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然后成为大科学家》 2语不惊人死不休 听到这个问题,眉间已经拧出了一个“川”字的《申报》记者赵君豪,又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本以为场内的两个同胞,还能称得上是辛弃疾《贺新郎》里所说的“知我者,二三子”。 没想到他们提出来的问题,一个比一个更不靠谱。 面对爱因斯坦这位举世闻名的大科学家,留洋归来,又顶着邶大前教授的名号的张乃燕,提了一个姑且还算是在哲学范畴里的问题。 只不过,他在今天这种完全唯物的场合提了这种唯心的问题,更像是对科学的一种侮辱,所以才让爱因斯坦略有不快。 而另一位不知姓字名谁,肥马轻裘的年轻公子哥儿更是过分,他从开讲伊始就靠着椅背梦起周公,临近结束才堪堪醒来。可谁又能想到他在醒来之后,竟提了一个连哲学都算不上的玄学问题? 还什么时间旅行,他这是做了什么春秋大梦?是拿着斧子看了局仙人对弈,还是进山采药和仙女拜了天地? 他们两个人的这种表现,不但说明不了自己热爱科学,反而更会让在场的这三百多位洋人看不起中囯,还不如干脆从一开始就别参与这场讨论会。 赵君豪暗自腹诽,出现如今的这种情况,恰恰说明了国人对谁都能谈上两句的哲学趋之若鹜,而对揭秘世界本源的科学视若漠然。 殊不知,研究哲学,如果没有科学根底,便不能窥其门径。 我国同仁和这位发明了科学大革命之新原理的大科学家爱因斯坦失之交臂,实在是太可惜了。 他甚至都已经在心里草拟好了此次报道的标题,《爱因斯坦二次过沪,国人兴致依旧索然》。 就在赵君豪思考的同时,台上的爱因斯坦也已整理好自己语言:“这是一个有意思的问题,我想相对论能解释这个问题的一部分,而热力学第二定律能否定剩下的另一部分。 “我记不太清是哪一年,应该是上一次在博洛尼亚大学开世界哲学大会的时候,法国的朗之万提出来过这样一个‘孪生子悖论’:一对二十岁的双胞胎兄弟,弟弟留在地球上,而哥哥却乘坐一艘接近光速的银河列车离开地球作宇宙旅行。等哥哥五年之后回来,他还是二十五岁的青年,而留在地球上的弟弟已经是九十五岁的老翁。 “这个所谓的悖论,不管是提出者朗之万本人,还是后来的劳厄、波恩以及我自己,都证明过它并不是一个悖论,具体的过程今天在这里就不赘述了。 “但里面描绘的这个哥哥比弟弟年轻的现象却是真实的,而且,用这个式子就能基本解释,”爱因斯坦伸手指向之前在黑板上写下的钟慢效应公式Δt"=γΔt,“我想,或许若干年以后我们人类可以制造出接近光速的银河列车,到那时候乘坐银河列车去未来旅行便不是梦想。 “不过,这趟旅行却是单程的,到达未来的旅人不能再回到现在,这正如活在现在的我们不能回到过去一样。 “因为这违反了热力学第二定律,我们不可能从现在的高熵【1】状态回到过去的低熵状态。” 他的的一番话,再次引起了全场听众的热烈掌声,有的人甚至已经开始憧憬,坐上银河列车去未来旅行的画面。 爱因斯坦摆摆手,示意诸位平息一下掌声,因为他看到这个提问的中囯青年仍站在后排角落里,脸上的表情充满了欲言又止。 于是他继续问道:“年青人,你还有什么问题吗?” “博士,事实上,我尝试着求解了一下您的场方程,得到了几个特殊条件下的精确解,……” 赵君豪对刚刚还嫌恶至极的这个纨绔子弟印象稍有改观,不仅是因为他提出了全场唯一一个能让爱因斯坦两眼放光感兴趣的问题,也不仅是因为他解出了爱因斯坦的方程,更是因为从他身上看到了一种国人少有的自信,没有一丁点儿崇洋媚外的自信。 他的思考再一次被从场内传来的声音所打断,只不过这次的声音来源不是台上,而是赵君豪所处的听众席。 放眼望去,这些坐在他周围的洋人红男绿女,脸上都带着或多或少的惊愕表情,纷纷望向站着的年青人,和台上同样惊讶的爱因斯坦。 自己错过了什么? 好在还有德琼在台上把问题翻译成英文,赵君豪才知道这个年青人所说的最后一句话是“……,在其中的一个解里,似乎存在着能通过时间回到过去的可能性。” “哦?能否请你到黑板这里具体讲讲?” 这个问题无疑吸引到了爱因斯坦的兴趣,于是他向陈慕武发出了登台邀请。 穿越到民囯一个多月以来,陈慕武等的就是这个机会。 因而他也不推辞谦让,直接起身从侧面的楼梯上了讲台,然后拿起粉笔在黑板上画了一个圆柱体。 陈慕武指着黑板上的图形,向身边的爱因斯坦讲解道:“我构造了这样一个不断旋转的宇宙,这个宇宙不会膨胀,所有的物质都围绕着处在中央的对称轴匀速转动。宇宙学常数Λ小于零,因而是负的排斥力,它和引力一起刚好转动产生的离心力平衡,这也是为什么不会坍缩的原因……” 涉及到具体而高深的物理学知识,德琼本人都听得云里雾里,哪儿还有心思再把两人的德语对话翻译成英文? 台下不论是听得懂德语的,还是听不懂德语的都沉默了,只能大眼瞪小眼地看着台上这一老一少、一洋一中像一对相声演员一样一捧一逗。 他俩仿佛已经完全沉浸在了自己的世界里,把听众晾在一旁。 查特莱心中也很不爽利,如果没有这个年轻的中囯人横插一脚,这场讨论会到这里就差不多要结束了。 他也只能再一次地站身起来,为眼下这个烂摊子打圆场:“诸位,诸位,博士晚上还有其他安排,由于时间限制,这场讨论会到这里就结束了,大家现在可以离场了。” 听众们大多也很配合,他们没有留在讲堂里继续地“热爱科学”下去,反正已经得到了许多新的谈资,足够在下次沙龙时博取女主人们的好感了。 【1】笔者注:事实上,“熵”这个汉字还要等到今年夏天普朗克在国立东南大学讲学时,才被给他做翻译的胡刚复教授创造出来。不过既然爱因斯坦说的是德语,那让它提前出来,也就无所谓了。另外,此普朗克(pnk)并非彼普朗克(pnck),乃是当时德国的一名制冷专家。 3意料之外的惊喜 就在大讲堂内听众陆续离场的同时,陈慕武总算把为什么他求得的这个场方程精确解中能进行时间旅行,给爱因斯坦掰扯解释了个大概其。 看着黑板上画着的一条闭合的时空路径,爱因斯坦也不禁皱起了眉头:“呃,说实话,你求出来的这个解让我很困扰,我不知道这个解是不是违背了其他物理定律,但至少在相对论里看,它是没有问题的。 “不过,令我欣慰的一点是,你用到了宇宙常数,不像那个可恶的俄国人,哦,现在应该叫他苏连人了,居然试图否定宇宙常数的存在!” 主持人查特莱凑到了近前,想要支走这个碍眼的中囯青年:“博士,我们青年人希伯来协会的同仁已经在一品香为您设宴,我们该去赴约了。” “主席先生,”爱因斯坦却拒绝了对方的提议,“请再给我们几分钟时间,我和这位先生还有些话没说完呢。” 被无理打断谈话,陈慕武也不恼火,反而还用英语和这个人客气道:“查特莱教授,久仰大名,真是百闻不如一见。” “你认识我?”已经很久没听到过教授这个称呼的查特莱一愣。 “我是交通大学鄌山学校的毕业生,在学校上课时用的是您当初在鄌山路矿学堂时期编写的土木学讲义,内容真是深入浅出,鞭辟入里,使我受益匪浅。 “不过我进入学校时,您已经离开了,虽然从未谋面,但也算是神交已久。谁又能想到,今天会在这里和您见了面,真是得偿所愿。” 陈慕武深知,对付自大的人,最好的办法就是恭维他。 反正这辈子基本上都不会和这个人再见面了,“让他三尺又何妨”? 果然,他的这个办法十分奏效,查特莱立马就改变了态度:“谢谢你的夸奖,不知道怎么称呼?在哪里高就?” “学生陈慕武,现在在两路铁路管理局当一名工程师。” “陈先生,爱因斯坦博士,你们当然可以继续聊,只是饭店那边也不便让一片好意的大家等太久。好在一品香离工部局也不算不远,沿着四马路大概走上九百码的就到了,不如大家边走边聊?” 爱因斯坦看了看陈慕武,意思是征求他的意见。 后者点了点头:“当然。” 眼看台上三人就要离开会场,一群早就等在台下的洋人赶忙围了过来。 “爱因斯坦博士,我是《字林西报》的记者……” “博士您好,我是约翰·本杰明·鲍威尔,是《密勒氏评论报》的主编……” “《大陆报》……” “《仩海泰晤士报》……” 不出意外,这些记者都是奔着身边鼎鼎大名的爱因斯坦而来,陈慕武很自觉地退到了一旁,看着眼前的镁光灯噼里啪啦地冒起来白烟,等着采访结束。 “先生,……” 听到熟悉的汉语,陈慕武不由得一愣。 这是来冲着自己来的?还是让他做翻译来采访爱因斯坦的? 他循声望过去,就看到赵君豪一路小跑地向自己奔来:“……,先生,我是《申报》馆的记者赵君豪,请问您有时间接受一下我的采访吗?” “采访?我?” “没错,我有几个简短的问题,占用的时间不会太久,我们现在就开始,可以吗?” 赵君豪对新闻的敏感性,让他很快意识到明天的报纸上采访爱因斯坦的新闻有很多,但采访这个能和大科学家侃侃而谈的中囯人的报道,他应该是蝎子粑粑独一份。 陈慕武没有说话,他看了一眼旁边,查特莱正一边看着怀表,一边催促着环绕在爱因斯坦周围的那帮记者赶快离开。 穿越这一个多月以来,他深思熟虑,运筹建策,稳扎稳打,步步为营,为得就是在今天和爱因斯坦见上一面,迈出自己规划复盘无数次的千里之行的第一步。 陈慕武决不允许有人打打乱或破坏自己的计划,就比如眼前这个半路杀出的“程咬金”。 他可不想因为接受采访而耽误时间,错过这唯一一次和爱因斯坦交流的机会,毕竟他的目的还没有达到,不能因小失大。 “赵记者,不好意思,我等下和博士还有一些话要说,不太方便接受采访,”陈慕武又一次拒绝了赵君豪的采访请求,但他又不想把无冕之王们得罪得太狠,只能和这位记者另约时间,“不如这样,如果方便的话,请在明天上午九点到静侒寺路上的沧洲饭店,届时我一定在那里恭迎大驾。” “好的,好的,那我明天一定准时前去拜访。” 得到一个还算满意的答复,赵君豪也不再纠缠,识趣地退到一旁。 爱因斯坦那边也在查特莱的帮助下,摆脱了身旁的洋人记者们,他和陈慕武又汇合到一处,两人一边走向工部局的大门外,一边继续刚才的话题。 “陈,我记得你刚刚说,你解出来了不止一个场方程的精确解。” “是的,博士,除了这个旋转宇宙的解,我还对史瓦西解做了一定的拓展,得到了它的旋转形式。最近正在做的工作,是尝试着像赖斯纳-努德斯特伦解那样给这个解加上电荷。不过这两个解远没有能进行时空旅行的这个令人震撼。” “哦,陈,我很高兴看到你对相对论这么感兴趣,说实话,我一开始甚至觉得,中囯不会有人对相对论感兴趣,好在你的出现,让我对中囯的观感一下子就提升了不少。虽然你们现在还受到奴役和压迫,但我觉得凭借你们身上勤劳勇敢的品格,再加上聪明才智,用不了多久就会改变这种现状的。” “谢谢你,博士。我也觉得的我们中囯人和你们犹太人,作为这世界上最聪明的两个民族,虽然现在还在经历着苦难,但我相信我们两族人早晚有一天会领跑世界的。” 其实陈慕武本想说的是统治世界,但最终话从口出时还是忍住了剧透的冲动。 “但愿如此,希望能借你吉言吧。你拥有如此聪明的一颗大脑,当个工程师浪费在工程学上实在是太可惜了。陈,你有没有考虑过转行来研究物理?我虽然离开了柏林洪堡大学,但还是可以写信给普朗克教授,推荐你到德国去留学的。” 4顺利迈出第1步 爱因斯坦虽然英语说得差,从来不肯在公共场合里讲,但不代表他听不懂。 显然他是从陈慕武向查特莱的自我介绍里,得知了陈慕武的工程师身份。 想不到《生活大爆炸》里谢尔顿看不起霍华德·沃洛维茨的段子,居然能上溯出一段这么悠久的历史。 “乐意至极。” 面对爱因斯坦的留学邀请,陈慕武忙不迭地答应了下来。 这真是这次见面的意外之喜,他从没想过,爱因斯坦居然能这么主动。 “不过,学费方面可能需要你自己想办法了,柏林洪堡大学不会给你一个外国学生提供奖学金。好在现在的马克比废纸还不值钱,去德国留学也花不了几个钱。” 他这倒是说了一句大实话。 本次出行是爱因斯坦一生中唯一一次到访东亚,他之所以愿意舟车劳顿奔赴这么远,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为一战以后德国马克大幅度贬值,让他不得不外出讲学挣些还算坚挺的英镑美元来贴补家用。 “另外,你得到的这几个解写成论文发表了吗,如果没有的话,我可以在给普朗克教授的信里再附上一封推荐信,他同时还是《物理学年鉴》的主编。” 陈慕武终于听到了自他穿越以来,最想听到的一句话。 他急忙摸出随身携带的硬纸文件夹,从里面掏出厚厚一沓洋纸,上面密密麻麻布满了用打字机打上去的字母,谁都看得出来,他是早就做好了这一系列的准备。 “博士,关于场方程精确解的论文,我还没有向物理学期刊投过稿,不过,我向欧洲的物理学期刊,投稿了另外一篇论文,这是论文的复制件,希望您有时间的话,可以过过目。” “哦?这一篇是关于什么内容的?” “光量子,”这是除了相对论外,光量子是爱因斯坦对物理学的又一大贡献,陈慕武还真是懂得投其所好,马屁转着圈地拍,“您1905年论文里提出来的‘光量子假说’对我有很大的启发,尤其是近年来被密立根的实验所证实之后,我就想着是不是能把光量子理论运用到其他地方。 “然后我就想到了麦吉尔大学亚瑟·伊夫教授从1904年开始研究伽马射线的吸收和散射性质时,发现的经过散射之后的伽马射线往往会比入射射线要‘软’一些。 “这之后大卫·弗洛兰斯和约瑟夫·格雷等人进一步的实验研究,给出了更精确的数据和结论,但是始终没有得到这种物理现象的解释。 “于是我就想到了博士您提出来的光量子理论,并对其进行了进一步的发展,假设光量子不仅有能量,而且还有动量,让这些带有动量的光量子和散射材料中的自由电子发生非弹性碰撞,得到的理论结果和实验契合的很完美。 “只是我这里没有实验验证的条件,所以就只好把解释这个现象的理论写成了论文,分别向英国的《哲学杂志》和德国的《物理学年鉴》投了稿,希望世界上其他地方能看到这篇论文的实验物理学家们,能做实验对这篇论文里提到的解释进行验证。 “论文大概是一个半月之前寄出去的,算算时间,现在应该已经到达了两家期刊的编辑部。我唯一担心的一点就是,这两家期刊的审稿人会因为我中囯人的身份,看都不看就把论文直接扔进垃圾箱里。 “所以我把这篇论文带到了今天的讨论会,就是希望您能在看过论文之后,如果认为这篇论文值得推荐,就请您帮我向两家期刊的编辑部写一封推荐信,至少让他们看完论文,而不是直接扔到垃圾桶里。 “至于方式么,现在西伯利亚铁路还没通车【1】,从这里寄往欧洲的信件需要在海路走上至少四十天,我希望您最好能向这两家期刊直接发电报,还有发电报所需的花费,就由我来承担。” 爱因斯坦听罢,笑着摆了摆手:“陈,看得出来,你在物理学上的涉猎十分广泛,而且你这个给光量子赋予动量的设想很新颖,我真不知道你这颗大脑里,到底装了多少这种天才的想法! “不过我马上要去参加宴会,现在没时间看你写的这篇论文,只好等晚上回到饭店房间之后再拜读大作了。 “如果没什么问题的话,明天我就可以给德国和英国方面发电报,至于电报的花费,你也不必担心,我想德国驻沪领事馆的那帮家伙应该很愿意代劳的。” 不愧是犹太人,对钱的算计真可谓是流在血液里代代相传的技能,爱因斯坦也未能免俗。 当初蔡元培第一次邀请爱因斯坦到邶大讲学,就因为报酬给的太少被拒绝了。 爱因斯坦这次东游,本来计划是到仩海之后北上,在邶大讲学两个礼拜。 但因为耶路撒冷的犹太人催他去给希伯来大学站台,瑞典方面又催他去斯德哥尔摩领诺贝尔奖,因此爱因斯坦不得不取消了邶大的行程。 得知这个消息之后,蔡元培自然是失望万分,还曾忍不住在《邶京大学日刊》上的撰文中暗地里揶揄了一句。 不过陈慕武对此是乐见其成的,毕竟这能给自己省下一大笔开支。 现如今,发电报可是一点儿都不便宜,国内一个汉字大洋一角二分,一个洋文一角八分,更何况是发往国外。 如果真让陈慕武自掏腰包,那个天文数字估计要让他下了血本。 谈话间,他们一行三人已经沿着四马路,从工部局所在的河遖路走到了福卅路的尽头。 陈慕武拒绝了查特莱的用餐邀请,他可没兴趣参加一帮犹太人的聚会,毕竟他们又不是《大时代》里我见犹怜的小犹太,而一是个个肥头大耳的洋鬼子。 更何况,虽然犹太人在欧美的境遇不怎么样,但在仩海在中囯,他们的身份仍是一帮面目可憎的殖民侵略者。 说句政治不正确的话,就冲这帮人在租界在中囯的所作所为,陈慕武一点儿也不同情他们的同胞日后的遭遇。 在一品香饭馆的门前,他和爱因斯坦就此分别。 陈慕武丝毫不担心爱因斯坦看过论文之后,不会发出电报推荐。 因为他十分清楚,自己交到爱因斯坦手上的论文,在物理学史上的分量有多重。 如果说从1905年到1923年这十八年里,这世界上还有一个人坚信存在光量子,那么这个人一定就是爱因斯坦。 现在陈慕武把一篇光量子的论文交给爱因斯坦,一定会引起后者极大的兴趣。 千里之行,始于足下。 如今既然已经走出了第一步,也就只能“尽人事,听天命”了。 【1】笔者注:此处说没通车并不是指西伯利亚铁路还未建成投入使用,而是指因为苏俄内战导致的线路中断运营。而且此时民囯邶京政府尚未与苏连签订利用西伯利亚铁路进行通邮客运的相关文件,所以此时中囯和欧洲之间的邮路,还要完全依赖海上航线。 5沧洲饭店有所思 翌日一早,陈慕武坐在沧洲饭店【1】的咖啡室里,叫了一杯咖啡和几样茶点,静候《申报》馆赵记者的到来。 看来现在这个年代,咖啡还没像后世那样流进仩海人的血液里,因为整间咖啡室内除他之外,再无一个中囯人。 穿越到民囯已经快两个月,基本上一切都依照陈慕武的计划按部就班地进行着。 两个多月前,留校失败的陈慕武,还只是一个从不放过每一场校园招聘会的应届核物理博士,每天从一睁眼就开始焦虑,毕业之后自己到底要去干什么,难道真的要进入核电站,步荷马·辛普森的后尘? 没想到一觉醒来,他就莫名其妙地穿越到了一百年以前,获得了现在的这个身份。 虽然得到了一份天降的工作,但陈慕武绝不想这辈子都在铁路管理局里做一个小职员。 因为熟知历史走向的他,深知未来会有多乱,国内军阀混战,本两次侵沪…… 更何况小小的一座仩海城里,还有洋人、地痞、流氓、青红帮、拆白党……各种势力你方唱罢我登场,他一个小人物想要在乱世里苟活,实在是太难了。 就拿铁路管理局所在的火车北站大楼来说,“一·二八”的时候被鬼子炸了一次,“八·一三”的时候又被鬼子炸了一回。 这帮狗娘养的杂碎,可真他母亲的不是东西! 急于改变现状的陈慕武,无意间在办公室看报时,发现了当天的《民囯日报》上刊登了这样一条消息。 《恩斯坦博士来沪西讯》:“《大陆报》云,发明相对论之恩斯坦博士于昨日乘北野丸到沪,将往本演说。……博士今晨大早,仍乘北野丸赴神户,拟在勾留七星期再来中囯云。” 陈慕武立刻就意识到,这条新闻对他来说,是一个天大的机缘。 写一篇爱因斯坦会感兴趣的论文,得到他的推荐信,确保论文能万无一失地发表在欧洲的物理学期刊上。 这样一来,他就算是和世界上最顶尖的物理学家们建立了联系,以后再把大脑里储存的领先这个世界一百年的物理学知识写成论文,发表时就能轻松不少。 这也就是为什么陈慕武非要在昨天的讨论会上语出惊人,他必须要吸引到爱因斯坦的注意,才能把自己写好的论文交到他的手上。 至于为什么非要得到爱因斯坦的推荐? 因为就像他昨天对爱因斯坦说的那样,如果没有名人背书,单枪匹马地把论文寄到欧洲,那些个狗眼看人低的审稿人,只要看到信上的邮戳来自中囯,就会直接把信直接扔进废纸篓里,信里的内容看都不会看上一眼。 刻在骨子里的偏见告诉他们,即使有一天,猴子们用打字机打出了《莎士比亚全集》,落后封建、愚昧无知的东方野蛮人也发表不出来什么物理学高见。 这并不是陈慕武他危言耸听,因为正是西方人的骄傲自大,让中囯人在三十年代错失了第一个诺贝尔物理学奖。 赵忠尧在1930年接连发表了两篇有重大意义的论文,但因为实验结果和欧洲人做出来的不一致,便被物理学主流直接忽视。 虽然日后经证实,只有赵忠尧的实验结果是最正确最可靠的,但早已经于事无补了。 若不是赵忠尧的学生杨振宁和李政道在拿奖成名之后四处奔走,为恩师正了名,恐怕直到今天为止,赵忠尧和他的实验还依然像沧海遗珠一样,被埋没在历史的长河里。 正是从后世的这桩公案里陈慕武才知道,如今的欧洲学界有多看不起中囯人。 赵忠尧的冤屈发生在三十年代,而他如今处于二十年代,现在欧美白人们只会比十年之后更瞧不起自己。 但又不能不和他们打交道,毕竟白人还掌握着学术话语权,想要进入物理界,欧洲是绕不过去的一个坎儿。 所以陈慕武才利用从洋务运动老前辈那里学到经验,以夷制夷,用爱因斯坦的推荐信,当做吸引那些目中无人的审稿人们的敲门砖。 假以时日,等到自己在物理学界一言九鼎的那一天,一定要办一份纯中文的物理期刊,也让那帮鬼佬儿们也体会一下学外语,还是世界上最难的一门语言,到底有多么痛苦。 确定了要写一篇爱因斯坦会感兴趣的论文,但陈慕武最终还是没有选择写目前大火的相对论。 原因有三,一是因为他只在本科时期上过一个学期广义相对论的课,之后就投入到了核物理学的怀抱,相对论的后续知识储备严重不足。 二是因为广义相对论的理论验证起来很麻烦,现在世界上堪堪有了能观测红移的天文望远镜,而测回波的雷达和精准无比的铯原子钟,还处在镜花水月阶段。 三,也是最重要的一点,那就是量子理论即将迎来大爆发式的发展,陈慕武在量子力学上有着扎实的基本功,不写量子力学的论文而去搞广义相对论,简直就像是丢了西瓜捡芝麻。 好在爱因斯坦并不仅仅是相对论方面的专家,他在量子理论上也有颇有建树。 爱因斯坦在1905“奇迹年”里发表的五篇论文中,第一篇的内容就是光电效应的理论。 这篇论文是量子力学的基石之一,未来量子力学发展的枝繁叶茂,很大一部分要归功于他种下了一颗“光量子”的种子。 所以陈慕武最终也写了一篇关于“光量子”的论文,这篇论文中所蕴含的理论,在前世叫做“康普顿效应”。 不过,换到如今,估计也要改名叫做“陈效应”,或者“陈-康普顿效应”了。 这次和爱因斯坦见面的意外之喜,就是收到了留学邀请。 陈慕武自然也有出国留洋的计划,不过他给自己设计的目的地并不是德国,而是英国。 他上辈子并不会德语,如今之所以能用德语交流,还是因为原主在大学时学的第二外语。 他总觉得英文用得更得心应手,所以一开始根本就额没有考虑到德国留学的事情。 如今出了这样一个小变数,让陈慕武不得不重新思考自己未来应该去哪里。 沧洲饭店的大堂领班,领着赵君豪来到咖啡室,两人见面,免不了又是一阵寒暄。 【1】笔者注:请注意,此处是“洲”而不是“州”,陆放翁《诉衷情·当年万里觅封侯》一词中亦是如此。 6领事馆内的早餐 与此同时,公共租界僙浦路,德国驻沪总领事馆内。 德国驻沪总领事悌尔今天难得起了个大早,因为他昨天约了一位客人今早共进早餐。 这位神秘的客人不是别人,正是这两天在仩海滩洋人圈子里风头正盛的大科学家爱因斯坦。 悌尔并没有像其他国家的同侪那样,参加昨天在工部局举办的相对论讨论会。 德国国内的反犹运动正进行的如火如荼,他一个地道的正三色旗老日耳曼人,自然也不愿意去参与由犹太人主导的讨论会,只能提前和爱因斯坦这位大科学家另约了个时间。 其实爱因斯坦现在是瑞士人,只不过如今相对论的声名鹊起,爱因斯坦又新得了诺贝尔奖,再加上爱因斯坦最近十几年一直在德国国内工作,这才让德国又重新把这个人才归为己有。 关于爱因斯坦的国籍,他自己曾在相对论得到证实后,对《泰晤士报》的记者讲了个细品十分心酸的笑话:“如果相对论搞砸了,那么德国人一定会说自己是瑞士人,而瑞士人则会说自己是犹太人。” 这个早餐吃得很沉闷,主要是因为一个官员一个科学家,实在是很难找到什么共同话题。 两个人天南海北交流着无用的信息,直到悌尔也未能免俗,问出了如今很流行的一个谣言: “博士,在这个世界上,如今真的只有一打(十二个)人懂相对论吗?,除了您之外,剩下的那十一个人都是谁?” 爱因斯坦笑了笑,道:“这只不过是人们夸张的说法罢了,实际上,一个人只要有大学水平的数理基础,就基本上都能看懂相对论里所讲的内容。昨天的讨论会上,就有一个中囯人也能对相对论侃侃而谈,在我看来,他的水平已经很高了。” “我在今天的《字林西报》也上看到了相关报道,”悌尔指了一下摆在房间角落的报刊架,“上面说你称赞那个中囯人是物理学的‘拉马努金【1】’,这个人的水平真的有那么高吗?” “其实接受完昨天的采访之后,我还和这个中囯人聊了一路。晚上回到饭店房间,我又读了他交给我的一篇论文。 “他的脑袋里似乎装满了新奇点子,我觉得假以时日,他在物理学上能达到的高度,可能比拉马努金在数学上的更高。 “我打算向普朗克教授推荐这个年轻的中囯人到柏林洪堡大学就读。 “总领事先生,我想请贵领馆帮我发几封电报,不知道方不方便?” “博士,十分乐意为你效劳,等早餐之后,请你把电报的地址和内容写到纸上交给我就好了,我会让电讯处的人尽快办妥。” 早餐会结束之后,悌尔没有食言,让秘书把爱因斯坦写好的两份电报交到了总领事馆电讯处。 信息被发报员转换成电讯号,由仩海发出,经天侓到邶京,继而跨越蒙估高原,在恰克图汇入西伯利亚电报线,然后穿越乌拉尔山脉,抵达波德平原后分为了两部分:一部分继续沿着电缆西进,另一部分则留在当地,滴滴答答地进入柏林电报局。 以光速传播的电讯号,轻松跑赢了地球的自转,整个欧洲还处在静谧的黑夜里,只有从马赛开来的夜班邮政火车不知疲倦,依旧喷着白气哐当哐当地疾驰在铁轨上。 天蒙蒙亮的时候,打着哈欠的邮差蹬着自行车,把一包漂洋过海来自世界各地的信件,投递到了洪堡大学。 吃过早饭之后,马克斯·普朗克教授优哉游哉地走进自己的办公室,虽然美元兑马克的汇率已经升值到了一兑一万八,但德高望重的他显然不需要像邮差那样,为了今天去哪儿能买到便宜的黑面包而发愁。 “教授,这些是今天早上收到的信件,世界知名大学和科学院发来的信件被我放在了最上面,”学院秘书给普朗克送来一沓已经整理好了的信封,“另外,这里还有一封从驻仩海总领事馆发来的电报,不知道是不是电报局的人搞错了。” 秘书嘴上是这么说,但其实心里十分好奇,这帮身在远东的外交官员们,到底发来了什么信息。 “拆开看看不就知道了?”普朗克也很纳闷儿,“哦,原来是阿尔伯特发来的电报,难怪,他现在正是在那边讲学。” 反正领事馆发电报,花的又不是自己的钱,于是爱因斯坦就把电报内容写得很具体,详细交代了这一两天之内在仩海发生的事情。 他向普朗克热情地介绍了一个中囯青年人陈慕武,称赞他在相对论以及量子学说领域的天赋有多么高。 还说陈的一篇有关光量子的论文已经提前寄给了《物理学年鉴》,不日即可到达,希望普朗克能够通过论文查看一下这个年青人的物理水平,并在论文发表上给予一定的帮助。 另外请普朗克教授转告盖革和博特二位教授,如果有时间的话可以设计实验验证一下,陈论文中提到的理论是否正确。 最后他希望普朗克能以洪堡大学的名义,邀请这个年青人到柏林留学。 对于中囯人,普朗克没有什么偏见,他在十几年前就有了第一个中囯学生,夏元瑮。 虽然因为清朝灭亡,夏元瑮的官费资助也跟着没了着落,只能被迫退学回国,但两人之间的书信往来却从没断绝过。 在普朗克心中,虽然对夏元瑮的物理水平评价不高,可这位学生回国之后,却能担任了他们国家最高学府的理科负责人。 不知道这次受到爱因斯坦大加称赞的另一位中囯人,其物理水平究竟如何? 想到这里,普朗克很想读一读这个中囯人投稿了一篇什么样的论文,尤其内容还是关于光量子的,毕竟对于量子物理来说,他可以称得上是开山祖师了。 于是普朗克抬起头问仍在办公室里逡巡的学院秘书:“最近收到给《物理学年鉴》投稿的论文在哪里?有没有从远东寄过来的?” 【1】笔者注:拉马努金,是英属印度史上最著名的数学家之一。沉迷数论,尤爱牵涉π、质数等数学常数的求和公式,以及整数分拆。惯以直觉(或称为数感)导出公式,不喜欢做证明,而他的理论在事后往往被证明是对的。他所留下的尚未被证明的公式,启发了几位菲尔兹奖获得者的工作。 7我本楚狂笑孔丘 接过秘书递来的几封信,普朗克发现信封上的地址全都来自同一个国家。 他皱着眉头又问道:“这些怎么全都是本寄来的,有没有中囯的信件?生产茶叶和瓷器的那个中囯!” “中囯?我想起来了,今天早上和电报一同送来的,确实有一封从那里寄来的信,”秘书略带讥诮地说道,“教授,我第一次看到有中囯人向《物理学年鉴》投稿,估计内容和那些不知疲倦地寄来一封又一封证明了牛顿运动定律是错误的印度物理学论文差不多,就自作主张,直接扣下没给您送来。” “立刻把这封信给我找来,我现在就要看!” 秘书不知道为什么这个不修边幅的秃顶老教授突然发起了脾气,只能悻悻地退出办公室,半晌后,又拿着一枚厚厚的信封重新返回。 “教授,应该就是这一封了。” 秘书这次学了个乖,交上信封之后就悄悄退了出去,他可不想再做一次被无名火殃及的池鱼。 邮戳上的日期是1922年11月20日,也就是说这封信历经了四十多天的漂泊,穿过太平洋、马六甲、印度洋、苏伊士,在马赛登陆后又坐着轰隆隆冒白烟的蒸汽火车几经辗转,才来到了柏林的这间办公室里。 打开还带着大海味道的信封,抽出折叠的信纸,在办公桌上铺平之后,普朗克看到了这篇论文的题目,《光和电子之间的另一种效应:关于单色伽马射线经物质散射后性质变化的一个量子物理学解释》。 “1887年,德国物理学家海因里希·赫兹在研究电磁波时,意外发现了紫外线照射到金属电极上,可以帮助产生电火花。 “十八年后的1905年,阿尔伯特·爱因斯坦博士发表了一篇题为《关于光产生和转变的一个启发性观点》的论文,引入了‘光量子’这一概念,成功给出了这种被称作‘光电效应’的实验现象的理论解释。爱因斯坦博士也因为这项功绩,于今年刚刚被授予了去年的诺贝尔物理学奖。……” 看到论文的开头写了这么一件往事,顿时勾起来普朗克的一段尘封许久的回忆。 1905年,普朗克已经在《物理学年鉴》编辑部做了十年的编辑工作。 某一天,他收到了还是瑞士伯尔尼专利局小职员爱因斯坦的投稿,主题正是用光量子假说解释光电效应。 事实上,普朗克起初对爱因斯坦的光量子假说持反对态度,因为他并不愿意放弃麦克斯韦的电动力学,顽固地坚信光是连续的波动,不是一颗一颗的粒子。 他是如此驳斥爱因斯坦:“君之光量子一说,使物理学理论倒退了非数十年,而是数百年矣!惠更斯早已提出光为连续波动而非牛顿所言之微粒也!” 但即使这样,普朗克还是同意把连同这篇在内的五篇论文发表在了《物理学年鉴》上,这才成就了1905奇迹年的一段佳话。 没错,此时的《物理学年鉴》还没有后世万恶的同行评审,只需要经过编辑初筛,便可发表刊行。 直到1911年第一次索尔维会议的召开,普朗克才基本被爱因斯坦说服,接受了后者的光量子假说。 没想到时光匆匆如白驹过隙,算来和爱因斯坦相识已经将近二十年。 回过神来,普朗克继续看着手里的论文。 “1904年,英国物理学家亚瑟·伊夫在研究伽马射线的吸收和散射性质时,发现了经铁板或铝板之类的材料散射过后的伽马射线,往往会比入射射线要‘软’一些。后来经大卫·弗洛兰斯和约瑟夫·格雷等人进一步的实验和研究,最终得到了‘单色的伽马射线被散射后,性质会有所变化,散射角越大,散射射线就越软,和散射物的材料无关’这一结论。 “但到底要用何种理论才能准确恰当地解释这一现象,多年来物理学界始终莫衷一是,没有达成统一的共识。 “同样在伊夫发现伽马射线现象的十八年之后,笔者从爱因斯坦博士的光量子理论出发,尝试着针对这种现象给出一种量子物理学解释。……” 看到这里,普朗克又稍微皱了皱眉。 这个中囯人在论文里前后特意强调了两次十八年,是在暗示自己的成果可以比肩爱因斯坦吗? 在普朗克的印象里,中囯人都是像夏元瑮、蔡元培那样温文尔雅,儒雅随和的君子,为什么这个年青人却如此之狂妄? 陈慕武当初写这一段的时候,确实有那么点儿“我本楚狂人,凤歌笑孔丘”的意思。 他既然早就知道自己的理论是正确的,为什么还要装孙子? 中囯人就是温良恭俭让的时间太久了,才会被白皮洋鬼子误解为软弱,骑在头上欺负。 带着少许的不快,普朗克继续读着论文里接下来的内容。 “笔者姑且把爱因斯坦博士提到的光量子(daslichtant)看作是一种粒子,并为之取名为‘光子(dasphoton)’,词根来源自古希腊文中的光这个单词φ(phs)和φwt(photos)。” 没错,光子这个在后世看起来理所当然的名称,此时还没有出现。 光子?光真的会是一种粒子么? 普朗克喃喃自语。 “光电效应理论揭示了光子具有能量,如果认为光子在具有能量的同时,还有自己的动量,入射到散射物质中,与其中的自由电子发生碰撞,则可进行如下推导:……” 光量子具有动量,已经不是一个新鲜的想法了。 1909年,爱因斯坦就已经在一次国际会议上提出,光量子应该具有动量。 1916年,他更是在论文《关于辐射的量子论述》中给出了光量子的动量公式,p=h/λ。 但是具体实例中运用到光量子的动量进行计算,这篇论文可能还是第一次。 他是怎么把这两者结合到一起的,是敏锐的直觉,还是误打误撞? “由此可以得到一种结论:当光子从光子源发出,射入散射物质时,主要与其中的电子发生作用。当入射光的频率较低,光子的能量和电子束缚能同数量级时,则主要产生光电效应,原子吸收光子的能量而产生电离。 “当入射光的频率相当大时,光子的能量远超电子的束缚能时,材料中的电子可以被视作为自由电子,此时可认为光子对自由电子发生散射,也就是本文中具体论述的这种效应。这也同时说明了为什么这种散射和材料的性质无关。……” 8爱因斯坦真爱粉 一行一行浏览下来,普朗克发觉他手中的这篇论文,除了采用了爱因斯坦赋予光量子动量这个异想天开般的假设之外,基本上只运用到了能量守恒和动量守恒这两个经典物理学中的定律,以及数学里面的余弦定理,再加上一点相对论效应。 论文内含的物理学知识很初等,倒是很符合一个学术荒漠国家的知识层次。 殊不知,这是陈慕武在论文中藏了个拙。 他一个在交通大学学土木工程的,突然就无师自通高深的物理学知识,只会令人疑窦丛生。 一开始搞点简单的,才符合他工科生的身份。 其实陈慕武很想在结论后面加上一句“当入射光的频率极其大时,可能还会有其他未知的现象发生”,但最终又一次地忍住了剧透的冲动。 不能剧透,剧透是要被抓起来挖出大脑作切片研究的。 在这篇论文的结尾处,陈慕武写道:“本文中的所有理论,全部是根据前人公开发表论文中提供的实验结果数据进行的推导计算。 “由于笔者所在国家的实验条件有限,不能对这一理论进行实验验证,为此特设计实验如下,诚请对本文中的理论感兴趣,并有条件做实验物理学界同仁参考:…… “如按照上述构想进行实验,则预期得到的实验结果为:…… “误差计算方法为:…… “如果得到的实验结果与预期相同,且误差在合理范围之内,即可证明该理论的正确性,亦即光很可能是一种同时具有能量和动量的粒子。” 当初写下这些文字时,陈慕武真是切身体会到了什么叫做“一把辛酸泪”。 他本想着自己亲自动手做实验验证,怎奈国内连一间像样的物理实验室都没有,更别说是伽马射线源这种高端玩意儿了。 租界里的洋人医院倒是有一台宝贝一样的x光机,但是人家根本连借都不借,更别说是把机器拆开作光源了。 没办法,只能出此下策,把实验“设计”进论文的结尾部分,让看到这篇论文后感兴趣的实验物理学家们代劳。 陈慕武在心里安慰自己,这也并不是一无是处,这年头无论是物理学家还是普通人,防范辐射的意识都很差,相应地,防辐射装备也基本没有。 他虽然做不成实验,但至少他也不需要遭罹伽马射线辐射的侵害,死道友不死贫道嘛! 读完论文之后,普朗克心里竟然还出现了一丝感动。 他仿佛看到了一个身处落后国家却一心向学的年青人,趴在昏暗的油灯下面,一笔一笔写论文的场景。 拜托,好歹你也戴着眼镜看了半天论文,难道就没发现手里的这叠纸上,印着的都是打字机打出来的铅字嘛! 普朗克提笔写了一段邀请实验物理学家对这篇论文里的理论进行验证的跋,起身走出办公室,把这篇论文和跋一同交回到门口的秘书手上,让他把两者一起送到《物理学年鉴》的编辑部,安排在这个月出版的期刊上发表。 他还特意秘书,告诉编辑部的工作人员,这篇论文的抽印本要多印几份,分别送给瓦尔特·博特教授和汉斯·盖革教授,请他们设计实验检验,这个新的光量子理论究竟是对是错。 至于爱因斯坦电报中提出的,邀请陈来洪堡大学留学么? 普朗克觉得,还是等这个理论的实验验证结果出来之后再说吧。 …… 离开波德平原后,另一股电报讯号继续前进,沿着海底电缆潜渡英吉利海峡,经伦敦中转后北上,直抵最终的目的地,剑桥郡。 剑桥大学天文台台长亚瑟·爱丁顿,穿着打扮看上去像是个经典的英伦绅士,其实是个狂妄至极的人。 据说,某甲曾称赞爱丁顿,说当世只有三个人懂得相对论,爱因斯坦是一个,您是一个。 爱丁顿听闻此话,沉默了半天。 某甲言,您不必如此谦虚吧。 爱丁顿答,我在想,那第三个人是谁。 爱丁顿虽然狂,但他却十分佩服一位物理学界同仁,此人正是爱因斯坦。 爱丁顿可谓是如今英文世界里天字第一号的“爱(因斯坦)吹”。 他不仅在一战之后,第一次向英语世界介绍了爱因斯坦的广义相对论理论,还曾在1919年5月亲自率领一个观测队,到西非几内亚湾的普林西比岛上观测日全食。 正是这一次的日全食观测,基本证实了爱因斯坦在广义相对论中预言的引力会让光线发生弯曲。 之所以说是基本证实,是因为爱丁顿当时的测量误差和真值差不多大,也就是相对不确定性几乎为百分之百。 不过爱丁顿还是发表了观测结果支持爱因斯坦,然后爱因斯坦就成了神,他和他的理论在世界范围内名声大噪。 由此可见,爱丁顿此时在天文学界的话语权有多重,基本上,全世界的天文学家和天体物理学家都是闭着眼睛跟他走的。 大嘤帝国的邮差可不像德国人那么守时严谨,爱丁顿收到电报时,已经是日暮时分。 一开始,他也被德国驻沪总领事馆的名号吓了一跳,心说德国佬怎么会给自己发电报,直到在落款处看到了a·爱因斯坦的名字。 看到爱因斯坦在电报里亲自拜托他帮忙关照一下,一个叫陈慕武的中囯人的论文发表情况,尤其是得知这个中囯人的相对论水平很高之后,爱丁顿立刻就重视了起来。 在他的心中,只要你和爱因斯坦关系好,而且还懂相对论,那我们就是好朋友。 第二天,穿着礼服,戴着礼帽的爱丁顿一早就坐马车来到剑桥火车站,搭乘最早的一班火车,沿着大北线南下伦敦。 出了国王十字车站,爱丁顿拦下一辆出租马车,直奔《哲学杂志》的编辑部。 到了编辑部,他直接找到当天的值班编辑,询问最近有没有收到来自中囯的投稿。 听到这个国家,编辑不屑地笑了一笑,指着墙角的一排架子,阴阳怪气对爱丁顿说:“您不妨到到那里碰碰运气。” 爱丁顿来到架子前,看到上面的牌子写着“猴子”这个单词。 他拿起一沓论文翻找,发现这些论文的作者不是来自印度,就是来自马来亚,名字的拼写里也都带着异域风情。 不知道是算爱丁顿运气好,还是算陈慕武的运气好,前者往下翻了没几篇,就在论文堆里找到了后者投稿的那篇。 9目中无人的编辑 看到陈慕武那一长串的论文题目,发现内容并不是写广义相对论,而是劳什子光和电子,爱丁顿有些失望。 但受人之托,必当忠人之事,爱因斯坦交待的事情,必须给他办得漂漂亮亮。 于是他还是拿着论文,重新回到值班编辑面前问道:“这篇论文是没通过你们的审核吗?” 值班编辑像看怪物一样看着爱丁顿:“我为什么要去审核一篇猴子写的论文?那个架子上的都是废稿,等攒够一定数量就会一起丢弃的。” 创刊于1798年的《哲学杂志》,是英国最古老的科学期刊之一。 因为历史悠久名气大,所以吸引了很多大科学家在上面发表论文。 因为越来越多的科学家都在上面发表论文,所以名气就进一步扩大。 两者相辅相成,使得《哲学杂志》逐渐在学术圈达到了泰山北斗般的地位。 别说是中囯、印度、马来亚,就连美国的物理学家想要在上面发表一篇论文,也颇为不易。 美国物理学家范弗莱克就曾回忆说:“1922年,当我得知我的博士论文被英国的《哲学杂志》录用之后,我感到非常高兴,因为将会有更多的人阅读我的文章。” 到底是因为第二次世界大战还没开始打,美国虽然有钱,但仍是大西洋对岸那个不入流的盎格鲁-撒克逊小表弟。 世界的学术中心,还得看正蓝旗镶十二颗金星的地道老欧洲,尤其是英国和德国。 因此这个值班编辑才有这么大的口气,人家祖上阔过,有狂的资本。 爱丁顿无奈,只能亮出自己的身份:“我是皇家学会会士,剑桥大学天文台台长亚瑟·爱丁顿,是受爱因斯坦博士所托,来推荐这篇论文发表的。你们最起码要找几个审稿人来审核一下,才好决定这篇论文的生死吧?” “好吧,爱丁顿会士(frs)【1】,既然你坚持的话,我们就来审一下这篇论文,”值班编辑从爱丁顿的手里接过论文,然后话锋一转,“不过我们也不能浪费审稿人的时间,所以它必须要经过我们的初审这一关。” 毕竟是知名期刊的编辑,这个人的学术功底也不薄,阅读一篇学术文章还是没什么压力的。 他草草翻阅了一下陈慕武的论文,然后抬起头来玩味一笑,对爱丁顿说道:“抱歉,爱丁顿会士,恐怕这篇论文连我的初审这一关都过不了。 “爱因斯坦博士解释光电效应,说光的能量是像热辐射一样一份一份的光量子也就罢了,至少密立根的实验验证了这一点,我无话可说。 “但是,你们推荐的这个中囯人居然在论文里信誓旦旦地说,光是一种粒子,这实在是太荒谬了! “我是真的不知道,他是故意说出这种疯子般的言论来吸引眼球,还是说他们中囯实在是野蛮无知未开化,根本就不知道惠更斯的波动说? “你和那个爱因斯坦,究竟收了中囯人多少的好处,才这么卖力地帮他推荐这篇论文?” 被一个无名之辈如此一通挖苦,一向自视甚高的爱丁顿哪里受过这样的侮辱,顿时也是一股无名火往上窜。 身上仅存的绅士风度,阻止了他伸出巴掌掴在对方脸上,而是改变出掌路线,重重地拍了一下桌子,拿起论文用手指编辑的鼻子骂道:“好,好!全英国又不是只有你们这一家期刊,咱们走着瞧!” 乘兴而来,败兴而归。 因为辜负了爱因斯坦的嘱托,所以爱丁顿觉得自己很没有面子,连皇家学会都没去点卯,直接原路返回,到国王十字车站坐火车北上剑桥。 在回程的火车上,沮丧的爱丁顿靠阅读这个素未谋面的中囯人的论文来打发时间。 虽然他的本职是天文学家,但也有着良好的物理学素养,再加上陈慕武论文中涉及到的物理学知识并不高深,所以爱丁顿读起来还算轻松。 在临下火车以前,他终于明白了,这个中囯人提了一个很新的理论,但是缺少实验验证这个理论正确与否。 只要能靠实验证明他的理论正确,那么论文发表就应该畅通无阻了。 说到实验,剑桥大学就有当今世界上最著名的物理学实验室,创立于1874年的卡文迪许实验室。 爱丁顿在1905年获得三一学院的硕士学位之后,获得的第一份工作,就是进入卡文迪许实验室研究热辐射相关的问题。 虽然不久之后他就脱离了实验物理,转投天文学的怀抱,但卡文迪许实验室也算是他的半个娘家。 回到剑桥郡,出了火车站之后,爱丁顿并没有回自己的天文台,而是带着陈慕武的论文,直奔康河边的三一学院。 他要来拜访自己在卡文迪许时期的实验室主任,如今的三一学院院长,约瑟夫·汤姆孙【2】爵士。 作为三一学院的毕业生和卡文迪许实验室的前研究员,爱丁顿可谓是汤姆孙的双重嫡系,两人的关系自然也很融洽。 见面之后也不用过多的寒暄客气,于是爱丁顿开门见山:“爵士,我今天去了一趟伦敦,惹了一肚子的气回来。” 接着他就把白天到《哲学杂志》编辑部的所见所闻,向汤姆孙简要复述了一遍,重点强调了那位编辑有多么的狗仗人势、目中无人。 然后又说这篇论文是正在远东讲学的爱因斯坦推荐发表的,并且里面的内容也充满了真才实学,提出了一个很新颖的理论,把素未谋面的陈慕武捧上了天。 最后,爱丁顿才“图穷匕见”,提出了自己此行的目的,那就是询问汤姆孙能否对设计实验来验证这个理论提供帮助。 汤姆孙本身就是一个实验物理学家,主要功绩除了发现电子,提出了葡萄干布丁模型的原子结构之外,还有一项就是汤姆孙散射。 汤姆孙散射是什么? 简单来说,就是一个低能光子,和一个非相对论自由带电粒子发生碰撞。 而陈慕武的这篇论文里写的是什么? 是一个高能光子,和一个非相对论自由电子发生碰撞。 可以说,陈慕武的这篇论文,一定程度上就是把汤姆孙散射扩展到高频层次,想要不吸引到汤姆孙这位大科学家的注意都难。 【1】笔者注:皇家科学学会会士(英语:fellowshipoftheroyalciety,简称frs,forrs及honfrs)是由英国皇家学会授予其认定的“对于包括数学、工程物理学及医学在内的自然科学的进步作出卓越贡献”的个人的荣誉称号。英国《卫报》将皇家学会会士称为“与奥斯卡终生成就奖相当的荣誉”,每年众多机构都为会士称号的颁发举行庆祝仪式。获册封者没有“sir”或“da”的尊称,但是可以在名字后面加入荣誉头衔的英文字母缩写“frs”。此时的爱丁顿还没有被受封为下级勋位爵士,因而名字后面的头衔只有frs一项。 【2】笔者注:即j·j·汤姆孙。 10柳暗花明又1村 听完爱丁顿抱怨的汤姆孙,又拿来陈慕武的论文仔细研读了一遍,果然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他对爱丁顿说道:“既然《哲学杂志》不要,那么我们就发表在皇家学会的《自然科学会报》上好了。” 没错,眼前这位三一学院院长,还有另外一个身份,那就是第四十二任皇家学会会长。 虽然已经离任,但汤姆孙在皇家学会的地位依然很高。汤姆孙接着对爱丁顿说道:“今晚我就可以写一封推荐信,然后派人送到皇家学会去。 “不过,我想把这篇论文先让欧内斯特看一看,也许他也会对这篇论文感兴趣。 “请他找人设计一个实验,检测一下这个新鲜理论究竟是对还是错,如果实验结果能在下期的《自然科学会报》和论文同时发表,那就再好不过了。” 提起欧内斯特这个名字,普罗大众的第一反应,应该都是在小学课本上学过的那篇课文《老人与海》的作者,硬汉欧内斯特·海明威。 而无病呻吟的豆瓣文青们的第一反应,则是一个利于装逼的小众英国诗人,欧内斯特·道生。 对于核物理博士陈慕武来说,这个名字代表着他们专业开山立派的祖师爷。 接到三一学院任院长的邀请之后,汤姆孙不但立刻辞去了皇家学会会长一职,同时也宣布自己不再担任卡文迪许实验室的主任。 对于实验室主任一职的继任者,汤姆孙选定了自己的学生,被《不列颠百科全书》誉为“法拉第后世界上最伟大的实验物理学家”,1908年诺贝尔化学奖得主,欧内斯特·卢瑟福。 第二天一早,卢瑟福就收到了爱丁顿亲自送来的论文。 卢瑟福和爱丁顿同是三一学院毕业生,又同是卡文迪许系,因此关系也很亲近。 后者向前者转达了他俩共同的恩师汤姆孙的嘱托,让他仔细研究一下这篇论文,如果感兴趣的话,最好可以设计实验进行验证,皇家学会的《自然科学会报》已经为他的实验结果预留了版面。 为了引起卢瑟福的重视,爱丁顿还搬出了他亦师亦友的偶像,说这篇论文的作者是爱因斯坦在东方讲学时,发掘到的一个不世出的天才云云。 和爱丁顿不同,卢瑟福身上还保持着看老牌物理学家的做派,崇尚“物理学是一门实验的科学”。 他还曾经说过一句名言:“一个彻底的实验抵得上这世界上所有的理论,即使这个理论是玻尔的。” 玻尔于去年年底和爱因斯坦一道获得了诺贝尔奖,是卢瑟福最出名的几个学生之一。 重视实验不代表他轻视理论,送走了爱丁顿,卢瑟福就拿着论文回到自己的办公室。 爱丁顿的一席话反而勾起了卢瑟福的好奇心,他也想瞧瞧能被爱因斯坦这位正当红的同行看中的人,究竟有几把刷子。 刚看了一个开头,就让卢瑟福顿生一种夜深忽梦少年事的感慨。 从卡文迪许实验室毕业之后,卢瑟福本打算留在剑桥谋个教职,没想到却被自己的老师汤姆孙发配到了大西洋对岸蒙特利尔的麦吉尔大学。 之所以说是发配,是因为在二十多年前的十九世纪末,欧洲的学术中心地位更加不可撼动,美国已经算是不入流的小表弟,加拿大和美国比起来,则是更加的不入流。 到二十多年后的现在,对这件事卢瑟福还一直耿耿于怀,始终认为是卡文迪许实验室的排外情绪作祟,欺负他是一个外国人,阻碍他在剑桥获得教职。 不过在麦吉尔大学,卢瑟福倒是因祸得福,他聚集了一批富有活力的合作者和学生,开展了不少有创造性的科学研究。 陈慕武在论文开篇提到的几个名字,亚瑟·伊夫、大卫·弗洛兰斯和约瑟夫·格雷,都是卢瑟福在大洋彼岸时期的伙伴。 对于这几个人的研究,他也或多或少的有所了解,其中就包括这个伽马射线的散射问题。 从1904年散射后的伽马射线变软现象被伊夫发现,到1913年格雷重做试验得到了准确的结果,虽然期间卢瑟福离开了加拿大来到曼彻斯特大学任教,但他一直关注着这个实验,和麦吉尔大学之间的通信从未间断。 实验事实明确地摆在物理学家面前,可就是找不到正确的解释。 爱丁顿送来的这篇中囯人的论文,竟然给出了这桩物理学悬案的理论解释? 卢瑟福迫不及待地继续读了下去。 论文不长,理论知识也不复杂。 虽然陈慕武还考虑了相对论效应,但是低能自由电子的相对论效应并不明显,完全可以忽略掉。 读到论文的结尾处,又让卢瑟福有些许感动。 原因不是这个中囯人在最后附上了他设计的实验,方便读者参考。 而是陈慕武直言中囯没有实验条件,只能请世界各地的物理学家们帮忙验证这一点。 这让卢瑟福有些心酸,因为他年轻时也对贫穷感同身受。 卢瑟福出生在新西兰,有很多兄弟姐妹,他的父亲是一名工人,母亲是小学教老师,微薄的薪水养活一大家子已经很不容易,根本供不起每个孩子上学。 卢瑟福的人生轨迹本来也该是成为一个新西兰农民,但二十四岁时收到的一笔奖学金改变了他的命运。 据说听到这个消息时,卢瑟福正在地里挖土豆,他高兴地把手里的铲子扔到地上,高声喊道:“这是我今生今世挖到的最后一个土豆啦!” 从报纸上的新闻中,卢瑟福自然知道中囯是一个比当初的新西兰更贫穷更弱小的国家。 他从这篇漂洋过海寄来的论文、从这个中囯人身上看到了当初自己的影子。 他没有理由不助这个身处困境但敏而好学的年青人一臂之力。 卢瑟福拿着论文走出自己的办公室,找到了自己的学生兼助理查德威克:“詹姆斯,我需要你尽快收拾出一个空房间出来,我们有一个新的实验要做。” “是的,卢瑟福爵士!” 11人怕出名猪怕壮 让我们把镜头从欧洲再切回到国内。 其实陈慕武只希望自己一个多月以前投稿的那篇论文,经爱因斯坦的两封电报推荐之后,能顺利地在欧洲物理学期刊上发表。 他从没想过自己的论文竟能在欧洲引起那么多人的关注,其中不少还是以前他只在物理教科书上看过照片、敬仰无比的知名物理学家们! 一月二号在沧洲饭店的咖啡室里,接受完《申报》记者赵君豪的采访之后,回到家的陈慕武就又搬出了自己到这个世界上之后买的第一个物件儿,一台“腊明灯”牌打字机。 大名鼎鼎的枪械制造商雷明顿,名字竟被翻译得如此奇怪。 腊明灯,难道是说在腊月里点燃一盏明灯,让寒冬中的夜行人也能感受到温暖吗? 要说一个现代人回到一百多年以前,想要接受民囯时期各种奇奇怪怪的外国人名地名翻译,还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像是“郭歌里”、“史太林”这些人名,陈慕武还能勉强猜得出来谁是谁。 可是谁又能认出来,“嚣俄”竟是雨果,“陶思道”会是托尔斯泰? 生产的打字机在全世界赚了个盆满钵满之后,雷明顿就想着把市场开拓到世界上人口最多的中囯来分一杯羹,没想到却遇到了打字机事业最大的滑铁卢。 四亿七千万的国民中,有百分之九十以上都是文盲,识字人数还不足一成。 但就在这一成人里,日常使用拉丁字母的假洋鬼子则更是凤毛麟角。 租界里的一家洋行,两年前从美国进了一批打字机,结果直到如今也没卖出去几台,只能含泪打折甩卖。 陈慕武只花了一百块银圆,就捡漏到了一台售价一百五的全新打印机,和十条雷明顿原厂出品的打字墨带。 对习惯了用电脑键盘弹钢琴的陈慕武来说,这台打字机算是救了他一命,因为自从高考结束之后,除了偶尔演算时会在草稿纸上东一榔头西一棒槌地涂上几笔,他就没怎么正经用过笔了。 寄到欧洲去的两篇论文,也包括昨天送给爱因斯坦的那篇,都是出自这台打印机。 即使爱因斯坦昨天没提出让他把论文投稿的要求,陈慕武也打算把讨论会上提出的那几个场方程精确解整理成论文,继续寄到英德的物理学期刊上去发表。 不知道他这次提出的“陈宇宙”(实际上为1949年哥德尔提出的哥德尔宇宙)、“陈第一解”(实际上为1963年罗伊·克尔求得的克尔解)和“陈第二解”(实际上为1965年以斯拉·纽曼求得的克尔-纽曼解),能在欧洲掀起多大的风浪。 陈慕武现在的生活十分规律,早上起来跑跑步活动活动身体,上午喝喝茶看看报,下午用打字机打打论文,早睡早起,彻底改掉了之前熬夜的坏习惯。 灯泡早就被发明大王爱迪生“发明”了出来,报纸上也随处可见奇异()爱迪生灯泡的广告。 陈家也不是交不起电费,可陈慕武却给自己立下规矩,那就是不能熬夜读书写字,因为他记不清白炽灯的频闪会不会对眼睛造成伤害,他可不想在把脑袋里储存的知识全部掏出来之前,先让自己变成瞎子。 如今这个时代没有手机没有网,没有电视,甚至连广播电台都还没有出现。 打字机上附着的那具qwer键盘,可以算得上陈慕武怀念后世时的唯一慰藉了。 他偶尔会不由自主地把左手的四个指头放到wasd四个键上,耳畔也会跟着响起一句“午时已到”。 不过又一想到,即使自己现在重返那个时代,也再玩不了守望先锋,陈慕武的心中才稍感快慰。 …… 爱因斯坦在工部局讲堂开相对论讲座的报道,悄然出现在了一月三号《申报》第十版角落不起眼的一个豆腐块里。 赵君豪果然用到了他在在听讲座时于腹稿中拟好的标题:《爱因斯坦二次过沪,国人兴致依旧索然》。 不过他还自作主张地添加了一个副标题,《甚幸!吾国四万万民众当中,尚有一人通晓相对论之奥义》。 看着这个阴阳怪气拉满的副标题,陈慕武哭笑不得:这位赵记者把自己捧得也太高了! 报道中的内容更是头重脚轻,赵君豪只用一小部分篇幅简单描绘了讨论会当天现场的情形,剩下的文字,全都在向读者们介绍着他这个“旷世奇才”。 除去昨天在沧洲饭店采访时问到的问题,赵君豪还参考了昨天出版的各家英文报纸上的新闻,也就是德国总领事悌尔看到的那些爱因斯坦称赞陈慕武为“物理学界的拉马努金”的报道。 他甚至不惜靠着贬低邶大教授张乃燕来捧高自己这位懂相对论的同胞。 看到报纸上对自己如此吹捧,陈慕武一脸无奈,没想到闹出来了一个这么大的乌龙。 早知道他昨天就应该在采访时告诉赵记者,张乃燕提问心灵学问题,并不是因为他封建迷信,相信西洋出马仙、罗马跳大神儿,而是因为他在伯明翰大学留学时,当时的校长正是如今这位心灵学急先锋,洛奇。 张乃燕这种替老师传播学问、开枝散叶的行为,恰恰是中囯学界传承千百年来最为推崇的。 新文化运动以来,虽然一直高喊着“打倒孔家店”,但其实大家仍然是恪守尊师重道这个传统的。 师父需要靠弟子传播名声,而弟子则需要打着师父的旗号来狐假虎威。 否则为什么美国哲学家杜威访华讲学一年多,无功不起早的胡适始终逢山开道,遇水搭桥,充当着帐前开路先锋的角色? 他自然是需要借着这位洋人师父的名气来扬名立万。 要不然鲁迅先生也不会在日后的演讲中如此讽刺他的三位文敌呢:“梁实秋有一个白璧德,徐志摩有一个泰戈尔,胡适之有一个杜威……” 陈慕武更不敢和鲁迅交恶了,他怕这位留着一字胡的同乡若干年后会在演讲里再加上一句,“陈汉臣有爱因斯坦”。 这下可好了,赵君豪的报道里,话里话外都是邶大的教授比不上鄌大的学生,岂不是给自己找了个不小的麻烦?让自己莫名其妙地就把邶大教授都得罪了个遍? 陈慕武只能寄希望于这篇处在第十版的报道,不会被那么多人看见。 12繁华背后是什么 事实证明,陈慕武的希望落了空,他还是小瞧了《申报》如今的影响力。 在这个除了听戏、打麻将、抽大烟、逛妓院,没有其他娱乐项目的年代里,衣食无忧的上层社会中的人们在空闲时间里,不是造人,就是看报。 作为全国发行量第一大报,别说是《申报》第十版的一则豆腐块新闻,就连第二十二版角落里的广告,都有许多人会逐字逐句读完。 元旦三天假期结束,一月四号早上,陈慕武才刚一到办公室,同事们就纷纷上前询问讨论会的事情。 “哎,老陈,难怪喊你元旦那天去天蟾舞台看《狸猫换太子》,你说那天你腾不出功夫来,原来是去工部局露脸啦!” “我的错我的错,下次一定,下次一定。” 这是某甲,两人同年从交通部鄌山大学毕业,又一起进入到两路铁路管理局,因而关系也比较亲近,讲起话来没大没小。 “汉臣兄,昨日读报,见君之灼灼风采,实是长我国人之威风,灭彼洋人之傲气,佩服,佩服!” “某乙兄,见笑了,见笑了。” 这是某乙,一个胡子都已经开始变白的老头儿,张口闭口称呼他为兄,让陈慕武很是尴尬。 现在的称呼礼节很繁琐,两个人之间不论年纪大小都互称为“兄”,看上去像是很亲近,但其实却是关系最疏远的一种表现。 “陈工程师,内人的妹妹近日从江佇老家来了仩海,找时间我在杏花楼摆上一桌,介绍你们互相认识认识?” 其间还夹杂着浑水摸鱼,想趁机给陈慕武介绍老婆成为连襟的某丙。 这倒是不看上了他的科学素养,而是早就垂涎他背后陈家的家世。 好不容易应付完一个办公室里的同僚,英国籍总工程师又让秘书把陈慕武喊到他的办公室里,和这个声名鹊起的年青人见了个面。 自己下属里出了一个能和爱因斯坦侃侃而谈的人,让这位大腹便便的总工程师在昨天某位银行经理家里主办的沙龙中挣足了脸面,女主人也对他青眼有加。 他和陈慕武说了几句客套鼓励的话,还动用自己的权限,给这个年青人多发了三个月的工资作为奖金。 这也算是一种……因祸得福? …… 张·今年才三岁·十年后会住进赫德路上的爱丁顿公寓,和陈慕武成为邻居·自始至终都住在沦陷区的皇军顺民·替小本疯狂鼓吹的文化汉奸·被汉奸胡兰成pua又始乱终弃的恋爱脑·在后世拥有无数小布尔乔亚拥趸·爱玲女士在未来曾经说过:“出名要趁早。” 没读过她的作品,陈慕武对张女士的人品不作评价,但他很不认同她说的这句话,因为他显然还没习惯突然出名的滋味。 在单位里被当成稀有动物围观了一整天,犹如天籁的放工铃声刚一响起,陈慕武就飞也似地逃离了办公室。 好不容易从火车北站挤上了一辆五路有轨电车,之所以用“挤”这个字,是因为无论冬夏寒暑,电车车厢内总是像沙丁鱼罐头一样人挤人人挨人。 后世总有被小说电视剧洗脑的伪小资产阶级,总是称赞民囯有多好多好,民囯仩海是远东第一大都市,堪比英国的伦敦、美国的纽约,交通方便,电车线路四通八达吧啦吧啦的。 陈慕武真的想把这帮脑袋不知道进了多少水的十三点们,打包拎到他现在所处的这个世界里看一看,真实的景象究竟是什么样子。 等车的时候,大家还都是客客气气的绅士小姐。 及至电车一到站,大家就不论男女老幼,立刻丢掉了风度,争先恐后地往电车上挤,谁也不甘示弱。 不幸落在后面的,就只能或攀或缚在车门内外的把手上——电车车门在绝大多数情况下,都是绝对关闭不上的。 陈慕武偶尔会很合理地怀疑,后世印度火车那样一节更比六节强的载客方式,其实是如今租界里这些个维持治安的红头阿三们,从仩海滩把挤电车的精髓带回国并据此发扬光大的。 五路电车穿过老垃圾桥,沿着江路一直开到了日昇楼,陈慕武在此处下了车,等待换乘十二路。 在这里等车的空档,他的视线总是会落到先施、永安这两家百货公司身上。 这两家分别位于大马路江路十字路口西北、西南两角分庭抗礼打擂台的公司,可以称得上是十里洋场中的标志性建筑:气派的欧式大楼,玻璃橱窗里几天一换的展品,彩色的霓虹灯营造出一种梦幻的气氛,穿西装打领带的公子先生挽着披裘皮踩高跟的小姐太太,进进出出,络绎不绝。 然而,在霓虹灯光亮照不到的阴暗角落里,隐藏着比两家公司顾客人数更多的乞讨者。 他们衣不蔽体,食不果腹,全仰仗着偶尔遇到的发了善心的老爷太太们扔在地上的几枚铜板小洋,才能勉强维持接下来几天之中的生活。 “铛、铛、铛……” 十二路电车进站之后,又是一阵拼死拼活的拥挤,陈慕武才挤上了电车,在门口处寻得一个位置落脚。 在这种市中心的站点,根本不奢求电车上有座位,只要能上车,就要念一句阿弥陀佛。 一直坐到戈登路,下车后再步行一里多地,经过两个路口,陈慕武才走到自家房子所在的西摩路。 这公共交通一点儿也不方便嘛!下了车还要让我步行这么久!他心想。 可陈慕武完全忽视了一点,那就是自己家住在租界中的富人区,和仩海滩最大的私家花园哈同花园做邻居,是租界里一等一的闹中取静的地方,怎么能容许电车不分白天黑夜“铛铛铛”地经过呢? 别的邻居出门,一概都是小轿车或是搭洋车,只有他这么个毛头小职员,每天早出晚归地和别人挤电车。 没错,这个让普朗克同情、引起卢瑟福共鸣的“贫穷”的中囯人陈慕武,其实生在一个富庶之家。 不然他也不能花一百块钱买个打字机,却一点儿也不心疼——那可花掉了他小半个月的工资啊! 13普通家庭陈慕武 陈家祖籍江仩虞,世代耕读传家,到了陈父这辈再不济,他仍然考上了县里的秀才。 陈慕武的大哥早年间东渡本留学,回国后投身学界;二哥凭着一颗机灵的脑袋,被家族的一个前辈所喜爱,继承了江迺路上的一家钱庄。 如此看来,陈慕武这个铁路管理局的工程师,倒是自己家中最平平无奇的一个。 可以说,陈慕武的这次穿越之旅,并不是地狱难度的开局,没有投胎成这百十来年间的乱世中,数以万计的流民、长工、苦力和饿殍中的一员。 陈家说不上是像隔壁邻居哈同大班那样的顶级富豪,但最少也能算是已经超过了百分之九十以上的民囯onle玩家。 不过这种天选开局,在后世那帮整天活在自己幻想里的小布尔乔亚们看来,也只不过是他们理想中民囯时代的平均生活水平。 也是,毕竟那几万万生活在水深火热中的同胞,在他们眼里连人都算不上——即使这些小布尔乔亚中的绝大部分,都是这些在他们眼里不算人的人的后代。 本以为回到家里就能够躲个清闲,没想到进门之后陈慕武连口热水还没喝上,他就被自己大哥点了名字。 “小弟,你回来啦?过来,坐!”坐在客厅沙发上的陈慕侨向玄关的三弟招了招手。 自从陈老太爷仙逝之后,大哥陈慕侨就自觉撑起了这个家,完全配得上一句长兄如父。 因而陈慕武对这个比自己大上十几岁的大哥十分尊敬,换好鞋之后一路小跑就到了大哥身边。 “你上星期托我帮你找的那张工部局演讲的邀请函,就是这个吧?” 他顺着大哥手指的方向望去,陈慕侨手里拿着的不是昨天的《申报》,还能是什么? 陈慕武很尴尬,这种尴尬就好比是在后世里闲得无聊,拿起手机拍了个抖音,没想到竟然会在网上大火,还被一个亲戚看见。 不但看了个见,还给你点了个赞。 不但点了个赞,还转发到家庭群里,让众人瞧了个遍。 陈慕武只能点头默认。 “假期回来,学校有一堆事情要忙,要不是同事拿着报纸找我来问这个是不是你,我还真注意不到这条消息。” “这……主要是我也没想到,《申报》的大记者还有这种闲工夫来采访我。” “一两个月以来,你一直躲在自己屋里敲打字机,也都是为了这个讨论会吧?” 陈慕武只能再次点了点头。 参加一场相对论讨论会,就已经让大哥找自己问话了。 如果再告诉大哥,自己还往欧洲寄出了另外一篇论文,恐怕大哥就要问自己,怎么会像“忽啼求之”的方仲永那样,突然在物理方面开了窍。 如果真这样的话,他陈慕武就真的跳进黄河都说不清了。 好在陈慕侨并没有继续深入下去,而是夸奖了他几句:“不错不错,一般人能登上《申报》已经很不容易了,而大多数都被骂个狗血喷头,能被记者这么夸的,实在是少之又少。今天在学校的同事们面前,你大哥我脸上的光彩都增添了几分。” 他忽然话锋一转,叹了口气,继续说道:“早知道当初就不应该听母亲的话,因为想儿子,就让你毕业之后回仩海来参加工作,而应该一狠心把你送出去留洋,看样子怎么着也能读个博士回来光宗耀祖。” “‘父母在,不远游’,母亲年纪大了,我这个当儿子的,没道理千里迢迢地跑出去那么远。” 陈慕武面带笑容地说着违心的话,宽慰着眼前陷入自责的大哥。 他在心里紧跟着骂了原主一句榆木脑袋,但凡他能够稍微变通一点儿,自己穿越伊始就能开局美利坚了。 陈慕侨转头看向身边的弟弟:“你既然在物理上这么有天分,有没有兴趣从铁路管理局辞职,来我们学校当个老师吗?” 前世的陈慕武就是因为博士毕业留校失败,又不想去核电站当蓝领,才产生就业焦虑的。 没想到失之“桑榆”,收之“东隅”,只因为在一次小小的相对论讲座上露了回脸,他大哥就给他找好了一份新的教职工作。 而且陈慕侨所任职的,也并不是什么野鸡大学,而是比邶大建校时间还早上两年的交通部南洋大学。这所学校还有一个赫赫有名的曾用名,叫做南洋公学。 陈慕武小时候作为南洋公学子弟,靠着大哥的关系,一路从附属小学读到附属中学,然后大学考进了同属交通系统的鄌山工业专门学校,也就是现在的交通部鄌山大学。 可如今天降的教职却让他开心不起来,因为时过境迁,陈慕武的心境也跟着发生了变化。 过去的他,只想找一个活少钱多一年俩假期的铁饭碗,而现在,他显然已经志不在此了。 陈慕武嘴上说着“父母在,不远游”,其实心里比谁都清楚,自己说不定什么时间就要到欧洲去一趟。 现在从仩海向欧洲寄一封信,光是在路上就要花费四十多天的时间,一来一回就是八十天。一年之内仅仅能互相通信四次。 即使未来西伯利亚的邮路畅通,寄信时间缩短一半,一年的通信次数也才只有九次,实在是太不方便了。 想要第一时间获得物理学新资讯,就必须要到欧洲的这个学术漩涡中心里去。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在大哥安排的教职上,屁股还没坐热就走,别人在背后说他的闲话没什么,只是怕毁了大哥工作这么多年积攒下来的清誉。 “大哥,怎么说呢,我这个人是茶壶煮饺子,肚里有货倒不出。我也不是谦虚,让我搞搞研究或许还可以,但是让我去教课么,我实在是怕误人子弟。” 陈慕武婉拒了大哥的相邀。 “既然你不愿意,那就算了,再说我们是工科学校,让你去讲物理,应该算是大材小用吧?搞搞研究也很好,你在铁路局的工作量重不重?要不要找找关系,换个更清闲的差事?我们国家不仅需要搞工程的人才,更需要你这种研究科学的人才啊!” 本来陈慕侨依然还是面不改色,云淡风轻,可是一谈起救国的话题来,他就立刻有些神情激动。 “我现在的工作很轻松,很好,大哥就不必麻烦了。” 陈慕武十分害怕自己的大哥会喋喋不休地给自己讲上半个钟头的大道理,连忙拒绝了大哥的好意。 他们那个年代的人,拳拳爱国之心是日月可昭的,只不过因为是处于盲目探索的阶段,所以很多人都没找准方向。 看到弟弟没什么耐心再和自己继续谈下去,陈慕侨折好报纸,站起身子,用手掌重重地拍在自己弟弟的肩膀之上:“回屋洗个澡,换身衣服,等等下楼吃晚饭吧。” “是,大哥。” 1412大人物评选 成为办公室风云人物的这几天时间里,陈慕武的第二篇论文写作进展缓慢,勉强把三个场方程精确解的英文版论文敲了出来。 接下来的工作就是一边翻着德英词典,一边把英文版的论文逐字逐句地翻译成德文。 德语勉强算是他穿越礼包中附带的福利技能,陈慕武掌握得还不太熟练,只能用这种笨办法。 和爱因斯坦交流那次,他干脆是提前打好草稿,死记硬背下来的。 好在现在终于没有琐事来拖延陈慕武的速度,因为每一天都有新的热点出现,他在办公室里的热度悄然消退了。 一月六日,最新一期的《密勒氏评论报》新鲜出炉。 原本这种用纯英文出版的周刊,主要的读者要么是全国各处租界里的洋人,要么是身在国外却想要了解中囯的洋人,在国人圈子里的影响有限。 只不过今天的这期不一样,因为上面刊登了一个很有话题性的投票结果。 去年的十月七号,《密勒氏评论报》在显赫位置刊登公告,并同时发放“选举票”,要求读者投票选举出“中囯当今十二位大人物”。 这次的问卷调查,可以算是历史上第一次大规模严格按照社会调查规范进行的投票,因而吸引了很多人的关注和参与。 《密勒氏评论报》还深得一百年之后选秀节目的精髓,报纸每周出版一次,各个候选人物的票数和排名也随之每周统计公布一次。 不过现在的观众们倒是很正常,没有出现为了给自家的小哥哥小姐姐投票,买大量饮料然后倒到下水道里的脑残粉。 投过一次票的人,则会把下一期报纸上刊登的选票劵转赠给亲戚朋友,请他们也为自己心中的十二位大人物投上一票。 在投票期间,胡适还曾在自己主办的《努力周报》上发表了《谁是中囯今日的十二个大人物》一文,对正在进行的选举提出了批评。 他认为《密勒氏评论报》是英文周报,主要行销于寓居中囯的美国人和其他英语人士之间,“故这种投票只可以表示这一派人的倾向,本不值得什么严重的注意”。 也不知道这位大文学家的本意是真想批评这次投票,还是想跳出来刷一刷自己的存在感。 反正自打胡博士的批评文章发表之后,他反而“因祸得福”,在排行榜上的位次也跟着上升,从第十三名升到第十二名,并一直保持在这个位置,直到投票结束。 新年第一天,也就是爱因斯坦在工部局讲学的那日,投票截止。 然后经历了一周时间的紧张统计,随着新一期《密勒氏评论报》在今天出版发行,最终的投票结果也迎来了公布时刻。 陈慕武对这个投票结果并不怎么感兴趣,倒是同办公室里的其他同事们兴致盎然,每个人都高举报纸,相互讨论着自己的投票人选和最终结果之间的出入。 那情形,让他有一种大家都人手一张拿着彩票,看着报纸上的彩票开奖信息兑奖一样的既视感。 出于心底的一丝好奇,陈慕武也瞟了一眼投票结果,前十二位上榜的大人物中,光是军阀、政客和官员就占了八个【1】。 其余的四人中,除了第十二位的胡适,还有名列第六位的北大校长蔡元培,第八位的大实业家张謇,以及第十位的宗教届人士余日章。 陈慕武原本以为,这个投票和自己毫无关系,打算继续在单位里晨钟暮鼓地混日子。 他完全没有想到,自己很快就会和上述人物中的几位产生联系。 …… 一月十号,陈慕武终于在打字机上敲完了德语论文的最后一个句点。 检查无误之后,他带着两枚封好的西式信封,在上班前走到离单位最近的中华邮政仩海总局火车北站支局,在柜台办妥了寄信业务。 两封信依然照旧,一封寄英国的《哲学杂志》,一封寄德国的《物理学年鉴》。 显然陈慕武还不知道《哲学杂志》编辑部发生的那件狗屁倒灶的龌龊事,不然他绝对不会给这个狗眼看人低的白狗子期刊再投任何一篇稿件。 有人或许会问,为什么他不向后世两大顶级物理期刊《现代物理评论》和《物理评论快报》投稿? 拜托,在如今这个年月里,前者根本就还没有创刊,而后者的前身《物理评论》虽然已经发行了将近三十年,可眼下还仅仅是一本花旗丑国小期刊而已。 世界物理中心仍在欧洲,美国想要在理论物理方面没有话语权,还要等到德国大范围迫害犹太人,以及小胡子闪击波兰,让欧洲大陆的战火重燃。 两封信的邮资,加上寄挂号和快信的费用,一共花了陈慕武大洋一块八角。 要知道就在今年,鲁迅在天子脚下,首善之地的阜成门内西三条胡同买了一座六间房的小院,也才花了八百块银圆而已。 2022年寄一封国际挂号信的开销为:邮费六元,挂号费十六元,加在一起一封信拢共二十二元,九百封也才不到两万块钱。 这点儿钱别说是邶京市中心,就是在房价最便宜的密云平谷,甚至是燕郊,连一平米都买不起。 民囯时期大洋的购买力真是复杂,要不是亲眼所见,陈慕武一个后世人怎么也想不出,寄九百封国际信件的开销,居然和买一座院子的价钱等值。 他离开邮局,拿着今天的报纸刚走进办公室坐下,茶叶水还没来得及泡上一杯,单位的门房就拿着一封电报闯了进来:“陈工程师,有你的一封信。” 这个门房早就把铁路管理局内的每一名职员的名字和长相记在心中,为的就是能在平日里给各位帮个忙跑个腿儿,赚些体己钱买酒喝。 陈慕武也深谙其中的门道,因而他从从外衣口袋里摸出刚刚寄信时,柜台找回的两枚一角银毫,想了想又悄悄放回去一枚,放到了门房手上:“多谢你了,这个你拿着。” “这怎么好意思!” “覅客气!收下吧。” “那就,谢谢陈工程师了!” 【1】笔者注:我也不知道这些人里哪个是可说哪个是不可说,因而省去了具体名单,有兴趣的读者大大可以去查查。 15来自邶大的邀请 陈慕武手中拿着的,是一枚如今很常见的中式竖版信封,红框内用毛笔写着“陈汉臣先生”五个大字。 这个写信人的毛笔字水平,怎么说呢?和“颜筋、柳骨、欧劲、赵肉”完全不沾边儿,如果努力牵强附会的话,勉强能看到一点儿东坡居士的影子。 只能说一笔一划地写得很工整,能让人认清楚写的都是什么字。 他的名字左边是两路铁路管理局的地址,右边则是寄信人的地址:邶京松公府汉花园邶京大学第一院。 邶大? 邶大给我来信做什么? 陈慕武很震惊。 难道这是邶大也有人看到了《申报》上的那篇报道,然后做出了和大哥一样的反应,也要邀请我去他们那里当老师? 他迫不及待地抽出笔筒中绘图时用的圆规,用针脚在信封首端挑开一道口子,抽出里面的信纸默读了起来。 信的内容果然和陈慕武猜测得差不多,只不过里面并不是许诺给他一个邶大的教职,而是邀请他北上讲学相对论两个星期,报酬是大洋五百圆。 这个价码开得十分丰厚,手握铁路和邮电两大支柱行业,富得流油的交通部,给陈慕武这个工程师开出的工资,也不过才每个月二百二十块而已。 讲学两个星期给五百,一个月就是一千块大洋,折算下来比他的四倍工资还多。 邶大什么时候这么大方了? 报纸上不是隔三差五地说,邶大发不出工资来,老师教授们三天两头地不上课,从红楼跑到教育部门口伸手要钱吗? 直系和奉系在去年的春夏之际打了一场大战,让整个华北地区都乱成了一锅粥。 “大炮一响,黄金万两”,军费支出像流水一样,哗啦啦地停不下来,这让本就不富裕的北洋政府财政,更是雪上加霜。 教育部本来就是清水衙门,财政部又暂缓了拨款,一下子就切断了教育部的收入来源,只能开源节流,从职员的工资方面做文章。 例如鲁迅先生就在今年一月十九日的日记中写道:“晚收去年九月下半月分奉泉百五十元。” 也就是说,他在今年一月份才拿到去年九月份的工资,而且还不是一次性拿全。 连这位堂堂的教育部佥事,都逃避不了工资延迟三四个月才发放的命运。 作为教育部直属的邶大,又怎么会有如此一大笔经费来邀请陈慕武去讲学呢? 他何德何能? 另外,这封信里还有一点让陈慕武很是奇怪:在信纸结尾的落款处,写的是“胡适上”三个大字。 原来是洋墨水喝多了的胡博士,那这封信的书法水平就还算说得过去了。 为什么邀请他去北大讲学的,不是邶大校长蔡元培,也不是物理系主任颜任光,而是这位位列中囯大人物排行榜第十二名的哲学系教授,胡适? 他陈慕武的名气已经大到让如今正风光无限的胡博士猥自枉屈,写亲笔信请他北上的程度了? …… 事出反常必有妖,让我们在“陈宇宙”中,稍微把时钟的指针往前回拨几天。 前面说到爱因斯坦原计划来邶大讲学,邶大方面做了充足的准备,不但花了大幅版面在校报上对爱因斯坦的到来热烈欢迎,列出了相对论学说的相关书目,还连开七个主题的讲座,另有六场面对各界人士的公开演讲。 蔡元培还亲自下场四方奔走,收集了邶京各界的签名,在十二月八号连同一封欢迎信一起寄给了在本讲学的爱因斯坦,以示对他此次来华讲学的诚意。 蔡校长携邶大同仁和同学还在眼巴巴地盼望着爱因斯坦的到来,可谁知道因为种种原因,让爱因斯坦觉得邶大不想再邀请他去讲学,又加上有其它的事情,因而让他最终取消了这一段行程。 二十二日爱因斯坦收到邶大方面的来信,才知道和对方产生了误会,然而覆水难收,后续的船票都已经买好,是绝对没有再更改行程的可能了。 他只能提笔写了一封致歉信,通知蔡元培不能再去讲学这个令人遗憾的消息。 爱因斯坦的这封致歉信还在海上漂泊的时候,二十八日的《申报》上就已经刊登了一则题为《恩斯坦博士之来沪期》的消息,上面写爱因斯坦将在三十一日抵沪,修整停留三天之后就再次启程前往耶路撒冷。 几日之后,蔡元培在《申报》上读到这条消息时就颇为震惊,等他在元旦假期收再到爱因斯坦的来信,确定取消讲学已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之后,不免大失所望。 于是他在今年一月四号的《邶京大学日刊》上愤然提笔写道:“我们已有相对学说讲演会、研究会等组织,但愿一两年内,我国学者对于此种重要学说,竟有多少贡献,可以引起世界著名学者的注意;我们有一部分的人,能知道这种学者的光临,比怎么鼎鼎大名的政治家、军事家重要的几什百倍,也肯用一个月费二千磅以上的代价去欢迎他;我想安斯坦博士也未见得不肯专诚来我们国内一次。我们不必懊丧,还是大家互相勉励罢!” 一个月两千英镑,是本方面给爱因斯坦讲学开出来的酬金。 而邶大一开始提供的价码,是两个星期一千块大洋,被爱因斯坦嫌少而拒绝后,逼得蔡元培不得不跑到天侓饮冰室的梁启超处化缘借钱,改成了两个星期一千美元的价格,爱因斯坦才勉强同意去本之后顺路来邶大讲学。 如今大英帝国的余晖仍在,英镑还是这个世界上最坚挺的货币,和美元以及大洋之间的汇率约为一比四比十。 因而邶大一开始的价格,折合成英镑为每月两百,是本方面开出价格的十分之一,也不怪爱因斯坦拒绝。 及至蔡元培找到大水喉,把价格提升了几倍,仍不过是本的四分之一而已。 要知道,邶大已经几个月都没给老师教授们发工资,但能从牙缝里省出来这么一笔钱,已经是蔡元培最大的诚意了。 他在校报的文章中特意提到了钱的事情,想来是内心中对爱因斯坦这种不辞而别的行为十分不满。 但国力积弱被人瞧不起,认为邶大没有能力也没有信誉支付足额的报酬也十分正常,蔡元培的这些不满无处发泄,只能无可奈何。 16美国公使舒尔曼 现在各地报纸上刊登的,几乎全部都是本地的新闻和消息。 几个有钱的大报,也许会在几个重要的大城市,派驻专业记者,或在当地聘用兼职,遇到极其重要的新闻,他们才会将之通过电报传回编辑部。 为了省钱,新闻电报上的文字,也只不过是寥寥数语。 至于世界上的其他国家和地区,外派记者的开支和收益不成正比,国际电报的价格更是负担不起,就只能向各家驻华的外国通讯社处购买了。 不过新闻传播还有另外一种途径,就像前面提到的《密勒氏评论报》那样,虽然它的发行部在仩海,可仍有许多身在海外却想了解仩海了解中囯文化的老外,向发行部汇款订阅。 发行部也会在每期报纸出版之后,通过邮递途径,向外埠的读者们寄递。 这种做法虽然损失了一部分新闻的及时性,但胜在价格还算低廉。 身在邶京的人,想要看到仩海的新闻,就可以向《申报》在邶京的发行部门订阅。 每期《申报》发行之后,都会有一部分在北站装车,随着当天的火车北上,先是走沪宁铁路到遖京,然后坐轮船渡过长江,再沿着津浦铁路抵天侓,最后换京奉铁路到达邶京正阳门火车站,被等在这里的邶京发行部门取走,最后派发到各个订户的手中。 路上虽然耗费了两天的时间,但这个消息的传递速度,足足比一百年前皇帝老子累死无数匹马的八百里加急还要快上一天。 同样,身在仩海的人,也能比较“方便”地看到邶京的《晨报》和天侓的《益世报》。 蔡元培就是依靠此种途径,在《申报》上读到了爱因斯坦不会来邶大讲学的消息。 但从火车北站装车发往北方的,绝不止《申报》一家报纸。 同样还是一月四日,当蔡元培还在校报上大倒苦水的时候,同在邶京的美国驻华公使雅各布·舒尔曼博士也拿到了两天前出版的《仩海泰晤士报》,自然也就读到了那条报道爱因斯坦在工部局开讨论会的新闻。 其实早在讨论会结束后的第二天,舒尔曼就收到了美国驻沪总领事柯银汉,通过电报向公使馆发来的每日消息简报。 元旦那天傍晚,柯银汉同样出席了工部局礼堂的那场相对论讨论会,所以在简报中对会上的情形着墨颇多。 其中就提到了会议结束前曾有个中囯年青人向爱因斯坦提出了一个有关时间旅行的问题,让后者颇为感兴趣,还将其请到台上进行讨论。 报纸上的新闻,和柯银汉传来的简报,两者之间相互一印证,舒尔曼就和悌尔一样,对这个被爱因斯坦称为物理学的“拉马努金”的中囯人产生了兴趣。 但和悌尔这个从事了一辈子外交工作的外交官不同的是,舒尔曼在受命担任驻华公使之前,还有另外一个身份,那就是教育家。 从1892年到1920年,舒尔曼在康奈尔大学担任了时间长达二十八年的校长。 作为学校的第三任校长,他无需为初创时期的种种琐事所困扰,可以将全部的精力都投入到学校建设上。 因而在舒尔曼任职的这些年间,康奈尔大学得到了飞速的发展,也迎来了许多中囯留学生。 如今,康奈尔在中囯最为知名的校友有两人,一个是此时的民囯驻美公使施肇基,另一个不是别人,正是给陈慕武写信的胡博士。 胡适回国后,总是以哥伦比亚大学杜威博士的门徒自居,其实他留美的最一开始进入的就是康奈尔大学,先学了两年农学,然后转入文学系,三年之后才去了哥大。 此时对陈慕武颇感兴趣,想要具体了解这个中囯年青人情况的舒尔曼,第一反应就是去找自己的爱徒胡适打听。 都不需要舒尔曼亲自登门拜访,他只打了个电话到邶大,第二天胡博士就请了假,亲自到东交民巷的公使馆登门拜访。 客套了几句,舒尔曼就开门见山,直接向胡适询问起,是否知道这个叫陈慕武的年青人的具体情况。 世间万事万物就是这么巧,在来公使馆的洋车上,胡适刚好看到了《申报》上刊载的那条新闻。 对赵君豪言谈话语中提到的邶大教授不如鄌大学生,同为邶大教授的胡适没有丝毫地不满。 他来邶大任教只是为了拿钱赚名声而已,如今对学校的感情还远没有蔡、李二位先生那么多。 听到舒尔曼提出的这个问题,胡适不敢怠慢,连忙起身到衣架上挂着的大衣内兜,取出团成一团的报纸,在桌面上摩挲平整之后推到老校长面前,指着第十版上的那个豆腐块说道:“公使先生,这是今天新到的《申报》,上面对您所说的这个陈慕武有很详细的介绍。” 知道舒尔曼看不懂中文,胡博士还贴心地用英语逐字逐句地翻译:“报上说这个陈慕武是交通部鄌山大学毕业的工程学学士,现在在沪宁、沪杭甬铁路局担任工程……” “等等,”舒尔曼打断了胡适的介绍,“鄌山大学,就是茅毕业的那所鄌山工业专门学校吗?” “正是那一所,公使先生。” 桥梁学专家茅以升,1916年从鄌校毕业,考取清华庚子经费前往康奈尔大学留学。 校方不知道他在入学注册表上填写的毕业于鄌校是何方神圣,也不知道这所学校的教学水平究竟如何,便提出要对他进行入学考试,成绩合格才可以入学。 考试结果一出,康奈尔大学的老师感到十分惊讶,这个中囯学生的各门成绩几乎都接近满分。 当时康奈尔校长正是舒尔曼,他代表校方宣布,以后凡是鄌校来的学生,一律免试入学。 “前人栽树,后人乘凉”,自此之后,鄌校的毕业生受到了茅师兄的福利,纷纷在毕业后前往康奈尔留学,鄌校也逐渐有了“东方康奈尔”的嘉名。 听胡适说,这个和爱因斯坦侃侃而谈,被爱因斯坦很看好的年青人,也是从鄌校毕业,舒尔曼心里就很奇怪。 既然他这么优秀,为什么毕业之后不去康奈尔继续深造? 17省钱达人胡适之 舒尔曼皱着眉头,向胡适抛出了自己的问题:“胡教授,我想邀请这个陈慕武到美国去留学,你觉得怎么样?” 看到柯银汉发来的公报,还有《仩海泰晤士报》里报道的爱因斯坦的称赞,舒尔曼已经对陈慕武起了爱才之心。 今天听胡适讲这个人还是鄌校的毕业生,舒尔曼就又在心中给他刷了一波好感。 从柔克义、明恩溥到舒尔曼,这些美国人在“门户开放、利益均等”这一政策下,加快对中囯的财富和资源掠夺的同时,也不忘坚持一贯的文化殖民大计。 所以这才有了庚子赔款留学计划,有了清华学堂,他们将搜罗到一批又一批优秀的年青人聚到一起送往美国留学,希望通过教育对他们进行美式价值观的洗脑,总能在将来为自己的国家培养几个优秀的代理人,胡博士应该就算是其中的代表人物之一。 当然,这些通过考试的人都还一个个感恩戴德,没人能意识到美国的狼子野心。 无论是作为一个美国外交官,还是作为康奈尔大学的前校长,舒尔曼都有把陈慕武招徕到康奈尔的意思。 一来是想要让“天下英雄尽入吾彀中”,二来也是考虑如果陈慕武日后真能在物理学界闯出一片天地,那么对康奈尔以至于对美国物理界来说,都是一件提振名声的痛快事。 “公使先生,贵国不是返还了一部分庚子赔款,作为资助我学生留学的经费吗?当初我就是因为拿到了这笔钱,才能读到博士。我想可以给他去函一封,邀请他来京参加夏天的留学考试。” “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显然胡适还把能参加庚子赔款考试当做是一种美国人的恩典,完全没有参悟到自己的这位老校长,心里所想的究竟是什么。 “他真的会来参加这场考试么?自从茅之后,鄌山工业专门学校的毕业生每年都有几个名额能直升进入康奈尔,像陈这种人才,如果真的想到康奈尔继续深造的话,他不应该也没有理由会拿不到这个名额。那么陈为什么不去留学,而是选择参加工作?他是看不起康奈尔大学?还是看不起美国的教育?” 从普朗克到卢瑟福,再到今天的这个舒尔曼,一遍又一遍地证实着自我迪化,最为致命。 陈慕武没去成康奈尔的原因,哪有那么多弯弯绕? 只不过是因为陈母思子心切,不想让自己最疼爱的小儿子跋山涉水跑那么远罢了。 忧心忡忡的舒尔曼继续征求着胡适的意见:“要不然我动笔写一封邀请函,或者干脆亲自去仩海一趟?” 胡适勉强算是旁观者清,他察觉到自己的这位老校长有些关心则乱,于是出言劝道:“公使先生,你这么做是不是有些过火了?再者说,我们都是只在报纸上看到了新闻,并不知道这个陈慕武到底有没有真才实学,他和爱因斯坦究竟聊了些什么也无从得知。” “不如这样,”胡适提出来一个解决方案,“我先以邶大的名义,邀请陈慕武来做一次讲学。如果他真的有真才实学,到那时候再由公使先生您出面也不迟。” “这能行吗?”舒尔曼将信将疑。 “我觉得没什么问题,如今邶大相对论的风头正劲,爱因斯坦不来讲学让各位教授和同学都感到颇为遗憾,蔡校长现在最需要有这样一个人站出来来提振士气。” “那好吧,就按照你这个办法试试看。讲学的报酬以及所需要的经费,我们公使馆可以提供,你看两个星期一千块银圆这个价格,如何?” 胡适没想到舒尔曼的出手竟如此大方,要知道这个价码,可是和省吃俭用的邶大第一次给爱因斯坦开出来的持平了。 一个中囯毛头小伙子,怎么好意思和国外的大科学家平起平坐? 胡适自作主张,直接替陈慕武降低了身价:“公使先生,我觉得用不了这么多钱,他毕竟只是一个刚刚毕业的大学生,我想即使折半也是一笔不菲的款项,对他来说都很有吸引力了。” “那好,一切听你的安排,这次要多多麻烦你了,胡教授。” “举手之劳,何足挂齿。” 自觉替美国人省了不少钱的胡适,恭恭敬敬地从东交民巷的公使馆离开。 返回邶大之后,果然如胡适所料,蔡元培很爽快地答应了他的这个提议。 从两年前就开始邀请,准备工作也做了小半年,可莫名其妙地就被爱因斯坦放了鸽子,如今的蔡元培可谓是正在气头上。 要是根据邶大校长时期穿长袍马褂,戴小圆眼镜拍的照片,来推测蔡元培是一个文质彬彬的谦谦君子,那就真的大错特错了。 蔡元培年轻时可是一个激进的热血青年,身为前清的翰林,居然还曾亲自筹划过制造炸弹刺杀慈禧太后的壮举。 虽然时间一晃过去了二三十年,可他仍是铁甲依然在,少年血未凉。 听到胡适说,仩海出了一个能和爱因斯坦侃侃而谈,被他称赞相对论水平的中囯人,蔡元培萎靡了几天的精神,一下子就振奋了起来。 他昨天还在校报写下“但愿一两年内,我国学者对于此种重要学说,竟有多少贡献,可以引起世界著名学者的注意”如此悲观的言论,没想到今天居然就梦想成真了? 不蒸馒头争口气,蔡元培觉得,一定要请这位叫陈慕武的先生来邶大讲学一场,让大家看看,我们中囯人也能搞明白相对论的道理! 按照蔡元培的意思,他想以邶大的名义拍一封电报,邀请陈慕武北上。 而胡适却说,为了表示诚意,他打算写一封亲笔信来邀请。 蔡元培也乐见胡适对此事如此上心,因为除了爱因斯坦拒绝讲学邀请之外,他最近还承受着“罗文干案”的压力,正处在和教育总长彭允彝不可开交的骂战之中,实在是分身乏术。 于是蔡元培就委托胡适全权负责邀请陈慕武这件事,因而才有了之前陈慕武收到胡适亲笔信的这一幕。 陈慕武又不知道个中背后的来龙去脉,看到信笺末尾署着胡适的名字,实在是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 现在压力来到了他的这一边。 北上讲学,去还是不去? 181字千金的电报 对于这个问题,陈慕武仔细思考了半晌,最终给出了一个字的答案:去! 让他做出这个决定的原因有二: 首先是对方在信上提出的报酬诚意满满,五百块大洋的确不是一个小数目。 而且陈慕武知道他自己又早晚要出国留洋,穷家富路才能有备无患,多一块银圆落袋,他的心中就多一分安全感。 虽然陈家不缺钱,而且哥儿仨兄友弟恭,不会在财产分配方面产生矛盾纠纷,但这并不意味着陈慕武就可以大手大脚地随意花钱,否则时间久了,再和睦的昆仲之间也会产生嫌隙,最终导致兄弟阋于墙。 其次就是陈慕武的一点私心,他好不容易回到这个年代,除了想要“立功名兮慰平生”,也想亲眼见见课本上记载的一个个风云人物。 如今的邶大群贤毕至,少长咸集,除了日记里整天打牌的胡博士,还有留着一字胡的守常先生,脾气尚且还算和善的迅哥儿,主职是物理学教授、兼任戏剧家协会常务理事的丁西林等等等等。 现在有这么一个和诸位大方之家公费见面的机会,他又怎么能错过? (其实还有第三点原因,那就是剧情杀。他陈慕武要是不北上,那懒狗作者就需要再绞尽脑汁地想一个更不合理的理由来换地图了。) 于是陈慕武趁着午休的功夫,又到设在铁路局楼下的北站电报局,给邶大的胡教授拍了一封电报。 他本来是想写信的,但又想到一封信从仩海寄到邶京,最快也需要三天的时间。 胡适这封信的落款时间写的是六号,而今天自己收到时,已经是四天之后的十号。 这样一来一回和邶京通信一次,一个星期的时间就没了。 而且写还要面临着信在路上被搞丢之虞,在后世网购,都还有可能会面临快递在天南海北地周游全国,就是不送到自己的手上,更何况是现在这个更加混乱的时代! 比起写信,电报无疑就方便快捷了许多,今天中午他拍一封到邶大,最快今晚,最慢明天早上上班时,就能收到回复——如果胡博士舍得花钱给他回电报的话。 陈慕武之所至这么着急回复,就是怕迟则生变:假如不赶快把这件事给定下来,邶大那边反悔了怎么办? 陈慕武从电报手册上查到邶大的电报挂号,填到了电报单的开头。 这个由四位数字组成的代码只需要花费一个字的钱,就能让电报准确地送到邶大。如果没有电报挂号,就只能老老实实地写详细地址,要知道,这些地址也是要按字收费的! 他又揣摩了半天,掏出钢笔来了在内容一栏写下“适之兄、鱼信悉、何时可往、陈、灰”十二个字。 当然,他的报文中没有顿号,如何断句全凭收件人的文字功底。 这已经是陈慕武缩写功力的极限了。 “适之兄”三字注明了收报人。 毕竟电报挂号只能让送报员把电报送到北大,如果不写名字,门房就不知道该把这封电报送到哪位教授手上。 按照当下文人之间的繁文缛节,其实陈慕武应该管胡适叫适之先生,毕竟他在鄌校时曾经听过胡适的讲演,一日为师终身为……算了,他可不想认他作父。 陈慕武本想着就写“适之”两个字,但迫于礼节,最终还是又加上了一个价值一角二分钱的“兄”字。 “鱼信悉”的意思则是六号的信我已经收到。 《平水韵》是我国古代的一本韵书,“鱼”字是书中十五个上平韵目中的第六个,在电报中用以代表一个月中的第六天,也就是六号。 “鱼信悉”比起“六日信悉”,又省了一个字的钱。 和后世那帮处心积虑只想着怎么水字数恰烂钱的网文作者正好相反,如今发一封电报,发报人都是绞尽脑汁考虑如何才能减少字数,用最短的字传递最多的消息,以便能做到更省钱。 “何时可往”不用解释,这是陈慕武在向胡适询问那天可以前往邶大讲学,同时也是整封电报里唯一传递的有用信息。 “陈”当然是指陈慕武,“灰”字和前面的“鱼”字用法一致,《平水韵》上平韵母中的第十个,代表了这封电报发出时的日期,也就是十号。 十二个字加上一个电报挂号,花了陈慕武大洋一块六毛,都快要赶上早上寄往欧洲那两封挂号信的价格了! 当天下午,远在邶京的胡适就收到了陈慕武发来的这封电报。 见他甫一收到信,就如此迫不及待地回复,胡适心中暗道鱼上钩了,舒尔曼公使交待的任务,他老胡幸不辱命。 既然陈慕武拍来了电报,那么胡适也没有再写信回复的道理,他当即也拟好了一封电报,大致内容是邶大随时恭候陈慕武北上,请提前三天拍电报通知,以方便做好接待工作。 暂且不表胡适拿着电报去找蔡元培,通知他成功邀请到了陈慕武来讲学。 单说第二天,陈慕武接到胡适的回信之后,就开始忙着做北上的准备。 最首要的问题就是请假,讲学两个星期,再加上准备工作以及路上的往返奔波,林林总总加在一起,他估计大概需要离岗一个月的时间。 英国籍总工前两天才表扬过自己,请半个月的长假应该不算什么难事。 果然,这个英国人听说陈慕武要去邶大讲学,毫不犹豫地准了假。 他还和陈慕武抱怨了几句,说咱们两路铁路管理局,控制着沪宁和沪杭甬这两条铁路,赚钱是赚钱,但也从来没有忘记了教育方面的投入,每年都会上交十万元给交通部用来办大学,光是南洋大学一所学校,每年就能有六万六千块的银圆入账。 大家同在仩海,又同是交通系统,也不见他们南洋大学邀请你去讲学,宁可选择把钱投入举办八大学足球赛上面,真是一帮吃里扒外的家伙! 陈慕武心说,岂止是讲学,他们甚至都想让我去任教呢! 总工程师嘴里说的是前几天举办的八大学足球赛,在决赛中南洋大学三比一战胜了复旦,夺得锦标赛冠军。 陈慕武很奇怪,这个英国佬怎么会不喜欢足球呢? 他哪里知道,现在英国上流社会的绅士太太们看的都是板球,足球还是蓝领工人们热爱的娱乐项目。 后世英国大部分人都喜欢足球,还诞生了足球流氓这一特殊的团体。 可板球运动在英国的热度大幅衰落,连印度都比不上,果真就是大英正统在南亚呗? 难怪阿三哥都能当英国的首相了。 19不速之客张乃燕 在单位请了一个月的长假,再加上之后紧接着的春节假期,陈慕武的时间一下子就变得充裕了起来。 回到家之后,他把自己要去邶大讲学的消息告诉了大哥,陈慕侨听后很高兴。 “我支持你做出这个决定,能被邶大这所全中囯最好的大学邀请去讲学,说明学界已经开始慢慢向你敞开大门,你一定要珍惜这次机会,好好准备。 “如果你此行发现,其实讲课也是个蛮不错的职业的话,我们南洋大学的大门随时都替你敞开,永远给你预留一张办公桌的位置。” 看来,陈慕侨对邀请三弟到自己学校任教,仍抱有极大的想法。 晚上在家庭餐桌上,陈家老太太得知,背井离乡在北方上了四年学的小儿子,如今又要再跑出去一次,脸上立刻就写满了不乐意。 在陈慕武拍着胸脯打包票说只去半个月,以及大哥陈慕侨的再三劝说下,老太太才勉为其难地点了头。 二哥陈慕平不愧是钱庄的经理,注意力果然全集中在钱的方面,他私下叮嘱三弟一定要打听清楚,千万别上当受骗,邶大哪来的这么一大笔钱来支付他的报酬。 陈慕武无奈,回到自己的房间翻出胡适的亲笔信和电报,陈慕平颠来倒去地看了半天,仍是一脸狐疑。 二十世纪二十年代恰好赶上了一个几十年的小寒潮,冬天比一百年之后要冷得多。 还好陈慕武在鄌校上学时穿了四年的冬衣并没有丢掉,而是都被大嫂收拾进阁楼的箱子里。 他本打算仍是穿这些衣服北去,却又一次被大哥陈慕侨拦了下来:“你现在是要去讲课的先生,万不可再穿这些学生哥穿的棉袍棉鞋,而是应该穿西装系领带,打扮的正经庄重一些。” 没办法,陈慕武只能含泪收下大哥出钱从永安公司买来的全套内外衣服,帽子围脖手套皮鞋等等零碎儿也一并配齐。 要不是时间来不及,陈慕侨都想带着小弟到仩海滩知名的红帮裁缝那里,专门订制几套西装。 陈慕武偶尔也恍惚过那么几次,就这样当个钟鸣鼎食之家的公子哥儿多好,又何必非得费力不讨好地研究劳什子物理呢! 但他的这种想法每次都转瞬即逝,自己脑袋里装满了领先这个世界一百年的知识,如果再不有所作为的话,那可就真是如入宝山而空手回,和白活一世没什么区别! 行李收拾得差不多了之后,陈慕武就再次回到铁路局,从内部窗口买到了北行的全部火车票。 民囯时期确实铁路运力紧张,经常买不到车票,但那也只是对到窗口排队买最便宜三等车票的普通人而言。 陈慕武作为铁路局的员工,要是再买不到车票,那不就成了笑话吗? 陈老太太心疼自己的小儿子,特意叮嘱老大给拿钱,让陈慕武一路上都要买头等票加卧车。 要不说人人都想当地主家的小儿子呢,他的亲身经历证明了,当地主家的小儿子是真的爽。 陈慕武又仔细回想,似乎原主上大学时每次奔波于家里和学校,从来都是头等车往返的待遇。 三张头等车票,连同十六日夜里的一晚卧车费,加在一起就将近六十块大洋。 和鲁迅的房子比起来,这些车票貌似很贵。 但和他往国外寄信的开销一比,顿时又觉得没有那么贵。 既然行李已经备齐,车票也已经买好,陈慕武就又跑到电报局,给胡适拍了一封电报,通知他自己将坐十六号早上的特别快车北上,如果一路上都是按照时刻表正点无误的话,将在十七日晚上十点六分到达邶京正阳门东车站。 这是整条沪宁、津浦、京奉铁路联线上最快的一种换乘方式,虽然要在浦站等上一个多钟头的车,但还是比同样线路的另外一次慢车要快上将近十二个小时。 在电报发出后,等待启程前的这段空白时间里,又有意想不到的人找上门来。 张乃燕,也就是元旦傍晚在工部局大讲堂参加相对论讨论会的,除了陈慕武和赵君豪之外的第三个中囯人,在一月十五日忽然登门拜访。 他先是看了《申报》,找到了两路铁路管理局,得知陈慕武请了长假之后,又从管理局打听到了陈公馆的地址。 前面说到邶大去年经常拖上三四个月才发半个月的薪水,因而在邶大当化学教授的张乃燕,也模仿了一下自己的本家张季鹰的“莼鲈之思”,来了一个弃职还乡。 张乃燕回到仩海待了几个月,家里人经过一番运作,又让他摇身一变,成为了江省教育会的新一任会长。 “新官上任三把火”,张乃燕正发愁要做几件什么事情来树立声望,就又在《申报》上看到一条消息:“陈汉臣先生将赴邶大讲学两星期:日前,饱受大科学家恩斯坦博士称赞之我国科学新秀陈汉臣先生,应邶大哲学系教授胡适之之邀请,将北上赴邶大讲学两星期。据悉,邶大为陈汉臣开出两星期五百圆之高额报酬,几与恩斯坦博士等价。” 不怎么爱看报的陈慕武,完全不知道有这么一件事。 这其实是他的二哥陈慕平自作主张,找到了上次写报道的赵君豪,告诉他自己弟弟将要去邶大讲学的消息。 陈慕平这并不是想要给自己弟弟博得虚名,而是如今人们的普遍做法。 在他们这种富贵人家,如果有孩子将要出国留洋,家里就会在报纸上花钱刊登一条“某某日放洋之学生消息”。 如果孩子留学几年之后不负众望,成功拿到一个博士学位,那么家里更是会在报纸上刊登一条带着毕业照的消息,大肆宣扬自己家出了个洋博士。 关于这一点,估计《围城》里的方鸿渐博士应该深有体会。 张乃燕此人正是看了《申报》的报道,才想到既然邶大能邀请他去讲学,那么我自然也可以。 并且陈慕武也是江人,两人有着同乡之谊。 自己以江省教育会会长的名义来邀请他讲学,陈慕武于情于理都不应该拒绝。 206稿荐的酱鸭子 还没等陈慕武开口,大哥陈慕侨就已经胳膊肘往外拐,替张乃燕说上了话。 好在他还算讲理,没有直接替自己的小弟答应,而是循循善诱地劝导起来:“小弟,你我既是吃着江的水和米长大成人的,那么回馈桑梓也算天经地义。 “如今君谋兄在百忙之中抽出时间亲莅寒舍,你在科学方面又有一技之长,理应为家乡的教育事业出一份力。” 传承五千年的农耕文明,让每一个中囯人骨子里都有很浓重的乡土情结。用一个成语典故来说,这就叫作“毋忘在莒”。 陈慕侨就是这样一个人,去年江省全境受了水灾,他不但捐了一笔钱,还参与到赈灾委员会中,为家乡事物四处奔走,亲力亲为。 因此,当他听到有人要邀请自己的弟弟回到家乡去讲学,自然就很高兴,想要尽力促成此事。 陈慕武也跟着唱了个喏:“小弟谨遵大哥教诲,愿意跟着君谋先生回到家乡去讲学。” 柳三变说:“钱塘自古繁华”,自五代十国的吴越武肃王钱镠以降,江就是全国名列前茅的富庶之地。 有钱不赚王八蛋,陈慕武也很乐于回乡讲学,因为根本不用考虑报酬多寡,给少了,对方自己就会觉得不好意思。 他都开始考虑,会不会有哪个大户人家的姑娘小姐,不但看上了自己帅气逼人的外表,还被自己内在的学问所深深打动,最终决定要以身相许了? 当然,这只不过是他口嗨开了个玩笑而已,毕竟匈奴未灭,何以家为? 陈慕武年纪还小,还没有那种世俗的,长得十分漂亮的除外。 “好,好,你能有这个态度,我很欣慰。君谋兄,……”陈慕侨夸了夸自己的弟弟,然后转头看向了张乃燕。 “郑公。” 陈慕侨叫张乃燕的字君谋兄是客气,但张乃燕要是反过来也称呼陈慕侨的字郑相兄,那就是不敬。 毕竟两人的年纪和地位不同,称呼上也要分出来个老幼尊卑。 “明天舍弟就要北上赴邶大之约,眼下又是年关将至,不如等过完年之后,再让舍弟前去故乡讲学,如何?” “这真是再好不过!那我就替家乡学子多谢郑公和汉臣了。” “不必客气。” …… 送走了张乃燕这个不速之客,陈慕武留在家里的时间仅剩下一个晚上。 他的行李全部装进了一个大号手提皮箱里,还另外带了一个小号的公文包,里面装了几本最新几期的《礼拜六》、《红杂志》之类的闲书,方便他在火车上打发时间。 十六日清早,陈慕武在家里吃过了临行前的早餐,在陈老夫人不舍目光的注视下,登上了二哥从钱庄派来的一辆奥斯汀牌小轿车。 一早上都没有出现的大哥终于姗姗来迟,他的手里还拎着一个包袱皮。 陈慕侨拉开车门,坐到了自己弟弟身边,晃了晃手里拎得东西:“我一大早到市场上买来的,今天刚上市的新鲜冬笋,一共两份,每份三斤,一份送幼渔,一份送启孟。走吧,我们出发。” 胡适前几天又发来了一封电报,询问陈慕武是否要替他寻个住处。 陈慕武本想着去那座赫赫有名的六国饭店去看一看,但却被大哥否定了这个想法。 倒不是因为六国饭店恐怖的房价,而是陈慕侨觉得,时值年关,小弟一个人出门在外,住在旅店不如住在家中有亲切感。 于是他给在邶京的故旧朋友怕了封电报,替陈慕武寻觅了一间可以借住一段时间的客房,还请他们在小弟访京期间多多照顾。 为了表示自己的致意,陈慕侨还一大早就跑到市场买了江南的特产冬笋让陈慕武带上,以示对别人帮助的感谢。 他深知,几斤笋子虽然不贵,但对这几位客居京华多年老友来说,很久都没有尝到过的冬笋,是纾缓乡愁滋味的灵丹妙药,要比黄金值钱无数倍。 在车上,大哥又是不厌其烦地叮嘱着陈慕武此次远行的各种注意事项,到了北站之后,还一路给他送上了月台。 早上七点三十五分,汽笛声准时响起,烟囱里喷出白烟,火车头哐哧哐哧地运转起来,第十一次沪京联运列车驶离了月台。 头等车厢的环境很优雅,座椅也很舒适,里面乘客们的穿着打扮,一个个看上去也都是非富即贵,他们似乎都已经习惯了乘坐火车,该读书的读书,该看报的看报,该和自己女伴的,就和自己的女伴。 整个车厢中,只有一个人对坐火车表现出不适应,这个人不是别人,正是陈慕武。 他虽然不是第一次坐火车,但却是第一次在二十年代里坐火车。 早上坐二哥那辆几乎没有减震功能的汽车行驶在坑坑洼洼的路上,就已经把陈慕武颠得够呛。 现在坐在火车上,每行驶十几米就碾过一个铁轨接缝,更是让他欲仙欲死。 陈慕武不由得怀疑,就像这样再坐上一天一夜,他到邶京之后是不是要直接找个正骨师傅,帮他把全身上下颠散架的骨头给拼接到一起。 在原时空里,复兴号高铁四个多小时就能把旅客从仩海送到邶京。 而现在同样多的时间过去了,陈慕武所乘坐的火车才刚过苏卅! 不过倒是有一点好处,就是火车停站时,可以在月台上采买食物。 就比方说现在,他就在自己的座位上享用着一只从月台上买到的陆稿荐酱鸭。 到底是不是正宗的陆稿荐酱鸭,陈慕武并不清楚,因为这只是那个小贩吆喝中的一面之词。 但他知道这酱鸭确实好吃,美味让他暂时忘却了旅途的痛苦。 而且这酱鸭还物美价廉,和高铁上那些死贵的微波加热速食盒饭比起来,真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下午三点零四十三分,在沪宁铁路上跑了八个半小时的火车,难得准点到达了尽头,位于长江边下关的遖京车站。 然而对陈慕武来说,他的旅程才刚刚进行了四分之一。 在此地下了火车,来不及喘口气休息一会儿,他还要提着行李马不停蹄地赶往长江岸边,搭乘渡轮到江对岸的浦车站换乘津浦线。 21你在此地不要动 坐着小号的火轮船横渡过长江,乘火车北上的各位乘客就来到了和下关车站一江之隔的浦车站。 前世几次坐火车经过遖京长江大桥,陈慕武并没有什么特殊的感觉,不过就是铁道线上大大小小无数座桥的其中之一而已,有什么大惊小怪的? 然而现在,他和其他乘客一起,坐在横渡长江的“澄平号”火轮上,陈慕武望着窗外的滔滔江水,突然就明白了伟人的那句“一桥飞架南北,天堑变通途”背后是蕴藏着多少的心酸和无奈。 虽然词里说的是倵汉,他现在所在的是遖京,但要跨过的却是同一条江水。 有人说铁路之父詹天佑早在三十年前,就已经成功修建了我国第一座跨河铁路大桥“滦河铁桥”,可毕竟南方的江和北方的河不同,长江又是我国第一大河,江面宽流量大流速快,还没有枯水期,现在百废待更废的民囯,根本没有技术也没有资金能够支持在长江上架一座桥。 所以现在南方的既有铁路线,基本上全部都是修到大江边上就算修到了尽头。 等旅客们渡江到了对岸,再搭乘以对岸车站为的另一条铁路线上的火车,去往其他地方。 除了浦和下关,像这样修在江边的车站还有汉的大智门站,杭卅的闸口站,陈慕武故乡仩虞的百官站,以及将来会出现杂倵昌的徐家棚等等。 而除了刚建成就被炸毁的钱塘江大桥之外,上述车站的乘客靠着渡轮过江的历史,都一直延续到了建国之后。 不到十分钟的时间,小火轮就到达了长江北岸。 拎着行李在浦站检票进了站,陈慕武一眼就看到了停在月台旁边的一辆漂亮的列车。 这是津浦铁路局局长吴毓麟去年才从美国订购的高级货色,专门用于往返天侓和浦口的一、二次特别快车。 车厢全部由纯钢打造,外面刷着蓝色油漆,坊间俗称为“蓝钢皮”,是整个远东乃至整个亚洲最先进的火车车厢,比起那些木质车厢来结实耐用的太多,因而价格也水涨船高,能坐得起的都是富贵人家。 再次坐入头等车厢的陈慕武,并不知道自己将来还会和这列火车有一段孽缘。 他现在的心思完全放到了窗户之外,想要看看朱自清先生《背影》中所说的这个月台究竟有多高,栅栏外面到底有没有卖橘子的小贩。 五点零五分,天色渐暗,火车在黄昏中离开了浦口车站。 陈慕武摸出一块大洋,叫茶房到餐车里随便叫了几样吃的,胡乱对付一口之后就早早地躺到了自己的铺位上。 虽然是全国最顶级的头等车厢的卧车,但在火车上过的这一夜,陈慕武几乎等同于失眠。 尝过甜头的人就再也受不了苦,在如今年代的人看来,或许火车还是一个高端洋气又方便快捷的新鲜玩意儿。 可在陈慕武看来,这种又慢又颠的火车,放到十八层阿鼻地狱里,都能去当最底下一层的折磨了。 返程时绝对不要再坐这个破火车了,换招商局的轮船,改从海路回家! 带着怨气的他最后终于迷迷瞪瞪地眯了两个小时,等睁眼时天光大亮,火车已经驶过了济遖府。 用茶房打来的水胡乱洗了把脸——这趟旅程让陈慕武见识到了钱的威力,只要肯花钱,在什么地方都能有人把你伺候成大爷——路过德卅时又在月台上买了只油纸包裹的扒鸡,他一只手拿着鸡大腿,一只手翻看自己带上车的杂志。 《礼拜六》和《红杂志》是仩海销量颇广的两本杂志,主要的读者下至小市民阶层,上至文化名流,内容主打的就是一个小市民的市井气。 里面刊载的小说,基本上都属于鸳鸯蝴蝶派:言情社会黑幕娼门,家庭武侠神怪军事,侦探滑稽历史宫闱……题材广泛,包罗万象。 陈慕武从手上拿的这本新年第一期的《红杂志》上,看到了一篇久闻其名而从未拜读过的大作,向恺然,也就是不肖生的《江湖奇侠传》。 这部小说被后世无数武侠大家奉为经典,而且据说在民囯时期的国民热度也非常高,由此改编的电影《火烧红莲寺》三年间拍了十八部,拍一部火一部,放映电影的戏院里观众场场爆满。 陈慕武读了几回之后,对这部小说的评价是,打发时间还可以,确实让他暂时忘却了坐在火车上的不适与颠簸。 但在吸引人方面却有着不足,因为陈慕武在看完最新一期的连载后,并没有那种迫不及待就想立刻马上看到接下来故事情节的抓耳挠心之感。 大概是因为之前看了许多金古梁温,如今再读平江不肖生这位武侠祖师的开山之作,就有些“黄山归来不看岳”了。 据说为了不让向恺然失去写作的动力,世界书局的总经理沈知方在《江湖奇侠传》的连载后期,给他开出了千字十个大洋的高价。 但写到后期平江不肖生还是失踪了,沈知方不得已只好请来赵苕狂代笔,总算完本了这部小说。 等到人们再次找到失踪许久的向恺然时,发现他确实舍弃掉了身上的某一部分。 不过并不是割掉小弟弟进宫当了太监,而是剃掉了头发,成为了一位佛家的居士。 陈慕武对后面这一段不感兴趣,但是他却似乎又从这高额的稿酬上,找到了一个赚钱的办法。 冒着白烟的火车头驶入邶京正阳门东车站时已是深夜,上一秒还在发愁夜深人静,自己孤身一人该去往何方的陈慕武,下一秒就见到了火车站外人声鼎沸的情形:前来接站的亲戚朋友,等着拉客的洋车驴车——因为清朝的太监喜欢坐马车,所以清朝灭亡之后,人们忌讳和太监乘坐同样的交通工具,马车也就逐渐退出了常见交通工具的行列,还有挑着扁担推着车,贩卖各式各样小吃夜宵的商贩。 “粳米粥!粳米粥!刚出锅的粳米粥!俩子儿一碗!” “油炸馃子、炸焦圈,又香又脆大麻花儿!” “芝麻酱烧饼!” “鸡汤馄饨!” “羊肉面条!” …… 听着那一声声京腔吟唱的悦耳吆喝声,陈慕武亲眼见识到了从前只在侯宝林相声里听过的人间烟火气。 矗立在火车站西的西洋钟楼,表盘上的时针已经指向了将近十一点的位置,陈慕武觉得今晚断不可再去叨扰大哥的朋友,只好在车站周围寻觅了一家看上去还算干净和安全的旅店,住了进去。 22突如其来的变故 奔波两天之后,陈慕武总算是美美地睡了一个踏实觉。 早上睁开眼,用茶房打来的热水洗了洗脸,他决定先出去吃点儿东西,然后再去大哥的朋友家里拜访。 仍然是火车站旁边的那一众小饭摊,陈慕武选了一家客人看上去比较多的猪肉馄饨摊儿坐了下来。 在等饭上桌的功夫,他听见举着报纸叫卖的报童的声音:“看报看报!《京报》、《晨报》!邶大校长蔡元培辞职!看报看报!《京报》、《晨报》!邶大校长蔡元培辞职!……” 嗯?陈慕武听到报童的叫卖声,很是震惊。 蔡元培辞职了? 他赶紧唤来报童,用从吃馄饨找回的零钱里摸出来两个小子儿,买下一张《晨报》,找到蔡元培辞职的消息读了起来。 “蔡元培辞呈云:国人十年来,最希望之司法独立,乃行政中枢竟以威权干涉而推翻之,尊重司法独立之令朝下,身长教育之彭允彝,即同日为干涉司法独立与蹂躏人权之提议,在彭为见好政客,交换同意票。元培痛心政治清明之无望,不忍同流合污,尤不忍于此种教育当轴之下,招国人与天良之谴责,惟有奉身而退,蔡启事。元培为保持人格起见,不能与干涉司法独立、蹂躏人权之教育当轴再生关系,已辞职,不再到校。” 陈慕武看完之后,只觉得云里雾里。 这是发生什么事情,就要辞职了? 陈慕武虽然能对再上辈子看过的书逐字逐句过目不忘,但后世的历史课本上对于北洋政府,总是几笔带过,穿越过来之后,他又不怎么关心政治,因而根本就不知道如今国内的政坛有多混乱。 当然,因为过于混乱,具体展开讲讲蔡元培为什么辞职,会被读者老爷们骂有水字数之嫌【1】。 但陈慕武现在只想知道,蔡元培要是不当北大校长了,那我这趟讲学还有戏没戏? 难不成在火车上折腾了两天一夜,要白跑一趟了? 他没心思在吃这顿饭,胡乱几口把碗中的馄饨扒拉下了肚,回到旅店取了行李,想着赶快去邶大看看,到底是怎么一种情况。 仩海的电车已经在路上跑了十几年,但天子脚下的邶京由于种种原因,居然还没有电车,如今能选择的交通方式,只有洋车和驴车。 陈慕武之所以在仩海时,天天和旁人挤电车,也不愿意坐黄包车,不是因为他嫌黄包车比电车贵,而是因为从原时空带来的圣母心作祟,见不得自己在车上像个大爷似的坐着,而同样是人的黄包车夫却像牲口一样在车前跑。 而现在没有电车,他又拎着行李,却仍固执地不想上前,向在路边聚在一起候着顾客的洋车夫们询问价格。 不就是邶大嘛,又不是在北四环的燕园,而是故宫后面景山旁边的红楼,走两步也就到了,还能有多远! 陈慕武还真不是吹牛,他的身体素质非常之不错,在学校是校游泳队的主力健将,几项自由泳的成绩都能超过国家一级运动员的达标线,经常代表学校在各种比赛中出战。 幸运的是,陈慕武的这次穿越并不算是完全的魂穿,他竟然还带来了自己帅气的外表和强健的身体素质。 因此两个多月以来,他在日常生活的同时,也没忘记锻炼身体,没让自己辛辛苦苦练出来的好体格就此荒废。 但是,他不去坐洋车,并不代表着有眼力见儿的洋车夫不会找上他。 看到陈慕武两只手都提着东西,一手是大号的行李箱,另一手是装着六斤冬笋的包袱和装着杂志的公文包,就有眼尖的洋车夫拉上自己的洋车,主动上前前来搭讪:“这位爷,您要去哪里?坐我的车吧,上个月刚买的新车,干净又舒服,咱跑的也快,绝不耽误事!” “不必麻烦了,谢谢。”陈慕武礼貌拒绝着,同时脚下的步伐也没有停歇。 “那怎么是麻烦呢,您要是坐咱的车,保证安安稳稳地把您送到目的地。” “还是算了,我不习惯高高在上地坐在上面,让你在前面跑,感觉像是在奴役人一样。”陈慕武说出了自己心中的想法。 “嗐,这位爷,您多心了!这怎么能是奴役人,分明就是帮衬人!您想啊,您花几个钱坐车,就能舒舒服服地到目的地,而我靠卖力气挣您几个车钱,今天收工回家,就能让一家老小吃上一顿饱饭。这是两全其美的事儿,是件好事儿呀!” 听着这个车夫的话,陈慕武仔细想了想,似乎也有点道理儿。 自己总是想着人人平等的那一套圣母观念,却不曾站在车夫的角度上考虑问题。 眼前这个精壮的汉子,就指望着靠一膀子力气来赚钱生存,如果人人都像他刚刚那么想,那么这帮人估计也活不下去了。 “好,那我今天就坐你的洋车一次!” “哎,这就对了,这位爷,您上车。” 车夫停下脚步,放下扶手,让出身子,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陈慕武却没有上车的意思,他把手里的行李箱、公文包还有那包袱冬笋放到了座椅上,然后对车夫摆了摆手:“走吧,你拉着行李,我跟你一起走。” “这位爷,您这是不是瞧不起我?”他的一番话却让车夫挑了眼,“您到四九城里打听打听,谁不知道我祥子的车,拉的是又快又稳,哪有让客人跟我一起跑的道理?您老快上车吧!” 被逼到这里,陈慕武没办法,只能顺从车夫的意思,抬脚乖乖坐到了洋车上。 不过这个车夫刚才说自己叫什么名字?祥子? “爷,咱去哪儿?” 既然已经上了洋车,陈慕武就想着先不去邶大,而是去大哥的朋友家,把东西送过去。 之所以刚才他不去,是因为他自己能找到邶大,却找不到大哥朋友的家。 “我看看,地安门儿内东板桥儿胡同儿五十号儿,去这儿。”陈慕武从西服内兜摸出来一张小纸条,读出来上面写着的地址。为了怕这个车夫欺生宰客,他还故意用的是带着儿化音的普通话。 “得嘞,咱这就出发!”车夫抄起洋车,摆好了姿势,“这位爷,您的邶京话说的不错,但咱知道,您肯定不是本地人。” “……你是怎么知道的?” “因为咱们邶京人管地安门就叫地安门,后面不加儿那个音!” 得,到头来还是露了怯! 坐在车上的陈慕武脸上青一阵红一阵地害起了臊,好在这个车夫看不见。 【1】笔者注:此处可参考“罗文干案”和“彭允彝”的百科词条,简单言之主要是因为直系军阀中曹锟和吴佩孚对权利的争夺而产生的的内斗,城门失火,殃及到了邶大这条池鱼。 231个有用的消息 如果在地图上看,从陈慕武所在地到他的目的地,最短的一条路是从南向北的一条直线。 但这个叫祥子的洋车夫,却没选择那么走,而是掉头从正阳门进入内城,沿着千步廊向北,走到紫禁城之后再沿着内皇城的城墙根儿往北跑。 之所以这样舍近求远,是因为地图上的那条直线会穿过一片禁区,也就是那个臭名昭著的东交民巷。 头上缠着红布的印度锡克兵,仩海话里面叫他们“红头阿三”,把守在东交民巷使馆区的各个出口,严格控制着华人的进出。 洋车夫们为了不给自己多找麻烦,干脆就约定俗成地绕过这片地方。 陈慕武并不知道其中的内情,还以为是祥子要带自己近距离地参观一下以前的皇家禁地。 但知道了又能如何?依照他现在的能力,根本在短时间内改变这种屈辱的现状,也只能发发牢骚,让自己徒增烦恼,还不如欣赏一下着皇家的宫闱。 陈慕武发现此时的故宫宫墙并没有后来看到的那么颜色艳丽,红色上蒙上个一层灰色,还有不少地方都出现了破败坍圮的迹象。 退位了十年之后,看来皇帝家里也不好过啊! 后世邶京出租车司机的嘴碎程度,不出意外的话,应该是一脉相承自如今的洋车车夫,自从上车伊始,祥子就开始喋喋不休地和陈慕武搭着闲话:“这位爷……” “欸,不要再总是‘这位爷’‘这位爷’这么叫了,听着不舒服。现在都已经五族共和十年了,大家人人平等,叫我先生就可以。” “好的,先生,五族共和,人人平等,话虽是这么说,可您看前清朝的这位小皇上,不还是在这深宫大院里住得好好的么!” 陈慕武算算时间,现在吴佩孚和曹锟的风头正盛,冯焕章还处在潜龙勿用的时期,没有在景山上架大炮对着皇宫打的勇气。 看来这小皇帝在皇宫里,还能再过上一两年安生的日子。 “民囯有《优待清室条例》,不但让这个小皇上住在皇宫,每年还给他们内务府拨一大笔款子呢!” “这位耶……先生,您是不知道,这几年打仗打的,政府都自己都没钱了,又哪儿还有钱给小皇上呢?去年十二月,小皇上娶娘娘,听说只给了娘家一万两白银的彩礼。咱家世世代代都活在这四九城里,头一回见到皇上娶媳妇这么寒酸!” 说到这里,祥子突然回过头,走又看了看四下无人,这才小声对陈慕武继续说道:“听说就这一万两白银,都不是什么光明正大的来历,是小皇上派人偷偷把皇宫里的宝贝拿出宫外卖钱换来的!” 欸?这倒是一个有用的信息。 陈慕武知道清末这一百年的乱世里,不少国宝都流失海外。 除了挨千刀的英法联军和八国联军之外,还有许多都是从清宫内院流出去的珍品,而那个长大成人的小皇上,无疑就是最大的罪魁祸首。 陈慕武觉得,趁现在这个机会,自己是不是可以浑水摸鱼几件国宝,让它们躲开乱世的硝烟战火,等到海晏河清之后,再把这些国宝重新交还到它们应该在的地方? “哦?你是怎么知道这件事的?” 他不露声色地问道,听祥子的语气,感觉关于这件事,他还知道更多的内幕。 “我有一天早上,天还没亮的时候,在东交民巷拉过一个洋人,按照他的指示七拐八拐地跑到一个地方,然后就看到出门欢迎他的,好像是几个公公打扮的人。 “一开始我还没想太多,可后来听到风言风语,说皇上为了结婚,把皇宫里的不少好东西都卖给了洋人,这才把两件事情联系到了一起。 “要说这小皇上还真不知好歹,老祖宗的东西,买给咱中囯人也就罢了,为什么非要卖给那些不和咱同文同种的洋人!” 祥子语气里带着义愤填膺。 “祥子,我问你,那个洋人带你去的地方,你还有印象吗?” “怎么着?先生,您也对皇宫里的宝贝感兴趣?” “嗯哼。”陈慕武不置可否地哼了一声。 “这可难办了,一是时间过得有点久远,我记不太清,二是现在小皇上已经结了婚,不知道他们还卖不卖。不如这样,您留给我一个地址,我这几天再去东交民巷那边碰碰运气,如果再有人去那个地方,我就第一时间通知您。” “就到我今天去的这个地方就行。” “好嘞!” 言谈话语间,陈慕武坐的洋车已经从南到北过了紫禁城也过了景山,很快就到了他报给祥子地址上的东板桥胡同。 “四十八,四十九,五十,先生,这就是东板桥儿五十号,我们到地方了。” “多少钱?” “您给三毛就行。” 陈慕武摸出三枚小银毫,想了想又多掏出一枚,交到祥子手上:“你一有消息,就立刻来这里通知我,如果我不在的话,就告诉别人,说祥子来找过陈慕武。” “得嘞!您就擎好儿吧!” …… 陈慕武拿好随身携带的行李下了车,敲响了这处四合院的大门。 “来啦来啦!”院子内传来了一位妇人的声音。 不久的工夫,吱扭地一声响,门开了。 “请问这里是马幼渔先生家吗?” “对,没错,就是这里,你就是汉臣吧?怎么今天才到?快进来快进来,把行李给我!” “多谢夫人,这是我大哥让我带的冬笋,一点薄礼,不成敬意!” “嗐,咱们两家的关系,还客气什么啊!你大哥可能没跟你说过,我娘家也姓陈,从那边论,咱们还是远房亲戚呢!叫什么夫人哪,叫嫂子!小巽,小珏,快过来叫人。” 从屋子里跑出来两个小男孩,看到院子里站着一个陌生人,其中一个害羞地躲到了自己妈妈身后,另一个则大大方方地叫了一句“哥哥好”。 把行李放到主人家早就为他收拾出来的一间客房,刚刚的那个妇人又敲门请他去前厅喝茶。 “大嫂,马幼渔先生呢?” “他呀,一大早就被人叫到学校去开会了,说是要挽留蔡校长,不让他辞职。” “原来如此,”陈慕武放下茶杯,“那我也去邶大走一趟吧,看看那边到底什么情况。” 事关他此次邶京之行是否白跑一趟的大事,陈慕武不得不上心。 24与胡适初次相见 此时的邶京城内还没有任何的高楼大厦,和一百年之后相比,天际线一下子就低了许多。 景山就是整座城里的最高点,只要把景山设为参照物,那么寻找起在它旁边的邶大来就很容易了。 就这样一路走一路打听,用不到十分钟,陈慕武就从东板桥胡同找到了邶大的一个侧门。 “劳驾,我想进学校里找胡适之教授。”他向现在校门口的校警递上了胡适写给他的亲笔信,用以证明自己的身份。 “胡教授的办公室在二楼哲学系,”校警指了指学校最南边的那座红楼,“不过,他现在更可能在一楼的大会议室里。” “多谢。” 陈慕武脚踩在煤渣铺就的操场上,操场另一边传来了沸沸扬扬的声音,竖起耳朵仔细一听,还能听到学生们“驱彭拥蔡”的口号。 走进红楼的大门,陈慕武在不远处就听到了一阵阵鼎沸而激烈的话语声,想必声音的来源就是校警所说的那个大会议室了。 他转念一想,如此出风头的场合,定然少不了胡适的身影。 于是陈慕武干脆也不去二楼的哲学系教授办公室碰运气,而是直接走到了大会议室的门外。 凡是有人群的地方,就有左中右。 他在门外静静地伫立了一会儿,就已经总结出了会议室中众人的三种观点。 有人说要不惜一切代价来挽留蔡校长;有的人则说顺其自然,蔡校长走后,我们再选出一个新的校长就是了,听说林长民早就有意邶大校长一职;还有的人介于两者之间,说不妨静观其变,再等等看,事情也许就会出现转机。 陈慕武身后传来了行人的脚步声,然后一个声音就在他的耳畔响起:“这位先生,你有什么事吗?” 他转头看到来者年纪比自己大上几岁,穿着打扮的文质彬彬,一看就是赶来开会的教授,于是客气道:“我想找胡适之教授,门房说他应该在这里开会,我看里面讨论的热闹,就没好意思进去打扰,想在这里等大家开完会再说。” “你要找胡教授?那你再稍等一会儿,我进去把他喊出来就是了,你别看这么多人在开会,仿佛是个大场面,但到最后也讨论不出个什么来。”来人一脸漠然地撇了撇嘴,给这场会议的结果下了判断。 “那就多多麻烦了。” 这个人进去之后没多久,会议室的门就再次被打开,一个穿着长袍马褂,身材不高,戴着小圆眼镜的中年人走了出来。 陈慕武认出来,他和历史书上的照片长得几乎一模一样,于是连忙拱手道:“适之先生,我是陈慕武。” 胡适代带着稍微的惊讶与狐疑,上上下下仔细大亮了他许久,才还礼道:“陈先生,久仰久仰,没想到陈先生竟如此年轻,果然是青年才俊,自古英雄出少年啊!” “哪里哪里,适之先生见笑了。” “陈先生,招待不周,招待不周。谁也没想到,学校里会突然出了这样一摊子事。我们到办公室里说话吧。” “那慕武就要打扰适之先生了。” 陈慕武跟着胡适上了二楼,来到他的办公室。 屋子不大,但却收拾得十分整洁干净。 胡适从暖水瓶中倒水沏了杯茶,端给陈慕武,指着房间一侧的沙发说道:“陈先生,坐,坐!” 陈慕武懒得和他寒暄客套打太极,接过茶杯直接开门见山地问道:“胡教授,请问如今贵校出现这个情况,约定好的讲学还能不能进行下去?” 胡适却成竹在胸地笑了笑:“陈先生,你放心,讲学还是会如期进行。今天是星期四,三天之后,第一场讲学将如期进行。” “可是,就现在学生们的这种状况,哪怕能让他们重新回到课堂,恐怕也没有学习下去的心思了吧?” “陈先生,你有所不知,我们邀请你来讲学,面向的并不是物理系的学生,而是邶京周边对相对论感兴趣的各界人士。……” 听完胡适的一阵讲解,陈慕武觉得无语,他还以为讲学,是给物理系的学生们上半个月的相对论课程。 为此,他还特意在仩海写好了教案、备好了课,想着拿人钱财,总不能敷衍了事。 没想到胡适所说的讲学,其实就是科普讲座的性质。 看来,邶大这是把自己当成了爱因斯坦的替身了! 讲座和讲课比起来,既简单又困难。 简单的地方在于,讲座不需要涉及到多高深的知识。 而困难的地方在于,如何在讲座中吸引到听众们的注意力。 陈慕武想,到时候台下坐着的,多半是一点物理基础都没有的,就像工部局那次坐在台下听爱因斯坦讲座的洋人名流们一样。 好在他还有时间,来重新选定五场讲座的题目。 没错,胡适告诉陈慕武,他只需要在两个星期的时间内举行五场讲座,五百块大洋就轻松到手,折合下来相当于一场一百块钱。 这钱赚的还真容易! 胡适又提议晚上到东安市场的长安春饭店替他接风洗尘,可陈慕武想到自己连寄宿人家的男主人的面都还没见着,就又出去吃饭晚归实在有些不合适,于是婉拒了胡适的邀请。 临从办公室里出来,热情胡适还从自己的书架上拿下一本书,又提起笔来在扉页上题了几个字之后,送给了陈慕武。 陈慕武看到封面上的书名,《胡适的尝试集》,增订第四版。 神书啊这是! 他还记得在初中历史课本上看到过的那首“两个黄蝴蝶,双双飞上天。……”,让那个当时还处于懵懂阶段的他产生了一种错觉,那就是写诗实在是一件很容易的事,于是在qq空间里留下了许多现在读起来仍会面红耳赤的“大作”。 谁还没有一段非主流的时光呢! 没想到今天他竟然拿到了作者亲自送的书,关键是上面还有写着“陈汉臣先生惠存”的打字,以及作者的亲笔签名。 这要是传到以后,高价卖给那帮推崇胡适的小资,又能赚到一大笔钱了! “多谢先生赠书,我一定认真拜读大作。” 表面的客套不能少,但谁又知道陈慕武私下里究竟会不会真的拜读呢? 258道湾胡同访友 得到了讲学一切照旧的消息,陈慕武悬着的心总算是吃了一颗定心丸。 临走前,他忽然又想起来另外一件事,于是又转过头去问了胡适一个问题:“另外,我还想请问先生一下,今天你在会议室的时候,周启孟先生可曾出现与会?” “启孟么?”胡适思考了一下,“他似乎是没来,不知道是北高师那边有课,还是另有什么别的原因。” “好的,多谢先生,我这就告辞了。” 周启孟,是大哥陈慕侨托他拜会的另一个朋友,同样也在邶大教书。 陈慕武之所以向胡适打听这个人,是因为自己还有三斤冬笋要交给他。 冬笋这种至嫩至鲜的东西,自打地里面一挖出来就开始迅速变老,所以必须尽快食用。 陈慕武带着的那六斤冬笋,跟着他经历了两天的奔波,从仩海来到邶京,如果再不赶快交到别人手上,恐怕就会成为一团咬不动的柴火棍了。 从邶大出来,他又回了一趟东板桥的马宅,带上另外三斤冬笋,又叫了辆洋车,直奔八道湾。 再叫洋车时,陈慕武仍然有着不小的心理压力,但主要是他对邶京的地理不熟悉,不知道这次的地址在哪里,只能求助于他人了。 这次的洋车夫不像早上的祥子那样健谈,倒像个闷葫芦一样,一声不吭地拉着车跑。 这就给了陈慕武很充分的思考时间:他一直很好奇这家的男主人到底是怎么选的房子,才能同时实现离工作的教育部和兼职的邶大都很远的效果。 说起大哥陈慕侨的这位故交周启孟,可能各位读者老爷们还不太清楚此人是谁。 但说起他的名字周作人,可能很多人就会感到熟悉了。 再说到周作人的大哥周树人,那可就真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了。 没错,通过陈慕武的大哥,和鲁迅先生的二弟,让他们两个风马牛不相及的人物也产生了联系。 1905年,江省公费选派了一百名学生留学本,专攻师范,俗称“百名师范”。 陈慕武的大哥陈慕侨,还有陈慕武如今借住在的马裕藻家的夫妻两人,一同入选。 陈慕侨是邵兴府仩虞县人士,马裕藻是佇波府鄞县人士,宁绍两府自古就是一家。 因而虽然马裕藻比陈慕侨大了七八岁,但同在异国他乡的两人,很快就亲近了起来。 第二年,周作人也紧跟大哥的脚步东渡本留学,他和陈慕侨同龄,又同是邵兴府人士,所以两人也就自然而然地玩到了一起。 陈慕侨在本留学的这几年,交到的朋友当中,顶好的就属他们两个。 回国之后,马裕藻进入邶大,当上了国学系主任,周作人也再次跟随大哥的脚步,同样到了邶京过生活。 而陈慕侨则因为想要找一个离家近的工作,所以回到仩海,进入到了南洋公学。 “海内存知己,天涯若比邻”,朋友三人分隔两地,但彼此之间的书信往来,却从未断绝。 在得知自己的小弟将要去邶大讲学,陈慕侨立刻就想起来了自己的这两位好朋友,于是分别给两人拍了电报,请他们多加照顾,并询问是否用空房间,能让自己的小弟借住十天半个月。 周作人本身就是寄寓在自己大哥买的房子里,家中女眷又颇多,所以不便安排。 幸好有马裕藻在回电中传来了肯定的回复,才能让在邶京的陈慕武不至于沦落到没有一个安身之处的地步。 “先生,八道湾胡同已经到了。” 车夫的呼唤让神游物外的陈慕武重新回过神来。 他拎着包袱从车上下来,付好了车钱,再一次叩响了深宅大院的黑漆大门。 门打开了一个小缝,一个十几岁的小孩子露出了头:“你找谁呀?” “我叫陈慕武,来找周启孟先生。” “找我父亲呀?那请进来吧。” 他这才把大门敞开,陈慕武也跟着走进了院子。 “爹,爹!有人找你!” 小孩子一边迈着小碎步,一边向后院叫嚷道。 “丰儿少爷,小点声,大先生正在房里读书呢。” 一个女仆打扮的中年妇女操着乡音,小声劝诫着眼前的这个小朋友。 大先生?难道是指鲁迅吗? 陈慕武在心中暗想。 他跟着小孩子来到后院的西厢房,就见一个富态的中年男人,已经来到了门口相迎,想必这人一定就是周作人了。 “周二哥,小弟陈慕武,特来拜访。” “像,真像!汉臣哪,你真像是和你大哥用同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快请进屋吧!” 陈慕武暗自腹诽,还说我和我大哥长得像,您和您大哥那才叫像呢! 也不怪陈慕武这么说,周作人要是能把光头上的头发留起来,那就活脱是一个鲁迅第二了。 周作人把陈慕武领到八仙桌旁,一左一右地坐在了两侧。 他的本太太羽太信子,紧接着给陈慕武奉上了一杯茶。 陈慕武把包袱放到八仙桌上:“周二哥,这是我大哥托我带来的三斤冬笋,在路上过了两天,不知道还有多少部分能吃,你可要尽快吃掉。” 周作人吩咐妻子把冬笋送到厨房,让今天中午多添一道干烧冬笋。 然后他便拉着陈慕武话起了家常,聊他大哥陈慕侨的近况,聊去年江省发生的那场水灾等等。 两人东拉西扯,时间很快就来到了正午时分。 “爹,爹,吃饭啦吃饭啦!” 周作人的儿子再次跑了进来,于是周作人也向陈慕武发出了邀请:“汉臣,今天中午就在家里囫囵地吃一口吧。” 嘴上说着随便吃一口,但在中囯人的待客礼仪中,留在家里吃饭才是最高的待遇。 陈慕武知道这是亲近的表现,因此也没有拒绝这一番好意。 他跟着周作人一起到了餐厅,一张小巧的方桌,上面摆着四副碗筷。 看起来,应该是就主家夫妇二人,加孩子,再加上他自己了。 没想到三人落座之后,周作人那个本太太羽太信子却迟迟没有现身。 又过了几分钟,见还没人来,周作人对身边的小儿子说道:“丰儿,去叫你大伯父来吃饭。” 小孩子从椅子上起身,蹦蹦跳跳地跑向门外。 陈慕武心里却是一惊:原来这第四副碗筷,敢情不是给周太太预备的? 大伯父? 难道真的是鲁迅先生? 26大先生的冷笑话 过了没多一会,丰儿就有从门外蹦蹦跳跳地跑了进来,身后还跟着另外的一个脚步声。 “哟,今天的饭不错嘛?”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陈慕武先听到了一个操着邵兴乡音的声音,转过头来,就发现门口出现了一位身材不高,留着标志性一字胡的中年男人。 这个人他可太认识了! 鲁迅同样也看到了坐在客位上的陈慕武,于是他向周作人问道:“二弟,这位先生是……?” “豫才先生,晚辈陈慕武,表字汉臣,我的大哥是陈慕侨,他和周二哥是在本留学时的同学。”陈慕武连忙起身,对着鲁迅拱了拱手。 “原来是家乡来了人,我说怎么能在今天的饭桌上看到新鲜的冬笋,已经很久都没有吃到这道家乡味了。你大哥郑相可好?” “托先生的福,我大哥很好。” 听这个画外音,似乎鲁迅先生也和陈慕侨是旧相识? 真人不露相,自己大哥的交际面还真是广! 不同于印在课本上的照片那样横眉冷对,眼前的这个真·鲁迅的眉眼间却是笑意盈盈:“二弟,这种难得的好东西,母亲那里送去了没有?” “送去了送去了,这次汉臣送来了三斤冬笋,足够!” 看着眼前二人一副兄友弟恭的模样,谁有能想到再有不到半年的时间,他们兄弟俩会决裂到老死不相往来的地步呢? 鲁迅拍了拍陈慕武的肩膀:“等了很久了吧?坐,坐。” 说罢,他坐到餐桌上为他预留的位置,拿起筷子,从盘中夹起一块新鲜的冬笋,边夹还边评论道:“我在家乡住了二十多年,最得意的就是笋的这一口鲜味,你大哥费心了。” 说罢,他把笋块送入口中,细细地咀嚼良久,还闭上眼睛仔细品味着其中的味道。 半晌之后,鲁迅才悠悠说道:“嗯!好吃!要说这鲜笋的滋味,确实是笋干所不能比的。 “西历年前,有不少在邶京的邵兴同乡都来送过笋干,我不知道我们邵兴古时候究竟遇到过多少回大饥馑,竟这样地吓怕了居民,仿佛明天便要到世界末日似的,专喜欢储藏干物品。有菜,就晒干;有鱼,也晒干;有豆,又晒干;有笋,又晒得它不像样;菱角是以富于水分,肉嫩而脆为特色的,也还要将它风干……汉臣,” “什么事,先生?”陈慕武还正处于聆听教诲的状态,没想到鲁迅说着说着就点起了自己的名字。 “你听没听说过去探险北极的人,因为只吃罐头食物,得不到新东西,常常要生坏血病?” “倒是有这么种说法,旧时候远洋轮船上的水手们也是因为吃不到新鲜蔬菜,才容易得这种脚气病。” “你看,我就说那不如换成我们邵兴人前去北极探险,只要带上足够多的干菜,恐怕可以比他们走得更远一点吧?哈哈哈哈……” 还以为鲁迅一本正经地叫自己名字是有什么事情,没想到这位大先生前面铺垫了那么半天,却只是为了讲一个冷笑话。【1】 中午的饭局,一直都在这种轻松愉快的氛围里进行着。 酒足饭饱之后,鲁迅问陈慕武此行来京有何事要办。 “胡适之教授邀请我,到邶大来办几场相对论的讲学。” “好,好!后生可畏,等我有时间,一定回去给你捧场!” 吃罢了午饭,又被留下来喝了几杯茶,天南地北地闲聊了几句天。 直到酒足饭饱的鲁迅先生连打了几个哈欠,陈慕武意识到,到了自己该告辞的时候了。 于是又是一阵的客套寒暄,两位周先生一起把他送出了院门,直到目送陈慕武再次坐上一辆洋车远去之后才转身离开。 在返回东板桥胡同马宅的路上,陈慕武在路边上看到了一个卖面人的摊位。 他想起来今天早上在马裕藻家看到的那两个小男孩儿,于是让车夫暂时靠边停下车,从摊位上买了一个孙悟空,一个猪八戒,当做是给小朋友的礼物。 再次进入到寄寓的马宅,两个小孩子接过面人之后,果然欢天喜地。 “汉臣,你这个人就是太宠小孩子了。那点钱拿来干什么不好,非要买这种不能吃不能碰的样子货。” “幼渔先生,你看两个小朋友玩的多开心!开心就比什么都重要。” 刚从邶大回到家的马裕藻假装埋怨了一句,再次把陈慕武迎入到客厅喝茶。 “幼渔先生……” “欸,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和你大哥之间的关系,跟我还见什么外,跟你大哥一样,也叫我二哥就好了!” 马裕藻在陈慕武的称呼上挑了眼。 比陈慕侨还大上七八岁的马裕藻是光绪四年(1878年)生人,陈慕武是光绪二十八年(1902年)生人,两人之间的年纪差了两轮二十四岁,都已经是一代人的差别了,陈慕武的这句二哥真是叫不出口。 “二……二哥,邶大那边的最新情况如何?” 马裕藻摇了摇头:“唉,蔡校长这次是去意已决,已经买好了下午的火车票,今天就要离京。” 历史上的蔡元培在邶大校长的位置上动不动就辞职,前后共计有八次,但只有这一次是一去不复返。 “那学校那边谁来主持工作?” “这个问题更是吵成了一锅粥,有人说请林宗孟来,又有人推举胡适之,还有说不如等教育部另派新人。不提这个闹心的事情了,你大哥最近怎么样?家里面一切都安好?” 这之后,又是一系列你来我往的客套话。 一天下来连着拜访了两家的男主人,陈慕武在心中对这两位的态度是截然不同。 他去八道湾,主要是为了结识鲁迅先生,所以才不得不对后来成了汉奸的周作人虚与委蛇。 但在东板桥,他却是真心想和大哥的另一位朋友马裕藻交好。 因为就冲日后投靠本人接受伪职的周作人,也想拉马裕藻下水,遣人送去劝进信,处在穷厄困境的马裕藻能对来人说出“周作人是谁?不认识!”的这番话,便值得他陈某人敬佩。 天一直聊到晚饭时间,饭桌上,马裕藻也对鲜冬笋赞不绝口。 但他也只是尝了一筷子,就把剩余的全都留给了自己的太太和内弟。 真是个不声不响的好男人! 饭后,马裕藻又叮嘱陈慕武,遇到什么事情千万不要客气,就把这里当成自己的家一样,陈慕武连声诺诺。 同主人一家分别,回到自己的房间,陈慕武这才着急起来。 离第一场讲座还剩下两天的时间,他却连讲座的题目都还没敲定! 果然,deadle才是第一生产力吗? 【1】笔者注:鲁迅确实说过这段话,出自《华盖集续编·马上支日记·七月四日》 27讲学再次出意外 吃饱喝足躺在床上,陈慕武为自己接下来的讲座题目打起了腹稿。 其实这种相对论的讲座办起来也很简单,如今的国人推崇相对论,并不是推崇其中的科学道理,而是推崇它引领了一场物理学大革命。 和欧美学界对相对论产生强烈的抵触情绪不同,中囯人很迅速地就接受了这种新理论。 一是因为我国早在汉代时期就已经有了相对性原理的运动学思想,再加上“以太”这个概念在近代国内的思想史上,几乎没产生什么影响。 二是因为就在1919年爱丁顿在西非的普林西比岛上观测日全食的时候,国内的新文化运动也在如火如荼地进行着。 日全食观测结果传回伦敦,《泰晤士报》报道时采用的标题是《科学革命,关于宇宙的新理论,牛顿思想被推翻!》。 这篇报道又漂洋过海地来到九州大地,相对论这个打破了统治物理学界几百年的牛顿经典力学绝对时空观的重要理论,很快就成为了破旧立新的一个典型,成为了“赛先生”的一面旗帜,在学界上空冉冉升起。 1920年罗素访华,在邶大讲学了一年,期间曾大力称赞爱因斯坦和他的相对论,进一步为国内的这次相对论热潮推波助澜。 一时间,懂物理的人也好,不懂物理的人也罢,纷纷在报纸杂志上撰文,无不赞扬这个名叫相对论的新鲜玩意儿。 就连和物理学八竿子打不着的大诗人徐志摩,都动笔写了一篇题为《安斯坦相对主义,物理界大革命》的文章,借着科普的由头夹带了大量的私货,发表在了1921年4月的《改造》杂志上。 文章内容的正确与否,陈慕武不便多说。 ——这又有什么可多说的!明明是一种物理学上的理论,可这位老兄在题目中,却偏偏给相对论冠上了一个哲学意味浓厚的名词“主义”。 你说他错吧,但物理学确实也算是自然哲学不假;你说他对吧,但却总觉得听上去很别扭得慌。 文化界的这些种种表现足以说明,相对论当时在国内的知识分子之中究竟有多么火。 陈慕武觉得,这几场讲座,面向的应该大多数都是徐志摩这种附庸风雅叶公好龙之辈,讲讲浅显的知识还可以,但高深一点就会让人昏昏欲睡。 就比如,他可以讲讲狭义相对论里的“爱因斯坦火车”,但绝不可以讲广义相对论里的“爱因斯坦电梯”,他们听不懂! 既然已经确定了这样的讲座方针,陈慕武接下来的选题就轻松了不少。 最终他敲定了五个题目,相对论与空间,相对论与时间,光,宇宙和时间旅行。 至于如何把这几个题目讲的津津有味,陈慕武也不是没办法,后世大卖的两本科普书《时间简史》《果壳中的宇宙》还有五六十年才能面世,再加上那些寓教于乐的《费恩曼物理学讲义》和《新概念物理学教程》,自己从中稍微信手拈来一些,不就成为他陈慕武“原创”的了吗? 当然,还要注意千万不要超纲剧透,不能引用一些眼下还没产生的理论和假说。 第二天醒来,陈慕武又去了一趟邶大,把写着五个题目的纸条交给了胡适。 讲座在即,邶大方面也要在报纸上打打广告,这样才能招揽到更多的听众。 然后他就去红楼一层的图书馆,找了个窗明几净的位置坐了下去。 陈慕武本想着是否能和《觉醒年代》里的那个留着大胡子的守常先生见上一面,结果到了以后才知道,邶大图书馆去年年底换了新的领导,李先生有了新的职务,图书馆主任由皮宗石继任。 既然无缘见面,他就拿出随身携带的笔和本,逐一列起了讲座的大纲。 讲到哪里该说个笑话,讲到哪里该抖个包袱,也被他也一一写了进去。 写着写着,陈慕武还想到了后世在a站上看过的一个相声视频,《量子力学与广义相对论在相声表演与创作中的指导及应用》。 作为物理系的学生,他曾经和搭档把这段相声移植到了某一年学校的元旦晚会上,博得了全场观众的笑声。 很可惜时间紧张,来不及排练,不然他说什么也想着把这段相声在如今再复刻一次。 说不定,后世那个小黑胖子,也会尊称他一声前辈。 没想到到了讲座前一天,邶大方面还是传来了变数,胡适信誓旦旦打的包票变成了空头支票。 第一次见面时,他曾说蔡元培离校风波不会影响讲学的正常进行,但在星期六下午,胡适还是到东板桥马裕藻家里找到了陈慕武,告诉他因为学生们都去教育部要求蔡元培重回学校了,因此明天的讲座人数不足。 胡适问他能不能把所有的讲学都向后推迟搬个星期,也就是说,第一场讲学要安排在下星期四。 陈慕武对此倒没什么自己的考虑,表示自己完全客随主便。 胡适则多谢他的体谅,并告知陈慕武,他在邶京多住的这几天里产生的差旅费,邶大方面会再给他补助。 其实哪是因为什么学生人数不足!只不过是美国公使舒尔曼突然间要到倩岛一趟,去对华盛顿会议有关中倩岛问题的提案做一个考察,预计时间就在半个月左右。 算算时间,如果陈慕武仍按原来的安排进行讲学,那么舒尔曼将一场都赶不上。 花了大价钱把人请来,结果一场都没听,再有钱也不能这么挥霍啊! 所以胡适才不得不借学生人数不足的由头,来让陈慕武的讲学推迟,以便舒尔曼回京之后能赶上最后一场。 当然,陈慕武并不知道这背后的真正原因,他只知道突然多出来了半个星期的准备时间,一下子不知道自己该做些什么了。 讲座的大纲已经全部列好,照着大纲继续写详细的演讲稿既没有意义,也没有必要,因为上面的内容对他来说属于是简单至极的,而是还要时不时地就得应付举手提问的听众,演讲稿写得太详细反而也会自乱了阵脚。 算算时间,自己那篇向欧洲投稿的论文,已经过去了两个月,爱因斯坦的电报也已经发出了半个月之久。 不知道那篇论文是否已经刊登到了期刊之上?在欧美学界引发了什么影响没有?是支持他的人多,还是骂他的人多? 正当陈慕武无所事事,甚至打算再写一篇惊世骇俗的论文的时候,房门外突然传来一声稚嫩的童音:“陈大哥,院门外有人找你。” 28龙潭虎穴孤去闯 “陈先生,陈先生!打听到消息了,我打听到消息了!” 在马家大门口和陈慕武刚一见面,祥子就一脸激动地通知了他,那件事情有了眉目。 陈慕武还以为是谁会来找自己,他看了一眼在墙角晒着太阳的邻里街坊家的老太太们,拉着祥子走到胡同外一处没人的角落。 “打听到什么了?” “我回去之后,和车厂的几个兄弟们这么一打听,嘿,您猜怎么着?” 陈慕武知道,他如此表功,就是为了讨些赏钱,于是从衣服口袋里摸出一把铜子儿,放到了祥子手上:“你继续说。” 祥子也不客气,一把接过陈慕武的钱,伸手插入胸口前的衣襟,把钱放到了怀里的内兜:“大伙儿说,最近一段时间里,都曾经拉过或是西洋人,或是东洋人,还偶尔会是中囯人,到黑窑厂潭一带去过,而且都是趁着天还没亮的时候,摸着黑儿过去的。 “后来我们正聊着聊着,忽然又过来一个伙计,说他曾经拉过一个宫里出来的公公,也是同样的时间,也是同样的去处,关键是这个公公还随身携带着一个大号的箱子。 “然后我们大伙儿又聚在一块儿一合计,算算时间,好像每个星期天,黑窑厂潭那边都有这种鬼市。 “我一打听到这个消息,这不是就急忙赶过来找您了吗! “陈先生,怎么样,明天就是星期天,您有没有兴趣到黑窑厂潭一趟?要不然我明天寅时,过来接您?” “诶呀,这个……”陈慕武一咋舌,装出一副很惋惜的样子,“祥子,那可真太不巧,我明天要在大学堂办一场讲学,恐怕是不能成行了。” 他又摸出来几枚银毫,继续放到祥子的手上:“不过还是谢谢你告诉我了这么一条有用的消息,这几毛钱的小洋你收下,权当是跑我这里一趟的报酬,以后再有什么消息,多留心,帮我再打探打探。” 他陈慕武也不是傻子,不会乖乖地往别人特地给自己设计好了的圈里跳。 到邶京后的第二天,坐在洋车上的陈慕武,在和祥子的谈话中,隐隐约约地透露了太多的个人信息。 就不说别的,单说他表现出对购买宫里流出的宝贝感兴趣这一点,就能让有心人知道他是有个有钱的主儿。 毕竟宫里的奇珍异宝,都是明清两朝中从全国各地乃至海外搜罗来的,随便挑一件都价值不菲。 能对这种东西有想法,那这个人还差得了钱吗? 知人知面不知心,眼前这个祥子看似老实巴交,谁知道心里想的是什么? 寅时,就是夜里三点,正是一天当中最黑的时候。 俗话说“月黑杀人夜,风高放火时”,谁会在大半夜的跟一个只见过两面的洋车夫,跑到荒郊野外的黑窑厂潭? 这究竟是祥子和别人一起设了个局,搞几件西贝货来冒充宫里的宝贝,从自己这里诈骗上一笔? 还是干脆连假都懒得造,直接把自己当肉票,绑了之后向他家里面索要赎金? 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陈慕武认为黑窑厂潭不是不可以去,但绝不能和眼前的这个憨厚老实的车夫祥子一起去。 “这……行吧,陈先生,那我就先回去了,等我再打听到些什么别的信息,在来这儿找您。” “静候佳音。对了祥子……” “怎么着陈先生?” 陈慕武问出了一直藏在心中想问的问题:“我多嘴问一句,你会养骆驼吗?” “骆驼……那玩意儿我只在阜成门的那帮口外来的骆驼队里见过几面,别说是养了,摸都没摸过!” 得,看来此祥子非彼祥子,或者说这个祥子还没被军阀抓了壮丁,还没用自己新买的车“换”回来几匹骆驼。 陈慕武用几毛钱把送来情报的祥子打发走。 不和祥子去黑窑厂潭,不代表他自己不去黑窑厂潭。 陈慕武又留了个心眼儿:万一是自己多心了,祥子没有骗他,黑窑厂潭真的是宫里人监守自盗交易赃物的地方呢? 还是亲自到那里去看一下,眼见为实他才放心。 回到马宅的陈慕武立刻借用了电话,向富顺出租汽车公司打电话订了一部出租汽车,约定好第二天早上四点钟的时候到东板桥来接他。 这是他思前想后得出的结果,这年头三块钱一个钟头的出租车贵是贵了一点,但就胜在安全。 到了黑窑厂潭以后,他可以躲在车里,如果遇到危险就让司机加速离开,谁也奈何不了他。 心里的如意算盘打得噼里啪啦响的陈慕武,回到自己的屋子后,清点了一下自己身上的财物。 宪大洋还有大概二三十枚,贴身的衣物里有五枚小黄鱼,另外还有离家前一脸冷淡的二哥陈慕平,一边念叨着“穷家富路”,一边塞给小弟的二十张江兴业银行发行的十圆国币兑换券。 因为连年打仗导致囯民政府的信用破产,总部位于邶京的中囯银行和交通银行发行的纸币,反而不如南方江浙一带的银行发行的纸币坚挺。 这两家银行发行的“中票”和“交票”,票面上虽然印着和银圆是一比一兑换,但在市面上能换到一比零点六的价格就已经颇为不易。 而江兴业银行,因为在天侓租界里有一幢大楼当做北方总部,发行的钞票精美又不易仿制,所以币值在北方还算坚挺,即使不能做到足额兑换,但最起码也能换到九成以上。 陈慕武的这些财产加到一起,总共不到五百块银圆,不知道这些钱今晚能不能在黑窑厂潭探骊得珠,淘到好东西。 他只留了十来枚大洋在外面,用以支付今晚的车费,和以备不时之需的便宜行事,然后把其余所有的财产全部卷到一起,贴身放置。 陈慕武又提起笔来给马家留下一张纸条,上面写明自己今晚将坐富顺公司的戊号车前往黑窑厂潭。 他这样做的原因是如果他明天上午还没回来,有人进到屋里发现这张纸条之后,自然会报警求救寻找自己。 虽然这个年代里只会敲诈勒索,祸害一方的警察们,究竟不会不会替他伸张正义,还是一个未知数。 忙完这一切之后,陈慕武抓紧时间躺到床上,又把床头的马蹄表拧紧发条,订好了三点半的闹钟。 他要争分夺秒地养精蓄锐,后半夜还有一场大活计等着他去干。 29我的名字高仓健 凌晨三点半,习惯了被手机喇叭里传出来的婉转的轻音乐温柔唤醒的陈慕武,被猛然间听到的通过响锤频繁敲击铃铛的机械闹钟吓了一跳。 还在梦中的他的第一反应,是上学时每天早上八点准时响起来的那道该死的上课铃声。 只要比铃声晚进入教室的大门,哪怕是只有一秒钟,都会被那个刻板又不通人情的地中海高数教授,在考勤簿上记上“迟到”二字。 陈慕武穿好衣服,还在脑袋顶上扣了一顶礼帽,很可惜他没有留胡子的习惯,不然装本人就能装得更像了。 他总觉得自己以一个外国人的身份前往那种倒卖文物的地方,比以中囯人的身份更加方便,所受到的怀疑也更小。 他虽然不会说笨话,但多亏了那些抗日神剧所赐,他能把本人学学说中囯话时的语气和神态模仿得惟妙惟肖。 你要放在二十一世纪,模仿电视剧里那种本人说话方式,只能让别人觉得你是个二缺。 到在这个年代,没准还能出奇制胜。 又检查了一下有没有落下物品,陈慕武悄无声息地走出房间。 是日正是大寒节气,三九寒天的夜里,北风刮得正紧。 刚走出房间,陈慕武就被冻得一哆嗦。 悄悄拉开拉开院门再悄悄关好,走到胡同口外,已经有一辆黑色的福特t型车等在那里。 “陈先生是吧?”陈慕武向前敲了敲车窗,司机打开窗子问道。 “正是。” 上车之后,陈慕武按照事先的约定,先给司机递上了六枚大洋,付了两个小时的车费。 然后他把此行的目的地告诉司机,去南城的黑龙潭。 祥子口中所说的黑窑厂潭,其印在地图上的官方名称其实是黑龙潭,只因为旁边便是宫里御用的窑厂,一到烧窑的时候,窑厂的烟囱整日里往外冒着黑烟,因而在南城人的口中得了一个诨号“黑窑厂”,旁边的这湾潭水也就跟着被人叫成了黑窑厂潭。 黑龙潭在后世的地图上已经消失不见,被划入进了陶然亭公园,成为公园的一部分。 提到后世的邶京城,人们的第一反应就是堵车。 但此时的陈慕武坐在出租车上,却是一路都畅通无阻。 有黑龙潭的地方必有龙王庙,邶京有许多处黑龙潭,但是位于城里的却只有这一处。 所以清朝皇帝们想要祭祀龙王祈雨什么的,谁也不会舍近求远,都会选择这处南城的龙王庙,因而通往黑龙潭的道路也比城里得其他地方更平坦一些,毕竟曾经是皇家御道。 开了二十多分钟,司机示意陈慕武,黑龙潭已经到了,接下来要去哪里? 陈慕武让司机关掉大灯,在这一带慢慢绕圈。 离天亮还早,天空仍是漆黑一片。如果有人想要在这种环境下进行黑市交易,那么就一定会有灯火照明。 黑龙潭地方不大,十来分钟就能绕上一圈。 等司机绕到第三圈,逐渐开始有些不耐烦的时候,陈慕武在湖边隐隐约约地看到了几点灯光。 “我们去那里!”他像发现新大陆的哥伦布那样,兴奋地拍着司机的肩膀说道,“打开车灯,我们慢慢开过去。” 开到近处,陈慕武才发现,这原来是黑龙潭边的几间快要坍圮的房子。因为一直隐没在黑暗之中,以至于他刚才在车上围着潭子绕了几圈都没有发现。 门口停着几辆万国牌汽车,洋车却不曾见到过一辆。 这样看来,现在这个场景倒不像是祥子他们设的局,他们掏不起这么大的本钱! 又给了司机一块大洋,让他先去找个地方吃早饭,等天亮的时候再回来接他,车费照常计算。 车停稳之后,陈慕武打开门,一边下车,一边用手压了压头顶的礼帽。 如果在门口放风的这个小太监,懂得一些心理学的话,就会看出来陈慕武这是心虚的表现。 可惜他只是一个为了生计,被狠心的父亲送去宫中的直隶庄稼汉子弟,大字都不识几个,又何谈心理学呢? 见又有人来,小太监依照惯例拦了一下,想要核对身份。 陈慕武一拧眉毛一瞪眼,抬手做出欲打妆,佯怒道:“八格牙路!” 见此情形,小太监吓了一跳,下意识地就收回了手。 陈慕武装出一脸疑问的样子,继续用大佐们的口气说道:“字、画、古董花瓶,这里滴干活?” 吓坏了的小太监下意识地点了点头。 “哟~西!” 陈慕武拇指一弹,一枚沉甸甸的大洋就飘到了小太监的眼前。 然后,他就大踏步头也不回地走进了院门,留下身后的小太监自己在心里嘀咕:看言谈举止倒像是个本人,可是,本什么时候有这么高的人了? 进到亮着灯的屋子,陈慕武发现里面果然别有洞天。 一条长桌上摆满了各种奇珍异宝,几个西装革履的洋人正在煤油灯的光芒下打量着一件件宝贝,他们每个人的身边都跟着一个狗腿子翻译。 桌子的另一侧是中囯人,虽然经过乔装打扮,但他们魁梧的身材,和说话时的娇声细语,完全符合太监的特点。 看到房内的买主都是高鼻梁蓝眼珠,陈慕武悬着的心放下来了一半。 这屋子里只要没有能戳破他身份的本人,那他就有足够的信心能欺骗过那些一直活在宫里没怎么见过世面的太监。 发现屋子里又进来了一个人,几个太监彼此间狐疑地用眼神飞速交流了一会儿,然后推举出了一个最魁梧的代表,走上前来恶狠狠地询问道:“先生,请问你有何贵干哪?” 尖声细语的太监装起狠来,让陈慕武觉得十分好笑,可他还是装出一副害怕的样子: “瓦塔西瓦,瓦塔西,我是一个名叫高仓健的立本国商人得斯,很喜欢贵国的历史和文化,听瑞典的斯文·赫定先生说这里有定期的文化交流活动,所以就慕名前来,想要感受一下文物的熏陶。” 说罢他狡黠一笑,给对面的太监了一个玩味的眼神。 这几句话说得他十分尴尬,那感觉,就像是为了开一张实习证明,坐高铁跑到剧组扮演鬼子的大学生。 然后陈慕武又拍了拍胸口,故意让里面那几根金条碰撞,发生丁铃当啷的金属响声。 和他说话的这个太监搞不懂陈慕武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撂下他一个人跑到外面,应该是去想要和门口那个放风的小太监通通气,摸摸这个本人的底细。 又过了一会儿,他才又跑回来,和桌子内侧的一众太监们好一通商量,最终又来到陈慕武面前:“高仓先生,请您尽兴欣赏。” 30宋徽宗的瘦金体 成功混进黑龙潭的这个见不得人的地下鬼市,面对着宫里流出来琳琅满目的奇珍异宝,陈慕武反而不知道该把目光放到哪里了。 摆在长桌正中的一对花瓶,无疑是整个房间内最为璀璨夺目的宝贝,那几个西洋人围着这一对花瓶转个不停。 陈慕武也知道这花瓶好看,但关于这对花瓶是什么朝代,什么款式,上面画的是什么题材,他是一问三不知。 真应了那句俗话,叫做“奈何大哥没文化,一句卧槽走天下”,陈慕武现在应该就是这句话里的大哥的化身。 除了这一对花瓶以外,桌子上还有几个青铜做成的小器具,也令外国洋人频频驻足流连。 比起花瓶来,陈慕武对青铜器的知识更丰富一些,他最起码知道这些都是商周时代的产物。 至于青铜器上的花纹与铭文,他仍旧是两眼一抹黑。 桌子的角落摆着数量众多的卷轴,反而成了整间屋子里最无人问津的地方。 陈慕武只好把目光放到这些字画上,他同样不懂得国画鉴赏,但想着如果能认出落款上写的谁的名字,通过这位作者的知名度,他也能粗略地判定字画的价值。 于是陈慕武走到角落,随便展开一幅字画。 桌子后面的那几个太监见状,只是看了他一眼,然后就继续围绕着花瓶和青铜器对着几个洋人献殷勤。 看样子,那些器物的价值在他们心中,比这些字画要贵重得多。 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凭他那同样浅薄的古代艺术知识,陈慕武想要认出这些画上的作者是谁,同样难比登天。 他展开的第一个卷轴,是一幅狂草,这对没有草书功底的他来说简直就如同天书一样,只能再依原样卷了起来。 第二幅,他能认清上面的字迹,但却不知道这个作者是谁。 第三幅,外甥打灯笼,照旧。 …… 就这样,陈慕武一连展开又阖上了七八幅字画,每一幅都能从泛黄的纸张上看出来年代久远,但他却没有一个能认出来作品的作者是谁。 他现在只恨自己当初受到的艺术熏陶还是不够,真是书到用时方肯少啊。 陈慕武的心中已经萌生了退意,但还是下意识地展开了第九幅画。 这一次,他先是看到了一丛树枝,树枝上开着白色的小花,没有这方面常识的他,连这种花是什么种类都搞不清楚。 然后在其中的一枝树枝上,立着一只红色脸颊的小鸟。 几尺见方的画面上,内容就只有如上这么多。 陈慕武不知道这幅画的艺术水平是高还是低,只能遵循一直沿用的笨办法去找作者的题跋。 皇天不负有心人,翻看了将近十幅画中,在这一幅的题跋里,终于送给了他一份惊喜。 虽然没找到作者的名字,但他的那笔字,陈慕武是再熟悉不过了。 中囯上下五千年,几百位皇帝中,艺术造诣很高的有许多。 但写出来的毛笔字能自成一体的,只有道君皇帝一个人。 这一笔漂亮的瘦金体,让陈慕武立刻就想到了宋徽宗赵佶。 他又仔细端详起题跋上的内容,在其中看到了“禁籞”、“来贡”等彰显皇家身份的字样,这让陈慕武进一步确定了自己的猜测是正确的。 别的字画他不能确定其来历和价值,但面前的这一幅,陈慕武能确定是来自将近一千年前,东京汴梁的皇宫之中。 他按捺住自己激动的心情,努力放松着面部的肌肉,尽可能地不让别人,尤其是那帮太监们看出来自己的异常。 陈慕武小心翼翼地把画重新卷起,放回到书画卷轴堆里,心里却牢牢记住了这幅画的外形特点。 他又在此处装模作样地盘桓了一段时间,期间还有几个洋人来到书画堆中淘宝,每次看到有人的手指来到那幅画的附近,陈慕武总会把心提到嗓子眼儿。 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他才稳准狠地抽出那幅画,为了掩饰,又随便拿了另一个卷轴,一同抱在胸前。 “这位先生,我对这两幅字画十分之喜爱,觉得它们和我很投缘,时间仓促未能仔细欣赏,想要带回家去好好把玩,不知道能否割爱乎?” 陈慕武又走到之前盘问他的那个太监面前,还故意把话说得文绉绉的。 这是如今本人一惯的毛病,言语里总喜欢夹杂一些之乎者也,比中囯人还爱拽文。 他在心中模拟了许多商战中的场景,以为今天和这些太监们的讨价还价,会是一场腥风血雨般地斗智斗勇。 结果万万没想到,那个魁梧的太监连眼皮都懒得抬一眼,回给了陈慕武一句他怎么绞尽脑汁都想不到话:“细的一百块大洋一卷,粗的一百五。” 敢情这根本就不是论艺术价值,只是论画的长短啊? 转念一想,倒也释然。 如果这几个太监会接过画来,给自己讲解这幅画上的哪里有多好,哪里有多妙,然后不断地往上哄抬价格,那么反而是不正常的。 他一个后世接受了二十年高质量教育的博士生,都分辨不出来书画作品的优劣,那几个太监又怎么能区分哪个值钱,哪个不值钱? 他们心中其实只有一个观点,那就是皇宫里的东西没有孬的,随便偷几个出来卖,都能发上一笔横财。 太监们的这种表现,让陈慕武认定了桌子上摆着的这些宝贝,就是宫里流出来的真品无疑! 他快速算了算自己身上的所有钱财,五枚小黄鱼价值大洋一百五十块(在如今还是把银圆和银两作为主要流通货币的时代,金子在国内远没有之后那么值钱,一枚小黄鱼大概能换三十左右块大洋),两百块江兴业银行的纸票,能折一百八十块。 也就是说,除了自己怀里的这两幅字画,他甚至还能再回去挑上一幅。 正在此时,几个西洋人也结束了对花瓶和青铜器的博弈争夺。 价高者得,一个留着大胡子的老外最终获得了花瓶的所有权,几个青铜器也纷纷物归新主。 然后他们就一窝蜂地奔向了字画堆那边,根本连打开都不打开,看都不看,就像一到冬天,邶京城里的老太太们围着大车抢白菜那样,眼瞧着就要把十几幅字画瓜分得干干净净。 31演戏演了个寂寞 西洋人们的这番操作,让陈慕武看了个目瞪口呆。 原来他一早上都在那里装模作样地穷讲究看字画,完全就是无用功。 别人根本就不把那些个字画当回事,只不过当作是买完花瓶和青铜器之后的消遣品。 陈慕武眼疾手快地又从书画堆里抽出来一个卷轴,生怕自己下手晚了,抢不到好东西,甚至抢不到东西。 洋人们结账,都是一水儿的黄金白银,而陈慕武怀里装着一堆零碎儿,此时就显得十分寒酸。 轮到他时,他把那五条小黄鱼,连同二十张钞票往桌子上一放,等太监们检验完成色,清点完之后,转身就要走。 其中长得最老,面相也是最为阴险的老太监急忙追出门去:“先生,先生请留步。” 陈慕武知道这是在叫自己,他的第一反应是拔腿就跑。 但紧接着转念又一想,他们不可能在结完账到离开前这一段短短的时间里,就识别出自己的身份造假,现在叫住他,要么是有事要谈,要么就是一早就看破了他的身份,但还是选择和他完成交易。 那他还有什么可怕的? 于是陈慕武干脆就站停在原地,转过身来皮笑肉不笑地说道:“这位老先生,你有何指教哇?” “行啦,年青人,你就别跟老身装了,”老太监直接点破了陈慕武的乔装,“你这套把戏骗骗没见过时间的小家伙还行,骗老身还是差了点儿。” 陈慕武尴尬地笑了笑,他知道,眼前这个老太监,准是在江兴业银行的钞票上起了疑。 一个本人,往外掏的钱不是元,却是南方的纸钞? 现如今元还不像后世贬值过无数次的那样不值钱,实行金本位的本规定,一元等于七百五十毫克黄金,基本上和大洋的价格差不多,只是略低个一成半成而已。 “你放心,我叫住你没有恶意,只是跟你说一声儿,下次再来,不用再这么乔装打扮了,反正是你有钱想要物件儿,我有物件儿想要钱。我不去怀疑你是怎么找来的,也不问你到底是谁,只要你嘴上严着点儿,遵守这儿的规矩,生意跟谁做还不是做呢?” “那就多谢老公公了。”陈慕武也不再粗着嗓子说话,而是恢复了正常的语调。 其实老太监的心态也很简单,在他的认知中,但凡能找到这种地方的,都是一心喜欢古玩字画,想要来捡漏儿的。 他还真不担心,这帮人会走漏风声,把宫里人私下里倒买倒卖这件事捅到明面上来。 毕竟断了他们这个交易渠道,再想要买到宫里的奇珍异宝,可就不是那么容易了。 只能说这个老太监还是太天真,他们的皇帝主子败起家来,可比他们这种小打小闹的手笔大多了! 冬天虽然太阳升起来的晚,但此时东方的天空也已经蒙蒙亮了起来。 演戏演了个寂寞的陈慕武走出了小院,眼尖的司机立刻认出了这位大方的顾客。 他急忙压动方向盘左边的点火杆启动了车子,把车开到了陈慕武近前。 “先生,您出来啦?”司机跳出车子,殷勤地打开了右侧的门。 “还是去东板桥,等回去之后,再一并给你结账。” “好的,好的,保证把您安安全全地送到目的地。” 一路无话,两人一车回到北城的东板桥时,红日已经初升,陈慕武把车钱结清,金贵地抱着三幅卷轴回到胡同里的马家。 进屋之后,他四处踅摸了一下,实在找不到能藏东西的地方,最终还是干脆把卷轴卷到了一件上衣里面,放入到行李箱中。 他撕掉临走之前留在桌上的纸条,脱掉最外面的衣服躺到床上,抓紧时间休息一会。 直到马家的小男孩儿过来敲门,叫陈慕武起床吃饭,他这才装出大梦谁先觉的模样,揉着眼睛打开了屋门。 饭桌上一切照旧,毫无异样,马家应该没人发觉这个寄宿在自己家的年青人,昨天晚上去黑龙潭兴风作浪了一番。 吃完饭后,陈慕武装作不经意地问马裕藻:“马二哥,您在这邶京城里,可认识什么精通鉴赏金石古玩字画的大家吗?” “怎么,你最近对收藏感兴趣了么?” “这几天的讲座推迟了,我没什么事情做,听说京城的琉璃厂一带,一向都是古玩字画的聚集地,就想着去那里转转。” “汉臣哪,这收藏的行当里水一直都很深,我劝你还是不要太过冒进。” “所以我才向二哥您请教,能不能介绍几个老师,让我前去请教一二。我去那边不是倾家荡产地想发财,只是想着能不能碰碰运气,捡漏买到一两件值钱的宝贝。” 马裕藻微微一笑,说道:“看来,我是劝不住你了,汉臣你这是要不撞南墙不回头。好吧,我把我家四弟的地址写给你。可能你大哥没和你说过,我四弟马叔平,现在在邶大国学门的考古研究室担任主任一职,刚好精于此道。你什么时候有空,就上门去找他。” “多谢马二哥。” 马裕藻提起笔写了张地址便条,然后就急急忙忙地离开家前往邶大上班。 蔡元培辞职离校风波发生了几天之后,邶大群龙无首的局面得到了改善,最终是由蒋梦麟出任了代理校长一职。 除了几个激进的学生,仍是每天叫嚷着要驱逐教育总长彭允彝,到天侓租界去迎回老校长蔡元培的空话,大部分学生都已经重新回到了课堂之上。 陈慕武也拿到了他想要的东西。 马裕藻的四弟马衡,现在人们只道他是命好,找了个有钱的老丈人。 因为老丈人有钱让他挥霍,他才能学会骑马,才能有钱收集古董金石。 因为会骑马,二哥又在邶大当主任,所以他才能当上邶大体育课上的马术老师。 因为喜欢收集古董研究金石,所以在邶大的考古研究室成立之后,他又进到研究所了当了个挂名的主任。 反正邶大连老师们的工资都发不出来,又哪有闲钱能拿出来支持考古呢? 现在这个世界上,估计只有陈慕武知道,马衡不是一个只会靠着花老丈人的钱来吃喝玩乐,不学无术的公子哥。 他是未来故宫博物院的第二任院长,在抗日战争期间主持过文物南迁、西迁和回归,为能把珍贵文物留在国内,做出过不小的贡献。 陈慕武之所以向马裕藻打听,他认不认识古董收藏界人士,就是为了套到他的这位四弟马衡的信息。 能当故宫博物院的院长,那书画鉴定水平还差得了吗? 马裕藻出门后不久,回屋取了那三幅卷轴的陈慕武也紧跟着出了门。 他叫了辆洋车,直奔小雅宝胡同四十八号。 32居然走了狗屎运 和他二哥马裕藻一大家子人挤在东板桥的一处小院不同,马衡位于小雅宝胡同的这处住宅,可谓是豪华至极。 大理石的门柱旁摆着两个神态逼真的石狮子,黑漆大门的门楣上,挂着一块书写有“鄞县马”的匾额,几个苍劲有力的大字,看上去就十分的高端大气。 陈慕武扣动大门上的门环,几息之后便有人前来应门。 来开门的是一个仆人打扮的老妈子,他客气道:“我叫陈慕武,是马幼渔先生介绍来的,劳烦进去通禀一声。” “先生稍等。” 头一次登门拜访就两手空空,实在是一种很失礼的行为。 但陈慕武现在表面上风风光光,其实兜里面没有几个钱,也就顾及不了那么多了。 买的那三个卷轴,花掉了他从仩海带到邶京的大部分财物,再加上今天早上给富顺公司的司机结完出租车的账,他的全身上下也就只剩了一枚小黄鱼,块大洋,外加一把铜子儿。 陈慕武已经在考虑,如果胡适在半个月后的最后一场讲学时才给他结账,他要是再不省吃俭用,像个大少爷公子哥儿那样大手大脚地花钱,那么可能就要借钱度日了——他绝没有脸面拍封电报回家,请大哥再汇一笔款子过来。 另外,按照祥子和那个老太监的说法,估计等到了下个星期日,黑龙潭旁的小破屋里依旧会有宫内宝物的黑市交易。 花瓶和青铜器他想都不要想,无论是比财大气粗,还是比当冤大头的能力,他都比不过那些洋鬼子,他只能在一百块大洋一幅的书画卷轴上下功夫。 搞到更多的一百块,就能挽救更多的国宝,避免他们流失海外,成为国人的遗憾。 但是,怎么才能快速搞到一笔钱呢? 就在陈慕武筹划发财大计的时候,院门再次打开了。 不愧是曾经的沪上公子哥,年过四十的马衡仍然是西装革履,一副风度翩翩的样子,不像只比他大了三岁的二哥马裕藻,长袍马褂大肚腩,完全泯然北方中年人矣。 见到正主出来,陈慕武拱了拱手,再一次自报家门:“叔平先生,我叫陈慕武,家兄陈郑相,和幼渔先生是在本留学的同学,是幼渔先生介绍我前来拜访的。” “原来是汉臣,快请进,请进!” 马衡把陈慕武迎进客厅,两人分宾主落座,又有老妈子奉上一盏香茗。 “想不到能和世界知名的大科学家侃侃而谈的陈汉臣,原来竟是如此年轻啊!我二哥早就说你要进京讲学,今日才得见陈家的芝兰玉树。你也不必拘束客气,我年数虚长几岁,你就和你大哥一样,喊我一声四哥好了。” 陈慕武心说,您那哪是虚长几岁,都虚长二十多岁了! 这一点上,马衡倒是和他的二哥保持一致,明明都可以是当叔叔的年纪,却非要别人喊他哥。 “马四哥。” “汉臣,你今日上门,应该是有什么事情吧?” “来到邶京这么多天,其实早就该来拜访您,结果一直拖到今天,我才无事不登三宝殿,我先向您赔个礼。” “咱两家的关系,还客气什么!说吧,你手中拿着的是什么宝贝?” “是这样,四哥,我这几日等待讲学的时间里,闲着无聊就逛了逛邶京城,偶然间入手了几幅字画,希望您能给我掌掌眼。” 说罢,陈慕武便移开茶杯,把三幅卷轴放到夹在两人中间的八仙桌上。 虽然已经从那几个太监的表现中,他已经才猜测到这几幅字画应该是宫中所藏的真品无疑,但还是要求教一下大方之家,才更为稳妥。 刚开始,马衡还对陈慕武的这种行为很不屑一顾,一边接过书画一边带着笑意说道:“汉臣啊,你还是太年轻了。邶京古董行当里的水很深,你又是一个什么都不懂的新人,很容易把持不住,一不留神就会被人骗进圈套里。我看你以后想要买什么古玩字画,还是先来找我商量商量。” 他一边说教着陈慕武,一边拿着卷轴起身走到长桌旁铺开,等到看清三幅卷轴上书写绘画的内容,直接倒吸了一口凉气:“哦那波!这……这是什么!这是王右军的真迹!” 陈慕武不但亲耳听到,一直以来文质彬彬的马衡突然爆了句佇波话粗口,他还亲眼看到,马衡的双手激动到不自主地颤抖,说明这几幅字画应该就是真迹无疑。 但他紧跟着激动的原因,不是听到了“真迹”二字,而是听到了“王右军”三个字。 谁? 王羲之的真迹? 陈慕武本以为自己捡漏到宋徽宗赵佶的画作,已然是运气不错,没想到之后在混乱中又抢来的两幅卷轴,居然有中囯书法史上第一人,王羲之的真迹? 我老陈这是走了狗屎运了? 陈慕武也跟着起身,想要向前看个仔细。 没想到马衡完全不顾风度,转过身来,双手抱住陈慕武的肩膀,就开始疯狂地摇个不停:“汉臣,你这三幅字画是哪里来的?是哪里来的?” 望着马衡那瞪圆的双眼,陈慕武仿佛从中看到了疯狂二字。 “四哥,叔平先生!您先别激动!”他好不容易才挣扎着从“魔爪”中脱身,整理了一下思路说道,“这是我那天在街上闲逛,偶然间遇到一个抱着三幅卷轴的老头儿。 “我看他一个人站在冷风里怪可怜的,就上前搭话问他,老人家,这么冷的天气你在这里做什么? “老头儿回我说,他孙子要结婚,家里实在没那么多财力能添丁进口了,就想忍痛把这祖传的三个宝贝给出手,拿着钱回家给孙子盖房结婚。 “您也知道,我在字画这方面连门外汉都算不上,但还是想帮衬他一把,就让他打开卷轴装模作样地看了看。 “我看那幅画上的纸颜色发黄,像是古物,这题跋上的字还是瘦金体,写有‘禁籞’的字样,就怀疑是宋徽宗的真迹。 “于是我也没忍心和他讨价还价,就花了三百块大洋,把他手里的三幅卷轴全都买了下来。 “四哥您说,我这笔买卖做的,究竟是赔了还是赚了?” 33想个搞钱的办法 陈慕武把宝物由来的故事讲得绘声绘色,为的就是遮掩自己这几幅画的真正来源。 当然,他也没有完全说假话,而是熟练掌握了说假话时“三分真,七分假”的精髓。 确实有紫禁城里的小皇上这个王八蛋孙子结婚,他也确实是花了三百块大洋买了三幅字画。 至于剩下的,就完全属于陈慕武天马行空般地胡编乱造,为的就是混淆视听。 马衡听了陈慕武的一番说辞,果然皱起了眉头说道:“汉臣啊,估计那个老头儿没和你说实话,这三幅字画根本就不可能是他们家祖传的东西,而是一直藏在内府的珍品。 “你看,无论是你认出来的这幅宋徽宗《五色鹦鹉图》,还是王右军的《行穰帖》,还有韩干的这幅《照夜白图》,上面都盖有乾隆朝的内府鉴藏印。【1】 “这说明这三幅字画根本就不可能在民间流传,那个老头儿讲的都是假话,除非他姓爱新觉罗!” 陈慕武只认识马衡话中的宋徽宗和王羲之二人,这第三位韩干是谁,他却不太清楚。 但想来能入得了乾隆的法眼,应该也不是什么孬东西。 他继续挖坑道:“或许,这三幅字画是假的呢?” “不可能,这三幅字画绝不可能是假的!”马衡回答得斩钉截铁,“无论是从这纸,还是这墨或者这颜料上看,都是古时候的物件无疑,这之后,你在看这线条,这笔锋,……” 陈慕武懒得再去听马衡之后的一大套长篇大论的分析(主要是作者也不会写,复制粘贴百度百科又太水字数),他只要能听到三幅卷轴是真品的消息,就已经达到了此行的目的。 于是他表面上装出一副像是在认真聆听教诲的样子,而背地里则在心里盘算,既然黑龙潭的这个黑市里流出来的确实都是宫中真品无误,自己是不是该再去搞上他几套? 马衡忘我地喋喋不休点评了半天,最终由衷地羡慕道:“汉臣,你还真是好运气,能一下子捡漏到三篇古人的真迹。不过,这些东西都是怎么从宫里流出来的呢?” 陈慕武心想,我当然知道他们是怎么流出来的,但我现在还不能说。 说出来不但对制止这种现象无济于事,没准儿还可能促成更多的贪婪之辈搅入这滩浑水之中。 他现在人单势孤,说话有没有话语权,只能像海边的那个小男孩一样,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多捡几条搁浅的小鱼,把他们扔回到大海里罢了。 马衡继续围着长桌一圈一圈地走着,双眸中流出来的,全是喜爱的神色。 他完全忘了自己家的客厅里,还站着那么大的一个陈慕武,口中不断自言自语着,对这三幅字画的点评:“这是南唐李后主的字迹!” “这是董其昌的题跋!” “乾隆这老狗字写得多,章盖得也多,反而破坏了画的神韵,唉,真可惜!” …… 就这么过了有半柱香的工夫,马衡才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连连对陈慕武抱歉道:“汉臣,真对不住,我这个人看到好东西,一时间入了迷,冷落了你。” “四哥,这是什么话!这是我有求于四哥,还能听到您细致入微的讲解,应该是我来感谢四哥才对!既然您说东西都是真的,那我也就放心了。四哥,今日多有打扰,那我就先告辞了!” 说罢话,陈慕武就想上手收拾桌上的那三幅字画。 “汉臣,且慢,我有不情之请。” 听到这个开场白,陈慕武就知道马衡想要说什么。 “这几幅字画,我真是越看越喜欢,你能否割爱一二啊?宋徽宗的这幅《鹦鹉图》我出五百两,剩下的两幅,每幅我出八百两。” 果然如此。 不得不说,马衡出手还真是大方,他给出来的价格中,银子的单位是两,不是元。 一块银圆中的含银量为七钱二分,也就是零点七二两白银。 以两做单位比以银圆做单位,价格足足高出来将近四成。 如果陈慕武以马衡开的价格卖出这三幅字画,那么他将收入将近三千块大洋,也就是说一个倒手就升值了十倍! 很可惜,陈慕武根本就不打算卖掉这几幅字画。 他想保留国宝是一方面,不想让字画价值涨得这么快,又是另外一方面。 倘若这个成交价格流传到那几个太监的耳朵里,那么等下个星期日,陈慕武再去黑龙潭,一百块大洋别说是一幅卷轴,就连卷轴中的那根木棍儿,估计他都买不起了。 “四哥,实在是不好意思,这几幅字画我还不打算出手。” 马衡叹了口气:“汉臣,是我冒昧了。你们陈家也是富贵人家,自然不会为了几个钱而心动。看来这三幅字画是和我无缘了。” “四哥,我还有一个不情之请,既然您说这几幅都是前人的真迹,价值不菲,那么我请求四哥,一定要替我保守这个秘密。书上说‘匹夫无罪,怀璧其罪’,我可不想因为这几幅字画而惹上不必要的麻烦。” 偷买国宝这件事,肯定是越少人知道越好。 “那是自然,你放心汉臣,这件事情只有天知地知你知我知,我一定把它烂在肚子里。” “那就多谢四哥,我这就告辞了。” 拒绝了马衡派车送他回去的好意,陈慕武收好三幅卷轴,走出马衡家的院门,心中的一块大石头,总算落了地。 既然这些字画都是真迹,说明黑龙潭的黑市还是可信的。 距离下一次黑市还有一个星期,在这段时间里,自己该如何尽可能多地搞钱呢? 一阵冷风穿过胡同吹来,从后半夜开始一眼未合的陈慕武忽然感觉有些头重脚轻。 也罢,还是先回东板桥,把这三幅字画藏好,休息休息再做其他的打算。 上了洋车穿街过巷,每个车夫对这一带的胡同分布的熟悉程度不同,因而回时的路又与来时不太一致。 车夫带着陈慕武来到邶大附近的一条小巷,因为临近学校,所以靠山吃山,巷子两旁的店铺基本上以服务学生们的衣食住行为主,很富有生活气息。 在车上的陈慕武体会着如此的人间烟火,无意间看到了路旁一家书肆的门口,小伙计挂上了“新到赵焕亭《奇侠精忠传》第二部”的广告。 【1】笔者注:事实上,这三幅作品,在我们这个时空分别收藏与美国波士顿美术馆(《五色鹦鹉图》)、美国普林斯顿大学美术馆(《行穰帖》)和美国大都会博物馆(《照夜白图》)。安排这样一段剧情,和这三幅作品的用意,哎,一声叹息。 34我也做个文抄公 《奇侠精忠传》是一本什么样的书,陈慕武并没有读过。 关于这本书的作者赵焕亭,他也只是略有耳闻。 不过看到了这个名字,陈慕武就想到了和赵焕亭并成为武侠小说界“南向北赵”的向恺然,也就是那个他在津浦线火车上无聊,翻看《红杂志》时读到的《江湖奇侠传》的作者,平江不肖生。 想到平江不肖生,陈慕武就想到了他那千字十块钱银圆的稿费。 这是真让人眼馋啊! 即使不考虑大洋和软妹币之间的购买力问题,单纯就算后世在上写网络小说,想要拿到千字十块,最少也需要四五百个读者老爷们的订阅,这对扑街作者来说,其实已经算是一道难关了。 但现在又不是网文所有题材都被人写尽了的内卷时代,武侠小说也才刚刚开山立派,他向恺然能赚这么多钱,我陈慕武自然也可以啊! “飞雪连天射白鹿”,从中任选一本书出来,不是都能随便吊打如今还带有很浓郁公案小说气息的古早武侠吗? 穿越者自带的这个名为“博闻强识”的穿越者福利,又不是只能用在抄论文上,抄小说同样也可以嘛! 抄武侠小说,基本上是来到这个时间段的穿越者之间的标配了,虽然陈慕武前世不是个金庸迷,但好歹还是在图书馆做题做累了的时候,读过那最经典的“天射神倚”四部曲。 这四本书抄完了,如果还缺钱也不怕,陈慕武虽然武侠小说看得少,但推理小说看得多啊,什么《大唐狄公案》、《神探狄仁杰》,稍微包装一下,不就又摇身一变,成了大侠李元芳保着狄仁杰的公案武侠了吗? 《三侠五义》、《施公案》,老百姓最爱看这种! 说干就干,他叫停车夫,从路边的文具摊位上买了一沓稿纸,今天回去就肝他个几万字出来。 有人或许会说,那些网文扑街作者,每天绞尽胆汁憋到便秘,也不过堪堪憋出四千多字混个全勤,为什么你陈慕武从没动过笔,却认为自己就能轻松日万呢? 他的情况和网文扑街作者,自然不可同日而语。 扑街作者们别说细纲了,有的连剧情大致走向的大纲都不曾准备一个。 他们每天坐在电脑前面,像王阳明格竹子那样格着液晶屏幕,二指禅打上一两百个字,就滑动鼠标切到别的应用,水水贴吧刷刷龙空,看看微博上的新鲜事,斗鱼虎牙的直播,手痒了甚至还亲自开盘游戏。 电脑玩累了,就换成手机,点开抖音,要么看看其上的小姐姐们抖胸扭胯露大腿,要么就看看那些“注意看,这个男人名叫小明”的影视剪辑视频。 等到把手机也玩到没电,才又想起来自己还有三千多个字没写,于是再次点亮已经休眠的电脑,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之前的状态。 而对陈慕武来说,别说是小说的大纲和细纲,他的大脑里有着全本的铅字印刷书籍,他所要做的事就是像被小学老师罚抄课本的淘气学生那样,把书上的内容逐字逐句地誊抄到稿纸上罢了。 回到东板桥住处的陈慕武,藏好三幅卷轴后,就立刻拿着稿纸来到桌前,旋开钢笔的笔帽,笔走龙蛇:“钱塘江浩浩江水,日日夜夜无穷无休的从临安牛家村边绕过,东流入海。江畔一排数十株乌柏树,叶子似火烧般红,正是八月天时。村前村后的野草刚起始变黄,一抹斜阳映照之下,更增了几分萧索。……” 为什么是《射雕英雄传》,而不是按照历史顺序排在最前面的《天龙八部》,是因为这就是金庸的书写顺序。 一个人的笔力总是越写越成熟,陈慕武可不想先掏出《天龙八部》这本至臻之作,然后再被别人说越写越不行。 “哈欠……”陈慕武放下手中的笔,伸了个长长的懒腰。 他数了数用完的稿纸数量,再乘以每页的字数,粗略一算,从回家开始,一直写到掌灯时分,今他天一共写了大概八千多个字,第一章的完成度将近三分之一。 之所以没达到他刚刚夸下海口的日写万字,不是因为陈慕武才思枯竭眼高手低,而是因为右手的写字速度实在是跟不上脑子。 他手中拿的钢笔虽然是在仩海永安百货公司买的高级进口货,但写字时必须一笔一划都要用力,才能保持字迹清晰,就仿佛张翠山在玉盘山的悬崖峭壁上刻字那样。 陈慕武已经不奢求能天降带联想输入的电脑了,他甚至连一根能流畅书写不费力的圆珠笔都没有。 滚动摩擦力比滑动摩擦力小,物理学诚不我欺也! 至于说为什么不用毛笔,诚然,陈慕武从小被家里人逼着练了几年的欧楷,因此他能看得懂如今各种繁体竖排的报纸杂志。 但他从小练的毛笔字,每个字都写在五厘米见方的格子上,从没有写过蝇头小楷。 按照他老人家的那种写法,估计一页纸上也写不了几十个字,抄完《倚天屠龙记》的第一回,光稿纸就需要写上几千张。 现在倒是有了中文打字机,四年前,商务印书馆的工程师舒震东就已经研制出来了以他的姓氏命名的舒式中文打字机。 但这种打字机的形状却不像雷明顿那样的键盘式,而是更像排版印刷那样,把几千个常用汉字的铅字摆到同一个字盘中的捡字式。 想要打一个字,不是敲击几下键盘就可以了,而是要对照字表从字盘中找到汉字,然后用工具捡出来放到连杆上在敲击打自键,才能打到纸上。 熟练工人用舒式打字机打一个字的工夫,都足够一个普通人写上一行字了! 难怪总有一帮人嚷嚷着要废除象形汉字,汉字罗马化,实在是因为在打字机时代,汉字输入变得太不方便了! 陈慕武现在只希望在大洋彼岸留学的林语堂赶快回国,赶快体会到输入汉字的不便利性,然后赶快冒出设计制造明快中文打字机的想法,他陈慕武一定第一个投资! 35迎来第1场讲学 从星期日到星期二,陈慕武花了三天时间,总算是肝完了《射雕》的第一章。 看着手里沉甸甸的稿子,他的眼前又浮现出了一个难题,那就是,要把这本小说投到哪里? 如果是一篇物理学论文,陈慕武还能对现在的物理学期刊杂志如数家珍。 但这是一篇武侠小说,他有限的知识储备就有些匮乏了。 像《江湖奇侠传》一样,投到仩海世界书局的《红杂志》上? 姑且不考虑稿件通过邮政,从邶京寄到仩海有路上丢失之虞。 只是这邮路上就要花费三四天的时间,再加上编辑审稿,排版刊行,估计要等到一个多月之后,他才能拿到这第一章的稿费。 《小说月报》也是同理,不但编辑部同样远在仩海的商务印书馆,而且自从两三年前换了编辑,这本杂志也从单纯的鸳鸯蝴蝶派小说刊物,变成了新文化新文学的一块阵地,《射雕英雄传》这种通俗小说,不一定能入得了他们的法眼。 这很不符合陈慕武想要赚快钱的需求,一个多月,自己早就已经回到仩海了,直接从家里拿钱岂不是更快? 如果像《奇侠精忠传》那样,不在报纸杂志上连载,直接找到书局出版发行呢? 也不太行得通,因为书局从校对排版到刊行,同样也需要很长时间。 而且陈慕武现在的存稿数量只有区区不到三万字,远不符合出一本书的字数要求。 那么就只剩下在邶京本地的报纸上连载这一条路了。 只是陈慕武在仩海的家里就不怎么看报纸,来到邶京之后,也就只在蔡元培辞职那天,从路边的报童手里买过一张《晨报》。 他根本就不知道邶京哪家报纸的发行量最大,给的稿费多。 所以这天陈慕武耍了个心眼儿,特意向马家借来最近几天的报纸,说是要看看新闻。 马裕藻的夫人陈德馨拿出来一沓报纸,他回屋翻了翻,里面清一色的同样全都是《晨报》。 看到这个名字,陈慕武就像被凉水浇头一般,猛然间被点醒。 《晨报》这个报纸或许还没那么有名,但它的副刊《晨报副刊》的名号,却是如雷贯耳。 从小学到高中的语文课本上,无数篇经典的课文都是出自这份报纸的副刊,什么《繁星·春水》啦,什么《寄小读者》啦,当然还有大名鼎鼎的《阿q正传》。 陈慕武不指望自己能够追得上鲁迅先生的文学造诣,可和自己同龄的谢婉莹,从几年前就开始在《晨报副刊》上发表些模仿泰戈尔的哲理小句子来赚稿费。 她可以,自己难道就不可以吗? 或许《晨报副刊》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说干就干,陈慕武拿着稿件,直奔菜市口丞相胡同的《晨报》编辑部。 接待陈慕武的,正是《晨报副刊》的主编,多次出现在鲁迅先生日记和书信中的“民囯副刊大王”孙伏园。 他的办公室门楣上挂着“《晨报副镌》编辑部”的牌子,没错,“副刊”只不过是人们的俗称,而“副镌”才是这份报纸真正的名字。 偌大的办公室中只有一张办公桌,这份副刊从选稿到审核,全都由孙伏园一人操刀。 他接过陈慕武递上的手稿,仔细阅读起上面的文字。 眼瞧他的两条眉毛渐渐往中间靠拢,陈慕武心中小声泛着嘀咕,难道是因为自己一时偷懒,写的简体字太多,让这位编辑大人看不懂了? 其实他的担心完全多余,简体字大部分都是书法变体的一种,现在人们的文化修养很高,哪有看不懂的道理! 