道了就回去了,走路间抬头望了太阳,这日头还真挺烈的,热浪滚滚,要不是有浮光靴,只怕要烫脚了。 第二十一章 赶路 温竹卿依依不舍的看着姜知渺背影,直到她坐下后这才转过身拿药。 “哥哥,我喜欢那个姐姐。”小景明站在温竹卿身前,憨笑着说道。 “我也很喜欢,我加油,争取把她娶来给你当嫂子。”温竹卿浅笑说道。 一股股热浪袭来,休憩的时辰已经过半,温竹卿赶忙从包里拿出药吃下。 流放时他们带的东西不多,主要是一些银票和吃食,吃食不能多放,这两天都被吃的差不多了,因此他们的全部家当都在温父身上背着,两个水囊,一些银票还有药什么的。 “爹,娘,我先过去了,景明要听爹娘的话,要是走不动了和哥哥说,哥哥背你,记住了吗?” “嗯,哥哥我记住了,你快去吧,一定要让姐姐当我的嫂子,加油!” 温竹卿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随即就快步走到姜知渺身边,坐在她们周围等着出发的时辰。 姜知渺躺在地上,仰望天空,“你来了?这么快?” 温竹卿因为枷锁的束缚不能躺在地上,瞟了一眼姜知渺,软软地说道:“嗯,已经吃过了,你要不要睡会,我守着,等快出发的时候我再叫你。” 姜知渺也不客气,道了一声谢就睡了过去。 夏日午后,燥热的阳光晒在温竹卿身上,树上的蝉嘶力竭地叫着,看着姜知渺的睡颜,他的心却是那么的平静祥和。 一刻钟后,温竹卿看着周围的人起的差不多了,这才将姜知渺几人叫醒,“姜姑娘,姜姑娘,醒醒,要出发了。” 姜知渺迷迷糊糊地睁开了眼,看清楚所处的环境后,瞬间清醒了过来,看了眼站岗的温竹卿,道了声谢,这才悠悠起身。 徐有容和两个娃娃和姜知渺差不多时间起来的,此时正在整理衣着,准备出发。 “阿姐,我现在要自己走,不要你抱了,我感觉又不累了” “我也是,明珠一点都不累,还能走很多的路,我也不要阿姐抱。” 两个娃娃站在姜知渺身前,一副自己十分厉害的模样表示自己不要阿姐抱。 “行行行,知道你们厉害,不要阿姐抱,不过你们走不动的时候一定要说啊,这样阿姐才能抱你们啊。”姜知渺笑着说道。 两个娃娃十分不认同自家阿姐看清自己的话,异口同声地表示着自己绝对不会累也绝对不会让阿姐抱。 看着明珠明淮撅着小嘴,老大不高兴的模样,姜知渺只好蹲下身来哄着两个娃娃,表示自己绝对十分相信他们的能力,他们这才又开心的笑了起来。 “姜姑娘,麻烦你把包袱再缠到我的脖子上吧。”温竹卿看着两娃娃被哄好后,凑到姜知渺面前说道。 姜知渺站起身,拿起地上放着的包裹,又重新在温竹卿颈间动作了起来。 有了第一次的经验,温竹卿没有像头一次那么手足无措,只是脸部微微发烫,眼神飘忽,不过烈日炎炎,他的脸是被晒得还是害羞的别人根本就看不出来。 “好了,捆结实了,走吧。”姜知渺拍拍手说道。 温竹卿晃悠了两下,确定捆得很扎实后,又道了一声谢,这才跟在姜知渺身后。 姜知渺站在树下将一切都清点妥当,又将小包袱给徐有容后,这才将大包袱背着,牵着两娃娃,跟在大部队后面。 衙役已经开始吆喝着大家伙起来上路了,说好日行五十里,现下走了还不到三分之一,所以衙役们催促着赶紧出发。 天还是很热,午时三刻正是一日中最热的时辰,太阳晒着众人身上,将骨头都晒软了,不过,因为刚刚休憩过的缘故,众人虽热但已经恢复了气力,不至于走不动路。 队伍已经彻底散了,众多衙役将流放的队伍包围成一个圈,只要在这个范围内,不掉队就行了。 路过赵氏身旁的时候,姜知渺又在她身上撒了削减药效的药,一个早上的要死不活已经够她受得了,若是长期如此只怕会拖队伍的后腿。 她本来就是想给她一个教训,但也不至于闹出人命,现下啥也没有,一直挨鞭子也是会死人的,就给她一个机会吧,减轻药效后,现下每走七步只需发作两秒即可,这样既可以给她一个教训,也不至于拖大家后腿。 下了药后,姜知渺也就不关注她了,反正机会已经给过了,就看她自己的造化吧。 早上走的是官道,现下时间紧,路程远,衙役就押着众人走了小道近路。 这条近路的树不是很多,杂草倒是不少,很是扎人,不少人被扎的叫苦连天,不过被衙役训斥后他们也只能认命。 多亏了姜知渺炼制的浮光靴和萤冰镯,这才让几人免遭虫蚁和草扎,温竹卿穿的是长衫,再加上他的双手一直被束缚着,倒是没受这罪,就是苦了那些穿短打的人,被刺挠的不轻。 姜知渺几人走在这条杂草丛生的路上如履平地,半点也没有停歇,只是几人迈的步伐有点小,依旧处于队伍的后面,但不至于脱离队伍。 众人迎合着衙役的号令,不管有意识的还是无意识的都迈开腿大步走着,妇人孩子的哭喊声也不能停止他们前进的脚步。 “阿姐,我走不动了,能不能抱抱。” “我也是,我也走不动,我不要厉害了,我也要阿姐抱。” 姜知渺想着走了一里多路也差不多是他们极限了,笑着逗他们说道:“不是说了,不要阿姐抱吗?怎么?现在反悔了?” “就反悔就反悔,我还是小孩,我还不是大人,刚才说的都不做数,现在说的才作数。” “就是就是,哥哥和我还是小孩子,我们还没有长大,阿姐,抱抱嘛,就抱抱我们嘛。” 姜知渺看着两娃娃撒娇卖萌的模样,噗嗤笑出声来,任意表达自己的欲望是小孩子的天性,在合理的范围内,她还是会满足他们的要求的。 “行了行了,来阿姐抱抱吧,别噘嘴了,看你们的小嘴都能挂油壶了,呦呦呦,我们明珠明淮那么委屈啊,快点到阿姐怀里吧。” 姜知渺蹲起身张开双臂,将两个娃娃抱在怀里,他们这才又笑了起来,露出一排排小白牙,亲了姜知渺两口,复又将头埋在她怀里。 徐有容对于子女的教育一向都是放养的,只要他们开心就行,渺渺当初也是这样,如今渺渺大了,可以管着弟弟妹妹了,她甚感欣慰。 温竹卿自从出发开始,就一直跟在姜知渺身后,看着她和弟妹如此和睦的一幕,顿时心生暖意,嗯,心上人就是那么好看,连哄娃娃都那么有魅力。 第二十二章 往前看 温父温母此时正走在姜知渺他们的右前方,温父身带枷锁不方便抱小景明,所以现下是温母抱着的。 温母未出阁之前就是将军府嫡女,自小也是舞刀弄枪着长大的,身体素质自然也比一般人强些,此刻抱着小景明虽不如姜知渺几人的如履平地但也算稳当。 温竹卿看着家人如常,就继续埋头赶路,若是没有枷锁的束缚,说什么他都不会让自己母亲受累,但是如今男子们枷锁上身,实在是抽不出手来,只能委屈母亲受累了。 姜知渺微微偏头看着温竹卿一副略显沮丧的模样,又看见前方温母抱着小景明,当下心里就明白了。 “行了,别想了,记住,永远别往后看,一直往前看才会有柳暗花明的一日,只要都还活着,那就都不是事,除了生离死别之外,不管遭受了什么都不要妄自菲薄。” 思索中,温竹卿听见姜知渺的声音,日头还是那么的烈,刺眼的阳光让人睁不开眼,微低下的脸上神色难耐,同之前的充满活力的模样大相庭径。 静了一阵后,这才抬起头注视着她,声音带着一种克制下的冷静,“嗯,我会的。” 虽说相处的时间很短,但是姜知渺已经习惯了温竹卿少年意气风发的模样,如今这颓颓的模样,还真的有点不适应,刚才的话也不知道他有没有听进去,反正,言尽于此,其他就靠人为了。 姜知渺觉得如果不是在流放,炎炎夏日下,就躺在大树荫凉下,吹着风,晒着太阳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流放队伍中的每个人都拖着沉重的身体,死无可恋地走着,盼望着能来一场大雨,将身上的暑热淋散。 衙役们此起彼伏的吆喝着,姜知渺觉得他们的嗓子迟早会被喊哑,从日头正盛走到夕阳西下,这工作量不是常人能够承受的了的。 “快了,快了,大家伙再加把劲,快到了,还有十里路就到了,就能休息了。”衙役站在一边鼓舞着众人。 流放的犯人是有时间限制的,若是没有在规定的时间内将犯人押送到位,他们也会被责罚,所以他们才会这么卖力,押送流放犯人这个活,油水大是大,但是也愁人。 看着几人焉焉的模样,姜知渺就让徐有容把包里水壶拿出来,分给几人,早上的水早就被喝完了,这是她刚从空间里面灌好的。 徐有容几人自然是不客气,一口闷,没几下就将壶里的水喝个一干二净,就是温竹卿还是有些腼腆,扭捏了一会,这才接着水壶喝了起来。 “阿姐,我喂你喝。”小明珠拿着水壶,怼在姜知渺嘴上,只是准头不太好,怼在了鼻梁上,弄的姜知渺哭笑不得。 小明淮看着自家妹妹傻不兮兮的模样,顿觉无语,将水壶拿了过去后,直接准确地怼在阿姐嘴上,这才让姜知渺成功喝上了水。 又是匆忙的赶路中,众人终于在天色完全暗下后赶到了今天的落脚点。 这个驿站可没有昨日的驿站那么豪华,一间屋子里面挤了两族人,温家正好是和姜家分到一间屋子。 姜知渺见两家人住在一起,就直接占了一个地方,让温竹卿把温父温母他们也带过来,和熟人在一起总比和不熟的人在一起好。 姜知渺和徐有容将她们的位置简单的打扫了之后,这才让两个娃娃坐在席草上玩,刚打扫完,温竹卿就带着温父温母他们过来了。 现下已经天黑,衙役就将成年男子身上的枷锁都解了下来,所以温竹卿此时还算是行走自由,抱着小景明拿着东西就走到了姜知渺身旁。 姜知渺手上刚忙活完,此时正坐在席草上发呆,看见温竹卿几人过来了,就站起身来,指了指旁边的地让他们坐下。 她刚刚和徐有容一起顺便把旁边都打扫了,现下也就不需要温竹卿他们再打扫了。 “姜姑娘,多谢!麻烦你了,我以后一定好好干活,不拖你后腿。” “就举手之劳罢了,太见外了,行了,赶快坐着休息一会吧,这几十里路走下来,确实让人不好受,现在就等着衙役发硬饼子吧。” 姜知渺话落,温竹卿几人也就不客气了,直接坐在地上,再次对她表示了谢意。 要说姜知渺为什么没有让自己父亲过来,而是叫温家人过来,那是因为她本就是妾室生的孩子,从小到大除了日常请安以外,和他根本就没有多深的交情。 如今流放了,虽说没分家,但是姜家人的心都散了,每房的主君主母在一起过活,妾室就由着她们自生自灭了,愿意一起过的就过,不愿意的就散,毕竟自己都顾不住了,哪能顾得上别人,反正姜家子嗣多根本就不在乎妾室子女的死活。 如今的情况正如姜知渺的意,不和他们在一起自己做什么事情都方便些,等到了极北之地反正自己也会尽作为子女的义务。 “姜姑娘,麻烦你了,还帮我们打扫了,实在是麻烦了。” “伯母,哪里的话,顺手的事情罢了,不要客气了。” 姜知渺将温母给的东西推了回去,连连示意自己不需要,随后几人就坐在地上闲聊了起来。 几个小孩儿都被大人放在席草上坐着,让他们自娱自乐去了。 小景明刚被放下,小明珠和小明淮就睁着圆溜溜的大眼睛打量着他,尤其是小明珠,她从小就喜欢好看的事物,如今遇到一个同龄的玩伴可开心极了,笑的露出一排排小米牙。 小景明吃了姜知渺之前给的回春丹,现下整个人的气色都红润了起来,之前的病气都被扫除得一干二净,现在就是个软萌的娃娃。 “哥哥我们一起来玩吧。”小明珠拉着小景明的手,笑的像朵花似的。 小明淮看着自家妹妹笑的一脸不值钱的样子,顿觉无语,板着一张小脸,盯着他们握住的地方。 小景明的手被小明珠紧紧握住,一双黑葡萄般大眼睛满是茫然,一时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看见哥哥点了头这才彻底地放松了下来融入到他们之中。 小孩儿之间哪有那么多恩恩怨怨,小明淮看着自家妹妹的手松开了,小脸就放松了下来,随后三个娃娃就在席草上玩了起来。 衙役发饼子的速度很快,温家人前脚刚坐下来,他们后脚就吆喝着领饼子了。 两家人各派一个代表去领回了饼子,都是昨天做的陈饼子,不是现做的,陈饼子比现做的饼子还要硬一些。 姜知渺将这些饼子放在包里,又掏出了一些鸡肉三明治递给几人,现在人多眼杂再加上这个驿站的条件没有昨天驿站的条件好,也就没有做吃食了。 现在她都是在空间里做一些便餐,然后借着她起得早,早就做好的借口,将这些吃食拿出来。 姜知渺中午给温家人的鸡肉三明治他们还没有吃,现下正好派上用场,吃了果腹,硬饼子可以放久,但其他吃食可不行,越早解决越好。 第二十三章 编草鞋 温竹卿中午的时候是尝过姜知渺手艺的,知道她的手艺不俗,但是温父他们还没有尝过。 “景明,快别玩了,吃饭了。”温母从包里拿出几个鸡肉三明治递给几人,笑着说道。 三个娃娃刚刚玩熟了,现在玩的正起劲着,一点都不想分开,还想接着一起玩,这几个娃娃里就属小明珠胆子最大,她仰起小脸,咧着小嘴,看着温母。 “婶婶,我们不能再玩一会吗?明珠还想玩。” “吃完饭可以再玩呀,小孩子不吃饭会长不高的,明珠难道不想长高吗?” 温母被小明珠的活泼发言弄的哭笑不得,两个男娃躲在小明珠后面畏畏缩缩的不说话,小明珠倒是人小鬼大。 几个娃娃依依不舍的分开,那架势让几个大人看着大笑不已,不明白的还以为是什么生离死别现场呢。 姜知渺见状笑着挑了挑眉,对两个娃娃招了招手,示意他们过来,将鸡肉三明治递给他们。 众人有条不紊地咀嚼着嘴里的食物,介于自身的教养和食物的美味,吃饭的速度却比平时要快了很多。 一刻钟后,众人水足饭饱,几个娃娃又跑到一起玩去了。 姜知渺看着几个娃娃不知道在玩什么,手舞足蹈的一直嘻嘻地笑个不停,她的嘴角也不自觉地扬了起来。 她的脑中突然产生了一个疑问为什么孩子的精力永远都那么充足?大人都累的不行了,他们却像打了鸡血一般,浑身充满活力,整个屋子里,玩耍的孩童可不止他们几个。 大的小的都在嗷嗷直叫,不过有些家长就没有姜知渺这么开明了,抄起鞋底子就往孩子屁股打,让他们不敢放肆。 差不多一刻钟后,姜知渺就强制性要求几个娃娃睡觉了,再玩下去其他人就有异议了,更何况,小孩子还是要多吃多睡才能长得高长得壮。 至于清洁问题,姜知渺这两日夜里进入空间修炼后,已经习得了清洁术,今天心情不错就连带着温家人都一起清洁了,当然清洁后还是老样子施了障眼法。 几个大人此时还没有入睡,哄着孩子睡了后,都坐在席草上闲聊神思。 “妹妹,你的草鞋可真精致,手可正巧啊。” “都是渺渺做的,我可不会编草鞋,是渺渺手巧,给我们娘几个一人编了一双,这草鞋上脚可一点不比绣花鞋差,软软的不磨脚,还耐穿,昨日的鞋我穿了一天鞋底子就断了,今日穿了一天还是完好如初。” 徐有容掀起裙角,满脸自豪地向温母炫耀着自家女儿的手艺。 温母诧异地看着姜知渺,官家女子多会些女工插花之类的,没想到姜知渺居然如此清新脱俗,草编技艺竟然如此精湛,着实让她惊讶。 “姜姑娘,不知道能不能向你学习编草鞋的技艺,我也想编几双备有,若是脚上的鞋不能穿了,也不至于手足无措。” “伯母,客气了,也不是什么难事,我现在编,你跟着学就行。” 温竹卿从小就被教导男女平等,没有让母亲一个人干活的道理,当即就和温父从身下抽了几股席草编了起来。 徐有容几人脚上的草鞋是被姜知渺施了障眼法的浮光靴,穿起来自然是与寻常的草鞋大有不同,外人就算是编出花来也编不出浮光靴的效果。 姜知渺今天的心情不错,见着了小景明这么个萌娃,再加上温家一家人都非常的对她的胃口,她就送了四根自己编的草绳给他们。 和她们手上带着的草绳一样,都是炼制好后被施了障眼法的萤冰镯,即可以让人体保持适宜温度,又可以驱蚊虫蛇蚁,算是流放神器了。 第一次编不熟练,温竹卿他们大概两刻钟编一双草鞋,幸好他们人多,现下已经编了三双了,只需要再编一双就行了。 席草若是处理的不到位再用来编草鞋的话,穿起来就会十分磨脚,好在他们用的席草都是在姜知渺的手下鞣制的,不会出现问题。 温竹卿几人原本是想脱了鞋试一试,但是想到这两日每日日行几十里,味道肯定十分酸爽,想了想,还是按耐住试一试的心。 姜知渺看着几人一脸无奈的表情暗自偷笑,自己早就施展了清洁术,如今身体的污垢也被清理的一干二净,脚也不例外,他们的担心实属多余了。 草鞋若是不上脚的话,就不能调整到自己最舒适的状态,姜知渺两人连忙摆手说自己不介意,这才让温竹卿几人放下了拘谨,脱了鞋准备一试。 其实就算是姜知渺没有施展清洁术,她也不会介意,她的腰间挂了一个净化法器,十丈内的浊气都会被净化的一干二净,就算是再难闻她也闻不到。 温父倒是大大方方的脱下了鞋,现在都被流放了,规矩又不能当饭吃,温母紧随其后也脱下了鞋,她是武将之后本就对这些规矩不是很看重。 温竹卿思索了片刻,红着耳朵也脱下了鞋,确定没有闻到异味后,这才将提着的心放了下来,装作不经意地瞥了眼姜知渺,见她神色如常后就迅速收回了视线。 温竹卿几人将草鞋穿在脚上,走了几步,确定没有问题后就脱了下来,继续完善争取做到最优。 姜知渺在编草鞋用的席草上涂了一种一种特制的药水,这种药水涂上之后席草就会变得十分柔软,穿起来不易磨脚,还不容易磨坏,虽不如浮光靴那么逆天,但也是草鞋中绝无仅有的鞋中贵族。 刚刚教他们编草鞋的时候,姜知渺也没有闲着,双手翻飞中就将小景明的鞋给编好了。 “给,景明的鞋我编好了,你们就不需要再编了。” “多谢姜姑娘,景明若是知道是姜姑娘为他编的一定会很开心。” “别客气了,老是姜姑娘姜姑娘的叫着,我听着也别扭,你就直接喊我名字吧,要是你觉得别扭就叫我阿渺吧。” “好,那你就叫我子谦吧。” 温竹卿烧红着脸抬眼看着姜知渺,复又将视线收回,活脱脱像一个扭捏的大姑娘一般。 姜知渺可不关注这些,她对感情还是十分迟钝的,之前在华国她就喜欢看纪录片,不像别人喜欢看言情,后来到苍穹大陆后除了每天修炼外和人的交集就更少了,压根不知道温竹卿对自己的意思。 姜知渺迟钝但徐有容可不迟钝。 温竹卿这少男怀春的模样,让她确定他肯定对渺渺有意思,还不是一般的有意思,不过,她可不会管,顺其自然吧,毕竟,小温还是很符合自己心意的。 第二十四章 偷东西 姜知渺看着时辰也不早了,就催着让众人都睡下。 趁着周围的人都睡下的空隙,姜知渺神识一转就进入了空间,空间和外面的时间比是二比一,这就意味着她还有四个时辰可以自由支配。 她先将明日的吃食准备好,考虑到现做来不及,还招人眼红,这次就用空间内的灵猪肉包了二三十个肉包子,明日一早拿出来直接说是白露之前就买好的,自己用温水热过了就行。 一切准备就绪后,正准备打坐修炼,她放在外面的法器突然放出了警报,神识一转,就离开了一线天。 姜知渺不动声色的装睡,一只手偷摸的朝着她手边的包伸去,就在她快要得逞时,姜知渺霎的睁开眼,抓住了他的手。 “谁?你想干什么?”姜知渺目光凌厉地看着眼前的瘦弱男人。 男人看自己没得逞,细长的眼睛转了转,嬉笑着开口,“刚刚有一只老鼠,跑到你附近,我是好心帮你抓老鼠的。” 姜知渺坐起身,冷笑道:“你觉得我好骗吗?你到底是谁,有什么目的?” 男子佝偻着身子,搓了搓手,“你不认识我了吗?我是姜家管家的儿子周明啊,我真的是看有一只老鼠跑到你身边,来赶老鼠的。” 男子话音刚落,姜知渺就想起来了。 周明,周管家的独子,从前仗着自己管家之子的身份,偷鸡摸狗,占丫鬟们的便宜,弄的院里的丫鬟有苦说不出,只能自己将这口气咽下去。 姜知渺嘴角噙着冷笑,“看你那贼眉鼠眼的样,你是来偷东西的吧,编理由也不编个好的,捉老鼠,你当我那么好骗吗?” 两人的交谈声不小,周围的几个大人在姜知渺第一句话说完就都醒了过来。 温竹卿看着眼前的瘦弱男子,立刻从地上弹似的站了起来,乘他不注意,从男子身后按住了他。“说!你还有什么目的!” 周明弓着腰,弯曲着身体,痛呼出声,“好...好汉饶命,我真的是看见有一只跑过来,来撵老鼠的。” 温竹卿一手钳住他的双臂,一手掐住他的后脖,威胁道:“要是再不说实话,就给你点苦头尝尝,就不知道你能不能承受的住。” 周明的痛感越发强烈,直至承受不住,终于低下了头,“好汉,好汉,别掐了,我说,我说,之前看见小姐包里似乎装了许多吃食,我就想着等你们都睡着后,过来偷一点吃,我说的可都是实话啊。” 温竹卿抬眼看向姜知渺,“阿渺,这人怎么处置?” 姜知渺看着周明狗改不了吃屎的模样,留着也是个祸害,冷笑道:“断了一只手吧,谁让他管不住自己的手。” 温竹卿手起臂落,只见周明抱着左手冷汗直流地躺在地上,嘴里直喊疼。 姜知渺看着温竹卿利落的动作,略显诧异,本以为是一个柔弱少年郎,没想到也是个杀伐果断之辈。 原本觉得他只有脸对得上自己胃口,看来自己还是小瞧他了,他没有表现出来的那么柔弱不能自理。 温竹卿快步走到姜知渺身前,一张俊脸满是关怀,焦急的开口道:“阿渺,没事吧?有没有伤到?” 姜知渺迎着他关怀的目光,缓缓开口,“没事,刚刚他手一伸过来,我就醒了,他没有得逞。” 徐有容被这一幕吓得够呛,她从来没有遇到过这种事,一把抓住姜知渺的隔壁,仔仔细细的检查了一遍,这才将提着的心放了下来。 姜知渺被自家娘亲的全身检查弄的哭笑不得,再三强调自己没有事也不能逃脱全身检查,“娘,真的没事,别担心了,刚刚你不是检查过了吗?” 徐有容面无表情,像是还在为刚刚的事情耿耿于怀。 “妹妹,别担心了,刚刚竹卿已经将他断了一只手臂,渺渺也没有收到伤害,就不要再想了。”温母轻抚着徐有容的后背,劝说道。 “娘,温姨说得对,别想了,我这不是好好的吗?” 经过两人的劝说,徐有容终于松懈了紧绷的神经。 周明在地上痛呼,不停地蠕动着,嘴里骂着不堪入耳的脏话,“啊,你居然敢断我一只手,看我不扒了你的皮剥了你的筋,扔去喂狗,格老子的,等我好了,有你好看。” 姜知渺面无表情地抬脚踢在他的腹部,威胁道:“你再骂可就不是挨一脚这么简单了。” 周明感觉到女子咄咄逼人的压迫感,顿时如坠冰窖,呼吸发紧,嘴上再也不敢说出一个骂人的字眼。 温竹卿扑闪着眼睛,一眼不错地看着姜知渺,方寸天地之下,只剩下她高大威猛的形象,心中的对她的喜爱又深了一分。 “滚远点,别脏了我的塌。”姜知渺沉声说道。 周明听着眼前女子恶狠狠的威胁,抱着断了的手,头也不回地跑向了自己的地盘。 现下已是子时,姜知渺在自己周围放了一个隔音法器,所以刚刚的动静并没有传到外面。 几个娃娃本来睡得很熟,大人醒的的时候他们还在睡,周明刚刚的咒骂声不小,直接就将几个孩子吵醒了。 三个孩子睡在一起,纷纷坐起身,一脸懵懂的看着周围,还没弄清楚发生了什么,就又被姜知渺放倒,哄着睡了过去。 几个大人刚见证了一场闹剧,现下也都没了睡觉的心思。 他们坐在席草上,一眼不错地盯着周明,生怕他心生怨怼,再来下手。 此时他们才惊奇的发觉,刚刚那么大动静,其他人居然都没被吵醒,这也睡得太熟了吧。 同一屋子里的人没被姜知渺几人吵醒,倒是被周明吵醒了,睡得迷迷糊糊中就听见一个人哀嚎着痛呼出声。 “谁啊,大半夜的不睡觉叫魂呢,你不睡别人还要睡,能不能安静点。” “别让老子逮到谁大半夜的不睡觉作妖,不然老子非揍他一顿。” “天天都够累了,能不能消停点。” 众人的怨恨声传入周明的耳中,为了激起众怒,他只好夹着尾巴不出声,他脸色阴沉的能滴出水来,细长的眼里此时满是恨意。 姜知渺几人可没有听到众人的抱怨,隔音法器不仅隔内音还隔外音,他们只能那个看见周明仇恨的神情。 温竹卿坐在姜知渺旁边,安抚道:“阿渺,天色还早,你再睡一会吧,我守着。” 姜知渺看着他满是青黑的眼底,又看着几人明显睡眠不足的模样,“都睡吧,别守了,想来他今晚也不会再来了,明日还有几十里路要走,就别再为这个事费神了。” 本来几人还不愿意,但是架不住姜知渺的软磨硬泡只好重新睡了过去。 其他人都好劝,就是温竹卿死活不愿意睡,一定要守着,姜知渺只好威胁到如果不睡就别报恩了,他这才灰溜溜地睡去。 第二十五章 大肉包子 周明的出现并没有打乱姜知渺修炼的节奏。 听到周围发出规律的呼吸声后,神识一转又进了空间,现在不是在苍穹大陆,自己也没有极品灵根,因此修炼的速度自然也不能和往日相比。 姜知渺估摸着大概还要再修练两月左右才能突破到炼体三重,境界与境界之间的鸿沟会随着等级的提高而越来越大,所以两月还算快的了。 一线天里有众多天材地宝不假,当然也有可以快速提升修为的丹药,但是姜知渺不想用,用丹药提升修为是外实内虚,只有稳扎稳打提高的修为才是真材实料。 修炼了两个时辰后,姜知渺就直接在空间里睡了过去,毕竟,充足的睡眠才能让自己充满活力,就算自己是大罗金仙也不能不睡觉。 翌日,姜知渺在众人还没起之前就起了,收起法器,透过门窗看见一大片乌云布满了天空,坏了,今日怕是要下雨,掐指一算,这雨居然还不小。 之前只准备了一些驱虫取暖的法器,居然忘了准备遮雨的法器,是自己大意了。 姜知渺想着时间还早,神识一转又进了空间,叫管家拿来炼器的材料,着手开始练了起来。 普通的蓑衣倒是能遮雨,但是穿着不方便,而且太笨重了,修仙界倒是有专门的避雨法器,但是不和时宜,华国的雨披是个不错的选择。 姜知渺屏气凝神,双手结印,控制丹火,所有动作一气呵成,大手一挥,雨披!成了。 这次姜知渺一共炼制了二十件雨衣,有大有小,算上自己家人和温家人一共是八件,这次她准备给祖父祖母一人一件,姜父和林氏一人一件,剩余的八件就当是孝敬衙役了。 这次的法器就和蓑衣的作用一样,唯一不同的是它可以覆盖到全身,且重量十分轻盈,穿在身上就像是没穿一样,不像蓑衣那么笨重。 蓑衣一般都是分层的,而姜知渺炼制的雨衣和华国的雨衣一样是连体衣,前面是排扣,一直遮到脚背。 其实说来一样也不一样,渺渺牌雨衣上身,脸上不会被雨水打湿,浑身上下都不会,不然也对不起她炼器宗师的招牌,当然脚除外,脚不在保护范围之内。 炼制妥当后,姜知渺神识一转就出了空间,心里默念雨衣,二十件雨衣就齐齐的堆在了手上,将其放在一旁,就将睡梦中的几人喊醒。 几个大人倒是一喊就醒了,就是几个娃娃屁股一扭,还想再睡,不过迫于姜知渺的淫威,倒是自己乖乖地起来了。 刚起床的小孩儿懵懵的,几根呆毛竖在头上,十分顽强,看着面前三个扑闪着大眼睛的娃娃,姜知渺不由失笑。 风雨欲来,突然,窗沿被刮得呼呼作响,沉睡中的众人瑟瑟发抖,被这突如其来的冷风冻得纷纷醒了过来。 姜知渺看着这天还没有下雨,就拉着温竹卿一起去外面打了盆水,几人就这水洗漱了起来,其他人见状也纷纷跑了出去,拿盆的,拿水壶的,应有尽有。 大肉包子在众人没醒之前,姜知渺就放在包里了,此时还热腾腾的冒着气,洗漱完后,一人发了一个,这个包子可大了,又富含灵气,大人吃一个,小孩吃半个就差不多了。 温家人推脱着不愿接受,之前的肌肉三明治他们已经占了便宜了,没道理一直占便宜,只是姜知渺的热情邀请让他们只好接受。 推来推去,最后以二十文一个的价钱支付,人算是与人相处就是要你来我往,亲兄弟明算账才能将关系维持下去。 流放路上不比街上,肉包子不是随随便便就可以吃到的,寻常两文的包子,如今就算是翻了十倍他们也不觉得贵。 徐有容吃着手里的大肉包子,不经意地问道:“渺渺,昨日不是已经将包里的熟食都吃完了吗?你这是从哪来的。” “娘,之前白露买的一直放在最底下,我早上翻了出来,用水温过了,还热乎着呢。”姜知渺边吃边说道。 闻言,徐有容不再多言,慢条斯理的吃着手中的包子。 “阿姐,真好吃,我最喜欢吃肉包子了,真香!” “我也是,我也是,我也喜欢吃。” 小景明比较含蓄,没有这两娃娃那么直白,扭扭捏捏地吃着包子,晶亮的眼睛眨巴眨巴,小声说道:“很好吃” 姜知渺看这三小孩儿把自己吃成小花猫顿时哭笑不得,明珠和明淮就是个皮猴儿,吃成这样她不奇怪,只是小景明吃成这样着实稀奇。 就她观察来说,小景明是一个慢条斯理的娃娃,看来还是包子太好吃,他们都控制不住自己,都沉浸在肉包子的美味中了。 姜知渺抬手将几个孩子脸上的包子馅揩去,几个娃娃又变回了嫩生生的模样,浅笑道:“慢点吃,没人跟你们抢。” 三小孩儿听着姜知渺的话,这才放慢了吃饭的速度。 温竹卿慢条斯理的吃着手上的包子,眼睛时不时看向姜知渺,自从动心后,她的喜怒哀乐就像是刻在自己心里一样,一刻也不能忘怀。 姜知渺扭头看向温竹卿,疑惑道:“怎么了?有事?怎么一直这么看着我。” 温竹卿心里一紧,捏紧手里的包子,红着脸,怯怯道:“没...没事,就是觉得你很美,很好看。” 他说完心里一慌,自己怎么就说了实话,她...她不会觉得自己是个轻浮的人吧,抬眼看了一眼姜知渺,只见她神色如常,没有被吓到,这才放下心来。 事实上,夸姜知渺好看的人并不在少数,毕竟谁不喜欢听好话呢,修仙之人也不能免俗。 姜知渺看着温竹卿害羞的模样,顿觉好玩,夸就夸呗,怎么自己还害羞上了,要说害羞也应该是自己害羞吧,他还像个大姑娘一样先害羞起来了。 “要说害羞也应该是我害羞吧,你咋还先害羞上了?”姜知渺调侃道。 温竹卿听着心上人调侃的话,脸越发的红了,就像是被火烧的一般,整个人的体温都在迅速升高,不过萤冰镯在手,又将体温降了下来,只是脸上的红晕迟迟不肯消失。 温竹卿低着头,软软说道:“我...我,我是第一回夸人好看,所以...所以...” 姜知渺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行了,没说你不好,我还挺喜欢被人夸的,毕竟谁不喜欢这种被夸的飘飘然的感觉,我也不例外。” 温竹卿听着姜知渺说喜欢,脸愈发的红了,要是没有萤冰镯只怕整个人都要熟透了。 第二十六章 亲亲 豆大的雨滴砸落到窗沿,天灰蒙蒙的,瓢泼大雨倾盆而下。 衙役住的地方离得很近,此刻脸色阴沉的通知众人原地休息,等雨势小了再出发。 好在这场大雨并没有持续很久,半个时辰后就渐小了,乌云散去,虽说还有雨但不妨碍赶路。 方才衙役一直在准备吃食和蓑衣,所以此时男丁们的枷锁还没有带上,现下正在给男丁们上枷锁。 姜知渺笑着走到王武身旁,将手里的八件雨衣递给他,“大人,这是孝敬您的,昨日半夜起夜时,一个异域商人售卖此衣,说是可以避雨,我用水试过了,效果确实不错,这几件还请大人收下。” 王武看着女人手里的物件,内心疑惑,自己从未见过如此怪异的物件,避雨?他活这么大,头一回看见可以避雨的衣服。 放下心中的疑惑,将女人手中的物件接了过来,七八件衣服拿起来却轻若无物,着实怪异,就算是短打衣衫也不可能这么轻。 姜知渺细心的讲解了穿搭方式,然后就转头回到原地。 从地上又拿出了四件来到姜家祖父面前,温温说道:“祖父,这里有四件避雨衣衫,是我和娘亲特地孝敬你和祖母的。” 姜祖父看着面前的豆蔻少女,接过她捧着的避雨衣衫,摸了摸胡须,略感欣慰,“好,好,好,是好孩子。” 姜知渺神色如常的站在姜家众人面前,仔细讲解了穿戴方式后,思索了一阵,微微开口,“只是我买到的数量不多,不能给各位叔伯们了,还请见谅。” 姜家其他人幽怨的眼神她不是没看见,只是她自动忽略,一人独享好东西那是招人眼红,势强位高的人拥有那就是你奈我何。 她给衙役和姜家祖父就是这个道理,凡事不患寡而患不均,这么一做,衙役肯定会对自家多多关照,既让姜家当家人开心也不会落人口舌,两全其美。 姜知渺是不在乎落人口舌,可是弟妹还小,徐有容如今还是姜家的妾,长舌妇们的嘴实在是太厉害,就算是修仙之人也不想更不屑和她们对上。 等到了极北之地,一切都稳定下来了,自己会用实力和姜家挑明,自家另过,就算他们不同意也不行,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他们没有资格说不字。 姜知渺嘴上敷衍着长辈的夸奖,笑着开口,“祖父祖母,这四件中有父亲和主母的份,我就一道给你们了。” 姜行朔见还有自己的份,喜出望外,有总比没有好,没想到这个女儿平日里文文静静,不显山不露水的,做事还挺周全。 倒是林曼姝没想到还有自己的份,既然有人给,她也不会推辞,谁会和东西过不去,就是一件实在是太少,自己两个孩儿都没有,就不知道多给几件? 纵使知道姜知渺的雨衣数量有限,但是她还是用埋怨的眼神看着她。 对于异样的眼神,姜知渺视若无睹,反正事情已经交代完了,直接就转身向徐有容几人走去。 姜知渺走到他们身前,他们正拿着雨衣左看右看,稀罕个不行。 “娘,赶快穿上吧,一会就要出发了,温姨你们也快穿上吧,衙役一会就要赶人了。”姜知渺笑道。 徐有容听见时间紧迫也就顾不得观察雨衣了,直接将雨衣套上身,全身上下裹得严严实实的,还很轻,不想蓑衣那么笨重,让她实在欢喜。 “渺渺,你这个买了多少钱啊?确实是好东西。”温母笑着说道。 “温姨不贵,那个人走的急,一件五两银子买来的,他说这雨衣结实耐用,重量还轻,用个一二十年不成问题,我就将他手里的存货都买来了,二十件一件不少。”姜知渺看着温母,一脸真诚道。 温母听见这话,从随身携带的包袱里掏出了一百两银票,直接递给了她,“渺渺,你有心了,难为你还想着我们,这些银票就当是雨衣钱,你就收下吧。” 吃人嘴软拿人手短,一味的占便宜只会让关系越来越远,有来有回才是长久之道。 姜知渺见状,直接将银票拿了过来,若是不将这钱收下,只怕是他们不会收下雨衣。 几个大人早就穿戴完毕,就剩几个娃娃还在地上嘻嘻哈哈的玩。 姜知渺拎起他们的衣领,强迫他们站定,拿起地上的雨衣给他们穿上,孩子们的雨衣她专门按照他们的身高体重量身定制的,不像大人的是均码。 温竹卿温父在排队戴枷锁,现下只剩下温母一人看管小景明,平时倒是非常好带,就是和小明珠和小明淮玩开了后,性格也活泼了不少,让她有点招架不住。 姜知渺将几个娃娃穿戴好后,男丁也戴完了枷锁,衙役吆喝着出发。 “阿姐,眼前这个是什么?视物竟然如此清楚,穿在身上就像没穿一样,明淮喜欢这件衣裳。” “我也喜欢,明珠也喜欢,又轻又好看。” “姐姐,景明也喜欢,谢谢姐姐帮我穿。” 姜知渺看着三个娃娃眯眼笑,自己也忍不住跟着笑了起来。 两个娃娃闹着要阿姐亲亲,姜知渺只好俯下身给了两人爱的亲亲,当然也受到了他们的回亲。 小景明局促的站在一旁,眼里是不易察觉的羡慕,他也想要姐姐亲亲,但是他不像明珠和明淮一样,会直接表达自己的诉求,只会表示羡慕。 姜知渺和两个娃娃腻歪了一番后,看见小景明直直的站在一旁,站起身,来到他面前,笑着说道,“景明,要不要姐姐亲亲?” 小景明脚背绷直,怯怯道:“景明也可以亲亲?” 小孩儿湿漉漉的大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姜知渺,顿时只觉得受到会心一击,整个人都被萌化了,浅笑着摸了摸他的头,“当然了,告诉你一个秘密,姐姐也很想亲景明。” 小景明红着耳尖,怯怯的看着姜知渺,静了一阵后,向前迈了一步,弯着身子浅浅的在她脸上落下亲吻。 姜知渺感受着稍瞬即逝的亲亲,看着小孩儿拘谨的捏着小手,笑着也回了一个声音超大的亲亲,至少周围的几人都可以听见啵的一声。 小景明整个人都羞红了,扭扭捏捏地躲在温母身后,捏着她的衣角,怯生生的看着姜知渺。 不过小孩儿的怯是害羞的怯,不是害怕的怯。 姜知渺看着他害羞的模样,一下就想到了温竹卿,他也是这样容易害羞,不愧是兄弟,脸红的样子都一模一样。 她突然很想看看温竹卿现在是什么样,扭头看去,只见他傻兮兮的对着自己笑,真是个憨货,别说,看他这样,她也想笑了。 第二十七章 阴雨绵绵 姜知渺被温竹卿的傻笑感染了,唇角微微上扬,无声的笑了起来。 温竹卿被她这笑迷了心智,呆呆地站在原地,直愣愣的看着这个占据了自己心房的女子。 “竹卿,愣这干什么?衙役已经在催了。”温父站在一旁看着自家儿子丢了魂的模样,轻轻的推了他一把,看着他还是一脸怀春的模样,就顺着他的视线看了过去。 这一看可不就知道了缘由,这样子直勾勾地盯着人家姑娘看着不停,难怪一脸怀春样。 温父顺着儿子的视线看去,人家姑娘也眉目含笑,看来这儿媳妇还是有戏的,不过现在可不是眉目传情的时候,又重重的推了温竹卿一把,终于回过神了。 温竹卿懵懵的看着温父,摸了摸后脑勺,憨憨的笑着。 温父浅笑,完了,儿子已经完全陷进去了,希望他能够得偿所愿吧。 两人排在男丁队伍的最后,衙役催促着出发,皱着眉头看着一动不动的样子,严厉呵斥了几句,两人顶着训斥快速的跟上了队伍。 姜知渺刚刚其实就笑了一下就回过神了,这会正蹲在地上整理着包裹,男丁们都出去了,人少了,就好浑水摸鱼了。 她迅速地把包袱摊开,装作不经意地拿起里面的药,打开瓶塞,从中倒出了几颗黑乎乎圆滚滚的药丸出来,递给众人。 “这是预防伤寒的药物,你们先吃了吧,等会出去的时候我再给温伯伯他们,赶紧吃了吧,若是被淋湿了,少不了要生一场病的,现在吃了药效正好发挥了,可以起到预防的作用。” 姜知渺将药瓶放在衣襟内,又重新系好了包袱,稍一用力就背在身上,两个大人倒是接受良好,就是三个娃娃紧锁着眉头,像是手中的药丸是毒药似的。 “都别皱眉了,快把要吃了吧,阿姐也是为了你们好,难道你们想生病一直喝苦药汁吗?如果你们喜欢喝苦药汁的话,那我也就勉强你们了,不吃就不吃吧。” 三个娃娃一听这换,瞬间就将手中的药吃了个一干二净,没有半分犹豫,吃完后还默契地看着姜知渺,眨巴着眼睛还想要夸呢。 姜知渺心领神会,毫不偏私的对对三个孩子都摸头夸奖了一番。 娃娃们被夸奖后,目视前方,挺着小胸膛,一副自己十分厉害的模样,可给他们骄傲坏了。 事实证明对于孩子的培养还是应该以夸奖为主,而非训斥,奖励和表扬往往会调动孩子的积极性,加深亲子关系,而训斥只会让彼此的关系越来越远。 当然,要是孩子不听话的时候,还是该打就打,不大不长记性,下次还敢再犯,严慈并济才是育儿之道。 屋里的人都陆陆续续的出去了,姜知渺几人排在最后,女子的数量丝毫不比男子少,排了好一会,几人才出了屋门。 屋门外面就是走廊,此时房顶上的雨水正顺着廊檐一串串的落下,之前的雨下的着实不小,廊下积了很多水,这水流进凹凸不平的地面上,形成了一个个小水坑。 衙役将两个屋子里的人都赶到院子里站着,仔细对着名册清点了人数后,这才吆喝着上路。 姜知渺几人来到温父两人身旁,掏出衣襟里的药瓶,倒了两颗药给他们,示意他们吃下。 “伯父,这是预防伤寒的药物,你们吃了吧,提前发挥药效,说不定就不会受到风寒了,这雨虽然不大,但是积少成多,多多少少会被淋湿,还是先预防着,预备不时之需。” “渺渺啊,伯父谢谢你了,你说的对,早预防着也好,这雨衣也不知道遮不遮雨,我们也没用过,万一不遮雨,都被淋湿了,得了风寒就不好了,还是你聪明,知道要做两手准备。” 温父还是觉得,这个没见过的雨衣说不定没有蓑衣好用,虽然姜知渺说自己试过了,但他还是持怀疑态度,毕竟自己从来没有见过材质如此特殊,形状又如此怪异的雨衣。 温父接过姜知渺手中的药丸,顺手递给温竹卿一个,两人直接吞服了下去,笑着说道:“渺渺啊,多谢了,难为你还一直想着我们。” 姜知渺挥了挥手,直说不要客气了,温母之前多给了自己银票,这些是他们应得的。 对于有好感的人,姜知渺从来不吝啬,若是不顺眼的,她也不会多搭理他,虽然温母多给的钱,根本就买不到她特制的药丸,但是她乐意。 这药丸的药效不会那么猛烈,更不会立即见效,这是她弱化版的药丸,所以她才会示于人前,外人和自家人她还是分的清的,只有自己人她才会毫无保留的爱护他们。 姜知渺给了药丸后迅速回到原位,等待着衙役的清点,衙役人多力量大,一炷香的时间就清点完毕,吆喝着众人上路。 阴雨绵绵的天,众人顶着密密麻麻的小雨,出发了。 三个娃娃手拉着手晃悠着,眼睛都笑没了,好的跟什么似的,一说要把他们分开,小嘴一撇,当场就不乐意了,也不是什么大事,姜知渺也就由着他们了。 姜知渺几人牵着几个娃娃并排走着,也幸亏是今天下雨,路上的行人少,再加上这条路又宽,他们才能如此放肆,若是放在平常,指定被骂个狗血喷头。 毕竟,他们几人也确实影响了别人的出行,反正他们也没有太出格,衙役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雨衣不同于蓑衣,所有还是有许多人打量着这些另类的人,毕竟只有姜知渺他们屋里的人知道这是遮雨的,别人可不知道。 姜知渺望着前方扫了一眼,队伍中三分之一的人都穿上了蓑衣,毕竟,流放的人手里可是攥着实打实的钱,虽说没有被抄家之前富裕,但也是一笔不小的数目。 她觉得没花钱的人,身上应该就是没钱,不然就是真的抠,要钱不要命,不过可以肯定的是,那些买了蓑衣的人绝对是有家底厚的。 王武也就是发放饭食的衙役,其实就是这个流放队伍的衙役长,正是因为他处事作风刚正不阿,才会在这次大换水中当选衙役长。 纪律作风方面他抓,但是吃回扣拿油水这事从古至今一直都存在,断人财路就是杀人性命,他懂,所以才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毕竟,水至清则无鱼。 至于姜知渺孝敬的八件雨衣,他采取自愿领取的方式,有愿意用的就拿,不愿意的穿蓑衣,反正他摸着这料子觉得新奇,所以自己拿了一件先穿上了。 第二十八章 我力气大 蓑衣虽然有避雨的作用,但是穿的久了,浑身黏腻,总让人不自在。 姜知渺送的雨衣就没有这个弊端,王武穿到现在,不仅视物清晰,浑身还无半分黏腻之感,着实不是凡物,看来那姑娘也确实没有夸大。 这姜家姑娘送东西的意图他不是猜不透,既然如此,自己也不妨照料一二。 此时的衙役队伍身着雨衣的人吹嘘着雨衣是多么的好穿,引来一阵羡慕嫉妒的目光,不过,是他们没有把握好机会,只能默默悔恨。 姜知渺和几人并排走了一阵就分开走了,实在是一群人并排走太不方便,小孩子腿短,迈的步伐小,常常落后,还是分开走比较好。 淅淅沥沥的小雨落在几人身上又顺着雨衣滑落,丝毫没有浸透衣衫,而穿蓑衣的人单薄的衣衫此时却都被浸湿。 湿的范围不大,不像没穿蓑衣的人浑身上下都湿透了,现在虽然湿热,但是这一场雨一阵风也不是一般人能承受的起的。 此时抠门的人追悔莫及,就不应该省那几个银钱活受罪,舔着脸上赶着走到衙役身旁,想要再购买雨衣却被临时加价,顿时面如菜色。 一边是人受罪,一边的心滴血,最后他们只好掏出比原价多几倍的价格买下蓑衣,悔不当初,不然还能省些银钱。 至于那些没钱买蓑衣的就只能用躯体承受风吹雨打,不论什么时代,钱都是原罪。 姜知渺牵着两个娃娃背着包走在路上看着人间百态不由感慨,当初算到姜家流放时,就看到大栩国的国运已经走下坡路,迟早会有人推翻暴政,重建朝政。 不论朝代如何更迭,反正自己会守好自己的一亩三分地,守好自己的家人,然后用自己所学尽可能的造福百姓。 温竹卿悄默默的凑到姜知渺身前,小小声的说着,“阿渺,要不然你还是把包栓到我脖子上,我来背吧。” 姜知渺上下打量了他一眼,随口说道,“你确定,你能行?还是算了吧,你现在都已经戴上枷锁了,包拴在你身上不就被淋湿了,还是我来吧。” 温竹卿听见这话,失落的低下头,自责的说道,“都怪我,明明说好是我来帮你干活,现在都反过来了,我真没用。” 姜知渺汗颜,不让你干活还不开心,这孩子的想法有点危险啊,一脸真诚的看着温竹卿,安慰道。 “真没事,别放在心上,我的力气超大,真的,不想你看我给你演示演示。” 姜知渺松开牵着娃娃们的手,来到温竹卿身前,双手握住男人的肩膀,稍一使力,整个人双脚离地,腾空了起来。 温竹卿本来是陷入浓浓的自责之中,谁料,整个人都被眼前的女子抬起来了,抬起来了! 姜知渺证明自己力气大的方式有很多种,唯独这一种实在是太让温竹卿招架不住,他整个人都晕晕乎乎的,脑中一直重复着自己被心上人抬起来了,抬起来了。 温竹卿一脸懵的看着女子,整个人直接就软了下来,浑身上下提不起半分力气,手忙脚乱地要下来,慌乱的看着姜知渺。 “姜...姜姑娘,快,快把我放下。” 姜知渺看着眼前红透的男子,突然起了想捉弄他的念头,装作没听到他说的话,一本正经的看着男子,真诚的说道。 “看,我没有胡说,我就说了我力气大,你非要来帮忙,现在信了吧?” 姜知渺玩笑的看着眼前的男子,装作一副他不回答,自己就不放下的样子,逼着温竹卿回答自己的问题。 温竹卿晕晕乎乎的被举在半空中,此刻急的额上冒汗,着急忙慌的回答姜知渺的问题。 “信了,信了,我信了,姜姑娘的力气确实大,快...快把我放下吧。” 被女子举在半空的拘谨,让他都忘了之前交换的称呼,慌乱之中,从前的称呼脱口而出。 姜知渺见玩笑开的差不多了,双手微微用力,将男子从半空中放了下来,看着他一副被雷劈了的模样,一个控制不住就笑了出来。 姜知渺几人走在队伍的后面,所以并没有多少人看见这一幕,不过看到的人都目瞪口呆,一副吃惊的模样,诧异的打量着这个力气超大的女子。 他们还从来没有见过力气如此之大的女子,微微用力就将一个成年男子举了起来,太异于常人,自己还是少交集为好,免得惹她不高兴会挨揍。 姜知渺的举动,在队伍的末端起到了威慑的作用,众人纷纷散开,不敢和她离得太近,深怕自己收到伤害。 事实上这就是姜知渺最想看到的局面,方才漏的这一手,正好可以震一震那些心怀不轨的人,让他们不敢对自己出手,正是一举两得。 徐有容和温母目瞪口呆的看着姜知渺一把就将温竹卿举了起来,心中震撼不已。 徐有容是知道渺渺力气大,但是没想到大到这种程度,只见她轻而易举的将成年男子举起,着实让她惊讶,不过震惊之后,又是庆幸。 渺渺有这样一身力气傍身,往后的日子也能过的更舒心,出神的徐有容并不知道她也是女子中的一枝独秀,也是一个怪力女子。 温母倒是没有徐有容想的那么多,她只是单纯惊叹于姜知渺的力气之大,她本就是将门之后,此刻看见姜知渺眼睛都在放光。 “渺渺,你这力气可真大,你是怎么练的?有什么窍门?” 姜知渺看着温母一脸向往的模样,浅笑着,挠了挠头,淡定的开口,“伯母,哪是练得啊,我是天生神力,不过从前怕被排外,就一直控制着力气,现在才施展了出来。” 温母听着这话,羡慕的看着姜知渺,虽然自己练不到如此,但是一点都不妨碍她崇拜她,有真本事的人她一向是欣赏的。 刚刚姜知渺虽然演示了一番,但是丝毫没有耽误队伍的进度,她方才举着温竹卿也没有停下前进的脚步,她是边举边走的。 雨中步行的速度本就比平常的速度慢,姜知渺法器加身举着人走路也根本不影响速度,更何况今天的速度还很慢,开个玩笑也不耽误走路。 此时此刻的温竹卿人在走,魂在飞,脚步都虚浮了不少,整个人浑浑噩噩。 娃娃们眨巴着大眼睛打量着他,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眯着眼睛,露出一嘴小米牙。 “哥哥羞羞脸了,路都走不好了,我阿姐就是厉害,一下就把哥哥举起来了。” “大哥哥害羞了,哥哥你不要笑他。” “渺渺姐姐确实厉害,一下子就把我哥哥举起来了。” 三个娃娃你一言我一语的说着,温竹卿听着娃娃们的调笑,红着脸低着头,也不搭话,自顾自的向前走着。 第二十九章 山洞 温母几人听着娃娃们的童言童语打量着害羞的温竹卿,相互对视一笑,在这阴雨天一下就扫去了心中的郁气。 今日的进度没有昨日那么顺利,乌云蔽日让人看不准时间,估摸着快到正午了,衙役这才下令让众人在一处山洞暂作休整。 跟随着众人进入山洞,姜知渺肆意打量着四周,地上随处可见白骨,这应该是某种大型野兽的窝,不过已经荒废很久了。 众人一进山洞,一股腐朽的气味直冲鼻腔,刺激的众人控制不住的咳嗽。 “咳咳咳~,这还要不要人活了啊,我们是被流放的,不是活受罪的,就不能找个好一点的地方休整吗?非要找一个又破又烂的山洞,这是不把流放犯人当人看啊” 衙役黑着脸,阴沉沉的看着说话的女人,威胁道:“你要是不想留在这就出去,老子又不是你爹妈,没有这个耐心还给你找地方,再多嘴,信不信我抽你。” 男人随意挥着手中的鞭子,静谧的环境中,只听见空气被抽的唰唰作响,直叫人心惊。 他们已经算是够仁慈的了,若是心黑的直接就让他们一直在雨中赶路,哪里还会给休息的时间,看来就是他们心太好,这才让某些人蹬鼻子上脸,不知好歹。 女人欺软怕硬,对上衙役阴沉的目光,下意识缩了缩脖子,往角落边移了移,再也不敢出言讽刺。 此时女人身旁的男子看着她愚蠢的模样,顿觉心烦,伸手往袖里一掏,掏出了几块碎银子,起身快步走到衙役身旁,放在他的手心。 男人笑着让衙役收下,复又开口,“大人,还请不要将内人的话放在心上,内人不会说话,这些银子就当是孝敬大人的,还请大人笑纳。” 衙役将银子放入衣襟内,挥了挥手,随意的开口,“那就管好你老婆,下次要是还敢再犯,那就不是银子能解决的了的。” 男子嬉笑着点头,弯腰附和着,然后转身回去原位,烦躁的看着妻子。 山洞的面积大,回音也大,方才女人说的话,众人听的清清楚楚,真是不要命了,居然敢扫官差的兴,还阴阳怪气,纷纷为她捏了一把冷汗。 不过这女人的男人倒是个会来事的,见气氛不对,就上前塞银子,将这事化解,也算是免了衙役的记恨。 姜知渺几人看着这一出戏,都觉得无语,枪打出头鸟,这女人也真是胆大,什么话都敢说,还好她丈夫算是会来事,不然少不了一顿抽。 流放途中每日也没有什么可以消遣的,每日就是赶路,在有精力的时候看一出戏,也算是苦中作乐了。 闹剧平息后,衙役挨个给犯人发硬饼子,早就饿的饥肠辘辘的犯人们一拿到饼子,就不管不顾的咬下去,活像个饿死鬼。 这几日的让他们练就了可以大口吃硬饼子的本事,再也不想第一次拿到一样,没有一点食欲,半口都吃不下,现在吃着这些饼子,照样吃的喷香。 姜知渺几人此次没有领饼子,她摊开自己的包袱,在众目睽睽之下拿去八个包子,依次递给几人,分发结束后,又将包袱系起,放在角落。 她这么做的目的就是为了让众人看见自己没有存粮了,让那些想要偷东西的人歇了自己的心思。 周明这样的人绝对不是个例,自家伙食好肯定会遭人眼红,现下那些起歹心的人看见没有存粮了,也就不会对自己出手了。 不是姜知渺打不过,只是不想出风头,她就想安安稳稳的到达极北之地,然后守好自己的小家就行。 当然了,那些自己撞上来,例如周明这样的小人,她也不会留情面,该出手时就出手,才能安安稳稳过日子。 肉包子是冷的,现下没有这个条件,要是掏出个热包子根本就不合时宜,傻子才会把热包子拿出来,她是聪明人。 虽然不是热的,但是几人吃着一点也不腥,都哼哧哼哧的埋头吃着,像是在吃什么人间美味一般。 这包子当然不会腥,它的馅可是空间出品的灵猪肉,怎么会有凡猪肉的腥味,就算是再放个几天它也还一样,就是吃起来灵气不会有刚出炉的包子那么充盈罢了。 众人吃饭的空隙里,外面电闪雷鸣,风吹的呼呼响,吹走了多日的暑热,土地潮湿的气味涌入洞中。 王武站在洞檐,抬头看天,此刻乌云密布,他伸出手,豆大的雨滴砸在他手上,看这架势怕是有的下了,只好回头吆喝着等雨停了再出发。 本来下雨天走的速度就没有平常走的快,今日连三分之一都没有完成,就算是等到雨停了再出发,恐怕也不能到达驿站了,还是要另做打算。 若是众人冒着雨前进说不定是可以赶到驿站,但是这样一来他们中的许多人只怕是会得风寒,受了风寒的人浑身病恹恹的,反而更会拖累进程,得不偿失。 这雨下的着实是不小,众人在洞内等了一个时辰都不见它有丝毫减弱的趋势,反而是越下越大,本应是艳阳高照的天,此时已经完全暗了下来。 王武见这雨势越发大,直接就下令原地休息,明日一早再重新出发。 山洞除了面积大以外,什么都没有,早上的淋雨赶路,他们中的许多人的衣服都被淋湿了,此刻贴在身上,十分难受。 这些衙役显然也是考虑到了这个问题,经过片刻的商议后,他们让需要生火的人家自己拾取柴火,但是范围仅限于五百米内。 虽然范围很小,但是也够用了,这是森林,随便一捡就可以捡到很多,就看你愿不愿意了。 如果就让犯人自己随意出去,有人只怕是想逃跑,考虑到姜知渺送的雨衣的避雨性极强,让另外七个穿着雨衣的人出去看着,有了衙役的看管,他们也就不敢生事。 这消息一出,众人纷纷想往外去,实在是已经穿了半天的湿衣服,整个人都被冻得瑟瑟发抖,既然可以生火,烘干衣服,他们自然不会放弃机会。 姜知渺几人穿着避雨的法器,浑身上下都是干的,就是温竹卿几人的鞋都被浸湿透了,还在往外洇水,看着就不舒服。 若是他们穿上编的草鞋就不会出现这种情况,那编草鞋的席草她可是特殊处理过的,虽然不如浮光靴,但是肯定比他们自己穿的鞋好。 姜知渺站起身,拉着温竹卿的衣袖,转头说道:“走,我们也出去捡柴火去,正好可以烤烤火祛除寒气。” 温竹卿也没有扭捏,直接跟着姜知渺出了山洞,他现在已经有点耐受了,虽然还会害羞,但是不至于手足无措。 第三十章 娃娃们的辩驳 衙役穿着雨衣站在洞口,不耐烦的吆喝着,警告着众人,“还有没有要出去的了?要是没有我们就出发了,我可提醒你们,现在要是不去,等我们回来再想去,那可就没机会了。” 此话一出,方才还在纠结的犯人此刻马不停蹄的朝着洞口跑去,一刻也不敢停歇,生怕错过了这次机会。 身着雨衣的衙役在前面开路,流放的犯人紧随其后,待来到一片空地后,宣布自由活动,警告众人,别想着跑,否则别怪他们心狠手辣。 姜知渺拉着温竹卿的衣袖和众人四散开来,来到一片人少的空地,两人弯下身捡着那些被雨淋湿的树枝。 趁着众人还在捡柴火的空隙,姜知渺神识一转,迅速从空间内拿出两只灵兔,迅速将其打晕后,抓着四只兔耳朵,笑着向温竹卿邀功。 “你看,我发现了什么,这样看来我们的晚膳有着落了,烤兔肉可好吃了。” 温竹卿蹲在地上扭头看着笑的灿烂的女子,什么雨声,捡柴火声,争吵声什么都听不见了,只觉自己身处一片寂静之地,耳边只有自己心脏的起伏声。 他不自在的摸了摸鼻子,红着耳廓,一脸懵的看着姜知渺,察觉到不妥后,又迅速收回视线,看向女子手中的白兔,毛色鲜艳柔顺,一点也不像野生的。 “这,这兔子生的可真好,未被抄家时,家中也养有一只白兔,可惜和你手里完全不能比,看来兔子还是要长于山野之间才好。” 姜知渺听着这话,瞟了一眼温竹卿,别说,他还挺有眼力见的,空间出品的兔子和寻常的兔子当然不能比了,骄傲的肯定着,“那当然。” 方才出来的时候,姜知渺带了绳子的,毕竟没有绳子的话,光靠两人拿能拿多少,还是将柴火聚集捆着背回去才能多拿。 先将兔子递给温竹卿,随后将雨衣口袋里的的绳子拿出,一手拿住绳头,一手拿在自己想要的位置,双手微微用力,绳子就断开来,随即来到男子身前,将兔子捆的严严实实,不给它们逃脱的余地。 温竹卿紧紧的抓着两只兔子,生怕它们醒来逃脱了去,直到姜知渺捆完他才将提着的心放了下来。 “好了,反正现在这两兔子也不会跑了,我们赶紧捡柴火吧,多捡多用,你放心,这兔子我把它拴在腰间,不会有差池的。” “好,那就继续吧。” 外出捡柴火的时间都是有数的,不是说自己想捡多久就捡多久,大概一个时辰后衙役就四处吆喝着,让他们都回了。 一个时辰是最终时间,其实有很多人没捡一会就回去了,外面的雨不小,那些没有蓑衣的人只能量力而行,否则苦的只有自己。 为了自己的家庭,他们也尽力捡柴火了,实在是雨势太大,着实让他们力不从心,估摸着差不多了,极限了,也就都回去了。 姜知渺两人是跟着前两批的人回去的,反正柴火捡的差不多了也就没必要一直待在外面了,两人没有贪多,直接回去了。 夏季正是万物繁盛的季节,林子里的花草树木长势喜人,姜知渺没想到这个林子里居然会有荔枝树,反正现下时间也没到,她就拉着温竹卿来到树旁,观察着树的长势。 还就别说,这片荔枝树长得真好,茂密的枝叶水灵灵的,果子结的又大又圆,看着就好吃。 发现这片果林的当然不止他们两人,紧随他们其后回去的人,也发现了这片果林,纷纷放下柴火,急着上手去摘。 姜知渺先让温竹卿摘,她独自一人背着捆好的柴火回去,细心安抚他,自己回去先将东西放下再来,顺便带个包来,这样也能多摘些吃。 温竹卿还是很听姜知渺的话的,微微点头,目送女子背着柴火的背影,直到消失在自己的视线中这才开始动作起来。 区区两捆柴火对姜知渺来说那根本就不算什么,她心里想着荔枝树,便健步如飞的赶到山洞,一到徐有容几人身前就将柴火和兔子解下,说了一句自己去摘荔枝,就马不停蹄的向外走去。 刚扭头,就想起自己还要带可以装荔枝的东西,她来到自己的包袱前,解开绳子,将手伸了进去,神识一动,布袋出现在手中,抓着袋子就扭头往外赶,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 徐有容几人见姜知渺这火急火燎的样子,着实有些迷惑,不过很快,他们的视线就被地上的两只毛色上好的兔子吸引了过去,也就由着她去了。 三个娃娃看见姜知渺带回来的两只兔子,眼睛都在发光,纷纷站起身来到兔子身旁,仔细打量着阿姐带回来的小东西。 三个娃娃都想第一个抱着玩,但是兔子只有两只,此时娃娃们的小眉头皱起,像是遇到了什么天大的难题一样。 温母被几个孩子纠结的小模样逗得哭笑不得,既然他们都没有法子,那就她来吧,她看向小景明,用哄着的语气说道。 “景明,你先让哥哥和妹妹玩吧,等他们玩好了你再玩好吗?阿娘知道你是个懂事的好孩子对吗?” 小景明听着自家阿娘的的话,眼里的光慢慢暗淡了下去,转头看着明珠和明淮,懂事的说道:“明珠妹妹,明淮哥哥你们先玩吧,我等你们玩好了再玩。” 两个娃娃看着小景明摇了摇头,齐声说道:“我们才不要。” 小景明听见这话神色落寞,还以为是他们不想和自己一起玩,也不想让自己玩兔子,低着眸子,看着好不可怜。 突然,两只小手紧紧的握住自己的掌心,他抬头一看,只见他们对自己无声的笑着。 明珠板着一张小脸,一本正经的看着温母,严厉的开口,“伯母,明明我们都想第一个玩,为什么偏偏要让景明哥哥放弃?这样可不是好孩子的做法。” 明淮接话,“对啊伯母,我们觉得你错了,应该给弟弟道歉,明明我们都很想先和兔子玩,为什么要强迫弟弟放弃自己喜欢的东西?” “而且阿姐说了,剥夺小孩子的喜欢是一件非常不好的事情,你这样做弟弟不就伤心了?妹妹最小,妹妹先玩,还有一个兔子我和弟弟石头剪刀布,谁赢谁先玩,这样才是正确的做法。” 小景明听见小伙伴们为自己辩驳,默默地握紧小伙伴们的手,心里的感动无以言语,他确实也想第一个玩,没想到小伙伴们竟然为自己打抱不平。 第三十一章 荔枝树下你和我 温母听完这话只觉一头雾水,没想到自己的一句话居然引起了孩子们的群愤,仔细想一想,刚才的话确实欠妥。 她也不是不听劝的人,孩子们说的有理,自己确实伤害了景明,温母蹲在儿子身前,拉着他的手,语气满怀歉意。 “景明,娘刚才说错话,没有顾及到你的心情,你...你能不能原谅娘?娘保证下次再也不会了。” 小小的人儿没有回应,静了一阵后,猛地上前一步抱住了温母,摸了摸娘亲的头,软软开口。 “娘,没事的,娘也没经验,我也没经验,以后我们慢慢的改过来就可以了。” 温母泪眼婆娑的看着小儿子,从前只关注孩子们吃好喝好就行,完全忽略了他们心中所想,确实是自己疏忽了。 大儿子从小到大都没让自己操过心,不知不觉中他就长成了伟岸少年,记忆中小小的娃娃撒娇打滚的模样似乎早已远去。 小儿子虽然带的多,但是自己却并不知道他心中所想,不经意间伤了孩子的心她都不知道,看来对她来说,育儿之路还是道阻且长去啊。 明珠和明淮看小景明释怀了,自己也跟着开心的笑了,一颗颗小米牙在幽暗的山洞内十分显眼,气氛逐渐欢快了起来。 小明淮本来打算先让明珠玩一只,自己和弟弟猜拳定胜负,但是明珠闹着不要,非要一起猜拳,不要别人让着她,最后两人只好无奈妥协,带着她一起猜拳。 三轮猜拳后谁先谁后一目了然,明珠先,景明次之,明淮最后,娃娃们对这个结果没有半分不悦,抱着兔子开心的都找不到北了。 小景明不想让明淮最后,他灵机一动,可以自己玩一会哥哥玩一会,然后轮到哥哥的时候再这样分,这样他们就都能在最短的时间内和兔子玩。 荔枝树下的狼狈和洞内其乐融融形成强烈的对比,娃娃们玩的是开心,捡荔枝的人却要忙死了。 本来就体弱,捡了柴火已经是极限了,现下看见荔枝树完全是意外之喜,所以此时的他们完全就靠心中的一口气撑着。 蹲在地上捡倒是不费事,只是树上的荔枝时不时的掉落下来,打的他们是头昏眼花,树下捡荔枝的基本都挂了彩,确实狼狈。 姜知渺本就不是一般人,她可达到了炼体二重的境界,和这些没有修为的人比起来,那就是一个天一个地,荔枝想砸她?没门,她不砸荔枝都算好的了。 炼体境界中最显著的特征那就是身体会随着境界的提升而强化,所以现在的姜知渺说是铜墙铁壁都不为过。 那些荔枝砸在她身上时候了,她借力还力,直接就反弹了这些有点杀伤力的小玩意。 姜知渺在这场荔枝雨中如鱼得水,右手一伸一放,荔枝就乖乖的到自己袋中来。 她穿梭在荔枝战场的各个角落,早就将另一个人抛之脑后,心里只有一个念头,这片场地的荔枝她包了! 温竹卿被荔枝砸的晕晕乎乎,捡荔枝的间隙中他一直用余光观察着自己的意中人,她可到好,早就跑的老远,将自己忘了个一干二净。 少年郎哀怨的看着树林边缘处四处转悠的女子,可惜他的意中人根本就没有回应,默了一阵后,又重新投入了捡荔枝的队伍中。 姜知渺大展宏图时,只觉得身后有一股幽怨的视线紧紧的盯着自己不放,她狐疑地转身,并没有发现什么不妥,这才重新回到了战场中去。 原本捡荔枝的人不算多,只有寥寥几人罢了,只是现下这只几人的队伍已经发展了几十人的规模,从高处看,这片荔枝林就像蝗虫过境一般,所到之处片甲不留。 姜知渺许久没有如此尽兴了,抖了抖袋中的荔枝,这沉甸甸的感觉,幸福感油然而生,果然幸福还是要靠自己创造的。 第三十二章 就是一个字,赞! 阴雨连绵也不能磨灭人们收获的喜悦,随着衙役的一声吆喝,众人满载而归。 这场荔枝抢夺战中,姜知渺以绝对的优势稳居第一,招来无数人另眼相看,羡慕和嫉妒都快将他们淹没。 温竹卿累的精疲力尽却连姜知渺的一半也没有摘到,整个人都萎靡了下来,眉眼耸拉着,经历了一番思想斗争后,复又抬起眸子,眼里流光四溢。 反正大栩国没有规定一定要男主外,女主内,以后成家后,阿渺主外,自己主内,他当个婿夫也可以,毕竟,贤惠就是男人最好的嫁妆。 姜知渺拎着收获满满的袋子快步的走向男子,见他没有反应,只好低头看向他的战果。 令她没想到的是,温竹卿这个带病之人居然摘了这么多,虽然不及自己的一半,但是和其他人比也算是名列前茅了。 白皙清秀女子俯下身将两人的荔枝并在一起,大麻布袋瞬间垒到极点,装作不经意地从口袋里虚晃一掏,一根麻绳瞬间出现在手中,确保了绳子的结实度后,双手紧握袋口。 姜知渺将袋口缠了又缠,确保荔枝安全后,握住袋口,往后一扬,轻轻松松就将袋子甩在背上,又颠了两下,确保布袋在一个舒适的位置后,就迈步向山洞走去。 温竹卿紧随其后,看着女子高大伟岸的背影,安全感十足,他觉得了,既然自己的能力不够,那他就退居家庭,姜知渺的贤内婿就是他的人生终极目标,谁也不能更改。 精诚所至,金石为开,他相信凭借自己出色的内务能力一定会打动她的心,并且在她心中占据一席之地。 荔枝采摘队伍浩浩荡荡的朝着山洞前进,此时瓢泼的大雨也浇灭不了众人心中的火热。 自流放以来,他们一直都在吃硬饼子,已经很久没有吃过新鲜吃食,更何况是水果,看向这些囊中之物,脑海中荔枝白嫩多汁果肉在不停回荡,口水止不住地上溢。 片刻之后,山洞近在眼前,众人早已等不及将收获果实的喜悦与家人分享,三步并两步的走完了最后一段路,迫不及待的将带回来的成果掏出,共同享受这来之不易的美食。 姜知渺扛着大麻布袋紧随其后,一鼓作气的来到徐有容几人身前,找到一块空地后,猛地一下将布袋放在地上,笑着解开绳结,将袋里的荔枝捧在手上,示于人前。 “娘,看,我刚刚和子谦一起发现了一片荔枝林,捡了这么多,这下可够我们吃一阵子的了。” 姜知渺开心的向众人分享自己收获的喜悦,着实让他们吃惊,没想到这片树林居然还有野生荔枝着实算得上是意外之喜。 其实空间内的灵果种类繁多,随便哪一样都荔枝好,但姜知渺却独爱这一口,空间内根本就没有荔枝,算起来自己也有好几百年的时间没有吃过了,果然得不到的永远在骚动。 姜知渺将荔枝放于袋中,双手扒开袋口将满满当当的果实摊在几人面前,嘴里说着不要客气,话落自己就先剥开一个放入嘴中。 久违的味道席卷口腔内的每个角落,轻轻一咬,白嫩的果肉炸开,汁水在嘴里四溢开来,甘甜的果肉顺着喉咙一泻而下,满满的幸福感将姜知渺包裹的严严实实。 她眯着眼睛,品尝这阔别已久的果实,脑海中浮现出那句经典台词,还是熟悉的味道,熟悉的配方,就是一个字,赞! 一颗果肉都不够塞牙缝的,她睁开眼准备再多拿几颗,没想到徐有容几人都盯着自己看个不停,实在是让她费解。 姜知渺一脸疑惑的看着几人,懵懵的开口,“娘,伯父伯母,你们都看着我干什么啊,都来吃啊,我刚刚已经试过了,这荔枝果肉肥美,特别好吃,都来尝尝啊。” 三个娃娃原本和兔子玩作一团,方才被姜知渺放袋的声音吸引,小孩们猛地回头一看,原来是阿姐回来了,高兴的眼睛都看不见了。 然而还没笑多久,只见女子用手剥开一颗荔枝放入嘴中,吃的一脸幸福的模样,瞬间吸引了周围几人的视线,一动不动的盯着姜知渺看个不停。 三个娃娃抱着兔子走在前面,举起怀中毛色健康的兔子,开心的向姜知渺介绍自己的新朋友,大大的眼睛此刻弯弯的煞是可爱。 姜知渺看着三个娃娃一副和兔子是好朋友的模样,突然就不想吃兔子了,但是转念一想,已经有好久没开兔荤了,就又将这个念头抛之脑后。 站着思索了片刻,先将手里的荔枝放到袋子里,蹲起身与娃娃们的视线平齐,用最为温柔的语气叙述着一个让他们五雷轰顶的讯息。 这两只兔子居然是今晚的晚膳!他们的好朋友,一起玩的新成员居然会被烤了吃,这个讯息直接让三个娃娃泪眼汪汪,控诉的看着姜知渺。 姜知渺无奈的看着几个娃娃,她就知道如果自己说了的话,他们肯定会伤心,但是如果不说开的话,等到吃的时候他们发现兔子不见了只会更加的伤心。 两只兔子已经招人眼红不已,虽然自己是想吃多少兔子就有多少兔子,但是真的有人会相信一个人在短短的时间内就猎到四只兔子的非凡运气吗?况且现下已经门禁了。 她觉得自己有必要向孩子们普及一下兔肉到底是多么好吃的一种存在了,只是话还没说出口,小明珠的眼泪就溢出眼眶,眼角泛起红晕,气愤地向自己开口。 “阿姐!你居然要吃兔兔,兔兔这么可爱,你怎么可以吃兔兔!” 小小的人儿义正言辞的抒发自己内心所想,其他两个娃娃虽然没有开口,但是哀怨控诉的目光和微微抿起的嘴唇都表示着同意女娃的说法。 姜知渺见状,不慌不忙的开口,“哎呀,你还小,还不知道兔肉是什么味道吧?炙烤兔肉的肉质鲜美,烤的过程中滋滋冒油,那味道可香了,比早上的大肉包子还好吃。” 小明珠听见兔肉比早上的大肉包子还好吃,呲溜一下嘴边闪着可疑的痕迹,专注的听着阿姐说话。 “而且啊,兔肉反复翻身烤到金黄时,味道就全渗到骨头里了,要是咬上一口,唇齿留香,你还确定不想吃?” 姜知渺的问话可难倒了几个娃娃,小明珠最先耐不住气,火急火燎的开口“我想吃,我想吃,我想吃兔肉。” 第三十三章 当然要吃兔兔 明淮和景明虽然没说,但是他们的眼睛放光,分明是一副想吃的模样。 姜知渺像是没有听见似的,自顾自的接着往下说,无可奈何的开口道。 “哎,可惜了,可惜,看来今天没有口福了,吃不到烤兔子了,毕竟,它们是你们的朋友不是吗?” 小明珠一听到不能吃烤兔肉了,满脸焦急,急切的开口道。 “不对不对,兔兔这么可爱,才要吃到肚肚里啊,吃到肚肚里,明珠的小肚肚才能饱,兔兔肯定会愿意的嘛” 姜知渺听见这话哭笑不得,这是什么诡辩论,你怎么知道兔子愿意被你吃? “不是说它是你们的好朋友吗?真的愿意?不后悔?” “愿意愿意,不后悔不后悔,阿姐快做,明珠想吃烤兔兔。” “我...我也愿意!我也想吃烤兔兔,我有景明和我玩就行了,不需要兔兔了。” “我也是,渺渺姐,有哥哥和妹妹一起玩就很开心了,晚上还是吃烤兔兔吧。” 三个娃娃睁着葡萄般的大眼睛直直的看着姜知渺,一眨不眨的,直白的表达自己非常想吃烤兔肉。 姜知渺见目的达成就端着了,再继续下去,只怕是娃娃们都要冒火,她故作为难的开口道。 “哎呀,既然这样,那就听从你们的意愿,晚膳不变,还是烤兔肉吧,唉,这可是你们要求的啊,到时候可别怪我啊。” 三个娃娃拨浪鼓似的摇头,反复强调自己肯定不会有意见,确定自己想吃烤兔肉后,姜知渺这才勉强的点了头。 小孩之间的把戏大人怎么会看不出来,在他们看来,这兔子根本不是孩子想吃,而是姜知渺想吃吧。 事实上一日三餐衙役一顿不落的发放,晚膳吃硬饼子和荔枝也能填饱肚子,根本不需要吃兔肉。 不过现下吃了也好,本就处于流放之列,人都活个半死不活,怎么还能养宠物呢? 别说,经过她的描述后,他们也馋的不行,不自觉的吞咽着口水。 好在,娃娃们同意了,他们也连带着沾光了,烤兔肉配荔枝,快活似神仙。 姜知渺迅速地解决了一堆荔枝后就拿着兔子往门外走去,山洞内空气不流通,若是在洞内宰杀不仅血腥还难闻。 虽说自己时刻佩戴着净化空气的法器,但是血呼啦腥的场面还是实打实存在的,着实不太雅观。 顶着其他人羡慕的眼光姜知渺快步的拎着兔子走向门外。 王武此刻正在洞口望着乌云密布的天空发呆,只听见身后突然嘈杂了起来转过身一看,只见豆蔻少女拎着两只兔子向这边走来。 姜知渺直直的向王武走去,双手抱拳,请求的说道。 “大人,方才出去捡柴火的时候,猎到了两只白兔不知可否在洞口宰杀?这样的话血腥味就会被大雨冲刷掉,这样就不会有难闻的气味了。” 王武诧异的看着眼前的娇小女子,虽然就自己观察来看,女子的底盘稳力气大,但是没想到她的运气还这么好。 那么多出去捡柴火的就她一人带回来两只兔子,其他人连根毛都没带回来,就带回些树枝和荔枝罢了。 按理说,下雨天兔子早就回洞里了,逮到的几率根本就不大,在这样恶劣的环境下女子还能逮到两只兔子,这说明她不仅运气好还是个有实力的。 王武本就看好女子,再加上这一番猜测,看来还是不能用看待寻常犯人的眼光来看这个不同寻常的女子。 他随意指了洞檐处的一处空地,就让女子过去宰杀。 姜知渺也不客气,直直的向他指的空地走去,她蹲下身从腰间掏出小刀直接就将手里的兔子开膛破肚。 此道只有食指般大小,折叠刀形,刀刃洁白如雪,削铁如泥,在姜知渺手下用着,三下五除二就讲两只兔子处理的干干净净。 王武站在洞口不动声色的观察着处理兔子的女子,方才还疑惑为何掏出一把食指大小的刀鞘,只见她随意一甩,亮白的刀刃随之而出,好刀!绝对是好刀! 他火热的盯着这把可以收缩的小刀,视线随着女子的动作而转移,只见她手法干净利索,丝毫不脱泥带水的处理好兔子,不仅有好刀,还有好手法。 那手法干净利落到极致,多一刀都多余,看来庖丁解牛根本就不是虚构,而存在的事实,今天他就亲眼见识到这个神乎其技。 姜知渺将兔子收拾妥当后,简单的处理了案发现场,就拎着兔肉往回去,经过王武身旁时将手中的小半只兔子递了过去。 “大人,这兔肉是孝敬你的,还望大人收下。”姜知渺笑着说道。 王武也不客气,大方的将递过来的兔肉收下,这些天别说是犯人吃的不好,其实他们衙役也吃的一般,顶多是吃软馍馍,确实好久没开荤了。 肉他倒是不稀罕,他稀罕的是她手里的小刀,着实让他眼热。 “那我就不客气了,你的刀看起来非常不错啊,居然可以折叠,确实新奇。” 姜知渺单手掏出腰间的刀,低头看了一眼,不在意的说道:“你说这个啊,这个那是出城门时朋友送的,她当时送了好几把,这把就送给大人吧。” 王武惊讶的看着女子,这样好的刀说送就送?虽说有好几把,但是这样品质的刀,不是应该藏起来供着吗? 姜知渺似乎看懂了王武的心中所想,随意的开口,“反正我还有,已经够用了,大人收下吧,平日里宰杀个动物什么的还是非常方便的。” 王武见状也就不在推辞,按耐住内心的激动,不动声色的将自己眼红的小刀接了过来,小心翼翼的弹出刀身反复的观摩了一遍,轻手轻脚的放在了腰间。 “多谢了,以后若是遇到什么事来找我就行,我是这次流放队伍的衙役长王武若是合理的要求,我会尽力而为。” 姜知渺笑着点了头,随即转身向徐有容他们走去,兔肉分给了衙役长谁敢不服?现下刷了好感度,以后好办事啊。 第三十四章 兔肉还是太亮眼了 两只兔子肥的很,就算是分给王武一部分,剩下的肉也够姜知渺几人吃个肚圆。 之前处理的时候,姜知渺就将两只兔子的皮毛完整的剥了下来,灵兔毛可不比凡兔毛,那可是驱寒的好手,炮制好做成围脖,整个人都暖和和的。 虽说如今有萤冰镯在手,完全不用考虑这些保暖问题,但是物多不压身嘛,反正她是不会嫌弃自己东西多的。 再说了,做成的围脖就算不能保暖,但是能臭美啊,寒冬腊月,这白绒绒的围脖看着就舒坦。 想到此处,姜知渺迈着轻快的步伐朝着徐有容几人前进,处理好的兔肉随着女子的动作左右摇摆,吸引了无数人的目光。 肉,那可是肉啊,实打实的肉。 这些天他们根本就没开荤过,每日不是硬饼子就是硬饼子,嘴里都淡出鸟了。 此刻兔肉就在他们眼前,一个个都眼冒绿光,活脱脱一副要将女子手里的兔子吃个片甲不留的架势。 不过他们是有贼心没贼胆,过个眼瘾罢了,刚刚那个衙役长说的话他们可都听见了下,可不敢顶风作案。 姜知渺顶着众人生吞活剥的目光,面不改色的向里走去。 路过姜家人驻扎的地盘时,一道略显做作的声音传了出来,只见身着桃红色衣衫的女子,一脸不认同的开口。 “姐姐,祖父祖母尚在,姜家众多长辈可都在这看着呢,你就准备回去了?妹妹我可是好心提醒你,自古以孝为先,断然没有长辈健在,晚辈吃独食的道理吧。” “依我所见,姐姐应该留下一只兔子孝敬祖父祖母才对,方才姐姐应该是忘了吧,妹妹知道姐姐肯定不是有意的,还不快将手里的兔子孝敬长辈?” 女子出声时,姜家众人神色自若并未有一丝阻拦的意思,反而任之由之,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 姜知渺脚步微微顿住,扭头望向说话的女子,神色诧异,姜清黎?怎么还在这蹦哒?这几天还不够累的?居然打主意打到自己头上去了。 话说,姜清黎这几天确实过的十分憋屈,原以为赵氏的病只发作一段时间就会平复下去,没想到接连几天都是如此,可让她烦闷不已。 虽然衙役指派柳姨娘来帮自己,但是压根没有什么用,这些天赵氏浑身瘫软,只能靠两人生拉硬拽着走,本就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人,哪里做的来这么卖力的活? 这是她这十几年来过的最不如意的日子,每日累的像条狗一样,还只能吃些狗都不吃的硬饼子,一点荤腥都不见,根本就不是人过的日子。 姜知渺的兔子可算是解了她的燃眉之急,再不吃肉只怕是整个人都要废了,这只兔子在姜知渺去洞口处理的时候她就盯上了。 刚才的话也是她早就想好的说辞,只要兔子在祖母手里,何愁缺自己一口肉吃?这些孙女中,她可是祖母最疼的孩子,总归有自己一口肉吃。 姜清黎眼冒绿光,一眨不眨的盯着姜知渺拎着的兔肉,至于毛色上佳的皮毛早就被她忽略了去,天天热的汗如雨下,这些东西有什么用,她现在就想吃肉。 姜家众人纷纷用谴责的目光看着姜知渺,希望她能懂点事,主动将手里的兔子上交。 姜知渺是什么人啊!怎么会怕别人道德绑架,只要自己没有道德,别人就绑架不到她,她愿意给是她的,别人主动要就要看自己的心情了。 姜清黎这是觉得自己是软柿子,尽拿自己捏?她就不信只有自己有肉,出城的时候她可都看见了,姜家的七大姑八大姨们送来的吃的可不少。 若不是他们手中有粮,不愁吃,不然怎么会放任姜知渺她们吃肉包子,鸡肉三明治不管?不然早就被他们强制性上缴了。 虽说现在姜家对于这些妾室都是任其自生自灭的态度,但实质上还是将自己摆在一个主家的高度上,主人要你上缴,你还能不上缴,不然一人一口吐沫都能喷死你。 不过据姜知渺的观察来看,姜家对于族人们私藏吃食的行为反应不大,不然早就闹开来了,何必要等到现在。 看来自己手里的兔肉还是太亮眼了,还没开始烤呢,就有人已经把持不住,迫不及待的想分一杯羹了。 看姜知渺站在原地没有反应,姜清黎内心波涛汹涌,怎么回事,怎么还不把兔子拿过来,早拿过来,早吃肉啊,还磨叽个什么啊。 “姐姐,快把兔肉给我吧,现在烤了正好可以给祖父祖母做晚膳。” 女子一动不动,仿佛没有听见一般,如钟似的笔直的站在原地,和按耐不住的姜清黎形成鲜明的对比。 徐有容几人落脚的地方离姜家族人落脚的地方不远,自然也都听见了方才姜清黎以孝道威胁姜知渺上缴兔肉的话。 所以她话落几人就火急火燎的往姜知渺身旁赶去,生怕她受了欺负。 小不点们一看见自家阿姐被欺负,扔下手里的荔枝,忙不迭地向她跑去。 “不许欺负我阿姐!” 明珠撑开双臂挡在姜知渺面前,愤怒的盯着步步紧逼的女子。 其余的几人以一种保护的姿态围在姜知渺周围,眉头紧锁,表情严肃。 “这说的是哪里的话啊,什么欺负啊,大家可都看着呢,我可没有碰她一根手指,我只不过是善意的提醒罢了,都说好人难做...我...” 姜清黎双手掩面,婉转的哭泣着,将自己立于一个好人的境地。 姜知渺盯着面前这个哭的都可以去唱戏的女子,再环视四周忿忿不平的人们,她严重怀疑这些人都是瞎的。 这明显就是演的,都看不出来?看来都是被兔肉蒙蔽了双眼,就是不知是心知肚明的蒙蔽,还是被人煽动的蒙蔽。 “你别演了,我们根本就没有怎么你,倒是你,姜姑娘可是这天底下最好的女子你居然敢污蔑她!” 温竹卿看着眼前矫揉造作的女子,顿时火冒三丈,他绝不允许有人污蔑他的心上人! 绝不!! 第三十五章 碎石变齑粉 姜清黎听见这话微微一愣,谁啊这是,没看见她在要肉吃吗?怎么这么没有眼力见? 她抬起头,茫然地看向愤怒的男子,突然就想到了什么,温竹卿?怎么是他? 他是在为姜知渺出头?从前在汴京城内她是听说过他的,不是说他不近女色,沉迷诗书?现在这是什么状况? 不怪姜清黎不知道温竹卿这几日天天黏在姜知渺身旁,实在是没有精力去关注啊。 每日不是赶路就是赶路,每次到驿站,刚躺下就睡的直打呼,那还有闲工夫去关注这些。 要不是今日休息好了,恢复了精力,她还真的不知道温竹卿居然天天和姜知渺待在一起。 之前来找姜知渺拿药的就是温竹卿?当时她只是匆匆一瞥,只觉熟悉但未细想,现下头脑清明,她肯定那就是他。 “你...你怎么能如此说我?我冤啊,我真的只是好心啊”一行清泪划过,姜清黎哽咽道:“你这是诛心啊,怎么就成污蔑了呢。” 姜知渺:呦吼,来真格了? 温竹卿忿忿的看着女子的惺惺作态,反驳道,“你冤,你冤什么冤,你说你冤,我还说阿渺冤呢,她又没说不孝敬长辈,你就来拿孝道来压她了,我看你不仅不怨,还喜欢倒打一耙。” 姜知渺神色古怪地撇了眼为她打抱不平的男子,谢谢,她确实不想孝敬,吃独食,不香吗? 这种情况她还是不要败兴的好,只是这少年对自己的误解有点大啊,她可不是什么好人,反正时好时坏吧。 姜清黎被男子质问的话噎住,双手掩面下的神色几经变换,再抬起头,一副淡然的姿态。 “我这不是怕姐姐忘了吗?善意的提醒也不行?再说了这是我们姜家的家事,你一个温家人不好插手吧!” 温竹卿本还想怒怼女子,姜知渺微微抬手将男子拦了下来,那些还未说出的话只好胎死腹中。 “本来嘛?我是打算将兔肉烤好后分一部分给姜家各房长辈的,但是嘛,现在,我不想分了,我就想吃独食怎么了?” “拜托,现在都已经被流放了,尊卑贵贱那套就别拿出来耍了吧,我姜知渺把话放在这,要想吃好喝好那就各凭本事,别一天天的就知道盯着别人手里的肉。” “怎么的,别的肉吃起来更香还是怎么的,我告诉你们,我给那是我愿意给,你们来要就要看我愿不愿意了。” “要是有人听不懂人话,就知道盯着别人的一亩三分地,那就别怪我不客气。” 话落,众人只见清秀少女单手从洞壁上扒下一颗碎石,只见她微微用力,碎石瞬间变为齑粉。 一时间,洞内鸦雀无声。 刚才那颗石头少说也有五斤重,就这么随便一捏就碎成粉了?这是什么力道?是一个身形单薄的女子能拥有的? 姜知渺满意的看着众人惊恐的眼神,刚才露的这一手,威慑作用还是非常不错的。 至少这些站姜清黎的人,瞬间就从跃跃欲试变成畏畏缩缩了,不错,非常不错。 “都看见了吧,姜姑娘不仅是天底下最好的姑娘,她还天生神力,谁要是再敢污蔑这样好的女子,就和方才的石头一般下场!” 温竹卿骄傲的说着,姜知渺给他一个赞许的眼神,呦吼,少年,不错呦,挺上道的。 温竹卿收到心上人赞许的眼神后,尾巴都恨不得翘上天了,只是意识到被她注视,耳廓微红,眸光闪躲,和方才底气强硬的少年大相庭径。 徐有容本是想开口为渺渺鸣不平,没想到竹卿这孩子抢先了去,长得好,还知道维护人,她果然没有看错,着实是个好孩子。 三个娃娃目瞪口呆地看着姜知渺将石头瞬间捏成齑粉,十分配合的张开小嘴,撑成圆形,统一发出惊呼,哇哦~ 第三十六章 年纪大了眼睛也不好使 姜清黎显然也被方才她露的这一手震慑住了,呆呆地站在原地,一时之作何反应。 “怎么现在还想吃我手上的肉?你要是不怕就尽管过来试试,看我捏不捏的动你。”姜知渺直视她,掌心按压指骨发出咯吱声,“还要吗?” 姜清黎见好就收,见坏就撤,皮笑肉不笑的开口,“不...不不,不要了,我就知道姐姐肯定是有孝心,都是妹妹我多管闲事,你可千万别记恨我啊。” 话落,女子转身一溜烟的跑向围观的人群中,迅速地消失在姜知渺眼前。 她就不应该馋这一口肉,早知道姜知渺天生神力她躲都躲不及,哪还会要肉,实在是失算。 这小贱蹄子藏得可真够深的啊,之前不是整天一副病恹恹的模样,没想到居然是天生神力,这心机可见一斑。 现在不是在姜府,既没有权利也没有心腹供自己使唤,不过这小贱人给她等着,等她以后恢复好了,看她不收拾她。 姜清黎面色难看,不就是想吃口肉吗?居然敢这样羞她,等到了极北之地,天高皇帝远的,看她还能神气几天! 呵呵,就凭姜清黎,还想道德绑架自己?门都没有! 姜知渺无视女子逃窜的动作,慢慢松开紧握的双手,将兔子重新捡了起来举过头顶,神色淡然的开口,“还有人,要吃肉吗?尽管来,我给你这个机会。” 众人面如菜色,纷纷如大海退潮般散去。 方才的这一场闹剧,姜家长辈们不是看不见,只是他们视而不见,这兔肉确实比较难得,因此他们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令他们没想到的是,这个渺丫头居然是天生神力,从前可从未发现过,若她是男子的话,将来说不定会成为姜家的倚仗。 哎,可惜现下姜家已被流放,天意不可违背,一切都是命中注定,注定她不是男子,也注定姜家有此一劫,都是命啊,命。 姜祖父审视着这个略显青稚的女子,略显示疑问,“渺丫头,这么说,你是从小就天生神力?那你为何一直隐瞒到现在才说出?” “我为何不说祖父难道猜不到吗?这世道对于女子多有歧视,一个男子若是力气异于常人只会被说是天生神力,但是一个女子若是如此,却只会被说成一身怪力” “这样一个世道我怎么敢将自己力气异于常人暴露在人前?祖父还以为闺阁女子们会像军营一般,崇尚天生神力?祖父怕是一心只埋进军营,完全不闻窗外事吧。” 姜知渺的一番反问直接就将姜祖父给震了住,他着实没有想那么多,他只是觉得天生神力可是万中无一的存在,这么好的事,居然还藏着掖着? 他本来还觉得这个孙女有点小家子气,一点都拎不清,错把珍珠当鱼目,没想到这里面居然有那么多弯弯绕绕,他确实不知,也不曾了解过。 “行了,我知道了,不必多说了,既然上天赐予你天生神力,那就是你应得的,这是天赐的福气,别人想要都没有,你就别妄自菲薄了。” “况且现在正处于多事之秋,你作为女子,又有这么一身力气傍身,你应该感到荣幸才是。” “说到底,我们都是一家人,一笔写不出两个姜字,刚才确实是黎丫头太过莽撞,但她也确实是好心,现在就由我做主,这是就此翻篇吧。” “姜家虽然落败了,但心还在一起,你作为姐姐就不要和妹妹计较了吧。” 这话姜知渺听着只觉得十分搞笑,年纪大了,眼睛花了,就连心也被猪油蒙住了? 就这还叫心在一起?这些天她可都看见了,姜家的心早就散了,虽没有分家但已有分家的趋势,一笔肯定能写出两个姜字,要她说,倒笔画写,那姜字不也能写出来嘛。 本来今天摘了荔枝心情好,不想和姜清黎计较,就只想杀鸡儆猴,吓唬吓唬她,起到威慑的作用而已。 但是,她听着这话怎么就这么不爽呢,什么叫姐姐不要和妹妹计较,拜托,是她先来找自己麻烦的好吗,果然年纪大了老花,眼睛都不好使了吗? 姜知渺心里使劲吐槽,面上不显半分,反驳道:“若是我偏要计较呢?祖父莫不是要动家法?” 姜祖父面色难看,一个小辈居然敢顶撞长辈,若不是天生神力让他刮目想看,他怎么会多费口舌。 原以为也是个懂事的,之前得了稀奇的雨衣还知道孝敬长辈,没想到全都是装的,内里却是个桀骜不驯的。 姜祖父在这个家里常年处于一把手的地位,还从没有人敢如此反驳他,从来都是他反驳别人的份,还没有别人反驳他的份。 姜家的这些子孙里,也就只有老四姜行索惯会和自己对着干,不过他也从来不当真罢了,老儿子,小孙子,老四是自己最小的儿子,他总是多偏爱些。 “你这么说就是不给祖父面子了?” “不是我不给,实在是方才她一直在污我名声,虽说身处流放,但是名声对于一个女子多么重要,祖父不会不知道吧。” 姜祖父见她如此不服管教,转头看向老二,眉头紧锁,斥责的开口,“老二,看看,这就是你教出来的好女儿,都学会和长辈顶嘴了,你这个父亲当的可真够格啊。” 姜行朔一脸懵,怎么回事,怎么就把自己掺和进去呢,虽说是自己的女儿不假,但是又不是自己教的,他天天忙得团团转,哪有时间做那事,都是徐氏教的,可不能怪他。 姜行朔直直的盯着徐有容,脸一板,语气严肃,“徐氏,你是怎么教孩子的,好好的孩子都被你给教成什么样了,祖父说话都不听,怎么?还想上天不成?” 徐有容愣住了,她也没想到姜行朔居然会质问自己,说实话,她不觉得渺渺做的有错,明明是她受了委屈,凭什么就凭别人三言两语自己就非得原谅。 方才渺渺才是被平白污蔑的人,凭什么都在为难渺渺,他们这是怎么了?明明长了眼睛为什么不会用?她搞不懂,非常迷惑。 第三十七章 不就想吃个兔肉吗 多年的低声下气不是一时之间就能扭转过来的,徐有容虽然心里埋怨,但也不敢真的说出来。 她直接对上姜行朔质问的眼神,虽然唯唯诺诺但却坚定,“渺渺...也没做错什么吧,她才是被泼脏水的人,我不觉得我的女儿有什么错,她才是受到伤害的一方,她原不原谅都是她自己的选择,没有必要一直咄咄逼人吧。” 姜祖父听见这话只觉怒火中烧,一个妾室也敢顶嘴?这家到底还是姜家,他才是姜家的当家人,现如今一个个的都不听自己的话,都反了天了,反了天了。 姜祖母坐在他身边,自然能感受到姜祖父的情绪变化,她神色一沉,怒斥道:“徐氏,你这是要造反?主君说话你一个妾室居然还敢反驳?这哪有你说话的份?” “孩子养在你身边都被你给养坏了,什么都没学会,惯学会和站长辈顶嘴了?还不快让她和祖父道歉。” 出嫁从夫,夫死从子,这么多年来,姜祖母一直都谨记这些教条,以夫为天,她是这么做的,也做的很好,所以虽然这些年来侯爷纳了不少妾,但对自己一直都是相敬如宾。 徐有容身子微微一顿,默了一阵,身板挺直,“作为一个母亲,我不能也不愿意让我的女儿受委屈,所以我还是刚刚那句话,渺渺想做什么都是她自己的权利,我不会劝我女儿自己受委屈的。” 话落,她眼神闪躲,不敢与方才训斥的妇人对视,多年来的地位不对等,自卑愈发强烈,这话已经算是这些年来她说的最出格的话了。 姜知渺本来就不怕别人威胁她,她自己有足够的实力,早就超脱于凡人之列,但是徐有容的一番话还是让她心底一阵暖意袭来。 母亲永远是孩子最温暖的港湾,她体会过,所以她才会贪恋这亲人间的温暖,过去经年就是这些一直支撑着她走下去。 从前她经常思考,为什么自己会被上天选中穿越到异世?现在她终于想明白了,她有亲人的呵护和关爱,为什么不能是她? 所有的一切都都是她应得的! “这世上不是弱者就是被害者,强者不是一直都是过错方,无论强弱,有错就是有错,难道我说的不对吗?” “为什么你们一直对着我说教,这件事情的起因难道不是姜清黎先来招惹我的吗?我方才可什么都没做。” “不是会哭就代表她受了多大的委屈,不会哭就说明没有受委屈,说不定别人的心早就被伤害了。” 姜知渺言辞坚定,坚持自己的立场。 “嘿,你这个小丫头片子敬酒不吃吃罚酒是吧,你没看见长辈都给你台阶下了,还如此的不知好歹,你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啊。”姜行索大眼瞪小眼的看着少女,吆喝着。 姜知渺无语,本来就是两个人之间的事情,为什么总有别人喜欢上来凑热闹,都没事干是吧,天天五十里路不够走是吧,看来还是休息的太多了,蚂蚱又有劲了,都跳起来了。 她白眼一翻,无语道:“这福气给你,要不要?我就不行你和我一样被别人步步紧逼还会这样平静,我看要是你的话,早就撸袖子开干了吧。” “嘿,你是觉得我不打女人是吧,一个小丫头片子还敢和我顶嘴,就你还是做姐姐的,你这做的是什么姐姐,果然就是妾室身的,一点都上不来台面。” “我们家清黎是多么好心啊,偏你就不知好歹,还说一些忤逆不道的话。” 姜行索撸起袖子就要上前,一副要好好管教管教女子的模样。 姜知渺原地不动,又从山洞上扒拉下来一石头,瞬间捏碎。 男子显然是被唬住了,站定在原地没有向前,对哦,他险些就忘了,这丫头天生神力,自己如今身子弱,肯定打不到她的。 少女鄙视的看了一眼男子的动作,“你可得了吧,我上不了台面你就上的了台面了?谁不知道你天天眠花宿柳,天天和狐朋狗友鬼混,就你还好意思说我呢,呵呵。” “你要来切磋我无条件配合,你放心,我肯定不会放水,一定会使出全力,给你一个挑战的机会的。” 姜行索吃屎一样的表情,去也不是不去也不是,待在原地,没有动弹。 其实若是赵氏在的话,她肯定会上去教训教训这个小丫头片子的,但是如今赵氏不在身旁,他势单力薄,还是暂时难耐不动,有机会再说吧。” 姜知渺表示,不就想吃个兔肉,惯会给自己找事。 “哎!你们都在干什么呢?不想活命?聚在一起干什么呢,还不快散开,是要聚众斗殴吗?!” 衙役人未到声先到,挥舞着鞭子,朝着这边走来。 众人本就是罪犯,罪犯怕的是什么,当然是当官的,一听这话纷纷四散开来,一刻也不敢多留,生怕鞭子打在自己身上。 姜家众人见状也都散开了,现下这种状况,根本就不能再继续下去了,再继续掰扯下去,吃亏的可就是自己了。 在流放之后,他们第一个学到的道理就是识时务者为俊杰,明哲保身才是上上之道。 一场闹剧就在衙役的吆喝声中匆匆结束。 虽然这场闹剧还没有分辨出来定论,但是姜知渺觉得还是利大于弊的,至少很长的一段时间内没有人再敢骚扰自己了。 姜知渺几人也在众人散开的时候,回到了他们的地盘,之前几人走的匆忙,装荔枝的袋子都被他们绊倒,荔枝都撒了一地。 将荔枝收拾干净后,又将柴火堆支起来,从包里拿出火折子点燃还不算太湿的柴火,经过一波三折,兔子终于烤上了。 先前白露给的包袱里面是有火折子的,所以姜知渺就顺手拿了出来用,火折子不是什么稀罕的东西,基本人人都有,她也不必遮遮掩掩的。 柴火不是很好点燃,姜知渺点了好几下才终于将潮湿的柴火点燃,这柴火可是在众目睽睽之下抱回来的,自己若是做手脚也太引人注目了。 第三十八章 香迷糊了 净化气味的法器暂时被她扔进了空间,简易的在几人周围施了一个屏蔽气味的结界,姜知渺就开烤了。 皮薄肉厚的兔子被串在树枝上,随着火候越来越来,姜知渺双手不停翻转着,空气顿时弥漫着一股极其诱人的肉香。 馋的几人不停地吞咽口水。 兔子被姜知渺烤的滋滋滴油,不仅大人馋,把几个娃娃都给香迷糊了,口水顺着嘴角就滴了下来。 “阿姐,还要多久才能好啊,我好像吃啊。”小明珠双眼发光的盯着冒油的兔肉,焦急的询问着。 明淮和景明倒是还耐得住,虽然早就被馋的直流口水,但是并不像小明珠那般直白。 三双葡萄般的大眼睛直勾勾地盯着翻转的兔肉不放,眼睛都快冒绿光了。 姜知渺被几个娃娃迫不及待的模样给取悦了,一点都不矜持的大笑了起来。 “快了,快了,别急,等你们从一数到一百,兔肉就烤好了。” 三个娃娃瞪大眼睛,小小的脑袋里有大大的疑问,显然有些不信少女的说辞。 “真的?!阿姐没骗我们?只要从一数到一百就可以吃肉肉了?”小明淮再也按耐不住,力求得到话语的真实性。 “当然是真的,阿姐还能骗你们不成?现在就开始数数,等你们三个都从一数到一百,兔肉就可以吃了。” 得到了姜知渺的肯定,三个娃娃边盯着翻烤的兔肉边焦急的数数。 一心二用对于几个孩子来说还是太勉强了,嘴里数着数,心里全是烤的滴油的兔肉。 几个娃娃磕磕绊绊的数了好几次都没有数到一百,只好从头再来。 温竹卿见着几个娃娃用力的数数,忍俊不禁,低低的笑了出来。 他的意中人就是有意思的很,兔子还要一段时间才能完全烤熟,也就只有阿渺能想出来这个办法来。 明淮和景明数到一百倒不是难事,倒是明珠她还太小,只怕是要费些功夫才能数完。 若是心无旁骛,几个孩子三两下就能将布置的任务完成,只是诱人的兔肉明晃晃的就在眼前,娃娃们的心早就不在数数上,全在肉上。 明淮和景明在尝试了两次后终于数到了一百,就是明珠每次数到七八十就开始乱数了起来,急的他们直冒汗。 要是明珠一直没数完,岂不是就一直没有兔肉吃了?两个娃娃只好从头带着明珠数起,经过漫长的尝试后,终于磕磕碰碰的数完了。 “阿姐,我们都数完了,怎么还不能吃啊?阿姐骗人。”小明珠撇着小嘴,控诉自家阿姐骗小孩的行为。 姜知渺哈哈一笑,“我什么时候骗你了,这不是烤好了吗?刚烤好的肉太烫,要冷一冷再吃,不然你的小嘴烫坏了,阿姐可就要心疼了。” 几个大人听见这话齐齐的笑了起来。 小明珠还不懂大人的玩笑话,只听见阿姐说心疼自己,痴痴地笑了起来。 姜知渺也没有让他们等太久,稍微凉了她就将兔腿都扯了下来,依次分给几个娃娃。 一只兔子有四条腿,送了王武半只兔子,现在还有六条腿,三个娃娃一人两只,正正好。 几个大人本就想将兔腿留给孩子们吃,自然对姜知渺的分法没有任何意见。 娃娃们都吃上了,姜知渺这才开始给大人们分肉,这两只兔子肥的很,就算分给了王武半只,他们也能吃过瘾。 借着包袱的掩饰,拿出折叠小刀,刷刷的两下就将兔肉割裂开,分成好几个部分。 她现在可是有炼体二重的修为,对于器具的掌握度早就异于常人,分给几人的兔肉都是一般重,公平公正的很。 几个娃娃早就吃上了,此刻正和手中的兔腿不停地斗争,哼哧哼哧的吃个不停,白娃娃都吃成了小花猫。 大人们才拿到手,还没有开吃,看着几个娃娃馋猫的模样,乐得不行。 娃娃们显然也注意到了大人们的注视,只是迟疑了片刻,就又投入了与兔肉的斗争中去。 大人也被这烤的滴油的兔肉馋的不行,放下玩乐的心情,专心专意的吃着手中的兔肉。 肉质细嫩,烤的恰到好处,又焦又嫩,虽然没有调料作配,但是完全不输那些精心烹制过的兔肉,实在是人间极品。 未被流放之前,什么山珍海味没有吃过,但是那些珍馐完全没有手中的兔子美味。 做饭的人往往对自己做出来的食物没有太大的欲望,更何况没有烤兔子之前姜知渺本来就吃了不少荔枝,她现在不是很饿。 小小的咬了一口手里的兔肉,嗯,还算是发挥正常,没有掉链子,要不是柴火不好,她还能烤的更好吃。 虽然没有放调味料,但是味道完全不输那些精心炙烤过的兔肉。 高端的食材往往需要最朴素的烹饪方式,太过繁琐只会让兔肉本身的肉香淡去,简易的烹饪方式才会将食物本身的香味散发到极致。 姜知渺三下五除二就将手中的兔肉吃了个干净,骨头上就连一丝肉沫都没,完全看不出来不想吃的想法。 姜知渺:嘿嘿,反正没人知道就不算打脸。 太饱了,她吃的实在是太饱了,一口荔枝一口肉,快活似活神仙啊。 姜知渺双手撑地,抬起腰身,毫不客气的打了一个饱嗝,嗝~ 众人齐齐抬眼,看向不顾形象的女子,姜知渺毫无负担,该什么样还是什么样,一点也不在意。 兔腿不小,娃娃人小,方才她一人分了两只兔腿,他们肯定吃不完,果然,两个男娃吃了一个半,明珠吃了一个就吃不下了。 剩下的两只兔腿,温竹卿和徐有容给解决了去,徐有容吃了大力丸后,食量不可同日而语,多吃了一个兔腿和若干荔枝后才算饱了。 兔肉被众人像蝗虫过境般吃的一点也不剩,就连骨头都不放过,烤的焦黄的骨髓都被几人吸了去。 一顿饭吃的众人是肚大腰圆,不论是大的小的,齐齐排成一列,全像姜知渺一般双手撑地,挺着肚子,活脱脱一道靓丽的风景线。 第三十九章 一个嗝横空而出 这顿饭实在是吃的太饱了,三小只一直嗝嗝嗝个不停,显然是被撑着了。 姜知渺见状,忙起身去拿水壶,打嗝的时候猛含一口水,然后屏住气,等到受不了的时候再将水吞入腹中,重复几次下来就不会打嗝了。 小景明和小明淮就打了十几下嗝,都不用含水就自己好了。 倒是小明珠,一直嗝嗝嗝,整个人一颤一颤的,双目含泪的看着姜知渺,显然她也是被这突如其来的状况给吓到了。 “嗝~阿姐,我嗝~我停嗝~不下来~” “别慌,别慌,阿姐这就来了,你先含一口水,然后屏住气,等到受不了的时候再将水咽下去,这样就不会打嗝了,你别急,慢慢含,一会就好了。” 少女耐心的安抚抚慰了女娃的悲伤,小小的人儿双手紧握住比自己脸还大的水壶,咕噜咕噜的含了一大口水,睁着水汪汪的大眼睛看着自家阿姐。 “对,对就是这样,十秒后就将水咽下去,再坚持一会,坚持一会就好了。” 小明淮和小景明站在妹妹旁边为她加油打气,低声数着数,“十、九、八、七、六、五、四、三、二、一。” 两娃娃刚数完就迫不及待的让明珠吞下去,明珠也听话,一口就将水咽了下去。 只是,这个嗝打的太不是时候了,偏偏等她咽水的时候,一个嗝横空而出,响亮的嗝声和吞咽声交汇。 一道不同寻常的响声子女娃口中发出,一时间明珠都愣住了。 姜知渺站在一旁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响声给惊呆了,显然她也是第一次知道原来居然可以在吞水的同时打嗝,真是长见识了。 说起来这个法子还是自己从华国学来的,略试不爽,没想到今天居然不灵了,实在是让她哭笑不得。 明珠愣了几秒后小脸唰的一下变得通红,捂住小脸,跑到姜知渺身后躲着,不敢和大家对视。 几人见状低低的笑了起来,实在是女孩又打嗝又害羞的模样太可爱了,根本就忍不住。 姜知渺也和众人一样,清脆的笑声瞬间脱口而出。 “阿,阿姐,嗝~你骗人!”明珠躲在少女身后,羞羞的说道。 “哈哈哈,阿姐可没骗你,以前阿姐用这个办法的时候灵的很,都怪你的嗝不好,什么时候出来不行,偏偏在你吞咽的时候出来,都是它不好,它太坏了!” 姜知渺蹲下身和小孩儿面对面,义愤填膺的控诉着这个出乎意料的嗝,那模样直接就让小明珠折服了。 女娃满脸疑惑,“真的?嗝~阿姐没骗我?” “当然是真的,阿姐什么时候骗过你?就是这个嗝不好,再试一次好不好,再试一次,明珠就不打嗝了。” 姜知渺一本正经的哄着小孩儿,十分肯定的模样,让小明珠充满了信心。 在姜知渺的诱哄之下,她终于答应再试一次,幸好,这次没有意外发生,明珠终于停止了打嗝。 女娃娃的脸上也重新浮现了明媚的笑容,笑眼弯弯,简直萌死人不要命。 这笑当然没有持续很久,察觉到自己没打嗝之后,三小只就汇合玩了起来。 不得不说,小孩的消化系统就是厉害,刚刚还一副吃撑了不想动的模样,现在就又玩了起来,果然,小孩就是一个神奇的生物。 孩子玩,大人还要收拾残局,这一地的骨头看起来着实不太美观,将这些骨头归拢到一处,这才休息了下来。 地上还有一大袋子荔枝,光靠几人根本就吃不完,明天也根本带不走,慢慢的一大袋子,实在是太多了。 姜知渺可没手拿着,之前吃完荔枝后,她没有扔核,仍在空间的农田,相信过不了过久就会有荔枝吃了。 所以,她根本就不用费力的带着这么多荔枝,虽然她很无敌,但是能轻松为什么要累呢。 徐有容看着面前成堆的荔枝,显然也想到了这一点,“渺渺,这么多荔枝我们也吃不完,要不然分掉一部分了,每日带一点就行了。” “今时不同往日,一大袋荔枝带起来实在是累赘,更何况每日还要走那么多路,我觉得还是分了比较好。” 姜知渺也听劝,当即起身,将这些荔枝拎了起来,向一旁走去。 温竹卿见状,忙不迭的跟上,“我,我来帮你!” 少女微微颔首,表示同意,一男一女拎着袋子的两边就向旁边走去。 这袋荔枝少说也有好几十斤,只分给几个人是肯定分不完的。 姜知渺和温竹卿将这些荔枝分给了那些真困难的人,真真假假她还是可以分辨的出来的,这些浑身湿透瑟瑟发抖,身无长物的人是真的困难。 一刻钟后,两人终于将袋中的荔枝分发完毕,之前出去捡柴火的人不算多,所以捡荔枝的人也不多。 大概也就几十个人带回来了荔枝,其他人就只有眼巴巴的份,姜知渺他们分的荔枝简直就合了他们的心意。 虽然数量不多,但是吃在嘴里也能过给嘴瘾,不劳而获的东西,本就是意外之喜,大部分人都非常的知足。 当然也有一小部分的人觉得他们扣,就分那么点都不够塞牙缝的,三两下就吃没了,也不知道多分点。 这些人的想法姜知渺一点不知,不过就算是她知道也无所谓,人心叵测不是一袋荔枝就能扭转的,只要不惹到自己,她还是很好相处的。 两人完成任务后就往回走,丝毫不顾外人打量他们的眼神。 徐有容见着两个孩子往回来,就从包里掏出了两只水壶递给他们,刚才那一番折腾,可一点都不轻松,那荔枝可是有几十斤重呢。 两人也不客气,一把接过她递过来的水壶,咕噜咕噜地仰头喝了起来,一丝清凉席卷全身,瞬间就将两人的疲累一扫而光。 “呵~阿!这水就是好喝,冰冰凉凉的,喝完一点都不累。” 姜知渺粗鲁的发出一声感慨,惹得徐有容一记白眼。 少女无视母上大人的怨怼,自顾自的又埋头喝了起来。 第四十章 我当然也会啊 一切工作都收尾完毕,姜知渺现在只想摊在地上,好好的躺尸。 只是刚准备躺下,就想起来还有事没做。 之前穿出去的雨衣还被她随意的扔在了地上,若是不把它摊开控控水的话,只怕里面就会进水了。 穿着淋雨倒是不会进水,只是随意的窝成一团很是有进水的可能。 姜知渺想着只好认命的起身将角落里的雨衣平铺开来,控控水。 温竹卿见状,紧随其后,非常有眼力见的跟在她身后干活。 她干活,他也干活,甚至要干的更多才行,毕竟,本来就没渺渺厉害,再不贤惠点,那就完全没有机会了。 他对自己的认知还是非常清楚的,既然做不了她身前的男人,那就做她身后的男人! 姜知渺撇了一眼温润少年郎,呦吼,蛮上道的嘛。 她就喜欢眼里有活的人,不愧是自己有点好感的少年,这脾气属性有点合自己胃口啊。 少年郎不经意间对上了女子打量的的眼光,眸光闪烁,不敢与之对视,手忙脚乱的抖落着雨衣上的水珠。 手足无措时,转移视线就是最好的解决办法。 水足饭饱后,又经过刚才这一折腾,她突然就不困了,不想躺尸了,就想逗逗眼前的少年。 说起来,认识这么久了,他们还没有好好的聊聊天。 除了日常交流外,基本就没什么交集了。 她除了觉得这是个容易害羞的少年郎外,好像,完全都不了解他。 正好,趁着干活的功夫,可以聊聊天,加深一下交情。 “你,可有喜欢的人?” 温竹卿只顾埋头干活,完全没有注意到少女问了些什么,他轻歪了下头,疑惑道:“什么?” “我说,你有没有喜欢的人?” “啊~,什...么,我喜欢的人?我...我.......” 姜知渺懵住了,这个问题有那么难回答吗?眼前的男子一直我我我个不停。 年轻人之间的八卦,不就是喜欢问你喜欢谁,我喜欢谁吗?难道是她老了,跟不上现在年轻人的思路了? 从前在华国上学的时候,同学之间就喜欢问这个啊。 “我是不是说错了什么,可以不用回答的,我也就是随口一问罢了,你不要放在心上。” “不不不,不是,没有没有,我,我有喜欢的人。”温竹卿眸光闪躲的看着姜知渺,磕磕绊绊的说道。 “奥~,有喜欢的人啊,我猜也是,大小伙子怎么会没有意中人呢。” 温竹卿很长时间没有说话。 只是低着头,握住雨衣的衣角,戳着布料上晶莹剔透的水珠,轻拢慢捻。 “喜欢,一直很喜欢,第一眼看见她就很喜欢,每次看见她我才觉得自己是鲜活的。” “一见到她我的心就无比滚烫,这辈子我只会喜欢她一个,我想,再也不会有人比我更喜欢她吧。” 说完就拿起手里的雨衣甩了起来,一件有一件的雨衣被他收拾的干干净净。 姜知渺愕然,没想到少年人的感情竟然如此的炽热,她一个旁观的人都感受到他的欢喜。 果然,爱意汹涌是青春。 此刻姜知渺觉得十分尴尬,她后悔了,后悔问这个惹少年感伤的问题了,早知道就换个问题问了。 至少,不会像现在这样尴尬。 不知道说些什么,她只好埋头干活,气氛一度变得十分奇怪。 也不知道那个女子知不知道,自己正在被一个少年炽热的剧烈的喜欢着。 她想,应该没有人可以扛得住他的喜欢吧,至少,换做是她的话,她可不敢保证自己可以抵挡得住。 都不说话似乎也不是解决办法。 打败尴尬的最好的解决办法就是:我不尴尬那就都不尴尬。 姜知渺一把拍在温竹卿略显单薄的背上,笑嘻嘻的开口,“嘿,多大点事,她又不知道你喜欢他,说不定她也喜欢你呢不是,别一副垂头丧气的样子,抬头,挺胸,我看就很好,应该没有女子会不接受你的喜欢吧。” 温竹卿收回干活的手,眼底闪过一丝暗光,小心翼翼地问道;“真的?” “当然是真的了,我还能骗你不成,像你这种眼里有活的男孩子很多人都喜欢的,你要对自己有自信啊。” 男子不再逃避女子的目光,直接和她对上,出乎意料的问了一句,“那你呢,如果换做是你,你会喜欢我吗?” 姜知渺一时之间没有反应过来,一腔热血全放在了安慰少年身上,下意识的接话道:“我也会啊。” 沮丧一扫而空,少年一错不错的盯着女子,似乎不相信女子的回答似的,又确认了一遍,“真的?” 姜知渺狐疑的看着少年,“当然是真的,你觉得我会骗你吗?” 温竹卿似乎被自己的回答安慰到了,他的脸上绽放了一个十分灿烂的笑容,直接抓住了姜知渺的眼球。 目光相对的刹那,姜知渺只觉得这笑容实在太耀眼了,像是笑到了她的心尖尖上,她的心开始剧烈的跳动,恨不得蹦出胸腔才好。 奇怪,这是什么感觉,她从来没有体会过,这种酥酥麻麻的感觉就像是触电般。 姜知渺抬手捂住自己的胸腔,掌心下是心脏砰砰砰的跳动声。 抹了抹自己的额头,没发烧啊,看来自己应该是累到了,还是抓紧干活,赶快回去休息吧。 好在,自己总算是将眼前的少年安慰好了,看他那如沐春风的小模样,就知道他已经没事了。 小孩儿就是小孩儿,一会就安慰好了,果然还是一副纯真天性。 -- 姜知渺终于可以躺尸了,躺在地上,她只觉得双眼酸涩,困意如排山倒海般汹涌的袭来。 她大脑空空,不消片刻就沉浸在汹涌的睡意中无法自拔。 温竹卿此刻坐在她的身旁,眼神肆意的打量着熟睡的少女。 少年的面容隐藏在黑暗中,让人分辨不出神色,但是从他嘴角上扬的弧度可以判断得出,他此刻的心情不错。 看了半响,随即收回了视线,双手捂住脸庞,整个耳廓都红的滴血。 她,她居然说会喜欢自己哎!? 第四十一章 娃娃们的爱太沉重 “哥哥你怎么了?脸怎么红红的,你是发热了吗?”景明抬起自己的小手贴在温竹卿的额上。 温竹卿言辞慌张,大手抓住小手,“没,没事,哥哥不是发热,你去和他们玩吧,不用管我。” 小景明疑惑的看着满脸通红的少年,小小的脑袋大大的疑问,真诚的发问,“可是,哥哥你的头很烫啊,你真的没事吗?” “真的,真的,哥哥刚才干活累到了,所以体温高了些,景明你去和明珠明淮玩吧,哥哥一会就好了。” 小景明一听到哥哥累到了,哪还有玩耍的心情,当即站在温竹卿的怀里,挥着小拳头,锤在少年单薄的肩上。 “哥哥累,我给锤锤,锤锤哥哥就不累了,哥哥辛苦了。” 温竹卿原只是害羞而已,并不是真的累到了,但是景明的动作实在是让他的心里慰贴极了。 “哥哥不累了才能干更多的活,哥哥干更多的活,渺渺姐姐和娘亲就干少少的活,我一定要给哥哥锤不累,哥哥,你现在还累吗?” 温竹卿一口气差点没喘过来,谢谢,真是孝死我了。 虽然自己干活是应该的,但是听着这话怎么就这么别扭,这么不得劲呢。 明珠明淮见景明迟迟不回,只好先回来找他。 “景明哥哥,你怎么这么久都不过来玩,明珠都等了三年了。”小女娃委屈地控诉着景明的负心行为。 小景明听见这话,只好停下手里的动作,疑惑地看向女娃,“啊,我,我就来了一会会啊,怎么就等了我三年?” 温竹卿也很奇怪,好奇的看向小小的人儿,希望她可以为自己解惑。 女娃撅着小嘴,一副只有自己最厉害的模样,耸了耸肩,摆了摆手,唉声叹气道:“哎,你们可真笨,这都不知道,我三岁小孩都知道,真羞羞脸。” “竟然你们都问我了,那我就告诉你们吧,阿姐说过,一日不见如隔三秋,我都已经好久好久没见到景明哥哥,当然是等了三年啦。” 两个男娃思索了一阵,然后同意的点了点头,妹妹果然很厉害,一日不见如隔三秋都知道。 温竹卿汗颜,这,真的是你阿姐教的嘛,是你自己编的吧。 三个娃娃中明明只有明珠没有启蒙,神奇的是,两个开蒙的居然给没上过学的骗过去了,实在是让温竹卿无语。 三个大人看着明珠自信满满的模样,忍俊不禁,真是个小机灵鬼。 小景明为难的看了眼温竹卿,小心翼翼地说道:“妹妹,你们能不能再等我一会,我给哥哥捶完背就去和你们一起玩。” 明珠大方的摆了摆手,随口说道:“没关系哒,我不急呀,大哥哥是这么了?不舒服吗?” 两个娃娃关切的目光唰的一下落在了温竹卿的身上。 “哥哥好像是累到了,脸一直发烫,我就想给哥哥捶捶背,要是哥哥好了就能去干活了。” “那我也给大哥哥锤背,我可会锤了。” “我也是,我也是,我个子最高,力气最大,一定会锤的很好的。” 温竹卿单薄的身躯此刻承受了三个娃娃承重的爱,直叫人欲罢不能。 娃娃们人小,力气也不大,刚开始锤起来他还觉得蛮舒服的,然而,量变引起质变,撑了一刻钟后,他只觉得有些力不从心。 三个大人看着几人玩乐也就没管,反正温竹卿还年轻,耐造的很。 死道友不死贫道,要是将注意力吸引到了自己身上,他们老胳膊老腿的,肯定招架不住。 温竹卿现下终于感受到了孩子们的精力充沛,连续锤了好久大气都不喘一个,反而越锤越勇。 他就算再年轻力壮也招架不住。 姜知渺醒来的时候,就看见温竹卿一脸生无可恋的模样坐在三个娃娃中间。 刚想一探究竟,娃娃们大喜所望的看着自己,“阿姐,你终于醒了。” 温竹卿猛一机灵,看向睡眼朦胧的少女。 “你醒了啊,是我们声音太大,吵到你了吗?” 姜知渺摆摆手,随即撑起身坐了起来,“不是不是,我是自己醒的,你们这是什么情况,怎么他们都在给你捶背啊?” 娃娃们一听见她问了,可来劲了,相互推诿之下,将解释的机会让给了景明。 “渺渺姐,哥哥说他累了,我们就想着给他捶捶背,这样他就能不累了。”话音刚落,他又瞟了姜知渺一眼。 “哥哥不累了,就能帮渺渺姐姐干活了,我们不想让哥哥累,也不想让渺渺姐姐干活,所以我们都在给哥哥捶背呢。” 姜知渺懵了懵,随即看向温竹卿,捧腹大笑,乐死她了,太搞笑了,真的是孝出强大。 他们怎么这么搞笑啊,哈哈哈~ 温竹卿哀怨地看着笑的四仰八叉的少女,委屈地撇了撇嘴角,看到自己这个模样,也不来解救自己。 忿忿不平地瞟了眼少女后,复又将视线收了回来。 姜知渺当然感受到了少年哀怨的眼神,只是她现在实在是乐的不行,笑岔气了,真的不是她不救他,实在是有心无力啊。 三小只显然也懵住了,他们也不知道为什么阿姐笑的这么开心,看着她笑,他们也跟着笑了起来。 一时间,温竹卿的耳畔回荡着一大三小清脆的笑声。 “景明,你们不用给你哥哥捶背了,他现在已经不累,不需要你们给他锤了。” 小景明显然对于少女的话还存有疑惑,只见他眉头紧锁,反问道:“真的吗?可是哥哥看起来还是很虚弱啊,要不然我们还是再锤一会吧。” 温竹卿可怕了三小只再给他捶背了,连忙表示自己已经不累了,这才打消了他们还想捶背的心思。 三个娃娃见状,只好歇了捶背的心思,手拉着手,开心的跑到一边玩去了。 姜知渺此时此刻只想调侃这个神色无奈的少年,她揶揄道:“怎么?舍不得?要不然再把他们叫回来继续?哈哈哈~” 温竹卿当然听的出来这是调侃他的,无奈的笑了起来。 第四十二章 真的发烧了 洞外的雨下个不停,时不时的带着雷闪,仿佛怎么也下不完似的。 姜知渺眺望洞外,这雨到现在已经下了好几个时辰了,再下下去,只怕明天就要蹚水走路了。 真就奇了怪了,刚想着这雨什么时候能停,下一秒雨就停了,这天真是喜怒无常。 眼下姜知渺早就没了睡意,只好坐在席草上看着洞外发呆。 一刻钟前几个娃娃和大人早就睡了过去,现在这方寸之地就只有她和温竹卿两人还是醒着的。 她不困是因为刚刚睡过,只是旁边这人,今天又是捡荔枝又是捡柴火的,他难道不累吗? 姜知渺困惑的看向熬夜的男子,疑问道:“你不困吗?怎么还不睡?” 少年低着眸,浓密的睫毛交织在一起,只见他摇了摇头,小声的开口,“不累,我想再坐一会再去睡。” 姜知渺坐在地上打量着少年,突然向他伸出手,掌心贴在少年滚烫的额头上,手下一片炽热。 少女惊呼道:“额头好烫,你真的发烧了。” 姜知渺此刻也顾不得其他,连忙爬起身,强迫少年躺下,又将水壶递给他。 水能灭火,多喝水才能退烧。 当然喝水只起辅助作用,发烧还是要吃药才行。 温竹卿整个人都是晕晕乎乎的,自然是姜知渺说什么他就做什么,当即顺着她的力道躺了下来。 不对啊,按理说,自己炼制的雨衣自己知道,不会漏水的啊。 怀着这样的疑问,姜知渺将少年全身上下都检查了一番,直到看见他湿透的双脚才明白了缘故。 少年的下半身已经完全湿透了,尤其是脚,他的鞋正在滋滋的往外滴水。 双脚湿透,没有采取相应的措施,寒气入体,难怪他会发烧。 仔细回想了一番,其实之前娃娃们闹他的时候,已经可以窥出些许端倪,她之前还以为是他招架不住娃娃们。 原来,他竟然发烧了! 都怪自己大意,她早该发现的,他的脸色确实比之前要苍白一点,她还以为只是无奈呢。 姜知渺连忙将少年湿透的鞋脱了下来,又赶忙往快要熄灭的火堆里加了几根柴火,这才转身将他摇醒。 “别睡,先把药吃了。”姜知渺蹲在他面前,将药丸给他。 温竹卿乖乖的朝她伸出手,一把将药丸借了过来,借着壶里的水吞咽了下去。 药效没有那么快,所以眼下少年还是晕晕乎乎的。 姜知渺戳了戳他,好心的开口,“先别晕,你的包里有没有换洗的衣物?湿裤子要换下来烤干,不然黏在身上也不会舒服的。” 温竹卿软软答好,话落就强撑着虚弱的身体起来,软软的开口,“有的,我现在就脱下来。” 发烧的少年此刻早就忘了,现在是在数百人同住的山洞里,哪能说脱就脱。 姜知渺见状搀扶着面色苍白的少年,询问道:“你现在还能自己换吗?要不要我帮你?” 温竹卿一听这话连连摆手。 姜知渺扶他道洞穴的转角处,又拿出一件外衫将其撑开来,隔出了一道小小的换衣间。 “你去换吧,我肯定不会偷看的。”少女坦坦荡荡的模样显然让病弱的少年完全没有起疑。 温竹卿抓起替换的衣物就向这个专门为他搭建的试衣间内走去,药效开始发作了,他的意识也逐渐回归了。 他手脚麻利的将浸湿的外裤换下,随即向外走去。 姜知渺的双臂此时正以最大的弧度撑开着,她确实不想偷看,也没有偷看一个病弱少年的心思。 她是那样的人吗?不是,她要看从来都是明着看,何来偷看一说。 看着即将拖地的外衫,她只好将手往上抬了抬了,只是用力过猛,抬得太高了点。 少年温润的肌肤瞬间映入眼帘,姜知渺紧握外衫的指尖僵硬了一瞬。 然而下一秒,月白色的外裤就将这突如其来的春色掩盖了去。 没有给她丝毫反应的机会,姜知渺只觉得自己的呼吸开始变重。 说来也怪,自己也不是没见过男人的腿,从前在华国,夏天穿大裤衩的男人比比皆是。 还从没有男人,只用一双半漏不漏的腿就将自己的视线完全吸引了过去。 姜知渺被这不可控的感觉闹得有些心热,微微偏过头,不再看他。 直到少年拿着换好的外裤出来后,她这才转过头来看向他。 姜知渺当下也不知道说些什么,但是少年扑闪着眼睛一动不动的站在自己面前,好像是等着自己说话似的。 “你,换好了?头还晕吗?要不要我扶你?” 一时间,少女都忘了将撑着的外衫放下,就这样傻兮兮地看着眼前的少年,问些不知所云的问题。 还是姜知渺自己反应过来失态,当即将外衫收了回来,胡乱窝成一团攥在自己手心里。 此刻她非常的懊恼,她这问的不就是废话吗?什么叫换好没,他手里不就是湿了的外裤吗? 她这是这么了? 完全不像平日里睿智的自己。 第四十三章 第一次心动 风吹动少女的裙角,姜知渺猛地回过神来。 温竹卿看着少女懊恼的模样,自己也懵了懵,他,应该也没做什么吧。 “你,怎么了?”少年的双颊此刻都泛上了淡淡的粉意,关怀的问道。 明明自己才是个病人,但是却将少女摆在心里的第一位,温竹卿觉得他好像开始退烧了。 整个人也没有刚才那种晕晕沉沉的感觉,因为发烧而变得愈发水润的双眸此刻正一错不错的盯着眼前慌乱的少女。 “既然你换好了那我们就回去吧,火已经烧起来了,正好把你换下来的外裤烤烤。” 姜知渺顾左右而言他,完全避开了少年询问的问题,这种不可控的感觉她不喜欢,她讨厌这种感觉。 少年人此时并不知道,少女的第一次心动的小火苗就这样燃起来了。 姜知渺提着外衫,快步的向火堆走去,慌乱的步伐明晃晃的显示着她的内心并没有表现出来的那么平静。 生病的人反应也会相对迟钝些,温竹卿见她没有回答,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随即紧随其后。 “你先躺一会吧,我来烤就行,不舒服就睡吧。” “药效好像起作用了,我现在不困了,你困了吗?你要是困了可以先睡,我过一会再睡。” 少年的嗓音因为生病而变得低沉了许多,听在耳朵里软软的,很是让姜知渺受用。 “我也不困,既然都不困,那就聊会天再睡吧。” 昏黄的火光照耀在少年的脸上,姜知渺望去,只见他小幅度的点了点头。 方寸天地之间,其余几人现下睡得正熟,完全不知道有人因为寒气入体发了烧又退了烧。 夜晚是肆意妄为的夜晚,黑夜就是最好的保护色,虽然姜知渺提议聊天,但是并没有人开口说话。 少年和少女就这样坐在火堆前,定定的看着那一簇随着冷风肆意摇摆的火苗出神。 “之前你问我,我有没有喜欢的人,我回答你了,那我也想问你,你可曾有过意中人?” 少年沙哑低沉的声音打破了僵持的寂静。 姜知渺愣了一瞬,随即很快反应过来,指了指自己,接话道:“我?我也没有,说实话,我还真的不知道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感觉呢。” 这么多年来,她一直是孤身一人,华国是,苍穹大陆也是,说起起来,自己居然从来没有谈过恋爱。 “真的?” 温竹卿眼底闪过一丝光亮,用力撑起身,急于求证事情的真实性。 少女微微点头,他觉得自己从没有像今天怎么开心过,这场病生的太是时候了。 又是一瞬的僵持,实在是太尴尬了,要不是有刚刚的事情在前,想来自己也不会没话讲吧。 这还是第一次两人以相顾无言的状态相处,哎~,还是不能尴尬,人只要一尴尬就哪哪都不自在。 姜知渺觉得那些遇到尴尬的场景时,常常使用尿遁来逃离的人,也不是完全没有道理的。 至少,虽然不文雅,但是却可以完完全全的将自己置于一个放松的状态下。 “我看这外裤烤的也差不多了,可以收起来了。” 少女站起身将月白色的外裤捏在手里,温竹卿刚开始还没反应过来,等到他回过神来时,他的外裤早已落在少女的手掌心。 少年的脸一下爆红,甚至,比燃烧的火焰还红。 “我,我自己来吧,不用劳烦姑娘了,谢谢姑娘。” 温竹卿低着头,默默接过自己月白色的外裤,随后规规整整的叠好,放在地上的包袱内。 一想到自己的外裤刚刚竟然握住心上人的手中,整个人都不可控的又烧了起来,他觉得,他以后也不能直视这条外裤了。 要不是连身上穿的只有两条,这条外裤肯定要被打入冷宫,永世不得翻身了。 姜知渺倒觉得没什么,又不是裤衩子,不就是一条裘裤吗?也没什么吧,反正她觉得无所谓。 不过看着少年又开始泛红的面颊,她难免有些担忧,该不会是药没效果,又烧起来了吧。 说实话,白露给的药她还没有打开来看过,只是看药瓶外面贴了退烧药的字样,她就给他用了,不会是假冒伪劣的产品吧。 姜知渺上前用手心又探了探少年额间的温度,好在,没有烧起来,她默默地舒了一口气。 温竹卿乖巧地坐在原地,任由少女在自己额间动作,一动不动,黑黢黢的双眼盯着她不放。 “我还以为你又开始烧了呢,好在只是虚惊一场,看来这药还是有点效果的,不是什么假药。” 姜知渺牵着嘴角,笑着说道,话落好像又想起什么似的,补充道:“你不是还要给我干一个月的活抵债吗?身体可不能垮了,身体垮了的话,那还能干活不是?” “我可是你的债主,当然要负责你的人身安全,断没有让你生病的道理,我可不是周扒皮,我还是很关心长工的,毕竟你好了,才能给我创造更大的笑意嘛。” 温竹卿听着少女前言不搭后语的解释低低的笑了,他可算知道为何她今日如何反常了。 原来她这么关心自己,很开心,心里就像含了蜜一样甜,丝丝麻麻的感觉从心尖涌向全身。 原来被心上人关心的感觉这样好,这样的温暖,让他沉浸其中无法自拔。 他真想让时间停留在这一刻,可是他不能,他的病迟早会好,今夜也早晚回过去。 但是无论未来如何,这个让他温暖的晚上他一定不会忘记,会牢牢地记在心底。 这个晚上有雨有风,有火苗,还有心里的那个她。 “时间不早了,我们睡吧,明日还要早起,听这声音雨势已经减小了,看来明日又有五十里路要走,你先躺下,我这就把火给灭了。” 生病的少年似乎更听话一点,整个人都软乎乎的,自己话音刚落他就躺下来了。 姜知渺见状,拿起手边的木棍将火给熄灭了,随即也躺了下去。 今天晚上有点怪,明天又是新的一天。 第四十四章 少年的内疚 翌日清晨,这场为时一天的雨终于是停了。 山洞内滴滴答答的落水声回荡在众人耳际,异常的清晰。 雨后的土地,散发着一股湿润的泥土的气息,这是专属于下雨的味道。 昏暗的山洞内,还可以窥见星星点点的火星,昨日夜里,烘烤衣服的火堆此时还留有余温。 这场雨不仅下的时间长,也给流放的犯人留足了休息的时间,虽说被雨淋湿的滋味很不好受,但是能有一次放松的机会,他们还是接受良好。 从前都是钟鸣鼎食之家的人们被这两日磋磨的早已将那些讲究抛之脑后,都沦落到如今这种地步了,穷讲究只会害了自己。 睡得饱自然是起得早,还没到出发的时辰,洞内已经起了三分之一了。 姜知渺听到稀稀拉拉的动静声后就坐了起来,她睡眼惺忪的望向四周,发现前温竹卿他们此刻也被吵醒了。 几人惺忪着睡眼,揉了揉眼睛,看向洞内叽叽喳喳的众人,扰人清梦惹人嫌,一大早就被吵醒当然不会有什么好心情。 姜知渺倒是没有起床气,其余几人也是,既然都被吵醒了,干脆就起来了,都没了睡意,还能睡回笼觉? 几人当即了床,三个娃娃昨天晚上睡得早,现在早起也就没什么意见,任由大人们摆弄着。 看着他们睡塌了的头发和头顶翘起的呆毛,姜知渺一阵好笑,这懵懵的表情,怪可爱的。 山洞不比客栈,这里可没有水井,自然也就不能去打水洗漱了。 虽说不能穷讲究,但是几人都是讲究个人卫生的人,因此就就着水壶内的水随便的洗漱了下。 昨日姜知渺其实是灌了一点水进去的,只是不多罢了,灌了太多,自然会被发现异样,她不想,也不愿被发现。 按例领了饼子后,就着昨日剩下的荔枝就吃了起来,天虽然被这一场大雨浇散了暑意,但是还是闷闷的,气温丝毫不见降低。 这么闷的天,荔枝根本就放不了两天就坏了,还不如今天就将它解决掉,好在留的不多,今天应该差不多。 放空间里可以是可以,但是荔枝一直不坏的话,就完全不符合常理,反正自己已经留了种子,等种出来后就可以吃了,也不在乎这一天两天的。 吃完饭后,衙役照例给男丁们又戴上了枷锁,熟能生巧,两日的训练,他们穿戴的速度已经大幅度的提升,完全不像刚开始那样生涩。 虽然每晚取每早带这样的做法非常耗精力,但是不得不说,正是有着这样的民主,犯人们才能睡个囫囵觉,才有更多的精力赶路。 此行的目的本来就不是为了磋磨犯人而存在的,按时到达极北之地才是他们的最终目的,孰轻孰重之间他们还是有分寸的。 一切准备就绪后,众人就被赶着上路了,姜知渺听着衙役们依旧响亮的喊声完全不觉惊讶。 之前她就说过,当衙役这个差事就是他们应得的,试问正常人有谁连续喊了两天后依旧嗓音响亮,完全不见嘶哑,这就是一群不正常,但天生吃这碗饭的人。 雨停了蓑衣就用不上了,这大小八件的蓑衣又不可能就这样扔了,当然是继续带着,眼下虽然是天晴,但是谁能保证日后不下雨? 极北之地那么远,风风雨雨的实在是太正常了,况且,这可是花真金白银买来的,又不是大风刮来的,只有脑子有病的人才会扔掉。 只是这大小八件蓑衣带起来确实是个累赘,之前衙役们都是用车拉着的,当然感觉不到有多累,但是都压在一个人身上那就有点压力了。 温竹卿和温父肯定是拿不了的,他们带着的枷锁虽然是最轻的那一种,但是也有七斤半的重量,再加上十斤重的脚镣,十七八斤的重量在身又要兼顾赶路,已然是自顾不暇。 昨日夜里两家人已经说开了,反正目的地都是一样的,干脆就结个伴吧,这样的话,就算是路上发生了什么事情,彼此之间也能有个照应。 姜知渺几人当然没有不从的,温家人确实不错,交好自然是对双方都好的事,何必推辞呢? 所以此刻几人看着堆在地上的大小八件蓑衣都犯了难了,该咋办才好,几个女人早就将两男人排除在外了,温母要抱娃,姜知渺也要,所以这个重担只能落到徐有容的身上了。 徐有容当然乐意,她本就是几人中负担最轻的人,自然没有推脱,况且她总觉得自从渺渺给她吃了那什么补气血丹后,浑身上下都充满了力量。 除了第一日有些累外,昨日她完全没有任何感觉,之前姜知渺栓草鞋的绳子此刻可派上了用场了,她弯下身将这堆蓑衣捆在一起,上手掂了掂,然后背了起来。 完全没有任何感觉,甚至她认为再来个四五十斤她也承受得住,当然这只是她的臆想罢了,自己一个瘦弱女子,根本就不能背的动那么重的重物,就算是背的动,也背不久。 早上姜知渺询问温竹卿的病情时,众人才知道原来少年昨日夜里居然因为寒气入体发烧了! 好在渺渺发现的及时,这才没有酿成大错,这每日都有几十里的路要走,可不敢生病,一生病只怕是很难好了。 因着温竹卿刚刚病愈,姜知渺无情的拒绝了少年干活的请求,笑话,这时候她还剥削员工,她还是个人吗? 见少女态度强硬,温竹卿只能作罢,表示明日一定要干活,不然自己良心不安,姜知渺当然认为他还是多养几天为好,但是见他一脸内疚,自己只好点头。 温竹卿没干活,这包袱当然就又落到了少女的身上,姜知渺倒是接受良好,她如今力大如牛,再多来俩她也能受得住! 温竹卿看着包袱又落到了少女的身上实在是内疚极了,他耸拉着眉眼,埋怨起自己的无能。 如果说昨日是他最高兴的一天,那今日所有的愉悦都被一扫而光,看着心爱的女子身负重物,自己却无能为力,实在是让他难受极了。 少年此刻收到的伤害似乎比摔的那一次更重,姜知渺完全不知,上前拍了拍他略显单薄的肩后,随即拉着俩娃娃向外走去。 她就说嘛,她还是很有爱的,没看见少年都被感动的不说话了嘛。 第四十五章 熊孩子 “赶紧的,别磨蹭了,昨天已经耽误半天了,这半天怎么说也够你们休息的了,谁要是再磨磨蹭蹭的,我就抽谁。”衙役恶狠狠的威胁道。 每支流放的队伍事实上是有固定的指标的,若是没在固定的时间内赶到最终目的地,不仅犯人不好受,衙役也不好受。 若是违反了朝廷的规定的话,他们也一样会被处决,不是他们狠心,实在是没有办法,他们不狠的话,那就只有自己受罪了。 说是这样说的,但是队伍的进程却一点都没有因为衙役的呵斥声而变快,不是他们不想,实在是身不由己。 虽然睡是睡饱了,但是也因为被雨淋湿而染上的风寒却并没有因此而痊愈,睡饱是一方面,头重脚轻又是一方面。 昨日的雨本就下的不小,又有那么多人冒雨前进,或赶路,或捡柴火,或捡荔枝,这些种种加起来,就是铁打的人也会生病,更何况只是凡人。 整只队伍大概有五分之一的人因为这次的暴雨而染上了风寒。 彼时咳嗽声此起彼伏,丝毫没有减弱的迹象,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有人得了风寒了呢。 身患风寒自然就没力气走路,就算是衙役把他们抽死他们也走不动啊,他们不是有反骨,是真的做不到。 正常速度行走已经是极限了,还想要提高速度实在是白日做梦,没这个能力也揽不来这个瓷器活。 衙役见众人要死不活的模样只能作罢。 再怎么催也只是爬高梯摘月亮—白搭,再怎么喊下去也费劲,还不如省省力气。 这一天天的吆喝,神仙来了也受不住啊,还是让嗓子歇歇吧。 看他们这副模样也确实不能提速,能保持现在的速度就保持现在的速度吧。 等后面他们好些了,都有劲了,再多走些路,来弥补昨日的不足吧。 不是他们心软,若是强行鞭打提速,只怕是要折损不少人在路上。 伤亡人数多他们也是要受罚的,所以这差当的油水大是大,就是脑袋被拴在了裤腰带上,需要心细胆大才行。 哎,他们也不是狠心,他们也是上有老下有小,职责如此,别无他法。 有时候心善就是对自己的残忍,谁人不怕死?他们也怕。 今天的这个速度姜知渺接受非常良好,修炼了阴阳决后她能感受的到自己全身的经脉被灵气冲刷的更加的强健,自然如沐春风。 本来是想欣赏欣赏雨后山林的美景的,只是地上到处都是凹凸不平的水洼。 若是不看路走路的话一不小心就会踩到水坑里。 她的避水符箓毕竟只有八张,现下又没有新的产出,若是踩进去后裤子肯定会被淋湿。 那种黏黏腻腻的感觉她实在是接受无能。 萤冰镯只是可以调节人体温度,外物造成的触感她还是可以切切实实的感受到的。 反正她不喜欢湿衣服贴着身体的感觉,一点都不喜欢。 偏偏老天就是喜欢开玩笑,偏不喜欢什么你就偏来什么。 前脚姜知渺小心走路,一定不要踩进水坑里去把衣服弄湿,后脚就有一小孩儿乱跑,溅的坑内水花四溅,星星点点的全在她身上了。 啊啊啊啊啊,哪个熊孩子,居然这么皮!气死她了! 这孩子干完坏事后,就像风似的,一溜烟就跑到前面去了,一句道歉都没有,完全没有悔意。 她也不是个难相处的人,虽然不喜欢湿衣服贴在身上不假,但是你要是诚心诚意的道歉,她还是接受良好的,这件事也就此翻篇了。 但是这熊孩子不仅不道歉也就罢了,居然还对她做鬼脸,吓唬谁呢?她姜知渺是被吓唬大的?今天不教训教训他都对不起自己大乘期老祖的名声! 心情不好但是也不能不顾及孩子,好在这片地上还算平整,都抱到现在了,下来走一会正好可以锻炼锻炼身体。 这片地上明明水坑就不多,偏这熊孩子非来踩,故意的,肯定是故意的,胡作非为的熊孩子她最讨厌了。 还是三小只可爱,故意踩水坑的熊孩子,绝对不行!!! 温竹卿看着少女难看的脸色,如临大敌,刚想出声就被少女的怒吼声怔住,将刚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站住!你给我站住,你踩水坑把我衣服溅湿了不知道吗?男子汉大丈夫敢做不敢当?还是男人吗?”姜知渺三步并两步的上前,一把抓住熊孩子的衣领,怒吼道。 熊孩子轻瞥了怒气中烧的少女一眼,未完全不在意少女的嘶吼声,左右股扭着想要挣脱少女的束缚,只是几十斤的人能挣脱大力的少女的钳制吗?显而易见,完全不能。 见自己挣脱不开,他表情一变当即就撒起泼来,恶狠狠道:“我又不是男子汉大丈夫,我还是个孩子,就你还是个大人呢,居然还和小孩子计较,真是羞羞脸。” 姜知渺闻言,气上心来,这熊孩子当真是欠收拾,“呵,我是大人我就要吃亏,我凭什么不能跟你计较,明明是你的错,你倒是先倒打一耙,看来我不教训教训你是不行了。” “既然你父母管不好你,那我来管你,看你以后还敢不敢故意使坏,本来还想给你认错的机会,但是你不好好珍惜,那可就别怪我了!” 话落姜知渺当即抡起熊孩子的衣领,啪啪几巴掌落向了他圆润饱满的屁股,一时间他被吓得都说不出话来。 愣了好几秒才反应过来,自己居然被打了,还被一个女子打了,嘴一撇,震耳欲聋的哭喊自少年口中传出,手脚并用的想从少女的手中挣脱开来,只是一直在做无用功。 “啊啊啊啊,你居然敢打我,你知道我是谁吗,你就敢打我,我可是三房嫡子,呜呜呜~,我一定要和祖母说,要她打你一顿,呜呜呜~”熊孩子涕泗横流的嘶喊着。 姜知渺是怕事的人吗?她要是怕事她就不是姜知渺了,威胁她,这可威胁错了,谁来也不好使,她非要教训教训他! 少女板着脸,啪啪又是几巴掌落下。 第四十六章 打的好 “呜呜呜,娘,我要娘,娘啊,我被打了,呜呜呜,祖母救我,救我。”熊孩子嘶喊着叫着,然而却没有让少女有一丝心软。 她现在总算是想起来了,这是三房的嫡子,龙凤胎之一的姜明砚,难怪这么皮。 按说姜行博夫妻二人也算是书香人家,教出个孩子偏是个调皮捣蛋的,完全不爱读书,一天天的尽干些上房揭瓦的事。 偏姜祖母就喜欢维护他,打不得骂不得,心肝宝贝儿的喊着,毕竟是姜家这一代唯一的龙凤胎,她可不疼到心尖尖上了。 她对他是和老四一样的疼爱有加,老儿子小孙子,虽然姜明砚不是最小的,但是却是小辈里最得宠的。 “住手!,开把明砚放下,有你怎么做姐姐的吗?不分青红皂白就将弟弟打一顿,快住手,我叫你住手!” 姜祖母心疼极了,忙赶到姜知渺身旁,一把夺过姜明砚,怒吼道。 “哎呦,我的砚宝儿,我的心肝儿啊,可受了大罪了,你放心祖母一定给你讨个公道。”姜祖母抱着姜明砚嘘寒问暖道,话落又气势汹汹地看向一脸淡然的少女。 孩子对于疼自己的人会下意识的撒娇,以此来获得关注和疼爱,姜明砚就是如此。 “祖母啊,我疼,我疼,呜呜呜~,她打我,她居然打我,我的屁股好疼啊,好疼,快去把她也打一顿,呜呜呜~。” 姜明砚趴在姜祖母的怀中,撕心裂肺的哭着,毫无保留地诉说着自己的痛苦。 姜祖母本就怒极,一听这话当即就忍不住了,指着姜知渺厉声道。 “你到底想干什么!之前的账还没跟你算呢,今天居然就以大欺小,殴打族弟,有你这么做姐姐的吗?半分姐姐的样子都没有,这么泼辣,往后还有什么样的人家敢娶你这么不安本分的女子,还不快给你弟弟道歉,没看见他都被你打的哭了吗?快点,快点给他道歉!” “不由分说就殴打族弟,你的家教呢?你的规矩呢?看来姜家是容不下你这尊大佛了啊,光道歉可不行,你必须要给明砚打一顿出气才行,不然这件事没完!还不快点!” 姜知渺听见这话一脸无语,她道歉?有没有搞错,应该是他先给她道歉吧,多大的脸啊,还想让她道歉,呵呵。 “我凭什么给他道歉,是他先乱跑溅我一身水的,你看我的裙子,都湿透了,要道歉也应该是他先给我道歉吧,你还有没有点判断力。” “我打他都是他该的,你们管不好孩子,那我就大发慈悲的替你们管一下,还说我没家教规矩,我看是他没家教规矩吧,这么些年在身边就学会了干坏事不道歉的道理?好好一孩子都被你给教坏了。” “我看我就是太心善,还给你管孩子,我这么费心费力你不领情也就罢了,居然还来指责我,这是什么样的道理,好人难做啊~” 姜知渺站在一旁看着祖孙二人相拥的画面,耸了耸肩,一脸无奈道。 姜祖母听到这话,心中的怒火烧的更加旺了,脱口大骂道:“就你还心善,我活了这么大岁数就没见过你这么心黑的人,殴打长辈和族弟,你看看大户人家有哪家的女子像你一样,像你一样的恬不知耻,完全不知规矩为何物。” “不认错就算了,居然还倒打一耙,年纪轻轻脸都不要了,什么话都敢往外说啊,呵呵~,我就没见过你这样不要脸的小贱蹄子,果然是妾室生的,一点都上不了台面,还敢打嫡系的子孙,泥腿子就是泥腿子,就算搀着姜家的血脉也还是泥腿子。” 姜知渺面色难看,眸光一沉,反驳道:“你了不起,你清高,你有规矩,不知道在大庭广众之下泼妇的人是谁,就这还有家教呢,可笑死我了。” “泥腿子怎么了,没有泥腿子只怕是你连屎都捞不到吃吧,就这嫌弃泥腿子,你脸可真大啊,可真敢说,你以为现在的你又比泥腿子高尚到哪去?还不如泥腿子呢,就你还嫌弃她?你也配,呵呵~” 既然别人都上赶着骂自己了,那再忍着就不是人了,她可不是王八,光站着挨骂不出声。 姜祖母一听这话,当即捂住自己起伏过快的胸口,进气少呼气多的指着姜知渺,“你,你,反了天了,反了天了,你顶撞长辈,不服管教,一定会糟报应的。” “祖母,祖母,快打她,快打。”姜明砚躺在姜祖母怀中,手脚并用的撒泼道。 姜祖母哪能拒绝他的请求,当即安慰道:“好好好,我这就叫人,我的心儿,可让你受罪了。” 话落指着一旁身着黛绿色衣衫的妇人厉声道:“老三媳妇,还不快去,你就这么当娘的吗?看着自己儿子被一个外人殴打?” “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去给你儿子出气,没看到砚儿都被打的皮开肉绽了吗?不心疼儿子就算了,居然站在一边看戏,有你这么当娘的吗?还不快去!” 庄氏听见这话不安地站在一旁,但是半天不见其动作,明砚做的事她都看见了,她方才就让他去给渺丫头道歉了。 只是他一直不听管教,全然不放在心上,一意孤行,任意妄为,挨这一顿打,着实不算亏。 往日里她也觉得婆母实在是太惯着明砚了,都给他惯坏了,他现在还小多用些时日还可以掰的过来,若是一直如此惯着只怕明砚长大后也会是纨绔子弟。 有时候她想说教说教却都被婆母给顶了回来,丈夫又是个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的,全然不管事,自己又管不了,眼看着明砚越来越闹腾,她觉得这一顿打不亏。 挨这一顿打说不定就能将儿子无赖的性子给改一改,说起来她谢谢渺丫头还来不及,那还能去害她。 反正她是做不到,爱谁去谁去,一顿打要是能换个听话的好孩子的话,她就谢天谢地。 这些年明砚养在婆母身边确实被养的无法无天了。 第四十七章 你是想造反吗? “你,你,你是想造反吗?你还配当砚儿的娘吗?居然连婆母的话都不听了,你是觉得我们姜家被流放了,不复从前那般辉煌了,你就敢顶撞婆母,不服管教了吗?”姜祖母一手搂着姜明砚,一手指着庄氏说着。 “娘,我不是,我没有,方才明砚确实乱踩水坑,溅了渺丫头一身水,我,我......”庄氏手足无措地解释道,然而并没有平息老妇人的怒火。 “你,你,我看你就是反了天了,自家儿子不帮偏去帮外人说话,有你这么做娘的吗?苦了我的砚宝儿了,居然摊上了你这么个不分里外的娘!”姜祖母中气十足的说着,丝毫不见半分虚弱的迹象。 姜知渺站在一旁,双手环抱,看着这老强少弱的婆媳大战,她就说嘛,三伯母是个书香世家出来的,世代清流,怎么会教出个如此纨绔的孩子呢。 搞了半天,原来都是给姜祖母惯的!孩子不能惯,越惯越完蛋!她也不是反对惯孩子,但是你起码得有个度吧。 没有限度的惯孩子只会让孩子被养废,适当的惯她还是很提倡的,毕竟孩子也需要满足感,但是姜祖母的这种行为她就非常的看不惯。 太过溺爱只会让孩子丧失自我,若是有一天不能满足他的要求时,只会遭到反噬。 本来是她和姜明砚两人的战争,不知道怎么搞的,事情的走向变得越来越奇怪了起来,最后居然演变成了婆媳战争,哎~。 “砚宝儿,既然你娘不疼你了,你也就不要认这个四六不分,一心只向着外人的娘了,你放心,祖母一定给你出了这口恶气,绝对不叫你白挨一顿打!”姜祖母轻抚着姜明砚的屁股,保证道。 “祖母,祖母,娘,呜呜呜,娘不疼我,疼那个贱丫头了,祖母疼我,打,快打她一顿。”姜明砚哭闹着喊着。 几人争驳的声音属实不算小,一下就引起了这只流放队伍的骚动,周围的人们见此场景纷纷放缓脚步看戏。 由于雨过天晴的缘故,此刻押送犯人的衙役们也就没有像之前那样分散开来,地面凹凸不平还不好走,所以所有衙役分成两队,一头一尾的看着犯人们。 姜知渺几人的闹剧是在队伍中间闹起来的,刚开始衙役们见后面的人不走了,停在原地,还以为是发生了什么,查看过后才发现,居然是有人聚众闹事! 这可反了天了,一再强调不准闹事,要是耽误赶路,那就一律鞭子伺候,但是居然还有人敢闹事,这不是明知故犯吗? 后面的衙役板着脸,快步走到的闹事的人群附近,边走边扬起手中的鞭子,霎时间,众人纷纷四散开来,再看热闹也得有命看不是。 “闹什么呢闹!爷之前就警告过你们了,不许聚众闹事,你们这是干嘛,想挑战官威吗?”一黑脸衙役环视周围,恶狠狠地说道。 “大人啊,你可来的正好,这个丫头不分青红皂白就将我孙子恶打一顿,打的他屁股都青紫了啊大人,不仅如此,她居然还倒打一耙,将事情都泼到了我孙子身上,实在是冤枉啊。” “这都是她先闹事的啊,我孙子多好的一个孩子啊,她居然下手这么狠,这心肠也太歹毒了,你一定要替我们祖孙俩做主啊,大人!”姜祖母一见官差来了,双手拍地,老泪纵横地说道。 这变脸速度之快都可以去南曲班子唱戏去了,与方才那个中气十足的老太太判若两人。 昨天本来就耽误了不少路程,衙役心烦着呢,姜祖母这么一哭,更让他心烦了,当即平地甩了两鞭子,怒斥道。 “吵什么吵!老娘们儿就喜欢哭哭唧唧的,哭的爷心烦,再哭,再哭我可就上手了啊,别哭了!这一天天的能不能消停点,能不能!” 姜祖母被这突如其来的怒吼声吓得一怔,婉转的哭声戛然而止,眼眶内刚蓄出来的泪都被她给憋了回去。 识时务者为俊杰这是流放以来她学到的第一个道理,老四两口子就是因为不听劝阻,所以才会被狠狠地抽了一顿。 她可都是一把老骨头了,可经不起这些折腾了,不哭就不哭了吧,反正目的已经达到了,也不需要再多此一举了。 衙役见老妇人如此识相,黑沉的面色稍缓了缓,随后厉声说道:“我管你们是谁先闹的事,既然都闹事了,那就都要挨罚,因为你们,这只队伍已经减速了,要是赶不上今日的落脚点,你们担得了这个责吗?” “在我这不存在什么你闹事她闹事的,既然都闹事了,那就一并都要处罚,我之前就说过了,不准聚众闹事,不准聚众闹事,既然你们当耳旁风,那就必须要付出代价才行!” “参与此次聚众闹事者一人两鞭子,下次若敢再犯鞭数加倍,不抽你们几鞭子你还真以为爷是吓唬你们的?既然不把爷的话当回事,那就别怪爷不给你们留情面!” 话落,衙役狠狠甩了两下手里的鞭子,随后向闹事的几人走去。 姜祖母一听这话如坠冰窖,当即反驳道:“普天之下还有没有王法了,闹事的人处罚也就算了,凭什么我们没闹事还要挨鞭子?我倒是不知道天底下还有这样的道理!” 衙役望向妇人,嗤笑道:“王法?什么是王法?我手里的鞭子就是王法!道理?什么样的道理?你参与了闹事难道不应该被处罚吗?再敢胡言乱语,那就处罚加倍!” 闹剧初发时,姜氏族人就围在了姜祖母一旁看戏,无一人敢帮忙,更别说衙役要处罚她了。 他们怕怪力女也怕官差的鞭子啊,他们可不敢和官差对上,民不与官斗,他们不想斗也斗不过。 姜祖父本是想上前劝解妻子按耐住性子,不要与衙役对上,谁知道她嘴这么快,直接就和他对上了。 他只好给老妻使了个眼色,先按捺不动,不要火上浇油,姜祖母接收到当家的眼神后,梗直的脖子只好低了下去。 本来想着是女人家的事情他不好插手,没想到事情居然发展到如今这个地步! 这个孙女太不守规矩了,忤逆犯上、殴打族人,这桩桩件件都是要动家法的! 第四十八章 惩罚 姜祖父反应不大,其他几个儿子反应可大了,姜家几兄弟看着衙役要动鞭子了,当即就急红了眼,上前求情。 姜行博哀怨地看了一眼庄氏,虽说确实是明砚先招惹上渺丫头的,这件事也确实是明砚理亏,但是娘年事已高就不知道让让她吗?要是她气出个好歹来,他们谁担得了这个责? 他也知道娘确实是偏爱明砚了,但是娘就是娘,妻子可以先服软,后面再慢慢劝解啊,一边是妻子一边是娘亲,手心手背都是肉,他真的很无奈。 “大人,大人,我娘年事已高,说的都是气话啊大人,大人你不要和她一般见识,这是一点心意,还请大人收下。” 说着姜行朔便从衣襟内掏出一张银票塞在衙役怀中,嬉笑着为自己的老母亲求情,希望他可以网开一面。 姜行远本就是武将,见衙役甩着鞭子过来就要抽他娘,瞬间就被气的脸红脖子粗,三步并两步地走到自己母亲身前,张开双臂,用自己健壮的身躯为她遮风挡雨。 姜行索之前受的伤还没有好全,见着衙役的鞭子就吓得一哆嗦,不敢凑上前去,见大哥和二哥都出头了,当即就闪到一旁去,加入队伍壮大气势。 不过这衙役也是个软硬不吃的,姜行朔塞过来的银票他看都没看一眼就挥到了地上,全然不吃他阿谀奉承的那一套。 他瞥了眼凑上前的男人,讥笑道:“怎么?你觉得爷是个好收买的人吗?还来贿赂我,官差是那么好贿赂的?想用这个考验官差?我告诉你,错就是错,对就是对,闹事的人谁都不能免了这一顿鞭子。” “爷今天就把话放在这了,今天你们谁也跑不了!还来收买我,我看起来是个贪官吗?就来收买我,最看不惯你们这种全身都是铜臭味的人了!” 不得不说,姜行索此举真是马屁拍到马腿上去了,这管事的衙役是这批大换血的衙役中最正直的一个,你贿赂他?算是贿赂错了。 他是贪财,但是贪之有道,这种明显违反规定的财就算是再多他也看不上! 姜行朔听见这话,面色发白,怒气冲心,刚想上前与之理论,就又被衙役手中的鞭子给吓了回去。 衙役斜睨了他一眼,又看向挡在老妇人身前的男人,怒斥道:“怎么?还在我面前上演什么母子情深的戏码?我告诉你,今日我是抽定了,你要是不让开的话,我就连你一快抽,我看你还敢不敢以下犯上。” 姜行远听着衙役的威胁完全不为所动,梗直了脖子挡在姜祖母身前,毅然决然的说道:“我不会让你抽我娘的,除非你抽死我,从我的尸首上踩过去,不然我绝对不会让开。” 姜祖母抱着姜明砚蜷缩着身子躲在姜老大的身后,目光闪躲,完全不敢与之对视。 姜行远的这番话可算是彻底将衙役的怒火给点燃了,好,好,好,竟然敬酒不吃吃罚酒就别怪他心狠手辣,随即狠狠地挥动着手里的鞭子朝着男人身上甩去。 挥鞭的力度将空气都给撕裂开来,打在肉上啪啪作响,光听声音就知道他下手有多重,啪啪两鞭子下去,姜行远的衣襟都被鲜血染红。 “我叫你顶嘴,叫你不服管教,叫你顶撞我,我最后再问你一遍,你到底让不让开,你以为你是什么孝子?挨几鞭子就能感动天感动地了?我告诉你,你要是不让开的话,我就抽到你让开。” 姜行索和姜行朔两兄弟早就在衙役动鞭子的时候就躲到一旁去了,而姜行博压根就没上前去,姜家嫡系四兄弟中只有姜老大独自一人承受着衙役的鞭打。 林氏在人群中看着这一幕捂着嘴流泪,担忧地看向自家相公。 他就是太蠢!为人处世就是一根筋,没看见别人都躲开了吗?就他还傻乎乎的上前,挨着衙役的鞭打。 她不是不劝,她劝过,但是他一意孤行,视孝道为天,明明不是最受宠的孩子,却承受的最多,别人不心疼,她心疼! 姜祖母也没想到这衙役竟然来真格的了,当即抱着孙子当起了缩头乌龟,完全不敢探出头去。 衙役又几鞭子下去,姜行远的上身被抽的血肉模糊,高大伟岸的汉子愣是一声没吭,硬生生地扛下了挥来的鞭子。 “行!我敬你是条汉子,流血不流泪,半声都不吭,但是规定就是规定,不会因为你挡在她前面,就能无视规定,若是今天放你一马,改日其他人效仿我是放?是不放?” “你确实是硬气,但我也不是吃软饭的,我是很欣赏你这样硬气的汉子,这样吧,只要你现在就离开,我就不和你计较方才你顶撞过我的事了,怎么样?” 姜行远面色苍白,冷汗直流,强撑着破败的身体,颤颤巍巍的开口,坚定地说道:“不,不,我不会让你伤害我娘的,绝对不会。” 事到如今,衙役也被眼前这人的倔脾气给弄的没脾气了。 他确实是欣赏这么一个硬气的汉子,不畏强权,坚持自我,确实是个硬气的。 但是,盲目的硬气只会让他自己受罪,活受罪!都已经受到了伤害,却还要强硬气,这根本就不是聪明人的做法。 他算是看出来了,这男人就是个一根筋的家伙,没看见他其他的兄弟都躲得远远的了吗?就他还硬撑,有什么用,活受罪罢了。 姜祖父虽然从前也是军营里出身的,但毕竟还是老了,挡在老妻身前的事情他是做不来了,不过他的大儿子倒是像极了自己,铮铮铁骨,不畏强权,是个好小子。 姜知渺隔岸观火,她算是看出来了,所有人都好好的,就姜行远一人受伤害,他们还真够心安理得的啊,孝道就能压死人吗? 那两鞭子只是衙役威慑她们的,真打起来根本就不会下狠手,毕竟还要赶路的,只要态度良好就不会有什么事的。 没看见自己都被忽略成小透明了吗?事情发展到现在这种地步都是自己作的啊。 这种孝道确实很让人感动,感动是感动,却是自我感动。 姜行远那么孝顺却依旧不是爹娘最疼的孩子,光愚孝只会让自己受伤,确实是个好人,但是太好了,自己就承受的多了。 反正现在还没轮到她,正好看戏,就算是一会儿轮到她了,她也不怕。 两鞭子而已,她皮糙肉厚的又不会疼。 第四十九章 替父受罚 “让开让开,怎么回事?干什么都围在一起?”王武板着脸拨开人群,来到闹剧中央,厉声说道。 方才鞭打姜行远的衙役一听见这话当即转身,解释道:“头儿,他们刚刚聚众闹事,我正在按规矩办事一人抽两鞭子呢,不过有人好心泛滥阻碍办事,我就连带着他们一阵处罚了。” 王武神色严肃地看着空地上被抽的满身血迹的男人点了点头,随即开口道:“你的心是好的,但你有没有想过,这是流放路上,如果因为处罚一个人而耽误了一个队伍的进程那就是因小失大了。” “一个人耽误一刻钟,那几百个人耽误了多长时间你算过吗?下次若是还遇到这种情况,罚没一日三餐,抽两鞭子即可,阻碍办事的一样处置即可,若是还是不从的话,那就断一臂即可,不要浪费时间。” 那衙役听见这话连连点头,随即请示道:“那头儿,现在该如何处置?” 王武黑着脸,沉声问道:“方才闹事的有几人?处置了几人了?若是没有处置的,现在就处置了吧,别耽误事了,正事要紧。” 钱祥环视四周,思索了片刻回道:“共有五人,处置了一人,我是想赶快了解此事的,但是这男人一直挡在他娘面前,妨碍我办事,我好说歹说就是不愿意走,我.......” 王武了然,随即看向面色苍白的男子,呵斥道:“还不速速离开!你要是还不走的话,那打在你身上几鞭子我就打在你母亲身上几鞭子,你还执意如此吗?” 姜行远本就被鞭子抽的面色苍白,听见这话,身子摇摇欲坠,看起来就像个命不久矣之人似的,但是他眼神清明,坚持己见的说道。 “官差大人你也是有母亲的人,身为人字难道你就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生身母亲挨打吗?” “我做不到,我做不到,我知道规定就是规定,但是,能不能将我娘的两鞭子算在我头上,我皮糙肉厚不怕打,我娘不行啊,大人。” 王武面不改色的看着虚弱的男人,静了一阵后,沉声说到:“下不为例!” 姜行远闻言喜出望外,拖着破败的身躯连连道谢,随即视死如归地闭上了双眼,准备承受即将到来的暴风雨。 姜祖母如临大敌,惊呼道:“不行,不行,还有明砚,明砚还小,那能承受的住打啊。”她沉吟了片刻后,说道:“老大,你也是砚儿的大伯,要不然他这两鞭子你也一并受下吧。” 姜行远本就是个愚孝之人,姜祖母说的话就没有不从的,见王武没有反应后,当即就同意的了下来。 周氏见自家相公如此不顾及自身,当即就气晕了过去,还是姜明烛反应快,当即倚住她,这才让她不至于摔在地上。 他气,气父亲不顾自己的小家,全身上下只有愚孝二字,气父亲不爱惜自身,本就摇摇欲坠,如何能再受的住四鞭子?气父亲心大,全然将母亲抛在脑后,就连她气晕了都不知道。 气归气,但他始终还是他爹,是从小对自己百般呵护的爹,摊上这么个爹他都不知道是福还是祸了。 姜知月正好就站在周氏旁一见她晕倒后,当即就上前将其搀扶住,随即神色焦急地看向姜明烛,担忧地开口,“大哥,大伯母她......” 只是她话还没说完就被姜明烛打断,“知月,你先照看一下我娘,如今我双手被枷锁束缚不方便照顾,就麻烦你了” “她现在应该是气急攻心,你掐住她的人中,想必不消片刻就会悠悠转醒,我还有事,去去就回,就麻烦你了。” 姜知月了然,点了点头,复又说道:“我知道了,大哥你就放心的去吧,我一定会照顾好伯母的,不必如此客气。” 虽然她不知道大哥要去做什么,但是大哥一向是胸有把握的人,不会贸然行事的,自己只要照顾好大伯母就行了。 姜明烛微微颔首,随即撞开人群,快步向王武走去。 “大人,小人有个不情之请,不知小人可否替父受过,方才大人也看见了,我父亲那副模样已经挨不了鞭子了。” 话落他微微一顿,“不如就让我来替他挨这四鞭子吧,若是我父亲硬挨了这四鞭子后只怕是就赶不了路了啊,大人。” “想必大人也不愿意看见有人脱队吧,父亲愿意替母受过,我愿替父受过,还请大人同意小人的请求。” 王武闻言,斜睨了他一眼,只见少年微弯着身躯,低着头,求人办事的态度十分诚恳,思索了一阵后,就同意了他的请求。 少年说的也确实是实话,这个男人确实已经到极限了,若是还挨四鞭子的话,只怕会半死不活。 流放的队伍有没有个什么大夫什么的,往坏处想,夏季炎热,伤口本就容易发炎,若是伤口发炎严重只怕是也活不久了。 之前他松口也是因为男人的孝心天地可鉴,虽说他不欣赏愚孝的人,但是他敬他是条汉子,再加上已经耽误了一会儿了,他只想速战速决所以就同意了。 再是条汉子也扛不住不断地鞭打,既然他儿子愿意替他那就替吧,汉子保住了一条命,还能速战速决算是皆大欢喜。 姜明烛喜出望外,枷锁束身双手不好作辑,他只好微微鞠了一躬就朝着姜行远走去。 钱祥此时还没有动手,主要是这男人之前被自己打的不轻,他在想从哪个角度动手才能保证他最大可能得活下去,他确实是欣赏他的硬气,不愿这么一个汉子丧生鞭挞。 刚准备动手他就听见了少年的不请自来,正好,老子受不住,小的来了,四鞭子打完了就了事了,不用这么费神了。 姜行远一听儿子要来替自己受过,连忙表示不要,只是都被姜明烛无情的否决了,他站定之后,就让衙役开始鞭打了。 四鞭子听起来多,但是打起来还是很快的,啪啪啪几下就结束了,这四鞭子下来,姜明烛的面色也苍白了许多,不过相较姜行远的摇摇欲坠还是好多了。 他就是要让父亲看着,他的愚孝只会让家人为他买单,让他看着,这就是他所谓的以孝为天,最终什么也没捞着,还让家人为他担惊受怕,损害自身。 赵祥这次下手是收了点力道的,看起来重,实则是唬人的把戏,打在皮肉上只有之前一半的力道。 若是之前他们没顶嘴,正常处罚的力道也不会很重的,都怪他们自己,他一时气极,才会下手如此重。 人总是要为自己的选择付出代价的。 第五十章 做决定之前多想一想 姜明烛本就是习武之人挨了鞭子后立刻就明白这是衙役收了力道的,若是正常力道的话,断然不会造成这么轻的伤势的。 他反应过来后,感激地看向了鞭打的衙役,一切尽在不言中。 姜行远刚才还没反应过来,儿子就挡在了自己身前,随后衙役直接就甩来了鞭子,在他出神时,这四鞭子就结束了。 鞭打结束后,他撑着摇摇欲坠的身躯来到姜明烛身旁,眉头紧锁,关切的问道。 “儿子,疼不疼?我都说了不要你来不要你来,你怎么就如此执拗?” 姜明烛闻言斜睨了他一眼,面色苍白,沉沉地开口道:“疼!当然疼!这鞭子是实打实的打在肉上的怎么能不疼,你愿意替母受罚,我就替父受罚又有什么不对吗?” “我也不是无情无义之人,只是父亲,我希望下次你做决定的时候能不能多想一想我和母亲?想一想我们的小家?。” “重孝道不是你的错,但是你做决定之前能不能多和我们商量商量,不要这么一意孤行,你的一意孤行,不仅仅会让你自己受伤,还让我和母亲受伤,就不能多想想我们吗?” “我们也是你的家人,爱护家人不应该也是你的职责之一吗?请你下次做决定之前多想一想,想一想这个决定做了之后的后果是什么?” “你有没有想过,要是你挨了那四鞭子之后若是受不住,身体垮了可怎么办?伤口发炎没有人医治可怎么办?” “你不愿意祖母受伤害,我们也不愿意你受伤害,要是你挨不住这四鞭子后就撒手人寰的话,你让我和母亲怎么办?希望我挨的这一顿鞭打可以让你有所醒悟。” 姜行远哑然,他不知道他的孝心居然让家人的意见这么大,让家人受伤害也不是他的本意,明烛说的对,下次自己确实要考虑周全些。 不论是母亲还是儿子都是自己的家人,让任何一方受伤害他的心里都不好受。 姜祖母听见这话还以为大孙子是在指责自己,当即脸色就黑了些,只是毕竟自己和砚儿的两鞭子还是他挨的,也就将反驳的话又咽了下去。 姜明烛见父亲面露悔意后,又添油加火地说道:“方才母亲已经被父亲伤及自身的行为给气晕了过去,我让知月先照看着呢,父亲还是过去看看吧。” 必须要让他认识到自己的行为是真真切切的对家人造成了伤害的,这样下次他做决定之前就会考虑后果了。 姜行远听见这话那还站得住,当即强忍着疼痛朝着周氏所在的地方快步走去。 姜明烛看了一眼身后缩成一团的祖孙二人后,头也不回的紧随其后。 少年这话说的实在不算小,至少围在前面看戏的人都听见了。 而在前排的人又基本都是姜家主家的人,此刻他们的脸色都和姜祖母一样一下就黑沉了下去。 姜祖父原也是对这个大孙子寄予厚望的,毕竟他是这一代孙辈中和自己一样具有狼性的人。 只是,刚刚他的那番话着实是让自己有些不适,强行压制住心中的不适后,他抬眼看着少年离去的方向,眼底闪过一丝不悦。 “嘿呦,他这话是什么个意思,子女孝顺父母不是天经地义吗?他这话我听着怎么就这么不得劲呢?”姜行索看着二人离去的背影,气急败坏地说道。 姜行朔眉头紧锁,低声呵斥道:“老四,少说点吧!还嫌事情闹得不够大?” 其实他这个侄子说的话很有道理,愚孝到损害自身和家人确实不是聪明人的做法。 老大确实太单纯了,一根筋到很好拿捏住,他们这四个孩子里老四是最得宠的,他和老大一直处于一个不尴不尬的地位。 要是他像老大一般,只怕早就忍不住发作了,也就是他好拿捏。 姜行索本就是发发牢骚,见二哥发怒了,也就闭了口。 闹事者本有五人,眼下已经处罚了三人,就剩姜知渺和庄氏了。 庄氏见衙役挥着鞭子走过来,身体忍不住地颤抖了起来,心里知道这是正常的处罚,但是还是发憷。 姜行博倒是想求情,但是这衙役一副凶神恶煞的模样,着实是让他开不了口。 自小到大,他交往的大都是些文人儒士,还不曾与这种粗鄙之人交涉过。 让他与这种人开口,实在是让他有些为难,他拉不下这个脸。 庄氏倒是接受良好,她是怕,但是她也知道自己肯定是要挨这一遭的,她也知道相公身上的文人傲骨肯定不会为自己求情的,想到此,她突然就释怀了。 她上前一步,默默地闭上双眼,挨着衙役的鞭打,好在这两鞭子还在自己的承受范围之内,挨完之后,突然觉得也没什么了。 之前明砚的两鞭子她本是想自己揽过来的,子不教,母之过,孩子不学好,做父母的都是有责任的,但是婆母嘴快,明烛也快,一下就挨了过去。 她看在眼里很是愧疚,但是事已至此,挨都挨了,自己日后只能在别的方面多弥补弥补明烛了。 钱祥动作麻溜地鞭打了四人后,就朝着神色自若的少女走去。 这少女确实胆大,她都要挨鞭子,居然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等着自己打,似乎这两鞭子对她不足一提似的。 这两鞭子当然对姜知渺来说不是事,她都看出来了,这衙役打的力道又不重,就算是女子也能承受的住,因此她根本就不怕。 更何况,她全身都被纯粹的灵气冲刷过,比起一般人的身体来说强健多了,两下不是很重的鞭打还是受得住的。 她倒是没什么反应,但是徐有容和温家人的反应可就大了,纷纷开口想将这鞭子拦在自己身上。 只是这些提议都被姜知渺无情的否决了,她知道他们都是好意,但是真的没有必要。 几个大人和娃娃倒是好糊弄,但是温竹卿一点也不好糊弄,少年眉头紧锁,面露担忧,以一副不容拒绝的态度想要将这鞭打拦在自己身上。 少年的好意姜知渺实在是心领了,但是他刚退烧,自己就让他来,着实是太没有人性了。 没道理遇到点什么事情就让长工挡在前面,自己可是雇主,天塌下来都有她给顶着。 况且,这是她自己的事情,一个外人代自己受过这算什么事? 第五十一章 分家的苗头 温竹卿心有不满,但少女的态度强硬,自己只好服软,妥协是妥协了,但是几人面上的担忧是骗不了人的。 看着姜知渺独自一人挨着鞭子,他们的心都快碎了,大人还好,会掩饰自己内心的情绪,但是孩子就不是了。 直白的表达内心所想本就是小孩子的天性,三小只刚才还说好,但是一看见阿姐挨鞭子了,当即就哭了起来。 三小只显然也知道现下的状况不能发出太大的声音,他们呜呜的哭着,声音不大,但很有穿透力,真是闻者伤心,听着流泪。 温竹卿面色阴沉地看着卧地不起的祖孙两人,心中怒火怎么压也压不住,要不是他们,渺渺也不会挨着两鞭子。 少年低着头,眼眸晦涩的吓人,不过此刻众人的视线都在受刑的少女身上,全然不知少年内心所想。 衙役刚打完,三小只就迫不及待的朝着少女奔去,想要一头扎进她的怀里对她嘘寒问暖,只是他们很懂事,在离少女还有一步远的地方停了下来。 阿姐受了鞭子肯定很疼,他们不能再扑上去,这样阿姐肯定会更疼的,他们不想要阿姐疼,只想要她好好的。 “阿姐,你疼不疼?明珠给你吹吹,吹吹就不疼了。” 女娃娃担忧地开口,眼底的泪水止不住的往上涌,晶亮的大眼睛内蓄满了泪水,看着可怜极了。 不仅明珠如此,明淮和景明亦是如此,看的姜知渺的心一下就软了下来。 “没事的,阿姐一点也不疼,刚刚那个伯伯打的一点也不疼,你看,阿姐这不是没事儿嘛,快别哭鼻子了,再哭都要成小哭包。” “明珠成了小哭包可就不是最漂亮的小姑娘了,明珠难道不想成为最漂亮的小姑娘了吗?” “还有你们,你们两个可是小男子汉,可不能轻易的哭鼻子,妹妹都不哭了,你们也不能哭了啊。” 姜知渺好说歹说这才将娃娃们的泪水给止住了,谁料,小孩是不哭了,大人又开始哭了。 “渺渺,你有没有伤到哪里,快给娘看看,娘给你擦药,白露,白露给的药很有用,快让娘看看。” 徐有容着急忙慌的上前扯着少女的衣裳,一副不见伤势誓不罢休的模样。 姜知渺眼疾手快地扯住自己的衣服,这才让自家娘亲没有得逞,好险,好险,差点就要被扯开了。 少女一脸无奈的看着徐有容说道:“娘,我不是都说了我没事吗?那衙役没有下死手,一点也不疼的。” 话落少女转身,复又说道:“你看,我身上连鞭迹和血迹都没有,怎么会伤到哪里呢?你就放宽心吧,我真的一点事儿都没有。” 但是显然少女的一番话并不能让徐有容信服。 只见她眉头紧缩地扫视少女全身,这才发现确实如她所说,全身并无半点被鞭打过的痕迹。 看来,衙役确实是放水了,但是她还是放心不下,放水是放水,可这鞭子却是切切实实的挨在渺渺身上的,打在儿身,痛在娘心,她怎么能不担心。 她知道,渺渺肯定是不想让自己担心这才说出这话来安慰自己的。 姜知渺全然不知徐有容的脑补,自顾自的说道:“娘,真的没事,别多想了,我要是有事还能硬撑?” “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快别哭了,等下又要开始赶路了,哭的越多费的力气也就越多,今日还有好几十里的路要走呢,好了,好了,别伤心了嘛。” 徐有容闻言回过了神,只是眉宇间的愁容怎么也挡不住,显然并没有被少女的这番说辞给说服。 大人可就没有没有孩子那么好骗了,孩子你还可以说什么就是什么,但是一旦大人眼见为实,就很难动摇他们的内心所想了。 姜知渺软磨硬泡,使出十八般武艺这才让徐有容的眉宇舒展开来,太累了,她觉得从前闯秘境都没有这么累过,哎~ 看来以后不能轻易闯祸了,看着自己的亲人为自己担心的滋味还真不好受,以后,她会暗戳戳的解决的。 温家人对于姜知渺几人来说毕竟只是外人,虽说经过两日的相处已经熟络开来,但是还没有达到可以肢体关怀的程度。 他们有心关怀少女,但是趋于关系的远近,只能口头慰问了几句,没有像徐有容和几个娃娃那般直接。 温竹卿很想像三小只一般横冲直撞到少女身前,对她嘘寒问暖。 但是,他如今对她来说也只是一个外人罢了,如此程度的接触,只怕会让她觉得自己轻浮。 时间不等人,几人一番嘘寒问暖后,队伍又重新整装出发了。 姜明砚显然是见识到了姜知渺的厉害,现下见着她,目光闪躲,完全不敢与之对视,生怕她又动手。 姜知渺自然是感受到了他的视线,只要他不做坏事,她也不会对他怎么着的,希望他能记住这一顿打,日后行事不要如此莽撞才好。 周氏早在姜知月掐她人中之后就行了,她转醒后,看着姜行远他们父子二人都挨了打了,当即就泪如泉涌哭了出来。 姜行远虽说是个愚孝的人,但他也是个疼惜妻子的人,不然也不可能几十年如一日的宠着她,看着她哭,他也不好受。 男人强撑着摇摇欲坠的身体,耐心的安抚了几句后,周氏这才慢慢地止住了泪水。 她不是不明事理之人,现下相公受伤在身,自己再如此端着,那就真的是她不应该了。 不过她真的是心疼死了,她的儿子她的相公如今都受伤在身,婆母和砚儿却安然无恙,她是真的被伤到了。 她的家人他们不疼,她疼啊。 更别说明烛也受了鞭打,让她本就疼到极致的心又疼上加疼,既然婆母他们如此的无情无义,他们也不必那么亲近了。 她算是看透了,婆母那样的性格,往后相公可有的受了,只有远一点,自家才能好,大不了以后可以分家,各过各的。 分家之后,她肯定会尽到自己的义务的,旁的,就算了吧。 原本她也没有分家的想法,从前相公是愚孝,但也没有到损及自身的程度,看着他们伤痕累累的模样,这分家的苗头算是埋下了。 等日后稳定下来后,自己一定要和相公好好商量商量此事,再这么过下去,受伤害的只有自家罢了。 第五十二章 威胁 说起来要不是今天明砚出了这档子事,她还不知道,原来自家在婆母的心里啥也不是,只有明砚才是她的宝贝,她的心肝。 要没有今天这件事,只怕是自己还对婆母他们抱有一丝幻想呢,还以为凭借他们的孝心,往后定能让他们感动呢,都是自己的臆想罢了。 现下既然有了这个苗头,往后只需要找个合适的时机了,她还需要徐徐图之,总之,她是不想再一起过。 思索了一阵后,庄氏复杂的眼底逐渐变得清明了起来,没错,往后只有分家才能摆脱自家的境遇,一定要分家,实在分不了也要分开过才行,一定。 一看到儿子和相公的惨状,她的决心就越发坚定,为人妻,为人母,她定要护家人周全。 “娘,你现在头还晕不晕,要不,还是让儿子背你吧。”姜明烛看着庄氏神情恍惚的模样,开口说道。 庄氏闻言当即回过了神,缓缓的开口,“不用了,娘现下已经不晕了,倒是你,你可受罪了,我...都怪娘没有本事,不能护着你。”话落,妇人双手掩面,哽咽的说道:“都怪娘,这才让你也挨了打了,我,放心,往后娘再也不会再让这种神情发生了,再也不会了。” 妇人移开掩面的双手,坚定的说道,眼底的火焰怎么也熄不灭,反而有越烧越烈的趋势。 姜明烛见状不再多说,他也知道分家其实是解决问题最有效的办法,娘是坚定了,但是爹... 少年收回自己发散的思维,望向身旁身戴枷锁,面色苍白,像是瞬间老了十岁的男人,只怕是爹还没有这个打算吧。 哎~算了,以后事以后说,先立足当下才是要紧,能不能安然无恙的到达极北之地还是个问题呢,等到了以后再想其他的事吧。 姜家大房一家三口被打的打,晕的晕,自然不能跟上队伍正常的速度了,眼下,他们已经和赵氏一样落到了队尾,慢悠悠地前进着。 姜知黎斜睨了大房一眼,心底唾弃,真是蠢货,自己都护不了,就这还护别人呢,呵呵,现下明哲抱身才是上上之道。 就这还敢在队伍中闹事,没看见她都不敢吗?是嫌活的不够长了吗?她看啊,这几鞭子他们挨得可不怨。 还好,那贱丫头也挨了鞭子,总算是出了她一口恶气,她治不了她,有的人可以治她,这个怪力女怎么就不被抽死呢,正是可惜啊,可惜。 “啊啊啊~”一道尖叫声打破了少女的臆想。 姜知黎抬眼一看,只见赵氏一个没站稳,整个人都摔倒在地上,啊啊啊个不停。 她当即上前搀扶起赵氏,只是很不巧的是,赵氏摔倒的地方正好是一个水坑,此刻她在坑内不停地抽搐着,单薄的衣衫全都被污水浸透,湿漉漉的贴在身上,让人心生恶寒。 姜知黎蹲在地上,扭头看向一旁呆在原地的妇人,厉声说道:“柳姨娘,你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过来扶我娘,你也真是的,怎么一个妇人都扶不稳,要你有什么用!” 柳姨娘闻言慢悠悠的晃着上前,不慌不忙地蹲下身,捏着赵氏的一侧胳膊就往上扯,委屈的说道。 “我,我一介弱女子哪能扶得动主母啊,你也知道的,我,我连缚鸡之力都没有,哪能扶得住主母呢?” “方才你松了手,我一时扶不稳,主母这才会摔倒,我真的不是有意为之啊。” 姜知黎此刻也不想和她辩驳,衙役正在后面看着呢,耽误时间也是要吃鞭子的,她黑着脸,就和柳姨娘将赵氏搀扶了起来。 赵氏当然知道都是柳姨娘这个贱人故意的,什么扶不稳,都是她突然送了手,正值她发病之际,这才一时腿软摔进了坑里。 只是她现下眼歪嘴斜,根本就不能说出一句完整的话,看着女儿的黑脸,她只好将指责的话又咽了下去。 待赵氏站稳后,姜知黎阴沉着脸,阴恻恻的说道:“行了,以后扶我娘的时候长点心,一只手扶不稳就不知道用两只手吗?” 话音刚落,又威胁道:“别忘了,你只是个妾室罢了,妾室不过是个和丫鬟一样的玩意儿罢了,你要是不清楚的话我就再提醒你一下,从前的事情我不想管,但是以后,我们两人相处的日子还有很多,想必我不说,你都应该知道自己的位置吧。” 柳姨娘浑身一颤,在少女阴沉沉的视线下默默地低下了头,认真地搀扶着发病的赵氏。 对啊,她都忘了,她忘了眼前的少女是一个多么可怕的存在了,从前与她没有交集只不过是因为二人没有利益冲突罢了,如今...看来自己还是苟一点吧。 对付赵氏往后有的是时间,不急于这一时,自己现下没有必要和她起冲突,她这一番话,倒是让她想起来从前院子里的春花和秋月了。 具体细节她其实已经记不清楚了,但是她清晰地记得,在姜知黎一阵威胁后,她们居然离奇的毁了容,看来,还是老老实实的做事吧。 姜知黎见柳姨娘面色苍白,就真的自己的目的已经达到,当即就收回了威胁的目光,继续迈着步伐朝着大部队前进。 经过一场暴雨的洗刷,眼下气温自然就不想前两日那般炎热。 众人走在路上倒是有一种秋高气爽的感觉了,不过这只是在太阳还没有出来之前。 阳光透过云层照耀在众人身上时,前两日那种闷热的感觉就又回来了,这场暴雨带来的清凉实在是来的匆匆去的也匆匆。 整个队伍由于之前衙役的杀鸡儆猴安静的很,除了众人闷闷的喘气声外,再无其他。 之前的热是干巴巴的热,眼下的热是潮湿的热。 地表浸透的水分被太阳炙烤的全都挥发了,透明的水汽也全被云层吸收了,由此可见,气温之高。 多日未曾沐浴,又连日赶路,此刻队伍中的每人都脏兮兮的,头发也一绺一绺的贴在脸上,整个人看起来都油乎乎的。 姜知渺看向自己被风吹得飘扬的额发,看来,是时候要洗个澡了。 第五十三章 死亡 当然,洗澡只是姜知渺的臆想罢了,要是今晚之前到不了驿站的话,想也是白瞎。 空间没有枯竭之前,她横洗竖洗潜水洗都可以,但是如今...哎~一方碗口大的水洼能有什么用?省省喝吧。 好在一线天内的水是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要不然就算是她修的是逍遥道,也逍遥不起来。 毕竟,没有物资的流放就像是一盘散沙,都不用风吹,走两步就散了。 今天起得早,走得早,一场规模不大的闹剧也无伤大雅,至少在正午休息之前,整个队伍已经走了将近二十里的路了。 想来衙役们此刻也撑不住了,整个早上也不吆喝了,纷纷养精蓄锐了起来,姜知渺觉得也是,毕竟,这份差事只要赶人没要一直喊人啊。 午间稍作修整后,众人又是一阵埋头赶路,原来病恹恹的人们也因为这不间断的赶路,面色变得红润了许多。 有大夫可以开药治疗,没有大夫就只能靠自己硬扛了,好在不停地出汗正好可以去除众人体内的寒气,慢慢地队伍的速度也上来了。 雨过天晴正是世间万物野蛮生长的时候。 然而队伍之中却有一个女孩悄然的逝去了,除了在她的家人心里掀起了惊涛骇浪外,在整支队伍里没有泛起一点的涟漪。 原本众人一直都是埋头赶路的,但是日暮西山时,姜知渺只听见一道悲戚的声音自队伍中传来。 她抬眼一看,只见一妇人正抱着一个女娃哭的上气不接下气,一副下一秒就要晕过去的架势。 那妇人瘫软在地,小心翼翼地抬起女娃的头,轻轻的抚摸着,哽咽地开口道。 “囡囡,囡囡,你醒一醒,不要...不要丢下娘一个人,不要丢下娘一个人。” 只是不论这妇人怎么喊,她的孩子怎么也回不来了。 姜知渺和她离得不算远,自然看见了那女孩耸拉下来的双手,她全身无力,瞳孔扩大,就算是大罗神仙在世也救不回来了。 看那妇人的穿着打扮也不像是平常人家,但见她周围无一人关怀,唯有一身着湖蓝衣衫的妇人嗤笑的看着她,想必她应该是妾室了。 妾室在大栩国其实是没什么地位的,不然也不会有宁做穷人妻,不做富人妾的说法了,说实在的,妾室其实就是当家主母的所有物,主母要你活你就能活,她要你死你也活不了。 世家贵族娶亲讲究的就是个门当户对,夫家有实力不假,但是她们的娘家也不是吃素的。 一个妾室不过是个供人消遣的玩意儿罢了,她们要是想下手的话比捏死一只蚂蚁还要简单,所以,一个妾室能不能过的下去,主要还是看主母的态度。 两家联姻最主要的还是利益共享,弄死一个上不了台面的妾室根本就动摇不了当家主母的根本,毕竟这场婚姻只是一场多赢的牵手罢了。 说实在的,林氏不是个喜欢磋磨人的,要是她心狠的话,她们母子几人根本就不能活到现在。 但是林氏这种刀子嘴豆腐心的人毕竟还是少数,多数的当家主母还是惯喜欢磋磨人的。 毕竟,对于和她们共享夫君的人,她们凭什么要友好相处? 姜知渺觉得这个女孩的死亡可能不是天意,看着妇人不以为然的轻蔑,是人为也说不定。 不过她毕竟只是个外人,不该管的事情她是不会贸贸然的插手的。 