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流放文绝色丫鬟》 1 算计 就那两歪瓜裂枣 西北风沙大,破旧的茅草屋撑得过夏天,未必就能撑得过冬天。冬天若是下雪,厚厚的积雪一压下来,夜里又是大家睡得迷糊的时候,指不定就要出大事情。 太子被废之后,永平侯府也被抄家,一大家子被流放西北。 春兰不是永平侯府的主子们,而是早已经赎身的丫鬟。她的姥姥是永平侯府的忠仆,在侯府被抄家之后,她姥姥刘婆子就带着儿孙一起来西北。 春兰也跟着刘婆子等人一起来西北,她长相娇美,没赎身的时候还被侯府庶子惦记着,差点就被要了去当通房丫鬟。好在春兰坚持不肯,求到侯府的老太太跟前,老太太应允她赎身,还给了她些许钱财,她才能过上比较自由的日子。 说自由,其实也是因为她是侯府出来的丫鬟,她姥姥又在侯府,旁人才不敢随意欺负她。 打狗还得看主人呢! 在侯府出事之后,春兰自知自己再待在京城,难免就成为那些男人的玩物。于是春兰就跟着她姥姥一块儿来西北,只是她没有想到她姥姥竟然想着让她嫁人。 姜二少夫人原本是侯府的庶子媳妇,自小也算是锦衣玉食的,她在流放的路上吃了许多苦头。到了西北之后,他们住的还十分差,还容易被人欺负。 因此,当姜二少夫人就把主意打到了春兰的身上。 “他是个千户。”姜二少夫人跟刘婆子道,“眼角那边是有一道疤,看上去凶一点,他是武将,凶一点才好呢。要不是旁人见着他害怕,不愿意嫁给他,也轮不到你家的姑娘。” 刘婆子确实有两个孙女,一个孙女已经出嫁了,一个孙女年纪跟春兰的年纪差不多。只是她的那个孙女长相比较普通,本朝的千户乃是正五品,那就是官身。 “秋菊她……怕是配不上。”刘婆子明白姜二少夫人的意思,姜家众人需要一个靠山。 以前,是永平侯府给人做靠山,如今,就需要别人给这些落魄之人当靠山。 刘婆子原先是伺候侯府老太太的,老太太在流放之前就已经病逝。侯府里的那些丫鬟奴仆也都被发卖了,刘婆子一家是因为老太太的宽厚,老太太早早把卖身契给了他们,让他们当了平民。 那两年,刘婆子一家虽然在侯府当差,却不是贱籍,这也是刘婆子一家没有在侯府被抄家的时候被发卖的原因。刘婆子的孙儿还在用功读书,就等着后面参加科考。 刘婆子早年也是西北一带的人,她这一次带着儿孙过来,一来是想要报侯府的恩德,二来也算是落叶归根。 “是春兰,不是秋菊。”姜二少夫人道。 姜二少夫人以前是主子,要是放在以前,她去侯夫人面前说说,这一件事情也就定下来了。关键是姜夫人,也就原本的侯夫人不愿意过来说这些话,那些人还端着架子。 而姜二少夫人不是嫡子媳妇,脾气也没有那么端庄。 “那位千户迟迟没娶妻,兴许就是想娶个漂亮的姑娘。”姜二少夫人道。 春兰站在门外,她听到了姜二少夫人的话。 在流放的路上,春兰已经想起前世的记忆,她穿越的世界是的世界。 姜二少夫人不过就是别人手里的棋子,真正想让她嫁给那个千户的人是永平侯府那个智多近妖的姜三公子。 姜三公子双腿受伤,如今就只能坐在简易的轮椅上。姜三公子没有放弃回京的想法,太子不行,那他就投靠别的皇子。 而现在,姜三公子想要在西北站稳脚跟,要立住,就需要一个能用来扯大旗的人。 春兰嫁给千户,那是姜三公子在西北走的第一步棋。 曾经,春兰还很欣赏姜三公子,要说她对丰神俊逸的姜三公子没有一丁点想法,那都是假的。只不过她牢记自己的身份,她赎了身,也配不上侯府的嫡出公子,她也不愿意去做妾室。 在里,姜三公子就是看出春兰对他的喜欢,等到西北,也利用这一点让春兰看到他的凄惨,让春兰为了他为了姜家众人嫁人。 当春兰回忆起的这一部分内容,她转头冲了出去。 另一边,姜三公子身边还站在一个人,那个人对他依旧很恭敬。 “公子,都安排好了。”那个人道,“二少夫人已经过去。” 春兰来到了姜家,姜家的人就是住在破旧的茅草屋里,这些房屋还需要修葺。她站在门口,伸出手,却没有敲门,她的手停在半空好一会儿。 她最终还是没有进去,而是走开了。 问了又如何,在姜三公子的眼里,她不过就是一个丫鬟而已。 先前,春兰没有觉醒前世的记忆,她即便是喜欢姜三公子,都很克制,也没有想着去当通房丫鬟。如今,她都觉醒了前世的记忆,就更不可能再成为一个恋爱脑。 以春兰的身份能嫁给一个五品官员当官夫人,确实已经相当不错。 那些人要卖她,就算这一次不成,下一次也有别人。 春兰走远后,一名男子就从姜家的茅屋出来。正好春兰回头,她就看到了那个人的背影。 万般都是命,半点不由人。 春兰手里还有一些银子,她不可能跟原著那样,傻乎乎把这些银子交给姜家人,让姜家人去置办新的宅子。 她的姥姥爱当忠心的奴仆就去当吧,她可不愿意。 只是春兰暂时跟刘婆子等人住在一起,她原本是想着去镇子上或者是县城里买一处铺子,再做一点小买卖,这日子也就能过得下去。 眼下,她若是继续留在刘婆子这里,怕是要出大问题。 刘婆子是一个十分忠心的奴仆,还想着要家里拿出一点银子救济姜家,要修整姜家的宅子。而刘婆子的儿孙当然不愿意拿出那么多银子,他们愿意跟着来西北,也是因为他们原本的老家在这里,他们留在京城的日子也不好过。 一个个都有各自的算盘,刘婆子看似在家里说一不二,实则她的儿媳妇孙媳妇就想着糊弄她。 春兰回来的时候,姜二少夫人已经离开。刘婆子一见外孙女回来了,连忙上前。 “春兰啊。”刘婆子把春兰拉到自己的房子,“当年,你娘带着三岁大的你来到侯府,是我带你去老太太面前,老太太才收留你。你娘也是个命薄的,早早就去了。你算是在侯府长大,是侯府让有吃有住,不用风吹日晒。” “直接说主题吧。”春兰道,“你们是想让我嫁人吧。” “你的岁数也有到了,是该嫁人了。”刘婆子道,“不是当姥姥的不要你,你想想这个家里还有那么多人,你表哥家的孩子也到了要读书的年纪,这束脩也是一笔钱。这一次也多亏了主子们,才给选了这么一门好亲事。那户人家也是看中你是大户人家的丫鬟,也算是知书达理。” 刘婆子不断说着自家和侯府对春兰的帮衬,也说了两家的难处。 “只要你点头,你嫁过去就是官夫人。”刘婆子道,“我原本是想让秋菊嫁过去,可秋菊长相不如你,她就是丫鬟身子丫鬟命。你呢,当了那么多年的丫鬟,也算是苦尽甘来。” “彩礼都得归我。”春兰道,“给我当嫁妆。” “……”刘婆子原本想着那些彩礼还能留下来一些,她还要周济周家。 刘婆子早年确实留了一些东西,他们一家子也置办了房产。但是那些官兵抄家侯府的时候,也一并查抄了刘婆子的家。不仅仅是刘婆子家,还有好几个侯府得力的奴仆都被抄家了。 纵然刘婆子家说他们早就是自由身,不是贱籍,可那些官兵哪里管这些,他们就想着刘婆子这样的奴才家里多半藏着主人家的东西。 这样一翻,刘婆子一家能带来西北的东西就少很多。 “当年,我离开侯府的时候,得的也就是二十两银子。”春兰道,“主人家赏赐,本也是我该得。来西北的路上,也花了不少。” “你卖吃食挣的钱呢?”刘婆子皱眉。 “卖吃食就是挣个辛苦钱,舅舅他们不是也瞧不上吗?”春兰可都记得,他们都认为她应该去给那些公子当通房丫鬟,再成为姨娘,好歹也能算是半个主子。 春兰明白,没有赎身之前,她是贱籍,她要是去当姨娘,就是贱妾,主人家随时都可以发卖她。 “就那两歪瓜裂枣的,能攒多少钱?”春兰又问。 “不是还有其他府的人请你去做厨娘的吗?”刘婆子没忘记这一点,京城里厨艺好的厨娘很吃香。 春兰的年纪是小一点,可她曾经在侯府当过差,也曾经做过吃食招待过客人。当她离开侯府后,还有不少贵妇人请她去做吃食呢。 那些贵妇人还会打赏春兰,怎么可能没一点钱留下。 “路上打点官差时,你们问我借的钱,可都没还!”春兰咬牙,只怪自己觉醒前世记忆太晚,只想着刘婆子对自己很好,自己也该报答他们,这才拿出了不少钱财。 2 心眼 呵一口气 “还钱?”刘婆子皱起眉头,她从来没有想过要还这些钱,主要是那些钱也不是都是她花的,“主子们打赏你的钱,你再花在他们的身上也是应该的。” “……”春兰早知道刘婆子会这么说。 别看刘婆子平日里对春兰还算不错,但是要是对上侯府的那些主子们,刘婆子便更加关心那些主子们。 春兰认为刘婆子当奴仆当出了奴性,侯府的人都被流放了,那些人早就不是高高在上的主子。偏偏刘婆子还那么忠心,搞得春兰似乎不懂得感恩一样。 “我要搬出去。”春兰道。 “你搬出去?”刘婆子震惊,“你搬出去住哪里?你手里头还有钱?” “没有多少钱了。”春兰道。 “没钱就别出去,你手里头真要是有钱就拿出来。”刘婆子道,“三公子的腿伤还没好呢。” “这个不需要我操心。”春兰道。 “你以前不是很喜欢三公子吗?这个时候,你还计较钱?”刘婆子不明白,她只觉得春兰是一个忘恩负义之人,“想要当白眼狼啊。” “那个千户,我可以答应嫁过去。”春兰坚定地道,“但是我不可能留在这里,您也别想着把我的钱搜出来。您真要是去搜了,等我嫁过去,您觉得我还会帮你们吗?” 春兰想是自己想岔了,亏得她当初以为刘婆子这个姥姥对自己很好。当他们落魄了,这些人的心思也变了。 刘婆子这些人都不觉得他们的做法有错,自古以为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春兰又没有父母,当然是她的姥姥做主,还有她的舅舅那些人做主。 可春兰早已经立了女户,她不想跟这些人费口舌,直接分开住,那是最好的选择,这也能避免大家吵起来。 “你……你……”刘婆子气得不行,“你怎么就变成这个糟心的样子了呢?” “或许你们可以为你们口中的主子们做出许多牺牲,但是我做不到。”春兰道,“我也是一个活生生的人,我有我自己的想法!” 春兰一点都不想成为别人手里的棋子,不想被别人利用了还傻乎乎的。 她对姜三公子的那一份悸动在她恢复前世记忆之后,早已经烟消云散。 恋爱脑没有好下场! “你以为那个千户真的就会娶你吗?他是当官的啊!”刘婆子道,“你也就是长得漂亮一点,说白了,你以前就是给人当丫鬟的。别人还当你……当你早就没了清白,是给人当通房丫鬟的,你懂吗?” 刘婆子本来不想说这话,但这确实也是事实,很多人都觉得这么漂亮的春兰一定早已经被主子睡过。 “懂啊,如何不懂。”春兰道,“他们要误会就误会呗。我也就只是一个柔弱的女人,这一辈子应该也就是嫁给一个男人。那我何必去管那么多人的看法呢。” “你男人会误会。”刘婆子道,“你名声不好,还想嫁给好人家吗?” “那就不嫁!”春兰道,“姥姥,你们也是可笑,你们要我嫁人,又说我名声不好嫁不出去。你们到底还要不要我嫁人的?还是你们觉得我好糊弄?” “你……”刘婆子真不知道怎么说,自己的这个外孙女什么时候变得如此伶牙俐齿的。 “趁着天还没黑,我先去镇子上。”春兰道。 “你去镇子上住哪里?”刘婆子道,“让你舅舅送你去。” 刘婆子确实不高兴,却也担心春兰的安危。这个外孙女跟在自己身边多年,她也是心疼过春兰的,哪里能让春兰一个人走。万一发生一个意外,他们后悔都来不及。 “镇子上的客栈,倒也不算贵,你要住几天便住着。”刘婆子道,“你的那些东西你也拿着,我呀,还不至于要把你身上的钱财都搜刮出来。” 刘婆子红着眼睛,如果不是实在没有办法,她又怎么会逼着春兰嫁人。 “你好好考虑考虑,千户,五品……” “我答应了啊。”春兰道,“我刚刚不是说了吗?我答应了!” “……”刘婆子沉默,她看了看春兰,忽然又觉得十分心酸。 刘婆子在侯府当差那么多年,得到侯府主子很多恩惠。如今,正是他们报答主子们的好时候,刘婆子只能让春兰做出牺牲。 “那个千户,你也见过,就是我们刚刚过来的时候,遇见的那个脸上带着刀疤的。”刘婆子道,“他的脸上是有伤,长得也不算英俊,但是他有官职在身,他家还有些钱财的,你嫁过去也不用太过辛苦。” 刘婆子认为这一门亲事还是不错的,一个丫鬟出身的人还能嫁给千户当官夫人。 “我要去镇子上了。”春兰道,“再磨蹭下去真的就天黑了。” “好。”刘婆子随即去叫自己的大儿子,让大儿子送春兰去镇子上。 刘大舅是一个比较老实的人,如果换一个奸诈一点的人,他必然不愿意跟着刘婆子跑过来伺候落魄的主子们。刘婆子有三个孩子,两个儿子,一个女儿,女儿嫁的是京城的人家。 两个儿子,刘大舅过来的时候没有多说,但刘二舅夫妻显然不大开心。奈何刘婆子打定了主意,其他人就只能跟着过来。 刘婆子早年丧夫,是一个寡妇,正因为她曾经生活艰难,还得到侯府老夫人的帮衬。她才时刻感念着老夫人的恩情,老夫人没了,那么她就帮着老夫人护着侯府的其他人。 村子距离镇子上不远,走路也就半个小时左右,两刻钟的功夫。 刘大舅帮着春兰背着东西,“春兰啊,你要是不想嫁这个千户,那就不嫁。你姥姥她就是放心不下少爷他们,她……” “我答应了,就会嫁。”春兰道,“大舅,回头,我买辆牛车,你帮我在村子里买一些鸡蛋瓜果的。好歹也能赚点钱。” 刘大舅以前是老夫人身边心腹的儿子,他没有下过地,倒是赶过车。若是让他去种地,怕是不容易。 “你手里头还有有钱?”刘大舅问,“别让你姥姥知道。” 刘大舅感觉亲娘变了很多,可能是因为家里的东西少了,亲娘又要紧着那些主子们。以至于他们这些人的生活过差了很多,有时候他们吃的稍微好一点,亲娘还要说那些主子们过得不是很好。 “姥姥多半是知道的。”春兰道,“我手里头的钱也不多,就是买一个带铺面的房子。前头卖东西,后面住人。” 春兰早就已经打算好了,她得去卖一些吃食,有一门手艺在,也不用怕没饭吃。 “她不确定吧,你要是买,就说是租的。”刘大舅道,他的妻子最近一阵子都不是很开心,家里稍微像样一点的东西都被刘婆子送到侯府那些人那边。 前两天,刘大舅和刘二舅还过去帮着侯府的人修葺房子。 如果不是因为侯府的一些人还懂得分寸,估计刘婆子已经把他们现在的住房让出去。他们现在住的房子稍微好一些,是别人盖的砖瓦房,别人要搬去别处,这才让刘婆子买下。 “……”春兰没有想到一向老实的刘大舅会说出这样的话。 到了镇子上后,春兰带着刘大舅去她买的铺面。后面的院子也不算大,就是有三间房间,另外再有厨房,柴房,中间的空地比较大,还有一棵枣树,总体还算不错。 春兰先前留了一个心眼,她没有告诉刘婆子他们,而是自己先置办的。 刘二舅以前一直怂恿春兰去当通房丫鬟的,他认为春兰长相貌美能抓住主子的心,春兰以后还能成为姨娘,便能带着大家一起飞。 而春兰不愿意,她也防备着她的二舅,省得自己一不小心着了道。 “你这边没个男人,别人也容易过来欺负你。”刘大舅左右看看,“记得要把门窗关好。什么时候开始做吃食?” “明天吧。”春兰道。 “这么快?”刘大舅讶异。 “对。”春兰点头,“明天打算做一些酸菜饼子。” “酸菜饼子……”刘大舅叹息,这样的饼子一定比较便宜,想要赚钱就更难。 春兰还要做一些准备工作,比如制作白砂糖,还有细盐,得把这些调配料都先准备好。她暂时打算先卖一些简单的糕点、甜品,看看市场如何。 普通老百姓买糕点的次数少,那些有钱一点的人家才会多买几次。 西北这边的人倒也不是都是特别穷的,一个个又长得很壮实,他们手头应该是有几个钱的。 “就是开始几天。”春兰道,“大舅,你带一些米面回去。” “不,不用。”刘大舅拒绝,“我带回去,你姥姥也是把东西送到那边。” “……”春兰沉默,这确实是她姥姥会做的事情。 侯府的那些主子曾经吃的用的都是非常精细的,他们现在当然不习惯吃那些粗粮。 阎家,正是姜三公子要让春兰嫁的人家,那家的大儿媳妇正拿着一把菜刀,膘肥体胖的,她一用力,菜刀就插在木板上,“娘,二弟真要娶一个风一吹就倒的人吗?” “兴许风没吹倒她,你呵一口气,她就倒了!”阎大娘调侃。 3 抠门 酸菜饼子 阎大娘曾经让媒人给自己的二儿子说亲,但是二儿子这不满意那不满意。阎大娘无可奈何,好不容易二儿子点头了,那她当然没有话说。 “娘,哪里有您说得这么夸张?”罗翠芬是阎大娘的大儿媳妇,她的男人是一个屠夫。 罗翠芳平时还有去肉铺帮衬,她很勤快,能力很强。别看她长得胖一些,但那肉都很结实。 当年,罗翠芬嫁过来的时候还很瘦,瘦瘦弱弱的,但她自认为自己当初比春兰好多了。她在娘家的时候是因为吃得少才瘦的,而春兰这种大户人家出来的丫鬟,她想春兰应该没有受过多少苦。 “听说……”罗翠芬左右看看,有的话还是得说一说的,“听说大户人家的丫鬟……可能……可能是通房丫鬟,就是那种已经跟主子睡过的丫鬟。” “这有什么,只要她还能生就好。”阎大娘道。 他们这边靠近边疆,经常有外族的人入侵,那些人烧杀抢掠,也就多了不少寡妇和孤儿。那些寡妇还是得再嫁的,哪里可能不嫁。 阎大娘自己就是寡妇,只不过她没有再嫁,她有三个儿子,还有女儿。有这么多个孩子,只要她把孩子教导好,等老了也不用担心。阎大娘年轻的时候就很能干,只要有能赚钱的活,且不是坑蒙拐骗的,她便去干。 当然,阎大娘没有去当暗娼。饶是如此,外头还是有流言,那些人都在说阎大娘一个女人赚不到那些钱,都说阎大娘一定是暗中跟了别的男人。 “那边的人也说了,说是她早早就已经为她自己赎身。”阎大娘道,“是她姥姥要过来,她才跟着过来的。她一个弱女子,长得那么好看,又一个人待在京城,可能就保不住她自己。” 阎大娘不管春兰是不是清白之身,她二儿子喜欢人家啊,又不是那个女的跑到她二儿子的面前勾搭他。 “你也是,那些流言,听听就得了,别跑到人家的面前说。”阎大娘道,“两边的亲事还没有正式定下来,你这么说,别人就觉得你对她不满。” “哪里,又不是我跟她过日子,我有什么好不满的。”罗翠芬连忙道,“二弟早早就置办了宅子,等他成亲就是要搬出去的。都没有在一个屋檐下,我管这么多做什么。” 罗翠芬曾经是想让娘家亲戚嫁给阎泽言的,但是阎泽言不答应。罗翠芬也不能勉强人家,自己能嫁过来便已经很不错了,难不成还要把阎家人都改姓罗不成。 “你知道就好。”阎大娘道。 另一边,春兰已经收拾好了东西,她大舅没有留下来吃饭。春兰也不用做太多的菜,她随意做一点糊弄两口。 到了第二天一早,春兰便起来了,她做了酸菜饼子,用的盐也是她特意提炼过的。粗盐的味道不是很好,还带有比较浓的苦味,这样的盐做出的吃食味道必定更低一等。 春兰开了铺子,先卖一些简单的,一个人也能来得及。 “两文钱一个酸菜饼子。”春兰叫了几声。 可能是因为春兰的声音好听,又可能是因为她长得貌美,很快就有几个男子过来买饼。 春兰看着这些人长得都比较壮,她思考着是不是还得找些人帮衬。 正在这个时候,春兰看见了她的大表哥刘来旺。 刘来旺读过几天书,但是成绩是惨不忍睹,他便没有继续读下去,倒是他弟弟还在读书。刘来旺被他阿奶叫过来帮衬春兰,刘婆子担心春兰一个人摆摊子出现差池。 西北不如京城,没有那么安全,一个长相貌美的弱女子摆摊容易出事。 刘婆子昨天在大儿子回去的时候,她还特意问了大儿子。当她得知春兰准备继续摆摊的时候,她叹了一声气。她也知道自己逼迫春兰去嫁给一个脸上有疤的凶男人不好,可那是主子们的要求,如果春兰嫁给那个千户,大家的日子都能好过。 “表妹。”刘来旺道,“阿奶让我过来帮你。” 春兰在京城的时候有请人,到了西北,手里的钱少太多,她暂时还没请人。她在京城的时候,那些贵妇人还喜欢她做的吃食,那些人也会为她撑腰。 而现在,能为春兰撑腰的人没在,春兰难免势单力薄。 “两文钱一个酸菜饼子,表哥,你就按照这个价钱卖。”春兰打听过西北的物价,这边的物价比京城相对低一些,但是肉这些也要二三十文一斤,“五文钱三个酸菜饼子。” “诶。”刘来旺点头。 “大表哥,你也吃两个。”春兰道,“垫垫肚子。” “吃过了。”刘来旺不大好意思。 “那是你在家吃过了,又不是在我这边吃过了。”春兰道,“吃吧,吃饱一点才有力气干活。” 春兰做的酸菜饼子是她特意弄了一个简单的烤炉,面粉也是精心挑选的。她把酸菜剁得碎一点,还用猪油炒过,还在饼子上撒了一些黑芝麻。 这样的酸菜饼子烤出来鲜香酥脆,最上面的那一层面皮轻轻一用力,那一层皮就碎开。人要是咬上一口,味道更香。 古人比较贫困,他们舍不得买肉吃。这也是春兰用猪肉炒了酸菜的缘故,这样更符合这些人的口味。 当朝已经有了辣椒,春兰干脆就做了辣和不辣的酸菜饼子,就看那些人喜欢哪一种。 刘来旺以前也曾经帮助过春兰卖吃食,他很快就上手了。 有的人原本想看看貌美的老板,结果春兰很快就去了后头。这让那些人挺失望的,特别是那些原本还想动手脚的男人,他们瞧见这家店铺还有男子,心里还是痒痒的。 “让你表妹出来啊。”有人道,“这饼子过了她的手才更香。” 刘来旺没理会这些人的话,而是认真卖饼子。 第一天开业,卖的饼子少,到后头还有剩下二十来个。正当春兰打算让刘来旺收摊的时候,一个人急匆匆地跑过来,说是要把剩下的饼子都包圆了。 “三十文吧。”春兰让刘来旺把酸菜饼子都装好,也算客人便宜一点。 “该是多少钱,就得是多少。”那个人道,“你这儿也是小本生意,哪里能占你一个小姑娘的便宜。” 那个人按照二文一个的价钱,把钱都放在了桌上。他给了钱之后,也没等春兰他们去数,他抱着酸菜饼子就走了。 春兰看着桌上的钱,干脆就收起来了。 转角处,买酸菜饼子的人把饼子递给了旁边的人。那个人正是阎泽言,阎泽言第一眼瞧见春兰,他就觉得春兰应该是他的妻子。 只不过阎泽言眼角处有一道刀疤,那一道刀疤都到了鼻子这边,加上他经常在外,皮肤黝黑,就更显得吓人。阎泽言不是那种多自卑的人,他不过是让原本的侯府,如今的姜家人知道他对春兰有意,那些人就想撮合他和春兰。 姜家其他人还想着让春兰去给阎泽言当妾,想直接把春兰送给阎泽言。阎泽言听了自是不高兴,他所喜欢的女人当然得是给他当正妻,而不是当一个妾室。 阎泽言不曾想过要纳妾,纳妾有什么意思啊,最重要的还是得有一个合心意的可心人。 为了不委屈春兰,阎泽言说了不纳妾的话。姜三公子虽然双腿受伤,但是他的脑子没有受伤,他当即明白阎泽言的意思。 阎泽言怕自己去提亲不成,这才绕弯。他知道这样多多少少委屈春兰,让人觉得是他和姜家人一起强迫她的,但这是西北,有很多穷凶极恶的人,他也没有那么时间等。 最重要的一点,阎泽言怕春兰喜欢的是姜三公子那般书卷气息浓郁的美男子。 “老大,这饼子闻起来还挺香的。”阎泽言身边的人叫杜庆,杜庆跟着阎泽言几年了。 “拿去分分。”阎泽言拿了一袋酸菜饼子给杜庆,另外一袋他自己拿着。 “老大,您一个人吃得了这么多吗?”杜庆探头。 阎泽言斜眼一瞪,杜庆赶紧改口,“半大小子,吃穷家里。像我们这样年纪的,吃的就更多!” 阎泽言带着酸菜饼子离开,他刚刚没有直接去春兰的面前,是打算等他们之间的亲事定下来之后。他到底是怕吓着她,他看着手里的酸菜饼子,想了想,他干脆把饼子带回家。 当阎大娘看到二儿子带回来这么多酸菜饼子,还十分好奇,“家里有吃的,怎么还买这些?” “尝尝。”阎泽言拿起一块酸菜饼子塞到阎大娘的手。 阎泽言在路上的时候已经尝过,他吃了一块又一块。接连吃了三块了。但是他还是觉得得让他娘尝一尝,这才没有都吃光。 “很酥脆,味道也不错,哪里买的?”阎大娘好奇,“我都没有看到有这么好吃的饼子卖啊?” “城东新开的铺子。”阎泽言道。 “不对啊。”阎大娘道,“你是会买这些东西回来让我们吃的人吗?” 阎大娘感觉不大对头,阎泽言平时扣扣搜搜的,这个儿子有钱都是攒起来的,说是以后得给妻子花,“你是买饼子送给那个什么……送给你心上人,被拒绝了?” 4 雇佣 他们吃惯了山珍海味 阎泽言听了他娘的话,满头黑线。 “你也真是的,这酸菜饼子再好吃,你也不能送这个啊。”阎大娘不认为是春兰不能吃苦,而认为是自己的儿子不懂得送礼,哪里有人送礼送酸菜饼子的。 春兰好歹是大户人家出来的丫鬟,这些丫鬟跟半个小姐似的。 “你不是说攒钱娶妻么,还对你心上人抠抠搜搜的。”阎大娘道,“这不……” “这是她做的酸菜饼子。”阎泽言打断他娘的话,他真不可能跑去送心上人酸菜饼子。 “她做的?”阎大娘震惊,随即又觉得这很正常,春兰毕竟是当丫鬟伺候主子的人,这当下人的确实得有些手艺,“好厨艺啊。” “确实不错。”阎泽言还有些得意。 “再不错,也得先把亲事定下来。”阎大娘道,“有一件事情,你得知道。大户人家的漂亮丫鬟,她们是伺候主子的,有的难免更亲密一些。便是他们说了清白之身,怕也是想利用那个姑娘。” 阎大娘不是不讲道理的人,她大儿媳妇都知道这一件事情,更别说别人了。等到以后,必定还有其他的闲言碎语,如果二儿子在乎的话,那么现在就没有必要娶人为妻。 “知道。”阎泽言当然知道那些人都想利用春兰,他们都觉得春兰嫁给了他,他多少能护着他们一些。 护不护,那是以后的事情,他首先就是要把亲事定下来。 “她住在镇子上了。”阎泽言道,“提亲的话,直接去她那边提吧。” 阎泽言已经获得准确的消息,那些人说春兰已经答应嫁给他。 “她不是还有家人吗?”阎大娘疑惑,“她的家人也住到镇子上了?” “这倒是没有,他们还住在村子里。”阎泽言道,“住在村子里,才方便他们照顾他们的主子啊。” “……”阎大娘沉默了一会儿,“也好,去她那儿好。” 下午,春兰蒸了一些包子,她把包子放在竹篮里让刘来旺带回去。包子的数量不多,也就是够刘家人一个人一个的。 “不用。”刘来旺不好意思,“你这才第一天开业呢。这带的也太多了。” 十几个包子,那也要不少钱。 刘来旺以前过的日子还算可以,但这不代表他不会算账。要是他把这些东西带回去,表妹就亏了。 “就是因为开业第一天,才让你带一些包子回去给他们吃。”春兰道,“就这么几个包子,也不多。你回去之后,该给表嫂的给表嫂,都一一分过去。别等着,不过那边的那些人应该不缺这几个包子,但是……” 但是春兰真的不敢保证刘婆子的做法,她的这个姥姥现在满心都是以前的主子们。 “唉。”刘来旺叹息,“三少爷的腿还没好……” 正因姜三少爷的腿没有好,所以刘婆子最近正在想办法筹钱。 “你这边亲事定了之后,秋菊那边也要定下来。”刘来旺道。 刘婆子倒不会硬要留着春兰的彩礼钱,而秋菊就不一样了。秋菊是刘婆子的亲孙女,刘婆子这一次也是打算让秋菊出嫁换钱,再把钱交给姜三少爷治腿。 姜家那边的现在的光景很差,那些人住的房屋破旧,加上那些人都当惯了主子,他们根本就不会做事。 刘婆子时常买菜过去帮着做饭,就是自己倒贴钱的那种。 家里的钱少,一直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刘来旺也痛苦。他们是开春后过来西北,正好能开垦田地。但刘家这些人也没有种地过,更别说姜家那边的人。 姜家还有伤员,因着刘婆子的姿态放得很低,姜二少夫人那些人更希望刘家人把那些事情都做了。 春兰看着刘来旺迟疑的神色,她很快就想到了里的内容。刘婆子这个忠仆感天动地的,如果春兰是姜家人,她当然会感动,可是她是被牺牲的人。 像秋菊这样的存在也是被刘婆子随便嫁出去的,秋菊到底是在大户人家当过丫鬟,她认识字,也会做一些绣活。很多稍微富贵一点的人家还是愿意娶大户人家的丫鬟,他们都觉得这样的女子还是有水平的,多花一些钱也是值得的。 这远远比娶一个目不识丁的村姑强太多了,大户人家的丫鬟还懂得一些规矩还能教导下一代。 “要定哪一家?”春兰问。 “是村子里的耕读之家。”刘来旺道,“他们愿意出十六两银子做彩礼。” 春兰在侯府当差的时候,一个月就能拿到一吊钱,也就是一两银子。十六两银子对于以前的他们不算多,但是对于现在的他们算多的了。 “是一个童生。”刘来旺道,“差不多二十岁了。” 那个童生考了几次秀才都没有考上,如果他考上秀才还能更进一步的话,那户人家就不可能为他说一个丫鬟做妻子。 刘来旺到底觉得委屈了秋菊,如果侯府没有落魄,侯府老太太没有死,他们还有靠山。秋菊便是嫁给一个秀才都是使得的,毕竟刘来旺的弟弟便是一个秀才,等到来日,还能更进一步。 只不过眼下出了那么大的事情,刘婆子紧着姜三少爷,她认为那一户人家还算不错,这就准备定下来。 “看你们自己吧。”春兰努力去回忆的内容,里似乎没有说秋菊过得差。 也对,都是围绕着男女主,他们这些人就是配角身边的配角,作者哪里有必要花那么笔墨去写他们。 “表哥,你和表嫂明天一起过来吧。”春兰道,“你们夫妻帮着我看店。” “我们?”刘来旺惊讶,“我们的厨艺没有你的这般好啊。” “没有让你们多做吃的。”春兰道,“真让你们做了,我也会准备好配料的。你们来我这儿做事,总好过去种地。不是我要说,是种地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表嫂还没了孩子,这身体更得好好养着。” 他们来西北的路上吃过不少苦头,哪怕他们不是被流放之人,但是刘婆子非得跟着姜家的那些人一起走。 刘来旺的妻子当时怀着身孕,刘婆子还是紧着姜家人。到后来,刘来旺的妻子流产了,刘婆子也是说大孙媳妇的身体不行。 春兰想想都觉得心酸,更别说刘大表嫂这个当事人了。 “过来我这儿,有活干,能挣点,吃的也好一些。”春兰心知自己一个人很难把铺子开起来,要去买下人,那也不是现在。 刘大舅对春兰还算是不错,刘大表嫂也不曾说过春兰的不好。春兰在路上发烧的时候,刘大表嫂自己都流产了,可刘大表嫂还是把吃的给春兰。 做人不能不懂得知恩图报,春兰能做的也就是稍微拉一把,更多的也没了。 春兰自己的铺子刚刚开业,她的容貌又过于艳丽一些。要说她不害怕,那都是假的,铺子还是得有其他人。 “后院还有空房间,你们住一间。”春兰道,“不过事先说好哦,包吃包住,你们两个人一个月合起来的工钱是一两半。小本经营,也不像是侯府还会给置办衣服,衣服这些都得靠你们自己去置办。” “是该我们自己去置办。”刘来旺点头,“我回去跟他们商量一下。” 刘来旺没有说不要那么多钱,毕竟自家的情况自己清楚。 在京城的时候,春兰的铺子就很火的,很多人去买吃食。春兰也雇了人的,刘来旺都清楚。可他们现在在西北,也不能确定铺子能不能起来,春兰还愿意给那些工钱,实属不错。 当刘来旺带着包子回到家里,刘婆子看到那些包子,她首先就想到把包子送去姜家。只不过包子已经被刘来旺分给家人大半,竹篮里就剩下五六个包子了。 “娘,这剩下来的包子是我们二房的了吧?”刘二舅一看到包子,他连忙夺了过去。 “吃,吃,吃,就知道吃。”刘婆子见二儿子已经拿了一个包子咬了一口,心里来气,“不干活,就知道吃。” 刘婆子又拿过篮子,“别吃了,这剩下的,我送去给主子们尝尝。” “他们吃惯了山珍海味……”刘二舅见亲娘往外走,他赶紧跟上去,“娘,要不如让我送过去?” 刘二舅眼珠子转溜着,他心里头想着姜家是被抄家了,但姜家以后未必就不能起来。不过就是几个包子嘛,送过去便送过去。 “放心,我不偷吃。”刘二舅道,“就这几个包子,也不够他们吃的。就怕送过去后得罪人,说我们送少了。” “哪里有那么多。”刘婆子道,“先送过去。” “好嘞,我去送,我去送。”刘二舅琢磨着该送给姜家的谁,还是送给嫡出的吧。姜大少爷那边还有孩子,人家原先好歹是世子,原先的侯夫人还活着,还能管家。 刘二舅想着把东西送给管家的人,准没错。 姜夫人的丈夫以及婆婆都没有了,她一个中年妇女撑着那么大的家里,也头疼。她亲生的儿子儿媳妇还算好的,那些庶出的多少就有些怨言,他们都不愿意多把钱花在姜三少爷的身上。 只不过他们刚刚来西北,倒也没有想着分家,人多力量大,还是想着要抱团取暖。 刘二舅说话很中听,到了姜家那边也是说自家做了一些包子便送过来了,同时暗示自家人都没有舍得吃。 “唉。”姜夫人看着那几个包子,五个包子,让孙子孙女分别吃一个,再给老三一个,另外两个就庶子的孩子吧。 当姜三少爷吃到包子的时候,他便知道这包子是春兰做的,春兰的厨艺更加精进了。 “好吃吧?”姜夫人问,“要是觉得好吃,改天让刘婆子再做几个。” “不必。”姜三少爷道,“他们早已经不是我们的下人!” 刘家,当刘婆子得知大孙子和大孙媳妇要帮去春兰那儿,她没有意见,就是困惑,“她才开铺子,就给你们这么多钱?” 5 小心思 半夜敲门的混子 刘婆子不是不知道柴米油盐的价格,他们以前在侯府当差的时候一个月半吊钱、一吊钱,那已经是极多的了。很多寻常老百姓还赚不到这些钱,他们在侯府当差还是包吃、保住,每个季度还有衣物。 但他们现在不是在侯府了,刘婆子认为春兰给的钱多了。 “春兰手里还有多少钱?”刘婆子皱眉,她先前问了,可惜春兰不肯把钱给她。 姜三少爷的双腿还没有好,还需要一些药材。而春兰不肯给银子,刘婆子就不能把银子交给姜夫人。 刘婆子本来以为春兰那么喜欢姜三少爷,春兰一定会把钱拿出来,谁知道春兰不愿意。 实际上,春兰已经知道她自己的处境。姜三少爷身边还有能用的人,这说明他早就准备好了后手,不过是他故意装模作样,不愿意让双腿好得那么快,同时也是为了麻痹姜家的敌人。 春兰又何必把自己的钱借出去呢,她借出钱去,别人也不会说她一声好。他们都当她是丫鬟,她就该为主子付出。 姜家的人落魄了,他们还是有些轻贱周围的百姓,更别说曾经给姜家人当过丫鬟的春兰。 “没有多少。”刘来旺道,“铺子、牛车,这些全部都要钱。表妹让我去,也是因为铺子没人,她就一个弱女子……” 这是刘来旺跟春兰商量好的说法,“那些人去买饼子,也不知道是冲着表妹的厨艺,还是冲着她脸的。这里到底不如京城,表妹害怕,这才叫我们过去。除了卖吃食,我们也得干一些别的事情。” “害怕就不要做。”刘婆子道,“早点嫁人,让别人伺候她多好。” “……”刘来旺沉默。 “你们看看能不能让春兰先给你们一点钱。”刘婆子想着如果能先拿到一些,她也能去给姜三少爷买药。 “不能的。”刘来旺摇头,“回来的时候,表妹还说了,要是这个月亏损了,可能还得少给我们一些银钱,或者是暂时不给,等后面赚了再给。我想着包吃包住,就先过去,我也不会种地啊。” 刘婆子感觉不大对劲儿,大孙子平时跟大儿子一样,他们的话很少。而这一次,刘婆子问刘来旺,刘来旺却说了这么多。 这是春兰事先跟刘来旺说好的吧,为了就是防止她这个老婆子早些时候要钱。 这些人就是不懂得姜家人的好,刘婆子想春兰当初能赎身,也是老太太应允的。否则,春兰哪里能赎身呢。 罢了,他们现在不在侯府,这些人都有了他们自己的小心思。 刘婆子叹息,转头先去了厨房。 刘家人今天晚上喝的粥,都是一些粗粮做的,里面还掺杂一些米糠,太难吃了。他们以前吃得都比较好,家里的钱也不是不能让他们吃好一点,奈何刘婆子要紧着姜家人。 夜里,刘二舅母跟刘二舅一块儿待在屋子里。 “春兰对大房还真是好,让大房的人去做事。”刘二舅母撇嘴,“都不知道让你这个二舅去。” “我去做什么,我是她的长辈。”刘二舅道,“她也是一个有心眼的人,怕我去了,她得多干活。若是让来旺去了,她还能把来旺夫妻耍得团团转。” 刘二舅还是有些脑子的,春兰本来就是一个很有主意的人。他当初想让春兰去当通房丫鬟,以春兰的美貌迟早能成为姨娘的,然而,春兰就是不肯,她还去求了老太太要赎身出去。 也就是老太太心善,这才让春兰赎身出去的。 当时,侯府里还真有看上春兰的公子,奈何春兰一心出府。 “她给了那些钱,就是要把人当牛马用的。”刘二舅道,“你们看着她,好像她手缝大,其实她精明着呢。我们就别过去了。” “家里的地呢?”刘二舅母问,“总得开垦一些地吧。” 刘二舅母想着他们都没有出去干活,手里的那点钱迟早有花光的一天,他们必须早早做打算。 这个时候正时候开垦田地,可田地的产出也不是很多,最为重要的他们也不会下地,能稍微种一点东西就不错了。他们种一点点的话,必定不够一家人吃用的。 “让大哥去种地。”刘二舅道,“我打算去镇子上,找一个账房先生当当。” 刘二舅认字,没有人愿意下地,田地里的活辛苦。 “我瞧着姜家人未必就不能起来。”刘二舅道,“娘要过去帮衬就帮衬一点,我们做两手准备。赚来的钱,藏着一些,再给娘一些……” “真能起来?”刘二舅母疑惑。 “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刘二舅道,“姜家侯府都传承了好几代了。他们这一次也不是真的犯事,不过因为他们站在废太子那边,正巧太子出事,他们才被抓着。” 刘二舅琢磨着如果姜家人能再起来,他们这些忠仆必然也能得到好处。 “这话,你别往外说。”刘二舅道,“到最后如何,还不一定呢。只不过有舍才有得,哪里能什么都不做就能得到东西呢。” 刘二舅先前是对刘婆子紧着姜家的人事情不满,但是前两天他看到一个人影从姜家那边出来,那个人还会一些功夫。这说明姜家背后还是有人的,人家跟他们这些奴仆不一样。 “你有空也过去搭把手。”刘二舅道,“反正闲着也是闲着。” “诶。”刘二舅母应声,“春兰那边……” “她那边也不用多管,就当普通亲戚往来。”刘二舅道,“便是她嫁给了那个千户,最后如何都还不一定。以后啊,她指不定还是得靠着姜家那边的人。” 刘二舅母点点头,自己的丈夫的脑子还是比较好用的,她听丈夫的准没有错。 春兰不知道这些人的心思,她只知道她关上店门之后,外面有敲门声,她都不敢开门。她又不是一个武功特别好的人,也没有系统傍身,甚至连空间都没有,真要是坏人,她想要躲都躲不了。 店铺门外,阎泽言走过去。 “滚!”阎泽言看到一个混子过来,这些混子就是喜欢去敲单身女性的门,有的还会直接爬墙。 阎泽言知道春兰才搬来镇子上,她今天开铺子了,少不得被那些混混敲了去。指不定有混混暗中盯着,他们就想着春兰的表哥走了,就想浑水摸鱼。 那个混子一见到阎泽言立马滚了,他被吓着了。 阎泽言眼角的刀疤本来就很吓人,到了夜晚,昏暗的月光,那更是可怕,犹如地狱使者。 当那个混子滚蛋之后,阎泽言看向春兰的铺子。西北不如京城安全,实在不成的话,他得先找几个人过来,不过他想春兰或许会有别的安排。 天蒙蒙亮的时候,阎泽言才离开,这个时候基本没有人再跑去瞎敲门。 等春兰再开门的时候,她看到了刘来旺夫妻。刘来旺夫妻已经收拾了东西,两个人驾着牛车过来的,这牛车是春兰的,刘来旺当然不可能把牛车留在家里。 “先进屋吧。”春兰道,“房间里的被褥都已经准备妥了。” 刘大表嫂身边还跟着一个小女孩,这个小女孩有些怯弱。女孩正是刘大表嫂的女儿,孩子一路上跟他们吃了不少苦头。这让刘大表嫂非常心疼,可惜阿奶能不管她肚子里的孩子,就能不管一个丫头片子。 “大表哥,大表嫂,你们一个房间,小梅一个房间。”春兰道。 “不,不用,小梅跟我们一个房间就行了。”刘大表嫂不好意思,他们是过来打工的,又不是过来享福的。 “房间空着也是空着的。”春兰道,“柴房还可以收拾出来,柴火就堆放在院子里,弄个棚子遮挡一下就行。小梅也有五六岁了,她跟你们睡在一个屋子也不方便。” “还不快谢谢姑姑。”刘大表嫂看向她的女儿。 “谢谢姑姑。”小梅有些害怕,她紧紧地抓着亲娘的衣服。 明明小梅以前在春兰的面前没有这么拘谨,就因为这一路上小梅看了很多也吃了不少苦,这孩子才变得有些怯懦了。 “表嫂一会儿得帮着和面,表哥去前头把东西整一下。”春兰看到她大表哥他们带的东西少,“小梅就等着吃吧。” “让她烧火。”刘大表嫂道,“她也该学着做一些东西了。” “过几天也来得及。”春兰道。 春兰又不是一个逼着小侄女打工的恶毒姑姑,在她的前世,雇佣童工是犯法的。曾经有店铺可怜十五六岁的小孩子没有去处,他们收留了那个孩子,还让那个孩子在店铺里打工,过后,店铺被警察查了。 这种的事情真不好说,有的孩子是真的没有去处,倒也不是别人非得去难为小孩子。 “今天打算做刀削面。”春兰笑着道,“酱料都已经准备好了。” “不是做糕点吗?”刘大表嫂疑惑,春兰以前在京城做的都是一些糕点,还有就是大菜。 “是要做的。”春兰道,“就是卖糕点,也卖一些吃食。镇子又不是特别大,我这儿又才开业,得先吸引一些人过来。” 阎家,阎大娘的弟妹一过来就道,“一个丫鬟出身的人,以后都还不知道能不能生孩子,这样的人当妾室也就算了,断不能当正妻啊。” 6 尖刺 今时不同往日 “又不是让你儿子娶,你着急个屁啊。” “还没成亲,就想着女方不能生。” “你不过就是想着让你娘家侄女当正室,别人当妾室吧。” “我瞧着她比你的娘家侄女好太多了,人家读书识字的,多好啊。” …… 阎大娘把她弟妹赶了出去,她弟妹还真的是什么话都说。什么能不能生的,真要是不能生,也不用她出手。儿子要是喜欢孩子,不喜欢妻子了,儿子还能休妻。 儿媳妇还没有进门,若他们就想着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怕是要被儿子和儿媳妇不喜。 阎大娘不喜欢她弟妹说的那些话,这么快就来挑拨离间。她当初没有答应弟妹撮合自己的儿子和弟妹的娘家侄女是好事情,她庆幸啊,就她弟妹这个性子,真要是让弟妹的娘家侄女嫁过来,这个家就完了。 “滚滚滚。”阎大娘手里还拿着一把扫把。 如果她的弟妹肯好好说话,阎大娘也就不说了。 “呸。”阎大娘的弟妹躲开几步,又朝着阎大娘呸了一声,“等着吧,等她真成了不下蛋的母鸡,有你们后悔的。好心当成驴肝肺。” 阎大娘干脆拿着扫把往外走几步,那个人很快就走了。 真是气死个人! 又不是他们家娶儿媳妇,还这么闹腾。 阎大娘不喜欢这些人,她成为寡妇的时候,也没有瞧见这些人多帮衬自家啊。在自家的日子好过起来之后,这些人都想来分一杯羹。 街上的人不少,春兰的店铺就只有两三个食客。 店铺才开张没有多久,没有多少人过来。哪怕春兰定的价格不算高,跟外面摆摊子的差不多,但来的人还是很少。来的人还多是昨天在这边买过酸菜饼子的,那些人认为春兰卖的东西足量、味道也好,这才过来。 大多数普通百姓,他们才不管味道好不好,更多的是想着份量。份量多,他们不至于过了一会儿就饿肚子。 春兰早就预料到铺子一开始的生意不可能很好,慢慢来。开店的头三个月是最为关键的时期,熬过前面三个月,客流稳定了,铺子的生意也就不会差。 刀削面这些稍微简单一点的活,春兰让她大表嫂做一做。春兰把她做好的雪媚娘和千层蛋糕拿了出来,光光是靠那些低价的食物,怕是很难赚到太多的钱。 “这是什么玩意儿?”刘大表嫂好奇,“长得还挺好看的?” “你们尝尝。”春兰道。 这些糕点的气味不是特别香,若是要靠香气吸引人,那也不容易。 只不过春兰才把糕点摆放出来一会儿,便有女子上来询问价格,问了价格之后,那名女子买了几块。先后又有其他的几个丫鬟过来买,那些东西卖得还挺快的。 春兰感觉不大对劲儿,虽然说她做的吃食好吃,但是这些人又没有尝过,他们怎么可能一个接着一个过来买糕点。 一手交钱一手交货,春兰还是把东西卖了出去。 春兰左右看看,没有看到特别的人。 午饭时间一过,铺子就更加冷清了。 “一个中午,也就是十来个人。”刘大表嫂道,“这是要亏本啊。” “不亏,糕点卖出去了。”春兰道,那些糕点的价格高。 “那些糕点好吃。”刘大表嫂道,“以前还没有见过你做这些糕点。” “新研究的。”春兰回答,她在京城的时候没有想起前世的记忆,做的多是这个时代的美食,而不是她前世所熟知的那些。 春兰前世是一个美食博主,她有认认真真是研究那些美食,而不是光光想着表面好看就行。很多美食博主根本不管做出来的东西好不好吃,反正拍拍视频,观众们又不可能尝到味道,只要步骤正确,食物好看,很多观众都很喜欢。 阎家,阎大娘又看到桌子上摆放着好多块糕点,倒不是她不喜欢吃,而是这些糕点得费不少钱呢。抠门的二儿子这两天是大方了,二儿子是想着银子进了他心上人的口袋,那就不是浪费吧。 “买给您吃的,您就吃。”阎泽言道。 阎泽言不只是让人帮着买,他还让人去那些富贵一些的人家家里说说。当然,阎泽言也不是逼着人家去买,就是买了一些糕点送过去,让那些人都尝尝,那些人尝过之后觉得好吃,他们自己就会派人去买。 不错,那些丫鬟装扮的女子,还是阎泽言找来的,他也有给那些人钱,不算是让人白白帮忙。 “找了媒婆,明天上门。”阎大娘道,不早一点把事情定下来,二儿子都不知道要买多少吃的过来。 虽然那些东西都很好吃,但是阎大娘舍不得那些钱。哪怕不用阎大娘出钱,钱也是到未来儿媳妇的口袋里,阎大娘还是觉得他们已经吃饱了,就没有必要吃这些糕点。 “来,吃一个。”阎大娘瞧见大孙子小跑过来,她招招手,“你有口福了,你二叔买的糕点。” 阎大娘的大孙子吓了一大跳,他二叔那么抠门的一个人怎么可能卖糕点,“二叔,你可不能卖了我啊。” “……”阎泽言黑线,他没有想过要卖孙子。 “不卖你,是你二叔要给你找二婶婶了。”阎大娘揉揉大孙子的头,“吃吧。” 阎大娘想着那么多块糕点,到时候还可以让家里的其他人尝一尝。 下午,阎泽言和姜三公子见面了,阎泽言说了明天去春兰那儿提亲的事情。 “既然都已经说定,是该上门提亲。”姜三公子道。 阎泽言特意过来这个村子,特意来姜三公子的面前,便是为了说这一句话。 “三少爷真舍得?”阎泽言挑眉。 “有何不舍,美人配英雄。”姜三公子道,“阎大人正合适。” 姜三公子心里压根就没有多不舍,他在盘算着要如何才能洗脱侯府的冤屈,如何才能回去京城。 一个被抄了家的落魄家族,他们想要翻身不容易。如果他们这一辈没有洗刷冤屈,下一辈人就更加艰难。 侯府老太太,姜三公子的父亲,他们都死了。 姜三公子无法忘记这个仇恨,他身边确实还有几个人。可他手里的钱财少了许多,没有被抄家走的,也是他藏于暗处的家财。那些东西无法养更多的人,他也不能让更多旧部待在身边。 为了能在这边站稳脚跟,姜三公子一步步谋算,要把身边可以利用的都利用起来。 姜三公子不是没有钱治腿,而是他现在不能去治腿。他的腿脚好得太快,别人认为他没有受苦,指不定那些人对姜家的打压就更加严重。 强龙压不过地头蛇,阎泽言算得上是地头蛇了。 那一日,阎泽言看春兰时眼底的惊艳被姜三公子收入眼底,姜三公子便知道机会来了。 姜三公子又得知阎泽言没有娶妻,阎泽言还有意娶春兰为妻,这就更好了。要知道以阎泽言的身份能娶小官之女的,春兰不过就是一个丫鬟而已。 说到底,姜三公子不曾把春兰放在心底。或许春兰这个丫鬟是有些不同寻常,但在他的大恨大仇之下,个人儿女私情根本就不重要。 “一个丫鬟能当阎大人的正妻,那也是她前世修来的福气。”姜三公子没有隐瞒春兰曾经是丫鬟的事情,哪怕他们是在西北,西北这边的人不一定就知道京城的事情,但这种事情很难瞒得住。 刘婆子那些人都在,那些人跟春兰有来往,而刘婆子原本是姜家的奴仆,别人迟早会知道。倒不如一开始便坦荡一点,也避免别人剧的他娶了一个丫鬟而不高兴。 人家心里头有刺了,这就不是联姻攀亲,而是有仇。 姜三公子曾经想着让春兰当他的义妹,但想想还是算了。义妹不义妹的,不过就是一个名头而已,而他们又无法给春兰嫁妆。 有刘婆子在,还有春兰对他的几分爱意,姜三公子相信春兰一定知道以后该怎么做。 “是我的福气。”阎泽言道。 流放之人分到的基本是荒地,他们想要好田地,也需要去买。朝廷把他们流放过来,也是希望他们能开荒。 而姜三公子根本没有想着要开荒,种地这种事情总有人帮着他们去做,比如在表面的刘家人。 阎泽言明白姜三公子在想什么,那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们彼此都得到了想要的。 在阎泽言走了之后,姜三公子去见了姜夫人。 上一次,尚且还能糊弄姜二少夫人过去。而这一次,事情已经彻底定下来,也该是他们表现一二的时候。 “可要我认她当干女儿?”姜夫人问。 “今时不同往日。”姜三公子道,“我们所过的日子还不如刘家人,拿什么去认义女?” “她不过就是我们家出去的丫鬟,岂敢嫌弃我们?”姜夫人皱眉。 “认了义女,怕是她要觉得我们用身份压着她。”姜三公子道,没有义女这一层关系,他也好操作其他的。 当姜夫人过去跟刘婆子说了春兰的亲事之后,刘婆子拍板保证她一定把事情做好。天才蒙蒙亮,刘婆子就带着大儿子去找春兰。 7 提亲 他怕吓着她! 刘婆子怕春兰这边出问题,既然春兰之前答应了,阎家人现在要上门提亲就不该再出现差错。 以往,为了表示男方对女方的尊重,女方会先拒绝一两次,等媒人再来的时候再答应。但现在的情况不一样,阎泽言是千户,是官身,而春兰不过就是一个丫鬟出身的普通老百姓。 刘婆子担心春兰脾气犟起来,她一过来一见到春兰,便把人拉到旁边。 “阎家那边今天要过来提亲。”刘婆子道,“就到你这儿。” 刘婆子和刘大舅已经进了铺子,刘大舅先去帮忙做别的。 “今天,你也别开业了。”刘婆子道,“以后的话,你真要开店,还是让别人去做。没有必要你亲自去做,你以后就是官夫人,有丫鬟伺候的。” 春兰没有打算放弃开店,一个女人要是没有自己的事业,没有收入来源,女人就很难在婆家站稳脚跟,做事都得看别人的脸色。 她到底跟这个时代的其他女人不一样,她做不到一心一意依附男人。 吃食的生意不好做,别的生意也不好做。如果她这也不做,那也不做,这日子又怎么可能过得好。 “食材都已经准备好了。”春兰道,“不开业,那些东西,自己也吃不完,总不能让你们把东西都带回去。一次两次的,我这店铺还要不要开了?” “……”刘婆子知道自己之前的举动让春兰很不满意,可她也没有办法,没得选择,“让你大嫂他们去做。你去换身衣服,打扮得好看一点,他们很快就来了。” 刘婆子看着春兰还围着围裙、装扮还简单,纵然春兰长得再好看,但春兰一副厨娘的装扮到底容易让人不喜。阎家的人看到春兰的打扮,必定要认为她不够用心,毕竟阎家人都已经提前通知他们了。 “穿得不用太过艳丽,也不要太素了。”刘婆子道,“这头发也得好好梳一下,别随便用破布包着。你在后厨担心头发掉进吃食里,包着头发就包着了,平时在外头还是别这样。你还是一个未出门的姑娘,又不是一个已婚妇女。” 本朝未出阁的女子基本都是没有把头发都挽上去,已婚妇人的头发都挽上去,发髻也更大。便是有未出阁的女子把头发都挽上去的,基本都是一些要干农活的山野村姑。 “要不,我给你梳头?”刘婆子梳头的本事不弱,她以前还有给侯府的老太太梳头过。 “不用。”春兰道,“我去换一身衣服,你们吃过早饭了吗?” “吃过了,吃过了。”刘婆子敷衍地道。 刘婆子和刘大舅早上就是随便吃了一点地瓜粥,番薯是前面几十年才传过来的。本朝的开国皇帝曾经让人去外面四处寻找高产的作物,还有就是别的食物种子,番薯、玉米、土豆都是陆陆续续传进来的。 “让大表嫂给你们煮碗面。”春兰稍微想想,她就知道刘婆子为了姜家那边的事情很用心,刘婆子多半没吃什么东西就来了。 春兰特意去跟刘大表嫂说,要是等刘婆子自己去说,怕是刘婆子不说话。 “你快去换衣服,还管什么面不面的。”刘婆子催促。 春兰来到西北之后还没有做新衣裳,都是一些旧衣裳。她在侯府的时候穿的基本都是丫鬟穿的衣服,身为大丫鬟穿的衣服能稍微不同一点,但她也没有留着那些衣服。 她从京城带来的那些衣服都是她出侯府的时候置办的,有的衣服都已经比较短了,特别是袖口。 春兰看着铜镜里的姣好容颜,不管她的厨艺有多好,她来到了这个古代便得入乡随俗。有时候,她也怕自己一点一点地被这个世界同化。 大约半个时辰后,阎大娘就带着媒人过来。阎大娘倒也没有请德高望重的人过来,阎家宗族的一些人都觉得阎泽言不应该娶一个丫鬟出身的女子,他们都认为阎泽言应该娶小官之女,那样对阎泽言的未来才有好处。 可那些官家女基本都怕阎泽言脸上的刀疤,阎泽言也不喜欢她们。 阎泽言有跟着一块儿过来,他总得出现在春兰的面前,不能总是躲着。他特意换了一身蓝色的衣服,也努力让自己显得没有那么凶。但是他脸上的刀疤无法去除,难免让别人觉得她凶悍。 春兰端着茶水和糕点过来,她送完东西便准备离开。正是这个时候,她听到了刘婆子的声音。 “春兰,你陪着阎大人去院子走走。”刘婆子道。 虽然院子很小,但是刘婆子明白男人的心思。男人都想着跟漂亮的女人独处,哪里想听他们说那些话。亲事的事情由长辈谈妥变好,那些年轻人能出去走一走。 春兰穿着一身淡绿色的衣服,衣服上面还绣着几片青竹叶子。那几片青竹叶子是春兰自己绣的,她以前总觉得那些成衣太贵,款式好看的就更贵,她平时还要下厨,更不适合穿那些好看且容易弄脏的衣服。她干脆买一些素净一点的衣服,再自己绣几片叶子,几朵花。 古代的丫鬟基本都会一些绣工,特别是当大丫鬟的,大丫鬟更得要有本事。 阎泽言看到了春兰,春兰的表情比较清冷,阎泽言也没有不高兴。 “春兰姑娘,请。”阎泽言道。 春兰随同阎泽言一块儿走去院子,院子不大。春兰听到了后门的声响,她便准备去开门。 卖柴火的人挑着木柴过来了,春兰早已经跟人说好的。 开美食店铺就是要很多柴火,春兰又不可能自己去砍柴,当然是早早找了人,朝着别人买柴火。 卖柴火的人瞧着春兰冷了一会儿,心想这姑娘还真漂亮。当他感觉到阎泽言冰冷的视线之后,连忙道,“姑娘,要我把柴火拿进去吗?” “你拿进来吧!”春兰道,如果是她一个人,她可能就是让人把柴火放在门口。 阎泽言看着春兰的身影,只觉得她还是挺辛苦的。 等人把柴火放好之后,春兰这才把柴火的钱给出去。卖柴火的人把铜板踹进了口袋里,心情非常不错的走了。 “要不要吃点东西?”春兰问站在旁边的阎泽言,她也不懂得要怎么跟一个陌生的男人相处。 “不用。”阎泽言道,“你不用忙,可以走一走,也可以坐一坐。” 阎泽言希望他们两个人的亲事早点定下来,等定下来之后,他便能多过来,“等我们成亲之后,就是住在外面的宅子,那一处宅子是我另外买的。娘他们不跟我们住在一起。” 在容貌上,阎泽言没有优势,这让他在别人看他的第一眼,他就输了。他必须让春兰知道他所能做到的,春兰嫁给他之后也不用伺候婆婆。 “丫鬟、婆子,再另外采买。”阎泽言道,“我一个人的时候,也不讲究这些,都没采买。” “挺好的。”春兰道。 “……”阎泽言见春兰没有说别的话,又接着道,“家里还有一些田地、庄子、铺面,这日子还是能过得稍微好一些的。” 至少春兰嫁给他之后就可以不用那么辛苦,阎泽言道,“那些东西都交给你管。” “我这个铺子还得开。”春兰道,她可能没有亲自待在这边,但是她会教导厨师做一些菜。 “开,开啊。”阎泽言道,“没问题的。” 春兰张张嘴不知道说什么,她不过就是被姜三公子献给阎泽言的卑微存在而已,这些人都没把她一个弱女子放在眼里吧。 “有什么话,都可以说。”阎泽言道,“若是……若是你不想嫁给我,也没事……” 要是春兰不想嫁给他,怎么可能没事,阎泽言想他一定会设法让她嫁给他。他相信除了自己没有人能保护春兰,像姜三公子那等人也不过是想利用春兰的美貌而已。 “若是大人有了心上人,亦或者是要纳妾,还请大人允许你我和离,便是大人休妻亦可。”春兰不想当一个木头人,她也不是那种真的愿意低头的女人。 “可以。”阎泽言哪里能说不可以,他说不可以,这亲事怕是要泡汤了。 阎泽言可以逼迫姜家那些人让春兰妥协,但他在春兰的面前的时候,他不能逼迫春兰。他本来就已经显得很凶悍了,再强迫别人,别人就更加害怕他。 春兰本以为阎泽言会不高兴,没成想他竟然答应了。 “想来我应当不会轻易撞坏脑子失去记忆,再喜欢上别的女子。”阎泽言道,“我不过就是普通人家出身,也未曾想过左拥右抱。” 阎泽言认识一个人,那个人年轻的时候左拥右抱,等到老了跟妻子相敬如宾,那男人后悔了。可那个男人年轻的时候都已经享受过了,便无法让老妻再如同当年一般喜欢他。 京城镇南王府,一名年老的婆子跪在昭阳长公主的面前,昭阳长公主和镇南王成亲多年。他们育有两子一女,长子十几年前在战场上死了,嫡次子则是现在的世子。 “奴婢不知小主子是否真的存在,这才不敢告诉公主,只敢自己去寻找。”