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人迷反派实录[快穿]》 1、贵族学院的校花 入学的第一夜,克雷斯学院的新生都收到了一些隐晦警告。 警告来自学生会的副会长,类似于“美丽的花朵是不能摘下的”、“铃兰花有毒性”,听的人云里雾里,仿佛在看戏剧。直到迎新晚会,学生会会长柏之清出现,他们才得到了直白些的解释。 柏之清出身显赫,却是非常平易近人的性格,他戴金丝眼镜,气质斯文,客气地邀请新生入座。 “副会的意思是,不要去招惹岐玉……之所以无法直说,是因为岐玉不喜欢被议论。” 念到这个名字时,柏之清声音都放轻了些,口吻无奈。 岐玉。 气质柔和的姓名。 莫非是一位恶人? 新生面面相觑,在这样森严的贵族学院,若有脾气跋扈的学生……这人怎么没有被学生会排斥?与王国其他学院不同,克雷斯学院没有兄弟会姐妹会,只设置了学生管理协会,非富即贵的门槛让成员已有凌驾众人的隐形地位……事实也是如此。 但也有人敏锐地留意到,柏之清在提及那个名字时,眼底生了些温柔的笑意。 当晚,其中一个男生就见到了传说中的岐玉。 “怪不得,学生会让新生别去招惹岐玉……对方实在是……”男生喃喃说,“非常美丽,也很危险。” “今晚有格斗擂台热身赛,岐玉在观众席上。” “观众席挤满观众,热身赛从未有过的满座,大家不是来看比赛的,只是为了岐玉而来。” 灯光下,那人皮肤天生雪白,长发齐腰,宛如一泼浓黑墨水,也仿若绸缎细腻光亮。 但即便男生们假装路过格斗俱乐部而聚集,也不敢上前一步……岐玉的恶劣性格,与姣好的样貌恰好相反。 不安的风扬起岐玉背后的黑发,宛如一双新生的浓黑邪恶羽翼。 擂台赛,戴护具的两个年轻男人□□上身,拳头的闷响在场馆里回荡。 “是岐玉指使其中一位上台做暴力格斗,看他们为她流血喘息,她隔岸观火,只是哂笑……结束时,她起身鼓掌,称赞她的狗表现得骁勇凶猛……全场哑然无声。” 岐玉不是战利品,而是主导者。 获胜选手,边绍元,克雷斯学院的风云人物与校草——据说,是岐玉的跟班,被其戏称为人犬。 …… 课程时间。 白天几乎都是室内课。 岐玉坐在窗边,瞥了眼外面摇晃得有气无力的槐树枝。 高温的夏天,热浪滚滚,室外一切花草都蔫蔫的,他自己也没什么精神。 这时有个男生忍不住叫了岐玉。 “大小姐,听说你那个跟班很不听话?需要我帮忙吗?” 岐玉撩起眼睑,反问他:“边绍元是我的仆人,需要你管那么多?” 像生气的猫一样,绿眼睛微微眯起,不虞的神情。 男生没想到岐玉会搭理自己,霎时红了脸,结结巴巴应声。 怎么还有人想帮他教训跟班……之前就说过了。 岐玉有些疑惑。 这个世界的路人很奇怪。 岐玉本是另一个世界的反派,因造成剧情混乱间接导致男主死亡,被判处流放高危世界,做下场悲惨的反派。 所谓高危世界,即有不明入侵者存在的世界,无法保证任何角色生存。 本世界名为《克雷斯学院》,校园耽美背景,以多角恋爱线为核心设定展开剧情,中间穿插了几场悬疑血腥故事。 主角受是尊贵的王太子,高岭之花万人迷。 岐玉扮演的反派,是个刻薄恶毒、爱穿女装的少年——他经过王室安排,成为主角受的“女友”。 包括主角受,整个学院都不知道他的真实性别。 岐玉出身显赫,有个非常疼爱他的兄长,男友是王太子,对他不错。哪怕他因为迷恋自己的男友,仇视男友身边的所有人——贫穷校草、学生会会长、金发混血学弟和若干无辜路人,即便他脾气极坏,众人也觉得是应该的。 但自从剧情开始,这些大度即将成为过去。 贫穷校草爱的是主角受,学生会会长、混血学弟也都钟爱同一人。 理论上,在秘密曝光的刹那,岐玉就被主角受厌恶分手,也沦为了众矢之至的靶子。 ……才怪。 岐玉本就没打算乖乖听系统安排。 当然,现在剧情还没进展到掉马的地步。 茶艺课教室挤挤挨挨,已经上课很久了,这时候大门才突然被叩响,走进来一个身材高大的青年,黑衣黑裤,样貌英俊,似乎心情不好,眉眼乌沉沉。 他垂下眼道歉,说自己迟到了。 茶艺课老师奇道:“你怎么迟到怎么久?下不为例。” 茶艺室内也在议论他。 “这是谁?” “好帅……这不得当校草?” “有女朋友男朋友吗?” 不知道谁踢了说话的学生们的椅子一脚,压低声音说了句“这是岐玉的新跟班”,大家的打趣这才急踩刹车。 竟然是他! “迟到的同学叫什么名字?” “边绍元,老师。” “我记下了,这次不扣平时分,下次还迟到,我就不客气了。” 老师笑道。 刚才说话的几位连忙瞄了眼岐玉,见对方神色如常,这才舒了口气,他们可不愿意因为几句话就得罪大小姐。 但看了一眼,就忍不住盯着他,岐玉在看茶盏,脸上没有多少表情,显得很冷淡。 岐玉这会儿在走神,压根没有听他们的议论,直到身旁坐下了衣柜人影,才察觉是边绍元到了。 身后有个女生奇道:“他怎么湿着头发来的。” 仔细看的确如此,边绍元一头黑发,还没完全吹干,像是有事耽搁了来得很急。 “怎么不把头发吹干了再来?” 岐玉忽地问他。 边绍元闻声,朝他看过去,一对视就微微皱了眉,挪开眼。 他说:“来不及。” “这跟班好拽啊?” “好没礼貌。” “还坐在大小姐旁边……” 同学们看向边绍元的眼神也变了,惊异于他的态度。怎么这么拽?!多少人想和岐玉大小姐搞好关系都不得,他反倒是爱答不理…… “听说他是个平民,贫民窟里出来的。” “什么?真的假的啊。” “据说是太子和大小姐路过贫民窟,有些接触,大小姐就不高兴了。” “竟然是平民啊?” 边绍元压根没有搭理这些议论和视线,目不斜视,看着茶艺课老师的示范动作。 少顷。 “岐玉,是不喜欢茶末的气味吗?” 茶室老师莞尔道。 “抱歉老师,我只是走神。” 岐玉回了神。 “是呀,我想岐玉都已经上过煎茶课了,而且每节课都提前到,一定是对茶很有兴趣吧。” 岐玉是选修茶艺课的学生,这门课因他报名而一跃成为学院热门课程,每逢周二下午茶室座无虚席。 茶艺,在现代王国早已沦落,这门课的报名率岌岌可危。老师原本惆怅于即将被学院辞退,不料峰回路转,以至于对这个学生也印象极好。 岐玉拿着茶匙调膏,注水轻盈,双手白净,姿态熟稔。 优雅如工艺画的美人侧颜,眼中溢满灿烂神采,令人难以挪开视线。 茶汤被他捧着,递给了身旁的青年。 边绍元眉间微微一耸,盯着这碗浓郁茶汤。 沉默。 “绍元,你不喝茶吗?”岐玉讶然,“还是……只是不喝我煮的茶?” 低低的声线仿佛琵琶轻颤的末调,婉转而冷柔。 边绍元不语。 他眉压眼,眼型锋利,任何人看到边绍元,都能觉察到他是攻击性十足的性格。 但岐玉比他有过之而无不及。 岐玉从不掩饰傲慢。 如果不答应,下句话就是“你不是我养的狗吗”、“你怎么不听话”。 低柔的语气,最恶毒的词语。 岐玉生得极度殊丽,给人感觉,就像……色彩斑斓的毒蛇。 一旦被舌尖舔到手背,就要中毒而死。 茶室所有目光都汇集在他们身上—— ——大小姐针对他,莫非也是因为太子? ——大概率,边绍元与太子认识( ——大小姐真的好病娇……无差别攻击男朋友身边的男人( ——但是,太子好像不怎么喜欢岐玉养这种跟班吧? ——嗯,等他回校,边绍元估计就没了…… 众人不禁戏谑。 岐玉左眼下一滴泪痣,似笑非笑,仍盯着他。 不喝我的茶?给我等着吧。 边绍元只得深呼吸,垂下眼,拿了那碗绿茶汤饮尽。 岐玉眼中阴霾一扫而空,顿时笑得仿佛铃兰花开甜美。 “小元,好喝吗?” 他轻声问。 边绍元保持缄默。 ……很咸。 边绍元维持着冷淡,放下茶碗,右手却紧紧握成拳,青筋鼓起。 岐玉…… 只是念着这个名字,就让人口干舌燥。 不是因为这碗茶汤。 从岐玉趁老师沸水,若无其事往茶盏里面哗啦倒盐巴,边绍元就知道这碗茶绝不是岐玉自己喝了。 岐玉热爱在一些小事上折磨他,近来愈演愈烈,昨晚使唤他去格斗俱乐部。 业余者与地下职业选手打比赛,赢了……却不足以博校花一笑。 就像古罗马斗兽场贵宾席上的皇室女孩,难以讨好。 他做了岐玉的奴仆,期限是直到对方厌倦。 岐玉对他的要求……却只有一句话,满足“她”。 然而,边绍元已经知道了“她”的秘密。 2、贵族学院的校花 茶艺室进出需要换室内鞋。岐玉坐在储物柜前,低头换鞋。 茶艺课的学生已经走得七七八八了,只有几个男生在门口徘徊,时不时瞟着门内的黑发美人。 边绍元在一旁等着,也低头瞥着岐玉。 很快就被察觉了。 “狗狗很闲吗?” 岐玉眨了下眼。 “……不是。” 一对视,边绍元就挪开眼。 少年一双细白的腿,穿半透的小腿袜,蹲身时勒出一圈粉色红痕……仍然烙印在他视网膜里。 性格恶劣十足,却偏偏长着这样一幅姣好皮囊。 从教二楼到独立宿舍路途不远。克雷斯是贵族学院,有偿为学生提供了不少独栋别墅做住宿,一栋一户。远处就是岐玉现在住的地方,一处小洋楼,路灯幽暗。 边绍元目测他打开栅栏门锁。 岐玉从来不住集体宿舍,与女生保持距离,不和任何人过夜,学院旅行也从不参加。 仔细想的话,其实还有更多细节。 ……男扮女装的愉悦犯少年,把所有人骗得团团转。 此时,楼下白炽灯晃眼,岐玉轻阖双眼再掀开,苍白的眼睑,浓密的眼睫,像是停歇的一对蝴蝶。 他睁眼,与边绍元说了句再见。 但边绍元皱了眉,没有回答。 岐玉不喜欢这种沉默。 他说:“可以滚了。” 青年比他高大半个头,身材高大,在擂台上也不输阵,此时低着头,额发遮住了他的眉眼,不需要撩起来看也知道必然满是戾气阴郁。 【今日恶毒形象100%。】 系统自动提示。 ‘这就100了?’ 【是的。】 系统认为这是岐玉的本色出演。 他作为恶毒反派,需要强制完成每日任务,达成对主角们的欺压,但他从来游刃有余,尤其是欺负边绍元,总是五花八门不重样。 这种扮演其实不难,但问题在于这是高危世界。 系统提醒:【本世界为高危世界,存在不明入侵者。主要特征:1、拥有原著数据,手握全部剧情发展(非必要);2、取代原著角色,通常是主角之一,以至于表现与原著人设不符;3、喜好搅乱原著剧情,猎杀原著角色。宿主,你要小心。】 ‘这么说来……入侵者很可能知道了我的秘密?而且,他很可能是四个主角之一?’ 也许早被他狠狠欺负过? 【是的,说不定他已经对你怀恨在心,准备威胁你!】 ‘嗯嗯太可怕了。’ 【……】 不愧是反派。 边绍元这时抬头,沉默看了岐玉一眼。 即便在昏暗光线之下,他的皮肤也显出一种极致的柔白,黑发像一泼墨垂在肩头,柔亮浓郁,眉尖微微耸起。 ……不发疯的时候,他像一尊易碎的妖异偶人。 门刚打开,岐玉接到了哥哥的通讯。 他在光脑接了电话:“哥哥?” 一把低沉的男声问道:“小玉,回宿舍了?” 岐玉回道:“嗯,怎么了?” “没事,刚上完茶艺课?” 岐玉的兄长,岐闪,一向对弟弟十分关切,事无巨细都要过问。 “对,九点半了,我刚到宿舍门口。” “听说你收了一个跟班,是贫民窟里带回来的。我看了他的资料,不太好。” “哥哥,你别管了。” 岐闪没说什么,又问了几句,这才挂断电话。 岐玉开了门口灯,这时才瞥见门边有一页白色信封。 信? 他拿了信封,拆开。 纸页上,只一行印刷字体。 ——岐玉,你也不想被别的男人知道秘密吧? 在这行字的后面,还补充了♂的性别符号。 所谓的秘密—— 在克雷斯极其受欢迎的校花,实则是个男生,把所有男人都耍得像一堆白痴。 如果暴露身份,他当然不会有好下场。 写信人……是入侵者。 【你的秘密都被人发现了啊!不害怕吗?】 ‘早晚都得被发现吧。’ 【……】 系统震惊于他一点恐惧也没有。 难道是有对策了? 他默然揉碎了这页纸。 边绍元瞥见他神色变化,问:“这是什么?” 岐玉的眼神有些兴味:“你这段时间都在学校?” “是。” 边绍元是住在贫民窟的野狗,被大小姐看上才得以进入克雷斯。 他生得利落的骨相,略微上挑的眼,薄唇,音色好听,一眼看去帅得一塌糊涂像个渣男,因而有些名声,甚至有人开玩笑说他是校草。 平民混在贵族学院里,自然得被另眼相待地……排斥。 不久后的几次斗殴里,他们狼狈地察觉这是个阴沉沉的狼崽子,不好惹。 面对岐玉,边绍元是一副隐忍面孔,大小姐说什么就是什么,不得不听话。岐玉没有吩咐他离校,他就待在学院里。 昨天晚上,他为此给岐玉打过通话。 虽然岐玉没接。 边绍元:“可以查宿舍打卡记录。” 岐玉嗯了声,收回视线。 边绍元不知道对方在想什么,下一刻,岐玉低头看了眼光脑,诧异地招呼他往外走。 “出事了。” 克雷斯学院艺术楼。 铺满厚实苔绿钩针地毯的橡木旋转楼梯,被一双平底小黑鞋轻盈踩过。 红鞋底,黑裙角,柔白的腿。 四楼,刀剑陈列室。 就在刚刚,岐玉收到了异常提示——紧急级别。 为藏品照明,展览馆灯光格外明锐刺目。 岐玉微阖了眼。 悬挂的灯泡,自上而下的光线,浓密的眼睫阴翳如同一双灰蝶飞舞。 闷热夏夜,他的眼瞳却既绿又凉,宛如白腕上的冰冷翡翠细镯。 边绍元收回视线,再次看向墙壁——四周悬挂的、密布的锋利刀具,已然少了一件。 空调风从身后吹来,一阵寒意。 “有人偷了一把长刀。”岐玉环顾四周,发丝轻晃,“别的东西都没有动。” 陈列室的刀剑都是古代兵器课的学生优秀作品,被取走的那把是第六届的长刀,孤意。 薄刃,锋利,削铁如泥。 二人都是学生会纪律委员,有艺术楼的安全系统权限。岐玉收到提示消息时,讶异得瞪大眼睛,将夜里写生的计划取消了——按照原著顺序,孤意失窃是三天后发生的剧情。 剧情提前了。 加上刚才那封挑衅之信,显然这是入侵者所为。 【不能让入侵者此时暴露你的身份,否则柏之清和边绍元的感情线很可能受影响。】 ‘入侵者就是我身边的人。’ 岐玉感叹。 说不定现在就在艺术楼的某个阴暗角落,静静窥伺他。 究竟是谁呢…… 边绍元蹙了眉:“为什么偷这把长刀?” “因为是有意义的东西。” 岐玉这才恢复了些兴致。 刀剑的用途……当然是杀人啊。 在原著里,第一起谋杀案之所以引起了广泛猜测,是因为有人拿了陈列室的学生作品长刀,刺穿了其中一个学生的身体。 现在杀人事件还未发生,眼下已有得知剧情的入侵者出现,这下很难说杀人者是谁了。 【即便是排查,也有些困难,入侵者已经取代了原角色。】 岐玉叹气。 ‘确实,何况我的系统是个废物点心,根本指望不上。’ 【……。】 克雷斯学生大部分都是出身优渥的天龙人,表面和睦,私下彼此看不起,在这种环境下出现连环杀人事件,哪怕一下子成为热门话题,他们本质也对谁死了漠不关心。 指望其他人和他一起分析是不可能的。 而这种事,不好与边绍元商量。 岐玉只得给自己的哥哥拨了通话,但哥哥没有接。 唉。 他转念一想,昨日九点来过陈列室,至少那时候长刀还好端端的。 如今可以确定,除了太子之外,主要角色此时都在封闭的学院内部,谁都有拿走的可能。 当然,也包括边绍元。 “昨晚这个时候你在哪里?” 他问。 “宿舍。” “没有出过门吗。” “是,因为你没有叫我。”边绍元反问,“你昨晚在哪里?” 嗯? 岐玉侧过脸,有些惊讶:“你是在怀疑我,拿刀打算砍你的手?” “……” “我在你心里,就是一个随时情绪失控的罪犯预备役吗?” 边绍元没吭声。 不是吗? 你的心理状态报告人尽皆知。 危险评级ss+,精神体模拟是一头尾鳍腐烂的白鲸,无法治愈,至今未被劝退是因为有一个身为王廷副手的兄长。 你昨晚在哪? 一整夜,悄无声息。没有任何吩咐和邮件。 倏然,岐玉竖起一只手指,示意边绍元安静,自己走到门边。 有脚步声。 半敞的桃木门,缝隙涌入了热风。 依次出现的是手,肩膀,面庞。 年轻男人,额发整洁地后梳,戴金丝眼镜,气质矜贵温雅。 柏之清。 原著主角之一,也可能已被入侵者取代。 他也是被大小姐欺负的角色之一。 “岐玉也在这里?” 岐玉挑眉,指了指光脑邮件。 系统安全警报是自动发出的,学生会会长、纪律委员有同样的权限。 “没记错的话,这把刀是太子的作品……属于王室的东西,哪怕抢走的代价太高了,也总有人甘之如饴。” 柏之清牵起一抹笑,仰望那处空墙。 原本应该是挂着长刀的地方,只剩下一行刀架。 “说不定就是太子的狂热粉丝呢?太喜欢他了,拿了他的刀,做下一些恶行。” 岐玉漫无边际地想。 原著里外,主角受都是一位高人气角色。 故事里的第一位凶手,是因结识主角受而心生破坏欲,试图毁灭污染关于他的一切。 病娇爱慕者与高岭之花直男太子…… 但罕有人知道,这把长刀当初是岐玉和太子一起做的。 同为纪律委员,对岐玉胡编乱造的想象,边绍元难得没有反驳。 他神色不变:“如果学院计划联系太子,那么就得尽快。” 但也意味着将王室也牵扯进来,未必是好事。 东宫,王国的第二势力。 掌权者,太子邝泉——岐玉的现任男友。 “东宫的秘书室程序麻烦得很,如果学院想联系他,我打电话给他就好了。”为了剧情,岐玉表现得善解人意,“太子这时候还没睡觉。需要问吗,会长?” 灯下,岐玉撩起眼睑,单薄,苍白如湿润的纸页。 “丢了一把学生时代的校赛刀,没必要惊动王室,明天就找到了。”柏之清不以为意,“岐玉,你也该回宿舍了,明天我们还有巡检。” 学生会会长一锤定音,于是大家各自洗洗睡觉。 “难得今晚你对我没有恶言相向,”柏之清微笑,“有点不习惯。” 岐玉眨了眼:“我今天很忙的。” 忙得没空搭理你这腹黑怪物。 何况他已经不能确认,柏之清究竟是原著角色,还是入侵者。 他刚转身要走,就听到任务提醒的声响。 【请完成剧情任务:在校草面前羞辱学生会会长,引起二人的厌烦。】 另一边,柏之清端详刀架的位置,陡然感觉小腿被什么蹭了一下。 低头一看,是被踢了一脚。 少女的圆头玛丽珍鞋子,透肉的黑丝长袜,边缘勒在柔白的小腿肚上,压下去一点肉痕。 往下看的刹那,又被踢了一脚。 很轻,没用什么力气,不看的话还以为是路过的猫在他腿上撞脑袋。 而始作俑者,抱着手臂,微抬下颌——因为身高差距,这样才能和他对视,眼神倨傲地睨着他。 “岐玉,怎么了?” 柏之清忍不住翘起嘴角。 “你怎么被我踹了一脚也没反应?太怂了,跟边绍元一个样,真的是男人吗?” 岐玉冷冰冰地嘲讽他。 说完,他瞥了眼室内二人的反应,柏之清盯着他,不语。至于边绍元,他往下瞥着他的腿,皱了眉,明显不虞。 【叮!任务完成。】 “我走了,会长。” 岐玉回身与柏之清道别,展颜笑道。 而他转身的刹那,柏之清的视线也缓缓从他裙角往下,看着作恶的一双小腿,紧致雪白,只是被透肉的黑丝长袜遮掩了一半。 边绍元没有立即跟上岐玉,而是冷冷开口对柏之清说:“他有男朋友了。” 而且……他是男生。 说完,边绍元也下了楼。 陈列室。柏之清摸了打火机,站在窗边往下看,岐玉已经在楼下了。 其实并不像女孩子。 …… 夜晚,校园幽静漆黑。 行走于通向独立宿舍的小道,半途,岐玉心血来潮,指使跟班进他的宿舍,自己去男生集体宿舍找原著凶手。 边绍元面色一冷:“你到男宿舍做什么?那里只有男生能进。” “那又怎么样?” “……” “我今晚得在你那边睡觉,你把我换洗的衣服带过来。” 岐玉的手已经深入到青年的裤兜,触到了房卡。 边绍元呼吸一滞。 一段细腻柔软的手指,轻快滑过大腿。 ……到岐玉的房子里拿衣服? 【天哪!校草是个没有拉过女孩小手的童男,你让他去拿裙子和内衣?!】 ‘啊,我刚刚没有想到内衣这回事。’ 【……】 既然如此—— “包括内衣。” 岐玉回眸莞尔。 柔软冰凉的黑发,被热风拂动,缓缓划过手背。 岐玉的身体、发梢,总有一丝馥郁香气。 边绍元有些脸热,但他强忍着冷下脸不吭声。 岐玉陡然问:“你不愿意,是因为你是处男吗?” 我…… 边绍元深吸了一口气,垂下眼,猛然转身而走——在岐玉发现他脸红之前。 ……我知道你的秘密,你最好对我好一点,大小姐。 否则在未来的某一天,你会被掀倒在某处,因羞辱和恐惧而发抖。 …… 【这两件事分明毫无联系。】 ‘我只是例行任务,欺负一下校草。’ 【……】 系统存在的意义之一是教化反派。岐玉是个神经兮兮的性格,总是难以正确判断情感,一般的惩罚对他没有太大作用,但系统不怎么教育他,主要是在这个世界,岐玉的结局十分悲惨。 家破人亡。 以岐玉的性格,在结局的时候一定非常痛苦。 惩罚一个角色,就要摧毁他最珍视的东西。管理局太懂怎么让一个角色发疯,只需要破坏他最珍视的东西。画家的视觉,外科医生的手,神父的信仰,骗子的真心。 这才是教化反派的办法。 但系统也察觉,这一角色最明显的特质就是不听话,岐玉很可能继续反抗天意,直到死亡。 显然,他已经在这样做了,但系统不打算让他得逞。 克雷斯学院的男生宿舍,构造与一梯一户的独立宿舍不同,更近似于王国大学的宿舍模式,一层有两个单人间宿舍,住对门。 他翻了翻原著,原本的持刀凶手恰好住在十二楼,也是边绍元的对门。 1201房间,门铃摁了三次。 岐玉等了十分钟。 房间里是暗的,凶手睡下了,或者压根不在。 【如果凶手不在宿舍,可能是已经行动。】 ‘如果入侵者拿了他的身份,就不好找到他了。’ 岐玉忖了忖。 第一波凶案是针对主角受的,主角团很快意识到了这一点,弄清了对方的动机。 他们鄙夷病娇凶手,讽刺的是,最终人人都变成狂热爱慕者,形成了混乱多角恋。 此时光屏浮出新的通话请求。 来自——太子邝泉。 “我在克雷斯学院校长室。” 他来干什么? 岐玉若有所思。 校长室。 白衣青年坐在沙发上,中年人斟茶与他谈话,姿态恭敬,正是克雷斯的校长。见到岐玉从门外走近,校长道别起身:“殿下,明日再商谈。” 岐玉走到他身旁坐下,叫佣人俯身将茶具撤走。 “你今天都在上课?” 邝泉转头问他。 岐玉一路心不在焉,此时才注意到他的形貌。青年高大,苍白,瘦骨嶙峋,仿佛大病一场,消瘦让他的五官更立体深邃,眉骨下的眼瞳深沉,像一口寒气的井。 两个月不见,怎么成这鬼样了? 他奇道:“你生病了?” 又想,如果是,肯定是报应。 邝泉野心勃勃,稳坐太子之位,忙于与国王争夺权力,还有空谈情说爱探望“女友”,时间管理大师就该吃点苦。 有趣的是,主角受是原著唯一的直男,自称不喜欢任何同性,他对其他角色都似爱非爱。 位高权重的直男太子,也是被“女友”戏耍得最惨的一位,但在分手后,他得到了来自校草、学生会会长和金发混血学弟的爱,很快就把恶毒前任抛之脑后了。 岐玉如此想着,下一刻就被搂着腰,坐到男人的腿上。 一低头,瞥见那双黑凉的凤眼。 “你刚从男生宿舍里出来,又是去见你那个跟班?” 邝泉眼里是凝固的冷酷色泽,像方才提及的只是一件回收废物。 3、贵族学院的校花 “你派人跟踪我?” “为了你的安全。” 身为王太子的主角受,说这种话也那么自然,仿佛下一句就是“雷霆雨露俱是君恩”。 他是对校草产生了兴趣? 【按照原著剧情,几日后,主角受遇到了被你打骂的校草,心生不忍,这个剧情可能也提前了。】 如今邝泉一提到校草,语气很冷淡,但只消一见面,心如钢铁也成绕指柔——原著就是这么写的。 岐玉很有成人之美…… 才怪。 系统的强制任务是走剧情,逐一观察这些主角,找出其中的入侵者。 岐玉的目的……是视情况篡改剧情。 为此,他必须与这些人近距离相处。 太子,校草,学生会会长……还有一个未出场的混血。 “你打算见他吗?”倚在邝泉肩上,岐玉温声细语,“他不叫跟班,叫边绍元,长得英俊,人称校草。” 垂落的柔顺发丝自胸膛流淌,如水流过邝泉的手臂。 他微微低头,收拢在指间。 岐玉的身体单薄而柔软,与本人的偏执性格截然相反。 邝泉没兴趣:“我见他做什么?” “我只是去男生宿舍找他拿东西,没有别的,你别多想。” 千万别怀疑校草的贞洁。 “嗯。” 邝泉的神色缓和了些。 “你今晚来这里有事?” “一部分贵族不愿意在克雷斯的子女上前线,对学院施压。” 讥讽的语气。 原来是这件事。 王国的贵族制规定,权力与义务对等,除非和平年代,否则贵族都必须服役。 王国安稳太久了,今年突然爆发的战役,让很多贵族不适应。克雷斯学院是最顶尖的贵族学院,在读的学生大部分都已成年,按照律法,在前线服役是绝对义务。 尤其是向导与哨兵,这两类是前线急需。 但这种小事,有必要惊动太子吗? 室外嘈杂而整齐有序,在直升飞机和安保系统的噪音里,燥热的蝉鸣被淹没得悄无声息。 散发冰冷气息的加长黑色豪车,在夜色里排成一长列。 太子副手站在楼下,瞥见邝泉从学院政务楼走下,青年高大,形销骨立,病态,气度不凡而森冷,在闷热夏夜里,给人以一种天然的冷意。 但更令人瞩目的,是他的未婚妻。 副手先是见到背影,柔顺轻盈的及腰黑发,一双手臂,紧致长腿,纤细脖颈……如同珍珠似的白润皮肤,仿佛手能揉出水。 在见到岐玉的正脸时,副手登时怔愣,大脑空白,忘了本该有的礼仪。 直到……权势者的冷冷目光斜睨而来。 副手垂头,后背冒汗,他的视网膜却还烙着那副模样。 岐玉,就像是……一只邪恶的美丽精灵。 “我这段时间都在王都。周末的时候,你可以来找我。”邝泉六月开始与岐玉交往,但至今,女朋友从未踏足过东宫,两个月来只在通讯电话里出现。 ……岐玉是女孩子,还是得他自己主动一些。 “你是说,东宫?” 岐玉纳闷。 东宫可不是什么好去处。 “这段时间,你的兄长与东宫有事务往来。” 岐玉:! “好哦,周末我去东宫吧。” 毕竟,有可能见到哥哥。 他们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见面了,按照剧情走向,哥哥如今在准备政变,不好打扰。 一想到可以见到兄长,他就很开心。 