孙伏园的浏览速度一目十行,陈慕武写的本身也是通俗小说,不用逐字逐句地品味。 不一会儿,他就看完了手中的最后一张纸,把这份手稿在办公桌上磕整齐之后,又还给了陈慕武:“先生,不好意思,恐怕我们《晨报副镌》不能刊登您的这篇大作。” “嗯?能不能请问一下,这小说是不是有哪里不合适?”陈慕武想不通。 “倒也不是。您的这篇小说行文很流畅,构思也很精巧,但是内容却还是老派文学那一套,讲究行侠仗义功夫拳脚,不太符合我们副刊主要面向新文学征稿的要求。” 得,又是新文学。 陈慕武只想到了鲁迅冰心等人的文章都发表在这份报纸上,却也不想想,为什么他们的文章能发表在上面。 眼见这位来投稿的年青人神情有些失落,孙伏园好心劝慰道:“这位先生,被拒绝了,您也不必这样一蹶不振,全邶京城又不是只有我们一家报纸,我可以推荐您去另外一家报纸碰碰运气。我的同学成舍我在天侓《益世报》的邶京分部做编辑,他们报纸的副刊“益智粽”更面向普罗大众一些,这样,我写一个条子,您带着这篇手稿,到他们那里碰碰运气。” 陈慕武心想,也只好如此,于是点了点头:“那就谢谢您了。” 从《晨报》编辑部出来,他又拿着手稿和孙伏园写的纸条,跑到了宣武门外的《益世报》邶京编辑部。 好巧不巧,孙伏园条子上写的那位成舍我,今天外出采访跑新闻,并不在编辑部。 接待陈慕武的,是一位名叫做张心远的编辑。 张编辑在看完稿件之后,对这篇作品是赞不绝口。 “先生,您的大作内容好,笔力也好,和市面上常见的武侠小说都不相同,我们《益世报》就缺这样的好稿子。我想如果刊登到报纸上,一定能带动他不少的销量增幅。只是,”张心远话锋一转,“报纸上刊登什么内容,我没有最终的决定权。不如请您留下联系方式,等成主编回来之后,我们再和您联系,如何?” “我想问一下,如果刊登在贵报的话,稿费应该如何计算?” “一般的文章都是千字两到三块大洋,但请您放心,您的大作我一定会向主编尽力争取,应该能再往上加个一两块。” 听到这个报价,和陈慕武心中的预期有些落差,怎么《江湖奇侠传》都能千字十块钱,而到自己这里,就成了千字三到五块了? 但蚊子腿再小也是肉,自己这两万八千个字,能换来一百多块大洋,这星期日就能再抢救回一幅国宝了。 于是他在报社提供的纸上,写下马家的电话和地址。 “姚馥兰?”张心远疑惑地盯着陈慕武。 “这……这是我的一个妹妹,她不想抛头露面,于是就让我代劳,代劳。” 他哪里有什么妹妹,只不过是致敬了一下。 再说行走江湖,谁还不能多准备几个马甲防身了! …… 1923年1月25日,星期四,下午两点。 陈慕武在景山东街马神庙邶大二院的理学院大礼堂里,开启了此次邶京讲学的第一场,题目是《相对论与空间》。 36斐克小伙剑术精 第一场讲学中,陈慕武在提纲中设计了不少有意思的桥段都派上了用场: 比如迈克尔孙-莫雷的干涉实验证明了光速不变; 比如“爱因斯坦火车”这个著名的思想实验; 他甚至还从时下热门的武侠小说入手,从剑术开始,最终引出了那首很有名的打油诗“斐克小伙剑术精,出刺迅捷如流星,由于空间收缩性,长剑变成小铁钉”【1】…… 不得不说,这些桥段确实吸引了在场观众的一些兴趣,但两个多小时的时间下来,讲学的效果只能说是不温不火。 来到现场的观众,大多数都是邶大和其他几所大学的学生和老师,至于其他的社会各界名流,反而寥寥无几。 胡博士更是因为公事繁忙,连面都没到大讲堂露上一面。 这也验证了陈慕武的一个猜想,那就是之前在邶大乃至邶京学界刮起来的一股相对论热潮,爱因斯坦这位举世闻名的大科学家的名望,比相对论中所蕴含的真理更受人追捧。 即使爱因斯坦登高振臂一呼:“地球是平的!”,估计也能在国内获得不少的忠实信徒。 而假如他陈慕武登高喊出同样的话,可以想象,会有多少人对着他破口大骂,不学无术的公子哥儿。 但陈慕武并没有因为首场讲学的反响平淡,就产生了失落感,反正和邶大方面又没有约定讲学场面要达到多么热烈的效果,他只要是当一天和尚,邶大就得管他一天的斋饭。 陈慕武对相对论的内容早已经烂熟于心,只要之后的几场讲学能够保持现状,不出什么大的幺蛾子,等结束之后他就能拿到五百块大洋的报酬。 同时,小说那边也取得了不小的进展。 征服了张心远的《射雕英雄传》,同样也征服了外出采访新闻归来的成舍我。 他给马宅去了电话,邀请陈慕武再到编辑部一趟来商量稿酬事宜,最终敲定好了千字五块银圆的稿酬。 从二十七号到三十一号,邶京版《益世报》头版连打了五天的广告,预告自下月一日起,开始连载姚馥兰小姐的新派武侠小说《射雕英雄传》。 赚钱的促使陈慕武奋笔疾书,于是在接下来的两个星期时间里,他又硬生生赶出来了七万多字,他的右胳膊因此也肉眼可见地比左臂强壮了一圈。 再加上第一次交到编辑部的两万七千字,《射雕》存到《益世报》的稿件字数已经达到了十万大关。 《射雕》在报纸上的连载效果不错,因而成舍我的结账也十分爽快,在稿件审阅完毕,确认没什么质量下降的问题之后,直接奉上了大洋五百。 这下陈慕武摇身一变,又成了一个有钱人。 不仅如此,他还忙里偷闲,在赶稿的同时,抽空到邶大二院讲了接下来的三场学。 时间很快进入到二月份。 八日的农历是腊月二十三,既是北方小年,又是陈慕武此次邶京之行讲学的最后一场。 在此之前,久违了的胡博士终于再次露面。 六号晚上,他邀请陈慕武到东安市场的东来顺搓了一顿涮羊肉。 “汉臣,这东来顺的羊肉可是和正阳楼齐名的京城一绝,你多吃些。” 其实陈慕武受不了羊肉的膻味,只能假装客气:“多谢适之先生,您请。”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陈慕武摸不清胡适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难道是要和自己摊牌,邶大给不出那么多钱了,让他打个折? 玛德,自己终归还是太嫩,社会经验不足,早知道就应该让他们每场讲完付一次账,或者干脆先要两百大洋的定金就好了。 陈慕武之所以做出了这个判断,是因为在邶京住的这半个月,他亲眼所见了马家的真实生活水平。 马裕藻同样也是几个月之后才能拿到半个月的薪酬,为了养活一大家子人,他不得不满邶京城地跑到北高师、酀大等学校兼职来贴补家用。 他实在看不得大哥的朋友,同时又是对自己不错的一家人,餐桌上天天都是萝卜白菜,于是开始悄悄地贴补家用。 每天他总是打着晨练的旗号,到胡同口买回一大家子的早餐;又以夜宵买太多吃不完的噱头,让马家两个正在长身体的孩子解馋。 马裕藻贵为邶大国学系的系主任,其日常生活尚且如此。 这学校这能拿出五百块大洋,给自己来结账吗? 但陈慕武转念一想,邶大没钱,不代表胡博士没钱。 这家伙今天请他到东安市场,坐的不是洋车,而是他自己的小汽车。 整个邶大有专车的教授只有两个,一个是找了个有钱岳父的马衡,一个就是他胡适。 就连辞职出京的蔡元培,在校长位置上时都没这待遇! 陈慕武打定主意,要是邶大不给钱,他就管胡适要。 反正那封邀请他北上讲学的信的落款处,盖的不是邶大的公章,而是你胡适之的大名! 然而,陈慕武的担心十分多余,因为胡适请他吃饭的目的不是为了哭穷,而是想和他摊牌另外一件事。 从胡适介绍的来龙去脉里,陈慕武才终于知道,促成自己这次讲学的,并不是彼时正处在骂战漩涡中的蔡元培,而是这位美国公使舒尔曼。 听完邀请他来的理由,陈慕武有些哭笑不得,心中发出了和各位读者老爷们同样的感叹:不就是想让他到美国去留学,有必要这么大动干戈么? 事到如今,胡适才把这件事的底透给陈慕武,是想在他这里买一个好。 试想,如果将来陈慕武在物理学中真的闯出来一些名堂,那么他胡适不就成了慧眼识英雄的伯乐了吗? 即使陈慕武泯然众人他也不亏,毕竟掏了五百块大洋的冤大头是美国人,又不是他胡适! 在这顿饭的末尾,胡适还特意叮嘱陈慕武,后天最后一场讲学中,美国公使舒尔曼将亲自到现场,让他好好表现,给美国人留下个好印象,去康奈尔留学的计划实行起来就会更加地轻松顺利。 【1】笔者注:原诗为: therewasayoungfellownadfisk, whosefengwasexgly isk fasashisa, &z-raldtra, educedhisrapiertoadisk 37星光璀璨听众席 胡适话里话外,都是对陈慕武好的意思。 那态度那语气,让他感觉胡适像极了过年时候串门,在酒桌上遇到的那种乐于说教的没有分寸感的亲戚。 陈慕武表面上客客气气地应和着,心中想着的却另外一回事。 康奈尔大学,真的很好么? 诚然,在后世,康奈尔是八所藤校中的一员,算是美国顶尖的大学之一了。 在物理数学计算机界非常知名的论文预印本系统arxiv,其总服务器就设在康奈尔大学。 但是现在,对一个希望能够进入到物理学界的学生来说,康奈尔并不是一个好的选择。 这所学校别说是和麻省、加州两所理工,普林斯顿、哈佛、斯坦福等学校比了,就连芝加哥大学都比不上。 当然,现在的芝加哥大学还是美国物理学的中心,人才济济,代表人物有迈克尔孙,有密立根,有康普顿,有哈勃。 而康奈尔大学有什么?有一座卡尤加湖! 直到曼哈顿计划结束,理查德·费恩曼从新墨西哥州的阿拉莫戈多基地来到康奈尔任教,这所学校的物理专业才算真正地被建立了起来。 陈慕武觉得如果自己真的遂了舒尔曼的心意,到康奈尔大学留学,这所学校对自己学业上有限的帮助,远不及自己成名后对学校声望的反哺。 以后人们提起他和这所学校,一定不会说“陈慕武毕业于美国名校康奈尔大学”,而是说“康奈尔大学培养出过世界知名的物理学家陈慕武”。 为什么要给美国人做这件嫁衣? 更何况,《排华法案》才过了多少年?去美国当下等公民很爽是吗? 再说他也不想和胡博士做校友,更不想在日后让胡博士成为自己求学路上的引路人! 所以陈慕武把胡适对自己的劝诫完全当做是一个笑话,得知这次讲座的报酬会如数支付,便是他从今天这顿饭中得到的最大收获。 而且赚的还不是邶大教授原本就发不起的工资,而是美国人的钱,这就更让他神清气爽了。 要不是陈慕武穿越之后给自己定下滴酒不沾的规矩,他今晚一定要多喝几杯! 没办法,他只能忍痛割爱,把原本要下到自己肚中的酒,全部灌给了对面的胡适,一通马尿加马屁,让醉醺醺的胡博士很是受用。 …… 两天之后的星期四下午,陈慕武相对论讲座的第五场也是最后一场《时间旅行》,准时登场。 或许是因为有友邦人士要来听讲学的缘故,陈慕武最后一场讲学的地点也发生了变化,从京师大学堂旧址邶大二院的大讲堂,迁移到了前几年才盖好的邶大一院,也就是红楼的大讲堂中,以示对舒尔曼的尊重。 胡适形影不离地陪在舒尔曼身边,代校长蒋梦麟也在另一边作陪。 为了能让台下的这些美国人听懂,邶大物理系的系主任颜任光在台上担任此次讲学的英文翻译。 这位先生也曾在康奈尔大学留学四年,但和胡博士比起来,他实在是低调得多! 陈慕武之所以认识颜任光,是因为邶大物理系的诸位老师教授,成了他这几场讲学的忠实听众,每场讲学结束后,都还要留下他交流许久。 他对这些物理学前辈们很是尊敬,如果没有他们筚路蓝缕地开创我国的物理学教育事业,也就不会有他陈慕武这个徒子徒孙。 他们问得最多的问题,就是为什么陈慕武一个工科学生,相对论水平如此高深。 他只能胡说八道,说是因为偶然看到相对论之后,对其感兴趣,所以在交大鄌院时读了不少这方面的书籍。 几位教授对此赞叹不已,商量着等以后发了工资,要去鄌山那边考察考察教育了。 今天的邶大一院大讲堂真可谓是星光璀璨,除了上述的这些人,陈慕武还在观众席上看到了不少的熟面孔: 早就说要来听陈慕武讲学的鲁迅先生,还有他的二弟周作人今天终于来到现场。 一直寄寓的马家主人马裕藻,也带着自己的几个弟弟来给陈慕武捧场。 还有在《益世报》编辑部见到的那个新人编辑张心远,这次张编辑手中拿着纸和笔,看来是以记者身份前来跑新闻的。 陈慕武很尴尬,感觉自己的马甲就要捂不住了,等演讲结束,一定得叮嘱好张记者,让他替自己保守住秘密。 最让陈慕武意外的,是他见到了那个穿西装打领带,梳中分戴眼镜的“云中鹤”徐志摩! 他不去追林姑娘,跑来听讲学做什么? 难道说,徐先生对相对论果然是非常之热爱,并不是只会在报纸上夸夸其谈的叶公好龙之辈? 除去陈慕武认识的这些人外,台下坐着的还有许多其他知名学者。 比如邶大的国文系主任钱玄同,地质系主任李四光,还有如今正在陪同德国哲学家杜里舒在国内讲学的张君劢,以及前一阵子东奔西走谋求邶大校长职位的林长民等等。 当然,陈慕武不知道,上述中的最后一个人,才是徐志摩今天出现在会场的真正原因。 陈慕武也不知道今天台下人这么多,是因为亲自来听他讲学的美国公使舒尔曼的号召力,还是因为讲学的题目《时间旅行》吸引人。 反正时间一到两点,他准时站到了大礼堂的舞台正中。 几场讲学下来,陈慕武发现自己并没有像上辈子给自己导师代课时那样,面对一教室的脑袋瓜儿而怯场。 他想了想原因,可能就是因为大脑中超前的知识,让他在现在这个时代的人的面前,产生了一种无形的优越感。 他的开场白,照扮搬了在工部局吸引爱因斯坦兴趣的那个开头,依然是从《庄子》中惠施历物十事的“今日适越而昔来”开始讲起,王质、刘晨、阮肇几位仙人也轮番登场。 如今能进入学术界的人,必然是有很高的文学素养。 当在场观众们听到陈慕武说,这些耳熟能详的神话故事中的时间旅行,也能和相对论产生联系,就纷纷来了兴趣。 说实话,今天这个题目,其实里面涉及到相对论的知识很少很少,充其量也就能讲讲陈慕武向爱因斯坦提出来的那个“陈宇宙”。 至于什么叫虫洞,哪个是平行宇宙,陈慕武是讲都不敢讲,因为这些理论都还没有提出来,他要是提前剧透的话,不小心又会给自己惹上大麻烦。 但即使是“陈宇宙”,他也不能讲得太仔细,毕竟台下坐着的人,绝大多数人连什么是“光锥”都不知道。 38疑似穿越者王莽 眼见观众们的注意力吸引的差不多,陈慕武便抛出来早就准备好的了重磅炸弹,他指出按照相对论中的理论推算,这种时间旅行不但能前往未来,同样也能回到过去。 果然,他的这个言论刚一说完,当时就在台下引起了不小的轰动。 中囯古代仅有的几个穿越故事,都离不开“天上一日,地上一年”的路子,基本上都是遇到了什么机缘,在一个时间流逝得极为缓慢的空间里,待上一段日子,等从这个空间出来之后,再次回到原来的世界,却发现已经过去了几百年的时间,也就是所谓的前往未来。 但却从没有人想过人能够回到过去。 试问,人活一世,谁又能没有几件颇感遗憾懊悔之事呢? 面对遗憾,《论语》中借楚狂人之口道出:“往者不可谏,来者犹可追”; 《战国策》里的庄辛劝楚襄王:“见兔而顾犬,未为晚也;亡羊而补牢,未为迟也”; 就连前意气风发的少年王勃,都在《滕王阁序》中感慨:“东隅已逝,桑榆非晚”。 这些哲理性话语,基本上话里话外讲的都是遗憾早已经是过去式,人既然不能回到过去,也就只能向前看云云。 千百年来,这种遗憾哲学早已经深入人心。 可是现在台上的这位陈慕武先生,突然却说在一定的条件下,人可以回到过去,怎么能不让人们心中升起别的心思呢? 紧接着,刚画完大饼的陈慕武,又给刚泛起热情的台下观众们泼了一瓢冷水。 他指着之前画在黑板上的那个圆柱体告诉大家,这种回到过去的时间,理论上是可以实现的,只不过要满足许多的特定条件,比如能量足够大,速度足够快等等,当下人类的科技水平还不足以实现。 枯燥的理论知识,讲上一两句就好,讲多了台下的观众们不爱听,台上的他也容易露怯。 好在陈慕武的控场水平了得,他接下来向观众提出了一个基本上已经和物理学无关的问题。 “或许我们的历史上,已经存在了几位从后世通过时间旅行回到过去的人,他们为了不给自己招惹麻烦,没有暴露自己的身份,但是我们还是可以从他们的所作所为中察觉到一些端倪。请大家想想,自己的记忆当中,有没有符合条件的古人?” 这个问题,让台下嘈杂的讨论声音变得愈发大了起来。 就连鲁迅先生也闭上眼睛微蹙眉头,仿佛在仔细检索着自己的知识储备。 半晌之后,观众们还是没有讨论出什么结果,于是有好事者在观众席喊道:“陈先生,我们实在想不出有这样的人,不如请您来举个例子!” 看着场面按照自己提纲上规划的轨迹稳步前进,陈慕武微微一笑,说道:“我想到的也不多,排在首位的是一位皇帝,那就是新朝的王莽!我认为,王莽很可能就不是一个汉朝时期的人,而是一个从我们民囯通过时间旅行回到汉朝的知识分子!” 话语一出,当即震惊四座。 而他依然慢条斯理,不疾不徐地讲解着那些从某乎上看来的脑洞知识:“在座有许多人都出自太炎先生门下,在历史方面,小子我不敢班门弄斧,请问诸位,有谁知道汉哀帝驾崩后,大司马王莽迎立了哪位皇帝?” “是汉元帝的孙子,中山王刘箕子。” 坐在前排的马裕藻,急忙给自己的这个小兄弟捧场。 他也是章太炎先生的门生,这种小儿科的问题对他来说自然不在话下。 陈慕武点点头:“幼渔先生说的不错,正是这位汉平帝。再请问诸位,平帝即位之后的第二年,改了什么年号?” “元始。” “那么再次请问,元始元年折算成西历,应该对应的是哪一年?” 这个问题提出来,台下沉默了一会儿,直到一个中年男人站起来说道:“元始元年,恰恰对应着西历的公元元年。” 陈慕武没来得及请教对方姓名,而是继续胡诌着他的歪理邪说:“这位先生说的不错,元始元年恰恰和公元元年是同一年。 “元始者,起始也,《彖传》曰:‘大哉乾元,万物资始’。这真的只是一种巧合么? “还是说因为王莽知道西历的公元纪年是哪一年,他想给后人留下一个线索,所以才把年号改成了元始? “且不说张博望出使西域时,西方的那位小圣人耶稣还没有诞生,就算是之后的班定远,也绝不能从西域带回来西历纪年。 “因为这种纪年方式,并不是在耶稣诞生的那天就开始建元的,而是在耶稣诞生的五百多年之后,才被往前推算出来的。 “自从汉武帝建元开始到前清宣统逊帝为止,我国的纪年方式一直都是以皇帝的年号纪年,直到民囯建立,才开始在民囯纪年的同时,额外使用公元纪年。 “如果假定王莽是从民囯之后,通过某种方式掌握了时空旅行的技术来到了西汉,那么很多问题是不是就可以说得通了呢?” 要是放在后世,想要说明王莽是一个穿越者,只需要举出那个青铜卡尺的例子就可以。【1】 然而陈慕武不知道那件文物现在到底出没出土,所以只能从公元纪年入手。 这之后,他又列举出王莽和现代人一致的其他巧合,比如他曾想把一天一百刻改成一百二十刻;比如他提出均分田地的法案,恰好暗合同盟会的第四条口号“平均地权”;比如他在大城市推行贷款业务,正是现代银行的影子。 在举出这一系列巧合之后,陈慕武总结道:“当然,这些都是学生我的一家之言,我也是无意间在去年读到了胡适之博士发表的一篇文章【2】,才注意到了王莽和我们现代人之间的这些雷同之处。 “至于这位新朝皇帝到底是如胡博士所说,他的思想观念领先当时的平均水平太多,还是真的是通过时间旅行回到西汉的旅客,谁也说不好。 “请大家权当是听个笑话,当作是本场讲学之中的调剂品好了。” 【1】笔者注:这个青铜卡尺文物,在1992年才出土。 【2】笔者注:《王莽——一千九百年前的一个shzy者》,《努力周报》副刊《读书杂志》第1期,1922年9月3日。 39如果能回到过去 台上的陈慕武说得云淡风轻,想要进入下一话题。 可台下的听众席,却被他提出来的这个惊世骇俗的观点,一石惊起千层浪。 有的人认为,陈慕武所说的根本全都是无稽之谈,只不过是几件巧合而已。 王莽既然那么先知先觉,可为什么只当了十四年的皇帝,就被起义的绿林军杀进长安,砍下了头颅呢? 有的人认为,陈慕武的一番话很有道理,王莽没准儿真可能是回到过去的民囯人。 他要是没有超前的意识,怎么能在当了皇帝之后,就开始在全国范围内捕杀叫刘秀的人呢? 王莽肯定是早就知道了刘秀之后是要当皇帝的,所以才能有如此行为。 被陈慕武点了名的胡博士,更是顾不得自己身边的舒尔曼公使,他直接从观众席站起身,把胸前的两个巴掌拍得生响:“好,好!我当初写那篇文章,以为王莽只是思想超前同时代的人太多,没想到汉臣竟能从科学的角度另辟蹊径,妙极,妙极!” 胡博士不愧是胡博士,深谙吸引眼球博流量之道,他之所以写出那篇文章,并不是真心想为王莽平反,只不过是想靠着标新立异,来扩大自己的声望罢了。 所以在他听到陈慕武讲学中引用自己的观点之后,胡博士才会这么爽快地站起身来称赞,其实就是为了在夸奖陈慕武的同时,无形之中也拔高了自己。 陈慕武心说,胡博士的如意算盘打得噼里啪啦乱响,他真是不会放过任何一个能让自己扬名立万的机会。 但陈慕武也乐见如此,他之所以搬出胡适这尊大佛,就是为了不让自己举的王莽这个例子,被人扣上信口雌黄的帽子。 即使被骂,胡适这个草包也能成为他前面的一堵挡风的墙。 “适之先生谬赞了,”陈慕武向台下的胡适方向微微一弯腰,点头致意,“在下正是因为拜读了先生的大作,才能产生如此想法。” 春风得意的胡适重新落座之后,就开始用英语向身旁一脸懵的舒尔曼小声夸赞起了台上的主讲人。 他毫不吝惜溢美之词,把陈慕武吹捧得天花乱坠,《诗经》上怎么说的?“投我以木桃,报之以琼瑶”嘛! 陈慕武跟着又举了袁天罡、李淳风、邵康节和刘伯温这几个例子,说他们能写出《推背图》、《梅花诗》和《烧饼歌》,也很有可能不是因为神机妙算,而是因为他们来自未来,所以才能知道后世的发展。 他在此处点到为止,不敢把话说得太绝对。 陈慕武很怕自己如果就此侃侃而谈一发不可收拾的话,会被安上一个“科学神棍”的名号,被真正的有识之士群起而攻之。 尤其是台下那位留着一字胡的老乡,趁他没皱眉之前,赶快改变话题才行。 他可不想让后世网络上流传有那么一句经典骂人的话,出自《鲁迅全集》中骂他的文章里。 但他越是如此神秘,台下人就越觉得他说的话很有道理。 就在陈慕武这最后一场讲学后的一个星期,学术界还将掀起一场科学与玄学的论战,名家大儒们纷纷下场,双方各执一词互不相让。 这场论战算是在国内刚刚兴起的唯物主义,和深入人心的唯心主义间的第一次碰撞,持续了两三年都没有分出胜负结果。 而人们本就热衷于这些预言谶语,现在又有了陈慕武所做出的“科学解释”,便更加对此深信不疑。 陈慕武的这场讲学已经完全脱离了物理学的轨道,但效果却出奇地好,因为他又提出了下一个问题供听众们思考。 如果人类最终建成了一座时间机器,能方便快捷地在过去、现在和未来三者之间穿梭,你最愿意去哪里?为什么? 去哪里? 肯定是回到过去。 回到过去能干什么? 当然是提前避免遗憾的发生啊! 不然为什么后世的网文中,有大把的穿越、重生文(包括本文),而描写未来世界的科幻文,却不足前者的什之一二? 当然现在的情形大不相同,因为在陈慕武的这场讲座之前,人们从不知道有理论能支持人类回到过去,所以反而是去往未来的科幻小说更多一些。 梁启超在1902年就曾写下过预言六十年后的《新中囯未来记》,碧荷馆主人也在1908年写下过想象1999年国家情形的《新纪元》。 这其中,最经典的应该是在1910年,仩海小说家陆士谔写的一篇名为《立宪四十年后之中囯》的幻想小说。 书里面的大致内容是,一个清朝人,酒后迷迷糊糊地穿越到了宣统四十三年(即1951年)的仩海。 彼时的仩海,租界早已收回,京沪通了火车,房舍鳞次栉比,人们走在宽广的马路上,一座大铁桥横跨黄浦江,直筑到对岸浦东。为了方便当时浦东举行“博览会”的参观,修建了越江隧道,还造了地下铁,等等等等。 除了时间上的错误,以及对大清朝寿命预计错误外,他这本小说对后世的预言可谓十分精准,以至于让不少人都认为,作者陆士谔其实也是一名穿越者了。 陈慕武的一席话,引起了台下一位听众深深的思考。 此人不是旁人,正是那位《益世报》的记者张心远。 别看他的本名不出名,那是因为他还有一个响当当的笔名,叫作“恨水”。 张恨水此时还没出名,只在邶京《益世报》成舍我的手下做一位小编辑,偶尔外出跑跑新闻。 因为得知美国公使舒尔曼要到邶大听讲座,所以他今天也跟着来到了讲座现场,没想到却看到了站在台上的陈慕武。 故人相见,不光陈慕武吓了一跳,张恨水同样也是一愣。 这不就是跑了几次编辑部,投稿《射雕英雄传》的那个人吗? 他虽然说是替别人抛头露面,小说的真正作者是姚馥兰女士,但张恨水在读过小说之后,确愈发认定这本书不可能出自一位女士之手。 如今看到陈慕武在邶大大礼堂的讲台上大谈当下最热门最流行的科学,更证实了张恨水的这一判断。 难怪他要用假名来投稿,原来是为了不暴露自己的身份,怕丢人! 40各怀心思的众人 张恨水可不是姑妄言之。 现如今,新文化运动下产生的新文学才是文坛的潮流,鸳鸯蝴蝶派小说这种供人消遣娱乐的读物,写得好的话,赚钱是赚钱,但作者们总是自觉低那些新文学作家们一等。 被梁羽生仰慕所以取笔名“羽生”,被金庸称作是“三四十年代武侠一代宗师”的宫白羽,可谓是享誉海内外的武侠名家。 他在青年时期也曾是新文学的信徒,与鲁迅、周作人两兄弟有过数封书信往来,还曾亲自到八道湾的鲁迅先生家里借书还书,在心中一直执弟子礼对两人以师事之。 但后来宫白羽家道中落,意识到“活着是人生的第一要义”的他,不得不在高额稿酬面前低下了头,开始靠在报纸上连载武侠小说维持生计。 虽然靠着《十二金钱镖》一炮而红,经济状况大有改善,但他对自己的武侠创作不但抱愧,而且蔑视,曾直言“(自己)这些无聊的文字能出版,有了销场,这是今日华北文坛的耻辱”。 宫白羽自感名花堕溷,魂断蓝桥,认为自己辜负了鲁迅先生对他的殷切期望,觉得无颜再见鲁迅,就自动断绝了交往。 民囯时期武侠小说作家的文坛地位之地,由此可见一斑。 《射雕英雄传》在《益世报》上开始连载已经过了一个星期,报纸的销量略有提升,编辑部里也收到了几封关于这篇小说的读者来信,有人询问姚馥兰小姐的详细信息,有人则希望能每天的连载中多加些字数。 没错,即使陈慕武已经给编辑部交了十万字的存稿,但《益世报》上还是雷打不动地按照每天刊登一千字的速度连载。 主要是每期副刊的版面就只有那么大的位置,想要增加小说的字数,要么就删节其他的内容,要么就只能在每期中多发行一张四版。 无论采取上述两种办法中的哪一种,都有很大的风险,所以成舍我决定多观察一阵后再做决定。 张恨水自然就认为,陈慕武打扮得衣冠楚楚,又能写出那么好的小说,却不愿意用自己的真名,就是因为抹不开面子,丢不起人。 今天一见面,他就更加印证了自己的想法,原来陈慕武在科学上面的成就已经高到能在邶大讲学了,那也就怪不得会看不起武侠小说家这种下九流身份了。 其是陈慕武完全不是这么想的。 他之所以用笔名,一是致敬一下被自己剽窃了作品的金庸先生。 二是怕自己的亲朋好友们看到小说后会来问东问西,他嫌麻烦。 尤其是他大哥,倘若陈慕侨问起他写作的动机和稿费的去向,陈慕武怕自己解释不清。 没错,他也不准备告诉自己大哥关于那几幅字画的事情,他怕家里藏着这么多宝贝,会给大哥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陈慕武的老校长叶恭绰,就因为一尊毛公鼎被本人盯上而远逃萫港,他的侄子叶公超,更是差一点儿就死在了小本的七次酷刑之下。 张恨水本来只想在报纸上描述一下这次讲座中的会场情况,没想到听陈慕武讲着讲着竟然听入了迷。 他佩服陈慕武不但在科学方面的造诣高超,同时在历史方面也有很深的研究功底,一千多年前西汉新朝的旧事随随便便就信手拈来,难怪能写出《射雕》那样的好故事! 及至他听到了陈慕武最后提出的那个开放性问题,更是让张恨水引发了无限遐思。 如果他真的能回到过去,要回到什么时候? 是到秦朝末年,帮助西楚霸王项羽避免垓下之败? 还是到东汉三国,让诸葛丞相不再出师未捷身先死? 是去阻止“靖康耻”的发生,还是去避免“臣子恨”的遗憾? 是跟着袁督师到辽东斩杀后金建奴,还是跟着关天培在虎门炮轰英国鬼子? …… 陈慕武自然想不到自己的一场讲学,竟让鸳鸯蝴蝶派宗师级人物张恨水,产生了写穿越小说的心思。 他只知道自己今天这最后一场,是半个月内的五场讲学里最成功的一次。 两个小时的讲学结束之后,全场掌声雷动,却又各怀心思。 鲁迅先生为中囯能有像陈慕武这样在科学研究方面如此精进的人才而感到自豪,同时也为自己二弟能和陈、马两家的芝兰玉树交往而感到高兴。 …… 马裕藻、钱玄同等章太炎门下高足,觉得是时候去编写一本能将古代的年号和西历、回历对照的工具书籍了。 陈慕武一个年号的问题就让他们在心中计算了半天,要不是有酀大的陈垣教授及时救场,差一点儿就下不来台。【1】 陈慕武去研究物理而不是投身历史,对历史界来说是不是损失了一位人才? …… 物理系主任颜任光和夏元瑮、丁西林等几位教授商量,这五场讲学听下来,大家都确定了陈慕武的物理学知识很渊博。 虽然他年纪很轻,又没有外国大学的硕博学位,但是否能聘任他来邶大任教? 需不需要问问代校长的意思? …… 正为钱发愁的邶大校长蒋梦麟,想的则是如何开口,才能让陈慕武把这五次讲学的内容授权给邶大出版部整理发行? 他想这本书出版之后一定能大赚一笔,可以暂缓邶大发不出工资来的燃眉之急。 看来胡适之教授还真有办法,能不花学校一分钱,就把陈慕武请到了学校来讲学。 …… 胡适洋洋自得,陈慕武的讲学大获成功,他胡适之功不可没。 接下来只需要劝说陈慕武到美国的康奈尔大学留学,他就可以在舒尔曼面前挣足了面子,也能在陈慕武面前以师长自居了。 自己前有老师杜威,现有美国公使舒尔曼,未来还将有胡门子弟陈慕武替自己不断地刷声望。 一个小小的张君劢,还想靠陪同杜里舒在国内讲学来模仿自己博名声,他也配? 只不过是画虎不成反类犬罢了! …… 几天之后即将挑起科学与玄学论战的张君劢,听完演讲后则是沉思良久,他下个星期就要去清华学校作《人生观》的演讲,稿子是不是要再修改一下? 听说今天自己的那个前小舅子现在一直追求的林姑娘他爹也来到了现场听讲学,等结束之后,是不是要和林长民说一声,徐志摩是个始乱终弃的陈世美,让他管好自己的女儿,千万别落入他花言巧语的圈套? …… 林长民无意间听说美国公使要到邶大听讲座,而自己今日又闲来无事,所以才跟着跑来凑了回热闹。 看着台上知识渊博又风度翩翩的陈慕武,他突然觉得给自己家囡囡找个这样一表人才的东床快婿也不错,不比今天一直跟他到讲座现场的徐志摩好多了? 等回去之后打听一下,陈慕武是谁家的公子,家世到底如何。【2】 …… 只有一生中只追求“爱、美与自由”的徐志摩最无拘无束,他第一个站起身,巴掌拍得也是最响亮,一边鼓掌还一边高呼道:“汉臣兄大才!汉臣兄大才!” 【1】笔者注:《二十史朔闰表》,作者陈垣,一九二六年由邶京大学研究所国学门印行。 陈垣此时为酀京大学教授,也是前文中回答出陈慕武关于元始元年对应公元哪一年这个问题的中年人。 【2】笔者注:本文女主不是林长民他闺女。 41拒绝康奈尔邀请 “多谢,多谢。” 陈慕武站在台上,对着台下热情的观众们鞠躬点头致意,他却故意忽视了台下鼓掌鼓得最热烈的云中鹤。 不过被徐志摩这么一带头,现场的众人纷纷围了上来,对他的讲学成功表示祝贺,谁都想和这位一炮而红的科学新星说上几句话。 对于颜任光的任教邀请,陈慕武推辞说要回家和家人商量一下,再做决定。 对于蒋梦麟将五场讲学内容整理好印成书的请求,陈慕武则一口答应下来。 他还承诺把自己那份稿酬捐出来,给邶大物理系置办实验室的器材。 前面某一场讲学之后,陈慕武受邀参观了一下邶大物理系实验室,结果就被里面破旧的实验设备吓了一跳。 说是实验室,但也就只能堪堪供教学使用,完全没有条件进行科学研究。 里面很多器材都传承自前清的京师大学堂时期,有的甚至比陈慕武的年龄都大。 而因为器材短缺,实验室内能进行的教学实验项目也非常有限,最先进的一个器材,也只不过是菲涅耳双棱镜干涉而已。 要知道,菲涅耳当初做这个实验的时间,可是在一百年之前。 陈慕武觉得自己讲学稿的销量不会太高,稿酬也没几个钱。 更何况出书还要经历整理、校对、排版、印刷、发行等一系列流程,他不知道猴年马月才能拿到这本书的稿费,或许当时自己早已经放洋留学,还不如就做个顺水人情。 陈慕武的这一举动,再次博得了现场的掌声。 第一个冲出来称赞他的,又是徐志摩。 “汉臣兄不仅大才,而且高义!” 徐志摩这样屡次三番地不吝赞美之词,傻子都能看出来,他是十分有意和陈慕武结交一番。 陈慕武无奈,心想您老先生去年年底放弃剑桥大学的旁听生身份,千里迢迢地从英国跑回国内,不去缠着你的挚爱林小姐,反而过来缠上我是做什么? 但伸手不打笑脸人,虽然早就知道了对方的大名,陈慕武却也只能朝他抱了抱拳,装模作样地问道:“多谢兄台抬爱,不知先生贵姓?台甫?” 徐志摩同样还了一礼:“免贵姓徐,叫我志摩就行。” “原来是志摩兄,久仰久仰,我早就在报上拜读过大作,今日终于有幸得见。……” 客气过了头的陈慕武在这里卡壳了。 他记忆中的徐志摩,是以新诗著称,尤其是课本上的《再别康桥》,和电视剧《情深深雨蒙蒙》里依萍唱的那首《偶然》。 可这些诗都是要等到若干年之后才诞生的,眼下新月社还没创立,徐先生的诗名还不显,他拜读过他什么作品,能久仰他什么? 总不能说,我在报上看过你和张幼仪打离婚,闹得满城风雨的新闻吧! 就在陈慕武担心接下来会很尴尬的时候,“呼保义”胡博士又像一阵及时雨一样拍马赶到,他引着舒尔曼来到台上,成功救了场。 “汉臣,这位就是美国公使舒尔曼博士,正是在博士的鼎力相助之下,我们才能促成你此次来邶大讲学。” 陈慕武伸出右手,无缝切换成英文说道:“公使先生,多谢您能邀请我来邶大讲学。” 舒尔曼紧紧握住陈慕武的手:“陈,你的演讲很精彩,用一句中囯古话讲,叫‘我从与你的一次对话中,获得的利益超过了十年的阅读’。” 陈慕武想了半天,才琢磨明白,这句话对应的应该是“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 您都当了两三年公使了,就不能学学当地的语言吗? 他脑子里疯狂吐着槽,但嘴上还得是客客气气的:“公使先生谬赞了。” 舒尔曼干脆又把左手覆盖到陈慕武的手背上:“陈,今天你让我受益匪浅,听完你的讲座,我都不禁憧憬,如果能通过时间旅行回到从前,一定要提前把你招入康奈尔大学,说不定你取得的成就,可能比胡教授还要更高。” 两天前晚上在东来顺,胡适就向陈慕武交待过,舒尔曼正是有意邀请他到康奈尔留学,才如此大费周章请他来邶京见面。 没想到这个美国老头儿,这么快就图穷匕见了。 关键是你邀请我就邀请我,踩一捧一做什么? 胡博士是天底下一等一要面子的人,他日后要是因为你这句话而记恨上我,我又该怎么办? 陈慕武挤出一副略带遗憾的表情:“对不住,公使先生,这个事情,我还要回去和家里人商量一下才能做决定,毕竟是去美国不像是来邶京,坐上两天一夜的火车就能到达。” 舒尔曼听出了他话中的弦外之音,虽然心中有些不快,但又觉得毕竟陈慕武还没有把话说死,事情应该还有转圜余地:“好说,好说,现在离秋季学期的开学还有半年多的时间,你只要提前一个月通知我,我就能想办法安排你进入到康奈尔大学学习。” 舒尔曼还有公事在身,他要赶回到公使馆,向国内会报前几日去倩岛调研的结果,也就只能带着不甘心离开了邶大一院的大讲堂。 出于礼貌,代校长蒋梦麟将友邦人士送出校门,观众席也开始有人陆陆续续地跟着退场。 应付完舒尔曼,陈慕武又转向胡适,安抚道:“这次能来邶京,还要多亏了适之先生的热情邀请。适之先生名震寰宇,但还不忘提携我这个后辈,慕武无以为报,请先生受我一拜。” 说罢,他就抽出被舒尔曼紧握的手,朝着胡适做势欲拜。 心里想的却是:快锑砹钼碲拦住我啊!你不会真想让我给你磕一个吧? 陈慕武这一番操作,吓得胡适也是一惊,他赶快拦住面前的年青人:“使不得,使不得!” 见陈慕武在自己的连搀带扶挺直了身子,他才继续说道:“汉臣,我们两人很是投缘,你这又是何必?康奈尔大学也算是美国的强校之一,留学一事,你还是要三思啊。” 虽然老校长刚才说了胡适不愿意听的话,但他认为,这应该是因为喜欢直来直去的美国人,思维方式与中囯人不同而产生的误会,舒尔曼公使其实并无恶意。 再加上陈慕武的一番表演,又在众人面前给足了自己面子,所以胡适并没忘记舒尔曼请他来做说客的使命,仍在尽职尽责地劝陈慕武到美国去留学。 他本以为自己已经提前给陈慕武透了底细,又对他说了美国生活有多好,那天晚上酒喝得也很尽兴,陈慕武一定不会拒绝这个留学邀请。 可怎么听陈慕武对舒尔曼说的话中流露出来的,却是不想去康奈尔大学的意思? 糊涂啊陈汉臣,你怎么能拒绝公使先生的好意,不去美国留学呢? 你这么做,我胡某人在美国人面前的面子还要不要啦? 42胡博士双喜临门 胡适不曾料想,陈慕武对他的一番好心劝告完全视而不见:“适之先生,承蒙垂青。子曰:‘父母在,不远游。’留学一事,慕武还是要回家和家兄商量一番,才能决定。” 他甚至还顾左右而言他,打起了太极拳:“先生半月之前所赠大著《尝试集》一书,晚辈已悉心拜读。 “日前我偶得闲暇,斗胆把其中最喜欢的一首诗改动了几处,并为之配上了一段旋律。先生对我恩情太重,慕武无以为报,只好将这首歌回赠给先生,请先生恕我鲁莽。” 陈慕武知道,如果自己不答应去康奈尔留学这件事,胡适很有可能为了面子一直纠缠自己,所以只能用别的方式吸引胡博士的注意力,才能让自己成功脱身。 前几天他一直都宅在马家赶《射雕》的稿,有一次写到手指和大脑同时僵硬,只能放下钢笔找些别的娱乐活动。 然后,陈慕武就看到了刚到邶京时,胡适送给他的那一本《尝试集》。 反正看报纸也是找乐子,读诗也是找乐子。 更何况报纸为了节约成本,印满了密密麻麻的蝇头小字,远不及这字大行疏的诗集看起来痛快。 陈慕武倒要看看,胡适这位中囯白话诗第一人,究竟都写出过什么大作。 除了这开篇第一首的“两只黄蝴蝶”,剩下的基本都是他从前根本没读过的陌生文字。 走马观花地翻看完了多半本,在诗集第三编的倒数第二首,陈慕武终于又看到了一篇他熟悉的诗作。 看到那几句诗,他的第一反应是跟着哼唱了出来。 “我从山中来,带着兰花草。种在小园中,希望花开早。……” 然后陈慕武就意识到,这拓麻的,不正是每天早上在自家楼下大街上开来开去、造成大量精神污染的洒水车的魔性洗脑bg吗? 之前他还一直以为,这是邰湾省的一首校园民谣,名字就叫《兰花草》。 没想到其滥觞,居然能追溯到胡适身上! 这首名为《希望》的新诗,文字和陈慕武记忆中歌词有几处不一致,但大体内容是一致的,都是朋友送了胡适一盆兰花,结果这个倒霉蛋儿没养好,花一直都不开。 为了追姑娘,陈慕武在大学时候学过几年吉他,因此有一定的音乐基础,再加上天生的乐感,把哼出来的曲调记成谱没什么问题。 于是他赶紧重拾起纸和笔,把歌词和简谱一一记录下来,以备不时之需。 你看,今天不就用到了! 陈慕武早就注意到了,台上的角落里摆放着一架钢琴。 他也不待胡适点头同意,就径直走到钢琴面前坐下,掀起琴盖说道:“诸位,我献丑了。” 中学以后就没怎么上过音乐课的陈慕武,浅薄的钢琴知识全都来自于挂在小学音乐教室墙上的贴画。 他只知道钢琴键盘上白三黑二加白四黑三为一个八度,其中最左边的那个白键是哆(c)。 至于钢琴的指法,陈慕武就实在无能为力了。 好在《兰花草》,也就是《希望》这首歌的旋律很简单,他觉着自己在键盘上练一指禅也完全够用。 陈慕武伸出右手的食指放在琴键上,清了清嗓子,边弹边唱道: “我从山中来,带着兰花草。种在小园中,希望花开早。 “一日看三回,看得花时过。兰花却依然,苞也无一个。 “转眼秋天到,移兰入暖房。朝朝频顾惜,夜夜不相忘。 “但愿花开早,能将宿愿偿。满庭花簇簇,添得许多香。满庭花簇簇,添得许多香。……” 还好他的一副麦霸嗓子,很好地掩盖了钢琴方面的不足。 胡适的原诗是四个五字句为一组,一共三组。 而陈慕武选择的却是原版歌的歌词,将原诗的三组五字句增添为四组,又在细节处又改动了几个字。 不得不说,陈慕武选的这首歌曲真是神来之笔,简单而洗脑的旋律,很符合当前国内音乐的发展水平,再配上朗朗上口的歌词,让在场的观众听完一遍,虽然记不住歌词,但也把整首歌曲的旋律记了个大概齐。 他演唱结束之后,场下还有不少人仍在一遍一遍哼着刚才的曲调,仿佛有几百辆洒水车停在了观众席。 如今国内的新诗流派,已经从探索时期以胡适、刘半农为代表的尝试派,发展到了受美国诗人惠特曼影响的自由诗派,该派认为诗歌只需要注重节奏而无需押韵,代表作品是郭沫若的《女神》。 从去年开始尝试新诗创作的徐志摩,现在写的几首新诗作品,基本上也都属于自由诗这一类型。 但今天听完陈慕武的演唱之后,他忽然又有了新的体会,觉得无论是新诗还是歌曲,总归是要合辙押韵,才更好听一些。 若干年后出版的《中囯文学史》,在新月派的“三美”一节上这样写道:“所谓音乐美,起源于1923年徐志摩在一次讲座中,听完陈慕武演唱《兰花草》后所产生的感悟,并经过新月派同仁发扬光大,最终成型。” 胡适听完也很高兴,他打心眼儿里觉得,陈慕武就是自己最大的福星。 他不但用当今世界最流行之科学,“支持”自己对王莽的翻案,还亲自下场谱写歌曲,帮自己的新诗作进一步的宣传和推广,简直就是双喜临门! “好优美的曲子!”胡适也顾不得美国公使舒尔曼的嘱托,他拍手称快道,“汉臣,你应该把这个谱子写下来,发表到报纸上,我敢打包票,这首歌曲一定会传唱全国的!” 对对对,你说的都对。 你哪里是为了让歌曲传唱全国,其实就是想让词作者一栏的“胡适”二字,再一次地名扬全国吧? 张恨水也审时度势地加入到“战局”之中,他挤进人群,亮了亮自己的证件说道:“我是邶京《益世报》的记者,胡适之教授说的不错,陈先生,不如就把这首歌曲发表在我们《益世报》上,如何?我们报馆的信誉颇佳,稿酬方面自然也不会亏待两位的。” “好说,好说。” 现在国人的版权意识如同儿戏,歌词和曲谱发表在报纸上,就意味着免费转载和免费使用。 不过陈慕武也没打算靠写歌赚钱,不过既然《益世报》上赶着送钱来,他也就听之任之,顺水推舟送个人情。 张恨水则是趁热打铁:“陈先生,胡教授,两位能否让我进行一个简短的采访?” “当然。” 陈、胡二人异口同声。 43密歇根湖的叹息 胡适能这么痛快地答应接受采访,是因为他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出名的机会。 而陈慕武,则是因为对张恨水还有事相求。 他把率先被采访的机会让给了胡适,这是因为他尊老爱幼、尊师重道。 不过陈慕武尊的不是他胡博士,而是旁人。 他看见了在一旁等候的邶大物理系主任颜任光和教授夏元瑮,两人似乎有话要对他说。 半个多月时间的相处下来,他对这几位物理学前辈们很是尊敬,不太好意思让他们等自己太久。 看到陈慕武走过来,颜、夏两人先是对他将讲稿的稿酬全部捐给邶大物理系表示感谢。 陈慕武笑着摆摆手说:“些许小事,不足挂齿,颜主任,夏教授,两位可是有什么事情要对晚辈指教一二?” 颜任光笑道:“汉臣,果然什么都逃不脱你的眼睛!指教不敢当,不过确实有事找你。 他看向身边的夏元瑮,后者对他点了点头,“那我就直说了,舒尔曼公使是不是想邀请你去康奈尔大学留学?要我说,这康奈尔,汉臣你可万万去不得。 “虽然在背后这么说自己的母校有些不厚道,但我不得不说,无论是康奈尔大学的物理教学水平,还是硬件设施,我认为都配不上你的才干,你的光芒不应该在那里受到淹没。 “汉臣,你如果要是想留学,我可以给我在芝加哥大学的系主任迈克尔孙,和老师密立根教授各写一份信,推荐你到芝加哥大学,或者加州理工学院就读,这两所学校的物理系,无论哪一所都比康奈尔大学要好得多。” 夏元瑮也在一旁附和道:“汉臣,如果你想去的不是美国,而是欧洲,那么我也可以给我的老师普朗克写信,推荐你到柏林洪堡大学。” 听到两位前辈诚恳的劝告,陈慕武很受感动。 他虽然不是邶大的学生,但两位教授仍是春风化雨,希望他这个自己国家中出现的物理学新星,能到国外去接受更优质的教育,以便学成之后可以更好地回馈学界,报效祖国。 陈慕武告诉两位教授,自己并不打算去康奈尔大学留学,同时也感谢他们的一番好意。 不过一听到夏元瑮教授说起要给普朗克写信,推荐自己到柏林洪堡大学留学,陈慕武就突然想起来,好像一个月以前,有一个叫爱因斯坦的小老头儿也是这么跟他说的? 怎么老普头不给自己来消息呢?是不是把他给忘啦? 自己去年寄过去的关于“陈效应”的第一篇论文,究竟有没有在两本期刊中的任何一本上发表? 第二篇写“陈宇宙”和“陈解”的论文,现在是已经到了欧洲,还是仍在大海上漂泊? ……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就在陈慕武笔耕不辍地狂“写”小说赚稿费的时候,他的第一篇论文,也在欧美物理学界掀起来一阵腥风血雨。 一月二十日出版的《物理学年鉴》,如约刊登了陈慕武的这篇论文,《光和电子之间的另一种效应:关于单色伽马射线经物质散射后性质变化的一个量子物理学解释》。 论文末尾处附有普朗克亲笔写就的跋语,他说陈慕武的论文是爱因斯坦向他推荐的,他邀请全世界能读到这篇论文的实验物理学家,如果感兴趣的话,可以设计实验对论文中提出来的这种理论解释进行验证。 除此之外,普朗克还在跋的最后写道:“如果论文中的理论确实得到了实验的验证,便可认为光的能量和动量,也如同‘能量子’那样,一份一份地进行传递。但本人并不认同论文中所说的假设,光是以‘光子’的形式存在的。我们不能也不应该推翻惠更斯的波动理论,而重新走上牛顿微粒说的老路。” 虽然《物理学杂志》在最近几年风云突起,对《物理学年鉴》的德文物理期刊霸主地位发起了挑战。 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物理学年鉴》仍然有大量的订阅户,分布在全球的各个大学和研究所之中。 1923年第一期的《物理学年鉴》,将在几天,十几天或几十天的时间内,通过万国邮联的邮政系统,寄递到各位订户的手中。 一个多星期之后,这本期刊漂洋过海,来到了大洋彼岸的美国伊利诺伊州。 一个月前刚从圣路易斯华盛顿大学【1】的物理系主任位置上离职,转到芝加哥大学物理系当教授的阿瑟·康普顿,心情郁闷地坐在芝加哥大学校园外,密歇根湖湖畔公园的一把长椅上。 去年十二月底,他向美国最顶级的物理学刊物、由美国物理学会主办的《物理评论》期刊投稿了一篇关于x射线散射的报告。 《物理评论》延迟发表学术论文的时间过于冗长,就是为了保证学术质量。 所以每篇论文在确认入选期刊之前,先要送到美国研究委员会的物理科学部所属的一个委员会进行讨论。 康普顿本人就是这个委员会的委员,“朝中有人好做官”,按理说他的论文应该很容易就能通过审核,讨论也不过就是简单地走个形式而已。 可是,这个委员会的主席,哈佛大学的物理系教授威廉·杜安却极力反对把康普顿的工作写进去,认为实验结果不可靠。 因为杜安的实验室也在做同样的实验,却得不到同样的结果。 两人针对康普顿的论文,已经吵到了针锋相对的地步,杜安甚至亲自设计了一系列的证伪实验,想要证明康普顿提交的论文是错误的! 论文被扣了一个多月还不能发表,着急上火让本是一个谦谦君子的康普顿几欲疯狂。 他甚至想要去麦迪逊大街附近的运河街火车站,坐上最早的一班火车,抵达西海岸的波士顿,拽着领子把杜安从哈佛大学的实验室中拉出来,先扔给他一把勃朗宁,然后再狠狠地把一只白手套砸到他的脸上,像个西部牛仔那样,靠着手中的枪来分出个谁对谁错,你死我活。 就在康普顿坐在湖边怨天尤人,长吁短叹的时候,一个中囯留学生忽然慌慌张张地从芝加哥大学的大门跑出来,他的手里似乎还攥着什么东西。 “教授!康普顿教授!最新一期的《物理学年鉴》送到了!” 【1】笔者注:圣路易斯华盛顿大学,不在华盛顿特区,而在美国密苏里州圣路易斯市,名叫华盛顿大学。 44漂亮小姐嫁人了 平静的密歇根湖湖面,并不能治愈好康普顿因为论文被扣而产生的歇斯底里的情绪。 而听到了自己中囯学生吴有训的呼唤后,康普顿的心情愈加烦躁起来。 来到芝加哥已经一个多月,通过这一个月时间的相处,康普顿原以为,这个中囯研究生是一个沉稳老实的好苗子、好帮手,不知道怎么会突然间变得这么冒冒失失,只不过是来了一本欧洲的物理学期刊而已,至于如此大惊小怪么?未免也太没见过市面了吧。 他面色略显不快地回过了头,吴有训也已经举着《物理学年鉴》跑到了他的身边。 “密斯陀吴,这一期的期刊上到底有什么,才能让你像变了个人一样,如此疯狂?”康普顿不满地说道。 “教授,这里有一篇文章……” “密斯陀吴,你能看得懂德文吗?我反正是看不懂,还是等系里的外文秘书把论文翻译之后,再拿来给我看吧。” 毕业于遖京高等师范学校的吴有训,当然能看的懂德语。 事实上,现在国内绝大多数的大学,并没有选定英语作为外语主科进行教学,而是英语和德语并举。 当然,还有两种人会选择法语进行学习,一是仰慕欧洲贵族语言的上层名流人士,二是想要赴法勤工俭学的底层知识青年。 这两种天壤之别的阶层,却在语言选择上达成了一致意见。 “教授,康普顿教授!”吴有训急得话都说不利索,他把手中的杂志翻到某一页数,固执地送到康普顿的面前,伸出的手指还在上面指指点点,“这篇文章是普朗克和爱因斯坦共同推荐的,请您看这里的公式推导,还有这处的示意图,这篇论文,好像和我们做了同样的工作!” 康普顿无奈,只能抬起眼皮敷衍地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扫了一眼。 然后,他就睁大了双眼! 这,这这,这不是自己给《物理评论》投稿的那篇论文中的理论基础吗? 康普顿从吴有训手里抢过这本《物理学年鉴》,坐在长椅上仔细“读”起陈慕武论文来。 虽然他说自己看不懂德文,但正如吴有训所说,他能看得懂物理学的符号和公式,也同样能看得懂其中的示意图。 康普顿的第一反应是,难道是谁把自己的论文偷偷翻译成德文,把x射线转换成了伽马射线,然后投稿到了《物理学年鉴》上? 紧接着,他的目光就落到了标题下方的作者一栏,上面的人名虽然是c开头,但却不是康普顿(pton),而是uwu。 多亏了他有一个中囯研究生,康普顿才能认出来,这个人名看上去好像同样也是个中囯人。 于是他的目光又从论文上移开,重新落在了吴有训身上:“这是你的同胞吗,密斯陀吴?你认不认识这个人?” “教授,看名字,他应该也是一位中囯人不假。”吴有训的的语气里稍微带了些许的民族自豪感,他在大脑中想了半天这个陈到底是谁,是自己母校的教授,还是邶大的老师? 整个国内,应该就只有这两所学校的物理水平还说得过去。 可想到最后,他只能摇摇头:“可是很遗憾,我不认识这个人。” “你看看,他是哪所大学的?” 吴有训接过康普顿递过来的这本期刊,看了一眼作者的通讯地址:“教……教授,这个人在通讯地址上写的并不是大学,而是,……” “而是什么?” “而是我们国家的一个铁路管理局!” “铁路管理局?一个工程师?哦,我的老天爷!” 一个中囯的铁路工程师,怎么能和自己的想法不谋而合? 难道是自己去年圣诞节前,在圣路易斯华盛顿大学的一次讲座上,首次公开提出了论文中的发现,然后被这个叫做陈的中囯人偷走发表了吗? 这个妒忌心太重的念头,才产生没多一会儿就被他自己否定。 如果真有参加那次讲座的人,刚听完讲座就马不停蹄地把讲座内容写进信里寄到中囯,路上最起码也要花费一个月的时间。 而等这个陈把内容整理为论文,然后再从中囯寄到欧洲的编辑部,又需要一个多月的时间。 这两者一相加就是两个多月的时间,那么除非这个中囯人有什么办法能够回到过去,否则他的论文时绝不可能发表在一月二十号的《物理学年鉴》上! 那么只剩下一种可能,就是他被这位和他不谋而合的陈给捷足先登了。 康普顿心中有些惭愧,他想自己一定是从小就被《排华法案》影响洗脑太久,才会在得知消息的第一时间,就下意识地认为这个名叫陈的中囯人是剽窃了自己思想的学术小偷。 康普顿的这个新研究生吴有训,是他近距离接触的第一个中囯人。 他踏实肯干又任劳任怨,改变了康普顿对中囯人的观感,相信他的同胞也不会像报纸舆论上渲染的那样不堪。 康普顿同时也有些郁闷,这种郁闷就好像为了请镇上最漂亮的那一位小姐出门约会,自己再出发前精心打扮了一番,然而等到了小姐家门外,却发现对方已经上了一个穷小子的破马车! 拿着论文逐字阅读的吴有训,似乎又从中发现了什么新的信息。 他再次对垂头丧气的康普顿说道:“教授,教授!这篇论文仅仅只是提出来了理论解释,上面说因为缺乏实验条件,以至于他不能对这个新理论进行实验验证,所以请对其感兴趣的实验家们,设计实验进行验证。似乎我们还有机会!” 和远在中囯的陈慕武连一台伽马射线源都找不到不同,财大气粗的美国暴发户们在实验研究上投入了无比丰厚的资金,康普顿提交给《物理评论》的那篇论文,便是他从剑桥归来之后,历经数年的实验,又总结了大量数据,才得出来的具体结论,实验数据不但可靠,而且详实无比。 康普顿当然听懂了吴有训话中的意思,他明白自己的这个研究生是让自己率先发表实验数据来亡羊补牢,挽回一部分论文被人抢了先的损失。 毕竟现在这个年代,实验仍然是物理学的主流,理论只不过是对实验现象的一种解释罢了! 康普顿在心中问候了远在波士顿的杜安的列祖列宗,心说人家欧洲老牌物理学期刊都认可了和我不谋而合的陈的这个理论,可你一个腌臜泼皮破落户,却一直死卡着我的论文不松口。 精神一振的他从长椅上站起身,对着身边的吴有训说道:“走吧,密斯陀吴,我们回学校。” “是,教授!” 45狗血淋头的杜安 康普顿在心中积郁许久的怨气,终于找到了发泄口。 回到芝加哥大学的实验室后,他立刻写了一封寄往哈佛大学的信,信中充满了各种肮脏不堪的词汇,对着杜安教授就是一通破口大骂。 然后康普顿又致信位于哥伦比亚大学的美国物理学会,向《物理评论》编辑部提出要求,他要撤回自己去年十二月底投稿的那篇论文。 他把论文重新整理一番之后,请人帮忙翻译成德文,转而寄往了柏林的《物理学年鉴》。 …… 整个大洋彼岸的北美洲,收到本期《物理学年鉴》的,不只有芝加哥大学的康普顿一个人。 作为康普顿的死对头,哈佛大学的杜安教授也同样收到了这本期刊。 但因为此时他正一门心思扑在实验室里,想要尽快找到康普顿论文的荒谬之处,所以还没来得及打开杂志,看看世界上的物理学同行们又有了哪些新的发现。 直到两天之后,他收到了康普顿从芝加哥寄来的一封信,信中的文字污秽不堪,开头就劈头盖脸地对着自已一顿乱骂,把自己骂成了瓦釜雷鸣、尸位素餐、不学无术的碌碌之辈。 杜安一头雾水,心想,康普顿这人到底在发什么神经? 在信件的最后,杜安才看到了康普顿让他去瞧瞧最新一期《物理学年鉴》上的一篇文章,看一看固执的他是不是比普朗克和爱因斯坦还要聪明,还要正确。 其实杜安也不是什么草包,他不让康普顿的论文发表,并不是因为他不支持论文中所引用的光量子假设,恰恰相反,他是美国最早支持光量子假设的物理学家之一。 自从密立根用精准的实验,证实了爱因斯坦用光量子解释光电效应的正确性之后,杜安紧随其后,在1921年亲自指导手下的两名博士研究生,用x射线法重新测量计算了普朗克常数。 他们将求得的普朗克常数精确结果h=(±)x1·s【1】发表在了《美国国家科学院院刊》上,这一结果被物理学界沿用了长达十六年之久。 所以当杜安看到康普顿信中说,有一篇被量子之父普朗克和光量子假说的提出者爱因斯坦同时看好的论文,他当即就让秘书找来了最新一期的《物理学年鉴》。 此君虽然同样不会德语,但也同样能通过符号、公式和示意图这些物理学界的通用语言来猜论文的大体内容。 他也同样认出来了题目下署名的,应该是个中囯人。 杜安找到正在珀西·布里奇曼的指导下撰写博士毕业论文的叶企孙,问了一个和康普顿同样的问题:“叶博士,你是否知道,贵国有这么一位叫做uwu的物理学家?uwu(ove)这个名字,读起来就知道,他好像天生就是一个注定要研究物理的人。” 叶企孙就是之前帮杜安测定普朗克常数的两个博士研究生之一,他是1918年的庚子留美公费生,今年写完毕业论文,就将要启程回国了。 去国多年的他,自然也不知道陈慕武是国内物理学界如今正冉冉升起的一颗新星,于是很诚实地摇了摇头说道:“很抱歉,杜安教授,我已经很久都没收到国内的消息了,并不知道有这么一位先生。” 杜安点了点头,像是在对他说话,又像是在在自言自语:“难道,这一次真的是我错了?” 叶企孙是清华学堂出身,这所学校建立时的地位就是留美预备学校,为了把学生送到美国留学,所以英语自然也就是唯一的一门外语。 他不知道怎么安慰自己的大老板,也不能像吴有训那样替他翻译德语论文,尴尬地在原地站了一会儿之后,就只能悄悄地退出了杜安的办公室。 …… 原本在十九世纪末,欧洲才是物理学实验的中心。 但随着美国越来越有钱,他们想要在科学上拥有更多话语权的心情也就更急切。 于是美国佬们投入了大笔资金,修建了一个又一个有先进器材设备的实验室和有大口径望远镜的天文台,做出来的结果和观测也就比欧洲的穷表哥们更为精确。 从麦克斯韦用八棱镜测光速和用干涉仪得出光速不变的结论,到密立根的油滴实验和精准光电效应,再到杜安的这个精确普朗克常数测定,以及康普顿所做的散射实验,物理学的实验中心就这样一步步地从欧洲转移到了美洲大陆。 这样一来,欧洲出现了一大批又没有钱,又有大把空闲时间的物理学家。 就像卢瑟福话里说的那样,“正因为我没有钱,所以我必须努力思考”,他们把富裕出来的精力全部投入到了理论研究当中,使得理论物理一波又一波的,出现在了二十世纪初的欧洲大地上,直到三十年代初期达到鼎盛。 美国大学虽然财大气粗,但终究是根底不足,所以才会一直秉持着“外来的和尚会念经”的想法,不惜花大价钱请欧洲的知名物理学家们到美国各地作巡回讲学。 曾邀请过的名家,包括洛伦兹、普朗克还有去年的爱因斯坦,以及今年的阿诺德·索末菲。 作为慕尼黑大学理论物理学院的院长,索末菲虽然从未获得过诺贝尔奖,但他却是世界上获得物理学奖提名次数最多(81次)的物理学家,也是教导过最多物理学奖得主的人。 索末菲本人对物理学最大的贡献,是他提出来的精细结构常数α,无数鼎鼎有名的物理学家,都为137这个数字而感到着迷。 泡利临死前,因为自己住进的病房房间号是137而感到精神振奋;而爱丁顿更是137神教的忠实信徒,他认为精细结构常数1/α的倒数,必须是也必然是137。 当他看到新一期的《物理学年鉴》时,索末菲刚好在斯坦福大学,为明天的演讲做着准备。 【1】笔者注:erg(尔格)为厘米—克—秒单位制(cgs)中能量和功的单位,1erg(尔格)等于1dyn(达因)的力使物体在力的方向上移动1(厘米)所作的功。尔格和国际单位制(si)中能量和功的单位j(焦耳)之间的换算关系为,1erg=10-7j。另外,力的单位dyn和n(牛顿)之间的换算关系为1dyn=10-5n。 46物理界风向转变 理论功底深厚的索末菲,很快就看出了陈慕武理论推导的准确无误,再加上他和爱因斯坦又十分交好,于是索末菲不但在讲座中大肆宣扬这个用带有动量的光量子来解释伽马射线散射和吸收的新理论,还在讲座结束之后,就地找上了观众席上斯坦福大学物理系的实验物理教授珀利·罗斯。 作为一个实验物理学家,罗斯心中始终坚持实验是物理学的根本,其实他不太瞧得起索末菲这种只会研究理论的人。 但他毕竟又是学校花大价钱请来的欧洲教授,表面上还是要表现出一些尊重的:“索末菲教授,恭喜你今天在斯坦福的讲学大获成功!请问,您找我有什么事情吗?” 索末菲开门见山:“罗斯教授,我的直觉告诉我说,《物理学年鉴》上的这篇论文,很可能就是伽马射线散射后会变软的原因。我想您不妨考虑设计实验对这个理论进行一下验证……” 没等这位欧洲的同行说完,罗斯就粗鲁地打断了他的话:“抱歉,索末菲教授,我既听了你的演讲,也看到了那篇文章,但我可没有那么多时间,能浪费在为一个中囯人提出来的荒谬理论设计实验上面。” 说罢,罗斯教授转身离开了会场,把吃了闭门羹的索末菲留在了原地。 …… 一月二十日出版的《物理学年鉴》,除了让找到了一个中囯知己的康普顿“漫卷诗书喜欲狂”之外,其实在物理学界并没有溅起多大的水花。 虽然有普朗克和爱因斯坦做背书,但由于《物理学年鉴》只管发表不管审核的政策是出了名的,更何况这篇论文的作者还是一个中囯人,并且其本职工作也不是专门研究物理,而是一个工程师。 种种减益效果叠加在一起,导致了看到这期杂志的大部分人,都像斯坦福大学的罗斯教授一样,把这篇论文完全当成了一个笑话。 想不到一向以刻板著称的德国人,居然也有这么幽默的一面! 但是,又过了十天,当二月份的英国皇家学会的《自然科学会报》出版之后,物理学界的风向又变了。 《自然科学会报》不但全文刊登了陈慕武论文的英文版,而且紧跟在这篇论文后面的,是一篇记录了根据本论文理论设计并进行实验,得到了初步结果的实验快报。 快报的结论表明,陈慕武论文中的理论,对实验现象做了完全正确的预测! 不仅如此,这篇快报的第一作者是乔治·汤姆孙,他是前英国皇家学会会长、现任剑桥大学三一学院院长约瑟夫·汤姆孙的儿子,目前在卡文迪许实验室中工作。 而通讯作者,更是大名鼎鼎的剑桥大学卡文迪许实验室的主任,卢瑟福。 在这个物理学仍然坚持以实验为王的最后几年,卡文迪许实验室的实验结果无疑就如同圣旨一般。 而卢瑟福在快报上的署名,更无异于是在圣旨上加盖上了皇帝的玉玺。 火车、轮船和各国的邮递员仿佛古时候的驿马和驿卒,将皇上的旨意颁布到全球各地。 …… 加拿大,蒙特利尔,麦吉尔大学。 在半个月之前,物理系主任伊夫教授和他的同事们就收到了一封寄自英国剑桥郡的信,写信之人正是他们曾经的同事、学校物理系曾经的系主任卢瑟福。 卢瑟福在信中告诉麦吉尔大学的同仁们,他们在二十年前就开始做的那个有关伽马射线散射和吸收的实验,终于可能要于近期迎来一种能合理解释其实验结果的物理学理论。 他还请他们留意二月份的《自然科学会报》,没准上面就会有他这么多年来一直梦寐以求的答案。 今天,心心念念的《自然科学会报》终于漂洋过海来到了学校,伊夫、格雷还有其他曾经或多或少参与过伽马射线散射实验的工作人员,早都已经迫不及待了。 等到读完了这个理论解释,每个人的脸上的表情都各不相同。 “我原本以为,其中蕴含的理论会有多么复杂,不会是我浅薄的学识所能触及到的,所以便想着把实验做得尽善尽美就心满意足。可谁知道,他只是运用到了经典物理学中的几个定理,就让这个问题迎刃而解了!” 伊夫连忙安慰起一脸遗憾的格雷教授:“约瑟夫,你已经尽力了,我们都已经尽力了。 “如果不是这篇论文把爱因斯坦的光量子理论和伽马射线联系到一起,我们谁又能想到这一点呢? “还不是依旧会把把伽马射线当成电磁波,每天一遍又一遍徒劳无功地求解着麦克斯韦方程组? “但那个该死的方程组只会一遍又一遍地告诉你,电磁波的波长不会因为散射而发生变化! “我提议,不如我们再搭建仪器,重做一遍二十年前的实验,庆祝这一简洁而美妙的理论诞生!” …… 麦吉尔大学物理实验室中的这一幕,只是千千万万个有条件进行实验的实验室的一个缩影。 自从看完本期的《自然科学会报》之后,全球各地的物理学家们不得不对陈慕武论文中提到的理论严肃重视了起来。 他们纷纷搬出伽马射线源或x射线源,或按照论文上给出的实验设计,或自己另外设计新的实验,来验证这个理论是否正确。 只有刚把论文翻译成德语,寄往柏林《物理学年鉴》的康普顿发出了一声哀嚎:怎么又让人抢先了一步!羊毛也不能总可着我一个人薅啊! 但他也不敢有太大的怨言,因为卢瑟福同样也是他的老师。 康普顿从普林斯顿大学获得博士学位后,在1919年成为首批受美国国家科学研究委员会资助出外留学的学生,前往了剑桥的卡文迪许实验室深造。 正是因为在卡文迪许实验室进修的那几年间,他和小汤姆孙一起接触并研究了伽马射线散射与吸收这个课题,康普顿回国之后才能更进一步地设计了实验,并把其中的伽马射线改成了x射线。 欲哭无泪的康普顿想了想,他决定再次亡羊补牢,只能抓紧时间,把写有详细实验结果的英文版论文也向《自然科学会报》寄了一份。 肉是没指望吃上了,但汤也总要让我喝一口吧? 47勃然大怒的玻尔 瑞士,苏黎士。 1914年,当爱因斯坦受普朗克和能斯特的邀请,离开母校苏黎士联邦理工学院,到柏林洪堡大学大学任教之后,他曾担任的理论物理学教授一职,也就由彼得·德拜接任。 德拜是索末菲的学生,他在这个位置上一呆就是十年。 上个月,他收到了一月份的《物理学年鉴》,就已经注意到了陈慕武的那篇论文。 德拜觉得这个理论很有意思,然后他就从自己的前辈爱因斯坦在1917年论文《关于辐射的量子理论》中提出来的辐射量子理论入手,用另外一种方式推导出了和陈慕武同样的散射公式。 德拜拿着论文和自己的推导,找到学校的一位实验物理学家,请他设计实验进行验证。 可过了还没几天,德拜又收到了二月份的《自然科学会报》,这上面不但再次出现了陈慕武的论文,还有卡文迪许实验室的实验验证结果。 这个散射公式果然被实验给证实了! 于是德拜这才慢条斯理地写了一篇论文,同样寄到了柏林《物理学年鉴》编辑部,普朗克教授的办公桌上。 …… 当然,并非所有人都会在看了卢瑟福发表的初步实验结果之后,就开始对陈慕武的散射理论有所改观,进而尝试着去接受。 历经了一两百年实验验证的波动说,已经根深蒂固地植入进物理学家们的脑海中,惠更斯、菲涅耳等物理先哲,仍然有数量众多的忠实信徒。 当二月份的《自然科学会报》随着邮船在波罗的海的码头边靠了岸,送到哥本哈根大学内的一间办公室里,谁能想到去年年底的新科诺贝尔物理学奖得主尼尔斯·玻尔,会在读完自己老师发表的实验快报之后,拍案而起? 1911年,尼尔斯·玻尔在哥本哈根大学取得博士学位之后,漂洋过海来到英国。 他先是到了j·j·汤姆孙主持的剑桥卡文迪许实验室,几个月后,他又转赴曼彻斯特,进入到了卢瑟福在曼彻斯特大学主持的实验室里。 从1911年到1916年,玻尔在曼彻斯特一共度过了五年的时间。 在这五年的时间里,卢瑟福成为了玻尔最尊敬的人。 虽然只比他大十四岁,但玻尔不仅认为卢瑟福是自己的恩师,还将他视若慈父。 卢瑟福在曼彻斯特的实验室,也成为了玻尔心中最为仰慕的圣地,因为在这所实验室中,永远有着一群你来我往、朝气蓬勃的年青人。 他们中有来自显赫学者家庭的乔治·达尔文(《物种起源》作者查尔斯·达尔文的次子),有传统的贵族之后,也有来自生活底层的蓝领子弟…… 这些年青人有着不同的国家、文化背景,相异的贫富、地位差距。 但在那个实验室里,在卢瑟福高亢的嗓门、爽朗的大笑中,他们彼此没有区别、隔阂,大家和谐相处,齐心协力,一心一意地钻研科学的奥秘,寻求下一个突破。 正是曼彻斯特大学卢瑟福实验室中的这种氛围,深深地感染了玻尔。 他觉得,自己的国家丹麦虽然处于欧洲,但如果把英国和德国这两个世界学术中心比作彬彬有礼的绅士,那么丹麦的科学水平,基本上就相当于化外之地的野人。 如果为了能够提高自己国家的学术水平,促进国家的科技发展,他就必须要效仿自己的老师卢瑟福,仿照曼彻斯特的那间实验室,在丹麦的土地上,也建立起一个同样的科学乐园,为国家的科学研究培养一批又一批的新鲜血液。 从曼彻斯特回国之后,玻尔进入到母校哥本哈根大学,拿到了理论物理学教授的职位。 但他从未对手中握有的大学教授职位感到满足,因为在玻尔的心中一直有一个更大的梦想。 几年前,索末菲的一篇论文,成功彰显了玻尔原子模型的价值,让玻尔这位才在学术圈里声名鹊起的丹麦人的国际声望,更上了一层楼。 借着这股强劲的东风,玻尔成功地获得学校的批准,他又进而说服市政府提供地盘,并赢得嘉士伯基金会的大力资助。 没错,就是那个卖啤酒的嘉士伯。 嘉士伯靠着卖啤酒在丹麦成为了富翁,去世之前,他把遗产的一部分交给丹麦政府,要求将这些钱送给丹麦的学者,资助他们完成学术研究。 在拿到土地和经费之后,玻尔终于能够实现梦想,可以大兴土木修建一个“哥本哈根大学理论物理研究所”了。 为了这个梦寐以求的研究所,他费尽了心血,甚至不辞劳苦,亲自设计了研究所的大楼。 但这也产生了一点麻烦,因为与玻尔口授论文的过程一样,他时常地改变主意,数易其稿,以至于建筑工程拖延了一年多,直到前年年初,整个大楼才正式投入使用。 房子盖好之后,招生又成了亟待解决的问题。 别说吸引外国的留学生,就连本国的学生都对哥本哈根的能力有些怀疑。 丹麦有钱人家的子弟,比起到首都求学,更愿意去欧洲大陆上的德国和英伦三岛,接受最先进的科学教育。 但就在这时候,玻尔再一次时来运转。因为就在去年年底,他获得了1922年度的诺贝尔物理学奖。 如今的玻尔可谓是名利双收,风光无限。 这天早上,他像往常一样,吃完早饭之后走出家门,来到研究所中自己的办公室。 提前上班的秘书,早就把二月份的《自然科学会报》摆到了玻尔的办公桌上。 玻尔掏出随身携带的烟斗,往里面填满新的烟丝,“哧”地划了一根火柴将其点燃,深吸一口之后,他才拿起今天一早被秘书摆到他办公桌上的二月份《自然科学会报》,随意地翻看了起来。 在目录上,他看到了自己恩师卢瑟福的名字。 不过在老师名字的上方,他又一次看到了那个中囯人,陈。 在上个月的《物理学年鉴》中,玻尔就已经看过了陈慕武的论文。 对其中提出来的光量子观点,玻尔嗤之以鼻。 光量子?又是光量子? 老子打的就是光量子! 48名叫光子的幽灵 虽然玻尔和爱因斯坦私下里的关系不错,但他俩自从认识之后,两人自始至终都处在相爱相杀的阶段。 如今的玻尔骨子里还是遵循老传统的观点,在他的心目中,爱因斯坦哪里都好,只是提出来光量子的这个观点,是绝对不可以接受的。 如果承认像他所说,那样的光量子确实存在,那么无论是惠更斯的波动说,还是麦克斯韦建立的电磁学理论,都会彻底被推翻。 在去年,玻尔和爱因斯坦同时获得了诺贝尔物理学奖,前者是当年奖项的得主,而后者则是之前一年的奖项得主。【1】 在得知得奖的第一时间,玻尔立刻给远在远东讲学的爱因斯坦写了一封信,祝贺他终于获得了诺贝尔奖。 书信内容写得十分谦卑,他表示,自己之所以能取得一些成绩,是因为爱因斯坦作出了奠基性的贡献。因此,爱因斯坦能在他之前获得诺贝尔奖,玻尔觉得这是一种“莫大的幸福”。 因为如今相对论在物理学界还有争议,所以在授予爱因斯坦1921年度的物理学奖时,瑞典皇家科学院给出的获奖理由不是相对论,而是“为了表彰他在理论物理学上的研究,特别是光电效应定律的发现”。——至少光电效应定律已经被密立根的精确实验所验证,其准确性是毋庸置疑的。 去年12月10日,诺贝尔忌辰的这一天,还在本讲学的爱因斯坦没能到斯德哥尔摩参加属于他的颁奖典礼。 瑞典国王古斯塔夫五世隔空给爱因斯坦颁完奖之后,又邀请今年的得主玻尔上台。 但玻尔的发言却引发了现场观众席的阵阵喧哗,因为他在获奖感言中,矛头直指刚刚才获奖的光电效应,完全否定了爱因斯坦的光量子理论,说用这种理论解释光电效应是错误的! 由此可见,玻尔是有多么抵触光量子这一理论,才能在颁奖典礼上如此不留情面地说出这么拆台的话。 所以一开始,玻尔对陈慕武的论文十分不屑,只不过是提出一种理论罢了,没有实验验证,那就与民科无异。 但是,在接踵而至的《自然科学会报》中,他不但再一次看到了陈慕武的论文,而且后面还有自己老师卢瑟福做的实验验证。 老师实验结论表明,伽马射线在经过折射之后,确实会出现论文中预测的那种现象。 这是玻尔绝对不愿意看到的! 越想越气愤的玻尔打了个电话,让自己的助手亨德里克·克莱默斯赶快来办公室找他。 1916年,克莱默斯在拿到荷兰莱顿大学的理学硕士学位之后,想在博士期间到国外深造。 他本想去的是哥廷根大学,拜入马克斯·玻恩教授的门下。 但因为欧洲正在打第一次世界大战,克莱默斯不能前往德国,他只能来到和荷兰同为中立国的丹麦,成为了当时刚从曼彻斯特大学回国,还不为人所知的玻尔的博士研究生。 博士毕业之后,他被自己的老师玻尔留下来做助手,取得了哥本哈根大学理论物理研究所副教授的职位。 如今的他,才刚刚投入到了科研工作之中,因此像打了鸡血一样动力十足。 克莱默斯在电话中听到老师的语气似乎有些不正常,于是就一路小跑地来到玻尔的办公室。 “汉斯,你快来看看这篇论文!” 克莱默斯老老实实地从玻尔手中接过《自然科学会报》,花费很长的时间认真读完了一遍陈慕武的论文和卢瑟福的实验快报,然后才抬起头来对他的老板说道:“老师,这篇论文不是已经在上个月的《物理学年鉴》上发表过一次了吗?” 作为一个荷兰人,他阅读起德语来要比英语轻松得多。 “没错,你觉得怎么样?”玻尔蹙着眉头问道。 克莱默斯如实答道:“这篇论文中的推导过程很简洁,用到的知识也很初等,像是一个物理学本科生就能轻易完成的工作。不过,我觉得他这个把光看成是‘粒子’的思想很有意思!从光电效应到现在的这个实验,光很可能就是一个粒子!” “光怎么可能是粒子!我要你好好动动你的脑子,如果光是粒子,那么两条狭缝的背后,怎么可能会出现明暗相间的干涉条纹?” “可,可是,老师,剑桥大学的卢瑟福爵士,不是也在这后面附上了卡文迪许实验室的实验结果吗?” “没有什么可是!光绝对不会是粒子!” …… 听到克莱默斯的回答,一向性情温和的玻尔大发雷霆。 他觉得自己的助手已经被名为“光子”的恶魔所洗脑,这绝对是罪不可恕的。 在这之后,玻尔手中烟斗中的烟丝换了一次又一次,火柴也划燃了一根又一根。 他不厌其烦,花了整整一天的时间,对克莱默斯软硬兼施,从科学、哲学等各个角度反复论证,“光子”是不可能存在于这个世界上的。 到最后,玻尔终于说服自己的助手,让他承认他自己在看了陈慕武的论文之后,被引诱着误入了歧途。 直到黄昏时分,克莱默斯才拖着疲惫的身体,走出了玻尔的办公室。 当晚心力憔悴的他没有回家,而是直接住进了哥本哈根大学的附属医院。【2】 几天之后,在医院中调理好身子的克莱默斯才刚刚出院,玻尔就让他把自己那天和他谈话,或者说是他单方面的训话,整理成一篇通讯,然后署上两人的名字,寄往英国伦敦的皇家科学学会。 …… 康普顿的实验数据、伊夫写给卢瑟福的回信、德拜寄给普朗克的投稿、玻尔怒斥陈慕武的通讯…… 无数封信件从欧美各地的大学寄出,通过繁忙的邮政系统,最终殊途同归,入雪花一般汇入英国和德国。 这些信件的内容不尽相同,但其共同点就是绕不开一个物理学新概念。 一个幽灵,名叫“光子”的幽灵,在欧美物理学界的上空游荡。 当然,这些信件中只有一封寄自中囯仩海的是例外。 里面写的虽然不是光子,但其中内容所蕴含的震撼能力,完全不弱于现在的光子理论。 不知道将这块石头投入仍泛着涟漪的物理学界,又会溅起多大的惊天巨浪? 而此时此刻,这封信件的作者,正坐在京奉铁路的一列火车上,向着东方“疾驰”而去。 【1】笔者注:诺贝尔奖确实有这么一条规矩,假如评委会认为当年并没有足以获奖的成果(或其他原因),可以选择将该年的奖项搁置一年,如果一年之内出现了适合评奖的成果,再在第二年颁奖时延迟发放上一年的奖项。 【2】笔者注:史实如此。 番外 【写在前面的话】 【本章是番外,主要内容是陈慕武邶京之行的收尾填坑,可以跳过,完全不影响后续剧情】 【本章是番外,主要内容是陈慕武邶京之行的收尾填坑,可以跳过,完全不影响后续剧情】 【本章是番外,主要内容是陈慕武邶京之行的收尾填坑,可以跳过,完全不影响后续剧情】 二月八日在邶大一院的最后一场讲座大获成功之后,陈慕武就进入到了离京返沪、南下回家的倒计时。 因为在来时经历了火车的痛苦,让陈慕武没齿难忘,再加上在长江上坐渡轮的感觉还不错,所以上辈子从没坐过船的他,回程时打算尝试一下轮船的滋味。 船票是陈慕武在第一场讲学结束之后,提前半个月就买好了的。 “新铭”号,轮船招商局津沪航线上最新的一班快船,三天即可抵达仩海,比京奉、津浦、沪宁联线上折腾人的火车,也只不过慢上那么一天而已。 时值年关,运力又匮乏,如果不趁早买票,很可能就会面临有家不能回的尴尬情况。 他把日期算得极为精准,十一号星期日,夜里去黑龙潭买上最后一批字画,然后带着行李去正阳门东车站坐火车到溏沽,晚上直接登船住进自己的舱里。 第二天一早开船,三天之后的二月十五号,也就是1923年的大年三十早上到仩海,刚好能赶上回家过年吃团圆饭。 时间管理大师,也不过如此罢! 所以在邶京这仅剩的两天时间里,陈慕武有得忙了。 讲学的账倒是结得爽快。 在八号晚上的庆功宴上,得知陈慕武急着回家过年,胡适当即就问了他在仩海的账户和银行,打算通过转账的形式,直接打到陈慕武的账上。 可让他不解的是,陈慕武拒绝了这种方便快捷又安全的办法,反而提出要五百块大洋现款。 胡适心中很是疑惑,五百块银圆,且不论价值巨大,容易被贼人惦记上,单说其重量,就已经超过了二十五斤。 俗话说远路无轻载,陈慕武精通当前世界上最先进的科学,看穿着打扮也像是一个乐于接受新鲜事物的开明人士,为什么他偏偏信不过银行的转账,反而要用最笨的办法,带着二十六斤的重物离京返沪呢? 估计这个问题,胡适想破头皮也想不出来。 他哪里会知道,陈慕武这笔钱根本就没想过要带回到仩海,而是直接在邶京就全部换成别的东西! 第二天,胡适坐着专车,亲自把钱送到了东板桥胡同。 除了事先早就商定好的五百块银圆讲学费,胡适又给陈慕武又额外多添了五十块钱,当作是因为讲学向后推迟了半个星期,而产生的误工费。 送别了胡适,陈慕武带着最近几天攒下来的三万字的《射雕》,马不停蹄地赶往《益世报》邶京分部。 在短短半个月的时间中,他已经来到这里了三四次,可以说是熟门熟路。 用三万字的存稿,又换回来了一百五十块大洋,但陈慕武对此并不满足,他总觉得稿费和平江不肖生的那千字十块比起来实在是一个地下,一个天上。 于是陈慕武决定向报馆的主编成舍我套套话:“成主编,最近贵报的销量如何?” “托汉臣兄的福,大作《射雕英雄传》连载至今已一星期有余,”姚馥兰就是陈慕武,已经是《益世报》编辑部公认的事实,最后一场讲学结束之后,陈慕武在采访中对张恨水也默认了这个消息,并同时请他代为保密,“敝报的销量略有上升。我们也收到了几封写给大作的读者来信,汉臣兄您是带走,还是让我们代为处理?” “那就有劳了。” 陈慕武可没工夫处理这些信。 他的《射雕》才在报纸上连载了十天不到,每天一千字,剧情头还没有展开,能有什么读者会在这个时候给作者写信? 答案不言自明,就是那些个看了他的笔名,把他误认为是女人的登徒子。 同样,成舍我天天跑新闻,他也闻弦歌而知雅意,自然明白陈慕武突然问起销量是什么意思。 正像他所说的,小说才连载了不到一万字,剧情都还没有展开,怎么可能会如此立竿见影地带动报纸的销量? 但成舍我还是在心中决定,将陈慕武的稿酬提高一些。 因为他已经看完十万字的后续内容,知道《射雕》的这个故事写得十分精彩,千字五块的价格虽然已经是业内的最高水平,但似乎也确实不太配得上陈慕武的文字。 如果稿费不能激起陈慕武的创作,让他还没坚持到完本就放弃给报馆供稿,那么损失最大的还是他们《益世报》自己。 所以在略作思考之后,成舍我说道:“另外,汉臣兄,敝报馆设在天侓的总部,有意在天侓版《益世报》上引进大作,估计等年后,主编何懒云就会由津赴京与君洽谈稿酬的事宜。” 邶京的《益世报》和天侓的《益世报》虽然同名,但仔细比较后就会发现,他们完全就是两份报纸。 邶京版的《益世报》,主要就是刊登本地新闻;而天侓版的新闻则丰富得多,不但有京津两地的奇闻异事,更是立足天侓,覆盖华北,还在仩海、広州设立了代销点,方便南方的民众能看到北方的新闻。 如果《射雕》能再登上《益世报》天侓版,对陈慕武来说算是一个很好的消息。 因为这份报纸的发行量比起邶京版来要大得多,稿费自然也会水涨船高。 只不过…… “成主编,我两天之后就要回乡过年,年后估计也不会再来邶京,这稿酬一事……?” 成舍我笑着说道:“汉臣兄,不必担心,敝报馆在仩海也设有发行部,等老兄回乡之后的递稿和报酬等事宜,就将由他们和老兄联系。” 成舍我当然知道陈慕武并不是北方人,既然在邶大的讲学已经结束,很快就会回到仩海。 所以他才请出了主编这尊大佛,反正你陈慕武也不会为了见一个主编而留在邶京,放弃之后的规划。 至于稿费什么的,就等年后向天侓总部申请好了,成舍我确信,天侓版的《益世报》绝不会拒绝连载这部精彩绝伦的《射雕英雄传》。 陈慕武把自己在仩海的地址留给了成舍我,然后带着一百五十块的稿费,离开了邶京《益世报》馆。 剩下的一天多一点儿的时间里,他也没有一刻的闲工夫。 先是到琉璃厂买了一个上好的樟木箱,又采购了些吸湿防潮的生石灰。这些是为装储存书画而做的准备。 然后他也没忘记在临行之前,到八道湾胡同十一号,和小雅宝胡同四十八号辞行了一圈。 陈慕武用一箱邵兴云集老酒,换回来了鲁迅题赠他们兄弟三人的三本《呐喊》。 事实上,《呐喊》这本小说集的正式对外发行的时间是今年八月份。 陈慕武得到的这个,是在正式出版发行之前少许印刷出来的预印本,仅供作者检查错误遗漏时使用,比第一版第一次印刷还要珍贵。【1】 而和马裕藻四弟马衡再次相见时,他还记挂着陈慕武手中宋徽宗和王羲之的真迹。 马衡拉着陈慕武的手,走到家中的偏僻处,小声说道:“你那几幅画的来历,我已经有了些眉目,可能就是清宫里流出来的真迹。” 陈慕武当然知道是请宫中流出来的,但又不得不装出一副惊讶的表情:“啊?四哥,那你说该怎么办才好。” “唉,”马衡叹了口气,又摇了摇头,“政府承认宫里的一切都是人皇室的财产,他们擅自变卖,我们又有什么办法? “去年小皇上结婚没钱,想把文溯阁的《四库全书》卖给本人,来换取结婚的经费。 ”多亏了沈兼士和我二哥等人的四处奔走,教育部才出手阻止了这种贩卖国宝的行为。 “《四库全书》虽然保住了,但琉璃厂时不时就冒出来一两件珍品,跟店主打听来历,每次都是语焉不详,总说是别人放在他这里寄卖的。 “我们邶大教授年年呼吁呼吁把皇宫中的国宝收归国有,可是咱民囯这些个肉食者们只顾着攫取自己的利益,谁也不愿意违反《清室优待条件》,出头做这件得罪人的事。 “你的那三幅字画,可一定要保护好,千万别损坏,更别卖给外国人!” 看到马衡如此这般,陈慕武想了想,觉得为了避免遗憾再次发生,自己也该透露出一些消息了:“四哥,既然如你所说,是宫里人偷偷把国宝偷出来卖,那么你有没有考虑过,如果有一天这件事被曝光,他们会怎么做?” 陈慕武提出来的问题,让马衡沉吟了许久。 又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带着不确定的语气,小声问道:“胡搅蛮缠,死不承认?” 看自己的一句话没能点醒对面的马衡,陈慕武干脆把话摆到了台面上:“偷卖国宝,在民囯的法律中自然是重罪。 “而在宫里的小皇上那里,他一向把国宝视为自己一人的财物,他自己往外卖可以,但别人往外卖不行。如果他知道有人动了他的禁脔,肯定也会大发雷霆。 “要知道,人们始终对小皇上在宫墙之内动用私刑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对于那些个宫女太监,人家有的是雷霆手段。 “四哥,你说这种情况下,如果你是偷卖国宝的人,你该怎么做?” 陈慕武顿了顿,给马衡留下了充足的思考时间,然后也不等他的回答,而是自问自答:“换做是我,我一定不会逃跑,因为逃跑就意味着心虚,那么别人抓你也就更师出有名、名正言顺了。 “既然有人说我是偷国宝的贼,那么总要拿出些证据才行。而隐藏证据的最好办法,不是用假的古玩替换掉那些已经被偷出宫卖掉的真古玩,而是直接一把火烧了原本藏有国宝的地方,这样一来,就都是烧成了‘白茫茫大地真干净’。 “无论宫殿还是国宝,全部在火中化成了一片灰烬,谁又能说得清,哪件国宝被偷出去卖掉了,哪件没有被偷出去? “这件事多半就是这么一件虎头蛇尾的结果。” “嘶……”马衡听完陈慕武的话,倒吸了一口凉气,“他们真的能办出来这种丧心病狂的事情吗?” “我当然不能以君子之心,度小人之腹,这些都是我的猜测,”陈慕武咬牙切齿地说道,“不过,他们都能挥刀割下自己的那话儿,还有什么狠心的事儿办不出来的?” 扬卅十日,嘉埞三屠,他强忍这才没说出来这些破坏民族团结的话。 “那……那汉臣你说,我们该如何做才好?”马衡忧心忡忡。 “我觉得,这件事有上中下三策。 “上策,是请一位手握兵权的将军,带着他的士兵们闯入皇宫,控制住里面的所有人员,然后清点查抄宫内的国宝; “中策,则是组织足够多的人手,让他们各自带着救火的器具,昼夜不停地在皇宫外巡逻,伺机而动。甚至可以在景山上设置一个观察哨,时刻观察宫内的情况; “而下策么,当然就是上书小皇上,让他管教好自己的下属,不要再做这种盗卖国宝的事情了。” 陈慕武看似像庞统劝刘备取益州时那样,提出来上中下三策。 但其实他的上策和下策都是废话,因为邶大的教授们成天呼吁的就是这两条,却从没有取得过哪怕一丁点儿效果。 除非现在是明年,直奉打起第二次大战,能让冯焕章趁机领兵进入空虚的邶京城,杀吴佩孚一个措手不及,顺便在景山上架起大炮瞄准皇宫,逼着小皇帝滚出紫禁城。 他真正想让马衡做的,就是这条中策。 因为陈慕武记得很清楚,还有半年不到的时间,皇宫里的小皇上终于后知后觉地发现了,有些手脚不干净的太监在偷偷往外卖宫里的东西。 小皇上不由得蛇颜大怒,下令彻底寝清查宫内的财物,逼得那帮心理变态的太监们,直接在一个夜里,一把火点着了藏有大量国宝的建福宫。【2】 陈慕武很害怕自己这只蝴蝶在邶京城里扇动了几下翅膀,会不会让这场大火提前到来。 邶大救火队,还是要早些组建起来才好。 马衡果然听进去了陈慕武的这番话,他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汉臣,这上策很难,下策也起不了什么作用,我倒是觉得这中策还算最可行的一种办法,我这就去学校找白锦涛教官,请他调拨一批学生军,组建救火队。” 邶大学生军,是前任校长蔡元培留下的“遗产”,去年直奉战争期间,为了保卫校园,他下令遴选了三百多名学生,组建了保卫团。 后来保卫团改叫学生军,并一直保留了下去。 这个组织中后来有不少学生都投笔从戎,其中最出名的一位,就是那个在孟良崮上喊着“看在党国的份上,拉兄弟一把”的张钟麟。 说罢话,马衡风风火火地就想去邶大找人,陈慕武拦了他一手:“四哥,你不用着急,光组织人手还不够,救火的器材也不能少。保护国宝,人人有责,我愿意捐出一百块大洋来,帮救火队到使馆区购买消防器材。” “哪用你来掏这笔钱?不过汉臣,你说得对,确实需要就好器材,这样,我请人去使馆区看看,看能不能淘换到几套最先进的设备。” 陈慕武知道马衡娶了个大富豪的女儿,家中有的是钱,自然不缺他这一百块。 但他还是提这么一嘴,并不是为了说句便宜话赚人好感,而是想着旁敲侧击,让马衡别光顾着组建人手,而忽视了救火器材。 用水龙头从护城河里或水井中吸水救火,总比让学生们拎着水桶一瓢一瓢地泼要效率得多。 “汉臣,我必须要先去学校一趟,商量组建救火队的事宜,也就不再留你了,你也快回去收拾行李吧,祝君明日归途,一路顺风。” 离开小雅宝胡同的马家,陈慕武没有急着返回到东板桥,他还要在给家里人带些土特产回去。 其实他真不知道邶京有啥土特产,买茶叶吧,这些茶叶都是从南方运来的,何必舍本逐末?刺绣和丝绸也是同理。 买什么号称慈禧老佛爷爱吃的宫廷点心,陈慕武又怕在路上奔波三天,食物可能会发生变质。 到最后,他给大哥和二哥每人买了一顶水獭的帽子,又给老太太买了个翠玉的扳指儿,还带了不少从东北和口外运来的山珍干货。 马裕藻一家子人早就为陈慕武准备好了践行的晚餐。 今天是他这次北上讲学,在邶京停留的最后一个晚上,明天上午,陈慕武就将离开邶京,南下回乡过年。 近一个月的时间相处下来,众人之间培养了深厚的感情,尤其是马家的几个小孩子,更是舍不得这个天天晚上变着花样给他们带来夜宵的大哥哥。 陈慕武管马裕藻叫二哥,而马裕藻的孩子们,被他们父母教育了几次,仍然坚持着管他叫大哥哥。 这称呼可真够乱的! 时间还是星期日清晨四点,车也还是富顺出租汽车的戊号车,司机也还是那个司机,目的地也还是那个目的地。 昨晚的践行宴席结束之后,陈慕武借口火车开车的时间太早,婉拒了马裕藻明天到正阳门东车站给他送行的好意。 为了给自己半夜出门找借口,陈慕武特意买了早上六点从邶京开车的第七次列车,这样凌晨四点出门的他,也就不会显得那么突兀。 只不过,他并不是直接去前门的车站,而是让那个司机依旧开到了南城的黑龙潭。 潭边破屋中,仍然进行着不可见人的交易。 老太监已经完全把陈慕武当成了喜欢古人书画的公子哥儿,因而看到他走进房间,老太监也没说话,只是微笑着朝陈慕武点了点头。 西洋人们仍然是围着桌子上的花瓶、瓷器和青铜器而流连忘返。 但是,摆着书画卷轴的另一侧,今天却多了一个面容猥琐的小个子本人,正展着卷轴一幅一幅地欣赏着其中的艺术。 陈慕武心想,这个小本多半也是第一次来这里,不知道卷轴是按照数量卖而不是按质量卖,所以才会像他上次来时那样,露了同样的怯。 他在心中清点了一下书画卷轴的数量,除了仍攥在小本手中的那一幅,还有四幅正常的和两轴长卷,按照老太监上次给出的价格,一共是八百块大洋。 陈慕武在邶京,讲学费加上《射雕》的稿费,一共挣了大洋一千两百块。 他留下来两百采买东西,把剩下的一千块大洋全部换成了稍微携带方便的金条,带到了今天的交易现场。 陈慕武朝那个领头的老太监拱了拱手,他虽然十分厌恶这批人,但还是说了一句尊称:“老公公。” “先生,您找咱有什么事儿啊?” “是否方便到房外一叙?” “方便,方便。” 老太监当然不会轻慢任何一个给他送钱的主顾,跟在陈慕武身后就出了房门。 “先生,您请讲吧。” 陈慕武到车中取出那个装有金条的箱子,又走到门口,借着灯光打开箱子,展示到老太监的面前:“老公公,先给你拜个年。这里是三十二枚一两重的足金金条,加到一起总共是两斤黄金。你这房子里肯定有秤也有检验金子成色的东西,我在这上面绝不敢造假。” “先生,您也过年好。所以,您把咱家叫出来,到底是为了什么事?” 老太监的眼睛恨不得都扎进这整整齐齐的金条里面,但嘴上还是客气着问道。 陈慕武从箱子里点出五根金条,拿起塞进老太监的衣襟:“这五根金条,请老公公采办些过年的年货。而剩下的这些金条,我要那八幅字画。” 见到有体己钱进入到了自己的小金库,老太监自然是高兴的不得了。 他掖好自己的衣服,然后忙不迭地接过陈慕武手中的祥子,喜笑颜开道:“好说,好说!既然先生喜欢那些字画,老身帮你取来就是了。” 陈慕武跟着老太监重新回到屋子,看他把手中的箱子交给旁人。 待分量和成色都检验无误之后,老太监就径直走到那堆书画卷轴前,伸手要过小本手中拿着的那一幅,把它卷好之后,连同其他的一起,全部送进了陈慕武的怀抱。 老太监的一双三角眼眯成了月牙儿:“先生既然喜欢这些,下次来之前就请提前打个招呼,老身一定会让人多准备一些,包您满意。” “那就多谢老公公了。”陈慕武向前微微颔首致意,他心里想的却是,看你这个老阉狗,还能再蹦跶几天? 西洋人们还在围观着瓷器和青铜器,太监们则是每人手里拿着一枚金条,仔细聆听两枚金条碰撞时发出的悦耳声音。 现场只剩下了一个本人,被突如其来的情势吓了一跳,一脸震惊地说了一句:“纳尼?” 看着陈慕武抱着画卷转身大步流星地往外走,本人这才意识到,今天的书画似乎已经全都被这个人给买走了,于是他看向还站在身边的老太监,问道:“这是……怎么一回事情?” 老太监满不在乎地说道:“有人给钱,我们就卖货,就是这么简单!” 他可不管他是东洋人,还是西洋人,反正都没有刚刚的那个小伙子出手大方,还干脆利落。 见卖家这种态度,本人只能小跑几步追出门外。 刚才他看中了其中的一副书画作品,现在却出现了意料之外的情况。 不管是被人捷足先登了也好,或者是被人合起伙来演双簧抬价也罢,他想着即使花大价钱,也要把那副书法给买下来。 “先生,先生,请留步。” 因为刚才听见了这个年青人和老太监说话时用的是汉语,所以本人也只能用生硬的汉语喊陈慕武等等他。 谁知道,陈慕武根本就充耳不闻,他走到福特车前,拉开车门坐了上去,一边小心翼翼地把字画一幅一幅地放进那个早就准备好了的樟木箱,一边催促司机赶快启动汽车。 “先生,先生,”本人嘴里疯狂地叫嚷着,手掌也不停地拍打着汽车的车窗。 司机心疼的不得了,这要是把玻璃给拍坏了,赔钱的可是他自己。 他也转过头来劝说着陈慕武:“先生,您就打开车窗,问问他有什么事吧?” 陈慕武心说,你要是早就把车发动好,哪里还会有这种破事? 车窗才打开了一条缝,本人就像是看到了救命稻草一般,声音呼喊地更大了:“我是本人山本悌二郎,新潟县佐渡郡出身,看中了先生手中的那副黄山谷草书的《廉蔺列传》长幅,不知道先生能否忍痛割爱?” 黄山谷?黄庭坚? 自己这是又捡到宝了? “山本先生,我们中囯有句古话,您知道是什么吗?” 看着车中之人面带微笑,山本悌二郎误以为或许他有机会能把卷轴买回来,于是也跟着赔笑道:“先生说的可是‘红粉赠与佳人,宝剑卖给烈士’?” “不,这是一句在我国四巛地区流传很广的一句话,我今天免费送给你。” 说罢,陈慕武就模仿《亮剑》中的语气,飙了一句四巛话:“山本,我日你先人!” 这时,司机终于发动好了汽车,黑色的小轿车在夜幕中扬长而去。 坐在车上,看着被福特车甩在身后的山本悌二郎,诡计得逞陈慕武心中乐开了花。 不知道为什么,听到这个小本自我介绍说他姓山本,他突然就想到了这句经典台词。 有个笑话说本人的姓氏来源,都是来自他们祖先啪啪啪的地方,譬如什么山本、松下、井上,什么桃谷、桥本、河北、…… 陈慕武不由得心想,如果自己真的在车上日了山本的先人,那他还叫什么,陈日先,还是陈轩日? “先生,咱们去哪儿?”司机的一句话,打断了陈慕武心中的乐子事。 黑龙潭虽然离正阳门东车站有一定的距离,但他的旁边却挨着邶京的另一座城门。 这座城门在刚刚修好时,曾被叫过一段时间的正阳外门,等到瓮城也修筑完成之后,才得到了它正式的名号,永定门。 “去永定门车站!” 【1】笔者注:预印本这个名词瞎编的,因为实在没查到鲁迅这个时期出版过什么著作,只能提前请出来在1923年8月份才出版的《呐喊》了。 【2】笔者注:1923年6月26日晚9点多钟,北京紫禁城中建福宫突然起火。东交民巷港使馆区内的意大利消防队瞭望到紫禁城中火光冲天便立即开着消防车驰入宫中救火,并切断了紫禁城的电源。随后北京消防局也前来救火。 但因宫中既无自来水,又缺少水井,几吨水用完后,消防人员“英雄无用武之地”,火势很快由静怡轩一直烧到延春阁,以至周围的宫殿一起化成火海。数百年的参天松柏也付之一炬。大火直至次日中午才被扑灭。 这次大火,共烧毁房屋三四百间,损失的物品,除延寿阁里收藏的全部古物都被烧毁外,还有广生楼的全部藏文大藏经,吉云楼、凝辉楼的数千件大小金佛与金质法器等。其中最宝贵的是金亭四座,都是钻石顶、景泰蓝座;还有敬慎斋所藏的明景泰年间刻制的大藏经版数千块、中正殿雍正时制作的大金塔一座、全藏真经一部和历代名人书画等等。 49溏沽永利制碱厂 修在邶京城外的永定门车站,是京奉铁路上最早的终点站。 因为清朝又是老一套论调,说什么修铁路破坏风水,绝不让铁路修进邶京城里。 直到老佛爷带着皇上跑到了迺安,八国联军进了邶京城,西洋鬼子们才把城墙拆了个豁口,让铁轨一直修到了正阳门。 永定门车站一直使用到了后世,只不过途中换了一个名字,叫邶京南。 早上六点二十六,陈慕武在永定门车站登上了由邶京开往山海关的七次慢车,直到上午的十点四十九分,他才终于到达溏沽车站。 坐城际高铁只需要半个小时多一点儿的路程,他却足足花了四个半钟。 如此长时间地在轨道上的颠簸,让陈慕武再次清醒,等以后去欧洲,一定不能为了节省时间,就选择北上哈迩滨坐火车横穿西伯利亚,他怕自己还没捱到贝加尔湖,就得交待在火车车厢里。 出了溏沽站不远,就是招商局设在溏沽港的轮船码头,溏沽港应该是现在整个北方最繁忙的港口。 每天都有无数南方运来的粮食、茶叶、丝绸和阿片,从这里卸船登岸,运往天侓、邶京和华北各地。 还有无数车皮的煤炭,从鄌山的开平、滦州两处煤矿公司运到此处弃车装船,运往南方各地。 在这千帆竞立的港口中,上上下下的货物里,陈慕武却发现有一艘船上拉下来的,并不是上述那些关系到衣食住行等民生问题的东西,反而是一块块卷曲焊接成了圆柱形的铁皮,倒像是工厂某些设备的零部件。 这是高炉?还是反应釜? 和科学沾边的东西,立马就吸引了陈慕武的好奇心, 于是他连忙走上前,一边帮忙搭了把手,一边向喊着号子搬运行李的码头工人们打听:“劳驾,请问,这批货物要运往那里?” 空不出手来的码头工人扬起下巴颏,指了指前方:“先生,这些都是前边永利碱厂的货物,刚从国外运来。您不要碰这些,放着让我来就行了。” 他生怕货物上的油污会弄脏陈慕武的衣服,那西服料子看上去就知道价格不菲。 “没关系,我帮你就是了。” 帮着这位码头工人,把货物抬到指定位置的车上之后,陈慕武谢绝了工人的道谢,他离开码头,仔细回想着永利碱厂这个名字。 永利……碱…… 永利…… 碱…… 打破了外国公司垄断纯碱市场的范旭东! 中囯民族化工之父! 我的天,本来陈慕武是临时起意,想着坐船回家,没想到在溏沽也能遇上大佬。 反正轮船明天才开,既然到了别人家门口,焉有不上门拜访的道理? 永利制碱公司早在1918年就已经成立,1921年开始在天侓的溏沽建厂。 算算时间,直到今年,永利碱厂从国外进口的机械设备才开始逐渐安装就绪,陆续进行单机试车。 明年,设备才会首次开工出碱,但第一批产品并不是洁白如雪的纯碱,而是红黑相间,无法销售。后来查明,这些红黑相间的杂质,是反应釜中的铁锈,对纯碱进行了染色。 等永利制碱公司彻底调试好了设备,出品的红三角牌纯碱一炮而红,从英国的卜内门公司手中抢下了大片的本市场,还要等到三年后的1926年。 陈慕武乐于见到国人能从鬼子那里赚钱,而且他认为赚钱开始的时间应该越早越好,赚的钱也应该越多越好。 算算时间,现在永利碱厂的制碱工艺,应该是花大价钱从国外买到的索尔维制碱法,也就是俗称的氨碱法。 没错,就是那个索尔维,他通过垄断制碱法发了一大笔横财,所以才有钱能资助物理学家们开大会。 每个高中生都曾做过带炸药包到会场上走一圈的梦,那样的话,他们的物理学课本就最少能薄上一多半。 是不是考虑提前泄露一点天机,帮助永利碱厂提前参透制碱的终极奥义? 想到这里,陈慕武就顺着工人刚刚所指的方向走去。 因为制碱需要大量的盐和大量的水,因此上碱厂的位置不可能离岸边太远。 他走了不到一里路,就看到了永利碱厂的大门。 虽然名叫碱厂,但院门中是一片热火朝天的工地景象。 工人们挖土的挖土,打桩的打桩,还有一些人正把刚刚陈慕武看到的那些钢料运到库房。 陈慕武这次学聪明了,不再像码时那样冒冒失失,他拦下来一位手中没拿着东西的工人,向他打听厂长在里。 “你要找厂长?喏,就在那里!” 顺着工人手指的方向,陈慕武看到了一个穿着工作服,正在工地上挥汗如雨的中年人。 要不是众人告诉他,他还真不一定能认出来,这位和其他工人穿着打扮完全一致的人就是厂长。 陈慕武走上前拱了拱手道:“晚辈仩虞陈汉臣,范厂长,有礼了。” 中年人先是一愣,然后放下了手中的活计,笑道:“这位先生,你认错人了。在下闽侯侯德榜,现在忝任永利碱厂的厂长,并不是你要找的范总经理。” 侯德榜!又是一位大佬。 他研究出来的侯氏制碱法,可是先后登上了历史和化学的教科书。 陈慕武刚才所想的泄露天机,指的就是这个大名鼎鼎的侯氏制碱法。 面对这些历史上的民族功臣,陈慕武绝不吝惜自己的仰慕与恭敬之情:“原来是哥大侯博士,久仰大名,失敬失敬。” 侯德榜也是毕业自哥伦比亚大学,和胡博士同校,但和胡博士不一样的是,他已经顺利毕业,并且拿到了自己的博士学位证书。 “你知道我?” 陈慕武点了点头:“在报纸上读到过先生的大名。” “巧了,我也在报上看到过汉臣兄的名字。只是从没想到过,那个在仩海和爱因斯坦侃侃而谈,又到邶京大学做相对论讲学的陈汉臣,原来竟这么年轻,真是自古英雄出少年!” “侯先生谬赞了。” “汉臣此行,是有什么事要找范总经理吗?” “也没什么事情,只不过回乡乘船路过溏沽,偶然得知了永利厂就在码头旁边,晚辈恰好对这种先进的化学工业感兴趣,想要简单地了解一下,所以特来拜访请教。” 侯德榜放下手中的工作,又和旁人交代了几句注意事项,就把陈慕武迎到了工地旁边的一座办公楼中。 502种办法的优劣 来到办公室,侯德榜一边在纸上画图,一边向陈慕武简单介绍了一下,利用索尔维制碱法合成纯碱的工艺。 他完全不怕陈慕武是来碱厂偷师,等窃取到核心机密之后,再到别的地方办起碱厂来,和永利分庭抗礼。 一是索尔维制碱法虽然写在课本上的化学方程式很简单,但具体的操作流程和制作工艺非常复杂,温度压强等等核心数据,陈慕武根本就接触不到也掌握不了。 二是侯德榜本来就不是一个喜欢藏私的人。 他在彻底掌握了索尔维制碱法之后,曾动笔写了一本制碱学专著在美国发表,把这个方法完完整整地公之于众,让全世界的人们得以从碱业巨头的垄断中逃脱。 一边听着讲解,陈慕武的大脑一边飞快地运转,仔细回想着从化学课本上学到的知识,还有曾经在《五年高考三年模拟》上做过的各种习题。 当听到侯德榜在介绍中提到,永利碱厂购买的这套设备,其中循环利用的物品是阿摩尼亚和二氧化碳,产生废物氯化钙时,陈慕武终于记忆起侯氏制碱法和现在的这个索尔维制碱法中的区别。 “侯先生,为什么我在工厂中,看到了不少装有氨……阿摩尼亚水的桶?这个办法中的阿摩尼亚,真的可以循环使用吗?”陈慕武提出了他的问题。 阿摩尼亚,英文aonia的音译,是现在对氨的旧称。 这个称呼实在是太过绕嘴,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改成方便简洁的氨字。 “这个……”侯德榜似乎被戳到了痛处,“理论上是可以回收循环利用的,但是我们实际操作了几次,发现不管是阿摩尼亚还是二氧化碳,每次循环中的损失都不小,所以还是要预备大量的阿摩尼亚水和石灰石才行。唉,听说现在欧洲已经有了不少的合成阿摩尼亚的工厂,要是什么时候我们也有钱建一个就好了。” “确实如此,有了合成阿摩尼亚工厂,不但可以提供阿摩尼亚,还能提供二氧化碳。这样一来既不用阿摩尼亚水,也不用了再烧石灰了。” 侯德榜在刚才的介绍中提到,永利碱厂用到的石灰石出产自从鄌山卑家店的石矿。 石灰石经过高温加热灼烧后产生的二氧化碳,作为制碱循环中大量损失的二氧化碳的补充。 “不烧石灰怎么能行!”侯德榜果然上了套,“没有石灰乳,就不能让阿摩尼亚气循环利用了!” 灼烧的另一种产物生石灰,会加水使其变成石灰乳,然后再将其投入废液池,产生循环利用的氨气,以及包含有大量氯化钙和氯化钠的废液。 “侯厂长,恕我才疏学浅,不过我觉得,现在这种生产方式,似乎陷入了一种怪圈。 “说是能循环利用两种气体,可还是要在生产中不断进行补充。 “石灰石也大量浪费,生成许多毫无用处的氯化钙,处理起来还很麻烦。 “既然阿摩尼亚总归是要不断补充的,为什么不干脆舍弃掉循环中往废液中加入石灰乳这一项呢?” 陈慕武终于图穷匕见。 侯德榜似乎参透了陈慕武的弦外之意:“你是说,就把阿摩尼亚留在废液中?可是氯化铔又有什么用?” aoniu,现在被翻译为铔,也就是后世所称的铵,氯化铔就是氯化铵,这又是一处民囯和现代音译的不同之处。 “我想,可以把氯化铔分离出来当氮肥,施到地里面,帮助庄稼的生长。这种能卖钱的副产物,总比白白扔掉的氯化钙要强许多。” “施用氯化铔之后,不会让土地的酸碱度变低吗?” “可以把氯化铔卖到南方,当做是水田的专用肥,流水加上频繁的降雨,能很好地带走氯元素,不让他们留在土壤里。” 侯德榜沉思了良久:“汉臣,你这倒是给我们提供了一个新的思路。只是,要是能最终实现你这种设想,我们就需要比现在更多的阿摩尼亚。 “据我所知,现在一套合成阿摩尼亚的设备可价值不菲,关键是有价无市,即使你有钱,外国人也不一定愿意卖给你。 “就连我们现在这一套制碱的工艺流程,都是范总经理花了大价钱才从外国人那里偷偷摸摸搞到的。” 确实如侯德榜说的那样,在这个一吨纯碱和一盎司黄金等值年代,外国人是绝对不会把发财的机会拱手让人。 陈慕武知道,合成氨工厂在二十年代绝对算是个全世界最高端的玩意儿。 虽然煤经过干馏后,其产物中也有粗氨水,但比起合成氨工厂的效率来,差得不是一星半点。 他给出的这个方案,好处在于是能够取消石灰窑,同时也不必再产生没用的废物氯化钙,但也正像侯德榜所说,这样一来就需要采购更大量的氨水,陈慕武不知道从经济上考虑,到底哪种方案更合适一些。 他也不知道该安慰他什么,只好说了一句电影台词:“面包会有的,牛奶也会有的,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 临走之前,陈慕武向侯德榜提出来,他在来的时候,看到那些反应釜的元件内锈迹斑斑。 他建议侯德榜一定要彻底清除这些铁锈,否则的话,很可能会把洁白的纯碱染色。 拒绝了侯德榜晚上宴请他的好意,陈慕武趁着天色还亮,离开了永利碱厂,回到了停泊在招商局码头“新铭号”的舱房之中。 “天机”已经在不经意间泄露了出去,但需要多久时间来参悟,就要看侯德榜的了。 但愿他这个货真价实的哥大博士,面对自己未来的研究,会产生一种莫名的熟悉感,进而加快研究的进程吧! 陈慕武很钦佩范旭东、侯德榜这些创业者,但如果让他下场搞实业,走实业救国的老路,他一定会毫不犹豫选择拒绝。 现在北洋政府还算可以,至少梁任公能帮范旭东免了几十年的海盐赋税,让他不至于太被金钱所制约,能把全部身心都投入到自己的事业之中。 但等城头变幻白太阳旗之后,永利系的化工厂就开始举步维艰。 范旭东到最后是怎么去世的? 抗战胜利后,一心想恢复化工产业,把永利重新做大做强的他,向美国进出口银行申请贷款一千六百万美金。 在朋友陈光甫的四方奔走后,美国银行最终同意了这笔贷款,但要求必须要有国民政府的担保。 结果范旭东连着向行政院打了无数封申请担保的报告都石沉大海,最后竟然得了一个惊人的消息,行政院长宋某某派人传话说,只要他宋某某能当上永利的董事长,他就立刻指派中囯银行在纽约的分行签署担保协议。 范旭东自然毫不犹豫地就拒绝了这一无耻之尤的要求,然后行政院也立刻发回了“不予批准”的批复。 可怜一代化工之父急火攻心,就此陨落。 连范旭东都落得如此下场,又有哪个不姓蒋、宋、孔、陈的狠人,能在民囯把生意做大做强而不被别人惦记? 当然,陈慕武也确实姓陈,可他的陈是仩虞陈,却不是那个俣兴陈,照样不行。 越想越心烦的他没什么胃口,只让茶房胡乱送上来两客炸猪排,吃饱之后就躺在床上进入到了梦乡。 51爆竹声中1岁除本卷完 1923年2月15日,农历壬戌年腊月三十,清晨。 黄浦江上的晨风,把红底黄月的招商局局旗吹得扑啦啦地响。 “新铭号”轮船拉响了两声悠长的汽笛,在港口引水员的带领下,缓缓向着十六铺的招商局码头靠近。 茶房敲响了一间大餐间的舱门:“先生,陈先生,仩海就要到了,您可以收拾行李,准备下船了。” 在自己的铺位上整整躺了三天三夜的陈慕武,十分虚弱地应了一声:“知道了,谢谢。” 要说这趟轮船之旅和来北方时的火车比起来,确实不用让人再体会那每过十几米就遇到一个轨道连接处导致的颠簸起伏。 但是这趟旅行,也让陈慕武发现了自己的另一个弱点,那就是他才知道自己会晕船! 本来,原主生在江南水乡,从小时候就开始在乌篷船上摸爬滚打。 而自己来了之后,也曾在黄浦江和长江上坐过几次轮渡,毫无不适之感。 开船前一晚,离开永利碱厂的陈慕武,在溏沽的招商局码头上登船睡了一夜,这时他依旧感觉良好,忍不住感叹这大餐间的床位又宽又软,比起火车头等车厢的卧票还舒服,自己九十块钱真没白花。 但等到第二天清晨,轮船拉响了一声长笛,驶离港口,沿着海河从大沽口进入到渤海之后,陈慕武就立刻被晕船反应搞昏了头。 他不但把头天晚上吃下的两块炸猪排吐了个干干净净,更是在三天的船程里,吃什么吐什么,不吃东西都要吐几口水,甚至连不喝水的视乎,偶尔也会干呕上一会儿。 幸亏有茶房提供了一个偏方,找来了一些硬邦邦晒到干得不能再干的乌贼鱼,让他撕成条一根一根地嚼进嘴里,才让陈慕武勉强止住了天旋地转、头重脚轻的眩晕感,不至于在轮船上把五脏六腑都吐出来。 不知道其中的道理是什么,反正三天之中,陈慕武只指着这些乌贼鱼度日,可惜了厨房送来的一日三餐,他是根本无福消受一口。 大餐间,又叫大菜间,是现如今客轮上最高级的一种房间。 而之所以叫大菜间,就是因为这个舱房内的旅客,一日三餐都会由船上的厨房供应大菜。 大菜,原本特指开埠以后流入仩海的西方菜。 因为一开始,轮船公司都是美商英商等列强运营,这些公司禁止中囯人购买最高级的舱房,只把这些留给他们的同胞。 这些入住最高级舱房的西洋鬼子们,一日三餐叫的饭菜自然就是西洋大菜,久而久之,高级房间就得了大菜间这个诨号。 这个时代,随便一个名词,细究其背后,都可能蕴藏着一个民族的屈辱史。 岸上原本明灭闪烁的灯火,已经能看个清清楚楚,“新铭号”轮船终于落了锚,缆绳也已在岸边的桩上系好。 陈慕武勉强从船舱中的床上爬了起来,打开房门,茶房已经恭候在门外。 他的背后还跟着两个戴着红帽子的行李伕,这些人就是专门候在码头,帮上下船的旅客搬运行李赚辛苦费的劳工。 同时,他们后世火车站中帮人搬运行李的“小红帽”的雏形,帽子的颜色也一直延续了下来。 “陈先生,早上好,”茶房谦卑地向陈慕武打了个招呼,“这些都是码头上的老工人了,您把行李交给他们,绝对信得过。” 能住得起大餐间的旅客,一般都出手阔绰,这就是为什么陈慕武一晕船,茶房就立刻关怀无微不至,不仅跑上跑下,还为他提供偏方,只不过是为了在下船之前,能多收一些赏钱罢了。 而且他还一定和这两个红帽子之间有利益勾连,否则也不会如此大发善心,把发财的机会让给他们。 陈慕武当然知道这背后的弯弯绕,但既然人已经被领到了面前,也总不好再提出拒绝。 他自己拎着行李箱,两个红帽子一个搬着樟木箱子,另一个则背着陈慕武在邶京买的各种特产。 等轮船的舷梯放好之后,三个人排在第一位下了船。 当脚再一次踏上伟岸的大地,陈慕武随波逐流了三天的心终于踏实了下来。 他回头看了一眼背后那犹如庞然大物的轮船,心中亲切地问候了一句:再您妈的见! 临从溏沽站下火车时,陈慕武还想着,等以后去欧洲,一定不坐火车走西伯利亚大铁路,而是要优哉游哉,乘船浮于海。 但现在经历了三天的海上飘荡之后,他才终于明白,坐火车只不过是费屁股,但是坐轮船可是费命啊! 到十六铺码头接他的回家,仍是二哥钱庄的那辆奥斯汀牌汽车。 在上车之前,陈慕武找到设在路边的邮筒,投入了两封他早就写好了的信。 日出之前的租界空空荡荡,小汽车飞快地穿过一条条街道。 取到了报纸的报童,已经开始走街串巷地卖起了报纸。 新年越来越近,全国各地都陷入到了过年综合征当中,无论贫富,都期望来年一切顺利,平安发财。 随着红日东升,街头巷尾响起了连绵不绝的鞭炮声,以至于千里之外的倵昌洪山,人们把一声枪响,也误当成了是除旧岁的爆竹。【1】 陈慕武回到西摩路的家里,一个月不见,一家人之间自然有讲不完的话。 陈慕侨问他讲学的情况怎么样,自己的那帮老友如何,陈慕平问他钱够不够花,出门在外有没有委屈着自己。 倒是陈家老太太一肚子的不快,心想陈慕武明明说只去半个月,可等来等去,时间却足足翻了一倍。 大过年的,她又不能骂小儿子几句,只能偷偷瞪了他几眼。 陈家老太太的心中,一个不太完善的计划渐渐酝酿着:既然自己拴不住他,就给他找个能拴住的好了! 陈慕武对即将到来的“爱情”一无所知,他把从邶京买到的天侓盛锡福出品的两顶水獭帽子,分赠给大哥二哥,又摸出来一个翠玉的扳指,塞到了母亲的手里。 一直绷着脸的老太太,这才喜笑颜开。 “算你还有良心。”她笑骂到。 吃年饭,过新年,走亲戚…… 1923年的春天,就这样一步步地走来。 【1】笔者注:施洋(1889年6月13日—1923年2月15日)。 11枚小小的楔子 《闯龙潭入虎穴,本报记者独家揭露宫内流出国宝交易现场实录》 《紫禁城天降回禄之厄,邶大救火队勇立奇功。事后清点,宫中国宝损失颇小,甚幸!》 《一场火灾烧出清宫国宝外流之谜:自民囯后,太监究竟偷出去多少无价之宝?》 《清逊帝下令驱逐宫中太监宫女,午门外跪地痛哭者声音震天》 《邶大学生查抄皇弟溥杰、溥任二府,检出宫内国宝不计其数》 《呼应邶京:津学生入英租界,载涛私邸宝光璀璨,令人咋舌》 《华北学界呼吁保护国宝,驱逐清逊帝》 《京津国宝已运抵邶大,邶大将成立古物研究所,马衡拟任所长》 …… 过年期间,忙着拜年走亲戚的陈慕武自然是没有闲工夫,一张一张地读报纸。 他只是从亲戚们天南海北地侃大山中,偶尔才听上两耳朵北方那边传来的新闻。 但陈慕侨发现,自己的三弟偶尔也会哼几句“谁说站在光里的才算英雄”,那调子不像是评弹,也不像是邵兴戏,不知道是哪里的地方小曲儿。 安安稳稳地过了个年,陈慕武这才在假期结束后的第一天,回到自己的单位两路铁路管理局销假。 到邶大讲学的事情,早就登到了报纸上,尤其是最后一场,经过张恨水的润色加工,让陈慕武的形象更加高大。 什么时间旅行,什么诸葛亮是从未来回到了过去,所以才能前知五百年,后知五百载,袁天罡、李淳风和刘伯温等人也是如此。 活跃在乡下民间的、在理门等等各种邪教的神棍神姑,在读过新闻之后,又发现了一个新的坑蒙拐骗的方式,于是他们也开始纷纷宣称自己掌握了时间旅行技术的未来人,是全知全能的先知,又收割了一波韭菜信徒们的香火钱。 科学和迷信结合在一起,也是在现在愚昧的民间社会,才会产生的一种神奇的现象。 大哥跟他说,租界中有些小学校的音乐课中,也已经开始在教学生们演唱天侓《益世报》上新发表的歌曲《兰花草》。 陈慕武上下班途中等电车的时候,就能经常听见有穿着制服的小学生在哼唱这首歌,他心中暗道不好,坏了,这下我真成孤勇者了。 同事们对这位从邶大讲学归来,声名鹊起的后辈,不由得更加另眼相看。 倒也不是单纯地想要讨好巴结,不过上前来给他说媒提亲,想和陈慕武攀上亲戚的人,肉眼可见地增多了。 还是那个单位的门房,见陈慕武终于回来上班,于是在第一时间就给他送上来了近些天之内寄到铁路局的写有他的名字的信件和包裹。 他还贴心地按照时间顺序整理好来信,让陈慕武读起来更方便。 给过门房几枚小洋,陈慕武这才一封一封地拆开信读了起来。 他先看到的是邮局给他的两封挂号信回执,收到这个回执,就意味着之前寄出去的挂号信,已经成功投递到了收件人的手中。 陈慕武当初之所以花大价钱寄挂号信,就是为了能确定,自己辛辛苦苦写得两篇论文,能成功寄到两本物理学期刊的编辑部。 接下来的一封,信封上上贴了一枚一便士和一枚一又二分之一便士的乔治五世国王头像邮票,陈慕武以为是英国的《哲学杂志》给他寄来的回执。 可看到信件上的地址,不是伦敦而是剑桥,他就开始有些疑惑了。 难道是自己论文发表之后在欧洲学界引起了轰动,剑桥大学有意招收自己入学? 拆开信之后,映入眼帘的是一幅漂亮的花体英文书法字,陈慕武艰难地辨认了许久,才看明白上面的内容,他发现,原来事实和自己的想法大相径庭。 信中说,他投稿的论文被《哲学杂志》拒绝发表,虽然没说被拒绝的原因,但陈慕武心中很清楚,多半是因为自己的中囯人身份。 他心中早就预料到很可能会出现这种结果,即使是爱因斯坦出面推荐也无济于事。 不过,信里接下来的内容峰回路转,上面虽然论文不会在《哲学杂志》上发表,但靠着j·j·汤姆孙爵士的推荐,英国皇家学会的《自然科学会报》正在考虑将论文发表在他们二月份的期刊上。 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陈慕武倒吸一口凉气,他自然知道j·j·汤姆孙是多么大的一尊佛,而《自然科学会报》,应该是现在全英文世界最权威的一本科学杂志,他当初写论文时,根本就没敢想望这本期刊上投稿,所以才退而求其次地选择了《哲学杂志》。 信的最后,写信人建议他,如果以后再有论文发表,请不要寄给《哲学杂志》,直接寄到皇家学会的《自然哲学会报》就好。 看到信的落款是亚瑟·爱丁顿,陈慕武才终于知道为什么这封信是从剑桥寄出来的了。 原来爱因斯坦所说的拍电报,并不是拍给《科学杂志》编辑部,而是拍给了他的这位好朋友兼追随者。 在得知论文不但可能会发表在《自然科学会报》,而且还得到了j·j·汤姆孙的推荐,和爱丁顿之间产生了联系,陈慕武觉得爱因斯坦真是帮了自己一个大忙,可以算是他穿越之后,除了家人之外遇到的第一个贵人。 看来真应该找个时间,把宇宙常数的那个问题提出来,对这位大科学家表达一下自己的感激之情。 陈慕武的信是去年十一月二十日从仩海寄出去的,而看爱丁顿的信上的邮戳,则是今年一月九号从剑桥郡寄出,仩海本埠的投递邮戳,则是这个月的二十二号。 也就是说,他这次和英国的通信,一来一回在路上就耗费了三个月的时间。 一年之中通信四次,纵然他的大脑里有多少天才般的想法,都禁不住这路上耽误的时间。 德国方面则是寄过来了一个大号函件,里面装着他第一篇论文的抽印本,并附函一封,告诉他本篇论文将在一月份的《物理学年鉴》上发表。 看到自己写的论文,终于变成铅字出现在了期刊上,陈慕武悬了几个月的一颗心,总算落到了肚子里。 不管如何,他现在算是靠着一篇会引起巨大争议的论文,在物理学界钉进去了一枚楔子,勉强有了一个落脚之地。 在未来,这枚小小的楔子究竟能搅出来多大的窟窿,就要看他自己的本事了。 21拳超人爱丁顿 下班之后,陈慕武来到爱多亚路上的大北电报局,给爱丁顿拍了封电报。 一个单词一块五分钱的价格,花得他肉疼。 但这钱又不能不花,因为自己的第二篇论文,还是寄给了《哲学杂志》编辑部。 陈慕武并不知道第一篇论文为什么会被拒稿,如果真的是因为编辑歧视中囯人,那么第二篇同样也发表不了。 所以无奈,他只能给爱丁顿发这么一封电报,一是感谢他在第一篇论文发表时提供的帮助,二是告知他,自己的第二篇关于相对论的论文已经发往《哲学杂志》编辑部。 陈慕武没敢直接提要求,让爱丁顿再跑一趟编辑部,把论文从《哲学杂志》上撤回,转投给《自然科学会报》。 因为虽然有爱因斯坦在其中牵线搭桥,但毕竟他和爱丁顿不熟,甚至连彼此之间的通讯也才是第一次,爱丁顿又是他陈慕武在物理学上的前辈,贸然使唤一个老前辈跑东跑西,既不合适,也没礼貌。 只能寄希望于爱丁顿能看明白自己电报中的话外音,别让他这几十块大洋白白打了水漂。 爱丁顿从没想到,这个叫陈慕武的远东年青人会给自己发电报。 在他设想的故事里,是自己的好朋友爱因斯坦,在远东讲学时,于报上所描绘的那种贫民窟中发现了一个物理学天才,并无私地对他进行帮助提携。 当然,这个年轻天才也不负众望,第一篇论文就在欧洲美洲的物理学界掀起了血雨腥风。 爱丁顿昨天才看完二月份的《物理学年鉴》,上面许多篇论文都围绕光到底是波还是粒子这个问题发起了讨论,其激烈程度可以说是神仙打架。 柏林洪堡大学的玻特、美国芝加哥大学的康普顿、……各个有条件的大学实验室,都在上面发表了自己的实验数据和结果,这些结果全都和卡文迪许实验室的一样,和陈慕武在论文中预测的如出一辙。 苏黎士联邦理工学院的德拜,更是写论文对陈慕武的理论大力支持。 自己老朋友爱因斯坦的眼光,果然不错! 当然,这其中也有不少反对的声音,就比如今天皇家学会刚送到的一份《自然科学会报》收到的通讯稿,来自哥本哈根大学新晋的诺贝尔物理学奖得主玻尔。 他在通讯中辞色俱厉地批评了爱因斯坦和陈慕武提出来的光子理论之荒谬,如果光是粒子,那么必然会破坏麦克斯韦创造的电磁学体系。然后他还把这上升到了哲学高度,说了些云里雾里不知所谓的话。 爱丁顿早就因为在诺贝尔奖颁奖典礼上的那番发言,对玻尔心怀不满了。 如今在这篇通讯稿中,又见到他对爱因斯坦的理论说三道四,爱丁顿更是轻蔑地撇了撇嘴。 如果他熟读唐诗的话,那么此时应该已经蹦出来一句“尔曹身与名具裂,不废江河万古流”了。 爱丁顿此君颇喜欢挑战权威,第一次世界大战期间,他就曾拒绝英国政府的服兵役要求,骨子里多多少少流着些愤青的血液。 否则他也不会第一个跳出来,大张旗鼓地支持相对论的正确性。 因为年轻时听过几次开尔文勋爵的演讲,又曾经在毕业后进入到卡文迪许实验室研究过热辐射,所以爱丁顿最为推崇的一条物理学定律,是热力学第二定律。 他曾经说过这样一段话:“我认为,熵增原则,即热力学第二定律,是自然界所有定律中至高无上的。 “如果有人指出你的宇宙理论与麦克斯韦方程不符,那么麦克斯韦方程可能有不对; “如果你的宇宙理论与观测相矛盾,嗯,观测的人有时也会把事情搞错; “但是如果你的理论违背了热力学第二定律,我就敢说你没有指望了,你的理论只有丢尽脸、垮台。” 所以爱丁顿根本就不在乎是否如玻尔所说的,光如果真是粒子,就会破换麦克斯韦方程,它只要不破坏热力学第二定律就好了。 收到邮递员送来的电报单,爱丁顿还吓了一跳。 这价值几个英镑的电报费,他自己发之前都要仔细考虑考虑,这个姓陈的后生怎么出手就这么阔绰! 不过看到电报的内容,则让爱丁顿兴奋不已。 饱受爱因斯坦赞誉的相对论天才,终于寄来了他的相对论论文! 只是再次看到了《哲学杂志》这个名字,让爱丁顿隐约有些不快。 他还清楚地记得,上次到伦敦的编辑部询问情况,那个目中无人的编辑让他有多难堪。 现在好了吧,错过一篇引起学界轰动的论文,也不知道是谁的损失! 爱丁顿想了想,还是决定再往伦敦跑一趟。 这个年青人既然给自己发电报,就说明他很信任自己,更何况又是一篇精品的相对论文章,总不能让明珠暗投。 第二天,爱丁顿再次来到了《哲学杂志》的编辑部。 冤家路窄,这次接待他的,仍是上回那个用鼻孔看人的编辑。 即使错过了一篇现象级论文,他也丝毫没有悔改的迹象,仍然是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 当得知爱丁顿又来找那个中囯人的论文,他更是阴阳怪气地说道:“爱丁顿会士,我们又收到了那个中囯人的论文,出于尊重,这次还专门请了相关专家进行审稿。 “很可惜,他可能只不过是灵光乍现,才写出了第一篇论文,现在的这一篇已经原形毕露,专家点评说,论文的内容狗屁不通。 “你要想要这篇论文,请再去标有‘猴子’的架子上寻找。 “我真不知道你为什么要为了一个中囯人,屡次三番地跑到我们的编辑部。难道说,这个中囯猴子是你年轻不懂事时,跑到唐人街上爽了一发之后,留下来的私生子么?哈哈哈……哎呦!” 纵使一个人脾气再温和,举止再绅士,他也受不了如此的奚落与嘲讽。 更何况,爱丁顿还不是一个太温和的人。 他直接一拳干碎了编辑的眼镜,然后掏出一张白色的五英镑纸币,摔在编辑的脸上:“赏你五英镑去看看眼睛,剩下的钱,你最好再拿去看看脑子!” 说罢,怒发冲冠的爱丁顿,大步流星地离开了《哲学杂志》的办公室。 3令人头痛的论文 爱丁顿打人的消息,毫无疑问地登上了第二天《每日电讯报》的新闻,舰队街的那帮人还真是消息灵通。 当然,有很大可能是那个被打的编辑自己找来的记者,他挨了一拳,觉得自己只挣五英镑实在是太少了。 这个编辑也知道自己理亏,更何况爱丁顿还是受人尊敬的皇家科学学会会士,即使报了警也不占优势。 所以他选择了一箭双雕的办法,既能从记者那里搞到一笔新闻费,又能借着这些无冕之王手中的刀笔,败坏一下爱丁顿的名声。 恶俗编辑和无良记者两人一拍即合,不但大肆宣扬了爱丁顿是如何蛮横不讲理,还细究起爱丁顿打人别后的原因。 从被汉朝打败的匈奴人,到被唐朝打败的突厥人,这些蛮夷每次在中囯人这里吃了败仗,总会去欧洲给自己找回场子。 再加上一路横推过了多瑙河的蒙估铁骑,欧洲人心中对东方的恐惧代代相传。 十九世纪末二十世纪初,中囯大地上掀起了浩浩荡荡的义和团运动,他们口号“扶清灭洋”中的最后两个字,又一次唤醒了起了白人们流在血液里代代相传的恐怖记忆。 1913年,英国作家萨克厮·猡黑犬投入到推理小说的怀抱。 他十分顺应时代,给作品中的反派人物,也是全系列中的最大亮点,取的名字叫做傅满洲。 当然,十年之后,这本书中的故事在英国、在欧美还没那么童子解吟、胡儿能唱,真正做到妇孺皆知,还要等到派拉蒙公司拍的电影上映之后。 现在英国的普罗大众,对中囯人的态度就是即厌恶又恐惧,外加一点点好奇。 所以记者对陈慕武的中囯人身份大做文章,更是把他向《哲学杂志》投稿了一篇论文这件事的来龙去脉大书特书。 其实,全世界的小市民阶层都一样,没人关心光到底是一种波还是一种粒子,他们看这种花边新闻,只为了追逐一种猎奇感罢了。 现在,经过报纸的推波助澜,以及大家的口口相传,伦敦乃至全英国的街头巷尾,都流传着一个中囯人用一篇论文,就搅得整个物理学界不得安宁的都市传说。 物理学大厦上空的两朵乌云还没有彻底消散,又飘来了一朵新的黄色的云。 当然,也有人能透过现象看本质,从这则花边新闻中,提取到有用的信息。 中华民囯驻英公使馆一等秘书、临时代办朱兆莘,就被公使馆的工作人员送来了一份《每日电讯报》,上面在爱丁顿打人的新闻处,还特意用红笔标注了一个圈。 北洋政府时期的驻外使领馆官员,基本上延续了明清持续几百年的“闭关锁国”政策,没有重大的外事活动需要参加,绝不迈出使馆一步,躲进使馆的小楼成一统,不管外面的冬夏与春秋。 他们这样做,是因为民囯政府对这些驻外公使馆的经费,采取的都是包干形式。 年初打过来一笔钱之后就不管不顾,每年结束之后是盈余还是亏损,就全凭公使的本事。 所以公使馆的众人,每天想着的都是怎么从国家还有出洋留学来使馆报道的学生那里搜刮到更多的油水。 至于探访国外的舆情和民意,还有进一步的情报工作么? 他们连使馆都懒得出去,又怎么会去做这种费力不讨好地的工作呢? 所以不论是驻德国公使魏宸组,还是驻英公使馆的临时代办朱兆莘,都不曾察觉有中囯人的论文发表在这两个国家的顶级物理学刊物上,直到在新年晚宴上听留学生们讲近日趣闻,或是看了报纸上的花边新闻,他们才后知后觉地得知了这件事。 当看到报纸上说,一个英国人,为了一个中囯人,和另外一个英国人打了一架,直接就吓坏了朱兆莘。 他急忙向给他送来报纸的工作人员来了个夺命五连问:“这个中囯人是谁?他在哪儿?他怎么能挑拨两个英国人打架?会不会引起友邦惊诧?英国人要是就此发起外交召见,我该怎么办?” 工作人员满心无奈,他十分后悔给朱代办送来这份报纸。 明明是一件为民族争气的事,怎么到了他这里,首先想到的是外国人的看法? 他虽然心中很愤怒,但还是面带微笑地回答道:“先生,请您先看完这则新闻,基本上所有问题都能迎刃而解了。” “哦……哦……原来如此……” 朱兆莘一边读着新闻,一边发表着评论。 看完新闻后,他复问道:“这……个uwu,究竟是何方神圣啊?” “这个问题,属下也不太清楚。不过在看到这个新闻之后,属下去了位于霍顿街的政治经济学院,找到了一位留学生金龙荪,向他打听了一下具体的情况。 “他说确实有这么一位先生,在英国顶级的物理学期刊上发表了论文,剑桥大学的一个叫什么什么实验室的还根据他的论文做了实验,实验结果很支持他的论文。 “这之后,他又想拉着属下讲哲学问题,属下找了个机会就赶快溜了回来。” “这么厉害!哎,我去国太久,竟不知道国内出了一个如此的人才。你说,我们是不是该拟一封电报,向有关方面通知一下这边的情况?” 朱兆莘自己拿不定主意,继续向工作人员征求着意见。 “属下觉得没必要为了此事单独给国内拍一封电报,现在才年初,我们公使馆的经费应该省着点儿用。不如把它写进每周汇报的材料里,等下周一再一齐发回国就是了。再在其中注明,请外交部转到教育部,问问他们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好,就按你说的这么办。” 暂且不说朱兆莘在看完报纸上的新闻之后,向国内发出了汇报和问询的公文电报。 打完人之后的第二天,爱丁顿这个始作俑者也十分苦恼。 他倒不是因为担心报上的新闻会影响他的声誉。 这年头还没有那么多小报记者和无良狗仔,白金汉宫宫墙之内的很多秘闻都不会被公之于众,所以皇室仍是一种高高在上的神秘的存在,乔治五世国王在英国人心中还占有很大的分量。 相应的,作为国王设立的皇家学会,其地位也跟着水涨船高。 再加上民众天然对拥有丰富知识的大科学家的崇敬,皇家学会会士爱丁顿,毫不在乎一篇小小的报道,会对他造成什么影响。 真正让他头疼的,是昨天从《哲学杂志》编辑部靠着拳头要回来的,陈慕武这第二篇关于相对论的论文。 41语中的卢瑟福 昨天拿到论文之后,爱丁顿并没有着急回剑桥,而是来到了同在伦敦的皇家学会,请学会的秘书给他安排一间可以借宿一晚的房间。 他想看看陈慕武在这篇有关相对论的论文中到底写了什么,才能让自己的老友爱因斯坦如此推崇,甚至在远东不惜发电报也要向他推荐。 如果自己认为这篇论文也没问题,爱丁顿就将继续像在之前那样,把论文送到《自然科学会报》的编辑部,请他们帮忙发表。 其实,陈慕武这第二篇关于广义相对论的论文,里面的内容并没有多么高深。 他只不过是根据爱因斯坦在1917年提出来的引力场方程,求解出了这个方程在几种特定条件的下的精确解而已。 爱丁顿的数学水平,让他很轻松地就看懂了陈慕武这篇论文中的推导,并且他还十分认可陈慕武在论文中提出来的,关于场方程的陈第一解和陈第二解。 只不过…… 这个陈慕武,在论文最后一部分,提出来的“陈宇宙”究竟是什么东西! 这个陈宇宙的推导,和前面两个解一样无懈可击。 爱丁顿生怕自己看错了步骤,还亲自在纸上动笔,演算了一番,结果依然正确。 只是,经过他一番推到之后得出的结论,却在常理方面,显得十分荒谬。 在这个旋转宇宙中,过去和未来密不可分地纠缠在一起。 一个人只要能借助速度接近光速的银河列车,做一次足够长的往返旅行,就可以回到他自己过去的任何一个时间点! 但爱丁顿始终觉得,这个理论无比的别扭。 因为按照他所信仰的热力学第二定律来说,熵,或者说随机性,始终会增加,时间只能朝着一个方向流动。 换句话说,人们没有办法把若干片培根,复原成一头完整的猪。 而陈慕武在陈宇宙中提出的时间旅行,就是从现在的高熵状态,进入到过去的低熵状态,这是不可能实现的! 论文最后一部分的陈宇宙,彻底让爱丁顿陷入癫狂。 一边是他从小到大所信仰的热力学第二定律,一边是他现在坚定推崇的相对论。 但是这两种理论,在陈慕武提出来的宇宙中陷入了矛盾,不可调和。 他如果支持其中一个,就不得不放弃另外一个。 爱丁顿不知道该何去何从。 在皇家学会住的这一夜,爱丁顿睡得很不安宁,也不知道是因为他自己认床睡不深,还是因为陈慕武的这篇论文让他做了噩梦。 第二天一早,从床上醒过来的他,顾不上疲惫的身体,再一次从国王十字车站,坐火车回到了剑桥郡。 爱丁顿觉得自己已经看不明白,这篇论文的最后一部分到底是错是对了,他需要回到剑桥去搬救兵。 拉尔夫·福勒,他既是三一学院的数学科讲师,也是卡文迪许实验室中唯一一名理论物理学家,负责给实验人员提供相应的数据计算和理论支持。 福勒备受卢瑟福的喜爱,两年前,他娶了卢瑟福的独生女艾琳·玛丽,成为了卡文迪许实验室中的驸马爷。 福勒是爱丁顿在三一学院求学时的师弟,也是他们那一届中最聪明的一个。 此君具有高深的数学能力,所以在第一时间,爱丁顿就想到了福勒。 急匆匆地走进卡文迪许实验室,他第一个碰见的却是那个留着大胡子的卢瑟福。 见来人是爱丁顿,卢瑟福笑着说道:“亚瑟,你怎么走得这么匆忙?怎么,又要给我们送来一篇中囯天才的论文了吗?” 一个仰观宇宙之大,一个俯察原子之小,两人并不是会经常见面。 上一次碰面,正是爱丁顿给卢瑟福送来陈慕武的第一篇论文。 那篇论文,解决了从麦吉尔大学时期就一直困扰着他的伽马射线散射的问题,所以卢瑟福对这个素未谋面的陈慕武很有好感。 “爵士,这次来确实又是因为那位陈慕武,只是他的新论文中有几处我看不明白的地方,所以特意来找福勒商量商量。” 听到爱丁顿来找自己的乘龙快婿,卢瑟福的眼睛里更是藏不住笑意:“你找拉尔夫?那你来的正好,他刚刚才来到实验室,现在应该就在楼上的办公室里。” “多谢爵士。” “刚好,我现在也没有什么事情,我和你一起上去,看看我们的天才,这次又寄来了一篇什么样的大作!” 两个人沿着铁制的楼梯走上二楼,进入到福勒的办公室里。 看到自己的岳父和三一学院的学长一起进来,福勒显得有些吃惊。 当听说之前的那个中囯人又送来了一篇论文,爱丁顿要让他看看里面的评论是否有误,福勒心中稍微有些不屑。 他看过陈慕武之前的第一篇论文,完全就是初等的物理公式和推导,只能说这个人运气很好,误打误撞地碰上了正确答案。 但等福勒从爱丁顿手中接过了论文,并且从头到尾仔细通读一遍之后,他大吃了一惊。 那感觉就像,明明上次见面时,他还是个蹒跚学步的婴儿,但现在再相见,他的速度已经比飞驰在大北线上从伦敦到爱丁堡的特快直达不停站列车“飞翔的苏格兰人”号还要快上许多。 一个人是怎么能做到在短时间内,提升了这么多的? 除非他藏拙! 福勒读完这篇论文之后,觉得其中的数学逻辑没有问题。 他害怕自己的思考会被论文的引导陷入误区,也像爱丁顿那样,在纸上从头到尾验算了一遍,仍然准确无误。 这种在数学上毫无错误的推导,最终却能得到一个人类进行时间旅行的结果,福勒觉得这个结果很荒诞,但又有一种无法言说的美。 看到福勒已经读完了论文,爱丁顿说出了自己心中的疑惑。 这个陈宇宙,在他看来其中的数学推导毫无错误,但不知道为什么,却推出来了这么一个违反热力学第二定律的结果。 听完爱丁顿的话,福勒陷入了深深的思考之中。 难道说今天,会从爱因斯坦的引力场方程,和热力学第二定律之间,找出来一个错误的答案吗? 这是,一直坐在办公室沙发上,看着被论文折磨得焦头烂额的两人的卢瑟福,开口说了话:“亚瑟,我觉得你是想得太多,但是忽略了另外一点,那就是用热力学第二定律来否定时间旅行不可能存在,这一观点其实是不完备的。 也许热力学第二定律确实能阻止人们回到过去,但你有没有想过,其实它并没有堵死我们通过时间旅行去未来的路?” 5剑桥大学的邀请 卢瑟福的一席话,点醒了犹在梦中的爱丁顿。 从昨天拿到论文开始,爱丁顿就一直纠结于“时间旅行”这个字眼儿,在他的潜意识里,时间旅行就是回到过去。 也正是他的这种想法,才让爱丁顿的思维钻了牛角尖,认为热力学第二定律就能完全否定陈慕武提出来的这个旋转宇宙模型。 但其实,即使能否定,也不过是只能否定一半而已。 剩下那一半,也是就前往未来的时间旅行,确实如卢瑟福所说,是不违反热力学第二定律的。 卢瑟福见到爱丁顿和自己的女婿都因为这篇论文而愁眉不展,继续开口劝慰道:“先生们,你们只是太过纠结于他提出来的这个宇宙模型,但是却忽略了论文中其他两个解的存在。 “可事实上,即使忽略了这个引起了少许争议的宇宙模型,这个叫陈慕武的年青人,也求出来了两个场方程的精确解,光凭这一点,这篇论文就足以在《自然科学会报》上发表了。 “所以,与其让你们困在这间办公室里纠结,为何不把这篇论文发表,然后让全世界的理论物理学家们集思广益,对这个宇宙究竟正确与否,展开一个大讨论呢?就像陈的第一篇论文那样,邀请全世界的物理学家帮他做实验。” 毕竟是三个人中最年长的那一个,卢瑟福直接就给出了这个问题的解决办法。 抛开陈宇宙的争议,陈慕武给出来的两个解的正确性,确实是无可辩驳的。 那既然这样,就完全可以按照他给出的办法来做。 爱丁顿茅塞顿开:“爵士,你说的没错,我这就让人把这篇论文送到《自然科学会报》编辑部,请他们尽快安排发表。” 坐在沙发上的卢瑟福,见问题得到了还算圆满的解决,已经从西服的口袋里摸出烟斗,填好烟丝点然后,气定神闲地抽了起来。 他深吸了一口,又突出一个长长的烟圈之后说道:“亚瑟,拉尔夫,你们觉得这个陈慕武的物理学水平,究竟如何?” 福勒老老实实地回答起岳父的问题:“爵士,看到第一篇论文是,我认为他的水平基本上就是本科生,只不过是受到了幸运女神的眷顾,误打误撞,利用浅薄的物理学知识,解决了高深的问题。 “但看完今天的这篇论文之后,我才发现是我目光太短浅,陈的物理学水平,应该比我现在在三一学院教的那帮公子哥儿们,要高得多!” 爱丁顿也跟着帮腔道:“陈慕武是爱因斯坦博士特意发电报向我推荐的年青人,他在电报中毫不吝惜溢美之词,看来爱因斯坦果然没看走眼。” “先生们,既然你们都对这个陈有如此高的评价,那么我认为,让这样一位天才,沦落在远东当一名小小的工程师,实在是明珠暗投,太可惜了。 “我们为什么不能邀请陈来卡文迪许实验室,来剑桥,和我们一起投入到物理学的海洋中?三一学院可以有一个数学上的拉马努金,当然也可以再有一个物理上的陈慕武嘛!”卢瑟福表明了自己心中的爱才之意。 卢瑟福也和爱因斯坦一样,瞧不起工程师这个职业。 他不光看不起工程学,身为物理学家的卢瑟福还有一种骄傲,认为物理学是一门至高无上的学科,他曾说出过“所有的科学不是物理学,就是集邮”这样的狂妄之语。 然而老天爷也喜欢跟他开玩笑,把1908年的诺贝尔化学奖,颁给了一向自诩为物理学家的他。 得知这个消息之后,卢瑟福只能借自嘲来宽慰自己:“世界上最快的化学变化莫过于我自己,因为一夜之间,我就由物理学家变成了化学家。” 卢瑟福的这个提议,自然也得到了爱丁顿和福勒的赞成。 他们都相信,这世界上任何一个向往物理学的年青人,都不会拒绝剑桥大学的邀请,不会拒绝卡文迪许实验室的邀请。 卢瑟福请爱丁顿先不必着急把论文送往皇家学会,让他们跟着自己一起去三一学院找他的老师j·j·汤姆孙,说服他同意接受把陈慕武招收到剑桥来的这个提议。 作为学院的院长,老汤姆孙在招生上有着完全的自主权,只要他发出邀请,基本上陈慕武进入到剑桥大学三一学院就读,就是板上钉钉的事情。 老汤姆孙看到自己的爱徒卢瑟福和爱丁顿,以及福勒三个人一齐找上了门,还以为出了什么大的变故。 等到他们提出,要邀请一个中囯年青人到三一学院来就读,他也顿时来了兴趣:“亚瑟,你说的就是上次你亲自送来论文,现如今正让整个物理学界鸡犬不宁的那个陈?” “是的爵士,就是那个陈。我们最近又收到了他送来的一片新的论文,并打算再次将其发表在《自然科学会报》上。这篇论文发表之后,估计能让物理学界再次陷入更深的癫狂。”爱丁顿老实回答道。 “还是关于散射理论的么?” “不,爵士,这次是一篇相对论的论文。里面讲了……” 年近七十的老汤姆孙,一辈子都投身于研究原子之内的围观世界。以太也好,相对论也罢,已经成为老顽固的他对这些都没有太大的兴趣。 除此之外,还有学生卢瑟福提出来的原子太阳系模型,老汤姆孙同样也不接受,他仍固执地坚持自己的葡萄干布丁模型。 听爱丁顿说完,老汤姆孙点了点头:“从第一篇论文,我就很欣赏这个叫陈慕武的中囯小伙子,他的论文中充满了创造力。既然是欧内斯特、亚瑟和拉尔夫你们三个人联袂推荐的人,我想我应该能放心地签署这样一份文件,邀请陈来剑桥大学了。” 在得到了老汤姆孙的首肯之后,三一学院很快出具了两份公函,一份送到英国下议院的教育委员会,请他们通过外交部转到英国驻华公使馆,让他们代为邀请陈慕武到剑桥大学留学。 另一份则送到了伦敦波特兰大街四十九号,中华民囯驻英国公使馆,同样也请他们把邀请函转交回国内。 爱丁顿还自掏腰包,到电报局同样给陈慕武拍了一封电报,不但告诉他第二篇论文即将成功发表,还把剑桥大学邀请他来留学的这个好消息,第一时间传递到了位于远东的仩海。 6陈慕侨左右为难 驻英公使馆临时代办朱兆莘,在收到了剑桥大学发来的公函之后,再一次被吓了一跳。 也不是朱兆莘少见多怪,主要是在现在这个国际之间交流主要靠写信的年代里,是不可能像后世那样,在国内发几封电子邮件,就能申请到国外的大学的。 陈慕武和欧洲通信一次,就花费了三个月的时间,这样的沟通频率,完全不能和方便快捷的电子邮件相比。 民囯时期留学的流程是,一个学生在完成高中或者大学的学业以后,或是家里出钱,或是考了国家和省里的官费留学项目。 拿到钱之后,他们就要选择留学的目的地,或欧或美,或是生活费和学费最便宜的本。 等他们乘船漂洋过海长途跋涉,到了留学的目的地之后,官费留学生会在中囯驻当地使领馆的教育官员协调下,进入到早就联系好了的大学。 而自费留学生,则要凭借自己在国内取得的文凭,获取当地大学的入学考试资格,通过考试之后就能被大学录取。 即使这所的考试没通过,还能再参加下一所大学的考试,反正欧美有的是大学,只要你有钱,就总能找到学校就读。 最不济也能进入到专门为留学生开设的预科补习,这些个财政紧张的大学们,断然不会拒绝一个上赶着给他们送钱的财神爷。 朱兆莘在驻英公使馆担任一等秘书多年,为无数名来英国留学的官私费留学生联系过学校。 每次都是他跑东跑西,求爷爷告奶奶,才能最终完成这些事宜。 而今天,是他第一次看到有英国的大学会把邀请函送到公使馆中,请他们代为邀请中囯学生到英国来留学,而且居然还开出了一大笔奖学金。 送走来者之后,朱兆莘喊来相关的工作人员,让他们立刻往国内发报,到外交部,到教育部,到仩海两路铁路局,直到能找到这个叫做uwu的学生为止。 早期的民囯内阁仿佛开在大路旁的行脚旅店,长期居住的客人不多,每个人都是在里面住上一两夜,然后又匆匆离开。 1916年到1928年期间,北洋政府的内阁变更37次,改组24次,有26人担任过总理,此外还有四个摄政内阁在短时间内行使过执政权,任期最长的十七个月,最短的仅两天。 其中以去年1922年,内阁变换的次数为最多,短短一年时间里,国会就换了八个内阁。 内阁的频繁变动,导致各个政府部门的官员也是“你方唱罢我登场”。 再加上远在国外的驻英公使馆,接受国内传来的信息有时间上的延迟,所以发报的工作人员,也不知道他们现在的顶头上司,外交部的外交总长到底是姓顾、姓王,还是姓施、姓黄,干脆在公文电报上也不写名字,直接以“外交总长钧鉴”作为的开头。 黄郛二月初才临时救火,顶替被参议院否决的施肇基,署理出任了外交总长一职。 甫一从驻英公使馆的电报中看到uwu这个名字,黄郛就立刻想起来,前几天在《益世报》上读到的邶大讲学盛况,貌似那个讲学的人也姓陈? 于是他立刻派人给邶大打了个电话,不久之后,下属打完电话回禀道:“黄总长,上个月在邶大讲学的那个陈汉臣,确实就是英国电报上所说的陈慕武。” 黄郛觉得这个人名有些耳熟,追问道:“陈慕武?他是哪里人?” “这……属下不清楚,等我再打电话到邶大去问问。” “上面动动嘴,下面跑断腿”,黄总长的一句话,让工作人员再次去而复返,他告知黄郛,陈慕武是江仩虞人。 什么叫无巧不成书? 这位黄郛同样是也仩虞县人,同样也曾跑到过本留学,和陈慕武的大哥陈慕侨,无论是在故乡,还是在本时期都有过几面之缘,但没有深交。 至于黄郛在本时期深交甚至拜了把子的朋友是谁,实在是不可说,一说本书就要被噶。 自己的同乡后辈里出了一个获得了世界排名第一大学青睐的天才,黄郛作为老乡也与有荣焉,他赶快让人把这封驻英公使馆发来的电报,转给了教育部一份。 这个年代的大学,倒也不是个个都像邶大那样是个穷逼。 陈慕武的母校,三所交通大学的上级单位是交通部,交通部控制着全国的铁路、海轮还有邮政、电报事业,自然财大气粗。 仩海圣约翰大学、沪江大学这样的教会学校,有着大量国外信徒的支持,才能方便他们在中囯传教洗脑。 只有清华学校最为特殊,归负责调配庚子赔款的外交部管理。 黄郛作为外交总长,刚好有能支配清华留学经费的权限。 所以他甚至干脆下了一道特别命令,让从外交部管理的留学经费中特拨出一笔,当做是资助自己这位素未谋面的小兄弟留学的特别官费。 处理完这一系列公务之后,黄郛又以私人名义,向自己留时期的同乡兼同窗陈慕侨拍了一封电报,告知他令弟被剑桥大学邀请留学的好消息。 收到黄郛电报的陈慕侨,成为了陈家上下第一个知道这个消息的人。 虽然爱丁顿比朱兆莘早了好几天就把电报发到了两路铁路管理局,但陈慕武这条咸鱼在回到单位销假之后没几天,又请了一个星期的长假。 北上之前一天,大哥替他答应了张乃燕的讲学邀请。 过年期间,张乃燕在报上读到了去邶大讲学的陈慕武的种种事迹。 刚过完年,这位新上任的江教育会会长就迫不及待地带着礼物再次登门,给陈家老太太拜年是假,提醒陈慕武不要忘记承诺,赶快定下日期回江讲学是真。 一言既出,驷马难追,陈慕武只能再到单位请了一个星期的假,随同张乃燕南下江。 接到黄郛的电报,陈慕侨真是又惊又喜又愁。 惊的是,陈慕武到底做了些什么,去邶大讲学一次,怎么会惊动国外的大学? 喜的是,自己小弟这枚金子终于发光,被世界上知名的大学慧眼相识。 但愁的是,年前陈慕武北上讲学去了将近一个月的时间,已经惹得老太太十分不快,为了能长时间地把小儿子留在自己身边,母亲开始着手准备给三弟安排相亲了。 如果此时告诉母亲,三弟将远赴英伦留学,而且一走就是几年,老太太肯定会是一百个不同意。 身为大哥的陈慕侨左右为难。 他到底应该怎么办才好? 7各怀心思的众人 陈慕武在江省内讲学的行程安排颇为紧凑。 他先是跟着张乃燕到仩海南站,坐着沪杭甬线的火车到了嘉興,在省立第二中学讲演一场。 然后继续登车前往杭县,又在省立第一中学和省立第一师范学校各讲一场。 离开杭县之后,两人又从城南白塔岭下的闸口南渡钱塘江,在江对岸的西兴进入萧曹运河,坐船沿着千年的运河水道,直接穿过邵兴城,最终在曹娥江的西岸下了乌篷船,在曹娥庙旁等待着过江的轮渡。 曹娥庙中自然供奉的是曹娥,这位是东汉时期的一位孝女。 但让曹娥庙闻名于天下的却不是曹娥,而是他的本家曹操。 庙里有一座曹娥碑,蔡文姬他爸蔡邕曾为此碑题了八个大字,“黄绢幼妇,外孙齑臼”。 一天曹操和杨修路过此地,曹操问杨修知不知道这八个字是什么意思。杨修才思敏捷,一下子就看出来字中的深意,曹操让他不要说,直到往前又走了三十里路,曹操才想明白,这八个字背后所指的是“绝妙好辞”四个字。 给张乃燕讲完这个故事,渡江的轮船也到达了曹娥庙前的渡口。 两人登船渡到江对岸,渡到江对岸,就到了陈慕武的故乡,仩虞县。 无论是在钱塘江,还是在曹娥江,以及连接两者之间的西兴运河上,陈慕武从来没感觉有一丝一毫的晕船现象。 但也不知道为什么偏偏一到了海上,他就开始天旋地转,真是奇哉怪也! 按照张乃燕的安排,他们应该从曹娥江南岸的曹娥车站,登上甬曹线的火车,直接坐到终点佇波,然后在鄞县的省立第四中学和甬江女子中学各讲一场,就算圆满完成任务。 但在临行前,陈慕武的大哥陈慕侨,非要张乃燕在行程中多加一个学校,那就是仩虞县驿亭车站旁边,白马湖畔的春晖中学。 陈慕侨此举,倒不是因为秉信《项羽本纪》里的那句“富贵不归故乡,如衣绣夜行”,而是这春晖中学,和他们老陈家还颇有渊源。 陈家三兄弟的叔祖父陈春澜,在仩海开埠之后,离开家乡来到十里洋场闯荡,从一个钱庄的小伙计做起,一直做大到在仩海开了十几家钱庄。 陈春澜子嗣不丰,那么多家钱庄又缺人管理,就从自家子弟里挑选精明能干的接手,陈慕武的二哥陈慕平因此才得到了江迺路上的那家钱庄。 陈春澜年老之后不忘桑梓,先是拨款在仩虞建立了春晖小学校,后来又拨巨款十五万大洋,在白马湖畔修建起了春晖中学堂。 春晖中学现在的校长经亨颐,又是陈慕侨在本留学时的同乡兼学长,得知他三弟要回故乡讲学,就立即写信邀请陈慕武也来春晖中学讲上一场。 于情于理,陈慕侨都没办法拒绝这一邀请,所以才恳请张乃燕在行程中多加了这一个学校。 张乃燕巴不得陈慕武能多讲几场,所以也就毫不犹豫地应了下来。 应该说,在江省内的这几场讲学中,让陈慕武最惊喜的就是春晖中学这一场。 这所学校虽然才建成不到一年,但师资力量却非常雄厚,他在学校里,见到了翻译《爱的教育》的夏丏尊,见到了在浦站等车时想到的朱自清,见到了画漫画的丰子恺,还有丰子恺的老师,赫赫有名的弘一法师李叔同。 讲学结束之后,张、陈二人留宿在学校一晚,和诸位名师大家彻夜欢谈。 陈慕武对弘一法师说,他最喜欢先生创作的《夕歌》,正是幼时听到的这首歌,让他从小养成了珍惜时间的好习惯。 弘一法师也称赞陈慕武曲子谱的不错,显然,他已经从报纸上看到了那首《兰花草》。 秉烛夜谈也终有结束之时,大家各自离去之后,年轻教师丰子恺忽然灵感突现,挥笔画下了他人生中的第一幅漫画,《人散后,一钩新月天如水》。 讲学结束,从江回到仩海,陈慕武也终于在单位收到了爱丁顿拍来的电报。 反倒是德国那边,虽然爱因斯坦早就说过,要向普朗克推荐他去柏林洪堡大学留学,但却一直没有动静。 除了论文抽印本,他这次又收到了一月份的《物理学年鉴》,除此之外就再无其他的来自德国的消息。 外交部、教育部和英国驻沪总领事馆也都各自派来官员,直接到西摩路上的陈宅,通知了陈慕武被剑桥大学邀请留学的消息。 这件事再想瞒也瞒不住,于是陈慕武这次是否要西去留学,竟成为了这些天陈家讨论的头等大事。 按照陈慕武的想法,他当然是毫不犹豫地就想答应这件事。因为现在,一切仍沿着陈慕武刚穿越时给自己规划的人生轨迹,按部就班地前进着:结识爱因斯坦,通过他的推荐,在欧洲期刊上发表论文,闯出一定的国际名声,然后就去英国,去剑桥,去卡文迪许实验室留学,为自己打下一片更大的天空。 二哥陈慕平对自己小弟留学一事没什么想法,他认为既然陈慕武已经长大成人,就应该按照他自己的意愿行事。 更何况自己还是家中的老二,是兄弟三人中说话最没有分量的一个,一切就顺其自然就好了。 大哥陈慕侨是最为纠结,一方面,他为小弟没能在本科毕业之后直接出国,因为不敢违抗母命回到家里参加工作而感到后悔。 另一方面,他又确实怕见到母亲伤心的模样。 陈家老太太果然如同大儿子想的那样,心中有一百八十个不愿意。 她在心里暗自咒骂着那些又贪财又贪懒的媒婆,新年已经过去了这么长时间,拿了钱的她们,怎么还没给自己的小儿子物色好良配的人选? 家庭会议,就这样陷入了陈慕武和陈老太太的拉锯战之中。 到最后终归是当妈的心疼孩子,老太太眼含热泪,答应了让陈慕武前往英国留学。 但是她同时提出来了一个要求,就是让陈慕武必须在出国之前,先成一门亲事。 还有就是必须拿到学位之后就立刻回国,不要在异国他乡长时间淹留。 陈慕武虽然嘴上答应着,但心里想的却是,等自己功成名就之后,一定要找机会把一家人都接离仩海,不能让他们生活在这战争的最前线。 至于成亲么?当然是脚底抹油,溜得越快越好啦! 事情看似得到了完美的解决,但每个人的胸中,都各自压着重重的心思。 8天降横财陈慕武 自此之后,陈家老太太开始频繁出入自家的佛堂,每天在菩萨面前一跪就是一两个小时,嘴中不停地念着经文,祈求菩萨保佑,小儿子此行一帆风顺。 念完经之后回到客厅,她就戴上眼镜,一张一张地仔细端详媒人送来的门当户对又适龄女子的照片。 陈慕平也开始以钱庄的名义,用大洋和黄金,在市面上大量大量购入英镑,为小弟留学筹措着盘缠。 长兄如父的陈慕侨最为忙碌,他先是跑遍了各国驻沪的总领事馆,询问给小弟办理签证的相关事宜。 然后又去往了英商通济隆旅行公司,想要咨询国际铁路购票的方法。 但是他却打听到了一个对陈慕武来说,不是那么美妙的消息: 苏连军队在去年年底才彻底占领了西伯利亚大铁路位于远东的终点站海参崴,此时整条铁路还在修整复建以及肃清周边余寇的过程当中,客邮运输至今为止都还没有恢复。 想要借道西伯利亚大铁路从陆路前往欧洲,最快也要等到今年夏天。 从北方回来也不过才半个多月,陈慕武心中对在海上坐轮船还有着深深的恐惧,他一直都盼着西伯利亚大铁路早日通航,让他可以坐着火车到达欧洲。 但现在得到大哥传来的这个消息,就又一次让他犹豫了起来。 如果几天之内就坐船从仩海出发,历经将近四十天的海上航程,他还可以赶在四月底的夏季学期开学前到达剑桥。 而如果等六七月份再北上苏连,那么他不仅要在家里在多待上近三个月,也将错过夏季学期,而要一直等到十月份的秋季学期才能入学。 这样一耽误,就相差了将近半年多的时间。 半年的时间,足够陈慕武抢在别人前面,发表许多篇论文了。 何况,通济隆的人也只是说,最快今年夏天能恢复通航。 但假如到了夏天也没能恢复,他难道要一直等到铁路贯通为止吗? 更何况,在家里待得时间越久,老妈就越有可能找到她心目中的如意儿媳。 民囯中有许多大师,无论自己多么开明多么进步,却总难逃脱包办婚姻的魔爪,比如鲁迅先生和朱安,比如徐志摩和张幼仪,比如和梅福毛。 这种包办婚姻一般都难以得到善终,只有一人例外,这个人仍是陈慕武最为熟知的胡博士。 胡博士作为全国一等一新潮的人物,却娶了一个全国一等一守旧还裹着小脚的老婆,两人仍然白头到老厮守了一辈子。 不管胡博士此人其他方面如何,但在这方面,真是基本上没的说。【1】 从邶京回来仩海,胡适和陈慕武之间还通过几次信,信中的内容无非就是前者一次次地劝后者到康奈尔去留学,而后者一次次地以各种理由回绝前者。 直到报纸上登出来,剑桥大学拟邀请陈慕武到英国留学,胡适发来最后一封恭喜的贺信之后,彼此之间才渐渐没了消息。 和大哥商量之后,陈慕武最终还是决定再给大海一次机会。 他这么做,是因为想尽快投入到科学事业的怀抱,绝不是因为害怕自己家的老太太,给他安排一个天降媳妇! 既然已经决定了坐海轮,大哥陈慕侨赶快跑关系到法国驻沪领事馆和英国驻沪领事馆,帮他办理加急签证事宜。 而陈慕武赶紧到通济隆,预订了本月十五日从仩海开往马赛的法国邮船公司安瑞合里杜(andrélebon)号轮船。 因为时间紧急,较为便宜的二等舱和三等舱都已经被订完,所以陈慕武只能花了一百二十英镑的大价钱,买到了仅剩的一张头等舱船票。 一百二十英镑,折合成银圆就是一千两百块大洋。 等于说陈慕武这一场船票,就相当于一个半鲁迅在西三条胡同新买的那个院子。 但他却不太心疼自己半年的工资,因为留学的消息一经传来,各个方面都派人来,上赶着把钱送上了门。 财大气粗的剑桥大学三一学院,给陈慕武开出来的奖学金是三百英镑一年,折算成银圆就是三千块大洋,平均一个月一两百五十块,比陈慕武现在在铁路局上班时的工资都高出两成半。 外交总长黄郛,对自己这位同乡小兄弟可谓是特别照顾,外交部的特别官费,是每个月三十英磅的生活费,另外再加一百英磅的交通费,以及二十五英镑的服装费。 陈慕武不需要置办什么新衣服,所以外交部所送的交通费和服装费,就已经抵消掉了全部的船票花费。 教育总长彭允彝虽然不受邶大的师生们喜欢,但有一说一,他对陈慕武还算大方。 实在掏不出钱来的教育部,竟也从牙缝中省出的钱里,每年给陈慕武拨出来五百大洋。 虽然掏的钱少,但是他们却送来了钤有教育部印鉴的留学证书,这可是出洋留学一路上必不可少的证件之一。 从《申报》上看到了陈慕武即将放洋留学的消息之后(没错,这又是出自陈慕武二哥陈慕平之手),江教育会会长张乃燕,也算是投桃报李,为他运作到了一笔江省的官费,每个月二十英镑。 因为陈慕武是交通大学的毕业生,所以他大哥原本打算再帮他向财大气粗的交通部申请一份补贴。 但看到他已经拿到了这么多钱,也就不再好意思再到部里面薅羊毛,反正自己家里也不差钱。 把上面这些钱加在一起,还没出发,陈慕武就得到了每年九百五十英镑的奖学金。 这钱虽然比不上每个月拿几万块大洋的黎元洪大总统的月薪,但却是刚刚离职的蔡元培在邶大校长位置上拿的年薪的一倍半还多。 陈慕武头一次品尝到了出名的好处,人在家中坐,钱从天上来。 但这些钱中他真正能拿到多少,陈慕武自己心里也没数。 因为留学的官费并不是一次性结清,而是由他们按月打到驻英公使馆,再由公使馆的工作人员按月派发。 黄郛和彭允彝在两部的总长位置上都坐不了多长时间,等他们下台,新官到任之后,谁知道会出什么幺蛾子?会不会断掉自己的官费?【2】 目前看来,能稳定拿到手的,也就只有剑桥大学的奖学金,和富庶的江省出的省官费。 虽然比之前少了将近一半,但至少也能让陈慕武在英国过上比较不错的日子了。 【1】笔者注:胡适这辈子倒也出过一次轨,把自己三嫂家的妹妹搞大了肚子。事情败露之后,胡适老婆江冬秀,拿起菜刀就要先砍死自己的儿子,再杀死胡适,最后自杀。吓得胡适立刻就结束了这段婚外情,给请人一笔钱让她打胎,并自掏腰包送情人出国留了学,事情才最终作罢。 【2】笔者注:历史上,黄郛于当年4月离任外交总长,彭允彝于当年9月离任教育总长。 9相思相见知何日 先斩后奏地订完了船票,陈家老太太又发了一通脾气,处在气头上的她甚至还威胁陈慕武说,虽然他这次逃了结婚,但等她给他物色到了合适的结婚对象,就由自家出钱,把新娘子送到英国,让她和陈慕武完婚。 陈慕武当然不会信老妈这种气话,谁家的女儿都不是在大街上捡回来的,不可能连新郎的面都没见上一次,就直接被懵懵懂懂地嫁到海外。 但他留在仩海的时间也确实不多了,可是行李还没收拾完。 护照,法英两国的签证,交通大学鄌山学校的毕业证书,教育部签发的留学证书,还有剑桥大学发来的邀请函,这些东西全都是陈慕武此行的命根子,必须贴身存放,绝不能离开他的视线之外。 至于衣服之类的,陈慕武特意叮嘱大嫂,千万不要带太多,“远路无轻载”,他完全可以等到了英国之后再花钱去买。 陈慕侨从人情世故的方面考虑,问三弟需不需要给他在剑桥未来的老师和同学,带些上好的茶叶。 可惜他走的实在是早了几天,倘若是再晚走十天半个月的话,还能赶上第一批明前龙井茶上市,也让外国人尝尝中囯最好茶叶的滋味如何。 陈慕武劝大哥何必多此一举,再好的茶叶,到了英国人嘴里也是牛嚼牡丹,他们从不会细品茶叶中的真味,一定会画蛇添足地往里面一股脑儿地加入牛奶和方糖。 不过听大哥说起礼物,陈慕武倒是想起来一样能当礼物的好东西。 他从家里走到戈登路,上了电车,直奔四马路和河遖路交叉口的商务印书馆经销部。 走进店里之后,陈慕武既不看书架,也不问店员,而是径直走到结账的柜台前,向里面的伙计点名要辜鸿铭所著的《论中囯人的精神(thespiritoftheesepeople)》。 提起辜鸿铭,有人会说他是个疯子,是个顽固不化的老古董。 但在陈慕武看来,他绝对是被严重低估了的民国大家,只不过是有些矫枉过正罢了。 辜鸿铭曾说过这样一段话:“洋人不会因为我们割去发辫,穿上西装就会对我们稍加尊敬的。我可以完全肯定,当我们中国人变成西化者,洋鬼子时,欧美人只会对我们更加蔑视。事实上,只有当欧美人了解到真正的中国人,一种有着与他们截然不同却丝毫不逊色于他们文明的人民时,他对我们才会有所尊敬。” 这句话真是说到了陈慕武的心坎儿里。 从后世穿越过来的他,自然知道这帮老外们有多道貌岸然,可是现在的人不知道啊! 尤其是当陈慕武看到现在这个天天嚷着要全面西化,贬低汉学,甚至宣称要用罗马字母替换掉汉字的种种怪象时,就更觉得这个特立独行的辜鸿铭,始终坚持向老外传播中囯文化,是有多么难能可贵了。 胡博士天天鼓吹着新文化、新思想,但那个谁是怎么评价他来着?新文化中旧道德之楷模,旧伦理中新思想之师表! 骂人不带脏字却字字诛心,这可以说是草字头为数不多的文学高光时刻。 尤其是辜鸿铭也讨厌胡博士,而且街也骂得最凶,单凭这一点,他就更是陈慕武素未谋面的好朋友了!——蔡元培辞职之后,一向推崇蔡元培的辜鸿铭是邶大第一个跟着辞职的老师,所以之前陈慕武北上,并没有见到过这位怪才。 陈慕武才决定买上十几本辜鸿铭这本宣扬中囯文化的著作,当做自己送给未来老师和同学的礼物。 文化输出,从我做起嘛! 陈慕武想着,要是以后自己闯出了大名气,又赚到了不少钱,一定要资助辜鸿铭出一套系列书籍:《丑陋的美国人》、《丑陋的英国人》、《丑陋的本人》…… 然后坐等书籍大卖,他自己成为大富翁! …… 开船的日子一天比一天近,陈家上上下下都陷入了离别的伤感之中。 老太太把一串檀木念珠塞套在了陈慕武的手腕上,说这是她在菩萨拿着面前念了一千遍《药师经》的念珠,能保佑他一路上逢凶化吉,遇难成祥。 二哥陈慕平给了他一张英商麦金利银行【1】的单据,上面的金额足足两千英镑。 到英国后只需要到相应的银行开个账户,然后再把这张单据交到柜台,钱就能打到他的账户上。 这些钱足够他在英国像个大手大脚的公子哥儿那样,挥霍上好几年。 大哥陈慕侨,又是向他去邶京前的那样,发动自己的人脉,给远在英国的朋友和世交子弟们写信,请在异国他乡的他们,一定要尽可能地帮助自己这位小弟弟。 不仅如此,他还在临行前的某一天晚上,单独把陈慕武叫到了自己的书房,神情严肃地提了一个莫名其妙的问题:“小弟,你可知道,我们兄弟三人名字的含义?” 陈慕武当然知道,兄弟三人的名字,分别对应着三位古人。 大哥陈慕侨,字郑相,对应的是郑国的贤相公孙侨,他的另一个名字子产,更广为人知,孔子曾夸奖他是“古之遗爱”。 二哥陈慕平,字楚卿,对应的是楚国的大夫屈平,也就是赫赫有名的屈原,写出过《离骚》《九歌》这些知名诗篇 而他自己名叫陈慕武,字汉臣,则是对应着汉朝的大忠臣苏武,他被困异国他乡,整整牧了十九年的羊,却始终不忘故国。 慕者,爱也。 这三位古人是陈老太爷最钦佩的三位,所以才给自己的三个儿子取了他们的名号。 听完陈慕武的解释,陈慕侨点了点头,说道:“你说的没错,父亲之所以给我们兄弟三人取这样的名字,就是希望我们以这三位先贤为榜样。 “大哥我能力不足,每天费尽心思才能勉强维持我们这个家,是断然不能和子产相比; “而你二哥呢,我看也不肖屈子,反而更像是汉朝的贤相陈平,把钱庄打理得井井有条; “倒是小弟你,正应了名字中的武字,和苏子卿一样,即将去国几千里,而且也不知道你这一走,究竟会是几年。 “大哥当然愿意看到你取得更高的成就,不过我倒是更愿意你能像名字中的先贤一样,不要忘记自己的国家,也不要忘记自己的根在哪里,‘纵饶夜久胡尘黑,百炼丹心涅不缁’。” 一番话说完,一向沉着端严的陈慕侨,竟然留下了两行清泪。 “是,小弟谨遵大哥教诲。” 陈慕武也被此情此景所感染,兄弟两人在书房中都变得泪眼潸潸。 相思相见知何日? 此时此夜难为情。 【1】笔者注:thecharteredbankofdia,atraliaanda,即渣打银行。因为在仩海的首任总经理名叫麦金利,所以旧时就一直延续了这个名号,被称作麦金利银行。 10汽笛1声肠已断 1923年3月15日。 仩海。 南满洲铁道株式会社黄浦码头。 满铁,又是一个包含屈辱史的名词。 无论是大哥、二哥,还是陈家老太太,今天都全部来到了码头边,来送别自己即将到西洋留学的弟弟和儿子,陈慕武。 下午三点,法商邮船公司的安瑞合里杜号蒸汽轮船,准时拉响了一声长笛,缓缓离开了码头。 甲板上和码头内的人们,在此刻的动作出奇地一致,纷纷抓住从头顶上摘下的帽子或手绢,抓紧时间向即将和自己分别的亲人朋友们挥手告别。 汽笛一声肠已断,从此天涯孤旅。 轮船沿着黄浦江缓缓前行,从吴淞口驶入长江,又从长江进入到了大海。 看着前方的海水愈来愈蓝,陈慕武绝望地闭上了双眼,心中默念着“让暴风雨来的更猛烈些吧”。 或许是东海海底的老龙王发了善心,从仩海到萫港的这三天航程里,居然风平浪静。 在床上做好了躺尸准备的陈慕武,躺了一天发现自己什么事都没有之后,就偶尔起身到甲板上转转,打发无聊的海上时间。 这艘安瑞合里杜号轮船,是从本的横滨开往法国的马赛,途经新加坡的马六甲海峡,以及亚洲非洲的分界线,苏伊士运河。 每隔几天,轮船就会经停一次沿途的港口城市,在那里补充船上所必需的煤炭、清水和食物。 萫港,便是陈慕武此行路过的第一处补给点。 轮船将在此地补给,并让目的地是萫港,以及从萫港出发到别处去的旅客们上下船。 陈慕武也锁好自己的舱门,跟着人流来到陆地上。 他先是找到一家邮电局,给仩海的家里拍了一封电报报平安,又在小贩处买了些当地的新鲜水果,以便能够随时补充维生素,让自己避免坏血病的困扰。 萫港、西贡、新加坡、槟榔屿、科伦坡、吉布提、苏伊士、波脱塞特…… 除了离开科伦坡,前往吉布提的途中,在印度洋上整整航行了八天七夜,其他的航程基本上每隔三到四天,轮船就会靠岸补给一次。 上述这些地方,不是英国的殖民地就是法国的殖民地,他拿着两个国家的签证,可以一路畅通无阻,想去哪儿就去哪儿。 每次轮船一靠岸,陈慕武就总会一遍又一遍地重复之前的步骤,拍电报,买水果,偶尔还会买些当地的特产,比如斯里兰卡的象牙烟斗,西贡的铁制拳击手套(没有)。 发往仩海的电报单字价格一次比一次高,离家的距离也就跟着越来越远。 这些天里陈慕武时而昏昏,时而昭昭,清醒与否,完全就是看天上的风伯和海里的龙王的心情而定。 …… 为了不让旅客们在一个多月的航程中感到无聊,偌大的轮船上,当然还有许多供旅客们消遣娱乐方式。 每天晚餐结束以后,总会有一间专门的餐厅被收拾出来,作为舞厅,由几个船员临时组成的爵士乐队,雷打不动地在里面演出。 天气好的时候,甲板上就会站满从昏暗的舱房中出来晒太阳的人。 遮阳伞下,在棋盘两侧对弈下围棋的,基本上都是本人。 而四个人围着一张方桌,有说有笑,声音时而高亢,时而低沉的,毫无疑问,那是陈慕武的同胞们在打着麻将。 陈慕武不去舞厅,也并没有参与到他们的这种娱乐活动当中。 他甚至在这么多天的航行中,都没和这些同胞们打过一声招呼,更别说彼此之间相互认识了。 虽然表面上大家都是纨绔公子哥儿,但在陈慕武心中,自己和他们并不是一路人。 风平浪静的时候,陈慕武偶尔会掏出文具,在纸上胡乱地写上几笔,为他的下一篇论文做些准备。 携带不是很方便的雷明顿打字机被陈慕武留在了仩海,主要是他当初也未曾想到,自己在船上居然还能有清醒的时候。 …… 从波脱塞特出了苏伊士运河,大海上的航程就进入到了尾声阶段。 在地中海上又经过了三天四夜的航行,4月16日早上八点,安瑞合里杜号蒸汽轮船终于抵达了此行的终点站,法国马赛港。 从仩海出发到抵达马赛,期间总共历时三十二天。 作为头等舱的的乘客,陈慕武又享受了一把率先下船的待遇。 但陈慕武没时间欣赏法国南部的美景风光,因为过了海关之后,紧接着他就要马不停蹄地到马赛车站赶火车,一路向北,直抵法国北方的港口城市加莱。 当天夜里,陈慕武上了从加莱横渡英吉利海峡,直抵多佛的渡轮。 到达对岸之后,又从多佛车站坐上了船铁联运的红眼火车,第二天一早,他终于到达了英国首都伦敦的维多利亚车站。 作为相貌显著的外国人,陈慕武只能在队伍末尾和本人、马来亚人排在一起,就连黑皮肤的阿三哥,都能站到他的前面。 刚刚在本国人面前还一团和气的海关官员,见队伍中剩的全都是黄皮肤的远东人,就立刻换上了另一张脸面:端起肩膀,耷拉下嘴角,一副帝国主义的派头,隔着柜台向外散发出来。 陈慕武既有教育部的凭证,又有剑桥大学的邀请函,因此很容易就通过了海关这一关,没碰上一丁点儿的麻烦。 验完护照,接下来是身体检查。 西班牙大流感弄得人们人心惶惶,生怕进入英国的旅客,又带入些什么疾病。 尤其是陈慕武他们这些黑头发黄皮肤的东亚人,大夫检查得是极为仔细。 一个白头发老头儿用听诊器前前后后地听完陈慕武的前胸和后背,一边夸奖着陈慕武身材不错,身板儿足够硬朗,一边又劝他多吃写牛肉,身体还能更好:这次欧洲大战,他们英国的士兵就是因为天天吃牛肉,才能把德国佬儿打了个流水落花。 身体检查完之后还不算完,行李箱也要逐件打开,查验有没有携带什么违禁品。 从仩海带过来的几斤茶叶和几块苏绣——这些是陈慕侨强行让他给老师们带的礼物,一枚鏵火腿,再加上一柄从科伦坡买的象牙烟斗,就为了这么几样东西,陈慕武就交出去了十几英镑的税款,相当于花没了一台打字机。【1】 忙完上面这一切,陈慕武终于走出了维多利亚火车站的大门。 一股味道十分熟悉的雾霾,扑面而来。 【1】笔者注:过海关的这一段描写,特别是大夫劝陈慕武吃牛肉这一段,借鉴自老舍先生的中篇小说《二马》。 11早期预印本系统 现在的伦敦无愧于“雾都”的名号,无论是雾的颜色、气味、持续的时间,还是其中所蕴含的颗粒物种类和大小,都比十年后陈慕武在邶京上大学时的雾霾还要“浓郁”许多。 清人张祖翼在《伦敦竹枝词》中,还专门有诗“赞”之曰:“黄雾弥漫杂黑烟,满城难得见青天。最怜九月重阳后,一直昏昏到过年。” 每个留学生来到伦敦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前往波特兰大街四十九号的中华民囯驻英公使馆进行报道点卯,陈慕武自然也不例外。 无论是外交部、教育部的官费,还是江省的省费,全都会按月打到公使馆的账户,和这里的工作人员打好关系,以后办什么事情无疑就会方便许多。 虽然临行之前说过无数次,别给自己准备太多的行李,但到最后他还是带了几个大箱子远渡重洋。 带着这么多行李自然没办法坐地铁,所以陈慕武只好直接在火车站门口拦了一辆出租马车,报上了公使馆的地址。 起初看见这么一个浑身上下还带着满满民囯气息的国内来的土惯了伦敦腔调的工作人员还不太在意,例行公事般地索要了他的护照和留学证书。 但等他看到了护照上面的中英文名字后,忽然大吃一惊。 陈慕武! 他就是最近在英国报纸上闹得沸沸扬扬的chenuwu? 工作人员不敢怠慢,他怕自己认错人,还想对面的陈慕武确认了一下,他是不是在英国的杂志上发了几篇论文。 在得到了一个肯定的回复后,工作人员急忙起身离席,帮忙拎起陈慕武的行李,把他迎进了一间专门的办公室里休息。 在茶杯中放好茶叶沏入热水,他又离开办公室,急匆匆地去找现在公使馆中最大的官儿,临时代办朱兆莘通报消息。 看着工作人员的这一通操作,在渡轮和火车上熬了一宿的陈慕武完全摸不着头脑。 怎么了这是? 事情还要从头说起。 …… 和爱丁顿还有女婿福勒一起去三一学院找了老汤姆孙,要求邀请陈慕武到剑桥大学留学之后,回到自己办公室的卢瑟福,还提笔给《自然》杂志写了一封通讯。 卢瑟福和《自然》周刊之间颇有一段渊源,他在加拿大麦吉尔大学物理系担任系主任期间,主要的研究方向是物质的放射性,在这一领域的赛道上,遥遥领先的是法国的居里夫妇和贝克勒尔。 1899年11月,卢瑟福打算向《哲学杂志》投稿一篇关于“受激放射性”的论文。 但当这篇论文最终在1900年2月号的期刊上发表时,却不得不在论文结尾处加上这样一段话:“我们在本论文的出版过程中收到了11月6日的《法国科学院通报》(ptesrend),其中包含了一篇居里夫妇的论文和贝克勒尔的注释,主题是镭和钋激发的其他物质的放射现象。” 居里夫妇和卢瑟福研究出了相同的结果,并且在论文发表时间上抢了线。 居里夫妇人就在巴黎,同时又是学术权威,基本上上午把论文送到期刊的编辑部,下午编辑部就能准备排版印刷发增刊。 而卢瑟福人微言轻,又远在海外,他的论文经过近一个星期的海上漂泊之后,还要在期刊的编辑部经过编辑的几番审核,才能最终得以发表。 研究结果被人横刀夺爱的卢瑟福,在吸取教训之后长了个心眼儿。 比起那些每月一次的专业性期刊,《自然》杂志每周出版一次,更新频率更高。 所以从此以后,卢瑟福开始把实验和论文的简单介绍,先发表在当时还声名不显的《自然》杂志上,就可以据此证明自己论文原创性,免得再像1899年的那次一样,被他人抢了先。 然后他再把完整版的论文寄到像《哲学杂志》和《自然科学会报》这种专业期刊的编辑部,等待度过漫长的审核期。 他的这种做法,很像未来的那个arxiv预印本网站。 卢瑟福也是靠着这种办法,一步一步地闯出了自己在物理学界的名声。 相应地,他也带动了《自然》杂志的影响力和销量,使之不仅成为了全英国销量最高的科学杂志,也成为了全世界的物理研究者们的必读刊物之一。 卢瑟福虽然以实验物理学家著称,但这并不意味着他在理论方面不行。 他是全世界最早一批接受狭义相对论的物理学家,自然也就会对陈慕武的第二篇论文感兴趣。 于是卢瑟福在通讯中,通告了这篇即将发表在《自然科学会报》三月号上的论文,还重点介绍了其中回到过去,前往未来的陈宇宙。 时间旅行的可行性不但在邶大炸了锅,在英国也同样如此。 发表在《自然》杂志上的这篇通讯,犹如平地一声雷,在上流社会的沙龙中引发了广泛的讨论。 舰队街那些拥有着敏锐新闻嗅觉的记者们,闻讯倾巢而出。 在一番调查走访结束后,他们发现,这个陈宇宙的提出者,和之前让皇家学会会士爱丁顿怒发冲冠打了《哲学杂志》编辑的陈慕武,竟然是同一个人。 两则新闻之间,有了如此的关联之后,新闻热度一下子就被炒了起来。 这些无冕之王们,甚至还挖出来今年一月份,《仩海泰晤士报》上一条“爱因斯坦夸赞陈慕武是物理学界的‘拉马努金’”的新闻。 《泰晤士报》、《每日电讯报》等在英国乃至西方都颇具影响力的国民大报迅速跟进,全都以“物理学界的‘拉马努金’”这个标题,对陈慕武和他提出来的那个能时间旅行的陈宇宙,进行了大肆的宣扬和报道。 这些报纸派驻在远东的记者,甚至找到了陈慕武之前的工作单位,沪宁、沪杭甬铁路管理局,可却得到了他已经辞职离开的消息。 但这些不死心的记者们,又沿着《申报》、《益世报》上的蛛丝马迹,一路沿着津浦线由南向北直到邶京。 最终,他们在邶京大学里找到了已经整理完毕,亟待校对、排版、刊行的陈慕武的讲学稿,花大价钱买下了这份讲稿的英文版权,准备翻译成英文之后,送到英国出版发行。 陈慕武当然不会知道,当初被自己放弃掉的讲稿版税,会让邶大的物理实验室里又增添了不少的高端设备。 12朱兆莘礼贤下士 有关时间旅行的风潮,在英国没有随着时间的流逝而消散,反而还有愈演愈烈之势。 因为又一位重量级的人物,亲自下了场。 赫伯特·乔治·威尔斯,和他的前辈儒勒·凡尔纳并称为科幻文学之父。 威尔斯的代表作,是1895年发表的小说《时间机器》,正是今年元旦那天在工部局大讲堂,陈慕武向爱因斯坦提问时举的那个例子。 这本书是威尔斯发表的第一本科幻小说,但在科幻史上的地位却非常重要,有的评论家甚至把这本小说的出版,认定为是“科幻小说诞生元年”。 威尔斯也在报纸上看到了有关陈慕武提出来的能做时间旅行的宇宙模型,他在报纸上公开撰文,止不住地赞扬这个未曾谋面的中囯年青人。 …… 参加完希伯来大学的相关活动,离开巴勒斯坦托管地的爱因斯坦,已经乘船来到了西班牙,正在伊比利亚半岛上进行着访问。 在接受记者采访时,有记者向爱因斯坦提问,如何评价最近在英国乃至欧洲都很火的陈慕武,爱因斯坦是这样回答的: “不得不说,陈是一个在物理学上很有天赋的年青人,应该算是我此次远东之旅的最大收获。我希望人们不要只关注于人类能否真正地进行时间旅行,同时也应该关注一下陈的第一篇论文,那就是日常生活中我们随处可见的光,其本质到底是一种波,或者是一种粒子?” …… 按理说,陈慕武的大名已经在英国及周边地区闹得沸沸扬扬,那么在他下了火车,向海关出示写有自己姓名的护照时,理应被海关的官员给认出来。 可为什么事实却不是如此呢? 问题出现在他名字的英文版上面。 投稿论文时,他的署名一直都是按照汉语拼音习惯书写的uwu。 但是在苏省政府【1】给他办理的护照上面,英文名写的却是威妥玛拼音,u-wu。 虽然在国人眼中看来,这两个拼音差不多。 可在现在熟知威妥玛拼音的外国人看来,前一个读音对应的是甄姓,后一个才是陈的本音。 那个熟知的中文人名转威妥玛拼音再转中文人名的错误,其实还是个错上加错,也犯了和陈慕武这次差不多的错误。 那个译者她舍弃了g中的字母“i”,并按照汉语拼音的读法把g翻译成了常,但其实舍掉字母“i”之后,g对应的也应该是张,g对应的才是常。 这也是为什么,陈慕武能一路畅通无阻地从海关来到民国公使馆,才被使馆的工作人员发现了端倪。 他在公使馆的这间办公室里待了没一会儿,临时代办朱兆莘就在工作人员的带领下,迈着小碎步赶了过来。 他一边走,一边向陈慕武伸出双手,话里带着止不住的假客套:“陈先生,久仰大名,今日得见,果真是一表人才!老夫中华民囯驻英国公使馆一等秘书、临时代办朱兆莘,携公使馆全体上下工作人员,欢迎你到英国来!” 朱兆莘这么热情的原因,是因为自从陈慕武在英国出名之后,不光是上门想要采访的记者数不胜数,他有时候走到大街上,似乎行人们也都对他高看了几分。 只有礼贤下士,才能体现得出他朱代办的威望高嘛! “原来是鼎公!晚辈有礼了。”陈慕武站起身子,跟着假笑,先是朝朱兆莘拱了拱手然后才伸出手和他握到了一起。 出国之前,大哥陈慕侨从寰球中囯学生会那边给他找来了不少关于英国的知识,其中就介绍到了这位临时代办朱兆莘,字鼎青。 陈慕武称呼朱兆莘字第一个字“鼎”再加“公”,也算是一种尊称。 毕竟在英国,掌管着官费派发的朱兆莘也算是他陈慕武的半个衣食父母,现在虽然不知道什么情况,但礼多人不怪,准没错儿! “陈先生,还未请教台甫?” “不敢当,晚辈草字汉臣,江仩虞人氏。” …… 两人假模假式地相互客套了一番,这才分宾主落座。 从朱兆莘的话语中,陈慕武终于知道自己竟然靠着两篇论文,不但搅翻了欧美的物理学界,还借着报纸的传播,在人民群众中闯出来了一定的知名度。 这完全是他未曾设想过的道路,难怪眼前的这位临时代办,对他这么客气。 朱兆莘又夸奖勉励了陈慕武一番,说他小小年纪就靠着在科学上的成就名扬四海,希望他能够再接再厉,继续为国争光。 陈慕武嘴上客气着,心里想的却是,这才哪儿到哪儿! “汉臣,你来英国之后的行程如何?是在这英京伦敦游览几日,还是另有安排?还有十天就是英国的约克公爵阿尔伯特王子大婚的日子,到时候我要前往西敏寺观礼,如果你也想看热闹的话,我可以替你安排工作人员陪同。”朱兆莘善意地说道。 约克公爵这个爵位,一般会授予时任英国国王的第二个儿子。 现在的英国国王,是邮票和英镑上印着或雕刻着的那个乔治五世。 他的大儿子是威尔士亲王爱德华王子,在乔治五世死后继任了国王,变成了爱德华八世。 但刚当上国王没多久,爱德华八世就“冲冠一怒为红颜”,为了娶一个离过两次婚的辛普森夫人,宣布放弃王位。 约克公爵只能临危受命,替代他大哥出任国王,成为了二战时期英国的国家元首,乔治六世。 陈慕武上学时曾看过那部让科叔成为奥斯卡影帝的电影《国王的演讲》,自然知道里面讲话有些障碍的国王,就是如今即将结婚的约克公爵。 他还知道约克公爵婚后所生的第一个女儿,就是那个当了七十年女王,在他穿越前不久才刚刚死去的小老太太。 陈慕武对看这位殖民者头子结婚没什么兴趣,婚礼办得越盛大越隆重,他们在海外各处的殖民地,对当地人民的压迫也就越强烈。“今来县宰加朱绂,便是生灵血染成”。 更何况,他还要赶着去剑桥,最好能赶在四月份的夏季学期开学前办理好入学手续。 所以陈慕武拒绝了朱兆莘的邀请,临时代办也就不再客气。 两人在这间办公室里又天南海北地闲扯了几句,朱兆莘就借口公务繁忙,告辞而去。 工作人员给陈慕武送来了几封电报,都是他在一个多月的海上航程中,大哥陈慕侨从国内拍到公使馆来的,告诉他在海外安心留学,家里面有他和二哥照顾,一切都安好。 除此之外,还有外交部,教育部和江省教育会的电报,告诉他尽快在公使馆名下设立一个银行账户,以后的官费将按月打入他的账户之中。 令人意外的是,天侓《益世报》馆也发了一封电报,上面告知陈慕武,他们在法国京城巴黎有一位特约记者张休猷,并附上了这位记者的地址,请他把《射雕》之后的连载稿寄到那里即可,如果以后遇到什么紧急情况,也可以和这位特约记者进行联系。 多个朋友多条路,陈慕武把这几封电报一并收好,又借用公使馆的电报给家里发了一封报平安,然后入住到了朱兆莘特意给他安排的一间客房中,准备今晚在公使馆内休养生息,养足了精神,明天好北上剑桥郡。 坐船旅行的唯一好处,就是没有倒时差的烦恼。 再加上昨天从马赛到加莱再到伦敦,他一整天都没怎么阖眼,因此陈慕武很快就进入到了梦乡。 【1】笔者注:1926年之前,仩海一直都属于茳苏省。 13修在城外的车站 一夜无话。 第二天一早,陈慕武问给他送来早餐的公使馆工作人员,自己该去哪里坐火车,才能到达剑桥。 工作人员告诉陈慕武,伦敦的火车站有很多,每个车站对应的目的地都不一样,像他昨天下车的那个维多利亚车站,就是专门前往多佛,换乘英吉利海峡渡轮到加莱、巴黎的车站。 而国王十字车站是通往苏格兰首都爱丁堡的干线,大北线的车站,去剑桥的火车一般都从本站出发,然后在到希钦站之后,改道通往剑桥郡的支线。 当然,伦敦还有一处利物浦街车站,那里也有一条支线通往剑桥,但运行在这条支线上的火车,车厢又老,车速又慢,除了票价可能便宜几个便士,完全不及从国王十字车站出发的火车的乘车体验。 工作人员还和陈慕武说,他完全不必要带着这么多的行李坐火车。 英国的邮政系统十分便捷,只要支付不到一个先令,他们就能在一两天之内给他送到目的地,方便又快捷。 从善如流的陈慕武,除了留下了那个装满了各种证件,必须要随身携带的皮包,剩下的行李全部被他从邮局寄往了剑桥。 办好了行李邮寄,又吃罢了午饭,轻装上阵的陈慕武最终决定,还是从国王十字车站出发,一是他并不缺那多出来的几个便士车票钱,二是陈慕武也想见识一下,国王十字车站,到底有没有九又四分之三站台。 漫步在伦敦的街道上,他感觉这里的街道和仩海的公共租界差不多,同样都是脏乱差的代名词,其整洁程度,远不及后世任何一个正在“创卫”过程中的五线城市。 再加上从早到晚的雾霾天气,以及满大街上跑的马车,总是让陈慕武莫名想起,入冬以后开始烧煤取暖的北方小县城。 英国的交通部门为了能让所有人不论贫富都能坐得起火车,强制规定了三等车的票价是一英里一便士,折合成大洋,约合一英里四分钱。 而民国交通部规定的铁道票价,是三等票价每英里两分钱。 在国家财政、国民收入和钢铁产量等宏观数据都远不及英国一半的中华民囯,倒是在铁路票价这个项目上,率先达成了这一水平。 陈慕武当然不会选择坐三等车厢,车内环境太差,座椅不舒服是一方面,离火车头太近才是最主要的原因。 木制车厢封闭得不是很严密,火车头向前行驶带出来的风,会把燃烧不完全的煤灰和煤烟全部都吹进了三等车厢,让每个乘客下车之后都是蓬头垢面。 现在火车车厢的等级越高,悬挂的位置就里火车头越远。 他买了一张头等车厢的车票,在下午三时,准时驶离了国王十字车站。 火车驶离伦敦越远,天空也就跟着变得越来越蓝。 车窗外,山丘上的草地一片嫩绿,一座座庄园和城堡飞速着倒退而去。 无论在哪个时代,无论在哪里,有钱的老爷们总是能变着法子地享受生活。 …… 四点四十八分,陈慕武就抵达了剑桥车站。 当初,剑桥郡刚准备修建火车站的时候,本来想的是把车站修建到剑桥郡的城市中心。 但这一构想遭到了大学中一众学者的联合抵制,他们害怕火车带来的巨大声响,会影响到剑桥大学周边清幽的学术氛围,同时也能避免学生们免受大都市的诱惑,让他们不能那么频繁地涌入伦敦。 于是等他们意识到了火车的便利性之后,就不得不走出城,一直走到设在城外一英里的剑桥车站,才能乘坐火车通往全国各地。 剑桥大学的学者,扬卅的漕运富商,还有怕火车破坏皇家风水的清政府,可谓是铁路时代的三个大聪明。 前人造的孽,却让后来的陈慕武来吃下了这个苦果。 下了火车之后,他没有像其他人一样,排队等着城里为数不多的几辆公共汽车,而是叫了一辆出租马车,直接抵达了康河边的三一学院。 三一学院的院监早就知道了有一位中囯学生要来入学,因此没对陈慕武怎么刁难,他只是好奇地问了问,陈慕武之前是不是在美国留过学,否则为什么他的英语带着浓郁的美国口音。 为什么?当然是因为老英不行了呗! 当初陈慕武玩个游戏选英文版,english后面跟着的国旗都是星条旗。 在向他解释了护照上的和论文上的是同一个的姓之后,陈慕武总算是办好了就读三一学院的手续。 虽然名字叫学院,但这个学院并不是和后世大学里的物理学院、新闻学院中的学院一个意思。 剑桥的学院应该叫做书院更为合适,学生们在其中住宿,吃饭,讨论问题。 学院本身也会开一定的专业课,但更多时候,学生们还是要和剑桥大学其他学院的学生一起,参加由学校统一开设的课程。 然而,陈慕武却没能在学院里分到一间属于他自己的房间,这是因为其实他来的并不是时候。 陈慕侨从寰球中囯学生会拿来的资料上写着,英国的大学每年有三个学期,分别在一月到三月、四月到六月和十月到十二月。 陈慕武以为,在哪个学期开始前他来入学都可以,所以才在四月份就到了剑桥。 但英国人其实是是把每年十月默认当做新学年的开学季,老学生们还没有毕业,自然也就没有空出来的房间能提供给他使用。 陈慕武自然也应该是十月份入学的1923级研究生,但因为他出发前给爱丁顿发了电报,所以三一学院方面也为他提前联系好了住处。 