流放路上最重要的就是生存,而生存的本质就是活着,活着两字听着容易,实则做起来很难。 世间的规则瞬息万变,在她没有这个能力普度众生时,她只能做个旁观者。 妇人流着泪,双手捏住女娃的肩膀,用力的晃悠着,“囡囡,囡囡,你起来,你看一看娘,看一看娘啊,囡囡,呜呜~” 方才还在嗤笑的妇人单手掩面,轻斥道:“行了,孩子都已经去了,再晃也晃不回来了,就让她安心的去吧,你要是嘴甜一点,说不定衙役还能给你女儿找个好地方埋了。” 妇人方才还沉浸在丧女之痛中,一听见这话,瞬间抬起了头,双目通红的盯着眼前的女人,悲痛欲绝的说道。 “薛淑云都是你,是你!要不是你昨天不愿意给我的囡囡穿蓑衣,我的女儿又怎么会高烧不治而死,都是你,是你!你就是个杀人凶手!” 妇人话落,单手指向眼前的漠视的女人。 薛淑云蔑视的看着气急败坏的女子,讥笑着说道:“我?我是杀人凶手?你不过是一个妾室罢了,一个妾室生的孩子还有资格穿蓑衣?你可真敢想啊。” “再说了,你又没有出钱,我凭什么把我买来的蓑衣给你的孩子穿?” “你是觉得我有那么好说话吗?我就不给你能怎么样?何沁,你不过就是个下九流的,你有什么资格来指责我?” 何沁闻言,神色晦暗,恶狠狠地说道:“你的钱,你的钱?哈哈哈~那分明就是我的钱!要不是你把我的钱给搜刮了去,我又怎么会没有钱给我的囡囡买蓑衣!” “你就是个毒妇!毒妇,都是你的错,都怪你,都怪你!我和你拼了,我和你拼了!” 妇人话落就轻轻地放倒了无生息的女娃,当即站起身三步并两步的跑到薛氏身前,一把拽住她的头发就往下扯。 绝望之中爆发出来的潜力往往是惊人的,看着瘦弱的何沁却能将比她高半个头的薛氏打的嗷嗷直叫,毫无还手之力。 女人之间的战争毫无规则可言,拽头发的,掐胳膊的,卡脖子的,攻击下三门的应有尽有,虽说招式不入流,但是造成的伤害却是实实在在的。 “都是你的错,都是你,是你的错,我要你给我的女儿陪葬,给我女儿陪葬!”何沁怒目通红的掐着薛氏的脖子,直叫她喘不过气来。 “咳咳咳,何...沁...你疯了...你疯了...”薛氏双颊涨红,喘不过气的说道。 “住手,住手!你们都在干什么呢?囡囡的死只是个意外罢了,何沁你清醒点!囡囡已经死了,就算你掐死薛氏她也活不过来了,你清醒点!” 一中年男人见状连忙上前拉开两人,他双手搭在何沁的肩上,厉声说道。 第五十四章 感同身受 “哈哈哈~我清醒点,我清醒点,你给我滚开,我的囡囡,囡囡!”何沁一把推开男人又回到女儿身旁,轻柔地晃着她。 任谁都看得出来此时的妇人早已到了崩溃的边缘。 只要一个导火线,一个导火线就能让她彻底的崩溃。 衙役的到来就是这么一个导火线,一个彻底将女人推入深渊的导火线。 从他们面不改色的表情可以判断的出来,他们对这种流放路上的死亡已经司空见惯了。 他们来到神情悲戚的妇人身前,一把扯出她怀里的孩子,直接就将她夺了过去。 妇人自然不愿,哭着打着想将自己的孩子抢回来,然而一介女子如何能敌得过身强力壮的衙役? 结果自然可想而知,死去的孩子被衙役随意的扔进了一个沟壑中,这是一个天然形成的沟壑,深不见底。 妇人夺不过,又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孩子被扔进洞内,悲上心头,当即就跳下去跟着孩子去了。 哀莫大于心死,压死骆驼的从来都不是最后一根稻草。 短时间内一下折去了两个人,衙役的面色极其难看,黑如锅底。 然而事已至此,想再多也是徒劳,抓紧赶路才是正事,衙役望了望深不见底的沟壑,随后扭头往回走去。 方才拉架的中年男人看见了这一幕,顿时流下了几滴伤心泪,待泪到腮边后,就转身继续跟上了队伍。 薛氏狠狠地剜了一眼妇人跳下去的地方,又憎恶地啐了一口,这才转身离去。 人情冷漠莫过于此,一对母女的逝去或许掀起了一丝浪花,但是很快,很快又平静了下去。 姜知渺平静地观望着几人的反应,随即就提步向前走去。 若是自己没有得到这一番机遇的话,自己是不是也会和这个女孩一样逝去?她娘是不是也会这么极端?没有族人的帮扶她们母子几人真的可以安然无恙的到达极北之地吗? 虽然前路漫漫未可知,但是珍重自身才是活着的正道! 不过,这对母女的逝去给她提了个醒,现在是在流放不是游山玩水,虽说自己有一线天在手,但是谁也不知道下一秒会发生什么,还是处处小心谨慎的为好。 她如今的本事不大,还是先守好自己的一亩三分地吧,除此之外,量力而行。 这一天又是鞭打又是死人的,队伍的氛围一下就变得沉重了起来,众人神色凝重的迈着前进的步伐。 这是第一次,但不是最后一次,极北之地远之又远,当众人目睹了这一对母女的逝去后,死亡,就如同悬在他们头顶的一把刀,随时都可能让他们身首异地。 这一天,人们终于想起了被死亡支配的恐惧! 月明星稀时,队伍终于赶到了今日的落脚点,与之前的兴奋不同,他们的脸上只有麻木。 大概是想到自己的处境堪忧,这一次所有人都去领了硬饼子,没有人嫌弃它不好吃,毕竟,食物才是他们安身立命的根本。 队伍人数多,消耗量也大,硬饼子隔一天就要重新做,毕竟一下子做供几百个人一日三餐的吃食,已经让衙役够呛了,他们就算是想多做,也有心无力啊。 要不怎么说衙役是个苦力活呢,又要赶人,又要做饭,周扒皮也没有这么会奴役人的! 要不是这份差事有大栩国正式编制,又有油水可捞,他们能干才怪! 徐有容目睹了那对母女的死亡后,一直在出神,走路的时候出神,吃饭的时候也出神,就连咬空了饼子都不知道,一直对着空气发呆。 看着她神游的模样,姜知渺停下了吃饼的动作,轻轻的晃了晃她,随即开口说道。 “娘,娘,回神了,想什么呢,这么入神,我晃你都晃不回神。” 徐有容茫然的看向姜知渺,轻声说道:“啊,没,没什么啊,吃饼子,吃饼子。” 姜知渺无奈的看了她一眼,笃定的开口道,“你是在想之前那对母子的死吧,你放心吧,我们肯定能好好的到达极北之地的。” “不说别的,我还有一身力气呢,更何况包里还有白露给的药,只要注意着点,应该没什么大碍的,你就放宽心吧。” 徐有容哑声,她是知道不假,但是,她们真的可以安然无恙的到达极北之地吗?白露给的药是好,但是数量不多,人吃五谷杂粮,哪有不生病的? 更何况每日的消耗量那么大,又没有好吃好喝的将补着,肯定会经常有个小病小灾的,她怎么能不愁。 尤其是看到了这对母子的死后,她的愁一下子就到达了极点,她也是妾室,她也有子女,所以她更能感同身受。 她根本无法想象,若是自己的孩子有事的话,她可怎么办啊?她肯定会活不下去的。 姜知渺见徐有容半天没有反应,随即又开口说道:“娘,我知道你担心的是什么,但是我们不是那对母子,所以你担心的事情完全不成立,我们一家人不是还好好的吗? 话落少女顿了一瞬说道:“娘,你不要把自己局限住了,在她们身上发生的事情,肯定不会在我们身上发生的,你看我好好的,明珠明淮也好好的,你就别多想了。” 俩娃娃一听见自己的名字了,茫然的抬起头,不知所措地看向自家阿姐。 明珠的腮帮子被硬饼子塞得鼓鼓的,艰难地咀嚼了几下后,这才将其咽了下去,她疑惑地开口道。 “阿姐?怎么了?我今天没有干什么坏事啊?” 姜知渺闻言忍俊不禁,故意开玩笑道:“什么?今天没干坏事,那就是昨天干坏事喽?” 话落,少女故意板着脸,调侃道:“怎么?昨天干了什么坏事了?” 明珠见状,当即捂住自己的小嘴,随后十分懊恼地说道:“阿姐对不起,我昨天晚上不应该偷听你和大哥哥讲话,我都听见了,阿姐原来喜欢大哥哥。” 小小的人儿耸了耸肩,为难的说道:“哎~我也不想说的,都是阿姐让我说的。” 姜知渺无言以对,这都哪跟哪啊?!怎么还越说越离谱了!简直是离谱她妈给离谱开门,离谱到家了。 他们不就是谈谈心吗?这么就变成她喜欢温竹卿了,谢谢,她有被孝到! 第五十五章 就很离谱 此话一出自然在几人中掀起了波动,一个个目不转睛地盯着姜知渺,一副吃瓜的表情。 当然除了温竹卿外,少年听见这话后,心里一动,含羞带怯地瞥了一眼姜知渺后,复又迅速的收回了视线。 徐有容此刻也被明珠的大胆发言给震惊了,瞬间就将方才的多愁善感抛之脑后,幽幽的盯着自家女儿。 姜知渺感受到众人探究的眼光内心毫无波澜,她一个都可以做少年老祖宗的人,怎么会有这种不切实际的想法呢。 她是欣赏美人,毕竟爱美之心人皆有之,但是喜欢温竹卿?着实是有点太离谱了! 试问?真的有人会在短短两天内就喜欢上一个刚认识的人吗?她见识少,她反正是没见过的。 再说了,这种老牛吃嫩草的事情你让她做,她也做不出来啊!她是闲着没事干吗?!怎么会想着搞刑为艺术?虽然她现在就是犯人,但是这种可狱不可囚的斩新身活就在阎前啊! 她是无敌没错,但她还是个良民!她的日子是要有盼头,不是有判头! 姜知渺接受到众人打量的目光后,战术性的喝了口水,神色不变地说道:“都看着我干嘛?明珠只有三岁,你们真的确定她的话可信?” “不信你们问问她,还记不记得前天中午吃了什么?别一副大惊小怪的样子,三岁孩子的话有可信度吗?” 众人闻言恍然大悟,对啊,明珠只有三岁,听话都听不全,肯定是她听岔了,才会产生这种误会。 明珠听见这话,当即鼓着腮帮子,气呼呼地说道:“阿姐坏!前天中午不就是吃了饼饼吗?我当然记得了。” 女娃话落,傲娇的交叉着双臂,斜睨了姜知渺一眼。 明淮闻言,纠正道:“妹妹,你忘了吗?我们前天中午吃的是白露姐姐送的烧鸡啊,不是硬饼子啊。” 明珠如遭雷劈,惊呼道:“哥哥骗人,就是饼饼!你骗人!” 景明见状,连忙上前安抚道:“妹妹生气,明淮哥哥说的对确实是烧鸡,渺渺姐姐还送给我吃了呢,不过,昨天中午吃的是硬饼子,妹妹一定是记岔了,不是妹妹的错。” 一看见有人给自己撑腰了,明珠又硬气起来了,站在几人中间双手叉腰的陈述道。 “没错,就是这样!我还是小孩子嘛,你们欺负小孩子,羞羞脸!哼~” 女娃话落,气急败坏的原地跺了一脚后,又害羞的跑到了徐有容的身后。 众人见状毫不客气地笑了出来,离谱的谣言就这么不攻而破了。 还好有这么一个小活宝活跃气氛,闹腾了这么一会后,徐有容明显开朗了许多。 她的孩子鲜活的就在眼前,今日的事情只是个巧合罢了,她确实不应该想太多,过好自己的日子比什么都好。 瞧着这一群孩子,她的心都敞亮了许多。 今日到驿站的时间实在是太晚了,吃的差不多了,几人洗都没洗倒头就睡了过去。 姜知渺原本还准备洗澡呢,但是天色确实已经很晚了,她强撑着修炼了一个时辰的阴阳诀后,也倒头睡了过去。 特殊情况,特殊对待,偶尔的不讲卫生,她还是可以接受的。 毕竟她一介凡人之躯,还是不要那么穷讲究了吧,以后稳定了再说吧。 当然修炼之前她还是抽空看了一眼空间内的状况,果树草肆意的生长在地里,被这窝灵兔糟蹋的不像样子,看来还是要抽空给空间收拾收拾。 况且这果树草再长就会烂在地里了,还是需要收割才行,空间是有保鲜的作用不假,但是种在地里的东西要是不及时收割的话,是会烂在地里的。 药材什么的倒是无所谓,毕竟年份越大,药效也就越大,但是除此之外,例如果树草一类的牧草,根本就不能多放。 虽然种子是好种子,但是这地确实不同寻常的,好不容易种了一摊子,干嘛要让它烂在地里?! 毕竟,现在可没有什么灵器什么的了,只能靠她勤劳的双手,才能过上富足的生活。 除了荔枝种子是她随意扔在地里的外,这果树草可是她一锄头一锄头种出来的,干嘛非要便宜空间当养分? 明天再说吧,她现在还只是个凡人,吃不消的,毕竟她也不是什么时间管理大师。 又是一夜无梦。 接下里的日子里,又接连折损了几人,之前的暴雨实在是大,整支队伍又都是缺医少药的状态,自然就有人撑不住了。 不过死了的人里还是老人和幼童居多,毕竟小孩和老人的身体素质远远不如年轻人的好,得风寒的可能性也就比年轻人更大些。 从前生病时,他们都是有名医圣手照料的,若是这样还好不了的话,还可以递帖子,请太医来为其诊治,现下,就只有自己硬抗了。 大多数的人还是扛过来了,只有极小的一部分扛不住,黯然逝去了。 时间转瞬即逝,自立夏抄家以来,已经过了大半个月了,期间姜知渺每每夜里都兢兢业业的修炼,达到炼体一重就只差临门一脚了。 结界符箓早就被她用完了,所以这几天她饱受众人打呼噜磨牙的折磨,从前徐有容几人倒是没注意这些,还以为是世家大族的人睡觉都规矩得很,根本就不会打呼噜磨牙呢。 谁料这几日夜里这些从前没有注意到的全都清晰了起来,此起彼伏的呼噜声震的众人辗转反侧,难以入眠。 此时众人的眼底覆盖着浓浓一层青黑,任谁都看的出来这是觉没有睡好的缘故。 睡又睡不着,姜知渺只好幽怨地进入空间干活去了,这段时间她每日夜里都会抽空去空间看看,看有没有什么要忙的,给它忙好。 要不然都堆在一起了,自己白天又要赶路,晚上又要修炼干活的,真的有点受不住的,她也是人,她也需要休息。 好在,这段时间她已经将空间规整完毕了,在那亩地的旁边她搭建了临时的仓库和兔圈,她的地总算是可以不被糟蹋了。 第五十六章 买水 流放可以说是姜知渺见过最有效的减肥方法了,自抄家到现在大半个月,就算是再珠圆玉润的人也变得弱柳扶风了。 徐有容几人算是托了姜知渺福,隔三差五的开个小荤,体重才不至于下的这么快。 温母用袖口擦了一把额上的汗,庆幸的说道:“渺渺啊,真是多亏你教我们编草鞋了,要不然我们此刻肯定就和别人一样光脚走了。” 闻言,温父点了点头十分认同妻子的话,随后赞同的说道:“确实,多亏了渺渺,我们才能未雨绸缪,都是渺渺的功劳。” 姜知渺毫无负担的接受着两人的赞美,毕竟,这番话她这段时间已经听过很多次了。 草鞋的优势现在体现的淋漓尽致,自己的鞋穿坏了又没有草鞋穿的人,此刻只能光着脚走路。 眼下正是一年中最热的天,这个天气光脚走路,这罪可不是一般人能受得住的。 体感温度高,地面温度更高,毫不客气地说,打一个鸡蛋上去,不消片刻就会熟了。 更何况是人的脚呢,那不是更是罪。 徐有容听见这话,感慨道:“确实,多亏了渺渺,要不是她,我们现在只怕和旁人一样光脚走路呢,想想我都后怕。” 三人望向前方的一波波热浪,庆幸的说着。 —— 要说这段时间众人有什么变化的话,那就是都变得麻木了。 刚流放的时候虽说也不鲜活吧,但是至少比现在好,经过这段时间的磋磨,个个形如老朽。 自从上次姜明砚的事情后,姜家人至今没有动作,就连最讨厌姜知渺的姜知黎都没有闹事。 想来也是,这一天天恐怖的消耗量又加上天热,人都累的不行,哪还有时间闹事。 虽说姜知渺的空间枯竭了,灵泉只有一方碗口大的水洼,但是在这些人里还是可以称得上是水中富一代的。 这不,几人刚补充了水分,就有人过来搭话了。 年轻男子五官端正,但是嘴角皲裂,刺啦啦的死皮随着风肆意的摇摆着,他的嗓音干燥,任谁都听的出这人缺水了。 “这位姑娘,不知你的水壶内还有没有多余的水?我想问你买一点,只要一口就行,你放心,我不白喝的,我会给你银钱的,绝对不会让你吃亏。” 男子眼巴巴的看着姜知渺腰间的水壶,渴望的咽了咽上溢的口水,询问道。 姜知渺抬眼望去,只见男子四肢无力的耸拉着,一副缺水到极致的模样,遂同意了他的请求。 不过令她奇怪的是,为什么不问别人买,偏偏问自己买?他怎么就笃定自己的壶里一定又水? 渴也不是现在就渴的,姜知渺觉得,为了解自己的疑惑,男子还可以忍一忍。 “你怎么知道我的壶里有水?” 男子一听这话就知道有戏,他眼底放光,恳求地说道:“我都观察你好久了,只有你,只有你的水壶还是鼓鼓的,我求求你,求求你卖我一点吧,我知道快渴死了。” 好吧,姜知渺无语,没想到这人居然有闲心的水壶鼓不鼓,看来日后就算是不渴也要喝水应付一下,这样才能不引人注意。 姜知渺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腰间的水壶,抬头说道:“你准备出多少钱?” 男子早就被渴的眼冒金星,一听这话,手脚并用地说道:“五两,五两银子,五两银子买你一口水你觉得吃不了亏的,我真的快渴死了,你就行行好,卖我一口水吧。” 少女不吭声,男子还以为买水无望了,刚想无功而返,就见少女点了点头。 男子见状当即就从自己的发髻里扒拉着,好半响终于扒拉出来一块碎银子。 “这是五两,我放在哪儿?” 姜知渺无言以对,撇了眼脑子不太灵光的男子,“我这不是腾出手了吗?就不能放在我的手里?你还想放哪儿呢?” 方才她就将两小只放下了,这么大一个人腾出两只手,都看不见? 看来,真是被渴到了,反应都迟钝了。 闻言,男子手忙脚乱地将钱塞到少女手上,眼巴巴的望向少女腰间的水壶。 姜知渺掂了掂手里的银子,确实不假,随即又看向男子,“给你水可以,但是我这人有洁癖,我的壶我是不可能给你用的,你用你的壶来接吧。” 说完少女伸出手,撇了他一眼,男子见状,当即说好,慌忙的解下了腰间的水壶递了过去。 买是买的一口,但是姜知渺今日心情不错,多给他灌了点,真真的物超所值。 她的水可都是空间出产的灵泉水,虽然不如从前的那么纯粹,但是对比寻常的水来说,这就是水中贵族。 所以男子这五两银子花的真不算吃亏,毕竟这可是有价无市的东西,又含有灵气,这五两银子花的值得很。 “给,拿好了,要是撒了可不管我的事了,货一出手,概不退换!” 待他去后,姜知渺又蹲下身将两小只抱了起来,继续向前走着。 由于队伍里的许多人都处于一种极度缺水的状态,他们行走缓慢,就如同一具行尸走肉一般,空有躯体,没有灵魂。 而没有缺水烦恼的姜知渺几人自然就排到了队伍的前面,方才的小插曲并没有耽误队伍前进的步伐,衙役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 这边男子拿着水壶走到队伍中间,他先低头四处张望了一番,发现没有人注意到自己后,这才打开了塞子。 顿时,一股清凉到极致的气息扑面而来,久违的气息,他水壶的水早就在他出发的时候就喝完了,看着这水,他的眼睛都要放绿光了。 男人将水壶微微抬起对在自己嘴上,先试探性的伸出舌头舔了舔,壶口四散的水珠瞬间被他卷入舌下。 这水珠顺着他的咽喉直下,随着他的喉结上下翻滚着,直接落入了他的腹中。 男人眼睛一亮,整个人瞬间就活过来了。 尝到了甜头后,男人大口大口的吞咽,不消片刻,壶内的水就被喝的一干二净。 “呵啊!太爽了!” 第五十七章 进城 买水的小插曲很快就被姜知渺抛之脑后,她现在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衙役们的物资也用的差不多了,今日是他们进城才买物资的日子。 恰好今天路过晋县,他们自然不会放过这来之不易的机会。 采买的消息一出自然就在队伍中引起了轰动,毕竟,下一次就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 徐有容望向暗潮涌动的人群,眉间紧锁,“渺渺这么多人都想进城,我们能进的去吗?” 温母闻言也担忧看向少女,力图求个心安,这一次进城补给物资的人确实是太多了,不知道能不能轮到他们。 看着两人忧愁的模样,姜知渺笑着摆了摆手,“放心吧,我已经和衙役长打过交道了,他会放我们进城的。” “不过我们人多,肯定不可能都进城的,一家派一个人去就行了,我肯定要去的,伯母你们派谁?” 话落少女的目光落在温家人脸上,等待着他们的回复。 温母扫了一眼自家人,最后她的视线落在了满心期待的大儿子脸上。 她略一思索后,笑着开口,“就让竹卿去吧,我和他爹毕竟年纪也不小了,自然没有他的力气大,你就让竹卿去,要是买了什么重物,尽管使唤他就行。” 温竹卿当然喜闻乐见,重要的是少女的态度。 姜知渺自然是没有什么意见,反正他们派了代表就行,她都可以。 进城才买物资是有时间限制的,所以提前做好规划是很有必要的。 姜知渺将两个娃娃安排妥当后,就和几人商量了起来,“现下正值盛夏,可以多买几个水壶,往后天越来越热总归是要用到的。” 徐有容点了点头,“渺渺说的对,我同意,一个水壶肯定不够用的,还是要多备几个才行。” 其余几人表示没有异议,确实得多备些才行,没人每日一个壶的水已经满足不了他们的需求了,确实得买几个。 温竹卿望向少女,说道:“我觉得还应该买几件换洗衣服,光两件是不够的,穿破了就没有穿了。” “除此之外,还应该买些火折子,之前的火折子用的也差不多了,确实需要重新买些了。” 姜知渺微微颔首,表示同意,“确实,你说的对,这些东西确实需要买,不过好不容易等到的机会就买这几样也太亏了,我们再多想想。” 几人闻言绞尽脑汁的思索着,最后经过一番商量后,确定了采买的名单。 才买名单如下:水壶十个,每人各两套换洗衣服,火折子十个,薄被两床(小被子),治疗跌打损伤和止血药膏若干,硝石若干,大米十斤,红糖十斤以及十斤食盐等。 这些天吃的饼子里虽说掺了盐,但是这分量实在是太少了,完全没有达到人体每日的需求量。 人体所摄入的食盐量是有一个衡量的标准的,若是每日摄入低于这个标准的盐分,只会令自己浑身疲软无力,自然也就走不快路了。 所以说,食盐是此次采买中必不可少的物资,十斤食盐够几人吃不少时日的了。 主要是姜知渺的空间内没有盐,要是有的话也不至于这么急需了,从前倒是有,但是自从器灵消散后,这些东西也就随之烟消云散了。 因此,食盐姜知渺此次是势在必得的。 除此之外她还准备去买粮食种子和菜种,等买了种子之后,她才算是真正的富足了。 空间内自留的种子都是些药材牧草树木什么的,她将这一亩地划成了三等分,一份种药材,一份种牧草,一份种吃食,总之,万事具备只差种子。 地她都给犁好了,就差种子撒上了,除了兔肉外,新鲜的吃食她也很久没吃过了,想想都馋了。 商榷的差不多了,姜知渺二人和几人道别后,就起身朝着城门口走去。 此事城门口外,熙熙攘攘的都是人,他们叽叽喳喳的围在衙役身边,力求进城,只是那衙役的眼皮子连抬都没抬,完全忽视了他们的请求。 直至这些人递上了银票后,衙役这才抬起了头,打量着这送银票的人。 那人谄媚的笑着,恭维着,衙役见状点了点头,照例威胁一番后,又告知了集合的时辰,这才解下了那人的枷锁,记下了他的名字,放他进了城。 男人没有了束缚后,马不停蹄地朝着城门跑去,时间不等人,早一步进城,自己就能多买一些了。 其余人见状,纷纷效仿前人递上了银票,这才进了城。 不过进城的人数也是有限制的,大概收了十人左右的银票后,衙役收了手,任谁递钱也不收了,完全无视众人递过来的银票。 其余的人见衙役软硬不吃,只好收了进城的念头,黯然离去。 好在,现下正是入城高峰期,进城的队伍排的很长,之前出发的人还没有进去,他们还能让他们帮忙带。 前十个人中都是各个家族里的人,对于族人的请求他们自然没有不应的,当然,一切前提是自己的东西先买好。 姜知渺二人已经和王武打过招呼了,自然不属于那十人之列,姜家人倒是想让她带,但是屈于少女的威严只好放弃了这个念头。 二人一路通畅,倒是遭了不少人嫉恨,但是嫉恨又如何,谁让他们没有折叠匕首?哎~这都是命。 心里吐槽吐槽就罢了,他们还真就不敢当面说,谁让少女天生神力呢。 说是一个时辰后集合,光是排队就排了一刻钟,姜知渺二人又没有铜钱,只好用温竹卿带来的碎银子找开。 这锭银子的重量很足,大概有个五两左右,收取进城费的官兵找了好一会这才找开。 毕竟二人只要交四文钱即可,直接交了五两找开,确实是个不小的数目。 温竹卿望向人来人往的县城,询问道:“姜姑娘我们现在去哪?” 姜知渺思索了片刻,指了指前方的布店,“布店最近,我们先去买新衣吧。” 温竹卿自然没有不应的,当即抬步跟上了少女的步伐。 第五十八章 采买 看着外面没多少人,谁知道店内人满为患,挤都挤不进去,姜知渺见实在无处下脚,随即拉着温竹卿出了店。 别说和一群大爷大妈们抢东西,还真不是正常人能抢得到的,他们的战斗力实在是太惊人了。 平日里他们走起路来歪歪扭扭的,谁料抢起东西来腿也不瘸了,手也不抖了,比年轻人力气还大,着实是厉害。 姜知渺汗颜。 她说嘛,怎么这家布店这么多人,搞了半天是开业大酬宾,凡进店消费者,不论金额大小,一律打九折,难怪人满为患。 第一站布店被否决了,二人只好再寻找下一站。 虽说萤冰镯在手,可以调节温度,但是姜知渺觉得从大爷大妈的战争中败退的自己后背都湿透了,果然和谁抢东西都不能和老人抢东西,不仅抢不过还遭罪。 作孽啊!这是! 姜知渺望了望日头正盛的天,又看向人潮拥挤的街道,扭头看向身旁的少年。 “要不我们兵分两路吧,这样效率还能快些,你负责买吃食和药材,我负责买生活用品怎么样?” 温竹卿闻言点了点头,确实是二人分开采买的效率快,“行,就按你说的办吧,那我们一个时辰后城门口集合?” 姜知渺望了望天,点头说好,二人自此分道扬镳。 就在温竹卿转身之际,少女提醒道:“若是时间还有富余的话,你就看着买点需要的东西吧,毕竟下一次进城就不知道什么时候了,要是时间允许的话,你就看着买吧。” 少年点头说好,随即就消失在人潮之中。 明确了自己的任务后,姜知渺马不停蹄地奔向了药店,时间还早,早完成自己还能逛逛,去买些种子和器具什么的。 她想买些硝石制冰,毕竟夏季还是吃冰才过瘾,不过制冰是个慢工程,看来只能在空间内制冰了。 硝石在大栩国实际上是一味药材,因此只有药店才卖,用的人不多,药店内自然就备的少,物以稀为贵,姜知渺此番算是大出血了。 一下子就去了十五两银子,这些银两要是放在寻常人家,都够他们一年的嚼用了,由此可见硝石之贵。 此刻大栩国还没有人发现硝石是制作炸药的原材料,因此开采的人自然就少了,买的也就跟着少了。 十五两的银子她大概买了一斤左右的硝石,就这还是药店这几年的存货累积的结果,不然根本没多少,毕竟,用的人不多。 温竹卿是先去街口的另一家布店了,所以此时并没有和姜知渺迎面碰上。 硝石买到手后,姜知渺又去买了火折子,虽说她的丹火可以引火,但是火折子一直不损耗难免引人怀疑,所以还是买些更妥当些。 卖水壶的店家正好就在卖火折子的一条道上,姜知渺见状,直接一个闪身入内。 店面不大,唯有一伙计趴在案台上昏昏欲睡,此时一听见有人来了顿时打了一机灵,当即摆脱了浑身的困意。 那伙计端坐着,眉眼带笑的说道:“客官,不是要些什么?我们店内各种壶可是应有尽有,质量方面你完全放心,本店绝不欺客,价格绝对公道,童叟无欺。” 姜知渺在店内来回转悠了一圈,最后停在了一个扁扁的水壶前,她指了指这个体积大的壶说道:“这个怎么卖?” 伙计见状手忙脚乱地跑下案台,来到了少女身旁,笑着开口。 “客官好眼光,这壶可是纯正的牛皮做的,绝对不掺假,用起来冬暖夏凉的,非常适合姑娘你,这么好的东西,店内也就还剩三个了,姑娘要不你考虑考虑?” 姜知渺可不管伙计说的如何天花乱坠,她走上前,用手摸了摸水壶表面的皮,确实如伙计所说,是用牛皮做的。 “你把剩下的三个都给我包了吧,手脚麻利点,我一会还要去别的店买东西呢,奥,对了还有没有类似的壶了?我还要买四个。” 伙计被姜知渺的话给惊住了,当即笑的眼睛都没有缝了,开心的将摆在台上的三个水壶给包了起来递给姜知渺。 “有有有,店内还有一种和这个相像的壶,正好可以满足客官你的需求。” 话落,伙计从角落里掏啊掏,不消片刻,四个模样相似的壶就出现在他的手上。 他拎起这串壶,望向店内站定的少女开口道:“姑娘,你看这壶怎么样?和方才的壶可都是出自一人之手,这手艺,绝对买不了吃亏。” 姜知渺闻言,扫向伙计手里的壶,在伙计期待的目光下,慢慢的点了点头。 伙计见状喜出望外,连忙将手里的壶包了起来,笑着递给了少女。 “我这壶要是仔细着点用的话,用个十来年完全不成问题,姑娘你可算是买对了,我这壶啊......” 伙计不仅手上不停,嘴上也没有闲着,吧啦吧啦的说个不停,直至姜知渺出声呵止后,他这才住了嘴。 看他那意犹未尽的模样,要是不制止的话,像是还能讲个三天三夜不停歇,姜知渺可没有时间听他闲扯,付了钱就出了店。 伙计对于今日的第一单生意显然是非常重视,直至少女消失在街角处,他这才转身回到店内。 真是一日不开张,开张吃几天,少女的这一次消费可是这段时间内卖的最多的一次。 现在天热,水壶也不好卖,今日做成了这么一笔大生意,想必老板会赏自己一点吧,想想都开心。 刚想继续趴着睡一会,谁料又有一男人找上门来买壶,伙计见状只好站起身,上前迎去。 今天也不知道什么好日子,往日一个都卖不出去的,现下一下卖出十来个真是好事成双啊。 他不是没有看见这几人脚腕上的脚链,只是扫了一眼后,都被他给忽略了去。 如今的这个世道有钱就是大爷,谁还管你是不是犯人啊,饭都快吃不上了,原则什么的不就是用来打破的吗?反正他是无所谓的。 毕竟,谁还会和钱过不去?他是个俗人,他反正不会过不去。 第五十九章 狗皮膏药 点头哈腰的送走了最后一位客人后,伙计又回到店中打起了瞌睡,这大热天,做成这两笔生意已经算得上是意外之喜,他可不认为会一直有生意上门。 紧随姜知渺其后的正是之前问她买水的人,男人也算是幸运,抢到了入城的名额,特意在进城的第一站就去买壶,就是为了不被渴死。 谁料,他前脚刚进去,少女就出了店,他只好叫伙计麻溜点,这才跟上了少女的脚步。 男人拎着刚买来的两个壶,着急忙慌地朝着少女走去,“好巧啊,在这都能碰到你,你都买了些什么了?” 姜知渺斜睨了上前搭话的男人一眼,步伐丝毫不见停顿,“和你一样只买了水壶。” 硝石制冰在大栩国是没有先例的,富贵人家若是要用冰的话,就需要从冬季开始时便往地窖里存储冰块,当然要是家中没有地窖的话,就需要用银钱购买了。 物以稀为贵,夏季买冰的价格可不是普通的人家可以高攀的上的,姜知渺自然也不会傻到什么都和外人说。 男人见少女不停步,只好提速跟上她的步伐,他呲着一口大白牙,拘谨的摸了摸后脑勺。 “好巧,我也是,我叫王佑启,之前多谢你了,要不是你的水,我只怕是要渴的冒烟了。” 姜知渺此刻真的没有和此人谈笑的心思,随意敷衍了几句后,又自顾自的向前走去。 王启佑仿佛察觉不到少女的心思似的,跟个狗皮膏药似的黏在少女身边跟她搭话。 “哎,其实我之前也和旁人买过水,但是他们要不就是都喝完了,要不就是坐地抬价,还是你比较实在,水也好喝。” 男人笑弯了眼,期待的看着少女说道:“对了,这次进城你准备买些什么?其实我还没有想好呢,我想问问你,心里也好有个成算。” 姜知渺原本不想回的,只是男人跟个狗皮膏药似的,甩都甩不掉,只好和他说了自己的打算。 她也不管男人是否听的清楚,迅速地报完采买名单后,就提速走进人群中,消失在男人的视线范围内。 王启佑闻言当即愣在了原地,等他反应过来要寻找少女的背影时,却早已寻不到她的身影。 他懊恼的站在原地,望着眼前流动的人潮,随即也投入了进去。 好在自己旁的优点没有,就是记性比较好,少女说的话他也记了个七七八八,确实是考虑的很周全,自己只要按着名单上的东西采买就行了。 都说女子的心思比男子更细腻些,如此一番看来确实所言非虚,有了目标后,男人这就开始行动了起来,时间毕竟还是有限的,早买早解放。 与男人分道扬镳的姜知渺此时正在城内最大的成衣店内。 说起来这不愧是最大的成衣店,店内的左右两侧都被挂满了琳琅满目的成衣,直叫人看的眼光缭乱。 不过,姜知渺毕竟是见识过大场面的人,自然不会被这几件衣衫迷了心智,她四处张望了一番后,就朝着柜台走去。 “我要六套女子衣衫,其中六尺四的四套,六尺八的两套,还要四套七尺四的男子衣衫,除此之外,还有六套孩童衣衫,四尺九的四套,四尺的两套。” 伙计原是在柜台前看着店内成列的衣衫,谁料少女这一顿输出可把他给懵住了,他使劲的摇了摇头,呆呆地的说道。 “这位客官不知能否重复一遍,方才客官说的实在是太快,我一时没有记全,还望客官见谅,烦请客官再说一遍,小的感激不尽。” 伙计诚恳地望向柜台前的女子,期待着少女的反应。 姜知渺见状只好又重复了一遍,这一次伙计学到了,他将少女的话都记在了本子上,确定没有遗漏后,又抬头望向少女。 “不知客官有没有看上的款式,要是没有的话我就给客官推荐几款,我们店内新进的纱袍现下正穿,不知客官是否心仪?” 伙计话落就从柜台下面抱上来一套纱袍展示给少女看,姜知渺见这成衣凉快是凉快,但是却不适合流放之人穿,随即摇了摇头。 “你就都给我拿棉麻的布衣即可,这纱袍就不必了。” 伙计闻言,当即失落了起来,但是不消片刻后他的脸上又浮现了笑容,快步走向仓库为少女拿货。 不怪伙计有些失落,实在是每日促成的交易他是有提成的。 他见少女周身气度不凡还想着可以促成一笔大生意,自己多拿些提成呢,熟料她居然只要些寻常的布衣,终究是自己错付了。 不过想想也是,晋县不过就算是个小县城罢了,哪来的那么多有钱人,一下买了数十套布衣也算是大手笔,想到此,伙计的手脚都轻快了许多。 姜知渺在伙计进去拿货的期间,神识一转就进入了空间,给灵兔们喂了水后,这才出了空间。 自从空间枯竭后,一线天内的一切事物都只能自己亲力亲为,她要是不喂水的话,兔子就没水喝,这些天,她已经成为了一个合格的铲屎官。 毕竟,她要是不合格的话,也吃不到皮薄肉厚,柔嫩多汁的烤兔子不是? 不得不说,姜知渺的时间掐的刚刚好,她刚一出空间,伙计就抱着满满一怀的衣服朝着自己走来。 姜知渺见状,连忙上前稳住,这才让岌岌可危的成衣又稳稳当当了起来,见伙计抱着实在是吃力,少女一把就将他怀里的衣服给搂了过去,完全不给伙计反应的机会。 瘦弱娇小的女子不仅抱动了,还走的稳稳当当的,伙计见状备受打击。 他堂堂一个七尺男儿居然还没有一个瘦弱女子有劲,这让他到哪去说理去?男人欲哭无泪。 他暗自神伤了片刻后,这才快步走向柜台,拿起算盘,算起了账。 “六尺四的女子成衣各两百文每套,六尺八的两百五十文,七尺四的三百五文,除此之外,四尺九的一百五十文,四尺的一百文。” 伙计话落,噼里啪啦的低头拨起了算盘。 “按照客官要求的,六尺四四套,六尺八两套,七尺四四套,四尺九四套,四尺两套,一共是三两五钱银子。” 姜知渺认同的点了点头,随即掏出了三两五钱递了过去,之前入城交进城费的时候,正好将五两银子找开了,所以此刻她的身上是有些零散银子的。 伙计笑着接过了少女递来的银两,见这数十套成衣少女不好拿,又赠送了一个超大的包袱,这才欢送着她出了门。 第六十章 买扁担 姜知渺心满意足的挎着鼓鼓囊囊的包袱朝着卖薄被的店铺走去。 卖成衣和被褥的店铺正好是相邻的,姜知渺一出去转头就进了卖被褥的店铺。 大栩国是有棉花的,所以姜知渺此行的目的就是薄棉被,当然若是没有薄棉被的话,毛毯她也是可以接受的。 这家店的陈设就很简单了,弹被子的工具零零散散的散落在一旁,被子被分门别类的摆在一旁,分是分好了,只是摆的很是杂乱,整个店给人的第一印象就是乱。 乱是乱,但是东西胜在齐全,正和姜知渺心意。 正在弹被子的男人一见有客人来了,早早的将黢黑的双手在外衫上抹了几下,随即就朝着少女走去。 “客官需要点什么?” 汗如雨下的男人高声的询问着站在店内观望的少女,姜知渺闻言,清亮的眸子直视他回道。 “我要两床棉薄被,不用太厚,就适合夏秋之际盖就行了,对了,我还想问一下,你们店里卖毛毯吗?我还想要一张毛毯。” 男人闻言点了点头,随即掀起身前的外衫随意地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液,扭头向堆货的地方走去。 姜知渺见他去拿货了,就开始四处张望起来,不得不说,这家店的种类确实齐全,四季的棉被应有尽有,除此之外,还有不同的绸面供人选择,确实不错。 就在少女被一床梅兰竹菊的棉被吸引的出神时,男人已经抱着拿好的货物来到了姜知渺的身前。 “客官你看这几床你还满意吗?要是不满意的话我再去挑几床,毛毯小店内确实有,但是价格嘛。”男人话未说尽,但是他的意思已经明了。 无非就是怕少女买不起,姜知渺见状示意自己知道,男人这才接着话茬往下说。 “这可是用一整张狼皮炮制而成的毛毯,一般情况下,用个二三十年完全没有问题。”男人介绍完后,又拿起了另一张毛色雪白的毛毯,自豪的说道。 “这张毛毯可不一般,这可是从波斯国那边传来的羊毛毯,天气寒冷的时候盖在身上,整个人都热乎乎的,完全不会受冻。” 姜知渺在男人介绍完羊毛毯后就制止了他的行为,时间紧迫,没必要浪费在口舌上,她指了指自己想要的东西,就让男人迅速地打包了起来。 单独拎着这三床被褥不好拿,姜知渺便询问男人能否提供打包的布袋,谁料,男人直接给她回了句,这就是另外的价钱了。 姜知渺无语,只好作罢,最后她还是自掏腰包重新买了一个据说是纯手工缝制的布袋。 她的力气是大,但是这几床被褥和之前买好的衣服还是很占地方的,一个人不怎么好拿的住,只有将这些物品都规整规整后,她才能拿更多的东西。 有空间是不假,但是这些东西都是经过商议的,要过明面的,要是此时将这些东西都放入空间的话,只怕会引起骚乱的。 再说了,就算是能放也放不长,毕竟,离集合的时间已经没有多久了,现在放进去,还不是要拿出来,来来回回的她还嫌麻烦呢。 索性就直接背着吧,反正东西买全了直接背回去就行,还不用费劲心思的找地方藏匿自己,从空间内搬来搬去的。 接下来的时间里姜知渺又去买了打火石和火折子,虽然自己有丹火,但是这毕竟还是见不得光的,在众目睽睽之下她也不好做手脚,不如多买些。 火折子用起来很费,不如打火石用着方便,所以姜知渺干脆就买了几块燧石,一劳永逸了。 之前白露送过来的火折子已经算好了,但是也就只能维持个三五天就不行了,两相比较之下,还是打火石的实用更大,毕竟它不仅实用还很耐用。 除此之外,各类瓜果蔬菜的种子姜知渺一应买了全,只要是店里有的,她见样都买了点。 这些种子里有常见的,也有稀奇古怪的,就连店家都不知道能不能种活,毕竟,收集这些种子只是他的爱好罢了,他也不指望能卖多少钱。 店里最近生意不好,少女的需求正好解了店家的忧愁,他不仅够称,还多送了一些。 采买完毕后,姜知渺心满意足的在街上闲逛了起来,毕竟,时间还有,干嘛非要那么早回去,踩点回去就行了,不好好把握这次机会的话,下次可就不一定有了。 送匕首的人情,用个一两次还行,用的多了,对方只会觉得她是在得寸进尺,多了也就烦了。 关系是需要维持的,一味地索取不是维持一段关系的长久之道,你来我往才是良道。 道路的两旁都是叫卖的小贩,卖菜的,卖肉的,卖手工制品的应有尽有,此刻他们正在扯着嗓子叫卖着,希望来往的行人能在自己的摊位前驻足。 姜知渺闲逛主要还是想看看晋县的风土人情,偶尔看见有自己心仪的就买了去,不心仪的就走,逛得那叫一个身心愉悦。 这条路不算长,她大部分时间都没有停留,只是匆匆扫了几眼后就继续向前走去,所以,不到一炷香的时间,姜知渺就从街头逛到了街尾。 刚想转身离去,谁料,角落里光滑结实的扁担一下子就吸引了她的视线,这扁担宽且弯,一看就是承重的好手,完全就是流放路上的必备啊。 一个人的力量到底还是小了些,但是有了扁担的辅助那可就不一样了,一根优秀的扁担,最高可以承受250斤的重量。 姜知渺看这扁担行,很行,非常行,一看就结实,绝对是扁担中的极品。 这小贩的生意还算不错,短短半天时间就将带来的东西卖了个精光,他刚想将木桶挂在扁担上抬走,谁料,一个少女居然和自己说要买下扁担和木桶。 小贩见状,直接就给懵住了,半响回不来神,直到少女的手摸到了扁担上,他这才回过神来。 小贩一脸古怪的望向少女,狐疑的开口,“你确定要买我的扁担?” 姜知渺肯定的点了点头,随手拿出五两银子就放在了他的手上,然后自顾自的挑着扁担和木桶离开了小贩的视线。 小贩茫然地看着自己手里的五两影子,又望了望少女离去的方向,一阵微风吹过,他猛的回过了神,一把将这五两银子塞进了怀里。 五两银子买一根扁担和两只木桶,他可赚大发了,这只是他爹随手做的,能卖到这个价钱实在是令人意外,完全就是天上掉馅饼。 这些银子可够家里几口人半年的嚼用了,从前他还觉得他爹是个假把式,隔一段时间就喜欢做些扁担木桶什么的,没想到他还真有两把刷子,一卖就卖了五两银子。 他想,明天赶集的时候要不要带点扁担木桶来卖卖?说不定有钱人就喜欢呢。 毕竟,卖一根扁担赚的钱可比他起早带晚卖菜赚的多多了。 第六十一章 终究是错付了 姜知渺挑着扁担如沐春风的来到了城门口,看着还有点时间,她又让小贩给包了二十个肉包子带走。 现在消耗量大,看起来买的多,其实吃几顿也就没了,四大人三小孩的食量可不是说着玩的,一天就可以将这些包子一扫而光。 此番采购一共花了姜知渺五十两银子,和之前花五两银子买的蓑衣相比,可算是花的物超所值了。 一两银子在大栩国的购买力还是很强的,一两银子等于一千个铜板,一千个铜板买三文钱一个的肉包子可以买三百多个,可见购买力之强。 在等待温竹卿的时间内,姜知渺又买了七串糖葫芦,二十个烧饼,直到她炫完五个肉包子后,他这才姗姗来迟。 一见少年过来了,姜知渺又让店家包了五个肉包子递了过去,见他满头大汗,又从桶内拿出了水壶递了过去。 “别急,别急,先喝口水缓一缓,还有一会儿呢,我方才观察了一下,目前只有我们两人来了,其他人还没出来呢。” 水壶里的水是姜知渺空间内现灌的,温竹卿现下喝起来正是时候,一口下去透心凉,瞬间就将身上的暑意一扫而光。 少年一连喝了好几口,这才停了下来,随手擦了擦额角上滑落的汗后,连连向少女道谢。 姜知渺询问:“别客气了,又不是什么值钱的玩意,到处都是,对了,你那边买的怎么样了?” 温竹卿闻言,立即挺直了腰身,连忙将背上的包袱递给了少女。 “清单上的东西我都卖了,除此之外,我还买了些能放的粗粮,够我们吃一阵子的了。” 见少女低头查看,他忙不迭说道:“药店内常见的药我见样都卖了点,虽然量不多,但是种类还算全。” 话落少年低身凑到少女跟前,环顾了四周后,单手遮唇,小小声道。 “除了那些常见的药外,我还买了一根五十年生的人参,防止以后会用的上。” 姜知渺抬眼看了眼草木皆兵的少年,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笑着开口道。 “你有心了,这根人参应该不便宜吧,买人参的钱我们一人一半吧,毕竟是两家人一起用的,没有我们占你便宜的道理。” 温竹卿闻言当即直起了身,连连示意少女不要客气,毕竟以后两家人在一起也算有个照应的,不必计较那么多。 然而姜知渺说话的语气轻松,但是态度十分强硬,一定要明算账,少年见状只好收下来她递过来的五十两银子。 晋县不过就是个小县城,药店内最好的人参便是这只五十年生的,但是由于人参本身还有残缺,所以温竹卿一百两银子便买下了这只参。 小钱姜知渺是不会计较太多,一二十文的东西她还可以接受,但是一百两的人参还是太贵重了,她不想占别人的便宜。 今时不同往日,从前再有钱也是从前了,现下手里的钱可是用一两少一两,可不得仔细着点花。 所以,让她平白无故的占了温家这么一个便宜,她还真是做不出来。 二人待的地方正临着城门口,可以时刻观察着进出城的动向,见有人过来,她们也起身朝着城门口走去。 期间,温竹卿见姜知渺买了一根扁担两只水桶后,十分的新奇,他灵光一闪随机捉了一个小贩也买来了一样的。 说来也巧了,这小贩正是之前卖扁担给姜知渺的小贩。 今日晨起时,他忘了带吃食了,他婆娘为了省买吃食的钱,当即就挑着两桶菜也进了城,二人正好在城门口碰上了。 进城毕竟不是免费的,所以他婆娘干脆也挑来两桶菜卖,正好两人一起还能卖的快些。 谁料两人刚走了一会,又有一个人来买自己的扁担和木桶,他婆娘见状自然没有不应的,找了一块空地后就将桶里的东西倒了出来,轻快的将东西递给了少年。 徒留小贩一人在风中凌乱,今天是怎么了,怎么都来买扁担?要不,以后自家开个扁担店得了,这一天的收钱可抵得上自己一年的了。 他决定了,往后一定要将自家做扁担的技艺发扬广大! 毕竟,这个家要是没有扁担它真的不行啊! 姜知渺见是之前的小贩也愣了愣,没想到二人还挺有缘的,居然又碰到了,不过温竹卿这五两银子花的真不亏,这扁担确实不错。 二人就这样,各挑一个扁担跟随人潮出了城,刚出城,就看见衙役目光如炬地盯着自己,姜知渺见状完全没有理会,挑着扁担就站在了集合点。 流放的犯人们见他们二人挑着扁担出来了,纷纷瞪直了双眼,惊掉了下巴。 姜知渺见状,脑海中回响起了那首经典的bg,惊呆了老铁这是什么表演...... 数百人瞪目结舌的场面要是上传到华国的某音上,肯定会红遍大江南北。 不过可惜啊,这是大栩国不是华国,这是流放也不是拍段子,这种场面看看就行了,也传播不出去。 羡慕嫉妒就在一瞬之间,众人回过神后,纷纷像两人投向羡慕嫉妒的目光,如果视线可以杀人的话,二人早就被这浓烈的目光烧的灰都不剩了。 嫉妒在他们心中滋生开来,他们期盼着那些没有归来的人,也能像他们二人一般,挑着扁担,担着木桶归来。 然而,直到最后一人归队完毕,也不见有人如此。 这片刻的希冀与期盼,终究是错付了!白浪费这么多情感,作孽啊,这是! 自古以来不患寡而患不均就是警示良言,姜知渺二人的工具在整只队伍里那可是独一份的,自然会引起骚乱。 然而,刚掀起的浪花很快就又平息了下去,试问,谁敢在衙役眼皮子底下耍威风? 经过数日的磋磨,众人身上的反骨早就给磨平了,哪还有刚开始那般桀骜不驯。 他们起哄也就是虚张声势罢了,主要是想表示他们的不满。 谁料衙役发话,他们购买的东西没有违反规定,谁让你没有别人聪明,就是活该。 众人闻言默默低下了头,确实,几人一起进的城,却只有姜知渺二人买了扁担回来,确实怪不得旁人。 思及此,他们忍不住叹起气来,哎~终究是他们错付了。 第六十二章 掰扯 扁担不愧是流放神器,这扁担挑着,小风吹着,那感觉爽的不得了。 买来的这些东西重是不重,就是占地方,现在有了这一根扁担可不让二人如沐春风。 不过由于温竹卿身着枷锁的缘故,现下他的那一根扁担被徐有容挑了去,原本温母是想挑的,但是徐有容难得强势的拒绝了她。 温母又要抱景明又要挑扁担的,人不得累坏了,还是让她来吧,其实她觉得自己的力气日益见长了,就和渺渺一样。 她心里不禁疑惑,难道渺渺的天生神力是遗传了自己?只是为何她从前并未发觉?想来应该是因人而异吧,可能自己祖上真的有天生神力也说不定。 徐有容想挑温母还不乐意了,她态度强硬她就更强硬,看谁比得过谁?不是她瞎逞能,抱着景明还想着挑扁担,她好歹还有点内力,挑着扁担虽说勉强,但也能行。 本就是两家一起的,哪有让她一家出力的道理?她是做不来这占便宜的事。 两个男人此时早就被她们排除在外,毕竟他们真的帮不上什么忙,还是自给自足吧。 温竹卿父子二人确实有心无力,毕竟他们被束缚着双手,肩膀也没有空隙可以挑着扁担,他们是无能为力。 不可能实现的事情也就只能放任着她们来了,心生愧疚也只能在其他方面找补,这件事他们办不到,真的办不到。 姜知渺见二人拉扯好一阵都没有拉扯出结果,当即上前将两人分离开来,不容置喙的说道。 “行了,都别争了,你们一人背半天不就行了,争来争去还争不出头绪,就听我的吧,我决定了,你们都别拉扯了。” 二人见状只好停下了手,双双看向说话的少女。 徐有容恍然大悟,“渺渺说得对,一人挑半天就行了,我两也就别争了,你挑的时候我抱着景明,我的挑的时候你抱着,我两临换着不就行了。” 话落她不由地笑出声来,“原是件简单的事,难为我们争辩了那么久。” 温母闻言连连点头,她是想都包揽过来的,但是看着两人谁也不让谁的架势,一人半天确实是最好的方案了。 最后由徐有容板上钉钉,她先来,温母紧随其后,妇人间的拉扯总算是给解决了。 姜知渺见二人面上又浮现出如沐春风的笑意,就知道这拉扯总算是结束了,她可算是松了口气。 两个妇人的拉扯能力确实是绝了,拉扯不出来头绪也就算了,还手脚并用了起来,姜知渺看着她们掰扯了半天还不见定论,她们不急,她都急了。 这怎么还没完没了还,不就掰扯谁挑着扁担吗?咋就开始声情并茂了起来,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南曲班子唱曲的呢。 姜知渺见此倍感无奈,不过无奈又能怎么的,既然她们没有定论,那就只能她包拯.姜出马了,有她出手,能有解决不了的事? 寥寥几句就让二人心悦臣服,不亏是她,包拯.姜名不虚传。 他们这边掰扯结束了,别人那边掰扯开始了。 姜家大本营 姜知黎看着周明带回来的东西,阴阳怪气道:“怎么回事,你怎么就带了这么点东西回来,我都说了让你带面脂,让你带面脂,你说说你都带回些什么东西。” 话落少女蹲下身来用手挑着装东西的袋子,随意扒拉几下后,眉头紧锁的鄙视道。 “这都是些什么啊,锅碗瓢盆?你是要自己开伙?有这个能力吗你,惯会做些异想天开的事。” 周明听见这话脸色都沉了几分,嘴角的笑也掩盖不了眼底的蚀骨寒意,都怪这个女人,要不是她指使,自己怎么会落到如今这种地步? 还面脂呢?他看她是在想屁吃,剥了她的皮,抽了她的血,做成血脂都不能解他心头之恨! 都是她,让自己变成了个残废,他的手,一辈子都不会好了,一辈子也搬不了重物了,这都是拜她所赐。 周明举起自己微微颤抖的左手,恨意在心中瞬间铺满整个角落,姜知渺那个贱人他迟早给收拾了,但是姜知黎他也不会放过,要不是她的教唆,自己能落到如今这种田地吗? 这只废了的手,可是有一半都是拜她所赐,就这样还给她带面脂?笑话,死远去吧。 不过现在不是时候,等日后......走着瞧吧。 周明低头思索间迅速换上了一副谄媚的面孔,奉承着说道:“小姐说的对,是我的错,下次,下次,我一定给你买。 “实在是时间太紧了,族人们要买的东西又太多,我这才疏忽了,我发誓,下次一定不会忘了。” 姜知黎闻言,不以为然的嗤笑了一声,“下次?你还有下次吗你?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家伙,买个面脂都不会买,早知道就不给你那五十两银子了。” “原以为你是个懂事的,谁料,轻重缓急都分辨不出,难道你不知道我的事要排在前面吗?谁是你的主子你不知道吗?果然就是只养不熟的狗。” “平日里倒是会来事,一给主子办事就办不好,我看,你还是将那五十两银子还我吧,你都没给我带面脂,还想吞了那五十两银子?呵呵,想的到美!” 周明面上惊恐万分,内里稳如老狗,给了他的东西想叫他给吐出来,做梦!?不是要银子吗?他给就是。 男人蹲下身在包袱内摸索了片刻后,悠悠然的站起了身,他举了举手里粗短如萝卜的玩意,随后上前递到了姜知黎的手里。 姜知渺看着掌心的人参愣了愣,上下左右仔仔细细的看了几遍后,才确定,这真的是人参,她疑惑地望向男人。 周明接收到她询问的眼神后,迅速开口道:“小姐,你可冤枉我了,那五十两银子我全买人参了,断断没有想要私吞的念头啊,你可冤枉死我了。” “我怎么会私吞呢,我看小姐面色如此不好光顾着给小姐买人参了,哪还记得什么面脂啊,我周明一片赤心,天地可鉴啊。” 姜知黎见男人如此识相,脸色和缓了许多,按例警告了一番后,随即就拿着人参回到了赵氏旁。 周明目送着她离开,漆黑的眼底闪过一丝算计,他就是要把她的钱全都花光!都花光了他看她还如何风光的起来! 花光她的钱也不能解自己的心头之恨!等着等他花完钱,等她一无所有,他再收拾她。 至于姜知渺那个贱人,自己还需另寻时机,这贱人居然天生神力,不容小觑,自己需要想个万全之法才行。 第六十三章 糖人都不知道怎么吃好了 从前依附于她不过是因为她还是姜家的主子,现在吗?要不是因为她钱多,自己会给她办事?做梦! 不就是手里有几个臭钱吗?看他不给她都搂过来,还想使唤他?呵呵。 事实上这只人参他就只花了二十五两银子,剩下的二十五两还在他怀里揣着呢,二十五两银子太显眼,他去了九州钱庄给存了进去,往后拿也方便。 笑吧,开心的笑吧,等他把她的钱全都嚯嚯完了,看她还能笑到几时? 等到那时,就是她来舔自己的脚了,哈哈哈哈。 周明面色阴沉地扯着嘴角,任谁都能看出他的不怀好意,他爹周管家见状愣了好一阵,又手肘撞了撞他这才恢复了原装。 儿子这是怎么了?那表情自己看着都发怵的很,难道是三小姐那边又出了什么事吗? 周管家看着周明僵硬地扯着嘴角,疑惑道:“儿子,什么事情这么开心?是三小姐那边?”话未说尽,但意味深长。 周明自然是懂得他爹是个什么意思的,否定的摇了摇头,“没有,不是她,我就是想到了从前在姜家的时候了,没什么事情。” 周管家见状也就没有多问,自从姜知渺废了他儿子一只手后,这些时日,他就像是变了一个一样,整个人都阴沉地很,像方才那样的笑,他见过不少次了。 问他吧,他还不说,肯定是心里有事,他也不是什么良善之辈,侯府里谁不是各怀鬼胎。 周家三代单传就他一个独苗苗了,他可不心疼?他也想出了心里的这口恶气,但是也要看机会不是吗?他儿只能先忍耐一段时日了,等日后...... 姜明砚见二人都在发呆,当即上前扯了扯他们的头发,他双手叉腰怒斥的模样,颇有几分泼妇的感觉。 “我的糖人呢?祖母不是叫你给我买糖人了吗?怎么到现在还不给我送!” 半大小子高声呵道,直叫周家父子二人回了神,周明见是姜明砚,当即就从地的包里掏出糖人递了过去。 又是一阵点头哈腰的赔罪后,这才将此事翻篇,他是不怕他闹,但是他毕竟是姜家人的命根子,要是闹起来,只能是两败俱伤,还不如直接将糖人给他。 姜明砚不是他的目标,姜知渺和姜知黎才是,现如今报了自己手断之仇才是正事,其他的,先按耐不动吧,现在不是闹开的时候。 姜明砚得了糖人之后,走起路来的步伐都轻快了许多,明眼人都能开得出他此时的心情不错。 他边走边舔着手里的糖人,四周的孩童们纷纷投去羡慕的眼神,他们只觉得那股甜腻的味道直冲他们的鼻腔,嘴角的口水怎么擦也擦不完。 姜明砚享受着这种被人追捧着的感觉,恍惚间似乎又回到了未被抄家之前,从前在姜家他也是这么被人追捧着的。 优越感自心底油然而生,多日前被姜知渺撵着揍的憋屈都被一扫而空,察觉到越来越多的人看着自己,他舔的更加的全面了。 糖人的全身都被他给舔了遍,生怕别人不知道他有糖人似的,舔过之后还故意大声的吞咽口中的糖水,那模样,十分找打。 有骨气的孩童看见他的故意为之,当即转过脸,控制自己不被糖人给诱惑,同时又十分的嫉恨,不就是吃个糖人吗?还给他抖起来了,他们才不想吃呢。 没骨气的孩童见他这样,口水都快流了一地了,因为赶路本就是灰头灰脸的,这口水一流,小手一抹,一张张稚嫩的小脸上全都白一块灰一块的,看着很是滑稽。 姜明砚才不管他们有没有骨气,只要有人看他就得意,只要有人看他就有优越感,这种别人羡慕的优越感都快把他给捧上天了,糖人都不知道怎么吃好了。 姜知渺见着他都快把他糖人给吃出花的模样嘴角不自觉的抽搐了起来。 要不是有大人在旁,就他那讨人嫌的模样,早就被这些孩子给生吞活剥了,还吃糖人,吃拳头还差不多。 欲望在心中达到顶点之时,就是姜明砚被拳打脚踢之时,好在,被流放的人家里大都是些非富即贵的,糖人这种小玩意,都是从前他们吃剩下来的,扔在地上看都不看一眼的,也就是现在这个时候他们想吃。 不过这些时日虽说没有糖人可吃,但是他们也没有饿上肚子,所以,他们只是馋,并不想动手抢,要是饿肚子的话,只怕姜明砚被抢的连个裤衩都不剩了。 也就姜明砚这小子头脑简单,光想着炫耀了,没有想清楚其中的厉害,其实正常一点也行的,偏他非要把糖人吃出花。 看了两眼后,姜知渺就转移了视线,他怎么样都关她的事,就算被打也是活该,谁让他怎么作怪。 刚转移了视线就听到了一声痛呼,姜知渺听见后又多看了一眼,可不就是明砚那小子被人扑倒在地,抢他糖人了。 姜明砚自然是不从的,握着糖人的手左右交换着,试图闪躲,压着他的孩童见他左右摇摆,当即用单手钳住了他的双手。 谁料,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刚准备将糖人夺过来,就被旁人先下手一步,他见状当即松开还在钳住姜明砚的手,当即站起身追了过去。 姜明砚此时还保持着手握糖人的动作,显然是一时还没有反应过来,待他反应过来后,当即躺在地上四仰八叉的撒起泼来。 有不少人都看到了,但是他们并没有出手,姜家的人还在,但是心早就被这流放给磋磨的散了,他们可不想掺和上这个烂摊子。 再说了,姜明砚这小子也是该的,谁让他那么作怪,糖人被抢就是他活该! 有了姜知渺之前的事情在前,很多人都只敢做个旁观者,压根不敢上前搀扶,生怕自己被碰瓷。 也就至于姜家本家的人不嫌弃了,还当个宝一样的疼着,要是这是他们的孩子,他想,他应该会打死他,谁让他作怪! 第六十四章 就是该的 姜家嫡系的人此刻都围在一起分发物资呢,早就将姜明砚抛之脑后了,姜祖母此时也被物资给冲昏了头,全然不知她最爱的孙子被抢走了糖人。 姜知黎倒是看见了,但是她可没有闲心管着这个烂摊子,他被抢被打都不关她的事,又不是自己被抢。 由于进城采买物资的缘故,此刻的人潮里叽叽喳喳的,哭的人不少,一个半大孩童的哭声还真就没有掀起什么浪花。 姜明砚嗷了两嗓子后,见没有人理会自己,就拍拍屁股自顾自的站起了身,随手擦了擦自己的鼻涕和眼泪后就朝着姜祖母的方向跑去。 想来他是知道自己哭也没有用,所以此时早就将眼泪又逼回了眼眶内,颇有一副风雨欲来的感觉。 可不就是风雨欲来,姜明砚一见到姜祖母就嗷嗷大哭了起来,哭诉着自己被人抢走了糖人,要她给自己做主。 然而,抢走糖人的孩子早就影没于人朝中,根本就找不到他们的踪迹,偌大的队伍可是有着上百人,姜明砚又没有记住他们的脸,找到他们实在是犹如大海捞针。 姜祖母没辙,只能先顺着他,先把他的毛给捋顺了,又一阵心肝宝贝的叫着,这才平息了姜明砚的怒火。 不过众人的反应大有不同。 现下也就姜祖母溺爱这个孙子了,刚开始那几天姜祖父对这个孙子还是颇有偏爱的。 但是这断时间他也是看出来了,现下已经不是从前的姜家了,自然也就没有条件娇养着这个孙子了,若是从前,他自然愿意顺着他。 但是,现在是现在,往日之事不提也罢,现下他要是再不懂点事,那真是太不应该了,他确实有点失望了。 姜家其他人毕竟还是小辈,自然不敢对姜祖母的事情置喙,也就姜祖父可以当这个出头人了,毕竟,姜祖母还是很听他的话的。 姜祖父看着老妻二人祖孙情深的画面,微微沉了沉脸,他眉头紧锁,厉声呵道:“行了,你看看你们二人像什么样子,不就是个糖人吗?你被人抢,那说明你没有本事,在你祖母跟前哭什么哭!” “起来,我们姜家人没有孬种,这次吃了这个闷头亏,下次你再打回来就是,都是个男子汉了还哭哭啼啼的,你看看你妹妹,就不能和你妹妹学学?” 姜祖母闻言身躯一震,当即止住了泪,再也不敢多说半个字,姜明砚一听祖父认了真也不敢哭闹了,正襟危坐了起来,面上全是惊恐之色。 姜祖母见丈夫真的发了火了,哪还敢顶风作案,她慢慢踱步到姜祖父身旁,小心翼翼的试探道:“老爷,老爷,你别生气了,这次真不是明砚胡闹,是那群孩子的错,他们抢了砚儿的糖人,我们这才......” 只是她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姜祖父给打断了去,他面色阴沉,不耐烦的说道:“被抢还不是他不中用,好歹是我们姜家的子孙居然连一个糖人都守不住,就这还有什么用?” “还没叫他保家卫国,守护江山呢,连自己的糖人都守不住还一直哭哭戚戚的,你不丢脸我都嫌丢脸!” 姜祖母被这话噎住,刚到嘴边的话又给她咽了回去,自流放以来老爷还是第一次发这么大的火,她再劝说,只怕会殃及自己。 见姜祖父的神情不对,姜祖母只好带着姜明砚当起了缩头乌龟,生怕自己再触到他的霉头。 姜明砚自出生以来都是在蜜罐里长大的,哪里见过这样的场面,姜祖父平日里对自己也是疼爱有加,所以自己才会任性的撒娇耍泼,现下他是真不敢了。 他不安地躲在姜祖母的身后,整个人都被姜祖父的呵斥吓得瑟瑟发抖,眉眼一直耸拉着,不敢与之对视。 和之前撒娇耍泼的模样判若两人,一扫之前的意气风发,全然是一副萎靡不振之相。 姜行博和庄氏见着自己儿子这幅模样也颇为心疼,但心疼又能怎么样?他们也不敢去触姜祖父的霉头,只能局促的站在一旁观望着。 毕竟是自己身上的血肉,看着他那副小心不安地模样,庄氏也做不到心无波澜。 不过爹说的也对,明砚自流放以来还是一直保持着之前在姜家的性子,渺丫头打过之后倒是安分了几天,后来又不管用了。 看见心仪的东西就想要,要不到的就要闹,闹不到的就卖惨,完全就是个任意妄为的程度。 偏婆母就非常吃明砚这一套,脾气秉性被他给拿捏的死死的,每次都能得逞,这次爹的呵斥希望可以将明砚的性子掰过来吧。 一众人被姜祖父的黑脸给吓得不敢出声,只敢撸起袖子加油干活,生怕自己成为下一个被训斥的对象。 姜家这边的气氛一度变得凝重了起来,直到分完各自的东西后,他们的脸上这才浮现出了些许生气。 物资毕竟是安身立命之根本,有了物资他们心里的底气也就多了些,毕竟是否有命到达极北之地他们也不知道,眼下只能最大限度的保证自己活下去。 —— 姜知渺见证了姜明砚被抢的全过程,不过她当然没有心思给他出头,作到自己被抢就是他该的,根本怪不到别人。 思及此,她又将视线转到三小只身上,嗯,还是自家的崽子可爱,一点都不惹人嫌,白白嫩嫩的,煞是可爱。 三小只此时正抱着糖葫芦哼哧哼哧的吃个不停,不过他们似乎也认识到现在的处境,各吃了半只后就让姜知渺给收起来。 不过他们的视线却都粘着各自剩下的半只糖葫芦不放,姜知渺看在眼里却不说破,不过他们嘴里说着不吃,心里倒是想吃的实在是太搞笑了。 果然口是心非并不是女人的专利,只要是人,都有口是心非的时候。 姜知渺的糖葫芦是买的正好的,她强制性要求各吃各的,不可以不吃,好不容易有个甜嘴的机会,干嘛不吃。 她是懂大人们想要省着给孩子们吃的心思,但是,他们又不是没有,不仅孩子,大人也需要吃点好的,毕竟,大人才是孩子的支柱。 大人垮了就什么都没有了,关于孩子们的营养问题,她已经着手解决了,她记得之前的灵兽蛋里是有可以产奶的牛的,希望自己手气好,能孵化出来一头吧。 灵牛的奶可比正常奶牛的奶滋补多了,有了它,还怕养不好孩子?完全不存在好吗?! 第六十五章 千穿万穿马屁不穿 修仙界的幼童大多都是喝灵牛奶长大的,修仙之人以大道飞升为己任,因此许多人自然不愿在奶孩子上浪费时间。 灵牛奶一点都不比人奶差,反而更加的滋补,哞哞牛奶大的孩子身体也比一般人强健些,因此此牛一度受到修仙界的追捧。 奶孩子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它不仅费时还费力,女修们自然愿意将此重任托付给哞哞牛,自己还能得个清闲。 姜知渺记得空间内是有哞哞牛的蛋的,就是不知道是哪一颗了,低级灵兽蛋的模样大多长得一样,她就算是过目不忘也挑不出来谁是哞哞牛。 现在的她主打一个开盲盒,不过,这种开盲盒的快乐实在是太沉重。 目前她已经开出了咕咕鸡和唧唧兔,鸡兔同笼已经实现,眼下就差一头哞哞牛了,她的兔圈就圆满了。 上天保佑,这次一定要开出个哞哞牛来,一定要! 一只哞哞牛每日最多可以产出四十公斤的奶,实乃产奶界第一牛,供他们七口人喝都绰绰有余了,就这还有剩的呢。 这哞哞牛好就好在可以根据主人的需求产奶,你要一斤它给你一斤,要两斤它给你两斤,完全不用担心多的吃不完。 除此之外,它最特别之处就是每日没有被挤完的奶都会被自我消化掉,从而让它产出的奶更加滋补,这也是它受众多女修青睐的缘由之一。 不过,多想也无用,开灵兽蛋还是要看运气的,希望她这次手气不错,想什么来什么,一次开出哞哞牛。 流放队伍已经休整了两三个时辰了,王武见时间差不多了,就吩咐手下给男子们带上了枷锁。 方才由于进城采买物资的时间过长,因此,他就吩咐着手下人将犯人们的枷锁都给取了,左右暂时也走不了,干脆就下令原地休整了。 眼下物资什么的也分的差不多了,是时候要出发了。 一阵手忙脚乱的忙碌后,队伍又开始了枯燥的流放之旅。 这些天紧赶慢赶的,整只队伍早就超过了每日日行五十里的目标。 因此,现下衙役对于犯人们的管理自然也就宽容了些,在速度上也没那么严厉了。 烈日当空,田野里的庄稼绿油油的一片,微风吹拂下专属于农作物的气息飘向鼻间,让人闻着都觉得心情舒畅了不少。 彼时姜知渺和徐有容二人挑着扁担漫步在田野间,那神情,那姿态,不知道的还以为她们的桶里空无一物呢。 如果不是温母几人亲眼所见,还真就不敢相信二人竟然如此的悠然自得,完全超脱于其他人之外。 “渺渺啊,我觉得我最近的力气好像见长了,这么多东西挑着一点感觉都没有,浑身上下全都是使不完的力气,就和你一样。” 徐有容单肩挑着扁担,随手擦了擦额间不存在的汗水,话语间满是肯定:“想来,你的天生神力应该也是遗传了我了。” “只不过人各有异,显现的时间大有不同,譬如我们两人觉醒的时间就相差了十几年,一定是我们徐家祖上曾经有人天生神力传下来的,一定是!” 徐有容一副自己真相了的表情让姜知渺看着无语。 不过她这理由找的好,都不用她给圆谎了,自己将自己都骗了过去,完全不用自己多费口舌。 果然,自我脑补最是可靠,都不用她出马,自个儿就圆完了这个慌,可不就是可靠的很。 “娘你说的没错,想来想去也就只有这个解释说的通了,一定是你想的那样。”姜知渺恍然大悟,一副被人点醒了的模样,义正言辞的说着。 千穿万穿马屁不穿,姜知渺深谙这个道理,有时候马屁带来的情绪价值可一点儿不比愉悦来的少。 “娘,还是你厉害,我都没有想到这些,看来我还有的和你学的呢。”话落少女向徐有容竖起了赞扬的大拇指。 徐有容被姜知渺的马屁给捧的飘飘欲仙,妇人唇角带笑,两只手紧握扁担两侧,步伐都在少女的夸赞中轻快了起来。 姜知渺见着她这幅小得意的模样忍俊不禁,低低的笑了起来,马屁不愧是人与人交往中的第一利器,果然名不虚传。 有了扁担果然方便了许多,明珠明淮都被她给放进了木桶里挑着呢,他们人小,坐在木桶里可比坐在姜知渺怀里舒畅多了。 姜知渺的怀抱毕竟不大,两人自然是活动不开的,如今一人一个木桶可不给他们开心坏了。 木桶里放着小孩儿和薄被衣衫什么的倒还行,就是水壶不太行,要是将它放进桶里可不得将两小只给硌坏了。 所以,这些水壶被姜知渺放进布袋里扎好后,就拴在了扁担上,如此一来,自然就碍不到什么事了。 如今一月之期还未到,自己的包袱还在温竹卿身上拴着呢,就这样挑着一根不重的扁担,姜知渺实在是乐的清闲。 侧头看了眼悠悠然的少女后,徐有容就将视线转到了温母身上。 话说景明虽然不重,但是长此已久的抱,还是很耗费气力的,看着温母有些苍白的脸色,她停住了脚步。 “这担东西也不重,我一个人挑着轻轻松松,要不,把桶里的东西挪一挪,让景明也坐进来吧。” 温母原想推脱,毕竟这次是自家一直在占便宜,她实在是有些过意不去。 她本就是个不愿麻烦旁人的,所以,她温言婉拒了徐有容的好意。 徐有容对温母的回应似乎早有准备,光看她一副毫无反应的模样,就可以推断出来她早就猜到了温母的反应。 不过,看着温母越发苍白的脸色,她强势道:“姐姐,你就别硬撑了,你的面色看起来真的很不好,就将景明放进桶里吧。” “左右我又不是挑不动,况且谁都有虚弱的时候,下次你来帮我不就行了,别在意那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了,就听我的劝吧。” 温母沉吟了片刻后,微微点了点头,随即快速清理干净一侧的木桶后,就将景明放了进去。 景明看着温母明显不对劲的面色当即握住了她的衣角,小小的人儿眉宇间全是担忧,“娘,你怎么了?” 温母俯身摸了摸他的头,笑着安慰道:“景明乖,娘没事,乖乖的坐在木桶里不要乱动,娘缓一会就行了。” 小孩儿显然没被大人的言语给忽悠了去,一双黝黑的大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温母苍白的面色不放。 温母安慰性的又说了几句,这才让徐有容起身走去,不过,就在她刚直起身的那一刹那,一股热流从上而下喷涌而出。 不好,她的月信来了,有些时日没来她早就忘了日子了,原以为方才的不适是因为赶路,谁料,原来是它。 只是,眼下自己手里可没有月信带,这可怎么办才好,思及此,温母的面色更加苍白了。 第六十六章 如厕 往日里天天赶路的,她早就将月信给忘了,况且,渺渺她们也没来,她自然就将它抛之脑后了。 没想到这次的反应这么大,由于自小习武的缘故,每逢月信来临之时她都和平常一样,该吃吃该喝喝,蹦蹦跳跳也不成问题。 这是她第一次反应如此强烈,强烈到她的小腹和尾脊骨都在隐隐作痛。 温母待在原地间,只觉得小腹间传来的坠落感叫她直不起腰,脊椎后似乎有一根线在不断拉扯着,非常陌生的感觉,也非常不适。 一直站着也不是个办法,徐有容挑着的桶里全都是些吃食什么的,自己只能寄希望于渺渺身上了。 思及此,温母虚弱地捂住小腹,快步的朝着姜知渺走去。 姜知渺挑着扁担稳稳当当的走在田野间,见温母突然向前,还以为她要喝水。 不过,定睛一看,姜知渺只见温母的唇色发白,冷汗直冒,眉头也一直紧锁着,一点儿也不像想喝水的样子。 这与之前面色红润的模样大相庭径,见她状态实在不对,姜知渺询问道:“伯母,你这是?” 不过,少女话还没说完就被温母急匆匆地打断,她俯身凑到姜知渺耳边,低声说道。 “渺渺,你那里有没有月信带,我月信来了,又没有我月信带,我......” 温母话语中的为难姜知渺自然是听出来了,见她十万火急的模样,少女点了点头,坦言道。 “有的,这次进城我专门给我们三人都买了月信带,就是为了防止突发情况,没想到刚买来就排上用场了。” 少女的话无疑是给温母吃了一记定心丸,心定的同时她觉得小腹似乎都不那么疼了。 不过姜知渺此时正挑着扁担呢,不方便拿,她将扁担放下后,又将明珠给抱了出来,俯身在桶里一阵摸索后,这才找到了月信带。 之前她觉得放空间太麻烦了,还要找地方偷偷摸摸的拿出来,所以就都放在桶里了,反正拿出来也不费事。 姜知渺寻到了月信带后就将它递给了温母,温母环顾四周,见没有人注意到自己后,这才接过了月信带。 月信带毕竟是女子的私有物品,大栩国的女子大多都是含蓄的,自然不愿意将这样私密的物件暴露于人前。 见队伍中正好有妇人要去如厕,温母也就跟着去了。 正常如厕衙役是不会压制的,毕竟,要是她们憋不住了,受苦的可是他们。 这大热天的,要是有人拉裤子,那滋味,可别提多够味了,左右也不会浪费多长时间他们也就允了。 不过去如厕也是有限制的,如厕的地点必须在队伍的三丈内,衙役每隔一会就会喊一声,若是有人不应的话,就被记作逃犯处理。 给去如厕已经是天大的恩惠了,若是有不好讲话的,惯会磋磨人的,任你拉裤子了也不给你去,你也只能默默忍受。 所以,就算是衙役的呼喊声打扰了他们正常的排泄过程,他们也没有任何怨言,毕竟,欲求不满与彻底轻松之间,他们当然选择第二者。 好在眼下队伍正置身于一片玉米地间,这玉米杆子就是天然的遮挡物,几个妇人走进地里,见看不到众人的踪影后,这才解开裤腰带蹲了下来。 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过后,妇人们这才站起了身,提起了裤腰带,事毕,妇人们随意的在玉米叶子上擦了几下手,然后就朝着队伍走去。 温母毕竟要换月信带,自然也就比旁人用的时间更长些,见她们都走了,她只好加快速度,完了事后,快步的跟上了妇人们。 一番操作之后,温母的面色看着明显好多了。 方才面色苍白小腹坠疼占一部分,担心没有月信带也占一部分,如今月信带已戴,她也就没什么可担忧的了。 好在月信带戴的及时,裤子上并没有弄上许多血迹,不过眼下也没有条件处理血迹,只能将就着到今日的落脚点了。 这段时日由于赶路的进程加快,预想的落脚点与实际落脚点还是大有出处的,露天扎营是常有的事,一但是那种情况,那就只能寄希望于上天了。 希望今日的落脚点内能有水源吧,这样自己也能简单的处理一下,这血迹斑斑的裤子她穿着确实有点难受。 灰尘她倒是可以接受,就是这血...她实在是接受无能,只想赶快给它处理了,不然浑身上下哪哪都不舒服。 衙役就在路边等着呢,见人都来齐了,就让她们跟上队伍,好在几人用的时间不长,提气跑两步就撵到了队伍后面。 温母毕竟是从小习武之人,又有内力护身,虽说这内力不是特别深厚,但是较于寻常妇人还是强了许多。 不舒服只是一阵的,她现在已经缓过来了,从前那种无感的状态又回来了,见和姜知渺她们还有些距离,温母只好提步赶上。 姜知渺见温母的嘴唇已经有些血色了,就知道她是缓过劲了,她放缓了步伐,关怀道。 “伯母,你要不要再喝点水润润?我看你的面色都好看了不少,看来应该是缓过一点劲了,要不?弄点红糖水喝喝?” “我看温竹卿是买了几包红糖的,你往水里加上一点,喝下去身体也舒服些,现在正好天热,壶里的水都被晒的温温的,倒点红糖进去,喝着正好。” 温母点头应好,随即感激的望向开口的少女,“渺渺啊,这次真是多亏你了,难得你想的如此周到,要不是你,我都不知道怎么办好了,真是多亏你了。” 只是,光是口头感谢还不够,妇人说话间直接上前抓住了少女的双手,大诉衷肠。 依姜知渺看,要不是时间地点不对,温母只怕是要把她的手抓到天荒地老都不放开。 不过,眼下毕竟不是感诉衷肠的好时候,温母还是很懂大局的,略抓了一下后就将少女的手给放开了。 看着乖巧的少女,温母暗自叹了口气,“哎~还是女儿贴心啊,可惜我家只有两个儿子,要是竹卿是女儿就好了。” 话落,妇人再一次表达了自己的感激:“这次真的是多谢你了,多亏有你,不然我可就要在大家伙面前出丑了。” 那种血映满裤的场面温母想想都觉得恶寒,还好有渺渺,渺渺就是她的小福星,没有她,没有月信带,她真就要丢脸死了。 渺渺和月信带,没有它们,她可怎么活啊! 好在,这些都有,胆战心惊之后,温母畅快地舒了一口气。 第六十七章 多喝烫水 温母现下感觉自己好多了,就想着将景明给抱回来,徐有容这又是挑桶又是挑娃的,自己实在是不好意思。 方才也是不得已为之,不然自己也不会将景明给放进桶里。 温母挪步到挑担的妇人前,俯身想将孩子给抱起来,徐有容见状一个蛇形走位,轻松地躲开了她的动作。 她眉头紧锁,温声呵道:“左右等你身体好了再将景明给抱去不就行了,现下身体不舒服就不要勉强了。” 徐有容自然看见了温母问渺渺拿了月信带,女子来月信的苦她是吃过的,当然不会勉强温母去抱景明。 景明坐在桶里看着两个人大人的行为不知所云,不过还是徐有容略胜一筹,最终说服了温母。 温母也不愿意一直占便宜,她故意板着脸,斩钉截铁道。 “此次就多谢妹妹了,明日,明日一天都我来挑,就这么多定了,你要是不同意我可就真和你生气了。” 徐有容见温母态度强硬,微微点了点头,同意了她的决定,温母见状眉头松开,两人无言笑了起来。 景明见两个大人又严肃又笑的模样着实有些摸不着头脑,只能茫然的坐在桶内,哎~大人果然很奇怪,他一点都不懂大人。 温父二人原是离姜知渺她们有些距离的,所以,直到温母如厕回来之后,他们才发觉她面色不对。 二人见状一阵嘘寒问暖后,见她没有什么大碍这才放下心来。 成婚数年温父深谙妻子是个身体强健的,这次反应这么大想来应该不是外因,排除外因后,也就只有月信才能打败她了。 不过,这些年他也没看见妻子因为这事难受过啊,他从前好像听旁人说过,若是女子身子不舒服时,多喝烫水即可。 多喝烫水对温母一定有奇效,思及此,温父一脸真诚的望向温母,他挪着身子慢慢地凑到她耳边,低声说道。 “我从前听旁人说过,多喝烫水对你这种情况有奇效,不过现下没有烫水,水壶里的水应该是温的,要不,你去喝点?” 话落男人嘴里嘟囔着自我说服:“嗯~,不过烫水和温水应该也没什么差别吧。” 温竹卿一脸疑惑的望向温父,多喝烫水?身子不舒服多喝烫水就能好了?这是什么奇奇怪怪的方子,他之前从来没有听说过。 不过,既然父亲都说了多喝烫水,就一定有自己的依据,毕竟,温父从来不会说假。 要是多喝烫水有用的话,母亲一定要多喝点才行,想到这,温竹卿二人一错不错地盯着温母。 温母感受到二人浓烈的视线,嘴角略微的抽搐了一下,她看他们脑子里全是烫水,难道她身体不舒服喝烫水就能治好吗? 她竟不知道世上有如此奇效之烫水!这话奇怪得很! 果然还是渺渺贴心,看着这两脑子里只有多喝烫水的男人,温母倍感嫌弃。 还奇效,搞笑还差不多,温母只觉眼下看着他两就不爽,她嫌弃地瞥了眼他们后,头也不回的朝着徐有容走去。 温父二人见温母的嫌弃的态度顿感委屈,他们也没说错嘛,烫水对女子有奇效可是独家秘方啊。 不接受就不接受呗,干嘛非得给他们个眼神攻击,他们冤啊,比窦娥还冤。 不过看着温母走起路来中气十足的模样,想来她身子也没什么大碍了,不采纳就不采纳吧,只要她好,他们喝烫水也行,刚烧的都行。 这次进城采买物资的事让众人士气大涨,一路上交头接耳不断,温母几人又不是个例,自然不会被衙役惩罚。 更何况,众人嘀咕是嘀咕,但是他们的脚步没停,也没有耽误进程,衙役自然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红糖水就是比什么烫水有效果多了,还烫水,死猪不怕开水烫,他不怕烫她怕烫! 呵烫死她得了,还喝烫水,温母越想越不爽,又暗暗的剜了温父一眼,这才畅快了起来。 姜知渺自然是知道温母为何生气,她虽然还没有到达炼体一重,但是耳力可比一般人好多了。 她听见温父一本正经的劝说温母多喝烫水的时候都觉得无语,都什么时候了,还烫水?! 真不知道是哪个奇人传授的“独门秘籍”,他的妻子真的还好吗?她真的为他的妻子感到担忧。 与此同时,队伍的正前方,一精神抖擞的老者,突然间打了一机灵,他摸了摸胡子,心里暗道不好,难道是有人想害自己? 老者上下左右的环顾一番后,见没有异样,他这才放下了心,提步向前走去。 温母也不是真气,温父他们的关心她不是不知道,她就是...就是觉得无语... 现下喝了红糖水后,感觉浑身都畅快了许多,心情自然也就好了,看着那两憨货也顺眼了许多。 温父由于温母的态度不明瑟瑟发抖,生怕自己受到迫害,不确定的情况下,他也就只能盲目试探。 男人几步一回头的望向温母,然而,期间只收获了白眼一个,温父见状心中警铃大作,弱弱的与之对视。 重复以上动作后,直到察觉温母态度有所好转,他这才舒了口气,径直朝着儿子走去。 姜知渺看着温父的小动作不由失笑,看温父一副儒雅的模样,没想到居然是个惧内的,完全超乎自己想象。 温父那小心翼翼的模样实在是太搞笑了,畏头畏尾的活像一头乌龟,哈哈哈~ 明珠明淮此时正无聊着呢,看着自家阿姐笑了,他们也跟着嘻嘻笑了起来,虽然不知道她笑什么,但是看着她笑他们也想笑了。 姜知渺听见孩子们清脆的笑声后,前后转头,疑惑的望向他们:“明珠明淮你们在笑什么呢?有什么事那么好笑?” 明珠闻言当即止住了笑意,小小的人儿一脸茫然的说道:“我也不知道啊,看阿姐笑,我也想笑,然后就笑了啊。” 明淮附和的点了头,同意地望向自家阿姐,姜知渺尴尬的笑了笑,偷笑被小孩逮住可还行,有点尴尬哈。 “好了好了,都被笑了,笑多岔气就不好了,你们要是无聊的话就数玉米吧,这周围都是玉米地,边数数还能训练算术呢。” “我这可都是为你们着想,等你们日后上学堂了就知道阿姐的一片良苦用心了,毕你们还小,数数一定要融会贯通才行,听阿姐的话准没错。” 姜知渺苦口婆心的说着,两小只自然没有不从的,当即对着周边的玉米地数了起来。 明珠明淮是不是别人家的孩子她倒是无所谓,主打的就是一个娃娃的算数从小抓起。 数数乃小孩噩梦也,她经历过的,明珠明淮也一定要! 第六十八章 秀儿 明淮原也是上过学堂的,只不过学堂里大多学些四书五经什么的,算数还真没怎么教。 侯府专设的私塾里请的教书先生都是些儒生,文采出众是出众,就是教的东西太单一,除了四书五经外再无其他。 先生偶尔超时完成教学后,兴致来时,才会教学生们算数,虽教的不多,但是明淮也能够融会贯通,从一数到二百还是可以的。 至于明珠嘛?这很难评,她毕竟还没有系统的学习过,之前叫她数数都数的磕磕巴巴的。 呃...玩是玩,数数是数数,隔行如隔山,姜知渺祝她成功吧。 别说,这大片大片的玉米地还蛮好看,要她说风吹玉米须也不赖嘛,左右麦子和玉米都是黄色的,姜知渺觉得没差。 她前后四顾看了一眼,见两小只正数的起劲呢,见状,姜知渺就没打扰他们了,她双手稳住扁担的两侧,轻快的向前走去。 队伍很快就穿过了这片玉米地,引入眼帘的是一片池塘,打眼一看就知道这池塘深不见底,黑黢黢的水面给人莫名的恐惧感。 此时队伍里大部分人的水壶早已见底了,早上喝了一部分,城门外又等了几个时辰,早就给喝的一滴也不剩了。 一时的渴虽然不至于死人,但是那种全身上下叫嚣着要喝水的渴望早就将他们给淹没,看着这方不算清澈的池塘,众人不自觉地吞咽着口水。 他们眼睛发直的望向池塘,身体虽在走路,灵魂却早已飘进了塘里,好在衙役似乎察觉到了众人的渴望,原地宣告修整一刻钟。 众人闻声再也压抑不住内心的渴望,一股脑儿地奔向池塘,双手捧起水来就往嘴里送,咕噜咕噜地喝了好几口后,这才畅快。 先喝到水的都是些妇人幼童,成年男子们的双手被枷锁束缚的严严实实的,根本就捧不到水喝,只有看着别人喝的份。 别说,这看在眼里喝不着的感觉,是真不好受,此刻他们的心里像被蚂蚁爬满了一般,难受,但也无可奈何。 当然大部分男子还是可以稍作忍耐的,毕竟,就算他们喝不着,他们的家人也会装给他们喝的。 然而,这只是常规情况罢了,队伍里不排除还是有些秀儿的。 姜行索在得知修整的那一刻起就急不可耐地朝着池塘跑去,原想学着旁边妇人那般捧着水喝,奈何被枷锁束缚根本做不到啊。 太长时间没有进水,渴意早已占据心中首位,见捧水喝不行,男人便直接趴在池塘边,一嘴扎进塘里喝。 不过枷锁还是扯住了他喝水的步伐,趴着喝也喝不到,姜行索干脆咕扭着向前再拉进距离。 谁料,脖上的枷锁太重,水没喝到就算了,还一头给他压进了水里。 过大的动静自然惊醒了沉浸式喝水的众人,他们抬眼一看,只见一身戴枷锁的男人在水里扑腾个不停。 姜行索原是会水的,作为京里有名的纨绔子弟,温泉香浴那都是常有的事。 时不时给美人们表演一个泉中游水谁人不欢呼?想当初他的拿手好戏可都是和水有关,说实在的,他也没想到自己会在水里栽跟头。 “救命,救命啊,快救救我!”姜行索原是头朝水,但是落水的一瞬间就给他逆转了过来,他头一伸出水面,吐了几口呛进喉咙的水后,惊恐说道。 姜行索扑腾个不停,不过他的双手毕竟还被束缚着,因此,他浑身上下只有腿能使劲,看着他那喊救命的架势实在是看者胆怯,闻者心慌。 王武见姜行索扑腾个不停了,当即出声呵斥道,他眉头紧锁,一脸无语的看着男人。 “行了!扑腾两下得了,还给你扑腾起来了,这水都没有你腿高,还给你秀起来了?” 姜行索满脑子只有自己溺水了,哪听的进去别人说话,见岸上的人越来越多,他更大幅度的扑腾着。 男人惊恐的模样着实给孩子们留下了不小的心里阴影,他们瑟缩缩地躲在大人身后,不安地看着这一幕。 不过,岸边的大人可就不那么想了,看着男人惊恐的模样他们大笑不止。 这水塘深是深,但是塘边还是浅水区啊,这深度连孩子都能站的住,堂堂一八尺男人还能溺水?真是活久见了。 长这么大第一次看见这么无语的事,他们可不得好好笑一笑。 姜祖父见儿子沦为众人的笑料,恨铁不成钢地咬碎了一口银牙,见他还是扑腾个不停的模样顿时气不打一出来。 他咬牙切齿地指着岸边的男人说道:“老二,还不快去把老四给捞出来,姜家的脸都给他丢尽了!” 说完姜祖父狠狠地用眼刀子剜了一眼姜行索,只是仍觉得不解气,此时此刻他恨不得没这个儿子才好呢,作孽啊,这是! 姜祖父这次可真被他的小儿子给气得不轻,面红耳赤不说,还原地跺脚不止,嘴里一直咒骂着,娘老子的说个不停。 别看姜祖父是个莽夫,事实上他和那些文人雅士一般,极其看重面子,出了这么大的丑这还是头一次,真是冤孽。 与姜行索做出的丑事相比,姜知渺之前的所作所为早就被他给抛之脑后,毕竟,两相比较之下,还是姜行索的行为更丢脸些。 岸上嬉笑的人居多,只有姜行索的至亲们大多觉得丢脸。 赵氏每日都处于一个自顾不暇的状态,自然没有闲心去管这个事,她是紧张,但是也无能为力啊。 姜知黎和姜祖父观点一致,都觉得丢脸死了,除了姜祖母和姜行远外,整个姜家无一人心疼在水里瑟瑟发抖的姜行索。 姜行朔得了姜祖父令,自然没有不从的,看了眼被束缚住的双手,又看了眼王武,抬眼间当机立断的朝着男人走去。 他微弯着身躯,小心翼翼的向王武请求道:“大人,不知能否暂且解开小人的枷锁,舍弟在水里扑腾个不停,我想去制止他。” “只是,如今我这状况,着实有点难做。”男人话落眉头紧皱,一脸纠结的看向水里扑腾的人。 王武自然愿意送这个顺水人情,那人扑腾个不停他都看烦了,有个人去制止他自然没有不愿的。 姜行朔得偿所愿后,便毅然决然的朝着姜行索走去,那背影多少有点孤胆英雄那味儿了。 姜行索落水的地方离池塘边只有一步半远,因此,他进水后没走两步就到了。 这水果然如王武所说,深度还不及自己大腿,四弟这惊慌失措的模样着实是有点出乎他的意料了。 姜行朔一个箭步上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钳住了姜行索的肩膀,他边晃悠着他的肩膀边说道。 “四弟,四弟你醒醒啊,这水还不及你大腿啊,根本淹不到你啊,四弟,四弟,你醒醒!” 姜行索原是陷入自己落水的怪圈里无法自拔,救命救命的喊个不停,完全没有回神。 突然,他只觉肩膀处传来一阵痛意,抬眼往前,只见一双手钳住了自己的肩膀。 顺着手臂往上看去,只见他的二哥奇迹的般的出现在眼前,劫后余生的喜悦顿时充斥着浑身上下,他忙开口道。 “二哥,二哥救我啊二哥,我落水了,我落水了啊,快救救我啊二哥!” 姜行索虽然双手不便,但他的力气不小,左右乱动直接移开了姜行朔钳住他的双手,一股脑儿的朝着他贴紧。 二人之间毕竟还有一个枷锁的距离,姜行朔被他这一贴给撞的不轻,木头枷锁的撞击那可不是说着玩的,实打实的对他造成了伤害。 他后退了半步,待到在水里站稳后,抬手制止了姜行索的行为,痛意袭来,他面色阴沉,大声喝道。 “四弟!你看看这水还没有你大腿深啊,你这不是站的好好的吗?没溺水啊,别喊了,快上岸吧,一会就要启程了。” 姜行索被这呵斥惊醒,茫然地望向四周,果然如二哥所说,这水还不及他大腿深。 只是,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他明明记得这水很深啊,他还呛了好几口水来着呢。 他一脸懵地抬眼望去,只见岸边围满了看热闹的人,略略扫了一眼后,他的视线被姜祖父给吸引了去。 姜行索见父亲一副要吃了自己的模样,他更懵了,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 明明这水还没有大腿深,他怎么就魔怔了呢?! 第六十九章 哭天喊地 岸边的笑声刺激着他的耳膜,轰的一声,姜行索的脸一下变得唰红,他眼神闪躲不敢与众人对视。 当然这红也就维持了一瞬,姜行索的面色很快就又恢复如常。 男人毕竟也不是什么毛头小子了,这种害羞时刻自他混世以来还是第一次,确实有些丢脸。 不过左右他也不是个脸皮薄的,原地平复了情绪后,姜行索便悠然地踩着水上了岸。 姜行朔在姜行索回神后就独自上了岸,他方才被撞的可不轻,不上岸难道还要看着他受气? 气都气不渴了,男人思索间,胸膛又传来的一阵,姜行朔扶着胸膛,嘴里嘀咕着作孽。 落水的地方离岸边只有两步远,姜行索还没走两步就上了岸。 不过他似乎对他之前的行为还是不解,上岸后姜行索又转过身,眉头紧锁地观察着方才落水的地方。 只不过他看了好一会儿也没看出来什么头绪,姜行索不得不压制住心底的疑惑,转身朝着姜祖父他们走去。 这期间四周打量的目光几乎要将他给淹没,周围人时不时的嬉笑声刺激着姜行索的耳膜,不过,经历过生死的他早已将这些看淡。 全都是些无关紧要的人,笑就笑吧,他如今可是在生死路上走过一遭的人,才不会和这些人一般见识。 哎~凡人就是凡人惯喜欢大惊小怪,不就是落个水吗?有那么好笑吗?大惊小怪。 不过,自己能给枯燥的流放生活增添一丝笑意这也是他的本事不是? 姜祖母一见小儿子上来了,当即甩开庄氏搀扶的双手,她哭喊着上前嘘寒问暖。 “儿啊,你,你有没有事?怎么就落水了呢,你说你要喝水先忍忍不行吗?一会我给你装好再喝不就行了,你这,这......” 话落双鬓发白的妇人气急败坏的虚打了男人两下,她双眸含泪,眼底的心疼都溢了出来。 不过刚打完姜祖母就后悔了,想到小儿子这次受了罪,她又上上下下的检查了好几遍,见只有两处擦伤后,态度这才软了起来。 “你说说你,之前我就和你说过,说话办事不要心急,不要心急!这次的落水全都是无妄之灾,你要是安心的在岸上等着我给你装水,不就不会发生这桩祸事了吗?” 姜祖母心疼的同时又忍不住的责怪他,这次的祸事完全就是儿子自找的,实在是他自作自受。 饶是她再溺爱孩子也知道,这次,确实是怪不得旁人,这祸事原是可以避免的,俗话说得好,心急吃不了热豆腐,行索这孩子做事确实有点冒进了。 不过姜祖母责怪也责怪不了几句,看着儿子胳膊上的两处擦伤,她又是轻抚又是吹的,直将他当成了没断奶的幼儿。 姜知渺笃定无知幼童也没有姜行索那么娇贵,就说那伤口,还没有小指甲盖大,早就不流血了,一个大男人就这么虚? 姜行索原觉得自己与这个世界格格不入,直到他娘对他一阵嘘寒问暖,又小心呵护他的伤口后,他终于绷不住了。 男人原地大哭起来犹觉不够,又向姜祖母扑去,那哭声真是惊天地泣鬼神,从这哭声可以得知,姜行索心中的委屈。 姜祖母被他突如其来的动作打的措手不及,见他就要扑过来了,一张老脸顿时被吓的花容失色。 好在姜行远眼尖,察觉到男人有所动作后,当即孤身上前将他娘给撞到了旁边,躲避这突如其来的灾祸。 姜行索发动前虽然没有蓄力,但是情绪波动过大的人的力气完全不容小觑,就算是常年习武的姜行远也被他给撞的不稳。 一个每日坚持锻炼,一个每日坚持玩乐,谁胜谁负一目了然,强弱相撞之间,姜行索就是那个受伤的人。 姜行索一门心思的想要扑到他娘怀里求安慰,谁料他大哥突然出现,给他撞的不轻,受伤的只有他,只有他! 被姜行远弹飞后的姜行索摆烂地趴在地上,哭天喊地起来,那哭声听着直叫人心碎,不过这人却寥寥无几。 他哭,哭自己今天走霉运,没喝到水就算了,还给他喝进塘里去了,他哭,哭自己爹不疼娘不爱,还说什么最疼自己都是假的。 他哭,哭大哥不顾兄弟情义,一点不讲武德,明明自己是个伤患,却这么对自己,呜呜~他的命好苦啊,好苦。 姜祖母自知理亏,见姜行索伤心,当即又心肝宝贝的安慰起来,她半蹲着身,眉宇间全是歉意,嘴里不停地解释道。 “儿啊,娘...娘不是故意的,你这突然袭击,我也没有准备啊,这...这真的只是个意外,你...你就别哭了啊。” “你可是我十月怀胎身上掉下来的肉啊,我怎么能不疼呢,看着你哭娘也想哭了,呜呜~” 姜祖母话落默默地掏出自己别在腰间的手帕,轻轻地擦拭了眼角落下的几滴泪,母子二重奏正式开始。 姜行远见自己闯了祸,急的像热锅上的蚂蚁一样站立不安。 他只是不想让娘受伤,这爱意太沉重自己来受着就行了,没想到最终四弟却成了受伤的那一个,他真的不是故意的。 作为大哥,底下的弟弟妹妹们都是他疼爱的对象,从不曾有偏驳,这次也一样,他一片疼爱之心天地可鉴,真是冤枉啊。 姜行远见姜行索这副哭爹喊娘的模样,只迟疑了一瞬便果断地蹲在他娘旁边一起安慰起来,从他慌忙的神情可以判断,他的心里也急的要死。 男人眉宇间全是一片懊恼之色,六分懊恼四分急切在姜行远的脸上显现无疑,他磕磕绊绊的解释着。 “四...四弟,大哥真不是故意的,我只是,只是看你猛地冲过来,怕伤到娘,我这才把娘撞开的啊。” “我...我也没有想到你居然会被我弹飞,这...都是大哥的错,要不你打大哥吧,只要你解气,让大哥做什么都行。” 姜行索一见这话,只觉得更受伤了,他哭的上气不接下气,边哭边打嗝儿,哽咽的说道。 “你是觉得我皮糙肉厚无所谓是吗?我就知道,什么哥哥弟弟的都是假的,都是假的。” 姜行远语噎,他就是个大老粗,嘴也笨,四弟这话可让他可怎么接啊,哎~好心办坏事,他真是太难了。 池塘边浑然成了三人的舞台,这母子情深,兄弟情深的戏码演的真情实意的很,只不过,这戏太老套,都没人看。 姜家族人都不看,更别说其他人了,解渴刻不容缓,这一场唱来唱去就那一出的戏,实在是对他们没有吸引力。 时间就是水源,浪费水源可耻可恨,他们可不稀的做个可耻可恨之徒! 第七十章 丢人现眼 莫说旁人,就连姜祖父都不稀的看这出戏,堂堂一八尺男儿哭的鼻涕眼泪糊了一脸,丢都丢死人了。 要不是姜祖父的双手还被枷锁束缚着,高低得对着他来上几脚。 儿子是亲生的,也是最疼的,但是面子不可丢,这个丢脸的,暂时不认也罢!都让他娘给惯坏了,屁大点事儿就哭哭啼啼的不停,慈母多败儿啊! 姜祖父越看越气,他狠狠地瞪了母子三人一眼后,就朝着他们走去。 现如今他每走一步,心里的怒气就加上一分,待三两步走到他们跟前后,他皱着眉头,怒喝道。 “行了,这哭哭泣泣的像什么样子,能不能有点男人的担当,屁大点事儿就哭成这样你不嫌丢人吗?就还配当我姜城的儿子吗?” “我从小是怎么教导你的?全都左耳朵进右耳朵出了?男子汉大丈夫流血不流泪,三岁小孩都懂的道理,你不懂?” “我看你现在是越活越回去了,还不如小孩儿了,有那么大委屈吗?站起来!你不嫌丢脸我还嫌呢!” 姜行索闻言抬起头,泪眼汪汪地望向呵斥自己的父亲,他鼻头一酸,眼泪连绵不绝的从眼眶中溢了出来,男人哇哇大叫道。 “你凶我,哇~你凶我,娘啊,爹凶我,爹不疼我了,哇~呜呜~” 姜行索边说边蹬着腿,撒娇耍泼起来,看的三丈远外的姜明砚震惊的瞪大了双眼,四叔这...居然比自己还会撒泼,果真厉害。 俗话说得好,姜还是老的辣,姜明砚认为这话说的非常对,至少在撒娇耍泼这方面自己还有的学的,毕竟,看着姜祖父的黑脸他可不敢耍皮。 姜祖父见姜行索不加收敛反而越哭越烈,当即气红了脸,原地跳脚起来,他怒目瞪着他,气急败坏道。 “好啊,你是敬酒不吃吃罚酒是吗?给你台阶你不下,你非要我这个做老子的给你点厉害瞧瞧是吧,你等着,等着!” 看着姜祖父身上散发出来的杀气,姜祖母眼神示意了姜行索好几次,偏他没有领会到自己的意思,还是自顾自的哭个不停。 姜行远也察觉到自己父亲身上散发出来的杀气,当即就想扑到姜行索身上替他挡着。 谁料,还未有所动作,身后就突然出现一双手将他给按了住,他转头一看,只见周氏按住了自己的肩膀。 男人疑惑地望向面色暗沉的妻子,当即就想耸肩摆脱开来。 谁料,就在这电光火石之间姜祖父直接提腿踹向了姜行索。 姜行索躲避不及,硬生生的挨下了这用力十足的一脚,胸膛一阵痛意袭来,方才还卡在食道的污水当即就被踹的吐了出来。 “咳咳咳,爹,你还来真的啊,儿子如今受了这么大的罪,你不安慰我就算了,居然还踹我,我还是你最疼的儿子吗?你就这么对我?!” 一脚踹下,姜祖父收脚站定,见儿子惊讶的终于不流泪了,他的面色稍缓,中气十足的说道。 “都给你台阶下了你不下,你这不就是求踹吗?我都说了别哭别哭你偏不听,不给你点厉害瞧瞧,你还真以为我是逗你玩的?” “都当爹的人了,还一点儿都不着调儿,三十几岁的人了,还以为自己是三岁呢?全姜家就没你这么懦弱的人!哼~丢人现眼!” 姜行索被这一脚踹的一时没反应过来,又听见他爹恶狠狠的威胁,方才还干涸的眼眶又开始滋滋的冒出水来,他嘴一瘪就又想哭。 姜祖父见他又有哭泣的苗头,当即抬高了脚,准备再补上一脚,姜行索见状惊恐失色,眨巴眨巴的又将眼眶里的水全都给收了回去。 姜行索真的是欲哭无泪,他娘和他哥又不能给他撑腰护着他,让他一个人对上他爹?他是有这心没这胆啊! 不哭就不哭嘛,干嘛非把自己踹的生疼,不就是服个软嘛,他服就是了,嘶~好疼,思索间,姜行索的眼眶又红了几分。 见姜祖父气渐消了,姜祖母这才上前耐心安慰起姜行索,男人连滚带爬瑟瑟发抖的将头钻进她怀里,两人一阵抱头安慰。 周氏在姜祖父踹完之后就松开了搭在姜行远肩膀上的手,现下没有周氏的束缚,他连忙挪到姜行索身旁,也想安抚一番四弟那受伤的心灵。 不过,三个人的舞台注定还是太狭隘了,两人之间要插入一个姜行索,那真是太难了,男人见状低头默默地蹲在一旁观望。 周氏见姜行远这幅模样当即翻了个白眼,从之前的事她就悟出了一个道理,反抗还需自身硬,只要自家立起来了,也就受不到什么伤害了。 既然丈夫一心愚孝,被猪油糊了心,那就只能她自己出马了,只要她的家人不受到伤害,让她做什么都行,上刀山下火海她眼都不带眨的,更别说限制他的行为了。 之前苦苦劝说不管用,那她就来硬的,只要是丈夫愚孝的场合,她也上场,她就不信,他还能对她怎么样不成?这点自信她还是有的。 姜祖父见姜行索不再落泪后,心情明显平复了许多,眉头都舒展了一些,不过见他们母子几人仍是一副娘们兮兮的做派,他的心里还是有些不爽。 他嫌弃的撇了几人一眼后,气沉丹田地吼道:“行了,都站起来归队!好不容易可以喝口水都不渴是吗?” “谁要是再磨磨唧唧的,干脆就别喝了吧,我就把话撂在这了,我数三秒,要是再不起身的话,我看谁敢给你们水喝,一...” 男人还没数到三,姜行索母子二人就一骨碌儿的双手撑地站了起来,姜行远反应稍慢,但也在规定时间内起了身。 姜祖父见几人还算听话,微微的点了点头,随即就朝着姜家族人集聚的地方走去,几人见状紧随其后,一刻也不敢停歇。 不得不说,姜祖父的威胁总算是威胁到位了,早说再作怪就不给水喝那不早就解决了,何必再弄这一出来,多费许多口舌。 周氏早就将自家人的壶给装满了,自然不怕姜祖父的威胁,不过,看着时间也快到了,是时候要启程了,她也跟上了几人的步伐。 看戏的寥寥几人中姜知渺赫然在列,以她的眼力看,姜祖父的这一脚踹的很是跺实,不是雨点大雷声小的那种,看来姜行索又有几天罪受咯。 之前的伤刚好,这又添了新伤,她是说他倒霉呢,还是倒霉呢,虽然之前是她踹的,但是,这都是他自作自受,可不就是他作的。 至于姜知渺为什么不去灌水而在看戏?新买的壶里早就灌满了水,完全不用再去塘里灌,况且,就算这一路上有些损耗,但要撑完今日那完全是够够的了。 再说了,这塘里的水着实不太干净,要是姜知渺没有条件挑,那她会喝,但是,如今她有条件为什么还要委屈自己喝不干净的水呢? 她方才就观察到了,这池塘可连着农户施农家肥修建的粪窖,真要她喝,她还真就下不了嘴。 别人她管不了,自家人嘛,还是要管一管的。 第七十一章 清凉符 有条件讲究那叫讲究人,没条件讲究那叫穷讲究,究竟是讲究人还是穷讲究,姜知渺还是有自知之明的。 左右她肯定是不会喝的,至于其他人嘛,那就随便吧,毕竟,要是她没有空间的话,她也会选择妥协。 徐有容看着众人热火朝天的灌水,低眉思索了一阵后复又抬起头望向原地不动没有任何表示的少女。 “渺渺,我们真的不用灌水吗?距离今日的落脚点应该还有些时候,壶里的水还够我们喝吗?” 姜知渺肯定的点点头:“当然够了,这次进城我把手里的壶都灌满了,就算再喝完一壶也够我们几人喝了。” 话落,少女抬手指了指水波荡漾的池塘说道:“够喝了就没必要灌了,况且这水也不怎么干净,要是灌来喝拉肚子了那就得不偿失了。” 徐有容顺着少女的手望去,绿油油的浮藻凌乱地漂浮在水面,她的视线透过人群,还能看见几只青蛙正在孤寡孤寡的叫着。 正如渺渺所说这塘确实不怎么干净,既然水够喝那她也就安心了。 温母几人原也想问,没想到徐有容先开了口,他们也就默了声,这水确实不适合喝,既然水够了他们也就不纠结了。 眼下这缺医少药的,他们要真是拉肚子了,那可有的受了,喝的东西还是仔细些比较好。 左右现下壶里的水还够喝,他们确实没必要过于纠结了。 塘大但人也不少,一波灌完,一波接着来,偶有几人手脚慢但在听到官差的吆喝声后纷纷加快了手里的动作,赶在被打之前急忙地装满了水。 姜知渺几人悠然地坐在地上,见衙役赶人了,随即起身排在了还未成型的队伍中。 一阵窸窸窣窣后队伍集结完毕,众人纷纷朝着今日的落脚点前进。 闷热,非常的闷热,虽说现下已过正午但是这天却一点不见凉快,众人走在路上身上的长衫全都被汗水给浸湿透了。 水是喝了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他们之前喝下去的水全都化作汗液从身体里排了出去。 这大热的天,无论他们喝再多的水都是于事无补,喝也是入不敷出。 光喝不解渴管个什么用,咕噜咕噜一壶水下肚屁用没有,没水了他们就只能舔舔干燥的嘴唇,全靠意志力压制渴意。 姜知渺几人由于萤冰镯的缘故眼下倒真不怎么热,偶尔有热浪袭来刚感觉到一点热意,就被手上的萤冰镯给压制了下去。 姜知渺几人不热不代表其他人不热,温家人此刻正被这热浪蒸的大汗不止。 虽说灵泉水改善了几人的体质,但是没有萤冰镯的加持,要想熬过这蒸人的日头还是太难了些。 姜知渺挑着扁担和徐有容并排走着,她扭头一瞥,只见景明蔫蔫的趴在木桶上,完全没有了之前的精气神。 额发紧紧的贴在脸上,小孩儿整个人看起来都汗恹恹的,姜知渺看着确实心疼,想到自己手里还有几张清凉符,她神识一转,符箓瞬间出现在她指尖。 少女指尖捏着符箓,默念咒语,清凉符瞬间化作一道光进入了小孩儿的体内。 清凉符的数量不多,也就有个四五张,况且,这符箓也就是个半成品,效果不如萤冰镯也就算了,还有时效限制,一张符箓最多只能维持两个时辰。 不过有总比没有好,至少符箓用上之后,景明的精气神都肉眼可见的恢复了起来,和之前汗恹恹的模样判若两人。 姜知渺见小孩儿恢复了精神后,又将手里仅剩的三张符箓打进了温竹卿几人的体内,待符箓生效后,她这才收了手。 温竹卿几人察觉到身上的热意一扫而光还觉得疑惑,他们四处观望了一阵,只能将缘由归到了树荫上。 阴凉地确实要比平地凉快不少,他们刚走过来就感受到了凉意,果然是避暑的好地方,难怪夏天人喜欢躺在树荫下乘凉。 至此,姜知渺乐于助人之举算是圆满结束,清凉符现在是用的光光的了,想用也没有了,要是再热的话就只能他们自己忍着了。 之前没给他们用是因为几人的身体已经被灵泉水强化到不怎么惧怕高温了,然而,眼下这天确实是太热了,温竹卿他们都撑不住更别说其他人了。 反正手里有符高温不怕,干脆用了算了,不然还留着过年吗?等她突破炼体一重,这符还不是要多少有多少,会在意这三瓜两枣的吗? 思索间,姜知渺抬头望了望天,天边的太阳散发出的阳光直把她刺的张不开眼,她抬手遮了遮眼,这才勉强能张开。 热是不可能热的,这辈子都不可能的,此时此刻的姜知渺十分庆幸之前炼制了萤冰镯,要不然她们可就要受老多罪了。 思及此,姜知渺又将视线移到了手腕的草绳上,看着它完好无损的模样,少女的心中默默舒了一口气。 赶路的时间总是过的那么的漫长,麻木的人迈着麻木的腿一步步的迈步走在平坦的路上,直到天黑众人这才终于停下了脚步。 虽说今日只走了几个时辰,甚至中间还休息了两个多时辰,但是这天确实太闷人了,直叫人汗流不止,浑身疲软,又热又累,完全就是煎熬。 说起来,晨起时气温也不像下午那样啊,尤其是正午过后,那气温完全就不是人可以承受的了的,完全就是活受罪啊! 正如温母所料,今日确实没有在驿站落脚,王武随意找了一处较为隐蔽的平地后,就抬手示意原地扎营修整。 众人见状强迈着疲软的双腿朝着衙役指的地方走去,一切尘埃落定后,他们大剌剌的一屁股儿坐在了地上直喘着气。 不过,队伍中有一白发老者最为引人注目,所有人都坐下休息了,偏他一人悠然的站在队伍中间,与其他人相比显得那么的格格不入。 姜知渺望向老者,只见他的衣襟早已湿透,攥一攥都能滴出水来了,就这能不累吗,她疑惑的将视线转到老者脸上。 好家伙,老者面色如常,完全不见疲意,就连年轻力壮的大小伙子都不如他脸色好,姜知渺心里直呼厉害。 不得不说,大爷就是大爷,就算是被流放了也还是一枝独秀。 第七十二章 自报家门 一枝独秀的大爷傲然的站在队伍中间,在众人讶异的目光之下,他平静地望向远方。 姜知渺打量着老者,只见他颇有几分仙风道骨的味儿,白发苍苍却精神倍加,确实是个精神老头儿,看起来还不是一般的精神。 刚打量完毕,就看见这老者四十五度仰望天空,噫吁长叹摇头晃脑道:“逝者如斯夫,不见尽头,哎~悲哉,悲哉。” 感情还是个有文化的老头儿呢,都这时候了还想着吟诗作赋确实有点不一般。 姜知渺见他话落就待在原地没有动作,随即就收回了自己打量的目光。 流放有点苦,偶尔抒发抒发内心情感也不是什么坏事,憋久了说不定会憋出事儿呢。 这老头儿虽然特立独行,但也正常之举,确实不需要大惊小怪。 不过这么有个性的老头儿她还是头一回见,之前在苍穹大陆倒是多见,但是在大栩国确实是头一回。 姜知渺刚想和她娘分享这个独特的老头儿,只是话还没说完,就听见老头深叹一口气,随后悲戚的说着:“逝者如斯夫,不见尽头!悲哉悲哉!” 姜知渺:“......” 什么情况,就不能换一句抒发感情吗?就这一句?难道要一直说这一句?姜知渺疑惑地望向毫无任何反应的老头儿。 老头儿显然对众人疑惑的目光毫无察觉,仍然自顾自地站在原地来来回回的重复着那一句逝者如斯夫,直叫人听着厌烦。 “喂!你这个老头儿能不能安静点,都累的要死了,哪还有心情听你在哪儿吟诗作赋,给我安静点!” “就是就是,来来回回就那几句,听都听烦了,就不能闭嘴?没看见我们累的不行吗?能不能有点眼力见儿。” “没错,年纪大了就多坐着休息,别一天到晚的想着吟诗作赋,你也不看看场合,现在是抒情的时候吗?” “老了就要认清现状,别整天说些酸不拉几的话,有这时候还不如多睡会儿,你不累我们还累呢,能不能体谅体谅我们这些身体虚的人?” 众人气若游丝的一句接着一句的抱怨着,此刻他们浑身上下散发出来的怨气都能将老头儿给淹没了去。 原以为他们的抱怨会停止老头儿重复的脚步,然而,并没有,这老头儿居然连一个眼神都没有施舍给他们,就跟没听见一样。 嘿呦,老头儿态度可激怒了众人,好言相劝你不听,那可就别怪他们动手! 几人眼神示意,随即就颤颤巍巍的站起身上前想要包围住他。 然而,几人由于刚运动完就休息,再加上猛的一起身,他们只觉双腿发软只打哆嗦,完全站不稳。 他们强撑着疲惫的身体,面色苍白地走到了老头儿身边,准备教训教训这个不听劝的老头儿。 直到众人将老头儿团团包围住了,他这才终于回过了神,见自己身边突然出现了几个年轻男子,他一脸茫然,疑惑的问道:“你们有事吗?” 几人闻言面如菜色,有没有搞错,说了这么半天居然一句话都没听进去。 讲了半天居然只是他们几人的独角戏罢了,白费许多口舌,认清了这个事实后他们心中的怒火愈发盛了。 “还我们有事吗?你知不知道你方才一直重复说话严重影响到我们休息了,你觉得我们有没有事?”一年轻力壮的青年男子面色阴沉地说道。 “没错,你算老几啊,一直哔哔哔的说个不停,能不能消停些?”一方块脸的瘦弱男子咬牙切齿的说道。 “就是就是,我们都警告你了,你居然当做耳旁风,是可忍孰不可忍!你肯定是故意的!今天我张平东非给你个教训不可!看你还敢不敢无视我们!”几人中最强健的男人威胁的说道。 老者见状,一脸懵逼,咋回事呢,他不就是对月抒情了几句咋就都来围攻自己了,他对此很是不解,但是出于对对手的尊重,他还是先道了歉,并自报了家门。 “虽然我对于眼前的状况感到十分诧异,但是是我错,我就认,对于方才打扰到各位休息的行为,我感到十分抱歉,在此郑重的说一句打扰了,还请各位见谅。” “不过,你们都要来围攻我了,我也不可能坐以待毙,依照老祖宗传下来的规矩,两军交战需自报家门,交战前我们互通下姓名,我姓温,你们叫我温老就行,至于你,张东平?还有?” 话落老者的目光落在无名氏们的脸上,真诚地等待着他们的回复。 张平东闻言怒火中烧,当即反驳道:“我呸!狗屁的张东平!老子叫张平东!张平东知道吗?!” 温老疑惑的扭了扭头,“什么东?” 张平东气急败坏,咬牙切齿,一字一句的怒吼道:“老子叫张平东,张平东!张平东!不是什么东!有没有点脑子,张平东都记不住,还吟什么诗!” 温老侧耳听着,待男人话落后,仔细地打量着气的跳脚的男人,嘴里又冒出一句气死人不偿命的话:“什么平?” 张平东面如菜色,语塞,心更塞,一时气急攻心,竟直接倒下地来,嘴里时不时的强调着自己的姓名。 温老见男人倒地不起,当即上前关怀,他满目慈爱的望向侧躺在地的男人,双眼发亮的安慰道:“张平东,你就好好休息吧!我知道了,你叫张平东!” 张平东闻言白眼一翻,当即气晕了过去,此时此刻,他也顾不得枷锁束缚着的侧躺有多么的不舒服了,眼下他只想离开这气人的世界,去到一个没有老头儿的地方去。 剩余几人见同伴被温老气晕了过去,当即收回了要教训老头儿的念头。 这老头儿有点邪性啊,居然不费一兵一卒就将他们老大给气晕了过去,看来教训他这事还得要从长计议才行。 几人一阵交头接耳后,慢慢的移到了已经去往另一个世界的张东平身旁,见温老还不走,为首的青年男子恶狠狠地警告道。 “今日的事就此揭过,我们宽宏大量就不和你计较了,不过,要是还有下次就别怪我们手下不留情了。” 温老闻言真诚地点了点头,“不愧是我大栩国的好男儿,肚量不是一般的大,我大栩国的未来可就掌握在你们手里啊,都是好小子,好小子啊!” 几人也不想多说,皱着眉头就将老头儿给撵走了,搁这拍什么马屁呢?他们是会被马屁迷惑的人吗? 哼~大栩国的未来不在他们手里,难道在他手里?讲屁话呢?! 第七十三章 崇拜 几人一脸傲娇地站在原地目送老头儿离开,直到他消失在他们视线范围内,也没反应过来被迷惑了。 他们一个个满面红光地站在原地,显然是被老者的马屁给拍顺了,甚至连之前的怒气也烟消云散。 姜知渺见状直呼好家伙,大爷就是大爷,不费吹灰之力就将找事的几人逐个击垮,确实有点东西,不愧是个特立独行的大爷。 一天的奔波劳累早已透支了众人的身体,衙役也是人,也需要休息,因此,在清点完人数后,他们也加入了休息之列。 大爷的首次冲突并没有造成什么骚乱,他们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身累,心更累,他们只想和地面黏在一起,至于其他? 只要最后不是缺胳膊断腿了,凡事都好商量。 王武对于这场老弱的争执微微皱了皱眉,观望了一会后,最终按耐住心中不悦。 他今天也被蒸的不行,确实不想多管闲事,反正最后也没有冲突起来他也就歇了管事的念头。 大约一刻钟后,王武起了身,他吆喝男子排成一列,准备解开他们身上的枷锁,其他衙役闻声纷纷认命地站在队伍前面开始干活。 温家人外加一个明淮在队伍落定后,就跑到衙役那儿请示如厕去了,衙役见人不少,就领着他们去了。 十来位厕友结伴如厕,因此,方才大爷的惊艳亮相自然与他们擦肩而过。 衙役带去如厕的队伍自然是等最后一人解决完后,这才集合在一起往大部队赶去。 至于他们的枷锁早就被提前解开了,毕竟,要是没有手的辅助的话,他们也解决不了啊,想如厕也是有心也无力。 十几人的队伍速度还算快,他们赶到大部队时,正逢解枷锁之时,他们早就解开了,自然就各回各位了。 姜知渺方才无事便在心中运转起修炼心法,见温竹卿几人回来了,她这才停止了修炼,随即起身将木桶里的大肉包子给拿了出来。 天热包子不能久放,中途她就将这些肉包子给转移到空间里去了,方才又趁着他们不注意拿了出来,这才没有被捂坏。 要是没有空间,就这样一直放在木桶里捂得严严实实的话肯定会坏的,就这还想吃肉包子,简直就是异想天开了。 馊了的肉包子吃进肚只会让人窜流不息,真馊了也就只能扔了。 温母见姜知渺忙活,当即上前给她搭了把手,两人干活,速度很快,不一会儿就将这些包子分发完毕。 一共就买了二十个包子,中午在城门口吃了一部分,剩下的也就够一人一个的,按人头分完后,最后还剩一个包子在桶内。 姜知渺大口地吃着手里的包子,她边吃边随意地说道:“还有一个包子,你们谁吃谁拿啊,我吃这一个就够了,我反正是不要了。” 无论是多么好吃的东西,吃多了都难免腻味,中午那会儿一口气连吃了好几个都不停歇,她是不想吃了,谁愿意吃谁拿吧。 再说了,吃这些不过就是尝个鲜罢了,她今日食欲不佳,不想多食。 众人闻言没有吱声,纷纷低头啃自己手里的包子,姜知渺见状也不再多言,选择权在他们手里,她反正是表明态度了。 明珠自从见到大爷儿以一己之力击退了几个身强力壮的男子后,整个人都亢奋的不行,现如今她早已将他视为自己的崇拜对象之一。 女娃独自一人按捺激动好久,直到所有人拿着包子坐定后,她这才满面红光,手舞足蹈的比划起来。 在满腔的分享欲面前,大肉包子完全被明珠给抛到了九霄云外,女娃双眸发亮,奶声奶气却中气十足地说道。 “哥哥,哥哥,刚才有个爷爷他好厉害啊,一下就将几个坏人给赶跑了,好厉害,真的好厉害!” 明珠边说边用力地拍起小手,嘴里一直强调着爷爷厉害,生怕别人不知道大爷儿厉害似的。 此刻她白皙的小脸也由于过分的用力而染上了阵阵的红晕,任谁都能看出她内心的激动。 温竹卿几人一脸懵,大爷儿?厉害?他们不就出去了一会儿怎么就冒出个厉害的大爷了? 明珠见几人不解,当即伸出圆乎乎的小手指了指大爷儿站着的方向。 除了姜知渺二人没有反应外,其余几人纷纷顺着明珠指的方向看去,这一看可不得了,这不是爹/祖父吗? 咋就如个厕的功夫,爹/祖父竟然变成了个厉害的老头儿,实在是出乎他们的意料。 明淮见状第一个按捺不住,看见明珠所说的厉害的爷爷后,一本正经的评价道。 “我看也没什么厉害的呀,这个爷爷和其他爷爷长得一样啊,都是白头发,白眉毛,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呀,他真有你说的那么厉害吗?” 明淮的质疑当即引起了女娃的不满,她双手叉腰不服气的怒怼道:“哼~当然厉害了,你不信的话,可以问阿姐啊,我才没有撒谎!” 话落明珠委屈地瘪了瘪小嘴,眼里满是对自家哥哥的控诉,明淮见状哪敢多说,当即上前安抚女娃。 明珠的杀伤力他是领教过的,自己需要在她没有完全爆发之前就将其扼杀在摇篮里,不然,自己可就有的罪受了。 景明见状,也加入了安抚女娃的队伍:“明珠妹妹我们没有不信你的话,你就不要伤心了,我告诉你一个秘密,其实...其实你说的厉害的爷爷就是我的祖父,我也没想到祖父居然那么厉害,一下子就成了妹妹崇拜的对象。” 明珠闻言惊呼道:“原来爷爷是景明哥哥的祖父,难怪那么厉害,大哥哥厉害,景明哥哥厉害,祖父也厉害,你们都厉害,明珠喜欢你们。” 明珠直白的表白当即让景明羞红了脸,他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随后害羞的小小道:“谢谢,我...我也喜欢妹妹。” 三个孩子中就属明珠最为外向,她听见这话非但不害羞,反而大咧咧地笑了起来,直露出一口整齐的小米牙。 几个小孩儿的互动着实有趣,姜知渺几人见状当即笑出了声。 不得不说,童言童语有时候确实是无聊生活中的一味调味剂,有了它,确实可以驱散不少生活中的苦闷。 不过笑归笑,正事还是要问的,三岁小孩儿表达事情肯定没有大人那般全面,要想弄清楚来龙去脉还得问大人才行。 第七十四章 祖孙情深 至于温老如何成为明珠嘴里的厉害爷爷,温家几人还是很有求知欲的。 温竹卿望了望前方宝刀未老的祖父,又垂下眼看了看笑眼弯弯的少女,他微张唇:“姜姑娘,不知我祖父是因何缘故被众人围攻,又是如何全身而退的?” 少年朗声道,言语间丝毫不掩饰自己的疑惑。 温父温母闻言也偏了偏头,眼神晶亮的望向少女,期待着她的答复。 姜知渺接收到几人的目光后三两下将手里的包子解决掉,一阵吞咽后,随即开口说道。 “祖父一直反复地抒发感情,额...有点,有点急人,然后有些人心中不忿,就想上前制止他,谁料祖父沉浸在诗词中无法自拔。” “压根就给他忽视了去,然后...然后他们就火了,不过最后祖父舌战几人,不费吹灰之力就将这些人给瓦解击退,最后全身而退了。” 温竹卿静住了,神情有一瞬的僵持,他嘴角略微抽搐,显然对少女的回复非常的吃惊。 不说少年就连温父都怔住了,爹还真是一点儿也没变啊,情到浓时就喜欢抒发内心所感,还真是几十年如一日啊。 不过爹从来都是个生性自由,放荡不羁的,他娘早逝,爹守了许多年,自从他成家立业后,他就彻底地放飞自我了。 天天不是五禽戏就是太极拳,倒是越活越年轻了,除了满头华发外,还真就看不出他年过七十,整个人精神的很。 说起来这个答复既在他意料之中又在意料之外,确实像他爹能干出来的事。 思索间,温父拿着包子的手顿了顿,他抬眼望向前方冗长的队伍,随即将包子放在一旁,快步向前走去。 他心里憋着一股气儿,却有气没地发,他爹又不是小,居然还和几个旁人对上了,这要是有个三长两短的可叫他怎么办啊。 就这还不要被人管,要自由,这还没自由几天就和成年男子对上了,他还能放心地由着他放飞自我吗? 思及此,温父憋着火,沉着脸上前,势必要和他爹好好说道说道。 温父赶到时,温老刚解开枷锁就要往回走,看着有些日子没见的儿子,他浅笑着挥了挥手,然后背着手悠然地迈着步,自顾自地朝着自己的地盘走去。 温父见状,连忙上前制止他,他拽住他的衣角,苦口婆心的说着:“爹啊,儿子有事想和您谈谈,就一会儿,不会耽误很久的,能不能和儿子谈谈?” 温父看着父亲无动于衷的表情,随即转换战术,他灵光一现,快速说道。 “景明,景明好久没见你,一直说着要见祖父呢,儿子不想见,就不想去看看小孙子?” 此时此刻温父满腔的怒火在见到他爹的瞬间就被瓦解完毕,那还有什么气势可言。 小鸡再怎么逞强也还是小鸡,在拥有绝对压迫感的老鹰面前,他只能夹着尾巴建议,没错,就是建议。 温老沉吟片刻,望了望月光又看了看恳切的儿子,最终还是小孙子更胜一筹,他顿了顿,中气十足的说道:“带路吧。” 温父闻言喜出望外,当即上前领路,他们落脚的地方不远,温老亦步亦趋的跟在后头,不消片刻就到了。 温老人未到声先到,姜知渺几人正埋头整理今日进城采买的物资,突然,一道中气十足的声音映入耳帘,几人抬头,只见几步远外一白发老者中气十足的招手。 “景明,祖父来看你了,哎呦喂,祖父的小乖乖儿,好久没看见了,祖父可想死你了。” 景明原是沉浸在和两小只的划拳中,突然听见有人喊他名字,他猛地一扭头,只见祖父正蹲下身张开手,笑着望着自己。 小孩儿见状先和小伙伴们说了声抱歉,随即迈着小短腿,扭头扑向老人怀中,他将头埋进老人肩窝,咯咯咯的笑个不停。 “祖父,祖父,你终于来看景明了,你都好久没来看我了,我可想你了,明珠妹妹说有人要围攻你,你有没有伤到?” 景明抬起头,蹲下身,仔细的检查着,然后板着一张小脸说道:“下次可不能打架了!要是祖父打架的话,景明就再也不和祖父玩了,祖父可听清了吗?” 温老听着小孩儿的童言童语,一张老脸都快笑出花儿了,他连连点头道:“好好好,祖父听景明的,下次再也不和别人打架了,这样还不行吗?” 景明见祖父听话,这才咧开嘴笑了起来,一双眼睛晶亮亮的,直叫温老逗得笑个不停。 温父站在一旁,幽怨地看着这一幕祖孙情深,可把他酸的不行,对他就没得感情,对景明就又搂又抱的,这差距未免也太大了吧。 不过酸他也只能忍着,谁叫他是做儿子的呢,既然景明都提了,他也就顺势推波助澜道。 “对啊爹,景明说的对,你年纪也不小了,要是我们不在身旁的话,可不能和别人起点什么冲突啊,要是你有个三长两短的话,可叫我们怎么办啊。” 然而温父的好心劝说却并没有引起温老的注意,他此刻正沉浸在喜悦中无法自拔,哪还听的进儿子的说教? 温父默了一阵,表情微僵,见自己说话不管用,他只好给景明使眼色让他吹耳边风。 景明虽小,但很上道,接收到父亲的眼神后,他一副小大人的模样,一本正经的开口道。 “祖父,父亲说得对,你可一定要听话,千万不能和别人起冲突,不然...不然景明就再也不理你了。” 温老点头如捣蒜,连连表示自己知道了,待施舍给儿子一个淡淡的眼神后,他又笑着将景明抱在怀里逗玩。 温父心如死灰,弄了半天他就是捡来的吧,不然爹怎么不疼自己?他低着头,两眼放空的看着眼前的祖孙情深。 夫妻多年,看着自家相公出神的模样温母就知道他心中所想,多大个人了,还和景明争宠,真是让她哭笑不得。 温母笑着摇了摇头,然后大大方方地握住男人的大手。 突如其来的动作让温父回了神,他低眼看去,只见妻子与自己左手相握,抬眼间,只见她莞尔一笑。 甜意弥漫在心头,温父反手握紧了主动的手,月光下,他眉眼带笑,一副笑逐颜开的模样。 一瞬间他犹如醍醐灌顶,爹不疼就不疼吧,他有妻子疼也是一样的。 姜知渺坦荡地坐在地上,从她的角度来看,只觉得温父笑的好不值钱。 第七十五章 大爷儿确实很有个性 温父在月色下笑的熠熠生辉,直叫人酸的要死,抬眼间,猛然看见三大两小一眨不眨的盯着自己。 男人心中一怔,眼神不自觉的闪躲,下意识间收了手,他单手握拳,轻咳一声,面上纹丝不动。 明珠自温老出现的那一刻起,眼睛滴溜溜的直在他身上打转,小小的人儿拔腿跑上前,欢喜万分的盯着他喊道:“祖父!” 温老犹疑地望向娇滴滴,白嫩嫩的女娃,短短几日不见他怎么不知道他儿子又给生了个孙女? “你是?我记得我只有两个孙儿,没有孙女儿啊。”温老故作讶然,随即说笑道:“小姑娘,老朽可不是你祖父,不过我这个年纪你叫我一声祖父也不亏,看你还没有景明大,往后你就和景明一般叫我祖父罢。” 明珠心中大喜,也不再扭捏,笑吟吟地又叫了声祖父。 温老笑眯了眼,直呼好孩子,随后就牵着两小只的手,来到姜知渺几人身前。 方才远远一瞧姜知渺就觉得老者精神抖擞,身体素质远超同龄人,如今近看,只觉得他比远观更加精神。 除了满头华发外,脸上的褶子都不见几道,皮肤光滑,极具弹性,一点儿也看不出已是古来稀的年纪。 温老久经世面,对于几人的诧异了然一笑,他眯着眼,笑着说道:“老朽多年沉浸于游山玩水之中,身心愉悦,自然就比同龄人老的慢些,各位不必如此惊讶。” “难怪老人家如此年轻,原来是因为游山玩水,从前我就听旁人提过,说是心情好的人,会越活越年轻,没想到这居然是真的。” 徐有容讶然,随即盈盈笑道:“往后我也要和老人家一样保持身心愉悦才好,这样也能老的慢些不是?” 温老闻言哈哈大笑了起来,待笑意平息之后,他继续道:“确实如此,寄情于山水,远离世间的纷纷扰扰,人才能活的纯粹,活的年轻。” 姜知渺听着这话心里很是认同,这话说的一点儿不假,世间杂乱不堪,唯有山水可托。 谁要想活的长久首先就要活的纯粹,跳出不自在的圈子,才能越活越年轻。 见温老活的如此通透,姜知渺着实吃了一惊。 常理而言,权利越大,欲望就越大,世代官宦的温家若不是被牵连,如今依旧是朝中重臣。 能在官海沉浮欲望横流的环境中保持着一颗纯粹的心,着实不是件易事,温老确实属于泥石流中的一股清流了。 不过,温老既是景明的祖父,但为何他们这些时日毫无交集?直至今日她才察觉?姜知渺内心存疑,轻声问道。 “老人家,既然您是景明的祖父,那为何这段时日不和他们一起过活?这些天我们一直在一起搭伙,今日还是第一次见着您呢。” 温老了然一笑:“这自然是因为老朽志在四方了,自被打入大牢后,老朽就和竹卿他们说好了,无需管我,郑重自身即可。” 随即他话锋一转,又继续道:“更何况,多年的历练老朽早以习惯一人过活,真要一起,还真就有点不习惯。” “况且,这些年的游山玩水也不是没有益处,不夸张的说,老朽的身子可比你们这些孩子好多了。” “区区流放而已,根本不在话下,不就是每日日行几十里,吃吃硬饼子吗?老朽牙口好,腿好胳膊好,吃嘛嘛香,走的还快,一人足矣,何需搭伙?” 姜知渺算是看出来了,大爷儿确实很有个性,就连想法都超脱于常人。 一般来说,人越老就越会依赖子女,没想到温老却反其道而行之,确实是个清奇的大爷儿。 想来温父他们应该不止一次的提过,但都被温老无情的拒绝了,就温老这个性子,就算是温家人提一百遍也不会动摇他的想法。 “老人家很有主见,小女子很是佩服。”姜知渺双手作辑,淡然回笑。 温老连连摆手,兀自说道:“哪里,哪里,只是活的久了想换一种活法罢了。” 话落,他话锋一转:“小丫头,老朽看你与方才的女娃娃有些相似,想必你应该是这女娃娃的胞姐吧,不愧是姊妹,就连这嘴都是一样的巧啊。” “既然你们都是姊妹就随着竹卿他们叫我一声祖父吧,左右老朽年纪也堪当得起你一声祖父,小丫头,你不会见怪吧。” 姜知渺笑眼盈盈,大方回道:“这是哪里的话,这一声祖父还是我占了便宜呢,能叫温老一声祖父,实在是我们姊妹的荣幸,还望温老不要嫌弃我们姊妹几个才好。” 温老见少女行为举止大大方方,丝毫不见扭捏之态,心中愈发欢喜,他微微翘起下巴,顺了顺毛躁的胡子,反诘道。 “老朽是什么样的人你不清楚,竹卿还能不清楚?一言既出,金玉不移,往后你只管喊便是。” 少年木木的站在一旁,闻言连连点头,下意识瞥了眼妙龄少女后,忙不迭地说道。 “是啊,祖父都那样说了姜姑娘就只管喊便是,不必如此见怪了,往后只管随意便是,就不要多想了罢。” 姜知渺一听连连应是,表示自己知道了,她笑眯眯道:“既然祖父都这样说了,我们姊妹自然没有不应的,明珠明淮过来,快来拜见祖父。” 明珠明淮闻言当即迈步走到自家阿姐身旁,三人站定后,齐齐向温老作了个楫,随即齐声道:“祖父!” 温老喜笑颜开的上前搀扶起三个新孙儿,中气十足的说道:“好好好,都是我的好孙孙,都是好孙孙。” 几人又寒暄了一会后,温老作势起身就要回到原处。 温父苦苦哀求留下,他却仍然坚持自我:“行了,一会儿衙役又要发硬饼子了,我就先回去了,你们休息吧。” 临别之际,姜知渺眼疾手快的将桶里的最后一个包子塞到了温老怀里,笑眼说道。 “祖父,你不想留我们也就不强留你了,这个包子你带走,这是今日刚买的大肉包子,皮薄肉厚的很,你就不要推辞了吧。” 温老也不扭捏,直接接过了包子,嬉笑道:“行,这包子老朽就收下了,不过只此一次啊,此次流放早已被老朽视作修行,口腹之欲偶尔一次还行,多了就坏了规矩了。” “行了,你们都别送了,老朽认识路,不必做出这一副苦相来,又不是相隔千里之远,何必如此伤怀?” “一连又得了好几个孙儿,往后老朽就和你们离得近些便是,别一个个儿的哭丧着脸了。” 话落,众人只见温老反手将包子握在手心,然后头也不回的走了。 完全没有一丝眷恋,就连一个眼神都没有施舍,众人对此也是哭笑不得。 第七十六章 突破!炼体一重 好在温家人对于温老漠然的态度早就习以为常,伤感了一下下后,就缓过了劲儿。 温老的行为虽在常人看来十分不解,与这世道背道相驰,但是区区世道,怎能束缚住一个自由的灵魂? 即使在外人看来温老的行为是怪异的,是不符合常理的,但是子非鱼安知鱼之乐?是否快活只有他自己知道。 看来,之前一定是因为温老的反复说教,温家人这才没有凑上前去,想必,他们也知道,就算是他们凑上前去,温老也没空搭理他们。 毕竟,虽然温老舍弃不了这世俗,但这也不能阻碍他追求自由的脚步。 姜知渺目送着他离开,心中感慨万分,人能良性的随心所欲就已经很自由了,看来大爷儿的境界还真是高啊。 今日的消耗量虽较于往常来说要少了些,但是仅凭一个肉包子还是补不过来的,要想吃饱,还是要就着硬饼子才行。 虽说这硬饼子味道一般吧,但好歹也能填饱肚子不是,和那些一日两餐甚至一日一餐的人相比,他们已经够好的了,就知足吧。 一样的饼子一样的配方,就连吃的表情都一样,十分的麻木,和之前相比唯一不一样的就是,今晚的饼子有点馊了,但也没到不能吃的程度。 众人神色如常,面无表情地就着水小口小口的将硬饼子给咽了下去,有的吃就不错了,再挑,再挑就只能饿肚子了。 姜知渺是有空间没错,但这并不代表着她要一直依赖于空间,之前空间的枯竭给她提了个醒,太过依赖,反噬只会越大。 左右这饼子又不是不能吃了,干嘛要浪费?不就是味道淡了些嘛,但它用料扎实,可都是货真价实的粗粮做的啊。 这要是在华国,天天吃粗粮,还真就吃不起呢,他们现在算享福的了。 不过,开荤也不能经常开,往后八九天一次就行了,太过寻常只会遭人嫉妒,之前的几次已经招了不少人眼红,往后是要提防着点了。 只要她将哞哞牛给养出来了,营养什么的就都有了,她决定了,往后还要多制作些奶粉才是,奶粉用水一冲就能喝了,还有营养,除此之外,又便于携带,确实是补身体的好东西啊。 不说孩子了,大人也可以喝,饿了,累了,来上一勺,可不就能马上精神了,况且还能滋养身体,确实是个不可多得的好物。 想法很好,现在就差哞哞牛了,想到往后奶制品不断的日子,姜知渺不自觉地弯了弯嘴角。 然而,现实却给了她重重一击,看着眼前这不及自己小腿高的哼哼猪,姜知渺如遭雷劈。 有没有搞错,就算没有哞哞牛,你至少要开出个喔喔鸡出来吧,怎么就开出了个哼哼猪来,这个事实实在是让她难以接受。 哼哼猪,猪如其名,除了睡觉以外无时无刻不在哼哼,嗷不,有时候睡觉也会时不时的哼哼。 哼哼就算了,主要是这猪的喂养周期也太长了些,就算是空间和外面的时速比是二比一,她也要养个半年才能吃,只怕是还没等开吃,她就已经心累了。 喂养周期长就长吧,主要是这猪它吃的多,拉的多,每日吃个几十斤的蔬果那都不是事儿,就这,它也就到个三四分饱罢了,是个名副其实的吃货。 随吃随拉,这可不是说着玩的,哼哼猪也是有真本事的,想到要做半年的铲屎官,姜知渺整个人都不好了,哎~这都是命啊!作孽啊,这是! 真是想什么就不来什么,要是她能有言出法随的本事就好了,哪还用这么苦逼的开盲盒,只希望下次能开出个哞哞牛出来。 重要的事情默念三遍,哞哞牛!哞哞牛!哞哞牛!决定了,下次就是你了! 好在这次的落脚点旁有小溪作伴,倒是比那些深山老林的荒郊野岭要好的多了,姜知渺神识一转,出了空间。 开都开出来了,就只能认命了,抬眼间,只见今晚的月光格外的明亮,但姜知渺怎么就觉得眼前一黑了呢。 说起来,养猪她还是头一遭呢,万事开头难,挨完这一遭她就能解放了,猪兄,往后还请屁下留人啊。 湖水清澈,不同于午后的池塘,这是活水,而非死水,几人简单的洗漱完毕后,就入睡了。 清水虽能使人获得一瞬的清醒,但是,疲意来袭时翻山倒海,是无论用什么样的手段都挡不住的,听着周围一阵悉悉索索,除了姜知渺外几人都倒头睡了过去。 今夜注定是个不同寻常的夜晚,不仅仅是因为今晚的月光格外的亮,而是因为,姜知渺突破炼体一重了。 突破炼体一重就意味着往后姜知渺就可以自己画符了,她再也不用担心符箓不够用了。 自从结界符用完后,她的睡眠质量直线下降,连续好几日都没睡过一个整觉了。 姜知渺神识一转,进入空间,当即拿起符笔画了起来,多年不画,甚是生疏,即使符箓的运转轨迹清清楚楚的刻画在脑子里,但是真动起手来,怎么画都是鬼画符。 一连画了好些张都没有用,姜知渺对此越战越勇,为了睡个囫囵觉,她甘愿奋斗到天明!今天不把结界符画出来她就不睡了,看谁能熬得过谁。 孰能生巧,除了刚开始作废的十几张外,姜知渺是越画越上手,一连画了两个时辰,结界符才算成形。 姜知渺放下符笔,拿起桌上的结界符满意地点了点头,虽然还是个残次品,但是对于现在的她来说已经很好了。 炼体一重的她要想流畅的画出一张完整的结界符出来,还真就不是什么容易的事。 画符主要靠气,姜知渺灵气不足,要不是从前有经验,只怕是一夜无眠也摸不到门槛罢。 因此,即使这张结界符只是个残次品,姜知渺也很满足了,有的用总比没的用好,趁着眼下还有点灵气,姜知渺又提笔画了起来。 两个半时辰的奋斗,最终收获了两张残次的结界符,姜知渺欢欢喜喜,神识一转就将它们带出了空间。 第七十七章 伤口生腐 刚出空间,还没用上结界符箓就听见四周一阵嘈杂,抬眼看去,只见不远处一墨色长衫男子正蜷缩着身子蹲在地上,嘴里时不时地喃喃喊疼。 细细观之,男子额间冷汗涔涔,豆大的汗滴顺着面颊滴落在地,面上全是痛苦之色。 姜知渺顺着男子的目光向下看去,鲜红的血液正顺着手肘处流下,月光映照,隐约可以看见几只白胖的蛆虫在不安地涌动着。 难怪方才一阵嘈杂,原来是见男子伤口生蛆,纷纷避而远之,发出的惊呼声,看这伤口的腐烂程度,想来是有些时日了。 天气炎热,伤口没有处理好的话,生蛆是很有可能的。 徐有容几人在睡梦中被嘈杂声吵醒,他们坐定后,一脸懵地望向嘈杂处,目光所及之处,只见一男子面色苍白,冷汗直流。 稳住心神,定睛一看,众人不自觉地打了个寒颤,视线往下,黝黑手肘处,翻红的血肉上,数只蛆虫正来回地涌动着,恶寒感油然而生。 骤地见到如此骇人的伤口,徐有容面色苍白,不自觉地捂住胸口干呕了起来,缓了好一阵儿这才面色如常。 温竹卿几人面上神色不显,还算是接受良好。 三小只好奇的顺着大人的目光看去,只见男人伤口上有些不知名的东西正在蠕动着,他们倒是不怎么害怕。 徐有容深吸了口气,别开了眼:“渺渺,这人的手竟然生蛆了!” 说来她也是在乡野间长大的,自小到大什么东西没见过,但是,这活人身上生蛆...着实是见所未见... 姜知渺盯着男人手肘处多看了几眼,缓缓转身道:“确实是,活人身上生蛆,应该是天热捂的,还有处理不当所致。” 常人看到活人身上生蛆只会寒意上头,哪会像少女这般不以为奇,甚至多看几眼,着实是让温母吃惊。 她自小也算是在军营里摸爬打滚着长大的,男人身上的伤口自然是习以为常,不过渺渺是闺阁女子,这般血肉模糊的伤口初见还能面上纹丝不动,是个胆大的。 不看就生寒意,温母柔声细语的劝道:“行了,都别盯着看了,左右他已经引起骚动了,想必衙役看到应该不会坐视不理的,就安心休息吧。” 她嘴里絮叨着,不断地劝说众人,但早已被吵的没了困意,哪还能安然入睡。 见自己劝不动,温母只好歇了心思,加入了他们。 困意来袭时犹如排山倒海之势不可抗拒,而困意消退时却如拨云见雾,歇了一段时辰后神清气爽,头脑豁达,自然不可能再像之前那般倒头就睡。 如此血淋淋的场面,少儿不宜,姜知渺抬手捂住他们的双眼,试图阻止,然而还没捂一会儿就被他们给扒拉开来。 无奈,她叹了口气说道:“不是我不让你们看,实在是这场面少儿不宜,不过,既然你们如此想看的话,一会儿可不要哭哟。” 三小只眼睛滴溜溜地转,点头如捣蒜地应好,随即聚精会神地望向前方,眼睛眨也不眨,看的十分入神。 既然他们不听劝,姜知渺也没辙儿,只好随了他们,左右等他们怕了就知道要听大人话了,就知道什么是不听大人话吃亏在眼前了。 黑夜无垠,月光轻笼,围观的人们神情不一,有恶寒的,有恐惧的,有心疼的,众生百态,显露无疑。 疼痛自男人口中轻呼,月光下的他,就连背影都十分的脆弱,蚀骨的寒冷弥漫在全身每个角落,轻颤的身躯,透露着男人的心中并没有表现出来的那么平静。 终于,他呼吸一下夹紧,晕厥了过去,周边黑暗之前,众人漠视的表情印在心尖,他瞬间起了恨意,为什么,为什么上天如此不公,偏偏要自己受这横生的祸端。 恨意铺天盖地地袭来,直将他淹没,最后一丝光亮消失,整个人陷入了彻底的黑暗之中。 物竞天择,适者生存,自古以来就是亘古不变的常理,流放路上艰难险阻不断,要想全须全尾的到达极北之地,着实不是件易事。 至少,对于常人来说难于上青天,活着已经耗费了他们所有精力,旁的,实在是有心无力了。 随着男人的昏厥,慢慢的,一切都归于平静,或许他们心中有那么一丝不忍,但是,在朝不保夕的环境中,漠视就是对自己最好的保护。 明哲保身,苟且到极北之地,只要他们仔细些,再仔细些,到了极北之地,一切,一切就都能结束了。 长夜寂寂,清风竹影,明珠见男人疼晕了过去,心中不忍,附在姜知渺耳边小声的说了一句:“阿姐,伯伯是睡着了吗?怎么都不动了啊?!” 少女正色,瞥她一眼,红唇微启,轻声道:“不是睡着,是疼的晕过去了,若是腐肉不除,伤势只怕会加重,若是那样的话,这只胳膊应该就保不住了,最终只有断臂才能保命,不过,那是不得已而为之的做法,眼下还没到那种境况。” 女娃也不知听懂了没,一个劲儿的点头,边点嘴里边嘟哝着原来如此,看的姜知渺好笑。 徐有容也默默地点了点头,看着无人过问的男子她不忍道:“也是个可怜人啊,无家人照料,全靠自己硬扛,哎~” 她倒是想去帮忙,但是,光看着这血肉模糊,蛆虫蠕动的伤口她就只犯恶心,更别说上手剔除腐肉了,实在是难以下手。 专业的事,肯定要让专业的人来下手才行,让她挑挑扁担,绣绣花什么的还行,至于治病什么的,未免还是牵强了些。 男子是可怜没错,但是,如今这光景,能保全自家人就算是上上大吉了,至于其他,她是不敢肖想了。 见徐有容面上全是不忍,姜知渺抬手轻抚,小声絮道:“确实是个可怜人,不过,这伤也不是没有转圜的余地,你看,已经有衙役过来了,想来,男人很快就会苏醒了。” 少女细白的指尖,在夜色中熠熠生辉,众人顺着指尖看去,只见几个身穿墨色官府的男人不耐烦地赶来。 既然衙役来了,想来男人就能性命无忧了,伤口生腐,在他们眼中很是常见,只要妥当处理,便能变腐为新。 夜色寒冷,月光柔和,众人笃定,男人,能活。 第七十八章 去腐肉 钱祥敛着一张脸,骂骂咧咧地拨开人群,朝着昏迷不醒的男人走去,不耐烦地伸出指尖戳了戳他,见男人没有反应,他眉心紧皱,向后使唤道:“你们,把他抬到一旁的大石上去。” 三两衙役面无表情的抬起男人的身躯,须臾间,男人被移到了小溪边的大石上。 临的近了,众人这才清晰地瞧见男人的惨状,瞬间激起一身鸡皮疙瘩,吓得妇人们玉容呆滞。 本是阴气最盛的时候,再瞧见男人的伤处,怎能不让人胆战心惊,众人低眉垂眼,不敢与之对视。 当然,无论是多么令人毛骨悚然的场景,总是不缺乏些勇士的存在,妇人们浑身颤栗,但大多数男子仅面上微怔一瞬后便迅速恢复正常。 然男子中还是有极少数的人,对于衙役的做法十分好奇,目不转睛地盯着他们。 “他们这是要做什么?这男的不是已经死了吗?这是要抛尸?” “你都在想些什么乱七八遭的呢?还抛尸?抛什么尸?这男人还没死呢,没看见他胸口处还有起伏吗?他只是暂时昏厥了罢了。” “奥奥奥,原来如此,我就说嘛,要抛尸也要抬到荒郊野外去才是,抬到这小溪边也不应该啊。” “我看啊,一会儿衙役就要出手给他去腐了,他这伤原也不是什么大伤,也就是天气炎热伤口敷料换的不及时,不然也不会落的如此下场,也是他的命,活生生的剜去腐肉,可有的罪受喽。” 男人话落,众人纷纷点头,这话说的不假,活人剜腐肉,可不就是有罪受了,还要受大罪了! “行了,行了,都不睡了还是这么的,都散开,这是你们呆的地吗?没看见爷几个要办正事了?还不快散开!”身着墨色官服的衙役亮出腰间的剑,一边喊着,一边驱赶着凑热闹的人们。 众人见状纷纷后退一步,脚动了,但眼睛却没有从男人身上移开分毫,衙役见不误事,就由着他们去了。 明月高悬,月色流淌下,众人屏气凝神,目不转睛地望向大石。 钱祥双目一凝,猛地拿着一把利刃匕首就向男人伤口使去,只见他手起刀落,顷刻间伤口的腐肉就被剜除大半,蠕动的蛆虫也随着他的动作魂归故里。 他敛着一张脸,目光微眯,聚精会神地用着匕首剔除着最后一丝腐肉,突然,一道惊呼自男人口中呻吟而出。 “啊啊啊,疼!好疼!”男人被这突如其来的疼痛折磨着,痛彻心扉莫过于此,此刻,他肆意咕扭着的身体,完全妨碍了男人继续的动作。 剜腐肉时最忌讳的就是病人不配合,若是这般不配合的话,完全就没法下手,钱祥本就心里不耐烦,如今再被这一折腾,当即就急眼怒斥道:“娘老子的,动什么动呢,没看见老子在给你剜腐肉?还想不想活命了?!” 男人浑身颤栗,颤抖着身子抬首,只见方才还成片的腐肉如今就只剩下小指甲盖大,此刻正血流不止,伤口最深处,甚至隐隐可见白骨,看着就叫人毛骨悚然。 伤口生腐一定要将腐肉取出然后再敷以良药,否则伤口恶化,他的这只手也就费了,道理他懂,但是,自伤口处弥漫到心尖的疼痛,实在是让他难以忍受。 当断不断,反受其乱,他咬紧牙关,一字一句的顿述道:“大人,还请继续,我...我还能忍的住,还请继续。”寥寥几句似是耗费了男人全部心力,话落他汗如雨下,打湿了衣襟,颌间颤抖不止。 钱祥见男人浑身瑟缩不止,面色也不太好看,吆喝两个兄弟将他按住后,又继续方才尚未完成的动作。 随着匕首的时起时伏,男人手肘处的腐肉终于被剔除完毕,钱祥一边说着话,一边从腰间掏出金疮药来,随意的倒在了他的伤口处。 “行了,没事了,你这伤口敷上了我特制的金疮药,已经没什么大碍了,记住,这几天伤口不能沾生水,如今没有烈酒你就时常换着药吧。” 只听“撕拉”一声,布条就出现在男人手上,简易的包扎后,他嘱咐道:“还有,这包扎的料子不能太厚,若是太厚的话,只怕还是要腐烂生蛆,丑化说在前头,若是再这样的话,爷可就没那么好心了,你听清楚没?” “听清楚了,多谢官爷出手相助,要不是官爷出手,我...我只怕是命不久矣啊,多谢官爷,多谢官爷!”男人心怀感激,连连道谢,感激之情溢于言表。 钱祥低目盯他,随意地点了点头:“行了,别絮叨了,命保住了就行,不过,这金疮药乃是我独家配方所制,自然不能白白赠送与你,这样吧,五两银子,五两银子这药就给你了。” 惊呼声自围观的人们口中发出,天,五两银子的金疮药,这药怕不是金子做的吧,怎么能卖的如此之贵。 奸商,不愧是奸商,之前的蓑衣,现在的药,都是漫天要价,都说官匪一家亲,如今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寻常金疮药也不过只要一两银子罢了,且药瓶还比这人手里的大,五两银子,也太贵了吧,不过,这人的伤口确实刻不容缓,就看他舍不舍得出血了。 “行,五两银子就五两银子吧,反正命保住了,往后到了极北之地还能再想其他法子赚,人没了就什么都没了,左右我孤家寡人一个不惜命还惜什么。”男人略一咬牙,缓缓地点了头。 他坐起身,用着如常的那只手,费力的从胳肢窝处掏出了五两银子递了过去:“给,大人,五两银子在这,这金疮药...” 钱祥面色如常地接过男人递来的银子,伸手往腰间一掏一扔,金疮药就算是交易完成。 男人紧咬牙关,颤颤巍巍地将金疮药放置于腰间,随即捂住伤口站起,又是好一阵道谢后,这才一步一步的朝着自己的位置走去。 随着男人的离去,众人也四散开来,人都走了,也没什么看头了,还是继续睡吧,哎~明日还有五十里路要走呢。 第七十九章 又菜又要看 静谧的月色中,随着男人的离去,四周归于平静。 “都睡吧,别发呆了,”看着三小只清亮的不见困意的眸子,坐在旁边的姜知渺微微的叹了口气。 她伸手点了明珠小小的鼻头,触及到她微热的皮肤后,笑骂道:“一个个儿的都是夜猫子啊,白天有劲,晚上不睡的,我可告诉你们啊,小孩儿不睡觉可是会长不高的,不是说要长的和哥哥一般高吗?怎么都忘了?” 明珠缩在徐有容怀里,仰着小脑袋,奶声奶气的说道:“没忘,没忘,我们这就去睡了,阿姐,我们才不想长不高。” 明淮景明如实应道:“对,对,这就是睡了,这就睡。” 三小只齐躺在地,瞥见姜知渺微绷的脸,闭眼,进入了梦乡,不消片刻,众人只听见此起彼伏的微鼾声。 “渺渺啊,看来往后我们可要多加小心才行,这大热的天,又缺医少药的,要是一不小心哪生腐了,只怕是要和这男子一样的下场了,活人剜肉,实在是受罪。”徐有容声音柔和,但细听之下,颤抖之音多数。 说完这话,方才衙役剜肉那血淋淋的场面又随之浮现在她脑海,妇人红润的脸色“刷”的一下就变了,眼底漾起后怕。 温母听的无奈,这越怕越看,可不就会后怕,光劝不听,也是没有法子了,她抬起手,轻抚妇人后背:“方才我就说了别看别看,你非要看,现在可知道怕了吧。” 都说好奇心害死猫这话说的真的不假,怕是真的怕,好奇也是真的好奇,两相对峙下,最终还是好奇心占据了上风,如今的后怕,确实自己该的。 “我这不是好奇吗,我也没想到后劲居然这么大,要是早知如此,我是短短不会去看的,可惜世上没有后悔药,如今这怕也是我自己作的,哎~”徐有容蓦地弯唇,露出一个苦笑来。 姜知渺听的也是无奈,她娘这是又菜又要看,偏好奇上头挡也挡不住,你不让她看吧,她还不乐意,从了她吧,她还怕,这真是给她无语住了。 “伯母说的对,娘啊,下次再遇到这种场面可知道怕了,可不能由着自己看去,要不然啊,吓到的可是自己。”看着徐有容微白的面色,姜知渺敛着一张脸劝说道。 徐有容缓缓地抬起头,叹了一口气:“这一次给我吓到了,下次我是再也不敢看了。”言语间,水眸中满是坚定之色。 姜知渺看的直乐,低低笑了起来,但转眼,她又是那副绷着脸的模样,她轻咳一声,抬眉看她:“行了,就别后悔了,世上没有后悔药,下次吸取教训就行,可别再像今晚这般了。” 说笑间少女墨发飞扬,眉眼如烟,更显得她此刻神采奕奕,惹得直盯着她看的温竹卿一愣。 借着月色,他的目光不经意地掠过少女红润的嘴唇,似乎想到了什么,又转瞬移了开。 温竹卿低低的轻咳一声,开口是清越的玉石之声:“是啊,伯母,不看不怕,姜姑娘说的对,往后这种血淋淋的场面还是少看为好,免得夜里徒生噩梦。” 听着众人的劝说,徐有容叹了口气应好,就是他们不劝她也不敢了,好在夜里不是她一人就寝,不然,只怕是一夜无眠了。 徐徐风来,吹的几人长发飘飞,四周早已一片寂静,顺着微风,众人躺下,缓缓进入了梦乡。 耳畔忽的传来一阵嘈杂声,几人七嘴八舌的说着,顺着这阵嘈杂声,众人徐徐醒来。 蝉鸣噪鹃,鸣声嘈杂,簌簌的微风顺着天际拂过,众人一阵神清气爽,就着小溪,一阵悉悉索索,这才收拾妥当。 群山如玉,连绵不绝,山涧前,云雾缭绕,宛若人间仙境,觉睡得好,看什么都好,因着结界符的加持,姜知渺久违地睡了个好觉。 看着如此良辰好景,她粲然一笑,眼底泛起阵阵涟漪,顾盼生辉间,一颦一笑皆显风情。 天边一轮日头升起,少女素手微抬,拨弄下额间的碎发,慵懒与优雅并存,却不违和,徒增了一丝妖冶。 温竹卿见状别开了眼,却又忍不住的偷看,此刻他下颌紧绷,面上掠过一丝羞涩。 日光倾泻在少年身上,只见他身形高瘦,窄腰长腿,一袭墨色长衫更衬的他面冠如玉,怀瑾握瑜莫过于此。 “阿姐,你在干什么呢?干嘛愣着发呆,阿娘说一会儿就要吃饼饼了,你不来吃吗?”明珠歪着小脑袋,疑惑地说道。 圆滚滚的小人儿就连说话时都奶声奶气的,明明哞哞牛还没有养成,但是姜知渺却觉得她哪哪的奶呼呼的,奶声奶气还有奶香,很是好闻。 明珠望了望姐姐又望了望哥哥,她仰着头,一副不解的模样:“哥哥,怎么你也在发呆啊,都不吃饼饼了吗?你们在看什么呀,明珠也想看看。” 小人儿扑腾着小腿儿噔噔噔的跑到姜知渺身前,攥着她的裙角,好奇的问道。 姜知渺听的直乐,当即低下身,一把将她抱在怀里,指着巍峨的山脉说道:“看山看水啊,你看这群山茫茫,波光闪闪,水波荡漾的模样,不觉得心情都好了些吗?” 明珠那双月牙弯似的眼睛瞪大,顺着少女葱白的指尖看去,半天也没看出来什么门道,山还是山,水还是水,和昨日相比也没有什么不一样啊。 她扯了扯手心攥着的衣襟,惊讶的“啊”了一声,眼神清亮的望向远方:“不知道,我什么也没有看出来呀,昨日不也是这样的吗?” 姜知渺噎住,叹了口气,害,如此良辰美景,居然不懂得欣赏,真是没有眼光啊,还是有代沟啊。 姜知渺笑意盈盈,轻轻的在她额间点了一下,明珠见状,缩了缩头,俏皮地吐了吐舌头,随即两人就朝着落脚点走去。 少年眉间一动,也跟着笑了起来,日光照耀下,隐隐可见他透亮尖锐的虎牙,灵动非常。 天色初晓,雾染青峰,他迈开步子,也朝着不远处走去。 第八十章 大婶? 正是灼热酷暑,氤氲的水汽中,连绵的山脉仿佛蒙上了一层朦胧的轻雾。 小溪边,众人哼哧哼哧埋头啃着手里的饼子,就连咀嚼声都比平常更大些,此起彼伏没有间断。 王武用剑鞘敲了敲巨石,声音没有波澜:“还剩半刻钟,都加快速度,半刻钟后准时启程。” “咋,就剩半刻钟了,我这...我这还没有收拾好呢。”面黄肌瘦的妇人脸皮子一拉,旁若无人地抱怨道。 身旁的男人眉头一蹙,连忙扯了扯她的衣衫,怒斥道:“行了,就不能少说两句,先前折进去的那些银子这么快就忘了?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 妇人闻言嘴里低低地嘟囔着:“我这不是觉得半刻钟太短不够用吗?” 话落,见男人面有怒色,心里又惊又怕,骤地和他对上,不知所措间只听他说道。 “你心这么大呢,还管的这么宽?你说你管那么多干嘛,你自己收拾好不就行了,还管其他人呢?”男人闻言变脸说道,话落又瞪了下她,狠狠地咬了口饼子。 真是咸吃萝卜淡操心,自己的事情还没弄明白呢,还管其他,看了眼蓬头垢面的妇人,男人眸子里的嫌弃之色愈发浓了。 妇人被男人眼睛里的寒光所摄,心里咯噔了一下,只管埋头吃饼。 见妇人吃瘪,四周的人们欣喜不已,火上添油道:“不知道的还以为她这是观世音菩萨在世呢,还心系苍生,关心大家伙儿呢。” 众人听的直乐,捂腹大笑起来:“就是就是,难得你婆娘好心一次,不夸就算了,你还凶她,张兄弟,你这眼睛可要好好擦擦亮了。” 这妇人的嘴啊,是真的毒,流放队伍中凡是瞧不上的,都要出言讽刺两句,也就之前的大力女那一家没有受到荼毒,他们可真的受够了。 “去去去,我好不好心管你们什么事,都一边呆着儿去,别来触老娘霉头,我可告诉你们,老娘也不是吃素的,真以为我不敢怎么你们是吧。”妇人眉心一皱,没好气地说道。 时间紧迫,众人自然不愿浪费,草草的应付了两句后,就加紧了手上的动作。 “呸,都是群乡下泥腿子出身的,还敢来调侃我,真真是不要命了,要是在从前,看我怎么收拾你!”妇人不甘心地瞪着众人,狠狠地啐了一口。 真是见了怪了,居然欺负到她头上去了,不给他们点厉害瞧瞧还真以为她吵架三娘是徒有虚名吗?笑话,她孟家庄一把手会怕这群渣滓? 原想上前好好掰扯掰扯,无奈相公和官差都敛着一张脸,眸子里隐隐可见怒火,她只好熄了上前的念头。 气发不出来就会郁结于心,人一生闷气,心情就会随之易燥,一易燥就会轻易被点燃,妇人的爆发,仅仅只差个导火线罢了。 先前众人还议论纷纷,大力女姜知渺一家是唯一一家没被妇人阴阳怪气荼毒的,谁料,刚一上午的功夫,中午她们就对上了。 事情的导火线还要从明淮说起,天气炎热难免舌干口燥,水能灭火,几个时辰的功夫,两大壶水就被他咕噜咕噜下肚。 姜知渺想着天确实热,大人都渴的不行,更别说孩子了,因此就由着他喝了,左右手里壶多,也供的起。 哪知这一惯就惯出事来了,由于佩戴了萤冰镯的缘故,几人压根就没怎么出汗,汗出的少,水自然就排不出去。 因此,这两大壶水就都堆积在了明淮的小肚子里,走路间,隐约可以听见他腹中水流的晃动声。 喝的多了自然尿多,期间明淮跟随如厕的小队伍去了好几次,但仍然意犹未尽。 这不,衙役刚宣布午间休整,尿意便随之而来,明淮只好让温竹卿陪着他去如了厕。 哪知,回来的路上他一不小心被颗小石子给绊倒了,即使温竹卿眼疾手快地搀扶住了他,但仍是不可避免的踢倒了妇人的包袱。 虽说是无心之举,却一下子将妇人郁结于心的怒火给点燃了起来。 “婶婶,抱歉,我...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明淮连忙扶起倒在地上的包袱,垂着脑袋,软软的说道。 “这位大婶,幼弟方才也是无心之失,还请大婶见谅。”温竹卿双手作辑,温温地笑着说道。 然细看之下,少年只嘴角上扬,眸子里却无半分笑意,虽说语气温和,但也疏离。 妇人听了只觉得怒意上头,扬声道:“大婶?你叫我大婶?!我张孟氏不过桃李年华,你居然叫我大婶?!你是瞎了吗?这么大一个美人在你面前都看不到?还叫我大婶?!” 想当年谁人不夸她是孟家庄一枝花,不然自己怎么能被张家看上娶进门,大婶?呵,长了张好脸倒不成想是个眼瞎的。 温竹卿被妇人突然提高的嗓音吓了一跳,他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的表述不妥,当即就改了口:“不不不,夫人,我是说夫人,方才是在下口误,还请妇人见谅。” 话落,少年正色又作了一辑,明淮跟着有样学样,也弯腰作辑道歉。 张孟氏怒火中烧,正愁有气没地出呢,这一大一小可算是撞到枪口上了。 她双手叉腰,开始无差别攻击起来:“口误?看你倒是长得一副钟灵毓秀的模样,没想到脑子却不太好,堂堂一大美人摆在面前都看不见,脑子不好眼还瞎,白瞎了一张好脸。” 骂出口后,妇人只觉郁气都消散了不少,看着少年旁边缩头缩脑的小人儿,又继续道:“还有你,这么大了又不是小,走路不知道看路?这次是绊倒包袱下一次呢?” “该不会要把我给绊倒了吧,就不能长点心?都不知道家里人是怎么教的,这么大了,连个路都走不好,真是晦气。”话落,妇人单手掩鼻,一脸嫌弃地望向一大一小。 骤地听到一串连环珠似的攻击,饶是年年课业第一的温竹卿都愣了一瞬,待定了神,听清楚妇人所说后,他微眯着眼,眸子里划过寒戾的光。 此番表述不当确实是他的错,但是明淮,明淮方才已经道过歉了,这妇人还这般得理不饶人着实可恶。 看来这世上不只有男子和女子,今日一见,他懂了,还有一种游离于世外的妖魔鬼怪,倒是自恋的很。 第八十一章 梅开二度 无奈秀才遇上兵,有理说不清,一大一小两张嘴加起来完全不是张孟氏对手。 妖魔鬼怪何为妖魔鬼怪?非人者完全不按照常理出牌,正常道歉她不听,和她吵呢又吵不过,实在是让温竹卿二人无奈。 乡野泼妇骂街完全不是二人可以抵挡的住的,此妇人攻势太猛,防线摇摇欲坠。 “干啥呢你们,怎么这么久不回来?”姜知渺晃悠悠地走到二人中间,淡定的问道。 温竹卿面上掠过一丝窘迫,温声说道:“我和明淮回来的时候给这位夫人添了些麻烦,道也道了歉了,不过夫人却不肯放我们离去,我们也是没辙了。” 见明淮垂着脑袋一副低迷的模样,姜知渺摆了摆手:“明淮,快到阿姐这来。” 粉雕玉琢的小人儿见状当即蹬蹬蹬地跑到少女身后,不安地捏着她的衣角。 “阿姐,我,我真的知道错了,我把方才绊倒的东西扶了起来,也和婶婶道了歉,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明淮垂着脑袋,低低地说道,声音由大及小,面上一副急切之色。 张孟氏见有人过来给二人撑腰,面上鄙夷之色愈浓,出言讽刺道:“咋?吵不过就搬救兵?还真以为我吵架三娘是浪得虚名?一个小丫头片子我还怕你?” 姜知渺的到来给二人吃了一颗定心丸,即使妇人恶语相向,他们也不甚在意。 “婶子,方才幼弟他们的无心之失还请婶子不要放在心上。”姜知渺微笑,笑眼弯弯成弧,“左右是他们不对,我就在这给你赔不是了,这事就算翻篇了行不?” 温竹卿静默片刻,当即眼神示意少女,无奈她双目直视妇人,完全没有领会自己的意思。 婶子一出口,就知不能走,一句婶子道破了少年的心酸,也阻碍了求和的道路。 张孟氏怒不可遏,只觉得心火烧的更旺了,算上刚才那一遭,如今已然是梅开二度,她咬牙切齿道。 “我有那么老吗?你们一个二个的都叫我婶子,老娘今年芳龄二十,孟家庄一枝花是也,婶子叫谁呢你!” 姜知渺呆若木鸡,当即反应过来自己表述不当,无奈话已出口,覆水难收,只能另想法子补救。 少女惊讶地“啊”了一声,眼神大大方方的在妇人脸上打量着,直接与之对视说道:“婶子别见怪,我这不是看婶子端庄稳重这才叫你一声婶子的吗?一般人让我叫还不叫呢。” 张孟氏一语戳破少女心思,冷声道:“端庄稳重?指不定你在心里说我小肚鸡肠呢,年龄不大,嘴倒是会讲。” 话落妇人嗤笑一声,怒气冲冲地望向几人。 姜知渺沮丧的叹了口气,慢条斯理地说道:“没有的事,我这个人旁的优点没有就是人实诚,婶子性情中人怎么会小肚鸡肠?” 张孟氏心中恼怒,自然不愿接少女话茬,当即撇过了脸:“你这话倒是不假,咱孟家庄出来的人别的没有,个个都是性情中人,没想到你小小年纪看人的眼光倒是不错。” 张嘴欲喷,复停住,奉劝道:“咱也不是不讲理的人,五十两银子,五十两银子这件事就算是翻篇了。” 要钱还一副凌驾于众人的模样,看的姜知渺实在是无语,五十两银子,想的到美。 “五十两银子这不是狮子大开口吗?道歉也道了,东西也规规整整的扶了,这不是故意为难我们吗?”姜知渺见妇人面色不善也不惯着,忿忿道。 “五十两银子那都是便宜你们了,怎么,还嫌少了?既然如此,那就一百两银子,今日要是不见这一百两银子你们就都别想走。”张孟氏恼羞成怒,大声叫嚷着。 五十两银子莫说姜知渺听着不爽,温竹卿也气得不行,他们道了歉,也做出了行动,偏这妇人死咬着不放,实在难缠。 “姜姑娘,昨日进城之后,我们身上早已身无分文,所有的钱财全买了些衣食住行用的东西,哪还有五十两银子啊。”温竹卿温温地劝说道。 话落,他望着目露精光的妇人嗤笑道:“婶子也忒心黑了吧,虽说是我们二人的错,但你不也骂过我们了吗?还骂的很难听,这又要怎么算呢?” 姜知渺不解地望向少年,咋回事啊?方才她在打坐修炼,倒真没怎么注意几人,过来时,双方正处于休战阶段,也就没听到张孟氏嘴里的腌臜话。 五十两银子她当然不会给,这妇人是想钱想疯了吧,还想到她身上圈钱,怎么敢的啊! 见姜知渺面露不爽,明淮缩在她身后软软道:“阿姐,哥哥说的对,这个婶婶方才一直骂我没人教晦气,还骂哥哥脑子不好和眼瞎。” 见阿姐似乎有些生气,明淮接着补充道:“阿姐,婶婶骂的很难听,比从前四婶儿骂的还难听,钱钱不要给。”小人儿仰着头硬气地说道。 比四婶儿骂的还难以入耳,这得有多难听啊,思及此,姜知渺目光微眯,眼底寒光乍现。 “五十两银子免谈,有话好好说不行你满嘴喷粪,奥,不对,粪窖都没有你嘴臭。”姜知渺拒绝,笃定告知妇人。 礼让三分程序结束,现在是时候来斩草除根了,话落,少女目光一凝,气势乍现。 张孟氏气的直跺脚,当即变了颜色斥骂:“怎么说话呢?你个狗娘养的小丫头片子满嘴喷粪,猪狗不如的东西还敢来骂我,也不撒泡尿看看自己什么东西。” “嘿~我呸!老话说的好啊,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儿子会打洞,不愧是一母同胞的姊妹,都是一样的晦气,半点家教没有,果然是狗娘养的一点人事不干。”妇人狠狠啐了一口,气愤的骂。 姜知渺气笑:“一会儿我倒要看看你这张嘴能不能说出点人话出来。” 少女下颌紧绷,眼神凌厉,透出些刺骨的寒意。 张孟氏打了个寒颤,她稳住心神一看,依旧是那张稚嫩脸庞,复又恢复了那幅趾高气昂的模样。 姜知渺一个箭步上前,拉住了妇人胳膊,张孟氏反应过来当即伸脚踢去,少女一个侧身叫她踢了个空,转手握住她的手腕,微一用力,两只手臂瞬间脱臼骨折。 尖锐的疼痛从手臂传来,张孟氏当即嚎叫起来,只是,任她叫破了喉咙也没有发出半点声音。 方才动手之前姜知渺就在她身上用了一张结界符,这符用在人身上会造成短暂的失声,虽说效力不强,但也够了。 除此之外,这周边她也用了一张,一下用掉两张结界符虽然肉疼,但解气。 毕竟,符没了还可以再画,心中恶气不出那可就真得憋死了。 第八十二章 失声 张孟氏双目圆瞪,直直往后退了几步,惊恐的望着姜知渺,她手舞足蹈地比划着,又按了按自己的喉咙试图发出声音。 然而,还是不能说话,就连寻常哑声人发出的啊啊啊的声音都没有,整个人完全的失语了。 姜知渺自然懂她是什么意思,这失声本就是她有意为之,就算她懂她也不会理睬。 这张嘴里惯会说些腌臜话来,即没有能说的,干脆就闭嘴吧,反正说的话她也不爱听。 见张孟氏目呲欲裂地瞪着自己,姜知渺走近,在她纤细的脖子点了点,露出了一点森森笑意,又压着声音说道。 “这次失声算是给你的教训,左右你这嘴也说不出什么好话来,既如此,就干脆废了吧,不能说话而已,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怎么?我说的不对吗?” 张孟氏不甘地瞪着少女,一双眸子都快冒出火来,她愤愤咬牙,长大嘴,还想要再说些什么,又奈何无法出声,只能死死的瞪着她。 她就知道,方才还好好的,转头功夫就不能说话了,一定是这小娘皮子出的手,威胁她,居然威胁她,真以为她是吃素的? 张孟氏阴恻恻地伸出左腿,当即就向少女身上踢去,姜知渺反应极快的侧身一躲,直叫她踢了个空。 “怎么还想踢我?手不想要了,这双腿也不想了?你是嫌自己活的还不够久?还想上前挑衅?”姜知渺上下打量她,目光冷冽而平静,就像是在看一个毫无威胁力的蚂蚁一般。 清脆的声音与徐徐的微风交相呼应,格外的沁人心脾,落在张孟氏的耳朵里,却如恶鬼索命,听得她额间冷汗直流。 失声,双手脱臼,全是这少女所致,若是她再出手,只怕这腿也保不住了,到那时,可就不能走了,要是不能走了,她定然会被抛弃的,思及此,张孟氏连忙收回了腿,几近吓呆,也歇了上前的心思。 她皱着一张脸,硬着头皮生生的后退了几步,随即迅速跑开,三十六计走为上计,眼下自己硬不过,先活命为好。 这少女有功夫在身,是个练家子,从前务农时她倒是有些底子在身上的,但也就比一般女子力气大些罢了,要真和练家子对上了可就只有自己挨打的份了。 也就奇了怪了,她都没看清她何时出的手就让自己失了声,看来这少女还不是一般的练家子,一时意气用事再失去一双腿那可就真亏大发了。 姜知渺见妇人一溜烟儿的跑开缓和了面色,又继续和两人道:“我们赶紧回去吧,娘她们应该等急了,就别在此处耽搁了。” 温竹卿点头,压低了声音道:“嗯,我们这就走,还是姜姑娘厉害,一出手就将这妇人给吓得失了声,不愧是将门之后。” 明淮缓缓抬起头,睁着一双天真无邪的大眼睛靠在少年身旁,晃着小脑袋笑着说道:“那当然了,阿姐当然厉害了,阿姐就是最厉害的。” 小人儿一张白嫩的小脸笑的开了花,嘴角无声的上扬着,晶亮的瞳仁里满满都是激动的神色。 姜知渺听得直乐,弯腰蹲下身拉住了他的手就向前走去:“行了,都别拍我马屁了,时候不早了,赶紧回去吧。” 温竹卿颔首,紧随其后,光影在她身上投射,恍然间少女的背影都变得高大异常。 不过多时,风风火火的几人就到了落脚点,徐有容见状连忙起身上前迎去。 “竹卿啊,这次怎么去了这么久?渺渺也是,说去找你们结果现在才回来,是不是出了什么事啊?”见几人迟迟不归,徐有容担忧不已。 “也没什么事,方才有事耽搁了才会来的如此晚,不过眼下都解决了,已经没什么大碍了。”温竹卿缓声解释道。 “是啊,娘,没什么事,你就别担心了,走,休息会吧,别在这耽误了,午间休憩时间不多,抓紧些吧。”姜知渺放下明淮,拢着徐有容的肩膀说道。 徐有容盯着二人看了几眼,见没有异常,就放下了心,顺着他们了回去。 姜知渺捏着她的肩膀,笑眯眯地说道:“来,娘快坐,走了半天了,可不得好好的休息休息。” “怎么了?突然如此殷勤?该不会是你们有事瞒着我吧,往日里可没见你如此殷勤。”徐有容摆手,狐疑地望向她。 姜知渺被她方才的那一眼睨的噎住,附在她耳边说道:“哪有的事啊,这不是看你这几天累到了吗?怎么?做女儿关心关心娘亲也不行吗?” 她娘也真是厉害,这都能猜出来,敏锐力可真够厉害的,是个狠人。 “行行行,怎么不行,不过我方才已经坐了好一会了,倒还真是不怎么累了,你们先坐吧,别管我了,我再站一会就坐。”徐有容盈盈笑道。 渺渺关心自己她心里很是慰帖,不过她是真不想坐了,先前坐的屁股都疼了,正需要站起来缓一缓,不过听着这话,她顿时感觉屁股都不怎么疼了,倒是慰帖的很。 姜知渺见她是真不想坐,也就随了她了,直接拉着明淮二人坐了下来,休憩时间不长,能多坐就多坐吧,要不是条件不允许她都想躺着了。 其实躺也是可以躺的,但是衙役一会儿就要放饭了,就算是躺也躺不长,还不如坐着呢,这不,刚想着,衙役就开始吆喝了。 众人领了饼子后径直走向原位吃了起来,短暂的休憩后,队伍又开始启航了。 张孟氏在姜知渺的出手下,浑身痛的不行,方才她跑开也是去找当家的去了,也就是不凑巧,事情发生时,当家的肚子疼去如厕去了,要不然自己也不会落的如此地步。 早不拉,晚不拉,偏偏自己和人起冲突的时候他去拉,这不是作孽吗这是,看着他一脸顺畅的模样,心更堵了。 张其碌看着妻子冷汗直流的模样很是怪异,问她她还不说,直叫他无语。 看着张孟氏蓬头垢面的模样,他别开了眼,从前还面若桃花,如今只剩辣眼,真是晦气的很。 第八十二章 二分之一目标已达成 众人生无可恋地拖着疲惫的身子在路上走着,这些天,他们从夏初走到了秋初,流放早已磨没了他们的激情。 与之前相比,人数也缩减了五分之一,今年的夏季比以往来的更早些,也更热些,自然也就比之前的折损更高些。 这五分之一还是王武他们控制的结果,若是不控制的话,只怕是要折损三分之一不止,那样的话,就算是他们安全的抵达了极北之地,也保不住项上人头。 押送流放犯人的考核标准就是流放折损人数以及能否在有限的时间范围内押送到目的地,要是不细心着点,他们也要受罪。 不过虽说是秋初,但是这天一点儿也没有要凉快的意思,和之前一样,热气蒸腾的很,好在经过三月的磋磨,他们倒是越来越耐热了。 除了最热的那几天外,这种常温的高温天气,他们已经接受良好了。 每日不间断的赶路,已经让他们的脚底起了厚厚的一层老茧,原是水泡,又瘙痒又疼痛难忍,后磨破了,又日复一日的重复赶路,最终形成了厚厚的一层老茧。 流放途中,人人皆是如此,就连姜知渺也不能免俗,不过这老茧也不是没有好处的,至少,走起路来没有那么疼了。 就算是再柔软的鞋经过经年累月的走路,也会磨脚,这浮光靴毕竟是没有法力时炼制的,效果自然没有想象的那么好。 这些天,姜知渺能明显的感觉到,浮光靴的效果已经越来越差了,当时没有炼制到位,如今这个结果也是她预料到的。 所以,即使她穿着浮光靴,她的脚底也被磨了一层薄茧出来,倒是不疼,就是不太美观。 不过都流放了,美观不美观的,也都是浮云了,空间枯竭,材料消散,要想再炼制出一双浮光靴来,那可就是痴人说梦了。 每日脚程多,消耗大,草鞋的磨损也大,未免徐有容几人发现浮光靴的异常,她一直是多备着几双草鞋以防万一的。 每过几日她就会拿出包里的草鞋来换着穿,不过换来换去,都是浮光靴罢了,好在草鞋都长得一样,众人没有察觉到异常。 这么些天过去了,哞哞牛她仍旧没有开出来,倒是又开出了不少灵兔出来,灵兔太多,对于空间也是个负担,为了减负,她已经放生了不少了。 这片大陆虽然灵气不足,但是对于这种不挑食的灵兽,就算是扔在没有灵气的地方它都能长的肉乎乎的,更别说还有些微弱的灵气。 没有开出哞哞牛就意味着她又和想要的牛奶挥之交臂,姜知渺无奈地望了望天,长长的叹了口气。 修炼倒是没有一日懈怠,但是这修为就是不见长,那种感觉,就像是往一望无际的大海里注水,一桶桶水下去,却不见踪影,着实郁闷的很。 自从突破炼体一重之后,她有预感,短时间之内要想突破炼体二重那完全就是白日做梦,这个大陆的灵气实在是不足以维持修炼。 一线天又枯竭了,要想一步一步的突破下去,只怕是比登天还难,客观约束,姜知渺也没有法子。 如果说炼体一重是入门的话,那炼体二重才算是真正的小有所成,阶级与阶级之间的差距如同湖泊与大海一般,从前在苍穹大陆姜知渺倒还觉得没什么,但如今到了这,才体会到了什么是无可奈何。 唯一值得庆幸的就是,她的画符能力得到了很大的提升,除此之外,之前采买回来的种子也种了不少吃食出来,也算是改善了伙食。 偶尔开个小灶,几人的面色倒是没有像旁人那般面黄肌瘦,不过,搞特殊难免会遭到排斥,姜知渺没敢太过频繁,三五不时的吃上一次,这才让他们消瘦的速度没有那么迅速。 画符的手艺精进不少,但是灵气不足,最终画出的成品还是半吊子水平,不过每日坚持不懈的画符,符箓的走线倒是流畅了不少,行云流水般她就可以画出一张符来。 至少结界符这种倒是不用愁了,经过这段时间的练习,她的手里已经余了几十张了,往后一个月的睡眠完全不必担心了。 夏去秋来,不知不觉中,一万里的流放路程已经走了一半,再有三个月就能到达极北之地了。 一条看不见尽头的路,如今已然走了一半,还有一半就能到达终点,姜知渺看向天边五彩斑斓的彩虹,长舒了口气。 极北之地,二分之一目标已达成。 第八十二章 少咸城 这一半的路程可是他们丢了半条命才走到的,不仅身子受罪,就连心里也不好受,不断煎熬不断自我消化,最终麻木的迈步向前。 好在过了少咸城后,一万里的路程就已过半了,看着前方巍峨的城池,众人不自觉的舒了口气。 “这就是少咸城了?没想到传说中的少咸城竟然如此巍峨,比起京城也丝毫不逊色,真是人间仙境啊。” “是啊是啊,都说这少咸城是除却京城外最繁华的城池,如今一见,才知所言非虚。” “我看你们就是见识少了,大惊小怪个什么劲儿,这算什么?十年前的少咸城那才是一绝,京城完全不够看,如今一见,这少咸城倒是落魄了不少。” 城墙下,众人听着这话双眼发直地望着眼前高大的城池,自流放以来,这还是第一次见到如此恢弘的城池。 少咸城乃是大栩国经济最发达的城池之一,除京城外,无一城可以与之媲美,话说,十五年前这少咸城也不过是个贫瘠的废城罢了。 后来边疆战事不断,少咸城正处于枢纽地段,经过五年的发展,早已脱胎换骨,成了大栩国重要的交易枢纽。 传言,少咸城内只有你想不到的东西,就没有你买不到的,只要有钱,什么都可以办到。 姜知渺听着众人七嘴八舌的议论着,她仰起头,上下打量着这座神乎其神固若金汤的城池,倒是算得上铜墙铁壁,难怪叫做天下第二城。 单从城墙上守卫无数就可见这座城池的安全系数极高,也难怪南来北往的商人宁愿舍近求远来这里做生意,他们卖的舒心,客人也买的舒心。 王武在旁望了望人潮涌动的城门处,挥手示意众人停下:“肃静,前方山脉连绵不绝,若是绕过少咸城的话,太过浪费时间,今日,我们穿过少咸城再翻过北号山就可到官道了,大伙儿排好队,跟着我走。” 孟州多山脉,连绵不绝的山脉是它的特色,吸引了无数的文人墨客前来观赏,然而,少咸城就坐落于桓山和郭山之间,若想过去的话,就必须从城内穿过,不然的话就要翻越其中一座山才行。 若是一般的山脉倒还好说,这桓山和郭山乃是远近闻名难攀登的山脉,相比于直接穿过城池,翻山而行,实在不是明智的选择。 王武心中叹了口气,随即就朝着城门外的守门官兵走去。 随他动作,官兵眼睛也随之一亮,他笑眯眯地说道:“王兄,今个儿怎么有空来我们少咸城了,我可听兄弟们说了,你现在可是升了吧,这不得好好找个时间请兄弟我搓一顿?” 王武拍了拍男人的肩膀,笑道:“那当然,你也不赖啊,短短几年不见就掌管了整个少咸城的守门官兵,未来可期啊。” 男人大方回笑道:“行了,别酸了,你今日来是找我有事儿?你这无事不登三宝殿的货儿,今日来找我想必是有什么重要的事吧。” 王武抬眼看他,哈哈一笑:“哈哈哈,还是兄弟你懂我,确实是有事要麻烦你,这不是又押送了一批流放犯人吗?这少咸城的周边你也是知道的,若是爬山而行的话,只怕是要耽误不少时日,我想进城去,然后穿城而行。” “也不是什么大事,就包在我胡三身上了,从前在军中你对我多有照拂,这件事还不是一句话的?等着,我这就差人去办。”胡三拍着胸膛,信誓旦旦地说道。 话落,他话锋一转,小声说道:“进城倒是好办,就是这入城费嘛,如今我是新官上任,底下不少人盯着我这个守门将领的位置,不收肯定是不成的,要不,一个人头算一文钱算了,意思意思,也算是将这事囫囵过去。” “行,一文钱就一文钱,不过就一文钱罢了,兄弟我也不是出不起,来,拿着,这是二百五十文钱,你收着,我这就去领着他们过来。”王武从钱袋里掏出银钱递了过去,话落,就朝着队伍走去。 他站在队伍前面扬声说道:“大家伙儿都排好队,不要拥挤,一个个来,官兵带着你们进城,不要寻衅闹事,否则,就别怪我手下不留情。” 王武望着歪歪扭扭的队伍,眸子里划过幽深寒戾的光芒,狠狠的对地抽了几鞭子。 众人见状缩了缩脖子,一阵窸窸窣窣后,队伍整齐的跟在官兵后面进了城。 “哈哈哈,看来你的威严还是不减当年啊,脸一板一黑,还没抽到他们身上呢,就被吓得不行,不愧是当年的黑脸霸王啊,哈哈哈。”胡三看着他寒气外露的模样调笑道。 王武见他调侃自己,无奈一笑:“行了,别贫了,这次谢了,下次到京城去我做东,这次任务急,不能耽搁,就此别过了,不过你可别乐,左右还是原路返回,到时我可要好好的宰你一顿才是。” 胡三应的爽快,笑开了脸:“那是自然,好不容易兄弟相聚,就算是多宰我几顿我也愿意啊,就怕吃的还不尽兴你就走了,下次再来,可千万要来找我一聚啊,我就在这等着你。” 王武笑着点了点头:“知道了,到时一定会去你那好好的搓上一顿,这次来的急,替我向弟妹他们问好,时间不等人我就先走了,这二两银子就算是我给还未见过面的侄子的见面礼,你收下吧,行了,别送了我走了。” 