这位婆子是昭阳长公主的嫡长子的奶娘,她曾经跟着嫡长子去西北,还曾经瞧见过主子跟别的女子亲近。她当年只觉得那个姑娘身份地位只能当一个妾室,便也没有告诉昭阳长公主。 说自己去找,那都是假的。这个婆子住在庄子上的时候特别舒心,因着她是长公主死去的儿子的奶婆子,大家都敬着她。 前些日子,这个婆子喝了酒跟其他婆子说了当年的事情,便说了主子曾经跟一名女子交好,说那一名女子可能怀有身孕的事情。其他婆子赶紧把事情禀告给昭阳长公主,昭阳长公主大为震惊,她连忙让大儿子的奶婆子过来。 8 细盐 长公主的猜测 “自己去找?”昭阳长公主听到这话就觉得特别可气,“你一直待在京城的庄子,去哪里找?你又有几个钱让别人去找?” 昭阳长公主气得不行,她大儿子死的时候,她特别伤心难过,还想着当初就不应该让大儿子上战场。当年,她甚至想着大儿子会不会是流落到异国他乡不能回来,她不肯相信自己的儿子没了,还让人去外面找一找。 人没有找到! 她的大儿子确实没了。 昭阳长公主忽然想到大儿子当年写给她的信,说要是他打胜仗了,他想让他们答应他一个请求。大儿子没有在信里说明,昭阳长公主现在想想就觉得大儿子可能是想让她成全他的亲事。 大儿子看上了一个身份普通的女子,他怕家里人反对,偏巧他又在前线打仗,他就没有告诉家里人这一件事情,而是先做铺垫。大儿子是怕他们棒打鸳鸯,在他打仗的时候,他们把那个女子弄走吧。 谁能想到大儿子就那么没了,昭阳长公主红着眼睛。 “那个女子可知道我儿的身份?”昭阳长公主问。 那个婆子低头,“许是……许是知道的吧。” 昭阳长公主上前,她一脚把那个婆子给踹倒。 这些年来,昭阳长公主念着这个婆子是她大儿子的奶娘,她对这个婆子多有纵容,每年也让人送东西过去。结果呢,人家隐瞒着事情不报。 若是那个姑娘和她儿子是寻常关系也就罢了,这个婆子都怀疑那个女子怀有身孕了。 怎么着,婆子认为男子和女子没有结婚,女子怀有身孕了,她这个长公主就会瞧不起那个女子,会让那个女子滚蛋吗? 如果昭阳长公主早知道这一件事情,即便那个女子没有怀有身孕。她也会问那个女子,问女子是选择嫁入镇南王府,还是另外嫁人,她也不可能逼迫女子非得到镇南王府守寡。 如今,昭阳长公主就担心大儿子真要是有亲生女儿、儿子的,那孩子如何了。 民间百姓多重男轻女的,一个没有成亲的女子又生下一个女孩的话,那个女孩会不会被人给溺死。若是男孩的话,他们也有可能把男孩送走。 昭阳长公主心知这个婆子不可能说实话,婆子不喜欢那个身份低位的女人,婆子添油加醋说那女子引诱男子,昭阳长公主也分不清楚那个女子到底过得如何。 天可怜见的,昭阳长公主着实气愤,气得都要晕过去了。 当镇南王回到府里得知这一件事情之后,他震惊不已。那个婆子的儿子还在世子身边当差,这是王府给她的恩德。 那个婆子还能说他们要让长子的孩子当世子吗? 世子又不是说换就能换的,在外长大的孙子也不一定就能承担起世子的位子,真让那个孙子当世子,只怕是害了孙子。 关键是他们现在还不知道那个孩子是男是女,也不知道那个孩子是死是活。 “她竟然藏着这一件事情十五六年了啊。”昭阳长公主道,“她还口口声声说是我们的儿子不让她说的,是,一开始是不让,她的主子都死了,她还不知道要说吗?” “是她的不对。”镇南王皱眉,“先让人过去找?” “怎么找?”昭阳长公主痛苦,“你我都不知道那个女子长得如何,便是知道一座城。过去这么多年,她还在那边吗?那就是大海捞针!” “那不找?”镇南王问,“也不知道是不是真……” “找,怎么能不找?”昭阳长公主不可能放弃,“我去找,本宫亲自去找。” “西北的条件艰苦……” “再艰苦也得找。”昭阳长公主打断丈夫的话。 “让毅哥儿他们去找。”镇南王道,“你的岁数也不小了,一路颠簸的,你哪里受得住。” 镇南王当然也心疼孙子孙女,可他不能为了一个极有可能不存在的人让妻子受苦。妻子是公主,她从小到大都是锦衣玉食的,哪里受过那些苦。 “也不知道那女子手里还有没有信物,会不会日子过不下去把信物都给典当了。”昭阳长公主想过很多种情况,她是公主,到时候真要是确定那孩子是她的孙子孙女,她也不可能因为孩子没有信物就不要孩子,只是她认为孩子可能受了很多苦,“这种事情还不能大张旗鼓的,怕是遇上骗子。” 昭阳长公主琢磨着这一件事情还得快一点,“让毅哥儿去也好,得快一些。如果是姑娘都要及笄说亲了吧,不对,乡下的姑娘说亲还说得早。要是她成亲了,也得把人带回来,别觉得她嫁给了泥腿子就丢了我们家的脸,是我们没有照顾好她。” 昭阳长公主这边出了这么大的事情,跟他们关系亲近一点亲戚倒也知道了。 皇宫里,当今太后的岁数很大,都有七十岁了,白发苍苍的。昭阳长公主和皇帝都是她的亲生女儿,原本太后是不知道这一件事情,有人在她这边说漏了嘴,她这才知道。 昭阳长公主还红着眼睛,她看着坐在上位的亲娘,越发觉得自己委屈,“本也不想跟您说的,怕您跟着伤心。这么多年过去了,谁知道还出了这档子事情。” “去找!”太后道,“知道大体的地方,过去找啊。” “嗯,毅哥儿明日便启程。”昭阳长公主道,“女儿想到这个事情就气,女儿从未亏待那个婆子一家。她是不是夜里想着那个孩子就算是我镇南王府的血脉又如何,还不是得在外面受苦,过得还不如她的儿孙!” “别气了,先让人去找。”太后当年很是疼大外孙子。 “母后,您说要是真有孩子,他又有年纪相仿的表兄表弟的,若真有信物,信物被他的表兄弟拿走了,他又该怎么办?”昭阳长公主听过很多戏曲,各种各样的桥段,她生怕自己的孙子孙女出意外。 “别胡思乱想。”太后道,“上天既然让你知道了这一件事情,便是要让你去查的。真要是有人冒名顶替,你们多看着一点。” 西北,春兰和阎泽言的亲事定下来了。因着春兰还差几个月及笄,他们便打算把婚礼定在年底。年底天气冷一些,也适合办宴席。 这几天,阎泽言还有过来店铺,他往那边一坐,别人都不大敢进来了。 因此,春兰便让阎泽言坐在靠里的位子,要是人多一点,便让他去院子里。阎泽言偶尔有带一两个人过来,他们点餐都有付钱,没有因为春兰和阎泽言定亲了,他们就不付钱。 阎泽言有空就过来,也避免那些不长眼的人来找春兰的麻烦。他放出话了,别人都知道这家铺子的老板是他阎泽言的未婚妻,其他人不过来捧场也就罢了,但他们决不能让春兰难堪。 铺子的生意是越来越好,可能这里头也有阎泽言的关系。阎泽言在这一代还比较出名,也比较厉害,有的人冲着阎泽言就过来了。 春兰要做的就是留住那些客人,让那些客人成为回头客。 做面包这些东西,还能一次性多做一些。但是炒菜之类的,就是得一份一份地来,这样必定要慢上许多。哪怕同样的菜要一起炒,这也慢,灶台的油烟还大。 他们要想赚钱,还是得跟其他店铺的菜色稍微不同一点。春兰把铺子稍微隔开一点,一边是专门卖糕点的,一边就是卖粉卖面卖小炒的。 刘大表嫂跟着学了一下,学得不是很好。 “刚刚开始,难免的。”春兰道,“单独炒太累了,还是先把菜都炒好了,一顿炒几样。看客人需要,让客人点要哪些熟菜。” 为了安全卫生,春兰决定还是得弄一下木架子拦一拦客人身上的粉尘。由于他们又不能弄到透明玻璃,也不好让客人看到里头的菜色,所以最好还是在木架子上贴有菜的图画。 毕竟这个时代的人很多都不识字,春兰不能直接写字区分。 春兰还得找木匠把东西做好,她可做不来这边,让她画出来还是可以的。 “不单独再炒了吗?”刘大表嫂问。 “不了。”春兰道,“我们这边又不是大酒店。每次单独炒得费时间,时间去的多了,调料去的也多,饭菜的价格就要上涨,那些人瞧见价格多,不一定就买了。” 这边不比京城,来吃饭的人本来就少,那些人还要盘算吃饭要的钱是不是太多了。 春兰想着跟她在京城的时候一样,钱哗啦啦地来,那不现实。 本地也有其他的酒楼,不是春兰一个外来者轻易就能撼动的。春兰做的美食是多,但有的美食跟当地人的口味有些偏差,还得再改一改。 正当春兰琢磨着找哪个木匠的时候,阎泽言过来找春兰。 阎泽言在府城的酒楼吃过饭,府城的菜色还不如春兰做的好,他听春兰说调料都是她重新整的。这让他有些许疑惑,于是他在春兰的陪同下去了厨房。 其他人做的菜总是咸中有点苦,还有些涩,是粗盐的缘故,而春兰做的菜就不是那样的。 阎泽言表面看是一个大老粗,但他还是比较精明、心细,否则,他也当不上这个千户。他听他娘说了一句:你未来媳妇是去买了细盐了吧? 可开酒楼做生意的,有几个小铺子去买细盐的。 “这盐……”阎泽言拿起一罐子盐看了看,雪白细腻的,跟他们寻常时候用的粗盐不一样。 9 齐王 水煮活鱼 “这是细盐。”春兰倒也没有瞒着阎泽言,她恢复前世记忆之前就有制作一些调料。为了让调料的味道更好,春兰也有把粗盐稍微提炼一下。 只不过以前不得法,提炼的也少。 春兰恢复前世记忆之后,她制作这些起来就更顺手。如果她依旧没有回复前世记忆的话,她还是能提炼这些东西,就是速度稍微慢一些。 “买的是粗盐,自己再提炼精纯的。”春兰道,“粗盐比较苦涩,做出来的饭菜味道不好。开饭店的,就是要饭菜的味道好。” “如何提炼?”阎泽言不懂得这些,他更擅长上战场,还有就是破解那些阴谋诡计。说到做饭提炼食材,阎泽言只会看别人做。 “我可以把法子写下来给你。”春兰道,“这种提炼的方法还是比较好用的。” 春兰不介意把提炼细盐的方法告诉阎泽言,至少让他看到自己的有用之处。自己不是只有容貌漂亮,也是有一定能力的。 其实,春兰也知道女人再有能力,在这些男人的眼中就是生儿育女的工作。不管是古代,还是现代,这些男人都是这样的,都是大猪蹄子,没有几个男人是真的好的。 可春兰身处于底层,她还是得尽量努力去改变自己所处的环境,让身边的人对她好一些。 “你知道这个法子有多有用吗?”阎泽言看向春兰,那些人都说春兰早几年前就赎身了,他认为春兰也是一个聪明人,她把这个法子告诉自己,她就不怕自己据为己有吗? 这个法子真要是可行,其中的利益非常大。 “寻常百姓吃粗盐还是细盐,他们都能活。”春兰道。 对,这里头确实有很大的利益,但是那些人又不是非得要吃细盐,没吃细盐,他们也不会立马就去死。 本朝的盐的买卖都是官府管理的,普通人不能买盐,有铺子卖盐,那也都是官府挂号的。 “齐王是这边的藩王。”阎泽言也算是在齐王的手底下做事情,他若是有好东西要上交,当然也是交到齐王的手里,而不是其他的藩王手里。 “随便你。”这就是春兰的回答。 春兰知道姜三公子必定也不可能舍近求远,姜三公子在原著里也是辅佐齐王,让齐王成为太子,让齐王登基为帝。 齐王跟废太子的关系比较寻常,他比较早就到藩地就藩。齐王跟昭阳长公主的大儿子关系比较好,齐王比这位大表兄小上好几岁,但这关系不是别的兄弟能比得上的。 在昭阳长公主的大儿子死在西北之后,齐王随后选择了这边的藩地。齐王知道他不能选富庶的藩地,皇帝也不可能给他,有太子在前,他更适合到贫瘠的地方。 因此,齐王跟皇帝说要守国门,皇帝便应允了。 虽然齐王手里的兵不多,另外还有皇帝安排的武将守卫西北,那些将军直接听遣皇帝的调令,但是还是有人跟齐王打好关系。 阎泽言不算是大官,武将也多被那些文官瞧不起,他自然也有暗中稍微站队一下。平时没有大事情,阎泽言也不可能到齐王的面前。 “如果你把这个方子先给齐王,你是想要获得白银万两,还是想入齐王府,王爷应当都会应允你。”阎泽言道。 “当王爷的妾室便不是妾室了吗?”春兰嗤笑,“还是想着有朝一日,齐王成为皇帝,皇帝的妃嫔就贵重了?” 春兰从来没有想过给人当妾,“按照这个说法,倒不如我在京城的时候设法到皇帝的面前?也是,齐王年纪,更适合?” 阎泽言察觉到了春兰的不高兴,“不是,你不是这样的人。” “你既知我不是这样的人,为什么又要这样说?”春兰问。 “我不过就是一介莽夫,脸上还有刀疤。”阎泽言道,“很多人都惧怕我的面容。” “大人是为了守卫国家而伤的,又有什么好惧怕的。”春兰道。 其实春兰确实也有些怕,最开始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她突然见到一个脸上带着刀疤还特别凶的人,她当然怕啊。 阎泽言的长相本身就不是儒生英俊那一挂的,而是看上去比较凶悍的。还有人称呼阎泽言为活阎王,这跟他凶残的长相也有关系。 “是我的不是。”阎泽言道,“是我的不是。” 阎泽言怕春兰不高兴,赔了好多句不是。 春兰不是一个矫情的人,便也没有跟阎泽言多计较。 “我与大人已经定亲,这些东西也不瞒着你。”春兰道,“只怕着大人能多讲几分良心,以后日子真要过不下去了,放我出来就好。” 阎泽言听到这话,倒也没有愤怒,只觉得非常心酸。或许在春兰的眼里,她嫁给他是高攀,他随时都能休了她,就跟春兰定亲时的这般顺利。 “一定。”阎泽言道。 “大人还要去办事吧,恕我不多招待了。”春兰道。 阎泽言出了铺子,等他回过神来,他发现手里还抱着一小罐盐。春兰还塞给了他制作细盐的办法,这法子应当是春兰一早就已经写好的了。 阎泽言相信春兰不至于欺骗自己,他便没有自己尝试去制作细盐,而是快马加鞭去府城。 齐王平日无事的时候便住在府城,等边境扰民的敌人增多的时候,齐王便驻扎在军营鼓舞将士。 这个季节正是种植各种农作物的好时期,当阎泽言去了府城之后,便得知齐王下乡去种地了。阎泽言便在王府等待,他不过是一个千户,西北这边还不只是一个千户,阎泽言也就显得平常许多。 到了傍晚,齐王才回来。 齐王一向爱惜人才,他也不觉得千户的身份有多低,只要这个人有用便可。 “这是微臣的未婚妻制作出来的细盐。”阎泽言把那一小罐子盐放在齐王的面前。 阎泽言没有想着要把功劳据为己有,春兰出身低一点,她难免就会不安。他更想让春兰的身份高一点,不是春兰的身份随着他水涨船高,而是春兰自己就有高一些的身份。 “听闻你的未婚妻是侯府出来的丫鬟?”齐王问。 “是。”阎泽言点头。 齐王想的是如果阎泽言的未婚妻知道细盐的制作方法,为什么她不直接告诉给侯府的人,也许还能让姜家的人免于流放。有大功劳在,也许姜家那些人就是被发放原籍,好一点的,他们甚至还可能留在京城。 一个丫鬟如何能知道这么重要的事情,齐王多看了阎泽言一眼,或许是那个丫鬟长得过于好看,阎泽言这才要为未婚妻讨个好。 “本王记下了,若是真有用,少不了你们的好处。”齐王不怕阎泽言重视未婚妻,重情重义才好。 安平镇里,春兰的铺子还开着。今天晚上,春兰煮了一大锅的水煮鱼,一个顾客舀一些,那些人若是想着带回家里去吃,那也是可以的。 一开始有顾客认为鱼的味道比较腥,有的人就不敢尝试,而是买其他的菜。 总有一些人尝鲜,他们吃了水煮鱼之后,眼睛一亮。鱼肉滑滑嫩嫩的,也不觉得腥,而是很鲜,再配上略微麻辣一些的味道,真是棒极了。 五文钱就能买一小碗的水煮活鱼,里面放着豆芽、黄瓜、白菜等,鱼肉也不少。 这个价钱实在是太值得了,更别说这里面的调味料本身也要不少成本。 “老板,来一碗大碗的,我要带回家里去。”有一个人吃了一小碗水煮活鱼之后,他就想着带给家里的人尝尝,这味道很下饭,“我家就住在附近,一会儿就给你们把碗送过来。” 这中间还不到两刻钟,便有好几个人说要带回家里去的。 好在春兰早早就买了很多大碗,否则,这一会儿还不够这些人带的。只不过春兰要了押金,避免这些人带着碗就跑了,不给她还碗。 押金也就是一块大碗的价格,那些人过后把碗还回来,押金退回去。他们不还碗,春兰也不亏。那些人也会算,押金跟外面买碗的价格差不多,他们还是得还碗,有那个钱去买新碗多好啊。 “我也来一碗!”又有人道。 “没了,卖光了。”刘大表嫂道。 刘大表嫂原本还想着这鱼不好卖,很多人都不喜欢吃鱼,就是因为鱼腥味重。很多人是因为家里买不起其他的肉,这才吃鱼的。 当刘大表嫂看了见底的盆,她越发觉得春兰的厨艺好,难怪京城的那些贵妇人都找她去做饭。 “这么快就没了?”那个人震惊,“先前还有一大盆的啊。” “对不住,您看,确实卖光了。”刘大表嫂道。 “你们明天还做吗?”那个人问,“这味道确实好啊。” “得过两天。”春兰笑着道,“明天做剁椒鱼头,红烧鱼。” “这么好吃的菜,还要等两天?”那个人不理解。 “天天吃同样的菜,要腻味的。”春兰道,“换换口味。我们这边每天都有不同的菜色,欢迎来品尝啊。” 客人陆陆续续地走了,店铺里剩下来的菜也不多。 就在这个时候,刘二舅带着一包糕点过来了,他笑呵呵的,“你们都在啊,正好。我明儿就要镇子上当账房先生,顺带过来看看你们,一会儿就回去。” 10 剩菜 你是什么身份? 刘二舅带的糕点当然不是给春兰的,他还道,“正好买些糕点给娘尝尝,娘这一段时间都累坏了。” 春兰正在收拾东西,她把剩下来的一些菜舀出来。 “还有一些菜,二舅带回去给姥姥尝尝。”春兰道。 不管刘婆子现在的心多么向着姜家,但是刘婆子先前在侯府护着她,也没有让春兰真的成为那些少爷身边的通房丫鬟。刘婆子也有阻止刘二舅把春兰推到那些少爷身边的举动,人都是有优缺点的。 春兰不能因为刘婆子身上的那些却缺点,她就无视刘婆子对她的付出。 “卖剩下的啊?”刘二舅问。 “不是别人吃剩下的。”春兰忍不住要翻白眼,“都是盆里干干净净的,谁需要,就舀一些给他们。” “这样吗?”刘二舅道,“还以为就是码头那边的人这样干呢。” “……”春兰嘴角微扯,他们没有在码头摆摊子,码头那边都是有专门的人摆摊子,人家都摆了好几年了,价格也便宜,哪里轮得到春兰过去。 去码头打工的人多是穷苦人家,他们更希望的是吃到便宜又能填饱肚子的,走的是薄利多销的路线。 春兰卖的东西无法把价格压到跟那些原本摆摊子的人那样,她先前也去打探过。 这边确实有一条河,码头也不有不少人。但那边的市场基本已经被瓜分,摆摊子的人看上去也很凶残。 春兰多问几句,别人就问她是不是要过去摆摊子,还说她长得这么漂亮还是早点嫁人比较好。 码头基本都是男性工人,春兰哪里可能在那边多待。她前世听说学校装修,有一个女子路过装修工地被侵犯了,学校把情况压下来了,他们让女生直接读本校的研究生。 春兰又不傻,研究生这种的自己努力一下,还能考得上。没了清白,这是会被记一辈子的。春兰再想赚钱,却也懂得哪里更加安全,也不想着富贵险中求。 大多数人都是普普通通的人,都更希望能得到普通一些的生活。 “春兰啊,你做的饭菜味道还是不错,闻着就挺香的。”刘二舅道,“你姥姥还总是过去给姜家人做饭,家里就是你大舅母二舅母她们轮流做饭,她们做的饭没你做的香。” “明天来的时候,再把碗给我带来。”春兰把吃食装好了。 春兰明白刘二舅的意思,二舅没有直白地说要更多的东西,但二舅就是这么一个意思。春兰给装了三层,有的是小碟子,有的是大一点的碗。 “行。”刘二舅道,“你们吃饭了吗?” “正准备吃呢。”春兰道,“二舅要留下来一起吃吗?” “不了,不了。”刘二舅道,“我跟人约好了,得坐牛车回去,先走了。” 刘二舅可不想走路回去,虽然春兰这边有牛车,但他知道春兰自己不驾牛车。若是让大侄子去驾牛车,估计大侄子这些人也不大高兴,没有必要为了省这一文两文的就勉强这些人。 这些人卖吃食,每天总有剩下一些。 刘二舅心想他每天走的时候过来看看,指不定能带一些吃的回去。 “对了,你们这边要是有剩下的饭菜,也不要倒了。”刘二舅道,“你们不是说这些饭菜都挺干净的吗?娘他们应当很喜欢。” 刘二舅的意思再明显不过,春兰都听到了。 “剩的不多,我们几个人吃饭,都还得另外做呢。”春兰道,“哪里可能天天剩,天天剩,不用赚钱了么。” 春兰不能让刘二舅每天都过来拿所谓的剩菜剩饭,她可不想养着刘家那些人。不管刘婆子以前对她有多好,她都不能任由别人踩着她。 “这不,把菜给姥姥装了,我们一会儿还得重新做一些。”春兰道,“总不能饿着肚子吧。明天一早还得起来干活呢。” “干活吧。”刘二舅一听这话就不大开心,“有空了再来看你们,平时就不多过来了,省得你们觉得我是来打秋风的。” 刘二舅故意那么说,要不是他们的东西被抄了,手里的银钱少了,他哪里可能在乎这些东西。家里的人做的饭菜味道到底差一些,加上刘婆子故意买一些差一点的食物,这让刘二舅吃得更加不习惯。 侯府曾经的奴仆都吃不惯那些东西,就更别说那些当主子们的。 姜家的人不多,一大家子,十几口人呢。刘婆子一个人做饭,难免有来不及的时候,她还让自己的儿媳妇跟着一起过去做饭。 而姜家的那些人反倒是做饭的次数少,有时候还嫌弃刘婆子做的饭菜不好吃。刘婆子也是逆来顺受,她认为是因为姜家突逢大难,姜家人一下子接受不了这个落差,这才如此的。 “什么菜啊,这么苦。”姜二少夫人嘀咕。 刘婆子当时就站在旁边,她没有反驳,还伺候着这些人用膳。 就在这个时候,姜三少爷坐在轮椅上被人推了进来。由于轮椅加上姜三少爷的重量比较重,所以有的门槛就被削了,这样方便姜三少爷出入。 “刘婆婆,以后,你不用过来做饭了。”姜三少爷道,“你不能帮着做一辈子,也不能让你的儿女帮着做一辈子。你们早就已经不是我们家的下人,我们不过就是罪臣家眷,也不该再让你继续伺候着。” 姜二少夫人没有想到姜三少爷会这么说,她转头看看自己的丈夫。如果刘婆子不过来做饭,以后谁过来做呢。姜二少夫人见自己的丈夫木讷着不说话,她有些着急。 “她不做,我们做吗?”姜二少夫人道,“让我们做一天两天还好,天天做,油烟味重,都要老好几岁的。” “她帮我们是情分。”姜三少爷道,“偶尔帮衬一二可以,长时间帮衬,只会把你们都养废了!” 姜三少爷认为刘婆子要是继续待在这边迟早要出大问题,姜家已经不是以前的姜家。纵然姜三少爷手里还有点东西,他都要遮遮掩掩的。万一,他们以后真要是起不来了,他们怎么办? 刘婆子一个人愿意帮衬他们,刘家其他人呢? 如今是刘婆子还活着,她还能镇压住刘家其他人,让刘家其他人也过来帮衬。时间长了之后呢? 难道要姜三少爷私底下悄悄地给钱给刘家人吗?真要是那样,姜三少爷怕被其他人发现,他们姜家是被抄家的,哪里还有那么多东西,他们家也是有仇人的,仇人哪里可能轻易放过他们。 “哪有这么夸张?”姜二少夫人嘀咕。 姜二少夫人左右看看,姜大少夫人是嫡子夫人,也就是一个庶子媳妇就是她。怕是到时候就得让她一个人做这么多个人的饭菜,那可不行。 “她不来做,我们就得分清楚一点。”姜二少夫人道,“总不能就让我们二房去做。” 死去的侯爷的一些姨太太早已经回去她们的娘家,她们的娘家人有点良心的就设法留下她们。没有能耐的娘家人的姨太太就只能跟着过来西北,这些人当然也不想总是去做饭。 姜夫人也是要脸面的人,她之前就没有让姨太太去做饭。 “还是奴婢来吧。”刘婆子道。 “你不是奴婢了。”姜三少爷道,“你也不能惯着他们,这是捧杀!” 刘婆子一听捧杀,脸色微变,她绝对灭有这个意思。她只是想要帮一帮姜家的人,报答死去的老太太对她的恩情。 “还是得让他们自己去做事。”姜三少爷道,“不管我们这边的人做饭好不好吃,做的次数多了,也能好吃一些。” “奴婢……我闲着也没什么事情。”刘婆子对上姜三少爷沉着冷静的眼神,她改变了自称,“要是有问题便去找我。” 刘婆子见情况不大对,她便先退出去。 当刘大舅母看到刘婆子出来了,她正准备张口,刘婆子瞪了她一眼。 “走吧。”刘婆子道。 刘大舅母见此,她便闭上嘴巴,不大敢说别的话。 厅里,姜家那些人正坐着,姜大公子原本是侯府世子,也是姜三公子的嫡亲兄长。但在家里发生了那些事情之后,他沉默了许多,姜大公子有时候想着如果他去上战场,他死在战场上,或许更好一些。 姜大公子打了败仗,又活着回到京城,这也成为别人攻击他们的一点。 “母亲,从明天开始,轮流做饭吧。”姜三公子道,“刘婆子的外孙女还要嫁给阎千户,我们再用刘婆子做这些琐碎的事情也不合适。” “对,是不合适。”姜夫人听到阎千户,她马上道,“我们自己做饭,不用总是麻烦刘婆子了。我们自己也有手有脚的,能做的,能做的。” 姜夫人看着坐在轮椅上的小儿子,他们这一家子老弱病残的,唉,她也是无法。她何尝不知道刘婆子不能帮着他们做一辈子,可当刘婆子主动过来时,姜夫人也没有想着拒绝。 路上,刘婆子的神色不大好,她在那边说着自己的儿媳妇,“是不是你给他们甩脸色了?你是什么身份,竟然还给主子们脸色瞧!” 11 抢占 她就是靶子 刘大舅母走在碎石路上,她听到婆母说的话后,心情非常不好。她哪里敢跟姜家那些人甩脸子,姜家那些人都是当主子当惯了的人。 哪怕姜家人在流放的路上吃了不少苦,但刘婆子一直在旁边伺候着。姜家人也习惯了刘婆子的伺候,刘婆子还摁着家里的人,不让家里的人说姜家人的不是。 为了姜家人,刘婆子还能把疼了许久的外孙女嫁出去为姜家谋利益,还有亲孙子也定了亲。 刘婆子恨不得家里的这些人都为姜家着想,刘大舅母真不明白,婆母报恩需要报到这个地步吗? “一声不吭的,是对我这个老婆子不满吗?”刘婆子依旧板着脸,“你们要认清楚自己的身份。真以为你们是富贵人家吗?” “……”刘大舅母没有说话,如果她说了,婆婆只会更加不满。 等刘婆子回到家里正好看见刘二舅,刘二舅带着食盒回来。刘婆子一看食盒,她就知道二儿子是去春兰那儿了。 “你去看看春兰也就是了,怎么还带这些吃食回来?”刘婆子知道春兰必定不可能要刘二舅的银子,她的儿子也不可能真的付钱,“她做的是小本买卖,西北不如京城,你少过去。” 刘婆子想到姜三公子都能做到不让她过去帮忙,那么她当然也能做到不给春兰添麻烦。只要春兰嫁给阎泽言就好了,刘婆子依旧认为阎泽言不错,春兰嫁过去就是当官夫人的。 “她在京城赚到的前多,在这边赚到的钱不一定就多。”刘婆子道,“这边的人都不大爱在外面乱花钱,镇子上的人也少。” “这是春兰那边剩下来的,要是不是剩下来的,她能让我带回来?”刘二舅故意道,“她如今有了一门好亲事,哪里还可能跟以前那般敬着我们,她现在啊,得意得很。” “别乱说。”刘婆子不认为春兰是在得意,也许是春兰对他们的安排不满意。 春兰一定是更喜欢白面书生那一个类型的,而阎泽言脸上有刀疤,他看上去比较凶。春兰不喜欢阎泽言这一类的,她才那般不高兴。 要刘婆子说,那是因为春兰年轻,女人嫁人,最重要的就是夫君对自己好,而不是夫君的长相。一个男人长得再好看,但他对妻子不好,这不是白搭么。 刘婆子始终认为春兰以后就知道自己的良苦用心,是,她确实希望阎泽言能帮衬到姜家,那是一举两得的事情,何乐而不为呢。就春兰这样貌美的长相,就算春兰没有被阎泽言惦记上,也可能被其他混子给惦记上。 到时候,春兰真要是被混子玷污了,那她还怎么嫁人呢。有阎泽言在,阎泽言还能护着春兰呢。 刘婆子明明偏心姜家人,但是她还是能找到各种理由。在她再说春兰的事情,她还能表现出她很关心春兰的样子。只要没有遇上姜家的事情,她还稍微有些脑子。 “你当开铺子好开的吗?”刘婆子道,“她自己开铺子,自己就得承担亏损。她一个人还不好做,还要让她大表哥大表嫂过去做,多了三双筷子,还得给工钱,她哪里来的那么多钱啊。” “我瞧着她那边剩下的东西也不多,糕点都还卖了。”刘二舅道,“这边的糕点确实比京城便宜,但那些材料也便宜啊,这里头……” “闭嘴吧你。”刘婆子道,“不用你操心的事情,少去操心。你不是要去当账房先生么,那就好好做你自己的事情。” “娘,您还真是心疼春兰这个外孙女。”刘二舅道,“她的日子过得比我们好多了。” “你媳妇要是有这样的一门手艺,她也能去做。”刘婆子道。 另一边,齐王让按照纸张上写的方法去制作细盐,果然制作出来了。齐王非常满意,那些细盐一点都不比朝廷售卖的差。 齐王没有打算隐瞒这一件事情,虽然他远在西北,但是这事未必就能长长久久的隐瞒下去。当今皇帝年事已高,太子又已经被废,被废的太子基本不可能再被复立,废太子真要是再被复立,皇帝对太子的想法也不同以往,能一废就能二废。 作为一个力图争夺皇位的王爷,齐王也有打算。他得让皇帝知道他的忠心,他没有遮遮掩掩的。 至于这功劳,阎泽言要说是春兰的,那便是春兰的。 阎泽言想要给春兰要一个好一点的身份,那成,齐王成全阎泽言。 齐王和姜三公子在一处偏僻的小院子见面,姜三公子向齐王投诚。齐王认为姜三公子智多近妖,倒是一个可以用的人。 永平侯府的事情也有蹊跷,齐王也愿意帮姜家洗刷冤屈,不过,那也得看姜三公子的表现。 当姜三公子听到齐王要上关于细盐的奏折,还要把功劳归到春兰的身上。 姜三公子的眸光闪了闪,他没有说不可以。他不认为这功劳是春兰的,春兰真要是那么厉害,她何至于等到了西北才拿出那些东西来。 由此可以看出阎泽言还真的是很喜欢春兰,齐王表面上不好过多帮衬姜三公子,很多事情都需要阎泽言出面。姜三公子让春兰嫁给阎泽言也是经过深思熟虑的,再来,春兰不过就是一个丫鬟而已,没大用处。 “王爷如此上奏,皇上必定也欣喜。”姜三公子道,“王爷本就是藩王,虽说西北贫瘠,但皇位争夺,可不管藩地是好是坏的。只要王爷是皇子,必定会被人盯上。这么大的功劳给一个弱女子,皇上封她一个县主已然不错,也不用考虑再给您大恩裳。但这细盐制作也算是过了明路,便是皇上让其他人去做,王爷这边依旧也能做。” 姜三公子认为春兰充其量就是前面的靶子而已,但大家都知道春兰这个靶子没有大作用。皇帝看了奏折之后必定也不相信春兰能有那么大的能耐,心里相信不相信不重要,重要的是表面上皇帝一定会说阎泽言和春兰情深似海。 把一个大功劳归到了男女私情上,也弱化了齐王在里头的作用,皇帝也无需当心齐王这个儿子过于强大。 “哦?”齐王挑眉,“你们姜家没想要这一份功劳?春兰可是你们家出来的丫鬟。” “她早已经赎身。”姜三公子道,“这本也不是我姜家的功劳。我们才流放西北不久,这时,却跟皇上说是我们的功劳,不可信。我们当真能耐,早在离京之前就应当说。落在有心人眼里,便是我们抢夺别人的功劳,为了回京不择手段罢了。” 姜三公子要当齐王的智谋,背后智囊,而不是一开始就冲在前面。何况,这功劳本就不是姜家的,齐王也不可能把功劳归给姜家。 从面前来看,阎泽言是一个千户,看上去比较普通一点,但是阎泽言可以在明面上做事情,也没有人去针对他。而姜三公子就不一样了,多少人盯着姜家,阎泽言能做到的事情,姜家人未必就能做得到。 姜家是犯罪被流放,身份本就不一样。 曾经,姜三公子多么孤傲啊。而现在呢,姜三公子不得不向现实妥协。 “你想得倒是明白。”齐王道,“西北距离京城远,京城有个风吹草动的,想要赶回去都难。” 齐王跟昭阳长公主死去的大儿子关系好,别人都当那个大儿子死了,昭阳长公主不想多见到齐王,她怕触景伤情。实际上,齐王跟镇南王府还有些许联系。 只不过这种站队都是暗中站的,暗中搭把手,跟那些真正的完全站队帮忙不一样。 齐王也知道镇南王府的顾虑,但他镇南王能搭把手,这便已经很了不得。 新的一天,春兰制作了鱼丸,主要是刘大表哥捶打鱼丸。 店门口有一个五六岁的小男孩在哭,他想要吃这边的鱼丸。但是他娘没带钱,他不肯走。 “再不走,让你给他们当儿子。”孩子娘吓唬孩子。 “可以吗?”小男孩红着眼睛道。 “嘿,你……”孩子娘双手叉腰,这是什么熊孩子啊。她就只是说一说,儿子竟然还真的想要去给别人当儿子,“你是能刷盘子,还是能做别的事情啊,人家干嘛让你留下来。” “可以舔盘子。”小男孩吸溜一下。 孩子娘的右手猛地拍一下额头,这儿子是要不得了。但是她还是跟春兰道,“要不,你先给他端上一碗鱼丸,我……我晚点给你送钱过来。” 宝贝儿子要吃鱼丸,家里又不是出不起这个钱。孩子娘就只能抱着儿子,让儿子先坐下。 “嫂子是在隔壁街卖菜的吧。”春兰笑着道,“我还去你那边买过菜呢。” “是,我们家的菜可新鲜了。”孩子娘道,她今天也是一时间忘了带钱出来。 京城,镇南王府,昭阳长公主的孙子才京城四五天,她就在屋子里走来走去,恨不得孙子能立马把事情调查清楚。来了客人,昭阳长公主也是想着大儿子的那些事情。 “说起来,有个人跟长公主年轻时候倒是有几分相像,不过她是京城之人。”那个人是昭阳长公主的朋友,“她的厨艺好,可惜……可惜她原本的主家就是永平侯府,她虽然早已赎身,但是她还是跟着去西北了,说是有亲戚在那边,大家都说她是为了风华绝代的姜三公子。” 12 生父 你可曾想过你的父亲是谁?…… 永平侯府的姜三公子才华横溢、相貌不凡,多少年轻女子都喜欢他。还有女子曾经主动跟父母说,要让父母把她们嫁到永平侯府。但是不是那些姑娘说嫁就能嫁的,永平侯府当时也不着急给姜三公子定亲。 如今,别人都觉得他们家的女儿没有跟姜三公子定亲才好,要是女儿嫁过去了,那么女儿就得跟姜三公子一块儿受罪。不管姜家以后能不能再一次起来,但这一段时间的苦是必须受了。 当昭阳长公主听了朋友的话,她当然没有想到那个孩子会是自己的孙女。天底下长得相似的人非常多,毕竟天下那么大,她的孙子已经出发去了西北,她希望如果她大儿子有孩子的话,那个孩子最好活着。如果孩子没有活着,最好是一开始就没有。 春兰的铺子生意还算不错,来店里的客人不算少数。那些人一来是想尝尝新鲜的菜色,二来是春兰的厨艺实在是好,他们在别处还不能吃到这么好吃的东西。 那些大厨在大酒楼做饭菜,那价格都是非常贵的,哪里有这么亲民。 刘大表哥有记账,他也有跟着出去采买置办东西,还帮着扛一下东西。那些小炒装盘的菜用的都是寻常的菜,却也都是新鲜的,而不是发霉发臭的,这些的价格还算便宜。 而春兰用来去做糕点的面粉之类的,这些价格也还算公道,就是那些调料比较贵。 刘大表哥想要不是有这么多人到店铺里吃饭,怕是要亏得底裤都没有了。还有就是镇上的富裕人家还有过来买糕点,那些糕点的价格是真的贵,若是让刘大表哥去买,他便有些舍不得。 这一天下午,过了午餐的时间,刘大表哥就是站在那边卖糕点。 就在这个时候,刘婆子来了。 姜家那边不要刘婆子继续过去做事情,而刘婆子又是闲不住的,她想着她过来帮衬春兰一下。她也不要春兰的钱,也算是对春兰做出弥补了。 “就你一个人?”刘婆子疑惑。 “对啊,就是我一个人啊。”刘大表哥道,“这个时候人少,顶多就是有来买糕点的人。我在这边看一会儿,剩下的这些糕点,不要半个时辰,就要卖光了。” 每天剩下的糕点十分少,偶尔剩下一两个,基本都卖光了。 主要是那些富贵人家一次就买比较多的糕点,一家子十几口人,你一块,我一块,很快就没了。有的人要拿糕点装盘子,这一个盘子总不能就单独放一块糕点吧,怎么着也得多几块糕点。 刘大表哥的工作也不算特别辛苦,他们主要是卖中餐和晚餐,早餐的话就是看情况。大部分时间,早餐就是卖一些简单一些的糕点,那些糕点的价格比较低。 春兰不想太早起来干活,她早已经不是丫鬟了。在她当丫鬟的时候非常早就得爬起来,主子们都还在睡大觉的时候,她就得去厨房看看,又或者是给主子们准备好洗脸水。 丫鬟站在主子们的身边的时候,还不能随意打瞌睡。 在春兰自己创业之后,她早上就没有太早起来。 “阿奶。”刘大表哥道,“表妹这一会儿应该在休息。” “平时人多吗?”刘婆子问。 “还好吧。”刘大表哥道,“还是能赚一些的。” “你们两口子就要去那么多钱了,还能赚?”刘婆子问。 “表妹的厨艺好,很多人过来吃饭的。”刘大表哥道,“还有人家专门定制糕点的。” “那是她的厨艺好。”刘婆子道,“我进去看看。” 刘婆子进去院子,她看到了她的孙女在院子里玩耍,而刘大表嫂正在洗衣服。小孩子总是容易把衣服玩得脏脏的,刘大表嫂就勤劳一些。 刘大表嫂看到刘婆子之后,心里一紧。 “阿奶。”刘大表嫂连忙起身。 “洗你们自己的衣服?”刘婆子问。 “是,没洗表妹的,表妹也不要我洗。”刘大表嫂下意识回答。 “你倒是轻松,干的活少,还包吃包住的。”刘婆子道,要不是春兰就只有一个人,她不好让大孙子单独待在这边,她都要让大孙媳妇回去了。 瞧瞧,大孙子一个人站在前头就够了,也不需要那么多人。 “别人是瘦了,你们是胖了。”刘婆子感觉大孙媳妇的脸色明显好了很多。 刘大表嫂面露尴尬,她不敢顶撞刘婆子。刘婆子是家里辈分最大的老人,刘大表嫂深知顶撞刘婆子的后果。 春兰睡了一会儿,她听到外面的响动变出来了,当她看见刘婆子,心情倒也没有变得多坏。 “姥姥。”春兰道,“您先坐着,我给您倒杯茶。表嫂,你去告诉表哥,装些糕点来。” “诶。”刘大表嫂连忙带着女儿去找丈夫,她确实不想站在这边,她怕刘婆子的冷脸。 “你给他们那么多钱,就只是让他们干这么一点活?”刘婆子问,“不是饭点了,就没有别的活做了?” “太早做,也没有用。”春兰道,“那些青菜瓜果的都放在盆子里,也都先洗过一遍了。总不能让他们现在就把菜给切了吧。” “这院子还挺大的,有空地,也可以种些青菜。”刘婆子道。 “种不了,那边还得放石磨呢。”春兰没有打算每天都跑去做豆腐,但是偶尔做一下还是可以的。 “都到西北了,这么荒凉的地方,还不知道省着一点。”刘婆子年轻的时候待在西北过,她的很多亲戚都还待在这边。只不过亲戚多年没有往来,偶尔来一封书信而已。 刘婆子以前的家在安平镇的另外一个方向的村子,没有在刘婆子现在住的地方。 “别说你开铺子有赚钱,就不用省了。”刘婆子道,“不过也对,等你成亲了,手里头管着的东西多一点,那也好。” “……”春兰沉默,刘婆子最近一段时间就喜欢说这些话。 刘婆子最近还在想是不是要去曾经的老家看一看,那边还有亲戚。只是这么多年没走动,关系也都淡了,他们要是过去,别人还觉得他们是要去打秋风的。 毕竟刘婆子的家人混得不好,不像是以前还在侯府当下人。那个时候,老家的这些人还有去投奔刘婆子的。 春兰的生母就是从西北去投奔刘婆子的,春兰的生母其实不是刘婆子的亲生女儿,她是刘婆子的亲妹妹的女儿。春兰应该叫刘婆子姨姥姥的,但是春兰小时候一直都是叫刘婆子姥姥,其他人也不曾去说过春兰生母的事情。 那位女子带着春兰在京城生活了两年多,她就没了。 他们一行人来西北的时候,他们也没有让那个女子落叶归根。一个死去那么多年的人,没有必要再去挖开棺木。何况,按照规定,春兰的生母未婚生育,她本就不该被埋入祖坟的,就是该随便找一个地方葬了的。 在这样的情况下,春兰也没有想着去把她的亲娘给挖出来。她从从小到大都没有听刘婆子说过她父亲的事情,但是她娘临死前给她一块玉佩挂在脖子上。 但当春兰的亲娘死后,她就把玉佩拿下来了。亲娘说了,还是别让别人瞧去,玉佩多多少少值点钱,小心别人把她的玉佩抢了去换糖吃。 刘婆子也知道这一件事情,但她没有打那一块玉佩的主意。只不过春兰到底是在侯府当丫鬟的,丫鬟哪里好随意戴玉的。 “有件事情还是得跟你说一下。”刘婆子道。 “您说吧。”春兰回答。 “就是……”刘婆子叹息,春兰的生母当初没有多说那个男人的事情。但是他们都已经回到西北了,离老家也不算远,老家的人也能随时来镇子上。 当然,那些人不一定就能从春兰的面容上看出她是谁的女儿,但是难保有人就知道了。 刘婆子前两天还遇见了以前认识的人,只不过大家年纪都老了。刘婆子一开始还装作不认识别人,哪怕那个人都已经自报家门了,她还想着装傻。到最后,还是没有真的装傻。 “你的生父……你娘留给你那块玉佩,说明那个人手里应该是有些钱的。”刘婆子道,“但是也有一种可能……这边距离战场近,他们也有可能从死人堆里扒拉东西来。” 要么,春兰的生父是富贵人家,要么,就是春兰的生父去扒拉别人的东西。 前一种的话,春兰还能过去享福一下,但是她很快要嫁人,也享受不了多久;后一种的话,春兰的生父可能还要她帮衬一二。 如果他们这一辈子都没有来西北,或许刘婆子还不用担心这一个问题。但是他们来了,有的事情迟早都要面对。 “你要成亲了,总该是要拜高堂的。”刘婆子问,“你可曾想过你的父亲是谁吗?” “您是要我拿着玉佩到处去问吗?”春兰开玩笑道,“别人应该当我是傻子了!” 小时候,春兰想着自己的生父很厉害很有权势,他出现拯救小小年纪就要干活的她,他对她说:囡囡啊,给你安排五六个丫鬟好不好呀,一个给你端洗脚水,一个给你喂饭,一个给你捏肩膀,一个逗你开心…… 13 后悔 是不是晚了一点? 以前,春兰没有恢复前世的记忆,难免还会对所谓的生父抱有幻想。可能她潜意识里想到了那些霸总,灰姑娘带球跑,过了几年,霸道总裁来找灰姑娘,还对孩子特别好,孩子住进了大别墅,还有霸总亲爸建的游乐园。 当春兰恢复记忆,不,应该是说当她当了一天又一天的丫鬟,她就知道她的生父不可能出现。她必须靠着自己,如果她自己都放弃了自己,那么她这一辈子就别想过得太好。 “或许他就在这个镇子上呢?”刘婆子不知道春兰的生父是谁,她也就是猜测。 春兰的生母当年不愿意跟刘婆子说,太多的关于那个男人的事情,刘婆子到底不是人家的亲娘,哪里可能问那么多。别人不愿意说,她再问也就是那样,还容易让外甥女觉得她是不想她留在这边。 刘婆子还是心疼外甥女的,外甥女也懂事得令人心疼。外甥女没得太早,春兰一个小女孩又没有出路,于是刘婆子就把春兰带进了侯府,让春兰跟着她一块儿伺候侯府的老太太。 “你若想去找……” “他必定已经成亲了。”春兰道,“相认算什么?我成为他的庶女,以后再多孝顺他?” 如果只是一个小镇子上的普通男人,她认来干什么。不是她势利眼,而是她娘生她的时候,她爹就没有在,这说明她爹就是不要她娘了吧。 那个男人就不是什么好东西! 除非那个男人是死了,否则,他在女人生孩子的时候不出现,还不对女人负责,他就是一个大坏蛋。 这个时候相认,基本就是让别人觉得她要成为官夫人了,她有了可被人利用之处。当她贱么,非得要去被生父利用,她非得要男人当她的靠山么,她就不能自己撑起来吗? 呵呵,真要是相认,两边没有感情。别人还觉得她非得要娘家撑腰,人家还会对她有要求。那些人表面对她好,背地里各种要求,谁能受得住这样的事情呢。 反正春兰受不住,她也不想成为别人手里的棋子。她都已经成为姜三公子手里的棋子,还不行吗? “我以后过得是好是坏都好,也不用你们给我撑腰的。”春兰道,“你们也不用觉得你们身份不够高,无法帮衬我。” “你……”刘婆子叹息,她只觉得春兰的性子太过尖锐了,但是这一件事情也不能说是春兰的事情。他们确实都不知道春兰的生父家是什么情况,外甥女当年带着孩子去京城投奔她,这也足以说明问题,“算了吧,既然你不想找的话……” “找到了,要他们给我嫁妆吗?”春兰道,“人家完全可以说,我有什么证据证明我是他的女儿。一块玉佩而已,指不定他弄了好几块一样的玉佩,这个女子一块,那个女子一块。” 不是春兰要这样说自己的生父,而是她这个时候完全没有必要去找生父。生父活着,这只能说明生父不要她,生父就是一个冷血无情的人。 “既然你不想去找,便算了。”刘婆子道,“你考虑的也没问题,我们确实也无法给你准备更多的嫁妆,就是阎家给你的彩礼,你都带走。三公子的腿还没有好,我还还得……” “知道。”春兰打算刘婆子的话,她知道刘婆子得把钱拿去给姜三公子治疗腿。 刘婆子再忠心也就是一个奴仆,姜三公子哪里可能把他的真实情况告诉刘婆子呢。他就是看着刘婆子一次又一次把钱拿过去,看着刘婆子请大夫过去,看着刘婆子买药。 在姜三公子的眼里,刘婆子就是一个很好的幌子,让别人都知道他的腿确实坏了,且还没好。 “春兰啊。”刘婆子到底还是有些愧疚的,“以前还说要为你准备嫁妆的,而如今……” “我不需要嫁妆。”春兰道。 “唉。”刘婆子无奈,“女人哪里有不需要嫁妆的,没有嫁妆,去到婆家,别人还说家里人不疼你,说家里人卖女儿卖孙女。不过你把那些彩礼带过去,他们也能稍微舒坦一点,至少那些东西没有被旁人占了去。” 刘婆子没去拿春兰的彩礼,也没有要求阎家另外给她银钱。她却是拿着亲生孙女秋菊的彩礼,还把彩礼钱拿去姜家,说是让姜夫人应急。 刘家的钱基本都是在刘婆子的手里掐着,其他人手里的钱不多。 “我看你这边也没有多少活,我就先回去。”刘婆子道。 “来了就先坐着休息一下。”春兰道,“等一会儿就该做晚饭了,您吃了晚饭再回去,让大表哥驾车送你回去。” “不了。”刘婆子本来是想过来帮忙的,既然春兰这边不需要她帮忙,她便没有必要留下来,“家里也有事情要忙的,还得收拾一下田地。我们都到这边来了,这地还是得种一种的。总是花钱买,哪里有那么多钱买呢?” 春兰亲自送刘婆子出去,她还包了一些糕点给刘婆子。 “你拿去卖啊,怎么还送给我?”刘婆子道。 “自己做的,成本不高。”春兰道,“不用花多少钱,您拿着尝尝。” 刘婆子见此也就不推拒了,但是她还是要说,“这边不比京城,京城的那些贵妇人手指缝漏出来一点点,也够你嚼用的。而这边的人相对艰苦一点,富户也少。你也别太大手大脚的,我这个老婆子有没有吃这些都好的。” 这么好的糕点,刘婆子首先就想到了姜家人。 “您自己要是不想吃,就给表哥表嫂他们。”春兰道,“还有他们的孩子。” 刘婆子看向春兰,春兰一定是知道她喜欢把东西送去姜家。明明春兰当初是得了老太太的恩典才得以出府,而春兰现在就对姜家人没有那么好。 再想想其他人,至少春兰还愿意跟着他们一起来西北,春兰也给姜家出过银子,算得上是仁至义尽。 就是刘婆子自己是一个忠仆,她便希望别人也能跟自己一样。 “先回去了。”刘婆子不去说要把糕点给谁。 不远处,坐在轮椅上的姜三公子看着这一幕,姜三公子哪里可能上前去呢。他本来也不是为了来看春兰的,正好有点事情,这才出来。 姜三公子随即让人推他走,别让刘婆子看到。 就在那个人推着姜三公子走的时候,春兰看了过去,她看到了轮椅,看到了背影。 春兰不禁想姜三公子他们是不是还要盯着她,看她有没有逃跑的。那些人没有到她的面前,如果他们到她的面前,她一定会说,她不可能逃跑。 多少的女主不满亲事就逃跑,又或者是男主要跟别的女人成亲,女主又逃跑。 春兰来到古代,她深知外面有多么乱,这里的治安跟她前世所在世界的治安没法比。有的姑娘运气不好,她们去上香都还能遇见土匪。 一个弱女子随便跑,特别是在比较乱的边境,只怕她还没有跑几天就出现问题。 春兰是一个比较现实的姑娘,她也不是什么都不懂得的人。里的女主总能逃脱危险,这不代表春兰自己就能逃脱危险,她也不随意乱跑。 “表妹。”刘大表嫂见春兰傻愣愣地站在店铺门口,便问,“要炒菜了吗?” “先烧火吧。”春兰道。 有刘大表哥夫妻在,春兰也不用去烧火,这些人会把东西都准备好。春兰早早就已经跟他们说了,说他们需要做什么事情。好在刘大表哥夫妻也不是偷懒耍滑头的人,他们都知道春兰能给他们那么多工钱,还让他们住在这边,这已经很不错了。 这边的人很多人出去打工,一个月下来还很难剩下几个钱,他们吃不好住不好的。 “阿奶走得太快了。”春兰道,她没有说自己看到姜三公子的事情。 “你送阿奶那么多糕点,也不怕她把东西送去那边?”刘大表嫂忍不住问。 刘大表嫂可是知道那些糕点卖得有多好的,再等一等,那些糕点都能卖出去的。 “你……你……是不是还……”刘大表嫂没有说出来,她想说的是春兰是不是还惦记着姜三公子,想着通过刘婆子的手把糕点送到姜家去,“以后,还是少给点,够阿奶吃的就行了。” 刘大表嫂担心以后生出误会来,怕春兰的未婚夫觉得春兰心里惦记别的男人。男人一旦那样想了,这裂缝就很难愈合。 春兰对他们夫妻这般好,刘大表嫂不希望看到春兰出事。 “我娘没了的时候,她说让我要敬着阿奶一些。”春兰道,“这些年来,阿奶对我确实也算不错。” 当姜三公子被人推着一段路之后,他看到了双手搂腰抱着刀的阎泽言。 “三公子这是怕春兰跑了,你无法跟我交差,还是见春兰貌美,想留着自己用,后悔了?”阎泽言靠在墙上,目光却落在坐在轮椅的姜三公子身上,“真要是后悔,是不是晚了一点?” 14 干妹妹 我还是不是她的亲生孙女?…… 什么后悔不后悔的,姜三公子就没有后悔,他不过就是想过来看一看。心里产生了那么一个想法,他就来了。 姜三公子听到阎泽言的话,他知道阎泽言很喜欢春兰的美貌。 “家母前些日子说要让她当义女。”姜三公子道,“我便说我们家到底是被抄家流放的,又怎么好认干亲。” “确实不该认。”阎泽言点头,“干哥哥干妹妹的也没有多好听,不过就是一个名头而已。” 阎泽言不需要这么一个名头去压着春兰不敢想姜三公子,他瞧着春兰的性子,也不认为春兰还会继续惦记姜三公子。 不管姜三公子在京城多么出名,也不管他以后会不会再风风光光地回京城,姜三公子眼下确实已经选择放弃了春兰。春兰聪明,她必定也知道她不过就是姜三公子手里的一枚棋子而已。 “天色不早了,三公子还是该赶回去吃饭吧。”阎泽言道,“你们要是去我未婚妻店铺里吃饭,也不是不行,她脸皮薄,怕是不敢收曾经的主子的钱,我也舍不得自己的未婚妻劳累,三公子应当能理解吧?我这一辈子就娶这么一个妻子的。” “理解。”姜三公子哪里能说不理解呢,他只能让人推着他回去。 姜三公子想起以前春兰给他送茶点的时候,春兰十二岁左右就赎身出府了。别的丫鬟基本都是快要到出嫁的时候才赎身,又或者是主子们给她们配亲事。 而春兰小小年纪就很有主意,她跟别的丫鬟也不大一样。即便侯府的老太太对春兰非常好,春兰也是恪守本分的,她从来没有想着要留在府里攀高枝。 年纪轻轻的春兰长相就已经能看出日后该有多么风华绝代了,老太太曾经还有意让春兰留着,等着以后让春兰给孙子当房里人。老太太是认为春兰性子好,不会恃宠而骄,这总好过男人去外头找那些不三不四的女人好。 但是春兰没有这个想法,老太太也就让春兰赎身了。 春兰赎身之前去给姜三公子,她没有问姜三公子喜欢什么样的女子,她只道她以后要开小食肆,他们要是想尝尝她的手艺可以让人过去买。 在别人看来,春兰就是在变相推销她自己做的美食。 姜三公子见过很多爱慕他的女子,他多多少少也能察觉出来春兰喜欢他。如果春兰不喜欢他,她又怎么可能在离开之前去给他送糕点呢。 当时,他是怎么说来着的? 他应该是挥手让他下去,他对那些千金小姐都不假辞色,更别说春兰这样的丫鬟。 若是春兰再有一些亲近一点的动作,也许姜三公子当时还会冷下脸。春兰没有说别的话,就是那么几句,姜三公子自然也就没有说难听的话。 “三公子。”推着姜三公子的人原本是侯府的奴仆,也是姜三公子的心腹。 在侯府被抄家之后,暗地里的一些东西被保留下来。姜三公子也是一个厉害的人,那些人当然没有想着要走,毕竟还有很多人都不知道他们的主子是姜三公子。 姜三公子早在太子被废之前的几年就做准备了,皇子夺嫡,难免要站队。这一站队就可能出现各种问题,这藏着的东西也容易被发现,就是得看什么时候做的准备。 那些铺子之类的,姜三公子都没有用侯府的势力去摆平过麻烦,若是需要侯府的,也得是那边的人送银子出来了。让外头的人都以为姜家跟那些生意人没有任何关系,当永平侯府倒了,那些生意人就立马调转方向去捧着别人。 一个智多近妖的人又怎么可能轻易就为儿女私情伤心,姜三公子听到身边人呼唤他,他道,“走吧。” 阎泽言看着姜三公子被推走,姜三公子确实聪慧、长得也俊,这样的人双腿受伤坐在轮椅上,还有伤残的美感。兴许还真有人会喜欢这样的姜三公子,但阎泽言认为春兰应该不会回头。 姜家被抄家流放,春兰本就早已经赎身,如果姜家真有心,他们完全可以为姜三公子和春兰定下亲事,但是他们没有。本质上,姜家的人还是瞧不上春兰,春兰不过就是一个丫鬟而已。 阎泽言进到春兰的铺子,他还去后面的厨房。 当春兰看到阎泽言来了,还有些惊讶。 “大人去院子里坐着喝口茶吧。”春兰道。 “我来帮你。”阎泽言把已经做好的凉拌菜端出去。 虽然春兰有请刘大表哥夫妻做事情,但是阎泽言还是主动帮着做一些事情。这样才能让春兰更加满意他,刘大表哥夫妻也会帮他说几句好话。 等客人陆陆续续来了之后,刘大表嫂就去前头了,刘大表哥也在前面。一个给客人打菜,一个算钱收钱,刘大表哥还时不时去厨房端新菜出来。 小份菜,价格还低,这样就能多吃几样不同的菜,来的人还算多。 “你们早上怎么不做这些?”有客人问。 “太辛苦了。”刘大表哥道。 “哪里有人赚钱还嫌弃辛苦的。”客人道。 “早上来的人少,要是炒这么多菜,吃不完的。”刘大表哥道,“炒少了,你们也觉得没意思是不?” “味道这么好,花样少一点也无妨的。”客人道。 “可是买的人也少啊,赚的钱不多,还辛苦。”刘大表哥如实说。 刘大表哥夫妻原先想着春兰不想起那么早,他们夫妻可以起早做一些东西卖。但是他们的厨艺差一些,那些客人早上赶着去上工就是随便糊弄一下,买两块饼子,喝点水,早餐就这样糊弄过去了,他们卖了三四天,也就发现赚的确实不多。 如果要做包子、馒头之类的,那就得更早起来。 春兰的意思是他们之前在来西北的路上吃了不少苦头,刘大表嫂还流产过,他们最好都养养,赚钱的事情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 “积少成多嘛。”客人道。 “做人不能太贪心了。”刘大表哥笑着道,“该是别人赚的就是别人赚的,我们哪里能把所有的钱都赚了。” 客人有时候会问一些话,刘大表哥就一一回答,他的态度又还算好的,且是一个男人,别人基本也不会动手动脚。 来店铺的客人多,春兰出来的次数就少。 后院的石桌上摆放了几道菜,那是春兰给阎泽言盛好的,她还给阎泽言盛了一大碗米饭,让他吃完了继续再盛。 春兰炒好了菜,身上也出了不少汗水。随着天气越来越炎热,炒菜就容易出更多的汗水,好在西北的夏天时间持续不是特别长。 “这是蛋汤。”春兰又端着一碗汤过来,这是她单独给阎泽言煮的。 阎泽言从袖中拿出了一个长长的木匣子,他把木匣子递给春兰。 春兰疑惑,但还是在阎泽言的示意下打开了木匣子。 木匣子装着的是一根金簪,金簪上还有一朵特别好看的花,成成叠叠的花瓣。 “送你的。”阎泽言道,“你要是觉得俗气,下一次就送给你玉的。” 阎泽言是一个大老粗,他娘以前就喜欢说金银,家里的大嫂也喜欢金的。所以他在买首饰的时候,下意识就想到金簪,等出了首饰铺子之后,他不禁又想金簪会不会显得太过老土了? 他听说那些有权有势的人家还喜欢戴玉,玉佩、玉簪、玉镯……就连枕头都能是玉的。 阎泽言认为玉枕头还是算了,太硬,容易落枕吧。 “这又是什么?”春兰看到木匣子下面还有叠着的纸张,她看着那纸张不大寻常,便慢慢打开纸张,这才发现那是银票,“大人这么放,也不怕我把它们扔到火里烧了。” “你没看见,我提醒你。”阎泽言一本正经地道,“这些银子,你先拿着用。” 阎泽言想要快一点跟春兰成亲,但是春兰还没有及笄,她是今年下半年才及笄。阎泽言再着急,也得等一等,那是他对春兰的尊重。 至于别的乡下姑娘是不是十二三岁就嫁人,这跟阎泽言没有关系。 “好,我便先拿着了。”春兰拿着那两百两银票道,两百两银票都能买镇子上的铺面了。 春兰先前跟人打听阎泽言,别人都说他长得凶、脾气不好、还抠门。他确实长得凶一点,但是脾气还算可以,对她也没有抠门。 阎泽言过来的时候都会带一些东西过来,由于春兰自己开铺子卖食物,他就很少带普通的吃食过来,就带一些这边没有的,比如水果、蜜饯。 “这只是很小的一部分。”阎泽言道,“不只是攒了这些钱。” 阎泽言想让春兰知道他不穷,他们这些人上战场的时候,朝廷也没有让他们把所有的战利品都上交,他们自己也能留下来一部分。阎泽言靠着那些战利品也挣了不少,他另外置办宅子也没有让家里人出钱。 当刘婆子带着春兰给的糕点回到家里的时候,秋菊正在闹脾气,她知道了刘婆子把彩礼钱交给姜家的事情了。 “她不去拿春兰的彩礼,就来拿我的,我还是不是她的亲孙女?”秋菊红着眼睛。 15 偏心 别跑了! 以前在永平侯府的时候,春兰是一等大丫鬟,而秋菊不过是三等丫鬟,这让秋菊很不高兴。没有丫鬟不希望做一等丫鬟,便是二等的,干的活也能少一些。 