缘由是岐玉对原世界的家人残留了些泡沫眷恋,这也是系统拿来钓着他的胡萝卜奖励,任务完成的积分,可以兑换原世界的家人探视机会。 “岐玉,我到时候叫人接你。” 青年垂下眼,给了他一个晚安吻。 柔软微冷的吻,烙在他唇上。 ……我真是谢谢你。 这是身为“女友”的义务,岐玉眨眨眼,当做被大狗狗舔了一口。 【明天就是东宫剧情任务,你在东宫欺负校草,惹了太子的反感。】 一旦入侵者的存在产生蝴蝶效应,导致感情线无法如期展开,那么原著将分崩离析。 系统也察觉了,入侵者……显然对岐玉有兴趣。 得把那人钓出来。 回到男生宿舍已经是夜里十一点半。 “你和太子见了面?” 边绍元已经等了他很久。 并不意外。 岐玉,未来的太子妃。 太子邝泉途经学院,特意进来看他—— 女装少年走近,俯身换了室内鞋。 白炽灯的光线洒下,轻吻少年的侧脸,天气热,他雪白的脸颊透着淡淡红晕,睫毛微垂。 他的心情很好,打招呼也是轻快的。 在岐玉看来,岐玉并不是容易快乐的人,大部分时候,总是表现得阴郁、歇斯底里。 与男友会面,就那么高兴么。 ……你是男的,你男朋友知道吗? “你今天很开心?” “还行。” “平常不见你这么高兴。” 岐玉想了想:“养狗还是能得到快乐的。” 你还要想想才回答? 边绍元脸上有种焦躁和混乱结合的情绪。 这种询问是否快乐的话题,因为得知的那个秘密,反而令他感到某种微妙的烦躁。 “我的衣服呢,”岐玉四处张望,“我要洗澡。” 边绍元的呼吸,骤然微微急促,原本预备的发问也霎时被撇到一旁。 一袋衣物放在桌上。 柔软的棉质衣料,奶白的颜色。 岐玉的睡裙、明天上课的连衣裙,袜子……内衣。 ……这种事也让他做,岐玉真的把他当狗。 视野之侧,一双伶仃小腿,苍白,纤细。 衣裙落地。 浴室门关上,热水潺潺。 如同威压一瞬消失,边绍元短暂舒了口气。 岐玉不是第一次来他这里过夜,以至于待会儿边绍元只能去楼下住空房。 浴室门再次敞开。 边绍元一撞上视线,就不得不挪开。 但破碎的印象仍然残留在短时记忆里。 浓密海藻般的湿发,被毛巾擦拭着。 后颈和手臂,在暖灯下是一种甜奶油似的娇嫩。 眼睫如翕动鸦羽,花瓣似的唇。 睡裙的衣领是一圈奶白蕾丝。 “小狗好乖。”少年擦着长发,倏然撩了眼,意味不明地说道,“原来你这么会找衣服。” 边绍元不吭声。 大概是觉得非常羞辱吧…… 岐玉笑了:“小元,帮我洗今天的衣服,可以吗?” 青年搭在桌沿的手,猛地攥成了拳。 他的回答充斥着浓浓的不明情绪:“好,你……放在衣篓里,我等下去洗。” 岐玉挑了眉,他没想到,校草竟然这么能忍耐,做饭打扫卫生就算了,连为他洗衣服洗内衣都能接受?洗衣服的时候能忍得住不撕烂吗。 他陡然雀跃道:“小元,我想看你洗衣服。” 边绍元深呼吸,听着他的脚步声,后背宛如烧灼般阵阵发烫。 水流声潺潺流过…… 衣物沉在水中,散发着极淡的幽香。 像是某种花的气味。 边绍元方才拿起裙子,一下就嗅到了。 平日里,他也常常感觉到岐玉身上的这种淡淡气息,很好闻,并不是香水。 边绍元不住地心情复杂,脸上也有些发热。 ……岐玉本就是男扮女装。 哪怕知道这一点,还是会觉得非常微妙。 大小姐、校花……其实是一个漂亮恶毒的少年,把所有男人都耍了个遍,包括王国的太子。 现在,他让男人洗他的衣服。 边绍元蹲下身,看着盆里的东西。 一件棉白的衣物沉在小盆里,静静漂着。 几乎能想象到,在这间浴室,这件衣物从少年身上脱下来的样子。 白皙、紧致的双腿,右手勾着脱下,一只脚踩着…… 他闭上眼,深呼吸,勉强把那个场面抛之脑后。 “你好能忍。” 岐玉冷不丁在他背后说。 边绍元睁了眼,镜子里,倚在门边的长发少年朝他走近了些。 一只脚踩在他膝上。 皮肤很白,柔软的颜色和质感,脚踝细得像是随便一下就能折断。 岐玉把他当成宠物、地毯和椅子。 边绍元神情阴郁:“是,我当然能忍。” “等到某一天,你会报复我吧……我等你。” 少年笑道。 “……” 身后脚步声远去。 边绍元垂下眼,慢慢捞起水里衣物。 ……你恐怕不知道,是什么样的报复。 翌日一早是日常巡检。身为纪律委员,他们到各班级随机巡查学生是否违纪。 学院的主教学区是卢诺德式双层建筑的典范,空间巨大且色泽明丽,蔷薇色外墙与中央教堂尖塔的弯曲线条总给人奇异之感。恰逢今晨阴日,灰雾云层厚重低垂,例行祝祷会的教士们仿若在灰尘之中吟唱,即便如此也无法驱散走廊里外的死气沉沉。 但阴沉之气很快就随着一个轻盈身影的出现而消失,就像流淌的日光,照亮了昏昏欲睡同窗们的眼睛。 “大小姐早上好!” “大小姐早安!” “大小姐今天更美了!” 男生们排成两列,恭敬热烈地对他夹道欢迎。 岐玉的美貌,几乎让男生们头脑发昏。你没戴铭牌?嗯嗯。叫什么?xxx。刚才在课间奔跑的是你吧?是我,是我,不,大小姐,是我。 十分钟下来,小本本上挤满了违规违纪的名字,却没有一个人埋怨岐玉。 岐玉脾气很差,人缘却很好。 整个克雷斯学院都知道,校花和大部分同学们关系都很不错,很少拒绝男生们的示好,当然更近一步就不可能了,只是做还不错的、若近若离的朋友,毕竟众所周知,岐玉很爱自己的男友。 当局者迷的全都晕头晕脑,没发现这位大小姐其实很会钓。 柏之清在一旁看着他们,也无奈道:“岐玉,每次你出场,违规率都得上升几十个点。” 不计其数的男生为了引起岐玉注意,故意丢铭牌、不穿制服,还有当场脱的。 “你想说什么?” “他们认为美人惊鸿一瞥值得违规。” “这种想法……很危险啊。” 岐玉浅笑说。 ……如果他们知道美人其实是个男的,就得后悔得要死哦。 今天他的观察对象是柏之清,学生会会长,为此特意与对方组队。 “对了,三年级的哨兵薛理,你认识吗?” ——住在1201,原著的第一位凶手。 “他前几天请假离校了,怎么了?” 柏之清是哨兵,与薛理彼此认识。 这么说来,拿走孤意的不是他? 【你是第一个发现受害者尸体的人。】 【就是今天了。】 岐玉不得不思考这件事。 被杀害的学生,在原著里只是一笔带过,没有提及对方的姓名性别,因而无法提前寻找。 入侵者出现之后,他还会被害吗。 纪律委员们在例行检查后都将回到学生会部门会议室开会。由于边绍元一行人在东区还未归位,对岐玉而言此时只剩谋杀时间。 为了判断是否入侵者,他得尽量与柏之清独处。 【叮——】 【日常任务(0/1):欺负情敌】 【记得完成任务!】 …… 柏之清推门而入。 沙发,桌椅,人影…… 一张恹恹的标致脸蛋。 不看其他人的时候,岐玉的眼神总是放空无物,显出一些倦恹。 他转过脸,奇道:“今天怎么没人进来?” 柏之清:“因为你像是在沙发睡觉。” 其余纪律委员都在门外悄悄看着,但不敢进来。 “今天很困?看你没什么精神。” 柏之清温声问。 “因为昨晚和男朋友约会,太累了。” 岐玉说。 是故意的。 原著里,柏之清暗恋对象之一,就是太子,主角受。 他这样挑衅……能让柏之清非常妒忌、生气。 柏之清睨着他压出红痕的、雪似的脸颊,闻言拿笔的动作一顿,对他浅笑说:“让你觉得累的男友,其实很不合格……不如把他换了。” 4、贵族学院的校花 “劝我分手给你让位吗?” 岐玉反问。 柏之清不语,没再继续这个话题,看了眼腕表:“东区的还没结束,等他们回来已经过了上课时间,今天不开会了。我去仓库,你和我一起吗?” 下周将举办二届学院画展,学生会忙碌于场地布置,早上的安排是去仓库清点这周准备的场地设施。柏之清对谁都态度客气,提醒上班也说得宛如邀请。 刷卡打开仓库闸门,里面乌漆嘛黑,隐约可见货架上堆叠着开口纸箱。 灰尘的气味浓郁。岐玉掩住口鼻,他不喜欢这种味道,像是躺在下雨后湿漉漉的院子地上。一部分东西放在仓库二楼,需要沿着楼梯上去,柏之清联系了的仓库员工还未到来,他自己挽了衬衫袖子上楼,打算搬一些下来。 “您亲力亲为。” 岐玉说道。 柏之清回头,先见到一双长腿——正踮起脚、拽起货架上方一箱彩带。 他笑:“岐玉,你也是。” 柏之清比岐玉高得多,轻易地抬手够到那箱彩带。 他去搬涂了标签的箱子,货物都堆叠得很紧,拿下来一个,另一个也摇摇欲坠。 无可奈何,岐玉扶住其中一个纸箱。 灯太暗了。不远处,一个大箱子隐约地、缓慢地往下倾斜,跑过去时已经来不及了——砰! 箱子从二楼摔到了一楼。 尘土飞扬。 恰好是在栏杆边缘的货架,很不巧就这么砸下去了。 ……还好没有砸到人。 但仓库里只有他俩。 有点奇怪。 刚才那个货架,分明没有人靠近,这么沉的大箱,怎么自己掉下来了呢。 岐玉趴在栏杆往下看。 柏之清皱了眉,擦着手走近:“放书的箱子?等下让工作人员看看。” 话音未落,岐玉已经从楼梯往下小跑了。 只开了二楼的灯,仓库一层便显得很昏暗,箱子落地砸在两个货架之间,被阴翳掩埋。 厚纸箱壳已经摔裂,可以看到里面跌出来了几本书,《向导的精神素养》《向导精神抚慰与哨兵暴力行为意义探究》…… 以及箱子里伸出的一只灰白手臂。 咦。 此时仓库外已经走来了一行人,有的是学生会成员,也有工作人员,脚步堆叠地靠近了—— 柏之清面色一变,厉声道: “所有人都站住!从现在起禁止靠近仓库,韶行去联系紧急救护和警方,仓库发现疑似尸体,不确定是否有生存迹象。岐玉过来和我做急救,其他人尽快离开避免破坏现场。” 仓库门口已经有几只左脚踏进大门了,闻声纷纷愣住猛地缩了回去,学生会会长的威慑在此时众目昭彰不可抗拒。众人稍微恍惚了一秒,尸体!仓库……他们各自撤离,联系了医疗室救护车与警察。 众人仰视的柏之清,此时眉间紧皱,面带厉色,他本长相斯文,金丝眼镜为他平添了疏离矜贵的气质,但不掩他此时眼中灼冷,俯身双手检查脉搏,薄唇微抿,脸上更有冷意。 岐玉也蹲身看那具身体……还活着,气息微弱。 他漫无边际地心想,我以为这是一具尸体? 因为柏之清是五感强化的哨兵,所以一瞬间察觉到对方还有生存的可能吗。 箱子里的昏迷男人,正是原著的第一位凶手——薛理。 失窃的长刀孤意,静静躺在箱子底部,与一堆初级向导教材放在一起。 凶手,被入侵者抹去了,于是今夜无人被害。 为什么要这样做? 岐玉百思不得其解。 救护车与警察同时赶到现场。柏之清三言两语解释了事情经过,条理清晰逻辑得当,一一回答了事发时间和各种细节——在岐玉眼神放空的时候,也做了他的代答者。 一旦注意到这位黑发的学生,不论是医护者、教师或者警察,都不由得目光微凝,在这紊乱的环境,他的美貌与走神显得与众不同。 这种神态,站在那里像一颗孤零零淋湿的小树。 仓库灯光明亮,空调开到最低,克雷斯的学院制服被冷风吹拂着紧贴在身上,岐玉不觉得冰冷,担架上被抬走的薛理叫他心生一种诡谲的熟悉感,心跳不断加快,砰砰。 像一具死尸。 思考了几分钟后他才抬起头,撞入四面八方的视线,这些眼神在对视的刹那又很快匆促移开。 岐玉对他们微笑,只是礼节性的,这些人便心乱得近乎畏惧地躲开。 学院院长教师与柏之清交谈,纷纷露出劫后余生般的表情,在看向柏之清时又稍微舒了口气,那种表情类似于“学院有你实在幸运”。 岐玉目睹柏之清装了逼、救护车离去,现场吵吵嚷嚷到逐渐安静。 困了。 他甩开柏之清的手,走到外面的二楼休息室。 繁杂的笔录和调查需要,恐怕今夜学生会无人入眠,到翌日早上还得收尾。 至于柏之清,他进入休息室已经是半小时之后。 空调温度很低,一踏进室内如同坠入冰窖。 他以为岐玉已经睡了,脱了鞋坐在沙发上,但却是醒着……也不是很像醒着。 玛瑙绿的眼瞳,一滴泪痣。放空、恹恹的眼神。 岐玉常有这样的神情。 “岐玉,不冷吗。”柏之清俯下身,“我的外套给你盖腿好吗?不要动,我看一下你腿上的伤口。” 克雷斯学生都得着制服,以至于一双细腿裸着,而夏天的裙子那么薄短。 走过货架的时候大概被边角划过,岐玉的大腿上留了一道血痕,其实并不明显,柏之清注意到了,刚才就想让他等等,但岐玉不理人。 柏之清叹息:“我去拿药?涂一下就好了。你看到近乎尸体的东西很不适应,是吗,你刚才应该说的。” 岐玉半眯起眼睛,冷漠的神情:“你在装什么?” 这样的表情是进攻前奏,就像野猫弓起身体发出呜呜的声音。 男人的血、伤痕和狼狈,岐玉只要看见了就很有兴趣。如此看来承受线很高。柏之清知道岐玉是地下格斗俱乐部的贵宾观众,在那里有一个专属的vip包厢用以观赛,大把撒钱,与那些血淋淋的获胜选手亲吻拥抱……对待死亡,却是另一种态度。 柏之清此时单跪下来查看岐玉腿上的伤口,凝视这片紧致的柔润皮肤,一道血痕伤口,倏然想起岐玉曾经嘲讽过他道貌岸然,他漫不经心想……某种意义上说得对。 赤/裸的大腿,线条优美,膝盖圆润,两腿之间并得很紧,一点空隙也无。 仿佛被男人戴戒指腕表、骨节清晰的右手抚捏上去,指缝就能像是挤出了奶油似的肉。 “岐玉,你身边重要的人死亡,也是那种类似的场景?” “……滚。” 话音刚落,一个耳光狠狠扇到柏之清脸上,指甲刮破了眼下。 “手不疼吗?” 而柏之清神色不改,捉住了岐玉的手,遍吻他颤抖的指尖和手腕。 5、贵族学院的校花 “抱歉,”他低声说,“我不该揣测……” 柏之清,衣冠楚楚的优雅绅士,贵族出身,学生会的会长,从礼仪到履历能力已无可指摘。 于是旁人很难想象到,他被谁扇了耳光,而后像信徒般虔诚温顺,以外套盖上那人的双腿,温声嘱咐对方处理伤口。 “怎么才能让你消气?” “什么都可以吗?” 岐玉的阴郁是短暂的,他又恢复了居高临下的、兴味的眼神。 往地面指了指,说:“既然你要道歉,会长,来帮我穿鞋吧。” 地上是一双黑色玛丽珍谢,鞋底是朱红色。 岐玉并着腿,坐在沙发上,柔白的双脚垂在一旁。 他肤白如雪,从大腿、膝盖到脚尖,无一不是珍珠白的色泽,莹润的,仿佛能揉捏出水。 见柏之清沉默,岐玉沉下脸:“会长不是要让我消气吗?” 柏之清一言不发,蹲下身拾起那双鞋。 居高临下的角度,被俯瞰睥睨,这位学生会会长依然是平日的神情,只是眼神微微有了些变化,他望着岐玉的脸,一双冷眼,睫毛在雪白的脸颊投下扇形的阴影,微翘的唇……往下,是平坦的着黑制服的胸腹、裙摆……一双修长白皙的腿。 年轻男人身材高大,衣着永远得体整洁,他生了一双斯文温和的眉眼,戴上金丝边眼镜,一眼就给旁人以王都精英的气质。哪怕此时他帮别人穿鞋,以这种羞辱方式道歉,也不让人觉得卑微……反倒叫人想起丛林里,某些大型的野兽。 岐玉觉得这场景很新鲜。 不生气吗。 他们两人都在彼此厌烦……柏之清偏要装作温和模样。 但不管柏之清刚才是不是故意的,他都不喜欢。 “怎么这么慢?还不如我养的狗。” 岐玉低头,轻踢了一下男人的膝盖。 柏之清停下了手上的动作,细嫩的脚踝此时还握在他手中,苍白细伶的一圈。 休息室的柔和灯光,像是一团浅淡的光晕,照亮了岐玉柔白的面颊……一张绝对罕见的美貌面孔,眉目深刻,神色兴致勃勃。 岐玉还以为柏之清忍无可忍要爆发了。 但男人镜片后的眼神仍然温和斯文,歉意地叹气,说:“抱歉。” 柏之清低下头,轻轻地捏着他的脚踝,将鞋子穿上了。 黑玛丽珍与柔白如玉的双腿,极其相称。 柏之清仍然圈着他白皙的脚踝,似乎是因为哨兵拿枪的关系,他的双手修长、骨节分明,指腹粗糙有茧,只是这么捏着脚踝,岐玉就觉得很不舒服。 仔细看,腿上已经有了一圈红痕。 他踢了一脚挣开,冷声说:“你不如狗。” “你是说边绍元?” “当然是他。” “我实在好奇……你们的关系,只是主仆吗?”柏之清忽然问。 不然还能是什么关系? 岐玉懒得理他。 门外传来了叩门和嘈杂声,是离开的其他学生会成员。 对话就此结束。 柏之清遗憾,轻叹说:“他们到了,我们下次再聊?” 他恢复了之前那种亲和的状态,与外面的其他人点头打招呼。 但见到从休息室出来的男人脸上有伤痕,学生会的众人不由得一愣,但这还不是事情的高潮,当岐玉的身影从门里踏出——且用看垃圾的目光看他,在场所有人都忍不住疯狂交换眼神火花四溅。 ——如果对面那个人是岐玉的话,一切都显得很合理了。 大小姐与很多人关系都不错,朋友到处都是,唯独对男友身边的男人态度十分恶劣。 尤其是校草、学生会会长。 但柏之清对岐玉的态度恰好相反……耐人寻味。 ——报!!!校花生气了 ——上次这么发火还是因为跟班不听话 ——不得了,原来学生会会长对大小姐也…… ——他一直表现得很明显啊…… ——你不如说这个学校谁对大小姐没有一点想法( ——跟班追上去了! 在状态不稳定的病症患者情绪激动时拦住对方并不是明智的选择,但边绍元还是这么做了——在他们直线的不远处就是一口深深湖泊,夜晚让灌木和草坪都染成漆黑,湖水犹如沼泽有坠落的危险。 边绍元怀里单薄的身体像是破风箱。 那么多人在场,却只有他察觉,岐玉不是在恼火。 “……我讨厌他。” “我去揍柏之清一顿?” 边绍元心情复杂。 他厌烦看到岐玉这样的神态,不论有意无意,岐玉在影响他,他为岐玉的情绪化而情绪化。 气温骤降而潮湿,越靠近湖泊树林,草地湿气愈浓郁。他们身上沾满了草汁和泥土的湿气。边绍元不得不停在这片及膝的野草里安慰岐玉,但对方一句话也不再和他说,紧抿的嘴仿佛撬不开的蚌壳。 猛地,边绍元也被推开。 一阵踉跄。 岐玉撩了下额发,月下是一张光洁莹白、愠怒的脸。 但像是突然磁带卡壳,眼神动作一顿。 他看向边绍元,仿佛在看一处bug。 “你讨厌柏之清?” “你才发现?” “谁让你讨厌他了!” 岐玉有些生气。 你不该喜欢他吗?迷恋他,为了他甚至曾经撇下太子邝泉。 【难道是入侵者的影响?】 ‘你确定柏、边这两人,都是货真价实的原著角色?’ 而不是被入侵者取代的2.0版本? 【不好说。】 ‘我的观察,边绍元与以前没什么区别,柏之清,我之前跟他不熟。’ 柏之清这一角色,对谁都表面温柔、得体,内里则相反,故意挑衅他快和太子分手,也不是一次两次了。 【不符合原著的角色,很可能是入侵者。确认且成功抹杀入侵者,将奖励1000点积分。】 ‘哨兵五感强化,容易发疯,他们几个都是哨兵,说不定有体质的影响。’ 岐玉好奇。 系统心想,你身为向导,精神状态也没有稳定到哪里去! “你得和柏之清保持良好的关系。” 回去路上,岐玉语重心长,拍拍他肩膀。 边绍元烦躁:“为什么?” 有些人的确更适合在伐木机里剖碎。 “他是学生会会长,得罪他不好。” “但你每天都在得罪他吧。” 第一次见面就摆冷脸,对柏之清态度很差。 甚至,柏之清也来问过边绍元,他到底是哪里让岐玉不高兴?边绍元当时只冷笑不回答。 ……岐玉本性就阴晴不定,本质上从没有对哪个同窗有过和睦态度。 他只与兄长亲近,旁人于他都是路人。 岐玉奇道:“我和你能一样?你只是一条狗。” “物似主人型,你厌恶他,我能对他有好脸色?” 边绍元冷冷笑道。 “我可不管,刚才我说的你听见了?” 额头被弹了一下。 边绍元倒吸了凉气,只得闭了下眼:“知道了。” 岐玉冷嗤了声问他,明天有什么安排? 边绍元一五一十解释明日社团的活动。 “全都推了,陪我到东宫。” “与男朋友约会?” 边绍元问。 “你犯妒忌了?” 岐玉想着,校草目前还不能与太子约会,大概很心酸。 “没有。” 边绍元皱了眉。 校区遥远广阔,一些学生在学院内有自己的司机和轿车,岐玉不例外。 如鬼魅般的黑色轿车,缓缓停在身前,岐玉坐了进去。 汽车缓缓绕过。 车窗降下。 岐玉倚车窗,枕着柔白手臂,朝他勾勾手指。 起风了。几缕长发像黑雾飘散,睫毛低低地翕动。 岐玉的眼珠像是昂贵精致的翡翠,比腕上的镯子更甚。 女士烟的雾气弥漫在眼前。 “你到了东宫,也得听我的安排。” 此时,他的眼神兴致勃勃。 边绍元心不在焉嗯了声。他又恢复正常了,但明天不知道什么时候又突然歇斯底里发火,简直是一桶美丽炸药。 边绍元很少不听他的话,唯一一次受不了是因为对方想把他送给别人。 岐玉养狗是心血来潮,因而时常厌倦、反悔。 与此同时。 ‘也许我可以把边绍元包装成见面礼物。’ 车上,岐玉若有所思。 【献给太子?】 ‘bingo~’ 【不错。】 到时两两相望,彼此看进对方的心。 虽然作为主角受,邝泉的直男心是海底针。 岐玉抚掌:‘如果能顺利就很好了。’ 车厢内恢复沉默。 系统的警报程序出于开启状态—— 它对他有天然的警惕。 岐玉在原世界,曾把管理局逼得不得不出面干涉,在那种情况,他竟能让男主替他而死!而他没有任何悔过之意。 岐玉,在这个世界的下场是众叛亲离,目睹兄长死于政变,这与他曾经的伤心之事如出一辙。 系统猜测,他肯定是在研究如何既篡改剧情走向,又完成找出入侵者的任务。 但改朝换代,新王杀了旧臣……他如何让邝泉手下留情? 岐玉男扮女装欺上瞒下,必定令直男邝泉心生厌恶! 再见已是次日早晨。 安息日的王室内部礼拜,教堂深处弥漫冰冷的虔敬气息。作为女友出席,岐玉在人群前排,见太子邝泉与主礼人同行,众人诵读主祷文,为战争做祷告,烛火之中弥散深不可测的神圣……而岐玉对神无感,昏昏欲睡。 他的目光沿着主礼人、唱诗班男孩,到在邝泉的侧颜转了一圈。 青年阖眼做祝祷,俨然一位虔诚的信徒。 他仍然高大,消瘦,着白衣,几乎与背景融为一体。 岐玉从人群退出,走到原来的位置时,椅子上已经多了一页信封。 ——如果你想见我,夜里来找我吧。 入侵者的信与上次如出一辙,印刷体,纸张厚实,浆白色。 随处可见的信封和信纸,难以追溯源头。 【……又是他。】 百无聊赖的岐玉,也在这时瞬然恢复了神采。 兴致勃勃的,血腥的…… 像是野猫见到窗台鸟雀。 他抬手,在教堂的烛台将信当场烧了。 此时礼拜过去两个小时,已近尾声。 阿门颂与退堂式结束,邝泉睁眼,目光清明。 不远处,岐玉并没有离开,手里捏着一团火,不知说了句什么,牧师于一旁不知所措。 邝泉踱步上前,垂首拿过着火的纸页。 火焰灼烫,被他湮灭在水中。 他吩咐佣人处理,与牧师致歉,牵了岐玉的手往外走,忽然说:“你刚才一直在看我。” “不能看?” “别人也在看你。整个教堂,所有目光都落在你身上,唱诗班的男孩因为你走神抢了拍。” 还有你带过来的那个跟班。 “殿下很不专心。” 岐玉侧头笑他。 邝泉不否认。 室外,低垂云层阴沉,但光仿佛只聚拢在回眸的岐玉身上,但他顾着对教堂门口的花投以注意。 此时贵族们与太子邝泉点头,眼神也看向他身边的黑发美人。 “我烧了一封信。”岐玉解释刚才的事,“不知道是谁写的。” 一个混在人群之中,在礼拜祝祷时同样走神的男人。 邝泉皱了眉:“信?” 他的反应十分自然,不似做伪。 岐玉若有所思,搪塞解释了是情书,之后不再提及。 从东宫教堂到寝宫,路途不远。在岐玉身旁,一左一右都是身段高大的青年。边绍元从进入东宫之后就没再开口说话,他不信神,就连朗诵主祷词时也不发一言,此时冷着脸,无聊得浑身都快发痒,只偶尔转过脸看一眼岐玉。 他生得冷俊英气,站在那里无需修饰就是个黑发高挑酷哥,又与岐玉姿态亲密,以至于东宫诸人也不禁猜测他俩的关系。 【叮——】 【请完成任务:在太子面前欺负校草,令太子心生厌恶,暗忖原来“女友”如此恶毒!】 话音刚落,岐玉就应了句“知道了”。 一回身,他停下脚步,叫住边绍元:“冷吗?” 太子不喜酷暑,以至于东宫室内的冷气开得很足,宛如冰窖,来往的佣人们全都穿着长袖长裤。 边绍元:“还好。” 岐玉故作惊讶:“是吗,把你的外套脱了给我穿吧。” “……” 边绍元这才发觉是在捉弄他。 但是…… 在男友面前,穿其他男人的外套? 岐玉拿了他的外套,穿上了。边绍元沉默不语,余光里,他瞥见太子脸色很不好看。 “为什么非要穿他的?你经常穿他的衣服?” 邝泉冷声问。 过于宽大的牛仔外套,穿在岐玉身上,宛如男友风的oversize。 衣服上,大概还残留着男人的气味。 【任务完成。】 岐玉不以为然:“没有经常,只是偶尔……我还给他了,生什么气?” 外套又被甩进了边绍元怀里。 边绍元拿着外套,发觉上面已经沾染上了一点幽幽的花香。 ……岐玉的气味。 寝宫内部古朴壮丽。绕开一处山雀泉水屏风,邝泉一言不发,领着岐玉进了里侧的卧房。 边绍元止步于门口,望着岐玉的背影远去。 佣人们以宾客的规格招待他在另一处休息,温言细语。 他沉默,任凭茶盏在手边逐渐发冷。 边绍元深知,自己是一只被勒在主人身边的狗。 在进入贵族学院之前,他只是贫民窟的无名混混,品行不端与枪械为伴。 一旦岐玉不在视线之内,他心里涌动的恶意就又溢了出来。 烟抽了一根又一根,边绍元默然仰头盯着烟圈。 直到……他收到了岐玉发来的短信。 ——过来东苑。 与此同时。 一见到邝泉从办公区出来,副手就上前报了岐玉的位置。 “东苑?” “是,刚过去了。” 副手低头。 眼前再次浮现那位美人与自己搭话时的笑靥。 邝泉猜岐玉大约是在东宫待得无聊,到那边的院子去了。 整个东宫仍保留着大部分中式布景,步行许久,院子深处,一抹樱树浅浅遮掩的身影拢在日光之下。 走近的刹那,对方也抬头。 二人对视,都皱了眉。 副手不得不低头,因为感知到身旁,年轻储君身上的无形的戾气低压。 “那位……”副手嗫嚅问。 邝泉拂袖而去,轻蔑地打断:“不知所谓的东西。” 边绍元挑了下眉,询问身边的佣人,低眸说:“岐玉不在这里?” “他到另一边去了。” 佣人轻轻摇头。 他们,都以为能在东苑见到岐玉。 与此同时,东苑的厢房,一处软塌,一瓶暖酒。 岐玉小酌半口,快活赛神仙,陡然厢房门打开,闯入了一抹人影。 身材高大,瘦削,苍白俊逸的样貌,疾步而来。 片刻后,邝泉坐在榻边,垂眼问:“玩得很开心?” 