话落,他不理男人的叫喊快步向前走去,他背对着挥了挥手,就进了城。 胡三看着手里的二两银子笑着摇了摇头,他这兄弟就是个面冷心热的,别看长的凶,其实比谁都重感情。 看着王武进了城,他这才将银子塞到腰间,随即板着脸继续巡查了起来。 这少咸城从外面看,不过就是城门比别的城池修建的更高大些罢了,顶多就是多了些庄严感,没想到进了城,竟然内有乾坤。 饶是比旁人多些见识的姜知渺都看花了眼。 第八十三章 飞来横祸 放在从前,也就是在上元灯节时才能见到这么多人,人山人海甚是壮观。 少咸城内确实比喧嚣的京城还更热闹些,大街上熙来攘往,人声鼎沸,无论是达官贵人还是布衣百姓,脸上都洋溢着愉悦的笑意,这种热闹将众人心里的寒冷都驱散了些。 有道是乱花渐欲迷人眼,就是如此,算起来,姜知渺也很久没有看到如此热闹的场面了。 不过从前她是游人,如今是囚犯罢了,身份的转变,实在是有心无力,倒是想去逛逛,就是没这个条件。 虽然少咸城内人潮不息,但是从街边巷角站着的身着官府,腰佩长剑的官兵就可以看出,少咸城知府的雷霆手段。 人多则容易生事,更别说少咸城内有成千上万的游人了,如此重的担子都被他给挑的稳稳当当的,可见此人一般。 不过她也就是感慨一下罢了,毕竟,治安如此好的城池,她也算是开了眼界了。 “阿姐,这就是他们刚才说的少咸城?哇,人好多啊,比京城还多。”明珠看着人来人往的街道,忍不住惊呼道。 不说明珠,其他人也是这样想的,一进城,心中就翻起了巨浪,面上不显,但是炽热的视线可做不得假,这打量的目光,都可以将路边的摊子给点燃了去。 “干什么呢?还不继续向前,此地人潮拥挤,不得在此地停留过久,若是一不留神被人潮冲散,到时我就禀明官府有人逃跑,到那时,可就成了逃犯了,逃犯的日子,不用我说,你们心里应该也有数吧。” 钱祥斥责话落,眼神一厉,双手握紧,手骨交接处,瞬间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不大,但足以威慑众人。 所有人顿时汗毛倒竖,不自觉的缩了缩脖子,这衙役可是流放队伍中最常打人的,其他还好,这人,实在是要悠着点。 钱祥睨了一眼他们后,抬脚,继续向前走着,还没有走两步,就感到肩膀被人拍了一下。 转头只见是王武,他收敛了面色,浅笑道:“头儿,你来了,人都在这了,我们现在要往哪边去?” 他也是头一回跟着队伍押送犯人前往极北之地,所以,这少咸城他还真是头一回进,与之相比,从前进过的城池倒是小巫见大巫了,完全不够看。 王武抬眼看了看人潮不息的街道,低头沉思了一瞬后,开口说道:“往南去,进城和出城的方位是一致的,只要一直往南去就能出城。” “今日人多,你们一定要看紧点,也提醒一下他们,千万不能走散了,这人山人海的,要是被人潮给挤散了,可要费好大一番功夫去找才行,时间紧迫,还是看紧些好。” 话落,他话锋一转道:“想来应该也无事,我们人多还都穿着囚服,想来一般人也不会上前碍事。”王武沉声说道。 钱祥会意,当即又警告了一番后,这才领着队伍跟在王武身后,朝着南边走去。 事先得了衙役的警告,众人不敢肆意妄为,本就是被抄家流放的犯人,所到之处,无一人停留,纷纷给让出了一条可供队伍通行的小道。 王武所料确实不错,无论城市繁华与否,只要和囚犯挂上边的,在百姓心里总归就没有好的,更别说挡道了。 看到这群祸国殃民的流犯,他们只有鄙夷的份,一点儿也不想上前凑晦气。 无人碍事自然是好,众人毫不费力的穿过了这条繁华非常的街道,然而横生变故就在一刹那。 还没走到下一段街道,大街上一男子突然口吐白沫晕了过去,他面色发白,唇色发紫,浑身战栗,手脚抽搐不止,就连眼睛都翻了白。 与癫痫不同,看他颈间的红疹伴随着咳嗽不止,姜知渺一眼就看出来,这人怕是得了瘟疫,她当机立断的从外衫上撕了几条布条,置于徐有容几人的口鼻处。 她们见状很是诧异,还以为是怕这男人传染,也就没多想,温竹卿二人还带着枷锁,不便系着,姜知渺和温母一人一个迅速的动作着。 一瞬后,偌大的队伍只有几人捂住了口鼻处,旁人见状十分不屑,不就是犯了癫痫吗?队伍里有个赵氏天天犯病,他们早就习以为常了。 殊不知,赵氏的是癫痫,男人却是瘟疫,瘟疫和癫痫自然不可同日而语,染上瘟疫那可是要死人的,看热闹的人们此刻显然还没有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纷纷对男人的惨状投以好奇的眼神观望着,倒是有人见姜知渺捂住了口鼻,一些人觉得是大惊小怪,一些人觉得做法新奇也随之效仿。 王武离男人还有一段距离,在看到他晕倒在地后,他就挥手示意队伍停了下来,看着与赵氏不同的症状,他不自觉的皱了皱眉。 这男人的症状倒不像是癫痫,倒像是...瘟疫,思及此,他瞳孔震动,要是瘟疫可就糟了,少咸城内这么多人,且不说他们是否误期,单说这成千上万的人们,就可见事情棘手。 他小心的又挪开了些距离,凑到钱祥耳边低声道:“我看这不是普通的癫痫,只怕是瘟疫,从前军中爆发过鼠疫,那症状和这男人的一般无二,一会儿你带着队伍绕路而行,我断后。” 钱祥听着这话后背都惊出了一身汗,瘟疫?要真是瘟疫,那可是要死人的啊,这,这,怎么就怎么倒霉,第一次带队伍进城就碰到了瘟疫,这真是飞来横祸。 他扭头看着不知所措的众人不自觉的喉头发紧,清了清嗓,再开口时,声音都比先前的更低沉些:“此路不通,不可耽误行程,大家伙跟着我走。” 话落,男人毅然决然的走到队伍前面带路,行走间,余光处,可见队伍中有几人用布条蒙住了口鼻,他心中诧异,抬眼望去,原来是姜知渺一行人。 对他们他倒是印象深刻的很,没想到这少女算是个聪明的,看出来男人得了瘟疫,还没有声张,倒是识的大局。 第八十四章 惊弓之鸟 王武可以识得出这是瘟疫,不代表别人认不出来,少咸城内多的是见多识广的商贩。 钱祥带着囚犯绕到另一条宽敞的巷子还没走两步,众人只听人群中有人尖叫道。 “瘟疫,这是瘟疫啊!大家快捂住口鼻,远离这男人。” “什么?瘟疫,啊啊啊,快跑啊!” 尖叫瞬间激起了人们心中的恐慌,他们慌不择路的开始往四周散去,蔬菜瓜果也撒了一地,一时间,杂乱非常。 姜知渺见众人手忙脚乱地逃离开这里就暗道不好,此处人多,这般毫无章法的撤离,只怕是会发生踩踏事件。 踩踏事件一发生那可就不是一个人的事了,连锁反应随之而来,数条人命说不定会葬送于此。 她浑身僵硬的看着这一幕,双拳难敌四手,更何况,现在的她已经不是从前的她,贸然上前只怕是自己也不能全须全尾。 凝神再一看,顿时心里一凉,拥挤的人群中显然已经有人遇害,地面上鲜红的血迹顺着不平的坡度流了下来,落在姜知渺的眼里是那么的刺眼。 无奈自己尚无能力解救人们,看到这嫣红的血迹,姜知渺的心沉了沉。 仔细搜索了一番空间内是否有些有用的工具,还真就给她找到了,之前空间内还有一沓尾随符没有用,现下用上刚好。 只要顺着前一人的脚步离开,人员的伤亡也能少些,趁着旁人惊慌失措的空挡,姜知渺将手里所有的尾随符都用了出去。 发生的惨状已经无法挽救,看着有人重心不稳,要摔倒的趋势,她就在他身上打上一道尾随符,如此一来,也算是拯救了他们鲜活的生命。 好在方才王武有先见之明,将流放的队伍移动到巷子里,并吩咐衙役严加看管,在慌乱发生的时候,他们就拔了刀,狠狠地瞪着众人,嗜血的眼神,锋利的刀刃,直将众人给吓退了去。 无人上前,姜知渺所在的这只队伍显然已经成为了四周最安全的地方,他们倒是想上前,但是这些官兵的眼神却是说着来一个杀一个,还有谁敢上前? 众人如惊弓之鸟般慌忙逃窜,一炷香后,街道上只余寥寥几人。 方才还鲜红的血迹,随着众人的慌乱,被抹的到处都是,肉眼可见的红色,在众人心里留下了一抹刻骨铭心的红。 男人仍然在抽搐着,与方才不同的是他的唇色已经由白色变成了紫色,整个人蜷缩在地上,嘴里断断续续地喊冷。 姜知渺见他经不久于人世的模样,当机立断的请辞向前,虽说她医术不精,但是若是不控制住瘟疫的话,只怕是整个少咸城的人都要遭殃。 这横生的祸端是可以抑制住的,并非是无解,虽说她没治过瘟疫,但也算了解一二。 方才没有立即上前不过是因为她惜命,但是事情如今已经发展到无法控制的局面,再惜命也要有人站出来了。 “大人,我略懂些医术,特请辞上前治疗瘟疫,如今城内纷乱不止,瘟疫横生,只怕是要封城,说不定暗处督查的官兵早已将此事上报,想来今日我们也走不了了。”姜知渺如实说道。 话落,又继续道:“不如就让我上前查探一二,左右今日也走不了,又没有大夫在这,若是不治疗的话,只怕是这瘟疫会传播开来,到那时,恐怕我们所有人都跑不了啊大人。” 王武面上不显,实测心里深思少女说话的可信性,有人上报确实是他没想到的,方才他想的是在没有发生骚乱之前先离去,不过横生变故,已然行不通了。 要是真如少女所说,有人上报的话,封城肯定不会跑了,若是不封城的话,霍乱的是天下苍生,比起眼下的成千上万的人,孰轻孰重知府应该是拎得清。 更别说他们是距离男人最近的人,押送流放犯人本就显眼得很,一盘问就知道谁是离瘟疫源头最近的人。 到那时,只怕是他们都要被隔离到安济坊,观察都要耗费不少时间,误了工期是死,得了瘟疫也是死,横竖都是死,倒不如如少女所说搏一搏。 毕竟,误了工期是必死无疑,得了瘟疫要是遍寻到良医良药的话,那人就还能活。 舍一人能救百人的话,他自然愿意做这个恶人,能治好最好,要是不能治好的话,思及此,他的视线移到面无表情的少女脸上。 “就如你所说,允了。”话落,他拿出腰间的钥匙,解开了少女脚上的镣铐,方才他还是觉得不妥,若是有人走散实属难做,干脆就让底下人将他们的脚链都连了起来,省事还不费力。 也正是因为如此,他才叫钱祥将队伍带到这个巷子里,假设他们处于骚乱中间的话,串联的脚链只能是束缚逃生的枷锁,是绊脚石,好在他有先见之明这才没有造成伤亡。 阳光照射下,少女脸上视死如归的表情清晰可见,到底能不能治好,他心里也没底,没有良药,光靠人力,一切就看天意了。 惊恐的气息在空气中发酵,突如其来的状况引的众人战栗,见有人站了出来,他们的心里不免有了些侥幸。 徐有容被姜知渺的自作主张给吓得失了神,这是瘟疫不是风寒,若是一般发热或风寒她自然不会阻止,但是瘟疫,瘟疫是会死人的。 妇人的双手不安地绞在一起,面上全然是一副惊慌之色,她上前一把握住少女的手,劝道:“就不能,不去吗?” 徐有容喉头发涩的望着她,眼眶内蓄满了将落不落的泪水。 道理她也懂,但是,要她眼睁睁的看着渺渺去接触瘟疫的源头,她的心里就像是被人剜了肉一般的疼。 心中万般思绪,但不知从何说起,就当是她自私吧,做母亲的,要亲眼看着孩子去受罪这不是诛心吗? 姜知渺偏脸,避开了她的视线,徐有容见状还有什么不明白的,指尖微颤的松了手。 她微张唇,声轻,但又饱含关心:“注意安全。” 第八十五章 棘手的瘟疫 腿上一紧,姜知渺低头,就见三小只紧紧拽着她的衣角,嘴巴不安的抿在一起,大大的眼睛里盛满了担忧和惊恐。 地面被血染的到处都是,他们不安地看着案发现场的惨状,方才还红润的气色如同潮水一般在脸上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没有血色的苍白。 她俯身捧着小人儿的脸,认真的看着他们的眼睛说道:“阿姐一会儿就回来,你们就在这不要乱跑,乖乖听大人的话。” 三小只慢慢的摇了摇头,仰起脖子齐声道:“阿姐,我们不想你去。”话落,葡萄大的眼睛中泪水如滚珠般滑落。 姜知渺叹了口气,轻声诉说着:“没事的,现在人都走光了,阿姐不会有危险的,你们也知道我从来没有食言过,既然你们不放心的话,我们就来拉钩吧。” 话落,她勾起小指,又继续道:“来拉钩吧,放心,我一定会平平安安的回来的。” 三小只见状也伸出自己的小指放了上去,四人晃悠着手指,嘴里念絮道:“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谁变谁小狗。” 见他们表情松动,姜知渺起身对着身后不安的众人扬声道:“眼下还不知瘟疫到底是怎么样的传播方式,大家还是像我这般用布条捂住口鼻,这样也能防御一二。” 众人手忙脚乱地扯着身上的衣服,忙不迭地撕下一条布条蒙在自己的口鼻处,见旁人双手束缚不方便操作,一并也给蒙住了口鼻。 随着他们动作着,姜知渺也朝着男人走去,温竹卿见少女离去,连忙也跑到王武面前请辞道:“大人,姜姑娘不过是一介女流之辈,又是孤身一人,难免不方便,就让我也去帮忙吧。” 王武心知一人之力确实有些勉强,见少年眉目肃冷,一脸严肃的模样,便同意了他的请辞。 解开了枷锁后,温竹卿便疾步朝着少女的方向跑去,可怜天下父母心,温父温母面色发白的看着儿子离去的方向欲言又止。 孩子大了,心里有主见了,即使他们出言相劝也必然没有结果,既如此,那就放手吧,拯救少咸城中百姓的重任就放在他们身上了。 三小只还要照看,只能在心中默默祈祷,上天保佑,一定要让两孩子平平安安的归来。 姜知渺见温竹卿跟了过来略显惊讶,她盯着他不动声色的脸看了一眼,随即二人并肩朝着男人走去。 男人白眼外翻的仰躺在地上,手脚微颤,现下已经是出气多进气少了,从他唇色发紫的程度上看,已经是强弩之末了,这病应该也不是一两天的事了,看他反应如此激烈,想必是有些时日了。 盯着他颤抖的身躯,姜知渺眉头紧蹙的蹲下身把起了脉,考虑到还不清楚瘟疫的传染源到底是什么,在把脉之前她事先用布条缠在了手上,避免和病人的直接接触。 同时她也提醒温竹卿将身上裸露的部位给包裹起来,避免接触到男人。 正如她所料,这男人已经病了有八九日的时间了,邪气已经从表面渗透到了身体内部,脉洪大滑,是邪气入体的结果,正虚邪进,若是再不出手诊治的话,男人必死。 瘟疫是阳症,洪大滑数是阳脉,从脉象上看,男人胃气郁结于肚,浑身发热,脉沉而涩小,又极其畏冷,是个棘手的瘟疫。 不过也不是无解的难题,姜知渺松手看向一旁的少年吩咐道:“你先看着他,我去找一截竹管和一根羽毛来,顺便再借一个盆来。” 话落,姜知渺的视线游荡在街道上,由于方才的慌乱,摊贩们的摊子早已被人潮冲击的四零八散,盆倒是好找,到处都是。 这竹管吗?看着街边用竹子支的馄饨摊,她心里顿时有了主意,几步上前扯下一根竹子,再从地上捡起水果商贩留下来的刀一划,竹管就出现在她手上。 至于这羽毛吗?这馄饨摊子后有一个鸡毛掸子,随手一扯羽毛就有了,竹管、羽毛、盆都有了,还剩下最关键的一个东西--酒。 好在这街上就有酒坊,还离得不远,先将这三样东西放置完毕后,姜知渺便朝着酒坊疾奔去,店里的掌柜也是个性情中人,免费给了她一坛烈酒,她道了谢,随即就抱着它来到了男人身旁。 温竹卿见她回来,当即上前说道:“姜姑娘,这男子方才又吐了好大的一口血,此刻已经昏迷不醒了。” 姜知渺了然,皱着眉头吩咐道:“你先把他扶起,我这就给他治病。” 温竹卿闻言,半蹲起身将男人扶了起来,姜知渺见状,先将盆置于男子身前,随即掰开他的嘴,用从鸡毛掸子上扯出来的毛伸进男人的嘴里,上下活动手腕刺激着他的喉咙。 感受到外力的刺激,男人胃里一阵翻涌不止,酸水上涌,直到嘴里再也包裹不住秽物,他头一扭,哗啦啦的全吐进了盆里。 温竹卿原是不解治疗瘟疫为何还要大费周章的找这几样和药材无关的物件,现下一见他终于懂了,原来是要清除男人腹中秽物,倒是个新奇的法子。 随着男人呕吐声渐止,一股酸臭味冲入二人鼻腔,这味道差点将姜知渺给熏倒,她手指微动,当即使用了一张结界符。 结界符一用,气味随之消失,她终于可以大口呼吸了,看着盆底寥寥的秽物,她心知不够,随即拿起手边的酒,打开瓶塞,往男人嘴里灌了一大口酒。 酒烈难以入口,一下肚男人只觉得腹部一阵火烧,方才还停歇的呕吐又继续了起来,呕吐声渐起,一刻钟后,偃旗息鼓。 见着盆底敷上了一层青黄不接的秽物,姜知渺蹙着眉头伸脚将盆往旁边踢了踢,眼不见为净,这秽物她实在是有点接受不能。 随着秽物的清除干净,男人的面色也渐渐的红润了起来,不像之前那般苍白,嘴唇的紫色也淡了下去。 看着男人体内毒素已经排出,姜知渺默默地舒了口气,只要配合药丸再治疗一段时日应该就没什么大碍了。 第八十六章 连花清瘟药丸 用鸡毛刺激他的喉咙以及喂酒不过是要通过这种方式来清理他的肠胃,去除毒素。 邪气入体,胃中的秽物也是加重他身体虚弱的一部分,若是秽物不清理干净的话,后续的治疗也就没法展开了。 好在这瘟疫虽然棘手但并非没有治愈的法子,清除秽物后再辅之以连翘、金银花、炙麻黄、炒苦杏仁、石膏、板蓝根、绵马贯众、鱼腥草、广藿香、大黄、红景天、薄荷脑、甘草制作的连花清瘟药丸吃上一阵子就可痊愈。 秽物清除之后,男人悠悠转醒,他艰难的撩起眼皮,日光照在少女的侧颜上,如同神女转世一般。 他垂着头,喃喃道:“我这是死了吗?仙界,神女,原来仙界的神女长这样啊,这是天庭?但为何和人间一般无二?” “你没死,这不是天庭,还是在少咸城内。”清冽的声音响于耳畔,循声望去,只见一钟灵毓秀的少年正在搀扶着自己。 少年?少女?他撑起身子,左右打量了一番后,瞳孔扩散道:“没死,我没死。” 姜知渺见他终于回过神了,也是欣慰,心里默默舒了一口气,笑道:“你当然没死,不过你身上的瘟疫还没有完全治愈,还需要配合药丸再治疗一段时间就能彻底痊愈了。” 话落,又继续道:“从现在到你彻底痊愈之前,你每日不可进食,只能少量饮酒,待彻底痊愈之后才能正常饮食。” 男人一脸懵望向说话的少女,点头如捣米,能治好就好,能治好就好,能治好了就代表他还能活,能活着他也不想死啊。 “多谢姑娘出手相救,我,我还以为此次必死无疑,没想到我孙文山也有福大命大的一天,看来老天爷都不收我啊,哈哈哈,咳咳咳。” 姜知渺见他一脸病容也压抑不住的喜悦,蹙了蹙眉,提醒道:“你才刚醒,不宜太过激动,先躺着,我去医馆买药。” 听见这话,孙文山连忙挣开身后人的搀扶,踉跄地躺在了地上,眼巴巴地看着少女,激动道:“姑娘,我这病就麻烦姑娘了,姑娘放心,此番治病产生的一切花销我全包,一定不会让姑娘白白出力的。” 姜知渺微微颔首,随即视线又游离在街道,映入眼帘的是鬓发微霜的老者拎着药箱急急忙忙地跑了过来。 他的身后,还跟着一个略显稚嫩的学徒,忙不迭的紧随老者其后。 不得不说,他们的装备可比姜知渺二人的专业多了,白巾遮鼻,医者专用手套,以及一应俱全的药箱,哪一个都比他们的破布条好。 “呼呼,谁人得了瘟疫?老朽乃回春堂的坐诊医师,方才有人去回春堂报信有人得了瘟疫,这就是得了瘟疫之人?”老者跑的气喘不止,站定之后,低眼看去,嘴里不间断地说道。 回春堂离这里有些距离,自己也是得了消息后,就连忙赶了过来,谁料一来就见男人双目紧闭躺在地上,他这是,来迟了一步? 要不是方才的骚乱,自己说不定还能再快一步,要是先一步到来,说不定就能救男人一命,思及此,老者心中徒生了无限悲怆。 “先生,此人还没死,他的胸膛还在起伏着,鼻息不断,不是已死之人。”一旁的学徒连忙提醒。 老者闻言当即清醒了过来,连忙蹲起身动手查看起了男人的状况,瞳孔没有散大,心跳尚在,鼻息不断,确实不是将死之人。 见状,他连忙将手搭在他的脉搏上,脉洪大滑,是瘟疫不错,但是却比一般瘟疫之人的脉象更为和缓,他皱了皱眉,随即打量着四周。 直到现在他才发现,这男人的身旁居然还站着两个人,上下打量了几眼,只见这一男一女用布条捂住了口鼻,以及身体裸露的地方,想来应该就是方才治疗男子之人。 他愣怔了一瞬,说道:“方才是你们出手治疗了这男子的瘟疫?” 姜知渺微微颔首,隔着布条老者只听她道:“是的,事出紧急,再不出手,只怕是这男人就活不了了。” 看来自己猜得没错,确实是他们出的手,不过令他没想到的是,出手之人居然是个女子,倒是他误认了,他还以为是她身旁的男子出的手。 女子学医本就比男子更难些,他从医几十年见过女医不过数十人罢了,但是,这么年轻,医术又如此精湛的女子,他还是头一回见,着实有些惊讶。 压抑住心底的惊讶,老者求疑地问道:“不知姑娘是用何种法子抑制住这男子的病情?方才来报信的人说,这男子口中白沫不断,已然是发病的症状,老朽实在不解,还请姑娘解惑。” 姜知渺见他双眼炯炯有神地盯着自己,也不藏私,大大方方地笑着说道:“也不是什么不能说的,瘟疫不过是邪气入体,我方才不过就是用鸡毛挠他的喉咙,然后刺激他将腹中的秽物全都吐了出来。” 话落,又继续说道:“未免清理的不够彻底,我又将烈酒灌进他的肚中,烈酒和鸡毛的双重刺激下,他才算是将身体中的毒素去除了些,不过这都是治标不治本罢了,要想痊愈还需配着吃一段时日药丸才行。” 一番话后,老者捋着胡须,眼里精光四起,这法子倒是新奇的很,鸡毛配烈酒可真是闻所未闻,两样不起眼的东西居然可以清除腹中毒素确实是个奇法。 姜知渺见他双眸发亮,一副沉思的模样,顿了顿,又继续说道:“还有,最重要的一点是,彻底痊愈之前,病人不能正常饮食,需少量饮酒才行,酒能杀菌,这样做也是为了清除毒素,痊愈之后,即可正常饮食。” 看着他不停的点头,她又说道:“其实这个法子的原理就是洗胃,清理出肠胃里的秽物后,病人即可恢复如常,若是以后遇到类似的情况,都可以用这种法子。” 自少女开口的那一刻起,老者眼里的光就没熄灭过,直到她说完,他这才依依不舍的喃喃说道:“此乃奇法啊。” 第八十七章 虚惊一场 “老夫行医数十年,这种新奇的法子是闻所未闻,多谢姑娘为老夫答疑解惑,听此一番话,老夫豁然开朗,此番多谢姑娘了。” 老者微弯着身,双手互握合于胸前,向姜知渺作了一辑。 姜知渺见状连忙上前搀扶,受宠若惊地开口道:“不敢当,不敢当,老人家客气了,这也是前人的法子,不是我独创的,你就不要如此客气了。” 老者巍巍起身,眼底全是欣赏之色,他捋着胡须,笑眯眯地开口道:“后生可谓,后生可谓啊。” 一旁的学徒默默的看着二人寒暄,看他们终于交流结束,着急忙慌地开口道:“先生,这人还有救吗?” 老者闻言望向平躺于地的男子,微微点了点头:“自然是有救的,好在老夫对这瘟疫还算是有些研究,他身上的瘟疫正是老夫这些天寻医问访的瘟疫,周村的人都已死绝,没想到这男子居然也得了这种瘟疫。” 话落,又继续道:“这些天老夫得出了一个结论,这瘟疫是通过人体秽物传播,只要不接触到秽物,就不会得此瘟疫。” 姜知渺低头思索着老者的话,她心里一动,问道:“那除了周村还有人得了这个瘟疫吗?” “没有,自发现周村瘟疫之时,官府就已经派人将周村管控,如今的周村已然是个死人村了,想必这男子应该是接触到了秽物,或者去了周村周边?不过具体何种缘由,老夫就不得而知了。” 那就好,看来这男人只是条漏网之鱼罢了,只要控制住他,那瘟疫就传播不了,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听到这个消息,姜知渺瞬间松了口气,一直紧绷的神经也懈了下来,总算是有惊无险,虚惊一场。 抬眼看向鹤发童颜的老者,笑了笑:“既然先生来了,我们就先走了,方才我已经简单的处理一下,只要再连续服用几日连花清瘟药丸,他的瘟疫就能彻底痊愈了。” 老者闻言一脸疑惑,姜知渺见他不解,出口解释道:“连花清瘟药丸是以连翘、金银花、炙麻黄、炒苦杏仁、石膏、板蓝根、绵马贯众、鱼腥草、广藿香、大黄、红景天、薄荷脑、甘草各一钱制作而成,是清热解毒的良药。” 突然听到一大串药名,饶是行医数年的他都懵了懵,连花清瘟药丸?越琢磨越察觉这药方的妙处,着实是个不可多得的方子。 这方子他闻所未闻,如此精妙的方子,少女居然不以为然的示于人前,老者捋着胡子,眼底一沉,不由又对她高看一眼。 女子会医术本就少见,更别说她居然一点都不藏私,轻易的就将药方示于人前,他是该说她心大呢,还是心大呢。 医者安身立命的根本除了一身医术外,还有药方,一副药方就能令人名声大噪,这少女确实是个妙人,思及此,又深深地看了她一眼。 姜知渺看他时不时地看自己一眼,还用一副别用深意的眼神,还以为脸上有什么东西,她摸了摸脸,只摸到了蒙在脸上的布,不是脸上难道是额头? 她挪步到温竹卿身旁,附在他耳边小小声道:“我额头上有什么东西吗?” 温竹卿循声望向她的额头,白皙光洁,什么也没,他不解道:“没有,什么都没有,很光洁。” 姜知渺闻言疑惑道:“没东西,怎么这老头儿一直用那种别有深意的眼神看着我,倒是瘆得慌。” 温竹卿顿了顿,刚想出口就被老者打断,二人只听他道: “没想到姑娘居然是如此深明大义之辈,老夫此次替天下百姓多谢姑娘了,这药方如此精巧,只怕是废了不少心力才成,姑娘居然一点儿都不藏私,如此这番,实在是让老夫惭愧。” 话落,老者双手互握合于胸前,又向姜知渺作了一辑,听见这话,她总算是明白了,原来是以为这药方是她独创,真是个美丽的误会。 姜知渺哭笑不得的解释道:“老人家不用这般客气,这药方并非是我独创,是我从一本医书上看到的,一直记在心里,没想到这次能用上也算是万幸。” 他博览医书,倒还从没见过这本名不见经传的医书,心底有了好奇,追问道:“不知是哪本医书?还请姑娘赐教。” 哪本医书?当然是华国的度娘啊,华国疫情蔓延时,她专门上网去查过药方,又潜心研究过一段时间,终于给它做出来了,阳了之后,吃了几天药就一扫病态。 老祖宗传下来的东西就是好,这药方她一直没忘,就想着有朝一日能够派上用场,没想到真的排上用场了。 不过直接说度娘也不可能,她顿了顿,开口道:“是一位云游四方的老者给我看的他编制的医书,不过,这医书珍贵,后来他又给带走了。” 老者闻言了然于心,这么珍贵的医书确实不会轻易的给外人,想来也是这少女的记性好,看了就记在心里,这才会了然于胸。 得了连花清瘟药丸的药方已然是万幸,不可太贪,他扭头望向一旁的药徒,开口说道:“这药方你可记下了吗?” 药徒抬起袖口擦了擦已经从额头流到脸颊的汗,郑重地开口道:“记下了,记下了。” 方才他见医师神情不对,当即就掏出随身携带的炭笔和宣纸记了起来,好在少女的语速不快,一阵兵荒马乱后,这药方才算是完完本本的记全了。 老者听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满意地点了点头,随即望向一旁污秽的木盆,吩咐道: “这盆里的秽物拿去埋掉,记住,一定要远离水源,深埋地下,这男子用过的东西也要一一销毁,切记,一定要小心小心再小心。” 见他一脸沉重,眉头紧蹙的模样,药徒忙不迭地点了点头,将纸笔往腰间一揣,就将男子背着朝着回春堂的方向走去。 半大小子正是有力气的时候,药徒的身影很快就消失在众人视线范围内。 药徒前脚刚走,官兵又带着一波医师过来了,众人齐心协力将男人留下的东西处理完毕后,瘟疫这才算是彻底的控制住了。 姜知渺看着一切恢复如初的模样,默默的松了口气,总算是虚惊一场。 第八十八章 封城 官兵的到来无疑是加重了众人心底的恐慌,官兵一来,就说明这件事不会被草草揭过。 即使控制住了男人的病情,他们也不可能安然离去,果不其然,慌乱间,只听到官兵的厉声警告。 “你们几人跟我来,知府大人口谕,今日少咸城封城,一律人等,不可出城,城中有驿站,你们今日就在那边住下吧,待到城门开启之日,我自会通知你们。”官差绷着脸,扬声说道。 王武点了点头,随即押着犯人们跟着他往驿站的方向走去,既然瘟疫已经控制住了,想必不用多久城门就会再度开启,只是时间问题罢了。 稍微耽误个一两天也不碍事,前些日子天气稍微凉爽之时,队伍的进程已经超过了预期,如今一耽误倒是扯平了。 翻越桓山和郭山可要耗费十来天,如此一比,一两日的时日倒也算不得什么了,只是,这两人该如何安置? 思及此,王武抬眼看向姜知渺二人,顿了顿,他让钱祥带着队伍先去,他一会儿就到。 脚步匆匆的来到官兵面前,双手抱拳相对,王武沉声问道:“不知这两人该如何安置?” 看了看淡然的二人,官兵回道:“一同送往驿站,不过未免他们染上瘟疫,我会禀报上面,单独开上一间房,若是经观察没有异样,我自然会放他们与你们汇合。” 王武点了点头,随即就朝着队伍走去,既然有了打算那他的心也就定了,寒暄了几句后,始发地就只剩下姜知渺二人还呆在原地。 虽然回春堂的大夫断定此瘟疫是通过秽物传播,这二人没有染上瘟疫,但是事出突然,染没染上还是要观察一阵才是。 视线扫向二人脚上的脚镣,官兵沉声道:“此番多谢二位,二位请吧。”话落,他便在前面带路。 街上依然不见喧嚣,不过随着男人的消失,那些躲在店内不敢出门的人此刻正在门口探头探脑的望向街道,见官兵都来了,压在心底的大石才算是彻底落了地。 亲眼看见这群人走了后,他们畏首畏脑的走了出来,拿上家伙什,将方才男人躺着的地方洗刷干净,一切尘埃落定后,他们这才松了口气。 姜知渺二人紧随官兵其后来到了如月驿站,少咸城不亏是少咸城,从驿站的匾额就可以看出它的财大气粗。 匾额上的字行云流水,一气呵成,一看就是出自大家之手,如若不是财大气粗,怎能挂上这样一块价值千金的匾额? 迈步向里走去,只见驿站四周都挂上了张灯结彩的灯笼,营造了一种喜庆的氛围,可能是官兵事先打了招呼,除了他们外,整个驿站再无旁人。 这是个专门为关押流放犯人而特别申请的驿站,见四周无人,姜知渺的心中便闪过了这个念头。 不过也是,男人发病之前,只有他们离得最近,专门申请一间驿站来关押他们也是情理之中。 空气中漂浮着一股栀子香气,闻起来让人欲罢不能,瞬间扫除了一天的疲惫,果然高级驿站和低级驿站就是有所差别,光从气味就能分辨的出。 往日里住的驿站总是弥漫着一股霉气和腥气,呼吸间,直叫人胸闷气短,总之,体验感极差,两相对比之下,高低立见。 熏香袅袅,如沐仙境,二人一前一后走进了屋内,这驿站内的陈设倒是和旁的驿站没什么区别,不过包装能力一流,抓人眼球。 姜知渺还以为官兵会给他们开一间厢房来着,没想到还是大通铺,不过这间大通铺离大部队的大通铺有些距离,离得近,但接触不到,他们被彻底的隔离开来。 要说这官兵还怪好的,怕他们没的吃,还去王武那拿来了数十个硬饼子,除此之外,还送来了两只水壶。 看他一脸黑气的模样,她断定,这绝对是个面冷心热的人,要不然也不会这般热心,吃饱喝足后,姜知渺便坐在地上发起了呆。 若是瘟疫的传染源是瘟疫患者的秽物的话,她敢断定,他们二人一定没有染上瘟疫,先前给男子洗胃时,她是小心小心再小心,压根就没有肢体接触过,怎么会染上瘟疫? 还好在没有出手之前她怕这瘟疫是通过空气传播,事先和温竹卿用布裹住了裸露的身体部位,结束后,又统统销毁了去,如此一来,染病的可能性又低了些。 姜知渺默默祈祷这男子没有将这瘟疫传播给旁人,只有他一只漏网之鱼,若是大范围的爆发开来,只怕是人力药力均不足以支撑这番变故。 官兵行动速度,一夜的时间应该足够搜遍整个少咸城了,思绪发散间,姜知渺的眼皮越来越重,沉沉睡了过去。 温竹卿见她睡了过去,连忙扯了一把席草盖在她的肚子上,沉思间,困顿随之而来,慢慢的他也合上了眼皮。 渐渐的,四周陷入了一片寂静之中。 第八十九章 逃此一劫 烛火一闪一闪的庭院内空无一人,姜知渺靠在窗前,看着摇曳的烛火发呆。 屋内是无尽的黑暗,挂着红灯笼的屋檐下倒是透露着生活的气息,听着一旁院儿里的说话声,姜知渺低眼,玩起了指甲。 她的原生指甲就是健康的淡粉色,如今指甲渐长,虽说不太卫生,但有些美甲那味了。 五指朝着光亮的方向撑开,昏暗的环境下,衬的手指葱白的惹眼,配上豆蔻色的指甲,姜知渺心里一动,怎么看怎么不顺眼。 这指甲也忒长了些,刚想看看有没有什么趁手的工具修剪指甲,嘈杂声四起,见状姜知渺收了手,朝着屋外看去。 温竹卿此时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给惊醒,循声望去,只见院内空无一人。 声音渐近,姜知渺忙起身站在窗前,视线朝着门外看去,先前送他们过来的官兵好像带来了一个人,夜色昏暗,倒是看的不怎么真切。 离得近了,姜知渺发现这人正是先前回春堂的大夫,思索间,官兵就打开了房门,朝着二人招了招手:“你们两个过来,大夫来了。” 姜知渺见状连忙走到门前,视线淡定的扫向老者:“你这是?” 老者捋了胡须,笑道:“官府差我来给你们看看,若是没有问题的话,你们二人就可以回去了。” 姜知渺了然,原来如此,不过城内到底是什么个情况,她还是有些好奇,心里一动,开口问道:“老先生,少咸城内排查完了?” 老者闻言,点了点头,笑眯眯道:“不错,此次瘟疫事发突然,但胜在行动速度,少咸城内已经排查完毕,没有人染上瘟疫。” 话落,他眼眸发亮,又继续道:“这都是知府大人的功劳,往日少咸城内的看管就十分的严格,如今事情一出,知府雷霆手段,这才在短短大半日的时间内排查完毕。” 似察觉到有些跑题,老者继续说道:“之前发病的男子在察觉身体不适后便一直没有出门,吃喝拉撒全在家里解决,几日下来,粮食见底,他这才到大街上购买些吃食。” 说到此,老者心里升起了一抹侥幸道:“好在他往日内就独来独往,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他叹了口气,又道:“只他一人得了瘟疫,也算是侥天之幸。” 听到此,姜知渺心底的大石总算是落了地,连连点头道:“那就好那就好,真是上天保佑。” 既然这瘟疫是通过秽物传播,那他每日窝在家里,一来二去,秽物自然都堆在了家里,如此一来,没有人接触到秽物,自然也就无从染病。 今日见男人面色苍白如纸,额间冷汗直流,活像个肺痨鬼,走在大街上也无人靠近。 之前匆匆一瞥,只见街道以他为中心形成了一个保护圈,这样一来,就更没有人会染上瘟疫了,一切都是天注定,注定这男人命不该绝,也注定少咸城逃此一劫。 时间紧迫,见少女沉思,老者出声打断了她的思绪:“姑娘,这次多亏了姑娘给的药方,我已禀报上面,不过...”话落,他瞅了瞅官兵,又将刚到喉咙里的话咽了回去。 他是禀报了但是上面无论如何也不相信这瘟疫是一个犯人控制住的,硬生生将功劳都安在了他的头上,他受之有愧,但无奈妥协。 心中翻起愧疚,老者垂着眼,嘴唇微颤,察觉到他似乎有话要说,姜知渺默了默,也没有出声。 官兵见二人寒暄了起来,颇有些不耐烦,见他面色有些转变,老者连忙出声:“大人在门外即可,这二人还没有确定是否染上了瘟疫,还是谨慎些好。” 见状,官兵径直走向屋外,方才已经销毁了一套官服,这套还没穿几个时辰,他可不想再浪费一套衣服。 见官兵出了门,老者看向姜知渺,压低了声音,继续方才未说完的说了起来:“上面的人将姑娘的功劳全安在了老夫身上,真是惭愧啊惭愧。” 姜知渺原以为是什么事呢,看他一脸愧疚之色,她连忙上前搀扶,笑吟吟的说道:“害,也不是什么大事,都是些身外之名罢了。” 看他一脸欲言又止的模样,还以为是什么大事呢,原来就因为这,功劳什么的都是浮云,只有安全到达极北之地才是她心之所向。 见少女如此肚量,老者愣怔,又开口道:“姑娘如此大度,倒是老夫狭隘了,事情已定,既如此,往后老夫定然将这洗胃的手法和连花清瘟药丸发扬光大,以救治天下苍生。” 姜知渺笑着又絮叨了几句后,老者这才给二人把起了脉。 见脉象平稳,没有异常,他捋着胡子,笑呵呵道:“从脉象上看,你们二人并未染上瘟疫,我这就去禀报官兵,如此一来,你们就可恢复自由了。” 姜知渺二人道谢了一番后,老者便出了门向官兵禀报了起来,隔着一段距离,听着他们断断续续的交谈,片刻后,官兵又推门而入。 抬眼望去,只听他一副公事公办的口吻告知道:“既然你们二人没有染病我这就去禀报上面,你们稍等片刻我即刻就来。” 话落,官兵转身离去,老者自然不能多留,深深地看了一眼屋内后,他也迈步朝外走去。 驿站外应该是有人驻扎,不到一刻钟,官兵又重新踏入屋内,带着二人去了流放大队伍关押的地方后,他这才匆匆离去。 姜知渺二人的归来并没有带来多少欢声笑语,载声怨道倒是不少,还未进门就听到一声刺耳的尖叫声。 “啊啊啊,他们,他们怎么回来了,他们不是得了瘟疫被拉走了吗?他们回来,我们不就要染上瘟疫了?”张孟氏活见鬼似的尖叫出声。 她摇头晃脑道:“不,不,我还不想死,我不要得瘟疫,大人,大人,你快把他们赶走。” 这声尖叫打破了屋内原有的宁静,众人闻声,唯恐避之不及,纷纷退后三尺,不敢与之接触。 第九十章 王武的承诺 他们是亲眼看着二人接触染了瘟疫之人,不是被官兵带走了吗?怎么又回来了,要把他们都害死吗? 一双双憎恶的眼神盯着二人,姜知渺在他们的视线下站在原地,没有动作。 “够了!都别闹了,官兵把他们送回来自然有他的道理,若是他们染了瘟疫会被送回来吗?能不能长点脑子。”王武蹙着眉环视四周,厉声说道。 一个个的都是不长脑子的,听风就是雨,一点风吹草动就汗毛竖立,一群蠢货。 张孟氏撇了撇嘴,讪讪道:“谁知道是真的假的,要是那些大夫医术不佳没有诊治出来的话,那我们岂不是要被他们连累死?” 王武脸一黑,厉声道:“就你话多,皮痒痒了吗?还和我顶嘴,大夫医术好不好,官兵有没有成算,要你一个妇人插什么嘴?” “当兵的哪管得着大夫的医术,他要是用人不清,我们岂不是小命不保。”张孟氏嘴一撇,小声的嘀咕了一句。 此话一出,众人纷纷附和道:“对啊,对啊,要是大夫医术不佳,岂不是要连累我们没命?大人,千万不能让他们进来啊。” “你说什么?”王武是个耳朵尖的,当即暴怒,抽出鞭子对着张孟氏的身上就是狠狠一鞭子:“敢寻衅挑事,你是找抽吗?” 王武本就是个习武之人,用了十足十的力道甩了她一鞭,一鞭就把张孟氏抽到墙上,白花花的血肉顺着撕裂的外衣漏了出来,血液流了一地。 张其碌双目睁大,脸一下就黑了下来,即使张孟氏不得他心,但无论如何,她也是他明媒正娶的,见她如此惨状,气结于心。 看她白花花的皮肉外露,张其碌连忙将外衣脱下盖在她身上,隔绝了外人不怀好意的目光,见无春光外露后,又狠狠的瞪了张孟氏一眼。 “我是老大还是你们是老大,若是还敢闹事,这就是你们的下场。”一阵骚动后,众人纷纷低眼,不敢出言对上。 这妇人的嘴不怂,一天天的巴拉巴拉的说个不停,挑拨队伍和谐,他早就想抽她一顿杀鸡儆猴了,眼下正是个不可多得的机会,正好出了他心底一口恶气。 张孟氏是活该,阴阳怪气惹人不悦,还带头起事,对于看她不爽的人,姜知渺也没有好脸色回她,见她自作自受,她也出了一口恶气。 “行了,都别聚在一块儿了,各回各位吧。”王武回头,沉着嗓子扬声道。 方才才见张孟氏被抽的半死不活,如今听着这话,就如同恶鬼索命,他们缩了缩脖子,随即各回各位,不敢再闹事。 这还是头一回见着这衙役头儿发这么大的火,还是苟且些比较好,可不能触了他的霉头,不然张孟氏的惨状就会发生在他们身上,想想就胆战心惊。 张孟氏被抽了一鞭子后,又被甩到墙上,两次伤害加成,气血上涌,只觉得五脏六腑乱做一团,不甘地抬了抬手后,直吐出一口血来。 她不明白,她只是实话实说,怎么就挨了打了呢?她冤啊,比窦娥还冤,张孟氏嘴唇微颤,还想诉冤,头一重,晕了过去。 见张孟氏昏迷,王武看都不看一眼,当即朝着姜知渺二人走去,他神色焦急,忙开口道:“既然你们二人回来了,那你们可知少咸城内是何状况?这瘟疫有传播开吗?” 自被押入驿站后,他是茶饭不思,想来想去生怕这瘟疫传播开来,若是传播开,只怕是要误期,误期就要斩头,如此一来他还对得起他的兄弟们吗? 不断地思索,逐渐陷入了思维的怪圈,饶是他胸有成算也忍不住焦急起来,见二人说话缓慢,他焦急道:“别卖关子了,状况到底如何?” 此话一出,四周衙役纷纷望向二人,姜知渺默然,开口说道:“少咸城内的瘟疫已经控制住了,除了大街上的男子外,无一人染上瘟疫,想必明日一大早城门就会再度打开。” 闻言众人纷纷叹了口气,那就好,那就好,只要瘟疫没有传播开来,那就万事大吉。 见瘟疫没有传播开来,王武心中的大石也彻底放了下来,他容颜焕发,一扫方才焦急神色,脸上也挂了笑。 姜知渺见他脸色好了,继续道:“大人,我们现在可以进去了吗?” 王武应得爽快,哈哈大笑:“好好好,这次的事辛苦你们了,此次之事你们可算是立了大功了,要不是你们,少咸城的瘟疫也不会控制的如此迅速。” 话落,又继续道:“大家伙儿商量了下,决定满足你们二人一人一个诉求,只要不是太过分,队伍能做到的,我会尽力满足你们的。” 是非奖惩他还是拎得清的,此次若不是这二人出头,男人骤然的死去只会让这个瘟疫成为一个不解之谜,如此一来,引起的恐慌不仅让队伍损失惨重,也会让少咸城损失惨重。 男人活命后,官兵才能顺藤摸瓜摸清楚瘟疫的源头以及是否传播开来,如此一来,他们的功劳确实功不可没,旁人他不清楚,他这里还是奖罚分明的。 闻言姜知渺也是一愣,之前出手救人她也没想那么多,没想到王武如此大方,居然要满足他们的诉求,完全是意外之喜。 见二人没有反应,王武又重复道:“你们想好要什么了没有?” 姜知渺摇了摇头:“暂时还没有想好。” 见状,王武又问了温竹卿一遍。 温竹卿依言抬头,思索了片刻后,开口说道:“我的诉求是,希望大人可以卸下我祖父和父亲的枷锁,他们年事已高,枷锁太重,着实有些承受不住。” 话落,见王武面色不变又继续道:“并非什么都不佩戴,只希望他们和女子一般佩戴脚链即可,还望大人同意。” 要说有私心,他肯定是有的,这次瘟疫的控制他在其中起的作用不大,王武给的承诺他也诧异,但是细想又觉得合理。 卸枷锁这件事,他已经想了很久了,如此一来,有了合理的途径,着实是意外之喜。 第九十一章 母爱实在是有些沉重 王武闻言深深的看了一眼温竹卿,低头沉思了一阵后,摩挲着下巴,抬头说道:“你确定是要卸去这二人的枷锁?没有其他的诉求?” 其实卸去这二人的枷锁也不是不可能,以往每每快要误期之时,他们都会卸去成年男子的枷锁达到减负的目的,提高速度,仔细一样这似乎也不是什么太难的要求。 思及此,王武沉沉的看了一眼长身如玉的少年,倒不是什么过分的要求。 “没有。”温竹卿答道,顿了顿,双手互握合于胸前作了个楫,又补充道:“我没有其他的诉求,只求大人能同意我方才的请求,还望大人应允。” 见他确定,王武爽快一笑,说道:“好,我就应了你这个请求,也算是奖励你们出头。”话落,他朝着姜知渺说道:“这个诉求一直有效,若是想好只管找我说。” 姜知渺笑着应好,王武大笑一声,吩咐手下人从明日开始无需给温父二人上枷锁,随后三人朝着屋内走去。 徐有容见着姜知渺的那一刻起,眼泪就忍不住的喷涌而出,刚想上前又被温母给拉了住,待王武抽完张孟氏后,她再也忍不住倚在门旁。 见着二人毫发无伤的模样,她提着的心总算是放了下来,老天保佑,一定是上天听到了她的诉求,这才让两个孩子全须全尾的回了来。 默念了几句阿弥陀佛后,徐有容一把抱住姜知渺哽咽地哭了起来,只听她呜呜啜泣道:“你们平安无事的归来,真是太好了。” 如今一见,满腔的担忧都散去了,徐有容是有一肚子话要说,此刻却全都化作了泡沫,嘴里反反复复的重复着太好了。 姜知渺听她嘴里啜嚅不停,反手回抱了过去,哭笑不得的说道:“娘,别哭了,我这不是没事吗?到时候把眼睛哭坏了可就不好了,快别哭了。” 看着她眼尾醺红的模样,姜知渺的心里也不好受,连着劝了好几句,徐有容这才慢慢止住了泪,她抹了抹眼角的泪,笑道: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快,还没吃饭吧,娘给你留了饼子,娘这就去给你拿。”话落,她哭笑道:“就是这饼子放的时候有些长,没有刚做出来的热乎,你和竹卿二人就将就着吃两口,等明日官差发了新的,再吃热乎的。” “娘,我们吃过了,之前关押我们的官兵怕我们饿着给我们送了吃食,眼下正撑着呢,一点儿也不饿。”姜知渺半撑着腰身,用手在腹部来回的打转,说笑道。 沉浸在归来的喜悦中的徐有容直接将姜知渺的话给忽略了去,连连道:“先前吃的是先前吃的,现在吃是现在的,你们受了累,多吃些补补也是应该的。” 话落,她垂着头,声音低了下去:“若是没被抄家的话,就不会只吃些硬饼子了。”徐有容深叹了一口气,摇了摇头道:“硬饼子就硬饼子,只要能吃饱,也没差儿。” 姜知渺打量着她,不解道:“娘,你这都在嘀咕个什么呢?大点声,我没听清。” 她娘这嘀嘀咕咕个什么呢,小猫叫似的,还一直拨浪鼓似的摇头,见徐有容没听见,她伸手戳了戳她说道:“娘,回神了,不是说要吃饭吗?别站着了,一起回去吃饼子?” 察觉到被人戳了一下,徐有容抬眼望去,笑着搀着姜知渺的胳膊:“吃饼子,回去吃饼子。” 姜知渺见她一副不吃饼子不肯罢休的模样,顺着点了点头,左右不饿,将就着吃一点也行,她娘高兴,她也高兴。 彼时屋内只有姜温两家人一片高兴祥和之色,余下的人纷纷避之不及,即使王武威慑过,但是究竟有没有染上瘟疫又有谁能知道? 只要不是大夫说的话,他们都持有怀疑态度,思及此,众人纷纷从他们四周分散开来,贴在墙角,有多远躲多远,生怕接触上二人。 姜知黎原也想阴阳怪气几句,无奈张孟氏的下场实在是太过惨烈,看她如此下场,她只好又将话咽了回去。 实则她心里也是不悦的,姜知渺这小贱人天天窝在家里不干事的,能会医术?不会医术就贸然出头,这不是要把他们给害死吗? 霍霍自己就算了,还来霍霍他们,这不是没事找事吗?姜知黎腹诽不止,又忍不住多剜了她好几眼。 看着偌大的地盘,姜知渺甚是满意,不来就不来,谁还请他吗?都不来才好呢,这样就能远离那些打呼磨牙的声音,她乐还来不及呢,谁管他们是何态度。 这间屋子比先前官兵分给他们的那间屋子亮堂不少,也许是月明星稀,再加上屋外灯笼众多的缘故,此刻众人面上憎恶的神情姜知渺看的清清楚楚。 对于他们咬牙切齿不悦的目光凝视,她选择忽视,她又不欠他们的,这幅苦大仇深的模样是做给谁看?她是体会他们的心情,不过,也不会惯着他们。 往日拥挤之地,如今平白空出偌大一地盘,姜知渺见状一屁股坐了下来,拿起徐有容递过来的硬饼子就吃了起来。 嚼吧嚼吧几口咽肚后,见两块硬饼子消失无踪,徐有容还想再塞,姜知渺挥了挥手,无情的拒绝了。 这母爱实在是有些沉重,她有些承受不住,看着温竹卿也是一脸食不下咽的神色后,姜知渺无情的笑了起来。 方才就见温母二人对着他嘘寒问暖,不过每个人表达情绪的方式不同,几人执手相看泪眼,倒是没有徐有容那般直接,不过无论过程如何,最后还不是要吃硬饼子。 硬饼子不愧是父母之爱子的专用饼子。 温竹卿察觉到姜知渺无情的嘲笑后也无奈的笑了起来,看着他们一般无二的现状,他在她的凝视下无可奈何的摇了摇头。 看着她那边已经偃旗息鼓,自己这边却还在持续,温竹卿慌忙推拒递到嘴边的饼子:“爹,娘,真的吃不了了,之前我和姜姑娘是吃饱了回来的,真吃不下了。” 见他确实一副无能为力的模样,温父温母只好停了手,用一种关切的眼神,默默的凝视着他。 第六十三章 下一个目的地 多方关怀之下,姜知渺制止了他们的行为,见天色也不早了,便催着他们睡下了。 虽说今日没走多少路,但是心里受的累一点儿都不比身体受的累少,一直这样寒暄下去,只怕是明日就没劲走路了,那就得不偿失了。 说到底养足精神赶路才是头等大事,随着姜知渺的制止,几人平躺在地,慢慢地进入了梦乡。 看着他们眉头舒展,呼吸平稳,姜知渺便打开位面商城看了起来。 说起来多亏了位面商城的存在,要不是她买了那几本医书,她也不能全身而退,一切都是命运使然。 尾随符和结界符一买,眼下账户内就只剩下4个点数,看着这寥寥无几的点数,姜知渺欲哭无泪。 好在,这些点数花的不算冤,救了那么多人的性命也算是它的福气。 多日摸索下来,姜知渺发现位面商城并非只能用手划拉,直接用意识操控也可,她现在是两种手法随意转换,那种方便用那种。 签到之后,渐渐的姜知渺眼皮一重,也睡了过去。 仿佛只是一眨眼的功夫,眼一睁一闭,又是一天清晨,日光透进屋内,咕扭了几下后,姜知渺便顺着这日光起了身。 抬眼望去,众人面上一副惊恐之色,见他们畏畏缩缩不敢上前,姜知渺随意地伸了个懒腰。 也许是惊恐过度的缘故,屋内大多数人的眼底覆着厚厚的一层青黑,见姜知渺睡醒,嘴唇微颤,瞳孔也随之扩大,顺着墙壁又退了几步。 虽说被关押在如月驿站内不得随意走动,但这仅仅是针对流犯罢了,王武几人晨起时便借了膳房制作饼子去了。 姜知渺睡醒之时,屋内官差寥寥,待就着水壶洗漱过后,王武他们这才带着硬饼子进了屋。 匆匆的用了饼子后,王武的视线扫向神色萎靡的众人,见他们一蹶不振的模样,他冷着张脸,扬声道: “嘿嘿嘿,都醒醒,昨日休息了大半日还没休息好?大家伙拍拍脸,一刻后启程,都精神点,今日过了少咸城后还要翻越北号山才能停歇,都使点劲!” 众人被他有如实质般的目光盯的一怔,不情愿的抬起手在脸上轻拍了几下,天爷啊,这还要不要人活了,前脚瘟疫,后脚爬山,这搁谁受得住,这不是作孽吗这是! 纵使心中欲哭无泪,面上仍不显半分,张孟氏的下场实在是太惨了,他们只能顺着王武的话做。 半刻钟后,王武一声令下:“停!钱祥你带人把男子们的枷锁带上,别忘了,这二人无需佩戴枷锁。” 钱祥的视线随着他的手指移到温老和温父的脸上,顺从的点了点头,随后就带着几个弟兄动作了起来。 姜知渺抬眼望向身旁不动声色的温竹卿,心底闪过一丝疑惑,昨日夜里她就好奇了,卸枷锁为何他的不卸,其实卸掉三人的枷锁对王武来说也不是什么难事,他没提,就很奇怪。 姜知渺静思片刻,眉间一蹙,略微疑惑地开口道:“昨日夜里为何不提卸去你的枷锁,只卸去他们的枷锁?你要是提了,现在不就不用带了。” 温竹卿低目盯她,淡淡一笑,低声道:“此次瘟疫我不过就打了些下手罢了,起的作用不大,卸去他们的枷锁是我度量过的决定,若是再卸去我的枷锁,只怕是奖过于功了。” 话落,他望了望四周,压着声音道:“此番请求本就会引起众人不忿,影响队伍和谐,要是我们一家三口都卸了的话,只怕会激起民愤,所以,二人足以,过满则溢。” 听着这话,姜知渺缓缓地点了点头,正如他所说,若是将温家人的枷锁全都卸了的话,确实容易生事,昨日他卸枷锁的话一出,众人眼中的羡慕和嫉妒可做不得假,他倒是考量的全面。 思及此,姜知渺抬起眼睛,晶亮的曈仁里划过一丝欣赏,虽说她做过几年打工人,但是人情世故这方面她还真就不行。 华国是,苍穹大陆也是,云栖宗内虽说她是个外门弟子,但说到底也就是个高级杂役罢了,是个寂寂无名的透明人,不过,这少年如此精通人情世故,确实是她没想到的。 思绪翻飞间,姜知渺又深深的看了他一眼,隔着几米远,看着众人对温父二人的羡慕,心里对他的赞赏又忍不住多了一分。 温竹卿察觉到她的目光静住了,表情有一瞬的凝结,他垂下眼,神色不明,心里想什么,谁也看不出。 片刻后,枷锁佩戴完毕,王武领着队伍出门,众人也忙跟着过去,一阵阵热浪袭来,汗顺着脸颊缓缓落下。 日头升起,昨日人山人海的街道此刻直接少了一大半人,看着众人神色黯然,姜知渺的心头也浮上一抹沉重。 昨天就是在这,在这个热闹的街道上,无数条鲜活的生命活生生的被踩踏致死,怎能不令人惋惜。 看着恢复如初的街道,姜知渺慢慢的回过了神,正应了那句话,明天和意外到底哪个先来,谁也不知道,唯一能做到的就是珍惜当下。 姜知渺默默的叹了口气,往事暗沉不可追,来日之路光明灿烂,家人顺遂平安就是她最大的愿望。 队伍有条不絮的走着,期间王武将队伍分作两批,一批正常赶路,一批去补给物资,两边分头进行,待出城后于城门口集合。 少咸城不仅繁华异常,占地面积也不小,大约一个时辰后,队伍这才到达了目的地。 见购买物资的人还没有归来,王武看天色还早,就让众人先在城门口休息片刻,又等了两刻钟后,队伍集结完毕,各自检查完水源是否充足后,就朝着下一个目的地,北号山前进。 从少咸城往远处看,北号山巍峨异常,氤氲的水汽中,连绵的山脉仿佛蒙上了一层朦胧的轻雾,虽不及恒山和郭山般高大,但小巧娇秀。 看着这起伏过大的山脉,姜知渺一阵腿软。 第六十四章 孙文山的药费 北号山内一片生机勃勃,照王武的说法,若是即刻进山的话,夕阳西下之时便是下山之时。 “姑娘,姑娘等等,等等。”听着像是昨日药徒的声音,姜知渺忍不住转过身去,打眼一看还真是他,疑惑浮上心头,他来做什么,她十分不解。 药徒见状,眼睛一亮,深吸一口气,迅速地推着独轮车向她走去。 此刻还未启程,见药徒推着独轮车过来,众人不解,纷纷凑上前看戏。 越接近队伍,药徒越发用劲,见只隔着几米远了,他这才如释重负的松了口气。 姜知渺见他如此心急,呼吸不畅,便将水壶递了过去,药徒摆了摆手,示意不用。 他“砰”的一下放下独轮车,随手擦了擦汗,急忙道:“姑娘,我可算是赶上你们了,昨日夜里我去给那孙文山送药,他死活要我把药费给你们送过来,我推拒不过,只好接受了他的委托。” 一滴汗流入眼内,又擦了一把,继续道:“那孙文山说救命之恩无以为报,无奈家徒四壁,唯有一独轮车值钱就让我给送过来,今日一大早我就去驿站找你们来着,一问才知道你们早就走了,我这才火急火燎地赶过来。” 见姜知渺有些懵,药徒挠了挠头,露出一个稚气未脱的笑,真诚道:“这板车原是在库房内,官兵要销毁来着,孙文山不愿,给留了下来。” 看她还是没有反应,连忙道:“姑娘放心,这板车我已经撒过石灰用滚水烫过了,可以用的,我......” 没等他说完,姜知渺摆手,开口打断:“停,也就是说昨天那个男人要把板车送过来抵治疗费?” 药徒忙不迭的点头,嘴里对对对的说着,见衙役面露不悦,他硬着头皮开口道: “姑娘,这板车你们就收下吧,那孙文山不达目的不肯罢休的架势,你们要是不收,我也没法交差啊。” 话落,药徒将板车往前移了移,眼看着快怼到姜知渺身上,她这才开口说道: “这板车我不能要,要是真如你所说,那孙文山穷的只剩一辆板车,我要是把这板车收下,岂不是断了他的活路?如今他身染重病,正是用钱的时候,这板车你还是推回去吧。” 姜知渺抬手抵住板车,坚定地摇了摇头,那孙文山确实是个有情有义之人,但是,这板车她真的不能收。 若他不是个家徒四壁之人,她自然不会拒绝,关键是,他不仅是,似乎还穷得很。 药丸,吃食,哪一样不要用钱,要真把它收下了,她这不是断人活路?既如此,之前还费力救他干嘛,直接旁观不就死翘翘了。 虽说出手事出有因,但既然已经救下来了,她也不能眼睁睁的断了他的活路吧,纵使她再心动,这板车也不能收。 药徒似乎早就料到如此,不以为意的笑道:“姑娘不必担心,那孙文山说了,他大爷的二舅的三表哥他老婆的妹妹约定好的明日就会到少咸城来找他,他家颇有家底,只是他给霍霍了去,这才落得个只剩板车的地步,明日他亲戚一来,所有难题就都迎刃而解了,姑娘,你就安心的收下吧。” 这一番话可给姜知渺听的目瞪口呆,他大爷的二舅的三表哥他老婆的妹妹?这亲戚家族可真够庞大的啊,不愧是《百家姓》第三大姓,她姜姓佩服。 既如此,再客气下去就是她的不是了,要不是还有人在水井边灌水,她早就被众人的眼刀子给刺穿了,这板车来的也是时候,他的一片苦心,她就心领了吧。 松开抵住板车的手,姜知渺蓦地弯唇,露出一个笑来,笑盈盈道:“既如此,这板车我就收下了,你回去的时候帮我给他道个谢,小兄弟,这次辛苦你了。” 药徒羞涩的挠了挠头,耳廓也红了一圈,垂眼,不敢与之对视。 这药徒从回春堂跑到孙文山家,再跑到驿站,再找过来,这次,确实是辛苦他了,姜知渺沉思一瞬,心头一动,朝着他挥了挥手,示意过来。 药徒歪了歪头,略显疑惑,见她似乎有事,连忙凑上前去,待站定之后,不解问道:“姑娘是还有事?” 姜知渺摇了摇头,摊手说道:“之前见你似乎有带着炭笔和宣纸的习惯,今日可带了吗?若是带了的话还请借我一用。” 药徒豁然开朗,解下腰间的炭笔和宣纸便递了过去,姜知渺接过,平铺到板车上,半蹲着身,写写画画了起来。 一阵龙飞凤舞后,姜知渺端详一番,满意的点了点头,将宣纸卷吧卷吧卷成一条后,便递了过去。 药徒愣怔,一把接了过来,看着手里卷成一团的宣纸,着实不解,这是,写给他的? 好奇涌上心头,望了望少女,又望了望手中的宣纸,好奇道:“姑娘,这上面都写的些什么啊?” 姜知渺悠然站着,露出一个颇有深思的笑,摆了摆手,示意他附耳上前。 药徒见状,连忙伏着身子凑近,姜知渺单手掩面,小声道:“这里面写了些药方就当是你的辛苦费,至于药方的归处随你处置。” 药徒瞳孔骤地扩大,一副不可置信的神色,药方?莫不是与连花清瘟药丸相似的药方,这,这可是奇药啊,就这么给他了? 顿了顿,便想开口询问,望了望四周,人多眼杂,便将喉里的话又咽了回去,姜知渺了然,站直了身说道: “行了,时候不早了,回去吧,给你的就是你的了,至于怎么处置,便随你,仅一点,不要做草芥人命的事,善恶有报,天道好轮回,只要不枉顾人命,定会有你一番善报。” 药徒呆滞地点了点头,一番告辞后,紧紧抱着药方扭头朝着少咸城内走去。 这药方实在是太重了,他不过就出了些力气罢了,就得了这药方,这,这不是走了狗屎运吗? 思及此,药徒回头深深地看了一眼,再回头时,眼底划过一丝坚定,他拢了拢衣襟,毅然决然地朝着城内走去。 第六十五章 板车使用权 见药徒进了城门,姜知渺这才围着板车观察了起来,想来应该是用滚水里里外外的洗刷过,看着不算旧,像是新买的似的。 握住车把往前推了推,倒也算个稳的,之前她就想买板车来着,只是,若只有她一家买了板车,不仅不合规矩还会影响队伍和谐,就是想也是白瞎。 她可不认为王武他们会那么大方,大方到容许一个流放推着板车上路,这在流放队伍里头可都算是独一份的,想想也不可能。 但现在嘛,这可是别人给她的谢礼,更何况她还有一个心愿不是,即使王武再不同意,她也能让他同意。 思及此,姜知渺的视线又移到了板车身上,这板车不是常见的两轮板车,而是三轮板车,三轮板车的稳定性比寻常板车的稳定性要好的多,安全性也更高些。 数学上都说了,三角形的稳定性是最佳的,它具有稳固、坚定、耐压的特点,不得不说,这治疗费确实是送到她的心尖尖上去了,早就想装备升级,可不就是凑巧了。 围在一旁的人们见姜知渺有了板车,心里咕噜地冒着酸气,酸都酸死了,有了扁担还不够,这又来了一辆板车,这真的合情合理吗? 这么多年就没听过流犯还可以和官差一般推车上路的,这是差别对待,他们抗议! 心中不甘,饶是知道张孟氏的下场,也忍不住阴阳怪气一番。 “哎呦,这扁担倒也还说的过去,这板车,这是我们犯人能用的吗?要是这好事轮到我们头上啊,能不能留还说不准呢。” “谁说不是呢,渺丫头就是好福气啊,旁人没有扁担她有,旁人没有板车她还有,这不是好福气是什么?天爷啊,同为女子,我咋就没有这么好的福气呢。” “不懂不要瞎说,什么福气不福气的,人家命好啊,又有扁担又有板车的,不像我们就只能自己硬背,命不好的人也不配不是。” 姜知渺听见这话,心中很是复杂,她就知道,之前的扁担就已经引起不少怨言了,更别说这次的板车了,板车的便利谁都知道,谁也想要,不说其他,就是她见到有人有板车也会眼红。 但是,眼红归眼红,这是她凭借自己的本事得来的,她凭什么不要,惯的他们,没事干就去睡觉,白日做梦谁不会,光嘴上耍威风有什么用,看不惯又无可奈何,她理解,但她也很不爽。 思及此,姜知渺白眼一翻,嗤笑一声:“阴阳怪气多没劲啊,有本事叫人也给你们送啊,要真看不惯就来抢啊,酸言酸语地说谁呢?光耍嘴皮子有什么用,来抢便是,抢到手不就是你们的了,谁来试试?” 繁华异常的少咸城外,姜知渺从容站定,用一种冷冽的目光注视着阴阳怪气的几人。 这一刻,他们终于想起了被她支配的恐惧! 赵氏、姜行索哪个不是在她手上吃过亏,突然,碎石变齑粉的记忆清晰地浮现在脑海中,身躯也为之一颤,他们目光闪躲,悻悻不敢多言。 赵氏和姜行索和她对上的时候,可不像他们这般无力,巅峰时刻都干不过,更别说他们了,还是,算了吧。 就当是他们善心发作,允了板车的存在,再纠缠下去也无用,左右都是输家,还不如闭嘴。 姜知渺是不怕他们说,板车既然给她了那就是她的了,有他们事吗?倒是一群自作多情的。 不过,至于这板车的去留还是要先问过王武才行,若是不能留的话,那她的心愿就只能用了。 王武看向板车,目光复杂,心中思考它留队的可能性,他押送流放队伍也算是有些年头了,还真就没有这个先例,至于留还是不留,他确实需要好好地想一想。 若是开了这个先例,往后队伍里的风气只怕会就此不正,不过,若是她要求的话,也不是不行,思及此,王武回了神,抬步朝着姜知渺走去。 随他动作,四周之人纷纷让道,生怕与之对上,被姜知渺威胁一通,他们的头脑已经大醒了,张孟氏的惨状还历历在目,他们不想成为下一个张孟氏。 刚想去找,他就来了,这可不就是巧了,既如此,姜知渺也就不客气了,直接表明了自己的态度,笑吟吟道:“大人,不知这板车是否能留下?” 王武的回答果然不出她所料,板车不能留,从前没有这个先例,他也不准备开这个头,并非是他墨守成规,板车留下只会令嫉妒之风盛行,导致队伍风气不正。 姜知渺早就料到他会这么说,心里倒没有太大的失望,左右她还有一个心愿,一个心愿换一辆板车应该不过分吧,至少,她觉得这买卖还是她吃亏了呢。 默了一瞬后,她双手互握合于胸前向王武作了个楫,温温道:“不知大人昨日许诺的心愿还作不作数,我想好了,我的心愿是,在到达极北之地之前,可以随意的使用板车,不知大人可能同意?” 王武愣了愣,他还以为她会用心愿换一辆板车,没想到她还挺聪明的,到极北之地之前可以随意的使用板车?仔细想了想倒也不是不行,如今路程已经过半,一个许诺换三四个月的板车使用权,他不亏,反而占了便宜。 王武的指腹在下巴摩挲着,缓缓的点了点头,说道:“既如此,就如了你的愿,这板车就留下吧。” 流犯的怨气他不是没察觉到,看着风气渐渐变味了,他话锋一转,扬声道: “既然开了这个先例了,我也就不端着了,我宣布,从今往后,只要是为队伍做出贡献的,凭贡献程度可以领赏。” “贡献程度分为甲乙丙丁四级,若是达到甲级的话,就可以向我换取板车的使用权或硬饼子,具体奖赏可视各人需求而定,大家伙都听清了吗?” 此话一出,方才还蔫蔫的人们突然就来劲了,喜悦浮上心头,驱散了心底的愁容。 这不就是说,往后,他们也能用上板车了?这不是在做梦吧,总算是熬出点头了,不容易啊不容易。 第六十六章 翻山而行 虽说抄家抄的彻底,但说到底他们手里还是有些余钱的,若是往后得了个板车用用,那岂不是美哉? 要是贡献值达到了甲级,那岂不是可以和温家人一样可以不用佩戴枷锁了?听他一席话,只觉得往后的日子总算是有些盼头了。 王武见士气大振,就知目的已经达成,如此一来,往后队伍一扫不正之风,完全就是一举两得,即允了板车的存在又给了他们盼头,实乃两全其美。 大喜过后,众人七嘴八舌地议论着,忙不迭地求证这话的真实性。 “大人,你这话的意思是不是只要达到了甲级贡献的话,我们就能和那丫头一样可以自由使用板车了?” “对啊,对啊,要是不想换板车和硬饼子的话,是不是就可以和温家人一样卸去枷锁了?” “没错,板车那都是可有可无的,这枷锁实在是太重了,大人,往后我们是不是也能和他们一样不用佩戴枷锁了啊?” 耳边传来叽叽喳喳的说话声,王武蹙着眉,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噪意,气沉丹田吆喝道:“停!都安静!” 中气十足的声音穿透耳膜,议论声戛然而止,众人不解地望向他,见他脸色实在说不上好看,只好将刚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刀子般的视线先扫视一圈后,王武目光一凝,沉声说道:“刚才就说过了,兑换的奖赏可视各人需求而定,叽叽喳喳地说什么呢?行了,话我已经通知过了,快排好队,一会就要上路了。” 待他说完,众人噎了一下,彻底的不说话了,低着头迅速的排好队。 但即使被训斥了一番,他们也无所畏惧,丰厚的奖赏就在眼前,与之相比,训斥几句又算的了什么? 姜知渺见开始排队了,连忙加快手上的动作,王武的话她听见了,不愧是押送流犯的头目,脑子还挺好使的。 如此一来,队伍风气不仅会就此改变,而且,他的个人威望也会随之提升,是个有头脑的。 她这边倒是没什么需求了,就是温家,如今温家还有温竹卿一人未卸去枷锁,这枷锁确实碍事,往后还需想点法子卸去他的枷锁才行。 板车不宽但长,放四个木桶是绰绰有余,桶内东西不多,无非就是些衣物、水壶什么的,木桶排排坐,三个娃放上去,姜知渺握着把手试着推了一下,确实轻松不少。 扁担轻松是轻松,但挑起来也不是那么容易的,它的使用全靠巧劲,刚开始的时候,姜知渺也以为能胜任它,但连续几日下来,肩膀是被磨了破,破了磨。 肩上衣衫都被血给浸湿了,刺啦啦的疼,好在连日的适应下来,掌握了挑扁担的技巧之后,倒也没什么感觉了。 如今板车在手,这扁担自然就用不着了,两根扁担被姜知渺插在板车两旁的木栅栏上,加了一层防护后,板车才算是彻底地稳住了,三小只和物资的安全系数也得到了大大的提高。 温母倒是也想推板车,姜知渺没有推脱,让她上手试了试,这板车毕竟是两家人一起使用,单是她一人推,确实有些不妥。 不是她小气,如今是两家人一起搭伙过日子,付出多或付出少倒是没什么,但是一定要做出实际行动,这板车她一个人推也行,但是,没道理往后的三月一直是她推吧。 她是人,不是神,有来有往才是相处的长久之道,如今温父也卸了枷锁了,三人轮着推也能让每人留些休息时间,若是温竹卿被卸了枷锁的话,那就是四人轮着推了。 至于为什么没让徐有容推,那是因为,她看起来就是一副弱柳扶风的模样,抱着娃娃走路都能喘个半死,更别说推着四个木桶和三个娃了,完全做不到。 再说了,她力气大,不想让她娘推能咋的,她给揽了去就行,也不是什么难事,从前都是她娘照顾她,如今多承受些也是应该的。 一直一个人推着板车确实超负荷了,但是让她多推一个人的份那还是绰绰有余的,更别说车上没什么东西了,不能说是如履平地,但也差不多了。 温母仅试了一下就被温父给夺了去,这些天看着她挑着扁担,他是看在眼里,疼在心里,眼下没有了枷锁的束缚,他自然要多弥补之前的不足。 最终经过商议,姜知渺每日需推四个时辰,温母和温父每日各推两个时辰,原本他们二人想要平分,但被她给拒绝了,该多少就多少,既然已经搭伙,那就不存在偏私。 不过考虑到今日路途的特殊性,姜知渺还是将板车给夺了过来,一会儿要翻山而行,上坡路可不是那么好推的,一个推不稳只怕是要重来,综合考虑之下还是她来推吧。 仔细检查了一番后,又在板车的四周围上一圈绳子,姜知渺将它套在身上,俯低身子,握紧把手,深吸一口气后,匀速提步上前。 板车稳稳地在路上前进着,耳边全是车轱辘运转的声音,不大,但异常清晰,听着让人心安。 萤冰镯早已失去效力,如今的它不过就是个驱虫手环罢了,她倒是想再买一个,但看着只有个位数的余额,姜知渺是欲哭无泪。 有钱有有钱的活法,没钱有没钱的活法,好在如今已过立秋,天气渐凉,虽说温度没降下来多少,但与之前相比那还是凉快不少的。 一段平地过后,北号山近在眼前,这山原是没路的,但经过长年累月的行走,如今这山是没路也有路了,这路虽不如平地那般宽敞,但容下一辆板车还是绰绰有余的。 不过,这北号山脚下似乎发展了一种新兴的产业——卖水,山脚下的水铺五花八门,有卖白水的,糖水的,茶叶水的,甚至还有卖人参当归水的,看的姜知渺是瞠目结舌。 还想着不会有人买那些华而不实的水来着,转眼就见一华衣锦服的男子随手掏出一锭银子购买。 看来,这世上的有钱人还是多啊,说的好听,什么人参当归水,不就是人参须须剪下来往水里一扔一煮吗?真是个冤大头。 第六十七章 一级戒备 淡淡扫了一眼后,姜知渺迅速收回了视线,多看无益,说到底,她只是个多情的过客。 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底的浮躁,缓缓吐出一口浊气,姜知渺紧握把手,推着板车匀速前进。 不同于恒山与郭山的重岩叠嶂,北号山不陡峭,坡度也不大,但山高不小,说难爬也难爬,说不难爬也不难爬。 清风徐徐,绿林潇潇,北号山上茂密的树林遮挡住大部分阳光,驱散了众人身上的暑意。 海拔越高,气温越低,越往上走越凉快,隐天蔽日的环境下,姜知渺只觉得浑身舒畅,浮躁也随之消散。 上坡路是真不好走,虽说这山的陡度不大,但推起来的阻力不小,幸好这板车她给揽了去,要不然的话,这对温母二人确实是个极大的挑战。 “姐姐,我帮你擦汗。”景明攥着手帕,仔细地擦拭着姜知渺额上细细密密的汗珠。 姜知渺配合地闭了闭眼,任他的小手在额间动作,离得近了,鼻间萦绕着手帕上清冷的木质香气。 一瞬后,姜知渺睁开眼,眼底不自觉地流露出宠溺的神色,看着他抿嘴笑的模样,笑盈盈道:“谢谢景明。” 得了夸赞,景明将手帕搅成一团,笑的见牙不见眼,软软道:“不客气,都是景明应该做的,姐姐推车累,景明也想分担一些。” 听着这话,姜知渺嘴角的弧度止不住地上扬,心里慰贴极了,只觉得再推着板车走个一万里路那都不是事儿,浑身充满了干劲。 “阿姐,我也给你擦擦。”明珠左右咕扭着,半起身站在板车上,颤颤巍巍地摇晃不停,姜知渺见状心慌不已,敛着脸训斥:“明珠坐好!不要乱动!” 重心不稳的感觉令人心慌,明珠坐定后,见她面色不好,软软的说道:“阿姐,我现在坐好了。” 看她规规矩矩地坐着,姜知渺缓缓吐出一口浊气,但心底还是后怕不已,沉吟片刻后,苦口婆心道: “板车不是扁担,我可抽不出手来照顾你们,只要你们坐好,我就高兴,听懂了没?” 闻言,三小只奶声奶气答好,见状,姜知渺这才重新露了笑,一人褒奖了一句后,又稳稳地推着板车前进。 因着王武先前那番话的缘故,此刻队伍的氛围轻快不少,一扫之前死气沉沉之态,哪怕是昨夜未睡好,脚下的步伐也丝毫不见减缓。 人逢喜事精神爽,更何况是这么大的喜事,他们只觉得活着有盼头了,失去的精气神也回来了,心里舒坦,走的也快,身体倍棒儿,吃嘛嘛香。 都不用衙役催,队伍迅速地前进着,很快上山的路就走了一半,清风习习,吹的树叶簌簌作响,树叶碰撞的声音与灌木丛中悉悉索索的声音交相呼应,引起一阵恐慌。 窸窸窣窣的声音越来越大,吓得众人抱作一团,身体僵硬不止,喃喃开口道: “狼,是狼啊,救,救命啊,救命啊!” “什么狼,大白天的哪来的狼,不过就是些野鸡野兔什么的,看把你给吓的,哼,怂货!” “你,你懂什么?你知道这山为什么叫北号山吗?就是因为每逢月圆之夜山内群狼都会站在山顶对着北边嚎叫,这山里别的不多就是狼多啊!” “真...真的?这都是道听途说的吧,你可别自己吓自己,哪有那么多狼啊,老子活这么大还就没见过狼长什么样呢!” “你,你不信就算了,是真是假一看便知,我也用不着编假话来骗你。” 王武闻言,心里一紧,漆黑狭长的眸子一瞬不瞬的盯着灌木丛中,鼻尖也沁出细微的汗珠。 这北号山的传说他也是听过的,就是因着山里狼多,他这才选择白天爬山,该不会这么背,真遇上狼了吧? 姜知渺也是一愣,原来这北号山就是个狼窝窝啊,她不动声色的将板车移到徐有容几人身旁,以板车为中心,形成了一个人形包围圈。 窸窸窣窣的声音越来越大,脚步也越来越近,随着众人目光一凝,草丛中爬出了几只穿山甲,见状他们嘴角微微抽搐,心也落到了实处。 “哈哈哈,这就是你说的狼?不就是几只穿山甲吗?看把你们给吓得,哈哈哈。” “没错没错,什么狼啊,这都是你编的吧,还真给我们忽悠过去了,下次可不敢这么吓人了,知不知道人吓人吓死人,方才给你一说,我这心都提到嗓子眼了,还好还好,只是穿山甲。” “你,你们,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这山可真是个狼窝窝啊,你,你们可别不信。” “信啊,怎么不信,这确实是狼,不就是披着穿山甲外皮的狼吗?哈哈哈。” 众人哄然大笑,一扫方才的紧张气氛,王武也放下心来,继续领着队伍前进,看来是他草木皆兵了,青天白日的,哪那么容易遇着狼啊。 幽暗山林处,偌大的队伍加速前进着,虽说之前的穿山甲只是个戏剧,但到底还是让众人多留了个心眼。 若真是嬉笑也就罢了,看着衙役那说不清道不明的态度,只怕是方才那话不假,这山里,真的有狼。 他们都能察觉的到,没道理姜知渺察觉不到,见王武方才面色深沉的模样,她也进入了一级戒备状态,没狼最好,若是有狼的话,也不至于手足无措。 人形包围圈仍旧保留,与此同时,目光流转间观察四周状况,一有不妥,就能迅速保护三小只的安全。 山顶近在咫尺,看着平坦开阔的地面,众人这才彻底地松了口气,按耐住心中的浮躁,深吸一口气,脚下提着速朝着不远处前进。 倏然一阵阴风吹过,伴随着一阵呜嚎声,寒意沁入骨髓,转眼一看,数十只狼正睁着豆大的眼虎视眈眈地盯着他们,腥臭的口水都滴了一摊,众人眼前一黑,森森寒意瞬间袭上心头。 骤地看见狼,自然不敢轻举妄动,他们一边摸索着,一边以物资为中心形成了一个包围圈,人狼对视间,有种风雨欲来之势,令他们头皮一麻。 衙役打头阵,他们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惧意,缓缓抽出腰间的佩剑,不过,微微发颤的双手却透露着他们的心里没有表现出来的那么镇静。 第六十八章 一触即发 耳边是快要跳出胸膛的心跳声,看着它们一排排锋利的白牙,众人的脸色瞬间煞白。 一阵微风拂过,吹的他们裸露在外的皮肤上泛起了一层细小的鸡皮疙瘩,蓦地心跳都漏了半拍。 身后的树荫吞噬了走过的道路,前方是无尽的深渊,姜知渺硬着头皮,慢慢地和徐有容几人贴近。 她不自觉地吞了口唾沫,忐忑道:“娘,温姨,我们围紧些,千万不能轻举妄动。” 光透过树荫打在脸上,只见她额间冒出了一层细细密密的汗珠,姜知渺的掌心渐渐收拢,手上的力道似乎也有些不受控,一滴水珠从她眉心滑落,啪嗒一声掉在地上。 她蹙着眉,缓缓俯身上前抽出稳定板车的扁担,温母见状紧随其后抽出另一根扁担。 现如今有自保能力的只有她们二人罢了,徐有容和温父毕竟不是练家子,温竹卿又被枷锁束缚,这扁担也只有在她们手里才能发挥出最大的作用。 三小只也察觉到气氛似乎有些不对,他们聚气凝神地坐在车上,一动不动,葡萄大的眼睛四处游离。 似乎有所感应似的,姜知渺骤地抬眼看向前方,人狼的视线碰撞在一起,她喉咙发紧,不动声色地攥紧了手心的扁担。 数十双狼眼直勾勾地盯着队伍,耳边越来越近的脚步声,领头狼黑曜石般的眼睛一竖,蓦地仰天长啸一声。 众人被吓得一激灵,愣了一下,心里承受能力弱的人,“哇”的一声就哭了出来。 王武额角青筋一跳,低声暴喝:“别哭了!你这是想让我们都葬身狼口?还不住嘴!” 那人赶紧收敛哭意,颤颤巍巍地缩在队伍的最后面,默默地抽泣起来。 借着群狼还没有动作之际,王武示意钱祥将姜家男丁的枷锁先卸了下来,流放的四家人中,只有姜家是武将出身,即便是数月未练,但到底还是有底子在的,有了他们的助力,活下去的生机就多了一分。 姜行远几人也不负所望,卸完枷锁后,他们双手握拳,摆出攻击的姿势,成为了流犯保卫队的一员,无论他们之前是何身份,当务之急是对抗狼群,活下去,才是头等大事。 老弱病残此时也认清局势,压下哭意,慢慢地朝着山顶的方向后退。 突然,有人被石子绊脚,一个趔趄就向后倒去,“砰”的一声倒在地上,他脸色一白,恐惧铺天盖地的袭来,一边发出凄厉的叫声,一边疯狂地起身朝着山顶上跑去。 连锁反应随之而来,不堪重负者紧随其后,跟着前一人的脚步朝着山顶上飞奔而去,王武见状心道不好,呵止的话还未出口,撕心裂肺的叫声震破耳膜。 凝神再一看,登时心里一凉,只见那人方才还铺满皮肉的脸颊,忽然之间被撕咬的只剩下白骨覆在上面,得救的喜悦如潮水般从他的脸上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惨白。 他拖着破败的身体惊慌失措地喊着救命,手脚并用地推踢着恶狼,恶狼见势,呲着一双森森白牙对准他的脖颈,又一阵撕咬后,伴随着一声重重的吞咽声,男人流血过多,气绝身亡。 姜知渺见状不忍的移开眼,再回眼时,眼底又恢复了坚定之色,物竞天择,适者生存,这场人狼之战注定要见血,她的重任就是保护家人,旁的,真的顾不到。 一阵阴风袭来,寒意伴随着血腥气,勾起了恶狼们嗜血的本能,腥臭的口水顺着舌头一流而下,眼底跃跃欲试,战争,一触即发。 随着领头狼的一声嚎叫,众狼一扑而上,尖叫声四起,众人慌不择路的逃命,无奈枷锁和脚链的束缚,只听哐当一声,人们像叠罗汉似的摔倒在地,狼群一拥而上。 姜知渺呼吸加重,掌心灼热,挥着扁担直接就干飞一只,温母见状,目光一凝,扁担在她的手里瞬间就变成了红缨枪,扑上前的恶狼在她的手上是来一只死一只,来两只死一双。 余光只见四周满地的内脏断肢,被啃了一半的头颅,撕碎的下半身,姜知渺按耐住心中的不适,踩着粘稠的血液,聚精会神地投入这场战争。 侧后方一只恶狼瞅准时机,后腿用力,一跃而上,朝着姜知渺的后脖咬去,腥臭味冲上鼻腔,姜知渺转眼一看,挂着血肉的白牙涌入眼前,耳边是快要破处胸膛的心跳声,刺骨的寒意袭来,顿时心里一紧。 她侧身闪躲,握紧扁担挥去,突然,又一只恶狼欺身上前,姜知渺躲避不急,心里暗道不好,微弯起腰便往后退,谁料一个趔趄摔倒在地。 身后恶狼瞅准时机,呲牙列嘴的张着血盆大口对准她的脖颈咬去,就在她以为会命丧狼口之时,只听“哐当”一声,恶狼被打飞出去,就在这时,姜知渺双手撑地,迅速起身,三两下踹飞身前的恶狼。 王武那边也是苦战连连,不过好在衙役都是配了剑的,且有功夫在身,虽说有些伤患,但总体来说是更胜一筹。 姜行远一行人是武将出身不假,但没有武器的加持,与衙役的更胜一筹相比,他们是一场恶战,赤手肉搏对上恶狼,可想而知生存的可能性是多么的渺茫。 好在大部分狼群都被姜知渺和王武他们吸引了去,他们对上的只有寥寥几只,虽说折了几个人进去,但好在死伤不大。 随着伤亡不断,浓重的血腥气涌入众人鼻腔,激起了他们的斗志,连连恶战下,最后一只狼也随之落败,粘稠的鲜血顺着它的脖颈流下,只听咔嚓一声骨断,头颅被一刀切下,白色的脑浆喷涌而出,战争,结束了。 见四周再无活狼的身影,姜知渺手指一松,新鲜的空气灌入肺腑,她哽住喉,一股劫后余生的喜悦袭上心头。 此次人狼之战伤亡惨重,一番清点后,共折去流犯20人,衙役2人,伤患数十人,这场人狼之战所付出的代价实在是太大了。 第六十九章 是非之地 活下来的真实感涌入胸腔,姜知渺的喉道发涩,重重地吐出一口浊气。 寂静,死一般的寂静,静的只听见撕心裂肺的哭声,四周的环境声全都变成了一片虚无。 姜知渺抿抿唇,视线避开地上的断肢残骸,撇过脸,抬脚和温母几人汇合。 扁担早已被狼血浸透,又随着时间被染上一抹暗红,棒身粘稠的鲜血顺着纹路滴答滴答地往下流,无不彰显了方才经历了怎样的一场恶战。 好在几人只有几处擦伤,姜知渺仔仔细细地又检查了一番后,这才如释重负地舒了口气。 三小只被突如其来的恶战吓的战栗不止,一双双黑葡萄大的眼睛里满是惶恐,明淮紧绷着身子,怯怯道:“阿姐,结束了吗?” 姜知渺俯身揉了揉他柔软的呆毛,声轻,但具有安全感:“结束了,终于结束了。”话落,她的目光又扫向不远处。 饶是在云栖宗外出试炼时也没死这么多人,也许是她境界不高,接触到的秘境等级不够,但一下折去十分之一的人数,付出的代价确实太大了。 之前有人说起北号山的传说大多数人也就当个笑话听了,虽说有些忌惮,但到底是不以为意,谁知道,就这么巧,山里真有狼,还给碰上了,这不是作孽吗这是! 姜知渺慢慢收回手,重重叹了口气,可叹命运弄人,早先一群人有说有笑的想达到甲级贡献值兑换奖赏,如今,却有人永远地留在了北号山,真是人生无处没有意外。 看着一条条鲜活的生命永久的逝去,姜知渺的感触比上次踩踏事件的感触更深。 不过她也很疑惑,既然都知道北号山的传说,为什么官府的人不派兵清除山里的恶狼?若是有所行动的话,民生不就能得到保障?哪还会出现这么大的伤亡。 都是群吃干饭不干事的,没有忧患意识,北号山迟早会出事,他们也就是凑巧碰上了,往后呢? 且不说这山内的恶狼有没有清除完毕,一直坐视不管,往后只会造成更大的伤亡。 姜知渺腹诽不止,目光转向幽深山林处时,对少咸城知府的怨气又多了一分,说的倒好,为民作主,这就是作的主,作的好主,作的好一手死吧。 徐有容觉得这一刻的姜知渺很陌生,像是变了一个人似的,脸上全是一片阴鸷之色。 见状徐有容一步跨过去,拽住她的手腕,紧盯着她的脸:“渺渺,你,你没事吧?娘知道,第一次杀死那么多狼,心里肯定有些不适,不过你别怕。” “娘,你温姨他们,明珠明淮还有景明,我们都在这陪着你呢?你不要怕,不要怕。” 渺渺之前倒是杀过兔子和野鸡,但那都是作为食物宰杀的,这么多狼,还死了这么多人,莫说旁人,就是她都怕的不行。 方才那么多狼一拥而上,她又没能帮上什么忙,她这个娘做的实在是太失败了。 思及此,徐有容缓缓垂下头,眼底划过一丝水意,再回眸时,水意已布满眸子,她晃了晃姜知渺的手,嗫啜道: “渺渺,你,你不要吓娘啊,娘胆子小,可经不起吓,你到底是怎么了,快和娘说句话啊。” 姜知渺被这哭声吓得清醒了过来,垂眸望向来源处,只见徐有容的眼尾都已哭的醺红。 她抬手,轻轻擦掉她的眼泪,缓缓地摇了摇头,无奈道:“娘,我没事,就是想事想的出神了,你别哭了,我一点事儿都没有。” “我刚才就是在想为什么官兵不把山内的恶狼铲除,反而留下这个恶患,我没事,真的,一点事儿都没,你不信你摸摸,我可好了,好的不得了,快别哭了吧。” 徐有容得了回复,用手抹了抹眼睛,拭去泪水,扯出一个淡笑:“真的?” 姜知渺迅速点了点头,嘴里一口一个真的,看她确实不像有事的模样,徐有容这才止住了泪。 她就是怕,怕孩子被吓傻了,既然没事的话,那她就放心了,还有心思故作鬼脸,那应该是真的没事了,见状徐有容舒了口气,如释重负。 三小只见她哭了,忙不迭地围上前安慰,奶声奶气地使出浑身解数,那古灵精怪的模样,看的几人喜笑颜开。 但是很快,姜知渺又心里一紧,此地血腥气太重不宜久留,若彻底将恶狼铲除殆尽倒还好,就怕它们身后还有狼群支撑。 狼可是一种很记仇的动物,若真是如此的话,那此刻的他们就如同砧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她忙收敛起笑意,嘱咐温母几人将板车固定好。 随即就甩开腿朝着王武身边跑去,此地不宜久留,眼下离去的话,剩下的人就还能活下去,既然已经折进去这么多人了,没必要再增加伤亡。 地是猩红色的,铁锈味涌入鼻腔,姜知渺蹙着眉,很快就到了王武身边,见他面上一片悲戚之色,再看向地上躺着的人身上的官服,瞬间就明白了缘由。 但眼下不是感伤的时候,他们的命可都在他手上捏着呢,她也顾不上那么多了,姜知渺定了定神,开口说道: “大人,此地血腥气太重,若是再引来恶狼的话,只怕是又得折去一些人,才经历了一场恶战,要是再来一次的话,人力、物力都供应不上。” “虽说这是最坏的打算,但这么多尸体摆在这,不能不早做打算啊,现下离开此地才是上上之道,大人,快下令吧!” 距离恶战结束已经有一会了,多留一刻,危险就多一分,且不说是否能引来恶狼,这北号山这么大,有些嗜肉动物也不足为奇。 要是再引来些野猪、老虎什么的,只怕是剩下的人都不能全须全尾的离开了。 王武闻言,当即回了神,她说的对,死了这么多人,血腥气太重,若是再引来狼的话,那这么多人的伤亡又有什么意义。 现下的当务之急就是赶紧离开,离开这个是非之地,看着弟兄破败的身体,王武漆黑深邃的眸子里闪过一丝愧疚。 他攥紧拳,指尖陷进皮肉,刺破表皮,血顺着手掌的纹路流下,算是他对不起他们,不能给他们留个全尸。 一瞬后,王武骤地松开手,附身卸下他腰间的荷包,不忍地别开眼,盯着姜知渺沉声道:“你说的对,我们,走!” 第七十章 恶臭一瞬清 见队伍一片低迷之色,王武撇过了脸,眼眶发热,他深吸了口气,扬声道: “我知道,死去的这些人中有你们的丈夫、妻子、孩子,你们痛不欲生我也一样伤心欲绝,这地上躺着的是我十几年的兄弟,你们痛,我也痛,我心里的痛不比你们少半分,但一直哭哭啼啼真的是他们想要的吗?” 王武深吸了口气,继续道:“大家伙都擦把泪,向前看,他们的死不是没有价值的,他们的死换取我们大家的活,是有贡献的,我知道现在说这些话你们也听不进去,但听不进去也给我听着,都振作点。” 话落,他目中含泪,清晰而缓慢地吐出:“我宣布,即刻下山!我们现在是活下来了,但谁也不能保证接下来能不能活下去,此地血腥气太重,不宜久留,要是这血腥气再把狼给招来的话,那已经牺牲的人就真的都白死了,都振作点,我们下山!” 闻言,众人仿佛坠入了冰窖中,只觉寒意刺骨,不敢置信,现在下山?那他们的家人怎么办?就这样流落在荒郊野外成为孤魂野鬼?不,不,他们不愿。 “大人,就这样走的话,那我儿子可怎么办啊,我可就这一个儿子啊,儿子,儿子,你死的好惨啊,都是娘没用,连个全尸都不能给你留,让你小小年纪就成为孤魂野鬼,四处漂泊流浪,都是娘的错,都是娘。” “对啊,大人,就算要走,起码也要将他们都埋了吧,我老娘今年七十了,本该是享受天伦之乐的年纪,谁知,谁知竟会丧生狼口,娘啊娘,你死的好惨啊,都是儿子不孝,都是儿子不孝啊。” “大人,求你了,求你网开一面,只求能给留个全尸,他们生前受了那么多磨难,死后还要被野兽啃食,实在是太苦了啊,大人,我求求你,我求求你了大人,只要你同意,不论抽多少鞭子,我都心甘情愿,大人,求你了,只求你网开一面,我给你磕头,磕头,求大人网开一面。” 此话一出,逝去亲人的人们纷纷朝着王武磕头,嘴里重复着“求大人网开一面。”鲜红的血顺着他们的额间流下,见他们一片怜惜死者之心,王武也不免动容。 喉咙仿佛被什么东西堵了似的,想反驳,话却无从出口,王武压抑住心底的悲怆,默了一阵后,喉结滚动,沙哑道:“既如此,就将他们带走吧,待下山之后再做处置。” 见他们脸上浮现出一丝喜色,王武顿了顿,沉声道:“好了,都别跪着了,没时间了,都来搭把手,把他们都搬到车上,别磨蹭了,手脚麻利点。” 一听能将尸体带走,纷纷喜极而泣,胡乱擦了把眼角的泪后,忙不迭地将他们搬到车上。 板车在队伍里属于稀缺资源,因此,姜知渺的板车被征用了,未免再生祸端,衙役卸下来一部分的人的枷锁,让他们推着板车,而他们则四处戒备。 不是不能将所有成年男子的枷锁都卸下,板车的面积就那么大,一个枷锁七斤重,近百人的枷锁都归在板车上的话,这尸体就堆不上了,一番考量之下,才只卸去了一部分人的枷锁。 当然,这人是他们挑着卸的,大都是些年轻力壮的,下山的路虽说比上山好走,但坡度起伏较大,不易稳住,要是没把子力气,真就稳不住,年轻力壮的才是最佳选择。 姜知渺的板车上人垒人垒了五个人,扁担和木桶也被征用了,温竹卿的枷锁也被卸了,衙役的本意是让他推着板车,但这板车超载太多,姜知渺没愿,就还是她推着车,温竹卿抱着娃。 先前才在少咸城内补过货,眼下只有姜知渺的板车空余最大,衙役这才使劲将人垒了上去,俗话说得好,死者为大,他们毕竟是为了保护大家而死的,她自然没有怨言。 但是带走这么多人,真的好吗? 狼的嗅觉极其灵敏,是人类的一百倍不止,可以通过嗅觉找到猎物的位置,他们正处于山顶不远处,今日吹的是西北风,若是这类食肉性动物处于风口位置的话,只怕是早就闻到了血腥味,正朝着这边赶来。 姜知渺记得狼的鼻子可以将猎物的气息保留三天,三天之内还能检测到猎物的踪迹,是天生的追踪者。 她默了默,脑中白光一闪,顿时有了成算,既然狼都是通过气味来搜寻猎物,那只要将气味给遮盖住,它不就找不到他们了,但具体要怎么遮盖还得要靠位面商城才行。 今天正好又是一个签到周期,加上刚刚签到的10个点数,现在她手里还有15个点数,一番寻找下,最终她的目光停留在一款叫做恶臭一瞬清的产品上。 【恶臭一瞬清:无论你是杀人越货,还是居家打扫,恶臭一瞬清,你值得拥有,只要一点,一点点,将本产品涂抹于家里散发臭味的卫生死角,亦或是命案发生现场,只要一点,所有气味就会消失的无影无踪,还你一个无异味的环境。】 【PS:本产品现处于新品上市阶段,温馨提示:购买大瓶更划算哟。】 【注:大瓶的容量为2000ml,本产品无色无味,一经出售,概不退货,请谨慎购买。】 可不就是巧了,这恶臭一瞬清简直就是为她量身打造的,姜知渺看完物品详情页后,就毫不犹豫地点了购买,这商品无论是效果还是价格,真的是完美极了。 花了14个点数,再加上1个点数的包装盒,这下姜知渺手里的点数算是彻底精光了,东西一到手,姜知渺就甩开腿去找了王武。 简略阐述了此物的效果后,得了他的同意,姜知渺便迅速地将每个人身上都抹上了恶臭一瞬清,就连地上的狼尸和死人也没有放过,直将它用的精光。 又仔细地检查一遍后,见没有漏网之鱼,姜知渺这才重重地舒了口气,还好今天是签到的第七天,可以获得十个点数,要不然的话,一下带走这么多尸体,安全隐患实在是太大了。 虽然点数花了个精光,但免除了后顾之忧,姜知渺觉得值,很值。 第七十一章 稀释 血腥气散去,见瓶底还有几滴液体挂在上面,秉承着物尽其用的不浪费原则,姜知渺想了想,又往瓶里加了2000ml的清水。 透过瓶口看着瓶内晃动的液体,姜知渺也有些不确定到底有没有用,不过这本来就是稀释的,凑合着用得了,至于能不能生效,那就看天意了。 合上盖子,使劲晃了晃瓶内的液体,一瞬后,姜知渺打开盖子,对着满地的血污撒了起来,刚才那些也就够活人加尸体用的,这些血迹自然就没有处理。 也不知道稀释过的恶臭一瞬清有没有用,姜知渺撒完之后到底还是心安了不少,王武原是对这瓶无色无味的液体持怀疑态度,但没想到它确有此效,没有吹牛。 血腥味、汗臭味、泥土的潮湿味,所有气味都消失了,使劲嗅也嗅不出来,既然气味已消,那留给他的时间就宽泛了许多,不过未免徒生祸端,王武还是催促着他们快点儿。 气味消除后,王武便吩咐着手下人又卸了一部分人的枷锁,将那些狼也搬走,光是曝尸于荒郊野外完全不能解他心头之恨,就是千刀万剐也不为过! 一刻钟后,王武一声令下,队伍便朝着山顶出发,顺着人为形成的小道下了山。 与此同时,三里外的丛林内,领头狼疑惑地动了动鼻子,嗅不到熟悉的气味后,它眸光一凛,仰天长啸,群狼见状,紧随其后,此起彼伏的狼嗥自林间响起,骇然回荡在山谷中。 听着远处森冷骇人的叫声,姜知渺重重地舒了口气,她紧握把手,稳稳地推着板车下山。 一番恶战耗了一个时辰,众人生怕狼群追来,脚步加快,再加上下坡路本就比上坡路好走,到山脚的时间倒是和预估的差不多。 看着人来人往的官道,脚踏平地后,他们的心总算是落到了实处,现下下了山,到处都是人气,就算是狼想下山报仇也要掂量着自己几斤几两,骤然见到活人,他们不约而同地舒了口气。 官道上的人见囚犯们背着狼下山,纷纷瞠目结舌,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惊呼出声: “狼,这是狼啊,原来北号山的传说果真不假,这山上居然真的有狼,能从狼口脱生也算是他们命大了。” “什么命大不命大的,你看这车上垒的人,手脚都僵了,看来早就死了,他们命大,也是这群人用命换下来的吧。” “没错没错,我也觉得,不过一下打死几十只狼,又背着它们下山,这在方圆几十里内也算是独一份的了,了不得,真是了不得。” 众人七嘴八舌地议论着,突然,一道略显疑惑的声音插入其中,他们回头,只见身材微微发福,满脸横肉的国字脸男人开口说道: “我听家里老一辈的人说,狼特别记仇,他们就这样将这些死狼都背下来了,要是再有狼过来寻仇可怎么办?我看我们还是快走吧,要是有狼过来了,只怕就没命看热闹了,都散了吧。” 此言一出,引起了不小的骚乱,他说的对,看热闹也得有命看才行,要是有狼过来寻仇,他们都跑不掉,有这看热闹的功夫,还是各回各家,洗洗睡吧。 一阵鸡飞狗跳,围观的人们慌不择路地甩着腿儿跑路,待队伍走到三岔路口时,官道上连个人影也见不着了。 将板车四平八稳地停在道上,姜知渺松开一只手,擦了把脸上狂冒不止的汗液,随后又继续推着板车前进。 虽说气味已消,但王武也不确定狼群到底有没有追来,要是现在停下了,又追了过来,岂不是给了它们可乘之机?多方考量之下,王武最终下令再赶个十里路再作安顿。 闻言众人没有一句怨言,拖着疲惫的身躯沉沉地走着,这药到底能不能摆脱狼群的追踪他们心里也没底,这十里地就是走的了得走,走不了也得走。 天渐渐灰蒙,微弱光线下,众人深一步浅一步的走着,月落乌啼,子时过了好一阵,队伍这才停下了脚步。 蓦然歇脚,众人如释重负,一屁股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呼哧呼哧地喘着气,四周肚鸣声四起,直到这时,他们才感受到饿意。 身体的疲惫、精神的麻木,饱腹之欲早已被抛之脑后,骤然停脚,支撑着他们走下来的气散了,身为人的欲望又涌了上来。 但再没劲也要打气劲来,这么多尸体还要处理,一刻后,大伙儿拍了拍屁股,手脚发软的又在原地挖起洞来,鸡鸣时分,最后一捧土盖上,安置工作结束了。 只听哽咽声四起,失去亲人的家人们神情呆滞地站在一堆堆土包前,他们想哭,却怎么也哭不出来,只呆呆地站在原地。 见快到寅时了,王武这才催促着他们早些休息,死去的人已经死去,活着的人还要继续向前看,生老病死乃人之长情,他们能做的就是把他们永远的留在心里。 此次伤亡人数不过二十余人,实则队伍中的大多数人,是被吓的,不是悲伤,王武理解,但他已经很宽容了,他能做的就这么多,眼下赶到极北之地才是正事,若是还不知好歹的话,那就是得寸进尺了。 吃了饭后,姜知渺就哄着三小只先睡了,狼的凶残在他们心里留下了深深的烙印,一闭眼,它张着血盆大口模样就涌入眼前,止不住的打冷颤。 姜知渺哄了好一会儿,他们这才入睡,看着他们紧皱的眉头,她抬手抚平,见他们呼吸平缓,她也跟着睡了过去。 与其想那么多,还不如早点睡,左右位面商城出品的商品质量还是很有保障的,用了恶臭一瞬清,又走了十里路,双重保障之下,想必狼群就不会找来了。 当然,入睡的前一刻,姜知渺又强撑着签了到,眼下账户的点数被她花了个精光,亲眼见着余额由0变1,她这才心满意足地睡了过去。 至于那些狼肉该怎么处理就不是她的事了,她如今就是一囚犯罢了,没那么大权利处置,具体怎么做,还要看王武的意思才行。 第七十二章 双十一专场 仿佛身处置身于一片光亮内,姜知渺蹙了蹙眉,翻了个身,嘟囔了几句又睡了过去。 像是想到了什么,她腾地坐了起来,揉了揉眼,脑袋还有些迷糊,见已经有不少人起了,姜知渺顿了顿,也跟着起了。 无论前一天晚上睡的有多晚,今日依旧要早起赶路。 姜知渺很想抗议,毕竟连生产队的驴都不带这么累的,但想来抗议也没有结果,最终她还是屈服了。 一日奔波劳累下来,又没有休息够,她现在是哪哪都疼,虽说服用了大力丸,但哪玩意儿又不是万通筋骨贴,管不了腰酸背痛。 姜知渺认命地锤了锤腰,和温竹卿他们将板车里里外外都收拾了一遍,又将东西码好,这才如释重负地舒了口气。 这板车和木桶到底是运过死人的,要说一点不膈应,那都是假的,但要是为了那一点膈应就将东西给扔了,她更舍不得,眼下只能等到下一个落脚点再洗洗干净了。 王武见队伍起的差不多了,起身站在人群中间,声音沙哑道: “人也埋了,狼也摆脱了,这地上的二十五只狼,我决定,给大家伙儿加餐,吃肉饼子,一会儿都多吃点,多吃点才能更快的到达极北之地。” 此话一出,倒是引起了不小的波动,流放路上天天死人,又不是只有昨日才死人,无非就是死的人多了些,死法惨了些。 一觉过后,他们也就差不多了,除了失去亲人的人外,似乎,并没有产生多大的影响。 就是再怕狼,但能吃到狼肉饼子,他们也只有流口水的份,那可是狼肉,有市无价的狼肉,见有的肉吃,大家伙儿的精气神又回来了。 姜知渺早就料到王武会这么说,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卖也卖不出去,不尽快处理的话就浪费了。 其实偶尔换换口味,吃吃肉饼子也蛮好的,天天吃硬饼子,嘴里都快淡出鸟来了,能开一回荤,她还是很高兴的。 为了节省时间,除了老弱病残外,齐齐上阵,二十五只狼被剥皮抽筋,一个时辰后,众人捧着新鲜出炉的肉饼子吃的喷香。 昨日消耗不少,再加上自流放以来就没吃饱过,都像饿死鬼投胎似的,忙不迭地往嘴里塞,也不管塞不塞的进去,就是硬塞。 实在吃不下了,就喝口水,嚼吧嚼吧咽下肚,主打一个只要吃不死就往死里吃,两刻钟后,饼子被消灭大半,个个吃了个肚圆。 “这饼子可真好吃啊,比我从前吃过的满汉全席还好吃,要是能一直吃下去就好了。” “美的你,你可拉倒吧,就你那德行还想天天吃肉饼子?白日做梦,要不是托了昨天那些死人的福,咱们现在哪能吃到狼肉,这种美事一次就够了,再来一次,只怕你是有心吃,没命吃吧。” “就是就是,咱就知足吧,现在还能吃着狼肉饼子那都是我们命大,这种要死人的饼子,一次就够了,我可不想再来下一次。” 这肉饼子吃起来的代价确实太大了,吃一次行,次次可吃不起,左右只要是饼子都能填饱肚子,也没差的。 一顿饭临近巳时才吃完,休息了一会,眼看着要到正午了,王武这才下令出发,极北之地近在眼前,昨日那种意外万不能再来一次。 见折损人数快到十分之一,王武心里的危机感也越来越重,只有早日交接,他才能彻底松口气。 吃饱喝足后,众人一扫疲态,甩开腿在路上走着。 他们算是明白了,只有极北之地最安全,虽说苦寒无比,但好在没这么多意外,只有彻底的结束,他们的心才能落到实处。 —— 天际时不时响起滚滚闷雷,姜知渺顿了顿,裹紧了身上的棉衣,岁至九月,寒意刺骨,她知道会冷,但没想到会这么冷。 思绪间,一阵冷风袭来,姜知渺打了个寒颤,又裹紧了身上的棉衣。 时间过的可真快啊,夏至抄的家,眼看着都到九月了,极北之地近在眼前,总觉得有点不真实。 北号山一战后,后半截倒是一路顺畅,没有发生意外,安安稳稳的到达了极北之地。 眼下队伍正安置在凛冬城内的驿站,今晚一过,明日就可到甜水村,本次流放的最终地点。 激动加持之下,姜知渺的身体是冷的,心却是火热的,没想到位面商城居然也有双十一活动专场,而今天真好是阴历十一月十一,可不就是巧了。 这些天,她一日不落的签到,还差10个积分就能开启位面农村,除去这些天的花销,姜知渺的账户还有360个点数,说多不多,说少也不少,也能买不少东西了。 此次她的主要目标就是避寒衣,要不是为了等活动,她也不至于子时了还没睡,一直在位面教室学习,眼看着还有十分钟,姜知渺的心砰砰砰的直跳。 位面商城的出现到底还是突兀,拥有这种超出位面层次的产物,姜知渺是开心的,但也担心。 当时那什么位面列车的系统也没说这商城有没有时限,所以大部分时候她是能不用就不用,若是将来有一天这商城被收回了,也不至于手足无措。 姜知渺一直坚信,东西学到脑子里才是自己的,因此,这么些天,她又买了“炕是如何盘成的”以及“植物种植指南”。 不是学的少,实在是天天太累,晚上倒头就睡,再加上冬季寒冷,一冷她就懒了,所以才只学了这两本。 好在今晚有书籍专场,还捆绑销售打骨灰折扣,此时不剁手,更待何时! 其实她之前学的少也不是没有道理的,这些书的原价可贵了,要不是打折,她都买不起,只有看着的份,她就是为了等折扣才买的,才不是因为懒。 还有避寒衣,这玩意老贵了,她早就想买了,但她的点数也就只够买个衣角的。 这次双十一活动优惠力度极大,这种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焉的避寒衣都打骨灰折,姜知渺咬咬牙,入了一只袜子。 拥有避寒衣不是她的目的,姜知渺的最终目的是自己制作避寒衣,这次剁手也是为了购买实验样品,只有自己制作,她才能实现避寒衣自由。 为了保暖,她拼了! 第七十三章 甜水村 伴随着“轰隆”一声雷鸣,一道闪电划破夜空,豆大的雨珠自天际落下,姜知渺心里发紧,麻利地操作着,直到活动结束,她这才重重地舒了口气。 看着账户上两位数的余额,姜知渺三百六十度无死角的脸上划过一丝淡淡的忧伤。 都怪她意志力薄弱,抵抗不住打折攻击,好在这波血赚,再签到两天就能开启位面农场,不然的话,她只想吐血。 看着背包内物超所值的商品,姜知渺的眉眼都轻盈不少,见时候差不多了,她退出商城界面,阖目睡了过去。 鸡鸣时分,姜知渺就起了,自流放以来,她的大脑从没有像现在这样清醒过,如今甜水村近在眼前,整个人都亢奋的不行。 耳畔传来叽叽喳喳的声音,姜知渺循声望去,只见一身着蓝色深衣的妇人嘀咕个不停:“天爷啊,苦了这么些天可算是到了,菩萨保佑,菩萨保佑。” 语罢,她双手合十,祈祷上天,张孟氏斜睨了她一眼,讥诮一笑,阴阳怪气道: “我说大嫂啊,都什么时候了,还信那套呢,要真有菩萨保佑的话,我们张家还能落到抄家的地步?还是想想接下来的日子该怎么过吧。” 姜知渺见张孟氏出言讽刺,当即白眼一翻,被抽了一顿后,倒是安分了不少,最近到了极北之地,又开始阴阳怪气起来了,王武也不怎么管,俨然成了队伍一霸。 妇人噎了一下,不说话了,默默挪到角落,张孟氏见状,还想说上几句,就被王武打断。 到底是被狠狠抽过一鞭子,心底还是有些后怕,张孟氏目光闪躲,只好将刚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王武清了清嗓,扬声道:“行了,行了,都安静,大家伙都听我说,待会儿出了凛冬城再走个二十里地就到甜水村了。” 话落,他顿了顿,又继续道:“再怎么说,我们也相处了这么多天,待会儿就不吃硬饼子了,咱吃肉的,吃饱喝足好上路,都来领饼子吧。” 此话一出,顿时引起了不小的骚动,上次吃肉饼子还是好几个月前了,那狼肉饼子毕竟是可遇不可求的,他们也不要求能吃上狼肉,只要能沾点肉沫就行。 天天吃干粮,浑身虚的很,有机会补补,自然是求之不得。 王武见众人眼冒绿光恨不得把他给吃了,也不端着了,当即就下令让兄弟们把饼子给端进来。 今个儿一大早他就叫人上街去买了一两银子的肉,毕竟是最后一顿了,吃点好的,也算是吃个散伙饭了。 一拿到饼子,众人狼吞虎咽,吃完还把手舔舔,恨不得把手给吃了,姜知渺见状一阵恶寒,好家伙,都多少天没洗手了,这黑不溜秋的,也亏的他们舔的下去,实在是佩服佩服。 半个时辰后,队伍整装待发,随着王武一声令下,众人怀着激动的心情朝着甜水村前进。 昨夜的雨带来几分寒意,吹的姜知渺裸露在外的肌肤起了一层细小的鸡皮疙瘩,越往外走,寒意越发厚重,四周的植被都被都淋的蔫了吧唧的,像是被淋坏了根。 平日里热闹的县城,也被昨夜的那场雨下的清冷了不少,姜知渺推着板车,缓缓地前进着。 “大家伙加把劲,前面就是甜水村了,都加把劲。”王武话落,众人莽足了劲地走,一张张小麦色的脸也因为激动而涨的通红。 说是二十里路,但抄了近路也就十几里路罢了,转过一个拐角,再穿过一片树林就到了村口。 姜知渺将板车停在村口,打量着甜水村,甜水村里头炊烟袅袅,一片生机蓬勃,想来村里应该不富裕,大多数人住的都是黄泥糊的房子,一看就有些年头了。 还没观察一会,王武就催着走,姜知渺只好推着板车又走了起来。 这甜水村很是贫瘠,难怪不怎么富裕,俗话说的好,靠山吃山靠水吃水,这又没山又没水的,也确实富裕不起来。 最重要的是,这村里的路还不好走,昨夜的雨一下,到处都是积水的泥坑,根本无处下脚,才走了一段路,姜知渺就觉得脚底的泥比鞋还重,走的很是艰难。 看着脚底厚重的黄泥,姜知渺的眉头微不可见的皱了一下,脑中白光一闪,她不动声色的把脚对着板车腿刮了刮,见黄泥都被刮了下来,她这才如释重负的舒了口气。 见王武没停,姜知渺叹了口气,只好深一脚浅一脚的又走了起来,一刻钟后,队伍停在一座略有些破旧的院子外。 虽说破旧,但到底是砖瓦房,比村内黄泥糊的房子好上十倍不止,可以称之为甜水村最气派的院子了。 王武转身对着队伍挥了挥手,示意不要出声,随即上前对着略有些泛白的深红色大门“咚咚咚”地敲了起来,一连敲了好几下,院里才有人应声。 透过门缝,只见头围深色方巾的妇人骂骂咧咧道:“谁啊?敲门敲这么大声,这还叫不叫人睡觉了?有没有点素质,就不能小点声?” 随着大门打开,妇人见是一群官兵,脸上瞬间堆满了笑,她不安地搓着手,谄媚道:“嗨哟,我说是谁呢?原来是官爷来了,来来来,请进,请进。” 话落,妇人闪了闪身,摊手欢迎,嘴上奉承着:“官爷就是官爷,这门敲的都和常人不同,中气十足的很,我就说嘛,咱甜水村哪有人能把门敲的这么响,也就只有官爷您才能敲出这么响的门。” 王武斜睨了她一眼,面色如常地迈步进了门,屋内的人一听官爷来了,一股脑儿的都跑了出来,其中一鬓发微白的中年男子,惊慌失措地跑到王武身前,赔笑道: “大人,妇人见识浅薄,还望大人不要计较,想来大人应该是此次押送犯人的头儿吧,小人吴长生,是甜水村的村长,早已等候多时了。” 话落,吴长生便跪了下来,村长和官兵比起来,那到底是差了一截的,也不知道这衙役是不是个好说话的,要是真怪罪下来,可就不是他能承受的住的。 王武依言低头,示意他起来,待他站定之后,沉声道:“你就是吴长生?这批犯人我带到了,一会儿我把名册交于你,你看着给安排下去吧。” 第七十四章 豆腐渣工程 吴长生心里有些拿不准,慌忙应好,随即就随着王武来到了院外。 打眼一看,密密麻麻的人头,他心里一紧,不自觉地咽了咽口水,喃喃开口道:“大人这些都是?” 王武微微颔首,快步走到装物资的车前,掏出事先准备好的名册递了过去:“对,这些都是,昨日在凛冬城我已经到衙门报备过了,这是名册,你收下吧。” 吴长生弯腰接过,淡淡扫了一眼后,将名册卷了几道,搁在了大袖中,随后又笑着客套道:“眼下正要用午膳,大人如若不嫌弃,就来寒舍用个便饭吧。” 王武挥挥手,示意不用,随即就差人将囚犯的脚链卸去,人数方才已经核对过了,脚链一卸,清点完数量,王武便带着人原路返回了。 吴长生见他离去,还想再说些什么,但一想到他着急忙慌地模样,只好住了嘴,清点起人数。 虽说衙役事先清点过,但为保万无一失,只有自己点过,他才放心,耐心点完人数后,吴长生点了点头,便带着他们向甜水村北面走去。 到底是官差交付的,也不能推脱,孙大娘无奈地撇了撇嘴,望着吴长生离去的背影,扯着嗓子吆喝道:“当家的,要不要我去搭把手?” 吴长生背对着挥了挥手,示意不用,随即就引着众人朝远处走去,这事都是爷们干的,一个妇人过来凑什么热闹,这要是给人看见了,岂不是笑掉了大牙,有这功夫还不如回去哄哄孙子。 两刻钟后,队伍停在一座座破旧的黄泥糊的房子外,姜知渺见状,嘴角微微抽搐,这都是些啥啊,一群豆腐渣工程,安全隐患极大,下场雪就能把房子压塌,这能住人? 还没等她开口,就有人按耐不住,姜知渺扭头,只见赵氏双眼瞪大,气的脸都歪了,不可置信地望着吴长生开口说道: “这房子能住人?这不是狗窝吗这是,天这么冷,这房子是泥糊的就算了,还到处漏风,这叫我们怎么住啊,这不是存心折磨我们吗?” 张孟氏双手叉腰,接着话茬往下说道:“没错,别打量我们好欺负,就给我们住这么差的房子,你信不信我去官府衙门去告你,告你虐待流犯,我看你还敢不敢欺负我们。” 吴长生怒火中烧,气上心来,他甩了甩袖子,敛着脸,沉声道:“我不和妇人一般见识,你们一边去,别妨碍我办事。” 话落,他收回目光,大声呵道:“咱甜水村就这条件,能住就住,不能住拉倒,又不是我求着你们住的,这到处都是地,谁要睡外面我也不拦着,任你们告去,让官府老爷给明辨个是非,究竟是虐待还是你们无理取闹。” 语罢,吴长生重重地“哼”了一声,气的胡子都歪了,一张脸被气的通红。 到底是寄人篱下,什么人能得罪什么人不能得罪,大多数人心里有数,归根结底还是张其碌和姜行索管教不善,众人怒视他们,眼底全是怨气。 顶着这么多眼刀子,张其碌擦了把头上不存在的汗,随即上前一步,双手互握合于胸前向吴长生作了一楫,扯着嘴角赔笑道: “哪的儿事啊,吴村长一心为民,这大冷的天不在家用膳,光顾着我们的事了,哪能是虐待啊,妇人不会说话,村长别见怪,别见怪。” 吴长生斜睨了他一眼,脸色和缓不少,见状姜行索插缝说道:“对啊,对啊,吴村长别见怪,她们就是嘴快,说的话也不怎么好听,村长别听她们胡说,千万别见怪啊。” 接连几人奉承着,吴长生松开了脸,又继续介绍了起来:“这块以前是村里养羊建的房子,后来没养成,也就荒废了,左右这块房子多,你们随意住吧。” 话落,他目光一凝,沉声道:“咱丑话说在前头,若是往后再有人过来,我可就得收回一部分房子了,不过现在你们随意,往后的事,往后再说吧。” 此言一出,众人蠢蠢欲动,对啊,他们怎么就没想到,这房子虽然破,但数量多,一家人住在一起好过几家人挤,如今一看,倒不是全无优点。 这屋子姜知渺也看过了,宽度大概有3米多,长度6米左右,一家人住进去绰绰有余,也算是意外之喜了。 吴长生见状,大喝一声,指了指屋外的荒田,继续道:“往后你们的重中之重就是种地,眼下正值冬季,不是播种的时机,等年一过,我再把种子分给你们,你们种下去便是。” 听到这,有人疑惑道:“就只是种地?不要干些别的?” 吴长生点了点头,回道:“没错,往后每一季粮食交了赋税后,剩余的粮食自己留着吃,不过要想不种也行,交了银钱抵了税便可,具体如何,待到年后再说吧,现在你们先找地方住吧。” 姜知渺听着这话,眼前一亮,种地好啊,她这些天一直在学习“植物种植指南”现在可算是有用武之地了,年后再种地,正好这些天她再琢磨琢磨,等年一过,就是她大展宏图之时。 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吴长生眸子一暗,沉吟片刻后说道:“这样吧,你们人多抓阄吧,左右房子都差不多,住哪间都不吃亏,抓阄公平公正,也不存在偏私,要是你们同意的话,待会儿一家人一家人站好,一个个上前抓阄。” 他也是突然想到的,以往被流放的囚犯都被放到苦根村去了,放在甜水村还是头一遭,要是任他们随意住的话,只怕要引起冲突,还不如抓阄分房,一劳永逸,就算有人不服也不会闹事。 此话一出,众人纷纷点头表示同意,吴长生见状从衣襟内掏出炭笔对着一座座黄泥糊的屋子写写画画了起来。 随着炭笔的落下,每座屋子的墙面都被吴长生从一到五十排序,随后他又从地上挑拣了五十个石头,写上对应的数字,一切准备工作结束后,他将石子翻了个儿,背对着众人打乱。 第七十五章 第十七号屋子 吴长生背手站定,一阵悉悉索索后,众人抱团站好,派出了抽签代表。 原本流犯有二百人左右,高温折去五分之一,北号山一战又折去十分之一,再加上一路上断断续续死的,最终到甜水村的也就一百二十人左右。 姜家本家的人倒是都全须全尾的到了,温祖父就得了温父一个,本家这一支人丁稀薄,旁系子孙倒是多,就是折去不少,其余两族亦是。 这一会稀稀拉拉分了三十多队,姜知渺早就与姜家决裂,姜家不待见她,她也乐得清闲,四口人住大房子好过一群人挤。 不过本家的人似乎也不准备挤在一起,姜知渺粗粗看了一眼,好像是姜祖父和姜祖母跟着姜行远住。 左右她也管不着,爱和谁住就和谁住,她的当务之急是抓阄。 姜知渺收回视线,甩了甩手,深吸了口气,就上前抓了阄,翻开一看,炭笔写的十七明晃晃地映入眼帘,她默了默,将石头揣进怀里,踮着脚,昂着脖子往前看。 只要不在路边就行,这要是住在路边,一天天的灰尘大不说,还没有一点儿隐私性。 黄泥糊的房子本来就不隔音,这要是在屋子说点什么,尽数被人给听见了,可不得尴尬死。 视线扫过当面的屋子,见没有十七后,姜知渺这才安心的舒了口气,不是路边就行,她可一点儿都不想住在路边。 见温竹卿没有反应,姜知渺凑到跟前瞅了一眼,只见石头上写了十八,她直起身,笑呵呵道: “不错啊,手气蛮好的,往后我们两家可就是邻居了,可要多走动走动啊。” 温竹卿指腹微松,瞧着她含笑的一双眼点头应好。 两家人住的近自然是好,往后有什么事情也能互相照应着,没想到他手气还行,一抽就抽到个相邻的。 一刻钟后,抓阄结束,吴长生见都抽完了,从衣襟内掏出名册,又将各家抓阄人叫来,用炭笔在后添上了人员住处,随着最后一笔落下,他收了笔,将名册卷吧卷吧又放了回去。 事毕,他环顾四周,提声说道:“好了,这阄也抓完了,大家伙儿都收拾收拾进去住吧。” 语罢,吴长生话锋一转,敛着一张脸提醒道:“不过我可得提醒你们,这阄也是你们同意才抓的,无论结果如何,都不可闹事,若是闹事被我知道的话,那这屋子我可就给收回来了。” “别怪我狠心,只要有人闹事,那谁也别想住,咱甜水村别的不多,就是猪圈多,不想住也行,村南边还有几个荒废的猪圈,收拾收拾也能住人,都听清了吗?” 此言一出,方才还有些小心思的人顿时熄了想抢住的念头。 左右房子也差不多,都是一副破破烂烂的模样,住的前些就前些吧,暂且先安置下来,往后再去批块宅基地建房也行。 如此一想,倒是没了想争的心思,吴长生见这话起了作用,又告知了一些注意事项,随后就背着手,晃晃悠悠地朝家走去。 板车上东西是现成的,也不需要收拾了,姜知渺见他走了,推着板车就往十七号屋子去,温竹卿紧随其后,也推着板车上前。 这板车也就刚开始那会儿是稀有资源,北号山一战后,王武便将所有人的枷锁都卸了去。 恶狼来袭到底是给他留了阴影,若是再有突发情况,没了枷锁的束缚,队伍的伤亡也能小些。 再往后,他就根据各人的贡献程度给同意买了板车,每到进城补货时,王武就点十个人进去采买物资,如此一来,队伍内有板车的人已然过了四分之一。 倒是有人眼红嫉妒,但板车到底是他们自己换来的,就是再嫉妒也只能将嫉妒放在心里。 大家伙儿激动不已,三三两两地推着板车朝着住处走去。 虽说这些黄泥糊的房子都是肩比肩挨在一起的,但房子与房子之间到底是有些距离,呼哧呼哧推了一会儿后,姜知渺这才和温竹卿到了家。 正如姜知渺所料,十七和十八确实是邻居。 方才那村长除了前头的几间屋子还按顺序写,往后的就是乱写一通了,不过好在还和温家人挨肩,姜知渺还是很开心的。 温家人品性纯良,这些天她是深有体会,有这么一家邻居在,往后的日子也能舒心不少。 只要不和张孟氏挨肩,姜知渺都无所谓,这妇人嘴太碎,房子又不隔音,姜知渺怕她听见自己坏话会控制不住自己,好在十八不是她。 匆匆告了别后,姜知渺就将板车推到了第十七号屋子的门口。 这甜水村养羊的规模不小,她就没见过哪个村里一下建了五十间屋子去养羊的,真是大规模,大手笔。 这些村民们是有想法的,但养羊可能不太适合他们,要想发家致富,就得先修路,一路上烂泥稀水的,确实是发家致富路上一大阻碍。 姜知渺顿了顿,“哐”的一声将板车停下,明珠明淮见状,慌忙掀开盖在身上的棉被,蓦地站直了身就想往下蹦。 徐有容神色凝重,慌忙将他们稳住,训斥道:“别着急,一会儿摔了可怎么办,这大冷的天,要是摔了可了不得。” 话落,她敛着脸继续说道:“再说了,带上身上穿的,你们可就三套冬衣,这要是弄脏了,洗了一时半会儿也不会干,都安分点,别捣乱。” 明珠咧着嘴,笑嘻嘻道:“那娘亲抱我嘛,抱我,抱我,我也要去新家玩。” 明淮附和着点了点头,跟着说道:“都是我们不好,惹娘生气了,我和妹妹下次再也不敢了,娘就原谅我们好不好?” 甜言蜜语过后,明珠明淮又拉着徐有容袖口好一顿撒娇。 端了一会架子,徐有容便招架不住松了脸,顶着被他们亲的全是口水的脸,认命地挨个将他们抱了下来。 姜知渺站在一旁好笑不止,这还是她娘吗? 之前还对明珠明淮稀罕的很,现在还不如一套衣裳,果然是远香近臭,再亲的待的久了也得遭嫌弃,姜知渺无奈地摇了摇头。 屋里头也不知道是个什么情况,从外面看倒是荒废许久,想来里头也不会好,姜知渺让两小只先别进去,等她收拾完再进。 第七十六章 扫帚 甫一开门,一股尘封已久的霉臭气直冲鼻腔,把姜知渺的喉口和呼吸全都堵住,呛的她直打喷嚏。 姜知渺侧了侧身,连忙大喘一口气,缓了好一阵儿这才呼吸顺畅,她略有些迷茫的眨了眨眼,很快适应了屋内微弱的光线,借着门外透进来的光,姜知渺看清了屋内的情形。 羊屎遍地,杂草四散,横梁上到处都是密密麻麻的蜘蛛网,屋子是连通的,没有隔断,一眼就能望到底,宽敞倒是宽敞,就是没地下脚。 姜知渺屏住呼吸,踮着脚,小心翼翼地避开羊屎,一连开了四扇窗后,她这才喘过了气。 新鲜的空气灌入肺腑,姜知渺大吸一口,神清气爽,又活了过来,好在明珠明淮没先进,这要是踩了一脚屎,她可不敢保证会耐心清理。 窗户都开了,屋内这才明亮了许多,还没开始收拾,徐有容便跟着进来了,见屋内一片杂乱,她噎了一下,说道:“这,这些都是羊屎?” 姜知渺点了点头,指着遍地的羊屎球,无奈说道:“没错,到处都是,都没有下脚的地方,一会儿可有的活干了。” 见两小只不在她身旁,姜知渺顿了顿,疑惑道:“娘,明淮他们呢?咱们初来乍到还不熟悉,可不能放他们独自在外,这要是跑远了,都不知道从哪开始找啊。” 见她一脸担忧,徐有容摆了摆手,温温笑道:“他们两个和景明在外面玩呢,有你温姨看着,跑不了,别担心他们了,我们还是先想想从何下手吧。” 姜知渺“奥”了一声,看着遍地的羊屎球出了神,好在这些东西不是刚拉出来的,这要是刚拉的,她可真就下不了手。 脑内白光一闪,姜知渺回了神,踮着脚避开羊屎,拉着她出了门,见几个孩子玩的正欢,她定了定神,从板车上抽出扁担递给了徐有容。 “娘,这扁担给你,一会儿你用些破衣服裹在上面,清理屋顶上的蜘蛛网,暂时先不急,你先在外面待会儿,我去制作个扫帚,等我扫完后你再进来。” 徐有容木木地握着扁担,呆呆应好,条件有限,扁担裹上破衣服倒是可以充作鸡毛掸子,只是这扫帚该如何制作?渺渺不是只会编些草鞋和蚂蚱吗?扫帚也会? 徐有容有些不确定地望向她,姜知渺接收到她的目光,回了一个妥妥的眼神,随即就四处寻找起制作扫帚的材料。 如果有原材料,姜知渺自然能完完全全地制作出一个扫帚来,但事出有因,一切从简,只能就地取材了。 见不远处有片树林,姜知渺疾步跑去,在地上捡了两根枯树枝,试了试,见还算结实,姜知渺握在手里,原路跑了回去。 之前捆板车的绳子还有不少,她扯了一截,将两根树枝呈十字形摆放,调整好上下间距后,姜知渺便对着交叉的地方绑了起来。 片刻后,她扯了扯,见还算结实,又从板车上找出不要的破衣服,继续绑在上面。 徐有容见她捣鼓个不停,有些好奇,直到扫帚雏形初现,这才明白为何她要找来两根枯树枝,她接过姜知渺递来的扫帚,随意扫了两下,笑着说道: “渺渺,还是你聪明,娘都没想到两根树枝就能做出个扫帚出来。”徐有容打量着扫帚,满意之色溢于言表,她随手又对地扫了两下,继续道:“这扫帚真不错,有了这扫帚,一会儿干起活来就能省不少功夫了。” 姜知渺抱臂站在一旁,不客气道:“那当然,也不看看是谁做出来的,我现在可是骨灰级手艺人,一个扫帚那还不是小意思。” 徐有容见她尾巴都恨不得翘上天了,好笑道:“你这孩子胡说些什么呢?不过你这扫帚确实不错,一会儿我去跟竹卿他们说一声,让他们也做一把出来,打扫起来也能省不少事。” 姜知渺顿了顿,点头应好,反正只要是徐有容没听过的,她都以为是她胡说,倒是省了解释了,这样也好,就当她不是个正常人,倒是省了不少麻烦。 正常人一旦变得不正常了,必会引起旁人的怀疑,反正她从小就有些奇奇怪怪,想法异于常人,跳脱的性子正好成了她的保护伞,好的不得了。 见徐有容去找了温家人,姜知渺拿着扫把径直进了屋,如今扫帚在手,再见满地的污秽倒没什么反应了,方才开窗通了气,气味也散了些,见一室凌乱,姜知渺自墙根处开始扫了起来。 这屋子宽三米多,长六米左右,面积不大,不到二十平,唰唰唰几下就清扫完毕,方才没有做簸箕,姜知渺只好把脏东西都扫到了门外。 不得不说这扫把确实好用,效率极高,还不脏手,见徐有容还没回来,姜知渺顺手拿了扁担,对着横梁又掸起灰来,好在她事先将自己用破衣服给蒙了起来,要不然一定会被这灰给呛死。 蜘蛛网和浮灰落的屋子里到处都是,透过光,姜知渺甚至能清晰的看见灰尘的运动轨迹,脏的很。 还好她睿智,这要是直接住进去了,往后喝个水,吃个饭什么的,一不留神掉个蜘蛛进去,可不得膈应死她。 其实先扫地,再掸灰更省事,但这样的话,那她的鞋肯定不保,她可不敢保证往后还能直视她的棉鞋,左右就是再扫一遍的事,反正现下无事,多扫一遍也不费事。 姜知渺手脚麻利的将灰掸完后,徐有容便从温家回了来,见她把活都忙完了,她恨恨地跺了跺脚,自顾自地埋怨了起来。 “这,渺渺,你怎么都干完了,不是说我来掸灰吗?你天天推板车这么累,娘心里本来就过意不去,想替你分担。” 徐有容咬着唇,继续道:“都怪我忘了时辰,早知道早些回来就好了,也能替你分担些。” 姜知渺朝她摆了摆手,隔着破布徐有容只听她道:“娘,这活儿也不多,我一个人就能干完,你先出去,这屋子里灰正大着呢,别进来,别进来。” 徐有容顿住,还想往前,被姜知渺呵住:“娘,你可千万别来,反正我身上已经脏过了,还差一点就干完了,你就在外面待会,别着急进来。” “什么干多干少的,都是一家人,计较那么多干嘛,外面板车上的东西不是还要归置吗?这不也是活吗?你就别进来了,去收拾收拾车上的东西也行,反正还要再收拾一遍的。” 见状徐有容点头应好,退了出去。 第七十七章 栀子水 姜知渺见她出了门,又握紧扁担掸起了灰,房梁上的浮灰和蜘蛛网随她动作唰唰掉落,不消片刻,刚清理干净的地面又覆上了一层薄薄的灰尘。 见最后一根横梁清理完毕,姜知渺收了手,将扁担放在屋外,拿起扫帚风风火火地扫了起来,之前的一片狼藉早已被清理完毕,如今就剩些灰尘倒是好扫,唰唰两下就被她扫到屋外。 好在之前蒙住了头脸,身上没落多少灰,姜知渺在屋外抖了抖就将蒙在身上的旧衣服扯了下来。 屋子里倒是清理干净了,但气味还没有散尽,姜知渺默了默,最终花10个点数从位面商城内买了一瓶纯天然无污染的环保型液体空气清新剂。 介绍说是最新款,即撒即住,成分安全,没有任何有害物质,左右手里还有些富余,姜知渺果断下手了这款夸的都快上天了的空气清新剂。 这空气清新剂的原包装就很原生态,和竹筒类似,倒是省了她1个点数的包装费。 甫一拿到手,一股栀子的清香扑鼻而来,瞬间盖住了一旁的霉臭味,姜知渺吸了口清新的空气,眉眼都轻盈了不少。 要不是急着住,她才不会花10个点数买它,主要是眼下这边一片荒芜,什么花花草草都没有,如此这般,只能另辟蹊径了。 一瓶空气清新剂大概有500ml,姜知渺从板车里掏出之前装恶臭一瞬清的瓶子,往里到了一半递给了徐有容。 “娘,你把这个送给温姨他们吧,屋子里的味道一时半会儿也散不尽,把这个撒在周围应该就能盖住那股霉臭气了,这是先前我用栀子花泡的水,想来应该有用吧。” 徐有容愣了愣,接过了她递来的瓶子,还没打开瓶盖,一股浓郁的栀子香味直冲鼻腔,不是那种浓郁到刺鼻的香味,是恰到好处的刚刚好。 盯着散发出浓郁香气的瓶子,徐有容抬眼望向姜知渺,好奇道:“这,你什么时候用栀子花泡的水,我怎么不知道?不过这味道真好闻,比栀子头油的味道还好闻。” 话落,她笑了笑,继续说道:“栀子头油的气味初初闻时倒还算清新,闻的多了倒熏得头疼,这栀子水倒是清新的很,一点儿也不熏人。” 看姜知渺一副也不看看我是谁的模样,徐有容无奈地笑了笑,渺渺就喜欢捣鼓些稀奇古怪的,先前的恶臭一瞬清,眼下的栀子水,也算是捣鼓出来名堂了。 先前她就有些好奇,渺渺从未拜师学过医,却有着一身的好医术,细细盘问下来才知是云游的道长传授的医书,她自己琢磨的。 左右多一门手艺也没坏处,只要不伤及自身,她自然是没什么意见。 思及此,徐有容回了神,停下手边的动作,拿着瓶子就朝着温家走去,姜知渺见状又进了屋,方才扫的时候力道有些重,迎着光,清晰可见灰尘的运动轨迹。 见此,姜知渺顿了顿,又拿了一个水壶进来,气味倒是好消除,灰尘可不是空气清新剂能解决的了的,还是先撒水压一压浮灰吧。 蓦地碰到壶中的冷水姜知渺不自觉地打了个哆嗦,对着屋子来来回回撒了两遍,她这才将水壶放下。 见灰尘被水压住了一部分,姜知渺又拿起竹筒,对着屋子的角角落落撒了起来,好在这天虽冷,但没到结冰的程度,不然她手非得冻坏。 地面结冰一般是0℃以下,室内温度本就比外面高些,撒了两遍水后屋内倒是潮湿了不少,踩着潮湿的地面,姜知渺利索地撒完了空气清洗剂。 一番忙活下来,姜知渺热气上涌,脸颊红扑扑的,活像个红鸡蛋,脸红手也红,脸是被热气蒸的,手是被凉水冻的。 双手合并来回对搓了好一阵儿,僵硬的手指这才活络起来,姜知渺将空瓶放回板车,望着门口的一堆垃圾出了神。 这块没地方可以堆放,反正都是些干的羊屎和杂草倒不如烧了算了,一了百了。 敲定了主意,姜知渺便将垃圾扫到了后墙根处,见温家人还在收拾,她隔空对着温竹卿喊道:“温竹卿!这些秽物都是干的,可以用火烧,不用找坑给扔进去了。” 温竹卿点了点头,示意自己明白,随即就学着姜知渺的动作,将秽物也移到了墙角,又拿出火折子对着秽物小心翼翼地点了起来。 正如她所说,这些秽物都是干的,稍微一点就能点着,不消片刻便焚烧殆尽,其余人见状纷纷效仿,跟着将秽物烧了起来。 昨夜一场雨后,今日风平浪静,秽物焚烧这才完美的结束,姜知渺见没惹出来什么祸端,背着手进了屋。 还好今日没什么风,这要是风大,稍微一吹,火星子就能引发森林火患,也幸亏没出什么事。 这要是出什么事了,姜知渺敢笃定,那吴村长绝对会找她的麻烦,毕竟这主意是她出的,可不得找她。 安全无小事,户外用火需谨慎,尤其是周围都是易燃物的情况下,需得格外谨慎才行。 今日是因为没什么风这才没惹出来什么事,这要是真出点什么事,还真就不是小事。 姜知渺默了默,觉得往后还得给三小只普及一下用火知识才行,这要是玩烧锅烧饭的时候一不小心用火不规范,那就真是亲人泪两行了。 思及此,姜知渺自顾自地点了点头,屋外传来徐有容的声音,她回了神,只听她道:“渺渺,这板车上的东西我收拾好了,现在能推进去了吗?” 没等她说完,姜知渺快步出了屋,见她出来,徐有容又问了一遍:“这东西我都收拾的差不多了,能进去了吗?” 姜知渺顺着她的手指望去,只见车上的东西被分类码好,她笑了笑,扭头说道:“当然行了,里面都打扫干净了,现在不进去,难道站在外面吹冷风吗?” 闻言徐有容嗔了她一眼,眼角眉梢全带了笑意:“你这个小妮子,都有心思调笑我了,既然屋里干净了,那我们快进去吧。” “好嘞!”姜知渺收敛笑意,推着板车进了屋,徐有容紧随其后也跟着进了去。 第七十八章 不欢迎 不同于之前的一片狼藉,此刻屋内一片清爽,倒是完全看不出是养过羊的屋子。 板车上东西不多,无非就是些棉被衣物什么的,二人齐心协力将木桶搬到地上,手脚麻利地布置了起来。 这屋子原也不是给人住的,锅灶都没有,更别说床了,短暂地思索过后,二人只好将之前垫在板车上的凉席铺在了地上。 除此之外,姜知渺还将先前买的狼皮和旧衣服也铺在了地上,再压了两床棉被后,这就是他们的床了。 条件有限,只能先将就将就,好在先前棉被买的多,垫了两床后,还余一床出来,姜知渺望着颇有些凌乱的床,无奈地摇了摇头。 见时辰不早了,她停下手上的动作,对徐有容说:“娘,一会儿我想去村里买些吃食回来,现下没了硬饼子,要是不去买些吃食的话,今日就得饿上两顿,等明日上街之后才能吃上东西了。” 徐有容微愣,慌忙放下手上的东西,神色焦急道:“对对对,是得去村子里买些吃食回来,你看看我这记性,先前我还记着呢,忙起来全给忘了,要不是你提起,我真就没想起来。” 姜知渺伸手拍了拍她的肩,“又不是什么大事,不就是迟点开饭吗?眼下都饿过劲了,倒也不怎么饿了。” 见她还没缓过来,姜知渺又安慰了几句,继续说道:“娘,待会儿你就在这周边捡些柴火,我脚程快,一会儿就能回来了,耽误不了多长时间的,你先收拾,我这就到村子里去。” 徐有容点头应好,目送了她后,又继续手上的动作,村子离这还有些距离,屋子里的活忙完再去捡柴火也不迟。 出门见温母陪着三小只玩的正欢,姜知渺打了个招呼,笑盈盈道:“温姨,我要去村里买些吃食,有要带的吗?” 温母摆了摆手,扭头朝屋里吆喝道:“竹卿,渺渺要去村子里买些吃食,你也跟着去买点吧。” 听着这话,温竹卿连忙从衣襟内掏出帕子擦了擦手,边往外走边说道:“好,我这就去。” 见姜知渺手里拿了布袋,温竹卿也从板车上扒拉出一个布袋来,匆匆道了别后,二人结伴而行,朝着村里走去。 想去村子里找吃的人不在少数,远远的姜知渺就看到不少人往村里去,不过想想也是,四下里全是荒地,要想填饱肚子,到村子里去是唯一的途径。 先前队伍里尽是些老弱病残,走起路来自然不快,如今姜知渺二人身无负担,不消一刻钟便到了甜水村内。 村内炊烟消散,耳边传来叮叮当当的刷碗声,姜知渺顿了顿,领着温竹卿朝着最近的那间屋子走去。 看着颇有些年代的木门,姜知渺手指弯曲,控制住力道,小心翼翼地敲了两下。 见无人应声,又敲了两下,蓦地木门被打开,只见一身着深色冬衣的中年男子探头探脑的打量着他们,神色不耐道:“谁啊你们?” 姜知渺扯着嘴角,笑吟吟道:“大叔你好,我们想问你买些吃食,不知能否行个方便?” 男人蹙了蹙眉,一听是要给钱的,当即笑开了脸,侧身迎着他们进去,“嗨哟,你们这可找对人了,今年收成不错,家里可有不少余粮呢。” 待姜知渺二人进了门,他搓了搓手,眼底精光四起,笑着说道:“我家都是粗粮,城里的粮店卖四文钱一斤,既如此,我就也按四文钱的价格卖了,家里大概有个百来斤,不知你们要几斤啊。” 几人谈的正欢,一身着靛蓝冬衣,深绿色头巾裹头的妇人自里屋内不耐烦地朝着他们走去。 “谁啊这是,怎么还给领院子里来了,葛三,不认识的人你都敢给领进家来,这要是被顺走点什么东西,看我不给你点厉害瞧瞧。” 姜知渺微微抬头,正好对上妇人的倒三角眼,见院子来了个女子,妇人怒火中烧,三两下迈步上前扯住了葛三的耳朵。 只见她上下嘴皮子一搭,怒骂道:“好啊你,我就说吗?怎么这么久还不回屋,搞半天是看见年轻的小娘皮子了。” 话落,她手上使了些劲,嗤笑一声,“你这是老毛病又犯了,一见到女人就走不动路了是吧,我叫你看,看,看个够!” 葛三捂住耳朵,疼的原地跺脚,嘴里直呼冤枉,“冤枉啊冤枉,天地良心,我没有,我们在谈正事呢。” 妇人狐疑的望了他一眼,再望了望姜知渺二人,放轻了手上的力道,问道:“谈正事?你该不会是唬我的吧?就你还有正事,天天游手好闲的货色,你能谈出来什么正事?” 葛三见她收了力道,头骤地用力一歪,挣脱了她的钳制,他揉了揉耳朵,痛呼道:“呼呼呼,媳妇,你这下手可真够重的啊,你看看我这耳朵,这要是再揪下去,我这耳朵可就保不住了啊,呼呼呼,疼死我了。” 妇人撇了他一眼,白眼一翻,“你就虚吧,哪有那么夸张,你当我不知道你,稍微一点疼就哭天喊地的,嘁。” 见她面色和缓,葛三放下手,嬉皮笑脸地贴着她道:“嘿嘿嘿,就知道媳妇疼我,舍不得揪我。” 见他一副油嘴滑舌的模样,妇人怒吼道:“行了!别贫了!到底是什么正事,你要是说不出个所以然来,看我今天不给你点教训瞧瞧!” 葛三被这话惊的打了个寒颤,慌忙跑到温竹卿身旁,指着他们二人说道:“媳妇,这次可真是正事,方才他们敲门是想问我买粮食呢。” 一听这话,妇人的视线顺着他的手指游离在姜知渺二人的脸上,她打量了一会儿,见他们面生,疑惑道:“你们不是我们甜水村的人吧,怎么想起来问我们买粮食来了。” 姜知渺回了个笑,说道:“婶子好眼力,我们二人确实并非甜水村人,我们是被安置在甜水村的流犯,此番叨扰,也是为了买些吃食。” 还未等她说完,妇人脸色一变,推着搡着就要将他们撵出门外,“走走走,这里不欢迎你们,你们都给我走!” 第七十九章 去我家 莫名被推了一把,姜知渺一个趔趄就要向后倒去,千钧一发之际,温竹卿迅速抓住她的手腕,这才没有酿成悲剧。 站定之后,姜知渺转头望向恶语相向的妇人,她抿抿唇,不解道:“婶子这是为何?我们只是想买些吃食罢了,不至于动手吧。” 妇人步步紧逼,一步跨过去就要把门给关上,她嗤笑一声,说道:“呵,什么为何不为何的,这吃食我想卖就卖,不想卖就不卖,你家住海边呢?管这么宽呢,我就不卖给你咋的,怎么?你还想打我?” 话落,她“呸”了一声,骂骂咧咧道:“一群贪官污吏,惯会吸我们老百姓血的玩意儿,还想问我们买吃食,我告诉你,只要有我李三娘在的一天,就绝不可能卖你们一粒米吃。” 姜知渺还想解释,只见她“砰”的一声把门给关上,隔着一扇门,妇人的怒骂声和男人的跳脚声清晰入耳。 “你说说你,平日里不干正事也就算了,怎么还把那些流犯给放进来了,你是想让咱家也招上霉头吗?你啊你,我都不知道说你些什么好,这大冷天的,在家都不能安分些?就不能不给我,不给这个家找麻烦吗?” “哎呦喂,疼,疼疼疼,媳妇,媳妇,我错了,我哪知道那是流犯啊,我要是知道那是流犯,他们就是说出花来我也不会放他们进来啊,我错了,媳妇,真的,我真的知道错了。” “你知道错了就好,下次再放些乱七八糟的人进来,看我不打断你的狗腿,咱家本来就不富裕,这要是再触了霉头,惹了祸事,看我怎么收拾你。” “哎哎哎,媳妇,我真不敢了,我发誓,要是再有下次,就天打五雷轰......” “呸呸呸,这话是能随便说的吗?” “哎呦喂,你看我这张嘴哟,说的都是些什么话,尽惹媳妇不开心了,我该打,该打,不过媳妇,方才我都谈好价格了,四文钱一斤卖给他们,这可是稳赚不赔的买卖,要是他们买个十几二十斤的,可得赚好几十文钱呢,要不我们......” 后续如何姜知渺不清楚,但是男人的痛呼声,隔着几丈远还听的一清二楚,既然不欢迎他们,她也没必要多费口舌解释了。 不过村民对他们的偏见较深,要想从他们手里买些吃食,倒是有些难度,姜知渺又往前走了几家,无一例外,在得知了他们的身份后,无一家愿意出售吃食。 被第四家村民赶出门外后,姜知渺握紧拳头,缓缓吐出一口浊气,自我安慰要淡定,好家伙,她不就是想买些吃食吗?这也太难了吧。 那吴村长不是说这周边是有村落接纳流放犯人的吗?咋到了甜水村就这么难呢?全都恶语相向,半分颜面不留,这不是要饿死人的节奏吗?太难了,实在是太难了。 要是没有温竹卿,姜知渺早就从位面商城里直接买了,大不了多给1个点数的包装费,比起被几家扫地出门,1个点数的包装费她还是很愿意出的。 位面农场开启在即,又逢新家入住,再好的心情也被这一而再再而三的挫败给磨没了,姜知渺无奈的扶了扶额,默默地叹了口气。 说理解,她也能理解,毕竟在寻常人的眼里他们确实不是良善之辈,但看在往后都是同村人的面子上,就不能卖她点吃的?大不了她出双倍的价钱。 只要熬过今日,往后她绝不上门触霉头,就没有人愿意发发善心吗? 正想着呢,不知从哪来了一个小孩儿,伸着一双黑乎乎的小手捏住了姜知渺的衣摆,几乎在一瞬她就回了神。 姜知渺低眼望向紧握自己衣摆的小孩儿,谁料正对上一双清澈澄明的眸子,只见她耸了耸鼻子,闷闷道:“姐姐,我家有吃食,你上我家买吧。” 见她没有反应,小孩儿紧着一张小脸,不自觉地又耸了耸鼻子,着急忙慌道:“姐姐放心,我不卖你贵,和镇上一样,只要三文钱一斤。” 见她还是没有反应,她垂着头,面上全是纠结,似是做了什么重大的决定,一瞬后,她咬了咬唇道:“要是姐姐嫌贵的话,两文钱一斤也行。” 直到她说完,姜知渺才发现这是个女娃娃,要不是看到她耳垂的洞眼,还真就看不出她是个女娃娃。 见她两眼泪汪汪地看着自己,姜知渺摸了摸她的头,“三文钱就三文钱吧,不必降价了,你再这样降价你们还有赚头吗?行了,别哭了,不是说要卖吃食吗?还不快带路?” 见她同意,小孩儿随手擦了擦眼角的泪,回了一个大大的笑,“嗯,谢谢姐姐,姐姐快跟我走,我家离这不远,一会儿就到了。” 姜知渺点了点头,和温竹卿交换了个眼神后,就紧随她其后,来到了一个略显狭窄的巷子内。 几人一连拐了好几个弯后,这才到了小孩儿口中的家。 站定之后,姜知渺抬眼,打量着她口中的家,最先注意到的是破败的院墙,虽说这村里的条件不好,大多是些黄泥糊的房子,但这一家明显大有不同。 眼前院墙的破败程度都能和他们住的羊圈有的一拼了,由此可见屋内的人生活条件较差,也难怪这女娃娃的身上全是补丁垒补丁,甚至有的地方还没补丁,透过她手肘的破洞都能看到她光溜溜的皮肤。 黑黢黢的小手,补丁垒补丁的衣服,杂乱的头发和破败的院墙,这些种种,可见这家的家庭条件正如表现出来的那般岌岌可危。 抬眼间,只见小孩儿回头露出一个略显羞涩的笑容,随即就打开了大门,只听“吱呀”一声,大门被她推开,紧接着便迈步进了进去。 这门大概是年久失修,晃晃悠悠的一直发出吱呀吱呀的声音,若是此刻是夜晚,倒是有些毛骨悚然那味儿了。 院内是泥巴地,到处都是积水,面积倒是不小,空有一水井和木桶孤零零的在院落中间。 第八十章 春桃 不同于葛三家的石子路,院子里倒是破败的很,不过却丝毫不显杂乱,一看就是有人精心收拾过的。 还没进屋,只听屋内传来一道略显深沉的声音,伴随着阵阵咳嗽,“咳咳咳,春桃?是你吗?” 春桃一听见咳嗽声,忙不迭的向屋内跑去,见状姜知渺二人加快脚步,穿过堂屋,直接到了东厢房。 东厢房面积不大,只放了张床和两个大实木箱子,那实木箱子是上了漆的,暗红色的,但从它外面的锁头上来看,也是有些年头了。 一入内,只见一面黄肌瘦的中年男人佝偻着身子倚在墙边,一阵阵撕心裂肺的咳嗽自他口中发出,每咳嗽一声他的面色也跟着苍白一分。 见有生人入内,男人低咳一声,缓缓撑起身,望着春桃,疑惑道:“春桃,他们这是?” 春桃见他咳得脸色涨红,一双清澈的眸子里也泛起了水汽,她一把上前将他放倒,介绍起了来人,“爹,你先躺下,这是村里新来的村民,想问我们买些吃食呢。” 话落,男人的视线游离在姜知渺二人脸上打量了一瞬,见状姜知渺双手互握合于胸前做了个楫,温温笑道: “大伯你好,我们是被安置在甜水村的流犯,初来乍到,手里头也没有余粮,这不,正想问你们买些吃食呢,还望大伯能够行个方便。” 男人了然,正想开口说些什么,谁料,话还未出口,又剧烈咳嗽了两声,声音也被这咳嗽染出几分沙哑,“哪有什么方便不方便的,咳咳咳,春桃,快,到西头屋子里拿些吃食过来。” 春桃得令,接过姜知渺二人手里的布袋,一溜烟儿的跑到了西头屋子里去了。 又是一阵咳嗽声,二人只听男人道:“都是乡里乡亲的,哪用得着买,你们拿去吃便是,若是不够的话,就再来拿。” 姜知渺慌忙摆手,一瞬后,又笑着说道:“大伯,该多少就多少,要是你这么客气的话,那我可不敢拿你的吃食了。” 温竹卿点头,跟着说道:“对啊大伯,这天底下哪有吃白食的道理,若你再这么客气,我们可真不敢在这待下去了。” 看他面色苍白如纸,身形消瘦的模样,姜知渺疑惑道:“大伯,你这是什么病?怎会咳的如此严重?” 听着这话,男人闷了一会儿,重重的叹了口气,“也不是什么大病,就是被昨夜那场雨给冻的,咳咳咳,早些年下地干活伤到了根本,留下了病根,这一冻啊,就又咳了起来。” 姜知渺听着这话,若有所思了起来,看他年纪也不大,也就三十五六的模样,这么年轻就伤及了根本,也是个可怜人啊。 几人寒暄了几句,片刻后,说话声止,只余咳嗽声响彻在屋内。 看他咳嗽的如此剧烈,只怕是已经伤及肺腑,眼下天寒地冻的,屋内又没个炭盆什么的,每说一句话,都是对他的煎熬,如此这般,还是不说为好。 约莫一刻钟后,春桃面色涨红的拖着两布袋粮食艰难地朝着东边屋子去,一听到布袋和土地的摩擦声,温竹卿连忙跑到她跟前,一把接过她手上的布袋,拎了起来。 这两个布袋加起来都快有三十多斤了,寻常女子拖着都费事,更别说一个女娃娃了。 见她额头沁出些许汗液,姜知渺从衣襟内拿出手帕,微弯着身,轻轻擦拭了起来。 对上一张容貌娇美的脸,春桃黝黑的小脸一红,怯生生道:“谢,谢谢姐姐。” 姜知渺直起身,随意的揉了揉她凌乱的额发,笑盈盈道:“不客气,是我们要谢谢你才是,要不是你带我们过来,我们也买不到吃食,多亏了你我们才不用饿着肚子,应该是姐姐谢谢你才是。” 手心攥着打着补丁的棉衣,春桃怯懦懦地抬眼看了姜知渺一眼,但很快又收回视线,一瞬后,她对上她的目光,露出一个略显羞涩的笑。 见她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春桃不自在地挠了挠头,笑的更开了些,“姐姐,这儿冷,我们快进屋去吧。”姜知渺点点头,随即跟着她进了东边屋子。 跟钱挂钩的买卖还是要经过大人才是,归根结底,春桃她爹才是有话语权的那个,春桃还小,这钱给了大人她才能安心。 还未踏进屋子,耳边传来一阵撕心裂肺的咳嗽声,听着恨不得把肺给咳出来了,不仅如此,剧烈的咳嗽声还伴随着阵阵干呕,比先前的任何一次咳嗽来的都要更猛烈些。 听着这阵咳嗽,二人加快脚步,连忙进了屋。 入眼只见温竹卿站在男人身边,轻拍着他的背,姜知渺的视线移到男人脸上,鲜血顺着他的嘴角涌流而下,看着让人触目惊心。 春桃惊呼一声,大叫着上前拉着男人的手腕,哭的撕心裂肺,“爹,爹,你这是怎么了,你不要吓我啊爹,爹,春桃好怕,爹,呜呜呜。” 男人被这阵剧烈的咳嗽抽去了精气神,他反手握住春桃的手,气若游丝的说道:“桃啊,别哭,爹没事,就是,就是咳嗽罢了,别哭,别哭,爹没事。” 春桃哭着摇头,嘴里反驳道:“爹,你就别骗我了,你都咳出血来了,之前从来没有咳出来血过,怎么可能没事,爹,你不要死,不要留春桃一个人。” 话落,她抹了一把泪,哭着道:“娘没了,弟弟没了,春桃就只剩下爹了,爹,你要是走了,春桃,春桃就没有亲人了。” 春桃知道咳血是要死人的,她娘当年生弟弟的时候就是咳了血,当时她趁着产婆不注意的时候溜进去看到了,她先是吐了一点点血,然后大把大把的血从她的嘴里喷出,不仅如此,身下也全是血,怎么止也止不住。 她哭着喊着用帕子擦,但是怎么擦也擦不完,嘴边的刚擦完,身下又喷涌而出,她只记得那是个很黑的晚上,没过多久娘就死了,还有她肚子里未出世的弟弟。 爹说他们只是去了很远的地方,还会再回来的,但是这么久了,她从来没有见他们回来过,爹骗人,死了就再也不会回来了,再也不会。 第八十一章 脱离书本 “桃啊,别哭了,爹,爹没事。”李根生抬起满是茧子的大手,轻轻抚摸着她的脸颊,细细安慰道:“桃,别哭,你看爹不是好好的吗?” “爹,你,你骗人。”春桃摇了摇头,紧握住他粗糙的大手,啜泣道:“骗人,你骗人。” 李根生趴在床边,佝偻着被生活压弯的脊背,轻柔地抚摸着春桃的脸颊,眸子里划过一丝水意,“桃啊,别哭了,都是个大姑娘了,咋还这么哭哭啼啼的?” 李根生瞅了瞅她,又瞅了瞅姜知渺二人,见春桃还是一副哭哭泣泣的模样无奈的笑了笑,他这身子他知道,早些年在地里干活伤了根本,昨夜的雨一下,只怕是坏了根了。 想到这,他眸底一暗,他是想跟凤儿走,但春桃还小,他,他舍不得啊,听着细微的哭声,李根生回过神来,瞧见春桃一脸担忧的瞅着自己看,他不舍的摇了摇头。 春桃见他一副托孤的神情,心里一紧,她一把抓紧他的手,声音都有些颤抖,“爹,你,你咋了,咋这副神情看我?” 李根生抬手拨正她凌乱的额发,叹了口气,轻声道:“没咋,就是想你娘咧。” 一听这话,方才还止住的眼泪不自觉的又涌了出来,春桃抹了两把泪,身子也因为不间歇的哭泣一颤一颤的,她耸了耸鼻子,哽咽道:“我也想娘。” 旁观了一会儿,姜知渺总算是知道为啥这屋里没有春桃她娘了,也明白了李根生的身子为啥坏了根了。 原来自从春桃她娘难产去了以后,李根生天天鸡鸣时分就扛着锄头到田里干活,天都黑透了还不回来,半年下来,这身子也被累垮了,留下了病根,每逢天冷之际就呼吸不畅,身上像被扎了针似的疼。 这不,昨日夜里又是刮大风又是下大雨的,屋顶被砸了好几个洞出来,这天寒地冻的,李根生的病情也加重了,甚至都咳出血来了。 看他们一脸愁容的模样,姜知渺默默地叹了口气,真是麻绳专挑细处断,厄运专找苦命人,都是苦命人啊。 她先前倒是在位面教室里学了些医书,但那几本医书大多是针对流放路上的突发情况,像春桃爹这种病症,姜知渺也不知道能不能治。 寻常情况下,她是不会没事找事的,毕竟若是治得好了,自然会招人尊敬,但若是治不好了,免不了要惹的一身骚。 初到甜水村,春桃是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向她释放善意的,既如此,她就试一试吧,无论结果如何,一试便知。 姜知渺望了望二人,眸底划过一丝坚定,向前迈了几步。 “根子叔,春桃,快别哭了,这咳嗽咳血说不定也不是坏事,若是将体内的污血给咳了出来,那病不就能大好了?都快哭了。” 见他们愣怔的看着自己,姜知渺没再多说,三两步走到李根生的床前,继续道:“根子叔,你若是信的过我的话,就让我给你看看吧。” 她默了默,又说:“虽说我不是正统的大夫,但也算是半个赤脚大夫了,你这病,也许还有转圜的余地也说不定。” 李根生一时没反应过来,一只手呆呆的立在半空,待反应过来后,他忙收回手,低垂着头,无奈笑道:“我这病我自己知道,早些年在孙大夫那儿看过,吃了老些药都不见好转,怕是治不了咧。” 见他一副死无可恋地模样,姜知渺劝诫道:“根子叔,我还没看你怎么就知道治不了咧?也行是那孙大夫学艺不精也不定,不管怎么样,也要先看过再说吧。” “再说了,就算你不想治,也要想想春桃啊,春桃还那么小就没了娘,要是你再有点事,那她往后的日子该咋过啊!左右就是把个脉的事,也不费你多大功夫,你就别推脱了吧。” 李根生默默垂着头,眼底划过一丝坚定,对,往后就算不为自个儿活,也要为春桃活才是,他死了就死了,春桃还那么小,他还没见她嫁人咧,他可不敢死。 抬眼只见春桃正瞪着一双黑黢黢的眼睛一眨不眨的望向自己,李根生心里一紧,看着姜知渺回道:“你说得对,就算不为我自己个儿活,也得为春桃活才是,她娘走了,我再没了......” 话未说尽,姜知渺却明白了他的意思,看他面上一片坚定之色,她心里倍感欣慰。 想开了就好,春桃那么好的一个孩子,这要是没了爹,往后的日子只怕要更难过了。 春桃耸了耸鼻子,略有些不解,她一会儿望着姜知渺,一会儿望着李根生,见她爹同意治病了,她蓦地笑了起来。 “爹,姐姐是好人,姐姐说能治,那就一定能治。” 春桃的眼睛很大,笑起来似柳叶弯弯,就是眼底下有一圈浓浓的青黑,虽说被她的肤色给遮了些去,但隐隐可见轮廓。 想来她这些时日也为此事担忧不少,不过此刻她一笑,这满面的愁容倒是驱散了些,又多了些许生机。 见她笑的开怀,李根生轻扯嘴角也跟着露出了一个淡淡的笑容。 姜知渺的目光在他的身上打量着,见他又拾回了生活的希望,默默的叹了口气。 既对日子有了指望那就好办了,无论是大病小病,自己都觉得没指望了,那就是观世音菩萨下凡也救不了了。 见李根生愿意治病了,春桃忙直起身让位,姜知渺没有客气,直接坐了下去。 李根生见她坐定,撸起一节袖子,将手搭在了床边,姜知渺顿了顿,将手搭了上去,父女两屏住呼吸,细细观察着她的一举一动,生怕她露出什么为难的神情。 好在把脉的过程中姜知渺的神情十分平静,任他们怎么看也看不出个所以然来,倒是给了他们些安全感。 事实上这病对姜知渺确实是有些难度的,这要是在她学过的医书上随便拉出来一例病来给她治,她保证能让病人恢复如初,但脱离了书本知识,那确实对她是个挑战。 第八十二章 能暂时控制住 看她半响不说话,李根生父女俩的心里就有些忐忑了,这老半响不说话,该不会这病压根就治不了吧,想到这,汉子眼里的光暗淡了许多。 说到底,也就是一试,这病到底能不能治他心里是有成算的,那孙大夫虽说是个赤脚大夫,但祖上也是出过能人的,还是有两把刷子的,孙大夫都说不能治了,这丫头难道比他的医术还好? 李根生见姜知渺半响没动静,低着头,默默地叹了口气,安慰道:“丫头,我自个儿的病自己知道,若是治不了就算了吧。” 姜知渺不吭声,抬眼望了他一眼,然后又细细把起脉来,李根生以为是她心气高,不愿服输,也就由着她去了。 又半响后,姜知渺收了手,顶着父女俩满怀期冀的视线,动了动嘴唇,见状李根生心里一紧,屏住呼吸,竖着耳朵细细听着。 “根子叔,你这病倒也不是不能治,治倒是能治,就是......”一听这话,李根生大喜过望,直接将就是给忽略了去。 多少年了,虽说被孙大夫敲定后半辈子就这么过了,但他心里还是有些期待,如今这期待落了地,一时喜的他忘了话还有半截话没说完。 春桃对上她爹的病,像个小炮仗似的,见姜知渺话未说完,连忙扯着她的衣角,瞪着一双黑澄澄的眼,巴巴的看着她,焦急道。 “姐姐,就是什么?我爹这病到底是能治还是不能治啊?” 春桃火急火燎的询问让李根生回了神,啥?还有就是?这就是什么?思及此,他转过脸,急切的望着姜知渺。 姜知渺也没卖关子,她清了清喉咙,面上拂过一丝尴尬,“你也知道,我最多只能算是半个赤脚大夫,就是,就是我能暂时控制住你的病情,不让它继续坏下去,但要想彻底根治,我确实做不到。” 她说着说着,神情又变的严肃了起来,见状父女俩的心又揪了起来,“若是我没猜错的话,数月前你就咳了血,不过被人给压制了住,昨夜天寒,这才将病根又给引了出来,想来,这已经是你第二次咳血了。” 李根生瞪大了眼,有些不敢置信的望向她,不是说医术不精只是半个赤脚大夫吗?把了会脉就能知道他数月前已经咳过血了,这...这不是赤脚大夫,这是女神医吧! “不错,数月前我确实发作过一次,多亏了孙大夫施针给压制了去,这的确是我第二次咳血。”李根生压制住心底的波动,愣愣说道。 春桃有些懵,她爹啥时候咳的血?她咋不知道呢? 对上她询问的目光,李根生开口说:“三月前你和杏花去地里打猪草的时候,爹确实咳过一次血,不过也没啥大事,爹这不是还活的好好的吗?” 春桃嘴一撇,眼泪又止不住的想往下流,早知道,她就不和杏花去地里打猪草了,猪一顿不吃又饿不死,这要是爹没了,那可就还真的没了。 李根生当时没说就是怕她担心,这一下说了,见她落了老多泪来,一时有些招架不住,只一个劲儿的劝着别哭。 姜知渺无奈的耸了耸肩,这不是说着病吗?咋就唠起来了? 她微微抬了抬手,打断了父女俩的温情时刻,“根子叔,春桃,快别唠了,我话还没说完呢!” 蓦地被打断,父女俩也噤了声,春桃木木地抹了一把眼角的泪,二人愣愣的望着她。 姜知渺见他们终于回过神来,继续说道:“根子叔,家里有没有笔墨?要是没有的话,炭笔也行,我给你开个方子,往后只需按照这个方子吃药就行,十天一疗程,吃上三个疗程,这病情就能控制住了。” 李根生一听要吃三十天的药,当下脸上划过一抹尴尬之色。 自从他病了以后,除了伺弄家里的几亩薄田外,一直没往外做工,家里已经没多少存钱了。 几亩薄田看着不少,实则交了官府的赋税后,剩下的,也就够家里开销了,先前治病花了不少,这又要花钱,这...想到这,汉子的头又垂了下去。 姜知渺自然考虑到了这一点,若不是日子不好过,春桃怎么会主动拉着自己买卖,还不是没钱惹的祸,如果不是情况特殊,又有哪个父母愿意让自己的孩子挨饿挨冻?说到底,就是没钱! “根子叔,钱的问题你就不用担心了,我开的这个药方里都是些寻常药材,田埂地头就能找到的,没必要花那冤枉钱去买了。” 一听这话,李根生猛地抬起头望向她,一双饱经岁月的眸子里也含了几分水意,他嘴唇轻启,微颤道:“谢...谢谢。” 姜知渺受了他的谢,笑着摆了摆手,“都是乡里乡亲的,说啥谢不谢的,不过,要真要谢的话,就谢春桃吧,要不是春桃,咱们也结不了缘不是,春桃是个好闺女,这往后可得对她好些才是。” 李根生点了点头,慈爱的望着春桃,谁说丫头都是赔钱货,他闺女可好着呢,这要不是春桃,只怕他也没日子好过了,多亏她,他才能继续苟活于世。 春桃在二人说话的时候就去拿了几根烧的只剩须须的木炭进了屋。 笔墨价格高,村里只有张秀才他家和村长他们几家富裕的人家才能用得起,她自小到大连摸都没摸过,家里就更不可能有了。 这木炭还是前些日子她爹身子爽利的时候炮制了用完了的,她在柴房里扒拉了好一阵,才挑出这两根还算能用的炭,春桃看着手里这两截炭头,不自觉地抿了抿唇。 姜知渺没有察觉到她的异样,道了谢后便将木炭拿在了手里。 这炭倒是有了,但这纸...纸本就是金贵之物,家里没点钱的,轻易不会买,倒是她疏忽了,春桃家应该是没有纸的。 春桃显然也想起还有纸没拿,她站在原地,眼睛咕噜咕噜的转了好几圈,似是想到了什么,然后就甩开腿朝屋外跑了出去。 半响后,春桃捏着两张宣纸进了屋。 第八十三章 饿是一种生理需求 姜知渺也不知道春桃从哪拿的纸,她愣了愣,直接接了过来。 时候已是不早,她捏着两截短短的木炭唰唰的在纸上写了起来,一瞬后,姜知渺将纸递给了李根生:“根子叔,这是药方,你收着吧。” 李根生眼底水光四溢,小心翼翼地接了过来:“丫头多谢你了,咱家也没什么好的,这些红薯你就拿家去,要是不够就再来拿,叔家别的没有,红薯管够。” 姜知渺摆了摆手,拒绝了他的好意。 这年头谁的日子都不好过,意思意思稍微收一点就成,这红薯想必是春桃他们家过冬的粮食,这要是都拿走了,他们的日子只怕是要过的更苦了。 “根子叔,别太见外了,往后低头不见抬头见的,又不费什么力气,不就是把个脉,开个药方吗?也没啥大事,这也太客气了。” “再说了,这药你不还没吃呢吗,等你稍微好些了,再谢我也不迟到,眼下就算了吧。” 李根生感激的看了她一眼,将这份人情记在了心底,他看了看手里的药方,又看了看姜知渺,颇有些尴尬的说道: “这...咱祖祖辈辈都是地里刨食的,没一个上过学堂,这方子是有了,就是...就是不识字啊。” 汉子害羞地挠了挠头,为难的看向姜知渺。 姜知渺笑了笑,接着说道:“叔,不识字不要紧,这方子你先留着,下昼叫春桃到我家去,正好我们那块就在田埂,这方子里头的药都有,到时候我教教她,认全了就行。” “再说这方子上不只有药材,还有些注意事项,下昼我再和春桃说说,奥,对了,根子叔,刚你吐了一滩血,先躺床休息一会儿,等下昼药找齐了,晚上就能煎药了。” 李根生应好,又千恩万谢了一番。 无论这药效果如何,都是她的一番善意,能控制住最好,这要是控制不住他也不怪,不过看她笃定的模样,可能...这病真能控制的住也说不定。 出来大半个时辰了,想必家里人也等急了,姜知渺匆匆告了别后,便和温竹卿扛着两大布袋的红薯归了家。 方才李根生说什么也不收钱,还是姜知渺强硬了态度,最终她的那份在之前谈好的价格基础上又降了一文钱,以两文钱一斤的价钱买了红薯,和春桃说好地点后,她便和温竹卿原路回了去。 好在方才春桃带的路虽然弯绕,但不算难记,姜知渺二人绕了一会又绕到了刚来的那条路上。 这条路上有不少熟面孔,姜知渺看着他们扛着粮食兴高采烈的模样,就知道那肩上麻袋里的吃食肯定不会少,不过想想也是,这世上和钱过不去的还是少数。 有钱赚,多数人还是愿意卖些吃食出去的,即使他们再不详,但能给家里补贴些家用,还是有人愿意卖的。 村民们的日子不好过,这天寒地冻的,家里也没个进项,多赚几文钱还能给孩子们买些零嘴吃,想到这,姜知渺瞬间就顿悟了。 也就是她运气差,一连问了三家都不愿意卖,要是再往村子里走走,想必也是能买到的,看着他们扛着麻袋,喜笑颜开的模样,姜知渺是一点儿也不意外了。 回去的路上,温竹卿将三十斤红薯全都拢了过去,男子本就比女子的力气大些,姜知渺就算是天生神力也只是个女子罢了,早先王武没解开枷锁之前,总是她承受的多些,他不忍,不愿,但只能屈服于枷锁,如今稳定了,自然要多干点。 姜知渺见他抢着要扛自然没有意见,既然他要干,她也乐得清闲,正好趁这个时候好好欣赏欣赏田园风光。 说起来这三十斤的东西也不重,一个成年男子扛个三十来斤的东西,那还不是轻轻松松? 流放了这么些天,温竹卿早已不是从前那个只会舞文弄墨的他,少年扛着三十来斤的红薯在路上走的稳稳当当的,甚至跟上了脚下生风的姜知渺。 一刻钟后,二人到了田埂,还没进家他们就看到有不少人已经吃上了。 隔着老远姜知渺就闻到了那股红薯的香甜气,早先她是真不怎么饿,猛地闻到这香气,肚里顿时一阵打鼓,她不自觉地咽了咽口水。 温竹卿盯着那蜜油四溢的红薯,喉结上下翻滚了一下,饿是一种生理需求,谁也控制不住,二人别开了眼,快步朝家走去。 还没到家,姜知渺就见明珠站在家门口,巴巴地望着别人家的烤红薯,嘴边甚至还有些可疑的痕迹。 明淮和景明倒也馋,但只是盯着别人看,明珠倒好,边流口水边摸肚子,惹的姜知渺一阵好笑。 “呦,这是谁家的小馋猫啊?啧啧啧,看看看看,这都馋的流口水了。” 猛地听见自家阿姐的声音,明珠一瞬就回了神,听清她的话后,几乎是下意识的她就用手擦了嘴。 见手背上全是晶莹的液体后,明珠抬起脸,咧开嘴笑眯眯地喊了声“阿姐” 看她像个小炮仗似的冲到自己怀里,姜知渺张开手,一把抱住了她,点了点她微凉的鼻头,失笑道:“小馋猫这是闻着味自个儿寻过来了?这鼻子可真灵啊。” 明珠笑咧了嘴,笑嘻嘻的将脸埋在她的腿间。 声音从下面闷闷地传来,“我才不是馋猫,哥哥才是。”话落,明珠瞥了明淮一眼,又将头埋了回去。 明淮一时语塞,也不看看刚才是谁口水流个不停,正想反驳,就见明珠悠悠的看了他一眼,只好将话又咽了回去,他馋猫就他馋猫吧,馋猫好过哄人,这名头,他认下了。 姜知渺看他有些无奈,也跟着笑了笑,她收回视线,微低着头,将双手搭在明珠胳肢窝处,一把将她提起抱在了怀里,“行,他馋就他馋,走,咱也回家吃红薯去。” 明珠嘻嘻的笑着,将头埋在她的肩窝,又扭头得意地看了明淮一眼。 明淮无奈的笑了笑,和景明手牵着手,跟在他们身后也往回走去。 两家人见他们带回了这么多红薯,面上一片喜悦之色,草草分了两份后,姜知渺便拿着自家那份进了屋。 徐有容早就将柴火都拾好了,墙角处堆了一堆,这块树多,随便捡捡就能捡到不少,算是实现柴火自由了。 二人手脚麻利地搭好柴火堆后,又拿出火折子点燃,扔了几个红薯进去,约莫一刻钟后,姜知渺拿着棍子在火堆里将红薯尽数给扒拉了出来。 几人坐在火堆前,吃的喷香。 第八十四章 八卦 没有人可以在冬天抵御住烤红薯的诱惑。 春桃家的红薯个大皮薄,软糯香甜,姜知渺一口气吃了好几个,最后实在吃不下了就坐在火堆旁打挺。 入住的第一顿,大家伙吃的很尽兴。 先前屋子里的东西都收拾的差不多了,下昼的时候,三小只玩了一会后,就各回各家睡觉了。 温老还是不愿意和温父他们一起住,他说,孩子们大了有自己的生活,这屋子不大,住在一起难免有些不方便,所以先前他也去抽了签。 他抽到的是二十七号屋子,离这边有点距离,姜知渺下昼的时候去看了,格局什么的和他们都一样,就是离的有点距离。 不过看他一副高高兴兴的模样,姜知渺也不好多劝了,这屋子确实不大,这要是都住在一起,吃饭什么的倒还好说,但洗澡、睡觉什么的,确实不太方便。 那屋子被温家人收拾的妥当,姜知渺看屋子有些透风,就跟着后面给修缮了一下,老年人最受不得冻,一冻就得生病,这要是生了病,少不了要受罪。 两家人一家给匀出了一床棉被,拢共棉被就不多,这又垫又盖的,一家匀出一床已经是极限了,今晚先将就,明日去了县城再买几床补上。 刚从温老那回来,春桃就找了过来,远远的姜知渺就看到她站在了田埂上头。 “春桃,这,我在这呢!”姜知渺边走边挥手,迎了上去。 春桃一听自己的名字,下意识的转头,见少女正往这边走,她挥了挥手,笑着应道:“姐姐,我在这!” 先前在她家姜知渺就说在田埂等着就行,虽说村长给每间屋子都编了号了,但春桃不识字,自然也认不得十七号屋子在哪,因此,姜知渺便叫她在田埂等着。 这不就是凑巧了,刚从温老那回来,就遇上了春桃,真是赶得早不如赶得巧。 流放好不容易结束了,眼下人们又有了安居之所,简单打扫完屋子后,下昼基本都窝在家里睡午觉,姜知渺猛地一出声,倒是惊醒了不少人。 “谁啊!吵吵什么呢吵吵!就不能消停会!” “就是就是,这谁啊,大中午的不睡觉,在外头瞎晃悠,你不睡别人还要睡,不能小点声?!” “别让老子逮到是谁在外边吓嘚瑟,要是给我逮到,看我不要他好看!” 听着此起彼伏的抱怨声,姜知渺噤了声。 是她思虑不周,这好不容易安定了,人人都恨不得美美地睡上一觉,她确实扫兴了,见抱怨声渐渐消停了,姜知渺闭上嘴,脚上提着速,迅速到田埂和春桃会了和。 春桃只模模糊糊的听见有人说话,但听不清说的是什么,见少女做了个噤声的动作,她点了点头,呆呆站在原地等她。 二人汇合后,姜知渺手把手地教她在田间地头找起了草药,没想到春桃的记性还挺好,教两遍就全给记住了,出乎她的意料。 不过为保万无一失,姜知渺还是多采了一部分草药给她留做样本,假如忘了的话,下次照葫芦画瓢就行,反正都是些常见的药。 二人埋头在田间,一采就采了一个多钟头。 西沉的日光打在姜知渺手上,她看了看日头,将手里的药材扔进篾竹篮子里后,抬手擦了把汗。 “春桃,都采了一篮子了,也够根子叔吃了,这天也不早了,别采了,快回去吧。” 春桃微微直起腰,木木的望着她,顺手将手里的药草扔进了篮子里,“我晓得了,渺渺姐,我这就家去。” 二人将下昼采的药材归拢好后,分道扬镳回了家。 眼下这时候确实不早了,不少人家都张罗起晚膳了,闻着别人屋子里飘来的香气,姜知渺也没停顿,头也不回地朝家赶去。 下昼和春桃采药的时候,二人没少闲聊,这一来二去的,姜知渺算是知道了些甜水村的八卦。 比如,葛三家为什么会临时反悔,葛三自从在镇子上的赌坊里输了五两银子后,他媳妇李三娘就给他看的严严实实的,一步都不给他离家。 据说,李三娘年轻的时候是村子里有名的泼辣货,自从嫁给了葛三,他俩是三天两头干架,不过葛三输了五两银子后,约莫他自个儿也觉得没脸,倒是收敛了许多。 总之,现在葛三家就是她做主,而李三娘平生最恨的就是贪官,她爹年轻的时候在镇子上做生意被人诬陷上了衙门,就因为没给官府送钱,左腿被生生打断,最后成了个跛子。 因此,像姜知渺他们这类人,她是恨的牙痒痒,更别说卖给他们粮食了。 再比如,这甜水村的村长吴长生是个心气极高的人,一门心思就想超过苦根村,这些年村里是羊也养过,猪也养过,但最后都没养成,反倒是欠了一屁股债,弄的村民们苦不堪言。 好在后来他不折腾了,日子也安生了下来,村民们的日子这才好过了,不过先前的折腾到底是在村民心里埋了根,多多少少对他有些怨言。 听着这些八卦,姜知渺觉得还挺有趣的,难怪刚到甜水村的时候,那吴村长没叫人给他帮忙,搞了半天是村里人不服他,他这才没叫人帮。 当然,这一下午,姜知渺不只听了八卦,这甜水村她人生地不熟的,明日赶集都不知道咋走,她从春桃口中摸清了路。 离甜水村最近的镇子是白云镇,每日卯时村口都会有人赶牛车上集,从甜水村到白云镇,一来一回要走上两个时辰,若想图个轻松,花个两个铜板就可以坐着牛车上集,若是心疼银子,那就只能地走了。 姜知渺决定明日卯时推着板车上集,这一回到镇子上要买的东西多,去倒是好去,两个铜板就行,但回头东西多,人家要是不愿意拉,还不是要走回来。 反正板车面积大,这回上集多买些,往后再坐着牛车上集也成,她想着回头和温家人商量商量,反正都要上集的,干脆结个伴,想着想着姜知渺就到了家。 晚膳依旧是烤红薯,家里只有红薯,不吃红薯就没得吃了,不过连吃了那么多天硬饼子,再吃半月烤红薯他们依旧吃的喷香。 简单收拾过后,姜知渺去温家商量了上集的事,毫无疑问的,他们又派出了温竹卿,二人一拍即合,决定推着板车上集。 事情商量的差不多了,姜知渺就回家倒头睡了过去。 第八十五章 赶集 几乎是鸡鸣的瞬间姜知渺就起了身。 迎着星星点点的月光,她蹑手蹑脚地掀开被子,小心翼翼地站了起来。 见几人睡的正熟,姜知渺轻着声音,迅速收拾完后,缓缓地推开门,预备将板车推出去。 木门年久失修,伴随着一阵沉重的嘎吱声,门被推开,清晨的凉风顺着缝隙涌入屋内。 刺骨的寒意袭入屋内,明珠明淮蹙着眉头,不自觉地往被窝内钻了钻。 徐有容被这阵风吹的惊醒,她惺忪着睡眼,微微坐起了身。 见姜知渺站在门口,她忙不迭的下地,预备到门边说些什么,姜知渺见她醒了,忙向后摆手,声音带了些刚醒的闷:“娘,别送了,这大冷的天,起这么早干嘛,回去接着睡会儿。” 徐有容摆了摆手,径直走到她身前,轻抚着她的手,低着声音说道:“渺渺,一会儿你去镇上可得注意着点,自小到大,你从未一人出过远门,娘,娘有些担心。” 借着门缝处透进来的熹微月光,姜知渺瞧见她面上全是一片担忧之色,她反握住她的手,笑着安慰道:“娘,这不是还有温竹卿陪着我吗?我这也不是一个人啊,你就放宽心吧,你姑娘是不会有事的。” 见她面上愁容未散,姜知渺继续说道:“再说了,我可是天生神力,谁敢招惹我?你就把心放在肚子里吧,绝对不会有事的。” 徐有容静静地看了她一眼,点了点头,但心里还是不免有些担忧,她倒是想和她一同去,但她这一去,家就没人看了。 昨日夜里,徐有容和姜知渺商量着将孩子暂时寄存在温家,她也一同去镇上帮忙,但被姜知渺给拒绝了去。 她说,让她看家,孩子是能寄存,但还有银钱呢?那么多钱在家,这要是稍有闪失,被人摸了去,可就真是有苦说不出了。 见姜知渺将板车推了出去,徐有容望着她的背影,仔细叮嘱道:“渺渺,你和竹卿二人路上小心些,一定要注意安全。” 姜知渺缓缓放下板车,挥了挥手,轻声道:“娘,我知道了,夜里风凉,快别出来了,把门带上吧,不然一会儿明珠明淮可就得醒了。” 徐有容点了点头,又反复叮嘱了几遍后,这才依依不舍地将门给关上了,透过逐渐变小的间隙,直至彻底不见二人背影,她这才往回走去。 温竹卿和姜知渺起的时辰差不多,鸡叫没几声他就起了,这些天基本都是这个时辰起,是以一听到鸡叫,他几乎形成了一种本能的反应,一瞬就睁了眼。 简单收拾完后,见家里人睡得正熟,他便蹑手蹑脚地推着板车出了门,姜知渺一出门便看到温竹卿站在家门口等她,她紧握扶手,提了速,二人汇了和。 眼下时候还早,基本都在睡,当然,也有极少一部分人已经先去了镇子,借着天边的微光,姜知渺清晰的看见田埂上到处都是新添的车轱辘印。 想来他们是天还黑着就出了门,不过这也难怪,好不容易安定了下来,谁不想改善生活,这甜水村只提供了住的地方,要是不积极着点,可就只能吃西北风去了。 走到春桃口中的村口已经是两刻钟后了,远远的姜知渺就看到有人赶着牛车停在村口等人。 牛车上稀稀拉拉的没坐满,隔着老远姜知渺就听到车上妇人唠家常。 “听说了吗?咱甜水村昨日来了一批流犯被村长安置在荒田前头的羊圈那。”钱婆子手里捧着一把瓜子,她翘着二郎腿儿,边说边往外吐瓜子壳。 “咋没听说,我可瞧得真切,就是被村长放到羊圈那块了,往常的流犯不是都在苦根村吗?咋这次安到咱甜水村来了,这不是晦气吗这是。”王雪梅蹙着眉头,不甘心地说着。 李三娘捏着一粒钱婆子递来的瓜子,边嗑边恶狠狠地说道:“不是晦气咋的,昨个儿还有人问我家买吃食呢,我直接就给赶了出去,都是些狗娘养的,一个个见钱眼开的货儿,我就是扔给猪吃也不卖!” 听到这,钱婆子和王雪梅不作声了,李三娘他爹的腿是咋折的,她们都门清着呢,但这要是和钱作对,她们真没那个本事,她们可没三娘硬气,要不是倒手赚了几十个铜板,今个儿也去不了镇上添家用! 李三娘见她们不作声,也闭了嘴,一门心思嗑起瓜子来,这钱婆子家炒的瓜子就是香,嗑着带劲!正想再要点嗑嗑,就见不远处来了两辆板车,待看清了推车人后,她算是彻底没了嗑瓜子的兴致。 见板车离得近了,李三娘抹了抹手,指着姜知渺二人阴阳怪气道:“瞧瞧,这不是咱甜水村的新人吗?咋,也准备和我们一阵赶集去?真是活久见。” 话落,她捏着嗓子,继续说道:“要我说啊,这上头的人也忒实在了,还给安排住处,要我是村长,恨不得都给撵走,都是些什么玩意儿?也不怕脏了咱甜水村的名声!” 钱婆子二人顺着她的手指看去,只见两个年龄不大,但样貌出众的男女正推着板车从这边过。 见李三娘嘴里说个不停,钱婆子扯了扯她的袖子,劝道:“三娘少说两句吧,他们还是个娃娃咧,犯事的又不是他们,还是少说两句吧。” 李三娘不爽,直接将她的手给挥了下去,怒声反驳道:“娃娃咋的,再是娃娃不也是狗官的娃娃,狗官不干人事,都坏到根去了,他们还有的好?钱婆子,你要做好人可别拉着我一起,我李三娘平生最恨的就是狗官,你不是不知道,我爹......” 话说到这,李三娘掩面哭了起来,见她面色阴沉沉的,钱婆子也不好多劝,默默叹了口气后住了嘴。 平复了心情后,李三娘阴恻恻地瞥了姜知渺二人一眼,咬牙切齿道:“要不是这些狗官,我爹也不会成了个跛子,都是狗官的错!” 姜知渺平白受了莫大的恨意,着实有些摸不着头脑,要她说,狗官的错就去找狗官去啊,她又不是狗官,这不是神经病吗这是! 她好好的推着板车赶集,这突然就来了人身攻击,搁谁谁能忍得住啊!? 第八十六章 头一回见着上赶着不要脸的 砰的一声,地面被震了一下。 钱婆子几人一愣,稳定心神一看,还是那张如花似玉的脸,视线往下,少女正敛着脸朝这走来。 李三娘张着嘴巴愣住,恨恨啐了一口,气愤地骂:“咋,我就说你几句咋的,还想打我不成?” 李三娘心中气笑,面上不显,只冷眼的看着她,还想再讽刺几句,但瞧见她身旁的青年下颌紧绷,眼神凌厉,眸子里似乎透出些凛冽的寒意的模样,嘴唇翕动,静了一瞬。 本应是高高兴兴的赶集,如今弄了这一出出来,钱婆子眼皮一拉,埋怨地斜了她一眼,眼瞅着发车的时候近了,这要是真干起来,可不得耽误半响,为了一个人耽误时候,那可就不值当了。 王雪梅倒是不介意看戏,她瞪着一双眼,直勾勾地在二人之间徘徊,恨不得当场打起来才好。 眼瞅着人越来越近,李三娘有些坐不住了,她腾地一下起身,作势就要下去,钱婆子眼疾手快,猛地一下拽住了她,苦口婆心劝道。 “三娘,不过就是个毛都没长齐的黄毛丫头罢了,你和她作对干啥,就算你不看我的面,也要看老桩叔的面啊,你可知道他的性子的,这要是误了时辰,你可就得地走了。” 见钱婆子递了个台阶,李三娘顺势就往下下,她就着她的力道坐了回去,蹙着眉,思索了一瞬后道:“你说的对,这也就是看在你和老桩叔的面子上,我才不和她计较,这要是旁人,看我不给她点颜色瞧瞧。” “别啊,婶子,我倒要看看你要给我点什么颜色瞧瞧!”姜知渺渐渐压近,抱臂站在一旁,不客气道。 事是谁挑起来的谁心知肚明,什么叫不和她计较,活这么多年,脸皮厚成这样的还真是少见,还真以为她是豆腐做的?任她捏扁捏圆?泥人尚有三分脾气,这不就是欺负老实人吗这是?! 想到这,姜知渺稳在原地,斜眼看她,似笑非笑道:“说起来,某些人的脸皮可真是厚的不行,放着好好的人不做,非要学狗乱咬人,逮到谁咬谁,今个儿我可算是见识到什么是比狗还不要脸了。” 听着这话,李三娘的脸色“刷”的一下就变了,她涨红着脸,狠狠地瞪着姜知渺,气冲冲道:“嘿,你说谁呢?!” 姜知渺悠哉悠哉地站在原地,随意的说:“谁不要脸我就说谁呗,咋,婶子,干啥生这么大的气啊,难不成你觉得自己不要脸?” 话落,姜知渺摆摆手,摩挲着下巴,自顾自说:“应该不会吧,哪有人会放着好好的人不做,非要学狗到处乱咬人?就算是有,也都是些忒不要脸的人,你说对吧婶子。” 她沉思片刻,继续说道:“也不知道是谁这么没脸没皮的。” 见李三娘满面通红,反应极大的模样,姜知渺问:“婶子,你咋反应这么大咧,该不会你知道谁不要脸吧,你这要是知道你可别藏着掖着的,也说出来让我们大家伙乐一乐啊。” 见她神色一变,姜知渺嘻嘻一笑,“哼”了一声说道:“婶子也忒小气了吧,昨个的事我早就忘了,别那么小心眼嘛,知道是谁就说出来嘛,憋在心里闷坏了可不成,再说了,光顾着自个儿乐有什么劲,这这么多人呢,也让我们乐呵乐呵呗。” 李三娘被这话气的直跺脚,啥叫说出来让大家伙乐呵乐呵,这不是让她打自己脸吗?! 好个小贱蹄子,年纪不大,嘴倒毒的很,这是一个官家女子能说出来的话?个不要脸的黄毛丫头,她不和她计较都算是给她脸了,非要过来找骂,那可就别怪她! 李三娘心中恼火,反诘道:“好你个小贱蹄子,真当我是个傻的,听不懂你骂我的话,好啊你,居然敢骂我不要脸,你个满嘴喷粪的货儿,少跟我面前拽的跟个什么似的,我就没见过那个小姑娘像你这样的,脸皮比城墙还厚,离八丈远脸皮都弹我这了,隔壁家的猪都比你脸皮薄,就这还是官家女子,真是笑死人了。” “吃屎的玩意,挑粪的从你跟前过都要掏把勺子尝尝咸淡的货儿,你是吃屎卡嗓子眼了说话阴阳怪气的,你还真把自个儿当碟子菜了?你算哪瓣蒜啊?还敢跟我横?!你也不看看我李三娘是谁,你就跟我横,还真是蝙蝠身上插鸡毛,真把自己当什么好鸟了?!” 