就在离学院步行十分钟左右的一条小巷中的一座维多利亚式住宅,房东太太珍妮·布朗也像《福尔摩斯探案集》中的赫德森太太那样,把二楼的三个房间出租给学生来换取钱财。 房费是每个星期两英镑零五先令,布朗太太会帮忙洗衣服,但不提供伙食。 布朗太太也不需要提供伙食,因为三一学院每天都会向学生们供应一日三餐。 布朗太太还有一项任务,就是每天都要记录借宿在她这里的学生,返回住处的时间。 如果学生没能在晚上十点钟之前返回,她就必须记录下来,定期汇报给三一学院。 房间并不宽敞,还带着老房间特有的一股霉味。 头顶正中是一盏燃气灯,打开之后仍然昏昏暗暗的,不过和整个房间倒也相配。 陈慕武刚把自己随身携带的那个手提包放到桌面上,就听见门外响起来一阵爽朗的笑声:“中囯天才,你可终于来了!” 14社牛室友卡皮察 陈慕武觉得这个说话的人的英文口音很奇怪,就好像《红色警戒2》的剧情cg当中的那个,白白胖胖的罗曼诺夫总理。 这个人和他的说话声,一齐进入了陈慕武所居住的斗室。 陈慕武抬眼观瞧,来者身材不高,微微有些发福,穿着西装打着领带,一张国字脸,深色的头发,脸上带着热情洋溢的笑容。 他自来熟地用夹杂着大量俄文单词的英语,和陈慕武打起了招呼:“自我介绍一下,我叫彼得·列昂尼多维奇·卡皮察,来自圣彼得堡的喀琅施塔得,现在在卡文迪许实验室当研究生。 “你一定就是最近在报纸上风头正盛的中囯天才,陈慕武了吧?天哪!为什么你的个子也这么高!” 卡皮察友好地向前伸出了手,陈慕武自然不会拒绝:“你好,很荣幸见到你,卡皮察先生。” 没记错的话,这位应该是未来低温物理学的泰山北斗,也是陈慕武穿越过来后,认识的第二位诺贝尔物理学奖得主。 卡皮察进入到卡文迪许实验室时,还有一个小插曲。 他原本只是被爱才的苏连物理学先驱约飞教授,通过各方面的协调,派到剑桥卡文迪许来参观学习几个星期,来让他遗忘自己的父亲、第一任妻子和一子一女相继在半年内因为西班牙大流感或猩红热而去世的悲伤的。 可是在来到剑桥之后,卡皮察就和玻尔一样,爱上了在卢瑟福主持下卡文迪许实验室中的学术氛围,想要留在这里从事物理学研究。 但这都只是卡皮察的一厢情愿,因为在一开始,卢瑟福并不想留下这个年青人。 一是因为实验室中的人数已经很多,二是他怕来自苏连的卡皮察,会在学生群体中宣扬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 不过幸运的是,卡皮察靠着他的伶牙俐齿,成功改变了自己的命运。 他问卢瑟福,卡文迪什实验室的实验误差通常多大? 卢瑟福听了问题后一头雾水,他不知道为什么卡皮察会突然转换话题,但仍回答说他们的实验误差通常约是百分之二到百分之三。 卡皮察便即刻答道,现在卡文迪什实验室有三十位左右的成员,再加上他一位,也难以引起起伏,因为人数还在实验误差范围之内。 卢瑟福被这个苏连人幽默的话语逗笑了,最终决定留下卡皮察,当自己的学生。 从此,卡文迪许实验室里,多了一枚开心果。 不过,陈慕武能和卡皮察住进同一间房子,并不是三一学院方面的刻意安排,而完全就是一种巧合。 “时间不早了,你先休息,等明天,我再带你去熟悉校园内外的环境。” 卡皮察社交牛逼症发作,初次见面,就自告奋勇地要给陈慕武当向导。 陈慕武以为这只是一种客套话,礼节性地答应了下来。 …… 第二天早上,陈慕武早早地就出了门,他今天要去拜访同在剑桥的几个人。 首先就是他素未谋面但神交已久的老熟人,爱丁顿。 无论是两篇论文的发表,还是自己能来到剑桥留学,爱丁顿都是既出工又出力,跑上跑下,亲力亲为。 光是伦敦的《哲学杂志》编辑部,他都前前后后跑了两次,第二次还因为动手打人而登上了报纸。 陈慕武在公使馆听朱兆莘讲完这件事的来龙去脉之后,整个人都惊呆了,他没想到一个堂堂的大学教授,皇家学会会员,竟会如此地武德充沛。 拎着两斤茶叶,还有一方苏绣,陈慕武敲开了剑桥大学天文台台长办公室的门。 “请进。” 推门而入,陈慕武看到的是一个穿着打扮非常绅士的中年人:他穿着三件套西装,衬衫顶扣的下面打着一个黑色领结,鼻子上夹着一副金丝眼镜。 如果不是已经读过了报纸,陈慕武完全不会把眼前之人和动手打人的恶霸联系到一起。 “早上好,爱丁顿先生。”陈慕武摘下扣在头上的礼帽,向着爱丁顿打了声招呼。 他其实也不想打扮得这么冗杂,可里这毕竟是要求学生们每晚必须在十点之前回到寝室的剑桥,遵循一些奇奇怪怪的老旧传统也就不足为奇了。 如果陈慕武在学校里不穿西服戴礼帽,他就必须要换上剑桥特有的肥肥大大的袍子! 抬起头看到一个东亚人的爱丁顿还没反应过来,陈慕武就接着说道:“我的名字是陈慕武,昨天晚上到达了剑桥,今天一早特来拜访。” 听到这个名字,爱丁顿恍然大悟,他放下手中的笔,起身相迎:“欢迎,欢迎!今天我终于见到了,爱因斯坦博士口中的那个中囯天才长什么样子! “上个月才收到你从仩海发来的电报,没想到今天就能在学校见到你,看来你这次赶上了一艘快船。怎么样?海上生活过得习不习惯?” 陈慕武和爱丁顿握了握手:“托您的福,我 这次在海上没遇到太大的风浪,所以只花了一个月的时间。 “不过先生谬赞了,我可不是什么天才。这是来自我家乡的茶叶,还有一块丝绸手工刺绣,感谢您为了我的论文发表和录取我到剑桥来学习而付出的辛苦操劳。一点薄礼,不成敬意。” 陈慕武递上了他带来的礼物。 因为他是在春分之前就登上了开往欧洲的邮轮,所以他的大哥自然是买不到春分后清明前出产的顶级龙井。 陈慕侨只好买了许多自己故乡仩虞县出产的早茶,这种茶叶在惊蛰之后,就能够采摘上市。 “谢谢你的礼物!如果不是办公室里没有牛奶和方糖,我真想现在就尝尝这来自中囯的茶叶是什么味道!” 陈慕武听后满头黑线,但也没想着去纠正他。 反正这些礼物都是他大哥让他带的,现在既然已经成功地送了出去,也就算是不辱使命了。 说话的同时,爱丁顿也在用余光打量着他对面的陈慕武。 他发现陈慕武身上的西服,虽然裁剪手法远比不上伦敦萨尔维街的那些高级裁缝,但他西服的料子,却是货真价实的高级货。 这个年青人的家庭背景到底如何?爱丁顿悄悄地在心里画了个问号。 不过,他现在还有比这更重要的问题要问。 “陈,虽然初次见面就问问题有些不太礼貌,但自从看到了你的第二篇论文,这个问题已经困扰了我一个多月,我想知道,关于时间旅行和热力学第二定律矛盾这一点,你的看法是什么?” 本站网站: 15宇宙原子2选一 “这个……”陈慕武原以为,自己这次登门拜访,只需要客气两句就能离开,不料刚一见面,爱丁顿就拉着他讨论上了物理学问题,“先生,怎么说呢,我得到这个陈宇宙,只会在宇宙常数Λ为负数时才有能出现。但是,按照爱因斯坦博士的说法,宇宙常数应该大于零,这样才能阻止宇宙的坍缩。 “说实话,我们现在还都没搞清宇宙常数的本质,没必要为了一个在理想情况下才存在的解而过分担忧。” 陈慕武想尽快把这个问题糊弄过去。 因为别说是他,就连一百年后这方面的专家,也没搞明白这其中的矛盾该如何调和。 陈慕武的一番话,显然没有缓解爱丁顿的担忧。 不过说起宇宙学常数,陈慕武的心里又升起了另一个新想法。 想要证明宇宙并不是如爱因斯坦所设想的那样静态,而是不断膨胀的,就需要观测到红移才行。 而想观测到红移,则必须要先计算出包括仙女座星云在内的几个星云距离银河系中心的距离。 如今,人们连这个距离的数值都没有得出确切的结果,还误以为仙女座是包含在银河系内,所以才会把它们叫做是“星云”(在银河系外的才会被称之为星系)。 而自己眼前,刚好有一位天文学家。 爱丁顿之前帮了自己那么多,那他是不是可以投桃报李,把求距离的方法告诉给爱丁顿,然后再由他亲手揭开自己好朋友爱因斯坦此生犯得最大的一个错误? 光是想想,就觉得有点意思。 爱丁顿并不知道陈慕武的心思,不过他见陈慕武既然没有再说下去的意思,就又开始了另外一个话题:“陈,既然你现在已经到了剑桥,接下来打算做些什么?是继续研究你的伽马射线散射,还是要投入到相对论的怀抱?” “先生,我打算先设计一个实验,研究一下光的散射问题。而至于相对论,我目前还没有什么新的思路。” 看到爱丁顿肉眼可见地有些失落,陈慕武随后又补充道:“不过,当我乘坐轮船行驶在海上的时候,我对天文学产生了一些新想法。我想,用不了多久,我可能就会频繁地来到这里,向先生您请教了。” “随时恭候你的到来,不过,可能最近十天半个月的时间不太方便,我要到伦敦去参加约克公爵的新婚典礼。” 两天之前,朱兆莘已经告诉过陈慕武这个消息,今天,他从爱丁顿处又听到了一遍。 看来,现在这帮英国人还真是发自内心地热爱他们的君主,热爱他们的王室。 不像那个任职时间还没熬过一颗卷心菜的小老太太首相,年轻时的那般大放厥词。 …… 从天文台出来,陈慕武又拎着另一份礼物,来到卡文迪许实验室,敲响了自己未来几年间的老师兼顶头上司的办公室的门。 和彬彬有礼的绅士爱丁顿不一样,卢瑟福看上去一点儿都不像一名知识分子。 魁梧的身材,让他更像是一名蓝领工人,或是在田野间辛勤劳作了一辈子的老农民。 卢瑟福今年已经五十二岁,一双蓝色眼睛炯炯有神,嘴上留着一撮海象一样的胡子。 他和陈慕武的第一次握手,后者就从中感受到了强而有力的手劲儿。 “小伙子,欢迎来到卡文迪许实验室!”卢瑟福说话的声音洪亮,中气十足,让陈慕武莫名产生了一种酒馆战棋里那个光头鲍勃的既视感,“我已经迫不及待地想要看看,你的到来,会给我们带来什么样的新惊喜了!” 说完,卢瑟福往随身携带的烟斗里塞满了干烟丝,又把划燃的火柴凑了上去,烟斗就像火山喷发一样,燃烧了起来。 “爵士,这是我……” “诶,我不喜欢在实验室里听到这个称呼,你可以叫我主任,可以叫我老师,或者干脆直接喊我的名字,欧内斯特。”卢瑟福笑着说道。 “主任,这是我从家乡带来的一点儿小礼物,”陈慕武把和送给爱丁顿一样的东西放到了面前的办公桌上,又从西服口袋里摸出来那柄在科伦坡停泊时买的象牙烟嘴,“听说您爱抽烟,这是我途径斯里兰卡时,在当地买的一枚象牙烟嘴。” 现在的日不落帝国,可没有动物保护这一说法。 伦敦灰蒙蒙的天空下,也绝不可能会出现一个腆着大脸盘子的瑞典贞德,皱着眉头高喊“蚝爹油”的情景。 卢瑟福毫不客气地收下了礼物,感谢道:“谢谢你,陈,这是我收到的最贴心的一份礼物了,看这细腻的材质,这精美的雕工,实在是一个让人拿起来就舍不得放下的好宝贝。 “既然来到实验室,那我们就是一家人,你有什么想法,都不必拘束,可以向我或者詹姆斯提出来,只要不是那个什么该死的宇宙,卡文迪许实验室将为你提供最大的支持。 “陈,我希望你能放下在相对论和宇宙上投入的精力,别在做那些不切实 际的理论研究,踏踏实实地和我们一起探究原子,还有他内部的微观而奇妙的小宇宙的精彩。” 詹姆斯就是卢瑟福的助手,同时也是整个实验室的二把手,查德威克。 而所谓的小宇宙,也并不是圣斗士里燃烧的那个东西,而是指卢瑟福本人提出来的那个原子太阳系模型。 之前爱丁顿让他放弃原子,专心研究相对论;而现在卢瑟福让他放弃相对论,一门心思放在原子上面。 他陈慕武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抢手了? 而且,为什么只能两者选其一? 当然是我全都要! 陈慕武想了想,然后说道:“主任,谢谢你的抬爱。我在坐船来英国的途中,确实有了一个新的想法。不过并不是有关原子和放射性的东西,而是和可见光有关系。” “可见光(visiblelight)……”卢瑟福重复了一下这两个单词,“我明白了,你一定是想知道,在可见光波段的电磁波,能不能同样产生和伽马射线一样的散射,对不对? “好吧,这个实验室里,除了原子和放射性,也该从事些别的方面的研究了。听到你的这个项目,我想在天堂的瑞利男爵三世也应该会很高兴的。” 瑞利三世是老汤姆孙之前的第二任卡文迪许实验室主任,是一个全面开花的科学家。 在化学方面,他发现了惰性气体,元素氩,而在物理方面,他提出了关于可见光散射的瑞利散射公式。 陈慕武没想到卢瑟福会歪打正着,猜到了他下一个实验想做什么。 “等我参加完约克公爵的婚礼,从伦敦回来之后,我就让詹姆斯给你安排实验设备,如何?” 得,又是一位要去参加小王子婚礼的人。 早知道是这样,陈慕武觉得他也应该留在伦敦,在公使馆里多住几天,看看这出难得一见的西洋镜儿。 本站网站: 16没头脑和不高兴 离开卢瑟福的办公室,卡皮察不知道从哪个角落里窜了出来,一脸不满地拦住了陈慕武的去路:“陈,我们昨天不是说好了今天一起参观学校吗?怎么早上去找你,你却不见了踪影?现在又跑到了鳄鱼的办公室里来? “哦,你可能不知道,鳄鱼是我们背地对头儿的称呼,怎么样,我这个外号起得还不错吧?” 原本还怒气冲冲的卡皮察,说着说着,竟然忍不住自己先笑了起来。 陈慕武本以为卡皮察昨天说带自己参观校园只是一句客气话,没想到对方却当了真,只好连说了几句抱歉。 “走吧,我带你参观实验室!” 这次没等陈慕武回话,卡皮察就自顾自地在前面带起了路。 “这是拉尔夫·福勒教授的办公室,他是鳄鱼的女婿,也是我们这儿的唯一一个理论家。” “这是查尔斯·威尔孙教授的办公室,他发明的云室,现在可是我们实验室观察微观带电粒子轨迹的好东西……” “这是仓库……” “这是吹玻璃的地方……” “这里能简单焊接一些东西……” …… 逛完一圈之后,卡皮察带着陈慕武走进了一楼的开放实验室,来到一张沁着许多油污的条桌前,桌上还摆着各种同样黑乎乎的实验器材。 “陈,这张就是我的实验台。这一半的桌子归我所使用,而剩下的另一半,归对面那个和我同组,但总是沉默不语的傻大个英国人。 “嘿,帕特里克!陈到了,快放下你手中的活计,过来打个招呼!” 陈慕武觉得自己一米八五的身材已经在这个时代里算是高个子了,没想到这位朝他走来的英国人,看上去比自己还要高上几厘米。 难怪昨天和卡皮察一见面时,他会感叹为什么自己也是个高个子。 “陈,你好,我叫帕特里克·布莱克特,来自伦敦,很高兴见到你。” 布莱克特的说话声音细若蚊呐,和他高大威猛的身材并不太相符。 他和卡皮察在一起,真像是一对没头脑和不高兴。 不过,这是……第三个了? 从昨晚他住进布朗太太家的出租屋开始,还不到二十四个小时,陈慕武已经和三个已经获得诺贝尔奖,或者在未来会获得诺贝尔奖的人产生了交集。 小小的一间卡文迪许实验室,真是人才济济,卧虎藏龙。 布莱克特,凭借改进威耳孙云室方法及在核物理和宇宙线领域的发现,于1948年获得了诺贝尔物理学奖。 在卡文迪许实验室的几年间,一直被卡皮察压制,永远拿不到实验室最佳学生奖学金的他,终于在诺贝尔奖获奖时间上压制了他的这位同学一筹。 布莱克特最为人所知的一方面,不是他曾担任过英国皇家学会的会长,而是他的一位学生,罗伯特·奥本海默。 布莱克特不是奥本海默的授业恩师,充其量只不过是在卡文迪许实验室里指导过他几个月。 但就是在这几个月的时间里,奥本海默却差点要了布莱克特的命。 1924年,奥本海默从哈佛大学布里奇曼的手下毕业,进入到剑桥大学学习。 没错,他的导师正是指导叶企孙论文的那个布里奇曼,算起来,两人还是师兄弟关系。 奥本海默申请进入卡文迪许实验室,被卢瑟福所拒绝,不过还好有好心的老汤姆孙收留了他,并把他安排进了布莱克特手底下学习。 一个本应该去搞理论的人,非要进到实验室里,结果就是奥本海默根本就无法忍受实验室中日复一日的繁杂重复性工作,心中的烦躁也越积越多。 终于他忍无可忍,在圣诞节把一枚浸了氰化物的苹果放到了布莱克特的办公桌上后,奥本海默就一个人跑到了巴黎。 幸运的是,布拉克特并没有吃下那枚苹果,否则的话,他就要领先阿兰·图灵三十年,成为这种死法的第一人了。 更幸运的是,奥本海默的爸妈千里迢迢地从美国赶到大西洋对岸,靠着伶牙俐齿让自己的儿子逃离了被剑桥大学开除的厄运。 他们选的借口也很蹩脚,说奥本海默患有精神疾病。 这之后没过多久,奥本海默就从剑桥转学到了德国的哥廷根大学,投入到了他心爱的理论物理的怀抱之中。 看着面前这个不苟言笑的傻大个,陈慕武向他伸出了手:“很高兴认识你,帕特里克。顺便问一句,你喜欢吃苹果吗?” 布莱克特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估计眼前这个闷罐葫芦,三锤也砸不出一个响屁,于是他又转头问身边的卡皮察:“彼得,帕特里克,你们最近都在做些什么实验?” “我在用云室给那些经过强磁场后发生偏转的阿尔法粒子拍照记录轨迹,而帕特里克,则是正在尝试着改进实验室中这几个老旧的云室。” 看来,卡皮察还没有投身到低温物理学的怀抱,布莱克特也还没成功改进了威尔孙云室。 但陈慕武也并不想抢这两位的诺贝尔物理学奖。 卡皮察能在1978年八十四岁高龄时得奖,是因为评委会认为他年事已高,所以才不得不把这个奖项“施舍”给了红色国度的科学家。 和他共同获奖的另外两个人,罗伯特·威尔孙和阿诺·彭齐亚斯,是因为发现了宇宙微波背景辐射,和卡皮察的研究方向,低温物理学,风马牛不相及。 在卡皮察之前,他的同胞列夫·朗道也是因为出了车祸,被评委会认为时日无多,所以才请瑞典驻苏连大使前往医院病房,代替国王替他颁奖。 而布莱克特为了改进云室,拍了十几万张照片,是纯靠着毅力和坚持,才获得了诺贝尔奖。 来而不往非礼也,卡皮察也向陈慕武打听起他来:“陈,鳄鱼给你安排了什么任务?” “卢瑟福主任说他最近要准备去伦敦参加小王子的婚礼,等他回来之后,才会给我安排任务。”陈慕武“坦诚”地说道。 “这么说,鳄鱼要离开一段时间了?”听到这个消息,卡皮察瞬间就兴奋了起来,“既然这样,我们今晚要不要打几把牌,来庆祝一下这个消息?” “彼得,你不要在实验室里大声地说这种话,说不定下一秒,主任就会在你的背后出现。”陈慕武好心劝告。 听到他这么说,吓得卡皮察立刻就逼近了嘴巴,他还心虚似的前后左右看了看,想要确认卢瑟福有没有出现。 “好了,不逗你玩了,你说你和帕特里克是同一个小组,而我这几天刚好也没有项目,就暂时加入到你们组中好不好?” “当然没问题。” 卡皮察给出了肯定的回答,布莱克特也跟着点了点头。 本站网站: 17夫妻谐和的希望 陈慕武想加入卡皮察和布莱克特这个实验小组,当然有他自己的心思。 现在的物理学界,仍有很多人认为他提出来的有关伽马射线散射的陈理论,不是一种正确的理论。 其中被人广泛接受的一种抵制说法是,出现这种实验现象,只不过是一种统计平均的结果。 因为现在无论是谁在做这个实验的时候,都只是测量伽马射线在折射前后发生的性质变化,谁也没有测量过和光子碰撞的那个电子在碰撞结束之后到底发生了什么。 如果能找到在碰撞之后被击飞的电子,那么就能彻底堵上他们这些人的嘴。 而能观测带电粒子轨迹的最直接的办法,就是让它们经过云室,留下轨迹并进行拍照记录。 在上辈子,康普顿和威尔孙,也是因为各自在云室中观测到了反冲电子的轨迹,用这个事实让不相信光的粒子性的那帮人闭上了嘴,才能最终分享了1927年的诺贝尔物理学奖。 而现在陈慕武所在的卡文迪许实验室,不仅是威尔孙发明云室的地方,站在他眼前的,还有一个因为改进云室而获得诺贝尔奖的动手能力极强的实验达人。 于是他开口问道:“彼得,帕特里克,你们能不能先放下手中的工作,帮我一个小忙?” “你要做什么,陈?” “不知道你们读没读过我发表的第一篇论文,就是伽马射线散射的那一篇,……” 陈慕武在此处略作停顿,直到看到对面两个人分别点了点头,他才继续说道:“……,但现在很多人,还认为这个观点很荒谬,不知道你们两个人对此有什么想法?” 卡皮察对他的新室友颇为信任,“我支持你,陈,既然实验已经验证了,那么事实就像板上钉钉一样,无可辩驳。” “彼得,我要纠正你一点,实验确实已经验证了我提出来的这个理论,但只验证了一部分,大家纷纷着眼于伽马射线的散射前后,却还没有人去注意到那个被反冲出去的电子。 “我今天看到你和帕特里克,正在使用云室进行实验,忽然就想到了,如果能成功地用云室观测到这个反冲电子的轨迹,应该就可以让那些一直嚷嚷着‘光绝不会是粒子’的老顽固们闭嘴了吧?” 虽然卡皮察和布莱克特比陈慕武要早到卡文迪许实验室几年,但他们同样仍处在新人阶段,接触不到什么高精尖的实验项目。 他们两个谁都知道,陈慕武因为提出来了一个可能能够确定光是粒子的新理论,现在在物理学界的声名鹊起。 如果有自己参与的实验,能够进一步证明这一理论的正确性,那么他们是不是也可以像陈慕武一样,就此平步青云? 人处在微时的时候,自然不会放过任何一根可能会让自己发达的救命稻草。 所以在当陈慕武问出“我们三个能不能设计一个实验,全力以赴去捕捉这个电子?”这个问题后,两人毫不犹豫地就点了头。 …… 卡皮察和布莱克特很高兴,陈慕武同样也很高兴。 自己只不过是动了动嘴,就成功忽悠到了两个送上门的免费劳动力。 陈慕武打算全程都不参与进这个实验的具体工作,毕竟那个伽马射线源的放射性可不是闹着玩的,里面装着的可都是货真价实的放射性元素,镭。 现在的人们完全意识不到,放射性对人体的危害到底有多强。 大家反而认为,居里夫妇发现的名叫镭的这种新元素,是强身健体的灵丹妙药。 镭被大家称之为“天使射线”、“上帝之光”、“夫妻谐和的希望”。 对男士能提高思维能力、缓解压力、提神醒脑、壮阳;而对女士则可以美容养颜、返老还童、美白。 刚打完一战的欧洲人,没什么钱买这种高端玩意儿,反倒是他们的乡下阔表弟阿美莉卡,人人都争着花大钱买含有镭的高端产品:镭荧光手表,含镭化妆品,含镭牙膏,含镭巧克力…… 其中最有名的是一种叫镭水,比起中囯用各种奇奇怪怪的动物,甚至是奥特曼、哥斯拉和疯狂的外星人泡酒,大胆的美国人直接把镭元素投入到了水里。 大夫们把镭水吹得神乎其神,其实只为了从医药代表里拿到那高达一成七的回扣钱。 直到几年后,一位叫拜尔斯的中产富人因为狂热地迷信镭水而去世,还有美国镭企业那些给夜光表盘上色的女工集体生病,后知后觉的老美才最终意识到了镭对人体危害的严重性。 每天都待在卡文迪许实验室这个辐射源头,虽然剂量不大,但陈慕武觉得自己还是有必要尽快搞一套铅防辐射服来穿。 …… 画下了大饼之后,人人都像打了鸡血一样。 卡皮察跑去借伽马射线源,布莱克特忙着继续改进他手里的云室。 陈慕武还有其他人需要拜访,也就独自离开了卡文迪许实验室。 回到自己自己租住的房间,陈慕武扛上那根自己从国内人肉带过来的鏵火腿,然后从叹息桥上穿过康河,沿着河边向北一直走,过了圣约翰学院,他就来到了玛格达连学院。 陈慕武来到这里不是拜会什么教授、学者,而是一位从未曾谋过面的陈家的熟人。 就像去邶大那次,陈慕侨给他找到了马裕藻和周作人这两位故人帮忙照顾,这一次陈慕武远渡重洋来到剑桥,他的大哥又发动各种人脉关系,帮他在异国他乡,又找到了一个熟人,能够胡想帮衬。 曾经担任交通部总长和交通大学校长的叶恭绰,正是陈慕武在鄌山读大学时候的老校长,也是陈慕侨在南洋大学的顶头上司。 虽然因为北洋派系斗争,叶恭绰在校长的位置上只坐了一年,但他和陈慕侨之间还是积累了不错的交情。 因为身兼数职的叶恭绰经常出差,在京沪两地之间来回奔波,所以学校中的很多事宜,经常要拜托陈慕侨这位教务长来处理。 再加上叶恭绰祖籍江俆姚,就在陈慕侨故乡仩虞的临县。 俆姚此时还不归佇波管,仍是邵兴府的一个下辖县,所以叶陈两人之间,又加了一层同乡之谊,因此也就更加亲近。 陈慕侨打听到叶恭绰有一个侄子,名叫叶公超。【1】 叶公超幼年丧父,自小跟着叔叔长大。此君比陈慕武还小两岁,却在1920年就已经出国留学,先是在美国,辗转了三所私立学校,然后又来到了英国,进入到剑桥大学玛格达连学院,学习西洋文学。 陈慕武所携带的这个火腿,就是叶恭绰知道他要去剑桥之后,拜托他带给自己的侄子的。 【1】笔者注:叶恭绰和叶公超叔侄俩,在上一卷第四十章的时候已经出现过一次。 本站网站: 18我的朋友叶公超 玛格达连学院,最初名叫白金瀚学院——当然,这名字和京海市的徐江毫无关系——和其他诸如三一、国王和圣约翰等大型知名学院比起来,声名不显,占地面积也只有一小块。 但很幸运地,这所学院也坐落在康河沿岸,这里可以算是剑桥大学最中心的一块区域。 布莱克特就是这个学院的学生,陈慕武到那边找过他几次,所以知道路应该怎么走。 叶公超应该是早就收到了自己叔父叶恭绰的来信,知道有一位中囯同乡将要到剑桥来留学。 因此当他接到通报说有一个中囯人前来拜访之后,就匆匆忙忙地从自己房间跑了出来。 叶公超此人身材比例很匀称,却唯独长了一张大圆脸,身上穿着考究的西服,脚下的皮鞋被擦得锃光瓦亮,和他头上抹了头油的中分头,在阳光下交相辉映。 “汉臣兄,小弟在英国报纸上久仰大名,今日终于相见,真是三生有幸。” 叶公超笑的时候,脸上的肉把五官的挤到了一起,看上去有些憨厚,又有些好笑。 按理说,他叔叔叶恭绰和陈慕侨是同事关系,而陈慕侨又是陈慕武的大哥。 所以按照这时候人与人交往中的繁缛礼节,叶公超应该也把陈慕武同样也视作长辈才对。 但他一张口,却直接把陈慕武叫成了平辈,换做是旁人,估计立刻就会翻脸。 好在陈慕武也不是一个讲究之人,对眼前这个只比自己小两岁的人,并没有挑理。 他笑道:“公超,你我之间何必客气!叶校长托我给你带的鏵火腿,现在就算是完璧归赵了。” 叶公超名崇智,字公超,以字行。 陈慕武这么叫他,算不上失礼。 “出国几年,我最想吃的就是一口家乡菜。这里不像伦敦那种大城市,整个剑桥郡都没有一家中餐馆。每次想要满足一下自己的这个中囯胃,要么就坐上火车,到伦敦的唐人街上吃一顿,要么就自己动手,勉强做几道简单的菜,才能暂缓思想的情绪。汉臣兄,你带来的这个火腿,可真算是及时救了我一命。” 叶公超从陈慕武手中接过火腿,把陈慕武迎进玛格达连,边走边向他表示感谢。 “嘿,乔治,你手里拿的那是什么?伊比利亚火腿吗?” 两人走在庭院里,有人路过和叶公超打着招呼。 乔治,是叶公超的英文名字。 “约翰,这并不是西班牙的火腿,而是千里迢迢从我家乡送来的另外一种火腿。明天中午,欢迎你到我那里去品尝我的家乡菜。” 叶公超操着一口标准的英音,落落大方地回应着对方。 “好的,那就这么说定了!” 陈慕武好奇地问道:“公超,怎么,你们学院里的学生,还能进行烹饪么?” “那是当然,每层学生宿舍都有一个公共厨房,所有学生都可以使用。” 陈慕武想了想自己租住在布朗太太家的那狭窄昏暗的一人间,又看着眼前玛格达连学院中宽敞明亮的宿舍,真是货比货得扔。 走到自己的屋子,叶公超把火腿挂到墙上的钉子上,然后把陈慕武让进书桌前的椅子,并从烟盒中抽出一支555牌香烟,递了过去。 “谢谢,我不会。”陈慕武摆了摆手。 他仔细打量着眼前的这间房间,和那些附庸风雅之士在屋子里摆上一架子的书不同,叶公超在宿舍的架子上,摆的满是各种调料和香料,还有天侓的玫瑰露,邵兴的花雕酒。 “公超,没想到你还有这种雅兴。” “汉臣兄见笑了,小弟我自幼去国离乡,辗转于美欧之间,可这西洋人的东西,我是一点儿也吃不惯,只能亲自动手下厨。孟夫子虽然说‘君子远庖厨’,但孔老夫子却也说‘食不厌精,脍不厌细’,是不是?今天晚上时间太短,来不及准备。等明天中午,小弟就请汉臣兄尝尝咱的手艺如何!” 在原时空,网络上总流传着出国留学没学到什么知识,却学了一身厨艺回家这个梗,没想到其肇始源头,竟能追溯到眼前这位叶公超。 要是叶公超真能做的一手好菜,陈慕武倒是不介意以后隔三差五地就来他这里蹭上一顿。 “那就多有打扰了。” “汉臣兄,你我之间这还客气什么!小弟日前在报上读到了不少老兄的事迹,还特意找来了老兄一前一后发表的两篇论文仔细阅读,试图能从中参悟一二。但终究是小弟才疏学浅,不能窥其门径。 “老兄,你说的这个时间旅行,他真的能够实现吗?” 上午才从爱丁顿那边脱身的陈慕武,没想到叶公超也会跟他聊这个。 你说你一个文科生,好好写写诗,做做文章也就罢了,为什么非要对这种东西感到好奇? 所以陈慕武干脆抢过了话语的主动权,不去回答问题,反而问道:“公超,如果你能回到过去, 你想回到什么时代,为什么?” 叶公超把手中的香烟叼到嘴里,划了几下火柴,才把香烟点燃。 他深吸一口之后,皱着眉头仔细思考起来。 而陈慕武却也盯着叶公超手里的火柴盒,脑中冒出来一个奇怪的念头。 老派的卢瑟福用火柴也就罢了,怎么连热衷于赶时髦的小年轻叶公超也用这火柴? 这年头连打火机都没有吗? 叶公超的话打断了陈慕武的思考:“我想,要是能回到过去,我最想回到的是明朝。三保太监郑和七下西洋,但达到的目的和耗费的财力物力人力相比,并不成正比。如果回到明朝,能成功劝说明成祖开疆辟土,发展资本主义,大力构建海外殖民地,向海外移民,掠夺殖民地的矿产和经济,在全世界建立一个以儒家思想为指导思想的新秩序,那么我浩浩中华,也就不会遭受今天这种居于人后的耻辱……” 得,看来这位还是个愤青。 陈慕武继续听着叶公超对他穿越回过去之后的种种天马行空般的设想,好像是在听着一本拙劣的明穿小说。 不过他这也算是成功转移了叶公超的注意力,让他不再缠着自己,给他讲时空旅行的原理。 …… 第二天中午,陈慕武如约再次来到玛格达连学院,找叶公超吃了一顿饭。 有一说一,小叶的手艺还真不错,大哥也算是给自己介绍了一位妙人。 至少等他以后想要吃中囯饭菜解馋的时候,不必再为此发愁了。 叶公超这个朋友,他陈慕武算是交定了! 本站网站: 19截胡达人陈汉臣 作为英国最好的大学,剑桥大学里自然有许多顶级学者。 这些学者中,有不少人都凭各种功绩接受过皇家册封,名字前面能带着“sir(爵士)”的头衔。 即使还没能被授勋的,也大多都是各种诸如皇家学会、皇家文学学会、皇家天文学会等等诸多学会的会士,同样能使用象征荣誉的头衔。 他们都或多或少的和王室有关系,所以当老国王乔治五世的这位二王子一要结婚,剑桥郡的火车站就挤满了想要坐火车到伦敦,参加婚礼观礼的名师大家。 倘若一不小心,有一辆火车在铁道上出了轨,那么很有可能就会改写人类科学史、文学史和哲学史等各个学科的发展轨迹。 卡文迪许实验室也走了不少人,只留下了助理研究主任查德威克,负责管理留在实验室中的这一批学生,千万别让他们在皇家庆典过程中,惹出什么大麻烦。 顺便一提,查德威克已经是继三一学院院长老汤姆孙之后,陈慕武在穿越之后见到的第六个诺贝尔奖得主了。 卡皮察和布莱克特找来了一台伽马射线源,正在利用它发射出来的伽马射线轰击石墨板,企图在云室当中找到反冲电子的轨迹,并通过照相技术在底片上记录下来。 他们之中无论是谁,都觉得这将是一项惊人的发现,因此上斗志满满,信心十足。 因为卢瑟福忙于参加皇室婚礼前的各种准备,无暇顾及陈慕武,只能和他说等约克公爵婚礼结束之后,再给他来安排实验。 所以这几天的时间里,陈慕武无所事事,也不知道他从哪里淘换来了许多铅板,在实验室门口拿着锤子,像恶毒铁匠一样叮叮当当地敲个不停。 实验做累了,偶尔走出门外抽烟解乏的卡皮察,看到陈慕武挥舞着锤子砸着铅板,止不住好奇地问道:“陈,你这又是在做什么?” “我在给自己打造一身合身的盔甲,等我穿上它之后,成为骑士,就也能被邀请参加皇室婚礼的观礼了!” 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面对爱开玩笑的卡皮察,陈慕武也不禁开起了一个玩笑。 他又不是大嘤帝国的子民,没那么强烈看他们主子结婚,然后感动得稀里哗啦。 “刚刚只不过是开个玩笑,说实话,我总觉得伽马射线的穿透力过于强大,人体长时间暴露于其中,应该不会是一件好事情。 “所以我才找来了伽马射线最难穿透的铅板,感觉把他们披在身上,我进到实验室里才能安心一些。” 跟自己未来几年的同事没必要藏私,陈慕武打算等自己这件铅制防辐射服制作到位之后,就把它推广到整间实验室里。 听了陈慕武的回答,卡皮察根本就没往心里去,他觉得陈慕武是杞人忧天。 故而他调笑道:“陈,你就是太谨慎了,伽马射线和身边的光线没什么不同,只不过就是电磁波而已。我也从没见你在太阳底下路过的时候,天天像旧时候的贵族妇女一样,打上一把遮阳伞啊?” 说完话,卡皮察烟斗中的烟丝也已经燃烧殆尽,他又摸出随身携带的烟草袋,打算重新填满一斗新的。 “少抽点烟,这个对身体也不好。” 陈慕武再次好心劝诫道。 卡皮察本想着再和他说上几句关于烟草的笑话,但一想到陈慕武是从哪个国家来到这里的,他又立刻乖乖地闭上了嘴。 卡皮察把手中已经打开的烟草袋也重新封闭好,然后讪讪离开,转身又进入到了实验室里。 …… 等卢瑟福带着他的一众同事和爱徒们,从伦敦重返回到了剑桥郡,陈慕武的铅板防辐射服也打造了不离十。 陈慕武的西服,都是大哥找仩海租界中的顶级裁缝,为他量体裁衣订制的。 等把铅板穿到身上之后,陈慕武就不能再穿进这些西服当中,他只好换上了三一学院发的那件宽袍大袖的院袍,走起路来,颇像从吴道子画中走出来的人物。 不过近期之内,陈慕武是没什么机会能穿上这件防辐射服了。 因为卢瑟福一回到剑桥,就开始帮陈慕武的实验筹划准备。 一开始,卢瑟福还担心,陈慕武会在实验器材上狮子大开口,提出什么过分的要求。 虽然卡文迪许实验室在全世界的威望非常高,但在1923年,整所实验室每年的总预算额度还不足九千英镑,其中还包括着几位教授和教职员工的工资。 不过,让卢瑟福安心的是,陈慕武并没有提出要些什么昂贵的高精尖的器材。 他说只需要一间向阳的暗室,几个用高透明度玻璃制成的液体容器,几块单色滤波片,几块铀玻璃,再外加一台分光计即可。 陈慕武提到的这些物品,在卡文迪许实验室中都是现成的,无需再去额外购买,或者制造什么的新器具。 不过在让人给陈慕武提供这些仪器道具的同 时,卢瑟福心中也暗自疑惑,他要这些随处可见的光学仪器做什么? 难道说位于远东的中囯,已经贫穷到了连这些器材都凑不出来了么? 如果真是这样,但为什么陈慕武无论是衣着打扮,还是行为举止,又都像是一个大户人家的公子哥儿? 当然不是像卢瑟福所想的这样,其实这个实验,陈慕武完全可以在国内就完美地复刻出来。 但当时他在国内的时候,满脑子都是康普顿散射,和爱因斯坦的引力场方程,完全忽视了这个实验的存在。 直到几个星期之前,他乘坐的安瑞合里杜号轮船行驶在蔚蓝的印度洋上,看着大海反射的蓝光,陈慕武忽然就想到了瑞利散射。 一想到瑞利散射,他就又想起了分别在《物理学史》和《近代物理实验》这两门专业课上,学过和做过的拉曼散射。 在轮船上,陈慕武清醒时偶尔会在纸上写写画画的,正是这个拉曼散射的原理和公式。 钱德拉塞卡拉·文卡塔·拉曼,英属印度人,种姓是最高贵的婆罗门,1930年诺贝尔物理学奖得主,是印度乃至全亚洲第一位获得诺贝尔物理学奖的物理学家。【1】 不过在这个时空里,他再想第一个获此殊荣就有些困难了,毕竟因为现在,凭空出现了一个陈慕武。 【1】笔者注:第一个获得诺贝尔奖的亚洲人是泰戈尔,他于1913年获得了诺贝尔文学奖。 本站网站: 20枯燥无味的实验 不过,陈慕武不打算也不需要靠抢先发表拉曼散射的实验结果,来获得诺贝尔物理学奖,因为他现在已经有了一个关于伽马射线散射的理论傍身。 等卡皮察和布莱克特成功在云室里捕捉到那个反冲电子的踪迹,他能获奖就更是一件板上钉钉的事情了。 估计最晚不超过1927年,陈慕武就能拿到属于他的第一个诺贝尔物理学奖。 只要能在1927年前获奖,那么陈慕武就能超越劳伦斯·布拉格,成为史上最年轻的诺贝尔奖获得者,并将这一记录,一直保持到八十多年之后。 当然,打破这一记录的,也不是比他更年轻、更天才的物理学家,而是越来越政治正确的和平奖评委会,靠着它们那越来越畸形畸形的评审眼光,选出来的和平奖得主。 …… 关于拉曼散射究竟是谁最先发现的,历史上还曾有过一段公案。 拉曼是1928年2月28日提交了他的最终论文,而就在之前一个星期的2月21日,两位苏连物理学家兰兹伯格和曼德尔斯坦,率先在国内的物理学期刊上独立提交了有关这一现象的论文。 但掌握了话语权的西方学界,最终还是宁可选择用他们的殖民地印度人的名字命名这一散射现象,也不要用和他们肤色外貌相近的红色国家的人来命名。 不过在苏连,这一散射现象因为是被将于物理学家携手发现,所以被称作“联合散射”。 这种称呼在一定程度上也间接影响了我国,在建国后早期的物理学论文中,“联合散射”一词的出现频率,比“喇曼效应”要多得多。 和之前的康普顿效应相似,拉曼效应也是入射光和分子之间产生能量交换,进而使散射光的波长发生变化。 而和康普顿效应略有不同的是,这次和光子发生碰撞的是分子,而不是康普顿散射里的自由电子。 在一定程度上,拉曼效应也能证实光量子理论的可靠性,在学术逻辑上,也算是和陈慕武之前发表的论文一脉相承。 所以自从在轮船上想到了拉曼效应,陈慕武就决定了,要把它作为自己到剑桥之后做的第一个实验。 …… 其实陈慕武并不是为卡文迪许实验室省钱,他也很想向卢瑟福要器材,因为当时在大学的实验室里,他做拉曼散射时用的光源是单色性强,准直度高的激光。 但在1923年,即使陈慕武跑遍世界所有的角落,他也绝对找不出一台激光器的。 虽然爱因斯坦早在1917年就提出了“受激辐射”这个概念,可人类据此原理制造出的第一束激光,还要等到几十年后的1960年。 陈慕武觉得自己没必要为了一个拉曼散射,就提前几十年把激光器研制出来。 想研制激光器,还有许多前置工作要做,比如先提出相对论效应下的波动方程(狄拉克方程)。 但让这个方程出世之前,又要先搞明白海森堡的矩阵和薛定谔的方程,泡利的不相容原理,以及发现电子的自旋等等等等。 饭要一口一口吃,路要一步一步走。 现在让他手搓出一个红宝石激光器来,也不现实,是不是? 所以在约克公爵结婚,各位物理学大拿都前往伦敦,不在实验室的这几天,陈慕武在卡文迪许四下转了转,想要找到一具能用的高压汞灯。 他心中想的是没有激光器,用棱镜从汞灯中分出一道光来,也能勉强进行实验。 但这种东西,陈慕武就是挖地三尺也找不出来,因为还要在十几年之后,高压汞灯才会被发明出来。 现在倒是有低压汞灯,可是它的亮度又太暗,而且谱线大部分都分布在紫外线不可见光区,实验具体操作起来很是困难。 至于氖灯,也就是大街小巷常见的霓虹灯,它发出来的红色光的波长又太长,很容易让散射的光谱和荧光光谱掺杂到一起。 这样一来,想要检测究竟是荧光还是散射光,就要再加上一个检验光的偏振性的实验(这是因为荧光不具有偏振性),让实验步骤进一步繁琐。 思来想去,陈慕武只好采用也只能采用最古老的方式,从太阳光中分出一束来做实验,就像他在三一学院的老学长牛顿用三棱镜发现光的色散那样。 在卢瑟福给他准备好的暗室中,陈慕武把窗帘剪开一个小洞,从中引出一束太阳光,用透镜组让这束太阳光聚焦再发散,成为更细的一束平行光,再使其分别通过蓝紫色滤波片、铀玻璃和准直狭缝,这样以来,他便得到了一个能勉强使用的近单色光源。 之所以选择蓝色,一是因为蓝光的波长较短,实验现象会产生得更明显;二是蓝色光在太阳光中分布得更多,也就能抵御更多的折射损耗。 有了光源,又有了实验物品纯水和纯乙醇,他的大脑中还有着完整的实验原理,只需要在加上一点点耐心,这个实验还是很容易就做出来的。 唯一限制陈慕武实验速度的,就是太阳光只能在每天接近正午的几个小时内才最为强烈,他只能抓紧在这一段的时间之内做实验。 不过即使这样,三天之后,陈慕武也成功地在分光镜的目镜当中,找到了水分子的第一条散射谱线。 他调整好自己激动的心情,在照相底片上,拍下了第一张散射谱线的照片。 接下来的工作,就是变换容器中的液体,比如乙醇、乙酸等等,测定并记录在不同液体当中,谱线的具体数据。 如果陈慕武是个教授或者组长,那么他完全可以把之后的实验交给手下的研究生苦力。 如果陈慕武做的是有关卡文迪许实验室中最热门的原子核或者放射性的实验,他在取得阶段性成果之后,将其汇报给卢瑟福,那么估计卢瑟福也会很快就会派人来协助他进行研究。 很可惜,陈慕武两个条件都不符合,他只能自己动手,一次又一次地更换着实验材料,然后再一次又一次地记录着实验数据。 只有卡皮察偶尔会在中午休息的时候,叼着烟斗过来帮忙打个下手,顺便告诉陈慕武,他和布莱克特那边的实验,又取得了什么新的进展。 本站网站: 21第1张电子照片 将近一个月的时间内,陈慕武每天的活动就是重复“提纯液体-装入容器-观察光谱-记录数据-拍摄照片”这个流程。 偶尔遇到阴天下雨,实验搁置的情况下,他又得抓紧这段时间来撰写实验论文,终日奔波苦,一刻都不得闲。 现在这种忙碌的状态,让陈慕武又回想起了当初刚上研究生时,在实验室里打工的时光,只不过这一次,他的老板是他自己。 叶公超偶尔来卡文迪许实验室找过他几次,要么念上几句自己新近做的几首英文诗,要么就是给陈慕武讲讲,最近国内外又发生了什么新鲜事。 五月六号凌晨,行驶在津浦铁路上的北上特快列车,也就是陈慕武去邶大讲学时曾经坐过的那一辆蓝钢皮,在仙东省临城附近脱轨,脱轨的原因是因为劫匪蓄意破坏,并把车上的男男女女老老少少全部劫持,其中还包括不少外国人,最出名的应该是仩海《密勒氏评论报》的主编鲍威尔,还有美国石油大亨约翰·洛克菲勒的独子小约翰·洛克菲勒的小姨子,露西·奥尔德里奇。 听到这个消息,让陈慕武隐隐有些后怕,因为在苏连政府的全力之下,西伯利亚大铁路已经全线贯通,如果他当初选择乘火车来欧洲,那么很有可能,自己也可能会出现在这趟津浦线的火车上。 …… 五月二十二日,星期二。 财政大臣斯坦利·鲍德温出任英国首相,这位同样也是剑桥大学三一学院的校友。 同一天,德国马克继续飞速贬值,一日之内,美元和马克之间兑换价,从一比五万下跌到了一比五万七。 也是在同一天,兴奋的卡皮察带着同样兴奋的布莱克特,来到实验室中找到陈慕武,告诉后者,他们已经拍下了第一张清晰的伽马射线散射中反冲电子的轨迹照片。 “多么漂亮的一张照片!” 陈慕武忍不住赞美道,他总算是得到了解脱。 陈慕武终于不用再宥于这暗室中一遍一遍地重复着实验,关于可见光的散射,他已经做完了六种液体在三种不同频率的光照下的实验,他甚至还做了两种物质在固、液、气三相状态下的对比实验,并拍下了许多张光谱照片,这个数量足够他写论文使用了。 其实陈慕武本可以在观测到纯水和纯乙醇中的散射光谱后,就撰写论文进行发表,但他怕自己实验进行得太过顺利,可能会引起别人的怀疑,才不得不又拖上了这么久的时间。 陈慕武让卡皮察和布莱克特再去多拍几张清晰的反冲中子的相片,留着以后写论文时使用。 而他自己又花费了两天的时间,拿着写好的可见光散射的论文,去卡文迪许实验室二楼的办公室里,找自己的顶头上司卢瑟福。 陈慕武的这第三篇论文,虽然叫做论文,但其实更像是一篇实验结果记录。 其中完整地记录了光在经过不同的液体的散射之后,产生的波长变化变化现象:散射光中在每条原始入射谱线(频率为ν)两侧对称地伴有频率为ν±Δν的谱线,频率差Δν与入射光频率ν无关,由散射物质的性质决定,每种散射物质都有自己特定的频率差,其中有些与介质的红外吸收频率相一致。 他还指出,这种频率改变很是微弱,大概是瑞利散射的千分之一级别。 而且,经过散射后的光,带有偏振性,目前的理论还不能解释,这种偏振光是从何而来。 卢瑟福在看完陈慕武的论文之后很是高兴,他脸上带着笑意地大声说道:“好,好!小伙子,你才来实验室不到一个月,就又给我们带来了一个大的惊喜!” 站在卢瑟福身边的陈慕武,只觉得震耳欲聋。 卢瑟福此人的嗓门是出奇的大,由于经常打扰到实验室中的其他人做实验,导致研究人员们不得不在实验室里的天花板上,悬挂起“请小声交谈”的标志牌,来隐晦地提醒他们的这位顶头上司。 但就现在的情况来看,这块提示牌形同虚设,完全没有一点儿用处。 “只是一点微小的工作,主任。”陈慕武谦虚道。 “走吧,”卢瑟福站起身,拍了拍陈慕武的后背,“带我去看看你的实验现象。” 说罢,两人走出卢瑟福的办公室,来到了摆着实验仪器的那间暗室之中。 当卢瑟福在分光计的目镜当中,看到了两条锐利的亮线之后,不由得啧啧称奇:“漂亮的谱线!我就说嘛,在我们这间实验室里,除了放射性,我还是愿意看到一些别的新奇的东西!”【1】 …… “你听,老鳄鱼又在称赞那个中囯天才了。” 一旁的开放实验室,听到卢瑟福的大嗓门的卡皮察,脸上充满着羡慕的表情,对和自己同组的布莱克特吐槽道。 布莱克特仍然是一张面瘫脸,不过他的语气却很激动:“可是,爵士说的没错,陈确实是一个天才。没有他,我现在怎么能马上就要在皇家学会的期刊 上发表第一篇论文了?” 布莱克特对陈慕武很感激,他偶尔会想,是不是在下个月的乔治五世国王寿辰假期,邀请陈慕武到自己在伦敦的家里做客。 卡皮察燃起斗志:“看样子,陈的第三篇论文就要发表了,我们也要加把劲儿,不要被他落下太多。” “嗯。”布莱克特点了点头。 …… 陈慕武后来又在实验室里和卢瑟福说,他想让卢瑟福做自己论文的通讯作者,这样一来,在皇家学会的《自然科学会报》编辑部那里更容易过稿一些。 但卢瑟福告诉陈慕武,他的这种担心完全没有必要,因为只要看到信件寄自卡文迪许实验室,那些编辑们就会知道,这个地名就是论文品质的保证。 把论文装进信封,投入邮筒,陈慕武沿着康河边,走回自己租住的布朗太太的房间。 五月末的天气已经非常温暖,康河中穿着剑桥独有的浅蓝色运动服的赛艇运动员们,正在刻苦训练,积极备战。 等六月底七月初,春节学期结束,他们还要到伦敦的泰晤士河上,和牛津大学赛艇队来上一次事关名誉的大战。 【1】笔者注:卢瑟福历史上确实说过这么一句话,不过称赞的不是拉曼散射(因为拉曼并没有在卡文迪许实验室里做实验),而是爱德华·阿普尔顿和他的学生迈尔斯·巴尼特在1924年通过无线电信号发现大气层中的电离层,前者也因为此项功绩,获得了1948年诺贝尔物理学奖。 本站网站: 22康河边的小插曲 运动员可以说是整个剑桥大学的学生中,地位最高的一批人。 传承了几百年的剑桥大学,有着一整套繁琐冗杂校规,涉及到一个学生的日常学习生活中的方方面面。 学生的首要任务自然就是学习,上课迟到罪大恶极,但运动员们除外。 每天,这些赛艇、橄榄球和田径项目的运动员,总是赶在课程即将开始的档口,才匆匆忙忙地赶到教室,他们满脸通红,身上的衣衫也都被汗水浸湿。 可讲台上的老师教授们,却对此毫无怨言,毕竟能在各个项目上压制住牛津大学,可是整个剑桥大学最主要的目标之一。 而在这些运动员中,地位最高的无疑就是赛艇运动员,牛津、剑桥两所大学之间的赛艇大战,从1829年开始,到今天已经将近一百年。 每年的比赛日,伦敦泰晤士河比赛河段近七英里的河两岸上,都会汇集大量前来观赛的游人,人山人海,欢声雷动,已经成为了伦敦每到夏日最盛大的节日之一。 在康河边漫步,陈慕武不光看到了这些牛气冲天的赛艇运动员,也见到了几个迎面走来的游泳爱好者。 这个时代的无论男女,他们的泳衣制式很守男女德,即使是肚脐以上的部分,也不能暴露在空气之中。 所以当陈慕武看到几个男学生穿着的连体男士泳衣,不由得大吃了一惊。 他的第一反应,还以为是碰到了一群异装癖,心想,怎么二十年代的英国佬儿们,就已经这么放得开了? 直到他看到他们潮湿的衣服以及头发上和皮肤上滑落的水珠,陈慕武才意识到,一开始是自己想多了。 陈慕武本人就是一个游泳爱好者,于是他走上前询问道:“先生们,你们这是刚刚游完泳吗?” 几个学生看见拦路的是一个东亚人,心中不由得又泛起了一些不愉快。 因为半个月前的津浦铁路临城大劫案,不仅在中囯国内闹得沸沸扬扬,同样也登上了欧美各国的报纸。 不过是因为劫匪们误打误撞地劫持了几个洋人,而且已经释放了其中的老弱病残和妇女,但是在白人们心中的华人恐惧病又再次复发,有的报纸上甚至把这场对火车的劫案,夸张地称为“义和团”运动第二。 再加上英国今年上映了一部默片,也是傅满洲系列小说改编成的第一部电影《傅满洲的谜团()》。 容易接受新鲜事物的大学生们,是现在电影的主要观影人群。 每当有新电影一上映,他们准会在第一时间跑到电影院中,看完之后,还会在茶话会上和酒吧里,和自己的朋友同学们,对着剧情指手画脚,侃天侃地。 所以这些学生们在心中对眼前的这个东亚人很是歧视,甚至已经从眼神和脸上的表情中流露了出来。 谁也不愿意回答他的问题,只有其中一个自觉还算有些同情心的人“怜悯”地告诉了他:“没错,我们就是刚刚游完泳。” 陈慕武当然也看出来他们脸上避之不及的厌恶表情。 他今天没穿学院的院袍,身上的西服也因为整天在实验室里做实验,搞得皱皱巴巴。 在对方眼中,大概率是把自己当成了从外地来的游客,而且还是一个邋遢的中囯人了吧? 穿越过来已经半年,却还从没有下过水,看到对方身上的泳衣和水珠,让陈慕武这个属鸭子的人心里很痒痒。 他本来想进一步追问,他们是在哪里游的泳,但看样子,对面这个学生根本就不打算好好回答自己,那又何必自取其辱呢? 还是等晚些时候问问布莱克特好了,毕竟他比自己早来了剑桥几年,对学校周边的环境,应该比他熟悉得多。 一行人和一个人错身而过,走出去还没几步,陈慕武就听到了背后传来了嘻嘻哈哈的讥笑声。 不用问,这讥笑的目标,不出意外的话,应该就是他自己。 …… 1923年6月1日,星期五下午。 在从剑桥郡开往伦敦的火车上,陈慕武向布莱克特提起了这件前几日在康河边发生的事情。 布莱克特最终还是邀请了两位来自异国的伙伴陈慕武和卡皮察,到他伦敦的家中度过国王寿辰这个为期三天的假期,从持续了一个多月的重复实验中脱身,休息一下,换换脑子。 他和卡皮察已经拍摄了数量足够多的反冲中子照片,打算等假期结束之后,就开始着手动笔写论文。 而陈慕武已经把第三篇论文塞进邮筒邮寄了出去,算算时间,百分之百是来不及登上今天出版的六月份的《自然科学会报》了,不出意外的话,应该会在下个月的刊物上出版。 这次,陈慕武没再把论文翻译成德文,寄给普朗克。 拿着英国人的钱在英国人的实验室里做实验,他也有点而不好意思吃里扒外了。 上面这句是玩笑话,其实是那本《物理学年鉴》偏向理论性的多一些,像陈慕武这篇纯实验论文,发在《自然科学会报》上就足够了。 除此之外,他还有样学样,像卢瑟福一样,写了一篇简短的通讯寄给了《自然》杂志,虽然无论是拉曼还是苏连的物理学家们,都不可能把这个实验提前近五年的时间做出来。 刚写完一篇论文的陈慕武,也难得休闲几天,他不但答应了布莱克特的邀请,还在征得了主人家的同意后,带上了他新收的小弟叶公超。 听了陈慕武关于那天在康河边发生的事情的描述,布莱克特有些害臊,不禁为几位同胞的所作所为而感到羞愧、脸红。 他紧张到开口说话竟有些语无伦次:“陈,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他们,他们只代表着一小部分愚昧无知的英国人,我们绝大多数英国人,还是很友善的。” 看着布莱克特一副着急的样子,陈慕武有些好笑又有些无奈。 或许布莱克特本人因为陈慕武的才学,对他没有恶意,但不代表广大英国人都和布莱克特一样。 反正他的房东布朗太太,每天和陈慕武打招呼时总是小心翼翼,生怕自己一个举动就会惹恼了这个骨子里天生就带着野蛮的中囯人。 “帕特里克,不要在意这些细节,我并不想和你抱怨那些人,说这件事只是想问你,剑桥周边有没有游泳馆,夏天就快到了,总要去水里凉快凉快,是不是?” 23鹿门黄土无多少 布莱克特告诉陈慕武,剑桥周围根本就没有什么游泳池,坐拥康河这条又宽阔又清澈的天然水道,谁还愿意再去费力不讨好地挖出一条新的游泳池来? 陈慕武想了想,布莱克特话说的不错,他那天也正是在康河边上,看到了那几个身穿泳衣的学生,想必是刚刚游完才上岸不久。 但是,同一条河中,既有人划赛艇,又有人游泳,这其中不会发生什么意想不到的“交通事故”吗? 陈慕武又提出了自己的疑问。 听了这个问题,布莱克特笑道:“陈,流经剑桥的康河,只有两大段平直没有拐弯的河道,长的那段留给赛艇运动员们训练时使用,而短的那段,自然就是人们夏日里游泳避暑的去处,大家井水不犯河水。” 他似乎已经完全忘记了刚才的不愉快。 在火车上,卡皮察终于得到了解脱,因为这里没有卢瑟福再让他谨言慎行,像胡适那样劝他多研究些问题,少谈些主义。 他用他的散装英语,喋喋不休地讲着他对自己故土上新成立的国家的赞美之词,称赞弗拉基米尔是一位伟大的领导人,希望他能够战胜中风这个病魔,早日康复,重新回到国家的领导岗位上来。 叶公超听得津津有味,陈慕武则是困意渐起。 卡皮察口中的领导人,和他的继任者,确实算是把这个国家领上了一条伟大的道路。 不过在这之后么?自郐以下,一蟹不如一蟹,没什么好说的。 不出意外的话,再过十几年,卡皮察在一次回国探亲中就会被扣留在国内,让他未来几十年间,再也不能再回到卡文迪许实验室里来。 …… 虽然他们这次南下,坐的是站站停的慢车,但剑桥到伦敦的距离就那么长,在两个多小时之后,几个人还是到达了伦敦国王十字车站。 出了车站,搭乘还算四通八达的伦敦地下铁,又花了大家快一个小时的时间,才到达了位于伦敦北部的伊斯灵顿。 伊斯灵顿是现在伦敦主要的住宅区之一,街道两旁都是一排排整齐的住宅。 布莱克特的家就是这些星罗棋布的住宅中的一座,虽然不是什么豪宅别墅,但外表却被打理得一尘不染,这在每天都是雾霾弥漫的伦敦殊为不易,房间内的布置同样也是井井有条,简单而温馨。 一看就知道,是家里有贤妻良母在持家。 家中没有什么像样的家具,客厅沙发背后的墙上,挂着家族中成员的照片。 其中有一张上,布莱克特穿着海军制服,笑容灿烂。 “彼得,你快来看,这张照片上,帕特里克的脸上居然也能带着这么灿烂的笑容!” 卡皮察闻声而至,看过照片之后也向布莱克特问道:“说实话,你拍照时,对面是不是站着一个可爱的姑娘?” 和照片上不同,布莱克特的表情很沉重:“那是我入伍时候的照片。之后过了不久,就发生了日德兰海战,给我拍摄这张照片的战友,就是在那场海战中牺牲的。” 自知提了一个不合时宜的问题的卡皮察,乖乖闭上了嘴。 陈慕武想,难怪布莱克特平日里沉默寡言,应该就是这个原因。 沙发对面靠墙正中央,摆着一台巨型的收音机,应该是这个家里最贵重也最新潮的家用电器。 伦敦作为全球几个大都市之一,早就已经有了几个能覆盖全市域的广播电台,每天定时定点向公众们播送当日的新闻。 知道这些人都是帕特里克在剑桥大学的同学,是全英国乃至全世界一等一聪明的人,布莱克特的家人们对大家还是很热情的。 不过陈慕武还是从女主人眼中,看到了好奇的神情。 也不怪她如此,毕竟自己儿子带来的同学们,来自这个世界上最神秘的两个国家,一个距离英国太远,而另一个来自刚刚建立的红色苏连。 而且这两个国家都在不久前,刚刚推翻了统治他们国家的皇帝。 他们在英国享受国王寿辰这个假期的时候,会不会对自己国家受人爱戴的国王和皇室,产生什么偏见? 布莱克特家里一切都好,除了晚上的伙食。 英国人人都有一种神奇的天赋,那就是无论食材有多美味,总能被他们烹饪得让人全无食欲。 三一学院的食堂如此,布莱克特家亦是如此。 幸亏还有大哥给陈慕武介绍的叶公超这个留学美食家,让他能够隔三差五地就打上一顿牙祭。 陈慕武礼貌性地吃了几口饭,然后就放下餐具,和他餐桌旁的大家聊天。 因为今年并不是英王乔治五世登基的整数之年,又加上伦敦城中又刚刚举办完一场盛大的皇室婚礼,所以今年的国王寿辰,不会举办有国王参加的官方庆典活动。 布莱克特问众人既然已经来到伦敦,假期中打算去哪里转转。 卡皮察又是第一个发言,他说他想去伦敦的城市中心逛逛,看看塔桥,看看泰晤士河。 陈慕武却听出来了布莱克特话中的深意,他既然主动发问,应该是已经想好了推荐大家去游玩的地点。 所以他装模作样地问道:“帕特里克,你有什么好的地方推荐吗?” “有,而且就在我家附近,”见有人接话,布莱克特很高兴,“你们知不知道,发现电磁感应定律的迈克尔·法拉第?” 别说是陈慕武和卡皮察这两个物理学专业的学生,法拉利真是“诸葛大名垂宇宙”,就连叶公超都跟着点了点头。 “法拉第的墓就在我家附近的海格特公墓,我小时候就曾经去拜访过几次,也正是因为他的影响,我才走上了研究物理学的道路。” 陈慕武不得不感叹,英国人有时候真是脑回路清奇,给人介绍游览观光的景点,竟然第一站就是这种地方。 不过既然得知了这一消息,陈慕武想着总归还是还要去凭吊纪念一下先贤。 毕竟没有法拉第,人们可能还要活在使用莱顿瓶供电的半黑暗时代。 第二天,卡皮察带着不感兴趣的叶公超去了伦敦市中心,陈慕武独自一个人去了布莱克特推荐的这个地方。 如果不是那些草坪上竖起来的一块又一块的小石头,陈慕武还真不觉得这里是会是那种地方,反而更像是一座环境优雅的公园。 除了法拉第,陈慕武还在里面惊讶地发现了另外一位伟人的名字。 他的大理石头像,还要等到1954年才被雕刻和安放,而现在只有一块小石碑,周围也是一片和他的名声威望毫不相符的模样。 这真是“鹿门黄土无多少,恰到书生冢便低”! 临走之前,他给管理人员留下了十英镑巨款,让他们在后者周边种些花花草草,并请他们定期对其加以维护和修缮。 …… 除了去海格特公墓凭吊法拉第,陈慕武还在布莱克特的带领下,来到市中心的威斯敏斯特大教堂,参谒了长眠于此的牛顿,还有在牛顿旁边立碑纪念的麦克斯韦等物理学先贤。 上辈子,陈慕武做梦都想不到,他能和这两个顶级物理学家产生联系。 但这辈子,两人不仅都是他在三一学院的老学长,后者还是卡文迪许实验室创建后的第一任主任。 再加上之前在仩海碰面的爱因斯坦,他已经集齐了物理学史上最伟大的三位大师。 在布莱克特家这几天,卡皮察天天嚷着要打牌。 陈慕武不会打桥牌,也对学一门牌技没什么兴趣,然而卡皮察又天天阴魂不散地在他耳边聒噪,于是借着来到伦敦市中心的机会,陈慕武到离威斯敏斯特大教堂不远处的唐人街,买了一副竹雕麻将。 只能说麻将的魅力太大,这些小小的竹子块儿,在布莱克特家里大受欢迎。 当天晚上,陈慕武只不过打了两圈教学局,等他们学会之后,牌桌上就再也没了他的位置。 星期一一早,一行人到国王十字车站乘坐早班火车回剑桥,除了神采奕奕的陈慕武,其他三个人都是神思恍惚,哈欠连连,不知道昨晚的牌局到底进行到多晚。 陈慕武虽然四月份入学,但因为并没有选课,所以不需要复习准备期末考试。 于是回到剑桥之后,他已经进入到了休闲的半度假状态,每天写上两三个小时新的论文,然后就到康河边踩点儿,寻找最适合游泳的地方。 三天之后,顶着黑眼圈的卡皮察和布莱克特,拿着之前他们拍摄的反冲电子照片,还有记录的实验数据来找陈慕武,请他根据这些材料,帮忙写一篇论文。 “你们这几天,天天都在打麻将?”陈慕武好奇地问道。 “呵——”卡皮察打了一个长长的哈欠,他摸出怀表,打开,指着表盘上的一个数字说道,“直到半个小时前,才刚刚结束。论文就拜托你了,我要回去抓紧时间睡上一觉。” 看着从自己这里推广出去的麻将,风靡全校的速度如此之快,陈慕武觉得有些不好意思。 要是这些竹牌害得大家都像胡适那样博士毕不了业,那他的罪过可就大了。 没办法,既然卡皮察已经拜托到了自己这里来,陈慕武也只能含泪在这篇论文的作者处,又加上了自己的名字。 其实这篇只是揭示了实验现象和结果的论文,写起来很容易。 他也不需要花费大量篇幅笔墨,来阐述什么高深的长篇大论,陈慕武只需要把这几张清晰的电子轨迹照片刊印在期刊上,并根据这几张照片进行一定量的计算,证明这些电子确实和光子发生了碰撞,便是对那些仍然像鸭子一样嘴硬,叫嚣着“光不可能是粒子”的人最有力的回击。 比如说,玻尔。 【上架感言】明天凌晨的更新将暂停一次 唐宋八大家之一的柳宗元,曾在他的传奇小说集《龙城录》中,记载过这样一个故事: 隋朝开皇年间,有个人到广东罗浮去当官。 有一天傍晚,他正在一个酒肆里面休息。忽然,酒肆里面就来了一個淡妆素服,浑身散发着芳香的美女,与他愉快地共饮。 美女身旁还有一名绿衣童子,欢笑歌舞着为他们助兴。 第二天,这个人醒来之后,发现自己躺在一株梅花树下,树上有一只翠色的鸟儿正在啾啾鸣叫着。 这个人的名字,就叫做赵师雄。 同时这个故事,也是我笔名的由来。 因为我同样是一个像赵师雄这样,爱做梦的人。 “隋开皇中,赵师雄迁罗浮。一日,天寒日暮,在醉醒间,因憩仆车于松林间酒肆旁舍。见一女人,淡妆素服,出讶师雄。时已昏黑,残雪对月色微明。师雄喜之,与之语,但觉芳香袭人,语言极清丽。因与之扣酒家门,得数杯,相与饮。少顷,有一绿衣童来,笑歌戏舞,亦自可观。顷醉寝,师雄亦懵然,但觉风寒相袭。久之,时东方已白。师雄起视,乃在大梅花树下,上有翠羽啾嘈相顾。月落参横,但惆怅而已。” 同样讲的是梦,但这个故事可能并不如“南柯一梦”和“黄粱一梦”那么出名。 不过,我最喜欢故事原文中的最后一句话: 月落参横,但惆怅而已。 短短九个字,道出了多少的心酸与无奈。 题外话讲到这里就结束了,接下来我想和您谈谈这本书。 这本书一路走来挺不容易的,基本上把该犯的不该犯的错误全给犯了个遍。 幸亏还有您这样能够包容我错误的读者,知道自己写出来的故事有人看,便是我最好的写作动力。 感谢您一个多月以来的支持与陪伴,星期一中午十二点之后,本书就要上架了。 所以很抱歉,明天(星期一)凌晨时分的更新将暂停一次,改到中午十二点之后。 因为手速和时间方面的限制,我现在每天基本上只能码四、五千字,就这样靠着一点一点的积累,现在存了一万多字的稿件。 在星期一中午上架之后,我将更新四章共一万字,这是我到目前为止的全部存稿,地主家也没有余粮了。 之后,我只能保证每天保底两更四千字不间断,更新时间仍然是每日的凌晨。 我理解您想看到更多章节的心情,所以在保证每天两更的前提下,我尽量锻炼自己的手速,并且,在每当存稿攒够了一章的量之后,我就将在当天中午十二点左右把这一章也发出来。 有关上架后更新的问题就说到这里,还是希望在上架后能得到您的多多支持。 感谢! 最后,希望您生活愉快,身体健康,工作顺利,学业有成。 我的上架感言就到这里。 谢谢您看到此处。 24玻尔大战守恒律 远在丹麦哥本哈根的玻尔,自然不可能未卜先知地察觉出,自己老师卢瑟福所掌舵的卡文迪许实验室里,有一篇可能会给他致命一击的论文即将发表。 此时的玻尔,正在哥本哈根大学理论物理研究所大楼中属于自己的那间办公室里,兴致勃勃地发表着他的高谈阔论。 和之前相比唯一不同的就是,坐在沙发上当听众的,不再只有他的助手克莱默斯,还有刚从哈佛大学博士毕业,远渡重洋来哥本哈根镀金的约翰·斯莱特。 斯莱特是第一个来到理论物理研究所的美国人,这个乐于接受新鲜事物的美国人,还给研究所带来了一个新思想,那就是爱因斯坦的光子是存在的,但同时也会有某一种波在引导光子的行为,使其运动符合麦克斯韦的波动理论。 这一次,还没等到玻尔出手,克莱默斯就第一个跳出来教训新人。 他义正言辞地驳斥了斯莱特的想法,照搬照抄了当时玻尔训斥自己时的那番话,试图说服这个美国人接受老板的那个光子不可能存在的观点。 不过,玻尔倒是听进去了一部分斯莱特的想法,他联想到了自己之前提出来的对应原理:在原子范畴内的现象与宏观范围内的现象可以各自遵循本范围内的规律,但当把微观范围内的规律延伸到经典范围时,则它所得到的数值结果应该与经典规律所得到的相一致。 他觉得斯莱特这个新人的思路,也不是毫无可取之处,值得花费一番功夫,使用对应原理将其中的谬误改正,或许能写出一篇不错的论文来。 于是,三个人又像之前玻尔写给《自然科学会报》的那篇通讯一样,开始日复一日地待在同一间办公室里,“合写”一篇新的论文。具体的分工如下: 玻尔负责叼着烟斗在屋子里来回踱步,嘴里偶尔嘟嘟囔囔地向两人讲述着自己的观点。 克莱默斯仍然负责忠实记录,他的笔记本上从不落下从自己老师口中蹦出的任何一个单词,不放过一丁点儿思想的火花。 然而作为观点提出者的斯特莱,面前发生的一切都仿佛和他无关,他只能坐在另一边的沙发上瞪着眼睛望向天花板。 用了不到一个星期的时间,玻尔便满意地为自己这个新的理论画上了句号,这在玻尔的论文写作史上算是出奇的快速迅捷。 但论文的内容已经面目全非,基本上没有了斯莱特最初思想的影子。 相应地,这篇论文的作者顺序依次为玻尔(Bohr)、克莱默斯(Kramers)和斯莱特(Slater),所以由他们三个提出来的理论,就被称作“BKS理论”,这篇论文也就叫成了“BKS论文”。 当然,玻尔作为第一作者是实至名归的:这篇篇幅高达几十页的论文里,密密麻麻的全是文字,却没有哪怕一个数学方程。 陈慕武在他第一篇有关伽马射线散射的论文中,只用到了高中生乃至初中生都知道的动量守恒定律和能量守恒定律。 借由这两个守恒定律,陈慕武推导出了光子存在的这个结论。 为了坚持光子不存在这个底线,玻尔提出来了一个及其大胆的想法:他从自己之前提出来的对应原理入手,否定了动量守恒和能量守恒这两个基本的物理学定律! 玻尔在BKS理论中提出,这些经典物理中的动量守恒和能量守恒定律,只是在大量碰撞事件的统计平均中才成立,而在微观条件下,单个电子受电磁波影响时的动量和能量并不守恒。 他的这一招险棋,釜底抽薪般地否定了陈慕武第一篇论文中提出来的理论。 因为无论是陈慕武的第一篇论文,还是读过论文之后进行了大量实验的物理学家们,所做的只不过是分别测量了入射和散射的伽马射线的波长,这确实是一种统计平均的结果。 但即便如此,玻尔在论文中也需要花费大量篇幅,构造出一个极其曲折复杂的新理论,才能为伽马射线的散射提供一个另类的解析。 现如今,能反驳玻尔的BKS理论的只有一种办法,那就是找出证据,证明波长变化不仅仅是统计平均,更能够直观地体现在单个光子和单个电子上,也就是说,经典物理中的两条守恒定律,在粒子碰撞中同样适用。 巧了么这不是? 陈慕武让卡皮察和布莱克特拍下的照片,就是为了证实这一点! …… 爱因斯坦当初在提出光量子理论时,为了能证实其正确性,曾经在1909年的萨尔茨堡会议上,提出来了一个不是那么出名的思想实验,“爱因斯坦肥皂泡”: 他首先请大家想象能把阴极射线管的热度调得无限低,以至于每次都是这样只有单独的一粒电子能从作为阴极的灯丝中逸出。 这粒电子会径直地向阳极跑去,击中那里屏幕上的某个点(如图a)。 这只不过是一个平平无奇的粒子运动,没有人会为它大费脑筋,在场的科学家都接受了这个观点。 爱因斯坦又请大家想象把一个光源的能量也调得很低很低,让这个光源也只能在每次发出单一的能量子。 如果光的确是普朗克相信的电磁波,那么从这个点光源所发出的光就应该是一个球面波,如同一个膨胀中的肥皂泡,同时向四面八方均匀地“散开”(如图b)。 然而,当这个球面波在某处被吸收时,这个肥皂泡中所有的全部能量,却又要突然集中在那一个点上,因为它只能作为整个的能量子被吸收(如图c)。 光的能量在传播时像膨胀的肥皂泡一样分散,在被吸收时却又魔术般地集中在一个点,这显然说不通。 在最后爱因斯坦总结,如果光在发射、传播、吸收的整个过程中都是一颗与电子一样的粒子,就合情合理了。 他的这个肥皂泡悖论,并没有引起在场的科学家的注意。 1917年,在用玻尔原子模型推导量子辐射定律时,爱因斯坦发现原子每次只能往一个方向发射一颗光子,是绝不可能产生像肥皂泡那样的球形波的,则原子和电磁场之间,将永远不会达到热平衡。 原子在某一个方向上发射出一个光子,光子沿着直线运动,直到在抵达目的地之后被另外一个原子所吸收。 在这里,光子表现出了像电子一样的粒子性,但是却全无波动的性质,完全违背了一百多年来的所有有关光的干涉和衍射的实验现象。 为了能完美解决这两者之间不可调和的矛盾,爱因斯坦曾假设过,或许还存在着一个符合麦克斯韦方程组的“幽灵场”,让光子同样符合波动的形式。 但是他几年前提出来的肥皂泡悖论,再一次地让他作茧自缚。 点光源的“幽灵场”必然会以球面波的形式向外扩散,而光子却只能在某一处地点现身。 爱因斯坦没办法为这个“幽灵场”赋予严格的数学表述,所以他也没有正式地发表论文,而仅仅是在洛伦兹、索末菲等科学家小圈子里,提出过这个观点而已。 玻尔同样也知道爱因斯坦提出来的这个“幽灵场”,他认为幽灵场的观点和自己在BKS理论中提出来的统计平均,有着相似之处。 所以即使知道爱因斯坦是一个坚定的光量子理论支持者,玻尔还是小心翼翼地把自己的这篇BKS论文的复制件,寄给了已经回到德国的爱因斯坦,想要听听他的看法。 至于论文的原件,当然是被他寄给了英国皇家学会的《自然科学会报》。 …… 当玻尔的这篇论文还在轮船上漂泊,沿着海路从哥本哈根奔向伦敦的时候,卡皮察和布莱克特正在焦头烂额地忙着准备期末的各项事情。 麻将牌这种四四方方的小竹子块真是害人不浅,卡皮察下定决心,在春季学期的考试和论文答辩彻底结束之前,他每天最多只打两圈。 而无事一身轻的陈慕武,已经开始享受起了属于他的夏日悠闲时光。 (本章完) 25在康河的柔波里 来到剑桥已经一个多月的时间,这期间,陈慕武做了一个实验,发现了一种新的光学现象,还顺便写了两篇论文,即将发表在七月号的《自然科学会报》上。 他手上还有另外一篇纯理论的论文正在撰写,打算等过段时间后,再将其公之于众。 否则,一个多月的时间连续发表三篇论文,就是生产队的驴也没这么勤快啊! 除此之外,陈慕武还往住在法国巴黎的《益世报》特约记者张休猷那里,寄过一次《射雕》的书稿,也不知道《益世报》馆什么时候才能把稿费给自己汇过来,虽然他现在并不缺钱。 闲下来之后,陈慕武想起来,布莱克特曾在去伦敦的火车上告诉过他,康河之中的游泳地点。 于是他也到剑桥郡的商店里买了一身连体泳衣,准备有样学样地下到康河里面游游泳,试试“在康河的柔波里”,做一条水草到底是怎样一种体验。 二十年代还没有尼龙,化学纤维也没大规模用到衣服面料上,陈慕武本以为这件泳衣会是棉布材质,可等拿到手中才发现,其制作材料居然是羊毛。 连体式的版型,加上羊毛的材质,还没下水,陈慕武就已经能够想到,把这泳衣穿在身上,会给自己带来多大的阻力了。 在自己租住的房间里换好泳衣,又在外面罩上了一件学院的院袍,陈慕武沿着康河边,一路向南走去。 说相声的小黑胖子曾在舞台上调侃过抽烟喝酒烫头的谦儿哥,说谦儿嫂给他织了一条毛线内裤。 但现在,这条“毛线内裤”却实实在在地穿到了陈慕武的身上。 用羊毛制品制造贴身的泳衣,现在的服装生产商们,想象力也太天马行空了! 在康河边行走,陈慕武越往前走就越觉得别扭,他只期待能快点儿下水,到了水下,是不是就可以缓解现在的这种瘙痒的感觉了? 好在游泳的地方离校园并不远,陈慕武终于看到了康河的水中,有不少人都在中流击水。 水中清一色的都是男人,这也很正常,毕竟如今在剑桥大学里,女生还算是一种新鲜事物。 虽然理论上,剑桥大学已经开始接收女学生,但是积极操作起来嘛…… 经常在陈慕武日常生活中出现的唯一一位女性,是他的房东布朗太太。 走到近前,陈慕武还发现,其中有几个在水中闹得最欢的,还正是假期前自己在河边迎面撞见的那几个人。 不过这次他们再看见陈慕武的态度,就比之前要恭敬许多,毕竟他身上穿的那件剑桥大学最好的学院,三一学院的院袍,也可以是一种身份地位的象征。 河边有一排木制的箱子,可供下水游泳人员储存衣服和物品时使用。 找了一格空箱子,陈慕武把从身上脱下的袍子、脚下的鞋塞了进去,然后就在河边做起了热身运动。 他的胳膊和胸前衣服处露出来的肌肉棱角分明,此时健美运动才刚刚兴起,陈慕武这靠着一百年后的健身理念练出来的肌肉,让河里的这些戏水的白斩鸡们都忍不住频频侧目。 “嘿,东亚人,你来自哪个国家?之前怎么从来都没在剑桥见过你?” 水中有人大胆地提问道。 “我是中囯人。”陈慕武回答的不卑不亢。 说完之后,他才发现自己脱口而出的这句英文,在上辈子已经成为了一个恶俗的网络烂梗。 水里和岸上众人先是个个沉默了一两秒,然后爆发出了一阵哄笑。不过,他们笑倒不是因为知道这个烂梗的含义。 “别开玩笑了,中囯人怎么会有身材和体格?报纸上说,中囯人都是大烟鬼,面黄肌瘦,体格羸弱,你怎么能是中囯人?伱到底来自哪里,本还是马来亚?” 前者是最近几十年间新出现的东亚列强,华盛顿会议上一跃成为海军主力舰吨位世界第三的国家,虽然实力显著提升,但在这些目中无人的英国人看来,他们仍然是人种低劣的民族。 后者是英国的的殖民地,被英国人统治的时间已久,勉强可以算是沾沐王化,从愚昧无知的猴子半进化成为了人。 他们举出这两个国家来,用意很明显,那就是打心眼儿里认为,像这样风度翩翩又体格健硕的陈慕武,绝不可能是一个中囯人。 陈慕武不打算搭理这些聒噪的宵小之辈,热身结束之后,他一个猛子扎进康河里,不见了踪影。 起初十秒,水中和岸上的人们还不以为意,依旧如刚才一样地说说笑笑,陈慕武的出现,只不过是他们戏水游玩过程中的一个小插曲。 但十秒之后,有些人就率先察觉出了端倪:怎么刚刚那个东亚人,到现在还没从水里露出头来? “救人!快救人!” 最先反应过来的几个人,或在岸上的跳入水里,或在水中的直接潜下去,纷纷朝着陈慕武消失的地方尽力游了过去。 但大部分仍然是一副幸灾乐祸看戏的表情,一个自称是中囯人的人的性命,在他们眼中并不值几个钱,即使他是三一学院的学生。 又过了十几秒,陈慕武才从三四十米外的水面处,踩着水露出了脑袋。 有眼尖的人第一时间发现了陈慕武,他指着那个方向高声呼喊道:“我的天!他是怎么一下子跑到那么远的?难道这个中囯人会巫术不成?” 他的这一声高喊,吸引到了更多人的注意力和目光,使他们纷纷向陈慕武所处的位置望去。 刚才潜入水中救人的那几位闻声之后也停了下来,他们都是剑桥大学游泳和水球俱乐部(Cambridge University Swimming and Water Polo Club,CUSWPC)的会员,正在康河里备战一个多月之后即将在伦敦举办的剑桥-牛津联合运动会。 他们是现在康河中最识货的一批人,粗略估算了一下陈慕武游出去的时间和距离后,大为震撼。 这速度实在是太快了啊?如果能招揽进俱乐部里,还何愁赢不了牛津那帮书呆子? “喂!先生,请问你叫什么名字?” 有人一边朝陈慕武的方向凫着水,一边向他喊话问道。 “陈慕武,没有英文名字。” 听到陈慕武的自报家门,现场又是一阵哗然。 “什么?” “他就是陈慕武?” “什么陈慕武?哪个陈慕武?” “就是那个被爱因斯坦称赞,让爱丁顿动手打人,说时间旅行可能存在的中囯人。” “那他怎么穿着三一学院的院袍?” “小道消息,我听那个教会我打麻将的苏连人说,他们实验室里最近新来了一个巨牛的中囯天才……” “难怪他说自己是中囯人,他的确有这个底气和实力,说自己是中囯人!” “切,他一定是掌握了时间旅行的技术,才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游出去那么远的!” (本章完) 26至高荣誉剑桥蓝 倒不是人人都读过陈慕武发表在专业期刊上的两篇物理学论文。 也不是人人都关心光究竟是粒子还是波。 但几乎在场的所有人,都从报纸上读到过陈慕武的各种“光辉”事迹。 此时,那个之前询问陈慕武姓名的俱乐部会员,也已经到了陈慕武的面前。 他调整好呼吸,提出了自己的问题:“密斯陀陈,刚刚你是一口气,就从那边游到了这里?” 陈慕武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不然呢?你不会也认为我会巫术,或者是使用了时间旅行的技术游到了这里吧?” 他的反问,让来者脸上露出了尴尬的神情。 很显然,对话中的两个人,都听到了刚刚围观群众们的大呼小叫。 “密斯陀陈,那再请问一下,你是不是剑桥大学的学生?” 这次,陈慕武给出了肯定的回答:“没错,我在今年的春季学期开始前,在三一学院完成了研究生学籍的注册。” “太棒了!密斯陀陈,我叫劳伦斯·贝斯特,是冈维尔与凯斯学院的学生,同时也是剑桥大学游泳和水球俱乐部的会长,请问伱有没有兴趣,成为我们俱乐部的一员?” 贝斯特热情地向陈慕武发出了邀请。 冈维尔与凯斯学院,陈慕武记忆中这所学院里出过的最有名的一位校友,是坐在轮椅上打字的斯蒂芬·霍金。 不过霍金也是三一学院的学生,等他博士毕业之后,才到了冈维尔与凯斯学院工作。 按理说,冈维尔与凯斯学院和三一学院仅仅只有一墙之隔,如果隔壁的学院来了个新人,贝斯特应该很快发现才对。 可这四月份开学的春季学期,马上就要结束了,贝斯特才刚刚知道,原来三一学院里来了一个牛人。 也不怪他这么后知后觉,实在是因为陈慕武是在四月份入的学,所以没办法选课。 从入学开始,他每天就一直待在卡文迪许实验室里,只有到了吃饭时间,才会偶尔跟着卡皮察去三一学院的礼堂,穿着院袍参加规矩复杂无比,食物又极其难吃的学院晚宴。 多数时间,他都是去找叶公超,或者在实验室周围的小饭馆里解决。 而陈慕武的第三篇把通讯地址从仩海两路铁路管理局,改到剑桥大学的论文还没公开发表,所以除了卡文迪许实验室的教授和同学,还没有几个人知道陈慕武已经进入到了三一学院就读。 被贝斯特这么一问,陈慕武也有些一脸懵逼。 为什么要招揽自己加入俱乐部?仅仅是因为刚刚的那个潜泳? 这不是基本操作吗?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 陈慕武很现实:“那个,我想请问一下,这个俱乐部,对我有什么帮助吗?” 贝斯特像一个传销人员一样,推销着自己的俱乐部:“加入到俱乐部,你就可以代表剑桥大学去参加游泳比赛了。下个月初,我们学校将和牛津大学在伦敦举办一场联合运动会,除了最有名的赛艇项目,还有足球、橄榄球、田径和游泳,你只要参与比赛,就能获得获得半蓝荣誉称号,如果战胜了牛津大学,还可以获得蓝色荣誉称号。” 半蓝(half-Blues)和蓝色(Blues),是剑桥大学学生当中,最有地位的荣誉称号之一。 同样,这两种称号也只授予学校内地位最高的运动员。 剩下什么被王室册封为爵士,或者成为皇家学会会员,以及拿到诺贝尔奖等等…… 这种荣誉理论上剑桥大学的学生也能拿到,但估计在陈慕武到来之前,也就仅仅存在于理论之中。 当然,剑桥大学中地位最高的学生,应该是可遇不可求的王室成员,四月份在威斯敏斯特大教堂结婚的约克公爵阿尔伯特王子,他就是剑桥大学的毕业生,还和陈慕武是三一学院的校友。 虽然据传言说,这位王子大人平时不怎么上课,全都是仆人代为签到罢了。 不过现在的剑桥大学,倒是有不少学生像布莱克特那样,胸前佩戴有军队为他们颁发的勋章,这些都是他们曾经投笔从戎,踏上欧洲战场又凯旋归来的英勇证明。 然而和这些获得勋章的极少数学生相比,还有更多的学生长眠于战场沟壑之中,学校生源严重不足,或许这也是老汤姆孙会同意把陈慕武招到学院来的原因之一。 蓝色称号获得者除了会被授予勋章,获得专门的奖学金,以及加入专属剑桥杰出运动员的老鹰俱乐部(Hawks'''' Club)之外,还可以穿上剑桥专属颜色,“剑桥蓝”色的西装,在校园里招摇过市。 这也是为什么那些威严无比的教授们,会对每次都是踩点来上课的运动员们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对不起,我并不想加入贵俱乐部,抱歉。” 贝斯特本以为没人会拒绝蓝色称号的诱惑,他却没想到,大名鼎鼎的陈慕武,竟会给他一个消极的答案。 陈慕武也有他自己的想法。 上辈子,他虽然参加了校游泳队,但只不过是一个能超过四百自一级运动员线,却永远达不到运动健将线的中庸之辈。 每次代表学校去参加国内的大学生游泳比赛,总会被那些专业级的体育特长生们虐得血流成河。 而且穿越过来之后的半年时间里,虽然保持着晨跑晨练的习惯,但陈慕武又一直都没下过水,疏于练习,不知道现在的水平下降到了哪种程度。 让他现在去参加大学之间的比赛,一旦取得了较差的成绩,自己丢脸事小,让国家丢脸事大。 倘若真像之前的比赛那样,被大神们落得看不到水花儿,估计现场一定会响起一大片嘘声,“东亚病夫”这种刺耳的称呼也会萦绕他耳边。 自己只需要在物理学上高歌猛进就可以了,没必要在游泳上马失前蹄,败走麦城。 然而,陈慕武不知道的是,他这次的计算失误了。 …… 拒绝了贝斯特之后,陈慕武在康河中找了个人少的区域,酣畅淋漓地游了几个来回。 再次浸入到水中的感觉让他浑身上下十分畅快,除了没有游泳眼镜保护的眼睛。 没错,泳镜这个东西虽然已经存在,但因为技术问题,这个时期的泳镜基本都是木质镜框加镶玻璃片,既易损坏又易进水。所以在绝大多数情况下,人们都不会在游泳中使用它。 好在康河河水的天然水质还算干净,其中也没有消毒后留下的残存漂白粉,不会让陈慕武罹患上红眼病。 找了个水草少的地方爬上了岸,小游几十分钟的陈慕武神清气爽。他觉得自己以后应该时不时地劳逸结合一下,没准对自己的思考能力更有帮助一些。 夕阳西下,陈慕武在康河边留下了长长的影子,伴着他缓缓前行。 …… 时间匆匆而过,转眼就来到了七月份。 这一个月来发生的大事有,在小杜城南五尺天支付了一大笔赎金之后,历时近两个月的临城大劫案的人质被全部释放; 大总统黎元洪被直系军阀赶下了台,匆忙逃出邶京城; 美国总统哈定离开白宫,开始了一场全国巡回演讲,然而他这次巡回演讲将一去不复返,再也没回来; 英国颁布了《牛津大学和剑桥大学法案》,宣布将在每年向这两所大学各拨款十万英镑作为教育经费。 这一个月本该发生但却没有发生的事情,只有紫禁城建福宫内的那一场大火。 贝斯特在康河中或是卡文迪许实验室里,又陆陆续续地找了陈慕武几次,每次邀请他加入俱乐部,总是会被后者拒绝。 卡皮察和布莱克特终于结束了他们在这个学期末的各种繁忙工作,进入到了暑假之中。 值得一提的是,卡皮察在今年夏天从三一学院获得了他的博士学位,彻底告别了自己的学生时代。 布莱克特决定悬崖勒马,不再参与麻将这项让人上瘾的游戏。 而卡皮察却恰恰相反,趁着这个暑假假期时的回国探亲,他打算把这种令人着迷到无法自拔的游戏,带回自己的国家里。 七月号的《自然科学会报》在出版后的第二天,就了被送到了卡文迪许实验室。 (本章完) 27普朗克拍案而起 刊登在七月份《自然科学会报》上的陈慕武的第三篇论文,《关于可见光的一种新的散射现象》并没有引起太大的轰动。 反倒是刊登在上面的另外两篇分别来自丹麦哥本哈根的BKS论文(玻尔-克莱默斯-斯莱特),和来自剑桥卡文迪许的BKC论文(布莱克特[Blackett]-卡皮察[Kapitza]-陈[Chen]),隔空打起了擂台,吸引到了大量读者们的眼球。 帮卡皮察和布莱克特写的这篇论文,陈慕武从第一开始就没打算要去争什么第一作者。 虽然当初确实是陈慕武劝卡皮察和布莱克特做这个实验,但毕竟所有的实验、数据和照片都是那两位做的、记录的和拍的,在提了一嘴之后,他就再也没有参与到这场实验当中。 而且要不是两人当时沉迷于打麻将,这篇论文也根本轮不到他来写。 本来只能出现在致谢里的自己的名字,现在却挂到了第三作者上面,陈慕武已经心满意足。 更何况这篇论文的引用文献里,第一篇就是他自己的关于伽马射线散射的论文,陈慕武这波已经是“秦始皇摸电门,赢麻了”,“秦始皇照镜子,双赢”。 即使《自然科学会报》页面排版上无论是行间距还是字间距,都远远小于如今的打字机,但玻尔的那篇BKS论文,在上面占的篇幅也足足有二十页之多。 而卡文迪许实验室的BKC论文,虽然也占了七八页的篇幅,但其中的多一半,印着的都是记录了反冲电子轨迹的照片。 虽然从篇幅上来看,玻尔的论文远远胜于卡文迪许。 但在论文的内容上,陈慕武他们的论文却是四两拨千斤。 陈慕武让卡皮察和布莱克特抓紧时间用云室做这个捕捉反冲电子轨迹的实验,为的就是能把微观下的实验证据提前摆到世人面前,以期在让玻尔看到之后,能阻止他再产生发表这么一篇否定了能量守恒和动量守恒定律的、愚蠢无比的论文的念头。 可就算他陈慕武再怎么先知先觉,他也完全没有预料到,自己引发的蝴蝶效应,同样也让玻尔开始提前筹划着撰写这篇历史上的惊人大作。 只能说这两篇论文能出现在同一本期刊上打擂台,完全就是一场意外。 而且更要命的是,也不知道是编辑的无心之失,还是他们有意为之,陈慕武他们的BKC论文,恰巧排在了玻尔BKS论文的后面。 但更有可能的是,估计审核编辑们在看到这两封投稿邮件的地址,一个来自卡文迪许实验室,一个来自去年的诺贝尔物理学奖得主之后,根本就没怎么看里面的内容,就直接交给排版编辑。 所以拿到了这期《自然科学会报》的物理学家们,在读完了玻尔那篇洋洋洒洒二十余页、篇幅堪比一篇中篇、却没有一个数学公式、否定了经典物理学中的守恒定律在微观世界里不存在的论文之后,感觉有些头昏脑涨、天旋地转之时,刚好可以读一读紧随其后、基本上都是照片的卡文迪许实验室的论文,让自己换换脑子。 等他们逐渐清醒之后,就会发现:嗯?这篇论文照片里捕捉到的反冲电子轨迹,不正是能否定上一篇论文中,玻尔提出来的那个荒谬观点的决定性证据吗? 玻尔的脸面,被陈慕武他们狠狠地抽了一个巴掌。 而且是在全世界能收到这本期刊的物理学家们面前,公开处刑。 …… 德国,柏林,洪堡大学。 普朗克最近过得也很不安稳,虽然他是大学教授,又是德高望重的诺贝尔奖获得者,身上还有一系列各种光辉璀璨的荣誉头衔,但是虚无缥缈的名气,在七月份一美元兑换三十五万马克的这种骇人听闻的汇率面前,显得毫无用处。 现在所有德国人都面临着一个生死攸关的问题:到底怎么才能买到那个该死的面包,填饱这个该死的肚子。 普朗克更是后悔,自己当初为什么那么猴急,把诺贝尔奖奖金全部换成了德国马克,如果现在拿在手里的还是瑞典克朗或者干脆换成美元,那他也不至于白白损失了一大笔钱。 学院秘书送来了最新一期的《自然科学会报》,并贴心附上了上面每篇论文标题和摘要的德文翻译。 就像陈慕武所设想的那样,普朗克对可见光的散射并不感什么兴趣。 不过他倒是从这篇论文的作者一栏,看到了一条有用的消息。 普朗克抬头问自己的秘书:“之前在《物理学年鉴》上发表过两篇论文的陈慕武,去了剑桥大学?” 秘书点了点头:“是的,教授,按照他论文的通讯地址,陈应该是已经进入到了卡文迪许实验室。” 卡文迪许么? 难怪他最新的一篇论文,就是关于光学实验的。 看来之前陈慕武从仩海寄来了两篇理论论文,可能就是因为在那个极度贫穷的国家里,没有条件和财力,能支撑他做实验。 现在的德国又何尝不是如此? 爱因斯坦曾在电报中建议他,把这个中囯天才招收进洪堡大学。 但是以大学目前的财力条件,陈慕武到这里又能有什么用?他们现在连拍摄光谱的照相底片都要精打细算! 或许自己没给陈慕武发邀请函,让他进入到现在穷得响叮当的柏林洪堡大学,不论是对他本人之后的发展,还是对整个物理学的进展,都是一件好的事情。 普朗克只能在心中这样宽慰着自己。 他又继续往下看了下去,发现玻尔也发表了一篇论文。 普朗克对玻尔很有好感,因为他是在战争结束后,全欧洲乃至全世界都在孤立德国的情况下,第一个打破禁忌和阻碍,到访德国学界的物理学家。 虽然爱因斯坦在媒体的宣传下,变成了和牛顿比肩的全世界知名的物理学家,可在现在的物理学家们看来,虽然玻尔的名声赶不上爱因斯坦,但前者提出来的那个崭新的原子模型,在物理学上的地位并不亚于后者的相对论。 去年夏天,玻尔再次到访德国的哥廷根大学,德国国内闻讯的物理教授和学生们,从全国各地赶到哥廷根,硬生生把一次普通的学术访问,变成了一场声势浩大的“玻尔节”。 玻尔这次写了一篇什么文章?普朗克好奇地看了下去。 当看到德文摘要中写到,玻尔提出了一种新的理论,能够反驳光是粒子这一荒谬的观点,普朗克高兴地点了点头。 他也不相信爱因斯坦和陈慕武所说的光是一种粒子,玻尔不愧是现在青年物理学家中的佼佼者,居然这么短的时间内就找到了破局的方法。 可当他看到之后写,为了反驳光是粒子,玻尔竟然认为经典物理学定律在微观领域里失效时,普朗克又不禁皱起了眉头。 荒唐,这是什么鬼东西? 光子说给普朗克的感觉就像是,有个人手腕上长了一个脓疮,无论怎么挤按或者涂药都不能完全治愈。 但玻尔这篇论文,则是让他看到了一个莽撞的维京大汉,为了让脓疮在自己的眼前消失,竟然举刀挥舞,直接砍断了自己的手臂。 简直就是不可理喻! 《自然科学会报》上的玻尔的这篇论文,普朗克实在是不想继续看下去了。 字数太多,又全都是英文,而且通篇都没有公式和示意图是一方面,其中观点有些不可理喻,又是另外一方面。 普朗克觉得玻尔拒绝光子说的做法可能有些走火入魔,他现在已经完全不讲道理,根本就是为了抵制而抵制了。 跳过了这篇令人糟心的BKS论文,普朗克的目光又继续扫向下面的一篇。 嗯? 作者栏怎么又有这个陈慕武? 他不是刚刚才在上面发表了一篇有关光的散射的论文吗? 普朗克好奇地看向秘书帮他翻译好的德文摘要,又翻开杂志仔细看了看上面的印刷的照片,反冲电子在云室中留下的轨迹,清晰可见。 有了这个轨迹,再加上一个简单的数学定理,余弦定理,就可以计算在一次光子和电子的碰撞前后,能量和动量是否守恒。 虽然英文不好,但普朗克能看懂图片和公式,一个是简单直接却又无可辩驳的事实,一个是苍白无力空洞无物的长篇大论,他自然能判断这两篇首尾相连的论文当中,到底谁是谁非。 今日一万字奉上。谢谢支持! (本章完) 28从哥德堡到丹麦 普朗克不知道为什么《自然科学会报》上的这篇卡文迪许实验室的论文,能恰好出现在玻尔的论文之后。 但他知道自己当初没有听从爱因斯坦的劝告,邀请陈慕武来柏林洪堡大学留学,放过了这个一个月发表两篇论文、来自中囯的神奇小子,是今年以来自己做的最错误的一件事。 普朗克也算是一个在科学方面的爱国主义者,他曾说过“就算敌人剥夺了我们祖国的国防力量,就算危机正在我们眼前发生,甚至还有更严重的危机即将到来,有一样东西是不论国内或国外的敌人都不能从我们手上夺走的,那就是德国科学在世界上的地位。我们的首要任务就是维护这个地位,如果有必要的话,不惜一切代价来保卫它”这种话。 所以看到陈慕武被剑桥大学抢了先,他的心里有一些不愉快。 这点小不愉快,只是普朗克最近生活中的一个小插曲。 他目前还面临着一个更大的苦恼,不过在看到了《自然科学会报》上陈慕武的名字之后,普朗克觉得自己似乎找到了解决问题的办法。 他想了想,提笔给陈慕武写了一封短信,请秘书把它装进信封贴好邮票,寄往英国的剑桥大学。 …… 春季学期结束,盛夏来临,卢瑟福也离开了已经待了两个月的卡文迪许实验室,带着家人跑到英国度假胜地康沃尔郡的海边,享受着一个悠闲的夏日假期。 玻尔把他的这篇BKS理论的论文,直接寄到了皇家学会的《自然科学会报》。 可能是因为心虚,他并没有写一封信,告诉自己的老师卢瑟福有关这篇论文的事情。 所以当远在海边的卢瑟福收到从剑桥大学转寄而来的期刊之后,才发现上面刊登了自己最得意的弟子的这篇雄文大作。 他看到这篇论文的时间,甚至比远在德国的普朗克都要晚上几天。 卢瑟福知道卡文迪许实验室里的几个年青人,前一段时间没做自己的本职工作,而是在鼓捣用云室给反冲电子拍照这件事。 因为这个实验是陈慕武提出来的,所以对此卢瑟福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毕竟陈千里迢迢地从中囯来到英国,他想要重复一下自己设计的实验,这个要求无可厚非。 可卢瑟福怎么也没想到,玻尔这一次却撞到了陈慕武的枪口上,而且还被枪中喷射出来的反冲电子,打了个体无完肤。 手心手背都是肉,卢瑟福也实在是不好说些什么。 他想了想,只能给玻尔修书一封,安慰一下这次丢了大脸的爱徒。 …… 七月十一日晚,瑞典,哥德堡。 哥德堡建市三百周年庆祝大会正在市政厅大礼堂内举行,这次庆祝大会的规模甚大,甚至连瑞典国王古斯塔夫五世,都亲自从斯德哥尔摩赶到了哥德堡的会议现场。 但今天的主角却不是哥德堡市民,也不是国王这位国家元首,而是刚刚结束了在东亚、巴勒斯坦和西班牙等地的一系列讲学访问行程,受邀来到哥德堡,参加北欧博物学家大会的爱因斯坦。 瑞典皇家科学院,丝毫不敢怠慢这位全世界最有名的物理学家。 他们邀请爱因斯坦来市政厅参加这场盛会,并决定再次为他补颁1921年度的诺贝尔物理学奖。 瑞典国王今天赶到哥德堡,很大程度上也是因为要参加颁奖典礼这个原因。 可能因为是去年美国的天文学家坎贝尔在澳洲观测到的日全食结果,比1919年爱丁顿那次要精确许多,而且他的这个结果,也无可辩驳地证明了广义相对论预言引力导致光线偏折的正确性。 所以这一次,诺贝尔奖评委会终于点头同意,让爱因斯坦在发言当中讲讲相对论。 于是当着广大听众和瑞典国王的面,爱因斯坦登上市政厅的舞台,做了一个题为《相对论的基本思想和问题》的演讲。 不管台下众人听懂还是没听懂,他们在演讲结束之后,都毫不吝惜地为爱因斯坦献上了自己掌声。 接下来短短几分钟的自由提问时间,又有人提到了陈慕武。 时间旅行的热潮在英国或许已经因为时间的流逝而渐渐消散,但是在地处欧洲偏远地区的瑞典,此时却正方兴未艾。 大礼堂听众席上的观众们来自各行各业,他们提出来的问题,远不如爱因斯坦在西班牙时面对的那帮提前准备好问题的记者们专业。 因此,他应付起这种问题来十分游刃有余,直到哥德堡大学的一位教授举手提问。 “爱因斯坦博士,请问您对丹麦哥本哈根的玻尔教授在最新一期的《自然科学会报》上发表的论文,有何看法?” 谁也不知道这个教授的提问到底是真心的,还是只想拱火。 因为毕竟在去年的诺贝尔奖颁奖典礼上,玻尔可是狠狠地批评了一番爱因斯坦的光量子理论。 “不好意思,我还没看过这篇论文。能不能请您简单讲讲,这篇论文的中心思想是什么?” 从远东回来的爱因斯坦,最近又在欧洲大陆上的各国辗转,别说是最新的物理学期刊,就连玻尔在写完BKS论文之后寄给他的论文复制件,爱因斯坦都还没有收到。 “玻尔教授在论文中说,他已经找到了一种新的理论,能够在解释伽马射线的散射效应的同时,否定光子的存在。 “他这种新的理论,认为能量守恒定律和动量守恒定律在原子尺度并不适用,这两条经典物理学中的守恒律,只不过是大量粒子统计平均后的结果。” 荒谬。 这是爱因斯坦在听完台下之人简单描述后的第一反应。 为了维护电动力学的正统,转头就抛弃了能量和动量守恒,爱因斯坦怀疑玻尔是不是在足球场上守门的时候,被高速飞来的足球给砸坏了脑子。 或者是喝多了嘉士伯啤酒,在大脑不清醒的情况下,被他的助手记录下来的胡言乱语? 整理了一下思路,爱因斯坦开口说道:“呃,先生,我想玻尔提出来的这个结论相当武断,甚至让我感到有些厌恶。如果他的这套理论被证明是真的,那么我宁愿回到家乡去当个修鞋匠,或者是进入赌场去当员工,也不愿意再做一名物理学家!” “博士,十分幸运,世界上不会就此多出一个修鞋匠或是赌场工人,物理学界也不会少了您这样一位伟大的人物,因为有人已经用无可辩驳的实验现象,证实了玻尔的这个理论有多么荒谬。” 庆祝大会结束之后,爱因斯坦领到了属于他的诺贝尔奖奖金。 这笔巨款一共是十二万多瑞典克朗,换算成美金,大概有三万两千美元,基本上能顶的上一个普通大学教授的十年工资。 但完整的诺贝尔奖奖金在他手中只经停了一夜,因为第二天一早,爱因斯坦就把这笔巨款全部(也有人说只是奖金中的一部分)汇入到了自己前妻米列娃在瑞士银行开设的账户之中。 离开哥德堡,爱因斯坦转道海上,经过近一天的航行,当天下午,轮船抵达了丹麦港口城市赫尔辛格。 爱因斯坦在此地弃船登岸,到火车站换乘火车。 又在铁轨上叮叮咣咣地坐了一个多小时,他终于抵达了今天的目的地,丹麦首都哥本哈根。 位于哥德堡和柏林之间的哥本哈根,是爱因斯坦回家的必经之路。 他到此不光是为了休息、停留,还要拜访一位虽然只见过一面、但却神交已久的老友。 玻尔早早就到了火车站外,等下车的人流从出站口中涌了出来,身材高大的他一眼就在人群中看到了那位头发有些蓬松卷曲,留着标志性胡子的爱因斯坦。 “博士,我在这里!”玻尔朝爱因斯坦挥了挥手。 显然爱因斯坦也已经看到了他,面带微笑地向玻尔快步走来。 整个七月份,或者说是从收到七月号的《自然哲学会报》开始,玻尔的人生路上就突然出现了许多坎坷。 他也没想到,自己和老师卢瑟福掌舵的卡文迪许实验室居然撞了论文。 而且,这三个师弟的论文,刚好打到了他BKS理论的蛇七寸上。 自己刚在论文里提出来,动量守恒和能量守恒在微观条件下不适用,师弟们就找到了动量和能量在原子范围内同样守恒的决定性证据。 这样一来,不仅自己的论文成了笑话,而且他一直抵制的光的粒子性,却已经成为了板上钉钉的事实! 玻尔像一个战败者那样,低下了他一贯高傲的头颅。 他连夜写信给皇家学会,异想天开地询问是否能撤回发表在七月号《自然哲学会报》上的那篇论文。 然而“屋漏偏逢连夜雨”,或许是受了打击,玻尔的助手,压力过大的克莱默斯突发抑郁症,又一次住进了哥本哈根大学附属医院的病房。 他的老婆代自己丈夫向理论物理研究所的所长玻尔提出了辞职,等克莱默斯一出院,他们全家就要离开哥本哈根,重新回到荷兰的莱顿大学。 玻尔虽然表面上舍不得,但是内心中免不了是一阵腹诽:荷兰人的抗压能力真的不行,他现在无比怀念自己曾经另一个助手,沃尔夫冈·泡利。 踏实又肯干的日耳曼人,给玻尔留下了很深刻的印象,趁着现在德国马克疯狂贬值,是不是可以去德国找几个聪明的学生,靠着自己的名声和智慧,把他们忽悠到哥本哈根呢? 至于另一个来自美国哈佛的年青人斯莱特,早就已经被玻尔打入冷宫。 反正为期一年的欧洲镀金之旅一结束,他就能回到美国,在不错的大学里获得一个副教授的职位。 他也别来烦我,我也不去烦他,大家井水不犯河水,保持这种状态到时间结束就好。 (本章完) 29普朗克的小请求 得知爱因斯坦即将到来的消息,可算是为最近心力交瘁的玻尔打了一剂强心针。 他早早就在理论物理研究所的顶楼,给爱因斯坦预留了整个大楼内最顶级的客房,还提前让自己的太太玛格丽特把房间打扫得焕然一新。 见面之后,两人步行走到火车站旁的电车站,在电车上找了一个角落里的座位并排坐下。 “博士,恭喜你获得了诺贝尔奖,这下终于算是实至名归了。” “同喜同喜。” 两个诺奖得主互相恭维了几句客套话,便再次陷入到了论战当中。 “听说你最近在光量子理论上,遇到了一个不小的挫折。” 爱因斯坦装作若无其事地问道,但他的内心中已经在窃喜。 在今天从瑞典到丹麦的轮船上,他已经读到了《自然科学会报》上分别来自哥本哈根和卡文迪许的这两篇论文,陈慕武那个小伙子又给自己送来了一个大惊喜。 在这强有力的事实面前,应该就不会再有人来质疑光量子理论,或者现在应该叫它“光子理论”的正确性了。 只是很可惜,普朗克没有听从自己在电报里提出的意见,把陈慕武招入柏林洪堡大学,白白让英国人捡了个大便宜。 而在玻尔的耳中,爱因斯坦的一番话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他本来说话时就嘟嘟囔囔的,讲不是母语的德语时还有些不自信,这下子声音变得更是弱小:“是,博士,这次我确实放了一个哑炮,在小字辈面前颜面尽失。” “诶,尼尔斯,打败你的那个年青人可不是什么小字辈,那篇论文的第三作者陈慕武,是我去年冬天到远东讲学时,在仩海发现的一位物理学天才,之前那篇伽马射线散射的论文,也是他独自一人完成的。我觉得这篇论文中,应该也有他很大的功劳,只是因为中囯人所独有的谦虚品格,所以才让他的名字在第三作者的位置上。” 在爱因斯坦心中,已经把陈慕武归为自己帐前的一员大将,他不仅在相对论上有着高深的研究,更是为自己的光量子理论的最终证实立下了汗马功劳。 可爱因斯坦不知道的是,自己这位心腹大将其实是魏延转世,前不久还曾设想联合自己的另一位好朋友爱丁顿,推翻自己的宇宙常数。 只不过由于陈慕武最近太忙,让他忘记了还曾和爱丁顿有过请教天文学问题的这个约定。 看着陈慕武在卡文迪许实验室中混得风生水起,爱丁顿也只能每天坐在天文望远镜前长吁短叹,终究自己还是错付了啊! “我知道这个陈,最近这半年间,他在物理学界异常活跃,可在半年之前,我却根本不知道有这样一个人,仿佛如同一下子突然冒出来的一般。 “博士,关于陈提出来的时间旅行,伱又有什么看法?你说这位陈,会不会也是通过时间旅行来到我们这里的未来人?” 失意的玻尔不经意间的一番话,却杀了个一个回马枪,直戳进爱因斯坦的心坎儿里。 爱因斯坦总觉得时间旅行哪里有些不对,但却绝不是在数学推导上。 而此时,正在玛格达连学院看叶公超做饭的陈慕武,突然打了个喷嚏。 “老叶,你这个花椒面的劲儿可真大啊!” “那可不!这可是我特意让人从国内邮过来的。”叶公超得意地说道。 “关于这个问题,我想以后会有答案的,”爱因斯坦也学会了顾左右而言它,“我们不如还是回到光子上面,尼尔斯,你现在认为光子存在了吗?” 玻尔和爱因斯坦两个人你一言我一语,对问题的讨论逐渐白热化,谁都没意识到,他们已经在电车上坐过了站。 等玻尔发现之后,电车已经坐过了三站,无奈,他只能带着爱因斯坦下车走到车站的另一侧,等待返程的电车。 然后,他们在激烈的讨论里,再一次地坐过了站。 这样往复了数次,才最终到达了哥本哈根大学内的理论物理研究所大楼。 太阳早已经落下了西山。 …… 收到普朗克从柏林寄来的信的时候,陈慕武正和布莱克特,还有卡文迪许实验室,以及三一学院的一众学生们,在本笃街的老鹰酒吧里,为即将回国探亲的卡皮察践行。 卡皮察后天就要从伦敦出发,穿越英吉利海峡,坐着铁路一路穿越欧洲大陆,直到自己的故乡,圣彼得堡的喀琅施塔得。 老鹰酒吧可谓是卡文迪许实验室的一处圣地。 因为从实验室的正门出来,右拐走到小巷的尽头就是老鹰酒吧,所以此处是老汤姆孙下班后最喜欢来的地点之一。 老主任以身作则,带动了实验室上上下下的员工和学生们,都爱在空闲时间到这个酒吧里喝酒聊天,消遣时间。 老鹰酒吧在科学史上也曾留下过浓墨重彩的一笔,这里曾是一个著名的诺贝尔生理或医学奖的诞生地。 卡文迪许实验室的詹姆斯·沃森和弗朗西斯·克里克,就是在吧台喝酒聊天的时候,无意间灵光一闪,发现了DNA的双螺旋结构。 这一场酒,让遗传学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英国人,或者说整个欧洲人对啤酒的热爱都毋庸置疑,啤酒馆在男人们的心中可谓是一处圣地。 在今年年底之前,谁也不曾想过,有人会领着一帮小弟,在他们经常去啤酒馆中大闹一场。 上辈子,陈慕武也喜欢偶尔撸撸串儿,再喝两瓶凉啤酒。 但自从穿越之后,怕对自己这颗装满了好东西的大脑细胞有损害,他是滴酒不沾。 因为既不抽烟,又不喝酒,陈慕武已经在卡皮察口中被取笑为是清教徒。 他还嘲笑说陈慕武不应该待在英伦三岛,而是应该坐着五月花号帆船,远渡大西洋彼岸的北美大陆。 呸!那种鬼地方,鬼才去! 来到剑桥几个月,陈慕武是第一次进入到老鹰酒吧里。 因为他不知道自己身为一个不喝酒人士,为什么要进酒吧。 难不成要像周董一样,在酒吧只点牛奶? …… 酒过三巡,除了一直坐在吧台喝着苏打水的陈慕武,其他人渐渐已经被体内上升的酒精统治了大脑,卡皮察更是不知道从哪里淘换来了一架手风琴,开始在酒馆的中央自弹自唱起了俄文版的《三套车》。 虽然卡皮察的英语中掺着不少大舌音,而且每当说到兴奋之处,还时不时的往外蹦出几个俄语单词。 但因为他开朗又自来熟的性格,来到卡文迪许实验室还不足两年的时间,就让剑桥郡上上下下都知道了,三一学院有这么一位乐观又有些活宝的苏连人。 大家纷纷围到卡皮察周围,在音乐声中载歌载舞。 陈慕武借着吧台昏暗的灯光下,打开了这封稍早前,布莱克特从卡文迪许实验室给他捎过来的,来自德国柏林的信。 普朗克在信中,先是祝贺陈慕武进入到了剑桥大学,并恭喜他在几个月之内接连发表了几篇论文,并且每一篇都取得了不错的反响。 接着,普朗克话锋一转,进入到了正题。 他询问陈慕武,以后能不能不要一直盯着英国的《自然科学会报》,雨露均沾一些,也多给《物理学年鉴》投投稿。 最近几年,德国国内新出现了一本叫做《物理学杂志》的德语物理期刊,而且来势汹汹,现在基本上就能和《物理学年鉴》齐头并进,并隐隐有将老前辈超过去的势头。 作为《物理学年鉴》的主编,普朗克自然不忍心看到这本创刊于十八世纪的老牌物理学期刊在自己手中就此衰落,他想尽一切办法,也要延续这份刊物的辉煌。 二十世纪的前二十年,尤其是1905年,爱因斯坦在奇迹年中撰写的五篇论文,全部都在《物理学年鉴》上发表,帮助这本期刊狠狠地加了一波气运、 这之后的十几年间,爱因斯坦就是整本期刊的顶梁柱,只要有他的论文在,《物理学年鉴》就有质量保证。 但进入二十年代之后,一战战败和战败带来的经济衰退,让德国国内的反犹情绪越演欲裂,许多日耳曼科学家站出来,批评爱因斯坦的犹太物理学祸国殃民,相对论成为了他们首要攻讦的对象。 这其中的带头人,是1905奇迹年那年诺贝尔物理学奖得主,时任海德堡大学物理实验室主管的菲利普·莱纳德。 他是一个极其狭隘的国家主义和民族主义者,因为一战中德国被法国打败,所以在莱纳德主管的海德堡大学物理实验室里,他不允许把电流的单位用法国人安培的名字来命名,而一律改用德国的物理学家韦伯的名字来代替。 爱因斯坦受不了这种莫名的指责与攻击,再加上德国犹太裔外交部长拉特瑙被极右翼势力所暗杀,并且这帮暴力分子声称,下一个暗杀目标就是爱因斯坦。 这让他最终决定离开是非之地频频出访,远走美洲、东亚和北欧讲学,而不愿意再回到德国的物理学圈子中。 爱因斯坦这一淡出学术圈,让《物理学年鉴》少了一位稳定的供稿人,而德国物理学界现在又没有年青一代的领军人物,所以普朗克不得不把目光,投向了最近在物理学界声名鹊起的中囯天才,陈慕武。 事实上,在原时空这本期刊也确实从爱因斯坦远走国外之后就逐渐衰落,上面刊登的最后一篇还算重量级的文章,是1925年薛定谔发表的波动方程。 …… 陈慕武不知道普朗克心中所想,他只是觉得,普朗克是不是在自己周围装了监控,或者安排了眼线。 否则为什么普朗克知道,自己手中刚刚写好了一篇论文,而且内容还是和他的黑体辐射有关? 陈慕武此前还一直纠结,是把这篇纯理论论文投稿给英国的《自然科学会报》,还是德国的《物理学年鉴》,现在既然收到了普朗克的来信,那他就立刻有了答案。 看来,不得不卖这位老前辈一个面子了。 就在陈慕武盘算着,去哪儿找一个德国人帮自己翻译论文的时候,老鹰酒吧里又进来了一批学生。 “陈,好久不见,没想到还能在这种地方碰到你。” (本章完) 30学无止境太深了 背后的声音,和肩膀上的感觉一同传来。 陈慕武转过身,发现本就不算太大的老鹰酒吧里,又一下子涌入进来了不少人。 他们个个体型高大,身材健硕,每个人身上,都穿着剑桥蓝颜色的西装。 很明显,这些人都是剑桥大学的学生当中,最为高贵的那一批运动员。 而拍了陈慕武肩膀的也不是旁人,正是前段时间,他在康河和卡文迪许实验室里打过几次照面的剑桥大学游水俱乐部的会长贝斯特。 “晚上好,劳伦斯,你们今天到这里来,有什么事情?”来而不往非礼也,陈慕武也和贝斯特打了一个招呼。 贝斯特有些惊讶:“有什么事情?当然是喝酒了!陈,你这个问题问得可真好笑。” “那你和剑桥的运动员们一起过来,是不是有什么事情需要庆祝一下?” 贝斯特的眼睛瞪得更大了:“难道伱没看这两天报纸上的新闻吗?” “不好意思,最近一段时间,都忙着在实验室里做实验,并没有怎么读报纸。” 其实,陈慕武也没有什么实验要做。 他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来自信息时代的他,穿越半年多依旧没有养成没事看报纸的习惯。 陈慕武一般都是在实验室同人的聊天中,才能了解到最近都发生了哪些新闻。 “唉,好吧,那让我来告诉你,就在前几天举办的剑桥-牛津联合运动会上,我们学校可以说是大获成功。不光在最引人注目的赛艇方面赢了牛津,板球、足球和橄榄球,还有田径上也都大有斩获。今天我们来到老鹰酒吧,就是为了在这里办一场运动会的庆功宴。” “恭喜,恭喜!” 对于邀请陈慕武进入游泳俱乐部这件事,贝斯特一直都不死心。 所以对于今天这个好机会,他自然也不会放过。 贝斯特在陈慕武身边的空座位上坐了下来,他还对吧台里的酒保招了招手:“给我和这位先生各来一品脱啤酒。” 哦,品脱! 这该死的英制单位! 虽然当今世上数一数二发达的英国,和一百年后的后世比起来,生活上仍有些不便,但陈慕武都能一一接受并逐渐习惯。 他唯独习惯不了的,就是这天杀的英制单位。 卡文迪许实验室中偶尔冒出来的那些标着英寸的直尺、标着品脱的烧瓶,就已经让他非常恼火。 结果在这小小的老鹰酒吧里,他还是没能逃掉被英制单位缠上的厄运。 “谢谢,我不喝酒。”陈慕武谢绝了贝斯特的好意。 他打算再和贝斯特应付几句,虚与委蛇一番,就离开这个乱哄哄的酒吧。 陈慕武倒不是怕晚于十点回到自己租住的房间,会被自己的房东布朗太太举报到学院里。 既然现在已经放了暑假,布朗太太也就不再那么死板,不会再把他在假期中迟到晚归的事情上报给学校。 他只是觉得酒吧里的人越来越多,声音也越来越聒噪,如果等一会儿有哪个不开眼的喝大了的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白人鬼佬儿,指他的肤色说一些风凉话,他怕自己会忍不住冲上前痛扁对方一顿。 “赛艇队的那些好汉们留在了伦敦,明天他们将进到白金汉宫里面,去觐见国王陛下;”贝斯特却缠着陈慕武喋喋不休,他指着酒吧中一个个身材健硕的蓝西装,向陈慕武逐一介绍道:“那些彬彬有礼的绅士们是板球队的运动员; “而那些不那么绅士的壮汉,则是足球队的; “那个人叫哈罗德·亚伯拉罕斯,也是我们冈维尔与凯斯学院的,他可是我们学校的飞人,这次运动会的一百码短跑,他闯进了十秒钟;……” 英制单位,又星星的是英制单位! 虽然滴酒未沾,但陈慕武的头更大了。 一码等于三英尺,一英尺等于……等于多少米来着? 在心里换算了半天,他终于得出了一百码约等于九十一米的结论。 一百码跑进了十秒,那么换成是一百米,估计也能跑到十一秒以内,算是个很快的成绩了。 看贝斯特介绍了半天其他运动项目取得的成绩,却绝口不谈他手下的运动员,陈慕武已然察觉到了里面的蹊跷。 所以他直接向贝斯特提了一个尖锐的问题,以期能够阻止身边这位话痨,让他闭嘴:“劳伦斯,我们学校在游泳方面的成绩如何?” 这个问题一经提出,果然达到了他想要的效果,刚才还颇为骄傲的贝斯特低下了头,像在咸亨酒店柜台前,站着喝酒却穿长衫的那个孔乙己。 过了几秒之后,他才低声回答道:“只有在游泳方面,我们输给了牛津大学。他们学校新来了一个从小就生活在海边的新西兰人,一百码能游进五十八秒四,我们俱乐部没有一个人能比得过他。” 说罢,贝斯特端起酒杯一饮而尽,想要用麦汁汽水浇散心中的块垒,然后他高举着空杯对着吧台里的酒保大叫:“再给我来一品脱!” 这次,轮到陈慕武来沉默了。 沉默,是今晚的康桥。 他甚至也想打破戒律,要上该死的一品脱啤酒。 因为陈慕武刚刚才计算过,英制一百码换算成公制,就是九十一米。 而他上辈子在校队时游泳的最好成绩,是一百米自由泳能进入到五十四秒。 已知九十一米小于一百米,而五十八秒四大于五十四秒,这是两道小学生都能算的出来的计算题。 也就是说,假如陈慕武当初答应贝斯特的请求,加入到他们那个俱乐部,那么这次在联合运动会上夺冠的,就是他自己了? 陈慕武倒不是有多想拿到这个冠军,只不过当初在贝斯特忽悠他加入俱乐部的时候,曾经说过只要能在比赛中赢了牛津大学,就能获得蓝色荣誉称号。 而蓝色荣誉称号,每年是能拿一百多英镑的奖学金的! 如果早知道,男生也会…… 不是,是如果早知道,这两个学校的游泳水平这么菜,陈慕武当初肯定会毫不犹豫地就答应贝斯特的请求,加入到学校游泳俱乐部里去。 悔不当初啊! 陈慕武端起装着苏打水的玻璃杯,和贝斯特碰了一下,装出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问道:“劳伦斯,下次和牛津大学的比赛是什么时候?” “明年这个时候。”贝斯特的情绪依然很低落。 不过,他好像又想起来什么,忽然用力摇了摇头,喃喃自语道:“不对不对,明年有奥运会,我怎么把这件事给忘了。” 然后贝斯特抬起头,告诉了陈慕武一个确切的答案:“明年的联合运动会应该会提前到四五月份,为了不和在巴黎举办的奥运会撞车。 “要知道,哈罗德那个人的成绩,在校际运动会中逞威风完全是大材小用,他肯定是要参加明年的奥运会的。 “不过,陈,你问我明年的比赛时间是什么意思?难不成,难不成你要加入我们俱乐部了么?” 陈慕武尴尬地笑了笑:“嗐嗐,不瞒你说,我现在确实有这个想法。” “陈,谢谢你愿意加入到我们俱乐部!这可算是我这两天收到的一个最好的消息!酒保,再给我来一品脱!” 贝斯特说完,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 饯别宴之后,卡皮察回到了喀琅施塔得,布莱克特回到了伦敦的家,卢瑟福带着全家人到了康沃尔海边度假…… 暑假一来临,无论是剑桥大学,还是卡文迪许实验室里,都变得比往日里冷清了许多。 欧洲学生和美洲学生,全都搭乘各种交通工具回到了各自的家乡。 十月份才开始的秋季学期,让他们有充足的时间去享受美好的人生。 可陈慕武却丝毫没有回家的想法。 虽然西伯利亚大铁路已经重新开通了客运,三四十天的海上航程,也被这条铁路缩短到了二十多天。 但饶是如此,陈慕武从剑桥去仩海,一来一回也要在路上浪费掉近两个月的时间。 更何况,他此时回家去又能干些什么? 上赶着和老太太给他物色好了的相亲对象结婚吗? 还不如优哉游哉地留在剑桥。 就这样,陈慕武成了卡文迪许实验室的留守儿童,和他一同留在剑桥的,还有实验室的老主任,J·J·汤姆孙。 从上学开始,到之后参与工作,老汤姆孙在剑桥待了将近五十年,他早就把家安在了这里。 四月份,他的儿子G·P·汤姆孙获得了阿伯丁大学的教职,北上苏格兰,如此一来,老汤姆孙也成了孤家寡人。 他和陈慕武这一老一少,倒在这个悠长的暑假里成为了忘年交。 出于对一个回不去家的天才学生的照顾,老汤姆孙不是带着陈慕武去看板球比赛,就是带着他去打高尔夫球。 但是他对陈慕武最近的研究却不感兴趣,光是不是粒子不重要,以太存不存在也不重要。 已经处于半退休状态的老汤姆孙,只想安安稳稳地度过自己的晚年,直到最终长眠于威斯敏斯特大教堂中,牛顿墓的旁边。 暑假中,小汤姆孙也曾从苏格兰阿伯丁回到剑桥,探望了一次自己的父亲。 借着这次机会,陈慕武终于和他见上了一面。 他感谢小汤姆孙在今年年初,亲自做了自己在论文中提出来的伽马射线散射的实验。 小汤姆孙却像个绅士那样,劝他不用客气,称如此有意思的一个实验,即使他不做,也会有大把的物理学家参与其中。 汤姆孙父子二人都是诺贝尔物理学奖得主,其中老汤姆孙的得奖理由,是他发现了电子;而他的儿子小汤姆孙,得奖理由却是通过衍射实验,证实了电子也具有波动性。 父子两个人都是凭借着对电子的相关研究获的奖,这也算得上是一种巧合了。 几天之前,陈慕武刚把自己最新撰写完的一篇论文翻译成了德语,寄给了远在柏林的普朗克。 他本来想在这个夏天里,好好休息一会儿。 可看到小汤姆孙,陈慕武就想到了电子的波动性。 而想到了电子的波动性,他又进一步想到了那位身处法国的年轻贵族,在博士论文当中提出来的物质波。 灵感和点子总是这样不经意间就会从大脑中冒出来,让陈慕武永远也停不下来前进的脚步。 唉,学吧,学无止境,太深了! 有人发给我一张图,说一个作者每天日万之后都神清气爽。还让把这张图发给更多的作者,让他们卷起来。 老赵我不信邪,决定亲自体验一把试试看。 于是今天摸鱼的时候就开始琢磨接下来的剧情,甚至还在偷偷地码了一些字。 然后就从晚上开始一直写到现在,堪堪赶上了今天的更新。 至于日万的感觉,咋说呢? 我只能说童话里都是骗人的,我现在大脑昏昏沉沉,感觉就像是在大海上晕船。 诸位晚安。 (本章完) 31老熟人和新朋友 除了和老汤姆孙度过了几天悠闲的时光,又陪叶公超到伦敦的唐人街里买过一次厨房中要用到的各种香料,以及每天中午都到康河中参加俱乐部的游泳活动之外。 留在剑桥大学的陈慕武,在这个夏天还见到了一个老熟人,以及认识了一位新朋友。 邶京大学的物理系主任颜任光,在今年的课程结束后,选择保留教职离校,出国到欧洲美洲的各所大学,考察物理教育和实验室情况。 在原时空,颜任光确实曾经出国考察一年,不过那是在一九二四年的夏天。 而现在他之所以提前一年出发,这其中和陈慕武也有着很大的关系。 今年年初,在邶大完成讲学的陈慕武,宣布把讲稿出版后的稿费全部捐给物理系,供他们建立物理实验室。 这笔钱其实并没有多少,但随着陈慕武第二篇论文的发表,他和他的时间旅行观点瞬间风靡全英国。 《泰晤士报》派驻远东的记者,花大价钱从邶大方面买到了这份演讲稿的英文出版权。 这样一来,就使得陈慕武能够分到的稿酬大大增加,同时也就意味着邶大物理系的实验室经费,愈发地充裕了起来。 陈慕武在欧洲搞出了这么大的动静,但是国内的报纸上却鲜有提及。 他们更热衷于刊登军阀之间的战斗,政客之间的攻讦,以及津浦路上的那桩震惊全世界的火车大劫案。 如果不是有英国记者找上门要购买演讲稿,邶大的诸位教授估计仍然还要被蒙在鼓里。 他们通过各种渠道,才打听到了零零碎碎的消息。 然后又过了一个多月,陆陆续续地收到了从欧洲寄来的各种物理学期刊之后,才在上面读到了陈慕武发表的两篇论文,以及全世界的物理学家们针对伽马射线散射所做的各种实验。 颜任光这才明白,为什么当初自己邀请陈慕武留在邶大来当老师,会被陈慕武所拒绝。 原来这个年青人根本就是志不在此,他研究的伽马射线,可别说是邶大了,就连全国范围内都找不出来一台伽马射线源! 留在国内,只能白白耽误前程。 有了这样一大笔钱,又在陈慕武这里受到了一些刺激,让原本只打算向仩海租界里的洋行订购一些基本实验器材的颜任光改变了主意。 在和系中的教授们以及代校长蒋梦麟商量过后,他决定还是亲自往欧美去一趟,在考察各所大学先进教育的同时,也为邶大添置些先进的器材。 就这样,暑假开始后,颜任光乘坐西伯利亚铁路上的火车来到欧洲,先后拜访了德国的柏林洪堡大学、哥廷根大学,法国的居里夫人实验室,然后又渡过英吉利海峡,来到了卡文迪许实验室所在的剑桥大学,也见到了留守在这里的陈慕武。 当颜任光还在德国时,就专门给陈慕武写了一封信,告知他自己接下来在英国的行程,并询问他是否有时间,能够给予自己一定的接待。 在邶大讲学时,颜任光便对他这个后辈多有照顾。 如今到了自己的主场,陈慕武觉得更不能慢待了对方。 所以陈慕武才能算准时间,提前等在剑桥火车站外,迎接这位从国内远道而来的物理学前辈。 “汉臣,好久不见!” 刚走出站的颜任光,一眼就看到了站在人群中的高个子。 与此同时,陈慕武也发现了对方,他赶快向颜任光的方向走去:“耀公,一路上风尘仆仆,真是辛苦你了!” 两人坐上了火车站外等着搭载客人的出租马车。 刚一上车,颜任光就开门见山地问道:“汉臣,你可真是真人不露相,当初还在邶大的时候,你的那篇伽马射线散射的论文,就应该已经在欧洲发表了吧?” 陈慕武点点头。 颜任光长叹了一口气:“唉,真是后生可畏!难怪伱会瞧不上我们邶大的教职。” “先生,并不是这样。实在是因为晚辈才疏学浅,恐怕不能担当大任,所以才推辞不受的。” “不用谦虚,你在英国做的那些事情,前段时间我在德国和法国访学考察的时候,都已经略有耳闻。汉臣,你的这几篇论文确实给我们中囯人长了脸,争了气。 “在法国的时候,居里夫人甚至都问我,中囯还有没有像你这样聪明的学生,能不能给她的实验室里也推荐几个。 “汉臣,你这样惊天动地的才干,是一尊大佛,假如真留在了我们邶大这座小庙里,反而是一件屈才的遗憾事。” 陈慕武没想到,连居里夫人也对自己有着不错的评价。 不过算算时间,用不了多久居里夫人应该就能找到她的第一个中囯学生了。 从国立东南大学毕业的严济慈,此时应该已经坐上了前往法国留学的轮船。 马车很快就把两人从城外的火车站,拉到了剑桥的市中心。 即使已经下了车,但颜任光对陈慕武的夸赞却仍未停止。 从前者感谢的话语里,后者才知道英国人花大价钱买了自己的一份演讲稿。 陈慕武劝这位曾在邶大对自己照顾颇多的物理系主任不必客气,只要能让国内的物理学教育更进一步,他的那点儿小钱又算什么? 在陈慕武的陪同下,颜任光参观了大名鼎鼎的卡文迪许实验室。 当在一楼的开放实验室中,看到那几张黑乎乎浸满油污的桌子,以及上面摆着的十分简陋的仪器,甚至其中还有许多都是自制的,颜任光虽然没说话,但脸上那种十分惊愕的表情是掩盖不住的。 陈慕武也很尴尬,情况就是这么个情况,卡文迪许实验室虽然名声在外,但其实也并没有多少钱,能为实验者提供更好的实验环境和实验。 三一学院有钱,是因为每年都有大量功成名就的校友向学院捐款,然后学院又拿着这些捐款进行投资以钱生钱,积累了巨额的财富。 而卡文迪许实验室,完全就是靠着剑桥大学校务委员会的拨款。 虽然每年九千英镑的经费看似不多,但已经是占了英国政府每年给剑桥大学拨款总额的近十分之一了。 陈慕武又把颜任光带到了自己做可见光散射的那间实验室,并像他演示自己是如何从分束太阳光做起,一步一步最终完成实验的。 看完这一切,这位邶大物理系主任终于忍不住惊呼:“汉臣,你们平时就是在这种条件下做实验的吗?” 陈慕武默然苦笑,点了点头。 “太不容易了,实在是太不容易了,”颜任光不住地摇头,“在这种实验环境下,你居然还能取得新的成果。 “说实话,我感觉卡文迪许的实验环境,和我们邶大也差不了太多。你的这些实验器材,国内也都能轻松找到。 “但你却能在这陋室之中写出一篇能刊登在顶级物理学期刊上的论文,而我们却什么也做不出来,真是‘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啊! “不过汉臣,这个实验现象,现如今有什么实际意义吗?我之前在德国看了七月份的《自然科学会报》,人们对你的另一篇论文完美反驳了玻尔荒谬的观点而津津乐道,但似乎都忽视了你新发现的这个实验现象。” 说到可见光在液体中的散射,陈慕武的第三篇论文,现在确实还没有在物理学界没有引起什么太大的反响。 不过这篇论文隐隐有些“墙里开花墙外香”的趋势,因为一些化学家们发现,陈慕武发现的这个新的散射光谱,在研究分子振动和分子旋转方面很有作用。 甚至有的人已经开始把这种新办法,引入到了化学分析之中,只要能够在光谱中找到特定的谱线,那么就能确定散射物质里存在有对应的成分。 虽然因为光源的问题,这种办法的效率并不高,但也算是提供了一种化学分析的一种新思路。 从卡文迪许实验室出来之后,颜任光还被陈慕武引荐着同三一学院的院长老汤姆孙见了一面。 两人见面都是些冠冕堂皇的客气话,并没有多大的实际意义。 与其说是拜访,不如说是后生对物理学前辈的一次顶礼膜拜。 颜任光临走前,陈慕武特意找来叶公超,两人合力做了几道中囯菜,来款待这位即将再次踏上征途的邶大物理系主任,当做是在英国时的最后一场践行宴。 离开剑桥之后,他接下来还将从英国乘船前往美国,在北美大陆上继续自己的考察之旅。 席间,颜任光不断感叹着中囯的物理教育和国外相比,还有很长的路要走,他们作为教育工作者,应该努力奋斗,不能让别人把自己落得越来越远。 晚餐结束之前,越聊越激动的颜任光还拉着陈慕武的手,再一次向他发出了等毕业之后去邶京大学任教的邀请。 可对于这个邀请,还没想好自己将来该何去何从的陈慕武,不知道自己究竟应不应该接受。 反而是在一旁作陪的叶公超很有兴趣,在这个话题上和颜任光多聊了几句。 …… 送走了颜任光之后,陈慕武又在剑桥迎来了一位新的客人。 在布里奇曼的指导下,哈佛大学的叶企孙终于完成了一篇测量流体静压力对铁磁材料磁化率的影响的论文,取得了他的博士学位。 毕业之后,他决定取道欧洲,先到英法德等国的大学、实验室还有博物馆中游历一番,然后再决定是从马赛港乘船,或是乘坐西伯利亚铁路上的火车回国。 在美国读到欧洲的物理学期刊,比远在东亚的中囯要方便的多。 前面提到,一月份叶企孙还在哈佛写毕业论文时,就曾经被杜安教授喊到办公室中,询问认不认识一个叫Chen Muwu的中囯人。 而当在七月份的《自然哲学会报》上,读到了陈慕武发表的第三以及第四篇论文,看到他的通讯地址后,叶企孙了解到了这位一鸣惊人的天才同胞,应该是已经进入到了剑桥大学。 于是在离开美国之前,叶企孙给陈慕武写了一封信,说他不日即将到剑桥大学参观,冒昧写这么一封信,希望陈慕武能给予一些方便。 对于这个物理学老前辈,陈慕武是十分乐于尽其所能提供帮助的。 (本章完) 32未来之路在何方 因为不能确定叶企孙坐哪一班火车来到剑桥,陈慕武只能根据报纸上刊登的“乔治华盛顿号”轮船抵达朴次茅斯港的信息,估算出一个大概的日期来。 在这几天的时间里,他没再去康河里游泳,而是一边写着新的论文,一边静候着叶企孙的到来。 这天下午,陈慕武在卡文迪许实验室里,终于等来了到访的客人。 叶先生仪表堂堂,举止优雅,看上去并没有在美国沾染上一些嬉皮放荡的坏习惯。 他是仩海人,和陈慕武同属吴语区,所以两人交流起来没有遇到什么麻烦。 刚一见面,自然少不了中囯人特有的互相恭维环节。 “陈先生,久仰大名,我在美国的时候,就从欧洲物理期刊上读到了你的几篇论文。没想到见面之后却发现,你竟然是如此的年轻。” “叶博士,不必客气,您叫我汉臣就好。” “那就恭敬不如从命,汉臣,我看你前两篇论文的通讯地址,好像是来自两路铁路管理局?伱是从国内哪所学校毕业的,又是怎么来到的剑桥大学?” 也不怪叶企孙开门见山,因为这确实是陈慕武身上最神秘也是最让人好奇的一点。 一个铁路工程师,是怎么能在国际顶级物理学刊物上发表论文的?又是怎么进入到世界最顶级的大学学府的? 陈慕武就只能半真半假地给叶企孙简单讲了讲,自己从大学到工作,到和爱因斯坦见面,再到出国留学这期间,发生的一段段经历。 听到他说在交通大学,完全是因为感兴趣才自学了相对论的相关知识,叶企孙很有感触。 他深知国内物理教育的薄弱,虽然很多大学的教授都是从国外知名大学取得了博士、硕士学位,但终归还是人手不足。 而且实验环境简陋,实验设备极其匮乏,他也是到了芝加哥大学和哈佛大学后才发现,国内物理学的研究环境,和美国比起来真是一个地下、一个天上。 就连眼前的卡文迪许实验室,虽然名气很大,但也入不了亲身感受过财大气粗的美国大学实验室的叶企孙的法眼。 为了改变国内的物理现状,学有所成的叶企孙,在他之后的人生规划中根本就没有留在美国继续搞科学研究这条路,而是想回到国内去投身到教育事业当中。 在从哈佛大学毕业之前,叶企孙就已经在国内的国立东南大学谋得了一份副教授的职位,他只需要在明年的秋季学期开学之前办好手续,即可入职。 可是,叶企孙也只不过是一个刚刚走出象牙塔,半只脚迈进社会的新人,他根本没就没有任何在大学任教的经验,所以才会来到大学教育传承历史悠久的欧洲来考察学习。 如今物理学界炙手可热的新星,可能是目前国内物理学得最好的陈慕武,自然也没能逃掉叶企孙的提问:“汉臣,你觉得我们国内的物理学教育,和国外相比,差了哪些?如果让你来改进的话,你会率先选择从哪一方面入手?” 听到这个问题,陈慕武有些哭笑不得。 就算他不是一个穿越人士,而是一个土生土长的本地人。 但他本科是在工科院校学的土木工程,只上了两个学期最简单的物理学入门。 而研究生虽然来到了剑桥大学,但他的课程却还要等到十月份才开始,到目前为止他还没在剑桥里上过一节专业课。 这样一个人,怎么能对比得出国内外物理学教育的优劣嘛! 当然,陈慕武也知道,叶企孙只不过是对前途有些迷茫,对即将从事的教育事业有些不自信,所以才病急乱投医,向自己问出来了这个问题。 但陈慕武更知道,叶企孙未来会在物理教育工作上取得多么伟大的成绩: 他不但凭一己之力建立起了清华大学的理科院系,还培养出了许多后世知名的大科学家。 “两弹一星”元勋中有半数都出自他的门下,两院院士中有七十九个都是他的学生。 就连初中毕业的大数学家华罗庚,都是在叶企孙的安排下,才能破格进入到清华大学学习。 对这种教育学大家,如果自己不负责任地瞎提供意见,很可能会起到反作用。 所以在这个时候,陈慕武觉得只需要给叶企孙鼓励和信心,让他顺其自然地走到原本的轨迹上去就好了: “叶博士,我明白,您是对回国任教有些担忧,但我觉得您没必要过于悲观,对我们国家未来的物理事业感到不自信。美国顶级学府哈佛大学,每年毕业的博士生充其量也不过百十来个,而物理专业的博士毕业生更是少之又少。 “叶博士您作为这千分之一甚至万分之一的凤毛麟角中的一员,都能委身回国从事教育工作,我们国家的物理学教育,哪里还会有办不好的道理?” …… 接连迎来送走了颜任光和叶启孙两位伟大的物理教育家,陈慕武的大脑中出现了一个新的问题让他思考,那就是等自己有一天功成名就之后,他该何去何从? 是像颜任光、叶企孙那样回国任教,还是留在国外,一边安安稳稳地享受着轻松的生活,一边继续给自己刷上更高的声望? 国内虽然战火连天,永无宁日,但等第二次世界大战打起来之后,英国也被小胡子的空军给炸得不行。 网络上有许多营销号都在说,英国和德国之间有着骑士般的君子协定,英国不轰炸哥廷根和海德堡,德国就不轰炸牛津和剑桥。 这一点上,欧洲人还真有点儿绅士精神,比不要脸的小鬼子要强的太多。 “一·二八”抗战的时候,本的飞机在仩海的首要目标之一,就是各种教育机构。 商务印书馆的东方图书馆,是当时亚洲第一大图书馆,在鬼子的飞机轰炸中被夷为了平地,馆中辛苦收集了多年的藏书,全都被烧了个干干净净。 除了商务印书馆,小鬼子们还轰炸了位于仩海华界的各所大学,同济、复旦、暨南大学全都没能躲过炮火。 教会学校沪江大学,更是直接被鬼子占领,成为了临时起降飞机的机场。 1930年建成的仩海法学院,校园在使用了还不到两年之后,就被鬼子们放火夷为了平地。 这帮猪狗不如的东西,可真他妈的该死! 还有不少营销号提供了另外一个观点,他们说因为小胡子喜欢剑桥大学圣约翰学院的建筑,打算打下英国之后,把圣约翰当做他的根据地,所以才没派飞机轰炸剑桥。 但万一营销号说的是假的呢? 退一万步讲,即使营销号说的是真的,但又万一因为自己穿越带来的蝴蝶效应,让这历史上没发生的一切都发生了呢? 陈慕武那时候再傻乎乎地留在剑桥,就完全是在赌命了。 只要有一枚炸弹在自己的头顶爆炸,那么这次穿越之旅就立刻游戏结束了。 难怪大批欧洲的科学家们因为二战的缘故躲到了美国,飞机天天在自己脑袋顶上嗡嗡地飞,不管是谁都要被搞得心慌意乱。 其实在陈慕武的心中,对中囯未来的物理教育,也有着自己的规划和想法。 他也想像玻尔那样,盖一座理论物理研究所的大楼,凭借自己闯出来的声望广收门徒,也搞出一个以中囯人为主的陈学派来,和哥本哈根还有哥廷根分庭抗礼。 但这座大楼应该盖在哪里? 国内条件最好的几个城市,抗日战争中无一例外都被鬼子或轰炸或占领,就连远在昆眀的西南联大,都没能幸免于难,也遭受了数不过来次数的飞机轰炸。 而条件不好的那些城市,应该也没有足够的财力,能负担得起这样一座大型机构的运转费用。 其实陈慕武心目中的理想地点,还是在国外,就像曾经的那些赴法勤工俭学的学生们,在法国入学的中法大学那样。 在国外建立一个大学,为国内优秀的学生们提供路费和学杂费,让他们在国外较为安全的地方学习知识,积累经验,保存有生力量,等国内局面彻底安定下来之后,再伺机回国,投入到生产建设之中。 但按照陈慕武的设想,这座大楼是断然不能建在美国的,想当初钱学森他们是经受了多少的困苦磨难,才能从美国回到自己的祖国? 可是不去美国,又该去哪里? 法国早早地就举了白旗,英国成为了德国飞机的轰炸区,连哥本哈根都没能幸免于难,玻尔也只能在当地反抗组织和查德威克的帮助下,偷偷溜到了英国避难。 陈慕武越想越觉得难过,生逢乱世,何处才能是我的家! 颜、叶两人虽然走了,陈慕武却给自己找到了一个麻烦的问题。 不过在思考这个问题的过程中,他也不是一无所获。 陈慕武倒是想明白了一点,那就是想要实现他这个遥不可及的梦想,最基础的条件是要搞钱,搞到足够多的钱。 只有在有了钱之后,他才能买地,才能盖楼,才能给教授开工资,才能招到学生并负责他们的衣食住行。 钱很好搞,陈慕武的脑子中有一堆还没被人发明的,未来将会大卖的专利,除了别的前辈搞过的尼龙丝袜之外,他还可以搞改良过后的打火机,搞圆珠笔,搞荧光灯…… 这个年代对他来说,遍地是黄金。 但陈慕武作为一个黄种人,想要在白人的地盘上搞钱,也不是仅凭借着一纸专利证书就能万事大吉。 他还是需要让出一部分的利益,找几个有名望有地位有能力有手腕的白种人,来做他的白手套。 而自己则躲到幕后,当一个闷声发大财的老板。 但如何才能找到合适靠谱的白手套? 陈慕武能想到的最简单的办法,依然是要先提高自己的名声。 如果爱因斯坦此时说他要开公司赚钱,那么肯定有无数资本都想涌入进去,分一杯羹。 但如果他陈慕武站出来说自己有个赚钱的办法,估计人们就要怀疑,这个中囯人又包藏了什么祸心——即使他现在已经是一个在报纸上小有名气的人,提出过“时间旅行”“光是粒子”等一系列惊世骇俗的观点。 可是现在这点儿名气,对陈慕武来说还远远不够。 他想要出名,就必须再搞出些什么更惊世骇俗的东西来。 丑媳妇早晚见公婆。 在最初大纲里,主角会在27年初回国一趟,之前很多剧情也是为这次回国而服务的。 因为晕船,所以选择坐火车北上去欧洲。 然后就遭遇了临城大劫案。 之后有“津浦路豪客劫豪侠,抱犊崮汉卿救汉臣”。 在这里结识了汉卿,汉卿爱读武侠,汉臣能写武侠,两人自然十分投缘,甚至考虑拜把子。 但是这个想法,被我的编辑很严肃地拒绝了。 他一方面说我题目叫大科学家,写这么多旁支剧情是不是跑题。 关于这一点,我已经被骂的足够多了。 没办法,只能大改大纲。 大家也可以百度一下益世报和法国记者这两个关键词,这个记者现在已被改为了虚构人物。 真不是不想学成之后回国,只是一回国,本书就一定会被404。 在本章中提到国外办学的这种做法,已经是我目前能想到的最好办法了。 28年2月,记者曾和某人谈话,让他去日本研究学术积累声望,将来以公开的无党派身份做文化圈的领袖。 所以我也只能把主角改成这样一个身份。 请大家多多体谅,轻喷。 (本章完) 33二十三年似梦中 人类之所以会痛苦,就是因为自己的能力和欲望并不匹配。 烦心的事,只凭思考却从不行动的话,永远也不会成功。 所以陈慕武干脆不去想那些让他糟心的事,把这个他现在还没能力解决的问题,直接抛到了脑后。 一步一个脚印,踏踏实实的让自己做大做强,才是现在的当务之急。 陈慕武又恢复到了往日平静的那种剑桥假期生活当中:偶尔陪老汤姆孙看一场板球比赛,每天上午写写论文,下午在天气最炎热的时候,就到康河里去找俱乐部的贝斯特他们游游泳。 没有泳镜也好,泳衣不舒服也罢,这些都是微不足道的小问题。 陈慕武从后世带过来的体能、肌肉,还有领先现在一百年的技术动作,才是他能在水中畅游的大杀器。 在康河中,他只需要使出全身的七成功力来,陈慕武就能在一众泳客里一骑绝尘,让别人只能远远望着他双脚打水溅出来的水花而兴叹。 贝斯特还在某一段长直的康河河道中,专门量出来了一百码的距离,请陈慕武测了个速。 在没有起跳入水和蹬壁转身的情况下,没有全力的陈慕武,还是轻轻松松地进入到了五十八秒之内,比这次剑桥-牛津联合运动会上的夺冠成绩,快出了将近一秒钟。 而陈慕武在水里的表现越是优秀,贝斯特在心中就越是后悔。 他埋怨自己当初为什么不多坚持、多变通,即使用尽各种办法,也应该把陈慕武忽悠进俱乐部里来才对。 如果真是那样的话,贝斯特就不用在刚刚过去的运动会上,面对牛津游泳俱乐部那帮胜利者们的丑陋的笑脸了。 或者说,在赛后摆出那种嘲讽脸的,应该是他们剑桥大学才对。 …… 陈慕武不仅仅在康河的游泳赛道中没有对手,在光的粒子说上,他也是遥遥领先。 在老鹰酒吧收到信之后,陈慕武向德国寄出去的那篇论文,几天之后出现在了柏林洪堡大学的一张办公桌上。 打开信封,看到陈慕武这篇论文题目的普朗克,有些哭笑不得。 因为在这张纸的最上面,是一行打字机留下来的铅字,《从第一性原理推导普朗克定律》。 在别人的论文题目上看到自己的名字,那个感觉还是很微妙的。 而这个题目也确实吸引到了普朗克的兴趣,因为这个问题已经困扰了他二十多年。 黑体辐射,一直以来都是德国物理学家的研究热门之一。 十九世纪中叶,出生于七桥问题的那个哥尼斯堡的德国物理学家基尔霍夫,在观看铁匠打铁时获得了灵感。 他从这个常见的生活现象中,提炼出了一个抽象的物理学概念,黑体。 就像“真空中的球形鸡”那样,黑体也是一种理想化的材料,无论是任何频率的热辐射,都能被它完全吸收,没有任何的反射。 同时,黑体也能通过自身的热辐射与所处的环境达成热平衡,既保持同一温度。 黑体对外的热辐射强度,只会和频率、温度有关,而与黑体本身的材料没有关系。 所以只要给定了一个温度,那么黑体辐射在每个频率上的辐射强度都是一定的,于是就可以在坐标系中画出来一条普适的“辐射强度-频率”曲线。 在基尔霍夫提出这个问题后的几十年时间里,德国的物理学家们,一直都把黑体辐射当成了一个重要的课题进行研究。 1893年,柏林洪堡大学的威廉·维恩,在实验基础上总结出了一个经验公式,可以很好地拟合当时得到的实验数据。 几年后,基尔霍夫的学生,刚刚接任了老师在柏林洪堡大学的教职的普朗克年方四十,脑瓜顶上的头发还没有完全掉光。 他给维恩的这个经验公式,赋予了一种热力学上的理论解释,所以这个公式在某一段时间之内,就被称为了“维恩-普朗克定律”。 1899年,普朗克甚至在德国物理学会的一次会议上夸下海口,说以他和维恩教授名字命名的这个定律,其实与热力学第二定律等价。 如果维-普定律出了问题,那么整个热力学体系也会遇到大麻烦。 可是普朗克的这番大话,连一年的时间都没有撑过去。 第二年十月份的某一天,柏林工业大学的海因里希·鲁本斯到普朗克家做客,作为实验物理学家的他向普朗克透露,他们已经把黑体辐射的实验,做到了频率更低的远红外波段,但得到的数据和维-普定律所预测的结果相差极大。 听了鲁本斯的一番话,普朗克深感兹事体大,他钻进自己的书房,对着鲁本斯带来的新数据,整整研究了一晚上,然后发现其实只要对维-普定律在数学形式上稍作修改,就能很好地拟合这条新的实验曲线。 但这都不是关键,关键是普朗克已经把大话说了出去,他现在修改了这个曾经被自己认为牢不可破的定律,也就意味着热力学大厦出现了问题。 几天之后,鲁本斯在德国物理学会的又一次会议上,公布了那些和维-普定律偏差颇多的实验数据。 这让普朗克也不得不在会议上起身道歉,说自己之前说过的话可能并不准确。 然后他话锋一转,向在场的物理学界同仁,展示了那天晚上他在书房得出的新公式,这次和实验数据对应得几乎是天衣无缝。 因为当时仍是实验为王的年代,这个新公式又实在是过于完美,所以在场的物理学家们,并没有纠结普朗克的这个新公式有没有理论基础,到底从何而来。 自此之后,这个新公式改叫“普朗克定律”,而之前的维-普定律,则又悄悄改回了原本的“维恩公式”这个名称,就好像之前发生过的一切,都和普朗克没有任何关系。 但自认为是一名理论家的普朗克,对他得到这个公式的过程十分不满意。 因为他是在已知实验结果的情况下倒推、拟合、拼凑之后猜出的结论,完全就是一种作弊。 又经过了几个月的思考之后,普朗克终于给出来了一个至少算是数学上的推导过程。 他为黑体辐射时规定了一个只和频率ν成正比的能量最小值(ε=hν),并且把这个能量最小值,叫做“能量子”。 但是这个能量子ε到底是什么,普朗克自己也没能找到一种理论上的解释。 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这让他感到很绝望。 1931年,在评价自己推导出普朗克定律时,普朗克说这是“一个绝望的举动……我将量子假设当作纯粹的形式假定,没有多想其他的,只是想着:我必须得到正面的结果,不管是什么情况、付出什么代价”。 后世总因为普朗克率先提出了量子的概念,所以就尊称他为“量子力学之父”,是新物理学的革命者。 但估计普朗克本人并不想要这个被强安在自己身上的称呼,他可能比当初在陈桥驿,被黄袍加身的宋太祖还不情愿。 顺带一提,虽然维恩的公式早在1900年就被证明了有些错误,但他还是获得了1911年的诺贝尔物理学奖。 而普朗克靠着他的普朗克定律获奖,却还要等到八年之后的1919年,他被爱因斯坦提名,然后被瑞典皇家科学院补发了1918年的诺贝尔物理学奖。 在普朗克发表普朗克定律后的第四天,费迪南德·库尔鲍姆就计算出了一个h=6.55×10J·s的数值来,并把它称为普朗克常数。 几年之后,瑞士伯尔尼专利局的一个小职员,在一篇论文中,再次用到了普朗克常数,还提出来了一个惊世骇俗的光量子假说。 爱因斯坦当然也对如何推导出普朗克定律很感兴趣。 事实上,自从普朗克提出来了这个和实验结果拟合得非常完美的定律之后,不光是他和爱因斯坦,每一个物理学家都在尝试,如何才能从理论入手,推导出普朗克定律。 爱因斯坦在1917年的辐射论文中,第一次推导出了普朗克定律。 但是他的推导过程并不完备,在其中借助了玻尔的原子模型,并且还通过辐射体和辐射场的热平衡才获得了成功。 如果不借助辐射体腔壁上的原子,只考虑辐射场的话,应该也能推导出普朗克定律才对。 爱因斯坦又把自己的光量子理论引入到了这个辐射场中,把辐射体空腔内的辐射不再当做是连续分布的电磁波,而是不同频率的光子。 因为光子之间没有相互作用,所以这个黑体辐射问题就被他转换成为了物理学家们更为熟悉的理想气体系统,用统计手段推导出它的状态来应该是轻而易举的。 正因为如此轻而易举,所以爱因斯坦,还有瑞利男爵三世,以及其他人都曾经尝试过。 但是,谁也没能推导出普朗克定律,反而大家得到的都是和其近似的维恩定律,也就是在1900年德国物理学会的会议上,被普朗克亲手毙掉的那个。 如何从第一性原理推导出普朗克定律,已经成为了物理学界公认的一大难题。 现在,在普朗克提出普朗克定律的二十三年之后,这样一篇论文,终于摆到了普朗克的面前。 (本章完) 34一道高考易错题 看完这个这有自己名字的论文题目,普朗克又看了看手里这篇论文的厚度,只有薄薄的几页纸。 这又让他不禁有些好奇,自己、爱因斯坦以及无数物理学家们耗费二十多年的时间和心血,都没法成功解决的难题,难道就这样被中囯天才轻轻松松地给化解了吗? 普朗克调整了一下架在鼻子上的眼镜的位置,开始认真地阅读起陈慕武的这篇论文来。 莱布尼茨,没错,就是发明了微积分的那一个,除了数学家之外,他还是一个哲学家。 他曾经提出过一个哲学观点,叫世界上没有两片完全相同的树叶。 意思是在宏观世界中,并不存在完全一模一样的东西,即使看起来一模一样,但总是会有办法将它们区分的。 经典力学给出的解决方案是,即使两个完全相同的粒子,它们的运动轨道也不会相同。 只要追踪它们的轨道,就可以确定这两个粒子在某一时刻的位置和速度。 所以在爱因斯坦的推导中,他自然而然地也认为每个光子都遵循宏观世界的规律,都是独一无二的。 即使一个系统中只有两个光子,光子A和光子B,如果让这两个光子互相交换位置,得到光子B和光子A。 因为每个光子都是独一无二的,所以这个双光子系统在交换位置前后,也会被视为系统中的两种不同状态。 在这里,陈慕武提出来了一项与众不同的新观点。 他认为,在微观世界中,【光子是不可分辨的全同粒子】。 因为光子没有质量,所以只要两个光子的频率相同,那么它们就会是完全相同的光子,并不会存在什么光子A和光子B的分别。 在这样一个由“光子和光子”组成的双光子系统,在交换位置后,仍然还是一个“光子和光子”系统。 也就是说,这次交换并没有发生任何改变,系统的状态仍然保持着一致。 只不过是在光子是可分辨的还是不可分辨的这个问题上选择了后者,再利用理想气体那一套手段,陈慕武就轻松推导出了普朗克定律的表达式,而不是像其他选择了前者的其他物理学家那样,得到的是另一个只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的维恩定律。 陈慕武的论文,到此戛然而止。 其实他本可以由此继续引申下去,只是因为论文写到这里时,他刚好在老鹰酒吧里收到了布莱克特送来的普朗克的这封信,所以他干脆就在此处作了个结尾,并不影响完整性,仍能算的上是一篇上好的论文。 至于他本想引申的那些其他内容,就被陈慕武留到了下一篇论文当中了。 读完了手里陈慕武的这篇论文,普朗克眉头紧锁。 他似乎看懂了,但又没完全懂,总感觉这次中囯天才在统计方面,出了一个大问题。 有一道经典的概率题,问两枚相同的硬币各掷一次,国徽面同时朝上的概率是多少? 因为会出现“徽徽”“徽字”“字徽”“字字”这四种情况,所以两枚硬币同时国徽面朝上的概率,应该是四分之一。 而陈慕武这篇论文给普朗克的感觉,就像是他在计算概率时,把“徽字”和“字徽”当做了同一种情况,认为只会出现“两徽”“两字”和“一徽一字”这三种情况。 所以按照他的这种算法,两枚硬币同时国徽面朝上的概率,就变成了三分之一。 这是一个在高考中很容易犯错误的考点,如果在试卷上,陈慕武填了三分之一这个答案,那么他一定会被扣掉这道题的全部分数。 但是在普朗克手中的这篇论文中,陈慕武采用了新的统计方法,却让他简简单单地就得到了正确的普朗克定律。 而普朗克定律又是从大量的黑体辐射实验结果出发,得到的最为贴切的一个公式,物理学又是一门以实验为基础的科学。 所以说,宏观的统计办法在微观世界里并不适用,其实陈慕武写在论文中的这种新的统计办法,才是最接近事实真相、最正确的哪一种吗? 思考了许久的普朗克,虽然没想明白,但最终还是决定发表这篇论文。 至于这篇论文里的内容究竟对或者不对,仍然就像往常那样,交给读者们评判就好了。 …… 一个多星期之后,普朗克又收到了陈慕武从剑桥大学寄来的第二篇论文。 这就是他本来想写在上一篇论文中,但是因为临时被打断,所以单独择出来的后一半。 这次,陈慕武又解决了另外一个困扰物理学家们很久的问题。 那就是按照经典的统计力学计算,理想气体在温度无限接近于绝对零度时,它的熵不会变成零,而这刚好违反了热力学第三定律。 对此,有些物理学家们找到了一个自欺欺人的解释,那就是理想气体之所以叫“理想”气体,就是因为它只会存在于理想化条件中,却不会出现在现实生活里。 所以一个理想中的模型违不违反热力学第三定律,同样也不会影响到现实当中来。 而另外一些物理学家们对此则表示忧心忡忡,生怕热力学大厦又会就此崩塌。 但无论是自欺欺人,还是忧心忡忡,谁也没能对这一现象给出合理的解释。 陈慕武在这篇论文中,再一次运用到了他提出来的那种新的统计方式。 他把理想气体分子,也当成了是和光子一样的全同粒子。 然后,奇迹再一次发生了。 在温度趋于绝对零度时,理想气体会发生一种奇特的相变:大量理想气体分子将“凝聚”在一起,不再是以单个分子的形式存在。 这是一种不同于“固、液、气”三相的奇特的第四相,当温度最终达到绝对零度时,所有的理想气体分子都将变成这个第四相,彼此之间不再有任何的差异。 众所周知,熵是一种描述一个系统混乱程度的物理量,既然大家彼此之间完全相同,没有任何差异,那么熵也自然就变成了零。 这样一来,理想气体在趋于绝对零度时,它的熵也就完全符合了热力学第三定律的要求了。 陈慕武再一次拯救了热力学。 看完他的这第二篇论文,普朗克终于相信了陈慕武提出来的这个统计方式的正确性。 于是他决定追回已经排好版准备付梓印刷的《物理学年鉴》,让排版工人重新排版,为的就是能让陈慕武的这两篇论文同时发表。 …… 事实上,在原时空里,陈慕武所写的这第一篇论文,是爱因斯坦在1924年间收到的一封信。 这封信寄自印度的加尔各答大学,写信的那个人叫做萨特延德拉·玻色。 玻色再一次给学生的讲课时,就是计算错了上面的那个概率问题,才用错误的概率算出了正确的普朗克定律。 得到这一结果的玻色欣喜若狂,他也顾不得为这次错误的计算找出一个正确的理论解释,就直接把过程整理成了论文,准备往欧洲物理学期刊上投稿,让自己也扬名立万一回。 作为高贵的卡雅斯塔,带嘤帝国忠实的臣民,玻色投稿的首要选择,自然是英国的物理学期刊。 你爱带嘤国,可是,带嘤国爱你吗? 玻色像陈慕武一样,也把这篇论文寄给了英国的《哲学杂志》。 然后,他就遇到了和陈慕武一样的问题,即编辑根本也不把印度人的论文放在眼里,连看都不会看上一眼。 在对待投稿论文的态度上,作为带嘤头号殖民地的印度人玻色,还是要比陈慕武这个中囯人高贵了一些。 因为最起码他们的主子还给他回了一封信,虽然只是一封早就批量印制好了的拒稿通知。 但和陈慕武不一样的是,玻色可没有一个叫做爱丁顿的贵人。 在英国受挫之后,他想把论文转寄给德国,然后就发现自己不会德语。 最终走投无路的玻色,把这篇论文寄给了当时全世界最有名的大物理学家爱因斯坦,还在其中另附了短信一封,提出来了两个略显无礼的请求:因为他玻色不会德语,所以请爱因斯坦能把这篇论文翻译成德文,再将它发表在德国的物理学期刊上。 好在被“如何正确推导出普朗克定律”这个问题所困扰多时的爱因斯坦,对这篇论文的内容很感兴趣,所以他自动忽略了玻色的无礼,不但找人翻译了论文,还亲自送到了《物理学杂志》的编辑部,没错,这本期刊正是《物理学年鉴》的竞争对手。 有了爱因斯坦的背书,玻色这篇论文很快就得到了发表。 对一个仅仅寄过来一封信,连面都没见过一面的外国人,爱因斯坦都能表现出如此的真诚。 这也是为什么陈慕武当初在穿越过来时,看到报纸上刊登出爱因斯坦将要在仩海讲学的新闻后,会认为自己遇到了一个天大的机缘。 因为他在当时就已经确信,只要自己能够拿出来一篇足以打动爱因斯坦的论文,那么后者绝对可以凭借自己的名声和威望,让这篇论文发表在欧洲物理学界的任何一本顶级期刊上。 之后的一系列事情发展都证明,陈慕武的这步棋,赌对了。 陈慕武在第一篇论文中提出来的这个新的统计方法,在原时空里叫做“玻色-爱因斯坦统计”。 而在第二篇论文中提出来的这种独立于“固、液、气”三相之外的凝聚态,叫做“玻色-爱因斯坦凝聚”,虽然这个凝聚完全是由爱因斯坦独立发现的。 虽然名字中都带有“玻色”,但他只不过是在犯错误时偶然解决了普朗克定律的推导,甚至他都不知其所以然。 是爱因斯坦凭借一己之力,提出了光子是一种全同粒子这个概念,并将其发展成为了一项伟大的理论。 如果以物理学先贤牛顿来类比的话,那么玻色就是那个被苹果树上偶然掉下来的苹果砸了一下的颅骨。 而爱因斯坦,才是从中思考总结出万有引力定律的那颗天才的大脑。 这也是为什么,有关“玻色-爱因斯坦凝聚”的研究在之后拿了数个诺贝尔物理学奖,而玻色本人却从未染指过这项物理学的最高荣誉。 这可和种族歧视毫无关系,毕竟玻色的老乡拉曼,就真真实实地拿到了诺贝尔物理学奖。 如果不是“玻色-爱因斯坦凝聚”在七十多年后的1995年才被物理学家们在实验室中所证实,说不定爱因斯坦可能还会凭借此项功绩,在获得一次诺贝尔物理学奖。 不过,现在也没有必要再去争吵玻色和爱因斯坦两个人,究竟谁对这项理论的贡献更大了。 因为这两篇论文即将在新一期的《物理学年鉴》上发表,自此以后,这两种概念就将会被称为“陈统计”和“陈凝聚”了。 (本章完) 35无心插柳柳成荫 伦敦中囯学生会,是寰球中囯学生会的一个下级组织,也是中囯留学生在英国伦敦组建的一个学生团体。 其中大多数成员都来自伦敦大学下辖的各个学院,尤其是以政治经济学院的人数最多。 这个学院的中囯留学生多,不是没道理的。 虽然确实会有少部分人是奔着学习知识而来,但大部分人,都是被这所学院的名字所吸引。 伦敦政经,伦敦是国际知名的大城市;而政治和经济,正对应中囯人传统理念中的升官、发财这两件人生中最要紧的事。 留学生们早就忘了德先生和赛先生的教诲,一到国外,就立刻转投进入到了珀先生(Political science)和伊先生(Economics)的怀抱之中。 有时候,取个好名字真的很重要。 和伦敦政经比起来,得州农工是什么破学校? 得州虽然不出扒鸡,但是出红脖子,民风彪悍;而且农业和工业,一听就知道是只有泥腿子才从事的工作。 取这种土得掉渣的校名,是绝对吸引不到现在的中囯留学生的。 另外,因为伦敦附近的牛津和剑桥这两所全英国最好的大学里,中囯学生人数很少,所以它们也被划入到了伦敦中囯学生会的势力范围,不再单独建立另外一个。 当然,这个学生会原则上还是自愿加入的。 只不过大多数来到国外留学的学生,绝不会放过任何一个抱团取暖的机会,因而在中囯留学生群体中,基本上人人都是中囯学生会的成员。 驻英公使馆偶尔要向学生们传递一些国内的动态,也会请中囯学生会帮忙代为传达,所以实际上这个组织还是一个半官方机构。 陈慕武来到英国之后,从来没填过什么报名表,也没交过哪怕一便士的会费,故而当他收到邮差送来的这个学生会寄来的信件之后,反而被吓了一跳。 彼时的陈慕武,正要赶去叶公超那里吃中午饭,他拿着还没来得及拆封的信,来到了马格达连学院。 陈慕武要问问这个比自己早来英国一年的人,这到底是怎么一种情况。 叶公超听后笑了笑,不以为然道:“汉臣老兄,你在英国报纸上搞出来了那么多的大动静,别人想不注意到你都难。 “学生会那帮人,巴不得想找一些像你这样的名人来撑门面,所以伱肯定早就自动成为了学生会中的一员了,说不定还被安了个一官半职,只是你自己还蒙在鼓里,不知道罢了。 “不过这封信里没写什么内容,应该只是邀请你去伦敦参加他们举办的消夏舞会。 “至于我为什么会知道里面写的是什么?因为我也收到了一封同样的信。” 叶公超放下手中的《荒原》,指了指着自己书桌角落上,那枚和陈慕武手中一模一样,只不过已经被拆开了的信封。 听完他的话,陈慕武拆开自己的这封,发现里面果然就是一张舞会的邀请函。 中囯人办的舞会,邀请的也基本上全都是中囯人,可邀请函上却是清一色的英文字母,连一个汉字的都没有。 啧。 还美其名曰消夏舞会?银趴罢了! 你们城里人可真会玩。 陈慕武依稀记得,现在这帮英国留学生中,一心向学的确实有不少,但花花公子更多。 什么谈了十几个女朋友、还曾经勾搭过徐志摩前妻张幼仪的罗努生,什么和徐悲鸿老婆蒋碧薇搞了十几年地下情,然后又始乱终弃的张道藩……(为什么在这里,姓徐的好像都是苦主?) 真是应了京剧《玉堂春》里苏三的那句唱词,“洪洞县里无好人”,留学生里也没什么好人。 就连陈慕武对面的小弟叶公超,在感情上也不是那么专一。 虽然他现在年纪还小,可在他娶了个漂亮校花老婆后不久,就跟自己的堂妹搞上了一腿。 陈慕武把手里只看了一眼的邀请函,连同信封一起扔到了书桌旁的字纸篓里。 然后他反问叶公超:“我是不想和伦敦的那帮人产生什么交集,也不打算去这个舞会,你去吗?” 叶公超倒是从善如流:“既然汉臣老兄你不去,那兄弟我自然也不去。而且话又说回来,伦敦学生会里的那些人,年纪比我俩都要大上五六七八甚至十来岁,也实在是没什么共同语言。还不如留在剑桥打打麻将,靠着咱的国粹,从洋人们这里多赢点儿钱。” 经过剑桥大学天字第一号自来熟卡皮察,几个月以来身体力行地不断宣传推广,打麻将已经渐渐取代了打桥牌,成为了最近风靡全校的一种新兴娱乐方式。 这情形,基本上就和陈慕武上中学时,在校园内掀起的《三国杀》热风潮差不多了。 剑桥大学还有些学生,专门成立了一个剑桥大学麻将俱乐部,就为了能更好地给麻友们凑牌搭子。 麻将俱乐部里的有些人,甚至已经开始运作起让麻将项目加入到明年的剑桥-牛津联合运动会当中,只要运作成功,到了明年,他们在运动会上就又能有一个项目碾压牛津大学了。 很多剑桥的学生,认识的第一个汉字是“萬”,然后就是中文数字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九,春夏秋冬还有梅兰竹菊。 陈慕武也没想到,自己当初只是为了在布莱克特家过节时,堵住喋喋不休的卡皮察的嘴,才到唐人街买了这么一副劳什子。 谁料竟然无心插柳,在短短两个月的时间里,他就成功地在剑桥大学的校园里弘扬了一波国粹。 现在就连游泳俱乐部都在商量下次的团建活动,是不是干脆找间酒吧聚到一起码长城算了。 伦敦唐人街上卖麻将的店铺,也因此狠狠赚了一笔。 从前,他们的麻将生意只面向华人,所以从国内进口的都是用廉价竹子块制成的竹牌,并且几天也卖不出去一副。 现在,自从打开了剑桥大学的市场,这家店铺基本上每周都要派人坐着火车从伦敦到剑桥来送货一次。 相应地,卖给洋人的麻将牌的制作材料,也从竹子块升级成了檀木、牛角甚至象牙这些高端玩意儿。 虽然看到麻将如此赚钱,但缺钱的陈慕武还是没打算靠着做这种生意赚上一笔。 因为麻将牌制作起来很是麻烦,虽然可以用机器进行切割,但牌面上的花纹,却完全需要工人们手工雕刻。 更何况麻将这东西没有专利,人人都能生产,在做不到垄断的情况下,只能赚一笔快钱。然后就会有无数的跟风者蜂拥而入,抢占本就不大的市场。 而且陈慕武心里还明白,麻将牌的热度估计只是昙花一现,等有声电影的技术一旦成熟,人们就会起身离开牌桌,走进电影院里,享受这种崭新的娱乐活动了。 …… 发财的美梦先放到一边,发论文才是陈慕武当前要做的正经事。 有关“陈统计”和“陈凝聚”的两篇论文,已经在八月二十号出版的《物理学年鉴》上刊登出来。 陈慕武感觉这种模式也很不错,把理论研究的论文寄到德国,把实验研究的论文寄给英国《自然科学会报》。 因为德国在理论方面的研究水平,比英国还是要高出那么一点儿的。 如此一来,大家雨露均沾,两不耽误。 在给普朗克寄出了那两篇论文之后,陈慕武又开始写物质波的那一篇。 现在,不管是伽马射线的陈散射,还是卡皮察和布莱克特在云室中拍摄到的反冲电子的轨迹,都用无可辩驳的事实证明了,光的确是一种粒子。 但一两百年间托马斯·杨的双缝干涉和泊松亮斑等等实验,也是非波动说不能解释的物理学现象。 现在,光的粒子说和波动说,两者之间已经陷入到了不可调和的矛盾之中。 但总的来说,粒子说是披坚执锐,拿着各种最新的强有力的实验证据的攻方;而波动说则是躲在干涉和衍射的城墙之内,固步自封、不敢越雷池一步的守方。 两者就这样在围城内外僵持着,谁都不能再向前更进一步了。 好在,爱因斯坦在这时候站了出来。 从瑞典领完奖回到柏林的他,在接受《柏林日报》的记者采访时说道:“从我、到密立根教授再到陈,大家花费了将近二十年的时间,终于确认了光子的存在,但又没办法彻底否认光的波动性。 “现在,我们只能认为光具有二元性,也就是说它既是粒子,又是波。但如何对这个现象做出解释,就要看未来的物理学家们又能在这方面取得多大的成就了。” 爱因斯坦作为现在全世界最一言九鼎的物理学家,他的一番话,总算是暂时终结了波动和粒子这两个学说之间持续了几百年的战争,牛顿、胡克、惠更斯、托马斯·杨和菲涅耳等诸位大神们,估计谁也没想到打到最后竟会是这种结局。 现在大家在天堂中终于可以握手言和了,当然,牛顿和胡克除外。 他俩之间的矛盾,比光的粒子说和波动说之间的矛盾还要尖锐得多。 谁要能让他俩重归于好,那这项功绩最起码能再拿一个耶和华和平奖。 既然爱因斯坦都已经这么说了,玻尔也只好在报纸上宣布,他和克莱默斯,还有斯莱特一起提出来的BKS理论已经彻底失败。 现在他唯一能做的,就是为这个才刚出生就夭折的理论,“举行一个体面的葬礼”。 但玻尔并没有就此放弃对守恒定律的讨伐,他似乎很讨厌能量守恒定律。 于是在之后发现中微子的过程中,玻尔再一次地拿能量守恒定律开刀,然后又再一次地陷入了失败的境地。 (本章完) 36卢瑟福的大嗓门 夏天即将结束,秋季学期就要到来,之前离开学校,或度假或回乡探亲的那些人,都陆陆续续地回到了剑桥,回到了卡文迪许实验室。 仍是坐着火车回来的卡皮察,带来了自家灌的俄式香肠,分给了陈慕武、布莱克特还有实验室里的各位同事。 当然,他也没忘记叶公超那一份,毕竟上个学期,他和布莱克特一直被陈慕武带去马格达连学院,找他这位同胞蹭吃蹭喝。 陈慕武上辈子只吃过哈迩滨红肠,他感觉卡皮察给他带来的和那个红肠口味差不太多,总之,很好吃就是了。 卡皮察的回归,也让陈慕武的生活出现了一点点变动。 在夏天取得了博士学位,现在已经不再是学生的卡皮察,这次搬出了租住在布朗太太家的房间。 卡文迪许实验室任命他为磁学部的助理负责人,而三一学院那边,也聘任卡皮察为研究员,并为他在学院中安排了一个房间。 虽然他俩日后仍然可以在实验室中见面,但是在结束了一天的实验室工作之后,陈慕武就必须要自己一个人孤零零地回家了。 没错,三一学院的房间安排,就像本职场那样讲究按资排辈,陈慕武虽然已经小有名气,而且还和院长老汤姆孙有着不错的交情,可他作为理论上在今年秋天新入学的研究生新生,仍然没能被分到属于他自己的房间,只能继续蜷缩在布朗太太家楼上的斗室之中。 …… 当卡文迪许实验室里,再次出现了一个听上去很熟悉,又让人感到有些绝望的大嗓门时,就意味着实验室主任卢瑟福在康沃尔海边度过完了他的悠长假期,重新回到了实验室的管理岗位上。 被阳光曝晒了一整个夏天,无论是卢瑟福还是他的女婿福勒,皮肤都变得红了不少。 就像一只重新回归到丛林当中的狮子那样,卢瑟福回到卡文迪许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开始逐间实验室、挨个实验台地巡视起自己的领地,并耐心地询问自己手下的工作人员和学生们,他们在假期中又取得了哪些成绩和进展。 做完可见光散射的实验之后,陈慕武就没怎么再去过那间实验室。 不久之后,那间实验室也被负责统筹安排的查德威克收回,挪作他用。 这些天,陈慕武基本上都待在卡文迪许的会议室里,抱着实验室里的打字机,逐字逐句地敲完了陈统计的论文和陈凝聚的论文,现在正在敲着的,是有关物质波的一篇。 陈慕武本以为卡文迪许实验室的这台打字机,要比自己在仩海时买的那台要高级许多。 但其实两者之间并没有不同,所有的数学公式和特殊符号都要提前留白,在打完之后再用钢笔把这些内容一一填补上去。 能打印各种积分、求和、拉普拉斯算子等数学物理符号,以及希腊字母的打字机,可能还要等到六七十年代才能被研制出来。 然后电脑技术越来越成熟,TeX渐渐兴起,有了这种方便快捷的工具,数学家和物理学家们的论文也会变得越来越水。 “嘿!陈,好久不见!”卢瑟福推开会议室的门,“你又在写什么好东西?” “主任,”陈慕武站起身,他早就隔着几层门听到了卢瑟福的大嗓门,“只不过是一篇有关电子的论文,而且我才刚刚有了一点简单的头绪而已。” 卢瑟福脸上带着笑意:“在康沃尔度假的时候,我读了你送我的那本《论中囯人的精神》,我记得上面有一句话,说谦虚是你们民族的一种优秀品格。 “现在我总算是相信了道克脱辜的这个观点,因为我的学生陈慕武,虽然已经在物理学上取得了不小的成绩,但还是保持着我和他第一次见面时的那种低调和谦虚! “坐在沙滩上,看着蓝色的大海,我偶尔会考虑这样一个问题,那就是伱我面对着的都是同一片大海,为什么你在轮船上就能想到一个新奇的点子,并最终从实验里找到那条散射后的亮线,而我的脑海中想的却是,今天中午要吃几块美味的康沃尔馅饼?” 卢瑟福口中的散射亮线,其实就是陈慕武来到卡文迪许实验室后做的第一个实验,有关可见光的陈散射。 陈慕武当时给出的借口,是他乘坐轮船时,看到蓝色的大海,就想到了瑞利散射,然后才想着做进一步的研究。 于是同样去了海边度假的卢瑟福,看到大海才会想起来提这么一出。 卢瑟福点燃烟斗,深吸一口之后继续说道:“后来我又看到了你和卡皮察还有布莱克特一起发表的那篇实验论文,它把我最得意的学生玻尔打了个落花流水。 “到那时我才是意识到,你能看透大海而我不能,并不是因为我老了,而是因为你是一个难得的天才! “说说吧,天才陈,最近又有什么有意思的东西让你着了迷?” 卢瑟福的一席话,把陈慕武夸得有些不好意思:“主任,还是由光子引发出来的一个问题。 “我最近冒出来一个奇怪的念头,既然有波动性的光,可以被看作是一种粒子,那么本身就是粒子的东西,会不会同样也是一种波?比如说,电子? “如果按照现在的光子理论,一个光子的动量可以表示为p=hν/c。假设电子同样也是一种波的话,…… “…… “把这个式子带入到上面那个当中,就可以得到电子波的波长等于普朗克常数除以电子的动量,λ=h/p。 “这个念头实在是太有意思,所以我打算把它写成一篇论文。” 陈慕武罗里吧嗦讲了一大堆推导过程,其实只有前面几句才是精髓。 显然卢瑟福也抓到了他话语中的重点:“陈,你是说,电子也是一种波?我的天,幸亏你是先跟我说的这些话,要是你这个观点被老主任知道,他的眼镜一定都会被你给气得掉到地上!” 老汤姆孙,卡文迪许实验室的上一任主任,他在1897年率先发现了电子,打破了原子不可再分这个魔咒,并凭借这项发现,获得了1906年的诺贝尔物理学奖。 现在已经年近七十的老汤姆孙,如果知道陈慕武说电子不仅是一种粒子,还是一种波的话,倘若他没有当场被气得突发心脏病,说不定老汤姆孙真的会挥起高尔夫球杆,把陈慕武的头当做是一颗巨型的高尔夫球一样击打出去。 已经很大了的卢瑟福讲话的声音,逐渐变得更大了起来。 或者说,他接下去所讲的话,已经不能算是讲话,而更像是一种上级对把工作搞砸了的下级的训话了:“陈,我觉得在你的脑子里,不要每天都思考这些虚无缥缈的东西,你现在给我的感觉就是,你越来越像一个坐而论道的理论物理学家了。 “但是陈,你也应该知道,理论并不总是那么可靠。 “请你仔细想想,你和卡皮察、布莱克特他们,只用了在实验中捕捉到的反冲电子的轨迹,就把你们师哥玻尔提出来的那套不知所云的理论,驳了个体无完肤。 “虽然他的那套理论确实很过分,但如果没有明确的实验证据,说不定也会有很多人相信。 “陈先生,我希望你不要继续像一个理论家那样,用他们的符号玩游戏,而是要多动手从事实验工作,回归到实验当中来。 “毕竟在卡文迪许实验室里,我们就是要用实验来证明大自然的真性情的那批人!” 正在开放实验室里做实验的卡皮察,同样听到了卢瑟福的大嗓门。 他稍微有些幸灾乐祸地和长桌对面的布莱克特打趣道:“帕特里克,你看,饶是天才如陈慕武,当了几个月的实验室宠儿,可也终究没能逃得掉鳄鱼的大嗓门儿。” 布莱克特点了点头,看来他也认同了卡皮察的观点。 就像卡皮察说的这样,陈慕武来到卡文迪许实验室将近四个月,这是卢瑟福第一次对他发脾气。 在这四个月的时间里,他以VIP旁观者的身份,近距离观看了无数场卢瑟福教训实验室内其他同学的“现场直播”。 陈慕武知道现在站在他面前的这位新西兰壮汉,其实是一个刀子嘴豆腐心的柔情铁汉。 卢瑟福虽然表面上严厉,但其实他的所作所为,全都是一心一意为了自己的学生好。 你只要能摆事实讲道理说服他,卢瑟福总是会不计较身份地位的高低,诚恳地向每一个被他鲁莽批评过的人去道歉。 陈慕武在心里吐槽,卢瑟福的脾气真和孙悟空的脸一样,说变就变,他要是能耐心地听别人把话说完,以后或许也就不用再道这么多次歉了,包括这一次。 陈慕武光顾着吐槽别人,可他也不想想,他自己刚才在不经意间,说出来一句在现在物理学家们看来多么离经叛道的话。 电子,是,一种,波? 听到这种话之后,谁还会让他把这个歪门邪道继续传播下去? (本章完) 37贫穷的卡文迪许 在等卢瑟福发完一通脾气之后,陈慕武真诚地回应道:“主任,请您容我把话说完。 “在我们国家,有一句名言,叫做‘实验是检验理论正确与否的唯一标准’。” 为了怕被河蟹大神临幸,陈慕武还贴心地更改了其中的几个字。 “如果不是密立根做了精确光电效应实验,还有彼得和布莱克特他们在云室中拍摄到了反冲电子的轨迹,那么人们根本就不会相信,一直以来都被认为是一种电磁波的光,其实也会具有粒子的属性。 “同样,有关电子到底是不是一种波这个猜想,其实只需要像您说的那样,设计一个实验,就能检验这个猜想的正确与否了。 “而要验证电子是不是一种波的最便捷的方法,就是看它能不能像光那样,产生干涉或者衍射现象。” 显然,卢瑟福是听进去了陈慕武的一番话:“‘实验是检验理论正确与否的唯一标准’,嗯……陈,这句话是谁说的?他说的可真不错!我想可以让他们把这句话做成标语,悬挂到卡文迪许实验室当中去。” 陈慕武满头黑线,怎么卢瑟福单单对这句话感了兴趣! “呃……主任,这是劳动人民集思广益后得出的结果。” 卢瑟福又安静地思考了一会儿,甚至还从桌上拿起陈慕武的笔和草稿纸,在上面刷刷点点地算了几笔。 然后他才接着提问道:“如果电子真是一种波的话,按照你给出的公式,即使是能量只有一电子伏特的电子,对应的波长也只不过是在一纳米左右。 “这个数值远远小于可见光的波长,所以并不能像可见光那样,能在经过双缝或单缝后,轻松地得到干涉或者是衍射的图样……等等! “这样来看,一个一电子伏特能量的电子的波长,应该和X射线的波长处在一个数量级。也就是说,完全可以像X射线的晶体衍射实验那样,让电子也入射到晶体之中,看照相底片上面有没有衍射图案,来检测电子到底是不是一种波?” 看着稳坐钓鱼台陈慕武脸上充满淡定的表情,卢瑟福终于恍然大悟:“陈,你是不是早就想好了这个实验?” 陈慕武笑而不语,然后点了点头。 “我就知道,”越来越激动的卢瑟福,甚至把双手都搭到了陈慕武的肩膀上,“我就知道,陈,你是一个天才!” 毕竟还是个二十多岁的年青人,卢瑟福的夸奖让陈慕武有些飘飘欲仙。 但后者还没来得及高兴多久,就又被前者把一瓢冷水浇到了头上。 “可惜,陈,很抱歉,”抽了一袋烟,冷静下来的卢瑟福话锋一转,“恐怕我是不会让伱做这个实验的,我是说,至少最近的一段时间内,你还做不了这个实验。” 嗯? 听到“抱歉”两个字,陈慕武就感觉有些不对劲儿,等卢瑟福话的全部内容,陈慕武感觉自己的脑袋突然就变大了一圈。 “主任,这是为什么?” 他的语气里不自觉地就带上了交焦急。 卢瑟福一脸遗憾地说:“说实话,陈,虽然你把电子波动说得天花乱坠,但是你提出来的这个新的电子理论,或者应该叫它猜想更合适,并没有说服我,我对这个实验能否成功持悲观态度,没什么信心。 “总不能每次你想当然地提出来一个理论,我就必须要安排一个新的实验吧? “要知道,做实验可不是靠着灵光一闪,拍拍脑袋就能完成的,想要做好一个实验,就必须要有充分的准备,还要有能忍受一次又一次失败后的坚持,和一次又一次重复之前无用功的强大精神。 “再者说,你所说的这个电子衍射的实验,和之前伽马射线散射那次还不一样,需要花钱的方面太多了。” “可是,”陈慕武还想为自己争辩一下,他实在是不想让电子衍射实验就这样胎死腹中,“可是主任,做这个实验也不需要什么特殊的设备啊?我只需要一个用以发射电子束的阴极射线管,一个加速电场,然后再来一块金属晶体,最后再加上几张感光胶片就可以了啊!” 可卢瑟福还是固执地摇了摇头:“陈,你犯了一个你这个年龄的人的通病,那就是太年轻太天真。 “你是不是以为做这个实验和做X射线晶体散射差不多?只需要准备射线源、晶体、照相底片,把他们摆到相应的位置上,就能得到对应的衍射图案?” 陈慕武点了点头。 “我一开始也是这么想的,所以才觉得你提出来了一个天才的想法。 “可是,等平复了一下心情之后,我才想到,那就是电子毕竟不是伽马射线,它的穿透力不强,不能像电磁波那样在空气中畅通无阻地传播,很容易就和空气中的分子发生碰撞,产生电离,这会对实验产生很大的影响。 “然而想要做你这个实验,就必须要让电子束、衍射晶体和照相底片,都处于高度真空状态,缺一不可。而这个真空水平,我们实验室现在还达不到。 “卡文迪许现在的真空泵,还是汤姆孙爵士和阿斯顿他们在十几年前制作的那台斯普伦格水银泵,它所能提供的真空度,远不能让你的电子获得足够长的自由程,以至于能从阴极发射处经过电势差的加速和晶体的衍射,最终射到照相底片上。 “听说美国的通用电气公司那边,倒是发明了一台技术更先进的真空泵,只可惜,我们买不起! “如果我们和美国佬儿一样有钱的话,甚至只有他们一半有钱也可以,那我是绝对不会拒绝你的这个实验提议。 “可是眼看快到年底了,又加上新一学年的秋季学期即将开学,实验室将进来几个新入学的学生,卡文迪许的账面上实在是没什么钱,能让你买那台真空泵来做实验了。” 一提到钱,卢瑟福脸上的表情就越来越无奈。 从实验环境和实验器材上,陈慕武已经见识到了卡文迪许实验室的贫穷。 但他没想到实际情况,却是比他见到的还要更穷。 一年九千多英镑的经费,花到八月份就开始精打细算,难怪卢瑟福会说出来“因为我们没钱,所以我们必须思考”这种话。 看来这并不是因为他谦虚,而是因为他真的没钱! 唉! …… 卢瑟福离开会议室之后,陈慕武也渐渐冷静了下来。 主任的话糙理不糙,他讲的每句每字都是事实。 关于电子衍射这件事,陈慕武只是在学量子力学时,在教科书上看到过戴维孙、革末和小汤姆孙做实验时的衍射图案,并没有去详细了解过,这两个实验究竟是怎么做出来的。 因此他才会想当然地就把就把电子也当成了X射线那样的电磁波,完全没考虑电子暴露在空气中,会和空气分子发生碰撞,产生电离从而影响实验结果这些事情。 姜还是老的辣,只用了短短几分钟的思考时间,卢瑟福就能一针见血地指出来了陈慕武的问题。 经过他这么一点拨,陈慕武恍然大悟,确实是自己想的太少了。 他感觉自己穿越以后,因为一切发展得都太过顺利,所以最近自己不由得有些飘飘然了。 被卢瑟福这一顿骂,也给陈慕武敲响了一次警钟,那就是纵使他知道未来的科学发展,但是在科学研究中,也必须戒骄戒躁,脚踏实地才行。 在原时空,德布罗意提出了物质波这个概念之后,在朗之万问他如何验证物质波的存在时,德布罗意也像陈慕武这样,提出了电子衍射这个实验。 但是一是因为人们觉得这个法国贵族只不过是一个连博士学位都还没取得、没什么名气的物理学新人,他的说法太不可理喻,电子就是电子,不可能是波。 二是因为在当时欧洲大陆上,能达到让电子成功进行晶体衍射的真空度,真的很难实现。 所以即使德布罗意已经给出来了晶体衍射的实验方法,但却没有什么人愿意去做这个实验。 就连他哥哥,第六代德布罗意公爵莫里斯·德布罗意的私人实验室里,也没人愿意搭理这个小王子的胡言乱语。 最早发现电子束存在晶体衍射的柯林登·戴维孙和莱斯特·革末,其实前者早在德布罗意提出物质波概念的1924年之前,就已经开始做了相关的实验。 只不过他们的实验一开始并不是为了未卜先知地证明物质波的存在,而只是想检测电子轰击对金属的影响。 期间,戴维孙虽然发表了几次实验结果,但他根本就不知道,远在欧洲的德布罗意已经提出了物质波的观点。 直到1926年,戴维孙再次结婚,带着自己的第二任太太来到英国度蜜月,偶然间他参加了一次当地的物理学会议,发现玻恩正拿着自己几年前发表的实验数据,大谈特谈德布罗意的物质波,戴维孙才知道原来有物质波这个概念。 也是自此之后,回到美国的戴维孙,和参加了这场会议的小汤姆孙,才在各自的实验室里,分别利用低速电子和高速电子,设计了能验证物质波理论的电子束晶体衍射的实验,并最终取得了正向的实验结果。 如果不是戴维孙误打误撞地做了电子轰击金属表面的实验,而玻恩又恰巧看到了这个实验的结果,并在会议上公布出来,那么可能人们对物质波的实验验证,依然遥遥无期。 这足以说明,德布罗意的物质波理论,在刚提出来时有多不受待见。 光子说从提出来,到经过光电效应和康普顿效应的实验验证最终确认存在,前前后后历经了十八九年。 人们才刚刚相信了,一直以来都认为是一种波的光,同时也是一种粒子。 现在又想让他们相信,本来是一种粒子的电子,却又是一种波,当然会产生很强烈的抵触情绪。 卢瑟福虽然训斥了陈慕武一顿,然后又拒绝了他提出来的实验要求,但估计和德布罗意当初所受到的冷嘲热讽相比,卡文迪许实验的主任,态度已经能算得上是十分和颜悦色了! 愚人节快乐! 新的一个月也请您多多支持! (本章完) 38漫天要价的通用 时间一到晚上六点,卡文迪许实验室的各个部门的主管们,就开始到自己的负责的实验室里宣布六时已到,要求每个人都停止工作。 这个到点下班的规定,也源自如今的卡文迪许实验室主任,卢瑟福。 他曾经说过,谁没能完成六点前必须完成的工作,也就没有必要再拖延下去,倒是希望各位马上回家,好好想想今天做的工作,再好好思考明天要做的工作。 如果有人头铁不信邪,在六点之后还留在卡文迪许做实验,很可能会被偶尔心血来潮在饭后到实验室里逛一圈的卢瑟福逮个正着,然后再被训个狗血淋头。 收工之后,卡皮察带着布莱克特来到会议室找陈慕武,脸上带着幸灾乐祸的表情:“陈,这是你第一次被鳄鱼教训,感觉怎么样?” 陈慕武倒是没有多郁闷,因为卢瑟福的那番话也算是一种当头棒喝,打醒了自己:“还好吧,主任虽然说话声音大了点儿,语气也重了些,但我知道他都是为我好。” “啧啧啧……”听到这个回答,卡皮塔忍不住咋了咋舌头,“说起来,为什么今天他才刚回到实验室,就逮着你大骂了一顿?” “因为主任去会议室问我最近在做什么,我告诉他,我认为电子也是一种波。” 一直喋喋不休的卡皮察,和一直沉默不语的布莱克特,在听完陈慕武说的话后,在瞪大双眼这件事上倒是不谋而合。 卡皮察率先惊呼,他的嗓门甚至比卢瑟福都大了几分:“你说什么,电子是一种波?” “对啊,冥冥之中我有这样一种感觉,但其实自己也不太确定,所以才和主任提出来,我想做个实验验证一下,然后被毫不留情的否决了。”陈慕武苦笑着说。 “陈,说实话,虽然和我们相比,伱确实是一个天才,但我总感觉这次,你似乎真的有些异想天开了。” “走吧,吃饭,吃饭,乔治应该已经等了我们很久了。”布莱克特在旁边打起了圆场。 三人组现在已经把叶公超那里当成了是解馋打牙祭的地方,隔三差五就要去玛格达连学院那边去搓上一顿。 在玛格达连,陈慕武又从叶公超嘴里听说了一件从东亚传来,让他十分高兴的新闻。 九月一号,包含了东京和横滨这两座大城市在内的某国关东地区,发生了里氏七点九级的大地震。 虽然拿天灾开玩笑取乐确实不对,可能会被人骂没有人性,但陈慕武就是忍不住地想笑。 据某国政府的灾后统计,这场地震的死亡和失踪人数超过了十四万人,其中有四万多都是在震后东京的大火中,因烘烤或窒息而死。 得知这个具体数字之后,陈慕武甚至想出来了一个地狱笑话。 要说这某国人的免疫力是真不行,早在这么多年前就已经集体对大火进行过一次免疫了,怎么在二十二年之后,还是没能逃掉李梅将军的烧烤啊? 多行不义必自毙,真他妈的活该! 看到陈慕武正在极力地憋着笑意,卡皮察不禁好奇地问道:“陈,你怎么突然变得这么开心?” “我忽然想起一件高兴的事,我老婆、呃不对,家里来信说,是我二哥的老婆刚刚生了孩子。” 幸亏在场的众人谁也没看过这段文章演技的巅峰时刻,才能让陈慕武涉险蒙混过关。 从马格达连学院出来,有剑桥大学某国同学会的某国人,已经在校园里支起桌子号召大家为灾区捐款,陈慕武甚至都想装成是吵嫌人,再拉上几个平时关系不错的英国“鬼畜”,抗议他们在关东大地震后对吵嫌人进行的种族灭绝般的大屠杀活动。 妈的,有这种闲钱救鬼子,还不如给我买台真空泵呢! …… 短时间内,电子衍射的实验是做不成了,但陈慕武也不能给远在美国西部电子公司实验部的工程师戴维孙写信,劝他改做这个实验。 可能现在,西电实验部的名头还不大。 但是当这个实验部在1925年被AT&T收购了百分之五十的股份之后,就从西电独立出来,成为了大名鼎鼎的贝尔电话实验室。 这个实验部所做的实验,基本上都和商业有关,所以保密性非常高。 算算时间,戴维孙应该才刚开始做相关的电子轰击金属表面的实验,还没在相应的期刊上,发表过记录有实验结果的论文。 如果陈慕武此时给戴维孙写信,要求他在当前实验的基础上,稍加改进一下,那么他得到的应该不是一封感谢信,而是会搅得西电上下为找出泄露公司机密的商业间谍而不得安宁了。 虽说实验做不了,但陈慕武觉得,总不能让这个物质波的理论在大脑中吃灰。 于是他只能把电子是一种波的观点又写成了一篇简短的论文,而不是德布罗意那个足足七十多页的博士论文版本,再次寄给了德国的《物理学年鉴》。 算上这篇论文,他今年已经在这本期刊上发表了五篇论文,比爱因斯坦在1905年还多发表了一篇(他的第五篇论文在1906年发表)。 和论文同时投入邮筒的,还有一封寄往美国的问价函,以及一封寄往丹麦首都哥本哈根的私人信件。 在之前的训斥中,卢瑟福曾经无意间透露过,通用电气最近研制出来的高真空度的真空泵。 陈慕武当时就敏锐地捕捉到了这条信息,只不过卢瑟福并没有向他透露价格。 所以他才想着给通用电气公司去函一封,询问一下这台真空泵的报价是多少。 陈慕武心里想的是,临离开仩海时,二哥曾经给了自己一笔两千块英镑的巨款。 因为国内国外的奖学金加在一起根本花不完,所以这笔钱到现在为止,都一直存在他自己的银行账户里吃灰。 如果通用电气的要价合理,甚至稍微偏高一点点也行,只要在八百到一千英镑左右的话,他是不是也能咬咬牙买一台真空泵回来,然后自己做实验? …… 一个多星期之后,陈慕武收到了通用电气给他的回复。 可能是因为这台真空泵,通用电气那边根本就没有做成商品量产的打算,所以他们根本连广告宣传册都没印刷。 通用电气造精度这么高的真空泵,并不是想利用它来抽白炽灯泡。 早在几十年前,把灯泡抽真空来减少灯丝氧化的这种做法,就已经被替换成了注入了化学性质很不活泼的氩、氮等气体。 他们是想制造出真空度更高的真空电子管,然后再在上面大赚一笔。 只是寄过来了一张拍摄了泵体外观的黑白照片,和一张写有具体参数的纸。 现在照片的清晰度本来就不高,而通用电气又害怕别人根据外形仿制,还故意把照片拍得很模糊。 倒是那张参数纸上面白纸黑字地写着,在极限状态下,这台泵能让真空度达到10Pa的高真空状态。 但广告上的话也不可尽信,陈慕武估计这台真空泵的实际效果可能没有写的那么高,但只要真空度能达到小数点后七位帕斯卡,也足够符合他这个电子衍射实验的需求了。 因为掌握了核心科技,对于这台高精尖设备的价格,通用电气也是狮子大开口。 在这张纸的价格一栏,还特意用粗体字标注出了八千美金的高价,换算过来,差不多是两千英镑。 在1923年,八千美金是什么概念。 一台劳斯莱斯银魅,也差不多就是这个价。 换成福特T型车,应该能买十几辆! 至于换成德国马克,已经差不多能达到万亿数量级了。 对此,陈慕武表示,通用电气明明可以直接去抢,但还是来了封信把价格告诉你,真是太亚撒西了。 他真的,我哭死。 通用电气的这封回信,彻底断绝了陈慕武想要自掏腰包买一台真空泵的想法。 看来只能等到时候戴维孙在美国期刊上发表实验结果后,他才能见机行事了。 在儿童时期,陈慕武曾经读过科学史上的很多名人小故事,知道很多科学家都是因为背后有大金主的支持,所以才能不必考虑生活中的琐事,能够一门心思地扑在科研上。 比如不但送出一座岛屿,并拿出了一吨多黄金给第谷建天文台的丹麦国王弗雷德里克二世,以及在丹麦国王死后,又在布拉格给他建了另一座天文台的神罗皇帝鲁道夫二世。 又比如给了伽利略足够多的支持,以至于让伽利略专门把他发现的木星的四颗卫星特意命名为“美第奇星”的托斯卡纳大公费迪南多二世·德·美第奇。 除此之外,还有高斯背后的不伦瑞克-吕讷堡公爵,波义耳、拉瓦锡、达尔文和卡文迪许等等大科学家们联袂出演的《我和我的父辈》。 当初在读故事时的陈慕武,只是把这些当做是名人轶事的小插曲,根本就没往心里去过。 可是现在,他无比渴望自己身后也能有这么一个大金主,实在没有的话小金主也行。 最起码要能先帮他把真空泵的账给结了,让他可以安下心来做这个电子衍射的实验。 (本章完) 39陈慕武的老朋友 自从苦心钻研出来的BKS理论,被陈慕武、卡皮察和布莱克特他们打得体无完肤之后,玻尔的前助手克莱默斯就开始一蹶不振。 前不久,他终于从哥本哈根大学附属医院出了院。 之后克莱默斯带着他的老婆,连夜从丹麦跑回了荷兰。 虽然他和玻尔之间有着师徒情分,但再大的师徒情分,也比不上保命要紧。 