眼中已萦绕几分恼意,语气却仍勉强维持平静。 见他出现,岐玉心中诧异。 校草与太子相遇,本该是彼此欣赏。 是因为“岐玉”换了人,还是因为他们二人之间,有一位“入侵者”? 岐玉为难道:“还好吧,没有很开心。” “你安排他和我见面,为什么?” “我就是好奇……你真的不喜欢男人吗?” 邝泉气笑了:“是谁跟你说这种谣言?” 今天甚至还当着他的面,穿别的男人的衣服。 “没有,我瞎猜的。” 岐玉这句回答更像是心不在焉的敷衍,事实也是。 但下一刻,思索就被打断了。 有人陡然捏住他的下颌——毫无征兆吻了下来。 他们都没有闭上眼睛。 颤抖的睫毛比洋娃娃的更长,接吻时,不由自主地拂过了脸颊,双手探入到浓密黑发,邝泉低头,略微分开一些——摁住了岐玉的挣扎,重新与他吻在唇上。 被强硬地含着唇吮咬,不容拒绝……像蚌壳被撬开,舌尖被勾着吻。 这具早已近乎成熟男人的身体,唇,双手,腰腹、器官,都在身体力行证明他的喜好。 【原著有一定证据可以说明,邝泉存在某种厌恶同性的心理,是源于竞争感。】 【他的择偶观从来不考虑同性。】 【他在《克雷斯学院》原著的形象是一个被同□□慕的主角,大部分出场都在旁人的视角,心理活动很少。】 系统的旁敲侧击,岐玉无暇关心。 他的裙子很短。 起初是因跨坐姿势撩起,后来是……一只戴着冰凉昂贵腕表的右手。 岐玉被吻得呼吸急促,这时陡然推开他。 好险……差点被发现。 6、贵族学院的校花 邝泉漆黑的眼瞳,依然染着情迷。 但对视了一瞬,邝泉就挪开了视线。 岐玉被弄得乱糟糟的,衬衣少了个扣子,一张晕晕乎乎的小脸,没骨头似的半趴在他身上。 跨坐的姿势,一对雪白紧致的腿分开半跪在两侧,明晃晃地与他的腰抵在一起……有种情涩的放荡感。 ……看着瘦,捏上去却有些丰润的肉感。 “我想去见哥哥了。” 岐玉倚在他肩上,低声说。 “嗯,”邝泉问他,“你以后周末都到东宫来?” “我哥在的话,我会过来的。” 邝泉垂下眼,叫佣人进来,带岐玉去换了衣服。 至于他自己,仍留在软榻上,慢慢点了一支烟疏解。 珠帘沙沙作响。 不远处,一抹幽怨身影。 岐玉抬了头。 在珠帘后,边绍元朝他投来了凉凉视线。 岐玉停在门前,抬头撩了下弄乱的鬓发。 一看就是被男人吻过,胭红的唇被弄得洇湿,还喘着气。 在那间厢房里,与男友的激烈的吻。 “你身上都是檀香的气味。” 边绍元皱了眉。 “嗯?随便吧。你等下跟我一起回去。” 他不以为意。 “你去哪?” “见我家里人。” 岐玉说。 他语气里有些雀跃,是因为与家里人见面。 此时再将边绍元放在这里,已经没有意义。 系统很爱掺和主角的感情线……在他看来太刻意了。 【我只是着急,这些人里很可能有外来者,你不觉得可怕?!他一直扮成主角的模样出现。】 岐玉被它这么一说,突然冒出一个念头。 如果自己刚才吻的是入侵者,对方得是什么反应? ‘现在你认为谁是入侵者?’ 【我怎么知道?撇去剧情不谈,目前为止,他们的角色人设都是符合原著的,你自己也想想吧。】 岐玉一看到系统纠结就觉得好玩。 边绍元,签了仆人契约对岐玉有求必应,即便不耐烦也会忍耐,目前与太子见了面,感情状态不明,可能在嘴硬。 邝泉,太子,深柜直男,与女友偶尔有往来,关系说不上亲密,对男的暂时没有表现出兴趣,也可能性趣了但只有他自己知道。 柏之清,学生会会长,斯文败类,与太子是旧识常常往来,对岐玉偶尔有些针对,但吻手又很古怪。 系统烧了脑……这三个人,究竟谁才是入侵者? 或者他们都不是…… “怎么今天到东宫来了?” 见到弟弟的刹那,岐闪有些惊讶。 岐玉踏进门,叹气说:“太子邀请我过来这里的,哥,见你好难啊。” “你们在约会?” “可能吧?我不知道。” “如果太子不喜欢你更好。” 岐闪眼中掠过晦色。 岐闪很爱他唯一的弟弟。 他们已经没有父母,只能彼此相依。 贵族与王室的婚事是惯例,从来不允许当事人拒绝。 但等到宫廷变革爆发那一日,邝泉不会再是太子,岐玉也将重返自由。 他将公务室的下属迁走,只余下他们二人。 岐玉枕着他的腿,与他闲聊学校里的事。 自然不能与他说入侵者、剧情之类的事……系统不允许。 他只能说,学校出了奇怪的事件,学生失踪昏迷,一把刀失窃再还,有人给他写了信约见面。 岐闪:“听起来有些古怪,你先休学一段时间。” “太夸张了,哥,没有人死。” 岐玉也心想,兄长的直觉一向很准。 兄弟之间无需多言,对话提醒都很直白。近来王都风波不断,不必多说,岐玉也知晓这是何意。书上也写了,一月余后就将发生政变——但是,岐闪所在的阵营失败了,太子邝泉上位成为新王,有的旧臣死于更新换代,岐闪是其一。 ……怎么才能在不被系统惩罚的前提下,阻止邝泉杀死旧臣? 也许得借助入侵者导致的混乱。 岐闪低头:“心情不好?” “学业繁重想退学……” 岐玉恹恹地回答。 他没想到,自己竟然觉醒成了向导——以后还得和哨兵搭配。 “宝贝可以不上学。” 岐闪不婚立过遗嘱,家里的爵位和钱,未来都是岐玉的,养他绰绰有余。 “算了……念完再说吧。” “我记得你有仆人,如果他们不能给你分担,有什么用?” “我就一个仆人啊。” “太少了,我晚点找几个男佣伺候你。” 岐闪眉头一皱。 岐玉没当回事,他已经困得不行。 zzzzzzz…… 今晚还得与入侵者见面…… 边绍元蹲在门边,百无聊赖了很久,这时起身朝他们抬头。 门开了,走出来一对兄弟。 先出来的是岐玉的兄长,王廷近臣,国王的副手。 边绍元见过不少次这两人的相处,岐玉对他有种过于明显的亲近,以岐玉的性格,实在很有反差,甚至有些奇怪。 此时岐玉下了台阶,回身挥手与兄长道别。 岐玉与边绍元返回克雷斯学院。 “不出去玩吗?” 边绍元问他。 今天是周末,不少学生申请出校了。 岐玉摇头。 今晚他还得与入侵者见面。不出意料的话,第二场凶案近日也将在学院出现。 但凶手薛理入院昏迷…… 凶案还会发生吗? 入侵者阻止了薛理犯案,然后呢? 东宫的黑色卡宴,缓缓驶向克雷斯学院的方向。 岐玉将注意力重新聚集于各路主角,分析了一通今日太子、校草的表现。 根据管理局的数据,入侵者通常都取代一个主要角色的意识,以此来紊乱剧情。 也就是四选一。 此时,边绍元双手叠在脑后,仰着脸,面无表情。 边绍元长在街头,缺乏拘束,缺乏神情的时候,给人印象像是一头刚长成的狼。 他对他人视线很敏感,一下子发觉岐玉在观察他。 边绍元扭过脸,俯身朝岐玉凑近了些许。 “大小姐有什么要吩咐的?” 他的眼底闪烁着,仿佛十足希望得到主人的指令。 他今天在东宫待得快死了,再不做点什么就要发疯。 岐玉答非所问。他有些郁闷:“今天去教堂的人太多了。” 长达两个小时的礼拜,没有任何监控,贵族、牧师和唱诗班成员来去,加起来上百人。 对这种事,边绍元一向很敏锐:“你烧的东西,不知道是谁给你的?” “嗯,一封信。” “写了什么?” “一些奇怪的话。” 岐玉直到这时他才诧异起来,不由得睁大了眼睛……原来入侵者是个跟踪狂神经病啊?有点意思。 【……】 你才发现吗。 边绍元嘲弄:“你那位男朋友,竟然能让你在东宫教堂收到不喜欢的东西,这是他的过失。” 系统:【……】 校草怎么酸里酸气的? 岐玉疑惑:“你很讨厌他?” 边绍元沉默半晌,还是皱了眉实话实说:“我看到他就恶心。” 岐玉:? 【如果剧情与原著产生巨大差异、感情线消失,问题很严重!】 ‘喂,我总不能摁头让他们谈恋爱吧?’ 【他们之间肯定出了一个入侵者。】 【你知道爱情是灵魂的吸引,当某人已经换了个芯子,爱情自然无法展开。】 一个数据程序罢了,竟然夸夸其谈人类的感情。系统说得好像它能理解什么是爱似的。 ‘好吧,我这就去检查。’ 他回头就恶声恶气嘱咐边绍元:“你不能讨厌我男朋友,听到没有!” 边绍元:“……” 岐玉十分情绪化,刚才还有点纳闷,一瞬间心情又好了起来,带着自己的狗狗下车回学院了。周末,学院大部分人都没有课程,到了二三学段,哨兵和向导学生都开始接受短期训练。 岐玉也是预备班上的一员,作为向导,他从下周开始就得开始抚慰哨兵了。 边绍元是哨兵。据他所知,报名与岐玉同队的哨兵们已经排到了三位数。 路边的石子一下子都格外碍眼,被他一脚踹飞。 到学院的时候已经是傍晚,边绍元被打发去定晚餐,岐玉在顶层餐厅最好的观景位置,兼职的服务生脸红红声如蚊呐问他要不要来一份冰淇淋球。 冰淇淋到了,也瞥见了一位熟人。 “会长,你的脸不疼么?” 柏之清领着一群新生,恰好到顶层聚餐。一转头,就见到窗边座位的邪恶美人。 一份幸运的冰淇淋球,正被岐玉分尸。 岐玉回眸,翡绿的眼瞳朝他眨了眨,无辜至极,但却非要提起柏之清被打的两个耳光……还是当众。 柏之清神色温柔:“岐玉,你在吃晚餐?好巧。” 在他眼下,还残留着被指甲划破的伤痕。 新生们大受震撼——他们早就听说过会长和校花之间的爱恨情仇,但这不是重点!重要的是他们终于见到岐玉了! 气质微妙,阴郁、神经兮兮…… 哪怕,岐玉此时浅笑着,眉眼弯弯,身上散发的危险气质却难以忽略。 样貌气度殊然的美人,无论在哪都是视觉中心。新生们已经鬼迷心窍走不动道了,很快也发现会长柏之清似乎同样没有离开的意思,转头就问服务生这里是否有位置好且能坐得下多人的卡座。 服务生脸红红解释“大小姐……哦我是说这位客人的位置是最好的”。 这里能俯瞰整个克雷斯西区,山林,落日的湖泊,黑白群鸟。 柏之清看向他:“抱歉,岐玉,我们可以坐在一起吗?” 岐玉答应了,因为他打算认识新生。 这一批新生里,有一个原著主角。 但逐一打量了每一张脸,竟然没有找到对应的人。 “你们这一批全都返校报道了?”岐玉问了对面一个长发男。 长发想了想:“还有一个人……叫薄飞星?我记得他第一天返校之后,就没再出现过。” 果然。 薄飞星是个怪胎,不来学校也正常。 目前为止,四个主角,就只差他没出场了。 有必要与薄飞星进一步接触了解。 岐玉询问了新生们关于薄飞星的信息,得到的回答都模棱两可,明显这些人与他不熟。 柏之清:“你想找他的话,去东宫比在克雷斯找容易。” 他语气淡淡,口吻自然,但镜片后的铅灰双眸,莫名有种探究的意味。 “我没在东宫见过他。” 岐玉心想,干脆下次找邝泉联系那个人得了。 薄飞星是邝泉同母异父的弟弟,金发混血模样的新生。 柏之清如果也对薄飞星感兴趣,那是最好。 在原著里,柏之清对主角们一视同仁,都很有兴致。 与斯文温雅的外表不同,柏之清道德感极其低,插足了两次主角团恋情,说是小三攻也不为过。 他想要的,喜欢的,抢也要拿到手。 这时边绍元也过来了。众人一转眼就见到一个高大帅哥落座,冷眼薄唇,渣男长相,是贫民窟校草,不由得继续疯狂交换八卦眼神。 他饭都没吃,刚才主动去二层的餐厅买了现做的一款奶油冷饮,这时候才上楼。瞥见一堆新生,柏之清坐在岐玉身旁,他扬了眉说:“好巧。” 不怎么客气的语气。 但对着岐玉,他又是另一幅面孔,低头说:“刚做的,快点吃不然等下就化了。” 岐玉双手捧着脸,有些心烦,睫毛一掀说“你闭嘴”。 边绍元忍气吞声,在他身边坐下,拆了地下那个排队超久的新品店的雪山奶油冷饮,插好吸管和勺子放在岐玉手边,烫好了岐玉的碗筷还仔细折好了吃完饭要用的纸巾。 新生们:? ——校草以前被大小姐欺负,还很不服气,现在倒是……啧啧 ——《大小姐驯狗记》连载中! ——蛙趣,校草一直盯着大小姐看,旁若无人……这要是让太子知道还得了? 陡然,柏之清语气认真地做建议:“你照顾岐玉有心了,不过他胃不好,得少喝这些饮料,以后还是少买。” 新生们:! 这什么大房正宫语气??? 边绍元眼皮也不抬,冷笑说:“我和他认识比你久,不必担心,他最多一周只吃两次冰的东西。” 正面目睹修罗场,新生们忍得脸都僵了眼角抽搐,不由自主地将视线投向那位坏脾气大小姐—— 岐玉,正神游天外,凝视窗外夕阳和群鸟。 对男人们的争夺,表现得兴趣缺缺,或者说压根没注意到。 几秒后岐玉才抬了头,朝服务生说:“给我樱桃朗姆酒。” 7、贵族学院的校花 晚餐到了尾声。难得一遇校花,还是近距离,新生们都磨磨蹭蹭不愿意走,扯了各种话题在桌上待着,眼神不住地往岐玉身上瞟。 微醺的美人,眼神朦胧,少了往日的些许攻击性,偶尔困了似的眨眨眼。 在场除了他之外没人饮酒,只看着他一杯杯喝掉。 一只男人的手摁住了他的酒杯。 “你今晚睡宿舍?” 岐玉在学院附近有一套房子,偶尔也在那边睡。 他抬头看边绍元:“不然呢。” “挺晚了,我送你。” “现在才七点。” 你也知道现在才七点……就喝成这样。 边绍元没松开手:“走吧,我送你回宿舍。” 岐玉不情不愿,但还是被拎走了。 边绍元比他高大得多,轻松地半搂着他往外走。 柏之清买单,与新生们道别,歉意地笑了下说他去送岐玉回宿舍。新生们遗憾于不能看到接下来的修罗场了,心想醉酒的美人向导和他的两个哨兵……哇塞。 但也有新生不太放心:“岐玉是回独立宿舍,是不是不太方便?”他其实是想说这不安全。虽然这是在学院里,但万一真有什么就麻烦了。 岐玉回眸笑:“没事的。” 新生:。 也是哦,岐玉的暴力事迹全校闻名。 下了电梯,岐玉吹了风,酒醒了些,柏之清跟在他俩身旁,开了车门,十足绅士。 他听到系统巴拉巴拉地说话,被吵得不行。 【你今晚得去见入侵者,怎么喝了半斤酒?】 ‘我没醉,没有……’ 【……】 同样的对话发生在他和柏之清。 柏之清坐在他左边,轻笑说:“岐玉,喝醉了?” 岐玉生气了:“都说了我没醉!” 边绍元坐在他右边,嘲笑道:“看着不像。” “酒鬼都说自己没喝醉,岐玉,在外面喝酒要小心。”柏之清劝解。 只有一点点醉罢了,绝对不影响任何事。 岐玉不想理他们,下了车,独立别墅宿舍之前有铁栅栏门,他去滴卡,肩上搭了一只手。戴玉佛珠,骨节明晰修长,男人的手。回眸时,柏之清似笑非笑。 他没说话,柏之清也不言语,只是低头与他对视。 沉默仿佛是某种语言。 柏之清本就是一位穿西服的野蛮人,之前还故意提他的伤心事报复他。 岐玉警觉:“你想干什么?” 柏之清浅笑:“提醒你放错卡槽。” ? 还真的放错了。 岐玉诧异:“我只是没有看清楚。” 柏之清没再说什么,离得近,他闻到岐玉说话时的气息,一股樱桃混合奶油冰淇淋的甜味。 闻上去是甜的,但还是烈酒,尝到嘴里,大概仍是辛辣的,像吞刀子。 边绍元见他们磨蹭许久,挑了下眉,上前夺卡刷卡,拎着岐玉送进门里,哐当从外面关门。 “有事联系我。” 他在外面说。 岐玉没有理他。 天色已晚,他上楼洗澡。 浴室,衣服掉了一地,没力气捡了,反正也是边绍元收拾打扫。 岐玉一喝酒了就实在很容易困,太想去睡觉了,但系统催着他去与入侵者见面,不得不从浴缸里出来。这时候困倦就融化变成了不爽。 等到了茶艺室,已经是八点多快九点的时候了。当初信件上并没有提及时间,但岐玉是在茶艺课被盯上尾随的,这么看来,见面大抵指代的就是茶艺课的时间。 茶艺课要么是中午到下午,要么是傍晚到晚上。 克雷斯的夜课时间是19:00-21:00。 现在过去差不多快下课了。 【切记,好好说话,别让他发火把秘密抖出来。】 ‘被曝光都是早晚的事……’ 【不能影响现在的剧情!】 岐玉不情不愿。 他才不乐意受入侵者的威胁。 那个人是谁。 是他身边的某人吗…… 茶艺室在教二。岐玉到的时候,楼道茫茫漆黑,灯开却不亮。 很像是某种恐怖氛围。太暗了,他四处张望,但看不清楚。 而此时某处,有一双眼睛正静静睨着他的背影。 茶艺室在顶楼走廊最里侧,岐玉转头上了楼梯。 哒,哒,哒。 缓慢的脚步声…… 有人跟在他身后。 岐玉旋即停下,没有贸然转身。 那人仍朝他的方向走来,不疾不徐。 陌生青年的嗓音,声音沉沉。 “为什么装女人?你是有性别认知障碍,还是为了你那个太子男朋友?如果被他知道你的真实身份……” 轻慢淡笑的口吻。 这声音,不是任何一个他认识的人。 二人身处漆黑的楼梯,即便对视也看不见彼此,唯独前方有楼梯间渗入的一柱月光,岐玉往前走了几步,这才回了身借着月色朝对方瞟过去。 昏暗光线里的隐约人影,高大的男性,穿了一身黑。 几乎难以看清五指的室内,月光隐约,而对方戴着兜帽,脸上是一张面具。 像是一类南边小镇,民俗节日的地方神祇,黑红相间的面具,掏空的眼眶,弯曲尖利的鼻子,嘴唇画得夸张,似笑非笑。 对方在矮两格台阶的位置,不知为何停下了刚才的问句,而一言不发地盯着他—— 像野兽看到了突然出现的猎物。 青年慢慢走上前,将他逼近到了墙边。 “抱歉,大小姐,我刚才说得太过分了……别生气。” 青年的声音沙沙的,听起来像是拟音,大抵并不是真实的音色。 “不回答吗?”那人迫近了,挑起他一缕长发缠在指间,低声问,“留长发,穿裙子……你这模样,太子大概非常喜欢吧。” 嘴上说道歉,但他的口吻听来,却像是在恶意捉弄。 【忍一忍。】 系统提醒他。 无人上课的教学楼,夜里是不开空调冷气的。不过待了几分钟,岐玉便觉得四周热意,何况他被一个男性堵在墙边,身体几乎黏在一起。 ……很热。 后背,大腿,都浮起了一层黏汗。 对方身材比他高大许多,轻松地将他挡在墙壁和胸口之间。 夜里,湿热的皮肤,隔着布料也能感到灼烫温度。 他的视角——岐玉仰头盯着他,神色不虞,额角已经沁出了一滴汗水,发丝弯曲地黏在雪白侧脸,像湿了的融化奶油。 嫩生生的。 今夜,少年穿了一身红裙,在月光之下,露着肩膀,就像夜里明晃晃的一颗红苹果。 现在,被他捡在手里了。 方才岐玉回头的那一幕,就像昏昏欲睡电影里,镜头第一次指向了女主角,张扬得凌厉的美貌,睥睨的眼神,叫观众在一瞬间驱散睡意坐直了身体。 “你身上好热,放开我。” 岐玉恹恹说。 这就热了? 青年本想再说几句,但他一低头,忽地瞥了眼,无意地见到少年领口衣襟下的一抹粉白,呼吸起伏。 好像……是有点热了。 他挪开眼,自己松了手往后退了半步。 岐玉没想到他这么好说话,靠着墙打量他,也才回了那个问题:“因为很好玩。” 穿什么样的衣服,用什么类型的身份,对岐玉来说都无所谓,何况把所有人骗过去本就很有趣。 比如眼前这个男的。 “你是在嘲讽我?” “你觉得是就是吧。” 空气里,飘着一点樱桃和冰淇淋的气味,混杂了酒精,令人浮想。 一只有力的手陡然捏住了他的脸,不怎么客气的。 雪白、潮湿的皮肤,被揉捏着印上红痕。 令人幻想少年冷着脸,却蜷起腿湿了眼睛,不住地颤抖。 “你怎么一点都不害怕,一旦我说了出去……” 青年笑着问道。 “是啊,很怕。” 说完,岐玉猛地一拳挥出,恶狠狠砸在他身上,将他推倒。 “你别太贱了,我穿裙子跟你有什么关系……不是要威胁我吗,让我做什么?讲重点吧,扯一堆废话。” 少年恶劣地踩着他的手背,仿佛看到了好笑的东西,笑着像碾烟头似的故意踩了下去。 青年愕然了一瞬,倒吸了口凉气,也起身摁住岐玉的手臂,低声说:“大小姐,你打人还挺疼。” 如传闻那般,一个神经质疯美人。 就在此时,远处突然响起了安保的警报,连同纪律委员系统邮件的提示音一起突兀响起。 岐玉怔住。 又有事故发生了? 压在他身上的、黑衣服的青年,此时俯身,忽地对他问:“你的腰怎么才这么一点,真的是男的?” 他捏着岐玉的腰,就那么一小圈。 而且皮肤很嫩。 大腿倒是肉肉的…… ……不是调笑的意味,而是疑问。 岐玉反问:“我是男的你都这么好奇,你是同性恋?” “我是直男。”一股正经男人的语气,青年冷笑了声说,“剩下的事,下次再说吧。” 压着岐玉的灼烫的身体突然一空,他一抬头,瞥见那抹身影已经隐入到了黑暗里。 岐玉的腿有点麻了,光脑一开,走廊方才被照亮了半边,他往楼梯一瞧,人影已如鬼魅消失无踪,唯独安全通道的绿色字样闪烁着。 他旋即打开邮件,学院提示最高级警报,内容晦涩不祥。 奇怪了,这个时间点,不应该是第二场学生被吊死的案件…… 岐玉的好奇心一瞬间点燃——入侵者刚才就在自己身边,现在却出事了,那是谁干的? 【所以,入侵者是谁,你有眉目了吗?】系统十分震撼于他打了入侵者,别说被曝光秘密了,搞不好会被第一个杀掉! 但它也知道岐玉就是这种性格,去见面之前,大概已经想着怎么先杀了入侵者。 ‘做排除法就是了。’ 说着,岐玉一边往外走去汇合,一边给主角们发信息。 ‘群发查岗。’ 【?】 ——[你在哪,在干什么,和谁在一起?30秒内发有拍摄时间的自拍,快点!] 【……】 【你太搞笑了,谁会理你啊?】 十几秒内,光脑叮咚作响,迅速收到了回复。 系统:【……】 柏之清此时在学院高级餐厅聚餐,众人见他看着屏幕笑了,奇道怎么了。他叹气说:“被查岗了。不好意思,你们可以配合一下我拍照片吗?下次请大家吃饭。” 都是熟人,他们对视了几眼,好事者揶揄问:“是谁啊,难道是……岐玉?” 熟人们都看得出来,他对那个有点疯的美人很感兴趣。 柏之清笑笑:“现在不方便说。” 众人秒懂:“哦~~” 于是,岐玉收到了一张自拍式合影,带了时间,就在几秒前。 [岐玉,我在和从塔回来的几个朋友吃饭,(实时位置),他们都是克雷斯毕业的,也认识你,有空我们可以聚一聚。刚才安保系统发了信息,我过去看看,你还在学院里吗?] ok,这位可以pass了,甚至有证人。 边绍元则发了张急急忙忙睡衣都没穿整齐的浴室照,一连发了好几张,有一张还是腹肌都看不到背景。 [我在你的房子里,二楼浴室,刚才在洗你的衣服,洗完顺便洗了澡,就我一个没别人。] 岐玉皱了脸,感觉自己的眼睛被污染了。 他说:“打视频,让我看看。” 边绍元秒接通,心情有点复杂。 他一收到信息就马上关了水拿浴巾,这还是他第一次被查岗……虽然他俩是主人与仆人的关系。 就在刚才,他被使唤上门,正在洗岐玉的衣服。 边绍元边套衣服边拍,结果岐玉还是不满意。 视频里,岐玉的小脸比北风还冷。 ……故意玩他吗。 “给我看浴室。” 边绍元太阳穴突突地跳,忍着气把光脑转了一圈:“好了吗?大小姐还想看什么?” “狗不要给我发腹肌。” “我他妈……真的不是故意的!刚才急着发没选好。” 边绍元气急,耳根都红了。 8、贵族学院的校花 ‘嗯,这位也没有入侵作案时间。’ 【……】 除了不认识的薄飞星之外,目前唯一一个没有给他发照片的就是太子邝泉。 但他理论上是最不可能的,一个疑似直男,啵也打了腿也摸了。 岐玉面露疑惑,给他发了个问号。 此时岐玉已经走出了教二楼,抬头一看,远处噪音阵阵,警察、直升飞机、各种学院的王室的安保人员和车辆涌入校园。 十来分钟之后,岐玉见到了柏之清。 “太子遇袭?” “是,现在学院和王室正在处理这件事。” 柏之清摘了眼镜,随意地擦了擦。 男人朝他走近,搭着岐玉的肩膀说:“你别担心,太子有事的话,消息应该传出来了。” 岐玉没有察觉他的语气有些遗憾。与他不同,岐玉只是觉得很诧异。原著提过这件事吗——邝泉在克雷斯学院遇到袭击? 【没有。】 ‘这是剧情之外的事?’ 【入侵者导致的蝴蝶效应。】 邝泉也是克雷斯学生。王室是学院最大的股东,年轻的王室成员基本上都在这里就读。他在学院里有单独的一栋住所,如果返校上课,有时就在那里休息。 今晚太子到了学院,进了别墅,之后就发现了袭击者。 如今是袭击者逃脱之后的半小时。 学生会的成员这下子又不能睡觉了,更麻烦的是所有人都得提供不在场证明。 别人都还算好办,但案发时间段,岐玉和入侵者在楼梯口大打出手——没人能证明他当时在哪。 除了入侵者。 “这里怎么了?” 柏之清低头往下瞟。 轻薄的红裙之下,膝盖往上几寸,大腿的内侧,隐隐一道指痕。 像是被谁不知轻重地捏过,膝盖上还有撞到的痕迹。 “不知道。” 岐玉随口搪塞,他自己都没看一眼。 这不是重点,他现在得解释自己刚才在哪。 行政楼有一间休息室。此时边绍元在附近翘首以盼,等来了岐玉,他分享了一些新消息:“袭击者不一定是学院内部的人,今晚他来学院很多人都知情。” “你脸红什么?” “……” 边绍元深吸了口气,突然被打岔不知道说什么了。 眼前,少年歪头瞥他,但对太子遇袭的事,似乎也不是很有兴趣。 等他与王室的工作人员见面,说起不在场问题,大家都知道岐玉的身份,当然不可能是袭击者,不过还是走流程问了一句。 “我在教二楼,有人约我去那里,没有监控。” 岐玉这样解释。 ……怎么听起来像约会? 工作人员都面面相觑,小做尴尬:“对方是谁?” “不知道。” “……” “今晚没有不在场证明的,还有谁?” 岐玉反问他们。 入侵者肯定不会说自己去过教二楼,如果对方没有参与到太子袭击案,必然也没有不在场的证明。 工作人员犹疑了半晌,你为什么要问这些? 这时门被轻轻叩响,一位王室管家进门,西服革履,一句话便将岐玉从他们手中带走——“这是殿下的吩咐”。 室外,学院灯火通明,一个黑发支棱的高大青年立在门边,上半身穿了件松垮背心,拿了支烟在那儿抽着,像是已经等得不耐烦。 不必看也知道是自己的狗。岐玉没说什么,只在边绍元投来视线走近的时候示意他回去。 “太子叫你过去?” 边绍元挑起一边眉毛。 “嗯,你等我信息。” “行。” 西区,距离湖泊稍远的一处豪华别墅,这里是邝泉在学院里的住所,高耸的巴洛克式的建筑,在夜里,草坪宛如流动的暗绿颜料,随意地点缀着喷泉和动物雕塑,铁门外已经停满了各种安保车辆,戴着耳麦的保镖们四处走动。 所有人悄无声息,因为太子邝泉厌恶吵闹。 被管家领着的岐玉,很快被送入了别墅深处。 卧室的白漆门半敞。 