姜知渺神色一变,愤愤瞪了她一眼,扯着唇道:“官家女子咋的,总比某些没皮没脸的人强,再说了,我指名道姓了吗?咋的婶子?旁人都没动静,咋就你反应这么大呢,咋,你这是觉得自个儿不要脸?” “我就说嘛,方才我说的那话是说不要脸的,婶子这么急着反驳,该不会是被我戳到痛处了吧,哎,不是我说你啊婶子,不要脸就不要脸呗,疼也别那么激动啊,你炮仗似的说了一大堆,这不是上赶着告诉大家伙你不要脸吗?可真是活久见了,我这还是头一回见着自个儿承认自个儿到处狗叫,没脸没皮的,婶子,你可真牛!” 话听到这,钱婆子和王雪梅都愣住了,这李三娘在甜水村骂人那可是排的上号的,没想到今个儿居然在个黄毛丫头手下吃了亏,这说出去她还有脸,这不是招人笑话吗这是。 二人的目光游离在姜知渺身上,细细看了她一眼,还以为是个软柿子好拿捏呢,没想到居然是个浑身带刺的刺猬,看来李三娘这次可算是棋逢对手了。 说起来,这事到底是李三娘先挑起来的,他爹那腿,也不是人小姑娘给打折的,人好好的从这过,偏说些阴阳怪气惹人嫌的话,这不是找骂吗这是,但凡是有血性的,都受不住旁人指着鼻子骂啊?! 看着李三娘呛住的模样,二人的脑中齐齐划过了两个字——活该! 莫说旁人了,就是温竹卿都愣了愣,这些天相处下来,他只知道姜知渺天生神力,没想到嘴皮子也这么利索。 一直以为她是能动手就绝不废话,没想到骂人这么厉害,看来先前怼张孟氏和姜家人的时候,她还是有所保留了。 看她淡定自若的模样,温竹卿突然想起了曾经吃过的山椒,那是一种外表极具迷惑性的椒,虽不是红色,却辣死人不偿命! 第八十七章 乱作一团 李三娘完全没想到姜知渺会突然动手。 这十里八村的大姑娘小媳妇的,她就没见过哪个和她一般难缠的,嘴上不饶人就算了,还有把子力气,几个人拉都拉不住。 村里骂街自然是挑着难听的骂,先前姜知渺已经见识过张孟氏的骂街功夫了,但这要是和李三娘比起来,那还真是略逊一筹。 张孟氏是不要脸,李三娘是嘴真毒,要说她俩是失散多年的姐妹,姜知渺是一点儿都不会怀疑,毕竟,不要脸配嘴毒那都不只是绝配了,那可是天仙配啊! 要说骂街哪家强,姜知渺是绝对排不上号的,再怎么说她都是接受过九年义务教育的新新大栩国人,像这种骂来骂去都是屎尿屁搁嘴边循环播放的,这是个有素质的人能说出来的话?! 是以,当李三娘的嘴里再次循环播放屎尿屁的时候,姜知渺单手撑车,稍一用力,一个翻身就上了牛车。 她又不是块石头,再说了,就算是块石头,就是扔到地上也能听个响,这他妈就怼着她一个人骂,也真是长见识了,就是再找茬也得讲道理不是?! 和没道理的人讲道理,这是姜知渺做过最没有意义的事! 李三娘见她翻身上了车,眉毛一竖,气的两眼通红,一手叉腰,一手指着她的鼻子道:“好你个赔钱货,还敢上来你,看我不撕烂你的嘴,让你跟我阴阳怪气,你个惯会喷屎的玩意儿,嘴里吐不出半点人话,你看我怎么收拾你!?” 话落,李三娘撸起半截袖子,作势就要上前。 老桩叔原是坐在前头抽旱烟,经了这一遭,他算是弄清了来龙去脉了。 虽说这是三娘起的头,但到底是女人之间的事,他一个大男人也不好插手,是以这么长时间他一直窝在前头抽旱烟。 老桩叔一直憋着火气没地发,眼瞅着人都上车了,他是彻底坐不住了。 这牛车可是他吃饭的玩意儿,这要是有个什么闪失的,往后饭还吃不吃?!都是群败家娘们,一个个的惯会给他惹事!! “够了,闹什么闹,要闹都下去闹,在车上拉拉扯扯的像什么样子,我可把丑话说在前头,这要是谁磕着碰着了,可赖不得旁人,都是自个儿作的!” 呵斥声没有激起半点水花,甚至都没有一人听进去。 钱婆子和王雪梅一门心思地拉架,姜知渺和李三娘在拉扯,而温竹卿则在下头暗戳戳的下黑手。 蓦地见姜知渺上去了,温竹卿脑中白光一闪,捡了个树杈子戳在她俩中间来回劝架,牛车上全是妇人,他一个男子不方便上去,于是,他灵光一闪,捡了个树杈子握在手里。 骂街他不行,但下黑手他倒是可以试试,想到这,温竹卿挺直的站在原地,手里攥着根树杈子,义正言辞的劝架,话到多时,还时不时挥着树杈子来几下,精准的全打到李三娘身上去了。 处于愤怒中的女人,往往能爆发出非人的潜力,姜知渺见李三娘力气这么大,比起她来,丝毫都不逊色,不可置信的愣了一秒,一秒后她这种大力归结于一种临时性的潜能的爆发。 见自己不占上风,渐渐地,姜知渺的眼神也凝重了起来,手忙脚乱间,余光瞥见温竹卿暗戳戳地下黑手,姜知渺瞅准时机,趁李三娘不备之时进攻,算是占了上风。 钱婆子和王雪梅拉不住,姜知渺和李三娘乱作一团,车上一阵混乱,眼瞅着李三娘就要上手扯头发了,温竹卿也站不住了,作势就往车上翻。 老桩叔气的头都大了,好好的都成什么样了,话话说不听,还得寸进尺了,眼瞅着又有人要上来,他实在气不过,挥着鞭子,在牛屁股上抽了一鞭。 老牛摇头晃脑,朝天哞哞叫了几声,作势要蹬着后腿往前走,牛车不稳,众人险些摔倒在地,一时间架也不吵了,头发也不扯了,忙不迭地扶着车边稳住。 见后头没了动静,老桩叔蓦地扯住牛绳,稳住了牛车,还没等再次开战,他扯着嗓子怒斥:“都消停些吧,要扯皮都下去扯去,都在车上干架这算个什么事?!” 老桩叔提了提声,不耐烦的撇了李三娘一眼,“三娘,不是叔说你,上一辈的恩怨你没事扯到孩子身上作甚?都说祸从口出,这不是骂出事了?说起来,到底是你年长些,就看在叔的面上,别扯了吧。” 李三娘吃了一肚子气,一听这话,表情“腾”的一下就变了,啥叫她年长些,她就让?那她还说该年轻的让呢,为啥这话不说,这不是存心和她作对吗这是?! 她张张嘴,还想喷上几句,钱婆子扯了扯她的衣角,附在她耳边,小声劝道:“三娘,老桩叔说的对,这都啥时候,也该消停些了,左右骂也骂了,打也打了,你大度些,就别计较了。” 王雪梅忙不迭地点头,附和道:“对啊,三娘,就收手吧,方才那一遭,这就是天大的气也该消了啊,再说了,就是不听我们劝,也得看老桩叔的面啊。” 见老桩叔面色不善,王雪梅低着眼,凑到她跟前,小声嘀咕道:“三娘,你可别忘了,咱这几个村子加起来,可就只有老桩叔一家有牛车,这要是把他给得罪死了,难不成往后你打算一直地走进城?!听我一句劝,这事就翻篇吧,啊?” 李三娘深吸了口气,压了压心底的火气,慢慢松开了紧握的拳头,这话不假,这要是给老桩叔给得罪上了,往后上集可就难办了,这要是家里头有个啥事的,光靠地走肯定不成。 想了想,李三娘徒生的火气被劝的浇灭了不少。 姜知渺坐在牛车上,见她的脸色几经变化,就跟个调色盘似的,一会儿红的,一会儿黑的,眼下又变成青的了,心中一阵好笑。 方才还蛮不讲理,眼下却一副吃屎的表情,见她憋屈的模样,姜知渺快活的不能再快活了!! 钱婆子和王雪梅见她面色铁青,就知她心中所想,不过看她脸色阴沉的快滴出来水的模样,实在是不好再多劝什么了。 左右只要她自个儿想明白了就行,真要将老桩叔给得罪死了,可就亏大发了! 不说眼下,以后呢?往后家里头要是出点什么事,只怕是想坐也坐不着,为了个外人和老桩叔翻脸,该怎么做,明眼人都知道。 第八十八章 白云镇 捋了捋稍显凌乱的发髻后,姜知渺斜眼看了李三娘一眼,趾高气昂地“哼”了一声,麻溜的蹦下了车。 李三娘被“哼”的火气险些压不住,气的牙痒痒,黑着脸就想再上前去,钱婆子眼疾手快,啪的一声拍在她腿上,给她压了回来。 疼痛让人清醒,几乎是她下手的一瞬李三娘就回了神。 目光一瞥,对上老桩叔面色不善的眼神,下一瞬,李三娘刚聚拢的火气又散了些去。 怕她是不怕,但为了一个黄毛丫头得罪了老桩叔,她是怎么想怎么划不来,无意间瞥见少女得意的模样,李三娘梗着一口气在喉咙里是上不去下不来的。 妇人一张暗黄的脸此刻是黄里透红,倒像是上了妆似的,看着活泼了不少,显着多了几分生气,但只有李三娘自个儿知道,哪有什么生气,她这是活生生给气的。 老桩叔见她不服,就知道她肚子装的是什么屎了,他狠狠地吸了口烟后,轻轻对着牛车边磕了磕烟杆子,蓦地,他吐出个烟圈,右手一动,甩着鞭子对着牛屁股就是一鞭。 突如其来的疼痛让老牛不适,它不安地哞哞两声后,鼻孔里喷出腥臭的热气,伴随着又一鞭落下,老牛甩着腿朝着前方跑去。 眼瞅着天都大亮了,再等下去可就误了时辰了,他又不只做甜水村的生意,后头还有好几个村子呢,见后头没了动静,老桩叔满意的点了点头,挥着鞭子赶着牛车朝南去。 牛车四平八稳的在路上走着,李三娘握紧车边,狠狠地剜了姜知渺一眼,直到拐过一个转角后,她这才收回了眼刀子。 挨了眼刀子的姜知渺的第一反应是愉悦,那是一种由内而外散发出的愉悦。 当然了,她可不是受虐狂,她只是单纯的快活。 从前她是打死人不偿命,现在她是气死人不偿命,无论过程如何,只要最终结果一致,姜知渺就舒坦的很。 温竹卿倒是没想那么多,见她蓦地跳下车,心里猛地一紧,急匆匆赶到她身旁,焦急道:“没事吧?有没有受伤?” 第八十九章 满载而归 摊主确实很敬业,但不至于让姜知渺清空他的摊位,最重要的一点是,她馋了,馋大米饭了。 天天吃硬饼子都快给她吃吐了,大米饭她都馋老久了,先前没机会买,这好不容易解放了,不得买个几十斤吃?反正搁在家里又不会坏。 再说了,现在天这么冷,也不会生虫啊,最多放置不当,可能会受潮。 后面姜知渺和温竹卿又去米店买了些,先前从摊贩哪儿买了八十斤左右,二人分分也就是一人也就四十来斤,家里人多,四十多斤吃不了多长时间。 那摊主说的是实话,他那米确实没卖贵,米店里同等品级的大米至少得卖八文钱一斤,六文钱一斤确实姜知渺二人占了便宜。 当初让白露带来的妆匣里大概有个一千两,徐有容这些年存的家当大头都买了京郊的水田,能剩下一千两也是她从牙缝里省下来的。 一路上花了些,姜知渺手里差不多还有个七百两,这七百两她要留一部分盖房子,眼下天还不算特别冷,住在茅草屋里还算凑合着过,这要是下雪了,不得被砸死? 那屋子虽说被加固了,但到底是黄泥混着土砖糊的,一点都不牢靠,这要是下场大雪,只怕是人还没趴下,屋子就先趴下了。 姜知渺想,还是要抽个时间和村长商量商量宅基地的事,无论大小,至少要先盖一个,不然这个冬季可不好熬,这要是落了个老寒腿什么的,可就有的罪受了。 兜兜转转逛了好一阵,二人的板车上堆满了米面肉菜,除此之外,姜知渺还买了些种子,准备尝试着自己培育。 先前她听春桃说了,这边入冬后,家家户户的餐桌上就只有萝卜白菜,这要是连续吃上一个冬的萝卜白菜,姜知渺想想都觉得接受无能。 年一过,反正是要种地的,早种晚种都是种,过年添个菜也是好的。 二人这趟上集花了二十两左右,米面肉菜倒是占小头,大头全给棉被占了去。 大栩国有棉花不假,但也俏啊,尤其是极北之地,这儿苦寒无比,一床普普通通的棉被居然被卖到二两银,算得上天价了。 见东西买的差不多了,姜知渺又去铁匠铺买了口锅,家里头只有一口小铜锅,太秀气了,完全施展不开,眼下有了家,铁锅少不了。 第九十章 大妈们的热情太大 今个儿日头好,地都干了大半,约莫一个时辰后,二人到了甜水村口。 说起来多亏了流放才练就了一身气力,满满当当一板车的东西,要以温竹卿先前的身板是推不下来的,流放,也并非全无好处,至少身体是强健了许多。 时辰还早,还没到午膳的时候,远远的瞧着村口的杉树下,一群妇人正围在一块拉家常。 瓜子嗑的啪啪作响,隔老远就听到她们轰隆的笑声,二人推着板车过,谁料,竟被拦了下来。 “哟,这是到咱甜水村来寻亲的?带这么多东西呢,该不会家都搬空了吧。”头上裹着深色方巾的妇人,凑到板车前细细打量着,边嗑瓜子边说道。 一会儿功夫,姜知渺落脚的四周全是瓜子壳,关键她还越说越来劲,还净往她身前凑,唾沫星子喷了她一脸。 她眨巴了下眼,面无表情的抹了把脸,望着她说:“大婶,说话收点声,这唾沫星子都喷我一脸,能不能别凑我那么近。” 轰然一声笑,只听旁人调笑道:“我说方槐花啊,还没听见人家说啥吗?咋还凑那么近咧,还不快离远点,可别再喷我们一脸唾沫星子。” 又是一阵哄然大笑,方槐花红了脸,后退两步,提着嗓子说:“嘿,你这小丫头咋不识逗呢,我这不是逗你玩儿吗,用得着那么小心眼吗?” 姜知渺淡笑,这要是喷她一脸唾沫星子,保管不会这么说了,见她也是无心,这事便揭过了,谁料,她这边是结束了,温竹卿那边又开始了。 转眼功夫,方才围在杉树下的妇人们,竟将温竹卿给围住了! “哟,这又是哪家的亲戚啊,这娃子长得可忒俊了,家里定了人家没有?要是没有我给你介绍啊。” “呸,可别了吧,谁不知道你啊,回回介绍,回回不成,你也不看看我娘家是干什么的,咱家祖祖辈辈都是干媒婆这行的,不比你有经验?” “得了吧,都别吵吵了,没看到娃子都被吓傻了。”杨树梅一把推开还在争吵的二人,凑到温竹卿跟前打量了一瞬说:“远远瞧着就俊,凑近一看还俊,你这娃子皮相生的好,和我家杏花正好凑一对咧,你是谁家的娃,想不想娶媳妇?” 温竹卿被吓的往后退了一步,大脑都宕机了一瞬,懵了一会后,他定了定神,温声道:“各位婶子,都别争了,在下乃流放到甜水村的流犯,暂时还没有娶妻的意愿,多谢婶子们的好意,在下实在是受不住。” 初一开口,只觉得他说话文绉绉的,一看就不是个泥腿子,像是读过书的,哪知,这居然是个流犯啊,还是个贱籍的,这要是哪家姑娘嫁过去了,可不得吃一辈子的苦,一想到这,也没人再提起说亲的事。 温竹卿见人都散了,默默舒了一口气,大妈们的热情太大,他受不住,真的受不住。 姜知渺愤愤看了他一眼,心里很有意见,这不是差别对待是什么?对她就一脸唾沫星子,对温竹卿就热情关怀,这差别也太大了吧。 果然,人都是视觉动物,还就别说,大妈们的热情也不是毫无缘由的,温竹卿这张脸确实长得不错,这么一想,姜知渺挑了下眉,细细端详了起来。 模样出挑,眉目清俊,天生一副琉璃色的瞳仁,从她的角度来看,他低垂的眼睫纤长挺翘,肤黑唇红,由于思考的缘故,嘴唇抿的直直的,透出些许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焉的距离感。 姜知渺心道,确实不错,先前瞧得久了倒是没觉得有什么,如今细细端详起来,模样倒是清隽的很,天生一副贵气模样,一看就不是寻常人家。 当然,要是再白点就更贵气了,数月的风吹日晒,就是天人之姿也被磋磨的不成样子,能保持到这种程度,已然很不错了。 温竹卿被她打量的心头一惊,站立不安,还没询问缘由,只听她道:“要是再白点就好了。” 没头没脑的一番话让温竹卿一脸黑线,这是嫌弃他黑的意思?他黑吗? 低头望了望被晒成蜜糖色的手,忽然觉得那话说的有点对,白倒是没之前那般白,但黑也算不上吧,温竹卿的视线移到指骨,心里笃定,他不是黑,他这是男人本色! 方槐花耳朵尖,回了句:“白有啥好的,又不中用,依我看啊,这黑才是能处家过日子的好手。” 不等姜知渺答话,方槐花自顾自地继续说道:“听婶子一句劝,往后嫁人可不能找个小白脸啊,这要是不中用,这日子可就有得罪受喽。” 咔咔一阵瓜子声停,姜知渺也没应她,推着板车和温竹卿朝着荒田的方向去了。 白有白的好,黑有黑的妙,她只是发表个人观点罢了,白黑与否,只要自个儿舒心就行,看青年一副悠然自得的模样,姜知渺觉得他还挺舒心的。 温竹卿倒也不是真黑,只是比初见时黑了不少,她说再白点,只是因为想起了初见时,那个浑然一声贵气的他罢了,如今他一黑,倒是去了几分贵气,多了几分淳朴,看着更平易近人了些。 当然,他要是不黑才可怕呢,谁要是能数月不间断的风吹日晒还不黑的话,姜知渺就要怀疑他的身份了,这都不属于寻常人的范畴了,说不定,这也是个穿越开挂的? 一刻钟后,二人到了田埂,隔老远就听到孩子们嬉笑的声音,二人鼓足了劲,提了速,稳稳地在田埂上推着。 田埂上的路窄,容一个板车已是极限,二人一头一脚的在田埂上走着,生怕一不留神板车打滑掉下去。 先前板车是空的,倒是没这么多讲究,就是掉下去,一个伸手就给捞上来了,但眼下车上满满当当的,这要是掉了下去,可就有得罪受了,光将东西码放好都够他们吃一壶的了,更别说还要抬上去。 今个儿上集买的太多,是里三层外三层的堆,二人提着心,有惊无险的过了田埂。 第九十一章 留下买路糖 下了田埂,板车落了地,四周围了一圈孩子,叽叽喳喳的叫个不停,围的二人寸步难行。 当然,这些孩子里不包括姜明砚,自从被姜知渺收拾了一顿后,他心底对她有一种天然的畏惧感,想凑上前去,但一想到曾经的惨状,是一步也不敢迈出去,只呆呆地站在原地,羡慕的望着旁人。 姜知渺和温竹卿被围得严严实实、寸步不行的时候,老姜家的怪力女带回一板车东西的消息在四周传开了! 要说是谁消息这么灵,那自然是闲着看热闹的姜明砚,从古至今,熊孩子永远走在新闻的最前沿,永远不要怀疑他们的敏锐力及传播力,相信他们,一不小心是真的会被创死! 巷口这截路窄,板车被堵在这儿也不是个办法,路堵得严严实实,旁人还过不过?在一群小不点膨胀的热情下,姜知渺“砰”的一声放下板车,绷着个脸,清了清嗓道。 “咋,这都是打劫来了,一群毛都没长齐的小豆丁,还想学人家山匪收过路费?” 她眨巴了下眼睛,淡淡扫了他们一眼,本想利用威望将他们吓退,谁料,竟无一人生惧,嘻嘻嘻的对她笑个不停。 “此树是我栽,此路是我开,要想从此过,留下买路糖!”人群中约莫十一二岁的半大少年,嘻嘻笑了几声,竟真伸出手掌摊在姜知渺面前要起糖来。 凭空出现拦路打劫的,姜知渺也愣了愣,视线游离在他脸上,打量了一瞬,愣是没看到怕意,好家伙,这是初生牛犊不怕虎?是有点东西。 比他小的孩子一见,也跟着伸出手来,咧着嘴对姜知渺笑个不停,齐齐重复着打劫的话语。 姜知渺也是无语了,啥玩意?打劫打到她身上了?是她打人的时候没看够,非要自己挨一下才舒心?这是啥逻辑?现在的孩子她搞不懂,真的搞不懂。 要说先前教训人的威望有是有,但不多,长久相处下来,他们知道,眼前这个怪力的少女并非什么坏人,这才敢和她开这个玩笑,不然的话,他们早就躲得远远的了,哪敢拦路打劫?这不是找死吗这是。 不得不说,孩子们的第六感还是很准的,未触及到姜知渺底线时,大多时候她都选择一笑而过,在天时地利人和三者缺一不可的情况下,孩子们合理的诉求她还是会认真考虑考虑的。 今天上集前气了李三娘一顿,解了心头郁气,镇上吃了两碗皮薄馅多的馄饨,满足了口舌之欲,再比如,家里头缺的东西都采买的差不多了,解了心头大患,综合起来,姜知渺今个儿的心情不错,也愿意分糖给他们。 糖是散装的红糖,也不好分,想了想,姜知渺从板车上的缝隙里掏出了一个牛皮纸包的包裹,在孩子们期盼的眼神下,缓缓地打开。 不知谁眼尖惊讶出声,随后齐刷刷的发出一阵惊呼,然后就是层出不穷的口水呲溜声。 “哇,糖三角!这是糖三角!她是要分给我们糖三角吃吗?” “我也不知道啊,要是真能吃到糖三角就好了,我好想当她弟弟啊,要是我阿姐也有一包糖三角就好了,那我就能吃到好多糖三角了。” 呲溜一阵口水声,只听匆匆一阵脚步声落,姜明砚站在外围,仗着身高优势瞟了眼姜知渺手中的糖三角,不以为然的嗤笑一声道。 “不就是糖三角嘛,这有什么稀奇的,往日我在侯府里天天都能吃的到,甜的都腻死人了,也没什么稀奇的嘛。” 姜知渺淡淡瞟了他一眼,将手中的牛皮纸包好后,回道:“又没说给你吃,你往这儿凑什么热闹,不吃就一边去,没看到有的人要吃吗?” “就是就是,给我给我,我要吃,我不嫌弃腻人,要是能多给我两块那就更好了。”领头的张元生笑嘻嘻地挠了挠头,颇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 从前是从前,现在是现在,糖三角谁不馋啊,这时候要口是心非那就太不应该了。 流放这些天,虽说开了两次饼子荤,但糖是一点没捞着吃啊,莫说旁人了,这群孩子里就属他最大,他都忍不住直咽口水,更别说比他小的了。 未流放之前,糖三角确实谈不上稀奇,但流放都是夏季的事了,也该认清现实了,既然没有做少爷的命,那就踏踏实实的过,别一天天的心气高,还想着能恢复往日荣光。 虽说他年纪不大,但这些天,他也算是窥出些门道出来了,抛去曾经所谓的家族荣耀,门第规矩,那就还能过的舒心,若是一味的陷进从前出不出来,那就有的罪受了。 不得不说,这个半大少年真相了,要是姜知渺知道他心中所想,高低也得多看他一眼,小孩子都懂的道理,咋就老姜家的人不懂呢,没错,说的就是姜祖母一行人。 要说姜明砚跑的还挺快,姜知渺还没从孩子们的包围圈突破出去,他就带来了一大串老姜家的人过来了。 消息倒是灵通的很,一看就是有备而来,要不然咋会来这一大堆,还都是事多儿的,看她们一个个如恶狼扑食般的眼神,姜知渺知道,一会儿又有场硬仗要打了。 说起来,她实在是想不通,咋就说不信的,都威慑好几回了,回回有用,但回回时间不长,都没从她手上占到过便宜,还往她跟前凑,这不是贱吗这是。 姜知渺严重怀疑他们是属鼻涕虫的,怎么甩都甩不掉,粘人的很,还一个劲儿的往上凑!作怪得很! 巷子口这截路确实窄,又是板车都是娃的,给堵得严严实实的,姜家人倒是想往里凑,奈何孩子们撇都不撇他们一眼,也不给让路,姜祖母被挤的面色不善,狠狠地瞪了姜知渺一眼。 还让呢,他们还想往前挤呢,好不容易逮着甜嘴的机会,哪能说让就让?从前买来看都不看一眼的糖三角,如今可是稀奇之物,让旁人挤进来分一杯羹,那是想也别想! 姜知渺见他们热情这么大,也不端着了,每人给分了个糖三角甜甜嘴,那拦路打劫的少年倒是个心思活络的,就多给他分了一个。 张元生也有些吃惊,他方才也就是说说罢了,没成想居然真多给他一个,看来,有时候大人的话也不能全信,什么怪力女的,不就是个力气大些的姐姐吗?也没啥啊。 第九十二章 要钱 姜知渺是个怪力女,人人都知道,也都避着她,除了些孩子对她没什么惧意外,基本是没人敢来招惹她的。 若非安定下来了,姜祖母也没那个闲心去找茬,但这一安定吧,心思就闲不住,想来想去都觉得不对,如今姜家是被流放了,又不是散了,更没分家,她这个当家主母还没死呢,钱自然是要她管着才行。 徐氏她们再不受待见,毕竟还是上了老姜家族谱的,哪能说散就散?就是散,也得分个干净!一个妾室还想翻上天不成,还有没有王法了?! 就是姜知渺力气大又如何?力气大就能罔顾礼仪王法?只要还没分家,她就还是姜家的当家主母,看她将自家的糖三角分给外人,姜祖母的一张老脸都给气绿了。 放在从前,她自然看不上这三瓜两枣的,今时不同往日,麻雀再小也是肉啊,一想到自家的东西分给了旁人,姜祖母面色难看,心中滴血不止。 流放的犯人都是贱籍,往后不得科考入仕,姜家的子孙若想通过科考翻身,只怕是天方夜谭了。 没了科考,那就只有入伍这一条路了,但当时陛下震怒,明令姜家人不可入伍,眼瞧着科考入伍两条路都被断死,姜祖母急的嘴周起了一圈燎泡。 未安定之前,她每日担惊受怕,生怕一不小心就折损在路上,到达不了极北之地,眼下倒是不用担心生死了,又操心起日后来了,当初在城门口,她娘家的人倒是送了不少钱来,但就那么些钱,哪经得起一个儿劲的花啊。 从前和姜家交好的,大多都撇清了关系,也就极为亲近的几家偷摸着送了些银两过来,昨日夜里,各家手里把持的银两都被她给收了去,独徐氏一条漏网之鱼,虽说还没有收服这条漏网之鱼,但私心里,姜知渺板车上的东西早就被姜祖母认定成了她的东西了。 —— 姜知渺分的热火朝天,一个眼神也没施舍给姜祖母一行人,她们来是她们的,只要没招惹她,她自然不会怎么着她们,但若是非要往刀口上撞,那就是自作自受了。 对于自作自受的人,她是一向不会给他们留什么颜面的,都自作自受了,还有颜面可留?留他们一条命在,她已经很仁慈了。 跟着姜家人来的还有旁人,看他们大张旗鼓的往这赶,还想着能凑上什么热闹呢,跟来一看,就这? 不就是姜家的怪力女给孩子们分糖三角吗?也不是啥大事,大惊小怪个什么劲?一个个儿都是闲的,没事也非给整出给事来,想到这,犯友们看姜家人的眼神都不一样了。 被旁人鄙夷的看着,姜家人的脸上也有些挂不住,要不是姜明砚嗓门大,哪轮得到旁人看热闹,都是自个儿家的事,关起门来自个儿解决就行,一想到这,姜知黎阴恻恻地甩了姜明砚一个眼刀子。 祖母就是偏心,这事要是她做下了,指不定得说她些什么呢,都是孙辈,这差别也太大了,心都偏的没边了,说到底,孙辈中只有他最得祖母喜爱,就算她是孙女里最受宠的,也比不了姜明砚一半。 姜知渺被他们围住,主要是为了要糖,如今糖也给了,没想到他们还不走,一个个小跟班似的站在她旁边,倒是让她有些惊讶。 她的理想状态是,糖一分完,孩子们散开,大摇大摆的推着板车从姜家人身旁过,眼下糖是分完了,没想到人不走了...... 一包糖三角没多少,打劫的人多,这一包分下去,姜知渺的手里只落了个小半包,不过今个儿她心情不错,倒是没觉得有什么,再说了,买糖三角不过是为了甜甜嘴,小半包糖三角也够明珠他们甜嘴了。 糖吃多了可不是什么好的,这要是龋齿了,可就要受大罪了。 糖对孩子的吸引力就如同老鼠对上猫,这是一种天生的,不可抗拒的,糖三角一拿到手,围在板车旁的小队伍也渐渐散了开,虽说还在姜知渺身旁,但先前被围得水泄不通的巷口,如今留出了一条小道来。 姜明砚的眼睛就没从糖三角上移开过,糖三角,那可是糖三角啊,试问,有谁能抵抗得住糖三角的诱惑? 虽说他嘴上说着嫌弃,但心底的渴望都快溢出来了,光从他望眼欲穿的眸子里就能看出,他馋,馋的很。 想吃,但若是说出来了,面子上就挂不住了,内心挣扎了好一会儿,姜明砚定了定神,咽了咽上溢的口水,强制收回了自己的视线。 匍一收回视线就见眼前留出了一条路,姜明砚眼前一亮,指着那条窄道大喜过望道:“祖母,路,有路了!” 姜祖母还在想一会儿要怎么应对姜知渺呢,被这一喊,也跟着回过了神,望了望他手指的方向,方才被孩子们围的严严实实的巷口,竟真留出了一个小道。 眼瞅着小道越来越宽,渐渐的,人都跑到姜知渺身边去了,眼前竟真空了出来!路倒是有了,但如何应对,姜祖母还是有些拿不准。 这个孙女可是姜家这一辈里最不听管教,大逆不道的一个,昨日,她光想着如何从儿子们的手里收来银两了,倒忘了想个两全之法来收了徐氏手里的钱。 看着姜知渺跃跃欲试的模样,一时间,姜祖母也不敢轻举妄动了。 姜祖母不敢,不代表旁人不敢,赵氏先前被衙役压的死死的,正有气没地发呢,姜明砚一过去通知消息,她忙不迭的就跟着赶了过来,一看婆婆那个畏缩不前的死样,她嗤笑一声,迈着腿往前走了几步。 不就是个丫头片子吗,瞧给她吓的,姜家又没分家,就是天王老子来了,这钱也得交到公中去,没道理他们都交了,偏她一家不交,这不是偏私吗这是,就是姜祖母同意,她也绝不同意! 一个妾室,过的比主家还好,这不是以下犯上是什么? 徐氏手里的钱不还是姜家的钱,是姜家的钱,那怎么处置还不是她们说了算,这次,她可是有理有据的要钱,就不信姜知渺她还不给?! 第九十三章 高看了她一眼 板车虽然堵在了巷口,但出去的路并非只有这一条,这块儿的房子是连墙接栋的,哪条路不是走,单单堵在这条巷口,这不是找事吗这是? 去镇上的不止他们二人,旁人不堵,非堵他们,这一想,越发坐实了大家想凑热闹的心。 看来,分糖是小事,看他们气势汹汹的模样,也不像是来凑这分糖的热闹,指不定姜家人心里憋着什么坏呢。 要是前两日有这出,说不准他们会不会凑这个热闹呢,这不是今个儿天好,地也干的差不多了,氛围也到位了,不凑也说不过去啊。 当然,主要是家里头也收拾的差不多了,该买的东西早就有人去买了,还没回来罢了,眼下他们留着家中又无事,好不容易有个热闹可以凑凑,谁会放过啊?! 剑拔弩张的气势感染到了围观的人,吃瓜之心蠢蠢欲动,他们眼睛发亮,一眼不错地望着姜家人的动作,更有甚者竟然跑到了田埂上头,也就是姜知渺身后看热闹。 巷口太窄,挤不了多少人,想凑热闹凑不进,有了先例,脑袋灵光的人跟着他,也朝着田埂上跑。 之前没在姜知渺手里讨到好的张孟氏自然不会放过这个凑热闹的机会,不仅她凑,还硬拉着她大嫂孙氏一块过来凑热闹,见人挤人的挤不上去,她也跟着往田埂上跑去。 张孟氏兴冲冲的往田埂上冲,凭借着阴阳怪气的本事扒拉开一群人后,稳稳占据了姜知渺正后方的位置。 待看清她身旁站着的张元生后,张孟氏一张脸瞬间拉了下来。 “张元生,你在这凑什么热闹呢,还不赶紧过来!有没有点眼力见,没看到一会儿有人要生事?赶紧的,快过来。” 听到熟悉的声音,几乎是下意识地转了头,张元生朝着声音的源头看去,只见张孟氏双手叉腰,凶神恶煞的,恶狠狠的瞪着他,还拉着他娘一起。 没有犹豫的,张元生连忙朝着田埂上跑去,这些天住在一块,他自然知道张孟氏是个什么脾气秉性,他娘秉性纯善,一向不是她的对手,他可不想让她娘吃亏。 张元生是流犯里的孩子王,一见他走了,孩子们也跟着走了,年纪小些的还有些不愿,一双黑葡萄似的眼睛黏在板车上的牛皮纸包裹上不动,还是旁人生拉硬拽这才恋恋不舍的走开。 都走了,姜知渺也乐的清静,这要是一会儿真打起来了,一不小心误伤了谁,那可就不好了。 糖三角温竹卿也买了一包,原先孩子们似乎对他有所忌惮,问姜知渺要,没问他要。 一见他们有要糖的趋势,温竹卿便也跟着一人分了一个,糖三角也不是什么稀奇的,虽说温家如今落败了,但一个糖三角还是分的起的。 温竹卿不明白,不明白姜家人怎么想的,也不明白这又是要闹哪一出,不过不管是哪一出,总归不会是好的,既不是好的,那也就不必给他们留什么颜面了,左右早就撕破脸,也没什么交情可言。 轰隆隆一阵脚步声,如今姜知渺的身旁只余温竹卿和两辆板车相伴。 赵氏晃悠悠的走到板车前,贪婪的目光肆意地打量着板车上的东西,心里直将东西都归到了她的手里。 赵氏的视线扫过一个个油纸包裹,再也控制不住心底的欲望,望着姜知渺,笑着说。 “渺丫头,这次上镇上买了不少东西吧,这么多东西,只怕是花了不少钱吧,看来当初在姜家,徐氏那个贱人倒是从二哥手上搜刮了不少钱来,这么些天都没花完,这藏得可真够深的啊。” 姜知渺拂下她摸在炉子上的手,虚空掸了掸不存在的灰尘,皮笑肉不笑的说。 “哪能啊,别看板车东西多,都是些不值钱的,哪能比得上你们啊,我们也就只能啃些红薯饱腹,哪像你们吃香的喝辣的啊,四婶这话,也太见怪了吧。” 阴阳怪气谁不会啊,皮笑肉不笑她也行,不就是装吗?看谁能装的过谁。 流放的这么些天,赵氏跋扈的性子倒是磨平了不少,但一听到这话,面上险些端不住,当她是个傻的,看不出来掸灰是做给谁看的? 不就是个妾室生的丫头吗,神气个什么劲,就是天生神力又如何,不还是吃着姜家的米,喝着姜家的汤长大的吗? 看她阴阳怪气的做派,赵氏心中的火气就止不住的往上冒,但一想到此行的目的,她缓缓吐了一口气,咬牙切齿地将火气又给压了下去。 姜知渺见赵氏被拂了面子还挂笑,就只她道行深了不少,从前的赵氏就是个一点就着的,炮仗似的性子,眼下被她阴阳怪气了一番也不发作,确实是稀奇。 这么想着,姜知渺也多看了她一眼,看来流放对人的改变不可谓不大啊,不过赵氏此行的目的绝非阴阳怪气这般简单,这都上手摸了,搞不好,是盯上了板车上的东西。 见她贪婪的视线游离在板车上,姜知渺嗤笑一声,她倒是敢想,还觊觎上她的东西了。 不说姜知渺了,就是姜祖母都高看了赵氏几眼,看来流放倒是让她的性子收敛了不少,都知道动脑子了。 旁人的高看赵氏自然不晓,私心里,她一直觉得自个儿是个聪明的女人,要不然怎么能把姜行索的后院收拾的妥妥帖帖的? 见姜知渺没有反应,赵氏也顾不得阴阳怪气了,直接表明了自个儿的态度,婉转迂回不适合她,还是直接了当的好。 她变了变脸,挂上了一抹讥讽的笑,说:“我也不和你兜圈子了,我来的目的想必你也猜到了,这些日子你们几个倒是过的舒坦,还想过自个儿是姜家的人吗?” 姜知渺听见这话,眉头一拧,反驳道:“不是早就和姜家断了关系吗?咋的,你是脑子不好,没记住?现在又说了一遍,这下该记住了吧。” 端了这么久架子,赵氏早就端不住了,一听这话,脑袋嗡嗡嗡的作响。 好个小贱人,居然骂她脑子不好,越想越气,到最后,赵氏一张还算秀气的脸被气的通红。 第九十四章 黑人药膏代言人 赵氏从前在家的时候也是金尊玉贵的养着的,平日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一张皮子被养的白里透红,一看就是有钱人家的妇人。 流放了这么些天,如今赵氏一张白皙的脸被晒得黑里通红,活像个巧克力豆,整张脸上只有一嘴牙白,活活一黑人牙膏的代言人。 姜知渺的直观感觉就是,如果黑人牙膏要选代言人的话,赵氏起码能排到前三,这张脸再配上这个尖酸刻薄的表情,是怎么看怎么有喜感,前提是,没有说些不着四六的话。 风静天晴,二人之间的气氛剑拔弩张。 赵氏气的双眼通红,指着姜知渺说:“怎么说话的你,这是你和长辈说话的态度?几日不见,又拽起来了是吧?泥腿子就是泥腿子,就是掺了姜家的血也还是泥腿子。” 话说完,赵氏心里的气也顺了些,她调整了下状态,嗤笑一声,继续道:“就算和姜家断绝了关系又如何,你姜知渺难道还是天生天长的,从石头缝里蹦出来的不成,你能活这么大,不还是吸姜家的血长大的?你敢说你没花过姜家的,用过姜家的?” 见姜知渺脸色阴沉沉的,她脸一板,眼一瞪,手舞足蹈着煽风点火道:“正好大家伙儿都在,都来评评理,我说的有那句不对?” 赵氏气冲冲地指着姜知渺说:“这么些年,她姜知渺吃姜家的,喝姜家的,这还没分家呢,倒想吃独食了,这是正经人家能做出来的事?” “就不说姜家了,在座的王家、张家,哪家没分家的能做出这种大逆不道的事来,姜家的长辈还没死呢,这就明目张胆的推着板车回自个儿家吃独食了?要是以后,那还得了?!” 姜知黎听见这话一愣,她娘这是咋的,咋突然就开窍了?这话一点儿都不像她会说的话,如今这番话,倒是让她刮目相看了。 姜知渺嘴角噙着冷笑,旁观着赵氏的控诉,心道,还想着是来要东西的,只怕是早就惦记上她手里的钱了,一看到她贪婪的嘴脸,姜知渺的心里就止不住的作呕。 这样想着,嘴也实诚的说了出来,姜知渺嘴一撇,怼道:“要钱就要钱呗,装腔作势个什么劲儿,你不嫌烦我都嫌烦了,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心里怎么想的,我告诉你,要钱没有,要打奉陪,想要钱就凭本事来拿,别一天天的恶心人。” 赵氏知道姜知渺难搞,没想到这么难搞,不过这次她也不是毫无准备,自然不会被她这一番话气跑。 赵氏定了定神,扯着嗓子说:“我还就告诉你了,今个儿我就是来要钱来的,怎么的?你还想上手?” 听着她咬牙切齿的一番话,姜知渺只觉好笑,直接驳道:“动手咋的,断人财路如杀人父母,你都问我要钱了,我就是打你也不理亏吧,怎么的,还想领教一下我的腿脚功夫如何?” 见她变了脸,姜知渺也没惯着,一双眸子死死的盯在赵氏身上,斩钉截铁道:“我告诉你,钱是不可能给你,要钱自个儿赚去,谁要敢往我身上打什么歪主意的话,最好藏得深些,要是被我发现的话,可别怪我发疯!” 话落,姜知渺凌厉的眼底寒光乍起,环视着围观的众人。 这话也不是单说给赵氏听的,她这是说给在场的每个人听的,早先流放时,虽说偶尔开开小荤,但毕竟条件有限,还算低调。 但如今稳定了,日后她家的日子肯定是越过越红火,她有钱有本事,能享受为何要活的憋屈? 日子红火必定会遭人眼红,保不齐有些人心里藏着什么歪点子,这要是三天两头来个心术不正的,这日子还过不过了?光顾着教训人了。 目前她的理想状态是,建房子,赚大钱,谁要是挡了她的路,就别怪她发飙!! 赵氏被这话一震,忍不住的直打哆嗦,尤其是姜知渺的眼神扫到她身上的时,恍惚中,似乎又回到了数日前被她教训时。 那酸爽的感觉,她是这辈子都不想再受上一回了,心里想着,只觉她的屁股似乎也在隐隐作痛。 赵氏不自觉地往后退了两步,有些端不住了,但为了钱,她还是忍着怕意,硬着头皮说:“别跟这吓唬我,姜家到底没分家,徐氏手里的钱必须交到公中,都是姜家的钱,没道理大家伙儿都交了,就徐氏搞特殊。” “再说了,徐氏手里的钱不也是二哥给的吗,二哥的俸禄有几个钱,不都是从家里搜刮去的?只要是家里的钱,就必须交到公中去,你们要想另过也成,但必须把钱交了,不然的话,就是告到官府衙门去,都是你们没理!” 别看她说的中气十足的,只从她微颤的嘴唇就可只知她底气不足,再怎么说,先前姜知渺的一顿踹,还是给赵氏留下了心里阴影。 自小到大,她那受过那么大的委屈,长这么大被人踹的直不起腰,这还是头一回,被姜知渺这么一吓唬,倒是让她有些怂了。 姜知渺听见这话,差点控制不住自己的洪荒之力! 不过既然她这么说,她也不介意以理服人,姜知渺贴近了些,缓缓踱了几步,打量起赵氏来,一瞬后,她停住了脚,众人只听她道: “别跟我说什么姜家的钱不姜家的钱的,既然他给了,那就是我娘的钱,既是我娘的钱,我又凭什么把钱给你?我是脑子有病还是犯了癫痫,白送给人钱,你倒是敢想。” “再说了,就算这钱是姜家的钱又怎样,姜家已经被抄家了,府里的金银珠宝都充了公,你有什么证据证明我手里的钱就是姜家的钱?我就说不是你能拿我怎么着。” “这钱既没被官差搜去,就说明不是姜家的钱,不是姜家的钱你还问我要,我看你是不仅脸黑,还大的很,嘴皮子一翻就想要钱,倒是会做梦,我告诉你,谁敢问我要钱,那就别怪我赏他个大耳刮子尝尝!钱不会挣,梦到会做,脸都大到没边了,还问我要钱,呵呵!” 一番话落,四周唏嘘一片,这话说的在理,假若不是姜家的钱还问她要,这不是断人财路吗?眼下这状况,谁手里不留几个子以备不时之需?赵氏倒好,一开口就要全部,确实有些贪得无厌了。 再说了,都被流放了,自然是自家过自家的,再没分家,心也聚不到一块了,各家有没有把钱全交到公中去,就只有他们自个儿知道。 就是他们遇到这种状况,也是咬死了自个儿没钱,天底下,谁还会嫌钱多不成?! 第九十五章 撺掇分家 好不容易熬到了极北之地,往后又没个出路,要是手里没些余钱,这日子就真的没法过了,众人这么想着,看赵氏的目光都带上了些憎恶。 赵氏的脑子还有些恍惚,姜知渺嘴快,珠串似的一番输出,险些让她没反应过来,待晃了下脑袋,这才从她的话中绕了出来。 赵氏吃了闭门羹,不悦的撇了眼姜知渺,恶狠狠的说:“别在这跟我绕弯子,什么是姜家的不是姜家的,我可看见了,当初在城门口的时候,徐氏身旁的丫鬟可捧着一个妆匣偷偷给了你,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你说不是就不是?我可看的清楚,那可是聚宝斋的匣子,若不是二哥送给徐氏的,她能用的上这么贵的妆匣?” 她说的有板有眼的,“聚宝斋”几字就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似的,说的格外清晰,生怕旁人听不见似的。 围观的人,从前也都是显贵人家,虽说如今落魄了,但聚宝斋的名讳,谁人不知,谁人不晓? 在座的都是曾经富贵过的,往日里去聚宝斋也都是家常便饭,但一个聚宝斋的匣子就想断定里面的钱是姜家的,未免也太过武断了。 再说了,就算这钱就是姜家的,只要是正常人,都不会承认,这妇人是心都掉到钱眼里去了,什么钱都惦记。 姜祖母不知匣子的事,只知道徐氏母子手里有钱,还以为那钱是抄家时没被搜去的,没想到居然是丫鬟送来的私房钱。 往日里徐氏一副弱不经风的模样,没想到藏钱倒是有一手,一想到这,姜祖母心里瞬间不平衡了。 私房谁都有,她的被搜刮了去,徐氏却完完整整的留下了,这么一想,心里的不平衡瞬间就到达了顶峰,连带着对姜知渺的惧意都散了些。 赵氏见姜知渺不作反应,还以为说到了她的痛处,见缝插针道:“还徐氏有钱,你也不怕扯谎大了舌头,徐氏有没有钱外人不知道,咱姜家的人还不知道?就她那泥腿子出身,还是被二嫂买回来的,她手里能有钱?骗鬼吧你,亏你还是个女儿家,这种鬼话也说的出来,还真是没脸没皮......” 又是一阵输出,赵氏还以为戳到了姜知渺的肺管子上,没想到她还是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模样,一时间,语顿了。 这妾室生的丫头片子是软硬不吃,油盐不进,任她怎么说都没有反应,直叫赵氏心里生出了些挫败感。 光她一个人唱独角戏的感觉,就两个字,没劲儿,这人可都看着呢,姜知渺这懒怠的模样,这不是瞧不起她吗这是。 光她一个人输出,渐渐的,赵氏的兴致也消散了些。 四周围着的人见这么久了,还没打起来,顿时散了小半,还以为是个什么热闹的场面,这骂的又不带劲,还没有打斗场面,渐渐的,一些人又原路返回了去。 要钱是件大事,有些人走了,但有些人还激动的很,只觉人走了正好,他们还能看的清楚些,一时间,四周又骚动了起来。 荒田里没种粮食,光秃秃的,一种风吹来,众人不自觉地打了个冷颤,好在心里火热,将这冷给抵消了去。 天色亮,四面八方都透着光,四周围的严严实实的,全是人,倒是看清了姜知渺此刻的神情。 数双眼睛在她身上打量着,一瞬后,他们的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 这个少女是个不得了的,被人说成那样,居然还端的住,是个能成大事的丫头,也不愧拥有一身怪力。 姜知渺没反应吗?她是有反应的,其实,她被赵氏烦的不行,今个儿的好心情都快被磨没了。 要不是今个儿心情还算好,愿意陪她玩上一玩,她早就使用武力镇压了,还用得着费这么多嘴皮子? 对于脸皮厚的人,讲理是行不通的,只有武力镇压才最为实用。 不过听了这么多,姜知渺突然想起来了,虽说和姜家扯破了脸,但只是口头上的,并没有什么文书作证。 虽说她没干系,但在这个礼法至上的时代,她这么做,确实是特立独行,有违传统的纲常伦理,对明珠明淮以后的成长都会形成不好的影响,趁着这个机会,干脆就彻底断绝关系得了,省的还要再多费许多口舌。 不过令她没想到是,她还没开口呢,温竹卿倒是先替她说了出来,就像是她肚子里的蛔虫似的,一字一句都说到她心坎坎里去了。 温竹卿看了这么一段,也算是看出来姜家人过来所为何事了。 不过见姜知渺没有反应,他也不好插嘴,将心底的火气又压了下去,但见赵氏一味的咄咄逼人,就是温和如温竹卿也实在忍不住了。 此刻火气一上头,也管不上姜知渺作何反应,温竹卿直接插嘴打断了赵氏还未说完的话。 “这位婶子,谁知道你说的话是真是假,那妆匣旁人都没看见,独你一人看见了,你说是姜家的就是姜家的,你觉得这话说出来可信吗?不算证据的证据就想污蔑旁人的清白,这打算未免也太精了些吧。” 赵氏知道他,从前就是为了这么个野男人,她还在姜知渺手底下吃了亏,还没下帖子定亲,就上赶着为姜知渺出头了,这不是野男人是什么? 年纪轻轻就和温家的野男人混在一块,这不是不要脸又是什么,这么想着,赵氏又甩了他几个眼刀子。 眼瞧着赵氏面色不善,温竹卿脸一板,斩钉截铁道:“要么赶紧让道,要么分家你们选一条吧,早就说好的事,偏这时候反悔要钱,这就是姜家人的作为?” 他提声说:“从前大家伙可都听的清楚,是姜家先撇清了和徐姨她们的关系,如今这副做派可真是可笑至极!” 姜家人料到温竹卿会为姜知渺出头,但没料到他突然会插一句分家。 分家可是大事,搁在从前,那可是要开祠堂的,一个外人插姜家的嘴,还撺掇分家,这不是挑拨人心吗这是。 温竹卿提议的诚恳,姜知渺听的舒坦,便也跟着说:“分家吧,天天这样闹,你们不烦我都烦了,无论你们分不分,我们一家,我是分定了,这样,一会儿我就去村长哪儿借纸笔,趁着今个儿天好,一起给办了吧。” 原想要钱,最后竟到了分家的地步,姜祖母一张老脸黑的滴水,阴沉沉地盯着二人。 姜祖母被分家气的胸脯起伏,恶狠狠地又瞪了他们几眼,一个妾室还想分家?正室还没说什么呢,她倒抖起来了。 第九十六章 居然倒戈了 “娘,渺丫头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既然如今都这样了,要不然这家...还是分了吧。”周氏搀着姜祖母的手,略有些迟疑的开了口。 跟着来的几个姜家人都没料到她会插上这么一句嘴,扭头看了过去。 姜祖母更是被这话气的气都快喘不匀了,差点没翻过去,指着她的鼻子骂:“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难不成你也想分家不成?好啊你,我就知道你是个不安好心的,早知道当初就不该让老大娶你这么个霍乱家宅的玩意儿!” 周氏被说的大气不敢出,低着脸,看不清神色,倒是姜知月瞧着真切,从她的角度看去,大伯母非但没有低迷,倒是有些,越挫越勇? 周氏当然不会理会,她如今心心念念的就是分家,丈夫是个死心眼的,眼看着儿子仕途无望,手里头的私房钱还被搜刮了小半,往后的日子,若是还在一块过,那可就真的憋屈死了。 想分家是真的,但看姜祖母气成那样,周氏收了收心思,再抬脸时,又是那副温润的模样。 “娘,别气了,别气了,我这不是嘴快,话没过脑子,这才说了那话吗,娘,儿媳知错了,快别气了吧。” 周氏轻拍着姜祖母的背,一下一下的帮她顺着气,好一会儿后,姜祖母这才缓了过来,狠狠地瞪了她一眼,警告道:“下不为例!” 周氏笑着点了点头,缓缓拍着她起伏过快的胸膛,“知道了,娘。” 若不是分家的时机不对,她真想痛痛快快的说上一场! 周氏也是官宦人家的子女,深谙利益冲突才是引发矛盾的根源,眼下只有徐氏一家是分不成家的,顶天她们被分出去,至于这一大家子分家还是要等待时机才成。 姜知月看她是一个字也没听进去,她不安的左顾右盼起来,最终闭了嘴,大人的事,她一个小辈还是不要插嘴为好,再说了,私心里,她也觉得只有分家姜家才能走的长远。 这边姜知渺已经让温竹卿去请村长了,只是说说自然不成,既无证人又无文书的,这要是往后赖账了,岂不是还要费时间掰扯? 姜祖母眼瞧着她差人去叫村长了,一时间急的额间冒起汗来,对着温竹卿离去的方向急切摆手,“快,快去把他给我拦住!” 姜知黎的眸子闪了闪,迈步上前,一把握住她颤颤巍巍的老手,眼神清亮道:“祖母,拦不拦,都没有什么干系,咱们又没同意分家,就算他把村长请过来又能如何,还不是白跑一趟?” 话一说完,姜知黎悠悠的望了姜知渺一眼,见她不甘示弱的望了回来,她迅速收回了视线,“左右我们没松口,就是请也是白请,那村长要是白跑了一趟过来,是谁的过错还说不定呢。” 细细一听,姜祖母一双浑浊的老眼瞬间变的清明了起来,随着她话落点了点头。 就是村长来了又如何?只要他们咬定了没那回事,那村长还能端的住?得罪了村长,徐氏一家若还想在甜水村混得下去,那可就难喽...... 来这一趟本就是要钱,就算是村长来了,她们也有理!一个小辈不仅顶撞长辈,还撺掇分家,该评谁的理,想必他心里有数,一想到这,姜祖母瞬间又来劲了。 方才还一副大气接不上的模样,眼下倒是气也顺了,就连被流放打垮的脊背都挺直了些,一看就是个精神头十足的老太太。 姜知渺说的分家实在是太具有诱惑力了,别说周氏想,就连赵氏都动摇了,这会儿她站在板车旁不作反应,心里早就翻上天了。 要说她今个儿来的目的确实只有要钱那么简单,分家是她万万没想到的,从前倒也没想过什么,但经她一提,赵氏的心思瞬间就活络了起来。 其实分家也不是不成,眼下这都什么样了,还把一家人硬凑到一块儿过日子,这不是给自个儿找罪受吗? 反正东西也不多,也没啥分的,住也各住各的了,钱也被收了去,倒也好分,一想到这,赵氏身体微颤,头脑发昏,止不住的激动。 分家,不只那个贱丫头想,她也想啊...看来,还得她再添一把火才行,光有一身蛮力有什么用,关键时候还不是得靠她出马?赵氏眼底精光四起,强压下心底的激动。 淡淡撇了姜知渺一眼,低低嗤笑了一声,接着赵氏大声说道:“分家!你倒是敢想,你一个妾室生的丫头,还妄想分主子的家,你这主也做的太大了些吧,还以为分家是小孩子过家家呢,嘴一张就行?” 话音一落,赵氏挪了挪步,在姜知渺四周轻轻踱了几步,打量着她轻笑了几声,“我还没分家呢,你就想分上了,该不会是过不了种地的苦日子,想摆脱姜家,一个人去过好日子去吧?” 像是想起什么似的,赵氏脸色剧变,咬牙切实道:“我告诉你,想也别想,你既生在姜家了,就是姜家的人,没道理一个人撇下大家伙过好日子去,我告诉你没门!” 这话一出,跟着来的姜家人的脸色立马就变了,被赵氏这一点,他们这才清醒了过来,仔细一想,眼下这种状况,不分家,往后还有自家好日子过? 又不是什么有钱人户了,都穷的住在泥巴房子里头了,要还是绑在一块,那日子可就苦喽...... 嫡系的倒也没什么,但庶出的可就惨了,赵氏一番话落,瞬间在庶出子女的心里埋下了分家的根。 莫说姜家了,就连围观的人家都被赵氏说的心思活络了不少,在座的谁家不是这么个状况,听她一番话,都能想到往后吃糠咽菜的日子了。 一时间,四周嘀咕不停,都在讨论着分家好还是不分家好。 姜祖母都愣住了,她让赵氏跟着过来是帮她要钱的,如今这话是个什么意思,这不是助攻吗? 看她一副不明所以的模样,再看萌生了分家念头的众人,一时间,姜祖母木木的站在原地,呆住了。 姜知渺原本想的是,趁着温竹卿去找村长的空档,使用武力镇压,没想到赵氏居然倒戈了,虽说她往日都一副阴阳怪气的做派,但方才那一番阴阳怪气,她还是蛮欣赏的。 想到这,姜知渺双手环臂,淡淡扫了她一眼,心道,就让这阴阳怪气来的更猛烈些吧,今个儿这家,她是分定了。 第九十七章 分了吧 看赵氏迫不及待的模样,姜知渺觉得收拾她的日子可以往后放放了,毕竟,今个儿这家要分的话,还真就离不开她的煽风点火。 不得不说,赵氏虽是个女子,但动摇人心的功夫还是十分了得的,被她这么一说,直叫姜家人蠢蠢欲动,一双眸子里盛满了算计。 一阵冷风吹过,桦树叶打着旋的落下,枯黄的叶子,随着自由的微风四处摇曳,打的人脸疼。 沉默弥漫在四周,耳畔传来树叶漱漱作响声,一众人放弃挣扎,坚定了心头分家的念头。 命运从来不是掌握在他人手里,而是自己,眼前的机会若是把握不住的话,往后若想分家可就难上加难,分还是不分,优劣显然,这是个明眼人都会做的选项。 “娘,我觉得老四家的说的对,反正一会儿村长就来了,要不趁着这个机会,就把家分了吧。”林氏抛下心中的杂念,望着姜祖母的略显佝偻的背影,坚定的说。 见她气冲冲的瞪了自己一眼,林氏也没示弱,挺直了身,硬着头皮开口说道:“娘,这分家又不是分心,就是分了家,从前是什么样,往后也会是什么样,断没有不孝敬您的意思啊。” 日头下,众人只见姜祖母被这话气的喘了两口粗气,迈着年迈的步伐,颤颤巍巍的就想上前给林氏一个巴掌。 周氏眸底亮了亮,加大手底下的力道,用力搀着她的胳膊,拖慢了姜祖母的速度。 林氏作为姜家的媳妇,在姜祖母面前自然要伏低做小,但想了想日后,再想了想儿女们的前途,此刻她也顾不得那么多了,感激的看了周氏一眼后道: “娘,儿媳也不是要惹您生气,我是真为咱们姜家着想啊,你想想,如今姜家被流放了,陛下又下令不能从军,这是活生生的断送了姜家的路啊,就您手里的那几个子,又能维持多久?” “要我说啊,还不如分家,各家过各家的,往后还能琢磨着能不能找条出路来,我知道,您心里头是不愿分家的,但您想,就这条件,就是不分家,往后能吃啥?” “不是说媳妇要搅得家宅不宁,实在是就是这个理儿,娘你说是不是,你看,分了家,若是往后谁家有个出路,还能帮衬着点兄弟姐妹,日子还有些盼头,这要是一直不分,谁都过的不得劲啊。” 林氏见她表情松动了些,上前两步搀着她的手,趁热打铁道:“娘,你放心,无论分不分家,我们一家都是对你一样孝敬的,媳妇方才那一番话也是肺腑之言,听听就行,无论分与不分,我们几个做子女的孝敬您的心还是一般无二的啊。” 一番话落,姜祖母神色戚戚,本就佝偻到不行的背又弯了几分,像是被说动了似的。 林氏一个人的力量不算什么,但一群人的力量就不同了,她一番话落,几个儿媳妇在她耳边嘀咕着: “对啊,娘,二嫂说的对啊,这都什么光景了,饭都快吃不上了,不在意活着的人,还在意死的规矩做啥,做父母的不就是图个子女安好嘛,若是分家后各家过的更好的话,那就分了吧,左右我是没什么意见。” “娘,我觉得她们说的话在理,分家,说不定往后的日子还能好过些。” “老婆子,要不这家,还是分了吧!” 几个妇人的话倒是没怎么听进姜祖母的耳朵里,一声熟悉的声音传到耳畔,她抬了抬头,望向声音的发源地。 众人循着声音望去,老态龙钟的姜祖父映入眼帘,只见他双手背于身后,晃悠悠地顺着人群让出的道走到姜祖母面前。 跟着他来的还有姜家几个儿子,神情倒是没什么变化,但看他们眼睛直溜溜的乱转,指不定心里闷着什么歪点子呢。 见清来人后,姜祖母如遭雷劈,整个人顿住了,一双本就浑浊的老眼中还掺杂了些迷茫,木木的站在原地,一眼不错的望着姜祖父来的地方。 老头子那话是什么意思,难不成他还同意分家不成,自古父母在,不分家,他那话,不是自个儿咒自个儿吗? “老婆子,别愣了,我说的就是分家,孩子们说的对,这家,还是分了吧。”姜祖父叹了口气,声音低沉道。 姜祖母惊的回了神,讶异望着他道:“老头子,你真的同意分?” 姜祖父点了点头,眼底坚定不已,“分,我当然同意分,眼下这情景也确实不适合合伙过了,还是分了好,分了好......” 一句话被他说几个语调来,究竟是好还是不好,无所得知,但见他面无表情的说出分家二字来,倒是有几分好的意味了。 “行远、行索,你们点一点姜家的人来齐了没,若是没来齐就抓紧去找,一会儿咱老姜家分家,可没有偏私的道理。”姜祖父如炬的目光扫在二人身上,神情严肃道。 缓缓吐了口浊气,姜祖父望了望四周,沉吟片刻道:“今个儿为了咱姜家的事耽误了大家伙的时辰是咱姜家对不住,老朽在这给大家赔个不是。” 话落,姜祖父双手互握和于胸前,佝偻着消瘦的脊背,朝四面八方作了个楫,提了提声,继续道:“正好今个儿大家伙都在这,还请给姜家做个见证,证明姜家这分家没有偏私,拜托大家伙了。” 这话说的漂亮,从前身份地位颇高的姜候姿态摆的这么低,大伙自然没有不应的,纷纷点头叫好。 论辈分,姜祖父都算的上流犯里头最大的一类了,来凑热闹的又都是些小辈,再怎么说,他们也不会拂了老辈的面子,左右就是耗些时间,如今这光景,他们啥也不多,就是时间多的磋磨都磋磨不完。 姜祖父得了众人应,浅浅点了点头,扯出个极淡的笑。 他想分家吗?他自然是不想的,但如今这刀都架在脖子上了,就是不分也得分了。 方才的热闹他凑的不全,但也知道的大差不差,他晓得各家心里头或多或少都有些怨言,但没想到怨气这么大。 姜家的心散了,他也看透了,如今闹这一出,还不如将计就计分了家,这样还能卖个好,往后日子也能过的舒坦些。 他老了,着实有些折腾不动了。 第九十八章 徐氏的身契 钱没要成,闹这一通,还把家给分了,姜祖母郁闷的脸都青了,心里直呼作孽。 来时心里想的有多美,此刻她的老脸就垮的有多难看,一张老脸阴沉沉的,隔老远就能感受到她周旁的低气压。 姜知渺很开心,可以说非常的开心,虽说被闹了一通,白费了许多口舌,但结果是好的,可不就开心的很。 姜祖母是有一肚子的不甘心,但见姜祖父没什么动静,只好将满腹的郁闷又咽到了肚子里,想到事情的起因,忍不住,又瞪了姜知渺一眼,啐了一口道: “真是晦气,早知如此,当初你出生的时候,就应该让老二家的把你按进尿桶里溺死,要不是你这个搅屎棍,咱姜家哪能落到分家的地步,咱老姜家能生出你这么颗老鼠屎,可真是家门不幸,家门不幸啊!” 说着说着,悲从心来,姜祖母双腿一软,不受控的朝地跪去,好在周氏眼疾手快,一把搀住她的胳膊,这才没跪到地上。 姜祖母恨恨的撇了她一眼,胳膊顺势一抖,甩开了周氏搀扶着的手。 周氏还想劝些什么,但心知自己不受待见,只好顶着她怨恨的眼神收了手,往后退了两步。 姜家当家人的权威她不敢挑战,但总归能哭一哭。 即便分家已成定局,但心中未平,姜祖母抹了抹眼,被磋磨的满是沟壑的脸上缓缓流下两行伤心泪,伴随着嘴里婉转幽怨的语调,颇有几分女鬼讨命的架势。 “哎呦,我的命咋就这么苦啊~” 还未说完,就被姜祖父一把打断,“行了,你看看你,这像什么样子,这么多外人在场,还不快住嘴!” 姜祖母一惊,身体微颤,不自觉地低了低眼,垂眼间,见他用一副对待仇人的眼神看着自己,顿时悲从中来,吓的双手撑地,连忙就要起身。 双腿卸了劲,如今就算手撑了地,身子微微抬高了一瞬后,便又重新坐了下来,周氏见状,连忙上前,搀扶了起来。 如今姜祖母倒是不嫌弃她不顺眼了,反倒责怪起周氏没点眼力见,嘴里嘟囔了一阵后,又狠狠瞪了她一眼,这才顺着她的劲起来,稳稳地站在原地。 周氏埋了埋头,低眉顺眼的应好,只要能分家,挨几顿骂又能算得了什么? 林氏庆幸,庆幸自己没周氏那般孝心,上赶着去服侍姜祖母,热脸贴个冷屁股的滋味可不好受,她可不想不受待见,左右分家已定,她也没得罪谁,这也算是双喜临门了。 一想到这,林氏心里的大石总算是落了地,分家自然是好,至于徐氏,林氏收起面上的喜意,略显凝重的打量了姜知渺一眼。 闹了一通,热量消耗的快,先前吃的馄饨早就消化完了,嘴里空虚,姜知渺便从板车上拿了一只大肉包子,眼下正吃的津津有味呢。 三两下解决完手里的包子后,姜知渺拍拍手,又抄起车把上拴着的水壶狠狠灌了一口,混了个水足包饱后,畅快的喟叹了一声。 忽略掉四周羡艳的眼神后,对上了林氏略显深意的一眼,姜知渺顿了顿,没什么反应,自顾自的又拾掇起板车来。 林氏收回了眼,心底更坚定了将卖身契还给徐氏的念头,妾室不需要休书,只一纸契约决定了她们的命运,若将卖身契给了她,自己还能卖个好,说不定还能收个人情。 好在徐氏是她买回府的,这身契也一直在她手里,当初流放的时候,为了能拿捏住徐氏,她便将身契藏到了里裤内。 也就那么凑巧,搜到她时,她的团子喵喵叫了几声,吸引了搜身嬷嬷的注意,以至于,这张身契,还有五百两银票全都被她带了出来。 走的时候她娘家人又差人送了些,但自始至终,这张身契和五百两银票一直都是没过过明目的,也就是说,就连姜行朔也不知道有这回事,他还一直以为徐氏的身契还在勇毅侯府里藏着。 眼瞅着姜知渺锋芒愈盛,就要有盖住姜家人的势头了,林氏认为,徐氏的身契说不定能得个大人情,排上个大用场。 林氏回了神,眼底坚定不少,她这个嫡母虽比不上生母那般,但也算是好的了,她想,一张身契换一份人情,还有对子女们的照拂属实不算过分。 不过眼下不是时候,还得等村长来了才行,这一双双眼睛直勾勾的看着,她也不好给,趁着分了家,正好交换了这个顺水人情。 姜行远和姜行索的脚步快,半响功夫就把没来的姜家人聚齐了,此刻,无论是妾室还是嫡系,正直勾勾的望着田埂尽头,晃悠悠前来的吴长生和温竹卿二人。 吴长生憋着火气,走的慢悠悠的,还是温竹卿说,这趟不是白来,耗费的笔墨纸砚也会按照原价折给他,火气这才平复了下去。 二人提着速,半响后到了姜知渺身前。 事情的来龙去脉吴长生事先听温竹卿说了,左右就是主持分个家,也不是什么大事,还能赚些银两补贴些家用,纵使心中有些许怨气,但看在钱的面子上,全都一扫而空。 不得不说,这次分家是吴长生主持的最简单的一次分家了,往常分家都是要开祠堂,请示族老,再请来一众公示人,一场家分下来,得耗费不少心力。 如今倒好,本就是流放过来的,屋子啥的也没什么分的了,主要就是银钱方面,不是本村的人,吴长生也不好过问,财不外漏的道理他懂,他今个儿来,只不过是个工具人罢了。 笔墨纸砚齐全,在座的又都是识字的,姜祖父也甚知家底不外漏的道理,彼时姜家人围成一团,外人踮着脚瞅,也没瞅出个什么名堂出来。 练武的人本就身强力壮些,姜家人均八尺的身高,四周的人瞅不见,站在田埂的人又离得太远,多少钱他们不清楚,只知道他们手里捏了好几张纸。 事成定局,姜祖母也不能扭转分家的局面,眼瞅着几个儿子围作一团,只能一声接一声的叹气。 妾室是没有分家的资格的,姜知渺让村长来不过是想让开个断绝关系声明,吴长生站在哪儿又不会跑,等他们分完家也来的及。 先分大家,再分小家,姜知渺心想,也不是不行,但是令她没想到的是,她名义上的嫡母林氏,居然悄摸的往她手里塞了一张纸。 姜知渺有些疑惑,她和这个嫡母没什么交集,往她手里塞张纸是个什么意思? 趁着没人注意,她展开了纸的一角,只见上头明晃晃地写着身契二字! 姜知渺一惊,忙不迭的将纸塞回袖中,讶异的看了林氏一眼。 第九十九章 怪好的 按理说身契这种东西在抄家的时候就应该被搜刮去了,没想到居然在她这个嫡母手里,着实让姜知渺吃了一惊。 细细一想,才觉不妥,有哪家主母会把一个妾室的身契揣在兜里啊?姜知渺古怪地看了林氏一眼,心里直犯嘀咕。 无功不受禄,悄摸的塞来一张身契,不得不让姜知渺重新审视一下这个名义上的嫡母了。 不过,这身契来的也太是时候了,有了这身契,一会就只要让村长开个断绝关系声明即可,至于徐有容,也写上吧。 这身契毕竟是见不得光的,林氏悄摸的塞过来,肯定也是不愿意让外人知道,她要是给说出去了,也枉费了她一番苦心。 姜知渺决定先按兵不动,把断绝关系声明先开了再说。 姜家比起王家、张家,还是人丁稀薄不少,四个嫡子,两个庶子,姜祖父也没偏私,昨日夜里搜刮来的银票全都平分了下去。 纵使姜行索心中很是不满,但撇见他爹阴沉沉的眼神后,只好将心中的不满又给压了回去。 姜行辞、姜行尘二人受宠若惊,没想到居然能分到那么多,作为庶子,自小就不受宠,能和嫡子分的一样,实在是超出了他们的期望。 姜祖父这样分自然有自己的考量,他自小就是个孤儿,偌大的一番家业,是他赤手空拳,流血流泪打下来的,如今姜家落寞了,子女们的起点都差不多,往后如何就要看他们自个儿的造化了。 姜家这家分的简单,由姜老大书写完分家细则后,一式两份,一人给发了一张,签字画押后,这家就算是分好了。 姜家老两口跟着姜行远过,这也是他极力争取的,周氏虽心中有些许怨言,但碍于长辈在场,只好咽了下去。 除了姜行远外,其余各房子女每月需支付姜家老两口二百文钱的生活费用,逢年过节也需备些年礼、节礼,该有的礼数是一样也不能少。 虽不算多,但细细算下来,一年没个二两银子是下不来的,好在各家刚分了五百两,比下来,每年二两银子的孝敬属实不算多了。 不得不说,姜祖父能赤手空拳打下一座勇毅侯府,确实非一般人可比,在各家闹掰之前,把家给分了,既不伤兄弟们的和气,又能安度晚年,他这家,分的还是有水平的。 至少姜知渺是这么认为的,她一直以来都认为他只是个莽夫,除了带兵打仗,骂骂咧咧外,啥也不会,没想到,居然是个有成算的。 瞅着他们分好了,姜知渺便上前说起了断绝关系的事,先前姜家来的都是些女流之辈,男丁们是后来的,只怕是热闹没凑全,姜知渺觉得,还是有必要把事给说个清楚。 姜行朔这个做爹的,经过这么些天的相处,自然知道他这个闺女是个什么德行,只要姜知渺一来,就准没好事。 这不,刚分完家,就上赶着要他写个什么断绝关系声明,那玩意是能随便写的吗? 姜行朔脸一板,就想发飙,低声训斥道:“行了,没看见大家伙正忙着吗?这时候过来添什么乱,还不快回去,这是你能待的地?快回去。” 姜行朔对她挥了挥手,嘴里一直重复着赶人的话。 姜知渺耸了耸肩,对他的训斥无动于衷,望了望略显疑惑的姜家男丁后,心平气和道: “我回去干嘛,要回也是你回,这村长和笔墨纸砚还是我请过来的,我都够大度的了,还让你们先用,怎么的,你都用完了还不给我用,是想吃独食吗?” “还有,我让你开断绝关系声明不是和你商量而是正式通知你,你要再这么不配合的话,就别怪我谋杀生父!” 话落,姜知渺眯着眼,略有深意的看了他一眼,姜行朔被吓的一激灵,又回想起之前老四被凑的场景,连忙就往姜行远身边躲。 姜祖父蹙着眉,面色不善的看了姜知渺一眼,这关系是能断就断的? 徐氏那个做妾的,分出去也就算了,这些个妾生的子女可都是实实在在的流着姜家的血的,这时候说要断绝关系,口气未免也太大了些吧。 姜祖父收回目光,嗤笑一声,眼底的寒意都能将人湮灭,配上那身常年领兵打仗嗜血的气势,怎么看怎么渗人。 今个儿话说的太多,比前半个月加起来的都多,姜知渺累了,也不想和他们废话了,一把扯过来姜行远手里的纸笔后,就唰唰写了起来。 细则姜知渺早就想好了,一拿到手,便按在板车上,行云流水的写了起来,半响后,断绝关系声明新鲜出炉。 徐有容带着孩子站在外围,见她动作如此迅速也是愣了一愣。 方才竹卿那孩子已经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全都说与她听了,这事是好事,也是她心之所向,但渺渺这般果断,应该不会有什么事吧? 能有什么事?当然不会有事,姜知渺作为流犯中的武力天花板,又是个油盐不进的,就像个疯狗似的,逮到谁咬谁,没惹她还好,一惹她是心也累,身也累,又有谁敢招惹? 北号山,她一个还未出阁的女子,凭一己之力,扫荡半个狼群,这本事,是个正常人都干不过,更别说,这都是些身体虚的人。 姜祖父是万般不愿,但一想到她忤逆犯上,不敬长辈,顿时气从心来,直接命令姜行朔给签字画了押。 姜行朔想不从,但不得不从,仔细想想,就算断绝了关系又如何?要不是他,能有她站的地?不就是签个字吗?就是签了字,她身上还不是流着姜家的血? 这么一想,姜行朔顿悟了。 嫡系这一辈,就他孩子最多,往好了想,也算是撇下了几个拖油瓶,两个孩子都够养了,再来三个,这几百两银子哪够花啊? 姜行朔想通了,便接过了姜知渺递来的断绝关系声明,粗粗扫了一眼,好家伙,差点没给他气死! 陈列的十数条,全是他的注意事项,只一条他看着还算好,每月给他二十文钱养老钱,心中腹诽不止,姜行朔古怪的看了姜知渺一眼,扯出个苍白的笑来。 要说这个女儿她人还怪好的咧,还知道尽点孝,就是这孝吧,未免也太廉价了吧,才二十文,他缺那二十文钱?这是侮辱,这是诛心! 姜行朔觉得自己被伤到了,撇了撇嘴,不情不愿地签字画了押。 第一百章 自由的风 姜知渺这样做自然有她的打算,虽说姜行朔这个父亲当的不称职,但至少在金钱方面是没少过她的,每月二十文就算还他个人情了。 二十文虽不多,但也够吃两斤肉了,姜行朔还没老到走不动路的地步,一个月二十文,姜知渺觉得可以了。 签字画押后,姜知渺便拿着断绝关系声明给吴长生签了字,姜家分家的文书吴长生没见着,因此姜知渺递来这张纸后,他是前前后后仔仔细细的看了一遍。 视线移到每月二十文钱时,吴长生的唇角微不可察地颤了一下,不经意地瞟了眼当事人后,又迅速将视线收了回来。 左右是别人家的家事,他也管不着,签了字后,吴长生便将纸又递了回去。 热闹看到最后,人也散的差不多了,吵没吵起来,打没打起来,许多人觉得没劲,凑了一会就回家去了。 不过这次分家给他们提了个醒,家还是早分的好,过不到一块还硬过,这是损人损己,为了长久考虑,家,还是早分了好! 温竹卿按照事先说好的,递了一百文钱和半包糖三角给了吴长生,那笔墨的价格他不确定,但多了总比少了好,日后还要在甜水村过下去,适当的送礼有助于可持续发展。 吴长生笑眯了眼,接了礼便朝家走去,来这一趟,赚了一百文和半包糖三角,回去老婆子肯定得高兴死。 寻常人家做工,往高了算,一日最多二十文钱,他走了几步路,废了几张纸,就白白得了一百文钱外加半包糖三角,这待遇,也是没谁了。 吴长生想,这群流犯的家底肯定不薄,一百文钱,眼都不眨就送了出去,要说他们手里没钱,他是一万个不相信。 有钱没钱,不关他事,回家吃饭去喽,日头下,吴长生背着手,晃悠悠地朝家走去。 分完家,闹事的念头也就消了,姜行远搀着姜祖母,一步一步地往巷子里走去,长辈都走了,小辈自然也都散了,半响后,巷口只余寥寥几人。 临走的时候林氏深深的看了姜知渺一眼,似乎再提醒她别忘了身契的事,姜知渺自然没忘,点头示意后,林氏这才放下心跟着大部队回了去。 也不知道她为什么就认为她是个有仁义道德的人,要是心黑的,不就直接赖账了吗?示了这么多次威后,居然还有人认为她是个好人,姜知渺有些欣慰。 张孟氏原是想趁着姜家来找姜知渺麻烦的时候,借机讽刺几句,但这热闹听着听着,她也不由自主的想着分家的事了,等回了神,人都走了,也就没插上嘴。 这一遭热闹凑的她是心事重重,见没人了,便也跟着旁人回了去。 人都走了,巷子口也空了,姜知渺将纸一揣,便推着板车朝家走去,温竹卿见状,紧随其后。 徐有容觉得自己从未像现在这般轻松过,那是一种久违的,期盼已久的自由。 被卖时,她也怨过,但纵然有再多的怨气也被无边无际的日子给磨平了,都说给姜家做妾是她八辈子修来的福分,又有谁问过她的意愿? 是以,当自由的风再次划过她的脸颊时,徐有容愣了愣,不自觉地伸出手摸了摸脸颊,当指尖触及到一抹湿意时,才知,原来不知何时,竟早已泪流满面。 她想,时隔多年,于苦寒的极北之地,她终于有了自己的归宿。 笑着笑着,徐有容擦了擦眼角的泪水,牵着明珠明淮的手,跟在姜知渺后头,亦步亦趋地回了家。 先前去的急,徐有容便将门给拴住了,是以,当姜知渺将板车停在家门口时,门还被关的严严实实的。 温家离得近,温竹卿将板车放在门口,隔着门喊了一声温父,便径直朝着姜知渺家去。 说是拴住了,其实就是用一根木棍将门给挡住了,这样若是有外人进去的话,从木棍的摆放位置就能看的出端倪。 温竹卿热心,但徐有容一力要求她来,没法,温竹卿只好妥协。 徐有容蹲下身,先检查一番留下的痕迹,见和先前一般无二后,这才上前将胳膊粗的木棍给移了开。 门开了,姜知渺便推着板车入了内,屋内有些黑,将板车停放妥当后,姜知渺便将窗子全都开了。 虽说这味道是被栀子水给消的差不多了,但屋内潮湿,长期在这种阴暗潮湿的环境下居住,容易感染呼吸道疾病,今个儿天好,也不是多冷,开个窗透透气,也能杀杀菌。 一辆板车不仅带回了米面肉菜,还带了不少熟食点心,甚至,还带了个炉子回来,东西齐全的很,见着一板车的东西,徐有容都愣了一愣。 外围看不真切,如今她才算是真真切切的看到姜知渺买了多少东西回来,不得不收,这车东西,是买到她的心坎坎上了。 温家还有温父这个男丁,温竹卿不急着回,便留在了姜家帮忙,跟在姜知渺身后将板车上的东西全都搬了下来。 这次断绝关系,温竹卿出了力,姜知渺想了想,将板车上的半包糖三角和一百个铜钱递了过去。 “这,姜姑娘,你这是做什么?”温竹卿讶异地看了她一眼,连连推拒,怎么也不肯都下。 “让你收你就收着,扭扭捏捏的像什么样子,给,你要是不收着,下次我可不敢再叫你帮忙了。”姜知渺故意板着张脸,盯着他,一把将钱塞进了温竹卿的怀里。 若是单单出了力,她自然不会说什么,但这又出钱又出力的,姜知渺心里就有些过不去了,是邻居,是犯友,亦是朋友,不涉及到钱还好,只要和钱搭上关系了,必然要明算账才行。 亲兄弟都要明算账,更别说不是亲的了,姜知渺不喜欢欠人,这份情,她记着,但钱嘛,她是一定要给的。 温竹卿见她态度如此强硬只好将钱收着,把糖三角又推了回去,姜知渺见他死活不收,只好将半包糖三角又给收了回来。 不要就不要,待会儿分着吃也是一样的,为半包糖三角拉扯来拉扯去的,着实有些小题大做了。 东西归置好后,三小只一人拿着只糖葫芦在门口撒丫子玩了起来,惹的一众孩子眼红,定的家具板车驮不下,好在只要钱到位,送货上门自然是没问题,先前约好的,约莫下昼才能送到家。 姜知渺心里藏着事,便出了门,晃晃悠悠地到了屋后的树林去捡柴,用膳的时候还有一会儿,多捡些柴火总归是好的。 方才姜知渺原想掌勺做上一碗红绕肉来开开荤,没想到徐有容强力要求自己要掌勺,见她兴头不错,姜知渺自然没有不愿的。 断绝关系后,徐有容似乎开朗了许多,与从前很不一样,就像是惊雷后的春笋,又活过来了,浑身都散发着活力,看她这样,姜知渺很替她开心。 人生在世不过三万天,为子女活了那么些天,如今,也是时候为自个儿活一场了,姜知渺想让她为自己活,自由的活。 第一百零一章 后脚就跟着过来了 好不容易了却了一桩心事,姜知渺嘴上虽然没说些什么,但从她捡柴火的干劲上就能看出她心情不错。 不大一会儿捡的柴火都能堆成个小山坡了,瞅着,能烧上好几天了。 放在从前,姜知渺自然能再多捡些,但方才林氏那一眼,实在是太有深意,让她不得不深究。 但话又说回来了,物品交易,一个眼神就行?姜知渺很无语,非常无语。 多想无益,拾了最后一捆柴火后,姜知渺便收工回了家,还没到家门口,一股浓郁的肉香扑鼻而来,姜知渺下意识咽了咽口水。 嗅了嗅鼻子,加快了脚步,一把放下怀里的柴火,随意擦了擦手后,姜知渺便循着肉香进了门。 肉被炖的软烂耙糯,香的两个孩子恨不得咬了舌头,徐有容足足炖了一大锅肉,送给温家一些,如今还剩半锅,搭上些配菜,几人吃的心满意足。 饭菜被一扫而光,临到收拾的时候,屋外突然响起了“砰砰砰”的敲门声。 还想着是温竹卿呢,没想到居然是林氏和姜知月二人,倒是让姜知渺吃了一惊,吃饭前她还想着这事呢,没想到她们现在就来了。 好在姜知渺讶异了一瞬后,便开了门,她倒是没想到,林氏居然比她还急,这都等不到天黑就迫不及待的过来了。 看来,这桩交易对她很重要,不然,也不会前脚吃完饭后脚就跟着过来了。 林氏和姜知月刚一迈步,一股栀子花的清香就扑面而来,闻久了羊屎味,猛地一闻到如此清新的香气,二人都愣了一愣。 屋子的格局和她们住的差不多,唯一不同的是,满屋都萦绕着淡淡的清香味,想到今个儿来是有正事要谈,压下心底的疑惑后,二人便跟着姜知渺入了屋。 身契的事,姜知渺还没和徐有容说,想着吃完饭再说也来得及,没想到林氏这么急,饭刚吃完就过来了。 因此,当看清来人后,徐有容是一肚子的不解,连忙站起身,嘴里发出一声疑惑。 “这,渺渺,这是怎么了?”见昔日的主母入内,徐有容有些局促,不安地攥着衣角,说道。 “娘,你放宽心,她们不是过来找茬的。”姜知渺搂着她肩,安慰道。 “她们来,是有事要和我谈,原本我是打算吃完饭再跟你说这件事的,没想到她们现在就来了。” 听她这么说,徐有容也是愣了一愣,渺渺和林氏,她们能有什么事要谈?该不会是唬她的吧,但转念一想,只觉不会,渺渺那孩子从来不撒谎,她这么说,自然有她的缘由。 林氏见她如此反应,就知姜知渺没把事情说开。 她今个儿来,就是要换人情来的,东西都给了,也没必要遮遮掩掩了,站定之后,望了望姜知渺后,便开门见山道: “东西我给了,诚意你也收到了,明人不说暗话,我来,就是想说说我的条件,那身契我一直贴身藏着,谁也没说过,算是我一张底牌。” “你也看到了,如今姜家落到这种地步,这身契我就是留着也无用,还不如直接给了你,自个儿也能卖个好。” 这身契早就在她手里了,早不给晚不给,现在才给,要说没点意图什么的,就连姜知渺自己也不相信,看破不说破,姜知渺淡淡撇了她一眼,没做什么反应。 徐有容听的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什么身契,什么条件,单独拎出来讲她懂,合起来她咋就听不明白了? 懵了一会儿,脑中白光一闪,突然明白了什么,徐有容惊讶的捂住嘴,直直的望向林氏,她敢笃定,林氏口中的身契绝对是她的,姜行朔的妾室不多,但被林氏亲自买回来的,只有她一人。 刚断绝了关系,如今又得了身契,这些事,放在往日,她是想都不敢想,但听她话茬,似乎身契已经在渺渺手里了。 徐有容不解的望了姜知渺一眼,方才她也在场,她就没看到林氏什么时候塞的身契! 定了神后,疑惑的望了望交易双方,但很快徐有容又收回了视线。 比起身契,如果要威胁到渺渺自身安危的话,那这身契她是不要也罢,不过一张纸罢了,她如今想开了,无论有没有身契,她照样能好好的活下去。 “我要的东西很简单,我要你承我一份人情,一个大人情,除此之外,我希望你能看在你知月妹妹和明景哥哥的份上,往后能照拂他们一二,就算是我这个当嫡母的,求你了。” 林氏说着说着便低了姿态,本就是一桩交易,一张身契,能换来这些,也是她占了便宜,因此,话落,林氏便观察起姜知渺的反应来。 姜知渺没什么反应,跟着来的姜知月反应倒是大了,她娘也是能憋,说是有事,但愣是没透露半个字来,她没想到,居然是这个事。 她娘什么时候低过姿态啊,见着林氏为了自个儿向徐有容她们低了头,姜知月的心里是万般不是滋味,一股苦涩感油然而生,嘴苦的很,想说些什么,张了张嘴,却又无从说起,最后只好将苦涩又咽了下去。 姜知渺不说话,是在考虑林氏提出的条件,一个大人情和偶尔的照拂换来一张身契,这桩买卖,不亏,但不得不说,林氏这话,说的确实有水平。 能在一个庶女面前低了姿态,林氏能为子女做到这个份上,姜知渺倒是高看了她一眼,条件她是没什么意见,姜知渺想了想,望着她点了点头。 林氏见她同意,只觉压在心口的一块大石终于被放下了,一时间畅快不少,刚想松一口气,只听她说了一句不过,听着那拉长的腔调,方才还放下的心,瞬间又提了起来。 “不过,我丑话可说在前头,杀人放火的事我可不干,要是到时候你提出这方面的要求,我肯定是不会应的。” “再有,如今我和姜家断了关系,自然是不想再和姜家人有什么牵连,至于你提的照拂,看在从前大家伙相处的还算愉快的份上,我应了。” 听她一番话完,林氏总算是畅快的舒了口气,连连点头道:“我晓得的,我晓得的,自然不会让你为难,那人情,绝对不会和人命沾边,这点你不用担心。” 要是杀人放火,不用姜知渺出马,她自个儿都能干,何必再白白浪费一个大人情,听着林氏的再三保证,姜知渺没了异议,便送了客。 第一百零二章 心里头有分寸 能换来多少东西,除了看这个东西本身的价值外,还得看它在姜知渺的心里值些什么。 这桩买卖虽说没能占到便宜,但以林氏的性格来看,应该也不会提出什么太过分的要求。 姜知渺是这样想的,但至于她心里到底想要的是什么,那就不得而知了。 这张身契对徐有容来说是复杂的,既盼着它,又忧着它,盼它,是想掌握自个儿的命运,忧它,是不想让子女为这张身契吃亏。 是以,当林氏母女娘走出屋外,徐有容上前一把关上门,眉宇间全是不安。 “渺渺,如今我们手里不过也就那几百两银子,若是,若是他们提的要求太过,要不,要不还是将这身契还回去吧。”徐有容满目愁容,望着姜知渺,一字一句的说道。 木门被关上的一瞬,屋内瞬间暗了下来,循着微弱的光,姜知渺见她眉宇间全是忧愁,顿时哭笑不得。 “娘,你想的也太多了吧,再怎么说林氏都是名门嫡女出身,当初出城门,我可瞧见,这几个当家主母的娘家可都送了慰问银子来,有了慰问银子,她还能看上我们手上这点钱?” 听她这么说,徐有容的心也算是放宽了些,林氏再怎么说都是当家主母,还是尚书府嫡女,再怎么着,也比她一个妾室家底厚,方才,是她想的太狭隘了。 “是娘想偏了,再怎么说,她的家底都比我们娘几个的厚,想来是不会问我们来讨银子过活,”徐有容连连应是,说道。 她说着,突然神情一变,继续道:“不过渺渺,若是不要银钱,该不会,该不会会提出些不着四六的要求吧。” “我可告诉你,若是这人情要伤害你们的话,那这身契我是不要也罢,都没了这么些年,就是要了回来,却要害了你们,我,我是坚决不会同意的!” 徐有容眼底划过一丝坚定,沉声道,林氏要人情,但没说清具体要的是什么,只要没说清,那这人情就像是一颗随时都会引爆的爆竹,深深地埋在她心里,总归是个祸端。 姜知渺哪想到她想的这么多,实在是哭笑不得,虽说和林氏相处的不多,但她是个什么样的人,仔细想想,也能窥探出个十之八九。 林氏嘴毒,但胜在为人赤忱,无害人之心,她们娘几个在她眼皮子底下能生活这么多年,和她为人处世的秉性是离不开干系的,这般能容人的主母,就是放眼京城,那都是少数。 要说她是个心肝黑的,那早就和赵氏一般,把姜行朔的妾室和庶子女都轰走了,哪轮的到她们活到现在,姜知渺想,徐有容是关心则忧,担心则乱,一时间脑子里乱的不行,这才没想起其中关窍。 “哪有你说的那么夸张啊,娘,你就不要自己吓自己了,这要是给吓出个什么毛病出来,那我这个做子女不得心疼死啊?” “再说了,你细想想,林氏的为人如何,要说她是个心狠的,我是不怎么相信的,你想,咱娘几个能在她眼皮子底下生活这么多年,她什么时候给咱们使过绊子啊。” “明的没,暗的也没吧,想来,她也不会提出什么太过的要求,她自个儿心里头有分寸,你就别跟着后头操心了。” 姜知渺说着,见她还是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细着嗓子继续道:“娘~好不容易我们娘几个儿从姜家解脱了,干嘛浪费脑筋去想那些没有定数的事,只说好一个人情,又没说时间,指不定她们有没有机会说呢。” “你想,要是日子过的顺心,也不会提什么人情不人情的事啊,所以啊,你就别想那么多了,顾好咱这个小家就行了,至于旁的,到时候再说嘛,老猜来猜去的多没劲儿啊,你说是吧。” 话完,徐有容“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伸出手,轻点了点姜知渺的鼻头,嗔道:“你啊你,从前怎么不知你腹中有这么多大道理,说了这么多,娘都被你说的没话了。” 见她眉宇间轻盈了不少,姜知渺嘻嘻笑了一声,挺着腰,拍着肚子道: “你不知道的事可多了去了,我腹中可不只有大道理,还有财富,我这肚子里的东西,可不是一般人能有的,你可别小瞧了我。” 徐有容笑了笑,只当她这话是说笑,见她站直了身,敛了敛神色,笃定道: “你说的对,林氏虽是主母,但从未做过什么磋磨人的事,方才确实是我多想了,我也是关心则乱,一遇到事光往坏处想了,如今冷静下来想想,事情确实没我想象的那么糟。” 见她终于想通了,姜知渺总算是舒了口气。 凡事都有两面性,如今身处这个环境,遇事先往坏处想是对的,但是一味儿的往坏处想,就有些钻牛角尖了,多想想细节才能开阔,一开阔,所有的事都迎刃而解了。 屋内只有她们二人,方才林氏过来之前,姜知渺还想着用完饭让明珠明淮去睡个午觉,人一来,午觉算是睡不成了,姜知渺便打发他们出去和景明玩去了。 明珠明淮年纪还小,不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她们谈的又都是些见不得人的事,要是一不小心,谁说漏嘴了,这不是白惹了祸端吗? 林氏那身契可从未示于人前,知道的人是越少越好,至于小孩子,那就没必要听了,不告诉他们,一方面是怕他们泄露,另一方面是姜知渺觉得还没到时候。 徐有容和姜知渺是想到一块儿去了,身契的事,本就是在暗地里进行的,明珠明淮暂时还是瞒着的好。 若是谁一不小心说秃噜嘴了,不说她们这边,姜家那边,林氏的日子只怕是不会好过了,既如此,还不如不说的好。 二人收拾完碗筷,三小只便一溜烟儿地窜进了屋内。 眼瞅着入冬了,气温是一天比一天低,徐有容便在他们身上套了里三层外三层的衣裳,从外头看倒是看不出什么,但从他们不灵活的动作就可知他们穿的有多厚。 几个孩子被裹的严严实实的,动作很不灵活,在外头疯玩了一场,小脸被热气蒸地红扑扑的,一时间让姜知渺想到了红鸡蛋,那模样,是一般无二。 见他们这副模样,姜知渺也不客气,直直笑了起来。 第一百零三章 开会 林氏带着姜知月风风火火的从姜知渺哪处出来,哪知,还没到家门口呢,就迎上赵氏了。 这么多年,她们几个妯娌相处的还算融洽,林氏见她挡了路,打了个招呼后,便朝家走去。 抽签是她抽的,位置抽的是不错,但偏偏和赵氏做了邻居,天意如此,她也只能妥协,是以,自住进新屋后,二人就是低头不见抬头见的,像今日这般拂了自己脸面的事,倒是少见。 林氏深知赵氏是个什么脾气秉性,也做不出什么热脸贴冷屁股的事,见她不搭理,便拉着姜知月径直朝屋走去。 成日里拉着个脸也不知道是做给谁看,好似旁人都欠她钱似的,整日里臊眉耷眼的,人家都不搭理她,她也没必要再上赶着找自己晦气。 姜知月不清楚她们之间的暗潮涌动,见她娘动了,她便也跟着她往家走去,哪知,还没走两步呢,就被赵氏给拦了下来。 “我说二嫂啊,这正吃饭的时辰,你带着月丫头这是往哪回的啊?我瞅着,怎么像是从后头来的?该不会,该不会你们母女两个是去找那个姜家晦气去了吧?” 赵氏抱手站在姜知月前头,看她们二人一副急匆匆的模样,心底嗤笑一声,调侃道。 说她笨吧,但人就能猜到点子上去,说她不笨吧,她又被渺丫头教训的那般惨,林氏见她一副自以为猜对了真相的模样,嘴角扬起一抹讥讽的弧度。 没分家,她们相处的还算是井水不犯河水,这还没到半天呢,就上赶着来堵着自个儿不让走了,这不是找茬是什么?对于找茬的人,她一向是看不惯的。 “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四弟妹,你瞧瞧你说的都是些什么话,这话是能随便说出口的?方才分家那会儿你也在场,渺丫头她们如今都和姜家断了亲了,平白无故的,我找她干啥,你这不是冤枉我吗?” 林氏自认自己不是个尖酸刻薄的人,赵氏这一来,只怕是就是来找茬来了。 虽说分了家各过各的了,但姜家二老尚在,这要是悄默声地在他们跟前说些蹿火的话,她不得委屈死? “二嫂,咱又不是外人,你看看你说的都是些什么话?我怎么会冤枉你呢,我这不是性子急,随口一说嘛。”赵氏嘴一撇,心不甘情不愿的说道。 空口白牙就说些不着调的话,就是真的她也不会承认,更别说她说的确有其事了。 因此,听见这话,林氏正对着她,装作没听见,眼底划过浓浓的厌恶,自顾自的带着姜知月朝家的方向走去。 见她不领情,赵氏撇了撇嘴,不甘的对着她们母子二人的背影啐了一口,这才出了心底堵住的那口恶气。 什么东西,不就是仗着孩子多吗?还敢在她跟前耍威风,生个小子有什么了不起的,还不是不如她家知黎受宠? 一想到这,赵氏心中的不悦顿时一扫而空,对着二人的背影又甩了几个眼刀子后,脚步飘飘,心情愉悦地回了家。 哪知板凳都还没坐热呢,就被姜明砚给喊到了姜家二老的住处,说是开什么会,赵氏幽怨的叹了口气,便循着他的脚步,亦步亦趋的去了二老的屋子。 二房和四房是邻居,姜明砚过来喊的时候,林氏便叫醒还在地上睡得只打呼噜的姜行朔,一家四口整整齐齐的朝着二老的住处走去。 大房和三房住的地方离的比她们近,因此,二房和四房来的时候,其余两房都整整齐齐的站在了屋里头,见他们神色严肃的模样,一时间,刚来的几人是大气都不敢出一个。 不大的屋子里头,满满当当地挤得全是人,林氏瞧见,除了嫡子,连庶子都来了,姜祖父的神情看不真切,但从他周身低沉的气压便可知他心有不悦。 “都到齐了吗?”一道略显低沉的声音自姜祖父的口中发出,听的众人不由地心里一颤。 多年上位者的威压不是短短几百日的流放就能磋磨的了的,当他再次以一个姜家当家人的身份开口时,众人纷纷垂着头,嘴里直呼到齐了。 姜祖父眼底神色不明,见他们应是,微微点了点头,捋了捋花白的胡须,敛声道:“想来你们心里头都猜到我叫你们来是为了什么事了,实话告诉你们,这家分的,我不满意!” 掷地有声的说辞听的众人一愣,脑袋嗡嗡作响,家不是都分了吗?分家书不也都签字画了押吗?不满意是个啥意思,该不是爹想反悔吧。 不过细一想想,应该不会,这家可是在大家伙的眼皮子底下分的,这要是想反悔的话,当初他就不会同意分这个家,但如今同意了,又说了方才那话,这不是自相矛盾吗? 姜行索本就是个性急的,见无人过问,便一股脑的将心中的疑惑全给吐了出来,“爹,你这话是个啥意思啊?啥叫不满意啊,银钱什么的不是都分了吗,那分家文书上不都说了吗?就算咱兄弟几个再没出息,养你和娘那还是不成问题的啊。” 姜祖父被气的胡子都差点竖起来,强忍住心底想发飙的情绪,朝他呵斥道:“住嘴,你看看你,这般按捺不住都像个什么样子,我和你娘从小就是这样教你的?我话还没说完你就上赶着插嘴来了,怎么的,你是想让我这个爹退位,你来当?” 姜行索和他离得最近,虽然屋内光照不好,但他那双凌厉的双眼直直刺向他时,他还是有所感知的,一听他这样说,姜行索脖子一缩,连连摇头,双手止不住的朝他挥着,示意自己不用。 “老头子,就别卖关子了,你想说什么,就直接说吧,如今孩子们都在,趁这个机会,还是别端架子了。”姜祖母心疼小儿子,见他被吓的话都说不全了,为他辩解道。 姜祖父从分家到现在心里都堵着一口恶气,那恶气在他心里是上不来下不去的,被一个妾室的丫头给摆了一道,这个事实,实在是让他不爽! 一想到还是老妻给开的头,他就更不悦了,心里头烦躁的很,如今她一说话,他直接一个眼刀子过去,听都不愿听了。 第一百零四章 劲是怎么使也使不完 开会的目的无非就是分家,但家都分了,又把人都给叫了回来,这做法他们是看不透了。 明面上是分了家了,但那是被大家伙都瞧着呢,若当时不分,只怕是人心从此就不齐,往后的事他说不准,但只要他在一天,那就不允许姜家有人心不齐的一日。 家既分了,姜祖父自然没有反悔的道理,先前碍于人多,不好说话,此刻叫大家伙都聚齐了,也是为了敲打敲打他们。 姜知渺不知道这会都说了些什么,下昼去打水的时候,只见姜家众人浩浩荡荡的从姜家二老的屋子出来,一看就知道是开了小会了。 分家分的急,很多事都没说全,要说开个小会也是理所当然的,但见着他们一看到自个儿的表情就像是老鼠见着猫似的,一副要命的模样,姜知渺就知道,这会肯定是说她坏话了。 反正都分了家了,人背地里说她坏话她也管不着,但这要是当着她面说的,那可就不能怪她不尊老爱幼! 都躲着她才好,她正嫌这路不宽敞呢,没人过来,姜知渺也乐的清静,挑着两桶水就回了家。 天色还没晚,东西也都收拾的差不多了,方才镇上的人也过来送了家具,如今这家,摆上了家具后,总算是有个家的模样了。 家里头没事了,老待在屋子里头不透气,姜知渺回去的时候,正见着徐有容和温母她俩正唠着家常呢,也不知道温母说了些什么,反正隔着老远她就听见她娘的笑声了。 见姜知渺回来了,徐有容眼睛一亮,当即从板凳上起身,想去接水桶:“渺渺,累了吧,都说了娘去挑,娘去挑,你看看你,从镇上回来之后就没闲过,你这样把活都干了,娘干什么啊,你让我坐也坐不安稳啊。” 徐有容把手打在木桶上,自顾自的埋怨道,虽说她力气不大,但从小做农活的底子还是在的。 两桶水罢了,一次挑不了,那就分两次挑,哪用得着事事都让渺渺上手,无奈自己拗不过她,最后只能被按在板凳上坐着和温母聊天。 莫说徐有容高兴了,就是姜知渺心里头都高兴的不行,如今断绝了关系了,家也有家的样子了,眼瞅着不要两日就能开启位面农场了,可不是高兴的不行。 开了位面农村不仅能有一次幸运大转盘的机会,还意味着往后就能种地赚点数了,往后的点数有了盼头,姜知渺的心里也莫名的燃起一团熊熊之火,浑身上下的劲是怎么使也使不完。 好不容易有个能卸劲的机会,她哪能轻易放过啊,姜知渺正愁着没事干呢,莫说两桶水了,就是再来十趟,她也挑的了。 “娘,别,别,别,千万别。”眼瞅着桶里的水就要溢出来了,姜知渺压在扁担上的手一用劲,奋力给稳了住。 “娘,你可别来了,这水都要溢出来了,不是都到家了吗?一家人,就别那么生分了。”听她这样说,徐有容慌忙松开自己的手,急忙道: “好好好,娘不拽了,不拽了,你就自个儿把水挑进去吧,不过我话可说在前头,这些天你干的活娘是看在眼里,疼在心里,左右如今已经安定了下来,往后这做饭的话,你可不能和我抢,不然的话,娘可就真要生你气了。” 挨了她略显严肃的一眼,姜知渺笑着点了点头,见她同意,徐有容的脸上这才重新露出了笑来。 温母是被姜知渺叫过来开解开解徐有容的,分家的事,她也是后来才知道的。 先前她和温父一直在后头捡柴火,想着下雪之前能尽可能多的拾些回去,极北之地可不比京城,这还没过冬呢,就冷的不行,更别说要下雪了。 就这房子,她也没指望能挨过冬天的第一场雪,就想着能在搬家之前能过的暖活些,见是见着一群人朝着田埂那头去了,只觉得是哪家出了事,都赶着去凑热闹去了。 她当时也就是随意一撇,见不关她们什么事,便自顾自的埋头捡起了柴,也是竹卿回来的时候,她才知道原来出了这样大的事。 要不是她当时以为是别人家的事没过去,不然非给赵氏的嘴给撕烂不成,那妇人的嘴太碎,心太毒,这些天她是很看不惯的,但人家又没招惹自个儿,温母自然也不好去和她对上。 但她知道,只要是赵氏在的场合,那就准没好事,姜家的那些个妇人也就周氏、庄氏她们几个她瞧着人还算不错,赵氏这种腌臜货色,她一直是瞧不上的。 但瞧不上不代表她怕,温母自小到大就没怕过谁,从前,她想着,毕竟是人家家的家事,她是不好插嘴的,但越往后头越觉着自个儿先前做的不对。 虽说是家事,但也能分个是非对错出来,欺辱妇孺,那就是该打!该骂! 后面她也反思了很多,不就是出个头吗?有啥好怕的,畏畏缩缩从来不是她的性子,她性子刚烈,眼里从来融不了沙子的,怎么遇着徐有容她们家事的就畏头畏尾了呢? 她想不通,也只能将缘由归在流放上头,后头温母豁然开朗了,人家姜家人又安分了起来,又没来找茬了,她也就没找事了。 但今个儿她们又来了,这么重要的事她却不在场,温母都快懊恼死了,方才还在和徐有容说这事呢。 见姜知渺挑水进了屋,温母便拉着徐有容又唠了起来,事都干完了,又没啥事,多说说话也能消磨消磨些时光。 苦了那么些天,好不容易安了家,从前憋在肚子里没说出口的话,此刻温母恨不得全给吐出来才好,徐有容略有些茫然,继续听她说着教训赵氏的一百种法子不由地又笑了起来。 姜知渺方才挑着水从门口进来的时候就在想了,先前她在幸运大转盘上抽了一个穿墙术,也不知道能不能用到,要是能用,直接在门口默念口诀就能进屋了,就用不着走路了。 先前没机会,如今机会来了,她想,是时候得在夜深人静的时候练练穿墙术了,也许,往后能排的上用场也说不定。 第一百零五章 这力气,可真大啊 下午没什么事,姜知渺把屋子又拾掇了一遍后,便又跑去捡柴火去了。 眼下烧锅都是用柴烧,一日三餐的烧水做饭,柴火用的飞快,多屯点柴火在家,总归是用的到的。 见姜知渺去捡了柴火,温竹卿和家里说了一声,也巴巴的跟在她后头去林子里捡了起来。 林子里遍地都是枯枝杂木,随便捡捡就能捡上一堆。 上昼去集上采买物资的人都陆陆续续回来了,一板车一板车的东西进村,隔老远就能听见村子里头的欢声笑语。 前头一阵,温竹卿帮着姜知渺捡柴,不大一会儿,地上就堆了一堆柴火,见她家捡的差不多了,这才紧着自家的柴火捡。 见他抿着唇不说话,默默干活的模样,姜知渺倒觉得挺有意思的。 第一次见他,是在大牢里,他是模样清隽的贵公子,想着怎么着也该是个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的清流人士,就像她三叔那般。 从前在姜家,姜行博自诩为读书人,整天把圣贤书挂在嘴边,除此之外,家里的事是一概不理,没交集,姜知渺也看不惯。 潜移默化的,自小姜知渺就以为像她三叔那般的读书人都是眼高于顶的,浑身上下都透露着一股读书人的清高,在大栩国,像温竹卿这般放的下傲气的,姜知渺见的不多。 脑海中迅速浮现出温竹卿干活干的大汗淋漓的模样,又回想起初见时的那个他,反差感之大,姜知渺不禁一笑。 温竹卿虽然奇怪她一直瞧着他,但也没过于深究,回了个憨憨的傻笑后,便自顾自地又捡起了柴火来。 见他耳廓都红了半截,姜知渺笑了笑,收回了视线。 捡着捡着,温竹卿只觉周边有些燥,口干舌燥,就连吹来的冷风都是燥的,热的他浑身不自在极了。 一度静默无言,二人捡够了柴火便结伴回了家。 冷风簌簌的吹着,耳边传来孩子们的嬉笑声,温竹卿攥着捆柴火的绳,手心直冒汗,湿哒哒的,腻的难受。 姜知渺见他不自在,想着是方才的打量惊着了他,但仔细想想,从前也不乏有过这种打量,咋就今个儿别扭了? 姜知渺不懂,也想不透,见没两步就要到家,便一把扯住他肩上的绳子,往旁边一拽。 温竹卿被拽的一个不稳,险些就要摔倒,身后是黄泥糊的屋子,虽不结实,但实实在在挨了那么一下,他蹙了蹙眉,不由地发出一声闷哼。 许是反应过来方才的力道太大,姜知渺连忙松开手,调整了下他的姿势,就连言语都带了些歉意。 “抱歉抱歉,力气太大,没控制住,刚才没给你摔疼了吧?”卸下他肩上的柴火,仔细打量了一番,姜知渺说道。 柴火起了一定的缓冲作用,要不是有这捆柴火垫底,温竹卿想,也许会撞得不轻。 方才他就被瞧的有些心绪不宁,如今又被扒拉了几下,这下子心更乱了,隐隐约约,似乎都能听到心脏的跳动声。 尤其是,当姜知渺再想往前凑时,温竹卿心下一慌,不由就想往后退,哪知,身后是墙壁,退无可退。 惊慌间,只觉得空气更燥了,燥的他不由地吞咽,奋力压下这徒生的燥意。 温竹卿心头一阵复杂,望了望四周,没见着什么人,这才急急忙忙道:“姜、姜姑娘,这、你,你是不是有话要对我说?” 身后传来家人的嬉笑声,只一墙之隔,不知怎的,温竹卿只觉得不自在极了。 话一说完,他便垂着脑袋,一副不敢与之对视的模样,不过藏在袖子里的手掌却又不自觉地攥紧了几分。 距离慢慢拉开,空气中的燥意平白地消了不少,恍恍惚惚地,只听她道:“温竹卿,方才,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我瞧你,是因为你生的好,没想着冒犯你,你,你该不会生气了吧?” “我看你红了耳廓,心知你害羞,就没瞧了,不过你半响都不说话,走路都同手同脚的,我就知道是我瞧的太过了,我,抱歉,我真的是看你生的好看,这才没控制住自己。” 听着这话,温竹卿的脸色“唰”的一下变得通红,羞意自心底平地而生,手忙脚乱的,慌乱道:“不、不碍事,我、我没生气,你不要多想,我就是,就是有些不适应,不适应罢了,姜姑娘,真的,我说的是真的。” “真的?”姜知渺狐疑地看了他一眼,不确定的又问了一句,温竹卿忙不迭地点头,肯定他话的真实性。 见他没放在心上,姜知渺蓦地弯唇,露出一个笑来,拍了拍他的肩说:“放心,未经过你同意之前,我再也不那么瞧你了。” 话落,温竹卿点了点头,但很快,只觉得有哪里不对,悄悄地望了她一眼后,小小声道:“也,也不是不能瞧,就是,瞧的别那么明目张胆就行。” 姜知渺耳尖,瞬间就听清了他说的话,她知道他害羞才会这么反常,但这反常的也有些过了吧,瞧瞧,这话像是他能说出来的话? 不怪姜知渺觉得反常,就连温竹卿自个儿都觉得不太对劲,什么叫瞧也别瞧的那么明目张胆就行,这话,是不是有些奇怪了? 眼下距离拉开了,又被冷风一吹,温竹卿也清醒了几分,他低着眉,说:“姜姑娘,我、我的意思是,爱美之心人皆有之,皮相生下来就是能被瞧的,我,我也没那么小心眼。” 听着这话,姜知渺徐徐笑开,眼底泛起阵阵涟漪,拍着他肩道:“好小子,我就说嘛,你才没那么小心眼呢。” “方才我就一直想,是不是我把你给瞧的害羞了,然后你生气了,不理我了,看来,是我多想了,害羞是真的,生气倒不至于,放心,下次我注意,注意啊。” 被这一拍,先前陡生的旖旎心思瞬间一扫而空,脸上的红晕也消失的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抹苍白,一阵冷风吹过,温竹卿默了默,只觉自己又活过来了。 姜知渺尴尬地笑了笑,轻抚下他肩,嘻嘻笑道:“误伤,误伤,实在是对不住啊,我,你就安心养着吧,这柴我来背,我来背啊。” 见她这般说,温竹卿直摇头,自顾自地背上柴火,无声的拒绝了她的建议,姜知渺见他这样,也没多想,二人结伴回了家。 温家,温竹卿卸了柴,闷闷地摸了摸方才被拍那处,心里只一个念头,姜姑娘这力气,可真大啊。 第一百零六章 升级了 知道是一回事,感受又是一回事,连着两次被拍,温竹卿只觉对姜知渺手劲大的认识又上了一个层面。 一连捡了大半天的柴火,看着墙角垒的满满垛垛的柴火,姜知渺想,也能用上不少时日了。 晚上是合伙饭,这些天姜知渺和温家人一起搭伙,也没吃过什么像样的饭菜,如今安定了下来,温母便提议吃顿合伙饭。 人多忙的也快,众人齐上手,半个时辰便做好了一顿色香味俱全的饭菜,见桌子不大,姜知渺便将自家的桌子也搬了过去,两张桌子一拼,这才堪堪够用。 从准备到上桌,足足做到天亮到天黑,说是天黑,但月明星稀,两家人就着朦胧的月色齐聚于屋前,吃了一顿圆圆满满的合伙饭。 村里人睡的早,一顿饭吃完,外头已经见不着什么人了,大伙收拾完后,送温老到家,便各自告了别,回了家。 简单洗漱完后,姜知渺便上床倒头睡了过去,高兴的劲头一过,只觉浑身疲软,恨不得和床融为一体才好。 翌日一早,徐有容见几个孩子睡得正熟,便蹑手蹑脚地掀开被子,小心翼翼地下了床,洗漱完后便着手做起了吃食。 一连吃了那么多天的硬饼子,如今骤然吃了两顿大荤,只怕是肠胃会有些受不住,简单的熬了点粥,做了些鸡蛋饼后,便准备去叫孩子们起床。 鸡蛋饼一摊成,满屋子都萦绕着一股勾人的香味,都不用人喊,明珠明淮循着味就起来了,看姜知渺睡得正熟,两小孩轻车熟路的穿好衣服。 瞥见徐有容过来了,明淮抿着嘴,做出个噤声的手势,露出个无声的笑来。 徐有容是想喊姜知渺起床吃饭来着,但看她睡得憨实,想了想,还是让她继续睡,眼下柴火都有,炉子也不缺,等她醒了,热一热就能吃了。 姜知渺是日上三竿的时候醒的,脑子是清醒了,就是不想起,磨磨唧唧的签了到后,这才不情不愿地起了床。 如果这世上有什么东西能让她沉迷其中无法自拔,姜知渺想,那一定是冬天的被窝!能突破这道沉重的封印,也是废了她不少功夫的。 徐有容一直没出去,窝在窗户下头做针线活呢,她的针线活不能称的上好,但也将就,缝补些简单的冬衣还行,要是再做些花样什么的,那确实是有些难度了。 原本她还打算着,等安顿下来了,就在家里做些针线活到集上卖,这样也能贴补贴补家用,但看着她这手稀疏平常的女红,她倒是有些不确定做出来能不能卖出去了。 长时间低头,颈椎有些不适,徐有容放下手里的针线,轻捏了几下脖颈,正巧对上了姜知渺略有些无奈的眼神。 见她醒了,徐有容连忙跑到她跟前问道:“渺渺,累着了吧,早上我看你睡的正熟,就没叫你了,想你多睡一会,粥我一直在锅里温着呢,现下吃着正合适,快起来吃吧。” “这两天油水吃的太大,吃些清淡点的正好能清清肠胃,娘还摊了鸡蛋饼子,都是你喜欢吃的,都热乎着呢,赶紧洗漱洗漱,起来吃吧。” 听着这话,姜知渺眼底一亮,蹦着从床上跳了起来,手脚麻利地洗漱完后,一溜烟儿地跑到炉子前掀起了锅盖。 粥被煨的软糯,饼子也香软可口,一顿饭下来,姜知渺打了个饱嗝,瞬间觉得自己又活过来了。 中午的饭就简单了很多,昨夜里剩了不少饭菜,稍稍热一下,就当做是午膳了,都是真材实料做出来的,没有科技与狠活,常温下放了一夜,也坏不了,就着剩饭剩菜吃着也别有一番风味。 觉睡的好了,看什么都好,天是蓝的,水是清的,就连空气都是新鲜的,姜知渺呼吸着纯天然无污染的空气,只觉得自个儿的心情都好了几分。 见她嘴角带笑的模样,明眼人都看的出她心情不错,徐有容想着是休息好了,心情也好了,也没多问,看了几眼后,就继续做起了女红。 两顿饭下肚,姜知渺撑的不行,挺着肚子就坐在门口晒起了太阳,脑中划过一丝白光,她突然想起,方才,她签到的时候,点数似乎已经突破了1000,还有个提示来着。 每天睁开眼的第一件事就是签到,都已经形成惯性了,点了一下就退了出来,如今吃饱了,喝足了,这才想起,似乎,今天就能突破1000点数了。 旁人只觉她在晒太阳神思,实则姜知渺早就到位面商城去了,进了商城,定睛一看,才知,先前的记忆并非错觉,点数居然真的到了1000! 瞧清了后,姜知渺激动的脑子嗡嗡作响,只觉这些天的努力没有白费,终于如愿以偿的签到了1000点数。 幸运大转盘都抽过一次了,也没什么新奇的了,如今姜知渺好奇的,只有位面农场,怀着激动的心情顺着指示点了下去,眼前白光一晃,再睁眼时,竟到了一片宽敞的草地。 草地面积不大,一眼就能看到头,约莫也就两个屋子的大小,周围空荡荡的,除了草就是草,说是农场,但也没看见个动物啥的,一时间,姜知渺都有些懵了。 刚想四处逛逛,找找这农场的稀奇处,哪知凭空出现一道声音,吸引了姜知渺的注意,屏气凝神,只听它道: 【尊敬的宿主您好,祝贺您成功签到1000点数,达到lv2等级,升级大礼包已发送到您的账户,请查收!】 【随机任务:请宿主在七天内开荒完毕,并种上指定作物——冰冰草,(种子已随升级大礼包一起发送至宿主账户,请查收!)】 【lv2升级奖励:升级大礼包一份,幸运大转盘抽奖一次,点数奖励2000点,取消签到板块,每日自动积累1点数,活水泉一口,穿墙术升至2.0版本。】 【lv3升级条件:请在180天内在位面农场内赚取10000点数。】 珠串似的话自耳边闪过,姜知渺呆呆的站在原地,望着一眼就能望到头的草地,懵住了。 第一百零七章 枯木逢春(已修) 电子音一道接一道的回荡在耳边,一时间,姜知渺被这突如其来的喜讯炸的险些有些站不住。 升级后的奖励多的实在是超乎她的想象,这一道接一道的声音听下去,实在是大喜过望,话都不知道怎么说好了。 姜知渺高兴,稳的也快,她在脑海中回顾着方才播报的声音,后知后觉道,签到板块居然取消了! 比起升级大礼包和点数奖励的诱惑,签到板块取消的讯息还真就没在她的脑中炸出多少火花来,现下稳住了,这才琢磨出有哪里不对。 虽说每日可自动积累1个点数,但这和先前的签到点数相比,那可就差的多了去了,之前虽然也不多,但一周坚持签下去,再怎么说也有个16个点数,二者相较之下,算起来,还是姜知渺亏了呢。 好在手里有个位面农场,不然的话,姜知渺还得再投诉一次。 让姜知渺好奇的,最数升级大礼包了,农场她也瞧过了,也没啥稀奇的,除了草就是草,绿油油的,倒是好看的紧,就是不怎么实用。 望着眼前这块长势过旺的草地,姜知渺低着头,默默地叹了口气,长的再好又有个什么劲,不还是杂草,不能吃不能喝的,还得自己动手锄地。 虽说地的面积不大,但也得废力啊,一想到这,她那双善于发现美的眼睛,顿时就暗淡了下来。 越看越酸,收了眼,姜知渺就打开了背包,正如电子音所说,升级大礼包和冰冰草的种子已经发放到她的账户,除此之外,背包里还有活水泉以及穿墙术2.0版本。 扫了一眼加强版的穿墙术后,姜知渺就将视线移到了升级大礼包和活水泉上头,冰冰草都不用她猜,肉眼一看就知道这草吃下去就能灭火,它通体泛着星星点点的蓝色,状似青菜,只是瞧了几眼,姜知渺只觉得心底凭空生出一丝寒意来。 看来,这冰冰草,也不是什么好种的品种,从前在苍穹大陆,她从未听过什么冰冰草,想来,这应该是其他位面的产物了,甚至于,还是高于苍穹大陆的位面,直抵众人飞升之境。 以前,她还是云栖宗外门弟子时,学过一门术法,叫枯木逢春,打眼一看,就知这术法能让死的也变成活的,实则,只有姜知渺自己知道这其中的奥妙。 第一百零八章 突如其来的喜讯 姜知渺在农场里磨蹭了好一阵才摸清了这些东西的用处,不过暂时用不着,东西就只能先放在背包里吃灰了。 幸运大转盘她原本是没指望能抽出个什么心仪的东西的,想着反正放着也是放着,姜知渺索性就直接抽了。 好东西是不少,什么点数加倍、驻颜术、符箓宝典啥的,但有穿墙术这个先例在前,姜知渺只淡淡瞟了一眼便收回了视线。 结果未明确之前,想也是白瞎,有这功夫,还不如多看几页书来的实在。 指针在转盘上不停地旋转着,突然,一道颇为清亮的电子音将姜知渺的思绪拉回了现实。 【尊敬的用户您好,恭喜您抽到除浊丹一枚,奖励已发送到您的账户,请注意查收!】 觉睡的好,运气居然也不错,一枚除浊丹总好过什么奇奇怪怪的穿墙术,至少,目前为止,姜知渺还没有想到它有什么用处。 退出幸运大转盘,来到背包,这才发现,这什么除浊丹的用处居然和洗髓丹差不多!一时间,姜知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喜讯给砸晕了。 【除尘丹:服用者可去除体内一切浊气,达到美容养颜作用,注:服用此丹后使用者的外在无明显变化,保健为主,美容为辅。】 她还以为,以为这除浊丹和除尘术的作用差不多,只是除个灰罢了,没想到,没想到这居然是低配版的洗髓丹! 位面商城毕竟是突然得来的,对于这种横财,姜知渺始终有种忧患意识,无论什么东西,只有握在自己手里用的才安心。 往最坏处想,假若位面商城消失,起码在云栖宗混了那么些年,虽说只是个外门弟子,但要在这个位面混出个成绩出来,应该是没什么难度的。 不过这丹药只能去除浊气不可吸收灵气,好在能除去浊气,姜知渺就能修习从前的术法了,即便她从前只是个外门弟子,习得的术法不多,但服下除尘丹后,半只脚就算是正式上道了。 先前姜知渺不是没想过修炼,聚气聚气不行,术法倒是记得牢,但光有口诀,自身资质跟不上,那也是不行的,每回没修炼半响功夫就掉链子,思来想去,她就只好先将这事给搁置了下去了。 未洗髓之前,一切修炼都是徒劳,假若人人都能修炼的话,那云栖宗也用不着分什么弟子和杂役了。 从前是杂役时,有一段时日,她一度认为自个儿可以逆天改命,随便修炼修炼就能达到旁人不可触及之高度,哪知,现实却狠狠地给了她一巴掌,让她认清了,没有宗门提供的洗髓丹,做什么都是徒劳的。 有了这枚除尘丹,总算是解决了她不能修炼的难题,虽说不能吸收灵气,但总算是能修习术法了,哪怕是治标不治本,那也比什么都做不了强。 也不是想修炼到得道飞升的境界,前世在灵气充足的苍穹大陆都没筑基成功,飞升啥的,对姜知渺来说,还是太远了,她没这个本事,也想不到那么远的事。 修炼术法,只不过是想让自己在这个世上活的更有底气,提升境界这种事,还是等她真正得到洗髓丹再说吧,洗髓丹千金难求,姜知渺觉得难,很难。 熟悉了奖励的东西,姜知渺又在农场里晃悠了一圈,这才依依不舍的离开。 好在她的本体还坐在屋外头晒太阳,只是意识体进入了农场内,否则的话,指不定又要引起什么骚乱出来。 外边日头正盛,照在身上暖呼呼的,刺的她眼睛都差点睁不开,姜知渺高兴,连带着身上被几个娃娃盖上了被子都不知道。 刚从升级了的喜悦中反应过来,这才发现,不知何时,身上居然被压上了一床厚厚的被褥,难怪她觉得身上暖呼呼的,还想着是不是太阳晒的来着,搞半天,居然是有人给她盖了被子! 蓦地坐起身,视线扫了扫四周,只见几个孩子正小心翼翼地躲在墙角,害怕又好奇地朝着这边张望,一见她醒了,齐齐露出个怯怯的笑来,笑的眼睛都快看不见了。 说来也奇怪,明珠一向是个活泼外向的孩子,咋这时候怕的像个缩头乌龟了,姜知渺想,她也不是个青面獠牙,一言不和就吃人的恶鬼,看他们这么怕,她也无奈的笑起来。 朝着他们挥了挥手,姜知渺说:“这是咋了,不就是多睡了半天觉,怎么,都不认识阿姐了?”话落,她捏着被角,又问:“这被子是你们给我盖上的?” 明珠点了点头,嘻嘻嘻的笑个不停,瞅着几个孩子叠罗汉似的在墙角探头笑,姜知渺自个儿都瞧笑了。 这几日忙着安置新家的事,倒是忽略了几个孩子,好不容易有个闲暇,瞅着他们高兴,姜知渺心里头也高兴。 原以为明珠被哥哥们给带的内向了些,没想到还是一如既往的炮仗性子,得了话就突突突的朝她这边跑,猛的一下蹦到她身上,压的她险些喘不过气来。 姜知渺被压的眉头一蹙,见明珠被自己的表情惊着了,她很快又搂着她嘻嘻嘻地笑了起来,她想,这种亲近的方式也就现在能体验体验了,等她大了,也不知道能不能享到这个福喽。 小孩不重,姜知渺也就是被突然袭击给吓着了,怕她跳的不准,这要是给自己伤着了,那可就不好了,好在她蹦的准,翻过篇,二人又黏糊了起来。 看着她们黏黏糊糊的模样,明淮和景明羡慕极了,也想像明珠那般什么都不顾地上前亲近,但学堂里教了,男女有别,两孩子站在原地瞅了她们好几眼,这才扭扭捏捏的走到姜知渺跟前来。 明珠被姜知渺都逗的嘻嘻嘻地笑个不停,那笑声,都将屋内缝制衣裳的徐有容给引出来了,见几个孩子在玩,她安了心,哼着小曲悠悠地继续回屋拿起来了针线。 明淮和景明眼里的渴望姜知渺不是看不见,二人年纪小,还不知道什么是喜怒不形于色,心里的渴望都透过眼睛溢出来了。 看他们可怜巴巴的模样,姜知渺放下明珠,一把搂过他们,一连香了好几口,逗得他们一张小脸红的跟个小虾米似的,看的她开怀的笑了起来。 带着三个孩子疯玩了好一阵,直到夕阳西下,几人这才各回各家,用了晚膳。 第一百零九章 抢劫! 这几日姜知渺和温竹卿又上了趟集,想着在天彻底冷下来之前把家里的东西都添置添置。 往后下雪了,路只怕不好走,趁这个时候,多买些总归是好的。 姜知渺一直都想找村长批块宅基地建屋,无奈他一家人都去省亲去了,就只好将这事给搁置了下来。 时间紧迫,半点不等人,如若天气有变,下场大雪,那可就真悲剧了,要不是必须得等到村长批完宅基地才能建屋,姜知渺早就自个儿占个地找人建上了。 自从和姜家断了联系,赵氏那群人回回见着自己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恨不得用鼻孔看人,隐隐约约的,又找回了从前在姜府时的优越感。 姜知渺也不知道她这优越感是从哪来的,都快飘上天了,还没住上两天呢,什么翡翠镯子,金钗子戴的那叫一个全,巴不得别人都知道她有钱才好。 财非要外露,连带着姜知黎,母女两个的穿着打扮在一群流犯中显得格外出众。 姜知渺也不知道村长什么时候回来,只好采用笨法子,早晚都去问一次,看着天色尚早,她便从椅子上起身,准备再去一趟吴长生家。 姜家的小会开的还是有些效果的,至少大多数人都将姜知渺视为晦气,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巴不得自己没存在感才好呢。 也就只有赵氏这种人才会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 自个儿明明就吃过亏,也挨打过,如今得了自由身,手里又攥着几百两银钱,底气足了,胆子也就大了,居然还想和她对上,姜知渺也是无语了! 她是真的很不待见赵氏,这人天天就没点正事,一天到晚就知道来找她茬,姜家开的小会在她耳朵里都成耳旁风了,这样难缠的人,也是没谁了。 昨个儿赵氏带着姜知黎一起去镇上又添了些金银首饰,头上插的,脖子上戴的,手腕上环的,凡是人眼能看见的地方,就没有她们不炫的。 姜知渺看她们打扮的跟个野山鸡似的,就忍不住笑了一声。 哪知,就是这笑给笑出毛病了,赵氏非要拦住她和她理论,说什么她侮辱了她,姜知黎也抱臂站在一旁看好戏,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模样,看的姜知渺都无语了。 赵氏这么作死,做子女的就不知道管管吗?还一副好戏登场的观望着,姜知渺都不知道是说她心大呢,还是心大呢。 早先踹飞赵氏的时候,姜知黎不是不在场,父母的惨状,她瞧的真切,也忿忿不平,无奈自身本事不大,只好先做起缩头乌龟,想着,先苟过流放再说。 眼下落实了,那些曾经的不满又溢了出来,有她娘这个出头鸟在,她自然是愿意做这个推波助澜的人。 姜知渺她不是牛吗?再怎么牛,前几日分家的时候还不是畏畏缩缩的不敢上前说话,要不是她娘在,这家,还轮得到她分? 只怕早就被搜刮干净了吧,基于前几日赵氏的胜绩,姜知黎觉得,姜知渺这人也就是只纸老虎罢了,根本不足为惧,至于先前被教训了一番,她只认为那是个意外。 就说姜知黎是从赵氏肚子里出来的是一点不假,二人的想法是一般无二,都认为前几日挤兑的姜知渺吃了败仗,眼下在她面前又是一副趾高气昂的模样,恨不得用鼻孔看她了。 野山鸡就是野山鸡,套上了金银首饰,还能山鸡变凤凰不成? 要她说啊,有这找茬的功夫,还不如把这块的旱厕给清理清理,就当是做个好事了,一天天的精力那么足,可不就是个天生的旱厕清理工,不做这差事,实在是屈才了! “嘿!和你说话呢,你这是什么态度,这就是你见着长辈的态度吗?”赵氏见姜知渺面不改色的从她跟前过,摆弄了下额间的几绺碎发,趾高气昂的说道。 姜知渺淡淡地撇了她一眼,回呛道:“你什么态度我就是什么态度呗,没事儿就去挑大粪去,要不就去沤肥,开过年种田还能用的着,一天到晚的净做些猫嫌狗厌的事,你烦不烦啊,你不烦,我都烦了。” 看她气的不行,姜知渺脸一板,语气不善的说道:“我可警告你,我这还有正事要干,没工夫陪你瞎闹,识相的就滚一边去,天天过来找事,看见你这张脸就烦,可别怪我没警告过你,我给你三秒钟的时间,再不滚,我可就要动脚了!” 话落,姜知渺动了动脚腕,目光凌厉的盯着她,嘴里念念有词道:“一、二......” 一见她动真格的了,赵氏脖子一缩,忿忿地瞪了她一眼,这才心不甘情不愿的让了路。 略胜一筹和全盘皆输相比,显然是从前的伤痛记的更为深刻,说起来她也在后院当了这么多年的家,这点危机意识,她还是有的。 姜知黎就想看一场重新教姜知渺做人的好戏,谁料,她娘不愿,她也就只好作罢,私心里,她想看好戏,但又不想自个儿出头,不阴不阳地刺了姜知渺几句,母女两就沿着田埂往回走去。 事实证明,财不外漏还是有道理的,钱帛动人心,赵氏母女二人还没走下田埂就遭到了抢劫! 这盗贼也是会躲,居然躲在荒田里头的草垛子里,也不知道躲了多久,只瞧他双手都被冻的通红,一看就是预谋已久。 猛地听见声,姜知渺下意识的就循着声转过了头,一见是赵氏母女两和盗贼在拉扯,几乎是下意识的,她选择置身事外。 若是旁人倒还好说,她也乐意做一回善事,但这事要出在赵氏和姜知黎的身上,姜知渺还真就不乐意了,这要是帮出个白眼狼出来,不得给她烦死,想想心里就一阵恶寒。 不过这贼人咋就这么眼熟呢,虽说一块黑布蒙住了全脸,只留双眼睛在外,但这身形,这动作,怎么越瞅越眼熟? 正疑惑着,突然,眼前白光一闪,姜知渺的脑中突然划过了一个名字,周明! 她笃定,这贼人一定是周明!她和周明之前打过交道,撵过他手,她记得被她撵过的那只手一直不太灵光,和这贼人迟钝的动作很相似。 而让姜知渺真正确定他身份的,还是他左手右侧那道半月形的伤疤。 那是她造成的,她自然是记得的,不过周明此时过来抢劫是什么意思姜知渺就想不通了,也许是金钱迷人眼,一时把持不住,这才决定下手,具体为何她不知道,也不想猜。 瞅着赵氏和姜知黎二人被抢的底掉,姜知渺没忍住,看了一会戏,这才迈着轻盈的步伐朝着村长家去。 第一百一十章 两手空空 赵氏好不容易去集上买些首饰,即便镇上的款式的不多,但也是出了些血的。 看着眼前不知从哪冒出来的贼人,她脑子一热,瞬间就护住了身上值钱的东西。 谁料,那贼人竟然不按常理出牌!看她护住了钗环,竟直接搜刮起她身上的银钱来。 姜知黎在一旁急的干瞪眼,回回上前,回回被推走,虽说姜家是武将人家,但她一介女流,自小对那些打打杀杀的就不感兴趣,更别说和盗贼博弈了,看着赵氏被抢,她急的原地直跺脚。 “救命啊,快来人啊,有人抢劫了,快来人啊!”姜知黎无助地站在田埂上嘶喊着,期待有人能解救她们于水火之外,无奈离住的地方还有些距离,嘶哑的喊声也随着距离的远近渐渐模糊了。 突然想到了什么,姜知黎蓦地转身,看向方才站的地方,期待姜知渺还站在原地帮她们一把。 哪知一看,刚还站着人呢,眼下竟连个人影都见不着了,她不甘地跺了跺脚,咬牙看向已经从赵氏身上得手的贼人。 “你,你干什么!你,你不要过来啊,不要过来!”周明听着她颤抖的声音,心底无端地生出许多快感来,手脚愈发麻利了起来,嘴里发出桀桀桀的笑声。 看他欺身上前,赵氏心底一慌,连忙抱住他的腿,气若游丝地哀求道:“好汉,好汉,别,别,我身上有钱,我都给你,只求你,只求你,放过我女儿,放过我女儿吧,求你行行好,行行好,网开一面吧。” 抢劫毕竟是事先就打算好的,瞅着赵氏这般难缠,周明心一横,直接就抬脚给了她几下,踹的她没了动静,这才又朝着姜知黎走去。 赵氏先前不从本就被喘的直喘粗气,如今又挨了几下,一时承受不住,直接就晕了过去,眼皮子合上之前,瞅着姜知黎还站在原地,话到嘴边焦急道:“知黎,快,快跑啊。” 姜知黎也不知道自个儿是怎么了,脑子一片空白,腿就像长在地上似的,光使劲,不动弹。 瞅着她娘被踹到晕厥,姜知黎眼一闭,心一横,莽足了劲就朝着贼人冲去,势必要拼个你死我活出来。 周明在姜家当了那么多年的仆人,自小也是跟着几个少爷一起练大的,即便没学到什么精髓,但一身三脚猫功夫傍身,对付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姜知黎那还是轻而易举的。 自从被姜知渺废了一只手后,他一直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一腔怒意,直将他烧的浑身难受,昨个儿无意间偷听到这对母女要去上集,他灵光一闪,这才想出了个抢劫的点子来。 他一直撺掇着姜知黎花钱,但这钱花的实在是太慢了。 流放的时候,处处都要受到衙役的管制,每逢进城才能花钱,若是运气好的,能抢到个进城的名额,运气不好的,就只能干等着吃硬饼子。 周明知道姜知黎手里钱多,撺着她花也花不出去,自己又没有油水可捞,光靠之前昧下来的几十两银子,只怕是过都过不下去了,这才想出了个抢劫的歪点子来。 瞅着她怒气冲冲地撞过来,周明侧身一闪,姜知黎一个不稳,直接摔倒在地。 见正是时候,他瞅准时机,一把扯下她的钗环的镯子,迅速踹到兜里,对着她补了两脚后,这才一溜烟儿的穿过荒地,一头扎进一旁的树林子里。 姜知渺这次可算是没吃了闭门羹,村长一家终于省亲回来了。 这些天,看着天气渐凉,她心里也急的不行,三番两次找不到人,眼下如了愿,心底的大石总算是放下了。 村里的地大多是有主的,若是批地盖房,只能在现有的几块荒地里挑。 姜知渺看着吴长生圈出的几块荒地,心里不是很满意,无奈寄人篱下,矮个子里挑高个,挑了两块相对较好的地先口头定了下来。 此次过来一则是探一探这吴长生的口风,二则是商量下批宅基地的事宜,简单的了解了情况后,姜知渺和村长告了别,便朝家走去。 吴长生一家屁股还没坐热,姜知渺就过来敲了门,批地建房是大事,羊圈那边修缮修缮也能过,但人家非要建房,他也不能拦着不是。 再说了,这样的大事,虽费神费力,但手里总归也能落上几个子,人家笑颜相迎,他也不能赶人不是。 孙大娘知道建房是大事,也知道若是办成了这桩事,老头子手里到底也能落上几个子来贴补贴补家用。 但这求人办事,不说银钱了,就是一把青菜都不带,两手空空就上门,还白搭进去一壶水,想想心里都不痛快。 瞅着姜知渺走了,她眼一翻,脸一板,手脚麻利地收拾着用过的杯具,“呸”了一声,嘴里骂骂咧咧道: “这都是些什么人啊,求人办事,连点礼都不送,你瞅瞅,这是求人的态度吗?要不是知道你是村长,人家还以为她才是那个当官的呢。” 孙大娘心不甘情不愿地收拾着桌面,见吴长生蹙着眉,也不在意,敲了两下桌子,嘴一撇,恨铁不成钢道: “当家的,我说你这心也忒善了点吧,莫说旁人,就是咱家的虎子都知道求人办事也得送些什么,她倒好,咱一家人屁股都没坐热就过来了,这又是砍柴又是烧水的,出了人力和物力,居然一点好也没捞着,你这不是心善是什么?” 看他眉宇之间松散了些,孙大娘趁热打铁道:“如今你是村长,那些流犯求你办事都是迟早的事,也不是说要贪他们什么东西,但这求人办事的礼数起码要到吧,这种不懂礼数的人上门,说什么也得端上些村长的架子才行。” “从前是官宦人家又怎样,还不是得求到你的门上,不过是群流犯罢了,这要是再做出些不懂规矩的事,你可不能再做什么滥好人了知道吗?” 见他听进去了,孙大娘麻溜地收拾好桌面,嘴里嘀咕着不停:“一天天的耗神费力不说,半点好处都捞不着,有这功夫,还不如带带狗子玩,手里还能落的个闲。” 吴长生沉默许久,深深抽了一口旱烟,吞云吐雾后,烟杆子朝着桌面一敲,闷闷道:“晓得了。” 第一百一十一章 无根之水浸泡 姜知渺主要就是想看看村长一家回来没,实在是没想到孙大娘肚子里有这么多弯弯绕绕。 外头不比家自在,冷风呼呼的吹着,耳根子都给冻红了,姜知渺在村子里闲逛了一会儿,就准备回家去。 路上遇到了春桃,他爹的病好多了,这几日将养下来,已经可以下床走路了,至于干活还得缓缓,李根生的病到底是由来已久,想根治,实在是难上加难,更何况,她暂时也没这个本事。 春桃家实在是困难,能拿的出手的,也就是入冬前去捡的蘑菇,原想留着过年吃,想了想,还是全给姜知渺送了过去。 姜知渺怎么推也推不掉,一说不要,小姑娘就汲着鼻子流泪,盛情难却,只好收了一半。 简单的询问了李根生的病情,又寒暄了几句后,姜知渺便和她告了别,一番折腾下来,等回家的时候,已经日暮西山了。 这两天天倒是晴了,但这气温却低了下来,走在村里的羊肠小道上,姜知渺的思绪又开始发散。 除尘丹她已经服下了,正如它说的那样,服下之后,自身的外在没有明显的变化。 还以为这丹药吃下去会像洗髓丹那般去除身体中的杂质,没想到什么都没有排出,倒是让姜知渺松了口气。 旁的不说,如今她没有灵气,用不了除尘的法术,这要是排出一身的污秽,除了失足掉进粪窖,姜知渺实在是想不到其他的由头了。 好在这丹药还是挺人性化的,没让她这么为难,服下之后外在没什么变化,倒是解了她的后顾之忧。 农场里的田已经开荒完毕,本来面积就不大,再加上她自身的力气不小,眨眼的功夫就把那块荒地给收拾的妥妥帖帖的。 发布的随机任务有时限,姜知渺想着,地都开好了,顺手把冰冰草种上得了,省的过两天还要特意进来种一趟,哪知,刚拿到草籽,瞟了眼后,瞬间如遭雷劈,整个人都不好了。 在播种之前,所有的冰冰草籽必须要用无根之水浸泡个一天一夜,种下才可发芽,反之直接种的话,种子的存活率几乎为零,看着这苛刻的条件,姜知渺头都大了。 所谓无根之水就是雨水,这几天都是天晴,瞅着这架势,约莫有一阵子不会下雨,这么想着,她也只好先将这个随机任务给搁置了下来。 没雨水,就意味着种子的存活率为零,就是费力巴拉的种下去还不是死翘翘,有那功夫,还不如趁着这时候好好忙忙自个儿的事。 若是枯木逢春修成,这个随机任务自然迎刃而解,假若修不成,那就只能听天由命了。 说起来她在村子里也磨蹭了好大一会儿了,没想到赵氏和姜知黎还在原地没动弹,看她们哭的撕心裂肺的模样,姜知渺默了默,迈着腿从她们身旁过。 好在这母女两是坐在荒田里头闹,而非田埂,这要是挡了她的路,她可不会顾及情面,姜知渺想,要真是那样的话,她一定会无情地迈过去。 她没得感情,她只是个无情的走路机器! 姜知黎容貌不俗,连日的赶路,虽说肤色变得深些,但底子还是在的,如今定了家,某些人的心思又活络了起来,正瞅着没机会上前献殷勤呢。 从前她是高高在上的侯府四房嫡女,如今被贬为流犯,阶级的一致性,让那些曾经就对她青睐有加的男子越发的殷勤了起来,求救的功夫,身边围了一群人。 姜知渺是真的不想凑热闹,方才她就是为了不沾上麻烦才脚步加快的往村长家赶去,但她娘都过来了,她也不好走,只好在原地停留了一会。 以往徐有容和温母都不是什么爱凑热闹的主,蓦地看到她们,姜知渺都吃了一惊,但很快又稳住,小心翼翼地凑到她们身旁。 村里有人说田埂那边有一个年轻女子外带一个妇人被贼人抢了钱,不大一会儿的功夫,这消息就在村子里传开了,徐有容和温母自然也听到了这个消息。 姜知渺前脚刚走,后脚就有女子被抢,这么一联系,她们只以为被抢的女子是她,慌慌忙忙的,将孩子丢给温父和温竹卿他们,二人便结伴朝着田埂走去。 那传消息的人也是会说,赵氏母女平日里高调的很,谁人不知,谁人不晓,直说是她们不就行了,偏将消息说的模棱两可,让人猜来猜去。 也不知道那人安的是什么心思,村里大多数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贼人吓着,浩浩荡荡的,一群人带着家伙什到田埂,心想能给贼人一个教训。 田埂倒是有人,姜知黎哭的梨花带雨,就是想不注意都难,瞅着她弱柳扶风的模样,众人忿忿不平,恨不得化身为护花使者,生吞活剥了贼人,为这如花似玉的美人报仇。 贼人没见着,渐渐地,散了一些人,只留了些年轻力壮的青年围在母女两周边嘘寒问暖,温母二人就是这个时候来的。 刚来就见赵氏被抢的底掉,二人诧异了一瞬,但心底很快又划过一丝庆幸,还好,只要不是渺渺就行,但这平白被抢实在是太奇怪了吧。 光天化日的,这地方除了荒田就是荒田,真有什么贼人,一眼就能看到,就是不会功夫,还不会跑吗? 望着眼前这片光的只剩草垛的荒地,温母的心里闪过一丝疑虑。 第一百一十二章 原地黯然失魂 温母都不知道这母女两是怎么被贼人得手的,看她们哭的要死要活的模样,隐隐的,觉得活该。 “娘,温姨,你们怎么来了?”姜知渺凑到她们身旁,低声说道。 蓦地听见她的声音,二人都愣了愣,徐有容顿了一会儿,回了神,瞧着她说:“啊,这不是村里传有人被抢了吗,我和你温姨怕你出事,这就跟着过来了。” 温母点了点头,笑道:“你娘说的对,虽说你天生神力,但一想到真对上那些杀人越货的穷凶极恶之徒,我们也担心不是?” 听着这话,姜知渺心底生出一丝暖意,虽说自个儿就算对上歹徒也能全身而退,但被人这样关心着,怎能让她不心生温暖? 看赵氏母女两那架势,只怕还有的闹呢,与其凑个不是热闹的热闹,还不如回家吃饭,免得遭受无妄之灾。 也看了有一会儿了,家里还有事,既然确定了渺渺没事,二人便商量着先回家。 转个头的功夫,就见着姜家人浩浩荡荡地朝这边走来,徐有容眼神闪躲,扯了扯温母的袖角,便想朝家走去。 温母还有些诧异,见她如此反常,便随着她的视线望去,看姜家人来了,也知道她为何作此反应,嘴唇颤了颤,到底什么都没说。 那么大一群人吵吵嚷嚷的过来,姜知渺要说没看见,那她就真的眼瞎了,不过看见归看见,对于他们,她无话可说。 瞅见徐有容一行人,姜祖母也没太多意外,这消息都传遍了,人人都有颗想凑热闹的心,若不是姜明烛回来报信,她也不知道,被抢的居然是赵氏和姜知黎! 这不是作孽吗这是,只怕姜家最近是得罪了哪路神仙,这才落了个家宅不宁的地步,她想,也许是时候该做场法事去去晦气了。 先是分家,后是丢财,这桩桩件件的祸事,只怕,还真如她所想,姜家这次,怕是得罪上什么了,甭管处境如何,有钱没钱,这法事,是一定要做的。 狠狠撇了姜知渺几人一眼,姜祖母叹息一声,迈着老腿,一步步地破开人群,朝着赵氏母女两走去。 林氏搀着姜祖母,见着赵氏母女两的惨状,面上全然没有同情,只有厌恶。 一个两个的大活人,好好的路走着,还能叫这贼人给抢了,这不是蠢吗这是,看她们那副模样,只怕被抢的不是个小数目。 甭管那贼人从四房手里抢了多少东西,没了就是没了,若是公婆想从自家手里刮来补贴他们,那她可就真要有意见了。 钱都被抢走了,哭这一场,钱不仅回不来,还跌了姜家的面,瞅着一众人围观,姜祖母的脸色瞬间就暗了下来。 妻女遭遇贼人抢劫,这么半天了,居然还见不着姜行索的人,一想到这,姜祖母只觉一口气堵在心里没喘过来,心口疼的很。 到底是自己的儿子,纵使做的再不对,她心里,早就为他找补好了。 赵氏就像失了神似的,木讷地坐在原地,哭也不出声,只默默流泪,一副黯然失魂的模样,实在让围观的众人心生不忍。 似乎外在的环境已经影响不了她此刻的情绪,她眼神空洞,呆呆地目视前方,嘴里不停地呢喃着:“没了,没了,银子,没了......” 姜知黎强忍住胸口翻腾的情绪,一句一句地安慰着,无奈屁用没有,只能坐在一旁,无助的流泪。 几百两银子自然不至于让赵氏失神到这种境界,她失去的,不仅仅是分家分的那份,还有先前她娘家送来的大半银两。 原想着甜水村这种鸟不拉屎的地方,都是些本本分分的庄稼人,想来也不会有人生出歪点子。 哪知,哪知偏偏遇到了这种事......一想到这,方才还止住的泪水瞬间不受控制,喷涌而下。 虽说钱不多,但要想在这村里立足,她手里的钱还是够的,但如今,如今被抢的身无分文,就连头上钗环都不能幸免,嘴里泛起一丝苦涩,赵氏不甘地吞咽了下。 姜祖母叹息一声,径直走到二人身前,心如刀割,瞅她们那副模样,只怕是被被抢的不是少数,虽说分了家,但这钱到底是从她手里流出的,在她手里半日,也还是她的钱。 赵氏被抢的底掉,那就是她被抢的底掉,一想到这,姜祖母浑浊的老眼内泛起丝丝水花,恨铁不成钢的剜了她一眼,为姜家的钱惋惜。 遣散了围观的众人后,姜祖母吩咐了两个人,去把赵氏母女两搀扶回去,随即敛着脸,步伐深沉的朝家走去。 林氏是瞧不上赵氏的做法的,找人和追人之间,她选择了原地黯然失魂,这做法,实在是她没想到的。 姜家都是武将,就说她那大伯哥,为人最为正直,从前在军中那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找他去捉拿贼人,那还不是手到擒来的事,搞这一出,她实在是有些搞不懂了。 回家后,姜知渺将温家人一并叫到家中,商量了宅基地的事。 温家自然没意见,姜知渺的能力是有目共睹的,她定的,自然不会出差错,能做邻居,他们自然乐意。 ...... 也不知道昨夜里赵氏的事是个什么章程,隐隐约约的,似乎听到有人叫村长,说什么报案,具体是什么,姜知渺就不清楚了。 今个儿起了个大早,就是为了宅基地的事,昨日只是口头定了下来,假若有人也看上了那块地,先和村长签订了契书,那之前废的口舌,可不就是白瞎了吗? 现在不用天天签到,也不用提心吊胆地怕漏签,姜知渺觉得轻松了许多,点数少了,但心情好了,两相比较之下,还是心情好比较好。 批宅基地毕竟是家里的大事,一般来说都是长辈出面,姜知渺昨日主要是探探口风,真要定下,还得要徐有容出面才是。 两家大人一商量,觉得也是,看天还没亮,便想着用完早膳,再带些薄礼登门。 柴火捡的多,屋里堆了一堆,门口也是,姜知渺看屋里的柴火不多了,就想从外头抱些进来,哪知,正弯身,就见着后头树林里有人鬼鬼祟祟的。 天色暗,人脸看不太清,想着也许是有人偷摸去解手,她抱了柴火便回了屋里头。 第一百一十三章 求人办事,礼数要到 最近总有些人不去旱厕,选择去后头的树林子里随地大小便,搞的姜知渺都不想去捡柴火了。 好在之前捡的柴火够她们用一段时间的了,也用不着再受这个辣眼的罪。 起来的时候天真的蛮早的,都还没亮,吃个早膳的功夫,天就大亮,瞅着是时候了,两家人便商量着一起去村长家。 毕竟是批宅基地的大事,这礼带的轻也不是,重也不是,这要是带少了,人家心里要落埋怨,要是带多了,自个儿心里又不太舒坦。 不是姜知渺抠门,这要是礼带重了,往后再有个什么求他的事,还不是都要按照这个标准来,一次两次倒还行,这要是多了,就是有万贯家财,那也是吃不消的。 再说了,她家按这个标准来,这要是给旁人看见了,那还不得心里落埋怨?礼怎么送,该送什么,这其中还是很有讲究的。 姜知渺提议送两斤肉,一壶酒,一百文银钱,外加一包糕点,就算是上门礼了,若是宅基地批成了,自然还有另外的好处,这些,就算是他们的诚意了。 求人办事,礼数要到,想了想,温父也同意了这个建议,自家也准备了一样的上门礼。 村西头是有一家肉铺的,姜知渺知道,但从没去买过,据说村里还有卖豆腐的,不过前几次去集上买的东西多,自家东西都吃不完了,也就没去村子里买了。 肉自然是要新鲜的最好,家里有肉,但都是好几天前砍的了,吃的七七八八,也不好送人,这么想着,姜知渺便和温竹卿去村西头的肉铺去砍肉去了。 去的时候,肉铺刚开张,案台上摆出来的肉不多,可能是因为村里人少的缘故。 甜水村穷,买的起肉的人也不多,能在村里开一家肉铺,那也是有决心的。 村里买卖,卖的比镇上贵了,那都是做不成买卖的,价格倒是比镇上的便宜了一文钱,肉也不错,看着眼前这扇热气腾腾的猪肉,姜知渺立马买了两斤回去。 两斤肉不多,但送礼来说,那也是有分量的,村里人大多都是穷苦出生的农户人家,平白无故的,谁会舍得吃肉? 不节不年的,肉铺的生意也不太好做,好在如今天气渐凉,一时半会儿的肉也不会坏,这要是夏季,糊口都难。 肉是好肉,姜知渺和温竹卿也是挑着肥瘦相间的五花肉砍的,两斤肉说起来多,拿在手里也就是厚厚的一团,有存在感,但绝对谈不上多。 刚开张就遇上开门红,屠户老胡的脸都要笑僵了,看是两个面生的年轻人来,一下砍了四斤肉,出手实在大方,想着,搭了半幅猪肝进去。 猪肝不值钱,但半幅也要几文了,虽说这买卖赚头不多,但要是能笼络两个有钱的主,往后的生意也能好做不是? 姜知渺自然明白他的想法,他这肉的价钱比镇上的便宜一文钱,她买的实惠,自然还会再来的,无论送不送这半幅猪肝,结果都是一样。 笑着寒暄了两句后,二人便提着猪肉朝家走去,这肉还热腾腾的,一看就新鲜的很,这样一份厚礼送过去,明眼人都挑不出他们的错。 温父几人都快等急了,眼瞅着时候不早了,俩孩子还没回来,他急的,原地打转起来。 瞅他那样,温母扯了扯他的衣角,安慰了两句,就见着姜知渺二人朝这边走来。 人到齐了,礼也齐了,一群人浩浩荡荡地带着大包小包的,朝着吴长生家走去。 几个孩子被姜知渺托付给温老了,他如今全然一副淡泊于世的模样,少有事物能勾起他的兴趣,孩子托付给他,人人都安心,也算是了却了一件大事。 无娃一身轻,有几个孩子在身边,还要分神去照顾他们,有温老照看,他们也能放开手脚去商量宅基地的事了。 温竹卿和姜知渺其实是可以不去的,但温父觉得还是去比较好,往后都是一村的人了,这么大的事,带着两个孩子,也能开开眼界。 几人来的早,村长家还没开门呢,天冷了,大多数人家不到自然醒都不愿起来。 眼下田也不需要伺候了,能干的也都干了,家里柴火什么都充足的情况下,他们自然是愿意搁家待着取暖。 种子精贵,明知天冷的情况下,这时候还去田里,只会落得个人财两空的地步,有那功夫,还不如出去做工来的实在。 看着面前略有些泛白的深红色大门,温父迟疑了片刻,微弯起指骨,“咚咚咚”地敲了两声。 “谁啊”一道略有不满的女声穿过大门,传入众人耳内,紧接着,又传来一阵撕心裂肺的婴儿哭声。 温父被这突如其来的哭声给哭的一怔,呆了几秒,正想回她,只听她又说:“谁啊,大清早的,还能不能让人过几天安生日子了,成天敲敲敲的,烦都烦死了!” 一句话彻底将温父的话给堵住了,见他扭扭捏捏的模样,温母有些看不惯,隔着一扇木门,大嗓门的回道:“婶子,我们是来和村长商量批宅基地的事。” 见里头没了抱怨,她又继续说着:“婶子,村长在家吧?这不是昨日定了两块宅基地吗,想着趁早不趁晚,今个儿就是来把这事给落实的。” 批宅基地是大事,孙大娘纵使再有不满,也不敢在男人的大事上给人使绊子,骂骂咧咧着便上前开了门。 年纪大的人起的早,吴长生其实早就醒了,吴家此时,正坐在堂屋吃着饭呢。 一般来说,心里有点成算的,都不会挑着别人家吃饭的时候来,偏偏,这人不仅来了,还正挑着吃饭的点,饭桌上,吴家人的脸色都沉了沉。 粮食精贵,自家人都舍不得吃,更别说给旁人吃了,一想到外头的人那么没眼力见,孙大娘摆上一副死人似的晦气脸,不甘不愿地去开了门。 三大人两半大人,就像是商量好了似的,全都站到了门口,一看这么多人,孙大娘的脸是臭的不能再臭了。 “大娘,实在是叨扰了,我们也是怕昨日定好的地方被别人抢先了去,这才大清早的赶过来定下。”温母露出一副笑脸,低了姿态,柔柔的说着。 伸手不打笑脸人,一看她态度不错,孙大娘心中的火气倒是被浇灭了些,嘴一撇,不甘不愿的让他们进门。 东西都拿在姜知渺和温竹卿二人的手里,温父温母在前,挡住了她的视线,待大人都进了门了,她才发现是带了礼来的。 瞅着他们手里满满当当的礼,孙大娘变脸之快让姜知渺都瞠目结舌,活脱脱就是一川剧变脸代言人。 第一百一十四章 会来事儿 有张孟氏那几个在前,如今再看到孙大娘的变脸速度,姜知渺倒是没什么惊讶了。 吴长生嘴上不说,但对他们赶着饭点来的行为还是心生不满,眼下家家户户的粮食自家人都要紧着吃,更别说给外人吃了。 有正事谈,吴家大儿媳见公婆脸色不好,趁着来人的空档,赶紧的将桌上的吃食全都藏到了橱柜里,生怕外人占了便宜去。 这边温父被孙大娘笑吟吟地领着进了堂屋,一进屋,她一双眼直溜溜地往桌上看,见空无一物,脸上的笑也真切了几分。 昨儿下午自家婆娘说的那话,吴长生听进去了,好歹自个儿也是个一村之长,虽说不是个多大的官,但村里的事,还不是一句话的? 这群流犯如今在甜水村扎了根了,甭管从前官做多大,往后,那可都要受他管制了。 只要受他管制,那就要守这甜水村的规矩,人情往来都做不到位,那这事,他可就要掂量掂量该怎么办了。 要是聪明的会来事儿的,自然知道自个儿该做什么?怎么做。 吴长生飘了,都快飘到天边去了,村里致富带不成,但一想到曾经那些当官的都求到他门下去了,心中那种优越感,油然而生。 是以,当温父几人迈进门时,他端坐在椅子上,一口一口地抽着旱烟,只斜斜地看了他们一眼,闷头不作声。 温父哪看不出他这是故意摆架子给他们看,但有求于人,只能低着姿态,他不会来事,但该怎么做,心里还是有成算的。 “村长,这是我们带过来的一点薄礼,还请村长不要见外,都收下才是。”温父笑着从姜知渺二人的手上接来东西,递了过去。 吴长生嘴上不说,但心里还是很受用的,他虚虚地点了点头,瞅了瞅桌上的礼,这才不紧不慢地放下烟杆,闷闷道:“有心了,都到了咱甜水村了,往后都是乡里乡亲的,不就是办点事吗?带这些礼,让你们破费了。” 这话说的姜知渺都好笑了,这要是心里真这样想,就不会进门不说话,只管闷头抽旱烟了,要不是有心思,能做出这事? 不过今个儿毕竟不是她的专场,大事,还是得当家人出头才是,想了想,最终选择观望。 “哎呀,哎呀,就是说啊,往后这都是一个村的人了,你们这,这也太客气了吧。”孙大娘嘴上说着不要的话,一张脸都快笑出花来了,说着话,手还忙不迭地收着礼,那动作,可一点没透露出她不想要。 看着桌上实实在在的肉,她眼疾手快地将肉收到壁橱中,笑开了眼说:“昨个儿我还跟当家的说呢,这批人里,就属你家孩子最有心了,想的也周到,如今村里的荒田也是僧多粥少,早定下,往后也能安心些不是。” 大事在前,自然有吴长生自己的打算,看着自家婆娘叨叨叨地说个不停,他脸一皱,低低呵斥了两句。 自家男人自个儿还能不知道是啥样?看他那样,孙大娘也知道自个儿碍着他们事了,赔了几个笑,又笑嘻嘻地退了出去。 人一走,吴长生只觉得耳根子都清静了许多,对着桌角敲了敲烟杆子,这才开口说道:“昨个儿那地,我一直给你们留着呢,地是好地,我吴长生也不是什么不守信用的人,都说了给你留着,那自然是留给你们的。” 求人办事,无非就是说几句体面话罢了,要是这个面子都低不下,温父也不是温父了 “看你那话说的,村长是什么样的人,进村的第一天我们可都知道了,这又是分房又是抓阄的,哪一件不是你亲力亲为?旁人怎么说我不知道,但在我心里,你吴村长可是个好人啊。” “旁人不可信,我还能信不过你?实在是我心急啊,那么多人,可都指着村里那几块荒地呢,眼看着天渐冷了,羊圈那边,实在是住不住了啊,这几日急的我是晕头转向的,这不是刚听说你回来了,这才迫不及待就赶了过来嘛。” “这大清早的,没和你商量就赶过来了,也是我考虑不周,还望村长见谅啊,说实在的,我这也是心急,这才一大清早的赶过来定下,你不也说了,地是好地,那盯着的人也不少,能早些定下,我这心里也能吃下定心丸不是?” 听他这样说,吴长生的心里都慰贴了许多,虚着点了点头,就跟他商量起宅基地的事来。 跟着来的不是女人就是半个大人,这么重要的事,不和男人谈,难不成还和女人谈?是以,在吴长生心里,只将温父当做这两家人的主心骨,当家人。 姜知渺几人自然没有意见,只要这事能办成,甭管是温父还是别的谁,谁出面都一样,事能办成就行。 求人办事,无非就是几样,人到位,礼到位,头也要低的到位,三位聚齐,这世上,就没什么事是办不到的。 谁不喜欢听几句奉承话啊?别说村长了,就是明珠那么小的人,听着别人夸她的话都能开心上一整天,更别说大人了,就是姜知渺自个儿也是一样的。 礼到位了,也奉承到位了,这事,当然是妥妥帖帖的办成了,不得不说,姜知渺的眼光还是很到位的,这几块地,确实只有她选的那两块最好,不止温父,就连吴长生也这么觉得。 不过都是些荒地,给就给了,平日里都闲置在那,能得些银钱,也算是不白白浪费了那几块地。 叽里呱啦又说了好大一通,二人这才签了文书,交了银钱过去,本就是两家人的地,温父签了一份后,便挥手示意徐有容上前签字画押。 看她过来签字,吴长生倒是愣了一下,但很快又回了神,示意她签字,心还是少操的为好,不是自家事,他不想操那闲心。 荒地的价格自然没有良田高,都是村里不要的地,想了想,最终以每亩一两银子的价钱给卖了出去。 姜知渺选的那两块地的面积不小,一块地,怎么说也有个一亩半,每亩一两银子的价格确实不多,几人也没讨价还价,直接定了下来。 第一百一十五章 卖的了穷,埋的了头 村里人多,如今这天也种不了地,这群流犯们来批宅基地,也能给村里在家闲散的人员创收。 吴长生想着,闷头抽了口旱烟,只觉这是个不错的主意,便顺口提了几句。 “你们这宅基地也批了,那开工的人选都定下来没?要是没定,要不,从咱甜水村里征些人手?” “眼下天渐冷了,地里也没了收成,家家户户的,也没个赚钱的营生,有这机会,便宜外人,还不如便宜咱村里的人不是?” “旁的不说,就说这手艺,咱甜水村是不如苦根村那几个村富裕,但这手艺可都是有目共睹的,不说别的,你就看看我这屋,纯正的青砖大瓦房,不也是咱村里人盖的?” “咱村里不缺人,也不缺力,从咱村里选人,价格啥的都好说,响午饭啥的,村里的娘们多,成天的在村口那老树根子底下唠嗑,给开个几文钱工钱,人也给家里添个家用,自个儿也能轻松些不是?” 话说到这,吴长生歇了口气,又抽了口旱烟,闷闷道:“我方才说的那话,也不是说非要你们用咱村里的人,具体怎么盖,该用什么人,你们还是自己想想。” 这话说的不假,盖房子这么大的事,要真要选人的话,那确实是甜水村的人最合适,就是不是甜水村的,这周边的几个村也行,但是听这吴长生的话茬,就等着他们发话要甜水村的人呢。 “村长,你说的话我都知道,这盖房毕竟是大事,要是干活的人秉性不错,不偷奸耍滑,我自然是没有不愿的道理。” “但是你也知道,我们,毕竟是流犯,手里能留下点银钱,那真是命都不要了,拼死护下的啊,别看我刚刚一下子能拿出个几两银子,其实我这兜里,可空的很啊。” 温父蹙着眉,为难的说着,要是来干活的都是些肯下力气的人,他自然是愿的,怕就怕在来的人手脚不一致,谁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这要是混进去几个偷奸耍滑的,他倒是快活了,他心里不愿意的。 干事之前,话都要挑明了才好,否则,到时候真出了毛病,那两边的人面上都不好看,毕竟举荐人是吴长生,要真有人耍滑头,他是处理好呢,还是不处理好呢? 两边不是人,思来想去,温父还是决定把话挑明。 都活到这岁数了,那还能看不懂他心里那点弯弯绕绕,不就是怕有人耍滑头吗,吴长生吐了口烟圈,默了一瞬,沉声道:“你这话我听明白了,你放心,这建房的人选,我心里也有了成算了。” 还没等温父继续开口,他接着说道:“你要是信的过我的话,就把这事交给我吧,我也不夸大,我这屋是啥样,你那屋我就能叫人建成啥样,一天之内,保管把人给你叫齐了,咋样?” “那自然是好啊,有村长在,啥事办不成?村长,只要是你选的人,自然是好的,这都是一个村的,别的不说,谁家人的秉性不是摸得一清二楚?有你这句话,我也就放心了。”温父望着他,笑吟吟的说道。 话落,温母赞赏的看了他一眼,直叫温父尾巴都翘上天了。 不来不知道,一听吓一跳,方才在门口还一愣一愣的,一进屋,倒是和吴长生打起太极来了,不愧是文官出身,逼一逼,比猫都精。 卖的了穷,埋的了头,这是姜知渺对温父最直观的感受,从前倒是没发觉,他有这嘴皮子的功夫,早出来露一手,她还能偷一偷师。 单方奉承中,最终结束了这次交易,孙大娘还是有些良心在的,瞅着几人半响不结束,拎着桶,去灶台烧了几壶水过来。 临了了,还能喝上几口热乎水,说起来,姜知渺都为刚刚送出去的礼心疼了,合着那么多东西,还不能多喝两口水,这桩买卖,确实有点亏。 好在事办成了,想着即将建成的大房子,姜知渺心里,别提有多美了。 大清早就过来,絮絮叨叨,约莫巳时才定下这事,温父想,再不回去,自个儿嘴皮子都要磨破了。 临走的时候,姜知渺仔仔细细地打量了村长家的屋子,确实就像吴长生说的那样,这屋子,建的是真不错。 这儿可不像现代,没什么豆腐渣工程建材,她就不信了,有人亲自盯着,还能在自个儿眼皮子底下出事不成?要真出事了,那姜知渺也不叫姜知渺了。 ...... 估摸着最近是有人得了自家批了宅基地的事,外头熙熙攘攘的,叽叽喳喳地说的不停,说的就是那宅基地的事。 甜水村最好的两块地被自家给挑走了,旁人心中有怨,姜知渺也知道,但先到先得这种事,三岁小孩都知道,一群大人围在一起嚼舌根,难不成都被猪油蒙了心不成? 都是些真小人,有啥话不能当面说,非得背后里嚼人家舌根,要她说啊,挨打都是轻的。 姜知渺实在是没心思管这闲事,这几天去建房的人多,可不得时时刻刻的盯着。 说起来,吴长生选的人是真不错,都是些肯卖力的,她们工钱给的足,吃的饱,工人脸上整天都带着笑。 自个儿家事都管不及,哪还有功夫管人家说闲话?姜知渺板着脸,对着他们吼了几句,加快脚步回了家。 那群嚼舌根的人被吼的一怔,闭了嘴,也不敢乱说了,这姑娘力气可大着呢,这时候再上去触霉头,那可就真成猪头三了,旁的不说,就是挨打,也能挨成猪头三。 这些天还是没下雨,眼看着时间已经过了十分之一,这还是没下雨,姜知渺愁啊,愁的嘴边都长了几个燎泡。 说实在的,前几天,她还天天盼着下雨,能接到无根之水,但这几天,她又不想老天下雨了,房子刚开工,这一下雨,可不就要停工,冰冰草,到底是比不上住大房子重要。 随机任务都说是随机了,姜知渺的心态也放平了。 还想着再要些时日才能下雨,这不,赶个集的功夫,镇上就下起了倾盆大雨。 姜知渺站在廊檐下,看着这变化无常的天,心情也复杂了起来。 第一百一十六章 尽人事,听天命 雨到用时方叹好,看着这场大雨,姜知渺连忙从板车上拿了个木桶下来接水。 看这雨势,只怕是一时半会儿也走不了了,既走不了,姜知渺也只能坐在廊下等雨小了再走。 背包里的冰冰草籽不算多,接半桶水就够了,看桶里的水差不多了,姜知渺背着身,趁人不注意,大手一挥,将桶转移到了农场内。 等着等着,雨也下的差不多了,姜知渺便推着板车回了家。 本以为还有些时日才能使出枯木逢春,没想到,种子种下没两日,这术法也能使出个一二分了。 随机任务不愧是随机任务,泡也泡了,术法也使了,连个芽都没冒出来,这些天也没个动静,姜知渺想着,给上了几勺有机肥。 左右都是植物,该怎么种,怎么种的好,想来也没差吧,再说了,现在又不是在苍穹大陆,可没什么灵气供它吸收。 位面农场也就是个农田,她反正是没感受到一丁点灵气,在这个环境下,手段也使尽了,她也只能用上有机肥了。 尽人事,听天命,这要是再冒不出芽来,姜知渺也没法子了。 说起来,姜家那边自赵氏被抢了之后,安分了许多,不过,赵氏这人可真能作啊,自家钱没了,就惦记起别人家的钱来,一天天的,花样倒是多,搅得姜家更乱了。 姜知渺听人说,赵氏没钱了,就开始问姜祖母要钱,姜祖母没钱,自然就以孝道的名义,变着法的从几个儿子儿媳手里要钱。 钱这东西,分家之初就谈好了的,这时候问他们伸手要钱,这不是故意为难他们吗?是,孝道为先,但过了,只会让人心寒。 每天听着他们那边传来的动静,听的姜知渺的耳朵都起茧子了。 “二嫂,你也不是不知道,那杀千刀的抢了我家钱,这日子,实在是过不下去了啊,你就算不看在我的面,也要看在娘的面,看在知黎的面子上啊,眼看着就要没米下锅,你那边,就不能再借点出来?” 赵氏堵在姜行朔家门口,一副不给钱就不走的架势,话倒是说的好听。 林氏就不愿意看她那张脸,成日里啥事不干,净堵在自家门口要钱来了,当初钱可都是一起分的,各家都一样,她没把住,还怪到她身上不成? 再说了,那钱又不是她去抢的,有本事就去找回来啊,成日里问她要钱这算个什么事啊? 婆娘孩子都腆着脸地问旁人要钱去,就这,姜行索还和个缩头乌龟似的,要钱不出头,花钱倒是花的爽,看他躲在赵氏身后,畏畏缩缩不出头的模样,林氏脸一撇,翻了个白眼去。 老话说得好,什么锅配什么盖,要她说啊,老四这两口子也不愧是一家人,活活的就是天打雷劈的一对啊! 说起来,她要是有姜知渺那么硬气早就给他们来个下马威了,何必受这个鸟气。 无奈,尚有公婆健在,什么恨什么怨,只能往自个儿肚子里头咽,再怎么说,老四都是公婆的心头肉,做的太过,往后他们的日子也不好过。 热脸贴冷屁股这事,林氏也干的,但要因为闹的太过,影响了自家名声,那就有点得不偿失了。 旁的不说,就说自家两个孩子,眼瞅着都到成家的年纪了,落了难,往后也说不到什么好人家了,这要是闹开了,说亲的时候,人家一打听,没准亲事就黄了,她找谁说理去啊? 看赵氏这幅不依不饶的架势,林氏心里,早就烦的冒火,但一想到闹开的后果,又只能自个儿将心里的怒气又咽了下去。 姜行朔也一样,这个赵氏,和他四弟一样,都是个拎不清的,钱没了,想法子去赚就是,这一天天的堵在自家门口要钱算个怎么回事啊?这就是名门望族的嫡女能做出来的事? 看她那样,姜行朔闭了闭眼,实在是有些忍不住了,开口怼道:“我说四弟妹啊,你家没钱就自个儿想法子去赚去啊,你这成天的往我家门口窜是咋回事啊?说起来,我也没得罪过你吧?” “按理说,要说也不是我这个做二哥的人说,但你做这事,实在是有点太过分了吧,你把路给堵了,我们还要不要走了,你说你要钱就要钱呗,赶鸭子上架,实在是有些不妥吧。” 没钱,处处受挫,想吃的东西买不着,想戴的首饰戴不上,赵氏被没钱磨的,早就是个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压根没把这话往心里去。 “我说二哥啊,你们日子可过的舒坦了,但你有没有想过,你的亲弟弟,亲侄女,都过的是些啥日子啊,自从被抢,这些天,一日三餐的,顿顿白水煮菜,你瞅瞅我这脸色,再瞅瞅你亲弟弟,可都是蜡黄的啊。”赵氏拉着姜行索,凑到他跟前,苦口婆心的说道。 “你们日子是过的好了,顿顿大鱼大肉的,吃的嘴里流油,擦嘴的布往水里晃一晃还能熬出一锅汤来,但你看看我们,我们过的是啥日子,那是人能过的啊?你这个做哥哥的,就不能表示表示,借我们些钱?” 姜行索被拉到跟前,也不做缩头乌龟了,他搓着手,脸上挂着笑,接续说着:“对啊,二哥,赵氏说的可都是真话啊,眼下弟弟有难,你可不能见死不救啊,从前在姜府,你要是有些什么事,哪一回我推脱过,不能如今我有了难处,你却做起了缩头乌龟,半分钱不出吧。” “你也知道,娘最疼我这个儿子了,今个儿来要钱,娘还不知道呢,要是娘知道了,少不了你也要挨上一顿训,何必呢,有那功夫,还不如直接把钱给你弟弟我,至少还能让娘她老人家高兴高兴,你说是吧?二哥。” 姜行朔都快气炸了,他知道老四两口子不要脸,但没想到不要脸到这种程度了,这些路数,对付旁人还行,对他,还嫩了些! 看他脸色几经变化,林氏还以为他要给钱,脸一沉,凑到他跟前,掐了掐他腰,姜行朔撇了她一眼,没说些什么,直直地望着赵氏二人。 他沉吟了片刻,阴沉道:“老四,你来我这要钱的事,爹还不知道吧,你说,要是爹知道这事,他会怎么处理,是打断你的腿,还是折了你胳膊?” “做人做事不要太绝,二哥也没说不帮你,你这成天的要钱,谁也吃不消不是?是,我知道,爹和娘最疼你这个小儿子,但这成天见的凑我们跟前伸手,谁也受不住不是?” “你说,我要是撺着老大,老三他们一起闹到爹那去,娘还能偏袒你吗?”姜行朔眼底划过一丝寒意,威胁道。 第一百一十七章 被戳到了痛处 赵氏见他说这话,白了姜行朔一眼,不以为然地说着:“大哥,你就是把这事捅到爹娘跟前,我们也没钱啊,反正都没钱了,这腿啊,胳膊什么的,留着也没什么用了。” 姜行索见状,顺着她的话茬说下去,“对啊,二哥,就算你把这事告诉爹了又如何?爹那人,你也不是不知道,不就是断个腿,断个胳膊吗,弟弟我皮糙肉厚,反正也没活路了,你想说就说去吧。” 姜行朔最烦的就是他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德行,和旁人就算了,自家人,还用上这一套,这不是摆明了和他过不去吗。 姜明景和姜知月倒是想出头,但都被林氏给拦了下来,这么得罪人的事,让两个小辈来,不是拉仇恨是什么,不就两个不要脸的,想来姜行朔也能对付的下来。 “好啊,老四,你这副架势,是想和我死缠到底了?”姜行朔脸色不善,阴沉沉地看了姜行索一眼。 摆在他面前的只有两个选择,但日子都快过不下去了,就是死缠到底,也没什么大不了,想了想,姜行索对着他点了点头。 “好好好。”一连几个好说的姜行朔的脸色越发阴沉,他上前一步,咬牙切齿道:“我可听说了,被抢那日,你在镇上的赌坊上欠了不少银子,这回来,不只是要钱那么简单吧。” 一番话听的姜行索心底升起一抹寒意,不可置信的望着他,愣愣的说着:“你,你怎么知道我在外头欠了外债的事?你调查我?” 他有先科,又去镇上的赌坊赌过钱,但姜行朔这般笃定他欠了外债,只怕是,手里有了什么可以证明的东西,这要是把事捅到爹娘那边去,他还要不要活了? 钱确实不单单是为了过日子要的,虽说银子被抢个底掉,但这日子还是能维持的下去的,但光能维持有个什么用,还不是屁都不是。 腆着脸跟在人家屁股后头吃人家剩饭的日子,他过够了,也厌烦了,他想换个不一样的活法。 从前在姜家的时候,凡是沾了赌的,他的运气都不错,这穷乡僻壤的,又是冬季,别说没营生了,就是有,他也受不了苦,是以,姜行索赌钱的心思又活络了起来。 “呵,调查,我还用的着调查你?你瞅瞅你那德行,咱从小都是穿一条裤子长大的,你撅什么屁股,我就知道你要拉什么屎,你心里那点弯弯绕绕,还真以为你二哥看不透吗?” “先前不说,那是二哥给你留着面子呢,说到底,咱都是一个娘生的,也相处了那么多年,咱们兄弟几个,就属你和我的感情最深,前几日,二哥都顾及着从前的情分,一直忍着没说,但你这成天的堵在我家门口要钱,就是泥人都给你逼出来脾气来了,更别说你二哥我还是个男人!” 姜行朔看他被戳到了痛处,苦口婆心的说着,事实上,老四欠了赌债的事,还确实就是他打听的。 从一开始,他就知道他是个不安分的,这两口子,花钱手都大的很,就是有万贯家财也禁不住这个花法啊,更别说他们如今也只是流犯。 说好听的,他们是甜水村里家底最厚实的人,但说实在的,还不是被抄了家的,从根上就矮了人家一头,这时候手上要再不攥着点钱,那这日子,可就真的过不下去了。 赵氏根本就不知道姜行索还欠了外债!原本在家里商量好了的,只要钱一到手,他就去镇上钱生钱去,想着从前他的手气确实不错,基本没什么亏钱的时候,便同意了他的做法。 哪知,她居然受了骗了,看他眼神闪躲,不敢和她对视,她就知道,方才姜行朔说的那事,只怕是八九不离十了。 心里气的冒火,但想着还在外头,自家男人的面子还是要有的,她憋了憋,心不甘情不愿地咽下了这口气。 姜行索冤啊,他真的冤,他是真的想拿钱去生钱,然后能让自家的日子过的好些,当然,也不排除自个儿能得个乐,但这话从他二哥嘴里说出来,咋就让他这么难受呢。 欠钱的事,确实不假,但也只有一两回罢了,从前这种事,也不是没有过,只要再给他钱,他保证能把先前欠的钱全给赢回来,翻个几番。 “是,我是在外头欠了钱了,但我这不也是为了以后考虑吗,你也知道,你弟弟我身无长物,文不成武不就的,不像大哥那般武艺双全,没有你圆滑,更没有三哥肚子的墨水,你让我出去干事,这不是为难我吗?” “我去赌钱,不是为了我自个儿,我是为了这个家考虑啊,眼瞅着家里就要没米下锅了,我身为一家之主,想法子把这个家给撑住,让自个儿的婆娘孩子吃上口热乎饭,弟弟我做错了吗?” “哥,二哥,好二哥,我的亲二哥啊,弟弟我也是猪油蒙了心了,一大清早的就过来朝你伸手要钱,是弟弟的错,你就别和我见怪了吧。”姜行索梗着脖子解释,拉着姜行朔的袖子,一字一句的哀求着。 “再说了,我过来,也不仅仅是为了要钱啊,前几日我就瞅见了,这周围的几户人家,都把雪季的柴火给拾齐了,我这不是看你家的柴火就门口堆的那一点,专门过来给你送柴火来的嘛。” “你看看你,误会了我吧,我是过来送柴火,又不是真的问你要钱使,难不成,你还当真了不是,二哥~弟弟我的心思,可从来就没有变过啊,说到底,咱都是一个娘肚子里出来的,我还能过来要你的钱吗?” 见他面色阴沉沉的,姜行索恨不得使出十八般武艺,来堵住姜行朔的口。 要钱的事捅到爹娘跟前他是不怕,但这欠了赌债的事要是说出去了,往后,可真就没他好日子过了,就他爹那个一点就着的性子,姜行索可不认为自个儿能从他的手下全身而退。 撺掇几个兄弟参他一本,最多也就折个胳膊折个腿啥的,接一接也就好了,但要知道他欠了外债,那可就要得个半身不遂的下场了。 真不是他胡说,他爹,是真有这个本事的,那脚劲儿大的,他实在是招架不住啊! 第一百一十八章 喷了一身黑狗血(二合一) “你说说你,弟弟我开个玩笑,咋还当真了呢。”姜行索晃悠着姜行朔的胳膊,腆着脸说着。 虽说浪费了一张底牌,但能赶走这两烦人的家伙,姜行朔纵使有些心疼,但也没表现出来。 对于姜行索的阿谀奉承,他都不稀得听,就他那猫嫌狗厌的模样,要不是他有底牌,只怕是,真就要赖在自家门口不走了。 “四弟啊,二哥我也不是故意来为难你,你也知道二哥的为人,我是那种故意为难人的人吗?你这,实在是有些太过分了啊。”姜行朔眯着眼,一字一句的说着。 姜行朔听完这话,心里腹诽不止,都是光屁股一块儿长大的,谁不知道谁啊,要说不是故意为难他,他信吗? 纵然心里有千句万句的牢骚,嘴上也不显半分,他陪着笑,低声下气道:“是是是,二哥啥人做弟弟的我还不知道吗?说起来,我们兄弟几个,就属你最有能耐呢。” 姜行朔淡淡地撇了他一眼,也不作声,只听他继续说道:“不说别的,就说你这几个孩子,咱兄弟几个哪个有你能耐啊,莫说儿女双全了,就是再来个双全也是多余的,你这能耐,弟弟我是想比也比不了啊。” 姜行朔被他这马屁拍的有些飘飘然不知天地为何物,他这话说的牵强,但也不是没理,嫡系这几个兄弟里,就属他孩子最多,本就是事实,再经过他这么一说,事实也变成了长处。 看他脸色和缓了许多,姜行索就知道自个儿这会儿是拍对地方了,心里直松了口气,但一想到,告他状的事还没了解,他又继续求道: “二哥的能耐大,弟弟我是看在眼里的,你也知道,弟弟我就是嘴上没个把门的,这才说出那许多不中听的话来,二哥你,就别和我这个不懂事的计较了吧。” 姜行朔纵使被拍马屁拍的舒畅,但也知道他这个弟弟也不是什么好鸟,这时候说这句话,不就是想让他不去告发他吗,不去也不是不行,就看他今后该如何做了。 “都是自家兄弟,又不是多大仇多大怨的,哪来的计较一说,哥哥我也是心急,一时气急攻心,这才想去爹娘那边去说一说。”姜行朔沉吟了片刻,缓缓道。 见他态度软和了几分,姜行索喜上眉梢,还没来得及谢呢,只听他又说了个但是,但是一说,瞬间让他刚放下的心又提了起来,竖起耳朵,继续听他说。 “但是吧,你也知道,二哥可从来不做亏本的买卖,从前的事一笔勾销,二哥也不会去找你茬,背后说你的不是,但这之后,你要是再来闹事,那我们之间的兄弟情义可就要到此为止了!” 姜行索还以为说的是个啥事呢,还给他急的胸口一跳一跳的,一听他说这话,他呼吸放缓,扯出个笑,忙不迭地挥手保证。 “害,我还以为是个啥事呢,不就是不过来吗,弟弟我听你的,没有你的允许,往后绝不在你跟前乱窜,咋样?” 姜行朔听的眉开眼笑,缓缓的点了点头,但对于他刚刚的提议,没说是也没说不是,直叫姜行索心里冒火不止。 都是自家人,还端着副臭架子给谁看呢,老三那个臭读书的都比他架子少,说点好话,这还抖起来了,趁他不注意,姜行索不耐烦地嗤笑了一声。 得了保证,再闹下去,只怕是兄弟都没法做了,姜行朔面上不显,实则心底是有那么一杆秤的,见他面上隐隐有些不耐烦,他也不扭捏,开门见山道: “这样自然是好,但你也知道,口说无凭,要不,就把你刚刚说过的话,写个字据下来,不是二哥我不相信你,实在是,有个字据,双方都能放心些不是?” 姜行索就知道他心里憋着话没说呢,没想到还要他立个字据出来,他不想写,无奈把柄握在人家手里,只能默默接受了这个提议。 也不知道是哪个杀千刀的,把他在外头欠了赌债的事透露给了旁人,这要是给他知道了,看他不得拔了他那根长舌妇的舌头。 这边的事告一段落,姜知渺那边又出了事了。 房子建了也有段时日了,这段时间姜知渺是日日夜夜的看着,就怕有人耍些小手段出来。 甜水村的人她不太熟,村民的秉性她也没摸个全,有李三娘那个作怪的人在,保不成还有旁人爱作怪。 先前和李三娘闹掰了,连带着她丈夫葛三都被村长撸了盖房的名额,至此,姜知渺就被他一家人给恨上了。 甜水村有的是青壮年,找个和自个儿有嫌隙的人过来干事,这要是时不时地使个怪,她还能在雪季到来之前住上新屋子? 就葛三那惯会耍嘴皮子的人,找他来做事,还不得拖她后腿?再说了,她是钱多烧的还是咋的,又不是没得选择,干嘛非得找她一家来做事,是以,当村长将名单给姜知渺看时,她一口就给否决掉了。 冬日里,本就没什么赚钱的营生,这时候有个离家近,又能赚些家用的活,自然是人人都想去,纵使李三娘和姜知渺有过过节,但她心底,还是很想去赚些钱的。 干也没干,光看了一眼名字,就把自个儿从干活的名单上撸了下来,越想越气,李三娘实在是受不了这横生的委屈,本该入自家口袋里的钱却给了旁人,这委屈,谁能受得住? 是以,在看到钱婆子几个都被聘去当了帮厨了,李三娘心底的委屈到达了极点,恨不得将姜知渺生吞活剥了去。 当看到姜祖母花重金找人跳大神时,她就知道,机会来了。 姜祖母去找神婆驱邪的事,姜知渺是知道的,人老了,又经过这一遭,有些神神叨叨的,自然也无可厚非。 本以为不过是走个过场罢了,哪知,那神婆居然和她杠上了! 她搬砖搬的好好的,突然来个人不人鬼不鬼的婆子,张口就对着她吐了口黑狗血来。 姜知渺隐隐觉得有哪里不对,在她张口的一瞬,便向后退去,没想到,身上还是沾上了不少黑狗血。 那血从那婆子的嘴里是以喷溅的形式吐出来的,饶是她躲的及时,但还是不可避免地遭了殃。 好好的,正干着活呢,劈头盖脸地就喷她一身黑狗血,姜知渺瞬间就怒了。 “你TM谁啊,没长眼睛吗?”姜知渺怒意上头,连连逼问,揩了揩裙角的血迹,又怒道:“这他妈是什么玩意儿,你没事对着我喷什么黑狗血?!黑心的玩意儿,别人长嘴是为了吃饭,咋的,你长嘴就是为了在脸上凑个齐全?” 刚买的衣裙,还没下两水,就被这样对待,要不是她躲的及时,只怕那血,就要喷到她脸上去了。 一想到带着这婆子口水加口气的黑狗血会出现在自个儿的脸上,想想心底就一阵恶寒。 怒上心头,一溜烟儿的话从口中发出:“别以为你老,我就不追究你的责任,我算是知道了,为老不尊说的就是你,老眼还没昏花呢吧,要不要我帮帮你啊,眼睛看不清,这招子长你脸上也是白瞎了,割下来还能给老娘当个皮球踢踢。” 长久没骂人,这一骂,倒是让姜知渺的心里舒畅了许多,但一想到这婆子不分青红皂白,劈头盖脸就给她喷一身,想了想,心底实在是咽不下这口气,还想再喷,只听她道。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老身乃观音坐下第十八童子下凡,此番过来就是为世上铲除妖孽。”王神婆接了她一顿骂,用袖角揩了揩嘴角的血迹,心平气和道。 此话一出,顿时引起一阵骚乱,原都是本本分分干活的,乍一听见动静,只见少东家被个黔婆子喷了一身黑狗血,实在是让他们有些摸不着头脑。 还没从震惊中走出来,只听那婆子又说姜知渺是个妖孽,一时间,周围议论不止。 “啥?这东家是个妖孽?真的假的,我咋听的有些晕晕乎乎的呢。” “不能够吧,这鼻子是鼻子,眼是眼的,又没和咱们有啥不一样的地方,咋能是个妖孽呢。” “就说你们见识浅吧,那妖孽能把妖孽两个字写在脸上吗?我看那婆子的话只怕是不假,这女子的力气这般大,就是两个男人都比不过她,说不定,那婆子说的是真话也未可知。” “还就别说,我瞅着这婆子的身形咋像隔壁村那个有些本事的王神婆呢,就是这脸上涂的花花绿绿的,瞅不太清,但这神态,像,像,是真的像!” 王神婆的名号一出,不明所以的人瞬间就懵住了,不就是个皱脸的老婆子吗,有那么玄乎吗? 瞧出是王神婆的人见有些人不知道来由,直接就将她的背景给说了出来。 王神婆是苦根村人,年轻的时候,是个十里八村都有名的俏女子,到她家说亲的人,都恨不得把她家门槛给踩烂了,精挑细选下,王家最终把她嫁给了个屠户。 屠户虽是个双手沾满血腥气的粗人,但待人却温和的很,凡是见过他的,就没有说他不好的,都恨不得举起双手双脚来夸他。 王家不富裕,挑个屠户嫁了,也算是高嫁了,屠户图王神婆的美貌,王神婆一家图屠户的条件好,说起来,这门亲事,也算是合适。 人人都看好的亲事,两年后,却变成了一门无头冤案,这事,在当地掀起了很大的波澜,衙门的人来查过,无果,也派仵作来验过,最终排除了他杀,将案子归成了屠户自戕。 好好的,居然有人会想不开自个儿砍自个儿的头,这话,说给谁听谁都不信,但偏偏事实摆在眼前,也由不得他们不信了。 如果说屠户的死是一桩离奇的冤案的话,那王神婆的觉醒就更玄了,案发当日王神婆有不在场的证明,自然是排除了她的嫌疑,但令人没想到的是,屠户死后,她整日里疯疯癫癫的,说自己是什么观音座下弟子转世。 原本这话他们也就是听个乐罢了,他们可怜这个女子的遭遇,也深感命运的无常,只觉是屠户的死惊着了她,才会如此疯疯癫癫,哪知,还没到半年王神婆一家也和屠户一般,都成了无头尸! 接二连三的无头尸都和王神婆有关,渐渐地,人们看她的眼光变了,不再是那种怜悯的目光,而是唯恐避之不及,无奈,她还是有不在场的证据,官府也没法抓人,最终只能将她放了回去。 回来后,街上有了传闻,说是王家和屠户都是因为阻碍观音弟子飞升,这才被神仙给铡了头了,传的越来越玄乎,慢慢的,人们看她的眼神中又带了一丝敬畏。 不知从何时起,街上又多了些王神婆会看相捉妖的传闻,说是奇准无比,有人臊眉耷眼的去找她,又喜笑颜开的回去,听的多了,也看的多了,王神婆的名号自然也就传了出去。 一番话落,众人交头接耳,连带着看姜知渺的眼神都变了变,方才他们是不怎么信什么妖孽一说,但听了这一耳朵,实在是容不得他们不相信了。 王神婆是有真本事的,东家也确实是异于常人,这么一琢磨,不少人都变得将信将疑了起来。 姜知渺可没那个闲工夫去听这老婆子的前尘往事,她只恨不得把这个婆子给生吞活剥了去,如果说是不小心为之,她还能尬笑了事,但这架势,明显就是有备而来。 这块干活的人多,旁人不喷,光怼着她一个人喷,这不是故意的是什么,况且,这婆子的脸都化了齐全,恐怕这事,不会那么简单就能了了。 王神婆没有子嗣,平日里除了吃喝以外就是接接法事,日子过的还算舒心,没啥烦心事,腿脚自然就比常人快了不少。 见到姜祖母一行人时,姜知渺的心里隐隐有了猜测。 周氏搀着姜祖母到的时候,王神婆满嘴的黑狗血都吐了个清,见她吐到了姜知渺的身上,她嘴一颤,险些有些站不稳。 “你,居然是你!”姜祖母强撑着孱弱的身躯,指着姜知渺,颤着声说着。 第一百一十九章 捉妖 怪不得姜家自流放之日起,就横生祸事,这其中居然是她这个孙女儿在里头作怪! 自赵氏被抢之后,她心中就隐隐觉得有哪里不妥,恨不得做场法事来消消灾才是,无奈这穷乡僻壤的,能人也少,她也是听人议论,这才找到了这个有真本事的王神婆来。 从前在姜府时,她也不是没请过寺庙里的僧人做过法事,焚香、沐浴、斋戒样样不落,大相国寺的得道高僧都开过金口,姜家,可是数代不衰的命格,说是有泼天的富贵也不为过。 当初被抄家时,她心里其实是恨上了那个得道高僧的,说什么数代不衰的命格,到头来,还不是没旺过三代就被抄了家,只怕,是虚有其表罢了。 算命的她不信,但做场法事来消消灾,姜祖母觉得也不是什么坏事,和当家的商量了一下,二人一拍即合,便循着那人口中说的王神婆找了过去。 一个村里来的臭算命婆子,只怕也是个没什么真本事的纸老虎罢了,但一想到姜家的现状,她咬咬牙,最终付了她五两银子的定金,要她做场法事来试试。 法事有没有用暂且不说,最重要的是,法事一做,她也能睡个囫囵觉了,是以,当王神婆接了她这单时,姜祖母对她的本事还是将信将疑的。 但当她的口中说出和大相国寺高僧同样的话时,就容不得她不信了,一个是京城的得道高僧,一个是苦根村的婆子,两个互不相干的人,却说了一样的话,瞬间就让姜祖母心悦诚服。 