三等丫鬟又不能经常主子身边伺候,有时候还会被叫去打扫院子、提水浇花之类的。别人都防着她,不愿意让她更靠近主子,不愿意把上升的机会给她。 刘婆子虽然是侯府老太太的心腹,但是她的儿子当了管事,孙女春兰又是大丫鬟,她便不好意思再把秋菊提上来。春兰到底是有些本事的,小小年纪做的糕点就很不错,老太太很喜欢,春兰长得也好看,老人家就喜欢这些长得好看的小姑娘伺候自己。 秋菊恨啊,她在侯府确实也没有受到太多的委屈,但别人也会问她,为什么春兰能成为大丫鬟,她秋菊就不能呢? 等到春兰赎身离开永平侯府,秋菊依旧没有成为大丫鬟。秋菊便觉得是刘婆子不肯拉她一把,在亲奶奶的眼里,她就是一个一无是处的孙女。 “就因为春兰无父无母,您就心疼她?”秋菊道,“她的生母根本就不是您的亲生女儿!” 秋菊听她父母说起过,春兰的生母过来的时候是叫刘婆子姨母的。春兰生母死的时候,春兰都五六岁了,秋菊认为春兰很有可能记得这一点。 小孩子的忘性很大,春兰当初很伤心,她又总是叫刘婆子姥姥,那一段时间,她比较恍惚。加上春兰的生母后面又改口叫刘婆子娘,春兰就更不知道这一回事了。 秋菊跟春兰的岁数相仿,她也有见过春兰的生母,但是她还是听父母说的。这说明春兰确实有可能不知道,秋菊就是心有怨气,她就把事情往不好的方向想。 “您太过分了!”秋菊道,“您是要让我被那些人嗤笑,以后嫁过去,我又怎么可能有好日子过?” “就是二两银子。”刘婆子道,“等以后赚了再给你。” “都是骗人的!”秋菊咬牙,她又不是三岁的小孩子,哪里可能相信这样的话,“等我出嫁了,您就说那是我该孝敬您的。” 秋菊在这个村子里待了一阵子,她也知道很多娘家人拿了姑娘的彩礼钱,他们就没有想着再给女儿添妆。有的姑娘就是穿着一身破破烂烂的衣服过去,也没有嫁妆的。 当地的人都习以为常的,只不过这样的女子嫁到婆家之后难免会被瞧不起。别人都说女方家是卖女儿的,婆家会对女子挑三拣四,时不时说女子嫁过来的时候什么东西都没有陪嫁。 刘婆子拉下脸,“我说话算数,等到以后……” “等到以后,您也是要把钱拿给那些主子们。”秋菊就不明白了,他们现在已经不是丫鬟了啊。 以前,他们就不算是贱籍了,侯府已经让他们成为良民。不过他们待在侯府做事相对轻松一点,还能赚到更多的钱,他们就没有离开。 “你……” “我们早就不是他们的丫鬟了。”秋菊道,“不是他们的走狗!” 啪,刘婆子狠狠地打了秋菊一巴掌。 秋菊不可置信地看着刘婆子,她跑出家门去。 刘二舅母见自己的女儿捂着脸跑出去了,她连忙去追女儿。 这边的治安环境不比京城,女儿在这边又是人生地不熟的,刘二舅母担心女儿受委屈。 刘二舅母和刘二舅都是比较精明的人,特别是刘二舅认为现在花几两银子在姜家身上也无妨,如果姜家以后能再起来,那么他们这些人也能沾光。 他们曾经手里都是大几百两、上千两银子的,如果要过穷苦日子,他们还是觉得几两银子不算什么。雪中送炭才容易让人记得牢,锦上添花,那根本就没必要,别人不会感恩,人家也不需要感恩。 “别跑了。”刘二舅母在村口拉住了秋菊,“你跑什么,想去哪里?” “娘!”秋菊是真的很伤心,“春兰都还有银子开铺子,而我们呢?” 秋菊当初藏了几十两银子,还是被刘婆子搜去给姜家人了。刘婆子一路上为姜家人打点出不少银子,秋菊委屈不已。 “一点钱都被阿奶给搜走了。”秋菊道,“她给我定亲,就是想着要我的彩礼钱。” “你阿奶不是说了吗?等以后再还给你。”刘二舅母道,“不过就是二两银子,亏不了你的。” “家里现在才多少银子啊?”秋菊知道家里现在很穷,稍微有点好东西,她阿奶也是紧着姜家那边的人,“兄长要娶亲,要赶考,这都需要银子!” 秋菊不傻,家里需要花钱的地方多了去了,那些人到时候就会跟她说,没有办法给她那么多钱,要再拖一拖。 如果是放在以前,这二两银子对刘家人确实不算什么。但是今时不同往日,他们很难拿出这些银子。 “你阿奶到底没有多要你未来婆家的彩礼。”刘二舅母道,“你到底是侯府出来的丫鬟,还识得字的。若是她真要苛待你,让你嫁去镇上的富户,还能多要一些银子呢。你现在的这个婆家到底是耕读之家……” “不过就是一个童生……” “住嘴。”刘二舅母左右看看,“别站在外头说话,回去。” 这个村子里有很多人都是亲戚,刘二舅母怕把话说出去,让别人听了去,那些人再去秋菊的未来婆家人面前搬弄是非。 刘二舅母当然希望女儿能嫁给更有钱一些的人家,可眼下的情况是秋菊长得不够漂亮,也不是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的。被流放这边的人不少,人家甚至还能选择那些官家小姐,秋菊就更没有那么突出。 秋菊嫁给村子里的耕读之家,那户人家在村子里还有青砖大瓦房,宗族关系浓厚,她嫁过去日子也不会太差。刘家和姜家人在村子里也能过得更好,这是一举多得。 “别以为春兰嫁得就好。”刘二舅母道,“别人就是看中她的脸。等她年老色衰,以后的日子未必就好过的。这过日子是得看一辈子的,不能就只看着头几年。” “不是说春兰的生母是这边的人吗?”秋菊道。 “你该叫姑姑。”刘二舅母道。 “行,叫姑姑。”秋菊抿唇,“姑姑的亲人在这边吗?阿奶要不要去找他们?不过要是找到他们了,他们是不是就要春兰手里的彩礼,阿奶应该不去找吧。” 秋菊认为她的阿奶应该不会让人去分春兰的彩礼,除非是阿奶自己拿走春兰的彩礼。 刘二舅母把秋菊拽回去,秋菊本来想着要不要冲到镇子上去找春兰。可她不敢真的一个人走在路上,她感觉这边人长得太过壮实,也太凶了。 如果他们住在一个地方,秋菊便可以直接冲到春兰的面前。 在阎泽言用完饭之后,他坐了一会儿便走,春兰还送他到门口。 “你也别太辛苦了。”阎泽言不敢说‘你别干了,我养你’,他知道春兰很想要有她自己的应声。他们虽然接触不多,但是他能感觉道,“要是累了,休息一两天再开门营业也成的。” 阎泽言倒是想把手里的其他铺子庄子交给春兰,他们还没有成亲,他是不怕的。可春兰不可能收,她是一个很有分寸感的人。 “过两天要不要先买婆子?”阎泽言道,“还有丫鬟,先买来伺候你。不用住在我那儿,我一个大老爷们,也不需要丫鬟。” 阎泽言生怕春兰以为他想要丫鬟伺候,春兰没有嫁过去,家里不需要丫鬟的。 “好。”春兰轻笑。 阎泽言有些恍惚,他的未婚妻笑得真好看。当他走的时候,还同手同脚。 春兰看着这一幕,心想阎泽言还挺纯情的。 到了第二天,秋菊坐着村子里的牛车,她才去了镇子上。 “阿奶把我的彩礼钱交给了姜家人了!”秋菊冲到了春兰的面前。 秋菊进到了春兰的铺子,春兰的铺子很干净,位置也不差。这让秋菊更加心酸,自己做什么都比不过春兰,当丫鬟的时候不如春兰,要嫁人的时候,她要嫁的人还是不如春兰的。 “哦。”春兰‘哦’了一声。 “阿奶没有拿走你的彩礼钱,却拿走我的,明明你不是她的亲生孙女,我才是啊!”秋菊不甘心,她又指着自己的脸,“你看,还有一个浅浅的印子,我就是在阿奶的面前多说了一句,她就狠狠地打了我一巴掌!” “不是亲生的啊……”其实春兰早就有预感,刘婆子以前对她过于好了,刘家其他人对她又很客气,不像是一家子人。 这一段时间,刘婆子对春兰的态度有变化,主要也是因为刘家随同侯府一起落魄。没有金钱,无法撑起那些上好的物质生活,感觉自然就不一样。 “你是想要我赔偿你们家吗?”春兰问,“我很小的时候就进侯府了,在侯府也当了五六年的丫鬟……” “你还成为一等丫鬟。”秋菊强调。 “那是因为自己有本事。”春兰道,“我要报答,也是报答姥姥,不是你。何况,在来的路上,我已经给过很多钱了。我不是冤大头,不可能负责你们每一人的生活。姥姥拿走你的彩礼钱,你应该去找她,你找我做什么?” “二两银子对于你不算少……”秋菊的意思很明显,她想让春兰给她二两银子,那二两银子就相当于春兰代替刘婆子给的,“你开铺子有营生,你的彩礼钱也不少吧?” “我可以给你添妆,但是其他的东西,没有!”春兰直言。 这一会儿,铺子里的几乎没有什么客人,春兰才跟秋菊唠叨这些。 村子里,刘婆子在院子里没有看到秋菊,她又去村子里走,又没有看到秋菊,她的脸色越来越难看,秋菊能去哪里呢? “你女儿呢,她去哪里了?”刘婆子逮着刘二舅母,“这么大的人了,还不让人省心!” 16 抱不平 你变了很多 当刘二舅母听到刘婆子的话,她也无奈。要不是婆母非得把女儿的彩礼钱拿去给姜家人,女儿也不可能如此生气。 “许是去镇子上了吧。”刘二舅母道。 “去镇子上?”刘婆子皱眉,“她是去逛街呢,还是去春兰那儿?” “……”刘二舅母没有说,她心知女儿多半是去春兰那儿。她又不可能时时刻刻盯着女儿,也无法阻止女儿,女儿要去就去吧,女儿心里头的那一股子气总是要发泄出来的。 “你也是,一点用都没有!”刘婆子转头就走。 刘婆子年纪老了,她也不怕一个人走在外面。她现在就是一个乡下的穷婆子,谁会跑去打劫她呢。 铺子里,秋菊十分不开心,明明早就知道春兰不大可能给她银子,她还是过来。 “你的绣活不错。”春兰道,“要想赚钱,自己去找活。不过用眼睛的时候还是得注意,别把眼睛给用坏了。” 秋菊在侯府的时候就有给主子们做绣活,当然,不是那种特别复杂的,但她的绣活确实也不算是太差了。若是她愿意,好歹还能赚一点钱。 刘婆子把秋菊的彩礼钱拿走了,秋菊自己又不是没法子赚钱。 那钱,是要不回来了! 至少短时间内要不回来。 等到姜家重新起来之后,刘家其他人跟着姜家人回去京城,秋菊也就只能待在西北。这个时候,刘家人应当会给秋菊一些补偿,比如把他们不住的破屋子给秋菊,再给个几两银子。 嗯,秋菊还不能怨恨,还得开开心心的,她不能多说自己的牺牲,得说姜家人对刘家的赏赐。她单独留在村子里,哪怕亲人又回去京城,她还是需要他们撑腰,哪怕只是一个名头。 而秋菊的婆家又是耕读之家,他们必定也会想着家里的儿孙以后进京赶考的时候,也能得到刘家人的帮衬。 “别人不能靠一辈子的。”春兰道,“钱已经没了,你就该想着其他的。或许你可以让姜夫人认你为干女儿,指不定他们哪一天又爬起来了,你还是侯府的义女。” 春兰不想去当姜夫人的干女儿,但是秋菊可以。 她们这些女子为姜家做出了那么大的牺牲,姜家总得要表示一下。 姜三公子要隐藏手里的东西,为了让别人觉得他们是真的落魄,还为了能够回去,他利用春兰,也任由刘婆子把秋菊许配出去。 或许在姜三公子的眼里,春兰和秋菊都嫁给了不错的人家,她们的未来是光明的。但那不过是他们的个人想法而已,从来没有人问春兰和秋菊是否愿意。 “义女?”秋菊睁大眼睛。 “对!”春兰点头,“姥姥不是要帮衬他们吗?姜家人都已经被流放了,再用以前的丫鬟奴仆,难免让别人觉得不好。如果有这么一层亲戚关系在,是不是能更好地解决这一个问题?” “阿奶能同意吗?”秋菊有些纠结,她也不是真的要春兰给她钱,就是不甘心。 如果秋菊心里一点怨气都没有,那都是假的。明明她才是刘婆子的亲生女儿,她得到的东西却是最少的,而春兰现在还能过得这般好。 人就是怕对比,一对比,各种问题都出现了。 “她不同意,你就跟你爹娘讲。”春兰道,“他们总会想法子帮你达成心愿。反正你的彩礼钱都被姜家人拿走了,他们要是不算你的娘家人,你不是太亏了么。再说了,你现在也就是一个平民女,又不能飞上枝头变凤凰,倒不如搏一搏。有这么一个干娘,也不用你多去孝顺的,因为他们会让你的婆家人多照顾他们一点。” “你……你说得很有道理。”秋菊不禁觉得自己的脑子实在是太不好用了,自己怎么就没有想到这一点呢。 “饿了吗?”春兰问,“正好今天做了一些豆花,你尝尝。” 刘大表嫂一听这话,她就去盛豆花了。 等刘婆子过来的时候,她就看到秋菊坐在桌子旁吃豆花和糕点。 刘婆子一上前就拍拍秋菊的手,“家里又不是没有给你准备吃的,你还跑过来做什么?” “有点饿了。”秋菊嘀咕,“对了,阿奶,你们不给我彩礼钱可以,但是我要让姜夫人收我为义女。这样,他们拿了我的彩礼钱,拿了就拿了,也不会被人诟病。” 秋菊的脑子不好用,但是她听到春兰说的话之后,她就记下来了。既然刘婆子来了,秋菊也没有打算等回去说。 “姜夫人是我干娘,我出嫁了,也能帮衬他们一点。”秋菊道,“要是没这一层关系,我婆家人还以为我是不是想当一辈子丫鬟,我是不是对姜家的少爷有想法呢。” 后面这一句是秋菊自己加上去的,男女授受不亲,她总让婆家人帮衬姜家,婆家人也会不高兴,他们也会误会。所以必须有一个好听一点的名头,秋菊眼珠子转一转,既然她注定要帮衬那些人,那便要搏一搏。 刘二舅夫妻都想要搏一搏,他们的女儿秋菊当然也容易被说动。 “谁跟你说的?”刘婆子没有想到秋菊竟然会这么说。 “我说的啊。”春兰得知刘婆子来了,她又端了一碗豆花出来,“姥姥,您先坐下尝尝。” “真要是认义女,那也是你,不是秋菊。”刘婆子认为春兰长得好看,未来婆家也不错。 “姥姥,您没有想过两个人一起认吗?”春兰道。 “不行,你们原本就是丫鬟,哪里能……” “哪里能侮辱姜家的主子们呢。”春兰帮着刘婆子把话说完,“我不可能认姜夫人当义母,但是秋菊可以。秋菊出嫁了,也是跟你们住在一个村子,抬头不见低头见,还要时常帮助他们。您说,那些嘴碎的人会说什么?” “嘴长在别人身上,让他们说去。”刘婆子道。 “您是这么想的,姜家人呢?”春兰道,“他们会不会觉得不好意思,会不会受不住外面人的碎嘴?就算您不为秋菊考虑一下,也该为姜家人考虑。秋菊认了姜夫人当义母,您多过去,也合适啊。” 春兰不是一个多善良的人,她就是不想让姜家人那么舒心而已。凭什么别人为他们做出那么多牺牲,而他们就能心安理得的受着。 在原著里,姜夫人想过收春兰为义女,那也是因为他们认为春兰是官夫人,春兰有资格成为姜家义女。秋菊是嫁得差一些,姜家人就不认秋菊当义女。 这不对! 真要是算起来,秋菊做出的牺牲不小。 总不能因为秋菊长得不好看,脾气也差一点,他们就无视秋菊的牺牲。 春兰不仅仅是在为秋菊抱不平,也是在为自己抱不平。 “这……”刘婆子不愿意开这个口。 “秋菊要嫁的婆家人在村子里也有一定的声望地位。”春兰道,“一个村的,才更加方便照顾,其他的,远水解不了近渴。” “不是义女也行。”刘婆子皱眉,“他们曾经给我们那么多,他们……” “以前,我们也付出了劳动,我们不是坐着等吃的,每天都是早起晚睡的伺候他们。”春兰道,“他们不是平白无故给我们钱的。是,他们确实也心善,但就因为他们心善,我们就不能开口吗?也许是他们不好意思呢。他们落魄了,他们的名声还不如我们的好听,兴许他们觉得秋菊不愿意认姜夫人当干娘呢?” 刘婆子盯着春兰看了好一会儿,“你变了很多,伶牙俐齿。” “您不能总让做牺牲,又不给一些甜头啊。”春兰道,“没有甜头,谁愿意总冲在前头。何况,这算什么甜头?他们现在又不是侯府的夫人少爷了,一个义女干娘的关系,能让闲言碎语少一点,他们都不愿意?如果他们不愿意,这说明他们打从心眼里瞧不起我们!” “胡说八道什么。”刘婆子不愿意承认姜家人是那样的。 “我是不是胡说八道,您去问问就知道了。”春兰道,“如果他们不愿意认秋菊当义女,您就当您看清了他们,以后少来往便是。如果他们认秋菊当义女了,以后,你们想帮衬他们就继续。” 姜家人一定会同意,他们还需要刘家的帮衬,但他们背后可能就会嘀咕几句,说是刘家人威胁他们。 “不了,没有必要问。”刘婆子道。 “您是害怕您得不到好的答案。”春兰道,“您不好去,让秋菊去问问也是使得的。就在屋子里问,外头的人也不知道,真要是被拒绝了,就当什么事情都没发生,不就好了吗?” 秋菊有些崇拜地看着春兰,春兰真的好会说啊。 “何必呢?”刘婆子道,“秋菊又不是没有亲爹亲娘,她……” “我可以多一个干娘!”秋菊道,“您不去问,我去问可以,我爹娘去问也可以。要不然,我不嫁了!” 秋菊挺胸,一定得要逼一逼阿奶。 刘婆子不悦,她只觉得春兰和秋菊的心都太大。 就在这个时候,阎泽言过来,他跟春兰约好去采买丫鬟婆子,正好就听到那些话,“认干娘,挺好的,要我去说吗?” 17 压寨夫人 看到我的小侄女了吗? 当刘婆子看到阎泽言的时候,心下的感觉有些微妙。她当然希望阎泽言能对春兰好一些,可是眼下这认干亲的事情,真不好说。 “不是我认干娘,是秋菊。”春兰提醒阎泽言,免得他误会。 “秋菊是你的表姐,等你我成亲之后,我也该称呼她为一声表姐。”阎泽言道,“若有什么难处,说出来,能帮的便帮把手。” 阎泽言想到了姜三公子之前说的话,姜家原本要认春兰为义女的。既然姜家人那么喜欢认义女,那就把秋菊送过去当义女,这不是正好嘛。 “不用。”刘婆子连忙道,她知道这一件事情躲不开了,“还是老婆子我自己去。” 刘婆子想自己好歹跟着死去的老太太多年,等她到了姜家,她跟姜夫人解释一二,再问问姜夫人的意见。只是这就像是姜家人被他们逼着认下秋菊这个义女一样,她怕姜家人不高兴。 “走了,还不走吗?”刘婆子看向秋菊。 “东西都还没有吃完呢。”秋菊道。 “姥姥,这吃食都端出来了,就别浪费了。”春兰道,“吃完再走也来得及啊。” “吃吃吃,成天就知道吃!”刘婆子冷声道。 “我都吃过的东西,总不能让别人吃吧。”秋菊嘀咕。 秋菊就是一个很普通的小姑娘,有些小脾气,也会闹腾一下。总的来说,她也坏不到哪里去。 “真是的,下一次在家里吃完了再来。”刘婆子道。 “就那么一点吃的,吃完就饿啊。”秋菊道。 “……”刘婆子瞪了秋菊一眼。 秋菊缩缩脑袋,她说的都是实话。家里值钱一点的东西都被刘婆子卖了,以前剩下的钱也基本被刘婆子送去姜家,他们现在吃的东西都很不好吃,都是一些粗粮,难以下咽。 难以下咽也就算了,刘婆子还要在饭桌上分配食物,像秋菊这样的姑娘分到的吃食就更少了。秋菊也算是在长身体的时候,虽然她吃的比男的少,但她也不能就吃那么一点点。 “你们先吃。”春兰道,“我们得出去办些事情。” “好,你们去吧。”刘婆子道。 按理说,单身男女最好是不要单独出去,但是他们已经定亲了,加上春兰身边确实也没有丫鬟能跟着过去。总不好让刘大表嫂跟着过去吧,刘大表嫂还要做别的事情。 刘婆子希望春兰和阎泽言的关系能好一些,夫妻之间如果感情不好,后面很容易有别的问题。 阎泽言和春兰一块儿出去,他们边走边说话。 “我在你那边的铺子附近有一处宅子。”阎泽言拿出房契,“等买了丫鬟婆子,你暂且住在那边。” 阎泽言已经去衙门把房屋过到春兰的名下,让春兰能安心住着。 春兰接过房契,她没有想到阎泽言竟然把房子给她了。 “让表哥表嫂他们住在铺子里便行了。”阎泽言道,“你没有住在那边,他们也不用那么拘谨。” 阎泽言看过铺子后面的院子,三个房间,一个是春兰住,一个是刘大表哥夫妻住,还有一个是刘大表哥的女儿住,根本就没有空间再让丫鬟婆子住。 春兰住在铺子那边还时常要做事情,刘大表哥他们到底是她的亲戚,她难免就会多做一些事情。 人们对亲戚总是这样,总有很强大的包容心,总觉得不好让亲戚做太多。 阎泽言认为既然雇了亲戚做事情,那就得让亲戚去做,而不是自己再去干。虽然刘大表哥夫妻都还算不错,但阎泽言也不希望自己的未婚妻累着。 “你教了他们那么久,他们也知道那些菜怎么炒了。”阎泽言道,“一些简单的都可以交给他们。” 阎泽言想着有的东西是秘方,秘方就不能随便交出去。他又怕自己说太多惹春兰不高兴,便时时刻刻注意春兰的表情。 “是有交给他们的。”春兰道,“简单的糕点,简单的菜色,一些复杂的就是我自己动手。” 春兰开就是一个普通的小铺子,又不是大酒楼。她现在暂时没有打算找新的厨师,先让刘大表哥夫妻做着就行。 “其实也不是很辛苦的。”春兰道,“没做早饭,就是做两餐,那些糕点也是早上起来做的,有时候是提前一天做的。” 有的糕点耐放、保质期长,春兰就会提前一天做好。但是她也没有因为那些糕点耐放就多做,她做的糕点基本都是当天就卖光了,有时候剩下来一点,春兰就让刘大表哥他们当零食吃,小侄女也有吃。 对小侄女,春兰很大方,基本上是做好之后晾凉,她就给小侄女拿一点。 刘大表哥夫妻一开始都不敢给他们的女儿拿糕点吃,明明小女孩的眼神非常渴望,小女孩一直盯着糕点的,他们当爹娘的也没给女儿拿。 春兰知道他们是守本分,但这点东西,春兰还是出得起的,完全可以让小侄女吃。在春兰说了几次之后,刘大表哥夫妻才有给他们的女儿一些糕点吃,他们还是按照孩子的胃口来,都不敢给太多,他们有时候还把一块糕点掰开来,说是剩下的留着孩子等一会儿吃。 毕竟掰开的糕点不可能拿出去卖了,小孩子一下子无法吃了整一块,那就分开一点吃。 春兰倒是没有阻止刘大表哥夫妻把糕点掰开,“看到我的小侄女了吗?” “看到了。”阎泽言道,“每次过去,她不是站在柱子背后,就是站在她的父母背后。” 阎泽言知道是自己的长相吓着孩子了,“我也不走过去,怕吓着她,别让她做噩梦了。” “这也不怪她,小孩子都是注意直观感受的。”春兰道,“大人还会想着这个人本质如何。” “你不怕我?”阎泽言问。 “第一次看,确实有些怕,第二次,嗯,还是有一点。”春兰如实说,“次数多了,也就好上许多,能习惯。长相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这个人好不好。” 他们很快就到了人牙子这边,人牙子这边新进了一批人。 安平镇算是一个比较大的镇子,这边有酒楼有许多人家,附近还有一个码头,这也是安平镇比附近的镇子更加繁华的原因。 阎泽言想着如果春兰单独住在另外一边的宅子,家里还是得有男丁护卫。而他和春兰还没有成亲,他又不好过去,买年轻男人不合适,买中年男子还是可以的。 正好有一对中年夫妻,他们是家里口粮不多,这才想着卖了自己给家里省点口粮,最好是还能赚点钱送回家里。只不过他们两个人年纪大,很多人家都不愿意买他们。 “就他们吧。”春兰道。 “再买两个丫鬟伺候你。”阎泽言见春兰都没有买丫鬟,这才道,“他们夫妻都是乡下人,哪里懂得伺候人。他们顶多就是在庄子上干过,不够精细的。” 阎泽言拿出了钱,也不用春兰出钱,他来出。 “你先试试,要是买的奴仆不好用,就换。”阎泽言道,“下人又不是家里的亲戚,关系也不是斩不断的。” 阎泽言的想法就是这么简单粗暴,能用就用,不能用,再把下人发卖重新选。他可不觉得那些人也是穷苦人家出身的就得留着人家,不努力干活还想别人养着他们,做梦去吧。 要知道阎泽言平时都很抠门的,他也就是对春兰舍得花钱,他对他亲娘都没有这么大方。当然,他亲娘自己也不舍得花那么多钱。 “你来选。”阎泽言道,“我就是一个大老粗,选的不一定就好。” 那些人是要伺候春兰的,当然还是得让春兰来选。 春兰见阎泽言这么真诚,她选择了一个十二三岁的姑娘当丫鬟,便没有再选。她就是一个人,哪里需要这么多人伺候。 另一边,刘婆子吃完豆花带着秋菊回去,秋菊想要坐村子里的牛车回去,刘婆子不让,说他们现在没有挣钱,就该少花一点。她们走回去,差不多两刻钟的路,不算远。 “您也不怕我被人抢了去当压寨夫人。”秋菊撇嘴。 “就你这个丑样,也得有人愿意要啊。”刘婆子道,“真抢你,让你去当洗脚丫鬟吗?” “阿奶!”秋菊道,“您总是这么瞧不起我。” “没有镜子照,你就端一盆水,在水里照照。”刘婆子道,“自己什么长相不知道吗?你真当韭菜能开出一朵月季花来吗?” “不管我长什么样子,您都得去姜家。”秋菊只记得这一点,“您不去,让未来的表妹夫去也成,他们一定不可能不答应。”、“……”刘婆子伸手戳了戳秋菊的脑袋,她是前辈子欠了这个孙女的吧。 当刘婆子回到村子,她就带着糕点去姜家,她亲自去找了姜夫人。 “什么?秋菊?”姜夫人本来以为刘婆子说的是春兰,却没有想到刘婆子说的是秋菊。 春兰厨艺好、模样也好,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她是大家闺秀呢,而秋菊就差很多了。 “是,是她。”刘婆子道,“夫人可以想两天,若是不愿意也无妨的,秋菊本来也不好。” 刘婆子没有说阎泽言知道这一件事情,她就是说姜夫人认秋菊当干女儿的好处。 傍晚,姜三公子回来,姜夫人便跟他说了秋菊的事,“秋菊吗?” 18 背主 如此背主的奴仆可还留着?…… “秋菊这孩子到底不如春兰的。”姜夫人更想认春兰当义女,而不是认秋菊当义女,“我说两个都认吧,刘婆子却说就只有秋菊。” 姜夫人到底是经过宅斗的人,她一听刘婆子的话就知道春兰不愿意了。 按照刘婆子疼春兰的程度,她真要是让人姜夫人当干娘,也该是春兰。可是刘婆子却说不包括春兰,这足以说明问题,可能是春兰不满意亲事,但是春兰选择妥协了,至于跟姜家更亲近一点,春兰不愿意。 “秋菊未来的婆家人就在村子里。”姜夫人道,“他们跟村子的也有关系。唉,要不,就认秋菊当义女吧。以后,要是有需要他们帮衬的地方,也有个由头。总不能让人觉得秋菊还是我们家的丫鬟,我们还能随意使唤她吧。” 姜夫人先前有认春兰当义女,也是这个想法。只不过她之前没有想秋菊,是因为秋菊各方面条件都比较差,秋菊嫁的是一个大龄童生。这个童生在村子里教导一下那些孩子识字还可以,更多的就不行了。 “那便认吧。”姜三公子之前确实忽略了秋菊,他认为秋菊没有可利用之处,“您明天便跟刘婆子说,这一件事情就这样定下来。不管秋菊之前是不是丫鬟,您认了她当干女儿,就别想那些了。” “嗯。”姜夫人点头,“哪里可能再想着那些。” 姜夫人无奈,自己家的人在别人眼里就是罪人。她又看向自己的儿子,“早该让你成亲的。” “成亲了还能和离呢。”姜三公子道。 “你大嫂和你大哥不就没有和离。”姜夫人道。 “不同的人做出不同的选择。”姜三公子道,“一条路走到黑,未必就好。母亲,您不用觉得儿子没有早早成亲不好,生活不能只靠脸的。” 姜三公子劝慰姜夫人,让姜夫人别愧疚。 当年,姜夫人就是认为姜三公子很受欢迎,自己根不能就不用多操心儿子的婚事,儿子想要推迟几年,那就推迟几年。谁知道家里变成这个模样,小儿子很难再娶到名门之后。 “等过几年,两三年,三五年,也来得及。”姜三公子道。 “真等那么多年,你都要奔三了。”姜夫人舍不得小儿子一直单身,“在流放的路上,我原是想春兰样貌和性情都不错,我们还变成这一副田地,让你娶了她也不错,没成想她还有现在这番造化。” 姜夫人也就是有这么一个想法而已,但是她没有在路上就跟春兰或者刘婆子说出来,这说明她还是有顾忌。姜夫人潜意识里还是认为春兰配不上她的小儿子,小儿子找其他清白的良民都好过找春兰。 可她又知道那些富贵家的女子多半不愿意嫁给一个伤了双腿的男人,乡下的女子又粗鄙不堪。春兰反倒是成了一个好选择,至少她读书识字,她本就是丫鬟出身也懂得照顾人。 姜夫人是想着等他们居所稳定了,再看看春兰的表现。她想着自己的小儿子这般优秀,春兰跟着过来,也许人家就是想着嫁给她的小儿子。就好比春兰答应嫁给阎泽言,姜夫人也认为春兰可能是为了要帮衬姜家。 “是你们没缘分。”姜夫人道,春兰不过就是一个女子罢了,自己的儿子还能娶别的女人。 “您以后别说这话。”姜三公子道,“她是阎千户的未婚妻。” “好,不说。”姜夫人道,“明天跟刘婆子说好,过两天就拜认亲宴吧。也不用请很多人,自家人坐在一起,还有刘家人,再请村长做见证。” 姜夫人不是不知道柴米油盐贵的人,她以前在侯府的时候是养养都要用好的,就是一道茄子的做法都要好几道工序。 到了西北之后,姜夫人没有觉得外面的青菜便宜,反而觉得那些东西很贵。手里的钱不知不觉就被花光了,一大家子这么多人,还没有铺子没有收入,刘家接济他们又能接济多久呢。 她认了秋菊当干女儿确实也好,以后也能有多一些的人帮衬他们。 姜夫人叹息,“你祖母当年也是心善,若非她对刘婆子那般好,刘婆子现在也不可能这般帮衬我们。” “母亲。”姜三公子递给姜夫人一个荷包,荷包里面装着碎银子,加起来也有六七两银子。 “哪儿来的?”姜夫人问。 “一个姑娘给的。”姜三公子道。 “什么?”姜夫人睁大眼睛。 “她喜欢听儿子抚琴。”姜三公子早就找好了理由,他给自己捏造了一个小白脸的身份,什么富家女看上他抚琴要他过去之类的话,几天过去一次,这也是方便他外出的理由,“她若是想听曲了,便找人让儿子过去。” “这……”姜夫人红着眼睛,她想到了侯府里的那些歌姬。他们这些当主子的要听曲要看看舞,便让舞姬过来。而现在,自己的儿子变成地成为了别人的琴师。 说是琴师还好听一点,说难听一点,那就是面首啊。 “母亲,您别难过。”姜三公子道,“至少这算是一个轻松的活,还比大哥去山上打猎来得容易。深山老林里多猛兽,大哥还是别天天去,危险。有这么一点银子,还能让人帮着种种地。” “真是苦了你了。”姜夫人伤心,自己的小儿子当初在京城多么出名,陌上公子人如玉,多少姑娘喜欢小儿子,小儿子都拒绝了。而如今,儿子却得去给那女子抚琴。 铺子里,春兰跟刘大表哥夫妻、还有她的小侄女一起吃饭。春兰说了她要搬去别的宅子住,这边就让刘大表哥夫妻看着,她做饭做糕点的时候会过来。 “你们还没成亲呢。”刘大表嫂道,阎泽言现在确实对春兰好,可刘大表嫂也怕阎泽言是想要先得到人。 男人都是那样的,他们得到了一个女人的身体,很快就会厌倦这个女人,特别是那些稍微有些身份地位的人。 阎千户是当官的,身份高,而春兰的身份……说难听一点,就是姜家人送过去的,身份地位天然就是低人一等的。 以前,他们在京城的时候,便有人往侯府里送女人,主子们都不会太把这些女人当一回事情,有时候就是让她们住在一个院子。甚至主子们玩腻了,还能发卖他们。 “别做太出格的事情。”刘大表嫂道,“姑娘家家的,还是得谨慎小心一些。” “知道。”春兰点头。 “女人的身体不如男人,男人真要做什么,你那点力气根本就不够用。”刘大表嫂道。 “没事,那边距离这边近。”春兰道。 “近什么近啊,你在那边喊破喉咙,我们这边也听不到。”刘大表嫂道,“不过他给你买了丫鬟婆子,你搬过去就搬过去吧。这边的房间也留着,真要是有什么,你也能过来住。这是你的铺子!” 刘大表嫂没有想过春兰没有住在这边,铺子就是他们的,不可能的! 做人不能这么愚蠢! 他们要是敢占了这边,阎千户一定会为春兰做主。还有就是春兰对他们这般好,他们也不能对不起春兰。 “对,是你的。”刘大表哥强调。 “今天,你跟阿奶说让秋菊认姜夫人当干女儿。”刘大表嫂停顿了一下,“怕是他们会不高兴。” “我高兴了就行了啊。”春兰道,“我又没有说让他们杀人助兴,不过就是认一个干女儿而已。” “杀……杀人?”刘大表嫂吓了一跳,“你一个姑娘家,千万别说这样的话。” “不说,不说。”春兰道,“吃饭吧,还有燕姐儿,多吃点。” “她啊,这一段时间都吃胖了。”要不是他们现在在吃饭,刘大表嫂都想要捏捏女儿的脸,让春兰看看孩子有多胖。 刘大表嫂非常感激春兰,要不是春兰让他们过来干活,他们恐怕就得下地。不是说刘大表哥认识一些字就能找到好的工作,家里那么多,哪里可能都能去当账房先生的。 田地不好种,刘大表哥前些天去村子的时候就发现自家种的田地很少,开荒都没有开出多少地来。他听他娘说他爹手脚都起了很多水泡,这活不是一般人能干的。 刘大表哥夫妻待在春兰这边干活,他们赚的那些钱还得上交给刘婆子一些。 经过大半个月的时间,镇南王府的嫡孙穆云毅终于到了齐王府。他的理由都是现成的,齐王府在西北待了多年,且齐王跟昭阳长公主的大儿子曾经玩得很好,他可以让齐王帮着找一下去世的大伯留下的妻儿。 如果那个女子真的生了大伯的孩子,那个女人就是大伯母。 昭阳长公主夫妻在穆云毅出发的时候就已经说了,要是那个女人已经嫁人了,便不说什么亲事不亲事的,就让穆云毅拿一笔钱给那个女子,也算是成全了那个女子跟自己儿子的情分。 女人很难一辈子不嫁人,那个女人真要是嫁给了别人,昭阳长公主也没有多失望。昭阳长公主自己就是女人,她知道这个世道对女子有多么不公。 当齐王听完穆云毅的话,他猛地拍桌,“可恶,着实可恶,如此背主的奴仆可还留着?” 19 大海捞针 若不去找,便什么都找不到…… “暂且还留着。”穆云毅道。 “你大伯父身边的其他人呢?”齐王道,“总不可能就她一个婆子知道吧。” “大伯父当时上战场,且男子到底有些不方便,应当是没有让他们太过靠近。”穆云毅道,“大伯父该是让那婆子照顾未来的大伯母,那婆子才知道的。” “大伯母?”齐王挑眉,“也对,当真要是有孩子,你大伯父也该把人娶进门。好歹让那个孩子有个嫡出的身份。” 人都没有了,也不可能再有别的孩子。哪怕这孩子就算是庶出的也跟嫡出差不多,府里的人都会疼那个孩子。但是在外头的人眼里,嫡出和庶出还是有很大的差别,婚嫁也不同。 “只不过你们现在这么去找,那也是大海捞针。”齐王道。 “便是大海捞针也得找。”穆云毅道,“若不去找,便是什么都不可能找到。” 穆云毅打算去安平镇待一段时间,女子不同于男子,女子基本没有到处乱跑的,基本都是在家的附近。那个女子应该就是住在安平镇附近,他们可以把范围扩大到附近的乡村。 要是再找不到,也许就还得扩大范围,再扩大……基本就是找不到了。 穆云毅倒也不担心真找到一个堂兄来,堂兄生长在西北,便是读书了,也不像他得到了很好的培养。他父亲是世子,他是他父亲的继承人,这一点不可能改变。 他总不能觉得堂兄可能是一个威胁,就要弄死堂兄吧。他听他父亲说,父亲和大伯父的关系也是十分好的。 十几年前的事情,现在要查是真不好查。他们不知道那个女子是未婚先孕没有成亲就生孩子,还是落了胎再嫁。 难哪! 像这种事情别人也都是藏着掖着的,哪里可能让别人知道。 他们能做的就是去那女子以前住的地方,问问周边的人。周边应该还有邻居住着吧,那些人不至于那么快就搬走吧。 只不过那女子原本也是住在别的地方的,只是穆云毅的大伯父安排她住在那儿。 “确实。”齐王听了穆云毅的话,也觉得他们是该去找找。 那个背主的婆子就不该留着,别说那个婆子是为了保护女子,又或者是原先的主子不让说的,人都死了,还不说,这就是大问题。 安平镇,刘大舅来铺子里,说是秋菊要认姜夫人当干娘了,认亲宴就在两日后办。认亲宴是在姜家那边办的,刘婆子的意思是想让春兰过去参加认亲演。 “你若是不想去,便不去了。”刘大舅道,“娘说了的。” “去啊,秋菊表姐认亲是一件好事情。”春兰笑着道,“怎么是大舅你来说?” 秋菊是刘二舅的女儿,按理也该是刘二舅来通知,而且,刘二舅还在镇子上工作。 “你姥姥让我来的。”刘大舅道,刘婆子总是让大儿子去做这去做那儿。 谁让刘大舅的脑子不如刘二舅的好用,刘二舅在镇子上当账房也就不用回去种地。刘大舅被刘婆子指使得团团转,每天都要做很多活,他只希望农忙过后,能少干一点,实在是太累了。 “你二舅要忙,也不好请假。”刘大舅道,“我们来这边也就是一个多月都还没到两个月,都还没有站稳脚。还得去请不曾见过面的亲戚,你姥姥亲自去。” 刘婆子原先是觉得自家落魄了,不够风光,不好去找他们。但她现在又认为秋菊认姜夫人为干娘是一件大喜事,应该让那些亲戚知道。 她也不多找人,就是找几个比较亲近一点的,比如她的兄弟姐妹。 刘婆子还是十分看重姜家,若非姜夫人认秋菊当干女儿,她也下定不了决心去找他们。 “你……”刘大舅停顿了一下。 “怎么了?”春兰疑惑。 刘大舅知道春兰不是刘婆子的亲生孙女,春兰是刘婆子妹妹的女儿生的孩子。 “许是你嫡亲姥姥要过来。”刘大舅道,这也是刘婆子让他跟春兰说的话,“你姥姥说,就是我娘说,说你地亲的姥姥也是没有办法,你娘未婚先孕,又不肯落胎,也不肯嫁给别人,这才让她京城投奔我们。” 刘大舅不知道具体的事情如何,但他也知道一个女人未婚先孕会有很多麻烦事情。娘家也会被牵累,那些姑娘的名声也会跟着不好,这女子要么死,要么被送到庙里…… 总之,娘家人很难留着那个女子,当爹娘和当兄弟的不说,那些叔叔伯伯、堂姐堂妹呢? “你来京城的时候也有一岁多了。”刘大舅道,“养得还是比较好的。应当是表妹把你照顾得很好,你嫡亲的姥姥也不算迫害了你们。只不过……让你们继续留在家里到底是不大好的。” 刘大舅不大懂得劝慰人,偏偏刘婆子又要让他说。他不大明白,为什么刘婆子不自己过来说这些话。 刘大舅不明白,春兰却是懂得的。刘婆子认为春兰逼迫姜家认秋菊当义女,她认为春兰变了,春兰不如以前乖巧懂事。刘婆子甚至想春兰是不是瞧见姜家落魄不再是侯府,春兰对姜家就不甚在意,或许还想要踩上两脚。 有的人当了下人,当他翻身之后,身份地位比以前的主人好,他们就想着为难以前的主人,也能满足内心的虚荣心。 刘婆子便觉得春兰有点这样的感觉,她心里又有另外一个声音告诉她,春兰应当不是那样的人。刘婆子内心矛盾,干脆就让刘大舅过来说,刘大舅到底是男的,心比较粗,春兰也不大可能在刘大舅的面前说尖锐的话。 “知道了。”春兰道,“那些人真要是来的话,我不说什么。” 他们都是陌生人,彼此都不了解,她冲到那些人的面前做什么,让他们用长辈的身份压着她吗? “那个……他们这些年也不是不管不顾的,而是西北距离京城远,写信送信都不容易。”刘大舅差点把舌头咬掉,哎呦,他娘为什么要让他跟春兰说这话,“差不多就是这些了。” “让我别怪他们是吧。”春兰道,“我的出生到底影响到了他们家的名声,懂,明白了。” 古代的规矩就是那样,春兰不抱有希望,人家没有弄死她,她就得谢天谢地了。至于那些人是不是多么冷漠无情,他们没有多照顾她,这都不重要,活着才是最重要的。 春兰的娘也是在去京城后的几年去世的,春兰也不能把自己娘的死,都归结到西北这些有血缘关系的人身上。 “就当是陌生人。”春兰道,“你们也不用在我面前说这么多,不用担心。我懂得分寸,我过我的日子,他们过他们的日子。” “嗯。”刘大舅点头。 刘婆子去了春兰嫡亲姥姥那边,她年轻的时候跟这个妹妹的关系还不错。当刘婆子的妹妹见到她还不大敢相认,相认之后,两个人还红着眼睛哭了几下。 当年就是刘婆子的妹妹让自己的女儿去投奔刘婆子的,女儿一直待在家里必定会被外头的人说,孩子的叔叔伯伯也都不高兴。就算自家愿意让女儿留下来,女儿的嫂子也不开心。 “春兰呢?”李银花,也就是刘婆子的妹妹问,“她是不是跟你们一起过来了?” “是,是跟着我们一起来了。”刘婆子道,“侯府被抄家了,她又是侯府出去的丫鬟,我们又都回来西北。她一个人在京城也是独木难支,便跟我们一起来了,你要去看看她吗?” “这……”李银花迟疑。 “她已经定亲了。”刘婆子道,“我是打算把彩礼都给她当嫁妆,也是她自己收的彩礼,没放我那儿。” “我们也没有养大她,她的彩礼跟我们也没有干系的。”李银花道。 他们当年问了女儿很多遍,女儿就是不肯说男人是谁,只说男人可能已经死在战场上了,她就是要生下女儿。女儿还把男人留给她的房子给卖了,又给家里置办了几亩地,家里的日子也就更好过一些。 李银花的儿媳妇也就闭上嘴巴,让未婚先孕的小姑子在家里生下孩子。可孩子生下来以后,外面又有闲言碎语,春兰的亲娘当心女儿懂事后听到会伤心,李银花便提议让女儿去京城找刘婆子。 当娘的也知道女儿想去寻找外孙女的亲爹,寻找外孙女的爷爷奶奶他们,可是京城那一带也不小啊。要找人,那也不容易。 在女儿临死之前,还是没有找到。 “她既然叫你姥姥,你就是她的亲姥姥。”李银花又道。 屋外,李银花的儿媳妇正躲在那边偷听,那个女娃子要成亲了啊。婆母是那孩子亲姥姥,怎么就不能拿点彩礼呢。婆母就是傻,婆母他们当年还让小姑子带着大把的银子去京城,也不知道让小姑子多交出来一些银子。 真是可恶! 那个女子眼珠子转溜一下,这么好的机会,不能错过。总得想法子从那个女娃子手里抠到一点钱,让那个女娃子逢年过节孝顺一下长辈。 20 嘴碎 我替你打他 “娘。”李银花的大儿媳妇进屋,“春兰是要嫁人了啊,定的哪户人家啊?” 他们总得先打听清楚地址,才好找上门要东西。就算现在没要东西,等春兰成亲之后,他们以后也能找春兰的婆家人帮忙。 “就是安平镇上的阎千户。”刘婆子道,“我们刚刚来西北的时候,阎千户就看上了她,这才定下了这一门亲事。” “阎千户……活阎王?”李银花的大儿媳妇睁大眼睛。 活阎王的名气在他们这一代很大的,他们这边很多山匪也是活阎王跟人去剿灭的。活阎王特别凶残,别人都不敢随意到他的面前放肆。 李银花大儿媳妇泄气了,他们要是敢去找活阎王要钱,活阎王就要让他们直接去见真正的阎王了。 “这一门亲事还真是……真是好啊。”李银花的大媳妇嘴角扯出一丝笑容,她只能告诉自己,春兰嫁给活阎王也好,别人也不敢随意欺负自家。 啊,呸,他们家平时也没有怎么被人欺负啊。 当年,春兰的亲娘留下的那些东西,让李银花一家子过的日子好多了。他们家的房子也是春兰的亲娘出钱盖的,李银花那些人没有逼着春兰的亲娘把钱都拿出来,但是为了能顺利生下孩子,春兰的娘还是给了这些人不少甜头。 好在李银花和她的儿子也不是太凶残的人,他们甚至还让女儿、妹妹藏好银子,说她以后用银子的地方更多。等孩子长大以后,孩子还得嫁人,总得给孩子置办一些嫁妆。 可以说要是没有李银花这些人的宽容,估计春兰的亲娘也很难生下她,她们母女也会过得更加艰难。 只不过一个家里,哪里可能没有搅屎棍呢。 李银花的儿子不愿意多要妹妹的钱,不代表她的嫂子不愿意要。当初,宗族里到人要把春兰浸猪笼,春兰还给宗族买了十亩地,再有李银花几人去恳求族长又周旋一下,这才让春兰的娘留下肚子里的孩子。 对外的说法是那个男人原本要娶春兰的亲娘,但是他在战场上死了。他们靠近战场,村子里也有被抓壮丁,也有人死在了战场上,他们也就能稍微容忍一下春兰的亲娘。但是有人还是猜测是春兰的亲娘跟了大户人家的公子,这才有了那么多钱的。 “我们家秋菊认侯夫人,哦,不是,就是姜夫人为干娘,你们到时候过去吃酒。”刘婆子道,“也没有请多少人,就是我们这些兄弟姐妹。许多年没有瞧见你们,正好,你们也过去我们那边吃饭。” 刘婆子打定主意,让她的这些亲戚在自家吃饭,就不用让他们都到姜家那边。姜家的人到底都是当主子的,他们骨子里的行为习惯都跟普通人不同,自家的这些亲戚都是泥腿子。 这一次,刘婆子也想着重新打通一下亲戚关系,以后也好有来往。她的儿子孙子也不擅长种地,也许还能让亲戚过来帮着种一下,也不用花太多的钱。 在这边待了一段时间之后,刘婆子也有了些许想法。 当阎大娘得知阎泽言给春兰置办了宅子,还买了奴仆过去,她挺震惊的。 不是阎泽言说的,而是其他人到阎大娘面前说的。 “你这儿子都还没有成亲了,就把家里的东西给那女的了。” “都说你儿子抠门,他哪里抠门了,大气着呢。” “就那女的这样,以后能给你这个婆婆请安,伺候你?” …… 阎大娘站在门口听到邻居说这样,忍不住翻白眼。 “就算他们没成亲,那也是我未来的儿媳妇。”阎大娘道,“早让她过好点,也不错啊。做男人的就得懂得心疼女人。等他们成亲,他们就住别处,分家了,我也不用他们伺候。真要是需要人伺候,他们送我一个丫鬟不就得了。” “你身边不是没丫鬟吗?”那人道。 “那是因为我不想要丫鬟,我还能做事,要丫鬟做什么?”阎大娘道,“能不能有,跟不能有,还是有差别的。像你们,等你们老了以后不能动了,买丫鬟吗?” 邻居不高兴,哪里有人随随便便就买丫鬟的,买丫鬟要钱,每个月还得给丫鬟月例。家里就那么一点活,他们自己又不是不能干,何必再去让丫鬟去干呢。 “就那点活,你们自己能干。你们不能干,还有儿子儿媳妇,是不?”阎大娘用脚趾头想都知道这些人在想身边,“哪天啊,我干不动了,就找个丫鬟伺候我。你要是不能过来聊天了,我让壮实的丫鬟背着我过去跟你说话,如何?” “你这么胖的身子,那丫鬟能经受得住吗?”邻居道。 “买壮实一点的丫鬟啊,怎么,你还想买柔柔弱弱不能干活的丫鬟啊。你这是想给你男人找小妾呢,还是给你孙子安排童养媳?”阎大娘挑眉。 邻居被阎大娘的话给气到了,她借口说家里有事就跑。 阎大娘去她大儿子的猪肉摊子,她要了两斤块肉,还要了一些排骨。 “娘,您这是要做大肉菜啊。”罗翠芬正跟她男人一起卖肉,她瞧见婆母要拿那么多肉,还想着她婆母是不是要招待客人。 “去你未来弟媳妇那边瞧瞧。”阎大娘道,“上次瞧见她,长得还挺瘦的,给她补补。” “对,是得给她补补。”罗翠芬连忙道,“这一块五花肉好,五花肉香啊。您一次送两斤,她一个人未必就吃得完的。不如这样,今天送一斤,过两天,您再送。天气热了,那些菜一直放着也不好吃的。” “你……这么好心?”阎大娘以后,“不觉得我偏心?” “哪里有?”罗翠芬猛地拍头,“哎呦,是我们没跟您说吗?未来弟妹不是开了铺子吗?他们每天要买肉,都是我们这边送过去的。她还没有压价,没有赊账,都是当时就给钱的。” 罗翠芬原本还想着春兰会不会赊账之类的,但是人家不但没有赊账,要的分量也不少。他们这边要是有没有卖掉的猪下水,春兰那边也会买了去做卤味。 肉铺也就能早早把那些东西给卖了,春兰每天还会要不少骨头,说是拿去炖汤给客人喝的。 罗翠芬认为这样挺好的,自家也不吃亏。未来弟妹也没有因为不好意思就去买别家的人,这钱还是让自家人赚,多棒啊。 至于阎泽言是不是有给春兰另外置办宅子,罗翠芬管不了。她这个当嫂子的总不能想着弟弟把钱拿出来吧,这不现实,二弟就是一个抠门的人,平时要是问他借钱,别人就得说出他们把钱花在哪里,他还会让人记账。 不过大部分情况,阎泽言不随意借钱给人的,除非这个人是实在没有办法了。正因为如此,大家也不爱找阎泽言借钱,借钱还得把一文钱的花销都得说清楚,太难为人了吧。 阎泽言本身就是一个奇葩了,罗翠芬明白得很。阎泽言夫妻以后也没有跟他们生活在一起,他们就别折腾那么多。 “您送多了,她还不好意思呢。”罗翠芬道,“我前些日子还说送她点肉吃,她说不要。我给她送东西,她也给我送,送来送去的,多麻烦呀,这不必要花的钱也就多了。您当二弟会过去吃饭吗?” 要是阎泽言过去,春兰确实得多准备一些菜。但是总是去未婚妻的家里,孤男寡女的多不好啊。 “行,先切一斤。”阎大娘琢磨了一下大儿媳妇的话,大儿媳妇说的对。今天过去送一斤,改天还能再过去送一斤,这不就能多看看人了么。 阎大娘平时舍不得花钱在外面买饭吃,也就是阎泽言和春兰定亲的时候,她吃了春兰做的饭菜。春兰的厨艺是真的好,难怪人家能开铺子。 阎大娘过去春兰那边的时候,春兰正坐在院子里做衣服。她是胎穿的,小时候也有跟那些人学习过缝缝补补,这个时候的女子基本都会做衣服,就是好看不好看的问题。 春兰的女红比较一般,做出来的衣服不适合拿去店铺里卖,自己穿穿倒是还行。 “大娘。”春兰见到阎大娘提着东西过来,还有些不好意思,“您不用送东西过来的。” 春兰有些心虚,毕竟她和阎泽言还没有成亲,但是阎泽言非要送给她这么多东西。她本身又不是一个矫情的人,阎泽言愿意对她好,她就接受,便没有拒绝。 “正好有空,过来看看你。”阎大娘道,“别紧张,我这二儿子是该送你房子的,没什么的。你们迟早要成亲的,还不如早点送呢。” 阎大娘看得很开,二儿子那么强悍,绝不可能让到嘴的鸭子飞走。 “甭管外面的人说什么,你都不用管。”阎大娘道,“大娘没有生气,我儿子懂得心疼媳妇,这才好呢。他这孩子从小到大就是倔脾气,我们家的男人也都是专一的人,他以后要是敢有别的心思,我替你打他,把他赶出去!” “娘。”就在这个时候,阎泽言来了,他的声音有些着急。 21 认亲宴 都说这宅子晦气 院子里,阎大娘一见到自己的儿子来了,她就笑了,“怕我为难你的未婚妻啊。” “您知道的。”阎泽言确实怕亲娘为难自己的未婚妻,“但您不是这样的人,您怕儿子这一辈子都不娶了,还赖在家里吃饭。” “你也知道你赖在家里有多让人讨厌啊。”阎大娘道。 阎泽言每个月给家里的钱,就是看他这个月在家里多久,要吃多少东西,另外他还会再买一些东西给阎大娘。他的其他两个兄弟基本别想着沾他的光,他认为大哥成亲了得养家,三弟是读书人,那就更得让三弟知道钱财来得不易,做人不该拿自己不该得的。 瞧,阎泽言的理由还是一套一套的。 阎泽言的大哥和三弟早知道他是什么样的人,他们也不去说他。阎泽言的三弟还没有定亲,是一个秀才,等着看看这两年能不能考中举人,若是还不能考中举人,再说亲也来得及。 若是中了举人,这说亲的门第也就能更高一点。 阎泽言可不管他大哥和三弟娶什么样的妻子,反正他关起自家家门过日子,只要他们不要跑过来为难自己的妻子就好。 “春兰啊,你是不知道,他整天抠抠搜搜的,跟我们这些人还要算清楚。说是兄弟大了,各自成家,那就是有小家,就得顾着自己的小家。”阎大娘道,“我也没有让他们把赚的钱都交到公中了,就看他们自己能不能把口粮赚到。” 阎泽言的三弟是秀才,他虽然还在读书,但是也能赚一些钱,倒也不用阎泽言和他大哥多贴补。主要是三弟中秀才之前,他们得多出一点钱。 “大娘留在这边吃饭吧。”春兰道,她原本是想着去铺子,但是阎大娘和阎泽言过来了,她干脆让他们留下吃饭。 “不留下用饭了。”阎大娘道,“家里还有孩子,得回去。” 阎大娘的大儿媳妇到了快午饭的时间就回去做饭,大儿子就在肉铺继续卖肉。但阎大娘还是没想着留在这边用饭,哪里好让未过门的儿媳妇总是给自己做饭呢。 “你也是,回家里吃饭。”阎大娘道。 “……”阎泽言有点不想离开。 “你们还没有成亲,你不怕别人说你,总得为春兰考虑一二。”阎大娘道。 然后,阎泽言又走近春兰,“这两天可能有点忙,下一次要晚点来看你。若是有事……” “若是有事就去找我,大娘帮你办!”阎大娘道,“你未来大哥是屠夫,大嫂也是能剁骨头的,我们还是能给你撑撑腰的。” 阎大娘瞥了一眼自己的二儿子,打趣道,“为难自家人,那是要让外人看笑话的。” “过两天来看你。”阎泽言离开之前还得唠叨一句。 春兰轻笑,“好。” 阎大娘往外走,她何曾见过二儿子如此喜欢一个人过。二儿子这些年不是在战场上打打杀杀,就是剿匪,阎大娘还担心自己的二儿子有一天就那么死在外头。 如今,二儿子这么念着春兰,阎大娘当然也不可能阻止,就是让儿子多注意一点,还是得注意一点影响。别让别人都觉得春兰就是一个上赶着上来的,还没有成亲,春兰就总留着阎泽言。 本来,要是春兰那些人没有说什么丫鬟奴仆的,外头的人不知道,或许还没有那么多话说。但当他们知道春兰给人当过丫鬟之后,他们的想法就飘了,带有色彩了。 别的女子稍微过得好一点,那些人便要想着这个女子是不是出卖身体了,而不是想这个女子是不是经过双手创造出了更多的财富。 阎泽言出了门,他很快就追上了阎大娘,“娘,我还有事……” “吃饭的时间都没有?”阎大娘道,“是想着早点办完事情能来见你心上人吧?你是要成家的人了,还是得多顾着身体一点,要是你坏了身体,便是你们成亲了,你没了,她不是还得改嫁吗?” “……”阎泽言看向他娘。 “你没了,为娘是不可能让她守寡的。”阎大娘故意道,“你也瞧见了,你未婚妻长得那般好看,必然会被人惦记上的。你没了,我们拿什么护着她?” “是得顾好身体。”阎泽言点头。 “那就好好吃饭。”阎大娘道,“别成天就知道忙啊忙啊的。” 在秋菊认姜夫人当干娘这一天,春兰暂时关了铺子一天。不仅如此,春兰还带了两百多块糕点过来,一来是分给参加认亲宴的人,二来是分给村子里的人,让村子里的人都知道秋菊认了姜夫人当干娘。 刘婆子得知春兰的举动,她想说春兰败家,又想到姜家原先到底是侯府。还是把这些糕点分出去吧,好歹还有一个牌面。 李银花带着大儿子过来,她的儿媳妇本来想要过来,被她留在家里。李银花知道自己的儿媳妇是什么德行,她们私心比较重,就是想着别人给她们钱。 但到底她们也是为了家里,是为了李银花的儿孙,李银花还是能忍受她们。 当李银花和春兰四目相对的时候,李银花刚刚想要走过去,她便见到刘大表嫂找春兰。 “阿奶说了,让你去姜家那边。”刘大表嫂道,“我们其他人就在家里吃。” “行,我过去看看。”春兰点头。 春兰往外走,李银花还看着春兰的背影,她上前一步,却没有追上去。他们这些人确实不适合去姜家,姜家原本是侯府,纵然姜家人落魄了,在李银花这些人眼里,姜家人还是不大一样。 “姨婆。”刘大表嫂走到李银花的面前,刘婆子简单给大家介绍了一下这些人便走了。 而刘大表嫂这些人还是得招待客人,不能因为不知道谁对谁就冷着人家。刘大表嫂还努力记下几个,正好来的人也不是特别多,就是叫姨婆、舅公、舅婆之类的,剩下的就是表叔之类的。 李银花的丈夫没有过来,他是木匠,他带着二儿子去给人做柜子了。 这一次又不是所有人聚在一起,主要还是办认亲宴。李银花的丈夫就没有过来,省得一大家子坐在这边,那得吃很多东西的。秋菊是去姜家那边认亲,主场是在姜家,那么他们其他人就更没有必要都凑过去。 来吃宴席的人多,主家就得准备很多饭菜。 虽然刘婆子没有多说自家的难处,但是李银花还是能感觉到的。李银花的丈夫本来就不是一个喜欢随意麻烦的人,就不必让人雪上加霜。 厨房里,刘大舅母正在做饭,她在想着刘婆子手里还有多少银子,这个月能不能过去。是不是还得要自己的大儿子夫妻交钱来,他们才有饭吃。 大家都穷,就不能只在姜家那边办认亲宴,刘家这边就不办么? 姜家那边的认亲宴还请了村长等人,那边的菜还是刘婆子带人过去置办的。姜大少夫人那些人做的少,他们其实都不大愿意低头的,总觉得他们比这些村民要强上太多。 一朝落魄,又有刘婆子帮衬,姜大少夫人那些人难免就还有些架子。 春兰过去姜家的时候,村长和村长夫人还起身了。村长知道春兰是阎千户的未婚妻,阎千户还十分在意春兰,他们多敬着春兰一点准没有错。 姜二少夫人见村长他们那么敬着春兰,心里不是滋味。要知道村长他们对姜家人只能算普通,顶多就是偶尔帮衬一点。 主要是村长见过了太多流放的人,他们这个村子有好几户都是流放过来的。到最后,又有几户重新站起来的。 只不过这些被流放之人到底懂得识文断字,他们没流放之前学的多,成长的机会也就比别人多。村长稍微照顾他们一点,却也不可能过多照顾,不去为难那些人便是最好的。 村长这些人自是认为春兰比姜家这些人更加重要一些,除非姜家人以后还能起复,否则,姜家这一辈子很难比得过春兰了。春兰原本是丫鬟又如何,人家就要当官夫人了。 “春兰啊,来,坐,坐这一边。”姜夫人朝着春兰招手。 姜夫人也是招待过贵妇人的人,这座位之类的还是有些讲究。虽然说他们分两桌,男的一桌,女的一桌,但是是坐在上位,还是捧菜的地方,这也有门道。 “过来坐。”姜夫人道。 秋菊便是坐在姜夫人右手边的,还有就是村长夫人坐在那边。 “我随便坐就好。”春兰没有凑到姜夫人的身边,还是得离远一些。 姜夫人见春兰坐在离她远一些的位子,她在想春兰是不是跟他们离心了。她还是侯夫人的时候,还有请春兰去府里做菜呢,给的银子也不少。 唉,今时不同往日,姜夫人感慨,他们到底不能想着用曾经的恩情约束春兰。落井下石的人多了去了,而春兰还愿意嫁给阎千户,这已然不错,他们也不能说他们让春兰嫁给好人家,就要春兰对他们好。 这一门亲事内里如何,他们彼此都清楚,春兰从来就不是一个愚蠢的丫鬟。 安平镇,穆云毅去了他大伯父奶娘说的宅子,他敲门后,便问十几年前的事情。 “不,不是,这宅子是我们买的。”那户人家道,“听说中间卖了几次。都说这宅子晦气,要是不是看这宅子便宜,我才不买呢。” 22 转变 太糟心了! “怎么晦气了?”穆云毅问。 十多年过去,宅子换主人很正常,只是为什么说是晦气。 那一名妇人收了穆云毅的银子,左右看看,这才道,“其实这也不是什么秘密。十五六年前吧,有个姑娘未婚先孕,她就是住在这边的。好像她是男人养的外室吧,男人不要她了,她还要生孩子,就把这宅子卖了。一个外室住过的宅子,是不是挺晦气的。” 