一位在窗边捏着雪茄的、高大消瘦的年轻人。 落地窗的夜景成为一抹背景,抽着雪茄,吞云吐雾,站在那儿的白衣年轻人,乍一看没有任何受伤的痕迹。 “我以为你得躺在床上。” 岐玉有点失望。 如果太子死了,岐闪就能活到结局。 邝泉抹去雪茄灰,在他身旁坐下:“袭击者一进来就被发现了,没发生意外。就是你给我发信息的时候。” “开枪了?” “嗯。” 听起来像是一桩单纯的、袭击王室成员的案子,也许根本与入侵者没多少关系…… 岐玉不禁浮想联翩。 “是你们家在搞恐怖政斗?”他又问。 “大概是。” 邝泉语气平静。 他不是第一次第二次遇到这种事了。只是学院吓了一跳,生怕太子死在这里。学生会在克雷斯学院有着近乎半个管理机构的意味,像未来机构的一些缩影,一出事,所有成员都动了起来。 他知道岐玉是纪律委员,与今晚的事也有些沾边。 “你今晚在哪?” “你怀疑我?” “不是,我只是问你在哪。” “都说了我在教二,有个奇怪的信件约我过去。” 岐玉说到这厮就无语。 “我晚上要回宿舍,你找我是为了……” 腿上微微一凉。 属于男人的微冷手指,轻轻摁在了一处皮肤上。 不是一道,是两道,靠近大腿后侧的部分还有指痕。 胭红的。 被捏揉过。 指腹轻轻蹭着这两道痕迹,拇指和食指的痕迹刚好吻合。 膝盖还有淤青。 邝泉垂眸,问:“谁弄的?” 骤然冰冷的口吻,室内的气压仿佛都骤降。 ……? 沿着他的视线,岐玉这才瞥见自己腿上的痕迹。 “不知道啊,”他笑了,“鬼知道他是谁啊。” 邝泉:“你今晚去见的人?” “对啊,给我发了一封信,说得云里雾里,我觉得有点意思就去见他了。我俩打了一架——被我揍得很惨。”岐玉揉了揉拳,冷嗤说,“下次我还要打他。” 【……】 话音未落,他就被搂着坐到了邝泉腿上。 是因为打架才弄出来这些痕迹。邝泉的神色并不缓和,他知道岐玉性格怪戾,与旁人起冲突不是一次两次。 但,岐玉对花言巧语从来兴趣缺缺。 只留了封信,就能轻巧将他的小女友骗出去见面,对方不必想也知道是个既贪鄙,也巧舌如簧的猥獕之辈。 “以后不能单独赴约不认识的人。”他对岐玉说,“你想去见,下次得带上我。” “嗯嗯。” 才不可能带上你咧。 对邝泉的嘱咐,岐玉从不放在心上。 眼珠一转,他瞥见邝泉垂头,脸贴在他肩颈的位置,呼吸轻轻的,抚过他的脖颈。 很痒,有些热意。 岐玉皱了下脸,想推开,但邝泉桎在他腰上的手却收紧了,垂下眼说:“你不是要查岗吗?给你查。” 他敷衍:“嗯……都知道你刚才在这里了,没必要查。” “我今天很累,让我抱一下?等下我叫医生来,你的伤得处理。” 疲倦的口吻,神情也是。 联系到今夜的袭击,岐玉大抵猜到,邝泉这段时间为何像个病秧子。 他受了严重的伤。 太子的野望是坐上那把王座,在他父亲还未死的时候。历史上发生过无数次的故事,在现代依然上演,父子之争,权力之争,只能活一个。 那我是什么呢。 岐玉心想。 我是渺渺众生之一,一位旁观者,权臣与王室的系带……等失去作用了,自然就得被邝泉除掉。 何况,太子的“女友”只是男扮女装的一个愉悦犯。 等到某日,邝泉得知“女友”是个同性,他的表情一定万分精彩。 “今天怎么突然查岗?” “嗯……因为好玩。”岐玉眨眨眼,“你不喜欢吗,男朋友?” 摸着垂在手边的长发,邝泉不语,而是吻了他。 比上次在东宫那次的吻更温柔些,但岐玉也被弄得舌尖发麻,湿漉漉的唇被吮得殷红发烫。他受不了地喘着气,晕晕乎乎地推开了邝泉。 “好像被你咬破了……”岐玉倚在他肩上,闷声闷气,对他张开嘴吐出一截舌尖,“你看……被你弄成什么样了。” 邝泉呼吸一顿,忍不住又要吻他。 …… 等到岐玉终于从别墅里走出来,已经过了凌晨一点。 亲了很久,大腿上又多了几道指痕。 系统谴责他:【你是在勾引他?】 ‘呼吸也算勾引?我什么都没做吧,是他自己想亲我。’岐玉回忆片刻,‘他……还行。’ 【……】 太坏了这个人,都故意伸舌头了不是勾引是什么? 还行是什么鬼评价…… 虽然与邝泉说是回宿舍,但岐玉其实另有打算。 紧闭的沉重大门,被佣人和机器缓缓推开,他们垂首,在视野里看着岐玉离开……走到了门前的窄道,越过几辆安保的车辆,拒绝他们送他回去的太子的吩咐。 岐玉的狼狗训练有素,不需要吹口哨,他自己就会跟上来。 在远处的树下,一个蹲着的青年,目光一对视,他就起身疾步走来了。 他非常高挑,肤色晒得蜜色,帅得有种不自觉的凌厉感,头发剃得很短,几乎是寸头,却不显得难看。 “我等你好久。” 边绍元说。 岐玉和男友过夜,他在门外抽烟等。 边绍元心情微妙。 岐玉是有性别认知障碍? 或者……是因为喜欢同性,所以才扮做女孩。 太子为何没有察觉过岐玉的性别问题…… ……他们交往到现在,没上过床? 岐玉走近了几步。 他没有接这个话题,语气有些玩味:“你知道吗,薛理醒了。” 边绍元回了神:“他醒了?” ——那位被他们发现,塞在仓库箱子里、与失窃的孤意长刀放在一起的三年级哨兵。 也是原著的第一位凶手。 柏之清告诉他,薛理昏迷许久,今夜刚刚苏醒。 【你打算去他那里找入侵者身份的线索?】 ‘嗯……算是吧。’ 搪塞的语气。 系统发现,岐玉对剧情很随意。 该死…… 其实他们都心知肚明。 在蝴蝶效应之下,即便不依赖入侵者,岐玉也有可能篡改结局的走向! 系统心想,怎么阻止他呢? 医院住院部没有多少人。岐玉一到病房层,先是见到门口的柏之清。 “岐玉。” 柏之清叫住他。 他像是知道岐玉会来,已经在门外等了一段时间。碰面之前,男人的表情是一种淡薄沉静,哪怕他望着病房门的方向,也没有任何感情关心可言。 而且,柏之清并不掩饰这种漠然。 看似平易近人、斯文温和的学生会会长,其实才是最蔑视道德、性情冷漠的那一个。 他是入侵者吗? 岐玉心想。 “怎么又一直看着我?” 柏之清奇道。 柏之清也在看他,准确地说是在看他们二人。 大小姐的仆人也跟着一起来,他们几乎形影不离,有那么点保镖的意味。身材高大的青年,手臂就搭在岐玉的肩上,走过来的时候,他们互相耳语。非常亲昵的姿态。 对他的疑问,岐玉只是敷衍地瞟他一眼,没有解释什么。 病房内,薛理的身体似乎有些好转,进去时他已经睁着眼,大概是醒了有一段时间了。他看向柏之清的眼神并不惊讶,刚才柏之清已经进来探望过他。 至于,岐玉——薛理的眼神紧紧盯着他,心电仪的滴滴滴声也愈来愈快。 岐玉穿着一身克雷斯制服,黑色的裙摆轻盈,转眼就坐在了他的床沿,姣好的面孔上是浮着一种诡谲的笑意——看着线条跳跃的心电仪。 “你竟然没死。”岐玉说,“看到你的时候,我以为你是一具尸体。” 滴滴滴滴滴—— 从岐玉靠近的刹那,薛理的心跳、情绪,被无限放大。 “因为我听到你的声音了,我在里面、非常虚弱的时候,听到岐玉过来了,就在不远处,我拼命挪动身体,像一个困在行李箱里的人,四肢都很疼痛,想制造动静让你发现我,跌下去也无所谓……” 因此他从二层滚落下去。 索然无味。岐玉并不是来听他如何逃脱的。 “是谁把你关在里面,那把刀是怎么回事?” “……我不认识他。”薛理喃喃说,“有一天夜里,我在学院里被打晕了。昏倒之前我听见那个人很开心地笑。男的,大概也是个年轻人。他把我装到了仓库里。那把刀……是我偷来的。” “拿走太子那把刀,是我自己的私心。我对他非常厌恶。” 【伤害别人之后又很开心地笑,听起来是你会干的事。】 ‘……’ 岐玉也诧异,在听见最后一句之前,他都要怀疑作案人是世界上的另一个他了。 但,薛理为何厌恶太子? 这个三年级的哨兵,比岐玉大两岁,在对视的时候总是脸上微红,这时方才皱眉解释:“因为他和你交往了,我觉得他配不上你。” 岐玉:? 系统:【?】 “我想破坏太子的一切。” “可惜了。” 薛理喃喃说。 在场的另外两个男人,初闻窃刀动机都面露微妙但很快就理解了。 可以理解,也确实可惜。 只有岐玉非常莫名。 什么啊…… 薛理还是那个病娇,人设不崩,只是他狂热喜欢的对象,不是太子,而是太子的“女友”? ‘你这次不能怪我了吧,我和薛理是一点接触都没有的。’ 【……】 系统无语。 边绍元冷声说:“可惜。” 说完,他立刻就被岐玉剜了一眼。 离开病房之前,岐玉忽然想到一件事,回头问了薛理。 “那个打晕你的人,也知道你的想法吗?” “嗯,他问我为什么拿刀的时候,我告诉他了。” 薛理解释。 …… 走廊。 “除了薛理,学校还潜伏了一个危险人物,而且跟你有关。”边绍元想了下,“你这段时间尽量不能落单。” 岐玉不以为意,毕竟他自己也挺神经的。 打晕薛理的年轻人,是否就是入侵者? 目前看来,其他主要角色,边,柏,邝三人都没有时间。 只剩下一个主角了,金发混血学弟,薄飞星。 ……得找个时间去会会他才行。 一行人从医院出来,已经是凌晨两点多,空气燥热,混杂着水汽,这是王都雨季的前奏。裙摆被热风轻轻撩起一角,岐玉捋了捋额发,视野里,司机和轿车在幽暗的街边等待,等着他上车,而身边的另外两个男人,似乎也在等候发号指令似的,一左一右停在身边。 “柏会长,你不回去吗?” 柏之清显然也是在沉思刚才听到的讯息,这时抬头说:“岐玉,回学院太远了,我在考虑现在去哪。” 岐玉不关心他去哪,不过学院距离医院确实很远,车程得一个半小时。 “你去哪?” 柏之清问。 两人挨得很近,又是面对面,这么看过去,仿佛是一对夜里路边等车的情侣。 以岐玉的秘密,不能与男人太过亲近。 边绍元熟稔地揽过岐玉的肩膀:“我们住附近,还是去玩?” 岐玉不假思索:“俱乐部离这不远。” 与其在车里睡觉,不如去找刺激。 岐玉一向喜欢这些。 柏之清笑了下:“是格斗俱乐部吗?我也跟你们一起去吧。” “滚吧。” “可以。” 边绍元和岐玉同时说。 边绍元的性格很不接纳外人,但岐玉无所谓,他还是打算持续观察这俩主角。 格斗俱乐部的老板名字是grey,身旁是俱乐部总经理。见到岐玉出现,他俩都高兴且殷勤。每次这个漂亮妹妹出现在俱乐部,来这里的观众都会比平常多上不少。 更何况,岐玉与他俩非常聊得来,他们都喜欢旁观搏击格斗,对俱乐部地下比赛了如指掌。 今晚的明星选手是柯托和安吉斯,这是一对死对头,势均力敌。 岐玉很喜欢他们的风格,几乎每场不落。 “岐玉,今晚你和你的朋友,是在你的包厢观赛,还是你想到下面观众席坐着?我让人给你们留了座位。”grey已经吩咐了工作人员,将前排的位置清出来。 此时台前依然蠢蠢欲动,大家都知道岐玉过来看比赛了。 岐玉是名人,地下的圈子几乎都知道。 美人长了一对幽绿的猫眼,天生黑发雪肤,及腰的长发像是柔亮昂贵的一匹绸缎,当他望着擂台,男人们血液飞溅,拳拳到肉,四周回荡着拳头的闷响,漫无趣味的眼中便突然神采奕奕,全神贯注。 在他身旁,边绍元揽着他的肩膀,免得他被边上的男人们靠近,因为当过一段时间的拳手,边绍元也习惯看擂台比赛,两人时常耳语交流场上选手的表现。 边绍元习惯这样的感觉,不管是陪同在岐玉身边,还是在擂台上与选手竞争、被岐玉仰头凝视,都会让他感到某种焦灼下的平静。 但今晚,他们身旁多了一个男人。 气氛一下子就变了。 “你常来俱乐部吗,我看这里的老板和你很熟。”柏之清泡了杯柠檬红茶,温热的,用右手递给他。 岐玉随手接过,喝了一口:“算是吧。” 加了很多蜂蜜,非常甜口。 “台上那个蓝头发的,是叫柯托吗?” 柏之清循循善诱。 “是,他之前是在地下城打比赛,后来被赎出来了,非常很凶……比赛风格好看。”这种比赛都有表演性质,为了激发观众的兴趣,选手们都得懂得怎么平衡格斗和观赏,才能得到名气和数不完的钱。 “把柯托赎出来的人,是你?” 岐玉没说是也没说不是:“你对比赛感兴趣,多来几次就清楚了。” 他看得兴起,压根没兴趣理会柏之清。 边绍元揽着他的肩头,冷声说:“大小姐,你应该让会长在这里找个伴,一夜过去什么都知道了。” 冷漠的口吻,甚至是有些贬低。 说得仿佛柏之清是会在地下俱乐部里找一夜情的男人,而也突出他的纯洁。 柏之清充耳不闻这种挑衅,只转头换了个话题:“岐玉,你的包厢在楼上?” “让john带你去,二楼。”岐玉让旁边的一个男生过来,“你困了就去睡吧。” 多慷慨的岐玉,在地下俱乐部极其尽地主之谊,虽然只是某种习惯性的打发和搪塞,柏之清深知自己对他的吸引力,比不上擂台上任何一个男人的拳头。 “一起吗?” “你为什么非要拉着岐玉?” 岐玉已经被他俩打断了很多次了,深感莫名其妙。 只是看个比赛而已,他们为什么非要隔三差五和自己对话?难道我是选手吗? 他烦恼地揉揉耳朵:“都上去吧。” 等下看完比赛,他是打算干脆在包厢睡觉的。明天一早还有向导课。 john躬身引着这位花钱如流水的菩萨贵客,眼角忍不住瞥着岐玉,黑发轻柔地垂在肩头,一点尖细雪白下颌,微抿的樱红嘴巴。 踏入通往二楼的电梯之前,远处突然传来了一阵尖嚷嘈杂,是吧台的方向。大抵是有喝醉的观众闹了起来,打架斗殴之类的,很寻常的事,立刻就有戴着耳麦的高大工作人员朝那边聚集。 岐玉也回眸瞥了一眼。 喧闹的源头与中心——吧台的细高椅子上,一个年轻的金发少年,小麦肤色,混血的长相,脸上尽是轻快、温良的笑意,但右手却拿着一只酒瓶,不知与不远处被惹恼了的壮汉说了句什么,一下子四周的男人们顿时欢呼起哄了起来,这阵仗几乎盖过了擂台的激烈决斗。 眼看着壮汉在朝他挥拳之前就被工作人员摁倒,金发混血耸了下肩,又转头与工作人员道谢。 非常巧合地,他也抬头,朝电梯的方向看过去。 宽敞巨大的银色电梯,金属镭射的两片壳子,正缓缓闭合……而在其中,被两个男人一左一右围着,一头乌黑长发的岐玉,面无表情地回眸与他对视了。 【这是薄飞星。】 系统提示。 ‘看出来了。’ 与原著的描写一样。 薄飞星,邝泉同母异父的弟弟,金发混血学弟,多角恋的其中一环。 在电梯门即将闭合的刹那,一双手突兀地撕开了那道缝隙。 ——戴着黑色关节戒指、手背有复杂纹身,有力的少年人的手。 以及一句含笑的“嗨,你就是岐玉吧?” 9、贵族学院的校花 薄飞星眼睛蔚蓝,高挑的、长成的身材,浅笑着眉目弯弯,乍一眼看过去,给人感觉像是一个性格温煦的混血少年,个子很高壮,与青年男人已经没有多少分别。 但在岐玉印象里,这角色是个怪人。 他是半个王室成员,母亲是前王后,哥哥是储君,他既不必接受王室的束缚,却又有无尽的财富和声望,从小到大都过得十足恣意狂妄,但偏偏他对外总是一副乖巧皮囊。 他是入侵者吗? 在教二楼与自己扭打起来的面具人。 “这还是我们是第一次见面,抱歉,太仓促了些。刚刚惹了点麻烦,可以和你一起去包厢吗?”薄飞星一手撑着电梯门,从外面走了进来。 他的视线自始至终都落在岐玉身上,歉意十足。 “可以。” 但你确定我们是第一次见面吗。 虽然缺乏证据,但对岐玉来说,直觉更重要。 “薄飞星?你竟然也在这里。”柏之清第一眼就认出是那个没有出现过的新生,笑道,“今晚也来玩?” “我才想说好巧,在这里遇到会长……这位是?”薄飞星看向了岐玉身旁。 边绍元也在打量这个新来的,捏着支烟,吐了个烟圈,冷声说:“大小姐的跟班。” 这种话听起来就像是玩笑自嘲,但事实如此,大小姐岐玉的身旁总是萦绕着一位男性跟班、保镖或者类似的角色。 薄飞星笑道:“岐玉,我前天遇到大哥了,因为我到克雷斯入学,大哥还提起了你。”他回身站定,看着电梯门闭合,又陡然回眸说:“说起来,我是不是该叫你嫂子?” 这话一说完,整个电梯都陷入了某种沉寂。 岐玉摁了电梯键,头也不抬:“随便你怎么叫。” “开玩笑的,还没结婚,这么叫太尴尬了。” 薄飞星莞尔。 不知道的,还以为薄飞星真的是一个活泼外向少年。 叮—— 电梯门打开。john躬身引着四人。 格斗俱乐部vip私人包厢非常宽敞,冷气早已开好,地毯厚实柔软,桌台摆放了昂贵酒水、女士烟,床榻整洁柔软。有佣人推着餐车,将食物和泡在冰桶里的冷酒逐一取出。 专是为贵客而设的一整面单面弧形玻璃,能直面整个擂台和观众席。 不必想也知道,岐玉的休息时间,某几个夜晚,曾经在这座沙发上俯视他人搏斗。 身旁倚着的男人,则是边绍元。 薄飞星对包厢和擂台表现得很有兴致,仿佛对这些是初次见而感到新鲜,问:“岐玉,你经常来这里吗?我刚才听到他们在讨论你,说你时不时就会过来。” “算是吧。” “你竟然不怕那种血腥场面?挺吓人的。” 岐玉不明白薄飞星为什么要在他面前装纯,这有什么好处吗? 薄飞星又问:“你也会带大哥过来一起看吗?” “他不喜欢。” 岐玉说。 四个人坐在一起,酒水倒满,面朝着前方的擂台,特质的音响收录了外面的欢呼和选手的痛苦嚎叫,与在外面观赛实则没有太多差别……但岐玉之外的三个人,注意力都不在这场精彩的斗决上。 气氛微妙,但他们视觉中心的那一位却没有察觉,只全神贯注地看擂台比赛。 恰好柯托被一拳撂倒。岐玉微微蹙了眉,与边绍元说,他没有在地下城那会儿打得好。 边绍元说:“他不行了,换一个人捧吧。”又拿走了一杯酒,垂眼说,“大小姐,你喜欢的,未必是够强势的。” 什么意思? 岐玉听不懂。 火光泯灭,烟雾弥漫。 安静的包厢,一时除却音效之外就没有别的声响。 【千载难逢的机会,撮合他们!】 系统下了指令。 岐玉回眸:“来玩扑克游戏?” 虽然用了问句,但实际上并没有询问的意思,转过脸就叫来了佣人。 类似国王游戏,输了的得抽卡做指令,他平日里在酒桌上常玩。 很快就有佣人进门送来了游戏扑克,比寻常的扑克都大一些,指令牌写着各种整蛊的字样。他瞥了几张,把拥抱接吻的牌都记了下来。 岐玉擅长玩扑克,也擅长出千。 只要随便凑合在场任何一对就行了。 洗牌发卡的都是岐玉,在场没有人有异议。 柏之清倒是瞥了眼惩罚卡,说:“这些惩罚有些过分了。” “还好吧。” “你经常玩?” “是啊。” 岐玉分了牌,四个人凑了一桌,没有悬念,他自己推牌最先赢了。 输的那个是薄飞星。 他叹气:“我输了。” 说着就去摸了惩罚卡牌。 ——接吻,一号与三号。 岐玉挑了下眉,他确信自己处理过卡牌,薄飞星无论如何也不会拿到这种卡。 因为他就是一号,而薄飞星是三号。 ‘他也出千了,失策。’ 这人比想象得更狡诈。 【……】 玩脱了吧。 包厢里的气氛已经十分诡异了,在场所有人都看着岐玉。 “是我吻你,还是你来?”他问薄飞星。 柏之清斟酌片刻,出言阻止了:“游戏而已,没必要做这种惩罚,你们的关系……很尴尬。” 边绍元沉默,冷着脸一言不发。 薄飞星灿然一笑:“你们也太在意了……一个吻而已。” 边绍元似乎想说话,皱了眉。而柏之清也打算阻止,甚至都将牌收起来了。 岐玉也听得不耐烦,刺啦一声起身推开了椅子。 这些人真奇怪……不过是一个吻。 他说:“我来吧。” 薄飞星抬起脸,就见长发美人冷冰冰的脸靠近了,俯身过来吻他—— 黑发如水倾泻,润湿他的肩膀手臂。 在场所有人的目光都聚在他身上。 微微张开的、樱红的唇,有着似有若无的香气。 ……这里真正认为“一个吻而已”的人,恐怕是岐玉。 而薄飞星盯着他的下半张脸,没有任何躲开的意思。 但。 ……快吻上的刹那,一通电话打了进来。 ——邝泉。 “太子的通讯。” 边绍元非常突兀地提醒。 这种时候,打给他?急事? 他也奇怪。 撇下了薄飞星,他去接了通讯。 “你不回学校?” 冷沉的嗓音。 邝泉的声线很好辨认。 他从来不掩饰自己对岐玉的跟踪控制,像个变态上司。 “明天早上再回去。” “你和好几个男的在一起,虽然是同学,但不方便。” “你在吃醋?” 对面那头顿时沉默了几秒。 岐玉不以为然:“知道了,别担心。” 薄飞星的眼神擦过他的唇,慢悠悠说了句只是玩笑,接着就把卡牌都收了起来,但也想了下,问:“刚才,你是真的打算吻我吗?” 岐玉自己倒了杯酒,反问:“你去问太子吧。” 薄飞星忍不住笑。 好拽啊…… 这段对话之后,室内的气氛缓和了些,喝酒的喝酒,看比赛的看比赛。 第一个离开的男人是柏之清,他收到了学生会和学院的信息,不得不提前走,面露遗憾。 “岐玉,下次我们再一起来?如果你这周还有空闲的话。” 说得好像他们这次是特地约了一起…… “嗯嗯,再说吧。” 岐玉兴趣缺缺,送他出了包厢门。 “对了,”柏之清忽然问,“你最近收到了恐吓信?太子问过我,他在查这件事,但我不清楚。” “嗯,收到了两封。” “他恐吓了你什么?你被吓到了?” 门口没有其他人。 柏之清走近了些,与他低声问。 他神情十分自然,作为学生会会长,似乎只是在单纯询问和关心受害同学。 岐玉对他有所怀疑,因而没怎么解释。 “就是写了些奇怪的话。” “很担心?” “没有。” 他实话实说。 柏之清若有所思:“那就好,我正在跟进,有消息会告知你。”顿了下,他又认真说,“岐玉,今晚别喝太多酒,早些休息。” 岐玉搪塞了他一番,回了包厢。 这时边绍元出去找佣人订餐,与他在门口相撞。 边绍元面色不太好,有些冷淡地盯着他说:“你少和这些男人来往。” “你什么意思?” 又生气了。 边绍元缓和了语气说:“他们都不是什么好人。” “你也不是!少管我。” 少年恶声恶气地把他推搡着赶走了。 边绍元站在走廊上,没忍住点了支烟,心里烦躁。 就该发信息威胁他……让他不准和别的男人来往。 否则就把他那个秘密抖出来。 …… 包厢只剩下两个人。 薄飞星在玩桌上的打火机,一只白鸽子的形状,鸟嘴里飞出火焰。 他并没有和岐玉搭话,只是做自己的事。 但不多久,他就瞥见沙发上的年轻人站起身,朝他走来。 岐玉问他:“你今天是来找我的吗。” 薄飞星有些惊讶,但也笑了:“不算是,虽然同在王都,我却一直没有见过大哥的女友,只是听过传闻。” “什么传闻?说来听听。” 薄飞星为难,并不肯提。 岐玉:“说我性情恶劣?” 薄飞星心想,耳闻不如一见。 但,其实后面还有一句——岐玉生于妖氛之境,因而非常、非常美丽。 他说,“岐玉,你不在意这些议论。” “所以你见到我了,你觉得他们所言真实。” 他揪着不放。薄飞星的眼神,也不禁凝在岐玉脸上。 他的瞳色是一种乖戾的幽绿色,美丽与怪异混杂。 薄飞星换了个话题:“先前与大哥见面,他警告我不要来找你,还说你会找我麻烦,其实也还好。” 岐玉确实有弄死眼前人的念头。 【宿主可选额外任务: 【1、捕杀入侵者,获得1000积分;】 【2、探究入侵者的来处,异世界的新管理局?高维度空间的某个意识?如何才能阻止这些混乱等等等等,诸如此类信息,获得1000积分;】 岐玉当然是选1+2,他的积分是用来兑换家人探视机会的。 【任务2完成,入侵者就失去存在必要。我将下达指令将角色意识抹去,令系统托管。】 ‘这不就是杀人吗。’ 岐玉嘲笑它。 【我和你不一样。我是系统,而这是清除程序,你可以将入侵者理解为是一种病毒。】系统冷冰冰说道,【这与你在原世界间接害死男主是不同的情况,你不必偷换概念。】 ‘真冷酷啊,001。’ 001是系统的名字。 岐玉俯身问道:“你真的是薄飞星?” 奇妙的提问。 “难道有人敢在王都冒充太子的兄弟?” 薄飞星笑了。 “脱了上衣让我看看。” “什么?” 一只柔白的手抵在了薄飞星的胸口。 ……岐玉的手。 “你这里有伤,对吧?” 他的眼睛向下,慢悠悠地瞟着胸腹,“我刚在学校和一个男的打了架,他很像你。你的衣服底下一定是各种淤伤。” 薄飞星能感觉到对方手心的温度和触感,指腹很软……他沉默,不为所动,过了几秒,脸上重新浮起了散漫的浅笑:“怎么会是我呢。” 10、贵族学院的校花 “你真想看吗……好吧,这事别让大哥知道。” 薄飞星垂下眼,遮拢了情绪,而他起身脱衣服的动作却迅速利落。 他穿一件拉链的卫衣,低头往下一拽。 一片紧实的肌肉线条和皮肉,显然是经常锻炼的体型,嵌在小麦色的线条纹理里的是密匝的宗教纹身,从肩头蔓延到下腹,被运动裤束着。 岐玉的视线,也沿着他的肩膀,一寸寸往下。 “你觉得是我?” 他问。 岐玉撩起了他的卫衣下摆,低头瞥他的后背和腰。 肩膀、腰都有淤伤。 十分新鲜的。 手上也有淤青。 但这又能说明什么呢,薄飞星随便找个理由就能搪塞过去。 他有恃无恐。 果然是主角团的怪人…… 岐玉确认了他与人设基本相符,这下也有些疑惑。 入侵者的一切,都按薄飞星的人设进行思考和行动吗? 【……原来你不是在检查伤口,是在判断‘他’的行为符合程度?】 系统程序迅速运转着,不过几秒,再定睛一看—— 岐玉的手指,慢慢划过眼角,颧骨和下颌线。 他在确认薄飞星的脸是否真实。 ……“入侵者取代角色”,是直接进入了角色的躯壳。 手指慢慢加重力度,皮肤的质感、血色都如常人无异。 “你真的是薄飞星?” 岐玉无法理解。 那么,原本的薄飞星的意识在哪?被抹去了吗? “你以为我是谁?” 薄飞星眼中的温煦乖顺,此时也有些凝固。 岐玉的眼神,并不像是那桶镇酒的冰块,说是打量似乎也不全是……就是仔细觑视着,试图在他身上看出什么。 二人僵持之间,大门打开了。 哐当一声响,边绍元挡在了岐玉身前,猛地推开薄飞星。 “离他远点!” 这下让薄飞星险些撞上身后玻璃,他冷下脸:“是他在抓着我不放……”又嘲弄说道,“岐玉,你养的仆人真是护主。” 金发的少年,戴一对圆圈金耳环,与他灿金的发色相得映彰,他天生一张无害似的英气脸,但手上、身体上密密麻麻如斑点的纹身却仿佛某种警示,对观者暗示并非如此。 事实上也是这样,薄飞星的原著人设并不是正常性格。 岐玉一边想着,一边拦住了发火的边绍元。 边绍元一进门就见到那金发男脱衣服,气得冒火。 