王神婆说,姜家原应是数代不衰的命格,无奈,其中有邪祟祸事,这才改了姜家原本的命格,最终落了个流放的下场,往后姜家的子孙只怕是也没了出头之日了。 姜祖母听到这话一惊,只觉这婆子的话和自个儿的猜测对上了,姜家这一遭,恐怕真的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在其中作怪。 得了自个儿想知道的,又搞清了姜家落败的缘由,姜祖母气红了眼,恨不得将那邪祟三刀六个洞,生吞活剥了去,无奈不知是何邪祟在其中作怪,只能将心底的愤怒给压了下去。 看那婆子确实是有真本事在身的,她收起了身上的傲气,眼里多了丝敬畏,只恨不得将她视为自个儿的救命恩人。 原以为不过是个乡野村妇罢了,再怎么的,用钱也能将她砸开口了,但二十两银子下去了,没得出一个有用的消息也就罢了,还一直端着副架子。 姜祖母急了,只恨不得将全部的家当都砸下去,但想了想今后的处境,还是按耐住了自个儿性子。 二十五两白花花的银子砸下去,终于让她开了口了,说出了邪祟的身份,也没说具体是谁,只说是个不同寻常的邪祟,趁姜家子孙身子受损时,占据了她的身子,这才影响了姜家原有的命数。 此话一出,姜祖母迅速将姜家子孙的情况都在脑子里过了一遍,但找来找去,还是摸不着头脑,只能期待她再说些有用的讯息。 姜家这一辈的孩子不少,男丁们又经常去武场里舞刀弄枪的,下旨之前,家里好几个男丁都落了伤,明景那孩子还从马背上摔了下来,细细想来,实在是想不清这其中的门道,只能再次请教。 对于给这婆子多少钱,姜祖母的心里是有一杆秤的,最多五十两,再多了,就是狮子大开口了。 二十五两银子都砸下去了,也没套出来什么有用的信息,她细一想,又给了她五两银子,承诺待解决了邪祟之后,还有二十两银子的重谢。 看那婆子视金钱如粪土的模样,姜祖母就知道,她这回,是找对人了。 本想立刻就带她去家里解决邪祟,无奈她说,那邪祟的修为已经超过了正常的范畴,若想彻底解决了它,只怕是还要做些准备才是。 姜祖母一想,觉得她说的也对,姜家都爬的那么高了,还不是被邪祟给撸了下来,甚至还连累了族人流放,只怕那邪祟正如王神婆说的那样,不是一般的邪祟。 二人约定好,三日后的巳时碰面,待午时一到,就去收了那邪祟去,怕那婆子说话不算数,姜祖母也留了个心眼,特意写了个凭证出来,标明了,待事成之后,必有二十两银子的重谢。 这事毕竟不是小事,想了想,她还是在姜祖父那说了一耳朵去,家里大事一应都该是当家的做主,这么大的事,甚至关乎了姜家子孙的命运,若不事先通知一声,她心里也没底。 原是被训斥了几句,看他口风不对,姜祖母索性将那婆子的话一股脑儿都给吐了个干净,这才得到了他的首肯,看当家的都同意,她也就没什么放不开的了。 这三日她过的是度日如年,前前后后,里里外外又细细想了数遍,还是想不透这邪祟到底是上了谁的身,成天的心里揣着事,不过三日的时间,姜祖母的脸都消瘦了几分。 她怀疑是姜知渺那个孽障,但一想到那个时间点,家里有好几个孙辈都伤了身,一时间,心里也有些拿不准。 没有王神婆的亲口确定,她猜,也猜不出个所以然来,闲暇时,每每想到姜家是被邪祟给害了,姜祖母的心里就像有千万只蚂蚁在啃食一般,饱受噬心之苦。 好在,三日的时间转眼即逝,和王神婆会面后,她带上了家伙什,姜祖母便跟在她后头消除邪祟去了。 这事太大,老二媳妇是个精的,老三媳妇是个愚的,老四媳妇又是个笨的,想了想,最终姜祖母带了周氏去了王神婆那。 周氏被她说的云里来雾里去的的,完全搞不清发生了何事,只愣愣地跟在那不知从哪冒出来的婆子后头,听她神神叨叨的说什么,方位啊,生辰八字什么的。 姜祖母毕竟是老了,经过流放那一遭,腿脚也不怎么利索了,周氏身为姜家的儿媳,没道理走在自个儿婆婆前头,只能附和着她的步伐跟在那婆子后头走。 那婆子的脸上虽然被化的花花绿绿的,但一看就是个身体强健的,一双腿走的虎虎生风,直将两人甩在了身后。 眼瞅着就要看不到人了,只见她眼神一变,嘴里大呼一声妖孽!随即吸了口碗里的黑狗血,直愣愣地朝着前方走去。 周氏心里急,想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无奈有姜祖母这个拖后腿的在,只能按耐住心里的好奇,一步一步地搀着她。 赶到的时候,只见渺丫头被喷了一身的黑狗血,还没弄清楚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只见婆婆一把甩开自己搀扶的手,一步一步地朝她逼近,质问道:“好啊,好啊,我就知道,原来是你,竟然是你!” 姜祖母看清了黑狗血的去处,气的浑身哆嗦个不停,颤颤巍巍地指着姜知渺,眼底的火都恨不得将她给烧成灰了。 王神婆也是个端的住的,见人来齐了,闭了闭眼,双手合十,朝姜祖母做出个淡然的神情,随即开口说道:“阿弥陀佛,施主,贫道所吐黑狗血所到之处,便是霍乱了姜家命数的妖孽!此番,我必为施主斩断了这妖孽的活路,重新让姜家的命数再入正轨!” 什么妖孽不妖孽的,听的周氏一头雾水,想了想,她默默地凑到姜祖母跟前,低低问了一句,“娘,这,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 姜祖母被气的险些一口气没喘过来厥过去,这会受着周氏的轻抚,气也顺了,这才恨恨地指着姜知渺道:“怎么回事,还能是怎么回事,都是这个妖孽惹的祸,把我们姜家的命数都给搅翻天了,我就知道,我就知道是你,是你,就是你害了我们姜家!” 听她咬牙切齿的一番话,倒是让周氏理清了些头绪,但这妖孽怎么和渺丫头挂上钩了,又实在是让她不解。 借着顺气的空档,她又多问了一句,“娘,我有些乱,这渺丫头什么时候跟妖孽挂上钩了,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啊!” 不说还好,一说姜祖母又想到姜家落败的事了,气上心来,一张老脸都被气的通红,一阵剧烈的咳嗽,连带着进气都少了许多。 看她被气成那样,只怕也说不清这事情的来龙去脉,想着到手的几十两银子,王神婆发了发慈悲,对着周氏解释道:“施主,三日前,老施主找到了我,让我做一场法师,哪知一看到她的面相,我就知道大事不好了。” “老施主印堂发黑,眉宇间隐隐透出股污秽的邪祟之气,只怕是家中有邪祟做乱,不是做一场法事就能消的了的,因此,老施主便差了贫道来铲除这个邪祟,还姜家太平。“ 啥邪祟不邪祟的,姜知渺就看这婆子不顺眼极了,红口白牙的,嘴一张就说她是邪祟,要她说,她自个儿才是邪祟吧! 一张老脸化的人不人鬼不鬼的,一看就是个非人的玩意儿,这不是邪祟是什么?没脑子的玩意儿,嘴一张就乱喷的货儿,还能是个人不成? “说什么呢,你说谁是邪祟呢,就你长嘴了是吗?你无凭无据的,凭什么就说我是妖孽,我看你才是个妖孽吧,你看看你这个打扮,寻常人有做这个打扮的吗?这要是大半夜的出门,还不得吓死人了,还我是妖孽,你说话过过脑子吗?” 一番话出,方才还对王神婆敬畏的人的眼里,顿时又多了一丝探究出来,不容他们怀疑,少东家说的对,这装扮,实在是不常见,也不是个正常人能穿的出来的啊。 为了得到旁人的信任,每每在做法事前,王神婆都会在家精心拾掇一番,年轻时,脸也长的花容月貌,化些花花绿绿的,虽不难看,但也凑活,这一老吧,再涂些花花绿绿的,就确实有些看不过眼了。 王神婆先前还端的直直的,任姜知渺如何说,神情也一丝不变,如今被她反咬一口,实在是有些端不住了,她深吸了口气,眼底冒出一团火,指着她咬牙切齿道:“逮!你这不知悔改的邪祟,贫道如何,自有天道为证,倒是你,占了姜家子孙的身躯,还不知悔改,看我不收了你去!” “乡亲们,快随我一起,铲除这妖孽,为苍生集福,为百姓集福!铲除妖孽,乃是我观世音座下第十八弟子责无旁贷的职责,乡亲们,快快助我一臂之力!” 王神婆来之前,是知道些姜知渺的底细的,什么力大如牛,男人都比不过的气力,恐怕不是她一个老婆子就能降的住的,正好这会人多,她可以借力为之。 这么一想,王神婆捏紧了手中的绳子,眼底划过一丝暗光,抬眼间,又愤愤说道:“乡亲们,都还愣着做什么啊,还不快来啊,我乃观音座下弟子,想必从前你们也听过我的名号,这妖孽,道行可高着呢,大家伙千万不要被她的外表给骗了才是!” 此话一出,方才还信了姜知渺的人又开始摇摆不定起来,人群中顿时又引起了一阵骚乱。 “不能够吧,东家怎么看也不是妖孽啊,这些时日在这干活,东家不缺咱吃食,也从不克扣工钱,这婆子嘴里说的都是些胡话吧。” “胡话不胡话的我不清楚,我就知道,苍蝇不叮无缝蛋的,要不是她知道了点什么,怎么会一下就认定东家是妖孽,只怕不是空穴来风吧。” “对啊对啊,咱来这干活的人这么多,要说这婆子包了口黑狗血,谁都能吐不是?素不相识的,干啥非得吐到东家身上,要说这里面没点什么,我是不会信的。” 钱婆子自然也在看热闹的阵列里,听王神婆这么一说,她就想起来,先前上集,在板车上闹起来的那一幕。 那丫头的仗势活灵活现的,怎么看也不像是个妖孽啊,这么一想,她就忍不住为姜知渺说了句话。 “说不定是王神婆看错了吧,人老了,总有老眼昏花的时候,那黑狗血腥的要死,只怕是她含在嘴里包不住了,这才吐到了东家身上吧。” 第一百二十章 装神弄鬼 周围的人听见这话,觉得也对,议论道:“对啊,对啊,钱婆子说的对,这神婆看着倒是挺唬人的,依我看啊,不过就是个装神弄鬼的罢了!” “可不是吗?这来了也有好半响了,真本事没看着,光看她耍嘴皮子了,可不是个装神弄鬼的!” 姜知渺没在意他们的议论,叉着腰,指着王神婆道:“呵,你就这点本事吗?光会耍嘴皮子了?就你这道行,还自称是观音弟子转世,呵呵,你真当我们都瞎了吗?看不清你这装神弄鬼的把戏?” “好啊,好啊。”王神婆气极反笑,咬牙切齿道:“妖孽,休要惑乱人心,我看你是不见棺材不落泪,不给你点颜色瞧瞧,你还真以为我这观音弟子转世的身份是瞎说的不成?!” 姜知渺原是想直接给这婆子点颜色瞧瞧,但看她们整这么大的阵仗,如今她倒是想瞧瞧,这装神弄鬼的婆子到底是有什么真本事了! 方才吹了王婆子事迹的男人名为葛大,正是葛三的亲兄弟,如今见王神婆要使真格的了,他惊呼一声,指着她说道:“快!快看!王神婆要使真格的了!” 众人顺着他的手指望去,只见王神婆从腰间拿出一张符纸,捏在两指中间,朝姜知渺丢去,随着她大喝一声,嘴里说着:“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 那符纸,竟然在空中自燃了,连个灰都不剩! 亲眼见到如此神乎其技的婆子,众人只觉呼吸都停了一瞬,双眼发直,只恨不得紧紧地盯着她的一举一动才是。 符纸自燃,乃是天意,看着那符纸在空中燃的连个渣都不剩,葛大心里隐隐有些自豪,只觉自个儿的面上都有光了。 “看,我就说吧,这王神婆可是有真本事的人,如今亲眼见着了,再不敢说是装神弄鬼了吧。” “害,我那话不是没看着王神婆的本事之前说的吗,葛大,都是些胡话,咋还能真记到心上了?这心眼也忒小了点吧。” “就是啊,说来捉妖,不露上一手,我们哪知道她是有真本事在身还是装神弄鬼啊?我们这不是,不是心里有些拿不定主意吗?” 听他们打着哈哈,葛大大手一挥,也不在意他们之前对自个儿的质疑了,继续看起戏来。 “逮!符纸已燃,你还有什么要狡辩的不成!”王神婆眼底噙着寒意,恶狠狠地看着姜知渺说道。 姜知渺毕竟是活过两世的人了,就这点小把戏,在她眼里也就是小儿科的玩意,就这,还想唬住她,未免也太低估了她点吧。 “你这婆子说的话也忒好笑了吧,你说我是妖孽,你就拿出点证据来证明我是妖孽啊,你这没有证据,使唤不动人了,就甩来一张符纸,怎么,一张会烧起来的符纸就能证明我是妖孽了?看来,你这道行也不深啊。” 姜知渺越说越激动,说着说着,指着王神婆,朝着围观的众人道:“大家伙都看看啊,她说我是妖孽,那为何她施了法,喷了黑狗血,也用了符纸了,我还好好地站在这儿,这不是大白天的睁眼说瞎话吗不是,我看她啊,也不过是个装神弄鬼的玩意儿罢了!” 煽动人心的伎俩,不止她会,她也会,不就是煽风点火吗,一个神神叨叨的,外强中干的黔婆子罢了,她就不信,这婆子还真是那观音弟子转世了! “好啊,妖孽,玩手段都玩到我老婆子身上来了,事实都摆在眼前了,居然还在狡辩!”王婆子看她反咬一口,脸色一变,怒斥道。 “证据,好,你要证据是吗?方才那烧起来的符纸就是最好的证据,为何那符纸早不烧,晚不烧,偏偏到你身上就烧了起来?这不是证据是什么?” “你这妖孽,休要妖言惑众!乡亲们方才可都亲眼看见了,那符纸,到你身上就烧的一干二净,这还不能说明你是妖孽吗?” “没错,她说的对,你就是个妖孽,你这个天杀的妖孽,上谁的身不好,偏偏上了我姜家的身,我姜家落到如今这种地步,都是你这邪祟做下的祸,你还我姜家,还我姜家来?!” 如今亲眼所见,姜祖母直将姜家破落的缘由都归到了姜知渺的头上,要不是这个不知从哪冒出来的邪祟占了她的身,姜家也不会被下旨抄了家。 “祸害,你就是个祸害,我们姜家的祸害!”姜祖母表情狰狞,恶狠狠地指着姜知渺嘶吼道。 “我就知道,你那怪病,通城的大夫都说不能治,怎么偏姜家流放的那一日突然醒来了,邪祟,就是你,是你趁我姜家子孙身子弱时乘虚而入才让我们姜家的命数偏离了正道,是你,都是你害的,你还我姜家的命数来,还我孩子们的前途来!” 周氏也被那婆子的阵仗给唬住了,好在愣了一瞬后,又回过了神,用力钳住了姜祖母的胳膊。 姜祖母见那符纸燃烧后,情绪突然变得不稳,撑着破败的身子就想去打死姜知渺,好在周氏眼疾手快,忙不迭地搀住她的身子,这才没有酿成大祸。 周氏想,婆母如今的状态,若是要贸贸然地上前,身子只怕是要受损,此刻若她再稳不住的话,让她在自个儿的眼皮子底下出了事故,那她的罪过,可就大了。 姜祖母如今已然是一种疯魔的状态,任谁说话都听不进,一双眼气的血气上涌染的腥红,仿佛是从地底下爬出的恶鬼似的。 饶是周氏本身的力气不小,也险些被她给挣脱了去,好在她眼看不对,抱住姜祖母的腰身,这才稳住了她。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什么天生神力,明明就是被妖孽上了身,使出的妖术罢了。”姜祖母恨恨地说着。 话落,旋即又朝着王神婆说道:“神婆,神婆,你一定要救救我们姜家,救救我们姜家啊,快,快把这个妖孽给除了去,快除了去啊。” 看她哭的撕心裂肺的,王神婆大手一挥,又做出一副淡然的模样,嘴里直说着:“施主放心,此次贫道过来,就是要还你姜家一个天下太平!” 话落,她眼底划过一丝暗光,一双浑浊的老眼狠狠地擒在姜知渺身上。 第一百二十一章 两个都会用符 温家今日有事,响午了还未从镇上回来,姜知渺见他们有事,便将监工的任务给揽了过去。 村长找的人还算是肯卖力,这些天一日不落地盯着,也没出过什么岔子,想了想,温父便将监工的任务交给了她。 时间紧,任务重,这段时日别的事没干,光顾着建房了,想着工人的脾气秉性也摸的差不多了,姜知渺便让徐有容在家看孩子了。 温老毕竟年纪大了,饶是精神气再好,但成天的看着三个活泼乱跳的孩子,身体还是有些吃不消的,两家人一合计,将看孩子的任务又给揽了回来。 是以,今个儿批下来的宅基地处,只余有姜知渺这个东家在场,伙计们见着王神婆找事来了,都停下手上的活计,直直地看这一场好戏,也没谁有那个心思出去通风报信去。 外来的流犯他们认不全,但听那有些疯魔的婆子的话茬,他们也能隐隐地猜测到,那双眼腥红的婆子,只怕是东家的亲祖母! 自家人都说姜知渺是个妖孽了,如今看来,那王神婆的话,只怕确实不是空穴来风,要不是先前就察觉了点什么,哪会有亲祖母来指证亲孙女是妖孽的! “我看啊,这王神婆的话,八成是真的,你们瞅瞅,哪有自家人说自家人是妖孽的啊,我看啊,只怕这回东家就要栽喽!” “嘿,我呸!我看那婆子也不是什么好鸟,什么妖孽不妖孽的,全都是瞎说,我余水才不信什么观音弟子转世啥的,满嘴胡言乱语,我看啊,就该乱棍打死这个婆子才是。” “嘿,余水,我说你啊,祸从口出的道理懂不懂啊,不信就不信呗,心里说说就成,咋还能真说出来了,这要是真有点什么事,你看你家婆娘不得回家和你急啊。” 四周哄然大笑,那叫做余水的黑瘦汉子不以为意地嗤笑一声,“呵,任你们怎么说,总之,这婆子,我就是看不顺眼。” “不就是个装神弄鬼的黔婆子罢了,一天天的,还真就没完没了,我看啊,只怕是收了人家的好处,这才上赶着找东家的麻烦。” 话落,他拨开人群,走到王神婆跟前,指着她道:“别什么施主贫道的了,这么大年纪了,你也不知道害臊,化的人不人鬼不鬼的,怎么,出样相心里头快活是吗?” “我看啊,你这婆子真本事没多少,一双嘴皮子倒是耍的溜得很,就是官府捉人也要讲究个证据不是?证据证据说不清,光顾着胡搅蛮缠了,怎么,是欺负我们甜水村的人好欺负,分不清是非是吗?” 姜知渺倒不知这找来的长工里,居然还有个明辨是非的,忍不住,多看了他几眼,倒是个憨厚本分的。 “不就是燃个符纸吗?我也会!”众人闻言一惊,直愣愣地望着姜知渺,只见她从袖口中掏出一张黄符,朝着王神婆扔了过去。 无火自燃,又是无火自燃,神迹,这是神迹啊,众人不明所以的惊呼一声,一张张脸上全是茫然。 两个都会用符,一时间,无人出声。 姜祖母方才还在哭呢,但见姜知渺也甩出来一张符纸,一时间,她也惊的忘了哭了,双眼发直地望向符纸燃尽的地方。 王神婆瞳孔微缩,一时有些站不稳,不自觉地向后退了一步,不可置信地望向姜知渺,“你,你怎么会我们修道之人的术法,你,你这妖孽......” “呵,不过是些唬人的障眼法罢了,你还真以为没人能看的出来?王婆子,出来招摇行骗也要多学些把戏出来吧,这一手,有些过时了吧。” 姜知渺冷眼看她,不屑一顾的笑了笑,不就是在黄纸上加了点东西,这就出来装什么观音弟子了,还想让她湮灭,可真是,笑死她了。 方才,趁着余水和王神婆对峙之时,她便从位面商城买了叠黄纸和磷,然后在农场里稍稍浸湿了它,符纸浸湿后,在表面撒上磷,这样,一甩符纸就可自燃了。 要是她还有修为在身,不借助外力,也可让符纸自燃,不过,对付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黔婆子,就是没有修为,她也能要她吃不了兜着走! 王神婆毕竟在装神弄鬼界里混了几十年,深知这时候乱了手脚,只怕这些村民就要群起而攻之,她咬咬牙,指着姜知渺反咬一口:“乡亲们,都被别被这妖孽给蒙蔽住了,方才那,分明,分明就是妖术啊!” 听她一席话,姜祖母瞬间稳住了阵脚,狠狠盯着她道:“没错,妖术,那绝对是妖术,乡亲们,我可是这丫头的亲祖母啊,这丫头平日里大逆不道,忤逆犯上,就连自家的叔伯婶婶都不放过,动辄打骂,和从前渺丫头的性子可是天差地别啊,这丫头,绝对是被妖孽上了身了!” “妖孽,绝对是妖孽。”姜祖母嘴里嘀咕着,随即又提声道:“就算你们不相信王神婆的本事,也不能不相信我这个祖母吧,都是一家人,难道我这个祖母还能胡说不成?” 王神婆虽乱了阵脚,但有姜祖母一番话相助,底气瞬间就足了起来,她稳了稳心神,环视四周道:“乡亲们,千万不要被妖孽给乱了阵脚,这姜家女子乃是阴时阴日阴分出生的四阴之女。” “四阴之女本就比常人虚些,肩上的火气也弱些,是以,当原来的姜知渺昏迷时,那妖孽便趁虚而入上了她的身,没想到,这妖孽居然学了我的本事,看来,这妖孽已经彻底霸占了她的身体,只怕,就算除了它,这女娃娃也不能活了。” 众人只见王神婆一双浑浊的老眼死死地盯着姜知渺身上,嘴唇不停地翕动着,说的倒是不像是假话。 姜祖母讶异地望了她一眼,低呼道:“神了,真是神了。” 周氏也懵了,低头问道:“娘,啥神了?” 姜祖母直愣愣地回道:“先前我去找这神婆的时候,她只说姜家是被妖孽给乱了原有的命数,只告知我三日后午时,阳气最盛时来捉妖就是,关于这丫头是阴时阴日阴分出生的事,我可一个字都没说,这都能算到,这不是神人,是什么?” 听着他们的惊呼声,王神婆很是受用,闭了闭眼,只说道:“施主过谦,贫道不过是做自己的分内事罢了。” 她们的说话声不小,姜知渺听了个全,只觉自己真相了,她就知道,这婆子背后肯定有人支招,不然的话,怎么会对她的事知道的这么清楚! 就是不知,那背后捣怪的人到底是谁,要是让她逮着了,看她不给她两个大逼兜子! 一天天的过冬的事情都安排好了没?还来找她茬,不给她几个大逼兜子尝尝,都白瞎了她的裙子! 第一百二十二章 火刑 钱婆子看了会热闹,见情况不对,便猫着身子朝羊圈那走去,想去通风报信。 这王神婆一看就是有备而来,一对多,恐怕姜知渺要吃亏啊,想着这次做工的恩情,钱婆子咬咬牙,便准备朝外走去。 围观的人都乱作一团,少了一个钱婆子,倒是没有人察觉。 钱婆子心急,那王神婆的话头不对,若真要出点什么事,那可就真是罪过了,这么想着,一双腿也走的虎虎生风。 原以为要到羊圈那边才能碰到人,没想到,半路上遇到了刚从镇上赶回来的温竹卿和温父二人。 想着都是邻居,也不能见死不救,钱婆子便一股脑儿地将事全给说了出来。 温竹卿闻言脸色一变,当即托了她将板车带回羊圈那,又让温父回去叫人,随即就火急火燎地朝着宅基地那边赶去。 赶到时,几人正对峙的厉害,见村民们的面上有些蠢蠢欲动,看的温竹卿心里一急,快步朝里走去。 人多势众,若是大家伙被这黔婆子的几句疯话就给煽动了,只怕,姜姑娘就算是天生神力也要吃亏! 好在他们只有些蠢蠢欲动,并没有做出实际行动,着实让温竹卿松了口气。 不过,只松了一瞬,待听清了那疯婆子口里的话后,很快,温竹卿的心又提了起来,神情也严肃了几分。 那婆子居然,居然准备煽动村民,烧死姜姑娘!青天白日的,一个疯婆子的上下嘴皮一碰就认定别人是妖孽,实在是滑天下之大稽! 思及此,温竹卿眼底淬着森森寒意,冷冷地望了王神婆一眼,旋即便快步破开人群,朝着姜知渺走去。 王神婆只觉自己扳回了一局,心里正得意着呢,刚想再多说几句,哪想,脊背处突然涌起一股寒意,只叫她遍体生凉,似是被一只冰箭穿心般。 思绪瞬间回了神,王神婆的身子也被那寒意冻地颤了颤,见姜知渺一切如常,顿时心里纳闷。 刚想收回视线,余光处,只见一年轻俊秀的青年男子,稳稳地站在她身旁,正冷眼地瞧着自个儿。 王神婆恍然大悟,原来是搬了救兵,嗤笑了声,随即望着温竹卿道:“施主,你可知你身旁的女子是为何人?竟还敢站在她身旁?” 温竹卿早就听钱婆子说了事情的来龙去脉,自然知道她这话是别有意图,他直了直身,将姜知渺护在身后说:“都为人,我有何不敢,倒是你,你废了这么多心机做这一场戏,究竟有什么意图?” 王神婆不可置否地笑了笑,说:“意图,贫道不过是个修道之人,能有什么意图,贫道最大的意图就是为天下苍生铲除妖孽,还这世上一个太平!” 姜知渺站在温竹卿身后,看她做出一副义无反顾的模样,心里只觉好笑,都什么时候了,还搁这空口说瞎话呢,就是不知,同样的说辞,到底伤害了多少无辜的可怜人。 想着这婆子留着也是个祸害,倒不如一次解决了去,也算是给曾经受她迫害的可怜人们一个交代了,这么一想,姜知渺便稳住了心神。 老掉牙的说辞,听的温竹卿不自觉地蹙起了眉,见她装模作样,心底对她的厌恶又多了几分,还不等她继续说下去,便质问道: “王土之下,你这般信口雌黄,就不怕被官府捉去下大牢吗?我告诉你,今日若你能老老实实的交代出幕后指使之人,我便放你一条性命,否则的话......” 话未说尽,但王神婆已然领会了他的意思,她不屑地笑了笑,轻呵道:“施主既这般说,那贫道也不多说些什么了,是黑是白,一会儿降服了这妖孽,自会分晓!” 话落,王神婆甩了甩衣袖,幽深眼底又划过一丝暗光,胸有成竹的轻笑了几声,举手投足间倒是又多了几分修道之人的杀伐果断。 眼下这块,除了余水几个还未被王神婆给说动外,其余的人,早已被她给策反,这一番话后,空气中,已然带了丝剑拔弩张的意味。 只听王神婆一声话落,方才被说动的人们,一步步地欺身向前,那眼神,恨不得将姜知渺给生吞活剥了去。 温竹卿护着姜知渺后退了两步,冷冽地望着已然疯魔的村民,警告道:“你们还有王法吗?光凭她一嘴的空话就认定旁人是妖孽,你们就不怕我们去衙门告,将你们全都捉了去吗?” 见村民们的眼神清明了些,王神婆趁热添火道:“大家伙都别被他的话给迷惑了心智,这男子已然被妖孽给迷失了心窍,他的话不可信,千万不要受他蛊惑!” 装神弄鬼了这么些年,她自然知道人心该怎么拿捏,看还有人不坚定,她挥了挥手,厉声说:“法不责众,铲除妖孽人人有责,就算是告上了衙门,也是身后事了,更何况,待降服了这妖孽,哪怕被告上了衙门,也只有你们领赏的份,此男子妖言惑众,大家伙千万要稳住啊。” 姜祖母和周氏如今已然是看戏的状态了,不过两人的心境倒是大有不同。 姜祖母心里暗爽,想着终于能将姜家的邪祟给除了去,也算是了了一个心腹大患,一时间心情倒是舒畅的很,只觉,自个儿这次是真的找对人了。 周氏则不同,刚来这是懵的,弄清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后,心底又涌上了一阵后怕。 这婆子看着倒是有些真本事在身,但渺丫头到底是不是姜家的祸害,是不是邪祟,她也有些摸不定主意。 原是观望,但看这婆子就要来真格的了,周氏焦急道:“娘,难不成还真要如那婆子所说,要将渺丫头施以火刑?娘,你可不能在这时候犯糊涂啊,那渺丫头再怎么说身上也流着我们姜家的血啊,这么大的事,可不能犯糊涂啊!” 姜祖母被说的心里一动,但一想到那渺丫头往日里的所作所为,只觉自个儿做的对,便暗暗下定了决心。 瞟了眼周氏那优柔寡断的模样,她低斥道:“住嘴,我这么做,自然有我的道理,那轮得到你一个做儿媳的插嘴!左右姜家子孙多,多一个她不多,少一个不少,不过就是个妾室生的丫头罢了,还被妖孽给上了身了,这时候不除掉她,难道还要留着她来害姜家吗?” 说着说着,她又坚定了几分,幽幽地望了周氏一眼,继续道:“你认为,姜家被她害的还不够惨吗?想想你侄子侄女的前途,再想想明烛的前途,不除掉她,难不成还真要姜家全都毁在她手上吗?” 周氏被说的一愣,不由地退了半步,顿时不作声了,只将希望寄托在那神婆能幡然醒悟,这样姜知渺也能全身而退。 姜知渺当然能全而退,就在刚刚,她突然想起来,她的背包里还放着真言丹呢! 第一百二十三章 能在外头解决 那丹药放在背包里也有些时日了,一直派不上用场,眼下正好,非有人往枪口上撞,可就别怪她了。 想起王神婆那副咄咄逼人,把人当傻子的模样,姜知渺没忍住,翻了个白眼。 趁着众人围攻之际,姜知渺凑到温竹卿耳边,低声细语道:“莫慌,我有法子让那婆子说实话!” 温竹卿一愣,眼底划过一丝暗光,他侧了侧头,小声问:“什么法子?姜姑娘,他们人多势众,若一会真起了冲突,只怕以我二人之力,是摆脱不了的!” 听他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的话,姜知渺没好气地撇了他一眼,轻拍了拍他的肩说:“得了,莫说这些丧气话了,我有什么本事,你还不知道吗?不就是几个人吗?还能真翻起什么浪来?你要是怕,就先退后,一会儿你就看着我来就行!” 话落,温竹卿大惊失色,连忙摇了摇头说:“不不不,姜姑娘的本事在下自然一清二楚。”说着,他沉吟了片刻道:“只是,只是这么多人过来,虽说他们只是些没有功夫在身的常人,但真打起来,我是怕你吃亏啊!” “要不,要不,一会你听我口号,待我一声令下,你就往家跑,方才我已让家父去村子里叫人,想必不出片刻,他就会带着人过来了。”温竹卿表情严肃,坚定的说道。 见姜知渺有些狐疑的望着自己,温竹卿顿觉自个儿受到会心一击,他稳了稳心神,淡笑道:“姜姑娘,在下从前是个文人不假,但也不至于手无缚鸡之力,家母乃将门虎女,再怎么说,自保之力我还是有的。” 姜知渺听完低低笑了两声,二人凑的极近,笑的温竹卿的耳根子都有些酥酥麻麻的,一时间,笑的他都有些羞涩。 当然,这羞涩只一瞬便消失的一干二净,眼下,正处性命攸关之际,这时候还有心思开玩笑,那可就真是缺心眼了。 姜知渺当然知道他一片好意,但眼下逃走也不过是个缓兵之计罢了。 那婆子背后有人指示,嘴还极其的硬,就是逃走了,保不准她还会找人找到家去,真把事闹到家去了,那可真就得不偿失了。 能在外头解决的,就绝不往家里带,姜知渺不想,也不愿,再说了,这婆子不是嘴硬吗,她有真言丹在手,待她吃下之后,她看她嘴还硬不硬的起来! 思及此,姜知渺方才还波澜无波的眸子里瞬间迸发出一股火焰,直直地射向这才跳大神的始作俑者——王神婆身上。 王神婆自以为自个儿得了民心,已然是天下无敌的状态,此刻她的心里,正暗暗得意着,想着能一雪前耻,教训教训那不知天高地厚的小丫头片子,以解她心头之恨。 至于她仇恨的目光,她下意识的只当做是猎物落败后的最后一眼,自然没放在心上,甚至,还不客气地嗤笑了两声。 这两声笑的姜知渺实在是火大,今个儿一大早她就元气满满地过来监工,顺便给工人们搭把手,本来房子建的好好的,偏给她搞这一出,搞的她都烦死了。 要不是还想着能套出些什么话来,她早就直接上前给这个装神弄鬼的黔婆子几个大逼兜子尝尝了。 不过现在嘛,姜知渺捏了捏手中的丹药,旋即幽幽地看了王神婆一眼,决定当下就给她来个痛快! 工人们的围攻自然不足为惧,这些工人来做工的唯一目的便是赚钱,而这钱,却捏在自个儿手里,只要拿捏住他们这个命脉,他们还能死心塌地为那王神婆卖命? 至少,姜知渺是不信的,温竹卿方才急的头脑一热,也没往那块想,如今稳住了心神,自然也想到了这一出。 和她对了个眼神后,他往前上了一步,厉声斥道:“停下,都停下,你们可真想好了,要听那黔婆子的差使,来烧死你们的东家吗?” 那些工人被王神婆的妖孽之说激红了眼,只将温竹卿的话当做耳旁风,自顾自地向前围攻。 见此,王神婆哈哈笑了两声,毫不客气地讥讽道:“小伙子,现在后悔还来得及,只要你亲手将那妖孽绑了带到我面前,一会儿我自然会让你毫发无伤的回去,怎么样?还想说她不是妖孽吗?” 不着四六的话温竹卿是一句都没听进去,只自顾自地朝着工人们提声道:“乡亲们,别忘了你们来这目的,你们可都是村长精挑细选来这干活的,不就是想为家里添些零用吗?怎么,钱还没捂热乎呢,就想着怎么来烧死少东家了,你们这做派若是让村长和外村的人知道了,往后还有哪家人能用的起你们,还有谁能瞧的起你们!” “你们细想想,若是你们真坐实了害人的罪名,难不成官府还真的对你们论功行赏?普天之下,哪有这样的道理,一个害人的人,被捉到官府,还能被论功行赏,想必,是个明眼人都知道这其中的龌龊!” “不过是个婆子的几句话,还是胡话,你们就这么心甘情愿地为她办事?就算是下了大牢,断了以后的活计都没有任何干系吗?你们可都想好了,开弓没有回头箭,这一下手,往后,这方圆几十里内,可真就没有一家人家愿意雇用你们了。” “想想家里嗷嗷待哺的孩子,再想想家中卧病在床的父母,为了个婆子的撺掇,你们真的愿意自个儿的手上沾上人命?夜夜饱受失眠之苦?这些个后果,你们都想过没有,想都没想,就这样一门心思的上前替那个婆子卖命,我可真的替你们不值!” 听他噼里啪啦的一席话,人群中顿时起了骚动,那话说的不假,在座的,谁不是有家有口的,这要是手里真就沾上人命了,往后,只怕是不会有人再用他们了。 甜水村穷,连带着他们也穷,种地本就发不了家,就连糊口都是勉强,若真要断了做工的活计,只怕一家人都要喝西北风去了。 眼瞅着他们停住了脚,王神婆气从心来,正准备反驳几句,哪知,那姜知渺居然趁着自个儿放松之际,凑到她身前,往她嘴里塞了个不知道什么的玩意! 看她不愿,姜知渺嘴角微启,扯出个淡笑,随即不怀好意地朝她腹部重重锤了一拳,拳起拳落,伴随着一道吞咽声,她就知道,这事成了! 见她将丹药咽下肚,姜知渺越看她那张花花绿绿的老脸越不爽,她动了动手腕,眼疾手快地赏了她几个大嘴巴子,看她被扇成猪头三了,她这才悠悠收了手,不紧不慢地朝着温竹卿走去。 不得不说,那几个巴掌打的她心里的火气都消了不少,此刻她神清气爽,连带着步伐都轻盈许多,心里只一个字形容,爽! 第一百二十四章 不要出头 王神婆被扇的晕头转向,嘴唇微张,不自觉的将丹药吞咽了下去,顷刻间,只觉一股暖流自咽喉处往下蔓延,一时间,不适极了。 姜知渺看她那脸红脖子粗的模样,就知道丹药开始生效了,她三言两语击退村民后,迅速拉着温竹卿来到她面前,幸灾乐祸地抱臂观望着。 要说没看见姜知渺去找王神婆的麻烦,那都是假的,再怎么说,他们也不是瞎子,只是那温家的少年给他们提了个醒,贸贸然地不知轻重的出手,说不定,自个儿的下半辈子可真就完了。 一时的出气和往后的日子,想了想,方才还被激的红了眼睛的村民们,瞬间就歇下了去火烧姜知渺的念头。 村民们不过就是些绣花枕头,中看不中用罢了,说实话,姜知渺自始至终都从没有怕过,之所以一直没出手,她还是看在他们为自家做工的份上。 大多数的村民秉性纯良,这些天观察下来,姜知渺也没发现他们身上有什么大毛病,顶多爱说说嘴罢了。 冬天天长,又没有什么娱乐项目,爱说说嘴,姜知渺没觉得有什么不好的,只要不触碰到她的底线,其他的,她都是任之由之。 王神婆刚开始撺掇着他们做帮凶时,大多数村民还是无动于衷的,然那婆子越说越来劲,激将法之下,村民们一时间心神不定也是有的,因此,姜知渺决定,不亲手收拾这些村民。 村民自有村长管着,至于继续留下做工与否,往后再说,眼下最重要的事,就是快快解决了那王神婆去。 那婆子花言巧语,撺掇村民,诱人不行反以火烧威胁,看着就是个惯犯,能解决了她,不说自个儿快活,也算是为天下苍生积福了。 眼下,方才还站在王神婆那边的村民们,被温竹卿几句话说的,一时间成了中立的,纷纷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只一双眸子一瞬不瞬地游离在姜知渺和王神婆之间。 姜祖母倒是看到姜知渺去扇王神婆大嘴巴子了,无奈自个儿老胳膊老腿的,本就走不快,一时心急之下,腿脚不稳,倒头就朝地面栽去。 眼瞅着就要和泥巴地来个亲密接触,心里一紧,好在,周氏眼疾手快地将她扶了起来,这才免受了栽地之苦。 待站稳之后,姜祖母便匆匆地朝着王神婆那赶去,哪知姜知渺那个孽障倒是手脚利索的很,还没到一瞬的功夫就把她请来的婆子给扇成猪头三了! 耻辱,简直就是耻辱,当着自个儿的面,居然把她请来的贵客给扇成猪头三了,姜祖母只觉一口气梗在喉咙里上不去下不来的,一时间,气的手脚发抖不止。 瞅着王神婆在姜知渺跟前吃了亏,原本就对妖孽之说深信不疑的姜祖母顿时更觉火大了,一双浑浊的眸子一时间变得幽深无比,自眼底迸发出地无边火焰直直地射向姜知渺。 “孽障,你这个孽障,你怎能,怎能如此大逆不道,你,你居然敢殴打神婆,好好好,好你个姜知渺,你......”姜祖母气的发抖,颤颤巍巍地伸手指向姜知渺,咬牙切齿地控诉着她的大逆不道。 都说自个儿是妖孽了,如今要是不坐实了这个名头,也枉顾被叫做妖孽一场。 见她态度如此,姜知渺不在意的笑了笑,轻嗤了声说:“呵,你家住在天边呢,管这么宽,不都说了我是妖孽了吗,我就是打了这个婆子又怎样,怎么,难不成你还要替她出头,来和我单挑不成?” “不是我说你,就你那老胳膊老腿的,瞅着还不如这个装神弄鬼的婆子看起来身子康健,你要是来和我单挑,我敢打包票,不出三下,我绝对能把你扇的屁滚尿流,灰溜溜地滚回姜家去!” 话落,姜知渺指着王神婆,一双眼却直勾勾地落在姜祖母身上,警告意味十足。 本就没了关系,如今还借神婆之名过来找事,别以为她不知道她那老祖母心里是怎么想的,不就是看她不爽,想着若是此事能成,也算是解决了一个祸患吗,可惜啊,可惜,偏偏遇到了她这个硬茬子。 别说祖母了,就是她太祖母对她这样,姜知渺也照怼不误,她又不是犯贱,还能每回都能忍气吞声不成? 姜祖母被她冰凉的眼神一摄,只觉心底升起一抹寒意自五脏六腑散开,那是一种本能的,害怕的自然反应,此时此刻,她心里明白,若自个儿非要出头,一会变成猪头三的,可就是她自己了。 看别人被扇成猪头三和自个儿要被扇成猪头之间,她细想了想,还是觉得,这个头,不出也罢,她这都是半截身子入土的人了,这时候要被扇成猪头三了,往后她在姜家的日子还过不过了。 虽说自个儿不是姜家的当家人,但在内宅的一应事务还是她说了算,那几个儿子儿媳的,再怎么说,还不是听她的话,若在他们跟前丢了面,往后她的威严可就再难立起来了。 况且,周氏这个大儿媳还直愣愣地站在她身边呢,思及此,姜祖母一双干枯的眸子滴溜溜地朝着周氏望了眼,旋即又看了王神婆一眼,一时间,心里的念头也消了不少。 既然王神婆都能看出渺丫头那个孽障是个妖孽,也能算出她的生辰八字,更能说出解决她的唯一法子就是火烧,那说明,这婆子肯定有什么自保的法子,定能在她手下全身而退! 王神婆都那么有本事了,姜祖母想,她就不要再和姜知渺对上,给她添乱了,没本事的人替有本事的人出头,她是想也不敢想了。 她敢断定,那婆子一定还有什么后招等着渺丫头呢,说到底她都是观音弟子转世,对上一个半路出家的妖孽,真要出手,还不是分分钟的就能覆灭她。 这么一想,姜祖母的心里顿时坚定了不少,更加落实了不要为王神婆出头的念头。 毕竟,她来出头,这算个什么事啊,再怎么说,那婆子也是拿了银钱的,拿人钱财,替人消灾,这不是天经地义的事吗。 第一百二十五章 说辞大相庭径 王神婆都快憋屈死了,这一个个儿的都是眼瞎的不成,看她被打,居然只站在一旁看戏,这些年,她哪里受过这个憋屈罪啊。 莫说被扇了,自打她成名后,那都是被人尊着敬着的,年轻时,到哪不是被人捧在手心里的,哪里吃过这个闷头亏,挨这一遭,实在是太憋屈了! 脸上火辣辣的疼,肚里又犹如火烧,连带着咽喉处都刺啦啦的疼,王神婆瞅着姜家的人没有为自个儿出头的意思,怒火中烧,捂住脸颊,急吼吼的说: “你,你们,要不是你们死乞白赖的求着我来解决这个妖孽,我也不会为姜家出头,更不会挨这一顿扇,怎么?看我被打了,就准备和我撇清关系了?” 王神婆冷眼望着姜祖母,不甘地指着她说,话落,她又朝着姜知渺道:“好你个小丫头片子,竟敢来殴打观世音在世弟子,你,你就不怕天雷把你这个霍乱人间的妖孽给劈死?永生永世都入不了轮回吗?” 姜祖母被说的心虚,但一想到出头的下场,和花出去的银钱,她心一横,咬咬牙,缩着脖子小小声道:“神婆,你也说了我那孙女是被妖孽给上了身了,她那修为,就是你也招架不住,更别说我一个凡人了。” 话落,她撇了撇嘴,狗腿儿的朝着王神婆笑了一下,“神婆,你不是说你是观世音在世弟子,区区一个半路出家的妖孽,想必也不会是神婆你的对手,我之所以未动,那都是因为相信神婆你的实力,心里明白你还有后招呢。” 姜祖母倒是不想说这些话,但如今已到两难境界,就是不说这些奉承话也是不行了,那婆子瞧着确实是有些道行在身的,若此事不解释清楚,真叫她给记恨上了,这要是施个法,扎个小人什么的,往后她的日子还过不过了。 无论她说的是真是假,那些个客套话她也不得不说啊,毕竟,真要是有些什么,那可都是损害自身的事了。 王神婆心知她说的是实话,但生生地挨上一顿打,实在是让她咽不下这口气,无奈,先前她曾夸下海口,定将这事解决干净,被这话一堵,这口气,她也只能打碎银牙往自个儿肚子里咽。 看她脸色难看到极致,黑的快要滴出水来,姜祖母默了默,更加不敢说话了,她偎在周氏一侧,尽可能的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一个是天杀的姜知渺,一个是有些本事的王神婆,两边都是有些东西的人,惹不起,她还躲不起吗?让她过过嘴瘾倒还行,但真要出头,那可真就难为死她了。 姜知渺抱臂站在一旁,隔岸观火,见她们起内讧了,不客气地嘲笑,惹的姜祖母翻了个白眼。 “我说你这婆子,都挨了打了,也不愿意将背后指使之人吐露出来,怎么,那指使之人到底给了你多少好处?就值得你这么为她卖命,连自个儿那张老脸都不要了吗?” 蓦地听到这话,王神婆当即就想反驳,怎奈刚想将反驳的话说出口,心里就如同火烧一般,疼的她额间冷汗直流,直不起腰来,就连说出来的话都和心中想好的说辞大相庭径。 “二、二十两银子,她、她给了我二十两银子,数日前,一蒙面女子找上门来,给了我二十两银子,说只要按照她的话做,待、待事成之后,必有重赏,我看也不是什么难事,无、无非就是些装神弄鬼的把戏罢了,都是我从前做惯了的,想、想着这一桩买卖不做白不做,到嘴的肥肉还能让它飞了不成,我便、便接下了这个差事。” 这话听的众人一惊,纷纷不可置信的望向她,怎奈她接下来的话,更加让他们跌破了眼球。 姜知渺就知道这婆子的身后必有人指使,若不是有人教唆,一个乡下的黔婆子,哪有那个熊心豹子胆来找她的麻烦,这不是自个儿挨抽吗不是。 想着村民们都在,也算是有人见证了,姜知渺便将心中的疑惑全都甩了出来,“那指使之人究竟是何人?为何偏将那妖孽的名头安到了我的身上,还有,你那观世音弟子转世的说法,究竟是真是假,这些年,靠着这满嘴的胡话,你究竟害了多少无辜之人?” 此话一出,王神婆双目圆瞪,止不住的摇头,示意自己不知,无奈脑子里只要有弄虚作假的念头,心就如同烈火焚烧,烧的她实在是忍不住了,这才咬牙切齿,一字一句地将事情的缘由说了出来。 “我、我也不知道那指使之人究竟是什么人,但我看她身形和说话的语气,只能断定那指使之人是个女子,旁的,我是真的一概不知,当时、当时她给了我钱,约定好了说辞后,便走了,自她走之后,到现在,她再、再也没来找过我。” “她、她只说是和你有仇,看不惯你这个流犯来的贱民整日在村子里幺五幺六的,这才想了妖孽的说辞安在你头上,以、以我之口,彻底解决了你这个眼中钉来,也算是为村子出了一份力,从前,这、这事也不是没有过,见她给的报酬多,事、事也不难,我自然、自然就接下了这个差事。” “观、观世音弟子转世的说辞,自、自然是假的,当初我年纪轻轻就成了寡妇,又没有个手艺傍身,日、日子过的实在艰难,眼瞅着就要过不下去了,这才做起了装神弄鬼的差事来,日子总算是维持了下去。” “我、我真的不知道这些年到底害了多少人,每,每每给钱,我就照办,也、也许有个几十人吧,具、具体的,我、我是真的记不清了。” 话落,众人唏嘘不已,瞠目结舌地望着疼的直不起腰,冷汗直流的王神婆,纷纷痛恨不已。 “什么?这婆子做的竟然真的是弄虚作假,欺骗人的勾当,亏我还真就信了,气死我了,我们大家伙儿可被她骗的不轻啊!” “谁说不是呢,刚才说什么别人是妖孽说的倒是和真的似的,哪成想她自个儿就是个沾上人命官司的婆子,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啊。” 如今倒是幡然醒悟,想起自个儿的错处来了,只是这世上,从来就没有后悔药。 第126章 掌跟处有一颗豆大般的黑痣 话一出口,王神婆就觉大祸临头,无奈自个儿想说的话,临到嘴边,总是能转个弯儿,实在是让她焦急难耐。 那些话本应该烂在肚子里,待她入土之后和她一起下进棺材里的,如今也不知为何,竟如那丫头片子所愿,将实情全都给吐露了出来。 心如烈火焚烧,面上焦急难耐,王神婆佝偻着身躯,额上的汗液一滴滴的落在地上,直将干燥的地面滴的湿了一片。 初一听到那些忧关她生死的话,她是想闭口不说,把话都烂在肚子里的,无奈,她倒是不想说,但她那嘴偏不使唤似的将全部实情都给吐了干净。 纵使她咬破了舌尖,也无法抵抗住这种莫名的阻力,每每有违背的心思,心痒难耐,疼的她大汗直流,眼下,该说的话都说完了,她这才能重新使唤起嘴来。 “你、你这丫头,究竟使的是何妖法,竟然、竟然能让人颠倒是非!”王神婆心知周遭的人都听到了方才那些,如今再不倒打一耙,日后,可就有她好果子吃了。 是非自在人心,王神婆前后两套说辞不一的嘴脸,早就在众人心里刻画的完全,听她这么一说,倒也没人敢为她出头了。 来人又不是傻的,旁的不说,就说那王神婆方才还说了自个儿手里经了几十条人命,这时候要还傻乎乎的帮忙,那他们,可真就成了帮凶了。 总之,和她沾上边的,就没有什么好的,如今是非已然分明,他们只需按耐不动,光看就行,免得自个儿吃不上羊肉还惹的一身骚。 “妖法,什么妖法,要说妖法,先前你使的那一手才是妖法吧,你空口白牙,血口翻张就能咬定清白人家的女子是为妖孽,这不是妖法是什么,难不成还是戏法不成?我看你啊,可真能颠倒黑白!” 姜知渺压根就没将她反咬的话当回事,说到底,这事情的缘由大伙儿也都明了了,王神婆这时候反驳,无非就是气急败坏罢了,可惜,有真言丹作用着,就算是气急败坏也无用。 不过那背后指使之人倒是勾起了她的好奇,这甜水村里,究竟是谁和她有这么大的仇这么大的怨,竟然舍得花几十两银子来找一个半吊子的婆子来污她名声,害她性命,还将说辞想的如此周全,害人之心可见一般。 姜知渺细想了想,在这村子里的原住民里,只有李三娘那个泼辣的和她结过仇,想必,应该就是她想出的这个歪点子。 不过,往深了想,又觉不对,甜水村人人家里都不富裕,一个整日里靠地里扒拉吃食过活的妇人,一年也不过几两银子入账罢了,只为了几句女人家的争执,就能花几十两银子来买她的命? 这年头,谁家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姜知渺敢断定,能舍得花几十两银子买她性命的人,绝对不是那李三娘,毕竟,她家还没富裕到能眼都不眨的拿出几十两银子的地步。 趁着王神婆气急败坏之际,姜知渺细想了想,接着问道:“你说你未看清那指使之人的面貌,只断定她是个女子,除此之外,可还记得,她身上的特别之处?” 既有人要害她,不把她揪出来,姜知渺实在是咽不下这口气,若非她有异世的境遇,王神婆又咬死了话不松口,只怕、只怕她也如先前那些遇害的无辜人一样,也成了这婆子手下的冤魂了。 这时代,女子的名节那可是天大的事,这桩桩件件,可都是要把人往死路里逼啊,好在,她还有自保之力,能为自个儿讨回公道! 更要紧的话都说出去了,如今这些,倒也不是什么要紧的了,反正怎样也不能将实话给憋回去,这么想着,王神婆布满沟壑的脸上缓缓留下两行清泪,干脆破罐子破摔了。 “痣,我记得她掌跟处有一颗豆大般的黑痣,当初她说的好听,说是事成之后还有几十两银子的入账,但只口头约定,并无什么字据为证,我就留了个心眼,想着,若她赖账,我也能要回自个儿该得的。” 想说假话说不成,人心也不在她这边了,王神婆磨破了嘴皮子也再没能得到他们的青眼,只觉一股无力感铺天盖地的袭来,似要将她淹没。 多重打击下,她心知,就是不说实话也不成了,未免再受烈火焚心之苦,她也只能,只能按照那丫头想要的说。 姜知渺蓦的听到这话,倒是有些茫然的,她摩挲着下巴,默默思索了起来,突然,一个倒三角眼的妇人出现在她的脑海,她想起来了,当日和李三娘对上之时,她的掌跟,就有那么一颗黑痣,还是颗颇大的黑痣! 要说痣这东西,大多数人都有,但像李三娘这般在掌跟处长了颗豆大黑痣的,还真是少见极了。 至少,姜知渺活了这么些年,像这么显著的特征,她还是头一回见,但是,就算那李三娘是那背后谋划之人,她那钱,到底是从何而来? 看来此事疑点重重,还是要从长计议的为好,指不定那李三娘背后还有什么人指使,总之,该问的她也问过了,眼下,还是将这婆子交公的为好。 真言丹的效用只有一日,这会儿去了公堂,还能将这婆子的恶迹吐露个干净,待丹药失效之后,再想问出些什么出来,那可就真的难了! 温竹卿先前听姜知渺说她有法子,还以为是个什么法子呢,没想到,居然是扇那婆子一顿,就能让她将实情给吐露干净,实在是让他瞠目结舌。 要说这婆子也是活了几十年了,什么大风大浪的没见过,只几个巴掌就能让她认罪,实在是让他匪夷所思,想不清这其中的缘由,不过,能将这婆子绳之以法,他心里,还是很高兴的。 温竹卿左思右想,只能将缘由归到姜知渺的手劲过大上头,毕竟,她的手劲,就连他这个成年的男子都招架不住,更别说王神婆这个老妇人了。 他想,也许,那婆子是怕被再扇巴掌也说不定。 第一百二十七章 捆了报了官 巴掌不巴掌的倒是两说,重要的是,不知为何,她对这姜家的怪力女有着一种莫名的恐惧。 能让人说真话的玩意儿,她活了这么大了,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能随随便便就拿出这么个稀奇玩意儿的,一看就是有真本事的。 这么一想,王神婆看着姜知渺的眼神都多了几分忌惮,这丫头使的手段,已非寻常手段,饶是她不想说也不得不依着她的意愿将实情吐露个全,这种有悖于常理的手段,实在是引人深思。 先前的话都是她信口胡编的,但经这一遭,王神婆自个儿都对妖孽之说深信不疑,是万万不敢和她作对了。 实情都吐露完了,温父这才带着村里的人姗姗来迟,瞅着事情还没发展到不可挽救之地,他们这才深深地松了口气。 是非对错,已然分明,纵使王神婆是天底下嘴最硬之人,也万万逃不脱真言丹的作用,众怒之下,吴长生指了两人将她捆了报了官。 这婆子的手上可沾着人命官司,断不是他一个甜水村的村长就能判的了的,怎么判,如何判,还是要看县令大人如何定夺了。 直到王神婆被捆着上了报官的牛车,姜祖母这才从她是个骗子的真相中回过神来,像是受了天大的打击似的,如今事实都已经摆在眼前了,还摆出一副不愿相信的模样。 稀拉拉的一群人过来,屁的热闹都没凑上,只看到个婆子离去的背影,众人不甘,抱怨的看了温父一眼。 温父也不知道姜知渺的处事如此果断利落,好在只是虚惊一场,朝乡亲们赔了罪后,这才从急匆匆地朝着两个孩子身旁赶去。 这么大的事,温母和徐有容一听,连忙就将孩子托付给温老,三步并两步的朝着这边赶来,如今见那婆子将一切都招了,也伏了法,她们总算是将提着的心又放了下来。 孩子受了这么大的栽赃,这口气,徐有容是怎么也咽不下去的,自个儿是个妾室不假,但这孩子可是她十月怀胎,拼死拼活生下来,再一点点养到这么大的。 她自个儿都舍不得说一句重话,一个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装神弄鬼的黔婆子竟然平白的往她身上泼了这么大的一盆脏水!这口气,她是越想越咽不下! 好在村民没听信了那婆子的谗言,渺渺也安然无恙,否则的话,就算她死,也断不会让这个草菅人命的婆子好过。 看她双目猩红,恨不得吃了那婆子的模样,温母刚想安抚几句,谁料,话还未出口,徐有容就像阵风似的从她眼前飘过,拳打脚踢,挠的王神婆的脸上全是血痕,饶是男子都拉不开她。 姜知渺也愣了愣,待反应过来,连忙和温母上前拉架,这才将她给拉开来,不过,就是拉开了,徐有容也没有停住干架的动作,她红着眼,手脚并用的朝着王神婆的方向挥舞着,好似疯魔般。 王神婆被扯的凌乱不堪,精心装扮好的鬓发,如今就如同鸡窝一般,倒像是从地里滚过似的,脸上也被挠的全是血痕,鲜红的血迹和花花绿绿的装扮相衬,活像是戏文里说的妖怪。 约莫气的太过,疯魔了一瞬后,徐有容嘴里发出一道困兽似的惊吼声,周身卸了力,直直地倒在姜知渺怀中。 都上了车了,姜祖母这才彻底地回过神来,眼一闭,当即就要甩开周氏的搀扶,目呲欲裂地朝着王神婆离去的方向嘶吼道:“你个天杀的黔婆子,我、我的银子!快把我的银子还给我!!!” 然距离太远,这撕心裂肺的吼声最终也消散在王神婆一行离去的踪影中,直叫姜祖母气红了眼。 吴长生见场面如此之乱,眉头一锁,低声呵斥道:“那钱又没长腿,自然跑不了,等上了公堂,审清了前因后果,自然少不了你的!” 徐有容是气急攻心,只需休息一段时间便可,姜知渺替她把了脉,见没什么事,就让温父温母先将她送回去休息,她在这处理后事。 温父温母点了点头,随即就带着徐有容朝着来的方向走去,直到他们消失在自个儿的视线里,姜知渺这才依依不舍地收回目光。 人都散的差不多了,方才那些被说动的人此刻心里只恨不得将功补过才是,见婆子被送走了,他们也鼓足了劲,只恨不得重新挽回先前造成的影响,正热火朝天的干着活呢。 瞅着他们那副小心翼翼的模样,姜知渺倒是没说什么,和温竹卿使了个眼神后,便拉着吴长生朝着人烟稀少的地方走去。 先前葛大恨不得人人都信了王神婆的话,如今真相大白,却是有些魂不守舍了,只呆呆地望着地,发着呆,眼珠子转都不转一下。 都是一个村的,被蒙蔽也是常事,那婆子的手里能沾上几十条人命,自然也不是什么寻常的婆子,再说了,莫说葛大,就连他们都着了那婆子的道,自然也没有指责他的份了。 “葛大,你这是咋了,咋还傻了呢,莫不是得了失心疯了吧?” “去去去,啥失心疯,你才失心疯了,我瞧葛大这样,应该就是被那婆子的嘴脸给吓着了,要说那婆子也忒能装了,哪成想,脸一抹竟然是个吃人的妖怪,真是吓死人了。” 瞧着姜知渺都走远了,这才有人议论起这事,不过,玩笑归玩笑,他们嘴没停,手上的活也没停。 余水自始至终就没信过什么神婆之说,只觉得那是唬人的,骗人钱的玩意儿,他只坚信,这世上,只有吃人的人,断没有吃人的妖怪! 如今瞧着葛大这幅失了魂的模样,他心里也有些不好受,虽说方才立场不同,但说到底,都是光屁股一起长大的发小,他这样,怕也是被吓极了。 “嘿,回回神,那婆子都被捉去官府了,你也别多想了。”蓦地被推了一下,葛大晃了晃神,呆呆地望了他一眼,木讷地应了声“好” 见他这样,余水实在是怕他出个什么事,劝道:“你要是真被吓的难受,要不,就先请上半天假回家歇歇吧,待缓过神再来做活也不迟,我......” 他话还没说完,葛大就连忙应了声好,旋即脚底抹油地朝着村子里跑去,就像是身后有恶鬼追逐似的,看的余水一脸不解。 第一百二十八章 越喜欢嚼舌根的越好 甜水村最近出了桩大事,村上闲聊的,外来凑热闹的,都知道新来的姜家姑娘被一个手上沾了人命的婆子给污蔑了。 按理说王神婆被押送到镇上还没一日的时间,眨眼的功夫,就连茅厕旁玩耍的几岁幼童都能说出个一二来,实在是让姜知渺费解。 村口的那颗大树下,俨然成了八卦情报处,正围了一群人在哪听热闹,听的众人咂舌。 姜知渺不喜欢报隔夜的仇,一向是有仇当场就报了,这房子可是她心心念念之物,在这即将建成的档口,给她惹这出,实在是让她恼火。 何况,她娘还给气晕过去了,一想到这,她刚才扇过人的手一时搔痒难耐,只想按着那背后指使之人狠狠的凑上一顿,只留一口气吊着命就行。 “你说的,可是真的?咱村里,真有你说的那人?” 吴长生眉头一缩,听完后沉吟了好久,这才存疑的又重复了一遍,“咱村里祖祖辈辈可没出过坏人,你莫不是听岔了吧,那婆子是胡言乱语的惯犯,她的话,能信吗?” 姜知渺理解他作为村长为村民着想的心,但如今她们也入了这甜水村,往后也是这村里的人,这事要处理不好,难保她在想出什么害人的法子。 “村长,往后我也是要在村里长久的过下去的,这么大的事,我可不敢胡说,实在是村子里有人容不下我啊。” “这次找了个神婆过来污蔑我,保不齐下次要怎么害我呢,这事不整明白了,不说我,就是旁人对咱甜水村的人都会有看法的啊。” 姜知渺苦口婆心的说着,见他神情松动了些,又添柴加火道:“旁的不说,先前那婆子来找事的排场闹的那么大,大家伙可都看的清清的,保不准有人在外头乱嚼舌根,败坏咱甜水村的名声啊。” 看他慌了,她就知道自个儿说到点子上了,于是又说:“虽说这件事闹的大,看的人也多,说出去,顶多也就是说那婆子的错,我毕竟是受害人,想来,对我也不会有什么影响的,顶多议论个三五天的,这事自然也就淡去了。” “但这村子里有恶妇人的事,他们可都听的真真的,这要是谁的嘴不严,也跟着说出去了,往后咱甜水村的姑娘还能有好人家来提亲吗?村长,这都明摆着村里有颗老鼠屎了,你也就不要犹豫了,需知,一颗老鼠屎坏一锅汤的道理啊。” 听到这,吴长生额上沁出了密密匝匝的汗珠,彻底的慌了,他是信村民不会有害人之心不假,但这关系到整个村里大姑娘的婚事,他是万万不敢疏忽懈怠了。 更何况,他自个儿的小女儿如今正和苦根村的后生定了亲,这档口,要是因为一个烂心烂肺的恶妇人而耽误了他家女儿的婚事,那可就真是得不偿失了。 “就算你说的是真的,但仅凭一颗黑痣,就能找到那人?咱甜水村是不大,但零零总总的,也是有几十户人家的,一颗黑痣就定了她的罪名,这...是不是有些太草率了?”吴长生心急是心急,但为保事情万无一失,还是问了一嘴。 姜知渺知他心急,但这事要解决起来,还真就没那么难,“村长,你就放宽心吧,这事也没你想象的那么难解决,要想找到那人,就要麻烦你先找到一人才行。” “啊?要我找谁啊,咱村里,还有这么能耐的人?”吴长生擦了擦额角的汗,疑惑的问,“你就说是谁吧,莫不是,你心中有了成算了?” 姜知渺淡笑:“自然是没有,我来甜水村的时日不长,接触的人也不多,上哪知道掌跟处有黑痣的人啊,我要找的人,自然是咱村里最喜欢嚼舌根、凑热闹的妇人啊。” 吴长生不解,只听她又道:“越喜欢嚼舌根的越好,只要找到她,咱们一问,自然也就知道那幕后指使之人到底是何人了!” 一番话落,吴长生眼前一亮,只觉方才的困顿一下子就散了,当即哈哈大笑道:“哈哈哈,妙!妙!真是妙啊!好,就如你所说,我这就去找人,这就去找人去!” 村里的妇人除了伺候家里那几块田地外,空闲的时候,都喜欢围在村口那处闲聊,大姑娘,小媳妇的,家里一有点闲,都爱去,莫说掌跟处的黑痣这般显著的特征了,就是谁家夜里耕耘到天亮她们都门清的很,问她们可真是问到点子上了。 吴长生平日里是不大瞧得上村里的妇人嚼舌根的,但听她这么一说,倒觉得那些妇人平日里说些闲话什么的,也不是什么坏事了。 方槐花正坐在地上听人说的入神,谁知,村长竟点名道姓的找她来了,一时间,心慌的不行。 自天冷后,她也没出去乱窜啊,难道凑热闹也犯了罪不成,这么想着,她也就说了出来。 “村长,啥事儿啊,这些天,我可没出去闹事啊,就是有事,你也找不着我吧。“方槐花瓜子嗑的啪啪作响,边嗑边吐壳道。 要不是她能帮得上忙,吴长生才不会找她帮忙,这些妇人嘴碎的很,别以为他不知道,就因为他之前笼络村里养羊失败,她们可没少在背后编排他。 “槐花啊,我找你自然是有事要你帮忙,你慌什么慌,再说了,我没事就不能找你了?怎么?你方槐花还比我这个村长的官还大了?我这个村长在你跟前说话都不好使了吗?” 平日里不愿交集不假,但这次也是被他逮到机会了,显显官威,也能让这些说嘴的妇人往后在背后少编排他些。 一听这话,方槐花是瓜子也不磕了,身子也站直了,她微弓着腰,谄媚道:“哪能啊,村长来找我办事我自然是没有不应的,我这不是怕有祸事上门,这才有些怠慢,村长,你可千万别见外啊。” 说着说着,她直起了身,拍着胸脯敞亮道:“我方槐花在咱甜水村里,虽说只是个妇人,但也是个有血性的妇人,你既找了我,那我自然是要把事给你办的漂漂亮亮的,绝对让你满意!” 甜水村那么多人不找,偏生来找她帮忙,还不是因为她有面,有能力,这么一想,方槐花哼哼笑了两声,只觉身子都轻飘飘的。 看她那样,吴长生嘴角抽搐了下,想着正事要紧,便将她拉到姜知渺和温竹卿身前,收着声,细细问道: “你可知咱甜水村里有哪个妇人的掌跟处有一颗豆大般的黑痣?你细想想,咱村里有这个人吗?若是有,那她是谁?” 第一百二十九章 要我咽下这口气也不是不行 这话问的实在是让方槐花费解,还以为找她有什么大事呢,搞半天,就问些这,当即她就反问了回去。 “村长,啥事啊,咋的,莫不是咱村里出了些杀人放火的了?你咋这样着急啊?” 这事,自然是知道的人越少越好,听她这样问,吴长生淡笑,将心里的焦急掩饰了过去,说:“也没啥事,你要是知道的话,说出来就行,放心,我这次来不是来找你麻烦的,你也不需要这么害怕,放松些,放松些。” 姜知渺那边事说的差不多了,这边村口的热闹也正说到高潮处,这幕后指使的部分,还没说到,因此,方槐花也不做它想,沉吟了片刻,脱口就道:“要说这掌跟处有颗黑痣的,咱们村,还真就有一个,我记得,我记得......” 听到此处,吴长生的心都提到嗓子眼了,焦急催促道:“你记得,你记得什么啊,真是急死人了,快说啊。” 看他急的似要吃人的模样,方槐花也不敢想了,当即就说道:“我记得李三娘的手上是有那么一颗黑痣的,前些年我们一起在田里做活时,那黑痣我可看的清清的,除了她,咱村里可真就没人有了。” 李三娘?居然是她?猛地听到这个名,吴长生险些有些站不住。 亏他还为村里的人辩驳,没想到,没想到他们村里,居然真的出了个烂心烂肺的,这婆娘,居然敢勾结外人谋财害命,这让他这张老脸该往哪放才好啊! 姜知渺不知道是李三娘吗?她是知道的,从那婆子的嘴里得知害她之人的手里有颗黑痣她就猜到了这撺掇的人是谁,她不说,实则是因为她在这村毕竟是个外来的,她的话,实在是做不得数。 若是她一味的闹着去葛三家捉奸,只怕会动荡人心,村里的人也会有些看法,但从方槐花的嘴里说出来那可就大有不同了,比起她,她的话,可有分量多了。 看法不看法的,姜知渺是不在乎,可她还有家人,弟妹的成长还需要玩伴,长此以往的不接触人,总归是要憋坏了的,倒不如,借外人之口,将这事给囫囵解决了。 稀里糊涂被叫来,又稀里糊涂被叫走,方槐花都有些晕了,好在八卦正讲到高潮处,她很快又嗑着瓜子,听的不亦乐乎。 “村长,这事,你看怎么处置吧。”姜知渺端详了一会,这才开口问道。 吴长生的脑子一片浆糊,听她要个说法,他这才回了神,默了一会说:“要不,要不这事咱们还是关起门来自己解决了吧,这样对你,对咱甜水村的名声都好,行不?” 先前看他分房的时候,姜知渺还以为他是这个正直的,没想到,没想到他居然说出这话,不等她回话,温竹卿直接就回怼了过去。 温竹卿站了半响没说话,猛地一出声,倒是让吴长生想起还有这号人物来了,“村长,此话诧异,若不是姜姑娘侥幸逃过那婆子的害,说不定,此刻,你就只能见到她烧焦的尸首了,她犯下如此滔天大罪,难不成,还要关起门来,小打小闹的自己解决吗?” 吴长生知道自己说话欠妥,但他也是为了甜水村的将来考虑,纵然一张老脸羞的通红,他还是忍不住求情道: “我知道,我知道,那李三娘犯下如此滔天大罪,就是下了衙门,蹲他个十年八年的都不为过,只是,只是若这事要宣扬开了,往后,咱甜水村的大姑娘小伙子的亲事可真就难说了。” “你也知道,咱村里也不富裕,本来亲事就难说,这要是传言出去,往后,不知道还有没有媒婆敢上门说亲了,就看在叔的面,这事,就关起门来自个儿解决了。” “你放心,叔,叔也知道你是受了大委屈的,叔,叔一定把这事给你办的漂漂亮亮的,一定办到叫你满意为止,你、你就看在叔先前为你批了宅基地的面上,就,就应了叔吧。” 这番话说的实在是漂亮,姜知渺是应也不是,不应也不是,听他这话,倒像是她的错似的,咋,她是受害者,她还要受这憋屈气?这年头,不是谁横谁说话吗,咋的,难不成是谁老谁说话? “村长,你这是说的哪儿的话,不就是处置了个黑心肝的妇人,怎么就村里的大姑娘小伙子往后都说不成亲了?你这话,看似恳切,实则胁迫,是置姜姑娘于两难之地啊。” 姜知渺原想回怼,没想到她想说的话,全借温竹卿的嘴都说了出来,就像是她肚子里的蛔虫似的。 他的声音听着冷静,甚至毫无波澜,似乎只是单纯的打抱不平,但她知道,他说话时气息不稳,看来是真的被气到了。 吴长生说的好好的,却被温竹卿给打乱了节奏,他擦了擦额角的虚汗,讪讪笑了两声,有些下不来台,“我,我这也是为了村子的以后着想,我......” 这话实在是不好接,原以为不过是两个小辈,看他一个晚辈都说到这份了,总归会给点颜面吧,没想到,没想到这俩孩子竟然这么难说话,急的他我我我的,我不出来了。 姜知渺体谅他想为村里人着想的心,但要她自个儿吃了这个闷头亏,只怕,她就要乳腺增生了,要是一不小心得了个癌症,这后果,他担得起吗? 要她忍气吞声,简直就是做梦! “村长,你有你的考量我也理解,但这也不是让我把气咽到肚子的道理啊,我活这么大,这还是头一回受这么大委屈,这口气不出,往后,只怕是觉都睡不安稳了,我觉睡不安稳了,就没法干活了,如今我家也分家了,我就是家里的顶梁柱,要是我没法干活了,家里又没银钱进账,只怕是我一家人都要饿死了啊。” 话落,她沉思了片刻,接着说道:“不过嘛,你要是让我忍气吞声也不是没有法子,只要你答应我,往后的日子,管我这一家老小的吃喝用住就行,这样的话,要我咽下这口气也不是不行。” 吴长生听的糊涂的很,眼神呆滞,愣了半响没回神。 第一百三十章 先打一棒子,再给个甜枣 为李三娘求情那可都是为了村子的以后着想,但求情归求情,怎么,怎么就扯到他来养家上头了,这不是,这不是开玩笑吗这是。 “丫头,你这说的是什么话,我又不是那害你之人,要找人也该找她李三娘才是啊,这,你这可找不上我吧。”吴长生连忙挥手,急慌慌的反驳道。 “村长,你这话说的可就是你的不对了,往后养家糊口的事,我不找你,我找谁啊,你也说了,这事就关起门来自己解决了就行,但这关起门来不就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求一个表面和气吗,就是事情解决了,我这气也不顺啊,气不顺,我可不就要睡不了觉,睡不了觉,自然就要找村长你了啊。” 吴长生懵了,彻底的懵了,他只不过是要当个和事老罢了,关起门来解决,往后他再让村里的人嘴严些,甜水村的名声就还能保得住,他也没想那么远啊,这么说,不就是赶鸭子上架,讹上他了吗? 姜知渺还真就不是讹他的,他不是说要关起门开解决吗,那她就将后果给说清楚,这样往后也能掰扯的清楚,毕竟,咽下这口气,也是有条件的,不出钱不出力的,她凭什么做这个冤大头。 不过,看他这个表情,姜知渺就知道了,这还真就应了那句老话,鞭子不打在自己身上那都是不知道疼的,只有让他知道疼,他才会知道她的心里有多委屈。 当然话说的太绝,对自己是没好处的,看他变了颜色,姜知渺微弓着腰,作了个楫,淡笑道:“村长,方才我说那么多,也不是要讹你的意思,只是这事事关重大,我总得要将其中的后果给你说清楚才是,免得以后真出点什么事,掰扯不清楚的好。” 吴长生心里不舒服,但也知道让她关门解决是她吃了亏了,想着自个儿毕竟是个长辈,她又是个吃了亏的,这才稳住了心神,没和她计较,细细听下去。 “话说到这,我也就不和村长绕弯子了,方才听你说了那么多,我当然知道,你是怕这事泄露,往后村里的大姑娘小伙子不好说亲,你这么想,也是作为村长的一片苦心,我明白,也佩服着呢。”姜知渺换了个话茬,笑吟吟的说着,说的吴长生眉间松动了不少。 刚有些缓和,只听她又道:“但佩服归佩服,村长,我觉得,你说的关起门来解决只怕是有些不妥啊,你这么做,才真是断绝了十里八乡的媒婆给咱甜水村的大姑娘小伙子说亲的路啊!” 懵了刚醒,这会听到这话,吴长生又懵了,他眉头一锁,当即反问:“你这话又是从何说起?我知道,我方才说的,是要你受些委屈的,只是,若不那样,莫不成,你还有万全之法?你要是有,直接说来与我听听吧!!” 看他气的眉头倒竖,吹胡子瞪眼的模样,姜知渺直起了腰,连忙赔了个礼,“村长,商量归商量,气性别这么大嘛,做小辈的不会说话,实在是对不住,对不住了啊。” 方才那话就是挑战他的权威,他这村长都当了几十年了,该怎么做,他难道不知道?还要听一个小辈的?这要是说出去,岂不是要让人笑掉大牙了。 气消不消,不是姜知渺该考虑的事了,反正她礼数都做全了,就是他回过神来,也挑不出她什么错,看他气的大气不顺,姜知渺默了默,还是接着先前的话茬继续说了下去。 “都是一个村的,槐花婶子知道李三娘的掌跟有黑痣,难道别的婶子就不知道了?这么大的事,若是关起门来囫囵解决了,只怕,只怕往后村里的人心可就不齐了啊。” 听她这样说,吴长生当场就消了气,聚精会神地听了下去,“村长,你是一村之长,这么大的事,你是前怕狼后怕虎的,往后这要是谁家有点什么事的,谁还敢找你帮忙啊?你说是这个理不是?” “时间短了还好,这要是时间长了,只怕是你村长的名头都在他们那里不好使了,这样一来,人心不齐,往后,你这村长可就光剩个名头,中看不中用了啊,叔,我这么说,可都是为了你的长久打算啊。” 吴长生心里一惊,当即回过神来,低垂着眼,叹了口气:“你这话倒是说的不假,只是,只是若是将此事闹开,往后咱村里的名声受损可咋办啊,咱村里没娶亲没出嫁的,可还有不少人呢。” 姜知渺听到这,当即说道:“叔,这事你就更不用愁了,你想啊,若是将李三娘那事闹开,被压到官府处置了,村里的人也只会说你大公无私,往后不仅咱甜水村能得个治家严的好名声,就是你这个村长也会被说是刚正不阿,这往后,只有媒婆跑断腿的份,万万没有没人说亲的份,你说,是不是这个理?” 这一问可给吴长生给问住了,方才他光想着要将此事捂下,实在是没往这处想,直到她说,他这才幡然醒悟,先前确实是他想岔了,按她说的做,确实能得个两全。 先打一棒子,再给个甜枣的做派,姜知渺是屡用不衰,见他一副真相的模样,她就知道,这事,妥了。 隔了许久,吴长生眼神清明,出声打破了沉默:“好孩子,你说的对,先前确实是我这个老头子想的不周到,一会儿,就按你说的做吧,只要不损害咱甜水村的名声,不影响孩子们说亲就好。” 能说动他是在姜知渺意料之中的事,吴长生在甜水村也不过是个不得势的村长罢了,这么些年,也没个实绩,眼前正有个出头的机会摆在眼前,这时候不把握住,这不是缺心眼吗不是。 李三娘都快急疯了。 她没想到事情这么快就会暴露,不是说那王神婆是个有真本事的人吗?咋还是骗人的呢,这么一想,她心更慌了。 先前说的好好的,给姜知渺一个教训,让她吃个闷头亏,这可倒好,教训不成,反倒是自个儿要去牢里吃教训了,这都叫个什么事啊! 第一百三十一章 反咬一口的功夫使得好 李三娘急的直跺脚,深知此时不溜,只怕要去吃牢饭,现下正手忙脚乱地收拾着细软,预备回娘家躲躲风头,待事情平息后再回来也不迟。 哪知,刚出门,就碰到了姜知渺一行人,当时她就慌了。 姜知渺也没想到消息居然传的这么快,不过是商量的功夫,这李三娘竟然已经收拾好行李准备跑路了! 还好来的及时,若是再迟一步,只怕是早就人去楼空,平白让她多过几日安生日子了。 吴长生被说动了不假,但私心里,还是对李三娘是幕后指使之人的事实存疑,如今见她慌忙跑路,还有什么不明白的,气上心来,怒斥道:“李三娘,果真是你,亏我先前还腆着我这张老脸为你辩解,没想到,没想到你竟真是个黑心肝的,咱甜水村出了你这么号人物,可真是家门不幸,家门不幸啊!” 李三娘心慌,但也知道办案要讲究证据的道理,她梗着脖子,反驳道:“村长,你这说的是什么话啊,这不是快过年了,想着我娘老子他们那边无人照看,我这才想去多过几天,过几天就回来了啊,你说的,我咋听不明白呢?” 啥听不听的明白的,分明就是心里有鬼!离过年还有好些时日呢,说这话,说这话,明摆着就是把他这个村长当猴耍呢! 吴长生气极反笑,甩了甩袖,回道:“三娘,你嫁到咱甜水村这些年,叔可从来没有对不住你的地方,你说这话,不是把叔当猴耍吗?” “叔当村长也当了这么些年了,是真是假我还分不清吗?别和叔揣着明白装糊涂,叔知道,你听的懂,我可告诉你,如今苦主可都在这呢,是报官还是咋的,若是不说实话的话,那你可就看着办吧!” 李三娘听着不接话,只装作一副无知的模样,虽说王神婆被捆去报了官,但交易时,她可是裹的严严实实的,只凭一颗黑痣就想定她的罪,想的未免太美了些吧。 这世上掌跟有黑痣的又不止她一人,王三娘,马三娘的多的是,这么容易就想让她伏法?想的到美。 姜知渺看她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翻了个白眼,说:“别以为旁人都是傻子,先前那王神婆可都说了,托她办事的人,可就是咱甜水村的,咱村子里,掌跟有黑痣的,可就只有你一人,事实都摆在眼前了,你还想狡辩?!” 被她冷眼看着,李三娘只觉脊背处升起一股寒意,忍不住一抖,但一想到日后,稳住了心神,双手叉腰,气呼呼地反驳道: “你们这都说的些什么啊?什么乱七八遭的,什么黑痣不黑痣的,我怎么就听不明白呢,我这几天可都窝在屋里头做针线活呢,别村里有个什么祸事都把罪名安到我头上去,你们这是串通好的,打量我好欺负是吗?!” 话落,她气冲冲地指着姜知渺说:“你,一定是先前上集的时候,你记了仇,这才想了个罪名就往我头上安是吗?没想到,你小小年纪居然说的了一嘴的谎话,可真是让我开了眼了,怎么,先前气没出够,这是又来找我出气来了?” 吴长生只知那幕后指使之人的掌心有颗黑痣,想着姜知渺受了委屈,这才给她做主来了,但他不知道,不知道她们二人之间还有过节啊,这到底,到底是怎么回事啊,一时间,头脑发昏的很。 若不是他是村长,他是万万不会管这事的,尤其是掺杂了点什么的事,俗话说的好,清官难断家务事,要和些鸡零狗碎的杂事掺和到一块去了,他可就要对先前听过的话好好的琢磨琢磨了。 李三娘这手反咬一口的功夫使得好,但姜知渺也不惯着她,她低着眼,做出一副可怜状,说:“村长,先前我确实是和婶子有过过节,但那都是我刚来甜水村的时候了,当时也是婶子先欺负我的,说了我好些不中听的话,当时可有好些人都看见了,我是动了手不假,但后面这事也平息了啊,她现在说这话,不就是故意找话呢吗。” 吴长生沉思了一会,继续听她道:“你要是不信,大可去找钱婆子她们去对峙去,污不污蔑,她自个儿心里清楚,若我说的是假话,那就让我天打五雷轰,不能她年纪大,你就要偏私吧。” “你想啊,若是我真的和她有仇的话,大可将她捆了麻袋扔到树林子里打一顿便是,干啥非得说她是王神婆的同谋,干打一顿还能解气,我指认她又有什么好处呢?” “我又不是个傻的,为啥放着真正的害人之人不抓,来抓无辜之人呢,要真是这样,于我来说,又有什么好处呢,我要是真冤了她,抓错了人,让真罪犯逍遥法外,到后来,受罪的还不是我自个儿,婶子说这话,可真是冤了我啊!” 姜知渺细细说着,吴长生的面色也随之缓和了不少,连带着看李三娘的眼神都变了变。 她这话说的实在不假,若是真有嫌隙,直接捆了打一顿便是,这动辄就找外人来污蔑人的事,要说真记仇,也是她李三娘记了仇吧! 李三娘眼看大势已去,低着头,手脚止不住的发抖,指着她,颤颤巍巍道:“你,你这是污蔑,你小小年纪就耍的一副好嘴皮子,我说不过你,说不过你。” 话落,她佯装镇定,狠狠地剜了姜知渺一眼,一副气定神闲被人污蔑了的模样,说:“没错,我是说不过你,但你要知道,人在做,天在看,你空口白牙就说我是害你之人,你有证据吗?没证据你就在我家门口堵我,这世上,我倒是不知道你竟然比咱县衙的青天大老爷还威风了,可以平白无故捉人来了?” 要证据,姜知渺自然是有证据的,方才围观之人是证人,王神婆嘴里说出的话就是证词,若不是还给村长留着点情面,她早就给她扇的不知道东南西北了。 当然,她现在还按捺的住,还有一部分缘由是想要找到那真正的幕后之人。 第一百三十二章 要说些狠话来壮一壮胆 她能猜到是在流犯中的某一人,但真要说是谁,姜知渺倒是有些拿不准了。 多日的雷厉风行,流犯中,她得罪的人可不少,和她有深仇大恨的人也不少,在那么多人里猜出一人来,倒是让她有些为难了。 往近了说,赵氏、张孟氏、周明,可都是她教训过的,除此之外,还有她那个惯会使软刀子的妹妹姜知黎,范围这么大,要想锁定一人,还是有点难度的。 对李三娘一时的容忍,也不过是碍于村长的面,放长线,钓大鱼罢了,否则的话,以她的性格,只怕是直接殴打一顿,捆去报官了。 同为女人,她是知道女人如何害女人的,知道女子最看重的就是名声,她便找到王神婆来污她名声,这一切的一切,说是心思歹毒也不为过。 她和她,不过就是打了一架罢了,就有这么大的仇,这么大的怨?让她心甘情愿地听旁人指挥来当枪使?姜知渺倒不知道,什么时候,她也学会了气死人不偿命的功夫了。 乡下婆子打架斗殴吵嘴都是常有的事,心里记些仇也不为过,但这动辄就污人名声,害人性命的作为,实在是让姜知渺不能忍,今个儿就是天王老子下来给她求情,她也不会网开一面的。 “证据?你说要证据是吗?我告诉你,方才围观的村民就是证人,那王神婆说的话就是证词,那王神婆可说了,害我之人,是甜水村的,还是于我有仇的,最关键的是,那害人之人的掌跟处,有一颗豆大般的黑痣,到底是污蔑还是证据确凿,你只需将手摊开,让我们一看,便知分晓!” 李三娘先前不过是强作镇定罢了,如今听这一番话,当即就露了卸,底气不足的指问道:“她说了又怎样,咱甜水村可有几十户人家,算上老的少的,也有几百口人了,莫不是你自个儿行为不检点,和外人结了仇,想着我好欺负,这才让我背这个罪名吧,我告诉你,这可不能够!” “够不够不是你说了算,是非对错,只要你摊开手掌,让我们一看便可分明,你说这么多,不就是拖延时间,掩盖心虚吗,别以为王神婆傻,我们也跟着是傻的,别说些有的没的了,快快将手摊开,看了好去报官,让青天大老爷来断一断你这桩害人的案!” 一听要上公堂,李三娘的腿立时就软了,险些站不住,诺诺咧咧道:“不,不,不对,村里那么多人,有痣的又不止我一人,你光逮住我不放做甚,没做过的事,难不成你偏要让我认?就是上了公堂,也只有屈打成招的份,若是我冤死了,成了冤魂,往后,我定会日日夜夜缠的你不得安宁!!” 底气不足,便要说些狠话来壮一壮胆,听完后,姜知渺非但没有害怕,反而还觉得有些好笑,这都什么年头了,还发这种一看就虚妄的誓言,真是可笑至极!! 莫说她没有冤枉她了,就是她日后真做了什么孤魂野鬼,她也不带怕的,不就是个没有道行的野鬼罢了。 就算她没了修为,也是云栖宗正正经经的弟子出身的,收拾个死有足惜的鬼,那还不是小意思,就这点本事,还想威胁她,真是,笑死人了。 两边气势一对比,吴长生就知道,那幕后之人是李三娘的事,已然是板上钉钉了。 往日里,他虽不愿掺和婆娘们的事,但也知道,李三娘这人,可是村里有名的泼辣货色,平日里见谁不是一副鼻子朝天的嘴脸,何曾像这般落败过,看她还在狡辩,吴长生失望至极,深深叹了口气。 有啥事不能关起门来商量着解决了,非得伙同外人去谋财害命,三娘她,糊涂啊,糊涂,就是他有心为她分辨几句,也实在是张不开他这种老脸了,证据确凿还在狡辩,他有心,也无力啊。 “三娘,你也是咱村里的老人了,你问问你自个儿,这事,你真的不知道?真的没做过吗?”吴长生倚在门口,深叹了一声,“三娘啊,你家虎子还没说亲吧,这事,葛三只怕是还不知道吧,你要是认了罪,真到了衙门,说不定还能放宽处置,你这副样子,又是为何啊!” 李三娘被说的心里一动,眼角泛起点点泪花,她怎么不知道虎子还没说亲,要不是那人承诺,事成之后必会有二十两银子的报酬,她也不会冒这么大的险去干这种害人的事啊。 二十两银子,可是自家不吃不喝要攒十年才能攒下来的,若是有了这二十两,她的虎子也能说上一门好亲事,他们家才算是真的圆满了啊。 一想到当初说好的,她心一硬,望了望天,揩了揩眼角的泪,待心情平复之后,淡淡道:“村长,你说的这些我都知道,但没做过就是没做过,你就是说一百遍我也是这个说辞。” “我,李三娘,不认识什么王神婆李神婆的,要是没事,你们就回去吧,时辰不早了,我还要回我娘家探亲,没这个闲工夫来陪你们扯东扯西的,快些回吧。” 吴长生心里那个气啊,气她屡教不改,好话不听,看她这幅模样,他恨铁不成钢道:“三娘啊,你这又是何苦呢,如今苦主都在这,你若是低个头,认个错,待上了公堂,说不定也能判的轻些,关它个三两年的也就出来了,出来之后,你们也是一样和气的,你这是何苦,何苦啊。” “虎子都这么大了,也到了明辨是非的年纪了,你若是咬死了不松口,往后他可怎么看你这个当娘的啊,虎子那孩子我可看过,是个老实本分的,要是他知道他娘是个坏的,往后,他还能认你这个娘吗?你说是这个理不是?” “我也一大把年纪了,这些事,其实可以等到那婆子认罪之后让衙门来办的,之所以我来办,那都是看在你是咱甜水村的人的情面上啊,一日是甜水村的人,终身都是,我说了这么多,可都是为你好啊。” 见她面上松动了不少,他趁热添火道:“三娘啊,我不知道那人给了你多少银钱,但你想想,若是往后家都散了,就是要了那钱又有何用?我说的话,你自己好好想想吧。” 第一百三十三章 抢了四房的钱,再用四房的钱来害她 自己怎样,李三娘不在乎,但一想到自家虎子的前途会因为她这个糊涂娘给断送了,她就心塞的很。 想清楚后,她让了让身,迎着姜知渺几人进了屋。 屋内乱作一团,一看就是主人家慌不择路,想要跑路的做派,家里没人,想来是被李三娘给支了出去。 到底是谁传的消息姜知渺就不计较了,当务之急,还是要将那真正的害人之人逮住才是,至于这些小打小闹的,她索性就当做不知道。 招呼几人坐下,李三娘这才缓缓道来事情的缘由,一切的一切,都要从村长招工开始说起。 自打听说了原本属于自家男人的做工名额被姜知渺给撸了后,她一直心生不满,待看到钱婆子几个都被聘去当了帮厨了,而没有聘她时,李三娘暗戳戳的想着,一定要给姜知渺使点绊子,让她吃吃亏也是好的。 她有个癖好,每每对人不满,又发泄不出时,就喜欢一个人跑到村里的林子里去咒骂,原本骂的好好的,正骂在兴头上,哪知,一个尖嘴猴腮的男子过来搭了讪。 看他着急忙慌的提着裤子,她就知道,这又是一个随地大小便的,臭骂了几句不要脸,编排着啐了几口,她便想家去,哪知,那人将她拦了住,偏就不肯了。 嘴里说着什么自己也与那姜知渺有仇,拉了近乎,她原本以为不过是个耍流氓的,没想到,居然是个志同道合之人,这一来二去的,二人当即就合算了起来。 甜水村的人,她都认识,看他脸生,她也细细问过他的来由,但也只得了个草草敷衍罢了,想着目的一致,都是为了出心底的那口恶气,她便没有多问。 不知他从哪听来的消息,说是姜家的老太太要找个神婆做个法事来驱驱灾,细细商议下,一拍即合,便想着在这场法事上做做文章。 原本她只是想让姜知渺吃些亏,万没有想谋财害命之心。 但那人说了,说既然做了,就将这事做绝,还承诺,若是这件事办妥了,定会给她二十两银子当做报酬,想着,自家的虎子也要说亲了,她咬咬牙,心一横,当即就接下了这门差事。 那人的底细深,寻常人家,谁家的银钱不是一文钱掰成两瓣花,动辄就几十两银子的流水,这做派,可比县里的员外都阔气的很,想来,也是个家底厚的。 与虎谋皮,一不小心是要折进去的,这人,不是她一个乡下婆子能惹得起的,但一想到丰厚的报酬,她也只能按照他说的去做。 她先是打听到有个姓王的神婆本事了得,旋即就和那人策划起了这一起捉妖事件。 跳大神本就是那神婆的拿手好戏,更别说将妖怪的名头安到姜知渺身上了,那人确实是个舍得花钱的,为了出口恶气,眼都不眨,当即就将几十两银子散了出去,她也留了个心眼,先扣下了二十两银钱,若是那婆子办事不得力,也能收回。 生辰八字、天生神力、久卧在床,这都是那人说的,她也只是一字一句的说与了王神婆听罢了,这件事,她是同谋者,但也都是听人指示。 “这么说,你也是受那人的撺掇了?”吴长生沉吟了半响,这才开口。 她一说,姜知渺就知道了,那幕后之人,一定是周明。 怪不得,怪不得她先前看到树林子里有人鬼鬼祟祟的,还以为是谁随地大小便呢,搞半天,是在背后商量着怎么捅她一刀呢,这可真不愧是周管家的儿子啊。 几十两银子,就能将姜家人耍的团团转,这手段,使的可真是好啊,亏她先前还不想管赵氏被抢的那桩闲事,这才多久的功夫,脏钱还没捂热乎呢吧,就把算盘打到她头上去了,可真是好啊。 抢了四房的钱,再用四房的钱来害她,这周明的心思实在是太可恶了,看来,先前废他一只手实在是太便宜他了,现在看来,就是要他一条命也是值得的。 仇人这么多,姜知渺从来都没有想过要害人性命,无论如何,她总会给他们留着条命,那是因为,她怕沾上业障,自己吃亏。 凡是踏入修仙道的人,手上是不能随意沾上人命的,轻则受伤,重则入魔,这是亘古以来的常理,万没有违背的道理。 先前姜知渺想着,如若自个儿运气好,能在位面商城里抽出个洗髓丹来,往后,她还是可以修练的。 虽说这个世界的灵气不足,但是能修炼,哪怕是炼气一层,在这个大陆,那都是横着走的存在,就是武林盟主也打不过她,也算是有了安身立命之根本,但如今,她实在是有些忍不住了。 饶是她坚守着不随意害人性命的底线,但如今被人害成这样,她也不在乎什么业障不业障的了,左右往后她积德行善,再将这业障给抵消了便是,为了出这口恶气,她宁愿沾上这桩业障。 她要让周明生不如死的活着,再一点点的,受尽折磨而死,这样,才能咽的下心底的那口恶气,才能身心畅快。 “你说的那人,是不是瘦瘦的,眼睛长长的,有些贼眉鼠眼,有一只手还有些不利索?”姜知渺望着李三娘,淡淡的问道。 “没错,是他,就是他,先前我问他的底细,但他全都给囫囵搪塞了过去,后来,我就留了个心眼,想着若是记着他身上的特征,就算是事情败露,也能找到这人,左右甜水村也不大,在这附近出没的,应该,也不会是旁村的人吧。” 李三娘懵了一下,当即回道,接着眼神一亮,指着她又说:“你,你知道他!” 话落,她低着头,沉思了一会,嘴里呢喃着:“对对对,你一定是知道他的,一定是的,他做事做的那么狠,想来,你先前一定是将他得罪狠了,不然的话,他也不会下此狠手,不过,他到底是谁?” 说着说着,她骤然抬头,炯炯地望向姜知渺,急匆匆地问:“他究竟是谁?究竟是谁?” 姜知渺淡看了她一眼,随即说道:“是和我一起被流放之人,叫周明,姜家未落寞之前,他是家里管家的儿子。” 第一百三十四章 一定是在树林子里 听了这些话,姜知渺的心里也有数了,将后续事宜交给吴长生处理后,便拉着温竹卿朝家走去,准备找周明算账。 李三娘知道自个儿免不了要吃些苦头了,将私藏下来的二十两银子交于吴长生后,便央着他将虎子和葛三找来,交代后事。 看着二人走远,她这才悔不当初地深叹了口气,往日里,一向板正的脊背,也颓了下来。 在葛三家磨蹭了大半响,出来时,院子外头,占满了指指点点的妇人,许是方才的八卦终于听了个全,这才想起其中的门道出来,这才一窝蜂地堵在葛三家门口。 方槐花听了老半响,这才磋磨出来为何方才村长会单独叫她出去问话,搞半天,这起装神弄鬼的把戏,是那李三娘搞的鬼,立时她就带着人过来扔烂菜叶子了。 姜知渺二人出门时,门口都被扔了一堆,见是方槐花带的头,她讶异了一下,便带着温竹卿径直的朝家走去。 李三娘如今的下场就是她的报应,一念之差,就让自己沦落至此,实在是令人惋惜,本应是一家人合合满满的过个团圆年,这事一出,不仅年过不上,就连苦头也不会少吃喽。 村里的白眼,牢里的苦头,往后三五年也不会过个舒心日子了,左右出不出手也不重要了,做错了选择,这代价,也只能她自个儿打碎牙和血吞进肚子里去,知道疼了,也就不敢再犯了。 王神婆掀起的风不过半响,就连远离村子的羊圈都传遍了,一路上,对于他们投来的怜悯的目光,姜知渺面不改色,一律照单全收了去。 “姐姐,你没事吧?”姜知月满脸焦急的拦住姜知渺,拉着她的手道。 骤地被她拦下,姜知渺有些受宠若惊,虽说都是二房的子女不假,但素日里和她的交集也不多,这关怀,着实是让她有些吃惊。 “没事,当然没事了,要是我有事的话,这会儿也不能好好的站在你面前不是?”姜知渺敛了敛神色,笑道。 见她安然无恙,姜知月稳了稳心神,脸上这才露了笑:“没事就好,没事就好,姐姐可不知道,方才我刚听到这事时,都吓坏了,既然姐姐无事,那妹妹我也就安心了,我还有事,就不叨扰姐姐了,姐姐忙。” 姜知渺见她离去,面上也多了几分真情实意的笑,好在姜家也不算是从根须就开始坏的,总有几个好的,也算是歹竹出好笋了。 不过很快,脑中白光一闪,姜知渺蹙了蹙眉,这消息传的如此之快,岂不是那周明都知道了? 若是知道,眼下,可真是跑路的最佳时机,若是不趁早将他捉拿归案,让他挨一顿揍,这世上,可就又多了一个蛀虫了。 想着事不宜迟,二人便快马加鞭地朝着他家走去。 周明的手气不好,先前抽房子的时候,他抽到了最末尾的那一间,虽说每座房子的格局都差不多,但这最末尾的,可是人人都不想要的。 采光不好,回家还远,是以,当姜知渺赶到之时,周明家早已人去楼空,徒留一个身无长物的周管家在家。 周管家一直对姜知渺废了自家儿子的手怀恨在心,见她急匆匆的过来,还以为又来找茬来了,登时怒目圆瞪,喘着粗气,推搡着二人,指着姜知渺的鼻子骂道:“你,你还来这干什么?给我出去,都给我出去,废了我儿一只手还不够?还想废另一只吗?” 看他大气都喘不匀,气的脸红脖子粗的模样,姜知渺也没废话,眼底划过一丝冷意,开门见山道:“周明在哪?你把他藏到哪去了?” 听到这话,周管家剧烈咳嗽了两声,喘着粗气道:“你、你这说的都是些什么胡话,青天白日的,好好的,我为什么要把周明藏起来?” 说着,他话锋一转,目呲欲裂地指着姜知渺,愤恨道:“倒是你!你这个贱人,是不是你又欺负他了?不然他怎么会走的这般急,就连我这个爹都不理睬,是不是你,是不是你欺负他了?!” 这话说的好没道理,要说欺负,也是周明联合李三娘来合伙欺负她才是,如今倒好,在他爹的嘴里,她倒是成了那个罪魁祸首,实在是好笑的很。 看他也不像是知道儿子行踪的模样,姜知渺也就没多问了,只怕那周明也只是随便编了个名头说是又在她手上吃了亏,这才慌不择路地收拾细软跑路。 一想到这,她只觉好笑,这周明,都已经是火上眉毛了,还不忘记在背后编排她,实在是可恶至极,罪加一等。 不过周明现在跑,他会跑哪去呢,姜知渺想着,突然眼前一亮,想起了李三娘说的。 说来也怪,村子里明明就有很多旱厕,那周明却偏偏独爱在树林子里大小便,李三娘说,好几次都看到周明一身灰头土脸的,说是方便,但看他那样,实在是不像是方便之人。 毕竟,就算是三岁娃娃解手的时候,也不会将自个儿弄的灰头土脸的啊,因此,姜知渺合理的怀疑,只怕那周明现在还没走,还在树林子里呢。 赵氏母家虽说不算多了得的官,但也是有些底蕴的,她娘家送来的钱,三五百两都是少的,看先前她那副疯魔的样,姜知渺想,只怕是她家底的十之八九都被那周明给抢了去。 那么大数目的银钱,藏在这个四处漏风的羊圈,只怕是觉都睡不安稳了,若想找个藏钱的地方,屋子后头的树林子不失为一个选择。 若不是将钱藏在那里,为何三五不时的往那林子里跑,还被李三娘看见他指甲缝里和脸上的泥,况且,先前她是见过他几面的,那阵子,他可过的春风得意的很,满面红光的,一看就是个睡饱了吃香了的。 姜知渺笃定,周明此刻,一定是在树林子里,准备携赃款跑路,好在羊圈这边离村子里还有些距离,消息传播的不及时,现下去,应该还来得及。 第一百三十五章 不应该把钱埋的这么深 想着事不宜迟,姜知渺不作纠缠,在周管家的唾骂声中,带着温竹卿去往屋后头的树林。 这片树林本就不大,原是为了方便村里人砍柴烧火才被保留下来的,二人来时,林子里还有几个孩子在光腚拉粑粑,猛地看到几瓣白的发光的屁股,倒是让姜知渺愣了一愣。 见几个半大孩子光着腚,温竹卿脸色一变,当即伸手挡在姜知渺面前,他蹙着眉,低声道:“姜姑娘莫看,都是些不堪入目之人,勿要污了眼睛才好。” 姜知渺倒也不是见怪,只是看久了大家黑黢黢的肤色,猛地见着白的,实在是冲击感太强,差点闪瞎了她的双眼。 “不就是几个光腚吗,又不是没见过。”姜知渺扒拉着他的手,试图重新恢复光明。 温竹卿一听这话,当即傻了,死活不愿意将手松开,恶狠狠地盯着那几个拉粑粑的孩子,凶巴巴道:“快些将自己收拾妥当了,随地大小便,都像个什么样子,还不快些!” 几个孩子正在兴头上,被这一凶,一脸懵地望向他,耸着鼻子,做了个鬼脸出来,这才不情不愿地提上裤子,晃悠悠地朝着田埂走去。 温竹卿气的火大,但也知道现下周明的事才最为要紧,方才那些动静,还望不要惊动他才好,若是让他提前察觉了什么,跑路了,那他可就真成了罪人了。 默默挣扎的姜知渺:...... 也不知道他是哪来的这么大的劲,往日里锤他一拳,脸都快皱成包子了,这会子倒是又有劲起来了,实在是怪异,怪异,难不成这力气还能随心情变化不成?姜知渺眨了眨眼,打量了他一眼。 温竹卿也知道自个儿方才确实是有些过激了,他转过脸,轻咳了声,提醒道:“姜姑娘,这时候就别计较那么多,眼下,还是周明的事最要紧,还是快去找他吧,方才我弄出的动静有些大,也不知道惊着他没有,我们,还是加紧些吧。” 看他一脸严肃,姜知渺点了点头,随即二人便分头在树林子里找了起来。 林子不大,但时间紧迫,分散着找,效率自然也就高些,见温竹卿没有异议,二人便从两头往树林深处走去。 钱财那么多,用脚趾头想都知道周明定然不会将钱埋在入口处,村子里每日过来拾柴的人那么多,在入口处埋,岂不是明目张胆地惹人惦记?是个聪明人都做不出来这事。 姑且就算他是个有脑子的,毕竟,王神婆这事,若没有事先的纵横谋划、收买人心、打探消息,这事,也不会做的这么周全,若她只是从前那个她,是一定要吃亏的,就是家破人亡也有可能。 有脑子,却不放在正道上,实在是让姜知渺无语,有这算计人的功夫,昔日在姜府,稍微收敛着点性子,早就能考上秀才了,哪能一直游手好闲的,实在是他自己低估了自己。 越往里走,人越少,期间姜知渺见了几人在砍柴,后头,便不见人影了,若不是眼下日头正盛,天光大亮着,一个人走,倒是有些渗人。 耳边吹过一丝阴风,姜知渺抬眼一看,只见前方一个人影正哼哧哼哧的挖着地,边挖边擦着汗,隐隐的,还能听到他的呼吸声。 一个人、一把锹、一个包袱,此人,定是周明无疑了,不用猜都是他,这时候,哪个有这么无聊,不捡柴火,偏去挖地,一看就是个闲的,这般做派,不是周明是谁? 看他挖的入神,姜知渺敛着气,轻抬脚步,慢慢地朝他身后走去,准备打他个措手不及。 周明此刻都懊悔死了,早知如此,当初,他就不应该把钱埋的这么深,现下挖起来,实在是费事的很,若不是埋的太深,他早就能携着行李跑路了,哪像现在连村子都没能出去。 好在,他埋钱的地点是他精心挑选的,若是姜知渺那贱人见他家无人,定会慌的手忙脚乱的去报官。 眼下,他只需将钱挖出来,再耐心等待,待天黑之后,再悄摸的走,待他走的远远的,再也不回来了,到那时,天高皇帝远,改名换姓后,他周明,还是一条好汉。 就是苦了他爹了,一大把年纪了,还要为他操心,不过,事权从急,他也顾不得那么多,眼下,还是保命要紧,其他的,往后再说吧。 不过,那王神婆也是个蠢蛋,都活了这么大了,收了他的钱,还不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好好的一盘棋,偏给她这张碎嘴皮子给搅得满盘皆输,实在是让他心悸。 还有那李三娘,他不知道她会不会将事全给招了,但好在,交易时,他留了个心眼,没有告知她自个儿的具体信息,不然的话,只怕他连逃命的时间都没有,早就和那婆子一样,被捆去报了官,还好他睿智。 周明心里焦急的很,手上使的劲也大,只见地上偌大的一个深坑,他挥着锹,一边用力,一边擦着汗,嘴里不停地嘀咕着:“贱人,都是贱人,这回不成,下回,下回一定要让你们好看。” 见他一副咒人之态,姜知渺也不客气,悄摸的来到他身后,准备勒住他的脖子,让他闭嘴。 越挖越深,却还是不见钱影,汗液扎的眼疼,趁着擦汗的功夫,周明卸了气,愁道:“日老子的,都挖了这么半响了,还不见钱影,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啊。” 刚擦完汗,准备再挖,余光一撇,地上却多了个人影,周明心惊,连忙将锹扔到一旁,往侧边躲去。 姜知渺还以为自己一定会打他一个措手不及,哪知,他反应这么快,一边挖地,还能躲闪,倒是她小瞧了他。 姜知渺收回了手,冷眼看他,嗤笑一声,抱臂说道:“没想到,你还挺能躲的啊,倒是我小瞧了你了。” 周明一见是她,大惊失色,险些尖叫出声,惊恐道:“你,你是人是鬼,怎么,怎么会知道我在这。” 一问出口,就觉不对,若是鬼,哪有影子,眼前这人,就是贱人姜知渺! 第一百三十六章 你不要过来啊 周明只觉脊背发凉,尖叫着就想往树林外跑去,也顾不得挖地了。 林子空旷,骤然一阵尖叫,鸟惊人尽散,听的温竹卿脚步一顿,朝着声音的发源地望去,待反应过后,忙不迭地朝那边赶去。 不得不说,周明的反应速度确实很快,怎奈,地被他挖的坑坑洼洼的,尘土也随意的堆砌着,不过两步,他便被绊倒在地。 起步姿势很帅,摔的也快,方才那一声倒是喊的好,没有伤到姜知渺一分一毫,倒是让他自个儿摔了个狗吃屎。 周明一头扎进地里,头昏眼胀,眼瞅着姜知渺就要近了,他呸了呸嘴里的尘土,惊恐道:“你不要过来啊!!!” 说着,他便撑起身,准备再次跑路,哪料,刚撑了半截,就被姜知渺一脚给踹趴了下去,踹的他五脏六腑都隐隐作痛。 “哎呦,哎呦,哎呦喂,我的腰啊,我的腰啊,疼疼疼,你,你这个贱人,快,快给老子松开,松开!” 周明被踹的喘着粗气,痛呼着威胁道:“贱人!!上次废了老子一只手还不够,哎呦,还想把我整个人都废了吗?!” 姜知渺不为作动,脚下使着劲,撵着他的腰道:“再说,你再说啊,会说就多说些,就是不知道你这腰,受不受得住了!” 周明虽看不见她的脸,但听她这话,隐隐能感受到一股森寒气息扑面而来,嘴一顿,瞬间低头看地,将咒骂的话又给憋了回去。 “姑奶奶哟,你这是干什么啊?有话,咱不能好好说吗?用得着这么喊打喊杀的吗?我最近,也没什么得罪你的地方吧,这些天,我可安分守己的很呢。” 看他扭头委屈求饶,姜知渺嗤笑一声,加大了脚下的力道,嘴里咬着安分守己四个大字笑了起来,“呵,好一个安分守己,抢四房的钱就是你说的安分守己?联合外人害我性命就是你说的安分守己?” 说着说着,气从心来,姜知渺哈哈的笑了起来,一连说了几个好,这才鄙夷的望向他说:“周明,干了这么多坏事,还能说自个儿安分守己?你这脸皮,可真是比城墙还厚,太不要脸了吧。” 实力相差悬殊的情况下,唯有苟字才能保命,被她刺几句,周明也不气,他陪着笑,奉承道:“哪有哪有,小姐这说的,都是哪的话啊。” “这些天,我可都窝在家里,没做坏事啊,你要是不信的话,可以去问我爹啊,我说的,可都是真话啊,什么抢啊、害人什么的,我真的没做过啊。” 听着上方没什么动静,背上的力道也小些了,周明还以为姜知渺心软将话听了进去,放过了他,哪知,还没乐上一瞬,又被一道更猛的力道踹的险些半身不遂。 隐隐的,还能听到骨头的碎裂声,疼的他手脚并用的尖叫起来,“啊啊啊!!!贱人,你这个贱人!!我的腰,我的腰!废了,废了,我一定要将你这个贱人千刀万剐,做成人彘!!” 听他一嘴怨毒言语,姜知渺不屑一顾的笑了笑,半抬起脚,又重重的踩了下去,又一阵痛呼声起,她这才开怀的笑了起来。 “人彘?就你还想把我做成人彘?睁开眼看看吧,如今是你弱我强,若是你能安然无恙的从我手下逃脱,倒是有那么一丝可能报复,但你认为,如今的你,还有机会活着吗?” 先前还能说些玩笑话的周明,此刻听到这话,也不免心惊,被吓得脸色煞白,一丝血色没有,瞬间失语了。 若非他之前在她的手下吃过亏,他自然不会当着,只当做玩笑话罢了,但偏偏他被断过一手,深知她的手段,这么一想,周明浑身的血液似乎都静住了,眼神飘忽,嘴唇颤抖不止。 “不、不会的,你不会的,我是流犯,是记录在册的,我若死了,你也跑不掉,对没错,你也跑不掉!!” 说着说着,他眼前一亮,脸上也多了些血色,喘着粗气道:“你我不过是贱籍,在王法面前,难道,你还敢草菅人命?官府、官府很快就会找到你的,到时候,你也跑不掉!!跑不掉!” 他说完,顿觉底气又足了些,手脚并用的朝一旁挪着,气若游丝地拉着姜知渺的腿说:“钱!我还有钱!我有很多的钱,只要你放过我,我的钱就全是你的了,全是你的了。” 姜知渺挪开了脚,指着一旁刨开的深坑,淡淡道:“你说的,是这坑里的钱?” 周明还以为说动了她,大喜过望,忙不迭地点头,连带着说话的气都足了些,“没、没错,这坑里,还有几百两银子,只要你放过我,这些钱,就全是你的了。” 没听到声,他还以为是银子不够,于是焦急道:“姑奶奶、我的好姑奶奶,若是、若是你嫌弃这钱不够,我这、我这还有五十两,一并都给你,只要、只要你能放我一条性命。” 姜知渺背对着他,周明看不清她的神色,以为还是银子不够,他咬了咬牙,脸皱作一团,纠结了一瞬后,这才肉疼地开口说:“还、还有十两,多的就再没了,我全部的家当都在这了,只求留我一条性命。” 话落,他扒拉着姜知渺的腿,接着说道:“看在我们周家父子俩服侍过你们姜家的份上,就放了我吧,我们周家,可就我一个独苗苗啊,要是我没了,周家,可就真是断子绝孙了啊,求、求你,行行好,放我一条性命,放我性命吧。” 钱已套出,姜知渺满意的点了点头,看他铅白着脸求情,她微提着脚,又一脚落下,霎时,骨碎声伴随着痛呼声响彻四周,他这手,算是彻底的废了,就是治好,也是个废人。 “钱?我自然要,至于你的命吗,我也要。”姜知渺撵着他的手,半蹲起身,凑到他跟前,一字一句的说着。 本是小意温柔的语调,但听在周明耳里,却如同恶鬼索命,一时间,身体的疼痛全都淡去,整个人,如坠冰窖。 “死,当然没那么容易,你算计了我那么多,我自然也要回个礼才是。” “你听说过,竹刑吗?” 第一百三十七章 嘴里发出尖锐的爆鸣声 待反应过来后,周明的嘴里发出尖锐的爆鸣声,姜知渺偏了偏脸,脑内轰鸣声四起。 她知道周明的反应会很剧烈,但这,也太大了些吧,叫的她脑瓜子嗡嗡的,头疼。 一边是表情冷漠的姜知渺,一边是垂死挣扎的周明,温竹卿来时,二人正对峙着,单方面的压制。 见他来的正是时候,姜知渺抬眼笑道:“你来的正好,我正想着要这么处置他呢,你说,若是竹刑的话,是不是也太轻了些。” 温竹卿懵了一瞬,刚回过神,只听她幽幽地说:“刮刑好不好,左右这会林子里也没什么人,只要我们动作快些,再将他的嘴给堵严实了,再一刀一刀地片下他的肉,最后,再将他扔在这林子里,供鸟兽撕咬致死如何?” 周明瞳孔一缩,当即就被吓尿,只见淡黄色的水渍顺着他的外裤洇出,尿骚味直冲鼻腔,姜知渺蹙了蹙眉,松了手,往后退了几步。 一连退到温竹卿身旁,那种熟悉的,竹子的清香味袭来,她这才松了口气,大口大口的呼吸了起来,嫌弃似的说:“你这也忒不中用了吧,这就承受不了了?既有胆子算计我,这点罪还受不住?可真是个孬种!” 周明红了眼,强撑着的最后一口气也散了,哭的死去活来的,面上极尽哀求之色,“我求你,我求求你了,再怎么说,你不还好好的站在这儿吗?我的钱也给你了,身子也被你废了,往后,我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了,放过我吧,你就发发慈悲,放过我吧。” 姜知渺覷着他,不屑一顾的笑了笑:“有意思的,照你这么说,我还好好的站在这还是你的功劳了?你这脸可真够大的,我倒是不知道,这天底下,还有受害者感谢施暴者的道理了,这说辞,我可真是头一回听见,亏你也能说的出口。” 此刻的周明就如同一只挣扎的困兽,四处碰壁,但无从逃脱,眼瞅着他也活不久了,他一改悲态,仰天哈哈大笑了起来,作最后的挣扎。 “你以为,光凭我,就能将事情计划的这般周全?我告诉你,我是想让你死不错,但你未免也太高看了我了,光凭我一人,能将这事干成?这其中的一切,你且先仔细想想吧,若无背后人的指导,我,真的能害你吗?” 被他冷眼瞧着,姜知渺也陷入了思绪中去,私心里,周明这次的做法确实超过他的智商。 这事计划的这么周密,一看就是预谋已久,按他的脑子,确实不是能想出这种害人法子的人,但事实真如他所说吗? 一个人的心都黑了,就是再恶毒的点子都是想的出来的,莫说谋财害命了,就是碎尸抛河都是有的。 想到他方才反常的笑,姜知渺觉得,无非只是作困兽之斗罢了,想为自个儿再谋得一线生机。 温竹卿在一旁细细的看着,只见周明的眼中迸发着不甘的怒火,他凑到姜知渺跟前,贴在她的耳边说:“姜姑娘,千万不要上当,我看他八成是诈你的,指不定心里藏着什么歪点子来害你呢。” “你可千万不要听信谗言,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若是一不小心,可别再吃亏,我看,还是快快处置了他吧,免得夜长梦多。” 香气愈浓,但却格外磬人心脾,姜知渺点了点头,不动声色的偏了偏身,“我晓得了,多谢提醒,你说的对,左右已经逮住了他,还是处置了为好,晚膳也能多吃两碗饭了。” 刮刑和竹刑相比,姜知渺还是倾向于后者,不是她心软下不了手,实在是刮刑的途中鲜血四溅的,别污了她的衣裙,还是竹刑最得她意。 不过,由于气温和含水量的缘故,极北之地是没有竹子的,因此,姜知渺便让温竹卿先看着周明,自个儿溜进位面商城买了一种说是农科院培育的新型耐寒移植型竹笋苗,24小时内最高可生长至91厘米,算是笋中强者。 竹刑温竹卿听说过,就是将犯人绑在一截竹子的上方,然后,随着竹子的生长,慢慢的刺穿犯人的下体,再到五脏六腑,直至他彻底死亡为止,但这竹子从前在京城倒是常见,极北之地,只怕是不会有吧。 对此,温竹卿很是怀疑,于是问道:“姜姑娘,竹刑好是好,但这极北之地,苦寒无比,只怕是不会有竹子的存在,要不,换成刮刑也行的,要是你下不来手,那就我替你下。” 背后一阵窸窸窣窣,想着周明也算是个废人了,温竹卿移开了眼,转过身去,不远处,只见姜知渺灰头土脸的捧着一根酷似竹笋的东西,着实让他惊叹。 “没想到,这极北之地,竟然真的有竹笋存活,倒是我想的狭隘了,低估了它的生命力。”说完,姜知渺便捧着新鲜出炉的竹笋怼在他面前,笑说:“谁说没有,这不是有吗?” 许是这地实在是苦寒,就连竹笋都与南方的不同,这竹笋,不仅是黑的,周身还长了一层细细的绒毛,看着倒是渗人的很,让温竹卿吃了一惊。 不过,既然姜姑娘说是,那就一定是了,有了这竹笋,竹刑,也算是可以实施了。 这东西当然是竹笋了,还是姜知渺花了好几个点数才买回来的,为保不被发现,方才她还特地在一旁用锹挖了个坑,佯装是从坑里拿出来的,反正,就算有人生疑,她就咬死了是从坑里拿出来的便是。 周明死死盯着姜知渺手上的竹笋不放,心底一阵后怕,嘴里又发出了一阵尖锐的爆鸣声,不停地求饶着。 原本他想的是,只要姜知渺上当,他定会死死的咬住她的耳朵不放,就是他死,也定不会让她好过,眼下真到了生死存亡之际,他怕了,他真的怕了。 一念之差,他败的一塌涂地,输的彻彻底底,眼瞅着命都要没了,他忍不住的哆嗦起来,伸出他那被碾碎了骨头的手,大惊失色,颤颤巍巍的说: “别,不要,不要这么对我,我是流犯,你不能杀我,我是记录在册的,官府很快就会找到你的,我死了,你们也跑不掉,跑不掉!” 第一百三十八章 心软是不可能心软的 来来去去就这几套说辞,姜知渺都烦了,也不想跟他拉扯了,再拉扯,就赶不及回去做晚膳了。 只是周明未免也太能叫了,这都第几回了,每回都叫的如此刺耳,脑子嗡嗡的,难受的很,事不过三,她实在是忍不了了,当即就一掌拍晕了他。 竹刑本是将犯人置于竹子之上,再任由竹子生长刺穿全身之刑,无奈眼下只有竹笋,姜知渺想了想,让温竹卿代劳,将周明拖到她事先移植好的竹笋处躺下。 原本她还以为笋会被压趴,没想到,这农科院出品的笋邦邦硬,周明上去后,一点也没趴下,挺的直直的,看的姜知渺满意的点了点头。 看着这颗黑黝黝的笋,姜知渺好心的,使了一次回春术,助它茁壮成长,术成,她便心满意足的搜刮起周明的脏钱,准备占为己有。 不管这钱从前是谁的,在她手上就是干净的,姜知渺挖着土,笑吟吟地说:“还好你跟着来了,要是我一个人的话,只怕是要膈应死了。” 周明身上又是鼻涕又是泪,还有一股尿骚味,有着温竹卿的帮忙,她确实省了很多力,她,还是干干净净的她。 原本他就挖了大半,姜知渺接过后,不消片刻,便将他藏的钱全都挖了出来,打开油纸,细数了数,却只有三百两。 三百两显然和他之前说好的数目对不上,想着,姜知渺便在他的包袱里又搜了搜,果然又搜到了五十两,只是还有十两?思绪间,她的视线便落在了周明的身上。 包袱和地下没有,剩下的钱,自然就是在周明的身上了,只是他身上又是屎又是尿的,顿时让姜知渺搜身的想法又歇了下来,不过,她下不了手,不代表别人下不了手。 这么想着,她便看向了一旁观察着竹笋的温竹卿身上,温竹卿倒是想挖地,被婉拒后,只好默默观察起笋来,但是看着看着,脊背处突然一阵发凉,他扭过头,对上了一双炯灼的眸子。 一直被这么看着,倒是渗人得很,更别说她嘴角还扬起一抹算计的笑,看的温竹卿有些不适,于是他说:“姜姑娘,你干嘛这么看我,莫不是,你心软了?不愿意让他受这竹刑了?” 心软?当然是不可能心软的,不过此刻的她确实是有事相求,于是她笑道:“心软是不可能心软的,不过,我确实是有一事相求,还望温兄相助。” 温竹卿看她笑,心里毛毛的,但也为能帮忙而高兴,他直起身,温温笑道:“只要是我能帮上忙的,我自然是竭尽全力,无须这般客气。”说着,他腼腆的笑了笑。 前一刻还笑的灿烂的温竹卿此刻扒拉着周明的衣衫再也笑不出来了,无奈话已出口,不好反悔,他深吸了口气,又继续扒拉了起来。 姜知渺捏着鼻子站在一旁,看他一脸生无可恋,催促着说:“苍蝇再小也是肉,这十两银子可就全靠你了,你可千万不要撂挑子不干啊。” 闻言,温竹卿抬眸看了她一眼,一秒后,又面无表情地扒拉着,已是工具人无疑。 看他热情不高,姜知渺想了想,利诱道:“别啊,这可是钱啊,十两银子都够咱家好几天的工钱了,高兴些嘛,你放心,这些银子,咱们一人一半,这样一来,两家的屋子就算是白得的了,这么大的喜事,还不值得高兴吗?” 温竹卿高兴,也不高兴,高兴是能帮上忙,不高兴是这股尿骚味实在是难闻的很,饶是他再小心,还是不可避免的触碰到了些,虽然隔着布条,但心里还是难受的紧。 瞅着这身被染得青黄不接的衣衫,温竹卿偏了偏头,心想,往后这眼睛只怕是不能要了,它不干净了。 好在这钱没有被藏至深处,搜了会,便搜到了最后的十两银子,温竹卿直起腰,将银子扔在一旁,站起身,深深的吸了口气,总算是又活了过来。 见姜知渺凑到自个儿跟前,他的眼睛,才算是经过了洗涤,干净了,他闭了闭眼,屏除了脑海中的污秽画面。 静修了一会,他这才开口说道:“平分就不必了吧,说到底,我也就是个帮手罢了,还是个没帮上什么忙的帮手,这钱,还是你自己留着用吧。” 一听这话,姜知渺连连摇头,反驳道:“不不不,千万不要低估了你自己,你的用处,可大着呢,要不是你,我才搞不定这十两银子,说到底,这回,你功不可没。”说着,她收着力道,拍了拍他的肩。 看他一脸菜色,姜知渺也不强求,将地上的银子使劲的踩在土里磨蹭了好一阵,再用包袱上的布擦拭干净后,她这才上手将它塞进了腰间的荷包里。 脏的不是钱,脏的是人,这天底下万万没有钱摆在面前不收的道理,至少,姜知渺收的心安理得。 至于周明,林子深处砍柴的人不多,但不代表就不会有人来,时间久了,自然就有人发现他了,一个死人出现在林子里,一定会引起骚乱,保不准要报官。 姜知渺想,既然已经下手,那就将事做的没有后顾之忧,免得以后烦人,于是,她便和温竹卿把坑给填了,又将包袱挎在周明身上,最后又佯装有大型猛兽出没的痕迹,这才心满意足的下了山。 事情处理完,已是黄昏,不知不觉,二人在林子里待了半响,出来时,炊烟袅袅,一股浓郁的饭香直逼鼻腔,想着徐有容还晕着,二人加快脚步,急匆匆的往家赶去。 徐有容先他们一步便醒了,发泄后,气倒是顺了些,心里还是后怕,见姜知渺不在,顿时心又慌了,当即就想下地寻找,谁知又被按了回去。 几个孩子在温老那玩的好好的,还是姜明砚说,他们才知道家里出了事了,于是告辞温老后,便马不停蹄地往家赶去。 一进门,就见着徐有容双眼紧闭,面色苍白的模样,想着从前见过的人全都没有回来,当即他们就傻了,撕心裂肺地哭了起来。 最终,还是温母给劝好的,一直到姜知渺回来,孩子们的脸上这才有了笑意。 第一百三十九章 自作孽不可活 夜里两家人都聚在一起吃了顿压惊饭,想着今个儿中午发生的事,心里都有些后怕。 徐有容坐在桌上吃饭,三小只坐在一旁的凳子上陪着她,显然是被吓的狠了,紧挨着她不放,时不时地嘘寒问暖。 “娘,现下身子还难受吗?”明淮心疼地皱着一张脸,眉宇间一片阴鸷。 都是他的错,要不是这些天他一心只顾玩耍,娘和姐就不会被人如此算计,一想到这,他恨不得立刻长大,来撑起这个家。 有些事他看不懂,但也知道自家的日子慢慢的红火起来了,眼瞅着就能过上安生日子了,在这个节骨眼上出事,还不是欺负他家没个男人!! 一想到这,明淮死死地咬着唇,一双眼气的通红,稚嫩的小手握成一团,恨不得立马就去找王神婆拼命。 明珠年岁小,看不懂这些弯弯绕绕,见徐有容躺在床上,还以为她会像春桃的娘一样,以后再也见不着了,登时就哭的鼻涕眼泪糊作一团。 待大哭了一场后,见娘和姐都在,她这才将悲伤抛之脑后,乐呵呵地捧着红薯吃了起来,但这事到底还是让她有些后怕,就连用膳都不敢离开徐有容半步,生怕又见着方才的情形。 景明也怕,和明珠一样的怕,徐姨是除了自家人外对他最好的人,一想到姐姐和她都被算计了,心里顿时就冒起一团火来,食不知味。 三小只各怀心思,吃着饭,但心思早就飞远了,显然还没有学会什么是喜怒不形于色,看他们这样,姜知渺也不好受,恨不得再将周明给千刀万剐了才好,只觉竹刑算是便宜了他了。 本应是天真无邪的年纪,眼下却老神在在,这种变化,全是周明那个杀千刀的做的孽!只希望他们能尽早摆脱这事的影响,否则的话,就是周明做鬼她也不会放过他的! 一顿饭吃的心不在焉,好在幕后黑手已然得知,暗敌变明敌,大伙儿提着的心这才稍稍放了下来,嘴上心里又咒了周明千万遍,只恨不得他马上伏法。 周明的事,姜知渺和温竹卿没和家里人透露半个字,这事毕竟是阴私事,多一人知道便多一分危害,与其这样,还不如刚开始就闭口不谈,这样对两家人都好,也能少一人担忧。 谋害流犯的罪名可比谋害良民的罪名大的多了,这样大的事,他们觉得还是不说为好。 令姜知渺没想到的是,温竹卿的胆子居然那般大,看着文文弱弱的,下手倒挺狠,还敢抢着去实施刮刑,实在是让她大吃一惊。 不过想想也是,温家从前虽是文官,但到底是在官场沉浮中厮杀出来的,这要是没点子狠劲在身上,只怕是早就被这糟污的算计给生吞活剥了去。 温竹卿身上的狠劲,姜知渺很是欣赏,同时心底对他的认知又多了一层。 夜色沉沉,幽暗树林处,一道垂死的痛呼声自男人口中发出。 疼,撕心裂肺的疼,周明醒来时,林子里已空无一人,徒留些乌鸦夜啼,透着股阴寒之气。 脊背处被踩断,指骨粉碎,此刻的他,已然是废人无疑,一想到这,周明的眼角流出悔恨的泪水,只恨不得时间可以倒回。 水米未进,周身气力耗尽,又一声求救声落,周明面如枯槁,不甘地低呼着。 渐渐地,身下的触感让他大惊失色,周明惊恐地看着身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生长的竹子,腰腹处被顶起,慢慢的,腹部被戳出个洞,鲜血从洞口喷涌而出,血腥气四起,意识逐渐模糊。 混沌间,只见一双双豆绿的眼睛死死的盯着自己,周明汗毛竖起,挣扎着想要摆脱如今的困境,无奈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流血过多,五脏六腑破裂而死。 伴随着一阵又一阵的撕咬声,男人慢慢断了气。 天晴,易出行。 昨个儿发生了那么大的事,看几个孩子兴致不佳,姜知渺便想着趁着大雪未封路之前,带他们上个集,放松放松心情。 连日里都窝在甜水村里不走动,时间久了,也就腻了,也是时候去看些不一样的东西了。 虽说集市上不比京城那般繁华,但大城市有大城市的好,小城市有小城市的妙,这边的新奇玩意儿多得很,带他们去一趟,心情也能开阔些。 姜知渺站在屋前,眺望着树林,和温竹卿对视一眼,心照不宣的笑了笑。 昨个儿夜里也不知是错觉还是咋的,她总觉得听到了周明的断气声,不过细想想又觉得不可能,因此今个儿她早早的就起了,就是为了观察他是否断了气。 说起来这都是自作孽不可活,本来一家人可以好好的过日子,非得去算计旁人,最终得了个白发人送黑发人的结局,这不是作孽吗不是? 望着远方的林子,姜知渺深深地叹了口气。 “姜姑娘你带着他们上集一个人指定忙不定,要不,我也跟着你一块去吧。”温竹卿望着兴致不高的孩子们,温温问道。 孩子们也是被吓的狠了,夜里食的饭不多,就连最喜欢的糖三角摆在他们面前都提不起兴趣,也是时候要出去散散心,透透气了。 “你昨个儿不是上过集了吗?怎么?还不嫌累?今个儿准备继续?”姜知渺笑了笑,调侃道。 虽说集市离得不远,但一来一回也是要耗费不少时间的,再说他昨个儿都去了一趟了,三小只不重她一人足以,况且家里的事那么多,都去的话只怕就没人看着建房的进程了。 “累倒是不怎么累,夜里也补回来了,就是街上人那么多,你一个人看三个孩子还是有些牵强吧,要不,我还是跟着你一块去吧,家里让我父亲看着就行。”温竹卿沉吟片刻回道。 温父见他提到自己了,忙不迭地点头,笑说:“对啊,家里的事就交给我吧,你们就好好的去镇上玩吧,想来昨日出了这么大的事,今日应该不会有人怠工的,你们就安心的去吧。” 见此,姜知渺笑着点了点头,将三小只排排好坐在板车上后,便随着温竹卿朝着镇上走去。 (本章完) 第一百四十章 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姜知渺没想到周明的尸体会被发现的这么快,几人刚走到村子,就见有人急急忙忙的朝着村长家赶去,嘴里大喊着死人了,扰了一村人的清梦。 昨个儿走的急急忙忙,也不知道李三娘被官府捉拿去了没有,村长没说,她也没问,直到路过葛三家时,听着里面的哭声,她才知道结果。 都是一样的作孽,到头来,伤害的只有自己的家人,思及此,姜知渺为她即将到来的牢狱生涯默默地叹了口气。 “站住!你给我站住!”身后传来一道怒吼的嘶哑声,姜知渺还以为是叫的旁人,没回头,自顾自地往前走着,直到袖子被拉扯,她才恍然明白叫的是自己。 姜知渺有些懵,看着眼前胡子拉撒,面如枯槁的男人险些没认出来,她默了默,低声问道:“葛三?” 待反应过来后,看他拉扯着自个儿的袖摆不放,姜知渺微微蹙眉,嘴唇紧抿,不悦道:“你这是做什么?好好的,拦我路干什么?还不放开!” 看着眼前如同行尸走肉的男人,姜知渺的心里只有些许惋惜,再多的,实在是没有了。 李三娘的事实在是她自己做下的孽,是生是死自有官府处置,找她来问责又有什么用?该不会这又是个拎不清的吧,思及此,姜知渺眼底划过一丝寒意。 葛三不愧是个混不吝的,被她冷眼瞧着,一点儿也没怕,反而不甘示弱的对了上去,甚至还反咬了姜知渺一口。 “放开?你想的美!你说,我媳妇不是害人凶手,我媳妇不是害人凶手。”葛三猩红着眼,直直地望着姜知渺,嘴里重复道,似乎到了一种不达目的不肯罢休状态。 说着,他恶狠狠地撇了她一眼,咬牙切齿道:“都是你,要不是你,三娘也不会被捉进牢里,你这是想让我们一家家破人亡,连个团圆年都不让我们过啊,你好狠的心,好狠的心啊。” 见她面上不悦,他猛地一把放开抓着姜知渺衣袖的手,阴恻恻道:“你不想让我一家好过,我也决计不会让你一家好过,我婆娘受了你的诬陷,你要是不跟着我去府衙作证的话,就别怪我不放过你家!” 这话说的姜知渺一头雾水,这些人的脑子到底是怎么长得?有这质问人的功夫,还不如好好想想这其中的害人关系,明明是她被害,这一个两个的全都将错归到她身上,也真是没谁了。 见姜知渺被人缠住,温竹卿“砰”的一把放下板车,叮嘱着明淮看好弟弟妹妹后,便朝着葛三走去,提声道:“休要无理取闹!” 他快步走着,挡在姜知渺身前,厉声道:“这事分明就是李三娘起的头,要不是她,昨个儿也不会有王神婆那事,没搞清楚事情原委就将错处归于受害人头上,这般造谣,难道你也想吃牢饭不成?” 葛三被训的一愣,恶狠狠地盯着他,嘴里直嘀咕着:“我不管,要不是你,我婆娘也不会下了狱,就是你,你害的我家不好过,我要你现在就想法子把她给我弄出来,去给我弄出来!” 看他眼底凶光流露,直直地盯着三小只的方向,嘴角还扬起一抹算计的笑,姜知渺心道不好,侧了侧身,挡住了他的视线。 “昨个儿被人算计了,心里正不爽着呢,你要是上赶着来触我霉头,可就别怪我手下不留情面。”姜知渺缓缓抬起头,冷冽地望向他,声音清越,“最后一次机会,你要是现在走还来的及。” “别想唬我,你不过就是个丫头片子罢了,还真会吹牛,我可告诉你,我葛三在村里,甚至镇上都是有名头的,你要是不按我说的做,可就别怪我去找我弟兄们一块去对付你。”葛三不屑一顾的嗤笑了一声,警告道。 姜知渺冷着脸,目光微眯,漆黑的眸子死死的定在他身上,良久,笑了一声,旋即挥着拳头便朝他的面门扫去,谁料,却被一道年轻的身躯生生的接了下来。 只听一道闷哼声,上头传来一道低沉的说话声,“别闹了爹,这事到底是娘做错了,被送到牢里也是她应该受的。” 听到这话,姜知渺就知道来人正是李三娘之子虎子,说起来她娘肯和周明合谋还是因为操心他的婚事,实在是可怜天下父母心,可惜不义之财不可取,一念之差便去吃了牢饭。 葛三不悦的蹙了蹙眉,气急败坏地呵斥道:“虎子!你这胳膊肘都往哪拐呢,你娘都被害的被押去县衙下了大狱了,你还说她活该,你到底是不是你娘生的。” 话落,他狠狠的瞪了他一眼,指着他骂道:“我看你娘当年遭的那些罪也是白瞎了,活生生生出了你这个孽障出来,还帮着外人说话!胳膊肘都拐到十七八里去了,气死我了,真是气死我了!!” 年轻的汉子被说的满脸通红,不自在的挠了挠头,一张脸白了又红,红了又白,最终什么也没说,只低垂着头,受着葛三的骂。 说起来姜知渺都觉得奇了怪了,这葛三先前也不是个顾家的,怎么眼下李三娘被捉走了,这会子倒是跑她跟前彰显起什么夫妻情深来了,实在是怪之又怪,让她有些生疑。 正想开口问道,哪知,方槐花路过听了一耳朵,只见她边走边磕着瓜子,一张嘴啪啪啪的就没停过,落了一地瓜子壳,她晃悠悠地走到板车旁,笑眯眯地倚着说道: “我说葛三啊,今个儿这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怎么平时不见你这么护着婆娘,现在三娘被捉走了,倒是开始护了起来了?” 葛三被说的老脸一红,气急败坏地顶嘴道:“我说你个臭婆娘,没事干就滚一边去,没看到大老爷们在这说话呢嘛,你家根子就没教过你汉子的事不要乱插手吗?滚滚滚,别过来瞎凑热闹,怎么哪都有你?你咋就这么闲呢,闲就去挑粪,正好我家粪水多,都给你。” 说着他便忙不迭地想去赶人,谁料方槐花早有预料,侧身一躲,“呸”了他一声,指着他的鼻子骂道: “你个糟心玩意儿,就你还想赶我?我呸,我告诉你,你要是敢碰我一根手指头,我家根子非得找你拼命不可,滚滚滚,你才给我滚一边去,还挑粪,挑你娘的粪,我看三娘跟了你也是倒了八辈子霉了。” 说完她就对着葛三的腰踹了一脚,男人顿时摔了个狗吃屎。 第一百四十一章 难怪他这么火大 方槐花一通臭骂,骂的葛三狗血淋头的,差点站不住脚,此刻正趴在地上吹鼻子瞪眼的挣扎着要爬起来呢,哪知又被她给一脚踹了下去,登时他就火了。 “哎呦,我的尾椎骨哟,哎呦,我的波棱盖哟,你,你这个臭婆娘,不就是开个玩笑吗?用得着这么当真吗?”葛三满脸通红的趴在地上,哭戚戚地轻抚着背上被踹的地方,痛呼道。 见没人扶起,男人脸色一变,狠狠地往后撇了一眼,低声呵斥道:“虎子,你是个死的?没看到你爹都被人踹的站不起来了吗?还不快过来扶着我点,真是的,一点眼力见都没有,真不知道怎么生出来你这么没有眼力见的。” “还愣着干嘛,还不快来,他娘的方槐花你给老子等着,今个儿这仇老子记着了,看我回头不找你家根子好好说道说道。”说完葛三面露凶光,指着方槐花威胁道。 “嘶~都是群狗娘养的,疼死老子了。”看他这样,方槐花摇头晃脑的不吱声,抄起手上的瓜子就对着他身上吐起了壳,突突突的吐了葛三一脸,直叫他眼底猩红,恨不得当场杀人。 这场面实在是壮观,看的姜知渺都挪不开眼,连带着板车上的三孩子都懵了,直直地盯着地上的男人,嘴角不由地抽搐着。 不得不说,这方槐花也是个能人,能面不改色心不跳地对着葛三劈头盖脸地就吐了一脸瓜子壳,实在是让她佩服。 “呵~我呸,你个烂泥扶不上墙的玩意儿,就你还想去恶人先告状?可真是笑死我了,我告诉你,我可不吃你那套,你想堵我的嘴我偏要说,你今个儿闹这出,不就是因为心疼家里的银子吗?”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镇上的赌坊欠了银子,债主都快找上门了,这才火急火燎地想把三娘给弄出来添这个窟窿,你个怂货,成日里不是喝就是赌的,三娘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才跟了你这么个烂泥扶不上墙的。” “就你这德行还想去告我的状,你可得了吧,识相的话,就赶紧孝敬孝敬你姑奶奶我,不然得话,不出一日功夫,我就让你葛三在咱甜水村没脸,小样,我呸!” 话落,四周一片寂静,只见葛三气红了脸,顺着虎子的力道慢悠悠地站起了身,恶狠狠地指着她,怒火攻心道:“你,你血口喷人!你这是污蔑!污蔑!” 原以为方槐花会再和他纠缠一会,哪知这话一出,她看不看自己一眼,晃悠悠地就走了,看她那副样子,葛三气的肺都快炸了,剧烈咳嗽了几声,险些接不上气。 听到这,姜知渺还有什么不明白的,无非就是他自个儿欠了钱,填不上窟窿了,就准备来讹她了,可惜刚发挥了半截,就被方槐花这个妇人给打断了,也难怪他这么火大。 “虎子兄弟,李婶子的事我实在是帮不上忙,这事太大,还牵连到了人命,我只是一流犯罢了,哪有那么大的排场去说情,更何况我还是个被害的,这忙,我实在是帮不了。” 葛三是个拎不清的,但他儿子却是个憨厚的,将事说清,也免得日后再受到骚扰,以绝后患。 虎子一听,面皮一红,连忙点了点头,“我晓得的,这回是我娘做错了事,实在是对不住你了。” 说着,他低垂着眼,语气沉闷:“是我家对不住你,刚刚是我爹发了癔症,说的话都做不得数的,还请你不要和他一般见识,我这个做儿子的在这给你赔个不是,实在是对不住了。” 看他一张脸都要低的埋进土里了,姜知渺也没说什么,点头道:“既然知道他发了癔症,那平日里就应该多加看管,癔症虽不是什么致死的病,但一不小心也是要掏空家底的。” 听着她的告诫,汉子连连点头,强行忽略了耳边中气十足的咒骂声,连拖带拽地拉着葛三回了家。 人都散了,温竹卿便推着板车,紧跟姜知渺其后,慢悠悠地朝着镇子赶去。 连日忙活下来,如今温竹卿的身子已然比刚流放时强健多了,到镇上时,除了额角的细汗外,倒是看不出什么累的。 先前那对老夫妻的馄饨摊的生意确实不错,姜知渺原想带明淮他们去尝尝鲜,哪知人太多了,愣是没坐上位,最后只好买了几个包子先垫了垫肚子。 虽说包子不如馄饨那般小巧精致,但也绝对称得上物超所值,几人垫了肚子后,将板车寄存在包子铺那,旋即就大手牵着小手在街上闲逛了起来。 三小只到底是年纪还小,饶是心情不佳但还是对集上的一切表现出了极大的好奇,他们走在路上,眼睛滴溜溜地四处打量着,同时紧紧地拉着大人的手,一刻也不愿松开。 镇上也确实没什么好玩的,大致逛着玩了一遍,又添置了些家用的东西后,几人便想着打道回家,哪知,竟看到了个大八卦。 她那油尖嘴滑的四叔,姜家老两口心尖上的小儿子竟然也和葛三一样欠了赌坊一大笔银子,实在是让她开了眼了。 家里都被抢了,快要穷的叮当响了,都这般光景了,竟然还想着要去赌坊赌钱,实在是狗改不了吃屎,着实让姜知渺无语。 原本他们都要回家了,哪知正好见着了姜行索被赌坊的人拦着要债,想也没想的,她立马就换了条路走,生怕被他给缠上。 被这种没脸没皮的人给缠上是最为要命的,这种人记吃不记打,成天就惦记着别人碗里的吃食,要是被他给缠上了,是又气又烦人,眼下她是见着四房的人就烦,恨不得没交集才好呢。 几人在镇上也没多留,瞧着时候差不多了,便赶着回去吃午饭。 昨个儿发生了那么大的一件事,眼下村子里议论纷纷,全是谴责李三娘家的,光回家这会子功夫,姜知渺听的耳朵都快起茧子了,实在是有些无奈。 不过她也是听到些有用的消息的,说是周明在林子里死的极惨无比,浑身上下被咬的没一块好肉,就连个全尸都没给留下,还是几个胆子大的去给抬下来的,也是个苦命人。 第一百四十二章 梦宝SOD蜜 苦命倒不至于,但死状确实惨烈,如若她不是个胆子大的,只怕也会和村里的妇人一般被吓破了胆。 不过,可惜啊可惜,姜知渺非但不怕,反而心中暗喜,只觉是上天助她,就连周明的死法都是合她心意的。 被撕咬的面目全非,连个全尸都没留下,往后就是真查起来也没她什么事,倒是免了她的后顾之忧了,思及此,姜知渺默默叹了口气。 原本她是想去村长家问问王神婆的事的后续的,但见他家家门紧闭,只怕是被叫到衙门去了,她也只好歇了这个心思,直接往家走去。 村里倒是一如既往的平静,除了有些人爱嚼些舌根,倒也算是相处融洽,但羊圈那边可就不一样了,还没到家门就听到一阵撕心裂肺的哭声,直叫人心碎。 姜知渺不用猜都知道是谁,除了周管家还能是谁?周明是周家这一代的独苗苗,他死了,周家就是断了根了,老年丧子,这种痛确实非常人所能承受,但这一切却都是他儿子应得的。 既想好了去害人就要承担后果,姜知渺见着周管家哭的老泪纵横,上气不接下气的模样,摇了摇头,只觉命运无常。 “渺丫头!”姜知渺蓦地回头,只见周氏忙不迭朝自己走来,她愣了愣,有些不解,“大伯母,怎么了?有事吗?” 说实在的,要不是从前大房的人对自家有恩,她也不会喊这一声大伯母,毕竟,如今她是最不想和姜家扯上关系的。 “渺丫头,昨个儿的事吓着你了吧,我,都是我这个做大伯母的不称职,才让外人这般害了你,如今,如今我算是没脸再站在你跟前了。”周氏站定,深吸了口气,羞愧的说道。 昨个儿她是真的不知道婆母那么不着调,竟让外人来指认自家人是妖孽,绕来绕去的绕的她头都晕了,一直到事了才理清了些头绪,无奈自己还有姜祖母要照顾,也无暇去关心渺丫头了。 什么人对自己好,什么人对自己不好,孩子是有一套自己评价的标准的,见周氏低垂着头,一脸的羞愧之色,明珠从板车上站起,摸着她的眉头,说:“大伯母笑,不要难过。” 看她如此懂事,周氏一把将明珠抱在怀里,狠狠的香了一口,眼底泛起星星点点的泪光,说:“明珠乖,大伯母没事,没事。” 话落,她红着眼,不经意地擦着眼角的泪望着姜知渺道:“渺渺,我今个儿来也不是为了昨个的事找补来了,我来是想说,若是日后家里有什么困难,就尽管来找我,你明烛哥和你大伯还是一样把你们当做一家人的。” 这些天她算是看明白了,如今的姜家就是个虎狼窝,还好当时分了家,不然的话,只怕自家也会被婆母给剥削死,就姜行远那个愚孝的,实在是让她头疼,好在如今还算能喘口气。 这话还是自分家后姜知渺第一次听到,实在是有些受宠若惊,见她这般真诚,她便应了下来。 周氏见她应了下来,心里的愧疚也散了些,抱着明珠亲香了一会后,便笑着和几人告别回了家。 姜知渺就是反应再迟钝也知道她是为了昨个儿的事来补偿自己了,昨个儿的事她也是被忽悠的那一个,眼下回过味来了,这才给自己说了软话,既如此,她也就顺着应了下来。 其实那事也不能怪她,说到底周氏和姜祖母也是周明算计中的一环,更别说如今的家事全是姜祖母作主了,有这么个拎不清的把持姜家大事,周氏就是不愿也不得不愿。 看着周氏消瘦的身影逐渐消失在自己的视线中,姜知渺低低叹了口气,深为她的处境而感到无奈。 自王神婆那事已经过去好几天了,这些日子没了人来捣乱,倒是让姜知渺安生了一段日子。 说起来实在是惭愧,这世上她就没见过像冰冰草那般难种的植物,手段她也使尽了,农家肥也上了,就是没见它长,也实在是让姜知渺无语了。 原本她还以为另辟蹊径就能促使它生长,哪知种下去是什么样现在还是什么样,姜知渺看着眼前平坦的土地,只觉自己受到了欺骗。 自从签到板块被取消之后,姜知渺都好久没去位面商城逛了,这些天她一直在恶补着先前买的书籍知识,每每空闲便钻进位面教室学习,学了好些日子,总算是学了点皮毛出来。 想着这个月去位面商城的日子屈指可数,姜知渺想了想,便抽了半天时间给自己放了个假,让自己逛个够。 哪知,这一进去,一道熟悉的电子音传来,险些震聋她的双耳。 【恭喜宿主,随机任务已完成,奖励已发送到宿主账户请查收。】 这话一出,姜知渺险些以为自己听错了,晨起时她还跑去农场看了,冰冰草那是油盐不进,死活不长一点,咱就吃个饭的功夫就长出来了?这奖励来的实在是莫名其妙的很。 这么想着,姜知渺便去了农场,待站稳之后,定睛一看,只见先前种着冰冰草的地方如今冒了一茬又一茬的冰蓝色的草芽,亮晶晶的,倒是好看的紧。 冰冰草她倒是不好奇,姜知渺好奇的只有任务完成的奖励,对于这种随机的奖励,每每点击,都让她有一种开盲盒的快乐,算是过了一把手瘾。 看着眼前这个封面印着大大的问号的奖励,姜知渺闭了闭眼,直接点了上去。 再睁眼时,只见一串字幕唰唰唰的从她眼前闪过,差点闪瞎她的眼。 【新版升级梦宝SOD蜜:冬日严寒,你是否还在为皮肤皲裂而担心不已?本款梦宝SOD蜜采用最新配方,每日只取黄豆般大小涂抹在脸上,从此皮肤嫩滑不是梦,梦宝SOD蜜,您,值得拥有。】 还没从这次的奖励回过神来,耳边又响起了它的广告词,“今年过年不收礼,收礼就收梦宝SOD蜜,梦宝SOD蜜,享受嫩滑一刻!” 耳边这抑扬顿挫的广告词听的姜知渺都幻灭了,神他么的梦宝SOD蜜,这玩意神真的不是充数的吗? 第一百四十三章 惑心草 看到这神似华国SOD蜜的包装,姜知渺心头一梗,想着不要白不要,只好先将它收了下来。 眼瞅天渐寒了,这奖励,也算是物尽其用吧,至少,还能派上点用场。 原本她是想放半天假去过把眼瘾的,这回巧了,冰冰草长出来了,接下来又要去喂养牛羊了,眼瞅着一个接一个的重担下来,姜知渺很是无奈,但一想到随之而来的奖励,她心一横,咬咬牙坚持了下去。 好在农场都被她给拾掇的差不多了,还围了两个牛羊圈出来,姜知渺想,养个牛羊罢了,也没什么难的吧。 麻了,姜知渺彻底的麻了。 这些天她都快被这几只牛羊给折磨死了,这天底下,她就没见过这么懒的动物,实在是开了眼了。 要不是升级大礼包里有青青草籽,她就是哭都没地哭去,好在还有梦宝SOD蜜的加持,她,还是一个貌美如花的女人! 说起来这群牛羊实在是太能吃了,每只每天能吃完五十斤的草料,吃得多还拉的多,要不是有超强力便便清洁扫帚清洁套装的加持,她早就撂挑子不干了,哪会受着鸟罪。 看着眼前这泡新鲜出炉的粑粑,姜知渺心无波澜,一扫、一倒,就完美的履行了她铲屎官的职责。 原本她还忧心这么多粑粑要如何处置,没想到空间内还有个粑粑回收站,总算是让她彻底地松了口气。 不知不觉中,来甜水村都已经一月有余了,除了农场里的事,姜知渺是日日都把着新房子不放,就等着什么时候能住进去。 原本计划着近日就能上梁,无奈前几日下了几场雨,又将原先计划好的进程给打断了,没法,只能再等些时日再搬进去了。 羊圈那边实在是太冷了,好在她给盘了个炕,日子过的还算是舒坦。 春桃火急火燎地来找她时,姜知渺正窝在炕上看话本。 见她满身寒气,姜知渺放下话本,往炕上一拍,又从床头拿出一壶热水递了过去,笑道:“啥事这么急啊?快喝些热水暖暖身子先。” 春桃腼腆的笑了笑,道了声谢,这才接过她递来的水壶,咕噜咕噜的喝了几口。 热水一入肚,女娃的脸上也随之染上了一抹红晕,只见她将水壶盖好,还给姜知渺后,这才忙不迭地说道。 “渺姐,我听村里人说,李婶子和王神婆的判决出来了,还是青天大老爷亲自给办的案呢,说是婶子要在牢里坐两年,只怕是等虎子哥成亲之后才能出来了。” 听着女娃一脸惋惜的说道,姜知渺笑了笑,并不觉得意外。 这事的主谋毕竟不是她,这个判决倒是无可厚非,她最好奇的,还是那王神婆的判决,那婆子一生做尽害人之事,实在是死有余辜。 许是年纪还小的缘故,说起王神婆的下场时,春桃的脸上明显的露出了一丝怕意,她唇齿颤抖着,像是被吓的狠了。 “我听方婶子说,先前害你的那婆子被铡了头了,说是行刑的时候血都溅的到处都是,就连死了也没闭上眼呢,说是人一死就被拉去乱葬岗了,真是吓死人了。” 听到这,姜知渺愣了一下,说:“她害了这么多人,也着实是死有余辜,这么个恶人到了地府也是要下地狱的,不死也得剥层皮来,这种人,犯不着怕,你就别自己吓自己了。” 春桃点了点头,叹息了一声,继续说道:“渺姐,你知道什么是惑心草吗?” 姜知渺一听,心里一紧,神色严肃道:“春桃,你小小的年纪,怎么知道惑心草?是谁带坏你的?说,看姐不打断他的腿!” 春桃见状,连连摇头,忙不迭地挥手说:“不是不是,没人带坏我,是我听婶子她们说王神婆没有算命之前用惑心草下药害了几条人命,我不知道惑心草是什么,想着姐姐见识广,一定知道些什么,这才想着来问问你。” 话落,她不解的望向姜知渺,一双眼里全是好奇,看她懵懵懂懂的模样,姜知渺心下松了口气,笑道:“没有就好,没有就好。” 说完她神色一凝,敛着脸道:“这惑心草可不是个好玩意儿,轻则致人精神失常,重则害人性命,没想到,这婆子的竟然用惑心草来害人实在是有点意思。” 话落,姜知渺沉思了一会,接着道:“这药虽不如砒霜,但食入者若一日不食便心神难耐,萎靡时,被人教唆也是有的,不过这玩意儿,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这.” 说着,姜知渺蹙了蹙眉,深感不解,这草前朝时便被禁了,怎么王神婆一个乡下的算命婆子却能轻而易举地拿到惑心草,这一切的一切,不得不引人深思。 王神婆的事她是听说过的,能致使三人丧命的惑心草的分量定然不少,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难不成极北之地也有反贼吗?这么想着,姜知渺的心绪也乱了。 原本她还想着要在极北之地过些安生日子,远离朝堂琐事,没想到,都流放到这儿了还能碰到这事,真是时也命也。 不过王神婆已然被诛,想必县衙也知道此事的重要性不会乱说,想来只怕没多久就会有大人物下来彻查王婆子那事,到时,只怕她也会被传去问话。 春桃见她魂不守舍,用手在她眼前挥了挥,看她回了神,她不自觉地拍了拍胸脯,后怕道:“姐,咋了?你可别吓我啊?这什么惑心草就这么厉害,能比砒霜还厉害?” 见她没有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姜知渺死死的盯着她,严肃道:“春桃,你若是信我的话,往后,无论和谁都不要说起惑心草的事了,就是我也不行知道吗?” 春桃有些不解,还想再问,但见她这般正经,也只好将话又咽到肚子里去,细细听她说:“这三个字你就只管烂在肚子里就行,无论旁人如何,你就决计闭口不谈,就是你爹也不行,我说的,你都听到了吗?” 话落,姜知渺又千叮咛万嘱咐着一定不要将此事外泄,见她如此严肃,春桃顺从着点了点头,发誓以后决计不谈。 第一百四十四章 老的拽起来了 极北之地苦寒无比,寻常人是万万不愿过来此处的,一想到有人心怀不轨,姜知渺就有些头疼,只觉世事无常。 没想到远离了姜家人又卷入了惑心草的事,这运气也实在是太衰了点,都让她不知道说什么才好了。 见春桃走了,徐有容急忙进屋,说:“渺渺,春桃好不容易找你说些话,你咋就这么就让她走了呢,你这孩子,也不知道留她用个饭?这大冷的天,吃些热乎饭也能暖和些啊。” 姜知渺抬眼望去,微微笑道:“娘,我咋没留啊,留了,但人家非不愿意留下来用饭,她都说不留了,我就是说破天也留不住啊,你这真是冤枉死我了。” 见她一脸委屈,徐有容哭笑不得,嘴里说着:“好好好,知道你委屈,都是娘的错,娘错怪你了还不行吗?” “这都日上三竿了,饭也做的差不多了,还是快些起来洗漱吧,再躺着的话,一会儿明珠他们过来闹你我可就不管了啊。” 听到这话,姜知渺应了声好,这才不紧不慢地穿衣洗漱了起来。 不得不说这天冷就是容易犯懒,只要工期延迟,她就喜欢窝在床上不起来,恨不得和床融为一起才好,算是提前享受老年生活了。 “阿姐!你终于起来了!”嫩生生的声音自耳边响起,姜知渺扭头看去,只见 明珠明淮炮仗似的朝自个儿冲来。 见他们急匆匆的模样,她笑着弯起了身,一把将他们捞起扛在背上,旋即一家人和和美美的用了午膳。 消完食后,姜知渺正准备再去睡个回笼觉来养养精神,哪知,外头又出事了。 听着熟悉的小奶音夹带着些许委屈的哭声,姜知渺心下一紧,忙不迭地就往外跑,谁料看到了让她心碎的一幕。 明珠脆生生的小脸上全是抓痕,此刻正抹着眼泪,趴在徐有容的怀里哭个不停,看的姜知渺的心火蹭蹭蹭的往外冒,恨不得将罪魁祸首给扒皮抽筋! “谁!哪个王八羔子欺负人都欺负到老娘家门口来了!快给我出来!出来!” 看她猩红着一双眼,好似要杀人的模样,一群人低头埋胸,怯怯地望了她一眼,旋即低着头,不吭声了。 “姐!是周管家,方才周管家发了疯了,一见着妹妹就上手,我、我没拦住,都是我的错!”明淮扯着姜知渺的衣摆,他低垂着眼,眼底全是一片阴翳之色,很是自责的说着。 闻言,姜知渺火更大了,当即就在现场扫视着周管家的踪迹,恨不得他当场伏法。 原本三小只就是孩子里最受欢迎的,她还以为是孩子们玩耍的时候不知道轻重,或者是有人蓄意为之,没想到,这居然是周管家这个老不知羞的做的,实在是气死她了。 周明的尸体都被猪獾啃的面目全非,也已经下了葬了,这时候还来找茬,来欺负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三岁孩子,这事,亏他有脸! 周管家年纪大了,身子也被流放给消磨坏了,前段时间的丧子之痛更是抽走了他的精气神,只见他悠悠地朝着树林晃去,仿佛置身事外一般。 姜知渺实在是气极,撸起袖子就要去给明珠出气,她脚下生风,三步并两步的上前,一把扯住他的胳膊,厉声道:“走?你想往哪去?周管家,伤了我家明珠就想逃?我告诉你,还不能够!” 被她冷眼瞧着,周管家置若罔闻,就像是没听见似的,他一把甩开姜知渺的手,嘴里喃喃道:“儿子,我的儿子,明儿,你死的好惨啊,好惨啊。” 姜知渺见他故意装傻,也不客气,直接以牙还牙,当即就挠了回去,见他老脸全是血痕,她还不解气,又左右开弓给了他几个大嘴巴子后,这才气顺了些道: “别在我面前装聋作哑,我告诉你,别以为你死了儿子就能欺负我家人,就你儿子那偷鸡摸狗的样,死也是罪有应得。” 周管家不可置信地看着她,他捂着自己被打的通红的脸,恶狠狠地指着姜知渺道:“你,你竟敢打我?你竟然敢打我!” 这话说的姜知渺好笑,她不屑一顾道:“我打你又怎么样,我告诉你,我这叫以牙还牙,你怎么打的明珠,我就要十倍百倍乃至千倍的还给你,几个耳光子都算是便宜你了。” 周管家是真傻假傻姜知渺不知道,但他动了她的家人就是不对,她都没舍得碰明珠一下,却被这个老不知羞的给打了,这口气搁谁身上能咽的下去?这么想着,姜知渺又气到不行。 “你打我,你竟然打我,周明我儿,你死的好惨啊,你前脚还没闭眼呢,后脚爹就被这贱人给欺负了,明儿,爹,爹难受,爹难受啊!”周管家一把躺在地上,不管不顾的撒泼道,倒衬的姜知渺是个恶人似的。 先前顾及着他丧子之痛,她是给他留有三分薄面的,没想到老了老了,还老的拽起来了,拽到去动自家人了,这实在是太得寸进尺,太仗势欺人了。 看他这般撒泼,姜知渺狠狠的又补上了几脚,旋即又手把手的教着明珠让她再将先前被打的场景重复在周管家的身上,见她脸上没了怕意,她这才算解了心底那口恶气。 明珠被挠的实在是过分,白嫩的小脸上全是红痕,好在挠的不深,眼下又止了血,敷了药,打了周管家一顿后又没了怕,这才让姜知渺心底的火稍稍平息了些。 “好你个没规矩的,徐有容就是这么教你的?教你殴打老人?周管家可是咱姜家的老人了,这才没了孩子,你就是这么敬他的?敬到把他打的卧地不起?” 姜祖父原是想去树林砍柴,谁知竟看到了这般血淋淋的场面,看着周管家面色发白,嘴唇发紫,卧地不起的模样,他一时气极,指着姜知渺斥道。 “好好好,虽说你是和姜家断了关系,但也不能平白无故的殴打老人吧,周管家在姜家做牛做马那么多年,也是从小看着你长大的,你,你竟然敢这么对他,你还有没有把我这个祖父放在眼里,把整个姜家放在眼里?” 姜知渺一听,当即嗤笑一声,回道:“姜家在我眼里就是个屁,我就是打了又怎样,你还能吃了我不成?”(本章完) 第一百四十五章 敢情还是他受了委屈了 此话一出,姜祖父的脸色登时就变了,他黑沉着脸,阴沉沉地看着姜知渺,十分不悦。 姜知渺觑了一眼他难看的脸色,将明珠脸上的伤转过去给他瞧,语气不善道:“你就看到我打周管家了,就没看到我家明珠被挠成这样?咋的?老的打小的行,小的打老的就不行了?” 姜祖父打眼一看,只见明珠的脸上红了一大片,看着确实有些唬人,却也不算严重,瞧清了伤势后,他叹了口气道:“明珠不也没伤成那样么?小孩子皮肤嫩,稍稍一挠就红的唬人,周管家也是无心的。” 姜知渺听他这话,很不耐烦,蹙着眉说:“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什么叫无心的,我看他就是故意的,明珠这伤你是没看清还是咋的?还唬人?有那么唬人吗?你睁大眼睛仔细看看,血都流了一堆,都这样了,还能叫无心?今个儿我可真是长见识了。” 说完,她将沾了明珠血迹的帕子展开给他看:“敢情这血不出在你身上你不知道疼是吧。”姜知渺嗤笑一声,不屑道:“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 明珠怯怯地站在姜知渺身后,她紧咬着唇,眼里还有些后怕,“阿姐,疼。” 姜知渺俯下身将她抱起,心里有气又心疼:“乖乖,明珠不疼,过两天就好了,再忍忍,再忍忍。” 这药是她亲手调配的,虽说不如云栖宗的灵药那般显著,但相较于大栩国的金疮药还是好极,只是这药效果虽好,但刚敷上时,伤口处会伴随着隐隐的疼痛感,需忍耐一阵后,方可见效。 理是这个理,但周管家未免被打的太惨了点,本就老年丧子,精神不佳,如今被姜知渺咔咔一通乱揍,浑身凌乱不堪,遍布青紫,实在是看的让人难受。 毕竟在姜家都相处了几十年了,除了老婆子和几个儿女,就属跟他处的时间最多,看到他如今的惨状,姜祖父偏了偏眼,心下不忍,义愤填膺道:“就算是周管家不对,你就不能好好说吗?你看看他,他都被你打成什么样了?有你这么殴打老人的吗?” 他指着地上鬓发半白的男人,气急败坏道:“就是明珠再被伤到了,也不能把他给打成这样啊,你这.你这般做派,实在是太让我失望了!” 许是察觉到有人撑腰,周管家一骨碌爬起身,拖着一身的伤痕慢吞吞地来到姜祖父身旁,他眼神飘忽地拉着他的手,嘴里喃喃道: “老爷,老爷你可要为我做主啊,我在姜家都干了几十年了,如今老了,不中用了,没了儿子傍身腰杆子也挺不直了,没想到,临了了还要受这罪,我难受,我心里难受啊。” 姜祖父反握住他的手,轻拍了几下,嘴里直说道:“我晓得的,我晓得的,咱两都几十年的交情了,你心里的苦我怎么不知道啊,老伙计,你放心,今个儿我定会为你讨回公道!” “渺丫头,如今你是被分出去了不假,但也不能违背纲常伦理,这般殴打长辈吧。”姜祖父眼神一厉,直直地望向姜知渺,“这事,你怎么着的也得给你周叔一个说法吧。” 似乎察觉到有人撑腰,周管家的气息都平稳了许多,就连腰杆子也直了起来,也跟着他一起眼神审讯起姜知渺来了。 姜知渺方才没收力,心里也清楚自己打的有多重,但一想到明珠的伤势,她只觉得打的再重也不重。 说实在的,原本她心里还有那么一丝愧疚,如今被姜祖父那么一掺和,指甲点的愧疚也随之烟消云散了。 周管家是惨,身心都惨,但这就能成为他找明珠发泄的理由了吗?他惨,是因为教子无方,他惨,是因为思想狭隘,原本一个管家的身份就够体面了,如此体面的身份再抽出一点时间教导教导周明的话,他也用不着最后走向歧路。 他被猪獾啃的面目全非,死无全尸也是他该的,若是这样一个黑心烂肺的玩意儿还能死的体体面面的,姜知渺就真的要怀疑世上究竟有没有公道了。 偷鸡摸狗、霍霍丫鬟,谋财害命,这一桩桩一件件的丑事,任谁拿出哪一件出来都能定周明一个死罪了,就是死不了也能成个残废,但他却每回都能全身而退,能说周管家不知情? 要不是姜家手眼通天,他能过上嘴里流油的好日子?他的死,真是该,该的不能再该了。 “说法?你问我要说法?”姜知渺嗤笑一声,呵了一声道:“我还没问他要说法,他倒是先问我要了,呵,你是耳聋了还是眼瞎了,这事情的来龙去脉你看不清吗?我打他,那是他活该,一天天的还真以为自个儿脸大还是咋的,说法,我呸!” 明淮气的火大,哼了一声,恶狠狠地附和道:“没错,我阿姐说的对,说法,我看你才像个说法才是,你自己做的事不反省也就罢了,还反过来问我们要说法,我告诉你,没门!” 说着他急匆匆地跑到明珠身前,张开双臂,死死的盯着周管家二人,眼里冒出的火险些将他们烧灭。 他虽小,但也能分得清什么是是非对错,那周管家不分青红皂白就劈头盖脸地对着明珠一顿挠,敢情还是他受了委屈了?这天底下他还从没见过这样不要脸的人! 方才他非但不觉得阿姐打的重,反而还觉得轻了,若是他是个大人,长到温家大哥那般高,他定然打的周管家有去无回,竖着出来横着进去,就是让他粉身碎骨也不为过! 被他盯着倒是没什么,但他眼里冒出的凶光倒是让姜祖父一愣,他原以为这一代的崽子里有血性的没几个,没想到,明淮小小年纪就有这般气概,实在是让他心惊。 若非姜家落没,假以时日,明淮必然能在军营里混出个名堂出来,然一想到现下的处境,姜祖父深深地叹了口气,只觉世事无常。 细细打量了一瞬后,他看着明淮摇了摇头,只觉可惜,可惜姜家难出头,也可惜他就算是要回来了也只是个养不熟的狼崽子罢了。(本章完) 第一百四十六章 一腔热情全都喂了狗了 姜祖父毕竟是尸山血海里站着杀出来的,莫说两个毛都没长齐的孩子了,就是鬼魂站在他跟前他眼都不带眨一下的,更别说他们了。 “歪理!全是歪理!你看看你们说的都是些什么大逆不道的话,周叔,这是看着你们长大的周叔啊,如今他遇到了难处,你们,你们就是这样对他的?这还有没有点纲常伦理了?” 姜知渺不是个爱管闲事的人,但事都找上门了,就别怪她撅他了,“他遇到难处管我啥事啊?他是我爹啊还是我娘啊?是给我钱花了还是给我奶喝了?啥都没有,还想我怎么对他?这样,已经是我手下留情了我告诉你。” 姜祖父年纪大了,有些反应迟钝,再加上姜知渺的语速过快,他是竖起耳朵,打起十二倍的精神这才听清她的话,哪知刚听完一句,又见她上下嘴皮子一碰,珠串似的叭叭了起来。 “原本我是没打算怎么的他的,无非就是他怎么打的明珠我就怎么打他,可你偏不依不饶,还问我要说法,我是实在看不下去了这才想劝你两句,哎,要不是看你这么老,我是真不愿说啊。” “你说说你,你能不能懂点事了,自家事整明白没有就跟我急赤白脸起来了,你知道什么啊知道就过来找茬了,他儿子死了他难受就让他难受去呗,怎么的,合计我就必须可怜他是吗?” “我寻思着前些年他吃的嘴里流油,我碗里白水青菜的时候也没人可怜我啊,咋,你今个儿是非要和我过不去了还是咋的?你要是心软也别劝别人心软啊,不是我说你真的,你这事做的是真厌啊你。” 自从当了侯爷之后,姜祖父还是头一回被人说成这样,前些年得势的时候,谁见着他不是卑躬屈膝的,就是心里不爽面上也做足了功夫,像这回被摆在明面上说的,真真是头一回。 周管家站的东倒西歪,但耳朵却灵的很,姜祖父还没反应过来,他就回过神了,见他面色不善,他稳了稳身,提声道:“你这说的都是哪里的话,小小年纪就说的一嘴胡话,只怕是日后都没有婆家敢要你!” 姜知渺“啧”了一声,嗤笑回道:“咋,这会不装傻了?刚才是又耳背又眼瞎的,怎么,半响的功夫就活过来了?疯的是你,好的也是你,这又是疯又是好的,咋的,没看出来你还有这变脸的技术呢。” 周管家四十来岁,虽说在姜家做了几十年的仆人,但有姜祖父这个主子护着,日子过的顺畅的很,除了自家那个早死的儿子罢了,被人说成这样,他也是头一回了。 泥人尚且有三分脾气,更别说如今被指着鼻子说了,一时间,他的脸是又红又白的,面皮上险些有些挂不住。 “别跟我在这扯犊子,我问你,我儿周明是不是你害的?怎么你前脚刚走,隔天他就死了呢?一定是你害了他,说,是不是你?!” 周管家过来的目的就是为了给周明讨回个公道,被姜知渺挠那两下倒是小事,如今的大事,只有找到害死他儿子的杀人凶手,狠挠那个小娃娃也不过是借她来出口气罢了。 姜祖父为他出气也不过是顾及着从前几十年的交情罢了,相处那么些年,就是养个猫儿狗儿的都有感情更何况是人呢?但出气归出气,扯到周明的死就不是他该管的事了。 亏他还好心为他讨个说法,没想到全都白瞎了,搞半天全是他一厢情愿,人家只当他是为儿子讨回公道的跳板呢,实在是让他火大。 光天化日的,他都这么大把年纪了,还被小辈给劈头盖脸的一顿骚,真真是出丑死了,他为他没脸了,他却还记挂着儿子的死,真是一腔热情全都喂了狗了。 “老周,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敢情你这是没被打疼还有心思为你儿子讨说法呢,咋的,你是看我好糊弄还是咋的,在我跟前哐哐一顿卖惨就让我给你出头,真是没想到啊没想到,前些年我咋就没看出来你心眼那么多呢?” 姜祖父望着一脸急切的周管家皱了皱眉,当即就说出了心里的想法,比起被人说,他还是不喜欢被人骗,骗人与被说之间,他选择为自己讨个公道。 话落,周管家神色慌乱,又恢复到方才眼斜脖子歪的状态,活像是犯了癫痫似的。 姜祖父无奈扶额,心下无语,这都是个什么事啊,好心出个头,没想到成了个驴肝肺,这会子他是彻底不想管这茬糟心事了,他们爱怎么闹怎么闹去,他还是安安生生地去砍他的柴去。 “行了,别装了,都多少年的交情了,谁不知道谁啊,咋的,刚还好好的我说句话就又犯病了是吗?”姜祖父压制着心底的怒火,指着他怒斥道。 “你说说你,你就是实话实说又能咋的,你骗我,骗我,真是气死我了,气死我了,看在你们周家刚没了根的份上,我不和你计较,但我也奉劝你一句,好自为之吧你!” 见他还是这幅做派,姜祖父气的吹胡子瞪眼的,当即就想拂袖离去。 离去前,他还记着姜知渺先前说他的话,他瞪了她一眼,指着她又道:“还有你,别以为我老糊涂了听不懂话,你刚刚那话是什么意思,什么不懂事了,我怎么就不懂事?怎么就招人厌了?” “不要以为你离了姜家就能无法无天了,我告诉你,不管怎样,我都是你嫡亲的血亲,这话是你一个小丫头片子就能说出口的?你罔顾人伦纲法就不怕遭雷劈?记着,我也奉劝你一句,锋芒太盛可是要吃亏的!” 原本姜知渺还想挤兑他几句,没想到这回他不按照常理出牌,话一说完就拂袖离去,看他渐行渐远的背影,挤兑的话还没出口就又被她咽了回去。 眼看大势已去,周管家又恢复了状态,扯着嗓子就朝姜祖父道歉了起来,无奈他心已凉透,头也没回的就进了树林。 讲真的姜知渺都不知道他有这般绝技,能在疯癫和正常的状态之间来回切换也是个能人了。(本章完) 第一百四十七章 闲吃萝卜淡操心 温家看闹起来了,姜家人也没吃亏,便拉着明珠站在一旁细细安慰了起来。 “我说你个老不死的,你是好狠的心啊,你就能下的了这个狠手?你看看你,都把明珠给挠成啥样了,还好意思堵在这不出去要说法?”温母摸着明珠嫩生生的小脸心疼坏了,皱着眉说道。 “说法是吧,不就是欺负姜家没人吗,我告诉你,咱温家人还没死光呢,这就骑在他们脖子上拉屎了?哼!还不能够!” 温母不是个爱管闲事的人,但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出这事她是实在忍不了了,这不是势利眼吗这是,不就是欺负姜家几个孤儿寡母的这才上门找事,否则的话,早就一边呆着去了。 老早她就想上手收拾他一顿了,要不是温父给拦着,看她不把他打的有来无回,还能轮得到他在这嚣张起来了? 周管家活了这么大岁数了,也算是个人精了,更别说温母他还认识,若是眼下不溜,只怕是真就跑不了一顿好打了。 他儿子没了,周家如今就只剩他一个独苗苗了,眼瞅着情况不妙,只见周管家默默地擦了一把冷汗,眼珠子滴溜乱转,绞尽脑汁地想着如何跑走给周家留个根出来。 疼,是真的疼,姜知渺那个贱人下手实在是忒狠了,要不是这些天他一直都处于哀莫大于心死的状态,只怕早就双眼一翻,两腿一蹬噶过去了,哪还能像现在这样安生生的站着。 姜祖父走了就剩他一人了,对方人多势众,还都是些狠角色,其中还穿插着几个习武的,他都是半截身子入土的了,打不过,实在是打不过,这回只怕是耍泼打滚都难说能走了。 “我、我啥时候骑到她脖子上拉屎去了,我这眼瞅着都是半截身子要入土的了,前些日子又没了儿子,往后就彻底的一个孤寡老人了,我、我就是发了癔症,控制不住自己。” 几人没有回话,嗤笑了一声,继续听他梗着脖子扯道。 “这不是人老,眼睛也不好,再加上前些日子心里难受,这才不小心才挠到她的吗,咋,还要不依不饶了还是咋的?光说她咋的咋的了,你瞅瞅我,你瞅瞅我被打的,她是伤的不轻,我就伤的轻了?” “我都一把老骨头了,还被你给打成这样了,再怎么的也该够了吧,就是以牙还牙也还了好几颗牙了吧。”周管家撸起袖子将满身的青紫示于人前,声泪俱下的哭诉着。 这哭的都不是姜知渺说,就他这水平不去茶馆说书都白瞎了,哭还能哭的绕了十八个弯来,这家伙,也是没谁了,至少在她的认知里,只有姜知黎那个绵里藏针的可以与之匹敌了。 “啥玩意儿啊你就哭,没整明白的还以为我咋的你了,怎么,我就打你了又能怎么的?不服你就过来打我啊,你打我啊你。”姜知渺双手环臂,趾高气昂道。 羊圈原本就没多大,这一家家一户户的都挨的近,谁家要是有点事那都是全家凑热闹的劲,眼下听见这话,他们是凑热闹不嫌事大,都直着眼,一眼不错的盯着几人。 “我说姜家丫头啊,你这人的心眼也忒小了点吧,不就是孩子被挠了几下吗,谁家孩子不是东磕西碰着长大的啊,咋的,就你家孩子精贵啊,就挠这几下就受不住了?” “我寻思这伤的也没多重啊,你是打也打了,骂也骂了,事情都做到这个地步了也够了吧,你瞅瞅他,他都苦成啥样了,这又是死儿子又是挨揍的,不是我说你,你这小小年纪就动辄喊打喊杀的,嘴里还是积点德吧。” 张孟氏趁热打铁,当即就在人群中激起了一阵议论的浪潮。 “就是说啊,谁家孩子身上没点伤啊,这烂泥烂路,他们又惯是四处溜达的货儿,有些伤也正常啊不是,就这点伤回家养养就成了,也没必要给他一个老的这么难堪吧,人家毕竟都没了儿子了,都教训回去了,也够了吧。” “就是说啊,这也太小题大做了吧,都是经过流放入了贱籍的人了,有那命娇贵吗就瞎嘘嘘,人家孩子手折了腿断了也没说啥,就你家被人挠了两下就受不住了,人挠又不是猫儿狗儿挠,都做到这地步了,你还想咋的,难不成还想让他去死不成吗?” 张孟氏这么一掺和,人心顿时就朝着周管家一边倒了,他们满脸不悦,群起而攻之,控诉着姜知渺的过分之举。 “我说你们也是闲吃萝卜淡操心,谁家孩子不金贵啊,谁家孩子不是巴掌大的一点点给喂大的啊,反正这事要是搁我身上我也不能忍,我家孩子我自个儿教训行,外人,还不能够!” 赵氏不知道什么时候也凑过来了,嘴里反驳着,倒是让姜知渺都有些意外了,她一直和她都是不对付的,这会子帮她讲话倒还真是罕见极了,想来也是没钱给性子磨平了棱角。 “去去去,没事都滚一边去,一天天的鬼哭狼嚎的就不能干点正经事去?柴砍了吗?饭做了吗?碗刷了吗?被子都晒了吗?一天天的都是事就不能干点吗?非得到我跟前嚼舌根来了?你们是打量着我不敢削你是吧?” 姜知渺面带警告的环视四周,脸色不悦的说道,“你们是真的站着说话不腰疼啊,这孩子不是你家的不知道心疼是吧,行,刚才谁说的不就是挠几下罢了,你给我站出来,一会儿我去给你家孩子“挠”几下,我看看你会不会心疼,还会不会嘴嗨了。” “真是的,一天到晚的自己家事都忙不好了却对别人家的事门清,咋的,我需要你教我做事?我告诉你们,谁要是再在我跟前指手画脚我就废了他的手你信不信?”说完姜知渺“呸”了一声,恶狠狠的警告道。 “你,尤其是你!”她眼底凶光乍现,指着张孟氏嗤笑道,“别在我跟前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的,咋的,之前受的罪还不够非得在我跟前作妖是吗?” 第一百四十八章 谁说谁有理 “丫头,你这是说的哪的话啊,可真是冤死我了啊~不说别的了,就说我啥时候作过妖啊,邻里邻居的,是哪家有事我没帮手了,还是我撺掇着家里分家了?” 张孟氏被说一愣,回过神后,她双手遮面,旋即指着姜知渺哽咽道:“你这话说的可真是亏良心啊你,我、我被人说成这样,真是没脸了,没脸见人了我。” 瞧她莹莹一双泪眼,看着倒是委屈的很,不过姜知渺不吃这套,“呵”了一声回怼道:“啥玩意儿啊没脸,就你脸皮都厚能盖城墙了还能没脸?你可得了吧你。” “不说别的了,谁家有事你不插一手啊,你是不凑热闹心不快活还是咋的,还说自个儿没脸,这么没羞没臊的话都能说的出口还能是没脸?我看你是太有脸了,脸皮也太厚了吧。” 听完,张孟氏的脸一阵青一阵白的,她趁人不注意狠狠地剜了姜知渺一眼后,双手掩面,一时间哭的更狠了,肩膀一抽一抽的,泣泣哒哒道。 “真是,我这真是没法活了啊我,我不就是说了几句公道话么,我也没说啥啊,就说几句公道话还被人给臊成这样,这可让我一张老脸往哪放啊,呜呜呜~真是臊死我了,往后我还哪有脸出去见人啊我~” 从她哭到现在,姜知渺的眉头就没松过,这都啥玩意儿啊这是,搁她跟前卖惨了这是,好家伙不知道的还真以为她是林黛玉转世啊抽抽搭搭的。 不对,人家林黛玉也没这样啊,她是身子不好又没哭天抹地,没这命还作这妖,真不知道让她说点啥好了。 看张孟氏做作成这样,姜知渺都厌死了,她挠了挠耳朵,满脸不耐的斥道:“别没事往自个儿身上戴高帽,啥玩意儿公道话啊,那不是和稀泥吗不是。” “你臊,就你这样能叫臊?你瞅瞅你这干打雷不下雨的样我是真没看出来你是哪臊了,可真是有脸说这话啊你。” 话落,见她一直不停,她蹙着眉头又道:“有病就去找大夫瞧去,我劝你撒泡尿自个儿瞧瞧自个儿是什么德行,哭的嚎天嚎地,脸上又青又白的,一看就不是长命的相。” “有这功夫和稀泥还是尽早回去看大夫去吧,别到时候在我家门口犯病再讹上我家可真就糟心死了,不但糟心还晦气的很。” 听完这话,张孟氏倒是没啥反应,但细细观之,只见她本就铁青的脸登时又青了几分,她咬着牙,双拳紧握,指甲钳进皮肉,留下了深深的一道血痕。 这小丫头片子说话也忒气人了,这咕噜咕噜的一堆话下来,险些给她一口银牙都给咬碎了,损,实在是太损了。 之前老是在她手上吃亏,她寻思着这回换个方式,换个方式挤兑她也能讨点好呢,没成想这回身子倒是没吃亏,她是气都快被气死了,回回都输,难,她实在是太难了。 “我说她婶子啊,渺渺说话是不好听,但也不是没有道理不是?这事毕竟是咱自家的事,外人,还是不要插手的好。”徐有容嘴角轻启,皮笑肉不笑地对张孟氏说道。 她也看她不顺眼好久了,每回家里有事她循着味就过来瞎掺和,也不知道是不凑热闹皮痒痒还是咋的,哪哪都有她,真是醉了。 “我说你们咋就听不懂话呢还是咋的,有你们这么编排人的吗?合着这么多人就欺负张家姐姐一人是吧,怎么的,母子两都合起伙来了是吗?” 此话一出,众人循着声音望去,只见张孟氏旁,一瘦瘦小小的妇人轻拍着她的肩,不悦地盯着姜家人斥道。 “她说的有什么不对?自古以来就有尊老爱幼的规矩,你不守规矩也就罢了,怎么还编排起人来了,你瞅瞅这一老一少给你伤的,一个是鼻青脸肿的,一个是抽抽泣泣的。” “都是一个地儿住着的人,低头不见抬头见的,说话办事就不能和气点还是咋的,一个个的都跟吃了枪药似的,急赤白眼的是给谁看?也就是欺负张家姐姐没能耐,你要是自个有能耐也别光顾着耍嘴炮啊。” “你那么有能耐咋不见你去衙门耍威风啊,别以为你力气大我就怕你,不就是天生神力吗又能咋的?你力气大难道还能比官府还大吗?黄天在上,就你这得理不饶人的德行只怕也受不住这一身的气力吧。” 突突突的连珠炮似的一顿损给姜知渺都给损懵了,这家伙啥时候还拉了个同盟来了,还是个嘴皮子贼溜的同盟,这么一连串的话出口连个粗气也没喘实在是有点东西。 姜知渺蹙着眉,细细地盯着她打量,试图在脑子里搜索些关于妇人的信息。 这人她眼熟啊,也是流放队伍里的人,只是没交集过,只能确定她是王家的媳妇。 越看她越觉得不对,从前虽说不大熟,但也是打过几个照面的,每回见她不是缩头缩脑的就是少言寡语的,存在感不强,哪成想这回倒是立起来了,一扫颓废之风,不知道的,还真就认不出来了。 “王家婶子,我看你说话办事都是有章程的,我也就不跟你瞎扯了,你说我那么多,我就问你一句,我说的有一句假话吗?” “你说我仗势欺人我就问问你我怎么就欺负他们了?你睁大眼睛好好看看,这是我家门口,我这家门还没出呢就给扣上仗势欺人的帽子了我这也太冤了吧我这。” 郑珠一听这话,当即就打量起来,没成想正如她所说,她这会子真站在她家门口呢。 见自个儿脚还站在她家地上,又想到刚才说她的话,一时间郑珠的脸色难看极了,登时闭口不谈了。 原是不准备说的,毕竟这事是谁说谁有理,但一看张孟氏哭的眼尾醺红,可怜巴巴的模样,她心一软,开口反驳道。 “你说的是有理不假,但这也不能成为你欺负人的理由啊。” “你小小年纪说话办事一点不留情面,回回都把人往绝路上逼,也就是张家姐姐心善,不和你计较,这要是碰到些狠角色,你还能有命站在这吗你?” 第一百四十九章 给张孟氏打的头昏眼胀的 张孟氏趁机松了口气,袖子掩面,不怀好意的看了姜知渺一眼,随机就呜呜了起来。 周管家睁着浑浊的眼,木讷地站在争吵之外,看了又看,实在是摸不着头绪,想着机不可失,便滴溜着一双眼四处乱转,准备找机会开溜。 温母一听这话顿时急了,蓦地站直身,提声道:“王家媳妇,你是好心不错,但这好心也能办坏事啊,你瞅瞅你说的都是些什么话,什么叫欺负人?我们咋就欺负人了?这青天白日的,也不能睁着眼睛说瞎话啊。” 郑珠一听见“欺负”二字,脸色顿时不悦,一张都红的冒气,不分青红皂白怼道:“要说欺负也是你家孩子欺负人,这地谁不知道你们不讲理啊?不说别的,就说先前分家那事,高堂尚在,小小年纪就能撺掇家里人分家这能是好的?” 徐有容见自家孩子被人指着鼻子说着这样了,心下一急,三步并两步地跑到屋前的柴火堆里抽出一根关节粗的树枝,扭头就朝她挥去。 “滚滚滚,都给我滚,我家孩子咋样我自己心里清楚,轮不着你在我跟前说教,你睁开眼睛看看,这是我家,我家不欢迎你,都给我滚,滚!滚会自个儿家去。” 郑珠眼尖,趁机往旁边一躲,带着劲风的树枝当即就落在了张孟氏的身上,只听痛呼一声,张孟氏的面门上顿时起了个拳头大的青包。 “哎呦,哎呦喂,疼死我了。” 张孟氏被打个措手不及,钻心的疼痛自青包处蔓延至全身,她痛呼了几声,旋即就蹲起身捂着脸嘶气。 “张家姐姐.你,你没事吧,我也是一时心急,没看清人,就想着躲一下,哪成想这棍子落你身上去了,我我实在是对不住,对不住了啊。” 郑珠陪着张孟氏蹲在地上,轻抚着她的背,尴尬的笑了笑,轻声安慰道。 “没事?你看我是没事的样?你瞅瞅我,瞅我头上这个包,哎呦喂,疼死我了,疼死我了,我这都是造的什么孽啊,好心当成驴肝肺还被打个包出来,这日子可真是没法过了,没法过了啊。” 张孟氏的脸都疼的皱成包子了,一听这话,当即就反驳了回去,然后松开手将额上的青紫示于人前,嘶呼嘶呼的疼的她一张脸都惨白惨白的。 徐有容下手就没收力,树枝还挑的是瓶口粗的,这一棍挨在面上,说是钻心的疼都不为过,当即就给张孟氏打的头昏眼胀的,站都站不稳了。 “噗~哈哈哈,谁让你没事净去吓凑热闹,这回挨了打了吧,真是笑死我了,笑死我了。” 赵氏自从没了钱之后就不能像从前那样三五不时的上街闲逛添置些金银首饰啥的,钱没了,心里空落落的,正愁没地消遣来着,这回见着张孟氏被徐有容打,她是看热闹不嫌事大,想也没想就笑出了声。 吵架斗殴一水的全齐了,聚精会神凑热闹的人一看张孟氏挨了一棍子,乐呵道:“我说张家的,人家说的也有理不是?既然人家不领情,你也别凑到跟前吓咋呼了,我看还是回吧,回吧。” 除了乐呵的,人群中自然不乏些为张孟氏打抱不平之辈:“这也不是啥大事,咋就真把人往死里打啊?你瞅瞅她头上那包,青紫青紫的,瞅着老吓人了,一看就是下了狠手的啊。” 徐有容一时气急攻心,只想赶紧将瞎凑热闹的人给打发走,郑珠一个闪躲,她挥了空后,一看到张孟氏那副做作的模样心里就来气,她咬了咬牙,手下暗暗使劲,是不留余地的挥下那一棍的。 她生来也不是逆来顺受的,两次三番的得寸进尺也是够够的了,她挥那一棍就是要让她吃不了兜着走往后才能不过来瞎掺和自家的事。 “她就是活该,谁让她嘴里一直叭叭叭个不停,那话说谁谁心里乐意啊?我就是气不过能咋的,我就打她了能咋的?我孩子都被说成那样了我还不能动手?都这么欺负人了还说我们欺负人可真会乱泼人脏水!” 徐有容听了他们的戏谑,当即就开口反驳道。 众人只见她双手握棍,隔空挥舞着,隐隐的,耳边还传来空气的撕裂声,见此,方才还有些意见的人登时不说话了,望着她的眼神也多了丝忌惮。 姜知渺见徐有容这般给力,心下一悦,轻拍着她的肩道:“娘,你可真好,我早就看她不顺眼了,要不是还想给她留点面子,这会子只怕她的尸体早就在棺材里生霉了。” 说着,她眼底划过一丝凶光,厉声地望着张孟氏冷眼瞧道。 徐有容的这般举动不可谓不让人惊讶,见此,温家大人和几个孩子瞪直了眼望着她,随后又投去了一个赞扬的目光。 “好啊你,举头三尺有神明啊,你这抄起棍子就把她给打成这样,你就没想过后果吗?这要是她一个气接不上去了,往后你身上可就背上了人命了啊你,我看往公堂上一坐,往后还有你家好日子过吗?” “这事实在是太过分了,太过分了!你们不就是仗着自个儿家里有人有把子力气就敢做出这事么,我就想问一句,这世上还有没有王法了?还有没有说理的地方了?我们这都被欺负成啥样了还被反咬一口,有这么冤枉人的吗?” 眼瞅着又被人说,郑珠当时就炸了,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地指着他们冲道。 许是气极,只见她说着说着眼睛猩红的吓人,瞪着偌大的一对招子又配上那一副咄咄逼人的表情,不少孩子当即就被吓的哭出了声。 “呜呜呜,娘,妖怪!这是妖怪!我要回家,我不要在这了。”一孩子汲着鼻涕,泪眼汪汪地躲在自家娘身后指着郑珠怕道。 本就是孩子们玩然后大人再跟着过来凑热闹的,如今见他一哭,此起彼伏的,不少孩子顿时都撒泼打滚了起来,看的姜知渺很是无奈。 郑珠说的兴起,觉得自己句句有理,谁知话一说完就被人孩子指着鼻子骂起了妖怪,当即脸就板了起来,不悦地瞪了回去。(本章完) 第一百五十章 见孩子实在是闹得厉害,哄又哄不住,渐渐的,周围响起了皮肉的碰撞声,又一阵嚎啕大哭落,慢慢的,除了些许抽泣的鼻音外,再无其他杂音。 四周被张孟氏二人给搅得乱糟糟的,眼瞅着就是个逃跑的机会,周管家眼前一亮,当即就想撂挑子跑路。 “你想往哪跑?”温竹卿按住他的肩,皮笑肉不笑地说道。 冷不定给人给碰一下子差点给周管家吓得魂都掉了,他惨白着脸,缓缓转头扯出个笑道:“没,没啊,我尿急,尿急,人老了续不住尿,我憋不住啊我。” 看他嬉皮笑脸的,温竹卿也没难为他,思索了一阵后,温温笑道:“尿急就尿急,你这么慌干嘛?走,没让你走又没说没让你尿,我带你一起去。” 周管家一听这话,哀莫大于心死,他顶着一张惨白的脸点头笑了两声,旋即就跟着他朝着茅厕走去。 见他身材高大,孔武有力的模样,再低头看自己细胳膊细腿,有气无力的样,周管家闭了闭眼,当即熄了逃走的念头。 要不是温竹卿出声,姜知渺都不知道周管家要趁机开溜,见他解决了事,她看了眼他们离去的背影,旋即就彻底的投入女人们的嘴枪舌战中。 “我没说都是给你留着面呢,怎么?我家有没有好日子过还轮得到你来说嘴了?我家日子过的再不好也比你好,不说别的,就我家那新建的二进屋子你家有吗你?