穆云毅听到这话,脸色不是很好看,看来大伯父的那个女人确实生了孩子,“是男孩还是女孩?” “不大清楚。”妇人道,“我又不是她的亲戚,这宅子又转了几手了。也就是买宅子的时候听到人说的。” “那个女子去了哪里?”穆云毅又问。 “应该是回去乡下了。”妇人道,“听说她是乡下村子里的,你可以去打听打听。未婚先孕是大事情,我都知道,估计他们村子里的人就更知道了。” “好。”穆云毅只盼着堂弟、堂妹没事了。 当年,大伯父在京城没有喜欢的女子,迟迟没有结婚,反倒是穆云毅的父亲先成亲了。按理来说长幼有序,但是兄长一直迟迟不肯成亲,也不能让后面的兄弟拖着。 于是穆云毅的父亲先成亲,穆云毅的年纪也更大一些。 安平镇附近的村子不少,十几个村子是有,一个个村子找过去还好一些。穆云毅他们还从那个奶妈子嘴里得知那个姑娘的姓氏是王,但王姓比较普遍,就是能缩小一点范围就缩小一点范围。 未婚先孕的姑娘很容易出事,宗族可能不能容忍这样的姑娘,他们可能就会弄死她。好一点的话,那姑娘可能被送去庙里,那孩子可能还没有出生就已经没了。 穆云毅越发觉得他大伯父的那个奶妈子恶心人,奶娘当了那么多年的奴才就是瞧不惯主子过得舒心,她也不愿意身份低位的女子过得比她好。指不定人家还觉得镇南王府的血脉流落乡野过苦日子,她舒爽啊。 太糟心了! 大伯父当初怎么就没有告诉人家他的真实身份,他以为一个奶妈子靠得住吗? 也对,很多人都认为奶娘照顾他们那么多年,奶娘是可信的。 真的是防人之心不可无,穆云毅想死去的大伯父一定会后悔当年没有多做一手准备。大伯父或许是怕家里人不同意他娶一个山野村姑,但是战场上刀光剑影的,谁也不知道下一刻会发生什么事情。 认亲宴结束的时候,村长夫人等人还对春兰客客气气的。 别说姜二少夫人这些人,就是姜夫人自己都感觉到了落差。姜夫人是侯夫人的时候,那些人都是捧着她的,她哪里有被这般冷落过。 村长等人走了之后,刘婆子还要留下来收拾东西。春兰自然没有打算帮着姜家收拾东西,她可没有那么强的奴性。 “姥姥,我先回去了。”春兰道。 “今天傍晚还要开店吗?”刘婆子问,“要是休息的话,就留下来坐一会儿。” “不了。”春兰道,“有人预定了糕点,得回去做。” 春兰跟姜家的人没有什么好说的,难不成,她还要感谢这些人的利用吗? 当姜二少夫人看到春兰就这么走了,撇了撇嘴,“真是有了一个厉害的未婚夫,就不把我们放在眼里了。” “少说两句。”姜夫人瞪了姜二少夫人一眼,春兰又不是他们的丫鬟,春兰要是不高兴,他们还得受罪呢。 春兰去了刘家,她又不可能自己一个人走路回去,当然是让刘大表哥驾车走。春兰花了钱雇刘大表哥夫妻,还去了那么多钱,她也没有觉得不好意思的。 “东西都还没收拾好呢。”刘二舅母见刘大表哥夫妻就要走,这些人不帮着收拾东西吗? “你们这些人也能收拾吧。”春兰直言,“我的铺子一天不开业,得损失不少呢。没了钱,又怎么给你们送礼。” “春兰,你这脾气……去吧,去吧。”刘二舅母本来想说春兰脾气渐长,停顿一会儿又没有说下去。她说让春兰走,随后又想到一点,“你亲姥姥,亲大舅来了,不看看吗?” 春兰原先想到了这一点,但是刘婆子没有说,她也不认识他们,便没有凑过去。 李银花带着她的大儿子站在那儿,她听了刘二舅母的话不是很开心。李银花的性子相比于刘婆子没有那么强势,也没有那么锐利,她就是一个普通的需要护着自己儿女的母亲。 “要不要让你亲大舅去帮你干活?”刘二舅母道,“他们家……” “我们家不是揭不开锅,不是要去占外甥女的便宜!”李银花的儿子王大柱张口,“我们有活干。” 王大柱已经知道春兰开店铺的事情,还听人说阎千户给春兰置办了宅子。他又没有把春兰养大,没脸去占这个便宜。 “春兰。”王大柱走到春兰的面前,“我们没养大你,你也不用想着给我们东西。姨母养大了你,你报恩就够了。” 王大柱还想问春兰是不是真的想要嫁给阎千户,可他也知道这话不能问,春兰的亲事已经定下来了,不可能更改。一个女子要是被退亲,以后也很难说亲,他们这一带的人都怕得罪阎千户。 阎千户是一个有能力的人,也是一个很凶的人。 春兰没有想到王大柱会这么说,她原本还想着会不会是亲娘的父母他们怕亲娘碍事,要亲娘滚。但她又觉得,要是没有亲外公外婆的帮忙,她娘一个弱女子很难带着孩子到京城,就算她们跟着商队,也总得要钱吧。 若是之前,春兰还能说他们这么多年都没有联系她,也没有送东西,她没有必要去理会她。但她听到王大柱的话,又看到他认真的神情,她不得不思考这些人不是不送她东西,而是古代交通不方便。 可能邮费非常贵,他们也就没有必要送东西,京城跟这边相隔太远了。商队的话,路上还得置办货物或者是有其他的事情,慢的话个把月,快的话,也是要大半个月的。 如果是个人骑马赶路,或许十来天就可以,但那很辛苦。 “不错。”李银花道,“我们过来也就是看看我姐姐,也看看春兰。春兰,你娘当初给家里盖了房子,又买了地,真真是够了的。” 李银花一家子这些年过得不错,有春兰亲娘留下来的这些东西,再加上李银花丈夫的手艺,一家子过得还算舒心的。他们还让孙子去读书了,认识了字,就算没有考上,也更容易找活干。 刘家这边还有其他人在,李银花的弟弟还在这儿。 李银花的弟弟不去插话,春兰又不是他的外孙女,再插话都没有用,好处到不到他的手里。他总不能指望两个姐姐分东西给自己,不现实的,偶尔沾点光就行。 “你们是要去镇子上吧,我们跟你们一起走。”李银花还有话想跟春兰说,却不适合在刘家这边说。 李银花今天过来刘家之后,她感觉也不是很对。这些人似乎都是捧着姜家人,姜家人都已经不是侯府的人,两边也不存在主仆关系,但是刘家人还是小心谨慎的模样,都还不敢让他们过去姜家。 在宴席还没有开始的时候,李银花还问了村子里的人,只是那些人都不大懂得春兰的事情,但人家猜测是姜家为了过稳日子把人送给阎千户。 以前又不是没人这样做过,很少人有人能跟春兰长得这般漂亮,但官家出来的姑娘气质到底不一样。那些人有的就是把亲生女儿送出去的,而不像姜家送以前的丫鬟出去。 “正好,春兰他们驾了牛车来的。”刘二舅母道,“还是能坐几个人的。要是坐不下,一起走着去,也安全。” 当然一下子坐不了那么多人,要点脸面的就不可能都凑上去。 “等一会儿走也可以,娘跟村子里的人说好了,让他赶牛车送你们。”刘大舅母道,他们的婆母把一些事情都安排好了,也是要让亲戚知道刘家人还是有一些本事的。 最终李银花和她的大儿子、她弟弟一起上坐车牛车走,其他人则是后面走路去镇子上。等到了镇子上,他们再去春兰那儿,春兰让刘大表哥驾牛车送他们回去。 路上,李银花拦着春兰的手,她没有说他们当年有多么困难,没有说当年有多委屈。他们确实受了那些流言蜚语的影响,但是他们也得到了很多东西。 “家里都过得挺好的。”李银花道,“你也不用担心我们,我们没能照顾好你。” 在女儿去世之后,李银花也曾想过要不要去京城把孩子带回来,可他们把孩子带回来了,还在这边过得未必就好。她姐姐也安排了春兰的去处,李银花便默认了。 “你娘是个心善的。”李银花道。 当他们到了店铺的时候,正好遇上从京城来的一行人,那些人风尘仆仆,他们才刚刚到安平镇。 23 鸠占鹊巢 统一口径 来人正是宫里来的太监,太监是来宣读圣旨的。齐王献上了炼制精盐的法子,又说了阎泽言和春兰之间的亲事,还有阎泽言的功劳,齐王也在奏折了点名想要让皇帝封春兰。 皇帝确定那方子真的有用,他也就不吝啬封春兰为县主,还封春兰为嘉和县主。 春兰没有想到阎泽言还为了自己请来这样的旨意,她愣了一会儿。还是赶紧把身上的二十两银票交给宣旨的公公,她手里的钱少,这二十两原本是她用来置办其他东西的。 “县主收着吧。”太监没有要春兰手里的银票,他也是穷苦人家出身的,知道像春兰这样的人没有多少钱。一个铺子,一个月能赚几十两银子就不错了,况且,春兰到西北也没有多久。 太监曾经出宫过,也吃过春兰做的吃食,他知道春兰是永平侯府出来的丫鬟。 很多太监都不愿意来西北,西北的路不好走,这边还荒凉,一路上得受苦。但这一位太监来了,倒不是被迫害来的,一来是他想出来走走,二来太子被废,皇帝没有再封太子,谁都不知道皇帝会封谁做太子,出来走一走,也能避免一不小心站错对。 宫里的这些太监也是见风使舵的,他们也担心自己卷入皇子夺嫡之中,怕自己一不小心就没了脑袋。 这二十两银子对于他这个宣旨的太监来说又不多,倒不如不要,也好让人的日子过得轻松一点。皇帝赏赐的东西虽好,但又不能变现。 “杂家明日便回京。”太监今天到安平镇,住一晚,明天就出发。 他们一行人没有在这边多做久留,不能随意耽误时间。 春兰见此,她便收起了银票。她瞧见那公公也不是真的嫌弃,而是单纯地不要而已,她便没有非得要人收下。 李银花瞧着这一幕,她为春兰高兴。有县主的名头总是好的,别人也不能随意欺负春兰。 因着李银花一行人正巧碰上宣旨的太监,他们这才知道春兰被封为县主。其他后续来到铺子里的亲戚倒是不知道,春兰也没有特意跟他们说。 李银花和她儿子都没有说让春兰回去家里给祖先上柱香,他们又没有养着春兰,春兰的娘都没有入族谱,更别说春兰了。那就更没有必要让人回去,免得别人还想着凑上来打秋风。 “不用送了。”李银花道,“我们先回去。” 春兰看着李银花离开的身影,她正准备进铺子的时候,她瞧见了阎泽言。 “来了啊。”春兰停下脚步,脸色带着笑意。 虽然阎泽言脸上有疤痕,看上去很凶,但是他对她还是不错的。制作精盐的法子是从她手里出去的不错,阎泽言要是据为己有,春兰也没有办法,她或许只能想这个封建时代就是如此,那些男人都是想着自己往前进一步。 当太监宣读完了圣旨之后,春兰内心提着的那一块大石头稍微落地,这说明阎泽言还是一个品性不错的人。阎泽言没有把忽略她,她成为县主以后,她和阎泽言真要是和离了,有这一层身份在,别人也不能随意欺负她。 在京城,县主多了去了,但皇帝封的县主少,基本是太后或者皇后封的,两者的重量不一样,更别说皇帝还给了春兰封号。 阎泽言看到春兰脸上的笑容,他内心也快乐。 这一段时间,阎泽言没少听那些人说春兰不好的,他们就说春兰空有一副美貌,说春兰给人当过丫鬟……有的人就是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还有的人就是觉得丫鬟就是低人一等。 “听说宣旨的公公来了。”阎泽言一听到消息就跑了过来,他担心京城来的太监跟春兰发生冲突。 其实宣旨的公公也就是宣读圣旨,顶多就是觉得别人没有给他们多少茶水费,倒也没有大事情。阎泽言放心不下,他非得要过来看一看。 “嗯。”春兰点头,“我成为县主了。” “这就好,这就好。”阎泽言看着春兰,他随同春兰进铺子,“以后你也不用怕我有别人,没有其他的女子,就只有你。有了县主的名头,府里的其他人就更不能越过你。” 阎泽言当初拿着方子去见齐王的时候,就说了要让春兰当乡君或者是县主。他又不是真的无欲无求,有所求就得说出来,不能让别人猜测她在想什么。 春兰被封为县主的消息很快就在安平镇传开了,暂住在安平镇的穆云毅也听见了。 齐王让阎泽言帮衬穆云毅寻找人,阎泽言出生在安平镇,现在也镇守这边。阎泽言可以说是地头蛇,知道的事情也多。 阎泽言在春兰这边待了一会儿便走了,他还得去办差。得把差事办好了,才有机会往上升,才能给未婚妻更好的生活。 当阎泽言过来的时,穆云毅便说了今天没有找着人,那一处宅子的人早就换过了,还换了不只是一次。 “这一件事情都过去十多年了。”阎泽言道,“当年的小孩子都差不多成亲了,现在就是问那些老人家,他们可能知道一点。只不过这事过去那么多年,口风紧一点的人怕是不说。一个镇子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很多人都有亲戚关系。像这样的事情……不好说……” 有的人会考虑到亲戚,毕竟未婚先孕,这是丑闻啊。 “不过有钱能使鬼推磨,总有人说的。”阎泽言道。 阎泽言可不想自己出银子,自己的银子是要用来养自己的妻子的,无关人员就别花他的钱了。 “这钱,还是得您出。下官已经定亲了,还得养家糊口,手里着实拿不出那么多钱来。”阎泽言心想这些人要是不还给他银子,让他白白倒贴银子,这不行。 有的事情明明白白说出来比较好,省得双方膈应。阎泽言不是不想攀上镇南王府,可那也要人家肯给他攀啊。他要是忙前忙后,没个结果,也很难有甜头。 阎泽言就是一个武将,武将升官看似能升得比较快,那都是依靠战功的。一个过于圆滑的武将未必就能爬得高,阎泽言想自己有些缺点还是好的,他又没有去要不该要的钱。 “……”穆云毅嘴角微扯,但是他还是给钱了。 “不用太多。”阎泽言看着穆云毅拿出一叠银票,他看了看面额,抽出了两张,“两百两银子,再换成一两的,一个村子问几个人也就够了。没有提供任何线索的,给几个铜板都成。若有剩下的,下官再给您送回来。” “不用送了。”穆云毅道,“就当是你的跑腿费。” 穆云毅又不差这点银子,阎泽言拿的还真少,就抽出那么两张。这让穆云毅都不知道怎么说阎泽言,是说他贪财呢,还是说他进退有度呢? “多谢您了。”阎泽言就喜欢这些主子们如此大气,他一定争取用最少的钱办最多的事情。 另一边,李银花的大儿媳妇得知春兰成为了县主,她十分震惊,但她又想到她亲戚说的话,有富贵的人去小姑子以前住的地方探查消息。 “娘,春兰现在是苦尽甘来了。”李银花的大儿媳妇道,“您也该想想我们家其他人。” “什么意思?”李银花一时间没有听明白。 “听我亲戚说,有人去小姑以前住的地方。”李银花的大儿媳妇道,“您说,会不会是那个男人找来了?他是不是知道有一个孩子落在这边了。听说大宅门,不好生活,特别是庶女,一个弄不好就要被推出去做妾的。便是已经定亲的,这亲事也能解除了。” 李银花静静地看着自己的儿媳妇,她倒是要看看大儿媳妇能说出什么花样来。 “况且,春兰如今都已经成了县主,手里头也有钱。”大儿媳妇道,“她的日子过得不差的。倒是我们,还没有她过得好呢。她生父真要是找到她,她曾经当过丫鬟的事情也瞒不住,那户人家必定也不想要一个当过丫鬟的孩子当女儿。不如这样,让您的孙子去啊。他是男的,也就是比春兰早出生几天……” “你说什么浑话!”李银花忽然觉得她从来未认识过大儿媳妇。 “娘,您也不用怕别人知道。届时,便说我们是为了留下妹妹的娃儿,妹妹当日有些疯疯癫癫的,我们……” “谁让你这么说的?”李银花打断大儿媳妇的话。 “娘,庶子总比庶女好,到时候也就是少一点钱财。”大儿媳妇道,“若是外甥女去了,别还没待几天,人就没了。让您的孙子去,指不定他大小还能混个官身呢。” 大儿媳妇可是知道那个男人是京城来的,京城的富贵人家的男的,那应该不差。如果能让自己的儿子去京城,那么他们以后也能依靠儿子过得更好一些。 “也不用跟我们一样,在地里刨食。”大儿媳妇道,“他读书又不行,连个童生都没考上。您要是不帮衬他,他以后怎么办?” 若非这一件事情得全家统一口径,大儿媳妇就自己去做了,她就怕那些人来村子里调查,怕公公婆婆说漏嘴。还有她的弟妹,她们妯娌之间还是有些竞争关系的,弟妹也知道她当时生的就是儿子。但她和小姑子前后几天生的,他们还是能想法子糊弄过去。 24 身世 十二岁已赎身(第一更)…… “你疯了吗?那孩子像谁, 你不知道吗?”李银花气啊,自己的儿媳妇怎么就有这样的想法。 “外甥肖舅。”王林氏道,儿子像亲爹, 这也没有关系,也能糊弄过去的。 “你真当那些人是傻子吗?”李银花道,她今天见过春兰,春兰长得十分貌美, 比她女儿当初还要漂亮。她不知道春兰是不是像春兰亲爹那边的人, 真要是那样, 很容易就会被发现,“春兰来了啊。” 要是春兰没有来西北, 春兰那些人跟李银花的那个孙子又没有见过面, 他们还能糊弄一下。 让孙子跟着人去京城, 让孙子别多说家里的事情……但是这种糊弄,纸包不住火,要是再被查出来, 他们一家子都别想好过。 “她来了又怎么样啊。”王林氏道,“我们咬紧牙关,就说当初是小妹强烈要求跟我换孩子的, 她就是不想她的孩子过得苦, 她才……” “你就是一个乡野村妇。”李银花道, “别想这些了。是不是人家亲爹找上门来, 你都不知道。万一人家找过来, 不是要带着孩子回去, 是要孩子的命呢,你也让你的亲生儿子过去?” “不是……” “还不是呢,你就是想着你亲生的儿子过去享福。”李银花还能不知道么。 可李银花真的不敢小瞧那些人, 他们原本就是春兰的亲戚,他们还让春兰的亲娘生下了孩子,倒也不算犯了大错。 如果李银花真按照大儿媳妇说的话去做,那么等东窗事发,大家就一起完蛋,就别想着好处了。 农村的房子隔音效果哪里有那么好,自家屋里说话,声音小一点,但有人贴着门听他们说话,还是能听到一些的。特别是王林氏还跟李银花说了那么多,王薛氏,也就是李银花的二儿媳妇听到了。 王薛氏长得比较胖一点,她平时非常喜欢吃东西,捞到吃的就往嘴里塞,儿女都抢不过她。她有时候也会大气一点给儿女分一点点,但大多数时候,她嘴馋就喜欢自己多吃一点。 我的天哪! 大嫂是不是疯了啊。 不行! 婆婆现在是说不同意,可过一会儿呢。指不定婆婆就被说动了,京城来的人啊,分量多重呢,那户人家家里一定还有钱。 要是大嫂的亲生儿子去了京城,大嫂在这个家的地位就变得很高,她这个当弟媳妇的还不得被死死地压着。 还好她刚刚想着婆婆会不会带什么好吃的回来,特意过来。嗯,她还是脚步轻轻,就怕被别人发现她过来要吃的。 这一会儿,王薛氏眼珠子转一转,她想到了一个好法子。 小姑子的亲生女儿不是回来了么,王薛氏表示自己可以去镇子上。 就是这个时间点,没有牛车去,自己走路去的话,都要到晚上了。 王薛氏赶紧回到屋子里,她找了她藏起来的铜板和碎银子。这钱还是得花出去,她可是知道春兰在镇子上开铺子,之前刘婆子来了就说了。 如果自己跟春兰说,不不不,她直接去找春兰,未必就好。她可以去找来找春兰亲娘的那些人,如果那些人真的是找春兰母女的,也许她还能得到一笔赏钱呢。 呵呵,当年大嫂生产的时候,她还亲自过去帮衬了,大嫂生的孩子就是带把的。 大嫂和小姑子又不是同一天生孩子,中间还隔了几天呢。大嫂生了儿子的时候,村子里的亲戚还有过来送鸡蛋的。 王薛氏当天就去找了村子里的牛车,还十分大方地给了包车的钱。本来人家是不想去的,奈何王薛氏给的钱多啊,还先给钱,大家又有些亲戚关系,于是他就送王薛氏去镇子上了。 王薛氏没少来镇子上,她在镇子上也有认识的人。可她不知道那些京城的人来镇子上是住在客栈呢,还是另外买房子住,她总不能敲锣打鼓吧。 换做是旁人,可能就是先去亲戚那边住着,又或者是直接去找春兰。 但是王薛氏不这么做,她就是一家一家客栈找过去。王薛氏比较胖一点,她还不像是罗翠芬那么壮实,罗翠芳体力好,而王薛氏体力差不少,多走几家,王薛氏还气喘吁吁的,但是她想到以后的好处,她就来劲儿了。 “我那可怜的外甥女啊,一听说可能是她的家人找来了,我就忍不住要过来瞅瞅。” “都说那男人死在了战场上,我的小姑子就非得生下那孩子。” “哎呀,我那个小姑子带着女儿去投奔亲戚,早早就死了。” …… 王薛氏是走一家客栈就说一次,别人让她走,她还要多说几次。 镇子上的客栈就那么几家,王薛氏没有走到最后一家,她就遇见了穆云毅。 穆云毅当然人很疑惑,自己才来安平镇子两天,他今天才去的那户人家和周边问的。怎么王薛氏这么快就找过来了呢? “我们家亲戚有亲戚住在那边,一直让亲戚多注意。”王薛氏看着桌子上的美味菜肴流口水,好多肉啊。 “吃吧。”穆云毅道。 王薛氏随即坐下来,大口大口地吃,“真不骗你们,我那个外甥女出生时,我看过的,还给她洗过澡。她的右肩膀上还有一朵跟花似的胎记。我们还笑着说,要是她以后掉了,我们还能按照胎记去找她。” “胎记不都是你们说的算吗?”穆云毅身边的小厮道。 “那孩子一岁多的时候就跟着她娘去京城了,她娘是想去找她爹,可惜没有找到。”王薛氏道,“她娘在她五岁多六岁的时候就没了,她只能去大户人家里当丫鬟,给人端水洗脚的。” “丫鬟?”穆云毅皱眉。 “对啊。”王薛氏道,“她娘都没了,就算她回来,别人也是对她指指点点的,说她是妹妹无媒苟合生出来的野种。我们也想着她在那什么侯府当丫鬟也挺好的,不愁吃不愁穿的。” 穆云毅听到这话感觉不大对劲儿,侯府,丫鬟? “前一阵,那个侯府的人被流放到这边,她也跟着一起来了。”王薛氏觉得这些饭菜真的太好吃了,她又看看穆云毅。 穆云毅身边的小厮王桌子上放了一张银票,王薛氏盯着银票双眼发光,那个随从又拿了一锭银子放在桌上。 “你们不是想害她的吧?”王薛氏道,“她已经定亲了,是个千户,她也成了县主。你们也不用担心她当了丫鬟就丢你们的脸,要是你们觉得她丢脸,不认她就是,可千万别想着害她的。” “自是不可能害她的!”穆云毅道,这人说的是阎泽言的未婚妻吗?“她叫什么名字。” “春兰!”王薛氏回答,“我都已经好多年没有见过她,但你们放心,有那个胎记在,她就是。没有那个胎记,那就是孩子可能死了,姨母她怕我们伤心随便找了一个女孩。” 孩子可能死了……还放心? 穆云毅嘴角微扯,眼前的胖大婶还挺滑稽的。 王薛氏有看看穆云毅,“你们可真不能觉得她是庶女,又觉得她给人当过丫鬟,就想弄死她啊。她也不怪不容易的,她……就算你们找的不是她,那她也是无辜的哦。” 在她说了那么多话之后,又有些怕这些人是真的要对春兰动手。 可王薛氏想想又觉得这些人应该不至于弄死春兰,“你们要是有别的用处,觉得她不行,换个人也可以啊。” “……”穆云毅特别无语,他根本就没有说自己要把人弄死,也没有说要让人去做别的事情,“行,知道了。你也不必去跟别人说。” “嗯,我不说。”王薛氏有些小紧张,“就是我来的时候,一家一家客栈找过来,我就说了那么一丢丢的事情。就是一丢丢,很少很少的。这不是怕有人要冒名顶替我外甥女么,就说了……我真要是坏,就让我自己的孩子顶替了,你说是不是?” “哦?”穆云毅挑眉,“有人要冒名顶替?” 王薛氏本来就不是一个特别有脑子的人,穆云毅又是一个上位者,他身边的随从一把剑架在王薛氏的脖子上。王薛氏吓得手里的筷子都丢了,她只能是跟倒豆子似的,把那些事情都说出来。 “这真的是一个巧合。”王薛氏道,“是我的大嫂,是她想让她的儿子冒名顶替小姑子的女儿的。我觉得这不对,前后相差几天生的,这性别哪里可能弄混,哪里可能一开始就说好的。她怎么不说她假怀孕呢?” 王薛氏怕死,她就直接说了,她本来就不是一个能藏住秘密的人。 “她这么做,不是害人害己吗?”王薛氏道,“婆母以前让人盯着看看,这也是想着看看有没有人来找小姑子母女的。大嫂她就是有了别的心思,她想着她的儿子飞黄腾达,以后,她就能压着我了!” 王薛氏说完这些话,又害怕自己被惩罚,“我……民妇真的没有跟他们同流合污,真的没有。当年,我还照顾小姑子坐月子来着的……” “好了。”穆云毅听了这些话,哪里还有不明白的。他被他祖父和父亲当作继承人培养的,他很快就明白了王薛氏的意思,王家的人让人多注意一点,他们一开始可能确实是为了亲人,但到后面,他们有人起了别的心思。 西北荒凉的小乡村和繁华的京城,总有人想着把自家的孩子送去京城去。 只不过那些人密谋的时候,正好被王薛氏听到。王薛氏这个人的脑子不是很好用,但是她知道这是错的。 不管真相到底是怎么样的,穆云毅都得让人去查一查。这一件事情涉及了阎千户的未婚妻,他反倒是不好让阎泽言去调查,还是得安排别人去调查。 穆云毅暂时没有阻止阎泽言去调查,但是王薛氏一家一家客栈找自己,她还说了那些话。以阎泽言对安平镇的掌控,怕是这事情很快就会被阎泽言知道。 正如同穆云毅所想的,阎泽言身边的跟班原本就有在穆云毅所住的客栈附近。这边靠近前线,万一有敌人溜过来对穆云毅造成伤害,其他人也得跟着倒霉。 阎泽言倒不是想盯着穆云毅做什么,主要还是不能让贵人在自己的地盘上出事。 王薛氏又不是悄悄摸摸去客栈的,她在客栈还说了那些话。阎泽言的人听到那些话,便过来告诉他。 阎泽言早就知道春兰的那些亲戚,便是春兰没有见过的人,他也都清楚。他知道的就是李银花这些人,而不知道春兰父亲那边的亲戚。 如果春兰不是阎泽言的未婚妻,这一件事情还好办一点。春兰是他的未婚妻,他必须保证自己的未婚妻不受伤害。 当天晚上,阎泽言又去找了穆云毅。 阎泽言本来想去找春兰的,但是他想到时间太晚,还有就是他不想春兰忧心这些破事。 有点小糟心。 阎泽言从来没有想自己的未婚妻是不是高门大户家的姑娘,他今天还让穆云毅出钱让他去调查。他都还没有调查出来呢,王薛氏就找上了穆云毅。 别人可能还以为是他安排王薛氏去的,是他想继续抬高春兰的身份,还想傍上镇南王府。 啊喂,他真没有那样的想法。 “下官的脑子没有愚蠢到这个地步。”阎泽言听穆云毅的随从说了王薛氏说的话之后,他道,“下官的未婚妻成为县主便够了,便是我们以后都留在安平镇,也未尝不可。” 阎泽言确实想过一路升官到京城,他就只是想想而已,要是不能进京当官,以后去京城玩一玩也可以。 像这种硬把自己的未婚妻说成镇南王府的孙女的行为,很容易被拆穿的。 阎泽言又不是一个没有脑子的人,他若真要设计,也不是这么快让王薛氏来找穆云毅。他会任由王家的人让人顶替春兰,后面再来一个反转,那么那些人不就更加相信春兰是镇南王府的亲孙女了么。 而现在,他们才调查一个开头,王薛氏就跑过来说。 “得查清楚!”穆云毅道。 阎泽言把那二百两银票拿出来,他不适合去查了。他原本还想着要是有剩下钱,还能给春兰买新衣服。不过没关系,他可以用他的俸禄给春兰买新衣服。 “拿着,让弟兄们吃点好的。”穆云毅道。 镇南王府原本就是以武起家的,在昭阳长公主的嫡长子去世之后,皇帝便没有让穆云毅的父亲上战场。但穆云毅的父亲统领京城护卫军,管的是京城的安全,也是守卫皇帝。 穆云毅平时对这些武将也比较关心一点,二百两银子之于他又不多。他没有必要想着阎泽言会不会心痛,就把银子收回来。 “多谢。”阎泽言没有推拒,他可以把这二百两银子拿去给兄弟们买些好菜。既然说是给弟兄们的,那他就不会私吞。 阎泽言做事一向都很有原则,是他的东西,他寸步不让。不是他的东西,他也不私藏。 “春兰她胆子小,经不住惊吓,您还是先调查清楚。”阎泽言道,“如果她不是,就不必到她的面前说了。” 阎泽言有些烦躁,镇南王府的人当年怎么就不多调查一下,也许他们认真一点就没有现在这样的事情。如果春兰是镇南王府的人,镇南王府早早把人接走,他可能这一辈子都遇见不了春兰,她可能嫁给别人。 这也没有问题,至少春兰以前没有受苦。 阎泽言没有给人当过丫鬟,却也知道当丫鬟有多辛苦。从姜家人现在还利用春兰就能看得出,那些当主子的根本就没有把丫鬟当人看。 “自然。”穆云毅点头,“她开铺子,我过去吃饭而已。” 穆云毅打算明天过去春兰那边瞧瞧,也不知道春兰有没有在。如果一次没在,他多去几次。他本来就要在这边多待一阵子,不管能不能找到人,总得把事情调查清楚。 “好。”阎泽言不能说不好,春兰开铺子做生意,他哪里能把未婚妻的客人赶跑。 而春兰根本就不知道这些事情,王薛氏从穆云毅这边拿了一笔钱之后,她就去亲戚家住一晚。她没好意思让村里的牛车一直等着她,时间晚了,正好去亲戚那边,明天还是赶集,她还能买一些东西回去。 穆云毅交代王薛氏,让她不能说出去。王薛氏当然就觉得除了自己知道这一件事情,就不能告诉其他人。她拿了那么多多银子,可得守口如瓶。 王薛氏躺在床板上心情愉快,她把钱藏在胸口,她还在那边特意缝了口袋,就是担心钱掉了。每次出门,她都担心掉钱,掉了一文钱,她就得少吃一些东西了。 她大嫂就是一个蠢货,当别人是傻子。 王林氏,也就是王薛氏的大嫂正待在家里,李银花他们得知王薛氏去镇子上了,他们也不意外。王薛氏有时候就是喜欢提前一天去镇子上去亲戚家蹭吃蹭喝的,他们都不知道她是包车去镇子上的,只当是别人要去镇子上才带着她去的,他们也就没有怀疑。 “娘,您得好好考虑一下啊。”王林氏在整理完所有东西要去休息的时候,她还特意去李银花的面前,“那些人找到了人,他们当然是带着孩子直接去京城。等他们到了京城,春兰又住在西北,这一件事情真能瞒着一辈子的。就算不能瞒一辈子,瞒个几年,您孙子也成亲了。” 孩子到时候必定能娶更好的妻子,妻子陪嫁一定也不少。就算东窗事发,那些人也得考虑到女方,女方就是看中男方的家世才嫁过来的。 自己的儿子还是春兰的表兄,春兰的家人也许还会给点面子的。 “那是京城,春兰就是在京城给人当丫鬟的。”王林氏道,“春兰出去,别人发现了,他们真的很丢脸的。” “……”李银花沉默,她知道这一件事情不可靠。 “春兰都成了县主了,她一个人没有必要把所有好处都占了去吧。”王林氏道,“要不是我们护着,她娘当初也不能生下她。” 王林氏的话多,理由一套一套的,就是要让李银花同意。 李银花惆怅啊,大儿媳妇为什么非得要这么做。 “我们这也是保护她啊。”王林氏道。 “别说了。”李银花道。 “娘,到时候,只要你们不说,这一件事情就能过去。”王林氏道,“您的亲孙子以后也会孝顺你的。” 新的一天开始,春兰吃过早饭之后才去铺子。家里的婆子做饭味道不如春兰,但也能入口,她便没有自己再另外做。 后院,刘大表嫂见春兰还来做糕点,忍不住问,“你都成为县主了,还做这些事情?” “不管是什么身份,都得赚钱养自己啊。”春兰道,“糕点赚的钱多一些,还是得做的。” “今天早上来下订单的人少了。”刘大表嫂道,“会不会是因为他们不敢吃你这个县主做的东西?你的身份太高了?” 往常,他们一早就能借到比较多的糕点单子,今天很少。这让刘大表嫂也有些忧虑,那些人是不是都不来下订单了。 “是该找会做糕点的人。”春兰道,她确实不适合一直在铺子里做糕点。 原先,春兰还想着稍微发展一下,以后有人请她去府里做菜。但是随着她和阎泽言定亲,那些人就不可能请一个即将成为官夫人的人做菜。 春兰又成为县主,算是贵族,那些人哪里敢让一个贵族给他们当厨娘。 刘大表嫂夫妻主要是做炒菜,他们也有揉面,但是他们不擅长做糕点。春兰研制的一些糕点以及那些蛋糕,都卖得很好,一天天下来,这就是一笔很大的收入。 还是得让人学会做那些糕点,最好是再买一家铺子。 阎泽言给春兰大几百两银票,她确实可以再买一家铺子,另外一家铺子单独卖糕点。而柳大表嫂夫妻他们在这边卖小炒,这样分开来,也不容易有矛盾。 很多富贵人家都是请人搭理铺子的,不用他们亲自出面。古代的封建社会阶层固化,大家也都很重视这个阶层。 “是买人,还是……”刘大表嫂疑惑。 “雇人吧。”春兰道,“雇两三个人就好。” 春兰要是雇人,她对那些人必定不可能跟对刘大表嫂夫妻这样温和。太过温和,别人就当她这个主子好欺负。 虽然定糕点的人少了,但好在中午来吃饭的人还是不少。 春兰没有去铺子前头,而是待在后面。省得别人见到她想着是不是要行礼,还想着这饭能不能继续吃下去。她先前就很少出现在前头了,这时候也没有刻意去前面。 过了一会儿,阎泽言带着穆云毅过来,他还是不大放心,得跟着一起过来才能安心一点。万一穆云毅觉得是春兰捣鬼,要对春兰下狠手呢。 在那些权贵的眼里,他们这些人就是蝼蚁。 穆云毅是在路上遇上阎泽言的,他一看到阎泽言就知道这人要一起过来,也就没有阻止。 当刘大表哥看到穆云毅,还吓了一大跳。刘大表哥曾经帮着侯府做事,还曾经跟着主子们去过别的府邸,有幸见到一些身份高的人,他曾经见过穆云毅,镇南王府的嫡孙,也是镇南王府未来的继承人。 阎泽言让穆云毅坐下,他去打菜。 刘大表哥见此,他急忙询问,“要不要炒过菜?” 镇南王府的嫡孙,那身份了不得啊,昭阳长公主的亲孙子,而昭阳长公主还是当今皇帝一母同胞的亲姐姐。 “不必。”阎泽言道,“打几样好吃的菜,分盘子装。” “好咧。”刘大表哥连忙盛菜。 穆云毅左右看看,他没有瞧见春兰。不过就算他们见面了,也不能从长相就分辨出春兰是不是镇南王府的人。 刘大表哥亲自把饭菜端到了桌子上,他们这边都是煮好的菜,“都是今天刚刚炒的。” 水煮肉、酸菜鱼、梅菜扣肉、青菜……刘大表哥盛了好几盘菜,他又不知道这些人爱吃什么,但是多端一些肉过去准没有错。 穆云毅见刘大表哥如此小心翼翼,便道,“你认识我?” “小的曾经在侯府当差,远远见过您几次。”刘大表哥连忙回答。 刘大表哥又瞥了一眼阎泽言,阎泽言还是挺厉害的,竟然能跟镇南王府的嫡孙一块儿过来吃饭。 穆云毅看了看后厨的方向,到底没有起身。 “这几道菜都是表妹做的。”刘大表哥道,“她的厨艺好。” 京城很多人都知道春兰的厨艺好,那些人都很喜欢春兰做的菜。不过镇南王府好像没有请春兰去做过菜,镇南王府里的厨子也都不差。 “有客人来了。”阎泽言道。 “来了,来了。”刘大表哥转头看向叫嚷的客人,他又看向穆云毅,“小的先去做事了。” 刘大表哥小心翼翼的,生怕得罪了穆云毅。他认为穆云毅只是来吃饭的,倒也没有必要让春兰出来,但他还是让妻子去跟春兰说一声,还是由春兰决定出不出去。 后院,当春兰听到刘大表嫂说镇南王府的嫡孙来了,她便道,“可是要加菜?” “没有说要加菜,他们就那么吃。”刘大表嫂道,“你要出去吗?” “不了。”春兰摇头,她一向不爱表现。 春兰想自己是什么身份,镇南王府的嫡孙又没有说要见她,她过去,别人还以为她是不是有别的心思。她的未婚夫还在呢,她不能做出让别人误会的举动。 “这是店铺,又不是家里。”春兰道,人家又不是特意来看她的,她也没有必要赶上去招待。 穆云毅吃完饭,春兰都没有出来。 “味道确实不错。”穆云毅吃过御厨做的饭菜,家里的厨子做的饭菜也美味,但春兰做的这些菜也有特色,味道一点都不差。 “她曾经在京城开过铺子,也是卖吃食的。”阎泽言道,“赎身之后开的,也就是两三年的时间吧。” “是开过。”穆云毅道,“买过几次糕点。” 只不过穆云毅和春兰没有见过面,虽然春兰是侯府老太太的贴身丫鬟,但是老太太没有带着春兰出去别的府邸过。老太太不带春兰出去,是因为春兰小小年纪就长得极好,哪怕是穿着丫鬟的衣服,别人瞧见她,还以为她才是千金小姐呢。 春兰卖吃食的时候,她也有雇人,不是自己天天待在前头。这也就导致侯府的其他奴仆见过穆云毅,但是作为老太太的贴身丫鬟没有见过穆云毅。 春兰从侯府出去,侯府的人还会过去买一些糕点,侯府老太太心善让人去的。其他人见老太太如此,也会买一点。 因此,春兰当年在京城开铺子的初期不算艰难,她也算是有人脉关系,这样就混了下来。否则,她还没有等到别人发现她的糕点做得不错,可能铺子就被别人挤兑得做不下去。 京城里的那些大火的铺子背后基本都是有靠山的,一些糕点铺子也是顶顶厉害的。若是突然出现一个厉害的竞争对手,这个竞争对手没有背景就会被人打趴下。 其他稍微普通一些的铺子,倒是没有什么事情,但他们有时候也会给一些人送礼。 “走吧。”穆云毅放下一锭银子,他起身。 穆云毅没有让抠门的阎泽言付钱,这家伙还喜欢说要养家,不能浪费钱。 两个人从铺子离开之后,他们便打算去王薛氏所住的村落。 王薛氏已经买了不少好吃的坐上牛车回去,王家的其他人都知道王薛氏手里没有很多钱,她一下子花钱买了这么多东西,甚至还有烤鸭,这让他们不得不产生疑惑。 “你去春兰那边了?”李银花冷下脸,“去讨吃的了?” “没有啊。”王薛氏手里还拿着一根咬了几口的鸭腿,她在路上就已经吃了一只鸭腿,又怕别人吃另外一只鸭腿,这才故意咬上几口,还是在鸭腿的不同部位咬的。 都沾有她的口水了,其他人就不吃了。 毕竟他们家沾了死去的小姑子的光,小姑子曾经留下的那些东西,让他们时不时还能吃一顿肉。这些人对肉也就没有那么饥渴,也就没有想着去吃王薛氏手里的鸭腿。 他们就是觉得王薛氏太贪吃了,她还总是喜欢这样,生怕别人抢了她手里的吃的。 “那你哪里来的这么多东西?”李银花问。 “找人借钱的。”王薛氏不能说自己去找了穆云毅,“娘啊,您看,我都饿瘦了。再不补补,肉都要掉没了。” 李银花看着王薛氏肉嘟嘟的脸,她真不觉得二儿媳妇受了,二儿媳妇真的是太爱吃了。 “找谁借的?借钱不用还吗?”李银花道,“你是不是胆子肥了,还敢借钱买吃的。现在借钱买吃的,你以后呢?是不是要卖身葬父?” “哪里能呢,家里还有其他人,哪里轮得着我卖身葬父呢。”王薛氏嘀咕,“卖身葬父的,都得是年轻漂亮的小姑娘,才有人去买吧。正经人,谁去卖身葬父啊。” 李银花真想脱下鞋子狠狠地打王薛氏几下,可王薛氏不是她的亲生女儿,只是儿媳妇。儿媳妇是不能随便打的,亲生女儿倒是还好点。 “借了多少钱?”李银花问。 “没事的,娘,让我家那口子还就行了。”王薛氏道,“这么多东西呢,我们晚上做饺子吃啊。” 王薛氏想到大肉饺子,她就想流口水。她今天本来想去春兰的铺子的,又怕穆云毅不高兴。她拿了别人的钱,当然就得按照别人的话去做,而不是自己还想着去占便宜,她自认为还是一个比较有原则的人。 “吃吃吃,你就知道吃。”李银花伸手戳着王薛氏的脑袋,“这吃的都是钱。” “又不是你们买的,你们只管吃啊。”王薛氏道,“我没有让你们帮着还钱,也没有让你们别吃啊。” 王薛氏表示自己已经做得很好了,都没有吃独食。 李银花没有感觉到多开心,她只觉得二儿媳妇就是一个坑。二儿媳妇怎么跑去借钱呢,这个儿媳妇以前不是这样的啊,真是奇了怪了。 当穆云毅和阎泽言来了,他们直接叫来了村长和王氏宗族的族长。 王族长没有想到还真有人来找春兰的亲娘,当年那姑娘未婚先孕让王家丢进脸面,她还不肯说孩子是谁的,让他们无可奈何。宗族里有人提议要让她浸猪笼,现在的王族长当年还没有当上组长,却也知道人命关天。 当那姑娘提出要给宗族买几亩地的时候,王族长还站出来说她对宗族有心,应该让她生下孩子。王族长还被人说了几句,但他认为他们这边有很多人都是在家里男丁上战场之前,他们急匆匆的让男丁成亲,就是为了留下一个血脉。 那姑娘跟她心上人情不自禁,也是由于那男的要上战场。 王族长让大家都理解一二,大家都是一个宗族的,都是亲戚,还是得亲和一点。到最后,以春兰的亲娘给宗族捐赠了十亩地,事情才告一段落。 “她带着一岁多的孩子进京了。”王族长道,“说是要去寻找孩子父亲那边的亲人,但也没听说她找到了,只听说她后来没了。” 王族长等人都知道李银花的大姐在京城的大户人家当奴仆,李银花的家里人都有说过,刘婆子有时候还会给他们寄送一些东西。 当时,刘婆子是侯府老太太身边的心腹,她让人帮着送东西过来,别人也不敢多要她的钱。那些人不但不要钱,还把事情办得妥妥的。 这么多年过去了,王族长就没有想到男方的家里人还会过来。 “伯父确实已经亡故。”穆云毅道,“只是伯父当年未来得及跟我们说伯母的事情,家里才没有带伯母回去。” “伯母?”王族长疑惑。 “不错,查清楚真相,当真是如此的话,祖父、祖母也吩咐过了。”穆云毅道,“王氏女便是我伯父正妻,该合葬进祖坟。” 正妻,寻常人家哪里有妻妾之分,就是一个妻子,也就是那些富贵人家有一妻多妾。 王族长和村长一听穆云毅的话,便知道对方的家里一定很厉害。哪怕穆云毅没有直接点名身份,但能让阎千户陪着一起来的人又怎么可能差呢。 “当日生的是男孩还是女孩?”穆云毅问。 “女孩啊。”王族长道,“贱内去看过,许是当娘的日夜担心受怕,孩子不足月就出生了,小小一团的。” “可能抱错吗?”穆云毅问,“比如,跟伯母的嫂子对调孩子。” “对调?不能吧。”王族长道,“她嫂子生的男孩,壮实多了。明眼人一看就能分得出来。” 先不说壮实和瘦弱,光光是性别,这就不可能让人抱错。便是一下子抱错了,也能再换回来,因为他们彼此都是知道的,又不是两个人同时生产,还不懂得孩子的性别。 “她当时还没有奶水,她嫂子也不愿意喂她孩子吧。然后,就从别处牵了一头羊过去。孩子不喜欢喝羊奶,喝了就吐,喝了就吐的,就只能不断地喂。”王族长叹息,“有人路过还看到她这个当娘的红着眼睛,都说她那个孩子可能养不住。后面,那个孩子还是被她养到一岁多,孩子能吃别的了,也不用一直喝奶。她就带着孩子去京城了。” “不错。”村长点头,“她拿了路引去投亲,也是去找孩子亲爹那边的人,就是没找到。” 阎泽言坐在旁边没有说话,他听着就好。少说两句,也省得别人怀疑他是不是早早安排好这一切。 “听说他们来了这边。”王族长道,“前些天,大柱她娘的大姐还过来了。” 随后,穆云毅又问了村子里的几个老人,随机问的,也是看看这些人是不是大家一起商量统一口径的。其实,穆云毅知道这些人不大可能一开始就计划统一口径,他就是想看看那个女子未婚先孕时遭受了什么事情。 王族长在穆云毅他们去问别的老人的时候,他先赶去李银花的家里。 “京城来人了。”王族长道,“是你们家阿妹男人的家人。” “他们真来了?”王林氏眼睛一亮,“他们是不是要带我儿子……不是,是我小姑子的儿子走?” 王林氏故意抢在李银花的前头说,就是想让李银花顺着她的话说下去。 李银花没有想到大儿媳妇竟然会说出那样的话,她本来想张嘴的,但是还是沉默了。 “她当年生的姑娘。”王族长皱眉。 “是男孩,不是姑娘。”王林氏道,“当初,怕她伤心难过,照顾不好孩子,我们都商量了,让她生的孩子养在我们这儿。那孩子就是婚生子,别人也不能说孩子是野种了啊。” 王族长不傻,“两个孩子当时相差那么大,且不说性别不同,身形也差。那女娃没有奶水喝的时候,你怎么还不喂那个女娃娃?” 别人或许不知道这一件事情,但是王族长知道,他当年虽然不是族长,却也准备要接手族长的位置。因此,王族长对住在一个村子的同宗族的人还是很关心的。 哪里有亲娘对亲生女儿那么狠的,王家阿妹生的孩子就是女娃娃,绝不可能是男娃娃。 王族长的妻子当时也去看过了,哪怕她不是亲眼看着孩子出生的,但她一看那两个孩子,也知道哪个孩子该是王家阿妹生的孩子。 一个女人伤心过度,有时候还恍恍惚惚的,她自己吃饭都是有一顿没一顿的,有时候伤心起来都忘记吃饭,还得是别人去提醒她。她生的孩子哪里可能比王林氏生的壮实,王林氏还分了她小姑子的鸡汤呢。 “您记错了。”王林氏面露尴尬,她没有想到族长竟然还记得这一点。她以为过去那么多年,自家人随便怎么说都可以的。 “你觉得你们这一家几口人说孩子是男的就是男的了?”王族长道,“你们是瞧见有好处了,就要把家里的儿子孙子送过去?” 王族长看向李银花,李银花刚刚没有阻止王林氏说出那些话,她后面也没有说那些话不对,是不是李银花也有这样的想法? “你们别身在福中不知福。”王族长冷下脸来,他看向李银花,“当初你女儿为了你们置办田产,你们屋子旧了,住不下那么多人,也是她出钱盖的房子。这个时候了,你们还想着把她女儿的身份占了去,你们还是不是人?” “族长,当初真的是弄错了,不是,是您记错了。”王林氏着急,“也不是,是我们故意让你们弄错的,就是不想那个孩子被人说是野种的。真的,真不是骗你的。” 到了这个时候,王林氏还不愿意说实话,还想着让她的儿子去京城享福。 正好大门没关,穆云毅和阎泽言进了院子,他们恰巧听到了王林氏说的话。 穆云毅沉默,看来王薛氏说的话是真的,她大嫂当真是想让人冒名顶替。穆云毅不担心大伯父有一个儿子,也不怕堂兄跟自己争,他相信自己的能力,不怕别人跟自己争,但是这不代表他愿意被人糊弄。 没有必要进去了! 穆云毅转身就走,从别人嘴里问出来的话,都比这一家人说出来的真实。这一家人看似关心女儿关心妹妹,可有的人看到好处了,他们就想把好处扒拉到自己的碗里。 或许他们还应该去问一问刘婆子,刘婆子当年收留春兰母女,春兰亲娘真要是在京城寻找春兰亲爹的消息,刘婆子应当知道一点。 阎泽言见穆云毅走了,他也跟上穆云毅的步子。 偏巧,王薛氏从外面走进来,她碰见了穆云毅他们,还道,“这就走了,都问清楚了?” 王薛氏的声音一出来,里头的李银花他们立马就知道了,他们赶紧出来。 “别乱说话。”李银花当即就道。 李银花刚刚被族长说了一通,内心还有些乱。她一开始是不赞成大儿媳妇的做法,她认为这种事情很容易被揭穿,哪怕当时来看两个孩子的人少,但是保不准别人就记得啊,这种事情哪里有那么容易糊弄过去。 “不说就不说嘛。”王薛氏撇嘴,反正她先前去镇子的时候已经跟穆云毅说了。 李银花知道大儿媳妇的那一番话连族长这边都蒙骗不过,指不定其他人也有人记着,还真就不能让孙子去冒名顶替了。可是李银花又没有直接说出外孙女的时候,她想也许这些人根本就不是来找自己女儿的呢。 “小姑子当时生了一个男孩!”当穆云毅要继续走的时候,王林氏大声地道,“是能传宗接代的男孩!” “难道我不是男的,我不能传宗接代?”穆云毅嗤笑。 “……”王林氏表情僵住,“他……他没读过多少书,不跟你争的。” 王林氏就是想让自己的亲生儿子去大户人家,儿子以后还能娶一门好亲事。 李银花的丈夫和小儿子都没有在家里,大儿子去田地里了。这些人没在,王林氏就更能说。 王林氏的儿子也都跟去干活了,不然,王林氏还会把她的儿子拽过来,让穆云毅看看她的儿子。 “你不过就是想让你的儿子飞黄腾达。”穆云毅道,“也不在乎他是不是踩着别人的尸骨上去的!” 虽然穆云毅还没有见过春兰,但是他可以肯定的是王林氏的儿子绝对不是他要找的人。这些人当他是傻子,企图蒙骗他。 王林氏不只有一个儿子,不存在她需要小姑子的儿子的情况,她当时养着这个儿子也是紧着儿子的。小姑子的女儿瘦瘦弱弱的缺奶水,王林氏都没有给。 村子里很多人都记得,王林氏对春兰根本就不是对亲生女儿的态度。 “你们想被送官吗?”阎泽言冷下脸道,这些人是不怕死吧,竟然敢在镇南王府的嫡孙面前说这些胡话。 他们先去找了王家宗族长老和村长,也是为了先探查清楚情况,也让组长他们有机会去跟李银花他们通风报信。到了现在,王林氏还敢说那些话。 王林氏真的是为了荣华富贵不择手段,也难怪春兰的亲娘当初要给家里那么多东西。不给不成啊,别人盯着呢。 “这……”王林氏怕见官,她本以为自己说什么就能是什么,万万没有想到这些人这么快就能看穿。 “看在伯母的面,今日暂且不跟你计较。”穆云毅道。 “你们说伯母,是要下聘吗?”王林氏不禁又道,明媒正娶,那都是要下聘的。不管这人死没有死,都得要的吧。 “就算下聘,那些聘礼也该给妹妹的亲生女儿啊。”王薛氏忍不住道,“妹妹当初给了我们那么多东西,还不够吗?大嫂,你比我都还要贪心。” 王薛氏真怕他们一家子被送去见官,大嫂能不能别那么愚蠢啊。以前,那些人都喜欢说她没有脑子,这一会儿,王薛氏认为大嫂比她更没有脑子。 就算男方家里愿意明媒正娶小姑子,可小姑子已经去世了啊。死人的事情不好说的,一个弄不好,那一点点情分都没有了。 他们现在好歹也算是帮衬过小姑子,小姑子有顺利生下孩子的。可他们得到了很多东西,这也能被人诟病的。别人一查就能查到,大嫂还在那边说个什么劲儿啊。 反正王薛氏不可能去做那般愚蠢的事情,他们这个时候应该表现得关心小姑子,关心小姑子的孩子。 “娘,您说是不是?”王薛氏又看向李银花,“外甥女去京城的时候才一岁多,我们都没有养着她的。难不成,我们还要侵吞她娘的东西吗?” 穆云毅不禁看了王薛氏一眼,这个妇人至少没有纠缠不清要东西。穆云毅没有继续留在这边听他们胡扯,他走了。 王林氏想要追上去,她被胖胖的王薛氏给摁住了。王薛氏还是有点力气的,她还是能让她大嫂晚点跑出去。 “别追了。”王族长的脸色相当不好看,“你们真是糊涂啊!” 王族长说完这话,他也走了。他真不想继续留在这边,说这些人愚蠢吧,他们当初让人生下了孩子,也没有完全搜刮春兰亲娘身上的银子,还去找商队送人上京城。说这些人聪明吧,他们这个时候却想让王林氏的儿子取代春兰。 村子里的人就瞒不过,那些人也不可能帮着李银花家里做隐瞒。真当人家就问李银花的家里人,不去问别人吗? “开心了吗?”李银花看向王林氏,她昨儿才又见到春兰,原本还想着以后能多去看看春兰。今天就发生了这样的事情,她以后还有什么脸面去看外孙女。 “这不是没事吗?”王林氏道,“不试一试,怎么知道行不行?” “大嫂,你是想让我们去坐牢吗?”王薛氏道,“我可是知道牢饭一点都不好吃,里面还掺沙子的。” 王薛氏自认为没有要求食物多好吃,可也不能让她去沙子。而且进大牢,还可能挨打的,身体不好,还没有好吃的,身体只会更差。 要是大牢里的饭好吃,很多穷苦百姓都想着进大牢了。大牢里的饭又不能让他们白吃,很多时候都要挨打,要去抢的。 曾经有人就想着去牢里混饭吃,等他再出来的时候,他就没有想着再进大牢混饭吃了。 “你不能总想着你自己的亲生儿子啊。”王薛氏道,“我们这些人……” “是不是你去通风报信的?”王林氏双眼睁得老大,等着王薛氏。 “没人通风报信,他们也会知道。”王薛氏心虚。 “果然是你!”王林氏想到王薛氏昨天突然跑到镇子上,还是比较晚的时候跑过去。 那个时候,谁会去镇子啊,王薛氏果然有问题。 “是我又怎么了?”王薛氏翻白眼,“那是因为我不想被你牵累,我还有孩子呢。我们都得到这么多东西了,你还不知足,你太贪心了。” 王林氏冲上去就跟王薛氏扭打在一起,王薛氏害了自己的儿子一辈子。 李银花瞧着这一幕,啥都没有说。就是她那一分迟疑,已经让别人不喜了。等她丈夫回来,她得怎么跟丈夫说呢。 早年,他们曾经也说过让女儿干脆就留在这边生活,或者是让外孙女待在他们家里,女儿再另外嫁人。可是女儿就是不愿意另外嫁人,女儿担心外孙女受到不公正的待遇。 女儿说要进京去找了,李银花还是让她去了。他们老两口都没有侵吞女儿银子,女儿给他们,他们就要,女儿没有给他们,他们……不过他们确实放了一些银子起来,他们跟女儿说她一个弱女子拿着那么多银子不安全,女儿就多放了一些银子在家里。 那些银子本来应该是要还给女儿,还给外孙女的,可他们终究还是用进去了。 毕竟女儿和外孙女又没有来这边,外孙女又有其他的出路。女儿没了,外孙女也不知道那些事情,在家里需要银子的时候,李银花当然是先拿出那些银子用。 那些银子倒是还有剩下一半多,李银花惆怅,家里的孙子都长大了,孙子要娶妻,孙女要嫁人。他们又过惯了之前的舒心日子,别人也以为他们家过得不错,李银花哪里还能把那些银子给春兰呢。 在刘婆子过来的时候,王林氏还想着春兰的彩礼,李银花当时说不能要,也是因为他们手里有春兰娘暂存在他们这里的钱。 李银花夫妻没有告诉儿孙这一件事情,也是不想他们打这一笔钱的主意。偏偏他们当父母的就把女儿暂存的钱用进去,真是由奢入俭难,家里人赚的钱又置办了田地等物,闲钱少啊。 “告诉你,你完了。”王薛氏一把推开王林氏,“你要蒙骗人家,也得看看自己几斤几两重啊。春兰他们都来西北了,就算他们没来,你以为你的儿子就能去京城吗?我呸,你也不怕别人觉得他故意欺骗人,在路上就弄死他,说是路上遇上的山匪,看你能怎么办。” 王薛氏头发凌乱,她越想越气,自己都是为了这个家啊。而大嫂就是一个自私自利的鬼! “娘,大嫂都这样了,就算你们不让大哥修了她,我们也得分家!”王薛氏道,必须让别人知道她的决心,让别人都知道她不愿意跟这些人同流合污。 家里的田地那么多,二房不能少分,还有家里的存钱。 王薛氏想过了,等到分家之后,她就让儿媳妇掌家。她当被儿媳妇伺候的婆母,当然,她才不可能把所有的钱都交给儿媳妇。 当李银花的丈夫、儿子们回来时,他们就听到王薛氏在那边闹分家。等他们知道真相之后,李银花的丈夫王老头当即同意分家,只不过是把大儿子一家子分出去。 傍晚,春兰没有在铺子,而是在家。她刚刚吃过饭了,烤炉里还在烤着小点心,等到明天再把一些糕点送到铺子里卖。 正当春兰坐在院子里的大树下纳凉的时候,门外响起了敲门声。 下人去开门,这才发现是阎泽言。 “吃饭了吗?”春兰问。 “吃了一点。”阎泽言回答,他没有说自己跟镇南王府嫡孙去找李银花一家的事情,“有吃的吗?嗅到这香味,还真有点饿了。” “过一会儿,蛋黄酥就好了。”春兰让阎泽言先坐下,让丫鬟去盛绿豆汤。 春兰多做了一些吃食,倒也不是为了特意等阎泽言,而是天气热,她还等着一会儿吃点东西呢。 “都忙完了吗?”春兰手里拿着一把团扇,不过她没有给阎泽言扇风,而是自己扇风。 “每天都有忙不完的事情,忙完了这一件事情,又有新的事情,哪里可能忙完呢。”阎泽言道,“京城那边来了人,还有一些事情要做。” 阎泽言看向春兰,他思考着春兰的身世,如果她真的是镇南王府的孙女,那么自己是不是就不能娶她了。镇南王府的人会不会让春兰跟自己解除婚约,他们之间的婚约就不算数了。 不管如何,阎泽言都不能让自己的心上人受伤。 “等到年底,我们就成亲了。”阎泽言道,“你要找你父亲吗?” “不找。”春兰摇头。 “也许他真的死在了战场上呢?”阎泽言道。 “找不到的。”春兰道,“我也是昨天才知道我娘去京城就是为了找我爹,我都从京城来西北了,又怎么去找。他又不是这边的人,他真要是死在战场上,这么多年过去了,更不可能找到了。总不能,我跑到京城,看看那些大户人家是不是有儿子死在战场,我就跑过去说,我是他们儿子的女儿啊。” “为什么这样想?”阎泽言惊讶。 “你想啊,普通人家,很普通很普通,没有什么特色,怎么找?”春兰道,“也就是那些大户人家才显得特殊一点。别人会说,瞧瞧,就算他们再有权有势,儿子不还是死了吗?他们可算有能调侃那些有权有势有钱的人的地方了。” 普通人家的笑料过几天,大家就不说了。倒是那些高门显贵,别人会牢牢记着,也许时不时还要说上几句。 “万一真的是高门大户呢?”阎泽言道。 “那就更不能去了啊。”春兰回答,“我娘是村姑,我过去算什么?是一个可利用的庶女吗?我在京城当丫鬟的时候确实很少出府,但是我开铺子卖吃食的时候,很多人都知道我是侯府出来的丫鬟。” 有几个高门愿意要一个当过丫鬟的庶女,还不如随便找一个村姑是当庶女。至少村姑的家世清清白白的,也不会被人误会是不是去当通房丫鬟了,也不会被说XX千金小姐给人端过洗脚水。 “我这样的出身,送去联姻都不好。”春兰看向阎泽言,“不瞒你说,我当初答应这一门亲事,一是因为没得选择,他们都在劝我,二是因为我不选你,也不可能找到更好的人家。” 这话,就算春兰不说,阎泽言也知道。 “如果你有一个很好的身世,你可以选择呢?”阎泽言道,“比如……” “比如有高门大户的人来找我了,说他们不介意我是丫鬟出身的。他们要带我回去,让我跟你解除婚约,等到以后,他们再看看能让我嫁给谁,让我发挥最大的用处。”春兰道,“这也没有必要。” 春兰又没有那么天真,没有必要总是想着当千金小姐。 “京城的那些人,娶正妻,不可能要我这样的,除非是庶子。”春兰道,“真要是庶子,那样的人家必定也复杂,嫁过去未必就能过好日子。倒不如简单一点,至少自己能护着自己。” 春兰可不想到时候找娘家人,娘家人就让她忍,那不行的。她会受不住,会发疯。 “大人今日好生奇怪。”春兰疑惑,“怎么问这些话?” “就是想着到时候婚宴要请谁。”阎泽言道,“虽然还有一段时日,但是也得早些时候想想,到时候也不慌手慌脚的。原本也是想着你生父若是在这边,你想找,我便帮你找一找。你也不必总叫我大人……” “暂且还是叫大人吧。”春兰道,他们两个人还没有成亲,未来会发生什么都不确定。兴许阎泽言过一阵子就后悔了,又或者是阎泽言有更好的选择,这都不一定。 其实春兰明白他们两个人之间的亲事多半没有变化了,只是她还是觉得他们暂且没有必要过于亲近。 穆云毅回到客栈,他没有直接给家里写信,还是得等过几天。 十五六年前的时候,镇子上的一些人还有记忆,找人也算精准一点。 