手臂忽然被岐玉捏了一下。 “没事,你坐吧。” “……” 边绍元被他捏得心头一跳。 少年的手搭在自己身上,隔着衣料轻轻掐着他的手臂。 本意大概是提醒他别动手,但这种动作本就很嗳昧…… 边绍元心猿意马,全身都绷得紧了些。 手指很软,又温热…… 一通电话后,薄飞星也打算离开了。 “岐玉……你以前从来没有见过我吧,而且我和大哥是兄弟,他难道还能认错我?” “我也想知道你是怎么做到的。” 岐玉可以确定,入侵者以某种方式取代了角色意识。 某种意义上说,薄飞星已经在近期被夺舍了。 人不可能完全扮演成另一个人,性格,习惯,记忆,一定有不同之处。 他是怎么瞒天过海的? 他的家人朋友们,为什么没有察觉呢? 【不清楚,入侵者的意识世界,系统至今无法检测。】 【其他世界已有入侵者猎杀原著角色的先例,你要小心。】 “为什么你认为我不是我?”薄飞星莞尔,“岐玉,我们下次再说吧。” 岐玉目送薄飞星走了,他也从桌子上下来,拿了杯酒。 边绍元面露诧异:“为什么说不是他?” 金发人是太子的弟弟,在王都也说得上有些名气,边绍元听说过他的名字,据说性格很怪。 岐玉想了想:“我的直觉。” 边绍元顿时觉得不对劲。 虽然岐玉的精神状态不太稳定,但不至于对一个没见过的人下这种结论…… 如果他不是薄飞星,那是谁? 边绍元又说:“你……他刚才为什么脱衣服?” “嗯?” “我看到他对着你裸露身体……好恶心。” “我让他脱的,看纹身。” 边绍元莫名。 纹身? 夜晚很快过去。 岐玉在包厢里的大床睡了一晚上。 不知道看到第几场的时候睡着的,再醒来的时候,边绍元坐在两份早餐面前,百无聊赖地玩着光脑。 背对着的姿势,岐玉一眼就见到他的屏幕内容……一款在中学女生群体风靡的换装游戏。 画面中央,一个二次元少女形象,旁边是衣柜和各种裙子鞋子首饰。 边绍元极其认真地,为她挑选了一条粉色蓬蓬裙,开始研究搭配的低跟鞋子。 页面中央,写着女孩的id名字:[小玉]。 甚至,他还开了直播。 弹幕: 【up主怎么每次都给小玉穿平底和低跟啊?】 【那套紫色的绝了,我怎么就染不出来!!!】 【小玉的捏脸太好看了啊啊啊啊啊,可惜up主不分享数据。】 边绍元打字解释:[因为大小姐说穿高跟鞋很累。] 岐玉其实没怎么睡醒,洗漱完吃早餐,忽然心想,说不定边狗的家里有一堆洋娃娃。 “你喜欢玩换装游戏?” 他冷不丁说。 “……只是偶尔。” 边绍元整个人静止了。 他有点受不了,为什么岐玉会看到?以后不得整天拿这件事嘲讽…… “下次放假了带我去你家里玩。” 岐玉说。 “我家?” “表示我不歧视你这个一米九壮汉爱玩换装小游戏,你是不是有很多洋娃娃?” “……没有。” “我才不信咧。” 周二的早晨,一整个上午都是向导基础课。岐玉也上过类似的课程,了解精神图景和精神体意识。 按照原著的剧情走向,战争爆发之后,大批哨兵向导都得去前线。理论上也包括他,但原著明确提到他后来的结局,岐家垮台,岐闪被新王处死,他家那个男扮女装的弟弟,被某个人残酷地杀害了。 岐玉不喜欢死亡,自己的,身边人的。 非常讨厌! 不论如何,他都必须改变结局。 上午的课程是关于精神抚慰的。向导稀少且珍贵,通常都在战场与哨兵结对,负责舒缓他们的精神压抑,大部分哨兵都多少有精神不适的症状,尤其是在战争环境里。 叮铃铃—— 课程结束,但他被老师叫住了。 “岐玉,你没有去看心理医生吗?” 向导课程的老师都是从“塔”过来的,全是从战场上退下来的资深向导。岐玉认得眼前这一位教授,于簇,大概三四十岁的年纪,头发已经斑白。 他对岐玉很关切。 “没有。” “为什么不去?你这样的情况,到了‘塔’培训只会更难受,更遑论战场。” 于簇说话直白。 如果是在以前的年代,他是绝不可能被允许去战场的。 岐玉嗯嗯啊啊搪塞了几句,从教室推门而出,一眼就见到自己的宠物狗。 无论何时,只要他吩咐,边绍元总是乖乖在门边等着。 高挑的青年,穿蓝色t恤,大概是刚结束了哨兵体能课,洗过澡才过来,黑发半湿,身上有些潮气,远远看去,一张英俊得过头一眼渣男的脸。 渣男拎了一杯奶茶,等得很久却没走。 “听说过几天就要结队,让向导给哨兵做精神疏导。”边绍元说。 “嗯,我听说了。” “你到时候也看学校安排?” “是吧。” 一只鸽子咕咕停在岐玉肩上,他咬着橙色的吸管转过去看鸟,牙齿糯白。 不是很有兴致的语气。 据边绍元所知,到时候所有向导和哨兵都得根据匹配度做分配,以精神力作为标准。而岐玉的精神力,是目前学院的最高级别,这种3s等级可遇不可求。 但因为岐玉的心理精神诊断有问题……没人知道他能不能正式进入到“塔”。 作为纪律委员,两人上完课都得回学生会大楼,今天周二,早上就发了突击检查,准备分流去各年级教室进行上课状态巡检。 岐玉喜欢这项工作,他热衷于看到违纪者被抓包刹那的错愕表情,非常……令人愉悦。 今日与他做搭档的依然是柏之清,穿衬衣西裤,戴金丝眼镜,脸上笑意温和,俨然是一位斯文败类年轻精英。 岐玉对他,有种介于捉弄与讨厌之间的心态。 第一个巡察的地点是在东区的教学楼,距离颇远,二人惯例步行而去。这时柏之清走近,推了下眼镜,忽地说:“也不是很疼。” ? 岐玉歪头看他,对视时才意识到他在说什么。 上次那个问题——会长,脸疼吗。 他冷哼:“你是想再被打耳光吧?” “我怕你手疼。” 柏之清关切地看向他的双手。 “谁疼谁知道。” 目前为止,柏之清的人设与原著算是相符,但有时候又奇怪。 一个妒忌者。 与太子私交甚笃,表面上对太子“女友”温柔关切,但一到没有旁人的时候,就撺掇他分手。但上次却莫名吻了他的手。 附近有提供给学生的储物柜,岐玉把自己的书本寄在那边,刚打开自己的柜子,就见到里面躺着一封信。 奇怪的是,这封信与以往的白色信封不同,摸起来纸页的触感不一样。 里面只有一行字。 ——你穿男装女装都很可爱。 流畅漂亮的手写体,不是印刷字。 奇怪了…… 这是入侵者写的吗? 【你觉得不是?】 ‘不知道。’ ‘如果是第二个人……’ 【?!】 这时柏之清在外边等着,见他一直没出来,走近了问:“有事?” “没有。” 岐玉将信收了起来。 柏之清瞟向钟表:“我们先去一年级的教学楼。” 到达四楼时恰好是下课时间,岐玉站在楼梯口,往下俯瞰,左边的大教室熙熙攘攘,断断续续涌出来一些学生。克雷斯学院要求学生必须穿统一制服,或白或黑,除非是实践课。 一眼扫过去,就见到一个鹤立鸡群的、穿紫色破洞t恤的金发男生。 “站住。” 岐玉提高了些音量。 一年级的新生,大部分人只耳闻过岐玉的名字,而没有真正见过本人,当他们混不在乎地抬头一瞥,因为猝不及防,表情一瞬凝滞。 金发少年也转过头,看向楼梯顶端。 黑裙,黑发,雪似的肤色。 岐玉站在那里,睥睨他,眼神,语气,仿佛在看一堆垃圾。 雪白,笔直的长腿,一步一步买下楼梯,走到薄飞星的跟前。 唰唰。 “一年级,薄飞星,不穿校服,违纪。” 岐玉拿着电子小本本,写了今日违纪行为。 薄飞星回了神笑笑说:“好吧,学姐,惩罚是什么?” “等学生会通知你。” “到时候是学姐亲自来告诉我吗?” “你做梦。” 薄飞星还是笑着,但不是那种让人觉得讨厌的调笑,他给人感觉像是脾气很好。 你好装啊。 岐玉想着怎么从他身上挖点信息,但这位疑似入侵者,显然并不打算透露自己的身份。 说来也是奇怪,系统不直接杀了他,而是让流放者去做追捕。 真是的…… 【角色的意识,不能轻易抹去,你知道机器不能完全模拟人的反应,不到万不得已,我是不会这样做的。至于让流放者来追捕,一是为了培养你的向善之心,二是一旦追捕错误,误杀角色,就由流放者来承担惩罚。】 ‘001,你太厉害了。’ 【还可以吧。】 系统以为是在夸他。 做追捕,就得冒着被猎杀的风险。 但,确实是挺有意思的…… 岐玉反倒心想,他可以借着入侵者的手去做什么呢? 如果入侵者杀了某个原著主角,剧情就彻底改变。 比如,太子邝泉被杀,国王立了新太子。 那么岐家的结局就迥然不同。 雪堆似耸起的眉间顿时一舒,岐玉将光屏收起,回头与金发少年说: “你傍晚有空?一起吃饭。” “学姐是在约我吗?” “是。” 四周此起彼伏响起了倒吸一口凉气的声音,以及,柏之清走近的脚步声。 11、贵族学院的校花 “你们今晚约了晚餐?”柏之清浅笑问。 薄飞星莞尔:“竟然能和学姐吃饭。上次聚餐没去成,有些可惜,现在不觉得了。” 对薄飞星的感叹充耳不闻,柏之清看向岐玉,说:“楼上的我已经查过了,先走吧。” 岐玉回头,与薄飞星说拜拜,金发少年朝他粲然一笑:“学姐,傍晚见。” 此时四周已经有男生起哄的声音,有人兴奋地拿着光脑偷偷录像拍照,校花约会一年级新生!!但一抬头就收到了年轻男人朝他们看来的目光,沉着的,冰冷的……在那片金丝眼镜下,含着某种警告的意味。 兴奋的新生人群霎时安静了下来,他们多少有点怵这位学生会会长,柏之清本人的性格,柏家的家世……顿时刚才那点念头都敛旗息鼓。 但尽管如此,校园论坛上还是隐晦地传播起了这个消息——校花公然约会新生,罔顾身份。 这件事自然也传到了边绍元的耳边。 ——身份,什么身份?()是大家的校花! ——太子妃的身份……话说那位是受伤了吗? ——老公一受伤,就去约会学弟( ——这是可以说的吗,为什么不约我啊啊啊啊 ——认真说一句,你们不知道薄某某是太子的亲弟弟吗,一个妈妈生的……他得叫()嫂子啊 ——卧槽,太刺激了吧 ——好吃不过饺子,好玩不过…… ——谁今天拍了录像?发上来造福大众的眼睛 ——big胆!你们不知道大小姐最讨厌别人拍照了? ——上次那个偷拍的肥宅,被发脾气的大小姐踢了好几下屁股,肥宅还脸红了求她狠狠拿高跟鞋踩他的脸,她直接拿了教鞭抽人…… ——她真的很抖s……实不相瞒,围观的我当时很羡慕肥宅( ——大小姐来踩我打我吧呜呜呜!! —您浏览的帖子已删除— 边绍元删了帖,忍不住缓了口气。 他反而是认为与旖旎无关,昨晚岐玉说的那句话,是认真的。 岐玉认为那个人不是薄飞星……以至于好奇心极度旺盛,一钓就上钩。 与此同时,三年级生活楼,储物柜。 岐玉是过来拿换洗衣服的。 天气热,大雨迟迟不来,上茶艺课之前他打算洗个澡。 生活楼有单独的更衣室和淋浴间,一般是给体育课的学生用,这个时间点几乎没有其他人。岐玉洗了澡,擦着头发出来,远处能见到篮球场,一个寸头的高大青年从场里走下来,抱着一颗篮球,是边绍元,边上有人起哄“校草,又去找大小姐啊”。 岐玉收回视线,走到储物柜附近。 他打开柜门,见到一封浆白信件。 第四封信。 ——既然你不害怕,我就告诉其他人了? ——如果不想被别人知道的话,今晚再来找我吧。^_^ 水滴在了信纸上。 岐玉反复看了几秒。 印刷体,纸页是与第一二次的信一样的。 但第三次的信,是手写。 说明……不是同一个人。 有两个入侵者? 【!!!】 是谁呢? 岐玉沉思冥想。 下一刻——纸页就被他揉碎了。 “岐玉,你晚上和薄飞星吃晚饭?”边绍元走近了问他,“单独去是不是不安全?” 他回头:“怎么说?” “既然他不是真正的薄飞星,真实身份不明,肯定很危险。” 这种猜测,边绍元竟然相信? 还是说,他也直觉感知到了什么? 岐玉这才转头看他。 边绍元站在他面前,汗津津的,大概是刚从篮球场上跑过来。 “我不认识薄飞星,没有其他感想,”他笃定,“但你会这么认为,肯定是他有问题。” “嗯?” 原著里,这时候他俩不是也有一腿吗,以至于变成多角混乱爱情故事? 岐玉怀疑又有剧情漏了。 “所以我也得一起去。” 边绍元皱了眉,搭上他的肩膀。 【……】 扯了那么多只是想一起去吧! ‘想撮合这些人是很难的。’ 岐玉说。 对现在感情线的进度,系统已经麻木了,并且认定这是入侵者导致的蝴蝶效应。 【肯定能回归正常。】 ‘你真是一个乐观的系统呢。’ 【不必嘲讽我,宿主,你也是故事的一员,不如想想怎么完成任务吧!】 到了傍晚见面,岐玉和薄飞星约在了学校餐厅的包厢里。 说不定他俩得摊牌说话,边绍元自然不能进门,而被岐玉分配到外面等着。 “你是真的把边学长当成宠物狗吗?” 薄飞星听到他和边绍元的通话,忽然问。 “你觉得呢。” “学姐身上有种很……特别的气质,大概很喜欢把别人踩在脚下、搞破坏和冲突。” “你今天是来分析我的?” 对他的铺垫,岐玉兴趣缺缺。 “不是,只是来吃饭。”金发少年莞尔,“前段时间,我无意间听说了一个秘密,因为与学姐有关,让我非常惊讶。” “说来听听?” “一些旧事,关于某个人,我现在不能说,但你应该已经猜到了吧,另外……我准备了一个惊喜礼物,相信学姐这几天就能收到了。” 彼此心照不宣,无需多言。 但说到这里,岐玉想起了一个细节。 “你是同性恋吗?” 他问薄飞星。 “嗯,是。” “喜欢男孩子?” “对。” 【……但是第一个入侵者像个直男。】 ‘他在贴合人设。’ 原著的薄飞星,进校之后就公然出柜,坦坦荡荡得很。 入侵者在夜里表示他不喜欢同性——这才是真的。 白天扮演gay,晚上当直男。 “学姐为什么这么问?” “我也想给你一个惊喜礼物啊。” 岐玉眨了眨眼。 毕竟他的任务之一就是撮合原著角色。 把薄飞星配给谁比较好呢。 ……柏之清? 刀叉切碎牛排的动作一顿,薄飞星抬眸说:“我怎么感觉学姐想使坏?” “我是那种人吗?” 岐玉反问。 薄飞星的视线,从他狡狯的笑靥慢慢往下。 傍晚出门吃饭之前,岐玉换了衣服。 不是克雷斯的制服裙,而是一条褶皱黑裙,细吊带,轻飘飘地挂在雪白的肩上,因耸肩而一边微微往下滑。 锁骨细,平胸,背很薄。 真的很白,雪捏出来的人似的。 但岐玉眼中的笑意,宛如轻薄的雾气很快消失,只剩下一丝冷意。 他说:“没什么事的话,我先走了。” 不是你约我的吗? 薄飞星面露疑惑,一顿饭下来,岐玉明显对他态度冷淡。 薄飞星笑着问:“我没有别的想说的,送你回宿舍吧?” 【入侵者不知道你的真正意图是抹杀他,他不清楚你有系统,你知道所有剧情。】 【这是你的优势。】 ‘入侵者也可能猎杀原著角色,我和他是一样的。’ 他们都拿着枪,彼此对峙,随时突突突。 据他所知,各个世界出现的bug混乱都是入侵者引起的,原著角色被杀死比比皆是,有的世界甚至变成了血腥大逃杀剧本。 除此之外,入侵者并没有特别的兴趣。 薄飞星目前为止还未作案,世界角色全员存活,但以后就不好说了。 边绍元见他俩这么快出现,也有些诧异。 三人都没怎么对话,一路上只是看看风景,到了独立宿舍楼下才分开。 “岐玉,明天见。” 薄飞星回眸笑道。 他笑起来,有两颗不对称的虎牙。 到底想做什么呢,到现在为止,并没有杀人,反而是阻止了凶案。 岐玉很好奇。 路上碰到了柏之清,似乎是刚从学生会总部出来,衣冠楚楚,一见面就朝他微笑。 看得出来,他心情很不错。 柏之清身后还跟着学弟学妹们,是上次见过面的新生,一见岐玉出现,不约而同地双眼发光,彼此交换八卦眼神—— 恶劣大小姐和斯文学生会会长,在克雷斯一直流传有隐秘的绯闻。 柏之清对岐玉显然是有点意思的,但……大小姐一直把他当情敌。 岐玉似乎非常讨厌靠近太子的男人,只见他微微眯起了眼睛,是那种不虞厌烦的神情。 “吃完饭了?” 柏之清半点也不受影响,脸上还是笑着的,客气地与他打招呼。 “你周末又要去东宫吗?” “也许是?不确定,如果有工作的话。” “离我男朋友远点。” 岐玉冷声说。 围观众人在心里默默“哦~”了一声,心道大小姐又吃醋了,因为柏之清经常和太子见面,加重了他的讨厌。 柏之清只是笑,没有回答。 他端详的眼神,慢慢擦过了岐玉冷冰冰的脸,往下停在身上。 单薄的身体和四肢……很白,也很瘦。 岐玉隐隐感觉他今天的眼神似乎不太对劲,正要发火问他看什么看,边绍元忽地说:“大小姐,先回宿舍,快下雨了。” 边绍元微微蹙了眉,他有些警觉。 柏之清打量的眼神给人感觉不太对劲。 …… “你在宿舍?” 一上楼,岐玉就收到了语音信息。 来自柏之清。 岐玉没有在意他,回了句“滚”,进了浴室洗澡。 等到九点,他还得与入侵者1号见面。 与此同时,柏之清拈了支烟。 点上了但没有抽。 他一直都觉得……岐玉像个男生。 摊放在他面前的是一份资料。 关于岐家的往事——正如他的猜想。 王都岐氏笃信术士,人尽皆知。 十几年前,家主夫人生下第二个男孩,但在术士建议下对外说是女孩。 贵族与王室的联姻是王国传统,岐家的女儿长大后被下旨许配给了现在的太子。 因而也可以说,岐玉的性别,现在是个问题。 ……他是个穿女装的恶劣少年,玩弄了所有人。 柏之清莞尔,给他拨了一个通讯。 12、贵族学院的校花 九点过了三分钟。 目的地已抵达——教二楼,茶艺室的走廊。 一出楼梯口,岐玉就被从背后捂住了嘴。 青年的手臂紧紧地桎梏他的腰,遏制他的动作,在他耳畔低声问:“你怎么又迟到?这次不揍人了?” 岐玉觑向走廊上的玻璃镜。 一个黑影在他背后,仍是狰狞的黑红面具,身材高挑。 闷热的夏夜,身体紧贴,像是彼此的体温混合烧了起来,令人不适。 少年垂着薄薄的眼皮,睫毛微微发颤。 他刚洗过澡,湿了的发尾黏在肩上,冰凉柔软,而身体和呼吸却格外地热烫,左眼下一滴泪痣,在昏暗的月光下摇摇颤抖。 青年忽地松开了手,往后退了半步,眼角瞥向了别处。 “你不想让大家知道你的性别吧?” “废话。” “为什么?” 这种问题也要问吗? 岐玉:“当然是因为后续很麻烦。” “你以女友的身份嫁给太子,就不麻烦了?” 入侵者的声音似乎十分好奇。 也可能是在装纯而已。 岐玉没有解释原因。 因为——剧情不会进展到太子大婚。 在那之前,岐闪被处死,岐家倒台,婚约自然取消。 入侵者并不清楚他也知道所有剧情。 “你真喜欢他?” 寂静的黑暗里,入侵者这样笑道。 岐玉:…… 一看就是只读了原著才产生这种误会。 原著的“岐玉”,一个疯批“痴女”,对太子十分迷恋,讨厌其他太子的追求者,以至于成为了混乱多角恋的一环。 入侵者感叹:“好可惜,大哥是异性恋。” 这句已经是在揭马甲了。 薄飞星摘了面具,一头金发,混血的英气少年面孔,笑吟吟地看着他:“不好意思,这几天是跟你开了个玩笑。前段时间,我无意间知道了岐家的秘密——你是个男生,本来以为只是假消息。” 意料之中,不承认自己是外来者,随便扯了个理由说自己听说了秘密。 岐玉心生怀疑:“你真的是直男吗?” “当然是了。” 听听,一到晚上就自称直男。 “你对你大哥,为什么那么关注?” “我只是对你好奇……因为他是你的男友。” 金发混血眼中笑意更浓。 尽管薄飞星总是这样温煦地笑着,但他今夜给人的感觉绝不是平日里那样无害,反而像是一位年少的恶人,有种阴森残忍的气质,就像是……他不打算再装出那副乖模样了。 此时薄飞星默不作声,视线悠悠转下,也捏起少年的下颌。 天气炎热,岐玉柔白的脸颊微微泛着红晕,他的拇指摩挲着细嫩皮肤,稍微用点力气,揉一下就泛红了。 脸那样娇嫩,其他地方的皮肤也是这样吗? 望着那块被他捏过的脸颊,薄飞星也微微出神。 “别碰我。” 被岐玉不耐烦地打落了手,薄飞星也不介意,倏然说:“我每次见到你都在怀疑……那个消息说不定是假的。你看起来就是女孩子,也许一直是你在陪我玩。” 【别管他。】 入侵者明显是想诱导岐玉,否认自己是男生然后再揭穿。 其他世界里也有类似的事件,入侵者利用上帝视角,不断猫捉老鼠玩弄原著角色,然后杀了他们。 但系统知道,岐玉是个神经病。 ——他将薄飞星的右手放在了自己胸口。 【……】 夏天的布料,薄,软。 一条短衬衫裙,非常宽松,米白的颜色,触感与高温一下子透到手心……叫另一人的身体也跟着发热。 薄飞星的表情有一瞬空白。 “你自己不会摸吗,还问?” 岐玉不耐烦。 “不是,我……”薄飞星耳朵微红,咽下了后续的解释,抬头说,“言归正传,既然你不希望我把这件事告诉其他人,恐怕你得听我的吩咐了。” “你希望我做什么?” 薄飞星垂下手,摩挲着指尖说:“我第一次见你,就很想把你的身体剖开,放在夜晚湖面漂泊的舟船上,打开你的胸腔腹腔,让你的内脏敞露在月光下。” “但我现在对你有别的兴趣了。” “为了不让你的男友发现秘密,我让你做什么……你都会做吗?” 沉默。 月光,湖面,剖开的尸体…… 听起来很厉害但只是口嗨。 入侵者盯上了一个恶毒配角。 但这位只是盯着他,别的主角一概忽略。 岐玉有些失望。 就这? 【……】 你到底在期待什么。 “你一沉默,别人想让你说话就很难。嘴巴抿得好紧。” 金发的混血低了头,摸了一下少年的嘴唇,红润的,有点湿。 果冻似的触感。 “回宿舍吗?还是你想和我一起吃夜宵,我们可以去学院旁边……我想,你也不被其他男人发现秘密吧?” 他垂下眼,拇指仍然抵在少年唇上,轻轻玩弄着。 下一刻,他的手就被推开了。 物理意义地被推开——紧跟着是迎面一拳。 不是开玩笑的那种挥拳,而是虎虎生风十足犀利直朝面门。薄飞星没想到他突然发难,猛地躲开了但还是被擦到颧骨。 紧随其后的岐玉踹上了他的腹部,见他后倒也没有收手,异常凶狠地、往他脸上身上砸了很多下。 他甚至想去搬走廊那个沉重的花瓶——被制止了。 【……你收敛点,这是个重要主角,别打残了!】 岐玉嗤之以鼻,随手将花瓶一砸,捏了块瓷片走近。 薄飞星微冷的蓝眼瞳紧盯着他,笑说:“你这个脾气……真的很坏,你男朋友竟然也不管你?” ——瞳孔骤然紧缩。 美少女……美少年已经面无表情地跨坐到他身上了。 燥热夏夜,身体格外灼烫,何况是两个人的温度叠加。 仿佛快烧起来。 黏腻汗水沾在衣料上,也透着另一个人的体温和肉感。 这样的姿势和感觉,让薄飞星有些不自在。 他是货真价实的直男,但……岐玉不一定是。 少年朝他俯身,一手拿着瓷片,一手支着下颌,眼里尽是饶有兴致的冷嘲。 柔软冰凉的长发,沾在他的脖间。 不合时宜地,薄飞星嗅见他身上的气味……一股幽幽花香,那天晚上第一次见面,他也闻到过。 ……一个男生,身上却那么香? “你不是薄飞星,到底是谁……仓库那件事,也是你做的吧?” 阻止原著的两次血案,将其变成无人伤亡的意外,今晚又自爆身份。 说到这里,岐玉脸上浮起些困惑。 薄飞星笑了:“我就是他,你以后就知道了。” 不会很久。 “那封手写信是你写的?” “手写?” “写着‘你穿男装女装都很可爱’,放在我储物柜里,不是你?” 薄飞星登时诧异:“不是我。竟然还有人知道你是男生?” 而且还写这种嗳昧发言…… 岐玉还想问,但下一秒就被拎着手臂,薄飞星坐起身也将他单手抱了起来,紧跟着捂住他的嘴—— 他们躲在了茶艺室门后。 隐约地,能听见楼梯有人走上来。 “不要出声。” 薄飞星在他耳畔低语。 没有开空调的室内,热气混浊,仿佛都凝在了他们四周。岐玉忍不住竖起耳朵,听外面是谁,但又觉得热得要命,男生的手紧紧捂着他的脸,另一只手则梏在他腰上,体型差几乎让他分毫不差地锁在了男生怀里。 薄飞星的体温也太高了点。 隔着门缝,岐玉隐约瞥见那人已经到了走廊。 一个年轻男人。 高挑,颀长的身材,男模似的标准衣架子,穿着干净整洁的领带衬衣西裤,西服外套搭在手肘,大概是刚参加完哪个会议。 他转过脸时,岐玉看清了他的面孔。 戴了金丝眼镜,面无表情,眉眼之间透着冷峻。 柏之清。 他为什么到这里来? 留意到脚边碎了的花瓶,柏之清低头看了眼,微微皱了眉,环顾四周。 学生会会长也太尽责了点,九点多还要出来巡察? 没有逗留太久。 柏之清的身影很快消失在楼梯口。 “你怕被他发现?” “不然怎么解释我们大半夜在教二楼?很容易让人想歪。” 薄飞星如此解释。 “他们说就说,你难道还会掉块肉?” 岐玉推开他的手,站起身。 薄飞星故意说:“不会,但我不想和你扯上关系。” 其实是因为,太子邝泉正在查给岐玉寄信的人,如果提早查到是他就不好了。 ……刚才那句话是不是有点过了。 薄飞星如此想着,抬头一看,发现茶艺室早就没了人影,岐玉早就撇下他走了。 岐玉下了楼。 他基本上可以确定,薄飞星就是入侵者,但对方很狡猾。 “岐玉。” 离开大门的刹那,有人叫住他。 一个人影。 很高,衣着整洁,长相斯文。 柏之清。 唯一一个与他平日里精英会长形象不太相符的是,他左手拈着一支烟。 大概是奇怪纪律委员怎么在教二这里吧。 岐玉主动回答:“刚才在里面的是我。” 但柏之清似乎不是想说这件事。 男人镜片后的灰眸,静静地将他打量了一遍。 “到车上聊?” 岐玉第一反应是哪里出了事。 按照原著剧情,由于凶手住院,第二个案件不会发生,但后面还有新的凶手出场,难道也提前了吗? 柏之清的车驾是与他风格不相符的一辆白色改装柯尼伯格,就停在不远处。 上了车,他没有说话,只默不作声将车子开到了湖边小道。 远处一口雾气腾腾的湖,在夜里宛如黑色镜子。 柏之清吞云吐雾,良久,才说:“我确认了一件事。” 仍在和系统核对第三次命案的时间地点,岐玉一时没有回答,直到他察觉驾驶座上的男人解开了安全带。 没有下车,而是朝他倾身而来。 耳边的一缕长发,被柏之清撩起。 岐玉没有打耳洞,不戴耳环,柔软雪白的一对耳垂,透着点粉色。 方才他走出教二楼的大门,衣着不整,衬衫裙皱了,手臂上还有指痕。 柏之清对他说:“是关于你的。” “术士时常与巫蛊联系在一起,多年前就被王国下令禁止了,但民间一直有笃信之风。当年,岐夫人和她的丈夫,都十分仰赖一位北方术士。