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神]恋爱脑和事业狂》 1、第一次告白 达芙妮和阿贾克斯的初遇是在一个平平无奇的午后。 刚结束战斗的少年收起染血的长枪,锐利的眉眼满是肃杀。 他跟随着领队向前,下巴微微扬起,余光丝毫没有偏移。 当然也就完全没有注意到藏在人群里偷偷观察他的达芙妮。 虽然达芙妮一直对外宣称,她是在阿贾克斯救了自己一命之后才誓死追随他的,但真相如何,只有她自己知道。 毕竟那个阳光微醺的午后,无人瞥见少女若有所思的神情。 “我说,别再跟着我了,打仗可不是过家家。你这种娇滴滴的小姑娘快回家去吧,这里可没有人会帮你擦干眼泪。” 又一次瞥见跟在后面的少女,在众人的打趣声中,阿贾克斯不得不亲自上前发出警告。 达芙妮努力让自己的声音不要颤抖,但是事与愿违,糖果般甜腻得发软的声线在寒风中被迅速吹散成模糊的字句。 这该死的娇软体质。 见阿贾克斯不耐烦地要离开,达芙妮直接上手拉住他道:“要怎么做才能跟你们一起走。” 起哄的声音越来越大。 甚至有人调笑着劝道:“你就带着这位小妹妹吧,等有了孩子再送回去嘛,都不用你爸妈在家操心婚事,多爽快!” 达芙妮可不想用这种方式留下来。 她抽出自己腰间的长刀,走向出声的壮汉。 没有人相信这位娇弱的小姑娘拥有拔刀之外的力气,在众人看来,她腰间那柄花里胡哨的大刀,比起杀人,装饰的作用更大。 没有人把她当回事,一如之前的每一次征兵一样。 就算再怎么努力的达到了要求,还是会被以各种理由刷下来。 达芙妮心中的怒气值已经积攒到了极点。 在她的长刀砍下那名傲慢士兵的头颅之前,依旧没人认为她会赢。 “我说过,我有留在你们身边的资格。”少女在寒风中显得楚楚可怜的精致面孔,与她此时踩着一颗失去身体头颅的粗鲁动作格格不入。 然而意料之中的,大家的目光并没有转向这位刚刚做出惊人举动的少女,反而聚焦到了阿贾克斯身上。 “给小女朋友出气可以,但杀害同僚就太过分了吧。” “不过调笑几句,阿贾克斯你未免也太不把军规当回事!” “别以为你之前做成了几件事情就成为人上人了,能当愚人众的也都不是傻子!” …… 你们瞎吗? 明明是她杀的人,她动的手,凭什么没人注意到她! 阿贾克斯冷哼一声,直接上前走进众人的包围圈中道:“不服气?好啊,打赢我手中的枪再说,弱者没资格说话。” 一片冷冰冰的沉默在这片空间里回荡。 阿贾克斯可是入伍第一天就单挑整个征兵团,还大获全胜的怪胎。 没人有这个胆量直面他的长枪。 之前出声抱怨的人都悄悄地散了开来。 没人敢再继续打趣。 提着长刀的达芙妮,仿佛被迫隐身,没有丝毫视线投射过来。 她不甘心地追问道:“我可以留下来跟你们一起吗?” 阿贾克斯看了一眼她手中滴血的长刀,再看向这张不过被风吹了几下就通红的娇弱脸蛋,语气勉强软了下来:“就这么喜欢我?” 达芙妮实在不明白话题到底是如何转到现在的情况的。 难道进入他们小队的要求之一,就是必须喜欢小队长吗? 2、纯情少男 只犹豫了一瞬,达芙妮仰着脸道:“我喜欢你。你能让我跟着你们一起走吗?” 浅淡的落日余晖中,少女的神色满是坚定,语气没有半分旖旎。 仿佛她不是在告白,而是在宣誓效忠。 阿贾克斯看着那张娇嫩水润的红唇,生平第一次,生出了战斗之外的想法,他想用手指碰触,是否真的有看上去那么柔软。 但他依旧正色拒绝道:“我说过了,战场不是小女孩过家家。就算你侥幸杀了一个轻敌的低等卫兵,也算不得什么。瞬息万变的战斗中,不会每次都留给你这种侥幸。” 达芙妮很想对他翻一个白眼。 自大狂,骗子,说话不算话。 虽然阿贾克斯没有做出过任何承诺。但在达芙妮看来,他之前那句话,明明就是在暗示吧! 骗到了告白就翻脸不认人的屑队长。 虽然又被拒绝了,但达芙妮可不是会轻易放弃的类型。 于是,在众人行进的过程中,总能看到一个身材较小的女孩子不远不近地缀在队尾。 明明她的长刀使得比大部分普通士兵都要好,但是大家都把她当作不自量力的吉祥物。 偶尔猎到的猎物也被当作是某人的放水和馈赠。 努力拼杀,以一己之力干掉灰狼的达芙妮:? 敢不敢当着她的面说,分分钟砍掉你的脑袋! “给你这个。” 一面柔软的狼皮毛被递了过来。 阿贾克斯看着那双捧着皮毛,却被冻得通红的手,表情复杂。 “我不需要,你自己留着吧。” 被拒绝之后,她也不泄气,反手把暖和的毛皮披在了自己身上,安静地踱步离开。 阿贾克斯盯着少女消失在风雪中的背影,居然一时想开口留住她。 他以为恶劣的天气,与众人毫不留情的嘲讽能够劝退这位恋爱脑上头的女孩。 没想到,她居然真的一路跟到了这里。 再前面,就是魔兽肆虐的峡谷。 不能让她继续再这样跟下去了,阿贾克斯暗暗道。 心里却闪过一丝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复杂情绪。 “这个你要来点吗?我试过了很好喝,我一个人喝不完。”去而复返的少女小心地捧着一壶热汤走了过来。 之前披在身上的毛皮被她包裹在热壶表面,挡住了想要进入壶口的风雪,而她本人依旧只穿着一身单薄的冬装。 没有人说话,但众人的目光都若有若无地聚焦到了这里。 甚至有人暗暗打气道:“快接住啊,臭小子。” 见阿贾克斯迟迟没有动作,达芙妮率先道:“用冬蘑菇和雪狼肉煮的,我还放了盐板上析出来的盐粒,真的很好喝,不骗你。” “这个,为什么不穿?” 阿贾克斯目光停留在她包壶的毛皮上,答非所问。 达芙妮思索好半天才反应过来,他是在问自己为什么不把这张狼皮披在身上。 刚刚剥下来,完全没有处理过的狼皮,腥味简直浓到发指。但好不容易才弄下来的,丢掉她又舍不得,本来打算扔给阿贾克斯当废物利用,没想到他也不要。 方才勉强披了一路,差点没给她熏晕过去。 用脚趾头想,也不能把嫌弃狼皮味道重这种原因说出来,达芙妮机智道:“我不怕冷。但这汤再不喝就真的冷了。” 吃人嘴短,拿人手短。 她就不信了,就这么刷好感下去,他还不让她留下来。 “你自己留着回去路上喝吧,我不需要。”阿贾克斯的话仿佛从很远的地方传来,达芙妮只觉得耳边嗡嗡的。 突然,一件厚重的,还带着某人体温的大衣从天而降,将她整个人包裹起来。 “我现在还不打算结婚。你能回去等我几年吗?” 达芙妮晕晕的脑子瞬间清醒,她困惑震惊的眼神直视回去:你在说什么呢?! 3、把老婆打跑了 作为纯正的至冬人,达芙妮是沐浴在女皇的威名和荣光下长大的。 她渴望成为女皇的眷属,哪怕只能远远仰望她冰冷的王座。 成年后,她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去参加愚人众的招兵选拔。 然后,开始了漫长绝望的被拒绝史。 不管表现的成绩是优异还是劣等,不管挑战的对象是男是女,达芙妮的努力永远只能换来一句:抱歉,这里暂时不需要你。 不被注视的实力,换不来成果的努力。 她反驳,诘问,发疯般地挑衅,都只能得到一句轻视的:果然如此。 直到最后一次,或许是看她的执着实在可怜,招兵的姐姐半是嫉妒半是羡慕地道:“至冬的风雪太过凛冽,可容不下花园里娇嫩的花朵。不过你的话,或许可以选择依附一位大人,成为他军装上又一枚徽章。” 达芙妮本来不理解她的意思,但此时,这句话突然在脑子里响起,让她徒然升起一股无言的难堪与愤懑。 她很想掉头就走,但却完全迈不开步子。 吸了吸鼻子,达芙妮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变得强硬一些:“你明明看到了,我不比这里任何一个人弱,为什么我不能跟他们一样留在这里。” 达芙妮放下怀中的热汤,转而抽出腰间的长刀,倔强的眼神仿佛一头初生的小鹿:“如果我能打败你的话,你能让我加入你的小队吗?” 她的语气分外坚定,紧握长刀的手却在发抖。 阿贾克斯松松肩膀,笑道:“好啊。不过只要你能挡住我三招,我就承认你有这个实力。” 说到后面,他的语气也认真了起来。 达芙妮刚刚摆好姿势,一柄长枪就直冲面门而来,锋利的刀刃划破面前的空气,带着不可阻挡的恐怖威力,没有丝毫留情和放水。 他是真的把她当成对手认真对待。 达芙妮也兴奋了起来,亮闪闪的眼睛灿若星辰。 她发狠地右脚踏地,用长刀借力,柔软的身体后弯九十度,躲过了这险而有险的一枪。迅速后退直起身子,左腿在半空中划过,精准地踩中枪头,手中的长刀已经向阿贾克斯胸前砍去。 她练的,从来都是杀人技,才不是什么小女孩过家家。 抽不出武器,阿贾克斯干脆不退反进,只微微一侧身,便抓住了握刀的手。反手一送,达芙妮变整个人不受控制得向前跌去。 她还想抽刀转身,但被近身之后,哪还有她发挥的余地。 长刀失手只在一瞬,阿贾克斯夺过她的武器,只往她肩膀上一压,达芙妮便半个人都跪在了雪地里。 “看来你的实力,并不足以让你留下来。”握着她的肩头,阿贾克斯毫不留情地宣布了结果。 “你的力量不足,长刀还是别再练了。弓箭或许更适合你。”他松开压住达芙妮肩膀的手,反拿着刀柄把她的武器递还回去。 他好像还想再说些什么,却在看到那张脸时,把剩下的话都咽了回去。 “是我自不量力了。” 达芙妮抹去泪痕,半哽咽地道:“下次再见面时,我一定也要把你打跪在雪地里。” 连放狠话,都显得这么可爱。 阿贾克斯难得晃神,笑着道:“那我就期待那一天了。” 达芙妮很想冲他翻一个白眼,努力克制自己的本能,径直往前走。 “你的刀?” 阿贾克斯喊住她,那柄长刀再一次被递了过来。 “你不是说我不适合长刀吗。送你了。”她挥挥手,毫不留恋地走了。 半晌之后,阿贾克斯呆傻傻地放下刀,把地上放了许久的热汤捡了起来。 4、搞事业 阿贾克斯最近的晋升速度快得可怕,年前,他不过只是刚入伍的小兵,这个月他已经可以独立带领一只在野队伍。超高的机动性,以及强得可怕的单兵作战能力。 他的这支小队也算是出了名。 甚至传言已经有上面的大人物来观察过他。 阿贾克斯不在意自己名头的变化,只要有架能打,继续当小兵还是升职当统领都无所谓。 这是他之前的想法。 距离达芙妮风一般的出现又消失,已经过了月旬。 身处随时在外征战的愚人众小队中,阿贾克斯的消息并不灵通,是以也无从得知她到底在哪。是在家等自己回去,还是仍在努力进入征兵? 他把达芙妮留下来的灰狼毛皮送去处理过,在自己长穿的衣服上加了一圈毛领。 行军风雪正盛时,感受着毛领温柔的暖意,他偶尔会想,等自己能够招兵的时候,就让达芙妮进他的小队。 嗯,就做他的贴身副官好了。 到时候他们可以睡一个帐篷。 每当想到这时,他被风雪吹得冷硬的面颊,总会忍不住悄悄发烫。 来日方长,不必着急。 但偶然间再次听到她的消息时,他才惊觉,时间飞逝如此之快。 “你说什么?” 从不参与下属讨论的阿贾克斯头一回打断了他们的对话:“达芙妮怎么了?” “队,队长。”几个大头兵面面相觑,再没了刚才口沫横飞的得意模样。 “额,没什么。我们几个说着玩呢,我们哪能知道大人您未婚妻的消息。”领头的人迅速否认,怯懦地往后退。 阿贾克斯可不是当初那个他们以为可以任意欺负的新人兵。 作为队长,他的每一次指挥都决定这群人是去白白送命,还是挣下军功。 他们刚才的话足够称得上冒犯,如果阿贾克斯计较,后果简直不敢想。 听到‘未婚妻’三个字,阿贾克斯承认他确实有一瞬间隐秘的窃喜。 但随之而来的就是恼怒,这几个人刚才绝对没说什么好话。 若是刚进愚人众的他,除了跟他们打一架之外,再没别的办法,但此时非彼时。 他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连升几级,可不是只凭打架厉害。 “你们三个,现在分别把刚才的事情对他复述一遍。” 他随手指了一个士兵起来,继续道:“说的最少,差别最大的那个人,明天就可以不用出现了。” 众目睽睽下,没人有胆子忤逆他的命令。 光是为了争谁最后一个说,几人都差点打了一架。 打消跟着阿贾克斯小队的打算之后,达芙妮依旧没有放弃加入愚人众。 就算不能加入先遣部队,但潜伏各国的探子总是需要人手的。 尤其最近某国的探子消耗速度增大,达芙妮总被挑剔的惹眼长相反倒成了迷惑的保护色。 探子不能过于醒目是常识,但反其道而行之,或许能出其不意。 抱着这样的打算,达芙妮被送去了璃月。 但效果,好得有点出人意料了。 各种猜测谣言甚嚣尘上。 “她进了别人的小队?” 听完几人长得过分的废话之后,阿贾克斯只问了这一句话。 5、羡慕嫉妒 “达芙妮小姐,这些衣服在整个璃月都是少有的新花色,绝对没有滥竽充数,您看看,多鲜丽,多称您的好颜色!” 达芙妮少见地没有一身白色冬装,而是穿着璃月的传统服饰——旗袍。 贴身的剪裁,柔滑的布料,把她本就优越的腰线勾勒得更加吸睛。 “再新奇的布料,它也不值两千摩拉。”达芙妮以扇掩面,露出来的眼睛直视面前的摊贩。 “我觉得做生意,首先得讲诚信,您说呢?身处契约之国的璃月,想必您应该不至于如此短视吧。”她这话说得毫不客气,在璃月说璃月人不讲诚信,简直是把老板的脸往地上砸。 “你怎么这么说话!” 果不其然,店主被轻易激怒了。 热闹的璃月码头,吵架声迅速吸引了一大波前来看戏的路人。 达芙妮毫不示弱地回道:“我以为您应当心知肚明。璃月人应该不会做出欺负落单的外乡人这种事情吧。” 站在五大三处的店老板面前,本就身材瘦削的达芙妮被衬托得更加娇小。 两相对比,众人的态度也慢慢向势弱的一方偏移。 “好啦,章老板,给个面子,别为难人家小姑娘。生意谈不拢就算了,何必这么咄咄逼人呢。” “对,老章。你这料子虽新,但花色也太夸张了,怕是不太好卖吧。” “得饶人处且饶人。” “你们!哼,简直不可理喻!我老章在这码头做了几十年生意了,还是第一次被人说不诚信!不行,我咽不下这口气。走,你跟我去见总务司的大人,让他们来评评理,我到底有没有不诚信!” 老章气急上头,直接收摊。 “好啊,就怕你们璃月人的大人对着我这外乡人,会有失公允。” 达芙妮团扇下的唇微微勾起,上钩了。 “这你放心,璃月不是至冬,没你们那么多弯弯绕绕。就是岩王爷来了,也得按规矩,按契约办事!” “那我就拭目以待了。” 北国银行里。 “确实有点本事,那么多愚人众都撬不开进不去的总务司,你三言两语就进去了。” 一份草草画就的地图被丢回到桌面上。 达芙妮低头苦笑。 被轻看算是什么本事。 愚人众如果在码头闹市,来的只会是千岩军。 而她却只能和总务司那群文职打交道。 不甘心。 潘塔罗涅道:“最近七星中的天枢更迭,我需要更多的情报。但不要打草惊蛇,好孩子,你知道该怎么做。” 啧,真麻烦。 达芙妮口中称是,心里却悲哀地想道,她不会要一辈子在璃月卧底吧! 卧底就算干得再出色,能有面见女皇的资格吗? 戴着眼镜的男人笑了笑,扶她起来,安抚道:“你的前途远不止于此,不要着急。我最近要回至冬一趟,北国银行的所有人员,都可听你调度。” 这话说得很漂亮。 但听在达芙妮耳朵里,却变了番模样。 这地方我待不下去了,你加油干,以后升职和加薪都会有的。 画大饼谁不会啊。 像是听见了达芙妮心里的吐槽,潘塔罗涅又道:“我记得你是来自至冬的无神之地?” 达芙妮惊讶抬头,回道:“是的。” “我听说,最近女皇属意的执行官第十一席人选中,就有你的同乡。” 不,别说那个名字,求你。 “阿贾克斯。” 6、璃月重逢 达芙妮原本以为,她会在璃月一直待到被遗忘的那一天。 然后,等着某一天,听到某位同乡登上愚人众第十一席执行官的消息。 她没有想到的是,这一天来得如此快,如此,猝不及防。 “什么?新上任的执行官要来璃月接管我们?” 达芙妮被璃月温柔的气候,养得逐渐娇嫩的脸庞,染上了一层薄薄的红晕。 除了她自己知道那是恼怒和不甘,但其他人都把她的表现当成了粉色的少女心事。 雷荧术士劝告道:“能当上执行官的人,可都是首屈一指的大人物,能力十分出众,达芙妮你可要拎清楚了。达达利亚和你认识的阿贾克斯可不再是一个人。” 达芙妮举手做投降状:“我只是想进他的队伍,然后被拒绝罢了。不至于他还记得我这个小人物吧。” “只要他不刻意给我穿小鞋,我是不会主动找事的,你们放心好了。” 达芙妮故意用不在乎的语气总结道:“我一定认真工作,不会给大家拖后腿的。” “我们不是这个意思啊。还有为什么又绕回了工作?话说达芙妮你是不是也太工作狂,来璃月这么久一天假都没休过吧。” “我是在为女皇陛下分忧,怎么能用工作两个字简单概括?” 见达芙妮又开始上价值了。 其他人也只得作罢,纷纷回到自己的岗位上,开始日复一日重复的工作。 走之前,那位雷荧术士好心提醒道:“那位执行官大人这两天应该就会坐船到码头了,说不定……”去得早能见到呢。 达芙妮却完全没有听她接下来的话,拿起自己的披风裹上,就风风火火地离开了。 她可有一堆活要干,没空关心空降的领导什么时候到。 尤其这位领导还是她不怎么对付的同乡。 但显然,某位刚上任的执行官不是这么想的。 咸湿的海风越大,阿贾克斯的面容越平静。 甲板上林立的其他人都满怀期待和激动,长身独自一人站着的他显得格格不入。 当然,没人有胆量这时候去打扰这位故作沉静的长官。 毕竟从昨天晚上凌晨一直站到现在,就算是块棱角鲜明的石头,也该被海风吹平了。 让他的心难以平静下来的原因,自然是未知的战斗,富有挑战性的任务。 还有,某个早早过来等他的人。 7、将错就错 黑色旗装的少女灵活地穿梭于码头摊贩之中,目光没有丝毫偏移。 即使她如此目不斜视,但沿途的叫卖声也没有漏过她。 甚至在她经过时,某些摊主吆喝的力气都更大了。 “达芙妮小姐,上好的矿石,要买一块回去吗,打磨成镯子可好看了!” “看看我这个,古法制作的瓷器,一年都不一定能烧出这么好看的青色,带一个走吧。达芙妮小姐,您要的话,我给你打八折!” …… 一路上,各种攀交情的声音不绝于耳。 达芙妮不由得感叹,璃月的商人果然不容小觑。如果做生意需要这种热情程度,那也怪不得至冬人没能在这里做成大买卖。 不过,让她诧异的还不止于此。 她以为经历过上次那一遭,不管怎么样,这些璃月人都会对自己产生芥蒂的,没想到,他们如此包容。 只可惜,这份包容给错了人。 达芙妮并没有产生类似愧疚的情绪,她早有为了女皇摒弃一切无聊情感的觉悟。 当女皇的荣光照射到遥远的异乡时,她所做的一切都有了意义。 见达芙妮没有丝毫停留地离开了,原本卖力吆喝的众人都歇了下来。 长顺把卖相最好的石珀重新放回摊子下面,难掩失落地道:“真不容易。不知道什么东西才能入得了那位小姐的眼。” “还不是上次跟老章那事闹得,说不定人家都对我们璃月人印象不好了。”一旁茶水摊的食客也搭上了话,只是话里话外多少有些偏袒。 “上次总务司不是裁决了,就老章贪了点小便宜的事,要我说,谁家做生意不赚钱?” “那也不该赚到达芙妮小姐头上啊,人家大老远的从至冬来,不说照顾,怎么能跟一个人生地不熟的小姑娘较劲,多没意思。”长顺倒是十分义愤填膺,全然罔顾事实。 “行了,长顺小子,你就是看人小姑娘颜色好,但甭管你给人说再多好话,人也看不上你啊。” “哎,你这话什么意思?我是就事论事。” 几人吵着正热闹。 一个身影缓慢踱步过来,打断道:“老板,石珀怎么卖?” “两千摩拉五个。”见生意来了,长顺也顾不得跟人斗气,只是回答得有气无力的,全然没有之前达芙妮经过时的兴奋模样。 钟离也不介意,他掏出摩拉道:“这些够吗?” “够了够了。”长顺看也不看,便接了过来,道:“我还能信不过钟离先生。都在这里了,您自个挑?” 钟离却道:“桌子上的这些不是全部吧。” “瞧您说的话,我吃饭的家伙什,都摆在这了,还能有假?” “这下面不是还有吗?”钟离的声音不徐不急,手指点了点桌面下。 “霍,这真是不赶巧,下面这些都是被预定了的非卖品,对不住了。您要是实在没看中别的,要不改天再来,我肯定把品相最好的给您先留着。” 钟离陷入了短暂沉思,方才还摆在最上面卖,这一会功夫就变成非卖品了。 见摊主不愿意松口,他只得道:“既然交易作罢,那摩拉还请退还给我。” 原本冲着如此好品相的石珀难得,他才过来,摊主不卖,也是没有这个缘分。 长顺犹豫两秒,又道:“这里真的没有其他您能看得上的了?或者您先在我这预定,我下次见到好石头,一定给您先留着怎么样?” “长顺小子,交不出东西,又想把钱留着,你这做生意的手段可不像是璃月人。你也好意思说老章,人家至少也是明码标价,钱货两讫。” “犯不着跟你掰扯,我跟钟离先生商量,你什么事?” 长顺手里攥着钱,显然还是不舍得。 钟离已经在考虑是直接把钱拿回来,还是考虑预定,如果下一次预定的质量和摊主收回去这块一样,那也不是不行。虽然他对此仍然持怀疑态度。 然而他还没来得及开口,不知何时走了回来的达芙妮望着这边道:“什么石珀?” 研究璃月的风土人情,各类特产买卖也是情报的一部分。尤其一些有价值的东西,更不能错过。 璃月古谚买椟还珠这种事,可不能发生在愚人众身上。 再加上,这位钟离的谈吐看起来和其他人大不相同,达芙妮认为很有结识的必要。这种身世的人,大多人脉网很多。只可惜七星平时很难看到,也没办法上去搭话。否则她怎么也得打入璃月政界内部试试。 长顺突然改口道:“是我的不是,瞧我这记性,忘了预定的人只定了一块,这里还有一块堪称极品的石珀,算是小店的镇店之宝。尤其这一点,亮而不透,不清不浊,不说打镯子,打簪子,就是只挖下来做个坠子都是极好的。达芙妮小姐,您有兴趣看看吗?” 达芙妮犹豫了一下,还是问道:“多少钱?”她只是问问,就算买不起应该也没关系吧。 “要是钟离先生这样识货的行家来买,我不要个一万摩拉,都是侮辱这块石珀。” 在听到一万摩拉的时候,达芙妮脸上的表情已经绷不住了。她连继续看下去的心情都没了,抬脚就要走。 另一边的钟离见状,也已经准备好了另外八千摩拉。这位摊主确实所言不虚,如此品相的石珀,一万摩拉不算太贵。 然而他的钱还没递出去,长顺连忙又道:“不过要是达芙妮小姐您来买,五千就够了。” 钟离:? 他的沉默震耳欲聋。 达芙妮皱眉道:“五千买一个石珀,这也太贵了。我们至冬人也不习惯在身上带这些叮叮当当的配饰。” 忍了半晌,钟离还是没忍住开口道:“石珀是锻造武器的重要材料之一,这种品相的石珀,只需要在锻造时加入一小块,就能让一把普通的白铁大剑淬炼出金刚不坏的刀身。”虽然话是这么说,但是钟离买这块石头倒不是为了打剑,他只是见猎心喜,很乐意自己的收藏中再添一枚罢了。 “既然这位朋友没有买下来的意思,不如……”他的钱终于递了出去。 与此同时,另一只抓着钱袋的手也伸了出来:“五千摩拉是吧,我要了。” 一边是八千摩拉,另一边是五千摩拉。 长顺毫不犹豫地——选择了五千。 钟离瞳孔震惊。 伸出的手悬空半晌,又收了回来。 