没了助手之后的玻尔,现在成了理论物理研究所的孤家寡人,他今后再想写论文,只能从手下的几个博士生中,随机抽取一个幸运观众当他的记录员。 这天早上,玻尔在进入办公室后,他发现办公桌上有一封盖着英国剑桥郡邮戳的信。 玻尔以为这封信应该是来自自己的老师卢瑟福,因为七月份,在《自然科学会报》上发表的那篇BKS论文,被陈慕武他们的实验现象迎头痛击的时候,在康沃尔海边度假的卢瑟福,就是第一个写信安慰他的人。 卢瑟福在信中劝玻尔不要因为一时的得失而郁郁寡欢,并且他还拿自身举例,说玻尔之前提出来的原子模型,也在一定程度上否定了他自己在更早时提出的原子太阳系模型。 但在这件事情上他并没有什么怨言,毕竟科学的发展总是还要向前看的。 看到信封上印有卡文迪许实验室的字样,玻尔就更加确信,这一封信也来自自己的老师卢瑟福。 看来自己不愧是卢瑟福最喜欢的学生,才能被他如此寄挂,玻尔心中又泛起了一丝骄傲。 不过等拆开信封之后,他就意识到了自己的判断错误。 一是因为老师绝对不会用打字机给自己写信,二是因为信纸上没有在写信时被从烟斗中掉落的烟灰烫出来的那几个窟窿。 “尊敬的玻尔教授: “请恕我冒昧,提笔向您写了这封信。 “虽然之前几次,我们在学术上的隔空交流并不友好,但我相信这一次,您和我之间应该站到了同一个阵营中。 “随信附上我向《物理学年鉴》期刊投稿的论文复制件一份,希望能得到您的指点。 “谨祝一切顺利,陈慕武。” 陈慕武? 他怎么会给我写信? 这封信在遣词造句上还算诚恳,只是玻尔不知道,和他不但没有什么交集的、甚至还有些交锋的陈慕武,为什么要给自己寄来一篇论文。 满腹狐疑的玻尔,把这覆在表面上薄薄的一张信纸揭了过去,露出来下面同样是薄薄的几页论文。 仿佛是一种恶趣味,陈慕武穿越过来,还没写几篇论文,但是却很爱在论文标题中写上当代知名物理学家的名字。 写物理学家的名字也就罢了,可不仅如此,他还把这几篇论文,纷纷送到了题目中的物理学家本人面前。 之前有爱因斯坦引力场方程,有普朗克辐射定律,现在又多出来了第三个受害者。 《关于玻尔原子模型中轨道假设和定态假设的一种理论解释》。 看到这个题目,玻尔似乎明白了,为什么陈慕武会把这篇论文寄给自己。 正如卢瑟福在之前信中说的,玻尔在1913年在老师提出来的太阳系原子模型上加以改进,提出来了一个以他名字命名的新的原子模型。 按照经典电磁学理论,核外电子在围绕原子核做圆周运动时,会不断向外辐射电磁波,随着能量的减少,运行速度降低,因而轨道半径也不不断缩小,直到最终降落到原子核上。 这也就意味着原子不能稳定地存在,而且向外辐射出的光谱也应该是连续的。 但事实上,原子结构非常稳定,向外辐射出的光谱也不是连续而是分立的。 玻尔在自己的模型中提出来三条假设,分别是定态假设、轨道假设和跃迁假设,基本解决了事实和理论之间的矛盾,并凭借这一贡献,让他获得了1922年度的诺贝尔物理学奖。 之所以叫假设,是因为没有强有力的理论支持。 玻尔也不能找出经典理论和事实现象当中究竟差在了哪里,只能用自己提出来的对应原理来蒙混过关,即微观和宏观世界中各自遵守各自的规律,但把微观拓展到宏观时,两种规律得到的结果应该一致。 所以当看到陈慕武寄来的论文的题目后,玻尔的双眼立刻就亮了起来。 不知道前不久在电车上,爱因斯坦向他极力推荐的天才,这次会给自己的原子模型带来一种什么样的解释。 于是玻尔也暂时忽略掉了和陈慕武之间曾经发生过的不愉快,一门心思地读起了论文。 “根据光子的波粒二象性理论,光子的动量为……” 看见光子这个词,玻尔还是有些心存芥蒂。 但现在各种实验现象,无可辩驳地证明,光偶尔会体现出粒子性,偶尔又会体现出波动性,所以他也只能忍气吞声。 “假如把这种波粒二象性推广到全部粒子当中,以电子举例,一个动量为p的电子,其对应的波长应为……” 读到这里,玻尔感觉自己的三观被震碎了一地,就连他嘴里叼着的烟斗,也差点儿摔到办公桌上。 电子怎么会是波! 他的第一反应,和自己老师卢瑟福完全一致。 但这次,玻尔没有再冒冒失失地打电话给助手。 当然,自从克莱默斯连夜走了之后,他现在也没有助手,只好捏着鼻子把这篇论文继续看了下去。 “考虑电子在原子轨道上形成不会辐射能量的驻波……便可得到定态假设…… “将方程1带入到方程2之中…… “而电子的角动量恰为动量和轨道半径的乘积…… “此即为玻尔原子模型轨道假设中的动量量子化条件。 “QED。” 现在的QED还只代表着证明终了,并没有量子电动力学(Quantum Electrodynamics)的含义。 陈慕武这篇论文很简短,但却又很让人震撼。 玻尔从没想过自己苦思冥想都想不透的定态假设和轨道假设,就这样被陈慕武用几个简单到不能再简单的公式,便轻而易举地推导了出来。 不过,陈慕武论文中提出来的这个“电子也是一种波”的前提,究竟对不对呢? 玻尔陷入到了深深的思考当中。 他现在很纠结,如果宣布自己提出来的原子模型找到了一个合理的解释,那么就必须同时承认“电子是一种波”这个看起来很荒谬的结论。 收到信的当晚,玻尔并没有回家,而是一直待在自己的办公室里,对着面前这篇论文上的几个公式发了一宿的呆。 烟斗中的烟草一次又一次地燃尽,也一次又一次地被重新装填。 等到东方既白的时候,他在心中终于下定了结论。 物理学就应该是如此美妙而简洁的科学,既然把电子当成是一种波,就能完美地解释氢原子模型中的几个假设。 那么电子,又为什么不能是一种波呢? 精神重新亢奋起来的玻尔,提起笔给陈慕武写了一封回信。 “亲爱的陈: “我很高兴能收到您的来信,也很高兴您能在这篇论文写完之后第一时间同我分享。 “说实话,当初次在您的论文中看到这个新观点时,我很惊讶,不过在看到这种观点能成功而完美地解释我在原子模型中提出来的一些假设之后,不得不承认,我被您的这个观点给深深地折服了,决定接受‘电子可能是一种波’这个观点。 “您的来信让我很受启发,只不过,现在还有一个问题拦在这个理论的前面,那就是如何才能证明电子也是一种波?只要能证明这个观点是正确的,那么我的原子理论基本上就能得到最终的完善了。 “另外,我很好奇一点,就是您是如何在物理学的各个方面,都获得了如此多的有新意的点子的?希望您能不吝赐教。 “向您致以崇高的敬意! “您素未谋面的老朋友,尼尔斯·玻尔。” 感谢大家的打赏月票和推荐票,多谢支持! (本章完) 40陈慕武的新室友 在玻尔的这封回信还在大海上漂泊着的时候,陈慕武率先收到了爱因斯坦的来信。 自从爱丁顿打人事件之后,英国的报纸上就开始出现了一个神秘的中囯人的身影。 这之后又有时间旅行概念的大火,以及物理学家之间针对光的波粒二样性这一问题展开了持久论战。 无论在哪件事情中,陈慕武始终都是中心人物,故而他在到了英国之后,在报纸上一直都保持着几分热度。 知道陈慕武的姓名,又知道他的工作单位是在剑桥大学卡文迪许,所以从天南海北寄给他的信也渐渐多了起来。 这些信的寄信人中,大部分都不是物理学家,只是普普通通的报纸读者。 他们有的来信询问有关时间旅行的问题,有的更是声称自己已经设计出了时间机器,请陈慕武帮忙看看他的设计方案是否可行。 也有一小撮信件来自种族主义者,信纸上的内容充满了各种不堪入目的咒骂。 不过陈慕武作为一个人,并不会在被狗咬了之后,就转过身去再咬狗一口,他同样也没有向这些生活不如意的最底层渣滓,对骂回去的欲望。 陈慕武只是把这些亵渎了四大发明之一的造纸术的鬼佬儿们的信,直接统统付之一炬。 剩下的只有零星几封信,是从世界各地的大学和实验室寄过来的,里面装的才是正常的学术交流。 爱因斯坦的来信,便是其中的一封。 从瑞典领完了奖,回到柏林后的爱因斯坦,也在八月份的《物理学年鉴》上读到了陈慕武发表的两篇有关光子统计的论文。 爱因斯坦对这两篇在原时空本属于他的论文颇具好感,因为这两篇论文分别解决了两个之前对他来说很是困扰的问题。 他想了想,自从今年元旦和陈慕武在仩海急匆匆见了一面之后,自己还没和这个中囯天才取得过任何联系。 爱因斯坦没有丝毫埋怨陈慕武过河拆桥的意思,毕竟离开仩海之后,他自己在很长一段时间里,都一直在海上漂泊,行踪不定,陈慕武没能和自己取得联系也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 在从瑞典哥德堡到丹麦赫尔辛格的船上,爱因斯坦从陈慕武另两篇论文的通讯地址中,已经知道了他进入到卡文迪许实验室的消息。 现在又读到了两篇于他“心有戚戚然”的论文,爱因斯坦更觉得自己当初在仩海,把陈慕武领出了那片学术荒漠是一个明智的选择。 于是爱因斯坦也欣然提笔,给在剑桥大学的陈慕武来了一封信,夸赞陈慕武通过认为拥有相同频率的两个光子不可分辨,提出来的这种新的统计方法实在是高明。 收到爱因斯坦来信的陈慕武很是激动,因为他早就想给爱因斯坦写信,不想断掉在仩海见面之后和这位前辈之间建立起来的情谊。 只是爱因斯坦最近半年实在是四处奔波,即使他想写信,都不知道要把这封信寄到哪里。 陈慕武在回信中态度很是诚恳,基本上对爱因斯坦就是以师事之,毕竟如果没有在仩海时他对自己的提拔,到现在陈慕武也应该是一个唱着美国劳工歌曲《我一直在铁路上工作(I''''ve Been Working on the Railroad)》的默默无名的工程师。 但陈慕武觉得他和爱因斯坦两人之间这种无论是在私人关系,还是在学术研究上和谐亲善的关系,或许并不能持久的保持下去。 因为他心中隐隐有一种预感,那就是在这辈子和爱因斯坦辩论“上帝究竟掷不掷骰子”的,很可能不会是玻尔,而是他自己。 …… 说玻尔,玻尔就到。 几天之后,拆开这封来自哥本哈根的信,看到玻尔在信纸最后向自己提出来的那个问题,陈慕武不禁笑出了声,因为他忽然想起来一段逸事。 玻尔这位神仙在三七年访华讲学之后,就对在参观道观时看到的那个圆形的太极图着了迷。 他认为这个图像正好暗含了自己在量子力学中提出来的互补原理,这正是哥本哈根学派的重要基石。 之后,玻尔因为在物理学上的突出贡献,被丹麦王室册封为骑象勋爵。 在他为自己家族设计的纹章里,玻尔把其中最显著的位置,留给了一个半黑半红的太极图。 所以在给玻尔的回信里,陈慕武玩心大发。 他在简单介绍了打算用电子衍射实验来验证自己的电子波动理论之后,就开始了“胡编乱造”的扯淡行为。 陈慕武洋洋洒洒地打了好几张纸,从伏羲到文王到孔子再到周敦颐,详细介绍了太极是什么东西。 他甚至还拿起圆规,在信纸上画了一个负阴抱阳的太极图,接着又重点讲了讲,自己是如何从传承几千年的太极图中,“获得”了“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灵感,并最终“得到启发”,认为不论是光子还是电子,甚至万事万物都是“既有波动性,又有粒子性”的这个观点的。 陈慕武的这套鬼扯至极的民科说法,如果是换做旁人听了,肯定会是撇撇嘴不屑一顾。 但他觉得对面收信的人是玻尔,说不定还真的有可能给他带来一点小小的中囯震撼。 即使现在还没能蒙骗得了他,可也会在玻尔心里留下一颗小小的种子。 …… 陈慕武这篇关于电子波动性的论文在《物理学年鉴》期刊上发表之后,在物理学界溅起的浪花,一点都不比之前他用光的粒子性来解释伽马射线散射问题时的小。 最近半年多的时间里,越来越多的物理学家们,也有些渐渐接受了这个动不动就提出来一个惊世骇俗观点的陈慕武。 说到底,物理学毕竟还是一门是实验的科学。 虽然之前陈慕武提出来的观点,有时候的确很难让人接受,但事后证明,他的观点却总能和实验结果验证得恰到好处。 只不过这一次…… 电子是一种波? 电子怎么可能是一种波! 大部分物理学家都和卢瑟福一样,觉得陈慕武的这个猜想,实在是太牵强了一些。 有的人甚至还“找到”了,陈慕武前后理论的自相矛盾之处。 因为把伽马射线当成一种电磁波,无法解释其散射实验的结论,所以陈慕武在处理这个问题时,很明确地把光和电子之间发生的反应,看成是光子和电子两枚粒子之间发生的非弹性碰撞。 电子在陈散射理论中,完全就是作为粒子出现的。 而现在,陈慕武又说电子是一种波,那么回到伽马射线散射当中后,他的非弹性碰撞理论,就又解释不通了。 既然光是波,电子是粒子的时候,这两者不能发生非弹性碰撞,那么这次换做光是粒子,而电子是波,这两者之间的非弹性碰撞,怎么发生的? 以子之矛,陷子之盾,何如? 当然,提出这种说法的人完全就是无理取闹,因为陈慕武在这篇论文中明确提出了,电子具有“既是一种波,也是一种粒子”的二元性,而并不是非黑即白,说电子不是一种粒子,而是一种波。 冲在最前面的依然是玻尔。 和光子说时不同,他这次毅然坚定地站在了陈慕武的这一边。 玻尔之前有多反对光波的粒子说,现在就有多支持电子的波动说。 他如此卖力地摇旗呐喊,只是因为这个理论能很好地解释他的原子模型。 针对陈慕武提出来“电子也是一种波”的说法,有德国本地的记者,专门跑到柏林去采访了爱因斯坦。 毕竟人人都知道陈慕武能从远东脱颖而出,离不开爱因斯坦的助力。 对此,爱因斯坦给出来的回答很具有诗意,他说,陈慕武的这个想法,“掀开了神秘面纱的一角”。 也有英国记者来到皇家研究所下设的戴维·法拉第研究实验室,采访威廉·布拉格教授,也就是凭借发现X射线晶体散射的布拉格公式和自己儿子劳伦斯·布拉格一起获得诺贝尔物理学奖的那位。 老布拉格的回答很是风趣,他没直接说电子,而是说一个小小的光子都已经让他很是头疼了。 他搞不清楚光到底是如何才能做到既是粒子又是波的,想了半天,觉得可能光在星期一、三、五是粒子,到了星期二、四、六就变成了波。 而到了星期天,光可能就要休息一天,说不定还会去当地的教堂做个礼拜。 不过,作为把“电子是一种波”这块石头,扔进“物理”湖平静湖面中的始作俑者,陈慕武现在并没有什么时间,理会那些对自己新理论的抨击或是赞扬。 这就像你在玩《和平精英》时,从跳伞开始被一个大神队友一路带着飞,结果大神突然在决赛圈的时候趴在草里一动不动,伱怎么叫他也不回应。 输掉游戏之后,当你加了好友,想要开口骂街时才知道,原来这个所谓的大神,其实还只是个小学生。 而他之所以在决赛圈趴在地上不动,只是因为那时候,刚好打响了上课铃。 时间很快进入到了十月份,陈慕武同样也要开学了。 …… 在刚刚过去的这个夏天里,卡文迪许实验室里有一批曾和大家朝夕相处的人离开了,他们将回到自己的国家,或是去往英国各地的大学担任教职。 但与此同时,实验室里也补充进来了一批带有充足求知欲望的新人,科学的传承就是这样后浪推前浪,生生不息。 开学前的某一天,实验室主任卢瑟福让查德威克把卡文迪许上上下下所有的教授、老师、工作人员和学生们都集合起来,要求每个人都穿上西服正装,一起来到卡文迪许实验室大门外不远处,那块属于圣体学院的布尔萨斯花园。 自从卢瑟福主政卡文迪许后,实验室里除了开始有六点准时下班的规矩之外,还多了一项在每年开学前拍摄一张全体人员大合影的传统。 为了拍今天这张照片,查德威克还专门请来了剑桥郡中最好的摄影师。 教授和老师们自然都是坐在前排的椅子上,卡皮察仗着身高矮小的“优势”,也挤到了人群中的第二排。 陈慕武和布莱克特这种傻大个,就只能乖乖站到最后一排的中间位置,当做此次照相的背景板了。 摄影师的脑袋钻进那块儿蒙着照相机的布里面,随着快门开启又闭合,1923年度卡文迪许实验室全体人员的合影,就被这样留在了底片上。 这是陈慕武在卡文迪许留下的第一张照片,但应该不会是最后一张。 …… 新学期新气象,在卡皮察搬离房间,住到三一学院为他提供的单身宿舍之后,布朗太太也接受了剑桥大学给他安排的一个新的房客。 这也就意味着陈慕武迎来了一个他的新室友,一位来自英格兰西南地区的沉默寡言的年青人。 (本章完) 41世间万物皆是波 当天晚上和新室友见的第一面,陈慕武根本没能认出来,站在他面前的这个比布莱克特还要沉默、还要腼腆的家伙是谁。 等双方互通了姓名之后,两人脸上都不约而同地露出了几分惊讶的表情。 不过陈慕武的表情只在脸上停留了零点零几秒,因为他立刻反应过来,自己好像惊讶得太早了。 换句话说,对面这个人在未来的名气会很大,但是现在,他只是一个默默无闻的剑桥大学研究生新生,一个从乡下布里斯托尔郡来的穷小子,连一丁点儿的名气都没有。 陈慕武觉得做出刚刚那种夸张的表情,如果被别人看到,可能会觉得自己有些不正常。 他的新舍友是未来量子力学的中流砥柱之一,保罗·阿德里安·莫里斯·狄拉克。 陈慕武想,可能是因为狄拉克现在嘴上还没有他那略带标志性的胡子,而且脑袋顶上的头发也还比较茂密,发际线还没往后移,所以自己才没能认出他来。 如今的狄拉克,只是一个刚从布里斯托尔大学取得了数学双学位的本科生,在剑桥大学贵族学生天龙人们的眼中,他毫无疑问是那种从外地来的乡毋宁,仅比陈慕武这个黄皮肤的外国人地位高那么一等而已。 和陈慕武一样,狄拉克一开始也是一个工科学生。 不光他俩,就连卡皮察和布莱克特,也都或多或少地接受过工学训练。 可能在老一辈实验物理学家眼里,有一定的工程学知识是一个加分项。 两年前,狄拉克从布里斯托尔大学取得了工程学学士学位,并通过了剑桥大学圣约翰学院的入学考试,获得了每年七十英镑的奖学金。 相比之下,三一学院给陈慕武开出来的奖学金是每年三百英镑,七十英镑和这个数字比起来,实在是不值一提。 这笔奖学金平均下来,每天还不够四先令,远不足以支持狄拉克在剑桥大学完成学业,所以他又回到了布里斯托尔大学,读了一个数学的双学位。 今年再次毕业之后,狄拉克又获得了布里斯托尔大学提供了每年一百四十英镑奖学金,再加上圣约翰学院的七十英镑,他终于能够进入到剑桥大学学习。 狄拉克在报纸上读过有关陈慕武的新闻,所以在得知自己的新室友竟是来自中囯的陈之后,他显得很高兴。 两个人互相之间都觉得对方才是大佬,所以一开始的相处都很是拘谨。 但是布朗太太却对自己家的这位新房客的国籍,有些不太满意。 卡皮察住在自己家里时,简直就是一枚开心果,整个房子中都充满着快活的空气。 而几个月的时间相处下来,布朗太太对住在自己家的陈慕武的观感,也提升改善了不少。 这个中囯陈不但出手大方,她每次把洗好的衣服给他送过去后,都能收到几个便士的小费。 陈慕武还时不时的就带着另外一个中囯人来到自家的厨房,做上几道美味的中囯菜,并且总是邀请自己一起品尝。 第一次的时候,布朗太太还小心谨慎,生怕叶公超会端上来一锅炖老鼠。 但看到无论是卡皮察还是同样来做客的布莱克特,都吃得津津有味,再加上厨房里传出来的香气令她食指大动,布朗太太终于没忍住诱惑,接受了陈慕武的邀请。 吃完那顿饭之后,布朗太太为自己身为一个英国人而感到十分羞愧,她觉得自己国家开辟了那么多块殖民地,从全世界掠夺来了无数种香料,但做出来的英国菜的味道,却还是十分难以描述。 不得不说中囯菜的味道远胜于英国菜,在布朗太太的心中,大概和她从没吃过的法国菜差不多。 从此之后,布朗太太对中囯菜的热爱是一发而不可收拾,她甚至都想过,鼓动陈慕武忽悠另外一个厨艺更好的中囯人搬出原本住着的学院,也来自己家里住。 如果他有时间能够教自己做几道中囯菜,布朗太太也不是不能考虑给他减免一些房租。 结果如今的新房客不是那个会做菜的中囯人,而是一个看起来就木讷至极的傻小子,这让布朗太太很是失望。 陈慕武开始没话找话:“保罗,你的导师是谁?” 他已经被卢瑟福选为了今年收的唯一一位博士生,至于卡文迪许实验室里的其他新生,全被卢瑟福推给了手下的几位教授。 “我的导师是福勒教授,陈先生。” 狄拉克一脸严肃地回答,在称呼上也是谨遵着英国的传统,只称别人的姓,从不直呼其名。 陈慕武天天彼得、帕特里克的这么喊,纯粹是被卡皮察给带歪了。 估计帕特里克早就已经被喊得麻木了,所以才对陈慕武的喊法毫不介意。 陈慕武继续套着近乎:“那好,既然我们都是实验室的新生,那么以后彼此之间要互相帮助,多多照应。” 狄拉克一脸不解:“实验室?什么实验室?” “当然是卡文迪许实验室啦!狄拉克先生,你这装出来一本正经的样子可真好笑。”陈慕武也及时更改了称呼。 “抱歉,我不是卡文迪许实验室的新生。” 狄拉克虽然语气中有些疑惑,但他的脸上仍然保持着毫无表情的状态。 他的这种顶级面瘫水平,布莱克特都要自愧弗如。 “你不说伱是福勒教授的研究生吗?他不就是卡文迪许的?” “对啊,没错,可福勒教授是数学系的老师,我也是数学系的新生。” ? 狄拉克不是鼎鼎大名的物理学家吗? 怎么会跑去读了数学系? 难道这是因为自己穿越带过来的蝴蝶效应? 被别人当成神一样的人物迪化了很久之后,终于轮到陈慕武也自作多情了一回。 狄拉克本来就有布里斯托尔大学的数学双学位,进入到剑桥大学的数学系读研究生顺理成章。 此时的狄拉克,满脑子里装的还都是数学,他甚至都不怎么知道麦克斯韦方程组,于是也就更不关心光子和电子到底哪一个是粒子,哪一个是波了。 而他之所以能成为量子力学的中坚力量,还要靠日后的另外一段机缘。 陈慕武没读过狄拉克的传记,所以才在这方面产生了误会。 在他大吃一惊的同时,狄拉克也同样摸不着头脑。 两人又费了好半天口舌,才互相厘清了彼此之间的误会。 可能因为双方渐渐熟悉,狄拉克还主动向陈慕武提出了一个问题:“陈,我在报纸上读到过,据说你和爱丁顿教授的关系不错?” 在物理学上,狄拉克唯一感兴趣的,就是爱因斯坦提出来的相对论。 这是因为他曾在大学时期,读过爱丁顿用英文撰写的那本广义相对论科普书籍《空间、时间和引力》。 所以狄拉克选择进入剑桥大学学习,一定程度上也和爱丁顿对他的影响有很大关系。 提起爱丁顿,陈慕武脸上一红,因为他终于想起来,自己在剑桥大学里,原来还有这么个熟人。 似乎在今年四月份第一次和爱丁顿见面的时候,自己好像答应过他,用不了多久就会去天文台向他请教天文学问题的,是吧? “是的,我确实和爱丁顿先生相识。怎么,难道你想和他见一面吗?” 陈慕武说了句玩笑话,可偏偏狄拉克却当了真。 “我可以吗?那真是再好不过了!” 在来到剑桥大学这半年的时间里,陈慕武基本上天天都待在卡文迪许实验室里。 鸽子放了这么久,他甚至都有点不好意思再去见爱丁顿了。 但谁也没想到,面前的狄拉克却对爱丁顿这么感兴趣。 陈慕武牛皮已经吹了出去,现在是覆水难收。 他只能答应狄拉克,等开学这一段繁忙期过去,一切都安顿下来之后,就带着狄拉克去天文台见爱丁顿。 …… 开学之后,陈慕武又跑了一趟伦敦,倒不是去参加伦敦中囯学生会组织的开学舞会,而是因为一件公事。 范源濂前年从教育总长的位置上辞职,远赴海外,到美国考察乡村教育。 前不久,他收到了教育部的总长黄郛的一份电报。 黄郛也就是陈慕武的那位同乡,在内阁几次变更之后,他现在已经卸任了外交总长,反而成为了教育总长。 接任外交总长的是顾维钧,他还有另一个身份,那就是驻英公使。 只不过在伦敦任上待了没几天,他就回国参与政治,因此公使馆方面便一直由一等秘书朱兆莘担任了好几年的临时代办。 顾维钧上任之后,并没有停掉之前黄郛大手一挥开出来的那个特别官费,这让陈慕武之前的担忧落了空。 黄郛从国内拍来的电报,请范源濂做为民囯代表赴英国,和英国政府相关人士商洽,将庚子赔款用于教育事业这个问题。 来到英国之后,范源濂特意向接待他的驻英使馆临时代办朱兆莘打听,有没有那种品学兼优的留学生代表,能让他为此次困难重重的谈判,增加一些筹码。 连犹豫都没犹豫,朱兆莘直接推荐了在英国国内露了大脸的陈慕武。 和那帮整日混迹在伦敦的大街小巷,打牌、跳舞、拍婆子的留学生们比起来,两者之间的差距真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在范源濂同意之后,朱兆莘就赶紧给陈慕武拍了封电报,请他来伦敦帮忙撑撑场子。 “苟利国家生死以”,对于这种有利于国家的事情,陈慕武当然不会推辞,他按照信上的时间来到伦敦,准时出现在了第一场谈判的现场。 陈慕武以为自己既不懂外交,又不懂政治,应该是来充当一个吉祥物式的角色。 他的到场应该就是让谈判桌对面的英国人看看,民囯也能培养出国际知名的人才,把庚子赔款多向教育方面倾斜,便会有更多的陈慕武来到英国留学。 谁知道他却成为了全场的焦点,每个鬼佬儿都想看看,这个最近搅得物理学天翻地覆的中囯人到底长什么样子。 看到陈慕武在场如此受人瞩目,范源濂觉得朱兆莘确实给自己推荐了一个好帮手。 他乘胜追击,在原本拟定好的条件后面,又多提出了一些筹码。 不过在谈判当中,双方谁都想为自己多争取一些利益,所以当然不会在第一次会谈时就达成协议,必须要进行长时间的拉锯战。 由于还有学业在身,陈慕武只出席了这第一次会谈,他当天就要坐晚班车赶回剑桥去。 临走前,陈慕武还特意和范源濂打听了一下,他弟弟范旭东的永利碱厂那边,工作开展得怎么样了。 范源濂有些惊讶,他没想到陈慕武居然还知道自己的弟弟。 他老老实实地告诉陈慕武,听说侯德榜工程师在花大价钱买来的索尔维制碱法的基础上,改进出了一个原料利用率更高而且成本更低的新办法,只是好像因为阿摩尼亚无法大量供应,所以目前只能在实验室中小范围试制,并不能大批量生产。 看来永利碱厂那边,应该是已经完全掌握了侯氏制碱法,现在缺的就剩一个合成氨工厂了。 现在,一座连工艺带设备的合成氨工厂,陈慕武估计怎么着也得需要三万英镑左右。 而且,关键这东西还有价无市。 事实上,在二十年代以前,合成氨一直都是被德国垄断的一项高科技技术。 只不过因为打了个败仗,德国不但失去了大片国土,失去了鲁尔工业区,就连德国人的技术专利,也都被全部开放给了国际联盟。 好不容易抢来的专利技术,为了继续确保其垄断地位,列强们自然也不会轻易地对外出售。 中囯作为“公理战胜强权”的战胜国,在分赃的“巴黎和会”上都吃了瘪,想要染指这种高精尖的技术,更是痴心妄想。 不过,眼下倒是有个好机会,那就是趁着德国通货膨胀的时候,到他们那边浑水摸鱼一把。 现如今最先进的合成氨办法,正是由德国科学家弗里茨·哈伯发明出来的,他凭此获得了1918年的诺贝尔化学奖。 而且这位哈伯先生,还和爱因斯坦是好朋友。 陈慕武打算回去之后再给爱因斯坦写封信,看能不能让他牵线,让哈伯搭桥,说不定就能联系上德国的巴斯夫工厂,从他们那里采购到一套设备来。 陈慕武拒绝了留下吃晚饭的邀请,告别了范源濂和朱兆莘,坐着下午的火车急匆匆地离开伦敦返回剑桥。 因为他之前还答应了狄拉克,要在今天下午带他去剑桥天文台拜访一下爱丁顿。 …… “哟,哟,哟,让我们瞧一瞧,这是谁来了?” 时隔半年再次看到陈慕武,爱丁顿的眼镜后面,流露出一股无比幽怨的目光。 他双臂交叉抱在胸前,不自觉地摆出来一种防御姿态。 心理学上说,这是一种在陌生人面前不自信的一种表现。 当然,这个陌生人显然不是陈慕武,应该是跟在他后面的狄拉克。 陈慕武厚着脸皮地赔了个笑脸:“爱丁顿先生,好久不见,我是陈慕武啊。” “陈,你是又有论文被扣在《哲学杂志》编辑部了,想再请我出山去跑一趟吗?” 可能顾忌跟在陈慕武身后的那个陌生人,爱丁顿的阴阳怪气的技能并没有火力全开。 “先生,实在是对不住,我最近在卡文迪许实验室那边被各种事情忙昏了头,一直抽不出时间,来向您请教天文学上的问题。 “不过在提问之前,容我介绍一下,这位是我的新室友保罗·狄拉克,他是今年圣约翰学院的研究生新生,从中学时就很喜欢读您的著作,因此在得知我和先生认识之后,就拜托我带他来和您见一面。” “就知道,你没事儿绝不会往我这里来。” 爱丁顿身上最后一丝绅士气息,让他忍住了翻白眼的冲动。 但等他走到狄拉克面前时,却又换上了一副和蔼可亲的表情,朝他伸出了手:“你好,狄拉克先生,我是就是爱丁顿,谢谢你喜欢我写的书。” 受宠若惊的狄拉克,把手和爱丁顿的握到了一起。 他甚至被惊得说话都有点断断续续:“爱丁、丁顿教授,很荣幸见到你。” 爱丁顿把两人让到了沙发上,然后话题又回到了陈慕武这里。 “说说吧,陈,你那个在今年三月份的轮船上就想好了的天文学问题,是什么?请别告诉我,你认为环绕地球运动的月球是一种波,环绕太阳运动的地球也是一种波!” 牙尖嘴利的爱丁顿还是觉得不解恨,于是又在电子是一种波的问题上,讽刺了陈慕武一句。 “当然不是,当然不是,月球怎么可能是一种波?” 陈慕武嘴上说。 当然是,当然是,月球也是一种波! 陈慕武在心里想。 按照物质波的理论,世间万物都是一种波,只不过宏观物体对应的波长实在是太小,所以日常生活中无法观测罢了。 “所以你到底有了一个什么样的新想法?不对,半年之后,再新的想法也都变成旧的了。难道说你在广义相对论方面,又取得了新的进展么?” 听爱丁顿提到了相对论这个让他感兴趣的话题,前一秒还在沙发上无所适从、觉得自己可能误入了大佬们研究现场的狄拉克,立刻就打起了精神来,身子也挺得笔直。 “这个……也不是,先生,这次我来,只是想纯粹请教一个天文学问题,和广义相对论,可以说是毫不沾边。” 陈慕武话音未落,狄拉克的身体又迅速萎靡了下去。 这样短时间内的一起一伏,足以说明,世间万物皆是波,狄拉克也不例外。 他同样是一种波,一种频率较高的波。 (本章完) 42神秘行星埃克斯 陈慕武给爱丁顿讲的,就是通过对仙女座星云中的造父变星进行观测,来计算仙女座离银河系中心的距离。 只要能测定出这个距离,再和已知的银河系半径相比较,就能得知仙女座到底是包含在银河系中的星云,还是在银河系外,是一个和银河系地位等同的星系了。 这种利用造父变星测距离的办法,最开始是美国天文学家哈罗·沙普利提出来的。 他用这种办法,在1918年估算出了银河系的半径,并第一个指出,太阳并不位于银河系的中心。 不过沙普利确实银河系唯一理论的忠实拥护者,他认为宇宙即是银河系,银河系外不再存在有其他同等地位的星系。 埃德温·哈勃从沙普利的办法中得到了启发,他开始在威尔士山天文台对仙女座等星云进行观测,希望能从中寻找到造父变星,并计算出距离。 哈勃在1924年底发表了大量观测数据,证实包含仙女座在内的若干个“星云”,其实都是在银河系之外。 从而证明了沙普利理论的错误,星云们也不该叫星云,而该叫它们星系了。 陈慕武所说的天文学问题,就是想让爱丁顿先把这些个星云离银河系的距离测量出来,以为后图。 至于这个后图是什么? 当然是通过发现红移证明宇宙是膨胀的,然后推翻爱因斯坦提出来的静态宇宙模型啦! 谁料爱丁顿听完陈慕武说的话之后,他只是苦笑了两声,然后站起身,朝着沙发上的陈慕武点了点手:“来,陈,你跟我来。” 两人一前一后走出办公室,爱丁顿把陈慕武领到剑桥天文台的圆顶中,指着架在支架上的一台折射式望远镜说道:“陈,这是我们天文台最大的一架望远镜,它是1833年由第三代诺森伯兰伯爵捐赠,他后来成为了剑桥大学的校长。 “对,你没听错,1833年,刚好是九十年之前。 “这台口径十二英寸的望远镜,在当时那个年代确实能算得上是一个大家伙,但是在九十年后的今天,它已经远远落后于时代了。 “你所说的沙普利通过造父变星计算距离的办法,我其实早在几年前就知道了。可知道了又有什么用?沙普利观测造父变星时,他所使用的望远镜口径,早就已经是六十英寸的了。 “我听说前不久,威尔逊山天文台又修建了一座一百英寸的新望远镜。人家美国财大气粗,当然有的是钱来修建望远镜。 “可是咱剑桥大学没钱啊,我们天文台每年的经费,基本上只够维护这台九十岁的老家伙。 “别说和上面两个庞然大物比了,就连洛厄尔那个有钱的美国佬儿,为了寻找那颗隐藏在黑暗中的神秘行星X,花钱修的天文台里面望远镜的口径,都比诺森伯兰号要大上一倍!” 爱丁顿的手轻轻抚摸着架子上的这台老伙计,话语里带着深深无奈的口气。 他话里说的已经很清楚,陈慕武也知明白,看来用剑桥天文台的这台望远镜,是无论如何也测不出仙女座中的造父变星的亮度,也就意味着计算不出那个距离了。 他的想法这下算是落了空。 只能等哈勃在明年发表观测数据之后,陈慕武才能在他数据的基础上,再配合维斯托·斯里弗的红移谱线,指出宇宙并不是保持静态,而是不断膨胀的了。 冥冥之中,老天爷都不忍心让爱丁顿打破爱因斯坦的美梦。 不过,陈慕武还从爱丁顿的话语里,发现了另一个有用的信息。 他所说的这行星X,不就是冥王星吗? 历史上,冥王星是在1930年才被发现的。 从发现海王星后开始,人们就一直猜测,在海王星之外还应该有一颗太阳系的行星。 因为找了六七十年都没找到,所以现在这颗让人又爱又恨又找不到的行星,被人们取了一个和伦琴射线一样的名字,叫做行星X。 不过对陈慕武来说,这真是“时来天地皆同力”,物理学大发现一件接一件上赶着送上门,他想不要都不行。 童年的某一个夏夜,跟着家长在户外纳凉时,陈慕武不经意间抬头看到了夏季大三角。 从那时起他就开始对天文学感兴趣,某种程度上,这也是他在高考结束后选择物理学专业的原因之一。 虽然日后他走上了一条和天文基本上完全无关的道路,但大学期间,他始终都是天文社的一员,本科时期还在当地的天文馆,当了四年的义务讲解员。 身为一个天文学爱好者,陈慕武能记住冥王星轨道的半长轴为39.482天文单位,离心率为0.2488,平近点角为14.53度,轨道倾角为17.16度,升交点黄经为110.299度,近日点辐角为113.834度等等这些数据,也很正常吧? 但他并不想现在就拿着这些数据,在望远镜中找到冥王星。 因为现在,陈慕武的身份还是一个从没进行过天文观测的新人,中囯也是一个连现代天文台都没有一座的贫穷国家。 遖京紫金山上的那座天文台,还要等到十多年后才会被修建完成。 倘若他无师自通般地一下子就找到了这颗行星X,实在是不符合人类的认知。 就像犯罪分子们洗黑钱那样,陈慕武想要成功“发现”行星X,就必须给他这一身天文学技能彻底洗白才行。 所以他装出一脸对星辰大海渴望的表情:“先生,我对这个行星X也很感兴趣,从今天起,我可不可以每隔几天就到您这里来一次,借用这台望远镜进行天文观测?” “几天是多久?半年吗?” 爱丁顿心中显然还没忘记陈慕武放了他鸽子这件事,不过见他有脱离卡文迪许、重归天文学怀抱的意思,爱丁顿最终还是点头答应了这件事。 他问陈慕武之前有没有进行过天文观测活动,陈慕武说他自己只看过一些天文学书籍,但从没有实际操作过大型仪器。 得到这个回答之后,爱丁顿要求陈慕武先整理出一篇关于行星X的文献阅读报告来,经他审阅合格之后,再来天文台参加半个月的器材使用培训。 等这一系列流程都走完之后,他身后的这架折射望远镜就可以在每周日晚供陈慕武使用,但必须在每周五之前提前和他联系确认。 “好的,多谢先生。” 至此陈慕武心中最后一块石头也放了下来。 冥王星的视星等大概是十四左右,而能观测到这个星等亮度的望远镜,其口径最起码也要在两百五十毫米以上,换算成可恶的英制单位,也就是十英寸上下。 剑桥大学天文台十英寸以上的天文望远镜,只有这台九十岁的诺森伯兰望远镜一架。 如果爱丁顿不点头答应让他使用这架大望远镜,而是只给他提供一具小型望远镜的话,那么陈慕武即使看星星看到目眦尽裂,他也找不到那颗隐藏在黑暗之中的行星X。 确定好这一系列事宜之后,时间已经到了饭点,爱丁顿邀请陈慕武跟他一起到三一学院的礼堂参加礼节复杂的晚宴。 陈慕武欣然答应了这一邀请,只是天文望远镜旁的两个人似乎都忘记了,在圆顶旁边爱丁顿的办公室里,还有一个坐在沙发上的狄拉克呢! (本章完) 43潘多拉的小盒子 离开了剑桥大学天文台,陈慕武和爱丁顿边走边聊。 直到两人快走到康河边的时候,陈慕武才意识到,自己的身边好像还少了一个人。 只是因为那个人平时也很沉默寡言,所以一直走出来了这么远,陈慕武才后知后觉地终于发现。 他只好和爱丁顿说了声抱歉,然后一个人折返,急匆匆跑回到剑桥大学天文台。 当听到从陈慕武嘴里说出什么造父变星,什么星系、星云,甚至连康德这种大哲学家的名字都被搬出来的时候,狄拉克就知道,接下来他和爱丁顿之间的谈话,应该是和自己无缘了。 两个人离开办公室后,狄拉克在沙发上越来越无聊,干脆就窝在里面打起了盹。 “狄拉克,狄拉克,快醒醒!”陈慕武从爱丁顿办公室里的沙发上,把狄拉克给薅了起来。 “陈,我这是在……”狄拉克从睡梦中缓缓地睁开了眼睛,然后他便想起来,自己身处何方,“啊!爱丁顿教授,不好意思,实在是不好意思,我昨晚在从布里斯托尔来剑桥的火车上没睡好觉,所以才……” 狄拉克现在可是一门心思都想着,到了剑桥之后和爱丁顿学习研究广义相对论,所以他很害怕得罪这位在未来很可能会成为自己最亲近的老师之一的领路人。 “好啦,好啦,”陈慕武连忙安抚他,“爱丁顿先生已经离开了,他现在不在这间办公室里。你清醒清醒,等一会我们一起去吃饭。” “哦哦,好,好。” 他俩一个是三一的学生,一个是圣约翰的,作为剑桥大学排名第一第二的两个学院,彼此之间一直都处在一种“死敌”的状态。 有传言说三一学院里,历史较为悠久的古老建筑中的楼梯编号里没有字母J,就是因为不喜欢圣约翰学院John的首字母J。 当然这只是一种以讹传讹,真实情况是因为古拉丁语字母表中,根本就没有字母J。 所以陈慕武要是想和狄拉克一起吃饭,就必须去学校外面的小饭馆里。 走在路上,狄拉克直接化身成为了陈慕武的小迷弟:“陈先生,你真厉害,我感觉你什么都懂,连天文学都能和爱丁顿教授侃侃而谈。伱说的什么造父变星,我之前在课本上都没学过。你是怎么成为这么厉害的一个人的?” 狄拉克的心里,其实一直都隐藏着深深的自卑情绪。 他虽然是布里斯托尔大学最优秀的毕业生之一,但也深知剑桥大学作为英国最顶级的高等学府,里面的学生个个都卧虎藏龙。 之前狄拉克不知道在来到剑桥之后,自己的水平究竟如何。 结果才刚来到剑桥的第一天,他就被迫接受了重重一击。 自己的新室友和自己仰慕已久的天文学家侃侃而谈,而他却只能像个蘑菇一样藏在沙发里。 狄拉克感觉在学术水平、在人际交际,在各个方面,自己都被陈慕武无情碾压了。 当然在颜值和身高上也是如此,只是不拘小节的狄拉克有些后知后觉,并没有注意到这一点。 陈慕武又不会读心术,他当然不会知道自己现在在狄拉克心中的身影有多高大。 而此时面对着狄拉克的提问,陈慕武的脑海里,突然浮现出了一个留着一字胡的熟人。 于是他脱口而出:“我只不过是把别人喝咖啡的时间,全用在了学习上面。” 这本是陈慕武无心的一句玩笑话,却被狄拉克记到了心上。 作为一个虔诚的新教卫理公会的信徒,他从不抽烟喝酒,也不热衷于参加一些集体活动。 日常生活中,狄拉克的表现比起陈慕武,更像是卡皮察口中的那个无欲无求的清教徒。 如今听到陈慕武说他甚至连咖啡都不喝,狄拉克觉得自己也该到了把咖啡给戒掉的时候了。 …… 在《自然》杂志上,看到自己另一个爱徒玻尔站出来,旗帜鲜明地支持陈慕武的电子波动说之后,其实卢瑟福心中也产生了一些动摇。 但他的这种动摇并没有持续多久,因为卢瑟福很快就看到了通用电气给陈慕武寄来的回信,价值高达两千英镑,比整个卡文迪许实验室每年预算的五分之一还多的一台真空泵,卢瑟福觉得,他们是真心买不起。 在从今年一月份开始,还不到一年的时间里,陈慕武就在实验物理学上取得了两个诺贝尔奖级的重大发现。 虽然名义上,他还只是一个研究生新生,但卢瑟福绝不敢把陈慕武只当做一个什么都不懂的新人来对待。 所以在开学之后,卢瑟福才半询问半商量地和陈慕武讲,除了那个能验证电子具有波动性的衍射实验之外,他还有没有什么其他的想法。 陈慕武稍微想了一会,然后给卢瑟福了一个否定的答案。 诺贝尔物理学奖的羊毛,都已经被他薅到1930年了,除了现在的这个电子衍射实验,陈慕武实在是想不出来,自己还能再做些什么。 难不成,要把对面这个大胡子新西兰人老头,心心念念了十几年的中子给提前搞出来吗? 不过,这似乎也太超前了一点儿。 更何况,如果中子真的提前十年被发现,那么很可能会改变世界的进程。 现在的元素周期表上,最后一个元素还是排在第九十二位的铀。 科学家们总想知道,在铀元素的后面,还存不存在原子序数更大的九十三号,九十四号? 所以他们现在逮住一切机会,用能找到的各种东西来轰击铀。 等中子发现之后,它也一定不能逃脱这个命运。 恩里克·费米就是因为用中子轰击铀,“发现”九十三号超铀元素,才获得了1938年的诺贝尔物理学奖的。 虽然日后证明,他发现的其实不是九十三号元素,而是核裂变。 这可能是诺贝尔奖历史上,最精彩的一记乌龙球。 核裂变问世之后又过了六七年的时间,三位一体核试验就出现在了新墨西哥州的沙漠里。 也就是说,从中子被发现,到原子弹爆炸成功,其间间隔的也就差不多是十年左右的时间。 如果陈慕武现在就把中子给搞出来,即使赶上那场全世界范围的大萧条,会让需要花大价钱进行的科学研究放缓一些脚步,但估计最迟在小胡子闪击波兰以前,本时空第一枚原子弹可能就会在世界上的某个地方出现了。 这样一来,世界岂不是乱成一锅粥了? 还打什么斯达舒格勒,搞什么不列颠空战,看谁不爽就在他头上搞个大家伙,毕竟神仙打架,也怕核弹,是不是? 陈慕武觉得,中子这个潘多拉魔盒,现在还是先藏起来,等晚点时间再打开比较好。 毕竟他还想在小鬼子头顶上多搞几个大爆竹放放,但这个梦想必须要脚踏实地,一步一步来。 最起码也要等他的大楼盖好,以及一些列的配套工业都建设起来之后,才能再想着去手搓一个大蘑菇。 那句鸡汤怎么说来着?你一定要偷偷努力,悄悄拔尖,然后惊艳所有人。 BOOM! Bazinga! …… 虽然陈慕武说自己最近没什么新想法,可卢瑟福也没能给他安排新的实验项目。 他可能觉得陈慕武现在是处于用脑过度的状态,毕竟再聪明的大脑也需要休息。 所以卢瑟福让陈慕武在入学后的第一个学期,先到剑桥大学里选一些感兴趣的课程上一上。 至于在卡文迪许实验室内的工作,卢瑟福仍然把他安排回了原来的那个KBC三人小组里。 然而陈慕武却既没有选择帮卡皮察做他的磁场对阿尔法粒子影响的实验,也没选择去帮布莱克特研究用云室给阿尔法粒子和氮气拍照。 头铁的陈慕武,直接从弗朗西斯·阿斯顿那里,借来了由他在十几年前研制的那台斯普伦格真空泵。 他偏偏就不信邪,打算用这台老家伙试试看,到底能不能创造出一个高真空的环境,以便他能进行电子衍射实验。 阿斯顿是卡文迪许实验室的教授之一,同时也是三一学院的院士,此前给老主任J·J·汤姆孙打过一段时间的下手。 他在卡文迪许发明了世界上第一台质谱仪,并用这台仪器,已经找到了二百多种天然同位素。 凭借此项功绩,阿斯顿在去年获得了当年的诺贝尔化学奖。 质谱仪是高中物理中的一道经典习题,一束速度相同、带电量相同的粒子,在经过磁场后,不同质量的粒子会产生不同的运动轨迹。 质量越大的粒子,在磁场中做圆周运动的半径也就越大,因此利用这种办法,就能很清楚地观测出同位素的存在。 和陈慕武做电子衍射时的要求类似,空气中的分子也会干扰这些带电粒子的运行轨迹,所以质谱仪也必须要处在一个真空的环境当中。 但因为质谱仪还能改变磁场的强度,所以它对真空度的要求并没有电子衍射的要求高。 抱着死马当成活马医的态度,陈慕武借回来了了这台斯普伦格泵。 下一步,他就要测量、计算尺寸,设计图纸,然后再去找实验室里负责吹玻璃的工人,按照图纸给他吹出一个奇形怪状的玻璃管来。 就这样,陈慕武的剑桥生涯,一天天渐渐变得充实起来。 白天有课的时候,他就去上课,没课就泡在实验室里,继续研制他的电子衍射管。 等天黑之后,陈慕武又要去天文台找爱丁顿,学习怎么寻星、怎么调整移动望远镜怎么观测和怎么拍照。 前三个项目,陈慕武根本就不用爱丁顿来教学,但是在最后一项如何给星体拍照方面,他却认认真真地学习了起来。 谁让他当时用天文望远镜的时候,都是直接连到电脑屏幕上成像的,从没用过这么老古董的玩意儿。 看到陈慕武如此好学,爱丁顿很是欣慰。 他偶尔也会和陈慕武闲聊上几句,问他最近在卡文迪许实验室那边,又搞出来什么大动作没有。 爱丁顿心里其实也挺希望陈慕武能找到电子是一种波的证据的,毕竟他的这个想法,都被自己的好朋友爱因斯坦在报纸上都称赞过了。 可当他听陈慕武说,因为卡文迪许实验室没钱,买不起高级的真空泵,所以实验进行得并不顺利时,爱丁顿也是一声叹息。 卡文迪许实验室作为剑桥大学的亲儿子都没钱,他们天文台只能比卡文迪许更没钱。 他妈的,剑桥怎么成了这么个样子! 多亏了爱丁顿在三一学院那里给陈慕武办好了请假条,这样他在每晚的观测学习结束之后,就不会被在校园内巡视的校监以晚归的缘由逮住,并缴纳一笔八先令巨款的罚单了。 陈慕武的同学有时候也会来管他借这张请假条,这样他们就能更方便地去校外看晚场电影了。 (本章完) 44钩直饵咸的回信 每晚离开天文台,回到布朗太太家里之后,陈慕武偶尔还会受到自己室友狄拉克的骚扰。 狄拉克最近在埃比尼泽·坎宁安教授的一次讲座上,终于了解到了他之前从未接触过的麦克斯韦方程组是怎么一回事。 这让他觉得很是兴奋,只凭着几个简单的方程,就能解释自己之前在布里斯托尔时做过的各种电、磁和光学实验的结果,还有许多其他的现象。 同时,在知道这个方程之后,狄拉克也明白了,为什么他的另一位偶像,爱因斯坦自从提出光子说之后,就一直被大家嘲笑,因为那并不符合麦克斯韦方程组! 不过好在今年终于出了一个拯救了光子理论的东方骑士,也就是自己的室友陈慕武。 他用实验证明了伽马射线散射中的光是以粒子存在的,和麦克斯韦理论中的电磁波,有许多矛盾之处。 因为麦克斯韦的理论并没有在狄拉克心中留下很深刻的影响,所以他并不像那些拒绝承认这一理论的物理学家那样,而是坦然接受了这种新的光子理论。 现在,狄拉克经常会在晚上向陈慕武请教一些有关经典电磁学、玻尔原子模型和光子波粒二象性等等问题。 听到陈慕武和他说,电子也可能具有波动的性质时,狄拉克也没有像卢瑟福那样表现出大惊小怪,而是欣然接受。 他在相对论上的兴趣,就这样潜移默化地在向微观世界的物理学上转移着。 本来,引导狄拉克的工作重心从相对论到量子上转变的这项工作,应该是由他的导师福勒来完成。 但现在既然蝴蝶的翅膀已经煽动,这个量子导师的角色,也随之就转移到了陈慕武的身上。 …… 在为期半个月的爱丁顿一对一培训结束之后,陈慕武终于获得了能独立使用剑桥大学天文台这架诺兰博格望远镜的机会。 经过之前对轨道的计算,他很快就在望远镜中找到了那颗有些暗淡无光的行星X。 陈慕武每周末都会给这颗行星拍一张照片,为了混淆视听,他也会把望远镜调到其他几个特定的方向,同样装模作样地拍摄几张李鬼。 陈慕武决定再多攒几张照片,直到上面能清楚显示行星X的位置变化之后,再将这个结果予以公布。 虽然在天文台中很快就取得了进展,但是在卡文迪许实验室里,陈慕武的电子衍射实验却进行得非常不顺利。 之前他设计的衍射玻璃管早就已经被工人给吹好,至于此次衍射的靶晶体,陈慕武选择的是金箔。 卡文迪许实验室虽然穷,但金箔这玩意儿却有的是,毕竟卢瑟福当年就是靠着一手金箔实验起家的。 陈慕武将产生电子束的阴极、加速电场、金单质薄膜以及照相底片,都一一装进了玻璃管中。 在这一套器材组装完成之后,他又把真空泵也接了上去,在各种接口处涂抹好了凡士林,然后陈慕武启动机器,看着上面的水银液面,一点一点儿地移动到了标示着最低压力处的地方。 然而不出他所料,这次的实验并没有成功,在感光底片上,完全没有出现预想中的同心圆衍射图样。 这就说明卡文迪许实验室里的这台斯普伦格泵,产生的小数点后四位帕斯卡的真空度,并不足以让陈慕武的电子衍射实验取得效果。 现在摆到陈慕武面前的,只有两条路。 如果想继续验证电子的波动性,要么就花大价钱购买精度更高的真空泵继续进行实验,要么就是被动地等别人先把这个实验做出来。 真是一分钱难倒英雄汉。 …… 拍摄到第一张行星X的照片后不久,陈慕武收到了一封来自法国巴黎的信。 对此,他感觉有些奇怪,因为自打穿越之后,除了曾在马赛港弃船登岸之外,他并没有和法国产生过什么别的交集。 唯一彼此之间通过几封信的,是《益世报》的驻法特约记者张休猷。 而这信封上的字迹,也和往常收到张休猷的来信并不一致。 并且这个信封从材质到印刷处处透露着精致,角落上还印着一个奇奇怪怪的纹章。 等拆开信封之后,陈慕武才发现,这个写信的人和玻尔一样,又是一位他素未谋面的“老熟人”。 法兰西虽然早就没有了国王和皇帝,但却保留了大量的贵族称号。 而给陈慕武写信的便是这样一位贵族,路易·维克托·德布罗意。 难怪信封上会有个标记,那应该就是他们德布罗意家族的徽章。 和芝加哥大学那个吃了哑巴亏的康普顿不一样,陈慕武这次总算是被正主给找上了门。 不过,德布罗意在心里丝毫没有谴责他剽窃了自己思想的不满,他反而觉得自己和陈慕武“心有灵犀一点通”,更是为自己能和这个物理学新秀想到一块儿去而感到沾沾自喜。 他在信中,更是毫不保留地表达了对陈慕武提出来的“电子是一种波”这个思想的赞扬。 事实上,德布罗意在大脑里对物质波的想法,仅仅才产生了一个雏形,他的那篇博士论文,距离写完还有很长的时间。 前不久,德布罗意曾经在法国科学院的一次例会上,报告过自己大脑中产生的新想法。 等会议结束后,有人告诉德布罗意,他的这个“新”想法,早就已经被人在德国期刊《物理学年鉴》上发表了出来。 于是德布罗意找到了陈慕武的论文仔细研读,简洁的公式推导,以及结论又和玻尔原子模型匹配的天衣无缝。 这篇篇幅并不算长的论文,简直每个字母、每个符号都戳到了德布罗意的心窝里。 他没想到自己脑海中才刚刚有了一个雏形的概念,却已经被人丰富得如此完善。 德布罗意早就知道又有陈慕武这样一个人,是因为在今年年年初,物理学界被陈慕武旧事重提的光子说,搅得轰轰烈烈。 这个经过伽马射线散射实验验证过的光子说,同样也给了德布罗意灵感,进而让他产生了物质波的的想法。 所以在心中,德布罗意对陈慕武产生了一种敬仰之情,于是他才提笔写下了这封信,想要结识一下陈慕武,并亲自向他称赞和祝贺,他提出来的这样一种电子也是波的理论是多么美妙。 收到这封信之后,陈慕武脑子里产生第一个念头,不是又集邮了一位诺贝尔物理学奖获得者,而是在思考,一般来说,贵族是不是都很有钱? 两千英镑对自己对卡文迪许实验室来说,可能算是一笔巨款,但对锦衣玉食的德布罗意来说,会不会只相当于洒洒水? 而自己心心念念的像第谷、伽利略和高斯背后的大金主们,这次终于要出现了了吗? 因此,陈慕武有了一个大胆的念头,他放下手边的工作,专心致志地给德布罗意写起了回信。 “尊敬的德布罗意先生: “我很高兴能收到您的来信,也十分感谢您对我提出来的电子假说的支持。 “在这封信的字里行间可以看得出来,您对物理学一定是十分热爱,而且在这上面的直觉也十分敏锐,所以才会产生和我相同的想法。 “我现在向您汇报一下,关于电子是波这个假说,目前我所取得的新进展。 “在卡文迪许实验室中,我已经成功的组装了一套仪器,打算利用高速电子束经过金单质薄膜进行衍射实验,但很遗憾的是,这次实验并没有成功得到衍射图案。 “不过我并不认为是理论有错误,经过实验后的分析,我认为是衍射管中的真空度没有达到要求,不足以为电子提供足够长的自由程,让它能够成功完成衍射过程。 “接下来我打算,对卡文迪许实验室的这台真空泵进行改造,直到它能使真空度降到十的七次方帕斯卡左右,再进行下一次实验。 “这个过程似乎会很艰难,毕竟这台真空泵是十几年前研制的老东西,我不知道大概花费多长时间才能把它改造完成,也许可能永远也降不到更低的真空度,不过等实验一有进展,我就会在第一时间写信向您报告。 “您真诚的,陈慕武。” 这样一封钩直饵咸的回信,被陈慕武按照信封上的地址,回寄给了巴黎的德布罗意。 也不知道这封信能不能成功地把德布罗意给钓上来,小王子阁下会不会闻弦歌而知雅意,自掏腰包赞助他一台通用电气的最新款真空泵? (本章完) 45一种新的同位素 把信扔进邮筒之后,陈慕武就一直盼着德布罗意赶快给他回信。 只要能从小王子这里化缘到钱,他就能继续进行电子衍射的实验。 如果没钱的话,陈慕武就只能外甥打灯笼——照旧,继续在卡文迪许实验室里开展他的摸鱼生涯。 然而树欲静而风不止,早上刚回到卡文迪许实验室,陈慕武屁股下的椅子都还没坐热,布莱克特就带着一摞已经洗好了的照相底片找上了他。 在五月份,和卡皮察帮陈慕武在云室里找到了反冲电子之后,布莱克特就又继续投入到了云室改进的工作之中。 他最近总算是成功在前人的基础上,对威尔孙云室做出来了很大程度的改进。 布莱克特只运用了简单的杠杆、弹簧和旋转轮等机械结构,就让云室的效率比之前提高了一大截。 在放射源和云室的窗口之间,布莱克特还另外设置了一个机械快门装置,只有在有需要的时候,才会把阿尔法粒子放入云室之内。 经他改进之后,这套云室系统基本上能做到自动拍照,从阿尔法粒子进入云室开始算起,平均每过十三秒,就能完成一次循环。 既然云室的效率已经大幅度提升,布莱克特便开始用它重复了无数次卢瑟福发现质子的那个实验,同时也拍摄了许多张照片。 改进之后的云室,哪里都好,唯一不方便的地方只有一条,那就是照片拍摄得实在是太多了。 每隔十三秒就能出一张照片,那么在一个小时的时间内,就能拍摄近三百张照片。 实验做上两三天,照片就能摞满整张桌子。 只凭布莱克特一个人的能力,完全看不过来。 所以他只能抱着一叠照片,向电子衍射实验失败,最近在实验室里闲得发慌的陈慕武请求道:“陈,你最近也没什么事情,能不能帮我看一些底片,找一找那个质子的轨迹?” 来而不往非礼也,之前他让布莱克特帮过不少忙,既然好哥们找上了自己,陈慕武也没有拒绝他的理由。 他请布莱克特把这些照片都放在桌上,自己一张一张地看了起来。 每张照片上都有一束白色的细线,数量估计有二十多条。 而每一条白色细线,都代表着一个带电粒子在云室中所留下的轨迹。 其中大部分都是阿尔法粒子穿越云室,留下的一条不改变运动方向的轨迹。 少部分是阿尔法粒子和云室中的氮原子发生弹性碰撞,产生的两条分叉。 只有极少数的阿尔法粒子能轰击到氮原子核,然后射出一个质子,因此在照片上留下的轨迹很少见。 但布莱克特想要让陈慕武寻找的,却正是最后这一种碰撞之后留下来的轨迹。 四年之前,卢瑟福用阿尔法粒子轰击氮原子核,发现在这个核反应中,偶尔会出现一种新的粒子。 在测定了这种新粒子的质量和电量之后,卢瑟福确定了这种新粒子就是氢的原子核H,或者也可以叫它质子p。 对此,卢瑟福给出的解释是,用阿尔法粒子轰击氮原子核,从中击打出了一个质子,同时使靶上的氮变成了碳-13(He+N→He+H+C)。 他并没有从云室里捕捉并观察过这个反应,所以就把这个任务交给了当时刚刚入学的布莱克特。 如果按照卢瑟福给出的这种解释,那么照片中的轨迹在碰撞后就应该分为三叉,分别代表着被弹回来的阿尔法粒子本身、从氮核中射出来的质子以及发射质子之后残余的原子核。 可是陈慕武脑子里记得的这个核反应,和现在卢瑟福与布莱克特给出来的解释完全不同。 因为在阿尔法粒子入射之后,它根本就没有被反弹回来,而是直接融入到了氮原子核之中。 这样一来,原子核向外发射出一个质子之后,变成的也不是碳-13,而是氧-17(He+N→H+O)。 所以在照片上根本就不会出现有三条分叉的轨迹,无论释放出质子与否,发生阿尔法粒子和氮原子发生碰撞之后,都只会产生两条分叉。 难怪布莱克会面对这么多张照片而感到头疼,因为即使他拍摄再多的照片,他也不能够在其中发现出任何一个三分叉的轨迹。 但陈慕武就不一样了,知道真实核反应情况的他,开始仔细甄别两条分叉的那些轨迹里,和其他大部分有明显不同的个别特例。 他在卡文迪许实验室里帮布莱克特看了两天的底片,却只从数量繁多的照片中找到了一条这样的轨迹。 这两天的时间,已经让陈慕武有些头晕眼花。 他也不想再去找更多的轨迹,而是带着这张照片,直接来找布莱克特。 看到陈慕武带着照片走来,布莱克特显得很是惊喜:“陈,难道你已经找到了那个氢原子的轨迹了,这次就是来告诉我这个好消息的吗?” “是,也不全是,”陈慕武递上了手里的那张照片,“我找到了那个质子的轨迹,但这些轨迹的分叉同样也都是两条,而不是如你所说的有三条。” “这是什么意思?” 听到说已经找到了质子轨迹,布莱克特很高兴,但他却还没明白陈慕武话都后半部分,究竟是什么含义。 陈慕武指着其中一张照片上的一条轨迹说道:“帕特里克,伱看这条轨迹,虽然和其他碰撞轨迹一样,都是产生了两条分叉,但这里的分叉和其他的又有一些不同。 “第一条轨迹又短又粗,看上去就和碰撞后氮原子的轨迹差不多。 “但这第二条又细又直的轨迹,和碰撞后的阿尔法粒子轨迹有明显的不同,应该是由一个带电少和速度高的粒子产生的,我觉得,这就是你所要寻找的那个质子。” “这又是什么意思?” 对于陈慕武的这番解释,布莱克特一时半会儿没有反应过来。 虽然他所说的那个质子的轨迹,看起来确实比阿尔法粒子的轨迹要更细也更直,但是…… “入射之后被反弹回来的阿尔法粒子去了哪里?” 他向陈慕武提出来了自己的疑问。 “意思就是说,阿尔法粒子之所以会消失不见,是因为它没有被反弹回来,”陈慕武把手指点在了那条又短又粗的粒子轨迹上,“我刚刚说这个粒子的轨迹像氮原子,但没说它是氮原子。这张照片上,不仅仅是第一次记录到了核嬗变的过程,同时也拍到了一个新的同位素,我觉得留下这个轨迹的原子核不是碳-13,而是氧-17。” (本章完) 46好消息和坏消息 如果放到几年前,发现一种新的同位素可能还能算得上是诺贝尔化学奖级别的发现。 去年年底,瑞典皇家科学院的诺贝尔奖评委会,不但在物理学奖上开出了双黄蛋,把1921年和1922年的奖励分别颁发给了爱因斯坦和玻尔,在化学奖上也同样如此。 这两年的两位获奖者,分别是弗雷德里克·索迪和弗朗西斯·阿斯顿。 他们两人的功绩,都和同位素有关。 前者曾经是卢瑟福在加拿大麦吉尔大学时的助手,他提出了同位素假说。 后者,也就是之前借给陈慕武真空泵的那一个,则是利用质谱仪发现了两百多种天然同位素。 在卢瑟福设想中,被阿尔法粒子轰击的氮原子,发射一个质子后变成的碳-13,就是在三年前被阿斯顿在质谱仪中发现的。 这两位科学家,基本上把利用同位素拿诺贝尔化学奖的路给堵死了。 按照范仲淹《岳阳楼记》中的说法,这个叫做前人之述备矣。 即使现在摆在陈慕武面前桌子上的这张照片里拍到了氧的第一种同位素氧-17,但作为第一发现者的布莱克特,估计如果只凭借这项功绩的话,应该是和化学奖无缘。 想要再靠着发现一个同位素获得诺贝尔化学奖,那无论是氧-17还是氧-18的逼格都不足够高,最起码要找到氢的同位素氘-2才行。 而想要找到氘,目前来看只有两种办法,要么就从大海里分离出重水DO,然后再电解重水得到氘气D;要么就利用液氢和液氘的汽化温度不同,在低温环境下让液氢H汽化,从而分离出液氘D来。 想到这里,陈慕武看了一眼桌子另一边,正专心致志地和磁场还有阿尔法粒子搏斗的卡皮察,是不是应该可以提前让他接触一下低温物理学了? 和陈慕武这样云淡风轻不同,听他说完这个结论,一向沉稳的布莱克特却显得很是激动。 不论是第一次拍照记录到核嬗变,还是发现氧的第一种同位素氧-17,对他来说,都算是在学术研究上取得了一个重大的突破了。 “陈,你、你说的是真的?” “当然是真的!你可以再从剩下的这些照片中找找,看里面还有没有这样又细又直的轨迹;如果伱要是不相信这个是氧-17的话,也可以放到质谱仪里面,再去看一看。” 陈慕武稳坐中军帐,如果他下巴颏上凭空长出几缕墨髯,手中再拿上一把羽扇,那就活脱像是一个从京剧《草船借箭》里走出来的诸葛亮了。 然而坐在他对面的鲁肃,哦不是,是对面的布莱克特的情绪依然很激动:“你说的对,陈!麻烦你再看一下我这里的照片,我、我这就去借一台质谱仪过来!” 一直以来都总是不急不慢的布莱克特,这次却像一支离弦的箭一样,飞奔向卡文迪许实验室的器材仓库。 陈慕武没想到自己因为不想继续看这些枯燥无味的照片,所以才指出来了实验的最终结果,但还是没能逃脱掉继续看照片的命运。 知道实验有了重大进展之后,卢瑟福也闻讯而来。 因为这个实验本来就是他最先做出来的,现在又听说在照片上拍到了核反应的整个过程,他当然要亲自过来看个明白。 “陈,你是说在反应过程中,阿尔法粒子被融进了氮原子核之内么?” 听完陈慕武的解释之后,卢瑟福用他那标志性的大嗓门问道。 陈慕武信誓旦旦地回答道:“主任,我觉得就是这样,这次的核反应,在云室中只留下了两条轨迹。 “第一条轨迹又细又直,和阿尔法粒子在云室中的轨迹明显不同,我认为这应该是一个质子。 “而之所以认为另一条轨迹是氧-17,而是不是其他的氮原子和碳原子,是因为在这张照片上的这个反应中,并没有第三个分叉出现,这不但意味着没有阿尔法粒子被反射,同样也意味着没有中、呃、新的电子被击打出去,所以根据电荷守恒定律,就能得到这个结论。” 陈慕武之所以在话语里卡了一下壳,是因为他差点说出“同样也意味着没有中子发生贝塔衰变,向外辐射出电子而转变成质子”。 一不留神,就差点再一次地泄露天机。 好在中子(neutron [njutrn])的第一个音节和新(new [nju])的第一个音节差不太多,才能让他机智地改了口。 “布莱克特已经在去找质谱仪了,到底是不是氧-17,只需要把原子核放到里面,一试便知。 “如果真是氮变成了氧,那么氧是不是也能变成氟?假如情况真是这样的话,主任,我想我们可能找到了一种能够‘点石成金’的炼金术,以后的卡文迪许实验室,就再也不怕没钱做不成实验了!” 陈慕武在这句话的结尾处,不忘和卢瑟福开了一个小玩笑,顺便在玩笑中,稍微透露出了一些对卡文迪许实验室没钱让他做电子衍射实验的抱怨。 卢瑟福应该是也听出来了陈慕武的弦外之意,因为自己理亏在先,他也只能尴尬地笑了笑。 卢瑟福掏出怀表看看时间,顾左右而言他:“陈,你真是一个福星,每次到你你这里来,我就准能碰到好消息。 “来的路上,我刚好碰到了布莱克特,他也为此而兴奋不已。我问他去做什么,他说他要去借一台质谱仪。 “不过,这都过去多长时间了,怎么那个小伙子还没把这件事给办好?我去仓库那边看看,陈,你继续留在这里,看能不能从照片中多找出几条这个反应的轨迹出来!” 陈慕武无奈地苦笑,目送着叼起烟斗来的卢瑟福转身离开。 …… 卢瑟福走后不久,布莱克特就带着借来的质谱仪重新回到了实验室之内。 但是他并不打算今天就开始进行下一步的实验,看看这个反应之后的新原子核究竟是什么。 而是在心里盘算着,今天一定要请陈慕武到外面的饭馆里搓上一顿。 毕竟陈慕武这次又成为了自己的福星,要是没有他来着实验结果出现,说不定布莱克特现在还要埋头于那些令人绝望的照片当中,寻找一个永远也找不到的三分叉轨迹,而就此错过,或者说在浪费很长一段时间之后,才能找到这个核反应背后的真相。 当然,这顿饭也不会落下KBC三人组当中的第三个人,卡皮察。 事实上,这位老兄算是不请自来,甚至他在得知氧-17被成功发现之后,表现出来的比布莱克特和陈慕武两个人都还要兴奋。 卢瑟福能在第一时间得到信息,就是卡皮察在第一时间冲出开放实验室去通风送的信。 众所周知,三人小队里一般都有第四个人。 所以晚上六点下班之后,三个人结伴从卡文迪许离开,想着再去到玛格达连学院,叫上叶公超一起吃饭。 见面之后,大家才发现一向风度翩翩的叶公超这次神采不再。 他的脸上挂了彩,眼窝深处一个很明显的暗色拳印,嘴角处还能看见有没擦干净的血迹。 这是,跟人打了一架? “乔治,你这是怎么一回事?谁欺负你了?我们帮你报仇!” 个子最小的卡皮察,第一个跳了出来。 看着他那摩拳擦掌一副着急的样子,陈慕武觉得如果此时给他一瓶伏特加,那么卡皮察的战斗力,直接消灭维希法国一个班的伪军,应该不成问题。 看到眼前的此情此景,陈慕武在心里已经隐隐有了一种猜测,但他还是打算听叶公超讲讲事情的来龙去脉。 果然不出陈慕武所料,叶公超因为种族歧视的问题,和别人动手打了一架。 他自幼就在欧美留学,照理说这种被歧视场面叶公超应该见过不少,他也就早该形成了强大的“免疫力”。 但这一次,叶公超却罕见地和人动了手,说明他一定是被激怒得非常严重了。 叶公超点燃一支香烟,当着三人的面把今天发生的这件事情的原委,娓娓道来。 下午下课之后,他像往常一样安安分分地行走在回学院的路上,突然有个不开眼的喝得醉醺醺的学生打扮的人,出现在了小巷的另一头,两人走了个脸对脸。 本来只要双方互相侧身礼让一下,就能彼此相安无事地通过。 但这个不开眼的醉鬼,却偏偏拦在叶公超前面,指着他的鼻子满口喷粪,各种污言秽语也从他的嘴里源源不断地倾泻到了叶公超的头上。 “××!” “×××!” “××××!” 估计是酒精起了大作用,说到激动的地方,这个醉鬼突然伸手挥臂,一拳就砸在了叶公超的左眼上。 虽然暂时被这突如其来的一拳打了个不知所措,但等叶公超反应过来之后,他立刻给予了有力的还击。 别看这个人圆头圆脸,一副人畜无害的样子,但其实叶公超也是个自幼习武的狠角色。 据飞虎队陈纳德的太太陈香梅回忆说,叶公超此人练得一手好剑法。 虽然手边没有趁手的家伙,但叶公超还是凭着一身好本事,在一番混战之后,把那个醉鬼打倒在了地上。 之后,叶公超又用力地踢了几脚,狠狠地出了一口心中的恶气。 听到叶公超没让别人占了便宜,三个人总算放下了这颗悬着的心。 伤敌一千,自损八百,已经算是这件事中最完美的解决办法了。 当然即使被人占了便宜也没办法,无论是报警,还是找学校的校监出面,总归是要被和稀泥。 这里是带嘤,该滚出去的是你们吧? 这件事给陈慕武敲响了一个警钟,那就是他现在周围的外国人都对他很友善,不代表着整个英国,整个欧洲的外国人都对他很友善。 在卡文迪许实验室和剑桥大学的熟人之间,人们尊重陈慕武,是因为他在物理学上取得的成就和声望。 而在不认识陈慕武的外国人眼里,他和他的那些“黄祸”同胞们,并没什么区别。 陈慕武觉得自己可能要和叶公超学一些拳脚招式,不求伤人,只求自保,以备不时之需。 他又觉得只提升自己一个人的声望远远不够,是不是应该尽自己的力量,转变整个民族在别人眼中的形象? 但这种事情说起来简单,真要落到实处,又谈何容易? 布莱克特又是一脸难言之隐的样子,和之前陈慕武在火车上对他讲起他在康河边上被那群游泳之人瞧不起时的模样,如出一辙。 陈慕武敏锐地捕捉到了这一点:“你是有什么话要说吗?帕特里克?” 布莱克特点了点头:“乔治为什么今天会被那个醉鬼拦下,我想我可能知道其中的原因。” 他的这一句话,让众人瞬间竖起了耳朵,卡皮察更是咬着牙恶狠狠说道:“要是让我知道,是谁在背后搞的鬼,我一定轻饶不了他。” 布莱克特摇了摇头:“不是谁在捣鬼,你们还记不记得,我之前和你们说过,校园外的某一家酒吧里,最近设立了一台能放映电影的机器? “我听说最近几天那里正在放映的电影,就是改编自同名的《傅满洲的谜团》。 “陈,乔治,跟你们相处了这么久,我当然不会相信和电影里那些抹黑中囯人的鬼话。但是,不得不说,这部电影却在剑桥大学的学生当中很受欢迎。” “我想那个醉汉很可能就是因为看了这部电影又喝醉了酒之后,才对在路上看到的乔治而痛下黑手的。” 傅满洲,又他妈是傅满洲。 陈慕武对这个名字,连同这本书的作者萨克森·罗默都恨得咬牙切齿,他想如果自己哪天要是能在大街上看到这条猡黑狗,一定要狠狠地打他一顿才能出这口恶气。 但是英国这么大,想要碰到这只躲在阴沟中的鼹鼠,实在是困难了一些。 想要报仇,也就只能另找办法。 (本章完) 47巴黎快车谋杀案 出了这么一档子事情,众人谁也没有心思再去出门吃那么一顿庆功宴。 同住在玛格达连学院的布莱克特,留下来继续安抚叶公超的情绪,而陈慕武和卡皮察,只能结伴离开。 三人乘兴而来,败兴而归。 回到布朗太太的家里,陈慕武躺在床上,针对叶公超被打的这件事,沉思了很久,但也没想出什么好办法。 …… 第二天开始,布莱克特就开始鼓捣那台借来的质谱仪,期望用照片上的实验结果证明,自己发现的那个粒子,确实是氧的一种新同位素,氧-17。 而陈慕武,则是继续看起来了布莱克特剩下的那些照相底片,希望能从上面找到更多条质子轨迹,来为论文撰写提供更多的证据。 虽然一开始陈慕武只不过是看了几张照片,就从中找到了质子的轨迹,又对实验现象做出了一个新的合理的解释。 这些在他看来根本就是举手之劳,不算事情的事情,可在布莱克特眼里,却是陈慕武对自己的又一大帮助。 所以布莱克特强烈要求在论文里加上陈慕武的名字,两人之间互相推辞了很久,最终以陈慕武把写论文这件事全部揽下来,换他挂名一个第二作者身份而告终。 就这样,不经意间地帮了布莱克特一个小忙,陈慕武就又白捡到了一篇足够分量的论文,美哉,美哉! 陈慕武一手打字机敲得风生水起,写出来的论文既精美又整洁,在卡文迪许实验室里也已经是一个公开的秘密。 他那噼里啪啦的打字速度,比实验室专门雇佣的打字员小姐,速度都还要快上几分。 要不是陈慕武每天都还要忙于思考各种新的理论和实验,说不定打字员小姐很可能会就此失业,因为人人都想请陈慕武替自己打印论文。 十二月初,布莱克特终于在质谱仪上收集到了足够多的实验结果,能证明被阿尔法粒子轰击后的氦核在向外辐射出一颗质子之后,确实生成了一颗新的原子核,而这颗原子核正是之前陈慕武“猜测”的氧-17。 十二月中旬之前,陈慕武把之前早就写好了的有关照相底片部分的论文,连同布莱克特前几天又提供给自己的质谱仪这部分合并到了一起,最终整理出来了一篇署着两人名字的完整的论文,并将其寄给了伦敦的《自然哲学会报》。 秋季学期早就已经结束,接下来,就该轮到圣诞节以及新年假期了。 布莱克特和狄拉克两个英国本地人,自然都是要回家过节的。 他们两人也都曾向陈慕武发出过,跟他们一起回家过节的邀请。 而卡皮察这次没有像夏天一样再次回家的打算,一是因为这个假期的时间不像暑假里那么长,二是因为俄国人的圣诞节和欧洲大陆上的时间并不相同,两者之间相差了足足有半个多月。 卡皮察想拉着陈慕武到欧洲大陆上转一圈,去瑞士去奥地利的阿尔卑斯山上滑滑雪,或者去法国去巴黎,感受一下浪漫之城的气息。 陈慕武拒绝了各位的邀请,因为他要再跑到伦敦一趟,参加一年一度的庆开国纪念日暨迎新年的活动。 和之前几次伦敦中囯学生会借着各种由头举办的舞会不同,这次的主办单位是民囯驻英公使馆,邀请函上的署名人,也就自然成了公使馆的临时代办朱兆莘。 陈慕武现在还不敢得罪这个控制着他官费的财神爷,所以在一接到来函之后,他就掐着日子坐火车去了伦敦。 一到冬天,伦敦的味道更加浓郁,刚下火车的陈慕武,是用围巾把自己的口鼻遮挡得严严实实,争取尽量减少进入到自己鼻子和口腔中的雾霾。 叶公超又不用写论文,假期自然放的早,闲不住的他早就离开剑桥到英国各处游玩散心。 直到在会场里落了座,两个人才终于又见了面。 民囯的国庆日是倵昌起义的十月十日,而在南京宣布就任临时大总统的1912年元旦,就成为了开国纪念日。 邀请函上说要把这一天和元旦一起庆祝一下,顺便向大家传递一下从国内传回来的动态。 但登上台的临时代办朱兆莘,也只不过就讲了讲新上任的大总统曹公的“光荣事迹”,仅此而已。 可这些已经不是新闻的新闻,除了陈慕武之外,谁还不是早就在报纸上看了个真真切切? 说白了,这个聚会更像是后世大公司们在压榨了员工们整整一年之后,在年底开个年会,施以小恩小惠,给社畜们打打鸡血。 公使馆也从这帮公子哥们身上薅了一整年的羊毛,当然也要安抚一下这些有钱的韭菜们,方便他们在明年开春时,长出来更新更绿的一茬。 尽管陈慕武已经很努力地拉着叶公超躲到了角落里面,但由于最近一年之中,他的名声太过显赫,又始终神龙见首不见尾。 因此当“陈慕武也出现在了会场当中”这则消息传开之后,端着酒杯前来打招呼的人是络绎不绝,一批又一批。 陈慕武觉得自己像是海洋馆里的企鹅,外国动物园中的熊猫,被人围观的感觉,很不自在。 他终于见到了伦敦中囯学生会的一系列人。 这些人中,有些人陈慕武听说过名字,但更多的都是他没听说过的。 可无论听没听说过,陈慕武都不想和他们更进一步,产生更多的交集。 他倒是在会场里,见到了那个后世大名鼎鼎的“情痴”金岳霖。 他从哥伦比亚大学取得博士学位之后,在伦敦政经旁听了好几年,没了庚子赔款的资助,生活过得不太富裕。 叶公超说,他基本上就是靠着寅吃卯粮,借钱度日。 但和陈慕武预想中不同的是,金岳霖的身边还有一个美人在侧,而且还是个金发碧眼的洋人姑娘泰勒。 两人在会场中恣情打闹,完全不顾及他人的眼光。 他现在如此地风流倜傥,谁能想到日后却换了一副样子呢? 另外还有一个人端着酒杯前来,令陈慕武记忆深刻。 倒不是因为这个人的表字和口占出“引刀成一快,不负少年头”的那位一模一样,而是他刚一张嘴,就是要邀请陈慕武去参加一个苦馒头派对。 这可吓得陈慕武拉着叶公超,直接逃离了公使馆的庆典现场。 得罪朱兆莘就得罪吧,这个时候,还是保命更要紧。 两人在伦敦又住了一天,第二天去唐人街采购了许多调料和年货后,才又坐火车回到剑桥。 “独在异乡为异客,每逢佳节倍思亲”,年关将至,漂泊在外也不能亏待了自己,总归还是要过个好年。 自从那天在小巷里遭受了无妄之灾后,叶公超一直都有些萎靡不振,虽然他在寒假里散了一场心,也只不过是聊胜于无。 这是他在欧美留学这么多年来,因为被种族歧视而遭受到的一次最重大的打击,不论是精神上,还是肉体上。 就连现在,两个人穿着考究的衣服坐在火车的头等车厢里,隐形的歧视依然存在着。 叮铃哐啷地坐在上下颠簸的火车里,感受着车厢里这十分压抑的低气压,陈慕武突然想到了一个或许能开导自己身边这位小兄弟的办法。 于是他用胳膊肘碰了碰身边的叶公超:“我说老叶,你来到英国之后,读没读过他们写的侦探?” “当然读过,我之前在美国时,就读过柯南·道尔爵士写的《血字的研究》和《四签名》,来到英国之后,更是在玛格达连学院的图书馆里,读到了福尔摩斯系列的全部书籍。” “那你有没有想过,自己也动笔写一部侦探试试看?你看车厢里,每个人手中都拿着书本和报纸杂志来打发时间,我敢打赌,其中大部分人看的都是侦探。我想,如果能写出一本畅销书来,一定能赚到一大笔钱。” 自从福尔摩斯在英国大火之后,推理就进入到了黄金时代,侦探办案可以算是时下英国最畅销的一种题材,陈慕武的此言不虚。 “我动笔写?汉臣老兄,不瞒伱说,我虽然是文学专业出身,但是也实在没有那么灵光的一颗大脑,别说像你一样能研究物理,就是一篇思维缜密的侦探,小弟我也写不出来。” 叶公超拒绝了陈慕武的提议。 “我倒是有这么一个想法,假如说有这么一列从莫斯科开往巴黎的火车上,在深夜抵达柏林街头停靠的时候,睡在一等包厢中的一个大富豪,突然被发现身中十二刀,惨死在了包厢之内。 “车厢中的嫌疑人,有来自俄国的贵妇,有驻印度的军官,有匈牙利的大使,有来自美国的推销员…… “而这些人不多不少,刚好也是整整十二个人。 “…… “你说,这之后会发生什么事情?” 颠簸的火车给了陈慕武灵感,他基本上,把《东方快车谋杀案》这本书的梗概,给叶公超简单地讲了一遍。 他讲的这个故事,果然引起了叶公超的兴趣。 “然后呢,然后呢?”他迫不及待地追问道。 这之后就是陈慕武天马行空的瞎扯淡,他把大侦探波洛的身份,换成了一个乘坐西伯利亚大铁路,从哈迩滨抵达莫斯科的中囯留英学生,他也恰好要乘坐这辆火车前往巴黎,再转道英国去求学。 这个中囯留学生目睹了整件事情的经过,并最终破获了大富豪被杀的这个案件。 叶公超不住称赞道:“这真是一个精彩绝伦的故事,汉臣老兄,你实在是应该把这个故事写下来,绝对能在英国狠狠地赚上一大笔钱!” 陈慕武摇了摇头:“我这种英文水平,写几篇物理学论文不成问题,但让我写么,就还是不拿出来献丑了。公超,你如果感兴趣的话,就可以把我刚刚讲的这个故事给扩充成一个本,找家出版社去碰碰运气。至于这个中囯留学生的名字么,就从你我两人的姓名里各取一半,叫他乔治·陈如何?这个名字虽然半中半西,可既保留了中囯人的特点,又能让英国人比较容易接受。” “这倒是一个有趣的想法。汉臣兄,这个活计我应下了,倘若到最后真能拿到版税,那我们两个人七三分,你七我三,如何?” “欸,我出点子你出笔,理应五五开才对。” “绝对不行,要么我分文不取,也不去动这个笔;要么就按七三分。亲兄弟还要明算账,如果你同意的话,我这就拿出纸笔来立字据。” 见到叶公超如此坚持,陈慕武没办法,只能含泪收下这么一大笔版税。 和他在国内写了一百万字的《射雕》,只赚了一万块大洋不同,此时欧美各国的版税非常之高。 1920年,菲茨杰拉德,就是后来写《了不起的盖茨比》那个,出版了他的第一本《人间天堂》。 只凭借这一本九万个单词的书,就让他赚了个盆满钵满,仅计算当年的版税收入,就高达一万三千多美金。 而在推理黄金年代的二三十年代,出版一本畅销的侦探,那版税只能比菲茨杰拉德更多不少。 这一本《巴黎快车谋杀案》一经出版,得到的版税应该就能支持陈慕武做完他那个电子衍射的实验了。 只希望具体的版税数目出来之后,到时候叶公超不会因为他始终坚持,并白纸黑字写在纸上的七三分账字据而哭出声来。 他之所以不选择自己动笔,而是提供思路请叶公超代劳,则是因为还有更多的物理学实验等着陈慕武去做,还有更多的星辰大海等着他去探索。 当然,陈慕武让叶公超写这本书,也不光是为了赚快钱,他还有别的心思。 光是猡黑犬的几本傅满洲,就能忽悠欧美民众对华人产生恐慌,甚至连剑桥大学里高智商的大学生,都能被鼓动得给了行走在路上的叶公超一拳。 由此可见,自福尔摩斯开始,侦探现在在英国是有多么地流行。 侦探未来还将统治英国美国畅销书界将近二十年,直到二战之后,才逐渐转向硬汉派。 如果在此期间成功塑造出来一个天才的华人侦探陈乔治形象,或许就将在潜移默化中,影响一代欧美人对中囯人的观点。 陈乔治这个人物,也完全可以被打造成一个强大的IP,对外进行文化输出。 所以陈慕武才选择《巴黎快车》这个故事,让一个从遥远东方来的中囯留学生,坐着火车闪亮登场。 这之后还有《尼罗河上的惨案》,什么是叙述性诡计,哪个是暴风雪山庄,统统都能安在陈乔治的身上。 阿加莎·克里斯蒂、埃勒里·奎因和狄克森·卡尔这黄金时代三杰将不复出现,未来提起陈乔治,就将会被冠以“自福尔摩斯之后,推理史上最伟大人物”的名号。 储存在陈慕武大脑里的经典推理取之不尽用之不竭,他完全可以让叶公超把陈乔治打造成一个浪漫而又富有冒险精神的詹姆斯·邦德式的人物。 至于书中反派们的国籍么,现在为了迎合主流,可以是被全欧洲看不起的德国人。 等过了这段时间之后,再慢慢向小子身上进行转移。 这样一来,不但提高了欧美人眼中中囯人的形象,又一举两得地降低了他们对本人的观感。 等日后改编的电影在大银幕上上映,这种影响也就随之更广泛地传播。 说不定,将来在轰炸东京的时候,甚至还会有飞行员在飞机机身上画上陈乔治的头像。 美国人对中囯的援助,可能也会因此比历史上更大方一些。 但在这里大方与否,基本上也毫无作用,因为援助中的绝大部分,都会流入常夫人设在美国的银行账户里。 只是苦了未来会被老美关进集中营里的那些美籍裔,他们将来受到的待遇,看来绝对会比历史上的更差了。 (本章完) 48洛伦兹的邀请函 在剑桥郡下了火车之后,叶公超满脑子里想的都是,发生在另外一列火车上的一个叫陈乔治的中囯留学生的故事。 而陈慕武却在脑子里思考着,自己给叶公超出的这个办法,到底是定国安邦的诸葛锦囊,还是赔了夫人又折兵的周郎妙计? ……1 924年的一月份,也是一个多事之冬。 弗拉基米尔还是没能战胜中风,在21日这天逝世。 第二天,拉姆齐·麦克唐纳入住唐宁街十号,成为了英国历史上第一位工党首相。 为了缅怀一代伟人,两天之后,卡皮察的老家也改了个名,从圣彼得堡变成了例佇格勒。 再之后又一天,为了夏天即将到来的奥运会预热,法国在霞慕尼举办冬季奥林匹克运动周,在未来,这将会被追认为第一届冬奥会。 回到剑桥大学之后没过几天,一月中旬的冬季学期就再次开学。 还是学生的布莱克特和狄拉克都按时返回了学校,而已经晋升卡文迪许实验室的老师,不用再被学业所累的卡皮察,则是还在奥地利阿尔卑斯山的某一条山谷中,快意纵横地在积雪上驰骋着。 卡皮察在年前,从查德威克手中接过了一笔为期三年的克拉克·麦克斯韦奖学金,这让他的生活一下子充实了起来。 如果只考虑在卡文迪许实验室中对物理学产生的贡献,那么这笔钱其实陈慕武比卡皮察更有资格拿到手。 但一方面陈慕武不缺钱,另一方面他进入卡文迪许实验室的时间实在太短,所以就把这笔钱让给了卡皮察。 除了卡皮察从因斯布鲁克寄来的明信片,回到学校之后,陈慕武又收到了两封对他而言比较重要的来信,一封来自柏林,一封来自巴黎。 上一次去伦敦,参与了那个庚子赔款的谈判之后,陈慕武就给爱因斯坦写过一封信,请他帮忙联系一下哈伯和巴斯夫,没想到这么快就传来了结果。 爱因斯坦在信中说,巴斯夫工厂那边已经有了消息,对方同意,可以针对出售合成氨工厂的技术设备一事进行接触,展开讨论。 得知这个消息,陈慕武就立马去剑桥郡的电报局,给国内永利碱厂拍了封电报,请他们立刻派人去德国洽谈相关事宜。 虽然此时他从英国到德国才是最为快捷也最为方便的办法,但是陈慕武一不会商业谈判技巧,二没有替永利方面拍板做决定的权利,三是他还有很多重要的事情要做。 帮忙牵线搭桥,已经能算是现在状态下自己所能做的最大努力了。 至于另一封信中的内容,则给陈慕武带来了更大的惊喜。 小王子阁下还真是单纯好骗,德布罗意在信里说,他最近得知美国那边已经制造出了高品质高精度的真空泵,或许能够满足陈慕武的实验要求。 德布罗意说他可以代为购买一台,但是因为他本人是历史专业出身,动手能力很差,而自己大哥的私人实验室中,又没人愿意来做这个实验。 所以如果陈慕武能答应来巴黎的实验室中亲自动手做实验的话,他就准备和美国通用电气下个订单,把这台真空泵买回巴黎。 贵族不愧是贵族,两千块英镑说掏就掏,确实比陈慕武、比卡文迪许实验室财大气粗得多。 陈慕武本来想立刻就给德布罗意回一封信,但是他又想到自己现在的身份还是一个学生,所以只能拿着德布罗意的那封来信,去找自己的导师卢瑟福。 听到陈慕武提起来德布罗意这个姓氏,勾起了卢瑟福记忆当中的一段往事:“这个德布罗意,是法国巴黎的那个小家伙?我记得在十几年前,在布鲁塞尔召开的第一次索尔维会议上,他还是个年青人,担任那次会议的秘书官。” “不,主任,你说的那个德布罗意,和给我写信的这个德布罗意并不是同一个人,前者其实是后者的哥哥。” “原来如此,”卢瑟福点了点头,“哦,对了,陈,既然说起了索尔维会议,前不久会议主席洛伦兹教授,已经把今年四月份的邀请函寄给了我,这次会议的主题是有关金属的电导率的,关于这个主题,你有什么好想法吗?” 索尔维会议? 陈慕武记忆最深刻的一次,就是1927年举办的那次,群贤毕至,少长咸集。 上大学时每到期末考试,陈慕武的那个整天宅在宿舍里噼里啪啦敲DNF的舍友,总是会向床头上贴着的那张照片拜上几拜,以求诸位大神能保佑他顺利及格。 可是,没听说过1924年还举办过一次索尔维会议啊? 陈慕武觉得,因为这届会议在自己的记忆中似乎从没出现过,所以在一定程度上也可以说明,这届会议在物理学史上的地位不是那么高。 而且主题还是什么,金属的电导率? 卢瑟福问自己关于这个问题的想法,陈慕武的第一个反应就是,利用量子力学的观点,把金属中的电导率给推导出来。 可是推导电导率要利用费米-狄拉克统计,而要创建FD统计,最起码就又需要先把电子自旋给搞出来。 离本届会议开始还有不到四个月,时间上来看的话,是远远不够的。 “抱歉,主任,我实在是没有什么好的想法。” “陈,既然有人帮忙掏钱,那我看你大可以去巴黎一趟,如果伱这次的实验做出来了完美的结果,我希望你能把论文撰写得比平常更优美一些,让它当你的博士论文,如何?” “这个……” 听到卢瑟福提出来的这点要求,陈慕武第一时间还有点诧异,怎么来到剑桥才一年多的时间,自己就要博士毕业了? 这个年代博士毕业确实很快,卡皮察在卡文迪许实验室里读了两年才毕业,都算是慢的那批了。 而拿博士学位最快的,应该算是海森堡,1920年他高中毕业进入大学,到了1923年,就已经拿到博士学位了。 陈慕武这一年时间博士毕业,也就勉强算是中规中矩。 不过,陈慕武又转念一想,电子波动性和电子衍射这个实验,写成论文却又是他博士毕业的最好机会。 卡文迪许毕竟是个实验室,而自己的导师卢瑟福也毕竟是个实验物理学家。 如果错过这次机会,下次自己拿着一篇纯理论的波动方程论文来卡文迪许作博士答辩,那么或多或少都有一些不伦不类。 不过,这下自己岂不是不但抢了德布罗意的论文,甚至连名场面都一并给抢了过来吗? 沉思了片刻的陈慕武,最终还是答应了他的这位导师:“多谢主任。” 只是不知道毕业之后,国内各部门给自己拨款的那几笔官费,还作不作数? 既然已经得到了卢瑟福的首肯,那陈慕武也就不再有什么后顾之忧。 回到那间基本上只属于自己的办公室里,陈慕武抱着打字机,给德布罗意敲下了一封回信。 算算时间,从德布罗意收到自己确认前往巴黎的回信,到他向美国订购那台真空泵,再到通用公司漂洋过海把商品运送到欧洲大陆的巴黎…… 这一系列必不可少流程下来,至少也要等到农历新年之后。 在此之前,还有一个覆在大发现上的面纱,等着陈慕武去揭开。 …… 1月27日,星期日,晚,天气晴。 陈慕武按照往常的惯例,又一次来到了剑桥大学天文台。 从去年十一月份,陈慕武就开始在每星期日晚来一次天文台,独立操纵面前这架九十岁的诺森伯兰望远镜来“寻找”行星X。 快两个月的时间下来,他也陆陆续续地拍摄了几十张照片。 虽然有不少都是为了混淆视听而拍摄的无用功,但其中包含有真正的行星X的照片,也有十几张之多。 虽然这两个月的时间里,地球仍在不间断地围绕着太阳公转,但还是能从照片上,观察到有一颗星星的位置正在不断发生变化着。 剑桥大学天文台,虽然没钱建造不起大号的望远镜,但是卡尔蔡司公司在1904年发明的闪烁比对器这种小东西,还是能买得起的。 只需要把这些天来拍摄的照片,逐次放到闪烁比对器当中,就能清晰地查看出那颗星星在两个月时间的移动中,所留下来的一条轨迹。 今晚是陈慕武计划中,最后一次来到天文台,最后一次使用诺森伯兰望远镜拍下行星X的照片。 等到后天,他就打算要发表这一个惊人的大发现。 按照早就计算好了,已经烂熟于心的坐标调整好望远镜的方位,那颗已经和陈慕武碰面了无数次的行星,又一次地出现在了目镜中央。 陈慕武按下快门,把行星X的身影,最后一次记录在了照相底片上。 星期一早上,他带着洗好了照片离开天文台,陈慕武向卡文迪许实验室里请了个假,然后美美地睡了一个懒觉。 睡醒之后,他难得没使用那台愈来愈得心应手的打字机,而是在纸上,“计算”出了早就烂熟于心的行星X的轨迹。 看着太阳已经渐渐西斜,陈慕武带上十几张照片,还有那张写有轨道计算过程的纸,从布朗太太的家里,信步走向了剑桥大学天文台。 一开始,爱丁顿以为那次陈慕武说他也对行星X感兴趣,只是为了不让自己难堪。 但没想到从上次见面后开始,这个中囯年青人不但提交上来了一份很有深度的行星X文献阅读报告,还十分认真仔细地从头到尾参加完了自己给他设置的天文观测课程。 并且每到周末,陈慕武总是会准时地来到天文台里,并不像他的那些同龄人一样,保持着三分钟热度。 陈慕武身上展示出来的这种严谨的科学精神,令爱丁顿很是感动,难怪他能在仅仅一年的时间之内,就在物理学界脱颖而出,超世之才是一方面,但坚韧不拔才是最重要的! 不过,今晚临下班前,在天文台再次见到陈慕武,还是让爱丁顿很惊讶。 因为这个人不是今天早上才离开的吗?为什么才过了不到一天的时间,他又来到了这里? “陈,你是不是记错时间了?今天才是星期一。” 随着两人的关系越来越熟悉,爱丁顿也越来越喜欢时不时地就和陈慕武开几句玩笑。 在这方面,陈慕武从不吃亏:“爱丁顿先生,是您记错了,今天就是星期天,因为我刚刚才启动了时间旅行的机器,快速跳过了五天漫长而无聊的工作日。” “陈,你可真有意思!说说吧,今天又有什么事情?”爱丁顿伸手指向陈慕武的身后,“别藏着掖着了,我已经看到你身后的那些东西了。” “爱丁顿先生,我想,我可能发现了一颗新的星星。” “那很棒,不是吗?根据国际天文学联合会的命名规则,如果被确认是一颗小行星的话,你就享有他的优先命名权。 “今晚,我可以帮你用诺森伯兰确认一下,如果确实是一颗从没出现在星空图上的新的小行星的话,那么就恭喜你小伙子,你也就可以去想想,给你的第一个孩子取个什么名字了。 “不过我不建议你把它叫做陈星,陈散射、陈宇宙、陈解、陈效应、陈统计……过去的一年时间里,我听过太多以这个单音节名字命名东西了!” 因为陈慕武在话语里用了星星这个词,而不是行星,所以爱丁顿自然就认为,陈慕武发现了一颗小行星。 “先生,我想我发现的可能不是一颗小行星,而是那颗‘行星X’,”陈慕武像孔乙己在咸亨酒店的柜台上排出九文大钱那样,把照片和那张写有轨道计算数据的纸依次摆到了面前的办公桌上,“先生,这是我这些天的时间内拍摄下来的照片,而这是我根据照片上的轨迹,计算出来的行星X的轨迹。” 陈慕武当然知道,在他来之前的那个年代,冥王星已经被剥夺了行星的资格,而是降级进入到了矮行星的行列。 但他在这里又不能使用还未曾出现过的“矮行星”这个单词,也就只能暂时称呼他为行星了。 这一番话,陈慕武说得云淡风轻,爱丁顿听得胆战心惊。 这颗被天文学家们“踏破铁鞋无觅处”的行星X,怎么到了陈慕武这里,就像从一堆土豆里挑出唯一的一颗苹果那样,“得来全不费工夫”了呢? 当然,空口无凭,只凭借陈慕武的一面之词,还不足以相信他确实发现了一颗新的行星。 所以爱丁顿急忙扶了扶眼镜,探出身子,一张一张地仔细查看起摆在桌面上的照片来。 因为陈慕武一下子排出来了十几张照片,爱丁顿甚至根本就不用再两张两张地把照片夹到闪烁比对器上对比。 顺着陈慕武手中钢笔的指引,一张照片一张照片地查看下来,爱丁顿同样也发现了这些照片上有一颗不是太亮的亮点,位置随着时间的改变而不断变化着。 他又从书架上找到最新的一版星空图,发现上面从未标注过这颗行星。 但只有照片和星空图,还是不能下断言这颗亮点就一定是那颗神秘的行星X。 爱丁顿觉得必须要等到天黑之后,用诺森伯兰望远镜看到,才能算是眼见为实。 望着窗外的夕阳,他第一次觉得时间过得这么慢。 “先生,”陈慕武还贴心地给爱丁顿泡了一杯咖啡递了过去,“今晚可能会熬到很晚,你要注意身体。” 虽然表面上,爱丁顿还像个绅士一样很淡定,但是他接咖啡的那只手,却能肉眼可见地被看到正在颤抖。 天黑之后,陈慕武轻车熟路地操纵着那台望远镜,对准了今晚行星X会出现的轨迹。 爱丁顿很不放心,他先是拿着照片和轨道公式两相比对了好几遍,又来到望远镜前,检查陈慕武犯没犯什么低级错误。 在广袤的宇宙面前,观星确是一项必须细致入微的工作,容不得有半点马虎。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圆顶之下的两个人,谁也没再说一句话。 离计算好的了时间还有几分钟,爱丁顿就提前摘下眼镜,把眼睛贴到了目镜上。 当那颗神秘的行星X,反射着暗淡的太阳光,准时出现在了视野当中时,爱丁顿觉得,今晚这夜可能是他熬得最值的一夜。 “陈,我看到了,我看到了!” 他激动得大喊,像一头在非洲大草原上咆哮的狮子。 “那么,爱丁顿先生,现在能不能确定,它就是那颗神秘的行星X了呢?” “没错,就是它,陈,爱因斯坦博士说的不错,你是个天才!” 既然爱丁顿成功确认了这颗行星的存在,那陈慕武觉得自己也就没什么必要再留在天文台了。 没有手机和互联网之后,陈慕武的熬夜功力很明显地减弱了九成。 昨天熬了一夜,今天又熬了一夜,他实在需要回到布朗太太家的二楼补上一觉。 但爱丁顿显然不想放过他:“陈,你今晚就不要回家了,勉强在我这里稍微休息几个小时,等明天一早,我们乘坐最早的一班火车,去伦敦的皇家天文学会,去格林尼治皇家天文台。这么伟大的天文学发现,必须要第一时间将它公之于众,一分一秒都耽搁不得!” 爱丁顿心中暗爽,你们美国佬儿有钱归有钱,用六十英寸的望远镜也好,一百英寸的望远镜也罢,可那又有什么用? 追寻了百十来年的神秘行星X,不还是只凭借着我们剑桥这台小口径上年纪的古董望远镜,就给观测出来了? 看来有时候,望远镜的口径大小也并没有那么重要,唯一重要的,就是要看天文台里有没有像陈慕武这样的天才! 困意连连的陈慕武,用他大脑中最后的一丝清醒,指出了爱丁顿话语中的一个矛盾之处:“爱丁顿先生,我们明天赶早去伦敦并没有什么用,因为这颗行星,它只在天黑之后才能出现在望远镜的视野之中。” “对,对,是我一时激动,没考虑到这一点,”爱丁顿很快就承认了自己的错误,“那我们就坐明天上午十点的那班快车去伦敦,九点在三一学院门前集合,不见不散。” 披星戴月的陈慕武拖着疲惫的身子,从天文台返回到了自己的寓所。 他在布朗太太和狄拉克的房间门外各留下了一张字条,请他们明早务必要在八点之前准时叫醒自己。 (本章完) 49格林尼治天文台 皇家天文学会,最初的服务对象并不是研究科学的天文学家,而是对天文学有一定热爱的英伦上流社会的绅士们。 当然,这两者之间并不冲突,当英国生产力没提升上来之前,用望远镜观测头顶上的星星,确实是又有钱又有闲的绅士贵族们,才能玩得起的一项爱好。 皇家天文学会所在的伯灵顿宫,位于市中心的皮卡迪利大街,离英国的中枢白金汉宫和唐宁街十号,都近在咫尺。 如果爱丁顿和陈慕武两人的目的地是这里,那么他们在下车之后,很方便地就能赶到市中心。 但爱丁顿根本就没打算带着陈慕武去天文学会,所以两人也就根本没有出站,而是直接在国王十字车站换乘北伦敦铁路到了伦敦桥站,又在此处换乘通往格林尼治的市郊铁路。 这条铁路是伦敦修筑的第一条市郊铁路,也是世界上第一条全程修筑在半空中的高架铁路。 在这条九十多年前就出现在了这个世界上的高架桥上,坐着烧煤的火车头拉的火车,让陈慕武感受到了一股浓浓的蒸汽朋克风格。 出了格林尼治火车站,再走一个上坡爬上山包,就是建在格林尼治山上的格林尼治皇家天文台。 此处现在还不像后世那样成为了对公众开放的旅游景点,大门两侧,还有身穿戎装的皇家卫兵把守。 之所以这样戒备森严,是因为在三十年前,这里曾经发生过一场未遂的“国际恐怖主义”袭击,也是英国历史上的第一次。 一枚炸弹在天文台附近的公园被引爆,携带炸弹的法国无政府主义者当场去世。 一个法国的无政府主义者,去炸英国的政府机构,他想无的到底是政府,还是只是想无英国的政府? 爱丁顿掏出自己的证件晃了晃,很快就被予以放行。 但到了陈慕武这里,即使有爱丁顿出面,他的证件却被卫兵翻来覆去地检查了个仔细,最后顶着狐疑的眼神,陈慕武也最终进入到了天文台的大门内。 和在中学地理书上学到以西经二十度和东经一百六十度两条经线分界的东西半球不同,现在的人们还是默认以本初子午线加一百八十度经线来划分东西半球。 来到格林尼治天文台,首先要去看看的自然就是那条镶在地面上的本初子午线。 看到这条线,陈慕武也都想像方唐镜那样,在本初子午线两侧跳来跳去,嘴里在大喊着“我在东半球!”、“我在西半球!”。 但大脑里仅存的理智,和一直以来都刻意营造的沉稳性格,制止了他这么做。 当然,除了这条经线,格林尼治还有另外一个景点,就是在一面墙上镶嵌着各种英制长度单位的标准件。 对于这个鬼地方,陈慕武看都不想看,甚至想去啐上一口。 天文台屋顶上另外立着一根铁棒,铁棒顶端有一个红色的圆球。 那个圆球倏地从顶端落下,发出“嘭”的一声响,吓了他一跳。 记得以前曾在科普杂志上读到过,这个圆球会在每天下午一点的时候准时落下,用以向泰晤士河下游的船只们授时。 “爱丁顿先生,我们这趟火车之旅看起来很快嘛!早上十点才离开剑桥,下午一点就到达格林尼治天文台了。” 爱丁顿无奈地掏出怀表,打开盖子之后朝陈慕武晃了晃:“事实上,现在已经两点了,陈先生,我们时间不多,就直接进到里面去吧?” 科普书上可没说过,两点的时候这个圆球也会落下来一次,搞出乌龙来的陈慕武闹了个红脸,只能跟在爱丁顿后面进入到了天文台大楼,走到某一间办公室门前。 但是,爱丁顿这次没再像绅士那样进门后先脱帽致意,再用繁琐的礼节寒暄。 他在敲门之后,甚至都没等屋内的人说出“请进”两个单词,就直接带着陈慕武推门而入。 “爵士,大发现!我们观测到了行星X!” 爱丁顿对着办公桌后面的那个中年男子,大声叫道。 格林尼治天文台的台长,现任皇家天文学家,和卢瑟福一样留着一字胡的弗兰克·戴森爵士,正在自己的办公桌后面,被突然闯入的两个人吓了一跳。 难不成,恐怖分子们又一次卷土重来了吗? 在看清来者之一是爱丁顿之后,戴森紧张的心情才刚刚稍微平复了少许。 紧接着,当又听到了从爱丁顿嘴里说出了“行星X”,他的心脏又嘭嘭嘭嘭地跳个不停。 上述这种现象也能说明,光比声音的传播速度要更快一些。 等大脑完全接受了所见所闻的信息之后,戴森才明白,为什么一向温文尔雅的爱丁顿,这次会表现得如此莽撞毛躁,“发现行星X”这件事,确实算是个天文学上的重大发现。 也来不及向戴森介绍身后的年青人,爱丁顿直接示意陈慕武把这些天来拍摄到的照片,和写有他计算出行星X轨道公式的那张纸摆到了戴森的办公桌上。 在经爱丁顿简单讲解了一遍之后,戴森觉得,这次剑桥大学天文台,可能确实从浩瀚星河中,捕捞上来了一条大鱼。 但天文学家们都有个坏毛病,那就是耳听为虚、眼见为实,爱丁顿如此,戴森自然也不例外。 他先是安抚好了爱丁顿的激动情绪,然后这才注意到他身后的陈慕武:“亚瑟,这位先生是?” “爵士,这个就是之前在物理学界掀起了几场风浪的陈慕武,这次的这颗行星X; “陈,这位是皇家天文学家,格林尼治皇家天文台台长,戴森爵士。” 英国天文学界话语权最重的一个人,不是皇家天文学会会长,而是皇家天文学家。 这个称号只会在同时授予一个人,称号获得者会自动成为王室官员中的一位,作为国王的天文学顾问,相当于是国王的内臣之一。 这也是为什么,爱丁顿在反应过来自己的失礼行为之后,会对戴森毕恭毕敬。 戴森同样也是三一学院的毕业生,又是爱丁顿和陈慕武的一位学长。 陈慕武现在觉得,自己进入到了卡文迪许实验室虽然很幸运,但是进入到了三一学院,则比进卡文迪许更幸运。 从国王到首相,从剑桥大学校长到三一学院院长,再加上今天的这个皇家天文学家,英国上上下下各行各业的掌舵者,基本上都和三一学院有关系。 如果陈慕武想要投机钻营,那么他三一学院校友的身份,也将会是一块越来越值钱的金字招牌。 和爱丁顿一样,戴森同样也是一位早就支持相对论的开明的物理学家。 一战结束后的1919年,英国天文学家们兵分两路到南半球观测日全食,验证广义相对论的正确性。 爱丁顿带队去了西非的普林西比岛,而另外一个远征巴西的观测队队长,正是眼前这位戴森。 经过爱丁顿的相互介绍,陈慕武赶快伸出手,和办公桌另一侧的戴森的手握到了一起:“爵士,很高兴见到你。” 虽然就像爱丁顿所说,陈慕武确实在物理学界掀起过几场风浪,但那些毕竟都不是戴森的老本行,让这位台长没那么感兴趣。 事实上,现在这个年代的天文学家,很多都是从数学转行而来,眼前的爱丁顿和戴森两位,分别是他们那两届剑桥大学数学系毕业生中的第一和第二名。 可听到爱丁顿说,陈慕武还是行星X的发现者,就不由得让戴森刮目相看了。 “年青人,我早就听说过你的大名,没想到我们会在这里见面,也没想到,才刚一见面,你就为我送上了一份惊喜大礼。” 他没再客套地询问陈慕武有关这颗行星X的发现流程——这些都应该是之后记者们询问的问题——而是直接了当地问两个人,“有关这颗行星X,伱们觉得我们该怎么办才好?” “当然是抢在那帮美国佬儿之前,我们把结果发表出去才好!”爱丁顿这话说得十分扬眉吐气,“爵士,您,加上我,再从皇家天文学会把德莱尔会长请来,我们三人今晚在格林尼治天文台再对这颗行星的轨迹做一次观测,如果确认无误,照片上的这颗星星,确实就是太阳中的一颗新行星的话,明天一早,我们就向全世界发表这个振奋人心的好消息! “至于你,陈,我想你现在还不需要着急准备有关新行星论文撰写的相关事宜,而是该在肚子里面打打腹稿,想想明天白天面对踏破门槛的记者们时,你该对他们说些什么了!” 做好决定之后,三个人分头行动,戴森给城里的皇家天文学会去了电话,请那里的值班秘书通知德莱尔会长,请让他今晚天黑之前,务必赶到格林尼治天文台来。 爱丁顿则是带着陈慕武,走出天文台大楼,来到旁边一间带有圆顶的房子里。 圆顶之下,就是格林尼治天文台在三十年前斥巨资修建的一具二十八英寸折射式望远镜,也是现在全英国口径最大的折射望远镜。 陈慕武又想起了脑海中的那个造父变星计划,但正如爱丁顿所说,眼下的当务之急,并不是这个,而是这颗神秘的行星X。 冷吐司加冷鱼子酱,就是三个人在天文台里吃的一顿简单的晚饭,天黑以后,皇家天文学会的会长德莱尔,才坐着末班火车匆匆赶到。 因为票买得晚,头等车的车票早就售罄,所以他只能选择等级最次的三等车厢,因此衣服上也覆盖着一层煤烟。 德莱尔不是英国人,而是一直寓居牛津大学的丹麦人,去年他才接替爱丁顿,出任了皇家天文学会会长一职。 所以他也没有英国人那一身穷讲究的臭毛病,一来到天文台,他不顾清理身上的烟灰,而是直接找到戴森和爱丁顿,问他们这样急匆匆地把自己喊来,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爱丁顿把事情的来龙去脉和他一说,德莱尔听后也大受震惊。 一具英国最顶级的天文望远镜,再加上三个英国最顶级的物理学家,有了这些的背书,只要今晚能在格林尼治天文台根据计算得出的轨迹观测到这颗新的星星,就能最终确认被陈慕武发现的这颗神秘行星,就是人们一直以来寻找的海王星之外的太阳系的第九颗行星。 和这三个激动的天文学大佬很激动不同,陈慕武现在只有很困。 连着熬了几夜的他,甚至都靠着身后的椅子背睡了一觉。 …… 直到耳边传来了惊呼和掌声,才再一次地把他给吵醒。 “打电话,给舰队街打电话,告诉他们,我们发现了太阳系的第九颗行星!”从震惊中反应过来的戴森,激动地喊道。 “不必麻烦了,爵士。我想,这些记者们现在已经守在格林尼治天文台的大门之外,现在只需要您下令把他们请过来就可以了。” 爱丁顿说罢,又拍了拍陈慕武的肩膀:“小伙子,去洗把脸清醒清醒,接下来的采访,就看你的了。” 事实上,这些报纸和电台的记者,昨晚和德莱尔乘坐着同一列末班火车,从伦敦城里赶到了格林尼治。 而通知他们的,正是爱丁顿。 他昨晚已经在剑桥的望远镜里看见过这颗新的行星,所以确信,今晚在格林尼治的望远镜里发现它,也是一件板上钉钉的事情。 于是在戴森给皇家天文学会打完电话之后,他也抽空给舰队街的几个和他关系不错的大报社打了电话。 而他之所以会合报社有交集,还要追溯到去年因为帮陈慕武发表论文,揍了那个《哲学杂志》编辑一拳。 要说记者们也很不容易,他们站在冬夜的寒风里,在格林尼治天文台外守了半宿。 看到有人从楼里走出,正朝他们这里过来,大家就知道,有关行星的事情应该已经尘埃落定,并且看上去,好像还是一个好的结果。 格林尼治天文台开放了一间会议室,算是一个小型的新闻发布会现场。 记者们蜂拥而入,都想为自己抢一个便于举手提问的前排的位置。 有天文台的工作人员,为他们端来了几壶刚泡好的咖啡,又过了一会儿之后,皇家天文学家戴森一行人才姗姗到来。 之所以又耽搁了一段时间,是因为虽然已经在望远镜中看到了行星X,但又临时经过了天文台工作人员的一个简单计算,才初步确定,这颗行星,就是全世界天文学界同仁这么多年一直寻找的太阳系的第九颗行星。 看到有人进到屋子,本来就充满着嗡嗡人声的会议室里,问题陡然变多了起来。 “戴森爵士,我是《泰晤士报》的记者,能不能和我们讲讲,有关这颗新行星的事情?” “我是《每日电讯报》……” 戴森伸出双手向前比划了一个下压的手势:“大家稍安勿躁,稍安勿躁,现在离天亮还有很长一段时间,足够你们进行采访。” 一行四人坐在了面朝会场的最前面一排,堂堂皇家天文学会会长德莱尔,却被挤到了最角落里的一个位置。 记者们也很好奇,为什么主席台上,戴森旁边的中间位置上,坐着的却是一个黑头发黄皮肤的东亚人。 “戴森爵士,能不能请您具体介绍一下,有关这颗新行星的事情?是谁最早发现的?” “今天下午,剑桥大学的爱丁顿教授,带着照片找上了我,说他们可能发现了一件了不起的大事。今天晚上,经过格林尼治天文台的观测和计算,我们在此可以对外宣布,初步判定,经过这么多年的努力,人类终于找到了太阳系的第九颗行星。” 戴森的话音刚落,记者们却转而把矛头对着爱丁顿:“所以,爱丁顿先生,请问是你第一个发现了这颗新行星的吗?” “不,不,并不是这样,”爱丁顿完全没有把功劳揽到自己身上的意思,而是伸出平铺的手掌,向记者们介绍身边的陈慕武,“发现这颗行星的不是我,而是这位来自中囯的年青人,他是剑桥大学三一学院的学生,陈慕武。” 最近一年间,陈慕武的大名虽然隔三差五地就登上新闻,但是他始终是“神龙见首不见尾”,报纸上从未刊登过他的玉照,所以在一开始,谁都不知道这个年青人究竟是谁,也没人会把他们“两”个人联想到一起。 当现在终于知道,这个人就是陈慕武时,会议室里的记者们又是发出了一阵惊叹。 “陈先生,能不能和我们讲讲,你是怎么发现这颗新行星的?” 陈慕武实话实说,从两个月前去剑桥大学天文台找爱丁顿开始,怎么和他学习天文望远镜的操控,怎么日复一日地在枯燥无味的望远镜前,对着漆黑而有明亮的夜空,孤独地寻找着那颗同样孤独的星星。 发现了一颗人类苦苦追寻了很久的新行星,就已经是一条很有看点的新闻了。 而这个发现者,偏偏还是一个中囯人,一个之前已经在英国闯出很大名声的中囯人。 两条新闻结合到一起,想不让舆论爆炸都难。 (本章完) 50行星一出天下惊 新闻发布会结束之前,陈慕武、戴森、爱丁顿和德莱尔站在台上,让摄影师们拍了几张照片。 一时间,会议室内的白光闪烁,不久之后,头顶上就开始漂浮起白烟和一些呛鼻的气味。 一次性闪光灯泡还没有被发明,现在照相时想要用到闪光,就必须在每次拍摄前,点燃一定剂量的镁粉和氯酸钾的混合物。 拍完照片,记者们纷纷离席,现在他们该考虑的是,如何在三更半夜从格林尼治赶回伦敦舰队街,看看能不能在报纸送往印刷厂之前把头版头条撤下,换成最新的这条大新闻。 也有几家大报派来的记者不止一位,留下的人都盘算着想要给新行星的发现人陈慕武,做一个独家专访。 面对这些无冕之王,陈慕武知道自己得罪谁都不合适。于是他请爱丁顿出面,轰走了几家在“爱丁顿打人”事件中抹黑造谣的媒体,然后让剩下的几家,对陈慕武进行一个联合的采访。 其实那些曾经对爱丁顿和陈慕武进行过抹黑的媒体,老爱一开始根本就没打电话通知。 但是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大家的编辑部又基本上都在舰队街,也就都得到了这个消息。 记者们早就想和陈慕武见上一面,但每次去到剑桥,总是会被三一学院的校监和卡文迪许实验室的管理人员给拦在外面。 今天在格林尼治天文台,他们终于得到了这个机会。 陈慕武知道这帮英国人爱听什么,所以他直接简单略过了自己早年间在国内的生活,而是重点谈了谈自己是如何在仩海被爱因斯坦发现,来到英国之后,又收到了许多来自老汤姆孙,卢瑟福这些前辈老师们的关怀与帮助。 他还重点讲了讲和爱丁顿之间亦师亦友的关系,从没来英国之前,老爱就帮他四处奔走论文发表的事宜,到来了英国之后,在学业和生活上对自己提供了巨大的帮助。 这一顿商业互吹,吹得爱丁顿头晕脑胀,让他实在是有些不好意思。 如果刚刚,爱丁顿像自己的本家爱迪生那样,把发现行星X的功绩全揽到自己身上,那么作为实际上的第一发现人陈慕武,绝对是百口莫辩的,他甚至连一点办法都没有。 如果爱丁顿像原时空的洛厄尔天文台那样,大力宣传剑桥大学天文台是最先发现新行星的天文台,而刻意忽略陈慕武这个第一发现者的贡献,陈慕武仍然毫无办法。 但爱丁顿却遵循了三一学院的一贯老传统,没有把功劳揽到自己身上。 “投我以木桃,报之以琼瑶”,所以陈慕武也毫不吝惜溢美之词,对爱丁顿进行夸赞。 这种白人们充当救世主拯救黄种人的故事,很对现在的英国人胃口,于是台下坐着的记者们,也是一个个笔走龙蛇,飞快记录着陈慕武的一字一句,生怕落下一丁点儿关键的信息。 讲完这些之后,陈慕武话锋一转,脸上的表情也变得严肃起来。 “绅士们,刚刚被爱丁顿教授赶走的那帮记者,他们所在的报社,都曾在去年年初,因为‘爱丁顿打人’事件,对爱丁顿先生和我,以及我的国家和民族,进行过十分恶劣的抹黑和污蔑。 “我相信留在这里的诸位,都是还坚持着自己本心的正义人士,所以接下来的这番话,我也希望你们能够如实记录并刊发出去。 “来到英国,进入到剑桥大学之后,我确实受到了许多老师朋友们的帮助,对于这些人,我表示十分感激。 “但是,就像现实生活远不如童话故事里描述得那样美好一样,我作为一个中囯人,受到的歧视和嘲讽,远比我受到的帮助要多得多。 “去年十二月份,我的朋友乔治·叶,他是剑桥大学玛格达联学院的高材生,走在放学回家后的路上时,仅因为肤色问题,就无端被一个喝得醉醺醺的醉鬼辱骂殴打。 “事后,我的一个英国朋友告诉我说,那个醉鬼很可能是因为看了学校附近酒吧中放的傅满洲电影,才被其中鼓吹的歪理邪说煽动了思想,并在酒精的作用下,最终造成着这出闹剧。 “我今天在这里向诸位说这件事,不是诉苦,也不是抱怨,只是想向大家传递一个真实的情况,并通过诸位向广大还有良心的英国民众呼吁,希望他们能善待自己周边的中囯人,不要总是戴着有色眼镜看人,大家都是两个眼睛一个鼻子一张嘴,除了头发和皮肤的肤色,在其他地方并没有什么不一致。 “但同时,我也想点名以萨克森·罗默为首的这些人,连东方的土地都没踏上过一次,就‘信誓旦旦’‘言之凿凿’地对中囯和中囯人一通抹黑,我真不知道这种人的良心何在?为了赚钱就开始谎话连天,这种人,真的严重拉低了在我心中对英国人的观感。” 陈慕武没说一些类似于“为什么中囯人能找到这颗新行星,而英国人却找不到”这种话,因为这种话说出来很可能会被冠上狂妄自大的帽子,让人讨厌,起到适得其反的效果。 而且,傅满洲的文学形象,也是一个掌握各种高端知识,有许多张博士文凭的大反派,他如果说出上面这种话,很可能也会被别有用心的人利用,然后大做文章。 说不定还会给傅满洲再安排一个姓陈的儿子,在这个时空里,尚气就将被替换成他自己了。 陈慕武也不知道自己这一番诚恳的发言,在明后天登上报纸的时候,会被删掉多少,又能保留几分。 但现在难得有一个能公开发声的机会,这些在心里郁结了很久的块垒,他不吐不快。 …… 最先向世界报告发现了太阳系第九颗行星的,不是《泰晤士报》,也不是《每日电讯报》,而是不列颠广播公司,BBC。 BBC现在只是一家仅仅对外广播了一年时间的小广播电台,其广播信号,也只覆盖了伦敦、伯明翰和曼彻斯特这三个英格兰的大城市。 早上六点钟,位于伦敦马可尼大厦顶楼,2LO广播台的播音室,开始通过楼顶上的设备向伦敦及附近地区发射无线电信号。 其中的第一条新闻,不是关于皇室,也不是有关内阁新任成员,而是说在位于剑桥郡的剑桥大学天文台,发现了太阳系中的第九颗行星。 从广播声里,或者是今天出版的晨报的头版头条上,各国通讯社位于伦敦的记者站,全都得知了这个足以震撼全世界的消息。 是以各家记者站中的有线电报机器和无线电报机器,全部繁忙地运转了起来。 刊载着新闻的电码,向西、向东分别越过大西洋和英吉利海峡,以伦敦为中心向世界范围内辐射的这条振奋人心的消息。 《太阳系第九颗行星昨日被发现,来自物理学的“拉马努金”,剑桥大学的陈慕武》。 《遥远太空中的一个新兄弟,海王星外发现一颗太阳系新行星》。 …… 当天上午,中华民囯驻英公使馆的临时代办朱兆莘,再一次从工作人员送来的《泰晤士报》上,看到了发现新行星的消息。 他现在已经掌握了一种规律,那就是每当工作人员送来的不是文件而是报纸,并且被红框圈起来的新闻里刊登的不是和政经、军事和经济等方面相关的内容,那么这条新闻多半就和剑桥大学的那个陈慕武有关。 果然不出他所料,看到标题中陈慕武的名字,朱兆莘脸上浮现出一种“我就知道”的微妙表情。 读完新闻之后,朱兆莘又问送来这个报纸的工作人员:“你说,这个新行星能登上《泰晤士报》的头版头条,他在天文学中的地位,有多重要?” 工作人员觉得临时代办先生提了一个极其愚蠢的问题,你都知道已经登上了英国最大报纸的头版头条,还用问其重要程度吗? 要知道,就连本关东大地震,死了十几万人的新闻,甚至都没能登上《泰晤士报》的头版。 “所以,这是非常重要的一条新闻?” “是的,临时代办先生,这就相当于,陈慕武又发现了一颗和我们脚下的地球同等地位的行星。” 朱兆莘的态度,反而像是他在请示自己的下属:“那我们是不是应该向国内汇报一下?” “属下觉得应该即刻就往国内发报,毕竟这是一件能让国家露脸,为国人长志气的大快人心事。” 临时代办大手一挥:“那好,就按伱说的做!” …… 当天下午,当伦敦的晚报上开始出现昨晚在格林尼治天文台对陈慕武的专访时,美国的晚报上也已经出现了新行星被发现的消息。 晚报上的专访,果然出现了大篇幅的删减,陈慕武说自己是如何发现新行星的,以及感激剑桥大学的各个老师对他的帮助很大这两部分,基本上一字不差。 而对叶公超挨打这件事,则是一字都不谈,只是在专访结尾处,才稍微提到了一下陈慕武对萨克森·罗默和傅满洲系列的不满。 这篇专访,连同新行星的更详细的信息,同样在第二天早上的美国各地的晨报上被转载,成为了当天北美大陆上热议的话题。 为了寻找神秘的行星X而出资修建洛厄尔天文台的那个波士顿大富豪,珀西瓦尔·洛厄尔先生,已经在几年前去世,而她的遗孀此时正因为遗产问题,和洛厄尔天文台在法庭上打着官司。 正是因为这个遗产纠纷,让洛厄尔天文台不得不停止追寻行星X踪迹的脚步,同时也就给了陈慕武提前找到行星X的可乘之机。 洛厄尔的弟弟,哈佛大学的校长雅培·洛厄尔在报纸上读到了陈慕武发现第九颗行星的消息,感到既惊喜又遗憾,惊喜的是,终于有人完成了大哥的遗愿,而遗憾的是,这颗行星并不是在大哥出资修建的天文台里发现的。 洛厄尔一家人都是富豪,雅培甚至想过,自己再出资一万美金,在洛厄尔天文台捐献一架口径更大的天文望远镜,资助那帮天文学家们完成自己大未竟的事业。 现在既然行星X已经被发现,自己大哥的遗愿已了,雅培再考虑,要不要把之前已经准备好的一万元美金拿出来,当做是给这个发现者的奖励。 …… 就像之前在国内提出时间旅行的概念,激发了民间邪教巫术的创作热情,陈慕武这次发现的这颗神秘行星X,对欧洲的占星事业也有了进一步的推动。 身为天蝎座的陈慕武,一直以来都不信星座的那一套,但他也一直都知道,按照后世占星学的说法,天蝎座的守护星就是冥王星。 可在原时空,冥王星要直到1930年才被发现,难道在1930年之前,天蝎座就连守护星都没有吗? 直到穿越以后,陈慕武才发现并不是这样,在冥王星没被发现的年代里,天蝎座的守护星还是火星。 不过,既然现在的太阳系里又出现了一颗新的行星,那么欧洲的星象师老神棍们,也可以考虑把这颗新的行星安在哪一个星座的头上了。 …… 三天之后,《自然》周刊上刊登了记载着新行星X轨道数据的一篇短论文,作者自然是陈慕武,这次他的通讯地址,从卡文迪许实验室,换到了剑桥大学天文台。 轨道数据向全球公布之后,世界各地的科学家们,都开始放下手里原本的任务,调整面前望远镜的方位,按照给出的轨道方位,观测这颗目前最有名气的行星X。 越来越多的天文学数据在专业的天文学期刊上发表,也就越来越支持陈慕武轨道计算的正确性。 …… 在国内,马上就要到农历新年,不管有钱没钱,家家都想过个好年,为明年一年的生活讨个好彩头。 陈慕武在国外发现了一颗新行星这件事,在平头老百姓当中,远不如哪个集市上的猪肉更便宜这种问题有讨论度。 但是换到知识分子家庭中,氛围就截然不同。 陈慕武离家已经快一年的时间,老太太给自己小儿子找儿媳妇的欲望,也从他刚离开家时的十分强烈,慢慢地被时间消磨成了可有可无。 但在今年的这个春节前后,借着拜年的名义,迈进陈家的门槛,给陈慕武上门提亲的媒婆和说客,甚至比陈慕武刚离家时还要多。 虽然迎来送往地应付这些人,让大哥陈慕侨很是疲惫,但他同时也打心眼儿里为自己的小弟高兴。 三弟虽然远在海外,但依然能够源源不断地给家里挣回面子。 位于仩海北站的两路铁路管理局大楼,甚至在春节前加班加点赶制出了新的条幅,用“热烈庆祝本局前员工陈汉臣发现太阳系新行星”,替换掉了之前准备好了的“欢度春节”四个字。 …… 在邶京内城,设在古观象台的中囯天文学会,这几天也是异常的忙碌,不但登门拜访的人逐渐增多,在首都的各所高等学府,也纷纷发来邀请函,希望天文学会能派出专家,到各所大学中做几场科普讲学,讲讲陈慕武发现的这第九颗行星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当然,他们这种行为,纯属被热情冲昏了头脑。 发表有新行星轨道的《自然》杂志,最起码要半个多月之后才能经西伯利亚铁路被运到国内,现在,中囯天文学会的相关人士对新行星的了解,只能通过中英文报纸上的只言片语,他们比平常人也高明不到哪里去! 不过即使《自然》杂志被运到之后,估计他们也不能立刻就展开观测工作,因为现在还没有足够大口径的望远镜,能对这颗行星X进行观测。 …… 美国驻华公使舒尔曼博士则是追悔莫及,自己去年怎么就没再提供更优厚的条件,邀请陈慕武到康奈尔去留学? 放了这样一条大鱼去了英国的剑桥大学,在还不到一年的时间内,陈慕武就已经在物理学方面搞出来了数不清的新发明新发现,这次干脆又跨界到了天文学! 明明,明明是我先的! 为什么,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呢? 这个邶大的胡适办起事情来,还真的有些不靠谱! …… 正像舒尔曼所说,在最近的一年多时间里,陈慕武在物理学中提出来的有伽马射线和可见光中的两种陈散射,有相对论场方程中的一个陈宇宙和两个陈解,有热辐射当中的陈统计,有解释玻尔原子模型的电子波假说。 这些新发现,在物理学家们的眼中,或许每一件都是了不得的东西。 但在市井百姓平常人看来,他的这么多发现加到一起,都没有最后这件发现了太阳系的新行星X更令人震撼。 因为毕竟微观世界中的东西不是想看就能看到的,但是头顶上的星空,却是抬头就能看见。 只凭借这一件事,陈慕武在全世界报纸上的影响力,就已经能够达到1919年的日全食验证广义相对论,推翻牛顿经典力学的那一次。 虽然陈慕武现在想要和爱因斯坦比肩还有一定的距离,但是在最近一段时间里,在一般人心中,他绝对是爱因斯坦之后最有名的一位物理学家。 比现在在物理学家心里排在第二的玻尔,要知名得太多太多! (本章完) 51叫个什么名字好 现在的陈慕武之所以在世界范围内受到普通民众们的如此追捧,除了因为他发现了一颗新行星之外,还有一点就是,人人都想给这颗新行星取一个名字。 作为行星的发现人,陈慕武在行星命名上,有着近乎百分之一百的自主权和选择权。 从第一次使用诺森伯兰望远镜的十月份,到他公布结果的一月末,已经过去了两个多月的时间。 陈慕武一方面,是想用时间来掩盖自己早就知道这颗行星存在的事实,另一方面,则是在公布行星的日子上,也有自己的想法和打算。 一月二十八日,也就是陈慕武带着照片和轨道数据去找爱丁顿的那天,按照中囯传统农历计算,正是当年的腊月二十三。 这一天是北方习俗中的小年,而第二天,则是南方习俗中的小年。 无论南北,小年夜的共同习俗都是祭灶,恭送在灶台旁陪伴了全家人整整一年的灶王爷“上天言好事”。 在陈慕武一开始的打算里,他是想把这颗行星命名为灶王星的,所以才选择了这么一天。 刚好,在罗马神话中,也有一位掌管灶火的神祗,叫做维斯塔(Vesta)。 如此一来,不但灶王星符合中文中天王星、海王星这种以某王星命名的规律,而且维斯塔,同样也符合西方用罗马神祗的名讳对行星的命名规律。 一举两得,岂不美哉? 在格林尼治天文台当晚,陈慕武还没来得及提出自己的想法,爱丁顿同样也提出来了有关这颗行星该如何命名的问题。 “陈,虽然这颗行星的命名权在你,但我想,你一定也把这颗行星视为自己的孩子。所以在取名字上,很可能会摇摆不定,犹豫不决。 “我想,我们是不是可以向世界范围内发布一个征集名字的活动?这样一是能进一步地推广天文学,二是大家集思广益,说不定真能找到一个好的名字。反正最终的决定权和选择权,也是在你手里。” 爱丁顿所说的推广天文学是假,向全世界宣传这颗新行星的发现地,剑桥大学天文台才是真。 守着一架老破小望远镜,十几年的时间里也没能搞出什么重要的科学研究。 现在终于有了一个举世瞩目的大发现,作为台长的爱丁顿,必须要借此机会狠狠地扬眉吐气一把! 陈慕武乐于给爱丁顿这样一个面子,反正就像他话中所说的,自己拥有最终选择权,大不了就把灶王星的名字和取名思路在不经意间告诉叶公超,让他也给天文台写信,提名一下也就是了! 所以在当晚,陈慕武和爱丁顿还在记者会现场向到来的记者们宣布,剑桥大学天文台将为这颗新行星,举办一个面向全世界范围的征名活动。 虽说是面向全世界,但在英国人心中,全世界基本上就等于“欧洲+美洲”。 所以爱丁顿才为这项征名活动,设下了半个月的时间期限。 半个月的时间,刚好足够欧美之间通信一次,但这个时间,却又连欧洲和亚洲之间单程通信一次都不够! …… 记者会结束之后的第二天白天,陈慕武和爱丁顿就又乘坐火车回到了剑桥。 上星期日晚上,陈慕武去天文台拍摄了最后一组照片。 星期一,他请了假在自己房间里睡了一白天,然后傍晚又去天文台找爱丁顿,当晚他们就决定第二天去伦敦。 所以在星期二全天,陈慕武依然没能出现在卡文迪许实验室里。 直到星期三上午,他才姗姗来迟。 请了一天的假,却无缘无故地旷了两天多的课,这让陈慕武的导师卢瑟福很不爽。 虽然陈确实是个天才,也确实搞出来了不少的发明发现,但这些并不能成为他骄傲的资本。 陈还年轻,还有着很强的创造力,他如果走上歧途,无论是对他自己还是对未来物理学的发展,都不是一个好消息。 卢瑟福觉得,自己有义务敲打他一下,不能让陈慕武就此堕落下去。 于是在星期三上午,陈慕武刚一回到卡文迪许实验室,他就被别人通知,卢瑟福喊他去自己的办公室。 “天才,这两天消失不见,是又有什么新的发现了吗?” 陈慕武惊讶于卢瑟福的未卜先知,他刚想像《泰囧》里的王宝宝在过街天桥里给徐峥送手机时那样问上一句“伱怎么知道,是不是爱丁顿爵士已经提前告诉你了?”这种话,但是他的老师根本就没有给他这个机会。 “陈,你是不是觉得,在物理学上才刚刚取得了一些成绩,就可以忘乎所以,可以飘飘然了? “但你别忘了,你还年轻,还有的是时间和机会,来取得更多的成绩。 “我这次不举你师兄玻尔的例子,就拿和你关系更好的爱因斯坦来说,他在1905年发表五篇论文,一举成名之后,不依然戒骄戒躁,脚踏实地地投身于物理学研究之中么? “可你看看你自己,陈,你的上一篇论文,还是什么时间发表的?” “是去年十二月份,布莱克特和我在云室的照相底片里发现核嬗变和氧-17的那一篇,主任。” “不算这个,你上一篇独立完成的论文,是什么?” 陈慕武想了想,说道:“那就是去年秋天,在《物理学年鉴》上发表的那个电子波动性的论文。” “对啊,你看,你都三四个月的时间没独立发表过一篇论文了,明显比刚来卡文迪许实验室时一个月一篇甚至一个月两篇的的速度差了太多。 “至于你上一次进实验室里做实验,还是夏天的时候做的那个可见光折射吧?” 陈慕武在心里吐槽,分明是我用那台真空度不达标的真空泵做失败了的电子衍射实验,但他依然没能找到插嘴的机会。 “你现在的学术态度非常不端正,我很不满意!回去之后获取抓紧时间,我要在二月份结束之前,看到一篇你写的新论文!” 卢瑟福的大嗓门训话终于告一段落,但就在他停下来之后,就听到了从办公室门外传来的嗡嗡嗡得吵闹的人声。 “詹姆斯!”卢瑟福皱着眉头,他的大嗓门再次响起,“外面究竟是怎么回事?他们一个个的不去做实验,在实验室里喧哗什么?” “主、主任,”被呼唤的查德威克推门而入,他突然发现陈慕武也站在卢瑟福的办公室里,于是指着身边的陈慕武继续说道,“刚刚送来了今天的《泰晤士报》上说,他、他……” “他怎么了?” “先生,他刚刚发现了太阳系的第九颗行星!陈,这报纸上说的人,是你吗?” 查德威克惊呼。 陈慕武笑着点了点头。 陈慕武和爱丁顿是坐着今天早上的头班车,从伦敦赶回剑桥的。 而今天出版、准备送往剑桥郡销售的《泰晤士报》,同样也在这列早班火车上。 下车之后,陈、爱两个人直接各奔自己的去处,而那些报纸还要经过分拣、投递等种种程序,才能最终投递到订户们的手上。 所以从陈慕武进入卡文迪许,到报纸被投递到实验室里,这两者之间有一段很明显的时间差。 也正是在这段时间里,陈慕武被不明白情况的卢瑟福呵斥了一顿。 读完报纸上的新闻之后,搞出个大乌龙来的卢瑟福闹了个大红脸,他不好意思地对陈慕武说了句抱歉:“陈,没想到你不声不响地搞出个这么大的动静出来。 “不过,你怎么又去搞天文学了,还是因为没钱,买不到真空泵那个原因吗?那个法国人不是答应给你买仪器了嘛!” 陈慕武笑笑,没再继续这个话题。 不过他倒想起来之前卢瑟福的一句话,于是半开玩笑地说道:“主任,这篇有关行星的论文,大概在三月份才能发表,那么二月底之前,我还需不需要额外再写一篇论文出来了?” “唉,你呀,你呀,你总是能给人惊喜,但是下次再给人惊喜之前,能不能提前通知一声?” 卢瑟福长叹一口气,一个手扶着额头,另外一只手挥了挥,示意陈慕武可以离开自己的办公室了。 离开办公室,来到实验室里的陈慕武受到了更多的骚扰,首当其冲的就是自诩为“陈慕武在剑桥最好的朋友”的卡皮察。 在阿尔卑斯山区玩爽了的卡皮察,早就已经从欧洲大陆回到了卡文迪许,继续在实验台前研究他的磁场、云室和阿尔法粒子。 他兴高采烈地冲到陈慕武旁边,用自己的胳膊肘碰了碰陈慕武的胳膊:“陈,让鳄鱼吃了个瘪的感觉是不是很爽?刚刚在楼上,他大声训斥你的内容,我们在下面听了个一清二楚,然后就在今天送到的报纸上,读到了你搞出来的大新闻。 “难怪保罗说你每天晚上都回家很晚,我还以为你谈了个女朋友,原来是去天文台看星星去了!” KBC三人组,在一段时间之前又添了第五位成员。 数学系的狄拉克,因为他导师福勒的办公室在卡文迪许实验室里,所以在福勒从欧洲出差回来之后,狄拉克来卡文迪许实验室的次数也逐渐变多。 陈慕武的室友,自然就被卡皮察视为了自己的小弟,再加上福勒给狄拉克推荐了很多量子论的书籍和论文,而陈慕武偶尔就去天文台看星星不回家,所以借着请教问题的机会,狄拉克也渐渐被动融入进了他们这个小团体。 实验室里的众人也都像卡皮察一样,暂时放下了手里的工作,纷纷上前围住了陈慕武,针对他和他发现的行星X,你一言我一语,叽叽喳喳地问个不停。 陈慕武顿时觉得今天的卡文迪许实验室不宜久留,如果他继续再次制造混乱,说不定等下卢瑟福又要出来找他的麻烦。 于是他脚底抹油,风紧扯呼。 刚离开实验室,沿着康河边没走几步,陈慕武就看见了迎面而来的叶公超。 他也是因为看了报纸,才来找自己的么? 事实就像陈慕武猜测的这样,叶公超不但看了报纸,还抽空到宿舍的公共厨房炸了一盘花生米,带了过来当下酒菜,说什么也要找陈慕武喝一杯。 陈慕武当然不会因为这件事而破例,他转身把叶公超领进老鹰酒吧,给他叫了一品脱啤酒,自己则照例是一杯苏打水。 虽然在酒吧里看到了有玻璃瓶的可口可乐售卖,但陈慕武也不敢点,他记得早期的可口可乐里好像有古柯碱,还是什么别的东西来着? “汉臣老兄,你发现的这颗新行星,可算是真给咱国人露了一回脸啊! “小弟我自从上次在巷子里和人动手打了一架之后,憋在心里的这口气便一直也没有顺当过来。 “今天在报纸的头版头条,看到了你的这个大发现,我突然就想明白了一件事。之前我的穿着打扮都十分刻意地西化,希望能和洋人们靠近一些,增加亲近感。但现在想想,这些全都是无用功,搞着穿着打扮接近洋人,总有原形毕露的那么一天。 “但是么,要是我们国家能再多出几个像你这样的人才,说不定以后我走在伦敦最繁华的大街上,即使穿着长袍马褂,甚至是破衣烂衫,我也能骄傲地挺直腰板。 “汉臣老兄,你这次真是争气,也让咱们同胞在洋人面前露了一回大脸!这杯酒敬你的,我干了!” 说罢,叶公超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陈慕武说不出什么话来,只能用手掌轻抚着叶公超的后背,希望他能平复一下激动的心情。 他把自己想要给这颗行星取名为“灶王星”的念头,简单向叶公超介绍了一下。 谁料听完之后,叶公超就是一阵摇头:“汉臣兄,我觉得这个名字不妥。虽然,你这颗星星确实是在小年夜这天发现的,但是‘灶王星’这个名字,总让我感觉有一种小家子气。 “虽然你说灶王星,还暗合了罗马神话当中的灶神维斯塔,但我还是觉得完全没必要这么迁就洋人,毕竟你才是这颗行星的发现人。 “要我说,干脆这颗行星的名字,就叫他‘中华’,以后只要别人一提到这个名字,就能想起你老兄,想起我们的国家。 “我记得,好像有一个法国的那个女科学家居里夫人,她是不是就把自己发现的新元素,以自己的国家波兰所命名的? “当时波兰被沙俄侵略占领,她以这种方式不忘自己的国家。 “而现在我们民囯虽然推翻了满清,实现了共和,但是土地上仍然有不少洋鬼子肆虐,吵嫌、佁湾、琉球、萫港,大片国土沦陷。此时此刻,恰如彼时彼刻。” “太阳系里虽然有九颗行星,但只有一颗是以国家命名的,这个国家不是英国,不是法国,不是德国也不是美国,而是我煌煌中华,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岂不美哉妙哉,雄哉伟哉?” 叶公超的这个提议,说进了陈慕武的心坎儿里,甚至当初,他第一个想到的名字就是中华。 而且原时空里,第一颗被中囯人发现的小行星,也被冠以了中华的名号。 只是,陈慕武还知道冥王星被冠以九大行星名号的时间不足一个世纪,就在他上小学的那会儿,电视上就经常播放冥王星被降格,九大行星重回八大行星的新闻。 把这颗日后会降级为矮行星的行星X,冠以中华的名号,等到时候会不会成为他人的笑柄? 冥王星被降级的那几年前后,正是互联网上公知泛滥的时候,陈慕武可不想因为这件事被那帮宵小嘲讽。 他自己被嘲讽事小,可国家被嘲讽事大。 这是他不得不思考的一个问题。 于是陈慕武告诉叶公超,剑桥大学天文台,最近正针对这颗行星的名字,在全球范围内开展着一场征名活动,他可以把自己的想法写成信,寄往天文台那里。 而在这场酒局结束之后,奔波了几天终于回到自己房间的陈慕武,伏在斗室内的方桌前,对自己早就写完的这篇冥王星轨道论文进行着修改。 他在论文最后加了一段话,指出冥王星的轨道倾角较大,并且其轨道和海王星有交叉这件事,是否能被定义成行星还有待商榷。 叶公超的一番话,显然也让陈慕武动了心,所以他才在论文里加上了如此的结尾,权当是做一个预言。 为的就是告诉后世人,他并不是侥幸发现了一颗矮行星,并把他当成了一颗行星,而是早就预料到了这颗行星可能会被降级的事情。 他现在也就只能做到这种程度,至于后世人再如何过度解读,也就实在无能为力,管不了那么多了。 (本章完) 52时代周刊第一人 行星名征集令发布后,无论是在剑桥,在英国,还是在欧美,都掀起来了一场取名热潮。 每天都有无数封信件像雪片一般飞来,这让爱丁顿在这么多年中,头一次感受到,剑桥大学天文台是如此地受欢迎。 爱丁顿和他手下的工作人员,对收到的这些信件进行了一个初筛。 因为之前的八颗行星都是以罗马众神命名,而罗马神话中的神仙数量也就那么多,再排除已经被小行星所使用,但是大众们还不知道的名字,其实也剩不下几种。 初筛完成之后,爱丁顿派人到卡文迪许实验室叫来了陈慕武,和他商讨这些名字到底要选哪一个,作为行星X的最终名号。 在爱丁顿递给他的几个罗马神明的列表当中,陈慕武首先就看到了那个普鲁托(Pluto),也就是原时空里,冥王星的大名。 然后还有弥涅尔瓦(Minerva)、克洛诺斯(Kronos),这些都是曾经冥王星的备选名字。 除了这些已经统计好了的,爱丁顿还另外给他递了几封没有提名罗马众神,而是写着其他类型名字的信件,叶公超写得那封取名叫中华的也在其中。 但是,有几封信里的内容,差点没把陈慕武的鼻子给气歪。 这几封信里,有的提名叫东亚,因为这颗行星是东亚人发现的。 有的则说因为本刚刚经历了一场死伤无数的大地震,为了缅怀逝者,建议把这颗行星命名为东京,或者是东京的旧称江户。 小子的脑回路可真是奇葩,他们居然能恬不知耻到这种程度。 陈慕武在心里决定,就像叶公超和自己一开始想得那样,把这颗行星叫做中华。 等以后发现了冥王星的五颗卫星,他一定要把最小最弱的那一颗卫星,起名叫做本! 剩下的几颗,就叫什么琉球、吵鲜、吕宋、越遖。 就算你再牛逼又能如何,还不是要一圈一圈地围着我转? …… 最终,陈慕武委托爱丁顿,通过剑桥大学天文台上报给国际天文学家联合会的新行星的名字,不是灶王星,也不是中华星,而是黄帝星。 爱丁顿并不是一个狭隘的西方至上人士,所以他完全支持陈慕武以国家名命名新行星这个想法。 但是他同时指出了一个问题,那就是太阳系之前的八颗行星中,除了地球以外,其他七颗行星的名字都是以神话人物来命名的,现在突然把最新的这颗用国家名字命名,是不是显得有些突兀? 爱丁顿提出来了一个折中的办法,他劝陈慕武,可以用中囯传统文化中的神祗名字来命名,这样既能代表了国家,也符合相应的规律。 爱丁顿所说的确实也有一些道理,在原来的时空里,海王星外也有一颗用中囯神话传说中的人物命名的矮行星,那就是共工星。 而它的拉丁名称,也没被改成西方神话中对应的水神波塞冬或是尼普顿(事实上,尼普顿是海王星的名字),而是就叫做Gonggong。 所以,最后结合了叶公超和爱丁顿两人建议的陈慕武决定,将这颗新行星的名称取为黄帝(Huangdi)。 虽然在中囯古代星象系统中,也有那么一组由十七颗星星组成的黄帝星,但其实他们的本名叫做“轩辕”,和陈慕武现在取的这个黄帝星名字并不冲突。 陈慕武之所以敲定这个名字,是因为他想到了冥王星有一颗和它质量差不多的卫星冥卫一,这两颗星星其实组成了一个双星系统。 他打算在等冥卫一发现之后,再把那颗星星命名成炎帝星。 一炎一黄,正好是代表中囯人的图腾。 而之所以这个名字是由爱丁顿代为上报给国际天文学家联合会,却不是陈慕武本人,则是因为陈慕武还不是中囯天文学会的会员,而中囯天文学会虽然早在前年就成立了,但是现在也还没加入到国际天文学家联合会当中。 发现黄帝星之后,陈慕武也加入了他人生中的第一个科学团体,英国皇家天文学会。 这个学会连会长都是丹麦人,所以它在国籍上没什么要求,陈慕武发现黄帝星的贡献,也足以让他成为学会中的一员。 从此以后,他就可以选择是否在自己的名字后面,加上FRAS(Fellow of the Royal Astronomical Society,皇家天文学会会士)这个荣誉称号了。 但是现在,皇家天文学会又面临着一个问题,那就是今年的皇家天文学会金质奖章,究竟应该颁发给谁。 这是英国天文学界的最高荣誉,颁发给今年在天文学上做出最杰出工作的陈慕武,本无可厚非。 但是学会已经把这个奖章,提前内定给了去年卸下会长一职的爱丁顿,现在凭空杀出来了一个陈慕武,这让学会的评奖委员会很是为难。 关键时候,还是爱丁顿高风亮节,他出面说服评委会,请他们把自己这枚荣誉性质的奖章向后延迟一年,还是优先颁发给天文学贡献人士比较好。 想给陈慕武颁奖的,不只是有皇家天文学会一家。 在大洋彼岸,洛厄尔的弟弟哈佛大学校长雅培·劳伦斯·洛厄尔,向媒体提出他打算向发现了新行星的陈慕武,提供一万美元的奖金,以慰自己哥哥的在天之灵。 而美国国家科学院,也想向他颁发詹姆斯·克雷克·沃森奖。 说起来,这个沃森和中囯还有一段渊源,他是第一个在中囯土地上观测发现到了小行星的人。 同治十三年(这一年正是陈奕迅歌里唱的1874年),沃森在邶京观测金星凌日时,发现了139号小行星,并上报给了管理钦天监的恭亲王鬼子六,奕为这颗小行星取名为“瑞华”,意为“中华吉祥”。 能玩得起天文学的人,自然都是富贵之家,这个沃森也不例外。 在他死后,他把遗产捐赠给了美国国家科学院,请他们代为设立沃森奖,奖励那些在天文学上有重大贡献的天文学家。 …… 陈慕武在正式论文结尾处,提到的那个黄帝星轨道和海王星轨道交叉的问题,并没有引起天文学界的关注,这个这么多年,再次发现太阳系新行星的亢奋,让大家没有心思考虑这些小问题。 国际天文学家联合会为了这颗新行星,特意召开了一次临时会议,最终在会议上确认了陈慕武新发现的这颗星星是太阳系的第九颗行星,并通过了剑桥大学天文台的提案,同意把这颗行星命名为黄帝星。 比起之前发现新行星那次,这个行星被命名的新闻,在中囯国内反而引起了更大的轰动,被全国无数家报纸报道。 《申报》甚至还为此出了一期增刊,专门介绍这颗被命名为“黄帝”的太阳系的第九颗行星,以及它背后的发现者陈慕武。 不仅如此,《申报》馆还专门派人去遖京的国立东南大学,去邶大采访了和陈慕武有过接触的叶企孙、夏元瑮等人,请他们撰文向大众科普介绍陈慕武在这一年多的时间里,在物理学研究上取得的种种功绩。 商务印书馆,也开始搜集或翻译了一批天文学科普书籍,趁着陈慕武发现黄帝星的东风,也打算把天文学向国人推广开来。 胡博士在报纸上撰文,大谈特谈我的朋友陈汉臣。 大哥陈慕侨寄来了一封情深意切的来信,激动地称赞三弟这种家国情怀。 然而邮递员给陈慕武送来的却不仅仅是几封家信,而是连带着从国内寄来的各种贺信,他认识的也好,不认识的也罢,都纷纷写信向他祝贺,他发现了一颗新的行星。 就连大总统曹锟,都注意到了这件事。 他虽然是个靠贿选上位的旧式军阀,但曾经创办过河邶大学的曹锟,对教育问题也是很重视。 他甚至找来了自己的幕僚们商量,是不是应该给这个为国争光的年青人颁发一个勋章戴戴。 是嘉禾勋章,还是宝光嘉禾勋章?大绶还是不大绶?勋位章要颁几等? …… 第九大行星最终被国际天文学家联合会确认为行星,并被命名为黄帝,同样在外国媒体中,也引发了一个小高潮。 美国的《时代》杂志派他们在英国的记者,到剑桥大学采访了陈慕武。 因而陈慕武和剑桥大学天文台中的诺森伯兰望远镜合影的照片,也早于直系军阀吴佩孚,成为了这个时空里第一个登上这本杂志封面的中囯人。 采访的内容,基本上和之前陈慕武接受过的采访大同小异,都是一些老生常谈的问题。 但是在最后快要结束的时候,这个美国记者还提到了洛厄尔的那笔奖金,和美国国家科学院打算颁给他的沃森奖。 记者问陈慕武最近有没有去美国领奖的打算,准备何时动身启程。 记者没想到自己最后礼貌性问的这个问题,反而成为了本次采访中的一大卖点。 陈慕武又给出了一个石破天惊的回答,那就是他根本就不打算去美国领这笔奖金和这个奖项,只要美国一日不废除《排华法案》,那么他就一日不踏上美国的国土。 得到这个爆炸性的消息,本来都想结束采访,甚至已经做好了起身准备的记者,再次稳稳地坐回到了椅子中。 他敏锐地捕捉到了陈慕武的民族自尊情绪,于是又向陈慕武采访了几个有关华人受歧视的问题,并一字不落地记录了有关叶公超挨打,还有傅满洲对中囯人抹黑这些事情,以及陈慕武对上述事情的看法。 当然,得知了自己不去美国,就没办法领那个一万美元的奖金之后,陈慕武还是有些肉疼的,只能在心里一遍又一遍地默念着贫贱不能移来安慰自己。 不过好在,英国人也给了他不少的钱。 虽然一战耗费了不少的国力,但是英国人还是很好面子,而且所谓的国力衰退,只不过会使穷者愈穷,有钱人始终还是有钱人。 光是皇家天文学会,就因为陈慕武获得金质奖章,送了他五百英镑的奖金。 而财大气粗的三一学院更是出手大方,院长老汤姆孙和几个董事商量之后,决定从院产中拨出一千英镑来,当做是一笔特别奖学金,送给陈慕武。 这一千五百英镑,已经能达到通用电气那台高端真空泵的四分之三价格了。 …… 吸纳陈慕武成为会员的,也不只有皇家天文学会一家。 虽然英国的气候条件决定了在冬天,这里也不会像国内那样冷,但自从去年入了秋之后,陈慕武就暂停了去康河里参加游泳俱乐部的活动。 他可不想因为冬泳时的一次保暖不慎,导致自己感冒发烧,进一步得上肺炎。 没有青霉素的年代里,必须要小心谨慎才是,可不敢胡搞乱搞。 不过陈慕武并没有就此失去课余生活,交际圈广泛的卡皮察,在成为卡文迪许实验室磁学部助理主任之后,就成立了一个以他的姓氏命名的“卡皮察俱乐部”,在那时,陈慕武就首当其冲地成为了俱乐部的创始会员之一。 创建这个俱乐部,卡皮察带着自己的私心。 从博士研究生,一跃成为了研究人员之后,卡皮察的工作一下子就繁重了许多。 一天的时间就那么长,工作变多了,那么供他学习和思考的时间就变少了。 所以卡皮察才组建了这样一个俱乐部,并利用自己在剑桥大学左右逢源的人际关系,召集了一大批不同学科的同学们加入其中。 名义上是为了能够方便不同学科成员之间在学术问题上的讨论与交流,实际上则是通过参与这个俱乐部的每周活动,他就能从成员的谈话与辩论中,了解到最新的学术动态,这样一来,就节省了大量大海捞针般地文献阅读,所需花费的时间。 在发现黄帝星之前,卡皮察俱乐部是陈慕武参加的唯一一个沙龙形式的学生俱乐部组织。 但是在发现行星之后,有一个在剑桥大学学生中流传了一百多年的秘密社团,也找上了门。 剑桥使徒社创立于1820年,自创立之日起,就是一个秘密社团。 这个组织宣称每年只从剑桥大学最顶级的两所学院:三一学院和国王学院中,吸纳十二名最聪明的学生加入。 虽然之前陈慕武已经在物理学上取得了许多大发明和大发现,但是他始终也没能进入到这个组织的法眼。 因为他们更偏爱吸收一些喜欢哲学、政治、经济等形而上学科的高端学生,对于数学物理这种偏实用的学科,并不是怎么看重。 使徒社成立一百多年的时间里,成为社员的物理学家,只有麦克斯韦一个人。 但是,自从陈慕武发现了新行星之后,他们便改变了主意,决定把他划定为吸纳的对象。 而提出这个建议并亲自登门邀请陈慕武入社的,是此时剑桥大学两大哲学家之一的罗素。 罗素曾到中囯讲学了一年多的时间,对那里的观感,主要是对中囯上层学术圈子的观感很不错。 而且他还十分推崇爱因斯坦的相对论,正是因为罗素在中囯讲学时,曾大力宣传爱因斯坦,才推动国内刮起来了那场相对论热的风潮。 所以罗素对久闻大名的陈慕武很有好感,因为他既来自中囯,又很懂相对论。 罗素在陈慕武面前,把剑桥使徒社这个秘密社团大力吹捧了一番,说这个社团里面人才济济,物理方面曾经有麦克斯韦,数学方面有拉马努金的老师哈代,现在主要是以哲学家居多,老一辈的有怀特海,中生代有乔治·摩尔,新生代里还有维特根斯坦和弗兰克·拉姆齐,自己算是使徒社里最平庸的那一位。 陈慕武当然不会相信罗素这种自谦的话,但听到剑桥使徒社这个名字,他就觉得很耳熟。 似乎在哪里听过这个名字,似乎是小约翰可汗的硬核狠人系列? 什么剑桥五杰、金·菲尔比…… 这个剑桥使徒社,好像是个在后世大名鼎鼎的间谍窝! 和这个组织扯上关系,陈慕武觉得没准自己也能有朝一日进入到通辽宇宙当中。 最终,经过罗素的一番游说,郎有情妾有意,陈慕武最终也加入到了剑桥使徒社这个秘密社团当中,成为了1924年的十二使徒中的一员。 虽然冠以使徒的名号,但里面的成员各个都是无神论者。 参加过几次秘密聚会之后,陈慕武才知道,这些个成员身后的家庭背景非富即贵,不是某个公爵家的孩子,就是剑桥某个学院院长的儿子。 每周一次的聚会时,大家都打扮得正经而严肃,总让他想起曾经风靡一时的英国电视剧《唐顿庄园》。 而且每次聚会时讨论的话题也很很具有跳跃性,可能上一秒还在谈论着艾略特的作品《荒原》,以及其背后的现代主义诗歌,下一秒就开始讨论起唯物辩证法中的对立统一,真不愧是一个左派社团。 陈慕武更觉得,他们和《世说新语》里那些魏晋名士很是类似,身后有强大的家庭背景,每天在象牙塔里清谈辩经,坐而论道。 但即使离开大学,他们也不会成为书呆子,因为家族早就给他们铺好了道路。 不出意外的话,这些剑桥使徒将会成为未来英国社会中最顶级的那一批人,甚至从里面出来几个首相和大臣,陈慕武都不意外。 在这些人眼中,陈慕武是一个绝顶聪明而又带有些神秘色彩的东方人。 而在陈慕武眼中,他们及他们身后的家庭背景,便成为了一副副绝佳的白手套。 上流社会,有钱有权,无论是在欧洲还是在美洲,他们应该都有自己的关系和势力。 而且,他还完全不需要担心会被背刺。 同为使徒社的英国家福斯特曾经这么说过,“如果我必须在出卖我的祖国和出卖我的朋友之间做出选择,我希望,我敢于出卖我的祖国。” 剑桥大学的学生,是英国人中最聪明的那一批。 而使徒社的各个使徒,则也认为自己是剑桥大学最聪明的几个人。 他们之所以宁可选择背叛国家,也不背叛彼此之间的友情,就是因为认为英国的笨蛋太多,不配和他们为伍。 这也是为什么,在二战之后,使徒社中出了那么多挖带嘤帝国墙角的间谍的一个原因。 陈慕武想,自己应该和这些人搞好关系,等以后自己的发财大计,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就该由这些人出面了。 头重脚轻了一整天,昏昏沉沉地咬着牙写了一万个字。 我现在已经睁不开眼了,但愿睡醒之后别发烧。 大家请保重身体,晚安。 (本章完) 53不速之客找上门 从一月末发现新行星开始,到剑桥大学天文台举办的征名活动,再到国际天文学家联合会最终认定这是一颗行星,并接纳了黄帝星这个名字…… 因为黄帝星这一件事,陈慕武就前前后后在上面花费了一个多月的时间。 什么物质波?什么电子衍射,全部都被他忘到不知哪里去了。 然后,喜新厌旧的陈慕武,很快就迎来了他的报应,被一位“旧情人”找上了门。 …… 黄帝星的热度稍微散去之后的某一天早上,陈慕武刚刚踏进卡文迪许实验室的大门,就看到剑桥第一社牛卡皮察正和一个陌生人聊天聊得火热。 两人在英语、俄语、法语和肢体语言这四种语言中来回切换,连比划带猜,让陈慕武想起了一个上古的综艺节目,《幸运52》。 他有时候也很佩服卡皮察,虽然他哪种语言都说不好,甚至连自己的母语俄语都说不太利索,但不管自己会不会,也不管别人听不听得懂,反正欧洲流行的几门外语里,他总是张口就来。 剑桥人为此专门创立了一个新的名词,叫做“卡皮察语”,这种语言由大致等量的俄语、法语和英语组成。 由于那个陌生人是背对着大门,所以陈慕武并没有看到他的脸。 他和卡皮察打了个招呼,就想从旁边的空隙处进入卡文迪许实验室的大门。 但是卡皮察见到陈慕武到来之后,却伸手指着他对那个陌生人说道:“喏,你要找的陈慕武,这不就来了吗?” 陈慕武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但这个陌生人一听到他的名字,就立刻转过身来,直奔陈慕武这里走去。 还没看清脸,他就走到了近前,陌生人伸出双臂,热情地把陈慕武抱在怀里。 光这样还不算完,他甚至还把自己的脸凑了过来,分别在陈慕武左右两侧的脸颊上各贴了一下。 这直接让陈慕武的大脑宕机,菊花一紧,见面不打招呼也就算了,怎么还上来就直接性骚扰的啊? 还在一脸懵逼的他,在潜意识里把对方当成了一个英国基佬,还在想着腐国果然名不虚传,但自己可是个钢铁直男。 其实和陈慕武想象中的不同,英国现在的基友人数还不多,即使有,也都是偷偷摸摸地藏在地下。 因为现在,这还是一种违法行为,未来那个人工智能之父图灵,在几十年以后不也被逼的自杀了吗? 但他生活的剑桥大学却是盛产基佬,而且家庭条件越好的学生之间,比例也就越高。 因为这帮公子哥儿们,自从上学开始,就一直念的都是伊顿、哈罗公学这种男子学校,到了剑桥,也很少在学校里见到女生。 从青春期二次发育开始,陪在自己身边都是男孩子,很难不对自己身边的同性不动歪脑筋。 直到这个陌生人在一系列礼节结束之后,自报家门打过招呼,陈慕武才明白过来,自己是想多了,这位不是英国人,而是浪漫过头的法国人。 “陈先生,久仰大名,很高兴见到你。我来自法国巴黎布罗意家族的路易,之前和你通过几封信。” 贴面礼正是法国的传统习俗,有的地方干脆就直接上嘴。 德布罗意做到这种程度,已经是十分优雅,非常绅士…… 不对,现在不是去想贴面礼的时候吧? 不是说好了自己去法国做实验吗?怎么小王子阁下亲自来到了剑桥大学? 靠着博士论文获得诺贝尔奖这件事,让陈慕武产生了一种德布罗意在获奖时很年轻的错觉。 但其实在一战期间,取得学士学位的德布罗意参了军,靠着家里的关系,给他安排到埃菲尔铁塔上当了几年的无线电信号兵。 等战争结束,从军队里退役之后,德布罗意才又回到学校读的博士。 眼前的小王子已经三十二岁,1892年出生的他,比陈慕武大了整整十年,头顶两翼的发际线都已经往后退了不少。 陈慕武把德布罗意迎进卡文迪许的会议室里,这位法国贵族完全没有嫌弃这间阴暗潮湿,还没有暖气的会议室里,散发着的腐败的牛奶和饼干的异味,而是大大方方地坐在了陈慕武对面的那把脏兮兮的椅子上。 “阁下,我一直都在等着您的来信,没想到您居然亲自来到了英国。” 德布罗意笑了笑:“陈,伱不用这么客气,叫我路易就好。我在美国时,就已经在不少的报纸和杂志上,都看到了你的名字,你现在可真是全世界最炙手可热的明星。 “我怕你最近一段时间忙不过来,而我最近也没什么事情,所以就在买到仪器之后,把船票换成了到朴茨茅斯的,带着真空泵来英国找你了。 “不过那么一大件儿东西,坐火车携带不太方便,就和仆人一起被我留在了伦敦,他应该在这一两天之内,就能找到车子,将那台真空泵送到剑桥。” 陈慕武敏锐地从德布罗意话中捕捉到了重点:“阁……路易阁下,您亲自去了美国?” “是的,收到你的回信时,正好有一个管家在美国处理一些事情,我就给他发了电报,让他打听这台真空泵的相关信息。 “等他通知我说,已经和通用电气公司取得联系,我就从巴黎去了美国一趟。” “您真是……辛苦了,我能不能冒昧问一下,这台真空泵,花了您多少钱?” 德布罗意苦笑了一声:“没多少钱,通用电器要价八千美金,我们最后谈下来的是六千块出头,并和他们签了一份保证不将真空泵运用到商业竞争当中的合同。只是现在法郎的汇率正处在低价,所以我在换汇的时候吃了个亏。” 最近一段时间,法郎也历经了一次贬值危机。 一战以前,一美元能兑换五法郎。 战争结束之后,就降到了一美元兑十五法郎。 到了今年年初,一美元已经飙升到二十法郎的高价。 美国在向德国提供了一大笔贷款之后,就要求法国从鲁尔区撤兵。 但头铁的法国人拒绝了这个要求,于是法郎在年初就开始了小规模的贬值,到现在,已经到达了美元兑法郎一比二十七。 所以虽然德布罗意把真空泵的价格砍掉了四分之一,但美元对法郎也同样升值了约三分之一,这样一升一降(3/4*4/3=1),其实对于法郎来说,完全就是原地踏步,甚至价格还更高了一点! 不过陈慕武意识到,在他发现黄帝星后获得的那一千五百块英镑,现在应该足够支付这六千美元。 他在考虑,是不是自己也替德布罗意分担一部分? 让德布罗意当这个冤大头,实在是有些于心不忍。 “路易,最近发现了新行星之后,我也获得了不少的奖金,不如这台真空泵,我们一人出一半的钱,如何?” “陈,没有这个必要,你独身一人在英国,赚点钱生活都困难。钱的问题交给我,你只需要做好实验就可以了。现在,能不能带我去你的实验室里看一看?” “这个……我还没有实验室,我这就去找查德威克先生申请一下,看能不能申请到一间。” 实验室也是卡文迪许紧缺的资源之一,陈慕武上一次在独立实验室里做实验,还是可见光的折射那次。 就连已经升了官的卡皮察,也仍留在一楼开放实验室的一张实验台前,只因为他现在要做的是实验不需要什么大型仪器,也不需要一个避光的环境。 …… 得知来了法国客人,卢瑟福也出面接待了德布罗意。 这两人站到一起,完全就是鸡同鸭讲。 一个新西兰大嗓门,一个是法兰西小贵族,有时候互相听不明白,陈慕武还不得不出面替他们俩翻译几句。 可能是为了不在法国同行面前丢面子,当天下午卢瑟福就指示查德威克,让他给陈慕武和德布罗意安排了一间独立实验室。 在打扫干净屋子,又把早就装好了的真空电子衍射管放进实验室,等着真空泵从伦敦运往剑桥的这段时间里,陈慕武在实验室周围转了转。 他们旁边的一间实验室的门上,贴着埃德蒙·斯通纳的名字。 陈慕武知道这个比他大三岁的斯通纳,未来他将会是一位磁学方面的专家,在铁磁体研究上,还有一个以他名字命名的定理。 但现在,他似乎还没开始研究磁学,不知道他在自己隔壁的实验室里,都做些什么实验。 晚上回到家里,陈慕武向自己的房东布朗太太提出,能不能带一位新房客回家借住几天。 布朗太太听说来者是个法国人,当即就表示了同意。 她在想能不能也忽悠法国人给自己做几道法国菜尝尝,但她哪里又知道,这位法国人,是个出门都要带仆人的法国贵族呢? 结果,德布罗意在布朗太太家里只住了一晚,第二天他就带着从伦敦把真空泵运来的仆人,住进了剑桥郡最好的旅馆里。 在卡文迪许实验室,一夜没睡好,顶着两个黑眼圈的小王子阁下还不忘向陈慕武吐槽:“这卡文迪许实验室的环境差也就算了,陈,怎么连你住的地方,环境都这么差?真难为你一个人在这里工作生活了一年多! “要我说,等你毕业之后,就去法国我哥哥的那间实验室里好了,无论是实验环境,还是住宿条件,以及食物的味道,都比这英国要强的太多!” 这话也就是在小实验室里偷偷说出来的,如果被卢瑟福听到,肯定会大骂德布罗意这种挖墙脚的行为。 毕竟,天才谁不爱? 感谢萨多克斯的大额打赏,也感谢大家的打赏,月票和推荐票。多谢! (本章完) 54我是实验破坏者 “还有你那个室友,简直就和一根电线杆子一样。 “今天早上,你还在房间里睡觉没起床,我到厨房给自己泡了一杯咖啡,看外面的天气有些阴沉,就想和你的这位室友搭句话。 “我当时随口问了一句,外面好像快要下雨了吧? “谈论天气没什么别的意思,只不过就是人和人之间快速挑起话题、拉近距离的一种方式,结果伱猜,这个英国人回了我一句什么?” “什么?” “他根本就没回话,而是直接从桌旁的椅子上站了起来,走到窗前对着外面观察了好一会儿,才又折返过来,板着张脸一本正经地和我说,现在外面还没有下雨。” “噗!哈哈哈哈……” 德布罗意对狄拉克怒其不争式的吐槽,把陈慕武逗得哈哈大笑。 他完全不去怀疑,这些都是德布罗意编出来的。 因为自己的室友狄拉克,他那个性格,似乎确实像是能办出这种事,说出这种话的人来。 通用电气那台价值六千美金的真空泵,今天早上已经被德布罗意的仆人运到了卡文迪许实验室,现在只需要把它连上陈慕武早就准备好了的电子衍射管,然后再启动真空泵,慢慢地把管内的空气抽出去,让真空度降到最低,就能从照相底片上显示的图形判断,电子究竟是不是一种波了。 从历史学上半路出家的德布罗意,也不是一个君子动口不动手的理论学家。 他在埃菲尔铁塔上操纵了几年的无线电,又曾在自己大哥的实验室里,亲自动手做过有关X射线的相关实验。 所以现在在电子衍射的实验中,他并没有表现出不知所措,只是对未知的实验结果,有些紧张而已。 但再一瞧德布罗意身边的陈慕武,这位大爷则更是气定神闲。 他早就知道了实验结果如何,只要真空度足够低,那么穿过金箔的电子,就一定会在照相底片上留下衍射后的同心圆环图样。 这个实验唯一困难的地方就在于,真空泵能提供的真空度确实高,但是其效率实在有些低下,想要把衍射管内的真空度抽到小数点后七位,则至少需要花上四五个小时。 德布罗意目不转睛地盯着桌子上的器材,生怕可能一个不注意,就会影响到最终的结果。 陈慕武却是耐不住性子,他也不想和德布罗意的脑袋挤到一起,盯着泵上的指针,干脆就离开实验室的门,打算去那间平时除了他之外,都不怎么有人去的会议室里清静清静,思考一下等这个实验做完之后,自己下一篇论文里要写点儿什么? 刚走出实验室门外,陈慕武发现隔壁实验室的斯通纳,正站在大门外抽着烟。 他今天才是第一次见到真人,陈慕武本想着打个招呼就走,可没想到斯通纳却从嘴里摘下了烟斗,拦在路中央找他攀谈了起来。 “陈,我去年读过你发表的那篇,把电子当作波来解释玻尔原子模型的论文。 “我现在做的实验,刚好和电子的能级有关系,我用X射线对不同的几个原子都进行了实验,也不知道算不算是发现了一个新的规律。 “你在这方面的理论似乎很高深,可不可以帮我看一看实验结果?” 得,刚觉得电子衍射实验没意思,就又有活儿送上门来。 “好吧,反正我现在也没什么事情。” 陈慕武跟着斯通纳,进入到了隔壁实验室的门里。 斯通纳从桌子上拾起一摞实验数据递给了他。 “陈你看,有关之前里德伯发现的那个整数数列:2,8,18,32……,以及玻尔在它的原子模型中提出来每个整数都对应着电子层最多能容纳的电子数量。有关这个数列,我似乎找到了一种解决办法。 “按照我最近的实验结果,我考虑的是将每一个电子层都分成几个电子亚层,按照不同的角动量量子数L,每个电子亚层里,最多可容纳2(2L+1)个电子。 “但是现在又有一个问题,就是我通过实验发现,在容纳电子最多时,每个亚层中也只能有(2L+1)个轨道,也就是说,每个轨道上,最多只能有两个电子才对……” 斯通纳的话还没说完,陈慕武的脑子里已经乱成了一团。 泡……泡利不相容原理?! 陈慕武当然知道斯通纳说的到底是什么,他也知道为什么每个轨道上最多只能有两个电子。 不就是电子自旋吗? 电子的自旋只能有正负二分之一两种情况,所以每个轨道上也就最多只能有两个电子。 但他不知道泡利不相容原理是如何被提出来的,更不知道的是,自己眼前的这个斯通纳,以及他现在正在做的这个实验的论文,未来在期刊上发表之后,就是泡利的灵感来源之一。 看着身边的陈慕武愣在一旁,斯通纳也不知道,这位卡文迪许实验室里的天才到底是怎么一回事,难道是今天出门吃错了药吗? “陈,你怎么了?” “没,没什么,斯通纳先生,我想你的实验做得很出色,可以再更进一步,多换几种原子试试看,看这个规律,到底是只在稀有气体和碱金属中存在,所有原子都存在的一种普适规律。 “有关你提出来的这个实验现象,我倒是想到了一个好点子,不过现在还没有时间能把他完善,等我做完手头的实验之后,我们再一起探讨这件事情。” 斯通纳在心中感慨,天才不愧就是天才,就在这么短的时间里,他已经想出了如何解释这种现象的一个点子,而自己只会傻乎乎地做实验。 卡皮察和布莱克特他们,就因为抱上陈慕武的大腿,已经成为了卡文迪许实验室里小有成就的那一批人。 现在终于时来运转,轮到自己抱大腿了吗? “好的,好的!我一定好好做这个实验,争取把最准确的实验数据交给你!” 离开斯通纳的实验室之后,陈慕武也没心思再去会议室里想什么下一篇论文的题目,因为下一篇论文刚刚才被斯通纳亲自送上门来,现在已经是唾手可得了。 他转身又进入了自己那间实验室的门,德布罗意仍然在仪器面前瞪着双眼。 “路易,不要总是这样目不转睛的盯着真空管来看,也请适当地休息一下眼睛。这个东西结实得很,不会因为你眨了眨眼睛,他就承受不住压力而破碎掉的。” 咔嚓—— 陈慕武话音刚落,他和德布罗意两个人就同时听到了一声玻璃碎裂的声音,多少有点言出法随的意思。 陈慕武有些无奈,他刚刚只不过是在隔壁的实验室里想到了一个点子,这下子不但抢来了泡利的气运,连他的运气都一并抢过来了吗? 泡利除了曾经提出来过不相容原理,还有一个以他的名字命名的效应,泡利效应。 这个效应虽然和实验有关,但却不是物理实验中得出的一个结论,更像是玄学上的一个观点。 泡利此君可能是八字和实验室相克,每次只要当他出现在实验室里,正在实验室里做实验的那些人,就总会莫名其妙地搞出些意想不到的幺蛾子。 往小了说,可能会是停水、停电、照相底片过度曝光,往大了说,甚至能引起火灾、爆炸等灾害性事件。 他最大的战绩是,曾经到普林斯顿大学访问,普林斯顿大学当天就把校内唯一一台价格昂贵的回旋加速器给烧毁了。 有很多人甚至都开玩笑地在实验室门上贴了个牌子,禁止泡利入内。 听到玻璃破碎的声音,陈慕武和德布罗意急忙上前检查,甚至德布罗意比陈慕武跑得都更快些。 在一处弯曲有些薄弱的地方,衍射管上出现了碎片和裂纹,看来应该就是玻璃在此处的强度有些不够。 陈慕武后悔当初没让人多吹出几个衍射管当做备用,无奈的他,只能再次翻出之前那张标注着具体尺寸的图纸,送到玻璃车间,请工人们帮忙多制作几个出来。 不信邪的陈慕武,趁着工人们吹玻璃的功夫,又跑到开放实验室别人的实验台前四处晃了晃。 不过,他没听到任何一声有关仪器失灵、数据不对等等的抱怨。 这一次陈慕武终于确定了,自己并不是因为想要发表不相容原理的论文,而同时沾染上了泡利的霉运,成为了本时空中的实验室灾星。 刚刚那个玻璃衍射管的破裂,纯粹就是偶然的一次意外。 先跟大家报个平安。 万幸不是甲流,昨天后半夜从床上爬起来跑了几次厕所,应该只是一次肠胃感冒,已经吃了药。 这算是我的一个老毛病了,每到换季隔三差五就会得上一次。 今天有点虚,偷了个懒,只有六千字,请大家见谅。 (本章完) 55意料之外的图像 几天之后,重新吹好、并在某些易碎部位重点加固过的电子衍射管,才被再次送回到了实验室当中。 陈慕武和德布罗意小心翼翼地把各种设备都装进衍射管里,做好密封措施,又连接好那台真空泵。 等机器运作起来之后,就又陷入了长达四五个小时的等待过程当中。 当然,这一次的实验完全就是有条不紊地进行着,没再出现任何的意外情况。 漫长的等待时间,终于让整个系统中的真空度已经降到了足够低的数值。 陈慕武把提前预热好的电子枪,调整到了预设的位置上,然后又启动加速电极,再移开挡在感光底片前的那块铝板,让通过准直、加速和衍射后的电子,射向早就准备好了的照相底片上。 紧接着就立刻断掉电子枪的电源,然后再拆开仪器取出底片,送入暗房之内,用显影液对底片进行显影。 几个小时的准备工作,就只为了拍这么一张照相底片。 当然,只要能在底片上显示出他想要的结果,那么花费的时间也就物超所值了。 然而,进入暗室前,陈慕武有多志得意满,走出暗室之后,他就有多怀疑人生。 底片上显示出来的图案,和他预想当中的完全不同。 明暗相间的同心圆环并没有出现,只是出现了一个各项分布得很均匀的实心圆,其中只在某一个位置颜色更深一些,那是电子束入射的角度,因为有些电子没和金单质薄膜发生衍射,而是直接穿透了金箔。 如果陈慕武不知道实验中应该出现的结果,那么他就只能宣布实验失败,自己的理论是错误的。 但正因为他知道实验结果,所以在面对并没显露真身的衍射图图案,他就陷入到了深深的自我怀疑当中。 总不能是因为自己穿越到了一个物理规则和定律,和上辈子完全不同的世界了吧! 德布罗意倒是非常乐观,如果只做了一次实验,就能得到满意的结果,那么物理学就应该是一门非常轻松的学科才对。 不死心的陈慕武决定再试一次,他为仪器更换了新的一张照相底片,然后就又是漫长的几个小时等待。 可惜,这次的结果依然是照旧,又是一团黑乎乎的实心圆。 两次实验,已经花费了两个人整整一天的时间。 第二次结束的时候,甚至早就已经超过了卡文迪许实验室规定的六点下班时间。 但因为他们这个实验一经开始就不能中断,所以这次并没有人催促着他们赶快收工回家。 陈慕武十分郁闷地回到了布朗太太的家里,他又把实验数据仔仔细细地在纸上反复验算了好几遍,无论是加速电压,还是金箔的厚度,都应该没有任何问题。 但是他就是找不到,这两次实验,到底失败在了哪里。 狄拉克虽然不善言辞,性格有些孤僻,但不代表着他不会察言观色。 看到自己室友难得低气压一次,狄拉克敲了敲陈慕武房间的门,上前搭话道:“陈,你今天是怎么了?” 陈慕武把狄拉克迎进了屋子,有些病急乱投医地把今天实验中遇到的问题,连同自己的验算,简单地同他讲了一遍。 他也没指望狄拉克能给出什么解决方案,只不过就是憋在心里不吐不快,找个人说说话罢了。 但没想到一席话听罢,狄拉克也皱着眉头,拿着那张写满过程的纸,起身走到床边思考。 良久之后,他给出了一个门外汉般的答案:“陈,我虽然不知道电子是不是一种波,但是如果真是一种波的话,我看了你的计算步骤,上面是没有问题的。那么现在得不到你想要实验现象,我想可能就只有两种原因了,第一是证明了电子不是一种波,而第二,伱说有没有可能,是你的照相底片出了问题。” 狄拉克所说的第一点原因,陈慕武想都没想,就直接给他排除掉了。 但是照相底片么?他又能出什么问题?难道提前曝光了? 不像,因为整个实验都是在避光的条件下进行的。 对啊! 陈慕武突然灵光一闪,似乎是想到了问题究竟出现在了哪里。 因为玻璃同样也是一种介质,衍射后的电子在打到感光材料上之前,还是要穿过一层玻璃的。 难道说,是因为这个被他忽略的玻璃厚度,对电子在造成了一定的散射,才导致出现了这种现象吗? 陈慕武越想越觉得有道理,明天再到实验室里试一试便知。 这还真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狄拉克仅用了一炷香的工夫,就注意到了自己之前从没注意到的地方。 第二天,陈慕武又找了一块比较薄的玻璃板,在上面涂抹了感光材料。 放入衍射管中,再次重复实验,得到的实验结果虽然还是实心圆,但是似乎已经隐隐约约能看到一些衍射条纹的痕迹。 看来这次应该算是找对了方向。 看到实验有了进展,德布罗意忍不住称赞道:“陈,你真是个天才,这才过了一个晚上,你就能想出来改进的办法了。” 被他这么一夸,陈慕武有些尴尬:“不是我,是我昨天回去之后,和狄拉克讲了讲实验遇到的困难,然后这些都是他给出来的灵感。” 虽然身边这个法国人看自己舍友有些不满,但他总归是要实话实说。 德布罗意还是对这个人带有偏见:“没想到,电线杆子也有思考问题的能力。” 聊了几句之后,两个人继续改进实验,玻璃板的厚度越来越薄,显像后形成的图样就越来越有衍射图案的味道。 其实实验做到这里,就已经能够证明电子是一种波了。 但陈慕武和德布罗意还是不满足,于是他们干脆定做了一种更薄的玻璃板——反正这个法国贵族有的是钱,只为了能拍摄到最清晰的电子衍射图样,用以证明电子波动性的正确。 终于也算是皇天不负有心人,用了半个多月的时间,他们终于成功了。 陈慕武生怕这个薄如蝉翼的玻璃板会因为一不小心而破碎掉,所以在衍射图案渐渐地在显影液里出现之后,他没有拿着照片去报喜,而是干脆直接把自己的导师卢瑟福给喊到了实验室中来。 从陈慕武几个月前提出这个理论,到玻尔为新理论奔走呼号,再到眼前的照片上终于出现了一如X射线在晶体中衍射后得到的同样的图案。 这终于能让卢瑟福相信,电子确实也是一种波。 老师夸了陈慕武几句,然后把陈慕武单独叫出了实验室,那意思再明显不过,他和他有话要说。 但陈慕武又觉得卢瑟福把自己叫出去纯属是无用功,因为他嗓门那么大,隔着一扇薄薄的木门,和不隔应该也没什么区别。 “主任,还有什么事情吗?” “那个,陈,你有没有去法国的签证?” 因为当初从国内来欧洲,轮船的终点站是马赛港,所以陈慕武曾经短暂地拥有过法国及其殖民地的签证。 但是现在已经过去了一年多的时间,他那张临时签证早已经失效。 虽然不知道卢瑟福忽然问这件事是什么意思,但陈慕武还是老老实实地回答了这个问题,给出了否定的答案。 “反正现在已经做出了实验结果,那你这几天就先离开实验室一趟,去伦敦的两国领事馆内,把这两个国家的签证办妥。四月份,你要跟我去欧洲大陆一趟,我们去参加索尔维会议。” 怎么又是索尔维会议? 陈慕武疑惑地问道:“主任,为什么我也要去?你不是说这次的会议问题是有关金属电导率吗?我在这方面,还没有什么想法。” “这次他们邀请你,不是为了让你去读论文、发言,只是你最近实在是太出名了,洛伦兹教授专门给也寄来了一张邀请函,并给我写信说,欧洲的同行们,也都想见见你。我想,和他们见上一面,对你来说应该也没有什么坏处。 而且,你来到英国已经一年了,只在伦敦和剑桥两个地方到处跑,即使是假期也没去过别的地方。这样不好,卡皮察不也是天天说什么‘不会休息的人就不会工作’吗,借这个机会,我带你去欧洲度度假。” 其实卢瑟福没说的一点是,来自战胜国比利时的索尔维国际物理化学研究所,作为会议的主办方,不管是大前年的第三届索尔维会议,还是今年的第四届,都没考虑邀请任何一个德国科学家参会,而德国物理学家能占现在物理学界的半壁江山,这就导致了参会人数锐减了不少。 说着话,卢瑟福从西装口袋里摸出来一个信封,递给了陈慕武:“喏,这就是你的邀请函,你拿上它,说不定办签证是需要用到。” 这又是什么奇怪的理由! 明明上次之前,卢瑟福还问他去不去,如果他要去的话,就以带研究生过去的名义,把陈慕武给带过去。 但是这一个多月之后,自己却得到了一个印着他名字的邀请函。 发现了一颗新行星的力度,居然有这么大吗? 不过陈慕武又想到了另外一件事情,那就是索尔维好像是比利时人,那个索尔维会议的地址,应该也是在比利时才对。 “主任,我还需不需要办一张比利时的签证?” “陈,没这个必要,比利时对从法国入境的外国人,没有额外的签证要求。你抓紧时间,别把这件事给耽误了。” 卢瑟福往前走了没几步,突然又停了下来,回头叮嘱他道:“对了,你这个衍射实验既然已经做成功了,那么别忘了先给《自然》杂志写一封快讯,先把初步的结果发表在上面。” “是,主任。” 这是卢瑟福第一次提醒陈慕武这么做,估计是因为这次的实验,在他的眼里意义重大,千万不能被别人抢先发表。 关于这次的索尔维会议,既然人家已经把邀请函都寄来了,陈慕武觉得反正是公费旅游,走一遭就走一遭。 他回到实验室里,和德布罗意打个招呼,说自己要去伦敦办签证,所以明天要离开一两天。 “你是说,索尔维会议?” 德布罗意之所以会把他的兴趣从历史学科转移到物理上来,就是因为他的大哥曾经参加过1911年的那次第一届索尔维会议,还带回家了不少的会议资料。 年少的他正是因为翻看了那些会议资料,才慢慢对物理感了兴趣。 现在听说新一届索尔维会议又要开始了,德布罗意也想亲自去现场长长见识。 “没错,”陈慕武扬了扬手里那张写有自己名字的邀请函,“这上面说是今年的4月24号开始。” 德布罗意叹了口气:“唉,陈,真羡慕你,说实话,我也想去,但是根本就没人邀请我。” “卢瑟福主任曾经和我说过,他能带几个研究生一起去参加这次会议。我想,你不如给你的老师朗之万写封信?说不定,他能有办法带你去参会。” 朗之万在洛伦兹去世之后,接任了索尔维会议主席一职,并组织召开过两次会议。 而且他作为当今法国最顶尖的几个物理学家之一,想要安排德布罗意进去,应该没什么问题。 “好,那我就给老师写一封信,试试看。”德布罗意很高兴,“哦对了,陈,我刚刚隔着实验室的门听见,卢瑟福爵士要你去办法国签证?你准备什么时候动身?我派我的仆人陪你一起去,说不定还能帮上什么忙。” 陈慕武觉得可能没什么必要,但既然对方执意如此,那再推脱就有些却之不恭了。 陈慕武带着全套的资料,坐着火车来到伦敦的法国驻英大使馆。 他还是小瞧了法国贵族的力量,德布罗意的那个仆人,只不过是表明了一下自己的身份,签证工作人员就很快送上来了办好的签证。 他甚至没检查陈慕武的任何证件,连六先令的工本费似乎都忘了收。 (本章完) 56一山放过一山拦 从伦敦办完签证回来,陈慕武回到实验室,继续投入到电子衍射的实验当中。 虽然每天两张照片的效率不高,但是随着操作越来越熟练,实验也跟着渐入佳境。 陈慕武还谨遵老师卢瑟福的教诲,抽空写了一篇记载了实验初步成果的快报,寄给了《自然》周刊编辑部。 接下来的十几天时间里,他和德布罗意一共换了金箔、铝箔、铂箔和赛璐珞薄片这四种材料,又改变了加速电压,针对不同波长的电子也进行了对比实验。 把实验结果整理、计算之后,得到各种衍射材料的晶格长度和X射线测得的长度相对比,两者之间的误差不超过百分之一,这个结果足以说明,电子确实就是一种波。 实验就此告一段落,老规矩,论文写完之后,陈慕武仍然把它寄给了《自然科学会报》。 而德布罗意也亲自动手,写了一份法文版的论文,投稿给了法国科学院的相关杂志。 在实验期间,德布罗意还收到了自己老师朗之万的回信,同意带他一起去参加这次的索尔维会议。 所以在实验做完之后,德布罗意也没立刻离开剑桥返回巴黎,而是留在英国,打算和卡文迪许实验室的众人,过段时间一起去比利时。 至于那台已经完成了使命的真空泵,也被他捐赠给了卡文迪许实验室。 和等待出发前的这几天,闲着无事跑到伦敦看萧伯纳新戏《圣女贞德》的德布罗意不同,陈慕武这里,却是一山放过一山拦。 因为这次的实验,是陈慕武和德布罗意一起完成的,所以他没理由只在论文上署自己一个人的名字,想当成毕业论文的计划也泡了汤,只能再重新再找新的方向。 好在这时候,斯通纳送上了救命稻草。 才忙完了电子衍射实验,陈慕武就又加入到了隔壁斯通纳的那一组,考虑着尽快写出来新的这篇有关不相容原理的论文,把这篇理论论文当成自己的毕业论文。 除此之外,他的生活中还发生了几件琐碎的小事。 先是随着天气的转暖,游泳俱乐部的贝斯特那边,又开始了在康河里的恢复训练,为的就是备战今年的剑桥-牛津联合运动会。 陈慕武也下水试了几次,虽然一冬天都没下过水,但是身体机能还在,速度也基本上能和去年持平。 去年因为牛津大学那边,横空出世了一个游得很快的新西兰人,几乎横扫了整个游泳项目的比赛,让剑桥大学颜面尽失。 卧薪尝胆了一整年,再加上有了陈慕武这个健将,如虎添翼的贝斯特今年志在必得,非要让牛津大学也体会一下被支配的痛苦。 只是现在有了一件尴尬事,让这位俱乐部的会长有些担忧,那就是陈慕武说他在四月下旬将要去比利时参加一个物理方面的会议,也不知道来不来得及能在运动会之前赶回来,让他彻底地扬眉吐气一次。 还有另外一件事,在拿着书稿又找了陈慕武探讨了几次剧情走向之后,叶公超也终于写完了那一本《巴黎快车谋杀案》。 他这一版的剧情和心理描写得都很到位,陈慕武浏览之后,觉得这本提前几年出世的佳作,一定能碾压当前市面上的所有侦探,当然也就包括傅满洲系列。 他劝叶公超尽快找家出版社,让这本问世,做好大赚一笔的准备。 但几天之后,拿着书稿来找陈慕武的叶公超,却是一脸的郁闷。 他在美国麻省的阿默斯特学院读书时,曾在学校教授罗伯特·弗罗斯特的指导下,出版过一本英文诗集。 叶公超本以为自己有出版经验,再加上这本写得很精彩,在英国出版应该不成问题。 所以他兴冲冲地带着书稿去了伦敦,登门拜访了一个个大型的出版社,但因为国籍原因,基本上没有人愿意给他出版这本书籍,很多人甚至连文稿看都没看。 即使有那么一两家小作坊式的出版社答应出版,但是这几个黑心商人,也都不约而同地把版税压到了一个极低的价格。 处处碰壁的叶公超拿不定主意,再加上他临近毕业,还有一堆事情要处理,所以他只好先回到了剑桥,带着书稿找陈慕武商量,这件事应该怎么做。 陈慕武想起来,他在剑桥还有一帮有钱有权的好兄弟,也就是使徒社的那一批人。 于是他从叶公超手里接过书稿,在一个星期六使徒社成员例行聚会时,带了过去。 刚开始听到陈慕武说自己写了一本侦探的时候,众人都觉得不可思议,认为中囯天才和他们开了个玩笑。 他不是一个研究物理学的吗,怎么突然跑去写了? 陈慕武也不废话,直接找了一个平时喜欢写诗,并爱当众朗诵的社员,把书稿甩给了他,请他代为朗读前面几段。 一开始大家都还不以为然,但是渐渐地,会场之内就开始逐渐安静。 等到这位大诗人念了一个多小时,已经口干舌燥,嗓子沙哑,打算稍微休息一会儿的时候,众人已经被故事完全地吸引了进去。 “然后呢?” “别停,继续啊!” 也有人开始讨论起谁才是凶手,并甚至为了这个话题,在会场中引起了争辩。 陈慕武当然不想让他们把整个故事听完,再讨论出版这件事。 他直接示意那位诗人暂且休息,然后开口对全场人说道:“其实,我写这篇,也有着自己的私心,那就是看不惯萨克森·罗默和他笔下的傅满洲,打算也写一本侦探,和他打打擂台。 “刚才的故事,你们也已经听了一部分,也不是我自夸,这本书的水平,相信诸位都也已经了解……” “陈,确实是一本不错的!剧情发展,矛盾冲突以及对读者的吸引力,都是一等一的!而你所说的那个傅满洲,我也曾经看过一本,那书里无论是人物塑造,还是故事情节,都和你的这本没法比!” 说这话的人叫乔治·莱兰兹,是国王学院的一名文学系学生,也是剑桥大学戏剧社里一位小有名气的新锐导演。 他很清楚一个故事是好是坏,所以经过他的一番评论,在场的众位使徒也都跟着一起点头附和。 “但是,”陈慕武图穷匕见,“我带着这本书,跑遍了伦敦的几家大出版社,可是不论是哪一家,因为看到我的肤色,连文稿内容都不看,就直接告诉我说,他们没有出版这本书的意向。 “这也就是我为什么今天会带着书稿来到这场聚会的原因,是想请大家集思广益,谈谈对这件事的看法,有没有解决问题的好点子。” 他没直接问伱们谁有关系能帮我出版这本书,而是选择旁敲侧击。 听了陈慕武的这个请求,使徒们开始了头脑风暴。 有人说让陈慕武把书稿给自己,让他一个英国人出面,去和伦敦的那些出版社谈。 这应该算是一条下策,陈慕武没有表态。 也有人说,自己家和某某出版社之间能搭上关系,可以回家拜托家人,让他们帮忙出版这本书。 陈慕武记下了说这句话的人,打算聚会结束之和他私聊一下。 但在这时,有人又提出来一条意见。 “那帮出版社都压价压得很死,然后又把书本的定价订得很贵重,再加上因为内容原因,可能不会对这个故事进行大力宣传,所以并不一定能让陈的这本卖出一个好的销量。 “我倒是有一个想法,不如我们自己出面,创立一个出版社,又有陈,和在座的几位其他作家们提供作品,说不定能够一炮而红!” 创立一家出版社,在别人听来,可能有些天方夜谭。 但在在座的使徒社成员们看来,似乎就是一件易如反掌的小事。 而且这件事很快也吸引到了大家的兴趣,因为一直以来,使徒社的这帮少爷们,身上贴着都是靠家里人的标签,他们也想亲自下场证明一下自己的实力,然后这个出版社的想法就送上了门。 和他们相处的时间久了之后,陈慕武也开始有了他们这种贵族思维。 他想的也不是创立出版社这件事有多复杂,而是已经开始琢磨起出版社成立之后的运营模式来。 陈慕武想到了未来那个大名鼎鼎的企鹅出版社,自然也就想起了,这家出版社当初是如何在英国立住脚的。 那就是出版便宜、纸质良好又便于携带的平装本书籍,采用薄利多销的模式,让一本书的价格和一包香烟的价格持平,自然就能从还在被服务于上层人士的精装书统治的书籍市场中,靠着开辟大众的阅读市场,从而抢下一块肉来。 他提出来的这个超前十几年的商业想法,很快就得到了使徒们的支持。 大家也趁热打铁,干脆就这一机会,分配起资金投入和股份占比来。 陈慕武把发现行星的奖金,和从根本就花不完的生活费中攒下来的体己钱,还有一直都存在银行里的那两千英镑都拿了出来。 这些钱加在一起,他总共掏出来四千英镑,成了这家出版社的大股东之一。 之所以这次掏钱这么爽快,而不像之前考虑是否向通用电气购买那台真空泵时那样畏手畏脚,是因为陈慕武知道,这一笔投资肯定会赚钱。 至于如何注册公司,如何加入英国出版商协会,取得出版社的牌照等等,只凭借着使徒社这几十个人的人手完全不够用,自然也有他们背后的家族出面,派专人去处理。 给这本找到了去处,陈慕武心中的一块石头总算是落了地。 他把这件事和叶公超说了一声,然后就又一头扎进了斯通纳的实验室当中去。 (本章完) 57陈慕武丢了大人 才出龙潭,又入虎穴,刚受完了五小时拍一张照片的真空泵的“折磨”,陈慕武又进入到隔壁的实验室里,跟着斯通纳每天用X射线照射不同的原子,观测它们在不同能级之间的不同状态。 明明知道实验结果,又明明知道实验背后的理论是怎么一回事,但是却不能说,被迫守口如瓶的感觉,真的让人很不好受。 跟着在实验室里又混了半个多月,陈慕武觉得自己实在是不能再等了。 在终于又做完一个钾原子的实验,得到的结果和之前完全相同之后,他劝斯通纳,可以尝试着去写论文了。 正好这个时候,也到了该出发去比利时的时间,陈慕武管斯通纳要了一份实验数据,打算趁这几天的旅程里,写一个初稿出来,然后到索尔维会议上,宣读一下自己这篇新论文。 因为陈慕武和卢瑟福说了有关毕业论文的事情,卢瑟福一开始让他用电子衍射的实验来做博士论文,但因为这篇论文凭空多了一个合作者,而且作为出资人,德布罗意又很想让自己的名字出现在大型物理学期刊上。 所以陈慕武也只能在电子衍射的实验结束之后,把这篇验证了电子同时具有波动性的论文早早写出来,然后分别投稿给了英国和法国的期刊。 现在这两篇内容一致,语言不同的论文已经刊行在了四月份的对应期刊之上,有的物理学家们已经拿到了手里,有的则还漂泊在路上。 可卢瑟福不同意陈慕武的想法,用一篇解释电子轨道的理论论文(也就是那个不相容原理),当做自己的毕业论文。 他甚至半开玩笑又半生气地和陈慕武说道,卡文迪许实验室里有一个理论家福勒就够了,陈慕武要是想当一个理论家,那么至少也要等到福勒退休之后,或者让玻尔来当这个主任,把实验室改建成卡文迪许理论物理研究所。 没办法,陈慕武现在想要在今年夏天毕业,就只能再拿出一个实验来。 于是想了几天之后,关于新实验,陈慕武大脑里有了两个想法。 一是再把戴维孙-革末那个用低速电子轰击金属表面,证明电子存在波动性的实验给做出来。 但就像茨威格在《伟大的悲剧》中所说的那样,第一个到达者拥有一切,第二个到达者什么也不是。 虽然第一个到达者也是他自己。 但他既然已经用高速电子做出来了电子衍射的实验,再做一次低速电子的,虽然也能说是锦上添花,但总归添的不太多。 而且戴维孙-革末的实验精度更低,误差也更大,原时空里,小汤姆孙就是为了降低误差,才在得知了这个实验的结果之后,才去做了高速电子衍射的实验。 二是,既然电子已经被证明有波动性,那么就可以在此基础上,利用波长比光更短的电子,研制出比光学显微镜分辨率更高的电子显微镜来。 当然,短时间内,陈慕武也不太可能徒手搓出一个真家伙来,但写写其中的原理,画画结构图,研制出个小部件,比如电子透镜什么的,再申请个专利,应该还是没什么问题。 虽然真空泵不是陈慕武掏的钱,但是美国佬儿还是从他的实验上含泪赚了六千美金。 他必须也要把这笔钱,从他们身上成百上千倍地薅回来才行。 当然,现在这些都只还是存在于大脑里的想法,陈慕武没有立刻就着手准备进行实验。 因为德布罗意邀请他们早动身几天,到法国巴黎转一转,然后在那里和他的老师朗之万等法国科学家汇合之后,再一起动身前往比利时也不迟。 反正现在从巴黎坐火车到布鲁塞尔,也只不过才四个小时的车程而已。 与他俩同行的,除了卢瑟福和德布罗意的仆人,还有布莱克特。 因为在陈慕武的帮助下,布莱克特在去年年底提前在照片中发现了核嬗变的过程和氧-17,这让他成功拿到了莫塞莱奖学金。 亨利·莫塞莱仍是三一学院的毕业生,他也是一位英国的物理学家,主要研究方向是X射线。 不过他的命不太好,在不到二十八岁的时候就英年早逝。 但是夺走莫塞莱生命的不是疾病,而是战争。 1914年,他刚刚从曼彻斯特大学离职,打算前往牛津大学任教。 然后,一战爆发了,莫塞莱就响应了英国政府的征召上了战场,1915年夏天,在土耳其的加里波利,他因为被一名土耳其狙击手击中头部而去世。 和莫塞莱相比,那个因为宗教信仰,拒绝英国政府的兵役征召的爱丁顿,无疑就幸运了许多。 假如莫塞莱不去报名参军,而是留在实验室里继续做实验的话,那么他很有可能在1916年获得当年的诺贝尔物理学奖(当年的奖项轮空了,并且也没在第二年补颁)。 他的去世,让英国政府不得不调整了征兵的范围。 莫塞莱的家人们为了纪念他,也自掏腰包设立了以他的名字命名的奖学金。 布莱克特就是第二位拿到这个奖学金的人,这笔钱可以资助他到国外大学或研究所里进行一个为期一年的交流活动。 最终,布莱克特选择了德国的哥廷根大学,他之所以到这里,是想跟着詹姆斯·弗兰克教授研究一下原子的能级问题。 