那位术士做了一次预测,此后建议夫妇二人做出改变……这影响了他们的第二个孩子。” 柏之清的发言,一直很有他自己那种平静风格,说什么都像是在台上讲话。 即便这时候他是在暗示某个秘密。 读过原著,又刚刚被某金毛犬问过性别,岐玉已经不觉得惊讶了。 这件事,迟早所有人都得知道,然后一起唾弃他。 又提前了。 “是谁告诉你的?” 后面的话,岐玉不打算听下去了。 “不是谁告诉我的,是我托了人去找到当年服侍过岐家的老佣人。令尊令慈当年给了一大笔封口费,遣散了很多人。当然,他们大部分都不清楚这个隐秘,只有照顾婴儿的那两位知情。我原本只是想去了解你的童年,但那位佣人误解了。” “为什么这么做?” 岐玉起了疑心。 柏之清,也是入侵者吗。 否则难以解释,他为何对原著角色这样关切。 “我对你一直很好奇。”柏之清垂下眼,“这种感觉非常强烈……尤其是在这段时间。” 柔顺的发丝仍然缠在指间,但他眼前的美貌少年已经直起身,也凑近了些。 拿走了一支烟,自己点了抽起来。 他们之间弥散着薄荷雾气。 朦胧其间的,一双冷酷的幽绿猫眼。 含着浊白烟雾的、微张的红唇。 “好奇害死猫,会长。” 他笑着这样说。 “我怎么才能让会长闭上嘴,不把这件事说出去呢。”将烟捏在指间,岐玉再次靠近了些,他眼中涌动着恶意,像是某种玩笑,因为他又是笑着,神采奕奕。 点燃的烟头,被摁在了手背上。 烧灼皮肉的气味、激烈的痛感…… 哨兵五感强化,疼痛难忍。 柏之清深呼吸,后背淌过汗水,他感觉到了某种渴望与焦灼的具象化,也令他兴奋。 岐玉十分无聊似的冷下脸,拽着他的领带,迫近了问:“你想要我怎么做,柏会长?……才能让你像个死人一样保守秘密。” 柏之清看着手上的烫伤。 如他所想,岐玉并非不在意被发现,但以他的倨傲恶劣性格,绝不可能为此事低头。 ……太可爱了。 “宝宝,你怎么没有一点求人的自觉?” 柏之清叹了气,看向他的同时,也捧住了他的脸。 13、贵族学院的校花 岐玉天生一张小脸,尖下颌,苍白的皮肤,眉眼浓郁。 每一处都被上帝描画得极端细致,浓墨重彩,一眼就能感觉到神祇对他何等偏爱。 只消看一眼就能察觉,阴郁的,神经质的,攻击性十足。 像从地狱钻出来的一只小恶魔。哪怕被他戏耍过很多次,柏之清对他的感觉也从未变过。 好奇。 想靠近“她”。 想知道关乎他的一切。 童年,抑郁病,失去的双亲,爱好,偏爱,喜欢的颜色,向导心理精神诊断结果,精神体治疗情况,性取向,与男友的感情状态…… ……原来他是个男生。 夏夜,车里。 时间一滴一滴流逝。 安全带被柏之清解开了。 岐玉还在等他的答复。 男人低下头,轻轻嗅着他脖间。 ……隐约的香气,像是某种清淡的花香。 岐玉皱了眉,推开他:“你是狗吗?” “你今晚在那里见了谁?” “关你什么事?” “岐玉,你应该告诉我的……一封信就把你勾走了,这样很危险。” 柏之清并没有被推开,反而更近了些。 “少嘲讽我。这是邝泉和你说的?” “我在调查这件事。你刚才是去见了那个人,他信上写了什么?” 岐玉坠入了某种沉思。 现在至少有两个人知道了他的秘密,与原著剧情已经大相径庭。 【他们都是入侵者吗?】 系统已经有些慌了,岐玉本不该这么早就掉马甲! 但更让它数据混乱的,是柏之清。 柏之清对岐玉产生了某种兴趣。是对情敌的恶意?是单纯好奇?系统难以理解,岐玉是个反派!像个神经病,终日待他态度恶劣…… “为什么与他在这里见面?” 柏之清不解。 “是他约我到这里来,难道是我自愿?” “你被威胁了?” “算是吧。” 柏之清心想,能让岐玉赴约的秘密一定很惊人,他是不喜欢约会的性格。 很容易就联想到了自己知道的那件事。 岐玉仍在副驾上,面若冰霜,没有多少表情。 他表现得并不焦虑,甚至更像是有点为此感到无趣。 柏之清沉默了几秒,便见岐玉右手指间缠着自己的一截领带,打了个死结。 他只得无奈解开了,对岐玉说:“需要我帮你?” “我以为,你是来找我谈条件的?” 不说出秘密的代价。 教二楼的入侵者在威胁他,眼前的学生会会长不也是吗。 “条件?……过一段时间,我再告诉你。” “你是打算一直威胁我吧?” 他们本质上都没有正面回答他的问题。 柏之清并没有说是,也没有说不是,只是打转了方向盘,将他送回了住处。 夜深人静,小别墅前只有他们二人。 岐玉拿着房卡,低头时,身旁的男人轻轻抚过他的长发。 岐玉没有扇他耳光,忍住了,撩起眼看他:“有事?” “早点休息。” 柏之清莞尔。 话虽如此,也许明天一早,学校论坛就会有好几个hot帖子漂浮首页,写着《大瓜!岐玉竟然是个男的,yue》之类的耸动标题。 【如果你的掉马剧情提前,退学剧情也快了。】 【这样的话,太子很快就会和你分手,这样对校草和太子的感情线又有影响了,你是恶毒男配,时不时蹦跶才能促进他们的感情……】 【你得稳住那两个人,别让他们泄露秘密。】 ‘可这又不是我能决定的?’ 入侵者导致的蝴蝶效应,大概率让掉马剧情提前。 ……说不定不止两人知道了呢。 【你得想尽办法。】 ‘如果他们命令我做不能做的事,让我给他们洗衣服做饭呢?’ 【不论多难,你也得答应,不然怎么办!这是你的问题。】 呵呵,我才不干。 岐玉洗了澡准备上床睡觉,一躺下就看到了通讯录里几条明晃晃的未读信息。 ——[很装逼的会长]:别担心这些事。晚安,明天见。 ——[虎牙金毛犬]:学生会没有和我联系今天的违纪惩罚,你不会是在唬我吧?今天你问的那件事,我会再好好想想的……你今晚弄了这么多伤(图片),怎么赔我? ——[捡来的狗]:明天需要带早餐给你吗? ——[矿泉水太子]:明天下午有空见面?我让司机去接你。 岐玉心想,这里面迫切需要应付的,是薄飞星、柏之清。 尤其是第一个。 入侵者一旦开始猎杀原著角色,恐怕第一个被杀的就是自己,到时候更无法控制世界剧情。 系统没有给他任何自保措施。 剩下的日子,怎么看都很危险。 第二天去上课,吃过投喂的早餐,岐玉站在走廊吹风,边绍元拿了一瓶牛奶递到他嘴边。 这时候教室还没开门,陆续有同学到了门口,眼睛不自觉地黏着他看,有几个男同学上前和他搭讪聊了起来。 岐玉与他们闲聊,他们都晕头转向地,绞尽脑汁找遍话题。 他问:“最近有关于我的传闻吗?” 男生们对视一眼,心照不宣地说“没有”。 其实每天都有……与岐玉有关的绯闻一直满天飞,有时候大小姐靠近某个男生,多说了几句话,那个男的就受不了想去追了,哪怕岐玉有男朋友。 在光脑上登入克雷斯论坛,岐玉翻阅了首页,只有几个讨论他绯闻的帖子。 有点失望。 那两个人压根没把这件事传出去,只是试图拿来单独威胁吗。 果然他们也很懂……手握秘密而不公开,才是最令人忐忑的。 还未开口问点薄飞星的信息,岐玉就又听到系统的电子音:【请促进感情线发展。】 一转过眼,远处,砂金发色的混血少年朝这边走来,规矩地穿了学院制服。 薄飞星很客气地与他打了招呼,说了早安。 他做这些十分自然流畅,如果不是他脸上有明显淤青,乍一看颇为破相,岐玉也会误以为他是真心的。 本以为他不会与自己对话,但薄飞星走近了,说:“你怎么不回我信息?” 他声量寻常,离得近的都能听见,因为昨天就开始传绯闻了,大家一下子都以为进入了吃瓜现场。若无其事的围观人群逐渐变得密集。 岐玉莫名:“你希望我回你什么?” 边绍元一听就是这两人又有恩怨,搞不好已经揍过了,他本想打个圆场,一低头,对上了岐玉若有所思的眼神。 边绍元:? “我送你一个礼物做赔偿。”岐玉转头对薄飞星说,“晚点联系你,我去上课。” 说着,笑吟吟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薄飞星心想虽然他笑得很可爱,但送的肯定不是什么好东西。 ……这人为什么没有一点恐慌呢。 岐玉姣好的脸上,他找不到一丝睡不好的痕迹。 过于缺乏畏惧也是个缺点。 上午的课几乎都是在教室上的,不需要外出。天气热,即便在教室里,岐玉也懒洋洋地不想动弹。边绍元坐在他隔壁,往后倚着,双手交叠在脑后,忽然问:“你这几天,好像都很忙。” “是有点忙。” “我们见面的时间少了。” “有话就吠,说重点。” “你以前经常给我打视频电话,命令我明天做什么饭,拿裙子去洗。” 因为剧情已经开始了啊。 以前是前置剧情,只需要把边绍元从贫民窟带走放在身边当跟班,强迫他洗衣服做饭打扫卫生当狗睡地板之类的就行了。 但现在面临着掉马、撮合感情线之类的剧情,岐玉当然不可能像以前那么轻松。 边绍元抱着手臂,神色有些冷,这种对白仿佛他是一个独守空闺的怨夫。 “你到底在忙什么?” “不关你的事。” “你和那个太子的弟弟有矛盾?需要我帮你解决吗?” 岐玉非常冷漠:“你少管,我只是看他不爽。” “他确实挺欠揍的,但你什么都不和我说。” 边绍元伸了手,捏着他的脸转过来。 岐玉心里莫名,被这么掐着脸感觉很怪,但打闹的时候,边绍元就喜欢这样。 “为什么不让我去做,主人?” 边绍元垂下眼帘,指腹轻轻摩挲着他的脸颊。 少年面无表情,他的脸颊捏上去有些软肉,皮肤太白了,摁下去就是一个淡红指印。 “滚开!” “你男朋友的弟弟我不能讨厌吗?” 边绍元松了手,躲开他打来的耳光。 “是,怎么了?” “啧。” “不要狗叫。” “……” 边绍元心里有些焦躁,出去抽了根烟。 ……他根本搞不定岐玉。 坐在他俩后排的哨兵同学忍不住扇了扇风,祛除空气中浓烈的醋味。 到下课时间,岐玉早就忘了邝泉给他发过信息,以至于见到东宫来的车驾时一脸不解。 管家躬身歉意道:“是为了王廷晚宴做准备。” “晚宴跟我有什么关系?” 管家认真解释,王国国庆即将到来,宫廷也暗惯例举办大型的晚宴,届时大批名流、贵族和王室成员都将出席。作为太子女友,岐玉将作为女伴与太子一起入场。他说,这是太子的意思。 好吧,有理有据。 到时候估计能见到哥哥…… 于是岐玉上了车,不清楚是去做什么准备,多半是裁衣之类的。边绍元也与他一起,说:“又得和太子见面?” 岐玉想想:“只是准备,他不一定会来。” 边绍元的脸色才好看了些。 他听到管家和岐玉聊裁衣和首饰,心想那天晚上岐玉大概得被打扮得很好看。 一边听,边绍元一边打开了某换装小游戏,挑挑拣拣,量体裁衣,给小玉染了一套新的紫色晚礼服。 他们去定制工作室,店里没有其他人,岐玉拿了一套去换衣服。他刚离开,工作室有了新客人进门,一头金发,笑容灿烂,大概刚从克雷斯出来还穿着制服,管家称呼他为伯爵。 薄飞星是来取衣服的,一见到这管家和边绍元就知道是岐玉来了。 换衣服的还没出来。边绍元走近,说:“你们昨天打架了?” “算是吧。”薄飞星说起这件事,微微一笑,“怎么,他没有告诉你?” 男人之间,喜好还是厌恶,一瞬间就能分清。边绍元说:“你想对我做什么无所谓,找岐玉的麻烦就不必了,你知道他是太子的女友。” “他伤过我,你替他还吗?” “可以。” “真是慷慨,自愿当了狗。” 薄飞星嘲弄道。 岐玉那般性格恶劣,情绪不稳定的人,相处起来不必想也知道多糟心……如果是他,他才不会真的当犬类。 刚说到这里,店长与岐玉回来了,站在大镜子前面,调整后背的系带。 岐玉换了一条油绿裙子,款式说不上复杂,王室的典型保守风格,转过来时才有些露背的设计。 “你们在聊天吗?” 岐玉回眸问道。 他的眼睛十分明亮,像是看到新奇的事,在午后的光线里,双眼氤氲着宝石似的美感,浓绿的瞳色也与身上的裙装格外相称。他对裙子显然没什么兴致,任工作人员为他调整拉链和系带,自己转过来打量着边、薄二人。 “飞星,你们可以多聊聊。” 这场景大概是令他感兴趣的事,岐玉说得兴致勃勃。 对视的刹那,薄飞星视线一凝。 少年长着黑绸缎似的及腰长发,一张不辨血统性别、艳丽雪白的面孔,似笑非笑。 白,绿,黑,红。 极致的色彩。 昨晚的一段回忆,也一瞬在他眼前浮现。 身后有脚步声,但边、薄二人都沉浸于眼前的场景,一时都没有出声。直到邝泉进入视野,他俩才发觉是太子到了。 薄飞星微笑说:“大哥,好巧。” 边绍元沉默,走向更衣室前面的位置。 高大、消瘦的苍白青年,身后跟着一系列佣人保镖,他见到岐玉的时候,下意识地顿住脚步,一个感到惊艳的下意识反应。何况绿裙子那么美。 工作人员在为岐玉搭配鞋子。一双细高跟的绿色系带鞋子,与裙子很相称。 邝泉与他坐在一起,看他换鞋子,垂眼说:“你喜欢这套吗?再试其他的?” “这样就行了吧。” 岐玉懒得再换了,他起身去换回衣服。 他走了,边绍元却突然出声:“他不喜欢高跟鞋,给他平底的。” 这话是对太子说的。 对上邝泉投来的眼神,边绍元也没有退缩,望着对方解释:“你应该知道的。” 岐玉也不喜欢交际舞,不喜欢宫廷和社交。 对这个跟班,邝泉一如往常般冷漠无视。 室内的气氛顿时静得可怕。 薄飞星在一旁打量他俩。 ……一个跟班罢了,以什么身份做提醒? 他打圆场:“大哥别生气,等岐玉出来问问就知道了。” 薄飞醒也是来取礼服的,他被导购叫走,到了另一个房间。 边绍元没有再说任何提醒。 这时邝泉陡然问他:“岐玉这段时间,都在做什么?” 边绍元说:“他在准备向导课程。” 换完衣服出来,岐玉第一反应是外面的空气格外沉重,但他不太关心。 岐玉心里有些厌倦,薄飞星的每次出场都是对他的挑衅与提醒——不想被说出秘密的话,就得与他保持良好关系。 太讨厌了。 我可不想对他屈膝。 岐玉撩起眼,看向其他人。 邝泉的表情不怎么样,虽然他的神情一贯是很高高在上的冷淡,但他没有解释,只是与侍者吩咐把岐玉的鞋子换了。 ? 岐玉不明所以但也没问,他对穿什么都无所谓,反正那天晚上自己只是邝泉的陪衬。 他转头问边绍元:“你心情很差?怎么了?” “没事。” 边绍元自然不会与他解释刚才发生了什么,但岐玉没有去问男朋友,反而是留意到他心情不好……这让边邵元莞尔,又问:“等下是回学校还是你家?” 如果邝泉没有出现,他多半是回学校,但现在人很齐全,系统疯狂催促他快点促进感情线。 奇了怪了,他们的感情,仿佛没了他就不能运行。 工作室位于市中心,商业楼里不乏高档餐厅,已经接近傍晚,但还没到饭点,管家订了位置,薄飞星还得去给妈妈拿珠宝,与邝泉说了一声就去了楼上珠宝行。 一行人各自散开,打算等到了时间再一起吃饭。 岐玉无所事事,在店里打发时间等饭点,听店长与导购向他介绍这一季的定制衣物。 五花八门,琳琅满目。 他对穿裙子没有多少感觉,只是蔽体的东西,但大众将赋予款式性别意味,实际上穿裙子,留长发的,可能不是少女而是少年。 邝泉挑选得比他仔细得多,太露的不行,太保守的不好看不适合他,裙摆太长了不方便走路,一连选了几套,问过他的意见。搭配的珠宝也有专人送来。 这些都是给岐玉的,以后类似晚宴的场合只会多不会少,尤其是婚后。邝泉的心情在瞥见女友手上的戒指时,好转了不少。 店里来了另一个客人,中年男人,听称呼应当是个公爵,极其热络地与邝泉打招呼。两人谈论了起来。 “我去里面看衣服。” 岐玉走到工作室的另一扇门前,这里面是成衣展示。 有导购一起去,邝泉点了点头,心不在焉听公爵谈论海上那几个岛,想着等会儿接岐玉回东宫,或者到岐玉家里做客。 与此同时,岐玉扫了眼一件男装成衣,对店长说:“拿几套他平常能穿的。” 边绍元站在他背后,原本是在看一套大露背灰色晚礼服裙,听到这里才转过头,发觉岐玉的手是指着自己。 “给我?” “对。” “为什么?” “没为什么。”岐玉只是闲着无聊,想打扮一下边绍元,“这件?还可以。” “……” 边绍元盯着他理所当然的神情,不知道说什么。 男友邝泉,此时就在门后。 而岐玉却在给别的男人挑衣服。 边绍元轻轻嗯了声,看着岐玉手里拿着的一件灰衬衫。 半晌,他换了衣服。 岐玉看镜子里的年轻人。边绍元个子很高,比例好,身材也很紧实,说得上衣架子,日常的设计都撑得起来,衬上这张英气渣男脸十分合适。 “挺帅的。” 他说。 导购在一旁战战兢兢,瞳孔地震,感觉吃了好大一口王室瓜。 【你是不是忘记了什么?】 系统幽幽提醒。 又要撮合他们? 岐玉打开光脑,通讯录里找到[虎牙金毛犬]。 ——你在哪? 虎牙金毛犬秒回。 ——在珠宝行这边。你和大哥还在刚才的工作室吗?我等下就过去。 岐玉问他: ——你真的不喜欢男人吗。 虎牙金毛犬: ——你怀疑我的性向? 岐玉: ——要看照片吗? 薄飞星此时手里刚接过一套祖母绿首饰。 这样浓郁冰凉的绿色,让他想起某个少年的美丽眼睛。 一低头,就收到这种回复。 ……照片? 这时候,岐玉应该正在挑选、换衣服。 在对着镜子自拍吗,换了一条新的裙子? ……背着男友,与男友的弟弟联系? 还说这种暧昧的话。 下一刻。 岐玉发来了一张照片。 …… 我是直男。 薄飞星心想。 他下意识地摸了下耳环,同时低头打开了那张照片。 ……一个穿衬衣的男人。 岐玉的跟班。 岐玉: ——你喜欢他吧? ——我一直觉得你们很般配,加油!他的通讯号是xxxxx。 ——我帮你们订个房间?你们吃完饭可以去玩。 14、贵族学院的校花 边绍元不清楚自己刚刚经历了一场同性相亲差点开房,很快跟着岐玉出门去附近的餐厅。 薄飞星也到了餐厅。他们三个吃饭,虽然岐玉也叫了他一起,但边绍元没打算一起凑合,转头到附近的另一家店了。 岐玉一坐下,就听见薄飞星在对面与他说:“你是故意的?” “什么故意?” “发那种容易误会的东西。”薄飞星翻了翻菜单,蹙了眉说:“我是直男,你不必这么试探我。” 岐玉:? “在聊什么?” 邝泉这时才落了座。 岐玉说了句没什么,问他点什么菜。 三人晚餐,气氛和睦。 薄飞星恢复了之前乖顺的模样,笑靥与金发同般灿烂无暇。 岐玉看得出来,他与邝泉的关系还不错,大概是因为没有实际的利益冲突。 他托腮,观察着兄弟二人。 奇怪,邝泉为何看不出这个弟弟已经是冒牌货呢。 【你促进感情线发展再次失败了。】 【强制任务即将发布。】 系统冷不丁说。 ‘又来?’ 【任务内容:把他们关在一起。】 【这是程序的最优解。原著某个番外有过类似情节,可以促进感情发展。】 ‘你确定?’ 【原著就是这么写的!】 【校草和薄飞星不成功,说明是被入侵者的意识阻碍了。你可以试试看给学生会会长和太子制造机会。】 【任务详细内容:——作为恶毒男配的你,妒忌会长和你的男友关系亲近,于是你恶狠狠把会长关了起来,没想到你的男友找上门,两人反而意外共处一室。】 ‘三人排列组合,不断做测试?’ 【总有一段能成功。】 真是个乐观的系统呢。 岐玉打开光脑,找到[很装逼的会长]。 ——你在干嘛。 “吃完饭,你是回学校,还是回家?” 邝泉问他。 “我明天有课。” “你可以去我那儿休息。” “不了。” 岐玉拒绝得很彻底,以至于餐桌上陷入了某种沉默。 薄飞星在对面瞟着这两人,也给岐玉发信息。 ——嫂子,你怎么不去男友家过夜? 岐玉还以为是柏之清发的回信,一打开才发现是太子他弟。 关你什么事啊…… 他回复:“闹脾气而已,白痴直男是不会懂的。” 薄飞星:。 侍者端上了甜品,邝泉侧目,观察岐玉吃掉那份巧克力蛋糕,与此同时,薄飞星也在看他吃东西,顺带起了个话题,说起学院的哨兵向导分配。 “不清楚现在匹配度测试得怎么样了,学院一直很拖。” 薄飞星说。 当然作为哨兵,他也参与了。 邝泉嗯了声,黑冷的凤眼静静睨着盘中餐。 他本质对这个话题没有太多兴趣。 他知道岐玉是学院最高精神力的向导,不出意料必定会和对应级别的哨兵做匹配。他不打算让岐玉上战场,更不打算让对方和其他哨兵结对。 无论匹配结果如何。 至于弟弟的情况,他不关心。 王都的夏季已到尾声,从餐厅离开的刹那,岐玉就感觉外面一阵冷意,雨水卷风而来淅淅沥沥地砸在脚边,路上不乏行人匆忙躲雨的。 司机去拿车,岐玉凝视雨幕。 秋天一到,他的剧情也快要结束了。 大结局里,岐闪被处死了,而他被刺死于不明人手中。 身旁的青年低下头,搂着他的肩膀,给了他一个道别吻。 温凉的,有香槟酒的味道。 撞入到一对薄冷的凤眼里,而青年低头,轻轻抚着他的后颈,与他低语说:“你有想要的东西可以告诉我。” 我要你的命。 岐玉如此想着,勾了邝泉的肩膀,莞尔说:“……等以后再和你说吧。” 无论是他还是邝泉,都从来不会避讳别人做亲密的举动,身旁的另外两人似乎也没有避开的意思,而是都看着他们二人。 美丽狡猾的少女,与将她搂在怀里的高大男友。 薄飞星慢慢挪开视线,看向雨幕。 岐玉解释自己和边邵元还要拜访一个老师,与邝泉道别,边绍元压根不清楚什么老师,一听就是谎话,也帮着扯谎说时间快到了。邝泉不疑有他。 他俩自然也没有上东宫的车驾。 等下还得去约柏之清,被司机看到就倒霉了。 一回头发现薄飞星还没走。 “有事?” “你真的是去见老师?” 薄飞星问。 “怎么,你打算和我一起去?” “我也想……但还有别的事。” 薄飞星的目光一直停在他脸上。 岐玉不理会他,带着边绍元走了。 一出商业楼,边邵元也问他:“打算去见谁?” 外面还是有些雨水。他打了伞,撑在岐玉头上,眼看着他上了车,在黑车窗降下时露出一抹笑。 “到学校等我。” 岐玉这样吩咐他。 ……又去做什么神神秘秘的事? 边绍元手上还拎着一堆东西,他的衣服,岐玉的衣服和首饰,全在他手里,见岐玉走了,心里有点烦躁。 但岐玉又探头:“回去试衣服,你在那边只试过一套。” 边绍元垂眼说:“行,有事记得叫我。” 岐玉刚走,光脑一震。 太子邝泉拨来的通讯。 “你和岐玉在一起?” 对方问。 “是,”边绍元说,“我们去见老师。” 邝泉没有回答,只是将通讯挂了。 与此同时,柏之清没有回复,但给他发来了通讯。 “抱歉刚才没有回你,我在开学校会议,”年轻男人歉意十足的嗓音,“在外面?今天下午就没看到你了。” 岐玉给他报了一个酒屋的地址,问:“你来吗?就我们两个,聊聊。” 柏之清那边静了静,随后嗯了声:“我马上到,十分钟。” 岐玉瞄了眼对面的酒屋,进去开了个包厢。 作为恶毒男配存在的他,还是第一次做这种迫害主角以推进剧情的活儿。 情敌相见,分外眼红。 窗户紧闭,屋外的雨水断断续续的,好些车堵在附近,过了很久才开走。 大概是因为这个缘故,柏之清比说好的十分钟迟了很久才到。 “抱歉,路上堵车了。” 他走来时,风尘仆仆,穿着深灰的长风衣,里面是工整的衬衣与领带。 加上一幅金丝眼镜,俨然就是王都的标准精英模样。 “先罚个三杯吧。” 岐玉早已点好了酒菜,见他推门而入,就开始倒酒了。 柏之清有些无奈,说:“我等下得去找代驾。” “晚上又没课,你急着回学校干什么?在附近住一晚不就好了。” 岐玉一反常态的善解人意,不必想也知道有问题。 柏之清拿过酒杯,瞥见桌上琳琅满目的酒瓶,在桌子后面,翘着腿坐着的女装少年,他顾着给空杯子认真注酒,头也不抬,天花板一盏瓦数不怎么高的电灯胆,在少年雪白的脸颊涂了两团睫毛的阴翳,晃晃悠悠地。 岐玉与他相处,通常都牙尖嘴利,像只不安分的野猫,不表露攻击姿态的时候很少。 更不必说单独出来吃饭喝酒了。 柏之清是推了一个聚会来的,他起身之前,几乎所有人都在起哄,问是不是要去见坏脾气校花? 对面喝了三杯酒,但岐玉自己不喝,只是和柏之清闲聊。 “你也快毕业了吧。” “下个学期。” “有什么打算吗?” “具体看安排。” 只是东拉西扯的聊天,岐玉知道本文剧情不会进展到柏之清毕业,时间线其实很短,一直到主角受邝泉成为新王之后就结局了。而他即将消亡在尾声里、一场血泊。 几乎每说几句话,岐玉都要倒酒。 柏之清以为他是在迟缓地生气,因为他被自己戳穿了秘密。 “宫廷晚宴,你会出席吧?” 岐玉问他。 “嗯,我收到邀请了。” “我今天去试了裙子和首饰。” “好看吗。” “还行。” “我只见过一次你穿男装的样子。” 柏之清笑。 少年撑着下颌,撩起眼睑说:“嘲讽我是吧?你以后有的是机会看,反正,我的秘密也不会保守很久吧。” 说到这里,他就流露了些厌倦的神情。 “我不会往外说,岐玉。” 我信你才有鬼。 “这个世界又没有不透风的墙。” 怎么安慰不高兴的猫? 柏之清还没想好怎么说,就已经再被斟满了一杯酒。 “喝吧,我下毒了。” 岐玉敲敲桌子。 有点好笑。 柏之清知道他只是吓唬人。 难得平和的气氛,独处的幽静环境,没有其他人,耳畔有窗外沙沙的雨声,宛如是安眠的白噪音。 良久。 “醉了吗?我让人把你搬走哦。” 低头贴近的,一张疑惑的少年脸蛋。 “不用。” 柏之清站起身。 “真的没问题吗,能走路?” “可以。” 似乎是觉得不妥,或者不存在的良心突然发现,岐玉走近抓着他的胳膊。 买单后两人离开了酒屋。 附近有一家连锁酒店。 岐玉开了房。 电梯里,他们都没说话。 房间是套房,四周很干净,天已经暗了,但岐玉只开了卧室的床头灯。 他去洗手,回来的时候看着柏之清已经躺下。 这么几杯就喝醉了? 岐玉没有掩饰自己的脚步声,穿着拖鞋过去,坐到床沿。 男人已经摘了眼镜,领带也松了,那件长风衣被凌乱放在沙发上。 双目紧闭,脸上没有多少表情。 似乎是已经睡熟。 岐玉凑近了,叫了他几声名字。 又在柏之清脸前比划了鸽子手势、螃蟹手势。 没有反应。 “真的睡着了啊……” 岐玉自言自语。 【你得给另一个主角制造出场机会了。】 【我给你安排的剧本——你现在把会长绑起来,再把太子叫过来,他肯定质问你,为什么欺负别人?你就和太子大吵大闹,说你讨厌会长,讨厌喜欢太子的所有人。