穆云毅不知道该说春兰是运气好,还是运气不好。运气好的话,春兰在京城待了那么多年,镇南王府的人都不知道;说她运气不好的话,穆云毅过来没有耗费太多的时间就得到了线索,还找去了李银花家里。 任由刘婆子怎么想,她都没有想到镇南王府的人竟然会来找她。 穆云毅是为了问春兰的事情,刘婆子无奈,当然只能说了。 其实侯府老太太当年不愿意带着春兰出去,甚至还愿意让春兰赎身,有一点就是因为春兰跟昭阳长公主年轻的时候有些相似。 这种事情要是被人点破,别人还觉得老太太故意找了一个跟昭阳长公主年轻时候长得相像的丫鬟,是老太太故意埋汰昭阳长公主。别人不知道这一点,刘婆子知道,她听老太太说过。 只不过刘婆子也不可能想到,自己的外甥女和镇南王府的嫡长子在一起过,她只觉得天底下人那么多,总有一些人没有血缘关系却长得相似的。 “要说胎记,是有的,右肩上确实有一朵跟花一样的胎记。”刘婆子道,“我外甥女当时自己的情况又不大好,又哪里可能去抱别人的孩子来养。也就只有是她亲生的,她才会一直盯着,可能是想从女儿的身上看看那个男人的影子。” 刘婆子没有去说春兰和昭阳长公主长得相似的话,也没有说老太太说过那样的话。老太太当时愿意留着春兰继续待在身边,还让春兰赎身,这已经很不错了。 可刘婆子怕自己说了,镇南王府的人认为侯府有私心。再有就是侯府到底把春兰当成丫鬟用了那么多年,鬼知道这些人会不会介意呢。 刘婆子特意说抱养,也是为了防止出现一个情况,那就是春兰的娘的亲生女儿在路上死了,人家就另外找了一个孤女当作亲生女儿。她也就是手一下自己猜测,也免得到时候发生其他的事情不好解释。 “不过还是得问问她亲姥姥。”刘婆子道,“他们更清楚。” 刘婆子压根不知道镇南王府的人会找上自己,要不是她见过穆云毅,又快速反应过来,怕是要出差错。 穆云毅没有问更多的,顶多问有没有信物,刘婆子只说外甥女留了一个玉佩给春兰。 当穆云毅走后,刘婆子赶紧去找姜夫人,她忧心这一件事情对姜家造成大影响。 这一件事情根本没有给他们反应的时间,他们甚至都不能彼此先说说话。 刘婆子当着穆云毅的面前,她不能说春兰一定不是镇南王府的人。在这一件事情上,姜家到底算不算是春兰的恩人,不好说,没瞧见春兰都跟姜家人拉开距离了么。 “什么?”当姜夫人听到刘婆子的话,她震惊了,“他当真直言说是他大伯父的女儿?” “是!”刘婆子点头,“他不曾说是他亲戚的女儿,而是说他的大伯父,也就是昭阳长公主生的嫡长子。” 到了这个时候,刘婆子首先想到的就是这一件事情给姜家人带来的影响,姜家人已经被流放了,他们已经过得很惨了。刘婆子在穆云毅面前都不敢说自己这么多年对春兰的照顾,那些勋贵没有那么好糊弄,就算她对春兰再好,可她也逼着让春兰和阎泽言定亲了。 如果阎泽言脸上没有刀疤,那便好了! 不管阎泽言脸上有没有刀疤,穆云毅必定都认为他们是在利用春兰。 刘婆子心里知道姜家确实是要利用春兰的,所以她的内心才是这么一个反应。她无法坚定地去说姜家是为了春兰好,有一点好的,那就是春兰给阎泽言做正妻,春兰还被封为县主。 正所谓多说多错,刘婆子在穆云毅面前少说话,也是为了过来问问姜夫人,看看姜夫人他们是否有别的话要说。 姜夫人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做,她干脆让大儿子和三儿子过来,姜二少爷不是她亲生的,她就没有让一个庶子过来。姜夫人要跟亲生儿子说话,刘婆子便没有继续留下。 姜家人必须妥善处理这一件事情,处理妥当了,也许他们还能借此过得更好。甚至能让镇南王府帮他们洗刷冤屈,让他们回去京城。 前者还好一点,后者太难了。 毕竟他们又不是把春兰当千金小姐养,而是当丫鬟养。丫鬟,那就是人家干活拿钱,这种的说不上恩情不恩情的,人家也是有付出的。 姜夫人做了侯府当家主母那么多年,哪里可能想不通这一点。正因为如此,她惆怅。他们让春兰跟阎泽言定亲,本来就已经耗尽了春兰对姜家的那一点情分。 她当初就该在流放的路上,说让春兰和自己的儿子定亲。 春兰回去镇南王府,总不好随意就解除婚约,便是解除婚约,镇南王府必定也要给他们姜家一个交代。 姜夫人的思维还是放在他们家还是侯府的时候,他们都被流放了,镇南王府的人真要把人带走,又何必给姜家人交代呢。 “银货两讫。”姜三公子还坐在轮椅上,“春兰……县主不欠我们家的。” 姜三公子态度坚定,镇南王府固然好。但他们把春兰推出去给阎泽言,这是不争的事实。他们认为这一门亲事对春兰好,可人家也能看出他们对春兰的利用。 镇南王府里的那些人不是傻子! 姜三公子没有想到春兰竟然还会是镇南王府的人,事情都到了这个地步,他们也无法去想他们早知道会如何。 “母亲,镇南王府的人要问话,他们便问。”姜三公子道,“但我们不能要好处,也不能请他们帮我们。” “不找他们帮忙,谁又会帮我们呢?”姜夫人道,“春兰在我们府里当丫鬟的时候,我们也不曾为难她,她还当上了一等丫鬟。她要赎身,也让她赎身了。她若是没有赎身,这一会儿还不知道被发卖到哪里去呢。” 总而言之,他们姜家对春兰够可以的了。 “那也是她如履薄冰的结果。”姜三公子道,“她若是没有一点能耐,祖母也不可能让她当大丫鬟。” 丫鬟哪里有那么好当的,主子们不高兴,下人就得受气,下人还不能反抗,还得想办法让主子开心起来。 就好比姜三公子现在想着要多讨好齐王,让齐王知道他的能力。他现在是下位者,没有足够达到权势,就是得低头。他这样还算好一点的,至少他手里还有一点筹码。 而春兰当丫鬟的时候,她没有那么多筹码,还得担心主子们不高兴把她发卖出去,又或者是把她打发到庄子上去。 “我们记着的都是我们对她的好,对下人们的好,在他们的眼里呢?”姜三公子问,“许是他们就觉得我们阴晴不定,认为我们不好伺候。前些日子您还想着给人洗衣服赚钱,衣服没洗好,别人过来说,您可高兴?” 姜夫人哪里可能高兴,她从来就不用自己浆洗衣服,都有下人做。她亲自洗衣服之后,这才发现衣服有多么难洗。村子里的妇人还都是自己洗衣服的,姜夫人要给人洗衣服,还得她自己去镇子上,去那些需要洗衣服的人家家里洗。 做了两次之后,姜夫人就没有再去。主要就是姜夫人洗衣服洗不好,还得挨骂,她又觉得赚不了几个钱,干脆就不去了。 赚钱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姜夫人他们之前靠着刘家接济,后面又变成姜三公子被富贵小姐包养。姜家人对农家生活感触还是不够深刻,他们还保持着以前的想法。 “他们若是多让您洗几件衣服,多给你几个钱,您高兴吧。可您也会想那是您辛辛苦苦洗衣服赚到的。”姜三公子举个例子,让自己的母亲能更好地明白这一件事情。 姜三公子确实有些后悔,如果他早知道春兰的身份。或许他会直接娶了春兰,他成为了镇南王府的孙女婿,镇南王府的人必定要帮衬姜家,让姜家重回京城。 可惜当他把春兰推出去之后,就容不得他后悔了。 “她是县主,我们是罪人。”姜三公子道,“我们必须记得这一点。” “唉,当初,原是打算让她伺候你的。”姜夫人道。 “母亲不该再说这样的话。”姜三公子道,“伺候,更多的就是下人对主子。县主本是我们府里的丫鬟,您这么说,别人还当您当她是丫鬟。”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 他们必须要考虑到这一点,现在不是春兰看他们的脸色,而是他们应该看春兰的脸色了。 “便是她不是镇南王府的孙女,她也成为了县主。”姜三公子道,“我们不能再想着她是我们府里出去的。” “三弟说的没有错。”姜大公子点头,他虽然没有三弟那么聪慧,但也不是榆木脑子,“我们上赶着确实不好,也容易让人认为我们是别有目的。” 他们是落魄了,但他们骨子里还有贵族的志气。 姜大公子也不愿意直接跑到春兰的面前,“我们便当什么都不知道。” 当这些人在聊关于春兰的事情的时候,姜二少夫人跟她男人嘀咕,“他们才是一家人吧,他们关起门来说,都不叫你过去。” 姜二少夫人想想就觉得那些人故意把自己这一房抛开,他们都被流放了,那些人还想着嫡庶有别。姜夫人还总觉得他们这一房没有做好,那也得看看姜夫人和她的儿子是怎么对他们的啊。 “让他们说。”姜二公子不想管,他只想躺在床铺上休息。 地里的活太不好干了,姜二公子的手心都起水泡了。 “你总是这般懦弱,也难怪别人骑在你的脖子上。”姜二少夫人道。 姜二少爷闭上眼睛懒得去说,他还是得休息。 “睡,你就知道睡。”姜二少夫人生气,“都是一家人,他们还要把你排除在外。都什么时候了,他们以为他们还在侯府吗?我看啊,他们分明就是把我们当成下人用。” 姜二少夫人跟那些姨太太还得做饭、打扫,这让她一直不是很开心。姜家出事,家里人都不肯让她和离,怕她和离回去影响其他姑娘,怕她的妹妹们嫁不出去,别人都觉得他们家是会落井下石的人。 可她跟了姜家人过来,别人也不觉得她有多好,她还得做很多事情。 姜二少夫人多说几句,姜夫人就说他们有做别的事情,还说现在公中的钱也不是姜二少夫人这些人拿出来的。二房的人确实没有把钱都拿出来,姜二少夫人认为其他人一定也是这样。 “你说话啊。”姜二少夫人道,“在京城的时候,你没用。到了这里,你倒是有用了,给他们当牛做马,他们也不说你一句好的。” 姜二少爷保持沉默,说什么都无用,他们都已经到西北了。他排行二,又不是嫡子,家里是不是要洗刷冤屈,他也都不用管太多,大哥和三弟都不可能告诉他。 他在侯府的时候是游离核心之外,现在也是。 那些人根本就不可能让他知道的,姜二少爷心里清楚。他能做的就是管好自己这一亩三分地,省得有朝一日被他们分出去,手里没有钱没有地,那真的是没有办法生活了。 他们现在能赖在这边就赖在这边,至少大哥和三弟会想办法弄钱。姜二少爷去田地里的时候,他也有偷懒耍滑头,哪里可能用心去做,也不可能太过用力。 他一个人用力没有什么用的,别以为他不知道,他大哥和三弟一定是藏着东西的。 不就是装傻么,他又不是不会。 姜二少爷又不能跟妻子说这一件事情,怕妻子乱说话。 刘婆子回到家里,她惆怅,也不知道春兰知不知道这一件事情。如果春兰知道了,春兰又会怎么办? 不行,她得去找春兰。 当刘婆子走到门口,她又缩回脚步,不行不行。她这个时候去找春兰,若是被镇南王府的人知道了,那可不好办。 刘婆子心想要是自己早知道外甥女的男人是镇南王府的嫡长子,她早就在外甥女刚刚到京城的时候去镇南王府了,她又不是一个想看外甥女倒霉的人。 其他人对外甥女不一定有她对外甥女好的,在外甥女去世之后,外甥女的身后事是她安排的,春兰也是她带着的。 刘婆子为难哪,牵一发而动全身,她真担心自己一个不小心就把姜家给牵累了。 当年,也不是侯府的人要让春兰当丫鬟。是刘婆子自己想着要是春兰去侯府当丫鬟,春兰还能混一口饭吃,也不用别人救济她。别人哪里可能一直救济她,要是春兰没有到侯府当丫鬟,就得是刘婆子给春兰安排住处和伙食。 春兰的亲娘留下来的那些钱也不够在京城买一处宅子,她生病也需要钱看病啊。到底是她太想着死去的男人了,最后还是没有坚持下来,如果她能活下来,春兰不一定就要到侯府当丫鬟。 “娘,喝口水。”刘二舅母瞧见刘婆子头上都要冒烟了,“春兰她爹……” “别说了。”刘婆子挥手,她现在真不想听别人说。 刘婆子正惆怅呢,她想找春兰说说话,又不大敢找。 为什么镇南王府的人不是在永平侯府出事之前找来,而是在姜家人被流放到西北的时候来。 如果姜家没有被抄家,刘婆子也就不用担心这些事情,姜家也能把事情应付过去。 而现在,姜家的人自身难保啊。 “娘,您要是想去找春兰,就去找啊。”刘二舅母道,“您在家里也于事无补。” “不行。”刘婆子猛地拍桌。 刘二舅母被刘婆子的举动吓了一大跳,婆母不会生气了吧。 下一刻,刘二舅母就见刘婆子出去。 只不过刘婆子不是去找春兰,而是去找她的妹妹李银花去了。 当刘婆子得知李银花大儿媳妇所做的事情之后,忍不住道,“糊涂啊,糊涂。春兰本就是你嫡亲的外孙女,你何苦去帮着你大儿媳妇做这档子没脑子的事情呢。” “当时晃神了。”李银花道。 “说什么晃神,你就是被她说动心了。”刘婆子道,“春兰不是在你身边长大的,你的亲生女儿也没了。说,你是不是怨春兰?” “没,哪里能呢。”李银花叹气。 “你还是跟以前一样。”刘婆子道,“总是容易摇摆,谁弱就帮谁。” “……”李银花沉默,她当时确实被大儿媳妇说动了,春兰是县主了,那么自己的孙子去京城享福,这就是一举两得的事情,也不会白白再浪费那富贵,一个人又哪里享受得了那么多的富贵,让别人分享一下也不错。 到了傍晚,春兰见铺子里的菜都卖得差不多了,还剩下一些,她便让刘大表嫂他们先吃饭。 春兰直接盛了肉放在桌子上,“我以后没有过来,你们就自己盛,别就光顾着吃青菜。” “这样吃,也得吃不少钱。”刘大表嫂道,“让孩子吃点就行。” “铺子又不是不赚钱。”春兰道,“该吃就吃,你们吃饱了,才有力气干活。这铺子交给你们管,有赚钱就好,不要有那么大的压力。钱是赚不完的,赚钱就是为了让自己的日子过得更好。” “吃吧。”刘大表哥道,“表妹,你做的那些调料是真的好。” “我教你们怎么做,你们自己学一学。”春兰道。 “那是秘方,你还教我们?”刘大表嫂震惊。 “教啊,干嘛不教。”春兰道,“这种东西又没有必要留给后代。等到以后,还有更好的调料呢。到时候再用现在的配方,兴许就落伍了。” 春兰不是一个吝啬的人,她也不怕别人盯上她的那些酱料方子,别人能研究出来,他们就学呗。 在春兰的前世,市场上有很多配料,还有个人研究的,那是眼花缭乱啊。就算大家用一样的配料做出来的菜,味道也不一样。 “你们也知道,我现在不适合抛头露面卖东西。”春兰道,“我也喜欢不用出来,还能有钱赚,不用事事亲自做。像那些贵人一样,在家里休息,弹弹琴、绣绣花,就可以了。” 春兰是懂得做很多美食,这不代表她就想一直待在厨房,也没有想着一直做美食卖。什么东西都抓在手里,非得自己亲自做,那根本就赚不到钱。 店铺开多了,开成连锁店,赚的钱才多。 “谁不喜欢享受呢。”春兰笑着道,“我也一样,以前当丫鬟的时候就想着要是有丫鬟伺候我就好了。” 春兰当丫鬟的时候还梦见自己变成主子,可即便在梦里,她还知道自己是丫鬟,那不对。于是梦境又变了,变成她不断跟主子道歉,说她不敢了。 很可笑吧! 那是当丫鬟时刻在骨子里的规矩,纵然侯府的丫鬟不像是皇宫里的丫鬟,没有受到那么严格的规矩,但是她们也不能乱来。 春兰在侯府当差的时候,她跟《红楼梦》袭人那些丫鬟不一样,她不是半个千金小姐,得早起做事,还得琢磨着侯府老太太的口味,想着老太太会不会不高兴,得让老太太吃得开心一点。 老太太还算宽容,他们有做错的,也就是被说几句。若非必要,老太太也不扣他们的俸禄。 饶是如此,春兰还是怕啊,她曾经看到一个丫鬟被打了几十板子,丫鬟都要血肉模糊了。那个丫鬟当场没有死去,可过了几天,那个丫鬟没了。 “确实。”刘大表嫂点头,“有丫鬟伺候是好的。” 哪里有当官夫人的还总是在外面亲自做吃食卖的,都是雇人做的。 刘大表嫂没有给春兰泼冷水,这个年代和离和休妻都比较少见。春兰又是县主,她应当能当阎千户一辈子的正妻,也不必考虑以后要再一次抛头露面做生意。 “你尽管放心,我们一定会做好的。”刘大表嫂道。 “若是不放心,又如何会交给你们。”春兰道。 春兰要找有些厨艺的人,这个时代的女子多多少少都会些厨艺,但出来抛头露面打工的多是男子。很多饭店的大厨都是男的,而非女子。她也不是非得要找男厨子,女的也可以。 这一次,春兰没有打算找夫妻组合,做糕点又不需要夫妻,她也不需要帮衬谁。她打算招收几个女厨子,她们主要就是做糕点。 春兰跟安平镇的人不熟悉,她想着要不要找阎泽言,看看他能不能给介绍几个厨艺不错的女子。 在春兰琢磨着要找女厨子的时候,穆云毅去了齐王府。 穆云毅原本是想直接找春兰,可他答应过阎泽言,万一春兰不是镇南王府的孙女,他们的动静小一点,也不至于影响到春兰。 春兰从来没有见过她的父亲,指不定人家还想着见亲生父亲呢。他们一下说春兰是镇南王府的,一下子说不是,这不是逗人玩么,也容易让人伤心难过。 阎泽言不希望别人说春兰妄图攀附镇南王府,即便春兰成为了县主,别人首先想到的也是阎泽言让她当的县主。阎泽言为了一个女人各种牺牲,别的女子也会想着要是她们跟着阎泽言,她们会不会获得好处。 她们当然想过阎泽言那么重视春兰,她们可能比不过春兰,可那又如何,便是春兰还没有年老色衰,她们认为阎泽言一定也不想总是面对一个女人。 春兰是县主也没有用,她这个县主又没有实权,还是靠着男人得到的。 因此,阎泽言更不希望别人踩着春兰。 穆云毅打算让齐王妃准备一场宴会,还可以把春兰邀请过来。到时候,再让齐王妃去看看春兰是否有胎记,他们还能看看春兰,刘婆子说有一个信物玉佩,他们也可以看看,就不知春兰有没有把玉佩戴在身上。 刘婆子还曾说过,春兰在路上的时候并未当掉那一块玉佩。刘婆子曾经确实想过让春兰当掉玉佩,她想拿更多的钱给姜三公子只好腿,最终,她没有说,说不出口。 当了玉佩之后,姜三公子的腿还没好,他们又能当什么呢? 那块玉佩也是春兰的底线,刘婆子没有开口,也不想她们之间的关系就此冷到冰点。 齐王府,当齐王听到穆云毅的话,笑着道,“还当是什么大事情呢,小事一件而已。” 若是春兰没有被封为县主,也没有跟阎泽言定亲,齐王也能让春兰来府里,就是说让春兰炒菜做饭,当一次厨娘。 “她也算是本王的侄女。”齐王道,“就是你怎么没直接过去,还绕一大圈子?” “问过其他人了。”穆云毅道,“只是没找她罢了。阎千户希望事情查清楚之后再说,别大范围一下子扩大。王家那边的人只当我们是京城来的,却也不知道我们的具体身份。姜家和刘家这边,他们现在必定也不敢随意说。” 姜家本身就被抄家了,他们要小心翼翼才是,免得又得罪人。 且姜家有一个足智多谋的姜三公子在,他们更不可能到处乱说。让长公主的孙女给他们家当丫鬟,不管是否是真的,这话传出去,未必就好。 隔一天,春兰收到了齐王府派来的人送来的帖子,齐王妃请她过两天去参加赏花宴。 穆云毅着急要早点落实,可再着急,也得看着一点时间。时间太紧的话,让人都没时间准备衣裳。像春兰这种原本是丫鬟出身的人,即便她先前被封为县主,也许她还没有像样的衣服能穿来参加宴会,总得让人准备一下。 春兰没有想到齐王妃竟然会给自己帖子,她稍微想想,又觉得齐王妃八面玲珑一点的话,人家确实该请她。毕竟她一个人又占不了多大的位子,她是皇帝亲封的县主,还有封号在呢,齐王妃这是在给皇帝面子。 如此一来的话,春兰还真的得去买好一些的衣裳。她还没有把皇帝赏赐的布料做成衣服,让裁缝去做,也来不及。 “去府城买吧。”阎泽言来找春兰,他知道了春兰的忧虑,提议,“今天下午就去,去到府城先休息一晚。等到明天再去逛街买衣裳,后天还能玩一玩。” 阎泽言琢磨着还是不能让春兰待在镇子上,万一刘家的人跑到春兰的面前说那些话呢。事情还没有尘埃落定,还是别让他们有机会说,空欢喜一场不是好事。 就算春兰再坚强,阎泽言都不希望春兰的生活起起落落的。 “这么快?”春兰疑惑。 “我骑马去府城,不用一个时辰就能到。”阎泽言道,“若是你坐马车去,总该慢点,这花费的时间可能就要一个多时辰。明天早上去的话,下午也该休息一下,后天再去买衣裳,有点紧急,你也累。” 春兰想想阎泽言的话,她认为他说得有道理。古代的道路不像是后世的道路,马车必定颠簸,人坐久了也不舒服。她去参加齐王妃的宴会,神态必定不能显得太过低迷。 “正好我也要去府城,我们一起去。”阎泽言道。 阎泽言本来想说他在府城也有一处宅子,春兰可以选择住在宅子,还是住在客栈。但他想想还是让春兰去住客栈,他的宅子里的下人不多,就是一个下人。 他和春兰又还没有成亲,也怕坏了春兰的名声,倒不如让春兰去住客栈方便一些。 阎泽言在府城就一处宅子,他来府城的时候也经常住在外面。那一处宅子还是齐王送给他的,他办事牢靠,为齐王做了不少事情,齐王也不吝啬。 而作为一个要把钱留着娶妻的人,阎泽言当然不可能在有了宅子还去住客栈。要不是他到府城,有时候也有人找他,他还不弄下人呢。 他人又没有经常住在府城,下人也住在府城的宅子,他这个当主子的还要给下人月例,他想想就心痛。 于是阎泽言没有弄那么多个下人,一个就够了,至少能端茶倒水。 “会不会太麻烦你?”春兰问。 “不麻烦。”阎泽言道,“你是我的未婚妻,如果连陪着你都不能做到,那我还跟你定亲做什么。” “……”春兰笑笑。 春兰让人去通知刘大表哥夫妻一声,她稍微收拾一下东西,吃过午饭就跟阎泽言一块儿进府城。 一个坐在马车里,一个骑马,阎泽言还挺讲究的。 路上,春兰掀开帘子看了看在骑马的阎泽言,随后又放下了帘子。 丫鬟见春兰的举动,笑着道,“姑爷对您真好。” “还没成亲呢。”春兰道。 “迟早的事情。”丫鬟道。 阎千户辛辛苦苦让自家主子成为县主,丫鬟可不认为他还会放弃春兰。 春兰靠在马车上,这路还是挺颠簸的,她犯困,眼睛还没有眯多久,又被颠簸醒了。 西北的府城不如京城繁华,春兰坐在马车里也有看看外头。便是这个府城不如京城,春兰先前也不够钱在府城买铺子,不然,或许她会考虑在府城买铺子,而不是在镇子上。 刘婆子要顾着姜家的人,她特意选择跟姜家人住在一个村子。 阎泽言直接带着春兰去客栈,他知道哪一家客栈最为安全,服务态度也最好。至于钱,这不重要,如果他这点钱都舍不得为未婚妻花,那他们以后又怎么可能过得顺心如意。 春兰跟在阎泽言的身后,在她下马车的时候,阎泽言还让她戴上围帽,也省得其他人盯着春兰看。 丫鬟搀扶着春兰,这个丫鬟也有做丫鬟的样子,不管主子以前是不是丫鬟出身的,反正自己现在是伺候主子的丫鬟。当下人的哪里有资格瞧不起主子的出身,不管主子如何出身,主子现在就是主子。 掌柜的瞧见阎泽言还挺震惊的,阎泽言在府城也很出名。阎千户的英勇和抠门,做生意的有几个人不知道的,他们想要从阎千户的手里赚钱,那是难上加难。 阎泽言自己住的话,他还可能还会讲价一下,去要差一点的地方。天气暖和的话,他自己还可能找个角落窝着一晚。 “瞧什么?”阎泽言放了一锭银子在桌子上,“给上好菜!对了,还带路去上好的房间?” 阎泽言才不可能让春兰随随便便住一个破烂房间,得让未婚妻住好的。 “是,是,是。”掌柜的连忙道。 阎泽言要了一间上房,丫鬟陪着春兰,丫鬟可以在旁边打地铺,客栈也会准备。多的是主仆共住一间房间,仆人也能护主,客栈又不是家里,小心为好。 另外,阎泽言还要了隔壁的房间,他想着还是得住在这边。万一有人不长眼睛找春兰的麻烦,自己也能及时出现。大白天的还好,要是晚上出事,他没有住在这边,还顾不上。 掌柜的本来还想着阎泽言是不是要讲价,在姑娘的面前不好讲,过后也要讲。但是等阎泽言单独出来催菜的时候,掌柜都没有见到阎泽言来讲价,他想或许阎千户是要等到他们离开客栈的时候讲? 阎千户是官,他没有用官职压人,也没有刻意压价太多。他把那些价格记得很牢,比如这个客栈比另外一个客栈价格高太多,价格还多,阎泽言当然要说几句,这个时候不讲价,别人当他是冤大头呢。 店小二把饭菜端到了屋子里,也端了水过来。 春兰洗了手,这才用饭。 “我就住在隔壁,有事叫我。”阎泽言道。 “你不是要出去做事吗?”春兰疑惑。 “不急于这一时半刻,先吃饭。”阎泽言道,“白天可能要出去,晚上是住在这边。等宴会结束,再一起回去。” 阎泽言琢磨着如果春兰是镇南王府的孙女,那些人可能就要直接跟她说了,那么她会做出什么样的选择。春兰会不会选择不要他了,跟他解除婚约? 如果阎泽言长得英俊一点,或许他还不怕。可是他脸上有刀疤,别说女人了,就是那些胆子稍微小一点的男人见到他都怕。 “好。”春兰点头,她不知道阎泽言内心的忧虑,还想着明天买两身衣服就够了。 府城里的成衣店的衣服不可能便宜,特别是适合参加宴会的衣服,那就更贵了。 春兰想着手里头的那点钱,还得开店得雇人,哪里有那么多钱去置办衣服和首饰。她以前少去参加宴会,她去了也是当厨娘,不用多装扮,而现在不一样,她成为县主,以后还要嫁给阎泽言,来找她参加宴会的人必定多。 到时候,春兰是客人,当客人的当然不能装得太邋遢。 安平镇,当刘婆子决心去找春兰,瞧瞧镇南王府的人是不是找春兰了,却得知春兰去了府城。 “说是齐王府给了帖子,让她去参加赏花宴。”刘大表嫂道,“中午用过饭就走了,这一会儿应该已经到府城。” “哪天的宴会?这么快就去府城了?”刘婆子惊讶。 “说是大后天的。”刘大表嫂如实回答,“春兰得去府城置办衣服和首饰,到底是参加王府的赏花宴,哪里能随便穿着一身衣服就过去。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她把王府当成是厨房呢。” “你们也不知道早点说一声。”刘婆子不悦。 “我们今天才知道的。”刘大表嫂无语,“铺子这边也离不开人啊。” 他们总不能因为这铺子是他们表妹的,他们就不用心做事情,时不时回去家里吧。真要是这样,表妹也不可能一直惯着他们,他们以后就没有这么轻松又能赚钱的活了。 相比于以前在侯府干活的时候,他们不用起得那么早,也不用担心主子的心情好不好,不用紧绷着,感觉好许多。 刘大表嫂可不愿意失去这么好的一份工作,表妹还说如果铺子每个月赚的钱多了,还会给他们奖金。刘大表嫂意动,她和丈夫基本没怎么花钱,那些钱留下来,等他们有了儿子,还能送儿子去读书。 地里刨食不容易,刘大表嫂当年嫁给刘大表哥,她也想着让他们孩子去读书,还想着孩子有朝一日能考中进士。 “……”刘婆子瞪了刘大表嫂一眼,“你的脾气是越来越大了。” “阿奶,您说春兰表妹变了,又说我的脾气大了。”刘大表嫂道,“您有没有想过,可能是您变了呢?” 刘婆子现在一心维护姜家人,可能是因为姜家以前没有被抄家,刘家人还感觉不到。姜家被抄家之后,刘家人都能感觉到刘婆子为姜家的付出。 刘大表嫂只要想到她流产的那个孩子,她不可能没有怨气。明明她那个孩子能保下的,偏偏刘婆子只顾着姜家人,根本不顾自家怀孕的孙媳妇。 姜家那边的人也不觉得愧疚,他们不认为刘大表嫂流产是因为他们,他们只觉得刘大表嫂的身体不好还要跟来西北,是刘大表嫂自己的错。 “都说贫贱夫妻百事哀,我看啊,不是夫妻,只要是贫,这日子都不好过。”刘婆子道,“你们瞧瞧你们,一个个都变成了白眼狼。” “我们可没有成为白眼狼。”刘大表嫂道,“我的孩子都没了,我还白眼狼啊。” “别说是一个孩子,就是……” “就是我们的性命,让我们去死,都是应该的。”刘大表嫂气愤,“为了姜家,您真想要家破人亡吗?” “糊涂!”刘婆子冷下脸,“你们真是……真是一点事情都不懂得。” 刘婆子认为自己跟这些人没有什么好说的,他们根本就不懂得自己的良苦用心。要是没有姜家,自家也不可能过了那么多年的富贵人家,就是现在也不可能过得这般好。 “你们该瞧瞧旁边的人过得怎么样。”刘婆子道,“要是没有老太太,我们现在过的日子比他们还差。” “如果你们当初没有去京城,我就嫁给别人了。”刘大表嫂道。 “……”刘婆子气急了,她真想拎起扫把去打刘大表嫂。奈何刘大表嫂确实流产过,刘婆子还真不能去打孙媳妇。 刘婆子气呼呼地离开了,而刘大表哥躲在厨房里,他等着刘婆子走后才出来。 “阿奶走了啊。”刘大表哥道。 “走了。”刘大表嫂道,“也难怪春兰不喜欢去村子里,阿奶心里就只有姜家人。” 刘婆子走在路上,她越想越觉得这些儿孙不可以。姜家没有落魄的时候,他们还上赶着的,人家落魄了,一个个就恨不得滚远点。 而刘婆子也不想想,刘家其他人都跟着刘婆子一来了,他们也陪着姜家流放,在路上也有照顾姜家的人。姜家人总不能让刘家人照顾一辈子,大家都有各自的生活,他们手里都没几个钱了,难道他们都不用赚钱养家的么。 刘婆子当了老太太那么多年心腹,别人都很听她的话。刘家人现在不大爱听她的话,那也是有原因的。 回到村子里后,刘婆子又去了姜家,告诉姜家人春兰去了府城。 “她是县主,王妃请她,也好,也好。”姜夫人道,自家人没有资格去。 “三公子呢?”刘婆子问。 “去镇子上给人抚琴去了。”姜夫人道。 姜三公子拿出来那么多银子,别人都知道他一个流放之人不可能随随便便拿出那么多银子。别人问,都说他是去当琴师,姜夫人不愿意说儿子是去给一个女子抚琴,不愿意让别人觉得自己的儿子是去给女人当面首了。 儿子都坐在轮椅上了,抚琴就只是纯粹地抚琴。 “春兰去了王府,估计事情就要落定了。”刘婆子心情有些复杂,她竟然想着如果春兰是外甥女在路上捡到的弃婴,那该有多好。 春兰不是镇南王府的孙女,他们这些人推着春兰和阎千户定亲,那也就没有什么。刘婆子不怪姜家的人推动这一门亲事,姜家人也是为了春兰好。 刘婆子怕镇南王府的人不是那么想的,怕镇南王府的人认为姜家人心狠手辣。 “回头,我跟春兰说说话。”刘婆子道,“她在我跟前长大的,也是在老太太面前长大的。要是没老太太护着,她小时候还不知道得受多少苦呢。可惜老太太就那么没了,唉。” 姜夫人不多说话,她不可能不让刘婆子去说姜家的好话。姜家沦落到如今的地步,姜夫人能感觉到生活质量上的落差,差别太大,姜夫人做梦都想回到以前。 曾经的侯夫人的矜持娇贵…… 姜夫人不敢多去想,他们暂时回不去,就看她活着的时候还能不能起来。 清早,春兰用过饭之后,阎泽言陪着她一块儿去店铺买衣服。 “阎大哥!”就在这个时候,有一名女子冲了过来,“阎大哥,你真的定亲了吗?” 这一名女子是阎泽言朋友的妹妹,阎泽言还曾经救过这个女子的性命。 在阎泽言的脸没有毁了的时候,这一名女子还嚷嚷着要嫁给阎泽言。当阎泽言的脸毁了,她看到他脸上的刀疤就害怕,还说自己夜里时常做噩梦,说阎泽言拒绝了她,说他不喜欢她,那么她就没有必要一直等着他。 然后,女子果断另外嫁给别人,找的是一个脸没有毁的读书人。她认为读书人不用上战场,也不用怕丈夫杀气腾腾的,还能更加安心一些。 “是定亲了。”阎泽言道,“徐夫人。” “……”徐夫人听到阎泽言对自己的称呼,她回过神来,自己已经成亲了。 是了,自己成亲了,丈夫今天还要考举人,夫子说她丈夫极有可能中举。 徐夫人便觉得自己当初的选择没有错,等她丈夫中举再中进士,她照样能当官夫人。 “看中了哪件衣服?”阎泽言询问春兰,“不如多买几件吧。” “不用。”春兰道,“多买几件,也没有穿,那是浪费。” “那些衣服放在你的衣柜里,你想穿的时候就能穿,这就不是浪费。”阎泽言拿出了银子给掌柜,“刚刚看的那几套都包起来。” 徐夫人一脸震惊地看着阎泽言,她这才发现站在旁边的春兰,春兰还带着围帽遮住了脸。 “这位是哪家的千金?”徐夫人认为阎泽言那么抠门的人不可能随意花钱,眼前的女子多半是某位大人的女儿。 “这是我未婚妻。”阎泽言直接道。 “你……你未婚妻?”徐夫人不敢置信地看着阎泽言。 “是。”阎泽言点头,他又看向春兰,语气温和,“去隔壁的首饰店看看。” 春兰见阎泽言没有给自己介绍人,徐夫人也一副没有看见她的样子,她便没有多说话。当阎泽言说要去隔壁的时候,春兰便迈出步子。 “等等。”徐夫人开口,“你就是那个可能给人当了通房的丫鬟吗?” 在阎泽言定亲的时候,徐夫人就让人打听过了。当别人说阎泽言的未婚妻是丫鬟出身的时候,徐夫人还觉得春兰不咋滴,一定是因为没有女人愿意嫁给阎泽言,阎泽言才收了别人送的丫鬟。 “你该称呼她为县主。”阎泽言冷下脸,“没有的事情,别乱说。你这么说,是要让我问问你夫君,你是不是靠着去跟男人说笑供他读书的?” “你……”徐夫人震惊,“你怎么能这么说?” “苍蝇不叮没缝的蛋。”阎泽言道,“你跟一些男子确实过于靠近。” 徐夫人以前时常去看她当千户的兄长,跟那些男子还有说有笑的,她自认为自己是英姿飒爽。但在别人的眼里,他们可就不这么认为了。 春兰早就知道自己丫鬟出身瞒不住,刘家人都没有刻意隐瞒。只不过当别人说她当过通房丫鬟,她还是不大开心。 人言可畏啊! 那些人总觉得稍微漂亮一点的丫鬟跟主人就是暧昧不清,他们都不觉得丫鬟是人,丫鬟也是有人格尊严的。 “我十二岁便已经赎身。”春兰道。 “是被人赶出去的吧。”徐夫人道。 一阵风吹来,帽子上的纱布被吹起一角。 徐夫人没有看到春兰的全脸,却也看到了春兰吹弹可破的皮肤,单单是那一眼,便忍不住让人多看。 “是因为她长得好看,你才跟她定亲的吗?”徐夫人转头又问阎泽言。 “徐夫人,你已经成亲!”阎泽言冷声道,他直接拽着春兰的手离开。 阎泽言不想听徐夫人胡说八道,怕自己的心上人不开心。 徐夫人眼睁睁地看着阎泽言把人带走,她到底没有追上去。正如同阎泽言所说的,她已经成亲。 “我不过是关心你罢了。”徐夫人嘀咕一句。 徐夫人就是不甘心,她想的是阎泽言这一辈都没有成亲。便是阎泽言要成亲,他一定也不喜欢他的妻子,他的妻子一定是怕他的。 当年,徐夫人在得知阎泽言的脸无法恢复的时候,她还故意跑到阎泽言的面前问,“你愿意娶我吗?” 阎泽言岂会不明白徐夫人的意思,徐夫人不过就是要远离他,她还想获得一个好名声。他没有回答‘好’,万一徐夫人的哥哥真逼着她嫁给自己,那自己不就是完蛋了么。 不愿意! 阎泽言直接回答了,他也说了:你可以出去说,是我拒绝你,你再另外嫁的,你真是一个好姑娘啊! 徐夫人当场被人戳破谎言,她还红着眼睛,委屈巴巴地离开。 阎泽言原本就没有喜欢过徐夫人,过后,他就更不想见徐夫人。这样的女子爱嫁给谁嫁给谁,反正他不可能娶这样的女子,他不能毁了自己的一辈子。 “我以前救过她的性命。”阎泽言道,“那时,我脸还好好的,不过我也没有喜欢她。是她想要嫁给我,我没同意。” 至于他脸上有疤痕了,徐夫人假惺惺的模样,阎泽言就没有去说。 “嗯。”春兰微微点头,“大人以前必然是极为英俊的。” 其实春兰不觉得阎泽言现在有多丑,他是上战场为国家做出牺牲的,这样的他值得大家敬重。 “长得还行吧,也不是多英俊。”阎泽言道,“就是我努力啊,当时都是百户了,很多人都知道我能升上来。” 准确来说,徐夫人不仅仅是因为阎泽言救过她而缠着他,还因为阎泽言很快就能升职。徐夫人打的主意,阎泽言都清楚。 阎泽言认为人有梦想有追求,这没什么,他也有拒绝的权力。 “看看首饰。”阎泽言道,“不去说那些无用的话。” 府城一处宅子,姜三公子见到了齐王,他没有提春兰的事情。 “你是想探听嘉和县主的事情吧?”即便姜三公子没有说,齐王也知道姜三公子想要打探什么,“镇南王府的人不是心狠手辣之辈,便是嘉和县主是镇南王府的亲生女儿,她能为了你嫁给阎泽言,自然也不可能去为难你家。怎么,你是想着她转头死不要脸缠着你,要嫁给你吗?” 姜三公子听到齐王的调侃,他也看到了齐王眼底的冷意。 如果春兰是镇南王府的孙女,春兰的生父和齐王曾经玩得很要好,齐王必定不可能让春兰嫁给自己这样满肚子算计的狠辣之人。 姜三公子没有机会了,在他把春兰推出去为姜家铺路的时候,他就无法回头。 “县主不是那样的人。”姜三公子道,“她有性格,有底线,是我配不上她。” “她已经受了很多苦。”齐王道,就算春兰不是镇南王府的孙女,他也不赞成春兰回头跟姜三公子在一起。 阎泽言的能力不差,齐王还要重用他。春兰可以不嫁给阎泽言,但也不能嫁给姜三公子。 姜三公子明白齐王的意思,他看着棋盘上的黑白子,有的棋子落下去了,就是不能回头的。 有齐王从中调和,镇南王府自然也不会对姜家如何。 “镇南王府确实可以在表面打压我等。”姜三公子落子,他说的是表面,表面让别人以为他们不和,实则,镇南王府帮着齐王,她也帮着齐王。 姜三公子不去想春兰好不好,他想着他们还可以利用这一件事情。 25 婚约 英雄不问出处(第二更)…… 其他皇子都怕镇南王府和齐王联合, 也不喜欢永平侯府的旧部站在齐王那边。姜家被抄家, 没有被灭族,何尝没有姜家曾经所立的功劳的原因。 镇南王府的人对姜家下手,齐王阻止,镇南王府的人必定不高兴, 也就不可能站在齐王这边。又或者齐王任由镇南王府的人动作, 姜家的旧部必定也不可能站在齐王那边,姜三公子更不可能成为齐王的智囊。 后者这边是许多人都会做的选择, 但齐王可以表现得他要名声一点,他想让别人认为他同情姜家,他跟姜家有联合。别人或许还会在皇帝的面前告状, 说齐王跟姜家走近。 姜家已经被抄家, 皇帝不大可能再揪着姜家。 太子被废,齐王也不适合一下子太过突出, 齐王被弹劾几下,未尝就是坏事。 他们完全可以以退为进, 让别人都觉得齐王的脑子不大好用, 齐王过于刚直,其他皇子便认为齐王的威胁性不大。 齐王听完姜三公子的话, 不禁道, “不愧是京城里人人称赞的无双公子。” “天涯何处无芳草。”姜三公子回答。 要说姜三公子心里没有一丁点不高兴, 那都是假的。他是一个非常理性的人, 在侯府的时候,他都没有想过要娶一个身份低位的女子。被流放了, 姜三公子暂时也没有打算随便娶一个妻子进门,不能让人发现他的动作。 他坐在轮椅上,这足以让很多人对他失去戒心。 那些人总不至于跑来帮他娶一门妻子, 也许他们更希望看着他纠结,看他看不上那些乡野村姑。 阎泽言带着春兰买了不少东西,丫鬟拿不下那么多东西,他就拿着。 春兰见阎泽言花了那么多钱,她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不能光光攒钱,还是得花钱的。”阎泽言道,“你就拿着那些东西,等到以后,再买别的。” 阎泽言把春兰送到房间门口,他还得去做别的事情,不能时时刻刻在这边陪着心上人。 春兰送走阎泽言,她看着那些衣服和首饰,这些东西要不少钱。阎泽言还是挺舍得的,她没有看出他有多抠门。 刘家,刘婆子不知道春兰在府城住在哪里,便没有去找春兰了,而是等着看结果。若是春兰真的是镇南王府的孙女,那些人必定会有其他的动作,不可能这样不吭声。 秋菊成为姜家的义女之后,她稍微舒心那么一丢丢,就是她的彩礼钱还是回不来。 “你怎么还在这儿?”刘婆子看到在院子里洗衣服的秋菊,“让你去姜家帮他们洗衣服,你……” “义女不是丫鬟。”秋菊道,“我天天跑过去帮他们洗衣服,那不是让人笑话吗?他们不是说他们自己会做,不需要我们吗?” 秋菊不开心的一点,那就是她的阿奶说她是姜家的义女,阿奶让她多过去。阿奶的意思是那些人不让阿奶过去干活,秋菊过去,那些人就不会说。 不管刘婆子怎么说,秋菊都不干。 刘婆子之前去姜家,还说要把衣服拿过来洗,姜夫人没有同意。 姜夫人听姜三公子的话,不再让刘家人多做事情。他们多让刘家人做事,时间长了,刘家其他人必定不高兴,还是得懂得一点分寸。 “你的脑子就是不开窍。”刘婆子道,“他们……” “我脑子哪里就不开窍了?”秋菊撇嘴,“都不是丫鬟了,还天天想着去当丫鬟,我的脑子又没有问题。阿奶,你要去,你去啊。我还得做家里的活呢,我不做,您做啊。” 秋菊都想着要是自己快点嫁出去,自己就不用听她阿奶唠唠叨叨。 “做不了多久。”刘婆子道,“你的婚期都定了,下个月中旬。” 若是秋菊能多做一些事情,刘婆子还想让她多做一段时间。关键是秋菊总喜欢撂挑子,让秋菊做多了,人家就跑。 “哦。”秋菊道,“你们又不可能给我嫁妆。” “……”刘婆子想说自己会准备,可手里头没钱,没钱就没有办法置办假装,“见天的就想着嫁妆,想着从家里拿东西,都不懂得孝敬长辈。你看村子里的其他姑娘,她们成亲未必就有嫁妆,甚至还是穿着旧衣服去的。” “我原先也不是村子里的姑娘啊。”秋菊回答,“我们又不是没有钱,是您把钱都花在姜家那边。” “你……”刘婆子左右看看,她抄起旁边的扫把就追着秋菊打。她不好打大孙媳妇,打打孙女还是可以的。 秋菊跑了,她没有跑到她未来婆家,而是往姜家的方向跑。秋菊边跑,还边嚷嚷。 “干娘,干娘,我阿奶要打我。”秋菊不怕姜夫人,姜夫人现在也是村子里的普通妇人,但她阿奶会顾着姜夫人。 刘婆子见秋菊的举动,她无语了,二儿媳妇是干什么吃的,二儿媳妇都不知道拉着秋菊。 秋菊这么一闹,村子里很多人都知道刘婆子要打她,还有人劝说刘婆子。 “她都那么大了,都定亲了,你不能动不动就打她啊。” “要是打坏了怎么办,她还得成亲生子的。” “多大一点事情啊,她都要成亲了,少让她干几天活,也没什么。” …… 也有人在加油添火。 “这还没出嫁呢,就这样。等她出嫁了,还不知道她怎么对娘家人呢。” “不趁着她没出嫁打,她成亲了,还怎么打?” “小姑娘不懂事,打该打两下。” …… 刘婆子看着那些看热闹的人,她心里有气,这是让别人看了家里的笑话。刘婆子扔了手里的扫把,没有再追秋菊。 “这扫把还要不要的?”当刘婆子转身走了几步,还有人问。要是刘婆子不要扫把了,他们可以要,这扫把还能扫地的。 刘婆子一听到这话,又回头捡起地上的扫把。 周围的人见刘婆子神色不好看,他们很快就散了。 秋菊到了姜夫人的面前就哭诉刘婆子要她过来干活,“干娘,我可是您的干女儿啊,又不是丫鬟了啊。阿奶还那样,这分明就是不想让我跟您亲嘛。” “……”姜夫人嘴角微扯,她真不觉得秋菊有多好。如果有选择的话,她一定不选择秋菊当自己的干女儿。 “干娘,您怎么不说话啊,您是不是也想让我去干活?”秋菊红着眼睛看着姜夫人。 “哪里能让你干活呢。”姜夫人道,“中午就留在这边用饭吧。” “也好,我要是回去,阿奶一定不让我上桌吃饭,要让我饿肚子。”秋菊不跟姜夫人客气。 秋菊想着春兰跟她说的话,她又不是没有帮衬姜家的人,她没有必要跟姜客气,人情都是相互的,有来有往的。不能只让姜家人享受到刘家的好,也得让姜家人付出一点东西,让他们知道刘家人不是他们的走狗。 如果她秋菊自己不立起来,以后就真的要被阿奶压得死死的,出嫁了,她还得被阿奶逼着去为姜家事情。她闹一闹,他们以后就不敢多逼着她,也能避免她跟婆家人发生大矛盾,她才不想婆家人瞧不起她。 姜夫人其实就是跟秋菊客气一下,她以为秋菊会回去,但秋菊要留下,她也不能让人回去。她自己亲口说让人留下来吃饭,哪里能说不行。 还没到饭点,刘婆子就过去把秋菊拖走了。 “不打你,走了,回去吃。”刘婆子怕秋菊要留在这边,她不罚秋菊,让孙女快点回去。 “这可是您说的。”秋菊道,她也不想在这边吃饭,姜家的饭菜比自家也没有好到哪里去。 姜夫人见刘婆子把秋菊带走了,她送了一口气。 很快就到了齐王妃去办赏花宴的这一天,春兰以前当丫鬟当习惯了,面对身份高的人,她都不能太晚去。她当厨娘去权贵家里做菜的时候,也会让他们提前准备好食材,她也要去早些时候去检查,万一食材弄错了还能及时更换,无法及时更换的就得想其他的菜色。 春兰也没有特别早,避免别人还没有开始,她就到了。成为第一个到的人,未必是一件好事情。 青绿色的长裙把春兰衬得更娇俏一些,她本身就长得过于漂亮,就不适合再穿得过于红色系的衣服,那样会让她显得更妩媚,还带有几分张扬。那容易让主人家认为她是不是想要喧宾夺主,她已经定亲,也没有必要引起其他人注意。 阎泽言特意送春兰去王府,他还是没有跟春兰说镇南王府的事情。让那些人跟春兰说或许会好一些,自己提前说了,那也是让春兰提前担心受怕。 “晚点,我再来接你。”阎泽言道。 “好。”春兰本来想说自己回去也是可以的,但阎泽言的眼神过于认真,她便没有拒绝。 阎泽言看着春兰进王府的身影,他还是有些忧心,他握紧了手里的刀,还是先去做别的事情。忙一会儿事情之后,他再过来,也许那个时候就接到了春兰。 春兰回头,阎泽言朝着她笑笑,他还想着自己的笑容会不会很难看。 有不少贵妇都带了家里的姑娘来,春兰站在那里一点都不比那些千金小姐差。 齐王妃身份好,她当然不可能到门口迎接那些人。那些人来了,齐王妃也不可能一一招待过去。 有齐王的交代,齐王妃便多看了春兰几眼。如果不是别人跟她说了春兰是丫鬟出身,她还真看不出春兰当过丫鬟。 春兰瞧着院子里的那些花,她想的是这些花哪些可以吃,可以做什么样的糕点,哪些花不能吃。那些花还都挺好看的,还有蝴蝶在上面飞舞。 当齐王妃没有跟其他贵妇人聊天的时候,春兰才上前拜见齐王妃。齐王妃身份高贵,春兰不可能不过来拜见,总不能等着齐王妃让她过去,那就显得她不够敬重齐王妃。 春兰得自己过去,别人让她等,她便等等。别人叫她,那就等于她不懂得规矩,得要别人提醒。 “嘉和请王妃安。”春兰规规矩矩地行礼,她说的是自己的封号,而不是自己的名字。 春兰从永平侯府出来之后,她依旧叫春兰,没有改名字。春兰亲娘活着的时候都是叫她兰儿,春兰去侯府当丫鬟的时候,老太太保留了‘兰’,给她取名春兰。 立女户的时候,春兰加了姓氏,穆春兰。穆,是她亲娘说的,她亲娘说她爹姓这个,亲娘还教导她写这个字。这个字不好写,春兰小时候还不爱写这个字。 京城姓穆的人还是有好多户的,最出名的就是镇南王府。 春兰的亲娘不认为她的男人会是镇南王府的,由于她去京城是生了孩子之后,孩子都一岁多了。那个时候,大家基本都不去说镇南王府嫡长子战死沙场的事情。那是镇南王府的痛,谁嫌弃命长总去说啊。 这也就让春兰的亲娘直接把镇南王府的人排除在外,她去找其他的穆家人。在一个偌大的京城寻找一个可能已经死去的人的亲人,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王阿妹,也就是春兰的亲娘一次次失望。 有几次,王阿妹直接被人赶出来,别人都当王阿妹是想要攀龙附凤。 于是王阿妹又想会不会是她的男人没有亲人了 ,可她男人说过要带她回京城见他的亲人的。还是说那些人得知男人死了,他们伤心难过搬出京城了。 还有一个可能,就是她男人真的不要她了,她男人另外娶妻生子,这才不见她的。 王阿妹更相信自己的男人是死在了战场上,她男人留给她的婆子突然间消失……可能是男人叫走了婆子,也可能是男人的家人叫走了…… 不管是哪一种,王阿妹也有去打听,可是X婆子,X奶娘,X嬷嬷,这种模式的名太多,她想要找到人更是难如登天。她知道男人的表字,她说那个名字,别人还拿着扫把打她,到最后,王阿妹就没有再去找了。 王阿妹去世之前,她还让女儿记住姓氏,说父亲不是不要她们的。她没有说女儿的父亲终有一天会找过来,一个死人,怎么找过来呢。 此刻,齐王妃见十分有规矩的春兰,道,“免礼。” 春兰行完礼便先往旁边站一站,别挡着其他人。 “嘉和。”齐王妃看向春兰。 “在。”春兰应声。 “不用拘谨,这院子里的花,都可以去看看。”齐王妃笑着道,她让身边的人带着春兰去赏花。 实际上,齐王妃是带着人去见见穆云毅。镇南王府那边没有来女性主子,就是一个穆云毅,男女授受不亲,齐王妃也不能让穆云毅直接过来,这边还有很多贵妇人和千金小姐。 西北相对开放一些,齐王妃也没有直接让穆云毅来。 要齐王妃说,她直接单独请嘉和县主过来。偏偏王爷他们说还是多请一些人,就别让其他人知道镇南王府以为春兰是府里的孙女,当他们确定春兰不是的时候,别人兴许就要笑话她一个丫鬟也想着当镇南王府的孙女了。 穆云毅既然答应了阎泽言不把事情闹大,那他就会做到。他也觉得他们这样的举动挺搞笑的,说悄悄摸摸吧,那也不算,不是鬼鬼祟祟,也不算。 可能是因为在乎,所以害怕。 春兰跟着齐王妃身边的人走,心下疑惑,这人是要带自己去哪里? 这里是齐王府,春兰不认为齐王妃会傻到对自己下狠手。齐王是姜三公子辅佐的人,齐王妃也不是一个蠢笨的人,而是一个贤内助。 饶是如此,春兰还是有些忧心,这人有些奇怪。她也没有必要害怕,他们要想要她的性命,暗中杀她就行了。他们应当也不会想毁了她的清白,让别人嫁给阎泽言,真要是那样,他们直接让阎泽言给她解除婚约便可。 阎泽言的名声本身就是好坏参半的,他退亲,也没有人敢说话。 姜三公子把她送给了阎泽言,就不可能再把她送给别的男子。何况,她是县主,不再是丫鬟。 就这么一会儿,春兰已经想了很多个可能。 “县主请。”齐王妃身边的丫鬟把春兰带到一处院子,那一处院子正是穆云毅所待的院子。 春兰进去之后,很快就见到了站在不远处的穆云毅。这让春兰感觉很不好,仿佛她被人又送给别人一样。 穆云毅转过头来,他见到春兰脸上一言难尽的表情,心想他们可能是吓到她了。 “我姓穆,是从京城来的。”穆云毅道。 “穆公子。”春兰拂身。 春兰想到能到齐王府的姓穆的权贵,镇南王府! 作为侯府老太太身边的丫鬟时,春兰就有记下一些权贵信息。等到她厨娘的时候又得小心翼翼,要记住那些人的喜好,也要记住那些权贵之间的关系,避免一不小心就踩坑。 刘婆子没有跟穆云毅说春兰生父的姓氏,她说的少,为的就是想后面有可转圜的余地。 “你生父可有留有信物给你?”穆云毅问,“家里的大伯父战死沙场,他死前曾经写信入京,说等打胜仗回去,便让祖母答应他一个要求。只是还没等他回京,他没了,祖母也不知道他所说的要求是什么。” 春兰心惊,她抬头看向穆云毅。 “我已经问过王家族长,你的亲姥姥,还有姨姥姥。”穆云毅道,“今日见了你,也是想看看你这边可有信物。” 当然,信物不是必须的,昭阳长公主早就想过这么多年过去,这些人可能早已经把信物当了或者是不小心弄丢了。为了一个信物就不认亲生孙子孙女,那着实可笑。 “有个玉佩。”春兰随身带着那个玉佩,玉佩被她放在荷包里。 那个玉佩不是很精致,春兰听她娘说,玉佩是她生父亲自雕刻的。娘去世之前才把玉佩交给她,要她好好保管。 不用穆云毅说,春兰就直接拿出玉佩,她猜出眼前人的身份。镇南王府以武起家,上战场的人多,战死沙场的人也多。 春兰曾经也听说昭阳长公主的嫡长子战死沙场,也就听那么一句。侯府老太太没有过多去说,也让他们别跟其他人唠叨这一件事情。 穆云毅走上前,他看到了春兰手里的那一块玉佩,他在父亲那边看过一个类似的。父亲很珍视那一块玉佩,说是大伯父送的,说是大伯父亲自雕刻的,大伯父手里也有一块,两块能拼在一起。 父亲还说大伯父说以后就把玉佩给他们的孩子,可以一代一代地传下去。父亲还说他曾经很嫌弃,说大伯父的雕工太差了。 穆云毅问另外一块玉佩呢,是不是随着大伯父安葬了。他父亲回答说那一块玉佩不知所踪了,他们都以为那块玉佩是掉落在战场上,没有想到这一块玉佩是在春兰的身上。 若不是穆云毅这一次出来寻找大伯父的儿女,他父亲还不把那一块玉佩交给他。 “我娘说过,我的生父姓穆。”春兰道,“小时候,我跟她一起去找过,在京城找,没找到。” 至于被其他穆姓的人赶出来,这话就别说了。 春兰想那些穆家人确实不是她生父的家人,别人确实可能以为她们母女是故意设计害他们的,他们以为她们别有目的。那些男的又没有见过王阿妹,有个别花花公子,他们也知道自己没有去过西北,当然就不可能跟王阿妹有一个女儿。 “你们没有去过镇南王府?”穆云毅问。 “没有。”春兰摇头,她当初年纪是小,却也记得她亲娘去的都是一些比较普通的门第,“门第太高了。” “……”穆云毅都不知道说什么好,门第太高了……这样的理由竟然让春兰的亲娘没有找上镇南王府。 “门口的大狮子就能吓到人。”春兰道。 穆云毅看看春兰,他认为眼前的姑娘就是他的堂妹,有几分亲切,还有就是春兰的长相。春兰长得如此漂亮,眉眼之间跟他的祖母还有些相似,他大伯父去世的时候,他还很小,自然记不得大伯父的长相。 “祖母说了,让大伯母以正妻之礼进门,她就是大伯父的原配夫人。”穆云毅道,他拿出了一块玉佩,那一块玉佩跟春兰手里的玉佩拼合在一起了。 春兰目不转睛地盯着玉佩,“他们都说雕工不好,玉也不是特别好,不应该是……” 雕工不好,玉稍微好一些,那些人都说这块玉佩应该不是高门大户的人的,应该是寻常富贵人家。 “父亲说大伯父特意选择这样材质的玉,不是顶好的玉,但要是家里落魄了,当了也能有几个钱。”穆云毅道,“玉太好,容易留不住。差一点,也不会被人杀人夺宝。” 穆云毅想如果他大伯父泉下有知,也不知道他大伯父会不会后悔找了这么一块玉。他们还没有等到别人杀人夺宝,大伯父就没了。 春兰沉默,她没有想到会是这样的理由。 “大伯父身边的奶娘原本有伺候大伯母,可她在大伯父去世之后就跟着回去京城,绝口不提你母亲的事情。”穆云毅道。 “她一个字都没提?”春兰震惊。 如果这些人找到她亲娘,他们那个时候就愿意让亲娘进门,或许她娘就没有那么快病逝。 春兰知道她娘是心死,娘总想着那个男人。 “没有。”穆云毅道,“前些日子,她喝醉酒跟人说漏嘴,那个人告诉祖母,祖母才知道这一件事情。” “……”春兰心酸。 “大伯父当初应当是怕祖父祖母不同意,怕被棒打鸳鸯,这才想着先让他的奶娘照顾心上人,等到打了胜仗,他们一起回京。”穆云毅道,“大伯父死在战场上,浑身是血,其他人给他换了衣服,也没有瞧见特殊的物件。” 这也就导致昭阳长公主等人,他们当年根本就没有想到还有王阿妹的存在。 穆云毅直白地说出这些话,也是不想春兰对镇南王府有所误会。他们都在京城,春兰却不能有祖父祖母疼,她还沦落到去给人当丫鬟的地步。这其中的辛酸不是穆云毅这些人说几句就能解了的,穆云毅确定了春兰的身份,他便不能让她继续待在西北。 “你们确定吗?”春兰问。 “确定。”穆云毅道,“若是你没有信物,我也确定。” “你叫我娘大伯母,是要让我娘给我爹当正妻吗?”春兰又问,她眼睛有些红。 “是!”穆云毅点头。 “你可以代替我爹去给我娘提亲,把程序走了吗?”春兰再问。 “这……是可以。祖母说过了。”穆云毅道,“只是……你想让他们知道你母亲嫁入镇南王府吗?还是让他们认为你母亲只是嫁给一个寻常的富贵人家?” “能说是镇南王府吗?”春兰不是要给自己贴金,她是想她死去的娘。 她娘一定还想跟她爹合葬,春兰不能不考虑到这一点。 春兰想她亲娘生前没享受到那些爽点,还不准她亲娘死后享受一点吗?如果镇南王府的人真能那么做,她相信他们是真想要她娘嫁进去。 “你呢?你自己呢?”穆云毅问,“就问你娘的,不问问你自己吗?” “我怎么都好。”春兰道,“我也可以待在这边,去别的地方,一辈子不去京城都可以。” 春兰当过丫鬟,京城很多贵妇人都见过她。她去了镇南王府,别人会不会拿这一件事情嘲笑镇南王府呢。如果镇南王府的人怕被嘲笑,她可以不去的。 “傻瓜!”穆云毅的眼睛都有些红了,他想春兰一定是经受了很多痛苦,这才导致她变成这个样子。 “……”春兰想说自己不傻,古代人注重名声,他们能因为女儿在外面跟不知名的男人过了一夜就弄死女儿,哪怕女儿跟男人根本就没有发生关系。 春兰管不了别人,她只能管自己。她想他们不想见她,可以让她滚远一点,他们应该不至于就这样弄死她吧?真要弄死她的话,又何必来找她和她娘呢。 “祖母说了,祖父也说了,不管你有没有嫁人,都该回去。”穆云毅道,“便是再低的身份,你都是镇南王府的人。” 他祖母甚至说如果是一个女孩,那个女孩还进了青楼,他都得把女孩带回去。如果不是他们当年没有注意,那孩子也不可能变成那个样子。 “还是你想着让大伯母的尸骸来这儿,再办……” “不是。”春兰黑线,“不用这么颠簸。就是得去提亲,得有婚书,他们的亲事,可以在京城办。” 春兰要父母风风光光地在一起,或许别人觉得她也是想要炫一下自己的身份。她不怕别人不理解她,她再炫身份,也改变不了自己曾经当丫鬟当厨娘的经历。 不是她自卑,而是她来了这个古代,她了解这个封建阶级有多么残酷。 “你们可以不用宴请其他人,但一定得给他们办婚礼,明媒正娶。”春兰道,她就是看穆云毅一副比较好说话,才顺着杆子往上爬。 如果穆云毅的态度没有这般温和,春兰也不敢说。 “我娘临死的时候都还想着我爹。”春兰道,“她还说让我别恨我爹,她相信我爹是死了。” 