弗兰克和古斯塔夫·路德维希·赫兹在1914年,因为以他们两个姓氏命名的弗兰克-赫兹实验,证明了原子的量子性,在原时空里,他们将由此获得了1925年的诺贝尔物理学奖。 上面这个赫兹,并不是那个用实验证明电磁波的存在,让国际单位制中频率的单位以他的名字命名的赫兹,而是他的侄子。 因为无论是去德国还是去比利时,总都要先渡过英吉利海峡,抵达法国的加莱,所以布莱克特也选择和他们一行人一同前往。 陈慕武为自己的好朋友,能拿到这笔奖学金去留学而高兴。 但是,只能说他高兴得太早了,完全没想过,布莱克特这么提前一走,接下来要替他受过的就是自己了。 不差钱的德布罗意大手一挥,让仆人帮大家买好了去巴黎的全套头等车厢和舱房的车票和船票。 虽然布莱克特也是一个不怎么爱说话的腼腆性格,但有狄拉克珠玉在前,德布罗意对他的观感一下子就好多了。 在剑桥呆了一个多月,德布罗意也没能逃掉麻将牌的诱惑,自从卡皮察教会他之后,他很快便也深深陷入其中。 现在好不容易有了充足的时间,刚一从多佛上船,德布罗意就把大家拉到了船上的酒吧里,围着牌桌四个人码起了长城来。 打了几圈之后,陈慕武发现,自己虽然是个中囯人,但好像牌技远不如这些每天都要打上一两圈的老外精湛,手里的几块零花钱,也是越输越少。 册那,在物理学赛道上为国争光了那么久,没想到自己却在国粹这里丢了大人。 陈慕武刚在心中打算以旅途劳累为借口,打完这把之后就离开牌桌,没想到从背后伸过来一只手,指着他面前的一张二条,用还算标准的国语说道:“打这个。” (本章完) 58从法国到比利时 观棋不语真君子,虽然陈慕武知道自己麻将打得菜,但他也很讨厌这种在背后指指点点的行为。 等他面色不善的回过头去之后,发现站在自己背后的,是一个穿西装打领带,黑头发黑眼珠黄皮肤的东亚人,陈慕武这才意识到,刚刚从背后传来的声音,其实是字正腔圆的中囯话。 在剑桥的纯英文环境中,他只能和叶公超见面时,才肆无忌惮地说上几句汉语。 但最近写起来的叶公超,逐渐也有点变成假洋鬼子的倾向,好端端的一句话里,他总爱夹杂上那么几个英文单词。 陈慕武还在盯着这个人,有些发愣,没想到自己的同胞却比他还着急:“先生,快打这张二条啊,这张牌已经没人要了。” 陈慕武稀里糊涂地伸出手,就跟着他的指挥,把二条打了出去。 这一步果然是起死回生的点睛之笔,在场外援助的配合下,陈慕武居然奇迹般地赢了这一把。 只是他的牌做的太小,赚到的钱和他刚才输出去的完全没法比。 “不打了不打了,”看着牌桌上的三人对有外援的自己有些怒目而视,陈慕武知趣地从牌桌旁站了起来,“我在船上遇到了一名老乡,要和他去叙叙旧,你们要么换个人,要么也休息一会儿吧,估计用不了多久就到法国了。” 转过身去的陈慕武,邀请自己身后的这位同胞到了吧台。 虽然他总计还是输了不少钱,但多亏了这位老乡,自己才能在牌局的最后赢上一把。 请他喝杯啤酒,应该是最基本的礼节。 “仩虞陈慕武,看先生面生,应该不是伦敦周边的留学生吧?还未请教怎么称呼?”照例点完一杯啤酒和一杯苏打的陈慕武问道。 今年新年在公使馆举报的那次聚会,他基本上把伦敦中囯学生会的众人都看了个遍,虽然并不能一下子记住全部人的长相,但也混了个脸熟,却不记得还有这么一号人物。 “原来您就是报纸上说的那个发现了黄帝星的陈先生?没想到您还真是年轻,幸会幸会!”听到陈慕武自报家名,对方显得很惊讶,“香山郭琳爽,我并不是留学生,这次来欧洲替家里跑跑生意。” 看着郭琳爽身上的穿着,以及不俗的谈吐,确实像个生意人,不是洋行的买办,就是钱庄的经理。 这种人在仩海一抓一大把,毕竟陈慕武他二哥也是其中的一员。 但陈慕武却还不知道,郭家背后做的是多么大的一笔生意。 郭琳爽从去年夏天就来到了英国,一直因为商业上的事情,奔波于美国、英国以及欧洲大陆之间 所以他也从报纸上读到过不少关于陈慕武的新闻,自然就知道了他前一段时间发现的那颗行星。 得知他就是陈慕武之后,郭琳爽显得很激动,很快就接过了谈话的主导权:“陈先生,这次去法国有什么事情吗?” “您叫我汉臣就行,我去法国只是路过,要从巴黎再转道比利时的布鲁塞尔,去那里参加一次物理学的会议。” 不过,郭琳爽对物理学显然没什么兴趣,于是客套地聊上几句之后,就又回到了对陈慕武的吹捧上来。 从叶公超那里,以及国内源源不断寄过来的贺信中,这些称赞早就把陈慕武的耳朵磨出了许多茧子,但面对激动的郭琳爽,他也只能保持绅士般的假笑静静的听着。 “陈先生,我是今天才知道,原来洋人们也喜欢打麻将。我看他们的水平似乎还很高,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陈慕武尴尬地给他讲了讲,这麻将牌到底是怎么阴差阳错在剑桥大学流行起来的。 卡皮察的大力推广是一方面,但关键还是玩法新颖,很吸引人。 言者无心,听者有意。 作为商人的郭琳爽见微知著,只不过看陈慕武和三个洋人打了几圈牌,他就开始琢磨起这背后隐藏的大生意来。 …… “汉臣,怎么不见你的太太?”一杯啤酒下肚,郭琳爽的话题又转到了生活相关。 “抱歉郭先生,我目前还是单身,并没有结婚。”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 郭琳爽连连道歉,仿佛知道陈慕武还没结婚,是戳到了他的痛处一般。 不过,谁家的姑娘,要是能嫁给眼前这个风度翩翩,又知识渊博的年青人,那也应该是一段佳话了。 在酒吧临别之前,郭琳爽掏出来一张名片递给陈慕武,说如果以后回到了仩海,可以按照名片上的地址去找他。 陈慕武接过之后,发现在名片顶端的中部位置上,印的是WING ON两个英文单词。 WING ON?永安? 永安百货公司? 这可是仩海的四大百货公司之一,当初陈慕武还是铁路管理局的小职员的时候,每次上下班回家,都会在永安百货门前那个十字路口旁的日昇楼车站,换乘电车。 永安百货的创始人是澳洲华侨郭氏兄弟,而眼前的这个人也姓郭,那么也就是说…… “郭先生,不知道你和永安百货的郭乐董事长是什么关系?” “郭董事长是家父的二哥,是我的二伯。”郭琳爽回答得很爽快,毫不隐瞒。 “原来是永安的少东家,是我有眼不识泰山,失敬失敬。” 陈慕武现在身上穿的西装,以及口袋里插的钢笔,也全都是从永安百货购买的。 他现在能看到永安公司的少东家,基本就相当于后世走在大街上,一抬头发现迎面走来了不知妻美的东哥。 “欸,就算是能赚再多的钱,也没办法和陈先生相比,伱们研究科学,提高自己国家的声望,促进社会和人类的进步,才是最值得敬佩的人。” 两人在酒吧门前又客气了几句才分别,各自前往各自的舱房。 虽然说他乡遇故知的心情很是喜悦,但也不知道日后能不能再相见。 …… 从加莱下船,再换火车来到巴黎之后,德布罗意的地主之谊,再次让陈慕武见识到了什么叫财大气粗。 一行人不但住进了他们家位于法国郊区的别墅,每日的饭菜也都是丰盛无比。 虽然三一学院每天的晚宴和普通的英国人家比起来也很丰盛,但在这里不仅丰盛,而且味道要比英国做的饭好吃太多。 德布罗意还领着三人去了他哥哥的私人实验室,确实如同他在剑桥时和陈慕武说的那样,比卡文迪许实验室强太多。 看着窗明几净的实验环境,这下,连卢瑟福都忍不住称赞了几句。 在德布罗意家没心没肺地过了几天富贵生活,每天不是吃饭、娱乐就是打麻将,连卢瑟福都有些沉迷于此,甚至拒绝了别人邀请他去打他之前最热爱的一项运动,高尔夫球。 不过,陈慕武还是抽空写出来了他的不相容原理论文的初稿。 然后,就又到了启程的日子,一行人从郊区的别墅回到巴黎市中心的大学,和等在这里的法国同行们碰了面。 时值奥运年,巴黎的街头巷尾有个地方已经开始出现了宣传标语和海报。 虽然正式的开幕式还要等到七月份,但有的比赛就将在不久后提前开始。 关于这届一百年以前的奥运会,陈慕武并不记得什么有用的信息。 他唯一知道的一条冷知识,还是源自于足球。 作为为数不多的几个在球衣胸前印上四颗星星的国家乌拉圭,其实有两颗星星不是因为世界杯夺冠,而是奥运会。其中有一颗星星,就是来自今年这届奥运会。 只可惜现在还没有足球彩票,也没有博彩公司,否则陈慕武一定会从这件事情上,赚一笔大钱。 在巴黎,一行人见到了德布罗意的老师朗之万,他是陈慕武老师卢瑟福的老熟人,两人年少时,曾经是卡文迪许实验室的同学,然后也各自成长为了伟大的物理学家,最近几年在各种国际物理学会议上,曾经碰过不少次面。 而陈慕武,则又一次体会到了法国人那热情的贴面礼,这次当然是来自朗之万。 “陈,很高兴见到你! “从你提出电子是一种波这个理论开始,说实话,我其实一直都持着怀疑态度,心里想着,这个年青人怎么如此大胆,每次提出来一个新观点,都是那么的惊世骇俗。 “可没想到,路易却对你的理论深信不疑,他还跑到英国和你去一起做实验。 “我真没想到,你们两个居然真的能把这个实验给做出来,而且还得到了预料之中的结果! “读到你们俩发表的文章之后,我想可能是我老了,所以才像现在这样畏手畏脚。” “朗之万先生,您过奖了。”陈慕武客气了一句 这位其实也是一个妙人,和卢瑟福不让卡皮察在卡文迪许实验室里宣传嗯嗯主义不同,朗之万从小胡子上台之后,就开始凭借自己的学术声望反对法西斯主义,于是在法国被德国占领的那几年,维希政府不顾朗之万年事已高,也不顾他在物理学界的巨大影响力,随便找了个原因,就把这位德高望重的物理学家扔进了监狱。 法国光复,朗之万出狱之后,他仍然充满斗争的激情,甚至还在去世前一年,成为了法共中的一员。 朗之万身边还站着几位其他的法国物理学家,包括马塞尔·布里渊和莱昂·布里渊父子俩等人,陈慕武入乡随俗,和他们一一贴了贴脸颊,就算是打过了招呼。 不过,有一位重量级的法国物理学家,没有出现在这一行人当中,那就是两次获得诺贝尔奖的居里夫人。 在皮埃尔·居里因为意外过世之后,朗之万和居里夫人之间,曾经发生过一段登上了巴黎报纸的花边新闻。 虽然这段感情到最后无疾而终,但从那之后起,居里夫人总是会避嫌,尽量不和这位朗之万同时单独出现在一个场合。 所以这次的索尔维会议,居里夫人已经提前出发,自行前往比利时首都。 在德布罗意他们一行四人,和法国本地的物理学家们胜利汇合之后,大家就登上了从巴黎开往布鲁塞尔的火车。 在车厢中,陈慕武靠着不太舒服的椅子背闭目养神,而德布罗意则和卡皮察一样,抓紧一切空闲时间,向他的法国老师和同行们,疯狂推广着麻将这种来自东方神秘中囯的游戏来。 人是最能够适应环境的动物,陈慕武从第一次坐火车北上时的那种不适应,到现在已经渐渐习惯了这种颠簸,这次他居然还在火车上睡了一觉。 直到天色渐晚,火车抵达了比利时首都布鲁塞尔的车站后,陈慕武才醒了过来。 虽然那个发明了氨碱法的欧内斯特·索尔维已经在两年前去世,但他留下的一大笔遗产,以及为了这次会议服务的基金会,仍然在良好的运转中。 所以一下火车,就有专门的接待人员,把这几位来自法国和英国的物理学家和他们的学生们,都接到了会议中心附近的旅馆之中。 1911年的第一届索尔维会议,是索尔维心血来潮举办的。 靠着制碱发家的他,本来想的时候搞一个奖金很多的奖项来给物理化学家们颁发,但前面已经有诺贝尔了。 这时候有人告诉他,不如提供路费和食宿费,把全世界最有名的物理学家和化学家们都聚到一起,让他们开个会,讨论未来人类社会的发展方向。 索尔维听后觉得这个建议很不错,于是就是在那年举办了第一次会议。 由于时间准备比较仓促,所以第一届是在租的场地举办的。 索尔维觉得这样有些慢待人,所以还斥巨资在布鲁塞尔的利奥波德公园里,修了一座索尔维国际物理化学研究所,于是从第二届开始,会议便开始在这座气派的大楼里举行。 也是从第二届开始,每张著名的与会人员合影都是在大楼前的一片草坪上,以这个大楼作为背景板。 明天,也就是1924年4月24日,是第四届索尔维会议开幕的日子,按照原本的计划日程,这次会议将持续五天。 在这些天的时间里,这栋索尔维大楼里,应该是这个世界上物理水平最高的地方了。 难得从繁忙无聊的办公桌旁和实验室里走出来,大家谁也没有舟车劳顿的旅途疲惫感,反而是在火车上打牌不过瘾,所以进入旅馆安顿好之后,就又聚到了一起,继续打起麻将。 当然,他们也都知道陈慕武的麻将水平实在是太菜,所以根本就没有喊他上牌桌。 陈慕武也乐得清闲,他回到自己的房间倒头便睡,为明天即将召开的会议养精蓄锐。 (本章完) 59索尔维会议开幕 诸位与会的大科学家们,经过一路舟车劳顿,从世界各地来到布鲁塞尔。 总不能让他们还没休息调整好,在会议开幕的第一天上午,一上来就开始探讨研究一些枯燥无味的理论和实验知识。 所以今天上午,会议主办方给大家预留了充足的时间,让彼此之间进行社交活动。 毕竟人们都来自五湖四海,平日里除了偶尔和几个至交好友写写信之外,基本上就只能在各种期刊杂志上见过彼此的名字。 现场岁数最大,是索尔维会议的主席,亨德里克·洛伦兹。 他是1902年的诺贝尔物理学奖得主,今年已经七十岁高龄,但还算精神矍铄,穿着打扮的也十分得体。 洛伦兹站在会场的大门外,迎接着每一个到来的物理学家。 他和卢瑟福是老相识,所以在看到卢瑟福身边的一个东亚人之后,洛伦兹自然知道这个就是陈慕武。 和卢瑟福握完手之后,拄着拐杖的洛伦兹笑着对一旁的陈慕武说道:“你一定就是卢瑟福爵士手下,最近风头正盛的中囯天才。” 陈慕武连忙伸过双手:“洛伦兹教授,我就是陈慕武,可中囯天才这个名号,在您面前实在是不敢这么称呼。只可能是我运气比较好,才偶然侥幸发现了几种实验现象。” 因为身后还有许多物理学家等着进入会场,所以他和洛伦兹之间并没有客气几句话。 跟随着卢瑟福进到会场之后,陈慕武发现自己的导师,在这里已经成为了泰山北斗级别的人物。 会场中的人分为两拨,一拨围绕着卢瑟福,而另外一拨,围绕着的正是另外一位德高望重的居里夫人。 陈慕武像个好奇宝宝似的扫视了一眼会场,却没看到什么曾经在课本上见到过的熟人。 普朗克、爱因斯坦等德国物理学家没有出现,玻尔同样也没有出现。 他想找人问问,这是怎么一回事,可身边的老师卢瑟福正在和来自天南海北的物理学家们交谈着,而布莱克特和德布罗意也和他自己一样,都是第一次参加会议的新人。 找了一圈,最后陈慕武只能和相较而言比较闲的朗之万打听起这件事。 朗之万显然知道个中缘由,所以他简单告诉了陈慕武,第一次世界大战打完之后,德国有多么不受欧洲待见,就连德国的物理学家也因为城门失火,而成为了被殃及的池鱼。 “可是,爱因斯坦博士呢?他不是早就已经退出了德国国籍吗?”陈慕武不解地问。 “虽然事实确实如此,这次会议也的确邀请了他,但爱因斯坦先生仍认为自己是一个德国人,既然会议不邀请其他的德国科学家,那么他自己也不应该来参加这个会议。” 爱因斯坦对德国,可谓是爱之深恨之切,他虽然因为犹太血统被那些德意志物理学家们所抵制,但是当德国物理学家们被全世界一起抵制的时候,他也表现得像普朗克那样,毅然决然地选择和大家站在一起。 “不过,”朗之万继续说道,“你要是想和爱因斯坦见面的话,等会议结束之后,可以跟我一起去德国。我刚好也打算去柏林,拜访一下那边的物理届同仁。” 听到朗之万的这个提议,陈慕武没想好该不该答应他。 毕竟夏季学期也就还有一个月就要结束了,可自己的毕业论文还没着落。 而且,也不知道去德国需不需要再办一张签证,时间上还来不来得及。 还是等今天的会议结束之后,和老师卢瑟福问问情况再说吧。 “多谢朗之万教授,您这个提议,容我回去考虑一下,再给您答复。” “没关系,只要会议结束之前,你能给我一个消息就行。” 正在这时,又有人前来和卢瑟福打招呼,他操着和陈慕武差不多的英语口音,一听就知道来者是一个美国人,而且还是高贵的纽约口音。 “卢瑟福爵士,您好,我是欧文·朗缪尔,来自美国通用电气公司。” 陈慕武敏锐地捕捉到了这样一个信息,向自己狮子大开口的通用电气是吧,恨得他牙根痒痒。 不过,怎么索尔维会议,还会有通用电气的人来参加? 事实上,现在各个大的技术公司的实验部,也是物理化学实验研究当中不可小觑的一股力量。 就像AT&T的贝尔实验室里,戴维孙能做出来电子衍射的实验一样,那么通用电气的实验室里出几个科研功底深厚的科学家,也就不是那么奇怪了。 虽然陈慕武不认识眼前这个朗缪尔,但是他在之后也曾以一个通用电气工程师的身份,获得过诺贝尔化学奖的。 朗缪尔继续说了下去:“爵士,几个月之前,我们收到了一封从卡文迪许实验室寄出来的信,信上询问一种由我们实验室前段时间才刚刚设计制造出来的真空泵的价格。但给了回复之后,就没有了下文。不知道伱知不知道这样一件事?还是说这个写信的人是一个骗子,打着卡文迪许实验室的旗号出来行骗的?” 朗缪尔这一番话说完,让陈慕武有些尴尬。 这就是不是冤家不聚头?为什么没回复,你是真不知道,还是揣着明白装糊涂? 卢瑟福深吸了一口烟斗,然后又把口腔中的烟雾深深地吐了出来:“你知道陈慕武这个人吗?” “就是前段时间,刚刚发现了黄帝星的那个?” “没错,”卢瑟福指了指站在自己身边的学生,“就是他,写信给你们要求购买真空泵的,也是他。” 朗缪尔顺着卢瑟福的手指望去,然后就看到了陈慕武,以及站在陈慕武身边的德布罗意。 他虽然不认识陈慕武,但却认出来了不久前登门买真空泵的大金主:“德布罗意阁下,没想到你也在这里。” 卢瑟福继续补着刀:“没错,就是他替我们买了那台昂贵无比的真空泵,并把它带到卡文迪许实验室里,陈和路易才能完成那个早就设计好了的实验。只凭我们卡文迪许的财力,实在是买不起那么一台价格高达八千美金,比黄金还贵的真空泵。” 朗缪尔显然也听出来了卢瑟福话里的挖苦之意:“爵士,我们真不知道你们要这台真空泵是做实验用,如果知道的话,就算是公司董事会不答应,我想爱迪生先生也一定会自掏腰包免费送上一台的。毕竟能和卡文迪许这家全世界最伟大的物理实验室进行合作,一定会是我们通用电气的荣幸。” 陈慕武悄悄翻了个白眼,心中暗自腹诽,怎么早不说这种话! 现在冤大头德布罗意的钱交了,实验做完了,论文也已经发表了,再来说这种毫无意义的马后炮,又有什么用! “算了算了,这件事儿都已经过去了,等下次有机会时,我们再合作吧!”卢瑟福打了个圆场。 在朗缪尔身后,还有许多排队想和他打招呼的人,他不想再在这个美国人身上浪费更多的时间了。 朗缪尔也知趣地退到旁边,尴尬地朝陈慕武笑了一下:“不好意思,陈先生,这其中真是一个误会,不然这样,等这次会议结束,回到美国之后,我就让公司的同事们把款退回来,这台真空泵算作是通用电气赞助的,如何?” 陈慕武还没说话,大金主德布罗意就率先摆明了态度:“没什么必要,朗缪尔先生,现在我们已经利用这台真空泵做完了实验,就连论文都已经白纸黑字地发表在了期刊上了,想要再在后面添上一段鸣谢贵公司的话也来不及。更何况区区几千美金,又不是什么大钱,就不必如此大费周章了。” 他同样也没给朗缪尔一个好态度。 “陈,布莱克特先生,我们不要一直站在这里了,也到会场的其他地方,和诸位老师前辈们打打招呼。” 陈慕武也早就想去到周围去看看,所以他从善如流。 本想上来打个招呼的朗缪尔,不论是在卢瑟福那里,还是在陈慕武和德布罗意这里,都是一张热脸贴了冷屁股,只能悻悻离去。 在会场里,陈慕武又见到了一位三一学院的老学长,威廉·亨利·布拉格,也就是俗称的老布拉格,他已经记不清,这是自己见过的第多少个诺贝尔物理学奖得主了。 和之前在记者面前,用星期一三五和二四六来调侃光的波粒二象性是不一样,老布拉格已经在最新一期《自然科学会报》上看到了陈慕武和德布罗意发表的那篇论文。 他对这个实验很感兴趣,不但是因为论文当中用到了以他的姓氏命名的布拉格定律,还因为这个实验和X射线晶体衍射很类似,而老布拉格,正是因为此项实验,才和自己的儿子小布拉格一同获得了诺贝尔奖的。 “陈,当初我听到你提出来电子也有波动性时,第一反应就是感觉这个观点实在是太荒谬了。但没想到,你这么快就能把实验给做了出来,而且还得到了一个又快又好的结果。” “布拉格爵士,这都要多亏了你提出来的布拉格定律给了我启发,我才能想到用衍射来证明电子的波动性。” “陈,你不要夸大我的作用,那个定律都已经问世了那么多年,怎么这段时间里,却没有一个人能想到用电子做实验? “不得不说,你的到来,让已经快要成为一潭死水的英国物理学界,重新带来了活力,让我仿佛又回到了当初开尔文勋爵和我的老师瑞利三世还在世的时候,那时生机勃勃的英国物理学界,我还是记忆犹新。 “可现在,要不是你的出现,我觉得用不了三十年,我们就要被美国超过,并被狠狠地落在身后了。” (本章完) 60诺贝尔奖的提名 人一旦上了年纪,就很容易伤春悲秋,怀念过去。 老布拉格其实比卢瑟福还要大上九岁,他今年也是年过花甲的一个老头儿。 陈慕武恪守着尊老爱幼的中华传统美德,表现出一副很礼貌的样子,仔细聆听着他的教诲。 直到,老布拉格在一阵对英国物理大不如前的感怀结束之后,对他说出下面这段话。 “陈,今年,我打算向瑞典皇家科学院写信,提名你获得今年的诺贝尔物理学奖。 “我想,无论是伽马射线还是可见光的散射,还是设计实验验证了电子具有波动性这个结论,都值得的让你拿一个诺贝尔物理学奖,甚至一个都还不够。如果你的实验稍微做得慢一些,没准儿伱还可以再拿第二个,第三个……” 老布拉格对诺贝尔奖认识得很是深刻,他只提到了陈慕武的实验功绩,但绝口不提他所做出来的各项理论。 这是因为虽然1921和1922两年的诺贝尔奖,分别颁给了理论物理学家爱因斯坦和玻尔,但在原时空下一次颁给理论物理学家,在原时空还要等到戴维孙-革末和小汤姆孙分别用实验证明电子具有波动性之后,诺贝尔奖评委们,才会让德布罗意靠着物质波理论领走物理学奖。 海森堡、薛定谔和狄拉克这三巨头也是如此,要不是狄拉克在他的方程中预言的正电子被美国的安德森偶然发现,他们三个只凭借提了几个矩阵或方程的理论,是绝对不可能拿到诺贝尔物理学奖的。 但陈慕武现在无暇考虑理论和实验到底哪个更重要这个问题,因为在刚刚,老布拉格在最后所说的第一句话,已经深深地震惊了他。 自己要被提名诺贝尔物理学奖了? 陈慕武也不是没想过自己能拿诺贝尔奖。 在他上一次的计算当中,自己很可能能拿到1927年的诺贝尔物理学奖,也就是替代原时空里康普顿的那一个。 怎么现在,比自己规划的时间提前了三年多,他就已经拿到了诺贝尔物理学奖的提名了? 这实在是让陈慕武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不过,再仔细想想,康普顿能拿奖,不是因为他提出来的理论解释了伽马射线的散射,而是因为在云室里找到了反冲的电子,用实验证明了光确实有粒子性。 而自己现在不但用实验证明光的粒子性,还同样用实验证明了电子的波动性,再外加一个可见光散射的实验,三大实验傍身,基本上已经能够完全满足此时诺贝尔奖评委会主席阿尔瓦的学术审美了。 “多谢,多谢爵士。能获得你的提名,是我的荣幸。” 陈慕武不忘对老布拉格表示自己的感激。 不过,他又想到,如果自己想要在今年冲奖的话,除了老布拉格的这个提名,他是不是也应该同样向其他几个能向评委会提名的前任得主们暗示一番? 但这样做,是不是又会显得他的功利心太重? …… 除了老布拉格,陈慕武还见到了从美国过来的布里奇曼。 他基本上是一到会场,和那几位有名的泰斗级前辈打了招呼之后,就直奔陈慕武而来。 因为自己手下曾有过一个中囯博士生,所以他对同为中囯人的陈慕武不带有任何偏见,反而十分热情。 一阵客套的寒暄之后,布里奇曼还是对陈慕武说,美国有许多物理学同行都想见见他,尤其是自己在哈佛实验室里的大老板杜安教授。 因为陈慕武在去年年初发表的第一篇论文,虽然让康普顿把他骂了个狗血喷头,但杜安在重复了散射实验之后,也不得不对陈慕武的理论表示了赞同。 而且,陈慕武在今年年初发现的黄帝星,也让美国国内掀起了一股观星热潮。 人们在享受着柯立芝繁荣的同时,很多家庭都会愿意花上几个钱,给自己家里的孩子买上一台放大倍数不是那么高的望远镜,让他们也从小就感受一下天文学的熏陶。 布里奇曼十分欢迎陈慕武到美国去访学访问,希望他能收回在《时代》周刊上的那份发言。 陈慕武觉得一直都在象牙塔里的布里奇曼,只凭借在大学里看到的那些彬彬有礼风度翩翩的中囯留学生而产生了错误的感受,可能并不知道当今世界对华人的观感究竟如何。 但他也不想多说几句话,来纠正他的看法,只好笑着把布里奇曼的这句话给糊弄了过去。 …… 会场中基本上都是德高望重的物理学家,并没有几个年青人。 除了陈慕武、布莱克特和德布罗意从剑桥来的这三人组,还有那位跟他们从法国一道来比利时的布里渊父子中的儿子小布里渊之外,就属一个从瑞士苏黎士来的人最年轻了。 起初,一行人因为年龄问题,都没想着去和这位年轻的物理学同行打招呼,而是围在居里夫人身边,想要经德布罗意引荐,和这位同卢瑟福一样都是放射性物理的开山祖师打招呼。 陈慕武盯着居里夫人面前桌面上摆着的那个笔记本,忽然想到科普文章中曾经说过,居里夫人在实验室中用的笔记本,在一千多年之后,仍然具有放射性。 他在琢磨是不是等休会的时候,提醒居里夫人一下,让她再做实验的时候,一定要做好个人防护。 或者干脆在会议上申请做一个发言,就专门向物理学同行们,简单讲述一下放射性物质对人体的危害性? 不光是居里夫人因为放射性落下了病根,造成了再生性贫血,自己的老师卢瑟福,也是正值壮年时,就同样英年早逝。 虽然陈慕武记不清,卢瑟福到底是因为辐射还是抽烟过多了。 …… 在大会主席洛伦兹致完本届索尔维会议的开幕词之后,就开始请与会人员上台发言。 因为会议日程很紧凑,所以每个人的发言时间,都被限制在不超过二十分钟,然后再拿出二十到三十分钟的时间,供现场众人讨论。 经过洛伦兹的介绍,陈慕武才知道,上午被他们忽略的那个大上几岁的同龄人,居然是从苏黎士大学来的薛定谔,他获得了和德布罗意的哥哥莫里斯在1911年第一次索尔维会议相同的职务,将在本次会议上担任书记官。 等休会之后,是不是也上前问问这位虐猫达人,他到底养不养猫? …… 会议刚开始的两天之内,会议的进程很是正经,完全就是跟随会议的主题,不少人都登台讲了讲,自己在金属电导上都有哪些发现。 此时距离1911年,莱顿大学的卡末林·昂内斯教授发现超导现象,已经过去了十几年的时间。 所以这些讲演中,有一大半都是有关各种金属单质和合金的超导现象和温度。 陈慕武对这些其实不是很感兴趣,他在笔记本上写下一个“迈斯纳效应”这样一个在旁人看来不明所以的词组之后,就继续躲在会场的一个角落里,润色着打算在会上宣读的那篇论文。 他之所以没和自己的老师坐在一起,不是因为卢瑟福在会场中坐在中心位置,周围各种大佬云集,主要是因为这些人都喜欢闲着没事抽上两口,一到集体讨论的时间,会场中的那一片位置总是仙气飘飘,仿佛进了玉皇大帝的那个天宫。 陈慕武现在待的这个地方,不但远离云雾中心,而且还有一定的空气流通,让他尽可能地远离焦油还有尼古丁的侵害。 …… 从本届会议的第三天上午开始,会议的内容就不再局限于金属电导率这一个问题,而是可以让大家自由发言讨论了。 当天下午,陈慕武终于获得了属于他的二十分钟登台演讲的机会。 因为在第一天上午,他已经和现场的绝大多数物理学家们都见过面,所以陈慕武这次再现身,也就没引起观众们太多的惊讶。 虽然时间紧迫,但陈慕武还是用了开头的几分钟时间,提醒各位同仁,以后再做放射性实验时,一定到做好个人的防护工作。 他也不奢望与会众人能全部听进心里去,但只要有一个人听了他所说的话,回到实验室之后,能做出相应的改进和防范,那么他的这一举动,也就算了没有白费。 说完这些之后,陈慕武才进入到了正题。 “女士们,先生们,在来到布鲁塞尔的半个多月前,我在卡文迪许实验室里,跟着我的同学斯通纳做了半个多月的有关原子核外电子层和轨道的实验。 他的这篇根据实验结果写成的论文,将发表在下个月的《自然科学会报》上,有关这个实验的内容,我在此简述一二:…… “…… “为什么一个电子亚层中,最多可以有2(2L+1)个电子,却只能最多有(2L+1)条轨道?我想我已经找出了一个答案。 “那就是在玻尔提出的主量子数n,以及索末菲提出来的角量子数l和磁量子数m这三个量子数的基础上,再增添一个第四量子数。 在一个原子中,决不能有两个或两个以上的同科电子,对它们来说,在外场中它们的所有量子数都是相等的。如果在原子中出现一个电子,它们的这些量子数在外场中都具有确定的数值,那么这个态就说是已被占据了。 “这是我的老师卢瑟福提出来的原子太阳系模型给我的启发,……” 登台发言的陈慕武,仍不忘拍了一下自己老师的马屁。 “……虽然这一模型已经被更先进的玻尔模型所取代,但我却从地球围绕太阳公转的同时,还会绕着自己的的地轴自转这一现象中得到了灵感。” “我把核外电子也类比成了地球,而这第四个量子数,我认为它就应该是电子的自旋。” (本章完) 61自旋违背相对论 “如果认为电子具有自旋,那么,我想,就能很轻松地解释光谱的精细结构,以及反常塞曼效应。” 塞曼效应,是指原子光谱在磁场中一分为三的一种现象,是1896年由荷兰阿姆斯特丹大学的彼得·塞曼在实验中偶然发现的。 塞曼把这个现象报告给了自己的老师洛伦兹,后者用理论很好地对这个现象做出了解释。 于是两人在1902年,共同获得了当年的诺贝尔物理学奖。 但是在塞曼发现这个以他名字命名的效应的一年之后,又有实验物理学家们发现,有时候,谱线并不会一分为三而是变为多条,谱线之间的间隔也不尽相同。 所以后来人们把谱线一分为三的现象叫做正常塞曼效应,而其他情况则被称为反常塞曼效应。 此时正坐在台下C位,被卢瑟福和居里夫人夹在中间的洛伦兹,对陈慕武在话语中提到的反常塞曼效应很感兴趣。 因为他当年的理论只能解释正常的那一半,而对另一半反常效应却无能为力。 这一现象的理论解释,则是已经足足困扰了当今物理学家们二十多年。 因此洛伦兹虽然已经退休,但他的注意力还是被陈慕武所吸引,思维也是跟着他的演讲仔细思考起来。 甚至听到兴起时,他还举手提问道:“陈,你说电子的自转,哦不,自旋,所以才能因此产生磁矩,对吗?” “是这样的,洛伦兹教授,这也就是为什么,一条光谱会在磁场中分裂为多条。” “那么这个自旋的具体数值是多少,是二分之一吗?” “没错,我想电子的自旋角动量,正应该是正负二分之一约化普朗克常数,前面的正负关系,满足右手定则。” 洛伦兹之所以知道这个数值是二分之一,因为早在1921年,来自德国图宾根大学的阿尔弗雷德·朗德教授在研究反常塞曼效应时,认为描述电子状态的磁量子数m不应该取整数,而应该在整数后面加上一个二分之一。 但这个二分之一究竟是什么,就没人能说得清了。 现在陈慕武一提到电子还有自旋,那么自旋同样能产生磁矩,洛伦兹自然就联想到了那个让人纠结的二分之一。 台下的洛伦兹稍微沉吟了一会儿,他开始在心中进行起了一个定性半定量的计算,偶尔还拿起笔来,在纸上写写画画。 半晌之后,洛伦兹才开口说道:“陈,我想你这次可能在这个问题上,犯了一个大的错误。” “请教授您指教。” 听到自己提出来的自旋被洛伦兹给否定,陈慕武不但不惊讶,反而仍是信心十足。 他甚至都知道,洛伦兹接下去要说些什么。 “你说电子的自旋角动量是普朗克常量,那么也就是10数量级,自旋角动量又是电子质量、速度和半径的乘积,电子质量是10数量级,而电子的半径是10数量级。 “这样算下来,这个电子‘赤道’,既然伱说电子像是地球那样自转,那我就姑且认为它同样有赤道,这个赤道上的线速度,就应该是10=10数量级,这个速度已经是比10数量级的光速大了几百倍。 “但是,按照爱因斯坦的相对论理论,世界上没有速度可以超过光速,所以按照你给出的数据,我们得到了一个错误的答案。 “这也就说明,事情的真相只可能有两种情况,一是电子并没有自旋,二是即使有自旋,他的数值也不会是你给出来的这个,而是应该比它小上很多才对。” “但我个人还是倾向于第一种,也就是说电子并不存在自旋这回事。” 洛伦兹一番话说完,场下的观众都跟着点了点头,表现出一副大佬儿说的话很有道理的意思。 金无足赤,人无完人,陈慕武震惊物理学界了这么久,也总该有一次犯错误的时候了吧? 只有卢瑟福稍微皱了皱眉头。 因为一年多的时间相处下来,特别是最近,陈慕武还亲自设计实验,证明了那个他原本以为是异想天开的电子波动理论。 这让卢瑟福在心中已经有些默认,不管陈慕武提出什么理论,基本上都是准确无误的,他就是有这样天才般的敏锐的物理学直觉。 而且,刚刚陈慕武在引出电子具有自旋这一属性的时候,还列举出了自己过去提出来的原子太阳系模型。 听到这段话时,卢瑟福还有些洋洋自得,看来自己这个已经玻尔改进的模型,也并不是一无是处。 但洛伦兹的一番话,就否定了陈慕武的自旋假说,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他老卢脸上也有些挂不住。 不过,看台上自己这位学生,仍然面不改色心不跳,难道他已经想好了应对洛伦兹这个诘难的答案了吗? 正像卢瑟福想的那样,陈慕武一听见洛伦兹提出来电子自旋有问题,就立刻明白了他说的问题出在哪里,也就给出了问题的解决办法。 事实上,在原时空里,提出自旋理论的塞缪尔·古德斯密特和乔治·乌伦贝克,当时只是荷兰莱顿大学的两名学生。 他们痴迷于泡利不相容原理,然后提出来电子自旋这个概念,向他们的老师保罗·埃伦费斯特提交了一篇篇幅不足一页的论文。 埃伦费斯特一边让他们把论文发表在《自然》周刊这本物理学期刊上,一边又给荷兰国内德高望重的洛伦兹写信介绍了这个新理论。 然后洛伦兹在回信中,就以电子自旋的线速度超越了光速为由,否定了这个新理论。 埃伦费斯特把洛伦兹的回信给两位学生看过之后,两人请求自己的老师,向期刊编辑部写信要求撤回这篇论文。 但可能是埃伦费斯特这时候犯了懒,就劝自己的两个学生,你们还年轻,在期刊上犯个错误,丢个人,也不是什么大问题。 就是因为这个一时犯懒的理由,才能让这篇论文歪打正着地最终问世,电子自旋才在物理学界引起了轩然大波。 没想到,现在换成陈慕武在索尔维会议上提出了电子自旋的概念,洛伦兹仍然是第一个跳出来,以电子速度超光速这个理由,反对电子具有自旋的物理学家。 其实陈慕武有许多种能反驳洛伦兹诘难的办法,比如说自旋其实是粒子的一种本征内禀属性,并不是真的像地球在自传。 或者说不应该把电子看成是一个实心球模型,而是像光子那样看成是一个没有大小的点粒子等等。 但上面这些答案有的回答起来太麻烦,而有的涉及到的知识又太超前。 现在量子力学还没有真正被建立,不管是玻尔也好还是索末菲也好,都是在旧量子论中构建的原子模型,也就是用半经典半量子的方式,来处理微观世界中的问题。 所以陈慕武只能选择以子之矛攻子之盾,既然洛伦兹提到了相对论的事情,那么就依然用相对论来反击就好了。 “洛伦兹教授,既然您提到了相对论,也提到了说如果电子有自旋,那么它的速度就将超越光速。 “只是您忘记考虑了一点,那就是在高速条件下,电子的质量也会发生改变,不能再用静止质量m来计算电子的质量,而是应该用这个质量乘上以您的姓氏命名的洛伦兹因子得到的电子动质量,也就是m=γm才对。 “众所周知,速度越大,那么γ就越趋近于零。这样一来,在高速条件下,电子的质量也会随着速度的增大而增大,此时再去计算电子的速度,就会发现其并没有超过光速,仍然是符合相对论光速不变原理的。” 包括洛伦兹在内的现场物理学家们,听完陈慕武的“辩解”之后,又同样觉得他说的也很有道理。 “那么,除了反常塞曼效应之后,还能不能再设计出一种实验来,用以验证电子确实具有自旋这个属性呢?” 台下又有人提问道。 没有爱因斯坦,也没有玻尔,观众们基本上都是各个实验室的领头人。 虽然陈慕武提出来的电子自旋,或许能够很好地解释光谱的精细结构和反常塞曼效应,但他们总想着再找到一个确切的实验,能完全证明,电子确实有自旋。 “十分抱歉,我只是因为看到卡文迪许实验室的同学斯通纳刚好在做这个实验,才想到了第四个量子数,又因为朗德教授的研究珠玉在前,才想到了这个二分之一,会不会是电子的自旋这个解释。 “至于如何设计新的实验,对电子是否存在自旋进行验证?很抱歉,我目前对这个问题,还没有具体的想法和思路。” 陈慕武说完,又在台上讲了几句结束语,就总算完成了他在本届索尔维会议上的发言。 虽然时间远远超过了大会规定的二十分钟,但现场却没人在意这件事情。 毕竟他提出了第四个量子数,已经是算是原子模型中的一个重大进展。 更何况,陈慕武再次语不惊人死不休——已经没人能数的清,这一年多以来,他到底提出过多少个惊人的理论了。 在众人的掌声中,陈慕武仍然回到了那个属于自己的角落里。 他没有再继续听接下来的人发表的演讲,而会场中的大部分人也都心不在焉,大脑中思考着的。都是刚刚听到电子自旋。 几分钟之后,叼着烟斗的卢瑟福起身离席,看那意思,好像是要去场外抽一袋烟。 路过陈慕武身边时,卢瑟福不经意地敲了敲他的桌角,示意陈慕武跟自己一起到会场外面去。 (本章完) 62索尔维会议合影 走出会场大门,卢瑟福点燃烟斗中的烟草,深吸一口然后问道:“陈,你是不是早就想好了这个验证实验该怎么做,但是没在会议上说出来?” 就像陈慕武一眼就看出来,卢瑟福到场外抽烟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一样。 和他相处了一年多时间的卢瑟福同样也看出来了,陈慕武似乎对与会众人在隐瞒着些什么。 今天已经是本届索尔维会议进行的第三天,在前几天的时间里,卢瑟福一想抽烟,他就会直接在自己的座位上吞云吐雾,也不顾及旁边还有洛伦兹这样的老翁,以及居里夫人这样的女士。 因为现在抽烟还是很稀松平常的一件事情,既没有二手烟的概念,也没搞明白吸烟是很危害健康的一种行为。 但在自己演讲完之后,卢瑟福就突然起身,举着烟斗直奔自己身旁的大门而来,陈慕武知道,这显然应该就是有什么话要对他说。 老师的眼光还真是老辣,一眼就看穿了陈慕武的鬼把戏。 于是他也就不再藏着掖着,而是站到了上风口吸不到二手烟的位置,然后直接告诉了卢瑟福答案:“主任,没错,我确实想好了,应该如何做这个验证电子存在自旋的实验。 “而且这个实验已经被人成功地做了出来,不过我想因为会场上的众人,都在思考着反常塞曼效应,所以才没人注意到这个实验。 “我想重复奥托·施特恩和瓦尔特·格拉赫在前年做的那个验证空间量子化的实验,应该就能很好地验证,电子具有自旋。” 1922年,施特恩和格拉赫做了一个实验,让在高温炉火中加热的银金属向外释放出银原子,并让银原子束通过一个非均匀的磁场之后,观测到了分立的磁矩,从而证实了空间量子化的存在。 为此,施特恩还获得了1943年的诺贝尔物理学奖。 但是在给施特恩的颁奖理由中,却完全没有提到这个直接导致电子自旋概念提出的实验。 这是因为当时实验的另一位参与者,格拉赫,已经成为了卐字科学家,所以不但他自己没能被授予诺贝尔奖,连同以他姓名命名的实验,都被诺奖评委会剥夺了出现在颁奖理由中的资格。 关于他们发现分立磁矩,还有一段逸事,那就是一开始,格拉赫并没有在冷凝玻璃盘上观察到银原子。 这是因为银作为一种白色金属,在屏玻璃上显示得不是很明显。 但是,当格拉赫把这个玻璃盘递给施特恩之后,上面的银原子就突然显了踪迹。 因为德国马克大幅度贬值,施特恩抽不起高质量的雪茄,只能抽含有硫的劣质雪茄。 烟雾中的硫遇到银之后,生成了黑色的硫化银,这才让实验结果显现了出来。 也多亏了穷,才能让这个实验得到成功,倘若是换成德布罗意来做这个实验,那么估计很难得到正确的实验结果了。 听他提起了这个施特恩-格拉赫实验,卢瑟福立刻就明白了陈慕武的意思。 只是他不理解,既然这个实验已经早就被人做了出来,那陈慕武还在发言中藏着掖着做什么? 听完老师的问题,陈慕武笑笑说道:“主任,虽然因为银原子只有一个最外层电子,但终归是有点说服力不足。 “所以我打算换一种实验材料,用基态的氢原子来替代银原子,因为基态氢原子中的电子不存在轨道角动量,所以如果仍然出现了和施特恩-格拉赫实验里同样的结果,那么就能说明,一定是电子中存在着其他的磁矩,而磁矩就是角动量,也就是电子的自旋。 “我想把这个实验当做是我的毕业论文,这次您看如何?” 自从之前提出用不相容原理当毕业论文被卢瑟福否了之后,陈慕武就一直在思考,该用什么做替换。 虽然此前也已经想到了两种,但他总感觉多多少少都有些不合适。 然后他这几天在写电子自旋的提纲时,自然而然就想到了这个实验,把它做出来并写成论文的话,应该是目前最应景的一篇了。 果然,在听了陈慕武的想法之后,卢瑟福两眼放光:“好,好,就做这个实验,写这篇论文!等索尔维会议一结束,我们回到卡文迪许实验室,我就让卡皮察立刻给你安排。” 卡皮察已经当上了磁学部的助理负责人已经一年,陈慕武这个实验要用到磁场,找他正好是专业对口。 “主任,”陈慕武想起来第一天朗之万和他说的话,“会议结束之后,我还想请几天假,从比利时顺路去一趟德国,拜访一下普朗克教授和爱因斯坦博士。当初我的第一篇论文能够发表,这两位前辈对我也有很大的帮助。” 卢瑟福想都没想,就拒绝了陈慕武的口头请假条:“没时间!想和他们见面,以后机会还多的是,但是,你这个实验不赶快做的话,很可能就被别人捷足先登。 “毕竟今天在会场里,已经有很多人都听到了伱的想法,虽然他们现在可能一时半会儿还没反应过来,但等回去之后,只要他们之中有一个人也想到了你这个点子,并抢先一步做了实验的话,那你可就前功尽弃了。” 他话说的很激动,可能是想到了二十多年前,自己的论文被居里夫妇和贝克勒尔抢先发表了的那一次。 陈慕武知道卢瑟福并不是独断专横,而是很耐心地和他自己讲了道理。 这样看来,本次德国之旅的打算应该是泡了汤。 也不知道下次和德国的普朗克还有爱因斯坦见面会是什么时间? 总不能是三年之后的下一届索尔维会议吧? 跟着卢瑟福重新走进会议现场,回到座位上的陈慕武,提笔给爱因斯坦写了一封信,告诉他自己本想着去柏林拜访,但因为突发事件要赶回卡文迪许实验室里做实验,只能等下次有缘再见。 陈慕武打算把这封难得没用打字机写出来的亲笔信交给朗之万,请他代为转交给爱因斯坦。 …… 在会议上宣读完论文之后,陈慕武就觉得自己此行已经完成了既定的所有任务。 他干脆翘了第四天全天的会议,打算在走马观花地逛一逛比利时首都布鲁塞尔。 毕竟,总不能白来一趟,是不是? 当然,在当天晚上天黑之前,陈慕武还是赶回了索尔维国际物理化学研究所的大楼。 因为今晚这里将举行丰盛的晚宴,当做是给诸位物理学家们提前举行的一场践行宴。 毕竟明天上午本届会议就将结束,如果当晚再举办践行宴的话,估计很多人都已经踏上了返程的旅途了。 陈慕武赶到大楼的时候,这场宴会已经开始。 比利时人没有三一学院晚宴那样古板,大家在宴会厅里也不为了吃饭,而更多的是和同行们应酬聊天。 在舞台角落里还摆着一架钢琴,有个姑娘正坐在琴凳上,为这场宴会弹奏着优美的旋律。 老师卢瑟福那边依然很热闹,许多人围在那里谈天说地。 陈慕武随便捡了一些食物,就又走到了布莱克特和德布罗意身边。 明天拍完照片之后,大家就将分别,布莱克特跟随朗之万师徒去德国——爱凑热闹的德布罗意当然不会错过见爱因斯坦的机会;而陈慕武,仍是跟着卢瑟福回剑桥。 薛定谔也借这个机会,端着酒杯和陈慕武搭上了话。 听到用德语味儿的英文打的招呼,陈慕武干脆和他直接用德语谈起话来。 薛定谔开门见山,直接称赞陈慕武的电子波动理论的正确性,并祝贺他用实验验证了这个理论。 小陈这才想起来,薛定谔自从见到了德布罗意的论文之后,就想着既然物质都是一种波,那么能不能给这个波找出一个波动方程来。 而且他的波动方程搞出来的时候,电子衍射实验都还没成功。 现在自己比原时空提前半年多的时间,就已经弄出来了物质波理论,会不会也会让薛定谔方程提前问世? 这真是一环套一环,等回到卡文迪许实验室,做完那个验证电子自旋的实验之后,看来就要接着发表波动方程的论文了。 李宗盛那个歌怎么唱来着?还真是“终日奔波苦,一刻不得闲”! 又和薛定谔闲聊了几句,陈慕武最终忍住了,没有突兀地问他是不是喜欢猫在这个问题。 …… 第二天,陈慕武睡了个懒觉,掐着时间,九点才走到研究所的大门外。 研究所门前,利奥波德公园的一块草坪上,已经为大合影摆好了一排带靠背的椅子。 陈慕武这个级别,根本不敢奢望自己能坐到椅子上。 他很自觉地像去年秋天在卡文迪许实验室拍照片的那样,然后又很自觉地找到了同样在最后一排游荡的布莱克特,全场最高的两个人,又站到了一起。 站在后排最中央的陈慕武,觉得自己颇有一种一览众山小的气势。 他的视线像前排大佬儿处扫过去,然后就有发现了一件有些可笑的事情。 “聪明的脑袋不长毛”,虽然早上九十点钟的日照还不是很强烈,但眼前一个个光秃秃的脑袋壳,却把太阳光反射得熠熠生辉。 摆在对面正中央支架上相机的快门机械地响了一声,陈慕武的表情就此定格到了底片上,带着盈盈的笑意。 大合照拍完之后,摄影师还提供单独的拍照服务,他要凭借着这项业务,赚上一笔外快。 因为拍一张照片的价格并不便宜,所以陈慕武只挑了几个他认为比较年老的人一起拍了照片。 像朗之万这种一直活到了二战之后的人,根本不在他的考虑范围之内。 就在陈慕武觉得照片拍的差不多,打算和卢瑟福离开的时候,昨天在践行宴上弹钢琴的那个棕发姑娘蹦蹦跳跳地走到他面前,大大方方地对他说了几句话。 陈慕武只听懂了第一开始的一句“Bonjour”,确定了这个姑娘说的是法语,然后剩下的几句话,他是一句都没听懂。 刚好在旁边站着的德布罗意,脸带笑意地给他翻译道:“她说,想和你一起照张相。” 姑娘估计看出来了陈慕武没听懂,也用手指了指草坪前的那具相机。 (本章完) 63特权阶级的好处 陈慕武有点儿尴尬。 因为无论是在剑桥大学,还是在卡文迪许实验室里,他的周围都是清一色的大老爷们儿,基本上看不到同龄的女孩子。 在这一点上,陈慕武就必须要严肃批评一下自己的老师卢瑟福了。 他做的就不如玻尔,只顾着给自己找了个好女婿,把独生女嫁给了福勒,但全然不顾实验室里其他的大龄单身男青年。 而相比之下,玻尔则娶了个贤妻良母的好太太。 玛格丽特十分热心地给每一位来到哥本哈根研究所的小伙子们,介绍丹麦本地的姑娘,为的就是把他们牢牢地拴在自己丈夫的手下。 如今眼前突然出现了一个青春靓丽的漂亮姑娘,还说什么要和他一起照张相,这可着实吓了陈慕武一跳。 比利时的姑娘们,都这么热情主动的吗? 还是说自己已经因为在物理学和天文学上的贡献而声名显赫,连远在比利时的布鲁塞尔,都有了他的粉丝了? 德布罗意还站在一旁,一脸不怀好意地等着看他的笑话。 反应过来的陈慕武立刻表现出了一副绅士的样子,只是照一张照片而已,又不会对自己造成什么影响。 毕竟是和他见面的第一个粉丝,自然要好好对待。 陈慕武微笑着对她点了点头,指了指不远处的照相机。 然后他挥了挥手,朝摄影师呼喊道:“劳驾,帮我们再拍一张照片。” 两个人肩并肩站在一起,以草坪和身后的大树为背景,拍摄下了一张照片。 “Merci, monsieur Chen!” 等摄影师示意两人,照片已经拍好之后,姑娘就对陈慕武说了句法语。 这句陈慕武大概是听懂了,他知道第一个单词是“谢谢”。 第二个是德布罗意偶尔说顺嘴时,会脱口而出的法文中的“先生”。 而第三个,则是他自己的姓氏,陈。 说完这句话之后,姑娘又似乎有些脸红地跑离了他的身边,留下了一个一头雾水的陈慕武愣在原地。 “陈,你知道刚才那个姑娘是谁吗?”德布罗意笑问道。 陈慕武不明所以:“她?她不就是在昨天践行宴上,为大家演奏钢琴的那位姑娘吗?” “不错,你的记性很好!可我想问你的是,伱知不知道她叫什么名字。” 陈慕武摇了摇头。 “她叫艾芙·丹妮斯·居里,是居里夫人的小女儿,现在还是塞维涅学院的一名学生。估计是她今年刚好有些时间,所以就和她的妈妈居里夫人一起来布鲁塞尔开会,顺便游玩几天。” 听到德布罗意说出来这个名字,陈慕武有点儿吃惊。 在得知这个事实之前,他完全没把艾芙和居里夫人联系到一起过。 毕竟刚才那个姑娘是一头棕色头发,而居里夫人则是一头金发。 不过经德布罗意这么一说,陈慕武又仔细回想一下,感觉艾芙和她妈妈的眉眼之间,确是有那么几处相似的地方。 皮埃尔和玛丽夫妇一共有两个女儿,大女儿伊蕾娜,嫁给了老居里夫人之后的助手,弗雷德里克·约里奥。 两人婚后,为了把居里这个伟大的姓氏传承下去,这对小夫妻把他们的姓氏改为了约里奥-居里,也就是后人俗称的小居里夫妇。 当然,现在弗雷德里克仍在朗之万手底下读博士,还没被介绍给居里夫人做助手。 题外话,小居里夫妇的女儿海伦·约里奥-居里,后来嫁给了自己的同事米歇尔·朗之万。 这两个人,一个是居里夫人的外孙女,一个是朗之万的孙子。 陈慕武记得,他曾经读到过一本《居里夫人传》。 这本传记的作者,就是刚刚的那位艾芙·居里。 艾芙生于1904年,比陈慕武小两岁多一点。 就像德布罗意说的那样,不到二十岁的艾芙现在正就读于巴黎的塞维涅学院。 这个学校虽然名叫学院,但其实只是一所高中性质的学校,学生在毕业之后,能获得一个法国特有的文凭,业士学位。 这个学位介于高中文凭和学士文凭之间,差不多相当于后世的大学预科。 居里夫妇和小居里夫妇,这四位都是投身于放射性研究的科学家,每个人都曾经获得过诺贝尔奖,居里夫人更是拿到过两枚。 只是,和她父母、姐姐还有姐夫不同,小女儿艾芙并没有走上科学之路。 艾芙从小就在艺术上展现出了极高的天赋,尤其是钢琴演奏方面,她现在虽然年纪轻轻,但已经在巴黎、外省和邻国比利时都举办过钢琴独奏会。 这也是为什么,她会在昨天的践行宴上当众表演钢琴,而且旋律还那么优美动听。 陈慕武当然不知道上述这些事情背后的真相,他只是在想,艾芙·居里为什么要跑来和自己合影呢? 就在陈慕武像歌德笔下的少年维特那样,正有些烦恼的时候,一旁正在和别人聊天的老师卢瑟福,掏出怀表看了看时间,然后突然喊了他的名字。 “陈,抓紧时间,等等我们就要出发了!” “好的,主任,我马上就来!” 陈慕武和德布罗意还有布莱克特这两位即将分别朋友都各自握了手,说了几句告别的话。 布莱克特还好,他只不过是去哥廷根大学交换一年的时间。 只是下次看见德布罗意,就不知道会是什么时候了。 陈慕武又掏出那封亲笔信,拜托朗之万送给远在德国的爱因斯坦。 然后他就一路小跑,跑到了卢瑟福和老布拉格身边。 这次索尔维会议结束之后,从布鲁塞尔返回英国的参会者只有他们三个,所以主办方也就把他们返程的票买到了一起。 因为是比利时人掏的钱,所以他们这次返程的路线,不再是从布鲁塞尔南下巴黎再到加莱,而是直接北上安特卫普,三人将从那里坐船直接去英国。 …… 从比利时去英国的航程,比从法国出发远了许多,所以陈慕武在船上浑浑噩噩发呆的时间,也就比来时更长了一些。 今夜的英吉利海峡还算风平浪静,陈慕武放下一直悬着的心,无聊归无聊,但总不至于晕船了。 可卢瑟福却不想让自己的好学生享清闲,即使船上有许多陌生的乘客,他依然我行我素地扯着那标志性的大嗓门:“陈,你的那篇理论论文,写完了吗?” “没呢,主任,我还没动笔,不过都已经存在了这里面,”陈慕武伸出手,带着些骄傲地拍了拍自己的脑袋,“我打算一回到实验室之后,就用打字机打出来,然后再寄给《物理学年鉴》。” 可是他迎来的不是老师的夸奖,却是卢瑟福的斥责:“你这篇论文,一不是长篇大论,二没有图片和数据,完全就是一篇短小精湛的纯理论论文,难道也非得用打字机打出来不可吗? “换做我的话,今晚在轮船上就能连夜写出来,然后等明天到了伦敦,就直接送到《自然》周刊去!” 虽然卢瑟福没把话说得太明白,但陈慕武已经知道了他今晚要在船上做些什么了。 他找了一个安静的角落,摸出笔和本子,在稍微有些摇晃的船上,开始一个字母一个字母手写起这篇不相容原理的论文来。 而一旁的卢瑟福叼着烟斗,则是和手持雪茄的老布拉格一边吞云吐雾,一边聊起了天。 “欧内斯特,我今年打算写信给诺贝尔物理学奖评委会,向他们提名你的这位天才学生。如果他今年能够顺利获奖的话,那么除了玻尔之外,你就又有一名学生能得到那枚你得不到的奖牌了。”老布拉格打趣道。 卢瑟福显然听出来了他话里的讽刺:“切,不就是一个物理学奖吗?我要是想拿,就像和从小孩子手里抢一块糖那么容易!” 但他也知道,自己这只不过就是嘴硬而已。 自从接替老师老汤姆孙,成为了卡文迪许实验室的主任之后,卢瑟福就把工作重心全都投入到了实验室的管理之中。 他没再亲自参与过任何一个实验项目,五年前用阿尔法粒子轰击氮原子得到质子的那个实验,是他近年来做的最后一个实验。 不过在听到老布拉格说要给陈慕武诺贝尔奖提名这件事之后,卢瑟福也上了心。 到目前为止,他已经教出来了两个诺奖学生,分别是1921年化学奖的索迪,和1922年物理学奖的玻尔。 自从卢瑟福接手卡文迪许之后,到目前为止,实验室里只出了阿斯顿这一个化学奖。 然而阿斯顿又是跟老汤姆孙做实验的,和他卢某人实在是没什么关系。 好在老天爷(这个老天爷是不是姓爱丁顿?)给自己送来了一个“礼物”陈慕武。 自己虽然物理学奖无望,可如果卡文迪许实验室里多出几个诺贝尔物理学奖,不是照样能说明他管理有方吗? 看来等回到实验室之后,自己也应该去多写几封信找找人,拜托他们帮忙给陈慕武提一个名。 再多的提名其实也没有用,充其量也只不过是起一个施压的作用。 如果瑞典皇家科学院那帮老爷们仍像拒绝爱因斯坦那几年一样,不管不顾就是死活不肯点头,那么再多的准备,也就只能竹篮打水一场空。 …… 天光渐亮的时候,轮船终于驶进了英国的多佛港。 下船之后,卢瑟福和老布拉格很顺利地通过了英国海关。 因为这两人都是受过册封的爵士,他们甚至还排进了队伍的前列。 而顶着黑眼圈的陈慕武,只能再次排在外国人的队伍末尾,等着他前面的人一个个地受尽海关老爷们的刁难之后,最终轮到他自己来接受刁难。 许久没见到自己学生人影的卢瑟福,去而复返。 “陈,你怎么还在这里排队?” “主任,没办法,我是外国人,按照英国的规矩,就只能这么做。” “我记得你不是加入到了皇家天文学会吗?你的徽章呢?有了皇家荣誉称号,你就有了一系列的特权,知不知道?” “这……从没有人跟我说过,我以为那个没什么用,就把徽章留在了剑桥,这次并没有带过来。” “唉,你呀!” 卢瑟福无奈地摇了摇头,示意陈慕武跟在自己后面,带着他走到了海关处。 海关的工作人员,认出来了这个留着一字胡的小老头儿是个有爵位的大人物,所以对这种插队行为,他也就只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在卢瑟福再次出示了自己的证件之后,他带着陈慕武,很快就再次通了关。 陈慕武这才意识到了特权阶级的好处,这次的海关只是装模作样地查验了一眼他的护照,没人打开他的行李箱检查,也没有大夫再上下其手地为他检查身体。 他在心中感叹,怪不得人人都想当贵族 看来以后那个皇家天文学会的徽章,自己必须要随身携带了! (本章完) 64打鸡血的卢瑟福 从多佛下船换乘火车,来到伦敦的维多利亚车站,出站之后,三人就此分别。 老布拉格回了他的单位,英国皇家研究所的戴维·法拉第实验室。 而卢瑟福则像他昨晚在横渡海峡的轮船上向陈慕武说的那样,带着后者亲自来到《自然》周刊编辑部。 他让陈慕武把他在轮船上连夜写出来的那篇还有余温的论文,直接投递给了《自然》的主编理查德·格里高利爵士。 “论文收到了一篇又一篇,今天总算是见到了真人,卢瑟福爵士,您真是收了一位好学生!” 格里高利的马屁技术真的炉火纯青,短短的一句话里,他一拍就是两个。 毕竟在他接任杂志主编之前,卢瑟福就凭借一己之力带火了他们这本期刊。 现在的卢瑟福虽然退居幕后,走上了领导岗位,但他手下的卡文迪许实验室仍然人才济济,每年产出的论文数数不胜数。 他们《自然》编辑部一定不能怠慢了这位大腿,更不能像那个倒霉的《哲学杂志》,惹了不该惹的爱丁顿,以及爱丁顿背后那个好像更不该惹的陈慕武。 就像格里高利说的那样,陈慕武自己也已经算不清,这本在后世赫赫有名的杂志上,到现在刊登过多少篇他写的论文。 但陈慕武却知道,他并不是第一个在《自然》上发表论文的中囯人。 早在四十多年前的1881年,徐寿就只凭着简单的实验手段,和原始的实验器具,在《自然》上发表了一篇声学论文。 这位徐寿也是个大佬,他研制出了中囯第一台蒸汽机,第一艘蒸汽轮船和蒸汽军舰,还曾经翻译过物理化学等学科的不少著作。 元素周期表上很多个元素的中文名称,都是出自他手。 但只是因为徐寿没有科举功名,他就一直被满清朝廷所边缘化,只能进入到曾国藩、李鸿章这种大官的幕府之中,当一个出谋划策的小小幕僚。 卢瑟福没和格里高利礼尚往来的客气,而是开门见山地提出了自己的要求:“理查德,最新一期的《自然》杂志还没印刷吧?” “爵士,我们刚刚排好版,打算下午之前送到印刷厂那边。” “那太棒了,这有一篇篇幅不算太长的短论文,希望你能加个塞,让它登上这期的《自然》上。你放心,这篇论文在刚刚结束的索尔维会议上当众宣读过,质量绝对有保证。” “好的,爵士,我们一定照办,今天下午我就让他们增加几页排版,晚上再给印刷厂送过去。”格里高利回答得可谓是毕恭毕敬。 …… 回到剑桥之后,历经了两天一夜劳顿旅途的卢瑟福顾不上休息,直接来到卡文迪许实验室,让卡皮察放下手头的一切工作,配合陈慕武做这个基态氢原子的施特恩-格拉赫实验。 “陈,这才几天不见,你又给鳄鱼下什么迷魂汤药了?怎么就去了一趟比利时,他就开始关心起伱的实验来?” 交待完事情的卢瑟福走后,卡皮察不理解主任为何对陈慕武提出来的实验如此上心,所以他才一脸不解地问道。 “倒也没有,主任一直都很喜欢我而已,只不过你一直都装作看不见罢了。 “哦对了,彼得,一说起比利时,我这次在索尔维会议上见到了你在苏连的老师,约飞教授。 “他得知在卡文迪许实验室里,你和我同组之后,约飞教授对我表示了深深的同情。 “他说你每天总是喋喋不休,嘴一旦张开就很难再闭起来,为了耳根清净,所以这才不得不把你送出国。” 陈慕武之所以开玩笑般地转移了话题,是因为他也没办法给出回答。 这倒不是他得便宜卖乖,而是他确实不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 从发表论文,到安排实验,陈慕武同样也不明白,为什么卢瑟福会这么着急。 自己已经在索尔维会议上,在那么多的物理学家的见证下,宣讲了那篇论文的主体。 难不成老师还怕会有铤而走险的学术小偷,不顾身败名裂的下场,把不确定原理写成论文提前发表吗? 其实,卢瑟福是想要让陈慕武再迅速取得一项物理学成就,并借此为他造造势,希望能让瑞典的那批诺奖评委会成员,把目光重点放在自己的这位学生身上。 听了陈慕武的玩笑话,卡皮察也没有再深究下去这个问题的原因。 因为他也知道,陈慕武到卡文迪许实验室之后,并没做过几个实验。 但他参与的每一个实验,都在物理学的发展上,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 现在既然已经抱上了中囯天才的大腿,只需要跟着他的安排,指哪儿打哪儿就完事了。 布莱克特靠着大腿出了国,自己也不能郁郁久居于人下。 陈慕武要做的这个实验的难点不在磁场,而在氢原子。 在原版施-格实验中,他们用的银是金属,所以是一种单原子分子。 只需要对银蒸汽施加上高温,就能让分子热运动剧烈的单个银原子从银蒸汽中逃逸出来,经过狭缝准直之后形成银原子束。 但氢在自然界中,却是以双原子分子的形式普遍存在着,两个原子之间由共价键连接。 想要让氢分子中的共价键断裂,就需要更高的温度才行。 而且氢和银比起来,不但无色无味,它也不能像银原子那样,能够附着沉积在玻璃盘表面上。 如何检验基态氢原子在经过磁场之后,到底会分裂成什么样子,比起如何产生氢原子来,更是一个大问题。 所以这个实验和原版中的实验相比,无论是从原子的发射还是收集,都变得困难了许多。 不过万幸,卡文迪许实验室里不光有物理学家,也有很多个化学家。 术业有专攻,在陈慕武和卡皮察在实验室里一番广撒英雄帖般地求助之后,终于有人给他们送来了一条建议。 他提议在做实验时,可以在接收装置的屏幕上涂上三氧化钼,让氢原子在高温下把三氧化钼还原。 这样就能把不方便观测到的氢原子,转换成容易看见的金属钼。 当然,这个实验,同样也需要在高真空的环境下进行。 陈慕武觉得自己当初忽悠德布罗意买来了一台真空泵,还真是一个明智之举。 现在是万事俱备,只欠东风,只需要做出实验现象,并经过相应的数据处理之后,能让得到的结果和理论计算得出的数值相符合,就能证明,电子确实还存在着自旋这个属性了。 …… 听到陈慕武从国外回到剑桥的消息之后,游泳俱乐部会长贝斯特这几天始终悬在半空中的一颗心,终于又落回到了他的肚子里。 于是他在第一时间,兴冲冲地找上门来。 “陈,你终于回来啦!” 要不是看见陈慕武身上穿着的那件黑乎乎油汪汪的实验服,贝斯特真想冲上前去给他一个大大的拥抱。 听到声音,看到来人,陈慕武的脑袋又大了一圈。 他现在不但有一个实验要做,实验做完还有一篇论文要写。 然而回到剑桥才短短几天时间,就已经有好几拨人找上了陈慕武,贝斯特甚至都是最晚的那一个。 先是准备和陈慕武同年毕业的叶公超。 在一次叶、卡、陈三人聚到一起吃饭的时候,叶公超和陈慕武说,他决定在拿到玛格达连学院的硕士学位之后就离开剑桥,离开英国,去法国的巴黎大学研究院搞几年研究。 如果在法国期间他能收到国内大学的聘书,就从马赛坐船回国。 听到这番话后,陈慕武心里的第一反应不是兄弟之间分别的伤感,而是你老兄倒是一走了之了,可我那些绝妙的推理的点子,该让谁来继续捉刀呢? …… 一提起,剑桥使徒社的那批人,就和陈慕武在某个星期六的聚会上见了个面。 大家合资创建的那家出版社已经初具雏形,印刷厂的合作合同也已经谈妥。 出版社现在所要面临的头一件大事,就是出版陈慕武的那一本《巴黎快车谋杀案》。 因为这是出版社出版的第一本书,所以人人都对这件事十分重视,陈慕武当然也受到了来来回回好几次骚扰。 他们不厌其烦地拿着各种诸如书籍的各种封面图和插图找上门,让这本的“作者”陈慕武做出最终定夺。 …… 然后,今天陈慕武在卡文迪许实验室里,他又看到了一听到消息之后就急匆匆从康河里爬上岸,连湿漉漉的衣服都来不及换的贝斯特。 陈慕武觉得自己现在就像是《红灯记》里的李铁梅,他“家的表叔数不清”,而且还都是“没有大事不登门”那种。 贝斯特来找陈慕武,自然就是关于即将举行的剑桥-牛津联合运动会这件事。 “劳伦斯,你今天怎么这么高兴?” “陈,你真会开玩笑,你这是明知故问吗?当然是因为听说你回来了!”贝斯特像大金毛那样甩了甩脑袋,头发上的水珠沿着切线方向被甩了出去,“告诉你一个好消息,今年联合运动会的时间已经定下来了,在下星期的五、六、日这三天。我们还有充足的准备时间! “游泳比赛定在星期六下午,就在最引人瞩目的赛艇比赛之后。到时候,应该会有很多人来为我们加油助威。 “这次,你一定能代表剑桥大学,狠狠给牛津的那帮家伙们,尤其是那个骄傲自大,目中无人的新西兰人一个教训。” 贝斯特忽然压低了声音,小声说道:“陈,我听说这次比赛,威尔士亲王爱德华王子,和约克公爵阿尔伯特王子都将到现场去观看。 “这两位王子殿下一个毕业于牛津,另一个就是你们三一学院的毕业生。 “他们来看比赛,意义不言自明。” 贝斯特越说越骄傲,仿佛他也成为了一个披甲执锐,为了英国王室冲锋陷阵的骑士。 陈慕武撇撇嘴,心说他们是你们的王室,又不是我的王室,帝力于我何有哉? “劳伦斯,如你所见,我目前做的这个实验很要紧,事关毕业大事,也不知道下星期六之前,究竟能不能做完。 “但既然早就已经答应了你,我就一定会去参加这场比赛,这点请你放心好了。” 一边看到了整件事情的卡皮察,秉着为好朋友分忧的原则,把胸脯拍得啪啪响:“陈,你放心去比赛,为我们剑桥大学去争光,实验这里有我呢!” “多谢,多谢卡皮察先生。” 陈慕武在心里翻了个白眼。 他刚才这么说,只是想让贝斯特承自己一个人情,说不定以后就有用到他的地方呢? 可没想到,半路杀出来了卡皮察——虽然陈慕武相信他是真心想为自己帮忙。 结果贝斯特心里的这份感激,就从他这里直接转移到了卡皮察身上。 唉,别想那么多了,还是抓紧这不到两个星期的时间,赶快把实验给做完吧。 还有一堆事情等着他呢! (本章完) 65连错误都算不上 就在陈慕武在卡文迪许实验室里埋头苦干的时候,新一期的《自然》周刊,也已然悄然上了市。 不同的人,对上面刊登的陈慕武这篇“陈不相容原理”加“电子自旋”的论文,有着不同的看法。 和洛伦兹一样,玻尔早就听说过这个半量子数的猜想,他不但读过朗德发表的论文,索末菲也曾经在几年前给他写过信。 索末菲介绍自己手下有一个叫海森堡的学生,他在翻阅早期论文时,认为如果在量子数中引入一个半整数,就能解决反常塞曼效应带来的理论难题。 听索末菲说,这个海森堡也是一个天才,他和索末菲的前学生、自己的前助手泡利一样,都是进入大学后才上了三年,就直接拿到了博士学位。 在克莱默斯走后,眼下正缺一个助手的玻尔,便又把他的魔爪伸向了远在德国的海森堡。 今年三月份,玻尔邀请已经取得了博士学位的海森堡,趁着假期来到哥本哈根,带着他他一起到丹麦的森林里远足了三天。 玻尔在这次远足中,展现了良师益友的一面。 他不但带海森堡去参观了那座传说中哈姆莱特所住的宫殿,还和这个年青人畅所欲言,天上地下无所不谈。 玻尔最近也有一件烦心事,那就是在几年之前盖好的理论物理研究所大楼,随着学生的不断增多,现在已经没有了空的房间。 他又从嘉士伯基金会那里搞到了一笔钱,拿下了研究所旁边的一块空地,准备为研究所扩建一番。 所以他整个春天都要留在哥本哈根监工,因而也就没能去参加布鲁塞尔四月底的那次索尔维会议。 和海森堡的这次远足,对他来说可谓是“偷得浮生三日闲”,让玻尔能暂时从工地监工的压力中缓过一口气来。 也正是这次远足,让玻尔认定了海森堡是一个不错的助手人选,他决定帮海森堡申请一笔奖学金,让他来哥本哈根做研究。 玻尔的这个邀请,让处在经济萧条中心德国的海森堡也很高兴。 他只要从玻尔这里拿到一笔钱,除了自己的日常开销之外,应该也能养活其他的家人了。 送走海森堡,让他回德国收拾行李之后没几天,玻尔就收到了最新一期的《自然》期刊。 他把陈慕武的论文从头读到尾,才知道原来这第四个量子数不是半整数,而是只有两个数,分别是二分之一和负二分之一。 虽然之前在光的粒子性方面,玻尔和陈慕武之间有些不愉快。 但玻尔现在觉得,自己的这个素未谋面的师弟,简直就是他最大的福星。 陈慕武先是提出电子具有波动性,对自己提出的原子模型中的几个假设做出来了完美的解释。 然后,现在他又提出来了第四个量子数,并对其进行解释,进一步完善了原子模型中对电子轨道的解释。 玻尔觉得陈慕武虽然现在是卡文迪许实验室的一名学生,但他在理论上的成就,远比他在实验上的发现要高明得多。 别的实验学家,都是通过偶然发现的一种现象,每天重复做着几乎完全相同的工作,只为了能总结出一种规律,然后再希望能为这种规律找出一个对应的解释。 而陈慕武则不一样,他基本上每次都是理论先行,即使偶尔能做上几次实验,而这些实验,也只不过都是为了理论而服务的罢了。 玻尔觉得陈慕武跟着自己的老师卢瑟福,待在卡文迪许的实验室里实在是屈才。 他考虑是不是应该挥舞起自己的小锄头,把自己的这个直系师弟给挖到哥本哈根的理论物理研究所里来? 但这次玻尔对陈慕武的这篇论文,仍然是只接受了一半。 他认为提出来第四个量子数解释原子轨道很精明,但是电子自旋这个概念则是很愚蠢。 电子如果真的有自旋,那么它表面的线速度,不就是超过光速了吗? 玻尔没有去参加索尔维会议,而陈慕武又因为在船上写作,一时犯懒,没把电子自旋的相对论解释写进论文里。 所以这让他犯了一个,和洛伦兹在会上同样的错误。 不过这次,幸好玻尔没有再一时冲动,搞出一个类似BKS论文事件,在杂志上对陈慕武的理论公开驳斥。 他选择提起笔来,给陈慕武写一封信,在信件正文委婉地提出来,自己发现了他论文当中的一个“小”错误。 …… 和玻尔持一样观点的还有泡利。 在收到新一期的《自然》杂志之时,泡利还沉浸在看完电影的悲伤之中。 他是一个卓别林的影迷,因而听说偶像有新电影将在附近的一家影院上映的消息之后,泡利就迫不及待地去看了一场。 结果,这部联美电影公司出品的《巴黎一妇人》电影,不但卓别林没有出现,只是做了导演,而且还是一部难得一见的卓氏悲剧。 虽然电影已经看完了两天,但泡利还是没能走出那种情绪。 所以当他读完陈慕武这篇论文之后,完全忽视了论文前半部分,那原本应该是以他名字命名,属于他自己的理论。 而是直接对着后半部的电子自旋,开起了炮。 泡利十分抵触这种看上去很荒谬的理论,他绝不相信,电子会有本征内禀的角动量,而且他也绝不希望,在量子理论中保留任何经典的概念。 他虽然曾经在丹麦的哥本哈根,担任过玻尔的助手,但是对玻尔那套半经典半量子的旧的量子论,泡利始终不是那么认同。 他甚至曾在和朋友之间的私人信件中,把玻尔的理论吐槽为“来自哥本哈根的歪理邪说”。 至于《自然》期刊上的这篇陈慕武的论文,泡利甚至纸张的空白处,提起笔来写下了“这个主意很聪明,但大自然不可能是这样,N. E. W.”的批注。 “N. E. W.”并不是新的意思,而是“Not Even Wrong”的缩写。 除了骄傲之外,毒舌也是是泡利的特点之一。 如果他对你说,“喔,这竟然没什么错误”的时候,并不是在讽刺你,而是在夸奖。 泡利还把对别人的批评分为三种等级,分别是“Wrong”(错误的)、“Very Wrong”(十分错误的)和“Not Even Wrong”(甚至连错误都算不上)。 给陈慕武这篇论文打的分,刚刚好是最后一等。 放下《自然》期刊,这位高傲的“上帝之鞭”笑了笑。 还说陈慕武是什么中囯天才,现在看来,也就不过尔尔嘛! 爱因斯坦的眼光,真是和他的物理水平一样次,甚至连他的物理水平都不如。 泡利一直自认为自己小时候比爱因斯坦小时候要聪明,所以他总是认为爱因斯坦不如自己。 在他心中,能受到泡利尊重的只有两个半人。 一个是自己的老师索末菲,一个是哥本哈根的玻尔。 而剩下半个,则是索末菲的另外一个学生,他的同门小师弟。 …… 然而,泡利的小师弟,玻尔即将到来的新助手,海森堡,却对陈慕武的这篇论文起了兴趣。 他甚至向卡文迪许实验室里的陈慕武写了一封信,对不相容原理和电子自旋理论表示了赞许。 他还认为能够利用电子自旋和轨道耦合,来解释第四个量子数是一件非常伟大的工作。 但是海森堡却不明白,如何用这套自旋理论,解释双线公式中多出来的一个因子2。 …… 玻尔和海森堡的这两封信还漂泊在邮路上的时候,陈慕武和卡皮察已经做完了利用基态氢原子进行的施-格实验。 做这个不用自己动手设计,只需要在前人基础上加以改进的实验确实很爽。 而且就算卡文迪许实验室再穷,也比两年前施特恩和格拉赫所处的德国有钱。 现在实验已经取得了预期中的结果,那么接下来陈慕武的工作,就只剩下独立完成这篇毕业论文就可以了。 之前,贝斯特几乎每天都来实验室里找陈慕武,让他找时间去康河里游游泳,热热身。 卡皮察也劝他去,自己留下来盯着真空泵就可以了,毕竟整个实验耗费时间最多的,也就是这台机器了。 但是这到底是他陈自己的毕业项目,就这么拍拍屁股走人当甩手掌柜的,实在是有些不合适,于是陈慕武总是一次又一次地拒绝着贝斯特的邀请。 结果,不死心的贝斯特,每天都赶在卡文迪许实验室六点收工之前,来陈慕武这里点个卯,实时掌握着他的实验进度。 陈慕武今年可是他们剑桥大学游泳与水球俱乐部的唯一脸面,可千万不容有任何意外发生。 陈慕武虽然后悔,但是他也无可奈何。 因为当初,是他主动要求进入剑桥大学游泳俱乐部的,只为了那一百块英镑的运动员奖学金。 但现在已经今时不同往日,自己都可以随便花出去四千英镑办一个出版社,习惯了大手大脚地花钱之后,这一百磅也就不被他放到眼里了。 但之前已经答应过贝斯特,他又不好改口拒绝。 几天之后,陈慕武终于做完了这个氢原子的实验,他也就没有任何逃避的理由。 陈慕武只能跟着贝斯特,在比赛开始前的三天,到康河边热起了身来。 (本章完) 66一万英镑的赌约 年5月10日。 正午时分,太阳当空照。 阿剑的赛艇成绩,并不理想。 在去年输给了剑桥大学之后,牛津赛艇队知耻而后勇,整日卧薪尝胆,冬练三九,夏练三伏。 终于在十号中午的比赛里,牛津的船舷领先了半个多船位,率先通过了终点的标志。 场内支持牛津一方的群众,自然欢呼雀跃。 而有人欢喜有人愁,支持剑桥的人们,则是纷纷垂头丧气。 他们这么旗帜鲜明地支持两所学校的赛艇队,并不是说这些观众都是两所学校的毕业生校友。 只是因为,这些来到现场看热闹的围观群众们,或多或少地为这场比赛添了一点小小的彩头。 虽然博彩目前还是被英国政府明令禁止的一个行业,但是朋友之间打上一个价值几个便士、几个先令,或者一两千英镑的赌约,应该不算违法吧? “哈哈,伯蒂,这次是你输了!乖乖掏钱吧!” 在比赛结果尘埃落定之后,终点附近、视线最好的一处搭着凉棚的观众席上,前来观赛的牛津大学校友、威尔士亲王爱德华王子,毫不留情的嘲笑起了坐在自己身边的弟弟来。 英国国王乔治五世,为了表现出一副与民同乐的亲民姿态,也偶尔会参加一下有大量国民参与其中的大型活动。 他今年本来已经答应要到场观看这次的剑桥-牛津赛艇比赛,但因为有些其他别的事情,不能赴约,就只好让他的两位儿子代劳。 两个王子当然也在这场比赛上打了个赌,支持他们各自的学校,赌约就是一台劳斯莱斯小轿车。 和春风得意的哥哥不同,约克公爵阿尔伯特王子则涨红了脸。 他倒不是因为输了两千块英镑——区区小钱,对王子殿下来说根本算不上什么,只是因为在剑桥输给了牛津这件事上,他觉得有些丢人。 输人不输阵,阿尔伯特也顾不上自己不太伶俐的口齿,而是有些激动地和哥哥争辩了起来:“大、大卫,你别得、得意,明、明年,我们一定会赢、赢回来的!” “明年的事情,明年再说,走吧伯蒂,我们离开这里去吃午饭。” 爱德华王子起身就要离开,不甘心的阿尔伯特王子无意间看到了泰晤士河面上,有人驾驶着小船,正在布置接下来的赛道。 “那那是在干什么?” 阿尔伯特王子指着河面,向垂手立在身旁的王室仆人问道。 “他们在为接下来的比赛划分赛道,殿下。” “接下来还有什么比赛?还是剑桥和牛津这两所大学之间的较量吗?” “是的,殿下,等赛道划分好之后,这里将举行游泳比赛。” 阿尔伯特王子虽然没亲自在剑桥大学里上过几天的课,但他身上却仍有着剑桥荣誉感。 并且这份荣誉感,在牛津赢了剑桥,他哥哥赢得了赌约之后,愈发地强烈了起来。 阿尔伯特王子小声问自己身边的仆人,这个人曾经在三一学院替他上了一整年课,对剑桥的了解比他自己都深入:“这两所学校的游泳水平,哪个更强一些?” “去年是牛津大学夺得了冠军,殿下。” 说完这句,仆人做了一个可能算是失礼的行为,他把脑袋凑近王子耳边,用极其轻微的声音继续说道:“不过我听说,今年剑桥大学好像出了一个游泳天才,好像是比牛津去年的冠军还要快许多。” 仆人透露的这个小道消息,让阿尔伯特王子重拾了信心。 他脸带笑意地转向自己的哥哥:“大卫,让仆人们送餐就可以了,我还想留下来再看看,等下进行的游泳比赛。” “怎么,难道你不服气,还想再赌上一把不成?” “当然!”阿尔伯特王子听出来他哥哥的语气里带着些瞧不起,于是他装出来一副更加激动地说道,“我有预感,用不了明年,只要在今天下午,剑桥就能在游泳这个项目上,杀得伱们牛津片甲不留。” “你还真是到了泰晤士河也不死心,好吧,赌注是什么?” “四千磅,剑桥赢了的话,你还我一辆车,输了,除刚才那辆之外,我再赔你两辆!” …… 陈慕武跟着游泳俱乐部的众人,在贝斯特的带领下,提前一天从剑桥大学来到了伦敦。 他们此行的差旅和食宿等各项费用,完全不用自掏腰包,有太多的剑桥大学校友愿意出这笔钱。 以致于他们还为了支持自己母校运动员们的比赛,专门创建了一个基金会。 陈慕武换上了剑桥蓝颜色的浅色西装,这是之前贝斯特所说的,只要他能代表剑桥大学来参加比赛,那么就自动会获得学校内这个专门为运动健儿们所设置的蓝色荣誉。 本来在陈慕武的衣领上,还应该别着一枚象征半蓝荣誉(half-Blues)的徽章。 但是贝斯特甚至比陈慕武自己,对他能在运动会上获得冠军都更志在必得。 这是因为在康河里热身的这两天时间里,贝斯特又让陈慕武对一百码的距离,测试过几次成绩。 将近半年没下过水,陈慕武心里对自己的速度是否下降也有些没底。 于是他在那次测试赛里大概用出了八成的气力,最终他游进了五十七秒之内,再次惊掉了贝斯特的下巴。 怎么半年多的时间不见,陈慕武的速度不但没有下降,反而还提升了一秒多? 这成绩,夺冠妥妥地没问题啊! 就这样,贝斯特暂时没给陈慕武申请徽章,他是想等到陈慕武在此次运动会上成功夺冠之后,再直接向运动员俱乐部申请比半蓝更高级的蓝色荣誉。 …… 一夜的充足睡眠之后,精神饱满的陈慕武跟着游泳队来到了泰晤士河边,为运动员们专门准备的休息室里。 说是休息室,其实也不过是临时搭建的一个小棚子,等比赛结束之后,还会被拆掉。 他坐在这里的凳子上,和俱乐部里的其他成员们一道,共同目睹了剑桥大学赛艇队输掉比赛的全过程。 看到这个结果,本来想好了一套鼓励说辞的贝斯特,不得不临时换上了另外一套。 他劝大家不要把赛艇队的失利放到心上,虽然赛艇是整个剑桥大学运动员中的标杆运动,但他们输了,并不代表着游泳俱乐部里的众人也会输。 在贝斯特一番不知道效果如何的打鸡血之后,有专人送来了他们中午的午饭。 陈慕武拒绝了送到他面前的那一份,他掏出自己随身携带的几块巧克力和糖果,放进了嘴里。 吃饱喝足,即将参加比赛的运动员们纷纷离开座位,做起来了标准的热身运动。 这套热身动作,也是被陈慕武带到剑桥大学游泳队的。 在此之前,大家在游泳之前,不过就是在脱掉身上的衣服,走到康河边,然后一个猛子就扎进水里。 从他们走进休息室开始,就有些离棚子比较近的观众,已经看到了剑桥大学的代表队里,走出来一个黑头发黄皮肤黑眼珠,穿着连体泳衣的运动员。 陈慕武本来想着搞个丝绸材质的游泳短裤来穿,但是最近不是在做实验,就是在写论文,还跟着卢瑟福到比利时出差一趟,实在是没时间,所以他也就只能穿着身上这件,贝斯特专门为运动员们准备的、染成了“剑桥蓝”色的羊毛连体泳衣。 之所以特意做出这种颜色的泳衣,是为了能在水里和牛津大学的运动员们加以区分。 和“剑桥蓝”相对应的,牛津大学也有他们的专属颜色“牛津蓝”,两者一浅一深,还算容易分辨。 现在,陈慕武直接走出棚外,来到泰晤士河边拉伸着身体,场外的观众们对自己的讨论,他也就听得更加清楚了。 “你说,那个黄种人他来自哪里?马来亚?” “应该不是,听我那个曾经坐在星家坡任过职的邻居说,当地因为靠近热带,所以当地人的皮肤都很黑。” “那么是本?” “不像,本人绝不可能有这么高。他们那个皇太子,叫什么裕仁的那个,前年来英国访问的时候,我曾经远远地见到过一次。 “虽然他当时坐在马车上,但从头身比例上来看,我仍能感觉他十分矮小,可能站起来,还不如一条成年的英国獒犬高。” …… 听到这两人用一本正经的口气,讲着仿佛如对口相声一般的一问一答,正在做着侧腰运动的陈慕武根本没忍住,“噗嗤”地一声笑了出来。 他的这一笑,自然引起了这两个谈话的人的关注。 作为大嘤帝国的子民,他们毫不觉得像刚刚那样随便谈论一个人的国家和民族,是一件十分失礼的行为。 见到他们谈论的这个人似乎对对话有了反应,两人其中之一反而还更进一步,好奇地问道:“先生,请问你是来自俄国的鞑靼人,还是来自美国的印第安人?” “不好意思,先生,我既不是鞑靼人,也不是印第安人; “既不来自马来亚,也不来自本。实际上,我是一名中囯人。 “不过,我很喜欢你刚刚那个类比,请恕我冒昧,我想在这里教你一个分辨中囯人和本人的办法:那就是个子高的是中囯人,而正如你所说,身高还不如一条英国獒犬高的,一定是本人。” 这倒不是陈慕武对小本的污蔑,而其背后是有统计数据支持的。 据记载,清朝末年中囯成年男性的平均身高,北方地区在一米七,江南地区的则是一米六五到一米六七,而広东偪建这些东南沿海省份,身高也能达到一米六二。 清朝最迟也已经在1912年灭亡,而将近二十年后的昭和五(1930)年,本政府统计国内二十至四十岁青壮年男子的平均身高,也才堪堪达到了一米六。 其实陈慕武还想在后面加一条,和他们打招呼时点头哈腰、卑躬屈膝、谄媚至极的是本人。 但他转念又一想,现在在国外的中囯人,大多数也是如此。 能在泰晤士河边还算核心位置观看比赛的观众,不能说是大富大贵,但总还是有点地位的。 听到这个身材高大相貌堂堂的运动员说他自己是中囯人,再加上一个剑桥大学的背景,这很容易就让人联想到…… “先生,请问你认不认识一个叫Chen Muwu的人?听说他也来自中囯,并且也就读于剑桥大学。” “我知道有这么一个人,只可惜也一直没同他见过面。” 虽然听到别人提起自己的名字,他有些开心,但陈慕武还是努力在脸上摆出了一副遗憾的表情。 此时在这些人面前抖抖威风,又有什么用? 深藏功与名就完事了! “陈,我们该出发去比赛了!” “……好的,我这就来!” 很可惜,贝斯特的一声呼唤,毫不留情地解开了陈慕武的马甲,让他今天不得不在这两个英国人面前,强行装了个逼。 甚至在跟着队伍往前走出去了几步之后,他还是能听到从身后传来的那两位“相声演员”对自己的评论。 “你听到了,刚才那个人喊他什么了吗?Chen!剑桥大学里能有几个中囯人?又能有几个中囯人,还恰好叫Chen这个名字?” “被你这么一说,我倒是想起来,好像今年年初发现新行星的那次,我在报纸上看到过这个Chen Muwu在格林尼治天文台拍摄的照片。只不过那张照片上的他还穿着衣服,我也分辨不清,刚刚的那个Chen,究竟是不是这个Chen Muwu。” …… 不久之后。 “哈哈哈哈,大卫,这次是你输了!” 戒备森严的王室凉棚内,这次开怀大笑的,换成了刚刚还一脸郁闷的阿尔伯特王子。 那一抹浅蓝色在水中一骑绝尘,超出身后众人几个身位,这让他大赚了一笔。 四千英镑的赌注,这下不但不用再送哥哥一台刚才赌输了的陈慕武劳斯莱斯,反而还能倒赢过来一辆。 爱德华王子心里很郁闷,也很奇怪。 他去年在报纸上看到过新闻,知道牛津大学有一个游得很快的新西兰人,怎么今年他就不行了? 爱德华王子咬着牙说道:“伯蒂,下一场四百码的比赛,你还敢不敢再下一注?” “只要你没问题,我自然乐意奉陪。赌注是多少?” “还是四千磅,如何?不过你们剑桥的那个人游得实在是太快了,我要求变更一下赔率。他赢了我给你四千磅,牛津赢了,你要给我一万磅。” “太少了大卫,牛津赢了的话,我给你三万英镑;如果要是剑桥赢了,那你只需要给我一万英镑。怎么样,敢不敢?“ “谁怕谁,成交!” 约克公爵阿尔伯特王子,也就是之后登基成为国王的乔治六世,是一位语言障碍患者。 为了避免会被冠以水字数之嫌,之后阿尔伯特王子再次出现后,如果没有特殊情况,就不会在他的话语里多次出现顿号了,烦请诸位自行脑补。 (本章完) 67遇事不决相对论 “九五,同人,先号咷而后笑。大师克相遇。” 泰晤士河边的阿尔伯特王子,在从今天中午开始的半天时间里的表现,就很完美地契合了《易经》上的这句话。 他先是因为剑桥赛艇队在今年的联合运动会当中失利,输给了自己哥哥爱德华亲王了一辆劳斯莱斯。 然后因为无意间看到了泰晤士河内正在布置赛道,又不经意地问了自己的贴身侍从一句他们这是在干什么,他竟意外得知了,剑桥大学又出了一个游泳高手。 往好了说,阿尔伯特王子这叫百折不挠,不蒸馒头争口气,有一种不服输的心态。 往坏了说,这叫赌瘾太大,红了眼,上了头。 反正他又和他哥哥赌了接下来的两场游泳比赛,并凭借陈慕武在一百码和四百码游泳比赛中的两次出色的发挥,不但不用再赔那辆劳斯莱斯,还含泪地赚了爱德华王子一万两千英镑。 先赢一把又连输了两把大的的爱德华王子,随便找了个借口,就脸色不善地离开了王室观众席的这间凉棚。 而赢了一笔小钱,人逢喜事精神爽的阿尔伯特王子,则是让自己的贴身仆人,去找那个帮剑桥大学在游泳项目上拿了两个冠军的功臣。 能得到他这个王位第二号继承人的接见,想来对剑桥大学的学生来说,应该也算是一件荣幸之至的事情了吧? 结果仆人白跑了一趟,匆匆赶回来之后告知王子殿下,那个打破了两项游泳记录的运动员,在四百码比赛结束,就不见了踪影。 这场剑桥-牛津联合运动会,说它正式吧,也正式,毕竟是英国在夏天举行的一年一度的体育盛事,有时候连国王都会出席观看。 但说它说不正式吧,也不正式,因为在比完赛之后,陈慕武从泰晤士河的岸边上了岸,向工作人员登记了他的相关信息之后,就离开了终点,连像样的第一名的奖牌和荣誉都没有,更别说是相应的颁奖仪式了。 不死心的仆人还去剑桥大学游泳俱乐部那里找了一圈,结果会长贝斯特同样也苦着一张脸告诉他,这个叫陈慕武的人比完赛之后就已经离开了,他当天就要赶回剑桥大学,那里还有实验和论文在等着他。 …… 今天在泰晤士河里,剑桥大学游泳俱乐部大获全胜,作为会长的贝斯特,本想着为第一号大功臣陈慕武好好庆祝一番。 他想给今天参加比赛的会员们放个假,反正明天仍然是运动会的比赛日,等大家的比赛全部结束之后,他们再一起从伦敦回到剑桥。 结果等陈慕武游完四百码的比赛,上岸回到休息室之后,还没等贝斯特开口,他就直接和会长请了假。 “劳伦斯,现在既然我参加的两场比赛已经结束了,冠军也已经拿到了手,那我的任务也就完成了。 “卡文迪许实验室那边,还有一堆事情等着我去做。我今天就打算直接离开伦敦,坐晚班车回到剑桥。” “好,那你路上小心,注意安全。” 之前不到半个月的时间里,比赛心切的贝斯特,一直都在实验室里当监工,时刻监视着陈慕武的实验进度。 他自然知道陈慕武在这一阵里,为了毕业的事情有多么忙碌。 虽然实验已经做完,并取得了积极的结果,但是他还有论文没动笔。 在这种紧迫的情况下,陈慕武还能抽出时间来伦敦参加一次运动会,并且还帮俱乐部拿了两个冠军,这已经是非常了不起了。 贝斯特觉得自己已经欠了陈慕武一份天大的人情,又怎么好意思再把他留在伦敦呢? 就在陈慕武换好干燥的衣服,急匆匆离开之后不久,贝斯特见到了那个同样急匆匆的王室仆人。 在仆人走后,他紧接着又收到了大会组委会送来的最终成绩单。 看着白纸黑字写在上面的秒数,贝斯特再次惊掉了下巴。 …… 在泰晤士河边,大吃一惊的可不止贝斯特一个人。 在王室凉棚之内,阿尔伯特王子在听到那个两度夺魁的运动员姓名之后,同样也被吓了一跳。 和自己的贴身仆人反复确认过,这个夺冠的陈慕武,与之前那个发现了新行星黄帝星的陈慕武是同一个之后,他感觉既惊喜又奇怪,想不通为什么一个人可以在拥有一颗聪明的大脑的同时,还能拥有这么强大的运动天赋的。 阿尔伯特王子本还想着和这个双料冠军见上一面,在得知他是陈慕武之后,想见面的意愿愈发地强烈。 只可惜斯人已乘火车去,只能等以后再找机会了。 …… 伦敦的各家报纸,虽然对这次的剑桥-牛津联合运动会的盛况大肆报道,但是基本上也就只在赛艇比赛上费了一些笔墨,其余的比赛结果统统一带而过,只公布了经过最终的比分计算,剑桥大学以极其微小的优势,战胜了牛津大学。 当第二天,陈慕武准点出现在卡文迪许实验室门外时,除了极少数的几个人,谁也不知道这个天才的中囯人,昨天居然跑到了伦敦的泰晤士河里,悄悄地拿了两个游泳比赛的冠军回来。 卡皮察已经替他整理好了实验的数据,只需要在这个基础上稍加整理,就能写出来一篇不错的毕业论文。 和之前陈慕武亲自参与过的几次实验,发表的若干篇论文比起来,他为了博士毕业而做的这个实验,以及根据实验现象所写的这篇毕业论文,似乎就显得有些朴素了。 但朴素的实验背后,却蕴藏着一个重大的物理学意义。 写完毕业论文,并按时提交上去的陈慕武,在等待审核和答辩的这段时间里,终于开始一封一封地回复起他在做实验、游泳比赛和写论文这段时间里收到的、来自世界各地的信件来。 …… 首先是回信给玻尔。 陈慕武告诉他,并不是自己在电子自旋的理论中犯了个错误,让电子表面的线速度超过了光速,从而违背了爱因斯坦的相对论。 而事实上,则是玻尔犯了和老前辈洛伦兹同样的错误,即他也没有考虑电子质量会随着速度的增加而产生相对论效应这个问题。 …… 按照时间顺序,陈慕武把第二封信回给了海森堡。 穿越到这个世界已经有一年半的时间,他取得了一个又一个的成就,自己的声望与地位也随之水涨船高。 现在,陈慕武已经渐渐适应了自己的新身份,因而他也就不像刚来到这个世界时那样,每次碰到一个从前只在教科书上看到过照片的名人,都要在心里大呼小叫上好一阵了。 在上辈子,海森堡算是他陈慕武的物理学前辈,是可望不可及的诺贝尔物理学奖大牛。 但是在这辈子,海森堡只不过是一个比他陈慕武大上一岁,在理论物理学上有些天赋,而动手能力极差的一个同龄人。 在去年,海森堡差一点就没能拿到他的博士学位。 作为老派物理学家,他的老师索末菲自然不会轻视实验这个物理学的基础,也曾经叮嘱过海森堡要认认真真、勤勤恳恳地做实验。 但是,上面怎么交待的不重要,下面怎么实践的才重要。 这件事坏就坏在海森堡有一个那么不太靠谱的同门师哥,被称作“实验室克星”的泡利。 这俩人在实验课上经常敷衍了事,测定音叉的频率时,别人都是遵循实验步骤,按部就班,可泡利却一直都带着海森堡聊天。 等快下课的时候,泡利才和海森堡说,不就是音叉的频率吗?我负责敲,你负责听,你只要能大致听出来哆来咪发,我就能估算出来频率是啥。 于是海森堡就跟着泡利有样学样,对实验课每每敷衍了事,最终在他博士毕业那天,迎来了反噬。 当时德国的博士不仅要理论考试合格,同样实验也必须合格才行。 负责理论考试的索末菲,自然不会刁难,也刁难不到他的这位天才学生。 但负责实验考试的维恩,就是在普朗克之前发现了维恩位移定律的那位,却被海森堡惹了一肚子气。 不管是光学望远镜的分辨率,还是铅蓄电池的工作原理,这种连船上的水手,和汽修师傅都能回答上来的问题,眼前这个“物理学高材生”却一问三不知。 海森堡的这种举动,直接把维恩气的起身离席。 要不是海森堡的毕业论文写得足够优秀,再加上老师索末菲的拼命死保,那么说不定,海森堡也要等到今年,才能和陈慕武同期毕业了。 对于海森堡在来信中提到的那个因子2的问题,陈慕武才想起来,还有这么一个小麻烦。 这个因子,或者叫它朗德因子g,同样是那个出半整数的朗德教授在研究反常塞曼效应时提出来的。 按照朗德的研究,在反常塞曼效应中,这个因子g确实应该等于二。 但是在海森堡给出的利用陈慕武提出来的电子自旋理论,在经典框架下讨论自旋与轨道之间的关系时,却计算出了因子g等于1这个结果。 陈慕武知道这个问题的解决办法,但他又实在是不想为这么一件和他的其他实验理论比起来,十分无足轻重的一件小事而劳心费神。 所以他只是在回信中,给海森堡指明了一个方向。那就是,他也没有考虑到相对论的效应:在一个相对于电子静止的坐标系里,运动的电子核产生的电场,将同样按照相对论的变换公式产生磁场,再稍微利用一下微扰理论,就能计算出两种不同方向自旋的能量差。 陈慕武觉得自己似乎找到了,玻尔和海森堡先后都去研究量子的原因。 那就是,他们的相对论水平都不太行。 当然爱因斯坦的相对论水平也不行——如果他未来和陈慕武发生学术争论时,脑袋一热提出来那个光子钟表模型的话。 (本章完) 68物质波的新名字 说爱因斯坦,爱因斯坦就上门。 除了玻尔还有海森堡,在陈慕武外出比赛的这段时间,他也从柏林寄来了一封信。 自从他去年夏天从瑞典领完奖回到德国,和陈慕武之间重新建立了联系之后,两人之间的通信就从未间断。 显然这次,爱因斯坦应该已经在柏林遇到了朗之万和德布罗意,也收到了陈慕武托人向他送的那一封信。 在信中,爱因斯坦对他的这个中囯天才又是一顿猛夸。 爱因斯坦看到了陈慕武发表的那篇用电子衍射验证了电子具有波动性的论文,也称赞了他提出来的物质都具有波动性这个观点。 爱因斯坦在信中还说,他最近对量子理想气体,按照陈慕武提出来的那种新的统计方式做了计算和分析,发现这种量子理想气体的压强,同样也来自两个成分,分别是粒子和波。 他打算把这篇论文予以发表,这在一定程度上,也能说明陈统计和陈波这两种理论之间的自洽性。 陈慕武总觉得爱因斯坦在信中的这个称呼,有些怪怪的。 呃,“Chen Wave”这个英文名称,倒是没什么问题。 但是翻译成中文的“陈波”之后,陈慕武总觉得这个词实在是有些太不对劲了。 等他取得博士学位之后,也一定不能让别人叫他“陈博”。 以后找个机会,一定要向物理学界澄清一下,他陈慕武搞出来的其他的实验和理论,用他的姓氏“陈”来冠名完全没有问题。 只是这个物质波么,就老老实实地叫“Matter Wave”好了,千万别叫什么劳什子陈波! 爱因斯坦在信里还说,朗之万向他转述了陈慕武在索尔维会议上发表的有关原子模型的第四个量子数,还有电子自旋的相关理论,也听说了他和洛伦兹之间,因为电子自旋到底会不会违背相对论而产生的一些争论。 他提出用经典理论加相对论能解决自旋的问题不假,但又总感觉用这种办法怪怪的,或许说不定,电子的自旋并不是像地球那样真的旋转。 爱因斯坦最后还安慰陈慕武,这次没能去德国见面不要紧,毕竟毕业才是他现在面临的头等大事,以后还有的是时间能相见,也就不差这一次。 爱因斯坦的这封信可真够长的,在最后之后,还有一个.。 他说新认识的这个跟着朗之万一同前来的,德布罗意公爵(莫里斯)的弟弟路易,也是个很有意思的人。 陈慕武心说,德布罗意何止有意思,他日后还将是你老爱帐下的先锋。 如果把人才济济的哥本哈根学派比作是曹魏,那么爱因斯坦方面就是蜀汉,全凭着爱丞相一个人苦苦支撑。 他手下只有两个还算叫得出名号的人物来,一个是薛定谔,另一个就是德布罗意。 爱因斯坦在信里继续说道,这几天路易经常在他面前夸奖你陈慕武是一个多么聪明的人,而且还教会了他如何打麻将。 这项来自中囯的脑力游戏,确实还挺有意思的! …… 除了这两老一新三位物理学家的信,陈慕武还收到了索尔维会议主办方寄来的一个大信封。 信封里装着本届索尔维会议的大合影,以及陈慕武另请摄影师,帮他和其他人一起拍的那几张合照,同艾芙以那颗大树为背景的合照也在其中。 陈慕武取出照片一一浏览之后,又把他们装到了信封里,准备带回布朗太太家,和去年秋天卡文迪许实验室的那张大合照收拾到一起。 …… 一个卡文迪许实验室的话痨,一个数学系的书呆子,还有一个英国文学系的美食家,这三个风马牛不相及的人能凑到一起,完全就是因为陈慕武在其中做纽带。 在玛格达连学院参加完叶公超的硕士论文答辩会之后,四个人又聚到一起吃了个饭。 叶公超离开英国前往法国的去意已决,陈慕武突然想到了某一首《信天游》里的某一句唱词,叫白花花的那个啥,水灵灵的那个啥,这么好的地方留不住你。 但他又转念一想,剑桥大学也确实算不得什么好地方,基本上不是秃顶的男性,就是还没秃顶的男性。 而巴黎“浪漫之都”的名号,则早就已经响彻全球。 叶公超今年已经过了二十岁的生日,正是到了“有男怀春”的年纪。 他想离开剑桥这座和尚庙,去往外面的花花世界看一看,也无可厚非。 只是,这可口美味关键是还不用自己下厨的中餐,眼下是吃一顿少一顿了。 前几天出版社那边送来了样书,他们自作主张地在封面上作者的那一栏,写下了陈慕武的大名。 陈慕武只不过是出了个点子,又针对书稿提出过不少的修改意见而已,其余大部分的文字工作,都是由叶公超执笔。 而且此君还不像陈慕武那样用得惯打字机,所有书稿都是一个字母一个字母地写在稿纸上。 他前前后后修改了几次,最后又干干净净地誊抄了一遍,工作量实在是不少。 这样抹去别人的劳动成果,陈慕武实在是不忍心。 于是他这才借着吃饭的机会,拿着样书来问叶公超:“公超,伱说这本书的作者,应该用个什么名字才好?” 叶公超想了想说:“汉臣老兄,不如还是像给书中的主角取名陈乔治那样,你我各出一个名字。我姓叶,Y开头,所以就出‘约克(York)’好了。” “那我就出‘钱德勒(Chandler)’,就把这个钱德勒·约克当做是我们的笔名,何如?” 陈慕武选的这个钱德勒,不是来自电视剧《老友记》,而是来自他比较喜欢的一个推理作家,雷蒙德·钱德勒。 “那再好不过了。”叶公超也十分喜欢这个名字。 陈慕武放下书,打算继续吃饭的时候,这本《巴黎快车谋杀案》自然逃不过卡皮察的魔爪。 “陈,这本书是你写的吗?你看,这上面果然有你的名字。不过,企鹅出版社是一家什么出版社?我之前怎么从来都没听说过?我的天,这还是一本!” 一开始,陈慕武想提议把出版社叫作熊猫出版社。 但随后他找了找资料,发现现在的西方人里,基本上没几个见到过活熊猫的人。 如果现在就叫熊猫这个名字,陈慕武害怕可能会引起更多的偷猎者潜入进中囯腹地,对这种珍稀动物进行大规模捕猎。 所以到最后,这家出版社最终敲定的名字,还是企鹅。 刚看了个开头,卡皮察就已经完全被书上的内容所吸引。 因为书中主角陈乔治的这趟旅途,正是从他自己的国家坐火车,在来到欧洲的这一路上发生的故事,这让他产生了极强的共鸣感。 其实陈慕武和叶公超当初在写书时,也曾经旁敲侧击地跟卡皮察打听了不少的事情,只是当时他没发觉而已。 卡皮察看得津津有味,叶公超也离席,跑到厨房去看看锅里的汤炖好了没有。 这时,陈慕武又把目光投向了自打吃饭以来,一直沉默寡言的狄拉克。 “保罗,”在众人之间混熟,尤其是卡皮察参与进来之后,陈慕武终于可以不再喊他狄拉克先生,而是能直呼其名了。 “你最近在忙些什么?我这里有一道小小的题目,你要不要来尝试一下?” 在导师福勒和室友陈慕武的“帮助”下,狄拉克的研究方向终于被从相对论拉到了原子核内的微观层面。 这世界上,现在又多了一个因为学生被新兴学科抢走而感到悲伤的人。 哦,原来这个人还是爱丁顿,那就没什么事儿了。 悲伤的人数并没有变多,世界还是保持着之前的样子。 陈慕武所谓的小题目,就是前几天海森堡在信中提到的g因子应该是2的问题。 和其他偏重实验的物理学家们比起来,数学系科班出身的狄拉克,理论基础扎实,说不定他还真能用相对论小试牛刀,把这个因子2的问题给找到一种解决办法。 而陈慕武之所以突然让狄拉克尝试着做这道题,就是想弥补一下自己内心中的亏欠感。 没错,虽然博士论文的最终答辩还要等到三四天后才进行,但现在,在陈慕武的心里已经开始盘算好了,下一篇论文要写什么了。 这次他打算毕其功于一役,一口气发表三个波动方程,写一篇长达几十页的论文,不能再总是让别人骂他短小精悍了。 当然,这三个波动方程,其中之一就是狄拉克曾经在1928年推导出来的狄拉克方程。 穿越一年多,做了几个实验,发表了几项理论,但陈慕武从没向他身边的好兄弟们下过手。 但这次,想要彻底建立量子力学,那么狄拉克方程就是摆在陈慕武面前,无论如何都绕不过去的一个坎儿。 所以他才觉得好像有点对不起自己这个好兄弟,想着是不是能在其他方面补偿狄拉克一下。 听完了陈慕武的描述,狄拉克果然被吸引了。 因为无论是相对论,还是原子核外的电子,都是他很感兴趣的内容。 但他稍微想了想之后,又有些为难地说道:“陈,现在我可能没什么时间,来考虑你这个问题,因为马上就要期末考试,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我可能要投入到复习当中。 “不过你放心,等考完试,我就立刻找你去要资料,看能不能用相对论把你提出来的这个问题给解决掉。” “没问题。” 这个问题,以及这个问题在经典框架下的解决办法,已经被陈慕武分别告知给了远在德国的海森堡,和近在身边的狄拉克。 现在就要看看,这两位生日只差了半年多的同龄人,谁会更早地解出这个问题,成为两个聪明人之中,更聪明的那一个了。 (本章完) 69博士论文答辩会 几天之后,陈慕武穿着三一学院的院袍,一身轻松地来到了他的博士论文答辩现场。 卡文迪许实验室里的这个房间,他应该比在场的不少人都更为熟悉。 因为这里不是别处,正是之前陈慕武时不时就抱着打字机一坐一整天的那间会议室。 但和之前黑乎乎油腻腻的环境不同,毕业季临近,卢瑟福让查德威克提前把这间会议室勉强打扫了个干净。 答辩评审席上,坐着以老汤姆孙和卢瑟福为首的卡文迪许实验室里老、中两代的物理学家。 其余的也都是熟人,有卢瑟福的女婿福勒,有曾经借给陈慕武斯普伦格泵的阿斯顿,发明云室的威尔孙,反正评审席上坐着的每一个人,都是鼎鼎有名的大人物。 一边的旁听席,卡皮察、叶公超和狄拉克等人都站在那边。 陈慕武还看到了从隔壁冈维尔与凯斯学院过来的贝斯特,以及正和贝斯特聊天的另外一个他不认识的英国人。 除了这些,也有几个剑桥使徒社的使徒,偷偷摸摸地来到了现场。 因为是神秘社团,在外人面前不能不能暴露自己的身份,所以他们彼此之间也只不过是点头致意,并没有开口说一句话。 预定的答辩时间前几分钟,今天又做起主持工作的查德威克找到陈慕武,通知他可以上台。 心中有数的陈慕武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领,信步走上了会议室前部的讲台。 别看现场到了这么多已经成名或者即将成名的名人,但陈慕武的这次博士论文答辩,完全就是一次“雷声大、雨点小”的答辩会。 不像历史上的德布罗意靠着一篇博士论文,难倒了评审席上的三位专家大拿。 导致他的老师朗之万被逼无奈,专门拿着论文跑了一趟德国去找爱因斯坦定夺。 陈慕武这次毕业完全靠的就是一个实验,而且还是前人已经做过的实验,只不过是更换了一些实验材料而已。 虽然陈慕武做这个基态氢原子的施特恩-格拉赫实验,要验证的理论很新颖。 但实验就是实验,所以只要他的实验结果符合预期,那么在卡文迪许实验室里,陈慕武的这篇论文很容易就能通过。 实验结果就摆在那里写在纸上,还能有什么好问的? 要不是博士论文在得到通过之前,必须要走这么一个流程的话,那他们现在坐在的地方就不应该是眼下这间卡文迪许实验室,而是走出大门,沿着自由校巷左拐,进入本笃街上的那家老鹰酒吧了! 所以无论是在评审席,还是在旁听席,人人都没有认真对待这次的答辩会,甚至有的人,干脆就把他当成了一个茶话会。 全场只有一个人紧张,这个人,姓陈。 站到讲台上之后,两世为人的陈慕武,第一次感觉到了博士学位,原来离自己这么近。 当然,一百年前这个剑桥大学博士学位的含金量,比未来一百年后的他当时还没拿到的那个,要高得多。 虽然默念着我叫不紧张,但陈慕武感觉自己的心跳,还是比往日里快了不少。 评审席上的各位早就已经看过了论文,因而陈慕武也只不过是简单地陈述了一下,自己是如何设计实验验证了一下自己的理论。 接下来,就到了评审们的提问环节。 说实话,陈慕武面前坐着的这几个评审,他们也想不出来有什么问题好问的。 去年暑假里陈慕武的高尔夫球友,老汤姆孙垂垂老矣,他此次来到答辩会现场,基本上就相当于是一个吉祥物般的存在。 关于原子结构问题,老汤姆孙一直坚持着自己提出来的葡萄干布丁模型。 连现在坐在他身旁的自己的学生,卢瑟福提出来的那个原子太阳系模型,老汤姆孙都不认可。 他又怎么会认可陈慕武这个电子不但像地球一样围绕着原子核公转,还围绕着自身地轴自转这样一个荒谬的结论呢? 阿斯顿和威尔孙也是同样如此。 作为质谱仪和云室这两项物理学常用器材的发明者,这两位对微观世界的研究,只停留在原子尺度。 但陈慕武这个实验,却是通过一种宏观的实验现象,而证实了原子内的电子的一种特性,这已经超出了两人的研究范围。 而且陈慕武的凭空出现,对这两人的其中一个来说是件好事,而对另外一个来说,则不那么好。 陈慕武成功忽悠法国大金主买来了一台高精度的真空泵,在他做完这次的基态氢原子实验之后,就被投桃报李地送到了曾经借给他斯普伦格泵的阿斯顿那里。 真空度一下子上升了好几个等级,让阿斯顿的质谱仪精度又有了很大的提升空间。 但对威尔孙来说,这次作出来散射实验,并在云室中找到了反冲电子的,不是原时空中的他和康普顿,而是陈慕武、卡皮察和布莱克特。 少了这项功绩,也不知道他还能不能再获得诺贝尔物理学奖了? 而卢瑟福,则是从斯通纳的原子最外层电子实验开始,就一直跟进着这一系列的实验。 他又在索尔维会议上,听过了陈慕武对论文的讲演,也督促过卡皮察帮陈慕武做这个实验,所以他应该是卡文迪许实验室里,除了陈慕武之外,对这个实验的理论和现象最门儿清、最熟悉的第二个人了。 卢瑟福更没有什么问题,但是一个问题也不提的话,似乎有些说不过去,他只能装模作样地随便挑了问题。 评审中,唯一一个有问题的福勒。 在叶公超家吃了那一顿饭后,狄拉克还是很好奇,陈慕武会给他一个什么问题。 他也不顾什么期末考试,而是在第二天,就向陈慕武要来了那个所谓的问题,以及相应的解题方向。 狄拉克想了一段时间之后,发现这个题目对目前的他来说,似乎还是有些困难。 所以他就找了个时间,向自己的老师福勒提出来了这个问题。 福勒觉得自己在短时间内,应该也不能找出这个问题的答案。 但他今天来到了陈慕武的答辩会现场,看着台上那个越来越自信的年青人,福勒大脑里莫名其妙地生出来了一个想法,那就是,台上这个人,一定知道这个因子2是如何由来的。 他其实很想和陈慕武聊聊这个问题,但此情此景,福勒也觉得有些不太合适。 还是等回去之后仔细看看,能不能用狄拉克告诉自己的、陈慕武告诉他的解题思路,来找出这个问题的答案吧。 “绅士们,”卢瑟福的大嗓门再次于这间不大的会议室中响起,“时间差不多了,关于陈的这篇论文,还有人有什么疑问吗?如果没有的话,我们就要祝贺陈慕武的论文通过答辩,即将在剑桥大学获得他的哲学博士学位了!” 会议室里渐渐安静下来,有的人甚至已经举起了双手,准备鼓掌向今天的主角致意了。 “陈,我还有一个问题!” 一旁的旁听席上,传来了一句俄语腔调浓郁的英文,正是来自那个自诩为“陈慕武在剑桥最好的朋友”的卡皮察。 看到他脸上毫不掩饰的笑意,陈慕武已经猜到,这个开心果多半是想整蛊自己一下,借这个机会寻个开心。 “卡皮察先生,你请讲。” “陈博士,我想问的就是,等这场答辩会结束之后,我们要到哪里去庆祝一番?” “呼——原来就是这个问题啊?”陈慕武也配合着卡皮察的表演,假装长长吁了一口气,“吓我一跳,我还以为你要问我什么高深莫测的问题。庆祝好说,等结束之后,大家都去老鹰酒吧,今晚的一切开销,都由陈公子买单!” “Hooraaaaaaaaay!” 已经在会议室里酝酿多时的掌声,终于雷鸣般地响了起来。 陈慕武走到评审席,和今天来参加他答辩会的几位物理学前辈一一致谢。 “从今往后,我就要叫你陈博士了,”老汤姆孙握住陈慕武的手,“博士毕业之后,伱有什么打算吗?” 打算? 当然是继续留在英国刷名望了。 陈慕武现在丝毫没有回国的打算。 他在心中快速计算了一下,现在是五月份。 即使要回国,等把剑桥这边的一切事物都安顿结束之后,不论是坐火车还是坐轮船回去,等到了仩海的家里,也都要到七八月份了。 1924年的秋天,可真称得上是多事之秋。 待在仩海的租界里吧,租界外面省的卢永祥和苏省的齐燮元,两个分属不同派系的旧军阀,乒乒乓乓地打起了仗。 跑到邶京呢,直系和奉系也爆发了第二次战争。 他倒是挺想亲眼看看,冯焕章在景山上是怎么架起大炮轰他娘的小皇上的。 但是只为了这么一件事情,就回国以身犯险,实在是没有必要。 不过既然已经想到了苏战争,陈慕武就陷入了思考,应该如何才能提醒远在东亚的家人们,让他们尽量远离这场兵燹之祸? “陈?” 看着眼前的年青人突然大脑放空陷入呆滞状态,一直都没给自己反应,老汤姆逊又试着叫了他一声。 老汤姆孙不知道陈慕武在心中想些什么,他还以为陈慕武也不知道毕业之后该何去何从,于是再次开口道:“如果你还没有找好去处,那么我可以在三一学院给你谋一份教职。当然,直接就成为学院的院士有些困难,按照传统,可能还需要论资排辈。但是,如果你想像卡皮察那样,进入三一学院当个研究员,那我现在就可以给你下这份聘书。” “那就多谢汤姆孙爵士了。” 陈慕武没想到,自己就是发了个呆的工夫,老院长就送上来了一份大礼。 有关陈慕武毕业之后的去处,卢瑟福早就已经找他谈过。 和去年的卡皮察一样,他也打算让陈慕武继续留在卡文迪许实验室里,当一个能独当一面的分部负责人。 但博士学位即将到手的陈慕武,这次难得在自己老师面前“硬气”了一次。 他说自己年纪太小,恐怕不太能服众,所以他也不想当什么负责人,只要能在实验室里偶尔做做实验就可以了。 陈慕武这么说,只不过是想偷个懒。 与其在实验室里,像个无头苍蝇一样做盲目地实验,还不如选个清闲的工作,这样就能随心所欲地上班摸鱼,顺便写写论文了。 现在,老汤姆孙的一席话,让他在卡文迪许实验室的工作之外,又能多领一份三一学院的工资。 陈慕武博士毕业之后留校的愿望,终于在一百年前实现了。 (本章完) 70光宗耀祖陈慕武 和这些评审们一一致意之后,陈慕武又走到一边的旁听席上。 最先离开的是使徒社的那一批人,他们在见到陈慕武已经成功拿到博士学位之后,就悄无声息地退了场。 为了保持他们的神秘性,使徒们不会在外人面前表现自己的身份,大家为陈慕武准备的毕业趴体,不出意外的话,应该在本周六的聚会时举行。 陈慕武现在说是剑桥使徒之一,其实和这些人在一起的时候,更像是生意伙伴的关系。 大家有钱一起赚,所以他也不介意陪他们玩一玩过家家这个游戏。 接着他又来到了贝斯特身边,答辩结束之后,贝斯特没有离开,他带来的人也同样如此。 这种局面,都不用动脑,陈慕武就知道,贝斯特一定是想把他身边的这个人介绍给自己。 “陈,恭喜你顺利毕业,取得博士学位!” 陈慕武本想着握手,但是贝斯特上来就直接给了他一个大大的拥抱。 “劳伦斯,也感谢你今天能来给我捧场。” 两人重新分开之后,贝斯特仍是很激动地说道:“陈,那天你刚在泰晤士河里比赛完,我就想给伱一个这样的拥抱,但是一直都没找到机会。你知道那两场比赛,究竟游了多少秒吗?连约克公爵殿下都想……” 陈慕武伸手比划了一个动作,制止了还想继续说下去的贝斯特:“停停停,劳伦斯,你的那个殿下今天来了吗?” “没有,他……” 在几天之前,贝斯特就曾跟他说过,说什么英国的两个王子将要去看这场运动会。 但这和他又没什么关系,于是陈慕武再次打断他的话:“没来,那看来也就不是什么要紧的事,那就把这些留到晚上在老鹰酒吧再说吧,你是不是应该先向我介绍一下,你身旁的这位绅士?” “对对对……我一时激动,把这件事给忘了,”贝斯特稍微侧了一下身,让出了他旁边的这个人,“约瑟夫,这位就是你一直想认识的三一学院的陈慕武,陈,这个人是我的同学,冈维尔与凯斯学院的约瑟夫·尼达姆,他现在也正在攻读他的博士学位。” “陈先生,恭喜你博士毕业。” “多谢你,尼达姆先生。” 陈慕武不知道贝斯特把这个人介绍给自己是什么用意,但还是礼节性地和他握了握手。 陈慕武用余光快速地打量了一番对面,发现他留着四六分的偏分头型,鼻子上架着一副角质圆眼镜,身高也和自己相仿。 贝斯特在一旁继续补充道:“约瑟夫可不是因为你在天文和物理学上取得的成就,才让我介绍他和你认识的。 “事实上,他最近选了几门汉学系的课,也在读中囯的书。他对中囯文化有些感兴趣,又得知我和你相熟,所以才托我向你引荐的。” 虽然近年来,东方已经逐渐没落,但是东方学,在西方却一直以来都是显学。 剑桥大学在十九世纪末也开设了汉学系,其首任汉学教授,正是那个发明了威氏拼音的威妥玛。 虽然起步时间比起法国、德国和沙俄这些离东方比较近的国家要晚上许多,但是经过了三十多年的发展,也逐渐成为了学校里小而精的一个学科。 除了卢瑟福之外,陈慕武难得看到一个对汉学感兴趣的英国人,于是多嘴问了一句:“哦?尼达姆先生,你最近在读什么书?” “我最近在读威妥玛爵士翻译的一本《Lao-tzu: a Study in Chinese Philosophy(一种中囯哲学的研究)》,对里面的内容很感兴趣,……” 老醋?我还花生呢! 陈慕武又听他讲了半天书里的观点,才听出来眼前这个英国人口中发音类似“老醋”这个人名,其实就是老子。 而他说的这本书,则正是《道德经》。 陈慕武对面的尼达姆,继续说着他的高谈阔论:“……,陈,你有没有一个英文名字?” “很抱歉,我就叫陈慕武,没有其他名字。” 他摇了摇头,心想自己又不进薇薇安遍地走的外企当白领,又不进托尼老师连锁经营的发廊当剃头匠,干嘛给自己找不自在,取个英文名? 老外念不对我的汉语名字,发不准音,那是他们不尊重我,又不是我不尊重他们。 更何况自己中文名字的发音又不难,他要是这都念不对,那还学什么汉学? “是这样,我们汉学系的课程上,老师都让我们每个人给自己取一个中文名字。我纠结了很长时间,才想出一个不错的英文名字来,能不能请你看看,这个名字合不合适?” 尼达姆递过来一张纸,上面歪歪扭扭地写着三个汉字。 春蚓秋蛇,古人创造的成语还真是形象。 陈慕武一边用目光扫向纸条,一边继续听这个人继续说话:“因为我很喜欢《道德经》这本书,所以就用这个作者老子的姓氏李当做自己的中文姓氏,然后再取Joseph这个名字的前两个音进行音译,就得到了……” 尼达姆的话说到这里,陈慕武也早就已经看完了这纸上写着的三个繁体汉字,而且大脑甚至还抽空宕机了两秒。 李約瑟。 这是不是那个写出来了一本《中囯科学技术史》,还提出来了一个以他名字命名的李约瑟难题的那位? 陈慕武只知道李约瑟后来成了一个中囯通,可对他的生平和学术贡献所知甚少。 但因为他敢在吵嫌战场上调查霉菌使用的细菌战,那他就是陈慕武的好朋友。 又跟这两个人聊了几句,陈慕武感觉李约瑟并没有放过自己的意思。 如果换作是平时,他有大把的时间可以和这位聊个天昏地暗。 但今天不行,他还有一堆招呼没打,也还有许多事情要做。 于是陈慕武找个机会指了指卡皮察那边,装出一副略带遗憾的表情,对贝斯特和李约瑟说道:“劳伦斯,尼达姆先生,今天我还有很多事情要做,现在实在是没办法多聊了,如果以后你们还有什么事情的话,随时随地都可以再找我。另外,也欢迎你们今晚到老鹰酒吧,我们不醉不归!” “陈,那我晚上能不能再喊几个人过去?我真的和你有很重要的一件事情要说!”贝斯特问道。 “当然。” …… 陈慕武又走到旁听席的另一边,首先迎接他的仍然是一个拥抱,来自卡皮察。 “陈,我想我已经知道,为什么你能用一年时间就从剑桥大学获得博士学位的原因了。”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陈慕武脑袋里的一根弦直接绷紧,难道自己穿越者的身份,被卡皮察给发现了吗? 但他仍装出一副高兴的样子,问道:“那你说是什么原因?” “因为你想要拿到博士学位,就必须至少在剑桥读上一年。如果半年的时间就能毕业的话,那么你是绝对不会选择再多等半年的!” 嗐,吓老子一跳! 除了卡皮察之外,剩下的两个人就矜持了不少。 狄拉克上前说了几句恭维的话之后,就又开始聊起那个相对论和电子自旋的问题来。 刚送走一个和他聊汉学的,又迎来一个和他聊物理的。 这些人还真是有些一根筋,今天都不让陈慕武好好休息一天。 “保罗,谢谢你在紧张的复习期间,还能抽出时间来我的答辩会。有关电子自旋和相对论的这个问题,等你考完试,同样我也忙完毕业这件事之后,我们再来讨论,好不好?” 陈慕武一边说着话,一边朝叶公超使了个眼色。 中囯人不骗中囯人,但是骗骗外国人还是可以的嘛。 于是叶公超自然而然地接过了话茬,根本不再给狄拉克提问的机会:“保罗,我们国家的公使馆那边,这几天找我们也有些事情,所以我觉得你这个问题,确实就像陈先生所说的那样,需要再等上几天了。刚好你能利用这段时间来复习考试,只要期末考试考得好,明年的奖学金也能跟着水涨船高!” 哄完了狄拉克,叶公超又无缝切换成了中文:“汉臣老兄,恭喜你用一年的时间取得博士学位。这个速度,在我们国内应该算是独一无二的了。 “刚才我话里所说的公使馆,不是骗人,”叶公超趁狄拉克不注意,往他那边努了努嘴,“这两天你还真得跟我去伦敦跑一趟手续。我们留学生来到国外,从入学到毕业,都需要跟公使馆那边提前备好案才行。 “还有一件事,就是等文凭和学位服的衣服、帽子发下来之后,我打算找家照相馆,拍张照给家里面寄过去,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去拍一张?” 得,《围城》里方鸿渐办过这件事,他陈慕武也未能免俗。 可就算这张照片不拍,但只要得知自己博士毕业的消息,二哥陈慕平也一定会在《申报》上面刊发消息的。 后世考上大学都要大办升学谢师宴,在这个年头在世界第一的大学拿到了博士学位,如果不好好地在报纸上宣传一下,那岂不是就像项王所说的那样,“富贵不归故乡,如衣锦夜行”了? 只能说陈慕武的想象力还是匮乏。 等一个多月之后,他穿着博士服带着博士帽的照片,乘坐火车回到仩海之后,陈、叶两家人不但把两人的照片花钱刊登在了《申报》上——这些都是陈慕武能预料到的基本操作。 可他怎么也想不到,陈老太太会指使她二儿子陈慕平,甚至还专门找人刻了一块写有“博士”大字的牌匾,挂进了他们老陈家的祠堂里。 虽然“进士及第”的牌匾已经成为了绝版装饰品,但是搞个“博士”牌匾挂进祠堂里,不也照样能够光宗耀祖嘛! (本章完) 71显微镜和奖学金 和叶公超商量好哪天去找家照相馆拍照,哪天去伦敦的公使馆里办手续这些事之后,卡文迪许实验室的这间会议室里人也走了个差不多。 陈慕武忙完了答辩这一摊子大事,也就不顾自己身上穿的正是那个肥肥大大的三一学院院袍,他又拿着一沓纸出了会议室的门,踏上了那个嘎吱嘎吱响的铁楼梯。 “请进。” 卢瑟福的嗓门一如既往地大,在得到他的同意之后,陈慕武推开了他主任办公室的门。 “陈,或者现在应该叫你陈博士,刚才我们才见过面,你现在又有什么事吗?” “主任,我想通过卡文迪许实验室,在英国、欧洲还有北美的主要国家里,申请几份专利。” 陈慕武把他从实验室出来之后一直攥在手里的那一沓纸,轻轻放到了面前的办公桌上。 这正是他在等待毕业论文答辩的这段时间里,提前写好了的有关电子显微镜以及其中几个关键零部件的专利。 电子显微镜也是诺奖级别的发现,如果写成论文,应该能再为陈慕武赚上不少的名声。 但是,现在电子显微镜对陈慕武名声的影响,都不能说是锦上添花,只能算是聊胜于无。 所以还不如把这项发明整理成专利,拿到一张专利证书发一笔小财。 电子显微镜因为价格过高的原因,并不适合像光学显微镜那样大范围普及。 但一分钱一分货,它的分辨精度也同样过高,这就导致在科学研究中,往往会起到出奇制胜的效果。 妈的,美国通用电气,一台不算是那么太高精尖的真空泵,都能卖八千美金。 我这一台电子显微镜,卖上他成千上万英镑也不过分吧? 现在以卡文迪许实验室的人力和财力,倒是能制造出电子显微镜的原型机。 但是,想要在实验室里做到电子显微镜的批量生产,就有些劳工费时了。 而且实验室的主要任务,是为了找到能改变人类生活的科学和技术,商业开发与推广,并不在其目的之中。 原时空里,第一台电子显微镜也在1931年出自实验室,但是第一台商用电子显微镜,却是出现在了七年后的德国西门子。 所以目前,陈慕武并不打算从事商业制造电子显微镜,只是先把专利申请下来,待价而沽。 而他之所以选择联合卡文迪许实验室一起申请这项专利,同样也和之前与使徒社那帮人办出版社一样,属于是“拉大旗扯虎皮”。 剑桥大学和卡文迪许实验室的名号在全世界都很响亮,就算有人,主要是不讲武德的美国佬儿,想要剽窃专利,也要投鼠忌器,好好考虑一下。 所以陈慕武宁可选择让出专利一半的利润,来保留属于自己另外一半的收益。 他也不想去冒险,让自己独自一人承担百分之百的损失。 有科研人员通过自己的科研成果,研究出相对应的新仪器,然后通过卡文迪许实验室的渠道申请专利,卢瑟福作为实验室主任已经见得多了。 远的不说,就说阿斯顿发明的质谱仪,其专利手续也是卡文迪许实验室帮忙申请的。 所以刚一听说陈慕武要申请专利,卢瑟福一开始还不以为然。 但是看到他放到桌面上的这份专利题目,并较为仔细地研读了其中的内容之后,卢瑟福心中的想法便成了,能不能用这个电子显微镜,看看眼前这个天才的脑子里,装的究竟是什么? 他能想到用衍射实验,证实电子的波动性,已经是一项很了不起的行为了。 没想到陈慕武才刚证实电子的波动性,就想到了用这种波长更短的波来代替可见光,确实是个天才之举。 虽然早在X射线被发现之后,就有人想过利用波长更短的X射线,来制作分辨率更高的显微镜。 但是这种办法的一大困难就是,X射线因为波长短,比起可见光来,聚焦也更为困难。 可是陈慕武这里换成了波长同样很短的电子,又该如何才能聚焦呢? 卢瑟福刚想向陈慕武问这个问题,却发现这张专利的下面似乎还有几张纸。 等他翻过页去之后,就发现下面同样也是一份专利,上面写着的正是《一种电子透镜的制作方法》。 好小子,你早就预判了我的预判是吧? 看到自己学生的科学嗅觉如此敏锐,心思也是如此细腻,卢瑟福脸上露出了微笑。 “陈博士,没问题,伱的这几份专利,完全可以由卡文迪许实验室代为向世界各个国家申请专利。 “而且专利所得利润,你也没必要和实验室五五开。 “按照规定,卡文迪许这边只抽取其中的两成,其余的八成,都归你个人所有。” “主任,那实在是太好不过了。” 陈慕武都做好了五五分成的准备,却根本没想到实验室这边竟然如此良心。 “不过,陈,既然你已经把这些原理都写在了纸上,那么你能不能在现实中,也尝试着制作出一台电子显微镜来呢? “刚好你现在在卡文迪许实验室里也没有职务,不如就把它当做是你入职之后的第一项任务,如何?等今年秋天的新学期开学,我可以给你派几个学生来帮忙。” “好的,主任。” 卢瑟福只是给陈慕武布置了一个任务,但却没有规定具体的时间,这刚好方便他在卡文迪许实验室里继续摸鱼。 所以陈慕武毫不犹豫地就答应了下来。 “所以,陈,除了这几项专利之外,你还有别的事情吗?” “确实还有另外一件事,主任,我想问一下,你刚刚说,我以后手下可以有几个学生帮忙。 “如今我既在卡文迪许实验室取得了一份工作,又在三一学院取得了教职,那我能不能有招生的资格?不多,我每年只需要一个名额就好,在我的故乡还有很多比我更优秀的学生,他们之所以没能出人头地,和我相比,只是因为差了一个机会。” 陈慕武之所以如此着急地赶出来这个电子显微镜的专利,就是为了能和卢瑟福提出来这个要求时,有讨价还价的底气。 虽然已经取得了博士学位,但陈慕武的办学计划,还不知道何时才能实现。 但他现在不能回国,却不代表着不能另辟蹊径反其道而行之,让学生来到英国上门找他,不就行了? 陈慕武生怕会从自己老师这里得到一个否定的答案,他又急忙补充道:“这个学生的学费、住宿费和日常生活中的杂费等等,所有的钱我都可以出,只是想让剑桥大学,给他一个入学的名额…… “刚刚那笔专利费,我也可以继续向卡文迪许实验室转让更多的分成比例……” 卢瑟福知道自己的爱徒为什么如此激动。 “陈,你别着急,有什么事我们坐下来慢慢说。” “你说要招人进剑桥上学,这当然没问题。 “剑桥大学的教育一向公平,只要你说的这个学生能够通过各个学院的入学考试即可,即使进入三一学院可能有些困难,但是剑桥还有那么多学院可以选择。 “但影响一个人能否进入到剑桥大学学习的,不是入学考试的难度,而是高昂的学费。 “当初要不是排在我前面的那个人突然结婚,放弃了那笔奖学金,说不定我现在还是一个留在新西兰挖土豆的老农夫。 “不同的学院有不同的奖学金,只要你找来的这个人的水平足够高,那我就尽量帮他争取进入到更好的学院里。 “每个学院提供的钱,虽然比不上现在三一学院给你开出来的这一份每年三百英镑的高额奖学金,但是也能解决一定的困难。 “卡文迪许实验室也是一样,按照规定,在入学之前,我们也应该对这个人进行一次考核。 “但是规定是死的,人是活的,看在你的面子上,只要你的同胞足够优秀,那说不定我们能酌情安排一下。” 卢瑟福的一席话,算是给陈慕武吃了一颗定心丸。 虽然去年年底,朱兆莘的一封电报,把自己从剑桥叫去伦敦,为来和英国政府谈判的教育部代表范源濂站了台。 但是庚子留英项目毕竟牵涉到了两国之间的利益和博弈,估计五年之内都难以启动。 名义上,庚子赔款是用以资助中囯的教育文化事业,但这里面却有一个大坑等着民囯来跳,有一个大空子能让英国来钻。 中囯教育部想让这些钱更多地流向内地的大学,但是作为搅屎棍的带嘤,却说他们更愿意把钱拨给萫港。 毕竟虽然被强租了,可萫港仍然是你民囯的一部分,对不对? 如果不承认把钱拨给萫港的大学和中学,也相当于是拨给民囯的教育事业,那么就相当于变相承认了,萫港不是你中华民囯的一部分。 在历史上,第一批庚款留英项目,更是拖到了九年之后的1933年。 可是早在这之前,美国人就开始了对庚款留美的资助。 靠着美国人不断地拨钱,就有了大批留学生源源不断地从仩海十六铺码头上船,横渡太平洋,在那边接受美式教育。 现在陈慕武的钱虽然不多,但是靠着出版社的盈利以及未来电子显微镜的专利费,每年资助一两个学生来英国留学,应该没什么问题。 每从美国人手里争取到一个生源,对陈慕武来说,就是一次胜利。 更何况,他的收入绝不会止于此,等以后找到了级别更高的白手套,财富还会不断地增长。 “多谢,多谢主任。” “那就好,陈,你还有什么其他的事情吗?” “应该没什么其他的事情了,主任……哦,对了,今晚老鹰酒吧,我的博士毕业聚会,老师,您应该也会来吧?” 卢瑟福爽朗大笑道:“当然,你的这杯酒,我一定要喝!” …… 剑桥每年都会有很多人取得学位,所以对于办毕业趴体这件事,老鹰酒吧可以说是驾轻就熟。 酒吧之内无大小,以老汤姆孙为首的三一学院和卡文迪许实验室的教授们的出现,并没有压抑学生们的热情。 这几位教授反而也很享受这酒吧里的气氛,待在老鹰酒吧里,感觉自己也跟着年轻了不少。 陈慕武之所以会把这些个教授们请来,其实是给自己请了一张护身符。 今天的主角,名义上是陈慕武和叶公超这两个在今年夏天刚刚取得了学位的毕业生。 但实际上,来到老鹰酒吧里的,大部分都是奔着陈慕武而来。 之前他总能找到各种理由不喝酒,但这次想要再次逃脱酒精,就只能动点歪脑筋了。 只要他陈慕武和教授们坐在一起,估计那帮人也就不那么好意思再上前来灌他自己了。 但是坐在这桌上唯一不方便的一点是,陈慕武被同样不喝酒的狄拉克和他的老师福勒一左一右地夹在了中间。 而他面前,已经摆好了笔和若干张纸。 陈慕武被逼着赶鸭子上架,拿起了笔,心中忍不住吐槽,这个人是真能卷啊! 不过既然现在不是在卡文迪许实验室里,那么陈慕武再搞他的理论,卢瑟福也就不好再开口说些什么。 而且他旁边还坐着自己同为理论家的女婿,那就更不能说理论没用,只有实验才能发现真理这句话了。 卢瑟福只能跟着自己的老师老汤姆孙一杯一杯地喝着啤酒,聊着即将到来的暑假里,要去哪里度假,或者打高尔夫球。 (本章完) 72国内传来好消息 酒吧中央,卡皮察已经“酒酣胸胆尚开张”,没有篮球,不会rap,只能唱跳的他,再次活跃了场内的气氛,成为了全场的焦点。 陈慕武乐于见到卡皮察帮自己分担注意力。 而且经他这么一闹,场内的环境也就变得更加嘈杂,现在就算是他想讲如何用相对论计算电子自旋的轨道问题,狄拉克和福勒也不一定能够听得清楚了。 陈慕武刚一放下手中的笔,贝斯特就进入到了老鹰酒吧里。 他果然如约而至,身后还带着一群剑桥蓝西装。 不需说话,只是靠他们身上的这层皮,就能让人们认出来,这些都是剑桥大学里高贵的运动员。 “陈,”进门之后的贝斯特扫视了一圈老鹰酒吧的内部之后,就直奔陈慕武这桌而来,“你知不知道,你在联合运动会上取得了多快的游泳成绩?” 平日里彬彬有礼的那个贝斯特不见了踪迹,现在的他激动到,嗓门甚至盖过了在酒吧中央载歌载舞的卡皮察。 “……我怕影响你的论文答辩,就一直忍着没告诉伱,但今天你终于取得了博士学位,我也就再没有顾忌。在这次的联合运动会里,你一百码自由泳的成绩是……” 陈慕武连忙起身,拉着贝斯特就往外走。 在他刚刚坐着的那张桌子旁,留下了一众教授们一脸懵逼。 虽然酒吧内的环境很嘈杂,卡皮察的歌声嘹亮,但是贝斯特的嗓门同样也不小。 陈慕武离开之后,大家的目光就都落在了他的那个沉默寡言的室友狄拉克的身上。 “保罗,这个人是谁?他刚刚说的那个运动会,又是怎么一回事?” 最终,福勒问出来了大家都很关心的这个问题。 狄拉克作为为数不多的几个知情人士之一,只能把陈慕武去参加了剑桥-牛津联合运动会这件事,原原本本地和几位教授简单地讲述了一遍。 去年夏天为了消暑,卡文迪许实验室也曾在康河边组织过几次游泳活动,所以对陈慕武会游泳这件事,谁也没有感到奇怪。 但奇怪的是,这个人怎么就不声不响地去伦敦参加了运动会,而且听来者话里的意思,陈慕武还取得了一个不错的成绩? 被陈慕武拉到一边去了的贝斯特,终于说完了他的那最后半句话。 “陈,你的一百码成绩是五十四秒!要不是在场的每个观众,都亲眼看到了你把身后的去年牛津大学的那个高傲的新西兰人足足甩出去了好几米,我都要怀疑,是不是比赛的计时员出了问题。” 得知自己的这个成绩,陈慕武就是一愣。 他为了能够万无一失获得冠军,在那天的一百码比赛里已经拼尽了全力。 可最终的成绩,却只有五十四秒么? 那看来在穿越这一年多的时间里疏于训练,成绩还是逆水行舟,不进则退了。 自己穿越之前,可是能在一百米的比赛里游出这个成绩来的人。 想到这里,陈慕武有些闷闷不乐。 贝斯特敏锐地捕捉到了这个情绪波动。“陈,你这个表情是什么意思?难道说你对这个成绩还不满意吗?” 他下意识地点了点头,小声地自言自语:“我应该还能游得更快才对呀……” 陈慕武的无心之言,在贝斯特耳中却认为是他装了个大逼。 “陈,你简直说了一句玩笑话,一百码游进五十四秒,难道还不快吗? “你的这个成绩不但远远打破了赛会的纪录,回到学校之后,我还专门去图书馆找到了一本四年前,比利时安特卫普奥运会的成绩册,您猜怎么着?那场一百米自由泳比赛第一名的那个美国佬儿,也只不过是游出来了一分零一秒的成绩。 “而四百米比赛的最终完赛时间就更长了,在上届奥运会上,第一名的成绩足足有五分半钟,而你在四百码的成绩,也只是四分二十七秒。 “我觉得,你完全可以报名今年七月份在巴黎举办的奥运会,一百米自由泳的话,可以试着争一下冠军,但四百米自由泳冠军,对你来说应该就和探囊取物一样容易!” 陈慕武听到奥运会的名字,心中就是一震。 我这成绩在未来,在首都的大学生比赛里都不一定能拿到第一名,怎么来到一百年以前,都能冲击奥运会冠军了? 而且四百码自由泳的比赛,也游了四分二十七秒? 不应该啊,我不是四百米也才四分十五秒之内吗? 明明在游泳的时候,没感觉身体素质比一年多以前下降多少,但是这个成绩怎么差了这么多? 陈慕武的大脑飞速运转,他在一百码时没想明白的问题,现在终于找到了答案。 在泰晤士河的比赛中,虽然单位都是比公制长度单位米,短上将近一成的英制长度单位码。 但是,无论是在康河还是泰晤士河,无论是一百码还是四百码,比赛的赛道却是在河水中一条路走到底的,没有起跳台,也没有五十米一次的转身蹬壁。 而所缺失的这两项,正是能大幅提升比赛成绩的关键。 跳发只有一次,暂且忽略不计,可蹬壁转身,却能对成绩提升起大作用。 不然为什么,25米短池的游泳记录,要比50米标准池的快出去那么多? 也就是说,并不是他陈慕武的速度下降了一大截,而是比赛的机制不一样。 那么如果按贝斯特所说的去参加奥运会,说不定真的能拿几块金牌回来。 想到这里,陈慕武当然是心潮澎湃。 如果自己真能替中囯在1924年奥运会上拿到奥运会金牌,那是什么概念? 比原时空里提早八年参加奥运会不说,更是能提早六十年替中囯拿到第一块金牌。 只是,不知道中囯现在有没有成立奥委会?是不是国际奥委会的成员国? 没有奥委会的话,自己还能不能参加这届的奥运会? 看到陈慕武脸上的神色变化,贝斯特已经猜到他动了心思,于是继续说道:“陈,这真是一个好机会,我们剑桥的运动员们,虽然早在1900年的第二届奥运会上就开始拿金牌,但那些都是英国传统的优势项目,比如网球和赛艇。 “这二十多年的时间里,剑桥运动员们却从没能有人进入到被美国人和澳洲人统治的游泳项目的正赛,更别说拿什么成绩了。 “所以你在联合运动会上取得了这个成绩,不光是我们游泳俱乐部,甚至还惊动了校方的运动部门。 “向你介绍一下,这几位都是我和你说过的老鹰俱乐部的成员,这个俱乐部负责管理剑桥大学所有拿到蓝色荣誉的运动员。 “他们这次来,就是为了帮助我们游泳俱乐部还有你,在即将到来的奥运会上取得好成绩,为了剑桥大学增光添彩的。 “你现在在训练和生活上有什么困难,无论是什么都能和他们说,大家会尽力帮你解决。” 陈慕武没想到自己只不过是游了个泳,就能受到如此的重视。 于是他就说出了自己的疑惑,那就是现在已经是五月中旬,报名七月份的奥运会还来不来得及? 而且中囯是不是国际奥委会的成员国之一,自己有没有资格能报名这个比赛? 在陈慕武的记忆里,奥运会的选拔条件似乎十分苛刻,只有成绩能达到奥运A标的,才能获得一张入场券。 这里他又犯了自以为是想当然的毛病,一百年后竞争的激烈程度,能和现在相比吗? 不愧是已经做过准备工作的人,老鹰俱乐部的几个人,对这几个问题一一作出了解答。 现在的奥运会才刚刚步入了正规发展的阶段,国际奥委会主席顾拜旦,巴不得奥运会的影响力能进一步扩大,所以赛事的报名条件很是宽松。 即使现在中囯还没成立奥委会,也没成为国际奥委会的成员,但陈慕武依然可以通过自行报名的方式,参加这次的奥运会。 只是报名这件事,由于涉及到国籍问题,剑桥大学这边就没办法代劳了,很可能需要陈慕武自己再去巴黎跑一趟。 不过现在离正式比赛还有一个多月的时间,从剑桥再去一趟巴黎还算来得及。 除此之外,贝斯特还告诉了陈慕武一件事。 他已经从各种途径打探到了消息,和上届安特卫普奥运会上,刚刚打完战争穷的一比的比利时相比,本届巴黎奥运会上,法国人为了彰显战胜国的大国风范,可是花了大价钱,修了好几个比赛场馆。 所以这届的游泳比赛,不用再像上一届那样,在战争留下来的废弃壕沟里注入河水,而是像模像样地修建了标准的五十米泳池,当做是比赛场地——事实上,这是标准池第一次出现在世界大赛里。 为了已经在康河里游“习惯”了陈慕武能提前适应这次奥运会的场地,贝斯特打算在这几天之内,发动游泳俱乐部的会员们在康河边上临时赶工挖一个五十米的水池,再引入康河的河水,给陈慕武当做他的训练场地。 这正中了陈慕武的下怀,他早就想重温一下,在五十米标准池里游泳是一件什么样的滋味,所以陈慕武对这个泳池的尺寸,还提出了不少的建设性意见。 而且巴黎奥运会有了标准泳池,对陈慕武来说也是一件高兴的事。 毕竟转身技术要在五十年代才被开发出来,他现在属于是领先版本的降维打击。 贝斯特的一番话,让在老鹰酒吧里没喝一口酒的陈慕武有些心猿意马。 虽然还没报名,但他已经开始憧憬起了一个多月后的奥运会了。 嗜酒如命的苏连人,加剑桥大学的吉祥物,卡皮察这个好兄弟,总是能在关键时刻替自己挡下来不少的酒。 因而这场在老鹰俱乐部的毕业酒会,最后以陈慕武滴酒未沾,而卡皮察酩酊大醉而告终。 …… 剑桥大学还算是挺高效的,几天之后,陈慕武的博士文凭便发到了他的手上。 穿着博士服,跟着叶公超到剑桥郡的照相馆里拍好了要寄回家里的照片,两人又带着在剑桥办好的相关手续,再次坐火车来到了伦敦。 前一段时间,驻英公使馆临时代办朱兆莘在出席英国首相兼外交大臣麦克唐纳,宴请各国公使的宴会上,大出风头。 因为席间,首相大人特意绕过了许多列强的公使,来到他的面前向朱兆莘祝贺,贵国的留学生在英国的天文台发现了太阳系的第九颗行星,陈慕武的成功,是两国教育合作的典范云云…… 如果这个驻英公使,换成一心向教育的范源濂,那么估计他就要借机向首相大人提出加速庚子赔款谈判的要求了。 但是朱兆莘却只是认为陈慕武的发现,让自己在洋人面前长了脸面,所以他对自己的这位天才同胞十分满意。 他特意向国内又发了封电报邀功,表明陈慕武能在英国取得这么大的成就,以至于该国的首相都亲自点名表扬,离不开自己的支持与栽培。 一个是在英国学界叱咤风云的新星,一个是前任交通总长的子弟,陈慕武和叶公超此次来公使馆办理毕业手续,朱兆莘丝毫不敢怠慢。 他不但在自己办公室里亲自接见了两人,安排工作人员全程绿灯地给他们两个办好了全部的手续,还另外给陈慕武带来了一个从国内传来的“好消息”。 (本章完) 73三等宝光嘉禾章 得到了美国驻华公使舒尔曼,以及其背后的美国政府支持,赶跑了黎元洪之后,直系军阀曹锟靠着以每位投票议员五两黄金的价格收买来的选票,成功“当选”了中华民囯的第三任正式大总统。 只是现在,直系内部的领导地位,已经从以曹锟为首的保碇派,转变为了最近新兴起的雒阳派。 雒阳派的头目吴佩孚,才是如今直系的最大话事人。 而登上了大总统位置的曹锟也就此失势,成为了直系摆在台面上的一个傀儡吉祥物。 所以他有充足的时间来办一些闲事,比如和幕僚们商讨,给那个远在英国却发现了太阳系的第九颗行星,“扬我国威”的年轻学生陈慕武,颁发一枚什么等级的勋章才最为合适。 讨论来讨论去,一直讨论了几个月,直到朱兆莘的那封表功的电报,被送到了总统府,曹锟他们才又想起来,还有这么一回事。 既然陈慕武都已经被英国的首相给点名表扬了,那么作为他的祖国,民囯也绝不能对有功之人坐视不管。 在又商量了几天之后,大总统曹锟终于做出了决定,要授予陈慕武三等领绶宝光嘉禾勋章,以及勋三位章这两枚勋章。 这两枚勋章,对于北洋政府的高级官员来说,并算不上有多么地高端大气上档次。 三等领绶宝光嘉禾勋章上面,还有二等无绶、二等大绶和一等大绶这三个等级。 而勋三位章上面,同样也还有勋二位、勋一位和大勋章这三种。 但是曹锟及其幕僚们觉得,这两枚勋章对陈慕武一介布衣来讲,应该已经是一件足够光荣的事情了。 按照相应地规章制度,三等领绶宝光嘉禾勋章和勋三位章,作为民囯的高级奖章中比较低级的一种,应该由大总统亲自颁发。 但又因为陈慕武人在国外,所以他们把授勋的消息写成电报,再次拍给了民囯驻英公使馆。 询问是等陈慕武回国之后,由大总统为其亲自颁发。 还是把勋章邮寄到英国,请临时代办朱兆莘代为颁发给陈慕武。 所以朱兆莘才问了陈慕武,这次毕业之后回不回国,如果不回国的话,就让国内把勋章和勋表都寄过来。 听到因为发现了黄帝星,自己居然获得了一个如此大的奖励,陈慕武心里有些好笑。 这就是朱兆莘所说的好消息? 他想自己又不姓勃,对勋章也没什么收集癖。 搞那么多勋章有啥用?难不成还能防弹吗? 还不如像三一学院和皇家天文学会那样,给钱更实在些。 其实按照勋位规定,陈慕武获得勋章之后,理论上每年都能有北洋政府提供的年金可拿。 但这也仅仅存在于理论中,直系军阀的军费都不够用,邶大的教师工资都发不出来,又哪有钱给不差钱的贵族们发年金? 而是北洋政府也存在不了几年了,等二次北伐一成功,新上台的那帮人,是不会承认北洋政府颁发出去的勋章的。 不过如果把这些勋章寄回家里,应该能让老太太和大哥他们高兴就是了。 陈慕武告诉朱兆莘,不必浪费国财,把勋章千里迢迢地寄到英国,只需要寄给他在仩海的家人就好。 陈慕武借机又向朱兆莘询问了另外一件事情。 “鼎公,晚辈还有一事相求。不知道,驻英公使馆和临近的我国驻法公使馆之间,有没有直接的联系渠道?晚辈前几日曾给驻法公使那边馆拍去了一封电报,但直到现在都还石沉大海,完全没有得到回复。” 原来,在贝斯特说陈慕武的成绩完全可以去参加奥运会,并且有很大的机会能获得金牌的时候,陈慕武当即就动了心。 结束了毕业派对的第二天,他就跑到剑桥郡的电报局,分别给四个人或机构分别拍了电报。 他一开始想的是写信,但是又想到写信到法国又要三五天的时间。 而拍一封寄往巴黎的电报,又没有从仩海到英国那么贵,所以才选择了这种更便捷的方式。 这四封电报,有三封都通过海底电缆跨海到了法国,分别交到了天侓《益世报》的驻法特别记者张休猷、陈慕武的朋友德布罗意和中华民囯驻法公使馆的工作人员手上。 剩下的那一封,则是送到了在伦敦的法国驻英大使馆。 电报的内容无一例外,都是询问对方,如何才能报名参加这届的奥运会。 结果四封电报拍出去之后,只有那个驻法记者张休猷,给陈慕武写了一封回信。 张休猷在信上说,他要去打听一下这届万国运动会的组委会在什么地方,然后再去组委会打听一下,如果报名的话,需要什么要求。 但同时他也在信上催了个稿,毕竟《射雕》的书稿早在去年年底就已经被陈慕武寄了过来,虽然现在还没连载完,但《益世报》那边仍有继续合作的意思。 德布罗意没给他回消息,陈慕武想,两人自从在索尔维会议上分别之后,这位花花公子还没给他写过一封信,不知道是不是离开柏林之后没有回家,而是跑到别的地方去继续潇洒了。 但是,德布罗意这个已经读了五年的博士,难道今年夏天还不毕业,即将迎来他人生中的博士六年级吗? 法国驻英大使馆,同样没有给陈慕武回复,这也是在他预料之中的事情。 毕竟他们只是一个为了留在英国的法国侨民服务的国家机构,哪有工夫搭理你一个姓氏看上去就很东亚的外国人? 这也怪陈慕武,他一是为了省钱,二是为了不暴露自己的身份,没有在电报的落款上写全名,而是只写了一个Chen。 如果写了全名Chen Mu Wu的话,凭借他发现了黄帝星的名气,也不知道法国人会不会更重视一点。 但是,陈慕武不理解,法国驻英大使馆不理他也就罢了,为什么连民囯的驻法公使馆,都不给同为民囯人的自己回信? 所以他今天才借着办理毕业手续的机会,在办公室里向朱兆莘提出来这个问题。 看到远在巴黎公使馆的这位同僚,竟然如此轻薄地对待自己面前这枚助他官运亨通的敲门砖,朱兆莘真是又急又气。 不过,听到陈慕武向自己询问法国公使馆的消息,朱兆莘又想到了另外一种可能发生的情况。 他忽然提高了声音问道:“汉臣,你找驻法公使馆有什么事?我们驻英公使馆能否代为办理?还是说你打算离开英国,像公超一样,去法国继续深造?” 看到朱兆莘脸上的表情,再听到他所说的这番话,陈慕武已经想明白了,为什么临时代办会如此焦急。 于是他告诉朱兆莘大可放心,自己已经在剑桥大学谋得了教职,目前暂时还没有离开英国前往其他国家发展的打算。 他给驻法公使馆拍电报,只是想请他们代为询问一下,如何才能报名参加即将举办的万国运动会。 陈慕武的这番话,算是给朱兆莘吃了一颗定心丸。 朱兆莘不管陈慕武想要去参加的那个劳什子运动会是什么东西,只要他能留在英国,继续搞他的科学,那么他朱兆莘也就能源源不断地获得升官发财的资本。 “这件事很容易,伱把你想询问的事情,全部都写在纸上,我这就让人用专线和巴黎那边取得联系,一有结果就立刻转发给你。 “不过,汉臣你不但能留学世界上最高等的学府,能在短短的一年时间之内,就取得了博士学位,还能留在剑桥大学里担任教职,这真是我国学生之楷模。你放心,我会再写一封电报,把这个消息也传回国内,少不了又是一个嘉奖!” …… 离开了公使馆之前,陈慕武又请朱兆莘帮忙,给他办了一张名为陈汉臣的“新护照”。 毕竟这届奥运会,是顾拜旦在卸任国际奥委会主席之前的最后一届。 再加上法国也想凭借此次奥运会,来彰显自己的国家形象。 所以如果使用自己的真名来报名参赛的话,陈慕武很怕法国媒体会借机炒作,在他还没到达巴黎之前,就趁机在报纸上宣传这件事。 拿了冠军还则罢了,倘若拿不了冠军,那不就丢人了吗? 他现在终于体会到了中囯人既有名又有字的好处了,那就是方便自己开马甲。 陈慕武提出来的这个要求,朱兆莘根本就不问理由,也没有拒绝。 反正补发护照也是在他临时代办的职责范围之内,与人方便,自己方便,他也没道理刁难陈慕武。 陈慕武又拉着叶公超,去公使馆不远处的唐人街,扯了几尺的上好丝绸。 既然决定参加奥运会,为了能进一步地提升成绩,那么在各种细枝末节的地方,一丝一毫都不能放过。 在联合运动会上,他穿的是用羊毛制成的连体泳衣,在水里的阻力实在是太大了,所以陈慕武打算先把平角泳裤给“研制”出来。 现在没有人工合成的复合材料,思来想去,也只有光滑的丝绸最为合适。 叶公超又带着陈慕武找了唐人街手艺最好的裁缝,量好尺寸后先试做了两条,再在腰间预留的孔洞里,穿上弹力强劲的牛皮筋,简易版的现代泳裤就算制作完成了。 老裁缝做这件泳裤的时候,还是一脸不耐烦的神情。 在他的观点中,当众请人量尺寸做一条亵裤,是有伤风化的事情。 而用上好的丝绸做这种东西,又实在是暴殄天物。 道不同,不相为谋,陈慕武却顾不得老裁缝在想什么。 他想着先回到剑桥去试一试,如果效果不错的话,就再给这位老裁缝发报,请他按照原尺寸多做几条,以为备用。 他嫌弃归嫌弃,但有钱不赚王八蛋,只要给够了钱,老裁缝还不是乖乖地给他量了尺寸? 回到剑桥之后,陈慕武收到了巴黎的张休猷发来的第二条消息。 他这次没有再写信,而是选择了直接拍电报。 电报上说,他已经打听好了本届奥运会的报名流程,让陈慕武尽快把报名人的姓名和参赛项目通知他,张休猷可以代为报名。 陈慕武也不敢怠慢,急忙把自己的姓名和报名参加的项目,都写成电报给张休猷发了过去。 《益世报》的这个记者还真是帮了自己不少忙,等到了法国之后,如果能见面的话,一定要好好感谢人家一番。 没有从国内找上门的老婆!没有! (本章完) 74解铃还须系铃人 做事情不能剃头挑子一头热,为参加奥运会四处奔走固然很重要,但是同样也不能忘记自己的老本行物理学。 陈慕武刚从伦敦回到卡文迪许实验室里,老师卢瑟福就把他叫到了自己的办公室。 “陈,你可真是个大忙人啊!听说你前一阵子,你还去伦敦参加了一个游泳比赛?” 再次见到已经几天不见的自己的爱徒,卢瑟福心情很愉悦。 前有玻尔,后有陈慕武,他老卢不但在学术上取得过成果,在教书育人方面也是不遑多让。 陈慕武以为卢瑟福是要问有关剑桥-牛津联合运动会游泳比赛的事,所以还没等老师开口,他就像竹筒倒豆子那样,把这件事前前后后的来龙去脉,全部向卢瑟福和盘托出。 甚至连已经报名参加了奥运会这件事,陈慕武也都说了出来。 “厉害!我以为伱只不过是一个学术上的天才,没想到你还是个运动健将!我正发愁,这个暑假带着家人们去哪里度假好,现在刚好可以做决定,到巴黎去逛逛,顺便给你的游泳比赛加油打气!”卢瑟福脸上的笑容更加灿烂。 “其实今天找你来,还有一件好消息要告诉你,前几天,曼彻斯特的维多利亚大学,也就是我来卡文迪许实验室之前的老东家,给我寄了一封回信,同意给我介绍过去的学生,一个入学考试的机会。 “这也就是说,退一万步讲,即使你介绍来的同胞没能通过剑桥大学任意一个学院的入学考核,现在也多了一所大学能够为他兜底了。” 卢瑟福还真是替自己的学生着想,陈慕武只不过和他要求过一个剑桥大学留学的名额,卢瑟福不但点头同意,还又贴心地给他们找好了后路。 “多谢,多谢老师,您在这件事上,真是帮了我一个大忙!” “陈,你不用和我客气,好好训练,准备比赛,争取给我们卡文迪许实验室也拿一块奥运会金牌回来! “诺贝尔奖咱们实验室有不少,但是这奥运会金牌嘛,我们这帮书呆子却是一块都拿不着,就靠你了!” 卢瑟福话是这么说,不过,诺贝尔奖章的“含金量”,可比奥运会金牌要多得多。 早期的诺贝尔奖章,从里到外都是用23K以上纯度的黄金铸成的。 而奥运会金牌,只有在1912年以前才是纯金,现在早就换成了便宜的金包银。 …… 听到卢瑟福找自己说让学生来英国留学这件事,陈慕武才想到,自己在派对结束之后,就一门心思都忙着研究如何报名参加奥运会这件事。 现在能抽出时间回到卡文迪许实验室里写论文已经颇为不易,陈慕武早就把他曾向卢瑟福申请招生名额的这件事忘到了脑后。 回到那间自己的熟悉的会议室,陈慕武先是提起笔,给遖京的国立东南大学的叶企孙写了一封信。 信上,他也没写那么多繁文缛节的客套话,而是直接开门见山,向叶企孙通报了自己已经在剑桥大学取得了博士学位,并且顺利留校这件事。 然后他就点出了写这封信的目的,那就是请叶企孙推荐一到两名学习成绩优异的学生,自己将资助他们从国内到英国,以及在英国学习生活等一系列的费用。 至于学生的人选,就委托给叶企孙自己定夺,不用再写回信,让陈慕武予以确认。 另外还有来英国的船票,如果出不起钱的话,也可以到仩海的南洋大学,去找陈慕武的大哥陈慕侨想办法。 陈慕武又另写了一封家信,告知自己的大哥,还有这么一个情况。 等到时候真有人找上门来的时候也不必惊慌,只需要提供船票钱给他们就好了。 相信以家国为重的大哥在看到自己的这封信之后,也就断然再没有再拒绝的道理。 陈慕武写的这封信,带着很强的目的性,他没有向邶大、南洋和傏山两所交大等学校广撒网,而是直接写给国立东南大学的叶企孙,其实就是看上了他手下的一个学生。 作为自己上辈子的祖师爷,赵忠尧没能拿到诺贝尔奖,一直都是陈慕武心中的一个意难平。 眼下有了机会,陈慕武自然第一个想到了他。 这次让他拿到那个正电子的物理学奖,应该没什么问题。 而算算时间,赵忠尧此时应该正跟着叶企孙在南京的东南大学当助教。 直到他跟着叶企孙离开东南大学,一起前往清华的大学部之后,赵忠尧才在那里考上了庚子赔款留学美国。 这两件事之间,还有一年的时间差,此时不截胡,更待何时? 从剑桥往遖京拍电报实在是太费钱,在电报局发这些文字的价格,估计都能支付一张从仩海到马赛的船票了。 反正剑桥大学十月份才开学,这一封信走西伯利亚铁路,最迟也就二十多天的时间就能到达目的地,时间上来说很充裕。 …… 写完了这封信,陈慕武又从柜子里抱出来自己的老伙计,那台打字机。 备战奥运会的训练不能松懈,写论文这件事也不能落下。 所以陈慕武准备两手抓,他给自己规划的时间安排是,每天上午在卡文迪许实验室里写论文,到了下午再去康河边进行训练。 陈慕武在心中盘算着,争取在离开剑桥启程前往巴黎之前,至少再向《物理学年鉴》寄出一篇论文去。 不过关于这篇论文的内容,陈慕武又有了一个新的想法。 于是他在打字机的墨带下压好了一张新的打字纸,在顶部的正中央敲下“Zur Quantenmechanik(关于量子力学)”这样一行德文。 这个标题的口气可真够大的,像是直接告诉读者,这将是一篇开宗立派的论文。 但是陈慕武也确实有写下它的资本。 波动方程什么的先靠边站,思前想后,陈慕武还是决定要先把矩阵力学搞出来。 他后来又仔细梳理了一下量子力学的发展流程,发现薛定谔之所以能靠着他的方程,在量子力学史上留下了浓墨重彩的一笔,不光是因为他那只半死半活的猫,还和这个方程提出来的时机有关系。 当海森堡提出来了一种有关量子力学的理论,而玻恩和约当又恰好想到了用矩阵这种数学形式来描述这种新观点之后,可算是给当时的物理学家们送了一个大大的数学震撼。 矩阵这东西,是从求解多元一次方程组的过程中演变而来的,基本上算是一种纯粹的数学工具。 而微积分的诞生,则本身就是为了解决物理问题。 所以,矩阵并不像微积分那样和物理学搭嘎,除了研究几何光学时,偶尔会有人剑走偏锋,利用矩阵光学来进行一些计算。 但其他时候,基本没什么人会在物理学中引入这个如同天书一般的数学计算工具。 所以当听说有一种能够解释氢原子光谱的新理论被提了出来,当时的绝大多数不是那么精通数学的物理学家们,像疯了一样涌进图书馆,就为了能搞明白矩阵到底是种什么东西。 但大家研究了半天,对矩阵这种数学工具,仍然是一知半解。 正在这时候,薛定谔的波动方程横空出世。 虽然物理学家们对矩阵这个东西过于陌生,但是对波动方程,也就是偏微分方程的理论那是再熟悉不过了。 所以薛定谔提出来的这个波动方程,在当初简直就如同救世主般的存在,甚至让别人高呼一声“我的超人”都不过分。 思前想后,陈慕武还是决定先写着一篇有关矩阵力学的文章,给物理学家们带来一些小小数学的震撼。 他在打字机上敲下的这行题目,里面的内容综合了海森堡的第一篇论文《关于运动学和力学关系的量子理论重新解释》,以及玻恩和约当的第二篇论文《关于量子力学》。 陈慕武打算等到矩阵力学的气氛烘托到位之后,再让波动力学的论文横空出世,并最终证明,矩阵力学和波动力学之间,两者其实是等价的。 系铃的是他,解铃的还是他。 这样一来,陈慕武在新量子论确立上所占据的地位,就无人能够撼动了。 陈慕武指尖上下飞舞,在键盘上接着敲下一个又一个的字符。 “理论量子力学完全基于原则上可观测量之间的关系,这篇文章将尝试基于这一点建立它的基础。 “众所周知……” …… 陈慕武这篇论文的写作进展,相较之前的几篇很是缓慢。 这一方面是因为论文中有大量的矩阵和公式都是打字机打不出来的,需要他亲自动笔手写。 而另一方面,则是他每天只有半天的时间能够写论文,而剩下的半天时间,都投入到了康河的训练当中。 在陈慕武询问有关奥运会的报名事宜,去伦敦的公使馆办理毕业手续的这段时间里,贝斯特带着游泳俱乐部的成员们,花费了几天的时间,终于在康河边挖出来了一条五十米乘五米的简易标准长度泳池。 他们还在池壁用水泥贴了一层马赛克,并通过一条水道,把康河中的河水引入到了池子里。 当陈慕武穿着他的新式泳裤,首次在康河边的泳池旁时,也引发了一阵不小的骚动。 虽然剑桥大学里百分之九十九的学生都是男生,而且游泳俱乐部里更是全员男性,但仍然有不少人见不得他这种“有伤风化”的打扮。 就连会长贝斯特都忍不住问他,为什么穿成这样就来到了泳池边。 陈慕武简单解释了一下摩擦力的问题,但是又想到百闻不如一见,他干脆直接跳进泳池里,示意贝斯特给他记个时间。 事实胜于雄辩,这个泳裤对游泳速度的提升究竟有没有帮助,一试便知。 (本章完) 75抵达忠诚的巴黎 年6月10日,陈慕武掐算好了时间,把《关于量子力学》这篇可以称得上是矩阵力学的开山之作,同时也是创立了量子力学的雄文大作,邮寄给了柏林的普朗克。 不出意外的话,他的这篇论文将会出现在6月20日出版的,新一期的《物理学年鉴》上。 陈慕武本打算在7月10号之前,再把那篇波动力学的论文,也继续投稿到下一期的《物理学年鉴》。 但一是因为论文的内容太多,二是因为时间紧迫,陈慕武到底还是没能把这第二篇论文给写完。 他只写出了第一个方程,也就是大名鼎鼎的薛定谔方程,还剩下两个克莱因-戈登方程和狄拉克方程,一字未碰。 看来只能把最后的两部分留给从巴黎回来之后,这样一来,也就让矩阵力学这种黑科技,再多震撼物理学界一个月吧。 既然已经写完了论文,陈慕武就把上午的时间,也投入到了泳池的训练之中。 因为在更换了游泳短裤之后,陈慕武的速度又迎来了一个比较显著的提升。 所以一开始还对他的这件新装备指指点点的众人,渐渐没有了声音。 更有甚者,已经开始打听,到哪里能去订做陈慕武同款的游泳短裤了。 最近除了写论文,和到康河边的游泳池里进行训练之外,陈慕武和巴黎的各种机构和人士之间,也互相通了不少封信件。 先是法国的巴黎奥组委,给陈慕武,哦不对,应该是陈汉臣先生寄来了一张参赛确认书,和一份比赛的日程安排表。 陈慕武在确认无误后,把参赛确认书签上名寄了回去。 在本届的奥运会上,陈慕武最终报名了100米、400米和1500米自由泳,还有200米蛙泳这四项比赛。 也就是说,除了100米仰泳和4×200米自由泳接力这两项,他报名参加了剩下的全部男子游泳项目。 看到他报了这么多项目,贝斯特在心里暗自嘀咕了一句,陈慕武也不怕贪多嚼不烂吗? 然而,陈慕武却志在必得,他把三项自由泳比赛当做是自己的主项来训练。 至于剩下的那个200米蛙泳,权作是锦上添花的一个项目,他在蛙泳方面还有一个隐藏的大杀器。 而按照日程表上的安排,陈慕武参加的这四项游泳比赛,将从7月13日开始,一直持续到7月20日。 每项比赛都分为预赛、半决赛和决赛三场,也就是说,如果一切顺利的话,那么陈慕武将在8天的时间内参加12场比赛。 平均下来,他每天都要参加一场半的比赛。 如此高强度的比赛安排,对陈慕武的体能来说,是一项不小的挑战。 在这段时间里,贝斯特成为了围绕着陈慕武跑前跑后的生活助理,为的就是让后者能更心无旁骛地备战即将到来的奥运会。 毕竟如果陈慕武真的能取得好成绩,那么脸上有光的不仅仅是中囯人,他们剑桥大学游泳俱乐部作为培养出来奥运冠军的地方,当然也与有荣焉。 两人商量之后,决定7月1日启程前往巴黎,留出十天的时间来,足够适应当地的环境和场地了。 在这期间,德布罗意终于给陈慕武回了一封电报。 两人之间又互相往来了几封电报,德布罗意表示,很高兴时隔几个月之后,能再次见到陈慕武。 他还让陈慕武安心训练,在巴黎这些天的接待工作,从食宿到训练再到出行等各个方面可能遇到的问题,就全部交由德布罗意家族来处理就好了。 不过这一天,陈慕武正在训练的时候,贝斯特又拿着一封电报来到康河边。 看他的脸色就知道,事情好像又出了一些变故。 “陈,巴黎奥组委那边又给你拍了一封电报,他们邀请你去参加开幕式!” 虽然早在今年五月份的时候,就已经开始有了诸如足球、射击和艺术类等隶属于本届奥运会的项目,陆陆续续地开始了比赛。 但今年巴黎奥运会的正式开幕时间,也就是开幕式举行的日期,是7月5日。 贝斯特手里拿着的这封电报,是一个叫做Scie Ton Fa的人给陈慕武写的。 这个三个音节的名字,一看就是中囯人,只是因为拍的电报,他用的又不是威妥玛拼音,所以陈慕武认不出来,这个人究竟到底叫什么。 他自称是法国的“中囯报界办公室主任”,将以记者的身份参加本届奥运会的报道工作。 同时也被巴黎奥组委指派为了中华民囯代表团的随行专员,负责解决代表团在奥运会举办的过程当中遇到的一切问题,加强主办方和代表团之间的沟通。 Scie Ton Fa说每个参赛国家的代表队,都受邀派代表参加7月5日下午在科隆布奥林匹克体育场举办的开幕式。 但是中囯代表团算上他陈慕武,也只不过有五名运动员参赛,所以他希望每个人都能到开幕式上去走一走。 读完电报之后,让陈慕武感到震惊的,不是他被要求去参加开幕式。 而是除了他之外,竟然还有四个中囯人报名参加了本届奥运会? 这是在他大脑的记忆中,是完全没有听说过的事情。 在原时空里,第一个参加奥运会的中囯人,不是1932年的刘长春吗? 难道说这又是他穿越带来的蝴蝶效应? 然而眼前的训练很紧迫,现在不是考虑这么多的时候,是不是蝴蝶效应,等到了巴黎之后,一问便知。 有了参加开幕式的这个变动,贝斯特只好把他们离开剑桥的时间提前。 好在德布罗意在最新的一封电报中提到,他已经给陈慕武在巴黎安排好了住处,而且还配备有训练场地。 所以提前去几天巴黎,也不会耽误陈慕武的日常训练。 临行之前,剑桥大学的老鹰俱乐部,特地为运动员们,举办了一场派对壮行。 在派对上,陈慕武还见到了此次参加奥运会的其他剑桥校友。 这些人中,有几位是剑桥大学赛艇队的主力队员,虽然他们在五月份的联合运动会上输给了牛津,但还是被选进了英国国家赛艇队。 除此之外,还有去年贝斯特向陈慕武介绍过的,同样是冈维尔与凯斯学院出身的哈罗德·亚伯拉罕斯,此君将参加田径项目中的几项短跑比赛。 这些运动员里,只有陈慕武是外国人,也只有他参加游泳比赛。 因为彼此之间参加的比赛项目并没有竞争关系,所以大家相处得还算是比较融洽,约定好在巴黎比赛的时候,要尽量力所能及地互相帮助。 又因为陈慕武不但运动成绩优异,在物理和天文学上取得的学术成就也同样优异,所以他属于是“文体两开花”的国际巨星,反而在老鹰俱乐部里大受欢迎。 …… 英国运动员们,将先到伦敦的英国国家代表团处集合,然后再一起从伦敦前往法国。 老师卢瑟福虽然说会带着家人们去看陈慕武的比赛,但他们却不仅仅是为了看奥运会才去的巴黎。 卢瑟福和福勒一大家子,在暑假刚一开始就离开了剑桥,应该是到法国乡下的别墅中先住上一段时间,等比赛开始的时候,再去往巴黎观赛。 所以成了孤家寡人的陈慕武和贝斯特,也只能选择在6月20日这天,自行启程前往巴黎。 和他们一同离开剑桥的,还有陈慕武的小弟叶公超。 叶公超已经申请并取得了巴黎大学研究院的名额,在得知陈慕武也要去巴黎参加奥运会的比赛之后,他也就没着急自己去巴黎,而是选择和他们一同前往。 反正暑假的时间有那么长,只要能赶在开学之前报道,那么早几天晚几天也没什么关系。 因为已经收到了贝斯特事先告知的车次信息,所以在陈慕武等人所乘坐的火车到站之前,德布罗意就提前了一个多小时,等在巴黎的车站之外。 “陈,欢迎你再次来到巴黎!没想到我们再次见面,居然不是因为物理学上的学术交流,而是因为伱来巴黎参加奥运会这个原因!欢迎,欢迎!” 一走出车站,迎接陈慕武的仍然是那个来自德布罗意的、有些热情过头的、他还是不太习惯的贴面礼。 在德布罗意又接连用贴面礼“荼毒”了贝斯特和叶公超之后,他又来到陈慕武面前,继续说道:“你这几天住的地方已经安排好了,虽然在巴黎郊区,但是好在院子足够大,我已经让仆人按照你电报里的要求,在院子里专门挖了一个五十米长的训练游泳池。” 陈慕武一头雾水,心想,自己从未提出过这么麻烦人的要求。 他有些疑惑地看了一眼身边的贝斯特,后者也朝他不怀好意地笑了笑,显然应该就是自己的这位助理搞的鬼。 陈慕武前段时间一直忙着训练,不光是生活方面的大事小情,就连很多电报也都是交给贝斯特来处理的。 虽然一直以来,英国人和法国人之间都不太对付,但贝斯特已经从两人的往来电报中得知了德布罗意对陈慕武有多热情。 他显然也知道一位法国贵族有多有钱,挖个游泳池这件在陈慕武眼里很麻烦的事情,其实对他们贵族来说算不上什么。 “路易,这实在是太麻烦你了。” 自从上次的真空泵之后,陈慕武现在觉得自己又欠了德布罗意一个人情。 “这点小事算什么?朋友之间就该互相帮助嘛!” 德布罗意不以为然,他热情地拉着陈慕武上了早就等在车站外的第一辆汽车,让贝斯特和叶公超上了后面的第二辆。 (本章完) 76郁闷的德布罗意 坐在车里,行驶在从火车站前往德布罗意给陈慕武准备的住处的路上,几个月不见得两位好朋友,先是互相介绍了一下最近一段时间以来,彼此的生活情况。 陈慕武说自己在结束了索尔维会议之后,回到剑桥,不但做出了基态氢原子的施特恩-格拉赫实验,也写完了毕业论文,顺利地完成了答辩,拿到了博士学位,同时也拿到了剑桥大学的教职。 他这本是无心之言,但是一说起博士这个词,德布罗意也很高兴的告诉陈慕武,从德国拜访爱因斯坦等一众科学家回到法国之后,自己也拿到了博士学位。 这就让陈慕武有些奇怪了,没有了物质波的论文,德布罗意是怎么拿到博士学位的? 在接下来的聊天中,德布罗意进一步地揭开了谜题的答案。 估计是任谁都知道,一个博士学位要读到第六年的话也太丢人了,所以无论是他的导师朗之万,还是他的大哥莫里斯都暗中发力。 最后他们让德布罗意到莫里斯的私人实验室里去蹭了一个有关X射线的实验,写成论文,然后就拿到了他的博士答辩现场。 背后有朗之万和莫里斯的上下打点,德布罗意这次勉强算是获得了自己的博士学位。 听到他毕业的过程如此之艰难,陈慕武愈发觉得自己好像对不住眼前这个人。 但在汽车上,刚刚取得博士学位的德布罗意却很兴高采烈,一口一个地用“道克托陈”来称呼他,陈慕武也就只能像过家家一般,用一口一个的“道克托德布罗意”来回应。 和上次来巴黎时不同,德布罗意这次给陈慕武换了一个住处。 和上次前往布鲁塞尔参加索尔维会议时住的那一套别墅相比,这个新的住处有一个很大的院子,与其说是别墅,更像是一座城堡了。 一进门,陈慕武就在院子的一侧,发现了那个已经挖好了的标准泳池。 比起剑桥游泳俱乐部的会员们在康河边挖的那条五十米乘五米的寒酸丐版,小贵族直接安排人挖的是五十米乘二十五米的高大上版泳池。 德布罗意甚至还骄傲地向陈慕武介绍道:“这是我专门请来的本届奥运会的施工队,让他们完全复刻了本届比赛场地的尺寸,虽然条件有些简陋,但我想应该足以让你提前熟悉比赛环境了。” 乖乖,这得花了多少钱? 陈慕武扪心自问,他面对朋友,是绝对做不出来这种大手笔的。 贝斯特知道贵族很有钱,但却不知道贵族能这么有钱。 他显然也被眼前的场景吓了一跳,没有想到陈慕武的这位朋友出手会如此大方。 仆人早就收拾好了房间,众人各自选了一间住了进去。 德布罗意说反正自己夏天也没什么事情,干脆也就留在这里,跟陈慕武住到了一起。 …… 德布罗意的乡间别墅环境优雅,房间整洁,饭菜可口,服务优质。 哪里都好,只有一点不尽如人意,那就是位置离巴黎市中心太远。 对陈慕武和贝斯特这种整天在泳池里训练的人来说当然无所谓,但对叶公超这种爱热闹的人来说就不一样了。 他是第一次来到巴黎,头一天在别墅中,倒是看哪里都新鲜。 但是等这种新鲜劲儿过去了之后,叶公超就开始有些不自在了。 所以到了巴黎的第二天,叶公超就和陈慕武告了个别,带着行李搬出了德布罗意的别墅。 他说自己在来法国之前,就通过巴黎中囯学生会的关系,找好了位于巴黎市区的房子。 叶公超打算这几天先搬出去住,熟悉一下校园周边的情况。 等陈慕武开始比赛了,他再到现场为他摇旗呐喊,加油助威。 陈慕武本想着有叶公超这个美食家在自己的身边,训练结束之后,想要吃什么饭更方便一些。 但是德布罗意根本就没给叶公超下厨的机会,他觉得陈慕武每天训练的运动量太大,所以总是让厨房变着花样地端上各种美味佳肴。 虽然现在和一百年之后相比,在生活上确实有种种不便,没有网络、没有电视、没有高速的火车和汽车…… 但是在美食方面,现在和未来的差距却很小,人们的口味也没什么变化。 贵族不愧是贵族,餐桌上的这些东西,全都是陈慕武上辈子当穷学生的时候,可望不可即的高端玩意儿。 但是现在的他,害怕会因为一时的贪嘴在比赛前弄出什么幺蛾子,也就只能对面前的每样美食,都浅尝辄止一些。 除了训练之外,陈慕武还想着给那个Scie Ton Fa写封信,请他来到德布罗意的这间别墅,或者自己找个时间去见见他,聊一聊有关开幕式的问题。 德布罗意知道陈慕武的这个打算之后,就再一次地把他给拦了下来: “陈,即使是在巴黎同城,像你这样写一封信,从邮寄到投递到对方手上,也需要花上一两天的时间。而且我这里离市中心太远,干脆派个仆人,按照这个人的地址找上门,直接给他捎个口信,邀请他上门做客不就得了?” 于是在来到巴黎的第二个晚上,陈慕武就在德布罗意的别墅里,见到了这位Scie Ton Fa。 此人大概四十多岁的年纪,嘴上留着上翘的八字胡,长相兼具东方人和西方人的特点,似乎……是个混血? 陈慕武拱了拱手:“老先生,劳烦您亲自跑一趟,晚辈就是陈汉臣。” “陈先生果然一表人才,真是‘自古英雄出少年’,老朽谢东发,茳苏省江佇人士。” “谢先生请!” “请。” 分宾主落座,又聊了几句才知道,谢东发的父亲谢大铭,在1878年随大清出使英、法两国大臣曾纪泽一道,漂洋过海来到法国,并就此落地生根,在当地做起了瓷器生意,还娶了一位法国妻子。 谢东发虽然自称是江佇人,但他从1880年出生开始,就一直生活在法国巴黎,只曾在1902年回到仩海一次,并在那里取得了大清朝的国籍。 谢东发有巴黎大学的法学博士学位,又凭借中法混血的身份,无论是在法国人那边,还是在中囯人这里,他都混得很开。 1919年,《大公报》的记者胡政之单枪匹马来到法国,报道当年的巴黎和会,聘请谢东发成为自己的助手。 中囯代表拒绝在凡尔赛和约上签字,便是率先由两人向国人公布开来的。 从此谢东发便投身报界,此次能参与跟踪报道奥运会,也是他亲自找到巴黎奥组委报的名。 没想到报名成功之后,奥组委又委托他了另外一项任务,也就是成为中囯代表团的随行专员。 这个消息让谢东发是又惊又喜,他才知道自己只见过一次面的祖国,居然也派出了运动员来参加奥运会。 在谢东发拿到的中囯运动员参赛名单上,除了英国的“陈汉臣”,还有四个美国华侨报名参加了本届奥运会的网球比赛。 所以谢东发在向陈慕武拍报邀请他来参加开幕式的同时,也向那四位美国华侨拍了电报。 但是到最后,却只收到了陈慕武一个人的肯定的回复。 余下四个人虽然也从美国给谢东发拍回了电报,但电报上的内容却是一个令人很遗憾的消息:这四个人将留在美国,全力备战七月底八月初的戴维斯杯网球比赛,所以放弃了来巴黎参加本届奥运会的打算。 陈慕武头一次听说,居然有中国人报名参加了本届奥运会,这触及到了他上辈子的知识盲区。 可能是因为他们只是报名了,却没有最终参赛,所以才并没有在中囯奥运史上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吧? 不过,谢东发又一脸为难地和他提出了一个问题,那就是如果这四位美国华侨不来的话,奥运会开幕式上,就只能让陈慕武一个人来代表中囯出场了。 在谢东发的思维里,现在的中囯人,即使是已经在国外留了几年学的留学生,在面对大场面时,可能也会表现出一种畏首畏尾的小家子气。 所以他很担心,把开幕式这个大场面只交给陈慕武一个人,他会不会怯场。 这个问题,在谢东发心中似乎很严峻,但是在陈慕武这里,则完全不是个事儿。 从当初仩海工部局讲堂里的《申报》记者赵君豪开始,到最近一次英国庚子谈判会场上的范源濂。 无数和陈慕武接触过的中囯人,对他给出的评价都是,这个人带着一种在国人身上很难看到的骄傲和自信。 陈慕武很崇敬那个在1932年孤身一人漂洋过海,去参加洛杉矶奥运会的刘长春。 虽然最终失败了,但还是能从他身上看到那种“虽千万人吾往矣”的大无畏,看到“面对强大的对手,明知不敌也要毅然亮剑,即使倒下,也要成为一座山,一道岭”的亮剑精神。 更何况,此时不同彼时,陈慕武现在有足够的自信,能在比赛上拿到金牌。 那么自己独自一个人参加奥运会开幕式,又有什么不妥? 所以陈慕武身上的这种自信,再一次于谢东发面前展现。 他宽慰后者放心就好,在开幕式上代表中囯进场,自己绝对没问题,也不会出现任何差错。 …… 送走了谢东发,接下来的几天时间里,陈慕武继续在德布罗意家的泳池里训练,贝斯特拿着秒表和纸笔,在一旁为他的训练提供帮助和意见。 而无所事事的德布罗意,先是让人搬了一把椅子,在泳池旁观摩陈慕武的日常训练。 不过他的好奇心,也像叶公超那样很快就被消磨殆尽。 于是德布罗意就又让人在泳池边支了张桌子,随机挑选了三名幸运仆人,陪他一起打上了麻将。 又过了两天,最新一期的《物理学年鉴》终于从德国的柏林,运送到了法国的巴黎。 正在麻将兴头上的德布罗意,起初并没有在意,只是把这本期刊丢到了一旁。 在午餐后的休息时间,他才想起来还有这么一回事,于是打开《物理学年鉴》,准备简单浏览一下开篇的目录,看看过去的一个月里,物理学家们又有没有什么新的发明和发现。 德布罗意是法国和德国的双料贵族,从小又接受过良好的教育,所以德语对他来说也不成问题。 他忽然惊喜的发现,这期的《物理学年鉴》上面,又有陈慕武的名字。 “陈,你居然又在《物理学年鉴》上偷偷摸摸地发表了一篇论文!这种事情怎么不提前和我说一声?这次的这篇论文,又是关于什么内容的?” 已经吃饱喝足,休整完毕,打算继续开展下午的训练的陈慕武,不想在德布罗意的这个问题上浪费太多的时间。 因为他知道,关于这篇论文一旦打开了话匣子,那一时半会儿就收不住了。 “喏,如伱所见,题目上写的明明白白,就是关于量子力学的。至于量子力学是什么,你可以读读这篇文章,我觉得还挺有意思的。” 等陈慕武结束了下午的训练,再次从水中来到陆地上时,就看到了德布罗意没有和仆人打麻将,而是坐在桌旁一语不发。 “路易,你怎么了?” 陈慕武明知故问。 “陈,你的这篇论文太难了,我……我根本就看不懂!你是不是投错期刊了?这篇论文根本就不应该出现在《物理学年鉴》上,你应该去那些呆板的数学家那里碰碰运气!” 德布罗意一脸郁闷地回答。 (本章完) 77争强好胜的泡利 在陈慕武读本科的时候,《高等数学》和《线性代数》这两门物理系的数学基础课程,都是在大一上学期就进入到必修课的课表里。 所以在他的潜意识里,矩阵应该是微积分差不多等级的东西。 但事实,远不像陈慕武想的这样简单。 虽然早在古代,人们就已经开始了对行列式的研究,但是把矩阵当成一门专门的数学学科进行研究,则要比行列式晚上许多。 一般认为,英国数学家阿瑟·凯莱在十九世纪五十年代才开始建立起了矩阵论。 而直到十九世纪中晚期,矩阵作为一门数学分支学科,其理论才逐渐完善。 换句话说,矩阵的成型时间,比麦克斯韦提出来那个以他的名字命名的电磁学方程组的时间还要晚。 而与十七世纪中晚期,莱布尼兹和牛顿发明的微积分比起来,矩阵更是整整晚了二百多年的时间。 整体而言,现在矩阵这个诞生了还不够五十年时间的数学概念,对于物理学家们来说,完全就算是一门新兴的学科。 就连号称是“矩阵力学”创始人的海森堡,其实一开始也不知道矩阵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儿。 所以他才在写那篇有关谐振子的论文时,花了很大的一个篇幅,为量子力学设计了一个全“新”的运算法则。 而海森堡却全然不知,自己只不过是把早就存在于数学中的矩阵,又重新“发明”了一遍。 然后海森堡的这篇论文,被数学能力比较精通的玻恩所发现,让后者在几个月之后,猛然发觉了联想到了海森堡的这种新的运算法则,其实就是他曾经学过的矩阵。 所以玻恩又拉着自己的新助手约当,恶补了一段时间了矩阵代数,才最终写出第二篇论文,使得这一理论规范了下来。 而从欧洲古代史半路出家研究物理学的德布罗意,他看不懂陈慕武这篇论文写得是什么,也是很正常的一件事。 “陈,你是怎么找到这种稀奇古怪的数学工具的?我现在对中囯的教育十分好奇,为什么你能比其他人懂得多得多?” 德布罗意说出来的这番话,陈慕武可不敢当。 其实,矩阵这个数学分支,进入到中文学界的时间更晚。 在陈慕武刚刚穿越时的1922年,有关矩阵的概念才第一次被翻译成了中文,引入到国内,当时对其的称呼还是“纵横阵”。 所以说,他是绝不可能在国内的交大傏校里,学过矩阵这个概念,以及相应的知识的。 当然,这并不耽误陈慕武跟德布罗意吹牛:“路易,我在国内对矩阵数学概念也仅仅是简单的了解了一下,真正接触并学习,其实是在去了剑桥大学之后。 “你可能不知道,矩阵学说的创立者,阿瑟·凯莱,他也是三一学院的毕业生,又留校当了老师,所以三一学院的图书馆里,有关矩阵的书籍很丰富,我想要了解矩阵也就更容易一些。 “不过法国也是一个数学强国,再加上伱又这么聪明,我觉得你要想学矩阵的话,应该也会很轻松的。” 德布罗意将信将疑:“那好吧陈,既然你都已经这么说了,我明天就去找几本书看一看。” 总算是勉强把德布罗意这一关给应付了过去,陈慕武再次跳进了水里游了起来。 …… 只不过,收到这一期《物理学年鉴》的,可不止巴黎的德布罗意一个人。 在丹麦的玻尔心里,陈慕武现在是坚定地和自己站在同一条战壕里的同袍,是他提出来的那个原子模型的有力支持者。 特别是陈慕武找出来了第四个量子数,并提出来电子具有自旋,使得玻尔的原子模型进一步至臻完善。 他也曾对电子自旋表示过怀疑,还亲自给陈慕武写过一封信,告知他的电子自旋,可能违反了相对论的光速不变原理。 结果陈慕武在回信里告诉玻尔,是他没有搞明白相对论。 仔细计算之后,发现陈慕武此言不虚。 这让玻尔很是尴尬,幸亏当时没有脑子一热,再写一篇类似BKS的论文发表,否则就又要再丢一次脸了。 所以当玻尔在新一期的《物理学年鉴》上,看到了陈慕武的新论文,就连忙叫来了新招入哥本哈根理论物理研究所的新助手海森堡,让他来帮忙翻译这篇论文。 玻尔曾经两次和爱因斯坦面对面交流,又去哥廷根讲学过一个多星期,所以他本身是会德语的。 但是助手又不用白不用,有人帮忙,他就可以趁这个工夫抽袋烟了。 不得不说,海森堡就是比之前的那一个克莱默斯好用,如果用三国人物打比方,那么前者就是姜维,而后者则是马谡。 听着海森堡用刚刚学了几个月的入门级的丹麦语,一字一句地翻译着陈慕武的论文,玻尔点燃烟斗,惬意地把身体陷入到了沙发里。 但是听着听着,玻尔就皱起了眉头。 “电子在原子中的轨道是观察不到的,但是从原子发出来的光,如果它是在放电过程中发出来的,则我们可以直接求出其频率及振幅。 “知道了振幅数和振幅的全体,那就等于是在迄今的物理学中,知道了电子的轨道。 “由于马赫的‘可观测性原则’里,只应接受可以观察到的量,所以在我看来,很自然只有引进这个整体,才能作为电子轨道的代表…… “…… “……电子的周期性轨道,可能根本就不存在。 “人们在实验中直接观测到的,不过是分立的定态能量和谱线强度,也许还有相应的振幅与相位,但绝不是电子的轨道。 “我想,唯一的出路是建立一个新型的力学,其中分立的定态概念是基本的,而电子轨道概念,看来是应当抛弃的……” 好啊,陈慕武你这个浓眉大眼的家伙,敢情也叛变革,哦不是,叛变玻尔原子模型了? 两个月前,陈慕武才刚刚发表了不相容原理,通过提出电子存在自旋,从而引入了第四个量子数,言之凿凿地确认着电子轨道的存在。 两个月之后,他却又开始说电子轨道不存在,怎么还前后矛盾了呢? 玻尔一时半会儿想不明白。 陈慕武则在这篇论文中,引用了马赫提出来的一个叫做“可观测性原则”哲学观点。 马赫一开始提出来这个观点,是为了否认原子的存在。 他认为不要将现实归因于从未观察到的实体,人们从未观察到过原子,又凭什么能认为原子的存在呢? 爱因斯坦也是从马赫的这条哲学基础之上获得了启发,认为牛顿力学中的绝对时空观,因为无法观察,所以就不成立。 故而他才抛弃了绝对时空,建立了相对论。 到了陈慕武的这篇新论文里,也是一样。 人们明明连电子长什么样子都观测不到,为何又偏偏要假想出一条电子轨道呢?电子轨道真的存在吗? 在玻尔的原子模型里,他是根据实验观察到的氢原子光谱,为原子核外的电子硬生生地凑出来了一条轨道。 换句话说,玻尔这个模型是“先射箭,再画靶”的。 但陈慕武却在论文中,整个颠倒了玻尔的原子模型,也就是不能从假想的电子轨道出发计算光谱线,而应该是通过光谱的物理变量来推算电子的运动。 如果假想中的电子轨道并不存在,电子的运动依然可以通过光谱变量推算。 “停停停,维尔纳,先到这里不要继续读下去了,把这篇论文拿来给我看看。” 玻尔越听越乱,干脆叫停了海森堡,他自己要亲眼看看,小师弟陈慕武都在论文里写了什么“歪理邪说”。 玻尔从头到尾仔细读了一遍《关于量子力学》这篇论文、呃、的前半部分,后半部分里那些奇形怪状的大括号与方括号,p,q等等乱七八糟的字符,看得他眼花缭乱。 他觉得自己好像被陈慕武给说服了。 “维尔纳,你也来看一遍这篇论文,等你看过之后,我们再来互相交流一下。” 半晌之后。 “看完了?” “是的,主任。” “那你有什么看法吗?” 海森堡如实回答道:“我觉得……陈先生这篇论文似乎把我给说服了,确实如他所说,电子的轨道,以及它的位置和速度其实都是‘实验中无法观测的物理量’。对于原子来说,实验中可以观测的物理量只有光谱的频率和强度,除此之外,一切有关原子的描述都只是‘假想概念’。” 海森堡的教父,正是陈慕武在论文中引用的那个哲学观点的提出者,马赫。 所以他对陈慕武提出来的新观点,接受起来没什么困难。 他停顿了一下,继续说道:“只是在论文后半部分引入的那个叫做‘矩阵’的数学方法,我只看明白了个大概齐。我想,可能是因为当时在哥廷根大学上数学课时,我没有好好听讲的缘故。” 玻尔笑了笑,没有说话。 他在心中盘算着,是不是应该从哥本哈根大学请一个数学教授来,到理论物理研究所给这帮大老粗们,还有自己讲一讲课? …… 不光是在丹麦的哥本哈根大学,汉堡大学的泡利,面前也正摆着新一期的《物理学年鉴》。 身在德国的他,比远在丹麦的玻尔,更早几天拿到了这本期刊,也就更早几天看到了陈慕武最新一篇的论文。 泡利这次很罕见地没有对论文内容发出诘难,也没有在期刊印刷的空白处,写下他那三个评语中的任何一个。 但这并不代表着他完全赞同陈慕武的这篇论文。 泡利认为,论文前半部分提出来的这个新理论是一幅精彩的物理图像,量子领域终于有了新的数学秩序,这是一件可喜可贺的事情,让他的生活重新出现了光彩。 只可惜在后半部分,陈慕武却画蛇添足,用某个纯数学体系把这个新理论糟蹋了。 但总归还是瑕不掩瑜,看来这个陈慕武还是有点实力的,我泡利也不能总居于人后。 现在有了新的理论,还有着一直都存在的实验现象,泡利打算用陈慕武的办法,试试看能不能完整地推导出氢原子的光谱。 (本章完) 78巴黎奥运会开幕 全世界的物理学家们,如今都在奔向各自所在大学下设的数学专业的图书室,急切地寻找着任何可能与“矩阵”这个从未听说过的怪物有关的资料,希望自己不要输在这条新的起跑线上。 而亲自画下了这条起跑线,导致这个疯狂现象出现的始作俑者陈慕武,此时却穿着一身浅蓝色的西装,手中拿着一柄旗杆,正站在巴黎科隆布体育场外临时搭建的凉棚下,跟着其他国家的运动员们一起,等候着本届巴黎奥运会开幕式的开始。 现在虽然理论上有彩色照片和彩色底片,但百分之九十九点九九的照相机里,装的仍然是黑白底片。 所以陈慕武不清楚,为什么贝斯特要费尽口舌,说服自己穿上那套剑桥蓝色的西装。 好在这身料子高档,剪裁考究的西服,是剑桥大学老鹰俱乐部给免费提供的,为陈慕武省去了不少的麻烦。 他也完全没有像后世的开幕式那样,用国旗的颜色给自己做一身入场式衣服的打算。 毕竟陈慕武手里拿着的这面国旗,其配色不是简单的红色加黄色,而是由红、黄、蓝、白、黑五种颜色组成的五族共和旗。 这面国旗如果混进后世外国的那些性少数人群街头大狂欢的队伍里,也完全没有违和感。 如果陈慕武身上的西服也由这五种颜色构成,那他觉得自己可能不太像个人,而像宋徽宗画里的那只五色鹦鹉。 排在陈慕武前面的,是智利(Chili)代表团,而在他身后的,则是古巴(Cuba)代表团。 这两个国家的参赛人数都在十人上下,在四十四个代表团当中,处在人数中下游的位置。 一前一后两个同样来自西班牙语国家的运动员,自顾自地聊起天来。 他们完全把夹在中间的陈慕武,还有他身边那个举着写有Chine牌子的法国志愿者,当成了空气。 像陈慕武这样只有一个参赛运动员的国家,还有同样来自亚洲的美属菲律宾。 但相比之下,能让陈慕武唯一能稍微骄傲的一点是,他手里这面五色旗上,不会出现一面属于另外一个国家的国旗。 在开幕式之前,贝斯特曾经提出来,他自己也穿上同样的剑桥蓝色的西装,跟在陈慕武身边,陪他做个伴。 毕竟他现在也算是陈慕武的“教练”,虽然这位教练并没有在游泳方面上,指点过陈慕武一丝半毫。 反而还在训练过程中,从自己“手下”的运动员身上,偷偷学到了不少的动作和技巧。 不过陈慕武拒绝了贝斯特的提议,因为一个东亚国家的队伍里,混进来一个纯种白人还是很显眼的。 如果陈慕武在日后的比赛里,真能拿到几块金牌,很容易让那些不明真相的高傲的白种人产生一种错觉,以为他陈慕武是在白人训练下,才能取得这么好的成绩的。 虽然接到了提前的通知,他们这些运动员在太阳还没爬到头顶前,就已经来到了体育场外等候。 但开幕式开始的时间,完全不是由运动员们说了算,而是决定于那些代表各国家元首出席开幕式的贵族。 按照预先规划好的日程安排,这些人在今天上午,先去天主教堂举办庆祝弥撒,中午吃完饭后,才不紧不慢的乘着汽车或马车,来到科隆布体育场外。 等他们陆陆续续全部进场之后,已经比预定的开幕式的开始时间,晚了将近一个小时。 负责安排运动员入场的场务这才急急忙忙地放了行,催促大家赶快入场,别把时间再继续耽误下去。 大会的主席台,设置在观众席上视野最优越的地方。 坐在主席台正中央的,是在六月份刚刚当选为法兰西第三共和国总统的加斯东·杜梅格。 他身旁两侧,坐着来自各个参赛国家的显贵,有英国的威尔士亲王爱德华王子、约克公爵阿尔伯特王子、瑞典王储古斯塔夫·阿道夫王子,罗马尼亚王储卡罗尔王子等人,还有来自罗马的教皇特使。 德布罗意因为他的贵族身份,也混了一个第二排的位置,坐在了一众王子的身后。 在德布罗意后面的第三排,才坐着来自其他国家的驻法大使和公使,以及皮肤黝黑,来自非洲阿比西尼亚帝国的皇储兼摄政王塔法里·马康南公爵。 