以此尽显病娇女友本色,引起太子的嫌恶,而增进他对会长的同情怜爱。】 ‘就这?’ 系统知道他在疑惑什么。 如果岐玉真的喜欢太子,还是个病娇……那就不是这种小打小闹了,柏之清的尸体早不知道在哪了。 找不到绳子,岐玉拿了自己的细腰带,重新坐下来,把柏之清的双手绑着。 之后,又去拿了把刀。 ‘恶毒男配的行为,本该更激烈一点。’ 【……?】 柏之清睁了眼。 酒店床榻,一盏快熄灭的灯。 光影晃动于眼睑,冰凉的空气掠过。 冰冷金属刀刃的反光,在眼皮上轻轻跳跃。 忽然出现的一把尖锐小刀,以及握着刀柄的、一位黑发少年。他坐在床沿,一手拿着刀,一手托腮俯视床上的人。 这是柏之清非常熟悉的、饶有兴致的表情。 “如果我弄花你的脸,邝泉就不会喜欢你了吧?” 岐玉微笑说。 柏之清其实没有怎么听进去……心不在焉。 这种场景,太容易令他误解。 手上的桎梏被他挣开了。 刀子还捏在岐玉手里,柏之清不在乎。 岐玉没料到他只是装醉,猛地被他搂着腰摁在床上,面朝上,瞥见了一片暗沉天花板,以及柏之清的脸。 男人没戴眼镜,一双铅灰的眼睛仿佛无机质的金属,清晰,专注,没有任何酒醉后的迷惘。 “宝宝,怎么喜欢玩这些?” 他语调很轻,倒不像是在生气,只是微微蹙了眉,像是不太理解。 又问了第二个问题。 “你的男朋友,不陪你玩?” 15、贵族学院的校花 “我只是想绑你……不要恶心我。” “为什么绑我?” “我讨厌你。” 岐玉做坏事从来不心虚。 他这时候反而是皱了眉,反问说:“你装醉骗我是吧?” 倒打一耙。 柏之清叹气,正要松开岐玉的双手,忽地瞥见一旁跌落在床上的光脑,——一条还未发出去的讯息。 ——[我在xxx酒店901房间,你要过来吗?] “你还叫了你男朋友过来?” 柏之清无奈。 我不够用吗。 “我讨厌你和邝泉经常在一块,他是我男朋友,你少联系他了——我叫邝泉过来是想让他看看你的下场。”岐玉试着将自己的手抽出来,但男人的手宽大而有力,很轻易地制住了他的反抗。 柏之清仔细想了下,才理解了岐玉的逻辑。 竟是因为争风吃醋吗。 但他对太子没有一点感情。 他感兴趣的,从来是太子的“女友”。 “你这么喜欢邝泉?” “就是很喜欢。” “你怎么不换个男人喜欢?”柏之清对他提出建议,眼神温柔,“没必要在一棵树上吊死,不是吗。” 这人在说什么啊…… 但这句话,倒是很符合小三攻的人设。 柏之清遇见自己的两个真爱时,校草和太子都各有一些正式情缘,而他并不在乎。 这男的应该去浸猪笼。 “小心,别弄伤自己。”柏之清伸了手,想拿走岐玉手里攥着的小刀。 但被拒绝了。 “少管我。” 岐玉仍是那个躺在床上的姿势,也仍是刚才那种兴味的眼神,撩了下眼皮,躲开了柏之清的手,将刀刃递在了男人的脖颈处。 距离近得,能感觉到刀刃的冷意。 但柏之清甚至没有看那把小刀一眼,干脆地俯下身,搂着岐玉的腰将他带起来。 喉结之下,冒出一道细微的血线。 “别生气了,我不会往外说那件事的。” 难道你以为我是在报复吗? 岐玉倍感莫名,将小刀一扔,自己下了床。 他在酒店洗了澡,穿了条短裤t恤出来。 光脑上收到了不少信息,大部分是边绍元发的——穿新衣服的对镜自拍,身段宛如男装模特,拍出来也更像了。 [捡来的狗]:你选的很好看。(拇指 岐玉回他一句“非常nice。” 与此同时,套房里还有另一个男人。 柏之清也洗了澡,穿着浴袍。 他站在窗边,点了支烟,见岐玉出来就掐了。 少年无视了他,趴在床上,翘着一双腿。 湿墨水似的长发披在他背后,滴水的发尾洇湿了t恤。 白色t恤,白色短裤,酒店的一次性物品,尺码对他来说显然过于宽大了,领口敞着,这么看过去,一眼就能注意到他细白脖颈,雪白凹陷的锁骨。 岐玉不在意他,将他当透明人,大概是困了,干脆枕着手臂闭上了眼睛。 柏之清与他不同。 无法不留意。 这种场景仿佛是夏天时分,夜里洗完澡出来……看到小男友趴在床上睡觉。 空调冷,得给他盖被子,睡前调高温度。 柏之清的确这样做了。 盖被子,关灯。 一张熟睡恬静的少年面孔…… 床头,光脑浮起新信息。 柏之清瞥了眼。 是岐玉的男友发的。 ——回学校了吗? …… 岐玉处于昏睡状态。 也没怎么睡好。 任务失败,他被系统狠狠电了一番。 嘶……好痛。 以至于,一沾到枕头就觉得很疲累。 【正式任务失败——第二次。】 系统冷冷对他说。 系统知道,岐玉非常能忍耐疼痛,毕竟当过多年反派,皮肉之苦没少受,因而也和他规定了以后失败任务将增加惩罚。 【除非你能补全任务。】 ‘你去死吧。’ 他冷笑。 系统告诉他,程序永远不会死。 被电击的位置是后背,系统的惩罚不会在世界留下任何伤痕,但就像是受了鞭刑,岐玉只能趴着睡觉。 半夜醒了一次。 是被柏之清叫醒的。 “你发烧了,温度很高。” 男人的指腹干燥而暖和,轻轻碰了碰他的额头和脸颊。 他伸手将少年从被褥里抱出来,不知道碰到哪里,突然听见黑暗里岐玉疼得吸气的声音。 后背? 柏之清皱了眉,一下子想到,他一直是趴着睡。 换了个拥抱的姿势才把人从被子里捞出来,岐玉倚在他怀里,面容苍白,病恹恹的,皱了皱鼻子,厌烦的神情。 “滚开!” 耳光从脸前掠过,被柏之清后退躲开了。 岐玉恨死他了。 柏之清是设定下的情敌,与他关系本就不怎么样……说不定又要威胁他。 此时他的心情就像路边树下被踩烂的果子,烂透了。 想把系统和原著角色都一起弄死。 ……烦。 他根本不想被柏之清看到。 “我让私人医生过来好吗?他不会说出去。没必要这么防备我,你可以把我当成路人。” 男人低沉缓和的嗓音娓娓道来。 即便生病,岐玉也不会露出脆弱的一面,反而是推开他攻击他。 柏之清俯身拾起掉在地毯上的光脑,递到他烧烫的手心里。 岐玉烧得不轻,抿着的唇泛白。 一张病弱、苍白却富有生气的面容,那对冷冰冰的绿眼睛,仿佛他实则是一只昏暗房间里蛰伏的警觉小兽。 “怎么这么关心我,你脑子有坑?” 少年低头,踢了他的肩膀。 俯视的角度,面无表情,微微皱着眉。 脚背弓起,雪白而柔软。 柏之清任他这般睥睨,半跪下来,将拖鞋放在边上,说:“我去叫医生来一趟……” “回答我。” “岐玉,我一直很担心你。” 柏之清叹气。 不止究竟信了还是不信,岐玉并没有回答,他垂眼支着下颌,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眼神放空。 病恹恹的坏脾气少年。 脸颊胭红,嘴唇却苍白。 下一秒,随时,就要从这张嘴里冒出些刻薄的话。 柏之清一言不发,戴好了眼镜。 他倒了一杯温水放在桌上。 柏家的家庭医生半夜上门,到酒店来,根据柏少爷的那通电话,得知发烧对象不是他自己,自然产生了一些旖旎猜测。 但到了套房,仔细一瞧,这才发觉床沿的病人不是少女,而是一位长发的少年。 对方实在美丽,一眼就令人惊艳,几乎无法挪开视线。 黑发绿眼,厌世脸,在这样昏暗的室内,被年轻权贵伺候着,宛如富贵家族豢养的一位纳喀索斯美少年…… 医师回神,简单做了检查,旋即递给了柏之清一个仍然震惊的眼神——这是男朋友? 他从来没有听说过,柏之清喜欢同性。 柏之清不答:“他夜里突然烧起来,而且后背很疼。” 医师刚才也注意到,少年坐在床边的姿势有点怪。 t恤掀开,却见不到任何伤痕、肿胀,或者其他不良痕迹。 医师也奇怪:“是哪里疼?骨头?” 岐玉:“不知道,过几天就好了。” “不是第一次这样了?” “嗯。” 上一次失败,也是因为柏之清。 好讨厌…… 岐玉想睡觉了,吞了药说:“可以了?” 柏之清看他侧躺着蜷睡,闭着眼睛的样子看起来不太舒服。 医生开了药,嘱咐了几句,被柏之清送到房间外。两人是旧识,关系一直不错,医生虽然不清楚那个少年与柏之清的关系,但他知道什么事不该往外说,只是打趣:“想不到啊,谈朋友了?” 柏之清只是笑笑,目送他下了楼,自己回了套房。 他停在床前看了很久,此时岐玉躲在被子里边,已经睡着了。 翌日仍是工作日,他们两人都有课。 柏之清一早换了衣服,坐在窗边喝茶。 岐玉被他问了身体状况,搪塞了几句,昏沉着洗漱,出来时餐车早餐已经到了房间里。柏之清摆好盘,叫他过来吃一点。 没胃口。 看到光脑上的讯息就更食如嚼蜡了。 [捡来的狗]:你怎么没有回学校……在外面留宿了?一个人?在哪,我去陪你? [虎牙金毛犬]:既然想试探性向,为什么不发你自己的照片? [矿泉水太子]:我今天去找你。 与此同时。 “岐玉,今天请假吧,我送你回家?”柏之清斟酌道,“不过你大概不想让兄长知情担心?……你可以到我家休息几天。” “我家在曲山那边,风景还不错,我感觉你会喜欢。”柏之清如导游般介绍了起来,笑道,“宝宝,一起去吗?” “不要这么叫我!……你竟然邀请我去你家?” 岐玉疑惑。 什么意思,这是打算绑架谋杀他? ……有阴谋! 16、贵族学院的校花 “嗯,去吗?” “……你好慷慨啊。” 岐玉低头瞥着他的手。 男人手背上,还留着那天晚上被烟头烫烧的洞。 他摸了那处伤口。 “你是不是挺疼的?因为我。” 细嫩的手指,轻轻抚过灼烫的伤口。 十分关切的语气。 岐玉眼中却是有些模糊恶劣的笑意……仿佛下一秒就要再烫他一个洞。 柏之清静静看着他。 岐家那位王廷副手,到底怎么养出来这样的弟弟呢。 他道:“还好。” 岐玉有点失望,他都这么恐吓柏之清了,这人怎么滴水不漏的? 他冷声问:“你在想怎么报复我了?” “我怎么会报复你?都邀请你一起回家了。” 你都手握秘密了,还装? 岐玉心想。 ……柏之清究竟想从他身上得到什么? 太子? 岐玉说了句“下次再去,我要回学校”。 柏之清莞尔:“那我送你吧。” 他开了车,将岐玉送到了宿舍楼,自己往学生会总部那边去。 此时早晨七点,学校一片静谧。 岐玉远远瞥见了楼下有一个人影。只看背影,就知道是边绍元。 “你……没事就好。”一见到他出现,边绍元的眉心方才舒展开来,捏了捏指关节说,“我还以为你怎么消失了,你也不回我信息。” “早上太困了懒得回你。” 岐玉打了个哈欠。 “你昨晚在哪儿过夜?” “酒店啊。” “一个人?” 岐玉莫名:“为什么问这个?” “你一个人在外面还是不安全,应该叫我一起的。”边绍元皱了眉,心想,难道你是和柏之清过了夜? 下次吧。 岐玉心想,大概也不会有下次……除非系统又整出新任务。 他确定这个系统不会善罢甘休,沉默了一晚上肯定是在捣鼓别的主意。 早上又有向导课程,不久后,所有新向导都将开始尝试对哨兵做精神疏导。 “学院内部的匹配度还未出来,另外,也可能与‘塔’那边的哨兵合作。” 老师这样说。 因前期战争,“塔”的向导流失率非常可怖,很多哨兵已经分配不到向导了。 战争是王国与另一个星球的战役,打得难解难分,一年半载了也未有停战的消息,岐玉大概记得原著也没有提过战争停止,直到新王登基之后还在打。 身旁的同学与他开玩笑:“说不定,我们班明年见面就是在集体追悼会上了。” 也不是不可能。 老师又说:“现在的匹配度,主要是参考精神力等级。学院的高等级向导,分配去疏导同等级的哨兵……岐玉,你到时候的工作大概是接触s级别的哨兵。” 有人问:“我们学院有这个级别的哨兵吗?” “有的,三年级的学生会会长不就是其中一个?我以为你们都知道。”老师笑道,“你们同级的也有,新生里也有一个。” 岐玉好奇:“是谁?” “边绍元,我听说他是平民?新生是一个叫薄飞星的,我没有见过他。” 下课的时候哨兵们还没离开,岐玉给边绍元发了信息,自己往学生会总部楼去了。 路上,他偶遇了一头金发的混血主角,被拦了下来。 “你去哪?” 薄飞星搭着他的胳膊,大有开玩笑不让他走的意思。 也许是刚打完球,头发湿淋淋刚洗过澡,身上有些沐浴露的气味。 岐玉甩了他的手。 “很不喜欢我吗?” 薄飞星笑笑。 “是非常讨厌你。” 薄飞星像是没料到他会这么说,挑了眉问:“为什么?” 因为你是主角。 当然,这种话他不会和任何人说。 学生会总部楼下熙熙攘攘。虽然下午有例行会议,但理论上到这边的车辆应该不至于这样多。 楼下,此时快被安保、无人机和黑色轿车淹没。 “是太子吧,这阵仗……” “怎么他到学生会总部来了?” “估计是有什么学院安排吧……” 是吗? 岐玉想不到什么安排能把邝泉请过来,他可不是热爱克雷斯事务的性格。 到了楼上,电梯门叮地打开。 迎面而来的,是两位太子的副手。 岐玉被请到了另一个房间。 类似大会议室,冷气阵阵,一进门就见到两个男人坐在桌子的两端。 系统的反应十分激烈:【他们终于有剧情了!说不定已经看对眼了!】 岐玉还没来得及看另一个是谁,被它这么一说就知道是柏之清了。 真的看对眼了? 他好奇地看向了左边的男人。 柏之清衣冠楚楚,手边摊了一份文件,正拿杯子和谁,见他进来,有些讶然地抬头,朝他打了招呼。 这两人是在开会还是调情? 不知为何,感觉气氛很古怪。 岐玉还未说话,就被捏着下颌转过脸,对上了另一个男人的面色。 高大,苍白的年轻人,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他身边,垂下眼看他,松了手说:“坐吧,等我一下。” 岐玉也好奇,坐下来听了半晌,发现只是些学院相关的事——关于入“塔”与哨兵向导分配的事。岐玉想到了自己,大概也在名单里。 没有交谈多久,邝泉就领着他起身离开了。 走廊上已经没有人,空荡荡的。 在门外,邝泉忽地问:“昨晚和柏之清去喝酒?” “是啊。” “你们在酒店过夜?” “他喝醉了,我在附近开了房,我也没回去。不然呢。” 岐玉大概猜到他想问什么。 说不定刚才还问过柏之清了? 说着,岐玉转了身,面对着邝泉,眨了眼直视他:“殿下不会以为我和他有什么吧?” 他有一双柔白的双臂,像是一对白蛇,慢慢缠上了脖颈。 “邝泉,是别人和你说了什么吗?” 岐玉说话时,一对翡绿的眼瞳微微睁大了些,像是十分惊讶无辜。 “我和他什么也没有……只是同学关系,怎么,你不相信我吗?” 他贴近了些,在耳畔说着,语气也渐渐冷了下来。 邝泉不回答,不作任何评价。 “随便你吧,既然不信就算了,原来我在你心里就是这种人!我们连基本的信任也没有……” 岐玉已然失去耐心,松手往回走了。 一双手抚上了他的的腰背。 动作很轻地、也缓慢地收紧,将他搂进了怀里。 常年居住在东宫,青年身上有很淡的、檀香的气息,像是寺庙里,雨后傍晚的烧灼气味。 岐玉被他搂着,脸贴着他的肩膀。 邝泉没有解释他此时的想法。 他没有谈过恋爱,对待岐玉也时常凭直觉,该见面的时候见面,然后拥抱,亲吻。但他能感觉得到,一直以来,岐玉与他说不上亲密。 即便相拥,他们之间也像存在着一段空隙。 现在,又多了一个人。 “你和柏之清的关系很好,我很意外。” “但你知道,有些人好像不清楚自己在碰谁的东西。” 邝泉低下头,吻他的脸颊。 很轻,缓慢,舌尖的一点湿润,烙印在脸颊唇角。 我可不是你的所有物哦。 而且,我和柏之清的关系并不怎么样…… 岐玉本想解释一番,但对方并不打算让他回答。 唇瓣被对方含着、吮咬,舌尖被舔吻研磨得胭红湿润,二人的呼吸也都慢慢急促了起来。 他们在一道无人静谧的走廊接吻。 吻的间隙里,岐玉喘息着睁了眼,在模糊的视野之中见到远处站着一个男人。 是柏之清。 男人倚在墙边,静静看着他被人抵在墙上接吻。 这种眼神……还挺好玩的。 柏之清目睹别人亲吻,眼神却如此阴沉。 …… 岐玉原本以为这件事就这样结束了。 但与邝泉分开没多久,他就收到了一封讯息。 ——大哥如果知道自己吻的是个同性,一定很恶心吧? 来自[虎牙金毛犬]。 薄飞星这一角色,在原著的设定是个怪胎。 他盯上一个人就会黏住不放,像是涂满了胶水,不管是厌恶还是喜欢。 可惜他并不清楚,原著的恶毒校花,也与他一样有猎杀权,随时可以选择抹去某个角色。 聊天记录的上一条,是薄飞星问他为什么不发自己的照片。 岐玉不想回答他的问题,于是发了张自拍给他。 [虎牙金毛犬]:……。 [虎牙金毛犬]:在宿舍吗?我去找你玩? 岐玉随便回了句“嗯”。 发出去不到五分钟,门口就有叩门声。他从未对薄飞星说过自己的门牌号,也不知道从哪问来的。 “你刚才是在洗澡?” 夏末时分,天气忽冷忽热,下午又有些热意。从门口挤进来的金发混血一身潮湿的热气,穿黑白涂鸦的t恤,大概是因为热将袖子挽到了肩头,大咧咧露着两边线条结实的臂膀。 他将额发往后撩,灼灼目光先是钉在了岐玉身上,接着飞快地挪开了,仓促看向室内。 两秒过去,少年关了门,转身与他对视,敷衍地说了句“不然呢,天气这么热”。 他一头墨黑的长发刚洗过,发尾滴着水。 在他身上穿的,是一件蓝色的宽松开襟丝绸睡衣和短裤。 与刚才他发的照片如出一辙。 脸颊、手臂,大腿…… 很嫩,白生生的,像块白豆腐。 太子的男友。 也是大哥的男友。 薄飞星忽地想起,他和岐玉那次见面,调侃过该不该叫“嫂子”。 但不论自拍或者本人,岐玉都不会流露很和善的表情。 就像此时,岐玉面无神情,完全没有招待客人的意思。 他自己坐在沙发中央,往后仰看天花板,闭着眼有些无聊似的问:“你有什么事?没有的话我要睡觉了。” 薄飞星坐到他身旁:“你睡得未免太早了……没有别的事,只是想和你聊聊。” 他坐得端正,语气正常,一时间表现得非常温良乖巧,像个送牛奶的邻家男孩。 “聊什么?” “克雷斯的怪人还挺多的,校园很危险。” “你是在说你自己吗?” 第二次见面就说要剖我的内脏。 ……但这句话也像是入侵者在暗示某段剧情。 ——第三次血案。 第一二次是同一个凶手,薛理,但他已经入院无法作案。 第三个案件是另一人所为。 薄飞星也是在试探他吧,好奇他是否知道剧情? “你到底想说什么?” “只是提醒你注意安全。” 薄飞星盯着他,摸了摸金耳环。 又是鬼扯。 应付完太子那个大的还得应付这个小的……没完没了。 岐玉皱了皱脸,装作听不见。 薄飞星似乎在思索什么,也往后倚着看天花板良久。 非常突兀地,薄飞星冷不丁问道:“你觉得柏之清的性取向是男还是女?” ? 岐玉还没说话,系统已经尖叫:【剧情开始了!他爱上柏之清了吧!啊啊啊!!】 “他……应该是喜欢男的吧。” 岐玉思忖说。 “边绍元呢?” “我怎么知道?你真喜欢他吗?” “怎么可能,”薄飞星像是听到恶心的事,“就是这么一问。” “……” “你不也问过我的性取向吗?” “因为你白天说自己是gay,晚上说是直男。” 岐玉嗤之以鼻。 他俯身,从抽屉里翻着找一罐茶叶。 “我不好解释为什么……我先走了。”薄飞星学着岐玉上次那样拍拍他的肩膀,视线往下,忽地脸上微红,“你、你……的衣服挺好看。” ……竟然是粉的。 薄飞星大脑空白了好几秒,直到岐玉直起身朝他睨过来,才匆忙收回了目光。 “你没有别的话想和我说吗?” 岐玉恶霸似的坐到桌子上,拦住他的去路,冷着脸,不轻不重地踢了一下他的小腿。 瞥见他那双紧致雪白的腿,薄飞星一时觉得哪儿都在发烧。 说什么? 能说什么? 17、贵族学院的校花 “我……没有想说的。” 薄飞星只得盯着他的发梢。 晃晃悠悠的,半湿的,黏在白净的侧颈上…… 【他肯定有事!】 【入侵者压根没有必要关心原著角色的性取向!】 【你看,薄飞星支支吾吾的,连话都说不清!】 岐玉也有同感。 这角色太奇怪了,来他宿舍,说奇怪的话,现在连话都说不利索了。 “我真的要走了,有点事。” 薄飞星捏着耳环,不看他,看地板。 “你有问题。” 岐玉抱着手臂冷嗤说。 “……” 确实有一点。 夜晚悄无声息。 岐玉从独立宿舍走出来,迎面吹来了一股冷风。 降温了。 原本是打算去医院再探望一次薛理。第一二个案子的剧情已经变了,岐玉想着也许能从薛理那里了解更多细节。 还未走到校门口,他就收到学生会警报系统的新邮件。 这次指向的地点……学院东教堂。 克雷斯的前身是教会学校,改制之后几乎删除了所有神学相关课程。除了周日,东教堂都不做对外开放,理论上这时候的大门也应该是紧闭的。 远远看去,葡萄叶浮雕的厚重桃木门敞开了。 门缝里,黑漆漆一片。 【第三个案件的发生地。】 系统提醒他。 与第二个案件非常相似,受害学生被刺杀在教堂里,当时一度被认为是同一个凶手所为,但实为模仿犯。 岐玉嗯了声,推门而入。 木门发出沉重的吱呀声响。 阴凉的漆黑室内,有滴水的声音。 轻微得像是水龙头在一直滴水。 东边是小型教堂,进门就是两排漆黑木椅,视线沿着手电光线往前延伸,能见到上方有人——光柱里是站着的一双腿,穿制服裤,像是个男性。 岐玉立刻关了灯屏息,他没有贸然走近往前,而是在墙壁上摸索了灯的开关,但似乎是断电了,竟然一点反应也没有。 脚步声很远,那人并没有走过来。 黑暗里,一丝笑声。 “你怎么不过来?” 薄飞星的声音。 “你在那里干什么?” 岐玉说着,低头给柏之清发了信息。 “我刚刚在这里看到有人鬼鬼祟祟,进来一看……很吓人。”薄飞星自己打开了光脑的照明模式,仿佛是为了证明他的发言似的,照亮了四周。 光晕散开,依次入眼的是座椅、地板与一尊耶稣像。 在薄飞星脚边,一滩新鲜的血迹,边上还有两个倒下的、不知气息的学生,凌乱的绳子。 “我看到有人在谋杀同学,出手阻止了。你不会以为我才是凶手吧?”发觉岐玉谨慎地倒退,薄飞星挑了下眉,朝他走近了些,“等下学生会的人过来你就知道了,没必要怀疑我。” 说这话的时候,他摊开的手上还有一些血迹。 洇湿的,还未凝固。 如同他蔚蓝眼瞳里流动的、有点羞赧的笑意。 羞赧? 比起阻止凶案发生,这更像是——入侵者在猎杀原著角色。 不等系统说话,岐玉就掉头往外走了。 【快跑!】 整个教堂都是一片漆黑。 灯一关,视觉匮乏,余下隐约的月光打在脚边。 那扇葡萄叶的大门就在不远处…… 薄飞星也跟过来了,在他背后不疾不徐说:“关于你那个秘密……我已经想好让你做什么了。” 想到他可能有武器,岐玉在附近找着是否有称手的东西。 背后撞到了一处硬邦邦的、温热的东西,他险些仰倒。 “岐玉,怎么进来了?小心。” 一双男人的手,从背后绕来抱住了他。 ……柏之清的嗓音。 他的手臂结实而有力,不紧不慢地将岐玉搂进怀里,不忘提醒他要小心。 不远处,薄飞星已经离得很近了,灿金的发丝在月光下染着白。 “放手。” 岐玉蹙了眉,试图挣开柏之清站好。 但背后的男人似乎没有这个意思,反而轻轻叹了口气,双臂慢慢抱紧了他。 “你怎么一看到我就跑?”柏之清语气无奈,“还是你想去找薄飞星?” 此时,薄飞星已经走到二人跟前。 一入眼就见到这一幕——穿女装的少年,被紧紧搂在男人怀里,男人低头与他耳语着。 昏暗的教堂,暧昧的场景。 他的双腿很白,在月色下明晃晃地,像两团在腿上蹭着的、融化了的热奶油。 薄飞星的视线缓缓往下挪,手也是,好心地帮岐玉捋了捋往上滑的裙角,与此同时也凑近了些,低声问:“是啊,岐玉,你选谁呢。” 他蔚蓝的眼里,仿佛有一簇教堂跳动的烛火。 二选一? 岐玉不知道他在发什么癔症,皱了眉说:“我当然是选柏之清,难道选你?” 一片死寂。 岐玉甚至能感觉到,薄飞星的错愕。 很意外吗。 但他们本来就不熟。 脖间抚过男人一声轻闷的笑,柏之清松开手,无奈说:“薄飞星,你别当真,我和岐玉都只是开玩笑。” 薄飞星笑了声,望着岐玉,什么也没有说。 警察很快到了克雷斯校园,又是一番人仰马翻。 躺在里面的两个人都只是受伤,也不严重,被抬出来的时候都是醒着的。根据薄飞星的说法——其中一个是凶手,作案的时候恰好被他发现了。 “我刚好路过教堂。” 薄飞星如此解释他的恰好。 这人连借口都懒得找,哪怕说一句他今晚出来散步呢。 “都说了我不是凶手,你根本不信。” 薄飞星皱眉说。 岐玉将信将疑,抱着手打量他——手上的血。 而他脸上的表情,是有些不开心。 生气? 拜托,你站在伤者旁边一手血,还笑着,谁都会觉得是凶手吧。 岐玉是真的很想揍他,但系统不让。 【你们别整天打架吵架!你把薄飞星打坏了他还怎么和校草谈恋爱。】 目击人们都被安排在湖边小屋里歇息等候询问,其实就是他们三个人。柏之清是学生会会长,把岐玉送到小屋之后就离开了,低头与他解释:“我等下就回来,在这里等我。” 室内只有一张沙发椅,两人挨着坐在一起。 薄飞星仍然是一张沉默的脸。 岐玉莫名:“你没完没了了?” 薄飞星也像是恢复了原型,忽然揣摩着笑道:“你和那些男人一直保持若近若离的关系,但仔细看的话,你对他们其实什么兴趣也没有。” 【……】 这话怎么也酸溜溜的。 “怎么,你对太子被骗的事耿耿于怀?” “我的意思是——嫂子,不想我告诉大哥的话,你现在就得跟我处好关系。”薄飞星还是带着惯常的浅笑,凑近了些,盯着他说,“你对他是怎么做的?所以,也对我这样才对。” “你在说什么?” 岐玉疑惑。 入侵者莫非沉浸式弯成蚊香眼? 【是在嘲讽你吧。】 ‘确实,估计是想……’ 话未说完就被打断了。 “上次在格斗俱乐部,你没有吻我。” 他长着金发混血的英气面孔,也许自己也没有注意到,此时语气微微冷了下来。 【……?】 不说这事他早就忘了。 岐玉奇道:“弟弟,你不是直男吗?” “试一试而已。” 薄飞星仍然望着他,混血深邃的眉眼,已经有了固执的意味。 他的外表不讨人厌,总是笑着,有两颗虎牙,总给人感觉很乖的印象。 但……他此时的目光只停留在岐玉的下半张脸。 明晃晃的,不掩饰的。 岐玉没吭声。 而已? 妈妈,这里有一个好嘴硬的直男。 入侵者,令他大开眼界。 就连系统也宕机了。 