春兰不祈求穆云毅能感动,或许在这些人的眼里,这根本不算什么。但春兰就是要说,要让这些人明白她娘曾经的苦。反正她爹没有娶妻,也是穆云毅叫她娘大伯母的。 “你要回京。”穆云毅道,“你不回京,祖母和祖父又有什么理由给他们办婚宴?你该知道,多少男人身边还有通房丫鬟,男人没娶妻死了,也没有人给男人和通房丫鬟办婚礼的。” “我爹也有通房丫鬟?”春兰皱眉。 “没有!”穆云毅无语,春兰到底在想什么,“祖母曾经送过丫鬟给大伯父,大伯父要上战场,战场上刀剑物语。许多武将家都会早早给通房丫鬟,甚至在他们上战场之前让他们成亲,设法让他们先留下子孙,可大伯父不愿意。” 穆云毅都是听长辈说的,长辈很少多说过去的那些事情。他们一说这些事情就很伤心,他们还有些后悔让大伯父上战场。 “哦。”春兰还是不希望自己的亲娘和亲爹之间隔着别人,“没有别的女子跟我爹合葬吧?” “没有。”穆云毅嘴角扯了扯,春兰总是说她爹她娘的事情,都不多想想自己的,“过两天,你就跟着我一同进京。” “这么快?”春兰震惊。 “你都快及笄了吧。”穆云毅道,这一点都不快,春兰都在外面生长了这么多年。 这时,穆云毅想到了春兰和阎泽言之间的亲事,“你和那谁的亲事,也可以解除。” “不用!”春兰连忙道。 “不用?”穆云毅看向春兰,他看到了春兰坚定的眼神。他原本以为春兰愿意解除婚约,等她到京城之后,还能找到更好的亲事。 “对,不用。”春兰道,“他对我不错,也不介意我当过丫鬟。纵然他脸上有刀疤,可他也是为了家国才变成这样的。” 春兰不认为自己去京城就能找到更好的亲事,勉强嫁入所谓的好人家,别人也会说她以前当过丫鬟的事情。春兰不想到时候成日争吵,也不想被别人揪着小辫子说。 阎泽言是长得不好看,但他有能力,也懂得疼人,这便够了。 她跟阎泽言解除婚约,还是在她得到县主封号之后,别人会说她忘恩负义,说她放弃了一个对她很好的。阎泽言在不知道她的身世的时候,他就为她谋求县主之位,哪怕这是春兰制盐的法子换来。可要是没有阎泽言的推波助澜,春兰也不可能成为县主。 做人不能只想要往上爬,笔直往上爬容易掉下来,迂回一下,稍微绕一下弯,也许还能稳一点。 春兰相信阎泽言的能力,他迟早有一天能爬得更高。 “等回京之后再说。”穆云毅道,他是能决定一些事情,但他也决定不了那么多,“不过京城的人知道你当过丫鬟,他们不知道你定亲了,你……” “天底下没有不透风的墙。”春兰道。 “你好好考虑,不必急于一时。”穆云毅道,“见过祖母他们,你再决定。” 若是春兰执意要嫁给阎泽言,那也没什么。镇南王府完全有能力让阎泽言爬得快一点,让阎泽言待在京城。 “我得先回去处理一些事情,做好安排。”春兰道。 “明日,我便让人送东西过去王家。”穆云毅道,“便当是定亲礼。再之后,我们回京,祖父祖母再给他们办婚宴。” 穆云毅想到王林氏意图让她亲儿子冒名顶替,他心情就不好。这送礼是送到王家的不错,却也不是送给王家的,他们是要让别人都知道王阿妹的男人有多厉害的身份背景,王阿妹的坚持是对的。 那点东西对于镇南王府又不算什么,穆云毅当然不可能吝啬,准备个一二百两的东西,然后再说剩下的东西应当留给春兰做嫁妆便可。 穆云毅心里早就有了主意,他答应春兰的事情自然会做好。穆云毅没有嫡出的妹妹,倒是有庶出的妹妹,他对庶出的妹妹感情不深,比较普通。要说他对春兰的感情有多深厚,那也是假的。 他们才见面,穆云毅就是有些心疼春兰罢了。 “以镇南王府的名义。”穆云毅又道。 “好。”春兰点头,“那我……我先走。” “赏花宴结束之后,我陪同你一起走。”穆云毅道,“一起去安平镇。” “行。”春兰没有理由拒绝。 在春兰走了之后,齐王才走进这一处院子。当齐王从穆云毅嘴里确定了消息,还得知他们那么快就要走,齐王道,“你们怎么不用顿饭再走?她也该叫我一声表叔的。” “她现在就想着她娘。”穆云毅道,“先把大伯母的事情办妥。等到改日,您再请我们吃饭。” “姜三……” “他智多近妖,王爷可用他。”穆云毅早在京城的时候,家里人就分析姜家可能会投靠齐王。 姜三公子那么有智谋人不可能甘心当一辈子平民,他确实可以去参加科考,但别人会允许他科考上吗? 如果姜三公子成为齐王的智囊,再辅佐齐王成为皇帝,成为皇帝的齐王必定也会帮衬姜家翻案。姜家翻案,重新成为侯府,这比姜三公子辛辛苦苦去参加科考来得重要,姜三公子到时候依旧能成为权臣。 镇南王府没有理由阻止齐王重用姜三公子,不管春兰是不是在永平侯府当过丫鬟,这个结局都是一样的。 “他有智谋。”齐王道。 赏花宴时,发生了一段插曲。 徐夫人,也就是先前为难过春兰的人,她没有来参加宴会。但是她的朋友来参加了宴会,那一位夫人便十分瞧不上春兰,还嘲讽春兰。 “当过丫鬟的就是不一样,狐媚子手段也多。”那一位夫人不仅仅是当着春兰的面那么说,旁边还有其他几位姑娘。 “既是如此,你又何必用丫鬟?”春兰道,“你是否还要让其他人都不要用丫鬟,毕竟丫鬟狐媚,谁知丫鬟以后是继续当丫鬟呢,还是当主子呢?” 春兰反驳,她不可能站在那边任由别人说。不管她是不是镇南王府的孙女,她都要让这些人知道,丫鬟也是普通人,丫鬟也有资格过上普通人的生活。 “牙尖嘴利。”那一位夫人还想要继续说。 “英雄不问出处。”齐王妃走了过来。 有了齐王妃发话,其他人哪里还能说春兰的不是,她们也不傻,她们刚刚就没有跟着那位夫人去说春兰的不是。春兰都已经定亲,定的还是她们都不想让自家姑娘嫁的人,她们就更没有必要去说春兰。 她们自己不要的人,还不准别人去要吗? 那位夫人到底小气了,不过是初见嘉和县主,便说出那些胡话。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嘉和县主是不是勾引了她的丈夫,着实不像话。 过了一会儿,那位夫人便被送出王府。 一个身份不高的夫人,竟然敢在齐王府里刁难人。如果那位夫人在别的地方刁难人,齐王妃没有看到,或许人家还能当作没有看到。那位夫人在齐王府这么做,这不就是逼着王妃在她和春兰之间选择一个么。 齐王妃若是当作什么都不知道,这说明齐王妃不重视春兰,其他人以后就能欺负春兰。 那些人见到那位夫人被赶出去之后,一个个都明白了。不管齐王妃重不重视嘉和县主,嘉和县主都是皇帝亲封的县主,其他人就不该随意欺辱嘉和县主。 赏花宴结束之后,春兰走出王府,她果然看到阎泽言在那边等着。 阎泽言不好去王府里头接春兰,他就外面等着,都等了好一会儿。 “还好吗?有人欺负你吗?”阎泽言上前。 “都还好。”春兰道,“得回去了。” “好。”阎泽言点头。 当他们回到客栈收拾东西下楼时,他们见到了穆云毅。 穆云毅要跟春兰一起去安平镇,到时候处理完一些事情,他就带春兰一起走。 春兰没有拒绝回京城,她娘的尸骨还在京城。按照古代人的想法,夫妻合葬,那是应该的。春兰也得告诉他们,她亲娘安葬在哪里,她每一年都有去看她娘,来西北之前,她也去过一趟。 若非他们是跟着流放的姜家人一起来的,或许春兰还会考虑把她娘的尸骨烧成灰带回西北。 阎泽言刚刚没有问春兰关于认亲的事情,当他看到穆云毅,他就知道他们已经确定了。 “走啊。”春兰看向阎泽言,“我没想和你解除婚约。” 春兰明白阎泽言在忧心什么,阎泽言之前就跟穆云毅到店铺吃饭,那么阎泽言可能已经提前知道。但阎泽言为她做的那些事情,不是在知道她的身世之后做的。 “嗯,好。”阎泽言一听到这话,脸上浮现了一丝笑容。 阎泽言确实担心春兰要跟他解除婚约,只要她不解除婚约,他就不开口说解除婚约。是,他的身份不够高,但他也不可能放弃自己所爱。 穆云毅听到这话,他没有多高兴,阎泽言和春兰的亲事是姜家人促成的。说白了,姜家人被流放到这边,他们需要找靠山,正好阎泽言看上了春兰,犯瞌睡有人递上枕头,他们麻溜地接过了枕头。 这一门亲事最终如何,还是得让长辈的。 穆云毅不去多说,他没有必要去惹春兰不高兴。他可以看出春兰是一个有主意的女子,她不可能听别人说的话。 至于春兰曾经是不是很喜欢姜三公子,她是不是为了姜三公子和阎泽言定亲,现在也不是说这些的时候。 到了安平镇之后,穆云毅和春兰就分开走,他们没有住在一起。春兰和穆云毅不熟,她没有邀请他住到自己的家里。穆云毅让人从府城买了一些东西,只等着明日把那些东西送去王家,让人知道他们镇南王府是正儿八经地去为王阿妹提亲。 穆云毅算是晚辈,但就王家的那些人也不值得身份更高的人去。穆云毅打算明天带个媒人,顺带也跟那些人说清楚,让他们以后别打着镇南王府或者春兰的名义。 该给春兰亲娘的名分,都该给。 穆云毅答应了春兰,他就会办到。 阎泽言送春兰到家门口,他有不少话想要跟她说,却又不知道该怎么说。 “好好休息。”阎泽言终究没有说:如果你想解除婚约…… 他内心是有不安,可春兰都说了不解除婚约的。 “不问我哪天走吗?”春兰问。 “你哪天走?”阎泽言问。 “可能过两天就走了。”春兰道,“大户人家的姑娘都是及笄之后再留两年的,女子的身体长好后才成亲。” “两年……嗯,身体得长好。”阎泽言点头,原本是定他们年底成亲。春兰的身份有变化,确实也该等一等。 “你要努力,但是活着才是最重要的,活着能做更多的事情。”春兰不希望阎泽言过于拼命,“你没了性命,就不能娶我了。” “一定活着。”阎泽言坚定地道。 “我进屋了。”春兰道。 阎泽言看着春兰进去,他转身回去家里,他得去看看他还有多少家当。春兰去京城的话,京城的那些宅子都很贵,她没有住在外头,住在镇南王府的话,那些下人也需要打点的。 万一春兰手里的钱不够打点下人,那些人欺负她怎么办?她要是受了欺负,不想住在镇南王府,那也得有钱有去处。 阎泽言不能陪着春兰一块儿进京城,他能做的就是给春兰多准备一些银两。或许他的那些银两在镇南王府的人眼里头不算什么,但那是他能给春兰准备的最好的东西。 以前收获的那些珠宝现在出手也卖不出好价格,可以暂时留着。 他可以把银票,还有些金银都收拾出来,让春兰能带走。 当阎大娘看到二儿子回来之后就翻箱倒柜的,她颇为疑惑,她探了探头,没进去。二儿子不喜欢她进去他的房间,说是长大了,父母不适合总去孩子的房间。 “你这是干嘛呢?”阎大娘问。 “没干嘛。”阎泽言道,“收拾一下东西。” “我帮你啊。”阎大娘道。 “不用,您去帮大哥大嫂吧。”阎泽言道,“实在不行,看看三弟也好。” “你三弟在读书,也不需要我帮忙。”阎大娘道,“给他磨墨,他都说不要。你大哥那边就更不需要我了,他们夫妻两个人就能忙活得开。” “那娘您去做别的。”阎泽言又走到门口,“您去做做别的吧。” 阎泽言还挥挥手,他要关门了。还是关起门来找东西比较好,别让他娘看到那些银票,要是他娘知道他要把钱交给春兰,指不定他娘就不高兴呢。 “是不是要给春兰送东西?把你的那点家当都送出去?”阎大娘哪里可能不明白自己的二儿子,二儿子对待感情就是一根筋,“你们都还没有成亲呢,就把家当都送出去。” “她要走了。”阎泽言的语气闷闷的。 “走?去哪里?”阎大娘疑惑,“你们年底就要成亲了啊。” “她生父那边的人找来了。”阎泽言道,“她得跟着他们回去。” “那你们之间的亲事呢?她去哪里?”阎大娘问。 “去京城,她说不解除婚约。”阎泽言道,“京城的房子贵,她在京城也没个房子的。要是被欺负了,都没地方去。” “所以你就想把你的所有家当都给她?”阎大娘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春兰去京城之后,他们的亲事就说不准了,“你也不怕她拿着钱就……” “不会,她不是那样的人。”阎泽言相信春兰的品性,“娘,您那边还有银票吗?我拿东西跟您换。” “拿东西换?”阎大娘看着儿子。 “对,拿东西换。”阎泽言点头,“那些东西不好一下子都出手,划不来。等后面出手,不紧急,还能多卖点钱。” 到时候,春兰要是还需要钱,他还能再送一点。 阎泽言想自己一定得多努力,争取早日升官,早日去京城。他没有想着镇南王府的人会不会设法把他调去京城,镇南王府的人多,春兰过去还指不定会如何,也许她还被人忽略呢。 “一二百两银子就行。”阎泽言盘算着他娘可能有多少钱。 “还一二百两呢。”阎大娘不想拿出银票来,按照这个拿法,儿子是得给春兰上千两银子,“哪里有那么多,最多五十两银子。你也好好想想,拿那么多给她,以后真要是……她都是县主了,有这么一个身份,也不用你给那么多银子。” “春兰被封为县主,我与她的事情也是在皇上面前备过案的。”阎泽言忽然想到这一点,他眼睛一亮。 齐王说过他在奏折上是这么写的,当时,齐王还开玩笑说,春兰当上了县主也得嫁给他,她若是不嫁给他,那便跟欺君没有差别。是他以深情以军功去打动皇帝,再有就是制盐的法子,皇帝就封了春兰做县主。 阎泽言认为春兰该当县主,她是有功劳的,偏偏那些人就觉得春兰一个弱女子不可能这般厉害。 “便是皇上没有赐婚,我与她之间的亲事也不可能变动。”阎泽言道。 “她生父是谁啊?”阎大娘道,“是不是很厉害,还能改变你们之间的婚约?” “是镇南王府死去的嫡长子。”阎泽言道。 “我的乖乖,王府,那是顶顶厉害的了啊。”阎大娘有些被吓到,“先前,那些人还说春兰配不上你,如今,是你配不上她了。” “便是先前,我也是配不上春兰的。”在阎泽言的心里,春兰十分优秀。 “是,是,是,原先也是。”阎大娘感觉二儿子的脑子里就只有情情爱爱,反正二儿子会赚钱,就算现在攒的这些家底没有了,后面再攒一攒就行。 大不了,二儿子以后就娶普通人家的姑娘,那些乡下的姑娘要的彩礼也不多的。 阎大娘不担心阎泽言娶不上媳妇,就是担心他娶不上他所想要的媳妇。 “您多给点,我有其他的东西抵。”阎泽言道。 阎大娘拗不过阎泽言,她还是拿了二百两银子出来。家里统共也就是二百多不到三百两银子,她还得留着一些钱给小儿子去府城赶考。 有大儿子的东西抵着,家里再赚一些钱,倒也够小儿子去府城赶考。要是不够,还能把东西卖了,钱也就回来。 这也不算是阎泽言拿了家里的钱,自己不给儿子,儿子还会想其他的办法。 阎大娘看着儿子忙碌的身影,她终究还是没有再提醒二儿子。就当是破釜沉舟,能成最好,要是不能成,二儿子也不会再那么执着。 而春兰压根就不知道阎泽言的举动,她想的是要是自己进京,就不能在这边开新的铺子,就是大表哥夫妻那个铺子。她人是没有在这边,以后可能也不能跑过来长住,除非阎泽言混不进京城,这个概率太小了。 春兰跟随刘婆子他们从京城来到西北,她低价处理刚刚买了多久的铺子。她最开始是租铺子,后面才买的。她当时也肉疼,一下子就亏了好多两银子,但她人没有在京城,又没有人帮着她打理铺子,只能卖了。 这一次,春兰要从西北回去京城,她没有打算卖铺子。刘大表哥夫妻住在那边,他们还能经营铺子。春兰没想着把铺子送给他们,若是送了,这里头还有一大堆官司,刘家其他人必定会伸手,那么刘大表哥夫妻就不能过得这般轻松。 傍晚,刘婆子敲了春兰的门,她今天去铺子帮忙了一会儿,又见春兰身边的丫鬟去铺子,她想着春兰应该回来了,这才过来。 “姥姥。”春兰让刘婆子进来。 “去王府回来了啊。”刘婆子道。 “嗯,刚回来没有多久。”春兰道,“姥姥是要问镇南王府的事情吧。” 春兰直接开口,也不用刘婆子绕来绕去刺探。自打他们到了西北之后,刘婆子跟她说话就喜欢绕。可能是因为身份转变了,刘婆子以前是侯府身边的老太太,站在高位,现在身份变了,所以刘婆子才喜欢绕一下。 “堂兄明天带着媒人去王家。”春兰道,“就是娘的家里,既然是要明媒正娶,那就早些时候提亲。因着爹娘多年前就在一起了,这一次就是提亲并把礼送了,等去了京城,他们再给爹娘办婚礼。” “你要求的?”刘婆子震惊,她原本想着就算穆云毅一口一个伯母,也许也就是说着好听。她万万没有想到穆云毅竟然真的会去准备那些东西,穆云毅明天还要去王家那边。 “也不算是,他既然叫我娘为伯母,那我娘就得是正妻。一个妾室,哪里能被他成为伯母呢。”春兰道,“当年,娘的名声坏了,现在就得给她挽回来。” 或许那些人还能说她娘福薄承受不住滔天富贵,她娘才早早没的。 那又如何,她娘还是嫁进了镇南王府,她娘和她爹还是合葬了。 其他人就酸吧! “他们敢给,我娘就能接。”春兰道,“我娘是良民,如果没有遇见我爹,她也能找一个不错的人嫁了。” 春兰认为自己的亲娘牺牲了很多,她一定要帮她娘要到名分。她娘已经没了,一个死人也不用孝敬公婆,也不用被婆婆立规矩,婆婆也不会说这个儿媳妇不孝顺。 如果春兰的亲娘还活着,她或许就会说镇南王府的内宅不好混,让她娘考虑清楚再决定是否要进去。没有亲爹在,亲娘一个人独木难支,春兰身为晚辈也无法多帮衬亲娘去压制别的长辈。 春兰跟镇南王府的人有血缘关系,那些人还会多顾忌她一点。而她亲娘就不一样,别人还能神不知鬼不觉弄死她亲娘,让她亲娘去给亲爹陪葬。 “姥姥,我说的没错吧?”春兰问。 “你呀……”刘婆子无奈,春兰不是丫鬟了,也变了很多,而自己这个老婆子也管不了那么多,“虽然你在永平侯府当了几年的丫鬟,但是老太太对你也是极好的,越过多少家生子让你当的一等丫鬟,你……” “知道。”春兰打断刘婆子的话,她就不能对刘婆子抱有期待,人家最关心的还是姜家,“我不怨恨他们。娘也说过,让我要勤快一点,能混一口吃的,能活下来才是最重要的。老太太确实对我不错,况且,知道我当过丫鬟的又不只有姜家人,京城很多人都知道,我不可能把姜家人灭口的。” “别说玩笑话。”刘婆子道。 “我也不至于去为难他们。”春兰道,“没有必要。他们原本是高高在上的侯府之人,如今过得这般落魄,他们已经很难过了。” 春兰在侯府的时候确实也有被其他主子为难过,当丫鬟就是会遇见这样的情况。不是每个下人都能翻身的,当主子的也没有必要多考虑下人的心情,府里给的月例就已经包括下人挨骂的钱。 “过两天,就回去京城。”春兰道,“我不打算卖了铺子,就让大表哥大表嫂帮我看着铺子。也许我哪一天还要回来呢,那一间铺子也会是我的退路。” “也好,也好。”刘婆子原本还想着春兰去京城的话,春兰是不是要低价卖铺子给他们。刘婆子手里没有买铺子的钱,真要是买,那也是先赊账,看来是她多想了。 春兰起身,她进去拿了五十两银子出来。刘婆子当年收留她们母女,又对春兰多有照顾,春兰想着给了这些钱,也算是全了他们这么多年的亲情。 “这钱,便当是您照顾我和我娘的。”春兰把银子递给刘婆子,“您拿着这钱是给姜三公子治腿也好,还是做别的也行。我手里头的银子不多,堂兄也未给我银子,就这些,您拿着吧。” 五十两银子对于现在的刘婆子算多,对于以前的她不算多。刘婆子想春兰成为县主、又成为镇南王府的孙女,春兰以后会有更多的钱,她看着春兰,只觉得这孩子不够大气。 就春兰这样小气的人到了镇南王府,也不怕人笑话吗? “不是我多要你的钱。”刘婆子道,“你以前也瞧见老太太多有赏赐下人,一次赏个半吊一吊钱,那都是常有的。等你到了镇南王府,也莫要小气,要有当主子的样,别让那些丫鬟婆子私底下说你。” “打肿脸充胖子,又能充得了几时?”春兰道,“我又不能每天都给他们赏钱,手里头就那么一点钱,都赏给了他们,以后呢?” “等你回去,你祖父母总会给你些钱傍身的。”刘婆子道,“你父亲没有儿女,他们愿意让你亲娘当你父亲的正室,便是想给你嫡出的身份,他们看重你。” “他们给了,我就得天天打赏奴仆吗?”春兰又问,“不论我给没有给奴仆打赏,奴仆都能从我的身上找出错处。打赏了,奴仆们能说我也是为了讨好他们,一个当主子的要讨好他们才能站稳脚跟;不打赏,又说我太过小气,没有一点当主子的样子。” 春兰给人当过丫鬟,知道那些奴仆会怎么说的。 曾经,也有人说老太太给春兰打赏多,他们还羡慕春兰,他们说老太太是不是打算等春兰大了,就让她去当通房丫鬟,以后再当姨太太。 “算了,你自己看着办吧。”刘婆子道,“我们没在你身边,你自己多注意一些。” “他们既然找我回去,多半不是让我去送死的。”春兰道。 “……”刘婆子想想还是不说了,春兰明显听不进她说的话。说多了,就该惹人厌烦。 春兰确实不想听刘婆子说那些话,刘婆子说来说去都是为了姜家人。 “姥姥,你若是有时间的话,也该关心关心家里人。”春兰道,“姜家人未必就需要你的关心。” “他们难啊。”刘婆子叹息,“你是不懂得,从高处跌落的滋味。” 刘婆子想说春兰不懂得就别说,可她阻止不了。 “他们难,别人就不难吗?”春兰道,“这个时候了,也不好回去。您今晚就在这边睡吧。” “不了,去你大表哥那边休息。”刘婆子道。 “也行,我没有在那边休息,那边还空出一间屋子。”春兰道,“您想过去那边也可以,被子什么的都是现成的。” 春兰在那边留有东西,真要是有人去住,也不用再去买被子。 刘婆子本来想春兰还会挽留她,两个人还能再说说话。偏偏她说要去打孙子那边,春兰就说好。 她们之间什么时候变成这个样子的? 是在流放的路上? 还是在到了西北之后? 刘婆子不清楚,她当时忙着姜家的事情,哪里可能去记得家里这些人的细微变化。时间长了,细微变化就成了大变化。 “走之前,我就不去村子了。”春兰又道。 “好……”刘婆子不能逼着春兰去,也不能逼着春兰到姜家人的面前表态。 “您也不用忧心。”春兰道,“姜家的人聪明着呢。” 春兰没有点名姜三公子跟着齐王做事,表面上看,姜三公子还在受苦。她不能说,说了不只是坏了姜三公子的大计,也坏了齐王的大计,兴许镇南王府那边还觉得她脑子有坑。 阎泽言本身也是为了齐王做事,这足以说明齐王本身有很大的能耐。 春兰没打算卷入夺嫡之中,也没有想着要辅佐谁做皇帝。 刘婆子离开之前,她回头看了春兰一眼。 当刘婆子回到铺子,刘大表嫂也不意外,“阿奶,我们已经把屋子收拾出来了。” “你们的动作倒是快。”刘婆子道。 “这一间的屋子大一些。”刘大表嫂道,“春兰表妹说让我们搬到这一间房间住,这不,您来了,您先住着。我们等过几天再搬。” “……”刘婆子看向大孙媳妇。 “本来是想问您要不要搬过来的,但是您要帮衬姜家人,就不好让您来了。”刘大表嫂笑着道,“镇子到村子说远也不远,但临时有事还找不到人。您年纪也大了,该是我们孝顺您的时候,总不能让您来铺子帮忙吧。” 刘大表嫂才不愿意刘婆子待在这边,让刘婆子待在这里,那就是自找苦吃。到时候,刘婆子掐着店铺里的收入要给姜家人,他们这些人就都白做了。 “铺子还是表妹的,她会让人来收钱的。”刘大表嫂道。 “当我要掏空铺子的钱吗?”刘婆子不悦。 刘大表嫂就是笑笑,刘婆子为姜家人做的事情还不够多么。 新的一天来临,春兰用过早餐出门,穆云毅也早已经等在外头。春兰要跟穆云毅一块儿过去,按理说,长辈的亲事,春兰一个未出阁的姑娘不该去的,但是她的亲生父母都没了,她就该去。 春兰也要看看穆云毅是怎么做的,王家人又是什么反应。 穆云毅置办了两车东西,都是一些布匹等物。这些东西的价格不高,都是在西北府城买的,都不是从京城买来的高价的东西。 对于普通人家而言,这些东西够了,对于镇南王府,这些东西可能就显得特别少。 春兰不觉得东西少,给太多了,那些人也不一定就能把东西护住。她跟王家人之间没有深厚的感情,她娘活着的时候都不怪这些人,还说过这些人做得可以,可以就可以吧,春兰尊重她娘的意见。 王家人没想到穆云毅竟然再一次上门了,穆云毅还带着媒人上门。 李银花是坐如针垫,有些坐不住,想要站起来。可她还是得坐着,不能不给面子。李银花的丈夫王老头还不懂得发生什么事情,李银花他们都没有告诉王老头,王族长以为李银花会去说也就没说。 “这些东西都让春兰带走,给她当嫁妆。”王老头还抽着旱烟,“她娘当年给家里的东西,让家里很好过了。” 王老头自身是一个木匠,有手艺在身,二儿子也时常跟着他出去干活。大儿子下下地,一家子过得还是不错的了。他们家有地有闲钱,非常不错。 “当年,阿妹还放了五十多两银子在家里。”王老头道,“这些银子也该给春兰。” 李银花看向丈夫,那五十两银子都被花了大半。 “不用。”春兰道,“娘活着的时候没有跟我说这个,想来她本就是想着把那些银子给你们养老。” “不,是我们跟她说放些银子在家里,她日后也有个退路。”王老头道,“该是你的就是你的。” 李银花有些着急,她手里头根本就没有那么多银子,“这个……我这边就剩下二十来两……” “我这儿有。”王老头皱眉,他早就知道妻子可能把银子花进去,他做工的时候也没有把所有的银子都交给妻子,还有藏有一些,这个时候正好用。 “你们拿着。”穆云毅开口,“我镇南王府倒不差这点钱。” 穆云毅不管王老头知不知道先前的那些事情,也不管王老头是不是真的想要给春兰钱。就李银花这些人就不是多好心的人,他们还想让别人代替春兰,若是真遇上一个着急赶时间真不用心去查的人,这些人就得逞了。 当然,这么明显的错误,他们稍微查查就清楚。 “这是婚书,你们拿好。”穆云毅道,“也算是在你这边留一个底。这些东西,你们都收好,以后,你们如何都好,也勿怪大伯母。大伯母身为人女,她为你们做的够多了,你们也不必拿着曾经的那点恩德说话。” 穆云毅当着春兰的面说这些话,他性子就是如此。王家人包藏祸心,穆云毅又何必对他们的态度过好呢。 如果穆云毅对王家发难,别人必定会说王阿妹就该早点死。穆云毅给王家一点东西,别人还能说王家人不够珍惜,说他们不该生出别的想法。 春兰要给亲娘做脸面,穆云毅也同意。春兰这一番举动,还让穆云毅高看她一眼。 “是,是。”李银花连忙道。 王老头瞥了一眼老妻,他感觉不大对头,便没有再说下去。他们这些年用了女儿给的银子,女儿还有留下银子,他们确实欠了女儿很多。 穆云毅既然上门,这说明人家之前都已经调查清楚。王老头先前还听村子里的人说他们家有好事,说王阿妹的男人那边的人过来了。 这里头怕是发生了自己不知道的事情,王老头不清楚,也就不能瞎说。 穆云毅和春兰都没有留下来吃饭,他们就是把东西留下来了。媒人当时还说了王阿妹不少好话,说王阿妹多么善良,是一个好妻子,也是一个好母亲。 从王家那边出来,穆云毅和春兰一块儿坐在马车里。 “可要去刘家,还有……姜家?”穆云毅问。 “不需要。”春兰摇头,“我不欠他们的了。” “是,是我们镇南王府欠了你的。”穆云毅感慨,堂妹就在京城,而他们却不知道。若是祖母他们知道,他们一定更加伤心难过,“后天便走,祖父、祖母年纪也大了,他们都很担心你,早些回去好。” “嗯。”春兰明白,她也没有打算一直待在这里,她本来也不熟悉西北。 明天一天的时间,也够她安排其他的事情。 刘家人都不会种地,但这个时候土地是根本。 春兰打算给刘家买几亩地,他们是雇人种地也好,还是把地租出去卖出去,她都不管。 有穆云毅帮衬,买地也快,衙门很快就给他们办好手续。 在春兰要走的前一天,阎泽言还在收拾东西,春兰没有瞧见他,还以为他是不过来了。她想他是不是觉得她身份高了,他觉得他们不合适了? 从清早等到傍晚,春兰都没见到阎泽言,他没来。 门口,春兰都出来看了几次。 “姑娘。”丫鬟道,“外面风大,您还是进去吧。” “天热,这风也是热的。”春兰道,“又不会被吹着凉。” 春兰确实不够深爱阎泽言,可她想着阎泽言对她那般好,他应该会来的。奈何阎泽言今天没有过来,他没有过来,她临走前,他们就不能多说几句话。 转角处,阎泽言站在那儿,他看到了春兰,他没有过去。 阎泽言把能收拾出来的金银都收拾出来了,他没有今天就把东西送给春兰,怕她拒绝。 阎泽言不是不想见春兰,而是他不想给春兰太大的压力。他太粘着她,她以后若是想着再换一门亲事,她会不会觉得他会下黑手呢。 明明在意,明明紧张…… “老大,你真不过去?”杜庆问,他都看自家老大站在这边好一会儿。 “明天再过去。”阎泽言道。 “那您明天再过来呗,现在……”阎泽言瞪了杜庆一眼,杜庆就不敢继续说下去,“您对嫂子还真好。” “叫县主吧。”阎泽言道,他们都还没有成亲。 “您让她当了县主,可她成了镇南王府的人,这县主……她不会觉得你是画蛇添足吧?”杜庆道。 “以前,不见你懂得这么多成语,你今天知道的倒是多。”阎泽言道,“嘴也欠。” “老大,你不会想着她以后嫁给别人吧?”杜庆道,“真要是那样,你还给她准备那么多东西?” “她有选择的权利。”阎泽言道,自己原先也不是让春兰喜欢上自己,自己再去提亲的。而是他表现出来对她的喜欢,姜家和刘家人去逼迫春兰答应的。 “……”杜庆不禁多看阎泽言几眼,他以前还觉得老大抠门,现在看看,他感觉老大就是一个冤大头。 “看什么?”阎泽言道,“你是不懂得如何爱一个人。” “……”杜庆感觉身上的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他还搓搓手。 春兰在外面站了一会儿,她依旧没有看见阎泽言,又往前走了几步,左右看看。她还是没有看见阎泽言,便转头进院子,也关上了门。 等春兰关上门,阎泽言才稍微走出去一点。他才稍微走出去一点,又立马转头走到旁边,随后,他又探头。 阎泽言担心春兰又开门,她没开门。 “没开门,没人出来。”杜庆干脆直接走了过去,还站在路中间。 然后,杜庆回头看向阎泽言,似乎在说:看吧,我这样站着都没有问题,没人看。 阎泽言这一次没有踹杜庆一脚,他转头离开了。 “老大,不看了啊,要不要在这外面待一个晚上啊。”杜庆追上去。 阎泽言翻白眼,他才不要在这边待一个晚上。他要回去,不能让春兰发现他没回去,他不想要用所谓的深情去逼迫人,让人有负担。 他可以逼迫姜家,逼迫刘家,那是因为他要让春兰对那些人死心。如果姜家和刘家人没有逼迫春兰,他也会用别的办法,姜三公子不值得。 这一天晚上,阎泽言没有睡着,辗转反侧,难以入眠。他就是闭着眼睛,不敢睡着,他还跟他娘说了,万一他睡过头,要叫他。他也让杜庆来叫他,多几个人叫他,他就不会错过了。 等阎大娘去叫阎泽言的时候,阎泽言的房间已经空了,他出去了。 阎泽言一晚上没睡,早早带着银票出来,他把银票装在包袱里,又装了一些吃食。他特意去了春兰的门口,等春兰出门的时候,他才走过去。 春兰还以为阎泽言不来了,当她看见他来了,她还是挺高兴的。 “买了一些吃的,这些吃的不如你做的好吃。”阎泽言道,“你就带在路上吃。” 阎泽言把包袱递过去,春兰亲自接了包袱。 “这是给你的。”阎泽言强调,“还有原先要送给你的首饰,你在路上看。” 阎泽言怕春兰以为包袱里都是吃的,她就把包袱送给那些需要吃的乞丐,又或者是穆云毅瞧不上包袱就扔了包袱。 因此,阎泽言提前说一声,让春兰到时候看一下包袱。包袱里面放了将近两千两银子,这是他这些年积攒的银子。他问过人了,这些钱应该还是能在京城买一处不那么好的宅子。 阎泽言没有跟别人说他到底给春兰准备了多少银子,这是他自愿的。 “好。”春兰点点头,“我在京城等你。” “嗯,我一定去找你。”阎泽言道。 “当然是你去找我,别让我来这儿找你。”春兰脸上带着笑意。 “该走了。”穆云毅道,“再磨蹭下去,就天黑了。” “我走了。”春兰上马车,上了马车之后,她又回头看一眼阎泽言,“你要是有了别的女人,我们之间的婚约就不作数。” “没有,只有你。”阎泽言连忙道,他才不可能有别的女人,别的女人哪里比得上春兰。 春兰多好啊,她都知道她是镇南王府的孙女了,她都没有想着跟她解除婚约。总不能是春兰担心她不是镇南王府的孙女,她还得留一条后路? 不可能的,春兰不是那样的人。 便是春兰是王阿妹路上抱养来的,王阿妹到底为镇南王府的嫡长子生下过孩子过,昭阳长公主也不至于为难春兰。 阎泽言看着渐去渐远的马车,又看到春兰掀开了帘子。他伸手触碰自己脸上的疤痕,即便自己长得凶长得不好看,春兰还是决定跟他继续维持这一段婚约呢。 村子里,姜三公子坐在轮椅上待在院子,他自是不可能去送春兰走的。 姜三公子知道春兰今天要去京城,春兰没有来跟他说,他也没有到春兰的跟前。 姜夫人看着儿子静静地坐在那边,她叹了一声气。如果春兰嫁给了小儿子,也许小儿子很快就能回京,小儿子的腿也能被治好。 “你也到年纪了,是不是该说一门亲事?”姜夫人走到姜三公子的跟前。 “还不是时候。”姜三公子道。 “在京城的时候,你就总说不是时候,现在还说不是时候。”姜夫人道,“什么时候才是好时候?” “母亲。”姜三公子见亲娘着急,他轻拍亲娘的手臂,“大哥大嫂在呢,他们有给您生孙子,您看看他们的孩子。” “他们是他们的,你的是你的。”姜夫人道,“你也该定亲。” “再过一阵子吧。”姜三公子道。 “再过一阵子是一年,还是两年?”姜夫人问,“你怎么不干脆说等我们再回到京城,你再娶妻!” “又有何不可呢?”姜三公子道,“母亲,我们会回去的。” “……”姜夫人沉默,有多少被抄家流放的人回去的,他们可能这一辈子都不能回去。也许镇南王府的人还不想见到他们,不想他们回去。 “母亲,您不必过于忧虑。”姜三公子道,“随意娶一个女子进门,怕也是给家里添乱。” “你都二十了。”姜夫人叹息,“再等一两年,最迟,最迟……你的腿没好,也得先治。刘婆子昨天送来了五十两银子,说是给你买药的。” “您拿了?”姜三公子皱眉。 “本是不想拿的,可你的腿……你的腿最为重要。”姜夫人道,“那也是她自愿的,不是我逼迫她的。这是她的一番心意,我也说了,等以后有钱再还给她。” 一文钱难倒英雄好汉,姜三公子又不能把他藏着的东西拿出来。 “母亲……”姜三公子张张嘴,他不能说母亲的不是,母亲都是为了他。 姜三公子知道如果他娶妻了,家里多一个能干活的女子,母亲也能轻松一点。可他不能随随便便娶一个农家女为妻,是,他是可以等到功成名就再休妻,然而,他不想那样。 如果真要娶,他先前跟春兰定亲娶春兰不是更好吗? 姜三公子不想让自己的坚持成为笑话,即便他流落到西北,他也属于他的尊严。 “罢了,你说要等就等,只是你得答应治腿。”姜夫人道。 “好。”姜三公子点头。 为了不让别人看出异常,姜三公子还在装,但是他已经治过腿,他的腿也好了大半。 王家那边,王老头已然知道大儿媳妇他们做的事情,还知道老妻没有完全阻止。王老头把自己关在屋子里一天多,一天多之后,他才出来。 王老头拿着旱烟杆子敲了敲桌子,“以后,你们也别说你们的女儿、妹妹嫁入了镇南王府,他们送来的那些东西就留着,也算是阿妹孝顺我们的。” “他爹……”李银花看着丈夫,她只觉得丈夫一下子老了很多。 “有的事情做错了,就不能回头。”王老头道,“你也别想那些有的没有的。我们以前确实让阿妹留在家里生孩子,但她后面去京城,未必没有家里的原因。” 王林氏他们总是会嘴碎说几句的,不管他们有没有当着王阿妹的面说,王阿妹都知道了。王阿妹为了不牵累家里的名声,她才去京城,也去找最后一丝希望。 “你也总说春兰在京城过得好,不用多顾虑。”王老头吸了一口烟,“我想着她在大户人家当丫鬟,确实也比我们过得好。就跟你大姐一样,还能在京城另外置办宅子。” 王老头真没有想过春兰会不会过得委屈,刘婆子他们都过得那么好。王老头首先想的就是自己的孙子孙女,这些人才是他的血脉传承,女儿是要嫁出去的,外孙女就更是了,相隔更远。 “你没做好,我也没做好。”王老头道,“就这样。” 王老头当木匠当了很多年,接触的人也多,他看事情看得更加通透明白。那些权贵,不是他们想沾上就能沾上的。 村子里还有姑娘去给那些大户人家的老爷当妾室,妾室的娘家人都不算那个大户人家的亲戚,妾室的娘家没有一点地位。 至少王阿妹是给人当正妻,就是他们王家人也不能去高攀人家。 “就这样了吗?”李银花问。 “不然,你还想怎么样?”王老头不悦,“你和老大家的脑子是进水了吗?要是同样是女孩,还能说一说,性别都不一样,怎么说?” “也是……” “是什么是?”王老头见老妻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道,“就是都是女孩,也不能那么做。你真当别人查不出来吗?真当阿妹不关心自己的亲生女儿,她死了,也不跟你大姐说她的亲生女儿?就算她不说,也总得交代春兰多寄一些东西回来照顾她的亲生女儿吧。” 那么多问题在,还不是他们家遮掩一下就能遮掩过去的。 王老头只觉得这些人的目光太过短浅,“你们若是没有做这些事情,春兰还能跟你们亲近一点。” “她……我们没养着她,这也不能怪我们。”李银花道,“阿妹把孩子带去京城,路途遥远,我大姐也说她愿意养着孩子,你也说可以不用去接她回来的。” “……”王老头不开口了,妻子没有明白问题的所在。这也无关春兰是不是在他们身边长大的,而是他们就是不该想着冒名顶替。 另一边,刘二舅父也回到了刘家,他先前没有每天回到家里。等他知道春兰的身世时候,他也想着去见春兰,但是人家都上了马车离开,他没有见到人。 刘二舅父去找了刘婆子,“娘,不如我们回去京城。” “回京?”刘婆子看向自己的二儿子,二儿子怎么突然有这样的想法。 “对。”刘二舅父道,“春兰是镇南王府孙女,她一个人在京城,也孤单的,身边也没有人撑腰。我们回京还能帮衬她一二。” 最重要的是春兰也会帮扶他们,刘二舅父原本想着看姜家能不能起来。但是姜家那边目前也没有显现出多不同来,可能是他的身份还不够格知道,他表现得还不够好,这一件长久的事情,必须得支撑几个月大半年的。 刘二舅父不知道姜家这边最后会如何,他知道春兰成了镇南王府孙女,他们就不用等姜家起来。 “不回去!”刘婆子拒绝,她跟着姜家来西北,就是想要照顾姜家的人。 要是她这个时候回京,谁来照顾姜家人? 刘婆子不答应二儿子的请求,“你也不准回京。” “为什么?”刘二舅父不明白,“我们回京能……” “就算回京,你们也进不了镇南王府。”刘婆子道。 “不一定就要进去啊,我们算是他们的正经亲戚了,又不是妾室亲戚,哪里可能进去当奴仆。”刘二舅父道,“我们……” “别说了。”刘婆子挥手,“你以前还想着让春兰去当通房丫鬟,没忘记吧?” “那是以前,我那还不是为了她吗?”刘二舅父道,“先当通房丫鬟,以后还能当姨太太。要不是她是镇南王府的孙女,这个结果很好的。她这个长相,她一个人,她也护不住她自己啊。您帮衬她那么多,还收留她们母女,您……” “我不回去,你们也不能回去!”刘婆子道。 “您要是不想回去,让大哥大嫂他们陪着你也可以啊。”刘二舅父想着自己这一房进京,那也不错。 “别想。”刘婆子道,“别当春兰是傻子,她现在不去计较那些事情,你当没人帮她计较那些事情吗?” “……”刘二舅父一时间没有想到这一点,但他还是有一点想法,“只要她自己不介意,那么……” “你觉得她会不介意吗?”刘婆子问,“这一段日子,她对你的态度是怎么样的,对她大舅的态度又是怎么样的,没看出来吗?” 刘二舅父确实看出来,他认为他大哥比较老实一点。春兰可能是担心铺子被他管之后,他多拿钱,而他大哥的儿子不敢做那些。 确实,若是让他去春兰的铺子,他必定有其他的话说。 刘二舅父会仗着自己是长辈多从铺子里拿钱,还会说自己做了不少事情。他以前在永平侯府的时候就是这样,滑溜一点。 “你回去京城,还不如让你大哥回去。”刘婆子道。 “大哥回去也没有用,他只会老老实实做事情。”刘二舅父道,“我回去,也许还能让春兰帮助永平侯府洗刷冤屈。” 刘婆子当然希望姜家能尽快洗刷冤屈,她自己去春兰面前都无法说这些话。若是她让二儿子去京城,怕是会让春兰更加不满。 “让我想想。”刘婆子道,“去了京城,你们也没有住的地方。” “我现在不去也可以,等您的孙子中举了,他要进京赶考,总得去吧。”刘二舅父道,“可惜我们以前的宅子被连带抄了,我们再回去,也就只能重新开始。” 刘二舅父想着让自己的儿子住到镇南王府去,如果镇南王府愿意扶一把,自己的儿子未来一定不差。儿子原本是在京城读书的,京城的那些人学问都比较高,西北这边差许多。 本朝不能随意去别的地方参加科考,都是在户籍地。达到特殊朝廷的特殊要求,他们才能去别的地方参加科考,很多在京城读书的人,他们都是在京城参加科考的,特别是那些官员的儿子,这些人就不大可能跑回原籍参加科考。 从京城跑到西北参加科考的少,大家都希望在京城读书,还能在京城参加科考。 像刘二舅父的儿子就算是回户籍参加科考了,这个也是有理可依。 刘二舅父认为自己的儿子应当比西北的这些学子强上许多,考举人,那就是轻轻松松的,不像是在京城考不中。 “您不想我们这一辈子都在西北,没有人去京城,没有人起来,我们这个家,迟早就跟别一样,整天就只能种地。”刘二舅父道,“日子越过越惨。” “……”刘婆子不想说话。 “娘,我们远在西北,根本就不知道京城的那些事情。真要想给姜家洗刷冤屈,还是得去京城的。”刘二舅父道。 刘婆子沉默,刘二舅父知道自己的亲娘不说话,那就是他亲娘动摇了。刘二舅父本身就不是姜三公子身边的心腹,但他可以确定一点,姜家不需要他去帮他们洗刷冤屈,他以前就是当下人的,他哪里有本事。 春兰走的时候带走了她在西北买的丫鬟,她问过丫鬟要不要去京城,丫鬟说她自己孤身一个人还是跟着主子去比较好。于是春兰便带着丫鬟走,从外面带一个人过去也比较好。 那个丫鬟用心伺候春兰,她心知自己要是没有照顾好主子,她随时都可能被取代。 在春兰跟着刘婆子众人一起来西北的时候,他们一路上走得比较辛苦。回去的时候,春兰坐在马车里,穆云毅也安排好了一切,根本就不用春兰操心,她也不必担心回去京城没有住的地方。 春兰打开了阎泽言送给她的包袱,她看到了里面的银票。 这个时候,马车已经离安平镇比较远。 春兰没有想到阎泽言竟然为她准备了这么多钱,她以为他就是准备一些首饰。 “姑娘。”丫鬟也吓了一大跳,银票都要掉出来了,“这些都是真的银票吗?” 丫鬟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多银票,着实震惊。 “是真的。”春兰道,银票不是别人能随随便便制作出来假的。 “阎大人为您准备了这么多。”丫鬟很羡慕,看来阎千户真的很喜欢主子。 “是很多。”春兰把那些银票都拿出来,又拿了放在一旁的木匣子。 那个木匣子里放了一些碎银子和些许银票,春兰还在身上放了一些银票和银子。她怕中间发生了意外,而她身上又没有钱。 镇南王府的护卫一个个都武艺高强,还有旗帜在,土匪也不敢打劫镇南王府的人。 春兰把银票放在了木匣子里,那么厚的一叠,都是一百两一张的银票,她也不好把银票都藏在身上。这个时候,她要是让人把银票还回去,也不知道阎泽言会怎么想,他会不会认为她不要他了。 “这么多钱,能买很多东西吧。”丫鬟道。 “能买一处宅子。”春兰道,她想着等她去京城,可以用这些钱买一处宅子。等到以后,阎泽言去了京城,那一处宅子也可以交给他。 春兰不敢把那么多银子都放在身边,放着放着,可能那些钱不知不觉中就没有了。 穆云毅一行人还没有到达京城,穆云毅写的信已经到京城了。 当昭阳长公主看到信件之后,她差点晕过去,她不禁想到前一阵子她的朋友还说一个厨娘长得跟她年轻时候很像。而她还不在意,因为她的孙子孙女是在西北。 昭阳长公主就没有想到孙女的亲娘会带人来京城,更没有想过她们确实找过穆家人,只是她们没有找来镇南王府。王阿妹根本就没有想过她的男人会镇南王府的嫡长子,而那个时候,很少人再说镇南王府的嫡长子,那些人都怕让镇南王府的人不高兴。 这些年来,昭阳长公主很少去永平侯府。嫡长子去世之后,昭阳长公主越发低调起来。如果她去了永平侯府,估计她也没有想到一个丫鬟会是她的亲孙女。 永平侯府的老太太见过昭阳长公主年轻的时候,为了避讳,老太太也可能不让丫鬟出来。 权贵之间有很多需要避讳的地方,比如丫鬟的名字,丫鬟不能跟权贵撞名,这长相也是如此。如果有人说一个千金小姐跟一个丫鬟长得相似,别人都会认为这个人在嘲讽千金小姐。 正如昭阳长公主的那个朋友也是跟她关系好才敢说那么一句,人家说了一句之后就没有再继续说。 信里写的内容少,不能把春兰的所有情况都写出来。穆云毅还写了春兰在西北定亲的事情,是春兰一到西北没有多久就定的,是一个千户。 昭阳长公主紧紧地抓着信件,那是她的嫡亲孙女。 “去,去把院子收拾出来。”昭阳长公主想到了她的嫡长子住的院子,那一处院子很大,但一直封着,“让她住她爹的院子。” 昭阳长公主一直都没有让人住她嫡长子的院子,她的嫡长子原本也是镇南王府的世子。嫡长子没了,嫡次子成为世子。 这一处的院子空出来,府里有不少人都惦记着。穆云毅的那些庶出兄弟姐妹都想住过去,若是他们住过去,这就说明他们在府里的地位高。 昭阳长公主哪里可能容许那些庶出的孙子孙女住过去,那是她生的长子住的地方。 “是。”一旁的婆子随即应声。 “对了,别让那些不长眼的人把手伸过去。”昭阳长公主想着孙女受了那么多苦,他们就应该让孙女过得好一点。 府里看似人口简单,昭阳长公主和镇南王也就是生了两个儿子,镇南王也没有妾室,但是他们的二儿子,也就是穆云毅的亲爹有妾室。女儿是嫁出去的,这倒是好点。 昭阳长公主平日里不管二儿子后宅的那些争斗,她就怕那些人怕春兰卷进去。春兰到底是给人当过丫鬟的,那些人指不定如何嘲讽春兰,表面对春兰客客气气的,背地里使坏。 当年,昭阳长公主在皇宫的时候,她也斗争过。她的那些兄弟姐妹,一个个都厉害着呢,让你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昭阳长公主琢磨着到时候得让心腹之人去伺候春兰,还得另外再采买丫鬟让春兰挑选。府里那些奴仆要是不敬着春兰,也该收拾一下。 当世子夫人得知昭阳长公主要把死去的大哥的院子收拾出来,她就知道那孩子是找到了。婆母要让那个孩子住在那个院子也成,世子夫人特意去昭阳长公主那儿。 世子夫人询问昭阳长公主是否还要准备别的东西,“是个哥儿,还是姐儿?也好准备东西。” “毅哥儿没告诉你?”昭阳长公主问。 “没呀。”世子夫人笑着道,“许是时间紧急,就先写信给您了。您知道了,还能不跟我们说吗?” “是个女孩。”昭阳长公主没有隐瞒,没想着说是孙子看这些人的表现,完全没有必要。是女孩就是女孩,也免得这些人以为孩子是男的要来争夺爵位,“那孩子原本就在京城的……” 昭阳长公主让人把信件交给世子夫人看,世子夫人看了信之后也十分震惊。 “怎的会是这样?”世子夫人道,“她们找了那么多家,偏巧就没来找我们家。” “可不是嘛。”昭阳长公主道,“这也怨不得她们,她们又不知我儿的真实身份。” 昭阳长公主认为王阿妹也是一个可怜女子,男人没了,男人留下来的婆子还跑路。在这样的情况下,有的人就认为是男人跑了,那女的可能就流了孩子,也不可能生下孩子,再去找男的。 而王阿妹一直觉得是男的战死沙场了,她一直在找。她没能活下来,也是因为相思成疾。 昭阳长公主想到这一点,她越发觉得大儿子的那个奶娘可恶。 “隔得这么近,偏巧我们都还不知道。”世子夫人叹息,“当丫鬟哪里有那么好当的,那孩子也不知道吃了多少苦。” “永平侯府的老太太,我是知道的,还算是一个不错的人。”昭阳长公主道,“也幸亏是遇见了她。” 永平侯府的老太太没有把春兰赶走,也同意让春兰赎身,这说明春兰在侯府做事让老太太满意,老太太才对春兰善意一些。这都是相互的,若是春兰做得不好,老太太早就把春兰打发走。 可一个丫鬟要让主子满意,还得让主子欢喜,那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昭阳长公主恨自己没能早早知道这一件事情,若是她早早知道了,又怎么可能让孙女在外头吃苦。 “先前,儿媳还想着请她到家里做饭,谁想她要去西北,便也就没让她来。”世子夫人道。 “你让她来了,我们见了又如何,这世上长得相像的人多,你们也不敢说她跟我长得相像。”昭阳长公主心酸,“那孩子受了那么多苦,回来后,必定也是小心翼翼的。那些丫鬟婆子都得仔细着点,别表面一套背后一套的。” 昭阳长公主不管二儿子的那些庶子庶女如何争斗,都别把她大儿子的唯一女儿牵扯进去。 “一个女孩,也争不了爵位。”昭阳长公主道。 “是。”世子夫人点头,“便是男孩,他在外生活了那么多年,也该好好补偿他。” 世子夫人不怕死去的大哥的孩子是男孩,就算是男孩,那个男孩也无法成为她儿子的竞争对手。一个女孩好啊,世子夫人膝下没有女儿,就只有调皮捣蛋的儿子,她想生女儿,生了一个又一个,都是儿子。 三个儿子在,大儿子就是穆云毅,二儿子喜欢习武,小儿子就是一个混世魔王。 世子夫人也愿意对这个女孩好一点,公公、婆婆满意,她丈夫也满意,何乐而不为呢。能在永平侯府那样的人家当大丫鬟还能赎身出去,这说明春兰本身也是一个聪慧的女子,春兰必定也不可能为难她。 “丫鬟婆子是得都好好挑选。”世子夫人道,“那些奴仆在我们面前都是极好的,换一个主子就不一定了。” 昭阳长公主早就让世子夫人掌管中馈,世子夫人不介意多给春兰一些奴仆,多花一些钱在春兰上也无妨。若是春兰早年就在镇南王府,昭阳长公主他们在春兰身上花的银钱更多。 “这孩子很努力,她还去过很多人家当过厨娘,得过不少恩赏。”世子夫人道,“等她回来了,我们再办个宴会,让大家伙都知道她是我们家的姑娘。” “是要办。”昭阳长公主道。 镇南王府的大姑娘,也就是穆云毅的庶出妹妹,当她得知昭阳长公主要把他们大伯父的住处给大伯父的女儿后,她很不开心。她是庶出的,她几次想要大一点的院子,都得不到。 明明她父亲没有嫡女,她这样的庶女不就该当嫡女用吗? 大姑娘不爽,凭什么一个在外面的待了那么多年的女子还没进门就赶超她。 那个女子要是来了,那么她这个大姑娘在府里还有什么地位? 大姑娘气得想要摔东西,平日里那些丫鬟奴仆都敬着她。还有一些嫡女跟她来往,便是因为镇南王府里没有嫡女,所以世子夫人出去的时候有时就带庶女出去。 这位大姑娘又是世子头一个女儿,世子当然多疼她一些。世子夫人见世子疼大姑娘,她也跟着对大姑娘好一些。这也就导致大姑娘虽然是庶女,但是她在府里有堪比嫡女的待遇。 冷不丁,府里要多一个真正的嫡女,这让大姑娘心里很不好受。人还没有来,那些人就开始准备各种好东西,而她呢,她想要那些好东西,还得跟他们撒娇,还得恳求他们。 “别闹。”大姑娘的亲娘柳姨娘过来了,柳姨娘是世子夫人的陪嫁丫鬟。 在世子夫人怀孕的时候,她便把柳姨娘送给了世子。世子不像是他死去的大哥那么专一,世子的大哥还想着不着急成亲,人家要找喜欢的,而世子则是跟很多男人都一样,一妻多妾。 世子夫人自己送的女人,也怨不得别人。 男人就是这样,有了一个妾室,就有第二个妾室。 昭阳长公主也不能在儿媳妇给儿子送女人之后,她再说不要送。她深知自己是公主,镇南王才没有随意纳妾。 柳姨娘这些年都在世子夫人面前示弱,世子又不是一个宠妾灭妻的人。她这个姨娘在世子面前没那么得宠,为了女儿能得到世子夫人的喜欢,她也耗费了不少功夫。 “你生怕别人不知道你不喜欢新来的大姑娘吗?”柳姨娘道。 “她的月份大,还是我的月份大,都还不知道呢。”大姑娘咬牙,“也许她还比我小一些。” 她穆芷彤现在还是大姑娘呢,以后也是大姑娘。这个排行还是很重要的,她不想自己排行靠后,也不想曾经捧着她的贵女转头就去捧着那个女子。 “若是没有她,也许我就能成为县主。”穆芷彤道,这是她一直都在渴盼的。 京城里有那么多县主,多她一个也不多啊。 穆芷彤恨啊,自己今年就要及笄了,她本来是想着让姑母帮她在祖母面前说说情,她父亲也是疼她的,兴许就能成。只要她祖母去了宫里找了太后,也许她的就能成为县主。 当她成为县主后,她说亲也能说到更好的男人。 如今,这一切都将成为泡影。 她大伯父的亲生女儿来了,他们必定是先紧着那个女子。 “你怕什么?”柳姨娘道,“你才是在府里生活了十几年的人,而她呢,她现在是拥有你祖母他们的疼爱,你祖母他们是心怀愧疚。这一份愧疚还不知道能存多久呢,就跟烟花一样短暂,那也是有可能的。” 柳姨娘作为一个内宅的女人,一个妾室,她深知隐忍是多么重要。若不是她能忍,还敬着世子夫人,又怎么可能生下孩子。 世子夫人怀孕期间让柳姨娘去伺候世子,柳姨娘一开始还有喝避子汤,但到世子夫人快要生产的时候,柳姨娘就悄悄掉到那些避子汤。到后面,她深知问世子能不能不喝避子汤了。 柳姨娘怕自己伺候过世子一段时间就要被发卖出去,她瞧见过世子夫人的娘家人做过。于是她才设法怀上了穆芷彤,在世子夫人生产还在坐月子的时候,柳姨娘怀孕的事情就被发现了。 当时,柳姨娘也没有过分高傲,她能感觉到世子对她的喜欢不多。她就跪在世子夫人的面前,还辛辛苦苦伺候世子夫人坐月子,她才得以留下来,也顺利成为姨娘。 “连这点事情都承受不住,还想什么劳什子县主。”柳姨娘道,“你也不怕摔下来。” “姨娘。”穆芷彤忧心。 “你也不必怕,她生长在外面,她必定不如你这般懂规矩,琴棋书画也比你差。”柳姨娘道,“娶那样的姑娘进门,能让她做当家主母吗?” 柳姨娘根本就没有把这个要进府里的姑娘当作威胁,自己的女儿就是从小到大都过得比较顺,这才导致女儿思考问题比较简单。 “宽容一点,旁人还说你的好呢。”柳姨娘道,“你就当她是在衬托你。” “这样成吗?”穆芷彤问。 “能成的。”柳姨娘轻拍女儿的手,“别怕,端庄一点,别让你祖母他们发现你不高兴,懂吗?那女子是你祖母大儿子唯一的孩子,而你却不是你父亲唯一的孩子,也不是唯一的女儿。” 女儿本就是可以随时被别人取代的存在,柳姨娘不能让女儿犯蠢。 “你要清楚地知道谁才是你的对手。”柳姨娘道。 “可她……”穆芷彤见柳姨娘朝着她摇头,她才没有继续说下去。 府里别的姑娘也在想,不过她们都想着受冲击最大的应该是穆芷彤,她们可以先看看穆芷彤的反应。 春兰还没有回来,这些人都在想以后怎么跟她相处。 下雨了,春兰等人就先去客栈。这雨一下就是好多天,有地方的桥还被雨水给冲了。 穆云毅打算暂时在这边休整几天,等雨停了再走。好在他们所在的的镇子在高处,基本也不用担心被淹没,倒是其他地方的良田被淹没了。 “喝些姜汤。”穆云毅特意让人做了姜汤,还把姜汤端到春兰的屋子里,“下雨了,容易着凉。” 哪怕温度不低,但是冷热对冲,这个时候,赶路的人就容易感染伤寒。 穆云毅不希望春兰在路上发生意外,“我也喝了。” “味道不好。”春兰嗅了嗅,又喝了好几口姜汤。 “这边人多,也都不认识,你就别去厨房,就在屋里好生休息。”穆云毅道,“等到以后,天气好,你若想四处走走,再走。” “等那个时候,应该到京城了。”春兰见穆云毅一路上都安排得妥妥帖帖的,就是有一点,穆云毅不希望她到处跑。 穆云毅想着把春兰带回京城,让长辈们都看了,那么春兰后面要怎么玩都好。如果春兰在路上出事,长辈们都会怨怪他。 “回到京城……”穆云毅本来想说等他们回到京城,他带她四处走走。但他又想到春兰在京城待了很多年,她应该去京城的很多地方,“祖母他们会带你走走,我也可以。” 穆云毅特意加一起,他不想让春兰觉得他不想跟她走近。 在这一路上,穆云毅看出了春兰的乖巧,春兰不像他两个嫡出的弟弟让他不省心。可能是春兰曾经的遭遇使然,这让她很懂得看别人的脸色,她也不愿意给别人增添麻烦。 “只要你们愿意。”春兰道。 “你不必紧张。”穆云毅道,“祖母很和善,祖父久征沙场,他可能就显得稍微严肃一点。但你回去了,你应当就是他们的心头肉,他们必定疼你的。当过丫鬟又不是你的错,你能努力活下来,活到等我们去找你,便已然不错。” “知道。”春兰点头,“我也不怪你们没有早早找到我和我娘,这都是意外。” 怨恨来怨恨去,那都没有用。 事情都已经发生了,他们还是得把事情处理得好一点。 “等回去,我做饭请你吃。”