欧洲的种族歧视根深蒂固,虽然这最后一位同样也是皇储,但只能乖乖地和其他国家的大使公使们坐在一起。 中华民囯驻法公使陈箓,也坐在第三排的一众公使当中,心中的气不打一处来。 他心想,是哪一个不开眼的英国留学生,不留在英国好好的花天酒地,反而非要跑到巴黎来参加劳什子欧林匹克斯万国运动会。 你说这个人,他到底是怎么想的? 他自己来参加运动会不要紧,但关键是他一报名,巴黎奥组委就通过法国外交部给公使馆发来了邀请函,邀请公使先生出席本届奥运会的开幕式。 陈箓自认为他知道国内的运动水平到底如何,也曾看过去年从国内传来的第六届远东运动会的最终成绩。 总分输给本队也就罢了,结果连菲律宾的分数都不如。 就国内现在的这种运动水平,在东亚都是垫底,来到这种世界性的大会,那不就是自取其辱吗? 即使坐到了主席台上,陈箓的心中对这个参赛运动员的咒骂也没停止。 就在他皱着眉头生闷气的时候,运动员入场式终于开始了。 本届的奥运会,还没有让希腊代表团第一个入场的规矩,走在最前面的,是在法文字母表中排在第一位的Afrique du Sud,也就是英国的自治领,南非联邦。 举着五色旗的陈慕武,跟在加拿大和智利后面,第十个步入了会场。 坐在陈箓身边的,是本驻法大使石井菊次郎,他甚至比缩着脖子的陈箓,都率先看到了那一面五色旗。 “公使先生,你瞧,那是贵国的代表团。” 老一辈的本人,或多或少都会说几句汉语,至于标准不标准就两说了。 石井菊次郎这一句不标准的中囯话,在陈箓听来,更觉得小本是在阴阳怪气。 但别人已经挑起了话头,不回应的话实在是失礼,陈箓也就只能陪笑着说道:“让您见笑了,石井大使。” 他在心里,更加恶狠狠的骂了这个不知道叫什么名字的同胞几句。 坐在陈箓和石井菊次郎前面的德布罗意听不懂中囯话,也不会在意自己身后究竟发生着什么。 但他同时也看到了穿着蓝色西装,举着国旗入场的好朋友陈慕武。 此时的德布罗意也顾不上自己的贵族身份,忘记了繁杂的礼节,他站起身子,手中挥舞着刚刚从头上摘下来的礼帽,嘴中大声呼喊着:“陈!陈!” 在加拿大自治领代表团入场之后,两位英国王子,就开始和身边的法国总统杜梅格聊起了天。 结果身后突然传来了德布罗意的大声呼喊,这让坐在主席台第一排的几个国家的王子的注意力,又重新回到了运动场之内。 阿尔伯特王子先是看到了陈慕武手中举着的那面五色旗,然后又看到了穿在陈慕武身上的剑桥蓝色西装。 作为剑桥的校友,他也与有荣焉,于是轻轻碰了碰自己哥哥的肩膀:“大卫你看,剑桥大学,是剑桥大学!不过这面旗子,是哪个国家的国旗?” “这应该是中囯国旗。”爱德华王子在前年春天,回访本的途中,他的船队曾经经停过萫港补给,再加上又看到了陈慕武的肤色,所以就自然认出来了这面国旗。 阿尔伯特王子,见到剑桥蓝,又得知这身西装的主人来自中囯,就自然想到了他在五月份的联合运动会上,见过的那个在水中游的飞快的运动员。 赛后他虽然没能和此人见面,但还是从自己贴身仆人那里打听到了,那个人就是发现了黄帝星的陈慕武。 身后那个聒噪的法国人,嘴里喊的,不正是“Chen”吗? 想到这里,阿尔伯特王子也跟着激动地喊了一声:“是他!是那个中囯运动健将!” 不承想,他的这么一嚷,又惊动了身边的瑞典王储古斯塔夫·阿道夫王子。 虽然同为王子,但是按欧洲王室之间通婚的辈分来说,古斯塔夫·阿道夫王子娶了维多利亚女王的孙女,是爱德华王子和阿伯特王子的表姑父。 他今年已经四十多岁,在王储的位置上也待了快二十年。 此人收藏了不少来自东方的瓷器和文物,虽然其中很多都是通过不光彩的手段得来的。 但古斯塔夫·阿道夫王子却就此爱上了中囯文化,以王子的身份成为了瑞典国内数一数二的汉学家。 听自己的远房侄子阿尔伯特王子嘴中传来的“中囯”一词,他显然也对此时正在运动场中央行走的陈慕武来了兴趣。 古斯塔夫·阿道夫王子在心里盘算,等开幕式结束以后,派个手下人去查一查,这位中囯运动员参加了什么项目。 如果有时间的话,他不介意到现场去观个战。 剧透一下,陈慕武的幕后大金主(冤大头)终于要出现了。 (本章完) 79陈慕武的穷朋友 “先生,你认识刚刚走过的那位中囯运动员吗?” 主席台上的古斯塔夫·阿道夫王子对越来越好奇,他感受到了身后德布罗意那热情的打招呼声,于是转过头去,用法文问道。 阿尔伯特王子见状,也就跟着好奇地看向了德布罗意。 虽然知道在主席台第一排坐着的都是各国王子,但和贝斯特那样很尊敬王室不同的是,德布罗意并没有把这些人放在眼里。 毕竟我们法兰西早就是共和国了,即使是外国的王室成员,在巴黎这一亩三分地,也得夹着尾巴做人。 惹怒了老区的人民群众,分分钟让你见识一下,断头台上的刀刃有多锋利。 德布罗意的回答里充满了骄傲的语气:“当然!那个人叫陈慕武,是我的好朋友,他不但在水里游的快,他那颗大脑的聪明程度,在现在世界上的所有人里面,也是一等一的……” 还没等德布罗意继续替陈慕武装逼,一旁的阿尔伯特王子就已经激动地接过了话茬:“陈慕武?果然是他!他是不是剑桥大学的学生?” 被眼前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到了的德布罗意下意识地点了点头,随即又立刻摇了摇头:“他曾经是剑桥的学生,但现在已经留在了卡文迪许实验室,成为了三一学院的研究员。” 接下来,阿尔伯特王子就从德布罗意手中接过来一面“大旗”,继续替陈慕武摇起鼓吹了起来。 他在自己的哥哥爱德华王子,还有两人的表姑父、未来也将成为他俩的表舅子的古斯塔夫·阿道夫王子面前继续吹着牛:“你们知不知道去年很火的那个根据相对论推测出的‘时间旅行’的结论?就是下面那个陈发现的。 “伱们知不知道今年年初发现的那颗太阳系第九大行星,黄帝星?那也是下面那个陈发现的。 “他可是我们剑桥大学三一学院的校友!” 最后这句话,阿尔伯特王子是对自己哥哥说的,他很洋洋得意。 爱德华王子则是恨的牙根痒痒,就是下面那个家伙,让自己输给了弟弟一万多英镑。 在得知陈慕武还是一个物理学家之后,瑞典王储的兴致更加强烈,他继续问德布罗意:“先生,你是说,这位陈先生要参加游泳比赛?” “没错,他应该是报名了自由泳比赛的全部项目,还另外报名了一项蛙泳。” “那请问比赛什么时间开始?” “就在一周之后,七月十三号。” “好的,多谢。” 古斯塔夫·阿道夫王子开始在心中计算起自己的日程,反正他也没什么事情,不如就多在法国待上十天半个月,看看这个已经被人吹上天的陈慕武,其真实水平究竟如何? …… 陈慕武并不知道观众席上发生的这些事情,也不知道未来的英国国王现在成为了自己的一个“自来水”。 他只是听到了德布罗意喊他的名字,就朝主席台上点头致意了一下,然后跟着前面举牌的志愿者的指引,按部就班地进入到了运动场中央,等着别人宣布本届奥运会开幕。 陈慕武只希望这件形式主义的事情越快结束,他也就能越早地回到德布罗意的别墅中进行训练。 四十四个国家的运动员代表入场之后,法国总统杜梅格在主席台上发表了开幕式的演讲。 他的身边还专门站着一个翻译,一句一句的把法语翻译成英文。 陈慕武听到了那句熟悉的奥林匹克口号“更高、更快、更强”,却不知道这是这个口号在历史上首次提出。 在运动员和裁判员宣誓之后,杜梅格宣布了本届奥运会开幕。 五百只鸽子被现场的工作人员放飞,不过这些鸽子代表的却不是和平,而是胜利。 它们都是作为军鸽参加过第一次世界大战的法军功臣及其后代,在战时为协约国及时地传递了不少有用的信息。 索尔维会议已经连续两届将属于战败国德国的科学家拒之门外,奥运会也同样如此。 体育场里没有德国的运动员,主席台上也没有德国代表受邀前来观礼。 鸽子起飞之后,现场又依次升起了五环旗、法国国旗和下届奥运会举办城市阿姆斯特丹所在国的荷兰国旗,奥运会的开幕式也就到了尾声。 陈慕武总感觉和他印象里开幕式的相比,好像还差了什么,但是却一时半会儿又想不起来。 于是也只能在志愿者的指挥下,稀里糊涂地跟着大家退了场。 本届奥运会上,第一次出现了用木头临时搭建的专供运动员们入住的奥运村。 在奥运村和各个比赛场馆之间,也有供运动员们通勤的汽车和马车。 但陈慕武不需要去那种简陋的地方,德布罗意还有他的司机,早就已经在两人约定好的地方等候。 “陈,咱们现在去哪里?你是打算直接回去,还是在巴黎市区里逛逛?来到法国半个月了,我看你一直都在庄园的泳池里训练,大门都不迈出去一步,我真是很佩服你。 “我也跟着你,一起在庄园里待了半个月,要不是还能打打麻将,那我可就真受不了这种苦行僧般的生活了。” 刚一看到从体育场走出来的陈慕武,站在汽车旁的德布罗意就向他抱怨道。 陈慕武在心里吐槽,德布罗意这很明显就是在污蔑。 明明就在前几天,你不是还回到巴黎大学的图书馆,借了一堆有关矩阵的书回来吗? 不过德布罗意这么一说,陈慕武倒是想起来,在巴黎市区里,他还真有一处地方,想要去拜访一下。 “好吧路易,既然你这么说,我今天就不回去训练了,那我们去巴黎的唐人街转一转,如何?” “我知道,你是想吃中餐了,对不对?”大聪明德布罗意以为他自己猜到了陈慕武的心思,“那好,我们就去巴黎唐人街。” 陈慕武想的是,好不容易进了一次城,那么就去拜访一下那个帮了自己不少忙的《益世报》记者张休猷也不错。 张休猷是一名赴法勤工俭学的学生,他的青少年时期,曾经在天侓上过几年学。 当时还是一个中学生的他,就已经给天侓当地最大的报纸《益世报》投过稿件。 所以当张休猷决定前往法国勤工俭学时,《益世报》的编辑们就找上了他,聘任他在留学的同时,担任驻法特约记者。 这之后的几年时间里,《益世报》上刊登的几篇法国通讯,全都出自张休猷之手。 在陈慕武随身携带的笔记本上,记录着张休猷在法国的地址。 “请把我送到戈德弗鲁瓦大街,谢谢。” 他把上面的地址,告诉了德布罗意的司机。 从同样位于巴黎西北郊的科隆布体育场出发,跨越过塞纳河,随着越来越靠近巴黎市中心,汽车所行驶的道路就逐渐越来越平坦,街道两旁的建筑也越来越精致,走在路上的行人穿着打扮也越来越时髦。 然而这种热闹繁荣的城市街景持续了没多长时间,道路又开始变得坑坑洼洼了起来,车窗外的景色也逐渐荒凉。 其实现在的巴黎,其城市面积远没有一百年之后的大,也没有正式名称为唐人街的一块区域。 只不过是中囯人一到国外就喜欢抱团,巴黎市中心的地方太贵住不起,只能选择一个靠近郊外的荒凉地方,久而久之人也就越聚越多。 打完第一次世界大战之后,又有不少华人劳工留在了法国,再加上像张休猷这样的从国内赴法勤工俭学的学生,这些人也都聚集在了此处,所以此地也渐渐就有了唐人街这么一个非官方的称呼。 马路旁的人行道上,出现黑头发黄皮肤的东亚人的频率越来越高,陈慕武觉得自己应该是到地方了。 可能是因为在体育场的主席台上,呐喊的太过激烈,德布罗意已经靠着座椅背呼呼大睡。 司机转过身,为了不吵醒小公爵,他尽可能压低自己的声音:“陈先生,我们到了,您说的地方就应该是这里。” “我去去就来,你让路易睡一会儿,不要惊醒了他。” 陈慕武同样小声说道,然后打开车门悄悄溜了下去。 敲响张休猷地址上留着的门牌号所属的那扇门,不一会儿,门内就传来了脚步声。 “……” 里面的人说了一句带着四巛话味道的法语,陈慕武虽然听不懂,但也能猜到,这应该是问自己是谁,又是来找谁的。 所以他干脆自报家门:“请您通报一声,就说仩虞陈慕武,特来拜访《益世报》的记者张休猷。” 虽然《射雕英雄传》在报纸上连载时,用的是金庸早期的笔名之一姚馥兰(you friend的音译)。 但是在和这位张休猷的通信过程中,陈慕武一直用的都是他的真名,只有这样,剑桥郡的邮递员才会把信交到他的手上。 所以不久之后,门内人去而复返。 他这次先是把门打开了一条小缝,伸出一个脑袋观察了一下屋外的情景。 见门外只孤零零地站着陈一个人,这才彻底打开大门,把陈慕武迎了进去。 “陈先生,快请进。” (本章完) 80叶公超的富哥们 跟着来者走进了门,穿过一条窄窄的走廊,再次进入一道房门,才进入到了一间面积大概在十平方米左右的房间。 房间内充满着浓浓的油墨气味,两张床分别靠着左右两面墙,床中间夹着一张条桌,桌面上很斑驳,应该是油墨留下来的痕迹。 但奇怪的是,在这房间里既看不到油印机,也看不到油印出来的纸张材料。 很明显,这应该是房间的主人在得知了有陌生人要到来后,所以特意把这些敏感的东西提前藏了起来。 看到陈慕武进了房间,那个坐在桌旁正在写字的人放下笔,站起身子向陈慕武伸出了右手。 “陈先生,久仰大名,我是张休猷,虽然生在茳苏,但是祖籍却是江邵兴,我们两个人,可以算是半个老乡了。” “张先生,多亏了你帮忙,我才能报名参加这次的万国运动会。” “请坐。” 两个人面对面地分别坐到了桌子两侧的床上,把陈慕武带进房间的那个人,也坐到陈慕武旁边,有些好奇的看着他。 “因为法国离国内太远,所以陈先生……” “叫我汉臣就行。” “好,所以汉臣你在《益世报》上连载的,一开始在法国并不能看到。 “后来忽然有一天,国内的编辑部给我寄了一封信,说是有一位连载的作者来到英国留学,希望我能做一个中转站,替他们定期地收集,整理好之后再寄回国内。 “当时听到这个消息,我还很奇怪,心想到底是一本什么样,能让报社那边如此地兴师动众。 “然后又过了不久,我就收到了你从英国寄来的,当时我工、呃、学业繁忙,就没来得及拜读,直接给国内寄了回去。 “但是给伱写回信的时候,我才发现汉臣你的大名,竟然和不久之前报纸上报到过的那个提出来‘时间旅行’的人相同,而且地址又是英国最好的剑桥大学。 “当时我就意识到,写的这个陈先生,和报纸上的那个陈先生,应该是同一个人。 “在这之后,我就总能隔三差五地在报纸上看到,汉臣你又在物理学上取得了新成果,法国巴黎的留学生之间,偶尔也会讨论起你来,说你是从国内来到欧洲的留学生中最出色的一个人,是我们其他人的榜样。 “尤其是今年初,你发现了太阳系的第九颗行星,并给他取名为‘黄帝星’,更是极大地振奋了我们在法华人的人心。汉臣,你真是给我们中囯人争了气,露了脸! “我当时就想向你写信祝贺,但又怕剑桥大学的学业繁忙,可能会打扰到你。 “没想到今天借着巴黎奥运会的机会,汉臣兄居然亲自来到寒舍,我们两个人才终于见上了一面。 “同时我更没想到,汉臣兄不但能写,能做物理学和天文学的研究,居然还能参加体育运动。 “也真要感谢万国运动会这个机会,如果再晚来几天的话,我就要登船启程返回国内,离开法国了。” 张休猷的一番话,越说越动情。 陈慕武虽然很想和眼前的这个人多聊上几句话,甚至谈上个通宵也未尝不可。 只是他并不是一个人前来,门外的汽车上,还有一个正在打盹的德布罗意,陈慕武不好意思让他等太久。 他从衣服内袋里,掏出来了一沓钱法郎,摆到了桌面上。 这是他此次来法国之前提前换了几百磅的法郎,虽然花出去了一些,但应该也有几千块之多。 “张先生,你们在法国一边打工,一边读书,钱赚得一定很辛苦。 “小弟我出身还算富裕,不但剑桥大学每个月都为我提供一笔奖学金,而且自打发现了那颗新行星之后,英国各界也为我提供了不少的奖金。 “所以张兄不必推脱,这笔钱算是小弟的一点儿心意,虽然是杯水车薪,但也希望能够稍微改善一下在巴黎勤工俭学的同胞们的生活。” 张休猷推辞道:“汉臣,这可万万使不得。你这一笔钱太过贵重,我们是绝不会收下的,况且我们一边学习还一边打工,虽然辛苦一些,但收入和开销总是能相抵的。” 陈慕武忽然笑了笑,朝着张休猷眨了眨眼:“我知道,我知道。你们的工资支付学费和生活费或许够用,可是,油墨和纸张什么的,也需要花不少钱吧?” 听到这番话,张休猷仍然是神态自若,可坐在陈慕武身边的那个人,却有些慌神,乱了阵脚。 “汉臣,我不太明白你的意思。” “天下兴亡,匹夫有责,我时常思考一个问题,那就是我们国家该何去何从。 “我觉得像曹锟、吴佩孚这种军阀,无论是谁当大总统,都对我们国家无益,虽然‘民囯’这个名称是新的,可是他们内心中的思想还是旧的。” 张休猷仍然是将信将疑,继续试探着:“汉臣,你也和我们一样,是孙先生‘三嗯主义’的信徒吗?” 陈慕武决定不再和他打这个哑谜,而是打开天窗说亮话:“张先生,实话实说,慕武虽然是一个理学生,但自幼也接受了不少传统教育。 “我最喜欢的一句古人诗,当属陆放翁《金错刀行》中的‘楚虽三户能亡秦,岂有堂堂中囯空无人?’。 “而我最喜欢今人的一段文字,当属守常先生在《新青年》杂志上发表的短文《青春》中的一段话:‘以青春之我,创建青春之家庭,青春之国家,青春之民族,青春之人类,青春之地球,青春之宇宙,资以乐其无涯之生’。 “我实在是太喜欢这段话了,以至于又去了解了一下守常先生以及他的观点。 “‘试看将来的环球,必是赤旗的世界’,这个观点很伟大,但是要想实现这个伟大的目标,就必须有成千上万像守常先生,和张先生你们这样的人为之奋斗才行。 “当然,再造共和的孙先生也很伟大,只不过孙先生的手下么,都是些酒囊饭袋,万万不可深交,要小心提防才是。” “慕武我做不了什么其他的,这一笔钱虽然不多,也算是我的一片心意,算是对你们在国外的一种支持,请务必收下。” 张休猷看了看陈慕武身边的那个人,两人飞快地交换了一下眼神。 “那就多谢汉臣的好意,这笔钱我们就先收下了。” “张先生,还有另外一件事,我刚刚听说你就要回国了,先祝你一路平安。 “我最近刚在剑桥大学取得了教职,可能几年甚至十几年之内都未必能回得了国。如果你和你的朋友们因为某些迫不得已的原因来到欧洲,需要有人照应的话,你大可以让他们去找我。 “为了防止这期间出现什么意外,我给你留下一个暗号,只要能报出这一串数字,那么慕武我必将尽我所能,全力以赴地为其提供帮助。” 说着话,陈慕武掏出来了随身携带的钢笔和笔记本,在空白的一页上写下了“299792458”这个九位阿拉伯数字,然后把这页纸撕下来,递给了张休猷。 在以后的国际单位制中,一米被定义成了“光在真空中在1/299792458秒的时间里传播的距离”,也就是说,光速的准确数值,便是299792458米每秒。 但现在,米还是用保留在巴黎国际计量局中的、用铂铱合金织造的米原器作为定义,而光速也只是粗略测得大概为三十万公里每秒。 可以说这个世界上知道准确光速的,现在除了陈慕武,只有张休猷一个人。 张休猷显然也知道多一条后路意味着什么:“汉臣,那就多谢你了,这张纸我一定好好保留。” 临别之时,陈慕武又说几天之内,他会请人送来几张门票,希望能邀请张休猷等人,到现场去观看他的游泳比赛。 出了张休猷居住的这个房间,来到大街上,陈慕武再次见到了站在汽车旁的德布罗意,他的表情里充满了怨气。 “陈,不是说好的逛唐人街吗?趁我不小心睡着了的时候,你自己一个人又跑到哪里去了?” 陈慕武只能陪笑着说道:“我刚刚看你在车上睡得正香,就临时起意,到附近的房子里拜访了一个中囯朋友。 “既然现在你已经醒了,那我们就到旁边的唐人街去逛逛吧,路易。” 只能说无巧不成书,两个人才往唐人街里走了没几步,迎面就碰到了叶公超,和他最近几天在巴黎认识的新朋友。 “嘿,乔治!” 德布罗意大叫着打了招呼。 “嘿,路易!嘿,汉臣老兄!” 叶公超显然也看到了两人,他侧过头去,结结巴巴地朝身边的人介绍道:“那个外国人,是法国的一个大贵族,而他身边的那个,就是我这几天一直和你们提起的,我在剑桥的最好的朋友,当今世界上我们中囯人中最伟大的一位大科学家!” 陈慕武看到对面这帮人,衣衫凌乱,脸色通红,走起路来勾肩搭背,摇摇晃晃,一看就是喝多了酒。 可关键这才是下午,他们就喝的如此醉醺醺的,真是成何体统! 同样是从国内来的留学生,但怎么和刚刚他见到的张休猷那些人一比起来,这些人却会让陈慕武心中顿时升起了一种莫名的厌恶感呢? (本章完) 81伪·菊次郎的夏天 两拨人相向而行,越走越近,叶公超脸上笑意浓浓,陈慕武心里怒气冲冲。 “陈汉臣,剑桥大学的博士,现在已经留在剑桥取得了教职,是中囯乃至世界上最厉害的大科学家之一,也是我叶公超最好的朋友。 “汉臣老兄,容我向你介绍这几位,……” 浓浓的酒气从叶公超的口腔和鼻腔中传了出来,这让陈慕武很是厌恶。 他直接语气不善地打断了叶公超对他的吹捧:“公超,你晚上有没有事?我这几天刚好有一件事想要和你谈谈,正巧今天在路上碰到了,干脆就择日不如撞日,伱我到车上去谈谈吧。” “可、可是,我还没向你介绍他们呢!” “没什么可是的,江湖路远,日后见不见两说,对不住诸位,我们先走一步。” 话说完之后,陈慕武直接上手,拽着叶公超的袖子,转身便走。 身后传来一些诸如“就他叫陈慕武吗”“怎么拽得和二五八万似的”等宵小的议论声,但陈慕武并没往心里去。 难道听蝲蝲蛄叫,就不种庄稼了吗? 如果两个人真动起手来,那陈慕武绝不是自幼习武的叶公超的对手。 但他现在在气势上胜了一大截,再加上在剑桥相处的一年多的时间中,叶公超对陈慕武始终以兄事之,因此也就乖乖地跟在了他的后面。 德布罗意虽然听不懂汉语,但只是观察陈慕武的表情,就知道他现在很生气。 这样一来,他也没有了继续在唐人街再逛逛的心情,也就跟着转身追上两人。 不会说中囯话实在是不方便,德布罗意在心里盘算着,是不是应该给自己找一个汉语的家庭教师,这样以后和陈慕武再交流起来,就要简单轻松不少。 一行三人走到汽车旁,德布罗意看出来了这两个人似乎有话要说,他便屈尊就卑的坐到了前排,把后排座位让给了陈慕武和叶公超。 上车之前,德布罗意就已经和陈慕武确认过了,所以他直接让司机把车开往了这几天一直都住着的位于郊外的别墅。 “汉臣老兄,你找我到底什么事?” 本来叶公超喝多了酒头脑就不清醒,现在又稀里糊涂地跟着陈慕武上了车,即使到现在为止,他仍然是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 “十几天之前,你说要提前到学校周边熟悉环境,就从陆绎那里搬了出去。所以你老先生所说的熟悉环境,就是熟悉到了酒馆里去了吗?” “他们,他们只是我最近认识的新朋友。你知道的,我刚来巴黎,又不会法语,就只能暂时和从国内过来的华人同胞们待在一起。” “什么狗屁朋友,不过是一帮狐朋狗友罢了。 “你自幼就在国外求学,可能中囯传统文化接触的不多,今天我就勉强给你上一课。 “后汉三国时候,有一位朋友管幼安和华子鱼,他们两个结伴读书耕田,虽然生活贫苦,但也算是自给自足。 “有这么一天,两个人正在田间耕地,突然管幼安从地里面,锄出来了一块金子,但他视金子与土块无异,挥舞着锄头就把金子扒拉到了一旁。 “但是华子鱼却不这么想,他扔掉锄头弯腰捡起金子,用袖子掸掉上面的泥土,小心翼翼的把金块揣到了怀里。管幼安见状也没说什么。 “又有另外一天,两个人坐在同一张席子上读书,门外突然经过了一架装扮得富丽堂皇的马车,管幼安视若不见,仍然自顾自的读着书,但是华子鱼却扔下书本,跑到门外仔细观看。 “等马车走后,华子宇转身回来,却发现原本一张席子,已经被管幼安割成了两半,后者对前者说,你已经不再是我的朋友了。” 叶公超虽然喝了酒,反应能力慢半拍,但也听出来了陈慕武这是在指桑骂槐。 在酒精和羞愧的双重作用下,他的脸色变得更红,吭吭哧哧的想要辩解些什么,但却又说不出话来。 陈慕武继续说道:“你当初说你要离开剑桥大学,前往巴黎继续深造,我没有反对。 “但如果现在这种情况,就是你所说的深造的话,那我想我可就要代替叶世伯,好好教育一下你这个晚辈了。” 叶公超知道他这次是自己做错了事,也不再说什么话,只能假装把头看向车窗外,打量着道路旁的街景。 大脑在摄入大量酒精之后,反应确实容易慢半拍。 几分钟之后叶公超才反应过来,于是又厚着脸皮把头转回来问陈慕武:“汉臣老兄,我们这是要去哪里?” “你跟我回路易那里住几天,和你这帮酒肉朋友断断联系,刚好我又有了一个新点子,而你的暑假还有那么长时间,我看干脆你就留在那里,把这第二本书也写出来得了。而且你刚刚不是还说,你还不会说法语吗?巧了,我看你刚好也可以和路易学学法国话怎么说,他可是正三色旗老巴黎,讲话的强调也都是地道的贵族口音。” 陈慕武就这样先斩后奏,又把叶公超带了回去。 陈乔治系列的第一本才刚刚上市,销售情况如何,使徒社的那帮成员还没通知他。 但陈慕武估摸着应该差不了,毕竟这本神书放到现在,是足以碾压英国推理界一切的存在。 于是他临时起意,趁着自己还在巴黎这十天半个月,再最后薅一次叶公超的羊毛。 至于写作的内容,那更完全不是个事儿。 这次,干脆就先写《无人生还》好了。 叶公超此时还是醉醺醺的,跟他讲大体的内容和诡计,他也记不清楚,还剩等明后天,他的酒彻底醒了之后,再和他说也不迟。 于是陈慕武干脆也靠着汽车座椅,闭目养神了起来。 他倒不是因为疲惫,而只是因为在车上有些无所事事。 上午虽然参加了一次奥运会,但那种强度,根本比不上他平日里训练时的一成。 …… 人要是倒霉,喝口凉水都能塞牙。 麻烦的事情一件跟着一件,刚刚回到德布罗意郊外的那所房子,今天独自一人待了一天的贝斯特,就又神色不善地找上了陈慕武。 “陈,你过来一下,我有事情和你说。” “怎么了,劳伦斯,是什么让你这样大惊小怪的。” “今天你去参加开幕式没训练,所以我也就跟着闲了下来。我看到你的报名表,发现你居然还报名参加了200米蛙泳的比赛? “这么重要的一件事,你怎么从来没跟我说过?我们这些天以来,可是一直都只练习了自由泳这一项。” 嗐,原来是这件事,这英国人至于如此吗? “我感觉,我蛙泳游得也挺快的,所以也报名打算试一试,当然,主项还是这三项自由泳。如果能在蛙泳上也拿到成绩,那当然最好,拿不到也无所谓。这只不过是一个副项而已。” 陈慕武安慰道。 可是贝斯特仍然不依不饶:“但这还不是问题的关键,看到这个消息之后,我又去看了游泳比赛的日程表,从7月15日开始,你就将要面临着一天双赛的情况: “15号,上午是200米蛙泳的预选赛,下午是1500米自由泳的决赛; “16号,下午先是进行200米蛙泳的半决赛,紧接着就又是400米自由泳的预选赛; “17号同样,上午是400米自由泳的半决赛,下午是200米蛙泳的决赛; “18号勉强算的上是休息一天,只在下午参加一场400米自由泳的决赛; “然后到了19号,又变成了一天双赛,上午和下午分别进行100米自由泳的预选赛和半决赛, “最后是20号这一天,参加100米自由泳的决赛。 “如此高强度的比赛安排,我真害怕你的身体吃不消。 “蛙泳这个项目,能不能取得成绩都无所谓,我只是害怕别因为多参加了一个可有可无的蛙泳比赛,到最后连胜券在握的自由泳比赛都给耽误了 。 “陈,不然我们就弃权蛙泳,1500米自由泳也是重在参与,保住400米的冠军,然后尝试一下能不能再拿到100米的冠军吧?” 说这一大段话的时候,贝斯特的眉头从始至终就没有松开过。 可见对陈慕武参加游泳比赛这件事,他确实上了心,而且他提出来的这个解决方案,在一般人眼中看来,也确实是最为稳妥的一种安排。 可陈慕武毕竟不是一般人,他轻拍了几下贝斯特的肩膀,安抚道:“劳伦斯,关于这件事情,请你放心就好。 “我们中囯有个哲人曾经说过,叫做‘不打无准备之仗’,你今晚安心睡个觉,等明天起来之后,我再给你看个大杀器。” 陈慕武话说得很轻巧,但心事重重的贝斯特怎么能睡得着呢? 开幕式第二天,7月6日,星期日。 田径项目已经开赛,在科隆布体育场内,还出现了一个小插曲。 英国的短跑明星,埃里克·利德尔拒绝参加100米跑的预选赛,原因是他是一个虔诚的信徒,而预选赛当天是星期日,是敬拜上帝的日子。 所以即使是威尔士亲王爱德华王子亲自下场劝说,利德尔仍然拒绝参与比赛。 这又让跟在自己大哥身边的阿尔伯特王子很开心。 当然他开心的原因不是因为英国选手利德尔退赛,而是因为在当天下午举行的四分之一决赛中,跑出了最好成绩10秒的选手,也是一名英国运动员。 正是之前贝斯特向陈慕武介绍过的那个、来自剑桥大学冈维尔与凯斯学院的哈罗德·亚伯拉罕斯。 但是贝斯特却没有心情,去关心自己的国家队在田径赛场上发生的种种事情。 他现在只想知道陈慕武所说的大杀器,究竟是骗他的,还是确有其事。 因为在贝斯特眼中,自由泳和蛙泳完全就是两种泳姿。 陈慕武在自由泳上游得飞快,并不代表他同样也能在蛙泳上取得好成绩。 还真让贝斯特给猜对了,在蛙泳水平上,陈慕武还真就不是太有信心。 但这并不代表,陈慕武不能在今年的奥运会蛙泳项目上取得好成绩。 谁说参加蛙泳项目的比赛,就一定要游蛙泳了? 至少在如今的1924年,陈慕武完全就可以在蛙泳比赛里游蝶泳。 蝶泳是四种泳姿中出现得最晚的一种,1933年才被发明了出来。 而等它进入到奥运会,成为一个专门的游泳比赛分项,还要等到1956年的墨尔本。 在这二十多年的时间里,蝶泳就一直当做是蛙泳的一个变种,在蛙泳比赛中大杀四方。 而他之所以能出现被认为是蛙泳而不犯规,则是因为蛙泳的标准名称是breaststroke,直译成中文也就是胸泳或俯泳。 陈慕武虽然蛙泳游得不行,但是蝶泳作为他在自由泳之外兼的副项,他的速度也是可圈可点的。 所以当陈慕武用蝶泳的姿势,在训练池里游完了两百米之后,贝斯特再次望着手中秒表上停留的的数字而失神。 这是什么神奇的泳姿? 秒表上的数字停留在了两分三十二秒,比今年四月份德国人埃里克·拉德马赫在马德堡创造的最新世界纪录,两分五十秒四,快了将近二十秒的时间。 陈慕武在泰晤士河里,能落牛津大学的那个新西兰人几个身位,就已经很让人吃惊了。 但他现在这个速度折算下来,就相当于落了世界纪录保持者二十多米。 别人还在泳道中间冲刺,他却已经到达终点线了。 这是什么怪物! 当贝斯特终于缓过神来,向水中的陈慕武报出了成绩。 后者趴在岸边,向前者挑了挑眉。 他那意思像是在说:怎么样?哥们儿没骗你吧? 贝斯特知道陈慕武是个天才,但却从没想到过,他能天才地开发出了把蛙泳速度提高了二十多秒的新姿势。 虽然他也很想问问陈慕武,这姿势到底是从何而来,但此时贝斯特却尽职尽责地离开了训练场。 他倒不是去向别人报告这个惊世骇俗的消息,而是回到自己的屋子里,翻出来随身携带的那本国际泳联和奥运会举办方联合撰写的竞赛章程。 贝斯特想要看看陈慕武发明的这个新泳姿,有没有违规的地方。 皇天不负有心人,倒真是让贝斯特找到了这种新蛙泳的一个纰漏,那就是陈慕武的腿部打水动作并不符合规范。 不信邪的陈慕武要过来这本竞赛规范,仔细阅读了贝斯特圈出来的那段话。 还真是如此,不过贝斯特只找到了腿部的违规,那么也就是说他新“开发”出来的这个划水动作,是完全没有问题的。 不过还有一个礼拜的时间,足够陈慕武对泳姿进行修改和适应。 他改用蝶泳姿态的划手和蛙泳腿,就这样尝试了四五天之后,速度也稳定在了两分四十秒之内。 因为从现在这间乡间别墅,到游泳比赛所在的图里叶列露天游泳池的通勤时间比较长久。 所以在比赛开始前的两天,德布罗意又给陈慕武换到了他在游泳馆附近的一处房产里。 …… 本驻法国特命全权大使石井菊次郎,这个夏天过的可谓是喜忧参半。 在1920年举办的上一届安特卫普奥运会上,本已经在男子网球单打和双打中,分别拿到了一块银牌。 而在今年的这届巴黎奥运会,本更是派出了由十九名运动员和九名教练员组成的庞大代表团。 这些个运动员,无不经历了本国内选拔赛和由中囯、本还有菲律宾三国联合举行的远东运动会的考验,都是优中选优,强里挑强。 他们的意图很明显,那就是为了能在本届奥运会上一举夺魁,替本拿到历史上的第一块奥运会金牌。 甚至连石井所在的大使馆里,也有一名叫做冈崎胜男的新人外交官,报名参加了五千米和一万米两项长跑。 只可惜“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 眼下奥运会的赛程已经过半,可是本代表团不但在金牌数上颗粒无收,在奖牌方面,也只有一个叫做内藤克俊的运动员,在自由式摔跤次轻量级的比赛里,为本收获了一枚来之不易的铜牌。 田径方面派出的运动员数量最多,足足有八个人,然而他们太过马鹿,在所有报名参赛的项目上都沉沙折戟,全军覆没。 尤其是来自驻法大使馆的冈崎,他在比赛之前信心十足,还一口气报名了两项比赛。 结果这个废物,在跑五千米的时候直接晕倒在了赛场上,让欧米鬼畜看了笑话不说,更是直接退出了接下来的一万米长跑比赛。 真是岂有此理! 等奥运会结束之后,一定要让这个冈崎胜男,在国旗面前切腹谢罪! 相比之下,人数第二高的本游泳代表团就很争气了。 7月14日,法国国庆日的这一天,石井菊次郎去现场观看了摔跤选手内藤克俊获得铜牌的比赛。 他才刚回到大使馆不久,就又有工作人员向他报告了另外一个好消息。 同样也是在这一天,才刚满十八周岁游泳小将高石胜男,在一千五百米自由泳半决赛中,以21分48秒2的成绩,排名所有运动员中的第三位,进入到了将于明天下午举行的决赛。 他的这个成绩,很有希望能冲击金牌。 所以在第二天下午,本大使石井菊次郎,就出现在了图里叶列游泳池的观众席上。 他和本代表团中的其他成员一样,期待大本帝国的运动健儿们,在这个火热的夏天,在浪漫之都巴黎,为六千万国民,创造出一个清凉的夏日奇迹。 这不是巧了吗,这人他真的就叫菊次郎,真不是我编的。 (本章完) 82瑞典王储的邀请 除了本驻法国大使石井菊次郎,游泳池观众席的贵宾位置上,还坐着英国的阿尔伯特王子,还有瑞典王储古斯塔夫·阿道夫王子。 一千五百米自由泳半决赛,分两个小组进行,每个小组取前两名,再加一个成绩最好的第三名,一共选出五个人进入第二天的决赛。 陈慕武这之后的几天都是一天双赛,所以他早就制定好了作战计划,那就是保存体力跟着第一名游,只要能以小组第二的成绩,进入到决赛即可。 最终也正如他所设想的那样,他凭借21分钟49秒的成绩晋级,在五名决赛运动员中排名第四。 这个速度对陈慕武来说,基本上就和没游差不多。 毕竟他往日的水平再差劲,1500米自由泳游进二十分钟之内,还是没有问题的。 除了陈慕武和那个本运动员高石胜男,其余的三名决赛运动员,第一名和第五名都是澳大利亚人,第二名则来自瑞典。 所以除了陈慕武之外,剩下的四位决赛运动员,在观众席上,都有各自国家的官员为他们加油助威。 民囯驻法公使陈箓,在这场比赛开始之前,也收到了主办方的邀请。 他一开始听说,那个英国留学生居然闯进了决赛,心里一瞬间还真有那么一点儿高兴。 但是又听说,决赛一共五个人,而这个陈汉臣排名第四,陈箓就顿时又没了兴趣。 反正也拿不了冠军,还连累他要去露天游泳池的观众席上暴晒一下午,这不是傻叉吗? 所以民囯驻法公使馆给出的回复是,公使先生事务繁忙,没办法去现场观看这场游泳决赛。 但这并不代表着观众席上没有人为陈慕武呐喊助威。 除了德布罗意和贝斯特,张休猷他们也组织了不少在巴黎勤工俭学的学生前来观赛。 当然,他们的门票都是陈慕武托德布罗意帮忙给解决的。 虽然已经参加了两天的比赛,但今天下午陈慕武再次出场时,观众席上还是传来了一定的嘘声。 不过这嘘声并不是嘲笑陈慕武的种族,而是因为他出场的时候,赤裸着上半身。 现在的欧洲人同样很守旧,他们认为陈慕武这种穿着,实在是有伤风化。 从剑桥的康河边,第一次穿出这条泳裤出来,到前两天的奥运会比赛,陈慕武早就已经习惯了这种不理解的声音。 敌军围困千万重,我自岿然不动。 他既不脸红也不局促,而是把这种来自观众席的声音,当做是一种变相的鼓励,还大大方方地朝着声音来源处,像演唱会上的明星那样挥了挥手。 因为在决赛五人中排名第四,陈慕武在决赛中被分配到了第四泳道。 由于这是第一次在奥运会上使用标准泳池,所以除了陈慕武之外,谁也不知道泳池中最快的两道是中间的四道和五道。 他这也算是因祸得福,所以比赛的成绩没准还能更进一步。 现在的泳池出发处还没有跳台,所以五个运动员依次站在岸边,做好入水的姿势,静静地等候着裁判员发枪。 枪响之后,其余四个运动员都选择就近入水,只有陈慕武尽可能的把身子往远处甩出去了一米半米。 他现在不用再盯着身前的第一名看了,而是按照自己熟悉的节奏开始划水和打腿。 一千五百米自游泳,可能是整个游泳比赛项目中观赏性最差的一个比赛项目了。 毕竟因为赛程长,时间久,所以没有任何一个运动员会在一开始就拼尽全力,因而比赛的激烈程度和观赏性,和一百米自由泳比起来就差了很多。 起初,观众席上的众人说说笑笑,谁也没把面前的比赛太过往心里去。 因为之前从预选赛到半决赛的结果,已经明明白白的摆在了众人面前。 那就是第一名和第四名之间的最终成绩也差不了十秒钟,他们只需要在最后五十米或一百米的时候,再去认真观看比赛,也能分辨出结果如何。 在第一个五十米处,石井菊次郎还有些沾沾自喜,因为场上的本运动员高石胜男,始终处在领先的位置。 如果他能继续这样保持下去的话,那岂不是说,本的第一块奥运会金牌,就要唾手可得了? 自己能亲眼见证这个盛况吗? 但随着比赛的进行,石井大使的脸上的笑容就逐渐僵硬。 怎么每过五十米,每一个转身,四道的那个支*人,他的速度就能提升一些? 比赛才进行了三分之一,支*人就已经位于全场领先的位置上了。 但反观自己的同胞高石胜男,却渐渐已经为水中的其他四名选手落在了身后,处在了最后一名的位置上。 这个高石胜男,确实创造了清凉,但变凉快的并不是周边的空气,而是石井菊次郎的心。 给自己送信的那个使馆工作人员,不是拍着胸脯打着保票,信誓旦旦的说高石选手有望保牌争金吗? 现在这个情况,怎么和他吹嘘的完全相反? 无论是这个运动员,还是那个工作人员,全都是马鹿!他们通通都应该被送去切腹! 观众席上,除了石井菊次郎,和他带着的几个本跟班,其余人都显得很高兴。 张休猷带来的那帮人,齐声高喊着“陈汉臣”的名字。 德布罗意虽然不知道这三个音节到底是什么意思,但就数他喊的最凶。 他甚至还脑补出了这个名字的其他意思,“chen”自然就是指的陈慕武,而“han”,好像是蒙古人对他们的天子的称呼,比如说那个赫赫有名的成吉思汗。 所以“chen han chen”连在一起的意思,应该就是大家陈慕武欢呼,形容他像国王大汗一样伟大。 德布罗意不愧是学历史的出身,他总能联想出和正确答案完全不沾边的一种解释。 阿尔伯特王子虽然也很激动,但是已经在脑海中根深蒂固的王室礼节,牢牢地把他按在了椅子上。 他大哥爱德华王子,在参加完本届奥运会的开幕式,还有在七号那天看到了英国选手亚伯拉罕斯成功夺得了一百米短跑冠军之后,就离开法国返回了英国。 而阿尔伯特王子,因为在泰晤士河中,见识过了陈慕武游泳的速度有多迅速。 所以他才特意又在法国留了几天,就是为了看看陈能不能在奥运会上继续创造奇迹。 眼前这个情形,果然对得起他留在巴黎多住的这几晚,等回国之后,又能到大哥那里去吹嘘一番。 既然自己的大哥不在,阿尔伯特王子也就只能把吹牛的魔爪伸向自己身边的瑞典王储,用各种赞美褒奖的词汇,把陈慕武给吹上了天。 古斯塔夫·阿道夫王子在心中也默默感慨着:东方人在艺术方面是天才,在物理学上也是天才,现在到了体育运动上,这个人仍然是天才! 他原本以为,这种大脑和身体都十分发达的人,只能存在于古希腊那些哲学家,柏拉图和亚里士多德他们描述的完美人类的幻想中,没想到今天却亲眼见到。 难道这就是来自东方的神秘力量吗? 最终,陈慕武以十九分四十秒六的成绩,以领先第二名二十六秒的绝对碾压姿态,夺得了1924年巴黎奥运会一千五百米自由泳的冠军。 这个时间差,是什么概念? 大概就是陈慕武已经爬上了岸,穿好了贝斯特递上的天鹅绒浴袍,正准备系腰间的带子时,银牌得主,来自澳大利亚的查尔顿才刚刚抵达岸边。 观众席对岸,一块像老式机场屏幕那样,用活字显示运动员信息和时间的展示牌顶端,升起了一面五色旗。 本届奥运会的游泳项目,用这样一种方式,宣告着冠军所归属的国家。 其实一开始,游泳比赛的主办方,根本就没有准备这面旗帜。 但是眼看着四道的那个中囯运动员,已经把其他四个人都远远甩到了身后,他们才去观众席上四处打听,最终借来了这面国旗。 全场观众基本上都为拿到第一名的陈慕武献上了掌声和欢呼声,只有以石井菊太郎为首的身材最矮的那几个本矮子铁青着脸。 然而比中囯人夺冠,让他们感觉更丢人的是,就在陈慕武到达终点的不久前,那个来自本的高石选手,才刚刚游完了属于他的倒数第二圈。 也就是说,这个来自中囯的第一名,几乎落了本选手两圈。 人家都已经爬上岸庆祝了,自己国家的运动员还在水里慢慢悠悠、吭哧吭哧地游着泳,这一幕,实在是太讽刺了。 看陈慕武穿好给身体保温的浴袍之后,贝斯特兴高采烈地往运动员准备室的方向走去。 但走了几步之后,他发现自己的运动员并没有跟在身后,回过头去发现陈慕武仍然楞在原地。 于是贝斯特再次折返过去,轻声唤了唤陈慕武:“陈,陈!你还在那里傻站着干嘛?是在拿到冠军之后,觉得不真实了吗?” “这就结束了?” 陈慕武问出来了一句没头没尾的话。 “当然,你都已经是冠军了,还想怎么样?” “颁奖典礼呢?我的金牌呢?” 他这句话问得贝斯特也是一头雾水:“陈,你没搞错吧?比赛结束哪有什么颁奖典礼,所有的奖牌都是在闭幕式上统一发放的!快走吧,等等这里要进行下一项比赛呢!” 贝斯特这番话,又是一处和陈慕武记忆中的认知不一样的地方。 他还眼巴巴地等着换好衣服之后的那个升国旗,奏国歌的仪式,结果发现,现在根本就没有这个环节。 不过这样也好,毕竟陈慕武连现在的国歌是什么都不知道。 16号,也就是一千五百米左右决赛结束的第二天,法国最大的报纸《费加罗报》在专门报道奥运会结果的版面,写了“半决赛第四,决赛冠军,中囯人陈汉臣侥幸夺冠”的标题。 只是在标题下面的小字部分,才具体描绘了第一名把第二名落了二十多秒的新闻。 民囯驻法公使馆的工作人员,把这份报纸上了新闻读给了公使陈箓,并说奥组委那边,又来邀请他去观看明天的二百米蛙泳决赛。 这次陈慕武为了保存体力一日双赛,仍然是采用了靠小组第二晋级的办法。 他甚至在预选赛和半决赛中,都没有使用蝶泳,而是只使用了蛙泳就轻松过关。 陈箓再一次让工作人员拒绝劳组委的邀请,他还指着报纸的标题对工作人员说道:“伱看,这报纸上都写了,他是侥幸过关。如果我明天去了,结果这个陈汉臣输得很丢人,我不是也就跟着一起丢人吗?不去!” 多亏了陈箓这个扫把星没来,在17号的二百米蛙泳比赛中,陈慕武使出了“蝶泳手+蛙泳腿”这个杀手锏,再一次领先了第二名十五秒钟,以两分四十四秒的成绩夺冠。 当然,他的这个冠军引起了不小的争议,甚至一度使用比赛暂停了一段时间。 组委会的工作人员和国际泳联的官员们聚在一起开了个碰头会,讨论陈慕武所使用的这种新型蛙泳方式,是否符合规范。 最终讨论的结果是,陈慕武的划水没有问题,腿部动作也没有问题,呼吸方式也完全符合规定,那么虽然看起来别扭,但这种泳姿依然是“蛙泳”,陈慕武这块金牌拿的没有问题。 陈慕武在心里十分感激贝斯特,如果不是他钻了牛角尖儿,指出来蝶泳腿违规的话,那说不定这块金牌可能并不会落到自己手里。 《费加罗报》18号的游泳新闻标题是,“从青蛙到蝴蝶,中囯选手陈汉臣继续领跑泳池”。 然后是19号的标题又换成了“中囯天才陈汉臣,三度领先第二名十秒以上,三度打破世界纪录,获得第三块游泳金牌”。 三个新闻标题,对陈慕武换了三种不同的称呼,这还真是只有法国报纸才能办出来的事。 报纸是上午发行的,当天下午的一百米半决赛,图里叶列游泳馆的观众席上,才在游泳比赛即将结束的最后几天时间里,第一次坐满了人。 现在,所有人都认为,这届奥运会是充满奇迹的一届。 先是有芬兰人帕沃·努米尔在中长跑和越野跑的项目中狂揽五枚金牌的壮举,现在又有中囯运动员陈汉臣,向着自己的第四枚游泳金牌发起冲击。 有人甚至觉得这个中囯的年青人陈汉臣,比那个努米还要伟大,因为游泳个人项目只有五项,而陈一个人就报名了其中的四项。 他如果再拿到一百米自由泳的金牌,就成为了长距离和短距离的双料冠军,但是努米尔却无论如何,也拿不到一百米赛跑的金牌。 陈慕武无惊无险地晋级了百米自由泳决赛,所以在7月20日,游泳比赛日最后一天的下午,整个游泳馆的门票一票难求。 所有人都想到现场亲眼看一看,中囯的运动天才能否创造新的奇迹。 这次陈箓终于到了现场,他甚至还被安排在了贵宾席上的一个比较靠近中央的位置,坐到了国际奥委会主席顾拜旦的身边。 在征得居里夫人的同意之后,德布罗意自作主张地从塞维涅学院接出来了她的小女儿艾芙,打算给水中奋力拼搏的陈慕武一个惊喜。 而瑞典王储古斯塔夫·阿道夫王子,也因为被小孩子闹得烦心,不得已带上了他的女儿,英格丽德公主。 英格丽德可是现在欧洲最热门最抢手的一位公主,无数国家都想和这位公主订婚,坐在瑞典王储身边的阿尔伯特王子,更是被她拒绝了三次。 当然,贵宾席上最郁闷的却不是阿尔伯特王子,而是本驻法大使石井菊次郎。 因为那个被陈慕武套了将近两圈的倒霉蛋高石胜男,又一次地进入到了一百米决赛。 这本来应该是一个欢欣鼓舞的事情,但不知道为什么,石井大使就是高兴不起来,他总感觉,这次本队又要被支*人在泳池里欺负。 陈慕武决赛的对手实力很强劲,有百米世界纪录保持者,来自美国的约翰尼·韦斯穆勒,还有他的队友,1912年斯德哥尔摩奥运会和1920年安特卫普奥运会双料一百米自由泳冠军,杜克·卡哈纳莫库。 但他仍然信心十足,等到发令枪一响,便和其他人一齐跳入水中。 观众席上传来的呼喊声震耳欲聋,在贵宾席上,也有两个女高音在尖叫。 一个来自德布罗意身边的艾芙,另一个则是来自那位瑞典小公主,英格丽德。 瑞典王储虽然也希望水里的中囯天才陈夺冠,但是看到自己的女儿如此疯狂,他心里还是有些不是滋味。 尤其是想到英国的二王子阿尔伯特曾经告诉过他,这个水里游得飞快的运动员,还是一名物理学家时,古斯塔夫·阿道夫的心里就更不是滋味了。 虽然他和瑞典历史上唯一一位大帝,古斯塔夫二世没有任何的血缘关系,但现在他却找到了两人之间的一个共同之处。 那就是他俩的女儿好像都喜欢高智商人士,古斯塔夫二世的女儿克里斯蒂娜女王,曾经和数学家笛卡尔之间传出过一段绯闻。 怎么三百年之后,自己的女儿难道也看上了一个物理学家吗? 虽然这个中囯陈长得很不错,身材也很棒,还有一颗优秀的大脑,但他毕竟不是欧洲人,而且瑞典王室还有规定,那就是嫡公主不能下嫁平民,如果不是王位第一顺序继承人的话,就必须和其他国家进行联姻。 就在瑞典王储在贵宾席座位上胡思乱想的时候,场内突然回荡起的欢呼声,也揭示了比赛的最终结果。 陈慕武毫无悬念,以五十五秒八的成绩最终夺冠,领先了他身后的韦斯穆勒三秒多。 虽然从一千五百米自由泳决赛开始,陈慕武在水中的比赛,古斯塔夫·阿道夫王子是一场不落。 但是今天的这场比赛,仍然看得他心潮澎湃。 瑞典王储在心中盘算着,必须要邀请这个陈慕武到瑞典大使馆吃个饭,见上一面,好好聊一聊他,以及他背后的中囯文化。 但在那之前,要想个什么理由,才能把自己的女儿给提前支走呢? (本章完) 83假石头和真石头 接连看了一个多星期的比赛,无论是德布罗意,还是阿尔伯特王子,还是瑞典王储,都已经对陈慕武能够夺冠而感到麻木了。 陈慕武仿佛就是赛场里的旗鱼,只要他还在水里,那别人就不可能抢走属于他的冠军。 但是他们身边的人却不是这么想。 周围传来的震耳欲聋的欢呼声,便是他们对冠军最好的致意了。 驻法公使陈箓虽然还端着架子,但他已经在心里打好了电报腹稿,等一回到公使馆,就向国内发加急电报表功。 一个中囯人,在巴黎奥运会上连夺四块金牌,这肯定离不开他这个驻法公使在背后的支持,是吧? 而坐在他身边的石井菊太郎,后槽牙咬得嘎吱嘎吱直响。 因为那个废物高石胜男,又是在支*人抵达终点的十多秒之后,才最后一个完成了比赛。 丢人,真是丢人! 早知道这样,还不如在预选赛和半决赛里直接被淘汰了呢! 可能因为一百米自由泳是整个游泳比赛中,受到关注程度最高的一场比赛。 所以今天不光有大量的观众进入到了赛场,就连记者也涌进来了不少,他们围在陈慕武的泳道终点处,手举着照相机,对着新科冠军噼里啪啦地拍个不停。 即使比赛已经结束了,但仍在水中的韦斯穆勒,还是觉得很不真实。 这些记者手中相机的快门,应该对着的是他自己才对。 作为世界上第一个一百米自由泳游进一分钟,第一个四百米自由泳游进五分钟的人,韦斯穆勒觉得自己才理应该是这个世界上游得最快的那个人。 所以在来到巴黎之前,韦斯穆勒对他自己能在本届奥运会上获得两块金牌,信心十足。 然后在这短短的几天时间里,韦斯穆勒就在决赛中眼巴巴地看着自己身边泳道的那个人,毫不费力地把自己超了过去,赢得了最终的比赛。 而且还是赢了两次,双赢。 这世界上怎么还有比自己快那么多的人? 但这并不是关键,在上岸之后,韦斯穆勒还听到了那个中囯人的教练,操着老古董般的英国腔调,对着他阴阳怪气道:“陈,你的心可真大,在决赛里还能放水。前几天的训练里,你不是都已经游进五十五秒了吗?” 上岸后的陈慕武喘着粗气说道:“劳伦斯,我这几天连着比了无数场,实在是太累了,但好在最终还是夺冠了。” 法克,这个中囯人说话更是气人。 前两届奥运会的百米自由泳冠军,取得了第三名的杜克·卡哈纳莫库倒是很绅士地走上前和陈慕武握了握手,恭喜他打破世界纪录,夺得了第一名的好成绩。 这个皮肤黝黑的美国人今年已经三十四岁了,他其实是夏威夷王室的后裔,在美国吞并夏威夷王国之后,他才成为了美国公民。 又有记者提议冠亚季军三人站到一起拍一张合照,韦斯穆勒这才不情愿地走到他俩的身边,脸上强挤出一丝笑意。 “韦斯穆勒先生,你的肌肉很不错,等将来退役之后,可以考虑进入到影视圈发展。” 陈慕武很友善地和这个将来会在好莱坞电影里大出风头的“人猿泰山”打了个招呼,但在韦斯穆勒耳中,他的这句话却更像是一个嘲讽。 哼,等下次比赛,到时候我一定会超过伱的! …… 男子一百米自由泳的比赛结束之后,有很多观众都选择了退场。 虽然接下来还有女子一百米自由泳和仰泳的决赛,但很多人都是为了看陈慕武能否再创造奇迹而来。 陈慕武在运动员准备室里简单洗了洗,换了身干燥的衣服,就打算照往常一样,和贝斯特一同离开游泳池,和德布罗意汇合回家。 不过,他既然已经参加完全部的比赛,那今天就应该是最后一次离开这个图里叶列游泳馆了。 不料几日不见的谢东发,这次却拦在了准备室的门外。 “汉臣,从几天之前开始,有很多记者就想要采访你。但是因为你接下去还有比赛,所以我就全部都给否了。 “但现在你已经比完了最后一场,所以也就没理由再次推脱了。 “要不就耽误一点时间,去接受几个采访?” 陈慕武点了点头,拿了四个冠军,接受一下采访也是合情合理的,他没办法拒绝。 贝斯特虽然听不懂汉语,但是他知道,跟在陈慕武后面就对了。 走在路上,谢东发仍然很激动:“汉臣,你真是为我们中囯人争气。说实话,一开始我根本就没对你抱太大的希望。刚得知有国人参赛的时候我还是很高兴的,但仔细想想却又很悲观。 “没想到你却给我,给每一个中囯人都送上了这么一份大惊喜。从你一千五百米自由泳夺冠之后,我就去查了相关的资料,你的这第一块金牌,不但是中囯人的第一块,也是全黄种人、全亚洲的第一块金牌。 “本人搞了规模那么庞大的一个代表团,到现在为止也才获得了一块铜牌。而汉臣你仅仅是单枪匹马,就在游泳项目上连摘了四块金牌,现在估计那帮本人都要气死了。” “谢先生过奖了,慕武实在是不敢当。” 说着话,一行三人已经已经来到了采访席。 一间不大的屋子里摆着一张桌子和几把椅子,一看就知道是主办方临时搭建的场所。 陈慕武刚走进来,屋内又响起噼里啪啦的快门声。 等他们坐好之后,在场的记者们不约而同地举起了手,谢东发在一旁成为了维持现场秩序和点名的临时主持人。 “请问陈先生,您是在您身旁这位教练的指导下,才能在本届奥运会上取得如此优异的成绩吗?” 陈慕武感觉这些记者们真是傲慢至极,自己作为一个连着拿了四块奥运会金牌的得主,他们开口的第一句甚至连祝贺都不是,而是直接抛出来了一个带着浓浓火药味儿的问题。 这几天每次结束比赛的时候,总是贝斯特站在岸上,给他递过来天鹅绒的浴袍。 记者们当然把这一幕放到了心上,想当然的认为贝斯特其实就是陈慕武的教练。 他们脑子里种族歧视的思想还真是根深蒂固:一个黄种人,而且还不是本人,而是来自中囯的东亚病夫,竟然能取得如此优秀的成绩,如果没有一个白种人的指导,那实在是太说不过去。 没等陈慕武开口,贝斯特就率先接过了这个问题:“不,不是这样的。陈在本届奥运会上,接连打破了四项世界纪录,拿到了四块奥运会金牌。他不仅在物理方面是一个天才,在游泳这个项目上也是一个天才,他的水平已经超过我太多,我这种平庸的人,怎么可能去指导一个天才呢? “事实上,只是因为陈是剑桥大学游泳俱乐部的会员,而我刚好是会长,所以才沾了这个光,能陪他来参加本届奥运会。 “这次能和他一起来参加奥运会,还是我主动要求的,只希望自己能稍微帮上那么一点儿忙,让陈帮我们剑桥大学在奥运会的游泳项目上拿到第一块金牌。” 陈慕武在心中吐槽,贝斯特的这个回答很好,但下次还是不要回答了。 你猜他为什么要换个名字报名参加奥运会? 还不是为了不暴露身份。 这下可好,记者们果然对贝斯特在回答中提到的剑桥大学更感兴趣了。 一个中囯人,游泳游的快也就罢了,竟然还能进入到世界上数一数二的大学,难不成他不但四肢发达,头脑也很发达吗? “陈先生,能不能和我们详细介绍一下你自己?我们试图寻找了和你有关的材料,但发现你这个人太过神秘,没有留下太多的信息。” 如果刚刚贝斯特只说了剑桥大学,那么他还可以打个马虎眼,比如说自己是玛格达连学院的英国文学专业的硕士毕业生。 但现在贝斯特不但说了剑桥大学,还说出了物理学,即使现在能把这些记者们糊弄过去,但等他们回去写稿的时候,看到“剑桥大学”“物理学”“陈”这几个单词,稍微细心一点的记者,就能联想到那个搅得物理学界天翻地覆的陈慕武。 而他本人的大幅照片,早就在发现黄帝星之后,被刊登在了某一期《时代》杂志的封面上。 陈慕武觉得自己这张纸终于包不住里面的火了,还不如实话实说。 “好吧,既然已经说到这儿了,那我再藏着掖着也就没意思了。其实我还有另外一个名字,叫作陈慕武,就是在今年年初发现了黄帝星的那一个。” 陈慕武说完这句话之后,现场的记者席先是沉默了几秒。 坐在下面的每个记者,心里都有些怀疑人生:明明我只是一个跑奥运会体育新闻的记者,而且这里是内陆的巴黎,并不是挨着海的马赛,怎么今天还能在游泳池里捞着这么大的一条鱼? 等众人反应过来之后,他们把手举得更高,仿佛谁举得最高,谁就能最先获得提问机会一样。 当然,这些体育记者的科学素养摆在那里,他们也问不出什么过于深奥的物理问题来,在这方面问的最多的,也不过是那个人们耳熟能详的黄帝星,也有几个人在提问中,炒了炒时间旅行的冷饭。 而其他的一些提问,基本上都是围绕着陈慕武的个人生活和求学经历展开。 反正既然已经曝光了自己的身份,那么陈慕武当然不会放过这个绝佳的宣传机会,他重点讲了讲黄种人,特别是中囯人在欧美受歧视的问题。 虽然没有直接强调,但他话语中字里行间的意思基本上都是:你们总说中囯人不如西方人优秀,但现在活生生的例子就坐在你面前,他不但发现了一直困扰人类的第九颗行星,而且在体育运动上,也能把被认为是全世界最优秀人种的白种人,远远的甩在身后。 部分记者忠实记录了陈慕武的回答,但总有些种族主义倾向很明显的记者,却对陈慕武表达的观点颇为不服,所以他就举手辩驳道: “陈先生,你所说的这只不过是你一个人表现出来的,或许你是东方人,是中囯人中的特例,并不能代表你的其他同胞。而且为什么,你在中囯生活了二十一年,却始终默默无闻。可来到欧洲来到英国才短短的一年多的时间,就在物理学天文学和体育运动上如此突飞猛进。这是不是可以说明,即使有你这样的天才,但中囯也只是一个只能埋没天才的地方,而英国和欧洲才是能让金子发光的天堂?” 听了这个记者的提问,陈慕武差点没把鼻子气歪了。 不过他又觉得有些好笑,怎么还有经验宝宝上赶着送上门? “这位记者先生,我想请问一下你是哪国人?” “我是美国《纽约时报》派驻法国的记者史密斯。” 原来是骄傲自大的美国人,那么这一切仿佛就说得通了。 陈慕武不动声色,继续问道:“那么请问这位史密斯先生,你在法国已经工作了多长时间?” “从欧洲战争结束之后,我想已经快要五年的时间了。” “史密斯先生,既然你说欧洲是能让金子发光的地方,但你又如何解释,你在这里已经待了四五年,却始终没有发光呢?按照你的说法,我是不是也可以理解为,中囯盛产像我这样蒙了一层灰的假石头,到了欧洲进行简单的清洗,就能露出金子的面目。而美国盛产像您这样又黑又硬的石头,无论怎么打磨,都不能发出一丝一毫的光亮?” 在场的其他记者被陈慕武的一番话逗得哈哈大笑,毕竟欧洲还是世界的中心,美国只是个小表弟,被人讽刺一下,也不过就是止增笑耳。 史密斯却被陈慕武这句话问的哑口无言,他不屑一顾的站起来,却只能灰溜溜的坐回原位,低着头一言不发。 陈慕武觉得再继续下去,也只不过是和这帮记者浪费时间。 所以他打算最后再做个总结,就离开发布会现场。 “先生们,我想向你们推荐一本,是一位叫做钱德勒·约克的英国作家写的《巴黎快车谋杀案》。我这几天在训练和比赛的空闲时间,就靠着这本来打发时间。 “这本书写的很不错,他的剧情设计得很优秀,人物也很丰满,而且逻辑性也很强,我本人感觉,这是近期英国侦探界,写的最好的一本。 “而且能看得出来,作者在动笔写作之前,做了大量的功课。”我觉得他一定是非常了解中囯文化,书中每一句名言和典故用的都非常到位,并不像萨克森·猡黑犬那只活在阴沟里的老鼠那样,用他浅薄而无知的幻想,对神秘的东方世界进行着肆无忌惮的抹黑。 “今天的采访就到这里吧,大家辛苦了,还是那句话,既然你们该问的不该问的都问了,那我希望你们一定要如实报道出来。” 因为在奥运会上夺得了四块金牌,陈慕武知道自己现在在法国乃至在全世界的热度正高,所以他当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义正辞严”地给新人推荐作家“钱德勒·约克”打起了广告。 听到陈慕武已经这么说,谢东发也紧接着站出来维持局面。 他俩和贝斯特一行三人,又艰难突破了仍想继续采访更多问题的,记者们,才终于走出了这间临时采访间。 没想到采访间外,还有人在等着他。 见到陈慕武出来,一个穿着西装、神情严肃的中年男子拦在了他的面前:“请问是不是陈慕武先生?” 一时分不清是敌是友,贝斯特抢先一步,挡在了前面:“请问你是谁?” “我是英国驻法大使馆的工作人员,英国的约克公爵殿下,想要在后天晚上,邀请陈先生到英国驻法大使馆参加晚宴,这是晚宴的邀请函。” 说着话,这个中年男人递上了一张精美考究的卡片。 贝斯特接过来一看,上面确实印着英国的皇家徽章,页眉处还有英国驻法大使馆的字样。 听到这个人这么一说,贝斯特又想起来,那次在泰晤士河的运动会比赛结束之后,就有一个自称是约克公爵殿下的仆人,曾经到游泳俱乐部向他打听过陈慕武这个人。 所以他也就不再怀疑眼前发生的一切可能是场骗局,而是转身把卡片递给了陈慕武,并且朝他眨了眨眼睛。 “好的,请你转告公爵,等后天我一定会准时赴约。” 陈慕武也已经几次都听贝斯特提到过约克公爵的名讳,他觉得自己早晚都要和这个未来的英国国王见上一面。 择日不如撞日,所以陈慕武很干脆地答应了这个邀请,他想借这个机会投石问路,看看这位英国王子到底有什么打算。 陈慕武和贝斯特在图里叶列游泳场外,和谢东发告别。 他对这个在奥运会期间替自己跑前跑后的同胞十分感激,陈慕武觉得应该想个办法,好好谢谢他对自己的帮助。 德布罗意已经提前离开了,他给陈慕武留下了一辆车和一个司机。 “陈先生,贝斯特先生,路易老爷已经提前离开了,他让我在此地等候你们二位,并且留下了一封短信。” 陈慕武接过司机递上来的那个纸条,上面果然是德布罗意的字迹,他说自己有些事情要离开,司机会把他们送回去。 既然这纸条上明明白白是德布洛意的字迹,这辆车是德布罗意的车,司机也是这几天一直接送他们往返住处和比赛场地的司机,那么两个人也就没什么可怀疑的,乖乖听从了对方的安排。 (本章完) 84笨手笨脚的舞会 德布罗意没有比赛结束后的第一时间和陈慕武分享此次奥运会上胜利的喜悦,而是选择提前离开,自然有他的原因。 坐在车上,陈慕武渐渐发现,这辆汽车的目的地,既不是他这几天住的靠近游泳池的那个房子,也不是前一段时间一直在训练的那个郊外别墅。 这让他在心中渐渐升起了警觉:娘的,总不会是自己大意了,这个司机其实和绑匪串通好了,伪造了他们主人德布罗意的字迹,想要对自己谋财害命吧? 他强行镇定地问道:“司机先生,我们这是要去哪里?” “陈先生,请您放心,这是路易老爷指示说,您已经来了两次巴黎,但是却从未游览过巴黎。 “现在既然已经比完了全部的项目,而且还都取得了不错的成绩,所以路易老爷就安排让我带着两位,到巴黎各大知名的景点去转一转看一看。” 陈慕武不知道德布罗意这是唱的哪一出,有关巴黎的景点,他只知道有埃菲尔铁塔,有凯旋门,有圣母院和卢浮宫。 但这四个景点基本都在巴黎城中偏西的位置,而游泳池所在地却是在巴黎的东北角上。 而且陈慕武也并不是今天刚比完赛,明天就要离开巴黎,为什么德布罗意非要在今天匆匆忙忙地安排他去这些地方呢? 坐在并不是很舒服的早期汽车上,陈慕武和贝斯特在司机的指引下,沿着横穿巴黎城的塞纳河一路向西,走马观花地欣赏着沿岸的景色与风光。 当车开到凯旋门的时候,天空中已经是夕阳西下。 司机开着汽车在此处掉了一个头,然后基本上又沿着原路,马不停蹄地开向了巴黎城里。 又过了个把个小时,汽车才在一栋陌生的建筑前停下,天空已经完全黑了下来。 这又是哪里? 已经离开驾驶室,走到后排并打开了门的司机,似乎是看穿了陈慕武心中的疑惑,他面带微笑着说道:“陈先生,贝斯特先生,不出意外的话,路易老爷应该正在里面等着你们,请下车吧。” 陈慕武将信将疑地推开了房子的大门,有一个早就等在里面,管家打扮的人,领着他俩穿过长长的走廊,来到一个宽广的大厅之中。 大厅的角落里面,有几个身穿燕尾服的人,正在那里摆弄着各种乐器。 而另一侧则聚集了不少的人,其中大多数还都是和陈慕武一样,黑头发黄皮肤的中囯同胞,前些天他见过的张休猷那些人,也在其中。 看到今天的主角进入到了会场,大厅里响起了如雷般的掌声。 “瞧,冠军先生回来了!” 多亏了陈慕武之前请德布罗意派人给张休猷他们送过几次游泳比赛的门票,这才能让德布罗意顺利地找到在巴黎的留学生群体。 他请张休猷代为邀请更多的人,来参加今晚的庆祝宴会。 张休猷他们虽然在现场观看了几次游泳比赛,但随着陈慕武的热度越来越高,比赛门票也变得越来越难搞到,所以其实最后几场,他们就没在能进入到会场里,只能在第二天的报纸上得到比赛消息。 所以当德布罗意找上门来,并向他们通报了陈慕武毫无意外的夺得了第四块金牌的时候,这些在法国勤工俭学的留学生们,也都十分高兴。 于是大家一传十,十传百,在短时间内就聚集一大批人。 德布罗意也是一个好热闹的人,他巴不得人越多越好,派人把这些中囯留学生全部都送到了自己早就准备好了的这所房子中,打算给载誉归来的陈慕武一个惊喜。 除此之外,他还请人到巴黎大学,把陈慕武曾经在索尔维会议上见过的那几位物理学教授,也请到了这里。 因为有朗之万出席,所以居里夫人这次再次婉拒了德布罗意的邀请。 不过她的女儿艾芙,因为今天下午亲自坐在德布罗意身边观看了陈慕武的比赛,也就自然留下来参加了这个宴会。 直到现在,陈慕武才恍然大悟。 敢情德布罗意今天下午神神秘秘的让司机,带着自己绕着巴黎城转了一大圈,就是为了准备这个神秘的宴会啊! 这个法国人,真是有心了! 在巴黎的留学生们,早就想见见这个声名远播的中囯同胞,所以他们一波又一波地上前和陈慕武打起了招呼。 于是这让陈慕武在今天的会场中又看到了许多,以前只在教科书和百科词条上见过的名人,而且还有很多都是他意想不到的。 最先过来的是一个带着小圆眼镜,身材矮小的中年人,身边还跟着一个留着学生头的姑娘。 陈慕武第一反应是,怎么这么大年纪,还来法国留学? 第二反应是,这人看着眼熟。 “老夫蔡元培,久闻汉臣大名,今日终于得以相见。无论是在物理学、在天文学还是在体育运动上,汉臣都为我中华赢得了尊重,蔡某人实在是佩服,请受我一拜。” 操着邵兴口音的蔡元培说完话,就伸出两手向前一拱,眼看着就要给陈慕武作个揖。 这怎么使得! 眼前的这个人很复杂,他在邶大当校长的时候,对仲甫先生和守常先生他们创立嗯嗯主义学说,做出了不少的贡献。 但他日后也是四一二的刽子手之一,然后又在不断的政治斗争中逐渐靠边站,最后在晚年认清了光头的真面目之后,幡然醒悟,站在了人民的那一边。 不过,眼下蔡元培的身份还是德高望重的前辈,遥领邶京大学校长,陈慕武是万万受不了他的这个大礼的。 “鹤公万不可如此,学生晚辈,受不得如此大礼。” 电视剧里经常能看到那帮邶大的教授叫他“孑民”,但是孑公这个称呼,好像不不是那么好听。 好在蔡元培还有另外一个表字,叫做鹤卿,所以陈慕武才选择了称呼他为鹤公,这样一来,就显得高雅多了。 陈慕武手疾眼快地想着伸手想拦他一下,拦得住还则罢了,如果拦不住,他也做好了比蔡元培揖得更深的准备。 果然,这老头儿只是客气一下,并不准备真的给一个小辈行礼。 陈慕武和蔡元培之间其实颇有渊源,他俩不但是同乡,而且当初陈慕武北上讲学时,蔡元培是十分支持的。 他当时刚刚被爱因斯坦放了鸽子,急需一个人站住来给他找回面子。 结果阴差阳错,陈慕武刚到邶京的第二天,蔡元培就因为和当时的教育总长彭允彝之间的矛盾,愤而辞职离京,于是两人一直也没见上一面。 蔡元培辞职之后,先是回到仩海,和自己之前的学生结了人生中第三次也是最后一次婚,然后带着新婚妻子和几个孩子,从仩海出发来到欧洲,又开启了他的教育考察之旅。 时至今日,两个人这才算是第一次见面。 蔡元培又对陈慕武夸奖称赞了一番,然后在话语结尾处,才指着自己身边的那个姑娘说道:“汉臣,这是小女蔡威廉,现在正在巴黎高等美术学校学习绘画。你们都是年青人,又都在国外,彼此之间应该多走动多亲近一些。” 绕了这么一个大圈子,结果居然是给自己介绍对象来的? 你想当郗太傅,哥们儿可不想当王羲之! 碍于面子,陈慕武礼节性地和蔡威廉打了个招呼,握了握手,然后他就又垂手站立在一旁。 蔡元培见状,虽然无奈,但也就只能带着自己的女儿离开。 毕竟还有很多人都等着和陈慕武来打这个招呼。 很快又有人上前打招呼:“陈先生,在下椬兴徐悲鸿,现在就读于巴黎高等美术学校。近日在报纸上看到了先生在水中拼搏的身影,大为感动,于是照着上面刊登的相片,献丑临摹了一副素描,悲鸿画技拙劣,还望陈先生惠存。” ! 还没看见画,陈慕武就知道这幅画在日后一定会特别值钱。 等他接过来之后,发现画上画着的,正是自己在游两百米蛙泳时,在水里的姿态。 不得不说,这位美术大家虽然现在还很年轻,但是眼光却已经十分毒辣。 而且抓拍这幅照片的记者,拍摄水平也十分优秀,刚好拍到了陈慕武两臂挥出水面的那一刻,正像是一只破茧而出的蝴蝶。 “多谢徐兄赠画,慕武一定好好保存。” 陈慕武客气了半天,总算忍住了自己的冲动,没再向徐悲鸿要一幅马。 后来,又有人上前夸陈慕武那首歌《兰花草》写得很不错,期待他创作出更多的音乐作品。 这是离开了哈佛大学,应清华学校邀请回国任教的赵元任。 也有人说陈慕武在物理学上取得的成就,让他们这些中囯人在法国大学的实验室里,也得到了其他人的尊重。 这是朗之万和居里夫人手下的几个学生,严济慈和劳君展。 碰到了物理学同行,陈慕武就很感兴趣地与他们多聊了几句。 严济慈自然不必多说,他算是陈慕武上辈子的老校长之一。 而另外一位劳君展,似乎没什么名气。 但陈慕武知道,她有一个为了“邱小姐”能够顺利“出嫁”,而隐姓埋名了几十年的伟大的女婿。 陈慕武觉得自己身上担子更加重大,这辈子他要尽自己所能,总不能让这些前辈们,再过得像上一辈子那么艰苦了。 …… 人上一百,形形色(shǎi)色。 虽然陈慕武在这次宴会上没看到叶公超的那几个狐朋狗友,但是也听到了一些不和谐的声音。 又有人试图说服他去参加一个派对,陈慕武周旋了几句之后就赶紧离开了。 同时他又感到一丝奇怪,为什么不论是在伦敦还是在巴黎,这些苍蝇总能嗡嗡嗡地找上自己。 但是面对送上门的他,为什么张休猷不来发展接纳自己呢? 法国贵族的宴会,少不了跳舞这个环节。 从乐队演奏的音乐声刚一响起来,德布罗意就开始一直鼓动陈慕武下到舞池中央,还不住地暗示他去邀请艾芙跳上一支舞。 这次可真的触及到了陈慕武的知识盲区,他穿越带过来了很多技能,但唯独不会跳这种交谊舞。 即使到了英国剑桥,因为日常交往中几乎都是同性,所以陈慕武也并没有开发出这项技能。 在场的那些留学生,可能是因为身处浪漫之都巴黎的影响,反而一个个都跳得有模有样。 可能是看到陈慕武一直像个木头一样呆坐在那里,所以在一曲结束之后,又和之前在布鲁塞尔利奥波德公园照相时那样,艾芙再次离开自己的座位,大大方方地走到陈慕武面前,伸出了一只手:“陈先生,能不能邀请我跳一支舞?” 她这次说的居然是英语,虽然听上去还带着浓浓的法国腔调。 德布罗意火上浇油,暗中用胳膊肘捅了捅陈慕武的腰眼儿,这下他成了架上的鸭子,结结巴巴地答应道:“好、好的,居里小姐,我荣幸之至。” 陈慕武只能牵起艾芙的手,拉着她步入舞池。 当音乐声再次响起的时候,陈慕武僵硬地把一只手不扶在了艾芙的腰际,一边用余光快速扫视着场中的别人,不切实际地幻想着,能不能现学现卖。 但很显然,这次他想多了。 前一秒陈慕武还是威风凛凛的奥运会冠军,此刻他就成为了舞池中的焦点。 当然不是因为他跳的太好,而是因为他频频出现的失误。 陈慕武笨拙的舞姿和慌乱的脚步,同样也成为了爱笑的艾芙取笑的对象。 在不知道第几次踩到艾芙的脚,说了不知道多少句抱歉之后,艾芙脸上带着笑意,把头凑到陈慕武的耳边,她用还不太熟练的英语轻轻说道: “陈先生,我妈妈经常当着姐姐和我的面,夸赞您的物理学水平。 “而您在巴黎奥运会的游泳赛场上,又向我展示了不为人知的另一面。 “我本以为您应该是个无所不能的全才,真没想到,原来天才也有他不擅长的东西。 “陈先生,不必道歉,现在就很好。只有现在,我才能把您当做是一个和我同样有不擅长的地方的平常人,而不是一个高高在上的膜拜的对象。 “等伱这次再回到英国之后,可别忘了给我写信。我之前等你的信,可是等了好久。” 美人在耳边吹气如兰,陈慕武他的脸红到了脖子根儿。 坐在观众席上的蔡元培看到此情此景,轻轻摇了摇头。 他当然不是认为,陈慕武和一个外国女人走的太近有伤风化 不是认为,陈慕武不会跳舞给中囯丢了人。 也不是认为陈慕武之所以拒绝自己的女儿,是因为他有了心仪的对象。 蔡元培只是在心里忍不住感叹道,陈慕武能取得这么大的成功,他是个天才是一方面,但一定还有其他原因。 眼前这个场景,不就是苏东坡所说的“古之成大事者,不惟有超世之才,亦有坚忍不拔之志”吗? 他一定是把别的留学生在舞厅里学跳舞的时间,全部都用在了学习和研究上! 这场宴会,一直持续到很晚才结束。 在派人送走了前来参加的各位宾客之后,陈慕武、德布罗意和贝斯特三个人干脆就住到了这里。 他们今晚过得很充实也很愉快,只是似乎谁都忘了,远在郊区的那幢别墅里,还有一个因为陈慕武一时愤怒,而被“软禁”了将近一个月,每天都在写的叶公超! …… 《费加罗报》在7月21日的标题是,“游泳界新王诞生,陈慕武巴黎加冕”。 他们这拿破仑梗,真是玩的有始有终。 不过法国人的报道,可远比上一次陈慕武在发现新行星之后,于格林尼治天文台接受采访那次,要详实的多。 英国人总爱断章取义,删减了大部分陈慕武声讨那些种族歧视的话。 可是法国人却把陈慕武在新闻发布会上抵制种族歧视的话语,取笑《纽约时报》记者史密斯的段子,还有他向大家推荐的那本侦探,原原本本一字不落地登在了报纸上。 这是因为法国人,最近看美国人也很不爽。 正是在这帮美国佬儿用了阴谋诡计,让法郎在前段时间疯狂贬值,最终让法国接受“接受道威斯”计划,减免了许多德国的战争赔款,还逼着法军撤离了鲁尔工业区。 今天的报纸刚一上市,里面的内容着实是震惊了一下巴黎及其周边的法国民众。 虽然他们中的大多数可能都对物理学还不太了解,不知道什么叫光子,什么叫电子波动性,也不知道什么叫电子自旋,哪个是量子力学。 但他们或多或少都知道,前一段时间,有人发现了太阳系的第九颗行星,他们所居住的这个地球,又多了一个新的兄弟。 然后,今天的报纸上,居然说发现新行星的那个天文学家,和在奥运会游泳比赛上狂揽了四颗金牌的运动员是同一个人。 如果不是报纸上的铅字就是这么报道的,那么只凭借普通人的想象力,是怎么也不可能把这两种东西联系到一起的! 不过此时,引起法国人震惊的主角,陈慕武却仍然在属于自己的房间里睡着懒觉。 将近一个月的奥运会之旅,终于落下了帷幕,拿了四块金牌的陈慕武,奖励自己赖一会儿床,应该没什么问题吧? 但是,新科奥运会会冠军,懒觉睡得也并不安生。 他隐隐约约觉得自己好像是在坐船,然后就又联想到了从天侓到仩海那三天晕船的海上旅程,这让他起了应激反应,猛然间睁开了眼。 然后他就看到德布罗意正站在自己的床尾,不太剧烈地摇晃着床边的柱子。 还没睡醒的陈慕武,一脸疑惑地问道:“路易,你干什么?” “当然是叫你起床啊!” “今天不是没比赛了吗?” “正是因为没比赛了,所以才更应该叫你起床,”德布罗意的语气里突然多了几分恶狠狠,“你知道你那篇论文里写的矩阵,折磨了我多长时间吗?你怎么还睡得着觉!赶快穿衣服起来洗脸吃饭,今天你必须把这个该死的矩阵,给我讲得清楚明白!” 下午睡午觉的时候,一个不小心把手机给碰到了地上,今天这两章是定时发布的,发不了图了,抱歉。 (本章完) 85猜出一个方程来 看到眼前的情形,陈慕武真想骂一句脏话。 不就为了几个矩阵,至于在大清早就给自己给弄醒吗? 你们对新科奥运会冠军,能不能有最起码的一点儿尊重? 不过等彻底清醒之后,陈慕武就又感觉自己的状态不太对。 在奥运赛场上取得成绩,比在物理学上取得要容易得多。 每次在物理学上又发表了新论文,或做出来的新实验。 陈慕武很难立刻得到反馈,即使有,但也大多数都是负向的。 比如提出光也是一种粒子时,玻尔就立刻联合其他两个人提出来了bks理论,来进行抵制。 就比如当他提出来电子也是一种波的时候,就连自己的老师卢瑟福,在一开始都站到了他的对立面。 而这几天在奥运会中,每次在泳池边的观众席上,总是坐满了前来为他加油助威的观众。 只要他取得了成绩,就会立刻得到现场观众们的反馈。 陈慕武觉得可能正是这些掌声和欢呼声,让他渐渐迷失了自己。 不过运动带来的荣誉,来的快去的也快。 江山代有才人出,用不了多长时间他的记录就会被技术更好、游得更快的人给打破。 而在物理学上发表的理论和作出的贡献,却是“不废江河万古流”的。 所以既然陈慕武知道自己的理论都是正确的,那么在他这里就绝不会出现玻尔兹曼被同行排挤到自杀的惨剧了。 陈慕武想着自己一定要尽快从奥运会的状态中走出来,重新回到物理学的怀抱当中。 所以他在床上目光呆滞地坐了几分钟后,就猛然从自我反省中惊醒。 德布罗意被陈慕武的一惊一乍吓了一跳,不料对方已经从床上跳了起来。 “走吧路易,我们去研究研究这个矩阵!” “陈,也没……那么急,我们可以先吃个早餐的!” …… 一顿传统的法式贵族早餐结束之后,陈慕武和德布罗意肩并肩地坐在了一张桌子的同一侧。 他俩的面前摆着空白的纸和钢笔,还有德布罗意从图书馆借来的几本数学书。 “好的,陈老师,我已经准备好了,现在可以开始讲课了。” “路易,把你这些书都丢到一旁,我打算放弃矩阵了。” 陈慕武说的云淡风轻,但德布罗意听后有些震惊又有些疑惑:“陈,你这是什么意思?” “这几天游泳的时候,在水中看着波光粼粼的水面,我忽然有了一个新的灵感,”陈慕武开始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我看到了水波,就联想到了我提出来的那个电子波。 “既然电子也是一种波的话,那么他是不是应该也有一个波动方程来描述具体的运动? “今天,我们就来讨论一下,这个波动方程应该长什么样子。” 没办法了,看样子今天不拿出点儿真东西来,德布罗意是绝对不会放过自己了。 “伱知道玻尔兹曼的熵公式是什么吗?” 德布罗意有些不服气:“当然知道,我可是巴黎大学的物理学博士,你怎么好意思开口问我这么小儿科的问题?不就是S=klogW吗?” “没错,就是这个。”陈慕武当然知道这个公式应该是什么样子,他故意提问,只不过是想让德布罗意有些参与感罢了。 “我们把这个式子稍加变形,就能得到W=e^(S/k),对不对? “那么既然我们要研究量子方面的问题,那么把宏观的玻尔兹曼常数k,换成微观的约化普朗克常数h/2π也没什么问题,对吧? “而我们要找一个波动方程,所以在里面添加一个虚数单位i,也是合情合理的,没问题吧?” 陈慕武一边说着,一边把纸上的方程变换成为了W=e^(2πiS/h)。 “那现在,就要找到这个S是什么东西,他肯定不能再是熵了,因为熵的单位是焦耳每开尔文,而普朗克常数的单位是焦耳秒,这两个东西相除的话,并不是一个无量纲的量,而指数函数要求,起自变量必须要是无量纲的才行。 “这也就是说,S的量纲,应该也是焦耳秒才对。所以说,S应该也是某一种作用量。” “有没有可能,他是什么的角动量?” 德布罗意的参与感十足,虽然他提供了一个错误的答案。 “我看未必,”陈慕武摇了摇头,“你知道经典力学中的哈密顿-雅克比方程吗?” “陈,你的问题越来越简单了,我感觉你就是仗着自己是个天才,所以才故意瞧不起我。我当然知道这个方程!” 德布罗意从陈慕武手里抢过了笔,在纸上飞快写下S/t+H=0这个公式。 “不就是这个吗?” 他有些生气地把笔重重地拍在桌子上。 陈慕武重新拾起,用笔尖在上面虚指着这个公式里的S说道:“你看这个S,它的量纲,是不是刚好也是一个作用量?” “没错。” “那么我们把刚才的那个式子,带进去的话,是不是就变成了这样?” 陈慕武继续在纸上写下ihW/t=HW/2π。 “你看,这不就正是一个波动方程的标准形式了吗? “为了表示经典力学和量子力学之间的区别,我们稍微将其中的拉丁字母,换成更加高大上的希腊字母,就能变成ihΨ/t=HΨ/2π了。 “当然,H在经典力学中,表示哈密顿量,但是到了微观世界里,我们也可以有样学样,再给他戴上一顶帽子,变成哈密顿算符。” 陈慕武话锋一转:“路易,既然在我比赛的这些天里,你看了不少数学书,即使别的没学会,但算符这种东西,你现在总能够接受了吧?所以这个推导过程,你觉得自己有哪里没听懂的地方吗?” 德布罗意点了点头:“很简单,我完全看懂了。不过陈,你得到的这个方程,和之前你的那篇论文中发展出来的矩阵力学,两者之间有什么联系或区别吗?” 当然有联系了,但是我现在还不能说。 因为这最起码值一篇论文呢! 所以陈慕武又用了另外一个东西,把德布罗意暂时给糊弄了过去:“路易,你先不用管这件事,我们不妨先看点儿别的,像这样这样,再那样那样,……,最后就得到了,E(n,l,m)∝-1/n^2。 “你看,这是不是就得出来了玻尔的原子模型?而且还很自然地就能找到这个能量分布,依赖三个量子数n,l,m,而且还不用像玻尔那样先入为主地假设角动量量子数的存在,而是直接就能自然而然地得出来。” 德布罗意显然是被陈慕武这猛如虎的一通操作给唬住了。 过了很久之后,他才开口说道:“陈,我服了,我心服口服,你这一套推衍真是太神奇了,即使给我一百个大脑,我也不一定能从玻尔兹曼熵公式里推导出电子的波动方程,我是真不知道这两者之间,还能被这样联系在一起。” 陈慕武心说,还有比这个更简单而且更直观的推导过程。 只不过是他一时兴起,就复刻了一把薛定谔“猜”出波动方程的全部过程。 当然,这其中也有和原版不同的地方。 当年在因斯布鲁克的滑雪场小木屋里,陪在薛定谔身边的,可是除了太太安妮以外,他众多红颜知己中的一位。 两人一夜风流之后,薛定谔妙手偶得,创造了一段佳话。 而现在陈慕武身边却没有佳人在侧,陪着他的是已经渐渐有些秃顶迹象的德布罗意。 陈慕武觉得自己这波好像是亏了。 “不过,陈,”就在他还在回味往事的时候,德布罗意再次打断了陈慕武的思考,“但是,我记得你在索尔维会议上,不是提出来了第四个量子数吗?为什么你的这个波动方程里,只解出来了其中的三个?” 呃…… 这个问题,也不能直接告诉他。 因为这同样又值得再去写另外一篇论文。 “这个问题,以后自然能找到解决他的办法。不过,你再回过头去看看之前的那个矩阵力学,现在换成了波动方程,是不是就简单了很多?” 德布罗意点了点头:“确实是这样,那个矩阵力学,我研究了快一个月的时间,但是也没能用你的办法,求解出氢原子的光谱。 “但是我们现在坐在这里,从推导波动方程,到求解出最终的玻尔原子模型,也只不过花了一两个小时的时间。不得不再次重复一遍,我早就知道的一个事实,那就是,陈,你真是个天才!” 陈慕武现在十分害怕,眼前这个浪漫的法国人一时情绪上头,会忍不住抱着自己的脑袋,往脸颊上啵上一口:“路易,我现在需要一台打字机,我要把这个公式整理成论文,给《自然》周刊寄过去。” 7月份的《物理学年鉴》已经于昨天出版,陈慕武又不想再等一个月,也就只能选择《自然》了。 他原本打算写一篇三合一的论文,在德布罗意引发的这个变故过后,只好拆成两篇分别发表。 德布罗意仍然很激动:“对,对对,写论文,当然要写论文!这么简单而又伟大的研究成果,必须要在第一时间向全世界公布!晚发表一天,那么全世界的物理学家,就要被你的矩阵再多折磨一天。 “不过打字机的话,你估计还要再等一等,我这就让人去买一台。” 陈慕武有些疑惑:“你这么一个大贵族的家里,居然连一台打字机都没有吗?” “当然有,只是我怕你用不习惯。因为法文打字机的键盘和英文的分布顺序不一样,我们第一排是ZHJAY****G,而不是英文的QWERTY。” 陈慕武现在突然十分怀念起秦始皇来,因为他最起码做到了书同文,车同轨。 (本章完) 86两位天使投资人 国内的各大报纸上,有关本届“万国运动会”的新闻,难得和世界同步了一次。 这并不是因为有在法国巴黎的记者,每天向各大报社拍有关本届奥运会成绩的新闻电报。 也不是因为驻法公使馆陈箓,及时向国内拍公务电报表了功。 而是各大报纸向在仩海的诸如路透社这些的外国通讯社,购买了新闻。 洋人们对运动新闻一向很感兴趣,而奥运会又是整个1924年最隆重的一项体育盛事。 所以虽然远在仩海,但那些洋文报纸上,依然每天同步刊登当天的比赛结果。 在去年举办于本大阪举办的第五届远东运动会上,中囯的运动员们一度曾经因为中关系,而抵制并拒绝参加这个在本举办运动会。 最后再软弱无能的政府各种居中协调下,来不及准备的运动员们才匆匆出发,于是获得了远东运动会历史上最大的一场惨败。 最终中囯的得分不但被积极备战巴黎奥运会的本代表队远远甩在身后,甚至连蕞尔小国菲律宾都不如。 所以国人本来对这个远在欧洲的奥运会并不是很感兴趣,即使是仩海最大的《申报》,也只不过是在比较靠后的版面一个不起眼的位置上,刊登了一则四名网球运动员将要参加万国运动会的消息。 然而这一切都在陈慕武获得了第一块金牌后,得到了天翻地覆的改变。 负责收集新闻的编辑,无意间在《字林西报》上读到了一个叫“chen han chen”的中国人,在一千五百迈当(meter)自由泳比赛里获得了第一名的消息。 于是沪上的各家大报纷纷转载了这条新闻,并且派人每天都等在路透社驻仩海的记者站,等他们从欧洲传来运动会的最新消息之后,就立刻购买并转载到自家的报纸上。 chen han chen的后续表现还算争气,又获得了第二个和第三个第一。 但现在又有另外一个问题,浮现在记者和读者们的面前,那就是这个横空出世的chen han chen是谁? 有的记者专门向去年才由“中华业馀运动联合会”升格成为的“中华全国体育协进会”打听情况,结果对方也是一头雾水。 协进会今年的主要目标,就是举办五月份在倵汉进行的第三届全国运动会,并没有向外国运动会派出运动员。 他们只知道曾经有四个在美国的留学生写信告知,会去巴黎参加万国运动会的网球项目,但绝不知道另有其人参加了游泳比赛。 不过在得知,有中囯人获得了金牌之后,协进会还是在第一时间发表了声明,对这位不知道是何许人的同胞,表示了热烈祝贺。 又有记者去调查了去年参加第五届远东运动会的运动员名单,里面姓陈的运动员虽然不少,可每一个也都不能和chen han chen对的上号。 陈慕侨前几日收到从英国寄来的信件,三弟仅仅花了一年的时间,就取得了博士学位,把整个陈家人都高兴的合不拢嘴。 只是高兴之余,谁的心里都有些疑惑,那就是陈慕武在信中从未提及,毕业之后何时回国。 他说已经在剑桥大学留校找好了工作,只是这终于毕了业,难道不应该先回家一趟,在别人面前炫耀一番吗? 陈慕武反而在信中提到了另外一件事,那就是说他近日做梦,有仙人托梦告诉他说,仩海不日将有兵燹之祸,请大哥带着二哥和老太太,暂时回到乡下老家住上一段时间。 陈慕侨对三弟说的这件事嗤之以鼻,心想你到国外研究科学,而且还取得了博士学位,怎么在这件事情上越研究却越迷信了? 不过陈老太太倒是把这件事放到了心上,她想着自己的小儿子特意在信里说了这件事,就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老太太千方百计地逼迫老大和老二,带着她夏天回到仩虞老家,顺便在老家祠堂里,给自己的小儿子挂上一块儿“博士”的牌匾。 就在陈家上上下下打包行李的时候,陈慕侨在报纸上看到了chen han chen这个名字,他总觉得是不是自己的弟弟又在国外闹出了什么幺蛾子? 难道说他不回国,就为去参加这个万国运动会了吗? 陈慕侨还专门拿着报纸,假装不经意地向学校里的外籍体育教员打听情况,这一千五百米、两百米和四百米游出这个成绩,在世界上究竟处于什么水平。 然后他就彻底打消掉了,chen han chen就是自己三弟的这个念头。 因为外籍教员告诉陈慕侨,自己感觉报纸上可能印错了数据,因为这个长度游出这个时间,在他看来是完全不可能达到的一件事。 三弟虽然自幼在水边长大,也会游泳,但应该不能游到那么快的水平吧? 不过陈慕侨的猜忌和自欺欺人并没有持续多久,因为在最后一场比赛结束后的记者发布会上,他弟弟的马甲掉了。 消息很快就传回了国内,无论是洋文报纸还是中文报纸,整个媒体圈全部都炸了锅。 一个人,而且他还是一个中囯人,不但发现了新的星星,在物理科学的研究上取得了许多重大进展,如今又在世界最高水平的万国运动会上,连着取得了四项第一名。 最先作出反应的,又是两路铁路管理局。 英籍总工程师让手下轻车熟路地在管理局大门上挂上了新的横幅,“热烈庆祝本局前员工陈汉臣在万国运动会上取得了四项第一名的好成绩”。 文化界、体育界乃至各界的,认识陈慕武的和不认识陈慕武的人,都纷纷在报纸上撰文。 鲁迅先生,胡博士等这些和陈慕武的旧相识,自然不必多说,就连遖开大学的校长张伯苓就在天侓《益世报》上感慨,在《天侓青年》杂志提出来“奥运三问”的十六年之后,我中华终于出了一个能回答前两问的健儿,有人代表中囯能参加了万国运动大会,也有人为中囯在万国运动大会上夺得了锦标,而且一下子就是四枚。 一个此时正在担任苦馒头仩海执行部委员、组织部秘书的年青人也在报纸上看到了这条新闻,更加认定了游泳是一项强身健体的好运动。 邶京总统府里的大总统曹锟,才刚刚决定给陈慕武颁发两枚勋章。 结果驻法公使馆陈箓把陈慕武在洋人面前逞了威风,在万国运动会上夺了四项第一名的消息传了回来。 这是已经被架空了很久的大总统曹锟,近期难得听到的一件高兴事。 他再次把幕僚们召集到一起,研究起给陈慕武的勋章升格的事情来,并最终得出结论,宝光嘉禾勋章从三等领绶升级成二等大绶,勋三位章也进阶称勋二位章。 而偪州路上的各家书局,显然对陈慕武提到的那本《巴黎快车谋杀案》很感兴趣。 于是他们纷纷发动书局上下的工作人员,让他们给远在欧洲的亲戚朋友发报,看能不能淘换到这本书,并尽快安排人手翻译出版。 …… 此时,远在巴黎的陈慕武,被德布罗意强行要求,让他的穿衣管家好好打扮了一番。 此时他正坐在汽车上,身边坐着同样打扮得庄重得体的贝斯特,两人即将前往位于圣奥雷市郊路上,距离法国总统官邸爱丽舍宫咫尺之遥的英国驻法国大使馆,参加约克公爵为他们举行了晚宴。 其实在前天收到的那张卡片上,只写着陈慕武一个人的名字。 不过他想这毕竟是英国王子的邀请,带上贝斯特说不定能便宜行事一些。 和陈慕武如此淡定不同,贝斯特就十分激动。 他想自己之前要求陪陈一起来法国参加奥运会,果然是一个正确的选择,不但拿到了金牌,还能借机和王室成员见上一面。 来到大使馆,出示了邀请函并确认身份之后,两人被里面的工作人员领到了一间屋子里。 里面的布局,和陈慕武在三一学院里参加晚宴时的相似,只不过因为人数没有那么多,所以相应地规模也小了不少。 此时房间里还没有人,陈慕武和贝斯特只能坐在房间角落的椅子上静静等候。 虽然陈慕武是受到邀请的陈慕武客人,但是在安排这场宴会的人眼中,约克公爵的身份要比他这个外国人要高贵不少,自然也只能让他等候王子殿下,没有让王子殿下等他的道理。 好在两人并没有等了多久,房间的门再次打开,在工作人员毕恭毕敬的带领下,走进来了两个人。 陈慕武不认识是谁,但他隐隐感受到了身边贝斯特的激动。 看来这这两个人其中之一,就应该是约克公爵了。 可能因为这次见面不是在正式场合,所以他并不是那套戎装打扮,胸前也没有佩戴徽章,只是选择穿了一身西服。 陈慕武跟着贝斯特站起身,与此同时那两个刚进来的人也走到了他们身边。 走在前面的那一位,主动朝陈慕武伸出了手。 他刚一开口,陈慕武就知道此人应该就是约克公爵正主无疑:“陈、陈先生,很、很高兴见到你,我、我是阿尔伯特。” “见到您很荣幸,约克公爵殿下。” 陈慕武觉得在这种场合下,他不只是代表个人,也代表了背后的整个中囯,所以努力保持着落落大方,让自己的一举一动都很得体。 两人短暂握了一下的手松开之后,约克公爵又向他介绍自己身后的人:“这位是瑞典王国的王储,古斯塔夫·阿道夫王子,他是一位功底深厚的汉学家,之前就对东方文化很感兴趣,最近又在奥运会上看到了你的突出表现,所以王储殿下也很想和伱见上一面。” 据说这几天双倍月票,还请诸位不要吝惜手中的票票,拿它们尽情羞辱今天只码了六千字的老赵吧,多谢! (本章完) 87汉学家和文物贼 姜还是老的辣,鼓动阿尔伯特王子邀请陈慕武到英国大使馆做客,正是瑞典王储古斯塔夫·阿道夫王子的想法。 他自己的女儿英格丽德公主今年十四岁,按照中囯诗人杜牧的说法,正是豆蔻年华。 而且欧洲王室家的公主虽然不穷,但也都要早当家。 这几天巴黎的报纸上,刊登了很多和在游泳赛场里横空出世的陈汉臣有关的新闻和照片,所以小公主每天都吵着,让她的父亲带她到现场去现场看一会比赛。 结果到了现场之后,瑞典王储就瞬间理解了什么叫百闻不如一见,英格利德直接化身成为了陈慕武的迷妹。 所以观看最后一场比赛的瑞典王储很为难,他一方面想和这个神奇的中囯小子见上一面,但又不想让他和自己的女儿进行过多的接触。 然后古斯塔夫王子就灵机一动,看到了站在自己身旁的表侄子。 既然这个陈慕武是英国留学生,还是阿尔伯特王子的校友,而且这英国的老二似乎从前几天的比赛就开始对陈慕武赞誉有加,那么不如让他出面进行邀请,自己也就能在不带女儿的情况下,跟陈慕武见上一面了。 所以瑞典王储和约克公爵提出了这个想法,而阿尔伯特王子也早有此意,所以两人在一百米自由泳决赛的观众席上一拍即合,这才有了两天之前王室仆人给陈慕武送邀请函的那一幕。 陈慕武没想到今天在英国大使馆,还能见到瑞典王储。 他和两个人分别打了招呼,又把自己身边的贝斯特介绍给了他们。 所谓的晚宴其实也不过就是一种客套话,没有人到这里来是真的为了吃饭的。 四个人分宾主落座,刚一坐下来约克公爵就迫不及待地献起了殷勤。 “陈先生,今年五月份,我就在泰晤士河边看了您的比赛。当时在赛艇比赛中,我们剑桥输给了牛津,我也因为压注失败而输给了我哥哥威尔士亲王一辆劳斯莱斯轿车。 “但好在您及时出现了,我的贴身仆人告诉我说,剑桥大学最近出了一个游泳天才,于是我将信将疑地又拉着威尔士亲王又打了两个赌,结果那天到最后,我不但没有输,还在我哥哥那里赢回了一万两千英镑。 “没想到这次,来奥运会又见到了您,在开幕式上见到了那抹熟悉的剑桥蓝色,我就知道,您一定会在本届奥运会上创造新的奇迹。” 约克公爵后面说的那些恭维话,陈慕武是一句都没听进去。 他的关注点全在一万两千英镑上,听到这个数字,陈慕武在心里倒吸了一口凉气:一万两千英磅是什么概念?这比卡文迪许实验室上上下下一整年的经费,都要多出三分之一来。 结果这个约克公爵说的时候很云淡风轻,仿佛这笔钱就不算钱一样。 既然冤大头自己送上门来了,那你就别怪今天我老陈要狠狠宰上你一刀了。 “多谢殿下称赞,”陈慕武继续扮猪吃老虎,“我只不过是侥幸罢了,因为运气好,所以才拿了几个冠军。” “陈先生,您这话说的可就不对了,如果您都算侥幸,那么拿了第二名第三名的那些运动员算什么?”瑞典王储接过了话,“我和约克公爵一起看完了您全程的比赛,尤其对第二场蛙泳决赛时您的动作印象深刻,我感觉在水中,您不像是一只青蛙,反而像是一只蹁跹的蝴蝶。您是如何才能开发出这种奇特而速度更快的泳姿来的?” 陈慕武打量了两眼这个四十来岁的中年人,刚才英国王子介绍他时,说是一个“汉学家”,对吧? 那就不得不忽悠你一下了。 “王储殿下,刚刚约克公爵介绍您时提到,您是一位功底深厚的汉学家。 “我不知道您对中囯文化了解究竟有多深,但我开发出来的这种新泳姿,确实是由蝴蝶这种生物给予的灵感,而这灵感,又是从中囯文化中领悟出来的。 “我想您既然对中囯文化感兴趣,那您知不知道,我国古代曾有一位名叫庄周的大哲学家?” 就像陈慕武已经预料到的那样,这位瑞典王储摇了摇头。 他继续说道:“庄周曾经在梦里梦到了自己变成了一只蝴蝶,觉得无拘无束,十分自在。 “醒来之后他就开始有些怀疑人生,究竟是自己在梦中变成了蝴蝶,还是蝴蝶在梦中变成了庄周。 “除此之外,在我的家乡,江省仩虞县的一个名为祝家庄的村落里,还发生过另外一件爱情传说。 “这个传说的内容,基本上就和英国大文豪莎士比亚笔下的罗密欧与朱丽叶差不多,也讲述了一对年青人,虽然彼此相爱,但因为家庭的阻挠而不能在一起。 “但我认为这个爱情悲剧的结局,比罗朱的结局还要浪漫上几分,因为到最后这一对爱而不得的恋人,化成了一对翩翩蝴蝶,这次终于能够在一起了。 “中囯人骨子里有一种特有的浪漫,正是从源自我家乡的这个神话传说里得到启发,我才最终领悟、体会并开发出了这种新形态的泳姿,没想到能在奥运会上取得了好成绩。” 这俩老外,不对,是这仨老外哪里见过这个,全被陈慕武给唬得一愣一愣的。 就连坐在他一侧的贝斯特,都不顾可能会在餐桌上失礼的风险,凑到陈慕武身边小声说道:“陈,伱怎么之前从来都没和我说过这个故事?” “太浪漫了,实在是太浪漫了,陈先生,你讲的这个传说,绝对是一个不输《罗密欧与朱丽叶》的好故事。” 约克公爵甚至鼓起了掌。 瑞典王储更是眼睛里充满了光亮:“陈先生,从我无意间收集了第一件来自中囯的瓷器开始,我就被那上面精致的花纹所吸引。 “后来随着对中囯的了解越来越深入,我也就越来越意识到,那是一个充满了神奇的国度。 “今天在餐桌旁,听你讲述完这个故事,中囯更令我心驰神往。再加上斯文·赫定先生一直的邀请,我打算在两年之内,对中囯进行一次访问,我想只有亲眼见一见,才能够领略到那种神秘的东方之美。” 切,说的比唱的好听。 陈慕武在心里暗骂了一句 嘴上说什么“汉学家”,却连庄周是谁都不知道,其实只不过是一个中囯文物爱好者。 而又说什么进行访问,陈慕武连想都不用想,就知道这位王储实际上是要去干什么。 进货呗! 那斯文·赫定说的好听,叫什么深入中亚腹地的探险家,但其实本质上还是一个殖民主义的文物贩子。 虽然比他的另外一位本家斯坦因强上一点,但从他手里流向欧洲的文物,也是数不过来的。 而且此时的民囯政府也是软弱无比,他们连紫禁城里的小皇帝都不敢驱赶,还宣称皇宫里的各种国宝,都是爱新觉罗家的私产。 倘若在这个时候,有一位外国的王子来中囯访问,并到各地走访。 那么这位洋贝勒的所到之处,也一定会受到各地官员的热情接待。 别说是他想要带走一些文物,即使瑞典王储没有这个想法,陈慕武想那些热情好客的地方大员,估计也会大手一挥,上赶着把他们认为并不值几个钱的文物和国宝,当做礼物赠送出去。 这件事他自己如果不知道也就还则罢了,但现在既然让陈慕武赶上了,他觉得自己也就不能坐视不管,得想方设法地尝试着阻止他的这项访问才行。 陈慕武略作思索,然后才开口说道:“王储殿下,这里我可要拦您一次,中囯现在只是‘看上去很美’。 “现在国内还处在南北内战,或者更确切的说是,诸侯混战之中,除了最大的城市仩海和邶京,其他地方很难保障您的安危。 “刚才所说的庄周,您可能不太了解。但如果我要一提孔夫子,作为一个汉学家,你应该就最起码也听说过这个人吧?” 这次瑞典王储倒是点了点头。 “孔夫子曾经说过这样的话,叫做‘君子不应该站在即将倒塌的墙的下面’,他也说过另外一句话,叫做‘不要前往危险的地方,也不要居住在混乱的地方’。 “而另外一个叫做袁盎的大臣也曾经劝过他的皇上,说‘非常有钱的人,不应该坐在房屋横梁下面’。” “这几句话已经在中囯土地上流传了几千年,您作为瑞典未来的国王,我觉得实在没必要以身犯险。” “只是,”古斯塔夫·阿道夫王子虽然有些动摇,但很显然还没有完全被陈慕武说服,“中囯不是还有另外一句谚语,叫做‘一百次听说也不如一次见面’吗?我想如果我不亲自到那片神奇的土地上去走一走转一转,可能也就不会真正体会和了解中囯文化。 “我想,如果在事先已经做好了周密的规划,并且全程都有很严格的防护措施的话,是不是应该也不会出现什么太大的问题?” (本章完) 88史上最贵的一餐 见瑞典王储还是有些不死心,陈慕武心说,看来只能搬出大杀器来吓唬你一下了。 “王储殿下,我想您应该也看过新闻,就在去年五月份的时候,不是还有一辆载有若干名外国人的火车,被当地拦路抢劫的匪徒给劫持当成人质了吗?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谁能保证,您在中囯的旅程中,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呢? “而且,假如说,那一次您的运气并不是很好,火车在脱轨之后直接撞到山上或掉入水中,那么可能连生还的机会都没有。” 陈慕武提到的临城劫车案,显然把古斯塔夫·阿道夫王子给吓了一跳,去年发生的这件震惊世界的新闻,在洋人们心里留下的阴影还是很大的。 “陈先生,您的这一番话,确实对我提供了很大的帮助。看来访问贵国的这件事,我可能要再谨慎考虑一下了。” 瑞典王储此时已经陷入了低气压之中,陈慕武见时机似乎已经成熟,坑挖好,人家也已经跳了下去,该到了给他画大饼的时候了。 “王储殿下,我很理解您的心情,但其实想要了解中囯文化,不一定非要千里迢迢跋山涉水地东渡,同样也能有另外一个办法。 “我能来到欧洲,也是因为在仩海时幸运地遇到了爱因斯坦博士,得到了他的推荐,才能开启我的旅欧生涯。 “在中囯,有很多人都迫切地希望能和欧洲和全世界进行更为广泛的交流,但大多数人都因为贫穷而不能如愿。 “他们之中,有不少人都比我更优秀,但和我比起来缺少的,只是一个机缘。 “既然王储殿下您对中囯文化十分感兴趣,那么何不设立一项基金,每年邀请一定数量的中囯学者,帮助他们来到欧洲,来到瑞典,和您进行学术上的交流? “这样既能让您深入了解中囯文化,又能帮他们实现梦想,简直是一个一举两得的举措。 “如果将来能够更进一步的话,我想您也可以效仿伦敦大学东方学院那样,在瑞典,在斯德哥尔摩当地建立一所类似的中囯学院,聘请更多的来自中囯教师,方便您和您的子民更好地了解和学习中囯文化?” 陈慕武这属于是图穷匕见了,如果瑞典王储真能听进去他所说的话,那么就等于白嫖了一所学校。 即使现在还没能完全听进去,那也相当于在他心中种下了一枚种子,让它默默地在其中生根发芽。 倘若日后陈慕武积攒到了足够多的钱,找到这位喜欢中囯文化的瑞典王储,提出他的建校计划,说不定到时候就会顺利许多。 今天的英国大使馆和瑞典王储见面之后,陈慕武突然就想到了,瑞典也许是他将来建立学校的一个很不错的选择。 虽然日后这个国家变得越来越奇怪,公知、难民还有反智主义盛行,最有代表性地是出了一个东西方都不待见的大脸盘子环保少女。 但现在而言,瑞典确实是陈慕武计划中排名比较靠前的一个选择。 一是瑞典是中立国,并且武德还比较充沛,军队的战斗力也算不错,这让德国也对其稍微有些忌惮,最终在二战中始终保持了中立地位,并没有像隔壁的倒霉蛋挪威那样,同为中立国,但还是被德国给占领。 二是瑞典的工业化水平同样很优秀,国内的矿产资源也很丰富,尤其是其铀储量在欧洲来说,能排到前几名。强大的工业化水平,加上铀,再加上一个核物理博士陈慕武,这三种东西凑到一起意味着什么,自然不必多说。 三是在冷战中,瑞典既不偏向华约又不偏向北约,而且还是第一个承认新中囯并与其建交的西方国家。 如果一切都能理想化地发展,那么陈慕武觉得,自己完全可以于二战期间,苟在瑞典偷偷摸摸地发育。 等将来海晏河清之后,他在瑞典培养的一大批科学和技术人员,应该也能很方便地就能回去报效国家,虽然也可能会受到一些别有用心的国家的阻挠,但是总比直接被人软禁起来回不了国要强。 陈慕武现在心中很庆幸自己两天前没拒绝英国大使馆的邀请,也有些感激,这个傻乎乎的约克公爵,还给自己送上了这么一份大礼。 古斯塔夫王子大概也听进去了陈慕武的这一通忽悠,他表现出一副若有所思的神情,半晌之后才答复道:“陈先生,你说的很有道理,这件事等我回去之后,再考虑考虑。” 眼看在这个话题之后,本场晚宴要向着冷场的情况发展,作为发起人的阿尔伯特王子有些坐不住了,急忙转移话题:“陈先生,可能您还不知道,其实我也是三一学院的毕业生。” 陈慕武心说,我可太知道了。 使徒社的那些成员们,虽然一个个的出身都是非富即贵,但他们因为接触了先进的嗯嗯主义思想,在每周六的例行聚会上,大家偶尔讨论的话题就是,如何才能推英国的王室。 每到这个时候,眼前的这位二王子就成了他们取笑的对象。 所以陈慕武不但知道约克公爵是三一学院的毕业生,还知道他在就读于剑桥大学的那一年时间里,根本就没亲自上过几节课,全都是由仆人代劳。 但他根本不可能在这种场合里当着当事人的面说这种话题,于是也就面不改色地听约克公爵继续说下去。 “陈先生,您在物理学、天文学还有这次的奥运会上,都取得了伟大的成绩,作为校友,我本人打算向三一学院捐献一笔钱,就当做是给您的特别奖学金。您看如何?” 好,这还差不多。 温莎王朝家的老二还挺会做人的,这位殿下打个赌都能赚一万两千英镑,这奖学金出钱少了,也不太合适吧? 但陈慕武并不满足于此,难得和这么有钱的人见上一面,不狠狠地敲一笔竹杠,既对不起约克公爵,也对不起他自己。 “公爵殿下,多谢你的好意,不过剑桥大学为我提供了奖学金,已经足够我的日常生活,我想伱的这笔钱应该用到更合适的地方才对。 “在我目前从事工作的卡文迪许实验室里,整个实验室每年的经费只有九千多英镑,这笔钱只能勉强维持实验室的正常运转,而且每一枚先令、每一枚便士的硬币都要精打细算。 “去年,因为实验经费不足,我们根本买不起一台美国人要价两千英镑的真空泵,如果不是我的好朋友,法国的德布罗意公爵替我出了这笔钱,从美国带回了这个器材,那么或许这项实验成果,就会被别的国家别的实验室捷足先登了。 “同样也是在去年,我到剑桥大学的天文台,想要借用那里的天文望镜,对某一个天文现象进行观测。 “可是到达那里之后才被告知,剑桥大学最大的望远镜,是在九十年之前建造的,其口径远不能支持我进行那项想要进行的天文观测。 “当时我还不死心,留在天文台非要尝试操作一下,所以才误打误撞地发现了第九颗行星。您可以说我是很幸运,但其实这幸运背后,还隐藏着深深的不幸。 “所以我想,您大可不必为我个人单独准备一笔奖学金,而希望您能把钱投入到他更应该去的地方,比如为卡文迪许实验室,提供更多的科研基金。 “我实在不希望看到剑桥大学空有世界第一学校的名号,却在背地里被那帮有钱的美国佬弯道超车。” 虽然陈慕武一番话说得很大公无私很动情,但他也很清楚,原本属于自己的那笔奖学金应该也不会被取消,毕竟约克公爵也不差那几个钱。 “好,陈先生,我离开学校已经好几年,并不知道学校现在面临着这种窘境,现在我决定除了您的那笔奖学金之外,再以个人的名义,向卡文迪许实验室每年捐款一万英镑,用于支持科学研究。 “等回国之后,我就派专人去办理这件事。如果这之后,您在剑桥再遇到其他的困难,也可以直接向我写信,我也会尽我所能地帮你解决。” 如果陈慕武这番话是私下里和他说的,那么或许阿尔伯特王子也不会像现在这样大手笔。 巧就巧在,现在这个场合里,还有瑞典王储古斯塔夫·阿道夫王子这么一个外人。 被揭了伤疤的约克公爵,不得不替自己的学校,自己的国家找回面子。 “那我就代替我的老师卢瑟福爵士,代替卡文迪许实验室全体人员,向公爵殿下表示感谢。” 于是这顿的小规模晚宴,最终还在一个比较融洽的氛围里结束了。 离开英国大使馆,回到这几天居住的房子之后,陈慕武办的第一件事就是找的厨子,让他赶快给自己搞点东西吃。 英国菜实在是没什么吃的,如果是在瑞典大使馆举办的这场晚宴,他陈慕武好歹还能吃几口肉丸。 他当然想不到,这场晚宴的发起者其实就是瑞典王储,他为了不让自己女儿和陈慕武见上一面,有多么的处心积虑。 不过,在英国大使馆吃了一顿饭,就给卡文迪许实验室吃出来了每年一万英镑的经费。 现在英镑的购买力折合到以后,这一顿饭绝对比什么巴菲特的午餐还要贵。 关键还是“巴菲特”出钱。 陈慕武希望这样的饭局越多越好,他不介意多吃几顿。 也不知道等在闭幕式上领完了四块金牌,从法国回到学校之后,老师卢瑟福如果知道了这个消息,他老人家会不会后悔,自己怎么没再多生一个闺女。 得意门生太多而女儿太少,根本不够嫁的! 当然,即使卢瑟福真的还有一个闺女,他陈慕武也绝不想和福勒成为连襟。 因为他觉得自己,现在似乎好像已经心有所属了。 (本章完) 89神奇的中囯幻方 从英国大使馆回来之后,第二天,谢东发也来到陈慕武的住处登门拜访。 他此行,是专程来替民囯驻法公使馆传递消息的。 陈慕武在巴黎奥运会上取得了这么大的成就,陈箓作为驻法公使,他想自己也必须要和这位功臣见上一面,拍两张照片才行。 这可是他在任上的大功绩,等以后回国,也能成为在官场政坛角逐时的资本。 所以他找到了谢东发,请他代为邀请陈慕武来公使馆相见。 接到这个邀请时,陈慕武第一反应是不想去的。 当初仍在英国的时候,他给这个驻法公使馆发电报不回,甚至还拜托驻英公使馆的朱兆莘用外交联络方式打听怎么报名奥运会,可您老先生还是装死。 到现在看见我拿了金牌,想过来摘桃子了,早干什么去了? 可偏偏登门的是谢东发,在奥运会期间,这个人帮自己跑前跑后,从不计较回报。 陈慕武倒是可以拍拍屁股一走了之,可是这位老兄以后还是要在法国混的,如果自己这次不去,让他因此受到牵连就不太合适了。 所以陈慕武还是答应了这个邀请,并且提前让人把叶公超从郊外那个别墅接了回来,准备带着他一起去见驻法公使。 和驻法公使搭上关系,如果日后叶公超在巴黎遇到些什么事情,也能让公使馆那边行个方便。 再次见到叶公超,他的身上早就没有了纨绔子弟的风度翩翩,胡子拉碴双眼无神。 上次把这个醉鬼从唐人街带走的时候,陈慕武说让他和德布罗意好好学学法语。 不过德布罗意那个身份,虽然不能屈尊亲自教他,但是找几个老师来,肯定不成问题。 而且贵族家庭,找几个知识渊博但是教风严厉的老古板家庭教师,应该也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吧? 所以陈慕武在奥运会赛场上风光的这几天,叶公超在郊外别墅好吃好喝,一心向学。 “公超啊,几天不见,你的法文学得怎么样,有没有什么进步?” 叶公超看到陈慕武,就和看到了救星一样,他这次终于叫对了辈分:“汉……陈三叔,陈三叔,我这次真知道错了!我再也不和那帮狐朋酒友们混在一起了!” “知错就改,善莫大焉!去刮刮胡子理个发,换身干净衣服,明天陪我到公使馆见见公使大人。” 第二天见到这位公使大人之后,陈慕武又听到了一通毫无新意的恭维话。 这番话在赛后德布罗意给他举办的那场派对上,陈慕武就已经听过了无数次,耳朵里好悬没磨出趼子。 但是,陈公使却也找到了一个还算新颖的切入点。 他和居然陈慕武攀起了亲戚,大言不惭地说什么他姓陈,自己也姓陈,两个人五百年前是一家。 谁跟你是一家! 陈慕武这个陈出自江,而陈箓这个陈出自偪建。 亏他老人家想象力丰富,才能想出这么荒谬的套近乎方式。 和这位公使先生虚与委蛇了几句,陈慕武和叶公超又被陈箓强留在了公使馆里,一起吃了顿晚饭。 “汉臣,你来到欧洲已经一年多的时间,这期间,肯定没怎么吃过几次家乡菜。我公使馆里,好巧不巧有那么几个从国内带来的厨子,今晚伱和公超就留在这里,我们吃一顿家宴,顺便也算是为你在奥运会上一举夺得四项金牌而庆功。” 陈慕武心说,哥们几乎隔三差五地就吃上一顿中囯菜,站在他身边那个人,其做饭水平,应该比学术水平还要高。 到了饭点儿,陈慕武才知道,陈箓为什么说要留他吃顿家宴。 所谓家宴,那么一定会有主人的其他家人出现。 所以在席间,陈箓又自然而然地向陈慕武介绍了他的太太和、呃、女儿。 陈慕武觉得自己最近这一段时间,好像是犯桃花,先是有蔡元培想要收自己做女婿,现在又有陈箓要把他的闺女介绍给自己。 在陈慕武心中,自己今年才二十二岁,刚刚过了《婚姻法》中规定的法定结婚年龄,还能算是一个小青年。 但是在民囯这帮人的眼里,他二十二岁还没结婚,已经有点儿晚婚晚育的意思了。 陈箓这个女儿的长相怎么说呢,不能说是好看,也不能说叫中人之姿,只能说,挺……富态的。 当然,纵使这位陈家大小姐沉鱼落雁,仙女下凡,陈慕武也不想和眼前这位公使大人沾上一点关系。 陈箓这辈子最出名的一件事,不是因为他代表民囯政府在恰克图签订了那个不平等的《中俄蒙协约》。 而是因为他本人是整个抗日战争期间,被军统枪毙的品级最高的一个官员。 而陈箓之所以会被军统枪毙,则是因为他当了汉奸,成为了汪伪政府的外交部长。 给一个汉奸当女婿? 他陈慕武是有多想不开? …… 几天之后,奥运会夺冠的热度终于渐渐散去。 陈慕武想趁闭幕式前的这段时间,把剩下的两个波动方程的论文也给写出来。 但是他虽然想写,可有人却不想让他写。 德布罗意这几天的心情一直都很不错。 因为在矩阵力学困扰了他半个多月之后,德布罗意终于靠着陈慕武给出来的波动方程,找到了解决问题的另外一种方式。 所以现在每天他总是变着花样地“折磨”陈慕武,不是说要带他到巴黎四处走走转转,就是说你要带他到乡下的酒庄,看看他储藏的一酒窖的珍贵红酒。 陈慕武实在是不厌其扰,看来他要想安下心来写论文的话,就必须要先帮德布罗意分散一下他那多余的精力。 很快他就想到个办法,拿出一张空白的纸,在上面画了九乘九的一共八十一个方格。 并且还在第三列、第六列以及第三行、第六行的分割线处进行了加粗,把这八十一个方格,区分为了三行三列,一共九个九宫格。 然后陈慕武随便在里面填了几个数字,然后喊来了德布罗意,让他在这八十一个方格里分别填上一到九这九个数字,并且需要让每行每列以及每个九宫格里,数字只能出现一次。 数独这种东西在后世早就已经烂大街了,但放到现在却还是个新鲜玩意儿。 让德布罗意用它打发一下时间别再来烦自己,正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果然,利用数独,陈慕武成功地躲了清闲。 德布罗意沉迷于这八十一个小方格,陈慕武也能踏下心来安安静静的写论文。 至于终于重新回到人类社会的叶公超,则是再次被关到了这个住处的一个空房间里,对《无人生还》的第一稿,根据陈慕武提出来的意见,进行新一轮的修改。 两天之后,顶着黑眼圈的德布罗意再次找上了陈慕武。 “陈,你给我出的那几个题目,我做出来了不少,但其中有几个,好像并没有唯一解。” 没有唯一解就对了。 据说至少需要十七个数字,才可能会让数独出现唯一解。 但陈慕武出题的时候可没有工夫帮德布罗意一一验证是否唯一解,只不过随手填上了几个数字。 “陈,这种很新颖的谜题非常有趣,它有没有什么名字?” “它叫su(数)……不对不对,这个东西叫做Magic Square(幻方),Chinese Magic Square(中囯幻方)。” 自从向玻尔安利了太极图,向约克公爵和瑞典王储安利了庄周梦蝶以及梁山伯与祝英台之后,陈慕武觉得自己渐渐迷上了文化输出这件事。 自己既然已经提前设计出了数独这种游戏模式,也断然没有可能,再给它安上一个sudoku这种一眼看上去就知道是日语的名字。 所以他继续忽悠道:“路易,这种把一到九填进方格里的游戏,早在几千年就已经于中囯出现,我们的祖先第一开始叫它‘河图’、‘洛书’,之后又把这种东西称作是‘幻方’。 “后来随着东西贸易的阿拉伯商人,在把中囯商品运送到欧洲的同时,也把幻方传入到了欧洲。 “十八世纪,大数学家欧拉在幻方的基础上,创造出来了一种叫做拉丁方块的数学模型。 “然后,去年的某一天,我在剑桥大学的图书馆无意中发现了欧拉进行的这项研究,觉得这和中囯古代的那个叫幻方的游戏,所以我在这两者的基础上加以改进,于是也就形成了你现在手里这张纸上的样子。 “你觉得怎么样,还算好玩吗?” “绝了,我发现从麻将到幻方,你们中囯人好像都很擅长数字游戏。” 这两样东西是怎么被德布罗意给联系到一起的? 他们除了同样都用到了数字一到九之外,应该没有什么别的相似之处了吧? 不过一直在说幻方(magic square)这个词,陈慕武突然联想到了另外一个相似的词组,那就是magic cube,魔方。 还好自己在法国住不了几天了,否则等德布罗意玩腻了这个幻方之后,他高低也要把魔方给搞出来,再次让公爵先生陷入深深的自我怀疑当中。 (本章完) 90陈慕武重回剑桥 时间紧,任务重,虽然已经用幻方打发了德布罗意,可陈慕武终究还是没能在离开法国之前,写完波动方程论文的后半部分。 在7月27日这天,陈慕武到奥运会主体育场,科隆布体育场,参加了本届奥运会的闭幕式,领到了属于他的那四块金牌。 这场闭幕式与其说是叫颁奖仪式,倒不如说,更像是小学期中考试之后某一天的课间操时间,在考试中取得好成绩的优等生,被站在主席台上的校长点名叫上台领取奖状。 国际奥委会主席顾拜旦,亲自给在本届奥运会上横空出世的陈慕武颁奖,在他的脖子上一块又一块的挂起了四枚金牌。 脖子上挂着四枚金牌的陈慕武,和同样获得了五块金牌的努米尔,成为了闭幕式上的焦点,无数台照相机和摄像机的镜头,对准了这两名代表了游泳和长跑最高水平的运动员。 剑桥老鹰俱乐部出身的那几位运动员,倒是也都拿到了金牌。 在贝斯特的指挥下,陈慕武和亚伯拉罕斯,还是有赛艇队的几位成员也站到一起,拍了合照。 …… 在闭幕式之前,陈慕武又和德布罗意借了一笔价值几千法郎的巨款,又一次跑到了戈德弗鲁瓦大街的张休猷那里,送送这位即将回国的朋友。 李白乘舟将欲行,忽闻岸上踏歌声。 在这次的送行会上,陈慕武又当了一次汪伦,他突然心有所感,高歌了一曲《驼铃》。 这个歌的歌词里,虽然有几处词汇有些超前词不达意,但是在场的所有人都大为感动。 陈慕武想要告诉张休猷,不要和那个即将和他共事的校长走得太近。 但他最终忍住了剧透的冲动,想着以张休猷识人的眼光,应该不难看出来那个人的本质是什么。 …… 现在,在巴黎的陈慕武,基本上已经不剩下什么还没处理的事情了,他也就进入了即将和贝斯特返回英国、返回剑桥的倒计时。 但是德布罗意却不这么想。 在临出发前三天的晚上,晚饭后,他再次出现到了陈慕武的屋子里。 “路易,你找我有什么事情?” “陈,你临走之前,是不是还忘了一件事情?” 听他说完这句话,陈慕武就是一惊。 他心说有什么事儿没说,德布罗意你不能早点告诉我吗? 现在回英国的船票和火车票都已经买好了,虽然不值几个钱,但要重新购买也怪麻烦的,是不是? 看到陈慕武表情突然严肃,德布罗意觉得自己这次终于吊足了他的胃口。 他嘿嘿一笑:“其实也没什么大事,我只是想知道,伱对艾芙那个姑娘是怎么看的?这几次的相处下来,我总觉得,她好像很喜欢你。” 陈慕武想起来那晚舞会上,和艾芙跳的那一支颇为暧昧的舞,脸便一下子就红了起来。 “我……我对她也有些好感。” 他最终选择了在朋友面前实话实说。 “那你走之前,是不是应该去和她告个别?” “只是,”陈慕武有些犹豫,“我们两个人现在这种关系还没确定,我就贸然前去告别,这合适吗?” “那有什么不合适?你要知道这里是法国,是一个天生热情浪漫的国家。你既然遇到了喜欢的姑娘,就要收起身上专属于东方人的那种含蓄,勇敢地去表达自己内心当中真实的想法,对不对?” 一辈子都没结婚的德布罗意,此刻却充当起了陈慕武的爱情导师。 而陈慕武却觉得他说的很有道理:“好的,路易,就照你说的这么做。明天可不可以请你带我去和艾芙见个面?” “乐意奉陪。” 于是临行前一天,德布罗意带着陈慕武到了塞维涅学院,再次见到了艾芙·居里。 两个人像朋友一样,说了许多告别的话。 陈慕武说如果有什么事情愿意分享的话,欢迎艾芙给他写信。 而且他还邀请她,如果有时间有机会的话,可以到剑桥大学去找他玩,那时候他一定会当一个合格的向导。 只是一直到最后,两个人之间谁也没捅破那层窗户纸。 来日方长,陈慕武心想。 可一旁当了全程电灯泡的德布罗意却背地里咬牙跺脚,暗叹老陈你实在是太不争气了! …… 带着四块奥运会金牌,叶公超写出来的《无人生还》最终版手稿,以及德布罗意给之前在卡文迪许实验室帮过他的几位教授准备的礼物。 陈慕武和贝斯特两人,在1924年7月30日这天离开了巴黎。 从6月20号到现在,已经过去了整整四十天的时间,两个人终于要返回英国。 本以为这个短暂的旅途中应该不会再出现什么意外,然后陈慕武就又遇到了意料之外的人。 从巴黎坐火车到加莱,他们将要从此处换乘轮船横渡英吉利海峡。 陈慕武虽然有英国皇家天文学会会员的身份,可这里毕竟是法国。 英国的剑不能斩法国的官,所以在出关之时,他再次被人安排到了队伍末尾的位置。 队伍向前行进的异常缓慢,陈慕武站在这里正无所事事,突然身后传来了几句非常正宗的京片子,完全不像后世短视频软件里那个叫牛道的人那么轻佻。 “先生,劳驾请问一下,在他们这块儿是什么样的一个流程?都需要准备什么证件?” 在异国他乡,难得听见熟悉的声音,更何况这是一位同胞在向自己求助,陈慕武理所应当要予以帮助。 所以他事无巨细地向此人讲解了出海关的全部流程,并说他可以跟在自己身后,和他一道办理。 这人对陈慕武自然是一顿千恩万谢,又过了很长的一段时间,两个人终于顺顺利利地通过了法国海关。 不差钱的德布罗意,差人给陈慕武和贝斯特两人买的自然是特等票。 而看这个人像是第一次离开国内来到欧洲,身上的穿着打扮也并不像富裕的样子。估计他坐的应该是二等票或是三等票。 陈慕武觉得自己在这一年间教出来了这么大的动静,不想暴露自己的姓名。 不过此人倒是大大方方地做了一个自我介绍:“先生,今天真是多谢您的帮助,我姓舒,叫舍予,这是第一次离开国内到英国来,要去伦敦大学的东方学院当老师。如果以后有机会的话,欢迎您到我那里去做客。” 两个人就此分别,陈慕武去了位于轮船顶部的头等舱和贝斯特汇合,而舒舍予则直奔轮船舱底的三等舱而去。 轮船很快就驶离了港口,陈慕武还在回想刚才那个人的打扮,总觉得那张戴着眼镜的脸有点眼熟,然后又默念起了舒舍予这个名字。 有意思啊,把舒字拆开,刚好是一半舍,一半予,这名字取得还真有意思。 陈慕武忽然想起来中学语文课堂上学《骆驼祥子》时,课本上有关作者的那个小注:“老舍,原名舒庆春,字……” 舍予! 再加上刚才他说着一口流利的邶京话,这个人肯定就是老舍先生无疑! 怎么就这么巧。 他先是在邶京城里遇到了拉洋车的祥子,现在又在从法国开往英国的轮船上,和老舍见了一面。 陈慕武有心去找他再见上一面,可轮船很快就要到英国。 而等轮船靠岸之后,他也是能第一批下船的头等舱乘客,并且还有英国皇家天文学会的徽章,能够率先通过海关。 如果只有自己一个人,陈慕武倒是不介意在海关外等等,和老舍先生再见一面,给他讲讲那个叫做祥子的洋车夫的故事。 可是如今还有贝斯特,以及从法国带上船的许多行李,再在海关之外的就很不方便了。 不过好在两人今天已经相识,并且老舍也给他留了地址,等以后回伦敦时,再去登门拜访也不迟。 …… 回到剑桥郡,陈慕武还来不及休整,就先给自己搬了个家。 继留在卡文迪许实验室工作,成为三一学院研究员之后,陈慕武再次步了卡皮察的后尘,他终于也获得了三一学院在那座古老的建筑里给他安排的一个房间。 狄拉克已经回到了布里斯托尔的老家过暑假,所以这趟搬家,陈慕武也就只能继续麻烦游泳俱乐部的会长贝斯特。 离开了四十多天才回来,又花费几天总算把一切草草安顿好之后,陈慕武在第一时间就赶回了卡文迪许实验室。 他一是要回到办公室里把另外两个波动方程的论文给写出来,二是之前答应过自己的老师,陈慕武说他会着手在实验室中制造出第一台电子显微镜。 虽然卢瑟福并没为他规定时间,可自己暑假里一点儿工作都没做,还是让陈慕武觉得有些心虚。 没想到,说带全家去法国度假的主任卢瑟福,已经先他一步回到了卡文迪许实验室。 陈慕武刚一进入大门,轻车熟路地走进那间会议室里。 结果没过多久,就有人前来通知他,卢瑟福叫陈慕武到他的办公室里来一趟。 (本章完) 91陈慕武的新学生 陈慕武在心中美滋滋地想着,几天之前在巴黎的晚宴上,约克公爵说给卡文迪许实验室给拨款。 结果这才刚回到英国没几天,钱就下来了?看来动作还蛮快的嘛! 老师卢瑟福的消息也真是灵通,他既知道实验室即将收到这么一大笔钱,又知道自己刚法国回来第一天来卡文迪许的消息。 结果在和自己的老师见面之后,陈慕武才发现是自己想多了,敢情满不是那么一回事。 刚一进入主任办公室的大门,卢瑟福那熟悉的大嗓门就响了起来:“陈,你可真厉害!当初你和我说去参加奥运会,我以为你到了巴黎,也只不过就是重在参与。 “没想到伱一个人就拿到了四块金牌,这已经超过了卡文迪许实验室里诺贝尔化学奖的数量,和物理学奖的数量一样多了!” 陈慕武一想,还真是这样。 到现在为止,卡文迪许实验室里有瑞利三世、老汤姆孙、小布拉格和查尔斯·巴克拉这四个人获得过物理学奖,而获得过化学奖的,只有卢瑟福和阿斯顿两个人。 不过能从奥运会金牌联想到诺贝尔奖章,自己的老师绝对是懂对比的。 见陈慕武没听出来他的弦外之音,卢瑟福干脆就不再继续这个话题,而是接着说起来了奥运会:“你参加的那几场比赛,还真是火爆。我在法国的乡下,都能在当地的报纸上看到写有你一千五百米夺冠的消息。可是等赶到巴黎想要买票看比赛,却被告知门票早就已经售罄了。” 陈慕武尴尬地笑了笑,在离开英国之前,卢瑟福确实说过,要亲自到现场去看他的比赛。 但陈慕武也低估了那最后几场比赛的观众人数,他要是能提前知道整个游泳馆的观众席上能坐那么满,他说什么也要给自己的老师和他的家人们留几张票。 “不过,陈,既然你现在已经回到了卡文迪许,那我想你也应该把工作重心,从游泳池中收回到实验室里了。” “好的,主任。” 老师说的不错,陈慕武才搬完家,就着急赶回实验室的原因,也是为了要把后两个波动方程给尽快赶出来。 只是那一笔钱,怎么老师却一句话都没提? 约克公爵能不能靠点谱啊? 看到陈慕武好像有些心事重重,仍然没听明白自己话中的深意,卢瑟福这次终于忍不住,点拨了他两句:“陈,可能你没听明白我话里的意思,我是说让你把全身心都投入到实验当中,别再去搞你那些没什么用处的理论了。 “你知不知道,即使我在度假,可玻尔依然没放过我,他甚至把信写到了法国,就为了和我抱怨,你居然说什么电子轨道不存在的事。 “在拉尔夫的帮助下,我也简单看了看你最新的一篇论文,除了那令人恼火的数学工具,我大致明白了你想说什么。 “关于你这套数学工具到底正不正确,那是拉尔夫、玻尔和爱因斯坦他们应该考虑的事情。 “但我必须要指出另外一点,那就是在卡文迪许实验室里,作为一个实验员,你应该绞尽脑汁设计实验,千方百计地找出来这条该死的电子轨道! “不能因为观测不到电子的轨道,就信誓旦旦地说电子不存在,你这个样子,像一个懦夫! “如果都像你这么想的话,那么老主任当初也就不会发现电子,而我也不会发现原子核了! “你这个思想是错误的,必须尽快扭转过来才行!” 陈慕武知道,卢瑟福现在仍然认为他不好好做实验,而是整天天马行空地想些歪理学说,是一件很不务正业的事情,所以他的嗓门也在不知不觉中又大了起来。 无端挨了一顿骂的陈慕武唯唯诺诺,也不想和自己的老师产生更多的争辩:“我知道了,主任,等我回去,就着手准备试制那台电子显微镜。” 说是着手准备,但这准备时间要持续多久,不还是他自己来做决定嘛! 离开卢瑟福的办公室,陈慕武驾轻就熟地回到已经阔别了一个多月的会议室里。 卡文迪许的门房,带着一大包信件,早就等在了会议室的门外。 “陈博士,这是你离开这么多天的时间里,卡文迪许实验室里收到的寄给你的信,因为你没留下转寄的地址,我就只能帮你都收集到这里了。” “多谢,多谢。” 陈慕武虽然去了巴黎,可他的通讯地址却一直留的实验室,因此这四十多天的时间里,攒下如此多的信件也就不足为奇。 不仅如此,几天之前,陈慕武在搬家的时候,就已经从三一学院那里收到过一次信,同样也和现在的数量差不多。 但他当时没空,只能把那些信都先留到房间里,现在又收到了这一批,看来今天只能先把这些积攒了一个多月的信给回复了才是。 写信的人大多都是来自世界各地的物理学家,信上讨论的内容也都是和电子自旋和矩阵力学这两项内容有关。 第一篇有关波动力学方程的论文,现在估计已经到了《自然》周刊的编辑部。 但是把论文具体转化为铅字,并随着期刊的发型而流通出去,还是需要一定的时间的。 这些信封上盖得最多的邮戳,不是英国,不是德国,而是来自北欧的丹麦。 玻尔给陈慕武写来了一封又一封的信,先是承认在电子自旋问题上,确实是他自己在计算相对论效应时考虑不周。 这应该是对陈慕武上次给他寄信之后的那一封回信。 然后玻尔在第二封信中写到,他所做的那个氢原子基态的施特恩-格拉赫实验,用无可辩驳的实验现象,验证了电子具有自旋。 在吹捧陈慕武的同时,玻尔也有些骄傲地稍微有些自吹自擂。 玻尔感谢陈慕武提出来了这个新颖却又让人有些难以接受的新理论,确定了电子轨道中的第四个量子数,并解释出了其背后的物理学含义,这样一来,他所提出来的原子模型,也就得到了最终的完善。 玻尔在信中还说,他打算建议把这个原子模型最终更名为玻尔-索末菲-陈模型,以纪念后两位对原子模型改进所做出的贡献。 陈慕武有些哭笑不得,想必写这封信的时候,玻尔应该是还挺心潮澎湃的吧? 他是不是认为,原子模型的大厦,即将最终完工了? 按照邮戳上的时间顺序,陈慕武又打开玻尔寄来的第三封信。 这封信上的字迹比前两封里面的工整了不少,而且信纸上既没有烟草的味道,也没有被烟灰烫出来的小洞,应该不是出自同一人之手。 信里的内容,很好地反映出了玻尔巨大的心理落差。 虽然信里没有明说,但陈慕武从字里行间都体会到了一股来自玻尔的浓浓怨妇感。 好像自己真是一个大渣男一样,为了提出电子自旋这个概念,为电子轨道引进了第四个量子数,叫人家小甜甜。 但是在为了能够创立矩阵力学,就又毫不犹豫地舍弃了电子轨道,开始喊人家牛夫人。 然后玻尔在信里又不得不承认,陈慕武提出来的这个新颖的矩阵力学,确实要比原子模型能更好地解释氢原子光谱,或者矩阵力学才是电子在微观层面上,才应该遵循的正确法则? 在写封信结尾的落款处,除了玻尔之外,陈慕武又看到了另外一个熟悉的名字。 难怪这封信的笔迹变得更工整,版面也变得更整洁,看来是海森堡已经到了哥本哈根大学的理论物理研究所。 时间过去了一个月,自己已经给英国的陈师弟寄出去了三封信,可是却一封回信也没收到。 难道是国际邮政系统出了问题,在信件寄递的过程中,出现了丢失吗? 就在玻尔怀疑的时候,他在报纸上看到了奥运会的相关新闻。 玻尔这才明白为什么陈慕武这么多天的时间里,一封信都没给自己回,原来是不声不响地去巴黎奥运会上拿了几块金牌。 自己老师卢瑟福的口风还真严,明明也给他寄来了一封有关陈慕武的信,但在信中却绝口没提他去参加奥运会这件事。 所以在看到这几天的奥运新闻之后,玻尔又给陈慕武寄来了第四封,也是摆在陈慕武面前堆成了小山的信件里,来自丹麦的最后一封。 相比前三封信,这封信的内容就很简单了,其中并没有涉及到任何高深的物理学知识,玻尔只是祝贺陈慕武在奥运会的游泳比赛取得了四个冠军。 陈慕武突然觉得这一个多月没在剑桥,虽然没能及时收到信,但其实也有他的好处。 那就是他不用一一对话唠的玻尔的来信进行回复,而是只需要在最后一封回信里,对玻尔的祝贺表示感谢即可。 至于玻尔在前三封信中提出来的问题,陈慕武也没什么必要再去一一回复了,因为他在之前一篇又一篇的论文里,基本上都已经给出了答案。 …… 在玻尔的最后一封信之后,卡文迪许实验室BKC三杰中,远走德国哥廷根的那个布莱克特,也给陈慕武寄来了他到德国之后的第一封信。 他是在四月底参加完索尔维会议之后,就直接从比利时转道去了德国,因而并不知道陈慕武在回到剑桥之后参加了游泳俱乐部的训练,也不知道他在剑桥-牛津联合运动会的游泳比赛上取得了冠军。 布莱克特信中的文字,并不像他人在日常生活中一样腼腆,换一个比较现代的词来说,他这种情况可能叫做闷骚。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和陈慕武还有卡皮察长时间呆在一起,在一定程度上改变了他的性格。 在这封信的一开头,布莱克特就难掩自己对陈慕武拿了四块金牌这件事的震惊之情。 对自己的朋友吹捧了一番之后,布莱克特又讲了他在哥廷根大学的所见所闻。 拜德国经济不景气所赐,手拿英镑的他在这里过得很舒服,只要花上几个便士的价钱,就能吃上一顿德国大餐。 对哥廷根大学的学术氛围,布莱克特也狠狠地吹捧了一番,他说比起卡文迪许实验室,陈慕武一定更适合这里。 这里的教授们虽然穷,但是在学术上的热情却绝对高涨。 布莱克特虽然跟着弗兰克教授利用实验研究原子,但是也有其他教授隔三差五就找上实验室的门,拉着弗兰克和他自己讨论各种物理学问题。 最近大家的讨论热度,上升到了一种叫做矩阵的数学工具,布莱克特觉得这个听上去就感觉很高深,他自己实在是插不上嘴。 只有一个叫马克斯·玻恩教授有些奇怪,他虽然也在实验室里讨论矩阵,但是得知布莱克特和陈慕武是好朋友之后,就每次都要拉着他谈论陈慕武几句。 布莱克特是一个天生的实验派,他不去看自己写的有关矩阵的论文,也在情理之中。 不过玻恩这种做法,倒是摆明了醉翁之意不在酒。 作为物理学家中数学学得比较好的几个人之一,估计他现在应该已经过了被陈慕武的矩阵力学搞得五脊六兽的阶段,进入到了下一个利用矩阵进行研究新阶段了。 所以玻恩和布莱克特打听有关自己的消息,难道是想要和自己联手,在矩阵力学的道路上越走越远吗? …… 国立东南大学的叶企孙,也从国内给陈慕武寄来了回信。 这也是多亏了西伯利亚大铁路恢复了邮运和客运,才能让位于亚欧大陆东西两端的两个人,能在四十多天的时间里就相互通信一次。 如果还像以前那样走海路的话,这四十多天的时间,都不够一封信走完一个单程的。 叶企孙首先在信里恭喜陈慕武顺利取得了博士学位,成功留在了剑桥大学任教。 他也感谢陈慕武在学有所成之后大公无私,不忘国内的教育事业,并说自己给他推荐了两个最得意的学生,他们将在英国大学开学之前赶到英国,希望陈慕武能给予一些帮助。 两个人? 这倒是有些出乎了陈慕武的意料。 他有些吃惊的原因,并不是因为两个人来的话,他所需要负担的开销也就要随之翻倍。 事实上,陈慕武巴不得韩信点兵——多多益善。 即使让他每天吃糠咽菜,他也愿意能多培养出几个人才来。 陈慕武吃惊是因为,他一开始给叶企孙写信,就是奔着赵忠尧而来,没想到这次竟然还能“买一送一”? 不但赵忠尧出现在了叶企孙的回信里,在他名字的后面,还跟着一个叫施汝为的人。 看到这个熟悉的名字,陈慕武想到这又是一位大佬,是新中囯的磁学泰斗,只是陈慕武之前并不知道,他也是叶企孙的学生。 叶老还真是桃李满天下。 刚好卡皮察现在还没转向低温物理,而是仍然掌管着卡文迪许的磁学分部。 让赵忠尧和自己一起研究微观粒子,而施汝为跟着卡皮察研究磁学,这不刚好就安排得天衣无缝了吗? …… 当然,堆在桌子上的这些来信里,也不全是对陈慕武提出来的几项新理论表示赞扬的声音。 其中分量最重的一封信,来自爱因斯坦。 虽然他在信中的措辞十分委婉,但陈慕武还是能从字里行间,感受到爱因斯坦对矩阵力学的那深深怀疑的态度。 这一次,爱因斯坦倒是和自己的老师卢瑟福,秉持了相同的意见。 陈慕武帮忙总结了一下,这封信的中心思想,其实也就一句话,仍然是,虽然电子轨道不能被观测到,那么它就一定不存在吗? 这是陈慕武和爱因斯坦之间,针对物理学问题,第一次出现了意见不一致的分歧。 面对自己伯乐的质疑,陈慕武不敢怠慢,三下五除二就在打字机上敲好了一封简短的回信。 他再次提及了爱因斯坦在发明相对论时所用到的那个“可观测性原则”,希望能说服这个有些顽固的小老头。 既然你认为绝对时空观不可观测,所以发明了舍弃了绝对时空的相对论。 那么我认为电子轨道不可观测,所以认为电子轨道不存在,有哪里有问题? 在信中,虽然因为被怀疑而有些不爽,但陈慕武还是尽量保持了语气的谦卑和平和。 毕竟在爱因斯坦面前,他自己仍然还是一个后辈。 在打字机上敲完了最后一个句点,陈慕武把这封回信,还有之前给玻尔写好的回信分别装进崭新的信封。 然后他又把桌上看过的和没来得及看的信封分门别类装进袋子里,陈慕武带着袋子离开会议室,回到三一学院,把这些信件拿回了自己的房间。 他想找个地方简单对付一口午饭,然后下午不去实验室了,而是把剩下的信件一一读完看完。 没想到他才刚刚回到自己的房间,门外就又响起来了敲门声。 “陈,你在里面吗?” 这声音,好像是三一学院的院长,老汤姆孙。 “爵士,我在。” 虽然陈慕武回答了一句,但是断然也没有自己等在室内,让老主任自己推门而入的道理。 一是因为老汤姆孙德高望重,二是因为他平时对待自己还不错。 所以陈慕武急匆匆地冲向了门口,抢在前面打开了门。 “怎么样,在学院里住的还习不习惯?” 老汤姆孙脸上带着笑意,走进了陈慕武的房间。 “多谢爵士给我安排了这样一个向阳的房间,我很喜欢。” “你住着舒服就好,前几天我就听人说你已经从法国回来,但是那时候你正搬家,我也就没有前来打扰。 “今天院监告诉我说,你一大早就出门去了卡文迪许实验室,我想你应该收拾的差不多了,这才到你这里来转转。” 陈慕武把老汤姆孙迎到沙发上,又给他沏了一杯在巴黎时,驻法公使陈箓送给他的今年的顶级新茶。 老汤姆孙的目光落在了沙发背后的那面墙上,陈慕武在那里钉了四枚钉子,把四枚奥运会金牌挂在了上面。 “陈,这是我第一次见到奥运会金牌,能不能摘下来一枚,让我仔细看看?” “当然,请您自便,爵士。” 老汤姆孙一边从墙上摘下一块金牌来仔细端详,一边继续和陈慕武说道:“陈,我很高兴,你能在奥运会上替你的国家,也替剑桥大学、替三一学院赢得了这些精美的荣誉。 “前几天,约克公爵的仆人曾经来三一学院找到了我,说是殿下想要以他私人名义向三一学院捐一笔款,给你颁发一笔特殊奖学金。 “不仅如此,约克公爵还要每年向卡文迪许实验室捐一万英镑,当成是支持科学研究的经费。 “那个王室仆人还说,约克公爵之所以有如此手笔,是因为他在巴黎奥运会上全程观看了你的比赛,并且在赛后还专门在英国大使馆设宴款待了你。 “从我当主任那时候,到现在欧内斯特当主任的现在,卡文迪许实验室一直都很缺钱。 “三一学院很有钱不假,但是因为实验室归剑桥大学直属,里面也有很多不是我们学院的学生,所以从学院这里直接给卡文迪许实验室拨钱也不现实。 “所以往常,我们只能给实验室里的三一学院学生发放高额奖学金,希望他们能在卡文迪许好过一些。 “没想到你的几块金牌,就能让王室给拨来这么一笔巨款,陈,我真是要替卡文迪许实验室好好感谢你。” “爵士,不必客气,这都是我应该做的。 “确实是在那场晚宴上,约克公爵说要给我一笔奖学金。现在三一学院每年给我的奖学金足够支持生活,于是我就向他如实说明了我在卡文迪许实验室里见到的现状,本来也是想着看能不能从富得流油的王室那里化缘到几个钱,却没想到约克公爵殿下出手竟如此大方。” 陈慕武在谦虚的同时,忽然又感到有些奇怪。 既然几天之前,老汤姆孙就已经知道了卡文迪许实验室每年多了一笔经费,那么为什么直到今天,自己的老师卢瑟福仍然不知道? 而且卢瑟福的性格,也不像是知道这件事之后藏着掖着的人,他一定会用他的那个大嗓门狠狠表扬自己才对。 而今天,老汤姆孙在自己刚从卡文迪许实验室回来,就找上了自己,难道他就只是想借着看奥运会金牌的由头,来上门感谢他陈慕武吗? 那也不必麻烦,只需要像卢瑟福一样,派人把他找到办公室里不就行了,何必这把年纪,还亲自上门跑一趟? 事出反常必有妖,果然没过多久,老汤姆孙就再次开口说道:“陈,我想要拜托你一件事情,希望能得到你的帮助。” “爵士,不必客气,只要您说出来,我一定尽力而为。” 老汤姆孙有些难为情:“是这样,陈,我想给你介绍一个学生,让他跟着你进入到卡文迪许实验室里学习工作。” 听到这些,陈慕武有些满头问号,这件事情,老汤姆孙为什么要找自己?他哪有这个权利? “爵士,这件事情,难道您不应该和卢瑟福主任商量才对吗?” “问题就在这里,这个学生是被欧内斯特拒绝过的。但我很看好他,所以就想到了你。” 老院长这是糊涂了吗?既然是老师都拒绝了的学生,他凭什么自己有这个权利,能把他带进实验室里? 即使勉强得到了卢瑟福的同意,可难道不会让师徒之间有了嫌隙吗? 老院长真是把我架到了火堆上烤啊! 老汤姆孙看到了陈慕武的表情有些为难,所以没有给他开口的机会:“陈,你不必担心,欧内斯特绝不会难为你,因为你是他最喜欢的学生,又刚刚为卡文迪许实验室获得了一大笔研究经费,我想如果由你提出来这个请求,那欧内斯特一定不会拒绝。陈,请你一定要帮我这个忙!” 求月票啊求月票,诸位,月底了,手里的月票都清一清啰喂! 感恩! (本章完) 92替朋友挡了一刀 如果把卡文迪许实验室看成是一个汇集了无数物理学家的帝国,那么身为实验室的上一任主任的老汤姆孙,就相当于这个国中的太上皇。 只是太上皇也分好多种,老汤姆孙只能算是唐高祖李渊,比不上清高宗弘历。 他虽然受人尊重,但是手中的权利却少得可怜。 五年之前,在卢瑟福接手卡文迪许实验室的时候,他就已经把一切和自己的老师老汤姆孙讲了个明明白白。 作为主任,卢瑟福说他要负责整个实验室中的一切事物,任何人,即使是老汤姆孙也不能随便就插手。 但是为了表示对老师的尊敬,卢瑟福也特意在实验室里划出来了几间实验室留给老汤姆孙,供他平时在这里做实验所用。 现在,难题来到了陈慕武这里,老汤姆孙亲自上门找他,总不好意思当面直接拒绝。 而且陈慕武又想到了另外一件事。 如果自己现在真能帮上他这个忙,那么等再过一两个月,赵忠尧和施汝为两位从国内来到剑桥,那么念在这次的功劳上,老汤姆孙是不是也就能把他们二人收进三一学院呢? “呃,爵士,您带这位学生的资料了吗?如果有的话,麻烦您给我一份,到时候我去找卢瑟福主任来谈谈这件事。” 老汤姆孙咧嘴一笑,鼻子上的眼镜也被脸上的肌肉给耸高了几分:“陈,我就知道,你是不会拒绝我的!” 见到此行的目的已达成,老汤姆孙把手里的金牌重新挂到墙上的钉子处,然后从沙发上站起了身:“关于这个学生的材料,我之后会让人给你送过来,他是美国哈佛大学的高材生,据给他写推荐信的布里奇曼教授说,他也有一颗聪明的大脑。我相信让他跟在你身边的话,对伱搞得那些稀奇古怪的理论研究,说不定也有很大的帮助。” 布里奇曼也算是陈慕武的老熟人了,叶企孙就是他手底下的博士,而且两人还曾于今年四月份在比利时布鲁塞尔的索尔维会议上见过一面。 卢瑟福同样也参加了那次会议,既然他推荐的学生,为什么自己的老师不收呢? 陈慕武不但想不明白这个问题,他同样也想不明白,老主任这最后一句话,究竟是在夸自己,还是在骂自己。 他最近搞的理论研究,在卢瑟福那里被称作“不务正业”,到了老汤姆孙这里,又成了“稀奇古怪”,这真是既好笑又无奈。 看老汤姆孙已经有了离开的意思,陈慕武也跟着起身,和他一起出了自己的房间。 陈慕武离开学院,在附近随便找了一家小饭馆,胡乱对付了一口,然后又回到自己的房间,一直到了掌灯时分,才把那些四十多天的时间里累计收到的信,一一读完并回复完。 第二天早上,离开三一学院前往卡文迪许实验室之前,穿着传统服饰的院监,再次叫住了陈慕武。 “陈博士,这是院长托我转交给你的资料。” 走在路上,陈慕武拆开了这个大号信封,抽出来了里面的学生档案。 首先进入眼帘的,当然是那张贴在角落里的黑白照片,清癯的面容上一对有神的双眸,看模样长得还算周正。 陈慕武的目光又跨过照片,看向了左边的文字栏。 尤里乌斯·罗伯特·奥…… 奥本海默! 虽然离他在新墨西哥州的沙漠里点燃那颗名为“瘦子”的人类历史上第一颗原子弹还有二十多年的时间,但是在陈慕武的大脑中,奥本海默却率先点燃了另一颗。 现在的陈慕武,可真是第一次切身感受到了由他穿越而带来的蝴蝶效应了。 在从三一学院前往卡文迪许实验室这最后一段路程里,陈慕武不自觉地就把脚步放得很慢很慢,他在大脑里梳理起,这件事的来龙去脉来。 陈慕武自认为,他虽然拿走了芝加哥大学的康普顿的成果,但现在他对美国国内的影响应该还十分有限。 所以奥本海默从哈佛大学毕业也好,来到了剑桥大学也罢,应该都是按照历史原走向进行的,和自己的穿越毫无关系。 看来,问题应该是出在自己来剑桥之后认识的好朋友布莱克特身上。 在剑桥大学见识到了天才的陈慕武之后,布莱克特虽然表面上很木讷,但是内心里面因为不服输,在学业上增添了一定的动力。 再加上去年有了陈慕武的出手,让布莱克特比原本提前了一年的时间,在成千上万张的云室照片中,发现了核嬗变的证据,也发现了氧的第一种同位素,氧十七。 这些成就,让布莱克特比原来提早一年获得了莫塞莱奖学金,前往哥廷根大学继续深造。 他虽然就这么一走了之,但他走了之后,原本被老汤姆孙分配到布莱克特手下的新人奥本海默,现在就成为了陈慕武的手下。 看起来,这完全就是陈慕武替布莱克特挡了一刀。 害怕,这是陈慕武的第一反应。 原时空里,奥本海默因为在实验室里过得很憋屈,可是给自己的二老板布莱克特送了一只浸了氰化物的毒苹果。 虽然陈慕武打算自此开始绝不吃苹果一口,但不代表奥本海默没有其他的办法来对付他。 所以看起来,必须让这位神经官能症患者,开开心心地度过剑桥时光才行。 老汤姆孙这哪里是给自己送来了一个学生?简直就是送来了一个需要鞍前马后伺候的大爷。 陈慕武不知道这件事究竟是忧还是喜。 刚一迈进卡文迪许实验室的大门,陈慕武就带着这份奥本海默的学生档案沿着铁楼梯上到二楼,敲响了老师卢瑟福办公室的门。 “主任,”获许进入办公室之后的陈慕武开门见山,“昨天汤姆孙爵士找到了我,说是要给我安排一个学生。” “嗯,我知道这件事,从哈佛大学来的那个美国人,是吧?” 显然,卢瑟福早就已经知道了有奥本海默这么一个人存在。 “是的,老师。” “我看了布里奇曼教授写的推荐信,他在信上说,这个学生在实验室里的表现很笨拙,理论物理才是他的强项。 “我们卡文迪许实验室里要这种学生有什么用?他应该去爱因斯坦的柏林,要么就去玻尔的哥本哈根。” 卢瑟福突然意识到,自己有些言重了,所以他赶快往回找补。 “陈,当然,我只是说这个哈佛来的美国人,并不是在讽刺你。你这种天才就应该留在我们卡文迪许实验室,不应该去除此之外的任何地方!” “主任,您和汤姆孙爵士,还有实验室里的其他教授和同事们都对我非常好,我当然哪里都不会去。” 卢瑟福用手指揉了揉太阳穴:“也就是说,这个美国人在被我拒绝之后,又找上了老主任,是吧?” 陈慕武点了点头。 “他的人脉还真够广的!陈,我知道你现在是迫不得已,碍于老主任的面子才来找我说这件事的,对吧?没关系,这次就由我出面,我去和老师说,是我不要这个学生,和你无关。” 卢瑟福看出来了面前这位自己得意弟子很纠结,所以决定亲自出面帮他排忧解难。 可是陈慕武却不领这个情,他既然已经事先答应了老汤姆孙,到了此刻就绝不能再出尔反尔了:“老师,老主任那么大年纪,还亲自上门去找我说这件事,您别让他太为难了。既然我现在已经是卡文迪许实验室的职员了,那么收几个学生也是天经地义的。” 听到陈慕武居然拒绝了自己帮他回绝这件事,卢瑟福划火柴的手都停留在了半空中,叼着烟斗转过头来问他道:“陈,你说什么?” 他最终还是划燃手里的火柴,点着了烟斗:“也对,你的理论水平同样也很高,把这个美国人安排到你的手下正合适。但我只要求一点,那就是你以后可不能以这个学生为借口,堂而皇之地研究理论上的问题。 卢瑟福深吸了一口,然后吐出来一个长长的烟圈,一脸享受地吐槽道:“真不知道,他在哈佛大学那么有钱的学校里都不想动手做实验,怎么来到剑桥之后,却又偏偏盯上了我们这个没钱的卡文迪许实验室?” “主任,或许……我们很快就有钱了。” 陈慕武把他在巴黎奥运会之后,在英国驻法大使馆里和约克公爵见面的事情,详详细细地给卢瑟福讲了一遍,同时也眼睁睁地看着自己老师脸上的表情越来越夸张。 说到最后,卢瑟福干脆从椅子上站起来,走到了他的面前:“陈,你是说,你只不过是和约克公爵吃了一顿饭,就给卡文迪许实验室拉来了一笔一万英镑每年的经费?” 陈慕武点了点头:“对的,老师,王室那边前几天已经和汤姆孙爵士那边取得了联络,估计过不了多久,这笔钱的手续就应该能够办妥了。” “陈,你真是、你真是……唉!” 卢瑟福激动到语无伦次,时而点头,时而摇头,到最后把手重重地拍在了陈慕武的肩膀上。 “陈,你真是给整个卡文迪许实验室帮了一个大忙,我、我真不知道应该如何感谢你才好!” 多谢大家的打赏、月票和推荐票!感恩! (本章完) 93 三一首席牧马人 “主任,您不必感谢我,这笔钱完全是由约克公爵个人出资,我只不过是如实向他介绍了一下我们实验室的现状罢了。” “陈,你不应该这么谦虚,如果没有你在物理学、天文学和奥运会上取得成绩,我想那个约克公爵也根本不会感兴趣和你见上一面。 “不管这笔钱是谁出的,但总之这个机会是由伱争取来的。所以无论如何,你都是我们卡文迪许实验室的大功臣。” 卢瑟福的情绪依然很激动。 然后他好像又忽然想到了些什么,低下头有些懊恼地说道:“难怪我的老师汤姆孙爵士要让你来当说客,说服我收下那个来自美国的留学生,原来从最一开始,他早就已经把这一切都算计好了!” 卢瑟福自愧不如了好一会儿之后才抬起头来,他眼神中又恢复了自信的光芒。 “陈,既然你给我带来了一个好消息,那么同样,我也有一个好消息要带给你。 “这个夏天,就在你给我们实验室赚钱的同时,我也给别人写了不少封信,在信中劝他们把手里握着的今年诺贝尔物理学奖的提名留给你。 “这并不是因为我是你的老师,你是我们卡文迪许实验室的学生,所以我才利用自己的人脉来帮你运作,而是实打实地认为,你有获得这个奖的能力。 “这件事情一开始是在五月份从比利时回国的船上,布拉格爵士向我提出来的,我当时听了就觉得很有道理,回来再一思考,认为果然如他所说。 “你来实验室的时间虽然不长,实验做的也不算多,但是伽马射线散射、可见光在液体中散射,还有你在今年年初做的那个证明电子波动性的实验,这些开创性的实验,随便拿出来一个,我想都是能拿诺贝尔奖的。 “所以我才向几个朋友和学生写信向他们推荐你,再加上你最近又靠着连夺了四块奥运会游泳金牌,在全世界范围内都取得了一定的知名度,我想,瑞典皇家科学院的那帮评委们,面对从全世界寄过去的提名信件,现在应该正在很认真地思考,是不是要把今年的诺贝尔物理学奖颁发给你了。” 率先和陈慕武提到诺贝尔物理学奖的,同样也是老布拉格。 所以当时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陈慕武的内心中已经激动过一次了。 所以现在又听卢瑟福说了一遍,陈慕武反而觉得有些波澜不惊。 能不能最终获得诺贝尔奖,又不看这个人所获得的提名数量。 而且诺贝尔奖提名的资格,并不像诺贝尔奖那么难拿。 各个国家顶尖大学相关的教授,欧洲几个国家的贵族,都有资格向瑞典皇家科学院提名诺贝尔奖的人选。 这就像国足里虽然没有人能够入围“世界足球先生”的竞选,但是国足教练却有投票资格一样。 泡利和海森堡的老师,哥廷根大学的索末菲教授,一辈子获得了八十一次物理学奖提名,在获奖的和没获奖的人中,他的被提名次数都位列第一名。 可只要瑞典皇家科学院的那帮评委不点头,他不还是一辈子都没能染指这项物理学界的最高荣誉么? 顺其自然,这就是陈慕武对今年他能否获得诺贝尔奖的看法。 “感谢老师您的抬爱,我一定会继续努力,争取在实验室里取得更多的成绩。” 陈慕武这一副波澜不惊的表情,再次赢得了卢瑟福的好感。 他想,如果自己在陈慕武现在这个二十二岁的年纪,听到被提名了诺贝尔奖的这个消息,会不会激动地从平地上跳起来? 只是卢瑟福从没想过,他二十二岁的时候,这个世界上好像还没有诺贝尔奖。 陡然乍富的卢瑟福心情大好,免不了又是对陈慕武进行了一番夸奖。 他鼓励陈慕武戒骄戒躁,继续向前,争取用实验探索出更多的大自然的真性情。 又整整吸了三袋二手烟,陈慕武才最终离开了卢瑟福的办公室。 现在距开学还有两个月的时间,实验室里的人大多都还在享受着悠闲的暑假时光,只有少部分人因为实验的原因,留守在了这里。 但不管他们做着什么类别不同的实验,每个人和陈慕武刚一见面,说的第一句话都是祝贺他在奥运会上取得了四块金牌。 剑桥大学中专门为运动员所成立的老鹰俱乐部,陈慕武现在也成为了那里座上宾。 他们不但给陈慕武颁发了为奥运会金牌而特别设置的奖学金,还帮他把在奥运会比赛时穿的泳裤样式,注册好了专利。 但陈慕武并不指望这项专利能给他赚到几个钱,因为在普罗大众眼中,这种短裤只适合在泳池里竞速时穿着。 而在炎炎夏日,于水中游玩嬉戏时,比起袒胸露乳的泳裤,他们还是更愿意选择那种把身体包裹得严严实实的连体泳衣款式。 唉,男人们的思想都还如此保守,妇女解放运动更是任重道远,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他陈慕武才能在海边看到清凉的比基尼。 哦,比基尼能不能存在于这个世界上,也是一个问题。 当然,陈慕武不是指这个清凉款式的女性泳装,而是指这种泳装的名字,Bikini。 在原时空里,比基尼的名称由来是因为设计师刚好在报纸上看到了,美国在太平洋马绍尔群岛的比基尼岛上,进行了一次核爆实验,所以才给自己设计的新型泳装取名比基尼。 陈慕武心里忽然想到了一个邪恶又大胆的想法,说不定这辈子,这种分为上下两个两个部分的清凉泳装款式,可能就会被叫做Honshu、Kyushu或者Shikoku了呢? …… 除了老鹰俱乐部,在八月九号星期六这一天晚上,陈慕武还去参加了每周一次的剑桥使徒社的定期秘密聚会。 和卡文迪许实验室里冷冷清清的情形不同,使徒社虽然成员数量不多,但是到场参加聚会的人却来了个七八成。 陈慕武很惊讶,这帮人怎么不去好好享受夏天,反而都留在了剑桥这个方寸之地? 在大家的热烈鼓掌,对他这个时隔一个多月没来参加聚会的新科奥运会冠军表示欢迎之后,陈慕武提出了自己的提问。 结果他得到的答案,却都是大同小异。 这些有钱有权的公子哥们之所以不愿意在暑假里回家,是因为只要他们一回到家里,家长们就会要求他们打扮成绅士的样子,遵循着繁冗的礼节,到各处去参加沙龙、晚宴和舞会,为的就是能让他们找到门当户对的女朋友。 一年前,还在国内时,陈慕武就不堪老太太各种逼婚的唠叨。 结果到了国外,看到他的这些同龄人,同样也深受这个令人头疼的问题所困扰,他的心里忍不住幸灾乐祸,还好咱老陈跑得快! 落座之后,有一个生面孔端着酒杯走到陈慕武面前,主动向后者打起了招呼。 “陈兄弟,你好,我是弗兰克·拉姆塞。” 虽然如今使徒社的使徒里,百分之百都是思想左倾的无神论者,但是他们却仍然依照着几十年前的传统,彼此之间不称名字、荣誉、职务和先生,只用在姓氏之后加上兄弟这一种称呼。 陈慕武自始至终都接受不了这种称呼。 每次听到有人喊他“陈兄弟”、“陈兄弟”,陈慕武的第一反应总是,难道自己穿越到了头上裹着红头巾的太平天国? 陈慕武也站起身,端着装了水的酒杯和他碰了碰:“拉姆塞兄弟,久仰大名。” 这句不是客套和恭维,而是陈慕武真知道有这么一个人。 每年,三一学院都会为毕业生们举办一场难度极高的数学考试,为的就是能从这些天才大脑里优中选优,遴选出其中最为天才的一个。 在这场考试中成绩达到优秀等级的毕业生,会被称为“牧马人(Wranglers)”,而牧马人中分数最高的那一位,则被称为“首席牧马人(Senior Wrangler)”。 可以说,首席牧马人就代表了他们那一届三一学院毕业生中的最高水平。 在陈慕武熟悉的人里,只有剑桥天文台台长爱丁顿是首席牧马人。 而像物理学前辈麦克斯韦、开尔文勋爵还有如今三一学院的院长老汤姆孙,他们也只能各自那一届的第二牧马人。 除了爱丁顿,陈慕武知道名字的首席牧马人,就只有眼前的这个拉姆塞了。 拉姆塞是1923年三一学院的毕业生,陈慕武刚到剑桥的那个春季学期的学期末,他刚好见证了拉姆塞在毕业典礼上,获得了首席牧马人这个荣誉。 但陈慕武并不是因为尊敬首席牧马人这个原因,才起身和拉姆塞打了招呼。 而是因为陈慕武曾在叶公超嘴里听到过不少次拉姆塞院长这个称呼。 亚瑟·斯坦利·拉姆塞,现在正是剑桥大学马格达连学院的院长,也是站在他面前这位弗兰克·拉姆塞的父亲。 陈慕武想的是,万一赵忠尧和施汝为两位先生来到剑桥,没能被三一学院给录取的话,如果他和小拉姆塞搞好关系,是不是也能为他们在马格达连学院那边再找一条后路? 就像全世界的家长都会给他们的适龄孩子催婚一样,全世界各地,哪里又能没有人情往来呢? (本章完) 94紧张的奥本海默 “从光是一种粒子,到时间旅行,陈兄弟的大名,我早就听说过。 “只是我从去年毕业之后,就离开剑桥去了奥地利,所以才一直无缘和陈兄弟相见。 “在那个乡下地方,我又从报纸上屡次三番地看到有关陈兄弟的新闻,最引人瞩目的一点,就是发现了太阳系的新行星。 “直到今年夏天,我途径法国回国,在巴黎奥运会上,刚好有幸在现场观看了陈兄弟的比赛。 “回到剑桥之后,我才知道陈兄弟原来是也是使徒社的一员,因而心中就立刻生出了一种亲近感,一直盼望着能在这里见上一面,今天也终于如愿。” “多谢拉姆塞兄弟,您实在是太热情了。” 不愧是富贵人家的孩子,这一番话说的可真是滴水不漏,听得陈慕武很是舒服。 但陈慕武同样知道,眼前的这个拉姆塞,他可不是一个凭借他父亲的地位,才能进入到剑桥大学的草包。 一个草包剑二代,进入剑桥大学读书或许没什么问题,但是不拿出些真才实学出来,是绝对进入不了这个自诩为只有剑桥大学最聪明的人才能进入的使徒社的。 拉姆塞虽然没有明说去奥地利做什么,但是一提到奥地利,又提到乡村,陈慕武就知道,拉姆塞一定是去那里找了维特根斯坦。 算算时间,维特根斯坦此时已经写完了他的《逻辑哲学论》,自认为所谓的哲学问题已经被解决,所以才怀着贵族式的热情去了奥地利的南部乡村,在那里当了一名乡村小学教师。 拉姆塞和维特根斯坦一样,同样是一个哲学家,而且除了哲学,他在数学和经济学上也颇有建树。 陈慕武在这方面涉猎不深,只知道有一个以他名字命名的拉姆塞定律。 不过这个拉姆塞定律,讲的不是那个只要一进球就随机带走一位世界上的名人的阿森纳死神,而是一个有意思的数学问题。 陈慕武记得其中最著名的一个推论,那就是…… “在全世界范围内随便挑选出六个人来,其中至少有三个人彼此之间是互相认识或者互相不认识的。 “诸位,这是我最近思考出来的一个很有意思的结果,其证明过程也很简单,大家不妨试一试。” 所以陈慕武在和拉姆塞打完招呼之后并没有直接坐下,而是自然而然地在众人面前提出来了这个有趣的数学问题。 果然,这个问题成功吸引了众人的兴趣,大家开始思考,应该如何才能证明这个看上去很有意思的结论。 于是也就没有人再来到陈慕武面前,向他重复那些他已经听了无数遍的恭喜他奥运会夺冠的话了。 当然,这个数学问题对于在座的这些聪明人来说并不困难,只能算得上是一种消遣。 大家很快找出了几种证明方式,其中最简单的一种,就是在一个平面上构造出任意三点不共线的六个点,两点之间可以用实线或虚线相连,然后证明在连线之后,则至少存在一个实线三角形,或者至少存在一个虚线三角形。 经过这么一抛砖引玉,有些人则是举一反三,进一步讨论起到底需要有多少个人,才能确保其中至少有四个人彼此之间相互认识,或者相互不认识的问题来。 陈慕武以为自己终于不再是全场的焦点,打算找个角落休息一下,没想到又有人找上了他。 这次来的是大家公认推举出来的那个企鹅出版社的负责人,他向陈慕武表明,《巴黎快车谋杀案》一经上市之后销量本身就不错,再加上陈慕武在巴黎奥运会之后的记者发布会上,又为这本狠狠地打了一个广告,这就现在世界各国的出版商都找上门来,希望能够和企鹅出版社合作,或者购买这本的翻译版权。 别的国家,陈慕武倒是不关心,他只关心在美国的销量如何。 毕竟现在阿妹你看正处于柯立芝繁荣时期,家家户户都有不少闲钱,他叮嘱来人一定要找一个推广发行能力强劲的出版社,钱赚得多少不重要,关键是要让老美们都能读到他这本书,认识书中的主角陈乔治。 最好等之后这本书,这个系列被好莱坞给看上,让他们出高价买走改编权,拍成电影出现在银幕上。 或者说,干脆等自己有钱了,也以陈乔治系列作为卖点,去投资开一家电影公司? 来者的发言打断了陈慕武脑海中的胡思乱想。 “陈兄弟,这本书现在的热度这么高,那么我们接下来,是不是应该乘胜追击,趁热打铁,继续推出其续集来呢?” 得,画了半天的大饼,结果还是来催稿的。 好在陈慕武早有准备,掏出来随身携带的那份叶公超在奥运会期间被逼着写出来的《无人生还》手稿,递了过去。 结果没想到,这个兄弟收到了手稿之后还不肯走,而是仍站在陈慕武的面前。 “你还有什么事情吗?” “是这样,出版社既然成立了,那么只出版陈兄弟你这一个系列的书,肯定是不够的。我们打算扩大出版方向,不知道伱有什么建议或者意见?” 陈慕武虽然是企鹅出版社的大股东之一,但他可没有什么时间,频频去参加董事会议。 好在董事会里全是使徒社的自己人,所以这每周一次的聚会,就成了陈慕武和出版社方面联络的日常途径。 陈慕武的手掌托住脑袋,用食指和中指敲了敲自己的太阳穴,装模作样地想了一会儿才说道:“我倒是有这么一个想法,那就是在出版书籍的同时,我们也去发行一种杂志。” “杂志?可是我们只是一个新创立的出版社,虽然已经出了一本爆款书,但是仍然没有足够的名声,这样就吸引不到足够多的作者和撰稿人向我们供稿。” “不需要撰稿人,我们也能找到很优质的稿件来源。我在巴黎备战奥运会期间,曾经在闲暇时阅读了很多本杂志,虽然其中有许多有趣的资讯和有意思的文章,但是其中更多的则是无意义的糟粕。……” 陈慕武又开始胡扯,他根本就没看过哪怕一本杂志。 只不过么,巴黎对于陈慕武来说,就像是夏威夷之于江户川柯南,这个法国的首都就是个筐,什么都能往里装。 “……只是一个人的精力总是有限的,他们不太可能阅读全部的这些杂志,只能选择其中的一本或几本。这就导致了大量的刊载在其他杂志上的精华文章明珠蒙尘。 “所以我就想,大可以创建这样一种杂志,把其他杂志上刊登出来的精华文章遴选出来,汇集到一起定期出版。 “这样一来,就不需要再去四处征稿,只需要雇佣几个眼光毒辣的审稿编辑,再向原作者支付一定的版权费用即可。” 陈慕武说的这本杂志,其原型正是和《故事会》还是有《知音》并称为“凤姐三巨头”的《读者》。 当然,国内的《读者》其实也另有原型,那就是1922年在美国一家非法酒吧的地下室里出版的《读者文摘》。 只是到目前为止,这本杂志还在苦苦挣扎求生的阶段,并没有开始在美国土地上野蛮生长,所以陈慕武才能肆无忌惮地抄袭这本杂志的运营模式。 “哦对了,还有另外一点,那就是这本杂志除了让读者们通过邮局订购的方式之外,也可以像报纸那样批发给书店和报摊。在杂志发行的前期,可以对这些个零售者进行补贴,不追求盈利,甚至有些亏损也没什么问题,第一阶段只需要抢占市场,等积累了大量读者,并培养了他们的阅读惯性之后,我们就能迎来最终的大丰收了。” 陈慕武只能算是个商业小白,他浅薄的商业知识,都是从各种碎片阅读中得来的。 但是他说的这个办法,却是完全遵循了《读者文摘》发家之道。 这种商业模式,放到现在的杂志发行界,简直就是一种爆杀。 这也是为什么,《读者文摘》能在美国杀出重围的原因。 “此外,我看最近美国的报纸上,都开始逐渐流行起了一种叫做纵横字谜的游戏,也就是画出一个包含有若干个小方格的大正方形,每个格内对应一个字母,通过给出的谜面,让人们把对应的单词填进去。 “这种文字游戏很能激发读者的成就感,所以我觉得,也可以在新发行的杂志上,拿出一两页的版面,来印制这种文字游戏,我想这应该对提升销量很有帮助。” 陈慕武没把话说得太满,这种办法对提升销量哪里是很有帮助,《纽约时报》当初就是靠着这个游戏,直接让自己的销量翻了一倍。 “说到纵横字谜,我又想到了另外一件事,那就是我在巴黎期间,受到一种中国古代的数字游戏,还有瑞士数学家欧拉的启发,创造出了一种叫做‘幻方’的数字游戏,其玩法大概是这样这样、那样那样…… “我想这和纵横字谜一样,同样也是能吸引读者兴趣,帮助他们消磨时间的一种好的办法,所以应该也能刊登在这本杂志上。 “还有,这种数字游戏的名字就叫做‘Huanfang’,而不是什么‘Chinese Magic Square’,刚才只是我一时口误。 “总而言之,我觉得出版这样一本杂志,不但能让企鹅出版社彻底稳住阵脚,或许还能在英国出版界打下一片天地也说不定。 “这便是我最近的一个想法,等回去之后,你可以再去征求一下大家的意见。” 出版侦探,能在短期内就快速获得盈利,而创办一本杂志,就要靠细水长流了。 陈慕武只是一时心血来潮,才想到了办杂志这个点子。 如果到最后这本杂志真能办起来的话,就相当于是多掌握了一块舆论阵地。 当然办不起来的话也无所谓,反正日后陈慕武一定不会只靠着这家出版社来赚钱。 每周一次的使徒社聚会,终于来到了结束时刻。 临别之前,拉姆塞再次找到了陈慕武:“陈兄弟,你刚刚说的这个数学问题,对我而言很有启发。陈,你有没有兴趣和我一起从这个问题开始,发散一下思维,看看能不能总结出一条普适的规律来?” “拉姆塞兄弟,不必客气,我也只是偶然想到而已。你如果想要在上面继续发展新的理论,就敬请拿去即可,但是我现在是实在是分身乏术,不能加入到你的数学研究之中了!” 陈慕武表面上装出来一种谦逊,但他心里却在窃喜,这本来就是你的东西,我现在只不过是物归原主罢了! 至于一起研究数学么? 他感觉,还是在物理学上取得更多的成就,才更适合他。 你猜当初为什么不在毕业的时候,报名参加三一学院那个难度爆表的数学考试? …… 第二天一早,陈慕武刚从本笃街转了个弯,来到卡文迪许实验室所在的自由校巷,就看到了那个有些拘束地等在实验室门口的消瘦的美国人。 奥本海默家里十分有钱,他父亲知道自己儿子只花费了比两年半多一点儿的时间,就从美国哈佛大学毕业之后,直接高兴地大手一挥,送给他了一艘三十多英尺长的帆船。 但是这位公子哥却并没有在纸醉金迷中沉沦,而是一心向学,刚得到被剑桥大学录取的消息,就直接渡过大西洋来到英国,进入到了剑桥大学基督学院。 初到剑桥郡,奥本海默满怀信心地给卢瑟福写了一封信,想要进入到年轻学子中的圣地,卡文迪许实验室继续学习。 他想着自己作为一个哈佛大学荣誉毕业生,又有布里奇曼教授的推荐信,进入到这所实验室里,应该是一件板上钉钉的事情。 结果,卢瑟福却很无情地拒绝了他,这让奥本海默的自信心很受打击。 举目无亲的他,只能把自己的心事都写在信里,寄给了大洋彼岸的自己的父亲。 老奥本海默知道了自己儿子想要进卡文迪许实验室这个愿望落空之后,又托各种关系,辗转联系上了老汤姆孙,打算实现自己儿子的这个心愿。 但谁知道就在此时,奥本海默已经开始记恨上剑桥大学这个地方了。 搬了家的陈慕武,自认为自己在三一学院里的这间房间,比之前一年住的布朗太太家里的那个房间要好太多。 但是对美国来的公子哥奥本海默来说,他虽然直接住进了基督学院的房间,可是这个存在几个世纪的学院大楼中的逼仄狭小的空间,远不及他在美国住的大房子舒服。 再加上这是刚满二十岁的奥本海默第一次离开美国前往异国他乡,他在剑桥,有些水土不服。 就在奥本海默心里渐渐萌生退意的时候,卡文迪许实验室那边传来了一个还算好的消息。 经过几番努力之后,他终于被实验室所录取,而点名要他的导师,正是如今正在物理学界、天文学界乃至体育界都名声大噪的陈慕武。 用光子学说解释了伽马射线的散射问题、发现了可见光中的另外一种散射现象、发现了氧的同位素、发现了电子具有波动性、发现了太阳系的第九颗行星、提出来了玻尔原子模型的第四个量子数、提出并证实了电子具有自旋、用一种很新奇的数学方式建立了一门新的物理学科量子力学、在奥运会的游泳比赛项目上,一人独揽四块金牌…… 从上述这些成就中,随便取出任何一项来,都够一个普通的物理学工作者吃喝不愁一辈子了。 然而这些成就,却全都落在了同一个人身上。 而且,这个人最终达成这些成就,仅仅花了一年半的时间。 这可就太恐怖了! 而这个人,即将成为自己的老师。 谁知道这个大牛老师有没有什么怪癖,他会怎么对待,或者说折磨学生? 奥本海默之前就读于哈佛大学时,倒是在老师布里奇曼的实验室里,见过一个中囯学长。 那位名叫叶企孙的博士学长一副儒雅做派,而且待人处事也温和,给奥本海默留下了很好的印象。 不知道同为中囯学者的陈慕武,会不会也和那位叶学长一样容易相处? 不过一想到中囯,奥本海默又记起另外一件事。 那就是坊间还有传言,因为美国政府之前通过的《排华法案》,让自己未来的老师陈慕武十分厌恶美国,厌恶美国人。 所以他才在《时代周刊》对他的采访中,表明了自己会拒绝前往美国,拒绝哈佛大学校长雅培·洛厄尔的一万块美金的奖金,拒绝美国国家科学院为他颁发的詹姆斯·克雷克·沃森奖。 既然陈慕武如此讨厌美国,却为什么又点名要让自己来做他的学生呢? 他会不会讨厌自己? 无形的压力,让等在卡文迪许实验室门外,等着和自己老师第一次见面的奥本海默有些拘束也有些忐忑。 他不知道自己这位老师,到底是一个怎样的人。 (本章完) 95克莱因戈登方程 就在陈慕武认出来这个人是奥本海默的时候,奥本海默也认出了他。 毕竟现在卡文迪许实验室里的东亚人只有陈慕武一个,而奥本海默也在前段时间报纸上的奥运会新闻中,看到过无数有关陈慕武的报道,以及他的照片。 “陈,陈老师,您好,我是罗伯特·奥本海默。” 陈慕武第一次听有人叫他老师,这感觉还挺奇怪的。 他强装出一副很和善的样子:“奥本海默先生你好,等很久了吗?跟我一起进去吧。” “好的,陈老师。” 奥本海默还是很拘束,看得出来,他想在陈慕武面前留下一个好的第一印象。 陈慕武本想带着他直奔会议室,然后和奥本海默好好聊一聊。 毕竟在他的记忆里,奥本海默在剑桥期间心理健康十分脆弱,如果不提前摸好雷点的话,陈慕武怕他很快就会收到那颗浸了氰化物的毒苹果。 结果卡文迪许实验室的副手查德威克,在陈慕武刚一进门的时候就拦下了他:“陈,卢瑟福爵士和我说,一楼这间会议室的环境实在是太差了,所以他吩咐我给你在二楼找了一间闲置的实验室,供你平时办公和做实验时所用。我已经收拾干净了,现在就带伱过去吧!” “好的,多谢你,查德威克先生。” 有钱能使鬼推磨,陈慕武心中知道,这应该是自己拉来的那每年一万块英镑的赞助起了作用。 不然论资排辈,自己这个小字辈是无论如何也轮不到一间单独的办公室的! 但是在不明所以的奥本海默眼中,这可就了不得了。 他刚刚进门时才看到,有许多三四十岁的中年研究人员,仍然和别人一起,挤在一楼的开放实验室里做实验,甚至有的人还需要和别人分享同一张实验台。 而陈慕武不过是一个只比自己大两岁,刚刚取得博士学位进入卡文迪许实验室的新人,怎么实验室的主任卢瑟福却对他如此关怀? 并且当初卢瑟福根本不同意自己进入实验室,为什么陈慕武一发话说要自己,卢瑟福就立刻改变了主意? 这个大名鼎鼎的卡文迪许实验室,到底谁才是它幕后的话事人? 自己的这个新老师实在是深不可测,自己以后一定要小心谨慎,和陈慕武搞好关系,应该是目前的第一要务。 跟着查德威克来到实验室门口,陈慕武才发现这个地方他也很熟悉。 去年刚进入卡文迪许实验室时,自己正是在这里做的那个可见光的散射实验。 实验室的窗帘上还带着一块崭新的补丁,自己当初正是在那里用剪刀开了一个小孔,像前辈牛顿那样,引入了太阳光做的实验光源。 核对无误之后,查德威克把刚刚开门的钥匙放到陈慕武的手上:“陈,从今往后,你就可以在这里做实验和办公了。” “多谢你,查德威克先生,也替我向主任表示感谢。” 查德威克走后,陈慕武扫视了一眼这间屋子,确实被人打扫得干干净净,比一楼那间会议室潮湿阴暗的环境,要强得太多。 而且自己常用的那台打字机,也已经被擦拭干净,端端正正地摆放在了实验室的桌子上。 看来卢瑟福能把卡文迪许实验室打理得井井有条,这个助手查德威克也同样是功不可没。 后来正是他细心而大胆地规划了逃跑路线,并且各方联络,让英国军队做了配合,才能让玻尔从被**德国占领的丹麦,成功地坐着飞机逃到了英国。 “坐下吧,”陈慕武朝奥本海默点点头,“我和你一样,都是第一天到这个房间里,根本不知道这里有没有茶杯,所以没办法用咖啡或是茶水来款待你。” “不必麻烦了,陈老师。” 奥本海默小心地坐到了沙发上,他还是很拘束,毕竟自己未来几年之间的前途,就全部掌握在对面这个看上去还算和善的陈慕武的手里了。 为了拉近关系,陈慕武本来也想和他一起坐进沙发,但他想了想,最终还是没忍住发号施令的权利的诱惑,坐进了办公桌后的那把椅子中。 “奥本海默先生,我看了布里奇曼教授写的推荐信,信上说你在实验室里的动手能力却要差一些。那么你为什么想要进入到卡文迪许实验室里?” 陈慕武开门见山。 作为一个初来乍到美国人,奥本海默还不懂剑桥大学这个严格遵守英国传统礼仪的地方的规矩。 他听到陈慕武一直都在一本正经地称呼他的姓氏而不是名字,还以为是自己哪里做的不对,可能惹恼了自己对面的老师。 “就是、就是因为卡文迪许实验室的名气太响亮了,我在美国时,每个老师教授都对这里十分推崇。 “所以我就想着既然到了剑桥大学,就一定要到卡文迪许额实验室来看一看。” “你现在已经亲眼见到了,这个卡文迪许实验室的环境,和你想象之中的卡文迪许实验室一样吗?其中的差距是不是很大?” 奥本海默不好意思地点了点头:“陈老师,实话实说,确实是这样。这个实验室虽然名声在外,但是不客气地说,我认为他比不上哈佛大学实验室的一半,甚至三分之一好。” “所以,你现在有没有什么其他的想法?布里奇曼教授在推荐信上还说,你在理论物理上知识储备很丰富,水平很扎实,如果你想继续在这个方面深造的话,我可以给你写封推荐信,送你去丹麦哥本哈根找玻尔教授,或者是去德国柏林找爱因斯坦教授,虽然后者现在不怎么教学生了,当然,他之前也不怎么教学生。” 陈慕武突然想到之前卢瑟福对奥本海默的吐槽,就顺势用到了这里。 他现在把奥本海默收下,已经就算是完成了老汤姆孙交给他的任务。 至于奥本海默会不会离开剑桥去往其他的地方,这就完全是他的一种个人行为,和自己没有关系了。 可惜,剧本却不是按照陈慕武的规划所进行的。 “陈老师,我之前确实有这种想法,但是,这一切在得知我的老师是您之后,就全都改变了,”随着聊天的进行,奥本海默也就渐渐不再那么紧张,“老师您在最近一年的时间里,不但做了几个成功的实验,也同时发表了许多虽然看上去有些惊世骇俗,但是实际上却很正确的理论。 “我想有您这位老师在,即使想要研究理论物理,我也没必要再跑到别的地方了。” 不管奥本海默是阐述事实也好,还是在阐述事实当中掺杂了些拍马屁的成分也罢,反正陈慕武听他这么一说,就莫名其妙地感觉很受用。 只是他这一受用,就同时说明了奥本海默已经做好了留在剑桥哪儿都不去的打算,他在心里已经默认要跟定陈慕武,成为陈门的开山大弟子了。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既然奥本海默现在想一心一意地跟着他,陈慕武觉得自己或许应该对这位大徒弟好一些,干脆以后也把他带在身边。 反正上辈子因为各种原因,奥本海默在美国过得并不好,那么干脆这辈子也就别回去了吧? 嗯,同样也不能忘了还有那个费米,等以后统统都给忽悠过来,别让他们一言不合就往美国跑。 陈慕武稍微愣了愣神,发现奥本海默还在盯着自己:“行,奥本海默先生,既然你决定留在剑桥大学,留在卡文迪许实验室里,那自然是最好的一个选择。 “只不过我要事先说明一点,那就是我刚刚博士毕业,也是第一次当这个老师,有什么做得不好的地方,还希望你多多包涵。” “不敢当,陈老师,您是老师我是学生,应该是您多包涵我才对。” “那就让我们共同进步! “我想,你前一段时间里最担心的,应该就是能不能进入卡文迪许实验室了吧?那么既然现在这件事情已经解决了,而目前又是暑假期间,你如果想要趁这个工夫,在英国或者去欧洲四处转转,我很欢迎。 “你想留在剑桥的话也没问题,只是我现在还有几篇论文要写,一时半会没有时间能指导你,也没有什么实验课题需要交到你手上。” 陈慕武说的基本上都是实话,那剩下两个波动方程已经拖了很久,如果再拖下去的话,说不定论文的作者一栏,就要写上别人的名字了。 不过,他也隐瞒了自己有一个研制电子显微镜的项目要做的这件事。 自称“把两根铜线焊接到一起都做不到”的奥本海默,根本就不是一个动手能力强的人,也不是一个喜欢做实验的人。 原时空里布莱克特让他用火棉胶吸附铍蒸汽,然后再撕下火棉胶制备铍箔。 这本是一种毫无技术含量,只需要大量重复的体力工作。 然而就是这个工作,差点就要了奥本海默的命,也差点就要了布莱克特的命。 有前人的教训在此,陈慕武又怎么敢给这位爷安排动手操作的实验呢? 还是乖乖跟在自己身边研究理论就好了。 “当然,陈老师,您忙您的。如果有什么事情我能帮上忙的话,也请尽情吩咐我。” 虽然奥本海默表现得很积极,可陈慕武却在心里说,我怎么敢! 但是他表面上还是要客客气气的:“你这段时间如果想要自习的话,可以去基督学院的图书馆,当然也可以到我这里来。 “如果在学业上遇到些不懂的地方,我们也可以互相探讨。不过,有关量子力学是什么,矩阵又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这个问题除外,我现在就正在写一篇与之相关的论文,等写出来之后,应该就能解答疑惑了。” 陈慕武前一段时间抛出来的那个大杀器,现在仍然是谁看谁迷糊。 就连在布里斯托尔郡过暑假的狄拉克,这个在近代物理学家中数学最好的一个人,在得知陈慕武回到剑桥之后都给他寄来了一封信,向他询问有关量子力学的一些事情。 “好的,多谢陈老师。” 师生之间的谈话就此结束,陈慕武在办公桌上摆好笔、纸和打字机,而奥本海默也从自己随身携带的书包里掏出来一本书,在沙发上安静地读了起来。 …… 在原时空里,薛定谔确实给出了第一个波动方程,这个方程能描述微观粒子,其实在一开始就是电子的运动规律。 而且这个方程有很大的局限性,因为薛定谔方程的动能和动量都是从经典力学中得来的,那么他也就只能描述低速运动的电子。 当电子的速度接近光速,也就是进入相对论效应的势力范围之后,薛定谔方程就失效了。 同时,正像之前陈慕武给德布罗意推导如何猜出薛定谔方程时那样,用这个方程求解氢原子光谱,只能得到三个量子数,却得不到被电子自旋所控制的第四个量子数。 这也就是说,薛定谔方程无法描述电子的自旋。 为了解决薛定谔方程只能描述低速电子这第一个问题,人们在相对论效应下做了许多尝试。 这不能怪薛定谔没学好相对论,只能从经典力学入手。 其实在第一开始,薛定谔在建立描述物质波的波动方程时,用的就是狭义相对论中的能量和动量关系,E=pc+mc。 只是在狭义相对论的能量-动量关系下得到的方程,并不能得到氢原子的光谱,让薛定谔认为这是一个错误的方程。 然而按照经典力学的能量-动量关系E=p/(2m),得出来的方程却能完美地解决氢原子光谱的问题。 可其实薛定谔不知道的是,他一开始在相对论能量-动量关系下求解出来的方程,则正是这个被瑞典物理学家奥斯克·克莱因和沃尔特·戈登分别独立提出来的克莱因-戈登方程! 只是这个克莱因-戈登方程,其实是个看上去很美的银样镴枪头 它不能正确地求解出氢原子光谱来不说,还存在有很多其他的大问题。 因为在克莱因-戈登方程中,其中用到的有关粒子能量的部分,用的不是能量E本身,而是能量的平方项E。 这就导致了在求解粒子能量的过程中,要对这个平方项开根号,才能得出最终的能量。 就连中学生都知道,开根号就会同时出现正负两个解,这也就意味着,最终求得的能量也有正负两个。 粒子具有正能量,当然没什么问题。 而粒子具有负能量…… 按照爱因斯坦的质能方程,E=mc,粒子能量为负数的话,相应的其质量也同样应该为负数。 可是,怎么会有负质量的粒子呢? 这简直就是滑天下之大稽! 然而克莱因-戈登方程的荒谬之处还不止于此,因为求解这个方程不但能得到负的能量,还能得到负的概率。 和负能量比起来,负概率就更不可理喻了! 平日里描述一个事件的发生概率非常小,我们只会说这是零概率事件,但绝不会说它是负概率。 鬼知道负概率时间究竟会是一种什么东西! 明知道克莱因-戈登方程是一个笑话,可为什么陈慕武还一定要把这个方程写进自己的论文里呢? 这有两方面的原因,一是这个方程也并不是一无是处,在很久之后的后来人们发现,克莱因-戈登方程虽然不能描述像电子这种自旋为半整数的费米子,但是可以描述一些自旋为零的粒子的运动规律。 比如赫赫有名的上帝粒子“希格斯-玻色子”,是这个方程唯一能描述的基本粒子,除此之外,还有π-介子这种复合粒子等等。 而且除了粒子,它有时候也能用以描述场的状态。 二是因为如果没有克莱因-戈登方程提出来了负能量和负概率这两个大麻烦,物理学家们便不知道到解决了其中负概率这个大麻烦的狄拉克方程有多优秀。 上初中时,语文老师在作文课上,曾经教过欲扬先抑这种写法的好处。 所以这种手法,同样被陈慕武运用到了自己的这篇波动力学的论文当中。 我先抛出来两个让物理学家们束手无策的大麻烦,然后再亲自动手解决掉它。 先狠狠地压情绪,然后在最后让情绪喷薄而出。 陈慕武觉得自己的这篇论文最终写成并发表之后,应该会给当今的物理学家们见识一下小小的爽文震撼。 陈慕武在办公桌上越写越嗨,键盘也是敲得越来越响。 直到有人挨个敲门通知已经到了下午六点,实验室的下班时间,他才意识到一天的时间已经过去。 而奥本海默,也像蘑菇一样,整整在沙发上坐了一天。 好在他同样正津津有味地读着书,这才让陈慕武稍微放了心,至少他应该不会觉得自己被冷落了吧? 陈慕武决定和他套套近乎:“罗伯特,下班了,今天是你第一天进入到卡文迪许实验室里,我请你出去吃一顿,如何?还有你这本书是什么?我看你似乎读得很投入。” 突然听到陈慕武改口叫了他的名字,奥本海默立刻又舒缓了不少。 他连忙毕恭毕敬地站起身:“陈老师,这本书是基督学院的学生向我推荐的,说是目前英国市面上的一本畅销书。我今天读过之后发现确实很有意思,不知不觉就在这间屋子里度过了一整天的时间。 “您请看,”奥本海默合上书,把封面对向陈慕武,“这本书叫做《巴黎快车谋杀案》,是一位叫做钱德勒·约克的作家写的处女作。” 终于写完了,再次抱歉! (本章完) 96尼尔斯的美人计 刚刚陈慕武注意到,奥本海默在看书的过程中,还时不时地掏出笔和本子,在上面写写画画。 所以他一开始以为奥本海默看的不是物理学课本,就是和矩阵有关的数学书。 可陈慕武怎么也没想到,能让奥本海默读得津津有味的不是专业书籍,却是这一本。 这就很尴尬了。 总不能告诉奥本海默,他就是这本的原作者之一吧? 陈慕武不动声色地问了问,自己这个大弟子对这本书的看法。 “我看你似乎读得很投入,这本书的内容怎么样?” “简直是太棒了!我仿佛也跟着书里的描述坐了一回火车,跟在这个陈乔治的身边,当了一次侦探。 “我一直都在猜测谁才是凶手,直到看到最后,我才发现,原来凶手竟然是……” 奥本海默突然觉得自己好像在老师面前有些忘乎所以,于是连忙闭上了嘴。 他在心中暗自庆幸,幸好自己及时刹住了车,否则剧透一时爽,毕业就要火葬场了。 “不过这本书还很有意思,陈老师,我觉得您一定认识这本书的作者,或者说,这本书的作者,一定知道您。” 啥? 我的马甲就这么简单的掉了吗? “奥本海默先生,你为什么这么说?” 陈慕武不动声色。 “因为我感觉这本书的主人翁,这位叫陈乔治的中囯留学生,其原型应该就是陈老师您。 “他既来自中囯,又是英国的留学生,而且还姓陈,难道这仅仅是一种巧合吗?我不这么认为。 “至少,我觉得这位钱德勒·约克先生,最起码也在报纸上读过您的事迹,所以才有如此的灵感。” “罗伯特,你可真会开玩笑。” 陈慕武打了个哈哈,就把这件事情给掩盖了过去。 他带着奥本海默离开卡文迪许实验室,沿着自由校巷拐了一个弯,就进入到本笃街上的老鹰酒吧继续师徒间的对话。 …… 刊载着第一个波动方程的论文的《自然》周刊,终于在几天前上了市。 与此同时,在陈慕武建立量子力学的一个多月之后,德国物理学会在柏林召开的每周例会上,来自哥廷根大学的玻恩,终于针对有关量子力学和矩阵计算的一些问题,上台做了一个总结性演讲。 “英国剑桥大学的陈博士,最近为微观世界的物理学运动,总结出了一套新的规律。 “他摒弃了之前无数物理学家为了研究微观世界而做的种种努力,其中最重要的一点,就是抛弃了玻尔的原子模型,否认了电子轨道的存在。 “他从谐振子入手展开计算,进而引入了一种新型的数学工具,矩阵。 “……” 玻恩的这个演讲,基本上就是把陈慕武的论文从头到尾给完全重复了一遍,其间还穿插夹杂着自己对论文的理解。 在场的众人,基本上都早就已经读过陈慕武《关于量子力学》这篇论文,所以玻恩的演讲,并没有引起更大的轰动。 玻恩讲完之后,来自汉堡的泡利,也请求登台发言。 他刚一上台,上来就是对刚刚演讲完的玻恩进行了一阵很不客气的冷嘲热讽: “感谢玻恩教授为我们大家从头到尾地把剑桥大学陈博士的这篇论文,又重新梳理了一遍。如果我们物理学会里有视力不佳的会员,我想他一定会很感谢伱的演讲。 “陈博士不但在巴黎奥运会的游泳池中奋勇向前,他最近在微观世界的物理学研究上也很是突飞猛进。 “虽然他之前也曾提出过电子像地球那样,同样具有自转这一可笑而荒谬的理论,或许都不能称之为‘理论’,而应该叫它‘歪理邪说’。 “但是陈博士这次总算是开了窍,在他的这篇名为《关于量子力学》的论文中,他终于提出来一个看上去还不错的理论。 “虽然摒弃了电子轨道的存在,但是陈博士的这个新理论,却是更加地简单和直观,并且可以更好地描述粒子的运动,以及粒子之间的相互作用。 “我从陈博士的这篇论文中受到了很大的启发,并在前一段时间,尝试着用他在论文中提出来的矩阵这种数学工具,计算出了氢原子光谱。 ”不得不说,这个理论比玻尔-索末菲原子模型更加简单直接,我们的请原子光谱不必再建立于三个毫无依据的假设和四个量子数上,而是能直接通过物理学规律给计算出来。 “下面,我将简单讲述一下,究竟该如何从量子力学入手,使用陈博士提供的矩阵,来具体计算出氢原子光谱。 “……” 台下的听众们,人人都很震惊。 不过让他们惊讶的并不是,在大家都还在苦苦恶补线性代数的时候,泡利就已经能用矩阵和量子力学,来计算出氢原子光谱。 而是索末菲门下的这个自视甚高的天才学生,居然能对一个同龄人表现出如此的认同。 要知道泡利可是一个连爱因斯坦都瞧不起的家伙,陈慕武能从他口中得到一个“看上去还不错”的评价,已经算得上是一种莫大的赞扬了。 泡利在讲台墙上的黑板上写下来各种稀奇古怪的矩阵计算公式,再次让不少坐在观众席上的物理学家们头大了起来。 但同样也有不少人大概听明白了泡利所说的是怎么一回事,这其中就有那个被泡利瞧不起,头发有些乱糟糟的爱因斯坦。 在泡利的演讲结束之后,坐在第一排普朗克身边的爱因斯坦举起了手:“沃尔夫冈,你真的认同陈慕武的观点,觉得电子的轨道不存在吗?” “是的,爱因斯坦教授,我刚刚不就已经说过了吗?就像陈在论文中所说的这样,你没办法实际地观测电子的轨道运动……” “难道物理学中只能存在可观测的物理量吗?” 爱因斯坦当然也知道泡利在私下里究竟是如何向其他人评价自己的,所以他提问的口气也渐渐有些针锋相对。 泡利当初之所以年少成名,就是因为接受了老师索末菲交给他的一项任务,替一本数理百科全书撰写其中的相对论部分。 索末菲的本意是想偷个懒,让这个晚上泡吧、上课睡觉但是聪明绝顶的狂妄自大的学生先写出来一个初稿,然后自己进行大幅修改后,再和这个学生联合署名发表。 但是几个月之后泡利交上来了一份两百多页,带着将近四百条注释的文稿,让索末菲读后觉得竟然没有什么值得修改的地方,直接向出版方交上去了原稿,作者一栏也只署了泡利的名字。 当时爱因斯坦在读过这本书的书稿之后,也给出了很高的评价:“没有一个研读了这篇成熟、大气作品的人会相信作者是一个只有21岁的青年。” 结果泡利在得知这位德国物理学界的中流砥柱对自己的评价之后,非但没有感恩戴德、痛哭流涕,反而是不咸不淡地说了这么一句:“看来,爱因斯坦这个人说的话,也并不全部都是愚蠢的。” 泡利撰写的这些书稿,最后也被集结为了单行本进行了发表。 而且他的这本书很快就代替了爱因斯坦原版的《狭义与广义相对论浅说》,成为未来几十年时间里人们学习相对论的首选教材。 所以泡利理所当然地知道,爱因斯坦之所以能提出来相对论,就是因为他同样采用了马赫的哲学思想,抛弃了不可观测的绝对时空观。 于是他同样也不客气地回敬了一句:“难道那不就是你创立相对论时的基本思想吗?” 面对泡利的新一轮的攻击,爱因斯坦却选择以柔克刚。 他嘿嘿地一笑:“确实像你说的这样。不过一个笑话,是绝对不能重复向众人讲两遍的。” 说完这句话,爱因斯坦就单方面结束了他和台上泡利之间的对话,然后转头和坐在自己身边的普朗克吐槽:“陈慕武最近下了一颗量子大鸭蛋。哥廷根的玻恩,汉堡的泡利还有远在哥本哈根的玻尔,好像对这个东西都深信不疑。然而我却不信。” 普朗克有点惊讶,在他眼中,从光子说到电子自旋,这一年多的时间里,陈慕武在他主编的《物理学年鉴》上发表了数不过来的论文。 然而陈慕武的每一篇论文问世之后,爱因斯坦总是会在第一时间就站出来捧场。 两人之间虽然没有师徒之名,但是明眼人都能看出来,他们之间就是一种默契的师徒关系。 只是这次,为什么爱因斯坦会如此坚定地反对陈慕武的新理论? 普朗克小心翼翼地问道:“阿尔伯特,你这次认为陈慕武的新理论是一个错误的了吗?” “当然,他这次的错误很荒谬,普朗克教授。描述一个粒子的位置,只需要用一个数字就足够了。 “但是,陈慕武偏偏却要用一个方阵的数字来取代一个简单的数字,这实在是让人难以置信。 “在我看来,陈慕武提出来的这个,根本就不应该叫做矩阵,而是一张女巫沾着黑魔法药水,在羊皮卷上写下来的‘巫术乘法表’。用不了多久,我就能证明他的这个理论是错误的,普朗克教授,到时候记得在《物理学年鉴》上,给我留出几个版面来刊登这篇论文。” 这一次的德国物理学会的每周例会,就在爱因斯坦和泡利的唇枪舌剑中不欢而散。 离开会场,回到自己在柏林的家,爱因斯坦从邮箱里取出了最新一期的《自然》周刊。 他翻开杂志,在目录里又见到了陈慕武的新论文标题,《作为本征值问题的量子化》。 …… 一个星期之后,德国物理学会,再次在柏林举办了新一周的例会。 不过在本周的例会上,并没有出现像一周之前时的那样百家争鸣的场面。 甚至连在上一次开会时还水火不相容的泡利和爱因斯坦两个人,都很罕见地站到了同一条战线上。 因为本周的例会,基本上就只有一个议题,那就是对陈慕武在《自然》周刊上发表的新论文《作为本征值问题的量子化》进行批判。 泡利觉得自己受到了背叛,受到了远在英国剑桥大学,彼此之间从来没见过面的陈慕武的背叛。 在一个星期前的每周例会上,他天才地向德国的物理学家们展示了,如何用矩阵来计算氢原子光谱,赢得了满堂彩。 那些掌声鼓励他,继续向量子力学的其他高峰攀登。 泡利本打算回去之后,就继续用陈慕武提出来的这个十分好用的数学方法,来计算光电效应和陈效应。 结果他也和爱因斯坦一样,在回家后不久,就收到了刊载着陈慕武波动方程的新一期《自然》。 陈慕武这个人真是冥顽不灵,他之前已经提出来了一个电子自旋的邪说,没想到现在又搞出来了一个新的。 让泡利情绪激动的,并不是陈慕武的波动方程有多离谱。 而是他在读完论文后很快就意识到,自己之前花了一个多月的时间,才用矩阵力学求解出了氢原子。 但是现在如果采用陈慕武这个波动新方法,那么得到氢原子光谱,简直易如反掌。 这才是让泡利十分生气的原因,除了自己的两位授业老恩师索末菲和玻尔,他不愿意再接受这个世界上还有人比聪明的他更聪明,天才的他更天才。 但显然,陈慕武就是泡利现在最不愿意面对的那一个。 陈慕武总是走在自己的前面,他拼尽全力地想要追赶并超过,然后就会更加绝望地发现,自己非但追不上陈慕武,两人之间的差距也越来越远。 不过不服输的泡利,很快就找到了陈慕武新方程中的弱点。 那就是这个崭新的波动方程,并不能解释光电效应和陈散射,而这些刚好是他现在正在从事的工作。 于是泡利不得不加紧自己的步伐,皇天不负有心人,他果然在下一周的德国物理学会例会开始前,得到了结果。 所以在今天的例会上,泡利就以光电效应和陈散射为突破口,狠狠地攻击陈慕武提出来的这个新的波动方程。 陈散射是陈慕武进入到物理学后提出来的第一项重要理论,而波动方程同样也出自陈慕武之手。 但彼此之间存在矛盾的话,是不是就要说明,这两者之间必然有一个是错误的了? 讲台上的泡利越说越有信心,他觉得自己再次战胜了陈慕武,仍然是现在全世界的物理学家中最聪明的一个。 和坚信陈慕武之前提出来的矩阵力学才是正解,而随后提出来的这个波动力学则是自毁长城的泡利不同,爱因斯坦对陈慕武时隔一个多月提出来的两种关于微观世界的新理论,却全部都秉持着同一种态度。 泡利在讲台上喋喋不休地讲着矩阵力学是如何如何正确,而波动力学则是如何如何错误。 他的这些长篇大论,让坐在台下的爱因斯坦感到十分不耐烦。 作为德国物理学牌面,已经能称得上是德高望重的他,很罕见地举手,在每周例会上发了一次言。 只不过爱因斯坦开口只讲了短短的几句话:“从汤姆孙爵士发现电子,提出来葡萄干布丁模型,到卢瑟福爵士发现原子核,提出来原子的太阳系模型,再到玻尔和索末菲教授,当然还有陈慕武,他们提出并完善的最新的原子模型,一直以来我们都没有一个足够精确的量子力学。 “但现在,卡文迪许实验室又给我们送来了一个双黄蛋,突然之间,这个世界上就存在了两种量子力学。 “只要是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这两项理论之间互不相容。 “这两种理论当中,究竟哪一个才是正确的?或许其中,根本就没有一个是正确的。” 泡利和爱因斯坦两人的发言,代表了现场与会的大部分物理学家的看法。 但同时,也有一些人心里叮叮咚咚地打起了鼓。 陈慕武最新提出来的这个波函数虽然有些荒谬,但是现在既不需要再采用玻尔那些无中生有的假设和规则,也不需要像之前矩阵那样,人为地制造出“巫术乘法表”。 量子的不连续性在这个波动方程中,以本征态和本征值的方式自然而然地出现,并不需要任何的人为干预。 而且他们也都和泡利一样,认识到了同一件事,那就是波动方程虽然一派胡言,但是其在数学上的便利性,是复杂的矩阵力学无法相比的。 …… 陈慕武的最新一篇论文,不光是在整个德国掀起了一场腥风血雨。 瑞士苏黎士联邦理工学院的德拜教授,同样也被陈慕武的波动方程搞得焦头烂额。 他的一个助手,埃里希·休克尔,甚至为了这个折磨自己老板许久的方程,创作出了一首打油诗: “Gar Manches rec Chen schon “Mit seiner Wellenfunktion. “Nur wissen mcht'''' man gerne wohl “Was man sich dabei vorstell''''n soll.( “陈慕武和他的Ψ, “计算起来真灵通。 “但Ψ究竟是什么, “没有人能说得清。)” …… 而远在丹麦哥本哈根的玻尔倒是从善如流,既然有了更精确的新理论,他便毫不犹豫地放弃了那个以自己名字命名的原子模型。 在最近一个月的时间里,玻尔、海森堡,以及哥本哈根大学理论物理研究所的各位学生和工作人员,都和泡利一样,已经基本接受了陈慕武提出来的矩阵力学。 这种数学工具虽然入门很困难,但是熟练掌握之后,就会发现它在计算并解释许多的物理学现象时十分好用。 夏天刚刚接触,还没完全接受这个新理论时,玻尔曾经向自己的老师卢瑟福写过一封信,在信中狠狠地吐槽了陈慕武这个小师弟有些不仁义:他才刚刚提出了第四个量子数,帮忙最终建立了完整的电子轨道理论,结果转过头来就毫不留情地抛弃了电子轨道,提出来了一种看上去很新并且很复杂的理论。 在卢瑟福给玻尔的回信中,不但好好安慰了自己的爱徒一番,还特意交待了让玻尔向瑞典皇家科学院的诺贝尔奖评委会提名,陈慕武参评今年的诺贝尔物理学奖这件事。 而且玻尔从老师的这封信中,还得到了另外一个有用的信息,那就是在短短的一年时间之内,陈慕武就已经博士毕业,此时正留在卡文迪许实验室里,当一名实验员。 玻尔觉得,自己这个师弟在实验室里日复一日地重复着做实验实在是有些浪费天分,比起卡文迪许实验室,他更应该出现在哥本哈根才对。 他的理论物理研究所,自创建以来,就以吸收欧洲学界的青年才俊,打造一支青春风暴的科研队伍为目标。 而自己的师弟陈慕武,当然就是如今青年物理学家中毫无疑问领头羊。 到时候他的身边左有海森堡,右有陈慕武这两大护法,那么自己的理论物理研究所,还不顺理成章地就能成为欧洲有名的物理学中心之一? 于是玻尔又动起了挖自己老师卢瑟福墙脚的心思。 只是当时的玻尔还没有完全接受矩阵力学,仍然有些生陈慕武的气,所以他的这柄小锄头也就最终没有挥舞起来。 现在整个哥本哈根终于接受了陈慕武的矩阵力学,没想到这个天才小伙子又创立了一种更天才的方式,让计算氢原子光谱变得更加简单和直接。 因而玻尔再也按捺不住自己的那颗求才之心,提笔给自己的师弟写了一封亲笔信。 当然,他没有直接在信中对陈慕武打直球,邀请他离开剑桥大学来到哥本哈根大学来留学深造。 玻尔选择以退为进,像之前邀请海森堡时那样,先是邀请陈慕武在暑假期间,来丹麦的理论物理研究所进行一个短期的参观访问。 而他在心中打的如意算盘是,一定要让自己的太太玛格丽特,在哥本哈根当地选上几个最漂亮的姑娘,说什么也要把自己这个涉世未深的小师弟给留下来。 为了表示对陈慕武的欢迎,玻尔在信中甚至还改编了一句《哈姆雷特》中的台词:“在哥本哈根,我们对英国来客有所期待。” 只不过,才疏学浅的陈慕武,并没有怎么读过莎士比亚。 感谢过去一个月的支持,祝大家五一节快乐!(今天只有一章) (本章完) 97公使馆的大乌龙 收到玻尔这封信的时候,陈慕武早就把除了克莱因-戈登方程以外的第三个方程,狄拉克方程也给写了出来。 他把这篇打印好的论文再次装进信封,仍然是寄给了德国柏林的普朗克。 虽然没有明说,但是自从去年夏天陈慕武在老鹰酒吧里收到了普朗克的那封情真意切的求稿信之后,他和《物理学年鉴》之间的关系就很暧昧。 只要收到陈慕武的论文,编辑部总会在第一时间,安排人手把这篇论文尽快发表在最新一期的刊物上。 有关波动力学和方程的问题,至此告一段落。 陈慕武写论文的这几天,一直混在他办公室里的奥本海默,也没有心情脆弱地觉得自己被冷落。 他反而读自己老师的论文,读得津津有味。 对于奥本海默这个在大学入学时选择进入化学系就读,直到本科毕业才开始转向物理学的新人来说,他的心里并没有什么电子究竟是粒子还是波这个包袱。 他只会觉得陈慕武提出来的这个意义不明的波动方程,对于计算氢原子光谱这个问题来说十分方便快捷。 奥本海默之前为了能赢得自己老师的好感,甚至还想过进入到卡文迪许实验室之后,第一件事就是要认真自学好矩阵这种数学工具。 但现在陈老师的这个波动方程,算是无形之中帮了他一把,让他不必再去学那个有些要命的方方框框。 除此之外,奥本海默还曾经自告奋勇地提出来,他要帮陈慕武“写”论文。 当然,这个写,不是像玻尔对待克莱默斯和海森堡那样,由陈慕武口述,奥本海默在一旁事无巨细地予以记录。 他实际上是想帮助自己的老师,把写在纸上的草稿,转换成为打字机上的铅字。 奥本海默的潜意识里,还带着美国阔少的思想。 如果对工厂流水线上的蓝领工人来说,那么能娶到一位衣着光鲜的打字员小姐,绝对能算是人生中比较幸运的一件事。 可是对奥本海默这个犹太富二代来说,打字员只不过是一个卑微下贱不入流的职业,绝没有自己在沙发上看书,而让自己的老师坐在桌旁对着打字机敲敲打打的道理。 所以他才自告奋勇地提出来这个请求,想帮自己的老师分担一些工作。 结果陈慕武毫不犹豫地就拒绝了这位大少的提议,且不说自己应该是这个世界上打字速度最快的那一批人之一,让四体不勤、五谷不分,连简单实验都做不好的奥本海默来接触这台打字机,那绝对会打出来一篇堪称灾难的论文。 …… 收到了玻尔来信的陈慕武,心中并没有泛起太大的波澜。 如果是在刚穿越过来的那会儿,玻尔邀请自己去丹麦的话,说不定陈慕武还会很激动。 虽然这位守门员对待学生和新人的态度很不友好,但是至少对于那时候的陈慕武来说,玻尔的邀请也能算是一个救命稻草。 可是现在么…… 他不但没什么反应,甚至都根本不想离开剑桥,专程去一趟那个只有坐船才能到达的北欧小岛。 不过,陈慕武还是带着这封信,去了一趟卢瑟福的办公室。 不算上一次的索尔维会议的话,那么玻尔的这封信,就是陈慕武收到的第一个学术访问邀请。 名义上,他是去询问卢瑟福,能不能拒绝玻尔的这个邀请。 但实际上么,陈慕武也稍微有些想要和自己的老师显摆一下的意思。 你看,我这搞理论研究也不是一无是处嘛!连你最喜欢的那个学生玻尔,都邀请我去访学呢! 不料,卢瑟福在读完玻尔写给陈慕武的这封邀请信之后,却面无表情地抬起了头。 他十分笃定地说道:“陈,我想你一定不会去的,拿着这封信到我这里来,也只不过就是来炫耀的,对不对?” 我勒个去,自己的这点小心思有这么明显吗? 明明表情克制得很严肃,可这都被自己的老师给看破了? “是,是有这么点儿意思,老师。我还要留在卡文迪许实验室里制作电子显微镜,不出意外的话,最近一段时间我哪儿都不会去了。” “陈,这恐怕也不是伱的真实想法,”卢瑟福笑着说道,“我认为你之所以不会北上丹麦的原因,并不是因为这台已经被你拖延了很长时间的电子显微镜,而是想要留在剑桥,等着你那两个从国内来的同胞,是不是?” 卢瑟福的眼光确实毒辣,一句话,就直接戳穿了陈慕武内心深处所想。 眼看还有一个多月,就要到了剑桥大学新学期开学的日子。 而之前收到了叶企孙的那封信,也过去了很长的时间,赵忠尧和施汝为两位,应该已经在来英国的路上了吧? 既然他们都是受自己邀请而来,那么陈慕武此时也绝没有离开剑桥,去往丹麦的道理。 陈慕武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老师,还真被您给说中了。我这就回到实验室里去做实验……” “那还不着急,陈,你坐下我们再闲聊几句。” 既然这次是陈慕武自己送上了门,那么卢瑟福也要抓住这个机会,和自己的爱徒好好聊一聊。 “你不要遗憾,这次没能去成丹麦,我想用不了多长时间,可能就在今年年底,你一定会往北欧去跑一趟的。” 卢瑟福仍然没有把话给挑明,但是师徒两个人都心照不宣。 年底,去北欧,不是去领诺贝尔奖的话,还能干什么? 虽然现在评委会那边还没有动静,但是在卢瑟福心里,陈慕武应该就是今年诺贝尔物理学奖得主的不二人选了。 除了陈慕武之外,还有什么人能获这个奖? 按照以往的惯例,每个国家有提名资格的人,基本上都会在诺贝尔奖项上提名本国人。 如果不是最近两年间,横空出世了一个陈慕武的话,那么今年以自己老师汤姆孙爵士为首的英国科学家,应该会提名卡文迪许实验室里发明了云室的英国籍教授威尔孙。 而德国佬儿那边再加上玻尔,则多半会提名通过实验证明了原子能级存在的弗兰克和赫兹两个德国人。 至于法国人么,如果不出意外的话,估计会是那个通过布朗运动测定阿伏伽德罗常数的让·佩兰。 但这一切都因为卡文迪许实验室里,来了一个天才学生而受到了改变。 就算“当今天子重文章,足下何须讲汉唐”,不说陈慕武提出来各种稀奇古怪但似乎都很正确的理论,只说他来到英国之后,做出来的几个实验,从中随便挑选一个都是能获奖级别的。 换做是另外一个物理学家,估计要耗费大半个学术生涯,也说不好到最后能不能侥幸取得其中之一的成绩。 陈慕武不但取得了许多成就,关键他同样在德国和法国的物理学家们之间有着很不错的人缘。 普朗克和爱因斯坦就不用说了,陈慕武能从遥远的中囯来到欧洲,他的论文能第一次在欧洲顶级的刊物上发表,这两个人有很大的功劳。 而又因为他搭上了那个小贵族德布罗意的那条线,陈慕武还和法国的物理学家们之间也保持了良好的关系。 不过,神经大条的卢瑟福对自己学生们的情感生活并不太关注,所以他并不知道除了德布罗意之外,陈慕武和法国之间,现在已经渐渐有了另外一条线的存在。 “天时不如地利,地利不如人和”,所以卢瑟福才向德法两国的物理学同仁写信,让他们提名陈慕武参选今年的诺贝尔物理学奖。 绝大多数人在给卢瑟福的回信中,也都表示了愿意给卡文迪许实验室,给卢瑟福和陈慕武这个面子。 “多谢老师您的栽培。” 看到卢瑟福对自己如此贴心,陈慕武本人也大受感动。 “一日为师,终身为父”,他想着有生之年,说什么也要帮这个大胡子新西兰老头实现一次他的心愿,让他成为继居里夫人之后,第二个,或者第三个既获得过诺贝尔化学奖,又获得过诺贝尔物理学奖的人。 “陈,何必客气!”卢瑟福忽然又转换了话题,提起来他的学生奥本海默,“这是你第一次带学生,而且也已经过去了一段时间,感觉如何?” “也没有什么不同,奥本海默先生也算是一个和我年龄相近的人,我只把他当成是一个同龄的朋友。” 对此,卢瑟福却持有不同的看法:“你还是要管一管那个美国来的公子哥。卡文迪许实验室里之前不是没来过美国人,像芝加哥大学的康普顿先生,他们每个人都很谦逊,而且绝不像你这个学生那样目中无人。你能带的话,就再继续带一段时间看看,如果不能带的话,就赶快提出来,我让人给他安排一个别的去处。 “还有另外一件事,你提出来的那个理论……” 陈慕武以为自己的老师又要老生常谈,让他不要再把工作和学习的重心放到“没什么用”的理论物理上,而是尽快重返实验物理的怀抱当中来。 好在他现在已经写完了一篇阶段性的论文,就此打住休息一段时间也没什么不可以, 于是还没等卢瑟福说完,陈慕武赶快表明自己的态度:“老师,我近期之内,绝不会再搞什么没有用处的理论物理了!” “陈,我不是那个意思。” 陈慕武觉得自己好像是幻听了,这种话还能从自己的老师里说出来的? 卢瑟福继续说道:“虽然一时半会去不了丹麦,但你最近也找个时间,在卡文迪许实验室里也好,或者到三一学院里找个教室,也给我们讲讲你的量子力学,讲讲什么是矩阵,什么又是波动方程嘛。” 卢瑟福还真是口嫌体正直,他表面上对夸夸其谈的理论嗤之以鼻,但敏锐的科学素养,还是让他意识到了,陈慕武提出来的有关微观世界的新力学,很可能改变未来物理学的研究方向。 “好的,老师。” 在离开办公室之前,陈慕武也点头答应了卢瑟福的这个要求。 因为卡文迪许实验室里的人,大多数都还在天南海北享受着他们的悠长假期。 所以在离开卢瑟福办公室之后又过了几天,卡文迪许实验室的副手查德威克前来通知陈慕武,说为了等实验室里的其他人员,主任让他把自己的那场量子力学讲座,安排到正式开学前的半个月再举行。 但是陈慕武还是在剑桥大学的另外一场讲座上,提前讲起了量子力学。 一人吃饱全家不饿的卡皮察,在这个夏天去了美国度假游玩。 刚回到剑桥,在三一学院的走廊里见到了和自己再次成为邻居的陈慕武,卡皮察便迫不及待给了后者一个大大的熊抱:“陈,你可真了不起,我在美国游玩的那段时间里,报纸上天天都有关于你的消息。 “我就知道你一定能拿金牌回来的,快带我去看看,那些金牌都长什么样子!” 带着这个有些热情过了头的俄国人回到自己的房间,向他展示了自己挂在墙上的四枚奥运会金牌之后,陈慕武本以为这个突如其来的访客,就会结束他心血来潮的打扰,回到自己的房间洗漱休息。 毕竟卡皮察刚刚历经了七天的横渡大西洋的船上旅程,在南安普顿下船之后,又马不停蹄地在那里换乘火车,赶回了剑桥。 才结束了这一场将近十天的舟车劳顿,他理应该让自己好好休息一下才是。 不过卡皮察却仍坐在沙发上,丝毫没有要离开陈慕武房间的意思。 “陈,听说你在微观世界的物理学上,又搞出了几个大杀器?我这段时间也在美国拜访了几所大学,里面的物理学教授可是对被你弄出来的一个叫什么‘矩阵’的东西怨声载道,被这个矩阵搞得头都大了。” “彼得,确实有这么一回事。” “那好,我们下周二就临时组织一场卡皮察俱乐部的活动,在会上,你要给我们大家讲讲你的量子力学。” 陈慕武这才明白,卡皮察来找自己的真正原因。 看金牌完全就是一个噱头,他想快速了解什么是量子力学,才是此行的最终目的。 卡皮察当初创建这个俱乐部的本意,就是想着能省掉大量枯燥无味的阅读文献的时间,通过这个学术交流活动,让自己快速了解一段时间之内的最新学术动态。 没想到这一次,他都把薅羊毛的手,伸到了自己的身上。 陈慕武没拒绝他的这个要求,就当是为卢瑟福的那场讲座做准备,提前举办一场小型的俱乐部活动来试试水。 他同时也想看看,自己真实的教学水平究竟如何。 …… 在这场卡皮查俱乐部的每周活动开始之前,陈慕武终于迎来了来自国内的那两位客人。 而与赵忠尧和施汝为一起来到剑桥大学的,还有一个民囯驻英公使馆的工作人员。 陈慕武还以为这两位在英国遇到了什么麻烦,才让公使馆出面把他们送了过来。 结果在仔细了解过了事情的来龙去脉之后,他实在是有些哭笑不得。 历经几十天的长途旅行,两个人辗转到了英国之后,也像去年陈慕武刚来英国是那样,第一站先去伦敦波特兰街的驻英公使馆报道。 像他们这种刚到英国,还没有确定最终选择进入哪所学校就读的新人留学生,公使馆是有义务,并且也十分乐于为其提供帮助的。 因为他们都是初来英国的菜鸟,对眼前的陌生的环境,完全就是两眼一抹黑,孤身一人来到海外,又是举目无亲。 随便编个还算说得过去的理由,就能很轻松地从他们身上狠狠地敲下来一笔竹杠。 除了国内外交部在每年年初拨过来的一笔经费,以及偶尔能从文物倒卖中赚上一笔,这些敲下来的钱财,可是公使馆最主要的经济来源。 于是他们不顾赵忠尧和施汝为两个人的穿着打扮很朴素,根本就不像大户人家的公子哥——面对公子哥的时候反而要更加小心谨慎,因为他们很可能是国内某个有实权的大官、或者有兵权的军阀的子弟——在公事公办地登记完姓名、籍贯等等个人信息之后,就开始了他们的表演。 “两位此次来到英国,可曾有什么心怡的学校?” “我们要去剑桥大学。” 两位先生很老实地回答。 “噢……剑桥大学,那可是全英国最顶级的大学之一,有志气,了不得! “只是这个剑桥大学么,因为名气太大,所以它的入学门槛也是水涨船高。 “小弟我在公使馆工作了这么多年,也没见到几个能最终进入到剑桥大学学习的同胞。 “不过,两位这次来英国,总算是遇到了一个好时候,不知道你们在国内有没有听说过,现在在物理学界,我们国内出了一位叫做陈汉臣的了不起的同胞?他……” 工作人员根本没给赵忠尧和施汝为插嘴的机会,他话锋一转,开始对陈慕武在物理学上的取得的成绩添油加醋,大吹法螺。 但因为他本身就不懂物理,只是通过报纸上的新闻才简单地了解了一些,所以话语里出现了不少专业性的错误。 “……不仅如此,你们这段时间一直在消息闭塞的轮船上,可能不知道的是,陈汉臣不光在物理学和天文学上取得了了不得的成就,还在法国京城巴黎举办的万国运动会上,一口气拿到了四块金牌。不仅为我们国家争了光,更是在英国也闯出来了不少旳名望。 “巧合的是,这位陈汉臣先生正是两位想进入的剑桥大学的毕业生,并在今年夏天他才刚刚取得了教授的职位。如果他想安排学生进入剑桥大学学习,那简直就是易如反掌,上嘴唇碰碰下嘴唇,也就是几句话的事。 “而更巧合的是,陈汉臣先生和小弟我的私教甚好,两位如果有意的话,小弟我可以在其中帮忙牵线搭桥,只是这费用么……” 滔滔不绝地说了这么一大段话,这个工作人员终于闭上了嘴。 只不过他又朝赵忠尧和施汝为伸出攥拳的右手,大拇指和食指之间不停地搓弄,发出摩擦的声响。 这个肢体语言的意思再明显不过,那就是想要牵线搭桥,联系上陈慕武进入到剑桥大学,就要先给钱。 看完这一番拙劣的表演之后,两个人再也控制不住,不约而同地捧着肚子大笑了起来。 他们虽然初来乍到,但不代表他们没有生活经验,两人早就看出来了这个公使馆的工作人员,完全就是在狐假虎威,而且还好巧不巧,刚好撞到了他们的枪口上。 看到此情此景,工作人员还以为是自己的表演被看穿,所以又想借助自己手里的权利,来威胁这两个不知好歹的乡下人。 “没钱就说没钱,笑什么笑?你们信不行,我不但能让你们去不成剑桥,甚至可以让公使大人出面,把你们两个给遣返回国!” 他的这些话没有起到丝毫的效果,在又笑了好一会儿之后,施汝为终于告诉了这个倒霉蛋儿事情的真相。 “这位先生,我要纠正您一个错误,作为公使馆的工作人员,您应该比我更清楚,现在的驻英公使仍是留在国内的顾少川,在英国代理职权的只有临时代办而没有公使。 “另外,我们两个人,之所以从国内千里迢迢地来到英国,想要进入剑桥大学学习,完全就是受了您刚才亲口所说和您私交不错的陈汉臣先生的邀请。” 施汝为还在这个人面前晃了晃陈慕武给叶企孙写的那封信:“您如果不相信的话,大可以去给您的至亲好友陈汉臣先生这封信,问问他是不是真的有这么一回事。” 听完这一番话,工作人员吓了个脸色发白。 本来这些留学生里选择进入到剑桥大学的就不多,今天总算遇到两个,他还打算搬出陈慕武的名号,发一笔大财。 却没想到,这两个人竟然是陈慕武邀请来剑桥留学的。 他这下子可算是闯了大祸,为了尽量弥补自己的过失,这个工作人员直接翘了班,把两个人带到车站,亲自送往剑桥。 他一路上好说歹说,企图能用自己的实际表现获得他们二位的原谅,让两人在陈慕武面前替他美言几句,不至于因为这一时贪心而丢了工作,毕竟陈慕武现在可是临时代办朱兆莘面前,一等一的红人。 想要稍微拉一下均订,还差几十个就能上两千均,所以今天还是一更,但仍然和昨天一样,都是6000+。 请多包涵,感恩! (本章完) 98单光子干涉实验 “这位先生,你实在是不应该这么做……” 陈慕武话还没说完,这个公使馆的工作人员,直接左右开弓,自己给自己了两个巴掌。 “陈先生,实在是对不住,这次是我鬼迷心窍,猪油蒙了心。 “您千万要放小弟我一马,这件事上还请免开尊口,可别和我们公使馆的那位朱代办说啊!……” 工作人员一把鼻涕一把眼泪,打心眼儿里想让陈慕武对他网开一面。 在此之前天天拉大旗作虎皮的陈慕武,没想到自己这次成了别人的大旗。 但他还真拿眼前这个公使馆的工作人员,没有什么太好的办法。按下葫芦起了瓢,虽然陈慕武只要给朱兆莘写一封信,就一定能让这个人失去工作,但是他一个人走了,不代表公使馆里的其他人不会重复这个人所做过的龌龊事。 陈慕武到最后只能想了一个笨办法,那就是下次再从国内邀请人来的时候,提前把名单通知公使馆那边一声。 只要不动我的人,其他人的竹杠,就由他们爱怎么敲怎么敲吧! 公使馆的这个工作人员,千恩万谢地离开了剑桥。 临走之前他还不忘各种许愿,说下次再从国内送来什么好东西,绝对不会忘记给陈慕武也送过来一份。 和这个人的口头许诺不一样的是,赵忠尧真的给陈慕武带了东西来。 赵是诸既人,和陈慕武的老家仩虞在清朝时同属邵兴府管辖,所以两人也算是同乡。 两人这趟到国外的求学之旅,来到英国的船票是陈慕武大哥陈慕侨出的,在英国的学费和生活费用则是陈慕武一手操办。 所以赵忠尧和施汝为对陈家人的帮助十分感激,在老师叶企孙的建议下,他们特意给陈慕武带了几斤好茶。 “这茶叶进入英国海关的时候,一定交了不少税吧?” 陈慕武想起来自己第一次到英国时,也是因为不明所以,因为携带了一些茶叶,就被那个黑心的英国海关课了不少税。 “陈老师,谁说不是!就这么几斤茶叶,海关的那个英国官员就收了我好几磅的关税,他们可真是狮子大开口!” …… 三个人一番交流之后,陈慕武发现了一件很尴尬的事情。 那就是叶企孙给他介绍来的这两位学生,虽然对自己是一口一个“陈老师”地叫着,但是他俩的真实年龄,其实都比自己还要大。 所以陈老师的这个称呼,陈慕武觉得自己是万万受不得也答应不了的。 在他千方百计地劝说之下,才让两人最终答应了,彼此之间要么叫他的表字“汉臣”,要么就直接叫他陈先生这件事。 既然两位同胞已经来了剑桥大学,那么接下来的首要任务就是准备各个学院的入学考试。 现在又冒出来了一个问题,那就是陈慕武去年来到英国的时候,根本就没参加过三一学院的入学考试。 他属于是被院长老汤姆孙给开了个后门,一到剑桥,就直接进入到了卡文迪许实验室做起了实验。 所以陈慕武并不知道入学考试究竟是以什么形式,如果只是面试的话,还要问些什么问题。 不过,倒是也有现成的解决办法,那就是他陈慕武还有一个学生,在不久之前才刚刚通过了基督学院的入学测试。 陈慕武把赵忠尧和施汝为托付给了他们的奥本海默,让这位陈门的大师兄,辅导两个人准备接下来的入学考试。 奥本海默没有推辞,因为这是自己来到剑桥之后,陈老师给他的第一个任务。 他觉得自己必须要把这件事情好好完成,也让陈慕武看一看,自己这个哈佛大学的荣誉毕业生,到底是不是吃素的。 …… 下个星期二,在一场还算丰盛的晚宴之后,这一场在暑假里临时举办的卡皮察俱乐部的活动,悄然在三一学院的一个房间里拉开了帷幕。 刚刚来到剑桥的赵忠尧和施汝为两人,可能还不知道在他们坐着轮船在海上航行的这一个多月的时间里,陈慕武在物理学界又搞出来了什么大动作。 但是既然奥本海默兴致冲冲地说要去听陈老师讲座,他们两个也没有不跟着的道理。 不过由于两个人还不是卡皮察俱乐部的正式会员,所以只能在房间里的末位列席。 而同样不是正式会员的奥本海默,却在陈慕武的安排下,得到了会议记录的工作。 他很是兴奋地握着手中的笔,心里想着绝不能漏掉从自己老师嘴里说出来的每一个单词。 陈慕武想着,在这次的俱乐部活动上,就具体说一说,这个波函数Ψ到底是什么。 让奥本海默记录,也是为了把这个讲座内容整理出来之后,能更方便地再去发表一篇论文。 陈慕武并不想触碰证明矩阵力学和波动力学等价这个问题,因为这个问题实在是太难了。 总有人说薛定谔在1926年提出波动方程后的不到半年时间里,就在数学上严格证明了他的波动力学和海森堡的矩阵力学等价。 但这只不过是一个物理学神话罢了,薛定谔给出来的证明方式是用波动方程解了一下谐振子的能级和定态波函数,得到的结果和矩阵力学给出来的结论相同而已。 然后他就大言不惭地说自己的波动力学和海森堡、玻恩、约当的矩阵力学等价,可以用数学变换从一种形式变换成为另一种形式。 其实,他充其量是“论证”了这两种力学在物理学上是等价的这件事,而且也就只能忽悠一下众多数学学得不好的物理学家们。 而最终在数学上证明波动力学和矩阵力学等价,还要等到狄拉克在1930年抛砖引玉,然后冯·诺依曼在1932年才能给出最终的结论。 很显然,陈慕武不想在这次卡皮察俱乐部的会议上,当一个不太讨喜的数学家。 薛定谔“论证”两种力学等价的那篇论文,倒是可以留给赵忠尧施汝为和奥本海默三位,就当做是送给三个学生的见面礼。 陈慕武琢磨,他既然想着以后要开宗立派的话,那么就不能只靠自己单打独斗,也要把手下的学生们都一个个地培养得出人头地。 所以他决定开门见山,直接讲起了有关概率波的这件事。 “想必今天来参加这场会议的物理学从业者,应该或多或少地都读过了我前不久发表在《自然》周刊上的那篇论文。 “你们应该会觉得,站在眼前这个叫陈慕武的家伙,他先是搞出来了一种叫做矩阵的东西,把人弄得神魂颠倒,陷入数学深渊。 “然后他又发明了一个波动方程,把人从数学的深渊里拯救了出来。 “我相信,你们有很多人也都尝试了用这个新的方程计算氢原子光谱,并且得到了很好的结果。 “但同时我也清楚,伱们搞不明白,这个和波动方程形式完全一致的新方程,它描绘的究竟是一种什么波?是什么东西在波动? “众所周知,在我们这个世界上,有两种波存在着。 “一种就是像声波和水波那样的机械波,它们通过空气分子或者水分子在微观尺度上的震动,导致在宏观尺度上形成了波动。 “而另外一种,则是麦克斯韦先生提出来的电磁波。自从爱因斯坦博士提出来的相对论被广泛接受之后,人们已经抛弃了想象中的‘以太’这种介质,接受了电磁波是电场和磁场本身的一种震动。 “也许你们中有人,已经把这个新的波动方程带入了既有的理论当中,认为电子就是这个方程里的一个波包,然后就发现了这种解释导致波动并不稳定,电子很快就会耗散到无穷远处。 “可是事实中的结果并非如此,电子就是电子,并不会出现在计算后得出的这个现象。 “现在,我要指出的一点是,这个波,它既不是一种机械波,也不是一种电磁波,而是一种新形势的概率波。 “至于你们心心念念的这个振幅Ψ,则和上面提到的两种波类似。 “在经典物理中,振幅的平方,代表着波的强度。而在我的这个方程里,振幅的模平方|Ψ|,代表着粒子在某一时刻出现在该位置上的概率!” 陈慕武本以为,自己这次一定是在卡皮察俱乐部的会员面前,装了一个大逼。 可等他滔滔不绝地讲了这么一大段,台下众人的脸上并没有显示出他期待的震惊脸,而大部分都是一脸的懵懂。 过了一会儿之后,俱乐部的主席卡皮察,才代表其他人提出来了他们的疑问:“陈,能不能请你在具体讲讲,这个波动方程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这个粒子出现的概率,又究竟该如何理解?” 大意了,讲了一堆理论上的知识,结果自己这些这天都待在实验室里的同行们,可能压根儿没听懂。 他现在有些怀念起自己的前室友狄拉克来,如果那个不苟言笑的英国人也在这里的话,他一定能听明白陈慕武在说什么。 “有关这种概率是什么,一种最简单的解释就是,电子在空间中无处不在,在同一个时刻中,一个电子既可能在我这里,也可能在卡皮察先生那里。” “陈,你这个说法实在是太荒谬了,”还没坐下去的卡皮察立刻提出来了不同的见解,“在某一时刻,电子的位置必须是固定的,你刚才举的那个例子,其实想要知道这个电子在哪里也很容易,只需要在整个空间全部都摆上盖革计数器,如果真的如你所说,整个空间里只有一枚电子的话,那么也就只能有一个盖革计数器能发出声响。” 卡皮察并不知道自己歪打正着,刚好提出来了波函数坍缩这件事情。 但卡皮察提出来了这个观测的问题,现在陈慕武觉得自己不能再按照原来的计划进行了。 他本打算继续谈谈当初爱因斯坦为了帮他想象中的光量子找一个波动性的理论,而提出来的那个已经被放弃了的“鬼场”。 可是他现在觉得,自己再讲些纯理论上的东西,而不给出具体的物理学图像的话,这些实验物理学家们很可能依旧听不懂。 好在陈慕武早就做了两手准备,他转身擦掉黑板上写着的三五行公式,反而是在上面画起图来。 显示屏、遮挡物、带着箭头的平行直线,当他在上面写下“光”这个单词之后,明眼人早就看出来,陈慕武在黑板上画了一个托马斯·杨的双缝干涉示意图。 “你提出来的这个问题,我想我可以用另外一个实验现象来回答。 “双缝干涉实验,是皇家学会会士托马斯·杨在十九世纪初做的一个著名的光学实验,正是这个实验,最终推翻了牛顿爵士提出来的光的微粒说,从此以后,人们开始相信,光同样是一种波。 “二十世纪初,爱因斯坦博士为了解释光电效应的实验现象,又重新提出了光量子这个概念,并最终被密立根教授的精确光电效应实验,以及去年年初的伽马射线散射实验所验证。 “现在让我们重新考虑这个实验,假如说,我们尽可能地调低光源的亮度,让这个光源每次只发射一颗光子,并确保在这颗光子穿过狭缝到达屏幕这个过程中,不会再有一颗新的光子发出。 “就这样一个光子一个光子地积累很长一段时间之后,我们再把屏幕上的感光底片拿去显影成像的话,那张照片上究竟会显示什么样的一种图样?还会不会仍然显示明暗相间的黑白干涉条纹?” 陈慕武在这里稍作停顿,给出众人足够长的思考时间。 场内的众人窸窸窣窣的讨论起来,最终他们勉强达成了一个统一的意见,那就是照相底片上,并不会产生干涉条纹。 “只是,非常遗憾的是,你们给出来的回答都答错了。 “在十五年前的1909年,如今的皇家学会会士杰弗里·泰勒,当时还只是我们三一学院的一位学生,正在当时卡文迪许实验室的主任,如今的三一学院院长汤姆孙爵士手下,做着一个有关光学的实验。 “当时,泰勒会士用一盏煤气灯作为光源,光源前面放了几块被煤烟熏黑的玻璃。 “他之所以这么做的原因,就是为了保证光在每经过一块玻璃之后,就会变得更加微弱,从而检验在微光的条件下,还会不会出现光的波动现象。 “这个实验足足持续了三个月,在最终洗出来的照相底片中,仍然得到了波动现象。 “虽然泰勒会士那次做的不是双缝干涉而是针尖衍射的实验,但我想,如果复刻这个实验,把里面的针尖换成是两条狭缝的话,同样也会出现对应的实验现象。” “这……” 谁也没想到陈慕武竟然有备而来,为了一场卡皮察俱乐部上的讲座,他竟然都翻出来了十五年前的一篇学生论文。 许久之后,仍然是卡皮察站出来拆台:“陈,但是这个实验,也没办法保证像你说的那样,在同一时间里,空间中只存在一颗光子。” “卡皮察先生,事实上,这件事情是能保证的。” 陈慕武说着话又转过身去,在黑板上画起了一个箱子的示意图。 “早在个实验出现的四年之前,爱因斯坦博士就已经提出来了光量子假说,但是泰勒会士在论文中并没有一处提到了光量子。 “但幸运的是,他给出了详细的实验数据,我们可以就粗略估算一下。 “据他的统计,每秒到达照相底片上的能量,为5×10焦耳。 “因为煤气灯发出来的光是淡蓝色,所以光的波长我们就近似取为500纳米。 “因为ε=hν,经过计算就可以得出,每秒抵达照相底片上的光子数量,大概在一百万个左右。 “统计上来讲,也就是说每一百万分之一秒,有一个光子穿过层层阻碍,打到了这块照相底片上。 “用这个时间间隔乘以光的传播速度,就能得到一前一后两个光子之间的距离,应该是有三百米左右。 “而他整个实验暗箱的长度,也不过才不到两米,这也就是说,在统计上来看,在同一时刻中的整个实验空间里,只会有一颗光子的存在。” 陈慕武最后总结道:“只要能确保在同一时间整个实验空间里只存在一颗光子,就能光的干涉行为是光子相互作用的可能性。 “所以,干射条纹的出现是许多光子各自独立行为积累的结果,干涉条纹的亮区是光子到达可能性较大的区域,而暗区是光子到达可能性较小的区域。 “至于这个光子的到达可能性在物理学上的含义是什么,我想不出意外的话,它就是我所说的概率,进而也就说明了光波是一种概率波。 “如果把这个实验中的光子换成是一个电子源的话,我想也应该会出现同样的结果。 “所以我才会说,概率才是这个波动方程的真正含义。” 陈慕武在这段发言中其实有漏洞,他只是搞了个统计平均的说法,并没有言之凿凿地确认,在同一空间同一时刻里,只存在着单一的光子。 事实上,严格意义上的单光子干涉实验也好,单电子干涉实验也罢,都要等到单电子源和单光子源在二十世纪七十年代出现之后,才能被物理学家们在实验室里完全做出来。 在此之前,单粒子干射实验只能是一个存在于理想中思维实验。 而且这个思维实验,不仅仅能证明波函数是一种概率波,他还能在一定程度上得到不确定性原理。 不过陈慕武觉得,还是暂时先不把这个在原时空里让玻尔和爱因斯坦吵了几十年的东西拿出来。 他已经搞出来一个惊世骇俗的量子力学了,需要让物理学界先喘几口气,好好消化一下他最近的几篇论文。 坐在会场最后的赵忠尧问施汝为:“你听懂了吗?” 后者很坦诚地摇了摇头:“我只知道陈先生在讲座中提到的双缝干涉,也知道他提出来的光子,但是有关波动函数这件事,虽然那个奥本海默先生曾经提过几次,但我还没来得及深入了解。等结束以后,我们去把奥本海默先生的笔记给借过来好好研究一下,有什么不明白的地方,再去请教陈先生好了。” 场内其他人虽然了解过波动方程,同但他们样和赵、施两人一样,听了个懵懵懂懂。 不过有的人在心里已经起了别的心思,他们想着等回到实验室之后,是不是把陈慕武所说的单光子双缝干涉实验给做出来。 虽然留在观众席上的成员,仍然处在震惊和懵逼的叠加态,但陈慕武今天的讲座已经结束。 他擦干净身后的的黑板,又拍掉了身上的粉笔屑,打算收拾好桌子上的东西就离开。 现在不离开的话,等这些人反应过来,把自己彻底围住问问题的话,那时候再想跑也跑不了了! 就在这时,这个会议室的房门猛地一下子被推开。 陈慕武和在场的众人都是第一次见到,往日里那个沉着冷静的狄拉克如此失态。 而且他们也是第一次听到,从狄拉克嘴里一口气蹦出来了如此多的单词。 狄拉克沉默寡言,是众所周知的。 因为他平日里不苟言笑,和众人相处过程中说的话实在是太少,每次都只有寥寥几句。 所以在圣约翰学院、卡文迪许实验室和卡皮察俱乐部里,专门出现了一个以狄拉克姓氏命名的奇怪单位。 一狄拉克,等于一个人在一个小时之内说出一个单词。 而一卡皮察,大概等于几千甚至几万狄拉克。 陈慕武没想到自己刚才在讲座里还想着狄拉克,结果他的这位前室友就很及时地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狄拉克径直来到陈慕武面前,快速喘了几口气,调整好呼吸之后,这才说道:“布朗太太说你已经搬离了她家,我打听到你在卡皮察俱乐部之后,就匆匆赶来了这里。 “陈,这个夏天我在家里一直看你之前的所有论文,我、我在其中发现了你的一个错误!” (本章完) 99学术小偷狄拉克 奥本海默不认识谁叫狄拉克,他只看到了一个高高瘦瘦的英国男人,刚一进门,就冲到了自己老师的面前。 这还了得! 他连忙放下手里的纸和笔,直接冲到了陈慕武的身边,挡在了他的前面。 虽然奥本海默是三个人里身高最矮的那个,但他依然坚定地站在了那里。 待在剑桥已经将近一个月,他越来越受不了英国这种古板封闭的环境。 虽然陈慕武对他还不错,但他心里始终都满怀着一股火气。 刚想睡觉就有人给递来了枕头,奥本海默在心中已经盘算好了,如果这个不开眼的英国佬想要动手的话,自己就直接一个勾拳,怼到他的肚子上。 陈慕武稍加思考,就明白了眼前的形势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看来这个美国人,应该是打心眼里认同了自己,那他这辈子也应该没有被下毒之虞了。 “罗伯特,你别太紧张了。这位是我的好朋友,一个理论天才——保罗·狄拉克。他不是什么坏人,所以你放心吧!” 奥本海默非常尴尬,他没想到自己第一次出头,居然遇上了老师的朋友。 陈慕武接着又向狄拉克介绍自己的学生:“保罗,这个是美国哈佛大学的高材生,罗伯特·奥本海默,他今年夏天才进入到了卡文迪许实验室,现在正跟着我搞些研究。” “狄拉克先生,真不好意思,我还以为、呃、你想要对陈老师动手。” “没关系。” “对了,罗伯特,伱能否尽快整理出我今天讲的全部内容,然后交给我?” “当然没问题,陈老师!” 交代给奥本海默一个任务,把他打发走之后,陈慕武拉着狄拉克的袖子,往门外走去。 “有什么事情,我们到外面去说。” 他之所以这么着急想要离开,是怕等今天来听讲座的这批人深入思考有关概率波的问题之后,会把自己围住问各种问题。 陈慕武直接把狄拉克带到了自己在三一学院的房间,给他泡了杯茶之后,这才问道:“保罗,你找出了我的哪个错误,所以才让你这么着急?” “是有关陈统计和陈不相容原理,你前后发表的这两篇论文之间,存在着矛盾。” 哦,原来是这个。 和世界上大部分物理学家不同,陈慕武在量子力学中使用的矩阵,对数学专业出身的狄拉克来说不成问题。 这只不过是一种数学工具,和加减乘除四则运算相比也没什么不同,只不过是比后者稍微高级一些罢了, 但是,另外一个有关于原子的问题,却困扰了狄拉克一整个夏天。 在中子发现之前,物理学家和化学家们区分元素的办法,只是去看他们原子核外的电子数目。 所以狄拉克一直以来都搞不明白,为什么氖Ne和钠Na只在电子数目上差了一个,却在化学性质上表现出来了很大的不同,一个是气体,另一个则是金属。 直到他看到了陈慕武发表在《自然》期刊上的最新一篇论文,提出来的波动方程。 狄拉克想着用陈慕武的波动方程,尝试着去求借一下一个原子中有两个电子的话,会是什么情况。 而且他还想知道,如果让这两个电子交换一下位置的话,求解出来的两个结果究竟是会相同还是不同。 求解出来的结果表明,交换位置只会让波的前面改变一下正负号,并不会产生其他的区别。 这让狄拉克又想到了自己的好朋友陈慕武在建立矩阵力学时所提出来的那个想法,那就是实验并不能观测出两个电子在交换位置之后,和之前有什么不同。 因为人们并不能具体观测到电子,只能通过原子中发出来的光来判断。 很显然,电子的位置交换与否,根本影响不到从原子中发出来的光。 他意识到,这很可能就是陈慕武之前提出来的那个有关原子模型中电子轨道的那个不相容原理。 但是狄拉克还没高兴太久,他就突然意识到了陈不相容原理和之前他提出来的另外一个理论之间的矛盾之处。 陈慕武在去年差不多这个时候,曾经提出来了一个不同于宏观物理学中的麦克斯韦-玻尔兹曼统计的新的统计方法,并用这种名为陈统计的量子统计方法,成功地从第一性原理推导出了普朗克热辐射定律。 只是,当时陈慕武在计算中,用到的粒子是光子,而光子的自旋为1,是个整数。 所以大量的光子,才能无限叠加到同一个量子态上。 但是,在这之后,陈慕武在今年年初又提出来了以他姓氏命名的“陈不相容原理”,像电子这种自旋为二分之一的粒子,是不允许占据同一个量子态的,即使它们有完全相同的量子数也不行。 所以对于电子这个微观粒子来说,便不能再用陈统计这个量子统计方式,如果强行套用的话,很可能就会得到系统的熵变成负无穷大这个无比荒谬的结论。 所以现在亟需找到一种新的量子统计形式,让它能够适用于电子。 狄拉克如此急匆匆从布里斯托尔的老家坐火车赶到剑桥,就是为了和陈慕武说这件事情。 虽然名为陈慕武的一只蝴蝶在不断地扇动着翅膀,但历史的车轮仍然滚滚向前,狄拉克还是找到了这个原本就属于他的东西。 历史上,就在薛定谔提出来他的方程后不久,狄拉克就向英国皇家学会提交了一份理论报告,那个上面写得正是他得出来的一种有关电子的新的量子统计方法。 但是他这篇文章发表后还不到一个月,一封由罗马大学寄来的信,被送到了剑桥大学圣约翰学院。 罗马大学教授费米在信里很不客气地指出,“在你有趣的名为《关于量子力学理论》的论文中,你在泡利不相容原理的基础上,提出了关于理想气体的一个理论。现在,一个与你的几乎相同的理想气体理论,已经于今年年初被我发表。我现在假设你还没有读过我的这篇文章,所以我现在提醒你对它予以注意”。 费米的信表面上似乎很客气,但其实话中绵里藏针。 这封信字里行间的意思就是想要一个解释,一个狄拉克在这篇论文中得出来的统计规律,到底是独立推导出来的,还是看到费米的论文后有了灵感,换言之,是他剽窃来的。 后世的物理学界,对这桩学术剽窃公案一直没有定论。 因为费米的老婆是犹太人,又因为墨索里尼的反犹政策从意大利跑到了美国。 所以美国的一批犹太人科学家,尤其以托马斯·库恩为代表,坚定地认为狄拉克这个英国人剽窃了犹太人的智慧。 他们不但认为狄拉克在量子统计上剽窃了费米,还认为狄拉克在量子力学的研究上,同样也剽窃了犹太人玻恩的成果。 而之所以一个连博士文凭还没拿到的年青人,能有这么大的能力,接连“剽窃”了许多伟大的科学成果,但还能不被人指责。 这些美国犹太人给出来的原因,是因为狄拉克就读于英国最顶级的学府剑桥大学,同时又是卢瑟福女婿福勒的爱徒,而且之后又和玻尔的私交甚密。 不过,同为犹太人的泡利在这个问题上,却站出来很坚定地支持狄拉克,他认为狄拉克在写论文之前绝对没有读过费米的文章,而抄袭这个说法,根本也是无稽之谈。 “六朝旧事随流水”,狄拉克究竟在这件事情上抄袭也好,没抄袭也罢,那都是上一辈子的事情了。 反正这辈子,如果不出意外的话,他应该是第一个、呃、第二个提出来这种新的统计规律的人。 费米此时,应该还在莱顿大学的埃伦费斯特手下研究相对论的问题,还没把他的学术重心彻底转移到微观世界里。 陈慕武最近一段时间,先是参加了奥运会,然后又忙着写这几篇有关波动方程的论文,把原来叫做费米-狄拉克统计的量子统计方法早就给抛在了脑后。 被狄拉克这么一提醒,他才想起来,还有这么一回事。 “保罗,你说的没错,这个问题我之前也思考过,只是因为我最近这段时间里过得实在是太忙,就把这个问题给搁置了,甚至忘了个一干二净。让我想想……” 陈慕武在大脑里飞快地检索着玻色-爱因斯坦统计和费米-狄拉克统计之间的区别。 然后他拿起书桌上的笔和纸,在上面写下来两行公式。 “光子和电子这两种粒子的统计规律确实有些不同,我之前曾经计算过一次,就在这个地方,”陈慕武指向纸上这两行公式除了角标之外的唯一一处不同,“这里差了一个正负号。” 陈慕武表现得如此成竹在胸,让狄拉克心中既惊讶,又佩服。 他从自己随身携带的文件包中拿出来几张草稿纸,上面写着的公式,除了在字母使用上和陈慕武给出来的有些不同之外,其他地方都完全保持一致。 “陈!你难道在很早之前,就已经推导出了这个能级平均粒子数的公式,所以在听到我提出来的问题之后,才如此淡定么?” 在正主面前,陈慕武有些羞愧地点了点头:“算是吧,只是我最近一致都在研究量子力学方面的事情,一直也没能把精力投入到统计物理上来。 “看这意思,你也计算出了和我同样的结果?” 狄拉克点了点头,表情先是高兴了一下,然后又随即转变成了深深的无奈:“我本以为找到了你的一个错误,想着这次终于能走到你前面了,没想到我还是晚了一步。” “不晚,不晚!我虽然推导出了这个公式,但一直也没写论文,更没发表。刚好你也得到了这个结果,那么就请你去写一篇论文,把这个新的量子统计方法,发表到期刊上吧!” “可这是你先发现的理论,怎么能轮得到我来发表呢?” “不碍事,毕竟你是独立推导出来的,就当做并不知道我做过这样的工作就好了!我现在实在是没什么时间,来写这篇论文。” 陈慕武还以为狄拉克只是发现了这个不和谐的地方,并没有亲自动笔计算出答案,所才自顾自地把公式写到了纸上。 如果早知道狄拉克已经推导出了这个新的统计规律,陈慕武说什么也不想再抢走这份功劳。 毕竟他的名下已经有了一个叫做“陈统计”的量子统计,将来也会产生一种叫做“陈子”的粒子分类方法。 如果他现在再把第二种统计方法也据为己有的话,以后这两个公式应该怎样区分? 陈一统计和陈二统计?陈一子和陈二子? 听上去真是别扭得很。 所以他现在想着,说什么也要把这份功劳送给自己的朋友。 将来统计物理学里说到陈统计和狄拉克统计,粒子物理学中讲到陈子和狄拉克子,也能算是一段佳话。 说不定到时候,布朗太太家房子的房门旁,也会挂上一块牌子。 牌子上刻着他陈慕武和狄拉克的头像,陈统计和狄拉克统计的公式。 在最下面,说不定还会刻上几行解释说明的小字: 1923年到1924年,物理学家陈慕武和保罗·狄拉克曾居住于此。 在此期间,两人分别提出来了针对陈子和狄拉克子的量子统计规律。 但是好像谁都忘了,还有一个叫卡皮察的人,也曾在这所房子里住了很长一段时间。 (本章完) 100卡皮察的脑回路 陈慕武又劝了狄拉克半天,后者才最终决定动笔写这篇包含了新的量子统计方法的论文。 但是狄拉克也提了一个要求,那就是虽然自己动笔,但是一定要在第一作者上写陈慕武的名字。 这个要求,陈慕武觉得自己同样也不能答应。 如果答应了的话,不就相当于是狄拉克把自己给卖了,还帮着数钱吗? 于是两人彼此之间又展开了新一轮的推辞,到最后,狄拉克勉强答应了自己当第一作者,让陈慕武的名字挂到他的后面。 但同时狄拉克也答应了陈慕武另外一件事情,那就是从纯粹的数学上入手,尝试着去证明矩阵力学和波动力学在数学上是等价的。 陈慕武又装模作样地指出了几个名词,什么矩阵算符,什么希尔伯特空间。 之所以不再深入地继续说下去,是因为他也只知道这么几个名词,说多了就要露怯,但高低也能给狄拉克指明一个方向。 临别之前,陈慕武又想起来了一件事。 “哦,对了,保罗,还有一件事。 “如你所见,我现在已经从布朗太太家里搬了出来,入住到了三一学院里的这间房间。 “不过,我有两个同胞,现在接替我住进了布朗太太家二楼的房间里,他们初来乍到,麻烦你平时多照顾一下。” “陈,真不巧,圣约翰学院也通知我说,他们也已经腾出来了空房间,让我在秋季学期开始前就搬进去住。恐怕我没办法答应你的这个要求了。” “既然如此,也就算了。那我明天去帮伱搬家,搬完家之后,你就尽快把那篇量子统计的论文写出来,还能赶在皇家学会的《自然科学会报》截稿前,把论文投递出去。” “好,那我就提前先谢谢你。” 被陈慕武安排住进布朗太太家的,自然是赵忠尧和施汝为两位。 自从那个玛格达连学院的圆脸学生离开剑桥去了法国,布朗太太就再也没吃过地道的中囯菜。 在做饭方面,陈慕武是条懒狗,从来都是得过且过,直到他也搬离了租住的那个房间,布朗太太都没吃过陈做的哪怕一顿饭。 听说自己家里又能住进中囯学生来,布朗太太很高兴。 和三人见面后的第一件事,她就询问了是否有人会做中囯菜。 在得到了肯定的回复之后,布朗太太直接大手一挥,把房间的价格降到了最低。 …… 讲座才过去两天的时间,奥本海默就给陈慕武送来了整理好了的笔记。 他前天在卡皮察俱乐部上做的那个讲座的内容,虽然不能说是一字不落,但基本上所有的要点全都被记录得清清楚楚。 “罗伯特,这个讲座你听明白了多少?” 虽然才是一个刚刚从哈佛大学本科毕业的学生,但奥本海默可能是当天在座的听众里,理论知识最丰富的几个人之一了。 那次讲座结束之后,陈慕武还没来得及收集听众反馈,就被半路杀出来的狄拉克给打乱了阵脚。 他一直都想知道自己的教学水平到底如何,之所以答应卡皮察的邀请,但卡皮察俱乐部来办这个讲座,也是为了提前试试水。 别等到时候大楼盖好之后,自己的执教水平却像玻尔一样,那可就太误人子弟了。 奥本海默有些不好意思:“陈老师,说实话,我没怎么听懂。” “是我哪里讲得不清楚吗?” “不是这样的,陈老师,实在是你的理论有些高深,而且我感觉,这个问题已经不仅仅存在于物理层面,而是上升到了哲学高度,所以我理解和接受起来有些困难。” “也就是说,我讲得还行,并不是语无伦次语焉不详那种,对吧?” “没错,主要是我的水平太低。” “罗伯特,你也不必如此谦虚,这个和你的水平无关,在真正的单光子源或者是单电子源出现,实验室里能做出真正的单粒子干涉的实验之前,这个实验现象是否果真如此,本来就是一件值得商榷的事情。 “但你能深入思考这个问题,其实是一件好事,我这里还有另外一个作业,你要不要尝试着去做一下?” 奥本海默当然知道,陈慕武嘴里的作业,肯定不是像课本后面附注的那些练习题一样简单。 他所说的作业,说不定稍加整理的话,就能在二级刊物上发表一篇小论文出来。 面对送上门的机缘,奥本海默当然不会拒绝。 “你对量子力学了解到了哪种程度?能不能用矩阵力学,尝试着解出氢原子的光谱?” “呃,陈老师,我原本是打算去深入学习一下矩阵这个数学工具的,但是刚一来到剑桥,就看到了您在《自然》杂志上发表的那篇波动力学的论文,我觉得这个办法更适合我,所以就把相关的线性代数的书籍又退回了图书馆里。” 奥本海默的做法当然没什么问题,舍远求近是人类的天性。 “罗伯特,恐怕你现在要把那几本数学书给重新借回来了,我的这个作业仍然要用到矩阵力学,我希望你还有赵、施一起,三个人能在物理层面上,证明矩阵力学和波动力学是等价的。 “不过我还要提醒你一件事,不要觉得你有大把的时间能去做这件事。现在全世界反应过来的物理学家们,应该都在着手尝试去做这件事。你比别人晚一天,就可能错过发表一篇论文的机会。” 看到果然如自己所想,陈慕武的作业确实是一篇能发表的论文,奥本海默一下子就来了兴趣。 他拍着胸脯向陈慕武保证,一定会尽快把这篇论文给写出来。 …… 陈慕武本打算把奥本海默送来的这个会议记录尽快整理成论文,乘胜追击,让概率波这个有些惊世骇俗的物理学概念,继续给物理学界带来震撼。 但是送走奥本海默后才过了不久,卡皮察就又找上门来。 他穿着一身帅气的风衣,头上还顶着一个与之配套的帽子,刚一进门,就迫不及待地想把陈慕武从书桌旁的椅子上拉起来。 “陈,你发没发觉我今天和之前相比,有哪里不一样的地方吗?” 陈慕武假装仔细地观察了这个俄国人一番,然后装出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点了点头,一本正经略带严肃地说到:“嗯,确实和之前不太一样,我猜,你应该是剪了一个不太好看的头型,所以在进入到房间之后,仍然一直都戴着帽子。” 进入室内但不摘帽子是一种很失礼的行为,这种行为的潜台词是,帽子的主人认为这里很不安全。 当然陈慕武也并不是真的想和卡皮察计较这件事,他只是实在不清楚,卡皮察又突发了哪门子神经。 卡皮察不好意思地用手把帽子从头上拽下来:“陈,我本来想到这里拉上你之后立刻就走,所以才没摘头上的帽子。” “只是一个玩笑,彼得,请别往心里去。你今天来找我有什么事情吗?” 看到陈慕武脸上出现了笑容,卡皮察也跟着笑了起来:“我就知道,你不会和我计较这些。别同你这些枯燥无味的文字打交道了,” 他用手指了指桌面上奥本海默送来的笔记,“我新买了一辆车,今天带你去兜风!” 说完话,卡皮察也不等陈慕武的表态,直接拽住了他的手腕。 “我去!我去还不行吗!” 锁好了房间的门,跟着卡皮察来到三一学院的院门外,陈慕武果然看见在路旁停着一辆红颜色的敞篷汽车。 “这是什么牌子的车?劳斯莱斯吗?” 他对英国的汽车了解的不算太多,只知道有劳斯莱斯和宾利这种豪车,除此之外,也就只知道捷豹了。 而且陈慕武还看到,在这辆车的散热器顶部,好像还焊着一个金属的小人,所以他才猜测,这可能是一辆劳斯莱斯。 “拉贡达,今年出的最新款。” 拉贡达,没听说过。 陈慕武当然不知道,这个牌子的车,后来会被叫做阿斯顿·马丁。 但他又跟着卡皮察往前走了几步,直到到了车前,才发现散热器上焊着的不是那个叫什么女神的小人,而是……一条鳄鱼。 “你这个车标它、它还真新颖。” 卡皮察听后哈哈大笑:“这条鳄鱼是我亲自动手雕刻并焊上去的,怎么样,我的手艺还不错吧?” 呃…… 虽然不是很懂车,但是从做工上看,他就觉得这辆汽车的价格不菲。 再加上现在还是二十世纪二十年代,汽车工业可以说还是在起步阶段,汽车的相对价格只会比后世更高。 这么昂贵的一台大家伙,就被卡皮察如此随意地焊上了一条丑陋的鳄鱼? 看到陈慕武有些疑惑,卡皮察解释道:“卢瑟福爵士的生日就要到了,我想送给他一个生日礼物。” “所以,你打算送给老师这一台车?” “那倒也不是……”卡皮察像看傻子一样看着陈慕武,心说这么贵的车,我怎么能送人,“我只是想用这种方式,表达我对爵士的致敬。” 陈慕武不好评价他的这种行为。 只能说,卡皮察对老师卢瑟福还真是爱得深沉。 (本章完) 101无处不在的幽灵 第153章101无处不在的幽灵 “彼得,不得不说,除了那个焊在散热器顶部的鳄鱼之外,你这辆车真不错!花了多少钱?” 坐进这辆崭新的敞篷车里,陈慕武提出来了他的第一个问题。 他对现在这个时代的汽车价格没有什么具体的概念,除了在初中的历史课本上读过福特t型车几百块美金就能买一辆之外,陈慕武只了解过一次劳斯莱斯的售价,高达两千英镑一辆价格,能顶得上几十辆福特轿车。 眼前这辆车虽然没听过名字,但是从内而外的做工都非常不错,如果价格合理的话,他想是不是自己也能买一辆,做一次这个时代里的老司机? 但是卡皮察的回答直接击碎了陈慕武的这个念头:“我这是今年最新款的汽车,所以花了一千二百英镑。” 这个价格听得他直咋舌。 买不起,这真买不起。 一千二百英镑干什么不好,卡皮察平日里不显山不露水,但是这个沙俄将军的儿子还真有钱。 汽车启动之后,陈慕武的目光再次落到了那个焊在散热器上的鳄鱼雕塑,他还是忍不住问道:“彼得,我一直以来都有个疑问,那就是,你为什么一直以来总是在私下里称呼主任为‘鳄鱼’?” 卡皮察笑着按下了方向盘旁的自动点火按钮:“陈,你一定觉得,鳄鱼是一种很凶残的动物吧? “但其实,鳄鱼是我最喜欢的一种动物,在我们国家,鳄鱼还是一家之主的象征,令人赞赏和敬畏。 “再加上将近十年之前,一位叫科尔涅伊·楚科夫斯基儿童文学作家,创作了一篇题为《鳄鱼》的童话诗,鳄鱼这个形象,就在整个国家家喻户晓了。 “人们怀着敬畏地喜欢它,这种感情,和我对主任的感情是一模一样的。” 上辈子陈慕武还没出生的时候,苏连就已经不在这个世界上了。他只在语文课本里读过高尔基和奥斯特洛夫斯基的文字,完全不知道鳄鱼居然是苏连家喻户晓的文学形象之一: “我还只知道另外一个童话故事《彼得·潘》里,也有一条笨笨的鳄鱼,它把闹钟吞进了肚子里。 “我还以为伱是在讽刺主任说话声音大,每次在实验室里做实验,还没见到面,就能从门外听到他的声音。” 没想到听了陈慕武讲完笑话之后的卡皮察,并没有像往常那样发出爽朗的笑声,而是很严肃地说道:“我可不敢讽刺老师,事实上,我很崇拜他,崇拜他耿直率性,孜孜不倦,拥有着超乎寻常的能力,还能通过恰如其分的诘问,发现大自然中最深奥的秘密。我很尊敬卢瑟福爵士。” 卡皮察当然是尊敬卢瑟福的。 整个卡文迪许实验室里,基本上没有人不尊敬这位威严的大胡子主任。 除了那个第一次申请进入实验室时,被卢瑟福拒绝,而找了老汤姆孙的关系之后,才被陈慕武领进卡文迪许实验室的奥本海默。 他现在还是有些嫉恨这个不能慧眼识珠的新西兰老头儿,但是又看到自己的老师陈慕武一直都表现出对卢瑟福的尊敬,所以也不敢把这种嫉恨表现出太多。 当然,卢瑟福也确实值得众人的尊敬。 因为他利用卡文迪许实验室有限的经费,创造出了无限的可能性。 大家都认为如果没有卢瑟福的领导,那么卡文迪许实验室或许不会像今天这样蒸蒸日上。 在陈慕武到达英国剑桥大学,进入到卡文迪许实验室之前,卡皮察可以算得上是除了玻尔之外,卢瑟福第二喜欢的一个学生。 虽然在最一开始,他也像拒绝了奥本海默那样,拒绝了这个从苏连来的留学生。 在之后的1934年,卡皮察回国探亲,在苏连政府的劝说下留在了国内,像他的老师约飞那样,为祖国的物理学发展培养人才。 但是卢瑟福却不这么想,他一直对嗯嗯主义持怀疑态度,总认为是苏连政府把他心爱的学生给强行扣留在了国内,于是多次把信写给苏联驻英国大使馆,甚至直接寄到了苏连国内。 虽然每封信都石沉大海,但卢瑟福最终还是答应了苏连政府的请求,他把卡文迪许实验室下属的蒙德实验室(当时卡皮察正担任这间实验室的主任)的器材全部复制了一份,卖到苏连建立了物理问题研究所,让自己的爱徒在他的祖国也能继续进行物理学研究。 “彼得,既然你说你很尊敬主任,所以他过生日的时候,你真的打算送他这样一个礼物吗?” 陈慕武的目光仍然看着眼前的鳄鱼。 “当然不是,我打算送老师一首有关鳄鱼的歌曲,我已经提前谱好了曲,现在还在打磨歌词的阶段。” 陈慕武总感觉卡皮察的这个想法,比刚才那个还不靠谱。 不过听卡皮察提到关于鳄鱼的歌,陈慕武就总是忍不住想起上辈子那首魔性洗脑的儿歌,“一个傻b,还穿得酷酷滴……”。 也不知道,在卢瑟福生日会上,给他唱这么一首歌合不合适。 陈慕武越想越觉得有意思,在穿越之后有了德语加成之后,他甚至都开始轻轻哼唱,试图在哼唱中,回想起这首歌的歌词究竟是什么:“IchbinSchnappidaskleineKrokodil……” “陈,你在唱什么歌?” 他哼唱时的声音虽然很小,但还是引起了身边卡皮察的注意。 “听你刚刚这么一说,我也想起来一首描写鳄鱼的儿歌。” “那可真不错,你也打算和我一起,唱给主任听吗?” “我……” 陈慕武本来想答应,但猛然间发觉事情的走向有些奇怪,自己好像在不知不觉间,陷入了卡皮察的逻辑当中。 他才不要在卢瑟福的生日会上,唱这么一首羞耻感满满的歌。 因而陈慕武连忙转移了话题:“彼得,你说带我去兜风,所以我们究竟去哪里?” “呃,我还没想好,不外乎就是在剑桥郡里四处转转吧?” “那好,你把我送到城外的火车站,我突然想起来,还有事情要去伦敦跑一趟。” “没问题!” 一开始,陈慕武只是被卡皮察拉着兜了一圈风。 结果兜着兜着,他就被自己这个好朋友给发配到了伦敦。 陈慕武到伦敦去,除了给卢瑟福买礼物之外,还能有什么事情? 他觉得中囯人一向讲究礼数,实在没有像卡皮察这样,空着手去登门祝寿的道理。 因为这趟旅程是临时起意,生平第一次坐到三等座的车厢里,忍受着从火车头烟囱里喷出来的煤烟熏陶的陈慕武,正因为到了伦敦之后,给自己的老师买一件什么样的礼物所苦恼。 …… 但是这世界上苦恼的人,不止他一个。 与此同时,瑞典首都斯德哥尔摩,瑞典皇家科学院大楼中的某一间会议室里,诺贝尔物理学奖评审委员会,正在此处召开着一次临时的评审委员会会议。 自打今年春天开始,评审委员会就陆陆续续收到了别人寄来的提名信。 收信,记录提名,讨论人选,最终经过层层的投票筛选,才能最终选出一位或者几位当年的诺贝尔物理学奖得主,或者认为当年没有成果可以最终获奖,选择将这一年的奖项轮空。 忙完这一切之后,他们会将最终的结果上报给诺贝尔奖委员会,剩下的颁奖工作,就和他们没什么关系了。 所以起初评审委员会的成员还都不以为然,不就是几封提名信而已,他们每年都能收到不少。 但是,随着越来越多的信件,从欧美各国纷至沓来,评审委员会里就开始有人坐不住了。 虽然有资格为诺贝尔物理学奖人选提名的专家学者有很多,但并不是每个人在每一年都会行使自己的这项权利。 换做是往年,关于诺贝尔物理学奖的提名信,评审委员会也就能收到二十几三十来封信,所以他们一年之中的工作量也并没有多少。 但今年,他们收到信的数量直线上升,英国、法国、德国、荷兰、丹麦、美国,甚至许多年都不曾收到一封信的加拿大,都有人给评审委员会寄来了提名的信件。 而这些信的里面,绝大多数都只提名了一个人,来自英国剑桥大学的中囯籍博士,陈慕武。 如此大规模地提名同一个人,对物理学奖评审委员会来说,还是二十多年里的第一次,这让他们不得不重视这件有些蹊跷的事情。 评审委员会里都是物理专业,或者是和物理相关的专业出身,所以他们理所当然地都听说过,这个在最近一年多的时间里,在物理学界脱颖而出的年青人,陈慕武。 但在接到这么多提名信之后,他们所做的第一件事,并不是对陈慕武的获奖资格进行审查,而是先向寄来提名信提名陈慕武的众人,各寄去了一封内容相同的回信,询问是否收到了陈慕武的贿赂或收买,所以才在今年提名他竞争奖项。 没办法,谁让陈慕武是一个中囯人,是一个东亚人,甚至是他们看不上的亚洲人呢? 不久之后,各位提名者的回信再次寄到了斯德哥尔摩。 他们不但不约而同地否认了这件事,有些人,诸如英国的卢瑟福、汤姆孙和老布拉格,德国的爱因斯坦,法国的居里夫人和朗之万,还有丹麦的玻尔,甚至都还在信里或多或少地提出了抗议,指责诺贝尔物理学奖评审委员会的这种行为,是一种很严重的种族歧视行为。 不过接到这种指责,评审委员会的众人也没有什么心理负担。 毕竟现在反种族歧视完全没能站到道德制高点上,美国的KuKluxKlan党大行其道,没人会觉得众生平等,白人的命,确实比其他颜色人种的命要高贵一些。 但是既然陈慕武一下子就收到了这么多的提名,那么委员会的评审们就不得不考虑,是不是要遵循大家的意愿,把今年的诺贝尔物理学奖颁发给这个不太讨喜的中囯人。 所以,这一次临时的评审委员会会议,便是为了这件事而召开。 “先生们,除了那个剑桥大学的中囯人之外,我们还收到了哪些提名?” 会议开始之后,诺贝尔物理学奖评审委员会主席阿尔瓦·古尔斯特兰德提出了问题。 他是一位瑞典籍的眼科医生,同时也曾担任过乌普萨拉大学的光学教授,因为构建了人体眼球的光学模型,而获得过1911年的诺贝尔生理学或医学奖。 此人能在青史留名的原因,并不是那么光彩,多少有些遗臭万年的意思。 作为一个光学教授,古尔斯特兰德是以太理论的忠实信徒。 这就导致了他坚决反对爱因斯坦的相对论,正是在他固执地全力抵制下,让爱因斯坦在相对论提出来后的十几年时间里,都不能因为这一伟大的发现而获得诺贝尔物理学奖。 最终不得不让各位提名爱因斯坦的人曲线救国,以至于爱因斯坦在1922年获得诺贝尔物理学奖的原因,不是因为因为相对论,而是因为光电效应。 作为一个光学教授,波动说的忠实信徒,古尔斯特兰德同样也十分不想肯定光子的存在。 可是比起相对论这个可能会推翻经典力学绝对时空观的怪物,光电效应他还勉强能接受。 但是在爱因斯坦的颁奖词里,古尔斯特兰德同样也用了一个小花招。 他只说是爱因斯坦的理论能很好地解释这个实验现象,完全忽略了光量子的存在。 现如今,陈慕武已经用陈散射的实验,作为光电效应实验的补充,明确指出了光是一种粒子,还给它取名叫做光子。 他的这个行为,完全踩到了古尔斯特兰德的痛点上。 所以在评审委员会主席心里,说什么也不能让这个中囯人,爱因斯坦的中囯信徒获奖。 于是古尔斯特兰德才提出来了会议开始后的第一个问题,盘算着只要有其他的被提名者,同样有资格获奖的话,他就绝对不会屈从于众多提名者的淫威之下,坚决不把今年的这个物理学奖颁发给陈慕武。 “先生,除了这个陈慕武,我们确实还收到了几份有关其他人的提名。” “都有谁?”听到了一个肯定的答复,古尔斯特兰德迫不及待地问道。 “巴黎综合理工学院、法国索邦大学的,亨利·勒夏特列教授,提名了……” 这个人说着说着,逐渐没了声音。 “说话呀,勒夏特列教授提名了谁?” “呃、先生,和前几年一样,勒夏特列教授依然提名了奥古斯特·卢米埃尔和路易·卢米埃尔,理由是这两个人发明了电影。” 发现了有关化学平衡移动的勒夏特列原理的勒夏特列,一辈子也没拿到过诺贝尔化学奖。 但这并不妨碍他作为一个有诺贝尔奖提名资格的人,从1920年开始就一直提名他的法国同胞卢米埃尔兄弟参评诺贝尔物理学奖。 连续提名了三年之后,1923年勒夏特列没再给斯德哥尔摩方面寄来三篇一律的提名信。 就在诺贝尔物理学奖评审委员会觉得这位老教授终于偃旗息鼓,鸣金收兵的时候,没想到他会卷土重来。 如果不给陈慕武这个奖,而是给到发明电影的卢米埃尔兄弟,古尔斯特兰德觉得这件事情一旦被公布出去,将会丢死个人。 所以他摇了摇头,说道:“还有没有其他的人选?” 另外一位评审紧接着开口发言: “先生,美国斯坦福大学的前任校长大卫·乔丹,提名了英国剑桥大学的欧内斯特·卢瑟福爵士。” “理由呢?” “乔丹先生并没有给出理由。” 也确实不用给出什么理由,卢瑟福拿诺贝尔物理学奖才是合情合理,真不知道为什么早期的诺贝尔奖委员会抽了什么风,才会把诺贝尔化学奖颁发给他。 古尔斯特兰德有些疑惑。 在他的印象里,卢瑟福在接替汤姆孙爵士,出任卡文迪许实验室的主任之后,就逐渐退居二线,把工作重心放到了实验室的管理上。 再加上古尔斯特兰德本人是一个眼科医生,又地处偏远的北欧,并不是总能很及时地接收到有关物理学的第一手资讯。 他在心里暗骂了一下这个叫做乔丹的提名人,埋怨他怎么不把理由也给写好。 不过古尔斯特兰德转念又一想,卢瑟福倒也是个不错的获奖人选。 如果他真做出来什么还算说得过去的功绩,就把今年的诺贝尔物理学奖颁发给他也未尝不可。 从加拿大的麦吉尔大学,到曼彻斯特的维多利亚大学,再到剑桥大学的卡文迪许实验室,卢瑟福桃李满天下,他能拿奖,同样也是众望所归的一件事。 这样一来同时也可以一箭双雕,应该就没人再会去计较那个中囯人为什么没拿到诺贝尔物理学奖了。 古尔斯特兰德迫切希望,能找到一个给卢瑟福颁奖的理由。 “在物理学上,卢瑟福爵士最近又取得了哪些重大的发明发现吗?” “先生,卢瑟福爵士在1919年,用阿尔法粒子轰击氮原子,得到了质子和一个新的碳原子,这是人类历史上第一次发现核嬗变,也就是一种化学元素转化成另外一种元素,或一种化学元素的某种同位素转化为另一种同位素的过程。 “而且在去年的冬天,卡文迪许实验室的新论文指出,他们在云室里捕捉到了这个核反应现象,进一步证实了卢瑟福爵士的发现无误。” 平心而论,古尔斯特兰德觉得卢瑟福这个发现的分量并不是那么足,放在往年的话,或许还能尝试着去争一争诺贝尔物理学奖。 但是今年,有一个开了挂的陈慕武存在,卢瑟福的核嬗变,似乎就更加拿不出手了。 但他还是不死心:“有相关的论文吗?让我看看。” 简单看了论文之后,古尔斯特兰德发现了卢瑟福理论里的谬误之处。 他一开始认为用阿尔法粒子轰击氮原子,会得到一个质子,外加一个碳-13,然后入射的阿尔法粒子会被反弹。 但是卡文迪许实验室提供的云室照片表明,整个核嬗变的过程应该是阿尔法粒子融入进氮原子核中,再放射出一个质子之后,得到新的氧原子,氧-17。 想要因为核嬗变这个理由,把今年的诺贝尔物理学奖颁发给卢瑟福,就必须要带上卡文迪许实验室这后一篇论文的作者。 然后古尔斯特兰德就在论文的作者一栏,看到了一个熟悉的名字。 陈慕武。 而且那篇论文的第一作者,还特别感谢了他,说如果没有他在几千张相片里发现了这样一条特殊的轨迹,并提出核反应的产物不是碳-13,而是氧-17的话,这个实验就将陷入困境,不知道何时才能找到正确的答案。 古尔斯特兰德从没想过,能在这里也看到陈慕武的名字。 评审委员会提名陈慕武的信有很多,里面给出来的理由也是各种各样。 但是从没有一封信,是凭借这项功绩来提名陈慕武的。 或许在物理学家们的心里,这个小小的核嬗变,与陈慕武其他的功绩比起来,根本就不算什么。 看来只能舍弃掉卢瑟福爵士,再换下一个被提名者了。 古尔斯特兰德有些不抱希望地问道:“还有没有其他的被提名人?” “德国哥廷根大学的詹姆斯·弗兰克教授,提名英国剑桥大学卡文迪许实验室的帕特里克·布莱克特。” “理由是什么?” “他在拍摄到的云室照片中,发现了氧的第一种同位素,氧-17。” 古尔斯特兰德有些哭笑不得。 且不说,发现同位素这件事情应该去参评的是诺贝尔化学奖,而不是物理学奖。 也不说,如今只发现了一个氧-17还够不够资格。 关键是,布莱克特这个名字,古尔斯特兰德总觉得在哪里见过。 他低下头,发现果然手里这篇论文的第一作者,排在陈慕武前面的那一位,正是新的被提名人,布莱克特。 古尔斯特兰德现在很绝望,他感觉陈慕武就像自己身边的一个幽灵一样,无处不在。 想要绕过他来评选出今年的诺贝尔物理学奖,似乎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没想到吧,我还是更新了。求票票! 102爱因斯坦很心烦 第154章102爱因斯坦很心烦 “好吧,先生们,看来今年的诺贝尔物理学奖,只剩下陈慕武这一个被提名者了。 “如果他也通过不了我们评审委员会的资格审查的话,那么也就是说,在今年的评选中,评委会并没有找到足够重要的工作成果,根据《诺贝尔基金会章程》中的规定,我们或许就要不得不遗憾地上报给诺贝尔奖委员会,今年的物理学奖获奖人选将被暂时搁置,留到明年再去讨论这个事情了。” 古尔斯特兰德的这个提议并不是异想天开,正如他所说,在《诺贝尔基金会章程》的第五条里明确写着:“如果(在某一年里)没能找到足够重要的工作成果,这笔奖金将被保留到下一年。如果即便如此,仍不能授予该奖项,则应将其金额添加到基金会的资金中。” 而且这也不是诺贝尔物理学奖第一次延迟发放,在历史上已经有过三次(1917年、1918年和1921年)延迟发放的先例。 陈慕武参评1924年的诺贝尔物理学奖,可以算是占到了天时和人和。 人和自不必说,卢瑟福串联了全欧美那么多的物理学家,共同提名陈慕武,可以说他是众望所归。 而之所以说是天时,则是因为在历史上,今年的诺贝尔物理学奖也是因为没有找到足够重要的工作成果而被延迟到了第二年,才最终被颁发给了瑞典籍的物理学家曼内·西格巴恩。 其实这位西格巴恩研究x射线光谱学已经有十年之久,但是在1924年的诺贝尔物理学奖提名上,他的名字却一次都没有出现。 为什么一年前还默默无闻的一个人,能在第二年突然就获得了诺贝尔物理学奖? 一方面是因为他在1925年才出版了一本《x射线光谱学》,另一方面则是因为他的国籍是瑞典。 自1901年开始颁发诺贝尔物理学奖以来,瑞典人只在1912年获得过一次。 尼尔斯·古斯塔夫·达伦,因为发明了点燃航标灯和浮标灯的瓦斯自动调节器而获奖,被公认为整个诺贝尔物理学奖里最水的一个——并不是被误传了许多年的小公爵德布罗意的那篇博士论文,并且那篇论文也不是薄薄几张纸,而是足足有七十多页。 这才导致了评审委员会在他这本专着出版的一年之内,就把1924年的诺贝尔物理学奖补颁给西格巴恩,为的就是给主办方撑撑场面。 不过,陈慕武这一次却没有占到地利。 古尔斯特兰德心里始终不想把今年的物理学奖颁给这个爱因斯坦的忠实信徒、离经叛道的光子邪说的支持者和证明人、远东来的邪恶中囯人陈慕武。 所以他才想在资格审查上动起了歪心思,如果能让评审委员会一致认为,陈慕武的研究成果不足以达到获得诺贝尔物理学奖的水平,他所获得的提名再多又有什么用? 古尔斯特兰德最近一次听到有关陈慕武的学术动态,是他在微观世界创建了一门叫做量子力学的新分支,而且还提出来了一个叫矩阵的数学工具,和一个不知所云的波动方程。 如果这些提名人,都是以这个理由来提名陈慕武参评诺贝尔物理学奖的话,那就正中了他的下怀。 早期的诺贝尔科学奖之类的评选,一向是看不起理论研究的。 这是十九世纪末二十世纪初的风气,甚至在阿尔弗雷德·诺贝尔的遗嘱里也有所体现。 有关获奖人选上,诺贝尔在遗嘱里写道,分别把诺贝尔物理学奖、化学奖、生理学或医学奖,授予在三种学科上有“最重大的发现或发明”、“最重大的发现或改进”和“最重大的发现”的人。 所以按照这份遗嘱,法国的勒夏特列提名发明了电影的卢米埃尔兄弟,是完全没有问题的。 而这也能说明,为什么诺贝尔奖没有数学奖。 倒不是因为那个流传了很久的科学传说,说诺贝尔的未婚妻和一个数学家跑了,所以他才不设立数学奖,这完全就是无稽之谈。 其实是因为化学家发明家出身的诺贝尔局限于时代的大环境,认为数学是一门纯理论学科,不能像物理学和化学那样,为人类做出卓越的贡献,所以才没有在遗嘱中设立数学奖。 古尔斯特兰德抓住的也是诺贝尔奖重实验而轻理论的这一点,如果人们给陈慕武提名的获奖理由,全都是和理论相关的话,那么他就可以像之前因为相对论而拒绝爱因斯坦那样,拒绝把今年的诺贝尔物理学奖颁发给陈慕武了。 只是,提名信上的提名理由,再次让古尔斯特兰德的幻想破灭。 虽然确实有人提名理论,比如普朗克给出来的提名理由是陈慕武提出了能够推导出普朗克热辐射定律的陈统计,玻尔给出的理由就是陈慕武提出了并靠实验证实了电子具有自旋,提出了有关电子能级的陈不相容原理,提出了玻尔原子模型的第四个量子数。 但是更多的提名信里,却给出了陈慕武所做过的各种实验。 卢瑟福和爱因斯坦提名陈慕武的伽马射线陈散射实验,老汤姆孙则是提名了陈慕武的可见光陈散射实验。 法国的朗之万和居里夫人,当然是提名了陈慕武和德布罗意做的电子衍射实验,前者还在提名里,加上了自己学生德布罗意的名字。 连那个被陈慕武拒绝了的哈佛大学校长,雅培·洛厄尔,都写信给诺贝尔物理学奖评审委员会,以发现了太阳系第九大行星的功绩,提名陈慕武为今年的候选人。 当然,他这个理由在古尔斯特兰德看来,根本就是无稽之谈。 因为在当今的学术观点里,天文学是天文学,物理学是物理学,两者之间井水不犯河水,根本不能混为一谈。 陈慕武发现了一颗新的行星,在卢瑟福和爱因斯坦等人的眼里,完全就像是自家子弟在学习累了的课余时间里,去隔壁天文学那里玩了个票。 刨除去1936年的宇宙射线和1967年的恒星产能核反应,这两个有争议到底应该是算是物理学还是天文学的物理学奖。 天文学第一次名正言顺地拿到诺贝尔奖,还要等到1974年的射电望远镜的发明和脉冲星的发现。 其实这个第一次的时间,本来可以提前到1953年。 发现了宇宙膨胀,提出了哈勃定律的美国天文学家埃德温·哈勃,主张应该把天文学也纳入到物理学范围里,他为此还雇佣了一个宣传代理来公关这件事。 哈勃的这一番宣传很有效果,在1953年,物理学奖评审委员会经过几轮的投票,已经决定了要把当年的物理学奖颁发给他。 但是就在当年九月,哈勃因为突发脑溢血去世,而诺贝尔奖是不授予逝者的。 …… 陈慕武名下有这么多分量很重的物理学实验,这让古尔斯特兰德的愿望再次落了空。 看来现在已经不能名正言顺地否决陈慕武的诺贝尔奖提名,如果不想把今年的诺贝尔奖颁给他,就必须要动一些歪脑筋了。 当然,评审委员会中的五个评委里,倒也不是所有人都像古尔斯特兰德这样,带着种族歧视的有色眼镜。 站出来为陈慕武发声的,正是前文里提到过的西格巴恩。 他作为一个瑞典籍的物理学家,能进入诺贝尔物理学奖评审委员会,是再正常不过的一件事了。 西格巴恩不可能未卜先知,能预知到自己会在一年之后获得今年的诺贝尔物理学奖。 所以他也就自然不知道,如果现在出头,替陈慕武打抱不平的话,就会把本属于自己的诺贝尔物理学奖拱手让人。 坐在椅子上的西格巴恩开口说道:“主席先生,我想我看出来了您的焦虑在哪里。您现在表现得如此抵触陈慕武,并不是因为您和他之间,像之前您和爱因斯坦先生那样的学术观念不合,而是因为他的种族和肤色。 “我觉得您现在的这种表现很不绅士,这违背了诺贝尔先生在他遗嘱里表明的意愿,即‘对于获奖候选人的国籍不予任何考虑,也就是说,不管他或她是不是斯堪的纳维亚人,谁最符合条件谁就应该获得奖金,我在此声明,这样授予奖金是我的迫切愿望……’ “如果我们这届评审委员会,不能公平公正地对待陈慕武这个物理学新秀,不能正确评价他为物理学做出来的贡献的话。那么我想,我可能会退出本届评审委员会,并不排除向新闻媒体曝光您在这次临时召开的评审会议上的所作所为。” …… 瑞典斯德哥尔摩的诺贝尔奖评审委员会里吵得喋喋不休,陈慕武却已经搭乘了那列晚班火车,风尘仆仆地赶到了国王十字火车站。 天色已晚,购买礼物的相关事宜只能安排到明天。 在伦敦成立举目无亲的他,除了找间旅店之外,眼下还有两个过夜的去处。 第一自然是去民囯的驻英公使馆,无论是那个临时代办朱兆莘,还是前几天送赵忠尧和施汝为到剑桥大学的那个工作人员,总能给陈慕武安排一个住处。 第二,则是老舍之前在多佛港口分别时,给陈慕武留下的他在伦敦大学东方学院的住处。 简单思考了一下,陈慕武觉得自己还是别去叨扰老舍,而是先到公使馆里应付一宿。 毕竟就像陈慕武去年住在布朗太太家一样,老舍估计也是租住在一户英国本地人家的二楼。 时值傍晚,他现在去贸然打扰,很可能给老舍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在火车站外叫了一辆出租马车,陈慕武直奔波特兰大街。 来到民囯驻英公使馆,朱兆莘的态度不说是降阶相应,但也能算得上是礼贤下士。 他没有摆一丁点儿架子,而是在刚一见面,就和陈慕武恭维起来:“汉臣啊,你在法京巴黎的万国运动会上连拿四块金牌,真是涨我国人威风,灭彼洋人的志气。国内的外交部前段时间已经发来公文,大总统曹公听到你夺冠的消息也是十分欣喜,要把前不久才授予你的两枚徽章,再往上提升一个档次,分别升格成为二等大绶宝光嘉禾勋章和勋二位章,恭喜,恭喜!” 如果放到前清朝,这个勋二位章还能相当于一个侯爵。 到了民囯,刚开始几年勉强还能按照《勋位令》的规章制度进行办法。但是之后,随着权利的不断更迭,勋章的授予速度和数量不断膨胀,这勋章也就越来越不值钱。 对陈慕武来说,这两块勋章,无外乎就是两块小牌牌罢了。 和朱兆莘客气一番之后,两人走到了公使馆的一间办公室里。 分宾主落座之后,又有工作人员奉上香茗。 “汉臣,不知道伱这次大驾光临,是有何贵干啊?” ”鼎公,这实在是不敢当。慕武此次来伦敦,只为了购买一些私人物品,只因天色已晚,所以才来公使馆借宿一夜。” 陈慕武把自己要给老师卢瑟福买生日礼物的事情说了出来。 他的本意是去唐人街买一幅松鹤延年、寿比南山之类的苏绣,这些个好寓意刚好能当做寿礼,也算是自己做学生的一片心意。 朱兆莘听说之后,拍着胸脯保证,这件事他会让工作人员办妥,绝对不用陈慕武担心。 两人又在办公室里客气了半天,到最后陈慕武没忍住,还是把前几天发生的事情,拐弯抹角地说了出来。 “鼎公,晚辈还有一件不情之请。那就是我现在既然已经在剑桥大学谋得了教职,就想着做些什么,来回报国家。 “我打算个人出资,邀请国内的学生来剑桥留学进修物理,并且已经写信,和国内东南大学的叶企孙教授说明了这件事。” 他的这一番表态,在一心升官发财的临时代办耳中,自然是被当成了一种邀功。 朱兆莘也乐于成人之美,当即向陈慕武表态道:“汉臣不但大才,而且高义。朱某明天就派人向国内发报,让他们表彰你的这种拳拳报国之心。” “鼎公,这就不必麻烦了。晚辈此举并不是意在邀名,而是真心实意想要帮助我国内的物理学发展。 “晚辈只求,如果以后真的有学生能从国内来英,希望鼎公能行个方便,对学生们多多帮助和提携。” 陈慕武没说赵忠尧和施汝为两个人已经到了英国,自然也就没说他们和工作人员之间发生的那段龃龉往事。 但是他这话在朱兆莘耳朵里又变了味道。 曹丕受禅让前还三辞三让,陈慕武这番推辞,也不过是以退为进罢了。 “我明白了,汉臣,那就按你说的办。等以后有你邀请的学生到英国来,我们公使馆上下,一定鼎力相助!” “多谢鼎公!” 第二天一早,陈慕武还在受邀和朱兆莘一起吃早饭,使馆的工作人员就已经把礼物送到了两人的餐桌前。 陈慕武原本想要的手帕,现在变成了一个又一个包装精美的盒子。 至于里面装的是什么…… 陈慕武刚想伸手打开去看一看,不料又被朱兆莘拦了下来。 “汉臣,能为我国培养出你这样一位科学大才,你的这位老师也算是居功至伟。本来,怹老人家办寿,我也应该吵吵代表民囯政府,亲自前去祝贺并表示感谢才是。无奈公使馆公事繁忙,老夫实在是脱不开身。 “只能让人略备薄礼,以示心意,万望汉臣切勿推脱。” 得,借着卢瑟福过生日的这个由头,朱兆莘都不忘拍自己的马屁。 他哪里想是去给卢瑟福祝寿,只不过是要借花献佛。 只要能让陈慕武舒舒服服地待在英国,继续在科学上搞出更多的成就来,那么朱兆莘也就能积累更多的政治资本,在英国人那边也能混得更开一些。 陈慕武没拒绝朱兆莘的这番“好意”,让这些尸位素餐的民囯官员放放血也好,反正他们的钱来得也不是那么干净。 他假意推辞道:“鼎公,真是让你破费了。只是这礼物实在是太多,又太过贵重,晚辈一个人根本带不回剑桥,不如我只挑一件,向我的老师传递一下鼎公的心意好了。” “欸,汉臣,你何必跟我客气。关于怎么把礼物带回去,你不用担心,我安排几个工作人员陪你一起回去。 “返程的车票已经买好,等吃完这顿早餐,我就派人送你们去火车站。” 呃,陈慕武现在觉得,朱兆莘有些贴心得过头了。 好不容易来一次伦敦,他还想去老舍那里拜访一下。 结果现在又来这么一出,东方学院看来是去不成了,只能以后再找机会。 “那晚辈就多谢鼎公了。” 陈慕武昨天火急火燎地来,今天又火急火燎地走,切身体会了一把什么叫做“特种兵旅游”。 等回到三一学院的房间里,一个一个地把礼物的包装拆开,陈慕武才发觉朱兆莘这次准备的东西有多奢侈。 有象牙雕刻的南极仙翁,有印着五福捧寿的青花大瓶。 相比之下,他拜托朱兆莘买的松鹤延年的苏绣,应该算是里面最便宜的东西了。 他被公使馆出手之阔绰震惊到了,想着自己是不是有些太贪心了,要了他们这么多礼物。 然而转念又一想,这些礼物既然到了公使馆,即使他不要,也没有再还回唐人街的道理。 而且这些礼物,多半也不是花费正价从唐人街的那帮商贩里购买来的,如果陈慕武不要,便宜的仍然是公使馆里的这帮人。 想到这点,陈慕武心里总算好受了一些。 他又开始想象卢瑟福见到这些礼物后的表现,也不知道,自己这次能不能一举超越玻尔,成为老师心里最喜欢的学生。 …… 卢瑟福的生日还要等到月底,在此之前,许久未见的爱丁顿,这次亲自来到三一学院找陈慕武。 不过他此行前来,并不是因为天文学上的事情,而是因为陈慕武提出来的矩阵力学还有波动力学。 很难说身为剑桥大学天文台台长的爱丁顿,究竟算不算一个物理学家,毕竟他在热力学第二定律的研究上,也有着很深的造诣。 爱丁顿并不是来兴师问罪,事实上,电子轨道是不是可观测也好,对波动方程里的波函数到底是什么也罢,他对这些问题都不怎么感兴趣。 爱丁顿只不过是意识到了,陈慕武建立的这个量子力学,以及提出来的矩阵力学还有波动力学这两种方法,似乎在未来会取得了不得的成绩。 就像在一战期间,他读到了爱因斯坦广义相对论之后,写了一本科普书籍那样,爱丁顿这次的科普瘾又上来了。 他这次前来,是想和陈慕武商量,看是不是能让自己写一本有关量子力学的科普书籍,向广大的科学爱好者们介绍一下,最近物理学在微观世界取得的重大进展。 和使徒社的拉姆塞一样,爱丁顿也是三一学院他们那届的首席牧马人,也就是数学成绩最好的那一个。 陈慕武丝毫不怀疑他的数学水平能否写好这本科普书籍,于是果断答应了爱丁顿的请求。 只是他的这本科普书籍写出来之后的销量如何,那就不关陈慕武的事情了。 …… 在不算遥远的德国柏林,陈慕武和爱丁顿的好朋友爱因斯坦,最近过得可不算太舒心。 让他心烦的原因,仍然陈慕武之前和之后的几篇论文。 爱因斯坦想不明白,从光子学说,到量子统计里的陈统计,原本始终和自己现在同一条壕沟里的中囯天才,最近怎么越来越离经叛道了。 他提出来电子轨道是不可观测的这件事也就罢了,毕竟自己之前在相对论里也用到过马赫的哲学理论。 但为什么他会在最近发表在《自然》期刊上的论文里,对他前不久提出来的波动方程,提出来这么天马行空的解释呢? 概率波这种解释,虽然看上去很像自己在十几年前为了解释光量子的波动性时引入的那个鬼场,可是自己早就已经抛弃了那个理论了啊! 怎么他现在又把鬼场给捡了起来,经过一番包装之后,把它放到了电子上面? 爱因斯坦越想越觉得这个理论越荒谬,所以处在气头上的他走到书桌前,提笔给陈慕武写下了在未来会名垂物理学史的一封信。 今天稍微晚了几分钟,不好意思。 103伽马射线显微镜 第155章103伽马射线显微镜 收到爱因斯坦来信的时候,陈慕武正在实验室里和他的三个学生一起动手,仿制着那台从美国通用电器购买来的真空泵。 卢瑟福过完生日之后,在前一段时间密集提出了不少物理理论的陈慕武,终于把他的工作重心从理论放回到了实验上,着手开始研制电子显微镜。 虽然有专利证书在手,但是专利上只是写着寥寥的几句原理,实际动手操作之后,陈慕武才终于知道,在实验室里搞这么一台大家伙出来,是多么困难的一件事情。 电子源和电子透镜都是小事,关键是想要制作出一台放大倍数远高于光学显微镜的电子显微镜,对真空环境的要求也非常高。 和长度不足五十厘米的玻璃管,就能够完成一次电子衍射实验不同。 电子显微镜内的真空腔长度,最少也要在两米以上。 如果只凭借着之前那台通用电气的真空泵来抽取真空,那么效率实在是太低。 所以,制作电子显微镜的第一步,就是要试试看能不能把真空度提升的速度,再稍微加快一些。 虽然他之前一直抵触让奥本海默接触具体的实验,但又因为人手实在是不足,所以才死马当活马医,让奥本海默、赵忠尧和施汝为三个人都来实验室里帮忙。 赵忠尧和施汝为最终还是无惊无险地通过了入学考试,进入到剑桥大学三一学院,和陈慕武成为了校友。 之前他和使徒社里的玛格达连学院院长的公子拉姆塞搭上的关系,终究还是没用上。 如何降低电子显微镜真空腔内的真空度是一个问题,而如何让电子波在几次放大之后最终成像,又是另外一个问题。 上辈子陈慕武在实验室里用的电子显微镜,那都是通过ccd感光元件连接到电脑之后成的像,但显然现在这个年代里,想要搞出这两种东西来,很不现实。 所以陈慕武想的是,要么就像电子衍射实验那样,同样使用照相底片来成像。 或者就干脆使用荧光屏,让电子信号和屏上的荧光物质产生作用最终成像。 只是无论选择这两种办法里的哪一种,都不是十分便捷和高效,只能算是勉强使用。 陈慕武觉得自己当初未免太想当然了一些,认为既然掌握了原理,又有了大把资金,所以只需要花上一两个月,就能把电子显微镜给研制出来。 但是现在摆在众人面前的种种困难,直接击碎了他大脑里的想法。 陈慕武觉得,想要把这台电子显微镜给制作出来,至少也需要花上一年半载。 虽然这一进展停滞,让陈慕武有些低气压,但是奥本海默却始终保持着精神亢奋的状态。 他甚至还反过来给自己的老师打鸡血:“陈老师,我觉得不应该因为这么一点小小的挫折就感到气馁。 “据我所知,‘发明大王’爱迪生先生在最终发明出灯泡以前,进行了超过一千次的尝试,测试了无数种的材料和设计,最终才使用碳丝,成功制造出了第一颗电灯泡……” 为什么都已经穿越到了一百年之前,却还是能听到这么有毒的心灵鸡汤? 陈慕武有些哭笑不得,奥本海默这个人就不应该待在实验室里,而是应该送给企鹅出版社,让他去给那本杂志专门撰写各种心灵鸡汤,滋润一下现在这个年代里人们冷漠而干枯的心。 不过,奥本海默在实验室里的表现,算是让陈慕武有些惊讶,虽然他并不像两位中囯同胞那么任劳任怨,但也有着很强大的执行力,而且没在实验室里搞破坏,弄出什么幺蛾子来。 可能当初布莱克特确实没读过奥本海默的使用说明书,把他发配去做大量简单重复的劳动而不是有创造力的实验,这才导致了他的心怀不满。 爱因斯坦的来信,是卡皮察从三一学院给陈慕武捎到卡文迪许实验室里来的。 “陈,又有你的信!” “多谢了彼得,你今天怎么这么勤快?” 在陈慕武的记忆里,这应该是卡皮察给他带来的第一封信,在此之前都是布莱克特的工作。 “其实我也不想给你带,毕竟伱每次都收到那么多的来信。只是我刚好看到了这封信的寄件人是爱因斯坦博士,怕耽误了你的事情,所以才给你带了过来。你快看看,这封信里写了什么?” 这封信的到来,尤其是卡皮察提到了爱因斯坦的名号,总算是暂时提振了一下实验室里有些低落的士气。 不论是中囯来的赵忠尧和施汝为,还是从美国来的奥本海默,人人都知道爱因斯坦的大名,但却没人知道陈慕武和爱因斯坦之间的关系。 奥本海默虽然在一旁研究的真空泵,但他的余光,总会时不时的就瞥向陈慕武,十分好奇那一位全世界最知名的科学家,究竟会在信里给自己的老师写些什么。 “亲爱的陈: “很久都没有给你写信,也没收到你的消息了。 “首先祝贺你在刚刚过去的巴黎奥运会上,取得了四块金牌的好成绩。 “现在我有些庆幸,当初在上海遇到了你,为物理学界发现了你这样一个人才。 “我想,如果当时我们没有在那场讲座上见面,可能物理学界就要失去一个天才,而你的国家会多了一个专门的游泳选手。” 读到这里,陈慕武觉得爱因斯坦有些自作多情。 虽然他的心中仍然十分尊敬并感激爱因斯坦,但如果说没有爱因斯坦就没有陈慕武的今天,他并不是很认可这件事。 即使没有爱因斯坦的访华讲学,但陈慕武仍然有其他途径,能参与到二十世纪二十年代的物理学变革当中来。 他完全可以北上清华学校,去考取一九二三年度的庚子留美赔款,然后和谢婉莹、梁实秋、吴文藻还有孙立人等人一起,在仩海登上约克孙号蒸汽轮船,驶往太平洋对岸的美国留学。 如果不愿意去那个充满歧视的自由国度,只凭借陈家的财产,让陈慕武去德国留学也是不成问题。 只要他的手里紧紧攥着大洋或美金,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不兑换德国马克,那么他就能在德国舒舒服服地度过一个美好的1923年。 陈慕武不想在爱因斯坦这番恭维话上浪费太多时间,所以他继续读起了手里的这封信。 “我已经读过了你在这个夏天发表于《物理学年鉴》和英国《自然》期刊上的几篇有关微观世界运动规律的论文,说实话,你的这几篇论文令我很困惑。 “你在《关于量子力学》的这篇论文中指出,你在电子轨道这个问题上,和我提出相对论时,用到了同样的马赫哲学原理。 “但我想说的是,这两者之间,仍然有一些不同。我利用可观测性原理,否定的都是一些为了解释现实现象,而人为添加的概念,比如说以太、绝对时间、绝对空间和同时性。 “但是你在论文当中,提到因为不能观测,所以认为电子轨道不存在这个有些激进的观点,我实在是难以认同。 “马赫那种怀疑一切的哲学观点,不可能创造出什么有生命的东西,也许只能消灭有害的虫豸。 “就连他自己提出来‘因为原子不能观测到,所以原子并不存在’的观点,也已经被近年来汤姆孙爵士和卢瑟夫爵士的实验们所证实,这根本就是一种谬误。 “我必须劝告你的一点是,无论我们是否可以观察到,都存在着一种客观实在。对一个不依赖于人的观察的外间世界的信念,是一切科学的基础。 “至于为了解释波函数到底是什么,你提出来的概率波的这个解释,我认为这更是一种无稽之谈。 “物理学的最终目标就是发现严格确定的因果定律,电子不可能像你表述里的那样,既存在于这里又存在于那里,在同一时刻分布于整个空间之中。” 爱因斯坦能在信里写出这种话来,完全就是陈慕武预料之中的事情。 他的哲学观点,让他不再像年轻时那样激进,逐渐从一个物理学g命者,转换成了一位辩护者。 “坦白的说,我并不是一个坚定的无神论者,虽然我不相信一个会管理人间万事万物的人格化的上帝,但我始终认为,支配着宇宙的有待发现的优雅的定律,反映了一种神圣的设计。 “当我拿不准一个理论是否正确时,我就经常问我自己,如果我是上帝的话,我是否会以这种方式去设计世界? “我想,善良的上帝应该不会创造出美妙而微妙的规则,来确定宇宙中发生的大部分事情,而把少许事情完全留给偶然性和概率。 “如果他真是这么做的话,我想我们就完全不必再费力寻找所谓的定律了。 “你提出来的量子力学固然令人赞叹,但我的大脑里始终有一种声音告诉我,那并不是真实的东西。你在理论里说了许多,但是一丁点儿也没有使我们更靠近‘老头子’的秘密。 “无论如何,我确信天堂里没有麻将,祂也不是在掷骰子。 “阿尔伯特·爱因斯坦于柏林” 千盼万盼,陈慕武终于在信的末尾找到了这句话。 原本会出现在给玻恩写的信中的名言,现在被他截胡到了自己手里。 陈慕武在心里打算,一定要好好收藏这封信,等以后把它捐到博物馆里,或者放到以他自己名字命名的博物馆里。 想要在量子力学上彻底说服爱因斯坦,是许多物理学家历经几十年时间,都没有完成的一件事情。 如果你试图以各种例子来说服他,那么得到的永远不会是认同,而是来自爱因斯坦的更激烈的反击。 所以陈慕武并不打算做这种无用功,去撞这栋名为爱因斯坦的南墙。 既然这个德国老头如此反对概率和偶然,那么不妨就让他的反对声音变得更大一些。 此刻正在实验室里研制的电子显微镜给他带来的灵感,所以陈慕武把打字纸装入打字机当中,噼里啪啦地给爱因斯坦敲起了回信。 “爱因斯坦先生,您好! “您前几日的来信已收到,多谢您的祝贺,也同时谢谢您对我在物理学上取得的进展的关心。 “下面我将向您介绍我目前正在从事的工作……” 反正纸和墨带画的都不是自己的钱,所以陈慕武肆无忌惮地敲下了一大段废话,从他证明电子是一种波开始讲起,然后讲到了自己打算利用电子波比可见光波的波长更短这个特点,来制造出一款分辨率更高的显微镜来。 说完了电子显微镜,这封信才最终进入到了正题。 “博士,我之所以选用电子,而不是波长更短的电磁波,也就是我们所说的伽马射线来研制分辨率更高的显微镜,是因为目前的光学元件的材质远远达不到要求,会使伽马射线在折射过程中,产生很强烈的散射现象,最终不能聚焦,从而无法达到显微的要求。 “但假如有一天,我们人类真的能制造出高分辨率的伽马射线显微镜之后,或许那时候,我们就能观测到很多在可见光显微镜下观测不了的东西,比如说,一个电子的位置。 “伽马射线的波长越短,测量到的电子位置也就越精确。 “但是,此时就将面临着更为严峻的一个问题,伽马射线的波长和能量成反比,波长越短,能量也就越高,高能的伽马射线,必然会和电子发生名为‘陈散射’的碰撞,这就会导致电子就会突然接受到很大的动量, “这也就是说,不能在精确确定电子位置的同时,得到一个电子的准确速度,此时电子的轨道仍然无法确定。” “相反,如果想要尽量避免电子受到大的动量扰动,则就要使用能量尽可能低的光子去探测电子,但这样一来,又没办法精确测量电子的位置,同样不能确定电子的轨道。 “当然,人类能否制造出伽马射线的显微镜,还是一个未知数,上述说所的这个实验,也只不过是一个存在于大脑中的思维实验。 “但我想,这并不妨碍我们对这个实验,进行一个定性半定量的误差估计。 “根据能得到显微镜分辨本领的阿贝公式,假设入射光的波长为λ,电子对透镜系统半径的张角为θ,那么在电子位置上的观察误差为?x~λ\/sinθ。 “再根据陈散射当中的动量守恒定律,并假定在散射完成之后,光子的动量p=h\/λ大小不变仅改变方向,那么光子给电子带来的动量误差Δp~h\/λsinθ。 “把位置误差和动量误差两者相乘,就可以得到ΔxΔp~h。 “这也就是说,不可能在精确测量电子位置的同时,也精确测量到电子的动量。我姑且把这种测不准的关系,命名为不确定性原理。 “如果把电子换成其他的一种微观粒子,我想这个不确定性原理依然会存在。 “时间有限,我只能在这封信里,以这样一个思想实验,向您简单介绍一下我的想法。 “另外还要说明的一点就是,身为一个中囯人,我并不是上帝的信徒。 “但是,在这里,我却想告诉您另外一句话,在两千多年前,中囯有一位大哲学家名叫孔夫子,他曾说过一句‘君子有三畏’,其中排在第一位的就是畏天命。 “无论是上帝也好,天命也罢,我想我们都不应该以一介凡人之躯,去告诉上帝,他究竟应该怎么做。” “而关于这个不确定性原理的严格推导过程,我将把它整理成论文,并在日后发表于《物理学年鉴》或者《自然》期刊上,敬请您留意。 “至于这个原理究竟对还是不对,就请您多多指教。 “最后祝您工作顺利,身体健康,笑口常开。 “您的学生,陈慕武。” 陈慕武的这封信写得有多谦卑,他在信里提到的内容就有多劲爆。 不确定性原理,就在这封回信当中,第一次出现在了这个世界上。 当初那个哥廷根大学负责博士毕业实验考试的维恩教授,曾经因为海森堡回答不出光学系统的分辨率该如何计算,差点没能让这个自负的德国人获得博士学位。 但海森堡也因此因祸得福,他牢牢记住了分辨率该如何计算,并在某一天灵感迸发,从这个公式里,推导出了不确定性原理。 既然抛出了这个大杀器,陈慕武就不得不抓紧时间写一篇论文,在理论上来验证这个原理的正确性。 这是因为他在给爱因斯坦回信中抛出来的海森堡的这个思想实验,在信里唬唬人当然没什么问题,但只要仔细一思考,就能知道它其实并不严谨,仍然面临着许多困难。 首先就是在思想实验中,假定了电子在测量之前,拥有着确定的位置和动量,这本身就违反了不确定性原理,而且也没办法用实验来进行验证。 其次就是在这个实验中运用到的误差?x计算方法,其实是一种统计平均的结果。 而这种统计平均,至少在此处是并不适用的。 虽然陈慕武有超前的知识储备,但被誉为拥有人类历史上最聪明大脑的爱因斯坦,当然也不是吃素的。 如果在信里给他留下这种把柄,而不去最终解决的话,那么这些漏洞就会成为爱因斯坦在反击时强有力的武器。 所以才刚在打字机的键盘上,敲下此封信上的最后一个标点符号,陈慕武就开始思考,该如何才能写好这篇论文。 他把最后一张打印纸从打字机上取下来,从头到尾把这封信通读一遍,确认里面没有拼写、语法和内容逻辑错误之后,才从办公桌里摸出来一枚信封,把信纸折叠好装了进去。 封好信封,陈慕武又在上面贴了两枚一便士和一枚半便士的邮票,打算等下班之后找个邮筒,把这封信投寄出去。 他一抬头,发现卡皮察仍然坐在自己实验室里的沙发上,丝毫没有离开的意思。 “你还有什么事情吗,彼得?” “其实也没什么大事,只不过我还是第一次看到你一直说的中囯同胞,就想让你给我介绍一下,顺便和他们打个招呼。” 这当然没问题,陈慕武立刻向三人互相介绍了彼此。 但在介绍时,他又发现了问题不太对,自己那封回信写了最少半个小时,他卡皮察就一直待在这里,显然不是想要介绍认识这么简单。 “彼得,你还有什么事,都直接说出来吧!” 被戳破心思的卡皮察没有丝毫害羞:“我还想请教一下赵先生和施先生,两位会不会做中囯菜?自从乔治离开剑桥大学之后,我已经很久没有吃到东方的味道了。” “去去去!他们千里迢迢来到英国,可不是来给你做菜的!你要是真想吃,找个机会我带你去伦敦。” 陈慕武连说带笑地把卡皮察给赶了出去,就知道他没安什么好心。 叶公超做做饭也就算了,但是这两位,可绝不能给你做饭吃! 而看到自己老师不但读完了爱因斯坦的这封信,甚至都已经给他写好了回信,奥本海默这才忍不住凑了过来。 半个多月时间的相处下来,奥本海默已经得知自己的这位老师,其实并不像第一次见面时那样严肃,而是很儒雅随和的一个人。 所以他现在才能大胆地开口问道:“陈老师,您和爱因斯坦教授也很熟悉吗? “因为对爱因斯坦教授很好奇,所以我刚刚一直在悄悄观察您,发现您的表情时而轻松,时而又眉头紧锁,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实验室另一侧的赵忠尧和施汝为也悄悄竖起了耳朵。 “发生了什么事情?当然是他没读懂我最近写的几篇论文,所以才写信向我请教一些问题。 “我虽然在回信里已经给出了答案,但估计固执的他多半也不会认同我的观点。 “罗伯特,相比之下,还是你这个学生更让我省心一些。” 陈慕武靠着这种开玩笑的方式,说出来了一句实话。 奥本海默表面上带着笑,但他心里想的却是,自己这个老师确实儒雅随和不假,但唯一的缺点就是有的时候会吹牛吹过了头! 不过他刚才居然夸我比爱因斯坦还优秀,看来自己真的没有跟错导师,一定要在他的手下好好干下去。 104差点死在北海上 第156章104差点死在北海上 陈慕武觉得从今年春天开始,自己基本上就没有什么闲下来的时候。 当初,他原本打算做完电子衍射的实验之后就暂时收手休息休息,给自己好好地放个假。 然后,陈慕武就在电子衍射实验室的隔壁,遇到了正在里面做原子核外电子数实验的斯通纳。 没办法,送上门的功绩总不能不要吧?他也就只能含泪收下陈不相容原理。 既然选择在索尔维会议的演讲中向物理学界公布陈不相容原理,那么顺势提出来电子具有自旋,给这个不相容原理提供一个理论上的解释,也不过分吧? 就在那次的演讲结束之后,陈慕武又偶然遇到了那个虐猫达人薛定谔。 看见薛定谔,他就很怕别人会抢先自己一步提出来波动方程,只能咬着牙把波动方程也给搞出来。 等量子力学已经初步建立,矩阵力学和波动力学的论文也都最终发表之后,陈慕武想着,自己这回终于可以稍微休息一下了。 结果,先是有寻上门来的狄拉克,“找”到了他之前陈统计和陈不相容原理之间的矛盾,在量子统计中又搞出来一个狄拉克-陈统计。 紧接着爱因斯坦又给他寄来了一封信,逼着陈慕武不得不提出不确定性原理,和这个倔强的老头儿对起线来。 在今年这九个月的时间里,陈慕武发表学术成果的数量,甚至比去年一整年都要多,即使他中途还荒废了一个多月的时间,用以准备并参加奥运会。 而在这九个月的时间里,他已经把近代物理学的历史进度,向前推进了整整三年。 不确定性原理也好,狄拉克-陈统计也罢,还有电子衍射最终证明电子的波动性,这些在原时空里,可都是在1927年才会出现的。 陈慕武总觉得冥冥之中有一只无形的手,就像喜羊羊身后的沸羊羊那样,始终在背后推着自己向前。 …… 陈慕武总觉得自己很累很辛苦,殊不知,世界上的理论物理学家们,因为几篇论文,比他更累更辛苦。 而这万恶之源,正是他陈慕武自己。 在大部分人都还没能理解,为什么波动方程里的波函数是一种概率波时,陈慕武又在《物理学年鉴》上发表了一种新的量子力学原理。 实验者对量子位置的了解,限制了他们在同一时刻对其速度的了解。 面对这句佶屈聱牙的话,大部分人的第一反应是没读懂。 但是一旦他们通篇读了一遍论文,理解了不确定性原理到底是什么之后,就明白了这项原理的提出者,陈慕武,已经从矩阵力学上更进一步,彻底抛弃了电子轨道的存在。 陈慕武在给爱因斯坦的回信中,第一次提到不确定性原理,算是彻底激怒了这个德国物理学家。 他认为陈慕武非但没有迷途知返,反而还得寸进尺,他的这种行为,可以视作是一种学术上的“宣战”。 爱因斯坦当然不会认可不确定性原理提出来的观点,为此他还专门找到《柏林日报》的记者,为他们送上采访素材:“我从一开始就不认同玻尔所提出来的对应原理,因而也就不认同他所说的物理规律在宏观和微观两处有着不同的表现。 “既然物理学在宏观条件下是确定的,那么在微观条件下,他同样应该也是确定的才对。 “陈慕武所提出来的不确定性原理,只是表示人类无法准确预测和测量某些现象,而并非是这些自然现象在本质上是不确定的。 “我正在寻找一个更加深刻的、超越统计概率的规律来反驳他的观点,只是这还需要一定的时间。” …… 陈慕武的好朋友之一,从前以来一直支持着陈慕武提出来的各种理论的狄拉克,针对不确定性原理,也有他自己的看法。 两个人都已经从布朗太太家二楼的房间搬了出去,见面的时间相比去年大大减少。 但狄拉克还是找了个机会,来到卡文迪许实验室的办公室里,和陈慕武见了一面,向他提出来自己的一些看法。 “陈,你在最新一篇论文里设计的那个思想实验确实很精妙,而且里面的推导也确实很严谨,但是我并不认为,你得到的这个,并不能作为一条物理学原理而存在。 “我在卡文迪许实验室里说这些话可能有些冒犯,虽然总说物理学是建立在实验基础上的一门科学,但是我认为,物理学应该是一门建立在数学基础上的学科才对。 “可你提出来的这个不确定性原理,在数学上,他并不是一个等式,而只是有关不确定性的一种描述。伱提出来的这个不等式,或许能解释一些物理学上的现象,但这个东西对我来说不够清楚,有点模糊。” 和爱因斯坦利用宏观的经典物理学来否定不同,狄拉克这次算是另辟蹊径。 因为他本科就是在数学系出身,所以狄拉克试图在数学上否定不确定性原理。 陈慕武不打算和这位数学高材生朋友,在他擅长的方面进行学术争吵。 他反而给狄拉克指出了另外一条路:“保罗,我本人对数学的理解并不是太深刻,可就在昨天,有另外一位数学高手也曾来这里找我谈过这件事。 “你如果想交流物理问题的话,我当然欢迎,但是假如你要把这个问题上升到数学或者哲学的层次,那么我劝你去剑桥大学天文台,和爱丁顿先生聊一聊。” …… 陈慕武之所以提到爱丁顿,是因为他话中提到的昨天来找他的另外那位数学高手,正是天文台台长本尊。 之前爱丁顿就来找过陈慕武一次,是来向他要求得到授权,要把量子力学的矩阵和波动理论,写成面向大众的科普文章。 和今天到访的狄拉克不同,爱丁顿对陈慕武新提出来的这个不确定性原理持高度赞扬的态度,就像他当初力排众议,大力支持爱因斯坦的狭义与广义相对论那样。 他甚至在昨天很激动地和陈慕武说道,“不确定性原理是一个基本的普遍原理,其重要性似乎能和相对性原理不相上下”。 陈慕武并没有想到,自己当初答应让爱丁顿来写量子力学的科普文章,竟然会得到后者如此高的评价。 要知道,爱因斯坦也是因为他的科普文章的介绍,才能在英文世界打响了知名度。 爱丁顿对经典物理时代没有丝毫的留恋,他更是对法国的天文学前辈埃尔·拉普拉斯提出来的决定论深恶痛绝。 拉普拉斯曾经设想过一种叫做拉普拉斯妖的高智慧生物,他无所不知,能精准地说出宇宙中每个物体的位置和速度,所以就能根据牛顿运动定律,来预测宇宙中每个物体的运动轨迹,并能由此推断出整个宇宙的历史,以及未来的发展趋势。 和狄拉克提出来的“物理学是一门建立在数学基础上的学科”不同,爱丁顿更认为,数学只不过是一种服务于物理学的工具。 数学家们更应该重视自己的责任,而不应该过于放纵自己对算术符号的偏爱。 陈慕武把狄拉克介绍给和他观点不同爱丁顿,也不知道到最后,究竟两人之间谁能说服谁。 …… 卢瑟福依然对陈慕武提出来的理论不感兴趣,不过他也很乐于看到自己学生让世界上有名的物理学家们吃瘪。 从不迈进实验室一步,每天的工作就是坐在办公桌前,利用手里的纸和笔坐而论道,现在终于反噬了吧? 电子轨道究竟存在还不是存在?波动方程里的波函数到底是不是一种概率波? 只靠在物理学期刊和报纸上吵架,是解决不了这个问题的。 想要最终证明观念的正确与否,终究还是要回到实验室中来。 虽然目前的技术手段,还无法探求真相到底如何,但乐观的卢瑟福相信,随着人类的技术手段越来越高明,总有一天,大家一定会找到问题的答案。 但同时,卢瑟福心中又隐隐地有一些担忧,那就是自己的这个学生陈慕武,比起留在卡文迪许实验室里做实验,说不定真的还是搞理论研究更适合他。 …… 和卢瑟福持同样观点的,还有他的另一个爱徒玻尔。 经历了自己师弟陈慕武在原子模型上的背叛之后,玻尔确实也情绪低落了一段时间。 但是在新助手海森堡的帮助下,他也很快就有接受了陈慕武所提出来的量子力学。 在《物理学年鉴》上读到了陈慕武关于不确定性原理的最新一篇论文之后,玻尔总觉得他的这个观点很熟悉,似乎曾经在哪里见过一样。 这个问题困扰了玻尔一两天的时间,直到他在自己的书房里,翻出来了去年秋天,陈慕武给他寄过来的第一封回信。 玻尔望着回信上那个手绘的圆形图案,陷入了深思。 他的心里再次泛起爱才之心,觉得陈慕武实在是深不可测,这种人不能再留在卡文迪许实验室里浪费青春,必须要挖到理论物理研究所来才行。 只是,玻尔想到自己在不久之前的那次邀请,刚刚被陈慕武本人无情拒绝,理由是他在实验室里还有卢瑟福给安排的任务,实在是走不开。 所以他这次干脆另辟蹊径,把邀请信写给了自己的老师卢瑟福。 …… “亲爱的老师: “在最近读到了陈慕武博士的几篇论文之后,我深深地被他的机智和深刻的物理洞见所吸引。他在理论物理方面的知识和理解程度远超过常规的研究生,我相信他的天资和才华将是未来的理论物理学领域的重要贡献。 “然而,在卡文迪许实验室里,他被推向了实验室的方向。虽然他也表现出了杰出的实验能力,但我相信他应该集中精力深入研究理论物理,而不是浪费时间在实验上。作为一位老师和导师,您一定也清楚这一点。 “因此,我打算邀请陈慕武来丹麦哥本哈根大学的理论物理研究所工作。我们的团队正在进行一些具有挑战性和有意义的研究,并且我们相信他的加入将对我们的研究产生积极的影响。同时,我们也愿意为他提供良好的工作环境、资源和支持,以确保他能够取得成功。 “我非常希望陈慕武能够加入我们的团队,与我们一起开展有意义的研究,并在理论物理学领域取得更大的进步。 “衷心的问候, “尼尔斯·玻尔” 在卢瑟福办公室的沙发上读完了这封信,陈慕武小心翼翼地抬起了头。 他在卢瑟福的脸上看不出任何情绪的流露,因而也猜不透自己老师的内心所想。 他给自己看这封信到底是什么意思? 是想要询问自己对玻尔再次邀请的意见,或者仅仅是一个忠诚测试? 不过玻尔的胆子还真是大,他居然敢在信里直接对卢瑟福说,理论比实验重要得多。 看到陈慕武抬起了头,似乎是已经读完了信,所以卢瑟福这才开口,询问自己学生的想法如何。 “你上次拒绝了尼尔斯之后,他这次居然把邀请信写到了我这里来。 “不过他在信里写得还真不客气,居然说做实验是浪费时间。可能对他来说确实是如此,毕竟他可是玻尔,和你一样,都是我教过的最优秀的学生。 “陈,关于玻尔的这第二封邀请信,你现在改变想法了吗?” 陈慕武之前拒绝玻尔的邀请,是因为他想留在剑桥大学等赵忠尧和施汝为两个人的到来。 但今时不同往日,陈慕武觉得似乎可以往丹麦跑一趟,就当是放下自己手里的工作,到北欧去散散心。 听到卢瑟福语气里依然是像往常那样轻松和愉快,陈慕武这才明白,老师根本没有生气的意思。 他同时也最终确定了,卢瑟福这确实是在向他征求意见。 于是陈慕武小心翼翼地说出来了自己的真实想法:“呃,老师,如果可以的话我想到哥本哈根走一趟,也不是不可以。” “好吧,既然你有这个意愿,那么我也不好在留你。 “你回去之后写个申请出来,我让詹姆斯按出差的手续给你走流程。” 有了每年一万英镑的经费之后,卢瑟福也财大气粗了起来。 放到一年之前,即使是卡文迪许实验室的主任卢瑟福,也只会在会议方提供往返路费的情况下,才会考虑到外地出差。 整个实验室里每年都能无所顾虑公费出差的,只有福勒一个人。 不过他的经费来源也不是卡文迪许实验室,而是数学系那边出钱。 “多谢老师。” 卢瑟福在心里斗争了一下,又开口继续说道:“陈,我想知道,你对实验和理论这两样东西,究竟是怎么看的?” “如果你也和玻尔一样,觉得理论比实验更重要的话,也不必为了研究理论而离开卡文迪许实验室,跑到丹麦去,留在剑桥大学,依旧可以随心所欲地研究理论。 “我可以帮忙申请卢卡斯数学讲席教授的职位,或者在卡文迪许实验室里,专门给你新设一个理论物理学教授的职位也未尝不可。” 卢卡斯数学教授? 这个教职可真了不得,能够称得上是整个剑桥大学里,最伟大的一个职位了。 倒不是说这个教授的权利有多大,而是因为第二任卢卡斯数学教授的人选,是人类历史上最伟大的物理学家没有之一,艾萨克·牛顿。 卢瑟福为了留住陈慕武,居然开出来了这么大的筹码。 在他的心里,似乎很害怕陈慕武此行丹麦会一去不复返,留在那里研究物理理论。 他已经失去了一个玻尔,万不能让玻尔把另外一个理论天才给再拐走。 陈慕武也从话语里听出来了卢瑟福的意思。 他暗笑,自己的老师实在是多心。 首先,他肯定不会这么早就脱离实验物理的怀抱,毕竟还有那多的粒子在等着他去发现。 其次,即使想去研究理论物理,陈慕武也不打算寄人篱下,更何况,那个人还是玻尔。 和他做朋友还可以,但是做上下级嘛……那还是最好不要。 而且,他真的对卢瑟福许诺的条件心动了。 虽然不能和牛顿见上一面,但是能继承他的衣钵的话,不也算是对自己的一种肯定吗? 所以他安慰卢瑟福:“老师您敬请放心,我不会去太久,大概只去一两个月左右,应该不会太耽误电子显微镜的研制进度。” 哦,对了,还有电子显微镜这件事。 卢瑟福觉得陈慕武嘴里的电子显微镜,比童话故事中的“狼来了”还要不靠谱,不知道猴年马月,才能在卡文迪许实验室里看到成品。 实在不行的话,就让别人来负责这件事情好了。 “那就再好不过了,我在剑桥大学,等你回来过圣诞节。” 听到陈慕武给出的承诺,卢瑟福才稍稍把悬着的心放下来了一些。 他虽然因为电子显微镜在心里吐槽了陈慕武一下,可脸上还是带着笑容。 …… 既然已经决定启程前往丹麦,那么在离开之前,还有一大堆零零碎碎的事情,等着陈慕武去做。 首先就是“安排后事”。 他算是一走了之了,可是手下的三个学生该怎么办? 是一起带走,还是暂时托付给别人? 经过一番深思熟虑,陈慕武最后决定留下赵忠尧和施汝为,把他们托付给同样属于卡文迪许实验室和三一学院的卡皮察,自己带着奥本海默去丹麦。 做出这个决定,并不是他偏心眼。 一方面,是因为随着进一步接触,陈慕武了解到,叶企孙为了能把自己最中意的学生送出国,竟然让本该在1925年本科毕业的施汝为提前一年毕了业。 少了一年的学习时间,就导致了他在知识方面上和别人相比略逊一筹。 让两个人留在剑桥学基础知识,比带着他们到丹麦去游山玩水要有益的多。 另一方面,是因为奥本海默太过刺头。 奥本海默和卢瑟福之间,本来就互相看着不顺眼。 陈慕武怕自己这一走,留在剑桥大学的奥本海默会搞出什么翻天覆地的大事来。 确定了人员之后,陈慕武又带着奥本海默跑了一趟伦敦,去丹麦驻英国大使馆办理签证。 朱兆莘在得知陈慕武要离开英国到丹麦去出差两个月,还专门给民囯驻丹麦公使馆拍去电报,请临时代办徐兆熊,务必要照顾好他。 等把这些事情都办妥之后,陈慕武带着奥本海默离开了剑桥大学。 他们这次并没有选择从多佛乘船渡过英吉利海峡之后,走陆路从法国进入德国再进入丹麦。 而是从剑桥郡直接北上诺维奇,从诺维奇港乘船横渡北海,直抵丹麦的港口城市赫尔辛格。 今年几次乘船渡过英吉利海峡,陈慕武没有一次产生过不适。 所以他开始对自己的身体状况很有信心,觉得自己之前在从天侓到上海的那次晕船只不过是偶然现象而已。 但是,北海上的狂风巨浪,没能让陈慕武像高尔基笔下的海燕那样,站在甲板上高声呐喊“让暴风雨来的更猛烈一些吧”,而是直接把他摇了个怀疑人生。 一天一夜的航程里,陈慕武止不住地恶心呕吐,基本上就怎么没下过床。 如果早知道是这样的话,陈慕武宁可绕远路坐火车,也不来海上遭这个罪。 他这一次晕船反应比之前哪一次的反应都要大,第二天,轮船停靠在了赫尔辛格,陈慕武愣是被奥本海默一级一级地给背下了舷梯。 他还没当上校长呢,就已经收获了一个王庸。 两个人在赫尔辛堡当地的旅店住了一夜,奥本海默仍然是鞍前马后地照顾自己的老师。 又休息了一整天之后,陈慕武终于算是满血复活。 他的心情也渐渐愉悦了起来,但是完全忘了在中学语文课堂上,老师讲解环境描写的作用时曾经列举过一条,那就是环境描写,往往也有象征和暗示的作用。 陈慕武的这趟丹麦之行,注定不会一帆风顺。 105曼哈顿和铀工程 第157章105曼哈顿和铀工程 虽然还在剑桥大学的时候,陈慕武就已经提前给玻尔拍过一封电报,在里面告知了去丹麦的轮船的开行时间。 但是因为晕船,下船之后的陈慕武选择在赫尔辛格住了这一天,就把原本安排好的一切计划全都给打乱了。 于是在第二天,陈慕武带着奥本海默从赫尔辛格坐了四个小时的火车到达哥本哈根之后,火车站外并没有出现那个等候接站的玻尔。 因而陈慕武也就不能再复刻玻尔和爱因斯坦在电车上辩论,相互之间谁也说服不了谁的情形。 但是没人接站的后果也同时显现了出来,那就是无论是陈慕武还是奥本海默,俩人谁也不会讲丹麦语。 最后陈慕武只能从包里拿出一张之前玻尔写信的信封,按照上面的地址,两个人用半吊子德语一路打听一路问,这才勉强抵达了目的地。 甚至奥本海默的德语比陈慕武还更好那么一点儿,毕竟他是德国犹太人移民的后代。 哥本哈根郊外的布莱达姆斯外大街17号,这是一座红色斜顶、新古典主义风格的三层建筑,在正门的显着位置上挂着一块牌子,上面写着“UniversitetetsInstitutforteoretiskFysik”。 陈慕武虽然不懂丹麦语,但基本上还是能认出来,这几个单词应该是“大学理论物理研究所”。 紧挨着研究所旁边的,是另外两处工地,初来乍到的他并不知道,这两块地方同样也已经被玻尔拿下,研究所的规模正在不断扩展之中。 站在路边的陈慕武刚想走进大楼,突然看到了从大门中走出来了一个黑头发黄皮肤的小个子。 他的大脑飞速运转,这个年代家里有钱的富贵人家公子哥,如果自费出国留学的话,基本上不是读政治专业,就是读经济专业,为的是回国之后能够步入政坛,或者接管自家的生意。 只有一少部分像徐志摩一样,不好政治和经济,但其醉心的也都是文学、哲学这种文史类,或者像绘画、音乐这种艺术类的学科。 但绝没有人会自费到国外留学,学一些像数学、物理这种费力不讨好的纯理工类学科。 所以基本上,现如今所有的中囯物理留学生,都是考取庚子赔款,到美国大学就读的官费生。 他在剑桥,甚至在英国都很难见到学物理的中囯留学生,更别提在这北欧蕞尔小国丹麦了。 陈慕武断定,这个人一定不是自己的同胞,而应该是?本人。 真稀奇,不算在巴黎奥运会游泳赛场上,和自己同场竞技的那几个?本人,这还是陈慕武第一次见到活的小?本。 陈慕武还站在原地胡思乱想,没想到更有行动力的奥本海默已经先走一步。 他走到那个人面前,客客气气地打了声招呼,然后才询问,玻尔的办公室应该怎么走。 以奥本海默的那个性格,绝对是把他当成了中囯人,因此看在陈慕武的面子上,才如此客气。 “老师,你这个同胞的英语可真差劲,我基本上就只能靠连蒙带猜。” 奥本海默回来之后的第一句话,就是跟陈慕武吐槽。 而刚刚竖着耳朵偷听两人对话的陈慕武,已经十分笃定那个人绝对是?本人:“罗伯特,那个人不是中囯人,按他‘l’‘r’不分的发音来看,绝对是?本人无疑。你没必要对他那么客气。” “是。” 奥本海默到底还是问到了路,他拎着行李,带着陈慕武,直接穿过长长的楼道,来到一楼的尽头。 和陈慕武之前那个像清教徒一样苦修的舍友狄拉克不同,玻尔应该算是享乐主义的一位代表人物。 虽然整个研究所的占地面积不多,但是他还是在一楼,给自己修建了一间富丽堂皇的办公室。 房门敲响后不久,房间里就传出了“Komind.”的声音。 多亏了丹麦语的请进和英语差不多,两个人才能听明白这句话。 和卡皮察一样,玻尔也是一位社交能力极其恐怖的人。 正坐在办公桌后面吞云吐雾的他,听到门被打开的声音,抬头发现房门处站着一个黄种人和一个白种人,当即就爽朗地打了招呼:“陈博士,千盼万盼,总算是把你给盼来了。” 虽然从没见过陈慕武本人,但玻尔早就已经从刊载着奥运会新闻的报纸上,见过许多张陈慕武的照片了。 “玻尔教授,您好,很不好意思,比预定的时间晚到了一天,这是因为我在北海上晕了船,不得已只能在赫尔辛格的旅店里休息了一晚。” “原来如此,我说为什么昨天在哥本哈根的火车站外等了好久,都没有看到伱的身影。今天我又在报纸上看到了轮船进港的消息,要不是你恰好在现在出现,我都想派个人到赫尔辛格那边去找你了。只是没想到,一名优秀的游泳健将,居然还会晕船。快请坐吧,陈。” 办公室的沙发上刚刚坐着一个小伙子,不过在陈慕武他们进来的时候,他也跟着站起了身。 陈慕武在认出玻尔的同时,也认出来了这个人应该就是现在在哥本哈根担任玻尔助手的海森堡。 说实话,陈慕武在心里喊他小伙子,实在是有些过分了,因为毕竟海森堡要比他的岁数还大上一两岁。 海森堡虽然之前给陈慕武写过信,但是他当时却从未想过,陈慕武居然有这么年轻。 在报纸的照片上见过真人之后,海森堡的内心里就隐隐有些不服气。 而且自己在书信上向他陈慕武请教过的那个有关电子自旋因子为什么是2的问题,居然被剑桥大学一个叫做狄拉克的无名之辈率先给解了出来。 这让海森堡更是生气,他觉得这个从前根本就没听过名字的英国佬一定不是靠着自己的真才实学,而是陈慕武偷偷向他透露了问题的答案。 如今见到真人,他更是觉得陈慕武没什么了不起,大家都是一个鼻子两个眼睛的人,他还能比自己聪明到哪里不成?只不过是有些运气好罢了。 “玻尔教授,这个人是罗伯特·奥本海默,他今年刚从美国的哈佛大学毕业,是布里奇曼的学生,现在在卡文迪许实验室里念研究生。” “陈,我也向你介绍一下,维尔纳·海森堡,索末菲教授的高足,现在在我这里担任助教。你们三个都是同龄人,彼此之间应该多相互亲近亲近。” “海森堡博士,久仰大名,我们之前曾经互相通过书信。” 三个人的右手相互之间轮流握了一遍。 玻尔的话里有些自大,他不自觉地就把自己当成了其他三人的师长。 这又让一旁的奥本海默有些不快,因为陈慕武和玻尔都是卢瑟福的学生,按理说两个人应该是平辈。 现在玻尔又搞了这么一出,岂不是说,他奥本海默现在成为了玻尔的徒孙辈了? 好在物理学界在论资排辈上远没有德云社那么敏感,再加上毕竟人家邀请的是陈慕武,自己只是老师心情好带上的附属品,他这才没有在玻尔办公室里发作起来。 可能在奥本海默潜意识里,已经默认了陈慕武是他自己的老师,完全没反应过来玻尔话里的另一层意思是,他们三个人都是平辈。 …… 在这间办公室里又闲聊了没两句,太阳就已经到了头顶的正上方。 玻尔邀请陈慕武一行去吃午饭,顺便亲自带头向新到来的两位访客介绍,这栋理论物理研究所大楼的布局。 整座三层高的大楼里,其实只有一半被用于学术研究。 玻尔不但给自己建了一间宽广明亮的办公室,还把整个二楼都当成了自己和家人们的公寓。 而位于顶楼的三楼,则是餐厅,女仆、门房和学生们的宿舍,还有专门为陈慕武这样来到研究所访问的学者们准备的客房。 像卡文迪许实验室一楼的那间开放实验室一样,玻尔也把全部学生都聚集到了一间大号的工作间当中,或许是为了让他们在集思广益当中灵光乍现,碰撞出思维的火花。 一行人路过工作间时,里面的情形也确实像玻尔所设想的那样,传出了七嘴八舌的讨论声。 虽然其中的英语和德语都不是那么标准,但是陈慕武仍然能从门缝中透露出来的青春和朝气,感受到和老气横秋的剑桥大学的完全不同。 除了玻尔的办公室,还有这个工作间,一楼还有一个藏书丰富的阅览室,以及一个摆着六排木制长椅的报告厅。 走廊另一处的角落里,另有两间狭小的实验室,走廊尽头还有一部楼梯通往阴暗潮湿的地下室,玻尔把主实验室设置在了那里。 不愧是理论物理研究所,陈慕武庆幸自己的老师卢瑟福没有选择来哥本哈根访问,不然他一定会被这里的布局给气个半死。 “陈,我真不知道,你居然还不喝酒。这可是哥本哈根,乃至全丹麦都最有名的嘉士伯啤酒,我的这座大楼,也是靠嘉士伯先生留下的基金会出钱,才得以最终建成。” 坐在顶楼的餐厅里,波尔举杯说道。 从刚刚一路走来,玻尔在向两人介绍的语气里就带着自豪,这栋大楼,应该是除了原子模型之外,最让玻尔骄傲的一个成果。 虽然原子模型似乎已经被眼前的中囯天才给推翻了,但玻尔想,至少这栋大楼,陈慕武要推翻他还有些难度。 虽然两个人是今天上午才到达这里,但玻尔还是在匆忙间给陈慕武他们准备了一场小型的家宴。 作陪的除了如今玻尔眼前的红人海森堡之外,还有他的太太玛格丽特。 陈慕武照例是没有喝酒,也对桌子上的丹麦美食不感什么兴趣。 叶公超走后三个多月的时间里,陈慕武始终念着他这位小弟的好。 除了中囯菜,还有在法国德布罗意家里天天吃到的山珍海味,欧洲其他地方的食物基本上入不了他的法眼。 记忆中的丹麦美食,陈慕武只知道有那个如果稍不注意,就可能会买到印尼出产的“丹麦曲奇”。 不过玻尔还真是沉得住气,刚刚在办公室里,时间太短也就罢了。 在餐桌上,他依然没和陈慕武谈论后者最近在量子力学上扔出来的一个又一个大炸弹,而只是对他在奥运会游泳比赛上拿了四块游泳金牌而大谈特谈。 “陈,你知道吗?我当年也差一点儿就参加了1908年的伦敦奥运会,只是我当时正在攻读数学硕士学位,就拒绝了丹麦国家队的邀请。 “不过我的弟弟哈拉尔德却作为队长参加了那年的比赛,在半决赛里十七比一大胜法国队,只是在决赛中以二比零的比分输给了英国队。” 烈士暮年,壮心不已。 虽然时间已经过去了将近二十年,但是玻尔提起前尘往事来,依然心潮澎湃。 “玻尔先生,说不定就因为你没能参加,所以当年丹麦队才只能拿到银牌。” 吃人家嘴短,既然玻尔说到兴处,陈慕武也就跟着恭维了一句。 虽然他深知,即使大玻尔真的参赛也无力回天。 因为在那个年代,作为足球发源地的英国,其足球水平真是横扫一切的存在。 甚至他们派去参加奥运会的运动员都是业余球员,但即使这样,依然获得了那一届奥运会的冠军。 玻尔当然也知道陈慕武说的是客气话,他没有继续下去,免得在这个奥运会金牌得主面前自取其辱。 他自然而然地转换了话题:“老师最近的状况如何?一别多年,我已经很久都没回到英国,去拜访他老人家了。” “卢瑟福爵士的身体健壮得像一头牛,如果用布把脑袋蒙起来的话,我觉得他比我更像一个小伙子。只是老师对你现在很不满意,他说你自己一个人研究理论也就罢了,为什么还要把我也拐入歧路。” 陈慕武没说谎,早年间在新西兰乡下种土豆的经历,给卢瑟福留下了一副十分硬朗的身板。 来到剑桥大学之后,他也没落下体育运动,经常打高尔夫、打板球和游泳。 卢瑟福还强制卡文迪许实验室里不爱运动的年青人,要求他们多到外面走走。 所以当他在1937年因病去世之后,远在苏连的卡皮察根本不相信这件事,他虽然不能出国,但还是四处写信,向早年的同学们打听这件事情的真伪。 卢瑟福的英年早逝,也始终算是陈慕武的一块心病。 虽然顶着让老师不高兴的风险,但每次见面时,他总是会劝卢瑟福少抽点烟,虽然收效甚微。 被陈慕武话里胡诌的最后一句戳破了心思的玻尔,先是一阵尴尬,但想明白之后,他索性也挑明了自己的态度。 “老师说的不错,陈,我觉得卡文迪许实验室虽好,但那里不适合你。你还年轻,不应该像那些暮气沉沉的老家伙们一样,把大好的青春都投入到物理学实验上去,我相信,未来的物理学,一定是一门理论为王的学科。 “陈,你有没有兴趣留在理论物理研究所?如果你愿意的话,我可以在哥本哈根大学里给你谋一个教授的职位。” 玻尔封官许愿的一番话,让一旁的海森堡又暗暗有些嫉妒。 同样是二十二岁博士毕业,同样是天才的年青人,为什么他自己来到哥本哈根,就只能在理论研究所里当个助手。但陈慕武还什么都没做,就已经要给他安排教授的职位了? 陈慕武不知道海森堡的心思,但他同样对玻尔开出来的条件不感兴趣。 哥本哈根大学教授职位的吸引力,不说和剑桥大学的那个卢卡斯数学教授席位相比,甚至还远比不上卢瑟福说要在卡文迪许实验室给陈慕武单独设立的那个理论教授职位。 而且留在哥本哈根,顶头上司还是能把克莱默斯骂出抑郁症,把薛定谔骂发烧的玻尔,陈慕武可不想给自己找这个麻烦。 “玻尔教授,多谢你的好意。不过这件事还是要从长计议。我在卡文迪许实验室那边还有一个大项目,目前我们正在抓紧时间研制世界上第一台电子显微镜,实在是一时半会儿走不开。” 见到提议被拒绝,玻尔区却仍然是一副开心的样子。 按照之前的商量,自己这个师弟还要在哥本哈根住上一两个月,他想在这段时间里,自己总能找出让陈慕武留下的办法来。 餐桌上的氛围依旧融洽,直到这顿午宴快要结束之后,玻尔才又朝自己的学生使了个眼色。 海森堡端着酒杯站起来,面朝陈慕武和奥本海默:“为了欢迎两位的到来,我们理论物理研究所的年青人们,在今晚专门给陈博士和奥本海默先生准备了一场舞会,希望两位能赏光,大家也早就想和最近在物理学届大名鼎鼎的陈博士见上一面了。” 玻尔的太太玛格丽特也在一旁附和:“维尔纳说的不错,陈先生,你们年青人就应该和年青人在一起多聚聚。 “我们理论物理研究所的这些青年才俊,可是哥本哈根姑娘们心中的理想情人,你完全想象不到,这些小伙子们在她们看来有多么抢手。” 玻尔最终还是用上了他的美人计,他的学生海森堡,还有夫人玛格丽特就是这个计策的帮凶。 海森堡虽然现在对陈慕武有些嫉妒,但是在之前老师提出来举办舞会的这个建议的时候,他却是举双手赞成。 他正处在荷尔蒙泛滥的年纪,巴不得陈慕武能天天来哥本哈根才好。 听到舞会,奥本海默也是精神一振。 虽然是哈佛大学的荣誉毕业生,但这并不妨碍他同时也是一位玩咖。 在剑桥大学压抑了几个月的时间,虽然他的前面一直都有亦师亦友的陈慕武让他崇拜并追赶着,但奥本海默仍然想要在今晚这场即将到来的舞会上好好放纵一下。 他所想要的放纵,只不过是在舞会上搂着姑娘跳一支舞,近距离地感受一下同龄异性的呼吸而已。 这对当代的年青人来说,已经算是最刺激的一件事了。 至于什么更进一步的那些事情,在二十世纪二十年代的欧洲,仍然属于是要被人唾弃的一种行为。 但是玻尔的这场美人计注定不会成功。 此时的陈慕武正坐在房间的角落里,看着场内的红男绿女在音乐声中翩翩起舞,他的内心里毫无波澜。 上次在德布罗意家里和艾芙跳的那一支舞,始终是陈慕武心里一道迈不过去的槛儿。 他一是觉得,自己好像喜欢上了那位美丽、热情又大方的法国姑娘。 二是觉得自己的舞技实在是太差,不想再在任何地方丢人现眼了,包括今天这个在理论物理研究所一楼报告厅里临时搭建的舞池。 而且玛格丽特以北欧人的审美,邀请来哥本哈根本地的漂亮姑娘,在陈慕武眼里,完全比不上居里夫人家的二千金。 不过坐在角落里的陈慕武,倒是发现了很有意思的另外一件事情。 那就是在这场舞会上,两位玩咖奥本海默和海森堡,彼此之间的感情迅速升温。 在原时空里,这两个人一个是以美国为首的同盟国“曼哈顿计划”的负责人,一个是德国“铀工程”的负责人。 这两个人及他们手下的团队,曾经隔空比赛着看究竟哪一方才能率先研制出人类历史上的大杀器,原子弹。 而现在,作为全场舞技最好的两个年青人,一曲结束之后,他们就勾肩搭背地坐到了一起——难得奥本海默也有忘记了他这个老师的时候。 如果一切都按原历史进行的话,那么算上陈慕武,今晚这个舞会的舞池当中,就将有三个国家的原子弹工程的负责人。 这真是一场邪恶的科学家聚会! 但其实陈慕武不知道的一件事是,除了他、奥本海默和海森堡,事实上,今晚在场的众人当中,还有一个第四人,也曾在原时空中直接领导了他们国家的原子弹计划。 可喜可贺,老赵今天难得准时一次。不能再怠惰了! 106超导是未来主流 第158章106超导是未来主流 在又一曲音乐结束之后,有些运动过度的海森堡,终于坐进了房间角落里的长椅之上。 看到从舞会一开始就盘踞于此的陈慕武,海森堡终于想起来了自己作为舞会发起人的职责,也想起来了这场舞会是为了谁而举办的。 他在舞池里跳得太过兴奋,竟然忘记叮嘱那些丹麦姑娘们要多多照顾好今晚舞会的主人翁。 “陈先生,您为什么不去跳一支舞呢?哥本哈根的年轻姑娘们真的很好,也很热情,和好女孩们跳舞是一件很快乐的事情。” 海森堡的这句话听起来很耳熟。 如果这个世界上没有陈武的话,那么这句话应该会出现在1929年从旧金山开往?本横滨的春洋丸上,而他这句话的对象,也变成了那个沉默寡言的狄拉克。 和陈慕武一样,狄拉克同样也不喜欢而且不擅长跳舞。 他在反驳海森堡的这个“歪理邪说”时,巧妙地化用了“测不准原理”来“以子之矛攻子之盾”:“维尔纳,在还未测量之前,你怎么知道她们是好女孩呢?” 但现在,不确定性原理已经被陈慕武给抢了过来,如果再对海森堡说同样的话,总感觉差点意思,说不定还会让人感觉他有自吹自擂之嫌。 所以在略微思考之后,陈慕武决定实话实说:“海森堡先生,实不相瞒,鄙人不擅于跳舞。之前在巴黎迫不得已参加过一次舞会,我的舞步简直比布朗运动还要随机,如果贸然下到舞池当中去,那估计很快就会引发一场灾难。” “陈先生,你说的话还真挺有意思的。” 毕竟海森堡也是一个物理学天才,他并不像他的同胞德国人给人留下的刻板印象中那么呆板。 从舞池里全身而退的奥本海默,也来到了陈慕武和海森堡这里。 经过一晚的狂欢之后,他已经和后者打成了一片,连称呼都从姓氏换成了名字:“维尔纳,你的舞技可真不错。” “罗伯特,伱的也很棒,我还是第一次看到美国人跳舞。” 就在他俩在这里商业互吹的时候,陈慕武看到了奥本海默,就无端联想起了他们今天上午刚到理论物理研究所时,在大门外看到的那个?本人。 “海森堡先生,我和罗伯特今天上午刚到的时候,在大门口见到了一个远东人。请问这个人是理论物理研究所的学生吗?如果是的话,他叫什么名字?” “你是说NishinaYoshio?他确实是玻尔教授的一个学生。对了,你们都是从远东来的,一定有很多共同话题。喂,Nishina,到这里来!” 说话间,海森堡朝舞池另一侧挥了挥手,并高声呼喊道。 刚刚还夸海森堡的脑回路不像普通德国人那样奇葩,转眼间陈慕武就被打了脸。 为什么同是远东人,就一定会有共同话题了? 听名字,陈慕武知道,那确实是一个?本人。 但是要问他知不知道这个人是谁,得到的回答一定是不知道。 如果把人名写成汉字的话,说不定陈慕武还有些印象。 但偏偏海森堡说的却是罗马音,别说是NishinaYoshio,就连盛世美颜的KaedeKaren老师,他都认不出来是谁。 听到有人呼喊,上午和陈慕武还是有奥本海默见过面的那个矮个子小圆脸,屁颠屁颠地从舞池另一侧穿过人群,跑了过来。 陈慕武余光中稍微观察了一下,看年纪,他应该都已经有三十多岁。 三十多岁的中年人,被二十岁的海森堡呼来喝去,他扪心自问,自己绝对不会受这种气。 “陈先生,这是我的疏忽,我早就应该介绍你们认识。 “陈先生,这位是从?本来的NishinaYoshio,现在正在理论物理研究所学习和工作。 “Nishina,这位就是剑桥大学的陈慕武博士,现在全世界最知名的中囯物理学家。” 按理说,这时候陈慕武作为被后介绍的地位高的一方,应该先伸出手来。 但是他完全不想和?本人握手,所以干脆就在自己的位置上装傻。 但是面前这个?本人接下来的操作,可真是让他大开眼界。 看到陈慕武没有握手的意思,?本人的表情没有丝毫变化。 他的脸上仍然带着笑意,不过双手却贴上了大腿两侧,然后直接面朝陈慕武,给他鞠了一躬。 “陈博士,很高兴见到你,我是NishinaYoshio。” ?本这个民族,还真是能屈能伸。 陈慕武心里仍然很不爽,他知道这个人是Nishina,但是却仍不知道这个人是谁。 “坐吧,维尔纳说你是?本人,不知道你会不会写中囯汉字?”他刻意把加重了“中囯”两个字的读音,“你们?本人非要给汉字发明一种奇怪的读音,我想知道你的中囯名字是什么。罗伯特,你带没带着纸和笔?” “不用麻烦了,”?本人麻利地从自己的衣服里掏出本子和钢笔,写下自己的名字之后,又毕恭毕敬地递了过来。 眼尖的奥本海默,率先指着本子上的一个汉字说道:“这个字我认识,叫‘仁’,是benevolence的意思!” 他的话语里多少带着些炫耀,陈慕武着实也有点吃惊,怎么奥本海默不声不响地都学上汉语了? 但让他更吃惊的,是本子上从写着的那四个竖排汉字。 仁科芳雄。 奥本海默确实念对了第一个。 陈慕武从来没想到,他居然在丹麦哥本哈根大学的理论物理研究所里,见到了?本“仁计划”的负责人。 所谓“仁计划”,就是?本的原子弹计划,正是以负责人仁科芳雄姓名的第一个字命名的。 所以现在陈慕武身边,坐着一个将来会给美国造原子弹的,坐着一个将来会给德国造原子弹的,面前还站着一个将来会给?本造原子弹的。 …… 仁科芳雄应该算是现在整个理论物理研究所当中,最崇拜陈慕武的一个人。 ?本人病态的慕强心理,在仁科芳雄身上表现得淋漓尽致。 因为海森堡是整个研究所里玻尔最喜欢也最为看重的一个年青人,所以今天在舞会里,仁科芳雄才心甘情愿地被这个比自己小十几岁的后生召之即来,挥之即去。 他对陈慕武的崇敬也来源自这种慕强心里。 同为黑头发黄皮肤的东亚人,陈慕武不但年纪轻轻就在物理学上天赋异禀,他在体育运动上也是一个游泳好手。 但是仁科芳雄同样也是整个理论物理研究所里,最看不起陈慕武的那一个人。 和之前奥运会观众席上的那个?本驻法大使石井菊次郎一样,仁科芳雄认为同样认为陈慕武是一个卑劣的支*人。 只不过这个支*人走了狗屎运,获得了几个震惊全世界的发现和发明,所以仁科芳雄才不得不在他的面前卑躬屈膝。 一开始,陈慕武只是想问问海森堡,在理论物理研究所大门外见到的仁科芳雄是谁。 没想到因为陈慕武从始至终都没跳上一支舞,让海森堡有些心怀愧疚。 所以他有些热情过了头,直接把仁科芳雄喊了过来。 直到现在,海森堡仍然处于会错意的状态。 他看到仁科芳雄一副恭敬的样子,还以为这两个远东人之间,应该有说不完的话。 于是海森堡很自觉地站了起来,给一直站着的仁科芳雄让出了位置。 “陈博士,仁科,你们聊,我再去跳一支舞。” 于是仁科芳雄顺势就坐在了海森堡原本的位置上。 倒是奥本海默仍然坐着没动地方,因为他清楚地记得,陈慕武上午告诉他那个人是?本人时,一脸嫌恶的表情。 “陈先生,久仰大名,今日终于得以见上一面。”坐下之后的仁科芳雄直接拍上了陈慕武的马屁,“陈先生年纪轻轻一表人才,不但在物理学上取得了不菲的成就,在天文学上发现了第九颗行星,还在奥运会上也连夺四枚金牌,真不亏是我东亚之光!” 呃。 一旦中囯人取得了成绩,?本人就开始说鼓吹是东亚之光,仿佛同为东亚人的他们也与有荣焉。 当初他们在东京奥运会上怎么舔在百米半决赛上跑出九秒八三的苏神,现在仁科芳雄就怎么舔陈慕武。 但是,仁科芳雄却连黄帝星的名字都不肯说,一直说第九颗行星,可见在他的心里,仍然是很不服气的。 “谢谢。” 陈慕武不想和他多浪费哪怕一个字。 不过仁科芳雄却仍不死心,他又缠着陈慕武聊起来了国内的政治。 “陈先生,听说贵国国内这些日子并不太平。 “中央政府的吴将军和关外的张将军开了战,首都周围全部成为了战场。你觉得,他们双方谁会赢?” 仁科芳雄嘴里说的,正是发生在1924年九月的第二次直奉战争。 说是直系和奉系两大军阀大战,但究其根本,仍然是一场代理人战争。 他们双方的背后势力,分别是在中囯争夺利益的欧美列强和?本。 曹锟、吴佩孚还有张作霖这几位名义上的直系和奉系领袖,也只不过摆在明面上的棋子罢了。 但无论如何,总归是“兴,百姓苦;亡,百姓苦”。 不过他内心中的想法,当然不会和眼前这个?本人说出来就是了:“我没想过国内的事情,我现在只对物理学感兴趣。” 提到了物理学,仁科芳雄眼镜片后面的也跟着明亮了起来:“那么陈先生,您认为物理学未来的主流发展方向是什么?” 陈慕武一个二十岁出头的年青人,短短一年多的时间里,就产出了那么多项物理学成果。 这让人不得不感叹,他的物理学直觉非常敏锐。 仁科芳雄也是看到了这一点,所以才假装不经意间提出这个问题,想要在陈慕武的回答中找些启发。 听到这个问题,刚刚还在一边无所事事的奥本海默,也把身子给凑了过来,想要听听老师的答案。 “罗伯特,你再去跳一支舞,接下来的这些话,我只和仁科一人说,这是属于我们亚洲人之间的秘密。” 奥本海默虽然心里对老师的做法有所不满,但还是最终起身离开了座位。 但在屁股离开座位的那一瞬间,他就想明白了一件事情。 陈老师既然很讨厌这个?本人,那么也一定不会告诉他真实想法。 之所以不让自己留在这里,是怕自己听过之后,会误入歧途。 一定是这样! “嗯……”虽然心里早就有了忽悠人的答案,但陈慕武还是皱起了眉头,假装思考了一下,“我想,未来物理学发展的主流方向,应该是超导效应。” 他的这个回答,有些出乎仁科芳雄的意料之外。 原本仁科芳雄还以为陈慕武给出来的答案应该会是在原子核内部,毕竟他才刚刚建立了解决微观世界难题的量子力学。 “陈先生,请问您是不是能详细解释一下这个观点?” “当然没问题。 “在电学发展的某个阶段,人们区分导体和绝缘体有一种方法,那就是看电阻随温度怎样变化。 “如果电阻随着温度降低而降低,那么这种物质就是导体,反之就是绝缘体。 “可是当温度下降到很低的情况之后,导体的电阻会发生怎么样的变化? “开尔文勋爵认为,导体中的电子会被低温给冻住,但是杜瓦爵士却认为,如果有一个没有任何杂质和缺陷的理想导体,那么到了绝对零度的时候,它的电阻可能为零。 “只可惜,两个人谁也没说对,在1911年,荷兰莱顿大学的卡末林·昂内斯教授在实验中发现,当温度降低到四点二开尔文左右的时候,汞金属的电阻率变得实小到无法测出,可以看做是零。这是人类历史上第一次发现超导现象。 “一个人只要接受过最基础的物理学教育,就能知道,当材料的电阻率变为零时,则意味着什么。 “即使是用导电性最好但价格昂贵的银来制作导线,在远距离输送电的过程当中,也会产生不小的损耗。 “可如果用这种电阻率为零的超导体来制作导线呢?那么在传输过程中的损耗就可以忽略不计,不但提高了效率,同时还节约了能源。 “随着科技的发展,人们未来对电力的需求只会是越来越高。 “而物理学,又是为了改善人类生活质量而服务的。 “所以我才会说,超导效应才是未来物理的主流发展方向。” 看着陈慕武讲得这么认真,仁科芳雄还真以为这个年青的中囯人没有防备,把他内心所想全部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 他想再从陈慕武身上榨取出更多有用的心思,故而继续发问道:“可是陈先生,现在超导效应只能在十开尔文以下的温度才会出现,如果让导电材料维持在如此低温的一个环境之下,不是同样也会耗费大量的能源么?” “你说的没错,现在人类只能在极低温的条件下,才能得到超导体。 “但是你忽略了一点,那就是对于不同的材料,其产生超导效应的临界温度却是不一样的。 “第一个发现超导现象的金属汞hg是80号元素,其临界温度在4.2开尔文。 “而到了1913年,人们又发现了82号元素铅pb,同样也存在超导现象,其临界温度比汞的高出了将近一倍,已经达到了7开尔文。 “超导现象到现在虽然已经提出来了十几年,人们对他的了解仍然只是盲人摸象,不能窥其全貌。 “就比如说夹在两者之间的81号元素,铊tl。 “这和它两侧在地球上大量存在的汞还有铅比起来,铊是一种比较少见的金属元素。 “据我所知,到目前为止,仍然没有物理学家设计并进行过相应的实验,来验证夹在汞和铅之间的铊元素,是否存在超导的特性? “如果存在的话,铊的超导临界温度又会是多少? “我想,如果能找到铊的临界温度,说不定就能从这相邻的三个元素上,发现一些有关超导效应的规律。” 陈慕武总算是说完了他的心中所想。 并且他这还真不是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而全都是实在得不能再实在的大实话。 超导确实是后世物理学的热门学科。 即使不算已经因为发现超导效应,在1913年取得了诺贝尔物理学奖的昂内斯。 在未来,有关超导方面的研究,还将在1972、1973、1987和2003这四年,让其他九位物理学家戴上物理学奖的桂冠。 这个数量在所有的物理学子学科里,虽然可能算不上是最多的,但名列前茅肯定是毋庸置疑的。 而他陈慕武提到的铊元素,在相应的超导研究中,更是绕不开的一个槛。 虽然铊金属单质的超导临界温度只有2.4开尔文,比不过汞的4.2开和铅的7开。 但是铊-汞-铜-钡-钙-氧系材料(hg12tl3ba30ca30cu45o127)的超导临界温度,却达到了惊人的138开尔文。 在2015年之前,这是人类能在实验室里取得的最高的超导临界温度了。 对于这个和他自己有着国仇家恨的?本人,陈慕武可谓是高风亮节,大公无私,基本上把未来近一百年的超导物理发展,用比较隐晦的话语,向仁科芳雄透了个底儿掉。 从始至终,他都没说一句和未来超导发展相违背的话。 只是,人的记忆力总是有限的,即使是爱因斯坦那样的天才,也不可能把全部事情都记得清清楚楚。 而陈慕武就更不可能了。 何况他又毕竟不是化学专业的学生,他的化学知识,也只不过是浅尝辄止罢了。 那么陈慕武不记得“不论是铊单质,还是铊盐,对人类而言,都是剧毒”这件事,也就情有可原了吧? 中囯人可能因为朱令案,对铊这种可怕的毒物那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了。 但是在现在的1924年,铊才被发现了六十多年,人们对这种元素的了解还十分有限。 十九世纪九十年代,法国皮肤科医生萨布朗发现,自己的病人在服用微量铊盐之后,会大量掉发。 就像当初被研制用于治疗心血管疾病的西地那非,在发现其对男性功能有奇效之后,被改制成了春药一样。 当人们发现铊盐具有掉发的副作用之后,同样灵光一闪,把质量百分比为七的醋酸铊制成了脱毛膏,畅销欧美,就像其他普通的美容用品一样,进入到了千家万户。 如今这个世界上,应该说除了陈慕武,还没人会知道铊的毒性究竟有多大。 虽然在历史上,?本人在仁科芳雄领导下的仁计划,因为美军的轰炸最终并没有成功。 但是陈慕武很害怕自己穿越带来的蝴蝶效应会改变这一点,世界进入到高堡奇人的时间线。 对于海森堡,陈慕武还想尝试着稍微改变一下,看能不能阻止他回国去参加铀工程。 但是对于仁科芳雄么?那实在是对不起了。 不管他是不是一个伟大的物理学家,但对陈慕武来说,因为他是一个?本人,那就已经是罪不可恕了。 不过从始至终,心地善良的陈慕武,没有选择暗杀,没有选择枪击,也没有选择制造车祸。 他只不过是向仁科芳雄介绍了一下,自己心目中未来物理学发展的主流方向而已。 同样,仁科芳雄也只不过是因为自己感兴趣,因为他对物理学的热爱,因为对真理的追求,因为超导这项能改善人类生活质量的高尚事业,所以才决定研究金属铊的超导特性的。 如果在实验过程中,仁科芳雄先生不慎中毒,继而脱发,产生各种反应,最终导致不治身亡的话。 那么陈慕武一定会对这位物理学同仁的离世,表示深切遗憾的。 他毕竟是为了追求真理而死的嘛! 仍然坐在舞池畔长椅上的陈慕武面带着笑意,但是内心中却有些焦急。 他很想知道,面前的这条鱼在自己画下的这个大饼面前,到底会不会上钩。 仁科芳雄若有所思:“所以说陈先生,您未来一段时间的研究方向,就是铊金属的超导特性了吗?” 陈慕武佯装叹了口气:“仁科,不瞒你说,我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卡文迪许实验室的主任卢瑟福一向只对原子里面的东西感兴趣,” 他又开始胡说八道,“他根本就不让我把心思放在低温物理学和金属超导上面。 “我今天看到你和我一样,同为亚洲人,同样是物理学方面的天才,但是在欧洲人的地界上却处处受人排挤。 “我在你身上看到了我自己的影子,所以才掏心窝子和你说了这么多,说出了我内心中最真实的想法。 “仁科君,”今天说了这么多话之后,陈慕武总算是第一次在仁科芳雄的姓氏后面增加了称谓,“你有没有兴趣和我合作一次,我们来一起研究这个金属铊的超导特性到底如何?” 107来者不善的泡利 第159章107来者不善的泡利 “长冈半太郎大人: “见字如面。 “很久没有和老师您取得联系,不知道老师最近过的怎么样? “当您收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应该已经离开了丁抹国哥本哈根大学的理论物理研究所,到达了和兰国的莱顿大学。 “我在考虑是否应该转变研究方向,不再执着于纯粹的理论物理学研究,而是重新回归到实验上去。 “让我产生这个想法的原因,是我在理论物理研究所遇到了那个中囯物理学天才陈慕武。 “虽然很不好意思,但不得不承认,在理论物理学研究的这条路上,我自忖并不能比得上这个年轻的中囯人一丝一毫。 “在一次交谈中,我向他询问了未来物理学发展的主流方向,很出乎意料地,他给出来的回答不是如今物理学界很热门的相对论或是原子核,而是超导效应。 “在聊天过程中,我仔细观察了这个中囯人的表情与神态,他在回答问题时的逻辑清晰,举例详实,能感觉出这些都是他深思熟虑的结果,应该并不是临时起意,胡编乱造。 “所以在思考许久之后,我打算前往和兰莱顿大学的低温物理实验室一探究竟,看看研究超导效应,是否为未来物理学界的一个出路。 “我想,帝国大学也应该自行研制或向西方购买一套低温制冷设备,我们对低温物理学和超导效应的研究,也应该尽快建立起来才是。 “等我到了莱顿大学之后,实地考察一下那里的低温技术到底如何,然后再给老师您写一封信。 “如需购买相关的设备,届时可以请老师写信通知,由学生代为购买。 “请多指教。 “仁科芳雄敬具” …… 就像仁科芳雄在给东京帝国大学教授长冈半太郎的信里所说,在那晚的舞会上,他一开始还是对陈慕武有所怀疑,认为这个狡猾的支*人,不会把自己心中所想给说出来。 但随着谈话的深入,仁科芳雄越来越觉得自己被陈慕武在话语里流露出来的“真诚”给打动了。 特别是当陈慕武说到,他自己作为一个亚洲人,在欧洲举步维艰,处处受限被人欺负这件事,让仁科芳雄深有同感。 这帮欧米鬼畜,实在是欺人太甚。 哥本哈根的海森堡,甚至都还算这些人里比较好的了。 最过分的当属当初在德国留学时遇到的那个泡利,他算个什么东西! 年纪轻轻,目中无人,只不过就仗着自己是个欧洲人罢了。 他对物理学的发展,做出过什么贡献吗? 反观比泡利小上几岁的陈慕武,他在物理学上取得的成绩数不胜数,而为人处世上却又十分的谦卑,用一个成语来说,就是虚怀若谷。 于是在舞会结束之前,仁科芳雄几乎完全接受了这个和他自己同病相怜的陈慕武的十分中肯的建议。 他打算离开哥本哈根,先到荷兰看看,莱顿大学那边究竟是什么情况,然后再做下一步的决定。 不过,即使已经完全信任了眼前这个中囯人,但仁科芳雄仍然没有完全坦诚。 在听陈慕武说,他还要在哥本哈根的理论物理研究所交流访学至少两个月之后,仁科芳雄就在心里打起了小算盘。 如果在这两个月的时间差里,自己能成功找到铊金属的超导特性,那么不就能成功把陈慕武的下一个成果给提前截胡了吗! 无毒不丈夫,更何况抢的还是中囯人的成绩,仁科芳雄心里完全没有负担和压力。 不过陈慕武也没和仁科芳雄完全说实话就是了。 他人还没到英国,就已经靠着两篇论文在欧美物理学界站稳了脚跟。 到了剑桥大学之后,更是人见人爱,花见花开,不但有护犊子的卢瑟福和老汤姆孙,一向文质彬彬绅士作态的爱丁顿,更是因为他而动手打了人。 而且陈慕武的身高和颜值,也是仁科芳雄完全比不了的。 如果告诉他说,欧洲有好多漂亮姑娘都对自己产生过好感,也不知道这个矮个子圆脸小胖子?本人听后,会不会痛哭流涕,心里崩溃,甚至切腹自尽? …… “好你个陈博士,才刚到哥本哈根,你就挖走了我的一个学生。我还以为你们都是远东人,彼此之间应该很有共同话题,没想到伱这么不待见他。” 在哥本哈根当地游山玩水了几天之后,陈慕武才又一次在理论物理研究所的办公室里,见到了他的师兄玻尔。 这次刚一见面,玻尔就给他来了一个“下马威”。 不过看他脸上还带着笑意,陈慕武就能猜出,他这说的多半是一句玩笑话。 “玻尔教授,你可真会说笑话。我和一头猪之间的共同话题,都比和一个?本人之间的多。 “难道你会和侵占了丹麦石勒苏益格的德国佬儿之间,有什么共同话题吗?” 刚刚说完,陈慕武就觉得这最后一句话有些不合时宜。 坐在办公桌后面的玻尔也不住地用眼神示意陈慕武,这间办公室里不只有他们两个人,在沙发上还坐着玻尔的亲密助手,德国人海森堡。 “呃,”陈慕武赶快往回找补,“维尔纳,我只是打个比方。算了,我换一个你更容易接受的说法吧。 “面对了侵占了阿尔萨斯和洛林的法国人,侵占了但泽的波兰人,你作为一个德国人,会内心毫无波澜地和他们说话吗?” 思考了少许时间的海森堡给出了他的答案:“嗯,怎么说呢,我虽然很讨厌法国佬儿和波兰佬儿,但是如果只是谈论科学的话,我认为并不应该在意他们的国籍。我的老师索末菲教授,柏林的普朗克教授,还有爱因斯坦教授,他们都有许多法国物理学界的好朋友。” “维尔纳,你说的不对,科学虽然没有国界,但是科学家却是有国籍的。 “而且这世界上,大多数人都不像你这么想。连续两届的国际数学家大会和连续两届的索尔维会议上,都没有允许以德国为首的同盟国参会,便是反驳你这种天真想法最好的例子。 “不过我还是必须要为我的行为而道歉,我不想在哥本哈根见到一个让我心情不愉快的人,所以就自作主张,找了个理由把他送到了荷兰。 “玻尔教授,还希望能得到你的原谅。” 陈慕武的认错态度很诚恳。 但人都被他给“送”走了,认错态度再良好,又有什么用? “陈,你也不必太过自责,仁科作为一个访问学者,他当然有他的来去自由,” 玻尔说这话停顿了一下,想要摸出烟斗点上一管, 但他又想到海森堡曾经告诉他,陈慕武不太喜欢烟草的味道,希望能给他留下好印象的玻尔在大脑中天人交战了一会儿,最终放弃了抽烟的打算。 “如果有可能的话,我也宁愿送走十个甚至一百个仁科,只求能换你留在哥本哈根。” “呃……教授,您实在是太看重我了。” 陈慕武没想到,玻尔在这种地方,也能强行转到这个话题上。 “没关系,来日方长,我想我有的是时间,能让你留在这里。”玻尔在脸上挤出了一抹笑容。 “不过,话又说回来,陈,你真的认为,有关超导效应的研究,是未来物理学的主流发展方向吗?” 这仁科芳雄的嘴,真是比老太太的棉裤腰还松。 他自己悄悄走就得了呗,为什么还要昭告天下啊?难怪这几天总感觉奥本海默的情绪不是很高。 难不成是因为他在听了留言之后,也觉得超导才是未来物理学的主流,然后认为自己这个老师藏私了吗? 唉,回头要找奥本海默好好解释一下。 但现在,他还要把眼前的玻尔和海森堡给应付好。 “这个,玻尔教授,不可否认,物理学家们现在对低温方面的东西,了解得确实还是太少。 “不知道您是否曾看过,我在去年有关陈统计的第二篇论文中,曾经讨论过一种凝聚态的存在。 “我一直对这种凝聚态是否存在很感兴趣,或许等打完这场量子力学的攻坚战,我就回去研究一下低温物理学。 “当然,也不排除会顺便研究一下超导现象。” 前半段说去搞凝聚态什么的,完全就是扯淡。 但后半段有关超导的事情,陈慕武说的是实话。 他是真的想,同时也必须要去研究一下有关超导的问题。 如果自己不在超导方面做出几个成果出来,那么仁科芳雄意识到自己被骗,就是早晚的一件事。 既然已经画了大饼,就要把这张饼烙熟,这样才叫有始有终嘛! 玻尔没有深究陈慕武的话,反正作为一个纯粹的理论物理学家,他对任何实验都不怎么感兴趣。 “好吧,陈,如果你认为在超导效应上有研究的必要,我当然支持你去尝试。不过就像你所说的,目前的首要任务,还是要打赢量子力学这个攻坚战。我听说,你在爱因斯坦那边,受到了很大的抵制?” 陈慕武点了点头:“确实如此。似乎爱因斯坦博士的哲学理念,让他很看重因果律这件事。” “他最近确实变得有些固执,在物理学上也开始谨小慎微了起来。不过,陈,我本人是很赞同你的观点的,维尔纳同样也是如此。” 玻尔看向了海森堡,后者赶紧点头默认。 “整个理论物理研究所上下,也都认同你的观点。” “玻尔教授,这让我感到十分荣幸。” “陈,我在想这么一件事,借着你来哥本哈根的这次机会,能不能给理论物理研究所的年青人们上几堂公开课。给他们讲讲你的量子力学? “我想,如果真是打仗的话,只有一个将军是不够的,如果将军手下没有士兵,那么他就成了一个有名无实的光杆司令。 “哥本哈根的这群小伙子们在物理学,尤其是你的量子力学上的热情都非常高,如果你能对他们稍作培养的话,那这绝对是一支战斗力很高的生力军,能帮你打赢量子的这场仗。 “陈,你放心,这门课的劳务费,一定少不了你的。” “玻尔教授,您讲话真是太客气了。能在理论物理研究所讲课,同样也是很值得骄傲的一件事情。我只是怕我的水平不够,会贻笑大方,误人子弟。” 讲课,尤其是讲量子力学这件事,陈慕武已经是驾轻就熟了。 之前,他已经在卡皮察组织的卡皮察俱乐部上试过一次水。 然后又听从了卢瑟福的安排,给卡文迪许实验室上下的老老少少们,开了一个系列讲座。 陈慕武现在完全可以做到站在讲台上,无论下面坐着多少个人都毫不怯场。 但是至于台下观众们听懂了多少,他就不敢保证了。 这并不是因为他讲得太过晦涩艰难,实在是因为步子迈得太大,内容对现在的人们来说,接受起来有些超前。 …… 答应了玻尔的讲课邀请,又装模作样地准备了两三天之后,陈慕武就开始在理论物理研究所的报告厅里,给一群二三十岁的年青人讲着由他所“创立”的量子力学。 已经听过两遍相似内容的奥本海默,就这样荣升为了本门课的助教。 他一个本科毕业生,比在座的博士们还懂量子力学,这让他十分骄傲。 针对之前和仁科芳雄所说的超导那件事,陈慕武费了半天嘴皮子,终于和他解释清楚。 在听说和自己在离席时所设想的差不多,老师果然是用假消息骗了那个不讨喜的?本人之后,奥本海默这才算是重新开心了起来。 他就知道老师不会骗自己。 …… 和老古董剑桥大学比起来,充满了年青人的哥本哈根,真可谓是永远刮着不间断的“青春风暴”。 这些个同龄人们,在课堂上或许会很尊敬给他们传授知识的陈慕武。 但是每到课余时间,除了请教问题之外,还有许多人来找陈慕武和奥本海默,邀请他们去做各式各样的活动:比如去市中心的电影院看新上映的电影,去歌剧院听一场歌剧,在报告厅像之前那次继续开舞会,或者是去酒吧里喝个通宵。 只有最后一项活动,会被陈慕武毫不留情地拒绝。 因为陈慕武是奥运会的游泳冠军,所以体育项目自然也少不了找他。 玻尔曾经不止一次地邀请陈慕武,在休息时间到哥本哈根城外的卡拉姆堡森林的山毛榉树林中散步,这是玻尔最喜欢的运动方式。 而理论物理研究所里,最受年青人们欢迎的一项运动,则让陈慕武根本就想不到。 乒乓球。 乒乓球这项运动,在二十世纪初曾经风靡了一段时间,但是却突然在欧洲大部分地区销声匿迹。 只有在东欧的少部分国家,才一直延续了下去。 不过到了二十年代,或许是因为打完了第一次世界大战的缘故,乒乓球这项运动,又开始渐渐复苏了起来。 每到休息时间,理论物理研究所的图书阅览室里,就没有人再去热爱学习了。 大家霸占了阅览室里的长桌,架上自制的球网,拿出赛璐珞球和木质球拍,在这里叮叮当当地打起了乒乓球。 早期的制球技术并不完善,所以现在的乒乓球形状和篮球一样,是用八瓣赛璐珞片拼接到一起,拼出个球形。 而球拍也同样十分简单,都是被削成圆形带着手柄的木板,只有很少一部分人会在木板上再覆盖一层橡胶。 至于球技…… 这些人里打得好的,全都是使用削球。 又因为比分规则完全继承了网球的二十一分制,这就导致了比赛时间又臭又长,而且毫无观赏性。 看到乒乓球,陈慕武体内的国人基因再次动了起来。 他也上去过了几次瘾,只是简单的快攻加扣杀,甚至还没用上弧圈球,就把这些玻尔的学生们打得毫无还手之力。 现在的人们哪里见过这种技巧,纷纷惊叹陈慕武不但游泳游得好,就连乒乓球打得都是可圈可点。 有不服气的,还上门挑战,让陈慕武指点指点。 几局过后,也都渐渐地没有了狂妄的声音,只剩兴奋的奥本海默在场边大喊大叫。 到最后,理论物理研究所的年青人们,不得不在私下里达成了共识。 那就是之后每次再打乒乓球之前,从参赛运动员中轮流派出一两个人,去找陈慕武请教物理学上的问题。 不能让这个运动大魔头,再来阅览室里破坏他们在课余时间的唯一乐趣。 …… 在讲课的这些天里,陈慕武对海森堡的印象时好时坏。 一开始,海森堡每次都会早早地来到教室,坐在第一排最中间的那个好学生专属位置上。 他不但认真听讲,还总是一丝不苟地在本子上做着笔记。 但是研究所的主人玻尔,却只是偶尔来报告厅里转一圈,巡视过几次。 陈慕武从未见自己的这个师哥坐到长椅上,完整地听完过一节课。 他还以为,这是因为玻尔毕竟是诺贝尔物理学奖获得者,应该早就从自己之前发表的论文当中,揣摩明白了他要表达的是什么。 可事实的真相却是,玻尔有些抹不开面子,他不想坐在台下听一个比自己小将近二十岁的年青人讲课。 所以玻尔才派出了心腹大将海森堡,要求他上课务必认真听讲,记好笔记,回来之后再复述给自己听。 陈慕武并不知道这背后的弯弯绕,他还在内心中止不住地夸奖海森堡。 难怪他三年就能从本科入学上到博士毕业,没想到竟然这么热爱学习。 只是这个对热爱学习的同龄人的好感,并没持续多久。 某一天早上,海森堡的身影忽然就在第一排的位置上消失了。 陈慕武的第一反应是难不成他生病了? 在他的记忆里,似乎海森堡有花粉过敏的症状。 但转念一想,现在已经是十月末,就连菊花都已经开尽了。 又哪里还有盛开的鲜花,能产出花粉让海森堡过敏呢? 陈慕武和其他学生打听了一下,海森堡并没有生病,只不过从今天早上开始,谁也没在研究所里见过他。 这让站在讲台上的陈慕武暗自腹诽:看来这个德国人的耐性也不过如此嘛! 还没几天就坚持不住了! …… 然而,海森堡在当天下午再次出现,让陈慕武明白,自己上午是误会了他。 因为在打开自己住的三楼那间客房的房门之后,陈慕武发现,站在门外的不只有敲门的海森堡,还有站在他身后的另一个人。 “陈先生,我没打扰你休息吧?” “没有没有,快请进。” “容我介绍一下,这位是我的老师索末菲教授的另一位学生,现在在汉堡大学做讲师的,沃尔夫冈·泡利。 “他在得知你已经从英国来到丹麦之后,就从德国赶了过来,为的就是能和你见上一面。我刚刚才从火车站接到了他。” “沃尔夫冈,这位就是你一直想见的,剑桥大学的陈慕武博士。” 在海森堡没介绍之前,陈慕武就已经通过那一双很有辨识度的眼睛,认出来了他就是泡利。 他怎么也来了?辛亏哥本哈根这边是理论物理研究所,没有什么实验可做。 而且看他的脸色和表情,一副来者不善的样子。 泡利现在对自己的师弟海森堡,先向陈慕武介绍他自己有些不满。 因为在他看来,这是海森堡认为他的地位和名声不如陈慕武的表现。 “泡利博士,你好。” 陈慕武率先伸出了手。 这情形让泡利更生气了。 他十分敷衍地伸出手,和陈慕武碰了碰。 泡利的眉头从进门伊始就皱在一起,嘴里连打招呼的“你好”都没说一句。 他在放下手之后开门见山:“陈先生,我最近仔细研究了一下你在今年夏天发表的几篇论文。现在我想很遗憾地通知你一件事,那就是我在你的论文里,发现了一处十分荒谬的错误。” 陈慕武觉得这句话耳熟。 前不久在剑桥大学,他从闯入到卡皮察俱乐部那场讲座上的狄拉克口中,听到了这句话。 而今天在哥本哈根,则是闯入自己房间的泡利,又再次重复了一次。 怎么你们这帮人见面的第一句话,都这么让人扫兴呢? 108哥本哈根全武行 第160章108哥本哈根全武行 出于礼貌,陈慕武把海森堡和泡利两个人迎进了自己的房间。 虽然他自己也是理论物理研究所的客人,但是从德国汉堡跑到丹麦哥本哈根,就为了专门和他见上一面的泡利,比起陈慕武来更像是客人。 “请喝茶。” 茶叶不是从英国带到丹麦来的,而是在陈慕武到了理论物理研究所之后,哥本哈根的民囯驻丹麦公使馆派人送来的,据说都是今年的新茶叶。 来者还同时捎来了驻丹麦公使馆临时代办徐兆熊的口信儿,那就是邀请陈慕武抽出时间来,到公使馆去做客。 徐兆熊现在应该是整个丹麦国境内,最希望陈慕武能留在丹麦的那个人。 他甚至比玻尔的意愿还要强烈,因为只要能让陈慕武留在自己出使的国家,那么就意味着升官发财。 不管国内的外交部总长换了几茬,但驻英国的临时代办朱兆莘仍然被外交部通电嘉奖了几次。 就连驻法国的公使陈箓,都因为陈慕武在奥运会上拿了四枚金牌,被外交部以后勤有功的由头进行了嘉奖。 这陈慕武,简直就是一把登天的梯子! 虽然把泡利当做是自己的客人,但是除了泡茶之外,陈慕武并没有表现出任何其他的中囯人热情的待客之道。 他对待泡利的态度,和之前他对待狄拉克的态度完全不同。 毕竟后者曾经是陈慕武朝夕相处的室友,而前者只不过是一个素未谋面又狂妄至极的犹太人。 而且他十分确信,自己的论文里不可能再有什么错误了。 陈慕武甚至根本就没搭理泡利在刚一进门时就提出来的连珠炮一般的质问与指责,而他亲自泡茶的潜台词也很意味深长。 陈慕武怕两个外国人听不懂弦外之音,干脆直接点明其中的含义:“这是纯粹的中囯乌龙茶,而不是放糖和牛奶的英国做法。 “在中囯,茶叶有清热去火的功效,泡利先生,你的火气太大了,先平静一下吧。” 在理论物理研究所,来自不同国家的科学工作者们的语言使用情况很复杂。 虽然作为主管教授的玻尔,一直以来都在强调,应该在这里使用丹麦的官方语言丹麦语。 可是毕竟丹麦本土的物理学家没有几个,英语和德语仍然是研究所里的主流语言。 这些来自世界各地的天才年青人们,或许只有在舞会上邀请热情大方的本地姑娘们跳舞时,才会说上几句蹩脚的丹麦话。 陈慕武根本不想因为一个一两个月的访问,再来学一门当地的语言。 甚至,他在理论物理研究所里讲德语的次数都屈指可数。 只有在从哥本哈根火车站出站后问路的那一次,以及第一天晚上的欢迎舞会中和海森堡闲聊时,他磕磕绊绊地讲过几次德语。 除此之外,陈慕武在研究所里一直以来讲的都是英语。 包括刚才面对两个母语是德语的人的发言,陈慕武仍然讲的是英语。 海森堡知道陈慕武能说德语,也知道为什么他现在不说德语的原因,很显然就是对自己师兄刚一进门时的鲁莽而表示不满。 这就导致现在的局面变成了,英语比较不好的海森堡,向英语更加不好的泡利,翻译陈慕武刚刚说了什么。 明明自己刚一进门时就已经宣称找出了陈慕武论文里的错误,可听到陈慕武驴唇不对马嘴的回答后,泡利感觉很奇怪。 难道这个中囯人对自己的错误就一点儿也不关心吗? “陈先生,我找到了你论文中的一个错误(德语)。” “泡利先生,这可是上好的乌龙茶,产自中囯偪建省,请您趁热尝尝(英语)。” 海森堡再次把陈慕武答非所问的回答翻译成德文,泡利终于感觉到,似乎哪里不对了。 因为自始至终,自己的师弟海森堡一直都是单方面地把陈慕武的回答给他翻译成德文,但对自己的问话,却是一句都不给对面的中囯人翻译。 也就是说,他一定能听懂自己在说些什么,只是不想用德语回复! 这可就有点欺人太甚了。 脾气火爆的泡利直接一拳锤在了面前的茶几上:“陈先生,你未免也太不尊重人了一些!我可是千里迢迢从德国赶来找伱的客人!” 受到如此剧烈的震动之后,杯中的茶水也跟着满溢了出来。 “这么好的茶叶,可惜了,”若无其事地讲完这最后一句英语之后,陈慕武终于换成德语,“泡利先生,正因为把你当做是客人,所以我才按照家乡的礼节,为你泡这杯茶的。 “现在,请你仔细思考一下,在这间屋子里,到底是谁先开始不尊重人的? “今天我心情好,就再多教你一条中囯礼节,那就是如果主人不停地请客人喝茶,则意味着,他想让你赶快滚出去!” 一向骄傲自大惯了的泡利,没想到眼前中囯人居然脾气也不小,和自己当初在德国时见到的那些卑躬屈膝的?本人,完全不一样。 听陈慕武这么一说,泡利也意识到了自己从进屋一开始就有些过分。 但陈慕武最后一句话,很明显又把火拱了起来,现在认怂的话,说不定会在师弟海森堡面前丢了面子。 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既然言语上占不到便宜,那就只能动手了。 眼看着自己的师兄就要发作,一旁终于卸任了翻译工作的海森堡连忙拦了下去。 “沃尔夫冈,你别这样。” 但紧赶慢赶,海森堡还是晚了一步。 从椅子上站起来的泡利,已经朝陈慕武挥出了拳头。 在英国剑桥大学,人们的日常运动都是在康河里赛赛艇,打打高尔夫,看看板球比赛,很符合他们绅士的身份。 但是在尚武的德国大学里,学生们最喜爱的运动是击剑。 如果去看二十世纪初期留下来的照片,就可以发现,德国人脸上的伤疤比起其他国家来,那是出奇的多。 这些都是击剑留下来的伤疤,是所谓男人的荣誉。 泡利的脸上虽然没有伤疤,但是他的身体里同样流着凶猛好斗的血液。 陈慕武还真不怕泡利跟他动手。 毕竟在穿越之前,他就曾经因为好奇,浅显地研究过自己本家陈鹤皋大师的疯狗拳。 在去年叶公超挨打事件发生之后,他又和当初的剑桥第一功夫大师叶公超学过几招武术。 虽然数量不多,但招招都是能出奇制胜的。 就算没有三角猫的武功傍身,只凭自己的身高臂展,还有经常运动培养的肌肉,陈慕武也相信自己能打赢这个小个子犹太人。 局势也果然就像他所预料的那样,完全就是一边倒。 才几个回合下来,陈慕武就把泡利压到了自己的身下。 他就像景阳冈上骑在老虎背上的武二郎那样,举起拳头,尽量朝泡利身上不是要害的地方打去。 “陈先生,别打啦,别打啦,沃尔夫冈人不错,他就是这个脾气!” 刚刚试图阻拦泡利无果的海森堡,着急得直跺脚。 但他又不敢上前拉架,生怕陈慕武会误伤了自己。 楼上突然传来叮叮咚咚的奇怪响声,惊动了在二楼休息的玻尔。 他忽然意识到了在自己头顶正上方的房间里,住的正是现在整个理论物理研究所中,他最为看重的客人陈慕武。 难道是自己的师弟出了什么意外吗? 这可怎么向老师卢瑟福交代啊! 玻尔急匆匆地冲出房间,沿着楼梯跑上三楼,径直来到陈慕武所住的那间客房门外。 然后他就看到了,确实有人躺在了地上。 只是躺着的这个人并不是陈慕武,而坐在他身上正挥拳锤人的才是。 等玻尔进入到屋子里,走到案发现场的近前,才发现正在被自己师弟暴揍的,是自己的前助手,泡利。 “陈,快住手!究竟发生什么事了?” 看到已经惊动楼下的玻尔,达到了自己想要的效果。 陈慕武这才慢条斯理地从泡利身上站了起来,脚底下还不小心地又碰到了犹太人的肚子上。 “玻尔教授,我和泡利先生远日无冤,近日无仇,不知道为什么,他今天一进门就开始疯狂地挑衅我。 “他刚刚甚至还要动手打我,迫不得已,我只好正当防卫。这一切,海森堡先生在一旁都看得清清楚楚,他能够替我作证。” 陈慕武面不改色心不跳,毕竟他说的句句都是事实。 海森堡在心里吐槽了一句,你怎么好意思说出这种话来,但是身体已经蹲到地上,检查泡利身上的伤势是否严重。 “维尔纳,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沃尔夫冈,你什么时候来的哥本哈根?怎么也不提前和我说一声?” 玻尔这一碗水很难端平,一边是自己邀请来的客人,另一边则是自己最喜欢,同时也是最尊敬自己的学生之一。 在海森堡的搀扶下,泡利已经从地板上爬了起来。 他的伤势其实不严重,陈慕武雷声大雨点小,处处手下留情。 但主要是面子上挂不住,一向以骄傲示人的泡利,一个眼眶有些发红,另一个眼眶,则有些发青。 这当然是陈慕武的杰作。 只有在这一拳上,他稍微用了一些力度。 也正是这开宗明义的第一拳,让陈慕武成功击倒了泡利。 看着眼前的形势,玻尔大概明白了刚刚发生了怎么一回事。 陈慕武在哥本哈根一向表现得温文尔雅,绝对不像一个挑事的人。 而泡利曾经在理论物理研究所里给玻尔当过一年多时间的助手,他有多刺头,玻尔还是很了解的。 没想到他都已经离开丹麦返回了德国,居然还能给自己惹上麻烦。 但现在不是三堂会审的时候,玻尔只能让海森堡先把泡利送到哥本哈根大学的附属医院里去检查身体。 还是等他们回来之后,再去了解事情的来龙去脉吧。 脱离了战斗的陈慕武,很快又恢复到了往常那样的谦谦君子,温润如玉。 他甚至还找出来一枚新的杯子,给玻尔也泡了杯茶。 “真不好意思,打扰到您休息了,玻尔教授。” 陈慕武看到了玻尔身上的家居服。 而玻尔则是感慨陈慕武心理之强大,他才刚和别人动完手,转眼间就变得如此云淡风轻。 “沃尔夫冈就是如此脾气暴躁的一个人,你可千万别和他一般见识。” “玻尔教授,您放心吧,这件事我不会往心里去的。反正实验证明,他又打不过我。” 玻尔接下来准备劝陈慕武的话,都被后者的回复给噎了回去。 他只能叹了口气:“唉,陈,你好好在这里休息吧,等沃尔夫冈出院之后,我会带着他来找你道歉的。” 玻尔走后,陈慕武躺在床上仔细思考,自己的论文究竟有没有错误。 但是在大脑里从头到尾一篇一篇地过了一遍,他也没找到,泡利想说的究竟是什么。 而时间也已经到了下午上课的时间,从床上坐起来的陈慕武整理了一下衣服,夹着自己的教案下到一楼,来到报告厅里。 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 中午乒乒乓乓搞出这么大动静,别人想不知道都难。 他们虽然不敢到陈慕武的房间外,看里面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但是在看到海森堡搀着泡利从房间里出来之后,也都能猜测个八九不离十。 一传十,十传百。 在台下学生们的眼中,陈慕武变得愈发的神秘了起来。 晚上,外出了一整天的奥本海默回到了研究所。 在得知了这个打架消息后的第一时间,他就赶到了自己老师的房间。 放下他从哥本哈根大学天文台替陈慕武借来的资料,奥本海默就上上下下仔细打量老师的身体。 如果要是让他发现任何一处细微的皮外伤,奥本海默绝对会去找那个不知道是谁的人拼命。 在哥本哈根大学附属医院检查完身体的泡利,也没什么大碍。 但是为了安全起见,玻尔没把他安排到研究所三楼仅剩的那间空客房,而是让海森堡带着泡利去城里的旅馆住一宿。 他怕不对付的两个人如果恰巧在楼道里碰了面,会一言不合再打起来。 …… 第二天的量子力学讲课被临时取消了,玻尔把陈慕武、泡利和海森堡都叫到了自己的办公室里。 他打算像查尔斯·道威斯调停德法之间的赔款矛盾那样,试图解决理论物理研究所里这两个年青人之间的问题。 不放心的奥本海默也跟着进入到了办公室,时刻守在陈慕武的身边。 才刚见面,泡利就低着头走到陈慕武的面前,用细若蚊呐的声音说出来了道歉的话:“陈先生,昨天是我一时冲动,实在是对不起。” 陈慕武觉得眼前这滑稽的情形有些好笑,不知道他这道歉是否真心实意。 是被玻尔和海森堡的接连劝说之后不得已而为之? 还是被自己给打怕了? 陈慕武昨晚甚至曾经把事情往最坏的方面想,如果泡利报警的话,自己该如何应对? 不过真招来了警察也没什么大不了,虽然他确实打了一个白种人,但这个白种人同时也是一个犹太人。 这场斗殴在高贵的丹麦警察眼里,估计也就只能算的上是狗咬狗。 甚至因为陈慕武的名声更大一些,说不定警察还会更偏袒他一点儿。 外加有玻尔出面,丹麦一定是不敢把自己扔进监狱里的。 甚至连被驱逐出境都不太可能发生,因为玻尔想要把自己留在哥本哈根任教,绝对不可能让这种判罚情况出现。 “泡利先生,我接受你的道歉。” 说完这句话之后,陈慕武就想打住。 但是看到了玻尔不住向他使眼色,只好卖了自己师兄一个面子,还给了泡利一个台阶:“泡利先生,我下手似乎重了一些,请你多包涵。” “你们都是年青人,既然把话都说开了,也就到此结束,谁都不能往心里去,更不能记仇。快一起握个手吧!” 这一回,泡利的握手终于不像之前第一次是那么敷衍了。 明眼人都能看出来,陈慕武这次是占了上风。 但是,玻尔必须顾及自己那个骄傲的学生泡利的心理健康,所以不得不对陈慕武进行一番敲打,企图稍微往回给泡利找一些面子。 “不过,陈,沃尔夫冈也和我说了,他这次来到哥本哈根的原因。 “他之前在德国读你的论文,有些问题想要和你探讨一下,本想着发表一篇论文,和你隔空交流。 “但是正巧维尔纳写信告诉他,你已经从英国来了丹麦,所以他才想着不如和你见一面,才从汉堡大学赶到了理论物理研究所来。” 听玻尔提到自己,海森堡也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 他和自己的同门师兄一直都很亲近,他来哥本哈根投奔玻尔门下,也是听取了泡利的意见。 虽然分隔两地,两人之间的通信却从来没有间断过,隔三差五地就交流日常生活中发生的琐事,以及对物理学前沿的探讨和心得。 海森堡同样也没想到,泡利在得知陈慕武来了哥本哈根之后,会从德国赶过来。 玻尔继续说道:“沃尔夫冈来这里,并不是为了专程和你打上一架,而是真的发现了你论文中的问题。 “他研究了你第二篇有关波动方程的论文,你在第三个方程里,确实解决了第二个方程中的负概率问题。只是这个负能量么,却一直存在于第三个方程的解里。 “沃尔夫冈千里迢迢来到哥本哈根,也正是为了这件事。他认为负的能量不会存在,那只能说明,你的这第三个方程有问题。 “陈博士,关于他的这个问题,你有没有什么想要说的?” 不得不说,泡利是真的聪明。 但也是因为他的聪明,所以才培养出了他骄傲自大的性格。 陈慕武在写完波动方程的第二篇论文之后,就忙着给卡皮察俱乐部和卡文迪许实验室的人们开讲座,把这篇论文给放到了一边。 