他只是几天没有出门而已,璃月人已经开始这样做生意了吗? 达芙妮满意地抱着石珀往外走,跟一旁的钟离搭话道:“老板为什么不收你的钱,是不是因为你在这里的人缘不太好?不过没关系,你可以跟我讲讲。”她的搭讪功力实在太弱,一时竟让人猜不出实际意思。 第一次被人评价人缘不好,钟离心情复杂。 他回答道:“老板收下了我的定金,答应下次有好石珀帮忙留意。相较起来,或许是因为你的人缘太好的缘故。” 罪魁祸首达芙妮完全没有自觉,哈哈两声道:“璃月人真是太热情了,我在至冬可从来没有受到过这样的待遇。” 不如说,比起宾至如归的璃月,她在至冬反倒处处受挫。 在风暴中央挣扎的人自然没有欣赏娇妍花朵的心情。 他们只会疑惑,这种极寒之地怎么会生长出如此娇嫩的东西。这种东西不应该出现在人前,金子打造的牢笼才应该是它们最好的归宿。 钟离低头失笑,并不对他国进行评价,只道:“石珀只适合锻造大剑,但你……” “不适合练剑是吧?这我知道。”达芙妮的语气中已经没了之前那么不甘心,她咬牙道:“我买来送人的,他的剑使得很好。” 讨好未来的上司,是有必要的举措。 说不定她也能跟着升迁回至冬。 钟离误以为达芙妮偏头是害羞的意思,他突然福至心灵道:“送给你的心上人吗?” 他听说至冬人结婚都很早。 不知道这位娇小的女士是否也是如此。 达芙妮刚要否认,码头上一只巨大的船只轰然靠岸,即使这么近的距离,也丝毫没有减速的意思。 冲击力掀起的巨大水花,像是下了一场倾盆的大雨。 避无可避。 达芙妮还来不及后退,一道身影顺着水流冲上了岸,在众人的惊呼声中,揽住了她的腰,迅速撤到了不远处的空地上。 浅亚麻色的发丝在她的眼前一扫而过,只一个晃神,那张午夜梦回时看到都会生闷气的脸,出现在了她面前。 从前的阿贾克斯,现在的公子,达达利亚。 达芙妮呆滞地把怀里的石珀递了出去:“这个给你。” 达达利亚愣了一下,笑道:“这是什么,你特意给我准备的璃月特产吗?” “淬炼武器的材料。”达芙妮克制着自己不要说多余的话,一字一顿道:“可以给你的长枪用。” 一旁以普通人的速度走过来,被浇了一身却依旧不显狼狈的钟离道:“这位就是你的心上人?” 达达利亚眼前一亮,自言自语道:“难道这是璃月的习俗,送石头什么的……虽然有点奇怪,但是你的心意我收到了哦,达芙妮。” 达芙妮脚趾抓地,勉强扯出笑脸道:“你开心就好。” 至于什么心上人,都见鬼去吧。 她瞪了钟离一眼,活该你买不到石珀。 钟离:我是不是不应该拆穿小情侣之间的情趣? 8、加入我的小队 执行官到任第一天,达达利亚显然不能把一众人丢着不管。 于是,收下小女朋友——他自认的,亲手送的礼物之后,他就马不停蹄地离开了。 当然走之前有好好告别。 “稍晚一点再见面,一定不会让你等得太久。” 达芙妮扯出笑来,敷衍地点了点头。 被长官训话这种事,再晚都可以,你最好别来。 钟离抱胸站着,若有所思地看着达达利亚身后缀着的一众戴着面具,行走间威风赫赫的愚人众:“你这位男朋友,仿佛在愚人众中地位不低。” 达芙妮头皮一紧,她至冬间谍的身份可不能在这时候被暴露,听到那句男朋友,她想也不想,假戏真做地蹙眉作担忧状,道:“唉,确实很辛苦,所以打听到他要来璃月,我就早早来这边等他了。毕竟璃月虽然丰饶,但可做不出至冬人习惯的甜汤。” 她话音一落,两人身后的矿石摊顿时发出一声哐哐当当的轰隆巨响,摊主长顺正在一边哭一边收拾摊子,只是就不知道他哭的到底是不小心打碎的珍贵玉石,还是半道破碎的少男心事? 正在说话的两人并没有注意到不远处的异样,钟离被她这一插话,也想起了那种甜得发腻的菜肴。 他礼貌地没有皱眉,点头道:“确实每个国家的风土人情不同。” 在至冬那样恶劣的气候,糖是很珍贵的东西,在至冬人眼中,自然越甜就越好,意味着主人家富庶,待客周到。但他们自己平时是很难吃一回甜汤的。 往往只在逢年过节时,一大家子分享一锅。算作节日庆祝。 他话题一转,又道:“既然如此,又何必背离故土,千里迢迢地来到璃月?” 至冬这些年往外派的探子,士兵和军官,已经多到让人无法不注意。 真难糊弄,达芙妮提着气,作天真状:“他是军人嘛,自然是服从女皇大人的指令。” “说实话,我也不明白为什么要来这么远的地方,刚到璃月时,我还是第一次看到这么大的港口。”她半真半假地叹气道:“可惜我没被愚人众选中,只能自己攒钱自费从至冬来,不然,我就可以跟他坐同一条船了。” 她这话说的十分情真意切,没被愚人众看中的哀怨也是实打实的。 就算我“男朋友”可能心怀不轨,但我绝对是什么都不懂的一朵小白花,所以你问我什么,我都不知道哦。 钟离不置可否道:“凭达芙妮小姐的努力,说不定离愿望实现已经不远了。” 不论是加入愚人众,还是能够跟“男朋友”在一起。 “愿望”这两个字从钟离口中说出,仿佛轻若纸薄,又好似重若千钧。 达芙妮坦然笑笑,直视他探究的眼神,自信道:“那当然,承你吉言。” 这人不简单。 两人同时在心里道。 同行不过几步,达芙妮就借口有事,告辞道:“下次阿,咳,达达利亚熔炼他的长枪时,你可一定要来。如果没有你的解释,我可下不了决心买这么贵的石头。” 想到那块石珀,钟离一时失笑,道:“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不过我之后要到哪里去找你。” “把帖子递到往生堂就好。” 达芙妮沉默,好复杂,你们璃月人出门居然还得互相递帖子。她在心里默默劝自己入乡随俗,然后果断道别离开。 钟离这人看着十分健谈,但话里话外总有种自己被看透的感觉。 达芙妮不知道是否是自己过分敏感,总之谈话节奏被别人掌握的感觉十分不爽。如果这位钟离先生后续的利用价值不大,她真不想继续跟这人打交道。 聊天不过八分钟,八百个心眼都嫌少。 比起某位直来直往的执行官,跟钟离说话可太累了。 想到阿贾克斯,达芙妮顿时又换了另一种情绪。 满打满算,也不到一年时间。 这人的晋升速度快到让人咂舌。 难道最近的执行官比较吃直肠子胸大无脑这一套吗? 达芙妮发誓,她的评价绝对客观公正,没有掺杂一点个人主观的不满情绪。 绝对没有—— 顶多一小点。 她今天的情报搜集工作还没有结束,所以即使天色不早,也完全没有打道回府的打算。 就让她在外面多待一小会吧。 虽然“求婚被拒”、“心上人”这种名声已经在她的脑袋上愈发稳固了。 能多躲一会是一会。 除非阿贾克斯现在立马发话让她加入愚人众,否则,她暂时都不想看到这张脸。 另一头,达达利亚执行官到任第一天,除了安顿带来的士兵外,还要接见明面上安插在璃月的各类探子。 当然,他们的旗号是北国银行一年一度要梳理客户。 而达芙妮显然不在此列。 她是暗哨,照理来说不该跟任何愚人众士兵有瓜葛的那种。 但显然,她纯洁的人际关系,在今天已经被打破了。 达达利亚认真地听着下属汇报,时不时提出几个问题,一时倒也相安无事。 直到,安排在码头卖货,以至冬商人身份活动的探子道:“今天达芙妮的举动实在是太冲动了,我们前期的铺垫很有可能功亏一篑。” “明明选了身份是来璃月游玩长见识的至冬大小姐,今天又偏偏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多此一举说是为了您来的,她简直太不把璃月七星那些人的情报网放在眼里!” 那女人来璃月也不短短几月,却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得到了潘塔罗涅大人的青眼,不过是拿到了几份情报而已,居然把大半个北国银行的业务都交给了她统领。 那可是数不清的摩拉啊! 谁知道她暗地里到底做了什么交易,那些情报是不是她亲手拿到的都有待考量。 说话的人越来越义愤填膺,语气中仿佛愚人众所有的布置都要因为达芙妮毁于一旦。 达达利亚轻咳两声,装作不在意地问道:“她亲口说,是为了我来璃月的?” 那人以为执行官听信了自己的话,连忙添油加醋道:“大人您要是不信,可以问当时码头上的其他人。那女人亲口对钟离说的,不仅污蔑您是她的男朋友,还夸口说她担心璃月饭菜不合您口味,才特意提前赶来的。这不是睁眼说胡话吗?” 达达利亚眯起了眼睛,一边口不对心地点头,一边心道,原来她一个人来这么远的地方,是为了自己吗。也对,新任执行官外派是传统,富人刚回到至冬,他这个新任执行官被派往璃月的可能性是最大的。 他一时居然也忘记了,达芙妮来璃月时,自己根本还没当上执行官。 那人还待再说,达达利亚抬手道:“你做的很好,下去吧。” 商人探子顿时喜上眉梢,忙道:“为女皇效劳,是我等毕生的荣幸。”这下就算他不会升职,那女人也讨不了好。 新来的执行官看起来,可不像之前那位会被一个女人糊弄。 达芙妮披星戴月回到租住的旅馆时,还在思考公事。 来之前就听说璃月除了一位岩王帝君,还有几位尚存于世的仙人。可惜,她来了这么久,居然一个都没见到过。 如果能拿到仙人的情报,就算是探子,也能往上再升一级吧。 什么时候能够正大光明加入愚人众做事就好了,达芙妮忍不住叹气。 推开窗户,她倚在窗边往外望。 璃月传说之一,望舒客栈很有可能见到护法夜叉降魔大圣,但她住进来这么久,降魔大圣没看到过,杀不完的丘丘人倒是一堆接着一堆往外冒。 算了,急不来。 她安慰自己道,不是所有人都有一年升任执行官的运气和实力。 关上窗户,达芙妮终于准备结束一天的工作。 她刚放下头发,一位不速之客便推门而入。 达芙妮忍耐半晌,还是没有把“出去”两个字说出口。 “公子大人这么晚来找我有什么事要吩咐。”对的,达芙妮还抱有或许他是来聊工作的期待。 “早上不是说了,稍晚一点会再见面。抱歉,我是不是让你等太久了。”阿贾克斯诚恳道:“下次绝对不会这样。还有,忘记说了,我很喜欢你送的礼物。” 他好像完全没有听到达芙妮刻意疏远的称呼,脸上笑容依旧。 但达芙妮只一眼,便望见了他眼底的疲惫,她心道,看来执行官也不是这么好当的。 “你喜欢就好。” “你是为了我才提前来璃月的?” 两道声音同时在不大的屋子里响起。 达芙妮脸上的笑容一僵,心里骂道,到底是谁告的状?逢场作戏,敷衍几句都听不出来吗? 想到码头上说的那些话,全被阿贾克斯听到了,她的心情就十分不妙。 看着达芙妮低下的脑袋,他忍住了伸手揉一把的打算。 别把人逼太紧,他迅速转移话题道:“既然这样,按照璃月七星的敏锐性,你探子的身份估计做不了多久。你,要不要加入我的小队?” 达芙妮猛得抬起了头,小鹿般的眼睛睁得浑圆,满是震惊。 9、准备婚礼 说不想答应,绝对是假的。 但是,达芙妮认真望向他的眼睛,一字一顿道:“为什么突然邀请我?”当初拒绝她的理由,她可从未忘记。 但她也不得不承认,即使过去了几个月,但在他手下讨到好的机会依旧渺茫。 这个人的进步速度,完全不能用常理推断。 “当然是因为你值得。”阿贾克斯的神情柔和下来,他一开始确实是怀有私心。毕竟他现在已经是执行官,绝对能够护得住她,那么让她加入自己的队伍又有何不可。甚至在停靠在璃月之前,他就已经在思考该给副官安排哪些职务了。 然而,在璃月接受述职后,他才发现,达芙妮绝对不是因为一时冲动才跑来璃月的。 每一项工作进行得都十分认真。 每一件任务完成得都堪称优秀。 她应当得到更能发挥出自己价值的职位。 “潘塔罗涅不是把北国银行的人员调度权交给你了吗?要不要试着做整个璃月情报的话事人,直隶于第八军团之下。” 第八军团,是公子达达利亚统帅的军队。 “要!”没有丝毫犹豫,她的声音坚定,掷地有声。这是她期盼已久的机会,不管前方是什么,不论眼前这个人的目的如何,她都一定要拿到。 达芙妮的眼睛闪闪发光,她看向他的眼神都仿佛有星光落下。 阿贾克斯却轻咳两声,偏过了头,好一会,他才终于回应她的眼神,白皙的脸畔似有红晕飞过:“只是,接下来一段时间你可能会很辛苦。这样也没关系吗。” 达芙妮已经这么努力地在为他们的未来奋斗了,他也不能落下。想到她为了自己一个人从至冬远渡万里来到璃月,阿贾克斯的心里就闪过一缕愧疚。如果他能早点当上执行官,达芙妮就能早早进入他的队伍里,而不是独自一人在异乡挣扎。 想起述职时,对达芙妮多有不满的几位探子,阿贾克斯眯眼皱眉道:“平时工作如果遇到问题一定要来及时找我,有人欺负你的话,也要告诉我。” 面对领导突如其来的关心,达芙妮表示接受良好。 她自信道:“我一定不会辜负您的期望的。” “倒也不必这么严肃。”阿贾克斯笑笑,把人按在椅子上坐下,自己也从旁边拖了一个椅子,摆出对坐的姿势。 “我们现在都还年少,正是建功立业的时候,不用太着急结婚的事情。虽然至冬的习俗素来早婚,但我们现在身在璃月,也不用讲究这么多。”阿贾克斯越说越觉得自己实在渣男,但他现在功业未成,现在就结婚的话,着实太委屈她。 达芙妮一脸懵逼地看着他继续道:“不过你想要什么样的婚礼?从现在就开始准备的话,也不算太晚。” 刚才不是还在勉励她认真工作,为什么现在突然就跳到了结婚? 她跟眼前这人在一起相处的时间,满打满算也不超过半个月, 她这是被潜规则了吗。 想到即将到手的工作,达芙妮忍辱负重道:“你看着办就好,我没有意见。但是现在准备会不会太早,我还有许多工作要做。” 最好是拖到她见到女皇之后,等她人生理想实现,就果断踹了面前这个潜规则的渣男领导。 阿贾克斯欣慰道:“女皇在璃月的布局已久,我们这次来任务重大。确实不能耽于儿女情长。”尤其这是他当上执行官后接手的第一件大事,容不得半分差错。达芙妮连这都考虑到了,他心里叹息道,她为了他的事业实在牺牲太多。 “不过你放心,我不会让你等太久的。” 别,大可不必。 达芙妮婉拒道:“现在的时间太晚了,您也该休息了。明天的工作可不会比今天更轻松。” 快滚。 别逼她说第二遍。 阿贾克斯愣了一下,本来只是若隐若现的红晕瞬间爬上了耳侧,他忐忑道:“这样会不会不太好,毕竟我们都还没有结婚。” 达芙妮眼中的震惊再也掩饰不住,她啊了一声,手不自觉地摸向了腰间的短剑。 作为保守的至冬人,两人都同时误会了对方的意思。 然后一个迅速往后退了半步,另一个飞快打开门走了出去。 门扉掩住许久后,达芙妮捂住自己的胸口,暗骂道,变态。 另一边,绕着望舒客栈跑了好几圈,才终于冷静下来的阿贾克斯心道,之后一定要好好跟达芙妮讲一下这件事,怎么能随便留男孩子住,万一遇到坏人怎么办。 幸好他定力足。 望舒客栈顶楼,身负长枪的少年目光凌凌地看向这边。 心里难掩疑惑。 帝君怎么会让自己留意这两个人? 这年头别扭情侣谈恋爱也成了稀奇事了吗。 10、大客户 达芙妮有想过她在码头上胡编乱造的东西或许可能会流传开。 但是,璃月人能不能收敛一点,他们不是也说谣言止于智者,难道这代的璃月人已经完全失掉智者了吗? 走到哪里都被问什么时候和男朋友结婚,就连茶馆喝口水都不消停。 “金菊花茶,清热解渴,不苦不涩,甘甜爽口。达芙妮小姐你要来一杯吗?” 达芙妮顶着黑眼圈点点头,刚坐下,只听老板又道:“你未婚夫不是刚来璃月,人生地不熟的,怎么没跟你一起?” 她怎么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多了个未婚夫? 就算是因为她昨天乱说的借口,那阿贾克斯最多也只能算她名、义、上的男朋友好吗? 你们璃月人八卦就算了,怎么还乱添油加醋地给人传谣啊。 达芙妮接过茶,深吸一口气,还是放弃了反驳,努力表情自然地道:“他来璃月还有正事要办。不像我,失业游民一个,每天有这么多时间闲逛。” 老板了然地啊了一声,表示理解。 毕竟达芙妮为了未婚夫才提前来璃月的事,也已经传遍了。 添水时他又小声道:“虽然璃月有古语小别胜新婚,但你们年轻人还是要多节制。毕竟身体要紧。” 他又指了指招牌上的香山红茶,热情道:“这红茗乃是我们店镇店之宝,尤其补体虚肾亏,您要不也带点回去?” 达芙妮瞳孔震惊,你们璃月人做生意,已经无所不用其极到这种地步了吗! 怎么感觉店里每样东西都是你们的镇店之宝? 她看了看招牌,又看了眼店老板,放在桌面上的手指松了又紧,半晌后,咬着后槽牙道:“我们没,没有……总之,绝对不是你想的那样!” “咦?”老板自言自语道:“望舒客栈的老板娘可说,你们小情侣折腾到大半夜都还没……”完事呢。 而且你眼下的乌青这么明显,还能有假? 达芙妮腾地一下站了起来,把摩拉丢到桌子上,扭头就走。 这地方她是一刻都待不下去了。 谁料,后面老板也追了上来,叠声喊道:“您的钱给多了!” 达芙妮却越走越快,完全没给他追上来的余地。 茶馆老板叹了口气,女孩子的脸皮毕竟还是太薄。 他转头吩咐伙计道:“等会包二两红茗,就送到,”他停了一会,接着道:“送到北国银行吧。就说达芙妮小姐给未婚夫买的礼物。” “好嘞。”见伙计手脚麻利地收拾完东西,他又嘱咐道:“说话的时候,嘴巴放甜一点。说不定这一轮我们能多一个大客户。” “我晓得的。我阿四办事,您就放心好了。” 到了北国银行。 一看那杵在门口的两位愚人众,阿四之前放出的豪言全部作废。 他抖着小细腿,忐忑上前问道:“请问达芙妮小姐的未婚夫在这里吗?” 达芙妮的未婚夫? 娜莎皱眉上下打量这位伙计打扮的少年,目光重点扫过他手里拎着的红袋子,警惕问道:“没听过,不知道。达芙妮什么时候多了个未婚夫?” 如果达芙妮在场,一定会亲切地拉住她的手,感动地疯狂点头。 果然还是有人懂她! 然而—— 阿四也面露疑惑,但想起达芙妮之前毫无疑义的表现,又坚定了自己的想法。 他举起手里的红茗,终于恢复了一点在茶肆时的机灵劲:“就昨天刚到璃月码头的那位达达利亚公子。达芙妮小姐还特意买了长顺家的石珀当定情信物。还有,昨晚上,他们俩不是……” 少年人脸皮还是薄,只做了一个暧昧的手势,不好意思地接着道:“所以达芙妮小姐刚特意买了我们家的香山红茶,”他后面四个字说得格外铿锵有力,“给未婚夫补补身子。我们这茶,补气养肾,活血化瘀都是极好的!” 活血化瘀是什么鬼,这真的是一个茶该有的功效吗? 不,等等! 补气养肾? 娜莎和门边守卫的另一名同事对视一眼,八卦中带着一丝畏惧,畏惧中又忍不住八卦。 但求生的本能还是让她克制住了继续问下去的打算,知道太多怕被灭口。 “你在这等着,我进去通报。”娜莎示意阿四站在门外,刚要推门进去。 一道声音却从她背后传来。 “守卫不应该随意擅离职守吧。” 朗润的青年音稳稳传来,娜莎只觉后背发麻,扭头一看,正是不知何时从银行的密道溜了出去,又明目张胆走回来的达达利亚。 她迅速单膝半跪,恭敬道:“我是有事要通禀您。” 达达利亚眉梢一挑:“哦?” 被这极具压迫性的目光逼视,娜莎觉得自己的后背仿佛被火在灼烧。 达芙妮居然能这样的男人都能降住,她对这位长相娇滴滴的同事顿时感官大变。 无论是在至冬还是在璃月,达芙妮在愚人众中能刷到的好感度几乎为零。 甚至大部分人看到那张过于精致娇小容貌时,立时就下了判语,麻烦的娇弱女人。 不管她的本性如何,都已经不再重要。直面风雪的暴力武装部队里,怎么能容得下一朵娇嫩柔弱的小花? 而目前唯一的例外,不,唯二的例外出现了。 之前的潘塔罗涅,现在的达达利亚。 难道执行官们都偏爱这一款长相的女人? 自以为参透了某种玄机,娜莎竭力放空自己的脑袋,止住乱飞的思绪,却只开口吐了半个字便停了下来。 要说什么? 达芙妮的未婚夫,还是补气养肾的红茶? 她咬着舌头转移责任道:“是这位有事找您。” 达达利亚只轻轻扫了站在旁边的伙计阿四一眼,还未开口。 阿四才站稳的腿,抖得更厉害了。 他连忙道:“您就是达芙妮小姐的未婚夫吧,果然一表人才,英俊潇洒,玉树临风!”不管怎样,总之先一顿夸总不会出错。 达达利亚却没有被这劈头盖脸的一通夸奖冲昏脑袋,即使心生警惕,在那句“未婚夫”加成下,他还是收起了面对下属时的威压,爽朗笑道:“我刚到璃月,不太了解,阁下是?” “我是云来茶肆的伙计阿四,早上达芙妮小姐在我们这买了一提香山红茶,吩咐我们一定给您送来!”他这时候倒没说补气养肾之类的话,只一个劲地把达芙妮拎出来当挡箭牌。 “红茶?”达达利亚果然露出感兴趣的模样。 心下却也不免疑惑,至冬人并没有喝茶的习惯,达芙妮是在提醒自己来了璃月要入乡随俗吗? 见达达利亚接过了红茶,阿四顿时松了一口气,恨不得拔腿就走,但想起老板的嘱咐,他还是继续道:“我们茶肆就在码头西边,您要是有空也多来坐坐,达芙妮小姐就时常来光顾我们生意呢。” “好,一定。帮我谢过你们老板。” 阿四这才解了定身咒一般,口中连连称是,脚底抹油跑得飞快。 达达利亚目视他离开,自言自语道:“茶馆确实是个探听情报和消息的好地方。” 娜莎看着他手里那提红茶,不敢说话。 他知道这茶是用来干嘛的吗? 两位守卫表情纠结,决定还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乖乖闭嘴,不敢插话。 达达利亚说完就推门进去了,也不并给这两人多嘴的机会。 至于某位执行官刚上任就跟小女朋友厮混,并且还需要补身子的事,终究还是传开了。 谣言平等地对待每一个人。 至于远在至冬的潘塔罗涅接到这个消息时的古怪表情嘛,就无人知晓了。 “就是这里咯。” 北国银行楼下。 黑色帽子边缀着几枝桃花,一身干练短打的少女扬起笑道:“嚯,这么多人!今天的生意肯定特别好。钟离你今天可别想偷懒。” 说话的少女正是往生堂这代的堂主,胡桃。 钟离倒没说什么,点了点头表示明白。 但在胡桃进一步数落他昨天消失一天的行径有多不负责时,他还是出言道:“昨日在码头遇到一位小友,一时兴起,就多交谈了几句。” 没有消失不见,更没有一天。 “达芙妮?” 钟离好奇看过去:“堂主也知道?” “我当然知道。长着那么好看的一张脸,谁见了能忘。嘿嘿。”胡桃露出狡黠的笑,又道:“我没告诉你,今天的生意就是她帮忙推荐的吗?” 闻言,钟离顿了一下,倒是不知道至冬人对阴阳生死之事也如此看淡。 不过,既然是达芙妮帮忙推荐的,那今天应当不会被人打出来吧? 钟离如此想到,又不确定地问:“她是如何跟你说的?” 说实话,细想之后,他还是很难不怀疑胡桃嘴里的推荐,是否真实有效。 毕竟这位堂主,对人对事常常有自己的一套心得。 简称,不太听得懂人话。 也许达芙妮只是碍于情面客气了几句。堂主就当真了也说不定。 胡桃拧着眉头仔细回想了一番,拍手道:“达芙妮说北国银行的讨债人耗损挺大的,建议我到这来看看。不过,她好像还说了句啥,啧,是个至冬国人名,跟她名字开头第一个字一样。说帮那人也提前预定一个来着。” “糟糕,到底叫什么来着?达,达……” 钟离面色古怪地不确定道:“达达利亚?” 11、一条龙 “对,就是达达利亚!”胡桃一拍脑袋,兴奋道:“你也认识他?看来今天要接一个大生意了!” 