春兰道。 “你喜欢的话就做,不喜欢下厨,就让其他人做。”穆云毅是挺喜欢吃春兰做的东西,春兰的厨艺好。这不代表他就要春兰一直给他做吃的,春兰以后就是千金小姐,她应该按照她自己的意愿活着,而不是时时刻刻想着去讨好别人。 “喜欢啊。”春兰道,“等回京,我还想开铺子,我没有做,就让其他人去做。” “可以。”穆云毅点头,“我手里头有一处铺子的位子不错,回去后,就送给你。” “……”春兰没想到穆云毅会说这样的话,京城的铺子价格不低。 “你是我的堂妹,大伯父唯一的女儿,我娘也没有生有女儿。”穆云毅道,“倒是有庶出的妹妹,相比于她们,我还是更喜欢你。” 春兰没有那么多心思,穆云毅更喜欢这样纯粹一些的妹妹,简简单单的。 有镇南王府的护卫在,春兰他们在客栈休息也没有发生意外。 等了五天,雨停了出太阳了,穆云毅一行人才继续出发。 春兰还在出发之前写了信给阎泽言,她本来是想等到京城再写信给他,但路上耽搁这么多天,她又没事情做,这才写了信。春兰没给姜三公子写信,她没有必要去给姜三公子献殷情。 京城,昭阳长公主还在府里焦急地等着孙女的到来,“都这么多天了,怎么还没到?去,去城门口看看,是不是要到了? 26 改名 想要爬得更快吗(第三更)…… 在昭阳长公主焦急的时候, 府里的大姑娘穆芷彤依旧很不开心。穆芷彤还得装作高兴的模样,不能让别人知道她不喜欢新来的姐妹。 柳姨娘跟穆芷彤说了好几次了,穆芷彤是千金小姐, 哪里用得着她出面去对付人。让那些丫鬟婆子,还有府里的其他姑娘去。 当昭阳长公主派出去的人说穆云毅一行人进城了, 昭阳长公主连忙吩咐人开大门,必须得开大门。这是她嫡亲孙女第一次回家, 要得给孙女做做脸面, 让别人都知道她对孙女的在乎。 昭阳长公主在屋子里待不住,还想着去门口看看,她想着能快点就见到孙女。 世子夫人见昭阳长公主要去门口,她哪里可能阻止。一个流落在外受了那么多苦的姑娘,婆母多关心一点也是应该的,合该让其他人都明白昭阳长公主的态度。 马车很快就到了镇南王府,昭阳长公主府在隔壁。平时, 昭阳长公主夫妻都是住在镇南王府, 两口子闹矛盾了, 昭阳长公主就住去公主府。 春兰下了马车,她以前有从镇南王府的门前路过, 就是没有进去。她在侯府的时候也不是走大门的,大门不是时时刻刻都开着,也就是身份地位足够的人去走正门。 她去权贵家做厨娘的时候也是走角门, 还不能出丝毫差错。 “走吧。”穆云毅下了马车, 他看向春兰, 示意她走进去。 春兰还没有走进大门,昭阳长公主等人急匆匆走来。 昭阳长公主看见春兰,仿佛看见了年轻时候的自己, 孙女跟她长得确实比较相像。这也难怪永平侯府的老太太都不曾带春兰出来参加过宴会,这样的丫鬟带出来,别人还以为老太太是故意要跟昭阳长公主作对。 有很多人都不知道昭阳长公主年轻时候长什么样子,但是那些年纪稍微大一些见过她的人都记得。 春兰刚刚走进大门,昭阳长公主便上前拉着她的手。 “来了,来了啊。”昭阳长公主红着眼睛,大儿子死去那么多年,她也难过了很多年。 这一段时日,昭阳长公主心情都不是很好,常常想着自己当年要是多注意一点就好了。偏偏她就相信了那个恶心人的婆子,相信婆子不会骗人,结果婆子一瞒就是瞒了这么多年。 要不是那个婆子吃酒的时候喝醉了说了出来,还有人来跟昭阳长公主说,他们这些人都还被蒙在鼓里,可能还得被瞒着一辈子。 昭阳长公主感觉到春兰的手上有茧子,她随即又低头看向春兰的手。春兰的手确实比较纤细修长,背面看着也好看,可手心、手指头,上面的茧子多。 这哪里是一个千金小姐的手,就是一个下人的手。 “母亲,还是先进屋吧。”世子夫人道。 “是,是该先进屋。”昭阳长公主道,“去我那儿。” 昭阳长公主在家里也不喜欢说本宫,这样会把他们之间的距离拉远,也容易让别人怕她。在奴仆的面前,她会说本宫,也不可能让奴仆骑在她的头上。 春兰见昭阳长公主那么和蔼可亲,却也不敢放松警惕。她不知道这慈祥是一时的,还是长久的。 到了昭阳长公主的屋子,昭阳长公主拉着春兰坐下,她又上下打量春兰。春兰长得确实不错,昭阳长公主又想着春兰给人当丫鬟也好过被卖进青楼。 在春兰没有被找到的时候,昭阳长公主设想了很多种情况,各种糟糕的场景,她都想过。 “你堂兄写信回来,说是你们已经去过你母亲的娘家了。”昭阳长公主想要跟孙女拉近距离,又怕孙女害怕,她想到孙女所在乎的,“眼下快要八月了,便让你爹娘在中秋之前成亲,还有你娘的尸骨,也该让他们合葬。” 昭阳长公主明白孙女在乎什么,她也没有想着让大儿子唯一的女儿当庶女。若是春兰是庶女,别人都觉得他们对春兰不够重视,明明大儿子没有成亲,为什么不能给这孩子一个嫡女的身份呢。 早在大儿子身边的奶娘把话说出来后,昭阳长公主就是这么一个想法,得让大儿子的孩子当嫡出的,让孩子风风光光地待在镇南王府里,让别人都不能小瞧她。 “钦天监算过了,六天后就是好日子。”昭阳长公主道,“是他们举办婚宴的日子,也是他们合葬的日子。你觉得如何?” “好。”春兰点头,她本来以为要自己提出来,结果昭阳长公主便说出来了。 “你就住在你父亲住的院子。”昭阳长公主道,“这里就是你的家,不用拘束。我跟你婶子商量过了,给你弄个小厨房,需要什么就尽管说。你的院子的费用就从祖母这边走账,不用从公中。” 昭阳长公主不是怕二儿媳妇为难春兰,而是不相信二房那些姨娘妾室。春兰那边的费用从她这边走账,那些庶出的玩意儿也不敢到她的面前闹腾,他们也不能说春兰得了那么多好东西。 一个无父无母的孤女,若是她这个当祖母的还不护着孙女一点,谁来护着春兰。 “祖母……”春兰道。 “诶。”昭阳长公主听到宝贝孙女叫她祖母了,她十分兴奋,“等明儿,祖母带你去见的曾外祖母,你曾外祖母手里的好东西多着呢,让她多给你一些。” 昭阳长公主还打算跟她母亲求个人,让太后身边的人来伺候春兰。她再安排一些人,有这些人在,其他人便不敢随意欺辱她当过丫鬟的孙女。 “太后娘娘吗?”春兰道。 “是。”昭阳长公主点头,“你曾外祖母还说我糊涂,说我没能早些发现这一件事情,让你受苦了。” 过一会儿,穆芷彤带着另外两个庶出的妹妹过来,她们来给昭阳长公主请安,也正好见见春兰。 穆芷彤比春兰稍微大一些,她是八月底出身的,而春兰是九月出生。两个人又是同一年出生的,大小相差不到一个月。 “原是二妹妹。”穆芷彤问了大小之后,便笑着道,“妹妹来得时间也巧,等过些日子,我也该及笄了。正好呢。” 穆芷彤故意说这话,她要提醒这些人,她也要及笄了。这些人别就只顾着春兰,一个丫鬟及笄有什么好重视的。 “二姐姐,你做的菜很好吃,我之前吃过你做的菜,你还当厨娘吗?”穆芷珊的年纪最小,十岁左右,“我先前……” “今天的功课都完成了吗?”昭阳长公主打断穆芷珊的话,她不希望这些人再说春兰以前当丫鬟当厨娘的事情,“还不快回去学习?” 穆芷雯比穆芷珊大,又比穆芷彤小,她没有多说话,她之前就是恭恭敬敬地给春兰行礼。何必在人一进门就给人下马威呢,穆芷珊也是蠢,穆芷彤跟她们一起来的时候故意说一句吃的勾起穆芷珊的馋虫,穆芷珊还真就在昭阳长公主的面前说胡话。 真是傻,二姑娘才回来,她们说那些话,还是在昭阳长公主的面前说,摆明了就是要让昭阳长公主在她们之间做出选择。 昭阳长公主明知道春兰当过丫鬟,还让人进京了,而不是让春兰在外地直接结婚生子。这说明昭阳长公主还是有些在意春兰的,越是在这个时候,她们就越不能去招惹春兰。 三个姑娘走了,昭阳长公主道,“你也不必管她们,她们是你二叔的庶女。” 在二儿子那边,亲生女儿和侄女之间,可能是亲生女儿更重要。 昭阳长公主不能去强迫儿子,能做的就是自己护好孙女。 “你二叔平日繁忙,等他改日……” “哪里用得着等改日啊。”世子还没有走进来,声音便传进来了,“一听侄女回来了,我便赶紧回来。” 世子曾经很敬重他的兄长,他也没有想着自己能成为世子。当他的兄长没了,他必须承担起这个家,他没有上战场,却也是当的武官,统领京城的护卫军,他也有武艺在身,不是一个一点武艺都不懂的人。 “也不知侄女喜欢什么,我特意让人做了一根鞭子,谁敢惹你不高兴,直接打过去。”世子笑着道。 “你怎么不干脆给她一把刀,还能直接砍上去呢?”昭阳长公主调侃。 “刀不好带啊。”世子道,“也重,侄女要是一不小心伤到她自己可不好办。” “多谢二叔。”春兰给世子行礼。 “自家人不用客气。”世子挥手,“你若有需要,直接跟你婶婶说。” 世子不管内宅的事情,他时常在外头,他把家里的事情都交给他的妻子,妻子也是把家里管理得井井有条的。 “还有你堂兄,尽管找他们。”世子道,“他们不管你,你找我。” “你二叔天天忙,我这个当母亲的一个月都没见他机会,你真要相信他的话,有事找他,怕是十天半个月,事情都办不下来。”昭阳长公主笑着道,“正好,这一次有事要你办,你大哥大嫂要办婚礼。你过两日随同兰姐儿去给她娘迁坟。” “是。”世子应声。 世子和世子夫人随后便离开,昭阳长公主又拉着春兰说了一会儿话,这才让春兰回去先换衣服,稍作休息。 西北安平镇,阎泽言收到了春兰的来信,春兰不可能把那么多银票放在信里,她说等她到京城就买一处宅子。阎泽言要是来京城,那一处宅子就给他。 阎泽言捧着信,心情不错,可他随后又变了脸色。他想春兰应当差不多到京城了,也不知道她过得如何,镇南王府的那些人对她好不好。 “傻站着做什么?”阎大娘到院子里,她就看到儿子傻呵呵地站着,“你未婚妻给你写的信?” “是他。”阎泽言点头,“这是她路上写的,她说要拿那些钱买一处宅子,等我去京城了,我也有地方住。” “你就笑吧。”阎大娘无奈,京城的房子得要好多钱啊,她想问儿子到底给了春兰多少钱钱。话到嘴边,又问不出口。二儿子都已经把钱送出去了,现在问出来,那也就是徒增烦恼。 阎大娘猜测八百多两一千多两,那都有可能的。二儿子这些年置办了一些宅子、田地,这些东西都没有办法一下子变成钱,二儿子也留着这些东西,那他就是拿他手里的现钱,还有就是一些首饰。 “她对我好。”阎泽言道。 “是,是对你好。”阎大娘道,“这个月,你在家里吃饭,还没交钱呢。” 阎大娘伸手,二儿子可别忘了这一点。 “还没交吗?”阎泽言还以为自己交了,他拿出荷包,看了看里面的铜板和碎银子。 “不会不够了吧?”阎大娘问。 “够,哪里不够?”阎泽言干脆把整个荷包给他娘,随后,他又觉得不大对,他把里面的铜板和碎银子倒到他娘手里,把空荷包带走了。 阎大娘嘴角微扯,就只是一个普通的荷包而已,她一会儿也会还给二儿子的。 阎泽言琢磨着最近可以在军营里吃饭,那边的饭难吃一点,没有春兰做的饭菜好吃。但是胜在那些饭菜不要钱啊,阎泽言想自己还能省一点钱。 姜家,姜三公子学着去站,在别人的眼里,他的腿就是刚刚才有所好转。 刘婆子把春兰留给她的钱交给姜夫人,让姜家人能给姜三公子请大夫。 “这腿脚……”姜夫人见姜三公子走路还有些一瘸一拐的。 “治得太晚了。”大夫道,“要是早些时候,或许还能治好。” 大夫摇头叹息,姜夫人只觉得是自己耽误了儿子,让儿子不能及时治腿。 姜夫人送走大夫,她又回头照顾姜三公子。 “早知道……早知道……我就是厚着脸皮,也该去找人多借一些银子。”姜夫人道,她想到春兰当初还有钱开铺子,如果她能把那些钱借来给儿子看腿,也许儿子的腿就不至于这样。 “在路上都去了两个多月三个月的时间。”姜三公子道。 虽然他们不是完全走着来西北的,还有搭载交通工具,但是不是马车,驴之类的牲口,速度不快,他们在路上也耽误了不少时间。 姜三公子是在京城就受了伤,在流放的路上又不好找人医治,就只能拖着。姜三公子是一个非常能忍的人,他明明知道这么拖着,他的腿可能就废了,情况再严重,他都没有让暗处的人出来帮助他们。 “不是说我们刚到这儿来的时候,您借到了钱就顶用的。”姜三公子道,“那个时候,刘家那边不也拿了不少钱过来吗?” 姜三公子让春兰嫁给阎泽言,除了要拉拢阎泽言外,他还觉得春兰有私心。春兰太过独立自主,她手里掐着钱没有全部拿出来,这让姜三公子认为春兰也没有那么在乎他。 一个落魄的人,他想要的救赎就是别人一心一意只关心他,那个人为了他可以跟别人反抗,那个人为了他可以献出所有。 而春兰不是那样,姜三公子自然就不觉得春兰有多爱他,那一点爱太少了。 “拿是拿了一些来,又不是所有……”姜夫人没有再说下去,他们又不是亲戚,又哪里能要求刘家人把所有值钱的东西都给他们。 永平侯府的其他奴仆被发卖的被发卖,便是有奴仆被亲戚买走,又或者他们是自由身,那些人都没有跟着姜家人一块儿来西北。不管那些人的老家是不是西北,他们都没有帮衬姜家人,在姜家人被流放的时候,曾经的奴仆也没有送来吃的,也就是刘家人陪着。 人就是这样,他们会对身边对他们好的人苛求多,反而对那些对他们一般的人不去苛求。 姜夫人很快就意识到她的话不对,他们太过理所当然了。她曾是是侯夫人,端庄大气,而不是一个山野村妇,不是一个无知之人。 “他们还是好的。”姜夫人道,“就是可怜你,你这腿……唉。如果可以回去京城,以后找太医看看。” “还能走路,不错了。”姜三公子道,“又不需要一直坐在轮椅上,总是让人推着走,也不好。” 傍晚,春兰换了一身衣服到昭阳长公主这边吃饭,世子夫人他们也在。那些庶子庶女没有在这边,昭阳长公主特意让他们不用过来的。 昭阳长公主不认为春兰需要那些庶出的孙女陪着,有她在,还有镇南王,世子这些人就够了。 “也不知你喜欢什么,就让他们按照你父亲的口味做了一些。”昭阳长公主道,“你要是不喜欢,改天告诉他们,你想吃什么就让他们做什么。你是一个小姑娘,口味跟你父亲不一样也正常。” 昭阳长公主说了前面的话,又担心春兰不敢说,怕春兰的口味不同,还得保持跟父亲一样的口味。 “挺好吃的。”春兰道。 “是吧,你父亲他喜欢吃肉,不是很喜欢吃青菜。”昭阳长公主想到她大儿子活着的时候,“他说他不是牛羊,不想每天都面对绿油油的草。” “吃肉,长得壮实。”春兰道。 “他不壮。”镇南王道,嫡长子一定是长得不够壮实,这才在战场上出事。 “他还不壮吗?要是他不壮,会被你扔去战场上吗?”昭阳长公主瞪了镇南王一眼,“你就是想着他上战场,想着他光宗耀祖。” “是挺壮的。”镇南王心虚,他看向春兰,“对了,你的名字是要不是要改一下?” “兰是我娘取的,她说爹……父亲也想让我叫这个名。”春兰道。 “‘兰’字不错,兰是花中君子。”昭阳长公主道,“以后你就叫穆兰吧。” 昭阳长公主没想着让春兰叫穆芷兰,那三个庶出的孙女名字中间是‘芷’,她不想让别人觉得嫡出的孙女是顺着庶出的孙女名字叫的。 ‘春’,这一次就算了,很多人家的丫鬟都是叫春夏秋冬的。 如果孙女的名字再有‘春’,别人也容易联想到她以前当过丫鬟。 “嘉和这个封号是好的。”昭阳长公主没想到春兰的那个未婚夫还能有那一番心思,她也能看出孙女没有想要解除婚约的意思,孙子也说了,那且等着。 县主……到底有些低了,还是别人为孙女要的。 昭阳长公主心里有想法,果然,等到了第二天,昭阳长公主带着穆兰到太后跟前,她便说了孙女的事情。 “总不能让别人觉得,您的曾外孙女的县主之位,是别人要来的吧。”昭阳长公主道,“这样,也不好听啊。嘉和这个封号好,便不要改了,您看看……我儿也是为了朝廷牺牲的,他就这么一个女儿……” 穆兰本来以为昭阳长公主端庄贤淑,万万没有想到昭阳长公主还会撒娇。果然,不管年纪多大的人在父母的面前就是小孩子。 “县主是差了点,便为郡主吧。”太后道。 “多谢曾外祖母。”穆兰连忙谢过太后。 太后朝着穆兰招招手,让穆兰走到她跟前,她看着眼前的女孩,又看向自己的女儿,“她跟你年轻的时候像,挑着你们好看的地方长了。” “母后,您这是夸女儿呢,还是夸您自己呢。女儿可不就是照着您好看的地方长的吗?”昭阳长公主笑着道,“嘉和也是可怜,她竟然在永平侯府当了多年的丫鬟,我们都还不知道。所幸她是在那位慈祥的老太太身边当差的,早些年也赎身了。” 昭阳长公主自知有很多贵妇人和千金小姐已经见过穆兰,那么他们就无法瞒住穆兰的出身,也不能说那个丫鬟只是恰巧跟穆兰长得一模一样。这种事情经不住推敲,倒不如自己爽利地说出来。 “好在还是知道了。”太后道。 “对了,你尝尝,嘉和特意给您做的糕点。”昭阳长公主道,“还有山药枸杞煲苦瓜。这苦瓜一点都不苦,味道还好。” “你吃过?”太后问。 “吃过了,觉得好吃,才敢让您尝尝啊。”昭阳长公主道。 穆兰想着昭阳长公主同意让她父母成亲,还要安排婚礼,她对昭阳长公主也好一些。她一早起来就做了几样点心,还有煲苦瓜。她以前在侯府的时候,老太太就挺喜欢吃这些比较养生的东西。 瘦肉用葱姜炒出香味之后,再放鸡汤炖的,陆续放入山药、枸杞、苦瓜,配料也是在这个过成中放下去的。 这样的汤不油腻,也有肉香,又清新。 昭阳长公主当时吃了就觉得好吃,还问孙女还有没有,给太后也盛一点,让太后老人家也尝尝。吃人的嘴短,拿人的手软,太后总会更加心疼穆兰一点。 穆兰都长这么大了,长大的孩子总是不如幼崽的时候可爱,没有那么惹人怜爱。 昭阳长公主就想着能薅一把就薅一把,太后手里的好东西多。昭阳长公主也不是想要那些东西,而是她想要太后对穆兰的宠,纵然太后的年纪大了,但没有人嫌弃恩宠多的。 “有心了。”太后点头。 一旁的宫人把东西一一端出来,让太后尝。 太后尝了一口苦瓜,“嗯,这味道一点都不比御厨差啊。” “可不是么,嘉和赎身出侯府开店的时候,还有很多人家请她去当厨娘的。”昭阳长公主道。 太后再一次看向穆兰,能成为被权贵纷纷相请的厨娘,穆兰的厨艺绝对差不了。 “你有口福了。”太后对着昭阳长公主道。 “给她弄了一个小厨房,不管是她要给我们做吃的,还是她自己做吃的,都方便。”昭阳长公主道,“母后,女儿还想跟您讨个人。嘉和当了那么多年的丫鬟,京城里不少夫人小姐的也都见过她。怕是别人还觉得她是以前那个没有依靠的厨娘。” “让谢嬷嬷伺候嘉和吧。”太后应允。 穆兰说话少,这是她第一次见太后,她又不是自来熟的性子,哪里可能一上来就侃侃而谈。太后的年纪大,老人家不见得就爱听一个刚刚见面的人瞎胡扯。 “这孩子就是以前小心谨慎习惯了,见着您都不敢多说话。”昭阳长公主时刻关注着自己的孙女,可不能让太后认为自己的孙女木讷。 太后用了一些吃食,皇帝过来了。 皇帝一向很敬着昭阳长公主,昭阳长公主当年有心上人,但她为了亲弟弟坐稳皇位,她选择嫁给了现在的镇南王。皇帝对昭阳长公主心有愧疚,再加上大外甥的死,他更是过意不去。 “来尝尝嘉和做的糕点。”昭阳长公主笑着道,“你要是再来晚一点,就没了。母后今天胃口好,还多吃了一些。” “嘉和?”皇帝还记得自己封了一个千户的未婚妻为嘉和。 “对,就是弟弟你封的嘉和县主。”昭阳长公主道,“母后刚刚封她为郡主,总不能让我们家的姑娘是因为别的男人封为县主吧。” “确实。”皇帝道,他知道他皇姐没有说嘉和跟那个千户之间的婚约,应当是自有想法。 中午,穆兰和昭阳长公主一起在太后宫里用了饭之后才走。 昭阳长公主一心为穆兰铺路,她年纪这么大了,是当祖母的人,再过几年就要当曾祖母。她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像她母后那样活得那么长久,若是她活不了那么长久,也就无法一直为孙女撑腰。 也罢,孙女和那个千户……如果那个千户的品性真心不错的话,镇南王府也能拉他一把。 昭阳长公主不希望孙女待在西北,那就只能是那个千户到京城来。 孙女才回来,倒也没有那么着急让她嫁出去,还可以等两三年。到那个时候,阎泽言再到京城也来得及。如果阎泽言沉不住气,他认为镇南王府的人不拉他,那么他也没有用。 两个人坐上了马车,太后身边的谢嬷嬷也跟着来了。 “你不必害怕。”昭阳长公主道。 昭阳长公主当了那么多年皇家女,镇南王府的祖训也是不当皇帝,一代代传下来,让皇家知道穆家不可能谋朝篡位。穆家祖上是开国功臣,富贵了好几代了。 镇南王的子孙牢记祖训,一个个也不敢放弃自身的锻炼,都有努力读书。只有自己有本事,才能稳固家族繁荣。 “你有一门亲事也好,省得那些人惦记上你。”昭阳长公主道。 太子被废之后,那些皇子蠢蠢欲动,他们都想成为太子。他们还可以让他们的儿子娶穆兰,让穆兰成为他们手里的棋子,让镇南王府站在他们那一边。 在穆兰没有回京的时候,穆芷彤那么受欢迎,未必就没有这一方面的原因。 “你想要维持这一门婚约,我们也不阻止你。”昭阳长公主道,“等过一两年,再看看那个人如何。” “他会努力。”穆兰相信阎泽言。 西北,刘二舅父收拾了东西,他打算带着妻子先行回去京城。儿子要参加科考,就让儿子待在这边参加科考,秋菊要嫁人,他也不好把秋菊带走。 刘二舅父还有一个大女儿嫁在京城,那个女儿嫁得还不错,嫁的是一个秀才。那个秀才的家人曾经也是看在永平侯府的份上去提亲的,他们就想着宰相门前三品官,侯府的心腹嬷嬷、管事也是厉害的。 “等过完中秋再走。”刘婆子还是有些忧心,二儿子他们回去京城到底是不是正确的选择,“别太着急,吃相好看点。” “我们是春兰正经的亲戚。”刘二舅父道,“哪里能说吃相好看不好看呢。” “她应该不叫春兰了。”刘婆子道,“春兰,那就是丫鬟的名字。” 镇南王府哪里可能让春兰一直叫这个名字,别人必定也是叫春兰的封号。 “我们私底下说话,没事。”刘二舅父道,“在她的面前,我一定不这么叫。就不知道她会不会不想让别人知道以前的事情,会不会就不认我这个二舅。” 刘二舅父盘算着春兰到时候应该还会继续开铺子,那些人要是关心她,他们也会送春兰庄子、田地。这些东西都需要让人管,春兰让他这个舅父去管更好,也就不用怕被其他人坑了。 “她不是那样的人。”刘婆子道,“她从小就很懂事,也懂得要怎么做。” “但愿这样吧。”刘二舅父道,“娘,你们真打算继续留在这边?以前,是侯府没了,我们没了靠山,您又想着姜家人,这才来西北的。而现在……我们先去京城那边等着姜家人也是行的,他们一定会想办法回去。也许我们在京城,还能设法帮助他们。” 刘二舅父想着让刘婆子一起走,“大哥他们在这边照顾姜家人,就可以了,哪里需要这么多人。” “你大哥他们哪里会多过去,他们就是木头。”刘婆子以为还觉得大儿子夫妻会多帮着姜家做一些事情,结果她发现他们就是死脑筋,姜家人让他们不用过去了,他们就不过去。 特别是在秋菊拜了姜夫人做干娘之后,刘大舅父夫妻就更少过去了。他们还真当他们跟姜家人是平等的,刘婆子说了都没有用。 秋菊在春兰去京城的途中就成亲了,她当初还想着春兰都不等着她成亲之后再去京城。可惜她没有机会跟春兰说,她也就是敢想想,哪里敢真的把春兰拦在西北呢。 自己可是有一个表妹是镇南王府的孙女,还是姜家的干女儿。秋菊在她的婆家也就高傲许多,她以前当丫鬟的时候做很多事情,在娘家的时候也总被要求做各种事情。到了婆家之后,她不想多做事情。 秋菊的婆家人倒也还好,他们都没有要求秋菊一定要多做事情。家里的那些事情就是做饭、喂鸡喂鸭、洗衣服……洗衣服是各房洗各房的,其他事情也是轮流做的。 至于田地里的活,秋菊的婆家人也不用她去做,婆家有点钱,还能雇人去干。秋菊在婆家过的日子比在娘家舒心很多,还轻松很多。 在春兰的身份被揭开之后,秋菊还想着她能不能嫁给更好的人家,她有些想要悔婚。秋菊的婆家人也想着她会不会悔婚,还让人到刘家询问情况。 刘婆子就说秋菊还是按时嫁过去,她不能让秋菊悔婚。秋菊的婆家人是这个村子的大姓人家,又是跟读之家,家里出了秀才,秋菊的未婚夫也是童生,要是刘家悔婚,怕是他们这些人在这边的日子都不会好过。 春兰都没有说要跟阎泽言解除婚约,秋菊就说要解除婚约,这是不是也说不过去? 于是刘婆子让秋菊嫁过去了,秋菊也明白了,家里人根本就不管她过得好不好,那些人还是想着要对姜家好。 “所幸秋菊嫁人了。”刘婆子道,“她婆家也不差,她做的事情也少。” “是。”刘二舅父点头,若是秋菊长得再好看一些,或许他就让秋菊悔婚了。 可秋菊长得很普通,就算秋菊跟着他一起回去京城,秋菊也嫁不到好人家。 刘二舅父的意思是让秋菊留在这边帮衬姜家人,姜家人真要是起来也得感谢他,秋菊是他的女儿啊。他的算盘打得啪啪响,他就是想要获得最多的好处。 “等中秋就等中秋吧。”刘二舅道,“就是……就是春兰的父母要成亲,都没娘家……” “你姨母他们都没有被请去京城,还轮得着你吗?”刘婆子道,她以前是把春兰当成亲孙女疼爱,这不代表王阿妹就是她的亲生女儿。 刘二舅摸摸鼻子,“也不知道他们是不是要大办,还是不办……” 京城,这一天清晨下了一阵雨就停了,太阳出来,天边还出现了彩虹。 穆兰带着镇南王府的人去给王阿妹迁坟,世子和穆云毅都亲自去了,给足了王阿妹重视。 昭阳长公主还亲自写了请柬,邀请一些关系好的人家来参加大儿子夫妻的婚宴。虽然是两个人的牌位拜堂成亲,但是酒席还是得摆的。 为此,昭阳长公主还请了太后给大儿子夫妻赐婚,懿旨里赞扬了王阿妹的贤惠。昭阳长公主也让外头的人知道她大儿子对大儿媳妇的神情,大儿子上战场之前大儿媳妇担心他发生意外,两个人才发生的关系,大儿子也写信想要让长辈成全他,谁只他死在了战场上。 这就是一段可歌可泣的爱情! 昭阳长公主不能让别人觉得王阿妹就是一个攀龙附凤的人,也不能让人觉得王阿妹未婚先孕不好。她得让别人觉得王阿妹所做的都是情有可原的,还有王阿妹当年生了孩子来京城寻人的事情都说出去,王阿妹在不知道男人的真实身份下还那么痴情,她就相信一个愿意保家卫国的男人不会差。 一个普通女人,哪里能葬在多好的地方。刘家当初就是为王阿妹在京郊寻找一块空地,也方便春兰去祭拜。 坟头又长了杂草,那些杂草还长得很高。 穆云毅特意拿着锄头亲自去挖,世子也挖了几锄头。 “别担心,你祖母都请了太后的懿旨,这一件事情定了。”世子道,“你站旁边一点,去马车里坐着也好,别吓着。” 挖出来的棺材不一定就是好的,都过去那么多年了,里头的也是白骨。 世子当京城护卫军统领,他也是杀过人的,倒是不害怕这些。而穆兰就是一个小姑娘,在世子的眼里,小姑娘都是比较胆小的,世子可不想侄女被吓到,也不想侄女回去做噩梦。 别说里面埋着的是侄女的亲娘,单看白骨是很难看出来的,小姑娘到时候做噩梦也正常。总不能说因为那是亲娘,所以就不能做噩梦吧。 “他们会收拾好。”世子劝慰,“别忧心。” “再看看。”穆兰没有那么大的力气,她没去挖。 大白天的倒是还好,人又这么多,让人没有那么害怕。 王阿妹的棺材是很普通的木头,埋在地下那么多年,也发霉了、烂了。那些人小心翼翼的,而穆云毅也站到了旁边。 穆兰原本还想站在那边,世子让丫鬟扶着她去马车里,他不肯再让穆兰再看下去。 镇南王府请了和尚念经,再让王阿妹和镇南王府的嫡长子合葬。 京城里很多人都知道这一件事情,他们不禁唏嘘。镇南王府的人没有隐瞒嘉和郡主的出身,还大张旗鼓地为嘉和郡主的亲娘迁坟,还要举办婚宴。 由于镇南王府请的人不多,都是比较亲近的,有想去凑热闹看看情况的人,也不能过去。 太后下懿旨赐婚,还夸赞了王阿妹,那些人也不敢说王阿妹的不是,他们还得跟着夸赞王阿妹。 多少人都警告儿女,让他们以后不能多说嘉和郡主是丫鬟出身的事情,他们也得敬着嘉和郡主。不管人家以前是不是当过丫鬟,人家现在都是郡主。 镇南王府,穆芷彤见府里还要为穆兰的父母办婚宴,把动静搞得那么高,她不悦。 “母亲。”穆芷彤特意到世子夫人面前,“女儿……” “你快要及笄了,我安排人给你做新衣裳。”世子夫人知道穆芷彤想要说什么,穆芷彤就是见穆兰在府里太过威风了。 世子夫人不觉得那是威风,没有人愿意成为无父无母的孤女。穆兰以前受了那么多苦,人家现在稍微享受一下又怎么了。世子夫人也不觉得穆兰享受了,穆兰的父母就是成个亲而已。 眼前的这个庶女太沉不住气,世子夫人瞥了一眼穆芷彤。穆芷彤不是她的亲生女儿,她不愿意管那么多。难不成就因为她没有自己的亲生女儿,所以她就要多疼庶女? 不可能! 庶女跟她没有血缘关系,还是她男人跟别的女人生的。 世子夫人更愿意多疼穆兰,也不愿意多疼穆芷彤这些人。她确实在自己怀孕的时候给丈夫送女人,这不代表她就会喜欢别的女人生下的庶子庶女。 “多谢母亲。”穆芷彤又道,“府里许久没有这么热闹了,女儿路过院子……” “你要帮忙吗?”世子夫人问。 “……”穆芷彤哪里可能去帮忙,她又做不来那些事情。 穆芷彤不大开心地从世子夫人这边离开,世子夫人以前对穆芷彤的态度还算可以。世子夫人不多为难妾室和庶女,没有必要,世子又不是一个宠妾灭妻的人。 虽然柳姨娘原本是世子夫人的陪嫁丫鬟,但是世子夫人不看重柳姨娘。单单从柳姨娘在她坐月子的时候爆出怀孕的事情,世子夫人就能感觉到柳姨娘的心机。 世子夫人的娘家人确实有发卖过通房丫鬟,有的就是在通房丫鬟伺候过男人一段时间之后发卖的。通房丫鬟倒也没有做错事,只不过是当主子的担心男人喜欢上通房丫鬟,这才发卖的。 当世子夫人送通房丫鬟给世子的时候,她没有想过要发卖通房丫鬟。镇南王府这样的人家,世子想要一个女人简单得很,世子夫人也愿意让身边的陪嫁丫鬟占一个位子。 柳姨娘迫不及待的算计,让世子夫人不高兴。柳姨娘怀了身孕,世子夫人自然不可能再赶柳姨娘走,甚至在柳姨娘生下孩子之后,还让这个通房丫鬟成为了姨娘。 这些年,不管柳姨娘在世子夫人的面前表现得多好,世子夫人始终都防备着柳姨娘。 穆芷彤的脑子不如柳姨娘的好用,主要也是因为世子夫人没有女儿,世子对穆芷彤难免好一些。这就让穆芷彤看不清楚形式,穆芷彤就是一个庶女,而不是一个嫡女。 当穆芷彤走出去的时候,她正好在院子里遇见穆兰。 “二妹回来的动静还真是大呢。”穆芷彤故意道,“这么多人都在忙你父母的事情,你开心吧?” 穆兰看到了穆芷彤脸上的笑意,可她不觉得眼前这人有多好。 “那是我爹娘该得的。”穆兰道。 “也是,要是你父亲没死,你娘也嫁不过来,成不了正妻。”穆芷彤道,“就只能成为一个妾室。” “我父亲若是没死,你还能成为世子的女儿吗?哦,对了,你亲娘是妾室。”穆兰唇角微勾,眼前的人是不是觉得她才来镇南王府没有多久,她就不敢反驳穆芷彤,“你我又不是抱错的,我又没抢了你的身份,你何至于如此?” 穆芷彤本来以为穆兰必定会小心翼翼,谁知穆兰竟然敢反驳她。 “你就不怕我父亲听到了吗?”穆芷彤咬牙。 “怕什么。”穆兰道,“顶多就是被赶出去而已。” “……”穆芷彤盯着穆兰,“你……你真以为你出了镇南王府就能好过?你就是当惯了丫鬟是吧。” 穆芷彤说完话,又左右看看,生怕有其他人过来。 穆兰瞧见穆芷彤的举动,特别无语,真要是害怕的话,那就别说出这些话啊。说了,又害怕,真是的。 “丫鬟,那也是靠双手努力吃饭的。”穆兰道,“不是每一个人都能跟你一样,一出生就是在大户人家。” 穆兰不愿意跟穆芷彤多说话,跟一个脑子有坑的人说话,只会让自己更加难过。 “你们瞧瞧她,当了郡主,真是了不得。”穆芷彤咬牙。 若是没有穆兰,自己就有机会成为县主。穆兰回来了,还一下子成为郡主,而自己呢。明明她就要及笄了,八月底就快到了,而这些人现在却在给穆兰死去的父母举办婚宴。 到时候,那些人津津乐道的也是穆兰父母的亲事,而不是她穆芷彤的及笄礼。 穆兰和穆芷彤大小相差不到一个月,穆兰也不可能不举办及笄礼,依照昭阳长公主他们对穆兰的疼爱,穆兰的及笄礼一定更加盛大。 穆芷彤想到这一点就伤心难过,自己这个大姑娘是要被比下去了。 当穆芷彤回头,她看到了柳姨娘。她吓了一跳,还好是她的亲娘。 “让你少来找她,你忘了吗?”柳姨娘担心女儿乱来,这才多盯着女儿。 “又不是特意找她的,就是在路上遇上的,这才说几句话。”穆芷彤道,“她对我还真是不客气,她是没有把我当成是她的姐姐。” “别想了,你们又不是一个父亲。”柳姨娘道,“别犯蠢。” 柳姨娘当然也想着自己的女儿能成为县主,但眼下的情形不利于他们。他们再闹腾的话,很容易被人抓住把柄。她不能让女儿随随便便就嫁人,女儿还是得嫁入高门才行。 正经人家,他们看嫡庶,也看那些庶女跟在谁身边长大。 镇南王府的庶女没有跟在昭阳长公主身边长大的,庶女都算是在世子夫人跟前长大。但世子夫人态度温和,她对这些庶女也不严厉。 那些庶女再联姻,也很难嫁入高门当嫡子的正妻。 世子夫人认为自己的儿子有实力才是最为重要的,至于这些庶女以后嫁给谁都好,只要她们不给镇南王府招惹麻烦就行。穆芷彤先前也没有闹出大事情来,世子夫人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省得别人觉得她对庶女太过严苛,一不小心就落下骂名。 “我去找母亲,母亲她……” “你当她真会帮你吗?”柳姨娘认为自己的女儿太蠢了。 世子夫人表面做得好,内里可不一定是如何的。 柳姨娘曾经当过世子夫人的丫鬟,她知道世子夫人是一个多么圆滑的人。世子夫人这些年温温和和的,他们也不能把世子夫人当成傻子。 “走,回屋。”柳姨娘道。 “干嘛要回去?”穆芷彤还想走一走。 “回去。”柳姨娘厉声道。 穆芷彤这才跟着柳姨娘一起回去,她又回头看看,穆兰早已经离开。 谢嬷嬷原本是伺候太后的,她将近四十岁。太后让她跟着嘉和郡主,她不觉得这有多不好。嘉和郡主年轻,谢嬷嬷也不用担心太后没了之后,她该何去何从。 “郡主。”谢嬷嬷对穆兰十分恭敬,她来了之后,还询问过那些奴仆,让他们分工好。 穆兰放心地把院子的事情交给谢嬷嬷,谢嬷嬷是一个有能力的人。穆兰从西北带来的丫鬟自然成为她身边的大丫鬟,不过这个丫鬟还不懂得那些规矩,谢嬷嬷还特意教导巧儿。 巧儿跟着穆兰的时间也不算长,但她现在也算是老人。巧儿不敢因此自傲,她亲眼看到谢嬷嬷让人发卖了两个奴仆。只因为那两个奴仆在背后嘀咕主子,被谢嬷嬷知道了,所以谢嬷嬷下手。 那些人是在试探穆兰的深浅,也在试探穆兰在昭阳长公主和镇南王心中的地位。不管那两个奴仆背后的人是谁,谢嬷嬷都没有给背后的人面子。 “这是长公主让人送来的。”谢嬷嬷把木匣子放在桌子上,“太后娘娘也让人送来了一些东西。” 穆兰好奇,她还以为木匣子里面放着的是首饰,没想到里面放着的是银票,还有地契房契之类的。昭阳长公主和太后送的东西都差不多,她们两个人不愧是母女。 太后是宫斗冠军,她最开始也不是皇后,而是低位份的妃嫔。她知道金钱不是万能的,但是金钱是顶顶重要的东西,像穆兰这种刚刚回府的人,最缺的就是钱。 手里有钱,才好打赏下人,也好购买其他的东西。 太后以前就是那么教导昭阳长公主的,说一些东西再华丽,那些东西也换不了钱。别看他们这样的身份不缺钱,但钱是非常重要的存在,特别是对于那些下人、贫寒之人。 昭阳长公主牢记太后的教导,她这才送了这些东西。等穆兰出嫁的时候,他们再送别的,现在的这点东西就是让穆兰手里头能宽松一点,不必紧巴巴的。 就穆兰手里的那么一点钱,根本就不算什么。 昭阳长公主也不认为穆兰能存多少钱,她都清楚了,穆兰曾经是攒过一些钱,那些钱在去西北的路上也花得差不多。穆兰在西北也就是在一个小镇子上开铺子,后面还是住未婚夫买的房子,这足以说明穆兰有多穷。 “这么多?”穆兰震惊。 “倒也不算多。”谢嬷嬷道,“等郡主出嫁时,那个时候的嫁妆才多。这些东西不过是一点零花而已。” “……”穆兰前世就不是富家女,今生也是第一次看到这么钱。 以前,永平侯府的老太太打赏半吊钱,穆兰都能高兴好久。她当厨娘的时候,那些贵妇人一打赏也是好几两银子,有时候是好几十两银子,她都很欢喜。 基本没有不打赏厨娘的贵夫人,这都是默认的潜规则。谁家贵夫人要是不打赏厨娘,给的钱又不高,很多厨娘都不愿意过去。除非是她们身份高,厨娘当是结识人有人情,这才愿意低头一点。 那些身份高的,她们基本不吝啬。有的是家道中落,还要打肿脸充胖子的。 京城里一些落魄的伯府,内里都空了,他们还喜欢做样子。穆兰也曾经遇见过,她去了,别人还要挑她的毛病,最后还扣了她些许工钱。 穆兰当时也没有办法,人家身份高,菜都端出去了,又没有监控,她没有证据。后来,那户人家又想找她做菜,她拒绝了,说是那一天有另外一家权贵要她去做菜,那户人家又比不过人家,也不敢让穆兰去退了另外一户人家。 “郡主正好也能练练手。”谢嬷嬷道,“是要换管事,还是继续让他们做下去。” “看看账本吧。”穆兰还不知道具体情况,“若是好的,也不用换。目前,最为重要的还是父亲和母亲的婚宴。” 在世子回来之后,穆芷彤还想去找世子,她还没有走到世子面前就被人拦住了。拦她的人是柳姨娘身边的人,柳姨娘不能让穆芷彤去。 穆芷彤被带到了柳姨娘面前,柳姨娘狠狠地打了穆芷彤的手臂两下。 “你作死吗?”柳姨娘冷声道。 “那是我的父亲。”穆芷彤强调。 “他是你的父亲不错,可他不只有你一个女儿。”柳姨娘道,“你这个女儿未必就能比得上他的侄女。” “为什么?”穆芷彤不明白,这些人一个个都站在穆兰那边,都没有人站在自己这边。 亲生女儿比侄女更亲近才对啊。 穆芷彤认为她的父亲应该站在她这边,“穆兰还说,要是她父亲没死,世子就是他父亲。” “她说的没错,说的是事实。”柳姨娘道,“你不会是想跟你父亲说这些话吧?她说实话,你添油加醋,你当她不敢去你父亲面前说吗?你的这点手段在那些人眼里根本就不算什么,别人都当你是笑话。” 柳姨娘生气,她跟女儿说了很多遍,女儿还是不明白。 “你父亲就那么一个兄长……” “还有姑母。”穆芷彤道,“姑母以前还对我很好的。” 柳姨娘又拍了穆芷彤一下,蠢啊,“你姑母是被宠着长大的,她对你的那点宠,就跟逗人玩似的。” 穆芷彤还是别指望她姑母比较好,她姑母最会的就是见风使舵。 当年,昭阳长公主的女儿非得嫁给探花郎,那位探花郎长得确实好看,但是探花郎早就在老家成亲。那位探花郎为了攀上镇南王府,绝口不提老家的妻子。 后来,这一件事情还是被发现了,那位探花郎原本是去了翰林院,只等着他在翰林院待几年再外调,他的未来一片光明。探花郎的原配妻子带着孩子来到京城,还告到衙门去了。 那位姑奶奶哪里愿意丈夫被处分,她特意去找了原配妻子,让那位原配不再状告探花郎,还给了金钱。原配跟探花郎和离,还带着孩子住在京城。那位姑奶奶当初想要为难那位原配,被昭阳长公主阻止了,原配无错,错的是男人。 探花郎被赶出了翰林院,他后来又设法到国子监当夫子。他再想升官,也无望了。 柳姨娘知道那位姑奶奶打的主意,人家就是想要府里的一位姑娘嫁给她的儿子。 “你这脑子,怎么一点都不像我。”柳姨娘道,“都教了你这么多,你还这样。” 另一边,穆兰根本就没有关注穆芷彤,她去陪昭阳长公主一起用晚餐。镇南王没有回来,他要晚点回来。 “那些铺子庄园,你想做什么都好。”昭阳长公主道,“我们女子手里得有些东西,这才好。别人再关心你,总有顾不到的地方,还是得靠自己。” “多谢祖母。”穆兰给昭阳长公主夹菜。 “那些东西原本也是你父亲的。”昭阳长公主道,“你父亲当年风度翩翩,还有不少姑娘喜欢他呢。他本来早就该定亲成亲的,他不愿意,我们也没有逼着他。他是个重情的人。” “父亲以前……”穆兰又停顿,她怕昭阳长公主伤心难过。 “你一出生就没有见过你的父亲。”昭阳长公主笑着道,“是想知道他以前的事情?他小时候很调皮,一点都不稳重。你祖父就会拿着木棍追着他,明明你祖父能追上,还故意慢一些。你父亲到处跑,跑到屋顶上,跑到假山上,让你祖父气得插手骂。” “祖父还让着父亲啊。”穆兰道。 “还不是因为他舍不得当你父亲,慢点追上,少打两下,多骂几句。”昭阳长公主想到那些事情,她就觉得好笑。 只不过昭阳长公主很久不去说那些事情,偶尔想起来,也是独自垂泪。 “你祖父还说都是我把你父亲生成那个样子的。”昭阳长公主想到大儿子当初傲娇的模样,“你父亲呢,他就说你祖父是不是说我背叛他,说他不是你祖父的儿子。” 那个时候,一家人有时候还会开玩笑。 “你父亲和你二叔一起玩耍的时候,你二叔傻乎乎的,总是背锅。”昭阳长公主道,“他们两兄弟的关系很好。” “二叔不错。”穆兰道,她目前没有感觉出世子有多不好。她和世子之间又没有利益冲突,就算昭阳长公主他们要给她多准备一些嫁妆,那些东西在世子的眼里也不算什么。 “你二叔啊,他小时候过得逍遥一些。我们想着他哥是世子,也就没有必要严格要求他。你父亲没了,他成为世子,一下子也成熟稳重很多。”昭阳长公主道,“他还算好,就是你姑母……” “姑母?”穆兰疑惑,她都还没有见到这个姑母。 “对。”昭阳长公主道,“她前些天去城郊的庄子,应该也快要回来了。” 昭阳长公主对这个女儿,真不想多说。女儿就是一个恋爱脑,非得要嫁给探花郎薛鹏。 当年,薛鹏长得确实很英俊,风度翩翩,多少贵女都看中了他,但其他贵女也没有想着非他不嫁。就是昭阳长公主的女儿非得要嫁过去,这让昭阳长公主十分无奈。 昭阳长公主原本是想着多查一查,有的人老家早已经娶妻了,还说没有娶妻。奈何这个女儿根本就不管这一点,她说她相信薛郎说的话,女儿非要嫁,还把事情弄得挺大的,当父母的就只能成全她。 “你姑母若是来了,你也不必多理会她说的话。”昭阳长公主道,“她嫁的是国子监的夫子。” “……”穆兰疑惑,昭阳长公主的亲生女儿怎么可能就是嫁给国子监的夫子。 国子监那边也有官职划分,那些夫子在本朝就是从六品,有的品阶甚至更低。 穆兰想昭阳长公主和镇南王的亲生女儿嫁入侯府、伯府,那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你姑母非得嫁的。”昭阳长公主道,“男人长得好看,没有用处的。” 穆兰没问,反正她不可能因为一个男人长得帅气就要嫁给那个男人。 当穆姑母回到家里的时候,她也不急于去见穆兰。昭阳长公主早就让人去告诉她穆兰回来了,穆姑母认为自己是长辈,当长辈的想要什么时候去见晚辈,便什么时候去,哪里有必要急匆匆地过去。 穆姑母曾经是天之骄女,多少人捧着她。她嫁给她男人的时候,一开始也不错,可当她丈夫的原配夫人来到京城之后,一切都变了。丈夫的大好前程没了,最后也就是设法当了国子监的夫子。 她的闺中好友嫁的却是名门望族,这让她感觉落差大。女人出嫁之后,还是得看夫家,夫家的身份不高,也容易被人瞧不起。 穆姑母知道丈夫多半是起不来了,她娘家人也不愿意多帮衬一把,等她要是没了,自己的儿女混得就更差。因此,穆姑母一直都想让儿子娶她弟弟的女儿穆芷彤。 穆芷彤在镇南王府还算得宠,虽然她是一个庶女,但是穆姑母都想过了,等穆芷彤跟她的儿子亲事定下来之后,她就让弟妹把穆芷彤记在名下当嫡女。 若非其他的名门贵女不愿意嫁入她嫁,穆姑母还是想看看其他名门贵女。穆芷彤有点不好,就是她是庶女,庶女成为记名嫡女,也就是名头好听一点,本质上还是庶女。 “我母亲对她还真是好,竟然让她当了郡主,而我呢……”穆姑母想想就不高兴。 穆姑母在丈夫的面前抱怨,她原本是县主。后来,她男人早已经娶妻的事情被爆出来,而她又非得跟丈夫在一起,皇家就取消了她的县主封号,她也不再是县主。 这些年来,穆姑母一直都想着让昭阳长公主想办法,让她继续当县主。 昭阳长公主都没有帮她,穆姑母认为昭阳长公主不够关心她这个女儿。明明她的母亲没有别的女儿,就只她一个女儿的,母亲还不在皇帝和太后的面前说她的好话。 在穆姑母还没有出嫁的时候,她进宫的次数多。她被免了县主的之位后,太后都很少让她进宫了。别人很轻易就能看出她失了皇室的恩宠,她在贵妇的圈层地位下降。 “我的县主之位没了这么多年,到现在都还没有回来。”穆姑母道,“母亲真是偏心。” “……”穆姑母的丈夫顾大人没说话。 顾大人当年本来以为自己能把事情处理好,顶多让原配当妾室就行了,或者是休了原配。但是原配非得要闹,还把事情闹到京城,原配妻子跟他和离之后还住在京城,也不知道是原配妻子怕他对付他们,还是原配妻子就是想着故意留在京城恶心他。 一个一心想要往上爬的男人,他就只能待在国子监当夫子,那些学生还未必敬重他。他感觉自己的日常生活比较压抑,回到家里,还得面对妻子的指责。 妻子不断说她都是为了他才没有了县主之位,她多么喜欢他,她又要为家里做什么打算。 “一个丫鬟也配当郡主吗?”穆姑母不悦,“母亲他们真是宠着她。若是要让她嫁入我们家,她也是不配的。就算她是郡主,母亲他们要是没在了,她这个郡主就是空有一个名头,我二弟二弟妹他们拉她一把可以,不可能多帮衬她。” “嗯。”顾大人微微点头。 “还是芷彤不错,她到底是我二弟的亲生女儿。”穆姑母道,“我二弟要承袭爵位的。二弟以后必定对她不错,这种不是空有郡主之位就能比得了的。” 穆姑母想来想去,还是不能让自己的儿子娶穆兰,就算她母亲亲自跟她开口,她也不可能同意。如果她让儿子娶一个丫鬟出生的妻子,她以前的那些朋友就更得嘲讽她了。 他们会说她自己没眼光嫁得不好,还要让儿子娶一个丫鬟,还说她为了攀附娘家就做出这等事情。 穆姑母不想再继续被嘲笑,穆兰绝对不能嫁入他们顾家。 “……”顾大人不说话,他认为他们根本就没办法挑剔这些,昭阳长公主不可能让嘉和郡主嫁入顾家,也有可能不让穆芷彤嫁过来。不过从长久来看,穆芷彤的身份确实更适合嫁进顾家。 又过了一天,穆姑母才带着女儿去镇南王府,她母亲必定会多赏赐穆兰东西,如果自己的女儿也能得到一些东西,那才好。 穆姑母没有出嫁的时候不稀罕那些东西,她出嫁的时候也是有很多嫁妆,就是为了她的丈夫打点耗费了不少嫁妆。丈夫本身就比较贫穷,穆姑母的嫁妆还要用来日常开销,嫁妆是一点点的变少,就算现在稳住收支平衡,儿女婚嫁呢,都得要钱。 家里的那些事情改变了穆姑母,让她也变得越发斤斤计较起来。 “我的那个侄女呢?”穆姑母到了昭阳长公主跟前,“她没听说她姑母来了吗?还不出来见我,要我过去啊。” “她刚刚来过,我让她先回去休息。”昭阳长公主道。 过两天,昭阳长公主的大儿子和王阿妹就要举办婚宴,穆兰这几天也是早早起来。昭阳长公主担心穆兰的身体吃不消,这才让穆兰再回去睡个回笼觉。 “年轻人,哪里需要总是休息。”穆姑母道,“就算她在休息,下人还会不告诉她,她姑母来了吗?” “你这性子,什么时候能改改?”昭阳长公主皱眉。 “您是只想着您的孙女,不管您的女儿了。”穆姑母不悦地道,“亏得女儿还把您的外孙女带来了,还想着让她陪着穆兰玩玩呢。结果呢,人家是郡主,我女儿是不配吧。” “谁说不配了,就是你自己坐在这边说。”昭阳长公主道,“要我说,也别让你女儿跟嘉和一起玩了,去找彤姐儿她们。” “母亲。”穆姑母示意女儿先出去,她这才道,“穆兰都成了嘉和郡主,女儿什么时候才能恢复县主之位?女儿也不想着当郡主,继续当县主就可以了。您也不想女儿出去,总是被人瞧不起吧。现在好了,他们还能说我比不过自己的侄女。” “就知道你要说这个。”昭阳长公主没少听女儿说这一件事情,“你别想了。” “母亲!”穆姑母让女儿出去,就是不想让女儿听到她和昭阳长公主的对话,也不想让女儿笑话,“您都能为穆兰要一个郡主之位,还不是县主,您这样未免太偏心了。” “她还没有来家里,就已经是县主了。”昭阳长公主道,“皇帝下旨封的。你要是有本事,你也让皇帝给你封一个。她是先有了县主之位,才有了郡主之位。” 昭阳长公主自认为也不算是为穆兰求太多,穆兰是她大儿子的唯一女儿。 “您偏心就偏心,还要把话说得这么动听。”穆姑母道,“您是越来越喜欢敷衍我了。” “当年,让你和离,你不愿意。”昭阳长公主道,“还想着对人家原配下手,你当那些御史眼瞎吗?还让你继续当县主,你也不怕别人翻出旧账,你男人还要不要继续待在国子监了?” “每次跟您说这话,您就说这些。”穆姑母撇嘴。 “多大的人了,还不明白这一点吗?”昭阳长公主道,“你跟嘉和有什么可比的?她父亲战死沙场,那一场仗也胜利了。她当郡主,又如何当不得?” 过了一会儿,穆兰便过来了,她回去住处原本也没有睡觉。当她听闻穆姑母到昭阳长公主这边,便稍微整理一下过来。 “祖母,姑母。”穆兰给两位长辈行礼。 “长得倒是还像是我们家的人。”穆姑母道,“真是佛要金装,人要衣装。你这么一打扮,还真让人看不出你原先给人当过丫鬟的。” 穆姑母脸上还带着笑意,像是在开玩笑,可穆兰知道这位姑母不喜欢她,直直白白地不喜欢。 这样也好,直白一点,而不是弯弯绕绕的,让人没那么容易踩坑。 “祖母,孙女做了些吃食,估计快好了,孙女去给您端过来。”穆兰在得到昭阳长公主的应允,她先退了出去。 “这么快就走?”穆姑母不悦,“是不想见我这个姑母吗?” 穆兰听到了穆姑母的话,她没有停下脚步。 “你胡闹什么?”昭阳长公主看向穆姑母,“你若不想待在这边,早早回去。” “母亲。”穆姑母有些想要跺脚,她母亲就这么向着穆兰。她原本以为穆兰会跟她低头,结果穆兰就那么离开,这跟她所想的都不一样。 “回去吧,今儿也不留你用饭。”昭阳长公主道,“你大哥也要举办婚宴了,届时,你再来吧。” “一个山野村姑,有个姨娘的身份就够了,你们还要如此折腾。”穆姑母道。 “你舍得让你大哥唯一的女儿当庶女,我可不愿意。”昭阳长公主扔下去,她拿起桌子上的茶杯就朝着女儿砸过去。 茶杯落在了穆姑母的狡辩,茶水溅到了地上。 穆姑母见昭阳长公主那么凶,连忙道,“让她当嫡女就让她当吧。正好,我还要去见见弟妹,先走了。” 她怕自己再不走,她母亲又要发怒了。 昭阳长公主看着女儿离去的背影不禁摇头,女儿怎么还是这般傻乎乎的呢。女儿当她这个当母亲的不心疼女儿么,她不是不想女儿恢复县主之位,而是不能,太后和皇帝都不能那么做,他们都不能让天下文人觉得功成名就抛妻弃子不是大罪。 如果皇家把这一件事情轻拿轻放,那么以后其他文人还怕什么呢? 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穆姑母不过就是一个县主而已,她当然也要受到惩罚。 穆兰比较随心,她不愿意去跟穆姑母多说话,也不想让别人觉得她好欺负。她低头一次,便要低头无数次。她当丫鬟的时候没有办法,不管是不是她的错,她都得低头。 这个时候,穆兰也想看看昭阳长公主的态度,看看昭阳长公主会不会强迫她留下来。她对亲情还是有那么一点小小的希望,她希望他们不为难她,希望他们能理解她。 “郡主做得好。”谢嬷嬷笑着道。 “她是我的姑母。”穆兰道,谢嬷嬷在太后身边多年,谢嬷嬷应当也见过穆姑母。 “她是您的长辈不错,但这也不是她用辈分欺压您的理由。”谢嬷嬷道,“您是郡主,又受了多年的苦,别人都当您会小心翼翼,您后退,别人就前进一步,就压着您。” 谢嬷嬷听过穆姑母的事迹,也见过。在她的眼里,穆姑母不珍惜身份,一个贵女也没有一个贵女的自尊心,穆姑母一心就想着恋爱。 穆兰听到谢嬷嬷的话,舒心不少。如果谢嬷嬷非得要她敬着穆姑母,怕是她们的理念不同,她们也不适合当主仆。 谢嬷嬷既然被太后给了嘉和郡主,她当然是要想着嘉和郡主。 西北,王家人虽然得了穆云毅送过去的东西,但是王林氏意图让她儿子顶替春兰的事情也被村民知道了。 那些村民一方面羡慕王家人能跟镇南王府结亲,另一方面又说王家人不懂得珍惜,难怪镇南王府也放出话,让王家人不能用镇南王府的名义。 当然,镇南王府放出来的话,村民没有亲耳听到,但他们都听说了。 王林氏走在村子里,别人都指指点点的,都在说她。 老王头去做木活,别人还问他,他的女儿都嫁入镇南王府了,怎么他还要干这些活。老王头只能说自己的女儿已经死了,人死如灯灭,这一段姻亲也就是那样子了。 有的人还不让老王头去干活了,他们都说老王头拿了不少东西,老王头该享受了。 老王头开心不起来,别以为他不知道,那些人都在嘲笑他们。说他们捡了芝麻丢了西瓜,他们要是没有弄一个鸠占鹊巢的计划,镇南王府的人就不可能这么对他们,他们一定能得到更多的东西。 “分家吧。”老王头让家里人都聚在一起。 之前,老王头的二儿子夫妻就有意分家,王薛氏还嘀咕了几次。 老王头不想再听到外面的那些难听的话,王林氏到底为王家生儿育女过,要让大儿子休了王林氏,大儿子也不愿意休妻。大儿媳妇认为事情没有真的办成,其实还是嘴巴上说说。 呵呵,哪里是嘴巴上说说,王林氏都在镇南王府的人面前说了。 “我跟你们娘跟着老二。”老王头道,“家里的这些东西,六四分,二房六,大房四。” 王林氏不甘心,她认为自己这一房应该分到更多的东西。但由于她之前的骚操作,她现在都不敢多说,生怕老王头真的让王大柱休了她。 若是她被休了,她这个年龄再回娘家,娘家人又不可能让她待着,她也不好嫁人。她嫁人,也是嫁给有儿有女的人,给人当后娘,那日子更不好过。 如果她年轻一些,还能再生孩子,或许还好一些。可她的年纪不小了,就算勉强怀上孩子,对身体也不好。 “好。”王大柱道,“就按照爹说的。” “你不休妻,我和你娘也不逼着你。”老王头道,“以后,你们也别再说你们妹妹,别说镇南王府。我们高攀不上,攀上了,也被你们扯断了。” 老王头想想就心酸,没有人不想攀附上权贵。镇南王府的嫡长子娶了王阿妹为正妻,那就是正正经经的亲戚,也不用他们设法盘上去,结果却被大儿媳妇搞成这个样子。 外头那些人说的话也不好听,他们继续跟王林氏生活在一起,那他们就还得继续被人说。 “那也不能全都怪我啊,我也是为了你们王家血脉。”王林氏嘀咕,“娘当时还没说话……您都不休了娘,凭什么让我男人休了我。” “看看你媳妇。”老王头看向王大柱,“一点错都不知道。” “知道错了,也没用,我男人才是长子,你们就分这么一点东西给他。”王林氏道。 王薛氏有点懵,她本来想的是公公婆婆跟着大房,那她以后就不用在婆婆手下讨生活,儿媳妇还能多孝顺自己。公公婆婆跟着他们,他们多分一点财产,也不是不行,就是头顶上还有人压着,她就不能舒舒服服当所谓的老太太了。 “你们要是不想要,就再少分一点。”老王头道。 “别说了。”王大柱连忙拉着他的妻子,“爹,就按照您说的分。” “娘。”王林氏看向李银花,“二栓子还要去参加科考呢,那都是得要钱的。夫子还是和他有天赋……” “分给你们的钱够了。”老王头道。 “那是我们应得的。”王林氏告诉自己,自己还有会读书的儿子,她以后还是有希望的,“您这么对他,他也会记得,他以后……” “你真当他能科考上?现在连个童生都不是。”老王头道,“便是他考上了童生,后面还要考秀才考举人!” 老王头认为二栓子是废了,或者该说王林氏生的儿子都废了。那些官员但凡知道王家的一些事情,他们便不可能让王林氏的儿子考上,也不可能让王林氏的儿子到京城参加科考。 即便没有镇南王府的吩咐,那些人为了讨好镇南王府,为了不得罪镇南王府,他们也会自发去做那些事情。 外头那些人那么说王家,镇南王府的人也不管,这足以说明问题。别说镇南王府的人已经回京了,但是西北这边应该也有想要讨好镇南王府的人,他们也没有为王家说话,没有人去阻止外面的流言蜚语。 “他能考上。”王林氏坚定地道,自己的儿子一定能考上。 李银花不多说,在分家之后,她去找了刘婆子。李银花忧愁啊,事情怎么就变成这个样子了。 当刘婆子见李银花来找自己,便知道她妹妹那边出了事情。刘婆子得知妹妹的两个儿子分家,她觉得这也挺好的。 “你们自己蠢,想要让人顶替春兰,也怨不了别人。”刘婆子道,“镇南王府的人,哪里有那么好糊弄的。” “唉,还不如没有那些事情。”李银花道。 “这一次,你们不是还拿到不少东西吗?”刘婆子道,“被别人说几句,也没什么。不管怎么样,你们都有一个外孙女在镇南王府,别人顶多就是说你们几句,也不敢真的下黑手。” 李银花还在那边叹息,刘婆子认为李银花得了便宜还卖乖。 “等中秋过后,老二要去京城。”