别自个儿日子过不好还满嘴的诅咒话,真没白瞎了一张妖怪脸。” “亏我刚开始还以为你是个讲理的,没想到是蛇鼠一窝,一堆不安好心的货色,我告诉你,麻溜的赶紧滚蛋!别说我娘动手了,就是手脚一起动了又能咋的?别以为拿出官府出来就能压着我了,我告诉你,就是上了公堂我也有理!” 眼瞅着又一棍子就要朝头落下,郑珠搂着张孟氏大惊失色,不安地缩了缩肩膀,嘴里发出磕磕绊绊的叫停声:“住、住手!你、你大逆不道!你谋害好人!这世上还有没有讲理的地方了?” 闻言温母拧着眉头快步冲过去,一把夺过了姜知渺手里瓶口粗的树枝,附耳低声道:“渺渺,意思意思得了,别真闹出人命来了,虎落平阳被犬欺,也不知道这地的县令是个什么角色,若是个不讲理的,只怕进了县衙自个儿也要脱层皮出来。” “前些日子村里都死了一个周明了,这要是再死个人保不准官府要派人过来查,这一来二去的,要真在你头上安上人命了,往后家里人的前途可就真的没了指望了啊。” 姜知渺也就是吓唬吓唬人的,没想真的甩她们棍子,毕竟张孟氏是结结实实挨那一下的,这会头上都起了拳头大的青包,瞅着确实够她吃一壶的了,再打,只怕是真要闹出人命了。 见温母苦口婆心地劝,姜知渺松了手,点了点头道:“好,我晓得了,我就是吓唬吓唬他们,再轻打个一下两下出出气,没想下狠手。” “既然你心里有数那我就不多说了,你自个儿看着办就行。”说完温母点了点头,旋即退后又看护起孩子来了。 姜知渺不怕惹事也不怕出事,但毕竟周明前脚才死,这后脚又给张孟氏给打死了那她的嫌疑可就大了。 身上沾人命她不怕,但一想到往后弟弟妹妹们的前途不能和人命沾边,想了想,她挥棍轻打了几下便收手回了原位。 毕竟是学过些医学知识的,就是称不上神医也是个半吊子大夫了,怎么打,往哪打疼却不留痕迹,哪里肉多打哪里,饶是姜知渺手下收了力还是给张孟氏和郑珠二人打的不轻。 看她们呲牙列嘴的喊疼,倒是有人想去分说几句,但一想到姜知渺手握树枝打人那狠样,刚迈开半步的脚又灰溜溜的给收了回去,一点都不带犹豫的。 帮人,那是在心有余力的情况下,如今他们是心有余而力不足,打,打不过,骂,骂不过,这会去给张孟氏她们出头不就是明摆着非跟人作对么。 邻里邻居的,往后都是一个村里住着的人,低头不见抬头见的,这群人里就属分出去的小姜家日子过的红火,指不定往后家里有个什么事的要去求人,就为这两人结了个冤家可就真的得不偿失了。 张孟氏还以为换个方式能在姜知渺那讨点好,趁机还能挤兑挤兑她自个儿得个舒畅,哪成想矫揉做作也不管用,不但不管用还被伤的更狠了,眼下她的真的哭都没地哭去了。 原本就被徐有容给打的眼冒金星的,这会又挨了几棍子,疼的她一张脸都没张开过,抱着郑珠就抱头痛哭了起来,哭的好不伤心。 声音断断续续的自二人口中传出,哭的不仅伤心还催泪的很,带着方才还抽抽泣泣不停的孩子又大声哭了起来。 门口围了这么些人,被这么多双眼睛盯着,又听着这么多人的哭声,姜知渺索性做起了恶人,赶起了人来:“行了,行了,孩子都哭成啥样了还净往我家跟前凑热闹,赶紧的回去哄孩子去吧。” “没你们啥事就都家去,事不过三,我可不说第三遍,刚才她们的下场你们也都看见了,我告诉你们,我疯起来我自个儿都怕,谁要是不怕就尽管留着别走,最好在我家常住才好呢。” 姜知渺边说边捏的指骨啪啪作响,顿时在人群中引起了一阵骚乱,见她来真的了,众人相互对视一眼,旋即脚底抹油,头也没回,一溜烟儿地朝家去了。 赵氏看的兴起,嗑起了瓜子,还兴高采烈地分给旁人,如今人一走,留了一地的瓜子壳,看着乱糟糟的地面,姜知渺一头黑线,颇为无语。 瞅着人都走了,张孟氏和郑珠抱头痛哭了一会儿就相互搀扶着也跟着走了,临走之前,还狠狠地瞪了姜知渺一眼。 看她们一双泪眼里全是恨意,姜知渺没在意,干脆做了个鬼脸回礼。 二人被吓的一个趔趄,险些摔了,稳住之后头也没回,一脚深一脚浅的搀着走了。 第一百五十一章 请大家伙来吃顿乔迁宴 温竹卿带着周管家回来时人都散光了,见众人脸色不悦,他默了默,将他推上前道:“人回来了。” 明珠的伤已经讨了个说法,也打了回去,见他这般低声下气的求,姜知渺又威胁了一番后,直接就将他给撵走了。 人教训了,骂也骂了,瞅着他那样往后做事只怕要掂量掂量自个儿的份量才是,气是气,但事不过三,这回就算是给他留条活路,再有下次就是自己作死,谁也救不了了。 农历十二月十二,天晴,宜搬迁,宜祭祀。 多日阴晴不定,紧赶慢赶的,终于在第一场雪下来之前住进了新家。 从上次那事结束后,姜知渺一直就没闲着,空间里要承担起铲屎官的职责,空间外还要拾掇村里分下来的那几亩荒地。 原本吴长生说年后将地给分到户,许是天冷事情少,十二月初就将地给分出去了,姜知渺家分的一块三亩的荒地。 荒地确实是挺荒的,据村里人说上一次地里种食还是几年前的事了,那之后风吹雨打的,地里除了些杂草和上一茬收麦剩下的麦秸秆外,有用的一个没有,净是些拳头大的土坷垃。 本来地就不好比不上人家的耕地,还净是些硬茬的土块块,趁着雪季还没彻底到来之前,姜知渺每日都会抽小半天的时间去地里拾掇。 刀耕火种毕竟是老祖宗传下来的精华,姜知渺想了想,要想把地给整平整,第一步就是要焚烧秸秆。 雪季之前把秸秆给烧了,然后再把地给翻了,这样一来那些秸秆灰烬就给扣在地里面变成肥了,地一肥,明年开春也能有个好收成出来。 原本那些存留的秸秆不止有焚烧一个处理方式,但多个处理方式之中只有焚烧这一种方式是利大于弊的,姜知渺选择焚烧秸秆就是想在焚烧的过程中将虫子和病菌除掉。 又能除去虫子和病菌,又能将草木灰变成肥,这种秸秆还田的方式实在是一举两得,姜知渺查了很多资料但没有一种方式能做到这两点,所以她最终还是沿袭了这种刀耕火种的方式。 温家的地分的离姜家不远,见姜知渺这么做他们也就见样学样了起来,温家祖上不是种地出身,如今也算是瞎子过河头一回,看她做的有模有样的,他们自然也就有样学样了起来。 原本流犯里只有他们两家耕了地,但随着天越来越冷,渐渐的又有不少人也跟着干了起来,是以当姜知渺一家搬进新家时,大多数荒地已经被伺候的妥妥帖帖了。 “娘,这屋子咱也住进来了,要不抽个时间,咱家请大家伙来吃顿乔迁宴吧,借着这个机会也能和大家伙认识认识,算是一举两得的事儿了。” 姜知渺端坐在炕前,抱着手炉笑着对徐有容提议道。 徐有容点头应了声好,旋即放下手里的针线,说:“好是好,就是办事只怕要请不少人吧,那么多人来家里吃饭,这章程啥的咱也不知道,要不,还是问问春桃她们再说吧。” 姜知渺一听这话,眼前一亮,她一把放下手炉,屁股一扭就往她跟前凑,说:“不会没事啊,村里的婶子多,就按照先前请人烧饭的标准给她们开工钱的话,她们应该也乐的来。” 冬日里原本就没有什么赚钱的活计,只要将消息放出去了,就不愁没人过来,毕竟,苍蝇再小也是肉,更何况是大席这种油水大的活计了。 给开钱,又能捞些油水回家改善改善生活,这消息一出,姜知渺想,只怕是家里的门槛都会被要来做工的人给踏平踏烂了。 徐有容原本就想着这事一直没说,一来是因为自家在村里的人缘不大好,二来是怕增加家里的开销。 自从来到村里发生了一系列的事后,渺渺就被安上了个泼辣无情,母老虎的名声,这一来二去的,眼瞅着都在村里住了这么些天了,除了春桃和杏花那几个孩子外就没人敢往她跟前凑,也真是愁死她了。 这个年纪的孩子哪个不是有几个玩的好的玩伴,不说她了,就是她自个儿小时候都有,瞅着她成日里家里地头两边跑,不和外人交集的样子,徐有容愁啊,愁的口干舌燥的很。 能借着这个事来缓解自家和村里人的关系,徐有容很乐意,也愿意花这个钱,但是一想到自己的余钱,她蹙了蹙眉头,深深的叹了口气。 “渺渺啊,办是肯定要办的,就是,就是只怕要计划着办了,这么些天家里一直没个进项,一直以来用的都是当初从府里头带出来的老本,现在娘手里也就五百多两了。” “不是娘抠门,只是,只是往后的日子还不知道要怎么过呢,除了必要的开支外,旁的自然是能省则省。” 姜知渺点了点头,应道:“娘,我知道,家里的钱我有数,你说的对,往后要花钱的地方多,在没有进项前家里确实需要省着点花,这样,这回办席面,咱就用五两银子就行了。” “乡下不比城里的物价高,大多数人家里都种着菜呢,要不办席面的食材就从村里统一买得了,这样能省些钱还能多些菜式,乡亲们来也能吃的尽兴,也算是一举两得了。” 周明那搜刮来的三百多两银子姜知渺和温竹卿分了赃后一直没和家里人说。 村子没多大,赵氏被抢钱的消息也算是人尽皆知的事,就这档口给徐有容说,指不定她会让她把钱给送回去。 姜知渺笃定,若是真这么说了,她娘一定会强制要求自个儿送去,想了想,要是那样的话还不如一开始就闭口不谈,等日子长了,家里有了来钱的进项了,再顺嘴扯个由头一给就行,没必要惹她担心。 徐有容一听,“哐”的拍了一下大腿,恍然大悟道:“对啊,你说的对,那些菜什么的就从村里买吧,这样一来比镇上便宜不说还能卖村民们个好,算是个两全其美之举,就按你说的办吧。” 话落,二人视线相对,默契的笑了笑。 第一百五十二章 请是肯定要请 办是肯定要办的,毕竟农村的席面姜知渺还没吃过,既能过个嘴瘾又能拉进邻里关系,她心里是一百个乐意的。 先前建房子的时候请了钱婆子几个帮厨,她想了想,这回家里办事还是准备请她们几个。 她们毕竟在家里做了有一段时间了,脾气秉性什么的她也算是摸了个透,虽说有些嚼舌根、占小便宜,但从来就没有消极怠工过,每顿饭都做的漂漂亮亮的,请她们来家操办席面,姜知渺是既安心又放心。 至于徐有容说的五两银子,姜知渺觉得是够够的了,寻常人家一年的收成也就值个二三两银子,能舍得一年收成去办事的能有几家?她家用五两银子办个席面算是个大手笔了。 前些日子路过村口听方槐花那几个妇人唠嗑,说是村里的杨大脑袋家娶媳妇才花了二两银子,二两银子都能娶个媳妇回来,五两银子还能不够办个席? “娘,啥是乔迁宴啊?有好吃的吗?”明珠懵懂的看着徐有容,咬着手问道。 徐有容和姜知渺正谈的兴起,明珠突然给插了一句,瞬间就把她们给逗的笑出了声。 “妹啊,我告诉你,这乔迁宴不仅有好吃的,还有好喝的,什么红烧肉啊,小鸡炖蘑菇啊、清蒸鲈鱼啊,只有你想不到的没有你吃不到的,你就擎等着过几天咱家开宴吧。” 明珠年纪小,先前吃过的东西早就抛之脑后了,如今听她这么一说,脑中瞬间就浮现出一块块晶莹剔透,炖的软糯透烂的红烧肉,她呲溜了一下口水,嘴角划过一丝可疑的痕迹。 明淮比明珠大两岁,虽说比同龄人成熟了些,但归根结底还只是个孩子,听姜知渺说的那么具体,他闭了闭眼,狠狠地咽了一口唾沫。 看他们馋成这样,姜知渺和徐有容对视一笑,旋即又商量起席面的事来。 “渺渺,这席面是要办不假,只是,姜家的人咱要不要请?虽说咱和姜家分了家,但大房那几个从前对咱家还是不错的,这回办事,要请不?” 徐有容纠结了好一阵,这才将心里的疑问给问了出来,她眉头紧锁,不安地等着姜知渺答复。 这一问可给姜知渺问住了,要不是她说,她压根就没想过请姜家人这事。 分了家就是没有干系的两家人了,本来关系就不好,还要巴巴的去请着人家过来,这不是热脸贴冷屁股吗不是,她做不来,也不愿意做这事。 只是,大房的人从前对自家人确实不错,这么大的事,就是村里没交集的人都被请却不请他们确实是有些说不过去。 且不说大房的人会不会见怪,自家情面上起码要做足,毕竟两家人之间还是有些交情在的。 “娘,咱还是请吧,大伯母和大哥他们当时在姜家的时候对咱家不薄,没道理旁人都请了不请他们,请是肯定要请的,不过他们来不来就说不定了。” “明面上姜家是分了家了,但私地里还不是爷奶他们说了算,有他们在家看着,只怕他们就是想来也说不定,总之请是肯定要请,能不能来就看他们自个儿了。” 徐有容听完点了点头,深深叹了口气道:“你说的没错,只怕他们是有心也无力,有你爷奶他们看着,究竟能不能来就看他们那天的心情了。” 事一敲定,姜知渺就着手去张罗了起来,第一站便是吴长生家。 村长就是官再小也是个有权的人,这事虽说不是什么大事但也要过了他的面才能定下。 假设没有通知他一声就办了只怕他面子上过不去,如若因为这种小事就得罪了人那可真就得不偿失了。 吴长生这个人好面子,这是姜知渺打了几次交道后得出的结论,不过想想也是,这村里但凡有个一官半职的谁不好面子,他这点,算是官职在身之人的通病。 当然,姜知渺自己也好面子,只是为保事情万无一失,总归是要在村长跟前走个过场。 “叔,婶,在家吗?我是姜知渺,找你们商量点事。”姜知渺隔着门朝院里吆喝道。 吴长生家大门正敞着,孙大娘猛地听见声,当即放下手里的活迎了上去,“奥,姜家丫头啊,你找当家的有啥事啊?该不会又是什么人命官司吧?” “婶子,哪能啊,哪能天天有人害人啊,咱村有村长坐镇除了李三娘外谁家有人敢出岔子啊,这玩笑可不兴开啊。”被她没好脸的一怼,姜知渺尴尬的笑了笑。 “那什么,叔在家不,这不是我家起的房子建好了么,我和我娘在家里琢磨着要开个席面,这不是没啥经验,来告诉叔和婶一声来取取经么。” 孙大娘一听这话,一张老脸当即就笑出了花来,她在衣服上胡乱地擦了擦手,乐呵道:“你家要开席面?真的假的?开一场席面可要花好几两银子呢,这你也舍得?” “看你这话说的,什么舍得不舍得的,钱不就是为了花的么,原本家里是不宽裕了,这不是想着村长照拂的恩情多拉进点乡亲们的关系,这才用了老底来办这席面的么。”姜知渺笑了笑,客气道。 孙大娘原本对姜知渺是有些意见的,毕竟自从他们这群流犯一来村里就出事,尤其是眼前这个丫头。 李三娘都是在村里生活多少年的老人了,这回一碰到这丫头就栽了个跟头,还是个好几年都喘不过来气的大跟头,实在是让她觉得有些邪门。 邪门归邪门,但被人这样奉承着她还是很受用的,见她这么识相,孙大娘露出个真心实意的笑道:“害,还不是我家当家的热心,对了,你可来的不巧,这回他不在家,你有事就跟我说吧,他回来我告诉他也是一样的。” 姜知渺笑着回道:“有婶子这句话我就放心了,这不是家里要办事我来给村长说一声么,顺便还想问问他有没有认识的人会操办席面,能不能给我介绍认识认识。” 孙大娘一听,眼前一亮,“啪”的拍了声大腿道:“你问婶子可问对人了,我知道谁会啊!” 第一百五十三章 席面的菜式 院里几番商讨,终于敲定了操办席面的人选,村西头的余水家。 说起来余水也是个熟人了,是以,孙大娘一说姜知渺就点头应了下来。 当时王神婆过来闹事的时候,她是听到他说过几句公道话的,后来,姜知渺又仔细观察过他一阵子,算是个办事仔细的人,这席面交给他操办她是一百个放心。 事情说的差不多了,姜知渺就顺着孙大娘口中的地址去了余水家。 余水家离吴长生家没多远,不消片刻就到了,瞅着门口没人,姜知渺“扣扣扣”的敲了几下门,扯着嗓子朝里喊道:“余水叔,在家吗?我是姜知渺,快开开门。” 话落没一会儿门就开了,只见黑瘦汉子缓缓地拉开门,腼腆的笑了笑,说:“东家啊,啥事啊?是家里出事了吗?” 看他们一个二个的都以为她上门是因为出事,姜知渺也是无语了,她笑了笑,说:“家里都好,没出事,那什么屋子不是建好了么,家里准备开个席面算是庆祝搬家,孙大娘说你之前是管这块的,我这不是来请你了么。” 自入冬以来余水就没接过几次席面,听姜知渺这么一说,他拍了拍胸脯,乐呵道:“原来是这事啊,我还以为是家里出了啥事呢。” “不是我吹,席面这块你找我是找对人了,这十里八村的谁家有事不是头一个考虑我家的,只要你把席面交给我,我准把事给你办的漂漂亮亮的。” 见他这样说,姜知渺也就放心了,随即二人又商量起了办事的流程来。 村里办事不比京城那么讲究,极北之地的气温低,蔬菜瓜果也少,余水便提议素菜就用些白菜萝卜之类的,这样一来也能降低些成本。 先前她去镇上打听过,这里的土壤不好再加上气温条件恶劣,冬日里家家不是白菜就萝卜的。 若想换换口味就得花比原先多几倍的价钱买,这样一来除了些家里条件不错的外,冬日里寻常人家吃白菜萝卜吃的脸都绿了。 姜知渺不想搞特殊,是以,素菜方面的事她就全权交给了余水定夺,并表明,敲定后只需将菜单拿给她过目即可。 一桌席面起码要有个十个八个的菜,萝卜白菜做的翻出花来了也是家里吃惯了的,因此,姜知渺还想在家里生些豆芽,磨些豆腐给席面上添个菜。 事实上这些天她已经这么做了,先前建房的时候她特地建了一间温室房,里头的炕是一天六个时辰的烧,屋里种了些蔬菜瓜果,就是为了给家里改改口味。 办席肯定不是一桌两桌的,起码也要有个十桌八桌的,就家里种的那点蔬菜都不够他们塞牙缝的,距离办席面还有八天,姜知渺想,这八天的时间她要加把劲了。 种子她不缺,无非就是多种些蔬菜瓜果什么的,若是有人问起,她就说之前在羊圈住的时候就种好的,后来搬家给移过去的,这样一来就不会惹人怀疑。 当然,席面上会出现的种类都是冬日里原本就有且市面上可以买的到的,她又不是个傻的,若是有人眼尖看到什么不该出现的菜,回家还不知道要怎么在背后编排她呢。 二人商量了好一会,最终姜知渺给了余水四两银子办事,除了她家种的菜以外,其余的菜就交给他一手包办。 余水见她出手如此大方当即就愣住了,他收下了银子后,拍着胸脯保证席面绝对给她办的妥妥当当的。 见他这般保证,姜知渺笑着应好,旋即就挥手回了家。 四两银子确实不少,但就方才商量好的菜式没个三两都下不来,更何况还不包括调料啥的,这四两银子能包办下整个席面确实不算她亏。 生活了这么些天,肉菜的物价姜知渺心里是有数的,一场席面下来就是有剩只怕也不多了,更何况他自个儿还要得些工钱,四两银子,算是略有富余。 请婶子帮厨的钱姜知渺准备从剩下的一两银子里出,席面的菜式啥的原本就花的不少,若是还要余水出,只怕到后来他自个儿手里也捞不到什么好了,更何况方才她都说了,四两银子剩下的就是他的工钱。 原本剩的就不多,若是再扣除些帮厨的费用,实在是有些强人所难了,况且她手里还有钱,没必要真叫他出。 姜知渺原本是准备过两日再和大房的人说吃席的事的,毕竟姜家那边有姜祖母那个搅屎棍在从中作梗,这几日她心情好,是真的不想看到她那张老脸生气。 只是,路上遇到了姜明烛,眼瞅着都迎面碰上了不打招呼也不好,趁着寒暄的时候姜知渺便将事情给说了去。 “大哥,你这是从镇上刚回来啊?”姜明烛正埋头朝家走去,见旁边有人出声,他偏眼望去,只见姜知渺站在自个儿跟前乐呵道。 他生性就是个不爱多话的,见她这般问,他嗯了声后,便自顾自地朝家走去。 姜知渺见他这般绝情也是懵了,但一想到他的性子,她快步赶去,笑着拦着他说: “大哥,别走这么快啊,我这话还没讲完呢,这不是我家里搬了新屋么,预备在二十那天开个席面,不知道大房的人到时候有没有时间来?” 姜明烛这些天一直在镇上做活,只知道姜知渺修了新屋但不知道已经搬进去了,听她这么说,他沉吟片刻,沉声道: “我爹他们不清楚,我那天应该是不在家的,这事,等我回去跟他们说一声吧,但到底能不能去我就不知道了。” 说完,他点了点头,旋即头也不回地朝家走去,徒留姜知渺站在原地。 看他渐行渐远的背影,姜知渺一阵心塞,好在事已经通知到了,至于他们来不来就是他们自己的事了,一阵冷风吹过,她拢了拢衣襟,也跟在他身后回了家。 到家后,只见温竹卿带着孩子们在院子里玩,看他们玩的小脸红扑扑的,姜知渺一阵好笑,旋即也加入了他们的阵列中。 第一百五十四章 磨豆腐 事实上如果姜知渺用空间种菜的话,现下种出的菜都能有一屋子那么多了。 可惜她不愿意,只好自个儿苦巴巴的守着自家的屋子种菜。 姜知渺这样做自然有她的道理,空间的地倒是和寻常土地没什么不同,但别人又不是傻子,平白无故的多出那么多份量的菜出来,谁都能看的出其中有猫腻,还是个不小的猫腻。 原本她就是处于风口浪尖上的人,这会再将什么高产量的蔬菜示于人前,可不就是印证了先前王神婆嘴里的妖孽一说,想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姜知渺便将在空间内种菜的想法给作罢了。 更何况她又不是离了空间活不了了,若是有一天位面农场消失了她难道还能不吃饭了么?与其担忧未来还不如早做打算,多一门手艺就多一条活路。 从前在云栖宗做外门弟子的时候她虽然没种过蔬菜但种过药材,都是植物,应该也没什么难的,况且她自己还有简易版的枯木逢春术法的加持,种些蔬菜还不是小意思的事。 至于豆腐,做豆腐倒还真是个讲究事,黄豆倒是好买,就是市集上买不着位面商城里也肯定能买着,就是这石磨她家没有,若真要做豆腐的话,还得问外人借才行。 豆芽她就不说了,生豆芽不是个技术活,抽空她给生了就行,只是豆腐确实有些费事。 虽说徐有容先前说了办事要抠着点办,但姜知渺觉得自家的第一次席面不说要办的多好,但至少不能小气,太小气不说旁人吃着不爽就是她自个儿看着心里也不舒服。 当然,五两银子办下来的席面完全就够不上小气这两个字,只是私心里姜知渺还是想办的尽善尽美,算是给家里添些喜气。 村里有石磨的人家没几户,春桃家就是其中之一,这还是姜知渺无意中知道的。 豆腐这东西自然是现磨的好吃,因此姜知渺就想着开席前几日去谁家借个石磨一用,谁知道春桃家就有,实在是瞌睡了有人送枕头,给她乐的不行。 春桃家还是一如既往的破旧,但好在屋里的破洞都给补上了,总算是像个真真正正的家了。 姜知渺到她家时,春桃正在喂鸡,虽然穿的依旧不好,短袄上还补丁叠补丁的,但看她一张小脸红扑扑的,满脸生气挡也挡不住,完全和先前低沉的模样联系不上。 姜知渺见状,欣慰地笑了笑,说:“春桃,有段日子没来你家了,这屋子里还养了鸡啊?” 春桃喂鸡喂的入神,完全没有注意到有人过来,见旁边有声,她扭头一看,只见姜知渺笑吟吟地朝这边走来,她眼神亮了亮,一把放下喂食的盆,兴高采烈地迎了上去。 “渺姐,你怎么来了?是要做豆腐了吗?我、我这就去找我爹去。”春桃慌乱的擦了一把手,旋即快步朝屋内跑去,边跑嘴里边叫着爹。 她动作之快都让姜知渺没反应过来,看她咋咋呼呼的样,她偏头笑了笑,旋即跟着她到了屋内。 李根生的身子因为这段时日的将养好了许多,因着她先前开的药方和针灸的辅助,算是好了个七七八八了,只要不干重活看着就和常人无异。 如今见着姜知渺进来,他就像是见着观世音菩萨一般,恨不得拉着她的手磕上几个响头,平复他心里的感激之情。 李根生拉着她的手,眼泪在眼眶里打转道:“丫头,叔,叔这条命这辈子是你给救的,往后就是当牛做马也是应该的,叔能活到现在真是谢谢你了。” 他微弯着膝,按着春桃的头,哽咽道:“快,春桃,快给你渺姐磕个头,要不是你渺姐心善,这会子、这会子你可就见不着爹了。” 春桃一脸懵,直愣愣地就要磕头,姜知渺见状,连忙制止,搀着他们父女俩的胳膊无奈道:“叔,你这是干啥啊,都是些小事,就别放在心上了。” 她搀着他们起来,调侃道:“叔,再不起来我可就要走了啊,这回回都这样我下回可不敢再来了啊,快别见怪了。” 听她这么说,李根生心下一慌,当即拽着春桃的胳膊起了身道:“好好好,叔起来,叔起来。” 站定之后,姜知渺查看了他的病情,见一切依旧,她笑了笑,旋即又说起了石磨的事来。 李根生家的石磨还是春桃娘没死之前就有的,那会他没病,家里养了头牛,算是村里富裕的人家了,这石磨就是那时候置办下来的。 村里有石磨的人家不多,这其中的大多数人家还是不外借的,瞅着外村有人家里靠着石磨磨油挣些个零用,他咬咬牙,也做起了那个行当。 原先做着还行,但是渐渐地,力不从心,这石磨也就因此搁置了下来,若不是姜知渺提,他还真就想不起家里还有这么个东西来了。 倒也不是想不起,实在是春桃娘去了之后,他是哀莫大于心死,整天以泪洗面,完全就顾不上家里事,自然也就顾不上石磨了。 家里老本吃完之后他和春桃打过石磨的主意,但春桃人小,他又是个病的,没有老牛相助实在是难以从事,试了一回不成后也就没再打过这个主意了。 姜知渺倒是不怕费力,毕竟自从服下了大力丸后,她的力气已经不是论斤称了,而是百斤起步,废些力气她不怕,怕的就是石磨不能用。 买她也买的起,毕竟家里的银钱买几个石磨还是绰绰有余的,但就为了做次豆腐而特地买个石磨回来,占地方不说还费钱,倒不如直接找春桃家借。 石磨看着很新,一看就是没用过几次闲置的,姜知渺试了几下,见能用,旋即就让春桃拿了个盆过来将带来的豆子全都倒了进去。 镇上是有豆腐的,只是李根生没见过具体是怎么做的,如今见她拿来一袋黄豆,他愣了愣,一双眼里全是好奇。 做豆腐不是一时之功,现在泡上也是明日才做了,准备功夫做好后,姜知渺便回了家,准备明日一早正式开工。 第一百五十五章 稳赚不赔的生意 隔天姜知渺来的时候春桃已经把石磨里三遍外三遍的又洗了几遍,水光油滑的,一看就干净的很。 许是没见过豆腐的制作过程,父女两稀奇得很,瞪着眼好奇的盯着姜知渺看,看的她一阵好笑。 黄豆她是从吴长生家买来的,原本她还以为买不到,没想到村里就有,倒是省了她去镇上买的功夫。 昨日的黄豆已经被泡的软烂,姜知渺将黄豆捞起来洗了好几遍这才用石磨开始磨了起来。 石磨约莫是长久未用有些顿塞,姜知渺磨了好几下才算是得心应手了起来。 一勺勺的豆子加水,就这样慢慢的磨着,一直到盆里的豆子都磨完,看着石磨下桶里接出来的豆浆,姜知渺擦了擦额角的汗液,心满意足的笑了笑。 磨完豆腐便是烧水,先前磨出来的黄豆浆液比较粗糙,若是想做成豆腐的话就必须要烧水来稀释浆液,瞅着桶里浓稠的浆液,姜知渺又去灶台烧了锅热水加了进去。 准备工作做好后,下一步,便是过滤,姜知渺从家里来的时候带了块纱布,见时候差不多了,她便让春桃帮着撑起纱布,细细过滤了起来。 纱布洗的洁净,从布里过滤出来的豆浆更洁净,白花花的一片,看着好看极了,磨的豆子多,过滤的时间也不短,约莫一炷香后,桶里的豆浆算是过滤完了。 滤出来的是豆浆,滤出去的是豆渣,豆渣虽好,但就是拉嗓子,想了想,姜知渺直接倒给春桃家的鸡吃了,算是改善改善伙食。 桶里过滤出来的豆浆姜知渺又放了些石膏粉进去,豆腐能不能成最主要的便是石膏粉,有了它,才能成就豆腐。 豆浆已经没啥技术难度了,所有准备工作都已完成,现下就只需要将先前过滤出来的汁液倒进锅里煮沸,水开后盛进碗里再加点糖进去就是街上卖的豆浆了。 姜知渺盛了几碗豆浆出来,旋即又将锅里煮沸的汁液全都倒进了木桶里,做豆腐,还要多费些功夫。 待桶里的豆浆凝固后,姜知渺又将春桃家的筛子拿了出来,农家做豆腐自然没有卖的那么精细,她没有磨具,就只能用家里的筛子代替了,反正作用也差不多,管它凝固成啥样还不是要吃进肚子里。 将筛子下面铺上几层纱布,再将木桶放于筛子下,旋即姜知渺就将桶里凝固成型的豆浆全都倒了进去,事毕,她又在筛子上盖了几层纱布,压了块板和石头,至此,只需静待豆腐成型即可。 约莫一刻钟后,姜知渺揭开纱布,一筛子一筛子白白嫩嫩的豆腐映入眼帘,看着就让人心生欢喜。 席面上要用的豆腐多,所以她就没舀那么多豆浆出来,虽然喝不饱但尝个味还行。 原本豆浆刚成的时候姜知渺就让春桃和李根生喝了,谁知他们父女也是倔驴一个,非得等她先喝才肯动嘴,几人喝到嘴的时候,豆浆已然有些凉了。 虽说春桃娘没去之前李根生家里还算是有些余钱,但毕竟是庄户人家,豆浆这种有钱人户才能喝得起的玩意儿,他们还真是头一回喝。 春桃原先还有些不敢下嘴,她瞅着碗里白的发亮的豆浆,小心翼翼地轻嘬了几口,尝到味后,这才大口大口地喝了起来。 又绵又甜,这是春桃入嘴之后最直观的感受,没喝过豆浆之前她一度认为红糖水是她的心头好,这回喝上了豆浆,她才知道了什么是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渺姐,这豆浆也太好喝了吧,我这辈子还从来没有喝过这么好喝的东西呢。” 春桃咕噜咕噜几口下肚,随手抹了下嘴边的浮沫,眼睛发亮的看着姜知渺说道。 “没错,这豆浆确实好喝,从前去镇上倒是看到过有卖的,就是价钱也高,没想到,没想到居然这么好喝,倒确实值那么多银钱。” 李根生喝的兴起,面上浮现出一抹薄红,附和着点了点头。 姜知渺喝了口豆浆,捧着碗笑道:“那当然了,废这么大功夫做出来的能不好喝吗?” 说到这,李根生的眼神暗淡了许多,他低着头,深深叹了口气,闷闷道:“你说的对,这豆浆和豆腐做起来确实费事,不然的话,也算是个来钱的路数,说起来,咱这十里八村的还没有人做呢。” 话落,李根生涨红了脸,慌忙地朝姜知渺挥手说道:“叔,叔不是那个意思,叔,叔就是想说如果你家要做豆腐这个营生的话,往后家里也算是有了个来钱的路数。” 姜知渺何尝不知他心中所想,李根生的身子大不如前了,家里的重活也不能干,除了春桃去做些杂活,捡些野菜来维持生计外,家里的日子过的很是艰难。 若是他家能做豆腐卖的话,不仅能有个正经的事做也能给家里添些家用,实在是个好事,不过,就他那身子能行吗,说实在的,姜知渺是有些怀疑的。 “根子叔,兴起时做一回倒还行,这要是天天做来卖还不得累死啊,你也知道,我家里除了我和我娘算是劳动力外,弟妹还小,这活这么重,真要做起来就顾不上家了,我是不打算做去卖的。” 李根生听到这有些吃惊,做豆腐这么赚钱的营生她居然不做?一斤黄豆能出四斤左右的豆腐,黄豆一斤两文钱,市面上一斤的豆腐也卖两文钱,如此一来,除去成本外就能赚个六文钱,这可是稳赚不赔的生意! 思及此,李根生讶异的看了她一眼,正准备再问,只听她又道:“我不做但你能做啊,左右你屋里的家伙什都是全的,做豆腐的成本又不高,在这周围也算是个稀奇的吃食,只要你做出来就不愁卖的,倒也算是个营生。” 李根生心里自然想做,但这做豆腐的法子毕竟是人家的,他做算是个怎么回事啊?听到这,他连连挥手,嘴里直说道:“不不不,这法子是你的,要做也是你来做才是,我这身子骨,只怕是做不了这事。” 春桃左顾右看,见姜知渺说了自家能做,她凑到她跟前,笑着说道:“我我我,我能做,我爹做不了,我可以!” 第一百五十六章 春桃家买的 春桃家到底还是做上了豆腐,李根生的身子虽说大不如前了,但到底还没到一步三喘气的地步,仔细着点,也算是能维持的下去。 更何况姜知渺压根就没想过要做豆腐卖,偶尔做做倒还行,要她以这个谋生,她确实坚持不下去,是以,当春桃提出想做的时候,她一口就答应了下来。 李根生还是有些犹豫,嘴里直说着方子是她家的,死活不愿意做,还是她提议让他以一百文钱的价格买断豆腐方子,他这才高兴的应了下来。 当然,春桃家的条件还没到可以一下子拿出一百文钱的地步,这钱,姜知渺定的是分期付款,每月还十文钱,若有多的多还,这样也算是减轻了他家的压力。 豆腐一做好姜知渺就用板车全都推到家里去了,过两日就要开席,这么多豆腐还是放在自个儿家里比较安心。 姜知渺推着板车回家的时候已经是巳时了,路上遇到了方槐花,她鼻子尖,闻到了豆腐香后,死活问她板车上放着什么东西,她缠不过,便掀开纱布给她瞧了一眼。 方槐花是知道姜知渺家两日后要办席的,但她不知道她这么舍得花钱啊,好家伙,豆腐都给整上了,这也太大手笔了吧。 镇上卖的豆腐她也买过,两文钱一块,一块大概有个一斤,炒个一海碗不成问题,倒也算是实惠,但这一板车的豆腐也太夸张了吧,谁家买豆腐能买个一板车啊。 瞅着板车上白白嫩嫩的豆腐,方槐花的耳边突然又响起了不知谁说的姜知渺家有钱的言论。 她知道她家条件不错,如今看到这一板车的豆腐才算是真真切切的感受到她家银钱多的事实,她家吃一块豆腐,她家吃一板车的豆腐,这差距也太大了些吧。 见她一脸震惊,姜知渺也没多说,一把盖住纱布后,留下一句:“豆腐是在春桃家买的。”随后便推着板车回了家,徒留方槐花一人在风中凌乱。 方槐花确实很凌乱,春桃家?她家都快穷的冒烟了,还能做豆腐出来卖?这话该不会是蒙她的吧。 她想了想,觉得很有可能,随即就嗑着瓜子去找杨树梅准备唠一唠方才的所见所闻。 姜知渺到家的时候徐有容正站在门口等呢,巳时是二人先前就商量好的时辰,约莫时候差不多了,她便在门口等了起来。 说起来姜知渺头一回提出要做豆腐的时候,还真给徐有容吓了一跳。 豆腐她这个村里土生土长的人都不会做,渺渺能会?这么一想,她只觉得她是吹牛,当了个玩笑话罢了,没想到她还真给做了出来,实在是让她大吃一惊。 “渺渺,这全是你做出来的?”徐有容迎了上去,指着板车上的豆腐说道。 要说先前她心里还有些存疑,如今一闻到豆腐独有的清香味她心里是一丝怀疑也没了,望着板车上一筛子一筛子白嫩嫩的豆腐,徐有容的心里很是骄傲。 “对啊,娘,你看看我这豆腐做的咋样?和外面卖的是不是一样?看,做的时候我还舀了几碗豆浆回来,特地给你们留着呢。” 姜知渺一把放下板车,擦了擦额角的汗,笑着将板车上装豆浆的桶拎了出来。 豆浆她留的不多,也就够尝个味的,她和春桃他们合着喝了一海碗,剩下的三海碗豆浆她全给带了回来,就是为了给家里人尝尝鲜。 徐有容凑近一看,桶里乳白色的豆浆随着姜知渺的动作晃动着,一股豆制品独有的清香味袭入鼻腔,她深吸了口气,嘴里直说着:“好香啊。” 姜知渺笑了笑,一把将桶放回原位,“那可不,这可是我亲手做的能不香吗?快,快别站在外面了,回家吧,正好来尝尝我的手艺怎么样。” 话落,她推着板车缓缓向屋内驶去,徐有容见状,紧随其后也入了内。 明珠明淮自从知道她今个儿要做豆腐的消息后就兴奋的不行,这会子他们正心不在焉的和景明在院子里玩甩鞭子。 他们手里挥舞着,一双眼却巴巴的盯着门外,生怕姜知渺不回来似的。 姜知渺一到院子他们就急不可耐的扑了过来,见状,她“砰”的一把放下板车,一把抱起明珠,又扯住明淮的后衣领道: “你们这是想我了还是想吃豆腐了?看你们慌的,就是心急也不能不看路啊。” 明珠嘻嘻嘻的笑个不停,明淮被说的小脸一红,局促的笑了笑,低着头没再辩驳。 景明知道姜知渺要做豆腐,但不知道是今日,见他们如今急切,他也猜到了几分。 看他们那边欢声笑语不停,他仔细的收起鞭子,缓缓的走到姜知渺身旁,仰着一张红扑扑的小脸,小小声的叫了声“渺渺姐” 姜知渺见他还是一如既往的害羞,腾出空着的手摸了摸他的头,笑道:“景明好,你来的正好,家里刚做了豆腐,一会儿去把你哥哥喊来,让他带回去几块尝尝味。” 景明腼腆的点了点头,旋即放下鞭子,头也不回地朝家跑去。 看他渐行渐远的背影,姜知渺心里一阵好笑,这孩子也太心急了些吧,她说的是一会儿,哪知这才话落他就忙不迭地回家叫人去了,看来确实是馋了。 温竹卿来的时候姜知渺已经将豆腐全都搁置好了,现下天冷,冬日里就是放上两日也不会变质,只要放置妥当,三五日也是能吃的。 见温竹卿二人过来,姜知渺起身迎了过去,指着桌上的豆腐说道:“这份你拿回家吃,做法和寻常的菜式无异,做的时候往菜里搁两块就行。” 温竹卿愣了愣,放开景明的手,温温笑道:“这是你做的?看着和街上卖的差不多,倒是好闻得很。” 姜知渺笑了笑,高傲的“哼”了一声:“那是自然,也不看看是谁做的,对了,这还有豆浆,你一会儿也带过去给温姨她们尝尝,有些凉了,回去再热一热,若是觉得淡了的话,再往里面加些糖便是。” 她指着豆腐一旁的海碗,笑着对温竹卿道。 第一百五十七章 白的晃眼 温竹卿这几天忙的脚不沾地,虽说听说了姜知渺要做豆腐,但亲眼看见,倒是稀奇的很。 豆浆有些泛黄,闻着好闻得很,和从前在府上吃过的牛乳有些像,他仔细观察了一瞬,这才拿起了桌上的豆腐。 屋里的明珠明淮都快等不及了,好不容易见他过来了,居然还拿起豆腐细细端详了起来,二人心里急的冒火。 明珠坐在炕上,焦急的扭着身子,一双眼直勾勾地盯着桌上的豆浆,“哥哥,快别看了,明珠想喝。” 温竹卿看她焦急的咽着口水,心里了然,旋即将桌上的豆浆推至她跟前,笑道:“给,想喝就喝。” 姜知渺看她那副小馋猫的模样,低低笑了两声,“行了,既然景明来了,那就一起喝吧,正好尝尝我的手艺怎么样,这豆浆我方才热过了,现下喝起来应该差不多了,都喝吧。” 她指着桌上的豆浆,笑着说道,话落,姜知渺又从壁橱里拿出几个小碗将豆浆分了几份,依次递给他们。 农家吃饭用的海碗容量很大,仔细分一分,按照几个孩子的胃量,不止能尝个味,还能混个水饱。 温竹卿看着眼前她递来的豆浆愣了愣,他挥了挥手,推辞道:“他们喝就行,我就不用了。” 饶是满满一海碗的豆浆也不能让几个人分,看他不愿,姜知渺也没强求,又将碗给收了回去。 徐有容是喝过豆浆的,她虽未妾室,但也是侯府的妾室,一碗豆浆倒还是喝的起的,不过,像这种现磨的豆浆她还真是头一回喝。 往常她喝的都是有人专门磨好送到府里去的,这种农家黄豆磨出来豆浆她还真是头一回喝,吞咽声落,她抿了抿唇,意味深长的喟叹道:“又绵又密,不错。” 姜知渺还想问问三小只的评价,但见他们埋头苦喝的模样,她笑了笑,调侃道:“看来这豆浆确实不错,看他们喝到现在头也没抬过。” 温竹卿顺着她的手望去,低低笑了两声,“确实如此。” “哈,我就说我的手艺好吧,递给你还不喝。” 温竹卿听见调笑声回头,就见姜知渺不客气的自夸,昂首挺胸的说着豆浆的好处,似是不知足般,还手舞足蹈了起来。 姜知渺坐的板正,屋内被炉火烘的发热,无意识的挽起了一截袖角,此刻她坐在炕上,袖角挽起,露出了手腕处一小截皮肤。 肤如凝脂,手如柔夷,白的晃眼。 白皙的肌肤在温竹卿的眼前晃,他愣了愣,偏开了眼,握紧了手里的豆腐,继续听她说着豆腐的精妙之处。 姜知渺没注意到温竹卿的动作,只觉得屋里的火是越烧越热,她不自觉的用手扇了两下,见解不了热,便又将袖子往上挽了一截。 本就白的晃眼,如今往上又挽,一时间让温竹卿有些招架不住,他站直了身努力往旁边又挪了挪,头脑发晕的很,像是喝醉了似的。 徐有容喝完后见他都快贴着墙边站了,她愣了愣,说:“竹卿啊,这地方还挺宽敞的,过来坐着便是。” 说着,她拍了拍炕上的空位,“这炕大,再坐几个人也行,到这坐。” 不说还好,一说温竹卿的眼前又浮现出了那抹白,晃得他手脚发软,险些就站不稳。 他不自觉地捏紧包豆腐的油纸,低垂着眼,掩盖住了面上上涌的红色,“姨,不用了,我有些热,站在墙边透透气。” 看他这么说徐有容也没强求,她左右环顾着感受了下温度,这才笑着回道:“确实,屋里的炭确实烧的太热了,一会儿我就拆去一些。” 姜知渺点了点头,以手作扇附和道:“确实,我也觉得。” 熟悉的声音涌入耳畔,温竹卿的眼前又浮现出了方才那抹晃眼的白,他默了默,努力压制住身子深处不断上涌的热气,嗫喏道: “姨,家里还有事,我就先回去了,多谢你们的豆浆和豆腐,正好我要出去,这炭我顺便带走一些吧。” 姜知渺原本就觉得热,这会儿听温竹卿一说,她笑着点了点头,“那行,你就带出去一些吧,多谢你了。” 温竹卿垂着头,小鸡啄米似的点了点头,旋即手忙脚乱地带着木炭和豆腐出了门。 三个孩子平日里就黏在一起,见温竹卿回去了,景明从碗里抬了抬头,慌忙对他消失的背影喊了声:“哥,回去和爹娘说一声午膳我就不回去吃了。” “我晓得了。”屋外传来句带了丝落荒而逃意味的回应后,便只听到他慌不择路的脚步声。 豆腐的事姜知渺事先和余水说过,可能是有五两银子在前,她说出豆腐后,他倒是没有什么反应,直接就给应了下来。 豆芽她都已经生好了,眼下已经收在了放豆腐的房里,就等着两日时间一过,直接给做了就行。 至于温室房里的蔬菜.姜知渺原本是想种些豆角和西红柿,但一想到西红柿这个朝代没有,她便歇了这个念头,种起了青菜和菠菜来。 冬日里烫火锅这两个菜是最适宜的,更何况这些都是这个朝代存在的,就算她拿出去也招不了多少人眼红,更别说猜疑了。 若说有人问起,她就只说是在家里种的就行,只要旁人看见她家温室房里蔬菜后,往后她再拿点什么菜式出来也不会遭人猜忌了。 这些天她是空间家里两头跑,虽说忙的脚打后脑勺,但好在两边的事情都没出一点岔子。 咩咩羊和哼哼牛经过她没日没夜的照料已然长到五十斤了,姜知渺每天都能见着倒是没什么感觉,还是她买了个称称了之后才知道它们已经长到五十斤了。 她估摸着这群牛羊隶属于速成的品种,寻常的牛羊再怎么喂养也不会在短短的十来日长到五十斤,刚称出来的时候,她还吓了一跳。 姜知渺一直都觉得青青草籽是个好东西,没了就往地里一撒,三刻钟的时间就自个儿长的满满当当的,省了她去找草的功夫。 由于牛羊惯会随地大小便,被关在圈里后她就只能天天割草来喂,这牧草好是好,就是连续十来日割下来有些废腰。 第一百五十八章 半天也不见个人影 时间如流水一般哗啦啦的过,转眼间就到了开席那日。 余水先前敲定的菜式有红烧肉、油炸丸子、清蒸鲈鱼、牛肉锅子、清炒时蔬等,姜知渺光看他递过来的菜单口水都快流出来了,两日里天天盼着日子能过的快一点。 余水的手艺她是尝过的,说不上惊艳,但别有一番农家菜的滋味,香的她恨不得吞了舌头。 毕竟是自家的头一回席面,姜知渺尽量想做到尽善尽美,因此,在开席前一日她便将菜单上呈出来的菜式全都吃了一遍,确定味道不错,她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 五两银子的价格是全包的,食材,办事所需要的桌椅等等全是余水事先和人商量好自带的,姜知渺做的,只需要提供一个场地和招呼罢了。 前几日和姜明烛说的让大房来吃席的事她一直没收到个回信,也不知道他们来不来,只能先将位置给留在那里。 二进屋子的院子实在不小,摆个十五桌都绰绰有余,想着未免人数太多,姜知渺还预留了一个席面下来,就是怕来人坐不下。 方槐花来的时候院子里已经布置妥当了,红漆木的桌子摆了一院子,看还有碗筷没放,她净了净手,也跟着忙前忙后了起来。 姜知渺倒是想昨日就将桌椅摆好,但农村里办席一般都是借的邻里邻居家的桌椅,若是昨日就将桌椅借来,只怕他们自个儿家里就没地吃饭了,想了想,她还是熄了这个念头。 一场席面办的全家都出动了起来,连带着温家人一大早就过来帮了忙。 温竹卿先前已经中了举人,但由于温家落难的缘故,眼下科举之路已然无望,姜知渺看他字写的好,便招呼他做了个礼账先生。 余水拿了银子是全包席面不假,但今个儿事多,姜知渺自然是想着自己能搭把手最好,菜的事她不沾手,摆放些桌椅什么的还是举手之劳。 屋内热火朝天的忙活着,眼瞅着日头上了,屋外渐渐也来了人。 钱婆子削着皮,笑着和一旁摘菜的吴家大儿媳说笑道:“姜家可真是够大方的,这又是鱼又是肉的,看的我自个儿都馋了。” 钱婆子原本就没想过自个儿还能到姜知渺家做工,先前盖房时她和工人们闹得有些不愉快,能再被用,实在是出乎她的意料。 先前她去通风报信也不过是看着她是一村人又是个小姑娘的情分上,原没想着有什么回报,能被找来做工,她心里知道那是姜知渺对她的照拂。 她家里还有小孙子要养活,私心里是想多做些活计给家里添些零用的,可惜她一把老骨头了,干活也不如年轻人利索,能被聘来,是她没想到的。 钱婆子面怀感激的看了姜知渺一眼,旋即又加快手里的动作,热火朝天的干起了活。 五两银子包了席面出去不是意味着就是当甩手掌柜,眼下姜知渺此刻正站在院门口东张西望了起来。 已然接近巳时了,院里才来了两三桌人,这是姜知渺没想到的。 方槐花和杨树梅家占了一桌,王雪梅家和吴长生家占了一桌,余下的十几桌压根就没来人。 开席自然是等人来完了才能动筷,看着院里稀稀拉拉坐着的人,姜知渺不解地嘀咕道:“这是咋回事呢?这都什么时候了还不来人?” 徐有容也是急得到要死,原本办这个席面就是为了拉进邻里的关系,这回倒好,席办上了,人却没来,可给她郁闷死了。 “不知道啊,是不是村里的人还不知道或者是记错了时辰,要不,我再去叫一遍吧。” 徐有容焦急的跺着脚,不安的在门口张望着,熟料半天也不见个人影出来。 瞅着温竹卿的红纸上只写了零零散散的几家人户,姜知渺想了想,百思不得其解,旋即扭头朝着方槐花走去。 她不懂的事,方槐花肯定知道,虽说只打过几面的交道,但她大喇叭的形象还是在姜知渺的心里扎下了根。 “槐花婶子,这都什么时候还不见人来,你知道是咋的了吗?” 农户家非年非节的家里都是不开荤的,是以,今个儿一大早方槐花特地没吃早饭就过来等着吃席,就是为了留着肚子多吃几块肉,姜知渺问她的时候,她都快饿的眼冒金星了。 蓦地听到有人喊她,方槐花愣了愣,旋即扭头朝着声音的发源地望去,“啥?你说什么?” 姜知渺她刚回过神一脸懵的样子,又问了一遍:“我说,这都快开席了家里还没来人,婶子,你知道这是咋回事吗?” 一听到这,方槐花木讷地点了点头,她拿起桌上的碗猛灌了一口水,压制住肚中的轰鸣声后,这才不紧不慢的开了口。 “啊,你说这个啊,我知道啊,今个儿不止你一家办席,姜家也办,那些人应该是听着信去了他家了吧。” 说实在的姜知渺压根就没想到这茬,姜家分了家,起的房子也比她晚,按理说办席也应该是缓些日子再办,咋突然和她碰到一块去了,莫不是,莫不是专门和她作对呢吧。 想到这,她的心里冒出了一把无名火,姜知渺深吸了口气,继续问道:“是大姜家吗?他家办?他家哪一房办的啊?” 姜家自姜知渺这一代分成了两户,村里叫姜祖父那一脉叫大姜家,她这一脉叫小姜家,就是为了将两个姜家区别开来。 “对啊,就是他家,听说好像是四房办,是叫什么姜行索家办的,他家也请我了,我没去,没来的人应该是去了他家了吧。” 不说不知道,一说吓一跳,“姜行索?”姜知渺嘴里嘟囔着,显然也是被这个消息给炸懵了。 按理说谁家办事也不应该是他家办,周明死之前都把赵氏的钱全给钱走了,他家办事,他家有钱办事吗? 说实在的,要是从旁人口中知道这个消息姜知渺都是不相信的,但这是方槐花,甜水村八卦第一人。 虽说她嘴上没个把门的,但也没说过虚假的事,她这么说,事情定然是假不了的。 瞅着院里空着的席面,姜知渺深深的叹了口气。 办事都办到一起去了,到底是故意还是无心她也不想深究了,来人越少,吃的越多,不来就不来,她又不是非得请他们来。 “哎呀,我来的不算迟吧。” 姜知渺愣了愣,旋即抬眼望去,待看清来人后,她瞳孔一缩,有些不可置信。(本章完) 第一百五十九章 四房的人不去参加四房的席面 徐有容见姜知渺愣住了,心中疑惑,便循着她的视线望去,嘴里喃喃道:“柳姨娘?” 实在不怪姜知渺惊讶,这柳姨娘本就是四房的人,如今四房办了席面她不去吃,反倒来吃她家的席面,这事,也就她能做的出来了。 柳姨娘的底子本就不差,要不然也不会被姜行索不顾赵氏的劝阻强行赎身纳入府中,虽说流放身子被消磨了不少,但好在这些天的将养大有成效,也恢复了六七分。 本就不俗的长相再加上精心打扮,衬的柳姨娘莹莹一双泪眼如三月剪秋般水波流转,量身裁剪的短袄衬的她身量纤纤,朱唇烈焰,一时间让放回方槐花等人看傻了眼。 庄户人家哪里见过这般妖娆的女子,是以,当柳姨娘出现在众人的面前时,姜知渺耳边的惊呼声就没停过。 “乖乖,这是咱村里的人吗?我咋不知道咱甜水村里还有她这么号人物呢,这小腰,这身材,还有这长相,就是大户人家的小姐也就只能这样了吧。” “啧啧啧,确实是,长得好就算了,关键她屁股还不小,老天爷啊,咋什么好东西都给她碰上了呢,要是我杨树梅也能长的像她那样就好了。” 方槐花和杨树梅交头接耳,叽叽喳喳的不停,一双眼死死的盯在柳姨娘身上,恨不得烧个洞出来。 吴长生晃了晃神,他眨巴着眼,不可置信地望向院门口站着的妇人,只见她一步三扭腰,摇曳生姿不说,笑的他心神荡漾,一时间失了三魂六魄。 孙大娘看他这幅德行,气不打一处来,当即就一把扯住他的耳朵,咬牙切齿道:“看看看,有那么好看吗?你可还知道你的婆娘还在你身旁坐着吗?” “瞅你那死样,就跟这辈子没见过女人似的,你要是真觉得她好看,你有本事就休了我去娶她啊,你个怂货,我叫你看,我叫你看。” 说着,她手下使力,不客气的将吴长生的耳朵往上扯了扯,直叫他招架不住。 “停停停停。”吴长生捂着耳朵痛呼道,他这都一大把年纪了还被自个儿媳妇在外人面前给扯了耳朵,实在是跌面。 “你看看你,都像个什么样子,我好歹也是一村之长,这耳朵是你能扯的吗?”他疼的脸皱成一团,不客气的朝着孙大娘怒斥道。 “村长又怎么的,是村长不也是我男人?我扯我男人耳朵还不行了?你这村长当的面可真大啊。”孙大娘双手叉腰,不甘示弱的回怼道。 见几个小辈全都在看自个儿热闹,吴长生的面色黑沉了几分,他捂着耳朵,阴恻恻的吼道:“别怪我没警告你,你要是再这么闹下去,一会儿吃完席你就收拾铺盖卷赶紧回娘家去。” “一天天的,家里事不关心,净跟着外人后头瞎胡闹,你还别激我,要在这么闹下去,我就是休你也是能的。” 先前揪他耳朵就是为了出出心底那口恶气,如今揪也揪了,气也消了些,乍一听见他说让她收拾铺盖卷回娘家,孙大娘立时就慌了。 她言辞闪烁,讪讪了几句,在孙辈的好奇打量下,慢慢的也不作声了。 实在不怪吴长生看的移不开眼,就是姜知渺刚看见柳姨娘的时候都晃了晃神,更别说他一个庄户人家了。 许是看惯了大伙儿粗衣麻布,补丁累补丁的打扮,如今见她身着一身玫红短袄,些许钗环加身,确实让姜知渺愣了一瞬。 “柳姨娘?你怎么来了?不是说四房那边也办了席吗?”姜知渺迎到她跟前,疑惑的问道。 四房的人不去参加四房的席面,却盛装出席了她家的席面,实在是让她百思不得其解。 “哎呀,怎么?这是不欢迎我来?”柳姨娘轻撩了下鬓角的碎发,笑的跟朵花似的打趣道。 叮~一串银钱的碰撞声映入耳帘。 温竹卿端坐在院门口的桌子前,讷讷的看着扔在自个儿跟前的铜板,他迟疑了一瞬,方才伸出手将铜板归纳好放在一旁,静待着姜知渺作何反应。 姜知渺顺着她的动作望去,只见一连串的铜板被温竹卿齐齐整整的码好放在一旁,一时间她都有些懵了,她扭过头,狐疑的看向柳姨娘。 “多日不见,柳姨娘倒是财大气粗的很,吃席就吃席,上这么多礼钱,实在是太客气了些吧。” 寻常人家吃席也不过是三五文的礼钱罢了,像柳姨娘一出手就是一百文的实在是少数,更别说她们两家完全不熟。 平日里也不过就是打过几个照面的关系罢了,一下给了这么多钱,这其中的缘由实在是不得不让姜知渺深思,虽说她是不请自来,但这出手却是让她有些惊讶。 “哪有,哪有,你也知道,我是最讲道理的人了,这些天我也算是看明白了,那姜家,就是个虎狼窝啊,大家都是命苦之人,这些钱,就算是我的一片心意,就别这么见怪了。” 柳姨娘掩面笑了几声,愁眉苦脸的回道,看她面上真诚无比,一时间让姜知渺都分不清是真实还是演戏。 “太客气了,可让你破费了,快,里边请。”姜知渺笑着在前面开路,将她带到了吴长生那桌的空处坐下。 温竹卿见状,心下了然,提笔在红纸上写下了“柳姨娘,礼钱一百文”的字样。 来者是客,至于具体缘由姜知渺就不深究了,她这回置办的食材多,多一个人也能多张嘴吃,否则的话,光靠他们几家人吃都不知道要吃到猴年马月才能吃完了。 孙大娘心中不满,自柳姨娘入院后就一直死死的盯着她,一双眸子里全是火,恨不得将她给烧的浑身都是洞。 如今看她坐到了自个儿这桌,她不满的哼了声,旋即以手作扇在鼻前扇着风,一脸嫌弃道:“一股子骚味。” 柳姨娘毕竟是在女人堆里混过的,这种恶意都不知道受过多少回了,她笑了笑,一双杏眼摇曳生姿,瞬间就勾走了桌上男性的魂,看的孙大娘的心火更加旺了。 第一百六十章 临时变卦 到底是记得吴长生先前的警告,孙大娘咬牙切齿的攥紧拳头,不甘示弱的回瞪了一眼过去。 好看是真,屁股大也是真,一瞅见自家男人也被勾了魂了,方槐花和杨树梅的脸色一变,当即就和孙大娘统一了战线。 “你往哪看呢你,瞅你一双招子都快长到她身上去了,可看到她理睬你了么,呵~呸,自作多情的货色!” “哎呦,哎呦,疼,疼死我了,轻,轻些。” 看自己魅力依旧,柳姨娘得意的笑了两声,旋即又对着她们搔首弄姿了起来。 若是她是主角的话,姜知渺是很乐意她搔首弄姿的,毕竟,没事去管别家的事就是咸吃萝卜淡操心,她管的还没那么宽。 但毕竟今个儿的主角不是她,她这般高调,眼瞅着席上仅有的几家人面色不悦,看着就要有离席的念头了。 姜知渺心下一慌,当机立断的朝厨房的方向喊了声“人到齐了,开始上菜吧。” 此话一出,方才还混乱不堪的局面立时就被稳住了,见柳姨娘还不安分的搔首弄姿,姜知渺警告的看了她一眼。 受到她警告意味的一眼后,柳姨娘心下一紧,端坐在桌前不敢动弹,嘴边牵出了一抹笑,颇有讨好意味。 自始至终姜知渺都不知道柳姨娘此举有何意,她不深究,但也容不得旁人过来搅局,若是她安安分分的吃饭倒是还行,但若是她不安分的话,她也不会给她留脸。 思及此,姜知渺深深看了她一眼,嘴角牵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 见此,柳姨娘后背发麻,最后一丝想要搔首弄姿的意思也彻底的没了。 她确实是另有目的才来的这,若是因为一桩小事而让两家人往后彻底的撕破脸了,那可就真的不值当了。 至于她为什么没去四房的席面,那是因为,四房压根就没请她去,她虽然出身不高,但也不是生下来就要热脸贴人冷屁股的,既然四房不让她去,她便赌气似的到了这。 姜行索办席面确实有要压姜知渺一头的意思,要不然也不会选着她开席的前一日才开始挨家挨户的通知人去吃席。 原本村里大多数人是不愿的,毕竟,事先早就说好了去吃,如今又不去吃,这种临时变卦的事就是落在自个儿家人的身上都膈应的要死。 就跟吞下个苍蝇似的,咽不下去,又吐不完全,总觉得嘴里还有什么没吐干净,不上不下的,这种不通知人一声,临时变卦的事放谁身上都说不过去。 原先他们是不想去的,但姜行索一张巧嘴将村里发生的祸事全都安到了姜知渺的头上。 说她是灾星,村里的桩桩件件都是因她而起,去她家吃了席往后自家也会招上霉气,这么一说,许多人当时就变了卦。 许多事情未触及到自家的利益之前,大多人都保持着不远不近的态度。 一听说去姜知渺家吃席会沾染上霉气,这种和家族气运相关的事,实在让他们不得不慎重,是以,不消半日的时间村里人多数都变了卦。 方槐花和杨树梅是馋豆腐和硬菜,这才巴巴的过来吃席,吴长生则是因为这场席面就是他媳妇给提议人办的,不来不好。 如若不是因为各有缘由,今日的宴席上,就只有余水家的儿子和钱婆子的孙子罢了,当然,这话柳姨娘也只敢在心里想想罢了,真说出来挑起两家的恩怨她还是不敢的。 她如今在姜家就是个不受待见的,手里银钱也不多,若不是在先前就在姜行索的手里哄骗了些银钱,如今只怕早就在街上要饭去了。 赵氏巴不得她死的远远的,姜行索虽说对她还有些怜惜但到底没钱也没底气说要留下她,好在她有先见之明,手里还有些存钱,还能自己养活自己,但总这样花老底也不是个头。 钱总有花完的一天,她想来想去,这姜家里,只有姜知渺能帮她,同为妾室,同为女子,若是她能得个赚钱的营生,那自然是再好不过,若是不能,就是在她跟前博些好感也是好的。 总有能求到她的地方,若是自个儿真有事,也能看在先前的好感面前,帮衬她一二,她的日子就能好过了。 魅力无限是真,想搔首弄姿也是真,但一想到自个儿来的目的,柳姨娘的眼底划过一丝算计,收了笑,正正经经的端坐在桌前,动作规整到和方前判若两人。 厨房里,余水挥动着拳头大的铁勺翻炒着,见外头有了动静,他一把拿过搭在脖子上的方巾擦了擦快要滴进眼里的汗液,朝外头喊了句:“得嘞!” 伴随着一阵又一阵的吞咽声和热火朝天的油烟气息,院里的气氛慢慢活跃了起来。 方槐花和杨树梅老早就饿了,为了留着肚子吃肉,她们从早上到现在除了喝了点水压了压肚子外,是一滴米都未进。 如今听到要上菜了,她们不自觉的吞咽着口水,撅起屁股朝肉香的地方嗅着,立时就将柳姨娘搔首弄姿的事给抛在了脑后。 红烧肉早就被煨上了,余水一掀锅,一股极其浓郁的肉香扑鼻而来,瞬间就勾起了众人肚子里的蛔虫,馋的他们恨不得化身成饿死鬼不管不顾的扑上去。 “娘,肉啊,好香啊,我要吃肉,我要吃肉!”方槐花的儿子狗蛋不安分的扯着她的袖角,大喊大叫道。 原本就没吃饭,如今被肉给勾的他彻底的端不住了,当即就哭喊着扯着她的袖角闹着要吃肉。 方槐花自个儿都馋的要死,哪里还顾得了儿子的喊叫,她扒拉开他的手,嘴里朝着厨房的方向嘀咕着:“肉,肉。” 见余水端着肉出了门,她恨不得一双眼都长在肉上,死死的盯着他手里端着的红烧肉,看的姜知渺一阵好笑。 红烧肉被炖的晶莹剔透,软糯入味,入口即化,老少皆宜,恨不得让大伙儿吞了舌头,一碗肉上桌,你一口我一口,不消一刻钟就被吃个精光,可见其受欢迎程度。 清蒸鲈鱼、牛肉锅子、油炸丸子、青菜豆腐汤、清炒豆芽菜、萝卜炖肉,一道接一道的菜上桌,看的众人眼花缭乱,吃的他们腮帮子就没歇过。 第一百六十一章 突如其来的香气 甜水村的荒地不多,位置好的两块被姜知渺给选走了,剩下的,不是位置太偏就是地势不好。 姜行索家选的那块地,恰好就在姜知渺家的附近。 原先没听方槐花说倒是没觉得有什么,现下知道了人都去那去吃席去了,隐隐约约的,似乎都能听到大家伙儿喝酒吃肉的交谈声。 余水一直在厨房里忙着,倒是没察觉到外面有什么不同,现下上了菜,才发现人居然没来齐,他心中不解,郁气上涌,深为姜知渺打抱不平。 五两银子的席面可不是什么人都能办的起的,也不是什么人都能吃的起的,寻常村里这么有面的席面一辈子能吃上几回? 瞅着桌上寥寥几人在座,余水眉头皱起,对着姜行索家传来的嬉笑声啐了一口,“不识货的东西!” 人来的不多,席面上自然就空出了许多空位,瞅着有座,姜知渺便拉着家人一同入了座。 原本她还以为今个儿来的人不少,特地给多备了一桌席面,偏偏事与愿违,多出了许多来,姜知渺也就和来客一起上了桌。 说起来桌上的菜式旁的都还算是常见,就是那牛肉锅子十分难得,这个时代的牛都是耕牛,一般来说如果不病死或者老死是不能随意宰杀的,若有任意妄为者,一经发现,杀头下狱也是有的。 先前她就是提了一嘴,说有牛肉锅子就好了,哪知余水说他老丈人家正好有一头牛到了年纪,眼瞅着就要不行了,正准备宰杀去卖。 姜知渺原本是没抱什么希望的,毕竟,牛在这个朝代的地位就相当于大熊猫,谁知道事情就这么巧,余水家就有,想着许久没开牛荤了,她便让他买了二十斤牛肉回来。 一道牛肉锅子唰青菜豆芽,吃的众人额上沁出了密密麻麻的汗液。 “嘶呼,乖乖,这锅子吃起来也太得劲了吧,还好我没去大姜家去吃,回头要是知道了有牛肉锅子却没能吃到嘴里,我还不得后悔死啊。” “害,谁说不是呢,幸好你先前跟我说了她家买了豆腐还有好些硬菜,要不然的话,我可不就得和旁人一样也被那什么姜行索给说动了去,槐花啊,还好有你。” 方槐花和杨树梅吃的满头大汗,嘴里嘶呼不停,一刻不歇地从锅里捞着菜,从姜知渺的角度看,筷子都在她们的手里使出残影了。 看她们吃的开心,姜知渺的心里也舒坦,只是她们那副抢菜抢到面红耳赤的模样还是让她觉得有些好笑。 与此同时,姜行索家。 林氏不甘的看着姜行索和赵氏你来我往的招呼着客人,心里的肠子都快悔青了。 红烧肉、粘豆包、铁锅炖大鹅、小鸡炖蘑菇,看着桌上琳琅满目的菜式,林氏的心里非但没有喜悦,反而在滴血。 她这个二房的主母在姜家老两口心里的份量还不如姜行索的一个装疯卖惨重,实在是让她心里无望的很。 一个正室如今还不如一个妾室过的风光,这其中的苦楚她都不知向何人说起,偏只能咬碎牙往自个儿的肚子里咽下去,活的憋屈的很。 原本日子就难过,还被姜祖母给借去五十两银子,心不甘情不愿,偏偏她面上还要端着一副贤良淑德的模样。 看着四房夫妻两吃的满嘴流油,乐的不知道东南西北的样子,林氏的心里生出了一股深深的无力感。 看清妻子眼底的不忿,姜行朔的心里也不好受,原本都说的好好的,分了家就是自个儿过自个儿的日子了,偏他那个老娘是个拎不清的,非要让他家出五十两银子去补贴四房。 不想借还不行,偏她用孝道压制,最终他只能憋屈地借了那五十两银子,活生生的看着它打了水漂。 算上从其他几房借来的银子,如今四房的手里已然有了一百五十两银子,说起来,这场席面还是用他们自个儿的钱办的。 偏姜行索还故作大方,随意挥霍,嘴上不提一句,将功劳全都揽到了自己的身上,看的姜行朔的心里很不是滋味。 姜行索作为主人家,两口酒下肚,正满面红光的腆着肚子站在院中间,举着杯子笑嘻嘻的吆喝道:“今个儿我姜某人乔迁之喜,大伙儿就敞开肚子吃,管吃管喝管饱,千万不要给我省钱,吃好喝好就是对我姜某人最好的祝贺。” 一听这话,姜行朔面上闪过一丝嫌弃,他偏过头,咬牙切齿的嘟囔着:“不知所谓。” 原是还想再说他几句,毕竟这回他家是吃了亏的,那五十两银子铁定是打了水漂,就他那副德性能要回来才怪,不抱希望,他便想在嘴上出口郁气。 哪知,还没说几句,人群突然就骚动了起来,众人坐立不安,左顾右盼着,纷纷朝着远方不知名的香味嗅去。 “香,好香啊,这是什么菜式这么香,香的我口水都快流出来了。” 只听呲溜一声,方才还说香的那人吸溜着口水,痴痴的望向远处,不由自主的朝着香味的发源地走去。 “乖乖,确实是,这啥玩意儿这么香啊,真是把我肚子里的蛔虫都给勾出来了,瞅着这方位,好像,好像是小姜家那边传过来的。” “你这么一说我也想起来了,那边不是小姜家是谁家,肯定是她家做了什么时兴的菜式,早知道,早知道我就去她家吃了,说不定还能多捞到几口没吃过的菜式开开胃。” 听他们你一言我一语的议论着,姜行索的脸一下就拉的老长,阴恻恻的望向了香味传来的地方。 他为了压姜知渺一头差不多将村里的人家全都请到了他家来吃席,本来是为了给她一个下马威,让她知道姜家的厉害,哪知,人都没去她家吃席还能让她出一次风头,实在是让他憋屈的很。 香味越发浓郁,勾的院里人心不齐,方才还热闹的席面被这突如其来的香气给搅得乱七八糟的,看的姜行索的心里越发的憋屈了。 “太香了,我实在是忍不住了,姜兄弟,兄弟我先走一步,对不住,对不住啊!” 刺啦一声椅子磨擦地面的声音传来,院里叽叽喳喳,不少人生出了离席的心思。(本章完) 第一百六十二章 火锅底料 姜知渺一行人吃的兴起,人少菜多,吃的众人撑着肚子直说着菜式的好处。 “嗝~好吃,太好吃了,我这辈子就没吃过这么好吃的锅子,还有这菜,就跟刚从地里摘出来的一样,吃在嘴里水嫩嫩的,我压根就没舍得放下过筷子。” “嗝~没错,好吃,确实是好吃,豆腐嫩,鲈鱼鲜,豆芽脆,还有那青菜,一看就不是放在地窖里捂着的,新鲜的很,吃在嘴里脆生生的,这场席面,真是吃的太划算了。” 方槐花和杨树梅腆着肚子坐在椅子上,你一言我一语的说着,嘴里直打嗝也舍不得放下筷子,看的姜知渺有些无语。 来是平坦的腹部,如今却如同妇人四月怀胎一般,圆滚滚的,一看就是吃撑了的,都已经吃撑了还硬往嘴里塞食,看她们一脸艰难,姜知渺默了默,隔桌劝了几句。 “两位婶子,吃饱了就别硬撑了,这要是把身子给撑坏了可就不值当了,我是要你们来吃席的,不是让你们来吃坏身子的,可不能这般不管不顾的硬塞啊。” 方槐花二人闻言,随意的看了她一眼,手里动作不停,嘴里直说着:“不至于,不至于,你家的席面这么好吃,我就是吃撑死了也是值得的,你别顾着说我们了,你自己也顾着吃啊。” 姜知渺复杂的看了她们一眼,深深的叹了口气,实在是她好心相劝却没听进去,一会儿她们要是真吃撑了走不动路了可就不关她的事了。 柳姨娘吃的过瘾,额间沁出了许多汗液,她拿出随身携带的绣帕擦了擦额角的汗,笑兮兮的说:“渺丫头啊,你这锅子味道确实好,怕是和从前在府里的吃食都不相上下了,没想到,你请的人居然有这个手艺,确实吃的过瘾。” 听她慢条斯理的夸赞,姜知渺笑着回道:“姨娘过奖了,乡下的手艺哪能和府里的吃食比,这也太夸大了吧,许是你许久未吃忘怀了,这才觉得这锅子好吃。” 柳姨娘擦嘴的动作一顿,疑惑的看了她一眼,怀疑她话的真实性,府里的吃食她又不是没吃过,真的是她记岔了? 她定定的看了她一眼,见她面上不为所动,一副事实如此的样子,这才放下了心底的疑惑,又投入到抢食的行列中去。 姜知渺看她吃的兴起,淡淡一笑,也动了筷,看着锅里红的发亮的锅底,她思绪发散,不由自主的想起了先前她交给余水的火锅底料。 没错,就是火锅底料,她不知道别的地儿有没有,可以肯定的是,甜水村绝对没有这个东西的存在。 当她说起火锅底料的时候,余水一脸无知的望向她,她就知道,巴蜀之地的火锅底料还没有在极北之地传开。 最正宗的火锅底料是要用牛油打底熬制的,余水老丈人家的牛恰好就解了她的围,她包圆了那些牛油,便在家细细熬制了起来。 牛油打底,配以香辛料,红辣椒,经过九九八十一个刻钟的熬制,方才成就了七斤半的火锅底料,原本她是算着桌数熬得,没想到来的人不多,多的就只能留着自个儿家吃了。 位面商城里倒是卖的有现成的,但现成的底料里有些东西极北之地找不全,是以,当她发现了这个事后,便决心自己熬起了火锅底料。 好在味道不错,和卖的大差不差,看大伙儿吃的嘶呼冒汗还忍不住再吃的样子,姜知渺笑了笑,内心升起了一抹异样的满足感。 就像是自己努力了很久的东西被别人认可了一样,看他们吃的兴起,姜知渺看的也高兴。 “有人吗?”院外传来一抹中气十足的呼喊声,瞬间打断了院内其乐融融唰锅子的动作。 “谁啊?这都什么时候了,居然这个时候才来?可真会挑时候啊。”孙大娘咽下嘴里的牛肉,疑惑的开口道。 吃的在前,先前和柳姨娘之间的不愉快早就被她给忘却了,如今见又有人来,她愣了愣,停下了抢食的手,朝着院外望去。 姜知渺也没想到这时候还能来人,原本她家开席就晚,还等了好一阵子,眼瞅着都要吃完了还来人,实在是让她有些不解。 她放下筷子,一脸疑惑的朝着院外走去,温竹卿见状,连忙放下筷子,跟在她身后。 温竹卿原本是不想上桌的,毕竟,也不知道后头会不会来人了,若是他上桌后要再来人了还得跑一趟,既然如此,还不如一直在院门口等着。 私心里他还是认为村里不止只有这几个人来吃席的,姜家的席面虽好,但也好不过她家的席面,有火锅底料这么一味勾的人直咽口水的佐料在,难免不会有人动心。 他心甘情愿的等人,她却不愿意让他白白的遭受冷风吹,盛情难却,想了想时候确实不早了,他便也跟着她上了席,热火朝天的吃了起来。 温竹卿和姜知渺一前一后的走着,待走到了院门时,方才看清了外头的究竟为何人。 温竹卿怪异的看了他一眼,嘴里疑惑道:“葛三?” 见此,姜知渺满脸不解,她瞪大了双眼,心里带着先前对柳姨娘不请自来的讶异一起溢了出来。 “你咋来了?不是说你们都去姜行索家去吃席去了吗?怎么?席面应该还没结束吧,你这火急火燎的,有啥事啊?” 葛三嬉皮笑脸的搓着手,笑嘻嘻的说道:“咋,这是不欢迎我还是咋的,就不兴我一天吃两顿席?还不是你家的席面太诱人了,隔老远就香的我坐不住了,我这才等不及就赶了过来。” 看她不做反应,他眼睛滴溜溜地乱转,谄媚道:“这,你这是担心我不给你家上礼钱?放心,我葛三虽说不是多富裕,但几文钱的礼钱还是有的。” 说着,他便从衣襟内掏出两个铜板,一把扔在了院门口那张写着礼账明细的红纸上,温竹卿见状,不动声色的打量了他一眼。 实在不是姜知渺抠门不给他吃,只是李三娘的事,还有他准备敲诈她的事情才过去几天啊,这就上赶着到她家来吃席了,这心也太大了点吧。(本章完) 第一百六十三章 想吃就上礼账 葛三一扔钱,顿时让在座的大伙儿齐刷刷的回头,目瞪口呆的望着他。 孙大娘讷讷的放下手里的筷子,凑到吴长生的跟前嘀咕着:“好家伙,这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吧,就葛三这铁公鸡也能主动给人上礼钱?真是活久见了。” 她狐疑的打量着院门口站的吊儿郎当的男人,厌恶地剜了他一眼,又狠狠地啐了一口。 莫说李三娘不在,就是李三娘在她也不会给他留个好脸,这家伙都好吃懒做到极致了,就这还腆着脸过来,她偏过头,沉着脸和吴长生说:“一会儿你可别搭理他,就看不惯他偷奸耍滑的样!” 吴长生听见这话,沉沉点了点头:“晓得了,吃饭还堵不住你的嘴!”想到先前吃了诬陷,他一把拉下脸,嫌弃道。 姜知渺自然知道放葛三这个祸害进屋那就是扫大伙儿的兴,她抬眼打量着他,不疾不徐的说道:“叔,前几天的事你这么快就忘了?这心也太大了吧,这礼钱你还是收回去吧,我家实在是受不住你这么厚的礼。” 她拿过桌上的铜板,一把塞到葛三的手里,皮笑肉不笑的说着。 葛三放低了身段就是为了能捞一顿吃,如今钱也给了,笑也赔了,就得了个这么个回应,气的直翻白眼。 “你这是好赖不分啊,我是什么身份的人,你又是什么身份的人,你不过咱们村外来的玩意儿,还没站稳脚跟呢,就敢在我面前幺五幺六的?什么意思啊,是觉得我葛三不配吃你家的席面了?!” 姜知渺听到这,就知道他按耐不住本性,终于爆发了出来,她双手环臂,不屑的冷笑了一声。 “我告诉你,我葛三在镇上那可是有头有脸的人物,不就是个破席面么,有什么了不起的,你不要我吃,我还不稀罕呢,不过你可给我记着,今个儿是你不给我吃的,往后,就是你请我吃我也不来了!” 葛三表情狰狞,他收起姜知渺塞来的铜板,指着她不忿道。 见吴长生一家吃的入兴,他心里徒生了一把无名火,险些就要将他整个人给点燃,他攥紧了手心,眼睛滴溜一转,阴险的笑了声。 他偏了偏头,朝着吴长生一家的方向大喊大叫道:“吴叔,你这村长当的可真是快活啊,自个儿村里的人都被外来的给欺负成啥样了,就这还有心思吃的下去?这心也太大了点吧。” “你还没看清吗?她姜知渺今日不让我吃席,明日就会不让你吃,再往后,还不得爬到你头上拉屎啊,这以后你村长的位置还能坐得稳?这都什么时候了还只顾着吃,吴叔啊,你可长点心吧。” 吴长生见他不怀好意的撺掇,心里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但细听他那话,确实有那么点道理,他沉着脸,深深的看了姜知渺一眼。 葛三不是个好的,但也没闹事不是?都给了礼钱了还不依不饶的,这事,确实做的太过了些,一个村的,低头不见抬头见的,就算之前有些不愉快,但这毕竟都是之前的事,眼下还翻旧账那可就真的说不过去了。 他沉思了一瞬,旋即朝着姜知渺的背影喊道:“丫头,今个儿毕竟是办喜事的日子,就别因为这一桩小事败了大家伙儿的兴了,给叔个面,就让他进来坐吧。” 姜知渺闻声,轻嗤了一声,不以为然的笑了笑,她都赶他走了,这吴长生还巴巴的要他回来,这不是扫她兴么。 大家伙儿的兴是兴,她的兴就不是兴了?再说她让他走是为了谁啊?还不是怕扫了大家伙儿的兴,如此好赖不分,她也是够了。 吴长生原以为自己村长的排头还算大,哪知姜知渺竟然不听,直接就回怼了他。 “叔,今个儿办的是喜事,也高兴,但你看他那蹿火的样儿,这是能安心吃席的人么?我两先前虽说结的不是死仇,但也是深仇了,让他吃,怕是连桌子都要掀翻喽。” 温竹卿闷闷的点头,他挡住葛三跃跃欲试的眼神,转头附和道:“叔,大喜的日子,就别听小人挑唆了。” 见姜知渺赶走葛三后,他捧起杯来到吴长生跟前,笑着敬了他一杯,“来,叔,我敬你一杯,一醉解千愁,这大喜的日子,所有的不愉快就从现在起翻篇。” 吴长生面上不悦,黑着脸看了他一眼,一把拿过手边半满的酒杯灌了下去。 姜知渺慢吞吞来到桌前,见温竹卿堵住了他的嘴,心里默默竖起了大拇指。 温竹卿似是有所察觉,他笑着抬头,猝不及防的与姜知渺的视线撞在了一起,心跳如鼓,耳畔染上了一抹春色。 刚赶走了葛三,凳子还没坐热,屋外又传来了叽叽喳喳的说话声。 姜知渺不悦的将筷子拍在桌上,“啪”的一声,她拉开了凳子便气冲冲的朝着院外走去。 “哎,大妹子,这都吃上了啊。”王雪梅腆着脸站在院外,倾着身子往院内东张西望道。 看她身后站了乌拉拉的一群人,姜知渺蹙了蹙眉,一股浓郁的肉香味涌入鼻腔,她定了定神,摆手说道。 “对啊婶子,这都什么时候了,你们都从姜行索家吃完了,咱我家还不能开席了?” 姜知渺朝他们笑了一声:“叔婶都吃完了就赶快回吧,这要是大姜家的人见着你们吃完他家的席面就忙不急来吃我家的了,这肺不得气炸啊,我也不是不讲情面的人,吃席可以,礼钱依旧。” 此话一出,人群中瞬间就引起了骚动。 “咋?还要钱啊,这先头在大姜家那都上过钱了,还上,这不是要刮了我的老底了吗?” “可不是咋的,一笔写不出两个姜字,都是姜家,用的着分的这么清吗?算一起得了,又不是不认识,就让我们吃一口能咋的?” 看他们意见不一,姜知渺甩手离去,只留下了一句“要是想吃就上礼账,不想吃的现在走还来得及,慢走不送!” 第一百六十四章 结工钱 姜知渺心里门清,来的人大多都是看热闹来的,村里谁家都不富裕,一天里吃两家席面确实有些吃不消。 但吃不消归吃不消,她能不计较他们临时变卦都是她心善了,不解释就算了,还腆着脸要吃白食,她还没心善到这种程度。 好好的席面,两次三番被打断,吃的姜知渺都没了兴致。 温母见她态度强硬,哈哈笑了两声,拍着她的背,不悦的朝院外扫了一眼:“渺渺,你做的对,想来就来,想不来就不来,咱家的席面也不是什么人都能吃的起的。” 没有哪个人能对这种临时变卦的人笑脸相迎,对于这种临时变卦,又不知足的人,她没动手都算是好的了。 上礼钱的话一出,院外围着的人顿时就散了干净,连个人影都见不着了,见没人打扰了,姜知渺这才细细的端起碗吃了起来。 一场席面吃了两个钟头,众人擦了擦嘴,挺着滚圆的肚子打着饱嗝结伴回了家。 姜知渺细数了数,今个儿这席面统共花了五两银子,收了不到二十文的礼钱,还余下来许多吃食,虽说办的大气,但人数不够,好在吃的尽兴。 余水接了五两银子,买的东西都是按照五两银子的标准买的,如今人也散了,看厨房里堆了一地的食材,瞬间犯了难。 虽说如今天冷了,多放些时日也不会坏,但这么多菜在家里放着,光姜知渺家一家几口人一日三餐的吃,怕是要吃到猴年马月才能解决完了。 “这还剩这么多菜没做,可咋办啊。”余水焦急的扒拉着头,愁的心里直上火。 看着地上一堆的菜,姜知渺安抚了他几句,笑着说道:“吃不完就吃不完吧,赶明我抽个时间上街给卖了去,这菜这么好,我就不信还没有识货的人买了。” 余水闷闷点头:“你说的对,看来也只能这么做了。” 各类荤菜占大头,一番采购下来,如今五两银子就剩下二百文,余水从怀里掏出来剩余的铜钱递给姜知渺,直直地望着她道:“这是剩下的钱,明细在纸上,还有二百文钱余下。” 姜知渺接过,摊开他写着具体明细的纸,只见上头勾勾画画了许多写实的曲线,后头写着银钱的数目,虽说画的有些奇奇怪怪,但好在比较写实,她一眼就给认了出来。 村里人家读书识字的少,用的起纸笔的也少,看他画的有模有样的,姜知渺就知道他在背后肯定是下了一番功夫的。 她上下扫了一眼后,便将明细收进了大袖中笑着说:“叔,这账没错,这回的席面多亏了你了,要不是你来帮忙,我还不知道要忙成啥样,谢谢啊叔。” 她将他递过来的银钱推回去,故意板着脸:“叔,你这是啥意思?先前不是说好的,剩下来的就是你的工钱么,你快别给我了,自个儿留着吧,再怎么说,我也不能让你干白工不是?” “这家家户户的,哪家的日子好过啊,你这大清早的一直忙到现在都没歇脚,这钱都是你应得的,别嫌多,多的就当是我给我大侄儿买糖甜嘴了,可别塞给我了。” 余水一脸为难,慢吞吞的收了钱,讷讷道:“那,那我就替你大侄儿谢谢你了,不过这钱,确实有些多了,寻常一场席面办下来的工钱也就是五六十文,两百文确实有些多了。” 他数了五十文钱,旋即将剩下的银钱又塞了回去:“这五十文我就收下了,旁的,实在是有些多了。” 姜知渺愣了愣,心里也明白他不愿多收,不过,给不给就是她的事了。 她又数了五十文硬塞了过去:“叔,这钱你是收也得收,不收也得收,旁人怎么给的我不管,我这就是这么多,你这一天天累的要死要活的,这钱,是你自个儿挣的为啥不收?” 余水见实在是推拒不过,只好收了下来:“那,那我就收钱了,这,这实在是” 见他还想再说,姜知渺打断:“叔,时候也不早了,收拾收拾咱就把东西全都给规整规整吧,这院子里的桌椅还要还回去,事还有不少呢。” 收拾桌面倒是不费事,毕竟统共就开了四桌,主要就是还桌子有些费时,说实在的,早知道他们不来,她也就没必要费心吧啦的去借桌椅了,赔笑不说,还费力。 早上借桌椅的时候都说的好好的,嘴里说着会来,一定会来,这扭头就去吃了别人家的席面,要说心里没气,那都是假的,不过,吃都吃了,也不管她的事了,眼下她的当务之急就是将桌椅还回去。 原本她是想自己还的,余水偏不让,说是先前不给他们进来吃席只怕是闹得有些不愉快,怕是还也没个好脸,想着确实是这样,姜知渺就让他去还了。 钱婆子和吴家大儿媳是帮厨,时候没到,工钱也没结清,她们自然也就帮着还了桌椅,约莫半个时辰后,院里总算是恢复了原状。 姜知渺给帮厨开的是一天十文钱的工钱,结清了工钱后,院里就只剩下自个儿家人了。 温家原本也准备办席的,但见今个儿的席面闹得如此不愉快,当即就熄了办席的念头。 办席原本就是想要拉进邻里间的关系,这回席倒是办了,关系却变的更僵硬了,既如此,还不如索性不办,省的还生的一肚子气。 姜知渺非常同意他们的想法,原本好好的一场席面被姜行索给搅了局,办的她心里不得劲,也不在乎什么拉进邻里关系了。 又不是没了村里人不能活了,往后那种墙头草两边倒,稍微有点风吹草动就忍不住倒戈的,没了关系反而更好,与其与这种人交往,还不如一开始就绝交。 因此,当温竹卿提出不办席的时候,她是双手双脚的表示赞同。 三个孩子这些天长大了些,看事情也明白了些,他们异口同声的表明,旁人吃不吃无所谓,只要他们自个儿吃好就行。 见此,众人一致表示同意。 第一百六十五章 万界饲养指南 浓冬腊月,甜水村的第一场雪终于是下了下来。 今年的雪比往年下的都更晚些,如此怪象,村里也就多了些议论声来。 姜知渺都不知道自己有那么大的能耐,自能给人带来厄运后,竟然还能干预什么时候下雪,有些人编谎话都不知道编些像样的出来,实在是让她无语。 第一场雪下的时候,姜知渺已经去镇上卖完了剩菜,看着漫天大雪纷飞,她不自觉地打了个冷颤。 极北之地苦寒无比,说起来,前后几辈子加起来她还没在这么冷的地方生活过,骤地一降温,实在是让她有些招架不住。 好在屋里烧的暖和,前些日子做的冬衣也上了身,这才抵御了严寒。 前些日子没吃完的吃食统共卖了三百文,虽说菜式稀奇,但人人家里都留着钱过年,钱都是合计着花,到底手里也没什么余钱,看着卖不出去,她就降价给处理了。 本就是种出来自个儿家里吃的,席面不来人在她意料之外,剩这么多菜非她所愿,况且,虽说天冷,但放的时候久了,白菜也变得蔫吧了,水分流失,卖相不好,她也就半卖半送的卖了出去。 她不是没想过把菜放在空间,可空间只有一个储存功能,又不能保鲜,既如此,还不如放在室内,省的多费力气。 席面结束,家里也就没事了,这段时间她一直都在农场里精心的伺候着那几头牛羊,原本看它们十来日就长到五十斤,往后肯定会越长越重,哪知,这些牛羊长到六十斤后就每日一两一两的长,看的着实让她心累。 根据万界饲养指南,没错,姜知渺从位面商城里花了十个积分买了本万界饲养指南。 每每升级,空间总会分发些奇奇怪怪的任务,不是种草,就是养牛,给她都整不会了,没有辅助,她就只能瞎碰,就像之前种冰冰草那样。 原先姜知渺是不知道这种饲养百科的存在的,毕竟,签到位面取消后,她每日除了尽到一个铲屎官的责任外,其余的事是一概不想多看。 累到极致就想倒头大睡,成天的种草,割草,铲屎,消耗了她极大的精力,如今的她,只能偶尔抽个时间逛逛商城,谁知,就碰到了这本书。 刚看到这本书的时候,姜知渺的心情是复杂的,早知道有这种东西的存在,她也就用不着受那么大的罪了。 毕竟,先前种冰冰草的时候,虽然她嘴上说着无所谓,心里还是抱有那么一丝希望的,迷茫的付出着,这种感觉可一点都不好受。 万界饲养指南,烫金的几个大字看的姜知渺虎躯一震,光是封面就有这么大的震慑力,看来这积分确实是花的值。 她捻开一页,只见页面的首端出现了类似于检索的标志,姜知渺心下一喜,当即就输入了冰冰草三个大字。 要不怎么说积分花的值,巴掌厚的书,配上类似于百度的检索功能,这价格,这配置,就是卖它个一百个积分都是行得通的,更别说封面还是烫金的了。 实实在在,真金白银的金子,可不是什么金粉印上去的,整六个形状大小相同的金子直接嵌进去的,看的姜知渺直呼一声“壕”。 眼前白光一闪,伴随着翻页声落,再一转眼,眼前就出现了冰冰的情况概述。 【冰冰草:通体蓝色,形似青菜,吃下去有清热解暑之效,轻、中、重度中暑者,分别服用小指甲盖、食指盖、大拇指盖大小的一块即可立即解暑,此草阴寒无比,天生体虚者慎用。】 【生长条件:喜冰,喜水,喜肥,更喜回春术法,四者合一,七天内即可发芽,反之数月,数天。】 短短几行字说尽了姜知渺的心酸,她先前就猜测空间说不定窥探了她的记忆,看到这,她才算是真正的确认了这个事实。 冰、水、肥都不说了,就说那回春术法,可不就是先前在云栖宗修炼的枯木逢春,一切的一切,全都是基于她,然后再发布的随机任务。 当然,这件事她早有怀疑,如今实锤了,倒是没多大感觉了,只觉得果然如此罢了。 看完后,姜知渺又搜了哞哞牛和哼哼羊的百科,确定它们的体重浮动是在正常的生长范围后,她这才算是松了口气。 牛羊倒是好喂,有什么吃什么,不似冰冰草那般精贵,又是冰,又是水,还是肥的,娇气得很。 “渺姐,渺姐在家吗?”割草中忽然听到外界有人喊,姜知渺下意识的擦了擦汗,眨眼间就回到了躯体内。 还没来的及出去,只听春桃在院外扯着嗓子喊:“渺姐,渺姐在家吗?”声音都能传出二里地开外。 姜知渺匆匆的披上短袄,急忙忙地下地,嘴里直应“在家”慌去开了门。 听见声音,春桃不吱声了,见门开了,她探出头,打了个招呼:“渺姐。”她腼腆的笑了笑,从腰间掏出数个铜板递了过去。 本就生的样貌端正,先前被晒黑的肤色也由于天冷的缘故窝家捂白了些,如今又穿了一身大红短袄,唇红齿白的,衬的她活像个善财童子。 “这,这么快就赚到钱了?”姜知渺收了钱,笑眯眯的问道。 春桃闻言,嘴角牵出一抹大大的笑,死命的点了点头:“嗯嗯嗯,赚钱了,自第一日起就赚了钱,原是想先还你些的,但想着数目太少,还不如一次多还些,这不,一余到二十文我第一时间就过来了。” 姜知渺心里由衷的为她高兴,她收着力道,轻拍了拍她的肩膀:“还钱什么的不急,什么时候有钱什么时候还,若是手头紧了,就按照先前说好的那样就行,不要给自己这么大的压力。” 春桃咧开嘴笑:“没有,我高兴还来不及呢,一点儿都不觉得累,现下做上了豆腐,每日里都有进项,虽说不多,但能贴补家用,又能给爹买药,我高兴。” 姜知渺叹了一声,安抚的拍了拍她的头:“高兴归高兴,身子别干垮了就行,你还小,若是每日超负荷的干活,只怕往后要长不高的。” 第一百六十六章 镇子上做工 春桃从不知道干活还会长不高,她愣了愣,好奇道:“干活会长不高吗?可是我爹也是从小就干到大的啊,我瞅着他还挺高的,比我高两个头咧。” 姜知渺见她想岔了,哈哈笑了两声:“不是说干活会长不高,我是说,你还小,不要给自个儿累着了,若是你累倒了,那可就不值当了。” 春桃奥了两声,她呲着牙,笑的活像个小太阳:“奥,原来是这样啊,吓死我了,我还以为我再也长不高了呢。” 她正说着,徐有容从温家走了出来,手里还牵着明珠明淮,她嘴角带着笑,见春桃来了,笑着打了声招呼。 春桃笑着应了一声,又进屋寒暄了几句,随即便匆匆告了辞,姜知渺见她不留,也没多说,笑着将她送出了门。 原本他们定的是十文钱一还,眼下才过去几日,春桃就送了二十文钱过来,看来,那豆腐确实是个赚钱的营生。 只是寒冬腊月的,刚开始众人还能吃个新鲜,但吃的多了,也就腻了,只怕这生意也做的不长久。 再者说,如今正逢雪季,道路难走,往邻村叫卖都难走,往后卖不动了到街上去,只怕是更受罪,几十里的路程,再加上风雪挡路,一个闪失,只怕是命都要丢了。 而且,黄豆那东西也不是家家都有的,统共就那么多,用完了要不就是去邻村去买,要不就是去镇上,一个供应不上买卖也做不成了,这生意,看似赚钱,实则操心的很。 一想到他们父女两个往后可能会遇到的情况,姜知渺深深的叹了口气。 各人有各命,左右豆腐方子已经卖了,剩下的就看造化吧,趁着年前,能赚多少赚多少吧。 原本她也想去做些生意来贴补贴补家用,但这边的天气实在是太恶劣了。 人人都是里三层外三层的穿,裹得严丝合缝,一点空的没有,单推车走到镇上都是喘的不行,她实在是不想遭那罪。 当然,她不想去遭罪的主要原因还是因为家里还有余钱,等冬季结束再去搞钱也来的及,若是家底不厚,无米揭锅,那外头就是零下一百度了,也是要爬起来去做买卖,赚银钱的。 就像她那堂哥一样,先前匆匆一别,只知道他从镇上回来,谁知,他竟然在镇子上找个了伙计的活,实在是让她惊讶。 贱籍能从事的工种很少,能当上一个伙计,虽说只是个打杂的,但在众人的嘴里也是个体面的活计了,能当上,就意味着每月都有银子拿,甜水村里能每月都拿银钱回去的,掰开手指头都能数得清。 不过说实在的,她还挺惊讶的,姜家是分家了,又不是没钱了,要是她,在天气如此恶劣,气温如此极端的情况下,是决计不会去镇上找活做的。 当然,各人有各人的活法,她想的也就是她想的罢了,说不定也只是她之蜜糖,他之砒霜。 如今的她虽是个摆烂的米虫,但她也是有远大抱负的人,朝廷给她分了地,等开春了,看她不把地给种出花样来,不闻名天下她都不姓姜! 家里钱够用的情况下,除非回春了,姜知渺是决计不想去镇上做买卖的,当然,采买物资连带着去做的买卖除外。 家里的粮食总有吃完的那天,她倒是想从位面商城里直接购买,但日子久了,难免就会让家里人心生怀疑,既如此还不如按部就班的去镇上买。 每天往米缸里放一点,但日子久了,她娘肯定就会想怎么这么长时间了,家里的米还没吃完。 大大小小的四张嘴,一日三餐的吃,米缸却一直不见底,怎么想怎么都不科学,她偶尔添些行,多了,就不符合逻辑了。 该讲究的时候,还是要讲究的好,只要是违背现有的认知规律的,姜知渺都不想被发现,毕竟,这东西她自己都解释不清楚,更别说让旁人信了。 就是往后的枕边人,她也会守口如瓶,绝对不透露半个字出去,当然,那都是没边的事,她也就是想想罢了。 见姜知渺目视前方,双眼无神,一看心里就装着事的样子,徐有容微微一愣,轻搡了她一下:“渺渺,想什么呢,这么入神?” 蓦地被推搡了一下,她瞬间双目清明,姜知渺抬眸看了她一眼,笑道:“娘,没什么,就是在想明烛哥去镇子上做工的事。” 徐有容叹了口气,神情低迷:“哎,明烛那孩子确实是个好的,姜家那几个小辈里,也就属他最识理了。” 她又叹息了一声:“可惜啊可惜,眼看着就是一条位极人臣的路,姜家却糟了灾了,这孩子的命实在是太苦了,如若他没有生在姜家,只怕,往后最低也是个将军。” 她正说着,透过窗户的油纸,看了眼屋外大雪纷飞的天,眼里闪过一丝担忧,嘴里喃喃道:“这么冷的天,也不知道明烛那孩子穿的厚不厚,在镇上受没受欺负。” 姜知渺笑:“娘,你可就别操那么多心了,还有大伯母呢,大伯母心思缜密,一定不会让明烛哥冻着的,你就放宽心吧。” “再说了,明烛哥再怎么说也是从过军的人,他的身手你还不放心吗?想当年,他可是和齐侯爷家的独子打的不相上下,我看,若真是欺负,也是他欺负旁人还差不多,万万没人敢欺负他啊。” 徐有容就像是被点醒了似的,她闷闷点头,讷讷道:“你说的对,你明烛哥有功夫傍身,确实是能自保。” 说着,她顿了顿,面上划过一丝哀伤:“可惜,可惜咱家的明淮往后再也不能走科举之路了,往后,哎,往后咱们难道真就窝在这极北之地一辈子了吗?” 姜知渺默,眼底划过一丝坚决,她握住她的手,炯炯道:“科举还早,往后的事谁也说不准,只要我在一日,我就一定会想法子让他重新去学堂念书,娘,你就别担心了,一切有我。” 看她态度如此坚决,徐有容愣了愣,回握着她的手,淡笑着点了点头。 第一百六十七章 去学堂念书 温竹卿从河边回来的时候,正碰着姜知渺在门口唉声叹气。 村里有条河,名为肥河,前几日气温骤降,河面上结了冰,据村里有经验的老人说,现下正是捕鱼的好时候,想着从未见过冬日里捕鱼,他便跟着温父一起去瞧了热闹。 打洞,垂钓,下网,日到黄昏,他这才捕了几尾手臂粗的肥鱼回了家。 姜知渺端着小板凳一边剥蒜,一边看着院外的雪景,直愣愣的发着呆。 温竹卿疑惑,凑到她身前,温声道:“你这是怎么了?有烦心事?” 许是被冷风吹的太久,他瞧着她的唇色都有些白,像是着了凉。 今日去河面垂钓,他多穿了件墨色大氅,看她身形单薄,他垂下眼,将大氅褪下,披了上去。 熟悉的竹香袭来,姜知渺晃了晃神,直愣愣的看了他一眼,笑道:“你什么时候回来的,走路都没点声,我还以为是我娘来了呢。” 昨日和徐有容说的关于明淮前途的事,虽说她嘴上安慰着,但心里到底是有些焦急的,左思右想,她还是觉得要做出点大事出来才行。 最好是能呈在皇上面前的大事,光把地种出花样来,还是太简单了些,只怕不能得到什么她想要的赏赐。 只是这大事到底是什么大事,她自己也不知道了,只好趁着剥蒜的功夫在门口发发呆,吹吹冷风让脑子更清醒些。 好在明淮还小,这事还可以慢慢想,只是,每每看到他眼里对于读书的渴望,她就觉得自己还是要抓点紧才行。 姜知渺掀下身上的大氅,笑着递了回去:“没事,我就是在想,明淮他们往后读书该怎么办。” “这大氅你拿回去穿吧,我不冷,多谢好意。”她笑眼弯弯,柔柔说道。 温竹卿垂下眼,眼底划过一丝失落,心往下沉了几分,缓缓地接了过去。 “若是操心明淮读书的事,那尽可将心放下,我虽不能再走科举之路,但毕竟还是中过举人的,这事先前我也想过了,等开春的时候,就把明淮和景明一起送到村里的学堂吧。” 姜知渺听见这话,诧异的看了他一眼,嘴里疑惑道:“学堂?” 温竹卿嘴角带着笑,像是早预到了她的反应,低低“嗯”了一声:“没错,就是学堂。” 姜知渺知道是学堂,但是明淮和景明怎么能去学堂呢,若是从前倒是还有可能,但如今他们是贱籍,贱籍去学堂念书,村里人也同意? 像是读懂了她眼中的疑惑,他低声笑了下,慢条斯理的说道:“约莫是同意的,毕竟,他们村里缺个教书先生。” 此话一出,姜知渺瞬间就明白了,村里缺人教书,恰逢温竹卿曾经又中过举人,虽说被流放了,但一肚子墨水还在,一个举人给几个孩子开蒙,就算是贱籍,也是天大的福气了。 莫说举人,这方圆十几里,她就听说有一个叫孙秀才的,还是个年过半百的老者,若是村里真要开学堂,去那里念书,确实是个好的归宿。 看他胸有成竹,想清楚后,姜知渺拍了拍腿,眼角眉梢都带着笑:“太好了,这是好事啊,若明淮他们真去学堂念书,我高兴还来不及。” 见她手里的蒜掉了一地,温竹卿无奈的笑了笑,他将鱼放在地上,蹲起身一粒一粒的捡了起来。 “虽说往后再不能走科举之路,但读书不能废,读书能明理,等开过年,就把明珠也一并送过去吧,左右一个也是教,两个也是教,送去学堂念书,你自个儿也能轻松些。” “若我去教书,家里的地只怕是不能种了,不过吴长生说,我去学堂的话,是村里的幸事,赋税也会收受些,其余的,就当是村里人一并给出了。” 他的声音清澈深沉,慢条斯理的说着,听的姜知渺晕乎乎的,有些跟不上他的节奏。 她抻着下巴思索了片刻,这才点了头:“你说的对,明珠虽然还没到年纪,但也能去开蒙了,等开了春,家里哥哥们都去读了书,只留她一个在家,怕是整日里都要恹恹的。” 开过年明珠也四岁了,四岁,已然是可以开蒙的年纪了,开春了,家里难免就忙碌了起来,都送去学堂反而好,不仅有人教还能看管,更何况先生是温竹卿,姜知渺是心里一百个放心。 温竹卿将捡起的蒜瓣一粒一粒的扔进她脚边的白瓷碗里,四周看了看,见没有漏网之鱼,这才缓缓的起了身。 “没错,我也是这样考量的,三个孩子从刚开始就玩在一起,若是贸然分开,只怕明珠心里也难受,要这样的话,还不如他们一起去学堂念书。” “明淮和景明不仅在课堂上能帮助她的学业,上下学也能照看她,孩子的事解决了,你自己的时间也就多了许多出来,不至于手足无措。” 这事也是昨个才定下来的,原想着挑个合适的时间再说与她听,看她愁眉不展,他心里也有些闷,便一股脑的全都吐露了出去。 说是去学堂教书,实则这其中他还是费了不少力的,前几日每日忙的脚不沾地,天天舌灿莲花这才得了这么个差事出来,如今看她高兴的笑,他只觉得一切值得。 姜知渺都不知道他考量的这么多,前几日看他忙的头重脚轻,只以为是为了过冬的事,谁知道,竟然去忙活了这个事来。 去学堂教书,这么好的差事,寻常的人都难得,他一个贱籍却得了,这其中只怕也是费了不少力的,即便这周围没有合适的人选,村里一般也不会用一个贱籍出身的举人。 能说服吴长生,说服村民,都不知道要废多少口舌才行,思及此,姜知渺眼底划过一丝怜惜,低低叹了口气。 “难得你这么为我家着想,真是多谢你了,你说的对,等回了春,我就把他们送去学堂,只是,往后可就要麻烦你多费力了。” “旁人我不知道,明珠那孩子就是个小魔星,真要是管不住了,手板也是使得的。” 温竹卿笑着“嗯”了一声,熠熠的琥珀色眸子看的姜知渺一愣。 第一百六十八章 面皮生的好 姜知渺都不知道温竹卿的眸子居然是琥珀色的。 先前只觉得他长的不错,浓眉大眼,身子欣长,这会子看他笑,心里倒生出了许多不同来。 饱暖思淫欲,她觉得自己一定是吃饱了撑得,这才沉迷了美色,她抬眼又看了他一眼,他居然,笑的更欢了! 姜知渺晃了晃神,面上浮现一抹薄红,连带着身子都燥热了起来,整个人就像是虾米似的,手脚有些发软。 她有些招架不住,偏过头,轻咳了声,说:“你,你这笑的也太招人了吧。” 温竹卿一愣,他低垂着眼,言辞闪烁,眼角眉梢都带了些春色:“我,我没有。”他小声道。 有没有姜知渺不知道,她只知道他笑的确实招人,唇红齿白的,笑的又招人,若是配上一身红袄,只怕就和画里妖精似的,一个不小心就要吸人精血的。 诚然,被这么个妖精给吸了精血她心里也愿意,只是,大事未定,过把眼瘾倒行,扰了心绪就过了。 姜知渺看他面色红的比她还厉害,她哈哈笑了两声,调侃道:“我那是夸你,干嘛那么紧张啊,笑的招人有什么不好,你生的好,笑的招人也正常啊,我就不信从未有人说过你笑的好看?” 温竹卿抬眼,闷闷道:“有是有,就是,就是从未有你这么直接的,像你这么干脆的,倒还是头一回。” 若是被旁人说笑的招人,他定然会回怼过去,一个男子,被人说笑的招人,实是有些不合时宜,但这话从她的嘴里说出来,他倒不觉得有什么了。 面皮生的好,也是他的优点,以色侍人虽然不能长久,但能吸引她的主意,他心里还是有些高兴的。 姜知渺还以为他面皮薄,轻拍了拍他的肩,解释道:“旁人我不知道她们怎么想的,但我只不过是把我的心里话说了出来,上天给了你这么好的一副容貌,我还不能夸了?” 她笑了笑,收回手:“还就别说,你一个大男人咋比我还害羞呢,若是有人夸我好看,我高兴还来不及呢,要我说你这方面还是要跟我学学,面皮放厚些,再说,本就好看,还怕人夸?” 温竹卿蹙着眉,面上的红也褪了些,他不自觉地挺起了腰,只觉心里跟针扎似的,有些不太舒服。 若是女子夸倒是好,但若是男子夸她好看,他怎么想怎么难受,就像心里扎了根刺似的,虽不致死,但密密麻麻的疼。 若是往后有其他的男子夸她好看,他垂着眼,眼底泛起寒意,隐隐划过一丝阴鸷。 为一个女子牵动心弦,这是从未有过的事,他不傻,自然也知道这是自个儿对她上了心,只是,一想到往后还有别的男子,他默了默,不自觉的攥紧了大氅下的拳头。 见她等着自己的回应,他苍白着点了点头:“我晓得了。” 看他神情低迷,姜知渺还因为是自己讲错了话,但细想了想,似乎方才的话也没什么不妥,见此,她疑惑的问道。 “你这是咋了?是我说错什么话了?方才还好好的,怎么这会儿就不开心了?若是我说错话惹你不高兴了,你直说便是,何必要憋在心里自个儿难受?” 温竹卿慌忙松手,急忙忙抬眼道:“不不不,没,没有,我只是,只是” 看他只是只是个不停,还没个后续,姜知渺不解,追问道:“只是?只是什么?你倒是说啊。” 温竹卿垂下头,破罐子破摔道:“我只是觉得你说的对,不过,我是男子,不在乎什么好看不好看的。” “你放才说若是有人夸你好看,你心里高兴,我想说,其实,比起我来,你也生的很好。” 他慌慌忙的说完,说的姜知渺有些懵,不过,能被人夸好看她还是很高兴的,她摸了摸自个儿的脸,笑了笑说:“多谢了。” “说起来这还是第一次有男子夸我长得好看,不过你说的对,我确实好看,不得不说,你还是挺有眼光的,就是这个头,还能再高些就好了。” 姜知渺自恋的摸着自个儿的脸说道,她边说,边感叹着要再长些个头就好了。 先前还闷闷的,如今听了她这番话,瞬间就春暖花开了,温竹卿一扫愁容,说:“我觉得你如今的个头刚好,不需要再长了,高个头也不是什么好的,你想,若是天塌下来了,是不是我们个头高的人顶着?” “有我们这些个头高的人顶着,像你们这些个头稍矮些的,自然就能多松懈些,个高个矮,都是上天所赐,你也不必如今介怀。” 理是这个理,但姜知渺就是无法释怀,刚到一米六的个头是她的心病,够用是够用了,就是,她还想要更高。 她仰着头,看着温竹卿那高耸的个头,深深的叹了口气:“哎,你说的对,但我真想再长高些。” 温竹卿默,说:“其实你如今的个头也不矮了,再说你如今的年岁不大,往后也是有可能再长的,多吃,多睡,多喝些牛乳,再过些日子,指定会再长高的。” 姜知渺笑:“你说的对,往后我就早睡早起,多喝牛乳,指不定一不留神我就长的比你还高了,哈哈。” 温竹卿抿了抿唇,不知如何作答,嘴角牵出了一抹淡淡的笑。 “奥,对了,你这鱼是去镇上买的?瞧着倒是新鲜的很。”姜知渺指着一旁地上的鱼问道。 说了这么多,温竹卿突然想到还没说鱼的事,他顿了顿,回道:“不是,不是镇上买的,是从村里的河里钓的,这会儿河面上了冻,不少人都去钓鱼了。” “父亲还在哪儿,我看时候不早了,就先回来了,对了,这条两条鱼给你,一会儿你带回去炖锅鱼汤补补身子,我看你在院门口坐了许久,吹了不少冷风,多喝些鱼汤补补。” 姜知渺接过,这才发现鱼虽被冻的邦邦硬,但居然还是活的,她笑了笑,说:“谢谢了,对了,你先别急着回去,家里还煨着刚炖出来的排骨汤,一会儿你带些回去给祖父和温姨他们。” “嗯”温竹卿拎着鱼跟着她进了屋,温温笑道:“那就多谢了。” 第一百六十九章 酥鱼 明珠明淮能去学堂念书实在是让姜知渺高兴,由内而外的,连带着面色都红润了些。 说起来温竹卿时常在家给孩子们开小灶,他们也能学到不少东西,但说实在的,她还是觉得去学堂更好些。 人本来就是群居动物,在家学固然是好,但总这么窝着,也不是个头,总要长大,总要和外面的世界接触,去学堂念书,总体上说,是利大于弊的。 厨房里的排骨汤煨了好些时辰,刚进院子就传来了一股极其诱人的香味。 徐有容带着孩子们坐在窗边翻花绳,见温竹卿来了,她笑了笑,打了个招呼。 温竹卿这才惊觉,屋内竟不知何时铺满了地毯,明明前几日还没,他顿了顿,有些疑惑。 但很快,这丝疑惑便被一股浓郁的肉香味冲散,他接过她递来的汤,热热的,瞬间就驱散了身上的寒气。 暖意袭上心头,他垂下眼,低低笑道:“多谢。” 排骨汤刚从锅里盛出,瓷碗烫手,被她用旧衣物包裹着,隔着衣物,气温适宜,一看就是有心之举。 姜知渺笑了笑,不自觉地又多说了几句:“没什么,这都是应该的,对了,这排骨汤你回去趁热喝,刚出锅的味道最好,若是回炉,只怕要稍逊几分。” 做菜做饭最看重的就是火候,还有口感,刚出锅,自然是风味最佳。 雪季天冷,最适宜吃些热乎的吃食,排骨汤里她放了萝卜,具有润肺去噪、止咳化痰的功效,加上排骨补钙,适合体质虚弱、胃口差的人饮用。 前些天她就注意到温母的胃口似乎有些不好,每日食的少,还有温老,许是年纪有些大了,肠胃不畅,排骨汤,倒是能缓解许多。 温竹卿没学过医,自然不知道一道排骨汤居然还有这么多的讲究,见她嘱咐,他笑着“嗯”了一声:“好,我晓得了,那我就替他们多谢你的排骨汤了。” 姜知渺摆摆手:“行了,咱们都谁跟谁了,哪还要这么见怪,要你喝你就喝,别成天把谢字挂在嘴边,说的我们两家怪生分的。” “明珠明淮他们成天的到你家去蹭饭,要是论谢,也该是我谢你才对,你这么说,倒让我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了,下次再这么生分,我可不敢再叫明珠他们在你家蹭饭了。”她调侃道。 话音刚落,温竹卿下意思的看着她笑了笑,重重的点了点头。 “对了,你说的那河,里面有很多鱼吗?”她站直了身,有些好奇。 像还没从刚才的话题中醒过神来,他晃了晃神,双目清明,说:“听村里的老人说很多,具体多少我不知,但我猜应该是不少的。” “我和父亲是在外围打的洞,洞浅,再加上带去的诱饵不多,这才捕了这么些,若是在内围的话,怕是收获不少。” 青年偏头沉思着,脸上带着些凝重,细细的说着。 姜知渺收了眼,抻着下巴点了点头:“这样啊,若是鱼多的话,过几日雪停了,我就带着明珠他们也去捕几尾来,做酥鱼吃,好久都没吃酥鱼了倒是有些想了。” 想到炸的金黄酥脆,连带着骨头都酥了的酥鱼,她双眼发光,不自觉的吞咽了下。 温竹卿没敢多看,稍一抬眼,便见她说着说着面上露出了一抹渴望来,他顿了顿,像是明白了什么,问:“就那么好吃?” 姜知渺刚从酥鱼的臆想中回味,见他一副没有吃过的模样,她瞪大了双眼,愣愣道:“该不会你该不会还没吃过酥鱼吧。” 温竹卿默,他捧着瓷碗,微偏过脸,重重的点了点头。 按理说,酥鱼不该是属于年货一类的吗?难道虽同为京城人,但他们的年货却不一样? 姜知渺很是不解,她狐疑的打量了他一眼,看他一脸真诚的模样,她收了眼,深深地叹了口气。 “真不知道你们家的采买是怎么当的,从前我虽是庶女,但过年时,府里面也会分我们些年货的,酥鱼,必在其中。” 见她一脸怜惜的望着自己,温竹卿默了默,不自觉地低了低头。 诚然,每每过年的时候家里都会准备年货,酥鱼便是其中之一,只是他对鱼类兴致缺缺,没尝过,自然也领会不到她口中的酥鱼是多么的美味。 若是知道她这么喜爱酥鱼,早知道他从前就应该去尝一尝了,领略她所说的风味,也算是一大幸事。 遗憾就在一瞬间涌了上来,他垂着眼,有些悔不当初。 “不过你也不要难过,从前没吃过不要紧,现在吃过就行,过几日我去冰钓,到时候我做完送你一些,这样你就能尝到它到底是什么味了。” 只要有鱼,那她就能做出酥鱼,左右也要过年了,也是时候开始备年货了,早做晚做都得做,她做多些,分他些便是。 生的好,笑的也好看,若是面上多了些遗憾和伤怀,实在是坏了他这么好的颜色,不过是酥鱼罢了,也不是什么难得的玩意儿,多送他些便是。 温竹卿缓缓抬眼,见她笑颜如花,他顿了顿,温温道:“那就.多谢了。” 看他对酥鱼一脸不解,姜知渺又普及了酥鱼的制作方法,接着又寒暄了几句,恍然间察觉排骨汤没了温度,二人这才依依不舍的告了别。 温竹卿一手拎鱼,一手捧着排骨汤,心不在焉的朝家走去,脑子里全是她方才说的酥鱼的制作法子,裹面,油炸,细细思索了一番,他觉得,似乎,也不是什么难事。 姜知渺将几个孩子开春去学堂的事和徐有容说完后,她眼底泛起泪花,低低抽泣,哽咽着一连说了好几个好字。 说实在的,若说入了贱籍后心里没有落差,那都是假的,平民贱民,一字之差,中间却隔了条不可跨越的天堑,她愁,每每夜半,想着孩子们往后的前途,她都愁的难以入眠。 虽说如今还是贱籍,但能和村里的孩子一起上学堂,同进同出,同吃同喝,无差别之举,她心里,实在是高兴。 第一百七十章 绣花 姜知渺从不知道自己居然有言出法随的本事,先前说着想吃酥鱼,不过半日,她便吃上了。 温竹卿带着炸好的酥鱼来的时候,她正在绣花,没错,就是绣花。 自搬进了新家,家里没个赚钱的营生,眼瞅着春桃家卖上了豆腐,徐有容心下发急,便日日夜夜的绣些手绢帕子之类的到镇子上卖钱,为家里增添些家用。 她劝过,但无用,一个人下定的决心是怎么也掰不回来的,劝说无用,她便也加入了绣花的阵营。 从前在姜府虽为庶女,但她的女红却从未落过,算起来,她的绣龄也有个八九年了。 庶女本就不被主家重视,就连去读书,也不过是凑个数的罢了,嫡子嫡女能学的插花品茶,在庶出的子女看来,中间就隔了条天堑一般。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府里约定俗成的将那些看着高尚,譬如插花、品茶、骑马、锤丸这类的,全都归到了嫡出的子女身上,而女工这类看似繁琐,又不会出风头的手艺,却默认了庶女可学。 说起来,她小的时候还曾被姜知黎要求绣过帕子,那时她绣工多有不足,绣的活像个四不像,替了一次后,便被狠狠的骂了一顿,再后来,她便再也没有要求她做过什么了。 她的绣龄是八九年不错,但她的绣工却实在平平,有形无神,这是姜知渺对自己绣工的评价,能绣的大差不差,已然尽她所能了。 姜家这一代中,只有姜知月的绣工不错,说起来也奇了怪了,武将家庭却出了个绣工极其有天资的姜知月,当苏怀青说要收她为徒时,大伙儿都吓了一跳。 苏怀青,专制苏绣上供于宫中,是皇后跟前的红人,相处过的人都知道,此人倨傲的很,向来都是眼高于顶,当然,她自个儿也有这个本事眼高于顶。 眼光这么高的人,却能说出收姜知月为徒的话,可见她的天赋之高,曾经的她,也羡慕过她的天分,想着若是也能拜她为师,她定然能摆脱庶出困境,但现下异世游了一番,她的心境倒是平静了许多。 天赋不天赋的,难说的很,就像葛三,看他一副油嘴滑舌的样,谁知道他还有一手拉二胡的好本事。 据方槐花说,年轻时候的他,拉的二胡在这方圆十几里都是有名的,红事白事的,谁都爱请他去拉上一曲。 音准,拉的好,为人还客套的很,好好一有前途的小伙子,谁知道成了亲,却变成了这样,姜知渺叹了口气,深感世事无常。 她看了眼自个儿手里绣着鸳鸯的帕子,又瞅了瞅徐有容的,看毕,又叹了口气。 说起来她娘的天赋也一般,但胜在坚持,这些年她学的时候她也没闲着,只是她们母女两这手艺,实在是只能绣个形似了。 多年的绣下来,如今的姜知渺都不用绣样就能直接在帕子上秀出鸳鸯的轮廓出来,这都是她这么些年下的功夫而形成的潜意识行为。 一下针,她就知道下一针应该往哪落,她绣的麻利,但只有她自己知道她当年受了多大的苦,十根手指是洞了又洞,想多了,都是泪啊。 “娘,你这成天的窝在屋子里绣花,也该歇歇啊。”姜知渺将刚绣好的帕子放在一旁,拿起一张新的绣起,关心的说。 徐有容心里装着赚钱,自然不觉得累,她笑了笑,头也不抬的说:“娘不累,就是绣些帕子罢了,可比先前的赶路要轻松多了。” 绣帕子不过就是费眼,而先前的赶路,那可是废命啊,莫说累了,一不小心,只怕命都要玩玩,比起它来,绣些帕子确实算得上轻松了。 再说,眼瞅着就要过年了,年后明淮他们就能去学堂了,读书识字,笔墨纸砚的,那一项不要用钱,家里的钱就那么多,用完了可就没了,她身无长处,除了绣花,实在是想不出有什么赚钱的法子了。 姜知渺顿了顿,叹了口气道:“娘,这怎么能跟赶路比呢,这绣花虽说是小事,可是成天见的绣,又费眼又费神的,我觉得,可一点都不比赶路轻松。” 长时间的低头导致颈椎处酸疼,徐有容捏了捏脖子,停下手里的针线活,望着她笑道:“傻孩子,赚钱哪有轻松的啊,你看你明烛哥,他去镇子上做工轻松么,他一个人在哪儿人生地不熟的,只怕比你我还累。” “这天底下,只要是能赚钱的营生,就没有不累的,要不费神,要不费力,我没有力,就只能窝在家里做些废神的活了。” 姜知渺默,心里有些闷闷的,她垂着眼,低沉道:“可我不想让你做这些费神费力的活,一张帕子要绣上几天,却只能卖上几文钱,若是行情不好,只怕还要降价,你废了这么多心血绣的,我觉得实在是有些不值当。” 说着说着,她眼神发亮,抬眼道:“要不,这批帕子绣完,你就先不绣了吧,正好趁着这个时候放松放松,成日里的窝在家里绣花,只怕是脊椎都要坏了,过几日我要去冰钓,到时你也去,好不好嘛,娘~” 徐有容看了眼手边的帕子,才绣了三分之一,她顿了顿,拒绝的话还未说出口,就见她用一副可怜巴巴的神情望着自己。 她心头一软,无奈的叹了口气,当下就松了口:“行,到时候娘也跟着你一块儿去,不过,冰钓.真的能钓到鱼吗?莫不是噱头吧,若是废了半天功夫钓不到,还吹了许多冷风,怕是要生病的啊。” 姜知渺见她同意,大喜过望,笑着道:“啥噱头不噱头的,温竹卿不是送了几条过来么,他们都钓到了,难不成我就钓不上来?你放心,我绝对钓的比旁人都多。” 她放下帕子,拍了拍胸脯,又说:“正好快过年了,到时我们就多做些酥鱼吃,左右也坏不了,就是现在做了,年后也能吃。” 姜知渺一脸向往的说着,看的徐有容一阵好笑。 “咦,我刚还说要做酥鱼,怎么就闻到了一股酥鱼的味。”她耸着鼻子顺着香味发出的方向嗅了嗅,嘴里直说着:“好香啊。” 第一百七十一章 天机没意思,鱼有意思不就行了 “啊。”姜知渺瞪大了双眼,不可置信的说:“你还真做了啊。” 温竹卿低头看了眼盘里炸的金黄酥脆的鱼块,笑着点了点头,旋即在几个孩子好奇的目光中将盘子放在了桌上。 窗外下着雪,炕桌上传来诱人的香味,姜知渺放下绣帕,俯身嗅了嗅,眼睛里掠过一丝惊讶:“没想到你做的还有模有样的。” “都是你教的好。”温竹卿轻声道,他抬眼笑:“不知道味道如何,我也是头一回做,快趁热尝尝吧。” “好。”姜知渺立马回道,她没做过酥鱼,但吃过,看着卖相不错,味道.应该也不错吧。 在他希冀的目光下,她从盘子里捡起一块酥鱼,一把扔进了嘴里,久违的味道在口腔中蔓延开来,她眼前一亮,不自觉地又多吃了几块。 “姐,咋样啊?好吃不?”明淮好奇的问道,不自觉地吞咽着口水。 “好吃。”姜知渺腮帮子鼓鼓的,头也不抬的回道。 见她这么说,明珠明淮对视一眼,旋即也加入了抢食的行列中。 温竹卿挑眉看了她一眼,嘴角上扬出一抹愉悦的弧度。 这一笑带着点宠溺的味道,看的徐有容心下一震,有些措手不及,她狐疑的看了他一眼,像是想到了什么,自顾自地点了点头。 她装作不在意的绣着花,时不时的打量着他们之间的动静,心下愉悦,笑出了声。 姜知渺见她愉悦,将刚递到嘴边的鱼块放下,错愕道:“娘,你这是咋的了?什么事这么高兴啊?” 先前还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如今却一脸姨母笑,这其中的转变不可谓不大,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两个人呢。 情绪波动如此之大,实在是让她不解。 “没事。”徐有容强撑着收了笑,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姜知渺皱了皱眉,还是觉得有些不对。 若是往常有什么高兴的事,她娘一定会第一时间与她分享,这回她问了,却还没说,这其中有鬼,想着,她狐疑地看了她一眼。 管它呢,只要她高兴就行,姜知渺想通后,无奈笑了笑,只当是无事发生,继续拿起碗里的鱼块吃了起来。 炸酥鱼的法子,她也就说了个七七八八,做酥鱼,最重要的就是火候,太老太嫩都不行,火候对了,炸出来的酥鱼才好吃。 看似一盘普普通通的酥鱼,但姜知渺自个儿心里知道,温竹卿,是花了大功夫的。 杀鱼,洗鱼,裹面,下锅,看似简单的步骤里却要耗费不少的精力,就说那杀鱼吧,这天寒地冻的,鱼杀完,手怕是也冻的不轻。 一想到外面的天气,姜知渺瞬间就没了吃的心思,她将刚捏起的酥鱼放回盘中,偏过头,视线落在了温竹卿的手上。 吃的时候倒没觉得什么,如今看到他的手被冻的通红,她的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若不是先前她提那一嘴,只怕他也不会如此费心费力的去做,这碗酥鱼,归根结底,都是她的主意。 姜知渺抿了抿唇,起身从壁橱里拿出了一管黑乎乎的药膏递了过去:“给,这是冻疮膏,早晚涂抹在患处,有止痒止疼的功效。” 温竹卿喉结滚了滚,眼底情绪翻涌,深沉的看了她一眼,酥麻感随之而来,神奇地抚平了身体的寒冷。 他没忍住,又看了她一眼,少女眼中的担忧清澈的映在眼里,她举着药膏,语气不容拒绝却饱含关心,他眼神闪躲,心下一软。 离得近了,温竹卿几乎能看到她脸上的绒毛,他下意识的垂下眼,接过了药膏。 手指被冰凉的指尖拂过,留下刺骨的寒意,两个人都愣住了。 温竹卿只觉脑子里嗡的一声,整个人都有些不知所措。 姜知渺率先反应过来,她收回手,指了指桌上的鱼,掩嘴轻咳了声,语气讷讷道:“鱼,这鱼不错。” 温竹卿抿紧了唇,附和着点了点头,紧紧握住的药膏却出卖了他内心翻涌的情绪。 竹筒被他捏的“啪”的一声,险些裂开,他愣了愣,赶忙松了手。 “哥,娘让你回家吃饭!”屋外骤然传来一道稚嫩的声音,瞬间驱散了室内的暧昧气息。 二人被景明的喊声惊醒,姜知渺愣了愣,朝外喊道:“奥,知道了。” 温竹卿晃了晃神,接着道:“我一会儿就回去。”说罢,他细细的告了别。 徐有容一脸姨母笑看的姜知渺心里发毛,她颤着声问:“娘,你这是咋的了啊,咋刚才到现在,笑的笑的这么荡漾啊!” 她略有深意的看了她一眼,边绣花边笑着说:“佛曰,天机不可泄露。” 见她卖关子,姜知渺不自在的撇了撇嘴:“不说就不说嘛,还什么天机不可泄露,真没意思。” 徐有容手下飞针,摇头笑道:“天机没意思,鱼有意思不就行了,我看你对这酥鱼倒是情有独钟的很。” “倒是奇了怪了,往年过节的时候,可没见你吃的这么入兴过,要我看啊,这回的酥鱼是对了你的胃了吧。” 姜知渺笑了笑,像是没理解她话中有话,倚着她说:“这不是好久没吃了么,对了,你也试试,他这鱼炸的确实不错。” 她捏起一块炸的金黄酥脆的鱼块递到她嘴边:“试试吧,味道真的不错。” “不错不错,真不错。”明珠胡乱的揩了揩嘴边的油,拍着手笑眯了眼。 徐有容无奈一笑,就着她的手咬了一口,一瞬后,她评价道:“竹卿这孩子有心了,这鱼炸的适宜,确实不错。” 她吃了一块,任姜知渺如何劝也没吃第二块,见她推脱,她无奈的叹了口气,旋即和明珠明淮一起包圆了盘里的酥鱼。 鱼是裹上面粉在油锅里反复煸炸的,一连吃了十来块,姜知渺有些撑着了,看着状似三月怀胎的肚子,她不自觉的打了个饱嗝。 明珠明淮见状,也跟着学起来,见几个孩子排排坐,徐有容无奈的笑了笑,旋即又低头绣起了花。 “嗝,这鱼的味道确实不错,这回可算是解了馋了。” (本章完) 第一百七十二章 打架了 村里的人最近都活络了起来,天还没亮,姜知渺就见着有人拎着水桶去河边捕鱼了。 雪下的实在不小,况且这么多人都在兴头上,河面统共就那么大,人一多,只怕要生事。 “不好了,不好了,打起来了,打起来了。”杨树梅急忙忙的在村子里吆喝着。 见她慌慌张张,姜知渺一把拦住,皱着眉问:“咋的了?谁打起来了?” 蓦地被人拦着住,杨树梅焦急地喘着粗气,她不安的抱着头,脸上一阵后怕,颤着声说:“槐槐花他男人和葛三干起来了,血,血,全都是血!” 姜知渺晃了晃神,神色凝重:“他们在哪打起来的?你等我一下,一会儿你带路。” 说完,她急忙忙的回屋,在徐有容诧异的目光下,手忙脚乱的拿了医药箱,丢下一句:“娘,我出去一会儿。”便急匆匆的赶到杨树梅身前。 见她还有些懵,她一把钳住她的胳膊,使劲的晃了晃,神情凝重道:“婶子,现下不是发懵的时候,你再不回神,只怕根子叔就真的救不回来了。” “人命关天,婶子,你快醒醒!”姜知渺大声吼道。 杨树梅晃了晃眼,讷讷的看了她一眼,嘴里呢喃着:“人命关天,对,人命关天,大夫,大夫,我要去找大夫。” 姜知渺心下一急,吼了她一声,加大了手下的力道:“婶子,别晃神了,快带我去吧,我会些医术,要是再不去,只怕就来不及了啊。” 杨树梅眼神清明的看了她一眼,手下使力,反握住她的胳膊:“对,你说的对,肥河,在河那里,快,快跟我来。” 说罢,她便握住姜知渺的手,焦急的拖着她往肥河赶去,姜知渺看了眼被攥的生疼的手,蹙了蹙眉,旋即快步的紧随其后。 冷,刺骨的寒冷,原以为室外都够冷的了,没想到河面上更冷,一踏上河面,姜知渺就被刺骨的寒风吹的不自觉的缩了缩肩膀。 她被冻的低呼了声,待看清河面上的情况后,姜知渺瞳孔一缩,神情凝重了起来。 透明的冰面上到处都是乱遭的血迹,见此,姜知渺的心坠了坠,不自觉地提了速。 冰面湿滑,二人小心的提着速,迅速的赶到了人群密集的地方,杨树梅焦急的扒拉开外围的人,带着她,在一道道哀声怨道中,来到了方槐花的跟前。 “啊啊啊,根子,你撑住啊,你要是走了,可让我们娘几个该怎么活啊,呜呜。”方槐花搂着王根,撕心裂肺的哭喊着。 “槐花,槐花,快,快,我把大夫找来了。”杨树梅挤到她身前,一把将姜知渺推上前,急忙道。 一听有大夫来了,方槐花忙不迭地握住她的手,抬眼望去,只见杨树梅口中的大夫,竟然是姜知渺这个毛都没长齐的黄毛丫头。 她愣了愣,旋即拉着她的手搭在王根的脉上,哭天喊地道:“快,快救救我男人,我上有老,下有小,这个家,可不能没了他啊,我求求你,救救他,我给你磕头,磕头。” 说罢,方槐花跪在地上,死命地将头撞击在冰面上,姜知渺愣,连忙扶起她道:“行了,槐花婶子,这会不是说这些事的时候,我先看看根子叔咋样吧,先起来吧。” 方槐花一脸希冀的望着她,紧紧地攥着她的脚腕,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哽咽道:“谢谢谢,只要你救了他,我就是当牛做马也一定报答你的恩情,一定要救活他,我求你,求求你了。” 姜知渺默,神色凝重的看了她一眼,训斥的话还未出口,就见杨树梅很有眼色的将她给拉到了一旁。 人一走,她这才看清了王根的惨状,血,到处都是血,脑袋上被冰块砸出的伤处正孜孜的往外冒着血。 伤口倒是粗略的处理过,只简单的裹上了布条,减缓了出血的速度,但依旧没什么用。 葛三,这是要把人砸死的节奏啊,冰块的硬度在冬日里堪比石头,这么硬的东西往脑袋上砸,这是把人往死处逼啊。 脑袋上不比其他,大脑里的血管和神经交错综杂,一不小心就要出错,姜知渺深深的看了他一眼,不自觉的攥紧了手里的银针。 他的伤口太大,出血太快,接连的出血已经让他的唇色发白,眼看着就要晕厥,这种情况,光敷药已经是不管用了,只能针灸才行。 姜知渺定了定神,额上泛起细细密密的汗液,她眼神一厉,当机立断的下起了针。 王根被砸的晕晕乎乎的,此刻他神情恍惚的躺在冰面上,嘴里直说着:“葛三,葛三。” 眼看着他的双眼泛白,就要昏厥,蓦地众人只见姜知渺的银针一落,男人的唇色竟肉眼可见的红润了起来,就连方才还孜孜冒血的伤口也止住了血。 见血止住了,姜知渺心下一松,深深的叹了口气,说起来她也就是个半吊子的赤脚医生罢了,这种高难度的针灸她还是头一回做,能成功,也算是他命不该绝。 见此,众人不自觉地惊呼出声,你一句我一句的说着。 “血,血止住了?金疮药都止不住的血,就扎了几针就能止住了?这也太厉害了吧。” “你说的对咧,没想到这丫头年纪不大本事却不小,一手扎针的本事,倒是我小瞧了她了,方才杨树梅说,我还以为她是来捣乱的呢。” 方槐花一直都处于一种神情恍惚的状态,要不是杨树梅扶着,只怕她早就跟着王根一起晕过去了。 她能撑到现在,全都靠一口气硬撑,如今见王根的血止住,她一把挣开杨树梅搀扶着的手,手脚并用的爬到他身前,捧着他的头哭道。 “根子啊,你可得要撑住啊,你要是走了,我和孩子们可怎么办啊,你撑住,撑住,狗蛋明年还要上学堂,还要考秀才,你可不能丢下我们娘几个就这么走了啊。” 王根恍恍惚惚的察觉到有人晃他的头,晕晕沉沉的,他强撑着睁开眼,虚虚的看了她一眼,嘴唇轻启,一字一句的说道:“不不能。” 方槐花见状,大喜过望,双眼翻白,一个高兴就晕了过去。 (本章完) 第一百七十三章 冰面破碎 姜知渺有些无语了。 王根的血虽说止住了,但也经受不住这么大的晃动,眼瞅着就要晕了,没想到,她自己先晕了过去。 眼前投下一片阴影,是杨树梅走了过来。 “姜家丫头,槐花他男人,还有救没?”杨树梅说道。 她拍着胸脯,后怕的看了王根一眼,血虽被止住了,但脸上凝固的血迹,看着确实渗人的很。 她不是大夫,能活不能活,她实在是有些摸不着头绪。 姜知渺吆喝着人将方槐花二人带走,安慰道:“放心,死不了,血止住了就死不了了。” 话落,她神情凝重,沉吟了片刻,低沉道:“不过,这伤是在脑袋上,伤筋动骨一百天,流了这么多血,只怕一百天都难养回来。” 养,那就说明还有活着的希望,杨树梅眼前一亮,大喜过望,一把攥住她的手,说:“能活就行,能活就行,只要能活,就是天天吃猪肉喝鸡汤那也是舍得的。” 姜知渺点头。 不远处传来调笑的议论声,妇人们交头接耳,一点儿没收声,二人侧目望去,听了个清清楚楚。 “哎呦,树梅啊,平日里不是喜欢和槐花拌嘴斗架吗,咋这时候倒显摆起什么姐妹情深来了。” “就是就是,非亲非故的,你咋这么关心槐花他男人啊,该不会,该不会你和他有一腿吧。” “可不是嘛,我就说么,你这平日里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咋这时候倒为了根子出头,没想到,没想到你们两个早就搞上了啊,好家伙,就这还在槐花跟前晃悠呢,我要是你啊,我可没这个脸。” 妇人们指指点点,七嘴八舌的议论着,瞬间让杨树梅黑了脸。 她从来都不知道人心能歹毒到这种程度,她好心好意的帮人,居然还被造黄谣,若不是怕耽误槐花她们治病,她早就提嘴喷了回去。 气温降至零下冰面就上了冰,正常来说,冰面的厚度到达15厘米的时候,冰面就达到了一定的安全值,可以承受住一个成年人的体重,人在冰面上行走是完全没有问题的。 当冰层厚度达到20厘米的时候,冰面最高可以承受0.25吨的重量,当厚度增加到40厘米的时候,冰面大概可以承受2吨的重量。 来的时候,姜知渺匆匆的看了一眼,从冰面上残留的钓洞判断,肥河的冰面厚度约为30厘米,30厘米的厚度足以让十几个成人站立。 然而,姜知渺瞳孔一缩,嘴里喊着“快跑,冰面要裂开了。”旋即就扛着杨树梅,一刻不停的朝着岸边飞奔而去。 等她跑出了一段距离,见方才那些说嘴的妇人还站在原地,眉头狠狠拧起,嘶吼道:“你们还站在那干嘛,快跑啊,冰面要裂开了,快.” 话还没说完,就听到了一阵嘲笑。 “你说裂开就裂开?可忒笑人了,我这来了好几天了也没见有事,怎么可能裂开,呵,莫不是你.”妇人随意的扒拉了下头发,不屑的说道,显然没把她的警告放在心上。 “刺啦”冰面破碎的声音在众人耳边响起,随之而来的是重物坠落的声音,再然后,是撕心裂肺的求救声。 “啊啊啊!救命啊,救命啊!”方才还嘲笑姜知渺的妇人率先落水,她咕噜着,手脚并用的扒拉着破碎的冰面,试图找到支撑物。 其余人见状,四散开来,嘴里发出轰鸣的嘶吼声,她们痛哭着,哀嚎着,拼命地朝着岸边爬去。 杨树梅还没从冰面裂开的冲击中反应过来就被姜知渺给一路扛到岸边,她晃了晃神,话还没出口就被她一把扔到岸边,她咕噜着喘着粗气,抬眼又见她朝冰面上走去。 “哎,你你干什么去,危险,危险啊。”杨树梅强撑着身子,试图挽留,却只见到她毅然决然的背影。 此时的她庆幸在冰面裂开之前方槐花两口子就被人给抬走了,此刻的冰面上,只有那几个说嘴的妇人,不然的话 一想到会有那么多人掉下去,杨树梅不可控制的打了个冷颤,连带着牙齿都不自觉地颤了起来。 她振作些,强撑着起了身,朝着姜知渺离去的方向大喊大叫道:“等,等我,我去村里叫人。” 说罢,她随意的抹了一把额上的冷汗,急忙忙的朝着村里赶去。 “啊,救命啊,快,快,快救我。”方才还一脸鄙夷的妇人,此刻手脚并用的在水里扑腾着。 姜知渺默默的看了她一眼,旋即又在周围寻找起趁手的工具,不远处,男人们钓鱼留下的鱼竿还被孤零零的扔在地上。 她心下一定,一把将鱼竿捞了过来,旋即又扔在落水的妇人身前。 “快,快抓住。”姜知渺伏着身子,皱眉道,“婶子,赶紧抓住啊,别墨迹了,我可是旱鸭子,一会儿你要是下去了,可别指望我会下水救你。” 冰水刺骨,刺激人睁不开眼,妇人扑腾了两下,强撑着张开眼,一把抓住了身前的木棍。 和姜知渺预估的一样,木棍看着不粗,但很能承重,见她抓住木棍后,她手下使力,一把就将她给捞了上来。 妇人浑身湿透,牙齿打着颤,脸色发白的说道:“谢谢谢。” 她还以为她之前是故意搞笑,殊不知,一念之差,却让自个儿落了水。 见她神志清明,姜知渺又照葫芦画瓢的捞了几人,杨树梅带人赶来时,水里就只剩一人在扑腾着。 吴长生见此,心下一沉,忙中有序的指挥着:“快,快把带来的厚衣服给她们披上,赶紧把她们拉回去暖暖,快,快去!” 他沉着脸,颇有威严的指挥道,若是夏日落水,自然没有这么多的讲究,可这是冬日,这个天气落水,一个不小心,那可是要死人的啊。 这水这么凉,莫说几个身子骨薄弱的妇人了,就是村里的大小伙子下了水,也只有打颤的份,眼下他只希望不要有人出事。 话落,在吴长生当机立断的指挥下,余水带着一群年轻力壮的男人有序的将浑身湿透的妇人们搬上了车。 第一百七十四章 提心吊胆 冰面刚发生了小规模的破裂,众人提心吊胆,带着工具,小心翼翼地来到了姜知渺身旁。 姜知渺紧张的盯着河面,眼底溢出凝重,她手下用力,一把握住了木棍的一头往后拉:“婶子,别松手,千万要握住啊!” 话毕,她神情凝重地用着力,“扑通”重物落水的声音涌入耳中,姜知渺一愣,只见方才还紧紧握住木棍地妇人脱了力,又重新落入了水面。 “救救命啊,我.我还不想死,救.救救我,快救我上去。”妇人扑腾着,力竭的嘶吼着。 眼看着她越扑腾下沉的越快,姜知渺眼底一沉,额上泛起了细细密密的冷汗:“婶子,别扑腾了,收着点力,抓住棍子,你抓住了我才能拉你上来啊。” 她沉沉地说着,伏着身子,又将棍子向前递了递。 吴长生见状,神情紧张的喊道:“秀儿,听叔的话,别扑腾了,快抓住棍子,千万收着点力啊。” 几日没出家门,一出来就遇到了这么大的事,他心下一慌,奋力喊道:“秀儿,快抓着点啊。” 喊着喊着,他胡乱的擦了把额上的冷汗,这才惊觉,不知何时,后背早已被冷汗浸湿。 他顿了顿,见她还是胡乱扑腾着,完全听不进人劝,心下一急,慌忙褪下身上的大袄,就想下水。 “扑通”只见身着秋衣秋裤的吴长生猛地扎进水里,麻溜儿的游到妇人的身旁,嘴里嘶呼不停,手脚并用的带着她往岸上去。 这么冷的水,就是年轻力壮的大小伙子下水都要考量考量,好家伙,吴长生想也没想的就下了水,如此勇气,不得不让姜知渺佩服。 她还以为他这个村长也就是个名存实亡的罢了,没想到,居然这么舍己为人,确实是她低估了他。 这次下水吴长生花了三分钟,这才将妇人带上了岸。 好在她是最后一个落水的,只呛到了几口水,肚里脏水吐了个净后,也算是个无碍了。 姜知渺查看了一番,皱眉道:“呛到了,好在落水的时间不长,呛的水也不多,算是不幸中的万幸。” 吴长生浑身湿透的点了点头,他套上了先前褪下的大袄,脸色苍白,颤颤巍巍道:“好好好,没事.没事就好,没事就好,这.这回多亏你了,要不是你.” 姜知渺抬手制止,摇了摇头:“别,先别说这些客套话了,当务之急是赶紧回家取暖,我看了,落水的人都没有什么大碍。” “倒是你,叔,你这身子骨还不如她们呢,赶紧的快叫人送你们回去吧。”她神情凝重的说道。 吴长生喘着粗气,点了点头:“好,我我知道了,虎虎子快,快叫人把我们推回去。” 话落,几个年轻小伙子忙不迭将二人抬上板车,急匆匆的推着就往村里走去。 见状,姜知渺心下一松,重重的舒了口气。 先是王根被人砸的生死不明,后是冰面破裂,这一天天的,可真是让人提心吊胆,要不是她服用了除尘丹,算是个半吊子的修仙之人,只怕这回她也要跟着一起落水了。 一想到她会和方才拉走的妇人一样,急忙忙的在水里手脚并用的扑腾着,姜知渺晃了晃神,不自觉地打了个冷颤。 好在她没有松懈,每日就是再忙也会抽出两个时辰的时间修炼,虽说修炼方式单一,但好在她五感的灵敏度也在与日俱增,若不是这样,只怕她也逃不了。 她,是个旱鸭子啊,姜知渺默,她望向破碎的冰面,一抹刺骨的寒意自心底袭来。 “哎!哎!你没事吧!”杨树梅冲到姜知渺身旁,仔仔细细的打量了一阵,见她无事,这才重重地松了口气。 “谢天谢地,菩萨保佑,没事就好,没事就好。”她拍了拍胸脯,一脸庆幸的说道。 一想到先前那些造谣她的人在水里扑腾的场面,她咬牙切齿的轻嗤了一声,旋即又一脸后怕道:“你咋知道冰面要裂了?要不是你,我杨树梅这条命可就得葬送在这河里了。” “多亏你救了婶子啊,婶子是个不会水的,要是掉下去,怕是要死的透透的了,呼~还好你把婶子扛走了。”杨树梅一脸凝重的说道。 姜知渺看向她,脸上扯出一抹淡淡的笑:“我只不过是从小就比旁人的听力更好些,这才能听到寻常人不能听到的声音。” “我也是命大,这才在冰面裂开之前就听到了声音,不然的话,只怕你我都要葬身在这河里了。”说完,她重重的叹了口气。 杨树梅一想也是,若不是耳朵比旁人灵些,哪能听到常人所不能听到的声音,她叹了口气,感慨道:“你说的对,都是咱们命大,命不该绝啊!” 说完,她一脸后怕地拍了拍胸脯,又往方才她们站立的地方看了一眼,庆幸感油然而生,她重重地舒了口气。 “对了,槐花和根子已经被他们拉回家搬到炕上去了,快,你快跟我去看看吧。”感慨结束,杨树梅一脸慌张,拉着姜知渺的手就想往村子里赶去。 姜知渺见状,应了声好,捞起先前带来的药箱就跟着她往回去。 好在药箱她一直没离身,否则的话,只怕这箱里的药都要白瞎了。 方槐花的儿子狗蛋是个八岁的男娃,姜知渺见过,印象最深的就是他流着鼻涕,呆头呆脑地叫她姨姨。 她当时一脸尴尬的纠正了他的叫法,还奖励了他一块糖三角,他笑的开心,嘻嘻哈哈的接了过去,乐呵的又叫了她声姐。 刚到门口,狗蛋就哭天喊地的扯着她的衣角,痛哭流涕道:“姐,姐,快救救我爹我娘吧,他们,他们是不是要死了啊,我不想让他们死啊,呜呜呜~” 每天都见他乐呵呵的,如今却一脸哭相,许是同情心作祟,又或是从他的身上看到了明珠的影子,姜知渺摸了摸他的头,耐心安慰道。 “不会的,有姐在,姐不会让他们死的,外头冷,快别站在外头了,咱们一起进屋吧。” 话落,她牵着他的小手,跟在杨树梅身后,急忙忙地进了屋。 第一百七十五章 这人的心眼竟然这么小 姜知渺一进屋,四处打量了一眼,旋即细细查看起王根的伤势来。 王根的伤势先前只经过简易的处理,血虽被止住了,但到底还是还是伤了身了。 “狗蛋啊,快别哭了,别你爹他们没事都给你哭的有事了。”杨树梅俯身抱住狗蛋,皱眉道,“乖!听婶子的话,快别哭了。” 狗蛋胡乱抹了把眼泪,抽泣着点头:“呜呜呜~婶子,我爹他们,会不会死啊。” 姜知渺默了默的看了他一眼,无奈道:“狗蛋啊,不是说了你爹娘没事么,咋还哭的跟个花猫似的。” 狗蛋有一下没一下,抽抽搭搭的点头,他突突突的跑到她跟前,攥住她的衣角,扑闪着一双被泪水浸湿的大眼睛,抽噎道:“姐,你可千万要救救他们啊。” 姜知渺喘了口气,摸了摸他的头,说:“行了,只要你不哭,我就能救,再说了,我不是说了吗,他们只是受伤了,人还好好的活着呢,别哭的一副死了爹娘似的。” 她叹了口气,握住他的手搭在方槐花二人的脉搏上,笑道:“看,这不是还活着呢么,有啥好哭鼻子的。” 狗蛋一愣,他不自觉地抽了抽鼻子,在感受到脉搏的跳动后,他趴在方槐花的身上呜呜了几声,旋即抹了抹泪,笑道:“真真的,没死,没死。” 姜知渺点了点头,眼神示意杨树梅先将他带走。 行医过程最忌讳分神,狗蛋一直在边上哭,哭的她有些无奈,若不把他支走,一会儿看到王根吐血了,怕是又要开始哭了。 针灸保了他的病,但要活下去,还要熬过今晚,姜知渺神情凝重的看着炕上面色惨白的男人。 若非特殊情况,她是轻易不会借助于位面商城,但他这情况,着实有些不太好,瞧着,倒像是发热了。 若是发热,那事情可就难办了,本就是身体虚弱再加上邪气入体,一不小心,那可是要丢了人命的,姜知渺蹙着眉,掰开他的嘴,丢下了一粒黑褐色的药丸。 见他眉宇松懈,渐渐停了呻吟,她这才重重的松了口气。 这丹药是她根据回春丹的配方制作的简易版本,效果虽不如回春丹的百分之一,但对于现下这种发热的情况也是够用了。 正宗的回春丹,是要用灵草配合丹炉,耗费心力才能炼制而成,他吃下的回春丹自然没有那么繁琐的流程,天壤之别的制作流程,却有百分之一的效果,姜知渺心满意足的笑了笑。 至于方槐花.她原本就没什么事,至于醒么,也不必那么费事,她顿了顿,手下用力,在她身上扎了几针。 方槐花悠悠转醒,只见自个儿男人的头上被缠上了厚厚的一层,视线触及到被血浸湿的布条,她瞳孔一缩,不可控制趴在他身上哭了起来。 “根子啊,你这是咋的了?不是说没事了吗?咋又睡过去了,你要是走了,可让我们娘几个该怎么活啊。” 像是忘记了先前姜知渺说过的话,她趴在王根的身上,哭的肩膀一抽一抽的,完全看不见屋里还有旁人的存在。 姜知渺默,轻咳了一声,悠悠开口道:“婶子,根子叔还没死呢,还有气呢。” 方槐花直愣愣的看了她一眼,像是才反应过来似的,伸出手在王根的鼻前探了探,一股热气袭来,她双眼发直,自顾自地说道:“有气,还有气!” 哭了这么一通,她终于是想起来了,根子.好像压根就没死过,她前一秒还高兴的趴在他身上哭,视线触及到熟悉的场景,她的眼底划过一丝疑虑。 咋眼一闭的功夫就到家了呢?根子没死,狗蛋,狗蛋呢?方槐花眼底清明的四处打量了一眼,旋即说道:“没死?没死?!他没死!!” 她重重地喘了口粗气,认清了现实后,她双手合十,虔诚道:“谢天谢地,观世音菩萨保佑,保佑我家根子福大命大。” 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她脸色一变,咬牙切齿道:“葛三那逼犊子,生儿子没屁眼的玩意儿,可别让老娘逮着,要是让我逮住了,看我不要了他的命!” “娘的混蛋玩意儿,敢打老娘的男人。”方槐花恨恨道,旋即又心疼的看了王根一眼,“还好我家根子没啥事,不然的话,我拼了这条命也不会让他好过。” 姜知渺抿了抿唇,不解道:“到底咋回事啊?这是什么仇什么怨,把叔给砸出这样了?下手这么重,要不是叔命大,只怕就活不成了。” 方槐花咬唇,心里压着火,愤愤道:“咋回事,还能是咋回事,还不是他葛三嫉妒我家捕的鱼多,要鱼不成,反来砸人,还没反应过来,我家根子就遭了殃了。” “就因为要鱼?”姜知渺瞪大了眼,有些不太相信,为了鱼而搭上人命,正常人都做不出这事。 不问还好,一问她就一肚子气,方槐花喘了口粗气,咬牙切齿道:“不单单是因为鱼,肯定是上回我打乱了他的算盘,他心里不爽,一直记着气,打我不成,这才在我家根子身上撒气。” 葛三那家伙一向是脸皮厚的,光为了占条鱼的便宜而砸人,这说法,就是三岁娃娃也不信,说到底,还是因为上回她搅事,早知道她家根子会跟着遭罪,她也就不多那一嘴了。 说也说了,后悔也没用,方槐花叹了口气,刚张开的嘴又闭上了,说到底,这回要不是因为姜家丫头,只怕根子早就不成了,说起来,也算是善报了。 姜知渺刚想劝说几句,但见她一脸悲怆的盯着她,只好把刚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她猜到葛三是心生怨怼而出的手,只是没想到,这人的心眼竟然这么小,先前打着哈哈走开,她还以为这事就此翻篇,没想到,憋着气往这使呢。 先前看虎子那样,只怕还不知道自个儿爹做了这事,真是,摊上这一对不让人省心的父母,也是够够的了。 想到虎子的将来,姜知渺在心里默默的叹了口气。 第一百七十六章 摊上这么个不着四六的爹 姜知渺拧眉看了眼哭的一脸不忿的方槐花,末了在炕边坐下,深深的叹了口气。 说到底,也是为她出的头才惹上了这一桩祸事。 只是,葛三这人是真不为子女着想啊,先是没了娘,后又没了爹,虎子那孩子往后该怎么在村里生活他是一点都不顾啊。 摊上这么个不着四六的爹,也是够让人无语的了。 想到这里,她不禁撇眼看了眼王根的伤势,伤不致死,但也够判个重判了。 “刺啦”门开了,狗蛋见方槐花醒了,一把松开杨树梅的手,急急忙忙的就往她身上冲,“娘,呜呜,你终于醒了,我.我还以为你和爹都不要狗蛋了,呜呜。” 方槐花抹了把泪,搂着他晃悠悠的哽咽道:“不不能,娘怎么会扔下你不管呢。” 话落,她感激的看了杨树梅一眼,哭笑道:“树梅啊,这回可多亏你了,要不是你,留下我们孤儿寡母的,可让我们这么过啊,谢谢,谢谢。” 说着说着,她作势就要下跪,见状,杨树梅一把捞住她的胳膊,随意道:“这都哪跟哪啊,咱两都什么交情了,还说这个?这不是和我见外吗?” 吵归吵,闹归闹,这些年她们的交情可一点儿都没因为那些事而淡过,说实在的,除了家里人,也就是她和她最亲了,跑腿叫人的事,那还不是应该的么。 她笑了笑,见王根无事,这才坐在炕边和她唠了起来,只见她神采飞扬,手舞足蹈的说:“你可不知道啊,你和根子走了以后,有几个碎嘴的编排我,我刚想动手,她们就自个儿掉进河里头去了” 随着一声又一声的说笑声,姜知渺默默起身,退了出去。 衣角像是被什么东西牵扯住了,她愣了愣,低眼望去,只见狗蛋扯住她的衣角不放,他耸了耸鼻子,奶声奶气道:“姐,谢谢你!” 说实在的,此时的狗蛋并不能称得上可爱,他的小脸被冷风吹的皲裂,手被冻的肿的跟包子似的,鼻涕眼泪都糊作一团,称得上邋遢也不为过。 但鬼使神差的,姜知渺就是觉得他还蛮可爱的,她半蹲起身,视线与他平齐,眉笑眼开的将药箱里的冻疮药递在他手心。 她从腰间抽出帕子仔细的擦了擦他的脸,轻揪了下:“不客气,这是姐给你的冻疮药,早晚各一次,涂了之后脸上的冻疮就能好了。” 狗蛋呆愣愣的望着她,半响后,脆生生的笑道:“谢谢姐!” 姜知渺挥了挥手,旋即在他懵懂的目光下出了院门。 她行医最重要的还是看眼缘,眼缘对上了,就是不收钱也是有的,若是对不上,就是求她也不行。 当然,亲兄弟还要明算账,她这次出手,也是收了钱的,因着事情是因她而起,她也没多收,就收了150文钱的成本费。 主要还是那回春丹的成本较高,人工费倒是低,但一牵扯到丹药,那可就贵了。 当然,这个贵也就是相对于出诊费的贵,比起镇上的医馆,150文买回一条人命,那绝对是钱超所值。 倒是这葛三,据方槐花说,出事他就跑的不见人影儿了,天这么冷,不在家,那指定就是去镇上去找他那些狐朋狗友去了,到了镇上,只怕就有些不好找了。 镇上鱼龙混杂,若方槐花要报仇的话,只怕要废一番功夫了。 姜知渺还没到家门口,就看见徐有容在门口观望。 “呼呼,你可算是回来了,到底出啥事了?咋去这么久?”徐有容接过她的药箱,疑惑道。 她在屋里绣花,帕子都绣完了,还不见人影,可给她急坏了。 姜知渺接过她递来的手炉,笑道:“这不是遇上突发情况了么,原本根子叔那边都处理好了,哪成想冰面又裂了,这才耽误了这么久才回来,娘,要你等急了吧。” 二人边走边说,突如其来的消息犹如平地里的一道惊雷,炸的徐有容险些有些站不住,她瞪大了眼,瞠目结舌道:“冰冰面裂开了?冰面怎么会裂开呢?” 冷了这么久,眼看着就要过年了,那河里应该早就结了厚厚的一层才是,怎么会突然之间就裂开了?这实在是让她难以置信。 况且,前两日还好好的,竹卿那孩子还去捕了不少的鱼,咋就能说裂开就裂开呢?她思索了一瞬,不解道:“怎么会说裂开就裂开呢。” 话落,像是想到了什么,她心下一急,一把扯住姜知渺仔仔细细的打量了一阵,见她无恙,她这才重重地松了口气。 “还好你没出什么事,你要是出了点什么事,可让娘可咋活啊,这天这么冷,水那么凉,就是救上来了,怕也要落下病根子了。”她一脸后怕,神情凝重的说道。 姜知渺轻拍了拍她的肩,安慰道:“娘,放心,你闺女命大着呢,再说了,我不也没落水么,就别操心了。” 徐有容愣了愣,一想也是,又说道:“看来这冰面也不一定就是安全的,还说过几日等雪停了去捕鱼呢,我看还是算了吧,那么厚的冰面说裂就裂,想想都后怕。” 她叹了口气,一脸庆幸道,见此,姜知渺点了点头,附和道:“你说的对,捕鱼,还是算了吧。” 冰面刚裂,还没冻上就去捕鱼,可不就是自个儿找罪受,为了鱼连命都不要了,这世界上,也就只有葛三那个傻逼了。 二人刚走到屋门口,外头就传来一道急切的声音:“姜知渺?姜知渺?!在不在家?” 姜知渺疑惑的应了声“在。”将手炉丢给徐有容后就急匆匆的朝着院外赶。 “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她三步并两步的走到院外,皱着眉问道。 男人一见她出来了,大喜过望,慌忙的扯住她的手就想往外拽,嘴里直说着:“快,快跟我走,村长,村长快不行了,快!” 姜知渺一愣,慌忙的取回药箱便急匆匆的往回赶。 “村长,村长咋就不行了呢,方才不还是好好的吗?”她喘着粗气,边走边问道。 第一百七十七章 止不住的说着胡话 男人急的直冒汗。 这幅焦急的模样,让姜知渺顿感不妙.刚才不还是好好的吗?怎么就不行了? 雪天路滑,泥泞的土地更不好走,二人沿着前人走过的痕迹,着急忙慌地赶到了吴长生家。 快到门口的时候姜知渺才发现,先前那些掉下河的妇人全都被拉到了他家,她们三三两两地躺在炕边,身形消瘦,眼窝深陷,虽披上了大袄,却止不住打着哆嗦。 最严重的就属躺在炕上的吴长生,他面色惨白,额上冷汗直流,面黄肌瘦的,不住地说着胡话。 姜知渺蹙着眉,厉声道:“咋回事啊?这么多人就指着一个热炕啊?”她指了几人,“这会子赶紧回去冲个热水澡,再上炕暖暖身子,喝点姜汤驱寒气啊!” 加上救人的吴长生,落水的统共有六七人,这么些人全都窝在一个屋子里,她实在是不知道他们怎么想的。 起哄杨树梅的妇人畏畏缩缩的坐在角落,瞪着一双木然的眼,苍白的嘴唇微颤,发出撕心裂肺的咳嗽声。 “还不是村长刚才说的,我就说了回家回家,偏把我往这拉,这下好了,本来没病也要被害的有病了。” 这话一出,姜知渺古怪的看了她一眼,好家伙,救人还救出祸来了,吴长生自己还神志不清的躺在床上,却被人反咬了一口,怕是他听到都要气的喷血。 救是情分,不是本分,不感激就算了,还怪起人来了,不就一白眼狼吗不是。 看了眼她瑟瑟发抖的模样,姜知渺轻嗤一声,随意说道:“又没人拦着你不让你走。” 妇人被说的脸色一白,愤恨的看了她一眼,刚想再说几句就受到了吴家人的群攻。 “我说葛大家的,你也是有心肝的,我家男人救你我还没说什么呢,咋的,你倒是先编排起他来了?”孙大娘双手叉腰,面色不善道。 她一双眼哭的醺红,担忧地看了吴长生一眼,不客气的赶人道:“滚滚滚,我家不欢迎你,你爱上哪上哪,就是死了也不管我家的事,不要脸的白眼狼,全都是黑心烂肺的玩意儿,死外边去这世上也能少一个祸害来。” 妇人理亏,焉焉的看了她一眼,赔笑道:“婶子,这是说的哪里的话,我这不是气话么,看在我不懂事的份上,就别和我计较了吧。” 孙大娘轻嗤着说:“你不懂事?你不懂事?亏你能说的出口,要说你家贵子不懂事也就算了,就你?呸!不要脸的贱货。” “滚滚滚,赶紧叫你男人把你带走,好心好意救你回来,还在我跟前装腔拿调起来了,你不就是牛吗?赶紧的,快滚回自个儿家去,免得脏了我家的地!”她指着她,厉声道。 妇人被说的一愣:“婶子,咋,咋能说出这话呢,我好歹也是村里的人啊,再说了,长生叔救我不也是应该的吗,他.” 孙大娘气急攻心,她从炕上翻身而下,一把拽着她的手,推着搡着就要把她赶出屋外:“滚滚滚!你给我滚!” “啪”的一声关门声落,隔绝了妇人气急败坏的嘶吼声。 看了眼屋外漫天的飞雪,姜知渺回首,眼神在炕上的吴长生身上滞留了下,她坐在炕前,细细的把起脉。 吴家全家人在一旁默默地注视着她,心全提到了嗓子眼里,不上不下的。 低下头,姜知渺打量着吴长生的状态,脸色苍白到极点,身子止不住的打着颤,她收了手,从药箱里拿出了一粒黑褐色的药丸一把塞进了他的嘴里。 药丸入口即化,随着药效的渗透,渐渐地,吴长生的眉头舒展,止住了胡话。 “这,这就好了?我家老头子不会再烧的说胡话了吧。”孙大娘不自觉地吞咽着口水,紧张道。 话音刚落,姜知渺淡淡点头,镇定道:“这药是我从一位云游的神医手里得来的,药效极佳,一会儿给长生叔擦擦身子,喂些姜汤,再厚厚的盖上被子,捂一晚上,把汗都出了,也就好的差不多了。” 孙大娘连连点头,一脸后怕道:“好好好,我一定照做,可吓死我了。” 吴长生是忧心过度,这才被邪气入了体,再加上他本身的身子骨就不好,忧惊过度,才烧了起来。 好在她之前做的简易版回春丹多,否则的话,怕是要吃一番苦头才能好了。 后续又叮嘱了些注意事项,收了200文的药费,在吴家人感激的目光下,她慢慢的退出了屋。 200文是正常价,150文是特殊价,若无特殊情况,正常来说,回春丹加出诊费就是200文。 开了门,她这才发现先前被孙大娘赶出来的女人还没走,她畏缩在墙角,戒备的看了她一眼。 “看什么看?别以为你救了我我就会感激你,不就是想看我笑话吗?哼,别打量我不知道你心里是怎么想的。”她轻嗤一声。 姜知渺也是从吴家大儿媳的口中才知道这妇人叫谢蓉,和李三娘是妯娌,也是个爆火脾气,不过,莫名对人有如此大的恶意,实在是让她有些无语。 她看了她一眼,握紧药箱,在她怨恨的眼神中,动作极快,丝毫不拖泥带水的离开了吴家。 谢蓉眼神一暗,扭过了头,嘴里不停地咒骂着。 回家的路上姜知渺碰到了葛大,他推着板车,边走边擦着汗,慌忙的和她打了个招呼。 姜知渺点了点头,神色微怔,旋即头也不回地朝家走去。 谢蓉嘴上不饶人,她也不是天生受气包,别人恶意针对,她可没那么好心去提醒他救人,死是死不了的,至于旁的那就看天意了。 路上她又遇到了几个或推着板车或带着大袄的年轻男人,姜知渺心知肚明,也没多问,背着药箱就回了家。 和先前一样,远远地,就见着徐有容抱着手炉在院门口等,不同的是,她身边多了几条小尾巴。 看到熟悉的人影,三小只笑的见牙不见眼,炮仗似的冲到了她怀里。 “阿姐,你可算回来了,走,咱们一起回去吃饭吧。”西沉的暮光在他们身上笼上一层余晖,姜知渺笑了笑,牵着他们,不紧不慢的回了家。 第一百七十八章 要置办年货了 十二月底最后一场雪下完,天色稍霁,地面冰雪融化。 原本姜知渺是准备在年前带着几个孩子去捕鱼的,但因着有人落水,这个计划也就做了废。 况且,吴长生恢复后,强令禁止在湖中心捕鱼,倒是有人顶风作案,又一次有人落了水后,便也没多少人敢再去钓鱼了。 “渺渺啊,这眼瞅着要过年了,要置办年货了吧。”徐有容坐在床上吃饭,叹了口气道。 她细斯慢理的吃着,嚼了几口饭便放下了碗,看几个孩子吃的入兴,她笑着摸了摸明淮的头,像是想到了什么,又深深地叹了口气。 姜知渺看她吃的不是滋味,有些好奇,放下碗问道:“娘,这是咋的了?吃的好好的怎么突然就不高兴了?” 徐有容舀了勺鸡蛋羹在明珠碗里,她叹了口气,用勺子边拌边说道:“这不是要过年了么,一想到要置办年货,我就想到了白露,也不知道她在京城过的咋样了。” 屋内安静的出奇,明淮咽下嘴里的饭,低着头道:“往年白露姐姐都是和我们一起过年的。” 他说话细声慢气的,搅的姜知渺的心绪有些不定。 要不是今日提起,她都快忘了,不过,有地契在手,就是收租她也能过的不错,她望着徐有容,笑着安慰道:“不在一起过年,但心在一起也是一样的,再说了,当初我们把地契留给她了,收租度日,想必也过的不错。” 徐有容叹了口气,有气无力道:“你说的对。” 理是这个理,但白露那孩子从小就跟在她身边,一直是一起过年的,平日里倒是没觉得有什么,但过年这种合家欢聚的日子她不在场,心里空落落的。 她想起了当时被抄家的时候,她手忙脚乱的将她的私房钱带出了府,出城门时她盈盈着泪眼不舍的送别,如此种种,恍如昨日般一一的浮现在眼前。 徐有容摩挲着泪眼,哽咽道:“那孩子也是个命苦的,要不是有她给我们掩护着,只怕咱们如今是一穷二白,还在那羊圈里猫冬呢。” 姜知渺听她说了一大段话,愣了一下,附和道:“娘啊,快别哭了,当初走的时候她不是说了要帮我们收租么,既然帮我们收租,说不定哪天就来了呀,想开些,还是要见面的啊。” 她顿了顿,继续说道:“白露如今是良民,不像我们贱籍不可随意走动,只要她想,总有一天她会来的。”话落,她拍了拍她的肩安慰道。 徐有容抽泣着点了点头,“你说的对。” “这就对了,快别哭了,饭都要凉了,吃了凉饭,怕是要拉肚的。”姜知渺笑着说道。 徐有容眨了下眼睛,将眼眶里的泪全都憋了回去,她抄起碗扒拉了口白饭,笑着道:“对对对,快吃,快吃吧,饭快凉了。” 明珠眨巴着眼在她们之间观望着,看着看着,她噗嗤一下笑出了声:“娘,你现在好像大花猫啊。” 她凑到徐有容跟前,左看看右看看,捧着她的脸,笑吟吟道:“晌午你还说我哭的像小花猫,现在你也是花猫了。” 徐有容一愣,吞咽下嘴里的饭后,空出手摸了摸她的头,无奈笑道:“你说的对,娘是大花猫,你是小花猫,我们娘两都是花猫。” 明淮的眼里划过一丝无奈,他一把拉过明珠,眉头皱起,故意板着脸道:“明珠,吃饭的时候怎么能闹人呢?你要是再这么不听话,哥可就要打你屁股了啊!” 明珠一听,忙不迭地捂嘴摇头,闷闷道:“不打,不打,明珠听话,听话。”话落,她急忙忙地坐回原位,拿起碗又吃了起来。 见此,姜知渺暗笑不已,也不知道明淮这小大人的模样是和谁学的,故作老成,但却很是有用。 明珠碰上板着脸的明淮就像是老鼠遇见猫似的,瞧着倒是笑人的很。 吃完饭,姜知渺在村里闲逛消食,哪成想碰上了杨树梅。 方槐花那事过后,她和杨树梅的关系拉进了不少,每回碰上,总是会听到些不一样的八卦。 这次,自然也不例外,杨树梅一刻不歇的嗑着瓜子,嘴里不停道:“你知道吗?葛三,他回来了!” 她双眼一亮,自顾自地说道:“你可不知道,自从上次那事过后,槐花一直都蹲在他家等着呢,她没日没夜的蹲,这可倒好,终于是逮到他了!” “我去看了,要不是她说,我都认不出来他是葛三!他浑身乱糟糟的,瘦的跟干尸似的,屎尿都糊作一团,我看啊,是快过年了在镇子上混不下去了这才趁夜想溜回来拿钱。” 姜知渺愣了一下,配合的惊呼了一声,又见她一脸庆幸道:“好在槐花这些天为了蹲他,成天去他家旱厕里屙屎,要不然啊,还真就抓不着他。” 杨树梅一脸可惜的磕着瓜子道:“真可惜了那些肥了,要不是因为他,都够种好些菜的了,可惜全都便宜了葛三家了。” 姜知渺淡定的瞥了她一眼,心底一阵恶寒,好家伙,聊这么重口味的话题还能嗑瓜子,实在是厉害。 在这方面上,她自愧不如,甘拜下风,聊重口味话题又能面不改色的吃东西的,杨树梅在她所认识的人里是排的上号的。 “后来呢?就光把他抓起来了?”姜知渺略过了她惋惜的话,好奇问道。 杨树梅被打断了话也没生气,她笑了笑,说:“那当然不是了,他把槐花他男人砸成那样了,光抓起来那哪能够啊,就是抓了也不解气啊。” 说着,她叹了口气:“要不是虎子那孩子还是个好的,平日里对狗蛋也不错,槐花就是打死他也不解气,她心善,顾及着虎子快到说亲的年纪了,也没重打他,教训教训他就送去报官了。” 姜知渺点了点头,附和道:“槐花婶子确实是个心善之人,根子叔也是命大,都在鬼门关过了一遭了,确实要给点教训才是。” “报官,也算是送他们夫妻两个团聚了。”她笑了笑,淡淡道。 第一百七十九章 婶子,你可长点心吧 葛三的存在就是一个搅屎棍,他一走,村里人倒是省心了不少。 聊着聊着,二人遇见了虎子,姜知渺还没反应过来,杨树梅就打了个招呼。 “虎子,你这是往哪去啊?”她边笑边说道。 他愣了愣,微微抬起头,面如死灰的应了声:“槐花婶子。” 杨树梅晃了晃神,应了声好:“你这是往哪去?天这么冷,这时候还出村啊?” 借着天边的微光,二人只见他衣衫不整,蓬头垢面,隐隐的,还能闻到一股古怪气味,他瞪着一双空洞而无神的眼,干裂的嘴唇间隐隐可见血迹。 杨树梅吓了一跳,瓜子撒了一地,忙也似的拉着他的胳膊打量道:“虎子,你这是咋的了?咋精神头这么差啊?” 他抿了抿唇,干裂的嘴唇湿润了些,扯出一抹苍白的笑:“婶子,我没事。”话落,他眼神闪烁,惭愧的低下了头。 要说杨树梅平日里结交的人也算是多的,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怎么回事,偏还上赶着踩人痛处,这不是缺心眼吗不是 缺心眼缺到这种程度,姜知渺也是醉了,她无奈的看了她一眼,开口道:“婶子,虎子哥有事就让他去办吧,这天也不早了,怕是桂花她们也在家等急了吧。” 杨树梅愣愣的看了她一眼,讷讷道:“对对啊。” 姜知渺笑了笑,连忙将她扯到自个儿身前,扭头对虎子道:“虎子哥,对不住了啊,这天也不早了,早去早回。” 虎子木然的看了他一眼,愣愣的点了点头,旋即头也不回的朝着村外走去。 “哎,你咋让他走了呢,我还没问够呢。”杨树梅不解地看向姜知渺,愤愤道。 姜知渺无奈的叹了口气:“婶子,你可长点心吧,这虎子哥都成这样了,你还刨根问底的问个不停,要换做是旁人,怕是早就削你了,你还能好好的站在这?” 换做是她,这么一而再再而三的喋喋不休,她可没那个好心忍住不削她。 杨树梅捡瓜子的动作顿了顿,“啊”了一声,张大了嘴,恍惚道:“我我不也没说什么吗?我这不也是关心关心他吗?我我是好心啊。” 见她越说底气越少,姜知渺笑了笑,劝道:“好心是不错,但也要分清时候,像虎子哥这种情况,还是收一收好心为好,不然的话,就是好心也会变成坏心。” 她蹲在地上直愣愣地想了一会儿,像是相通了什么似的,她懊恼的挠了挠头,蓦地点头道:“晓得了,晓得了。” 她也是被猪油糊了心了,要不是她提,她还就真没想到这茬,先前还唠着葛三的事呢,咋一转头就忘了呢 虎子再不错也只是个未成家的孩子罢了,爹娘入了狱,又是快过年的时候,身边又没个知心人照顾,可不得心寒了么。 一想到这,杨树梅眼底一亮,暗暗下定决心,势必要说个屁股大好生养,人又能干的大姑娘给他。 姜知渺不知道她心底在想什么,看她一脸懊恼还以为她悔过了,很是欣慰的点了点头。 事实上,若是她要是知道她想的和她说的差了十万八千里,一口老血都恨不得吐出来,废了那么多口舌就是想让她长点心,嘴上有点把门的,这家伙,居然还想做起媒人来了,跨度未免也太大了些吧. 姜知渺放缓了脚步,面上划过一丝欣慰,温温笑道:“婶子,你明白就好。” 杨树梅随意的点了点头,将捡起的瓜子胡乱地在袄子上蹭了蹭后,不急不慢地捡起一粒嗑了起来:“知道了,知道了。” 二人聊了一路,直到姜知渺到了家门口她还一脸不舍的唠了几句,见此,姜知渺苍白的笑了笑,旋即在她依依不舍的目光下头也不回地进了门。 入了院门,她放缓了脚步,通过门缝观察到杨树梅走了,这才重重地松了口气。 树梅婶子这嘴也太能唠了,一路上边嗑边说,就没见她停过,实在是让她佩服。 要说方槐花和杨树梅能玩到一起也不是没有道理的,听了这一路,姜知渺都有些累了。 “姐,姐,你可算是回来了。”明淮急冲冲地跑到姜知渺跟前,喘着粗气道。 姜知渺一愣,面上划过一丝疑虑,不解道:“发生什么事了?”她蹲起身,擦了擦他头上的汗,“怎么了?看你急的,跑的一头汗。” 明淮胡乱地擦了擦额上的汗,一把拉住她的手就往院里扯:“姐,快,快,快跟我来。” 姜知渺被拉的一个趔趄险些摔倒在地,她稳了稳身,一脸疑惑地跟在他身后。 院里的积雪都被扫的堆在门口,地上还有些水迹未消融,姜知渺一头雾水,急匆匆地被拉到了水井边。 当初建房的时候,她特地让工人们打了口水井,就是为了往后用水方便,不过水井这边到底有什么让明淮这么着急忙慌地拉她过来? 姜知渺疑惑的俯身从井口往下看了一眼,黑黢黢的,什么也看不到,她愣了愣,问:“明淮,到底怎么了?这井里什么也没有啊?” 见她出声,明淮停下了动作,食指放在嘴边,“嘘”了一声,左右观望了一眼,见四下无人后,这才收着声说道:“姐,你跟我来。” 看他疑神疑鬼的模样,姜知渺心中的疑惑到达了极点,他这么提心吊胆,莫不是家里有蛇?或是老鼠? 一想到滑溜溜的软体动物,她不自觉地打了个寒颤,蛇,她还真有些怕。 姜知渺思绪发散的猜测着,但很快,她所有的猜测都被明淮手里的木盒给打散了。 黑褐色鸳鸯锁边的木盒,边上有些腐朽,方方正正的,看着,倒是有些年头了。 她愣了愣,瞳孔一缩,指着他手里的木盒道:“这,这是从哪来的?” 但是很快,张开的嘴又闭了起来,她蹙起眉头,又打量了它一眼,这才发现,这木盒的四周全是湿润的泥土。 一个念头突然在姜知渺脑中浮现,她愣了愣,问:“该不会是从这挖出来的吧?”(本章完) 第一百八十章 木盒 被问住的明淮笑着点了点头,开口说道:“没错,就是从这里挖的。” 话音刚落,他便将手里的木盒放在了姜知渺的手里,旋即不解道:“阿姐,这里面到底是什么啊?” 姜知渺蹙眉,低头打量着手里制作精巧的木盒,随口说道:“这我也不知道这里面的东西到底是什么。” 明淮眼底一暗,拉着她就往挖出木盒的地方走,他指着地面的洞道:“看,我就是从这里挖出来的。” 平整的地面上被挖出一个狗刨式的洞,泥土被随意的扔在一旁堆成了一个个大小不一的小土堆,洞的深处,还保留着木盒的形状。 姜知渺咽了咽口水,指着它道:“这,这都是你一个人挖出来的?” 明淮笑着挠了挠头,有些不好意思地说:“我和明珠一起挖出来的。” 姜知渺幽幽的收回了眼,心里很是惊讶,这洞都比灶台的锅深,不过小半日的功夫就被挖了两个半大娃娃给挖了出来,确实是让她吃了一惊。 不过,他们怎么想起来挖洞了,她愣了愣,望着他问道:“不是说去找景明玩么,怎么又想起来挖洞了?” “景明在睡午觉,我和明珠就没去找他了。”明淮脆生生道。 说着,他指着洞,说:“刚才我和明珠想挖土建房子,哪成想就挖出来个盒子出来。”他涨红着一张脸,背着手,害怕的瞥了一眼。 皑皑白雪下,衬的他白里通红,活像个善财童子,姜知渺笑了笑,不在意地说道:“怕啥怕啊,不就是玩土么,有啥不好意思的,还扭扭捏捏了。” 她揪了揪他的脸,安慰道。 就在这时,身后出来一道嫩生生的小奶音,姜知渺转头,只见明珠火急火燎地冲过来。 “阿姐,你可算是回来了。”她搂着她的腿,仰着一张小脸,蹭来蹭去。 耳边传来哼哧哼哧的声音,姜知渺抬眼一看,只见徐有容拿着草纸,急匆匆地撵来。 见她站定,她拍了拍她的背:“娘,跑不动就慢些走,反正明珠在家里也丢不了。” 徐有容胡乱擦了把脸上的汗,喘着粗气道:“累累死我了,你说的对,每日除了绣帕子外,还得要多出去走动走动才行。” 不撵不知道,一撵吓一跳,她都不知道她居然连一个三岁娃娃都跑不过了,一定是天天窝在屋子里绣花太费神了,看来,她往后还得多抽些时间除去走动走动才行。 一步三喘气,活像个肺痨鬼,徐有容拍了拍胸脯,暗暗下定了决心。 但是很快,她的注意力就被姜知渺手上的木盒给吸引了去,一股腐朽的气味直冲鼻腔,她后退一步,猛地吸了口气,讶异道:“这这是什么啊?” 明珠一脸高兴的看着自己挖出来的宝物,她指着它,脆生生说:“娘,这是我和哥哥挖出来的宝贝。” 话落,她拍着手,啪啪作响。 听完这话,徐有容的面上极为震惊,挖出来的宝贝?这穷乡僻壤的,若是说在京城里挖出来她倒是不稀奇,但这是甜水村,这木盒怎么看也不是应该出现在这的东西啊。 她看了一眼盒子上的银锁,沉声道:“这东西,看起来有些年头了。” 姜知渺点了点头,附和道:“没错,看这腐朽程度,倒像是十几年前的东西了,若不是盒身用了楠木,还涂了特殊药水,怕是早就烂到地里了。” 南方多香楠,凑近一闻,除了一股木头特有的腐朽气味外,还有一股淡淡的香味,她判定,这盒子出自南方。 楠、樟、梓、木周并称四大名木,而楠木又被冠以其首,宫里甚至将楠木当做御用之木,甜水村里出现个御用之木做成的盒子,很不合理。 况且,楠木的防腐蚀性极强,若不是年代久远,怕是这盒子还完好如初的埋在地下,要不是明淮他们把它挖了出来,就是放个百年也不会完全腐烂。 徐有容没有说话,但眼睛却死死的盯着木盒,她喘了口气,压低了声道:“这东西,不是该出现在这的东西。” 她虽不是富贵人家出身,但也是在富贵人家待过的,楠木这东西是御用之物,皇亲国戚,公侯贵胄才能用的起的东西,但这东西却出现在遥远的极北之地,怕是其中有事。 还是个不小的事,隐隐的,徐有容的心里划过一丝危机感,上一次这样的时候,还是在抄家的时候,她眼神一暗,忌惮的看了它一眼。 “不能留,这东西不能留。”她眼神坚定的看了它一眼,当机立断道。 姜知渺讶异抬头:“阿娘?” “如今我们是罪臣之后,又贱籍在身,若是有朝一日东窗事发,就是浑身是嘴也说不清,无论东西是不是我们的,只要旁人咬死了不松口,白的也能变成黑的,这东西不能留!”徐有容沉重的说着。 姜知渺自然知道这东西不能留,时间地点都不对,若是留了下来被人发现就是个祸患,引没引爆,那就是时间问题了。 虽说这盒子埋在地里十几年了,这十几年间从未出过事,可万一呢,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一旦出了事,那可就要搭上人头了。 大栩国对越矩看的很重,尤其是,御用之物,一旦被人发现,就是她有位面商城相助,也不一定能全身而退。 她深深的看了眼手里古朴的盒子,附和着点了点头:“娘,你说的对,这盒子不能留,但这盒子里的东西咱可以先看看到底是什么再决定留不留下。” 徐有容吃惊的看了她一眼,思索了一阵后,这才重重的点了点头:“对,你说的对,要是这盒子里有银子也没有不要的道理。” 她抻着下巴,仔细打量着木盒,眼底划过一丝亮光:“用斧子劈吧,这银锁也不是什么常见的样式,留下来也是个祸患。” 姜知渺点了点头,话落,一行人急匆匆的赶去了柴房。 柴房四面透风,虽然没有烧火,但却比屋外暖和很多,一进屋,众人只觉身子一暖。(本章完) 第一百八十一章 融了以后还能值不少银子 门窗透着光,众人屏气凝神,目不转睛地盯着地上的木盒。 “阿娘,这里面到底有什么东西啊?”明珠紧紧抱着徐有容的脖子,稚声问道。 姜知渺眼也不眨地盯着木盒,几乎在她话落的瞬间就劈看下来,只听“啪嗒”一声,黑褐色的木盒被一劈为二。 木屑撒了一地,一道金色的光芒差点闪瞎众人的眼。 “这这是?”徐有容诧异的看着地上闪着金光,油光水滑的锭子,惊呼出声。 “金金子,这是金子啊!”她收着声,死死盯着地上的金锭。 对于她的惊讶姜知渺理解,毕竟,她也没想到这盒子里居然会有金子,但细想想,连御用的香楠都用上了,金子,出现在这盒子里也正常。 “不过,这金子似乎有些不一样。”她捏起一锭金子,仔仔细细的打量着,当视线触及到底座的“官”字时,瞳孔一缩,猛地惊呼出声。 “这,这是官银!”方才还冰凉的金子瞬间就变得烫手了起来,姜知渺蹙着眉,沉声道。 有金子正常,但官银就不正常了,官银一般来说是只有官员可以使用,市面上流通的大多是纹银和碎银,联想到木盒的材质,姜知渺眼底一暗,总觉得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她下意识地在盒子里翻了翻,除了几锭金子外,还有张一千两的银票和一个玉佩,除此之外,还有一张被油纸包的严严实实的药方。 未免银票不流通,姜知渺仔仔细细地检查后,这才重重地松了口气,她将银票放在一旁,笑着道:“还好这钱还能用。” 徐有容下意识地朝她手上的银票看了眼,她拍了拍胸脯,像是才从官银的消息中回过神来,慌乱道:“怎么,怎么能是官银” 楠木盒子她还可以不当回事,毕竟,盒子是木头做的,待会儿生火直接烧了就行,来无影去无踪的,都成灰了也没人能知道这事了。 但官银就不一样了,饶是她不常出门也知道官银的重要性,若是被人给发现了,搞不好是要被杀头问罪的。 “渺渺啊,这东西可不能留啊,这要是一不留神被人发现了,弄不好是要杀头的啊,楠木倒是可以烧了了事,但这金子烧也烧不完啊,这,这可是个烫手山芋啊。”她急切的说道,越说心里越慌。 姜知渺安抚性的看了她一眼,淡淡道:“天下之大,就没有什么我不能做的,你放心,过两日我就去学打铁去,这金子也不是不能用,就是多了些不该有的东西罢了。” 徐有容愣了愣,随后道:“打打铁?” 姜知渺抬头,在她吃惊的目光下重重地点了点头:“对啊,打铁啊,这金子可比银子值钱多了,与其担惊受怕,还不如直接从根本上了结这个祸患。” 她捡起地上的银锁颠了几下:“还有这锁,做工是好,还是个实心的,融了以后还能值不少银子,炼一炼,指不定咱家建房的钱都回来了。” 明淮睁大眼睛,安静不作声的站在一旁,惊讶道:“能能行吗?” 姜知渺慈祥的笑了笑,摸了摸他的脑袋,直勾勾地看向地上的金银,轻笑道:“咋不能行,苍蝇再小也是肉,更何况,这是金银啊,我这身气力你也不是不知道,你放心,融了它的任务就包在姐身上了。” “不是不相信你,渺渺啊,这打铁这活可太危险了,从前我在村里看过,火花四溅的,一不留神可就要毁容的啊,你一个姑娘家还没嫁人呢,可要悠着点啊。”徐有容说着一些担心的话,眉宇间全是愁容。 “要不,要不这东西还是埋了吧,换个地方埋,埋的深深的,避着些人,应该也不会有什么事吧。”她抻着下巴,沉沉道。 姜知渺摇摇头,拒绝了她的提议,“不行,埋到哪都是个祸患,你想想,这东西埋在这是有人故意为之,若是有朝一日他过来找了,发现东西不见了,是不是就得怀疑村里的人了?” “这东西这么烫手,明眼人都知道是咋回事,埋哪不行,还不如直接给它融了用了,还能物尽其用,这东西放这都十几年了也没发挥到什么用处,如今到了我手,这不就是缘分吗?” 徐有容仔细琢磨,觉得有些道理,若是随便找个地方埋了,若是那人回来找了,找不到自然就当别处去挖了,甜水村不算大,只要人手足够,东西挖出来是迟早的事。 东西一面世,只怕是整个村子的人都不会好过,要是再扣上个勾结贼寇的罪名,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严刑拷打,被押入狱,一想到往后可能会遭受的苦难,她不自觉地打了个冷颤。 只是,打铁,不是一日之功,渺渺她,行吗? “你说的对,只是打铁不是一日之功,娘是怕你受罪啊。”徐有容叹了口气,心疼的看了她一眼。 心底涌上一股暖意,姜知渺笑了笑,随意道:“你放心,绝对不会受罪,你就放心的把事交给我吧。” 打铁不过是个幌子罢了,真要融了,还得借助位面商城里的工具,也不是说不能打,只是喷火枪就能解决的事也不必她亲自出手了。 正如她说的那样,打铁不是一日之功,况且,还得准备许多工具,与其那样,还不如直接买个喷火枪在农场里直接融了,方便还不会被人发现。 徐有容欲言又止的看着她,瞧清她眼底的跃跃欲试后,她住了嘴,将刚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罢了罢了,万事小心为上,总归是不会出错的,只要有人看着,应该,也不会出什么事。 她低着头,视线触及到油纸包裹的药方又疑惑道:“也不知道这纸上写的都是些什么东西,包的倒挺严实的。” 她自小就被卖进了侯府,识些字,但不多,且她这几日熬得眼睛看物有些模糊,离得远了,字也瞧得不怎么真切。 隐隐的,就见着什么“心”啊“草”啊什么的。 (本章完) 第一百八十二章 融金银 姜知渺沉默了 这药方正是制作惑心丹的药方,是个不祥之物。 她笑了笑,随意地扫了一眼后,便装作不在意地塞进了衣袖内,“没什么,就是个寻常的药膳方子罢了,没什么特别的。” 与其多一个人担惊受怕,还不如彻底从根源上杜绝。 药方、玉佩、官银,姜知渺合理的猜测这些东西是前朝的某个当官的留下来的,就是不是当官的也是当官的亲信。 民不与官斗,如今她们虽说有些闲钱但也斗不过当官的,再说了,她们还是贱籍,活下去都难,更别说牵扯到这些乱七八糟的事了。 徐有容看着被她塞进衣袖的药方,愣愣点头:“药膳方子啊,要是有用的话誊写一份就行,这一份还是烧了吧。” “你说的对,这么多银子摆在面前也没有不收的道理,更别说家里还没什么进项了,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融就融了,把尾巴处理好了就行,千万别让人逮到些什么.”她说完,忌惮的看了那些东西一眼。 姜知渺点了点头,表示知道。 明珠抱着糖葫芦吃的真香,完全不明白她们之间发生了什么事,她抱着徐有容的腿,砸吧砸吧的吃的不停。 明淮到底是比她大几岁,听到最后,他眼底划过一丝凝重,攥紧拳头,暗下决心必不将此事外泄。 晚上烧火的灶是用楠木引的火,还是徐有容亲自看着烧的,见它烧完了,她这才重重地松了口气。 借着火光姜知渺看她一脸后怕的烧着火,心底一阵好笑,安慰了几句后,随即抄起锅铲抄起了菜。 院里的洞已经被填完了,剩下的,就全靠她了。 因着突如其来的木盒打乱了采购年货的计划,这几日姜知渺每日天不亮就去镇上观摩起打铁去了。 打铁毕竟是门手艺活,大多数铁铺匠都是传男不传女,她倒是想学,给银子都不教,没法,就只能观摩了两日。 观摩打铁不是她的目的,偷摸进空间融金银才是。 两日时间一到,她便找了一处荒芜之地,带着金银和玉佩闪身进了空间。 刚一站定,一股极其冲鼻的味道直冲鼻腔,姜知渺蹙了蹙眉,踮着脚,掩面嫌弃道:“你们是一天都不能让我闲啊,好家伙,刚扫完没多久又拉了,臭死了。” 圈里的牛无辜的看了她一眼,仰天“眸”了一声,说着,又拉了一坨。 姜知渺: 作孽啊这是,想她青春无敌美少女却沦为牛羊铲屎官,这是怎样一个绝望而无奈的世道啊! 牛:牛没有说话,并向你扔来了一个大眼攻击。 姜知渺脑子被叫的嗡嗡的,认命地拿起扫帚扫了起来,要是没有它的话,她想,她真的会被它们打败。 这些天没日没夜的喂养、铲屎,光便便回收她都赚了将近一百个点数了,不多,但也够买个喷火枪了。 喷火枪不在贵,好用就行,姜知渺划拉了半响,选择了一款物美价廉,仅值10个点数的喷火枪。 农场就是她的秘密空间,以往她买东西的时候总是会顾及着东西是否合理,或者多出一个点数的包装费改变它的外形,但有了空间,她想买什么就买什么,就是买手机也没人说。 空间里的时间和外界一致,光越来越暗,耳边传来牛羊哼哼的声音,姜知渺抬手擦了擦汗,望着碗里被烧成圆球的金银舒了口气。 她取下护目镜,锤了锤腰,深呼了口气,“总算是完成了。” 当然,仅仅是烧成一个圆球还不够,不过也够用了,本朝流通碎银,一会儿她用斧头给它劈开就成。 一阵噼里啪啦的声音传来,圈里的牛羊一惊,瞪着眼不满地冲她哼叫个不停。 “等会,等会就好了。”姜知渺随意的瞥了它们一眼,又锤又劈了起来。 约莫一刻钟后,方才还圆滚滚的金银球被砍成了大小不一的金银块,姜知渺捡起一块掂了掂,满意的笑了笑。 回收再利用,她是认真的,不过,当视线触及到地上的玉佩,她细细思索了起来。 这玉佩也不知道是个什么花样,瞧着新奇的很,触手温凉,玉质通透,没什么杂质,一看就是不错的冰种,但她拿起它把玩了一会儿。 这玩意儿又不能像金银一样可以融了再用,着实是个鸡肋,要不是看它的品质不错,她早就给摔了。 当是不可能当的,当铺的人见多识广,此物见世,必然会引起一番风波,与其担惊受怕,不如干脆不当,她爱钱,但不爱麻烦的钱。 顺手打扫了牛羊圈后,她低头思索了一阵,最终决定将玉佩放在农场,左右农场是她一个人的,就是有人找也得找的到才行,这地方是最安全的地方了。 当姜知渺出了空间,太阳已经落了山,远处的朝阳将云霞染成橘黄色,看上去十分梦幻。 将打好的金银放在包里,她迎着日落回了家。 回去的路上,她又遇到了虎子,他看上去有些神神叨叨的,瞅着精神头实在不好。 连续唤了几声都没有丝毫回应,姜知渺蹙着眉,心底划过一丝担忧。 原本是个一脸朝气的帅小伙,如今家里出了事,形容枯槁,周身死气沉沉的,瞅着就像是七老八十似的。 就连她什么时候走到他面前的他都不知道,姜知渺推了推他,担忧道:“你没事吧。” 虎子瞳孔微震,整个人都惊呆了,“你,你咋在这啊?” “我一直在这啊,我都在你旁边走了好一会儿了。”姜知渺看着眼前衣着单薄,满脸通红的男人,沉声说道。 听罢,虎子死死咬住嘴唇不吭声,像是想到了什么,攥起拳,狠狠地朝自己脑门打了一下。 姜知渺疑惑的看了他一眼,边制止边说道:“不就是爹娘都入了狱了么,咋的,就不能活了?再说了,入狱又不是死了,人不是还活着么,你这样自暴自弃,看你娘回来不削你。” 虎子惭愧的低下头,只听她又道:“你看我,我还是贱籍我也没这样啊,几年功夫眨眼即逝,等她们回来了也是一样一家和气的,整天要死要活的还要不要过日子了。” (本章完) 第一百八十三章 你要当我干儿子? 他一听有些语塞,低着头,涣散的瞳孔此刻也聚焦了起来,语气闷闷道:“你说的对,还有日子要过。” “这就对了。”姜知渺清澈的眼里映衬着欣慰。 “我不仅要过日子,还要过好日子,爹娘养我这么大,也到了该享福的时候了。”连珠串的一番话从他的口中吐出,听的姜知渺欣慰的点了点头。 “你能这样想就对了。”