钟离打断她的兴奋,冷静道:“堂主你确定是这个人?” 给同事买盒子或许还算正常,但是给自己的男朋友买是否有些过于超前了? 想起魈说起那对小情侣时隐隐的不满,钟离很难说服自己,这其实是一对怨侣? 胡桃不满地瞪大眼睛道:“绝对就是这个名字!” 钟离:“。” “站住。什么人?” 胡桃拦住想要开口的钟离,笑眯眯上前道:“我们来找达达利亚,他在这里吗?” 娜莎和瓦格对视一眼,怎么又来? 执行官到任不过一天,怎么这么多找上门来的。 娜莎瞥了一眼胡桃和钟离空空的两手,应该不是来送礼的,她问道:“你们找那位大人有什么事?” 为了防止胡桃一开口,他们就被赶出去,钟离及时道:“我们受达芙妮之托而来。” 胡桃也连忙道:“对,她介绍我们过来的。” “这位姐姐,通融一下,让我们先进去呗。说不定之后,我们之间也能做成一笔买卖呢?” 听到达芙妮的名字,娜莎犹豫了一瞬,还是坚持问道:“你们做什么生意的?来北国银行是借贷还是存储?” 胡桃立马兴奋道:“我是往生堂第七十七代堂主,往生堂嘛,自然是管阴阳往送,墓葬之仪的生意。你有兴趣预定一份吗,看在新客的份上,可以打八折哦!我们还有买一送一的优惠,如果叫上你的朋友一起,折扣力度更大!” 说的这么好听,不就是挖坟埋人的生意。 娜莎倒没露出什么异样的神情,只冷冷道:“两位稍等,等我通报一声。” 对愚人众而言,死亡并不是终点,也绝非什么可怕的洪水猛兽。每一个宣誓对女皇效忠的愚人众,都做好了时刻与死亡相伴的觉悟。 达达利亚一边翻情报,一边听娜莎的汇报,脸上的表情看不清喜怒。 纸张沙沙翻动的声音,在空旷的房间里被放大了无数倍。 一下,一下,漫不经心,却让人胆战心惊。 娜莎说完,背后已然湿透了一片。 合上记录册,达达利亚伸了个懒腰,撑着下巴道:“最近讨债人的折损率确实太高,他们都是至冬的战士,虽说静默的死亡,是战士最好的归宿。但达芙妮的做法也算不上错,把他们请进来吧。” 给那些死在异乡的愚人众一块死后栖身的地方,或许这就是达芙妮的想法吧。 娜莎松了一口气,回道:“是。” 跟着娜莎往前走,胡桃笑容灿烂地道:“我就说肯定没问题的。下次见到达芙妮,一定要请她在新月轩好好吃一顿,这个朋友交得可真值。” “堂主是怎么跟那位达芙妮小姐认识的?”钟离只知道这位至冬小姐来的第一天,就致力于探访璃月各类名胜,以买卖的名头,结识了不少璃月商人,甚至还去过总务司处理纠纷,倒不知道胡桃跟她什么时候产生的交集。 钟离倒不至于会注意每个从至冬前来的普通人,只是这位达芙妮小姐的名声,以及日前石珀摊上的一遇,实在让人印象深刻。 对的,达芙妮目前依旧是如假包换的普通人一枚。 没有神之眼,甚至由于长相过于漂亮,会下意识把她归为需要保护的那一类。 除了有个愚人众高官的男朋友,完全无法将这位小姐跟任何一起恶性事件联系起来。 “这个嘛,”胡桃沉吟两秒,露出复杂的神情,下一秒又俏皮道:“是女孩子之间的秘密哦,不告诉你。” 钟离:…… fine,没关系。 “钟离先生,原来是你,又见面了。”达达利亚从高台之上走下来,褪去了执行官冰冷的假面,交谈间仿佛只是一个热情的邻家大哥哥。 “幸会。公子,达达利亚。” 等他们寒暄完,胡桃立马叉腰道:“喂,还有我呢,你们两个……” “这位是?” “咳咳,往生堂第七十七代堂主,胡桃是也。” 胡桃也收起了搞怪的动作,认真道:“你就是达达利亚?达芙妮给你定了特等豪华版丧葬仪式,但是我觉得还是要问问你本人的意见,你有什么具体的意向吗?比如墓地选址,吹打人数,墓碑刻字之类的。对了,我们的棺材都是选用的最最上等的金丝楠木,冬暖夏凉,墓葬首选,宽敞到躺三四个人都不在话下!所以价格会稍微贵上那么一点啦,绝对不是我们坑人,如果你和达芙妮一起的话,还可以打八折……” 达达利亚愣了一下,这是达芙妮为他们联系的……之前早就有听过璃月古语,生同衾,死同穴。原来她已经想到这么远的以后了吗? 你脸红个泡泡茶壶啊? 他们现在是在讨论葬礼,不是婚礼对吧? 胡桃还是第一次看人讨论自己的葬礼这么……热烈兴奋的。 “等等,棺椁里放金器玉石还比较常见,你放石珀干嘛?刀剑勉强可以压在下面,真没必要随身带着一起进去,多沉啊。” “抱歉,我现在实在拿不定主意,等达芙妮回来,我们再一起登门拜访。会麻烦你们吗?” “不会不会,应该的。”胡桃摸了一把额头上不存在的冷汗,她还是第一次体会到原来往生堂的业务也算是服务业…… “还有……”达达利亚叫住晕晕乎乎准备离开的胡桃。 “还有?” 好吧,服务业,客户第一。 忍了。 “你也知道,我和达芙妮是至冬人……” 他还没说完,胡桃立马道:“抱歉,我们往生堂暂时还没有开跨国业务的打算,这样,容后再议,等我们这块业务开起来了,一定第一个通知你。”璃月的业务还没拓展完,飘洋过海跑到至冬去,属实是有点强人所难了。 “不过!”胡桃到底还是舍不得到手的生意,她又道:“只要你们人还在璃月时,往生堂随时都能到位。” 潜台词,你要是死在璃月,肯定能埋不解释。 死在至冬的话,那就算了。 “至冬人在某种程度上,还真是开放啊。”胡桃悻悻然道。 “至冬国境线常年被冰雪覆盖,不管是食物,还是物资,都处于紧缺状态。因此至冬人的危机意识也比较强。”这是一个几乎半数国民都参军的国度。 “好吧,只可惜往生堂在至冬没有分堂,不然生意一定很好。” 钟离不置可否。 两人沿着街道一直走到万民堂时,胡桃突然一拍手道:“糟了!正事忘了!” 他们不是要跟北国银行谈生意,怎么被达达利亚的需求轰炸了一番就出来了?! 胡桃抽了抽嘴角:“要不,现在再回去?” 钟离沉默。 “算了算了。改天好了。今天我的心脏不能再受刺激了!” 钟离疑惑道:“你受什么刺激了?” “啧啧。你这种万年单身男是不会懂的啦。我今天简直受到了一万吨的情侣暴击!这就是恋爱的酸臭味吗?” 钟离好像懂了,又好像没懂。 “我们不就见了达达利亚一个人,哪里来的情侣?” “笨!你没有发现达达利亚要求置办的东西都是双人份吗?!我也是才发现,达芙妮预定特级豪华套餐的目的居然在这!但她为什么不自己跟我说,难道是因为女孩子的脸皮太薄了?” 钟离终于了然道:“我明白了。” 在他看来,死亡是万物的归宿。他也会有终究要消散的那一天,郑重的对待死亡,就如同期待新生一般,是同等重要的事。 不管这对情侣来璃月的目的如何,但他们对待死亡的方式,是大多数人都做不到的豁达。 让人羡慕。 “咦,钟离你看,那是不是达芙妮?” 钟离转头看去,一位身着红艳旗装的少女正站在武器铺子前,不是达芙妮是谁? 他刚要点头,胡桃已经一溜烟地奔了过去。 钟离笑着摇了摇头,也跟了上去。 “达芙妮达芙妮!” 一叠声的惊喜喊叫在耳边响起,达芙妮刚想皱眉,又忍住了,她转过头,还来不及说话,就被抱了满怀。 她僵硬地不敢动,低头看向只到自己肩膀的黑裙少女,松了一口气道:“胡桃?你怎么在这里。” “我才要问你,你怎么在这,留你男朋友一个人在北国银行?” 达芙妮:拳头硬了。 算了,好歹说的不是未婚夫。 “他在工作,我怎么好去打扰……等等!你去见过他了?”达芙妮的心率一度飙高,靠靠靠,她不会已经把自己之前玩笑间定的豪华棺材套餐告诉阿贾克斯了吧?! 那只是她听到阿贾克斯马上要成为自己的顶头上司之后,一时不顺,在胡桃推销到自己头上,问要不要定个套餐时,随口说的气话啊!!! 问:被上司发现自己给他定了墓葬一条龙之后,该怎么办才不会被穿小鞋?! 达芙妮眼前一黑,真想穿越回半个月前,给自己一巴掌。 好不容易快要升职了,这下不会全黄了吧! 胡桃惊喜道“哇,你怎么一下就猜到了!”这喜色出现不过三秒,又变成了苦恼。 达芙妮任命地摆烂道:“他是不是把你们赶出来了?” “这倒没有。”胡桃摊手道:“一听我们是你介绍来的,达达利亚很高兴地留我们说了好久呢。” 达芙妮:眼前更黑了…… 12、吃饭不忘打工 所以你在苦恼什么…… 难不成生意太好,也成了一种焦虑? 达芙妮此刻的心,十分冰凉。 胡桃话锋一转,星星眼道:“不过你和你男朋友,真的是我目前见到过最恩爱的情侣。” 达芙妮:请不要胡乱脑补一些莫须有的东西。 见她羞涩地低下头,一副不好意思开口的模样,胡桃于是好心地放过。大发慈悲地收起了一万字,对达达利亚各种吹毛求疵,异想天开要求的吐槽。 她又旧话重提道:“你在这里干嘛,是要买武器?” 达芙妮刚准备点头,突然想起自己在璃月的间谍人设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娇滴滴大小姐,她生硬地转过话题道:“是给达达利亚买的,他最近打算习练弓箭。” “我还以为他更惯用长枪。”这是一边插话的钟离。 达芙妮歪打正着地道:“比起一直使用同一种武器,那个人更喜欢挑战不同的武术流派。” “你们真不愧是情侣。”胡桃摇头感叹道,“互相也太了解彼此了吧。怪不得这么恩爱!” 达芙妮:好窒息,脚趾好累,能不能就此打住。 拜托你们快点问完,快点让她走吧。 没想到,胡桃打了个哈欠道:“正好快中午了,可惜新月轩要提前预定,达芙妮你要不要跟我去万民堂先填填五脏庙。” “我是他们家老顾客了,吃饭能打八折哦。” “香菱小姐亲手做的蟹黄包确实是璃月一绝。” “对哦,香菱今天也在,一定不能错过!” 扫过一旁的钟离,以及一脸兴奋的胡桃,饭桌上是最藏不住秘密的,说不定能得到一些璃月本地人才知道的情报。达芙妮咽下拒绝的话,学着璃月人的话道:“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哇,你这么一本正经的说话好可爱!”胡桃说着整个人又扑了上去。 达芙妮:说话归说话,能不能不要埋胸…… 长得矮也不是你公然吃豆腐的借口。 胡桃:好香好软,好爱。真是便宜达达利亚了。 于是付了定制弓箭的定金后,达芙妮就被胡桃拖着往万民堂方向去了。 万民堂外,三人在露天的桌边坐下。 “达芙妮你有什么想要吃的东西吗?不要客气,今天全由本堂主买单。” 达芙妮:看来丧葬这一行在璃月还挺赚钱的。 “都可以,我没有忌口。” “怎么能都可以呢?这可不行,今天一定要让香菱好好露一手!” “喂,你们几个,大老远就听到你们喊我的名字了,在说什么悄悄话呢?”梳着两个丸子头,手里还拿着一把锅铲的少女大咧咧的走了出来。 但听她带笑的语气即知,这位叫做香菱的女孩子一定与胡桃,钟离极为熟悉。 “嘻嘻,我们在说今天一定要逼你拿出真本事来!” “哼,我哪天没有拿出真本事了?倒是你这个大忙人,今天怎么有空光临小店来了?” 两人你来我往地互相打趣,调侃起来,毫不顾及。 达芙妮透过大开的门扉向里望去,燃烧的炉灶前,此时居然一个人都没有。 她忍了又忍,还是提醒道:“菜还在锅里煮着,可以不管吗?” 伪大小姐,真节俭女,实在见不得浪费粮食。 就算璃月物产丰饶,也不能这样糟蹋吧。 香菱闻言,一眼看透她的担心,安抚道:“没事没事,有锅巴在呢。它认真起来的话,做菜也可好吃了。” “锅巴是?” “是我的好朋友啦。” 说着她就要让锅巴出来,达芙妮阻止道:“等过了饭点,大家再互相认识吧。” “我要炸金丝虾球,杏仁豆腐,和甜甜椒炒肉!香菱你可别想把活都丢给锅巴,自己在这里偷懒。” “知道啦知道啦。那你们呢,钟离和这位漂亮的至冬小姐?” “叫我达芙妮就好。我没有什么特别想吃的。一碗普通的甜汤就好。” “普通的甜汤?”香菱苦笑:“你可真会给我出难题,不过没关系,我香菱一定能做出让你满意的甜汤来!”说完她就斗志昂扬地走进了厨房。 “甜汤在璃月是很难做的东西吗?”达芙妮发出疑问。 还没有机会说出自己点菜需求,就被忽视了的钟离解释道:“香菱做事比较精益求精。虽然大部分时间,她做菜都十分大胆创新。但你要的这一碗普通甜汤,却给了巨大的发挥空间,反而让她不好发挥了。甜甜花的香甜,或是日落果的甘甜,素汤还是荤食,估计她要苦恼一段时间了。” 选择困难症是吧。 达芙妮:你们璃月人,好奇怪。 这就是物产丰饶的地方才能养出来的苦恼吗?在至冬,只有一种蔬菜能够产出糖分,那就是她脑海关于甜的所有印象。 “钟离说的很对。不过没关系啦,你刚到璃月,对璃月物产不熟悉也是正常。等你尝遍了这边的美食之后,就可以精确熟练地点符合自己的口味的菜啦。” “不过今天人好多,估计香菱要忙上一阵子了。要不要趁这段时间,把你男朋友也叫上。说实话,他早上提的那些需求,我得好好准备一阵子呢。正好你也在,就一起提出来算了。”胡桃露出一副壮士断腕,早死早超生的表情来。 她表示,不管再艰巨,再刁钻的需求,他们往生堂都一定能够满足的! 闻言,达芙妮一口茶呛进了气管里,狼狈地别过脸,捂着口鼻疯狂咳嗽。 但是!她还没准备好,能不能晚点再让她接受这个残忍的现实! 杀人怎么还用钝刀子割肉啊?! “我,我觉得……”达芙妮一边咳嗽,一边绞尽脑汁地开始想拒绝增加饭搭子的理由。 “他刚到璃月,要处理的工作一定很多,我不太想打扰他。” “只是吃个午饭而已,应该没关系的吧?再说,人怎么能不吃饭呢。要是饿病饿瘦了,你岂不是更心疼?” 达芙妮内心冷漠脸:抱歉,并不会。 但她表面装出一副愁绪的模样:“那个人对待工作很认真,我不想因为我拖累他的进度。明明是为了要一起努力才来璃月的……” 见达芙妮这副模样,胡桃也不好意思再劝。 她只趁着达芙妮低头的时候,对钟离使眼色道:热恋中的小情侣,好可怕! 钟离没有接收到她的信号,反而望着达芙妮身后道:“看来你不用担心了,他已经来了。” 达芙妮:什么?!! “达达利亚!我们刚跟达芙妮聊到你,你就到了,你是不是派了人在偷听?” 被戳穿的达达利亚老脸一红,面不改色地道:“我只是处理完工作之后,路过了这边。看来你们还没开始,我能拼个桌吗?” “处理完工作”几个字,被他压重了语气,说得分外清晰。 正在装鸵鸟的某人:我什么都不知道。 我错了。 我真的错了。 “当然。”胡桃爽快地让出了位置,让这对小情侣可以坐得近一点。 达芙妮:大可不必。 达达利亚:这人好懂。 “你们点了什么?” 达达利亚没有看到菜单,于是出声问道。 钟离道:“还没点。” “只有你还没点吧,我和达芙妮可都已经点好了。一天天的,动作麻利一点呀,别总像个老人家似的。” 钟离:胸口中箭。 他一脸习惯了的表情,主动介绍道:“香菱最擅长的是璃月特有的辣菜,色香味俱全,口齿生津,如果想要品尝璃月特色的话,我建议你可以试试甜甜椒炒肉。” 达芙妮瞬间想起之前在望舒客栈时,自己被辣得止不住的眼泪,她权衡道:“我们至冬人口味偏甜,恐怕不太习惯辣菜。”都在同一张桌子上吃饭了,尽量别让领导出丑。 钟离顿时想起了她之前在码头编造的借口,抱歉道:“是我思虑不周。那不如尝尝这道杏仁豆腐,香甜可口,想必应该不至于难以适应。” 达达利亚笑道:“那我可一定要好好尝尝。” “那就一份杏仁豆腐,达芙妮点的什么?我再要一份和她一样的就行。” “好嘞,一份杏仁豆腐,外加一碗普通的甜汤!” 围观群众:好浓烈的恋爱酸臭味。 “好奇怪,怎么还没上菜,我都快吃饱了?”胡桃捂着肚子,疑惑地自言自语道。 甚至撑得人反胃…… 达芙妮:心如止水。 趁着陆续上菜的间隙,达芙妮依旧没有忘记吃这顿饭的初衷,她努力岔开话题,积极发言道:“来之前就一直听说,璃月除了岩王帝君,还有许多仙人坐镇。但我在这里待的时间也不算短,居然一次仙人都没有遇到过,是我没有仙缘吗?” 胡桃哈哈笑道:“你才来多久呀,许多璃月人从出生到死亡,都未必能见到一次仙人呢。” “但璃月却有一年一度见到帝君的请仙典仪,难道仙人比帝君还要难以接近吗?”达芙妮显然不是一时兴起,随便发问,这段时间她可做足了功课。 “嗯,”胡桃可惜道:“你来的不巧,今年的请仙典仪已经过去了,要再见到帝君得等下一年了。” 她又想起了什么似的,不妙道:“但是愚人众的官兵轮换好像很频繁,万一达达利亚被调走,你岂不是也要跟着走?” 达芙妮很想说,他走不走和自己没关系。 但人设立得太过深入人心,她只得道:“应该不会这么快吧。他才刚刚到璃月上任。” 达达利亚也道:“原来你想看请仙典仪吗,放心,不管明年调令如何,到了请仙典仪的那一天,我一定会带你回来的。” 达芙妮:…… 她应该没有说过会跟着你走这种话吧。 达芙妮敷衍地点点头,表示深受感动,然后继续追问道:“那璃月的仙人都不参与璃月事务的吗?他们追随帝君创建了璃月,却丝毫不留恋人间繁华?品格真是高洁。”她刻意露出羡慕神往的样子。 胡桃果然道:“这,也许是因为他们也想偷懒?毕竟打仗已经很辛苦了,打完了还要继续给人打工,岂不是也太惨了。” 兢兢业业打工数千年的钟离:又一次胸口中箭。 钟离接着胡桃的话道:“也许是因为仙人们想让璃月人自己管理自己,不想插手太多。” 达芙妮大胆道:“那帝君不想吗?” 周围瞬间安静一片,落针可闻。 13、甜汤 在璃月人面前谈论岩王帝君的不是,可远比质疑璃月商贩做生意不诚信来得更严重。 糟糕,一时得意忘形了。 达芙妮说完也意识到了不对劲,僵在了原地。 就在这时,之前点的菜陆续上了上来。 香菱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看着沉默的众人疑惑道:“怎么啦,饭菜不合口味?那也不能浪费粮食。” 凝滞的空气瞬间流动了起来。 一只骨节分明,白皙有力的手掌从桌下握住了她的手。 达芙妮下意识想挣开,身边的人却只是轻轻握住,便松开了。达达利亚朗笑打破僵局道:“看来大家都还不饿?” “给,你们俩的甜汤。”香菱送完菜也不走,一脸期待地望着他们,试图得到反馈。 达芙妮顺从地舀起一勺,送到唇边。借着喝汤逃避四面八方的目光。 四溢的热烈香气,顺着热气往口鼻里钻。 甜香浓郁,口舌生津。 “怎么样?好喝吗,有没有还需要调整的地方?”见达芙妮喝得认真,香菱的眼神也越来越亮。 达芙妮:她只想逃。 面对香菱兴奋的提问,她欲言又止,还是遵从本心的回答道:“很好喝,但可能不太符合至冬人的口味。”她还是第一次喝到如此寡淡的甜汤。 明明闻起来香气扑鼻,但喝起来,比起甜汤,更像清冽山泉。 甜味,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14、没有帝君的璃月 见她表情不对,达达利亚也端起了自己的汤,咕噜往下灌了一大口,然后评价道:“嗯,挺解渴的。” “看来至冬人的口味确实和我们很不一样。”香菱纠结想,难道要多放一点甜甜花?不过,那样的话就太腻了吧。除了眼前这两位,恐怕没人能面不改色喝下去。 “好啦,忙了这么大半天,你也坐下来歇会吧。”胡桃把身边的位置让出来,拉着香菱坐下。 她还来不及拒绝,屁股已经被迫沾上了板凳。 “幸好现在客人不多,不然,我可没功夫过来。”香菱叹口气,见气氛融洽了不少,才笑问道:“你们刚才在说什么呢?” 她低声悄悄道:“刚才隔壁桌几位阿伯看过来的眼神凶死了。还好我来得及时,不然他们看在我的面子上又坐了回去,不然准得走过来跟你们吵一架。所以,你们到底在讨论什么东西?” 达芙妮点了点自己,抱歉道:“是我一时失言,提及到了帝君。他们不高兴也正常。” 扪心自问,如果有人在她面前说女皇的坏话,她可不会只瞪两眼,她还要拔刀在那人身上再戳几个窟窿! “你是外国人嘛。不知者无罪。不过你再多待一段时间就知道了,没有神明比帝君更勤政爱民,也不可能有神明比帝君更爱自己的子民。”香菱说这话时十分平静,语气中的自豪却毫不掩饰。 璃月人是有底气的,而这份底气,就来源于帝君。 照理来说,如果达芙妮想要顺着台阶下去,此时就应当附和几句,表示赞同。 但她没有。 “不,我们至冬……” 见状,达达利亚按住她放在桌面上的手,也按住了她接下来要说的话。 “哈哈,这也没什么啦。至冬人肯定觉得至冬的神明更好嘛。但在璃月人心中,帝君就是这世界上最好的神。” 香菱三言两语说完,神色如常。 几人谈论的间隙,钟离已经从厨房走了一个来回。 他拿着一壶桂花酿,自斟自饮两杯后,面色平静道:“我倒更同意达芙妮说的话。” 这下子,不说香菱,所有人的目光都看了过来。 “钟离,你可是璃月人!” 胡桃看热闹不嫌事大地喊道:“你居然也对帝君有意见!” 钟离摊手道:“人无完人,神自然也无完神。就算是帝君,也不可能算无遗策,没有遗憾。” “说不定在他心里,也想像其他仙人一般,把治理璃月的权力还给璃月人。” 香菱愣住了,一时不敢说话。 太恐怖了,她实在没办法想象没有帝君存在的璃月。 那还是璃月吗? 胡桃撇撇嘴道:“就算他真的是这么想的,那也是不知道多少年之后的事情,说不定那时候我们都成了往生堂的客人了。你还是好好想想,怎么把往生堂的生意做起来,这才是正事。” 胡桃的暗示十分明显,就差直接指名道姓了。 明明坐在背风口,达芙妮却只觉得后颈吹过一阵凉风,一身鸡皮疙瘩起伏。 “咳咳,所以,达芙妮你想好需求了吗?”终于按耐不住了的胡桃星星眼问道。 “啊,这……”什么叫做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她总算是明白了。 也是此时,随着手上的温度愈发滚烫,达芙妮才发现身边那人居然一直没有松开手。 见她看过来,达达利亚眉梢挑起,露出一个安抚的笑来:“我觉得怎样都好,不过最好能躺得下我们两个人。” 15、死亡和战场 达芙妮也看向他。 那张总是灿若桃李的脸上,浮现出复杂的神色,好像蒙上了一层氤氲的雾气,让人无法看清。 从很小的时候,她就立下了誓言,如果真到了不得不面对死亡的那一刻,她希望自己能化作最锋利的刀,最凶狠的獠牙,最凛冽的风,狠狠撕开站在女皇对面之人的胸膛。 而不是、绝不是——默默无闻老死在战场之外。 更不能被冠以某人之妻的名号,草草结束这一生。 她回避道:“死亡来临的时候,总是猝不及防。过早的准备,也不一定就能派上用场。”她打算让这桩由她无意引起的荒唐闹剧,到此结束。 见这单生意有要溜走的迹象,胡桃立马插话道:“等等,也不能这么说!正是因为猝不及防,才正要早做打算,多做打算!达芙妮你想看看,愚人众伤亡多高啊,要是你男朋友出个意外,你到时候六神无主的,怎么能……” “咳咳!” 终于听不下去的香菱伸手捂住了胡桃的嘴巴,一脸无语地悄声道:“人家都还没成亲结婚,你别乱说话呀。你要让达芙妮年纪轻轻就守寡吗?” 达芙妮嘴角抽抽:不用这么小声,她已经全听到了。 达达利亚紧了紧她的手,用坚定表情无声道,放心,绝对不会让你当寡妇的。 谁料胡桃仗着力气比香菱大,硬是挣脱开来,继续道:“万事无常,早做打算。送往仪式也分很多种的,弱冠少亡,白头喜丧都有讲究,你们完全可以都准备着,倒时候哪份用得上用哪份,不就行了?” 这倒也大可不必。 