刘婆子道,“我想着他去京城也好,总不能都待在这边,做事也做不好。他去京城,还认识一些人,能做一些事情。” “是去找春兰吗?”李银花问。 “老二的大女儿在京城。”刘婆子没有直接回答李银花的问题。 府城,阎泽言出了齐王府之后,他看到一个人影,他急忙追了出去,最后却是在小巷子里见到了姜三公子。 四目相对,阎泽言便知道姜三公子故意让他过来,姜三公子要见他。 “你该去京城,去了京城,你能爬得更快。”姜三公子道。 “呵。”阎泽言冷笑,他转身就要走。 当阎泽言转身的时候,他又看到另外一个人站在那边。 最终,阎泽言和姜三公子去了一处院子。 “你是为齐王做事!”阎泽言不傻,他能感觉得出来。 27 大闹 留下买菜的钱就够了(第四更)…… 院子里, 阎泽言和姜三公子,一人站着,一人坐着。 姜三公子还让人泡了茶, 而阎泽言显然没有心思喝茶。 “如果你去了京城,不但能牢牢把握住你的未婚妻,还能帮齐王。”姜三公子道。 “齐王在京城有耳目。”阎泽言道, 这些事情根本就不用他去操心。 “有的耳目没有那么方便。”姜三公子道, “你可以让别人都知道你是镇南王府孙女的未婚夫,镇南王府的人为了名声, 他们必定会早早让你们成亲,到时候……” “到时候,别人都在嘲讽我的妻子。”阎泽言不喜欢这些弯弯绕绕, “别人都觉得她是镇南王府的孙女又如何,她当过丫鬟, 又定过亲, 她就只能随随便便嫁人。在其他人的眼里, 我也是靠了镇南王府才能爬上去的。” 阎泽言不怕别人说他是背靠镇南王府才能爬上去,而是他不喜欢别人说春兰的不是。他明明可以在西北再奋斗两三年, 到时候再想法子进京,现在着急进京, 他确实能多见心上人,能一解相思之苦, 但对于以后而言,这未必是好事情。 看似,他做出了牺牲,他帮衬了齐王。 但在别人眼里,春兰成了笑话。 “姜三, 你是不是很喜欢利用别人?”阎泽言问,“不论遇到什么样的事情,你都要想出一朵花来,都要想着能不能利用这一件事情?你这么活着,累吗?” “水往低处流,人往高处走。”姜三公子道,“有捷径你不走,偏偏要选择最难的路走,战场上刀剑无眼。” “战场上的刀剑比你有眼多了。”阎泽言道,“你当别人都是你棋盘上的棋子,你提了意见,不管别人有没有答应,功劳是你的,错就是别人的。” 阎泽言想到姜三公子让春兰跟自己定亲,这也是姜三公子的一步棋,他就不喜欢姜三公子。哪怕阎泽言得了好处,他也不认可姜三公子的做法。 只能说姜三公子想要的从来就不是生活,人家要的是权势。 “告诉你,不管是你这个军师说,还是王爷说,我都不打算这么快去京城。”阎泽言道,“春兰已经够苦的了,何必要在莲子心上再加上黄连呢?你还真是想要把春兰利用到极致!” “人活在这个世上,就有自己的定位。”姜三公子道。 “在你眼里,人分两种,一种可利用的,一种不可利用的。哦,不可利用的,要么是你的亲人,要么就是废物。”阎泽言道,“不是每一个人都会按照你的计划走。” 阎泽言转身离开,他一点都不想跟姜三公子浪费口舌。姜三公子这样的人根本就不知道什么才是有意义的人生,天天想着利用别人,在纯粹的感情里夹杂着利益,这样的人是想着以后三妻四妾,而不是一心一意吧。 他们两个人不是同一类,话不投机半句多。 姜三公子看着阎泽言离去的背影,他端起桌上的茶杯喝茶。 “公子。”一旁的随从走到姜三公子的身边。 “他现在不去,等两年,他也得去。”姜三公子道。 “刘家那边已经准备好了,说是中秋节之后,他们就去京城。”随从道。 “去不去都好。”姜三公子认为刘家人去了京城顶多就是给春兰添点麻烦,刘家人本身就是奴仆出身,刘二舅那样的人有点头脑但不够。 真要是有重大的事情,姜三公子也不可能让刘二舅去做,他当然是把事情交给自己的心腹去做。 京城,时间很快就到了穆兰的父母成亲这一天。两个牌位,拜堂的步骤就省了,变成两个牌位在上,穆兰再跪拜她的父母。 昭阳长公主和镇南王请的都是比较亲近的亲戚,还有皇子过来参加婚宴。 这一场婚宴也算是热热闹闹的,让京城的那些人都知道了昭阳长公主夫妻对穆兰母女的重视。 穆芷彤看着那一幕,她真希望有人跑出来说穆兰不是镇南王府的人,说穆兰的亲娘其实跟了别人。她就是在脑中幻想,现实根本就不可能出现这样的事情。 柳姨娘站在角落里,她生怕穆芷彤在这个关键时刻闹事。 好在穆芷彤还算乖巧,穆芷彤没有傻乎乎地去闹事。 “他们不能成亲。”婚宴刚刚进行没有多久,一名女子跑了进来。 那一名女子曾经深爱着穆兰的父亲,为了穆兰的父亲还不愿意结婚,她当年还想以未亡人的身份进镇南王府,要跟穆兰的生父完婚。 昭阳长公主当年还有些动摇,最后还是没有答应这一件事情。女子年纪轻轻,大儿子活着的时候又拒绝过这一门亲事,昭阳长公主哪里能因为她觉得儿子地下孤单,她就让儿子娶了这个女子。 过去那么多年,昭阳长公主都快要忘记这一件事情了。 “他们不能成亲。”那一名女子身穿道袍,她是伯府千金。她父母原本要让她出嫁,奈何她不肯,非得要代发修行,于是她的家人就只能让她在家里代发修行,这也好过她要死要活的好。 女子还给她自己取了一个道号静无,静心,无欲无求。 静无认为自己为了一个男人守了一辈子,别人都能看到,兴许等到她死后,她还能埋进镇南王府的祖坟,跟她的心上人安葬在一起。 然而,静无没有等到这一天,她等到的是死去的心上人跟别的女人成亲。 昭阳长公主没想到静无竟然会跑过来,她压根就没有邀请静无的家人过来参加婚宴。两家关系本来就不是特别亲近,加上又不是活人成亲,昭阳长公主夫妻就没有想着多请人。 “母亲。”静无看向昭阳长公主。 “本宫不是你的母亲。”昭阳长公主冷声道。 穆兰没明白眼前到底是什么情况,她只知道这个突然出现的女子不允许自己的父母成亲。 昭阳长公主示意穆兰不用着急,她直接道,“我儿早年便写了书信,便是想让我们成全他。那时,我们不知他说的是什么要求,只说等他回来再说。若是早就知道,我们也会成全他们。” 镇南王府本身已经有足够大的权势,他们没有必要更进一步,也没有必要非得让儿子去跟其他门当户对的贵女联姻。 “我当了这么多年的道姑,我就是……” “无人让你这么做。”昭阳长公主道,“当年,你想跟我儿冥婚,本宫便已经拒绝了你。” 静无自己自作多情,她非得觉得她的深情能打动别人,这也怨不得别人。 昭阳长公主夫妻从来没有给过静无承诺,也拒绝过。只不过他们提起静无,多少还会唏嘘两声。 这一次,昭阳长公主不可能让别人阻拦婚宴。 “我这么多年,我这么多年……”静无强调,“可以让她成为平妻,我……” “还不快把人拉走。”昭阳长公主冷声道。 亏得静无说得出口,平妻,那是商人搞出来的玩意儿,平妻本质上还是妾室。 穆兰都没有开口,镇南王府的人也不需要她站出来说。穆兰一个未出嫁的姑娘,让她多说做什么,让她说,是让别人笑话她么,家里人保护不了她,她就只能自己站出来? 昭阳长公主不容许这样的情况发生,她今天要是对静无好一点,别人就该说她是不是更满意静无。即便今天没有静无,别人也会说是王阿妹生了孩子,镇南王夫妻才让她嫁进来,但能不雪上加霜就别了。 “那我做平妻,我……” 旁边的婆子连忙捂着静无的嘴巴,又有人拖着静无离开。 静无是伯府的姑娘又如何,昭阳长公主说不给她面前就是不给她面子。 “母亲。”穆姑母走到昭阳长公主的面前,“其实她……” 昭阳长公主瞪了女儿一眼,穆姑母便不敢再说别的话。 穆姑母是认为穆兰的母亲都没活着,让静无嫁过来也不错,让静无当穆兰的嫡母,别人也就不能说穆兰没有嫡母教育。 什么嫡母不嫡母的,昭阳长公主又不傻,在孙女都已经长大了,还找人膈应孙女。 到后面倒是没有其他人敢再闹了,静无被扔出镇南王府之后,她的家人也带着人来了。她的家人没想到镇南王府的人真的把静无扔出来了,其实这些人早就知道静无出门了,他们还想着镇南王府会不会妥协。 静无到底是伯府的姑娘啊…… 伯府的人都希望镇南王府能认静无当儿媳妇,如果镇南王府认下,两家还能多来往。他们家已经不如以前,要想恢复以前的荣光,这不容易。 “别闹了,回去。”伯府的人见到静无被赶出来,他们也不敢再让她继续待在这边。 静无这么多年都没有出嫁,她偏执了。 这也正常,她以为那个男人没死了,他没有娶妻,她这般深情,那就是不同的。 谁知道人家早就有了心上人,也有了孩子。 静无感觉自己这么多年一直当道姑、一直没有出嫁,都成了笑话。 什么深情不深情的,别人压根就没有把她当成一回事。 “哈哈。”静无在那边大笑,她觉得自己要疯了。可是她又疯不了,脑子清清楚楚的,她爱了那么多年的人早就喜欢上了别人,就算他没有死,站在他身边的人也不会是她。 没人去理会静无是不是疯疯癫癫,镇南王府的喜宴还继续办着。 从西北到京城,这一路上需要不少开销,刘二舅手里的钱少,于是他就把主意打上了春兰的铺子。正好铺子是刘大表哥夫妻在管,刘二舅就想着让他们拿出钱来。 “留下够买菜的钱就行了,每天都有开铺子的。”刘二舅道。 28 拒绝 这个不能拿 “买菜都是得拿现钱, 不能欠账。”刘大表哥道,“表妹留下来的钱也不多, 就是够铺子经营的。毕竟她……” “少说这些话, 你们是不是把钱藏起来,不肯拿出来?”刘二舅问,“又不是不还, 等到京城, 我还给春兰就行了。拿出来吧。” “没有。”刘大表哥还是坚定地拒绝,“这个不能拿。” “……”刘二舅没有想到这个侄子竟然这么油盐不进,他不禁想是不是春兰吩咐过大侄子的。 正当刘二舅想要继续说下去的时候,他见大侄子神色怪异,他回头一看, 正好就看到了脸上带着刀疤的阎泽言。这还了得, 他哪里还能继续跟大侄子说借钱的事情, 他就怕阎泽言直接给他来一刀。 “你要去京城,你自己凑钱。”阎泽言抱着大刀,还低头看了一眼刀,“这铺子不是你的,你没有资格来拿钱。” “春兰小时候待在我们家,是我们把她养大的。”刘二舅不觉得自己的行为过分。 “她当丫鬟没有月例吗?”阎泽言问。 “有是有, 可要不是我们家,他们也不能在侯府当丫鬟,而是……” “当丫鬟就是当丫鬟了。”阎泽言道, “她是靠着她自己的双手吃饭的,又不是靠着你。” 阎泽言认为这些人脑子都是有坑的,他们天天就喜欢说他们对春兰的帮衬。明明春兰已经很努力做事情了,在这些人的眼里, 春兰就是依靠他们,仿佛没了他们,春兰就不能活着了。 纵然,他们确实对春兰有帮衬,但是春兰也不是没有感谢他们。 “你们也是奇怪,从京城来,又要回去京城,倒不如一开始就不来。”阎泽言道。 “……”刘二舅沉默,他怕阎泽言要对付他,多说多错。 阎泽言抓着机会当然不可能就此放过刘二舅,这人分明就是要去京城给春兰添乱的。自己的未婚妻才到京城,她一点都不容易,而这些人就想着去打秋风了,真的是让人很无语。 要不是这些人是春兰的亲戚,阎泽言真想把他们扔到战场上去,让他们体会一下战场的残酷。 刘二舅不敢找阎泽言借钱,就只能先行离开。阎泽言抠门,让这个人借钱,还不如出去乞讨。 还没等刘二舅走远,阎泽言就道,“你们是帮我未婚妻做事的,铺子里的钱不是你们的,你们可别随便借出去。借出去了,有的就是有去无回,谁还给你们呢,你们自己垫上吗?就你们的工钱,要垫付多久才能垫上啊。你们不考虑你们自己,也得考虑孩子。现在没有儿子,以后有了儿子,儿子要不要读书啊。” 阎泽言故意说给刘二舅听的,刘二舅后面最好别过来借钱。刘二舅说好听是借钱,实际上就是白拿钱。 刘二舅阴沉着一张脸离开,他就是想走之前多弄一点钱,他确实也没有想着要还钱。都是自家人,干嘛还钱呢。等到这些人以后说,他就说让人捎钱过来了,一定是有人私吞了,这才说他没有捎钱过来。 当然,如果刘二舅在京城发达了,那么他还可能真正还钱,不发达,那就算了。 京城,勇毅伯府老太太去皇宫了,这一位老太太是静无的的生母。静无的父亲已经去世,曾经的勇毅伯府已经没落。 老太太不愿意让儿子上战场,特别是在得知昭阳长公主的嫡长子战死沙场之后,她越发坚定不让儿子上战场的想法。而她的儿子文采又不是特别突出,这也就导致他们家很难再跟以前那般辉煌。 文不成武不就的,不上战场,武功还弱,关系不够强硬,谁会让她的儿子去当高官。 但老太太自认为自己还能卖卖脸的,自己的女儿被昭阳长公主拒绝了,她再去找昭阳长公主也无用。于是她就把主意打到了太后的身上。 这一位老太太的想法很简单,那就是让自己的女儿静无嫁入镇南王府。大不了,就是让嘉和郡主的生母当原配,她的女儿当续弦。 老太太在太后面前说了一番话之后,就想看看太后的反应。 “也不求别的,当个继室也是使得的吧。”老太太道,“若是臣妇的女儿能嫁过去,她必定会好好教导嘉和郡主的。” “嘉和,还需要你的女儿教导?”太后声音没有之前的温和。 太后是经过宫斗的女人,她知道没有女子会心甘情愿对别的女人生的孩子好。静无又是一个偏执的人,真让这样的嫁过去,那么嘉和就得吃苦头了。 老太太一听这话便觉得不大对劲儿,连忙跪在了地上。 “太后娘娘。”老太太低头,“都说丧母长女……” “她已经有了婚约,也不用担心嫁不出去。”太后道,“你怎么不说她还是丧父长女,是不是要她母亲也另嫁他人?” “不敢。”老太太没想到太后竟然会这么说。 老太太就想着自己的女儿这么多年都想着要嫁入镇南王府,女儿当了那么多年的道姑。若是昭阳长公主的嫡长子这一辈子都没有娶别的女人,这也就罢了,关键是昭阳长公主竟然让死去的嫡长子娶妻。 明明嘉和郡主有郡主之称便够了,根本就没有必要再当什么嫡女。嫡女、庶女,嘉和郡主的父亲就只有她一个女儿,她根本就不用去在意的。 偏偏那些人都要让嘉和郡主当嫡女,还让嘉和郡主的生母成为正室。 老太太认为这很荒唐,一个村姑哪里配得上昭阳长公主的嫡长子。哪怕那个村妇已经去世,那也是不配的。 最终,勇毅伯府的老太太还是从宫里出来了,太后不肯松口。老太太去找皇后都没有用,皇后膝下无子,一个表面地位稳固实则虚浮的皇后不敢管那么多。 当昭阳长公主得知勇毅伯府的老太太的举动之后,她十分不高兴。这老太太是想要膈应谁呢,静无自己不愿意嫁给别人,这也怨不得别人,旁人也没有让静无不能嫁人,没有让她要守着谁。 是静无自己不肯嫁人,非得守着,疯疯癫癫的,看上去还很傻。 有的人会说静无痴情,说她痴心错付……这对于昭阳长公主死去的嫡长子,那就是无妄之灾。 不是两情相悦,这便是骚扰。 没有自知之明到人,还要强迫别人去容忍他们,这是大错。 昭阳长公主当然没有直接冲去勇毅伯府,她不过就是远离勇毅伯府,以后不跟勇毅伯府的人一起出现。不仅仅是她,镇南王府的其他人也是。 这就等于告诉别人,镇南王府跟勇毅伯府有仇,那些人要请客的话,他们就得小心着点,别把两个有大仇的家族的人请到一起。 中秋就要到了,穆兰特意做了冰皮月饼,还有其他样式的月饼。当她做好月饼之后,首先就是端去给昭阳长公主尝一尝,她也让丫鬟把吃食送到世子夫人等人那儿。 昭阳长公主还未曾吃过冰皮月饼,只觉得新鲜。 “你这厨艺还真是不差。”昭阳长公主尝了一口,“这甜味……也有所不同。” “是用的白糖。”穆兰道。 “白糖?”昭阳长公主疑惑,他们现在用的糖都是红糖,这白糖是偏向白色吗? “对。”穆兰回答,“就是用红糖进一步制作出来的白糖。” “红糖还能做出白糖来?”昭阳长公主不懂得,“是红糖掉色了?” “就是一种工艺而已。”穆兰道,“还可以让其他人去做。” 穆兰从适合里拿出一小碗白糖,白糖看上去很白很干净,让人看了就舒心。 昭阳长公主虽然出身皇室,但是她还没有见过白糖。 “你尝尝红豆汤。”穆兰特意舀了一些白糖放进去。 昭阳长公主端过红豆汤,这甜味跟红糖的不一样,甜甜地,让人感觉很幸福,想要多喝几口。红豆煮化了,绵绵的,入口即化,昭阳长公主心想这白糖也是点睛之笔。 过了中秋之后,刘二舅启程来京城,他想着尽快到京城,太晚的话,汤都没得喝了。 眼看穆芷彤的及笄礼就要到了,若是没有穆兰,世子没有嫡女,那么她的及笄礼应该会办得比较盛大。而眼下,世子夫人竟然跟穆芷彤说规格,穆芷彤也知道她及笄礼上来的那些人又得下降一等。 昭阳长公主不可能让穆芷彤的及笄礼比穆兰的还要好,哪怕她没有说,世子夫人都知道应该怎么办。 这让穆芷彤非常生气,以前,外面都在传她可能会成为记名嫡女。这也是穆芷彤自己暗示别人的,她要让别人知道她这样的庶女是被当成嫡女用的。 如今,世子夫人没有把她记到名下,穆芷彤就只能去恳求她的亲生父母,想着让她的生父答应。只要她父亲答应,一切都迎刃而解。 穆芷彤原本想让她的生母柳姨娘说,但她知道柳姨娘会拒绝她。柳姨娘总喜欢规避风险,特别是在穆兰回京没有多久的情况下,柳姨娘不可能说,不能让世子认为他们想要的太多了。 柳姨娘就是一个妾室,她得分清楚情况。哪怕她再想为女儿考虑,她也得考虑大局,不能让世子厌弃她。 因此,穆芷彤就只能自己去找世子,撒娇让世子答应她。 “父亲。”穆芷彤红着眼睛,“女儿真的不能当记名嫡女吗?就只是一个记名嫡女,女儿就是想着及笄之后,有个身份,也好说亲。” 她都不能当县主了,难道她还不能当一个记名嫡女吗? 29 名声 你自己问啊 当世子听到穆芷彤的话, 他想都不想就拒绝了。若是他这个时候让穆芷彤当记名嫡女,别人是不是要觉得他对侄女不满呢。 “不行。”世子道,“记名嫡女, 你就不要想了。便是你是庶女, 这亲事也不难说。” 世子还知道自己的女儿跟一些皇孙走得比较近,穆芷彤就是想要嫁给那些皇孙。世子不看好在京城的那些王爷, 那些王爷本事不是很高, 但是却很会下黑手, 很懂得斗争。 如果自己的女儿嫁过去,就等于被迫跟那些愚蠢的王爷绑定在一条船上。 镇南王不想卷入这些斗争之中, 但是他们暗中对齐王比较好。这种事情不好放在明面上说,也没有必要弄得人尽皆知。 “父亲。”穆芷彤不满。 “别说了。”世子道,“你的及笄礼,你母亲会给你办好。” 穆芷彤和穆兰前后脚办及笄礼,中间相隔的时间短。两场及笄礼相差特别大,穆芷彤的及笄礼来的人虽然不少,但是没有来参加穆兰及笄礼的人的身份高。 这一对比,穆芷彤就被比下去了。更别说穆芷彤之前还造势说她要成为记名嫡女, 结果叶没有成。 穆芷彤非常不开心,却也没有办法。 穆兰对于及笄礼盛不盛大不关心,她想的是安安静静地生活。 在穆兰的心里,没有什么比好好过日子更加重要。在穆兰及笄礼过后不到十天, 刘二舅就到京城了。 刘二舅到京城之后,他先去找他的女儿, 先有个落脚的地方,再去镇南王府。 当穆兰瞧见刘二舅来的时候,她想刘二舅的脸皮真厚, 他竟然还敢来找她,他当然可是好几次怂恿她去当通房丫鬟的。 穆兰还是见了刘二舅,没有把刘二舅拒之门外。 “你还要开铺子不?”刘二舅带着妻子坐着好一会儿了,喝茶都喝了不少,都没有听到穆兰给他们做安排,刘二舅便主动问,“我想着我们来京城也没有个营生,若是你这边需要人做事,我们就不去找别的事情做。” “够人了。”穆兰道,她不想跟刘二舅扯上关系,“二舅,你忘了,你当初跟我说,当通房丫鬟好,不用自己努力就有钱,还有吃有喝的。你当时还说不靠我的,你是为了我好。今天,我也为了你们好,不让你们为我做事,省得别人说我拿你们当下人看。” 刘二舅脸色微变,他没有想到穆兰竟然会直白地点出这一点。 “有的事情,大家能当都不知道,都过去了,那是极好的。”穆兰道,“你说是不是?” 穆兰当着下人的面就这么说,也不怕那些人跟昭阳长公主说。 刘二舅感觉不对头,那些下人知道了,镇南王府的主子们又怎么可能不知道。怕是镇南王府的那些主子们会记恨他,他到底是穆兰的二舅,只要他接下来没有其他的举动,没有来为难穆兰,或许就会没事。 “是,都过去了,你现在这样很好,很好。”刘二舅本来还以为穆兰会不计较那些事情,穆兰刚刚到镇南王府,她需要人帮衬她,结果人家根本就不需要他帮衬。 这让刘二舅十分不高兴,却也无可奈何。他千里迢迢回到京城了,那么他就不可能再回去西北。这一路上,刘二舅也花了不少钱,他最好是在京城能找个事情做。 “我们也就不去西北了,就待在这边。等过一阵子,兴许你表兄就考上了举人,他要进京的。”刘二舅道。 “哦。”穆兰道,“表姐也在京城,你们也有个依靠。当年,我确实也住在你们家过,我母亲也住过。这样吧,我给你们一处宅子,从此以后,我和我母亲也不欠你们的。” 穆兰不愿意让刘二舅帮自己做事情,那一处宅子也不是顶顶好的宅子,空间也不大。她更想把房子给刘大舅,但是刘大舅没有在这边。 如果她把房子给刘婆子,刘婆子也是把房子给刘二舅吧。 穆兰还算了解刘家,刘二舅能说会道的,还有一个还算会读书的儿子,刘婆子不看重他看重谁呢。刘大舅那边,只要刘二舅这些人没有在,刘大舅他们还能过得舒服一点。 “但是这宅子……你们能住着,大舅以后来,他们也能住着。”穆兰道,“这房子不是就是给二舅你的。” 穆兰把话说在前头,当初又不是只有刘二舅帮助她们母女,刘婆子出的力最大。其次是刘大舅比较老实,他也被刘婆子安排做一些事情,他们夫妻才该得到更多的东西。 依照目前的情况,刘大舅多半得等姜家回京城的时候再回来了。 时间也不长,估计也就是两三年的时间,短的话,可能就是一两年。 穆兰进宫,她发现皇帝的精神头确实不大好,倒是太后的精神状态不错。太后的年岁是大,但是太后不多操心那些事情。 “可以。”刘二舅不能说不可以,有一处落脚之地,也总好过他们自己去租房子。在京城租房子,那也是需要一大笔钱财的。 如果刘二舅当初硬逼着穆兰当了通房丫鬟,或许刘二舅就不是这个下场。穆兰到底没有真的当了通房丫鬟,在别人的眼里,刘家人是她的大恩人,她不能太过分。 穆兰心知自己要是表现得太过狠心,昭阳长公主等人必定也会有别的想法。他们可能就觉得她是一个狠毒的女子,他们就不可能过多站在她这边。 在享受过那些人对她的好之后,穆兰还是想着表现得好一点,也省得带累镇南王府的名声。她现在是镇南王府的孙女,别人说她,也会带上镇南王府。 当刘二舅从镇南王府出来的时候,他摸了摸额头,他感觉手心都是汗水。 春兰怎么就变得那么凶悍了? 或许春兰一直都是那样的,只是她比较能忍。 当她成为镇南王府的孙女,她又何必要冷呢。 刘二舅又回头看了一眼镇南王府,他以后怕是不能过来。为了避免镇南王府的人对他们不满,他们还是得小心一点。 刘婆子没少教导他们,不能得寸进尺,得寸进尺的后果,不是他们能承担得起的。 “走了。”刘二舅道。 “就这样走了?”刘二舅母问。 “不走,还傻站在这里做什么?”刘二舅道,“等着她请你吃饭,恭恭敬敬叫你舅母吗?” “你们以前帮她那么多……”刘二舅母道。 “没听她说吗?她记恨着那些事情呢。”刘二舅道,“她没说你,以为她就没有记着你做的那些事情吗?” “我们对自己的亲生儿女好一点,那又有什么?”刘二舅母道,“顶多就是借钱没还,她现在也不差那些钱。再说了,我们……” “别说了。”刘二舅道,“就这样。再说下去,我们连住的地方都要没了。” 至少嘉和郡主还愿意给他们一处住的地方,至于他们能不能再京城生活下去,就得看他们自己的了。他们得自己去找工作,自己养活自己,总不能去找嘉和郡主要钱,人家根本就不可能再给他们钱。 “还以为回来能过好日子呢,结果……” “有宅子也好。”刘二舅道。 “我看她是向着你大哥。”刘二舅母道,“你大哥要是来京城,这宅子还不定是谁的呢。” “我们的儿子考中举人,你还担心母亲不把宅子给我们吗?”刘二舅道,“这宅子,最后还是母亲做主的。” 刘二舅心知穆兰有多么听刘婆子的话,只是在他们去西北之后,穆兰对刘婆子也不满了。说到底,穆兰的翅膀硬了,他们根本就没有办法再跟过去那样要求她,没有办法让她听话,穆兰不是他们手里的傀儡。 昭阳长公主听闻刘二舅的事情之后,她不喜欢这个人,但刘家人到底帮衬过穆兰母女,穆兰确实不好太过分。 穆兰给他们一处宅子,也算是全了他们照顾穆兰母女的情谊。 昭阳长公主不过多去管刘二舅的事情,除非这个人对镇南王府对穆兰纠缠不清。 那一天,太后对勇毅伯府说了穆兰有婚约的事情,京城的很多人都知道这一件事情了。 昭阳长公主和太后早就已经商议过了,这一件事情瞒不住。穆兰之前被封为县主,也有阎泽言的身影在里头,皇帝都知道了。 皇帝没有给阎泽言和穆兰赐婚,这不代表皇帝就希望看到穆兰悔婚。穆兰本身就是当过丫鬟的,不好说亲,说门当户对的亲事,人家指不定背后又嫌弃,倒不如低嫁。 刘二舅夫妻没有一直住在他们女儿那边,他们的女婿在刘家人去西北的时候就对刘家人产生不满,对妻子的态度都差了。要不是她生有孩子,她丈夫也许都休了她。 穆兰回京之后,那个秀才也就不敢对妻子不好。这不代表他就愿意让岳父岳母一直住在这边,岳父岳母住在别处才好。 过了些日子,穆姑母来找昭阳长公主,她想让穆芷彤嫁入她家。 “你去问问你弟弟。”昭阳长公主道,“问我做什么?” “您是芷彤的祖母,您当然可以做主。”穆姑母道。 “我不做主,你自己问。”昭阳长公主还是这一句话。 “其实要不是嘉和定亲了,她嫁过去也是使得的。”穆姑母得知穆兰定亲了,她还松了一口气,她原本还担心自己的亲娘让穆兰嫁到自己家呢,那绝对不行。 一个丫鬟嫁到自家,自己要被嘲讽的。 “如今,就只能是芷彤。”穆姑母道,“母亲,您就应了吧?” 就在这个时候,穆芷彤冲了出来,“姑母,恕芷彤不能答应。” 30 重回京城 他们一定是故意的 穆芷彤哪里愿意嫁入顾家, 要是她真的嫁过去,她这一辈子就毁了。她早前就知道穆姑母的想法,她以为穆姑母会让穆兰嫁过去, 就算穆兰有婚约又如何,解除了就好了。 穆姑母没有想道穆芷彤竟然会跑过来,穆芷彤还当着昭阳长公主的面说这话。 “祖母。”穆芷彤跪在昭阳长公主的面前,“若是您非要孙女嫁过去, 您还不如一刀杀了孙女得了。” 这一段时间来, 穆芷彤感觉那些人都心疼穆兰,而自己呢, 什么都不是。曾经跟自己交好的人,表面上看他们还跟自己来往,实际上, 他们也有在背后嘲讽她。 穆芷彤就更不甘愿随随便便嫁一个人,她想要嫁给皇孙, 便是没有,那也得是嫁入侯府伯府的,哪里能让她嫁给姑母的儿子。她这个姑母根本就不是一个多好心的人, 如果她嫁过去, 她这一辈子就完蛋了。 “又没让你非得嫁过去。”昭阳长公主道。 “母亲,她不愿意, 二弟还有别的女儿。”穆姑母道,这么多个姑娘,总得有个姑娘嫁过去,“她们都是庶出的,本也是配不上我儿,要不是……” “她们配得上, 是你的儿子配不上。”昭阳长公主道,“她们虽然是庶女,却也是王府的庶女,而你的儿子呢,如今就是一个秀才。” 在这个京城,一个秀才,算不上多好的夫家。穆姑母的儿子考秀才的名次还很靠后,还不是前排。 别人一看,便觉得穆姑母的儿子以后没有太大的出息,很难更进一步。让他勉强考中举人,他也很难考中进士,等他考中进士,可能他都已经四五十岁。 穆姑母是镇南王府的嫡女,她难免还想着出嫁之前的风光,总是端着。但她再端着,也改变不了她儿女的出身。 “母亲。”穆姑母错愕。 “有的话,不需要别人说出来,你自己就要明白。”昭阳长公主道,“好了,累了,你们都回去吧。” 昭阳长公主不希望总是面对这些人这些问题,穆兰回到府里都没有那么多问题。 穆兰习惯自己的事情自己解决,她都已经成为郡主了,也很容易解决那些事情。她要开糕点铺子美食铺子,直接吩咐人找厨师,再让那些厨师按照她的方法去做就成,她也不用一直待在铺子里。 当穆姑母走出院子时,她狠狠地瞪了穆芷彤一眼。她又去找她的兄长,要让她兄长把女儿嫁过去。 也不知道穆姑母最后是怎么说的,世子最终说让庶子娶穆姑母的女儿,还是嫡女。穆姑母听到这话,她当场就发飙了,自己的女儿怎么能嫁给庶子,自己的女儿就算要嫁,那也该是嫁给嫡子。 “……”世子当时特别无语。 世子当然是敬重这位姐姐,但是他的嫡子一个是要继承镇南王府,穆云毅不可能娶穆姑母的嫡女,其他的嫡子年纪也小。就算他同意,他的夫人也不可能同意。 最好的办法就是让姐姐的嫡女嫁给庶子,镇南王府的庶子娶那些小官家的嫡女,那也是绰绰有余的。 然而,穆姑母不愿意,两个人还闹得非常不愉快。 穆兰得知这一件事情,她想穆姑母最开始就不应该恋爱脑。 时间一天天过去,镇南王把关于姜家的案子在皇帝面前重新说了,也把真相调查出来。镇南王之所以这么做,固然有姜家站在齐王这边的原因,更重要的是穆兰曾经在永平侯府老太太身边伺候,穆兰也确实得到过永平侯府的帮衬。 不管姜家后面是不是要让穆兰嫁给别人帮衬姜家,但他们都无法抹杀永平侯府对穆兰的温和。 因此,昭阳长公主和镇南王夫妻商议,还是帮助姜家一把。这一次的事情过,姜家重新回归京城,穆兰也就不欠姜家,不欠永平侯府的。 虽然穆兰没有直接跟他们开口,但是老两口都知道穆兰是一个重情重义的人。穆兰当初答应定亲,在流放的路上还给了姜家那么多钱,这足以说明问题。 如果穆兰总觉得她亏欠那些人,姜家人也那么觉得,周围的人也那么觉得,那么穆兰以后的日子必定不好过,别人总会拿这一件事情说话。 昭阳长公主想着自己现在的身体还算可以,能先做好就先做好。 到了年底,远在西北的姜家也接到了皇帝的圣旨。姜公子原本的计划是再忍忍,还想着镇南王府压一压姜家,他跟齐王做戏。但是人家镇南王府显然不管他是不是要做戏,他是不是勾出什么人来。 如果真的等到后面,那穆兰欠姜家的还真就说不清楚。至少在其他权贵的眼中是那样的,即便穆兰愿意为了姜家定亲,他们也会说穆兰当时是丫鬟,姜家给她找的亲事不错了。 “多亏了镇南王,你们才得以这么快洗清冤屈。”宣旨的太监还特意说了。 姜公子不能说镇南王府打断他的计划,如果能快点回到京城,那当然是最好不过的了。没有人希望一直待在西北,他的那些亲戚也不擅长做家务,不擅长种地。 阎泽言也收到了穆兰的来信,穆兰告诉他京城发生的一些事情,还说太后和皇上都知道他们定亲了。 阎泽言很高兴,穆兰是真的没有要跟他解除婚约。 姜家要等年后再回京,年前太冷了,怕那些人在路上撑不住。等开春了,天气暖和了,他们再回京城也好。 刘婆子得知姜家起来了,她也打算跟着一起回去京城。他们过来西北,本来就是为了照顾侯府的人。侯府的人洗刷冤屈能继续回去,刘家的人当然得跟着一起回去。 而秋菊只觉得这些人都要去京城,她一个人留在了西北,这算怎么回事? “你堂兄堂嫂也要回去,那个铺子也就没有人管,你们去管也好。”刘婆子对秋菊道,“铺子所要花费的钱,等我们回京之后,再一点一点地还给嘉和郡主。” 刘婆子想过了,嘉和郡主也写信说他们是要帮她卖掉铺子,还是直接盘下来都可以。刘婆子认为秋菊一个人在西北也艰难,王家那些人跟秋菊又不亲近,指望王家那些人多照顾秋菊不现实,他们还是得留下一点东西给秋菊。 以前,刘婆子一家子还有不少家产呢。这一次,他们回去,那些家产估摸着是不可能再回到手了,还得重新开始。但只要他们回去京城了,那些散去的东西迟早能回来。 “就算是你的陪嫁。”刘婆子道。 西北的一个铺子也不是很贵的,不像是京城的铺子动不动就是上千两银子。 刘婆子自认为算是对秋菊好了,秋菊还算是侯府的义女,秋菊在西北这边也能过上舒心的生活。 “就不能让我一起回去吗?”秋菊问。 “你都已经嫁人了。”刘婆子道,“就待在这边吧。” 刘婆子可不觉得秋菊这些人还会去伺候姜家人,让秋菊待在西北好,秋菊也不会在京城总说她是侯府的义女。 秋菊最终还是妥协了,她无法跟着他们一起回京,就只能想着那一个铺子了。秋菊只觉得她就是牺牲品,好在她当初听了春兰的话,至少她还有一个侯府义女的身份,别人也不敢随意欺负她。 来年的二月底,姜家一家人就回到了京城,他们也重新回到了侯府。姜大公子继承了爵位,成为了永平侯,而姜公子也回了京城。 姜公子若是不回京城,那他和齐王联合的事情也容易被人查出来。 永平侯府的人回来了,穆兰让人送礼过去,她本人没有回去。与其大家见面尴尬,倒不如不见。 穆兰也不想被人说她对姜公子念念不忘,她也没有不甘心。 当她知道自己不过就是里的一员之后,她的很多想法就变了。 京城的那些人,他们哪里还会说嘉和郡主欠了永平侯府的。他们都说永平侯府的运气不错,说要不是永平侯府以前的老太太对嘉和郡主还算不错,镇南王府也不可能这么帮着永平侯府。 自古以来的冤案不少,有的人家到底都不能洗刷冤屈的。 昭阳长公主要的就是这样一个结果,她的嫡长子不在了,能为孙女多考虑的就是自己和丈夫。他们得活着的时候就多做打算,免得穆兰以后要被所谓的恩情压着一辈子。 一个长得漂亮的丫鬟,没有成为通房丫鬟,还能出去当厨娘,这本身就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这也说明了主人家的宽厚。 姜家人又岂会不知道镇南王府的意思,那就是两家正常来往可以,但是他们不能紧紧地抓着过去的事情不放,不能说他们帮衬了穆兰,不能多去说。 这一天,穆芷彤来穆兰,她开口就说,“姜公子要定亲了。” “哦?”穆兰挑眉,“他是跟你定亲吗?这么激动!” “别乱说。”穆芷彤道,“你在他们家当过丫鬟,我怎么可能嫁过去。” 穆芷彤又不傻,自己要是嫁入永平侯府,别人一定会说穆兰曾经的过去。她可不想总是听别人说那些事情,她是不大喜欢穆兰,却也不能总是让别人说自家的那些事情。 “定的是勇毅伯府的姑娘,那个姑娘的姑姑就是之前来闹事的静无真人。”穆芷彤道,“我们家帮了他们,他们转头就给他定了这么一门亲事,这是要让别人知道他们不喜欢我们镇南王府吗?” 31 造纸 他不能后悔了 “他们喜欢谁都好, 跟我们的关系好不好,都无所谓。”穆兰正坐在院子里吃甜品,她让人也给穆芷彤端了一份过来。 “他们这是在下你的面子。”穆芷彤强调。 “下面子就下面子吧。”穆兰道。 姜三公子本身就是一个很有谋略的人, 这人娶勇毅伯府的姑娘必定也是有所打算的。 穆兰不去掺和,她又不喜欢姜三公子了。 姜三公子这样的人只会不断利用身边的人,妻子,也是可利用的存在。 “我还以为你喜欢他呢。”穆芷彤道。 “有什么好喜欢的?”穆兰道。 “如果你不喜欢他, 为什么还要……你都没有解除婚约。”穆兰瞥了一眼穆芷彤, “我没有解除婚约,跟他没有关系, 不过是恰巧遇见对的人,就没有想着要解除婚约。” “一个泥腿子,他比那些权贵之子差那么多, 你也愿意?”穆芷彤曾经以为穆兰会成为自己说亲上的巨大障碍,那些人可能会觉得穆兰更好。 当穆芷彤得知穆兰定亲了, 还是定的西北一个千户,这让穆芷彤很吃惊。 以穆兰的身份,她完全可以说过一门更好的亲事。但是她没有, 她还是继续履行那个婚约。 这让穆芷彤不明白, 那个人有什么好的。 “身份地位再高,如果他三妻四妾, 对我不好,这样的男人也没有用。”穆兰道。 “男人迟早是要三妻四妾的。”穆芷彤道,“你又不是公主,就算是公主还有给驸马准备通房丫鬟的呢。你现在这样……等到以后,他真要是有了别的女人,你一定会后悔, 不如一开始就选择身份高一点的男人。” “人总是要拼一拼,要撞一下南墙才可以的。”穆兰道,“要是总是这样,什么都不去做,也不行啊,都没有享受到过程。最后的结果如何都好,我不是一个离开男人就活不下去的女人。” 穆兰不是这个时代的女子,她跟其他人的想法不一样。她能跟男人和离,能自己过日子,但是很多女子就做不到这一点,她们担心和离之后就不能过上好日子。 “你盯着姜三公子的亲事做什么?”穆兰问。 “也不算盯着,别人跟我说的啊。”穆芷彤道,“他以前在京城就很受大家的喜欢。” 穆芷彤以前也曾想过嫁给姜三公子,当永平侯府出事之后,她就没想了。就算是侯府没出事,人家也不可能让她嫁过去当正室,永平侯府的人一定是要给姜三公子找一个正经的嫡女的。 别看穆芷彤平时总觉得自己跟嫡女没有多大的区别,但是她还是清楚地明白自己不是嫡女,自己跟一些人是配不上的。她顶多就是在心里想想,不是什么人都去肖想的。 那么多人想着要嫁给姜三公子,也就只有一个女人能当他的正妻,其他女人就只能是妾室。 “是。”穆兰点头。 “你还真平静。”穆芷彤道,“父亲要给我定亲了,是一名举人。本来,我是想着嫁入侯府伯府的,但是想想,嫁给那些庶子,也未必好过。” 柳姨娘的意思是让穆芷彤找一个能当正妻的,那些皇孙看似愿意娶穆芷彤当正妻,但是他们都想着镇南王府的权势。如果镇南王府不肯帮衬他们,他们必定不可能对穆芷彤好。 与其让穆芷彤嫁过去受罪,倒不如让穆芷彤找一个可靠一点的男人。 “一个举人?”穆兰疑惑,穆芷彤不是想着嫁入高门吗? “对。”穆芷彤点头,“我娘……姨娘也觉得不错。” 那些人都觉得不错,穆芷彤也不好说不成。长辈们看人比较准,还是听长辈的比较好,至少她不用嫁入姑母的家里。就他们那个姑母,她要是嫁过去,她的日子就别想好过。 “他来年参加科考,能中进士,便是这一次没中,还可以等下一次。”穆芷彤道,“他年纪也不算太大,还有机会。” 柳姨娘还说了,就算那个男人不能中进士,镇南王府拉一把,那个人也能找点事情做。当然,那个举人多半是能中进士的,世子又不是随便选一个人让穆芷彤嫁过去。 “他父母早亡,上头虽然有一个兄长,但是他兄长已经成亲。等我和他成亲之后,也是住在别处。”穆芷彤道。 “是一门不错的亲事。”穆兰道,穆芷彤嫁过去不用伺候公婆,还能直接管家。 “嗯,我觉得也是。”穆芷彤道。 穆芷彤不是不想更好的亲事,可是更好的亲事不好找。别人都想着娶嫡女,愿意娶她的,都是门第低一些的,不然就是高门庶子。 世子又没有嫡女,穆芷彤是他第一个女儿,他不能随意让女儿嫁了,怕后面的女儿嫁得更加不好。倒不如选择清流人家,家庭简单一点的,也有潜力的。 好在穆芷彤没有大闹,主要也是因为柳姨娘给她分析,柳姨娘摁住了她。柳姨娘还说穆兰都没有解除婚约,说穆兰也是看中那个男人品性还可以,女人不能光光只想着男人的家世。像穆兰低嫁一点,还能让夫家高看她,夫家必定也不敢为难她。 只要镇南王府在一日,她们的日子就过得不差。 最终,穆芷彤妥协了。 “说实话,我不喜欢你。”穆芷彤道。 “哦。”穆兰点头,“然后你?” “你不跟我争……但是你一来,你就成为了郡主,我什么都不是。”穆芷彤道,“等到以后,我一定能当上诰命夫人。” “可以的,你们多努力。”穆兰道。 “你就不羡慕吗?”穆芷彤道,“我到时候嫁的是一个风度翩翩的书生,而你……” “如何都好,看个人吧。”穆兰道。 穆兰不嫉妒穆芷彤,也没有想着什么书生不书生的,反正就他们现在的情况,他们有选择的余地。 永平侯府,姜夫人成为了姜老太太,姜老太太心知嘉和郡主不愿意跟他们过多走近,不走近也好。当初,嘉和郡主不愿意认她做干娘,现在也疏远。 姜三公子坐在姜老太太的身边,他已经定亲了。 “定下了这一门亲事,就不能后悔了。”姜老太太道。 “嗯,不后悔。”姜三公子道,打从他利用身边的那些人开始,不,或者是很多年之前开始,他就不是一个注重儿女私情的人。 他的妻子就是要管好内宅,姜三公子想勇毅伯府的姑娘还可以了。勇毅伯府和镇南王府有嫌隙,姜三公子和勇毅伯府的姑娘定亲,其他人必定认为镇南王府和永平侯府的关系不可能好。 这样正好,别人就不觉得镇南王府和永平侯府都站在齐王那边。 姜三公子站了队,这队就必须一直站下去。 这就是姜三公子,他还去勇毅伯府找他未婚妻,还陪同未婚妻出去街上过几次。 别人都说姜三公子对未婚妻好,说他看重他的未婚妻。 而穆兰没有多去管,她就是弄一下白糖,再用芦苇制作纸张……她前世做美食主播的时候,还学习过用竹壳去做纸张。 那些网友总会说出千奇百怪的菜名,也不知道他们是从哪里挖出来的,那些人便让主播去做。 穆兰为了流量,她当然也有按照网友们点名的去做。 “祖母,您看。”穆兰把自己制作的纸张拿去给昭阳长公主看,芦苇造纸能便宜很多,能让更多人用上纸张。 32 不相见 一切都过去了 在穆兰弄出白砂糖的时候, 昭阳长公主还不觉得奇怪,当穆兰弄出芦苇纸张的时候,昭阳长公主十分震惊。 市面上的纸张, 基本都是用竹子等物制作的, 这也是纸张价格居高不下的原因。 那些权贵剧本也想着他们自己掌握知识,他们自己能买纸张, 也不觉得有多贵。那些售卖的人,也是想着如何弄出更贵的纸张,而不是弄出便宜的纸张, 便宜的纸张赚的钱不够多。 如果有便宜的纸张,这意味着很多人都能买得起,有更多人能读书识字。这对于那些权贵, 也是一个冲击,但这也是一个大大的功劳。 昭阳长公主亲自带着穆兰进宫的,皇帝的身体日益不好,但是皇帝还是想着青史留名。像芦苇造纸这样的好东西, 皇帝当然愿意要的。 穆兰还就只是一个弱女子,皇帝打赏穆兰也简单, 比如让穆兰做公主,给穆兰多一些打赏的钱。 皇帝心知昭阳长公主是想让穆兰过得更好,他们的岁数都大了,不能护着孙子孙女一辈子。他们能做的就是让孙子孙女的地位高一点,皇帝明白昭阳长公主的意思。 “上一次的细盐, 朕还以为是你未婚夫为了抬举你才说是你。”皇帝笑着道,“如今看来,是你自己有本事。” 最开始的纸张,还是宦官发明的。 皇帝倒也不觉得穆兰就不能研究出芦苇造纸, 穆兰有能力,还愿意把好东西交出来,这很不错。 “皇姐,嘉和是你唯一的嫡孙女。”皇帝道,“这样吧,便让她当公主,赏赐一座公主府如何?” 本朝的驸马能参政,但是不能纳妾,便是通房丫鬟,那也得是公主允许了才能存在。 昭阳长公主看中的就是驸马不能纳妾这一点,男人纳妾,女人阻止不了。也就是皇室公主能阻止,只要皇室公主不愿意,驸马又不是顶顶厉害的,驸马就是不能纳妾。 “驸马不能纳妾,若是纳妾了,那便是过错。”昭阳长公主道。 “唉。”皇帝叹息,他就知道昭阳长公主是看中了这一,“嘉和也是一个可怜人。” 穆兰谢过了皇帝的赏赐,她随同昭阳长公主一同再去看太后,给太后请安。她们在太后那边待的时间短,太后年纪大需要多休息。 两个人一起坐上马车回去,昭阳长公主拉着穆兰的手道,“女人还是得多为自己着想,别把什么功劳都给男人,也别都想着儿女。你想着儿女,儿女只当你是应该做那些事情的,也不多帮衬你。等他们有了各自的小家,他们又怎么可能多管你呢,少不得敷衍你。” “一叔他……” “他还算好的。”昭阳长公主道,“但他也有不少毛病。你要记住,握在我们自己手里的,才是我们的。就是这样,这些东西还能溜走。不在我们自己手里的,那就更不可能是我们的。” 昭阳长公主曾经以为她能嫁给她所爱的人,后来,她为了皇帝,也就是她一母同胞的弟弟,她还是嫁给了镇南王。 “自私一点,未必就是坏事。”昭阳长公主道。 镇南王也知道昭阳长公主一开始不喜欢他,他对她好,两个人之间的关系才越来越好。即便如此,昭阳长公主还是更在乎自己得到手的东西,而不是随便就把到手的东西送出去。 有的东西可以送,有的东西不能送。 “我也不曾给你祖父送过通房丫鬟。”昭阳长公主道,“没有必要显得自己太过贤惠。不管你是不是公主,你都可以做出选择。男人嘛,他们自己要女人,他们就要了。” 昭阳长公主希望穆兰明白,她们女人是可以选择拒绝,可以选择不去做的。当男人自己去要了别的女人,这说明这个男人已经不是她们所想要的男人,她们就可以放弃这个男人,男人想要女人,她们就可以给安排了。 这个时候,她们也就没有必要对男人太好了。 昭阳长公主一直都是这么想的,很多女人她们心里有她们的夫君,但她们的夫君在她们的心中未必就很重要。 “你呀,要是有什么有用的东西,都可以拿出来。”昭阳长公主道,“至少这几十年还是可以。” 昭阳长公主想齐王应该能顺利登基,京城的那些皇子跳得再厉害都没有用。皇帝心里有主意,齐王本身也有能力,京城的那些皇子根本就不是齐王的对手。 “祖母,您说,我是不是应该去研究更有用的东西?”穆兰问。 穆兰其实不喜欢总是每天给人做饭吃,她做饭做得再厉害,让人再流口水又如何。这个时代还需要的也不是美食,美食基本都是为上层的人服务。 “你想去做就去做。”昭阳长公主道,“你父亲活着的时候,他也是有各种各样的想法。” “其实还是能做一些事情的。”穆兰沉思了一会儿。 像方便面这种东西,油炸的不合适,面条会吸油,吸的油还不少。 古代哪里有那么多油去做油炸的方便面,那就只能弄非油炸的。 穆兰决定折腾一下这些东西,美食就让其他人去做。她本身也没有再抛头露面做生意,倒不如做一些别的东西。 自打这之后,穆兰就开始研究各种东西,有的方面,她是没有存储那么多知识,但是她可以学习,也可以跟别人一起研究。 比如用羊毛制作成羊毛线之类的,穆兰跟其他人一起弄。 昭阳长公主也没有阻止穆兰,她还给穆兰出钱。 在接下来的大半年时间里,穆兰弄出了不少东西,那些东西都是她带头研究出来的。穆兰倒也不怕别人会不会怀疑她,她做出来的东西也不是火车、蒸汽机,她真不会蒸汽机,自行车倒是可以。 皇帝就跟临死之前被锁了血条似的,他还能坚持。 太医们总是给皇帝用各种好的药物,皇帝就是那么吊着。 皇帝看到自行车,看到羊毛,他觉得自己应该再活长久一点。可是他也知道他想活得长久一点,上天不让他活得长久一些啊,他就只能努力,多一天是一天,多一个月是一个月。 姜三公子从来没有想过穆兰有一天会变得那么厉害,当初的细盐,他就觉得不是穆兰发现的制作方法。谁能想到,穆兰回到京城之后又捣鼓出其他的东西。 当姜三公子看到院子里的那一辆自行车,心情有些复杂。 姜三公子就要成亲了,他要娶勇毅伯府的姑娘了。 这个时候,他不能说不娶勇毅伯府的姑娘,也不能再回头去找嘉和公主。在流放的路上,他没有表示,就已经注定他和嘉和郡主不可能在一起。 他还把嘉和公主送给了别的男人,嘉和公主不傻,人家心里都清楚。 就他这么一个男的,又怎么能让嘉和公主再回头。 他们都已经各自有了婚约,回不了头。 姜老太太没有想到嘉和公主一下子变得那么厉害,嘉和成为皇帝亲封的公主。如果早知道的话……唉,她都想了很多次了,想着如果自己的儿子跟还是春兰的嘉和公主成亲了,又是另外一番局面。 “春兰……嘉和公主还真是了不得。”当姜三公子来到姜老太太这边的时候,姜老太太忍不住道,“勇毅伯府……到底是差一些。” “还好。”姜三公子道。 “她姑姑那样的……到底是不大好的。”姜老太太道,“也有别的选择,你当初怎么就选这个?” “父亲去世了。”姜三公子道,“祖母也没了。” 他们虽然回来京城,但是大伤。家里的那些东西被抄了,朝廷还回来的只是很少的一部分,大部分都无法回来了。 永平侯府想要在京城安安稳稳地待下去,想要繁荣,他们就得付出一些代价。 姜三公子没有忘记自己跟齐王商量好的,其实齐王在京城有眼线,根本就不需要他当眼线。他要做的就是让齐王能更顺利地成为太子,让齐王成为皇帝。 齐王可以不需要姜三公子,姜三公子不能随意换一个皇子支持。 别人见姜三公子娶了勇毅伯府的姑娘,那些人还稍微放心一点。 “我们总得撑起来。”姜三公子道,“那些事情都已经过去了,您总不能让我对别人强取豪夺吧。” 姜三公子越发觉得嘉和公主厉害,就越容易被吸引,越容易被吸引,就越不敢见面。他不能反悔,不能觉得自己当初所作所为是错的。 可他心里清楚,他已经有这样的想法。 嘉和公主的身影在他的心里越发清晰,如果嘉和公主没有这么大的能力,没有这么优秀,或许他就不会过多关注她。 他越关注,就越觉得自己错了。 嘉和公主的能力强大,这样的女人能帮助男人少走很多弯路。 “我不是一个靠女人的男人。”姜三公子道,“她这样的,会把她身边的人都挡着,她一个人绽放光芒。” 姜三公子从小到大,他都非常出彩,别人也是不断夸奖他。如果他跟嘉和公主在一起,别人总是夸奖嘉和公主,他的光芒会被掩盖。那个时候,姜三公子想自己或许也会受不住的吧。 “娶妻娶贤。”姜三公子道,“而不是特立独行。” 不是嘉和公主不贤惠,而是她还有其他方面的问题。 他们没有在一起,对彼此都好。 “倒也是。”姜老太太点头,“唉,到底是错过了。” “您还是别说这话,若是传出去,不好听。”姜三公子道。 姜三公子知道他们父亲去世之后,母亲还算是坚强,但是母亲也脆弱了很多。姜三公子不希望母亲认为她自己没有做好,母亲已经做得很好了。 “是,不说。”姜老太太道,她也就是在儿子的面前说一说,“你要成亲了,镇南王府那边还是得给个请柬的。他们到底帮了我们。” “嘉和公主曾经在我们的府里,他们也是不想让别人觉得他们欠了我们的。”姜三公子道,“寻常的丫鬟,有几个过得能如同嘉和公主那么轻松的。” 他们不能否认嘉和公主当初的努力,但若是换一个别的人家,那户人家可能还觉得她的本事强,就不容许她赎身了。如果嘉和公主没有被赎身,很有可能就被送给哪个少爷当通房丫鬟,就算没当通房丫鬟,一个过于美貌的丫鬟的日子也不会好过到哪里去。 姜三公子心知他们不应该这么想,可在别人眼里,事实就是这样。 “说到底,我们就是一直把她当成丫鬟了。”姜老太太道,他们被流放的时候,也是把春兰、秋菊当成丫鬟,他们很难转变想法。 他们看那些村姑,都觉得那些村姑比春兰和秋菊好,至少那些村姑没有给人当过丫鬟。 这就是现实! 姜老太太和昭阳长公主很少出现在一个场合,昭阳长公主身份地位都比她高,辈分也高。 当昭阳长公主看到永平侯府送过来的请柬之后,她还让穆兰到她的跟前。 “姜三要成亲了。”昭阳长公主道,“你可要过去看看?” “不去。”穆兰摇头,“姜三公子名声在外,当年,府里有很多丫鬟喜欢她。我若过去,说不清。” 穆兰明白其他人如何想的,有人会说她喜欢姜三公子,也有人会说姜三公子有没有后悔错过她。他们两个人最好别再见面了,她过去也是膈应人家新娘。 不管静无做得多么糟糕,也不管勇毅伯府其他人如何逼迫镇南王府,但那个姑娘也算是无辜的。 穆兰不过去,也免得人家想到成亲的日子就想到她去了。她去不去都有人说,别人爱说就说吧。 “不去才好。”昭阳长公主道,“我瞧着姜三也不是多优秀,他这样的人不懂得疼女人的。” 别人或许不知道姜三公子的心态,昭阳长公主心里清楚。 昭阳长公主可是帮衬过皇帝顺利登基的人,她又如何不知道姜三公子心底的那点算计。姜三公子年轻,看上去是老谋深算一点,但在那些老狐狸的眼里,姜三公子的手段也有些不够瞧的。 正因为如此,有很多人又觉得姜三公子不足为惧。 “祖母,我曾经确实挺喜欢他的,但我不愿意做妾。”穆兰承认这一点,所以她当初赎身了。 “做得好。”昭阳长公主很喜欢穆兰这一点,如果穆兰想要做妾,穆兰就不会赎身,“等到年后,你的未婚夫应当就会随同齐王一同进京了。” “这么快吗?”穆兰还以为还要再等等。 “不快了。”昭阳长公主道,皇帝的身体不好,总不能等皇帝驾崩之后才让齐王进京。 齐王没有进京,其他皇子之间就能继续争夺皇位。到时候有皇子占据京城,又是一场硬仗。这么一打,国力又要消耗很多。 皇帝都已经考虑好,他还跟镇南王和昭阳长公主说话。皇帝非常信任他们,其实他也知道这对夫妻对齐王比较好,这也没有多大的关系,只要镇南王没有想着要谋反就可以。 “等他进京城里,是去巡防营还是去别处,也是得看皇帝的安排。”昭阳长公主道,“好歹他算是进京了。” “嗯。”穆兰微微点头。 “我也不求他的身份地位要多高,只要你们过得好就行。”昭阳长公主道。 在姜三公子成亲这一天,很多人去了。镇南王府是穆云毅去,穆兰没有过去。 没有人当着穆云毅的面问嘉和公主为什么没有过来,嘉和公主有机会解除婚约跟姜三公子在一起,她没有,这就说明她没有那么喜欢姜三公子。 嘉和公主那么优秀的女子,又怎么可能只顾着儿女私情呢。 多的是贵公子乐意姜三公子娶别的女子的,嘉和公主过于优秀了。 虽然有的人觉得嘉和公主不够贤惠,但是嘉和公主这样的人贤惠不贤惠不重要,重要的是能力。反正他们自己没得到的,姜三公子最好也没有得到。 那些爱慕姜三公子的女子,她们也想着嘉和公主都没有跟姜三公子在一起,那么其他人也就是那样的了。 勇毅侯府的姑娘成为了姜三夫人,她曾经也幻想过能嫁给姜三公子。在姜三公子被流放之后,她歇了心思,在姜三公子回来之后,她又动了心思。 好在她不用走她姑母走过的路,镇南王的嫡长子不喜欢她的姑母,哪怕勇毅伯府的人亲自上门说,镇南王府的嫡长子都没有同意。 姜三夫人认为自己是幸运的,她成功地嫁给姜三公子。 只是姜三公子不是一个多么热情的人,他的腿有点小问题。姜三夫人不介意姜三公子的腿,她介意的是她的丈夫对她不够热情。 姜三公子跟姜三夫人圆房了,他认为是他该做的,他便做了。至于情情爱爱,他便无法给姜三夫人。 永平侯府的丫鬟都是重新买的,跟以前的奴仆不一样。 刘婆子去伺候姜老夫人了,永平侯府被抄家前,她伺候的是老太太,永平侯府洗刷冤屈之后,她伺候的还是老太太,只是两个老太太是不同的人。 这一段时间来,刘婆子没有去镇南王府。她从自己的一儿子那边多多少少知道了一些事情,那就是嘉和公主并不喜欢他们。 刘一舅加油添醋说了一些话,他还想着让刘婆子去镇南王府,但是刘婆子不去,他也没有办法。 刘大舅等人也没有跑到镇南王府,穆兰也没有给他们找工作。有永平侯府在,哪里用得着穆兰去帮助他们找活做呢。 先前,刘家人就是自由身,现在依旧是自由身。刘大舅去当了管事,刘大表哥也是去帮着管着铺子。因着刘家先前帮衬姜家,姜老太太他们才对刘家人好一些。 只不过在那些人眼底,刘家人再帮衬他们,刘家人也是奴仆,没有卖身契的奴仆。 这一天,刘婆子去找了嘉和公主,她是来还钱的。她做主把嘉和公主在西北的铺子送给了秋菊,按理说,她做奴仆,一下子不可能得到上百两银子,但是姜家赏赐他们,他们七凑八凑,又找别人借了一点,这才有这些钱。 “这些银子便给您养老吧。”穆兰让刘婆子进了她所住的院子,她也不是真的要这些银子。 “公主,您给了宅子便够了。”刘婆子称呼穆兰为公主,她不能再像过去那样叫嘉和公主为春兰,“这些银子,您拿着。” “先前,你们家里的东西也被抄了,你们手里应当没有多少银子。”穆兰道,“这百余两银子,对你们这些在侯府当差的,还是心腹的人来说,这些银子确实也不算多。不过……你们还是收着吧。现在不是过去,我也不知道你们都过得如何。这也算是全了您当初帮助我和我母亲的情分。” 穆兰不差这一百多两银子,若她拿了,怕是刘家人就得省着点,指不定还要欠别人的钱。穆兰不愿意这样,刘家人当年确实是帮助了她和她娘很多。 “想来你们以后也不需要我帮衬什么。”穆兰道,“但你们真要有事,也可以找我,给办一两件事情还是可以的。” 小事情的话,刘家人自己就会处理,他们处理不了再来找穆兰。 这是穆兰对刘婆子的承诺,她之前没有在刘一舅的面前说,是因为她觉得刘一舅不是一个靠谱的人。 “既然如此,我便拿着。”刘婆子明白了,嘉和公主是不想欠他们的。 他们之间到底是疏远了! 刘婆子不能说嘉和公主做错了,他们本来就只是亲戚,嘉和公主的女儿也不是她的亲生女儿。 在流放的路上,刘婆子多次让嘉和公主拿出钱来,一次又一次,她就是站在姜家那边。情分总有消耗光的一天,刘婆子不能总想着他们过去的那点子情分,那点子情分早就要没了。 “以后……”刘婆子停顿了一会儿,“以后,我们就是在永平侯府……” “可以啊。”穆兰道,“放心,我不可能逼迫你们不要去,那是你们的工作,你们也要生存。” 穆兰不会对刘婆子他们说,你们不应该当去当奴仆了。 就好比她前世那样的社会,家里有人去当保姆,儿女就觉得丢脸,那不应该,那就是一份普通的工作而已。 “我不是一个不能面对过去的人。”穆兰道,“只是我朝前看,不多去想过去的事情。” 她和姜家人早已经没有缘分了,现在就是遇见了,点点头而已。 西北,阎泽言确定要跟齐王一块儿进京,原本是等到过年后的,但是又提前到年底了。 “娘,您真不跟儿子去京城?”阎泽言问他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