她笑着说道。 “我知道你心里有气,但,你娘的事我就不说了,她也是受金钱迷惑,你爹,你爹那就是故意的,眼下家里就剩你一个人了,只有成为人上人,日子过红火了,流言蜚语自然也就淡了。”姜知渺不慌不忙说着,一双黝黑的瞳孔紧紧地盯着他。 虎子迟钝的回神,人上人?日子过红火了就不会有人在背后议论了?真的假的,他疑惑的看了她一眼。 他身高七尺有余,纵使放纵了些日子,身上也全是虬结的肌肉,姜知渺站在他面前显得格外的渺小,好在气势不输。 察觉到他狐疑的眼神,她微微一笑,“嘴长在别人身上你还能管她说什么了?只要日子过好了,时间一久,这事也就淡了,说不定还会有媒婆主动给你说亲。” 姜知渺是打心眼里觉得虎子这小子不错,老实本分,能忙会干,无奈摊上了一对四六不分的父母,再能干也被扯了后腿。 两次从他身边过的时候都感受到了他身上那股生无可念的气息,眼瞅着愈演愈烈,年纪轻轻的,她实在是不希望他走上轻生的路。 越说越离谱,虎子牵着嘴角,扯出了一抹淡淡的笑,转瞬即逝,但真情实意。 她说的道理他都明白,这些日子他也是被猪油糊了心了,竟然自暴自弃,全然不顾父母,她说的对,老这样颓废下去也不是正事,就是家里就剩他一个人了他也要将日子过的红火起来。 至于说亲那就是后话了。 “这回可多谢你了,要不是你,我就真要钻牛角尖钻的出不来了,你说的对,嘴长在别人身上他们爱咋说咋说,我就只管把日子过好就行。”他嗓音沙哑,一双晶亮的眸子里炯炯有神。 姜知渺欣慰的笑了笑,“你知道就好。” 好就好在虎子是个听劝的,若他是个执拗不肯低头的,就是她说一百遍也不管用,当然,她也没这个闲心去说,归根结底,他是个好小伙子,当然,没摊上那一对爹娘的话就更好了。 二人边走边说,期间还碰到了方槐花。 由着葛三砸了王根的事,这些天虎子见着王家的人就没抬起过头,经过姜知渺的一番开解,这回他见了她非但没有闪躲,反而笑着打了声招呼。 “婶子,我爹的事,实在是对不住了,你放心,根子叔的事就是我的事,往后,就把我当做自个儿的儿子使唤吧。”他炯炯地盯着方槐花说道。 事情已成定局,再闪躲也是无用的,与其颤颤巍巍,吊着一口气死气沉沉的度日,还不如直接了当的面对,错就错了,他认错,也愿意承担后果。 方槐花见着两人并肩而行还有些诧异,刚想问上两句,就听到了这话,当即就瞪大了双眼。 “你你说啥?你要当我干儿子?”她反应过来后,不可置信道。 虎子是虎子,葛三是葛三,她再拎不清也知道是非对错,这几日他的失魂落魄她都看在眼里,但错就是错,就是交情再好,上升到害命的程度就必须得去吃官司。 就是苦了他了,她的视线触及到面前的少年后,无奈地叹了口气,这些天见着他神情恍惚,浑浑噩噩的模样,她心里很不是滋味。 虎子神情坚定的点了点头,心中坦然,面上露出一抹真心实意的笑,“我没别的意思,我爹做下的事我认,要是叔往后好不了了,我就一辈子给他养老送终。” 方槐花心里酥酥麻麻的,眼里泛起一抹晶莹的泪花,儿子她有,养老送终的事自然不用指望别人,但这话听的着实让她心软。 葛三那个偷鸡摸狗,没干过一件好事的玩意儿居然能生出个这么拎得清的儿子,怕不是祖上积了德了,她擦了擦眼角的泪,欣慰的看了他一眼。 “你的心婶子心领了,但这认儿子的事,还得你叔点头才行,要不这样,这会儿饭也好的差不多了,你就和婶子回家,边吃边聊。”她牵着他的手,热情道。 虎子招架不住,推辞的话还没出口就被堵了回来,他急红了一张脸,最终妥协在她的热情之中。 姜知渺也没想到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了,她就是想开导开导他,没成想给方槐花家开导出一个儿子来了,如此阴差阳错,她扶了扶额,深感世事无常。 饭是不可能留下吃的,这年月谁家都不富裕,都是按照人头掂量着煮着吃的,她一去,怕是方槐花自个儿家里人就吃不饱了,再说了,这时辰,家里怕是早就做好了她的饭了。 最终,在她热情的拉扯邀请下,姜知渺头也不回的回了家。 姜知渺到家的时候,饭已经做好端上了桌,麻辣豆腐、青菜鸡蛋汤、红烧排骨,外加一盘软糯清香的鸡蛋饼,菜式不多,但好在下饭。 她一愣神的功夫,徐有容就将刚出锅的红薯端上了桌。 “快,尝尝,现出锅的,先前出锅的时候我掐了一块尝了尝,甜的很。”她将盘子放上桌,招呼着人吃。 姜知渺也没客气,她小心翼翼的捏起一块红薯,掀开外皮,露出了黄灿灿的果肉,一股香甜的气息扑鼻而来,她嗅了嗅,在她期冀的目光下小心地咬了一口。 香甜润滑,入口即化,一口入肚,她笑了笑,感慨道:“甜,真甜,煮的也好吃。” 吃多了烤的,没想到,水煮的红薯也别具一番风味。 徐有容点点头,也捏了一块掀开外皮吃了一口,“对了,回来的急还没来得及问你,事,成了吗?”她随意的问道。 姜知渺吃着红薯闷笑了两声:“当然.”在对面人提心吊胆的目光下,她张开嘴缓缓吐出两个字,“成了!” 第一百八十四章 比咱有钱的人家多了去了 徐有容的心被她吊的不上不下的,直到听到“成了”二字,心下一松,暗暗松了口气。 她轻锤了姜知渺胸膛一下,笑骂道:“你个小猢狲,可吓死我了,话说半截,差点给我吓过去。” 姜知渺闷笑了两声:“哪能啊,你这不是好好的么,再说了,我这不是增添增添气氛么。” 明珠瞪着一双晶莹的眼在两人之间来回观望,无奈完全不明白她们说的是什么,只好埋起头,安心地扒起了饭。 明淮拿起一块蛋饼,卷了块红烧肉放进嘴里,暗暗松了口气,夫子教过不义之财不可取,但这钱都摆在面前了,不取,实在是有些过意不去。 从前他一直言听计从,但现在.他看向桌上大小不一的金银块,眼底划过一丝暗光。 桌上金银光交替差点闪瞎徐有容的眼,她心头一紧,想着往后家底又能厚了些,又暗暗的舒了口气。 见她直勾勾地盯着桌上的金银不放,姜知渺不紧不慢地吃着红薯,打趣道:“娘,眼睛都要长在上面了。” 徐有容不好意思的低下头,有些脸红,她一个做娘的人在儿女面前出了丑,着实有些尴尬。 她刚想收回目光,又听她道:“光看有什么意思,拿起来掂掂啊。” 徐有容愣愣的看了她一眼,旋即大方的拿起一块金子掂量了起来,她直勾勾地盯着它,说:“还得找个时间把这金子给兑出去才行。” 金子精贵,除了些贵重之物外,市面上流通的大多是银子和银票,若是贸贸然将金子用了出去,怕是会招人眼红。 尤其是,姜家那群人,虽说她手里有钱的事也算是过了明面了,但明眼人估摸着也能把她的底细摸出个大概,金子一出手,怕是不妥。 她摇了摇头,重复道:“还是兑出去好。” “娘,什么兑出去啊,是不是又要出去堆雪人了?”在她身旁的明珠一把放下碗,不解地望着她。 姜知渺抿唇笑了笑,点了点她的鼻头,望着她道:“我看是你想堆雪人了吧。” 明珠点点头,笑的露出了一排排整齐的小米牙。 姜知渺无奈,应允了她,旋即望着徐有容道:“娘,我倒觉得不兑为好。” 徐有容诧异地看了她一眼,疑惑道:“这话怎么说?要是不兑,怕是要招人眼,咱家现在还没有在村里站住脚,不兑,怕会招贼,四房不就是被偷了吗?” 她抬头,看了她一眼:“娘,咱家招人眼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了,再说了,村里人谁不知道咱这群流放来的手里有钱,早不偷晚不偷,难道偏偏看到咱手里有金子就偷了?” “况且,咱这也不算招人眼吧,张家的,王家的,包括大房二房他们,谁家家里没点家底啊,莫说金银,就是珠宝都是有的,要是招贼也是他们先招才对。” “你这话,说的有理。”徐有容抻着下巴,出声肯定。 姜知渺点点头,笑着反问道:“我会说没理的话?你就把心放到肚子里去吧,这金子你就安心的用,不会有事的,况且,咱手里的银子和银票够,暂时也用不到金子。” 徐有容听了,思索了半响,自顾自地点头说道:“你说的对,比咱有钱的人家多了去了,难不成就不花了?是娘想岔了。” 她拍了拍头,强迫自己不胡思乱想,将桌上摊开的金银重新包裹好后,一把塞到姜知渺怀里,“家是你当的,钱还和之前一样,放你那。” 姜知渺笑了笑,接过了裹得严严实实的包裹,“行,就放我这,快吃饭吧,菜要凉了。”将包裹随意的放在一旁,她招呼着她吃饭。 屋里烧了炕,虽说比外头要暖和不少,但毕竟不是密封的,到底会有冷气嗖嗖的往屋内跑,说话的功夫,方才还烫手的红薯瞬间就变的温凉了。 姜知渺捏起一块红薯掀开皮咬了一口,喟叹道,温度味道刚刚好。 这两日每日天不亮就起床开始折腾去镇上,吃完饭姜知渺就困了,绣着帕子,困意铺天盖地的袭来,上下眼皮都开始打架。 脑袋昏沉沉的,刚闭上眼睛就感觉一股寒意从身后袭来,她愣了愣,睁大了眼,但很快又被困意支配,云里来雾里去的。 脸庞一热,猛地一激灵,原本铺天盖地的困意瞬间烟消云散,她突然惊醒了过来。 温竹卿托着她的脸,见她醒了,呼吸一滞,像是托着什么烫物似的,一瞬间就收回了手。 他背着手,脸被烫的烧红,眼神飘忽,一字一句的说着:“我看你快倒了,这才.” 像是有什么难言之隐,他憋红了脸,在姜知渺审视的目光下缓缓地低下了头。 他攥着手,似乎还能感受到方才她喷洒的鼻息,霎时间,脸更红了。 徐有容绣帕子绣的入神,若不是温竹卿突然出声,此时还沉浸在帕子的世界里无法自拔,见他面如火烧,她愣了愣,一把放下手里的帕子,着急忙慌地探了探他的头。 “嘶,竹卿,你这头咋这么烫啊,你这孩子,该不会是发热了吧。”她絮絮叨叨的说道。 温竹卿后退半步,稳了稳身,稍稍平复了面上的红意后,这才开口说道:“姨,不是,我就是刚才在外头忙活了一会儿热的,不是发热,待会儿就好了。” 徐有容松了口气,“吓死我了,我还以为你发热了呢。”话落,她关心的看了他一眼,“你也别嫌姨话多,在外头干活也别图快活,穿的这么少,一个不小心寒气入体可就要生病的。” 温竹卿点了点头,脸不红心不跳的应了声好。 若不是姜知渺知道真相,险些就要被他给糊弄过去了,这,先前怎么就没看出他还有这门扯谎的功夫了,真是,又重新认识了他。 她狐疑的看了他一眼,嘴里喃喃道:“害羞还差不多,还干活呢。” “什么?渺渺你嘀嘀咕咕的说些什么呢?娘没听清。”徐有容懵懂的看了她一眼,不解道。 “没什么。”她笑着说道。 第一百八十五章 坐车去镇上 不多时,温竹卿总算平息了脸上的热意。 “姨,我来是想问,明个儿你们上街去采买年货吗?”他沉沉说道,简单粗暴的阐明了来意。 徐有容一愣,思索了片刻后,回绝道:“明个儿怕是不成,要不,后个吧。” “后个?行,那姨我就先回去了。” 温竹卿没再多话,寒暄了一会后便告了辞,自始至终都没有对上姜知渺打量的视线。 后续姜知渺又绣了会花,实在撑不住了便洗洗睡了。 第二天中午,徐有容喊醒了她:“渺渺,晌午了,快起来吃饭了。” 姜知渺睡得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看着头顶的房梁,这才回过神来,一睁眼一闭眼的功夫,就中午了? 她看着炕边透过明纸洒进来的光,愣了愣神,瞬间惊醒了过来,赶忙起身出门洗漱。 徐有容看她着急忙慌的背影,无奈的笑了笑。 还好不是今日赶集,不然的话,怕是她觉就睡不够了。 当然,采办年货她自个儿就能办,无奈渺渺她强制要求全家出动,说不通,她也只好妥协,思及此,她深深地叹了口气。 徐有容早就准备好了饭菜,就等着姜知渺上桌。 昨日做的菜还有剩,倒了未免浪费,除了清炒大白菜外,其他的,全是夜里没吃完剩的重新热的。 对此,姜知渺没有意见,抄起鸡蛋饼夹了块红烧肉就哼哧哼哧的吃了起来。 见此,其他人也没客气,跟着也吃了起来。 “娘,这帕子你也绣了不少时日了,要不,明日上街就给它卖了吧。”姜知渺吃完饭,坐在炕上,边绣边提议道。 徐有容笑着点了点头,“我也是这么想的,熬了这么多天不就是想卖钱添家用么,正好这一批也绣的差不多了,也能卖了。” “娘,你绣的这么好看,一定能卖很多钱的。”明淮挑起一块帕子,左看看右看看,笑的跟朵花似的夸道。 明日卖不卖的出去他不知道,但他娘绣了这么多天,废了这么多心力,在他心里就是最好的,就是金银珠宝也比不过这一方小小的帕子。 徐有容掩面笑了笑,点了点他的鼻头,嗔道:“嘿,小嘴可真甜,这话说的,娘心里甜丝丝的。” 明淮还想再说什么,她笑着开口道:“借你吉言,要是明日卖了钱,糖葫芦管够。” 姜知渺转头望向徐有容,板着脸,很有意见的说:“娘,他们还小,不能吃那么多糖,糖吃多了牙不好,你也不想他们年纪轻轻的就有一口烂牙吧。” 徐有容愣了愣,喃喃道:“对,你说的对,那.那还是一人一串吧,过个嘴瘾就行。” 明珠看着她们两句话就将管够的糖葫芦变成了一串,哀莫大于心死,躺在炕上,蹙着眉头,一脸生无可恋地说:“我心脏疼。” “啥,你心脏疼?”姜知渺玩笑的看了她一眼,旋即放下帕子凑到她跟前挠了下她的脚底板。 “哈哈哈哈。”脚底突然传来的痒意刺激的明珠左右翻滚,控制不住的笑出了声。 明淮识趣的没说话,抿着唇,嘴角止不住的上扬。 徐有容看着她们姐妹情深一派和谐的场景,低低的笑出了声。 采办年货是一年中的大事,再说,家里本就有些余钱,因此,姜知渺便没有像旁的人家那般准备干粮了。 干粮虽好,但天寒地冻的,就是到了镇上也被冻的邦邦硬了,废牙不说还不好吃,要她说还不如不带。 当然,如此任性的决定都基于她家经济条件允许的情况下,要是没钱,别说废牙了,就是磕掉牙也照样吃。 干粮都不准备了,自然也不准备抠那几个车钱了,这回,姜知渺准备坐车去。 天天走路,麻了,再说,眼瞅着都要过年了,也时候享受享受了。 天蒙蒙亮,一家人就神清气爽的起了床,穿上了昨日夜里精挑细选的衣裳。 原本徐有容是准备推着板车去的,毕竟一个人两文钱,四个人就是八文钱,一来一回,帕子还没卖出去,十六文就开销出去了,总觉得有些不值当。 今时不同往日,就是手里多了一千多两的无妄之财,但她还是巴不得把所有的钱都掰成两瓣花。 当然,话又说回来了,钱是死物,不给孩子们花又能给谁花?她存钱就是为了孩子,是以,当他们巴巴的看着她时,她心一软,当即就应了下来。 一拾掇好,一家人就兴高采烈的出了门。 院门外,温父温母连带着温竹卿兄弟二人早已等候多时,见他们出了门,笑意爬满了景明稚嫩的小脸:“姨姨好,渺姐姐好,明淮哥哥好,明珠妹妹好。” 温老虽然身体不错,但毕竟年纪也不小了,去采办年货这种费神费力的事,他一口就给回绝了,除了温老外,温家人全都到齐了。 姜知渺摸了摸他的头,笑着回道:“你也好。”寒暄了几句后,一行人浩浩荡荡地到了村口等车。 老桩叔赶车来的时候,便见着村口等了乌泱泱的一群人,他愣了愣,心下一喜,冬日里大伙儿都不爱出街,这些天,他的生意惨淡的很。 生意惨淡不说,家里还有儿子要读书,眼瞅着开春交束脩的日子就要到了,饭吃不香,觉睡不着,悬在头上的银子压的他差点喘不过气,好在年节将近,日子才算是好过了起来。 他赶着牛车快步走到他们身边,攥着绳,一张老脸都笑出花了,“是坐车的吧?” 远远的瞧得不怎么真切,离得近了,这才发现站在最前面的那个少女竟然是之前闹事的那一个,他愣了愣,眼底划过一丝戒备。 做生意的最讲究一个和字,要是这回她再来闹事,他垂着眼,脸色瞬间就变了。 姜知渺扬起笑,提着声说:“叔,我们全都坐车,这是十六文钱,你请收好。”她从随身带的布包里掏出十六个铜板递了过去。 老桩叔微愣,一把接过她递来的铜板,确定了数后,面上都笑出了花,“嗨,还客气啥啊,等急了吧,快,快上车吧。”他招呼道。 (本章完) 第一百八十六章 年轻力壮的干点啥营生不好 笑着笑着,看见了几个面生的人,他愣了愣,问道:“这,你这是一家人全出动啊。” 姜知渺应了声对,抱着几个孩子上了车。 三小只心下好奇,还没坐稳就瞪着眼四处张望着,亮澄澄的一双眼里全是好奇。 马车坐过,板车也坐过,牛车,他们还是头一回坐,是以,当姜知渺上车的时候,明珠已经按耐不住好奇,蹭蹭蹭的跑到车头摸起了牛屁股。 牛扭头,不屑一顾地看了她一眼,哼了两声便蹬着后腿动了起来,吆喝了一声坐好后,老桩叔便赶着牛车上了路。 姜知渺佯装生气,瞪了明珠一眼,呵斥道:“安分点,一会儿要是牛生气了我可救不了你!” 明珠看了看晃着屁股扭来扭去的牛,又看了看面露凶意的姜知渺,一个温柔恭顺,一个凶如罗刹,当即就安分了起来,她凑到她怀里,蹭来蹭去,稚声稚气道:“不敢了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姜知渺点了点头,掣肘住她不安分的小动作,将布袋里的糖三角掏出来掰了一块递到她嘴边,“给,吃吧,垫垫肚子。” 话落,她又给每人分了一块,就连赶车的老桩叔也不例外。 才坐定,明珠就吃完了,她巴巴地望着她,姜知渺不为所动,抱着她哄了起来,眼皮越来越沉,不一会儿,明珠就沉沉的睡了过去。 见此,她又从包里掏出了一块小毯子盖在她身上,看她睡得面色红润,她这才重重地松了口气。 一路上走走停停,期间又上了几人,原以为能赶到镇上吃馄饨,没想到还没走一半牛就被惊着了。 老桩叔面色难看,死死地盯着蓬头垢面,拦着牛车的男人,臭骂道:“你他娘的是咋回事啊?是没长眼睛还是咋的?这么大车在路上走你看不见?” “滚滚滚,赶紧滚,别耽误老子做生意,要是误了事,看我不削你。”他恶狠狠的说道。 话音刚落,车上就传来众人不忿的声音。 “咋回事啊?还能不能走了?我还急着去镇上办事呢,能不能快点?” “就是就是,能不能走给个信啊,停这么久老耽误功夫了,要是不能走就趁早说,赶紧把钱退给我啊。” 老桩叔心下一急,擦了把额上的冷汗,连忙安慰道:“能走能走,这不有人挡路了么,大伙儿别急,就走了就走了。” 他平地甩了一鞭子,咬牙切齿地威胁道:“要饭就到别处要去,赶紧给老子滚开,年轻力壮的干点啥营生不好,偏长张嘴要饭,败家玩意儿,赶紧滚犊子。” 男人笑笑不说话,直接躺在地上哭天抹地,“啊啊啊,死人了要死人了,我要被撞死了,快来人啊,有人要害人命了。” 老桩叔双眼一瞪,心下一急,扯着嘴皮子道:“你这小子咋说胡话呢,老头子这么大年纪了,干点营生不容易,年纪轻轻的,上下嘴皮子一翻咋随便污蔑人呢。” 他急的一头汗,眼瞅着他越说越过分,语无伦次道。 他赶车这么些年就没遇到过这么离谱的事,碰都没碰到就说他被他撞死了,这不是讹人吗不是? “老桩叔,咋,你撞死人了?”一身着靛蓝色大袄的妇人惊的从车上站起来,“撞到人了不早说,白瞎了这么些时候。”她憋着火,愤愤道。 老桩叔焦急安慰,谁料那男人越说越过分,“哎呦,我的头啊,血,我流血了,哎呦,咋眼前突然就黑了呢,我要死了,我要死了,呜呜,你,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这个撞人凶手。” “不,不是。”他急的一头热汗,来回劝说。 “啥不是啊不是,我都看的现现的,他这头上可都是血,啥也别说了,这么多年的交情,我也不是什么不讲理的人,这样吧,离镇上还有一半的距离,咱也不多要,后半截我也不坐了,剩下的一文钱赶紧退给我。” 话一说完,妇人摊着手掌,直直地盯着他。 “不是,咋要退钱了啊?我冤枉啊我,我这车走的好好的,是他自个儿往牛身上冲的,我可没撞他啊。”老桩叔惊的差点从牛背上掉下来,“你就放心坐,这么多年我啥时候误过时辰啊,你放心,一会儿我提速,保管给你准时送到。” 此话一出,妇人恹恹地看了他一眼,不情不愿地点了头。 原本听了退钱心思活泛的人见此张张嘴又把话咽了回去,“你要这么说还有点道理,谁也不容易,大清早的,起这么早不就是为了赶早市么,可别因为这些乱七八糟的事耽误了时辰。” 老桩叔心下一松,捣米似的点着头,原本家里就指望他赶车赚钱,更别说这些天还没赚到什么钱,这时候要他把刚到嘴的钱全给吐出去不就是要他的命吗。 时候不等人,顶着车上人不情不愿的目光,他一个翻身而下,刚站稳就着急忙慌地跑到男人身旁。 男人蓬头垢面,衣不蔽体,裸露的皮肤被寒风吹的发紫,当视线触及到他额上干涸的血迹后,他心下一惊,指着他道:“这这什么时候出来的啊?!” 方才还好好的,转眼功夫就冒了一头血?这,要不是他亲眼所见,他还真就被忽悠过去了。 男人微眯着眼,见他过来,皱着眉,蜷缩着身子,止不住的喊疼:“哎哟,疼,疼死我了。”他扯住他的腿,虚弱道:“你,你不能走,赔钱,你不能走。” 没说到钱还好,一说到钱,老桩叔立马就变了脸色,他黑沉着脸,话从嘴里一字一句地蹦出,“你说什么?” 他额上青筋直跳,不可置信地望向他。 问他要钱?他怎么敢的?好家伙要钱都要到他头上去了,也不打听打听,这十里八村的,赶车的老桩头是好欺负的? 姜知渺见两人僵持不下,眉头一拧,将明珠放在徐有容的怀里后,翻车而下。 “哎,渺渺,你干什么去?”话刚出口,只见着她离去的背影。 (本章完) 第一百八十七章 要不咱也下去看看吧 温竹卿一愣,安抚道:“姨,别慌,我下去看看。” 话一说完,在几人震惊的目光下,他翻车而下,跟上了姜知渺的步伐。 徐有容抱着明珠,制止的话还未出口就被堵住,张张嘴又闭上了。 “要不,要不咱也下去看看吧,这都下去两个人了,怕是有情况啊。”妇人捋着额前油成一绺一绺的黑发,笑着提议道。 先前身着靛蓝色大袄的妇人名为刘招娣,这回去镇上是为了照顾刚生子的女儿坐月子,因着牛车不走本就着急,瞥见她油头满脸的模样,当即就黑了脸。 冬日天冷不洗澡是常事,但也不能腌臜到这种程度吧,中间隔着两三个人都能闻到她身上汗馊的酸味,她皱了皱眉,掩住鼻子不客气的回怼道。 “看是要看的,但你这味,你是多久没洗澡了啊?都馊了!”她嫌弃的看了她一眼。 一听这话,方才还提议去看热闹的妇人当即黑了脸,撩了两下头发凑到她跟前愤愤道:“啥馊了啊,这不是还香的很吗,不会说话就别说话,不张嘴没人把你当哑巴。” 刘招娣见状,猛一机灵,破口大骂道:“去去去,你他娘的自个儿腌臜别到我跟前显摆,香什么玩意儿香,这都油成一绺一绺的你眼瞎看不见啊?” 身前传来一股汗馊味,她心底一阵恶寒,忍不住怼道。 “行了,行了,我也不是成心和你过不去,今个儿坐车遇见也是缘分,咱也别别红脸,不是说下去看看吗?走,咱下去看看,刚才的事,就算是我不对,咱就翻篇吧。” 刘招娣低了姿态求和道,要不是急着去镇上,她非得好好跟她掰扯掰扯,好好一个人,偏整的邋里邋遢的,看着就让人难受。 妇人被哄的态度软了几分,面上扯住一抹笑意,撇着嘴,恹恹道:“这话说的还差不多,不是我说你,我是我,你是你,就是我一年不洗又能咋的?真是,我看你还是少在我身上操点心吧,咱还是多关心关心这车能不能走吧。” 听着她用最淳朴的语言说出阴阳怪气的话,心中无端生出一抹无名火,刘招娣,忍了又忍,皮笑肉不笑道:“那可不咋的。” 为了姑娘不在婆家受气,她忍,话一说完,她狠狠的剜了她一眼。 温母和徐有容坐的挨在一起,仔细想想,方才刘招娣的话确实不是没有道理,身上这么大味,也不知道她鼻子坏了还是怎么的,不以为耻反以为荣,实在是让她们不能理解。 是以,当刘招娣提出让她洗澡的时候,车上男女老少无一不点了头,“行了,都是乡里乡亲的,有啥话不能好好说,再说了,招娣她不也是为了你好吗?咱就各让一步吧。” 彼时又一位圆脸妇人笑眯眯的劝道,“走,咱也去看看下头咋回事吧,净听到那人鬼哭狼嚎了,也不知道到底撞没撞上,要是撞上了,咱好要钱赶路啊,这时候好也不早了,那不成你们要一直吵到早市过?” 二人齐刷刷的看向她,默契的摇了摇头,起这么早不就是为了赶早市,这也是误了时辰又亏了钱,不就是割她们肉吗? “行,既然这样,那就啥话也别说了,咱一起去看看下头究竟咋的了吧。” 此话一出,方才心里就跃跃欲试的人们当即点了头,“就是就是,到现在都不走,我这心里慌得很,还是看看心里放心些。” 温母什么也没说,也跟着点了点头,没道理一大早的好心情被一个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男人给打乱了,她倒是要看看他究竟是什么妖魔鬼怪。 见旁人一个接一个的翻车而下,和徐有容商量将三个孩子交给温父看管后,二人紧接着也跟着下了车。 “哎呦,哎呦,疼啊我,你,你杀人偿命,今个儿要不给我钱,我就是死也不让你走。”男人惨白着脸,声嘶力竭道。 隔老远就听到他死命的喊,众人心下一急,屏着气,快步到了男人身旁。 还未站稳,就被他额上一大块干涸的血迹惊着,他们瞪大了眼,惊呼出声。 “天,这,还真是撞到人了啊?老桩叔你不是说没啥事吗?这,这就是你说的没啥事?” “退钱,快退钱,这都牵扯到人命了,我可没时间和你一块瞎折腾,快把剩下的一文钱退给我,不然的话,看我不到镇上告你去。” 老桩叔擦着汗,心急如焚,忙不迭地开口说道:“别,别啊,再给我一刻钟,就一刻钟的时间,我保准把这事给办的漂漂亮亮的,别退钱啊。” “这都多少年的交情了,我是啥人你们也知道,我说能到就能到,你们咋就不相信我呢?”他慌得站不住脚,来回劝道。 话落,他一把扯住男人的胳膊,面上划过一丝凶意,“你,你到底想怎么样?” 人没来之前他一直背对着车躺,人一来,瞬间就转过了身,这不是故意害人吗不是,这小子,是故意撞他车的。 他敢笃定,他就是故意的,好话歹话说尽都不愿意走,偏咬住赔钱不松口,如此心机,怕是早就商量好的。 男人周身卸了力,任由他扯着,颤颤巍巍地指着他,气若游丝道:“你,你撞了人,不就应该赔钱吗?” “哎呦,我的头好疼啊,我是不是要死了啊,快,快报官啊,我要被人撞死了,青天大老爷啊,我这受的什么罪啊,好好的走在路上却被人给撞了,还不赔钱,我的命好苦啊,好苦啊。” 他皱着眉头,面上一片痛苦之色,扶额说道,说着眼眶蓄满了泪,朝着众人喊冤道。 雪天天凉,大多数人都窝在家里睡觉,这条道路上除了车上的人外,再无旁人,见此,老桩叔心下一松,当即松了口气。 没外人就好,没外人就好,就怕外人一听头脑一热就热心肠的去报官,到时候,可就不是赔钱就能解决的了了,严重的,怕是连牛都要被收走。 (本章完) 第一百八十八章 就五文钱就想打发了我? 他老了不中用了,家里的几亩田地也都佃给旁人,要是牛被收了,他心下一击,瞬间就慌了神。 不行,牛不能出事,他一家老小可全都指着这头牛吃饭啊,他急的原地直跳脚,当即松了口。 “别,别,别报官,你就说个数吧,到底要多少钱才能了事?”他眼一闭,心一横,慌忙说道。 能私了尽量还是私了,上了公堂,可就变了性质了,再说他在官府也没什么认识的人,这要是把牛给收走了,怕是一时半会儿也要不回来了,指不定还会充公。 官府那可都黑心的很,就是老鼠进去都要扒层皮才能出来,这么大的牛被收走,一想到这,他心如刀割,止不住的滴血。 这牛可是它一点一点喂到这么大的,大半辈子的伙计了,说实在的,和它在一起的时候都被他儿子大,要是它出点什么事,他真的受不住啊。 面对这个满嘴胡言乱语,随意讹人的男人,老桩叔再没了先前的硬气,只好乖乖的顺着他的话茬走。 姜知渺在一旁看了都想揍人了,这哪里是牛撞人,明明就是人讹人,好家伙,真当他们都是瞎的?还明目张胆的在众人眼皮子地下讹起人来了,她幽幽的看了他一眼。 她比旁人早来一步,自然识破了他的奸计,她也不是什么心善的,见老桩叔如此焦急,当即就表明了自己会医术的事。 把个脉就能解决的事,偏那男人死活不肯,来回在地上翻滚,还说些不着四六的话,什么她要杀人啊毁灭证据啊,啥话都往外说,险些让她端不住。 男人一听这话,脸上瞬间就挂了笑,心里止不住的高兴,伸出手掌在他跟前打了个样。 老桩叔见状,心下一松,咬咬牙,当即就应下了,“行,五文就五文,只要你不闹事,这五文钱就算是我买了个教训吧。” 男人嗤笑一声,不屑一顾的看了他一眼,轻嗤道:“五文?你打发要饭的呢?就五文钱就想打发了我?我告诉你,做梦。” 他样了样手,轻蔑的笑了声,凑到他跟前小声道:“五百文钱,今个儿不给我五百文我还真就不走了,我看谁能耗得过谁。” 话一说完,他晃了晃身子,嘴里止不住的喊疼。 老桩叔心下一滞,当即就惊出了声,五百文钱?抢劫啊这是,五文钱他都心疼的不要不要的,还五百文,把他卖了也不值这么多钱。 再说,就是他又五百文也不会给,这不是漫天要价吗这是,五百文钱仍在地上还能听个响,扔他嘴里,怕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活活一冤大头。 老桩叔被惊的后退半步,指着他说道:“你这是抢劫啊这是,就是强盗也没你这么黑啊,莫说你头上这伤不是我撞的了,就是是我撞的也不值五百文钱啊,你你的心咋这么黑呢。” 男人掀开眼帘,幽幽的看了他一眼,手上样着五百文的式样,眼一翻,又倒了下去。 “啥,就这要五百文钱?这心也太黑了吧。”刘招娣双手抱臂,不自觉的惊呼出声。 “可不是咋的,就被撞了一下就要人五百文,早知道我也去路中间走路被撞了,这家伙,可真敢要啊。”方才还和刘招娣不对付的妇人附和道。 妇人名为宋莲,家里是普通的种田人户,一年到头除去开销余到手里的也不过五六百文,一听这话,当即就愣了神。 “不是,你瞅瞅他那样,浑身补丁累补丁的,还到处的都是洞,屁股蛋子都露出来了,就这穿的还不如我呢,上下嘴皮子一翻就问人要五百文,可真敢说啊。” 宋莲嫌弃的看了躺在地上嗷嗷喊疼的男人一眼,满脸嫌弃道。 刘招娣顺着她的目光看去,认同的点了点头,“就是,臭要饭的还敢问人要这么多钱,也不看看他自个儿值几个钱,就还敢要五百文?我要是老桩叔我一文都不给。” “给点颜色就开染坊,在我面前蹬鼻子上脸起来了,我告诉你,要他问我要钱,看我不给他两个大逼斗尝尝,讹人讹到老娘头上来了,凭他也配?!” 说着她轻蔑的看了他一眼,啐了口吐沫,憎恶男人的贪得无厌。 姜知渺垂着眼,实在是看不上男人的做派,没伤没痛的就问人要五百文,就是给了她也看不过眼,这人,实在是太过分了点。 村里有奇葩,村外也有奇葩,走哪都是奇葩,真是,她深深的叹了口气。 “叔,别急,我是大夫,我来给他治治,指不定一会儿就好了也用不着出那五百文钱了。”她移到男人跟前,提声打断二人的谈话。 管他真病假病,她就把他当真病,两根针下去,看他还敢不敢胡乱讹人。 “好好好,你治你治,只要你把他给治好了,今个儿这车钱我就不要了,叔,只要能好,叔一定一辈子记得你的好。”老桩叔眼底泛起泪花,哽咽道。 他实在是没法子了,好话歹话说尽,说什么都不肯松口偏要五百文,这.实在是要他命啊。 “行,就冲你这句话我也一定给他好好治,保管让他活蹦乱跳,没病没灾。”姜知渺走到男人跟前,头也没回的说着。 男人一见情况有变,眼一闭,躺在地上装死,完全不理会她说的治病,只一个劲的喊疼。 “你也别在我跟前装死,我是大夫,自然能看的出来你是真疼假疼,都是一个道上的,就别和我装了。”姜知渺卸下腰间的银针,笑着说道。 若是男人此刻睁眼定会看到她从腰间拿出了粗大的绣花针,针尖闪着微光,一看就渗人的很。 “这,这是要给他扎针?”刘招娣凑近看见她捏着银针就往男人身上扎去,惊呼出声。 “这么粗的针,要真扎在身上了,就是不死也要丢了半条命去。”宋莲一瞅见发着微光的针头,不自觉地打了个冷颤。 男人是真死不是装死,一听到这话,他一把睁开了眼,一晃神的功夫就对上了越来越近的绣花针。 (本章完) 第一百八十九章 见到绣花针就怂了 一道寒光自眼前闪过,男人慌了身,一个闪躲就避开了绣花针。 身手之快让围观的众人都没反应过来。 “乖乖,这身手比猫还灵活,怕不是装的伤吧。”王招娣瞪大了眼,嘀咕道。 “哎,你躲啥躲啊,不是说伤到了吗,这现成的大夫就在这,你躲,就说明你根本就是没病。”姜知渺眯眼笑道。 男人看向她,眼中划过一丝愤恨,好家伙要不是他躲的快怕早就被针给扎死了,思及此,他怨恨的看了她一眼,心里暗暗吐槽,谁家姑娘出门带银针啊,下手那么狠,莫不是个煞星转世吧。 姜知渺捏着针,没理会男人的闪躲,越发逼近,见此,男人大惊失色,手脚并用成狗爬状,惨白着脸就要往后退。 肩上一阵大力袭来,男人痛呼出声,抬眼望去,只见一相貌出众的男子死死的按住他的肩胛骨,他愣了一愣,眼底凶光乍现,提声斥道:“撒手,你给我撒手。” 先前还一副气若游丝,差点没喘过气要厥过去的模样,眼下却中气十足的嚷嚷开了,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咋回事了。 要说之前还对老桩叔的说辞有些怀疑,现下见了男人前后两套皮子不一致的做派众人瞬间就消了疑心。 “现在你终于露出马脚来了,你瞅瞅你,嗓门大,中气还足,不是说头晕吗?咋见到针就不晕了?你个臭小子,讹人都讹到你桩叔头上来了,嘿,今天我不给点教训尝尝我就不姓王,你个坑死人不偿命吗,五百文你还真敢要啊。” 老桩叔叉着腰,一脸不忿道,亏他还想打发他五文钱了事,这家伙,见到绣花针就怂了,不就是软蛋一个吗。 一想到方才被个软蛋给拿捏住了,他脸色一变,阴沉沉的看了他一眼。 见男人被说的不发一词,视线触及到他额上干涸的血迹时,姜知渺眼疾手快的伸手在他额上抹了一下,触手温凉,递到鼻间,隐隐有股猪骚味。 冲鼻的骚味袭响鼻腔,姜知渺蹙着眉,身子不自觉地往后退了半步。 冬日天冷,气味传播的速度慢,更别说男人额上干涸的猪血了,要不是她伸手抹了一下,不离他近还真就闻不出来这股猪骚味。 姜知渺眼神凝重的看了他一眼,斩钉截铁道:“是猪血。” 此话一出,方才男人自导自演的说辞瞬间不攻自破,“啥?他头上的是猪血?”人群躁动了起来。 老桩叔也是被急昏了头才没想到他头上的血不是人血,他原本是笃定他没撞到人,但经男人的嘴那么一说,他就乱了阵脚,顺着他的话茬走了。 没撞到就是没撞到,没撞到还问他要钱,这比强盗还强盗。 这么想着,心如火烧,也不能男人反应过来,他便提脚朝他身上踹去。 男人被温竹卿牵制住,眼瞅着事情败露,他提着脚过来了,心下一惊,当即就想跑路,怎奈青年的气力被牛还大,折腾了半响,也没能移开。 “啪”腹部挨了结结实实的一脚,痛意自腹部像身体周围蔓延开来,男人闷哼一声,应势倒地。 “嘿~我呸!啥玩意儿啊你,要钱都要到你桩叔头上来了,就这点伎俩还想在你桩叔面前混?你他娘的真以为你桩叔眼瞎是吧。”老桩叔愤恨的往他身上呸了一口,旋即狠狠又踹了几脚。 边踹,嘴里还止不住地骂道:“瘪犊子,混蛋玩意儿,还蹬鼻子上脸起来了,五文还不够还想要五百文,你个黑心玩意儿,踹你也是你该的。” 见此,众人憎恶的看了男人一眼,心里认可老桩叔的做派。 “叔,教训几下得了,可别耽误了时辰,要知道我今个儿到镇上可有事呢。”刘招娣见男人被教训的差不多了,开口制止道。 “就是就是,这都耽误了多长时辰了,别因为一个无关紧要的人耽误了大家伙儿的时辰,踹几下解了气就行了,早市可就要开始了啊。”宋莲点头附和道。 “行,这就走。”说着,老桩叔擦了把额上的热汗,喘着粗气道。 见时候不早了,他喘了口气,扬声道:“大伙儿都散了赶紧上车吧,可别因为这个腌臜玩意儿耽误了时辰。” 话落,方才还结伴看热闹的人又结伴回了去,原本温母和徐有容二人下来是想帮忙的,谁料孩子们自个儿主意大,不需要她们帮,见此,她们也跟着旁人上了车。 气刚喘过来就看见姜知渺在收银针,老桩叔哼哧哼哧的跑到她身前,笑眯了眼谢道:“这次可多亏你了,要不是你,我这名声可就给他全都败完了。” 说完,他狠狠的剜了眼地上眼睛半闭,嘴里喊疼的男人一眼,“你个瘪犊子,有手有脚的你不去找点活干还学起坑蒙拐骗来了,我要是你爹娘非把你腿给打折了,看你还敢不有下次了。” “呜呜。”男人被说的心里一酸,当即就哭出了声,“呜呜呜,都欺负我,你们都欺负我,爹,娘,儿子可被人给欺负惨了。” 他双手捂面,低头哽咽道:“你说你们走那么早干嘛,留我一个人在世上有什么意思,吃吃不饱,穿穿不暖,好不容易想骗点钱回去还被人给打了,活的这么憋屈,还不如死了算了。” 乍得哭出声把老桩叔给惊了一下,待听清楚他的遭遇后,他愣了愣,讪讪没有说话。 “这,就是你家里没人了也不能做坑蒙拐骗的行当啊,这个年轻力壮的大小伙儿,看点啥不能活啊?又没有家没口的,不就是糊个嘴吗,有这么难吗?” 他气势软了几分,愤愤道。 彼时姜知渺早就收起了针,就连温竹卿也已松开了手,听清了男人的遭遇,他们对视一眼,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天寒地冻的,穿的本来就少,还哭的那么伤心,姜知渺默了默,接着老桩叔的话茬就往下说:“你惨,这世上有人比你更惨,你好歹还是个健全的,去码头搬搬扛扛,去店里当个伙计,啥伙计不能干?就是你不识字也行。” “别说什么惨不惨的,你惨都是你自个混的,我看你也不也挺机灵的吗,要不然这么会想起来这种骗人的行当,你要是把你身上的机灵劲用在找活上面,怕是早就过上好日子了。”(本章完) 第一百九十章 坐个快车也没什么大不了 “你,你都知道什么?”男人掩面哭泣,忿忿的看了她一眼。 说的好听,码头搬扛和店里伙计,哪一样不是紧俏的活,就他这浑身破烂的样能得个体面的工作比登天还难。 这么好的活计,想也不能落在他的身上,嘴上说的好听,又有谁知道他心里的苦。 “试都不试你就觉得难,你自然就只能做些坑蒙拐骗的行当了,一次打,两次打,这回遇到老桩叔是个心善的踢你两脚就了事了,要是下回你碰到个不好说话的,怕是你半条命都会丢了去。” 姜知渺撇了他一眼,有些无语,难,这世上什么事不难?种田、读书、经商,哪一件事不是要付出十倍百倍的努力才能得到回报,不付出就想白嫖,哪有这么好的事。 “该说的我也都说了,具体怎么做,就看你自个儿的了,好歹你也是个良民,再怎么说也不会比贱籍的人难混出头吧。” 她劝了他一句,旋即和温竹卿结伴上了牛车。 “嘿!老桩叔,还走不走了,不是说要走了吗?咋还唠起来了?”刘招娣双手作喇叭状焦急的喊道。 老桩叔被喊的猛一激灵,应了句来了旋即麻溜的爬上了牛背,临走前,他深深地看了趴地不起,暗自神伤的男人一眼,重重地叹了口气。 姜知渺原本是不想管这档子事的,但一看到那人自暴自弃怨天怨地的模样,她就想到了她的大哥姜明烛,同样是身陷囹圄之人,还是个贱籍,他都能去镇上当伙计,这世上还有什么事是他一个良民不能做的。 他的条件已经比他们这种贱籍之人好太多了,若是不自救,就只有苟且这一条路可走,苟到最后说不定还把命给苟没了。 老桩叔心里记挂着先前他夸下的海口,不准时到就退钱,上了车,他鞭子都快甩出影了,伴随着老牛一阵接一阵的哀嚎,终于在早市开的时候赶到了镇上。 乡下的路有一点不好,那就是崎岖不平,牛车匀速行驶倒还好些,一提速,当即就有人受不了了。 下了车,胃里止不住的冒酸水,呕吐声一阵接一阵,众人哀声哉道起来,“呕~要你准时也不用这么拼吧,呕~难受死我了。” 老桩叔被怼的挠了挠头,憨笑道:“叔,叔不也是好心吗,这不是心里记挂着你们急,这才赶的快了,叔的技术你们也知道的,绝对没有下一次了。” 他憨厚的赔笑道,顶着他们的怨声载道,他心里泪流满面,太难了,真的太难了,来不及要被说,赶上了又要被说,他真的是太难了。 刘招娣擦了擦嘴边的酸水,愤愤道:“再有下一次就是你不要钱请我坐我也不坐了,这大清早的吃的全都吐出来了,要不是看在咱们是老相识的份上,我高低不让你好过。” 话落,她重重的哼了一声,无视了老桩叔的赔礼道歉,扭着腰朝着街上走去。 其余人见状也跟着四散开了,倒是先前那个圆脸妇人平复了胃里上涌的酸气后,笑着安慰了老桩叔几句。 姜知渺几人倒是没什么感觉,一则他们没吃饭,胃里没什么东西可以吐,二则是流放那么些天比这更惊险的事都经历过,相比之下,坐个快车也没什么大不了了。 老桩叔被数落了一顿,刚缓过神来就见姜知渺要走,心下一惊,当即从牛背上蹦下来,吆喝道:“停步停步,你那钱我还没给你呢。” 姜知渺愣了愣,只见他牵着牛走到她跟前笑着从兜里掏出了两文钱,“给,先前说好的,这两文钱给你。” 老桩叔扬着笑,就连脸上的褶子都笑开了,“给,我老桩说话算话,从今往后,只要是你来坐车,我就不收钱。”他将钱塞到姜知渺怀里,笑着说道。 姜知渺看他一脸诚恳的模样,当即就收下了,“行,那就多谢叔了。”她笑着回道,旋即在他满怀感激的目光下带着家人去了街上。 坐车去镇上可就没有自个儿推车方便了,回去的时辰是定死了的,这也就意味着最迟申时就要到门口集合,要是错过了,可就只能自个儿走回去或者套车回去了。 选择坐牛车上集的人就是为了省钱,套车不合算,若真有误了时辰没能回家的,大多是在镇上随便找个地方糊弄一宿,夏季还好说,如今这寒冬腊月的,着实不好糊弄。 是以,当老桩叔交代了时辰后,众人纷纷点头,保证申时一到就在门口集合。 心里计算了剩下的时辰后,姜知渺带着他们去了老夫妻的馄饨铺一人要了一碗馄饨。 天冷,按理说馄饨铺的生意应该不错才是,但姜知渺一行人去的时候,除了寥寥几人外,铺子剩了很多空位。 就连往日里和蔼的老夫妻的面上也多了丝哀愁,听了几嘴,她这才明白了其中缘由。 馄饨的定价不低,虽说用料扎实但舍得花钱的人不多,先前未下雪时,南来北往的客人多,多的是人愿意花这个钱尝尝鲜,可如今天愈发的冷,没什么人上集,生意自然就冷淡了许多。 姜知渺这一行七八个人,算的上是馄饨铺自下雪以来接的最大的一单生意了。 见此,老夫妻两的面上多了些笑脸,一碗还多赠送了一个,看着自个儿碗里多出来的馄饨,姜知渺心里一暖,冲她们感激的笑了笑。 猪骨头煨出来的高汤别具一番风味,未入嘴就闻到了一股极其诱人的香气,香的人不自觉的吞咽着口水,瞪大了眼,直勾勾地盯着碗里的馄饨。 馄饨皮薄肉多,汤里泛着油光,些许葱花点缀,青白相接,瞬间勾起了众人的食欲,待馄饨冷了些后,众人狼吞虎咽了起来。 先前姜知渺来集上的时候带过馄饨回去,可这馄饨只有现煮出来的好吃,时间久了味道就不如刚出锅的那么鲜,算起来,这还是她头一回带着家人吃。 明珠明淮她带他们吃过,就是她娘,来这里这么多天了,这还是她头一回带她到馄饨铺吃刚出锅的新鲜的馄饨。 第一百九十一章 卖绣品 一碗混沌下肚,众人的脸上多了些许红意。 温母将嘴里的馄饨咽下后,喟叹了一声道:“真鲜啊。” 姜知渺什么也没说,咕咚几口馄饨汤下肚,放下碗,跟着附和了句,“确实不错。” 要不是味道不错,明淮他们也不会吃个精光,就连汤都喝的一滴不剩,可见馄饨确实不错。 心里记挂着买东西,付了钱,又和摊主道了谢后,一行人乐呵呵地去了街上。 街上人声鼎沸,挤满了来往的商贩,虽说人比天冷的时候少了不少,但还是热闹非凡。 年节将至,路边摆了起了卖对联和灯笼的商贩,喜庆的红色一入眼,姜知渺自个儿都觉得乐呵。 各家买的东西不同,上了街,两家人一起逛了会儿就分了开,景明眨巴着眼,巴巴地盯着姜知渺不放,看的她心下一软。 “姨,要不还是把景明放我们这吧,有我看着,不会出事的。”姜知渺向温母请求道。 要是街上都到了人挤人的程度她自然不会说这话,人的精力毕竟是有限的,在那种状况下看两个孩子都分身乏术更别说再多看一个了。 “这......也行吧,既然景明想去那就多谢你了,一下看这么多孩子,要你多费心了。”温母低头思索了一会,说道。 姜知渺一笑,牵过景明的手,“知道了姨,保管他连根毛都不会掉。” “行,那就先这样了,我和竹卿他们先去肉铺看看,要是合适的话,再给你带点,回头再把钱给我就行。”温母含笑说道。 “好,那就多谢姨了。”姜知渺一听这话笑着点了点头,旋即和他们告了别。 温竹卿一早就料到两家人会分开,私心里,他很想和景明一样去和姜家人一起,但,有事在身,只能深深的看了一眼他们离去的背影。 “阿姐,糖葫芦,我要吃糖葫芦!”明珠一瞅见买糖葫芦的过来,双眼发亮,口水都快流出来了。 姜知渺有些不解,刚吃完馄饨还没走两步就饿到这种程度了?不知道的还以为她饿着肚子呢,她愣愣的看了她一眼,哈喇子都流到嘴边了,见此,她很不理解。 “阿姐,糖葫芦,糖葫芦,娘之前说过可以给我买糖葫芦的。”见卖糖葫芦的人就要过了,明珠蹭着徐有容的腿,耍赖道。 “明珠,这才吃完饭肚子都还撑着呢,等肚里的食消的差不多了,娘再给你买。”徐有容轻声说了句。 一听这话,明珠的心瞬间就凉了,她眨巴着眼,嘴一瘪,像是马上就要哭出来似的。 姜知渺乐呵地摸了摸她的头,大手一挥,豪气道:“行,今个儿高兴,姐给你买。” 话音刚落,明珠转哭为笑,高兴地冲过去抱住她的腿,蹭了又蹭道:“还是阿姐对我好。” 姜知渺笑了笑,没回她,拦着卖糖葫芦的商贩要了几串,“老板,来五串糖葫芦。” 卖糖葫芦就是做的孩子生意,只要孩子想要,大人哪有不依的?是以,当看见几个孩子眼里的渴望后,他特意放慢了脚步,就是为了等大人妥协,这不,一等一个准,还来了个大主顾。 摊贩乐呵地从稻草垛子取下五串晶莹剔透的糖葫芦递了过去,笑着道:“不甜不要钱,我这都是多少年的生意了,吃了我家的糖葫芦,保管往后的日子都甜丝丝的。” 姜知渺被逗笑,从包里掏出是个铜板递了过去,“行,就承你吉言了。” 要说这摊主也会做生意,明珠没说之前,扛着稻草垛子走的虎虎生风的,明珠一说,脚步瞬间就慢了下来,要说心里没点成算她都不信。 糖葫芦一到手,明珠就迫不及待的吃了一口,见此,姜知渺幽幽说了句,“买是买了,但不可多食,否则的话,一会儿你肚子难受我可不帮你揉。” 馄饨味道不错,份量也多,一大碗下去大人都有些勉强,更别说孩子了,还没消化完就吃糖葫芦,她是真怕她撑着。 不是不给她吃,就是为了一串糖葫了撑着不值当。 明珠一听,鼓着腮帮子点了点头,同样的话姜知渺又和明淮河景明说了一遍,见他们点头,她笑了笑,夸了他们几句,旋即在他们震惊的目光下,咔咔几口解决了手里的糖葫芦。 明淮\/景明\/明珠:吃惊脸。 要说摊主生意好因为他会察言观色是一码事,糖葫芦做得好又是一码事,姜知渺咂巴了两下嘴,回味道,酸酸甜甜,好吃。 徐有容看几个孩子玩作一团,低声笑了笑,也跟着咬了口糖葫芦,牙一酸,脸瞬间就皱成了一团。 她低头看了眼手里裹满糖浆,晶莹剔透的糖葫芦,顿了顿,再也没敢吃第二口。 到绣店的时候,两串糖葫芦已经下了姜知渺的肚,就连三小只手里的糖葫芦也所剩无几。 见他们吃的差不多了,她便将剩下的糖葫芦全给收起来,承诺过会儿再还给他们。 徐有容站在绣店前,心里止不住的发抖,绣出来是一回事,过来卖又是一回事,钱多钱少,就看这一遭了,她攥了攥拳,眼一闭,心一横,跟着姜知渺身后进了门。 卖绣品这活姜知渺也是大姑娘上轿头一回,但好在她事先打听过帕子的价格,几经商讨,最终以三文钱一张帕子的价格卖个了绣店。 绣店的老板娘是个温婉的女人,临走的时候,瞧着几个孩子可爱,还送了许多布头,见此,姜知渺感激的笑了笑。 数着手里刚卖来的铜板,徐有容不可置信地惊呼出声,“没想到能卖这么多钱。” 感受着手里沉甸甸的铜板的重量,她心一定,笑出了声,“回去我一定要再多绣些来卖,这么多钱,都够买几十串糖葫芦了。” “娘,绣了这么多天你不累啊?我看着都累了,这都快过年了,还是少绣点帕子,多关心关心这个年咋过吧。”姜知渺一把按住她的肩膀,无奈道。 90文钱不多不少,但帕子这东西也就是她们碰的巧才一下卖完,这这么荒凉,能卖30张帕子只怕都要好久才能消耗完。 至于她说的多绣些,还是算了吧。 第一百九十二章 买肉 姜知渺特意没买多少帕样,就是怕她埋头死绣,卖帕子虽然赚钱,但成天的绣,实在是太费神了。 “娘,赶紧把钱给收起来吧,街上人多眼杂的,要是遇上扒手可就坏了。” 她按住她数钱的手,提议道,“这钱你都来来回回的数多少遍了,90文一文不差,还是把它放到包里吧。” 徐有容一听这话,瞬间打了个激灵,高兴过头了,没想到还有扒手这件事了,越想越慌,她一把将钱塞进包里,左右环顾,见没有可疑的人后,这才如释重负的松了口气。 赵氏被抢就是因为招摇过市,前车之鉴就在那摆着呢,她可不想成为第二个赵氏。 “渺渺你说的对,老话说得好,财不外露,要不是你提醒我都高兴的过了头了。”徐有容眼底划过一丝后怕,凑到她跟前小声道。 姜知渺笑了笑,“娘,这时候也不早了,咱还是先去买东西吧。” 徐有容一听,拍了下脑袋,回神道:“对对对,看我这记性,光想着数钱,忘了这茬了,走,咱赶紧去买东西去,一会儿去迟了怕就买不着了。” “行,那咱就快点去吧。”姜知渺笑着回道。 先前温竹卿他们去的是肉铺,想了想,她提议道:“要不,咱也去肉铺吧,过年要用的肉多,光温姨他们几人怕是拿不下。” 肉最紧俏,菜家里有,至于旁的,就是些衣服零嘴,去就能买着,倒是不急。 徐有容点点头,“行,那就赶紧去肉铺吧,希望这会子人不多,要是人多了,怕是好的肉都被抢没了。”她心下一急,慌忙道。 赶到肉铺的时候,温家人还在排队,见姜知渺一行人来了,温竹卿愣了愣,“这么快?” 温母也没想到他们这么快就过来了,原以为还要一会儿,没想到现在就来了,“帕子卖的怎么样了?”她凑到徐有容跟前问道。 绣帕子这事她早先和她提过,要她舞刀弄枪倒还行,帕子这种精细活,她实在是做不来。 徐有容四下观望了一眼,见没有可疑的人后,这才俯到她耳边轻声道:“卖了90文钱。” 温母一惊,直愣愣的看了她一眼,90文?比京城的价格可低的多了,她记得从前在京城的绣店内,随便一条帕子都是几百文甚至上千文的价格,3文钱一条,着实是有些低了。 但很快她又想到了这是极北之地不是京城,消费水平不同,帕子的价格自然也就低了许多。 “卖了这么多钱,恭喜恭喜。”温母笑着说道。 徐有容本就高兴,如今被夸,喜上加喜,笑着回道:“同喜,同喜。” 约莫又排了一刻钟,终于排到了温家人。 镇上的肉铺是连着开的,一般人买肉都是挑着人多的铺子买,是以,当其他的铺子见自家的摊位面前没几个人后,酸言酸语就冒了出来。 “啧,大伙儿可睁大眼睛看清了,他家这肉都不冒热气了,一看就不是新鲜的,你们瞅瞅我家的,这家伙,肥的都见不着一丝瘦的,白花花的,买回去炼油都能吃到过年了。” 说话的人是卖猪肉的谢屠户,他猛地一开口,排队的队伍当即就躁动了起来。 “这,好像还真是,他家的肉还冒着热气呢,要不,我还是到他家去买吧。” “买谁家不是买,他家肉白花花的一片,看着就让人流口水,馋肥肉好久了,带我一个,我也去。” 队伍躁动起来,连带着卖肉的靳屠户都拉起了脸,他脸一黑,刀一扔,浑身止不住地冒黑气,活像个黑面阎王。 温竹卿一愣,猛地向后退了半步。 “谢铁蛋你是不是找削,抢老子生意是吧,不说你是给你留点面子,这都是一块做生意的,谁不知道你卖的是啥肉,你非要把事做绝是吧?!” 谢屠户黑了脸,梗着脖子回道:“啥玩意儿什么肉,我这肉就是比你家的好,咋的还不让人说了?怎么?有本事你把我的嘴封住啊。” 他嘴比脑子快,快言快语道:“嘴长在我身上我爱咋说咋说,你管的着吗?你那肉一看就是病猪,没道理我家好猪肉卖不出去,你一个卖病猪的赚的盆满钵满吧。” 靳屠户气极,一个箭步就抄起案板上的大刀冲他砍去,“你个杀千刀的,你自个儿摊位卖病猪却赖到我头上来了,看我今个儿不削你我靳字倒过来写。” 众人一见这架势,买肉的心当即就歇了下来,买肉是为了改善生活可不是为了看热闹,这块卖肉的铺子多,也没必要紧着一个铺子买。 嫉妒心人人都有,但动辄就污蔑人,实在是让姜知渺所不齿。 当然,以她的眼力见看,那靳屠户也不过是吓唬吓唬人的把戏罢了,真要动手,也不至于现在还不动刀了。 谢屠户不过就是想拉拢拉拢生意,哪知生意没拉着还被一顿好踹,他蹲起身,抱着头,求绕道:“兄弟我错了,再也不敢了,这不是一天没开张弟兄我心里没底吗,你就绕了兄弟我这回吧。” 见此,靳屠户停住了脚步,板着一张脸,恶狠狠的警告道:“没有下次了,再有下次,看我敢不敢抹你脖子,杀猪和杀人反正没两样,左右我也是个孤家寡人,没什么牵挂的,就是死也要找你当垫背的。” 看着这一场突如其来的闹剧,温竹卿愣了愣,清了清嗓,开口提醒道:“那个,肉还卖不卖了?” 此话一出,靳屠户当即回了神,他缓和了面色,笑着回道:“卖卖卖,咋不卖啊,等着啊,我这就过来。” 男人长得五大三粗,结结实实的,更别说还留了一脸的络腮胡子,不笑还好,这一笑,倒是渗人的很。 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方才谢铁蛋那么一闹,排队的人瞬间就少了一大半,见此,靳屠户心下一怒,又狠狠地踹了他一脚,这才慌忙去了摊位。 “抱歉抱歉,等急了吧,我这有肥肉、五花肉、通髓骨,你要那样?我给你切。”他抱歉的挠了挠头,指着案台上的肉介绍道。 (本章完) 第一百九十三章 一连逛了大半天 见案板上的肉还很多,姜温两家一人买了二十斤的猪肉。 台面被刷的干干净净,红白相间的猪羊肉摆在上头,羊膻味和猪骚味交互袭入众人鼻腔。 轻轻呼吸,姜知渺蹙了蹙眉,心里暗道,这味儿可真冲啊。 其实从哪家摊位买肉都行,但这儿只有靳屠户一家卖现杀的羊肉,是以,才会吸引那么多顾客。 羊肉是北方过年的刚需,靳屠户的价格卖的还不贵,自然就吸引来了许多人排队。 “再给我拿两个羊腿吧。”姜知渺的目光从案台上扫了一圈,指着偌大的羊腿说道。 村里也有卖肉的,到镇上买,就是为了买羊肉,虽然空间里倒是养着羊,但那是卖点数的,不是吃的。 羊肉俏,案台上就只剩两个羊腿了还被姜知渺给预定了,当即就引起了某些人的不满。 “嘿,这就两跟腿了你还全给要走了,还要不要我们买了?”刘招娣皱着眉头,不情不愿的说道。 不年不节的空手去她女婿家怕她女儿没面,这不,走到半路上才琢磨着买个羊腿送去,谁知道都快排到他了,却全给人家买走了,她心里这个气啊。 靳屠户左右为难,拿着羊腿,装也不是不装也不是,瞬间乱了手脚,“这,绳婶子,这腿人家已经定了,你要是想要,明个儿起早再来吧。” 刘招娣忿忿的撇着嘴,梗着脖子,心不甘情不愿的回道:“你说明个儿来就明个儿来啊,我来这一趟我容易吗我?这又是碰瓷又是快车的,可憋屈死我了,想买个羊腿还没人给买走了,这一天天的,点咋就这么背呢。” 姜知渺瞥了她一眼,接过靳屠户递来的羊腿,撇着嘴道:“你点背又不是我害的,凭啥我就得让给你?你不是说来镇上伺候你女儿坐月子吗?买点下奶的不是更好?” 谢屠户都被踹懵了,他缩着膀子站在摊位前,心却飞到了隔壁,一听这话,他眼前一亮,忙不迭地招呼道:“哎哎哎,婶子,别介啊,羊腿买不着你买我家的猪腿也行啊。” “瞅瞅我这猪腿,这家伙,老肥了,买回去那么一焯一炖,这家伙,老下奶了,关键是我家的肉可比他家的肉便宜一文钱啊。”他捏起台面上的猪蹄,使劲推销道。 刘招娣先是一愣,随即露出了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对啊,她咋就没想到呢,光顾着给闺女充面了,咋就忘了要买就买些实用的了? 坐月子,最重要的就是吃好喝好,还有奶好,这么一想,倒是也没必要买什么羊腿了。 “真便宜一文钱?”刘招娣不确定的朝着谢屠户问道。 谢屠户笑出了声,顶着一张鼻青脸肿的脸,谄媚的捏起一块猪肉推销,“可不咋的,咱能像旁人做那黑心买卖吗?可别听别人瞎胡说,我这肉可是正正经经的好肉啊,今早上现杀的,新鲜的很。” “那那你给我装两根猪蹄吧。” 刘招娣移到谢屠户的摊前,指着台面上的猪蹄笑着说道,谢屠户见状,腰也不疼了,气也不虚了,咔咔两下就将猪蹄包上递了过去。 靳屠户见此,张张嘴刚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他倒是想开口留人,但他这摊位上的肉也确实不多了,这会儿开口非但得不到一个好脸,指不定还得受一顿损,还不如不说。 “行,肉也买完了,咱去别处看看吧。”姜知渺扛着羊腿,在众人震惊的目光下,笑着说道。 就怕刘招娣是个拎不清的,好在她脑子还算好使,没使绊子。 温竹卿拎着肉,深深的点了点头,旋即,在旁人的惊呼声中,一行人到了成衣店。 买肉毕竟是两家人一起买的,温竹卿包圆了猪肉,姜知渺就自告奋勇的扛起了羊腿,一个拎猪肉,一个扛羊腿,落在大人眼里,怎么看怎么登对。 看两个孩子登对的模样,徐有容垂着眼,低低笑出了声。 半刻钟后,众人浩浩荡荡的进了成衣店,猛地看到这么多人进来,店里的伙计心下一喜,当即就迎了上来。 当视线触及到姜知渺肩上的羊腿后,他愣了愣,瞬间笑出了声,搓手奉承道:“客官,看看,要些什么式样的衣裳?” 他指着两边墙上挂着的衣裳,一件一件的介绍道:“这是麻布做的大袄,里头塞的是今年新出的棉花,穿着可暖和了,还有这” 姜知渺扫了一圈后,凑到徐有容跟前小声道:“娘,有啥看上的没?” “衣裳穿着舒服就行,我看这红色的对襟大袄不错,倒是喜庆得很。”徐有容指着一旁的红色对襟大袄,笑着回道。 姜知渺顺着她的手指望去,思索了一瞬后,点了点头,过年是要穿点好的不错,但也不能太过,别人都没穿绫罗绸缎就她家穿,这不就是明摆着告诉他自个儿家有钱吗? 再说了,这棉麻做的大袄也不错,摸着软和的很,穿起来也不扎人,只要穿着舒适,绫罗绸缎还是棉麻大袄都没差。 “行,那就这个吧。”姜知渺点了点头,当机立断道。 成衣店逛了半响,里里外外连带着温老的一人买了两套衣裳。最终在伙计乐的晕头转向的笑中,众人乐呵的出了店。 一连逛了大半天,逛得人脚都酸了,赶在申时前,众人大包小包的拎着东西来到了老桩叔的牛车前。 “嘿,你们咋来的这么快?不多逛逛?”老桩叔讶异的看了他们一眼,开口问道。 谁家坐牛车去镇上办事不到最后一刻不回来,这可倒好,离申时还有一个多时辰就过来了,倒是少见得很。 “这不是东西买的差不多了,也拎不下了,想着赶紧回来歇歇吗。”姜知渺样了样手里大包小包的东西,笑着回道。 老桩叔愣了愣,当看到对面大人小孩身上挎着的东西后,沉吟了片刻,点头附和道:“这也确实。” 说着,他抽了口旱烟,旋即招呼着他们上车。 第一百九十四章 生死面前,全是小事 姜知渺没想到回去的时候居然碰到了姜明烛。 平常在村里不常见他,算起来,也有大半个月没见面了。 他好像挺忙的,在镇上做工的这些天黑了瘦了,一看就受了不少罪。 “这,明烛啊,你这是放假了?”徐有容坐稳后,笑着问道。 姜明烛愣了一下,语气淡淡道:“不是,店里把我辞了。” 徐有容一愣,慌道:“干的好好的,咋就被辞了呢?是不是在店里面干活有人给你使绊子了?” 他抿了抿唇,在她关怀的目光下,深深的摇了摇头。 倒是没人给他使绊子,只是,贱籍究竟与良民不同,不知别的伙计从哪打听到他是贱籍,和老板一说,当即就辞退了他。 思及此,他低垂着眼,眸光深了深。 “哎,辞了就辞了,这地儿这么大,又不是只有他家有活干,再说了,开过年家里也要种地,也需要人手,你回去,也能搭把手。”看他一脸落魄的模样,徐有容绞尽脑汁安慰道。 姜知渺听到这话也是一愣,欺负她觉得不可能,她猜测应该是有人知道了他是贱籍的事然后给捅了出去,这才被辞了。 贱籍和良民不同,只能干下九流的行当,先前姜明烛能留在镇里做活,怕是隐瞒了身份了,想着,她深深的看了他一眼,在心里默默的叹了口气,只是这身份究竟也没被瞒住。 她往后靠了靠,接着徐有容的话茬往后安慰道:“对啊,哥,这活不行就找别的活干呗,再怎么说咱还有村里分的几亩地,种点啥也不能饿死啊。” “只要饿不死,这世上迟早有我们出头的一日。”说着说着,她眼前晶亮的望向前方,看的姜明烛一愣。 他低着头,反反复复的想着她刚才说的话,能出头吗?真的能吗?他狐疑的看了她一眼,在触及到她眼底的光亮了,心中的阴霾瞬间被一扫而散。 她说的对,只要没死,就有出头的一日,他还好好的活在这世上,就是被辞了有如何,生死面前,全是小事。 “你说的对,迟早会有那么一天。”他低垂着眼,攥紧了拳头,咬紧牙关,沉沉说道。 片刻后,他卸了劲,嘴角牵出了一抹感谢的笑,望着姜知渺说道:“借你吉言,往后大伙儿都能好好的。” 老桩叔也不知道他们唠的是啥事,提起耳朵一听,才知道是被干活的地方给辞了,他一愣,说了几句安慰的话。 “小伙子,你看你长得威风堂堂的,不就是一个活计没了吗?耷拉着脸干啥?你看看我,老头子我年轻的时候也是四处碰壁,但我现在不还是活的好好的吗?年轻人,想开点,一个活罢了,干活的地方多了,又不愁那一个。” 这一开口,瞬间就打开了他的话匣子,等了老半天,好不容易等到人了,他恨不得一吐为快,把这几个时辰里没说的话全都吐出去。 宋莲上车的时候,瞅见车上的人脸都白了,不解的问道:“这都是咋的了?怎么不欢迎我啊?咋我一来这脸都白了呢?” 齐刷刷的视线朝她扫来,她心下一惊,只觉心里发毛,手脚止不住的发颤道:“咋的了这是?这都什么眼神啊?咋这样看着我啊?” 宋莲被看的有些难捱,撩了下额前油乎乎的头发,咋咋呼呼道,“真是的,知道我长得不错,也没必要一直看着我吧,这家伙,看的我脸都要红了。” 目光下移,当触及到姜温两家人脚边大包小包的东西后,她愣了愣,不自觉的惊呼出声,“这,这全都是你们买的?好家伙,你们这也太豪了点吧,是准备把店里的东西全搬回去?” “真是,没有对比就没有差距,瞅瞅你们那日子过的,再看看我,这家伙,差别也太大了点吧。”她指着车上的东西,眼底划过一丝羡慕。 见此,姜知渺松了口气,大方回道:“看你这话说的,这不是要过年了吗,好几个月都没上集了就想着这回一次买齐,哪有你说的那么豪,除了肉外,都是些便宜玩意儿,没什么值钱的。” 老桩叔这嘴啊,可真能说,要不是有人来了怕是要一直说个不停,听了这么半响耳朵都快听出茧子来了,好在,宋莲来了,总算是解救他们于水火之外。 “奥,我就说吗,都是庄户人家哪有那么多闲钱买这些,不过,不是婶子说你,你这手也太大了点吧,你看看我,有钱就该去多买点肉改善改善伙食啊,这点你可得跟婶子好好学学。” 姜知渺讪讪的看了她一眼,刚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这.这肉统共也没有二斤吧,还都是瘦的,要说改善伙食,不该是买点肥的吗? 众所周知肉越肥越受欢迎,花四文钱坐牛车上集就为了买二斤肉?是不是有点过于隆重了? “婶子你说的对,我们功夫不到家,还得跟你多学学才行。”她点了点头,笑着回道。 宋莲一听这话,用刚拿过猪肉的手又撩了下挡在眼前的额发,当即笑开了花,“这就对了,婶子吃过的盐比你吃过的米还多,多和婶子学学不会吃亏。” 姜知渺的嘴角抽搐了下,回道:“你说的对。” 她热情过头,坐在姜知渺身旁传授持家之道,弄得她苦笑连连,直到她下车,她这才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 看她渐行渐远的背影,姜知渺深深的舒了口气,婶子的热情太大,她属实是有些接受不良。 到村口的时候,天色渐黑,好在没黑透,路上还有点光亮。 老桩叔说到做到,说不收她钱就不收,见此,推拒不过,她只好妥协了。 回来的时候她特地往先前那个那个拦车的男人躺着的地方看了一眼,人早就不在了,也不知道她先前说的那番话他听进去没有。 只要听进去了,这世上就不会少他一口饭吃,多吃少吃罢了,只要饿不死,总归是有出路,能活下去的。 第一百九十五章 肥料 到了家门口,东西一分,两家人分道扬镳回了家。 到了家,掀开床单,东西往炕上一扔,姜知渺舒了口气,揉了揉肩道:“终于到家了。” 身体不累,心累,她叹了口气,搬了个板凳一把坐下,“娘,晚上就下点面条吧,这都逛了一天了,将就一口得了。” 她揉着肩,思索了一阵后,提议道:“要不下个肉丝面也行,真好今个儿买刚从镇上买了肉,吃个新鲜。” 明淮踮着脚,给姜知渺捶背,跟着附和道:“是啊娘,好久没吃面了,晚膳咱们就吃面吧。” 一听这话,明珠乐呵的拍着手,笑的见牙不见眼,“面条,我也想吃。” 徐有容失笑,应和道:“行,就按你们说的吃面条,保管让你们吃个够。” 孩子们贴心,她也省事,见此,她心底生出一股暖意。 吃完饭,一切都收拾妥当后,姜知渺去了农场继续充当起铲屎官,刚落脚,一股恶臭味扑面而来,那个臭啊,险些给她臭过去。 一天没拾掇,一进来就臭的不成样子,她叹了口气,认命的铲起了屎。 还拾掇完,姜知渺就发现手里的超强力便便清洁扫帚套餐居然失效了,关键是,她还没拾掇完呢。 她瞪着手里失效的扫帚两件套,一瞬后,无奈的叹了口气。 准备从商城里买个同款,刚一搜索完,才发现,一套超强力便便清洁扫帚套餐居然要200个点数,姜知渺瞪大了眼,方才想再买一套的心思瞬间就歇了下来。 200个点数,这不是坑人吗不是?就是这便便清洁套装再好用她也不会买!绝不!! 上一秒还打死不买的姜知渺再看见牛又拉了一泡屎后,心不由地往下沉了沉,她咬咬牙,心一狠,点了购买。 要不是这扫帚套装能让粪便来无影去无踪,她是打死也不会花那么多点数去买的。 毕竟,清理粪便就是普通的铁锹都能用,就是吧,那玩意儿不能连气味都一起清理,是以,对于拉的粑粑都够堆成一座粑粑山的牛羊们,她,只能选择妥协。 她认命的扫着,哪知,刚一扫完,耳边就传来了熟悉的电子音。 【恭喜宿主,冰冰草已种成,随机任务奖励已发送到您的背包里请查收!】 姜知渺一愣,她擦了把额上的热汗,略显疑惑的望向种植冰冰草的地方,只见先前还冒嫩芽的冰冰草一夜之间竟都长成了青菜,就是那颜色,是蓝色的。 它通体泛着星星点点的蓝色,打眼一看,让人心底生寒,这奖励,来的未免太及时了。 如果说刚才她心里还有些许不忿,眼下,那丝不忿全都随着突如其来的电子奖励的声音烟消云散了。 电子音一消失,农场顿时就安静了下来,就连牛羊都被这陌生的声音给怔住了,它们对着姜知渺哞哞叫了两声,豆大的眼睛里盛满了疑惑。 姜知渺顺了顺它身上油光水滑的毛发,乐呵道:“啧,种这么些天可算是种出来了,一会儿要是开出点什么好东西,明个儿给你们加餐。” 一听到加餐,牛羊的眼睛都亮了,半响后,它们狐疑的盯着她,质疑她话的可信性。 姜知渺: “我就这么不值得信任?这些天我起早贪玩的伺候你们,你们你们竟然还怀疑我?!”虽然很吃惊从它们的眼睛能看出怀疑,但是,她还是无语的问道。 “哞哞,咩咩。”牛羊蹭了蹭她的衣裳,讨好的叫了两声。 姜知渺失笑,撇着嘴道:“这还差不多,放心吧你们,要是一会儿开出来好东西了,明个儿草料各加十斤。”她顺着它们的毛,乐呵道。 话落,她点开背包查看起刚发放的奖励,随机任务和随机奖励的外表一样,一个五彩斑斓的盒子上打着大大的一个问号,她愣了愣,手一滑,点了下去。 【恭喜宿主种出冰冰草,随机奖励如下,请查收。】 【超强力便便清洁套装*2、青青牧草2.0版本草籽20包、肥料*1袋。】 姜知渺都被整无语了,这天底下哪有这么啃爹的事,前脚她刚买,这会子就开了两套出来,这家伙,白花了200个点数。 既来之则安之,她看了手里刚从位面商城买来的扫帚,深深的叹了口气。 她现在严重怀疑这什么位面系统不仅监视,还监听她,刚刚还在和哞哞牛它们谈伙食的问题,这会就开出了个2.0版本的草籽,哪有这么巧的事。 思及此,她恨恨的看了眼手中的草籽,无奈的叹了口气,要说草籽她还理解,但这肥料是不是有些过于多余了? 姜知渺默了默,看起了关于肥料的介绍。 【肥料:同属于青青草原,呈白色颗粒状,入水即化,稀释比为1:1000,一颗肥料需要以一千倍的水稀释才可浇灌植物,低于一千,则作物营养过剩,根部呈焦黄状,产量下降。】 【注:作物施加此肥料后,种植时间缩短三分之一,作物产量增长五倍。】 肥料这东西姜知渺见过,毕竟,从前在华国的时候随便从哪都能买到,但以颗为计量单位使用的肥料她就没见过了,她看了眼手中呈乳白色圆球状的颗粒,蹙了蹙眉。 前有四十五分钟就能长成的青青牧草后有一颗稀释一千倍水的肥料,这些奇奇怪怪的东西,她也算是长了见识了。 不过,肥料这奖励,算是送到她心坎坎上了。 早些时候她一直想自己研究肥料,但她毕竟不是科班出身,又没有实验器械,虽然她有点数吧,但有些东西已经超出这个位面的认知水平,就是买也带不出来。 有了这肥料,可算是解了她的后顾之忧,姜知渺想,要是有朝一日她也能掌握这肥料的制作方法,那还不妥妥的从贱籍脱籍变成良民了,就是,当目光触及到手中的肥料后,她不由沉下了脸。 青青草原的东西,她能做的出来吗?姜知渺不由的有些忧心,位面与位面之间是有壁垒的,不同时代的科技水平也不同,如此霸道的肥料,她实在是有拿不准。 看来,她还得查查万界种植指南才是。 第一百九十六章 不卖不知道,一卖吓一跳 正如她猜想的那样,万界种植指南上并没有关于肥料的制作流程,只单纯阐述了肥料的用法。 当看到肥料的用法后,姜知渺丝毫没有意外,万界种植指南讲明了就是一本百科全书而不是教科书,百科全书里没有记载制作流程实在是太正常了。 姜知渺阖上双眼,细细的在脑中里搜索了关于肥料的信息来。 虽然所有关于肥料的信息都是刚才从书里和介绍里得来的,但是,有没有一种可能可以从别处得来呢? 万界种植指南已经被她否决了,看来,要想制作肥料还是得买本专业书籍才是,好在冰冰草种成了,卖出去也能有不少点数入账。 她睁开眼,看着不远处状似青菜,泛着星星点点蓝光的冰冰草晃了晃神,半响后,这才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 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只要学不死就往死里学,她还就不信了,她还整不出肥料了?! 牛羊圈打扫干净后,姜知渺马不停蹄的收割起冰冰草,随即打包卖给了位面商城。 不卖不知道,一卖吓一跳,一株冰冰草在位面商城的价格居然买到了100点数,她瞪大了眼,不可置信的望向它的价格。 一株100点,十株就是1000点,一百株就是10000点,这茬冰冰草卖了差不多就能赚到10000点数,升级lv3指日可待。 想的很好,但是买的时候姜知渺才发现所有的冰冰草加起来也没有100株,看着账户里新添的8000个点数,她默默叹了口气。 要说人倒霉的时候喝凉水都塞牙,先是多买了个扫帚套装,后是差2000个点数升级,这家伙,人生处处都是悲剧。 “咩咩。”耳边传来牛羊的叫声,姜知渺回了神,顺了顺它们脊背上的毛发,哭笑不得:“要说还是你们运气好。” 她晃了晃手里的草籽,说:“看,2.0版本的草籽,吃了这么些天1.0版本饿的,明个儿咱换换口味。” 哞哞牛激动的鼻孔喷出一股热气,高兴的蹭着她眸眸眸的叫个不停。 “行了行了,直到你们高兴也没必要蹭的我一身草吧。”姜知渺被蹭的哭笑不得,按住他们的头道。 刚才铲了屎,又喂了食,它们的嘴边留了一圈草屑,这么一蹭,全都蹭到她身上去了,绿油油的一片,看着就不好洗。 好在她是精神体进去的空间,不然的话,可不得再洗一次澡了。 “渺渺,你还没睡呢?”徐有容揉了揉眼睛,开口问道。 接着微弱的灯光,姜知渺看清了她眼下的疲惫,撑起身,她看了眼屋外的时辰,蹙着眉道:“娘,这都什么时辰了,你怎么还在绣啊。” 睡觉之前她在绣,醒了她还在绣,算起来她在空间里都待了一个多时辰了,没想到,她还没睡。 耳边传来明珠明淮的微鼾声,姜知渺起身替他们掖了掖被角,神情凝重道:“娘,你就是再高兴也不能不顾及自个儿的身子啊,你要是熬坏了,可让我们姐几个该怎么办啊。” 徐有容揉了揉眼,边绣边笑着道:“不会的,娘知道自个儿的身子,倒是你,你咋还没睡呢,是不是心里装着什么事睡不着?” 要说先前她心里还摸不准,今个儿从镇上回来,心终于是定了下来,帕子能赚钱,要不是店里收的不多,她真想再多绣些去卖。 虽说家里的钱也够他们娘几个活一辈子了,但在绣帕子去卖上头,她终于找到了自己的存在感,不再是一个可有可无的存在。 从前她没有一技之长,如今就是家里没有钱她也能靠卖帕子来维持生计,心里隐隐的生出一抹自豪感。 姜知渺哪里不知道她心中所想,但是劝也劝了,她就是不听,实在是愁人,“行了娘,今个儿走了那么多路你不累啊,这都什么时候了别绣了赶紧睡吧。” 她按住她的手,在她还没反应过来前迅速的将帕子塞到柜子里笑道:“知道你想赚钱,但咱家不也没穷到那地步吗,再说了,绣店的老板不是说了么,暂时没有收帕子的打算,你就不能歇歇吗?” 徐有容熬不过她,只能在她的威逼利诱下吹了灯,躺了下去。 见她发出均匀的呼吸声,姜知渺心下一松,也跟着睡了过去。 一夜无梦,再醒来时,明珠睡的四仰八叉的,整个人都躺在她身上了,她愣了愣,有些不知所措。 天边泛起了鱼肚白,她想了想,小心翼翼地将她放到自个儿的被窝里后,心里松了口气。 厨房传来大米的清香味,她蹑手蹑脚地起床,上了趟茅厕,旋即闪身进了空间。 青青牧草2.0版本的成熟时间和1.0一样是四十五分钟,现在种下去,约莫吃完早饭就能长出来了。 一见到熟悉的人影,哞哞牛眸子一亮,旋即发出震天撼地的叫声,“哞哞!” 猛地听到如此强劲有力的叫声,姜知渺晃了晃声,脑子嗡嗡的,险些没被叫过去。 方才还留存的一丝困意也随着这强劲有力的叫声而消失的无影无踪,她稳住心神,责怪的看了它一眼。 哞哞牛懵懂地望着眼前的铲屎官,一双眸子里满是不解,半响后,低低的叫了两声,“眸眸?” 想到它方才的叫声,姜知渺不由的打了个冷颤,抬手制止道:“行了,别叫了,我知道了,不就是饿了吗,放心,这就开始种。” 草,还是新鲜的好吃,之前她试过前一晚上种下第二天一早割去喂它们,哪知它们看都不看,绝食了,实在是让她无语的很。 青青牧草2.0版本被姜知渺种在了先前种冰冰草的那块地,要不怎么说见不着想,老是见烦,冰冰草没了,她的心里空落落的。 她看了眼被犁的平整的地,无奈的叹了口气,要是冰冰草籽能再多点就好了,这样她就能在最短的时间内赚到剩下的2000个点数了。 只是,她从位面商城里搜了冰冰草籽,根本就没货,看来,剩余的2000个点数只能指望它们了。 姜知渺停下手边的动作,深深的看了不远处饿的乱叫的哞哞牛和咩咩羊一眼。 第一百九十七章 被怀疑便秘了 哞哞牛伸出蹄子挠了挠头,朝她叫了几声:“哞哞。” 姜知渺笑了笑,加快手里的动作,安慰道:“放心,一会儿就行了。” 看着刚种下的草籽,她锤了锤背,喜滋滋的从活水泉里打了一桶水倒进圈里的水槽后,这才从空间里退了出来。 她揉了揉眼,洗漱完后,闻着味儿到了厨房。 “娘,怎么不多睡会儿啊。” “啊,你起来了啊。”徐有容擦了擦手,笑着道。 姜知渺点了点头,“嗯,明珠明淮他们还睡得真熟呢,你怎么不多睡会儿啊?” “睡啥睡啊,家里一大堆事呢,昨个儿买的肉不还得腌起来?再说,这么些年都这么过来的,要我一直睡也睡不着。”徐有容用帕子擦了擦汗,旋即又掀开锅盖往里加了瓢水。 “娘,一大早忙活到现在了,你先歇歇吧,剩下的我来。”姜知渺接过她手上的水瓢,一把将她按到灶台旁的板凳上坐下。 “你昨个儿扛着羊腿走了那么长的路,还是我来吧。”徐有容起身,想要夺过她手里的瓢,“又不是什么重活,我来干就行,你还是回去歇歇吧。” 姜知渺推着她,自顾自地忙活道:“娘,你就别推辞了,你要是闲不住,就帮我烧火吧。”她头也不回的说道。 见灶台下的火势减弱,徐有容愣了愣,点头应好,“行,那我来给你烧火。” 姜知渺往灶台上扫了一圈,摸清了食材后,手脚麻利地用家里现有的韭菜和鸡蛋活着面摊了些韭菜鸡蛋饼,除此之外,还从酱菜缸里掏了一碟子酱菜出来。 “娘,火能灭了。”姜知渺探着身子往灶台下喊了声,“收拾收拾准备吃饭了。”她将锅里的饼移到盘子内,吆喝道。 “别说,你这饼子摊的真不错,闻着味儿就好吃。”徐有容熄了火,洗完手后,凑到她跟前,“色香味俱全,绝!” 她朝姜知渺竖了个大拇指,真心实意的夸赞道。 “我手艺再好哪有娘手艺好啊,娘,你就别夸我了。”姜知渺说,“饭都做好了,我去看看明珠他们有没有起,一会儿收拾收拾准备吃饭了。” 徐有容点了点头,麻利地将灶台收拾好后,端着饭菜进了里屋。 “娘,好香啊。”明珠一骨碌翻起身,嗅着味说道。 “行了,行了,赶紧起来吧,别赖了,一会儿饭都要凉了,吃了就要坏肚子了。”徐有容笑了笑,在她炯炯的目光下,将饭菜放在炕桌上。 一番话落,姜知渺手脚麻利的帮明珠穿好衣服,迅速地带着他们洗漱完后,坐上了桌。 哼哧哼哧的吃完饭后,一家人又开始忙活了起来。 空间里的牧草长的差不多了,姜知渺抽了个空进去,绿油油的一片,看着煞是喜人。 她仔细端详了一会儿,没看出来什么头绪,1.0版本的牧草和2.0版本从外表上看起来差不多,生长的时间也差不多,也许只有口感上有差距。 迅速收割完牧草后,她丢进圈里,细细的观察着哞哞牛和咩咩羊的反应。 正如她猜想的那般,光从它们哼哧哼哧埋头苦吃的模样就能看出2.0版本的牧草比1.0版本的口感强,除此之外,她还发现,2.0版本的牧草里蕴含的能量似乎比1.0的牧草强了一倍。 哞哞牛和咩咩羊的胃口大,三五十斤的牧草只够它们一顿的量,按照以往的经验,往往在四十斤左右它们才会停嘴。 但这次有所不同,看着喂养槽里剩下的牧草,姜知渺的眼底沉了沉,不由发起了愣。 没想到2.0版本的牧草居然带给了她这么大的惊喜,照这样下来,每日喂养的功夫能减少一倍,实在是意外之喜。 至于省下来的时间,她准备去位面教室里学习肥料相关知识,老话说的好,艺多不压身,多学一门手艺总归是不会出错的。 况且,年一过就要投入种田的行列中去,肥料,必不可少,思及此,姜知渺的眼底划过一丝沉重的光。 姜知渺高高兴兴地从空间里出来的时候,明珠明淮正在给羊腿抹腌制的酱料,看他们撅着小屁股,干的热火朝天的,她乐呵的调侃了几句。 “呦,这是哪家的孩子这么勤快啊,都干的出汗了。” 明珠一听这话,小手一顿,忙不迭地转头笑道:“阿姐,你怎么去这么久啊,我还以为你掉进茅厕里了呢。” 这猝不及防的话当即就给姜知渺听懵了,她嘴角抽搐了一下,迟疑道:“这......也没多久吧。” “怎么没多久了?阿姐你是不是便秘了啊。”明珠仰着小脸,一脸关心的问道。 便秘这词还是她教给她的,没想到教来教去,却用到了自个儿的身上。 姜知渺尴尬的笑了笑,一口否决掉:“啥便秘不便秘啊,别关心我了,还是关心关心这羊腿该怎么抹吧,你要是把活给干好了,中午我给你做红烧肉吃。” 她揉了揉她的头,转移话题道。 明珠高兴的拍着手,乐呵道:“红烧肉,我爱吃,你放心,我一定好好干活。”她一脸坚定的说道。 姜知渺笑着夸了几句,心里暗道,下回去空间可不能再用如厕当借口了,一次两次还行,多了,都被怀疑便秘了,关键是,也不好反驳,可真是苦了她了。 最保险的法子,就是躺在床上用意识体进入空间,神不觉鬼不觉的进去,又神不觉鬼不觉的出来,两个字,完美! 心里敲定完毕后,姜知渺哼着曲,净了手后,也拿起一条肉腌制了起来。 大栩国的盐是官府的硬通货,虽然不限量,但品质不行,黄色的还掺杂着各种不知名的颗粒,硌牙的很。 腌肉的盐是她从空间里买回来替换的,不是她金贵,实在是市面上流通的盐的品质实在太差,吃起来还拉嗓子,她实在是有些接受不了。 最重要的是,那盐还有股怪味,没吃过细盐就算了,吃过一对比,简直就不能下咽,是以,当在他们面前提炼过一次细盐后,家里的盐被她替换成了空间货。 第一百九十八章 要不要交公? 粗盐提炼不难,但万万不可示于人前,盐是受官府管控的硬通货,一旦被人知道,只会被安上个走私的罪名。 当然,勾结反贼的罪名都安上了,再安上个走私的罪名也没什么大不了,但这都过上安生日子了,实在是没必要再掀起什么风浪出来。 细盐可以示于人前,但这个人,不能是她,她只是一个被流放的庶女罢了,此事一旦泄露,只怕会被处置。 不过,换了个人说就是不一样的处境了,姜知渺眼底沉了沉,加重了手下的力道。 “啪”的一声,肉被扯成两断,众人闻声望去,只见她眼神呆滞的目视前方,机械式的重复着涂抹的动作。 徐有容起身,扯过她手里的肉,拍了拍她的肩道:“渺渺,想什么呢,想这么入神,肉都给你扯成两断了。” 姜知渺回神,愣愣的看了她一眼,待听清楚她说的话后,低头看了眼被扯成两段的肉,抱歉道:“娘,对不起啊,这......想事想入神了,没注意力道。” 徐有容舒了口气,“肉扯成两断倒没事,左右都是要吃的,就是扯成八段也能吃,但,你是不是心里藏着什么事没给娘说啊,看你这一脸官司的样,到底是啥事啊非得自个儿埋在心里。” 她眼底划过一丝凝重,语气深沉道,好几次都看她出神了,问也问了,就是不说,可愁死她了。 姜知渺默了默,低垂着眼,叹了口气道:“也没什么,就是,我在想这细盐的事,你说,这法子要不要交公?”她捧了把碗里洁白如雪的盐,询问道。 徐有容一愣,疑惑的看了她一眼,待触及到她眼底的飘摇不定后,思绪瞬间就发散了起来,充公?她还真没想过。 姜家如今是戴罪之身,提炼细盐的法子再稀奇,也不能抵消姜家的过错,但,似乎能作为自家的敲门砖,她眼底沉了沉,开口说道:“但......如今我们是戴罪之身,怕是不好说啊。” 姜知渺掀开眼帘,笑了笑,说:“是戴罪之身不错,但,可以借别人的口说啊,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再过些时日就会有人找来了。” 徐有容疑惑的看了她一眼,问:“谁?” 姜知渺买了个关子,笑着说道:“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天光下,碗里的细盐越发的耀眼,有一刹那,甚至比院里的积雪还要洁白。 徐有容回了神,眉头紧拧,神情凝重道:“细盐的事绝对不能泄露半个字出去,既然要借他人之口,那就千万不要让外人知道此事,包括温家,也不能说。” “明珠明淮,娘方才的话你们都听清了吗?”她板着脸,沉沉说道。 渺渺那孩子她不担心,怕就怕在这两个口无遮拦,这个年纪的孩子正是多话的时候,这要是一不小心说漏了嘴,怕是要闯祸。 明珠愣愣的点头,嘴里保证道:“我知道了娘,我一定什么都不说,就连景明哥哥也不说。” 明淮沉沉的看了她一眼,也跟着附和道:“娘,你放心,我绝对不会吐露半个字出去,也一定会看好明珠不让她乱说。”他小大人似的保证道。 姜知渺和徐有容每回谈事都不避人,主要是把俩孩子都当做了大人看待,无论年龄大小,只要他们有自主思考的能力就有资格参与家庭事宜的讨论。 当然,就目前的状况来说,一般都是她们说,他们听,不过,孩子们的嘴也够严,不该说的话在外面一句也不说,也算是让她们松了口气。 说说笑笑中众人结束了猪羊肉的腌制,姜知渺看着盆里白花花的肉,心满意足的点了点头,“总算是结束了,腌了半天,腌的腰都酸了。” 她锤锤背,说笑道,“行,我力气大,剩下的就交给我吧,你们都去歇会儿吧。” 腌制只是第一步,风干才是最重要的一步,极北之地的风凉的刺骨,她约莫着年前差不多就能风好,过年刚好能吃上。 徐有容看了眼盆里几十斤的肉,再看了眼屋外房梁的高度,眼底划过一丝担忧,“要不还是我帮你吧,那房梁那么高,一个人怕是不好栓。” 姜知渺顺着她的目光望去,思索了一阵后,点了点头:“行,待会儿我站在板凳上你给我递肉就行。” 说着,她看了眼浑身乱糟糟的明珠一眼,故意板着脸说:“明珠,一会儿你可不许来捣乱,看你身上脏的,等会儿阿姐帮你换身干净的,你就和明淮在这玩一会儿吧。”她笑着调侃道。 明珠一愣,嘴撅的像个油壶似的,叉着腰,撇着嘴道:“哼,我才不脏。”说着,她笑着拉起明淮的手在屋子里跑了起来。 明淮被拉的一个趔趄差点摔倒在地,他无奈的看了她一眼,旋即投入在转圈圈中。 双人搭配,干活不累,约莫一刻钟后,肉被整整齐齐的挂在了堂屋的屋檐边,看着眼前被涂抹满腌料的猪羊肉,姜知渺满意的点了点头。 因着先前和明珠保证过要做红烧肉,姜知渺早早的便腌制好了一块四四方方,肥瘦相间的五花肉在碗里。 风干肉腌制妥当后,五花肉也腌制的差不多了,见此,她将肉放到案板上切成了大小均匀的肉块出来。 红烧肉,需是肥瘦相间的五花肉做起来才好吃,太肥吃起来太腻,太瘦吃起来干巴,肥瘦相间最为适宜。 姜知渺下厨,徐有容烧火,两人各司其职,半个时辰后,一道色香味俱全的红烧肉香喷喷的出了锅。 屋里玩的正欢的明珠循着味到了厨房,瞪着一双晶亮的眼,咽着口水道:“好香啊。” 姜知渺看她小馋猫的模样,不由心底一笑,香?自然是香的,纯天然无污染纯手工喂养的猪肉配上空间出产的可以改善身体的细盐,能不香吗? 况且,光做红烧肉的配料都用了十来种,就那配方就是做鞋拔子也好吃,更别说纯天然无污染的土猪肉了,能不香吗?她问道。 第一百九十九章 豆腐的生意只怕是维持不下去了 正准备开饭,温竹卿就带着景明带着自家炖的小鸡炖蘑菇送了来。 “吃饭没?没吃就一起吃点呗。”徐有容接过,热情的招呼道。 “不用了姨,家里饭都做好了,我们这就回去。”温竹卿笑着回道。 鸡肉被炖的软烂,轻轻一扯,骨头都分离了下来,看明珠馋的不停的吞咽着口水,姜知渺乐呵的从碗里夹了一块鸡肉喂了过去。 “别别别,你先别走,家里刚做了红烧肉,一会儿你带点回去给温姨他们尝尝。”姜知渺从壁橱里拿出碗从盛满红烧肉的大碗里拨了一些进去。 “给,赶得早不如赶得巧,刚出锅的,热乎着呢,赶紧回去趁热吃吧。”她笑着递了过去。 温竹卿接过她递来的肉,打眼一看,只见肉块被炖的晶莹剔透,一看就废了不少功夫。 “行,那就多谢你了。”他看着她,笑意直达眼底,语气温和道。 寒暄了几句后,姜知渺留了景明用饭,笑着送了温竹卿出门。 温竹卿独自走在门外,看着碗里晶莹剔透大小均匀的红烧肉,不由地勾起嘴角笑了起来。 水足饭饱后,姜知渺找了个时间又去了空间,被质疑了之后,她决定能用意识入内就尽量还是用意识体。 一见到熟悉的人影,哞哞牛激动的鼻孔都冒着热气,“眸!” 姜知渺无奈的顺了顺它的毛,旋即又认命的种起了青青牧草,在哞哞牛和咩咩羊叫魂似的喊叫中,她擦了把汗,头也不回的轻轻嗯了一声。 等姜知渺出了空间的时候,徐有容已经把家里的被褥全都挂起晒了起来,见还有不少没晒,她迅速起身,帮着一起晒了起来。 见她出来,徐有容忙制止道:“别别别,这被子太久没晒都有些发霉了,你就别过来了。” 姜知渺刚想上手就被她制止,她摇了摇套头,在她不情不愿的目光下晒起了被子。 说起来来这也好几个月了,被子却没晒过几回,主要是前段时间不是下雨就是下雪,天气阴晴不定,想晒也不行。 好不容易天好了,却要过年了,姜知渺在心里叹了口气,加重了拍打被褥的力道。 徐有容望了望头顶的太阳,见日头实在不错,边晒边说道:“没想到这一晃神的功夫都要过年了,日子过的可真快啊。” “谁说不是呢。”姜知渺拍打着被褥,又警告的看了眼到处乱窜的三小只一眼,感慨道。 “扣扣扣”院外传来敲门的声音,姜知渺手下的动作一顿,在徐有容疑惑的目光下开了门。 “渺姐,这是剩下的二十文钱。”春桃仰着一张笑脸,从怀里掏出二十个铜板递了过来。 姜知渺笑着接了过来,侧了侧身,迎着她入了门,“最近家里的生意怎么样?快过年了,买豆腐的应该不少吧。”她寒暄道。 姜知渺发现自从春桃家里做上了豆腐的生意后,她整个人都自信了不少,再没了从前那种唯唯诺诺的样子,从内而外的,散发着生机。 “你这是咋的了?怎么?家里出了事?要是家里有事的话,这钱你还是留着应应急。”看她浑身上下散发着一股萎靡之气,姜知渺愣了愣,将刚收下的钱又推了回去。 春桃叹了口气,低垂着眼,沮丧道:“家里没出事,就是......就是最近不大能买的到黄豆了,豆腐的生意只怕是维持不下去了。” “天气也变暖了,就没有到别的地方去看看?甜水村没有,说不定别的村会有。”姜知渺沉吟道。 不说还好,一说春桃的头都快低的埋到地下了,她强忍住眼眶中的泪水,哽咽道:“苦根村有人听说豆腐能赚钱,把周围几个村的黄豆全给收购去了,我去的时候,已经一颗豆子都没了。” 姜知渺一愣,安慰道:“这......你也不要太伤心了,天无绝人之路之路,指不定过几天就又能买到了呢?想开些。”她拍了拍她的肩,放缓了语气道。 春桃半垂着眼睫,神情低落的点了点头,淡淡道:“但愿吧。”她低着头,嘴里低喃道:“要是我家也能种黄豆就好了。” 她叹了口气,抬眼望着姜知渺问道:“渺姐,你说明年我家就不种麦子,改种黄豆怎么样?” 姜知渺思索了一阵种黄豆的可行性后,询问道:“你们往年有要求过田里必须种麦子?” 春桃摇了摇头,回道:“没有,但是村里要求了我们每季必须得交赋税,田里种什么不要紧,但交的东西必须是麦子,要不就是花钱。” 姜知渺抻着下巴,晃了晃神,交赋税她知道,吴长生之前说过这事,但他没说过每季都得交啊,好家伙,每季都交,剩在自个儿手里的能有多少?这赋税未免也太重了吧。 难怪老百姓哀声哉道的,就这架势,没人反也是怪了,姜知渺愤愤的想。 但想归想,当今陛下毕竟还没下台,她还是得按部就班的照着原有的标准交税。 “既然你下定决心要将豆腐这门生意做到底的话,那就还是种豆子吧,左右去别人家里也是买,与其那样,还不如自个儿家里种,成本还能少些。” “况且,赚了钱,无论是去别家买麦子抵税或者是交钱都行,豆子有了,生意能持续下去,旁的一切都好说。”她提议道。 之前她就想过这事,做豆腐最重要的就是豆子,豆子一旦没了,就是再想做生意也是做不成的,况且极北之地苦寒无比,寒冬腊月的,也不好出去收豆子。 更别说苦根村又来了一个卖豆腐的,还把豆子全都给垄断了去,看他那架势,怕是做的也是长久的买卖,一年这样她忍,两年还是忍? 与其受旁人掣肘,还不如从根本上实现自给自足,姜知渺拉着春桃说了好一番话,将其中的利弊全都分析了出来。 “我知道了,我这就去和我爹商量。”一番话落,春桃一扫方才萎靡之态,弯着唇道。 “知道归知道,如今你们日子也难过,这二十文钱你还是留着过年,等手头富裕了再还我也不迟。”姜知渺将铜板塞了回去,笑着道。 第二百章 碰到了好几个熟人 村里的良田是需要买的,而荒地则是谁种谁用,只需要向吴长生报备即可。 这边的荒地里到处都是成块的土坷垃,除此之外,地底下还有不少碎石,难开荒的很,村里人很少有人选择在荒地上种东西。 姜知渺也不想要荒地,无奈,流放之人在村里人的眼里就只配种荒地,连三等旱地的边都摸不上,思及此,她深深的叹了口气。 “渺渺,你说咱家是种麦子还是?”徐有容垂头丧气的问道。 知道要收的税多,但没想到要这么多,照春桃的说法一亩地将近又一般的收成都要交工,也难怪甜水村如今会这么穷了。 糊嘴都难,更别说留有余钱了,这年头家里一个孩子的少,三五个的多,更有甚者十个八个,那么多张嘴一起要吃,也难怪村里人面黄肌瘦了。 姜知渺想了想,开口说道:“还是种麦子吧,咱毕竟是头一回种,不好搞特殊,先种一茬麦子再说吧。” 徐有容一想也是,附和道:“你说的对,还是种麦子吧。” 晒完被子,忙完家里的活计后,姜知渺背着手,晃悠悠的去了羊圈前的分给自家的那块荒地。 天气回暖,地里的积雪也融的差不多了,先前被犁好的地如今被积雪融化的血水给泡的烂兮兮的,姜知渺心下一顿,当即就按耐住了想要下地的心思。 不是她不想下去,实在是地太烂,下去之后怕是糊在脚底的泥比她的腿还重,关键是还不好处理,与其那样,还不如不下去。 “呦,你咋回来了呢,稀客啊,还知道来看看我们,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熟悉的人影涌入眸中,张孟氏眼前一亮,晃悠悠的凑了上去,阴阳怪气道。 姜知渺耳朵一动,装作没看见似的,目视前方。 “嘿,我跟你说话呢你没听见啊?这有钱人就是不一样,住上大房子了,就看不起我们这些住羊圈的人了,就连我说话都不听了,这架子端的可真高啊。”张孟氏双手叉腰,脸色黑了白,白了黑,装腔拿调道。 姜知渺撇了她一眼,在她不可置信的眼神下,轻启红唇,缓缓吐出几个字:“没事就一边待着去。” 张孟氏被说脸色一沉,刚想回怼,又想到了之前被打的经历,刚好了没多久的骨头又隐隐作痛了起来。 “婶子,你咋跑这来了?娘说饭好的差不多,快回去吃饭吧。”来人喘着粗气,直奔张孟氏面前,拉着她就往回去。 姜知渺看了他一眼,在触及到他熟悉的面孔后,当即就想起了他是谁,如果没记错的话,她是张孟氏的侄子张元生,当时,似乎还是个孩子王来着。 孩子是个好孩子,就是这婶子是个不着调的,她嫌弃的看了张孟氏一眼,旋即在张元生忌惮的眼神中缓缓收回了眼。 不过,那张孟氏的手里不是有钱吗?她记得当时在山洞,她男人不是怀里有钱吗?还给衙役塞了几块碎银子来着,怎么?如今却没钱盖房子了? 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她不信他们手里没钱,毕竟,张孟氏身着一身黛绿色深袄,头戴一支银钗,怎么看也不是没钱的样。 有钱不去修缮屋子,偏把钱花在了穿着打扮上,嘴都冻的乌紫也不在乎,这种做法,她实在是不理解。 看着渐行渐远,逐渐消失在自己视线中的二人,姜知渺回了神,继续观察起了自家的田地。 要说这地的位置真的不咋的,在什么地方不好,非得在羊圈前面,关键是,羊圈里还住着不少人,一会儿的功夫就碰到了好几个熟人。 “这,渺渺,你咋在这呢。”姜行辞搓着手,嘴里呼着热气。 姜知渺愣了愣,在看清来人后,礼貌性的回了个笑,来人正是姜祖父的庶子姜行辞,平日里没什么交集,是以,她反应极淡的回了个笑。 得了她恹恹的回应后,姜行辞也没在意,搓着手继续笑道:“还好你和你娘早就搬出去了,不像我们,还窝在这羊圈里过日子呢。” “要说整个姜家我最佩服的就是你了,你一个姑娘家的,倒比我一个大男人还要有胆量的多,要不是你,我也不会在分家的时候得了那么多的好处,说起来,还得谢谢你才是。” 他的脸被四面八方吹来的寒气冻的通红,仔细看,还能瞧清他面上的皲裂,在触及到他眼底的真诚后,姜知渺晃了晃神。 她以为只是客套话罢了,没想到,居然是真的,只是,若是有钱,为何还要带着家人窝在羊圈里凑活?为何不去找吴长生去批块宅基地建屋? “既然得了好处为何还要带着家人窝在这羊圈里过活?天这么冷,羊圈四面透风,住久了怕是要留下病根。” 姜知渺好心的提醒了一句,羊圈不过是村里人将就着建的,整就是一豆腐渣工程,下场大雪就能坍塌,有安全隐患。 方才她往羊圈的方向望了一眼,远远的,只见不少羊圈已经坍塌,细细望之,还有不少人爬上房顶修缮。 姜行辞叹了口气,低着头,语气沉沉道:“我也不是不想去盖新房,只是,刚批下来的地还没建上几天就遇上了大雪,无奈,只能在羊圈里将就了。” 说着,他又叹了口气,“我又何尝不想让我的妻儿不和我一起受罪,只是,天不遂人愿,实在是无可奈何。” 姜知渺听着,深深的看了他一眼,难怪,难怪他如今还窝在羊圈里,原来是因为建房的进程被大雪打断这才无奈回到羊圈将就。 “虽然姜家如今落败了,但我从没有像想在这样快活过,没有主母管制,自个儿想做什么就做什么,这一切,全都多亏了你,我才能有今日。”姜行辞嘴角上扬,迁出一抹真心实意的笑。 姜知渺挥了挥手,在他的夸赞声中理智仍在,“叔,就别说这么多客套话了,我也是为自个儿罢了,往后好好过日子就行。” 第二百零一章 好的好时候好的不行 如今的年月虽说饿不死人,但家家也不富裕,伴随着清晨的第一声炮响,年来了。 姜知渺一早就换上了新衣裳,洗漱完后,满面红光的摘下了屋檐上的风干肉。 年节已至,一大早屋外就传来了孩童们玩闹的声音,明珠心下一喜,拉着明淮的手就想往外去。 “明珠,明淮,起了吗?咱一起去玩爆竹吧,我娘给我买了好些爆竹,还有吃的,快来啊。” “来了来了就来了,等等我,我这就出去。”明珠着急忙慌的赶去开了门。 门外一个虎头虎脑的男娃正探头探脑的往院内瞅,身着大红对襟深袄的女娃映入眼帘,他心下一喜,笑着惊呼出声。 “明珠,明淮你们可算是来了,大伙儿都等了好久了。”狗蛋耸了耸鼻涕,憨笑道。 姜知渺笑着往院外看了一眼,乌泱泱的一群孩子,大的小的,穿的喜庆的很,瞧着就让人心生欢喜。 “明淮,等等,这些吃的你们带去和朋友们一起分享。”叫停了二人后,姜知渺急匆匆的从屋内拿出了三只鼓囊囊的挎包。 寻常的荷包容量太小,这挎包是她以邮差包为版型做的改良版斜挎包,用的就是绣店老板当初送的布头,主打一个性价比极高。 庄户人家大多穿深色为主,是以,绣店老板当初送的布头绝大多数都是靛蓝色和墨青色,做起包来不显眼,但在甜水村里也是独一份的。 “谢谢阿姐。”明珠明淮眼前一亮,异口同声的接过了姜知渺递来的布包。 鼓鼓囊囊的布包一出屋,瞬间就抓住了孩子们的眼球,“哇,你姐姐对你可真好,不仅给你做了包,还塞了这么多好吃的,要是我有一个这样的姐姐就好了。” 狗蛋的眼底划过一丝羡艳,直愣愣的盯着明珠明淮身上的挎包看。 蓦地不远处传来一道熟悉的笑骂声,方槐花喘着粗气,愤愤的撇了他一眼,嫌弃道:“行了行了,别做梦了,给,你要的爆竹,一会儿玩没了可别再问我要了啊。” 她将手里的爆竹递了过去,在看见姜知渺后,瞬间就换了一副笑盈盈的面孔。 “哎呀,你这包做的不错啊,见过做挎包的,倒不知道碎布头还能做出挎包来,姜家丫头,没想到你这手这么巧啊。”方槐花笑着说道。 姜知渺将最后一个挎包交代明淮带给景明后,目送着几个孩子离去,这才有闲心和方槐花唠起了嗑。 “婶子过奖了,什么手巧不手巧的,也就是些寻常的针线活罢了,这挎包不难做,就是要多费些事,你要是想做的话,等我有空的时候教你便是。” 姜知渺从屋内抓了一把瓜子递了过去,闲聊道。 “啊,费事啊?要是费事那还是算了吧,不是我没这个本事,实在是狗蛋他天天到处乱窜,也用不起这样精细的东西。”方槐花一听费事,当即就从手里捏起一粒瓜子嗑了起来。 姜知渺笑了笑,“哪有,狗蛋不是蛮可爱的吗?也就你觉得他不好。” 方槐花一听这话,当即就来劲了,她皱着一双眉头,叹了口气道:“哎,你可不知道养孩子的苦啊,就这么些年光尿布我都洗坏不知道多少片了,还有衣裳。” 说着说着,她指着自个儿的脸道:“你瞅瞅我这脸,不瞒你说,没生狗蛋之前我在这村里长的也是排的上号的,这一生了他吧,心都操的人老的不行,” 用方槐花的话说,狗蛋就是她前半辈子的冤家,好的好时候好的不行,气的时候气的要命,整个就是一冰火两重天,一会好一会气的,心累,人更累。 当然,姜知渺没忽略她说起狗蛋时微微上扬的嘴角和眼底的光亮,嫌弃归嫌弃,但话里的爱意却一点儿也不少。 “娘!你咋还在这呢。”狗蛋急慌慌的站定,趴在院门外慌忙道,“娘,别人都有吃的,你能不能也回家给我拿点啊。” 狗蛋蹭着方槐花的腿,可怜巴巴的抱着她道。 方槐花原本想发火,但一想到今个儿过年,想了想,按耐住火气道:“先前不是给你拿了许多吃食了吗,这一会儿的功夫就全都吃没了?” 她放缓了语气,压抑住了心底的火气,扭头和姜知渺笑道:“哎,这孩子,一会儿没见着就事事的,真是,我这个娘可当的操心死了。” 说着,她玩笑了几句,笑着告了别,无奈的应允了狗蛋的请求后,在姜知渺打量的目光下,缓缓的走回了家。 姜知渺收了眼,无奈一笑,继续忙活起了家里的活计。 灯笼和对联她一早就挂了上去,原本她是打算去镇上买,谁知,温家送了现成的过来,也算是省了事了。 “呦,这对联都贴上了啊。”温母笑着入内,目光触及到门面上的红色后,温声道。 “温姨,这会儿你怎么来了?”姜知渺一愣,笑着回道。 “这不是家里的活计都忙完了吗,想着来看看你们这有没有什么要忙的,左右闲着也是闲着,我就想来搭把手。”温母笑吟吟道。 “景明那挎包我见着了,一看就是废了心思做的,真是,姨都不知道怎么谢你才好,给,这是你温叔腌的酱菜,味道不错,我给你送了些来,平日里吃饭就着些,下饭的很。”温母将带来的酱菜递到了姜知渺手里。 姜知渺笑说:“太客气了,家里事都忙得差不多了,没什么要忙得了,前几日得空的时候就掸了尘,被褥也都晒了,就连肉都已经煨上了。” “对了,这是我新做的冻疮膏,姨你带回去用。”姜知渺从屋内的药箱里拿出两罐黑乎乎的药膏递了过去。 “前几日我看你碰了冷水,手被冻的通红,这冻疮膏还是要用的,没了和我说,管够。” 她牵着嘴角,笑吟吟的说道。 “行,那姨就不和你客气了,对了,竹卿说正月十五一过,村里的学堂就要开了,你知道不?” 第二百零二章 闲聊 姜知渺懵懂的看了她一眼,摇了摇头:“没啊,先前他就说了要去村里教书,但还没说个具体的时间。” “是......已经定了十五了?”她沉吟了片刻,语气沉沉道。 “对啊,听说,初五村里就要找人修缮学堂了。”温母回道,“对了,那学堂我去看过,四面透风,连张像样的桌子都没有,可真是称得上家徒四壁。” “这......就这么差?”姜知渺诧异回道,越想越觉得震惊,士农工商,读书是实现阶级跳跃的大事,只是,这条件未免有些太差了吧。 “可不是吗。”温母叹了口气,继续说道:“说是说要修缮,可也不知道会修成什么样。” 以前在京城的时候没觉得有多好,如今到了极北之地,才真真正正的感受到了其中的差别,光学堂就能看出其中的天壤之别。 无奈沦落至此,落差感之大,温母愤愤抱怨了几句,“要说如今的陛下也是被猪油糊了心了,整日里吃喝玩乐不说,还懒怠朝政,要不是他识人不清,天下百姓也轮不到如今这种地步。” 哎!温母叹了口气,不是怀恋京城的日子,实在是替天下百姓打抱不平。 “赋税交的多,农户怎么能有钱去供家里人读书?一代传一代,最终苦的,还不是百姓。” “你说的对。”姜知渺应声点头,附和道。 “行了,你也别动气了,朝堂上的事管我们个什么劲儿?咱还是关心关心自个儿家的一亩三分地吧,在其位谋其政,如今我们落在了甜水村,被分了地,先按部就班的过吧。”她叹了口气道。 “再说了,对当今陛下不满的也不止一人,过满则溢,指不定什么时候就有人反了,咱就能大赦了。”姜知渺凑到温母跟前,轻声道。 说归说,骂归骂,但温母从没有想过大赦的事,反贼到处都是,这些年从未动过皇室根基,无非就是关公面前耍大刀,每回都被连锅端了。 温母倒吸了口凉气,见四周无人后,压低了声道:“你是不是得了什么消息了?是不是......有人要反了?” 她神情凝重,沉声问道。 姜知渺乐呵一笑,“啥消息不消息的,天高皇帝远的,这都离京城十万八千里了,我哪有那个神通能窥得见京城的动向啊,我这也就是玩笑话罢了,听听就完事了。” “咱虽然远在极北之地,但梦还是要做的,再说,当初被抄家的时候朝堂不稳闹得人尽皆知,我这也就是多加揣测罢了,若是真有大赦,可算得上是意外之喜了。” 温母一想也是,心下一松,舒了口气,“你说的对,世间万事莫测,说不定真会有那一日。” 二人闲聊了几句,从朝堂动向聊到家中琐事,聊着聊着,徐有容从厨房出了来。 “呀,你什么时候过来的?我居然没察觉到。”她净了手后,拉着温母的手寒暄道。 方才她在厨房里炖肉,屋门被关的严严实实的,若不是出来透气,还真没察觉到温母的到来。 温母看见徐有容,笑了一声,旋即聊了起来。 姜知渺见她们聊的正欢,默默退了出去,离十五还有半月的时间,说起来,也够给学堂添置桌椅了,正月里除了前几日亲戚朋友走动的多外,其余的时日大多都窝在家里。 羊圈后头那块树林的树多,每家做一套桌椅也够学堂用的了,再不济从学生的家里搬套桌椅也行,总归是有法子的。 方才她和温母说的也就是她的臆想罢了,当下时局不稳,有人谋反也是常有的事,指不定哪一日皇帝换人了,这也是有可能的。 姜知渺回了神,继续忙活起了厨房里的活计,灶台的铁锅里传来诱人的味道,揭开锅盖,只见肉被炖的软烂,筷子一插毫不费力的就插了进去。 见炖的差不多了,姜知渺便将肉从锅里捞起,放在砧板上,细细切了起来。 切的同时,她还捏起一块扔进了嘴里,肉一入嘴,姜知渺喟叹了一声,旋即加快了手里的动作。 “哎,渺渺,这肉炖好了么?”徐有容慌忙道。 姜知渺抬手躲过,笑着从案板上捏起一块肉送到了她的嘴里,“给,尝尝,都炖烂了,不用咬就能化了。” “嗯,是烂了。”徐有容嚼了两下,回味道,“先前我一直是小火慢炖,还以为没烂,没想到,居然烂了。” 说着,她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开口说道:“对了,你温姨说十五村里的学堂就要开了,到时候明淮他们就要去上学堂了。” 她叹了口气,不舍道:“每日都能见着他们,一想到他们要去学堂念书,我这心里,还真就有点空落落的。” 姜知渺切肉还不忘回话,“这有啥空落落的,又不是去出远门,那学堂就在村里,想看就去看呗,娘,你想的未免也有些太多了吧。” “再说,你平日里不也觉得有些力不从心吗,他们去学堂念书,咱们也能轻松些。”她停下动作,笑着说道。 徐有容点了点头,应道:“这话说的不假,过些日子家里忙起来可就没时间看管了,去学堂念书是好事不假,就是,就是明淮他们从小就没离开过我身边,我就是怕他们会被人欺负。” 她叹了口气,“我也是知道我是担心过度,可就是忍不住胡思乱想。” 姜知渺将切好的肉块码在碗里,笑着回道:“行了,娘,孩子大了迟早是要出去的,也不能一辈子都把他们关在家里不出门啊,再说了,学堂是学知识的地方,也不能有人欺负他们啊。” “况且,温竹卿不是在学堂教书呢嘛,有他在,想也不可能有人会欺负他们。”她将洗净的纱布盖在碗上,说笑道:“别看他瘦弱,力气可不小着呢,有他在,你就把心放在肚子里吧。” 徐有容点了点头,面上的愁容一扫而散,“这话说的不假。” “娘,这东西都准备的差不多了,什么时候煮饭?”姜知渺问。 第二百零三章 养老钱 “今个儿过年,那二十文钱?”徐有容蹙了蹙眉,抿了抿唇道。 姜知渺心下一愣,这才想起了每个月初一是给姜行朔送养老钱的时候。 当初分家的时候签的字契,算起来,这个月确实是到日子了。 姜知渺抬起袖口擦了擦额上的热汗,随意说道:“一会儿我给他送去,左右又不会短他的,你就别操心。” 徐有容舒了口气,高悬在空中的心放了下来,若是往常迟了也就迟了,今个儿大过年的,她可不想因为这事而招晦气。 去她也是能去的,只是,见到姜行朔她心里未免发怵,徐有容心里难受,亏欠的看了姜知渺一眼。 姜知渺没什么反应,迅速忙完手里的活计后,数出二十个铜板就出了家门。 姜行朔自从窥见了姜知渺去吴长生家批地后,便也跟着去批了一块仅次于姜温两家的地。 原本他是打算自个儿家建屋的,哪知,姜行索瞧上了,哭着喊着非要那地,迫于姜祖母的威压下,他就只好忍气吞声将这口气暂时先咽了下去。 出了二十两银子,又被强抢去一块地,无奈,他只好又去吴长生那又重新挑选了一块地。 因着他下手太迟的缘故,这块地,正是旁人挑剩下来的荒地,不仅荒,还偏得很。 一刻钟后,姜知渺见院外无人,气沉丹田,朝里喊了句:“有没有人?快开开门。”她边敲边说道。 院内传来一道不耐烦的声音,姜行朔嫌弃的挠了挠耳朵,起身开门,在看清了熟悉的人影后,他愣了愣神,惊呼道:“你怎么来了?” 姜知渺无语,将带来的二十个铜板递了过去,“给,这个月的养老钱。”她不容拒绝的说道。 姜行朔神情复杂的看了那堆铜板一眼,心里有些难受,每个月雷打不动的送钱,孝顺是孝顺,但有时候太孝顺了,对他也是一种烦恼。 “今个儿好歹是年节,就不能送点实用的?再说,我也不缺这二十文,往后半年一给,或者一年一给就行。” 姜行朔撇了撇嘴,不情不愿的接了过来,钱他是不缺,就是这孝未免也太廉价了点,对他来说,简直就是一种侮辱。 姜知渺双手环抱,呵了一声,轻启红唇,“当初分家的时候咱可是白纸黑字的说的清清楚楚的,给你二十文都不错了,就这还挑三拣四?美得你。” 她嫌弃的看了他一眼,扭头就走。 姜行朔脸色一沉,无端生出了一抹无名火来,他咬牙切齿道:“好歹你也是个姑娘家,脾气这么火爆,看以后能不能嫁得出去。” 说完,他哼了一身,甩了甩袖子,径直入了内。 “我嫁不嫁的出去要你管?还是好好管管你自个儿吧,我看你眼底乌青,脚底发虚,与其担心我嫁不嫁的出去,还是去找个大夫好好瞧瞧吧。”姜知渺头也不回,云淡风轻道。 啊啊啊啊啊啊,姜行朔要疯了,这个小丫头片子真是反了天了,大过年的还咒他,找抽吗不是。 他眼底寒意乍现,愤愤地盯着她离去背影,恨不得烧个洞出来才好。 “爹,你方才在和谁说话呢?”姜知月缓缓从屋内走出,疑惑的顺着他的目光望去。 “没什么。”姜行朔攥了攥拳,拖长音调,咬牙切齿道。 姜知月揉了揉眼,用力的望着来人离去的背影,怎料她消失在转角处,只依稀的看得出是个女子,心里当下就有了决断。 “知月,你那副绣品绣的怎么样了?”姜行朔收敛了心神,敛着脸问道。 姜知月被他饱含期望的一眼看的心下一惊,低着头,嗫喏道:“还......还要些时日才行。” 姜行朔一听,当即就皱起了眉头,捏着她的肩,语气沉沉道:“当初爹送你去苏大家那里去学刺绣就是为了能让你有一技之长能够在京城里博得个贤良淑德的名声。” “如今咱姜家落败了,从文从武都不可行,好在你也算是学成,往后我们二房的兴衰可就全都挂在你的身上了,你可千万不能懈怠啊。” 他在二房、兴衰几个字词咬了重音,隐隐的,似乎能窥见他眼底的不甘。 “我知道了,我这就去绣。”姜知月触及到他眼底的抱负后,不自觉地打了个寒颤,忙不迭地进屋,继续绣起了绣品。 与此同时,吴长生家。 “老头子,你说,上头的人到底是因为啥事找了你啊,这不明不白的就让人去县衙,我这心里咋就这么慌啊。”孙大娘将家里最厚的一条大袄披在吴长生的身上,担忧道。 “这大过年的,好不容易一家人都聚了齐,什么时候要你去不好,偏今个儿去,我看你这个村长当的还不如不当的好。”她轻拍这大袄上的毛絮,愤愤道。 “别瞎说,上头的传的话自然有上头的道理,哪里是你我一个平头百姓能胡乱议论的?”吴长生抽了口旱烟,沉沉的看了她一眼。 “我要是不当这个村长能白白得了那么多好处?光那些流放之人过来批地给的好处费都够咱孙子年后的束修了,我看你就是个头发长见识短的货。” “这倒也是。”孙大娘将橱柜里的帽子拿出,“快去快回,家里人还等你回来吃年夜饭呢。” 吴长生将烟杆递了过去,沉闷道:“晓得了。” 今个儿晨起时徐有容的右眼皮就一直跳个不停,后来忙起来时倒是不跳了,但好着好着如今又跳了起来。 “渺渺啊,你说我这眼皮咋就一直跳个没完没了了,该不会是家里要有个什么事吧。”徐有容心下一慌,按住右眼皮道。 姜知渺轻笑一声,无奈道:“你想的未免也太多了些吧,我看你眼皮跳都是你成日里巴巴的绣花绣的,用眼过度,可不就是要跳吗。” 左眼跳财,右眼跳灾,听完这话徐有容非但没觉得安慰,心里更加的胡思乱想了起来。 她使劲的摇了摇头,按着胸口,自我安慰道,什么跳财跳灾都是假的。 第二百零四章 右眼皮跳准没好事 哪里想得到灾祸来的这么快,晌午刚安慰好自个儿,这会就出了事了。 姜知渺预想到朝廷会派人,但没想到居然会在大年三十当天来传召,吴长生带着衙役来的时候,她正在炒豆芽。 “渺丫头,青天大老爷有事要问你,和我们走一趟吧。”吴长生背手而来,叹气说道。 上头派人来,他还以为是找他这个村长问话,没想到,居然是为了姜知渺。 看到衙役身上的官服,姜知渺心中就有了猜测,她净了净手,和徐有容交待完后续事宜后,便神色泰然的紧跟他们其后。 徐有容被吓的险些有些站不住,她就说了右眼皮跳准没好事,这不,刚跳完,家里就遇上事。 “这,就是官府捉人也要有个理由吧,这什么也没说就把我女儿给带走了,我不同意。”徐有容拦着门口,强装作淡定,颤着音道。 姜知渺见官差面色阴沉,抱歉的笑了一声,从荷包里掏出了几个铜板递了过去,“大人,我娘她也是忧女心急,还请大人不要责怪,这些钱,就当是我孝敬大人买酒喝的。” “还请大人容我一刻,让我和我娘说几句体己话。” 官差面不改色的收了银钱,警告了几句,“事不过三,赶紧的,我也是受人所托,刀剑无眼,可别怪我没警告你们。” 吴长生佝偻着身子,低声帮衬着说了几句软话,“您大人不记小人过,还望大人不要见怪才是。” 官差撇了他一眼,轻哼道:“快些,别误了时辰,要是误了时辰,你我都没有好果子吃。” 吴长生擦了把冷汗,赔笑道:“是是是,一定尽快。” 话落,他凑到姜知渺跟前,神情凝重道:“别说许多废话,要是大老爷等急了,怕是你我项上人头不保。” 姜知渺点头应是,拉着徐有容道:“娘,你先别急,你可记得我先前说过的话了,我被传唤是意料之中的事,你就别担心了,等审问结束,一会儿我还要回来吃年夜饭的。” 她淡淡笑道,“这事暂时就先别和明淮他们说了,免得让他们跟着一起担心,你放心,我一会儿就能回来了。”姜知渺轻抚着她的手安慰道。 府衙传唤,无非就是因为惑心草的事,兹事体大,多一人知道也就多一个祸患,与其连累家人,还不如从一开始就闭口不谈。 她料想到近日会有人传唤,但没想到这么快,从京城到极北之地,他们走了足足六七个月,如此不过三月,就已经有人到了,实在是快。 徐有容后知后觉的应了声好,又疑惑的看了她一眼,待触及到衙役不耐烦的眼神后,张张嘴,刚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千言万语只化作一句,“万事小心。”她强压住眼底上溢的眼泪,哽咽道。 姜知渺是坐马车去的镇上,多日未坐,心底倒生出了许多不适来,她稳住心神,四下望了一眼,没想到吴长生适应的挺快,只见他满面红光,眼底的激动压也压不住。 “这,大人,上头的人让我们去衙门,到底是为了什么事啊?我这心里也没底,还请大人能够赐教一二才是。”吴长生搓着手,谄媚之色尽显。 衙役轻蔑的看了他一眼,板着脸,面上尽显威严,厉声斥道:“让你去你就去,一个大老爷们,怎么这么多废话。” 要说他一个老的还不如小的会做人,不表示表示就想套话,没门,他轻哼了声,贴着轿厢轻眯了起来。 显然是意识到了什么,当听完他训斥的话后,吴长生面色一顿,突然涨红了起来,老了老了,竟忘了规矩了。 想了想,他从腰封里掏出了两文钱,摩挲了好一阵后,咬咬牙,心一横,笑着递了过去,“大人,都是小人忘了规矩,这些钱就当是小人孝敬您的,还望大人笑纳。” “就是不知,究竟是为何召唤?还请大人赐教一二。” 姜知渺掀开眼帘,只见吴长生肉疼的将铜板递了过去,面上极尽谄媚之色,她默了默,又闭上了眼。 衙役眯也是假眯,就是为了试探吴长生究竟懂不懂规矩,他摩挲着他递来的两个铜板,嗤笑了声:“总归不是什么坏事,实话实说就行,到时候你们就知道了。” 两个铜板,不过只够买个糖葫芦罢了,莫说他不知晓为何传唤,就是知晓,也只会这么说。 吴长生鼓足精神没错过他面上的神情,听到不是坏事时,这才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他擦了把汗,低喃道:“不是坏事就好,不是坏事就好。” 往常官府来人传唤时,只说了一声便走了,他出门时,见着衙役没走,就知道大事不妙,心里七上八下,有些摸不准究竟所为何事。 村里批地吃回扣和好处的事,甜水村不是先例,无论哪个村都是这样干的,村长好歹也是个官,虽说没有官府里的官大,但也是有些权利的。 若非能从中得些好处,怎会有那么多人挤破脑袋想去当官,三年清知县,十万雪花银,他也只不过是效仿他人罢了。 怕就怕在官府把他当出头鸟给打了,心里直打鼓,这会儿知道了不是什么坏事,悬着的心总算是放了下来。 姜知渺见他如释重负的叹气,靠着轿厢,闭目养起了神。 马车不比牛车,行驶速度快,不到半个时辰就到了县衙门口。 姜知渺下了车,看了眼头上刻着衙门二字的匾一眼,轻抬脚步,随着吴长生一起,跟着衙役入了内。 衙门之中生死乃是常事,还没见到县令,吴长生的腿就止不住的打哆嗦,好在穿的袄长,看不清他如今的窘态。 要说之前他也来过这,但还从没像如今这般神情慌张,手脚无措过。 原以为衙役会带着二人上公堂问话,没想到,他东绕西绕,带着他们去了公堂后的一处厢房。 “是,人到了?”屋内传来一道极具威严的问话。 衙役双手抱拳,中气十足道:“回大人的话,人已带到。” 第二百零五章 险些就要晕厥 吴长生心里本就七上八下的,初听到如此极具威严的声音,立时吓得腿肚子都软了,颤颤巍巍的不敢上前。 初时压制住的心慌当下又涌了出来,他蜷缩着身子,慌的往后退了半步。 姜知渺倒没觉得怕,官府之人大多装于表象,内里子空虚的很,德不配位,实在是谈不上什么怕不怕的。 更何况姜家好歹也是侯府,又加上异世走了一遭,心里是一丝怕意也无。 衙役扫了眼吴长生的窘状,倒也没说什么,只嗤笑的看了他一眼,不过,当视线移到姜知渺脸上时,他倒是心下一惊。 原以为这小的也会和老的一般被吓破了胆,没想到实则不然,衙役诧异的看了她一眼,心下一动,旋即带着二人推门而入。 虽说如今年节已至,但官府之内非但没一丝喜气,隐隐的,倒是能感受到一股寒意。 寻常人家家家户户在今个儿这样喜气的日子都贴上了对联,衙门则不然,非但没贴,外头还站着一大群铁青着脸的衙役,瞅着实在是吓人的很。 按理说外头不贴也就不贴了,但厢房这样住人的地方都不贴,姜知渺实在是不能理解,只当作是县令不喜这样的做派。 一入内,姜知渺就感到一股杀气,她愣了愣,抬眼看去,只见一虎背熊腰,身高力壮的男子坐在书桌前,眉毛倒竖的看着自己。 还没接触就感受到了来着他的压迫感,姜知渺垂下眼,只觉来人手里一定是沾过人命,只有杀过人的人,身上才会有如此重的戾气。 吴长生方才就吓的不行,在察觉到他身上的压迫感后,心脏骤停了一下,立时摊的跪倒在地。 他额上冷汗直流,心里就像是坠入了冰窖,手忙脚乱的磕了个头,嘴里慌乱道:“大......大人莫怪,小人我......” 心里本就慌乱,如今在众人面前出了糗,吴长生六神无主,颤着苍白的唇,险些就要晕厥。 正当他以为自个儿就要命丧黄泉之时,就听前方端坐在书桌前的男人开口道:“行了,起来吧,我还有话要问你。” 他嗓音深沉,带着股不容拒绝的威严感。 吴长生一听,慌乱着应好,旋即强撑着早已发软的腿,僵硬的站起了身。 只觉得自个儿将半辈子的糗全都给丢尽了,吴长生臊眉耷眼的站在一侧,低着头,不发一言。 霍祈倒是没觉得有什么冒犯,他生的一张黑脸,莫说农户,就是朝里的人见了他也没什么好脸,比起被人说嘴,这种情况已经好太多了。 若非惑心草的事事出紧急,他是万不愿在此刻召人过来问话,日夜兼程数月,一个好觉没捞着睡,早已是疲惫至极,他能站在这,也是强撑着罢了。 他心里烦躁的很,但上头又催的和催命鬼似的,无奈,只好刚到了极北之地就传了人过来问话。 姜知渺只看他眼底的乌青就只他身子疲惫,更别说他问话的时候还一个劲的打哈欠,显然是熬到了极限,她垂下眼,立时有了成算。 三言两语将王神婆的事交代清楚后,她便退到了一旁,不再多话。 这人一看就是个不好惹的,更别说还没休息好,精神状态不佳的情况下,她还是自保为上,免得触了他霉头,在这大喜的日子里还要惹的家里人担心。 方才她走的时候都已保证过一定会回去吃年夜饭,凡事,还是精简着说较好。 事情就是这么个事情,姜知渺说的和县令呈上去的证词一致,问也问不出什么东西,霍祈恹恹的看了她一眼,心里有些烦躁,他皱着眉头,又审问起了吴长生。 吴长生这会儿还没从方才的惊吓中缓过神来,迷迷糊糊的听完姜知渺汇报后,还以为没自己什么事了,心下一松,哪知气还没松半截就又被问了话。 他颤颤巍巍的回话,只恨不得把知道的全都吐露了出来,显然没注意到男人的不耐烦,还一个劲的说个不停,丝毫没有停下的痕迹,就连一旁的衙役看着都替他捏了一把汗。 霍祈的脸本就黑,如今一沉,屋内的气氛瞬间就变得紧张了起来,他抬手,直打断了吴长生的话,只阴沉的留下了一句等着随时召唤后,便吩咐衙役又将二人原路送回。 一行人刚走到门外,就听到屋内传来鼾声滔天的打呼声,姜知渺嘴角微微抽搐,只觉上头派来的人是个真性情之人,还没他们走就直接睡了过去。 衙役顿觉窘迫,轻咳一声,只吩咐了一句:“方才发生的一切都不可外穿,否则的话,当心你们的脑袋。”说完,他还饱含杀意的看了二人一眼。 吴长生一直都不在状态,如今出了门,这才重重地舒了口气,显然是不想和屋内的人或事有任何的瓜葛,是以,当听到了衙役的警告后,他一个劲的点头,心里没有半分的不情愿。 姜知渺自然没什么意见,这事毕竟不是小事,她还没心大到什么都和外人讲的地步,衙役话一落,她当即就附和的点了点头。 吴长生这辈子头一回坐马车还是因为被上头的大人问话,要说来的时候他心里还有些喜意,经过了这一遭,是半分喜意也没了,只留了些担惊受怕。 姜知渺看他出了衙门还一副三魂去了七魄的模样,心下一叹,劝道:“叔,好歹今日过年,再这么说面上也要挂点笑吧,你瞅瞅你这臊眉耷眼的样,一会儿去了家,要是婶子问起来了你可咋说?” 要么怎么说吴长生只能在村长这个位子上停步不前,他年纪不小,但藏不住事,心里怎么想的,面上全给露了出来,也难怪去不了县里当差。 衙役在一旁坐着,觉得也是,这老头子去的时候喜滋滋的,就这幅臊眉耷眼的模样回了家,岂不是要露馅,于是他也跟着斥了几句。 “我说你这个老的怎么还不如小的有胆量?瞅瞅你吓的,又不是什么坏事,至于这么慌吗?” “我可警告你啊,要是你回去之后漏了馅,这衙门你可是要再去一趟的。” 第二百零六章 白瞎了他那两个铜板了 吴长生倏尔抬眸,静默的看了他一眼,张张嘴刚到嘴的话又咽了回去。 放他娘的屁不是坏事,白瞎了他那两个铜板了,没套出话就算了,还以为能在衙门里得个好。 好没得到就算了,吓都快吓死了,他愤愤的扫了他一眼,又迅速的收回了眼,在他警告的眼神下,缓缓的扯出了个皮笑肉不笑的笑来。 这话他也就是在心里说说罢了,真要张口,他还是不敢,毕竟,衙役可比村长的官大多了,民不与官斗,在他跟前,充其量他也就是个平头百姓罢了。 见他收敛了神色,面上又爬上了笑,衙役满意的点了带头,又顺着他的背重重的拍了两下,险些没给吴长生拍的厥过去。 姜知渺没觉得有什么,但徐有容可觉得事大了,虽说她心有成算,也和她解释了其中的缘由,但这大过年的,蓦地将人带走,她是怎么琢磨都不对。 明珠明淮从外头玩完回来,见姜知渺不在,她也只能是随便找了个由头给搪塞了过去,眼瞅着天色越来越晚,桌上的饭菜也要没了热气,她垂着眼,又掉起了眼泪。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她这辈子过的实在是太苦了,好不容易从姜家解脱了出来,团圆饭还没吃,却又出了事了,徐有容擦了擦眼泪,眼底愁容尽显。 姜知渺想的简单,只觉得将话点出徐有容就会安心,没想到,她非但没安心,反倒是掉起了泪,就连两孩子的脸色也阴沉沉的,坐在炕上,一句话也不说。 一到家,就见到了这幅场景,除了桌上还冒着些热气的饭菜能彰显出年的气息外,怎么看也不像是过年,倒像是外头有人欠了家里万八千的银子似的,一个个的,脸拉的老长。 姜知渺走后徐有容没少掉眼泪,温家人来了几次,但都给她推了回去。 村子不大,衙役套了马车来村子里召人去府衙问话的事不到半日时间就传开了,是以,当这事传到温家人的耳朵里后,温母立时一惊,撂下了活,带着一家老小就过来安慰了起来。 一个也是哭,两个也是急,与其都在一块担心,徐有容勉力的扯出一抹略显苍白的笑,只说了句:“大伙儿都回去吧,没什么事,渺渺走的时候都说了,还得回来吃年夜饭的。” 见她态度强硬,面上又不像是作假,温家一家老小,连带着方槐花和春桃各自安慰了一句后,便恹恹的回了家。 如今见到姜知渺回来,徐有容一时控制不住,刚憋回去的泪蓦地又涌了出来,她揩了揩眼角将落未落的的泪,哽咽道:“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说着,又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她惊的从炕上起身,试探了下饭菜的温度后,哭笑道:“看我,等的都忘了时间了,这饭菜凉了,娘这就去给热热。” 姜知渺刚想帮忙,就被她强硬的按在炕上不能动弹,她心下一惊,愣愣的看了她一眼,只看到了她端着饭菜离去的背影。 大半年的时间足以让明淮长大,虽说达不到大人那般喜怒不形于色,但总归是能从旁人的面上窥见点什么。 徐有容找的借口太过于拙劣,就连三岁小孩都不信,更别说他这个准六岁的小大人了,是以,当看清她脸上的悲怆后,他心里一顿,顿觉大事不好。 鼻子一酸,眼里的泪止都止不住的往外流,明淮心里一酸,登时就想大哭出声,未免再给家里添乱,他只好将刚蓄出来的泪全给憋了回去,强压住情绪坐在炕上,巴巴的盯着门外,只希望姜知渺能回来。 似是察觉到了家里的氛围不对,明珠原本上扬的嘴角立时就压了下来,也跟着沉起了脸,直到姜知渺出现的那一刻起,他们的脸上这才重新爬上了笑。 三个时辰的时间眨眼即过,不过是小半日的时辰罢了,两个孩子就像是几年没见似的,扒在姜知渺身上,粘的不行。 明珠一个劲儿的往姜知渺的怀里钻,嘴上阿姐阿姐的叫个不停,听的姜知渺心里甜丝丝的,轻点了点她被烘的通红的鼻头,说笑道:“怎么?晌午刚见过,这会就想我了?” 明珠重重地点了点头,稚声稚气道:“想了想了,明个儿我不要出去和狗蛋他们玩了,我要陪着阿姐。”她蹭着姜知渺,旋即又从没来及解下来的挎包里掏出一个糖三角喂了过去。 姜知渺一把咬住她递来的糖三角,牙齿滑开外皮,只觉糖稀蔓延在唇齿之间,待目光触及到明珠眼底的笑后,她笑眯了眼,只觉得整个人都像是泡在蜜罐子里似的。 明淮依旧是低着头不说话,姜知渺叹了口气,摸了摸他紧拧的眉头,调侃道:“怎么?半日时间不见,我们明淮怎么就成了一个小老头了?看看你这眉头皱的,中间都能建起一座桥了。” 见他仍是不说话,姜知渺又温声哄道:“这次我知道错了,下回再有这样的事,我一定第一时间通知你,行不?” 说来说去终于是说到心坎子上了,明淮忽而抬头,眼眶里蓄了半天的泪终于是落了下来,“阿姐,我好害怕,我好害怕你再也回不来了。” 他猛地扎进姜知渺的怀里,又气又怕又委屈道。 姜知渺被他突如其来的哭声吓得一惊,连忙抱紧他,轻拍着他的背,温声安慰道:“行了,行了,待会儿年夜饭一吃完要长一岁了,快别哭了,明珠还看着你呢。” 明淮听了这话,忽的一下从姜知渺的怀里起身,还未来得及擦干眼角的泪,就对上了明珠亮晶晶的,充满疑惑的眼神。 他动作一顿,张张嘴正想解释,挽回他作为大哥的尊严,谁知却得了个充满奶香的怀抱。 “哥哥不哭。”六神无主间只听她颤着音说道,明淮挣扎着想要摆脱她的怀抱,哪知,却听到了一道更响的哭声。 徐有容热菜热了半截,听了动静便连忙将手头的活计撂在一旁,急忙忙的推门而入,谁知正对上了姜知渺无措的眼神和两个孩子婆娑的泪眼。 她笑出了声,立时定了心,“行了行了,这大过年的日子,可别把喜气都给哭没了,快去洗把脸,待会儿就开饭了。” 第二百零七章 刨木头 关于惑心草的事,衙门又传唤了几次,但回回都是一样的说辞,初十过后,便再也没差人找过吴长生和姜知渺了。 前几日下了场雪,地里还上着冻,不是个播种的好时候,是以,吴长生便将种子全都扣了起来,预备等天渐暖和时再分发下去。 关于学堂修缮,这几日终于是有了定论,凡是子女去学堂念书者,要不出钱,要不出力,否则的话,将取消去学堂的资格。 此消息一出,当即就在村里掀起了一片波澜,甜水村穷,人人都不富裕,没钱者居多,是以,大多数人家都选择了出力。 吴长生倒是不在意是出钱还是出力,只要能在十五那日确保学堂正式开堂,甭管是哪一样,他心里都慰贴。 屋子是现成的不假,但学堂里的一应用度可做不得假,既不出钱,又不出力,属实没资格让其子女去学堂念书,作为村长,连这样的事也做不得主他也用不着再当这个村长了。 姜知渺不是没钱,只是出力更具有性价比,这几日窝在家里待的她快发霉,浑身都要生锈,有这么一个出力的机会,她自然是应了下来。 村子里的学堂不比京城那么讲究,出力无非就是去学堂里帮着修缮亦或是为自家的娃娃新做套桌椅,想着没事也是没事,帮了两天工,姜知渺又兴冲冲的跑去羊圈后的树林里放了三棵树回来。 桌椅就没做什么花样了,就是寻常的家用样式,不是她不想做些新奇又实用的样式,只是吴长生规定了具体样式,她便只好歇了这个心思。 要说吴长生的心思她也明白,无非就是不想让村里的娃娃们攀比,只一门心思的放在读书上头,也确实是对学堂的事上了心了。 明珠倒是对去学堂没什么感觉,家里也是玩,去学堂也是玩,更何况,哥哥们都在,如此一来,也不过是换个地方玩罢了。 她蹲在地上,撑着下巴,一脸好奇的看着姜知渺刨木头,高兴道:“阿姐,能不能把我的桌椅都换成红色的啊,我喜欢红色。” 说完,她蹦的一下站起身,转着圈的指着身上的红色对襟绣花短袄,眨巴着眼,巴巴的看着姜知渺说道:“看,红色可好看了。” 姜知渺无奈的笑了笑,没停下手下的活计,“这回可不能如你意了,村长说了,不许特立独行,红色,是万万不行的。” 明珠一听这话,小大人似的叹了口气,皱着眉,闷闷道:“行吧,不行就不行吧。” 有些日子没做活,久的让姜知渺都忘了自己还是个骨灰级手艺人了,要不是村长不给家长自由发挥,她觉得她能让自家的娃儿成为整个村里最靓的仔,可惜。 姜知渺看了眼做了一半的桌椅,低低 叹了口气,空有一身本事,却无处可用,实在是无奈。 好在虽然不能上色,就凭她这一手骨灰级的手艺,也能让三个娃成为学堂里最靓的仔,思及此,她加大了手下的力道,哼哧哼哧的刨起了木头。 徐有容不懂木工,有心帮忙但也怕帮了个倒忙,自说了两次被驳回了后,又见她做起桌椅来游刃有余,她便只好歇了这个心思,认真操持起家里的一应事务来。 姜知渺见状,也依着她,毕竟这会子她也确实分不出手来操持家务,点了头后,便聚精会神的做起了桌椅来。 去学堂的日子近在眼前,要再不加快点进度,怕是十五那天明淮他们就得站着上课了,那时候,不仅成不了最靓的仔,可要真的出了糗了。 温竹卿原本是准备自己做的,无奈村里的学堂年久失修,他又被吴长生指派为负责人,实在是脱不开手来做。 哪知姜知渺那么有心,前脚吴长生刚宣布了消息,后脚就到了温家,说是景明的桌椅也包在她身上,让他们放心。 温母不愿意,毕竟这些天他家已经算是占尽了便宜,一套桌椅罢了,实在是用不着她那么费心,这话一说,谁知姜知渺还急了,没法,只能将此事应了下来。 温竹卿将学堂的事办的差不多了,到姜家的时候,姜知渺已经做好了两套桌椅,正在做最后一套。 姜知渺见温竹卿来,有些讶异,但还是热情的打了个招呼,不过显然明珠明淮他们的热情比她还大,见着人就扑了上去,扑的他一个趔趄险些站不稳。 温竹卿一把将明珠抱在怀里,又见到姜知渺成日里刨木头而变得粗糙的手后,心中歉意渐浓,“这些日子实在是麻烦你了。” 姜知渺手下一顿,抬起袖口擦了把热汗后,不在意道:“这说的是哪里的话,又不是你要我做的,是我自己要做的,哪有什么麻烦不麻烦的。” 温竹卿没接话茬,嘴唇都快抿成了一条直线,只一个劲儿的对姜知渺说麻烦,还用一种饱含歉意的眼神直直的看着她。 姜知渺被看的发毛,干活也变得不爽利了起来,耐着性子又说了几次没事后,见他还是一副内疚的神情,登时就皱起了眉。 姜知渺“碰”地一下放下刨子,强按住内心烦躁的情绪后,又耐着性子劝道:“你也不必这么愧疚,这些日子相处下来,你也是知道我的性子的,我要做的事就是十头牛也拉不回来,再说,做这些事我非但没觉得累,倒觉得乐在其中。” 温竹卿被她这么一扔给吓得心脏都要跳出来了,只得点头应是,保证不再多言。 心里到底是有些不畅快,他将明珠放下后,缓缓的走到姜知渺身前,强压住剧烈跳动的心跳后,温声提议道:“要不,我帮你吧,这样我心里的愧疚也能少些。” 姜知渺见状,无奈的叹了口气,见他一副可怜巴巴的模样,只好点了点头,“行吧,你要干就干吧,你没做过木工活,待会刨木头的时候可要小心小心再小心,这可不是闹着玩的。” 温竹卿立时喜的瞪大了眼,扬着嘴角,笑着点了点头,旋即马不停蹄的按着姜知渺的吩咐刨起了木头。 见此,姜知渺深觉无奈,见他动作还算规范后,这才轻笑一声,也跟着刨起了木头。 第二百零八章 留饭 温竹卿虽没学过木工,但干活还算是爽利,刨了三两下便步入了正轨。 徐有容推门出来,见到二人一齐干活的场景只觉得古怪,她皱了皱眉,没想清其中的关窍。 见徐有容直愣愣的站在自己跟前,温竹卿连忙放下刨子,展了个笑来,见她面色无虞,这才又刨了起来。 古怪的不过是姜知渺不让人帮如今却破了例让温竹卿来忙,徐有容想了半响,只觉得是工期将近,亦或是两个孩子之间的关系突飞猛进了起来。 她强压住上扬的嘴角,哼着曲,心情大好的去了厨房忙活了起来。 姜知渺见她脚步轻快,又哼着曲,手下一顿,放空脑袋想了一阵后也没想出个什么趣事来,最后只得又刨起了木头。 虽说温竹卿也不过是个门外汉罢了,但不得不说,有了他的助力,进程快了不少,晚膳刚好,最后一套桌椅也完了工。 姜知渺交给温竹卿的不过是些椅靠罢了,大件儿她在他来之前就刨的差不多了,后头的,也不过是些安装拼接的活。 倒也不是不放心他,只是,他毕竟就是个门外汉,功夫不到家,刨些木头也就罢了,真要做到严丝合缝的拼接,还是得她出马才行。 桌椅的样式和颜色不能创新,姜知渺便力图做到最好,甭管别人家的如何,她反正是花了十分的心思做的,也是为了给孩子留个好的念想,将来想起来,还记得起自个儿孩童时上学堂用的桌椅。 灶房里没了油烟声,姜知渺约莫着时候差不多了,便留了温竹卿用饭,她停下手里的活计,笑着道:“今个儿你也是出了力了,就留下来一起用饭吧。” 温竹卿心里是想留的,但这些天他已经留过不少次了,再留,怕是不好。 虽说姜家如今还没穷到揭不开锅的地步,但一次两次还行,三次四次甚至更多,就是主人家没意见他也不能这么做,吃白食的行为,莫说旁人,就是他自个儿都看不上。 当然,虽然两家人之间也会有来有往的送些吃食点心,但总这么留,他心里就是有些不得劲,更别说他还没出到什么力了,要说出力,也就是出些边角料的力罢了。 “饭我还是不留下来吃了吧,方才我来的时候和家里说好了要回去吃的,眼下时候也差不多了,怕是家里的饭也做好了,我就不留了,回去吃也一样的。”温竹卿说完便走了。 生怕姜知渺强行挽留似的,他腾腾腾的往外走,头也没回的回了家。 姜知渺还想强留,但见他走的如此之快,丝毫不给人挽留的余地,张张嘴刚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不知道还以为他后头有鬼,这小步子走的,也忒快了些吧,姜知渺无奈的叹了口气,三下五除二的拼接好桌椅后,净了手,便径直入了厨房。 温竹卿匆匆出了院子,到了家才知道家里没给他留饭。 这些天为着学堂的事是早出晚归,凡是出了力的,都是不着家的,是以,吴长生便建议,干活的人家每人出些粮食由他家婆娘一起做了吃的送过去。 这样一来,省时不说,干活的效率还能高些,没到预定的工期就结束了修缮,温母没想到,自然就没给温竹卿留饭。 温母将碗筷洗净后,呆了一刻,疑惑道:“你这时候怎么回来了?吃饭没?” 本是稀疏平常的一声问候,没想到温竹卿竟真的点了头,她愣了一愣,只好加快速度,刷了锅后,又生起了火。 也就是奇了怪了,平日里家里都会留有剩饭剩菜,往往都是留着第二日热了再吃,偏今晚吃了个精光,也真是奇了怪了。 看他风尘仆仆,衣袖摆处全是木屑,等着水开的功夫,温母的心里当下就有了成算。 现做自然是来不及了,要想快些吃到嘴,面条就是最快的吃食,好在家里的干面条还没吃完,不然的话,怕是又要挨半个时辰的饿才能吃到嘴。 温竹卿的脸因为长期待在室外,冻的红红的,嘴唇都有些发紫,在看到温母打量的目光后,顺着她的目光往下移,这才发现了衣摆处尽然沾上了不少木屑。 他愣了愣,连忙将身上的木屑拍掉,结实道:“我......” 话还没说完就被温母开口打断,她挥了挥手,略有深意的看了他一眼,说:“我晓得地,不必多言。” 温竹卿都不知道她到底晓得了什么,笑的心花怒放的,看的他心里发毛的很,好半响才稳住手脚。 “对了,娘,咱家那几亩地你和爹是怎么打算的?到了十五,我就要去学堂教书,往后,怕是只有休沐的日子才能帮着家里干些农活。” 温母笑了笑,掀开锅盖,见水开了,挖了一筷子猪油在里面搅了搅,待筷子上白花花的猪油全都化在了水里后,这才不紧不慢的从壁橱里拿了一包干面条。 见面条所剩不多,又联系到温竹卿的食量,想了想,便索性全下了下去。 “我还能是怎么打算?自然是村里让我们种什么就种什么了,左右交赋税的粮食只能是麦子,倒不如就随了上头人的意,直接种麦子便是。” “况且,虽说你去学堂教书,能减免一部分赋税,但说到底,自个儿还是要交一部分的,与其去外头花钱买,倒不如自个儿家种了。” 温某抄起筷子将泡在水里的面条搅了搅,又撒了些盐巴,这才不紧不慢道:“你也知道,我和你爹也不是什么能闲得住的,不种地,我实在是想不出来能干些什么了。” 温竹卿“嗯”了一声,示意自己知道了。 “行了行了,别直挺挺的站在那儿了,面好了,快去拿碗过来吃吧,别一会儿面都坨在一块可就不好吃了。”温母看锅中的水开了,又顺着锅沿慢慢的浇了些水,旋即盖上盖,打趣的催促道。 掀开盖,见水又开了,温竹卿连忙去灶下熄了火,起身的瞬间,就见温母撒了把葱花下去。 第二百零九章 按在地上疯狂摩擦 日子总是过得很快,十五转眼即到,这一天,村里荒废许久的学堂总算是重新排上了用场。 温竹卿被吴长生聘为先生的事,村里人不是没有意见,无奈人家确实有本事,他们也只能是选择妥协。 至于让贱籍之人担任教书先生,虽说不符合常理,但甜水村天高皇帝远的,就是上头的人想管手也伸不到这么长,左思右想下,村民们还是点了头。 流放的人中不乏有学识渊博之辈,是以,当见到温竹卿在村里谋了份好差事时,不少人都气红了眼,不甘询问,在得知只招一个教书先生后,他们咬着牙,恨恨地咽下了这口气。 学堂外的门檐下孤零零的站着一个人,像是被冻僵了似的,一动不动,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座冰雕。 姜知渺愣了愣,将明珠明淮送进学堂后,这才瞧清了这人的容貌,可不就是张孟氏的丈夫,张其碌。 “你这人怎么讲不通?我都说了学堂不招人不招人了,怎么?你是想一直站在这逼着我答应要你?”吴长生从屋内气冲冲的迈着步子出来,指着张其碌骂道。 张其碌听见动静,慢悠悠的回了头,只见他面无血色,唇色发紫,回话间,还不自觉地耸了耸鼻子。 “村长,一个也是要,两个也是要,再说了,村里这么多孩子,就要他温竹卿一人只怕是教不过来吧,就不能行行好,要了我?”张其碌搓了搓被冻的通红的手,谄媚着笑道。 吴长生方才就已经把话给他说清,村里学堂的教书先生的工钱可都是要村民们拿自家粮食抵的,一个人都是勉强,这要是再多一个,莫说他不同意,就是其他人也不会点头。 吴长生揉了揉眉心,见他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心里厌烦的很,学堂第一天投入使用,就给他闹出个这么大的幺蛾子,怎么不来道雷把他给劈死,眼不见为净,还能图个心里舒畅。 姜知渺没吭声,但也知道张其碌是个什么打算,无非就是认为教书先生这个活计气派,亦或是家里银钱快没了,这才死皮赖脸地黏在吴长生身后,哭着求着谋个教书先生的活计。 在学堂的必经之处闹,无非就是想利用舆论,来迫使吴长生妥协罢了,只是,看吴长生面色那样难看,怕是最终的结果也不会如他的愿。 “你的事,咱们一会儿再说,今个儿是学堂大喜的日子,在这闹实在有些不成体统,这样,待会儿这边的事一结束,我就去找你详谈如何?” 吴长生见有不少人停住脚步往这边凑,心下一动,连忙安抚道。 好容易村里能有个大喜事,偏生有人过来搅局,真是作孽啊作孽,他阴沉沉的看了他一眼,面上扯出一抹牵强的笑。 张其碌听了这话非但没走,反倒卖起了惨,“我也不是不通情达理的人,只是,你也说了,我们这些流放之人也是甜水村的人,既然如此,那让温竹卿去学堂教书的事你为什么不和我们商量就定了?这不是打心眼里瞧不起我们这些外来的门户吗?” “我今个儿不为了其他,就是为了给我们这些外来的门户讨一个公道,凭什么温竹卿可以,旁人不行?他有真才实学,我们也不是吃干饭的,这事,说什么你也要给我个说法才行。” 吴长生瞪了他一眼,转头去看周围人的反应,见一切如常,这才重重地舒了口气。 放他娘的狗屁为外来的门户讨个说法,这瘪犊子方才可不是这个说法,好一手巧舌如簧,要不是他是当事人,险些就被他给骗了去。 “你他娘的胡咧咧些什么?是打量我这个村长说话没用?我既然说了一会儿和你详谈,自然是要商讨出一个定论出来,何必又要扯出些牛头不对马脸的说辞?” 吴长生气的跳脚,只觉得自个儿作为村长的尊严被一个贱籍的按在地上疯狂摩擦。 好歹他也是个一村之长,得罪了他,不就是自己找死?就是暂时死不了,他也有一百种方法让他在甜水村里待不下去,装的这幅腔调,不就是给外人看吗?别打量他看不出来他的伎俩。 张其碌笑了笑,凑到他跟前,阴沉沉的道:“村长,我方才的提议你还是好好考虑考虑吧,否则的话,就别怪我败坏你甜水村村长的名声。” 话落,他轻嗤一声,迅速变了脸色,面上又换做了一副人畜无害的模样。 换脸之快都能去表演川剧变脸,这是姜知渺看到他变脸之后的第一反应,没想到这张其碌平日里不显山不露水的,这会子倒是闷出了个大招出来。 她耳朵尖,又离得不远,自然是听清了他和吴长生的对话,只是,吴长生他......真的还有名声可以败坏吗? 姜知渺嘴角抽搐了一瞬,只觉得张其碌的算盘是打到牛腿子上去了。 老了老了还要受这闷气,吴长生一跺脚,当下就不愿意了,“呵,你口气还挺大的呀,还败坏我的名声?睁开眼看看吧,这是甜水村,不是你为非作歹的地方。” “今个儿高兴,你放才说的话我就当是没听见,要是再闹,别怪我用大扫帚给你赶出去。”不发威还当他是病猫,美得他,他轻嗤一声,一甩衣袖,气呼呼的入了学堂。 温竹卿倒是想去外头维持秩序,但今个儿来的孩子多,除了些半大孩子,大多是些稚童,离了家,进了学堂,就像是脱了僵的野马似的,上蹿下跳的,实在是分不出心再去管外头的事了。 明明从前在府里旁系的幼童一见着他就像是老鼠见了猫,这回倒好,反过来了,他是老鼠,东窜西跳的幼童是猫。 温竹卿站起来稳了稳身,板着脸,又厉声斥了几句,总算是将这群大的小的给震慑了住,他缓了缓神,见吴长生进了屋,心里一动,将孩子托付给他暂加看管。 “叔,麻烦你先帮我看会,有劳了。”吴长生见状,刚想制止,就见他像一阵风似的跑出了门外,他清了清嗓,见孩子们懵懂的看着自己,当下板起了脸,大眼瞪小眼了起来。 第二百一十章 人跑了他还作什么妖 张其碌完全没想到事情会发展到如今这种地步。 毁人名声这事,他屡试不爽,没想到,竟然在吴长生身上吃了败仗,实在是憋屈。 本想卖个惨,再利用人心强迫吴长生给他一个教书先生的名额,他这还没发功呢,人就跑了,跑了!!! 人跑了他还作什么妖,敢情他就是白挨冻了呗,张其碌眼底沉沉,嘴唇都快抿成了一条直线。 来的时候他都和家里人打了包票自个儿一定能让吴长生松口,这回倒好,没松口就算了,还白挨了一早上的冻。 张其碌被冻的牙齿颤个不停,阴恻恻地往屋内看了一眼,正对上了温竹卿打量的眼神。 姜知渺见没闹起来,原是想走了,但走了两步这才想起来明珠的帕子还在自己身上,于是又原路返回了回来。 见温竹卿站在门外,将帕子交给他,又嘱咐了一番后,姜知渺扭头就走,谁知那张其碌不肯罢休,将怒气又引到了温竹卿身上。 姜知渺瞪了他一眼,只觉得他没事找事,这事原本就是村里定好了的,闹也不行,这么大的人了,难道还看不懂这些? 就是看不懂,听也能听的懂吧,他可倒好,非得装聋作哑的过来闹,自以为是得很。 “我说你是听不懂人话还是咋的?这事原本就是村里同意了的,你自己不去争取,如今时间过了,又过来闹,怎么?难不成还要温竹卿退位让贤?” “要说你那脸也是真大,说什么冠冕堂皇的话,我看你就是自己馋了,非得扒拉点别人碗里的吃食吧,我告诉你,麻溜的给我滚蛋,你要是再闹,莫说我了,就是大家伙儿一人一口唾沫都能给你喷死。” 姜知渺双手叉腰,将张其碌没开口的话给原路怼了回去,直叫他原本就阴沉的脸色黑的滴水。 张其碌心里又气又臊,但联想到自个儿媳妇从前的惨状,他不自觉的打了个冷颤,咬咬牙,只能将这口闷气打碎银牙往自己肚子里咽。 他倒是想利用舆论来上演一场以强欺弱的好戏,但这会子外头的人也散的差不多了,只有他们三个人在场,三个人的戏,就是唱也唱不起来啊!! 姜知渺看他阴晴不定的面色就知道他心里打什么算盘,“实话跟你说吧,你那招,无论是对村长还是我都没用,与其在这费尽心思,还不如赶紧回去睡大觉,我看你这手,要是不赶紧暖暖,怕是要废了啊。” 她轻笑一声,“唱戏好歹也找个好地方唱啊,你还以为这是京城啊?可别笑人了。” 张其碌愣了愣,蓦地听到自个儿的手要废了,脑子就自动忽略了姜知渺阴阳怪气的一番话,只低着头往自己被冻的没有知觉的手上瞧。 原本白皙的手如今被冷风吹的红到发紫,他紧咬牙关,勉力动了动,无奈没有任何反应,张其碌急了,当即就出了一头热汗。 “这......我的手该不会废了吧,我还年轻,可不能成个残废啊。”张其碌牙齿打着颤,声线颤抖道。 姜知渺那丫头虽说有些邪性,但也是个有真本事傍身的,先前少咸城瘟疫若不是那一手出神入化的医术,只怕也不能让他们全身而退。 且这大半年的时间他也摸清了她的性子,这丫头不是个没事找事的主,方才那话,只怕是做不得假。 一想到自己会成为残废,张其碌急的满头大汗,又联想到姜知渺的话,马不停蹄地朝着自家飞奔而去。 慌乱间,二人只听“砰”的一声,张其碌被不知从哪弹来的石头碰倒,摔了个狗吃屎。 姜知渺愣了愣,顺着石子来的方向望去,只见狗蛋举起弹弓,耸着鼻涕,笑嘻嘻的对自己笑。 吴长生瞪了他一眼,见张其碌被他弹的石头碰倒,默了默,什么话也没说,只强硬的按着他不要乱动。 张其碌心里记挂着自己再不回家暖手就要成个残废,他站起身稳了稳,连灰都没来得及拍,就撒丫子往家的方向飞奔而去。 姜知渺见他摔的四脚朝天,想笑,但一想到自己的快乐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之上不太好,毕竟他那一跤摔的也是够瓷实。 她抿了抿嘴角,强压住心里的笑意,见温竹卿站着没动弹了,她叹了口气,对他道:“行了,他一时半会儿的也不会过来作乱了,你就好好在学堂教你的书吧。” “这人说话你就当是放屁,你在这教书说到底也是村里人点头同意的,他算个什么玩意儿,还敢到这来指手画脚?你就只管安心的教你的书,其余的,就都交给我吧。” 温竹卿笑了笑,仰着脖子往张其碌消失的反向望了望,低头应道:“那就有劳你了。” 至于张其碌,不用她出手他自己就能教训,不过是个小人罢了,他咔咔两下就能让他有去无回。 说到底,他也是有些功夫在身的,更何况,这些日子他在家里闷头苦练,掐死一个张其碌,就和捏死一只蚂蚁一样简单。 冬去春来,张其碌受了吓,自然是不敢再到学堂作乱,且他闹过一通,见无人理睬,最终只能将去学堂教书的念头作罢,安心的去镇上找起了活计。 不是家里没钱,实在是张孟氏就是个败家娘们,不消几月,就将他拼死带来的银两花了个精光,若不是他大哥接济,只怕是这个冬天都过不过去,更别说找吴长生批地盖房子了。 自姜明烛后,张其碌成了第二个在镇上找到活计的事立时就在村里传了开来,这话传到姜知渺耳朵里的时候,她正在犁地。 对于张其碌能在镇上找到活计的事,姜知渺一点都不意外,甚至还觉得理所当然。 张其碌此人心机深沉,一看就不是个安于现状的人,这样的人,不仅在官场上混得开,就是在生意场上也混得开,他找到活,就是迟早的事罢了。 眼红倒是不眼红,姜知渺直起腰,望了望自家的几亩田地,长舒了口气,“总算是暖和了。” 第二百一十一章 不烦人,但干扰效率 极北之地的春天被旁的地方来的都晚一些,约莫着是下种的时候了,吴长生便将手头的官种全都发给了流放之人。 发是一定要发的,官府每年都有种麦指标,甭管种不种,种子是一定要发的,否则的话,若是上头有人过来查探,可就不是三两句就能说清楚的事了。 吴长生惦记自己的性命,自然是对官府的命令无有不应的,更何况,前些日子三五不时的被上头的人传唤,实在是不得不防。 至于学堂里聘了一个贱籍的教书先生这事,他倒是不怎么担心,本朝流放之人不黔刺,只要没人多嘴,掀不出多大的风浪来。 大栩国崇尚士农工商,阶级与阶级之间的差距犹如天堑,就是他心里再不想用温竹卿,但还是不得不承认他的真才实学。 举人,甜水村八百年也没出个举人,虽说是个身份地位大不如前的举人,但到底还是有一肚子墨水,教些个娃娃开蒙,也算是一大幸事。 况且,寻常举子眼高于顶,恨不得鼻孔都朝天看人,更别说蜗居在一个小小的甜水村了。 依他看,让温竹卿那小子教书也好,遭遇家庭变故,磨不平了性子,才能知道这个活计好,才能倾尽一生所学来交那些娃娃们。 眼红教书先生这个活计的人不是没有,除了张其碌,就说姜家的姜行博,王家的王爽,各个都是举子,他要是不尽力,换了便是。 左右人多,也不拘着必须得用谁,左不过就是多出些粮食罢了,省一省,还是有的,他们甜水村别的没有,就是红薯多,就是没了麦子,红薯也是出的起的。 至于那些不种麦的门户,吴长生也早早的将其中的利害关系全都讲了个明白,麦不种可以,钱到位就行,只要钱到位,包君无忧。 当然,这荒地的赋税可不是一般人能承担的起的,一亩地一两银子的税,也就只有那些闲钱多的冤大头愿意出这个钱了,他嗤笑一声,只觉这群不种麦的人都是被猪油糊了心了,钱多烧的。 算起来,流放的那些人里,不种地也寥寥无几,只是他不明白,那张其碌的妻子张孟氏竟然也没种地,家里相公都急的求到他跟前找活了,她可倒好,钱多了烧的慌,整就是个败家娘们。 吴长生实在是看不上她这幅做派,像她这般年纪的妇人在他们村里早早的就操持了一家老小的吃喝用度,穿的花红柳绿,整日里涂得脸死白死白的,实在是不成体统。 倒是姜知渺出乎了他的意料,他原以为她也是个懒货,没想到,还挺勤快的,不但早早的将田里的秸秆烧成草木灰堆成了肥,还浇上了农家粪,一看就是个实干的做派。 不像是姜行索和赵氏一般,空有一身假把式,一亩地整几天也整不明白,明摆着就是个蠢货,看他们二人把好好一亩地给刨的乱七八糟的,吴长生心脏骤地加速,险些就要气晕过去,恨不得自个儿亲自上去手把手的教。 也就是他们手里有钱能糊嘴,否则的话,也是个吃屎都捞不着吃口热乎的,这点活,都给干成啥样了,自己不加紧点就算了,还看的他生了一肚子闷气。 姜知渺完全不知道吴长生的心里活动居然如此活跃,只觉得他闲的没事干,成日里到处瞎晃悠,从早晃到晚,一点也不着家。 关键是还时不时的假装路过往自己身边凑,还用一种别有深意的眼神看着她,让人心里发毛的很,不烦人,但干扰效率。 好几次她都看到姜行索的眼神都要吃人了,扛着家伙什就想往他身上薅,然后嘴一瘪,又将家伙什放了下去,看着笑人的很。 就连徐有容都被他们夫妻二人的眼神给吓到了,偏吴长生还越挫越勇,偏往他们跟前凑,着实让姜知渺无语。 至于肥料,这些天她在地里干着,空间里也没闲着,一有时间就往空间里钻,不是农场就是位面教室,结合手头现有的原料,倒是学了个七七八八,只等着播完种配了。 大概是吃了2.0版本的牧草的缘故,哞哞牛和咩咩羊的体重竟然突破了150斤的大关,姜知渺想,过不了多长时间,只怕是这批牛羊就要养成了,到那时,她就能将空间升级到lv3。 该佛的时候佛,该卷的时候卷,是否发力,只在她一念之间,升级lv3,她势在必得,思及此,姜知渺停下动作,望了望一望无际的田野,眼底冒出汹汹的烈火。 徐有容见她停下了动作,深舒了口气,擦了把热汗道:“这种地可比绣花难的多了,多年不种生疏了,如今不过半日,就累的腰酸背痛的,老了,不中用了。” 也不是说种地不好,只是比起绣花来,她还是喜欢后者,猫冬猫的,她这老胳膊老腿的,实在是有些不中用了,只是,看着自家还剩下一亩地未种,她心里犯了难。 她冥想了一会儿,张嘴提议道:“要不,还是歇会儿再干吧。” 姜知渺种着种着倒是忘了这茬了,徐有容没吃过大力丸,又没有修习过云栖宗功法,二亩地都是勉强,更别说三亩地了,确实是她的疏忽,她手下一顿,当即就应道。 “快快快,赶紧歇会儿吧,都怪我,种的忘了时辰,只想着自己天生神力,无所不能,竟忘了考虑你的感受,娘,对不住啊。”姜知渺抱歉笑道,扯下腰间的水壶递了过去。 徐有容苍白着脸,舒气似的点了点头,不是她偷懒,实在是干不动了,再干,明日只怕要摊在床上了,她接过水壶咕咕咕的灌了几口,这才如释重负的松了口气。 此壶非彼壶,说是壶,实则是套了一层狼皮的汤婆子,比水壶保温,这会儿喝起来,温度依在,几口下肚,连带着手脚都暖和了起来,连带着面上都多了几丝血色。 姜知渺也知道她是累极了,喝完水后,便催促着她回了家,左不过就剩下一亩地罢了,她手脚加快些,天黑之前就能干完。 第二百一十二章 人的忍耐也是有限度的 姜知渺加班加点的种,没想到,姜行索和赵氏竟也加起了班,瞧着倒是稀奇的很。 天黑看不真切,再加上离的又远,她远远的望了一眼,只见他们二人干的热火朝天的,嘴里还嘀咕个不停。 “他娘的长这么大老子就没受过这个鸟罪,居然像个泥腿子一般起早贪黑的种地,正是丢了我京城姜爷的脸,这要是被人知道了,我这脸可要往哪放儿啊。”姜行索边挥着家伙什边骂骂咧咧道。 “当家的,你可别说了,这些天我是腰酸背痛的,这日子,可什么时候是个头啊,你说,咱还有机会能回去吗?我可不想当一辈子泥腿子啊。” “这两天给我给整的要死不活的,这要是当上一辈子的泥腿子,我还能有活路吗?当家的,你可要想想法子啊。”赵氏面如死灰,锤了锤发酸的背,叹气道。 姜知渺离得远,但不代表她听不见,这些天的坚持练功最显着的效果就是耳聪目明,只是,今个儿天太黑,又不是十五,月亮不亮也不圆,瞧得不怎么真切罢了。 但她瞧不真切不代表耳朵不尖啊,这两人的话她是一字不落的全都听进了耳朵里,只是,现在说起这些又有什么用,还不如立足当下,先把地给种好。 不过长夜寂寂,听着他们发出的动静,姜知渺倒觉得没那么无聊了,她播着种,二人的谈话声钻入耳内。 “法子?我能有什么法子?说到底,还不是赖你,要不是你不让知黎过来帮忙,咱这地早就种的差不多了,哪还能受这憋屈罪。”姜行索见种了半天才种了三分之一,心里火大,撂下家伙什气愤道。 “这都什么时候你还惯着她,你看看三哥家的姜明砚,人比咱家知黎还小个几岁,不还是照样下地?你倒好,我一提让她来干活就跟要了你命似的,惯的我都不能看,整就一败家娘们。” 他摊开手,将手掌的划痕示于赵氏身前,不甘道:“你瞅瞅我这手,哪有大老爷们受这罪的?要我说,都是娶你娶坏了,我这前半辈子都顺风顺水的,指不定就是你给娶你坏了运气。 “还有知黎,爹都伤到这样了还不知道过来帮忙,整日里就窝在屋子里绣花,咱的,绣花能当饭吃啊,一天到晚的不干正事,看的我就心烦。” 姜行索气愤的哼了一声,又劈头盖脸的骂了赵氏一顿,心里还是不解气,“今个儿就算了,明日要是你再拦着知黎过来帮忙,可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赵氏颤了颤嘴唇,刚想开口就见着他眼底的怒火不似作假,当即就闭了嘴,没再多说。 只是,人的忍耐也是有限度的,一遍两遍还行,三遍四遍五遍,说的她头都大了,再加上心里对于种地的不爽,当即就爆发了出来。 “我不让知黎干活?我为什么不让知黎干活你想过没有?我说你是吃饭都吃到了狗肚子里去了?这点事都想不明白?咱家知黎的手多精贵啊,她可是当初差点就能拜入苏大家门下,一副绣品就是卖不了百斤也得有百银,孰轻孰重你分不清吗?” “还有,什么叫你娶我娶坏了?你之前什么样的德行你不知道?就这还有脸说我?要不是我气量大,就你这没完没了的讨小老婆,谁家嫡女敢嫁给你?” “你娶了我,可是祖上冒青烟了,我告诉你,别不知足,更别打量着我不知道你肚子里的那些花花肠子。”赵氏气的脖子通红,家伙什一扔,面色发紫的指着他道。 “谁家大老爷们像你似的手那么大?先前不是说好的吗,你拿着钱去赌坊钱滚钱滚钱,钱呢,你滚的钱呢?就这你还好意思说我?怎么?还真以为我像那柳姨娘似的能对你百依百顺?” 赵氏轻嗤一声,“呸”了一口,又气冲冲的骂了几句,心里这才舒畅了起来。 赌钱一事姜行索本就心虚,如今又被刺到了痛处,当即就气的跳脚,指着她你你你了半天,咬牙切齿道:“你无理取闹、不可理喻、蛮横无理、胡搅蛮缠,不讲道理!!” “有赌就有输赢,不赌财怎么会乖乖的到我的口袋里来?说你是头发长见识短你还不信,好啊,这会子嫌弃我败家来了?不知道是谁前几日天天缠着我交公粮,怎么?那会子怎么不嫌弃我败家?” “好啊你,藏不住了吧,用不着我的时候狐狸尾巴就露出来了,瞧你那一身泼辣样,可有学到柳姨娘身上半点的柔情似水来。” 姜行索气的“哼”了一声,抱臂怒斥道,听的赵氏的脸色黑如锅底,登时就和当下的天色融为了一体,只留了一双映着烈火眸子死死的瞪着他。 “啊啊啊啊,姜行索,我跟你拼了,我嫁到你们姜家几十年了,为你生儿育女,还帮你种地,哪家婆娘能做到我这地步?你不知足就算了,还拿柳姨娘那个下贱胚子来和我比,勾栏院的货色凭她也配?” 赵氏气急攻心,登的一下一跃三尺高,跳到了姜行索的身上,劈天盖地的拳头落下,直叫他连连求饶,就连隔了老远的姜知渺都能听到皮肉的碰撞声,她手下一顿,嘴角抽搐两下,实在是没了干活的心思。 多日前还粘的跟什么似的,这会子却拳脚相对了起来,看他们打的兴起,姜知渺也看的入兴。 姜行索面上一片痛苦之色,先前他还想不明白孔圣子的格言,这会子却真真切切的体会到了什么是唯小人和女子难养也,岂止是难言,命都快没了。 他被锤到眼前浮现起了回马灯,昔日青楼楚馆,酒肆赌坊在眼前一一划过,姜行索心下一动,钳住赵氏的手,一个鲤鱼打挺,立时就从地上跃了起来。 赵氏一急,还想反击,谁料他死死的钳住自己的双手不能动弹,她后怕的看了他一眼,便被他死死的按在地上,“啪”的一声,脸被扇的扭到了一旁,登时出现了个通红的巴掌印。 第二百一十三章 梦里见了太奶 赵氏又气又怒,死死的咬着唇,眼泪夺眶而出,一双眼被气的通红。 还没来得及反击,又一巴掌下来,打的她眼冒金星,赵氏登时就怒了,抄起爪子就往姜行索脸上挠,挠的他连连求饶。 “好啊你,我不过就说了那骚浪的贱人几句,你竟然这么打我?你他娘的还有没有心?” “我泼辣?哈哈哈哈,我泼辣?”赵氏气急攻心,仰天笑了几声,旋即瞪着一双通红的眼死死的盯着姜行索,“我今个儿就泼辣给你看看,究竟是柳姨娘好,还是我这个泼辣的娘们好!” 话一说完,她就加大手下的力道,死死的抠着姜行索的眼,姜行索一时不防,被她抠了个正着。 “啊啊啊啊啊!!”撕心裂肺的喊声自他口中发出,姜行索捂着一只流血的眼,不可置信的望向双目沁血,出手狠毒的赵氏。 “嘶呼”姜行索痛呼了一声,眼底阴沉,咬牙切齿的怒吼道:“你抠我,你竟然抠我?我他娘的这辈子最后悔的事就是娶了你这么个疯婆子,钱钱看不好,要不是你,我又怎会沦落到这种地步,都是因为你,你这个贱人!!” 姜行索指着赵氏,字字沁血,声嘶力竭道,赵氏瞪他一眼,翻了个白眼,一个肘击直击他面门,姜行索吓得往后推了半步,躲无可躲,挨了个正着,一股热流自鼻腔涌出,眼冒金星,登时就晕了过去。 “既然你那么喜欢柳姨娘,老娘就成全你,狗男女,去梦里偷情出去吧你。”赵氏呵的“呸”了他一口,仰着身子,阴恻恻的凑到他耳边说道。 身子一重,赵氏皱了皱眉,登的一脚将姜行索踹开,起身后,又骂骂咧咧补了几脚,又“哼”了一声,啐了他一口后,旋即头也不回地扛着家伙什回了家,任由姜行索躺在地里自生自灭。 姜知渺望着她离去的后脑勺愣了一会儿,又见姜行索四脚朝天的摊在地上,嘴角抽搐了一阵,深觉赵氏战斗力惊人。 相处了这么些年,她终于摸清了赵氏的逆鳞到底为何物,可不就是那弱柳扶风的柳姨娘,姜行索一提,她就发了怒,一怒起来跃身而上,抓挠与肘击并用,直叫他去梦里见了太奶。 好好的非要作死,拦也拦不住,口不择言,迟早会有天收,姜行索被打是早晚的事,要她是赵氏,早就把他一脚踹进粪坑,还他还敢不敢胡咧咧。 赵氏和姜行索闹得动静这么大,自然引的不少人瞩目,但这毕竟是别人家的家事,他们不好插手,便只能和姜知渺一样默默吃起了瓜,直至赵氏离去,他们这才敢上前查看一二。 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姜行索被打的头破血流,满脸乌青,一看就是下了狠手的,众人心下一惊,只觉赵氏那个婆娘的下起手来也忒狠了,半点不念夫妻情分,是个狠人。 “我的个乖乖,被个女人给打成这样,我要是他,我可没脸再在这世上活着了,活在这世上还能有什么用,臊死人了。”吃瓜群众一号皱了皱眉,愤愤道。 “可不是咋的,这不就是把我们男人的尊严按在地上摩擦吗?就一个娘们,她还想反了天不成?这要是我婆娘,看我不把她治得卑服,还想打我?门都没有。”吃瓜群众二号轻嗤一声,撇了撇嘴。 姜行远分的地离姜行索家的不近,也是听别人说,才知道自家四弟和赵氏打了起来,他心下一急,不顾周氏的劝阻,撂下家伙什就往姜行索那赶,哪知,还是晚了一步。 姜行远额上冒着冷汗,他板着脸,挤开人群往里去,谁知,竟看到了自家四弟躺在地上不能动弹的场景,他迅速扫了他一眼,待目光触及到他面上一道道血红的伤痕后,心下一惊,也不顾地上的官种和家伙什,背着他就赶忙往家里去。 周氏紧随其后,也是吃了一惊,捡起官种和家伙什就跟在她身上,也顾不得什么播种不播种的事了。 姜知渺听了几耳朵,见没了后续,继续了手上的活计,赶在天色彻底黑却之前种完了最后的一亩地,她擦了擦汗,望着一天的成果,欣慰的笑了笑。 晚上的时候,一家人聚在屋里烤火,姜知渺烤着火,将傍晚在田间发生的夫妻斗殴事件讲给众人听。 徐有容心下一惊,一把将绣了一半的帕子撂下,瞪着眼,不可置信的望着姜知渺:“你这话说的是真的?他们,真打起来了?” 不是徐有容没见过世面,只是,姜行索和赵氏两个说到底也是官宦之后,且平日里还黏糊的很,要不是姜知渺说,她都不能信。 温母送新做的肚兜过来,蓦地听到八卦,脚当即就长在了地上,怎么也挪不动,瞠目结舌的听着姜知渺说。 “这还有什么真不真假不假的,我是亲眼看见的,要说那姜行索也是嘴欠,赵氏都不耐烦了还一个劲的尽说些不得劲的话,不仅动嘴,还动上手了,然后;两个人就打起来了。” 徐有容抬头静静的听她说,眼底多了些吃惊,“这......这这这,这也太刺激了吧。”她激动的眼底发热,只恨她自己没能在现场吃瓜。 温母和徐有容想法一致,这日子天天过的无趣的很,要是能凑上这么一场热闹,不仅解乏解闷,还身心愉悦。 姜知渺倒是没想到她们这么激动,打架这事看的还少吗?怎么偏偏对姜行索和赵氏互殴的事这么感兴趣了?她抿了抿嘴角,见她们眼底的好奇都溢了出来,又绘声绘色的讲了起来。 一场八卦听的屋内说笑声不停,就连温竹卿躺在床上,刚酝酿出睡意,就被姜家传来的动静打断,他疑惑起身,愣愣的望向欢声笑语传来的反向,一头雾水。 好一阵后偃旗息鼓,他蒙住头,躺在床上,沉沉的入了梦乡,。 见几人一脸意犹未尽的看着自己,姜知渺无奈扶额,叹气制止道:“事情就是这么个事情,我也说的差不多了,今个儿就先到这吧,天色不早了,早些睡吧。” 第二百一十四章 打红了眼 明珠在学堂里惹了事,姜知渺知道这消息的时候正在地里撒化肥。 景明急匆匆的赶来,气都没喘允,站在田埂,扯着嗓子喊道:“渺渺姐,不好了,不好了,明珠,明珠她出事了。” 他急的一头热汗,说完,也顾不得地里烂泥,扯着腿往姜知渺身边去。 姜知渺撒化肥撒的入神,蓦地听到景明的呼喊,还以为是错觉,反应迟钝了一瞬,她直起身,朝着声音的发源地望去,谁知,竟对上了一张急切的小脸,眼底还泛着泪。 姜知渺心下一惊,连忙撂下化肥,迎了上去,急切道:“咋的了?别急别急,明珠到底出什么事了?”见他满头热汗,姜知渺解下腰间的水壶递了过去,安抚着道。 景明接过水壶,顿顿顿几口下肚,喘允了气,着急忙慌的开口道:“方才......方才课间玩耍的时候,明珠一个不小心撞到了铁蛋,他掉了一颗牙,哭着回去找了他娘过来,这会子正拦着明珠妹妹和明淮哥哥不让他们走呢。” “姐,你快跟我去看看吧,明珠他们还小,打不过大人的。”景明一脸焦急的拉着姜知渺的衣摆就往学堂的方向扯,边说还边催促道。 姜知渺一听,心下一急,连忙就抄起景明扛在背上,在一众人疑惑的眼神中,急匆匆的就朝着学堂赶。 景明被姜知渺扛在背上,颠的云里雾里、晕头转向,心里直犯恶心,他捂着嘴,干呕了半天,还没反应过来,就跟着姜知渺到了学堂。 还未入内,就听着里头传来一阵熟悉的哭音,姜知渺心里一怒,放下景明就往里冲,明珠被一方脸妇人扯着耳朵,明淮抓踢挠踹着她,却被她一把掀倒在地,撞到了墙上,额上鲜血直流。 姜知渺目呲欲裂,一把抢过明珠,脚下用力,狠狠地将她踹到在地,又忙将明淮抱在怀里,细细安慰道。 明淮失血过多,唇色发白,感受到身边人熟悉的气息后,小嘴抿了抿,安心的昏了过去。 姜知渺见状,心下一急,也顾不得有没有外人在场,当即就从袖里掏出了一粒黑褐色的改良版回春丹来,喂了下去,又简单的处理了伤势,又把了脉后,见他无碍,心下一松,舒了口气。 明珠在一旁哭个不停,俨然忘却了耳朵的疼痛,只一个劲儿的扑在明淮身上哭,呜呜呜个不停,听得姜知渺心碎。 景明缓了好一阵才算是缓过神来,刚一入内,就闻到了一股浓重的血腥味,他眼底一沉,朝着血腥气传来的方向望去,谁知竟看到明淮双目紧闭,静静地躺在地上,他嘴一抿,心都漏了半拍,脚底沉沉的朝着他们走去。 姜知渺见他面色苍白,满脸懊悔之色,连忙安慰道:“没事没事,你明淮哥哥的伤势只是看着唬人罢了,我方才已经处理过了,回去养几日便能好了,你别自责。” 景明垂着头,眼泪夺眶而出,模糊了视线,声音饱含歉意:“都是我的错,我要是能跑的快一点,他们就不会受这罪了。”他仰起脸,望着姜知渺悲痛道:“渺渺姐,都是我不好,都怪我。” 姜知渺安抚道:“要不是你,我还不知道事情会发生到什么地步,你先别哭吗,一会儿要是明淮醒了看到你哭,他也得哭了。” 说着,身后传来一道咬牙切齿的声音,姜知渺转身,只见方脸妇人一脸凶狠的望着自己,眼底沁血,痛呼的指着她道:“你,你这个贱人,还敢打我?我姐夫可是县衙里的衙役,你竟敢打我!” 高梅花“嘶呼”一声,捂着腹部,不可置信的望着眼前这个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黄毛丫头一眼,怒声斥道:“你家孩子把我家狗蛋的牙都给撞掉了,我不去找你麻烦,你倒是先踹起我来了,穷山恶水出刁民,你个刁民,不要脸的贱蹄子。” 姜知渺眼底凶光乍现,恶狠狠的望着卧地不起,埋头痛呼的妇人一眼,眼底阴沉:“我他妈的是给你脸了还是怎么的?有事不能好好说?以大欺小算什么本事,我家孩子撞了你家孩子牙的事,我又没说不认,用得着打人吗?” “你姐夫是谁我不知道,但我在衙门里也是有熟人的,刁民?我他妈的看你才是个刁民,你瞅瞅你把我家孩子的耳朵都给揪成什么样了,踹你?我不仅要踹你!我还要打你。” 话落,姜知渺一跃而上,扑在高梅花的身上挥着拳头,铺天盖地的拳头落在她面门上,直叫她招架不住,连连求饶。 铁蛋捂着还在流血的嘴,一脸后怕,扯着嗓子喊道:“娘,娘你打她啊,打她啊娘。” 高梅花被喊的心下一勇,当即就想反击,谁知她竟纹丝不动,没讨到半分好,“啪嗒”一道骨裂声起,连带着方才被踹的五脏六腑都痛了起来,痛的她满头冷汗不止,牙齿打颤。 铁蛋看的生气,皱着眉道:“娘,你是咋回事了?咋不还手净由着她打?娘你打她啊,你怎么打我的就怎么打他,干啥由着她打。”他一脸疑惑,嘴里吆喝道。 高梅花脸色一暗,刚想反驳就被姜知渺只击面门,“啪嗒”有一道骨裂声起,鼻腔涌出一股热流,她愣了愣,两眼一翻,当即就晕了过去。 墙角处,明珠见着高梅花被捶,心下一爽,助喊纳威道:“阿姐,揍她,揍她,给哥哥报仇。” 温竹卿还没进屋就听见屋内一阵拳脚相向的动静,他心下一惊,甩开腿就往里赶,谁知竟见着姜知渺将一个面生的妇人压在身上打。 温竹卿心下疑惑,但也知道姜知渺不是没事找事之人,见妇人被她打的半死,见状,他连忙制止道:“别打了,别打了,再打人就要死了。” 姜知渺打红了眼,但也知道如今是官府当道的时候,哐哐又砸了两下后,她收了手,变了音调大喊道:“打死她也活该,谁让她以大欺小。”说着,她又补了两脚。 铁蛋吓破了胆,见自家娘被捶的没了动静,嘴一瘪就要哭,拉着温竹卿,指着姜知渺道:“我、我姨夫是衙役,我、我可不怕你,先......先生,快把她给抓走,她打我娘,快把她给抓走。” 第二百一十五章 像拎小鸡仔似的往地上一扔 屋内,铁蛋见温竹卿表情淡淡,拽着他的衣摆,一脸凶狠的威胁道:“我姨夫可是衙役,你要不帮我,我就回去告状。” 温竹卿脸色一暗,见高梅花没咽气,心下一松,眼底划过一丝凶意。 趁着高梅花昏迷的功夫,他终于弄清了事情的来龙去脉,今个儿下学时,明珠掉了东西,弯腰去捡的功夫就撞到了铁蛋,撞掉了他一颗牙。 本是无心之失,再加上这个年纪的孩子大多都处于换牙的时期,明淮自知是明珠的错,便提议赔偿,可谁料铁蛋不肯私了,哭唧唧的回去找了他娘,这才闹出了这许多事来。 再加上下学的时候吴长生有事叫住了他,他不在场,直叫自家孩子受了外人的欺负。 且铁蛋的那颗牙他之前瞧见过,摇摇欲坠,本就有换牙之势,早掉晚掉就是迟早的事,并不是他所说的完全是明珠的过错。 好在学堂地处偏僻,再加上今日下学早,屋内没什么人在场,否则的话,以村里凑热闹的速度,怕就要出大乱子了。 高梅花被姜知渺打的四脚朝天、摊在地上,面上糊的全是血,瞧着吓人得很,不知道的还以为出了人命,见状,温竹卿趁没人之际,抄起案桌上的抹布就往她脸上擦。 吴长生来时,只见着高梅花满脸乌青的摊在地上,他心下一惊,立时凑到跟前探了探她的气,见她出气均匀,这才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 甜水村这阵子出的事实在是太多了,这要是再出桩人命官司,那还得了?不说他这个村长做不下去,就是学堂怕是也开不下去,他蹙了蹙眉,神情凝重的往墙角处扫了一眼。 铁蛋也不知道怕,看到高梅花被打的奄奄一息的躺在地上,又见温竹卿和稀泥似的不愿意做主,当即就火了,莽足了劲往姜知渺身上撞。 姜知渺侧身一躲,捏住他的衣领,像拎小鸡仔似的往地上一扔,轻嗤道:“就你这小身板还不如你娘呢,还敢往我身上冲,倒真是有几分血气。” 殴打高梅花这事她认,但她也不会把气出在一个孩子身上,这件事虽说不是明珠有意,但也导致铁蛋掉了牙,是她家的错她认,只是,高梅花把气全都撒在两个孩子身上,她实在是忍不了。 吴长生见状,心下明了,脸色瞬间就黑了起来,先前他还夸她是个干活肯卖力的实干派,这回倒好,还没夸两句就飘了,要不是他来的巧,只怕是又一条人命折在她手里了。 甜水村因为她出的事还少吗?先是王神婆,后是官府召见,这会子又出了殴打高梅花这档子糟心的事,他眼底一沉,憎恶的看了姜知渺一眼。 与其被众人指指点点,倒不如当着吴长生的面将事情说清,是明珠撞掉铁蛋的牙在先不假,但道了歉又赔了礼,好声好气的说了回去找大人商量,高梅花却还是动手打人,这事,就是天王老子过来也说不过去。 明淮还在地上躺着,人证物证俱在,任她高梅花如何哭诉也没理,“高梅花确实是我打的,但我打她也是她该打,若不是她欺人太甚,把我家明珠和明淮都打成这样了,我也不会动手。” 姜知渺指着墙角处呼吸平缓,面色依旧惨白的明淮和耳朵依旧通红的明珠恨恨说道。 见她红着眼一副要将高梅花打死的模样不似作假,吴长生一愣,狐疑的在二人之间来回观望,“就是她动了手,你也不能把人给打成这样啊,你可知道,这高梅花的姐夫可是县衙里的衙役,若是她回去告状,只怕往后你在甜水村混不下去。” 他叹了口气,气极道,若是寻常的妇人也就罢了,偏是这个高梅花,虽说她平日里在村子里幺五幺六的,甚至不把他这个村长放在眼里,但人家毕竟是有后台的,这会子出了这么大的事,可叫他如何和她那个当衙役的姐夫交代啊。 这要是交代不好,怕是要穿小鞋啊,一想到这,吴长生急的原地跺脚,出了一头的冷汗。 若是寻常的衙役也就罢了,偏高梅花的姐夫是掌管甜水村和苦根村赋税的衙役,苛责也就罢了,这要是在税务上动些手脚,他这个村长还能在甜水村混得下去? 他不求能流芳千世,但求不遗臭万年,他可不想老了老了还被人戳着脊梁骨谩骂,死也死不安生,活也活的累人。 