死一次就够糟心了的,还得把所有情况备着,真不知道是怕死,还是迫不及待想死…… 达达利亚却沉吟几秒,坦然道:“达芙妮说得也有道理,虽说我军旅多年,还未尝一败,可若不是死亡常伴己身,又怎能裨益进步。” 阿贾克斯疯子的名号也由来已久。 他当上执行官可不是仅仅是因为武技出众,这人追求力量的执念,纯粹到了几乎无人能比的地步。 他不畏惧死亡,换种说法,正是多次的濒死险境,才让他一次又一次绝地反杀,自我突破。 “如果真到了那一天,我倒不希望你来看我。” 达芙妮疑惑抬头,就听到他下一句是:“我死之前一定会杀光所有的敌人,场面肯定很难看,会弄脏你的裙子的。” 在场的其他女士听到此话,都露出了感动并羡慕的笑容。 而达芙妮努力了半天,却依旧很难勾起唇角,于是她只得低头,再一次作羞涩状。 又是这样,总是这样。 所有人在提及战场,争斗,血腥场面时,一致把她当作不该出现在那里的意外。 她原本以为,这个人会不一样。 胸膛某处,不甘的火苗静静燃烧,滚烫炽热一如当初。 只是她已经学会了成年人的伪装,不再像得不到糖的小孩子那般嚎啕大哭,控诉自己的不服气。 16、魔眼出现 一顿饭吃得食不知味,虽然胡桃有时说话实在气人,但有她活跃气氛,一时间也没人察觉达芙妮的不对劲。 好容易挨到散场。 钟离拉住还想继续推销的胡桃,礼貌告别道:“今天相聚是缘,下次……” 胡桃打断他道:“下次我们再一起去新月轩!” 钟离摇头笑笑,不再说话。 达达利亚也笑道:“是我们叨扰了。这顿饭我请了。”不待人拒绝,一大把摩拉便已经被放在了桌面上。 达芙妮:为什么她出来买东西都要再三砍价,这人花起公账来却丝毫不心疼。 这样下去,富家大小姐人设迟早要崩。 直到离开万民堂许久,达芙妮的耳边依然回荡着香菱那句,等我研究好至冬口味的新菜,你们可一定要来尝尝啊! 两个人的路,走得格外漫长。 尤其旁边这个人,还一直试图跟她搭话。 “怎么了,你不高兴?” 达芙妮疲惫道:“我只是有些累了。也可能是午饭不合口味,没吃饱。” 达达利亚变戏法般从怀里掏出一块叠得方正的糕点来,三俩下揭开,递到她面前:“从至冬出发前,母亲塞给我路上吃的。你尝尝看,整个至冬,都找不出一家糕点店能做得比她更好。” 达芙妮抬眼望去,是微微泛黄的米糕。至冬几乎不产水稻,要做出这样一块米糕必然十分难得。她还注意到,米糕的边缘微微有些碎了,想必已经贴身带了许久,但是一直没舍得吃,才会变成这副样子。 事业一帆风顺,扶摇直上,家庭也如此幸福温馨。 这人,还真是好运得过了头。 出于某种隐秘的恶意,她本来打算拒绝的话,到嘴边却变成了:“我尝尝看。” 她低头咬下一小块,甜糯的糕点入口即化,顺着咽喉下滑。达达利亚刚打算问味道如何,就见达芙妮突然转过了头,挺翘的睫毛在风中微微颤抖,脸上的神情却被头发挡住,看不真切。 “不好吃吗,难道我放太久坏了?”达达利亚紧张问道,并试图把她手里的糕点拿过来。 达芙妮等他拿稳了,才松开手,两人此时的距离极近,她几乎半个身子都在达达利亚怀中。 是以,达芙妮接下来的话,仿佛顺着他的胸腔往上爬,那么轻,又那么近。 “很好吃。谢谢你,阿贾克斯。” 比糕点更甜糯的声线,从他怀中响起,仿佛声音的主人含着饴糖。 达达利亚已经很久没听到她用自己原本的声音说话了。 至冬初见时,她神情倔强,寒风凛冽下,出口便是豪言壮语,软糯的嗓音却没让这番话得到重视。 璃月再重逢,她身着异国服饰,稚嫩褪去,做事走一步想两步,声音也刻意变得冷硬。处处圆滑,却又藏不住棱角。 唯一不变的,是那双眼中的坚定,山海不能移。 此时,达芙妮飞快抹掉眼底的雾气,从他怀中挣脱出来,道:“确实,比至冬大多数糕点店都好吃。”虽然至冬总共也没开几家卖糕点的店。 “那我下次回去可要告诉她。她听了这话一定会很高兴的。”达达利亚装作没看到她的小动作,没看到她泛红的眼眶。至冬到璃月何止万里,海上都要漂泊半个月才能到的地方,她孤身一人在这里待了大半年。 怎么可能不想家。 把女孩子惹哭可不是他的本意,达达利亚转换话题道:“那么现在回北国银行?” 达芙妮嗯了一声,预感到了他的打算。 他克制住牵她手的冲动,反而让开半个身位,两人并肩同行而去。 果然到了北国银行,达达利亚便召集所有人,当面宣布,由达芙妮负责管理整个璃月的情报事务。 娜莎和瓦格也在其中。 早上的事情,两人可还没有忘记。执行官这么快就任命自己的未婚妻总管璃月情报,实在很难不让人多想。 至冬人信奉实力为尊,凭借桃色关系上位,可比其他走偏门的,还让人不耻。 早上还对达芙妮有所改观的娜莎,此时已经挂上了一脸的嘲讽。 瓦格亦是如此,只是他脾气更为火爆,平时沉默则已,一旦爆发十头牛都拉不回来。果然,听到任令,他迈步向前质疑道:“敢问执行官大人是凭的什么标准任命,是能力,还是您未婚妻的身份?” 此话一出,仿佛一石激起千层浪。 达达利亚是异军突起的星秀,众人对这位执行官的印象都来自于他不要命一般的打法,以及迅猛的晋升速度。 昨天没去码头的愚人众俱深深惊讶于这位年轻的执行官,居然已经有了未婚妻。 而且还是平时冷着个脸,拒人三尺之外的达芙妮?? 怪不得达芙妮对那些明着暗着献殷勤的璃月少年毫不动心,原来是已经名花有主了。 总之此时大厅内站着的所有人,一时都陷入了疯狂的头脑风暴。 如果这时候不限制他们说话,恐怕兴奋的讨论声能将北国银行的房顶都掀翻。 达达利亚坦然道:“达芙妮确实是我的未婚妻,但她同时也是至冬国强大的战士。在璃月的情报工作上,她的贡献有目共睹。如果有人认为自己能胜过她,不妨站出来。” “我达达利亚以‘公子’的代号发誓,绝不偏袒任何人。愚人众里的每个位置,都是能者居之。” 达芙妮也坦然站到了所有人视线中央,她要堂堂正正打败所有看不起她的人。这一天她已经等了很久了,兴奋到身体里的每块骨头都在嗡鸣,手里的长剑也被掌心的温度捂得发热。 也是这一天,所有人都记住了那柄锋利的长剑。 达芙妮或许不是天赋选手,她甚至被评价力量不足,用不好长刀。但她从来都不是会轻易认输的类型。力量不足,那也是相对于阿贾克斯这种怪胎而言。 在璃月的这一年,她可从未停止进步,从未荒废每一个白露微湿的清晨,月上枝头的早夜。 她不敢说自己已经做到了最好,但一定做到了极限。 每一剑都冲着杀人的要害去,每一次出手都没有预留余地,原本看不起她的愚人众,被这连连杀招,也激出了火气,以及难以抑制的胆寒。 “你不要命了吗?”对战之人已经连连败退,语气越发气急败坏,甚至看向了台上的达达利亚,希望他能出手管管自己的未婚妻。 在他心里,达芙妮不过是侥幸搭上执行官的混子,否则根本不可能凭实力站在自己面前。就算自己被她逼得出不了招,那也一定是她借助了别的手段!他看向达达利亚的目的也正在此,难道你要纵容包庇她残害同僚吗! 见面前这人猖狂到与人对战都还有分心余地,达芙妮也不再留手,今天她就要用鲜血证明自己配得上任命,用实力让这些人闭嘴! 直到他的头颅从肩膀上滑落,飙高的血液溅了三尺,不敢置信的双眼再也无法合上,众人才堪堪闭上了嘴巴。 “战前分心,乃是大忌。不管是对敌人,还是对自己,都是极大的不尊重。他死得不冤枉。” 达达利亚负手道:“还有谁不服气,要继续吗?” “我!” “我也来!” “还有我!” 比起达芙妮是凭实力战胜,他们更愿意相信是地上这位仁兄过于轻敌。相较其质疑,现在裹挟他们的则是另一种情绪,绝对不能让这个女人这么嚣张下去。她怎么可能是凭自己的本事? 达芙妮冷冷看着应声的几人,笑道:“那不如你们一起上?” 她手中的长剑还在淌血,红色的衣裙颜色更深,也更加艳丽,仿佛食人的花,已然做好了择人而噬的准备。 甚至有人偷眼去瞧达达利亚的反应,比起达芙妮,他们更在意这位执行官的想法。打赢似乎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唯一需要顾及的是,会不会扫了执行官的性质。 达达利亚抬眼望去,孤身站在尸体庞,固执与所有人对峙的少女,依然是那副倔强、不服输的神情。她好像永远都是这样,永远用自己的方式,对峙所有的不平等。 他看见了她的愤怒,也看见了她的冷静。 慕然间,他的目光仿佛越过了四角建筑,看到了风霜相加的冰谷,严寒刺骨的冬原,以及独自一人持刀与灰狼对战的达芙妮。 达达利亚也勾起唇角,他知道她有多不服气,索性就在今天,让她把这股气都出了。 “开始。”那双薄唇微启,示意对战双方,都不必留手。 他从来都相信,并自己亲身证实过,濒临死亡的绝境才能爆发出更强大的力量。达芙妮固然不弱,信念也尚算坚定,但如果要在战场上活下来,仅仅只有这些,可远远不够。 这也是他当初拒绝她加入的原因。她有退路,没有必要一条死胡同走到底。 原本各自为营的三人,在久攻不下之后,果断选择了联手。 这女人的剑法几乎毫无破绽,既然她不乱,那就逼她乱。 几乎同时,三把不同的武器朝她脖颈,胸腹,以及下盘攻去,稍有不慎,不说血溅当场,甚至连一句全尸都留不下来! 三人也是打急了,几乎忘了这是在北国银行,执行官的眼皮子低下,全心全意把面前的女人当作必须斩杀的敌人! 达达利亚也做好了随时出手分开几人的准备。 那张俏丽的面庞却丝毫看不出慌乱,手中的长剑握得更紧,刀剑碰撞声大雨急落般密密麻麻,十面银光飞速掠过,她瞅准机会,挑飞一人手臂,不顾一切抽身便刺,此时剑尖距离刺破脖颈不过毫厘。 眼见又要有一只人头落地—— 落入下乘这人腰间一道紫光闪过,雷声轰鸣中,达芙妮的剑已然弯折报废。 三人高的机甲怪人现身众人眼前,巨大的拳头重重地向地上的少女砸去! 轰隆怪响,一时乱了所有人的心神! 达芙妮试图勉力站起,手臂却好似有电流经过,酸麻无力,再抬不起来,只能眼睁睁看着这一击落下。 就在此时,一只长枪从台上飞出,将机甲怪人贯穿出几十米之外,尤未停下。 达达利亚面如冰霜,无人敢直视他此刻的神情。 被逼得连魔眼都用出来了,也太丢人了吧。 一时之间,低低的议论声响起。 17、我年纪轻轻,不能当寡夫 “那是什么东西,不是神之眼吧。” 达芙妮强撑着从床上坐起来,语气很有些咬牙切齿,但明显比之前精神多了。 那一拳虽然没有落下,但邪眼爆发瞬间,疯狂迸裂宣泄的元素力,还是让她吃了不少苦头。即使此刻,她的右手依然微微发麻。 达达利亚沉默半晌,如果是她,就算被拒绝,也一定会自己去找到答案,与其这样,不如由他亲自告诉她。 “这是愚人众最新研发出来的武器。没错,就是仿照神之眼建造而成的。即使是普通人也能用它强行激发潜力,从而能够使用元素力。” 见达芙妮的眼神越来越亮,他毫不留情地泼冷水道:“人的潜力是有限度的,被强行开发使用之后,只剩下一条路可走,油尽灯枯后等死。” 他的语气中带着十足冷意,试图凭借自己的强硬态度劝退她。 达芙妮却定定地盯着他:“既然是愚人众研发的东西,那你也有咯。”她的眼神中不免带上了嘲讽:“你用过。” 冷静的陈述口吻。 不得不说,达芙妮了解他对力量的追求,更胜过他自己。 在某种程度上,两人拥有极强的相似性,他们都是狂热的赌徒。在命运的牌桌上,为了赢,可以压下所有。 “既然你可以,我为什么不行。”达芙妮的态度很坚决,“还是说,你跟他们一样,认为我不配?” “你明白我不是这个意思。”达达利亚垂下眼睛,低头耐心道:“潜力不够的人,至多使用两次邪眼,就会有性命之虞。之前强行使用的那人,已经暴毙当场了。以生命为代价,却是在这种意气之争中。你觉得值得吗?” “你觉得我会畏惧死亡?”达芙妮望过来的双眼清澈,达达利亚甚至从仿佛一汪泉水中的瞳孔中看到了自己的倒影。 “你不怕死,那我呢。”见实在说不通,他干脆耍起了无赖,“难道你要我年纪轻轻就当寡夫吗?” 达芙妮气得想打人,憋出来的泪意瞬间消失无踪,她恶声恶气道:“我在跟你说正事,你不要转移话题!” “我也在跟你说正事。”达达利亚一本正经地继续道,“比起死亡,好好活下去不好么,我们甚至都还没有举办婚礼。” 谁要跟你举办婚礼,跟空气结婚去吧你! 达芙妮侧过脸,拒绝再跟他说话。 达达利亚却没有就此打住,他跪坐在床边,牵过她的手,将脑袋埋进她的掌心里,闷声道:“看见你跌坐在地上时,我第一次觉得死亡可怖。” 达芙妮想把自己的手抽出来,那人却双手都压了上来,她不耐烦地看过去,他却已经把头抬了起来,两只手紧紧攥住她的指尖,小声道:“你想变强,我可以教你,不要用邪眼,好不好?” 他的头发经过刚才那一遭,乱得遮住了半只眼睛,达芙妮却在那双弯弯的狗狗眼中,看见了自己。那么明显。 她不再试图抽回手,反而用力的回握住他,答应道:“好。” 18、不卜庐 比起至冬,璃月的风过于温柔。 雾就是雾,云就是云,落下来就变化成雨,连雨也纤弱,小心翼翼害怕砸伤了人。 达芙妮抹掉脸上夹杂雨水的汗水,湿透的头发贴在脸畔,睫毛上挂着一串白露似的雨珠,很快也被她毫不留情地抹去。 她站在雨里,弯弓搭箭,整个人也仿佛一张拉满的弓,紧绷着每一根弦。 在她身侧不远,达达利亚也同样拿着一张满弦的弓,神情轻松。在他手中,这张百石的弓,仿佛不过小孩子的玩具。 没有人出声,两只箭却同时射了出去,很快,一张靶子上便出现了两只相同大小的木箭。 达达利亚却没第一时间去看中靶的箭,而是转过头,望向了身边。 “力度弱了。” “我知道。”达芙妮重新搭箭上弓,打算再来一次。 一只手却从身后按住了她的弓箭,温热的手掌修长有力,轻轻松松拉满了弓弦,然而他却没有让她射出这一箭。 他的声音从背后冷静传来:“握住,别松手。” 话音刚落,达达利亚便松开了手,同时后退半步,站到了另一侧。 达芙妮强行拉着满弓,也果然按他所说,并没有松开手。 只是不过十秒,她的手臂便控制不住地开始颤抖起来,连带着嘴唇也咬得发白。 以这弓的轻便程度,对她而言,绝对不可能吃力到这种程度。 达达利亚皱起了眉头,想起了什么似的,脸色突然一变。他强行把弓箭夺下,拉过她的手掀起袖子,只见一片缠得死紧的绷带,一圈又一圈裹满了整只手臂。 他面色铁青地拆开绷带,果然,一双手臂上,雪白的皮肤遍布大片泛黑的乌青。几乎看不到一块好肉。 达达利亚握住她的手,不让她抽回去,沉默的气氛在两人中流淌。 达芙妮不开心地瞪着地面,心虚想道,这人不会要开始说教了吧。 好烦。 然而,接下来发生的事却完全出乎了她意料。 在她难以置信的目光中,达达利亚低下了头,每一寸丑陋可怖的乌青,仿佛一片湿润的羽毛悄悄路过。 皮肤来不及战栗,便被安抚了下来。 她呆在了原地,脸上的表情十分失控,茫然到忘记自己是谁,在哪里,又在做什么。 接着,一道声音低低响起:“对不起,是不是很疼?” 你,在对不起什么啊……? 达芙妮这么想着,也问出了口:“这跟你又没关系。你道歉做什么。”只是她的声音却硬邦邦的,完全掩盖了主人的真实心情。 “作为你的老师,这么长的训练时间里,都没有发现你的异常,还不算失职吗。” 达芙妮撇过脸不去看他,嘴硬道:“我只答应了让你教我武艺,还没说要拜你当师傅。” 只是她的眼底的那汪泉水,到底无风自起地泛起了涟漪。 还是第一次,在她已经准备面对责难时,有人揽过了所有过错。 她最终还是抽回了手,狠狠地抹了抹眼睛,真丢脸。 这种事情有什么好哭的。 达芙妮,你清醒一点。 达达利亚装作没有看到她的眼泪,却适时地递过了袖口。与此同时,他强硬道:“今天的训练就到此为止,你什么时候好全了,我们再继续。” “这只是一点小伤而已,难道到了战场之上,面对敌人时,还能中途停下来吗?” 达芙妮擦完眼泪就丢下了他的袖口,很不乐意地扭过了头,倔强地捡起了弓。 “现在的休整,就是为了不在敌人面前出丑。而且,伤员是上不了战场的。”达达利亚再一次按住了她的弓,问道:“这是那天留下来的伤?” 达芙妮回避他滚烫到灼人的视线,不情不愿地点了点头。 “为什么不说?难道我不值得你信任吗?” 达达利亚一脸受伤地看向她,神情难过。 知道他是装出来的可怜,达芙妮还是没忍住不看他,只是语气依然装得很强势:“我都说了,一点小伤而已。” 但达达利亚已经猜到了她的想法,她想变强的心,甚至连养伤的几天时间都忍受不了了。 那天发生的事,看来比想象中对她的打击更大。 即使对方使用了邪眼,但作为裁判的他下场干预,就已经表明了这场任命的失败。 如果,不能满足她想要变强的欲望,达芙妮迟早会重新试图接触邪眼。 他突然有些后悔,怀疑自己做了错误的决定。即使他不提出任命,她未必就不能走到那个位置。 达达利亚收起担忧,面上仍然一派轻松,他笑道:“就算是小伤,也没有放着不管的道理。带伤训练可不会有效果。” “正好不卜庐离得不远,就当是陪我,去看看怎么样?” “陪你?” “哈哈,说起来,我最近也不大舒服。” “是吗,这倒是没看出来。”达芙妮恹恹地道,对生龙活虎的领导说自己身体不好这件事,表示疑惑。 “嗯,连你伤还没好这件事都看不出来,我确实应该也去不卜庐拿点药看看。” 见他又提起这件事,达芙妮却没有之前的不耐烦,只心脏的跳动仿佛奇怪地快了一瞬。她扭过头率先闷头往前走,走了一段路,想起什么似的,下意识地望后看,那人却不紧不慢地跟在她身后,脚步声轻得几乎听不见。 她这一回头,两人的目光便直直地撞到了一起。 达达利亚安静地看着她,没有说话。但他的眼神却好像什么都说了。 没关系,我就在你身后。 19、补肾秘方 “璃月确实挺不拘一格的。”看着柜台后不足半人高,衣着奇怪的白发小女孩,达达利亚很难让自己相信,这就是即将要给他们抓药的人。 “不卜庐素负盛名,医师的医术也十分了得。” 达芙妮一看就知道他的想法,于是自己出声打了个圆场。 但可惜的是,不管是达达利亚还是她,都没有出入医馆的记忆。前者是极少生病受伤,后者则是习惯了忍受。 总之,两人一左一右地在柜台前站了多久,面前的小姑娘就看了他们多久。 直到两分钟后。 “喂,你们不拿药就往旁边让让行吗?” 一道声音从两人背后传来,达芙妮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挤了出去。 达达利亚皱了皱眉,伸手拦了一下,虚虚撑住她身后的桌角。 “辛苦七七小姐帮忙抓副药,当归、黄连各2两,木香、吴茱萸、赤茯苓、厚朴和诃黎勒各1两(1)。今天也劳烦您了。” “好,七七知道了。” 叫七七的小姑娘应了这话,乖乖地转过身去,从身后一排高低排列的柜子里开始取药,虽然动作十分僵硬,但速度却半点不慢,不到片刻便抓了一包药出来。那人忙不迭双手接过,然后便火急火燎地出门去了。 “看来好像是要提前拿药方。”但达芙妮扫过这屋子内的布局,很不幸,除了这位叫七七的小姑娘,别无他人。 她表情有点不耐烦,十分想说,不如就这么算了。 没有医师的药馆,在她看来也没有继续待下去的必要。 达达利亚轻轻握住她的手,阻止了她逐渐往门外走的动作,这才侧过头道:“请问贵馆的医师去哪里了?” “白术去了,望舒客栈。帮忙义诊。” 听七七说话,比她自己说话更费力。 望舒客栈? 达芙妮拧起了眉头,居然是她住的地方。 “他是什么时候去的?” “卯时。” 为什么她早上出门却没看到有人义诊,甚至也不见老板娘和其他人谈起这件事。 达芙妮觉得事有反常,还待要再问。 达达利亚却松了口气,笑道:“这还挺巧的。等看完医师,正好还可以上楼休息。另外,养伤的这段时间就当作放假,在璃月这么久,你一定还没怎么休息过。” 达芙妮看着他轻松的表情,顿时有些不爽。 如果真有假期,她宁愿直接回至冬,也不想在璃月继续虚度光阴。 被这人强拉着,她一时也忘记了自己的问题,居然又一路走回了望舒客栈。 路程不算长,一路上的骗骗花和各种烦人的史莱姆却总是追着人走。只是还不待她拔剑,这人搭箭便射,眨眼功夫便瞬间扫空一片嘈杂的小东西。 越往后走,他甚至不等史莱姆近身,遥遥瞥见,凌厉的一箭就当空飞出。空气中的水汽,凝集成珠,将箭头湿润得恰到好处,破空声响起处,水光迸裂炸碎,恰似水浪凭空起,煞是好看。 这一箭结束,他装着不在意地去看达芙妮的神情。 见状,达芙妮立马收起羡慕的的眼神,扭头就是不看他。半晌,却还是忍不住道:“我什么时候能跟你一样厉害?” 闻言,达达利亚顿了一下,也不在意她的别扭,安慰道:“会有这一天的。” 他不动声色地把神之眼的位置藏了藏,难免有些心虚。 此刻,或许他比这世上所有人都更希望,达芙妮能如愿以偿。 达芙妮却没有错过他藏匿神之眼的动作,脸上的神情僵了僵。 她垂下眼帘,神情难辨。 只不过片刻,她又神情自若地道:“望舒客栈就在前面了,希望我们现在赶过去还来得及。” 望舒客栈的露天广场上。 食客们零零散散地坐着,桌子上也并没有摆着丰盛的菜肴,不过一壶清茶,一盘花生。 而所有人目光交汇出,一位肩膀上盘着白蛇的病弱青年,正坐在最宽敞的过道边缘。 他身前不过一方木桌,一副笔墨纸砚,再无其他东西。 而此时的木桌之前,正排着十几人的长队。 达芙妮扫过一眼,眉头轻皱,她低声道:“这些人不对劲。” 达达利亚也看出来了,排队的人粗粗看过去,都亢奋异常,完全看不出是生病的状态,精神看起来也比那位正在为他们看病的医师好得多。 然而,白术在为这些看起来十分康健的病人看病时,却露出了严阵以待的神情。 “莲子、大枣、百合、龙眼、山药、鹌鹑……(2)任意取三种,熬汤煎服三日,如果依旧没有好转,我再重新给你开一副……咳咳。” 那人得到药方却不走,反而不满道:“白术先生,我也不是不信任您,可您给前面四五个人都开的这一模一样的药方,难道我们几人都是生的同一种病吗?” 见白术犹豫,他不依不挠地继续道:“我都问过了,阿忆是头疼心悸,秋儿是胸闷气短,我只是睡不着而已。您再神医,也不能一副药包治百病吧?” 他这话说完,后面正排队的人也闹了起来。 “大夫,我是胸口疼,您可别给我开跟他们一样药糊弄人啊。” “我是夜里盗汗,总是半夜突然惊醒,半个月没睡一个好觉了!” “还有我,我这几天总是口干舌燥,喝多少水都不顶事,连跑多少次茅房了,还是渴,你帮忙看看这是个什么病……” …… 一堆人七嘴八舌地开始说起话来,刚开始还能耐着性子好好说自己的病情,不过一会功夫,抱怨声就频起,推搡和咒骂声同时开始,震得人头疼。 达芙妮蹙起眉头,低声道:“要打起来了。” 达达利亚阻止她往前,十只箭同时搭弓上弦,只听得猎猎破空声响,箭矢瞬发而至,险而有险地擦着推搡叫嚷的众人嘴边而过,稳稳地落在极近的地面上。 一时间,所有声音都停了下来。 那位说自己口渴喝了不少水的仁兄,更是一个腿抖,裤子顿时湿了一片。 “抱歉,一时手滑,你们继续?” 达达利亚开口抱歉,脸上却毫无歉意。他漫不经心地往前走了半步,那些人便往后退半步,等他走到白术的木桌前时,原本排队的人已经跑光了。 “咦,他们好像不打算看病了。白术大夫,你现在能给我们看了吗?” 