【入侵者也许就是对你起了玩弄之心……】 系统顿时觉得头痛。 薄飞星瞥着岐玉一双裸露的腿,轻轻擦掉了上面沾到的血迹。 他的手在大腿上,一股热意。 此时柏之清已经走到外门,背对着他们与学生会的其他人通话,还有些零星路人。 但薄飞星全然不在乎,与他的外貌不同,性格十分固执。 “我之前那句话是真的,看到你第一眼就想着,怎么把你剖开,你的内脏,一定像宝藏箱子里的钻石一样闪耀。” r18g爱好者? 很符合对入侵者的侧写。 岐玉看了他一眼:“你为什么不做?” “如果你死了就不存在了,我得换一种方式感知你。” 薄飞星抬头凝视天花板,有那么点像是在宿舍时的神情,他在思考,做决定。 换一种方式指的是接吻? 一个吻意味着什么? 在岐玉看来这并不独特,没有任何意义。 他可以和任何男人接吻,然后忘记。 柏之清这时已经朝沙发的方向走来了,但薄飞星似乎有恃无恐,甚至朝他笑了下,那种温煦的、在阳光下的笑容,乍一看仿佛阳光少年。 岐玉撇开他走到柏之清身边,问可以走了吗。 “这事太子已经知情,你恐怕得回东宫,”柏之清语气平静说,“这么大的事,他本人没来看你,只派了管家。” 有那么点谴责的意味。但岐玉自知自己不是正牌女友,他俩本质只是王室和贵族例行公事的联姻拍档。 说是恋爱,只是做给别人看的。 “拒绝他,留在学院更好,毕竟这么晚了。” 柏之清循循善诱。 薄飞星在一旁听了,笑道:“你好像很不喜欢岐玉和我大哥在一起?……嫂子,干脆我和你一起回东宫吧。” “这关你什么事?” 岐玉没兴趣和薄飞星坐一辆车。 最后还是回了东宫,他打算去问问邝泉,关于薄飞星那些事。 但学院到东宫委实极其远,岐玉在车里就睡着了。 醒来的时候,他在床上。 中式布置,雕花大床,纱灰帷幔层层叠叠,撩起一角,见到一扇山水屏风。 外面没有其他人。 已经很晚了。 岐玉是第一次在这边过夜,已经有佣人准备好了睡衣,他自己进了浴室洗澡,坐在床沿重新准备躺下,这时才见到屏风后走出来一个人影。 邝泉问他:“怎么醒了?” “嗯……在车上睡了很久。” 岐玉打哈欠。 邝泉坐到他身旁,问起今晚的事。 “不凑巧碰到现场了。” 岐玉这样解释。 那件事没什么值得多说,原著是命案,而现在被阻止,凶手也落了网。 他想问的是另一件事。 “你的弟弟,薄飞星,他一直都是这种性格?” “我和他不熟,”邝泉想了下,“他打扰你了?” 岐玉也猜到这种回答,虽然是兄弟,但他们不在一个家庭长大,可能彼此都很少见面。 邝泉离得近,此时身上穿着浴袍,大概刚洗过澡,说话时有一点雪茄的甜味。岐玉这才留意到他锁骨下又一道隐约的伤痕,大抵是两个月之前留下的、那次严重的枪袭。 他又问了一遍:“是薄飞星打扰了你,还是你不喜欢他?” 非常冷酷的声音。 这么看,兄弟感情也说不上好。 岐玉忽地来了兴趣,倚到他肩上幽幽说:“如果我说是,你打算怎么做?可以帮我杀了他吗,男朋友?” 说着,他将手放在邝泉大腿上,轻轻摸了一下。 18、贵族学院的校花 邝泉暼着自己腿上的手。 轻轻地抚着,隔着衣料,似有若无。 …… 【你以为你是妖妃?!】 ‘符合人设不是吗,岐玉本来就厌恶男友身边的所有人。’ 【……】 “如果他冒犯你,他必须被处死。” 与刚才那种冷酷类似,邝泉眼中是相似的情绪。 他对自己的兄弟的确缺乏感情。 如果兄弟碰了他的女人,与那些夺权的兄弟是一样的下场。 这是一个机会吗? 岐玉眨了眨眼:“我开玩笑的,只是觉得他的性格很古怪。” 手被捉住了。 邝泉低头亲了他的手背。 像是效仿他的做法,也将手放在他大腿上。 男人的手宽大而温热,轻轻捏着腿上的一点肉。 被岐玉推开了,瞪了他一眼。 没错,他可以摸别人,但别人不可以碰他。 岐玉瞄了这张大床,说:“这是你的卧室?” “嗯。” “我今晚睡在这里?” “你愿意?” “不太方便吧。” 岐玉眨眨眼拒绝。 开玩笑,睡一起不得直接掉马? 邝泉嗯了声,低头轻吻了一下他的脸:“你在这里睡,我去隔壁,有事就叫我。” 在男友家里过夜,睡在他的床上…… 距离他掉马似乎更近了一步。 岐玉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 现在的情形很复杂。 他得在被威胁的情况下,与两个知情者保持良好关系。 这怎么可能啊…… 其中最棘手的就是薄飞星。 四个主角,逐一接触下来,他发现太子邝泉反而是最容易相处的一位——性格,反应,偏激程度。 尽管邝泉的样貌和地位,给人感觉冰冷而傲慢,但他似乎没有原著写的那么不近人情。 【等你掉马了,你就知道他有多凶暴了。】 切。 岐玉嗤之以鼻。 此时光脑提示了新信息。 ——你在他家里睡了? 来自[虎牙金毛犬]。 他? 邝泉? 已经从“大哥”变成“他”了? ——? ——你什么时候也来我这里做客?我住[实时位置]。 ——不要 ——你不怕我往外说一些“秘密”? ——你去死 ——周末来我家?我准备了礼物。 ——no ——嫂子现在还没睡,在做什么? ——你猜 ——^_^算啦,明天见。 莫名其妙。 除此之外,还有边绍元发来的消息。 ——你怎么又卷入到学校案件里了,学校最近的事也太多了…… ——你在哪?他们说你回东宫了? ——看到回复我 岐玉回了句嗯,很快就收到边绍元发来的视频请求。 一接通就是边绍元在屏幕上放大的渣男脸。 “你真的在东宫?怎么在床上?” 边绍元盯着画面。 少年坐在床沿,穿着很薄的白色睡衣,有些困倦的表情。 “快睡觉了当然在床上……” “你……太子也在房间里?” “他不在,你找他有事?” ……我找他干什么? 边绍元憋了好几秒,忍不住问:“你们今晚一起睡觉?” 画面里,美少年皱了下眉:“什么?我一个人睡。” “那就行。” “嗯?” “……我担心你出事。” “这能有什么事?” 你忘了你是个男的,在外面过夜很危险,万一哪天被摁床上,到时候…… 边绍元受不了了。 但听到岐玉的回答,他也稍微舒坦了些,这么看来,岐玉和太子,可能是不太熟悉的联姻伙伴。 “有事,”边绍元叫住他,“你上次说要来我家,还来吗?” “明天吧。” 岐玉这才想起来。 在东宫入睡与在其他地方也没有太多不同。翌日洗漱完到餐厅吃早餐,岐玉路过花厅,青年拎了个鸟笼,在喂食一对金丝雀,他身材高大,但苍白得有些病态,无端给人一种吸血鬼的印象。 金丝雀在空中轻巧飞舞,又落在肩上。 岐玉摸了摸它的脑袋,走近了问:“你吃过早餐了?” “没有,”邝泉说,“在等你。” 六点半,整个东宫已苏醒,再过不久就是例行内阁会议时间。在邝泉身上看不到多少紧迫感,他泰然处之且有心情喂鸟等女友起床吃饭。 “你今天没课,不如留在东宫。” 邝泉提了建议。 “我哥哥今天来东宫吗?” “没有。” 那就大可不必了。 岐玉立刻表示他打道回府。 邝泉看他一眼,没有说好或者不好,只让佣人端了甜牛奶给他。 内阁会议快要开始,邝泉换了衣服,他等在门边,静静看着自己女友从门里走出来,拎着一直鸟笼。 等到岐玉走近,他与岐玉说再见。 岐玉点点头:“好好上班。” 该说的话都说完了,但过了几秒,邝泉还伫在原地,一抬头就撞入他黑冷的凤眼里。 这是在等什么? 岐玉福至心灵,陡然意识到,主角受是沉浸在某个类似男友/丈夫的角色里。 早晨出门上班之前,想得到妻子的一个吻。 ……主角受这么传统而纯情吗。 岐玉于是照做了。 上前,踮起脚,轻轻吻了男人的脸颊。 “早点下班回家。” “嗯,让司机送你回学校。” 邝泉也颔首说。 一瞬间,刚才那种沉寂的气氛就消失了,衣冠楚楚宛如苍白吸血鬼的凉薄太子,也忽地有了些人气。 只是因为一个吻…… 岐玉不免想到另一个人。 薄飞星昨夜也这样试图得到一个亲吻,现在又约他周末去见面。 …… 早晨,岐玉回到学校。 边绍元忍不住上下对他一番打量。 天气转冷了,岐玉穿了长裤长袖衫,下车时低头挽着袖子。 这么住在男朋友家里一晚上…… 真的不会被发现是男儿身? 漫步校园,篮球场熙熙攘攘,隐约能见到金发的眼熟年轻人在抢篮板。 从昨夜开始系统一直十分安静,一看就是在憋新任务。 可能这两天是最后的放纵了。 昨晚刚刚发生新案件,现在嫌疑人和受害人应该都在住院,被警方调查,一时半刻他还不能去探望、了解信息。 像上次薛理那样,也许能找到新线索。 岐玉思及此,叫住了身旁的边狗:“我没课,你翘课吧,我们去你家。” 边绍元正打算去教室拿课本,听到吩咐只得掉头回去安排打车。 岐玉并不知道边邵元现在住在哪里,还以为是去贫民窟。但司机载着他俩去了学院附近不远的一处公寓。边绍元解释:“我租在这里住。” “你不带我回老城?” “我早就从哪里搬走了,那地方的房子说不定都拆了。” 公寓收拾得非常干净,自从那天岐玉说要来他家,边绍元就打扫整理了好几次,进了门,他让岐玉坐下,自己去泡了饮料。 岐玉四处探头探脑,想看他是否收藏了很多玩偶洋娃娃:“放在卧室了吗?” 边绍元已经无力反驳:“我没有玩偶,你不信就去检查。” “我不信!” 说着就进去了。 边绍元泡了热红茶,进门递给他,让他坐床,自己坐地毯上。 过了一会儿,岐玉拿了他给的相册,趴在床上一页页看了起来。 不是家庭相册,而是以前光脑上洗出来的照片,大部分是风景照,前面一半都是贫民窟的各种涂鸦文化墙,后面就渐渐变成新城区风景、克雷斯日常,岐玉偶尔能见到自己出镜,不知道什么时候拍的。 他嘬了口热茶,说:“我要点冰淇淋,你要吗?” “你这段时间少吃冷的,医生才说过。” “闭嘴。” “你点我就扔了。” 岐玉突然生气了:“滚出去!” 边绍元还想说话,就被他抄起枕头砸到身上,接着是桌上的零散东西。 “烦死了,你出去!” ……又他妈发神经! 边绍元躲了一下,只得出了卧室。门哐地关上了,还能听见里面乒乒乓乓。 到底是谁养出来他这种火药脾气?莫名其妙就爆炸。 妈的。 边绍元被赶出自己卧室,站在门口一阵失语。 恰好校外的朋友给他打了电话,约他出来飙车。 “我祖宗在家,没法去。”他冷笑。 朋友都知道他有一个疑似女朋友,脾气比猫还坏,无恶不作,听到电话那头乒乓的声音都很无语:“怎么还不分手啊?早该分了吧。” 边绍元犹豫了一下,说:“他……他平常不这样,其实他对我挺好的。” “……” 好典。 朋友忍不住劝他:“你怎么是恋爱脑啊?” 说完没听到边绍元回答,隐约有玻璃杯砸碎的声音,边绍元吞吞吐吐的语气顿时变了,厉声冲那边喊:“东西碎了别碰,记得穿鞋别下床踩到!我去打扫,听到没有?” 朋友:“……” 电话挂了,边绍元哐当进门,发现是刚才的红茶杯子碎地上了。 少年盘腿坐在床上,皱了眉说:“不小心手滑掉了。” 边绍元挥手让他玩游戏去:“我来打扫,你少捣乱。” 岐玉哦了声,又躺下了。 他的脾气是八级龙卷风,随时来去无踪,这时候心情又恢复了正常,继续快乐翻相册了。 叮咚。 这时系统冷不丁发出了指令:【强制任务:你邀请薄飞星到你家,对其进行语言羞辱,教育他不要黏着你的男友,随后被校草撞破、英雄救美,以此促进二人感情线发展。】 19、贵族学院的校花 啧。 岐玉合上相册,回头问:“去我家吗?” “岐家?” “嗯。” 边绍元以前跟着他,也在岐家住,自进入克雷斯学院之后就搬出去了。 上学之后,岐玉很少回家,主要是家里也没人,岐闪那时候已入住宫廷成了国王的副手。 边邵元猜到他是回家见兄长,于是点头去叫车。 与此同时,岐玉给薄飞星发了信息。 ——来我家玩吗? 原著里,岐玉厌恶男友身旁的一切人士,疑神疑鬼,也包括薄飞星。 欺负薄飞星是合理的剧情展开——系统是这样解读的。 【好好做反派。】 烦死了! 岐玉将相册放好,起身往外走。 这时收到了[虎牙金毛犬]的回信。 ——好啊。 ——岐府对吗?我很快就到。 ——你还是第一次邀请我去玩,是因为不想去我家吗,可是我准备了很多惊喜?^_^ ……悄悄接近入侵者,获取信息,再抹杀他。 岐玉秉承着这个原则,给他发了地址和时间,说自己也很快就到。 这时边绍元正对镜换衣服,穿了一套之前岐玉买给他的秋装,岐玉路过的时候,他特意瞄了眼对方的反应——扫了他一眼,但没有反应,仿佛无意间与路人对视,转而继续看外面的树。 边绍元:…… 他好直男。 下车到了岐家,管家有些惊讶,问大小姐今天是没有课吗。 岐玉问他:“我哥这阵子回来过吗?” 管家摇头。 室内除了佣人之外就没有其他人了。岐玉到了自己的卧室,刚换了衣服就听到外面管家的声音,说有一位客人到访。 “你让他进来。” 边绍元在和客厅的热带鱼打招呼,听见有客人,以为是岐家结识的政客。 岐玉换了身短袖短裤走出来,说:“到小客厅等我吧。” “谁来了?” “薄飞星。” “他为什么来岐家?” 边绍元不爽。 “我叫他来的。” 此时临近中午,阳光灿烂。 薄飞星璀璨的金发在阳光下有种金属的明亮色泽,笑靥也同样如阳煦暖和。他没有穿克雷斯制服,穿着之前那件类似的紫色t恤和破洞裤。 “出太阳了,但外面有点冷。”他很自然地展开话题,“晚上得穿长袖了,你记得多穿点。” 岐玉想着怎么迅速完成系统强制任务,欺负人还是很简单的,把手上的水倒到他身上就好了。 但恰好管家走来问起午餐的安排,他心想说不定等下还得打架,先吃饱再说。 “你吃过午饭了吗?”他问薄飞星。 于是午餐变成了三个人。在开饭之前,岐玉带上薄飞星到院子打发时间,看看叶子,给锦鲤倒饲料。 薄飞星蹲在池塘边,回头与他说:“你这样客气,我都有点不习惯了。” “你以后就习惯了。” “放假了我可以来这里找你玩吗?” “可以。” 薄飞星有些讶然与不好意思,但他并没有看到,此时背后岐玉面无表情,拿了个鱼饲料碗,心里想着要不要把他一脚踢进池塘里? “大小姐,吃饭了。” 边绍元的声音打破沉默。 他倚在院门边上,抱着手,以不太愉快的神情上下打量着薄飞星。 两个少年,一前一后回眸,起身并肩说笑朝他走近,乍一看……十分般配。 但边绍元十分厌恶薄飞星,见他第一眼就觉得这人不太正常。 “你俩一直住在一起?” 薄飞星陡然问。 岐玉摘了耳机:“算是。” “大哥不会吃醋?” “管他呢。” 薄飞星笑了:“也许他确实不会吃醋,不太在意?王室的婚姻很多时候只是为了维系利益……我们的母亲也是这样。” 为什么特意说这件事? 岐玉不明白。 三人餐桌,岐玉与边邵元坐一边,薄飞星坐在对面。 食不言。三人都没怎么说话,岐玉沉思于等下怎么欺负薄飞星。大概率会打起来……但是,边绍元英雄救美这个剧情怎么完成? 出于对自己的畏惧,边绍元不太可能去帮薄飞星。 【笨蛋!你让他去给薄飞星敷药啊,这不就是救了?】 ‘所以,还是制造独处机会咯。’ 那就很简单了。 午餐结束。 佣人们收走餐具盘子。岐玉还坐在原位,瞥着桌面渐渐清空了,撩起眼,左手边和对面的两人此时都望着他看。 “你在走神什么?”边绍元问他。 “没事。” 岐玉起身和佣人吩咐倒几杯茶,自己叫上薄飞星到小客厅去。 他没有让边绍元离开,而是让他也跟上。 三人都坐下,茶水也端了上来。 一打开实时频道,入眼就是一道关于东宫的新闻,太子邝泉被镁光灯簇拥着,在台上发言。岐玉没有什么兴趣,面不改色地换了频道,看咿咿呀呀的戏曲。 “你喜欢看这个?” 薄飞星好奇。 “还行。” 刚好播的是黄梅戏《女驸马》,宛如他和邝泉的性转复刻。 但邝泉不是善良的公主,而他也不是身有苦衷、为男友洗脱冤屈的女孩。 不洗白的反派,是没有苦衷的。 至少他这个角色没有。 “下次我们去南园?那边每周都有戏班,挺有名的,你去过吗?”薄飞星莞尔说。 “我不跟你一起去。” “为什么?” “因为很讨厌你,我不喜欢你和我男朋友走那么近。” 薄飞星不是第一次听到他这么说了。 “讨厌”是个非正面意义的词,从他口中说出来,配上厌烦的表情,也很像那么一回事。 在这句话之前,薄飞星并不认为今天的他讨厌自己。 第一次有这种感觉还是在教堂,开了个二选一的玩笑,而岐玉非常明显地流露了对他的厌烦。 是因为知道了他的秘密,所以才被讨厌。 现在岐玉又邀请自己到家里来,两人还一起吃了饭,然后突然翻脸。 但刚刚他们还在聊《女驸马》。 我到底哪里得罪你了,因为那段威胁? 薄飞星有点心烦。 但还没说出口,一杯热茶就淋到了他身上,他躲了一下才不至于倒在脸上。 “可以滚了。”少年随手将杯子扔了,抬了抬尖尖的下颌,一幅冷漠的表情,“陈叔,送客。” 他表现得十足像个恶少爷,此前关乎他的负面传闻也几乎与喜怒不定相关。 薄飞星生气,但忍住了没发火——口嗨一时爽,现在想改善关系都难。 但他也突然想到了一个细节。 被送走之前,薄飞星忽然对岐玉说:“你也是玩家吧。” …… 玩家。 像某个比喻。 岐玉诧异。 这是什么意思呢。 此时任务还差一半。 岐玉随便拿了瓶烫伤药扔给边绍元,让他去找薄飞星。 边绍元目睹了岐玉突然发疯,既古怪也合理,他就是这种脾气,何况明显也不喜欢那个金发的。接过伤药,边绍元不太乐意:“那杯茶根本不烫,他没受伤。” “让你去就去。” 边绍元有点受不了。 “你为什么一直和他们往来?” “关你什么事?” 一听到这种语气,边绍元就心烦意乱。 他走近了些,低头捏了一下岐玉的脸:“你最好别这么说话……不想被别人知道你有秘密的话。” 冷淡的,有些嘲讽的语气。 岐玉也冷下脸:“你什么意思?” “我去给他送药。”边绍元沉下脸不去看他,“你自己想。” 岐玉躺在床上,思考了半晌。 边绍元也知道了? 【……】 这马甲到底是怎么掉的! 岐玉没有多少被威胁的紧迫感,反派的剧情之一就是被揭露性别。 思维漫无边际地又回到了刚才的话题。 如果薄飞星、边绍元生了气,可能干脆把秘密抖出去。 那么掉马剧情就提前了。 但是…… 薄飞星绝非原著的角色意识,而他的家人朋友无人察觉,大抵是入侵者有某种迷惑能力,以此推论——本质上,所有主角都有入侵者的嫌疑。 【……!】 【全员入侵者?!宿主,你大概率死在这个世界!】 ‘……我讨厌他们。’ 岐玉才不想死,他只想拿积分。 主角们本质就是行走的奖励。 1000+,1000+,1000+…… 光脑上浮起了新信息。 ——下周二南园有黄梅戏班来巡演,一起去吗?我去订票。 ——别生我气了好吗…… 薄飞星发的信息。 与此同时,边绍元已经出了门,他问了司机对方的下车位置,自己开车去找薄飞星,没费什么力气,因为那人压根没走远。 药随手扔给他,边绍元掉头就走。 但被叫住了。 “让我猜猜,你也知道他的秘密?” 一瞬间,边绍元像是被蜘蛛猛地爬过手背。 “什么秘密?” “你知道我在说什么……你好像没有想过要挟他?你俩的关系比我想象的好,别人都以为他在欺负你,其实不是。你很喜欢他。” 薄飞星对他笑。 他非常年轻,金发碧眼,像从电影荧幕走出来的少年明星,笑靥是和善温煦的,但给边绍元的感觉恰好相反,他觉得这人阴森森的,像个杀人犯。 边绍元不耐烦地回了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头也不回。 走过拐角的刹那,边绍元面色彻底冷了下来。 为了保密……薄飞星不能留活口。 另一边,岐玉接到了太子邝泉的通话,与他提了晚宴的时间。 末了,又问:“你在做什么?” “我在家里躺着,刚下班吗?” “嗯。” “刚才在频道上看见你的新闻,”他奇道,“你面无表情……过几天国庆的采访也要这样?” “国庆那天是首相祝贺和采访。” “你不出面?” “不喜欢。”邝泉说,“晚宴不会很久,你可以提前回东宫。” 邝泉与他闲聊的次数不多,内容大多围绕着今天发生了什么,他知道岐玉回了家,而且自己弟弟也去了岐家。中间发生了什么事,他不清楚,他没有多问,免得这人像上次一样发火。 走神的几秒,他听到岐玉的邀请。 “晚宴后出来玩吗?” 话里带着一点笑意,可能是因为那个新闻取悦了他。 “好。” 邝泉还是第一次收到约会邀请。 闲聊结束后,他让副手将那天的行程往后推。 这样很赶时间,但副手没有问为什么,又说道:“李先生已经到东宫了。” “我去见他。” 邝泉起身。 李漱蕴曾是东宫太师,也做过中央的议长,因长久受制于国王而离开去往十二星系,一度很有些声名,今年返回故乡王都,大有重新展拳脚的意味,而邝泉有意让他做东宫的幕僚,两相契合。 李漱蕴巧舌如簧,满身政客的腐臭气味。邝泉与他已经交联了几回,彼此已还算熟悉。 但即便如此,李漱蕴对这个自己曾经的得意门生,国王的次子,如今的东宫太子,仍捉摸不透。 不受宠的王子,在宫廷里只是摆设陪衬。邝泉曾做了很多年透明人,但李漱蕴看得出这个学生野心勃勃不甘人下。 果真如此,此后大王子突然出事被流放,而他做了二把手,真是时也命也! 正事说完之后是一番闲聊。李漱蕴说起这阵子,国王副手岐闪的一些逸闻,也感叹:“他升得太快了。” 岐闪,岐玉的哥哥。 邝泉闭眼把玩着白菩提手串,回忆他俩刚才的闲谈电话,明天约会,但显然岐玉是心血来潮,连去哪都没说。 见他沉默,李漱蕴换了个忆往昔的方式:“我离开王国之前,听说岐家的女孩许配给了王室……没想到是殿下。” 本只是忆往昔,但李漱蕴的表情却骤然微变,仿佛是想起了古怪之事。 “你认识岐玉?” 邝泉敏锐地察觉了。 “不算是认识,但是,岐家的女孩……是第三女?” “岐玉行二,没有弟弟妹妹。” “……” 李漱蕴面色已经如常,心中懊恼自己不该说。 “没有女孩,”邝泉放下菩提串,冷声问,“什么意思?” “诶,大抵是记错了。” “老师以后进了内阁,也打算这么搪塞我?” “岐夫人当时生的是男孩,”李漱蕴深呼吸,垂下了头,“我家夫人是接生的医生,岐家好巫术,家中摆置十分阴森诡异,夫人那天回家时与我提起,所以有些印象,恰好当天他们的长子岐闪考去军校,阖家欢喜。” - 晚宴当天,岐玉很早就到了东宫。 他没有先见到太子,而是见到了太子他弟。 薄飞星从门外走进来,身上裹挟着冷风的寒意,姿态自然地坐到他身边,问:“你怎么不回我信息?” 他一头金发,在冰凉的室内显得暖融融的。 岐玉警觉的视线从他发梢往下,停在这张笑靥上。 无话可说。 任何人被欺负了都不该是这种反应,何况他是血腥的入侵者。 “又不说话了……你真的很难讨好。” “所以?” “别对我说这种话,岐玉。”薄飞星被他弄得心烦意乱,就快要投降了。 “我该说哪种?” “你只要答应我就好了。” 岐玉的回答是无视他。 薄飞星坐在他身边,几分钟过去,发觉他没有半点理人的意思,心里一阵焦躁。 这时大门那儿,管家的声音涌入,提醒他们该走了。 王宫深处,四处衣香鬓影。岐玉换了装扮,百无聊赖坐着等自己的男伴。 此时邝泉下了车,凝视门廊的雨水,四周的黑伞将他挡住,远处,是缤纷的裙摆。 “女友”在椅子里等他。 柔顺、平滑的黑发,绸缎般垂在腰际,油绿的衣料,岐玉的侧面看起来很薄,肩膀,胸腰,白而柔韧。 他浓密翕动的眼睫,像是停歇的蝴蝶,在他眼中流动的幽绿色泽,含着些好奇。 “你为什么这么晚才来?” “有些事耽搁了。” 邝泉垂眼说。 晚宴还未开始,他被邝泉牵着手,进了宴会厅对面的宫殿。 深深宫苑,红墙绿瓦,在夜里有种幽深的寂静,连雨声都听不太见。 有佣人进来放下了食物和酒茶,很快退出去。 邝泉看了眼窗外的急雨,重新瞥向室内的另一个人:“在做什么?” 大概是非常不喜欢宴会,岐玉没有表现出任何对晚宴的兴趣,看起来委实反感,只坐在远一点的椅子里闭着眼睛。 闻声又睁开了。 似乎是陡然想起了什么,岐玉回眸看他。 “我听说国庆是你的生日?” “是。” “生日快乐,邝泉。” 岐玉泛起笑意的翡绿眼珠,仍然让人觉察得到攻击性,尽管他此时祝贺生辰,语气很温和。 邝泉叫住他,问:“你给我准备礼物了?” “没有。” 他眨眼。 “给我一个吻。” 邝泉对他说。 岐玉有些讶然。 吻。 又是吻。 好吧。 岐玉抚上他的肩膀,命令的语气:“闭上眼。” 少年笑意盈盈的面庞,就在自己身前,邝泉低下头,闻到他身上很淡的气息,像是夜里幽暗的花香,从少年纯白细腻的肩膀和脖颈透出来。 他没有拒绝。 感官刺激在黑暗里放大。 ……不是接吻。 喉结的位置,被微湿、柔软的东西轻轻蹭过。 喉结不自觉地微滚,而舌尖的触感缓慢濡过那块皮肤。 再睁开眼时,再次见到了这张脸。 少年抿了抿舌尖,一块湿润的粉色,糯白的犬牙。 他喜欢男人,还是女人? 邝泉忽然心想。 “生日快乐,邝泉。”岐玉抬眸第二次说,又转向门口,“晚宴是不是快开始了?” 岐玉记得是晚上七点,到时候还有国王的致辞。 身旁,青年坐到椅子里,在桌上拿了一杯甜酒。 这时候就喝酒吗? 岐玉停在桌边,也打算拿一杯。 被阻止了。 岐玉回眸问:“我不能喝?” 他就站在椅子前,邝泉没有抬头看他,而是伸手搂着他的腰,将他往怀里带,另一只手勾着他的一边腿弯。 一个面对面的姿势,双腿分开,跨坐在青年腿上。 有力的手仍然紧梏在他腰上,将他搂着,往下坐。 岐玉有些奇怪,为什么要这么坐着。 他穿着裙子……这个姿势几乎快走光了。 另一只手还放在他大腿上。 非常微妙的是,岐玉一抬头,瞥见了窗户玻璃映出的、背后的影子——两个佣人悄无声息地出现,缓缓将休息室的沉重木门,从外面关上。 砰。 沉闷的关门声响,从背后远远响起。 “除了生日快乐,”邝泉低低地问他,“岐玉,你没有想对我的说的吗?” 比如,你对我隐瞒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