姜知渺气极,下手没收力,高梅花是结结实实挨了她的打的,只不过她下手时还有些理智,除了面上的伤势看着唬人,旁的都是些看不到摸的着的暗伤,疼是疼,但除了她自个儿,旁的人是看不着的。 枯木逢春的术法以这个位面的灵气来说,她也算是练到了小成,能稍微聚些灵气在身,是以,方才殴打高梅花之时,想到明珠明淮的惨状,她气红了眼,将灵气附着于拳上,咚咚咚的就砸了下去,砸的她连连求饶。 被灵气拳击中可就不是寻常暗伤那么简单了,若不是她亲自出手,这缕灵气就会一直在她的体内四处游走,一个承受不住,便会带来噬心之痛,非常人能够承受,就如同蝼蚁噬心一般,痛不欲生。 姜知渺没想那么多便出了手,此刻气平,也知道下手过重,可一想到两个孩子的惨状,她决定让她多疼几日,等她愿意道歉,再出手为她医治。 同理,对于铁蛋掉牙的事她也不会躲事,一码事归一码事,掉牙是掉牙,打人是打人,但不管怎么说,没个说法之前,高梅花,就只配疼着。 姜知渺扫了她一眼,又嫌弃的收回眼,淡淡道:“衙役又如何,说到底,我也不是怕事的人,若是他蓄意刁难,我就去衙门告他去,左不过只是个衙役罢了,还能有县令大?” 吴长生低头思索,静默了一阵,打量的看了她一眼,也觉得是这么回事。 衙役再大能有县令大?这事说起来只是村里妇人打架斗殴罢了,有县令压着,量高梅花的姐夫也不敢生事。 第二百一十六章 一个都不能少 铁蛋在一旁看着,急的原地跳脚,大喝一声道:“村长,你来就是谈心的?我娘还在地上躺着,你看不见?” 他焦急的喊着,说话间,见高梅花手指一颤,喜出望外,连忙跑到她跟前跪下,又一扑而上,滴滴答答的哭了起来。 铁蛋哭的一抽一抽的,连带着鼻涕眼泪糊了一脸,全都揩到了高梅花身上。 吴长生见状,一股恶寒感油然而生,他蓦地退了半步,嫌弃的看了哭作一团的母子一眼。 高梅花被锤的云里雾里的,只觉得浑身就像是被车撵过一般,哪哪都疼,使不上半分力气,稍一用力,连带着五脏六腑都隐隐作痛。 她勉力的睁开眼,就见铁蛋扑在自己身上哭个不停,刚想伸手安慰,又一股钻心的疼痛深入骨髓,高梅花嘶呼一声,恶狠狠的剜了姜知渺一眼,心里咒了她千八百遍。 高梅花的姐夫毕竟是有些身份地位的衙役,见她醒了,吴长生也不好不出声,他嘴上牵起一抹笑,关心道:“梅花啊,你醒了啊,叔方才还准备给你去找大夫瞧瞧呢。” 姜知渺也没想到高梅花居然会这么快就醒,她的拳头可瓷实的很,更别说有几拳还附着了些灵力。 不到两刻钟就醒,饶是姜知渺都不得不高看她一眼,这高梅花尖酸刻薄不假,但这身体素质倒是不差,挨了那么多下还能在短时间内苏醒,也确实是个能人了。 见她不出声,吴长生觉得尴尬,只好又说了一句,谁知,竟引的铁蛋恶言相加,“娘,村长,村长和这个女人是一伙的,还有先生,他们全都是一伙的。” 铁蛋气红了眼,指着姜知渺、温竹卿以及吴长生,恶狠狠的说道。 高梅花虽说醒了,但浑身上下使不出半点力气,还疼的钻心。 一听这话,她气急攻心,当即就想起身,谁知还没起半截就卸了力,狠狠地坐了下去,直叫她痛上加痛,额上沁出了密密麻麻的冷汗。 吴长生见她面色惨白无比就知道姜知渺下手不轻,他气愤的看了姜知渺一眼,旋即又好心的上前劝道:“梅花啊,起不来就先躺会儿吧,方才我已经差人去你家喊人了,这会子约莫着也快到了。” 高梅花疼的嘴里不停的喘着粗气,说话声一气一气的,眼底凶光划过,开口威胁道:“好好好,你们都是一伙儿的,欺负我们娘两是吧,等回去了,看我不告诉我姐夫,看他来怎么收拾你们。” 若是往常,一搬出姐夫的名号,旁的人早就吓得屁滚尿流,屁都不敢放一个,偏姜知渺不怕,还一脸玩笑的看着自己,直叫她心慌得很。 高梅花眼神飘忽了一瞬,躲开她的视线,底气十足的提声道:“没错,等我姐夫来了,我让你笑也笑不出来,也尝尝我身上的疼。”她脸色一亮,咬牙威胁道。 姜知渺倒是没觉得被威胁到了,她轻启红唇,轻嗤道:“你管我笑不笑的出来,反正我知道,这会子你是笑不出来了,只有哭的份。” 稀疏平常的言语中饱含着杀意,听得高梅花心下一惊,身子一颤,忍不住收回了眼。 方才昏迷之际就是这声音一直在她的耳边徘徊,原本她还以为是地狱里的恶鬼前来索命,没想到,居然是姜知渺的声音,她心下一颤,生出了一丝害怕。 吴长生拉着个脸没说话,原本他还想当个和事老,这会儿倒好,看他们两家的态度就知道此事不会善了,一时间,他也不知道怎么才好了。 姜知渺那丫头是有些邪性在身上的,而高梅花的姐夫又是掌管赋税的衙役,手心手背都得罪不得,两相比较之下,他选择了和稀泥。 “梅花啊,这事我也知道了,说起来你们两家都有错,但这事毕竟是村子里的事,给叔个面,有话好好说,就不要闹到你姐夫跟前去了吧。” “姜知渺有错,叔已经好好训斥过她了,她也保证了下次不会再犯,且铁蛋治牙的费用也都包在她身上,你一个做长辈的,就不要和她一个小辈计较了吧。” “你那伤我也看了,叔虽然不是个正经大夫,但眼力见还是有的,都是些外伤,回家养几天也就成了,况且,姜家那两个孩子也被你打的不轻,这会儿还晕着呢,要不这事,还是算了吧,别计较了。” 吴长生的态度让高梅花心悦,但他说的话就让她不得劲了。 什么叫别计较了算了吧?她家铁蛋的牙她包了费用那是应该的,教训那两个不知轻重的孩子也是应该的,她被打成这样,就这样算了? “你,我儿子说的对,你这个老不死的,果然和他们都是一伙的。”高梅花强撑着身子,怒火中烧,指着吴长生一群人说道,说完,又喘着气,态度强硬道:“没完,这事没完,算了?休想!” “啊?”吴长生一愣,当下就慌了,姜知渺方才说的那番话不假,但高梅花她姐夫也确确实实是个有本事的人。 他们,不过就是个小门小户出来的庄户人家罢了,若是真被穿了小鞋,官府能管得了? 姜知渺切了一声,无所谓道:“没完就没完,谁怕谁?还有,方才村长话没说全,铁蛋的牙我是要负责,但我家孩子的伤呢?我告诉你,就是你姐夫来了我也不怕,公道自在人心,你被打,也是你该的。” 吴长生匆忙的看了姜知渺一眼,心里焦急不已,这会子还激怒高梅花,怕不是傻子,刚想开口制止,只听她继续说道。 “打是我打的,我也认,但让我认之前你得先给我家个说法,我明淮被你打成那样,你就一字不提,一字不说?” “别把人都当个傻子看,你是什么做派你自个儿心里清楚,我不是不讲理的人,是非曲直,就是闹到官府跟前我也占理。” 姜知渺冷笑道:“别以为挨了顿打这就完事了,我告诉你,没完,误工费,医药费,精神损失费,营养费,一个都不能少。”她强势道。 第二百一十七章 说走就走 四费大山一出,登时就让高梅花懵了,“什么?”她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高梅花瞪大了眼,不可置信的望着姜知渺道:“你你抢钱啊?” “我这不是抢钱,是合理要求,我家明珠撞掉了你家铁蛋的牙,我赔,同理,你打了我家孩子你也要赔,当然,我打的你我也认,钱到位,赔了礼,我自然就会出手为你诊治。”姜知渺不慌不忙的说着,一双黑黢黢的眼紧盯着她。 吴长生站在一旁,眯着眼睛打量的看了她一眼,心中不免有些疑惑。 那些个什么费,他听都没听过,但细想想也能猜出来是和钱有关,他舔舔唇,讷讷道:“要不,还是算了吧。” 这件事到底是村里的事,闹大了两家人的脸上都不好看,谈钱伤感情,左右打都打了,只要和解,往后村里还是一样和睦。 为了村里的和睦,也为了往后高梅花的姐夫不给村里使绊子,他吴长生就是豁出去这张老脸也一定要把这件事给妥善了了。 姜知渺笑道:“此话差异,算了?怎么算了?这世上没有后悔药,做过就是做过,她算了,我也算不了。”说完,她眼底一沉,深深的看了半躺在铁蛋怀里,卧地不起的高梅花一眼。 吴长生眨眨眼,有些尴尬,四处扫了一眼,待看到温竹卿后,眼前一亮,凑到他跟前劝道:“好歹你也是这学堂的先生,这都什么时候了还站在一旁看戏,还不快劝劝!” 他急了一头热汗,喘着气,低声威胁道:“这事要是闹大了能有你好果子吃?你可别忘了,你是戴罪之身,又是贱籍,要不是村子里开恩让你留下,怕是你现在还在那荒地里刨食吃呢。” 话说一半,他又软了态度道:“高梅花她姐夫是衙役,要是她告到她姐夫跟前去了,免不了要来找你这个先生问话,到那时,一朝东窗事发,不仅你不能在学堂里教书,就是我这个村长也要被问责。” “你就是不在乎这教书的活计,也要顾恋村里的恩情啊,这事要是闹大了,不仅是你,我们都没好果子吃。”吴长生擦了把汗,将利弊全都说与温竹卿听。 见他面上隐隐有些动容,吴长生心下一喜,趁热打铁道:“大伙儿的不容易你也全都看在眼里,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好歹你也是念过书的,应该也懂得这个道理,还是同我一同劝劝吧。” 温竹卿目光一凝,扫了他一眼,缓缓开口:“这事的来龙去脉你也听清了,是非曲直想必你心里也有了定论,我倒觉得,姜姑娘所说的没有半分不妥,欠债还钱,杀人偿命,这是老祖宗传下来的道理。” “况且从始至终姜姑娘就没不承认人是她打的,更何况,方才她也说了高梅花身上的伤她一应承担,既如此,高梅花承担明珠明淮的伤费也是应该的。”温竹卿不理会吴长生的劝说,温温笑道。 吴长生听的入神,摸着胡须,喃喃道:“这好像也确实是这么回事。” 话毕,他摇了摇头,猛地回过神来,忙挥着手焦急道:“不对不对,不是这个理。” 要说温竹卿这小子还是有两把刷子在身上的,明明是他劝他,到头来却把他自个儿给绕了进去,这小子,是有点邪性在身上的。 吴长生忌惮的看了他一眼,又想起劝说的目的,当即威胁道:“你是读过书的人,我说不过你,但你别忘了,你这先生的位置可是村里人给你的,要是后头因为这事被高梅花的姐夫给刁难了,我看你也不必再过来教书了。” “中了举子的人又不止你一个,你还以为你还是从前那个香饽饽谁都想啃上一口啊?年轻人,我劝你,识时务的为好,既保全了身上的活计,又能让甜水村不受人刁难,这不是两全其美的事?” “况且,我又没有让你做些见不得人的事,只不过是让你劝说她们几句罢了,消了火气,对你对我乃至整个村子都是只有好处没有坏处的啊,叔就和你说这么多,剩下的,你还是自己好好想想吧。” 吴长生望着面不改色的温竹卿玩味一笑,姜还是老的辣,不过是个没成家的黄毛小子罢了,在他面前,还不是轻松拿捏? 温竹卿就像是茅坑里的臭石头一般,又臭又硬,任吴长生如何劝也不肯开口,直叫吴长生火大,怒声斥道:“好啊你,从今个儿起你也不必来这学堂里教书了,我让你硬,我看你没了活计还硬不硬的起来!” 他双手叉腰,火大道,这学堂又不是离了他温竹卿一个就不转了,他都腆着老脸说到这地步了,给脸不要脸,实在是不识抬举! 温竹卿淡淡一笑,随意道:“既如此那就谢了,黑是黑,白是白,我做不出与老祖宗传下来的道理背道而驰的事,自然也配不上在这学堂当个先生了。” “成才先成人,人的道理都做不到,我也确实够不上学堂先生这个活计了。”温竹卿轻笑道。 吴长生瞪大了眼,有些不可置信,左不过就是动动嘴的事罢了,就因为几句狠话就不干了?这小子的气性未免也太大了点吧,太小题大做了吧。 说不干就不干,这不是和他这个村长作对吗不是。 况且,那话是什么意思,什么叫配不上,一个举人都配不上还有谁能配得上,这话从他的嘴里说出来听着怎么就这么不得劲呢? 温竹卿对姜知渺笑道:“姜姑娘,怕是往后又要是种友了,还请多多关照。” 姜知渺大手一挥,潇洒笑道:“行,有你这句话,我自然是要多关照的,不敢保证你一定能发财,但绝对比在一个村办的学堂当先生赚的多,跟着我,你的福气还在后头呢。” 吴长生晃了晃神,脑子还有些懵懵的,就这么果断?这么决绝?一点留恋也没有? 感情这温竹卿就是来学堂体验学堂二月游的吧,说走就走,也太无情了点吧。 第二百一十八章 看我不一铁锹锹死你 吴长生也没想到温竹卿这小子是给台阶他真不下啊,好家伙,整就一倔驴脾气,半点不低头,登时就让他急了。 有事他真不上,给台阶他又不下,这就是传说中的京城读书人的风骨吗?他第一次见,也算是长见识了。 高梅花被撂在一旁,趁着吴长生诧异发呆之际,登的出口道:“等着吧你们,看我姐夫来了要你们好看。” 她撇了吴长生一眼,又剜了姜知渺一眼,最后,颤颤巍巍的伸出手指着温竹卿轻嗤道:“我当是个什么东西,叫你一声先生也是抬举你了,不过就是个贱籍的罢了,这儿哪有你说话的地儿?” 温竹卿随口笑道:“不与傻瓜论长短,你说这么多,看来还是被打的不够,怎么,招惹一个人不够,还想挨我几下?” 说着说着,他眼底一沉,凶光乍现,看的高梅花脊背生寒,不自觉的打了个冷颤,温竹卿嘴角一弯,玩味一笑,笑的高梅花心里发毛,再不敢出言讽刺。 姜知渺原是不想和高梅花废话那么多,但话不说完她也难受,故才留在原地,预备等着高梅花的家人来,说一说关于四费的事情。 只是令她没想到的是,高梅花的家人没来,高梅花却醒了,还来了一个吴长生过来和稀泥,她原本就不打算躲事,这事她既做下了,她便认,省的到时候一群人跑到家里闹去,惹的一家人心烦。 正想着的功夫,外头就传来了一阵喧嚣声,紧接着,一个满脸络腮胡子的壮汉扛着一把铁锹入内,刚一站定就凶神恶煞的喊道。 “谁?谁他娘的打了我婆娘?还不快站出来,看我不一铁锹锹死你,娘老子的,欺负人都欺负到老子头上来了,他娘的看我不锹死我我不姓年。” 他红着眼,一副不见血誓不罢休的模样,看的吴长生心惊,腿肚子一软,当即就退了半步,年强一看,抄起铁锹就站到吴长生跟前。 “砰”的一下铁锹入地半尺深,只见他猩红着眼,咬牙切齿道:“怎么?就是你打了我家铁蛋和梅花?村长,没想到你官不大,手伸的倒长,咋地,是欺负我们年家没人,好欺负是吗?” 吴长生见年强连连逼近,吓得退后半步,忙不迭地挥手道:“不不不,不,不是我,我就是一看热闹的,梅花和铁蛋的事,可不关我的事啊。” 他指着姜知渺,一脸焦急道:“她她她,是她干的,要找事,你也该找她的事才对啊。”说着,吴长生擦了一把冷汗,牙齿发颤道。 年强一听,抄起铁锹,“嗖”的一下扔在姜知渺身前,凶神恶煞道:“就是你这个小贱蹄子打了我家梅花和铁蛋?好啊你,年纪不大,心倒是狠,看我不给你两锹厉害瞧瞧。” 说完,他眼底凶光乍现,恶狠狠的瞪了姜知渺一眼,旋即抄起铁锹就往她身上拍去,姜知渺侧身一躲,反手钳住铁锹,一把将它夺了过来。 姜知渺笑道:“年大哥,方才传话的人没把话给你说全吧,你光知道我打了你家婆娘和孩子,可知道我为何出手?你看我身量纤纤,再看你家婆娘的体格,就知道一旦开打,我只有挨打的份啊,哪还能安生的站在这边,你说是不是?” “我这也是被逼的没法子了,气极才出的手啊,为姐则刚,她把我家弟妹给打的到现在都昏迷不醒,我这才豁出去了和她干的啊。” 年强光知道他家铁蛋和梅花受了打,菜都没摘完就急匆匆的往这赶,听姜知渺一说,他才知道原来是事出有因。 铁蛋那颗牙他知道,早些天就有了要掉的趋势,今个儿晨起时他还上手晃了两下,掉下来也就是迟早的事罢了,更何况,这个时候的孩子本就是换牙的时候。 一个本来就要掉的牙的事,居然生出了这么多事端来,年强瞪大了眼,登时就愣住了。 年强瞅了瞅自家婆娘鼻青脸肿的样,又瞅了瞅明淮昏迷不醒的样,心下一愣,铁锹也不顾了,登时就拎起铁蛋的耳朵,黑着张脸,大喊道。 “你他娘的上学都不让老子省心是吧,就为着一颗牙的事,赔个礼道个歉又能咋的,你个瘪犊子,看你惹出了多大的事!” 铁蛋又气又委屈,捂着自己的耳朵,鼓足了气喊道:“你不是我爹了,我不要你当我爹了,明明就是我和我娘被人给欺负了,你不替我们出头也就算了,还打我,我不活了,娘,我不活了,爹他欺负我。” 铁蛋哭闹不止,高梅花本想制止,但方才年强猛地一下将铁蛋扯走,一时不察,头部又受到重击,此时正瞳孔涣散的躺在地上,眼冒金星,不知天地为何物。 “别以为你娘惯着你,老子就会惯着你,你那牙早就要掉了,晨起时我还说要帮你拔,你非不要,这会子掉了知道疼了,还学会惹事了。” “玩玩玩,就知道玩,知识都学到狗肚子里去了,我是多不容易才省吃俭用的供你读书,你可倒好,净给我惹事,就这还说要给我养老送终,怕是到不了那日我就被你给活活气死了。” 年强气的“哼”了一声,加大了手下的力道,见他得了教训,知了错,这才缓缓收手,“净整些丢人现眼的事,都是因为你,才惹出了这么多事,还不快给人道歉!” 铁蛋还没从方才的训斥中回过神来就被年强狠狠地对头拍了一下,他憋着嘴,心里的委屈藏也藏不住,嚎啕大哭了起来。 “对、对不起,都是我的错,那牙、那牙确实是要掉了,我没和娘说,只说是明珠给撞的。” 他边抹着泪边说道,说罢,还后怕的望了年强一眼,生怕他再上手扯他耳朵,“呜呜呜,我也不想这样的,谁让她带的吃食分给旁人就不分给我,还不带我翻花绳,呜呜呜。” 破案了,姜知渺就说这孩子怎么平白对明珠他们有这么大的恶意。 弄了半天,原来是因为不带他玩,这才记恨上了,所以才小事变大,叫了高梅花来做主。 第二百一十九章 可不能给晃死了啊 年强只觉得没脸的很,一个小事,闹到最后两家人都不愉快,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就是他那个不争气的儿子。 只是这事已经这样了,就是他们气极打了梅花也是该的,“事情我大致也知道了,说到底,都是我家这个不争气的小子惹的祸,可给你们添麻烦了。” 说着,他变了语调,又硬了态度道:“不过,若说是我家铁蛋惹事在先,但你家孩子也不是没有过错,眼下打也打了,说也说了,这事.还是算了吧,都是一个村里住着的,别因为几件小事伤了和气。” 高梅花气的恨不得喝了他的血,抽了他的筋,把他的脑袋割下来当球踢,让他过来是给她做主的,他可倒好,这说的都是些什么狗屁话,什么叫算了,她被打成这样还能算了? 她高梅花这辈子就没挨过这么重的打,这会子身上还疼的不行,半点动弹不得,他倒是好,都不知道那个小丫头片子使多大力气打的她,就说算了,敢情这拳头不打在他身上他不知道疼是吧。 高梅花疼的一抽一抽的,强撑着身,黑这张脸,大喝道:“你他娘的到底是哪家的?净胳膊肘往外拐?你婆娘都被打成这样了还能算了?你个怂货,欺负人都欺负到自己门口了还闷不出来半个屁,阵势倒是大,敢情就是过来和稀泥的吧。” 年强一愣,下意识的摇头:“不啊,她那话说的也在理,你打了她家娃,她才打你的,有来有回,我觉得没什么不对啊。”粗狂的汉子憨笑着挠了挠头,大声道。 “梅花,你这都多大的人,怎么还和几个小辈计较?别说她打你了,要是我遇上这事,也是一铁锹就上去了,管他是死是活,敢欺负我家里人,说什么我都要见血,不是他死就是我活!” 年强变了脸色,眼神一厉,正经道,高梅花一听这话,浑身气血倒流,热气直冲大脑,“噗”的一声,竟吐出了一口鲜血,看的在场众人一愣,只听她气急败坏的指着年强喷道。 “你个怂货,有根还不如没根的东西有用,你血性呢?长这么结实到头来也就是个绣花枕头中看不中用,你你给我滚!” 高梅花甩开年强搀扶的手,两眼一翻,竟是直接晕了过去,闭眼之前嘴里还嘟囔着:“气死我了,气死我了,和离,我要跟你和离!” 年强急的原地跳脚,身上的大袄都险些被浑身的热汗给打湿了,只一个劲的儿的抱着高梅花晃,看的姜知渺都替高梅花捏了把汗。 “强子啊,你这,可别晃了,再晃,怕是你婆娘就要去了啊。”吴长生不懂医术,但也知道年强无头苍蝇似的乱晃只能是加重高梅花的病情,这年头娶个媳妇可不容易啊,可别给晃死了。 姜知渺见此也知道索要赔偿的事是进行不下去了,好在年强讲理,她也不介意先给高梅花诊治一番。 死是死不了,疼也一点儿不会少,年强讲理,但高梅花不讲,不过,只要在高梅花苏醒之际将这事了了也就是了了,任后续她怎么闹也翻不出什么风浪来。 “年大哥,你先别急,我会些医术,我给她瞧瞧。”姜知渺抓住年强的胳膊用力一掐,年强动作一滞,当即回了神,大喜过望,忙不迭地点头道:“好好好,你先给她瞧瞧,我这就去镇上找大夫。” 壮实的汉子在起身之前,两行清泪自眼角滑落,失声痛哭,涕泗横流,仰天大喊道:“梅花啊,没了你,我可怎么办啊,你可千万不能有什么三长两短啊,只要你醒了,我什么都听你的,再也不和你作对了。” 说完,他蓄势待发,急匆匆的想往外冲。 姜知渺都不知道说他些什么好了,这会子鬼哭狼嚎还不如安安静静的站在一旁,还不打扰她下针。 温竹卿见她眉头蹙了一下,心下明了,当即走到年强身旁,拍他的肩道:“年大哥,你就放心的呆在这就好,姜姑娘的医术不错,想必定然不会让嫂子有事。” 年强愣怔的看了他一眼,耸了耸鼻涕,红着眼道:“真真的吗?” 温竹卿淡笑,笃定道:“自然是真的,你且等着看就行。” 高梅花这伤说好治也好治,说不好治也不好治,但姜知渺有心让她半好,她眼神一凝,在周围几人的注视下,捏起绣花针,直直的扎入了高梅花的穴道中去。 高梅花蹙着眉,闷哼一声,随着姜知渺针落,脸色渐渐红润了起来,呼吸也平缓了许多,就连紧闭的眉宇也舒展开来。 年强眼眶一红,随着姜知渺的针起针落,心跳也漏了半拍。 “这,这就好了?”年强收着声,小心翼翼的问道,见姜知渺点了头,他这才提着心走到高梅花身前,见她情况好转,总算是松了口气。 “还好没出事,这要是出了点什么事可让我和铁蛋两个该怎么办啊。”年强心下一松,舒了口气,“要说这梅花的气性也太大了点,明明我说的就是实话,咋就这般听不进去?果然这妇人的心眼就是比针眼还小,不如我们男人家敞亮。” 年强有些委屈,明明他说的就是实话,偏她不爱听,还吐了血,他琢磨着那话也没什么不妥啊,看来,还是梅花的心眼太小了点,赶明个她醒了,他可不敢再在她面前说这些了。 后续姜知渺趁着高梅花昏睡之际,将之前说的四费又说了一遍,看在年强态度不错,她也没多要,去了一个误工费。 原本年强还有些不情愿,觉得姜知渺得寸进尺,但细听听,倒觉得确实是有道理,他家赔了明珠明淮的钱,同理,她也要赔他家的钱,算起来,其实两家都承担了责任,也算是为自己的错误买单。 最终,在吴长生的协调下,二人签了字据,年家赔姜家200文医药费以及50文损失费和营养费,而姜知渺则赔年家50文医药费和100文营养费。 对于这个结果年强没什么异议,这年头找个大夫出诊的费用都不只100文了,更何况方才她那一手针灸一看就贵,不收钱,已然是占了大便宜了。 第二百二十章 状态更胜从前 至于后续医治的条件姜知渺也说了清楚,高梅花那疼普天之下就只有她能治,她什么时候低头,她什么时候出手,这事,不是赔了钱就能了的。 见事情没闹起来,吴长生总算是把心都放到肚子里去了,只要这事善了了,就不关村里的事,到时候高梅花的姐夫就是想来闹也没地儿闹去,字据在手,就是闹也闹不起来。 现下高梅花的姐夫倒是不足为惧,令她头疼的是温竹卿,这小子,脾气也忒硬了,饶是他磨破嘴皮子也留不住他,既如此,他也不必腆着老脸上前自讨没趣了。 他就不想想,他离开了学堂能找到好活?贱籍之人只能从事下九流的行当,那下九流的行当里,哪一样都不是能正正经经的摆在台面上的活计。 等他出去混了,就知道教书先生的活计有多么的难得了,到那时,就是他求,他也不会心软,吴长生目光一凝,轻嗤的看了温竹卿一眼,旋即一甩衣袖,不悦而归。 这事吴长生特意吩咐村里人给捂了下去,虽说立了字据不假,但人多口杂的,要是谁在外头嚼舌根,一不小心给高梅花姐姐姐夫那两口子听到了,难免会引起他们不悦。 吴长生背手而归,想着想着就叹了口气,摇头道,难啊,太难了,他这个村长,当的实在是太难了。 难不难姜知渺不知道,她只知道吴长生就是个和事老,不管谁家有事都过去劝和,劝到最后两家都不讨好,她也实在是不知道他这个村长当着还有什么好的,整就一气人的活。 她不是不想要高梅花的性命,只是无端要人性命只会让自己沾染上业障,损敌一千自损八百的事做起来实在是不合算。 她如今也就是一血肉之躯,逃不了天道的制裁,与其如此,还不如让她生不如死的活着。 姜知渺紧咬牙关,心里又气又难受,她气自己居然一心扑在种地上,忘了关心两个孩子学业上的事,更气自己不能护他们周全,让他们受了别人的欺负,心里憋屈极了。 好在明淮和明珠没什么大事,如若不然的话,她这辈子都不能原谅自己,伤势好治,但命只有一条,庆幸只是些皮外伤,还有点轻微脑震荡,多将养些日子也就好了。 徐有容心头一坠,眼泪横流,细白指尖也因为用力而失去血色,她抱着明淮,失声痛哭。 眼泪最是让人心疼,更别说是无声的泪了,姜知渺绷紧下颚,轻声安慰:“明淮的伤势我已经瞧过了,没什么大碍,养几日就能好了。” “这是年家赔的钱,算是,给明淮和明珠的补偿。”她将怀里的铜钱递了过去,细声道。 徐有容吸了吸鼻子,将眼泪给擦了,语气凝厉,变了音调:“这钱我不要,我明淮受了这么大的罪,可不是拿钱就能了事的。” 姜知渺知道她会这么说,便又将殴打高梅花的事一一道出,连细枝末节也不放过,总算是让徐有容消了气。 虽是消气,但眉宇间还是愁容一片,抿着唇,一看就是心中不安,姜知渺叹了口气,又安慰了几句,见到明淮醒了,徐有容这才安了心,重重地松了口气。 二百五虽不好听,但也是实实在在的银钱,庄户人家一年到头的收成不过二三两罢了,现下又正逢耕种,多数人家的闲银全都买了种子,手头自然也就没多少钱了。 二三两银子还是理想的状况下,像甜水村这种不能靠山吃山靠水吃水的村子,算得上是十里八村出了名的贫困村,二三两银子的收成,都能算得上是村里的富户了。 高梅花的姐夫是衙役不假,但姐夫毕竟是外人,自然不会对个小姨子掏心掏肺,把家里的银钱全都拱手奉上。 家里老的老,小的小全都靠着他过活,他又不是个傻的,旁的倒是好说,打秋风自然是打不着的。 年强蛮横,但见他身上的穿着就可知他自个儿家里的日子也不好过,补丁累补丁,甚至有的地方还没有补丁,是个实干的人,但家里也确实拿不出那么多银钱。 姜知渺不是刻意为难人的人,年强这人不错,铁蛋也是小孩子心性,只有那高梅花是死性不改,但说归说,闹归闹,二百五十文的赔偿也确实是诚意满满,再往多了要,怕是年家就糊不住嘴了。 明淮的伤势在两家人的共同照料下,不出七日的时间便大好了,配上姜知渺专门配的药,不仅大好,状态更胜从前。 就连明淮自己都觉得身体发生了变化,气力似乎变大了不少,一扫疲态,神清气爽得很。 他也不知道为何会有这种变化,但既来之则安之,便只能同姜知渺的天生神力一般,认为是天赐。 这种变化实则是服用改良版回春丹的附加作用,这种回春丹药力强劲,未免往后留下后遗症,姜知渺想了想,连喂了明淮三天的回春丹。 也是这一喂让她发现了端倪,原来这种改良版回春丹连续吃了三颗后,服药之人自身居然会发生异变,例如明淮,就获得了气力加大的能力。 当然这种能力完全不能和大力丹的作用相比,回春丹到底是治疗伤势的药物,主治疗,辅其他,不像大力丹是主大力。 明淮的力气增长了一倍,虽不能和她的十倍相比,但也算是意外之喜,就连姜知渺自己都吃了一惊。 说起来,这也算是她来到这最重要的发现了。 她想,连续服用改良版回春丹可以改变服用人身体素质的话,那她是不是可以在这个基础上来制作一种回春药剂,甚至可以投入市场。 只是,这种回春丹异变的作用她还没有摸清,盲目的投入市场只怕是会引起祸乱,若是被有心之人买走,怕是要扰乱社会秩序,姜知渺默了默,还是决定算了。 若是能控制得住倒是好,但这世上最难测的就是人心,人心难测,可不是说着玩玩的,况且,扰乱秩序这个罪名,她还承担不起。(本章完) 第二百二十一章 回春药剂 姜知渺捏着黑褐色的丹药猛地瞪大了眼,微微晃了晃神。 如果说改良版回春丹可以造成人体异变的话,那她是不是可以将这种回春丹制作成回春药剂投入到田地里去。 只是,这药剂不能对人起作用,自家人也就算了,若是流通到了市场,指不定会出什么岔子,与其那样,还不如从根头上直接制止。 她用葱白的手指捏着丹药出了神,蹙着眉,眸色中染上迷离,想了好一会儿也没想出来头绪。 回春丹毕竟是治疗药物,要如何才能制作成药剂,且只对植物起作用?姜知渺想了又想,最终决定在丹药中再加一味绿草。 绿草之所以称之为绿草,就是因为它能改变丹药特性,从而导致丹药只能对绿色的植物起作用,姜知渺想到它,也是因为先前制作化肥的时候时用到了。 化肥毕竟是稀奇的东西,甜水村到处都是眼睛,自然能看的到,况且,姜知渺原本就没打算藏着掖着,好东西大家分,为国为民的好事,她自然是喜闻乐见。 当然,钱是肯定要收的,虽说是利国利民的好事,但也要成本,薄利多销,她不收多,但也不能亏本。 怕就怕在有人不听劝非要吃进嘴来试,是以,在第一版化肥失败后,姜知渺便在余后的几版中加入了绿草,以保万无一失。 这样的话,就算是吃下去了,也不会立马就死,顶多吞点皂角水洗胃,不至于伤及性命,免得无端遭人口舌和诬陷。 且这绿草也不是什么稀奇之物,大栩国地界上原本就有,虽说不能和异界的绿草相比,但也算是够用了,如此一来,还能省去一笔开支。 一想到这,姜知渺立马着手试了起来,有了先前制作回春丹的经验,回春药剂自然不难,只是,那异变的效果她暂时还没摸清,还是得实验才行。 实验的场地自然就是院子里开垦的那两分菜地,气温回升,暖房里的菜大多都移到了地里,也许是因为水土不服,在暖房里长得好好的菜如今一入了地,反倒是蔫蔫的,一点也不水灵。 姜知渺板着脸,严肃的将瓶里冰蓝色的药剂往地里倒,看的徐有容心下一惊,忙制止道:“别别别,可千万别。” 这些天姜知渺的捣鼓徐有容都看在眼里,看她熬的整日里恹恹的,她心里心疼的很,这会子见她将瓶子里的药剂往地里倒,徐有容还以为她发了癔症,连连制止。 姜知渺扭头看了她一眼,没吱声,在她的注视下将瓶里的药剂倒了个干净,看着药剂被地面吸收完,她收了手,笑着解释了药剂的功效。 给人吃的药剂徐有容见过,可给作物用的药剂她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饶是姜知渺医术不错,她还是忍不住质疑。 “真有你说的那么神?”徐有容瞪大了眼,不可置信道,旋即又向着姜知渺浇过的地方望去。 地还是那个地,但菜似乎有了些变化,晨起时她刚浇过水,那时还是蔫蔫的,这会子经过方才的药剂一浇,倒是水灵了不少,隐隐的,周围还泛着荧光,徐有容讶异的惊呼出声,指着它道。 “这什么药剂起效这么快?刚浇上就起效了,也太神了吧。”徐有容吃惊道。 姜知渺笑着点点头,这药剂可是她这几日加班加点研究出来的,与之前的改良版回春丹相比,有过之而无不及,且只对农作物生效,自然是见效快。 原版回春丹可以将濒死之人从阎王殿里拉出来,且恢复生机,对人都能如此,更别说作物了,更何况,她研究出来的改良版药剂还有能使农作物异变的作用,这是原版回春丹所不曾有的。 知道了姜知渺不是发癔症,徐有容便也没管过了,只一日三次的照看着菜园,每见到一次蔬菜变化,就每心惊一次,惊到最后,人都麻木了。 荒地的前期播种工作结束,且撒上了化肥,这些天姜知渺便成日里蹲在家里,观察着菜地的变化。 观察的同时自然没有忘记农场里的哞哞牛和咩咩羊,值得一提的是,这些天一日不落的喂,牛羊似乎有了成熟的先兆,隐隐的,身上竟发出了一股耀眼的白色光芒。 lv3的升级近在咫尺,她约莫着,也就是这半个月的事了,是否真的养成,就看空间的播报了。 经过这些天的观察,姜知渺终于是掌握了异变的规律,七天一周期,每逢药剂撒上后的三五七日的午时,作物会发出一种淡淡的蓝色光晕,旋即,就完成了异变。 先前姜知渺还以为异变的种类是多样的,事实证明,她猜错了,这种农作物药剂能产生的异变就是使作物变大,且口感丰富。 而且,经过回春药剂培育出的作物,不仅口感丰富,吃下去,还有种浑身通透之意,可以避免邪气入体。 这是真正意义上的,姜知渺自己创新的药剂,对此,姜知渺心里很是欢喜,脑海中还畅想出了往后自己赚的盆满钵满场景,心下一喜,不由的笑出了声。 明淮蹲在地上耷拉着脑袋看着菜地里长得和正常的青菜不一样的加大版青菜不说话,观察间,他翻着眼皮偷偷看了姜知渺一眼,心里很是疑惑。 前些天姜知渺用一种泛着蓝色的药剂倒在菜地里他是亲眼看见的,只是,几日不见的功夫,这菜就长成了这样,实在是不怪他吃惊。 从前在姜府吃的也算是不错,但他也没见过这么水灵的菜,这青菜长得不像是青菜,反倒像个玉如意。 只见它周围泛着绿光,光看着就有一股浑身通透之意,瞅着水灵得很,完全不像是吃的,倒像是供起来的贡品。 还有那豆角,竟然长的有八尺长,他虽然不种地,但也猜得出它可以称得上是大栩国豆角之最了。 旁的倒好,最夸张的就属山芋,一个能有头大,明淮澄净的眸子盛满了吃惊,还盛满了对姜知渺的崇拜。 试问,拥有一个这么厉害的阿姐,有谁不羡慕? 第二百二十二章 不问自取即为偷 明淮蹲在地上望着地里的豆角大眼瞪小眼,看的姜知渺好笑,轻揉了揉他的头,失笑道:“一天八次的看还看不够啊。” 明淮摇了摇头,笑道:“看不够,真的看不够。” 话落,姜知渺从屋里拿来菜篮,在他望眼欲穿的眼神下,“啪”的一声掰断了豆角。 耳边传来一道异常清晰的清脆声,在明淮的震惊下,姜知渺摘下了这条大栩国豆角之最。 明淮想了想没想明白,问道:“为什么不再种些时日,说不定还能长的更长。” 姜知渺又掰了几节豆角,笑道:“哪有那么好的事,还能一直长啊,这些日子我都观察过了,至多就只能长成这样了。” “况且,这豆角都在架子上挂了好些时日了,再不吃,怕是就老了,怎么?你喜欢吃老的?”姜知渺调侃道。 明淮愣了一下,眼底一凝,蹙着眉道:“原来如此。” 经过高梅花一事后,明淮愈发像个小大人了,从前虽然也喜欢装深沉,但却不像如今这般老气横秋,看的姜知渺无奈的叹了口气。 高梅花的欺负就像是一根刺似的梗着明淮的心里,他人小,但志气不小,经此一事,再加上浑身的气力变化,让他明白了,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他便是那个人。 从前被欺负不假,但往后,他立誓绝对不让外人欺负他们姜家人,否则的话,他就来一个打一个,来两个打一双,就是打不过也要另辟蹊径,回击不在手段,目的达到即可。 明淮的打算姜知渺不知道,令她好奇的是,那高梅花倒是真能忍,这都什么时候了还不来治,怕是体内的灵气早就在五脏六腑内撞的她站都站不稳了。 要不怎么说她是个能人,比旁人醒得早也就算了,还能忍这么多天,也真是难为她了。 说起来,高梅花的丈夫年强确实是个不错的汉子,第二日就让铁蛋带了煮鸡蛋来赔罪,见他坦度诚恳,又看明淮和明珠愿意原谅,姜知渺便也松了口,接下了他们的歉意。 不过,温竹卿到底是从学堂走了,据说,接他班的是她三叔姜行博,就是姜明砚的父亲,整日里将之乎者也挂在嘴边的那个男人。 初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姜知渺一点也不意外,虽说姜行博惯会在婆媳关系上睁只眼闭只眼,但他对学术的态度倒是严谨的很,有他教,也算是甜水村一大幸事。 吴长生怕高梅花的姐夫怕的腿都站不稳,但这些日子过下来,倒是没有一点高梅花的姐夫想要为她出头的意思。 不过想想也是,他姐夫又不是和她一个肚子里出来的,到底是隔了一层,不为他出头,也在情理之中,更何况,他还是个有官职在身的衙役,自然不敢贸然出头,免得影响自身前途。 但是话又说回来了,事也了了,高梅花不肯低头无非就是咽不下心里的那口气,只是,气到最后连疼都忘了,也是个狼人了,比狠人还多一点。 她既不疼,她也不提,疼到最后,她自会过来治,到那时再说那时的事。 那日和高梅花互殴她本是没有什么损失,但回了地里,她才发现自己用剩下来的化肥居然被人给偷了去,虽说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但这般明目张胆的偷,也真是让她无语了。 不问自取即为偷,如果单单只是一点化肥姜知渺自然不会有这么大的反应,气就气在,那小偷竟然还偷走了她的锄头,也真是醉了。 调查了多日也未可知,原本都想算了的,哪成想过了半月,那人竟然物归原主了,这会子真是让姜知渺有气也气不出来,撇了撇嘴,不但吃惊,还更无语了。 姜知渺望着手里被擦得蹭亮的锄头,到底是没了气,拿着它就回了家。 当日对温竹卿的承诺并非作假,有了回春药剂和化肥的辅助,何愁不发家致富,只是,对于他辞去先生的活计的事,姜知渺的心里到底是存了一丝歉意。 温竹卿压根就没把那当回事,谋生之事哪有高低贵贱之分。 况且,从前他食五谷杂粮可不知道原来种地是这么苦的一个差事,就说那犁地,播种,浇水,哪一样都是要操废了心的,但他享受这个过程,也乐在其中。 姜知渺一进家,就见着明珠带着一群人围着菜地叽叽喳喳,那兴高采烈的模样,看的她好笑的很。 明珠人小,但长得精雕玉琢,就像是年画里的娃娃似的,白嫩嫩的,好看的很,在甜水村的一众孩子中很是受欢迎。 家里长了变异蔬菜的事姜知渺原本就不想瞒着,这事是惠国惠民的好事,且制作回春药剂的花费不大,能在大栩国普及,也算是件大喜事了,只是在这事扩大之前,她还有一件事要干。 县衙外,姜知渺推着一车的菜,笑着和一旁站岗的衙役闲聊道:“大哥,我是甜水村的,前些日子我们还见过,这不,家里的菜熟了,我想给大人送些过去。” 衙役掀开眼看了看,确定了东西后,当即就放了行。 上头那位霍大人也不知道是为了什么事来的这,三天两头的叫甜水村的人过来问话,他不烦,他们这些看门的都烦了,自然也就记得了姜知渺的面貌。 他倒是不想让她进,可要是他耽搁了什么大事的话,不但这身官服保不住,就是头也保不住。 姜知渺推着板车入内,找到了当日去甜水村传话的那位衙役,说明了来意后,便将菜推入了霍祈的院子里。 霍祈心里烦得很,耷拉着脸,面色黑沉,瞅着像是吃人的鬼,浑身上下散发着一种莫挨老子的气息,看的传话的衙役心下一惊,腿肚子一软,畏畏缩缩的不敢开口。 “大......大人,甜水村的人来了,在院子里等,要不要,传她进来?” 霍祈回神,还以为是惑心草的事有了新的消息,心下一喜,当即就传姜知渺入内。 还未等她站定,他就忙不迭问道:“可是有了新的消息?” 姜知渺摇了摇头,咧开嘴笑道:“不是不是,这不是家里的菜熟了,给大人送些来吃个新鲜。”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二百二十三章 敞亮人说敞亮话 霍祈嘴角抽搐,本就黑沉的脸登时更黑了,像是摸了锅底灰似的,黑的滴水。 他要的是消息,送菜干啥?是他脸太臭,看起来像贪官,连百姓自家种的菜也要剥削? 霍祈有些无语,大手一挥,开口拒绝道:“罢了罢了,你的心意本官心领了,这菜你还是带回去自个儿吃吧,虽说衙门伙食一般,但也是够吃的,也亏的你有心了。” 姜知渺微抬起头,笑着解释道:“大人莫要误会了,此菜非彼菜,还得要大人亲自过目了才行。” 霍祈一脑门不解,菜还分什么此菜彼菜?不都是吃的玩意儿,这还有什么稀奇的?他疑惑的看了她一眼,心中更无语了。 他又不是那种惯会搜刮民膏民脂的贪官,给个台阶还不下,还上赶着送菜,现在的人,已经这么富了吗? 一板车菜虽不多,但省下来也是能省出不少银子的,不过,既然她都这么说了,他自然要看看这菜究竟和寻常的菜有什么不同。 霍祈揣着满肚子的疑惑跟在姜知渺身后,待瞧清了板车的上此菜的真面目后,瞪大了眼,不由的惊呼出声。 “这这这,这就是你说的菜?”霍祈此刻也顾不得先前不要的念头了,甩开腿,飞奔至板车前惊呼道。 他越看越心惊,看到最后,惊讶也转为了喜悦,他笑了笑,一扫近日疲惫,登时就来劲了,一连说了几个好字。 传话的衙役也是一惊,说起来他也算是极北之地土生土长的人士,长这么大,他就没见过这么水灵的蔬果且个头还比寻常菜式大了不止一倍,实在是令他心惊。 他仔细打量了一番,又上手摸了摸,确定了不是戏法后,再望着姜知渺的眼神中登时就多一丝崇拜。 霍祈也没想到极北之地一趟竟然能给他带来这么大的惊喜,菜是好,但若是能上报朝廷,他黑沉沉的眼底划过一丝深意,收了笑,沉沉道。 “菜是好,但若是只有这一车菜是如此,也就只能称得上是新鲜罢了。”霍祈敛了笑,语气深沉道。 姜知渺笑着回道:“是新鲜还是常态,就看大人如何定夺了。” 霍祈打量的看了她一眼,只觉得自己是小看了这个姜家庶女了,他想了想,追问道:“你有什么条件?” 姜知渺没再说话,笑着看了他一眼,说出了自己的条件,“大人你也知道姜家如今是戴罪之身,无论男女老少都被陛下入了贱籍,我的条件是,让我的家人和温家主家摆脱贱籍。” 霍祈垂着眸子不说话,但姜知渺见他之前急切的态度就知道这事妥了,于是继续道:“我的条件不高,相信大人能办的到。” 办是办的到,只是,真的能如她所说能种出来如此不寻常的菜吗?霍祈想了想,也没绕弯子,开口道:“办是办得到,只是.那菜真的能如你所说长的同板车上的一样?” 姜知渺敢来,自然是摸清了霍祈的脾气,这霍祈虽说是个大老粗,但好在是个真性情之人,不贪虽燥,还算是讲道理。 他急于做出成绩应对上头人的压力,她自然愿意做这个献花之人,左右目的达成就行,谁是头功不重要。 况且,姜家如今的状况,实在是不适合再出头,否则的话,指不定又有什么有心之人再在这中间做些文章。 霍祈心里着急,她懂,只是,眼见为实,具体的,还是要让他自己试了才能让他彻底相信。 二人说了好一阵,离去之时,姜知渺将板车上的菜全都留在了霍祈的厢房内,且留下了几瓶回春药剂,以表她的诚意。 信与不信,几日之后自会见分晓,不出意料的话,七日后,便是她再来之日。 霍祈从姜知渺那得了回春药剂,心里激动,便按着她走之前交代好的事宜,实验了起来。 县衙是办公的地方,自然没有菜地,是以,姜知渺刚走他就命令人去城郊的地里起了些菜移种到他的院子里,确保他可以时时刻刻的观察蔬菜的变化。 虽然板车上的菜长得确实出色,但霍祈心里一直觉得姜知渺能种出来也不过是偶然罢了,大栩国建国这么多年,他就从没有听说过有那种能让蔬菜瓜果变大的药剂,实在是闻所未闻。 且这菜不仅长得大,口感还出奇的好,比寻常蔬果的味道好十倍不止,吃下去,还有种浑身通透之意,这是寻常蔬果所不能有的。 若真如她所说,真有那种能让蔬果变大的药剂,真是民之大幸,国之大幸,他霍祈在朝中也不会被那几个老不死的唠叨了,一想到这,霍祈眼底一沉,又吩咐了府里的人不可将此事泄露。 惑心草的事情未了,极北之地说不定还有前朝的余孽,虽说他对陛下也不满,但圣旨就是圣旨,他也不能拒绝。 他硬着头皮接下这个苦差事,时不时的还受人说嘴,烦的很,要不是还有官职在身,他早就不想干了。 好在眼下终于能摆脱困境,睡个舒坦觉了,霍祈看着地里明显变大的青菜,嘴角微微上扬,开怀的笑了起来。 正如姜知渺所料,霍祈不到七日就又叫了她,徐有容有些疑惑,但看她浑不在意的模样,就可知无事,便也由着她去了。 霍祈不是个坏人,只是姜知渺之前几次接触下来的定论,姜知渺看他心里高兴,也没卖关子,签下字据后,便将方子交给了他。 霍祈一喜,拍案保证一定将脱籍之事办妥,且药剂的主人的事他会吩咐人隐瞒,不叫有心之人查探,再出些什么岔子。 姜知渺就喜欢他那个爽快劲,也喜欢和敞亮人说敞亮话,见此,笑了笑,在迎客楼里蹭了他一顿十两的豪华大餐。 衙门之人见霍祈如此豪迈,且一天有十二个时辰面上都挂着笑,心里一惊,登时更怕了。 从前是个黑面阎王,虽说惹人怕,但也算是应景,现下却是黑面阎王带了笑,笑的僵硬,看的人也毛,越发不敢懈怠差事了。(本章完) 第二百二十四章 能不能教教婶子是咋种的啊 这事姜知渺原也不想瞒着徐有容,回去的当晚,便将脱籍的事说了。 见她随口一说,徐有容瞪大了眼,脑子嗡嗡的,登时就愣住了,“脱籍?你是说脱籍?”她震惊道。 说实在的,自姜家抄家之后,她就没想过还能有脱籍的一日,贱籍之人最想的便是能脱籍,只是,脱籍一事,实在是难于上青天。 蜀道虽难,但也没有脱籍的事难,一般来说,若是在朝中没有熟识的掌管籍贯的官员的话,是万万不可行的。 当初给白露脱籍,她也是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办妥的,只是当日的她还是姜家的妾室,虽说是个不得宠的,但在外头也是有几分颜面的,这才将此事办妥。 但,如今既无姜家可以依靠,又无熟识之人,又怎能办得妥脱籍之事?能说的动官员冒这个险帮流放之人脱籍? 徐有容呆了半响,急切道:“渺渺啊,脱籍的事不急,就是一辈子都脱不了娘也没觉得有什么,你,你可千万不能做些损及自身的事啊。”她忙拉着姜知渺的手,焦急道。 “娘!你都想哪儿去了啊,我做的都是正当的行当,绝对不会损及自身的。”姜知渺无奈唤了她一声,失笑道。 徐有容回过神来望着她,后怕道:“那就好,那就好,只要对你无害,那娘就放心了。”说着,她疑惑道:“只是,不是说脱籍很难吗?怎么这会子突然就能脱籍了呢。” 姜知渺笑了笑,将和霍祈交易的事一五一十的说与徐有容听,徐有容瞪大眼,望着院里的菜地,有些不可置信。 药剂这事她是知道的,且菜地的变化她也是看在眼里的,她虽然吃惊,但自流放之日起让她吃惊的事多了去了,吃惊过后便是麻木了。 只是,她没想到,那回春药剂居然能让她们娘几个脱籍,实在是让她震惊,但听着听着,震惊也变成了理所当然。 当即陛下不是明君,百姓赋税重,苦不堪言,早已是一肚子怨言,无奈碍于天威,只能将这些疼痛咽下,整日里像个游魂似的度日,不为自个儿活,也不能为自个儿活。 正因为农民的日子难过,甜水村的众人才挤破脑袋似的想将自家的娃娃送到学堂里读书,想着,若是有朝一日能考了秀才,指不定就能实现阶级的跳跃。 大栩国奉承士农工商不假,但士有权,工和商有钱,只有农民什么都没有,一不小心还会无粮度日。 霍祈重视,也是无可厚非的事,如此惠国惠民的大事,仔细想想,只是脱籍也确实不算什么。 “渺渺.”徐有容忽然开口唤了一声。 “嗯?”姜知渺应了一声,只听她道:“可真是苦了你了,每日不但种地,还操心着脱籍的事,娘对不住你啊。” 姜知渺愣了一下,劝了几句,这才让徐有容面上又挂了笑。 霍祈的办事效率不错,种出了姜知渺同款蔬菜后,便将回春药剂的事以八百里急报的方式递到了当今圣上的面前。 圣上每日荒淫度日,懒怠朝政,淡淡应了一声后,打开奏折看了眼,当即变了脸色。 只是兹事体大,是否真的有效,还是得验过才知真假,他眼底一沉,吩咐底下人不可将此事外泄后,便秘密招了农司监正,实验了起来。 七日之后,状如翡翠,不似寻常体型的青菜被呈上,圣上眼神一凝,在农司监正的提心吊胆下,猛地发出一声闷笑,笑的他手脚不稳,一个趔趄,青菜就从手上滑落,顺着地面滚了几滚。 监正心里直冒冷汗,他闭着眼,预备迎接即将到来的死罪,肩膀一重,竟得了圣上的嘉奖:“好好好,你做的不错,有了这回春药剂实乃我大栩国之幸。” 听着他震破天际的笑声,监正心下一松,也跟着笑了起来。 最近甜水村可热闹了,不仅是因为交纳赋税的日子快要到了,还因为姜知渺家的菜不同寻常。 若是寻常蔬果自然不值得他们一探究竟,只是那菜,实在是太大了,瞧着就水灵的很,一点儿也不像是极北之地能长出来的蔬果。 姜知渺凶名在外,未免被赶,村民们自发选了方槐花做代表,以问清蔬果变异的缘由。 吴长生虽然心里不乐意,但也算是勉强同意了,之前因着高梅花的事他和姜家闹的有点不愉快,既然她愿意做这个差事,就让她去吧,左右也不是什么有油水的活,一不小心,若是得了个臭脸被赶出来了可就跌面了。 方槐花想去不仅仅是因为问话,实在是因为姜知渺家里种的菜实在是太太太太好吃了,好吃到她都恨不得吞了舌头。 前几日狗蛋从姜家带了几节豆角,原是和从前一样做的,可那味道却差别大了,就连不爱吃豆角的她都将碗里的豆角吃了个精光。 一想到那个味,方槐花双目紧闭,回味似的舔了舔唇,整理了衣着后,大喇喇的走到姜知渺跟前。 姜知渺原是在门口晒太阳,看方槐花一本正经的模样,还以为是出了什么事,挥手就让她入了内,闲聊了起来。 方槐花是带着任务来的,自然不能像往常一样闲聊,要是问不出来点什么东西就回了,怕是一人一口唾沫星子都要给她喷死了。 她扫了眼姜家不同寻常的菜地后,抿了抿唇,搓了搓手,笑着开口道:“渺丫头啊,你家这菜,长得比我家的水灵多了,瞧着就好吃。”说着,她又想起了前几日做的那顿豆角,馋的咽了口唾沫。 姜知渺看她面上藏着事,不像是聊八卦的模样,无奈一笑,开门见山道:“婶子,有啥事就说吧,拐弯抹角的我听着也不舒坦。” 方槐花原是想接套近乎切入话题,没想到还没说两句就被姜知渺看清了来意,她尴尬的笑了笑,有些不好意思的开口道:“既然你这么说了,那婶子也不和你绕弯子了。” “你这菜,到底是咋种的啊,这么大又这么水灵,吃着味道还好,可馋死婶子了。”方槐花挠了挠头,直勾勾的盯着院里的菜地,舔了舔唇道。 “要是,要是方便的话,能不能教教婶子是咋种的啊,婶子也想种茬这样的菜。”见姜知渺面色如常,方槐花小心翼翼的试探道。(本章完) 第二百二十五章 菜变大的秘诀 甜水村穷但人却不少,不说家家九十口,四五口是有的。 人多,嘴也多,吃不饱是常有的事,先头朝廷没有从番邦带来红薯秧苗的时候,每天冬季,村里都要死不少人。 日子好起来也就是这二年的事,若说好过,但和苦根村还是不能比的,甜水村荒地多,不像苦根村有山水可依,三五不时的还能上山去打几只野味来补贴家用。 村里的人不是没动过去山上打野味的心思,只是,甜水村离最近的山也有十来里地的距离,且山上偶有猛虎,没有打猎的经验,自然是败兴而归。 眼瞧着就有一个发家致富的机会摆在跟前,就是方槐花不来,也会有其他人来,望大了说,这可是关系到甜水村生计的大事,是否能摆脱贫困村的名头,就看这一遭了。 豆角的生长速度极快,姜知渺不仅在菜地里搭了好几个架子,两天没摘的功夫,架子上又挂了好些。 青翠翠的豆角整齐的挂在空中,方槐花的视线随着豆角的摇曳而移动,直愣愣的,看的眼都不眨,生怕再也看不着似的。 姜知渺见她一脸馋相,好笑道:“这菜能长成这样可不是我种的好。” “渺丫头,你莫不是懵婶子的吧。”方槐花瞪大了眼,有些不相信。 都是一样种,咋自家的菜长得蔫蔫的,而姜家的却水灵的很,要说没有些独门秘籍在身上的话,她是打死也不会信的。 “实在人说实在话,你就别和婶子绕弯子了,可给我急死了。”方槐花焦急道,片刻后,脑中灵光一闪,又轻声问道:“要是价钱合理的话,婶子也是出的起的。” 光顾着问倒忘了这茬了,傍身的本事她却想白嫖,这世上确实没有这个道理。 姜知渺摇摇头,失笑道:“这都是哪对哪啊,这菜确实不是我种成这样的,只是在种植的过程中撒了一些药剂罢了,这才变成了如今这幅模样。” 方槐花微愣,“药剂?什么药剂,你说的我怎么听不明白?种地无非就是多上些农家肥,咋还扯上药剂上头了?” “只听过人吃药,我活这么大岁数了,可从没听过种菜也要撒药的,好家伙,我就说这菜怎么长得这么好,弄了半天居然是上了药才长成这样的。” 方槐花自顾自地说了半天,似是想到了什么似的,蓦地眼前一亮,拍着腿道:“我明白了,原来把药房里大夫开的药倒到地里就能种出来这样的菜了。” “原来是这样,难怪这么些年也没人能种出这样的菜式出来,搞半天是要浇药。”她喃喃道,一副真相了的表情。 方槐花看了眼菜地里长得水灵灵的蔬果,“哎”了一声,叹了口气,“菜是好,只是想我们这样的平头百姓怕是种不起了。” 种出变大菜的秘诀是上药这是她没想到的,菜虽好,但药太贵,若是光是种菜一项就要像治病一般掏空家底的话,那还不如不种。 想种变大菜就是想改善生计,只是这菜的种法如今娇贵,实在不是庄户人家能伺候的了的,这么一想,方槐花又深深的叹了口气。 姜知渺见她叹气就知道她心中所想,于是失笑道:“我说的药剂不是给人吃的那样,是专门浇菜的,价格不贵,寻常人家也是用得起的,你可别想岔了。” 一听这话,方槐花心下一松,拍着胸脯,喘着粗气道:“你这丫头,说话还非得说半截,可吓死我了。” “既然你知道这个法子,自然也知道那药剂该问谁买了,快别和婶子卖关子了,快急死我了。”她焦急道。 见她急的像只无头苍蝇似的乱转,姜知渺也没兜圈子,直接就将回春药剂的事情全盘托出了。 左右回春药剂的事已经呈到御前去了,传播开来是早晚的事罢了,且霍祈都说了无事,那自然就是无事了,她没必要遮遮掩掩了。 如若不是去亲眼所见,方槐花还是觉得不可思议,光靠浇些药剂就能让蔬果变大,实在是让人难以置信。 “这样就行了?”方槐花意外的看了姜知渺一眼,旋即半信半疑道。 “不然你以为呢?”姜知渺失笑道,“我又不是神仙转世,难道你还真以为我施了什么仙法啊。” 匆匆的从姜知渺那买了六瓶回春药剂后,方槐花迅速道了别,和院外的人汇了合。 “槐花,你可急死我了,咋去了这么长时间还不见动静,大伙儿还以为你去茅坑拉屎去了呢,你也真是的,这么久才出来,急死人了。”杨树梅一把拽着方槐花的袖子,急切道。 “是啊是啊,槐花啊,你这去了那么久,问出来点什么东西出来了吗?赶紧给大家伙说说啊,可给我们急坏了。“旁人附和道。 吴长生抽了口旱烟,上下打量了面带喜色的方槐花一眼,闷闷道:“怎么?她怎么说?” 方槐花此刻是一肚子的激动正愁无人分享,如今见到人,心下一喜,直将怀里的回春药剂示于人前,炫耀道:“急啥急,有我方槐花出马办不妥的事?看,这就是菜变大的秘诀。” “这是啥玩意儿啊,蓝色的,瞅着倒是挺好看的,只是,就光用这点子药水就能让菜变大,槐花啊,别不是她打量着你好蒙,蒙你的吧。”王大媳妇撇了撇嘴,嗤笑道。 “我说王大媳妇啊,这都什么时候了还插话,就不能让槐花把话给说完吧?真是,平日不见你开口,这会子不叫你说话你倒是说了。”杨树梅轻蔑的撇了她一眼,制止道。 “对啊对啊,树梅说的对,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插话,你有没本事种出来变大菜,又没像槐花去问了话,这时候你还是闭嘴吧。”大家伙附和道。 方槐花见此,趾高气昂的看了王大媳妇一眼,就连腰板子都挺直了不少,从前都是她被人说,风水轮流着,被说的人总算是不是她了。 “哎,我这不也是担心吗,真是,咋都围着说我啊。”王大媳妇一脸委屈,讪讪道。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二百二十六章 万没有嫌钱多的道理 方槐花见大伙儿一脸急切的看着她,也没卖关子,直接开口说了起来。 众人听得晕头转向,又见她小嘴叭叭的就没停过,脑子一嗡,当即制止道:“停,你是说那菜能种出来全是靠这药剂的功夫?乖乖,这也太神了吧。” 耳边传来整齐一致的惊呼声,方槐花轻笑一声,肯定道:“没错,就是这药剂的作用,只要有了它,往后我们自个儿也能种出来变大菜了。” 一想到自家的菜园里种满了变大菜,方槐花心里止不住的激动,连带着手脚都不稳了起来。 “就算你说的法子不假,可我们要问谁买呢?长这么大,我就没听过种菜还要浇药的,更没听过哪家有卖的,槐花啊,你可确定问清楚了吗?” “就是就是,槐花啊,你可问清了这药剂的价钱和哪家卖吗?别到时大伙儿想买买不着啊。” 又是一阵附和,方槐花在周围人急切的目光下清了清嗓,缓缓开口道:“没问清我敢出来吗?就你们那急切的样式,怕不是要把我给生吞活剥了去。” 又是一阵百般示好,方槐花终于是将回春药剂的事全都说了出来,初一听,众人吃了一惊。 先前姜知渺老去县衙,三次两次的,他们自然就以为是因着前面的那几桩案子没办妥,这才老是被传唤,谁承想她如今竟然是当上了新上任县令跟前的老红人了,就连这么稀奇的药剂都赏了她。 这么一想,众人的心里又了些后怕,脑中飞速的寻找着是否有得罪过姜知渺的时候,没想到,这才算彻底的松了口气。 吴长生也没想到姜知渺是从衙门里拿来的药剂,要说前几次传唤他也是跟着去的,咋的他就没有这什么药剂,偏给了姜知渺,他眼底一沉,又抽了口旱烟。 看来,往后这甜水村就要变天了,有这么一个青天大老爷跟前的红人在村里,往后还有谁记得他这个村长?他眼底一凝,意味深长的朝着姜家的院墙上看了一眼。 这些天甜水村种菜激情异常高涨,就连平日里少有交集的姜家主家的人也过来求药。 姜祖母带着姜家众人进门的时候,姜知渺刚卖完最后一瓶回春药剂,“今日的药剂已经卖完了,要是想买的话,明日早些过来吧。” 她淡淡的说道,但这话听到姜祖母的耳朵里就有些不是滋味了,咋到她就卖完了?莫不是故意刁难她吧?她狐疑的看了姜知渺一眼,心中质疑。 当视线扫过她脚边被码的整整齐齐的六瓶药剂后,姜祖母的脸上再也端不住了,指着它,尖声质问道:“啥叫已经卖完了?这不是还有吗?怎么?究竟是没了,还是你想卖?” 姜祖母以为她是记恨之前的事,这才不愿意将回春药剂卖与她,眉头一拧,直接就给姜知渺甩了个眼刀子过去。 姜知渺这个眼刀子挨的确实冤,回春药剂确实是卖完了,地上的,是年强先前交了钱没拿的,只是她还没开口解释就饿比姜祖母倒打一耙,也确实是无语了。 “你们过来做什么。”徐有容从屋内拿了被褥出来晒,撞见姜家明显一愣。 “既然开门做生意,那为何我们不能来?”赵氏面上带着笑,反问道。 瞧着她们一大家子不像是找事的模样,徐有容将被子撂下,直愣愣的站在姜知渺身旁,活脱脱的像是个侍卫一般。 “这回来我们可不是来找事的,钱都送到你跟前了你还不收?我说渺丫头,你这心眼也忒小了点吧。”赵氏搀着姜祖母的胳膊,轻蔑一笑,阴阳怪气道。 姜知渺笑眯眯的看了她一眼,蓦地让赵氏脊梁骨发凉,她抿了抿唇,讪讪的笑了笑,旋即不再出声了。 她这会来是为了正事可不是为了说嘴来的,为了回春药剂,她忍,赵氏咬了咬牙,深吸了口气,旋即又扯出了一抹和善的笑来。 “今日的药剂已经完了,要买明日早些过来买,地上那药,是别人事先预定的,你们要买,还是明日再来吧。”姜知渺不想吵嘴,开口解释道。 “妹子!我那药你可给我留好了吗?一会儿我再过来拿。”隔着院墙年强粗狂的声音传来过来。 “害,你也别怪我们多想,这不是你没说我们就自个儿想岔了吗,婶子错了,可千万别记恨婶子啊。”赵氏脸一变,赔着笑道。 姜祖母瞅了她一眼,心里有些不可置信,今个儿这是太阳打哪出来了?往日里老四媳妇和渺丫头最是不对付,这回倒好,一开始就软了态度不说,竟还赔起笑了,她狐疑的看了她一眼。 老四媳妇从来都是个记吃不记打的性子,要说是怕渺丫头动手她是不信的,先前被打的那么重,不还是和她不对付,这会转了性子,确实是让她不解。 姜知渺自然没多说什么,做生意最重要的就是和气,有就是有,无就是无,她又不是那种满嘴胡邹的人,还用不着对着姜家的人撒谎,更用不着贸易制裁。 回春药剂的事迟早会在大栩国境内普及,就是现下买不着,过个十天半月的也差不多能买着了,伸手不打笑脸人,她还不至于连姜家人连上门的生意都不做。 “明日可一定要给我留啊,这是定金,你且收好了。”赵氏笑着从荷包内掏出一小粒碎银子递给姜知渺,“钱我已经付了,可别忘了给我留啊。” 姜知渺愣怔的看了她一眼,一时有些不解,回春药剂的价格在经过她和霍祈的商量后,最终决定定在15文钱一瓶,三瓶一个周期,虽说有些贵,但也算得上是物超所值了。 回春药剂的价格不贵,稍打听打听便知道这事,这一粒碎银虽然不多,但也能买个十几瓶了,她买这么多,能用得完吗? 左右她开门做买卖的,万没有嫌钱多的道理,多多少少也不关她的事,一手交钱,一手交货,钱到位,余下的就是她自己的事了。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二百二十七章 建作坊 因着回春药剂的买卖,不消半月,姜知渺就赚了三两银。 徐有容盘着账,瞠目结舌的望着统计后的数目,瞪大了眼,这什么回春药剂也太赚钱了吧,她心想道。 要说卖绣活也算是赚钱的了,可和做买卖相比,先前赚的那些钱也不过和泥牛入海一般,顿时就变得不值一提了。 如此一想,也难怪人人都想做生意了,虽然地位不高,但架不住人家钱多啊,有了钱,就能解决这世上九成烦恼,剩下一成,烦也烦不到哪儿去。 徐有容从账本中抬头,轻咳两声清了清嗓,语气深沉道:“渺渺,不到半月咱们就赚了有三两银!”她瞪大了眼,伸出三根手指样道。 “奥。”姜知渺拿起绿草捣成汁液,旋即又加入到事先做好的配料中去,“我早就知道了。” 瞧着她那副不以为然的模样,徐有容心头一梗,顿时就觉得方才的喜悦都被冲淡了些,尬笑道:“你知道啊。” 不过很快她又问道:“赚了这么多钱,怎么瞧你不是很高兴的样子。” 姜知渺抬了抬眼,手下动作不停,失笑道:“我怎么不高兴了?我这是高兴的劲头过了。”她望着徐有容解释道。 “三两就高兴成这样,这要是三百两,三千两,娘,你可不得高兴坏了啊。” 徐有容先是愣了一下,而后又笃定的开口说道:“那是自然。” 姜知渺手指划着下颚若有所思,半响后开口提议道:“娘,要不你那绣活这一批绣完先停下吧,要买回春药剂的人多,我一个人忙不过来,我觉得还是先紧着回春药剂的买卖来,你认为呢?” 徐有容畅想着未来的商业版图还有些晕乎乎的,刚想说些什么就听到姜知渺说帮忙的事,她愣怔的点了点头,肯定的附和道:“那是自然,左右我那批绣活不急,自然是要先紧着回春药剂来的。” 姜知渺笑着睨了她一眼,旋即垂着眼,又继续了手头的活计。 霍祈晕乎乎的被人给摇醒,牙一咬就想发飙,却见来人急的满头大汗,身着赤红官服,手里还拿着八百里急报的急切模样,登的一下就清醒了过来。 他随意的抹了抹嘴边的哈喇子,语气焦急,还带着刚睡醒的沙哑:“怎么样?上头的人怎么说?” “大人,小人只不过是个传话的人罢了,具体的,还是大人自己看吧。”衙役将圣旨呈上,喘着粗气道。 这些天他可没少受罪,走走停停一个多月,跑死了三匹汗血宝马这才赶到极北之地,如今交了任务,他总算是可以舒一口气了,垂眼间衙役小心翼翼的瞥了霍祈一眼,见他面色如常,这才如释重负的松了口气。 回春药剂的作用霍祈很是了解,那东西是大栩国从所未有的,不但能种出变大菜还能改变菜质,能受圣上的青睐,是理所当然的事,只是,这圣旨上说的,未免也太急了些吧。 霍祈蹙了蹙眉,一眼扫完圣旨上的内容后,心里烦躁不已,回春药剂到底有多好他心里是清楚的,就不说什么赏赐黄金万两了,但好歹也得加官进爵吧。 这可倒好,什么都没有也就算了,还让他办个什么回春药剂制作坊,不仅没给批钱,还得在三月内将回春药剂的事在极北之地普及开来,实在是棘手的很。 当了这么多年官,霍祈从来都不知道原来还有自个儿垫钱当官的,霍祈火大的睨了圣旨一眼,眸中火焰强盛,恨不得将它给烧个洞出来。 送圣旨的衙役见他面色黑如锅底,脚底一抹油,行了礼,告了辞后,头也不回的溜了,只留下霍祈一个对着圣旨无奈。 事是好事,他也愿意做,三月普及倒是不难,回春药剂效果好,用过的人就没有不夸好的,酒香不怕巷子深,好东西自然是不愁没人知道,只是,他如今手头银钱不多,办制造坊的事,他可得好好斟酌斟酌了。 霍祈无奈叹了一声,越看越气,他猛地将圣旨往地上一扔,合衣躺在床上闭上了眼,半响后,听见厢房内传来鼾声震天的呼噜声,众人见怪不怪,默默低头路过。 姜知渺已经很久没有觉得这么痛快过了,从前她也以为她是视金钱如粪土的那波人,可事实证明,她不仅不是,还是个见钱眼开的。 钱这个东西好啊,好的她爱不释手,但光靠人力制造出来的回春药剂太少,赚的也不多,她想了想,还是觉得要在村里开个制造作坊。 虽说如今天气渐暖了,但镇上的活也不多,村里不少人还闲在家里整日里无所事事的拉家常,有了这制作作坊,也算是给村里创个营生了,离家近还有的钱拿,这么好的活计,可是打着灯笼也找不着的。 说干就干,趁着月色,姜知渺将制造作坊的事全盘脱出,当即就引起了徐有容的不解,“好端端的,怎么又想起来要建个作坊了?” 她疑问道,虽说如今买回春药剂的人多,但有着她的加入,还有温家人的帮忙,也算是忙里偷闲。 人手够用,还要建什么作坊?徐有容疑惑的看了姜知渺一眼,不解道。 “这些天咱们做的这些回春药剂还有多余的,要不,建作坊的事你还是好好想想吧。” 一则,如今购买回春药剂的人虽多,但也远远没有达到人山人海的地步,且如今还够用,等不够用的时候再说建作坊的事也不迟。 二则,建作坊的费用暂且不提,若是买的人少,就是每日里出的工钱都是一大笔的开销,虽说家里钱多,但也禁不住这样的造,徐有容有些不赞同的说道。 姜知渺自然是知道她的想法,只是建作坊是迟早的事,难不成他们几个还要整天的扑在回春药剂上不成?地不种了?旁的也不研究了? 有了作坊就能当个甩手掌柜,才有时间和精力干些别的事情,而不是成日的扑在回春药剂上头。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二百二十八章 不错,你很有眼光 徐有容上来就是一顿不赞同,姜知渺劝了又劝,总算是让她松了口。 经姜知渺这么一说,徐有容总算是会了意,但心里未免还是有些担忧,建作坊的场地、人力、物力,哪哪都要钱,每日的进出项大,怕是她一个人做不来。 徐有容张了张嘴,有些迟疑的开口道:“就我那三脚猫的功夫怕是不够当掌柜的吧。” 她虽是认得几个字,但不多,且算数也就是马马虎虎的,那么大一个作坊交给她,就是姜知渺相信她,她自己也不相信自己。 她是心里有数的人,自己几斤几两还是知道的。 “咋就不能当了?这些天你记账不是没出过差错吗?”姜知渺笑道,“你也别急,到时候作坊建起来了,我就请温姨他们一起帮你。” 听见有人帮忙,徐有容这才彻底的松了口气,她拍着胸脯,惊慌道:“吓死我了,我还以为就让我一个人管事。” 温家是书香世家,自然是能管的好事,且有了他们来帮忙,她心里也安定不少,总算是不慌了。 二人你一句我一句的说着,不消半个时辰就将霍祈头疼的作坊的事给敲定了,丝毫没有头大的迹象。 脱籍的事,姜知渺还没和温家人说,兹事体大,只有亲眼看到事办成了她才能开口说,若是出了点差错,岂不是让人家白欢喜一场? 实则温家这籍是脱也行不脱也行,但有这么个可以用的机会在跟前,她自然是愿意送温家一个顺水人情。 这事虽大,但摆在回春药剂跟前却也不算是什么大事,且若是要靠自己脱籍的话,岂不是要等到猴年马月去了,到哪时,脱与不脱又有什么区别? 且她和温家的交情不浅,就是这次脱不了下次也会脱的,回春药剂不成还有化肥,化肥不成还有其他,总归是有法子的。 数日相处下来,温家人就如同她自己的家人一般,万万没有独乐乐却看他们受苦的道理。 脱籍的消息传来的时候,姜知渺正和温家人一起在院子里撵药,只听院外传来一阵敲门声,她擦了擦手,还以为是有人要买回春药剂。 “来了。”她朝着院外喊了一声,快步走到门前。 门打开时,一张黑脸直冲冲的映入眼底,姜知渺愣了一会,旋即将他迎进院内。 看见她没惊讶,霍祈发了会愣才打量的看了她一眼,失笑道:“怎么?你是早料到我今日会来,这才一点也不惊讶?” “你想多了,我又不是神仙我哪知道你那天会来,左右不是你来也是衙役来,已经说好的事,有什么好惊讶的。” 霍祈没想到她这么说,他抿了抿唇,一想也是,顿时就失了打趣的心思,面上扯出了一抹笑来。 本就黑沉的脸因为他的脸部动作过大,显得僵硬极了,看的姜知渺都有些不适应了。 姜知渺抿了抿唇,想了想还是准备把话给说清:“大人,你还是黑着脸让人比较心安。” “当真?” “嗯。”姜知渺的目光聚焦在他渐渐上扬的嘴角上,顿了顿,抿了抿唇道:“大人虽然黑着脸,但配上你这身腱子肉让人觉得国泰民安,很有安全感。” 霍祈直接忽略了她前面半句,眸色柔和道:“你说的是真的?” 姜知渺老实的点了点头,“当然是真的,难不成我还要骗你不成?” 从前王武的脸也黑,但远不如霍祈的脸黑,更别说他如今眼底泛着青黑一片,浑身上下还散发着戾气,着实想让人远离。 看惯了倒也还好不觉得怕,只是他这身气质再配上嘴角上扬的弧度,怎么看怎么渗人。 “这样啊”霍祈垂着眸,手指划着下颚若有所思,掩在眼睫下的眸色流光四溢,嘴角勾着弧度上扬道:“不错,你很有眼光,是第一个夸本官的长相的人。” 他指了指姜知渺,一副你是伯乐的眼神看着她,姜知渺一时有些招架不住,不自觉的打了个冷颤。 姜知渺:“.”看他如此开心又不好扫了他的兴,她应了声好,便带着他到了院内。 霍祈站在院子里打量着四周,虽然杂乱,但却乱中有序,且有菜地点缀,倒是别致的很,这儿离村里有点距离,听着微风吹拂树叶的簌簌声,烦躁的的情绪倒是被抚平了。 正在霍祈闭眼享受的时候,姜知渺不解的看了他一眼,轻推了推他,蹙着眉道:“大人,你这是怎么了?” 霍祈猛地回神,轻咳了两声,“没事没事,你这院子倒是收拾的挺别致的,离村子里又远,倒是个休养生息的好地方。” 姜知渺附和着应了几句对,旋即又问起了脱籍的事,“那事办的到底怎么样了?办妥了没?” 霍祈轻篾的看了姜知渺一眼,一副你以为我是谁连这都办不妥还要不要在这混了的模样,看的姜知渺无奈一笑,又赔笑道:“知道大人厉害,只是,您这般藏着掖着不告诉我不就是故意惹我心急吗?” 霍祈自然不是那种藏着掖着的人,只是,他望了望四周,见数双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自己,眉头一拧,语气沉沉道:“你确定就在这说?” 方才进来的时候他就察觉到了数双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他看,眼下站定了还是这样,这么多外人在场,这要他如何说啊。 姜知渺愣了愣,待反应过来后随意笑道:“这些都不是外人,你就直接说了就行。” 男子轻点头,在众人疑惑的眼神中轻启红唇,缓缓吐出了两个字:“妥了。”旋即又从衣襟内掏出了一沓身契递到姜知渺手上。 “脱籍的事已经办妥,这是身契你且收好了,从今往后这九口人就不再是贱籍,而是良民了。”霍祈神情凝重的将身契交于姜知渺,言语深沉道。 光靠他一人之力自然是不能将此事办妥,好在他有先见之明,在呈上去的急报上抹去了发明者的籍贯姓名等等,只说了奖赏的事,且没说是什么。 圣上虽然糊涂,但也下令说只要不是问国库要钱就随意,否则的话,他也不会在这么快的时间内就将此事办妥。 虽说他没得到什么赏赐,但好在因着回春药剂的事朝廷上下各个官员都得给他些薄面,未免姜知渺招人陷害,前些日子他连带着也办了不少事,算是掩人耳目。 且户部的张顷是他多年好友,又是少时发小,他自信他决计不会将此事泄露,有这层关系在,自然能这么快就办妥。(本章完) 第二百二十九章 这贺礼,老头子我且收下了 姜知渺仔细接过,确认无误后,颔首笑道:“看来那回春药剂的事在朝中的反应不错,否则的话,大人也不能这么快就将此事办妥。” 霍祈轻点头,肯定的看了她一眼,薄唇再次轻掀,“那是自然。” 姜知渺事先就将脱籍的事和徐有容说了,眼下虽得了身契,但因着有了心里准备,徐有容倒是不怎么吃惊了。 可温家人不同,温家人知道回春药剂的事,也知道这药剂是县令赏给她的,但从始至终,他们就没有想过这药剂是姜知渺自个儿研究出来的。 更不知道她竟然悄摸的将脱籍的事给办了,温家人心头一震,一种难以言说的感激自心底散开,整个人酥酥麻麻的,眼前雾蒙蒙的一片。 瞧着有些人面上懵懂,霍祈一愣,也没多说什么,将身契交于姜知渺后便告了别。 他此次来甜水村送身契其实是顺路,主要是拜访极北之地各处的乡绅富豪,想着能不能从他们身上捞出点油水出来,咳咳,也能叫投资。 制造坊的事他倒是想办,可心有余而力不足,再活跃的心思在没钱的现实面前也不得不低头,霍祈无奈的叹了口气,纵然啃着变大版的青玉萝卜,也还是心烦不已。 制作回春药剂的原料被人撂在一旁,无人问津,此时此刻,院里人的注意全被姜知渺手上的一沓身契给吸引了过去。 虽然在极北之地待了一段时日,但人毕竟是人,总是有七情六欲,脱籍的事,说不想,那都是假的。 如今愿望成真,除却姜知渺和几个不谙世事的娃娃们外,都有些手足无措了起来。 感动后便是清醒,温竹卿心口一涩,为自己的无能而难受,他开始自省,自省自己这些天的所作所为。 普普通通,毫无新意可言,他眼底微沉,只觉自己是个无用之人,除了一把子力气外,再没有其他。 他讨厌这样,但也不得不接受现状。 如今转机虽至,但心里歉意愈浓,温竹卿嘴唇动了动,眼睛移开,最终什么也没说。 姜知渺做这些事也不是为了要别人的感谢,想做就做了,无关其他,再怎么说,她也是端端正正的认了温老这个爷爷的,帮温家脱籍算是她分内的事。 姜知渺不以为意的冲着众人笑了笑,旋即将手中的身契一一的分发到他们手上,递给温竹卿时,她还调侃道:“现下有了身契,你就能再度科考了,恭喜恭喜了,你文采那么出众,想必区区一个状元应该是不在话下的。” “怎么?你不高兴吗?”姜知渺见他眼帘下黑沉沉的一片,有些不解道。 知晓姜知渺是为自己好,温竹卿摇头,笑了一下,言辞中包含歉意:“没有没有,我是喜极而泣,没想到,这辈子还能有脱籍的时候。” 原本一直垂下的嘴角微微上扬,温竹卿抿了抿唇视线坚定的盯着姜知渺,轻声回道:“你说的对,是能科考了。” 他眼底沉沉,语气轻淡,让人摸不准他到底是高兴还是不高兴,一时让姜知渺有些无所适从。 温竹卿没再出声,静静地站在院子里不在状态的发散着思绪,见此,姜知渺只以为他是高兴过头,就将他撂在一旁,和温母说起了话。 温母早就激动的不行,一肚子话憋得她满面通红,如今见姜知渺得了空,总算是舒了口气,三步并两步的上前拉住她的手,一脸激动的望着她。 “你这孩子,什么时候办了这事温姨都不知道,这.你对我们温家有恩啊。”温母抹了抹泪,喜极而泣。 温父在一旁搀着她,也是用一副看恩人的眼神望着姜知渺,一时间,姜知渺被他们感激的眼神看的招架不住。 身契的事在姜知渺看来是小事,但在温家人的眼中却是天大的事,如今吃喝不愁,最令人担忧的便是脱籍的事。 温父从前也是官场上的一员,自然是知道脱籍的难度,毫不夸张的说,以他们如今的身份来说,可以称得上是难于上青天,绝对不可能完成的事,除非是有什么大变故。 要是温家还是从前的温家,亦或是权势加身,脱籍也就是一句话的事罢了,温父心里清楚,温母也清楚,温家人心里都清楚。 这世上能做到以诚相待,无畏付出的人可不多,得了这么一个亦亲亦友,又倾囊相待的亲人,实在是他们温家之幸。 温父温母泪眼婆娑的望着姜知渺,就连一旁站着的温老的心里也泛起了许多波澜,他沉沉的看了姜知渺一眼,眼睫半垂,叹了口气道:“好孩子,温家是一辈子都还不清你的恩情了。” 还没等他继续往下说,姜知渺就开口截断:“都是一家人还说什么还不还的?这世上所有的事都是相互的,你们待我好,我自然也是一样,可别再说这些见外的话了。” “再说了,不是都认了我当干孙女了吗?左右我也没什么好东西孝敬您的,这身契,就当是我这做孙女的送给你的一份贺礼。” 听着她的调侃,温老方才还沉重的心顿时就松懈了许多,笑着打哈哈道:“行行行,知道你是个有孝心的,这贺礼,老头子我且收下了。” 话说一半,他又转着弯道:“礼我是收下了,但也该回点什么。”温老食指划着下颚若有所思,半响后,嘴角勾着弧度上扬道:“就让竹卿这小子给你做工吧。” “左右离科举的日子还早,他闲着也是闲着,什么脏的累的你就尽管使唤就行,我老了,到底是有些不中用了,他皮糙肉厚,什么都干的了的。” 还没等姜知渺回绝,温老就自顾自的说了一句:“就这么说定了,除了科举的时候,就让他在你这当个长工吧,如此,老头子我心里头的歉意也能消些。” 姜知渺没法,只能无奈的应了下来。 温老这么说自然是有他的打算,左右也不是什么坏事,就是他不说,她也是要叫温竹卿到家里来做工的。 且从前他举人的名头在抄家之时就被撸了下来,现下空有举人之能,却无举人之名。 虽说如今要从童生开始考起,想来他应该也没什么压力,做起来得心应手,做工,就当作是生活中的调味剂了。 第二百三十章 想的实在是太多了 且作坊的事缺不了人,不仅温竹卿,就连温父温母她也一并是要请的。 请是必然的事,姜知渺没拒绝,笑着应了下来,几人寒暄后,便又重新投入到回春药剂的制作中去。 人逢喜事精神爽,就连干活的效率都连带着提高了不少,姜知渺的目光掠过地上成片的药剂,愣了愣神,只觉今日有些发力过猛。 次日清晨,院里又是一阵喧嚣。 方槐花给的消息不假,正如她所说,回春药剂连浇三天,正常大小的蔬菜就能脱变成变大菜,且味道还极其清冽,不像是凡菜。 先前虽听了方槐花说,但不少人的心里还是有些质疑的,且回春药剂的价格虽不高,但也是能买一斤猪肉的。 一斤猪肉吃在嘴里还能打打牙祭,若是回春药剂买回来没有,可不就是打了水漂? 如此一想,当即就有些人生出了退缩之意,犹犹豫豫的不敢下手,如今见方槐花家的菜长势渐好,心里的疑影总算是消了。 吴长生心里一直憋着股气,气自己不受重视,更不想买姜知渺家的回春药剂,但见着村里人人都买了,独他家没买,他没急,他媳妇倒是急了。 孙大娘这些天都快急坏了,前些天她亲侄女生了,家里没人,叫她去镇上照顾月子,她二话没说就带着一篮子鸡蛋去了,没想到大半月没在家,谁知道甜水村的天居然变了。 要不是方槐花去镇上卖菜,她都不知道如今甜水村家家户户都种了变大菜,就连最穷的李根生家都种上了,独她家没种,可真是愁死她了。 要说从前她家的条件还算是在甜水村里排得上号的,可如今,眼看着就要走下坡路了,老头子他居然不着急,可真是愁死她了,瞅的嘴上长了一圈的燎泡。 孙大娘心里想着事,眼角更是又添了几条细纹,短短几日的功夫,便老了不少,她叹着气,心里气的牙痒痒。 吴家大儿媳见状,也跟着叹了口气,回春药剂那么好的东西,公公居然不松口,她都不知道她怎么想的。 原先她也是不信的,可方槐花她家种出了变大菜,她便也偷偷买了几瓶药剂送到了苦根村她娘家,算是她做女儿的一份心意。 她娘家都是好说话的人,且也跟着种出了变大菜,眼瞅着都去镇上卖了几茬菜,赚了不少钱,就是她这个送药的人都眼红了,可偏他公公不让买,更不让用,可真是愁死她了。 “哎”一旁的吴家二儿媳也跟着叹了口气,一想到自家公公那个执拗的性子,她也真是没法了。 旁人不清楚,跟了吴长生这么多年的孙大娘可清楚的很,这老头子平日里瞧着好说话的很,可心里却是爱钻牛角尖的人,劝都劝不回来,这么些年,她可没少受罪。 旁的也就算了,可这是关系到一家人的生计大事,可不是他生闷气的时候,这会子不让买回春药剂,可不就是眼睁睁的看着银子从自己手上溜走吗? 孙大娘心下一急,觉得不能坐以待毙,急匆匆的从炕上起身便快步走到院子里闷头抽着旱烟的吴长生跟前,满脸焦急道:“老头子,可不能再等了啊,家里的菜也长得差不多了,再不去买那什么回春药剂,可就不好卖钱了啊。” 吴长生收起了烟杆,眉头一拧,凉凉的撇了她一眼,“没事就去砍些猪草回来喂猪,这么多话,是嫌家里活还不够多吗?” “我”孙大娘张了张嘴,觉得还是不能不说,她梗了梗脖子,底气十足的回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家里里里外外我什么时候偷过懒了?你自己躲在这抽旱烟还嫌弃我不干活了?我有的你也有,砍猪草又不是什么费力的活,三五岁的孩子都能做的你做不得?” 吴长生凉凉的睨了她一眼,孙大娘心下一虚,提声以助长气势:“我也不想和你吵,你就给我一句准话,那药剂,你到底是买还是不买?”她神情一凝,沉沉道。 吴长生不置可否的望了她一眼,复杂的目光移向院子里那块长得良萎不齐的菜地上,片刻后又垂下眼望了望手上的薄茧,良久,在她不甘示弱的逼问下,缓缓的吐出了两个让孙大娘愤愤的话,“不买。” 孙大娘气的快要吐血,完全不知道他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百利而无一害的事,他到底还有什么可犹豫的?无非就是为了自个儿出气,但出气就出气,把一家子的生计都丢了可不就是发了神经了吗? 孙大娘觉得和他讲不通,看他如此之倔,只丢下了一句“你不买我买,我就是借钱也买。”旋即就气冲冲的走到屋内,预备从钱箱里掏出些铜板去姜家买药,无奈却受到了吴长生的制止。 “我说不买就不买,你他娘的是听不懂话还是怎么的?败家的婆娘,我这么做自然有这么做的道理,别看他们如今赚的盆满钵满,高高兴兴的,我告诉你,过些天,可就要大祸临头了。” 孙大娘心下一愣,不解的往下她,疑惑道:“啥玩意儿大祸临头了?我说你是老了老了也学会编瞎话了?” “给我起开!今日你是不买也得买,买也得买,否则的话,我,我就回娘家告状,到时候我们孙家的人一来,我看你还敢不敢这么横。”她将吴长生推搡道一旁,厉声说道。 “这家底也有我一份儿,我爱怎么花就怎么花,你管不着!”孙大娘愤愤的撇了吴长生一眼,旋即快步的走向屋内。 “站住,你这个疯婆娘!”吴长生连忙稳身,挡在她跟前喝止道。 “你都知道些什么?我不让你买自然有我的道理,别看他们现在风光,再过些日子,你看他们还笑不笑得出来。” “那东西是好不假,可那是县令赏给她的,要是上头的人知道她自个儿偷偷做了这东西出来卖,发了怒,到时候牵连的可就是我们了。”吴长生说的孙大娘心下一惊,登时就愣住了,也没了去买的心思。 不得不说,吴长生想的实在是太多了,姜知渺再怎么卖也是得了霍祈同意的,他不买,确实是他的损失。 第二百三十一章 赚差价 变大菜因着卖相好,味道清冽,在镇上掀起了一波抢购的狂潮,不止方槐花,就连柳姨娘都因着卖菜发了家。 姜知渺还听说,就连镇上做工的张其碌也听到了风声,正琢磨着辞了活计,回来安心的种菜。 不仅如此,就连姜行索两口子也安安心心的种起了菜,半点没出岔子,因着变大菜,甜水村内外变得一片和气。 种的人越多,买药的人也就越多,作坊,就是在这个时候建起来的,规模不大,但好在找的都是干惯了活的好手,每日的生产效率提高了不少。 每日需要的人多,原材料也用的多,为着这事,姜知渺特意从村里收了几亩良田,种的全是回春药剂所需的药材,有着化肥的辅助,算是将将供应的够,实现了自产自销。 自变大菜一事后,姜知渺再也没去过荒地,也没再去管过,如今将事情全都交给了旁人,总算是得了空了。 绿油油的小麦发了芽,比两侧荒地里种的小麦长的都高,还壮了许多,见此,姜知渺安了心,又顺着田埂上走了一圈,放松心情的同时也看看别人家的小麦长势如何。 当然她也不仅仅是为了观察长势,还想看看谁家的小麦的长势和她家的一样好。 当日那个偷化肥的人还没有找到,谁家麦子长势有异样,那自然就是那偷化肥之人,也不是真的想做什么,她就是想知道,那人,到底是谁。 顺着田埂逛了一圈,未果,姜知渺叹了口气,又原路返了回去。 柳姨娘原是准备到先前的住处拿些东西,没成想竟迎面碰上了姜知渺,她愣了愣,又想到自家的回春药剂的来处,当即面上就扯出了一抹笑。 “渺丫头,你这是来这有事?”柳姨娘打了个招呼,笑着问了几句。 姜知渺低着头看着路发呆,听见有人出声,愣了一下,晃了晃神,笑着回道道:“没事没事,我就是来看看各家的麦子长势如何,心里也能有个数。” 柳姨娘应了一声,像是想到了什么,眼前一亮,瞪大了眼凑到姜知渺身旁小声道:“你给我个准话,你那麦子,是不是也用了回春药剂了,不然咋能长的那么壮?” 姜知渺没说是也没说不是,只轻轻的点了点头,她家那块地就在羊圈的必经之路附近,明眼人都能看出其中的不同,柳姨娘能问出来,必定是心中存了疑的。 柳姨娘见她点了头,心下一喜,低声喃喃道:“我就知道,我就知道。” 听她嘴里嘀咕着不停,姜知渺不解的问道:“什么你就知道?你知道什么了?我怎么听不懂?” 柳姨娘猛地被打断,愣了一下,又见四下无人后,抿了抿唇,这才说道:“那东西不但能让菜变大,还能缩短日子吧,不然,你家的麦子咋长得那么好?” “你不说,是不是也还不知道?没想到官府的东西这么好,从前竟不知道还有这么好的东西,要是早些年出来,我也不必年纪轻轻的就被卖到快活楼供人玩弄了。” 柳姨娘叹了口气,言语中尽是对从前的无法释怀。 姜知渺愣了一下,只点头应是,她是真没想到柳姨娘会和她说这些,回春药剂效果逆天不假,可再怎么逆天,她也没往地里浇啊,麦子长得不错,全是化肥的功劳。 瞧着她激动的脸都红了,姜知渺也不好打击她的兴致,笑着附和了几句。 柳姨娘自以为发现了真相,喘着粗气,就连手脚都不稳了起来,能让菜变大,又能提前收获,这家伙也太好了吧,可不得多囤着些点。 这么一想,她就套起了近乎,“你家那回春药剂,若是要的多,能不能算我划算点?” 姜知渺疑惑的看了她一眼,回道:“倒也不是不行,只是,若只要三五瓶的话,怕是不能够。”她缓缓道。 原以为柳姨娘定会心生不悦,哪成想她轻篾一笑,不可一世的当着她的面道:“三五瓶?你也太小看我了吧,别看我如今落魄了,不同往日了,但一两百瓶的药剂还是买的起的。” 姜知渺瞪大了眼,不解问道:“你要那么多干嘛?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前些日子你已经买了十来瓶了吧,怎么?不过几日的功夫就全都用完了?” “回春药剂虽好,但过满则溢,一味的浇灌怕是菜也不能活了,可不能把药当成水来用啊。”姜知渺好心劝道。 柳姨娘古怪的看了她一眼,不明白她是怎么说的出这个话的,把回春药剂当水用?怕不是钱多了烧得慌吧,从前她倒是能玩得起,现下,可没有这个本事。 “你都想哪儿去了?那药剂可是真金白银的买回来的,我能舍得当水用?就是你同意我也不同意,那么好的东西当水用,可不就是白瞎了不是?” “我要多不是为了其他,就是,想赚赚差价。”柳姨娘抬眸,笑了笑道。 姜知渺被她说的一愣,抿了抿唇,思索了一瞬后,当即就应了下来,若是她买,零头就不要了,多的,她也是不能让了,本就是小本生意,薄利多销的,让的多了,自己就要亏了。 柳姨娘自然是无有不应的,零头也是钱,若是遇上抠的,就连零头都抹不去,更别说还多送上两瓶药了,姜知渺能做到这地步,也算是仁至义尽了。 此时此刻她深幸自己从前没和她作对,否则的话,也得不到这么多好处了。 姜知渺笑着和她道别,望着她离去的背影,忍不住叹了一声,确实是个厉害的,旁人都没想到赚差价,就她想到了,这钱活该她赚。 逛啊逛啊,不知不觉的,姜知渺就走了村头,见不远处的学堂内传来孩童们整齐划一的读书声,想了想,她决定去看一眼。 学堂还是之前的那副模样,虽是破旧,但因着孩童们在内,倒增添了不少生气,唯一不同的是,上回学堂里没什么人,这回倒是满满当当的。 瞅着明淮他们摇头晃脑的跟在姜行博后头读书,姜知渺抿唇一笑,觉得实在好玩。(本章完) 第二百三十二章 童男童女 甜水村最近喜事连连,村里人不但有了赚头,就连大姑娘小伙子的面上都整日挂着笑。 从前甜水村在这十里八村里算是垫底的,如今有了变大菜的营生,不少人在回春药剂普及之前就赚了不少。 更别说一直卖,一直赚,虽说卖的人不少,但供不应求,到底还是赚钱的,如今人人手里都有钱,就连衣裳上的补丁都越补越小,更有甚者,还穿上了没有补丁的衣裳。 没有补丁的新衣这是他们从前从没有想过的事,如今因着变大菜,不但穿上了新衣服,就连家底都厚了起来,不少人心里,对姜知渺是存有感激的。 正逢杨树梅家的大娃出嫁,感激的方式,就是让姜知渺当童男童女。 初听到这个事的时候姜知渺都以为是自己的耳朵出问题了,童男童女?这不是明珠和明淮他们那个年纪的孩子当的吗?再怎么也轮不到她的身上吧。 杨树梅心意已决,苦口婆心的劝道:“我家大娃能娶到苦根村的姑娘可都是多亏了你的药,眼瞅着都要奔二的人了还没讲到媳妇,我是成宿成宿的睡不着啊,如今全都是因着你他才能成家,要是你不当,那就没人有资格当了。” 见她这么说,姜知渺也没好意思拒绝,只好无奈应了下来,“婶子你可别这么抬举我了,我这也是大姑娘上轿头一回,要是当不好,到时候婶子可不能笑话我啊。” 姜知渺玩笑道,旋即又问道:“我当童女,那谁当童男啊?要是没人选的话我觉得我家明淮不错,我们姐弟两一起去接亲,就是不知道可不可行?” 杨树梅摇了摇头,见她疑惑,笑着开口道:“你家明淮好倒是好,只是我方才已经去请了温家的小子了,我一说要请你当童女他一口就同意了下来,一点儿也没犹豫。” 姜知渺一愣:“温竹卿?”她问道。 “对了,你还不知道吧,温家那小子长的好,我们私底下都称他为甜水村村草,不少姑娘都对他有意思,就连我家的杏花也生了心思。”说到这,杨树梅叹了口气,接着说道。 “可惜啊可惜,生了心思不假,但没人敢开口说,生怕说了就跳到火炕里一辈子也抬不起头了,哎,可惜啊可惜。” 姜知渺知道她是什么意思,在旁人的眼里,温竹卿如今还是贱籍加身,自家姑娘又是良民,自然不愿意将孩子往火坑里推。 只是,听杨树梅一脸嫌弃,怎得又找了温竹卿当童男?姜知渺实在是有些不解。 “这些,又和他当童男之间有什么关系?”姜知渺问道。 杨树梅瞪大了眼,扬声道:“怎么没有关系,那关系可大了,你想啊,除去旁的不说,就说他的长相就能给我家长面,而且你自个儿长得就像是仙女似的,除了他,我可想不到有谁能配得上了。” 这回姜知渺可算是明白了,杨树梅找童男童女不为其他,就是为了相貌匹配,但很快,姜知渺的心里又有了疑问。 “不对啊婶,这事光你同意不行啊,你和家里人商量过了没有?这要是没说,我怕叔到时候闹啊。”姜知渺拧着眉,神情严肃道。 “还有,光你们家商量也不行,你还得和女方商量,不然到时候他们那边不同意,你这边面上也不好看,且我们是贱籍的事,你也得说了才行。” 杨树梅一愣,在她严肃的眼神缓缓的摇了摇头,“没有,我这也是琢磨了好几天了刚下定决心的,你叔他我还没和他说呢,不过我和槐花商量了,她也同意。” 她撑着下巴淡淡道:“想来,应该也没什么事吧。” “婶子,你心也太大了吧,什么都没商量就来请人?这要是出了点什么岔子,岂不是让大娃哥面上无光?我看这事啊,还是算了吧。”姜知渺微眯着眼,挥了挥手道。 “害,这点小事难道婶子我还不能做主了?不说别的,就是因为你卖给我们的回春药剂我们才能有钱让大娃娶亲,我家那个也不是什么不通情理的人,想来也不会拒绝的。”杨树梅随意一笑,开口说道。 没等她继续往下说,姜知渺就开口截断道:“这事光你和叔拍板不成啊,这地知道我和温竹卿身份的人不少,若是娶亲当日有心之人挑拨的话,怕是影响不好,万事,还是妥当些比较好。” “且这事是好事,我也同意,只是到底要把话都挑明了,这样两家人往后才不会因为这事生出什么嫌隙出来,你说是不,婶子?” 杨树梅被说的晕晕乎乎的,待反应过来后也知道了自己办事不妥,“你说的对,我也是高兴过头了没想那么多,刚和槐花唠完嗑就过来找你商量了,都是婶子想的简单了。”她后怕道。 姜知渺叹了口气,安慰道:“好在离大娃哥办事的日子还有不少天,要不,你还是回去再和他们商量商量再说这事吧。” “至于温竹卿那边,一会儿我去和他说,这你就不用担心了。”见杨树梅一脸凝重,姜知渺轻声道。 杨树梅点了点头,和姜知渺道了谢后,就头也不回地回了家,姜知渺叹了口气,无奈一笑。 等到了温家,远远的,姜知渺就瞧见了温竹卿正趴在桌上习字。 姜知渺的目光在屋内扫了一遍,笑着和温竹卿将方才的事全都说了一遍,温竹卿一愣,后知后觉自己行事不当。 先前杨树梅找他说,他头脑一热,直接就应了下来,完全没有想那么多,如此想来,确实是他粗心了。 姜知渺说的对,这事,确实还是要慎重为好,否则的话,大喜的日子让两家人生了嫌隙,那可就坏事了。 温竹卿眉头一拧,将毛笔撂在一旁,叹了口气,自省道:“还好有你提醒,不然的话,确实要出大岔子了。” 这两日事多,忙的脚不沾地,这件事,确实是他想少了。 温竹卿瞥了眼安静的站在那儿的姜知渺,想了想,从书柜中拿出账本递了过去,“这是账本,我都整理好了,你且看看。”(本章完) 第二百三十三章 大娃的婚事最大 姜知渺看了一眼一脸凝重的温竹卿,心下不解,接过了账本,“怎么了?是账本出了问题?” 温竹卿摇了摇头,温和的面色一瞬紧绷了起来,语气沉沉道:“是也不是,账是对的,只是,县衙如今也开了一个回春药剂作坊,这些天,生意不算太好。” 姜知渺将账本撂在一旁,淡淡道:“迟早的事。” 温竹卿知道是迟早的事,只是,镇上的作坊对姜家作坊的冲击实在是太大了,每日的生意相较于之前少了十之五六,着实称得上惨淡。 想到院子里堆了不少药,温竹卿叹了口气,“是这个理不错,只是,照目前的状况来看,怕是也用不了那么多人手了。” 温竹卿有些慎重的抿了抿唇,提议道,现下受到了冲击,没什么市场,除却周围的几个村里的人外,也卖不了多少,如此一来,确实用不了那么多人手。 “当初招人的时候都说好的招的是长工,这才几个月就不让做了,不就是我食言了吗?左右都是我定下的,也不好反悔,就让他们继续干着吧。” “且镇上那作坊是生意好不错,但离得远啊,这十里八村的,咱家又卖的一样,总归是一直有生意的。”姜知渺缓缓道。 闻言,温竹卿颔了颔首,既然她都觉得没什么,那他自然也就不着急了。 又说了好一阵话,姜知渺抬头看了看天色,约莫着时候差不多了,就回了家。 果然如杨树梅所说,村里有不少大姑娘都对温竹卿生了心思,这才出门的功夫就见着门口站着一个,少女怀春,羞答答的模样,看的姜知渺心思一动。 怎的从前她从来都没有注意过这些,莫不是她心太大了?她疑惑道。 瞧见姜知渺从温家出来,少女瞪大了一双杏眼,难以置信的望向她,抿了抿唇,眼底划过一丝恼怒,旋即跺跺脚,头也不回的跑了。 姜知渺还没反应过来就受了她一记眼刀子,她纤细的眼睫颤动,嘴角微微抽搐。 “渺渺,你站在门口干啥呢?家里饭都好了,赶紧回来吃饭啊。”徐有容见姜知渺呆愣愣的站在门外,摆了摆手,招呼道。 姜知渺猛地回神,在徐有容焦急的催促中,快步的走向院内。 童男童女的事在第二日便有了定论,正如姜知渺所料,杨树梅这边没什么意见,但苦根村女方那边却有些老大不乐意,一听到他们二人的身份,立时脸就拉的老长。 谁家办事不是为了图个喜庆,找个贱籍的来当童男童女,往后成了婚只怕是要坏了气运,若不是顾及着两家人的脸面,他们当时将想拿大棒子将杨树梅给打出去。 杨树梅说起这事也是连连叹气,再没了昨日的精气神,一脸苦笑道:“我也没想到他们那边态度那么强硬,这事要不是你提,怕是倒时候确实有的闹的。” “再说了,虽说你和温家那小子都是贱籍,但你们一个会做生意,一个长得好,可不比那些毛都没长齐的娃娃们当好?真是的,我都搞不懂他们到底是怎么想的。” 听着杨树梅为自己打抱不平,姜知渺安慰道:“婶子,这事你也不能怪人家,大喜的日子你让我们两个去当童男童女,怕是寻常人都接受不了。” “大娃哥好不容易讲到个媳妇,别再因为这件事给你们添乱了,左右也不是什么大事,我看槐花婶子家的狗蛋就不错,虎头虎脑的,一看就是个成大器的,还有春桃,她两年纪合适,比我和温竹卿更能当的来。” 这个人选杨树梅还就真没想过要变,只是,事到如今,她也不能不变了,她叹了口气,握着姜知渺的手,眼底划过一丝歉意和愧疚。 “这事真是婶子对不住你了,白让你欢喜一场,哎。”杨树梅一字一句的说着,声音也因为这两日上火而变的沙哑。 姜知渺轻笑了声,给她投去一个无事的眼神,“这有啥,只要大娃哥的事能办妥当了,就什么都好。” 她温温的劝道,安抚的拍了拍杨树梅的手,温柔笑道。 杨树梅虽说有些不情愿,但天大地大,如今她家大娃的婚事最大,若是因为这一桩事而坏了两家的亲事,就是她死了也闭不上眼。 这年头打寡汉条子的多,她家大娃好不容易得了一桩不错的亲事,绝不能出错,杨树梅眼底沉了沉,紧咬牙关,下定了决心。 只是,这事,她到底还是有些对不住人,杨树梅抿了抿唇,一脸歉意,苦笑的又拍了拍姜知渺的手道:“哎,终归是婶子对不住你。” 村里有颗大杉树,杉树下砌了一圈矮矮的石墙,不少人都喜欢坐在树下拉家常。 方槐花在树底下说了半天,蓦地瞥见杨树梅的身影,连忙迎了上去,“咋样?姜家丫头没生气吧?” 杨树梅摇了摇头,唉声叹气道:“生是没生我气,只是我这心里就是有些不得劲,还是觉得他们当好。” “害,有些人不识货你也不是头一天知道了,当不了就当不了吧,现在最主要的就是把你家大娃的事给办好,村里好久没办喜事,可得办的漂漂亮亮的。” 说着方槐花冷不丁的拍了杨树梅一下,杨树梅回神,神情凝重的点了点头,回道:“那是自然,我这都盼了多少年了才盼来这一桩婚事,当然要办的漂漂亮亮的。” 方槐花笑吟吟的将她按到石凳上坐下,这才继续了方才的话题。 先前杨树梅没来之前,她们唠的,正是从姜知渺处拿了两百瓶药剂的柳姨娘。 柳姨娘自到了甜水村后,总是有意无意的凑到村里的汉子跟前,给不少人迷得七荤八素的,不受村里的大姑娘小媳妇待见,一有气,她们就凑到村前的这颗杉树下发气。 只是,今日和往日不同,她们一脑门的疑惑,讨论起了柳姨娘异于常人的行为。 “害,你说,那个骚狐狸是发了癔症还是咋的?先前我去湖边洗衣的时候,见着她从姜家买了一大堆药呢,你们说,她这是要种菜啊还是要种人啊?”一妇人疑惑的说道。 此话一出,当即就引起了一阵哄堂大笑。 “我看你们就是咸吃萝卜淡操心,她有钱你管她买多少?又不是你出的钱,瞎操心什么?”方槐花吐了口瓜子壳,不以为然的看了她们一眼。(本章完) 第二百三十四章 炮仗 一早姜知渺就听到了锣鼓喧天的炮仗声,她猛地一下睁开了惺忪的睡眼,再也没了睡意。 原以为已经天亮,没想到,才刚到寅时,她愣了愣,又躺了下来,耳边又传来了连绵不绝的炮仗声。 “嗯~姐,今天是什么日子啊,咋这么早就放炮仗了?吵的我都睡不着。”明淮从被窝中钻了出来,顶着一头乱糟糟的鸡窝头,迷迷糊糊的问着。 今天是什么日子?姜知渺愣了愣,心里头思索了片刻,脑中白光一闪,突然想到了今天是杨树梅家大娃娶亲的日子。 前几个月甜水村里嫁女的多,娶亲的少,她也不知道原来这边娶亲居然有寅时放炮仗的习俗。 徐有容也睡得迷迷糊糊的,蓦地听到明淮的问话,半撑起身,猛地清醒了过来,望着姜知渺嘴里喃喃道:“今个儿,好像是杨树梅他家大娃办事的日子吧,这才什么时候就开始了。”她疑惑道。 姜知渺如今被这炮仗吵的一时没了睡意,见两个孩子眉宇间一片褶皱,嘴里嘟囔着乱窜,睡得不怎么安稳,正准备给他们耳朵里塞上棉花隔音,谁知道外头的鞭炮声竟然消了。 徐有容一抬头,瞧见姜知渺拿着棉花发呆,眼睛发直,无奈的笑道:“行了,这会儿也没响了,时候还早,再睡会儿吧,不然一天都没有精神。” 说着,她打了个哈欠,又重新躺回了被窝里,裹吧裹吧,不一会儿就发出了平稳的呼吸声。 姜知渺实在是睡不着,见他们睡得正熟,蹑手蹑脚地从被窝里起身,解了个手后,一个转身就溜进了空间里,徒留徐有容几人一人盖着一个被子睡得鼾熟。 前几日说的哞哞牛和咩咩羊有成熟的先兆并非假话,这几日,姜知渺总有些预感,养成之日就在附近了。 只是,空间没提示她也不知道具体什么时候它们才算是长成,只好一日不落的继续喂着,不敢懈怠分毫。 但这世上总是越担心越会出现差错,正如眼下,看着从前活蹦乱跳的哞哞牛没什么精神的趴在地上,姜知渺心下不解,赶忙凑了上去。 见着熟悉的铲屎官,哞哞牛乐的鼻子里冒出了两股热气,冲着姜知渺哼唧了两声,但很快,它又没了精神,蔫蔫的躺回了地上。 姜知渺上下左右,围着它仔细的看了看,看了半响,透过它微张的大嘴朝里望,终于看到了致使它不爽的真凶。 顾不得迎面而来的腥臭热气,姜知渺撸起袖子,钳住哞哞牛的上下鄂,三两下就将卡在它牙缝里的石子给拿了出来。 看着石子上带着的血丝,她眼神一凝,随意的丢在了一旁,这会子她总算是知道这祖宗近日为何食欲不佳了,牙好,才能吃嘛嘛香。 好家伙石子硬生生的嵌在肉里,嘴里烂了一片,都成溃疡了,能吃才怪,也难怪它有些蔫蔫的了。 “你这家伙也真能忍,疼不早说。”姜知渺拍了拍哞哞牛的头,失笑道,“我就说怎么这两天吃的不多,原来是因为这,真是,要不是我发现了,还不知道你还要疼多久。” 见嘴里的异物被除去,哞哞牛眼底一亮,好声好气的冲着姜知渺蹭了两下,腥臭热气扑面而来,姜知渺无奈,一把将它推到了一旁。 “眸眸?”哞哞牛瞪着豆豆眼,一脸不解的看着不是很高兴的铲屎官一眼,满脑子疑惑。 时辰确实还早,想着闲来无事,姜知渺出了空间后,又躺了回去,换了精神体入内。 左右闲着也是闲着,哞哞牛要吃的青青牧草还没种,趁着这会儿没事,种完后再睡个回笼觉,醒了再割刚好。 “阿姐,今日我们是要去杨婶子家吃喜宴吗?”明珠兴高采烈的抬起眼,搂着姜知渺脆生生的问道。 姜知渺点了点她的鼻头,调侃道:“你才知道啊?看你笑的,等了好些天,今个儿就让你吃个够。” 明珠嘻嘻的笑着,笑的见眼不见牙,看的姜知渺一阵好笑。 还未走到杨树梅家门口就闻到了一股火药味,见地上全是红色的炮仗屑,姜知渺收了眼,跟着温家人一起,牵着明珠继续往前走。 大娃的婚事这么些年一直都是杨树梅的心患,从前也不是没人说媒,但要不就是嫌弃甜水村穷不愿意嫁过来,要不就是嫌弃大娃的长相不好,说了几次都不成,急的杨树梅每每夜半惊醒都会唉声叹气不止。 大娃不是符合传统审美的长相,他天生一张大脸盘,长得既不像杨树梅,也不像她男人,嘴唇不厚,再配上一双圆溜溜的眼,看着憨憨的,这才拖了这么些年才说上亲。 如今解决了家里老大难的问题,杨树梅恨不得让村里人人都知道他家大娃成婚,也为了给自己出口恶气。 她不是没听过那些碎嘴的人在背后议论她家大娃的长相,可长相这东西是天生的,不是你想怎么变就能怎么变的。 她身为人母,也不想自家孩子长得磕碜,只是,这东西由不得人,已经这样了,又不能换张脸。 从那时起,她就暗暗发誓,若是以后大娃说了亲,一定要把事给办的风风光光的,不为别的,也为给自己争口气,更为了给那些说嘴的人瞧瞧,她家大娃都说了亲,她们的孩子却还是个寡汉条子一个,让她们酸,她才能出了心底这口恶气。 杨树梅家的事办的排场确实不小,一路走来,看着地上的炮仗屑和鼻腔内浓郁的火药味就知道放了不少炮仗,姜知渺粗粗估计,大概用了四副左右。 这年头能舍得用这么多副炮仗的人可不多,一般人家办喜事是新郎接亲的时候放一副,接新娘子回来的时候放一副,杨家放了两副,排场不可谓不大,也给足了女方家的颜面。 隔老远就听到了杨树梅爽朗的笑声,姜知渺愣了愣,面上带着笑牵着明珠的手迎了过去,“婶子,恭喜恭喜啊。”(本章完) 第二百三十五章 红脸蛋 人逢喜事精神爽,更别说是自家儿子的终身大事,杨树梅身着靛蓝色薄袄,面色红润,背挺得笔直,手背微微凸起的青筋透露了她心里的激动。 头发梳的板正,眉眼却带着喜意。 杨树梅的开心都快溢出来了,不等姜知渺说几句祝贺话就忙着将她往院里带,话里话外都是高兴,“好好好,同喜同喜,快快快,赶紧坐下吧,一会儿就要开饭了。” 姜知渺牵着明珠跟在她的身后,望了望,见还有不少空位,带着徐有容等人坐了下来。 杨树梅是个话痨,认识的人也多,今个儿大娃办事,村里来了大半,饶是姜知渺都不免被这排场给惊住了。 见外头陆陆续续的还在来人,姜知渺愣了愣,只觉杨树梅今个儿是下了血本了,炮仗不说,就说这些席面,可不是二三两银子能办的下来的。 温竹卿是个慢热的人,从前他虽在学堂教书,但和许多人都不熟,见着一个个生面孔,有些拘谨。 但姜知渺不是,先前卖回春药剂的时候她差不多和他们都打过交道,虽说不熟,但也不算拘谨。 方槐花早早的就带着儿子狗蛋来了,正愁没人说话,这不,见着了姜知渺,眼前一亮,当即拽着狗蛋换到了他们那桌。 现下时候还早,院里没坐满,姜知渺这桌也是,温父温母因着看家没来,温老年纪大了不爱走动也没来,这一桌,就坐了姜知渺一家人和温竹卿兄弟俩,瞧着空的很。 “渺丫头,今个儿你们可有口福了,槐花这回下了血本,可做了不少好吃的,待会儿你们可要放开了肚子吃啊。”方槐花拉着狗蛋坐在姜知渺对面,笑着说道。 吃的姜知渺倒是不馋,现下日子好过了,平日小荤不断,大荤偶尔的,她是真的不馋,不过,看着一脸兴奋的方槐花,姜知渺自个儿也觉得乐了。 狗蛋和明珠几个早就混熟了,一落坐,就忙不迭地往他们跟前凑,“你们可算来了,我都等了好久还不见你们来,急都急死我了。”他叹了口气,低声道。 明淮一愣,见他脸蛋被涂得通红,有些不解的问道:“狗蛋哥,你这脸是咋的了?是不是有人欺负你了?”说着,他眼神一凝,攥紧了拳头,咬紧牙关道:“谁欺负你的,告诉我,我替你出气。” 姜知渺看着眼前眼底冒着火、一言不合就动手的明淮一眼,眼睫颤动,嘴角微微抽搐。 从前明淮虽说性格老成了点,但也没到一言不合就动手的地步,但自从力气见长后,脾气也厉害了许多,姜知渺看在眼里,一时觉得好玩。 方槐花也觉得好玩,自家狗蛋好歹也是个七八岁的孩子,明淮才几岁?五六岁的娃娃毛都没长齐就替她家狗蛋出头,可真是乐死她了。 “妹子,你家这孩子脾气还挺大的。”方槐花笑出了泪,冲着徐有容说道。 “狗蛋他不是被人打的,他那脸是被我给涂红的,你狗蛋哥被选上童男了,咱村里但凡要当童男童女的在新人办事当天都要涂成大红脸,算是图个喜庆。” 方槐花揩了揩眼角笑出的泪,冲着几个孩子解释道,明珠一脸不解的望着狗蛋,只见他讷讷的点了点头,在自家亲娘的调侃下,缓缓低下了头,耳廓都红了一圈。 姜知渺讪讪的喝了口水,嘴角微微抽搐了起来,这,幸好她当时没有当成,不然的话,此时此刻大红脸的不就是她和温竹卿了吗? 借着喝水的空挡,她装作不经意的瞥了端坐在一旁的温竹卿一眼,思绪开始发散。 他今日穿了一身青色长衫,和墨色的长裤,腰间的系带系的端正,四肢修长,身姿挺拔,慢条斯理的品着茶,一行一动尽显贵气,瞧着矜贵的很,与四座宾客格格不入。 远处的霞光照在他的脸上,更添几分慵懒,只是,这样一张卓绝的脸,却被画上了个大红脸,怎么想怎么好玩,一想到他被画成大红脸的模样,姜知渺低低的笑了起来。 温竹卿也是后知后觉的想到,若是自个儿当上了童男,岂不是就要和狗蛋一样画个大红脸了?倒也不是不能接受,就是,就是很怪,哪哪都怪。 他垂着眸,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完全没有意识到姜知渺的打量。 那头,方槐花见姜知渺一脸不解,就知道当时杨树梅肯定没把画脸的事给说明白,于是笑着解释道:“渺丫头啊,你可别怪你树梅婶子,那几日她事多,怕是忙忘了,可别见怪啊。” 姜知渺一把撂下杯子,笑着点点头,“没见怪,没见怪,我就是觉得挺好玩的,长这么大,我还是头一回见着这么有意思的习俗。”她失笑道。 见她没把事放在心上,方槐花心下一松,又笑嘻嘻的和她唠了起来:“对了,你们来的晚,还没见着新娘子吧?要不要去看看?” 见周围人一脸好奇的望着她,方槐花提议道。 狗蛋一听,一扫羞涩,脸也不红了,兴冲冲的举着手,示意自己带人去,“我我我,我带他们去,我都去看过好几回了,新娘子长得可漂亮了。” 此话一出当即就勾起了一众孩子们的兴趣,明珠明淮眼巴巴的望着姜知渺,眼底渴望都快溢出来了,见姜知渺点了头,当即就围到了狗蛋身旁。 见景明也想去,温竹卿也跟着点了头,并嘱咐了一句,“注意安全。” 人一齐,狗蛋就一脸兴奋的带着他们去了堂屋,跟在一众大人后面,上蹿下跳的透过缝隙看新娘子。 明珠人小,蹦不高,自然也看不见,见此,明淮一把将她架在肩膀上,这才实现了她想看新娘子的想法。 透过大人间的缝隙看的不真切,更别说这会人挤人挤得不可开交,饶是明淮力气大了不少也险些被撞的站不稳,见实在是没什么看头,他便将明珠给放了下来。 几个孩子败兴而归,见状,姜知渺不解道:“咋的了?不是说看新娘子吗?怎么?没见着?” “没有,人太多了,就见着她的红脸蛋了。”明珠蔫蔫的点头说道。 此话一出,明淮几人跟着附和道:“没错,人太多了,根本就看不着。”(本章完) 第二百三十六章 头油抹的也太多了 说着,几人愤愤的撇了狗蛋一眼,狗蛋心下一惊,顿时手足无措了起来。 他是真没想到这会子人竟然这么多,全挤到门口去了,挤得他们压根就没法进屋,明明,明明之前不是这样,那会儿人可少了,他叹了口气,自觉理亏。 方槐花见着他一副无精打采的模样就觉得好笑,摸了摸他的头道:“行了行了,想想这会儿也见不着,再说就你们这几个小不点能挤进去才怪,要进去还得看我才行。” 方槐花双手叉腰,自夸道,“不过你们也不用着急去看,等这酒席结束了,闹洞房的时候自然就能见着了。”她一脸坏笑的冲着几个孩子说道。 徐有容一听这话,红了脸,一脸羞愤道:“槐花姐,你说什么呢!” 方槐花也没想到她的反应这么大,疑惑的望了她一眼后,只觉得有些奇怪,但很快她又想明白了。 听村长说,姜家从前是京里的大户,大户规矩多,不如他们小门小户的无拘无束,怕是还没见过村里闹洞房吧,方槐花心下明了,冲着徐有容一脸坏笑道:“害,妹子,咱都是过来人了,还害啥羞啊。” “咱村里人和你们这些城里的不一样,闹洞房就是图个喜庆,也不是说非得闹出个什么事,就是图个彩头。” 方槐花笑着解释道,心里想的却是,徐有容这么害羞可咋办?平日里她唠的都是些荤素不忌的,这要是说与她听,人怕是都得蒸红了。 唠着唠着,余光见桌上有人落座,姜知渺微微直起身,抬眼只见来人竟是当日在温家门口眉目含春的女子,如果没看错的话,当日,她还受了她一记眼刀子。 姜知渺沉沉的看了她一眼,顿时就觉得没什么看热闹的心思了,她收了眼,又仔细的打量了她一眼。 少女盘了一个精巧的髻,乌黑秀亮的黑发在日头下熠熠生光,鼻间传来一股极其浓郁的桂花香味,姜知渺蹙了蹙眉,心里只一个念头,这姑娘的桂花头油抹的也太多了点吧。 桂花头油本就是辅助之物,抹多了就油了。 只见少女额前的乌发被一齐的梳了上去,露出了圆润饱满的大额头,一点碎发也没留,整个头乌黑蹭亮的,倒像是好几天没洗头似的,还散发着一股香到冲鼻的桂花香气。 姜知渺克制的收了眼,拿起身前的杯子,喝口水压抑住心中不解。 “喔~天哪,秀兰你这是咋的了?今个儿这头油抹的也太多了吧,冲死人了都,还有你这脸,红的跟猴屁股似的,咋的,你是想和春桃抢当童女?” 方槐花单手掩面,被浓郁的桂花香气给冲的退了半步,“我说你也真是的,有钱也不是这样烧的,一瓶头油多贵啊,你这手也忒大了些吧,看你这头,怕是一次就用了一瓶,啧啧啧,也真是舍得。” 听着方槐花连珠串似的嘟囔,那名叫做秀兰的女子当即就变了脸色,恨恨的瞪了她一眼,“我用多少头油也不管婶子的事,你还是留着点心思一会儿多吃点东西堵嘴吧。” 说完,她眼尾微扬,轻哼了一声,旋即又一脸着迷的冲着温竹卿眨巴着眼。 方槐花脸一黑,但一想到今个儿是自家姐妹大喜的日子,可不能闹事,她深呼吸,猛喝了一口水,浇灭了心底的那股无名之火。 温竹卿被看的心里发毛,偏了偏身,但还是一直被盯着,他一脸疑惑的冲着秀兰问道:“这位姑娘,我们认识吗?” 在座的除了几个毛都没长齐的娃娃外,哪个不是人精,见秀兰眼也不眨的盯着温竹卿看,眼里全是迷离,自然就明白了她的心思。 秀兰自然是不怕旁人知道自己的心思,左右村里对温竹卿起心思的人多,就是知道了也没什么,她没做些什么,只不过是盯着他看了一会儿罢了,难不成看一会儿还能犯法了不成? 这世上可没有不能盯人看的道理,眼睛长在她身上,她爱怎么看怎么看,别人管的着吗? 方槐花见状,牙根子都有些痒痒了,这家伙也太不知羞了吧,人都在这儿呢就明目张胆的看,是把她们都当做傻子了吗? 她脸一黑,冲着秀兰身旁的圆脸妇人不忿道:“凤啊,这你不得管管?瞅你家丫头那样,眼睛都恨不得长在人家身上了,给人家小伙子看的都害羞了。” 圆脸妇人本就觉得不妥,如今被方槐花一说,本就黑沉的脸当即更黑了,见秀兰还是不知羞耻的盯着温竹卿看,她心下一怒,咬了咬牙,恨恨道: “秀兰,来的时候我跟你怎么说的?今个儿这么多人在这,别给娘生事。”她攥紧了她的手,咬牙切齿道。 她就说她家闺女怎么这几日天天不着家,弄了半天居然是生了心思了,还是对温家的小子生了心思,她牙一紧,狠狠地瞪了温竹卿一眼。 晨起时她还纳了闷了,怎的自家这闺女不年不节的竟然用起了桂花头油,那头油还是前年她给买的,秀儿平时不舍得用,这会子倒是用起来了。 偏还用的那么多,一下倒了大半瓶,比前两年加起来的都多,当时她就觉得不对,但也没说什么,弄了半天,竟然是对人生了心思了,要是旁人她也没什么话说,只是,这温竹卿,可是贱籍之人啊。 秀兰娘不悦的瞪了温竹卿一眼,觉得都是他那张面皮惹的祸,一身贱命,偏还长的一副狐狸精的脸。 毫不夸张的说,比狐狸精还狐狸精,也难怪自己闺女会生出些不该有的心思了。 得亏了今个儿秀儿她爹有事没来,这要是来了,看到自家闺女直勾勾的盯着外男看,可不得打断她的腿! 秀兰娘叹了口气,凑到秀兰跟前又说了几句狠话,“我告诉你,这事你想也不要想,否则的话,别怪我回去告诉你爹,让他收拾你。” 听她加重了后半段的语气,秀兰脊梁骨一寒,登时就不敢放肆了。 今个儿她就是挑着她爹不在的时候才敢这么明目张胆的,这要是给她爹知道了,那还得了?(本章完) 第二百三十七章 故意找晦气是吧 一想到她爹那个火爆脾气,秀兰缩了缩脖子,讪讪的打了个寒颤,再不敢在她娘跟前乱看了。 方槐花双手叉腰,轻蔑的看了她一眼,不悦的“哼”了一声,也没再说话了。 陈秀兰没来之前姜知渺和方槐花已经说了好一会儿的话,这会子她来了,气氛一下就冷了下来,见方槐花脸色有些差,她喝了口水,也没了话。 先前陈秀兰大胆给温竹卿惊着了,见这会子没人说话,他收了眼,猛地喝了一大口水压住心底的惊讶,也没了话。 孩子们倒是察觉到了大人们之间剑拔弩张的气氛,但今个儿是大喜的日子,见别桌人笑的开心,转眼间,他们也投入到了玩乐中,丝毫没有注意到餐桌上冷下来的气氛。 好在没冷了多大一会儿,席面就坐满了,杨树梅理了理有些凌乱的额发,又正了正衣襟,迈着步子,兴冲冲的站在了院中间。 “大伙儿都等急了吧,我这就让余水家的上菜,一会儿可都要敞开了肚子吃,不说别的,今个儿酒水管够。”杨树梅腰背挺直,中气十足的吆喝道。 此话一出,在座宾客顿时就沸腾了起来,玩笑的冲着她喊道:“槐花,有你这句话,咱弟兄们就是吃撑了也还能吃,到时候,你可别嫌我们胃口大就行了。” 男子大笑着调侃道,杨树梅摆了摆手,一脸不以为然的招呼着笑道:“害,最好能把我吃穷,今个儿这么喜庆的日子,就是吃穷我家也是值当的。” 又是一阵哄堂大笑,随着杨树梅的一阵吆喝后,后厨,热火朝天的忙活了起来。 闻着厨房内传来一阵阵的饭菜香,姜知渺装作不经意的喝了口水,压住了不断上溢的口水。 四喜丸子、清炒时蔬、小鸡炖蘑菇,一道道硬菜上桌,还没等下筷,就受到了一众人的哄抢。 四喜丸子被炸的外焦里嫩,看着久违的菜式上桌,姜知渺下筷,准备夹一个尝尝。 上回她家办事的时候也是请了余水操办的,但距离上次也过了好久了,这么多天没吃,倒是又些想了,她手腕用力,拿稳筷子朝着离她最近的一个丸子夹去。 刚夹上,就被横插进来的一双筷子打掉,姜知渺皱了皱眉,不悦的望向这双筷子的主人。 秀兰不理她,只管将掉落在碗里的丸子夹起一把丢在嘴里,边吃边轻篾的看了她一眼。 姜知渺被这突如其来的叫板给弄的火大,她咬了咬牙,不悦的问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秀兰轻哼一声,将嘴里的丸子咽下后,一把撂下筷子,不以为意道:“什么我什么意思,我没什么意思,怎么?我就夹个丸子吃还惹到你了?气性这么大啊。” 姜知渺冷哼一声,回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什么意思。” “不过我事先和你说明白了,我可不是什么好脾气的人,先前我在村里的那些事想必你也听过,要是我再发现你做些小动作,到时候就别怪我不给你留面子。” 姜知渺眼底一沉,一把撂下筷子,“砰”的一声,勾起了秀兰尘封已久的记忆,一想到李三娘等人的下场,她不自觉的打了个冷颤,忌惮的看了她一眼。 她不说她险些就给忘了,姜家这丫头,可不是什么吃素,整就是一混不吝的,秀兰忌惮的收回眼,再不敢使怪了。 秀兰娘险些就要被吓死了,虽说如今镇上也有了回春药剂,但说到底,还是姜家的方便,这要是把人给得罪死了,还能这么方便? 这丫头也不知道是发的什么疯,先前不顾脸面的冲着外男一个劲的猛看,说了她两句还不乐意,这会子又对姜家丫头使坏,秀兰娘咬紧牙关,冲姜知渺赔了个笑。 桌下,趁人不注意,秀兰娘狠狠地拧了下秀兰的大腿肉,惹的她一阵肉疼。 秀兰受了她娘警告的一眼,还想回嘴,又受了个眼刀子,当即就像泄了气的皮球似的,不敢多话了。 她脸色一白,低了低头,见她娘面色不善,僵持了半天,白着脸保证不再使坏。 姜知渺“哼”了她一声,动作放缓,夹了个炸的焦黄的丸子,在她愤愤的眼神下,一把扔到嘴里,嚼吧嚼吧,一脸享受。 秀兰都快给气疯了,她这是什么意思?示威吗?她狠狠的剜了姜知渺一眼,咬紧牙关,恨不得上前撕烂她那张阴阳怪气的脸。 姜知渺可不管她怎么想的,左右得了她娘的警告她也不敢放肆,更何况院子里这么多人,她还不敢发飙,否则的话,败坏的可是她自己的名声。 名声这东西她不在乎,不代表旁人不在乎,这要是得了个彪悍的名声,往后还会有人上门提亲?姜知渺嚼着丸子,待目光触及到秀兰油的发亮的发髻和红鸡蛋似的脸蛋时,撇了撇嘴,觉得难。 谁让她打她筷子的,既然这样,就别怪她膈应人,姜知渺哼了一声,又照葫芦画瓢的在秀兰跟前装腔拿调的吃了几口菜,期间还不忘故意放缓动作,贱贱的冲她笑。 秀兰气的牙根子都要咬烂了,这副阴阳怪气的模样是做给谁看?她一把将筷子撂到一旁,气都气饱了,饶是菜再好吃也没了食欲。 姜知渺看她一副气瘪的模样就觉得内心舒畅,食欲大开,一连吃了好几块油亮亮的红烧肉,吃的她都冒汗。 方槐花自上菜之后就一直埋头苦吃,虽说如今日子好过了,手里也有了些闲钱,但遇上谁家办事,她还是留着肚子一直等着吃的。 从早上到现在,挨了大半天的饿,好不容易上了菜,可不得甩开了膀子吃,正吃到兴起,就听到“砰”的一声,她吃菜的动作一顿,登时脸就黑了。 姜家丫头和秀兰先前那事她也看见了,分明就是秀兰故意,这会子刚消停了没多久又开始了,这丫头,大喜的日子发什么疯? 方槐花被她这一筷子给惊的,顿时就没了食欲,嚼吧嚼吧将嘴里的东西咽下后,一把撂下筷子,面色不善道:“秀兰,你这是发什么疯?大喜的日子你拉着个脸给谁看?还摔筷子,故意找晦气是吧?”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二百三十八章 换桌 秀兰直挺挺的愣在原地,没想到方槐花会发难,听清后,登时脸就黑了。 “婶子,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什么叫我找晦气?分明就是她做那阴阳怪气的样,干什么都怪我。”秀兰气的鼻子都歪了,一脸不忿道。 方槐花憋了又憋,一张脸红了白白了青,终于忍不住了,“我说你个大姑娘家家的,今个儿这么喜庆的日子就不能收敛点?” “这都几回了?家里是没教过规矩还是咋的?一会儿摔一下筷子,一会儿摔一下筷子,咋的,你是想干架还是咋的?大姑娘家家的,动不动就摔碗摔筷的,往后那还得了?” 此话一出,秀兰母女两的脸色登时就不好看了,黑沉沉的,就像要滴水似的。 “狗蛋他娘,姑娘家的不懂事,你也没必要当真吧,再说,我看你不也没咋的吗?吃的比谁都多,这么点小事,就别计较了吧。”秀兰娘朝方槐花啃的一堆骨头的方向抬了抬眼,皮笑肉不笑的回道。 方槐花随意的抹了抹嘴边的油,“哼”了一声,不甘示弱道:“啥叫不懂事?她不懂事,你这个当娘的难道还不懂?今个儿什么场合不知道?今个儿是我干儿子大娃大喜的日子,她这样耷拉着脸,好好的喜气都被她给拉没了。” “不是我说你,秀兰也不小了,眼瞅着就是要许婆家的人了,难道以后嫁了人,一家子上桌吃饭吃的好好的,她一个不高兴就摔碗摔筷了?今个儿也就是碰上了我我说你两句,要是以后嫁了人还这样,还不得被收拾啊。” 方槐花板着脸,一脸说教道,“吃饭就吃饭,摔碗摔筷的是给谁看?我又不是没儿子摔,用的着你摔吗?”说着,方槐花冲着秀兰翻了个白眼,气冲冲道。 秀兰娘一听,登时脸就拉了老长,笑也笑不出来了,她这辈子没儿子,没少受婆婆刁难,是她一生之痛,方槐花这话,不就是说给她听的吗?她恶狠狠的瞪了她一眼,气的牙都快被咬碎了。 这辈子,她最恨的就是被人说生不出儿子,是她不想生吗?老天爷不给,她有什么法子。 好不容易熬死了婆婆,多少年没听到刁难话了,这会子因着一桩小事又听到了,秀兰娘咬紧了牙,气的额上青筋都快爆出来了。 她实在是咽不下这口气,一看到方槐花那张嘴脸,就想到了年轻时候被人刁难的话,她抿了抿唇,忽然站起了身,黑沉着脸,拉着秀兰就离了席。 来吃席她是交了礼钱的,不吃不划算,左右这会子还有几个空位,大不了不坐他们那桌,吃不了多少东西还生的一肚子气。 方槐花对她们母女两的换座没什么感觉,好不容易有这么多好吃的,吃都吃的不安分,还净会找事,败兴。 她撇了撇嘴,朝着她们离去的方向翻了个白眼,旋即又重新投入到了吃席中去。 姜知渺一见她战斗力如此之高,三两句的就将秀兰母女两给说的换了座,心下一惊,不由高看了她好几眼。 从前倒是没觉得她有什么厉害的,只觉得她是个话多的,没想到,竟然还藏着这一手呢,姜知渺冲着方槐花眨着星星眼,有些崇拜。 人都给膈应跑了,桌上都是熟人,姜知渺放开了手脚,大口大口的吃了起来。 这桌坐的都是些妇孺,除了温竹卿一个男子外,都是孩子居多,喝不了酒,是以,当杨树梅带人来敬酒时,只有方槐花一人喝的是酒,其余人都是以茶代酒。 杨树梅见着桌上没坐满,也是愣了愣,凑到方槐花跟前问道:“咋回事?先前秀兰娘她们不是坐这吗?这咋没吃两口就走了?咋的?嫌我家菜烧的不好吃啊?” “不能够啊,余水那手艺可是杠杠的,这么好吃的菜都留不住,她们这嘴,也是真叼啊。”杨树梅一脑门疑惑,自言自语道。 方槐花嗤了一声,解释道:“害,你这都是哪对哪儿啊,你这菜还不好?她们还当自己是仙女不成?她们没走,给我说跑了,这会子也不知道到哪桌去坐去了,走了正好,宽敞,还没人抢菜,正好让我吃个肚圆。” 这么一说杨树梅就明白了,左右也不是什么大事,席面刚开始没一大会儿,换桌就换桌吧,只要不闹事,和和气气的就行。 大娃显然是喝过头了,脸上还飘着两朵红晕,眼神迷离,晕乎乎的,脚步都有些虚浮,但上扬的嘴角,还是彰显了他心里藏不住的高兴。 村里不比城里那么讲究,凤冠霞帔,百里红妆,那都是在戏文里存在的,甜水村办事,穷的人家穿一身没什么补丁的衣裳,两家人一起吃个饭就算是完事了。 条件好的,去镇上扯一身红布做衣裳,身着红衫办事,已经算是很体面了,干活人扯布讲究耐脏,红色的衣裳,颜色太艳,还不实用,是以,庄户人家办事,是没有多少人家专门扯布做婚服的。 但大娃不同,不仅穿了一身新做的红色婚服,腰间还挂了一个柳叶合心的荷包,那图案,一看就是用了心思做的,他如今的这一身穿着,称得上气派,也让人忽略了他相貌上的缺点。 “大娃哥,恭喜恭喜啊。”姜知渺站起身,以茶代酒敬道。 大娃也是高兴坏了,这么多年没说上媳妇,眼瞅着就要奔二了,总算说上了媳妇,零零总总的,喝了不下半斤的酒,喝的他整个人昏沉沉的,但还是说不出的高兴。 姜知渺见他醉酒,笑了笑,趁着倒酒的空挡,将一粒醒酒丹扔进他的杯里。 见他一口喝下肚,她夸道:“大娃哥,好酒量,喝的这么急,怕是早就等不急了要入洞房了吧。”姜知渺调侃道。 大娃脸色一红,顿如火烧,嗫喏道:“不不不,没......我没。” 见他羞的低了头,姜知渺也没难为他,笑道:“放心吧,今个儿这洞房你指定能洞的了。”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二百三十九章 送点心 大娃被调侃的面色一红,一把接过姜知渺递来的酒杯,猛地一口下肚,脑袋倒是清醒了不少。 他愣了愣,不知所以的挠了挠头,见背起哄不止,便又投入到新的一轮敬酒中去。 杨树梅见状,赶忙跟上,打了个招呼后,也跟着他一起敬起了酒。 姜知渺笑着入座,抿了口茶,见他消了酒意就知道是解救丹起效了,见状,她笑了笑,又动起了筷。 杨树梅家的席面办的气派,来的人也多,虽说没有请些吹唢呐的增加气势,但说话声不断,隔二里地都能听到杨家院里传来的说笑声。 旁的倒还好,只是,吴家大儿媳见了她言辞闪躲,当即就让姜知渺纳了闷。 虽说她们没什么交情,但也是打过交道的,前段日子还好好的,这会子她一张嘴,她就偏头,一看就是不想和她说话,见此,姜知渺张张嘴,顿时没了交流的心思。 就连孙大娘也如此,见她们这个态度,姜知渺虽然不解,但也没再热脸贴冷屁股,人家都不理,她还上赶着去说话,她可没有那么贱。 一顿饭从天亮吃到天黑,个个吃的腰肥肚圆的,满面红光,一看就是吃够了油水,吃完饭,院里的人就少多了。 杨家的亲戚不全是甜水村的,还有不少外村人,这会子天都黑了还不走,等到家的时候只怕是路都看不见了,这要是有个什么好歹的,可就不值当了。 杨树梅见他们执意要走,也没留,笑着送他们出了门,她倒是想多留他们一会儿,但家里的房子统共就只有那么几间,自家人住都是勉勉强强,更别说再多几户人了,他们要走,就走吧。 方槐花怕新娘子挨饿,就让狗蛋带着明淮几个拿了些糕点进屋,给新娘子垫垫肚子。 这会子屋外倒是没什么人了,先前围着的那些人要不就是还在吃,要不就是走了,狗蛋见状,兴冲冲的带着明淮几人入了屋。 宝枝天还没亮就被折腾起来梳妆,一会儿绞面,一会儿上妆,整个人昏昏沉沉的就被抬上了花轿,这会子闻着外头院里传来的饭菜香,她咽了咽口水,肚里发出了一阵轰鸣声。 听到自个儿肚子叫出了声,宝枝羞红了脸,摸了摸肚子,竭力控制,无奈鼻尖传来一阵又一阵的香气,声音越响越大,在空旷的房间内格外明显。 见新娘子端坐在床前,狗蛋急匆匆的端着盘子,一把放在桌上,兴冲冲的喊道:“宝枝姐,我娘叫我给你送点吃的垫垫肚子,你快别坐着了,来吃口点心垫垫吧。” 明珠见状,跟着附和道:“新娘子姐姐,吃点东西吧。”她从盘子里拿出一块糕点怼在宝枝嘴边。 上昼狗蛋是去接过亲的,他一开口,宝枝就知道了是他,见糕点都怼在自己嘴上了,她一愣,当即掀了盖头,谁料却对上了三双圆溜溜的眼睛。 狗蛋见她没了话,忙将桌上的盘子递到她的手上,笑着挠了挠头:“宝枝姐,这糕点还热乎着呢,赶紧吃几口垫垫肚子吧,我娘说,外头还有好一阵才能结束呢。” 宝枝点了点头,抄起一块糕点就吃了起来,“谢谢狗蛋。”她笑着说道。 “哇,这就是新娘子吗?狗蛋哥,你没骗人,新娘子真的长得好好看啊,我长大了也要当新娘子。”明珠见宝枝掀开盖头,兴高采烈的拍着手,手舞足蹈道。 明淮抿了抿唇,沉沉的看了明珠一眼,也跟着点了点头,景明见旁人都点头了,也跟着夸了起来:“明珠说的没错,新娘子好看。” 宝枝从被接到杨家到现在就一直被人围观,先前刚消停没一会儿,这会子被几个孩子夸,刚消了没一会的热意又开始在脸上蔓延开来,她羞着低了头,埋头吃着糕点回了句谢。 方槐花交代的任务完成了,又满足了几个小弟的好奇心,狗蛋带着明淮几个在屋里讲了好一会儿的话,这才依依不舍地离开。 姜知渺见几个孩子脸上兴冲冲的劲就知道他们见到新娘子了,否则也不会高兴成这样,高兴的脸都红了,见状,她笑了笑,一脸好笑的看着他们玩。 这头温竹卿倒是没那么多好心情了,虽说秀兰被她娘给拽走了,但他总觉得有什么人在背后盯着他,盯得他人都发毛了,回头却不见踪影,着实是郁闷。 他叹了口气,尽力忽视背后传来的不适感,抿了抿唇,又灌了一口水。 秀兰被拽走以后,没了姜知渺和方槐花几个人在跟前碍手碍脚,这会子总算是找到机会好好的看一看温竹卿了,她撑着下巴瞪着一双星星眼,任谁都能看的出她的心思。 期间,还不往狠狠地甩了姜知渺和方槐花几个眼刀子,待目光重新回到温竹卿身上时,又一脸痴迷的望着他。 秀兰娘这会儿气也减消了,见她闺女还是一副不知悔改的模样,气的牙都被咬碎了,但碍于人多,就只好由着她去,心里却打定了主意一定要断了她的念头。 她叹了口气,一把抄起桌上的水杯,狠狠地灌了一大口水,心才算是静了些。 又过了一阵,院里人也吃的差不多了,除了些想闹洞房的外,大多都吃的嘴里流油的回了家,姜知渺见院里还留着不少人,心思也活跃了起来。 徐有容见吃的差不多了,院里也没了什么人,开口说道:“渺渺啊,这会子人都走的差不多了,咱差不多也回去吧。” 徐有容提议道,正想着再说些什么,便听姜知渺道:“咱再待会儿再回去吧,我还想看看他们到底是咋闹洞房的呢。” 姜知渺挠了挠头,笑嘻嘻的说道,徐有容一时语塞,顿了顿,神情有些无奈,“这会儿留着闹洞房都是些大小伙子,你还没成婚,就别凑这个热闹了吧。” 姜知渺搂住她,柔声劝道:“不要,明淮他们几个都见着新娘子长什么样了,我也想看看,再说了,我又不是真的要做些什么,就在外面看看。” 徐有容不言语,被一阵糖衣炮弹给哄的无奈的叹了口气,最终点了头。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二百四十章 百鸟朝凤 听着外头越来越近的脚步声,宝枝猛地打了个激灵,眼疾手快的将糕点放回原位后,一把盖上盖头,羞红了脸。 “哈哈哈,大娃,你这小子,家伙什锈了那么多年,这会子总算是有用武之地了,待会儿洞房的时候可别一激动就没劲了啊。” 大娃被调侃的大脸一红,瞬间低了头。 杨树梅摆了摆手,笑骂道:“去去去,哪儿来的那么多荤话,有这会子说嘴的功夫,早就能娶个媳妇回家热炕头了。” 男人被堵没了话,讪讪的挠了挠头,腆着脸说:“婶子认识的人多,得空的时候,给我介绍几个呗,大娃都成亲了,这让我这个做大哥看着眼红啊。” 酒意上头,什么话都往外说,杨树梅见他一脸羡慕,笑着点了头,旋即顶着众人的调笑声,端着一盘饺子入了内。 大娃见状,正了正衣襟,跟在杨树梅后头,在众人的哄笑声,一脸高兴的掀开了新娘子的盖头。 宝枝心下一羞,怯生生的看了大娃一眼,瞧清他眼里不加掩饰的高兴后,顿时羞的低下了头。 姜知渺站在外围,看着两对新人羞红了脸,一时失笑,抱起明珠,继续观望了起来。 甜水村成亲没什么大的讲究,闹洞房主要就是对新人起哄,说是闹,其实也就是起哄罢了,杨树梅夹了一只饺子递到宝枝嘴边,见她一口咬下,赶忙笑着问道:“生不生?” 宝枝被众人盯的羞的低了头,咽下后,嗫喏回道:“生。” 杨树梅闻言,满脸的喜意藏也藏不住,一脸说了几个好,眼角都溢出了高兴的泪花,又交代了几句后,外头人终于是按捺不住了。 “交杯酒,交杯酒!光吃些个生饺子有什么劲?我们要看交杯酒!”一男子吆喝着起哄。 “没错没错,交杯酒,我们要看交杯酒,大娃别墨迹了吧,赶紧的。”一众人附和道。 姜知渺想看的看完了,见几个孩子也没兴致,和温竹卿说了几句话后,便带着明珠退了出去。 见状,温竹卿也没了兴致,也跟着姜知渺退了出去。 二人出了屋,徐有容和方槐花在桌上闲聊,见着他们不看了,心下一愣,问道:“怎么?不看了?” “看的差不多了,咱回家吧。” 姜知渺说完这话,只见徐有容点了头,和方槐花几人道别后,便带着温竹卿兄弟两一起回了家。 贪嘴的后果就是拉肚,肥肉吃的太多,姜知渺一连跑了好几趟茅厕,脸都拉的虚脱了,才算是止住了泻。 姜知渺一脸菜色的揉了揉消化不良的肚子,心里暗道,下回可不能再贪嘴多吃肥肉了。 镇上的作坊开了,姜家的作坊受到了冲击,每日来买药的人少,连带着徐有容几人都清闲了不少,又开始干起了老本行——绣花。 左右闲着也是闲着,地里的东西也不是日日都要浇水施肥,姜知渺便也跟着绣了起来。 姜知月这些天一日不敢懈怠,眼都绣红了,她揉了揉眼,见这幅百鸟朝凤只差最后几针就能成了,心下一喜,越发慎重了起来。 林氏在一旁看着,心底一酸,又想到自家相公那个德性,叹了口气。 屋门被打开,姜行索兴冲冲的入内,见百鸟朝凤图成了,顿时就乐了,急匆匆的喊道:“知月,这绣样成了?” 姜知月收了针,抿了抿唇,羞涩一笑,“爹,这图我是绣好了,但......真的有人会买吗?” “极北之地如此荒凉,怕是也没什么人会花那么多钱买,要不,我们还是和四叔他们一样种地卖菜吧,我听明烛哥说,种菜能赚不少钱,也够我们一家人的开销了。” 林氏见此,也跟着附和道:“对啊,相公,这苏绣虽好,但要是没人识货,怕是卖不出去,要不,我们还是脚踏实地,专心种菜,旁的,往后再说。” 她蹙着眉,一脸凝重的提议道,这副苏绣可是知月费劲心力才绣成的,要是贱卖,不说旁人,就是她,都不能接受。 这些天知月起早贪晚的绣,好不容易将这幅百鸟朝凤图给绣成,她这个做娘看在眼里都心疼的很,只是......林氏沉沉的看了姜行朔一眼,琢磨了一阵,还是想不出他到底是个什么打算。 “你们这些个妇道人家都知道些什么?头发长见识短的家伙,种菜?种菜能有几个出息的?他们要当泥腿子就让他们当去,咱们可别和他们学。”姜行朔轻蔑一笑,嗤道。 “就说你们头发长见识短吧,卖不出去怕什么?极北之地贫瘠,但也不是没有些有权有势的人,你看渺丫头,不就是巴结县令巴结到了那什么回春药剂吗?” “一个县令手指头缝里漏出来的那点吃食都够她吃一辈子的了,有了县令的提拔,咱还种什么地啊?”姜行朔“哼”了一声,说道。 林氏狐疑的望向他,不解道:“你说的这话是什么意思?难不成,你也要和渺丫头一般去巴结县令?” “你要巴结也得知道巴结的是谁吧,我们如今都是戴罪之身,怕是连县衙的门都进不去。” 林氏一盆冷水浇下,姜行朔回了神,咬着牙,愤愤道:“这你就别管了,我早就打听好了,咱镇上有个王员外,他媳妇就是个爱绣品的,只要讨好了她,说不定,往后我们还有出头之日。” 听到这林氏又听不懂了,巴结县令何故讨好什么王员外的媳妇,这八竿子都打不着的关系,不是白瞎了一副百鸟朝凤吗?她不悦的看了姜行朔一眼。 姜行朔见她还是一脸不信,又继续说道:“王员外他媳妇,可是县里主簿的亲妹妹,讨好了她,咱不就能和县令搭上线了?” “只要和县令搭上线了,我再撺掇撺掇,说不定脱籍有望,就能成为良民,这些你都想过没有?你们这些妇道人家一天到晚的就窝在屋里不出门,自然想不到这些了。” 林氏一愣,完全没想到姜行朔居然想的这么多,先前她还以为他是乱来的,没想到,居然是为了脱籍。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二百四十一章 改造位面农场 又是一天,姜知渺正绣着花,伴随着脑中白光一闪,意识体被拉入了位面农场之内。 姜知渺愣了一下,还没站稳,就听到了一阵熟悉的播报声,顿时明白了是哞哞牛和咩咩羊成熟之期已至。 只是,姜知渺眼底沉了沉,算上头几回,她还没有被突然拉进位面农场的经历,她心下骇然,蹙着眉,一脸深沉的站在原地。 【恭喜宿主,哞哞牛和咩咩羊已养成,是否出售?】 姜知渺听到了动静,身子一僵,蓦地开口道:“是。” 虽然和哞哞牛它们相处了不少时间,也处出了感情,但在诱人的积分和升级的奖励面前,她还是不能抵挡的住诱惑。 哞哞牛和咩咩羊们显然也知道了自己即将到来的命运,拼了命的朝着姜知渺叫喊,伴随着一阵白光笼罩,它们,消失了! 此方天地之中,就只剩姜知渺一人伫立在原地,她抿了抿唇,心里有些不是自滋味,还没难受一会儿,就被突如其来的升级声给打断了去。 【恭喜宿主,升级至lv3,本次升级奖励为,改造位面农场,时间为七日,敬请期待。】 姜知渺纤细的眼睫煽动,嘴角微微抽搐,就这?她一脑门的疑惑。 农场里啥都有,她实在是不知道有什么好升级的,这么些天的努力,就得了个这?姜知渺撇了撇嘴,内心十分复杂。 看着不远处随风飘扬的青青牧草,姜知渺,凌乱了。 徐有容见姜知渺发愣,一把扯过她手里的绣帕,使劲晃了晃,这才让她回了神。 “你这是咋的了?咋愣住了?是不是昨日夜里没睡好,要不还是别绣了,左右这会子天还早,再回去补会觉?”徐有容眉宇间隐隐可见担忧,关心道。 “我......不困。”姜知渺低下头,看着自己绣了一半的帕子,抿了抿唇,内心复杂道。 徐有容听完她的话,又见她面色红润,没再晃神,叹了口气,也没说话了。 张其碌从镇上回来了,去了镇上几天,倒是耀武扬威了起来,非但忘了自个儿的身份,还觉得高人一等了。 看他那趾高气扬的模样,姜知渺一时无语,不好评价。 姜知渺听他吹嘘着自己在镇上的所作所为,侧了侧身,低着头,准备默默地离去。 “嘿,姜家丫头,你来的正好,我正准备去找你来着。”张其碌骤地瞧见姜知渺,大手一挥,连忙叫停道。 旁人见状,心下明了,一时也没了谈笑的心思,顿时就散了开。 村口大树下,张其碌面上挂着笑,快步走到姜知渺跟前寒暄道:“姜家丫头,多日不见,该不会是不记得我了吧。” 姜知渺随意的睨了他一眼,皮笑肉不笑道:“哪有哪有,怎么?这是辞了镇上的活计,准备回村里发展了?” 张孟氏多次与她作对,张其碌也不是什么好人,不然的话,也做不出来在学堂外逼吴长生妥协的那件事来,姜知渺对他没什么好感。 “如今变大菜如此畅销,怕是你也没少赚吧,既如此,我自然是要回来分一杯羹的。”张其碌嬉笑回道。 在镇上做活,累死累活,一天也不过十一二文钱罢了,一月也不过三四百文,远没有卖菜来钱快,还累的要死。 “你倒是好运气,不知道什么时候和县令搭上线了,不像我。”张其碌叹了口气,万般无奈的说道:“都是命啊。” “不过也好,咱们这群流放之人中出了你这么个有本事的人,我们这群老的也欣慰啊。”张其碌唉声叹气道。 一时间姜知渺有些无语,有事不说事,偏扯东扯西的,她蹙了蹙眉,开口打断道:“不是说有事吗?还是先说事吧。” 张其碌话说半截被人插话,也没生气,敲了下脑袋,说笑道:“瞧我这脑子,年纪大了,不记事了,说着说着,怎么就把正事给忘了,渺丫头,你可别见怪啊。” 张其碌笑的跟朵花似的,继续说道:“那什么,你家不是卖回春药剂吗,我想买些回去,就是,这价钱,能不能给我算便宜些?到底是同患难的难友,虽说不比亲的,但这点事,应该不是什么难事吧。” 没等他继续往下说,姜知渺就抬手打断道:“叔这话可就折煞我了,啥难友不难友的,都是小本生意,着实谈不上什么便宜不便宜的。” “你既然刚从镇上回来,就应该打听过镇上卖的价钱了吧,他们家大业大的都不便宜卖,我家这小门小户的,就更便宜不起了。” 姜知渺一开口就截断了张其碌的话,张其碌喉头一梗,继续道:“话也不是这样说的吧,到底你也赚了不少,就是便宜些卖也亏不了,都是乡里乡亲的,别太见外了吧。” 张其碌也不想和姜知渺掰扯,可家里的余钱实在是不多了,前些日子虽然去镇上做了工,但时间不长,钱也没多少,除去日常开销,零零总总的,他手里,也就一两百文了。 要不是手头拮据,他是怎么也不会开这个口的,只是,没想到她这么难说话,张其碌眼底沉了沉。 “话别说的那么绝,我要买,自然是要买的多,不像旁人那般一瓶两瓶的买。”张其碌笑了笑,张开手掌示意,洋洋得意道:“五瓶,我要五瓶,多赚少赚都是赚,看在曾经一起流放过的份上就便宜些吧。” 姜知渺上下打量了他一眼,心下无语,好家伙,刚才还在别人跟前吹的跟什么似的,这会子就要五瓶,还在这吧啦了老半天。 她摇了摇头,回道:“不行,旁人都没给便宜,偏给了你,这不是招恨吗?” “再说了,别人一瓶两瓶的买,你也没买多多少啊,要是五十瓶我还考虑考虑,五瓶。”姜知渺手指扶着下颚,思索了半响后,摇头道:“还是算了吧。” 张其碌一时火大,但一想到村里的回春药剂都被姜家垄断了,还不好撕破脸,只能赔着笑道:“五瓶不行,十瓶总够了吧,村里一下子能买十瓶的人家可不多,我买这么多,说什么也得便宜些吧。”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二百四十二章 竹笋 姜知渺都不知道他是从哪来的自信,当初给柳姨娘便宜,还是看在她买了几百瓶的份上。 才买几瓶就要她便宜,未免也太自信了吧。 姜知渺咧开嘴笑着拒绝道:“啥也别说了,便宜是不可能便宜的,这个先例不能开,你要是没什么事,我就先回了。” 她笑着说道,语气却是不容拒绝的强硬。 张其碌这会子脸色就有些难看了,没想到姜知渺的胃口居然这么大,十瓶都不能让她松口,莫不是,赚的钱多了,看不上他这一百五十文钱了? 他拧着眉,表情深沉的看了她一眼。 半响后,原本没了笑的脸上又重新挂上了笑,张其碌打着哈哈道:“害,不就是开个玩笑吗,哪儿能真的要你便宜啊,大伙儿赚钱都不容易,我也就是开个玩笑罢了。” 姜知渺随意的睨了他那张假笑连连的脸一眼,不发一词,径直转过头,走了。 张其碌见她离去,脸色一沉,当即就黑了下来,阴沉沉的,瞅着吓人的很。 见他面色不善,心里还有些好奇的人顿时就歇了说笑的心思,屁股挪了挪,忌惮的看了他一眼。 姜知渺倒是没被张其碌影响,心情不错的挎着篮子在村子里晃荡。 如今天渐暖了,不少野菜都萌芽了,今个儿她去羊圈后头的树林子里挖了不少竹笋,瞅着篮子里一个个白胖胖的笋,姜知渺边走边哼着小曲,心情愉悦的很。 先头入冬之前她就把一整个冬天的柴火都给砍完了,说起来她也是好久没去那片树林子了,要不是今个儿家里的柴火见了底,她也不会挖到这么多竹笋。 当时周明死的时候,她就草草的给埋了,没想到时隔多日再去看,昔日埋葬之地,竟然长出了个几丈高的竹子,许是有了人体作养分,长得倒是比以往姜知渺见到的竹子都好。 一想到这,姜知渺不得不惊叹于那颗笋的生命力,只觉得当时那个点数没花错,很值。 当然,那颗竹子长得再好她也不可能挖出来吃,她还没到那种山穷水尽的地步,也做不出来那么膈应人的事,只淡淡的瞥了一眼就走了。 路上遇到了春桃,看她面色红润,就知道她最近的日子过的不错。 春桃最近的日子过的确实不错,前些日子她家的豆腐生意险些就做不下去了,眼瞅着就要没钱赚了,哪成想,又冒出来了一个回春药剂。 这些天她家边种着菜边卖着豆腐,两个进项,日子好过了,院子也修缮妥当了。 一瞅到姜知渺的人影,春桃都快高兴坏了,连忙迎上去,“姐,你这是刚从树林子里挖笋回来?” 姜知渺笑着点了点头,“后头那片树林子里有不少笋,我看你们都没人去挖,我就去挖了。” 春桃朝篮子里伸了伸头,一颗颗白胖胖的竹笋个挨个的堆在篮子里,春桃眉头一皱,有些不解道:“你是挖笋回去种吗?挖这么多,是准备在院子里种片竹林?” “我爹说,竹子好养活,但是我觉得种竹子不如种花,要是你觉得院子空旷,我把我家的鸡冠花送几盆给你,那玩意儿也好养活的。” 春桃认真思索后,眼前一亮,蓦地提议道。 姜知渺笑了笑,无奈道:“你想多了,这笋我是挖回去吃的。” “再说了,我家院子里已经种了菜了,鸡冠花还是免了吧,你还是留着自个儿种吧。” 春桃一愣,抿了抿唇,用一种看傻子的眼神望着姜知渺,她咬着下唇,纠结了半响后,震惊的开口说道:“渺姐,要是家里没钱就和我说,这笋,这笋它有毒啊。” 姜知渺给她说迷糊了,竹笋怎么会有毒呢?刚想再问,就听她接着说道:“前些年我家没钱的时候,我和杏花去树林子里挖了好多回来,吃完了上吐下泻的,那个难受劲儿我到现在还记得清清楚楚的。” 一想到曾经上吐下泻的模样,春桃后怕的咽了咽口水,只觉得胃里都冒起酸水,就连嘴里也苦苦的。 “关键是它不仅有毒,还苦的很,从小到大,我就从没吃过这么苦的东西,苦的我舌头都麻了,渺姐,这东西,它不能吃啊。”春桃神情凝重的望着姜知渺,一字一句的说道。 “你是不是最近遇着什么难事了?要是家里有难处,就和我说,可千万别吃这个啊。”说着春桃就将腰间布包里的铜板全都倒了出来,递给姜知渺说,“这钱你先拿着用,要是不够,我再回去拿。” 姜知渺一听,点了点她的额头,又将钱推了回去,一时失笑道:“傻丫头,我看起来就这么穷吗?这钱你自个儿收好,我也没遇着什么难事。” 听到这姜知渺总算是知道为什么春桃会对竹笋露出这种如临大敌的神情了,弄了半天,居然是因为没处理好! 春笋的苦涩味较为复杂,若是没处理好,在食用时就会感受到明显的苦味,至于她说的上吐下泻,许是当时贪嘴吃了不少没处理好的竹笋,苦味明显,一时间反胃,这才上吐下泻了起来。 “笋是好笋,只是你们不会吃罢了,我且问你,当初你和杏花是怎么做的笋?”姜知渺面上带着笑,问道。 春桃想了一下,登的一下开口道:“就是洗完之后切成片,然后下锅炒炒啊,村里人都这样做的啊。” 那顿笋的滋味实在是让人难忘,都不需要用力想,随便一想就想到了当时的场景。 姜知渺笑了笑,暗道果然,旋即开口道:“这竹笋苦是苦,但也不是一直都苦的,经过处理就不苦了,当时你和杏花什么都没做就直接下锅炒,吃起来自然是苦的。” “让竹笋不苦的法子有很多,最简单的就是焯水,焯水后,竹笋原本的苦涩味就能去除十之八九,当然,水里别忘了放些盐,这样可以保留竹笋原来的脆性。” “不过,焯水的时间不得超过一刻钟,否则的话,竹笋的原本的鲜味和脆性就没了,做起来也不好吃了。”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二百四十三章 是苦的怀疑人生的苦 春桃从不知道原来只要焯水就能去除竹笋的苦涩味,她愣了愣,张大了嘴,惊呼道:“就、就这么容易就行了?” 姜知渺笑着点了点头:“不然呢?难不成还要经过九九八十一道工序才行?焯水就行了。” 她无奈的笑道,“之所以你觉得苦,不好吃都是因为没处理好,你要是按照我说的法子做,保管做出来的笋能香的你吞了舌头。” 春桃还没惊讶一会儿,登的就皱起了眉头,若是焯水就能去除苦味的话,那她从前扔掉的那些笋岂不是都白瞎了? 她当时挖了好多,没吃两次就全给大黄吃了,春桃咬紧下唇,觉得自己亏大发了。 如果照渺姐的说法,那笋真的能香的吞了舌头的话,她她也太浪费了吧。 那不是一斤,也不是两斤,那是足足的十几二十来斤啊,春桃闭了闭眼,眼角划过一丝悔恨的泪。 “太浪费了,太浪费了,我居然把这么好吃的东西都给大黄吃了。”春桃瞪大了眼,一脸悔不当初道。 如果上天再给她一次重新来过的机会的话,她绝对,春桃咬紧下唇,暗下决心,绝对要将昔日所弃之笋全都悉数捡回,和狗抢食算什么?那,那可不是一般的笋! 那是能香的人吞了舌头的笋!春桃再次闭眼,一想到自个儿浪费了那么好的东西,瞬间就蔫吧了。 (大黄趴在地上,一脸不屑:big胆!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居然想和我抢食,天凉了,豆腐坊可以破产了。) 姜知渺看她一脸悔恨,一时间也想不出来什么安慰的词,她叹了口气,轻拍了拍她的肩道:“逝者已逝,别想了。” “你是自小在甜水村长大的都不知道笋不苦的做法,想必旁人就更不知道了,左右这会子还没人知道,树林子里也还有不少,要是觉得难受的话,就去挖些回去吃吧。” 春桃眼前一亮,还没听完就瞬间回了神,对啊,这笋树林子多的是,反正现在村里人都把笋当做翔一般的存在,既如此,她就是照单全收也行啊。 后头那片树林子是公有的,东西也是任由村里人用的,别人不要,她要!春桃微微攥紧了拳,眼底冒出炯炯的焰火。 姜知渺见自己的话起效果了,欣慰的笑了笑,又将篮子里的笋分了些给她,“你也别觉得自己亏了,这笋到处都是,不要一会儿的功夫就能挖一篮子,给,要是你馋味道的话,就先拿回去吃。” “记得一定要按我说的法子做。”姜知渺一脸凝重的嘱咐道。 春桃愣怔着点了点头,保证道:“放心放心,我一定按照你教我的法子。” 姜知渺笑了笑,拍了拍她的肩,在春桃感激的目光下,晃悠悠的踏上了回家的路。 临走时,她还不忘又嘱咐了一遍笋的做法,见她确实放在心上了,才算是放心了。 不为别的,这笋要是处理不好,它是真的苦啊,还不是一般的苦,是苦的怀疑人生的苦! 要不怎么说是人逢喜事精神爽,刚遇见了春桃,就又见着了前几日新成婚的大娃两口子。 看他们俩黏黏糊糊的,姜知渺不自觉的打了个颤,牙根子瞬间就软了,酸,是真的酸。 大娃看四下无人,见自家媳妇羞涩的模样,心下一动,一口亲了上去,谁知道,竟然让姜知渺给逮了个正着。 一时间羞从中来,热气上涌,小两口的脸登的一下就红了,从脖子红到耳朵根,姜知渺觉得,活像是两枚红鸡蛋。 小两口脸皮薄,亲热被人见着了,心下一慌,连话都不知道怎么说了。 “姜、姜家丫头,我、我。”大娃羞涩的挠了挠头,一张脸红的彻底,说话支支吾吾的,看的姜知渺一阵好笑。 见宝枝的头都恨不得低到地底下去了,姜知渺挥了挥手,笑道:“什么都别说,我懂,我就是个过路的,我什么也没看见。” 小两口一听,脸烧的更红了,手脚都不知道往哪里放好了,低着头,姜知渺只见着了两对红透了的耳廓。 看他们那副浓情蜜意的模样,姜知渺就知道当日的醒酒丹一定是起了作用,不过这大娃也是真实在,旁人灌酒就灌酒,他还真就一杯不落的喝完了。 姜知渺摇了摇头,深叹道,这么实在的人也是没谁了,要是没了她,他们的洞房可怎么办啊,她不禁想到。 张其碌倒是脚步快的很,姜知渺还没到家他就先她一步到了,许是讨价还价没讨成,这会子脸色还有些臭臭的。 看他抱了满怀,姜知渺蹙了蹙眉,真有些担心他会给瓶子碎了,到那时可就不是一两文钱的损失了,最少也得是十五文。 为着几文钱他都和自己喋喋不休的说,这要是一下去了十五文,怕不是得心疼死。 秉承着一个卖家的良好修养,姜知渺觉得还是提醒些好,“你一下抱这么多不但抱不稳还不好走路,我觉得你还是用衣服兜起来比较好。” 姜知渺如是说道,旋即在张其碌疑惑的眼神中,迈着轻快的步伐,晃悠悠的到了院内。 说她说了,至于做不做,那就是他的事了,摔没摔,就更不关她的事了,看着篮子里个挨个白胖的笋,又想到酸辣笋,姜知渺咽了咽口水,加快了步伐。 张其碌光想着买,脑子都扔到狗肚子里去了,这么简单的法子他居然没想到! 晃晃悠悠了半天,还在一个小辈跟前出了丑,这要是给人看见了他这张俊脸可往哪儿放?! 不对,他这幅出糗的模样已经被人看见了,张其碌动作一顿,一时晃了晃神,只听“啪嗒”一声,瓷瓶的碎裂声清晰的映入耳帘。 淡蓝色液体撒了一地,张其碌一时愣住了,半响后,呼吸都停了半拍,心脏抽疼不已。 他伸了伸手,还想补救一二,谁料,一阵‘啪嗒’声落,瓷瓶全都脱手而下,哗啦啦的碎了一地。 无一幸免! 张其碌面色苍白如纸,心如死灰,他瘫倒在地朝着碎了一地的瓷片伸了伸手,痛心疾首的喊了声:“不!不!我的钱啊。”(本章完) 第二百四十四章 这一天是张其碌最倒霉的一天 这一天是张其碌最倒霉的一天。 他从镇上回来,吹吹牛,被人追捧,整个人飘飘欲仙的,就像是躺在云层里一般,骨头都软了。 手里有钱,干事不慌,虽然姜知渺那个小丫头片子不给便宜,但也在他的意料之中,虽然他不爽,但也不是特别不爽。 只是他觉得姜知渺那个小丫头片子也忒抠门了,生意做的这么大,连个几文钱也都不给少,都当掌柜的了还这么抠门,太小家子气。 原本他是打算赌气不去姜家买的,可镇上那么远,光是坐牛车就是几文钱的开销,这一来一回的,非但没便宜,还多出了不少钱,太不划算了。 姜知渺虽然抠门,但她家的东西确实不错,货真价实,没掺水,他觉得自己就大人不记小人过,屈尊去买一下子吧。 不买不知道,一买吓一跳,姜家这包装也忒精致了点吧,统共就十五文钱的东西,还整个瓷瓶装着,这,这真的不会亏本吗? 张其碌不禁的想。 要他说去后头那片树林子里砍些竹子整个竹管子装得了,又耐摔又耐用的,还不至于手足无措。 不过这瓷瓶子也确实不错,高端大气上档次,就是,就是不怎么耐摔罢了,张其碌想,他一定要护好这些回春药剂,这,这可是他的命根子啊! 去镇上这么些天做工得来的钱全都在他怀里的这几个瓷瓶子上,这要是给碎了,他也不要活了。 这可不是可以随意挥霍的钱,这是他做牛做马,辛苦做工得来的血汗钱啊! 不知道是高兴的昏了头还是咋的,他居然没有想到用自己的长衫兜着。 那个小心翼翼,一脸傻相的抱着的男人,还是那个曾经中了举的男人吗? 那个聪明睿智,不可一世的男人? 傻就傻吧,还被人给瞧见了,他如遭雷击,这是他生命不可承受之尬! 不是一般的尬!是丢脸丢到天边的尬! 好吧,看就看见了吧,反正这会儿也没人,就是看见了又能咋的?他,依旧还是那个别人心目中的不可一世,聪明盖世,能说会干的男人。 今晚一过,甜水村大姑娘小媳妇堆里最受欢迎的男人依旧是他。 还是那个玉树临风的他,他只要站在那里,动动嘴,就能迷倒一片大姑娘小媳妇。 只是一味的抱着也确实不是回事,好吧,他就大发慈悲的听姜知渺那个小丫头片子一回,用长衫兜着吧。 抱着确实受罪,不仅对他的身体是一种折磨,就连精神也是。 他不仅要小心脚下有没有什么碍脚的石子,还要紧紧的搂着回春药剂,就这么一直搂到家,确实是有些难度的。 张其碌觉得自己是可以胜任这个难度的,可,有长衫兜着他为什么不用长衫呢? 能省力,还能免除他的后顾之忧,这不是一举两得的事吗? 他准备就这么做,准备换个法子来保护他的宝贝,他的,钱。 就是换个手的功夫,怎么就碎了呢?碎了!碎了!它居然碎了! 又换了个手,全碎了,居然全给碎了! 他恨啊,明明今天是他去镇上上工以来最开心的一天,咋的就破了财了呢?还破了个底朝天,一个铜板也没了。 他想哭,他不能哭,他是个男人,他是个顶天立地的汉子。 可、可他真的好想哭,那是他的钱啊,那是他辛辛苦苦干了那么多天,一个铜板一个铜板攒下来的钱啊,那是他舍不得吃舍不得穿,攒下来的啊。 他不能哭!这是在外头,在姜家门口,在姜知渺那个小丫头片子的眼皮子底下,他要是哭了,他还能有面?还能维持自己在村民们心里的形象? 对,他不能哭,张其碌眨巴着眼,哀莫大于心死,只觉得这世上再没有什么可以值得他留恋的了。 他好想死,他想哭,想死,更想穿回自己刚买药剂的时候,狠狠地扇当初没有脑子的自己几个巴掌,把他扇醒,扇到察觉到还可以用长衫兜着回春药剂为止! 可这世上从来就没有后悔药,更没有什么可以穿回去的药,他恨!他恨自己的突然无脑,恨为什么要换手,为什么不直接把药剂抱回去。 难受就难受吧,好歹能全须全尾的把药剂给带回去啊,这下倒好,钱没了,药剂也没了,啥也没捞着,他恨啊! 他恨的牙痒痒,恨得眼通红,更恨自己的无能。 无能,那么聪明的自己居然还能有无能的时候,这合理吗?这不合理! 可地上那摊淡蓝色的药液还明晃晃的在那躺着呢,它顺着被人踩平了的地面上流着,流着流着,全都洇了下去,洇的快到他还没反应过来就没了,没了! 彻底的没了!眼睛酸酸的,张其碌抹了抹眼角,湿湿的,那是他悔恨的泪水,那是他,伤心的泪。 他张张手,试图能留住一二,可,药剂洇下去的速度比他说话的速度都快,没了,什么都没了,钱没了,东西也没了。 一时间心酸、哀怒、悔恨,各种情感交织在一起,他喘不过来气,心里闷闷的,他咬住下唇,试图将这种复杂的情绪给平复下去。 可是没用,它开始蔓延,蔓延在身体的每个角落,从上到下,无一处幸免。 眼睛湿漉漉的,那是他的泪,他悔恨的泪,张其碌憋了憋,没憋回去,他抿了抿唇,试图阻止喉咙处发出的异样。 喉结不自觉的翻滚着,呜咽声从嘴里发出,那是一种哀怨的,断断续续的,悲伤的声音。 “啊啊啊”张其碌不自觉的张大了嘴,他扒拉着喉咙,试图阻止这种奇怪的声音发出。 没用,根本就没用,那是一种阻止不了的,一种本能的,一种,不顾他意愿自己发出来的声音。 眼睛酸,鼻子酸,心也酸,到处都难受,难受,他快撑不住了,撑不住了。 他肩膀微微颤抖着,他死死咬紧下唇,他仰起头,眨巴眼,无声的泪自眼角滑落。 终于,他忍不住了,他嚎啕大哭了起来,他趴在地上,痛心疾首的哭了起来。 什么男儿有泪不轻弹,什么形象,他都不在乎了,他痛啊,那是一种撕心裂肺,深入骨髓的痛!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他懂了,他终于懂了。 他的钱,他的药,他的形象,没了,什么都没了! 一道震耳欲聋的声音自他的嘴里发出,张其碌红着眼,抱头痛呼道:“不!不!我的钱啊!” 倒霉,太倒霉了!倒了大霉了,他这是倒了血霉了。 几个月白干,啥也没捞着,他也太倒霉了。 第二百四十五章 起义联盟 姜知渺刚没走两步就被外头一道撕心裂肺的叫喉声给吓的一愣,她直挺挺的站在原地,抿了抿唇。 已然猜到了这道撕心裂肺喊声的源头是谁,姜知渺动作一顿,默了一瞬后,迈着轻快的步伐,一步一步的走进了厨房。 清洗、焯水,葱姜辣椒搞里头,一气呵成,不大一会儿,厨房里多了一坛子酸辣笋,它们浸泡在满是辅料的坛子里,光是闻着那味,都让人直咽口水。 姜知渺直勾勾的盯着坛子里白白胖胖的笋条看,不自觉的咽了咽口水。 哎,她无奈的叹了口气,可惜啊可惜,这会还不是时候,要等两天才能吃。 姜知渺不舍的偏过了头,强压住心中的谗意,手脚麻利的做了两道清炒时蔬和竹笋鸡。 想到年前腌制的香肠还有最后一节,这会气温也暖和了,放也放不住了,想了想,她又从房梁上取下香肠,蒸饭的时候直接扔进了米饭里。 竹笋鸡炖好,饭也差不多了,姜知渺掀开锅盖,一股蒸腾的热气直冲她的面门袭来,她偏了偏头,用筷子在香肠上插了几个眼,见熟的差不多了,便将灶下的火给熄灭了。 熄火的空档她还不忘从桶里舀了些水放在灶台上的瓦盖里闷着,等饭吃的差不多了,瓦罐里的水也热了,到时候刷碗用起来正合适。 之前姜知渺买过洗洁精,是因为刚来没适应,用完了便没有买过了,这会适应了,都是用的淘米水刷碗,配着丝瓜瓤子用,既环保又去油。 要是碗筷上的油渍过多,难清洗的话,把淘米水加热,再把碗筷放进去泡一会儿就能轻松去污,非常好用,一点不费事。 晚膳的时候,竹笋鸡大受好评,又鲜又香,不大一会儿就被一扫而空,就连近来有些挑嘴的明淮都给出了高评价,可见确实不错。 之前在路上遇上春桃给了她不少笋,她也没剩多少了,回来又腌制了酸辣笋,又做了竹笋鸡,家里一点剩的都没,姜知渺决定明天再去挖点笋,多做些酸辣笋,留着以后当下饭菜吃。 嘴里空虚没味的时候,吃一口酸辣笋,那滋味,只能用一个爽字形容。 羊圈后头那片树林子里的笋最近少了许多,这么多天,终于有人琢磨出不对来了。 往常这个时候树林子里早就冒了不少竹子出来了,这会非但没有,还一步一个坑,指定就是有人把笋给挖走了。 可他们奇怪啊,这笋苦的要命,比黄连都苦,竟然有人敢吃,有人愿意吃,也实在是个勇士了。 他们想一定是村里的那群外来户,甜水村的原住民们,哪个没上过这笋的当,瞅着白白胖胖的,还水灵的很,吃进嘴里,苦的要人命,压根就没法吃第二口。 直到春桃把笋干拿出来卖,这时他们才恍然大悟,原来是春桃这个丫头把笋给挖走了,小小年纪,都钻到钱眼里去了,净学会坑人了。 那玩意儿是能吃的吗?狗都不吃,给人吃?还想赚钱?做梦?! 去姜家买回春药剂的时候,老远就闻到一股极其刺激的酸辣味,他们嘴里不自觉的分泌着口水,上去一问,竟然是那什么苦笋给做的。 这时他们才知道,那什么苦笋不是不能吃,只是他们没找对法子吃,后悔啊后悔,他们心里空落落的,觉得自己痛失了无数个铜板一般。 等春桃去镇上把笋给卖完了,看她赚的盆满钵满的回来了,他们更觉得心里不得劲儿了。 都是一个村的,笋也是村里种的,凭啥她把笋全给挖走了,这不是断人生路吗? 是以,村里组成了一个起义联盟,堵住了吴长生家的门,要求他给他们个说法。 姜知渺被强行拉了过去,还没弄清楚什么事就已经在吴长生家门口站着了,她一脸懵逼的看着门外围着的乌泱泱的一群人,顿觉疑惑。 方梅花见她不解,当即解释道:“这不是从你那知道笋能吃了嘛,原本大伙准备去树林子里挖些回来吃,哪知道春桃那丫头把笋全给挖完了,一颗都没剩,犯了众怒,来讨伐来了。” 姜知渺无语的往后看了一眼,抿了抿唇,实在是不好评价。 “没了就没了,来讨伐就能有了?再说了,那笋又不是一季的东西,甜水村的没了,就去别的地方找呗,用的着这么兴师动众吗?”姜知渺嘴角下撇,无奈道。 “这排场,未免太大了吧。”她重重的叹了口气,一脸无语的说道。 “大啥大啊大,没规矩不成方圆,大伙儿这回来也不仅仅是为了春桃那事,她挖了也就挖了,这回的事,确实是咱没占上先机,没这个赚钱的福气。” 方槐花叹了口气,一脸后悔道,说着她又继续道:“主要是想让村长给村里定个规矩,要是往后树林子里,或者地里再有什么好的,也不能让一个人全给占了啊。” “不然的话,也太不公平了,不说旁人了,就是我自个儿心里都不得劲。”方槐花语气有些酸,愤愤道。 姜知渺连连点头,表示自己明白,实则心里早就翻起了惊涛骇浪。 没想到自己一句话就让整个村里的人形成了一个起义联盟,这,这排场实在是太大了,也不知道吴长生能不能受的住。 姜知渺抿了抿唇,眸色渐沉,一脸深意的朝着吴长生家的院墙看了一眼。 那眼神中饱含着关切,无语,同情,各种情绪糅杂在了一起,别有深意。 外头一阵喧嚣,叫喊声一声大过一声,大伙儿激愤的挥动着手里的家伙什,一阵叫嚣。 “吴长生你给我出来,说什么今个儿也要给我们个说法。”黑瘦的农家汉子挥舞着手里的叉子叫喊着。 随着他话落,一众人紧接着附和道:“没错,不给个说法我们就不走了,看咱们谁能熬得过谁!” 又是一阵激昂愤进的叫喊声,吓得里头的吴家人紧闭房门,大气都不敢出一个,瑟缩着躲在墙角,不停地哆嗦着。 吴长生此时的脸色比锅底灰还难看,他强撑着镇定,对着烟嘴重重的吸了一口,一股熟悉的滋味游荡在身子周围,眉宇稍稍舒展。 但细细观之,只见他拿着烟杆子的手不停的哆嗦着,就连烟袋里放的烟叶都被抖落了不少。 吴长生没有察觉,也没心思管,此刻他的心里只环绕着一个念头。 难不成他们是要来把他这个村长给撸下去,另选个人当? 他不安的想着,脑中一片空白,就连外头的叫喊声也没能把他给拉回现实中去。(本章完) 第二百四十六章 用的着堵他家院子吗 额上冷汗涔涔,明明不是夏季,但吴家人的衣衫却全都浸湿了,紧紧的贴在身上,都能攥出水来。 外头叫了老半天也不见有人破门而入,渐渐地,吴长生也琢磨出来不对了。 要是真对他这个村长不满意,要他下台的话,不早就踹门而入了?叫唤了半天,也没个动静,八成不是这事。 吴长生舒了口气,一时间悬在心里的大石终于落了地。 他正了正衣襟,交代家里人不要乱动后,在一众人担忧的目光下,毅然决然的开了门。 叫唤了半天,嗓子都喊哑了,见还是没人开门,外头的人也急了,心里顿时火大。 “他娘的是不是咱们动静太大,村长给吓跑了?”汉子眉头一拧,低着声说着。 “不能吧,这才哪对哪儿啊,就这么点排场就能把人给吓跑?我觉得不能。”圆脸汉子摇了摇头,否定道。 就在众人议论之时,“吱呀”一声,门开了,方才还嘈杂不已的环境霎的静了。 吴长生不动声色的望了望,待看清了乌泱泱的一群人后,心,不自觉的沉了沉。 “大伙儿这是咋的了?找我有事?”吴长生脸上挂着笑,一脸和气的说着。 “没错,就是有事,村长,你在家干啥不开门?白费了大伙儿许多口舌,喊的我嗓子都哑了,咽口吐沫都疼。”带头的汉子脸一沉,一点不客气的回怼道。 吴长生喉头一梗,顿觉一口气提在嗓子眼里,上不去下不来的。 干啥不开门?还问他干啥不开门,这么一群人在门口围着,一脸凶神恶煞的,他能开吗?他敢开吗? 还问他干啥不开门,这事要是放他身上,他难道敢开? 吴长生嘴角下撇,幽幽的看了他一眼,汉子被他眸中的寒意一摄,讪讪的笑了两声,不吱声了。 姜知渺作为一个凑数的,这种得罪人的事自然是能不做就不做,她站在了一旁,跟在方槐花身后,鼓足了劲看热闹。 “你们要是有事就说事,搞这么大阵仗,是觉得我这个村长当的太长了,想让我厥过去吗?”吴长生叹了口气,一脸无奈的说道。 带头的汉子显然也知道这事做的不地道,他颇有些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面上划过了一丝愧疚。 “害,谁知道你当缩头乌龟,躲在屋里不出门,也不能全怪我们啊。”汉子咧开嘴笑着说笑道。 吴长生心一梗,身子一晃,险些就要晕厥,这他娘的还说起他了,他这个村长做的容易吗他,动辄被人围家,喊打喊杀的,他敢出来吗?他能出来吗? 吴长生一时间觉得自己难受极了,连带着头都昏沉沉的,他抿了抿唇,嘴唇都快抿成了一条直线。 吴长生不禁有些恼火,只是外头这么多人,他这老胳膊老腿儿的干不过,只能先将心底的邪火给压了下去。 说了半天,吴长生终于明白了,搞半天,竟然是为了竹笋的事,一个屁大点的小事,用的着堵他家院子吗? 他一阵心塞,嘴角抽抽了起来。 姜知渺也觉得有些小题大做,这事也不急于一时,且太过激进,容易积攒矛盾。 只是,大伙儿都这么做,她也只能跟在后面凑这个热闹了,法不责众,就是吴长生这个村长心里再不爽,也不会傻到和全村人作对。 一个人对一群人,明眼人都知道该怎么做。 不过眼下说什么也没有用了,规矩,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了。 姜知渺面色如常的站在原地,见人都散了,也跟着散了。 “没想到村民们这么激进,竟然去村长家门口闹事?!”徐有容瞪大了眼,不可置信道。 天,这甜水村的民风实在是太剽悍了点吧,从前她都没有察觉到! 村长的院子,是说围就围的?好歹也是个官吧,虽说不大,但也有些本事的,这、说围就围了,也太彪悍了。 徐有容嘴角抽抽,不禁的想。 “哎,谁说不是呢?”姜知渺摆了摆手,无奈道。 这就是典型的闲着没事干了,浪费了大半天就为了要个说法,看来,还是太闲了。 不过想想也是,之前趁着回春药剂刚兴起的时候,村民们趁着那个档口,狠狠地捞了一笔,这会手里有钱,自然就有这个闲心去堵吴长生家的门了。 就是苦了吴长生了,这么大年纪了,还要受一顿惊吓,好在他心理承受能力不错,这要是换个差的,只怕一口气接不上来就厥过去了,当那时,堵门的谁也跑不掉。 姜知渺不禁的想,好在没出什么差错,事情还算是圆满的结束了。 自从镇上开了一家回春药剂作坊后,姜家的生意受到了极大的冲击。 温竹卿之前提过一次,只是当时姜知渺没放在心上,一笑了之,这回查了账本,才发现这冲击的不是一点两点。 原本她想的是周遭几个村要买的药剂的话,首选肯定是自家的,可这一查账才知道,除了甜水村和苦根村,别的村,几乎没几个人来买! 这可就奇了怪了,按理说,也不该舍近求远啊,姜知渺皱了皱眉,觉得事有蹊跷。 去镇上的路虽然不远,但也不近,一来一回,脚步快的最少也要两个时辰,要只是为了买回春药剂选择坐牛车的话,就更不合算了。 且自家的回春药剂和镇上买的无异,不仅如此,有些药材因着她是用枯木逢春术法催收而成,多少带了点灵气。 灵气,可去浊气,本就是难得之物,姜知渺觉得,与自家的药剂相比,镇上的,完全就没有竞争力。 她撇了撇嘴,觉得有些不对,于是就找了几个外村人问了起来。 这一问,可给她问无语了,原来是因为自家的价格低了,他们觉得便宜没好货! 许久不去镇上,姜知渺都不知道霍祈那个家伙竟然悄默的涨价了,好家伙,说好的价格不变,这才几天就变了,果然,男人的嘴,骗人的鬼。 姜知渺无奈的叹了口气,从来只有嫌东西贵的份,没想到,卖的便宜了,还没人买了,一时间她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第二百四十七章 她一定是坏掉了 酒香不怕巷子深,姜知渺撇了撇嘴,觉得不买是他们的损失。 饱暖思淫欲,日子好过了,姜知渺的心思也活络了起来。 左右这辈子是不可能再重新迈入修仙道了,她现在的状态,形象点说就是个修仙界的半吊子,比半吊子还是个半吊子。 灵气能吸收是不假,但没有只能吸收一丢丢,主要是天地间的日夜之精华。 这个大陆的法则压根就没有修仙这一说! 每天吸收一点点,经过几月的日积月累下来,姜知渺觉得自己到了炼体的瓶颈,只要一个契机就能突破,达到炼体一重。 只是越修炼下来姜知渺就越觉得难受,这个大陆的法则似乎能压制境界,每次她就要突破炼体时,灵气就会枯竭。 久而久之,姜知渺就明白了,只要是身处于这个大陆的人,都不能突破炼体。 这是一个令人震惊的消息,但也不是特别难过,倒有一种理所当然。 试了没结果,姜知渺便彻底的歇了修炼的念头,每日除了研习枯木逢春,就是锻炼身体。 有钱有时间,现在她最享受的就是浪费时间。 化肥的法子前段时间她已经交给了霍祈,这回她没有要什么脱籍,要了黄金白银。 回春药剂让朝廷赚的盆满钵满,国库充盈,赏赐自然就多,黄金千两,够姜家人用几辈子都用不完。 国泰民安,原本是天下之大幸,谁知,如今天下粮草充足,前段时间前朝余孽竟联合边境部落起义,他们一路畅通无阻,直接打到了汴京城内,取走了皇帝的头颅。 皇帝荒淫无度,极度奢靡又大兴土木,朝堂官员早就心有怨言,不等前朝余孽入城,就已伏降。 大栩国改朝换代,尊前朝太子之子,李齐为帝,大赦天下。 至于惑心草一事,查无可查,成了个冤案,霍祈也被调入京城为官,姜知渺去送别时还感慨世事无常。 如今前朝复兴,天下一片繁荣,因着回春药剂和化肥,百姓安居乐业,甜水村人人都穿上了不打补丁的衣裳。 虽然大赦了天下,但从前被流放之人只是恢复了良民的身份,至于再度回朝为官,只能通过科举一条路子。 姜家本就是武将发家,除却三房的姜明砚外,全准备考取武举,为朝堂效力,其余的张家、王家,乃至温家,则是考取文举。 “温竹卿,你真的不打算再去京城了?”一袭妃色衣裙的少女趴在书桌前,眨着眼问道。 少女娇柔清脆的声音自耳畔响起,青年不自觉的红了耳畔。 他眸色闪了闪,面上不显半分,仍是那副清冷的做派,但红透了的耳畔却表明了他此刻的心境。 世事无常,天下大赦是他不曾想过的,只是,也亏了这大赦,他才能名正言顺的考取功名。 若论力气,他自然不如天生神力的少女,但论学问,他自觉肚里是有些墨水的。 从小他的记性就好,大多文章读个两三遍便记住了,就连先生点拨都是一点就通,再加上有他爹这个大文豪在,时不时的给开个小灶,学问自然不差。 考取功名他势在必得。 鸦羽般的睫毛遮住了眼睫,漆黑的眸子里晦暗不明,少年低着眼睫,像是有什么心事似的,蓦地,他抬起眼,眸色晶亮,微点着头。 “朝堂之上风波诡异,比起京城,我还是更喜欢甜水村这种平淡的生活。”许久未开口的声音稍显嘶哑,少年微启红唇,温温道。 姜知渺点点头,很是认同,“我也是这样想的。”她笑眯了眼,眼角眉梢具是风情。 温竹卿晃了晃眼,什么之乎者也,论语孟子,一时间全都抛在了脑后,脑子里就像是炸开了一朵斑斓炫目的烟火,闪现的,只有少女明媚的笑。 那张有些清冷的脸上出现了些愣怔,黝黑的瞳孔也开始涣散,他出着神,就连少女凑到他跟前都不知道。 从前被晒黑的皮肤如今全都白了回来,且一日三餐的变大菜吃着,少年的面色很是红润,皮肤嫩的都能滴出水来,就和刚出生的幼童似的,白里透红,很是好看。 姜知渺从不知道温竹卿竟然长的这么好看,这小嘴,这身板,简直就长在了她的心巴上,她眨巴着眼,一眨不眨的盯着他看个不停。 心扑通扑通的乱跳,像是要蹦出来似的,姜知渺伸手捂住胸口,感受着自己胸膛内传来的不规则的跳声,皱了皱眉。 她觉得自己的身子一定是坏掉了,欣赏下美貌心就乱跳,她一定是坏掉了。 “当看到一个人时,会觉得脸红心跳,无意识的闪躲,那你一定就是沦陷了!” 不知道从哪看到的一句话突然浮现在姜知渺的脑中,还是重复播放的那种,姜知渺大惊失色,震惊的瞪大了眼。 她不自觉的倒吸了口凉气,慌忙后退半步。 脑子飞速闪过这些天的异常,确实是看着他就会脸红心跳,虽然不明显,但是她是能感受的出来的。 温竹卿刚一回神,就看到少女像是遇到了什么洪水猛兽般闪躲,他抿了抿唇,眼底闪过丝受伤。 他暗暗攥紧了拳,有些委屈的看了她一眼,像是在控诉她刚才过激的行为。 青年垂着眼,方才心里的雀跃就如同潮水般褪去,神情很是受伤。 姜知渺脑子乱的很,还没理清楚思绪就看到青年巴巴的看着自己,像是哈巴狗似的,唯一的区别就是没伸舌头。 她一时语塞,讪讪的笑了笑,逃也似的走了。 温竹卿见她动作之快简直超越人类极限,他压了压嘴角,眸色渐深。 大概是受了那句不知道是从哪看来的话的点拨,姜知渺晚上溜进了位面商城买了好几本感情指导书籍。 情感类书籍比实用类书籍要便宜的多,一个点数能买个十几本,她一目三行的看着,越看越麻,看到最后,整个人都没知觉了。 实锤了,她现在就是饱暖思淫欲,对温竹卿起了异样的心思,她扶了扶额,一时间有些无措。 明天去表白吧她想,能在一起就在一起,不在一起她也不强求。 当然,如果在这平淡的日子里能谈一场恋爱的话,她还是很期待的。 就是,这时候表白是不是不太好、姜知渺皱了皱眉想。 学习的时候就该好好学习,恋爱什么的,还是等等再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