白术抬眼看去,说话的金发青年,看着十分眼生,穿着打扮也不像璃月人。脸上虽然挂着谦卑的笑,眼底的恶劣却怎么也掩饰不住。 而他身后的女性,倒是一身璃月的传统服饰,只是相较于璃月女性,身形更为高挑。奇怪的是,明明看着不算娇小,却给人一种柔弱纤细,需要保护的错觉。 白术却瞬间认出了她,年前从至冬不远万里来璃月“游历”的富家小姐,达芙妮。这位女士的名声最近可不小,那么旁边这位,想必就是她的未婚夫了。 璃月的谣言传播速度,可见一斑。 白术沉吟两秒,好脾气地问道:“你们俩谁先来?” 达达利亚毫不犹豫地后退半步,将身后的达芙妮让了出来。 他扬了扬下巴,笑着示意她过去。 …… “皮外伤,没有伤到骨头。最近手不要碰水,也不要提重物,休养半个月就养好了。” 达芙妮瞪大了眼睛:“半个月?” “这还是养得好的情况,如果中途没有好好将养,半年也好不了。大多人被史莱姆顶了一下,被雷元素窜进皮肉,休息两天也就好了,但你这个情况却严重得多。” 他没有拆穿两人遇到史莱姆才受伤的借口,但话中的暗示却丝毫没少。 这种严重情况绝对不是被史莱姆攻击过,能留下的伤。 达芙妮拿到药方,便站了起来,下意识地往楼上走。 达达利亚见状,也跟了上去。 白术却叫住了他:“等等,你的病还没看。” “我?”达达利亚疑惑转头,眉眼弯弯笑道:“不好意思,我没病。我就不看了。” 白术却自顾自地继续道:“半两全蝎,三钱天麻,一两苍术,二钱草乌头……(3)”他边念边写,不到片刻便递了一张写满黑墨的纸过来。 达达利亚一脸疑惑的接过,只见这张明显比达芙妮手中那张字更多:“这是治什么的?”他怎么不记得自己得了什么得吃这么多药的病。 “滋阴补肾的良方。这可比茶肆的红茗靠谱得多。” 虽然听不懂璃月奇怪的特有名词,但达达利亚敏锐地察觉到了不对劲。 补肾,他为什么要补肾? “你怎么知道达芙妮送给过我红茗?”达达利亚对这种谜语人十分不爽。 “你应该问,璃月港还有谁不知道。”很难说白术这一番话,是否夹杂了对他之前赶走那些病人的不满。 “好了,你们的病已经看完了。现在能帮我把之前的那些病人找回来吗?”白术依旧一副好脾气的样子,但达达利亚却隐隐察觉到,他语气中的强硬。 算了,就当交看病的钱了。 虽然他依旧对这奇怪的补肾药方,以及那句“璃月港还有谁不知道”耿耿于怀。 20、瘴气 “我一个人去就好,再说,愚人众也不缺人手。”达达利亚看着跟着下来的达芙妮,表情无奈道:“大夫都说了,你需要静养。” 达芙妮从他手中接过那张药方,三两下折起,和自己的一起收好,面上十分理直气壮地道:“静养也没说要把我关在笼子里吧。只不过是找人而已,我去的效果说不定比你一个人更好。再者说,你带上愚人众是准备要去打架吗?” 这确实是实话,这段时间达芙妮在璃月的经营并没有白费。 比起人见人厌的愚人众,她可是靠刷脸就能在大部分璃月商人手里打白条提货的至冬大小姐。 见他还要再说,达芙妮咬着牙,仰起脸,露出一个讨好的笑道:“拜托,别让我一个人待在这里。” 一想到如果放任他自己过去,那些莫名其妙的谣言,添油加醋被他听到的可能性,达芙妮的眼前就仿佛有黑色烟花缓缓爆炸升起。 头皮都开始发麻。 真是这样的话,她的晋升之路刚刚开始,不但面临折戟风波,现如今更是连饭碗都要被砸了。 直面达芙妮的笑颜,冲击力不亚于上次望舒客栈的对谈,达达利亚瞬间败下阵来,顶着一张冒着热气的俊脸道:“我很快就会回来,我发誓,绝对不让你等太久。” 达芙妮:…… 这人有毛病吧,怎么油盐不进的。 懂不懂什么叫做见好就收啊! 可恶。 达芙妮心里抓狂,面上还得装得一派岿然不动的模样,十分心累。 “咳咳。” 就在这时,一道咳嗽声从两人身后传来,白术阴阳怪气地提醒道:“抱歉两位,你们可以继续商量到明天,不过今天我的义诊时间已经结束了。” 他脖子上的蛇也跟着点头,不时又摇头,似乎也在感叹小情侣果然都麻烦又黏糊。 见他收拾东西要走,达芙妮也顾不上敷衍达达利亚了,收集情报的欲望喷薄,她假装好奇地问道:“你要找的那些人到底是得了什么病,依我看,他们个个身体倒是都好得很。” 比你这个大夫看起来好多了。她顿了顿,继续道:“你为什么给他们开一样的药方呢?他们得到是一种病吗?” 面对这一连串的问题,白术并没有表现出被冒犯的愠怒,只道:“他们确实没有生病。只是染上了瘴气。” “瘴气?” 十分陌生的词汇,但达芙妮却敏锐地察觉到,这就是她要找的东西。 不是那种随处可见的普通璃月情报,而是更深一层的,能够影响改变整个璃月局势的东西。 不管女皇在璃月的布置为何,但只要把所有变数都掌握在自己手中,就一定能达到想要的结果。 但白术说完这句便停住了,仿佛意识到这不是他们该听的东西,突兀地转移话题道:“最迟明天,你们最好能把所有感染了瘴气的病人都找到送过来。” 达芙妮却没有按照他的意思乖乖闭嘴,她抿了抿唇,试探着继续道:“可我看,你也没有找到医治这种瘴气的办法吧,就算把人找过来,有用什么用呢。” 她虽然不敢保证,这人一定就没有办法。但无论如何,解决办法都绝对不会是他之前拿出来的那几种常见的安神食材。 白术但笑不语,连东西都不收拾了,摇了摇头,转身朝外走去。 随着那道身影渐行渐远,直到消失。 达芙妮也放弃了追上去的打算,自言自语道:“我来璃月这么久,还是第一次听到有瘴气这种东西存在。” “三教九流,士农工商。就连水滴不进的总务司,我也打过交道。唯一毫无头绪的,只剩下了——”她顿了顿,转头对达达利亚无声道:“仙人。” 知道她肯定不会放过这次的机会,达达利亚也不再劝,只道:“量力而行。女皇陛下所图甚大,并不吝惜这点时间。” 他安慰她时间充裕,完全不必急于求成。 达芙妮却并不领情。 不,或许应该说,来日方长这种话,对她而言,毫不适用。 机会对她而言,比努力更重要,因为,她的努力从来不会被看见。 她已经习惯了被拒绝,被质疑,被否定,可还是不能习惯失败,不能接受放弃。就算只是一点微小的希望,也要很用力地抓牢,哪怕最后握紧的只不过是一粒黑夜里的萤火…… 也绝不放弃奔向月亮的希冀。 “今天就到此为止。病人不会突然跑掉,但是你的身体可没办法继续扛下去。”达达利亚看着她眼下的青色,劝道:“至少先睡一觉。” 从早上开始,她就没有休息过。 即使是达达利亚,也看不下去了。 “不,现在就是最好的时机。我们可以在那位医师义诊开始之前,跟每一位患有“瘴气”的病人好好聊一聊。”达芙妮神情坚定,她反而对达达利亚道:“这是你上任执行官后的第一站,难道你不想做出一番成绩吗?” 说不定,她也能借此机会在愚人众里刷一回脸,从而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 璃月的情报总管她是不指望了,她更希望自己能够被调回至冬。 至少在至冬,见到女皇的可能性还大一点。 达达利亚原本并不明白达芙妮为何如此着急,她甚至不是争分夺秒,而是要赶在时间之前做完一切。 然而听到她最后一句话后,达达利亚瞬间了然。 果然,还是因为我吗? 他愧疚地道:“这应当是我的责任,不应当由你来承担。达芙妮,不要给自己太大的压力。” 达芙妮亢奋的心情,被他这通莫名其妙的话浇熄了不少。 她忍下了不爽,假装没有听到那句责任人推定,哄孩子般好声好气地道:“我没有给自己压力,趁现在天色还早,我们现在开始的话,说不定能在太阳落山前搞定这件事。” 她不明白,自己自愿加班干活,狗比领导怎么还能有这么多话要说。 达芙妮在心里默默翻了一个白眼,准备让这事立马翻篇,就见达达利亚拽了拽自己的领口,一副有话要说的模样。 她心里不好的预感疯狂闪过,果然这人开口第一句就是:“如果你实在很期待这件事,我们可以先在璃月举行一场婚礼。等达成女皇的安排后,我们再回到至冬办一场……” 他后面说的什么东西,她已经听不下去了。 达芙妮木着一张脸,麻木地想到,至冬的执行官如果都是这个水平,愚人众是不是要完了。 她还能有见到女皇的那一天吗? 不,不能放弃。 耐着性子等他说完,达芙妮不死心地问道:“可以开始了吗?”见他又有要发散的趋势,她立马补充道:“我是说去找那些感染瘴气的病人。” 达达利亚也头疼道:“你真的不需要这么着急。” 是他讲得还不够明白吗?还是说达芙妮对他的信任度太低了。 “我、真、的一点都不着急办婚礼!”达芙妮委曲求全道:“婚礼的事可以放到明天之后再讨论吗?” 她现在只想去从那群该死的璃月人手里,把瘴气,和仙人有关的东西抠出来。 等她攒够了功勋能够面见女皇后,就一脚把达达利亚这个蠢货领导给踢了! 她真的受不了了! 21、寻仙 达达利亚最后也没有说服她,只得让她跟着一起同行。 但他毕竟不是会自己默默干活的类型。很快,潜伏在璃月各处的愚人众便听令而来,被派遣寻找那些身染瘴气的人去了。 原本想凭借这件事揽功的达芙妮:…… 居然忘记这茬了。 这样以来,就算最后愚人众真的找到了什么关键东西,恐怕也跟她没关系了。 “怎么了?是哪里不舒服吗?”见她脸色不好,达达利亚关心地问道。 “我在想,你让这么多愚人众出动,会不会太打草惊蛇。万一触动了璃月七星,恐怕我们接下来的行动会非常困难。” 达芙妮语气担忧,面上也是一派我是为了大局考量的神情。 达达利亚失笑。 虽然这人在某些地方脑回路十分异常,但有时却又敏锐得可怕。 “放心,他们不会接触到更多东西的。”一眼便看穿了达芙妮的担忧,到底为何,达达利亚又隐晦道:“今天只不过是我的私人派遣。就算是七星来,也无法问责。” 作为执行官,他当然有自己的私兵。 只是替他做一件找人这种小事而已,再者说,还能牵扯到白术身上。 至于他本人到底是什么打算,没有开始动手之前,谁也下不了定论。 他低头看她,一双桃花眼眯起,笑着道:“而且也不是所有愚人众都不受待见嘛。北国银行的生意没有璃月人的照应,可开不起来。” 达芙妮心里一紧,心道,这才不过几天,他居然已经摸清了北国银行的底细了吗。 这世上,最容易腐蚀的就是人心。最好的武器,就是金钱。 潘塔罗涅的布置,自然不仅仅只是开个银行这么简单。 就算是岩王帝君亲临下的璃月,也会有薄弱的地方。在这个摩拉诞生的地方,背后隐藏的交易,更是明码标价。 这其中错综复杂的关系网,达芙妮也只是一知半解。 最重要的原因是,她没有参与其中的资格。 达芙妮像是重新认识了他一遍,道:“我以为,比起这些东西,你会对战斗更感兴趣。” “如果我只会打架,那你现在可就看不到我了。”他语气轻松,将过往一笔带过,不无感慨的继续道:“毕竟,这个世界对不追求权力的人,可并不友好。” 达芙妮表示赞同。 但她又忍不住想到,他真的对权力感兴趣吗? 日薄西山,黄昏时分。 橙黄色的半透明暖光落在两人肩头,两人行走间的身影一长一短,曳在地面上,拖出一道尾巴来。 任谁来看,都会称赞一句,好一对碧人。 可惜的是,这对看似恩爱的小情侣,却并没有在花前月下,反而商量的全是诸如“威逼利诱”、“严刑逼供”之类,毫无浪漫可言的虎狼之词。 跟着一路愚人众留下的记号向前行进,两人最终在一处古怪的地方停了下来。 巨大的树木荫蔽下,一处深潭坐卧其中,溪流汇聚于此,却不见活水流动。不闻蝉鸣,不见鸟雀。 仿佛一处死地。 “记号在这就停了。”达芙妮没有再往前走,只略略扫过一眼,道:“但你那些手下可一个人影子都没看见。” 达达利亚反倒来了兴趣,笑道:“好久没碰见够格跟我动手的人了,也是时候来松松筋骨。” 22、勋章 达芙妮对此没有意见。 毕竟某人是凭借过人的战斗天赋,一步步走到今天的。 他对力量的追求,可比自己纯粹得多。 虽然很不甘心,但不得不承认,对面果真达达利亚对付起来都棘手的强敌。以她现在的实力,会成为累赘。 达芙妮的手指在剑柄上松了又紧,指节用力到发白,才道:“我在这里等你。” 达达利亚轻轻笑了一下,伸出手,将她的指尖连剑柄一起握住:“可别太小瞧你的未婚夫了,有我在,还没有敌人能够分心对付旁人。” 他的底气,自然来源于他的实力。 而护住她,不过是最基本的东西。 达芙妮看着这张自信的脸,一时间居然说不出拒绝的话。 当然如果他不把那句未婚夫挂在嘴边,她的心情会更好一点。 “前面情况未知,小心为上。”达芙妮算是默认了他的打算,只提醒道:“你之前下的命令可是让他们去找人,但不论怎么看,这些普通的病人都没可能会孤身跑到这种地方来。” 大晚上的,不回家,却往深山老林里跑…… “看来璃月看似平静的水面下,波涛也并不平静。”达达利亚的目光更加兴奋了,就连他身后的长弓也轻轻低吟,蓄势待发。 “璃月古话,静水流深。” 达芙妮也做好了战斗的准备,就算没办法插手,她至少能保证自己不会拖后腿。 两人谨慎地往前走。 除了脚步声,周围越发静了下来。 好像连风都遗忘了这个地方。 就在这时! 突然,一只浑身笼罩在黑色雾气的丘丘人,昏昏沉沉、摇摇晃晃地从路边冲了出来! 达芙妮下意识拔剑上前,剑刃上寒光一闪,那只诡异的丘丘人便轰然倒地,再没了动静。 达达利亚按住想要上前查看的达芙妮,道:“丘丘人一般成群结队,可不会突然落单一两只。附近肯定还有它的小队。” “先一次性解决完。” “好。”达芙妮点点头。 两人仔细观察了一番这只诡异丘丘人身上的印记,按着痕迹,一路追踪过去。 这只丘丘人身上沾染上的,不知道是否跟白术口中的瘴气是一种东西。但显然,丘丘人的情况要严重的多。 黑色的脚印,腐蚀的落叶。 达芙妮的神情愈发凝重。 直到,满地被斩断的尸骸出现在两人面前。 “有人提前出手了。”达达利亚警惕地抬眼扫过周围,“啧,就是不知道是友,还是敌。” 达芙妮的目光在一个方向停了下来,定定地顿住,并没有贸然上前查看。她示意达达利亚放开自己,声音不高不低地道:“你派出来的人,看来也找到了。” 达达利亚却没有马上放开她的手,低头道:“你自己小心。” 这才松开手,顺着她的目光看去—— 灌木阴影也遮挡不住的血色,混着浓稠的黑暗,从树根朝外流淌去。 显眼的愚人众服饰,杂乱地被丢弃在一旁。 出手之人动作十分利落,没有半分犹豫,比起碎得只剩下残肢的丘丘人,这几位愚人众,至少还留下了全尸。 不排除是动手者还持有对尸体的尊重,但更大的可能是,保留证据,秋后算账。 璃月人老传统了。 他们允许愚人众到处扎营,但一旦他们触犯禁令,就毫不犹豫动手处决,还要找至冬外交官索要赔偿。 达达利亚头疼想道,他最近可没有扩大紧张事态的打算。 出于同袍情谊,他上前查看一番后,又将几人尸骨收殓好。动作不徐不急,十分慢条斯理。 然而,做完这一番动作后,预想之中的攻击却并没有到来。 他仔细擦掉手上的血,脸上的笑容也消失了,冷冷对着面前的空地道:“看来背后出手之人,并没有跟我们见面的打算。” 明明立下了下马威,却躲藏着依旧不肯出面。 想到这人极有可能现在就在暗处看着他们,他的心情就十分不爽快。 璃月连仙人,果然也拖拖拉拉的,让人讨厌。 达芙妮并不失望,不如说,现在这种情况对她而言才算正常。 失败了这么多次,她从来都是抱着最怀的打算。 “至少不是全然一无所获。”她捡起丘丘人遗留下的碎片,隐隐能看见黑色雾气探出来。 “你说,璃月七星对璃月出现这种东西,知情吗?” “以他们那多管闲事的劲头,我想,恐怕很难不知道。” 达芙妮笑了笑,又道:“那璃月人呢。这种会传染人的东西,璃月人自己知道吗。” 看白术那隐而不谈的态度,达芙妮心里闪过了无数种计划。 “他们要封锁消息,简单。但是要掩住所有人的耳目,可就不那么容易了。最近七星这么闲,天天盯着我们看,不如给他们找点事情做好了。” 她脸上第一次出现了掺杂着冷意,和怒气的神情,一向精致如假面的面孔,也因为这情绪变得生动起来。 达达利亚以为她是生气这次空跑了一趟,安慰道:“接下来,一切会都会如你所愿的。” 达芙妮没有接话,只在心里道,是如女皇所愿。 她看着树下的尸骨,抿了抿唇,自嘲道:“之前跟胡桃下订单时,我可没有预料到,她的生意会来得如此之快。” 时间对她而言,已经开始紧迫起来了。 两人的背影在林间消失之后。 深潭之上的巨树枝桠中, 魈捂着嘴咳嗽出声,黑色的晕轮在他眼前飞速闪过,恍惚一片模糊的光影。 他闭目休息良久,喃喃道:“愚人众又打算要干什么……得把这件事告诉帝君。” 第二天。 两人一前一后从望舒客栈楼上走下。 麻木地无视掉那些看热闹的目光,达芙妮紧了紧拳头,对身边人道:“你明明可以回北国银行的,为什么非得跟我回来。” 达达利亚理直气壮道:“你昨天那个状态,我怎么能放心。”而且,他十分怀疑,他一走,达芙妮绝对会觉都不睡就开始工作。 这也不是你大半夜,把她隔壁房间的客人强行叫醒,然后让人家换房的理由吧?! 而且老板娘办入住手续时,那副“你们都这样了,还要开两间房吗”的欲言又止神情,完全都不掩饰了啊! 就璃月人这口风,她毫不怀疑,今天就连港头的小孩,都会知道达芙妮和她的未婚夫不可言说的客房二三事! …… 两人走出门去,白术的摊子已经重新支起来了。 达芙妮看了一眼长长的队伍,松了口气:“看来不需要我们了。” 她还真的以为要靠他们亲自去把人叫回来,现在看来,这也许只是白术消遣他们的借口。 不得不说,这大夫真记仇。 达达利亚问道:“现在去往生堂?” “嗯。希望这次不会跑空。”达芙妮迈步向前,心道,就算胡桃不在,往生堂应该也会有人看门。 所以,大概率是不会找不到人的……吧? 达芙妮走出几步后,发现他还跟在自己身边,疑惑问道:“你没有自己的事情要做吗?” 潜台词:你怎么还在这里。 达达利亚愣了一下,一时间居然不知道如何作答。 “我们这几天不是一直在一起的吗?”他搬出弱弱的反问句,很难评,是否有故意装可怜的成分在。 那、是、因、为前几天你答应教她武艺好吗?! 既然现在学不了了,干嘛还要跟你绑在一起。 达芙妮很有用完就丢的精神素养。 她冷漠道:“你同意我现在练武了?” “是大夫说的你要静养,”达达利亚低声哄道:“半个月很快的。等伤好再继续也不迟啊。” “是啊,半个月很快的,那我们半个月之后再见吧。”达芙妮开口就是晴天霹雳,完全不给人反驳的机会。 达达利亚再迟钝也明白她是不高兴了。 但对这种情况完全没有经验的他,只能凭本能死缠烂打,连忙追上去道:“等等,你在璃月的事务应该没有还繁忙到,我们半个月都见不了一次面的程度吧。” 据他所知,达芙妮目前的职位只是潘塔罗涅安插在璃月的众多情报人员之一,简称探子。 甚至,由于一些众所周知的原因,比如跟执行官的恋情曝光之类,她探子的身份也快做不下去了。 想到承诺的璃月情报总话事人的职位,最后也不了了之,达达利亚不得不承认,她确实有不高兴的理由。 果然,随着他的话音落下,达芙妮的语气更冷了,她看也不看他,只道:“这跟你应该没关系吧。” 派不上用处的屑领导。 “也不能说完全没关系吧。”达达利亚的狗狗眼都垂了下来,漂亮的眼睛可怜兮兮地控诉道,你怎么对人忽冷忽热,忽远忽近的。 “至少这次的事情,是我们一起的开始的,当然也要一起结束。”达达利亚放弃讲道理了,反正就是要跟着她一起走。 达芙妮可有可无地点点头,无所谓道:“如果你很闲的话。我无所谓。” 一种不好的预感从心底升起。 无法掌握的失控感让人感到不安,达达利亚眉头微蹙,冷静下来道:“虽然璃月情报职务这一块,接下来会发生变动,或许你没办法再继续参与。但是,从我的私心来说,你愿意来当我的副官吗?” 副官?达芙妮转头看向他,眸子里闪过一瞬怀疑。 “对。”达达利亚干脆破罐子破摔了,反正他最开始想的,就是让她做自己的副官,兜兜转转,也算是殊途同归。 “做我的副官,这样我们就不用分开了。” 听到他接下来这句,达芙妮艰难地保持了沉默。 成为执行官的副官,面见女皇的可能性,绝对比她慢慢从愚人众升职来得大。但是,他的意思也很明显。没有实权,只有虚职,可能唯一的作用就是跟着达达利亚。 以这种身份,就算真的见到女皇,还是她想要的吗? “成为他军装上的一枚徽章。” 这句话又突然跳到了她的眼前。 23、孔雀 她自认不是什么好人,为了达成目的,更是从不挑剔手段。 但不知为何,走惯了崎岖小径的腿,在迈上康庄大道之前,居然会犹豫。 她闭了闭眼睛,心道,未必就到了没有选择的时候。 她还是不甘心,就这么轻易地认输。这次璃月的瘴气事件,或许能成为一个机会。 于是她道:“等这次的述职结束之后。”她的声音听不出情绪,“给我一点时间。” 虽然大概率已经被璃月七星注意到了,但只要没有证据,他们也做不了什么。 马上就是愚人众一年一次的述职,趁着述职结束之前,只要攒下的功劳够了,她就能转进愚人众。 达芙妮低头不看他,晨光在她的眼睫投下一道阴影,连带着隐匿了她眼中的神情。白皙到透明的皮肤,在橙色光晕中,仿佛也发出了绒绒的细碎光点,精致得如一具雕刻精美的人形木偶。 达达利亚还想再说,眼前恍惚一瞬,一时失语,忘记了接下来要说的话。 “既然你要一起,那就走吧。还等什么?”走出两步之后,发现这人还没跟上来,达芙妮回头看向他,催促道。 见她情绪缓和了不少,达达利亚也松了口气,不再坚持提副官的事情,两步并作一步,走到她身边。然后又慢下了步子,并肩朝往生堂的方向去了。 往生堂。 胡桃惊喜笑道:“你们又改变主意了?” 上次小聚后,她还闷闷不乐了好久,还以为好不容易得来的生意又要泡汤了。 见他们这次主动找上门来,胡桃的眼睛都笑得眯成了一条缝。 “先进来,进来说。” 在她的热情邀请下,达芙妮和达达利亚也一前一后地走了进去。 和往生堂做的生意不同,内部的装潢倒是十分温馨,亲切仿佛某人家中庭院。室内盆栽郁郁葱葱,生机盎然。进得门来,抬眼便见钟离坐于桌边,手里一杯热茶,正在自斟自饮。 堂主出门揽客,客卿反倒安然上座。 往生堂的画风,还真是一如既往的,与众不同。 “两位,好久不见。”钟离放下杯盏,站起来打招呼道。 “也没几天。”达芙妮不给面子地道。 钟离失笑,道:“大抵是这几天发生的事情不少,让人恍觉时间太快。” 他让出位置,示意两人坐下再谈。 四方的茶桌不大不小,刚刚够四人落座。 胡桃早已经在位置上端坐好了。两人也不再推辞,在留出来的位置上,相邻而坐。 达芙妮心想,钟离所说的事情,是指什么? 除了昨晚他们遇到的诡异丘丘人,以及那个躲在幕后的璃月“仙人”,虽然是不是仙人还要打个问号。现在的璃月不说是河清海晏,万象升平,也能担得上一句太平康稳。 胡桃不给面子地拆穿道:“这几天你人影子都见不到一个,我还以为今天也看不到你人呢。”她当众翻了个白眼,无奈道:“你最近是有多少事要忙?” 然而,还没等钟离回答,她已经转过了头,对达芙妮和达达利亚道:“还是豪华加强版套餐吗?” 见状,钟离只得作罢,料她也没想得到回答。 几人的目光转而移向达芙妮,等她开口。 “确实有一单你们的生意。不过,主角却不是我们。”达芙妮简单把昨天的事情删删减减,挑着能说的,对胡桃大概复述了一遍。 明明是好心替白术帮忙找感染了瘴气的病人,结果派出去的手下却全军覆没,死在了诡异的水潭边。 怎么想都像极了鬼故事。 还是那种毫无悬念、伏笔可言,十分粗制滥造的三流鬼故事。 达达利亚补充道:“除了我们的人,还有许多冒着黑气的丘丘人尸骸。形状诡异,我们猜测可能跟白术口中的瘴气有关。” 钟离眉梢微挑,露出一副若有所思的神情。 胡桃炸毛道:“我们璃月居然有这种地方……你们有看到动手的人吗,到底是谁?”她倒是十分捧场,很有几分义愤填膺。 桌面的水杯跟着她的动作抖了一抖,漂浮杯面的茶叶,倾洒了不少出来。 她生气的神情,看起来也毫不作伪。 达芙妮扶正茶杯,摇摇头道:“很可惜,并没有看到动手之人。我们赶到时,只看见了满地的尸体。” 想到那场面,胡桃恶寒两秒,怎么也想不出璃月到底有谁会干出这种事。 钟离终于出声道:“瘴气,你们是怎么判断的?” “只是猜测。”达达利亚摊开手,“我们一路跟着那些乱跑的病人,本来想劝他们回去看病,但一赶到,看见的却是满地断肢,再加上十分诡异的丘丘人,很难不做此联想。” “所以,那些你口中的病人呢?”钟离的口吻依然冷静,但追问的语速加快,听起来难免有些咄咄逼人。 达达利亚笑笑,抱胸后仰,语气有些欠揍:“我们看到自己人那副模样,谁还有空管那些乱跑的病人。难道,”他顿了顿,眼神中露出质询:“往生堂现在也承接了总务司的活?” 火星四溅。 达芙妮冷冷道:“关于那些病人的事,你可以去不卜庐问白术。现在可以开始我们的事了吗?” 她直接站了起来,表情很有些不耐烦。 从昨天到现在,她心里的不爽可还没有完全消弭。 还没跟璃月人撕破脸,反而被这样审犯人一般问询,她的心情就更差了。 而且,这个钟离,是不是知道一些什么东西? 直觉被他这样问下去,会出现意料外的情况,她便干脆出声打断,半分不给留人面子。 胡桃忙叠声道:“现在就可以开始。我去叫人。” 达芙妮点点头:“之后要辛苦你们帮忙了。” “这有什么,我们分内的事情。”胡桃摆摆手,让他们不要客气。呼,她松了口气,连忙出门去喊人了。 达芙妮生起气来好吓人。 “钟离!还愣着干嘛?”走到一半,回头看到钟离还在原地,她连忙又回来拉人。她担心她一走,这几人能原地再吵起来。 钟离抱歉道:“是我失言,并不是针对你们。”说完,他便顺着胡桃的力道,也一同出去了。 “有意思。”达达利亚看着重新掩上的门扉,语气带了些许探究。 “说不定,真如你所说,往生堂和总务司也关系匪浅。” 达芙妮叹了口气,事情有些棘手了。 “看来往生堂的这条路是走不通了。”她低声道,语气难掩失望。 原本是打算借往生堂的影响力,将瘴气这件事传开。但往生堂明面上的话事人胡桃,看起来却对这件事并不感兴趣。那位叫做钟离的客卿,更是十分警惕。 再多说两句,恐怕就要露怯了。 达达利亚却自信道:“可不是所有璃月人都愿意被蒙在鼓里。今天的事情,就算我们不推波助澜,也会有消息传开的。” 再者说,愚人众本来在七星面前就已经挂上号了,就算他们再做得出格一点,也影响不大。 达芙妮并未反驳他,只默默开始思考第二条路。 如果往生堂不行,那不卜庐呢?那位叫白术的大夫看起来可不是会忍气吞声的人。 敢在望舒客栈直接开义诊,必然是不担心七星的封口的。 她心里仿佛堵着一口气,咽不下去,非得找个由头发泄出来不可。 往生堂毕竟是老手,再加上之前达达利亚有简单收殓过,工作进行得很快。 死去的人,活着的人,都回到了自己该去的地方。 见胡桃收尾得差不多了,达芙妮心念一动,没有惊动其他人,走到胡桃身边,状似无意地问道:“你们会把他们葬在璃月吗?” 知道她要问什么,胡桃叹口气道:“如果要送回至冬也不是不可以,就是费用会高很多。毕竟不是所有船只都会欢迎他们上去。” 闻言,达芙妮又道:“那就还是有办法咯。” “可以是可以,但我不建议你这么做。”胡桃解释道:“毕竟如果一次性要送这么多人的话,会超级麻烦。” 她比了一个很夸张的手势,试图让她打消这个念头。 达芙妮抿唇笑笑,低声道:“我没说这次。” 如果有一天,她不幸被迫永远停滞在璃月,她唯一的希望就是回到至冬。 死亡,真是一个迫近的东西。 她勾勾她的手指,轻声笑道:“我的份,你可以先准备着。” 胡桃愣住了一瞬,也拉住了她的手指。 达芙妮没有再强调,但是胡桃瞬间了然,没有问达达利亚的事,也没有再问那个豪华套餐,只用力地点点头,认真道:“绝对会拿出我的最高水准。” “在讨论什么?”看她们终于说完了悄悄话,达达利亚按耐不住地走了过来,装作无意地从胡桃手中接过她的手,自己握紧,笑道:“能不能让我也听听?” 胡桃怜悯地看着这只即将被甩,还不自知的孔雀,大发慈悲地不计较他的冒犯,笑道:“女孩子的秘密。可不能告诉你。” 24、秘密 达达利亚也笑道:“我跟她之间,可没有秘密。”他硬挤进去两人之间,嘴硬问道:“达芙妮你说呢。” 被问到的人叹了口气,敷衍道:“嗯,你说的对。” 可惜,叹气是没用的,某人装傻也很有一套。 他紧了紧达芙妮的手,商量似的问道:“已经处理得差不多了,要回去吗?” 这边的事情已经到了尾声,该知道往生堂出动的人,也都已经知道了。现在自然是要继续下一步的计划,如何利用这件事,把“瘴气”正大光明地公之于众。 达芙妮却嘶了一口气,被吓到一般,眼睛睁得浑圆。 这人手上力气不仅重,还特别粘人,有事没事就要来牵着她,达芙妮都想干脆买个娃娃塞他手里,让他牵个够。 她一边试图把自己的手拔出来,一边道:“嗯,也是时候回去了。” “是不是我力气太大了。”达达利亚抱歉道,手却没有松开。 达芙妮:所以原来你是知道的吗? 他旁若无人地捧起她的手,在看到那一片未消的淤痕时,皱眉道:“昨天的药没有用?” “回去太晚,忘记了。”这次她终于成功抽回了自己的手,“先回去再说。” 她还没做好和这人大白天拉拉扯扯,被迫面对一种看热闹目光的打算。 “我看,得先去不卜庐让白术给你重新开一副,就算忘了一两次,也不会失去效果的药。” 他看问题的角度也很奇特。 并不说服劝告制造问题的人,反而直接从结果入手,消弭问题带来的负面效果。 达芙妮看着他的眼睛,认真道:“我下次会记得,没必要耽误时间。” 她的眼神传达的信息也很明确,先办正事。 “这样下去,半个月也好不了。”达达利亚反问道:“难道你不想练弓了吗?” 达芙妮双手交叉,示意他闭嘴。 “咳咳。”胡桃出声问道:“怎么回事,达芙妮你受伤了吗?吃得什么药,往生堂跟不卜庐也有许多生往来的,你如果需要用药,可以直接来找我。” 她瞥了眼站在一旁的达达利亚,摇摇头,现在的小年轻,还真是不懂啊。 谈恋爱怎么能这么谈。 闻言,达芙妮嘴角抽抽,委婉拒绝道:“一点小伤,不严重。” 往生堂跟不卜庐合作,岂不是前面救人,后面埋人。 这样还有人敢去看病吗。 拗不过达达利亚,最后达芙妮还是被他带着往不卜庐方向去了。她心道,也正好再跟白术打探一些消息,如果碰巧能遇到身负瘴气的病人,那就更好。 胡桃看着两人远去的背影,还是没憋住,对一旁沉默了好半天的钟离道:“其实他们看起来也挺般配的。” 钟离:? “未婚夫妻大抵都是如此。” 胡桃摇摇头,一副你不懂的神情:“这可说不定。”因为刚才达芙妮的暗示,胡桃也来了好奇心,她问道:“你是什么时候知道达芙妮有未婚夫的?” 她跟达芙妮认识也有一段时间了,在这之前,不,是在达达利亚来之前,都从未听她提起过这位未婚夫。 25、节制 “那个钟离,不对劲。”达芙妮困顿地打了个哈欠,还是强打起精神道:“虽然不觉得他会坏事,但总一种不好的预感。” 那个审问语气,就让人很不舒服。再加上这人难以琢磨的气质,总之,很古怪,很难搞。 但瘴气这件事确实真实存在,甚至影响肉眼可见地在扩大,即使璃月七星也堵不了悠悠众口,所以达芙妮不认为钟离有这个本事坏他们的计划。 “确实值得注意。”达达利亚点点头。突然递过来一片薄荷叶子,答非所问地道:“你昨晚睡了多久?” “啊?”达芙妮一时没转过弯来,下意识想回答,又愣住,她无语道:“这和我们现在讨论的东西有关系吗?” 她无意识地接过那片叶子,清凉的香味让绷紧太阳穴稍稍放松了些。 达达利亚指了指她眼角沁出来的生理泪水,道:“以你现在的精神状态,我不认为你还能继续工作。” 达芙妮的困意瞬间消失,她粗鲁地抹掉眼下的湿润,干巴巴道:“我的精神状态好得很,等我……” 达达利亚复又问道:“所以你昨天睡了几个小时。” 她顾左右而言他道:“昨晚我们不是一同休息的吗?我什么时辰休息的,你不知道?” 各自回房间后,她确实失眠了良久。 但如果不是他非要跟着自己回去,她也不至于心绪不宁到睡不着。 但这种事说出来就太丢人了,于是达芙妮只作不答,自顾自地往前走。 达达利亚沉默跟上,几秒后,他又道:“虽然我认为目前的形势并不着急,但你执意要等事情落地后才肯休息的话,至少,让我一起。” “我们现在难道不是在一起?”达芙妮语气不算好。 达达利亚看向她,笑道:“就当我多心吧。”他又去牵她的手,“我总错觉你会先一步离开。” 他的眼睛里却并没有试探,连说这话,都是平铺直叙的。 仿佛只是偶然所言,达芙妮的心里掀起了一片水浪,周而复始地拾阶拍岸。 “我不懂你的意思。” 达达利亚笑笑,却并不解释。 “到了,先进去吧。” 她抬头往上看,果然,不卜庐三个大字正正悬在头顶上,阳光下熠熠生辉。 第一次,她觉得同行的这条路如此短暂。 但她还是毫不迟疑地迈步向前,推门而入。 坐在大堂里的,除了之前那位叫七七的小姑娘,果然还多了一位身形瘦削的青年男子,正是白术。 白术掀起眼帘,看了一眼不请自来的两人,放下手中的笔墨,无奈道:“看病?” 一个满脸疲倦惫懒,另一个也不遑多让,两个人看起来都像是一整晚没睡的模样。 达芙妮刚要问他那些病人的事,就听这人一副医者仁心的模样劝告道:“年轻人还是要节制,即使有了补肾的方子,也不能就此安心放任自己。肾水精气一旦亏损,要补救可就难了。” 达芙妮&达达利亚:……? 26、选择 他突然就明白了之前那罐子红茶,以及昨天那道药方的来历。 达达利亚黑线道,璃月人的品味,还真是不敢恭维。 这种谣言居然也有这么大的市场。 真是。 让人不知该作何评价。 他刚要说,你们误会了,瞥见一旁的达芙妮,瞬间改口道:“你说的对,确实不能熬夜,对身体不好。没想到璃月也有这种说法。” 不能让她知道这种东西,上次的红茶肯定也是那些可恶的璃月人胡乱塞给她的。达达利亚默默认下了肾不好的名头,打算立马揭过这个话头。 达芙妮瞥他一眼,很想装作自己不认识这个人。 他又在说什么东西。 “关于昨天那些感染瘴气的病人,我们能知道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吗?”她终于按耐不住开口问道,神情十分认真。 “只是一些热气引起的燥热罢了。并没有什么特殊的地方。”白术语气自然,毫不作伪,仿佛瘴气这两个字从未从他的口中说出来过。 达芙妮哼了一声,冷冷道:“我们的人可就是因为你口中不特殊的东西,命丧当场了。” “不可能。”白术斩钉截铁道:“至多不过是难受两天,两幅汤剂下去就好了,你们又不是那位,怎么可能……” “谁?” 知道自己说漏了嘴,白术依然没有把话挑明的意思,只摸棱两可道:“总之,绝对不会是你口中的原因。” 达达利亚勾起唇,笑意却不及眼底:“说来也真有意思,他们是跟着你口中的病人,来到了一处深潭边上,明明没有恶意,最后却被人尽数杀死。” 语气中并没有兴师问罪,但这话却听得人心脏提起。 “白术先生难道不应该给我们一个交代吗?” 白术皱眉道:“他们遇到了什么人?” 不对,就算是那位,也应该不会随意出手伤人。 难道他的病情加重了? 达达利亚两指并拢,敲了敲桌面,不紧不慢道:“先生自己心中已有答案,怎么反倒问起了别人?” 白术头疼地看着面前不依不挠的两人,一时后悔昨天临时起的玩笑。 “是我昨日失言,才造成现在的结果。你们有什么要求,不卜庐一应承担。” 见他宁愿自己一人抗下,也不透露动手之人的信息,达芙妮心念一动,直觉他肯定知道更多的东西。 “如果我说,我就要知道动手人到底是谁呢。”她直接开始上高度,“就算我们是异国人,也没有平白无故客死他乡,甚至连凶手名讳都无法知晓的道理吧。” 白术苦笑摊手道:“我只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医师,并没有判案断凶的能耐,不若你们直接去找总务司的人。” 这烫手山芋,他可没办法捂住。 既然璃月七星打算瞒着,那至少也得他们出人出力,没道理他跟着忙前忙后,好处讨不到一丝就罢了,反倒惹得一身腥臊。 达芙妮皱眉,此行本来就要避开璃月七星的耳目,断没有亲手将把柄送上去的道理。 怎么连一个大夫也这么难缠。 达达利亚抽出手,轻轻覆在她的手背上,拍了两下,示意她稍安勿躁。 果然,他接着就道:“众所周知,总务司对我们愚人众可从来没有网开一面过。指望他们为我们出头,怕是不能吧。” 白术很想回他一句,这也是愚人众自己种下的因果,怪不得别人。但毕竟这件事自己也有过在先,于是他只得道:“我可以出面为你们作证担保。至少这件事上,总务司绝对不会为难你。” 这人也固执得让人心生烦躁。 必定是不能把事情捅到总务司去的,但愚人众也吃不下这个亏。 达芙妮道:“那就先谢过你的好意了。”她嘴上称谢,表情却看不出来半分谢意。 继续纠缠下去也得不到什么结果,达芙妮果断决定告辞。 达达利亚却还记得她的药,于是重新开过方子,两人便又从不卜庐离开了。 白术松了口气,向一旁捣药的小姑娘问道:“七七,你最近有见到降魔大圣吗,他情况如何?” “不、太、好。”七七慢慢地摇了摇头。 说完三个字便没了下文。 想也知道不好,最近瘴气的严重程度,可不是一两句话,一两个病人能带过去的。 他看向大开的门扉,心道,最好不要让他们查出什么东西来。 想起那位独来独往的降魔大圣,白术叹气道,他也实在够倒霉的。 出了不卜庐,达芙妮的表情越发难看。 接连两头碰壁,她的心情也好不起来。 或许还能从那些病人入手,只可惜,刚才不卜庐只坐着白术,和那位古怪的小姑娘。他们站了半天,都没有看到一个看病的人。 不,也不是没有别的办法。 瘴气,到底是什么东西? 这些璃月人又是怎么感染上的? 如果真的如白术所说并不严重,他又何必眼巴巴地去开义诊? 整个璃月还有一个地方,传播消息的速度最快,效率也最高——冒险家协会。 想到就干,达芙妮立马对身边跟了一路的达达利亚道:“用我们明面上还没有曝光身份的探子发委托,查清昨晚死亡的人的死因,让璃月人自己来找出凶手。” “再派一波人,用同样的方式,把瘴气这件事捅到明面上来。你觉得可行吗?” 达达利亚不说好,也不说不好,委婉道:“前提是冒险家协会没有被提前打过招呼。” 见达芙妮垂下眼睛,他又道:“不过,不试试怎么知道。只要回报足够支撑代价,在我看来就可行。” 暴露一波原本身份不敏感的探子,也容易把视线引到愚人众身上来,达芙妮想了想,艰难地权衡其中的利弊。 接着她自暴自弃地道:“干脆让总务司,冒险家协会两边同时进行。这件事归根结底,我们毕竟还没有动手,就算璃月七星真的刻意偏袒针对,但至少也能让他们焦头烂额一阵子了。”如果白术真的如他所说,愿意出面帮忙作证,这次未必不能如愿。 “那就不能动已经埋好的钉子。”达达利亚补充道:“接下来的一段时间,璃月必定会抽出人来看着我们。” 达芙妮嗯了一声,表示明白,只道:“如果他们能抽得出人手的话。” 如果这次行动有收获,她就写信给潘塔罗涅,让他调自己回去。 如果行动失败,那就更没有待下去的必要了。 不如回至冬重新开始。 此时,一只雀鸟从两人头顶飞过,落下一片金黄的甜甜花花瓣。 她伸手接过,心道,希望会是个好兆头。 而此时的望舒客栈顶楼。 钟离执棋坐于桌前,自顾自对弈。 他对面,青衣便装,少年身形的人终于姗姗来迟,道:“帝君。” 钟离落下最后一子,示意他坐下。 还不待他开口,钟离又道:“你要说的事,我已经知道了。” 于是魈垂下头,只安静地坐着。 “你没有别的话要对我说了吗?” “想必帝君心中已有定夺,魈不敢置喙” 钟离叹口气,道:“你的身体,也不敢置喙吗。” 魈站了起来,面色惭愧道:“让您忧心了,但素来如此,只是一点小问题,并不严重。” 见他到这时还在嘴硬,钟离只得道:“白术虽然执念颇深,心性与你不合,但此人于医道一途确实非常人所及,你的病,或许他能缓解一二。” 但其实两人都知道,业障非病。夜叉也不可能彻底摆脱业果。钟离这么说,只是为了让他放下心结,好好对待自己的身体罢了。 果然魈接口道:“魈明白。” 他又道:“关于那两人,需要我继续留意吗。” 钟离沉默一会,回道:“按照你自己的心意就好。”想到那位许久不见的老友,他不由感叹道,她选择的人倒也也跟她自己一样,异常执着,心念坚定。 这话却不知说的是达达利亚,还是达芙妮。 27、家书 啧,早该知道是这个结果了。 只会和稀泥的总务司。 事情被压得死死的,就连冒险家的委托都得低调行事。美名其曰,减少民众纷争。至于愚人众的一应损失,他们自会承担。 并且,果然如她所料那般,自己被盯上了。 这种被人窥视的感觉,真让人不爽。 达芙妮装作没察觉的样子,不动声色地继续往前走。 而背后那道探究审视的目光,也没有再继续跟上来。 她眉头微舒,脚步不停,面色不改,只心里默默骂了句脏话。 “你好像看起来不太好。” 达芙妮被这突然出现的声音吓了一跳,警觉抬头,只见钟离不知道从哪突然冒了出来,负手站在路旁。 “我要是心情好才奇怪吧。”虽然这么说,她脸上却笑盈盈的,完全看不出心情不好的样子,语气很有几分阴阳怪气。 钟离反倒愣了一下,道:“我从码头来,一艘去往至冬的船正停靠在岸边。” “这和我有什么关系。”达芙妮定定看着他,完全看不出心虚,道:“和你应该就更没关系了吧。” “朋友一场,辞行送别理所应当。”他接着道:“胡桃虽然生气未来,但她心里也希望能为你践行。” 达芙妮抿唇,后退半步,站定道:“你们什么时候知道的?”她临时兴起,匆忙间定的船票,别说其他人,就是愚人众她并未告知。 想起这段时间,躲不过去的视线,她心念一动,佯装生气,皱眉道:“你们是一伙的。” 钟离沉默不语,并未答话。像是默认,又仿佛不明白她在说什么。 她冷漠道:“你们璃月人这段时间防我跟防贼一般,走到哪都不消停,既然要赶我走,又何必装出这副假惺惺的模样。” 钟离叹气道:“即便有非走不可的理由,又何必如此匆忙。” 如果不是魈告知,他们甚至都不知道达芙妮要回至冬。胡桃更是生气她不把自己当朋友,直接不肯过来,但又央着钟离一定要赶过去,并且替她把达芙妮臭骂一顿。 至于达达利亚,想起那位仍在北国银行挑灯工作的执行官,钟离不由怀疑,他是否也丝毫不知情。 达芙妮瞥他一眼,面上完全看不出船立马就要开走,而自己还没上去的焦急情态,只道:“你明明知道原因,又何必多问。没有别的事的话,我先走了。” “抱歉。” 已经走出好几步,背后突然又传出一道陌生的声音。 危险的信号疯狂闪烁,达芙妮停下步子回头。只见一位只到钟离胸口半高少年,站在他身边,闷闷开口道:“这段时间给你造成了困扰,是我的不是。抱歉” 暮色中,达芙妮的嘴角悄悄勾起,钓到了。今晚这一出,不亏。 如果没来,她直接回至冬也不是不行。 但既然来了,就绝对没有放过的道理。 她倒要看看,最近阴魂不散跟在自己后面的,到底是何方神圣。 只除了这位,达芙妮不动声色地扫过一旁站着的钟离,心里疑惑道,往生堂最近已经闲到这个地步了吗,怎么客卿到处乱跑。 她本来想说,你是璃月七星的人?但看这眼生少年如此古怪的模样,以及仿佛在哪里看到过,莫名眼熟的状态,她大胆推测道:“那些瘴气,和你有关系?” 魈点点头,惭愧道:“那些人的确是受我连累。”但也正如白术所说,并不严重,顶多两幅汤剂下去就能全好。唯一的受害者,恐怕就是那些不明真相,却又刚好在他神智最弱时,闯进的愚人众们。 达芙妮翻了个白眼,暗骂道:璃月百姓是无事,愚人众难道就要白死? 即便察觉到魈绝对不简单,甚至忍不住怀疑,他是否和自己要找的仙人有关系。 但达芙妮仍是毫不客气地直接问道:“水潭那晚,那些愚人众是你杀的?我只是让他们去找感染瘴气的人罢了,就算冒犯到了你,又何必出手就是杀招?” 这话很难答。 对他而言,清除行踪鬼祟的愚人众,和清除那些丘丘人,深渊法师并无不同。 但这话显然不能这么说。 他只得出口抱歉。 其实,就是此刻达芙妮在他眼中,也并不清白。只不过她目前所作所为并无十分不妥,甚至帝君也隐隐有所偏袒。他才作出如此表态。 “杀了人后,不能一句简单的抱歉就轻松带过吧。” 听出他语气中的勉强,达芙妮出声刺道:“甚至连名姓都不敢说出来,这就是你们璃月人的道歉?” 她要知道这人是否是自己要找的仙人。 钟离及时道:“魈上仙平日避世除魔,并不善言辞,但我等璃月人均得他庇护,方得一方安宁。达芙妮小姐如果一定要讨个公道说法,不如由我代为出面,且去总务司一一厘清,想必璃月七星必不会徇私偏袒。” 闻言,魈脸上红白交加,只是夜色愈沉,近处两人都未看清。 达芙妮心中一动,似有所思,面上却不显。 找到了。 魈? 她脑中迅速闪过一堆璃月仙人的信息,降魔大神四个字,浅浅在眼前停住。 达芙妮心中提起的气终于放了下去。面对钟离的建议,她只冷冷道:“不必了。总务司到底是个什么情况,日前我已经体验够了。如果被害的愚人众,反倒要被迫噤声,处处小心,就是你口中的不会徇私,呵。” 最后的解决方案是,在钟离的牵头下,魈许诺了一次不危及璃月的无条件承诺。外加一张可以联系到他的一次性符咒。 达芙妮这才终于勉强满意。 即将分别时,钟离提醒道:“船恐怕已经走了。” 达芙妮嘴硬道:“不碍事,我等下一班。” 当然没有下一班了。至冬距离璃月又何止千里,两国商贸并不十分频繁,大型客船更是一个月仅有一次往返。 钟离也不戳穿她,只道:“我来时,托人给达达利亚带了口信。想必这时候他也已经收到了,既然不急着现在走,何妨再多等一会。” 达芙妮僵硬地扭过头,一字一顿道:“你、说、什、么?” 这次心血来潮,甚至想过干脆一口气跑回至冬的行动,除了想要抓住背后之人,自然还有别的原因。 比如——某位越来越黏糊,脑子可能已经被史莱姆吃掉了的执行官。 她真的不明白,自己到底是什么地方给了他如此严重的错觉。以至于这人完全不讲道理地,自顾自开始了奇奇怪怪的准备和筹划。 比如,一场海上婚礼。 甚至为了赶工期,他自觉开始了加班。 虽然一天能有二十三个小时看不见领导,确实也算得上好事一桩。但是,一旦想到这段时间过去,她即将面临的东西。 只想逃。 见她满脸不可置信,钟离于是好心地重复道:“达达利亚应该快过来了,相信不会等太久。” 达芙妮艰难地咽下即将出口的脏话,瞪他一眼就要往码头赶。 船开了又怎么样,她今天游也得游上去。 只可惜,在运气这方面,达芙妮向来是拗不过命运的那一方。 还未闻人声,风已经被带了起来。 万般喧嚣皆不入耳,达芙妮一心往前奔去,才迈出两步,便一头撞进了一个冰冷坚硬的怀抱中。 她伸手去摸自己晕乎乎的脑袋,这一下,额头仿佛被撞肿了。 一只大手接着覆了上来,连同她的手一起,在她额前轻轻揉了揉。 “对不起,是不是撞疼你了。”哑哑的声音自她头顶响起。能听出声音的主人已经尽力控制了,但不平稳的呼吸声,还是揭示了他的内心和身体有多不平静。 被风带走的温度,很快又在两人相拥的怀抱中,迅速升温起来。 达芙妮听着耳侧一下,又一下,重重的心跳声,被带着自己的心跳也一同加速起来。 她用力撑开他,两人维持着半臂的距离,他的手依旧没有拿开,两人就这样看着对方。 感谢夜晚,感谢挡住月亮和星星的云层,让她不必看清他此刻的神情。 达芙妮勉强道:“你怎么来了。” “我,”达达利亚顿了一下,似乎在整理措辞,半晌后,道:“有人告诉我,你要回至冬。” 女朋友要回家,他是最后一个知道的,这合理吗。 他当然知道今晚有一艘船要回至冬,甚至他的家书也在上面。而当钟离好心送来的口信,终于传到他手里时,早过了船开的点。 他知道赶不上了,甚至没空想达芙妮为什么突然不告而别,便一路飞奔了过来。 这一路,漫长到他的心脏连同血液,都被风吹得逐渐冷了下来。 达芙妮很想低头逃避,又强迫自己看着他:“抱歉,我只是……”算了,反正都已经到这个地步了,又何必非要骗他。 “我只是觉得应该要回家一趟。还有,你不觉得我们现在发展得有点太快了吗。” 达芙妮最终还是选择了委婉一点的说辞。 她真的不打算要一场海上婚礼啊喂! 达达利亚松了口气,道:“下一次休沐,我陪你一起回去。我托人也给伯父伯母带了信,想必他们也很高兴见到你回去。” 达芙妮眼前一黑,不知该从何问起。 28、共寝 万幸达芙妮还记得这是在外面,甚至一旁还站着两个无关人员,她克制住自己锤爆面前这个男人狗头的冲动,艰难道:“先回去再说。” 夜风微凉,水汽往人脸上扑,忍受着潮湿的头发和心情,达芙妮率先抬步往回走。 钟离也识趣地拉着魈看他们离开。 只是当两人从面前经过时,他又多此一举地劝道:“夫妻本是一体,吵架有害身心健康。” 达芙妮危险地瞪他一眼,并不给他更多表情。 但那一眼已然说明了一切:谁跟他是夫妻?! 达达利亚落后半步,听到这话一头雾水,却下意识回道:“我们不会吵架。” 钟离在达芙妮威胁的眼神中收声,安静目送他俩离开。 “好可怕。”魈面无表情道。 “不要这么说女孩子。” “我是指达达利亚。他究竟是怎么做到在那种杀气下,还能面不改色的?” 钟离思考半秒,放弃猜测,道:“这或许就是他们能在一起的原因。” 迫于璃月人恐怖的传谣速度,达芙妮最终选择了回北国银行。 作为处理银行业务,和璃月情报的枢纽,北国银行自然是不具备多人留宿的条件的。 比起住人,北国银行的房间最好的用途当然是用于存放摩拉。 达达利亚推开门,占据了大半个房间层层堆积的沉重木箱便映入了眼帘。这些木箱里的东西,不作他想,自然全是金灿灿的钱币。 达芙妮吐槽道,这才是真的枕金卧银。 灰尘并不重,但主人显然也没有打扫的意思。 毕竟这只是他临时休憩的地方。 大部分愚人众都住在歌德大酒店。达达利亚自然也不例外。只是他工作到深夜之后,也懒得再走回去,干脆找了半间储藏室用作休息。一来二去,连达芙妮都以为他常住的地方就是北国银行。 门开了,他却没有第一时间进去,反倒侧过身子,站在更狭窄的那一面,让达芙妮先进:“小心头顶。” 达芙妮看了眼距离自己脑袋尚有一段距离的长条木箱,又看了看旁边半垂着头,样子有些可怜的达达利亚。心道,他不会被撞过好几回吧。 进到里面,逼仄和简陋铺面而来。 达芙妮也收起了那句枕金卧银的调侃。 谁能想到,这是一个愚人众执行官平日休憩的地方。 床自然也只有一张,甚至不能叫做床,至多是一块平整的木板,木板下方自然也是一堆码得整整齐齐,堆好的木箱。 条件只能说比他们当时在至冬裂谷外的山洞时,要好上一点,但也就那么一点。 达芙妮原本积攒了半天的怒气,突然就消弭了大半。 那人还在门口站着,只稍稍往里走了点,足够直起身子。桌面的灯盏,在他脸上落下柔和昏暗的光圈。那人一向锋利锐气的眉眼,也变得温柔了不少。 比起那个杀伐果决的执行官,更像是一位脾气甚好的邻家兄长。 但她不得不承认,这人得到执行官的位置,一路厮杀走过来,绝非运气和偶然。 绝对的实力,再加上毫不懈怠的努力。绝对没有不成功的可能。 屋内实在没有下脚落座的地方,于是她也不扭捏地直接在床尾坐下,正正好空出了大半位置。 达芙妮还没来得及开口,他已经走了过来,也正正好坐在她空出来的位置上。 两人隔着半臂的距离,连呼吸声都无法避免地交缠。 身边只一沉,那人的声音便在耳边响起:“你不生气了?” 听到这话,达芙妮先是愣了一下,心道他是怎么看出来的。又想到,凭他的脑补程度,指不定是又误会了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然后迅速打消了问话的念头。 只可惜,达达利亚却没给她逃避的机会。 “这段时间是我太忙了,忘了照顾你的情绪,答应的婚礼也迟迟没有兑现,你不高兴是应该的。但是,下一次,能不能先给我一个补救的就会。”他话说的轻巧,三言两语就把未婚妻逃婚事件消弭得一干二净。 想到一旦他没有赶来,连她最后一面可能都见不到,他仍心有余悸。 达芙妮却在心中翻了个白眼,不想评价。 他当然该忙,马上就是愚人众一年一次的述职,虽然他来璃月还未满一年,但这次的述职也绝对没有逃过去的道理。 甚至作为才上任不久的执行官,他更要拿出成绩堵住那些悠悠众口。 年轻有为,可并不总是褒义词。 在这个节骨眼上,又在璃月瘴气事件里吃了一个哑巴亏,冷眼旁观的达芙妮都忍不住心情浮躁。 但他反倒没事人一般,甚至还有心思筹备什么婚礼。 还,还有空写家书! 达芙妮的愤怒,自然不是没来由的。 为了打消他这些莫名其妙的想法,达芙妮耐着性子道:“我绝对不会因为你工作忙生气。也不会因为你没空理我生气。”她真的巴不得领导没事不要想起她,升职加薪除外。 “但是——” 达达利亚低下头,一脸认真听她接下来的话。 “现在也根本不是举办婚礼的时候吧?” 达达利亚瞬间松了口气,扬起微笑,露出八颗牙齿的那种:“果然你也觉得太匆忙了吗?抱歉,是我太想当然了。想到接下来会忙到抽不出时间,所以才想早点实现你的愿望。这样看来,果然目的性太强,反倒弄巧成拙了。” “既然这样的话,可能要辛苦你再等一段时间了。但我保证,绝对不会太久。” 忽略掉那些乱七八糟的叙事,达芙妮敏锐地抓住了关键词:“接下来?” 她直直地望进他的眼睛,一瞬不眨,问道:“是女皇的新任务吗。” 还没等他回答,她又迅速补充道:“如果是很重要,很隐秘的事,也可以不告诉我。” 达达利亚却摇了摇头,反问道:“你知道多托雷这个人吗。” “执行官第二席博士?”明明是无比确定的东西,她却忍不住扬起了尾音。 兴奋之情溢于言表。 比起声名鹊起不久的公子达达利亚,博士多托雷在整个愚人众中可谓是积威甚久。 达芙妮一猜即中:“他要来璃月?” “也可以这么说。不过更准确一点的说法是,他的碎片分身准备过来。”达达利亚对女朋友的兴奋有些吃味,但还是耐心解释道:“具体的原因并未告知。但他的要求,和提前组织的人手已经到璃月了。” 达芙妮瞬间了然,她抬起头:“是今晚的那艘船。” 达达利亚点点头,微笑道:“不错。” 虽然达芙妮对接下来的计划很感兴趣,并且大有拉着他再说一整晚的兴致。但想起那艘已经离港的大船,另一件事,让她不得不从兴奋中抽离出来,陷入了更复杂的情绪中。 见她脸上的神情突然发生了变化,达达利亚忍不住坐直了身体,做好接受审判的准备。 “你寄回去的信上,都写了什么?” 只是一句话而已,见他难得红晕上脸,达芙妮脑中的警报声已经拉大了最大。 在他出口的瞬间,达芙妮突然直起身子,双手捂住了他的嘴巴,道:“算了,现在先别告诉我。” 她还没有做好准备。 完全没有!!! 费劲了心思,许诺了一大堆东西,才好不容易才说服妈妈,得以放弃家里的联姻,放任自己加入愚人众。 达芙妮实在不敢想象,当她收到信时会是什么表情。 以为终于实现了自己愿望,成功在愚人众发光发热的女儿,传回家的第一个消息,居然是结婚?! 她光是想想,都感觉自己要窒息了。 自她从家里面跑出来之后,就打定了主意,没有混出名堂之前绝对不要回去,所以来璃月之后也从未寄回去只言片语。没想到,最后居然是这个结果。 说丧气都是浅的。想死。 达达利亚一手扶住她不断往下塌的腰,一手按住她脱力下滑的手,关心道:“怎么了?” 因为太过用力,原本泄了力道往下滑的达芙妮,被迫倒进了他怀里。 换做平常,达芙妮肯定立马挣扎着起来了,但现在的她实在没这个力气,更没力气说话。 挨着他胸口冰冷金属装饰好一会,她才终于闷闷道:“明天再告诉我吧。” “什么?” 达芙妮抓着他的袖子爬起来坐直,瞪着他道:“你别装傻。” 说完,她就要甩开他下床去。 只是还没走出半步,手臂上传过来的拉力,就让她停了下来。 达芙妮看着他抓着自己小臂的右手,不耐烦道:“干什么。” 达达利亚也站了起来,把她重新放回床边,自己反倒往外走去,两人的位置瞬间调了个个。 “现在太晚了,你一个人回去不安全。不嫌弃的话就先在这里将就一晚吧,我去隔壁睡。” 啊?你要不要听听看你在说什么,她在璃月的晚上会不安全? 见他已经走到了门口,达芙妮突然道:“你确定隔壁还有房间?” 作为物尽其用的至冬人,能腾出半间空屋子,已经算北国银行地方大了。 达达利亚笑了笑,道:“大厅的椅子也能将就一晚。” 把房间的原主人赶去睡椅子,达芙妮自认干不出这种事。 她不情不愿地开口道:“这里还很宽敞,可以躺下两个人。” 他最好拒绝,反正她问过了,也不用被良心纠缠。 达达利亚站在阴影里沉默半晌,久到达芙妮都错觉他已经离开了。 那人突然道:“如果这是你的愿望的话。” 达芙妮:啊? 29、婚期 话已经出口,看起来也完全没有收回来的可能。 达芙妮认命地嗯了一声,干脆蹬掉鞋子,往床头另一侧走去。 随着她的动作,充作床的木板不断发出了吱呀声,让人疑心是否下一秒就会断开。 她这种身量都如此,也不知道他平日都是怎么睡下去的。 脑袋还没挨下去,一道声音又突然从近旁传来。 “先等等。” 刚躺下就被叫住,达芙妮疑惑抬眼,见达达利亚的脸越靠越近,她往后缩了缩脑袋,警惕道:“又怎么了?” 达达利亚伸手把她扶起来,另一只手上,却不知何时突然多了一件披风,绒绒的毛皮十分眼熟。 她眼睁睁看着他单手把披风铺在自己这一侧,连边角也仔细抚平,然后才道:“好了,休息吧。” 达芙妮默默地看着他这一套无比熟练的动作,又看向另外半张光秃秃的床,很难说是什么心情。 这个人,到底是怎么回事。 怎么连这种事也…… 过于贤妻良母,让人无法评价。 看着达芙妮脸上露出的迷茫表情,他出声解释道:“我习惯了照顾家人,你不用觉得有负担。” 他的责任心自然不是与生俱来的,只不过作为兄长,习惯了看护家中弟妹,本能地承担更多。 …… 达芙妮当然不是因为这种原因才震惊。 作为执行官恋爱脑到这种地步已经很离谱了,连照顾人也如此信手拈来,真的很难不让人觉得信仰崩塌。 但显然现在也并不是说话的时机。 她只默默让出半边披风,和衣躺下。闭上眼睛不知道在想什么。 很快身边微微一沉,是达达利亚也躺在了另外半边披风上。 闭眼好一会,她轻声问道:“这是上次我猎的那头灰狼?” 达达利亚突然有些不好意思,虽然不知道这份不好意思从何而来,但他还是道:“因为是很好的狼皮,我就一路从至冬带过来了。” 身下的触感的确很柔软,且比她刚剥下来时,柔顺了不知几倍。 单看现在的保养程度,的确能称得上一句很不错。 但是即便这样,以璃月的气候,根本用不上这么厚实保暖的毛皮吧。 她的眼神不由自主地看向身边那人,他依旧那身单薄的衣服,别说手臂,甚至遮不住小腹。怎么看也不像是会需要毛皮保暖的人。 昏暗的火光中,他对着自己的半张脸隐于阴影中,跳跃的暖色火光勾勒出一张英俊的青年面庞。他并没有看她,甚至自躺下后,就再没有睁开眼。 所以,也就无从看见,她眼中困惑探究掺杂的复杂神情。 达芙妮在心底无声叹气,重新闭上眼睛,放任自己陷进柔软的毛绒中,把所有被扰乱的思绪都死死关住。 明天还有更多的事情要做,快点休息。 一夜无话,直至天明。 第二天清晨。 因为是储存室,所有并没有窗户这种东西,也就没有被清晨第一缕阳光叫醒这种特殊服务。 叫醒达芙妮的,是她的生物钟。 脑子还没有清醒,但身体已经下意识地动了起来。 床下到一半,膝盖被什么东西膈到的感觉让她彻底清醒了过来。 达达利亚睁开眼,看着半个身子爬到了自己身上的达芙妮,语气微妙道:“现在的话,是不是太快了。” 达芙妮冷漠地踩着他的小腿下了床,默不作声地开始穿鞋子。 这人连骨头也硬,膈得她脚底生疼。 达达利亚也坐了起来,却并不动,只靠在床边看她。 用极快的速度收拾好之后,达芙妮跺了跺脚,转头看他道:“昨天太匆忙,好多事情没有跟你汇报。” 其实应该第一时间就把情报交给他的,只不过她当时正被他不打招呼寄信的行为,震惊得说不出话,也就忘了这回事。 实在很不应该。 好在现在交付情报,也不算太迟。 这里是愚人众的地盘,安全也有保证。 将魈的事情一五一十和盘托出,连钟离和他看起来关系十分紧密的信息,也没有遗漏。 最后达芙妮递过来一张薄薄的纸片,文字十分古朴,具有十足的璃月风格。触手的感觉,仿佛不是纸张,而类似羊皮或者其他材质更为结实的东西。 这是达芙妮的感受。 而这东西到了达达利亚手中后,虽然依旧没什么变化,但在他看来,却远远没有这么简单。 “确实有元素力留存的迹象。”他将这符咒收了起来,道:“钟离说那人是仙人。并且还给了你呼唤仙人的一次性符咒。” 达芙妮点点头,道:“八九不离十。” “虽然奇怪的,那人给我的压迫感并不重,甚至比不上一旁的钟离,但没准璃月的仙人就是这样的亲民风格。魈这个名字虽然不常见,但是,降魔大圣这个名头,你应该也不陌生。” 达达利亚笑道:“也算是一个突破。” 达芙妮却丧气道:“只是,瘴气这件事看来确实做不了文章了。怪不得璃月七星看得这么紧,原来是他们自己的仙人搞出来的事情。” 且不说当年璃月仙人跟岩王帝君打江山的功劳,就是现在,这位降魔大圣依旧在除魔卫道。恐怕就算她把真相宣扬出去,也极少有人会因此迁怒仙人。 毕竟,在这件事中,唯一牺牲的,只有愚人众而已。 真不甘心。 达达利亚轻握住她的手,认真道:“也不算全无收获,至少让这位魈上仙终于显出了真身。他们的牺牲并不是全无意义。” 他的语气真挚,只是那双一向带笑的眼睛,此时却毫无笑意。 达芙妮心道,虽然时常不明白这人的脑回路,但是,无可置疑的是,作为执行官,他确实称职,且可靠。 她道:“接下来的事情你自己留意吧。我要赶回至冬一趟。” 听到这话,达达利亚坐不住了,他登时站了起来,强迫自己后退了好几步,才道:“船不是已经开走了吗?之前不是说等述职结束,怎么突然要回去?” 即便如此震惊,他的声音也没有提高,反而降低了好几度,像一只难过呜咽的大狗。 本来确实应该如此。 达芙妮收起,对他这副装出来可怜样子的所有情绪,用尚算冷静的声音道:“这就要问你了。关于那封家书,我问,你答。懂?” 思虑了一晚,又经过了工作的过滤,达芙妮终于可以冷静下来问他,到底都写了什么玩意寄回去。 看她这副严肃的模样,达达利亚却没忍住笑了场。 很快,又在她威胁的目光中,敛起了这份笑意。 “有提到婚礼的事情吗。有就点头,没有就摇头。” “有还是没有?你一会点头一会摇头是什么意思??” 达芙妮忍无可忍地上前抓住了他的领口,气势汹汹道:“所以你到底都写了什么东西?” 达达利亚虚虚揽住她,心道,为了防止自己忍不住抱着她不让她走,他都刻意后退这么远了,居然还是没有防住。 他低头看她,脸上的红霞并没有昨天那般明显,但还是浮现了出来。 达芙妮心中顿时警铃大作。 只听他道:“我寄给你父母的信中,有向他们问好,并以执行官的身份,向他们称赞了你的工作做得很好,很认真,是一位很有前途的愚人众战士。” 目前听起来一切正常,他毫不掩饰,直白的夸赞让达芙妮的脸也热了起来。 但达芙妮还没忘记自己的目的,接着问道:“就这些?” “就这些。”达达利亚点头,语气诚恳。 “那你刚才点头是什么意思?”达芙妮的心放下去了一半,但还没完全放下去。 果然他接着就道:“我还寄了一封家书给家中父母,告诉他们,我遇到了一个很好很好的女孩子,并且打算与她共度余生。我们还打算在璃月举行第一次婚礼……” 达芙妮伸手捂住了他的嘴。 脸颊迅速也开始发烫,两个人对视不到三秒,她仿佛被烫到了一般,猛地推开了他,后退好几步,贴着墙根站住。 达芙妮的嘴巴开合好几次,欲言又止,试图说点什么,却终究什么也没说出口。 于是就给了他继续的时间,他直视她的眼睛,坦然道:“我还告诉他们,等我们下一次回至冬,会在至冬再办一次婚礼,让他们不必担心错过。” 如果,如果只是这样的话,好像也没什么错。 毕竟都要结婚了,告诉家人也是应该的…… 不,等等! 她没打算真的跟他结婚啊! 而且严格来说,他们根本就连恋爱都没有开始谈吧,所以到底是怎么突然就跳到谈婚论嫁这一步的?! 达芙妮此时终于重新获得了组织语言的能力,她强迫自己看着他,不错过对面的任何神情变化,道:“关于至冬的婚礼,可以不用太着急吧。” 反正他还没告诉她爸妈,在璃月怎么样都无所谓了,回去之后死不承认就行。 谁料,达达利亚也赞同地点了点头,笑道:“果然我们俩的想法是一致的。既然要在至冬办,怎么能够不征求伯父伯母的意见?所以我请求母亲准备礼物,提前过去跟他们商量婚期了。你不用担心会太匆忙。” 达芙妮闭上了嘴巴。 唯有沉默。 30、活着 现在立马赶回至冬还来得及吗? 感觉不管怎样都洗不干净了啊! 达芙妮借口有事,迅速地推门离开了这是非之地,丝毫没给他继续说话的机会。 就这样吧,无所谓了。 谁还不会摆烂了。 只可惜长腿的不止她一个,达达利亚紧跟着也走了出来。 他倒不是非要追上她,或者不让她走,只是下意识地就跟了出来。 两人一前一后地从楼上下来,刚走到大厅,就跟一堆愚人众大眼瞪小眼,撞了个结结实实。 走在前面的达芙妮还好,穿着齐整,连头发都不曾乱,至于后面出来的达达利亚嘛。 虽然依旧那身衣服,该扣的扣子,该系的带子,也都没有漏下,但是一看即知,这人必定刚从床上爬起来。 面对一群乌压压的人头,达芙妮下意识转头去看达达利亚,这一看就恨不得把他再重新推回去。 脸上红印未消,他自己睡出来的。 头上呆毛乱翘,也是他自己睡出来的。 但是,两个人同时出来,这……比那封此刻还没到至冬的家书,还要铁证如山。 达芙妮最终还是理智战胜了情绪,没有把已经走出来的执行官又重新推回去。 而是,直面一众暧昧中夹杂着不可置信的眼神。 没有人说话,但达芙妮的耳朵此刻却仿佛塞满了声音—— 执行官大人和他的未婚妻,已经发展到了这个程度了吗? 其实还挺恩爱的…… 两人到底什么时候办婚礼? 吃席的时候我该坐在哪一桌? 达达利亚快步走了出来,挡在达芙妮身前,锐利的眼神扫过这些聚集来的愚人众,大部分都十分眼生。 “我记得,愚人众士兵初到璃月集合的地方,不是这里吧。娜莎,你解释一下。” 娜莎:…… 问:撞破了领导和夫人恩爱的场景,还能有活路吗。 急。 她咽了咽口水出列,艰难道:“这几位都是博士大人派来的精兵,那位大人点名要您处置这些人。我只好带着领头几位的小队长,前来向您汇报。” 达达利亚眯起眼睛,看着这几人,半晌道:“既然如此,把人全带到碧水原。” “是。” 娜莎立马拉着还愣在原地的几位小队长,飞快地退了出去。 无他,某位执行官的怒火已经完全不掩饰了。 为这几位撞枪的同僚先默哀三秒吧。 见状,达芙妮也跟着往外走。 手却猝不及防地被拉住了。 “干什么?” “海上危险,你现在赶过去,也不一定能上船。等到了休沐日,我陪你一起回去。” 不,她现在完全不想回去了,如果可以,这辈子都不想回了。 达芙妮掰开他的手,疲惫道:“没说现在要回去。我还有事,先走了。” 走出两步,她又忍无可忍地回头道:“还有,你能不能收拾好再出门?” 被她劈头盖脸吼懵了,达达利亚委屈道:“我哪里有不好好收拾。” 如果可以,她真的想立马找面镜子丢给他。 不行,不能让他就这副模样出去见人,她还要在璃月多活几天。 31、挣扎 “低头。” 达达利亚当真听话地低下了头,并不问她要做什么。 甚至悄悄弯下腰,方便她动作。 达芙妮的手与她给人的感觉截然不同,并不柔软,甚至能摸到陈年的疤痕和老茧。 毫不温柔地把那几缕乱翘的头发梳散下压,终于勉强理出来一个能看的造型。 她后退两步,道:“好了。” 话音刚落,一缕小小的呆毛好像非要跟她作对一般,又重新晃悠悠地站了了起来。 想也没想,她踮起脚尖,抓住那缕还在摇晃的呆毛,在指尖卷了卷,缠绕拉直,往侧边的头发下塞去。 做完这一切,她终于满意地松了口气。却鬼使神差地摸了摸那头细软的金发。 直到达达利亚带笑的声音响起:“好了吗?” 达芙妮才触电一般收回了手,面不改色地道:“好了。” 也不知道这男人的头发长这么软干什么,达芙妮皱眉捻了捻指尖,好像这样就能把那种柔软的触感从手上赶走。 达达利亚却好似没有看到她的小动作,反而拉过她的手,两只手包裹住掌心,用力揉了揉。 璃月的三月,比起至冬可温柔了太多。 但她的手,却好似刚从冰凉的井水中捞出来一般,沁着丝丝凉意。 “怎么回事,昨晚着凉了吗?” 指尖很快发起烫来,连带着烫到了别的地方。 达芙妮极快地抽出了自己手,敷衍道:“我一贯体质如此。习惯了,不碍事。” 她又道:“让别人等太久可不好,你还不过去?” “你,”他只说了这一个字,达芙妮却已经率先转身离开了,并不给他把话说完的机会。 达达利亚只在原地愣了一下,很快也跟了上去。 今天门口值守的依旧是娜莎和瓦格,达芙妮实在没有跟他们打招呼的兴致,只点点头,便往楼下走去。 达达利亚追出来时,只能见到她逐渐消失的背影。 娜莎和瓦格不动声色地对视一眼,这是小两口闹脾气了? 达芙妮一口气走到了码头尽头,才逐渐慢下了脚步。 她此刻的心情,比方才在北国银行时更加复杂。不,可以说,在刚才的那短短十几分钟里,她甚至大脑一片空白,完全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 否则,她怎么会做出那样的举动。 清醒一点,达芙妮! 绝对不能,被阿贾克斯那种脑子不太好的家伙带着走! 至冬暂时不能回去,但继续留在璃月,她现在的身份不仅是在七星面前挂上了号,还被仙人给盯上了。 即使博士的到来,证明璃月还有更多值得利用的东西,但以她的级别,根本接触不到他们研究的东西。 继续待下去,除了加重他们脑中达达利亚未婚妻的印象,她看不到其他未来。 恐怕就连达芙妮这个名字,都不会再被提起。 璃月港头的风,咸湿又温暖,指尖的热度很快被风带走,催着她的思绪也越发清晰。 当初选择璃月,原因在它是声名远扬的有神之地。 她那时野心勃勃,想要攫取神明的消息,但来了这么久,别说神,就是仙人也才堪堪见到一个。 达芙妮不由得怀疑是否自己的路线出现了问题。 是她太好高骛远了吗。 但女皇派出这么多人,大张旗鼓,监视六国,不正是为了触及更高的权柄。 她的理解应当没有问题才对。 考核之期临近,不能一昧等幸运降临,何况她从来也没有运气可言。 她望着海平线,一艘高大的海船停靠在不远处,张结的彩灯挂在桅杆上,铺陈出绚丽的色彩。本该出海的船,被锁在岸边,做了供人取乐的装饰品。 那船上,除了琳琅彩灯,还有某人费劲心思找出来的各类珍奇玩意,以及璃月传统的婚嫁物品。照他的说法,就是入乡随俗,既然要办璃月婚礼,就要跟璃月人一样。 偶然看到他准备的那些玩意时,达芙妮要很克制自己,才能忍住举报他的冲动。同样都是打工人,凭什么他能那么有钱,绝对是有不正当的收入来源吧! 如今再看这艘船,达芙妮心中难得浮现了羞恼,无奈之外的情绪。 想起潘塔罗涅走之前留下的布置,达芙妮攥紧凉透的指尖,眉眼舒展,露出一惯示人的微笑。 既然某人心心念念要办这一场婚礼,那就干脆成全他好了。 就当作,她留给璃月的最后一场记忆。 也作为她最后的挣扎,这场婚礼,可不要让她失望啊。 32、准备 “欸?什么,你们过几天就要办婚礼?” 胡桃从位置上跳起来,脸上的惊讶完全不打算掩饰。 怎么回事,她还停留在这两人可能要分手的阶段,居然就要办婚礼了?? 她拉住达芙妮的手,小声道:“你应该是自愿的吧?还有上次,你招呼都不打一声就要回至冬,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就算这里不是你的家乡,但是还有我们这些朋友在,如果是他欺负你,你一定要告诉我。” 看来上次达芙妮未遂的不告而别,对胡桃的负面影响颇深。 明明听钟离提起,她因为自己不打招呼就离开的事情在生气,再见面时,却居然完全忘了这回事。 面对胡桃一连串的质问,达芙妮顿了一下,心道,她的反应,还真是与其他人格格不入。 望舒客栈的老板娘知道她要结婚的消息,直接提出要免费把客栈让给他们做婚礼现场。 就连平时只打过几次交道的璃月商人,也热心肠地表示,只要他们有需要,所有东西一律五折。 总之,看起来是全民爱热闹的性格。胡桃本来也不例外,但她这次却完全没有看热闹的心情,反而真心实意地担心达芙妮是否受了不该有的胁迫。 达芙妮回握住她的手,抱歉道:“上次是我一时太过想家,匆忙间定了船票,没有通知你们,是我的不是。绝对不会有下次了。” “至于这场婚礼,也是我期盼已久的事情,绝对出于本人自愿啦。另外,我还很期待,璃月的婚礼相较于至冬会有什么不同。” 见她脸上的笑容不似作伪,胡桃这才放下心来,道:“结婚可不是小事,你们如果有什么搞不定的,尽管来找我。” 她清了清嗓子,有些不好意思地笑道:“虽然我也不是很懂啦,但我胡桃人脉广啊,整个璃月,就没有没跟我打过交道的人,更没有我不认识的人!” 达芙妮脸上的笑终于真切了几分:“确实有一件事情要拜托你。” 胡桃立马拍着胸脯道:“你尽管说。” “你应该也知道,最近愚人众和七星的人有一些摩擦。”达芙妮一面观察对面的神情,斟酌开口道:“我想正好借这次机会,解开双方的误会。毕竟达达利亚还要继续在璃月待很长一段时间,我不想他工作太为难。” 胡桃皱着脸道:“我是觉得没什么问题,但是七星平时都挺忙的,不一定抽得出时间。你知道,见凝光的预约都已经排到了下下个月了。你们的婚礼不是没几天了吗?” 达芙妮微笑道:“我哪里有那个面子请动七星所有人,只要他们愿意派人过来,我就已经心满意足了。” 她打算做的事情,怎么可能当着璃月七星的面。那就相当于带着镣铐跳舞。 闻言,胡桃也松了口气:“既然这样,那这好办多了。你放心,发请帖这件事包我身上,肯定帮你把人叫来。” “有你出面的话,我肯定放心。”达芙妮站起来,告辞道:“你们忙,我就不叨扰了,等到了婚礼那天,你可一定要早点过来。” “我胡桃肯定是第一个到的!” 直到达芙妮的身影从门口消失,胡桃扬起的笑脸这才慢慢松了下去。 “钟离,你觉不觉得有一点不对劲?” 一直没说话,但旁观了全过程的钟离微妙道:“你居然看出来了?” 以胡桃的性格,她可不像是会对朋友加诸怀疑的人。 他还以为她会更晚一点发现,毕竟那位小姐的盘算,可并没有掩藏的打算。 敏锐地察觉到他对自己的大胆嘲讽,胡桃撇撇嘴不满道:“刚刚达芙妮只担心她那个未婚夫的工作不顺利,却半点没提到她自己。” 她担心道:“她不会是打算办完婚礼,就离开璃月吧?” 钟离看向胡桃,心底无声地叹了口气。 这不还是什么都没发现。 “很有可能啊,达芙妮刚才那个语气。怎么感觉都不像是快结婚的高兴吧。反而像是终于要结束了这样的语气。” 听完她的猜测,钟离若有所思道:“确实也有这个可能。”他看向胡桃,不解道:“不过,你到底是怎么听出来这么多语气的。” 听完胡桃的话,钟离总有一种仿佛刚才自己不在现场的错觉。 “直觉。”胡桃点点头,又认真道:“还有第六感。” 所以,完全是靠瞎猜的吧。 这边拜托完。 达芙妮终于抽出空来整理自己的东西。 还有,写信。 逃避是没用的,不处理的伤口并不会自己结疤,只会化脓。 虽然现在不打算回至冬,但是该有的解释还是要寄回去。只是,她提笔良久,落下的字,仍旧只有一句:“展信佳。” 关于工作,来璃月将近一年,除了领导画的大饼,并没有得到任何升迁和提拔。 关于生活,莫名其妙多了个未婚夫,并且马上要举行婚礼。 简直一团糟。 达芙妮要很努力,才能忍住不叹气。 也没什么好生气的,不是一贯如此吗。 “亲爱的母亲,希望你在家一切都好,不必担心我。我的工作很顺利,上司也十分重视我。所以我可能这段时间都没办法回家。” 一口气写到这,达芙妮吸口气,又继续写道:“但我真的很想你,很想你们。告诉爸爸,我已经不生他的气了。我会证明,他的想法是错的。愚人众里的女孩很多,所有人都是一样的为女皇陛下效力,并没有什么不同。” 她犹豫半晌,达达利亚几个字被写上去,又划掉,连续几轮之后,她心下一凝,干脆丢掉之前的纸,重新写道:“不要着急为我张罗婚事,等我回来,我会亲自跟你们解释。” “爱你们的女儿,达芙妮。” 把写废的纸丢到一边,达芙妮吹干信上的墨痕,装进结实的书袋中,准备托至冬的商人帮忙一起带回去。 就在这时,某人毫无自觉地推门而入。 达芙妮吓了一跳,手上仍旧慢条斯理,废弃纸堆被不动声色地团成一团,书袋直接大喇喇地放在桌面上,并不费心去藏。 达达利亚看着她满手的墨痕,以及堆成小山的废纸屑,下意识道:“在写东西吗。” 达芙妮坦然道:“上次看你寄信,才想起我也有好长时间没跟家里联络了。” 达达利亚果然没再多问。 只道:“会有回去的机会的。今年的考核结束后,会有一段休假时间。” 达芙妮沉默半晌,却道:“我递了申请信。” “给谁的?” 达达利亚的声音控制不住地微微升高上扬。 但很显然,并不是因为高兴。 愚人众升职十分简单粗暴,要么立下军功。 要么,认为自己有能力胜任,直接向领导申请。只要通过年中考核,升职并不难。 只是后者的考核,会比前者更加严苛。 达芙妮递了申请信,他却不知情,那么显然,这信就不是给他的。 发现自己语气不对,达达利亚又缓下声音,好声好气问道:“你想去哪里,为什么不提前告诉我?” 大部分人不用申请信的原因,是一般也不会有什么好职位。 但达芙妮却显然是胸有成竹之后,再做的决定。 她认真地看向他,还是决定实话实说:“我想,你现在过来,应该是知道了我关于婚礼的布置。” 达达利亚却愣了一下,道:“你是说那些时令果蔬,还有璃月特产?我是没有其他意见,但是,会不会买的有点多,恐怕我们待到下一个请仙典仪都不一定能消耗完。” 达芙妮认真的心态都差点被他搞崩。 “那些是一些认识的璃月人送的,不是我准备的。” 她皱眉道:“既然你什么都不知道,过来干什么?” 她叹口气,正打算把自己的布置全盘托出,让这人不要拖后腿。 就听他道:“上次你给我的一次符咒,研究有进展了。” 达芙妮瞬间精神了起来,道:“怎么会这么快?” 这才过去几天,她甚至还没消化完这段时间发生的乱七八糟的破事。 达达利亚回道:“博士的分身。” 不用多说,达芙妮已经明白了。 看来并不是通过船过来的,毕竟,现在至冬往璃月的船,可能还没开到一半。 “那你们研究出来了什么东西?”达芙妮好奇道。 达达利亚却并不回答她,反而问道:“我能知道你的申请信,寄到哪里了吗?” 对于她之前说的关于婚礼的布置,他反倒只字未提。 33、入赘 “如果你不想做我的副官,”他突然顿了一下,表情带了些恍然,又瞬间变成了茫然,重复道:“你不想做我的副官?” 这才是她这段时间若即若离,想要离开的原因。 达达利亚还没从震惊茫然的情绪中抽离出来,手已经下意识地伸了出去。 见状,达芙妮后退准备避开,他伸出来的手却并没有拦她,反而顺着小臂,抓住了她袖口垂下来的布料。 那片布料绣着并不复杂的花纹,就只是很普通的白色小花而已。 只是穿在她身上,好像也变成了稀有珍贵的东西。 达达利亚甚至没有用力,他攥着那片薄薄的布料,就好像抓着她本人的手一般,珍重小心。 只要她轻轻一挣,便能脱开。 他想问很多个为什么,但每一个问题,都让他担心会让她不高兴。 那一瞬间,无数种质问和答案,在他心底交织。每问出一个问题,他就自己先在心底回答一遍,又全部划掉。 最后,他终于问出口的却是:“最近璃月新到了一批布料,你要不要去试试婚服。” 逃避可耻,但有用。 只是,达芙妮却并不打算模糊掉这次的谈话。 她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道:“没错,我不想当你的副官。” “我不想永远被看作某人的附庸。” “不想我的名字变成从达芙妮,变成达达利亚的未婚妻、妻子。” 她从他的手中抽出自己的衣袖,道:“更不想被视作负担和累赘。” 明明从来没有放弃过努力,但,那些质疑的声音却好像永远看不到。 她当然也想走一条更快,更轻松的路,但是心里却总是堵着一口气,不肯泄气。 达芙妮的眼中沁润晶莹,有水光一闪而过,她自嘲道,她可能就是天生运气不好,偏又要一条道走到黑。 说完,她已经做好面前人扭头离开的准备。 当初为了加入他的小队,脱口而出的可笑告白。 只不过是一场欺骗。 本来也当不得他郑重对待。 听完,达达利亚却露出松了一口气的表情。这次,他终于牵住了她的手,道:“对不起,是我没有考虑到你的心情。” 不是,你又突然道什么歉啊? 达芙妮面带疑惑地看向这个人,疑心难道是她刚才的话还不够清楚? 她明明是要跟他分道扬镳,他做什么一脸庆幸的表情。 只听他又道:“我听说璃月有一种婚礼,是男方入赘女方。这样……” 完全没有听到他接下来又说了些什么东西。 耳畔仿佛有烟花炸开,连带眼前都白茫茫的一片。 达芙妮茫然地愣在了原地,连他抱上来时,都忘记了推开。 这个人,是终于疯了吗? 等她终于缓过神,能听清周遭声音时,他的声音从两人相拥的胸腔,震荡着低低传来:“达芙妮的名字,会在达达利亚之前。你永远不会是谁的附庸。” 更不会是累赘和负担。 她的颈窝处,两种颜色的头发交缠到一起,分不清是谁在上面。 达芙妮好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哑声道:“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吧。” 34、信纸 “其实我很高兴。” 达达利亚的声音闷闷地传来,却带着忽视不了的雀跃。 明明比她高了大半个头,非要把脸埋在自己肩膀上。两个人就这么别扭地站着,居然一时也无人发现不对劲。 达芙妮推了推他,没推动,撇嘴道:“完全不明白你在高兴什么。” “虽然这样说,可能你会不开心。但是,”达达利亚依旧没有抬起头,只是微微侧过脸,声音在她耳边响起:“在得知你有这么多顾虑和不满,却仍然坚持我们的婚礼后,我真的很高兴。” 好像一旦抬起头来,这些话就不能再说出口一般,他迅速接着道:“其实,不仅仅是你的愿望,也是我的。” “什么?”达芙妮没忍住开口问道。 除了见到女皇,她想不出,自己还有什么其他愿望,能跟他搭上关系。 而且她之所以坚持这个所谓的婚礼,完全是因为某人死缠烂打,自说自话,根本听不进别人的声音好吗。 想到什么,达芙妮突然眉头一紧,脸上浮现出一阵迷茫和尴尬。 果然,他下一句接着就道:“婚礼的事情,已经准备得差不多了。你要去看看吗。” 至于他没有说出口的东西,已经分毫不差地传达到了。 他的愿望,当然也是婚礼。 两人终于微微分开,呼吸间仿佛依然能触碰到对方。 原本该是十分暧昧的气氛,达芙妮扫过他又胡乱翘起来的呆毛,眼神十分复杂。 所以,果然是因为你自己太想结婚,才故意往这方面引导的吧! 屑领导。 害她差点真的以为,是自己说了很误导人的话。 “等等,你先让我把话说完。”达芙妮拉住他,神情认真道:“关于这场婚礼。” 达达利亚听话地站住脚,隔着半个身位,低头看她。 配合地补充道:“你想借此联络我们插进七星的钉子。” 达芙妮愣了一下,又很快明了,怪不得他不问。 “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她的语气很有几分困惑。 他来璃月不过月旬,这几天更是忙到脚不沾地,连睡觉的时间都挤了出来,甚至还要在这种状态下搞什么婚礼布置。 这件情报,除了潘塔罗涅和当时在场的几个人,几乎无人知晓。 他又是从哪里知道的? 达达利亚微笑道:“看来我猜对了?” 他反握住她的手,语气很有几分自得:“潘塔罗涅在璃月布局已久,以他的性格,怎么按捺得住不往璃月的心脏安插自己人。” 说着,他又道:“关心则乱,你的动作太着急了。我能猜出来,其他人也未必不能。” 被他这么一提醒,达芙妮也迅速回过了神。 顶着愚人众的身份,果然还是太容易被看穿。 几番权衡之后,她还是道:“是打草惊蛇,还是引蛇出洞,都在这一次了。我是一定要试试的。” 她的语气坚定,毫无退缩之意。 达达利亚心塞一秒,道:“也未必就到了背水一战的时候。” “只要还有更万无一失的办法,我都不会选择这么做。”达芙妮抽出自己的手,在屋子里来回踱步,“现在就是最好的时机。” 她冷声道:“吃了我们这么多东西,总该让他吐一点真东西出来。” 关于魈,关于璃月仙人和七星之间的矛盾和维护。她已经受够了盲人摸象了。 “而且,”达芙妮的声音低了下来,“现在的七星在那个位置上待得太久了,也是时候该换换新鲜血液了吧。” 她的声音依旧冷静,却让人隐隐察觉到,其下暗藏的疯狂。 看来这次瘴气事件的滑铁卢,对她的打击颇大。 如果权力不能掌握在自己手中,宁愿毁掉。 这才是,她真正留给达达利亚的礼物。 毕竟事情一结束,她就打算离开璃月重新开始。不管七星是如愿更迭,还是分崩离析,最好的受益人,当然是留下来的某位执行官。 见她如此,达达利亚也不再多说,只道:“既然这样,我会安排你要的好一切。” 说着,他一边思考事情的可行性、落地措施。 一边将达芙妮之前忽视的地方,一一罗列了出来。 他并不喜欢筹划算计,比起不见兵刃的软刀子,他更擅长刀刀见血的短兵相接。 但不喜欢,并不意味着不擅长。 见三眼两语难以说清,他干脆借过桌上的纸笔,打算列给她看。 达芙妮还没意识到不对劲,他已经伸手越过桌面,取过一旁揉成一团的纸团。 三两下摊开—— 他还未提笔,便停了下来。 只见,“达达利亚”四个字,密密麻麻铺了满纸。 力透纸背。 足见执笔人落笔时,情绪之饱满。 自从得到这个名字后,他还是第一次看到这四个字,以这种形势出现。 “我,我可以解释。” 达芙妮伸手去抢他手上的信纸,恨不得立马揉碎丢掉。语气依旧冷静,手下却十分慌乱。 所以这人到底是怎么回事? 明明一边就有有干净的信纸,不用,非要去翻她写过的东西。难道是他一进门,就抱着想打开看的心思?! 可恶! 可恶可恶! 如果达达利亚听到她的吐槽,一定会大喊冤枉。既然要写的东西,会在写完后立即销毁,在废纸上写有什么问题吗? 完全没有问题啊。 面对达芙妮着急的动作,达达利亚却没有把东西递还给她。 他反而伸长了手,默默将布满字迹的信纸于半空中摊开、抚平,然后,当着达芙妮的面,珍重地塞进了自己的怀中。 从震惊到麻木,围观完他这一系列的操作,达芙妮居然一时词穷。 完全无法评价。 然而,此时达达利亚却已经好整以暇地看了过来,等待她的解释。 别用这种期待的眼神看过来啊喂! 你再怎么想,也不可能的! 35、博士 “只是给家里写信时,突然想起你,才不是因为别的什么原因。”她又急又快地说完,又补充道:“毕竟是因为你寄回去的信,我才打算也寄点东西回去的。” “你不要多想!” 她话虽然说得颠倒,语气倒是装得很强硬。 达达利亚憋着笑,若有其事地点点头,道:“嗯,我绝对没有多想,你放心。” 某人笑得眼睛都快闭起来了,能不能装得认真一点? 达芙妮放弃继续理论,愤愤地把桌面上的笔捡起来,粗暴塞进他手里,催促道:“可以继续了吗?” “可以。”达达利亚矜持地拿正笔杆,在达芙妮虎视眈眈的眼神下,还是重新拿了一张干净的白纸过来。 真可惜,想看看她还写了什么。 收起见不得人的渴望,达达利亚认真地开始工作。 “有可行性,但风险很高。”达达利亚看着她道:“一旦失败……” 达芙妮打断他,道:“你会害怕失败,担心风险?” 她语气中的质疑太过强烈,让人完全无法忽视。 “风险和效益成正比。你应该比我明白这件事促成后,对今后在璃月行动的助力。我不明白,你到底在顾虑什么。” 得到达达利亚这个名字之前,阿贾克斯就是战斗狂、疯子的代名词。她不信,他会因为一点风险就优柔寡断。 达达利亚沉默着,把印满墨痕的纸按进一旁的茶杯里。 很快,原本清澈透明的茶水,迅速晕开,变成一团模糊的墨色。 他一直低着头,并不抬眼看她,认真地戳弄杯中的纸团。 直到脆弱的纸片被折腾得再看不出原来的样子时,他才终于大发慈悲地开口道:“达芙妮,你就这么想离开璃月吗?” 按照达芙妮原本的计划。事情成功,自然皆大欢喜,事情败露,她决计无可能再继续留在璃月。 很少听到他以这种语气叫自己的名字,达芙妮突然有种晨起没穿衣服,还偏偏被他看到了的恼怒和不安。 这次,轮到她避开了他的眼神。 “事情的最优解就是如此。不存在我想或者不想。” “是吗?”达达利亚收起压着的火气,道:“所有办法中,你偏偏选了这一种。愚人众并不缺人,你非要自己去当这根引线?” “那是因为我最合适。” 达芙妮忍不住辩驳道:“你觉得那些璃月人是会更相信我,还是你口中的愚人众?” 她的神情认真,并不试图说服他,只道:“并且,我不认为会失败。” “我明白你的意思。”达达利亚按了按眉心,看起来有些疲惫。 他转过身,突然道:“要去看那条婚船吗?” 达芙妮抬起头,不满道:“你不要突然转移话题。这件事还没完。” 他顺着她的话继续道:“既然你计划要用这条船,怎么能不去看看。做主人的,总不能比客人还要晚到吧。” “你答应了?” 达芙妮的语气怀疑。 “我说过,既然你坚持,那我会替你准备好一切。”达达利亚率先推开门,夕阳余晖瞬间倾洒下来,落了他一身。 落日熔金,仿佛将熄未熄的余火,将他整个人都吞了进去。 达芙妮心脏紧了一瞬,就见霞光中,他朝她伸出了手,问道:“一起吗?” 她犹豫了一瞬,还是把手搭了上去,于是两人便一同往门外走去。 走出好远,达达利亚突然道:“刚才是你第一次主动牵我的手。” 他的语气一扫之前的沉郁,反而透着得意,难为他一路憋到现在,终于还是说出了口。 达芙妮沉默半晌,无言以对。 脑海中一片问号疯狂刷屏。 不对吧? 明明是他先伸出来的手。 这也能扯到自己身上??? 看来某人倒打一耙的功力,以及厚脸皮的功底,已经修炼得愈发炉火纯青了。 达芙妮刚准备好措辞反驳,两人交叠的手突然被握紧,打乱了她接下来要说的话,只能听他道:“其实,刚才我有做好你不牵上来的准备。” 为什么又突然开始装可怜。 “你,”达芙妮深吸口气,一言难尽地继续道:“你是不是想太多了。” 崩人设了,执行官。 你敢不敢让你那群下属看到你现在这幅样子? 达达利亚弯唇一笑,道:“嗯,或许吧。” “我最近确实想得挺多的,比如,我的未婚妻为什么会拒绝自己的邀请,反而去申请当别人的下属。” “难道是我这个执行官当得太差劲了?” “没有。”他话音落下的瞬间,达芙妮立马接了过去,“总之,我有我的打算。和你没有关系。” 她暴躁道:“不是说要去看船。先过去再说。” 话题转得生硬,达达利亚笑笑,默默接受。 加快赶路速度之后,码头很快就出现在了两人眼前。 “等等,有人在上面。” 达芙妮停住了脚步,望着甲板上走动的人群,表示疑惑。 “你不是说已经好了吗,为什么还有这么多人?” “应该是最后负责检修的工人。”达达利亚并没去看停靠在码头的船只,对她解释道:“停靠太久也需要保养,之后这艘船会驶回至冬。” 达芙妮的看向他的眼神充满了不信任,她抬手指了个方向,不动声色悄声道:“我怎么不知道,博士还会检修船只。” 闻言,达达利亚顺着她指的方向望了过去。一个熟悉的身影果然正站在甲板上,神情自若地朝两人看来。 隔着不近不远的距离,甚至能看到他唇瓣微启,无声开合。 表情平静,口吻不带丝毫感情。 达达利亚却瞬间黑了脸色。 见他如此,达芙妮也警惕了起来。 “他说了什么?” 达达利亚啧了一声,按捺住不爽道:“找上门来的麻烦罢了。” 想到什么,他转头认真对达芙妮道:“一会不管那个家伙对你说什么东西,都不要答应,更不要相信。答应我。” 达芙妮愣了一下,对他如此郑重其事的神情,感到一丝惊诧。 他固执地看着她,手上的力气失控地变大,非要从她口中得到答案不可。 见他一副如果自己不答应,能在这耗到天黑的模样,达芙妮叹口气道:“这种大人物,也不会注意到我吧。你不用这么紧张。” 她反手牵住他的手往前走,见他站在原地不动,只好道:“知道了,答应你。” 达达利亚这才松了一口气,顺着她的力道,往前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