他其实也是有意而为之,想看看人们再次得到负能量解之后,会是什么反应。 没想到会是泡利先找到了负能量解这个东西,并为此而挨了陈慕武一顿打。 负能量解还能是什么? 虽然能量不能是负的,但是电子的电量可以是“负”的啦! “玻尔教授,原来泡利先生说的是这个。我昨天看他那么趾高气昂,还以为是找到了什么了不起的错误呢! “负能量当然存在,我认为,负能量对应着负的能级。 “真空中就像大海一样,到处都是负能级。 “只不过填满这片大海的不是海水,而是电子。 “但是因为某些原因,我们无法观测到那些待在负能级的电子。” 陈慕武也不管办公室里其他四个人表情,坐在沙发上的他翘起二郎腿,继续说道:“如果负能级中的电子吸收能量,就会跃迁到正能级,成为我们可以观察的电子。 “与此同时,电子的离开,也会在负能级中伴生出一个‘空穴’。 “因为电荷和能量都是守恒的,那么真空中少了一个带负电荷的电子,就会多出一个带正电荷,也就是说,这个‘空穴’是带正电的,电量为一个元电荷。 “又因为真空中少了一份‘负能量’,也就会多出一份‘正能量’,也就是说,这个‘空穴’具有正的能量。 “如果把这个过程给逆转过来,电子从正能级跃迁会负能级,它会释放能量,同时和真空中多出来的那个带正电荷和正能量的‘空穴’相结合,让真空再次回归为真空。” “陈先生,既然你说这个‘空穴’带一个元电荷的正电,那么也就是说,这个‘空穴’就应该是质子咯?” 一旁的海森堡最先反应过来。 他之所以说是质子,是因为在现在,人们只知道质子带正电,并且电量为一个元电荷。 陈慕武摇了摇头:“我觉得未必是质子。或许这是一种尚且还没被人类发现的新粒子,它和电子的质量相同,只是带的电荷和电子相反。 “我想可以称之为‘反电子(anti-electron)’,或者是‘正电子(positiveelectron)’,乃至干脆就叫它‘正子(positron)’!” 感谢风吹牛蛋壳的舵主打赏,感谢朱允炆的打赏,也感谢各位书友的打赏、月票和推荐票! 多谢支持! 109斯德哥尔摩来电 第161章109斯德哥尔摩来电 虽然说一千个读者眼中有一千个哈姆莱特,但是在听完陈慕武的发言之后,办公室里其他四个人,却都给出了完全相同的反应和表现。 即使他们早就知道陈慕武在物理学上一直以来都是“语不惊人死不休”,之前也都或多或少地接受过陈慕武提出来的一些观点。 但是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听到如此让人震惊的消息,谁也没有办法认同陈慕武提出来的新观点。 海森堡算是四人中最能接受新鲜事物的人了,在听完陈慕武以大海打比方的描述之后,他第一个就想到了这世界上唯一一个带着正能量和正电量的质子——其实这只是现在人类发现的唯一一个罢了。 海森堡心中还在为自己这次终于在第一时间跟上了陈慕武的思路而感到高兴,没想到对方竟直接毫不留情地立刻反驳了他。 带正电的反电子? 这是正常人类能想出来的答案吗? 听到这个陈慕武臆想出来的回复,泡利的心里又是一阵冷笑。 他觉得陈慕武这次一定是在波动方程中犯了一个错误,只是因为好面子,才胡乱编出来这样天马行空的一个回答。 骄傲自大的泡利刚想出言嘲讽,但身上传来的疼痛立刻制止了他的这个想法。 他现在根本不敢再动陈慕武一根汗毛,生怕惹怒了这个好战的中囯人,让自己再挨一顿揍。 年纪最大的玻尔,他的思维只在震惊这个层面短暂地停留了一下,然后就继续发散到了更远的地方。 在这个世界上没有陈慕武以前,或者说,在陈慕武仍留在远东,当一名铁路工程师,而没有来到欧洲,踏足进入到物理学界以前,电子还只是一种被汤姆孙爵士发现的粒子,它有其固定的轨道,有精确的位置,还有能准确测量的速度。 但是在陈慕武降临之后,物理学家们的底线一退再退。 先是通过无可辩驳的实验现象,大家接受了电子不但是一种粒子,而且还是一种波。 然后又接受了电子不但绕着原子核“公转”,还绕着它自身的某一个轴“自转”。 在之后,电子的轨道、精确的位置以及速度等等这些属性,也被陈慕武逐一褫夺了。 但显然,他还不满足于此。 于是今天,他还给电子这个的小精灵,安排了一个电荷相同,电性相反的孪生兄弟。 在思考问题时,玻尔总会给自己点上一烟斗烟草,他认为在烟雾缭绕的环境中,能够刺激他大脑的神经元,让它们更好地运作。 但是在今天,玻尔甚至连烟斗都懒得叼在嘴里。 因为他觉得此时此刻思考没什么意义,就算是把自己放到嘉士伯发电厂燃煤锅炉里的滚滚浓烟之中,他今天也不可能跟上陈慕武的想法。 …… 泡利虽然不能用他尖酸刻薄的言辞来挖苦陈慕武,但是对于自己的师弟,他就没有什么负担了。 所以针对刚刚海森堡头脑一热,指出陈慕武话语里的“空穴”应该是质子的言论,泡利开始指桑骂槐。 “维尔纳,你未免太想当然了一些。 “质子的质量是电子的一两千倍,怎么想这个电子离开真空而留下的‘空穴’也不应该是质子。 “说不定真就像陈先生想象中的那样,真的存在一个正电子吧? “也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我才能在实验室里和这位深藏不露的正电子先生见上一面。” 陈慕武听出来了泡利话里的意思,心想这个人还真是牙尖嘴利,虽然表面上是在批评海森堡,但是细品之下,每字每句其实都是在针对他自己。 正电子当然能在实验室里看到,但是么,有泡利的实验室里能不能看到,这还真不好说。 “十年。” 众人看向陈慕武,都不理解从他嘴里蹦出来的这两个单词是什么意思。 见众人的目光都看向自己,陈慕武信心满满地继续说道:“我认为,十年之内,人们就能找到正电子的踪迹。有没有人想要和我打赌啊?” “我来!” 泡利很积极,他想自己刚才废了那么大的力气,才忍住没和陈慕武再次发生言语上的摩擦。 没想到这个人居然送上门来。 “陈先生,你要赌些什么?十个索维林怎么样?如果十年之内,人们成功找到了你所说的这个‘正电子’,那么我支付给伱十个索维林,玻尔教授和维尔纳,还有这位奥本海默先生都能做见证人。” 索维林是一种英国的货币,一个索维林的面值是一英镑。 但与众不同的一点是,索维林全部都是由黄金铸造的。 在英国还没有重拾金本位的1924年,一索维林的价值远远高于一英镑。 泡利信心满满,认为这世界上根本就不会存在“正电子”这种天方夜谭的东西,所以他才下了血本。 但陈慕武同样信心满满,别说是十年,只要他想,或许回到卡文迪许实验室之后,他就能找到这个正电子的存在。 他之所以提出来打赌,只是因为听出了泡利在刚才话语里的讽刺,想给狂妄的泡利再来一个教训。 “我们中囯有句俗语,叫做‘谈钱伤感情’。 “虽然我想在泡利先生心里,估计和我也没什么感情。 “但你生活在德国,赚马克却赌英镑,倘若到最后真的输了的话,没准会给你造成一笔经济负担。 “不如这样,如果十年之内,正电子真的出现的话,我请你吃一顿饭,如何?” 众人继续不理解陈慕武话里的意思。 不是说打赌吗?怎么突然间又说到请吃饭上面来了? “我听说在丹麦的邻国瑞典,有这么一道特色美食,叫做‘酸鲱鱼’。 “北欧的渔民们在每年四五月份鲱鱼产卵前,总会在波罗的海捕捉到大量的新鲜鲱鱼。 “因为这些鱼如果不能及时吃掉的话,就会腐败变质,所以从十六世纪开始,人们就采用加水和盐发酵的方式,把这大批量的鲱鱼给储存起来。 “一直以来,我都很想尝尝这种酸鲱鱼是什么味道,但是始终都没有机会。 “不如这样,如果十年之内,人们并没有找到正电子的话,你就请我吃一顿酸鲱鱼。反之,我来请你吃,如何?” 陈慕武作为一个邵兴人,吃惯了霉苋菜梗、霉千张、臭冬瓜和臭豆腐,但是他仍然对鲱鱼罐头的臭味束手无策。 陈慕武之所以提出来这个赌约,纯粹就是为了恶心泡利。 而且是真正意义上的生理和心理的双重恶心。 可能一直以来生活在欧洲大陆的泡利和海森堡,并不知道酸鲱鱼是什么东西。 但是同样生活在北欧的玻尔知道啊! 他听完陈慕武提出来的打赌要求之后的第一反应是,这年青人可真变态! 他居然和人打赌吃那种东西! 为了防止将来出现意外,玻尔必须提醒一下自己的学生:“沃尔夫冈,陈先生所说的这种酸鲱鱼,是一种风味很‘独特’的北欧食物,可能比欧洲大陆上的蓝纹奶酪,还要更独特一些。” 泡利不以为然,他又不是没吃过蓝纹奶酪:“玻尔教授,没问题,不就是酸鲱鱼嘛!陈先生,这个赌约我接了。我们用不用拿出纸和笔写下来?” “泡利先生,没什么必要,就像你刚刚说的那样,玻尔教授、海森堡先生还有罗伯特,他们三个都是见证人。” 奥本海默赶紧点了点头,虽然他并不知道,酸鲱鱼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食物。 事已至此,玻尔虽然无奈,但也没有什么其他的办法了。 反正十年的时间还有很长,在此期间,总能找到转圜的余地吧? 见泡利钻进了自己的圈套,心情大好的陈慕武转头安慰起了刚刚因为提出“‘空穴’其实是质子”的言论,被自己否定,又被泡利讽刺过的海森堡:“海森堡先生,你也没必要灰心,虽然质子不是那个空穴,但就像电子存在一个和它的质量还有电荷量相等,电性相反的反电子一样,质子同样也存在一种与之对应的反质子。 “总有一天,人们也能找到反质子的存在的。” 但这次陈慕武却没再说十年之内的话。 反质子要等加速器技术成熟之后,才会出现在实验室当中。 但现在,这世界上还根本就没有一台像样的加速器。 听到陈慕武又说出来反质子这个东西,玻尔已经见怪不怪了。 他的大脑中现在甚至莫名其妙地浮现出了另外一个问题:那就是,有没有反陈慕武的存在,或者应该叫它武慕陈? 办公桌上的电话突然响铃,打断了玻尔的胡思乱想。 “喂?我是玻尔。” 他下意识地讲起了丹麦话。 但是听筒里传来的却是和他一样不太标准的英文,而且信号中还有很大的干扰和杂音,让人感觉这通电话可能并不是从哥本哈根市区范围内打过来的:“玻尔教授,您好,请问陈慕武博士在不在理论物理研究所里?现在能不能联系上他?” “他就在我身边,你是谁?你找他有什么事情?” “这里是瑞典斯德哥尔摩,皇家科学院的诺贝尔奖委员会。我们想要恭喜陈慕武博士,获得了今年,也就是1924年的诺贝尔物理学奖! “至于之后的领奖事宜,我们之后再另行通知……” 玻尔根本不去管电话里又叽里呱啦地说着什么,他直接把听筒拿离了自己的脸旁,很兴奋地朝着沙发上的陈慕武大嚷:“陈,恭喜你,你获得了今年的诺贝尔物理学奖!” 从今年四月份索尔维会议上,老布拉格第一次提到了提名陈慕武参评诺贝尔奖,到卢瑟福为了自己四处公关。 对于获得诺贝尔物理学奖这件事,陈慕武早就有了心理准备。 饶是陈慕武平日里表现得再云淡风轻,但他毕竟不是东晋的谢安,不能云淡风轻地说出“小儿辈大破贼”这句中囯历史上最装逼的一句话。 可即使是谢安,也激动得直接把木屐的鞋底给踩断,更何况现在的陈慕武呢? 听到玻尔口中传来的这个消息,陈慕武直接从沙发上站了起来:“玻尔教授,您说的……是真的吗?” “你快过来,自己听电话!里面的人刚好在找你。” 陈慕武三步并作两步跑到了玻尔的办公桌前,拿起听筒靠在耳朵上,就听见里面传出有些焦急的话:“……喂?玻尔教授,您还在吗?能不能帮我们叫一下陈慕武博士?” “我就是陈慕武。” “陈博士,恭喜你获得了今年的诺贝尔物理学奖,请问您未来一段时间会在哪里,是英国的剑桥大学,还是丹麦的哥本哈根?” 陈慕武想了想,现在都已经是十月下旬,再返回一次英国实在是太折腾,还不如一直留在玻尔这里,去瑞典也就更方便一些。 “不出意外的话,就在丹麦。” “那好,陈博士,后续的领奖事宜,我们将拜托在哥本哈根的瑞典驻丹麦大使馆的工作人员向您转达,他们会提前和您取得联系,然后再上门拜访。” “麻烦你们了。” “不客气,这些都是我们应该做的。再次祝贺您获奖!” 陈慕武获得诺贝尔物理学奖的消息如同一支划燃的克鲁格火柴,而电话线则化身成为了火药引线,沿着线路从瑞典首都斯德哥尔摩到了海滨城市马尔默,跨过厄勒海峡之后,直抵丹麦首都哥本哈根,最后到了理论物理研究所,点燃了放在这间办公室里的“火药桶”。 在两年之前,研究所的主人玻尔,也是通过这条接通于十九世纪末的跨国电话线路,得知了自己获得诺贝尔物理学奖的好消息。 只是,瑞典人是怎么知道自己在哥本哈根的呢? 事实上,诺贝尔奖委员会先把陈慕武的获奖电报,发到了英国剑桥大学的卡文迪许实验室。 他们没选择打电话的原因,一是因为英国太远,电话信号的质量不会太好。 二是因为,电话费实在是太贵。 主任卢瑟福拆开看过里面的内容之后,当即让查德威克去电报局给斯德哥尔摩方面回复,告诉他们陈慕武并不在剑桥大学,而是在哥本哈根理论物理研究所里。 于是这个电话,才最终打到了玻尔的办公室里来。 与此同时,这条消息已经被剑桥郡电报局的译电员,以两个英镑的高价卖给了记者。 估计明天早上,陈慕武获得诺贝尔物理学奖的消息,就能传遍伦敦的大街小巷。 美国人热情的天性,让奥本海默表现得比陈慕武更为激动。 凭空打了几拳还不算过瘾,他甚至在办公室里失态地大吼了几声。 海森堡的眼睛里充满了羡慕的神情,而泡利则是心如死灰。 可恶,这次又被他给装到了! 因为今天的场合过于特殊,让每个人的记忆都很是深刻。 现在的泡利还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和陈慕武就正电子是否存在而打赌吃酸鲱鱼这件事,在未来会被在场的三个人写进回忆录中,成为他始终不愿提及的一件往事。 放下电话后的陈慕武,被站在他旁边的玻尔紧紧搂入了怀里。 幸亏这里不是法国,玻尔也不是德布罗意。 “恭喜你,陈!” “多谢,多谢。多谢玻尔教授您能向评审委员会提名我。” “这是靠你真才实学才能取得的奖励,如果不是你做出了那么多功绩,提名再多也没有用!” 此时此刻,在中囯的首都邶京,陈慕武的老熟人胡博士,在睡梦之中忽然打了个喷嚏。 虽然他第一次获得提名,还要等到十五年之后的1939年。 玻尔继续说道:“这是一件大快人心的事情,我们必须要替你好好庆祝一下!” 听到庆祝一词,海森堡当即也反应了过来:“教授,今晚是不是再来开个舞会?” …… 当晚,在理论物理研究所的餐厅里,玻尔又为陈慕武举行了一次家宴。 对研究所的学生们来说,这应该算是比较高的一项荣誉了。 每个月,玻尔都会邀请当月最优秀的一名学生,和他的家人们共进晚餐。 …… 几天之后,瑞典驻丹麦大使馆的工作人员果然来到理论物理研究所,向陈慕武当面交待去斯德哥尔摩领奖的相关事宜。 为了纪念创立诺贝尔奖的阿尔弗雷德·诺贝尔,诺贝尔奖的颁奖时间被固定在了每年的12月10日,也就是诺贝尔逝世的那一天。 但是陈慕武应该要比这个时间提前几天赶到斯德哥尔摩,因为在那之前,他还有一系列的社交活动要出席。 陈慕武今年获得的奖金数量,是十二万多瑞典克朗,换成英镑,也能达到八千出头。 只是这笔巨款还要等他到了斯德哥尔摩之后,才能领取。 工作人员还提及了获奖演讲的事情,希望陈慕武能提前准备好演讲内容,以免到时候登台之后乱了阵脚。 最后,大使馆的工作人员还告知陈慕武,瑞典方面会支付他和另外一个旅伴的往返旅费以及在当地一切的食宿费用。 当然,如果陈慕武愿意的话,他也能邀请其他人去斯德哥尔摩市政厅观礼。 不过,这些人的旅途还有食宿开支就需要由他自己来承担了。 送别了这个工作人员之后,陈慕武发觉自己获奖之后,依然还有不少的工作需要忙。 演讲稿反而是一件小事,因为他手里面刚好有几乎现成的东西。 但是邀请谁去参加颁奖典礼,这件事着实难到他了。 手心手背都是肉,陈慕武列了一个数人的名单,然后带着这个名单,去了民囯驻丹麦公使馆。 他到这里来不是为了向官府表功,而只是想蹭公使馆的电报。 陈慕武虽然已经入手了八千英镑的诺贝尔奖奖金,但是往国内拍一封天价电报,仍然会让他心痛。 驻丹临时代办徐兆熊倒是乐开了花,虽然陈慕武取得成就不是在丹麦,但是他在这里获了奖。 在从哥本哈根本地的报纸上看到消息之后,徐兆熊就在第一时间把报喜的电报拍回了国内。 他自然不会拒绝陈慕武借电报机发报的要求,还特意叮嘱公使馆上上下下的工作人员,务必要配合好这位新科诺贝尔物理学奖得主。 徐兆熊心想,如果这位爷将来能在国内为自己美言几句,那么他这个临时代办是不是也就能往上更进一步,也搞他个驻丹公使的头衔? 得知能邀请宾客一起去参加颁奖典礼,陈慕武第一个想到的就是远在仩海的家人。 他以前只是想着,让家人们能够躲避在几年之后即将到来的战争。 但是在去年夏天,和颜任光和叶企孙在剑桥大学见了面,产生了办学想法之后,陈慕武忽然发觉自己的两位哥哥如果来到国外的话,那么就将会派上大用场。 自己的大哥陈慕侨,从老师开始干起,在交通部南洋大学教务长的位置上也干了好几年。 如果自己真能盖上一所面向国内学生的学校,那么大哥就能以他的经验来帮忙管理。 而在上海开钱庄的二哥陈慕平,也能来当自己的财务总监。 虽然陈慕武现在手下能赚钱的项目,目前只有企鹅出版社,再加上一个不知何时才能商业生产的电子显微镜。 但如果真要办学的话,这两个项目的进账肯定远远不够,到时候陈慕武这台赚钱机器必须狠狠地开动起来。 可他又不能只顾着赚钱而荒废了学术上的工作,如果二哥能来,也算是帮了他一个大忙。 估计最难说服的,只有他们家里的那个老太太。 上了年纪的人,最安土重迁,讲究一个落叶归根。 想让她离开家乡漂洋过海到国外,肯定不是一件容易事。 陈慕武之前想过,实在不行,就用说自己在国外认识了姑娘打算成亲的这番说辞来骗老太太。 但现在他获得了诺贝尔奖,似乎正是一个能把家人们“诓”来国外的好机会。 “母亲大人膝下: “……” 110倒霉的爱因斯坦 第162章110倒霉的爱因斯坦 反正公使馆的电报不花自己一分钱,陈慕武就洋洋洒洒写了一大堆话,向家里面详细地介绍了一下诺贝尔奖是一个什么东西。 也不知道国内的新闻报纸报没报道这件事,如果上面没写的话,自己这样贸然邀请,而且发报地址还是丹麦,很容易被大哥误认为小弟在欧洲出了什么不好的事情。 只是苦了公使馆发报的工作人员,和仩海电报局收报的译电员,一个需要把陈慕武写的每个字都翻译成四个阿拉伯数字的电报代码,另一个则需要再把这些四位数字一一反翻译成汉字。 没办法,谁让临时代办徐兆熊特意交代,让大家都配合陈慕武这位新科国际状元郎的工作呢? 除了给家里发这么一封长报之外,陈慕武还分别往英国剑桥大学、法国巴黎和德国哥廷根大学各发了一封报。 在那天接到诺贝尔奖委员会的电话之后,玻尔就自告奋勇地说要陪同陈慕武一起去斯德哥尔摩,出席他的颁奖典礼。 玻尔这么做一方面是因为丹麦和瑞典确实近,往返一次也花费不了几天的时间。 另一方面,他也想着邀买人心,让陈慕武虽然身在北欧,心里却能感受到家庭的温暖。 哥本哈根方面,除了玻尔之外,爱凑热闹的奥本海默自然也不会错过这个盛会。 倒是海森堡和泡利两个人要结伴回德国过圣诞节。 头一次离开家那么久,海森堡作为一个二十岁出头的年青人,他应该是真的很想家。 泡利心里对陈慕武又惧又恨,而且他害怕到了瑞典之后,可能会提前见识到那个“瑞典名菜”酸鲱鱼。 经过玻尔这么一提醒,陈慕武才想到,除了家人之外,自己也应该再邀请几个好朋友。 发往剑桥的那一封电报,他留了卡皮察的地址和姓名,让他代为询问学校里有没有人愿意去瑞典观礼。 陈·逐渐有钱·慕武在电报中大手一挥,表明他愿意承担所有人的差旅费用。 陈慕武现在很有钱,但他觉得不会有太多的人真的报名参加。 毕竟颁奖典礼的日期12月10日,已经非常靠近圣诞节。 没有人愿意在这一年一度最重要的节日里,离开家人出国往瑞典跑一趟。 当然,卡皮察除外。 他不但在剑桥无亲无故,是一个孤家寡人,而且还是一个不在公历的十二月份过圣诞节的俄国人。 所以陈慕武才把电报发给了卡皮察,让他带上两位中囯同胞赵忠尧和施汝为,顺便来当这个“旅行团”的“导游”。 至于发往巴黎的那一封,当然是给德布罗意。 反正估计这位公子哥也闲着无聊,不如请他带着叶公超到斯德哥尔摩来游玩一圈。 之所以特意在电报里叮嘱要带上自己的小弟,当然是因为使徒社的企鹅出版社那边,已经丧心病狂地把催稿信寄到了哥本哈根这里。 陈慕武决定等回到英国之后,就让董事会挖几个专业的出版人来,不能任由这些二代们胡搞乱搞了。 离开陈乔治系列,难道就不能出版其他的书了吗? 比如那个还没成名的阿加莎·克里斯蒂就不错,已经要让企鹅出版社赶快签下她。 不过陈慕武给德布罗意发这封电报还另有深意,当然不是只想让他带上叶公超一个人,也不知道这位老兄能不能和自己心有灵犀。 有了新朋友也不能忘记老朋友,发往哥廷根的电报,当然是给布莱克特的。 他虽然有莫塞莱奖学金傍身,但那笔钱毕竟有限,估计在德国的布莱克特仍然要精打细算,这个圣诞节他应该是不会回家的。 陈慕武出资邀请他去瑞典,等颁奖典礼结束之后,刚好也能让布莱克特跟着卡皮察和自己一道回英国,到伦敦伊斯灵顿的家里过个圣诞节,像《真爱至上》那样给家人们一个惊喜。 他这个朋友做的,就是这么贴心! 在一开始陈慕武给自己列出来的那张邀请人的清单上,还有爱因斯坦的名字。 可是他思前想后,最终还是没有往柏林拍这一封免费的电报。 陈慕武可不想因为领一个诺贝尔物理学奖,就和爱因斯坦绝交,那样或许还会让自己背上忘恩负义的骂名,实在是有些得不偿失。 即使公使馆的电报不花钱,但陈慕武也知道,自己写了那么多字,发报员一定会在背后骂娘。 小人喻以利,为了能让消息及时准确地传达出去,他给发报员悄悄塞了五十丹麦克朗的小费。 花小钱办大事,这三英镑花得不亏。 如果到大北电报局去发这几封电报,别说是三英镑,可能三百英镑都不够花! 因为陈慕武事先没有通知,今天是突然临时登门拜访,打了徐兆熊一个措手不及。 时间紧迫,来不及采买各种食物,他只能让公使馆的厨子就地取材。 好在最终有惊无险,等陈慕武发完了他这几封电报,公使馆的晚宴也就基本完成了。 虽然没有什么名贵的食材,但总归也不至于在客人面前太寒碜! 自从叶公超离开了剑桥之后,陈慕武就只在驻英国和驻丹麦的公使馆里,吃过还算正宗的中囯菜。 这顿饭吃得他心满意足,甚至在某一瞬间,陈慕武还诞生出了未来一段时间里,天天住在公使馆的想法。 但这种做法,可能会让徐兆熊嫌弃不说,而且没准儿还会让玻尔误会:难道是自己哪里招待不周,才让陈慕武离开理论物理研究所,搬出去住的么? 最终他只能恋恋不舍地离开了公使馆,临走前还没忘了让厨子再给自己打包一份红烧肉。 …… 仩海的家人们来欧洲的旅费当然是他们自己出,而陈慕武往英国和德国拍的电报里,也都特意注明了往返的旅费和食宿由他亲自支付。 可是,瑞典方面已经承诺,可以支付他本人和一位旅伴的所有旅行开支。 而且他们还屡次三番地暗示,这位旅伴的性别最好是一位女性。 那么现在问题就来了,难道说陈慕武打算把这笔开支,花在玻尔或者奥本海默身上,让他们两个其中之一,陪同他一起坐到斯德哥尔摩的市政厅里吗? 当然不是。 无论是称霸一方的玻尔,还是出身于犹太富商之家的奥本海默都不差钱。 而后者也在第一时间就提出来了,他将替大家出这次的旅行费用。 只可惜海森堡想要回家过圣诞节,而泡利不想去吃酸鲱鱼,所以才双双拒绝了奥本海默的邀请。 在陈慕武心中,早就给自己选好了女伴。 但他总觉得像给其他人一样发电报有些不庄重,所以最终选择给艾芙写了一封没用打字机的亲笔信。 他在遣词造句上处处小心谨慎,每字每句都仔细斟酌了好久,力争做到不生分也不过分,一切都点到为止,恰到好处。 穿越以前一直使用电脑键盘,穿越后则一直使用打字机,自高考之后,陈慕武的书写水平就开始江河日下。 他把这封信誊抄了不止一遍,直到选出来他自认为写得很好看的一版为止。 直到把这封亲笔信寄出去,陈慕武的心里依然很忐忑。 在他看来,写这封信的用意就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能陪别人一起到瑞典斯德哥尔摩,见证他拿到诺贝尔物理学奖的,其身份一定十分特殊。 陈慕武想,冰雪聪明的艾芙一定能猜到这封信的用意,希望她千万不要拒绝自己。 他当初选择给德布罗意发电报,当然也有这一层私心。 居里夫人太忙,而且肯定也不屑于来瑞典参加他的颁奖典礼。 如果艾芙真能答应他的邀请的话,也总不能让人家一个小姑娘,独自一人从南向北横穿整个欧洲吧! …… 电报已经拍向世界各地,唯一的一封邀请函也已经寄了出去。 这之后,陈慕武就要准备前往斯德哥尔摩之前的最后一件事,准备自己在即将到来的颁奖典礼上的演讲稿。 一般而言,这个演讲稿无非就包括几个方面。 要么是对自己所得奖项研究的深入阐述和解释,简单介绍一下自己获奖的研究方向、方法和成果,以及它们对当前相关领域和人类社会的意义和影响。 但陈慕武到现在为止,也不知道他自己究竟是因为什么才获得奖。 总不能把自己这一年多时间里搞出来的成就,从头到尾都讲述一遍吧? 即使他愿意,主办方也不干。 毕竟观众席上可是坐着瑞典国王和许多贵宾,大家都等着演讲赶快结束,好去旁边的宴会厅里吃席呢! 要么就是表达对支持他们工作的人的感激之情。 陈慕武觉得这一条必须要加进自己的演讲稿里,因为从仩海走到欧洲,他这一路上遇到的贵人实在是太多了。 按照时间顺序来,也有爱因斯坦、普朗克、爱丁顿、卢瑟福、老汤姆孙、卡皮察、布莱克特…… 这一串人名无穷无尽,如果一直列下去的话,陈慕武觉得最少能值几个起点币。 他把能想到的这些人名全都写到了纸上,决定等到时候看究竟哪些人会去斯德哥尔摩,再对他们进行重点地吹捧和感谢。 陈慕武觉得自己这一波操作,称得上是精准打击了。 以上两点,基本上就是现如今各位诺贝尔奖得主获奖感言的全部内容。 在不讲究政治正确的年代里,是没有人整天呼吁这个呼吁那个的。 难道他陈慕武站到斯德哥尔摩市政厅的舞台上,呼吁世界和平,?本鬼子就能乖乖听话么? 当然也总有例外,就比如理论物理研究所的主人玻尔,在他获得诺贝尔奖的那年,就在颁奖典礼上整了个大活儿。 瑞典国王前脚才刚隔空给1921年的物理学奖得主爱因斯坦颁完奖,理由是他提出来的光量子理论成功地解释了光电效应这个现象。 1922年物理学奖的得主玻尔后脚刚一上台,就很严厉的驳斥光量子理论是歪理邪说,光就是一种波,一种电磁波,而绝非是什么光量子。 不过那次颁奖典礼,爱因斯坦刚好在?本和中囯讲学,并没有出席,所以才错过了这让人十分尴尬的一幕。 陈慕武也想像玻尔一样,在颁奖典礼上发表获奖感言时,整一个大活儿。 而且这次的整活儿对象,仍然是倒霉的爱因斯坦。 谁让他树大招风呢! 不过和玻尔那样,没有理由和根据,只是无端批判,结果到最后还被证明他才是错误的不同。 陈慕武这次绝对是有理有据,而且事后也绝对不可能成为像玻尔那样的小丑。 所以在公使馆那天,他才在思考良久之后,最终决定没给爱因斯坦发那封电报。 本身因为概率波和不确定性原理这些量子力学上的问题,陈慕武和爱因斯坦两人之间就已经闹得有些不愉快了。 如果再把爱因斯坦邀请到斯德哥尔摩,在举世瞩目的诺贝尔奖颁奖典礼上,当众指出他的另一项错误。 陈慕武害怕听到消息之后的老爱急火攻心,一口气喘不上来,背过气去。 那可就真是出了大笑话了。 说了这么多,陈慕武到底想要在发表获奖感言的时候说些什么? 当然是指出我们所处的宇宙不是静态的,而是在不断膨胀的大爆炸理论了! 算算时间,现在已经到了1924年底,美国的那个天文学家哈勃,应该已经测量出仙女座等一系列“星云”离银河系中心的距离了。 靠着这些测算出来的距离,人们才终于发现,这些“星云”并不在银河系之内而是在之外,是和银河系地位相当的星系。 陈慕武想要知道,哈勃是否已经在天文学期刊上,把他测算出来的数据给发表了出来。 然而天文学是天文学,物理学是物理学。 理论物理研究所的图书阅览室里,是断然没有天文学期刊,更何况还是不入流的美国天文学期刊。 所以在这几天,陈慕武才隔三差五地就让奥本海默去一次哥本哈根大学天文台,到那里去索要最新的各种美国天文期刊。 奥本海默知道自己的老师陈慕武,除了物理学之外,也是天文学上的一个好手,曾经发现了太阳系的第九大行星。 可自己在剑桥大学的时候,并没有见到陈慕武去过一次天文台,更别说看什么天文学期刊。 他很不理解,两个人千里迢迢来到了丹麦,甚至还差一点就死在半路上。 为什么陈慕武不和玻尔这位前辈继续精研量子力学,反而又突然开始鼓捣起天文学上的东西来了? 心里虽然带着疑惑,但奥本海默仍然很听话地在天文台和研究所之间往返跑了几次,也陆陆续续地带回来了很多本期刊和杂志。 可是把这些期刊和杂志都翻烂了,陈慕武也并没有在上面发现他心心念念的哈勃的文章。 难道说这是因为他的穿越,时间线再一次出现变动了吗? 自己提前六年发现了太阳系的第九大行星,让这位天文学家不去观测仙女座星云,反而去研究黄帝星了? 陈慕武不信这个邪,他决定亲自前往哥本哈根大学天文台去看一看。 抱歉,发烧了,今天只能咬着牙写到这里,设个定时发布就去睡觉了。 等烧退了之后补,一定补,绝对不能开这个口子,变成日更四千的咸鱼。 本来存了几张本章说的图片,但因为定时发布,同样也只能等烧退了之后再补了。 再次抱歉。 111纽约时报的广告 第163章111纽约时报的广告 “丹麦天文学的历史很悠久,最早可以追溯到公元十六世纪的弗雷德里克二世时期。 “国王陛下把厄勒海峡当中的汶岛赐给了天文学家第谷·布拉赫,并且还拨款一吨黄金,在岛上给他修建了全欧洲第一座天文台。 “第谷离开丹麦之后,1637年,国王克里斯蒂安四世又出资修筑了圆塔天文台,这是世界上第二个国家天文台,仅次于荷兰共和国的莱顿国家天文台。 “圆塔天文台便是我们哥本哈根大学天文台的前身,因为那座天文台在哥本哈根市中心,光污染和交通因素带来的震动都比较强,所以在1861年,哥本哈根大学才在这里修建了一个新的天文台。……” 哥本哈根大学天文台的台长,埃利斯·斯特罗姆格伦,亲自向到访天文台的陈慕武,介绍丹麦天文学和哥本哈根大学天文台的历史。 “春风得意马蹄疾”,作为新科的诺贝尔物理学奖得主,陈慕武最近风头正盛。 而作为太阳系第九大行星的发现者,陈慕武在天文学上,也被视作一颗冉冉升起的新星。 新星这个词,也是在丹麦被首次观测到并提出来的。 而他的提出者,正是这位天文台台长刚刚才说起的第谷。 第谷才不是如馆长所说的离开丹麦,他是被继任国王给赶走的。 斯特罗姆格伦丝毫不敢怠慢眼前这位年青人,万一他来天文台的目的是要借用此处的天文望远镜,发现太阳系第十大行星的话。 那么说不定到时天文台就可以在天文望远镜旁立个牌子,写上“陈慕武发现太阳系第十颗行星时所用的望远镜”,然后对想要参观的游客收取门票钱,用以充当天文台发展的经费。 同样都是大学的天文台台长,斯特罗姆格伦的商业头脑远远超出了剑桥的爱丁顿。 后者只希望他最近撰写的量子力学科普书籍,能够趁着其提出者陈慕武获得诺贝尔物理学奖的机会多卖出去几本,然后靠着挣来的版税,来贴补惨淡经营的剑桥大学天文台。 听说前段时间,英国王室专门给卡文迪许实验室拨了一笔每年一万英镑的经费,怎么这种好事,永远也轮不到自己这里? 只可惜,陈慕武这次要让斯特罗姆格伦失望了。 他并不是来借用天文望远镜,也不是来发现什么第十颗行星,只不过是想要借阅几本天文学期刊罢了。 “斯特罗姆格伦台长,我这次来不是为了看什么星星,而且白天也根本就看不到星星,不是吗? “我只是最近对仙女座星云到银河系的距离问题比较感兴趣,听说美国那边已经对这几个星云做了长时间的观测,也不知道他们到底出没出结果。” 听陈慕武说完他的来意,斯特罗姆格伦又开始自作多情地叹起了气:“陈博士,我知道,你是看不上我们天文台的设备。 “就像你看到的这样,我们丹麦的天文学研究,虽然祖上曾经阔过,但是现在的光景真是一年不如一年。 “就拿天文台圆顶下面的那台望远镜来说,我们1895年安装了一台十四英寸的折射镜。 “这台望远镜已经花费了当时天文台的全部财力,可就在两年之后,财大气粗的美国佬儿就在威斯康星州的叶凯士天文台,建造了一架四十英寸口径的折射镜。 “天文学观测本来就是需要花费大量金钱的一项活动,欧洲越来越穷,而美国越来越有钱。 “唉,也不知道丹麦作为近代天文学的发源地,天文学什么时候才能复兴。” 陈慕武在心里默默吐槽了一句,没机会了,君不见,你们丹麦的天文学家德莱尔都跑到了英国,还当上了英国皇家天文学会的会长。 他心里虽然这么想,但是表面上还是客客气气地安慰着这个垂头丧气的天文台台长,毕竟他有求于人。 “斯特罗姆格伦先生,美国的经济也只不过是虚假繁荣而已。我想用不了多久,他们的这个经济肥皂泡就会破裂掉,化为乌有的。” 他这可是透露了一个天大的机缘,如果斯特罗姆格伦的经济头脑再强上一些,说不定能从美国股市里赚出一个两百厘米口径的折射望远镜来。 …… 奥本海默到天文台跑了许多次,带回理论物理研究所了那么多从美国漂洋过海来到丹麦的期刊,但是这些期刊当中全都没能找到哈勃的论文。 不可能说陈慕武只来一次,就恰巧找到他想要的答案,那他也太天选之人了。 但他此行也不算是空手而归,因为在哥本哈根大学天文台的资料库里,陈慕武找到了一本1915年出版的《大众天文学》。 其中有一篇题为《星云的光谱观测》,作者是洛厄尔天文台的台长助理,维斯托·斯里弗。 从1912年开始,斯里弗就使用涂有感光乳剂的底片记录星云的光谱,并通过光谱的移动,来计算星云的速度。 在1915年的这篇论文当中,斯里弗给出来了十五个螺旋状星云的移动速度。 而在1917年,发表在《美国哲学学会汇刊》的另一篇题为《星云》的论文当中,斯里弗已经测量出了二十五个星云的移动速度。 所谓的哈勃定律,就是指遥远星系的退行速度与它们和地球的距离成正比。 这个定律背后的物理意义,就是说宇宙并不是静态的,天空中的那些星星,正在加速离我们远去。 在哥本哈根大学天文台,陈慕武已经拿到了这么多“星云”的退行速度。 他把这二十五个星云的移动速度,全部誊抄到纸上。 又仔细检查无误之后,他才告别了斯特罗姆格伦,离开了天文台。 陈慕武现在所需要知道的,就仅剩下这些星系和地球之间的距离了。 他只期盼哈勃在威尔逊山天文台那边别出什么幺蛾子,能够按照历史的进程,把这些距离的数据发表出来。 …… 时间一天接着一天地过去,这期间,奥本海默又往天文台跑了几次,每次都是无功而返。 他虽然很好奇,自己的老师总是看天文学的期刊干什么。 但是奥本海默从来也没向陈慕武请教过,这个问题的答案。 他估计即使陈慕武告诉他,自己应该也听不懂。 陈先生的知识储备比大西洋的海水还要深,自己一定要跟在老师身边努力学习! 虽然没有哈勃论文的消息,但陈慕武倒是陆陆续续收到了之前发出去的几封电报的回复。 他大哥直到到了哈迩滨,才给陈慕武拍了封回电。 时值年末,钱庄生意正是忙碌的时候,商人重利的二哥陈慕平自然是不会放弃掉赚钱的机会。 而老太太则是以年纪大为由,坚持不肯离开故土。 所以这次到斯德哥尔摩参加他的颁奖典礼的家人,只有大哥陈慕侨一个。 而大哥的旅途也不是一帆风顺,处处充满了坎坷。 交通部下辖的南洋大学不差钱,大哥以教务长的身份,申请到了一笔出洋考察教育的经费。 为了能在颁奖典礼之前赶到欧洲,那么耗时四十多天的蒸汽轮船自然是坐不得了。 所以只能走陆路坐火车,在荒无人烟的西伯利亚飘荡上度过半个月的时间。 然而,直系和奉系正在华北打第二次直奉大战,虽然津浦铁路畅通无阻,但是京奉铁路却早就已经断了交。 陈慕侨只能从仩海坐轮船北上,先到达里安,再从旅顺口换乘中东铁路的支线,也就是南满铁路,一直到达终点站哈迩滨。 在哈迩滨的领事馆办好苏连签证,买到去欧洲的火车票之后,陈慕侨这才给小弟回了电报,告知他车次和预计到达的时间。 陈慕武没想到,只来了大哥孤家寡人一个。 看来,家里人应该都对这个诺贝尔奖不怎么感兴趣。 或许在他们眼里,这个奖还不如大总统曹锟派人送到家里的那个勋二位章。 毕竟,这勋章在清朝,那可是一个实打实的侯爵。 没办法,只能等过一段时间,再使出那一招绝学了。 剑桥大学那边来了不少人,除了陈慕武在电报中邀请的那三个,卡皮察说有一个《曼彻斯特卫报》的科学记者,詹姆斯·克劳瑟也要一同前往。 不过他的差旅费将由报社那边出钱,这位三一学院出身的记者,此行的目的只有一点,那就是给陈慕武这位新晋的诺贝尔物理学奖得主做一个专访。 说到记者,在他获奖的结果公布之后,陈慕武在丹麦哥本哈根也接受过不少人的上门采访。 玻尔干脆腾出来理论物理研究所一楼的那间报告厅,像上次在格林尼治天文台那样,也给陈慕武开了一场小型的记者会。 其中有哥本哈根本地的记者,也有英国《泰晤士报》、法国《费加罗报》,还有美国《纽约时报》派驻丹麦的记者。 当然,他们还有他们的读者们,都不会对深奥的科学话题感兴趣。 所以针对科学话题,他们只例行公事般地抛出了几个问题。 其中最吸引在场的众多记者注意的,是《柏林日报》的记者的提问。 “陈博士,在不久之前,爱因斯坦博士在接受我的同事的采访时候曾经说,他既不赞成您提出来的量子力学,也不赞成您的概率波,更是觉得您提出来的不确定性原理是不可理喻原理。 “请问您如何评价他的这种说法?” “我一向很尊重爱因斯坦博士,因为如果没有他到远东去讲学,没有他把我推荐到欧洲,我想要取得现在这么多的成就,可能会是很困难的一件事情。 “他是我走上科学道路的领路人,我很感激他。 “但是,爱因斯坦博士毕竟也是一个人,而不是全知全能的上帝,那么他不能理解上帝是怎么想的也很正常。 “所以他当然也会犯一些错误,这并不是一件值得稀奇的事情。” 陈慕武的口气之大,让在场的记者们顿时来了精神,纷纷在笔记本上记录下他刚刚所说的这段话,不敢遗漏掉哪怕一个字母。 大家都以为陈慕武是批评爱因斯坦之前对他的批评,而陈慕武其实是在为自己的诺贝尔奖演讲在做着铺垫。 有关科学方面的问题提问完之后,现场的提问氛围终于活跃了起来。 在陈慕武取得了多个物理学、天文学以及奥运会的成就,最终获得了代表着科学的最高荣誉——诺贝尔奖之后,大众的视线终于落在了他这个人身上。 大家都对这个神秘的东方人充满好奇:他究竟是一个人,还是一个能够看清未来的先知? 也有人开始就陈慕武私人生活上的问题进行提问: “陈博士,您平时都喜欢什么运动?” 提出这个问题的记者,很快就遭到了同行的嘲笑。 他也意识到了自己问题的愚笨之处,于是立刻改正成为“平时除了游泳之外,还喜欢哪些运动?” 陈慕武想起这几天在研究所里打的那几场乒乓球,于是就给出了这个回答。 也有人向他提问,最近除了物理学的书籍之外,还看了些什么书。 这个问题简直就正中陈慕武的下怀,于是继奥运会的记者会上向大家推荐《巴黎快车谋杀案》之后,他再次通过这些报纸,向全世界各地的读者们推荐英国侦探小说新人作家钱德勒·约克的第二本小说《无人生还》。 为了表示亲近,《东京日日新闻》的记者甚至操着音调怪异的蹩脚汉语站起来提问:“陈博士,恭喜伱获得诺贝尔物理学奖!这是中囯第一个诺贝尔奖,也是全亚洲第一个诺贝尔物理学奖,我作为一个亚洲人,也与有荣焉。 “贵国的西楚霸王曾说,‘富贵不归故乡,如衣绣夜行’,请问您获奖之后,有没有回国的打算?如果回到中囯之后,会不会考虑去?本讲学?” ?本人对中囯的文化真是一知半解,这个例子举在这里也不怎么合适。 因为在《史记》里,项羽刚说完这句话,别人就骂他沐猴而冠。 “回国自然是有回国的打算,但是去?本讲学这件事,目前并没有在我的计划之内。” 陈慕武的这个回答已经很客气了。 美国他都不去,更何况是?本呢? 陈慕武倒是不害怕自己会被暗杀,只是害怕如果真乘坐轮船东渡?本,可能刚到横滨,就会被扣下来和一百个?本少女关在一起,强迫借给她们种。 当然也有人对陈慕武的情感生活产生了兴趣,问他是否结了婚,或者有没有正在交往的对象。 如果没有的话,那么他的意中人需要符合什么要求?是想和中囯人结婚,还是欧洲人也可以? 对于这些问题的回答,陈慕武只能装傻充愣,语焉不详,敷衍了事。 …… 德国哥廷根大学的布莱克特,也给陈慕武写了回信。 他一方面祝贺陈慕武获得了诺贝尔物理学奖,而另一方面,也对他能支付自己回家的路费而表示感谢。 德布罗意甚至从法国给陈慕武发来了两封回电。 一封是陈慕武发电之后的当天下午,告知他自己和叶公超一定会去斯德哥尔摩参加颁奖典礼。 而另一封电报则是在几天以后才追加的,德布罗意在电报里说,艾芙突然找上门来,询问他们去不去瑞典。 在得到肯定的回复之后,她说自己也要和他们一同前往。 德布罗意请陈慕武放心,他将从自己家里挑选一名靠得住的女佣,让她一路上照顾小陈同学的心上人。 不过在又过了几天之后,陈慕武在收到的艾芙的回信上,看到的却又是另一番说辞。 艾芙说自己不确定是否能如约赴这场斯德哥尔摩之旅,还要回家征求她妈妈居里夫人的意见。 这和德布罗意在电报中所说的,并不一致。 不过这封回信上的破绽,很快就被陈慕武给发现了。 那就是在艾芙的这封回信上,来自巴黎邮局的寄信邮戳时间,比德布罗意给他发的第二封电报时间还要晚一天。 也就是说,艾芙应该早就得到了居里夫人的首肯,所以她才会去找德布罗意,要和他们结伴同行。 而她在回信当中之所以说还不能确定,估计要么是出自少女独有的矜持,要么就是想给陈慕武陈慕武一个惊喜。 女孩的心思男孩你别猜,猜来猜去也猜不明白~ …… 除了来自英、法、德三国的回电之外,陈慕武也收到了不少祝贺他获奖的贺信。 因为只有很小范围的人才知道他离开英国到哥本哈根进行访问,所以这些贺信基本上都是寄到了剑桥大学三一学院,然后被卡皮察打包之后,给陈慕武转寄了过来。 剑桥大学三一学院、卡文迪许实验室、游泳俱乐部、使徒社的老师和同学,物理学界、天文学界和体育界的同仁,以及在英、法两国的中囯留学生们,基本上之前和他见过面的,通过信的人都写来了贺信。 其中让陈慕武没想到的几个人,有约克公爵阿尔伯特王子、有民囯驻法国公使陈箓,甚至还有美国通用电气那个高价卖给自己真空泵的黑心商人。 国内的信件倒是一封都没有,估计时间太短,那些信都还奔驰在西伯利亚铁路上吧? 陈慕武把这些信一一打开查看,信件内容基本上都大同小异。 不过其中也有几封,在信上写了一切别的内容。 瑞典王储古斯塔夫·阿道夫王子,就是在奥运会结束之后,在英国驻法大使馆里和陈慕武见面的那位中囯文化迷,邀请陈慕武在领完诺贝尔奖之后在斯德哥尔摩多住几日。 因为瑞典毕竟是这位王储的主场,他要好好地尽一尽地主之谊。 爱因斯坦也给陈慕武写了一封贺信。 他在信里把陈慕武一通吹捧,极力夸奖了他的伽马射线散射实验和电子衍射实验,说些这是物理学史上的大发现,让物理学取得了巨大进展云云之类的话。 他能拿诺贝尔奖,真是实至名归。 爱因斯坦如此大献殷勤,他的这番操作,让陈慕武有些没看明白。 不是在不久前,他才刚刚写信把自己批判一番,还主动接受了《柏林日报》的采访,不仅批评了他自己,还让玻尔也跟着遭了殃么? 为什么现在突然就化身成为了夸夸教教主了? 事出反常必有妖,陈慕武翻到了信纸的第二页,果然看到了爱因斯坦藏在燕国地图最末尾的那把匕首。 爱因斯坦以一个长辈的身份苦口良言,极力劝说他别再走上歧途,赶快放弃那让人不能接受的概率波和不确定性原理,回头是岸,重新踏上因果律的康庄大道。 看完全信,陈慕武哭笑不得,难怪爱因斯坦会在信的开头把自己给捧上了天。 这连一封求和信都算不上,而是一封劝降书! 这个老头子还真是顽固,上辈子他到死都不认为量子力学是完备的,也不知道这辈子,自己能不能让他接受这一点。 …… 看完了这么多的信,陈慕武待在哥本哈根的时光也就所剩不多。 可是,哈勃的论文却一直都没有见诸报端。 时间一天天过去,陈慕武也一天比一天着急。 他甚至都想给美国方面派去一封电报,直接问哈勃本人:你的星云数据测量完了没有?不赶紧发表在期刊上,还等着啥呢? 奥本海默看出来陈慕武最近的状态不太对,所以他想尽一切办法,想帮自己的老师缓解压力。 他甚至想像曹操在宛城时问别人那样,问问哥本哈根本地的同学,“此城中有妓女否”,企图带着陈慕武去那个啥来缓解压力。 当然这个想法只存在于他的大脑中,并没有付诸实践。 但是奥本海默还是找到了他的办法。 十一月的最后一天,奥本海默带着一摞报纸,敲响了陈慕武房间的门。 “陈老师,《纽约时报》在哥本哈根的记者送来了印有上次记者会采访内容的新闻。” “放在那边吧,我现在没什么时间看。” 陈慕武指着房间桌子上的一角,上面已经摆着不少的报纸。 “陈老师,我把这报纸看了一遍,倒是在一版满是广告的角落里,发现了一篇很有意思的文章。 “卡内基研究所有一个叫做哈贝尔的博士,他自费在《纽约时报》上刊登了一个广告,发表了他在天文学上的‘新发现’: “他居然说螺旋星云并不是在银河系之内,而是在之外,就好像当初康德所说的‘岛宇宙’那样。 “这个人可真是异想天开!” “什么?你说什么?” 陈慕武一脸震惊。 报个平安,已经退烧了,今天状态已经很不错了。 争取这两天把之前的给补上,谢谢大家的关心。 112出发斯德哥尔摩 第164章112出发斯德哥尔摩 陈慕武赶快站起身子,他甚至跑到了奥本海默身边。 “罗伯特,你说的那个广告在哪?给我看看!快给我看看!” “好的,陈老师,容我找一下。” 陈慕武接过奥本海默递过来的这份打开的《纽约时报》的第二十四版,首先映入他眼帘的,是几乎占据了整版的皮草广告。 在版面的右上角,有一个占了不足整版十分之一篇幅的豆腐块,密密麻麻写着文字,应该就是奥本海默所说的那个异想天开的天文学家所发表的文章: 《螺旋星云其实是恒星系统:哈贝尔博士证实了它们是与我们自己相似的“岛宇宙”的观点》。 “华盛顿,十一月二十二日。 “华盛顿卡内基研究所下辖威尔逊山天文台的埃德温·哈贝尔博士,通过使用该天文台强大的望远镜观测,证实了这样一种观点,即在天空中以旋转云的形式出现的螺旋星云,实际上是遥远的恒星系统,或者说应该叫它们‘岛宇宙’。 “……” 估计是负责排版的编辑犯了错,在文章标题和内容中的每一处地方,都把哈勃的名字hubble给错误拼写成了hubbell,所以人名也就跟着变成了哈贝尔。 但这并不妨碍陈慕武能够辨认出来,此哈贝尔,正是彼哈勃。 无论是他的名字埃德温,是他的工作地点威尔逊山天文台,还是这篇“新闻”的标题,都最终指向了,这个人正是哈勃。 但是,为什么哈勃不把他自己的这个大发现,刊载到天文学学术期刊上,而是首先使其发表在《纽约时报》上呢? 而且看这个意思,哈勃多半还是像奥本海默说的那样,他是自费刊登,毕竟这个版面上除了他这篇“新闻稿”之外,其他的都是广告。 哈勃太空望远镜。 第2069号哈勃小行星。 月球上的哈勃环形山。 …… 在陈慕武的记忆当中,有了那具太空望远镜加持的哈勃,应该是二十世纪最伟大的天文学家了。 但是,如今的实际情况和陈慕武脑海中的印象有些出入。 现在的哈勃在美国天文学界根本没有话语权,他只不过是一个投入天文学研究刚满五年的菜鸟新人,是威尔逊山天文台中一个和其他人没什么区别的普通工作人员而已。 在当前主流的天文学和哲学认知里,银河系即是宇宙,宇宙即是银河系,两者之间是等价的。 但是哈勃的观测结果,却推翻了这个认知。 仙女座“星云”到地球之间的距离,远远比人们测定的银河系半径要大得多。 这表明银河系并不是宇宙,在我们生活的银河系之外,仍然有像银河系一样的恒星系统存在。 虽然在1920年,美国天文学界曾经就此事展开过一场大辩论。 传统一方,支持“银河系即是宇宙”这一观点。 而新兴一方,则支持“银河系外还有星星”。 双方在那场大辩论中,基本上打了个五五开,谁也不能说服对方。 不过在那次辩论结束之后,传统一方的发言人,哈罗·沙普利,他在不久之后,就被任命为了哈佛大学天文台的台长。 后世有人就阴谋论说,沙普利之所以会成为传统一方的发言人,支持银河系即是宇宙,实则是向保守的美国天文学界交了一张投名状,所以他才能如愿入主哈佛大学天文台。 哈勃的观测结果,对现在的天文学界来说,属于是极其“大逆不道”的。 他如果把自己的结果拿去和同事们讨论的话,估计回应他的应该不是心平气和的学术争论,而是直接一纸解雇通知书。 而把这一结果发表到天文学期刊上,估计也只能处处碰壁,根本就过不了同行评审这一关,只能收到无数封早就印制好了的退稿信。 所以哈勃才别出心裁地把自己观测并计算之后得到的这个结果,自费发表到了《纽约时报》上。 至于他的名字为什么会被拼错,那就是一个历史疑案了。 终于看到了这个令他魂牵梦萦了许多天的消息,陈慕武甚是激动。 没想到自己获得诺贝尔奖之后的采访文章,居然和哈勃给他自己的研究发现买的广告,居然出现在了同一天的报纸上,这也真是巧合。 或许当天上帝在掷骰子的时候刚好扔出来了一个豹子,才让把这两篇文稿安排在了一起。 只可惜,哈勃在《纽约时报》的文章当中,并没有给出各个星系离地球距离的具体数据,相当于只是向世人们公布了这一项现象而已。 这可就有些不太妙了。 陈慕武手里的这张《纽约时报》,是十一月二十三日出版发行的。 但这并不意味着,今天是二十四号或者二十五号,事实上已经来到了十一月的最后一天。 因为在美国印刷的《纽约时报》要在港口被装上轮船,穿越整个大西洋,才能被送到哥本哈根陈慕武的手上。 这一段行程当中,自然也需要花费一个星期的时间。 而诺贝尔奖的颁奖典礼又在下个月十号,从哥本哈根出发到斯德哥尔摩,路上至少要留出两天的富余量来。 所以留给陈慕武的时间不多了,他想要在颁奖典礼之前得到各个星系距离的具体数据,就必须要去函向哈勃索要。 而且写信是一定来不及,只能发电报。 陈慕武这次没有再去民囯驻丹麦公使馆麻烦徐兆熊,两封发往美国的电报,而且还没有几个字,这些小钱不值得再搭进去一个人情。 之所以是两封电报,是因为陈慕武不知道哈勃现在人在哪里。 是在华盛顿的卡耐基研究所,还是在加州帕萨迪纳的威尔逊山天文台? 为了保险起见,陈慕武觉得还是往这两个地方都发一下比较好。 看着陈慕武在看完这页报纸之后就匆匆离去,让奥本海默又是一阵诧异。 他走这么急干什么? 难道是看上了报纸上的皮草广告,也打算搞一件来穿? 还别说,就自己老师的这个身高、体型和颜值,他穿什么衣服都能驾驭得住。 …… 在卡耐基研究所里,哈勃正在做着最后的准备。 他打算在一个月之后的美国天文学会的新年会议上,向他的同行们展示自己的最新发现。 所以他没有再返回加州的洛杉矶,而是留在了华盛顿特区,为即将到来的元旦演讲撰写演讲稿。 当他读完了陈慕武从哥本哈根发来的电报之后,哈勃颇有些“临表涕零,不知所言”。 陈慕武在电报中表示,自己站在哈勃这一边,站在真理这一边。 他还列举了一个中囯俗谚“天的外面还有天”,来坚定支持“在银河系外还有其他的星系存在”这个观点。 之后,陈慕武向哈勃索要各个星系的具体数据。 并且他还在电报中向哈勃表示,如果能得到发现者的授权的话,陈慕武愿意在即将到来的诺贝尔奖颁奖典礼上,向全世界公布哈勃的这个重大发现。 哈勃没想到,自己的新发现居然这么快就飘过了大西洋,传到了欧洲。 而且在大洋彼岸,也很快就有人站出来支持自己。 这个人还不是什么无名之辈,而是新晋的诺贝尔物理学奖得主,太阳系第九大行星的发现者,在物理学和天文学上都颇有建树的陈慕武。 在美国科学界一切都向欧洲看齐,以欧洲为尊的最后几年时间里,陈慕武虽然年轻,但他的学术地位却也是非常高的。 并且这个从前完全和自己没有交集的陈慕武,他居然表示愿意在诺贝尔奖颁奖典礼上公布这个大发现。 电报上的内容,实在是让哈勃受宠若惊。 诺贝尔奖颁奖典礼的举世瞩目程度,远比美国天文学会的一次例行会议要高。 虽然没有广播转播,但是一定会有大量的来自世界各地的新闻记者,全程跟踪报道这个一年一度的科学盛会。 如果陈慕武真能在颁奖典礼上,向全世界公布他哈勃的这个重大发现。 且不论,这将是无比光荣的一件事。 关键是,说不定自己近几年的工作成果,也就能很顺利地被世人所接受。 美国天文学会那帮冥顽不灵的老家伙们,或许也不会再一味地否定河外星系这件事,而是要好好掂量掂量了。 激动到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的哈勃,在最终平复好心情之后,就立刻找出自己测量得出的数据,跑到电报局,按照陈慕武留下的电报地址,给哥本哈根大学理论物理研究所发出了回电。 他之所以这么着急,当然也是因为陈慕武在去电的最后注明,时间紧迫,他可能马上就要离开丹麦,而前往瑞典领奖。 如果哈勃不能及时复电的话,很可能就会错失这次机会。 …… 最终,陈慕武还是有惊无险地拿到了这些星系距离的具体数据。 哈勃一共发来了十七个星系的距离,其中有十四个都在斯里弗于1917年论文观测的那二十五个星云之中。 剩下三个星系则是头一次见,因为没有对应的速度,也就只能被陈慕武排除在外了。 现在速度和距离都有了,能揭示宇宙正在膨胀的数据被陈慕武攥在了手里,他终于能按照原计划进行这个即将到来的演讲了。 不过他现在可能没什么时间,因为去斯德哥尔摩参加颁奖典礼的宾客,已经陆陆续续地集结到了哥本哈根。 从英国出发的卡皮察一行人,走的是陈慕武的老路。 他们也从诺维奇港乘船离开英国,但是并不在丹麦的赫尔辛格弃船登岸,而是直接去往瑞典在北海沿岸的港口城市哥德堡,然后再从哥德堡坐火车直接去斯德哥尔摩,不会来哥本哈根和陈慕武汇合。 但是除了他们之外,无论是从德国哥廷根出发的布莱克特,还是从法国巴黎来的德布罗意、叶公超和艾芙。 欧洲大陆上来的这些人如果想要去瑞典的话,就必须从德国的罗斯托克港下海,先到丹麦的盖瑟港,然后再到哥本哈根,接着渡过厄勒海峡到达瑞典的马尔默,最终从马尔默坐火车抵达斯德哥尔摩。 哥本哈根处于这条路线的必经之路上。 首先到来的布莱克特,两人自从四月份在布鲁塞尔分别之后,已经有七八个月的时间没有见面。 虽然布莱克特和老朋友陈慕武见面之后,就迫不及待地拥抱了后者一下。 但是在见到玻尔等其他人之后,布莱克特仍然表现出一如既往的那般木讷和不善言辞。 看来哥廷根那些呆板的德国人,并没能改变他的性格。 布莱克特和他上辈子“命中注定的劫数”奥本海默,也礼节性地握了握手。 但和上辈子不一样的是,奥本海默在得知布莱克特和卡皮察一样,都是陈慕武在剑桥大学最好的朋友之后,他一下子就对这个英国傻大个儿尊敬了起来。 “陈,恭喜你获得诺贝尔奖!哦对了,现在应该叫你陈博士。没想到伱比我晚到剑桥大学,晚进入卡文迪许实验室,却先戴上了那顶让人羡慕的博士帽子。” “多谢你,帕特里克。” 好在布莱克特曾经在寄给陈慕武的信中说,他预计在明年就能博士毕业,否则这个话题,还真挺令人尴尬的。 “对了,我这次可不是空手而归。” 寒暄结束之后,布莱克特把手放进了西服内兜。 他摸索半天,掏出来的不是礼物盒,而是一枚信封。 “听说我要来参加你的颁奖典礼,这是哥廷根大学的马克斯·玻恩教授在临行前特意找到并交给我的,他想邀请你在领完诺贝尔奖之后,到哥廷根去访问半个月的时间。 “他还特意叮嘱我说,爱因斯坦教授也很期盼着你能到访德国,如果你最终真的能去哥廷根的话,爱因斯坦也会从柏林赶到那里,他迫不及待地想要和你见上一面。” 陈慕武听后苦笑,爱因斯坦这哪里是想要和自己见上一面? 他分明就是想兴师问罪,甚至还要跑到哥廷根来线下单杀自己。 如果不在即将到来的颁奖典礼上,发表反对爱因斯坦场方程中宇宙常数项的演讲,说不定陈慕武还真想接受玻恩的这个邀请,去和爱因斯坦斗几次嘴,顺便和他打打麻将,把回英国的盘缠钱给赢回来。 但是陈慕武马上就要给爱因斯坦送上一份“大礼”,这一面还真没法见。 他怕和爱因斯坦见面之后,对方不是红着眼就是红着脸,也可能两者都红。 陈慕武决定在颁奖典礼结束之后就速速返回英国,当然也可能是法国,先把爱因斯坦晾上一段时间,等之后再和他慢慢解释。 “帕特里克,真不凑巧,我答应了卢瑟福爵士,要赶在年底之前回到英国,和他一起去过圣诞节。 “恐怕这次是不能去哥廷根赴约了,等今天晚上,我就给玻恩教授写一封信赔罪,通知他这个遗憾的消息。” 在旁边陪着陈慕武接待客人的理论物理研究所所长玻尔,对布莱克特这个从哥廷根来的年轻的实验物理学家并不感什么兴趣。 不过,他敏锐地捕捉到了两人对话中的信息。 当初自己也跟在卢瑟福身边学习工作了几年的时间,但是老师为什么一次也没有邀请他去家里过圣诞节? 他的心里多少泛起点儿醋意。 …… 在临离开巴黎之前,德布罗意早就派人给陈慕武拍来了一封电报,通知他预计到达丹麦的时间。 可是艾芙一直都被蒙在鼓里,她始终认为,自己这次来到哥本哈根,是给陈慕武的一个惊喜。 所以在到了理论物理研究所的大门之后,艾芙就开始弓着身子跟在体型宽大的叶公超后面。 她希望能在见面的时候,吓这个许久未见的陈先生一下,就当做是对他离开法国之后,给自己写信不够勤快的惩罚。 “汉臣老兄,很久未见,真是想煞小弟也!” 到现在为止,叶公超还不知道陈慕武邀请他自己来丹麦的“良苦用心”。 他是打心眼儿里替自己这位世交感到开心,叶公超虽然不懂物理,但是他自幼就在欧美浸淫,自然懂得诺贝尔奖的含金量。 所以一见面,叶公超就大步流星地朝陈慕武走去。 “公超,你在法国的学业如何?你写得那两本小说,可是在英国卖出来了了不得的成绩。给我一个账户,我让人把约定好的款项打给你。” “主要还是汉臣老兄的创意和点子实在是太好,小弟只不过是出了一把子力气而已。” 突然得知自己发了一笔横财的叶公超,心里当然很高兴。 只是他完全忘了在刚刚进门之前,艾芙交待他要放慢脚步这件事。 于是现在就出现了很尴尬的一副局面:陈慕武和叶公超在前面握手寒暄,而弓着身子的艾芙进也不是退也不是,一旁的德布罗意乐呵呵地看着场上的笑话。 涨红了脸的艾芙索性破罐子破摔,三步并作两步地跳到了陈慕武面前。 “嘿,陈先生,好久不见!” 她这次说的是英语。 善良的陈慕武没打算戳穿艾芙挖空心思给自己准备的这个“惊喜”,他还是装出一副很惊讶的表情。 “艾芙,你怎么来了?” 边打招呼,两人边按照法国人的方式,来了一个拥抱礼。 这又让一旁的玻尔看了个目瞪口呆。 据已经回家过圣诞节的海森堡在之前发回的线报,陈慕武应该是一个不近女色的正直之辈。 他在那场专门为他举办的欢迎舞会上,根本就没邀请哥本哈根的姑娘们跳哪怕一支舞。 除了和那个已经离开研究所的仁科芳雄聊天之外,就一直在报告厅里干坐了几个小时。 玻尔一开始以为,这是东方人特有的传统,才让陈慕武在女性面前有些拘谨。 没想到在今天,他却见到了陈慕武无比热情的另一面。 玻尔觉得自己的这个师弟,还真是深不可测。 不过有一说一,这个小姑娘确实长得很漂亮也很水灵,和陈慕武站到一起,称得上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不知道是谁家的姑娘,也不知道如果这两个人交往的话,究竟是谁便宜了谁。 这次见面,最终还是皆大欢喜的结局。 作为哥本哈根的东道主,玻尔想要安排众人去上次海森堡带泡利去住的那间旅馆里住下。 没想到从刚刚开始就一直站在旁边不声不响的法国人却突然开了口:“玻尔教授,不必麻烦了,我已经让仆人在城里最好的旅馆开好了房间。” 德布罗意只不过是陈述一个事实,毕竟身为贵族的他,出行时的衣食住行一向都是优中选优。 但是在玻尔心里,他对这个法国阔老儿的评价很不好。 不就是有几个臭钱吗!要不是抱上了自己师弟陈慕武的大腿,侥幸捡了一个电子衍射的实验,谁知道你德布罗意是谁? 虽然这辈子已经不会再有哥本哈根学派,但是玻尔和德布罗意两个人,还是站到了彼此之间的对立面。 …… 既然将要前往斯德哥尔摩的众人已经到齐,颁奖典礼的日子也很快就要来到,那么也就没有再在哥本哈根此地盘桓的道理。 陈慕武原本规划的路线,是从哥本哈根北上,到赫尔辛格(helsing?r)坐船,去往瑞典的赫尔辛堡(helsing)。 赫尔辛(hels)在丹麦-瑞典语系里指脖子,于此处指的是厄勒海峡最窄处。 这两个城市隔海峡相望,彼此之间的间隔只有四公里,这是丹麦和瑞典之间最近的距离。 所以比起从哥本哈根到马尔默的十六公里,在船上的时间也要相应地短上不少。 之前从英国到丹麦,陈慕武差点死在北海上,所以他现在对坐轮船有些恐惧,自然是希望时间越短越好。 不过,玻尔却早就否定了陈慕武这个想法,因为赫尔辛堡没有通铁路,他们没办法从那里直接去斯德哥尔摩,也没办法前往和斯德哥尔摩之间有铁路相连的哥德堡或者马尔默。 无奈,陈慕武只能跟着一行人在哥本哈根的港口上了船。 登船之后,他紧紧地扶住座椅旁的扶手,还害怕地闭上了眼睛。 冰雪聪明的艾芙很快就猜到了为什么陈慕武会变成这样,于是她又有些调皮地把嘴靠近陈慕武的耳边,轻声说道:“陈先生,除了不善跳舞之外,我又发现了你的一个小弱点,那就是害怕坐轮船。 “你这个样子,之后还怎么会英国?我看不如,干脆就留在法国,留在巴黎,陪在我身边好了。” 推一本书,玄幻新书榜六十多名的作品,只能说很强。 卡牌世界,各系神话纵横无双。 穿越而来的画师苏雁,利用丰富的华夏文化体系,揭开尘封过往,打造镇压万物的东方传奇卡组! 113朴素的获奖理由 第165章113朴素的获奖理由 艾芙突如其来的一句大胆而热烈的表白,直接给陈慕武搞了一个面红耳赤,措手不及。 他的内心像是跨越厄勒海峡的轮渡一样,随着海水的波涛而起伏荡漾。 似乎就这样留在法国也不错,居里夫人的实验室里的设备,一点儿也不比卡文迪许实验室的差。 而好朋友德布罗意有钱又大方,缺什么设备完全可以忽悠这个金主来买。 还有,住在巴黎的话,就又能品尝到他心心念念的叶公超的手艺了,即使不吃中餐,法国菜也比英国菜好吃。 关键的一点是,巴黎它有艾芙啊! 红衣佳人白衣友,朝与同歌暮同酒。 世人谓我恋长安,其实只恋长安某。 醉倒在佳人温柔乡里的陈慕武,几乎下意识地就要开口答应艾芙的话。 但他忽然想到,即使能在巴黎安慰地住上十几年,可等到了一九四零年的时候,自己还是要做出另一个选择。 要么就去敦刻尔克坐轮船,要么就留在巴黎,等着替元首手搓原子弹。 这巴黎他是万万去不了,还是得想个办法,把艾芙忽悠到自己身边才是正经事。 给不了这个承诺,陈慕武干脆假装晕了个船,顺势把头靠在了身旁艾芙的肩膀上。 玻尔现在已经知道这个姑娘究竟是谁,他也终于明白了,为什么陈慕武看不上自己太太玛格丽特给他介绍的丹麦姑娘。 能留在欧洲大陆上做居里夫人的驸马爷,谁还愿意跑到哥本哈根这个穷乡僻壤? 哥本哈根到马尔默之间的距离只有二十公里,比从多佛到加莱的英吉利海峡最窄处还要短上不少。 轮船横渡厄勒海峡的时间,也不过才半个多小时。 也不知道是波塞冬、尼奥尔德或者敖顺还是其他神话中的哪位海神保佑,反正这次出行,海面上总算是风平浪静,陈慕武担心的晕船情况终究是没有出现。 轮船停稳靠岸之后,陈慕武就想跟着旅客们一起下船。 没想到玻尔一把就给他拉了回来,指着陈慕武因为靠着艾芙肩膀而被搞得有些乱糟糟的头发说道:“陈,如果你不想现在这幅样子出现在明天斯德哥尔摩的报纸上,那我劝你最好整理一下衣着打扮。” 虽然觉得玻尔有些危言耸听,但陈慕还是从善如流地把他的那顶帽子扣到了自己头上。 事实果然就像玻尔说得那样,这一班轮渡还没靠岸,马尔默港口的码头上,就已经有记者等在了那里。 看到陈慕武和他的亲友团们刚刚出现在舱门口,就已经有照相机的快门声“咔嚓”“咔嚓”地响了起来。 也不知道这些人是靠着刊登在今年夏天报纸上的照片,认出来了奥运会冠军陈慕武,还是认出来了陪在他身边的那个丹麦国宝玻尔。 采访自然是少不了的,这些个无冕之王,都是昨天连夜坐晚班火车从斯德哥尔摩赶到马尔默的,就是为了能让采访到的第一手消息,刊登在明天发行的各家报纸上面。 “陈博士,我是《瑞典日报》的记者,恭喜您获得诺贝尔奖!请问您现在的心情如何?” “很激动,很高兴,也很感谢诺贝尔奖评委会对我的认可,瑞典是一个美丽的国家,……” 陈慕武说了些冠冕堂皇的客套空话,在最后他才开始提醒记者,“在预告一下,几天之后的颁奖典礼上,我将向世界首次宣布一项重大的研究成果,希望几位到时候不要缺席。” “陈博士,请问是哪方面的成果,能否请您稍微透露一下?” 现在说出来就没意思了,陈慕武只能故作神秘地伸出一根手指,指了指天:“我只能告诉你,这项研究成果和上帝有关。” “好吧,既然陈博士有所保留,那就只能期待您在颁奖典礼上揭晓这个神秘问题的答案了。” 这些记者也都明白,民众们不怎么想知道高深的物理学知识,他们更想了解,这个陈慕武究竟是什么样的一个人。 所以记者们把采访重点,放在了陈慕武…… ……身边的艾芙上面。 没办法,玻尔虽然提醒了他戴帽子,但总不能直接告诉陈慕武,不要和他的那个女性朋友一起下船吧? 于是眼尖的记者们,早就看出来了陈慕武和他身边的这位同龄白人女性的关系非同一般,人们总是对才子佳人之间的爱情故事更感兴趣一点。 请问您身边的这位小姐是?” 记者们直奔陈慕武而来,而不是去采访现场的另外一位东亚人叶公超,感觉他们应该是已经提前做好了功课。 “这是我的一位好朋友。” “两位正在交往么?” 这个问题陈慕武不好回答,他只能把视线转向身边的艾芙。 “记者先生,这属于私人问题,我应该可以选择不回答吧?” …… 艾芙的这个回答,完美地展示了什么叫做欲盖弥彰。 当一行人总算接受完了记者们的采访,乘坐当晚的晚班火车离开马尔默码头,在第二天早上八点赶到斯德哥尔摩火车站时。 车站月台中央的报摊上,已经开始贩卖起头版上写有《陈慕武博士宣称将在诺贝尔奖颁奖典礼上,公布一项和上帝有关的研究成果》、《陈慕武博士携关系亲密女性朋友抵达瑞典》等大字标题的报纸,后面那一张上还刊登着他们接受采访时所拍摄的大幅照片。 北欧最有名气的物理学家玻尔,在今天的这张报纸上成为了配角,他的名字只能出现在这篇报道里面的小字当中。 下了火车踏上月台之后,陈慕武仍然不能直接离开车站。 前来接站瑞典方面的官员,和诺贝尔奖基金会的工作人员们早就等候在月台之上,他们很是热情地拉着陈慕武和玻尔一行人,要在此处合影留念。 今年对诺贝尔奖获奖者的接待水准很高,倒不是因为陈慕武的名气,而是因为来到斯德哥尔摩的获奖者只有两个人。 诺贝尔和平奖的颁奖地点在奥斯陆的挪威议会,更何况今年的和平奖获奖人选为空缺。 而今年的化学奖同样空缺,五项诺贝尔奖只评选出来了三个人。 除了物理学奖的得主陈慕武之外,还有生理学或医学奖得主荷兰人威廉·埃因托芬,以及文学奖得主波兰人瓦迪斯瓦夫·雷蒙特。 然而,最后一位文学奖得主因为患有心脏病身体虚弱的原因,没办法到斯德哥尔摩来领奖,所以其实真正到场的也只有两个人。 所以主办方们今年有大笔的资金来接待陈慕武,才会到斯德哥尔摩火车站来上演这么一出。 合影已经拍完,按理说终于能离开火车站,没想到又有了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 瑞典王室派来的人出现在了站台,原来是瑞典王储古斯塔夫·阿道夫王子,在今天早上的报纸上读到了陈慕武已经抵达瑞典的消息。 所以他才派王室仆人到火车站来碰碰运气,如果能碰到自己的这位故人的话,就让人把陈慕武邀请到他在斯德哥尔摩郊外的一幢别墅中去。 瑞典王室没有英国王室那么有钱,王储古斯塔夫并没有属于自己的宫殿,理论上,他在登基即位以前,也要一直住在斯德哥尔摩的王宫里。 但没有自己的宫殿,不代表没有自己的私邸。 王室虽然穷,但是王子的财富应该也能远远高于一般人。 而且谁也不愿意天天和自己的父母住在一起,更何况这位王储大人已经四十多岁。 古斯塔夫·阿道夫王子能够放心大胆地邀请陈慕武住到自己的别墅当中,还有另一个原因,就是他在今天早上的《瑞典日报》上看到了陈慕武和艾芙的合影。 虽然陈慕武在接受采访时一直都在否认自己和他身边这位美丽动人的年轻女士之间的关系,但是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两个人之间的关系,绝对不一般。 古斯塔夫·阿道夫王子暗赞陈慕武干得漂亮,他的眼光也非常不错。 他派人邀请艾芙和陈慕武一同前来,也有让自己那个陈慕武的迷妹女儿英格丽德,亲眼见见这一对郎才女貌的天作之合,彻底死了嫁给平头老百姓的那颗心。 从丹麦来的这批人,只好在斯德哥尔摩火车站分别。 在王室仆人的邀请之下,陈慕武带着艾芙登上了他们派来的,呃,劳斯莱斯汽车。 沃尔沃这个汽车牌子还没有出现,瑞典国内的汽车工业虽然早就已经起步,但是还没能形成气候。 所以皇室成员们,还是更青睐于从英国进口品牌汽车。 而以玻尔为首的其他人,则被诺贝尔奖基金会的工作人员们,按照既定方针,送到了已经提前预定好了的旅馆里。 他们也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到火车站去接诺贝尔奖得主,结果没想到会被别人半路截胡。 关键是截胡他们的这个人,还真是惹不起。 古斯塔夫·阿道夫王子很高兴能时隔半年之后,再次和陈慕武见面。 今年夏天在巴黎,他本以为陈慕武只是一个游泳游得很快的中囯运动员。 没想到才过了几个月之后,这个水中的飞鱼,竟然拿到了诺贝尔奖。 虽然很高兴,但两人只是简单寒暄了几句就结束了对话。 诺贝尔奖演讲在即,瑞典王储不好意思多耽误陈慕武的时间。 但他同时也和陈慕武交代了,让后者在结束之后多在这里留宿几日,还有几件事情要和他探讨,有一些人也要介绍给他认识一下。 …… 当看到工作人员送来的日程安排之后,陈慕武才知道领一次诺贝尔奖的流程有多么复杂。 他一直以为一切都会在12月10日,诺贝尔的忌日这天结束,完全没想到整个流程会一直持续四天的时间。 瑞典人每年花大价钱请全世界最顶尖的科学家们来参加这场盛会,当然不会在一天之内就草草结束,总得把他们的利用价值给榨取干净才行。 陈慕武是第一次,没什么经验很正常。 等他下次再来领奖的话,应该就能够驾轻就熟了。 1924年,12月10日,星期三傍晚。 斯德哥尔摩的市政厅里挤满了包括瑞典国王古斯塔夫五世在内的数百名衣着精致、妆容优雅的红男绿女,从四个不同的国家来到瑞典的陈慕武的亲友团们也在其中,他们在这里等待着诺贝尔奖颁奖仪式的开始。 下午五点整,一阵响亮的铜号声,提醒现场的观众们安静下来。 这之后,颁奖室的两扇大门缓缓打开,陈慕武和埃因托芬,这两位新晋的诺贝尔奖得主,各自在一位工作人员的陪同下,走向讲台旁的红色天鹅绒扶手椅,椅子两旁都装饰着粉红色的仙客来。 瑞典国旗、民囯国旗、荷兰国旗还有波兰国旗并排挂在市政厅的正中,那个五色条形旗混在欧洲的这些旗帜中间,毫无违和感。 不同学科的评审委员会主席,分别向在场的来宾公布了今年诺贝尔奖得主的姓名。 陈慕武并不知道那个物理委员会的主席阿尔瓦·古尔斯特兰德,心里对他有多么大的成见。 在听到他念出自己的名字来之后,坐在椅子上的陈慕武,还向他点头致意了一下。 然后他就在得知自己获奖之后的这么多天时间里,第一次听到专属于他的获奖理由。 “国王、王后陛下,各位皇族殿下,女士们,先生们: “瑞典皇家科学院,将今年的诺贝尔物理学奖授予剑桥大学的陈慕武博士,以表彰他发现了以他名字命名的现象‘陈散射’。 “陈慕武博士因为他在可见光领域发现了一种新的散射效应而获奖。 “光的散射是一种光学现象,早已为人所知。除非光线直接照射到眼里,否则光线是不可察觉的。 “如果一束光线穿过……” 量子力学这个十分理论,而且现在还没能被众人所接受的新鲜事物没提也就罢了。 能证明光的粒子性的伽马射线“陈散射”,和能证明电子的波动性的电子衍射实验,古尔斯特兰德也是只字不提。 这两种东西虽然已经逐渐被大部分物理学家们所接受,但是在他看来,仍然是十分离经叛道的。 古尔斯特兰德的演讲内容,全部都是在以深入浅出的话语,向在场的众人介绍可见光的“陈散射”,这个相对而言在物理学史上地位很朴素的成果。 这应该是诺贝尔奖评委会最后的倔强了,就像当初爱因斯坦因为发现了光电效应的理论解释而获奖一样,陈慕武这回也步了前辈的后尘,来了一次曲线救国。 “……最后,值得强调的是,陈慕武博士已经超越了1915年诺贝尔物理学奖得主之一的威廉·劳伦斯·布拉格教授,以二十二岁的年龄,成为了史上最年轻的诺贝尔奖得主。 “陈慕武博士,您对‘陈散射’的发现已经被证明非常重要,以至于瑞典皇家科学院决定授予您诺贝尔奖。 “我现在请您起立,从国王陛下手中接过该奖项!” 说话间,年逾六旬的古斯塔夫五世已经登上了颁奖台。 按照礼节,陈慕武起身向他鞠了一躬,然后就从瑞典国王手中接过了那枚重达半磅的金质奖章。 照相机的快门声,和镁条燃烧发出的闪光,一同到来。 明天补!明天一定补!(不补是小狗) 114夜空为何是黑的 第166章114夜空为何是黑的 在把诺贝尔金质奖章和证书都分别交给陈慕武之后,瑞典国王古斯塔夫五世面带微笑地和陈慕武讲了几句话。 陈慕武同样也点头致意,虽然他完全听不懂任何一句瑞典话。 但只靠猜也能猜得出个大概来,估计都是一些客套的恭喜庆祝之类的话语。 在给陈慕武颁完奖之后,生理学或医学奖的评委会主席,和文学奖的评委会主席,分别宣布了埃因托芬和雷蒙特的获奖理由,分别是“发现了心电图的机制”,以及“创作了伟大的民族史诗,《农民》”。 埃因托芬也和陈慕武一样领到了奖牌和证书,而远在法国没来到斯德哥尔摩现场的雷蒙特的奖牌和证书,则是只象征性地隔空授予了一下。 整个颁奖典礼当中,就根本没有给陈慕武和埃因托芬发言的环节和机会。 典礼结束之后,包括获奖者和在座的宾客在内的现场所有人,全都马不停蹄地移步到距离斯德哥尔摩市政厅不远处的格兰德旅馆。 一场北欧风格的诺贝尔晚宴,将在旅馆当中的冬季花园里举行。 这里是一处玻璃顶棚的室内温室花园,花园正中央有一个醒目的圆形喷泉,而四周则是生长着郁郁葱葱的绿色植被,房顶的支架上,还挂着几个精致的鸟笼,笼子里的金丝雀孜孜不倦地啁啾鸣啭着。 这场晚宴比陈慕武在剑桥大学三一学院时所见识到的更为壮观,若干张餐桌围绕着中央的喷泉呈马蹄形排列,餐桌上摆放着数百支点燃着红色蜡烛的银制烛台。 三百多位穿着精致的男女宾客交替地坐在一起,光是陈慕武的亲友团们都坐满了好几张桌子。 陈慕侨和卡皮察他们虽然早早就来到了斯德哥尔摩,但直到现在,陈慕武才终于和他们相见,并能在晚宴开始前,抽空说上几句话。 卡皮察虽然早就迫不及待地想要和好朋友陈慕武讲讲分别两个多月以来发生的种种事情,但是他还是把机会让给了陈慕武的大哥。 毕竟别人兄弟二人已经分别了将近两年时间,彼此之间的话应该说上很久都说不完。 “大哥!” “小弟!” 兄弟相见自然是一番激动,两人哽咽了好久,才最终开口诉说起了衷肠。 “大哥,家里一切可好?小弟我两年都没有回去,母亲那边,多亏了两位哥哥。” “小弟,你这是说的什么话?你一个人漂泊在外,当然是以学业要紧,而且你还足够争气,替我们陈家,替中囯赢回了不少的荣誉还有脸面。” “大哥,我听说在夏秋之交,沪?一带遭了兵燹,家里受没受到什么波及?” “这件事还要多亏了伱!你之前说要资助学生来欧洲留学的信里,不是已经提及了做了个梦的事情么? “我和你二哥一开始是不信这件事的,还嘲笑你怎么到国外读了个博士之后,反而还读傻了? “但是母亲对这件事情深信不疑,我们也只好按照她的意思,请假回到仩虞故乡扫墓祭祖,并且小住了几个月。 “要说那些丘八军阀也实在可恶,不过他们终究没有胆子,敢打进租界里面。家中总体而言还算太平,只是市面上有些不平靖,你二哥那处钱庄的入账相比往常少了二三成。” “钱财是身外之物,只要你们没事就好,我这次拿诺贝尔奖,得了将近十万块大洋,光这一个奖,就能顶你在南洋大学几十年的工资了吧?” 陈慕武还是没忍住,在自己的大哥面前,小小地装了一把。 兄弟两人又客套了几句话,陈慕侨才向陈慕武介绍他身边的另一个人。 “雨农兄,这位就是不成器的舍弟。三弟,这位是我国驻瑞典兼挪威、丹麦三国的戴雨农公使,是你出门在外的父母官。” 陈慕侨说完之后,这位戴公使也跟着恭维道:“久闻汉臣先生大名,今日终于得见陈门的这颗芝兰玉树!汉臣先生在国际上取得如此高的成就,实在是国家之幸,是我?省之幸。” 陈慕武并不认识这个人是谁,但是他听这两个人说话,越来越不对劲。 戴……雨农? 还特么是?江省人? 而且看年纪、看长相,也不像戴春风老板啊? 而且张休猷今年夏天才离开法国回国,算算时间,広州的那个军校应该才刚刚开学,戴春风不好好等着第六期开学,怎么跑到瑞典来了? “雨公,慕武有礼了,”陈慕武带着疑惑地抱了抱拳,“不知道公使先生,贵乡何处?” “鄙县海岩,和贵昆仲也算是有同乡之谊。汉臣先生这么问,是有什么事情吗?” 原来是海岩人,那就没事了。 现在担任民囯驻北欧三国公使的戴陈霖,是京师同文馆毕业的学生,在清朝时就已经出使国外,从事外交工作。 只是因为他的姓氏、表字和省籍都与那位衢卅江仙的戴老板完全一致,所以才让陈慕武闹了个误会。 “只是有一位故人,和雨公恰好同姓同字,所以才好奇多问了一嘴。” 相互客气完之后,陈慕侨又找到了聊天的主动权。 “小弟,你那位法国朋友又什么怎么一回事?怎么不介绍我认识一下?” “呃……”陈慕武没想到,自己的大哥居然也注意到了这一点,“她只是我的一位朋友。” “朋友?不对吧,这怎么和公超告诉我的不太一样?” 说话间,陈慕侨瞟了一眼正乖巧地坐在自己身边的叶公超。 而后者也是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淡然自若地坐在自己的位置上。 离开法国的叶公超,本以为他还能度过一个轻松愉快的冬季假期。 没想到才到丹麦的第二天,他还没从舟车劳顿的旅途疲惫中缓过来,陈慕武就露出来了他的本来面目,又甩给了他一本小说的大纲。 这哪里是来邀请他去参加诺贝尔奖颁奖典礼的观礼活动? 分明就是把自己千里迢迢地抓到北欧来当苦力! 叶公超感觉自己受到了欺骗和背叛,但陈慕武同时支付给了他一笔数额巨大的版税,才让叶公超把这件事压在了心底。 但是在斯德哥尔摩见到了从国内赶来,同样参加典礼的陈慕侨之后,叶公超觉得自己找到了靠山,于是还是忍不住向自己叔叔的这位好朋友倾倒了一番苦水。 在巴黎奥运会的时候,叶公超全程都被陈慕武和德布罗意关在郊外的别墅里赶制那篇《无人生还》,所以他并没有见到过艾芙。 于是在这次来北欧的途中,叶公超对这位一路同行的艾芙很是好奇,所以才私下里向德布罗意多打听了几句。 因而在斯德哥尔摩这几天,叶公超也就在不经意间,顺带着把从德布罗意那里听到的有关的艾芙的消息,告诉了陈慕侨,当做是给他的那个黑心老板的一个小小的“报复”。 陈慕武行事一向光明磊落,坦坦荡荡,既然大哥已经知道了,那就也没什么必要再藏着掖着:“她的名字叫艾芙·居里,是法国发现镭素的那位大科学家居里夫人的小女儿,我们两个人自打认识之后就互有好感,不出意外的话,我应该会和她结婚。” 和大哥说完之后,陈慕武又走到艾芙身边,把她带回到了这里。 做了亏心事的叶公超连忙起身离席,把陈慕侨身边的位置让了出来。 “艾芙,这个是我的哥哥陈慕侨,他这次从国内专程赶过来,参加我的颁奖典礼。” “陈先生,你好。” “大哥,艾芙他在向你问好。” 陈慕侨看着眼前的这一幅场景,心里颇有些无可奈何。 虽然说儿大不由爷,而且自己也只是他的大哥,不是他的阿爷。 但小弟也不向家里通报一声,就不声不响地谈了个外国女朋友,这件事还是有些出乎他的意料之外。 明明在仩海家里的时候,还不开窍地像一个榆木疙瘩一样,怎么到了国外之后,就朽木开花了呢? 他又埋怨陈慕武不事先通知,哪有婆家人第一次见新媳妇的时候,空着手来的? 不过听说对方的家庭,也是学术上的名门之后,陈慕侨对眼前这两个“门当户对”的年青人颇为满意,只是不知道老太太知道这件事情之后,她会怎么想,是支持还是反对? 陈慕侨的想法基本上没有错误,除了门当户对的这一条。 如果陈慕武和艾芙结婚的话,那他们陈家,绝对算是高攀! 众人之间还有更多的话想要说,但是就在这个时候,冬季花园二楼阳台上的管弦乐队停止了演奏。 在音乐结束之后,一位主持人登上了那个二楼阳台,主持起了今天的这场诺贝尔奖晚宴。 晚宴的第一项,就是全体起立,为纪念设立了诺贝尔奖的阿尔弗雷德·诺贝尔先生进行默哀。 在默哀结束之后,全场又高唱了瑞典国歌《你古老,你自由》。 事实上,瑞典政府从来没把这首歌定为国歌,只是人们一直以来的约定俗成。 受到十九世纪斯堪的纳维亚主义的影响,两段歌词里也没出现过瑞典二字,只是提到了代指瑞典、丹麦和挪威三国的“北国”。 倒是在艾芙她妈妈居里夫人祖国波兰的国歌《波兰没有灭亡》里,出现了一次瑞典,只是那首歌里,瑞典是作为曾经占领过波兰的大反派而出现的。 唱完国歌之后,格兰德旅馆当中穿着燕尾服的工作人员就开始端着盘子上菜,都是一些经典的瑞典菜系,有野味清汤、蛤蜊虾仁鱼片、炸鸡陪舒彩馅塞洋蓟等等。 陈慕武左看右看,也没找到那个原来在宜家吃过几次,被誉为“瑞典国菜”的瑞典肉丸。 不过,作为今天的主角,陈慕武在今天的诺贝尔奖晚宴上,却不能踏踏实实地享受属于他的美味。 作为在场的两位诺贝尔奖得主之一,陈慕武要做一个晚宴发言,当做是为在场宾客的祝酒辞。 这个晚宴发言和他精心准备的获奖感言不一样,只需要短短的几句话而已。 没人愿意在吃饭的时候听到又臭又长又高深到听不懂的发言,那样只会倒人胃口。 和在斯德哥尔摩市政厅里领奖时的顺序一致,陈慕武又是先于埃因托芬,第一个就轮到他来登台发言。 听到主持人的邀请之后,陈慕武起身离席,并没有着急向通往二楼阳台的楼梯走去。 他先是走到叶公超的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 而叶公超毫不意外地也跟着站了起来,他默契地跟在陈慕武的后面,两个人一前一后地登上了二楼的阳台。 组委会应该也是事先就得到了通知,他们已经在阳台上摆好了两个麦克风。 陈慕武站到正中央的那个麦克风前面,他清了清嗓子,然后开口说道。 “国王、王后陛下,王储殿下,女士们、先生们:” 除了一只手都能数过来的少数几个人,在场的大部分人,都不知道陈慕武在说些什么。 因为他开口说的不是英语,不是德语,而是中囯话。 陈慕武把叶公超从法国叫来瑞典,并招呼他一起上台的目的也终于明朗,那就是让这个英国文学的高材生,帮他临时充当一个翻译。 他已经提前和叶公超沟通好了这件事,所以后者在突然收到召唤之后,也没有表现得大惊小怪。 这并不是陈慕武心血来潮,而是效仿当年第一个在诺贝尔奖晚宴发言中使用中囯话发言的丁肇中。 只不过,陈慕武小小地让中囯话提前了五十二年出现在这个场合而已。 “我想,坐在台下的诸位来宾来自天南海北,所以无论我是说英文还是说德文,应该都有人不会听懂,要借助翻译。 “无论选择哪种语言都会出现这个局面,那我想,干脆我就用我最为熟悉的一门语言,也就是我的母语中囯话,来完成这次演讲好了。 “得到诺贝尔奖,对一个科学家来说是一项最大的荣誉。我十分感谢诺贝尔奖委员会对我这样一个来自中囯的年青人的肯定。 “物理学是一门以实验为基础的科学,近年来,我们的理论也日臻完善了起来。 “我这次同样也是因为相关的实验,而获得了诺贝尔奖,但我还是要为理论学家们所正名。 “物理学虽然基于实验,但绝不代表着仅有实验这一件事,理论同样也十分重要。 “现如今,我们虽然还处在用理论来解释实验的阶段,但我相信,在不久的将来,物理学就将会进入到先有理论假设,再有实验对其进行验证的新的模式当中。 “理论和实验就像人的两条腿,缺一不可。只有靠着它们,我们人类物理学的发展才能大步向前。 “既然已经使用了中囯话做这次的演讲,那么在最后,我就索性多说几句。 “我们中囯有句古话,叫做‘万事开头难’。我今天以中囯人的身份拿了这第一个诺贝尔奖,也就算了帮我的同胞们开了一个好头。我相信在未来,应该还会有更多的中囯人,能登上这个舞台。 “我的讲话就到这里,祝大家用餐愉快!” 等叶公超逐字逐句地翻译完成之后,陈慕武礼节性地向台下的观众们鞠了一躬,然后带着叶公超离开了舞台。 叶公超的翻译使命到此就彻底结束,在三天后的那场获奖感言中,陈慕武只能自己给自己当翻译。 因为那场学术演讲,涉及到的专业名词实在是太多,陈慕武怕叶公超吃不消。 观众席先是响起来了零星的掌声,紧接着的掌声就越来越热烈,最终从涓涓细流,汇聚成了汪洋大海。 重新回到座位上之后,陈慕武的演讲得到了众人的称赞。 无论是他的大哥陈慕侨,还是民囯驻北欧三国公使戴陈霖,都夸陈慕武为国争了光,给国人涨了面子。 就连艾芙也用一种很认真的语气和陈慕武说道:“陈,我相信,中囯人一定会像你一样,获得越来越多的诺贝尔奖的。” 她的眼神里充满了坚定。 …… 在斯德哥尔摩,诺贝尔奖的热度一直持续着。 瑞典人把持续几天的诺贝尔奖庆祝活动,当成了在圣诞节前的一项国家庆典。 新科物理学奖得主陈慕武,自然是成了今年的主角,他在工作人员的安排下,每天都要到不同地方去参观拜访,并在那些地方同样接受十分热情的奢华款待。 时间很快来到12月13日,也是这场为期四天的盛大狂欢的最后一天。 这一天下午,陈慕武再次回到了斯德哥尔摩市政厅,他将在这里发表他的诺贝尔奖演讲。 和四天前参加颁奖典礼时的宾客组成有所不同的是,今天的听众席下面,多了许多专业的学者。 玻尔同样也坐在人群之中。 他还清晰地记得,前几天从哥本哈根到马尔默的那次,刚一下船,大家就被几个记者给围住并接受采访。 陈慕武在那次采访时透露说,他将在发表获奖感言的时候,公布一项重要的研究成果,并且这个研究成果还是和上帝有关。 玻尔很期待,陈慕武在这次的演讲当中,会说些什么? 和上帝有关,难道是要对爱因斯坦那个号称“上帝不掷骰子”的老顽固,吹响冲锋的号角了吗? 理论上,陈慕武有二十分钟的时间进行这场演讲,来向观众们展示他的工作。 当然,陈慕武把工作人员告诉他的这个二十分钟的时间,当成了耳旁风。 毕竟他要搞个大新闻,而且还是中英双语同步演讲,这点儿时间远远不够。 只要他讲出来的事情足够惊世骇俗,那么被惊掉下巴的工作人员们,应该就不会想起来要提醒他时间了吧? “国王、王后陛下,王储殿下,女士们、先生们,各位科学界的同仁: “大家下午好!” “再次感谢诺贝尔奖评委会授予我今年的诺贝尔奖,并赠予了我一笔十分丰厚的奖金。” 这个开头陈慕武这几天已经听了许多次,也说了许多次,他已经有些感到厌烦了。 既然已经拿了他们八千英镑,陈慕武决定这次讲点儿干货,不能白拿他们的奖金。 “我同时也很感谢我的家人、老师们还有朋友们,如果少了你们当中任何一位的帮助和支持,或许我走不到今天的这个讲台上。 “我也很感激今天没有来到现场的爱因斯坦博士,我虽然从未真正地跟在他身边学习和从事研究工作,但在我心中,我一直都把他当做是一位老师。如果没有爱因斯坦先生的帮助,可能我现在仍然留在远东的仩海,在那里做一名小小的铁路工程师……” 玻尔越听越不对劲。 从丹麦一直陪伴他来到瑞典的自己现在正坐在台下,名字都没被提及。 反而是留在德国没来的爱因斯坦,他陈慕武反而舔他舔得这么起劲儿? 这到底是要向爱因斯坦宣战,还是要向爱因斯坦叛变? 玻尔在座位上胡思乱讲,陈慕武在台上一步一步地吸引听众们的注意力。 “……斯德哥尔摩是一座十分美丽的城市,我听说这里因为靠近北极圈,在冬天天黑之后,如果幸运的话,或许能在城市的夜空当中看到美丽的极光。 “这种美丽的现象背后,蕴含着许多物理学和天文学的知识。 “今天我就想要和大家探讨其中的一种天文学现象,但不是极光是如何产生的,而是……” 陈慕武端起水杯喝了口水润润嗓子,然后他的声音突然加重:“天,为什么会黑?” 听到陈慕武抛出来了这么一个莫名其妙的问题,台下懂物理的和不懂物理的人,都是一愣。 在愣神过后,大家开始怀疑,陈慕武的脑袋是不是出了什么毛病? 只要上过初等教育的人都知道,天的黑与白,就是太阳相对地球半球的位置问题。 白天,就是地球上某人所处的半球正对着太阳,太阳光直射入大气层,所以天才是亮的。 而夜晚,则是太阳到了地球的背面,没有了太阳光的照射,天自然就是黑的了。 他怎么会提出来这么个问题? 陈慕武没理会台下窸窸窣窣的窃窃私语,而是继续说道:“这个问题并不是我提出来的,而是英国天文学家、发现了哈雷彗星的那位埃德蒙多·哈雷在两百年多前的1720年提出来的。 “哈雷先生作为一位和人类历史上最伟大的物理学家艾萨克·牛顿爵士有过交往的天文学家,他提出这个问题,同样也是基于常识。 “只是这个常识,并不是我们第一反应中的‘太阳每天东升西落’,而是进行过一些宇宙学上的思考。 “人们一直以来都认为,在我们的这个宇宙当中,恒星几乎是处处均匀分布的。 “站在地球上,无论朝哪个方向观察,在那个方向上,都有数不尽的恒星存在。 “这里,我要向大家复现一下哈雷博士的计算。 “假设,宇宙中恒星分布的密度是p,那么在一个以地球为中心,半径为r,厚度为Δr的球面上,有多少颗恒星呢? “经过简单计算后就可以得出结论,球面上的恒星数量为n=4πr2Δr·p。 “另一方面,利用能量守恒定律,进行一个简单计算的话,我们也能知道,一个距离地球为r的恒星发出的光,最终到达地球时的光强是和距离成反比。 “写成物理学公式,那么就有I∝1\/r2。 “球面上恒星的数量和球面半径r的平方成正比,而这些恒星照射到地球的光强,却又和球面半径r的平方成反比。 “把这两者一相乘,就能很惊喜地发现,r这个参数消失了。 “这也就是说,无论球面距离地球有多远,只要他们的厚度Δr相同,那么照射到地球的净光亮也就应该相同,不存在说离地球近的球面就更亮,离地球远的球面就更暗这件事。 “哈雷在计算出这个结果之后,就意识到了事情有些不对。 “我们都知道宇宙是无限大的,那么这样一层又一层的Δr加在一起,无论白天还是黑夜,我们抬头看向宇宙的时候,都应该一样亮才对。 “按照哈雷的计算,白天和黑夜之间没有分别,黑夜本不应该存在。 “但物理学又是一门实验的科学,事实告诉我们说,白天和黑夜完全不一样。 “事实和理论计算出现了不一样的结果,那么该如何解释这件事情才好? “在1823年,也就是哈雷完成了他的计算的一百年之后,德国的业余天文学家海因里希·威廉·奥伯斯给出了一个解释,他自以为完美地解释了这两者之间存在的矛盾。 “奥伯斯以阴天时的太阳为突破口,即使是在白天,乌云也会遮挡住太阳的光芒。 “他认为那些离我们地球很远的那些恒星,发出来的光会经过许多片‘乌云’的阻挡,所以在到达地球之前,已经经历和很多的损耗。于是光强就不一定再和距离r的平方成反比了。 “但他的这个理论很快就被推翻了,实在是站不住脚。 “宇宙中的能量是守恒的,‘乌云’在吸收了能量之后也会升高温度,直到他们也像星星一样热,然后辐射出同样数量的光。 “地球上观测的话,仍然应该白天和黑夜一样亮才对。 “于是人们开始以这位失败的业余天文学家的名字来命名这个现象,把事实和理论不符的这个矛盾,称之为奥伯斯佯谬。 “在我今天发表这个诺贝尔奖演讲之前,物理学家们仍然不能解释出现这个矛盾究竟是为什么。 “没错,我之前在马尔默所说的那项重大研究成果,就是这个。” 台下的玻尔越听越觉得自己上当受骗了。 他还以为陈慕武要在量子方面大杀四方,没想到他又开始“不务正业”地讲起来他那心心念念的天文学。 “在哈雷的计算当中,他采用了我们一贯认为的宇宙模型: “宇宙是静态不动的。 “宇宙是无限大的。 “宇宙是均匀的。 “宇宙拥有无限长的时间。 “到现在,人们也一直都认为,我们的宇宙就是这样。 “连当今世界上最聪明的那位爱因斯坦博士,都是这样想的。 “他在1915年列出来了以他名字命名的引力场方程,然而在两年之后的1917年,爱因斯坦在检查这个引力场方程之后,又为其增加了一项宇宙常数项。 “他认为,只有宇宙常数项的存在,我们所生活的这个宇宙,才能保持静态不动的状态。 “我本人对引力场方程非常熟悉,也曾经解出来过几个场方程的解,大家所熟知的时间旅行,就是其中之一。” 在抛出那个有些令人难以接受的最终结论之前,陈慕武有意让场内的气氛先活跃一下。 他提到了这个时间旅行,果然起到了效果。 场内的一些观众,也向他报以善意的微笑。 “哈雷的计算准确无误,白天和黑夜应该没有区别。 “而事实的现象不容辩驳,白天和黑夜之间,就是完全不同的。 “那么问题出现在哪里了? “会不会是我们一直以来认为的宇宙模型出现了问题? “没错,这个答案是肯定的,就是我们的宇宙模型出现了问题,而且还是一个很大的问题! “今天我要说的这一件事情就是,有最新的天文学观测表明,我们所生活的这个宇宙,并不是静止不变,而是正在不断膨胀的! “因而,那个在引力场方程里限制宇宙恒定的宇宙常数项,也不应该存在。 “虽然就像我在之前说的那样,我一直都把爱因斯坦博士当成是对我帮助很大的一位老师,如果没有他,就没有我陈慕武的今天。 “但正像古希腊的哲学家亚里士多德说得那样,‘吾爱吾师,吾更爱真理’。 “爱因斯坦先生,恐怕你犯了一个小小的错误。” 说到做到,今天加更了两千。 明天继续,不继续就继续是小狗。 115盘古氏开天辟地 第167章115盘古氏开天辟地 “在获得诺贝尔奖之后,我在丹麦哥本哈根,接受了许多记者的采访。 “采访的记者当中,就有从美国来的《纽约时报》的记者。 “他们在采访后不久,就给我送来了刊登有采访内容的那一天的报纸。 “而我刚好在那天报纸上,看到了卡耐基研究所附属威尔逊山天文台的一位天文学家埃德温·哈勃发表的一篇文章。 “哈博士在那篇文章当中,揭示了很有意思的一件事。 “他对仙女座星云和其他星云当中的几颗造父变星,进行了很专业的测量和计算,得到的结论是这些星星距离我们地球的距离,远远高出了银河系的半径。 “那么这个结果又说明了一点,也就是这些星云并不在银河系之内,而应该是银河系之外的独立恒星系统。 “也就是说,我们所生活的宇宙,应该比我们所处的银河系要大得多。 “我对他发表在《纽约时报》上的这篇文章很感兴趣,所以就给哈勃博士拍了一封电报,向他索要了具体的测量数据。 “这也就是如大家所见,现在正在幻灯片上显示的这些。” 陈慕武说到做到,他并没有利用哈勃,而是真的帮他把实验观测的结果,在诺贝尔奖颁奖典礼上发表了出来。 他在颁奖典礼现场公布了这个结果之后,在座的观众议论纷纷。 虽然基本上没有几个天文专业的人在现场,但在许多人心里,一直都以为银河系就是整个宇宙。 现在突然听陈慕武说,在银河系之外还有其他的星系存在,这令他们感到很新奇。 陈慕武指了指幻灯片上的数据,继续说道:“哈勃博士一共给我发来了十七组星云的数据,全部都罗列在了这里。 “提起这些我们之前称之为‘星云’的旋转星系,我突然又想到了另外一件事情。 “那就是在十几年前,美国另外一位天文学家,洛厄尔天文台的维斯托·斯里弗,同样对这些星系进行过观测。 “斯里弗先生观测的并不是这些星系离我们的距离,而是观测到除了少数几个星系之外,大部分星系都在远离我们地球而去。 “经过十多年的观测,他在1917年,已经给出了二十多个星系离我们而去的退行速度,这些数据我也已经从资料中翻了出来,罗列在另外一张幻灯片上。” 陈慕武点手示意工作人员帮他切换到下一张幻灯片。 “哈勃博士观测到的十七个星系中,其中有十四个都在斯里弗先生的数据当中出现了。 “于是我闲着无聊,就把这两组数据中出现的相同星系,做了一次连线。 “然后我就发现了一个很神奇的现象,这些星系的移动速度,基本上和它们离我们的距离成正比。 “换言之,也就是说距离我们越远的星系,它远离我们的速度就越快。 “这种现象表明,我们的宇宙其实并不是静态的,而是处于不断膨胀当中。” 如果说刚才在指出银河系之外还有其他星系的时候,人们只是有些好奇的话。 那么当现在陈慕武说出他的这个观点之后,终于让在场的观众产生了一些震撼。 因为这完全推翻了自古以来人们所建立的宇宙静态且无限的朴素的宇宙观。 陈慕武没给大家震惊的时间: “诸位,诸位,请稍安勿躁。主办方只给了我二十分钟的演讲时间,所以请等我说完之后,大家再开始讨论,多谢。 “现在让我们回到演讲刚开始时的那个问题,也就是让哈雷很疑惑的那一点,天为什么会黑?”” “时间有限,我只列举其中一点原因。 “现在,这些数据已经无可辩驳地表明,我们的宇宙正在不断膨胀。 “也就是说,遥远的恒星正在不断远离我们,他们发出来的光,也会不断向波长更长的方向移动,也就是所说的红移。 “请注意,这种红移并不是多普勒红移,而是正是因为宇宙在膨胀。 “而我们人类的可见光的波长范围短的有限,只能看到大约在四百到七百七十纳米波长范围内的可见光。 “那些遥远星系发出来的光,在千辛万苦抵达了地球之后,早就因为红移,变成了我们看不见的红外线,甚至是波长更长的微波。 “所以在太阳落山之后的夜晚,我们才会觉得头顶的天空漆黑一片。 “说不定,我们以后或许能检测到这些从宇宙深处传播而来的红外线和微波。 “到那时,就更能说明宇宙是在不断膨胀的这个现象了。 “所以我才会说,爱因斯坦博士为了限制宇宙维持在恒定静止不变状态,在引力场方程中引入的那个宇宙常数项,或许在之后的某个时间,我们会给这个宇宙常数找到其他的合理猜测或解释。 “但对于目前的情况来说,宇宙常数是可以完全不必存在的。 “这或许也不能算是爱因斯坦博士犯的一个错误,只能说是,他受了人类一直以来的错误的宇宙观的影响,所以才做出来了一个错误的选择。” 虽然陈慕武讲得都是天文学知识,但是里面涉及到的物理和数学计算并不复杂。 玻尔现在才明白,陈慕武确实和爱因斯坦进行了宣战,只不过他们厮杀的战场,不是在微观的量子力学,而是在宏大无边的宇宙当中,是在广义相对论上展开了争论。 虽然看热闹不嫌事大,但玻尔还是觉得等颁奖典礼结束之后,一定要从中调和一下陈慕武爱因斯坦两个人之间的矛盾,不能让他们两个人就此反目成仇。 揭示了宇宙正在膨胀这个结论之后,站在发言台上的陈慕武,并没有停止演讲的意思。 他继续说着自己的暴论:“既然宇宙是在不断膨胀的,那么我就又想到了另外一件事情。 “如果我们在此时此刻,开始回溯整个宇宙的过程,那么又会发现什么事? “随着时间向之前不断倒退,我们的宇宙尺度应该是在越来越小的,那么也就是说,如果时间倒退到了某一个特定的时刻,或许整个宇宙也就萎缩成为了一个体积无限小的点。 “这也就是说整个时间倒退在此处戛然而止,在这个时刻之前,没有宇宙,也没有时间。 “这个点是宇宙的原点,而这个时刻也是整个时间的原点。 “在我的国家,有这样一个神话传说: “相传在很久很久之前,世界上没有天也没有地,所有东西都凝聚在一起,像一枚鸡蛋一样。 “鸡蛋中沉睡着一个人,他的名字名叫盘古氏。 “盘古氏在某一天突然间睁开了眼,他摸到手边的一把斧头,从鸡蛋里面把整个鸡蛋劈成了一分为二。 “鸡蛋中轻的部分逐渐上升,成为了天,而剩下的重的部分则逐渐下降,成为了地。 “天每天都增加一丈,地每天都下沉一丈。 “盘古氏怕某一天,天和地再次合二为一,所以他就头顶的天脚踩着地,天地之间距离越来越远,他的身高也就跟着越来越长。 “这个故事的名字叫做‘盘古氏开天辟地’,虽然只是我国古代的一个神话传说,但我觉得这和通过宇宙膨胀而倒推出来的宇宙起源十分相似。 “所以我把宇宙从一个质量无限大而体积无限小的点,变成我们现在所处的这个样子的过程,称之为‘盘古氏过程’,而他从那个点开始向宇宙转变的那一时刻,就叫它‘盘古氏时间’。” 大爆炸这个词多难听,而且很容易让人们联想到一些血腥暴力的场景。 而相比之下,盘古氏时间这个词就可爱的多了,不是吗? 陈慕武还真是无时无刻没忘记自己文化输出的使命。 “我的获奖演讲就到这里,感谢诸位的耐心聆听,也再次感谢诺贝尔奖委员会,把今年的诺贝尔物理学奖授予我本人。” 陈慕武向四周的观众鞠躬致了几个意,然后就离开了市政厅的舞台。 他本人虽然云淡风轻,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 但是场上的观众心里却正在历经着不亚于一场八点零级地震的震撼。 陈慕武说宇宙是不断膨胀的也就罢了,他现在居然又说时间有尽头! 这个观点的神学意味可就太浓郁了。 现在谁还有心思继续聆听下一位诺贝尔生理学或医学奖得主埃因托芬的演讲? 大家都在自己的座位上交头接耳、议论纷纷,没有立刻离席,就是对另一位诺贝尔奖获得者最大的尊重了。 只有记者席上的记者们不管不顾,陈慕武果然没有欺骗他们,确实发表了一篇惊世骇俗的获奖感言。 于是这些记者们纷纷离开了座位,为的就是能把这条新闻第一时间向世界各地传播出去。 …… 《亨利·金博尔·哈德利的新歌剧〈旧巴黎之夜〉在纽约大都会剧院首演》 《财政大臣温斯顿·丘吉尔致信鲍德温首相,劝阻加强新加坡殖民地之防御,认为大不列颠在有生之年都不会和地球另一端的?本开战》 《第二十四届诺贝尔奖颁奖典礼近日在瑞典首都斯德哥尔摩举行》 《中囯物理学家陈慕武获得物理学奖,荷兰医生埃因托芬获得生理学或医学奖》 《比爱因斯坦博士更聪明的人,宣布爱因斯坦犯了个错误?》 《谁才是世界上最聪明的人?陈还是爱因斯坦?》 《宇宙究竟有没有起源?本报记者对爱丁顿会士进行了独家专访》 《东亚之光!陈慕武君为亚洲赢得第一块诺贝尔物理学奖奖章》 《旅欧博士仁科芳雄谈陈慕武:他为我指明了物理学未来的发展方向》 …… 在获奖感言发表之后的第二天,世界各地的各大报纸上,就出现了各种各样标题的新闻。 但这些新闻中的绝大多数,都和陈慕武的诺贝尔奖获奖演讲有关系。 这些天,哈勃一直都在掐着手指头算日子。 他之前已经看到了陈慕武在瑞典港口城市马尔默接受记者采访时所说的,将会向世界公布一项重大的研究成果。 哈勃心想,陈慕武果然是个言出必行的君子,这个重大的研究成果,多半就是他自己观测到的仙女座星云应该是在银河系之外的星系了吧? 于是在诺贝尔奖颁奖典礼结束后的第二天,他甚至起了个大早,守在卡耐基研究所外的报摊上,就为了能够第一时间得到最新出版的报纸,看看陈慕武是否如约向全世界公布了他的研究成果。 哈勃在新闻标题上果然看到了“宇宙”这个词,但跟在后面的并不是“之外还有其他星系”,而是“究竟有没有起源?”。 这和说好的不一样啊?难道说是陈慕武临时起意,把他的演讲内容换成了别的东西吗? 哈勃胡乱地抓出了一把硬币,以远高于售价的价格“抢”过来了一份报纸,仔细阅读起这篇文章来。 他才发现陈慕武并没有欺骗自己,确实在演讲当中提到了哈勃的天文学发现。 陈慕武只不过是在他的研究基础上更进了一步,提出来了“比一个在银河系之外还有其他星系”,更让人大吃一惊的一个观点。 斯里弗对星云退行速度的研究,或许对大西洋彼岸的欧洲人来说有些陌生。 但是在美国天文学界,早就已经承认了他的这项研究成果。 所以当哈勃在报纸上读完了陈慕武获奖感言的全文之后,他就立刻跑回了资料库,翻出来斯里弗之前的数据,按照陈慕武所说进行一一比对。 不久之后,哈勃得到了和陈慕武同样的结论,离地球越远的星系,它们的退行速度也就越大。 哈勃一边感慨着陈慕武在天文学上的知识储备和直觉的敏锐,居然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就把这两项研究成果联系到了一起。 他一边拿起电话,向火车站订票。 哈勃决定立刻赶回加州的威尔逊山天文台,想要对陈慕武的这个结论,作更多的观测和研究。 他甚至都不愿意再去纽约参加美国天文学会的元旦例会,和那些古板守旧的天文泰斗们争论,仙女座到底是星云还是星系这个无聊的问题了。 很显然,还是宇宙膨胀这件事更吸引他的兴趣。 和哈勃不一样,大多数接受过系统教育的知识分子们,对陈慕武提出来的宇宙膨胀仍然是不太能接受。 宇宙是无限且不变静止不变的这个观点,早已经在他们的大脑中根深蒂固,现在突然就要改变,实在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即使陈慕武已经列出了十几组数据来证明。 …… 陈慕武的这个诺贝尔奖演讲,甚至还惊动了之前一直和科学水火不相容的宗教界人士。 他们甚至还为此分成了两派,一派对陈慕武口诛笔伐,另一派则认为陈慕武提出来的这个“盘古氏过程”,是证明上帝存在的绝佳证据。 有些偏保守的宗教人士认为,陈慕武所说宇宙的起源是一个质量无限大而体积无限小的点,这种说法完全是不可理喻的。 正如《创世纪》中所说,宇宙应该是由上帝所创造的,绝对不是鸡蛋里躺着的那个异教徒盘古氏。 但有些思维灵活愿意变通的宗教人士则认为,陈慕武的观点不是没有道理,或许这也是上帝创造整个宇宙的一种手段而已。 但是那个盘古氏是必须要不存在的,如果一定存在的话,他也只能是上帝的一个使徒。 自从十九世纪中期开始,就被意大利政府困在小小的梵蒂冈城中的罗马教廷,甚至也对这个大爆炸理论发出了一些自己的声音。 教廷的工作人员在教廷的官方报纸《罗马观察家报》上透露出消息,教宗庇护十一世,想要邀请陈慕武博士和美国的哈勃博士到梵蒂冈城进行一场访问,希望他们能和教廷的神学家们坐下来一起探讨,宇宙的起源和发展究竟是什么。 虽然已经完成了在斯德哥尔摩的所有诺贝尔奖官方工作,可陈慕武仍然没有空闲时间,能闲下来看一看报纸上写了什么。 因此他也就错过了了解英国政府动态的机会,不知道工党的麦克唐纳已经下台,自己在三一学院的那位老学长鲍德温,又重新进入到了唐宁街十号主政,组建了第二次鲍德温内阁。 知道谁当英国的首相其实也并不重要,最关键的是陈慕武错过了丘吉尔担任财政大臣这个消息。 这个爱抽雪茄爱比剪刀手的英国胖子,一生中犯的最大错误,不是发生在二战时期,也不是在报纸新闻标题中出现的那个认为英国和?本永远不会交战的判断,而是发生在明年的1925年。 为了恢复大英帝国在第一次世界大战以前的往日荣光,丘吉尔在担任财政大臣之后,强行让英镑恢复了金本位制。 他的这个“爱国举动”,被后世认为是引发了二十年代末世界经济大萧条的主要原因之一。 但陈慕武知道,如果英镑恢复到金本位制,而美元仍然处于金本位制,那么两者之间的兑换汇率就将达到固定的一英镑兑四块八毛六美元,远高于现在的真实汇率。 如果知道丘吉尔上台的消息,陈慕武本可以在固定汇率实施以前,让二哥把全部身家都换成英镑,然后小薅上一笔羊毛的。 只能说陈慕武命中并不该发这笔财。 在他完成了诺贝尔奖全部日程的第二天,瑞典王储古斯塔夫·阿道夫王子,终于能和这位中囯天才陈慕武好好地聊上一聊了。 从之前陈慕武出到斯德哥尔摩开始,瑞典王储就把他和艾芙接到了家里。 只是因为怕打扰陈慕武准备他的诺贝尔奖演讲,所以在这么多天的时间里,两人都没有好好谈过一次话。 即使古斯塔夫·阿道夫王子不来找上门,陈慕武同样也有事情想要找这位瑞典王储帮忙。 两人的会面,被安排在了这座别墅的一间收藏室里。 收藏室的墙上挂着书法和字画,房中摆满了青花瓷和青铜器,以及其他来自中囯的文物。 这个场景或许对瑞典王储来说,是想要表达他对陈慕武的重视。 但是却引起了陈慕武的一些不适。 那些文物正无声地提醒他,虽然他现在个人取得了不俗的成就,但是远在东方的祖国,仍然处在“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的状况之下。 “陈博士,再次恭喜你获得了诺贝尔物理学奖。” 陈慕武脸上挤出来一丝笑意:“多谢您,王储殿下。” “你昨天在演讲中提出来的那个物理理论很有意思,尤其是你说的那个名叫盘古氏的中囯典故,我还是第一次听说。 “贵国的先人们还真有想象力,能够想象出如此奇妙的一个神话故事来。 “并且如果真如伱所说,我们生活在的宇宙,在最一开始只是从一个点的话,那我觉得中囯人的祖先,可能在几千年前就已经看破了这个宇宙的奥秘。” 陈慕武就知道自己一贯坚持的文化输出,并不是没有任何作用。 你看,这才过了短短一天,不就已经钓上来了一位“中囯文化爱好者”了? “陈先生,我现在对遥远的中囯愈加好奇了。” 陈慕武这才想起来,在巴黎奥运会结束之后,这位瑞典王储曾经和他说过,想要到中囯去做一场考察式旅行,了解更多的东方文化。 自己当时劝他不如在斯德哥尔摩当地建一个中囯文化学校,也不知道他现在考虑的怎么样了? 但他又不好意思直接问,于是只能旁敲侧击。 “王储殿下,我很感谢您能对我囯的文化和历史感兴趣。事实上,我今天有一事想要相求。 “我听别人说,似乎斯德哥尔摩附近的岛屿,其实是允许私人买卖的?在几十年之前,我们国家有一个叫做康有为的老头,他就靠着一笔骗来的钱,在这里买了一座小岛。” “确实有这么一回事,陈。难道你也想买一座岛来盖别墅吗?那斯德哥尔摩绝对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古斯塔夫·阿道夫王子很希望陈慕武能留下来,和自己做邻居。 “王储殿下,我和那个叫康有为的人不一样,并不是为了自己的享乐,只是想买一个面积适中的小岛,在岛上建起一所学校来,帮助我的国人同胞学习先进的科学知识。 “您也知道,我的国家到目前仍然是战争不止,在今年年底他们才刚刚结束了一场覆盖了几个省份的军队战争,在那种环境下,学生们根本没办法安心学习。” 他说这段话同样是给瑞典王储上眼药,旁敲侧击地提醒他,中囯土地上并不太平,赶快取消那场访华计划才是正经事。 “所以我才想,是不是能在国外盖上这么一所学校。 “我之前是想在英国盖这样一所学校,但是来斯德格尔摩参加了诺贝尔奖颁奖典礼之后,我深深的喜欢上了这个地方,想要把学校选址定在这里。 “不知道王储殿下能否帮我这个忙,介绍能办理买岛事宜的政府工作人员,和我认识一下?” 听到陈慕武的提问之后,古斯塔夫·阿道夫王子也跟着笑了起来:“陈,我想和你说的也正是这件事。 “你之前就劝我不要前往贵国旅行,起初我还不以为意。直到我在报纸上也看到了你说的那场战争,才觉得你的提醒很有道理。枪炮无情,我没必要去冒这个险。 “你当时还对我说,可以把这笔旅行的钱用于在斯德哥尔摩建一座学校,让瑞典的国民能够更好的了解中囯文化。 “我最近一直都在考虑这个提议,没想到今天和你的想法不谋而合。 “那为什么我们不干脆合办一所学校呢?而且学校的选址以及盖房所需要的经费你也不必操心,有人愿意承担这一切的开销。” (汪。) 116瓦伦堡和爱立信 第168章116瓦伦堡和爱立信 特权阶级和普通人之间,就是存在着天壤之别。 虽然瑞典早就在现实当中实行了君主立宪的制度,但是这项政治制度具体写到法律里,还要等到二十世纪七十年代,眼前这个瑞典王储登基并驾崩之后。 也就是说现如今的瑞典国王古斯塔夫五世,手里面仍然握有政治实权。 古斯塔夫五世利用自己手中的权利,做过最出格的一件事情,可能就是他曾经在二战当中威胁过当时的瑞典首相佩尔·阿尔宾·汉森。 如果瑞典不开放自己国家的铁路,允许德国军队过境支援自己的盟友芬兰去攻打苏连的话,那么这个支持德国和小胡子的时年八十三岁的老国王,就将在1941年夏天之前退位。 这如果是在早就已经实行了君主立宪制度的英国,那么首相肯定不会理国王提出来的这个无理要求。 约克公爵阿尔伯特王子他哥哥,现在担任英国王储的威尔士亲王爱德华王子,不就是因为成为英国国王之后,想要娶那个来自美国的辛普森夫人,所以才不得不退位成为温莎公爵的吗? 但偏偏那个汉森首相却只能答应老国王的要求,并对此无可奈何。 而作为古斯塔夫五世的儿子,正在和陈慕武面对面的古斯塔夫·阿道夫王子,在若干年之后登上大宝,他的手里仍然和他父亲一样,有着自己的权利。 所以瑞典王储在和陈慕武的对话中才说得很有底气: 他确实打算盖上这么一所学校,而且而且并不打算为此花上一分钱。 因为根本就没必要他自己来掏这笔钱,有人上赶着替这位未来的瑞典国王买单。 这让陈慕武十分眼红。 为了筹建他心目中理想的学校,陈慕武在最近一段时间里四处打听,就想知道在现在建一个大楼到底需要多少钱。 他甚至还专门往法国写一封信,询问邶京大学那个前任校长蔡元培,当初邶大在沙滩修建邶大红楼的时候花了多少钱。 蔡元培虽然不明白,从来没和他取得过联系的陈慕武,突然写信询问这个事是什么意思,但他还是很详实地给出了答案。 在1916年,邶大贷款了二十万银元,约定连本带利分二十年还清,每年还贷款本息两万两千块大洋。 写完这封信之后,蔡元培突然想到,陈慕武获得的诺贝尔奖金,有将近十万块宪大洋。 难道说他想把这笔钱捐给邶京大学,帮他们再盖一座教学楼吗? 陈慕武自然不会知道蔡元培这个有些天真的想法,如果知道的话他一定会点评一句,老先生你想得还挺美的。 即使是想捐助国内的大学,他肯定也不选邶大,而是自己的母校才对。 蔡元培在信中说邶大修建红楼花费了二十万银元,那换算成英镑应该是两万英镑。 而这是1916年,将近十年前的数据,当年的大洋购买能力,远比现在的坚挺。 所以即使现在再在邶京修筑和红楼同样水平的一种建筑,所需要的花费也要比两万英镑多。 到了丹麦之后,陈慕武又和玻尔打听,他在哥本哈根修建这座理论物理研究所,又花了多少钱。 玻尔很骄傲地说,自己一分钱没花,修楼的所有钱,都是由丹麦的嘉士伯基金会提供了。 整个建筑,连同里面的装修和实验仪器,一共花了不到七十万丹麦克朗。 克朗作为一种北欧的货币单位,无论丹麦克朗还是瑞典克朗,两者之间的价格都相差不多。 陈慕武拿到的诺贝尔物理学奖奖金是十二万多瑞典克朗,如果他想在斯德哥尔摩修建一栋类似理论物理研究所那样的楼,那么还需要额外再拿上至少五次诺贝尔奖才行。 对他来说如此高昂的一笔巨款,眼前的瑞典王储只需要卖个面子,就有人乖乖替他掏这笔钱? 陈慕武很想知道,这个冤大头的究竟是谁。 古斯塔夫·阿道夫王子也没藏着掖着:“陈博士,你最近什么时候有时间,我们去和这位瓦伦堡家族的小马库斯·瓦伦堡先生见一面。 “前一段时间,我曾经和老马库斯·瓦伦堡先生提起过,想要建一所有关东方文明的学校的打算。老马库斯先生对这件事情也很感兴趣,所以他向我介绍了他的小儿子小马库斯,他今年才加入到斯坦迪纳维亚私营银行(SkandinaviskaEnskildabanken,SEb),还没被安排具体的工作。 “所以老马库斯先生决定让小马库斯负责筹建学校这件事,也算是对他进行一个考察。 “你们两个都是年青人,彼此之间交流起来应该很方便。” 瑞典王储称呼陈慕武是年青人,并不是他在托大。 而是因为两者之间,确实有着二十年的年龄差距。 1882年出生的古斯塔夫·阿道夫王子今年已经四十二岁。 但他仍然要再等上二十六年,他那个九十二岁的父亲古斯塔夫五世驾崩之后,六十八岁的他才能登基成为国王。 如果说谁能和七十四岁才登基成为英国国王的某人产生共鸣,那一定是他这位远在瑞典的祖姨夫。 陈慕武觉得,瓦伦堡这个名字好像有点耳熟。 卧槽,怎么这个瑞典王储平时不显山不漏水,一张嘴就给自己介绍了一个了不起的大人物,或者说是一个大家族。 明面上,整个瑞典是瑞典国王的。 但实际上,说整个瑞典是瓦伦堡家族的也不为过。 现如今的瓦伦堡家族势力范围仍然没有达到最大,而帮整个家族走上巅峰的,似乎正是古斯塔夫·阿道夫王子即将介绍给陈慕武的这位小马库斯·瓦伦堡。 对现在的陈慕武而言,这个人简直就是天生的一副白手套。 而且听瑞典王储说,小马库斯才刚刚参加家族的工作,陈慕武此时和他结交,也可以说是相逢于微时。 如果自己能帮助小马库斯在家族权力争夺战当中,战胜他的哥哥雅各布·瓦伦堡的话,那么到时候自己不说能取得这个掌门人的绝对信任,但至少也能算是一个推心置腹的知己朋友了。 虽然陈慕武对商战方面不怎么精通,但其实他也不需要在商业上帮小马库斯战胜自己的大哥。 他觉得只需要用提前就已经知晓的历史大势,还有大量还未被发明的专利产品,让小马库斯替他自己和瓦伦堡家族创造源源不断的财富,就足以让他在继承人争夺战中脱颖而出。 陈慕武又突然发现,好像除了眼前的这个嫡长子之外,自己认识的其他欧洲王室和贵族,都是家里的老二。 约克公爵阿尔伯特王子是老二,德布罗意是老二,现在的这个小马库斯仍然还是老二。 但究竟能不能和这位小马库斯建立起良好的关系,还犹未可知。 即使不能深交的话,那他陈慕武也必须要雁过拔毛,至少先从他身上薅一座学校出来再说。 陈慕武打算在见面之前,就给这位小马库斯先准备一份大礼,当做自己的敲门砖。 “王储殿下,时间上您可以自己定夺,自从领完诺贝尔奖之后,我现在仍然留在瑞典,事实上只有两件事要做。 “一是和您叙一叙朋友之间的情谊,二就是想要尽快把学校这件事落到实处。” 其实陈慕武心里只有的第二件事,他和瑞典王储只在巴黎奥运会后短短的见过一面,或许王子殿下可能因为他在体育和科学上取得的巨大成就,把他当成了一个朋友。 但陈慕武知道,两人的身份天差地别,彼此之间哪里有什么情谊可言。 “好的,陈博士,那我就安排人联系小马库斯先生,尽快和他约定好见面的时间。” 瑞典王储的动作很迅速,小马库斯回应的也很快。 他作为一个刚刚进入家族核心的年青人,虽然已经成为了SEb银行的助理董事,但他的手里并没有什么实际项目,帮瑞典王储筹建学校,应该算是家族给他的第一个考验。 小马库斯对这件事很是重视,尤其是听说不光是瑞典王储,就连新科的诺贝尔物理学奖得主陈慕武也想参与到这个办学计划当中后,他很快就定好了和两位贵客见面的时间。 古斯塔夫·阿道夫王子说的不错,1899年出生的小马库斯和陈慕武一样,也是一个二十岁出头的颇有活力的年青人。 比起科学方面的事情来,小马库斯对体育方面更感兴趣一些。 他热爱打网球,拿过瑞典的网球比赛的男单冠军,在未来还曾参加过1936年的柏林奥运会,不过当时的项目并不是网球,而是跨界到了帆船。 所以刚一见面,小马库斯和陈慕武打招呼的第一句话,与这些天来他在瑞典听到的完全不同。 他并没有祝贺陈慕武获得了诺贝尔奖,而是提到了那个已经过去了半年奥运会。 “陈博士,很高兴能认识您。您在奥运会上的游泳表现真是惊呆我了,如果有机会的话,我真想到水里和您比划比划。 “也祝贺您获得了今年的诺贝尔物理学奖,听王储殿下说,陈博士也有在斯德哥尔摩办学的计划?” “瓦伦堡先生,也很高兴认识您,”看到小马库斯如此热情,陈慕武觉得取得他的信任似乎有戏,“确实像王储殿下说的那样,我也有在瑞典办学的打算。” 一番客套之后,三个人就渐渐开始进入了正题。 小马库斯原本以为,王储殿下只不过是一时间心血来潮,才想着建设这么一所学校。 在他的想象当中,这所学校的规模不会太大,而且教授的又是东方文化这种文史方面的东西,估计别说是斯德哥尔摩,就是整个瑞典也招不到两位数的学生。 即使把学生人数估计成一百人,这所学校的规模也不过就几间教室,加上一间图书阅览室,再从远东聘请几个老师也就差不多了。 小马库斯认为这应该花不了几个钱,甚至连楼都不需要盖,从自己家族的地产当中,随便拿出一个来应该就足够了。 但他没想到,坐在自己对面的陈慕武竟然狮子大开口,他不仅提出来要买地盖楼,还具体提出来了学校的规模。 除了王储殿下心心念念的中囯文化之外,陈慕武还提出来学校一开始就要建立一个物理学专业,并在成立之后逐步扩展,继续添加化学、数学、生物等其他学科。 除此之外,陈慕武还说他希望能建立一个技术学校,在培养专业人才之外,同样也要培养一批技术工人。 他还希望等这些技术工人完成学业之后,能进入到瓦伦堡家族旗下的工厂当中进行实习和工作,积累相应的经验。 小马库斯觉得陈慕武提出来的要求实在过分,如果真像他所说的,哪里还是一所学校,简直就是要在斯德哥尔摩建立起一座新的像乌普萨拉大学那样的文理综合性大学。 这一定会是一笔很大的开支,比他设想中为取悦王储建立的那个小打小闹的学校的花费,不知道要高出多少倍。 “这个么……陈博士,您的设想确实很诱人,但是,这所学校的规模是不是略微庞大了一些?而且我感觉,您的这个学校计划,似乎和同在斯德哥尔摩的瑞典皇家理工学院有些冲突了。我想,如果您想要在本地教授理学知识的话,我可以和皇家理工学院那边取得联系,我想他们一定愿意授予您这样一位伟大的科学家,一个终身教授职位的。” 陈慕武知道,自己的大饼还没给出来,小马库斯不相信自己也是正常。 他同时也没忍住,在心里吐了一句槽,他还真看不上这个学院的教授职位,如果让他当终身校长的话,说不定自己还能考虑考虑。 还没等陈慕武说话,一旁悠然自得的瑞典王储,就已经先开口替他打起了圆场。 “瓦伦堡先生,如果陈博士只想要当一个教授的话,那我想世界上最好的剑桥大学,以及那些暴发户美国佬,都会给他提供一个比瑞典皇家理工学院教授更诱人的职位。” 这位王储殿下说的确实不错,在离开英国前往丹麦之前,自己的老师卢瑟福,就已经拿出来了牛顿曾经担任的卢卡斯数学讲习教授的职位,来诱惑自己留在剑桥。 古斯塔夫·阿道夫王子继续说道:“而且陈博士他想建立这所学校,并不仅仅是为了培养来自中囯的学生,我们瑞典的学生同样也可以进入到学校里学习。 “我希望伱能思考这样一个问题:我们瑞典虽然有诺贝尔先生创立的诺贝尔奖,这个奖项颁发给世界上最知名同时也最有影响力的理学专家,但自从1901年诺贝尔奖首次颁发开始,我们国家在物理学和化学上拿了多少个奖呢? “我现在直接告诉你这个问题答案,在两个学科上,瑞典籍的科学家们分别都只拿过一次奖,而且一次是在十年前,另一次甚至已经在二十年前。 “一个国家在学术上最知名的,不是他们取得了多少成就,而是因为他们创办了一个学术奖项,这讲出来多少是一件很令人悲哀的事情。 “现在整个瑞典上上下下,都拿不出来一个人选,他在物理学上取得的成就比陈博士更高。 “或许不应该说瑞典,就在整个世界范围来看,我想似乎只有爱因斯坦博士,能和陈博士比肩……” 听到这里,陈慕武连忙拦了一下瑞典王储,他恐怕再吹下去,自己都要超越牛顿了。 “王储殿下,您言重了,这世界上还有很多人在物理学上的地位都是比我高得多,我实在是担不起您的这句称赞。” “陈博士,您也不必要谦虚,在我心中你的地位就是如此,”瑞典王储觉得陈慕武拦他,只是因为中囯人谦逊的性格。 他继续转向小马库斯说道:“你可能不太了解东方文化,那让我来给你讲一个中囯的传统故事。 “在很久很久之前,中囯曾经有一位国王,他很喜欢骑马,所以就让自己的大臣们到国家各地,去寻找跑得最快的宝马良驹。 “但是三年时间过去了,仍然没有人带回来一匹好马。 “后来有一个臣子向这位国王请示,让国王赐给他一千黄金去买千里马。 “国王同意了他的这个请求,但是没想到几个月之后,这个臣子只带回来了一具死马的白骨,还告诉国王,只是买这些马骨,他就就花掉了五百黄金。 “国王很生气,认为这个人是个笨蛋,把他大骂了一顿。 “但是臣子却向国王解释,一个死马都花了五百黄金,现在全天下的人都认为您一定是真心想要马。 “果然如这位臣子所说,一年之内,国王就得到了许多匹好马。 “如果仅仅在斯德哥尔摩建立一所学校,就能把陈博士留在瑞典的话,那我宁愿建立十所这样的学校也不嫌多。 “这所学校留住的不仅仅是陈博士,也能把越来越多像陈博士这样的人,吸引到我们瑞典来。 “陈博士,我的这个典故讲的不错吧?” 看着像自己炫耀中囯文化的瑞典王储,陈慕武知道,他给小马库斯讲的正是当初郭隗讲给燕昭王的那个故事。 但为什么要把自己比喻成一匹死马呢? 他有些哭笑不得,但是因为现在瑞典王储正和自己站在同一条壕沟里,所以陈慕武并没有指出来,他的典故用的并不是那么恰当。 “王储殿下,您真是令我大开眼界。我到现在才知道,您对中囯文化的了解已经到了如此高明的境界。” 被拍了马屁的瑞典王储很高兴,但他再次面向小马库斯时,仍然是一脸严肃: “如果瓦伦堡家族不愿意帮忙修建这所学校的话,那我或许也会考虑其他人,比如瑞典火柴公司的那个伊瓦尔·克鲁格也很不错。 “他的钱都可以贷款给其他国家的政府,那我想,他应该也是很愿意来帮我修建这所学校的。” “王储殿下,我并不是不愿意出这笔钱,只是我稍微估计了一下,如果真按陈博士设想中的那样,建立一所文理综合性学校,并附带一所技术学校的话,那将是一笔不小的开支。 “我一个人可能做不了这种决定,应该要和家里人商量一下。” 瑞典王储已经唱了这么久的黑脸,于是现在又轮到陈慕武来唱红脸了。 “瓦伦堡先生,这世界上没有我为我自己国家培养学生,却一分钱都不出的道理。” 虽然瑞典王储早就跟他说过,有人愿意出这笔钱,但陈慕武始终觉得拿人家手短,吃人家嘴短。 而且他的目标并不仅限于是当这个学校的校长,还必须要掌握学校的实际控制权才行。 “我知道瓦伦堡家族在瑞典的实力很雄厚,但说实话,我总觉得我和您一见如故,我只想和您合作,而不是您背后的家族。 “我也知道您背后的家族,为什么会把您推出来,来和王储殿下商量建立学校的事宜。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只是对您工作能力的一次考验。 “这所学校最终能成功地建立起来,就说明瓦伦堡先生您的工作能力,会得到家族的肯定。 “但我想,即使把这所学校办的再好,那对您背后的家族来说,也不是一件多么令人吃惊的事情。 “毕竟办学嘛,只需要投入足够多的钱就可以了。 “您想不想在自己的家族面前有一个更加亮眼的表现? “干脆我们先把学校的事情放到一边,谈一些别的事情。 “我来到瑞典也已经将近有半个月的时间,除了准备诺贝尔奖颁奖典礼之外,也了解到贵国最近商业上发生的一些新闻消息。 “其中有一条,很是吸引到了我的注意,我认为这是一笔大买卖,如果最终能做成功的话,别说是建立一所小小的学校的经费,甚至还会为整个瓦伦堡家族,提供一笔可观的收入,而且这个进账还会持续很多年。 “不知道瓦伦堡先生您有没有兴趣?” 陈慕武抛出来了自己的鱼饵,一份小马库斯不会拒绝的大礼。 他知道,小马库斯刚刚进入到了自己家族的核心,急需做成功几件事情,来向家人证明自己的能力。 果然鱼儿咬了钩,小马库斯听到陈慕武画的大饼,他的眼神不自觉就明亮了起来,迫不及待的问道:“陈博士,请问您说的这笔大买卖到底是什么?” 陈慕武微微一笑,身子靠在了椅背上。 他伸手指向摆在房间角落的一部电话:“爱立信。 “我还没来欧洲,仍然留在中囯时,就在我的家乡仩海听说过这个公司的名字。 “仩海市内的电话系统,有一半以上都和爱立信有关。 “这家公司业务水平确实不错,但我听说,他们在其他国家收购电信公司时,步子迈的稍微大了一些。而且贸然进军美国市场,似乎现状并不及预期,这就导致现在整个爱立信公司在财政上面,有些入不敷出。 “如果您能向您背后的家族建议,把整间公司收购过来。我相信爱立信这家公司,在未来将会持续不断地创造出巨额的财富。 “而且我在报纸上也看到说,刚刚王储殿下提到的那位克鲁格先生,他似乎同样也对爱立信这家公司很感兴趣。” 117一年内连升三级 第169章117一年内连升三级 当初陈慕武买的第一个手机,品牌就是“索爱”。 “索”指的是?本的索尼,而“爱”自然指的就是瑞典的这个爱立信。 就算一个人再不了解历史,但当他穿越到1924年后,看到了一家到了一百年后的二十一世纪仍然存在的公司,也能想明白这家公司一定是有其赚钱并赖以生存的手段的。 历史上,爱立信公司确实到最后成了瓦伦堡家族控制的企业之一,但那还要等到二十世纪三十年代。 现在入不敷出的这家爱立信,他即将到来的新主人,正是瑞典王储和陈慕武两个人都提到的那个克鲁格。 克鲁格这个人没办法仅用三言两语就评价他,是很复杂的一个人。 巅峰时期,克鲁格手里的那家瑞典火柴托拉斯,其火柴产量占到了全世界火柴生产的百分之七十五以上,整个世界有三分之一的人口使用克鲁格公司生产的火柴。 而且火柴还不是他的主要业务,克鲁格在世界上闯出来的名声,是以销售范围覆盖全世界的瑞典火柴公司的信誉发行债券,然后向十五个国家提供了将近四亿美元的贷款。 这笔钱换算到二十一世纪,大概等于一百多亿美金。 其实他的这些债券和贷款,只不过就是一场全世界范围的拆东墙补西墙的“庞氏骗局”。 二十世纪二三十年代的全世界范围的经济危机,彻底毁了克鲁格的梦。 瑞典火柴公司的股价不断下跌,人们对他发行的债券也开始起了疑虑,再加上德国和东欧国家似乎无力偿还克鲁格的贷款。 压死骆驼的最后几百根稻草,都赶到了一起。 1932年,火柴大王克鲁格在法国巴黎饮弹自杀,他的火柴帝国也就此崩溃。 在这之后,瓦伦堡家族才从克鲁格这个昙花一现的爱立信掌门人手里,接过结了瑞典的这家电信公司,并一直坚持到了一百年以后的二十一世纪。 所以陈慕武给小马库斯提的建议,基本上还是遵循了历史发展的轨迹。 如果成功的话,也只不过就是让爱立信跳过了克鲁格这个阶段,直接进入瓦伦堡时代罢了。 听陈慕武提起爱立信,小马库斯并没有多么惊讶。 “陈博士,你说的这家爱立信公司,家族里之前也曾讨论过这件事。 “但和你给出来的意见不一样,几个董事一致认为,爱立信并不是一家值得收购的公司。 “现在整个瑞典,甚至整个北欧的电信市场,基本上已经达到了饱和的状态。 “家族曾经派人调查过爱立信的商业版图,发现他们现在的工作重心,是在南美洲的巴西等地。 “那个地方离瑞典实在是太远,而且又是美国的势力范围之内,家族认为不应该冒这个险去开辟南美市场,所以才认为收购爱立信并不是一个明智的选择。 “难道陈博士,您对这件事还有什么其他的看法吗?” 这…… 陈慕武其实只是想吹个逼,正好知道爱立信这家公司,就正好在报纸上看到了这家公司入不敷出,还知道有人正要收购,所以才想着给小马库斯送一个顺水人情。 但是你要问他,如何才能经营好一家通讯设备公司,这实在不是陈慕武所擅长的事情。 陈慕武觉得自己这个提议可能是弄巧成拙了,他的大脑飞速旋转,想要随便找个什么理由把这件事给糊弄过去。 然后,陈慕武就忽然想起来了一个人。 这次和卡皮察、赵忠尧还有施汝为一起从英国剑桥赶来瑞典斯德哥尔摩的,还有一个叫詹姆斯·克劳瑟的《曼彻斯特卫报》的记者。 虽然克劳瑟也是剑桥大学三一学院的校友,但在斯德哥尔摩见面之前,陈慕武并不认识这个人。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曼彻斯特的媒体要来采访自己,难道是因为自己的老师卢瑟福,曾经在曼彻斯特的维多利亚大学担任过教职的缘故吗? 在颁奖典礼彻底结束之后,陈慕武和这位记者克劳瑟在斯德哥尔摩见了一面。 见面之后,陈慕武才知道卡皮察把克劳瑟引荐给自己的真正目的。 这位先生的身份,除了三一学院的校友,《曼彻斯特卫报》的记者之外还有一层,那就是cpGb的成员之一。 而这个组织忽然联系陈慕武的原因,是因为他们查到了在去年夏天英国国王寿辰假期,陈慕武和卡皮察还有叶公超一起去布莱克特家拜访的时候,陈慕武曾经在离布莱克特家不远处的海格特公墓,为其中一个人的长眠之所,捐了一笔十英镑的维护费。 这让cpGb把陈慕武当成了自己人,认为他可能是嗯嗯国际下属的某个支部,某个兄弟党派中的一位成员。 所以他们才派出了克劳瑟,跟着苏连来的卡皮察一起到斯德哥尔摩拜访陈慕武,明面上是来采访这位英国剑桥大学培养出来的新科诺贝尔物理学奖得主,但其实也是想和他取得联系。 得知这位记者前来的真正目的之后,陈慕武有些哭笑不得。 他在海格特公墓捐那笔钱,其实只是出自对一位伟人的敬仰之情,完全没有说和英国这边取得联系的打算。 克劳瑟企图发展陈慕武成为嗯嗯国际的一员,但陈慕武最终还是拒绝了他提出来的邀请。 一是因为他不想在英国参与当地的政治,二是自己的老师卢瑟福十分厌恶把政治活动带进卡文迪许实验室。 但陈慕武同时向克劳瑟表明,自己是对他们这个组织颇有好感的一个人。 他希望能通过这个组织,以后和苏连那边取得联系。 现在自己虽然仍然处在苦逼的到处赚钱的阶段,但倘若有那么一天,他的财富积累已经足够多的话,陈慕武有些恶趣味地想,或许他能把那个金卢布的钓鱼帖变成现实。 虽然三亿五千万金卢布这个数字实在是有些太夸张了,但搞个几万、十几万“金卢布”,似乎还是能做到的吧? 想起来克劳瑟,陈慕武就想到了他身后的苏连。 瓦伦堡家族对爱立信的评估是,南美市场离瑞典太远,而且都在美国的视力范围之内。 但即使美国的手伸得再远,管得再宽,他们也够不到苏连这个新兴市场吧? 钢铁慈父上台之后不久,苏连就迎来了高速发展的阶段。 美国人哈默可以到苏连去做生意,那么爱立信同样也能到幅员辽阔的苏连去打开市场。 于是陈慕武就把自己刚刚想到的这个想法说给了小马库斯和作陪的瑞典王储。 小马库斯将信将疑,他显然和世界上大多数人一样,对和瑞典临近的这个新兴的红色政权不太看好。 “陈博士,您真的认为那里是一块适合投资的土壤吗?” “适不适合投资我说不好,或许您背后的家族对这件事应该更有研究。 “但我只站在爱立信这家公司的角度上去考虑问题,苏连幅员辽阔,人口数量也十分庞大,这样一个国家对电信业务的需求量,应该是非常大的。 “我曾经在某本书中读到过英国经济评论家托·约·登宁这样一段话:‘一有适当的利润,资本就胆大起来;如果有百分之十的利润,它就保证到处被使用;如果有百分之二十的利润,它就活跃起来;有百分之五十的利润,它就铤而走险;有百分之一百的利润,它就敢践踏一切人间法律;有百分之三百的利润,它就敢犯任何罪行,甚至冒绞首的危险’。 “在广阔的市场和丰厚的利润面前,苏连这个虽说有一些神秘的国家,又算得了什么呢?” 幸亏陈慕武及时打住,没有继续说下去,因为如果再说的话,就要说出来那句着名的“资本来到世间,从头到脚,每个毛孔都滴着血和肮脏的东西”了。 不过他这一番话,似乎起到了效果,把初出茅庐的小马库斯忽悠得一愣一愣的。 “陈博士,伱说的这件事情,我一个人肯定是做不了主的,估计要回到SEb银行那边,和家里人商量一下。 “在斯德哥尔摩建学校的这件事,同样也是如此。不知道您什么时候离开瑞典返回英国?如果时间紧迫的话,可能只有等到圣诞节之后,我才能去英国找您详谈了。 “瓦伦堡先生,这件事情当然是越快越好。 “但我也知道,你背后的家族一定会针对这件事情讨论许久之后,才能拿出最终的解决方案。 “如果没什么其他事情的话,那可能我会在几天之内就离开瑞典,不过并不一定直接回英国,可能会先去丹麦,再到荷兰,然后是法国。 “预计最快,我也要在新年之后才能重新回到英国。” 玻尔对把陈慕武留在哥本哈根大学理论物理研究所这件事,仍然不死心。 在颁奖典礼彻底结束之后,玻尔邀请大家到哥本哈根,他打算在研究所里,再为自己的师弟陈慕武举办一个得奖庆典。 伸手不打笑脸人,陈慕武肯定不会拒绝玻尔的好意。 自己最近一段时间把爱因斯坦得罪的有些狠,他不能再失去玻尔这个支持自己的后盾了。 玻尔已经提前回了哥本哈根,为这次庆祝活动做起了准备。 在陈慕武计划当中,离开丹麦之后,他不会应哥廷根大学玻恩的邀请,到德国进行访问交流。 反而他却把自己的行程,规划到了德国的邻国荷兰。 陈慕武打算在返程时,顺路去一趟莱顿大学,继续忽悠任科芳雄耐心的在超导方向上走下去的一个原因。 同时他也想在莱顿大学这个世界低温物理学中心,购买一些相应的实验设备和低温材料。 陈慕武这一方面是为了做戏做全套,让任科相信自己确实把工作重心转移到了低温物理学上。 另一方面,他觉得低温物理这棵大树上有几个桃子,到了该摘的时候了。 而离开荷兰之后,当然要去法国。 诺贝尔奖颁奖典礼结束之后,圣诞节即将到来。 艾芙已经跟着德布罗意一行人,从瑞典返回了法国。 从英国来的卡皮察四个人,也已经带着从哥廷根大学赶过来的布莱克特返程回英。 现在仍然留在陈慕武身边的除了他大哥,只剩下奥本海默还有叶公超。 陈慕侨也有离开瑞典启程回国的意思,但他这个想法刚一提出来,就直接被陈慕武给断然拒绝了。 即使他现在离开瑞典,也很难在1925年等农历春节之前赶回仩海的家里。 还不如留在欧洲,和陈慕武一起过完这个年,然后再不慌不忙地返回国内。 当然除此之外,陈慕武还有另外一个心思。 自己大哥好不容易来欧洲一趟,不去见见艾芙的娘家人怎么能行? 他还指望让陈慕侨回去之后,能凭借这件事情,成功地把老太太忽悠到国外来。 陈慕侨虽然没有回国,但是陈慕武获得诺贝尔物理学奖,并在获奖感言当中提出来了宇宙可能起源于一次类似“盘古开天辟地”式的过程这件事,终于顺着电报线传回了国内,刊登在了各个大中城市的各种大中小型报纸上面。 虽然第二次直奉战争已经结束,直系军阀曹锟和吴佩孚已经被推翻下了台,国内的政治有些群龙无首,但是民囯北洋政府仍然很快作出决定。 他们继续嘉奖了为国争光的陈慕武,但也仅仅是把他之前已经被嘉奖过一次的二等大绶宝光嘉禾勋章还有勋二位章,给继续晋升成了一等大绶宝光嘉禾勋章,以及勋一位章。 前者在宝光嘉禾勋章系统当中,已经是最顶级的一种。 而后者在勋位章系统当中,也已经是一个普通人能拿到的最高级别勋章了。 再往上,无论是大勋章还是大勋位章,那都是只有中华民囯大总统才能佩戴的荣誉了。 一年之内,陈慕武的两枚勋章,从第三等连跳两级,直接升到了第一等。 这个晋升速度,估计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了。 另一方面,陈慕武的这个有关宇宙起源的猜想,在圣诞节之前,吸引了欧洲和美洲人的大部分眼球。 只是对哈勃十分不友好,因为他之前通过观测仙女座星云,得出这些星云在银河系之外的结论,本应该是十分劲爆的一个消息。 结果陈慕武利用他的数据,和之前斯里弗观测到的星云退行速度相结合,提出来了一个比河外星系更加有爆炸性的猜想,完全掩盖了哈勃的锋芒。 虽然陈慕武的这条猜想十分大胆,但是在在欧美学界以及社会各界受到的抵制,远比他提出来的概率波和不确定性原理要小的多。 因为毕竟有无可辩驳的数据摆在那里。 可是等这个消息传回了国内,陈慕武的这个盘古式的宇宙起源,却受到了学界的激烈抵制。 当然这个学界,并不是指物理学界和天文学界,而且如今的国内,这两种学界的声音基本可以忽略不计。 反对声音最大的,全都是新文化运动当中的激进派,也就是那些提倡全面西化,并同时宣称应该全面否定传统文化的人。 他们虽然既不懂天文学也不懂物理学,但他们却就是有自信来让他们决不相信,盘古开天辟地这个有些幻想意味十分浓重,非常落后愚昧的中囯古代神话,能够揭示宇宙是如何起源的。 为了否定自己国家的传统文化,有些自诩为精研文史的人,甚至还翻出来了?本人写的“神话学着作”,指出盘古并不是中囯本地神,而是从古印度随着佛教传过来的舶来品。 只有《学衡》杂志,站出来支持陈慕武。 当然他们的本意,也只不过是借着陈慕武的名声,来继续宣传他们和新文化运动相向而行的保守复古观点。 不在国内的陈慕武,当然不知道国内因为他提出来的盘古宇宙起源论,而吵了个乌七八糟。 结束了和小马库斯的那场会面之后,陈慕武又在瑞典呆了没几天,就和大哥陈慕侨,还有奥本海默和叶公超,启程离开了瑞典,前往丹麦的哥本哈根。 瓦伦堡家族究竟会不会收购爱立信这家公司,也是一件不可预料的事情。 有关那所学校的事情,估计一时半会也商量不出一个结果。 看来,只能像小马库斯说的那样,来日方长。 趁着这段时间,陈慕武必须赶快搞些钱才行。 那个啥,祝大家520快乐哈! 118荷兰物理学中心 第170章118荷兰物理学中心 和诺贝尔奖颁奖典礼之前,理论物理研究所里那种“群贤毕至,少长咸宜”的物理学盛况不一样,现在的哥本哈根冷冷清清。 到瑞典参加颁奖典礼的其他客人,基本上都已经各自返程,而玻尔的那些学生,基本上也都像海森堡和泡利一样,回到自己的国家去过圣诞节。 所以玻尔说在哥本哈根为陈慕武庆祝他获得诺贝尔物理学奖,到场的除了陈慕武他们一行四个人之外,也就只有玻尔一大家子人。 在哥本哈根,玻尔给陈慕武送来了前几天的《柏林日报》。 这家报纸现在基本上已经成为了爱因斯坦“御用”的发声报纸,他们也再次采访了爱因斯坦,询问他对陈慕武获得诺贝尔奖,还有陈慕武在颁奖典礼上提出来爱因斯坦的引力场方程有错误,以及陈慕武说宇宙是在不断膨胀的等等这些事情的看法。 这一次,爱因斯坦投降的很彻底,他说自己也是刚刚才得知这个消息,回去之后要好好思考一下引力场方程中宇宙常数项的物理意义。 爱因斯坦同时呼吁世界上更多的天文学家,对这些银河系之外的星系进行进一步测量。 如果事实真的像陈慕武列举出来的那些数据一样,我们所处的宇宙确实是在逐步间断的膨胀过程当中,那么爱因斯坦说他不会遮遮掩掩,一定会大大方方地承认自己犯了错误。 爱因斯坦在《柏林日报》上,再一次地隔空向陈慕武喊话。 爱因斯坦劝陈慕武说,承认自己的错误并不丢人。他这次已经承认了自己的错误,同时也希望陈慕武能像自己一样,承认概率波和不确定性原理是两项错误的理论,赶快放弃这些天马行空的想法。 爱因斯坦使出来一招以退为进,铺垫了半天,最终还是想要让陈慕武放弃他在量子力学里提出来的两个“暴论”。 不过这次他的一拳打在了棉花上,陈慕武当然不会让步。 陈慕侨对自己弟弟的行为有些担心,在他的印象里,爱因斯坦还是那个屡次三番地登场沪上各大报纸的全世界最知名最伟大的科学家。 而且也正是这位爱因斯坦,在到仩海讲学的时候,慧眼识珠地发现了自己的小弟陈慕武,并把他推荐到了欧洲留学。 在陈慕侨的心里,于情于理陈慕武都不应该在那么庄重的场合,指出爱因斯坦的错误。 中囯人一向是讲究尊师重道的,他毫不留情地批评起爱因斯坦,完全就是一种欺师灭祖的行为。 京剧《淤泥河》里的那个罗成,不就是因为欺师灭祖,从自己义父定彦平那里学会了单枪破双枪的办法,转头就把定彦平给逼死,折损了十年的阳寿,所以年纪轻轻才被苏定方射死在了淤泥河里吗? 虽然这个故事多半是演义里附会的,但道理却是那个道理。 陈慕侨认为陈慕武的做法十分不妥,所以在玻尔的招待晚宴结束之后,他就在房间中和小弟提出来他自己的看法。 “三弟,我记得德国的这个爱因斯坦博士,无论是在仩海,还是你到了欧洲之后给家里写的信中,他都帮了你不少忙。 “家里人对爱因斯坦博士都十分感激,就连母亲都曾在我临行前叮嘱,让我这次来欧洲如果能和爱因斯坦博士见面的话,一定要替她谢谢这位对你照顾有佳的前辈。 “伱现在把局面搞成这个样子,是不是稍微有些过分了? “我看反正都要走陆路回英国,不如明天离开丹麦之后,我陪你先去德国的京城柏林,上门给爱因斯坦博士陪个不是?”” 陈慕武来到欧洲才短短两年时间,就取得了那么多成绩,现在连陈慕侨和他说话的时候,都不自觉地小心翼翼了起来。 陈慕武不好评价自己大哥的这种想法,但现在时间紧任务重,他实在不想绕道再去一趟柏林。 “大哥,他都已经在报纸上承认自己的错误了,如果我现在去柏林,那不就显得有些‘宜将剩勇追穷寇’了么? “我本人是很尊敬爱因斯坦博士的,可一就是一,二就是二,物理学不是人情世故,他犯的错误,我总不能像赵高那样指鹿为马吧?” 祸从口出,陈慕武不自觉又飙出了一句在这个世界上还不应该存在的诗。 好在陈慕侨没有计较这句话,他总觉得自己的弟弟回答是在偷换概念,还是想劝陈慕武去柏林给爱因斯坦赔礼道歉。 可是无论他怎么劝,陈慕武就是不听他的意见,这让陈慕侨产生了一种弟大不由哥的深深的无奈。 第二天,一行四人告别了哥本哈根的玻尔,继续踏上返回英国的旅程。 从哥本哈根所在的西兰岛,到丹麦位于欧洲大陆上的另一块领土,再经过德国去往荷兰的莱顿。 先乘渡船,再坐火车,途中还要换乘几次。 坐到火车上,陈慕侨心里仍然对自己的弟弟有些不满。 奥本海默看出来了两人之间的气氛有些不正常,他想帮自己的老师和他大哥缓和关系,怎奈自己说不好汉语,只能在一边干着急。 他又不能去搬叶公超这个救兵,虽然叶公超能说汉语,而且和兄弟两人的关系都不错。 但此时的叶公超正在火车上,以一个极其不舒服的姿势赶着稿。 之前经过陈慕武的一番忽悠,陈慕侨同样也认为叶公超写陈乔治系列的书籍是一件好事。 不但能赚钱,而且也能在一定程度上扭转这些洋人对中囯人的一些观感。 虽然兄弟两人现在彼此之间有些不对付,但是在“剥削”叶公超这件事上,却默契地达成了一致。 陈慕武为了能转移大哥的注意力,让他不要再纠结爱因斯坦这件事。 于是在火车上,他向陈慕侨交了底,将自己打算在欧洲办学的计划,向大哥和盘托出。 听说小弟要在欧洲搞教育,陈慕侨果然很感兴趣。 但是激动过后,他又觉得陈慕武的想法有些不切实际。 几年之前,由众多有头有脸的人物出面,搞了一个半官方性质的“赴法勤工俭学”,可结果不还是以失败而告终? 就凭自己弟弟一个人单枪匹马,想要在欧洲建立起一所培养中囯学生的学校,又谈何容易? 陈慕侨再次向弟弟说出了自己心中的顾虑,觉得他留在欧洲办学的想法实在是有些天真。 且不说别的,就光是资金这一条,陈慕侨就不相信陈慕武能够独自解决。 的确,小弟是拿了一个十万块大洋的诺贝尔物理学奖,他和叶公超携手写的那几本书,也赚到了不少钱。 这些钱说少不少,像之前那样,资助那两个从遖京来的年青人到国外留学还可以。 但说多又不多,在国内办学都不算富裕,在国外办学岂不更是杯水车薪? 陈慕武心中有一系列的发财大计,可他现在没办法和自己大哥说说出来,只能含含糊糊地把资金这件事给糊弄过去,说是有一个对中囯文化颇感兴趣的冤大头瑞典王储出钱,他本人只不过想要多了解一些中囯的文化,捎带脚再培养几个留学生出来。 陈慕侨对自己弟弟的这种说法将信将疑,他原本想的是,让已经取得了博士学位的陈慕武,再在欧洲搞上几年研究,然后就把他叫回国内,在北边的邶大也好,或者是仩海的南洋大学里,给他搞一个教授当当,毕竟梁园虽好,也不是久恋之家呀。 但在此之前,陈慕武已经对回国这件事表现出了很强烈的抵触情绪,嘴里突然说出诸如“只要回国就会四零四”这些听不懂的怪话。 而且,倘若自己弟弟说的属实,瑞典的皇太子真的愿意自掏腰包办这么一所学校的话,这个条件在陈慕侨听来还是很心动的。 因为陈慕武和他提到了创办技术学校的问题,所以在陈慕侨的理解当中,这所创立于瑞典的学校,应该和之前在法国创办的中法大学类似,都是把中囯学生派到国外来勤工俭学。 虽然瑞典不像英法德美日一样是老牌列强,但也能在列强当中排得上二等。 而且瑞典的地理位置很优越,它同样位于欧洲。如果能把学生派到瑞典来留学的话,也能让他们更加方便地学习了解西方的先进知识。 陈慕侨向自己的弟弟提出来了另外一种解决方案。 他说或许可以等自己回国之后,由他出面亲自到邶京的教育部走一趟,和民囯政府搭上关系。 陈慕武觉得自己作为南洋大学的教务长,校长之下的第二人,在教育部那里还算是能搭上话的。 而且现如今以教育次长身份代理部务的马叙伦同样也是?省人,自己和他之间还有同乡之谊。 如果真由民囯的教育部出面,那么这所在瑞典模仿中法大学成立的学校,说不定还真能办起来。 陈慕武觉得自己的大哥提出这个想法应该是出自浩鑫,但他的的确确是出了一个馊主意。 在现在的北洋政府时期,民囯的教育部充其量只是没钱而已。 等到了四年之后,城头变幻大王旗,那可就不光是没钱,可能还要反过来往国内输血。 这谁能受得了? 陈慕武赶紧制止了自己大哥遐想:“大哥,我并不想和国内的政府部门产生任何联系。我虽然远在欧洲,但也大概知道在出国的这两年时间里,政府的内阁换了多少届。 “直系军阀和奉系军阀打完了一场仗,在紫禁城里被软禁了十几年的小皇帝虽然被赶了出去,但是那个靠着贿选上位大总统曹锟,又被冯焕章将军给软禁了起来。 “现如今,各个政府部门都自顾不暇,哪里还有工夫来管我这所学校的事? “大哥,实不相瞒,我在典礼结束之后,又在斯德哥尔摩多呆了几日,就是和瑞典王储仔细讨论在那里建学校这件事。 “不出意外的话,估计明年春天以前,这所学校就能传来消息。 “我今天和您讲这件事情,就是想着等学校真的建成之后,邀请您来帮小弟一个忙,负责管理这所学校的相关事宜。 “我这个人讲讲课还可以,但是论管理一所学校,我认识的人当中,没有人比大哥您更有经验了。” 陈慕侨觉得自己弟弟的想法,多少有些不切实际。 但他也不想太过打击他的热情,毕竟这件事情的出发点是好的。 所以陈慕侨半开玩笑地答应道:“好说,只要这所学校最终真的能够建立起来,那我就把南洋大学的教职给辞了,跑到欧洲来陪你作伴。” 也正是他这不经意间的一句玩笑话,最终成为了一个不得不兑现的诺言。 四个人在路上一共花掉了两天一夜的时间,最终在第二天晚上才到达了荷兰的小城莱顿。 作为着名画家伦勃朗的故乡,莱顿虽然只是荷兰的一座小城,但莱顿大学却是荷兰历史最悠久,也是水平最高的大学。 几个世纪以来,莱顿大学的诸位学者在物理学上也留下了许多贡献。 提出惠更斯原理的克里斯蒂安·惠更斯,是莱顿大学的毕业生。 正是从他开始,光的波动说渐渐取代了牛顿提出来的微粒说。 物理学史上第一个电容器,也是在莱顿大学实验室里发明的莱顿瓶。 作为电学实验的供电来源,莱顿瓶是电学研究的重大基础。 自莱顿瓶发明之后,人们才开始对电的本质和特性进行研究。 到了近代,莱顿大学在物理学上的地位仍然不容小觑。 发现了塞曼效应的塞曼; 塞曼的老师,初步解释了塞曼效应,还提出过洛伦兹变换的洛伦兹; 推导出了非理想气体状态方程,提出分子间作用力的范·德·瓦尔斯; 还有就是陈慕武这次来到莱顿大学的主要原因,低温物理实验室的前任主管,最先发现了超导效应的卡末林·昂内斯。 这四个人是到目前为止,荷兰所拥有的四位诺贝尔物理学奖得主,他们同时也都是莱顿大学的教授和校友。 这样一间小小的大学,诺贝尔物理学奖的数量却是美国的两倍,也是民囯的四倍。 玻尔利用他强大的人脉关系,已经提前帮陈慕武找到了接待他们的人选。 莱顿大学的埃伦费斯特教授,带着他的两个学生乌伦贝克和古德斯密特,早就在火车到来之前,等候在了莱顿火车站的月台上。 这两个陈慕武同龄人,此时正跟在老师埃伦费斯特的手下读博士。 如果没有陈慕武的话,本来应该是他们在两年之后率先误打误撞地提出来,电子具有自旋。 至于埃伦费斯特,他是一位取得了荷兰国籍的奥地利犹太人,是爱因斯坦和玻尔的密友。 历史上,后面这两位谁也不服谁的物理学家,经常针因为有关量子力学的问题吵架,埃伦费斯特一直都在其中充当调停人的角色。 爱因斯坦和玻尔最着名的那张合影,也是埃伦费斯特在自己的家里亲手拍摄的。 埃伦费斯特同样还是维也纳大学的教授玻尔兹曼的学生,到最后他也步了自己老师的后尘,走上了自杀的这条不归路。 刚一见面,埃伦费斯特就热情洋溢又喋喋不休地开始对陈慕武致他早就准备好了的欢迎词。 “您一定就是陈博士,阿尔伯特在给我的来信中不止一次提到过您。 “当时他还在远东讲学,就漂洋过海了给我寄来一封信,信上说他在远东发现了一名物理学天才。 “等您到了欧洲之后,我才发现阿尔伯特说的果然不错,才短短两年的时间,您就已经为物理学提供了许多重大的发明和发现。 “到后来,我甚至已经害怕收到并打开从德国寄来的每一期《物理学年鉴》。 “因为我害怕那上面会刊登您所撰写的论文,而每一次读到它们,就让我意识到,我真的是什么都不知道。” 这彩虹屁,夸得人还真是舒服。 难怪无论是玻尔还是爱因斯坦,都能和眼前这位埃伦费斯特成为朋友。 陈慕武连忙客气道:“埃伦费斯特教授,您实在是谬赞了。” “陈博士,您不必谦虚,我说的句句属实,如果不是您取得了那么多的成就,瑞典那边也不可能把今年的诺贝尔物理学奖授予您。 “前几天,埃因托芬教授也已经回到了莱顿大学。学校打算帮您和他一起办一场庆功宴,庆祝二位获得今年的诺贝尔奖。” 埃因托芬,就是今年的诺贝尔生理学或医学奖得主,他同样也是莱顿大学的教授。 在半个多月前,埃因托芬和陈慕武一前一后地到达斯德哥尔摩领奖。 现如今,他们两个人又一前一后的来到了荷兰的莱顿。 缘,妙不可言。 乌伦贝克和古德斯密特上前帮几个人提行李,然后几个人乘坐电车去往埃伦费斯特在莱顿的房子。 陈慕武忽然发现自己来到欧洲之后,去了次法国,去了次丹麦,去了次瑞典,现在这次又到了荷兰。 每一次都是住进了别人家里,连一次旅馆都没住过。 自己的人脉好像还可以哈? 简单吃了一顿晚饭之后,埃伦费斯特又邀请客人们到客厅来聊天。 大家也都知道,埃伦费斯特主要是想和陈慕武来聊天。 于是陈慕侨借口旅途劳累打算先休息,而叶公超则是被轰到自己的房间去继续赶稿。 只有奥本海默跟在自己老师的身边,他不会舍弃掉任何一个和物理学前辈见面的机会。 埃伦费斯特先是和陈慕武闲聊了几句,向他介绍莱顿大学对诺贝尔奖庆功宴的规划。 他又告知陈慕武,已经和低温物理实验室那边取得了联系,随时都能带他去实验室里参观和交流。 然后埃伦费斯特又介绍了一下莱顿周边的风景,邀请他如果有时间的话去参观城里最有名的那座风车。 闲聊了这么多之后,“项庄舞剑,意在沛公”的埃伦费斯特终于在无意间和陈慕武聊起了下一个话题。 “陈博士,在去年,我和阿尔伯特之间通了不少信。 “当时,阿尔伯特在信里隔三差五地就夸赞您一番,甚至曾和我说出他这辈子最重要的发现并不是相对论,而是陈博士您这个人。 “不过,在阿尔伯特最近给我写来的几封信里,他对你提到的那个概率波以及不确定性原理,产生了一些恐惧。 “阿尔伯特总觉得世界不应该像您在量子力学里描述的那个样子,甚至在信中向我写道,他觉得您创造出了一只张牙舞爪的怪兽,想要破坏这个世界上的因果律。 “说句实话,您创立的这个量子力学,以及在量子力学基础上发展延伸出了几个概念,到现在我都还没有完全搞懂,您也不好评价您和阿尔伯特之间,究竟是谁对谁错。 “阿尔伯特这个人没什么恶意,他只不过是在追求真理的道路上有些固执而已。 “你们两个人之前的关系那么好,现在却因为在物理学上的不同见解,彼此之间的分歧越来越大,我总觉得这并不是一件什么好事情。 “陈博士,我有一个不情之请。等您在莱顿大学的事情处理完之后,我们一起去一趟柏林,或者我写信把阿尔伯特邀请来莱顿,如何? “你们两人之间的问题,这样拖着也不是办法,关系只会越来越差。 “不如亲自见上一面,做一场学术上的讨论,把彼此之间的问题和矛盾都讲清楚。” 得,这又是一个来做说客的。 估计爱因斯坦现在并不知道陈慕武已经来到了莱顿大学,埃伦费斯特也没时间给他写信来通风报信。 埃伦费斯特能和陈慕武说出这番话,完全就是遵从了自己的内心,这个人应该是一心为了物理学的发展,并不希望他和爱因斯坦因为学术的问题反目成仇。 上辈子,他居中调停的两个人是玻尔和爱因斯坦。 只不过这一次,玻尔的位置被陈慕武给取代了。 119科普利奖章得主 第171章119科普利奖章得主 陈慕武觉得埃伦费斯特劝自己和爱因斯坦见个面这件事,像极了自己的大哥陈慕侨。 他嘴上说着看不懂自己在《物理学年鉴》上发表了几篇论文,但是后续的话里还是体现出了,埃伦费斯特站在拉因斯坦那一方,也就是他不想承认陈慕武在量子力学中提出来的几个概念是正确的。 陈慕武没想到自己已经故意绕过了德国,来到荷兰,却在这里仍然能碰到爱因斯坦的说客。 陈慕武在心里想着,自己的学术威望什么时候才能达到爱因斯坦的高度,无论走到哪里,都能有追随者自发地帮他吹捧。 不过见面是不可能见面的,陈慕武绝不相信在和爱因斯坦面谈之后,这个有些固执的中年人就会放弃自己一直坚持的成见,承认量子力学的正确性。 陈慕武只能借口,自己的日程安排很满,在莱顿本地都待不了几天,更抽不出时间来到德国去一趟,来推掉了埃伦费斯特的邀请。 他还说如果以后有机会的话,一定会当面和爱因斯坦博士说清楚这些事情。 陈慕武同时觉得自己在荷兰逗留的时间千万不能太长,否则没准埃伦费斯特真会写信把爱因斯坦给喊到荷兰,那么到时候这一面,即使不想见也必须要见了。 在埃伦费斯特家住了一晚上,第二天醒来之后,陈慕武拒绝了主人带他游览莱顿的邀请。 他反客为主,希望能请埃伦费斯特带自己的大哥去参观莱顿大学,并和教授、老师还有同学都多见一见,聊一聊。 毕竟陈慕侨这次出国也是一个半官方的性质,参加他弟弟陈慕武的诺贝尔奖颁奖典礼这一方面,与此同时,他还申请到了南洋大学的经费,说是要到欧洲各国来考察教育。 此前,陈慕侨一路向西,已经分别考察过苏连、瑞典还有丹麦的几所大学。 现在让自己的大哥出马名正言顺,陈慕武也能顺便躲过埃伦费斯特的劝说。 离开埃伦费斯特的家后,陈慕武就带上奥本海默,直接就去了来一段大学的低温物理实验室。 还剩下一个人仍然留在了埃伦费斯特在家里,至于他在那里干什么,也不必多说。 莱顿大学低温物理实验室的现任主任,威廉·亨德里克·基瑟姆在门口迎接了陈慕武和奥本海默两个人。 他是卡末林·昂内斯的学生,在后者退休之后,接任了实验室主任一职。 “陈博士,祝贺您获得了诺贝尔物理学奖,也欢迎您到莱顿大学低温物理实验室访问。” “多谢您,基瑟姆先生。” 站在基瑟姆身后欢迎的人群中,还有在一个多月之前,离开哥本哈根到了荷兰的仁科芳雄。 他现在已经进入到了这所低温物理实验室进行工作和学习。 仁科芳雄很高兴在莱顿大学再次见到陈慕武,认为这个中囯人确实对自己没有藏私,而且他应该是真的认为低温物理学、认为超导效应是未来物理学的主流方向。 不然陈慕武也不会领到诺贝尔物理学奖之后,返程的第一站就来到了荷兰。 “陈慕武大人,我很高兴在荷兰再次见到您。首先祝贺您获得了今年的诺贝尔物理学奖,您这次真是为我们亚洲人争了光,证明了我亚洲人并不比欧洲美洲的白人差,同样也能在物理学上取得最顶尖的成绩。 “您在诺贝尔颁奖典礼上的那个演讲内容也很有意思,这个结论不亚于几百年之前哥白尼提出来的‘日心说’。如果一切都如您所说的话,那么可能我们要对宇宙有一个重新的认识了。” 陈慕武不想和他说些客气话,于是直接开门见山:“仁科先生,我很高兴看到你开始从事低温物理学的研究。 “方不方便向我透露一下,你最近都干了哪些工作?有关八十一号元素超导的研究,进行的如何了?” 听到这个问题,仁科芳雄有些尴尬:“这个……陈博士,我才来到莱顿大学一个多月,目前正在实验室观摩培训,还要进一步了解并掌握实验技巧,学习过实验室内操作规范之后,才能亲自做实验。” “好吧,那我希望你继续努力,争取能够早日投入到实验研究工作当中。” “是!我一定会再接再厉,争取能像陈博士您一样,为我们东亚人争光添彩!” 陈慕武有点失望,他还以为仁科芳雄已经开始接触到铊这个美妙而神奇的金属元素了。 没想到事实远不如他所想。 毗邻德国的荷兰,仍然是处于欧洲白人的势力范围之内。 仁科芳雄作为一个从远东来的黄种人,即使到了荷兰,仍然隐隐感觉,他被实验室里的欧米鬼畜在歧视着。 他才来到低温物理实验室一个多月的时间,又是作为被歧视的那一个,自然没有人会这么快就让仁科芳雄进行实验研究的。 现在的仁科芳雄如此大献殷勤,在和陈慕武打完招呼之后,他就越俎代庖,跳过了低温物理实验室的主任威廉·亨德里克·基瑟姆,自觉给陈慕武做起向导来。 仁科芳雄开始向他介绍实验室里的种种情况,自然也是有一些狐假虎威的小心思在里面。 现在和自己同为远东的诺贝尔物理学奖得主陈慕武来到了莱顿大学,如果自己和他表现出很亲密无间的样子,那么这些白种人估计以后也要高看他自己一眼了吧? 所以仁科芳雄在陈慕武面前低眉顺眼,恭恭敬敬,把他身上的那种?本人的特性发挥的淋漓尽致。 在仁科芳雄的介绍之下,陈慕武跟着他走马观花地参观了一下这间低温物理实验室。 和剑桥大学的卡文迪许实验室比起来,莱顿大学里的这一间小而精,他们只专注于低温物理这一专门的物理学分支,并且经过十几年的建设,已经在其中取得了不俗的成绩。 实验室门口又开始隐隐热闹了起来,主任基瑟姆陪着一个留着白色长胡子的秃顶老者出现在了那里。 来者不是别人,正是莱顿大学低温物理实验室的开创者,超导效应的发现者,1913年诺贝尔奖物理学得主卡末林·昂内斯教授。 老头儿今年七十一岁,已经退休在家赋闲了一年多,他今天在得知陈慕武的到来之后,专程回到自己从前的工作单位,特意来和这位新晋的诺贝尔物理学奖得主见个面。 两人见面之后照例又是一阵寒暄,昂内斯开头第一句话,仍然离不开祝贺陈慕武拿到了今年的诺贝尔物理学奖。 光是一个祝贺他拿到诺贝尔奖,今天到现在为止陈慕武就已经听了三次。 他觉得自己离开荷兰到了法国,仍然要被许多人像这样祝贺一番。 最终回到英国之后,这种景象还要再重复一遍。 客气结束之后,昂内斯开口问的第一个问题,当然离不开自己工作了几十年的老本行。 “陈博士,请问伱真的认为,未来物理学的发展方向,是在超导研究上面吗?” 呃。 不光是昂内斯、基瑟姆还有仁科芳雄,整个低温物理实验室里的老师、学生还有工作人员,都很期待能听到陈慕武的回答是什么。 陈慕武没想到,仁科芳雄这个人还真是实诚,难道他把自己骗他的话,对整个实验室里的人都说了一遍么? 唉,说出去一个谎言,就要用十个谎言来圆。 好在陈慕武这次特意到莱顿大学来,就是为了在买器材的同时,继续蒙骗仁科芳雄而来。 所以他撒起谎来没什么心理负担,只是觉得有点对不起对面的这个老头,在临死之前,还要被自己给骗了一次。 “昂内斯教授,我当然觉得对低温物理学和超导效应的研究,是未来物理学发展的一个重要方向。 “不然我这次也不会在领完诺贝尔奖之后,专程赶到莱顿大学这里来。 “不瞒您说,我这次来到您的低温物理实验室,参观考察是一方面,同时我也想从这里带走一些实验器材,以及从实验室附属的工厂里,采购一批液氮、液氢等低温液体,带回英国去做实验研究。” 陈慕武这倒是说了句实话。 莱顿大学的这间低温物理实验室,可以算得上是产学研的典范。 在昂内斯于1904年建立现在这个超大型的低温物理实验室以前,在1894年,莱顿大学就已经建立起了一个大型液化气工厂。 当初他和英国的詹姆斯·杜瓦,也就是发明了暖水瓶的前身杜瓦瓶的那个,进行比赛,看谁能最先把仅存的两种未被液化过的气体氢气和氦气进行液化,结果杜瓦在1898年率先液化了氢气,而昂内斯则在1908年首次液化了世界上最后一种没被液化的氦气。 凭着昂内斯作为液氦的发现者的名望,莱顿大学的这间液化气工厂的销量和产量到很大程度上得到了提高。 再加上保温技术已经很成熟,现在这间工厂里,能向欧洲各大学各实验室供应百分之八十以上的诸如液氢、液氦、液氧等等低温液态气体。 有时候,如果不是大批量的需要这种低温气体,比起在自己的实验室里亲自动手降温液化来,向莱顿大学的液化气工厂直接购买,无疑方便的多。 陈慕武这次来莱顿大学的主要目的,就是想了认识一下低温物理实验室里面的实验器材,简单了解并学习一下实验操作流程,然后再考虑购买一些制冷设备,以及再买一批液氢和液氦。 但他现在只是有意向而已,并不可能当场掏钱购买。 因为卢瑟福并不知情,所以卡文迪许实验室里也腾不出专门的房间,让他当成专门的低温实验室,并安放这些器材。 陈慕武必须要回去和自己的老师商量一下,然后再通过写信或者拍电报的方式,向莱顿大学购买对应的仪器和材料。 他想买这些东西,研究超导是一方面。 但真实的目的,是混在液氮后面,不经意地提起来的液氢。 “好啊,既然陈博士你对低温物理学的前景如此看好,要不然我看就干脆也别回英国,直接留在我们荷兰的莱顿大学好了,”昂内斯笑着说道,“也不是我自吹自擂,要论现在全世界的低温物理实验室,莱顿大学的这一间一定是最好,就连大洋对岸那些有钱的美国大学里,他们都没有我们这么好的设备。” 得,又来了一个挖墙脚的。 但留在荷兰,是当然不可能留在荷兰的。 首先,陈慕武说超导才是未来主流,那根本就是骗仁科芳雄的。 其次,陈慕武不想再学一门荷兰语。 最后,虽然荷兰也管自己叫中立国,可作为德国的邻国,不管是丹麦还是荷兰,都在二战中被德国占领,成为了“曼施坦因计划”的受害者。 “昂内斯教授,谢谢您的邀请,莱顿大学的这间实验室,无论器材设备还是实验室管理,以及在其中工作的各位,都给我留下了一个很好的印象。可是卢瑟福爵士对我有恩情,我现在不可能在刚刚取得一些成绩之后,就弃他而去。 “不过,我想斗胆向您推荐一个人……” 听到陈慕武这么说,奥本海默不禁竖起了耳朵。 他那两个中囯同学,因为学业的缘故,早在颁奖典礼结束之后,就跟着卡皮察原路返回了英国。 现在跟在陈慕武身边的学生,只有他自己一个。 陈老师突然要向昂内斯推荐一个人,除了自己之外,还能有谁? 想到这里,奥本海默又有些隐隐不安。 自己早就尽量改掉了莽撞的性格,而且最近一直小心谨慎,就是为了能留在陈慕武的身边,和他学习更多的知识。 按理说他自己应该是没得罪老师才对,为什么陈慕武要在这里把自己给推出去? 不过听到自己的老师接下来说的话,奥本海默又把一颗悬着的心放到了肚子里。 “……,仁科先生,请到这里来。” 陈慕武装出一副十分热情的样子,我刚刚一直在向自己讲解这间实验室情况的仁科芳雄喊到了自己身边。 “昂内斯教授,这位仁科芳雄先生,在我的推荐下,前不久才离开了波尔教授的那个开在哥本哈根的理论物理研究所,来到莱顿大学来研究超导效应。 “现在我们已经知道了汞元素和铅元素的超导临界温度,所以我很好奇夹在这两种元素之间的铊元素的临界温度到底如何。 “我在丹麦和仁科先生讲了这件事情,他在听完我说的话之后,就离开了那里来到莱顿,想要从事对铊元素的超导研究。 “任科先生和我一样都是从远东来的亚洲人,身上也有着勤劳坚毅的品格,我觉得您可以在实验室里给他一个机会,说不定会还您一个大惊喜的。” 奥本海默疑惑不解。 陈慕武不是说他不喜欢?本人吗?怎么现在又变得如此热情了起来。 仁科芳雄热泪盈眶。 这位陈慕武,他确实说到做到。 之前在哥本哈根对自己说,超导才是未来的主流,当时自己还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认为他是一个不怀好意的支*人。 没想到他现在不但亲自来莱顿大学询问低温物理的相关事宜,并打算购买相应的仪器,而且还高风亮节地向实验室的负责人推荐了自己。 仁科芳雄觉得,那些《论语》 、《孟子》等中囯古书里讲到的仁人君子,也不过就像陈慕武这个样子吧? 仁科芳雄现在更加相信,超导效应和低温物理确实大有前途。 他暗下决心,一定要像陈慕武说的那样继续努力,争取能够早日自己亲自动手操作进行实验,找到那个金属铊的超导效应临界温度来,不给他们东亚人丢人。 “陈博士,你的这个观点很新颖。我们确实没对铊这个元素进行过研究,倒是可以尝试一下。” 昂内斯当然愿意给陈慕武这个面子。 他现在虽然已经退休,不再是实验室的主任,但在自己的学生和徒子徒孙面前仍然有很大的威信。 昂内斯对着跟在自己身边的基瑟姆说道:“威廉,既然陈博士已经这么说了,那么请你一定要尊重他的意见,给这个同样来自东亚的年青人一个机会。” “多谢昂内斯教授。” 激动的仁科芳雄比和他异口同声的陈慕武喊得更大声。 …… 陈慕武和奥本海默就这样在低温物理实验室里盘桓了一天,一直等到天黑,才去参加莱顿大学特意为埃因托芬,以及临时到来的陈慕武举办的诺贝尔奖庆功宴。 在这场晚宴上,陈慕武又见到了老熟人,那个曾经质疑自己提出来的电子自旋违反相对论的洛伦兹。 洛伦兹和来到现场的昂内斯同龄,这个今年同样也七十一岁的老人家再次看见陈慕武,心里也是十分感慨,这个年轻人在物理学上攀升的速度实在是太快。 自己在去年的年末刚注意到他,也曾经给卡文迪许实验室的卢瑟福写信交流过几次,然后又专门给他寄去过一张索尔维会议的邀请函。 之后他继续高歌猛进,在微观物理学上取得了更多令人意想不到的成果和结论。 现在,洛伦兹对陈慕武的观感可以说是又爱又恨。 爱的是,陈慕武在那届所有人会议上提出来的电子自旋,确实解决了自己之前没能解释得了的反常塞曼效应。 而恨的原因则很复杂。 在第一开始,陈慕武发表了第一篇波动方程的论文之后,数学水平极佳的洛伦兹在阅读完论文,就发现了一个问题。 因为在这篇论文里,陈慕武并没有给出来波函数的具体解释。 所以洛伦兹就像当初薛定谔那样,把粒子认为是这个波的波包。 他在计算后得出,我包括随着时间发散,这和在实验当中观察到的电子的稳定性完全相违背。 洛伦兹刚想或是给陈慕武写信或是发表论文,提出他发现的这个问题,就又读到了陈慕武把概率波讲座内容整理完成之后发表的那篇论文。 洛伦兹和爱因斯坦一样,他同样是因果律的忠实信徒,并不相信电子出现的概率是随机的。 上了年纪的他甚至连相对论都不认同,即使爱因斯坦在狭义相对论的论文中处处都用到了,洛伦兹首先从数学上推导出公式,并以他名字命名的洛伦兹变换。 这就导致了洛伦兹现在和陈慕武握手打招呼时,带着一脸的苦笑。 “陈博士,时隔半年之后,我们又见面了。 “在这半年之中,你给物理学界带来了许多非常令人震撼的观点。 “这些观点当中有的我很赞同,但有的却一次又一次地挑战着我的底线。我现在再也不会相信,所谓的科学还能和客观事实相符合。 “我有时候都在想,为什么我还活着。我只遗憾自己没有在半年之前就死掉,至少那时候你提出来的物理概念都还是可爱的,帮忙解决了反常塞曼效应的难题,而且还没有提出来概率波这些令人讨厌的东西。” 不至于不至于,真不至于这样。 洛伦兹说出来的这些话,陈慕武真没法接。 他现在已经七十多岁,不像四十多岁的爱因斯坦正值壮年。 陈慕武不可能像和爱因斯坦打嘴仗那样,再继续刺激垂垂老矣的洛伦兹。 他生怕自己做出点什么出格的举动,让这位名满全球的大物理学家提前几年撒手人寰。 陈慕武心里同时也对洛伦兹有些埋怨。 孔夫子曾说,“七十而从心所欲不逾矩”。 同样都是七十岁左右的老头,自己的师爷老汤姆孙每天不是打高尔夫就是看板球比赛,从来不在关心物理学又取得了哪些最新进展。 即使后来知道陈慕武说电子是一种波,老汤姆孙也只不过是笑笑而已。 反正在他的认知当中,自己发现的电子只能是一种粒子,你爱说什么说什么去! “洛伦兹教授,您大可不必这样。我只是提出来了一种描述电子运动的假设而已。就像我在当初写矩阵力学时说的那样,我们现在还观测不到电子究竟是如何运动的,所以事实的真相可能也未必如此。” 陈慕武绞尽脑汁,努力搜刮着自己大脑里安慰人的话。 他要是早知道今晚的这场宴会上会出现这个情况,肯定就会连夜赶往法国,绝不在荷兰再多逗留一晚。 莱顿之行的所有事情就此全部结束,陈慕武原本打算第二天就离开荷兰去法国,在巴黎过完圣诞节之后,再回到剑桥大学过元旦。 可是他的大哥陈慕侨却又临时起意,非要去离莱顿十二公里的海牙拜访一位故人,正在国际常设法庭担任候补法官、修订国际法委员会委员的王宠惠。 陈慕武一边感叹自己大哥的人脉是真的广,一边只能答应,陪不懂外语的大哥先到海牙和这位法学专家见个面,然后再折返南下巴黎。 经过这么一折腾,四个人最终在十二月二十三号晚上,才到达了法国巴黎的火车站。 这次德布罗意没来接站,只派来了一个认识叶公超的司机,司机直接把四个人送到了德布罗意的家里。 现在,比陈慕武更紧张的要数陈慕侨。 他在心里悄悄抱怨,为什么自己弟弟非要找一个外国媳妇,明天就要和人家的娘家人见面了,他根本不知道法国这边什么礼节。 陈慕侨想着明天让叶公超带自己到中囯人聚集的地方去搞点什么礼物,第一次见亲家,总不能空着手上门。 虽然接受过新文化的教育,但对男女婚姻大事的看法,陈慕侨遵循的依然是老传统。 他甚至想着,干脆在这次见面的时候,就和小弟的岳母把结婚的日子给定下来,毕竟年后自己就要回国,到了仩海之后,和英国法国这边的通信联系不是那么方便。 陈慕武是不知道自己大哥心里想什么,如果知道的话一定会笑掉大牙,因为他大哥过于杞人忧天了。 即使已经认定了,自己这辈子就要选艾芙共度余生,陈慕武也没打算就这么早结婚。 一是因为艾芙还没从她那个塞维涅学院毕业,等她毕业拿到业士学位之后,陈慕武还打算把这个小姑娘忽悠到英国,让她到自己的身边再念个大学,顺便培养感情谈谈恋爱。 二是因为陈慕武绝不会在艾芙的大姐伊蕾娜·居里结婚之前,向居里夫人的二女儿艾芙求婚。 陈慕武的连襟让·弗雷德里克·约里奥-居里当初在和居里夫人的大女儿伊蕾娜结婚之后,就把自己的姓氏约里奥和伊蕾娜的姓氏居里结合到了一起,变成了约里奥-居里。 他这么做给出来的理由是,不能让居里这个在法国物理学史上十分伟大的姓氏没有后代。 弗雷德里克·约里奥-居里的这一改姓行为,在当年还被很多人瞧不起,认为他是想要凭借自己丈母娘居里夫人的名声,在法国物理学界获得立足之地。 陈慕武十分尊敬居里夫人不假,而且他在物理学上取得的成就已经足够高,即使现在就和艾芙结婚,也没人会认为他陈慕武是一个吃软饭的赘婿。 但陈慕武却也接受不了在结婚之后把自己的姓氏改成陈-居里这一复合姓,还是让他的连襟先改姓吧,等过个一两年之后,自己再高高兴兴地抱得美人归,让艾芙·居里变成自己的陈太太。 旅途劳顿的陈慕武,在德布罗意家里舒舒服服地睡了个踏实觉,等第二天睁开眼,思考再三之后,他决定先独自一人去巴黎镭学研究院,拜访一下自己未来的丈母娘。 比起前两天在莱顿见到的那个一言不合就想死的洛伦兹,陈慕武现在更害怕见到居里夫人本人。 两人上次见面,也是彼此之间第一次见面,还是在比利时的布鲁塞尔。 结果再次见面的时候,自己就要拐走她辛辛苦苦养大的小女儿。 种了二十年的白菜,突然要被一头猪给拱了去,即使这头猪学识渊博、英俊帅气又年少多金,但当妈妈的心里也多多少少都会有一些抵触的情绪。 德布罗意说自己也要一同前往,他摆明了就是想到那你去看自己好朋友的笑话,但最终还是被陈慕武给制止了。 再次见到自己未来的丈母娘,居里夫人仍然像上次在布鲁塞尔索尔维会议上那样的恬静优雅,可陈慕武却紧张不已。 虽然是一年当中最冷的冬天,可他的额头上却隐隐冒出了汗珠。 虽然有巴黎大学和法国政府的双重拨款,但这所实验室里的条件也很简陋,和剑桥大学的卡文迪许实验室不相上下。 关键是里面没有一丁点防范辐射的措施,长期暴露在这样的环境当中,对人的身体是一种很大的损害。 陈慕武觉得这次必须要提醒居里夫人,劝她在以后做实验的时候,必须要做好个人防护才行。 他想象当中的丈母娘见新女婿时候的刁难并没有发生,居里夫人也并没有折磨陈慕武,在聊了几句自己的小女儿之后,她又把话题转移到了学术当中来。 虽然居里夫人已经将近六十岁,但她对学术的热情仍未平息。 每天除了在巴黎大学里授课,就是回到镭学研究所中对放射性元素进行研究。 居里夫人对陈慕武取得的那些成就里,最感兴趣的不是什么光是粒子而电子却是波,也不是量子力学中那一系列或简单或复杂的数学运算,而是去年陈慕武从布莱克特拍摄的那么多张照片中,找到的核嬗变的证据。 谈论起学术上的话题之后,陈慕武便从紧张当中渐渐放松了起来。 圣诞节前夜,再加上有客人的拜访,居里夫人今天甚至提早结束了工作,带着陈慕武回到自己的家里。 此前在丹麦和瑞典十分热情大方的艾芙今天却一反常态,她偷偷朝陈慕武扮了个鬼脸,就害羞地躲进了自己的屋子里。 而居里夫人却是拉着自己未来的女婿,看起艾芙从小到大的各种照片来。 看着看着,身为女强人的居里夫人也不免有些难过,她的声音稍微有些哽咽,害怕从此会失去女儿的陪伴。 这搞得陈慕武十分不好意思,越来越觉得自己就是那头十恶不赦的猪。 好在德布罗意又一次充当了救火英雄,他按照之前和陈慕武的约定,带着陈慕侨登门拜访,成功把压力转到了陈慕侨的那一边。 而陈慕武干脆借着给叶公超打下手的借口,直接钻进了厨房里。 “陈三叔,你和这位艾芙小姐,打算什么时候结婚?” “你能不能别总三叔三叔的叫了,这辈分听着我别扭,” 自从见到陈慕侨之后,叶公超对他的称呼就改了口,不然管他大哥叫叔叔,而管他叫汉臣老兄,叶公超觉得自己早晚有一天要精神分裂。 只是这让陈慕武感觉不对劲,他俩年龄差不多,难道说今年过年,自己还要给这个便宜侄子掏压岁钱吗? “结婚时间还早,倒是你,最新的那本《尼罗河上的惨案》写完了没有?” “马上就写完!马上就写完!就差一个结尾了!您放心,您和我大叔离开法国之前,我一定把书稿交到您手上!” 提起书稿,叶公超顿时没了聊天的兴致。 他只是不断在暗里提醒自己,以后无论眼前这个陈三叔再邀请自己去哪里,做什么,都必须考虑再三之后,再给出答案。 …… 1924年的圣诞节就这样过去了,又在巴黎逗留了两天,叶公超终于交出了自己的书稿,陈慕武也终于要启程返回英国。 他这一趟旅程,历时两三个月,基本绕遍了整个西北欧洲。 可是一想到又要坐船,陈慕武就又有些头痛。 但他的这个头痛很快就烟消云散,因为德布罗意在得知自己的好朋友突然多了害怕坐船的坏毛病之后,给出了一个属于贵族的解决办法。 当然,德布罗意即使再有钱,他也不可能替陈慕武在英吉利海峡上挖一条隧道或建一个桥。 他给出来的建议是,让陈慕武去凡尔赛那边的机场坐飞机,只需要三个多小时,就能直接从巴黎飞到伦敦。 听到德布罗意给出来的这个建议,陈慕武顿时觉得还是坐轮船香。 且不说在民航刚刚起步的年代,现在坐飞机的乘坐体验有多糟糕,陈慕武实在是不放心早期飞机的安全性能,不敢亲自去冒这个险。 他谢绝了德布罗意的好意,还是请他帮忙购买三张返回英国的船票。 艾芙、德布罗意和叶公超,一起到巴黎的车站送别。 第一个人泪眼朦胧,有点舍不得自己的意中人就此离去。 第二个人也表情很庄重,嘱咐陈慕武如果有机会的话,一定要多来巴黎找自己玩。 最后一个人面无表情,甚至心里有些窃喜。 火车拉响汽笛,车轮缓缓向前滚动。 在新年之前的十二月二十九号晚上,陈慕武终于回到了久违的剑桥大学,回到了三一学院自己的房间里。 按照规定,他的大哥陈慕侨是不能住到学院当中来的。 所以在此之前,陈慕武先去找了很久都没见面的布朗太太,刚好她的二楼还有一间房屋是空着的。 凭借着陈慕武和布朗太太的交情,陈慕侨成功的住进了这里。 回到剑桥郡的第二天,陈慕武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去到卢瑟福的家里,向自己的老师“负荆请罪”。 “你们瞧,最新的诺贝尔物理学奖得主,可算是回来了!” 几个月没听到大嗓门的呼喊,现在又见到了眼前这位新西兰壮汉,陈慕武顿觉倍感亲切。 “老师,实在对不起,在离开剑桥大学之前,我曾经答应您,要在圣诞节前赶回来,来您的家里一起共度节日。结果到最后还是晚了几天,希望您能原谅我。” “陈,你的事情,卡皮察都已经和我说过了。 “没想到你平日里不声不响的,却把居里家的姑娘给骗到了手里。” 陈慕武听完就是一阵脸红,仁科芳雄在莱顿大学把自己卖了也就罢了,怎么回到剑桥之后,连浓眉大眼的卡皮察也都来背刺自己呀? 这下子在卢瑟福眼里,自己不就变成了有了老婆就忘了师傅的人了吗? 卢瑟福也发掘了自己爱徒的不好意思,于是赶快给他找了个台阶:“我在今年的索尔维会议结束的那天,就察觉出人家小姑娘对你有意思。 “当年我离开新西兰之前,就和你的师母说,等我在物理学上搞出一些名堂之后,就把她接到英国,和她结婚 “你现在在学术上已经取得了如此大的成就,远比我当年要强的多。那还害羞什么?你现在也到了该和姑娘谈谈恋爱的年纪了。” 闲聊几句之后,陈慕武又和卢瑟福交代了,自己想在卡文迪许实验室里创办一个低温物理实验室。 被偏爱的有恃无恐,之前给实验室搞来了每年一万英镑的经费,现在又捧回了一个诺贝尔物理学奖回来,卢瑟福对陈慕武提出来的这个要求连想都没想,就直接答应了下来。 然后他又告诉了陈慕武另外一件事情。 “陈,你的哥哥什么时候离开英国?” “老师,估计要等到一月份结束,过完了中囯传统新年,他才会启程回国。” “是从伦敦出发吗?”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应该就是从伦敦出发。” “那刚好,等过完新年之后,你也要和我去伦敦走一趟。 “皇家学会那边已经传来了消息,因为你获得了诺贝尔物理学奖的缘故,他们打算把你吸纳为皇家学会的会士,顺便又因为你之前做的那个电子衍射实验,再把25年的休斯奖章颁发给你。我们要去伦敦参加这次新会员入会以及颁奖典礼。 “同样又是一个小道消息,25年的皇家学会科普利奖章得主也是你的一位老熟人。猜猜他是谁?” 删了炉石之后,今天终于写了一万个字。 只能说炉石害人不浅,我前两天渣更的时候,根本都不敢点本章说和书评,生怕会被骂短小无力。 今天终于是把之前欠的都补过来了,给读者老爷们赔个不是。 120爱丁顿兴师问罪 第172章120爱丁顿兴师问罪 该来的总是会来。 在拿到了诺贝尔物理学奖之后,各种荣誉也跟着接踵而至。 因为发现了第九颗行星,陈慕武早就已经是皇家天文学会的会士(FRAS)。 在若干年之后,陈慕武作为一个中囯人,即使在学术上取得的成就被皇家学会认可,他也只能成为皇家学会的外籍会士。 但现在还没有外籍会士这么一说,成为皇家学会会士,基本上就是陈慕武能在英国学术界所取得的最高荣誉了。 如果他是一个英国人,或者是英联邦旗下其他殖民地、自治领等地方的国民,那么之后再取得些学术成绩的话,陈慕武可能还会更进一步,接受王室的册封,成为爵士(Sir)、勋爵(Lord)之类的贵族。 比如老汤姆孙,比如他的老师卢瑟福,这两个人现在都是爵士 在未来,卢瑟福甚至还超越了他的老师,成为了尼尔森的卢瑟福男爵。 卢瑟福最近也是春风得意,这不光是因为他的爱徒陈慕武获得了诺贝尔物理学奖。 他已经提前收到了通知,英国国王乔治五世,将会在明年的一月一号授予卢瑟福荣誉勋章(orderofmerit)。 荣誉勋章并没有爵位,但是可以像皇家学会会士一样,在姓名后面加上om以作标识。 而且荣誉勋章是由英国国王直接决定获勋者的唯一一枚勋章,用以嘉奖在军事、科学、艺术、文学或推广文化方面有显着成就的人士。 这个勋章的限额只有二十五位,只有在有人去世或主动退还勋章之后,新成员才能够被递补获得。 也就是说,能够获得荣誉勋章的人,基本上就等同于是在位君主最亲近的二十四个人之一(君主本人也占有一个荣誉勋章的名额)。 除了获得这枚荣誉勋章之外,卢瑟福还有另一件双喜临门的高兴事。 现任的英国皇家学会会长查尔斯·谢灵顿,即将在1925年卸任会长一职。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在明年举办的英国皇家学会全体会议上,卢瑟福将被提名为新一届的学会会长。 朝里有人好做官,陈慕武这次能被英国皇家学会吸纳,成为最年轻的一名会士,他的老师卢瑟福在背后也出了不少力。 卢瑟福不但帮自己的爱徒争取到了会士名额,同时还给陈慕武弄来了一个皇家学会所颁发的休斯奖章。 休斯奖章是为了纪念美籍英裔发明家戴维·爱德华·休斯所设立。 他同样也是英国皇家学会的会士,以在电报和麦克风上面的研究和改进而闻名。 在休斯去世之后,英国皇家学会特地设立了“休斯奖章”,用以表彰物理科学领域的原创性发现,尤其是电学和磁学或其相关应用。 陈慕武能获得这个奖章,并不是靠着人情世故,主要还是凭借的是真才实学,毕竟他最近在物理学的原创性发现不算少,而且在电学上尤甚。 电子当然也属于电学,对吧? 而至于科普利奖章,同样也是由皇家学会进行颁发。 和休斯奖章只专注于物理学方面不同,科普利奖章会授予在任何科学领域上取得的持续杰出的成就。 这枚于1731年首次颁发的奖章,不但是皇家学会当中最古老的一枚奖章,也是世界上最古老的一枚。 科普利奖章可以算得上是英国在科学成就方面所能授予的最高奖项,并且获奖人并不仅限于英国国籍,或者是在英国本土从事科学研究的外籍人士,而是被扩大到了世界范围。 有人说在诺贝尔奖出现之前,科普利奖章的获得者就代表了当时世界科学研究的最高水平。 卢瑟福向陈慕武科普了这么多有关皇家学会和奖章的知识,但就是迟迟不揭晓,明年的科普利奖章获得者,究竟是陈慕武的哪一位老熟人。 可是现在,陈慕武的心里已经隐隐有了一个猜测,而且他越听卢瑟福给他的描述,越发感觉这位奖章的获得者,是他一直以来都不愿意见到的那个人。 “老师,您说的这个人,是不是爱因斯坦博士?” 听到陈慕武给出来的答案,卢瑟福又是一阵爽朗的哈哈大笑。 “陈,你不愧是能获得诺贝尔物理学奖的天才,一下子就猜出来了正确的答案。 “本来这个奖章并不像诺贝尔奖那样,需要获奖者去往伦敦的皇家学会亲自领取。 “可是爱因斯坦博士在得知自己获奖之后,他就立刻给学会回复了一封电报,表明自己要亲自到伦敦来领奖。 “我想可能是因为战争之后,德国已经被整个欧洲孤立太久,连索尔维会议都没有德国物理学家参加。 “爱因斯坦博士大概是想要借助这次机会,和我们这些同行们好好交流一番吧。” 陈慕武心里说,老师你比我自己猜得还准,如果不出意外的话,他确实是过来交流的。 他顿时感觉冤家路窄,真就你不向山走去,山直接向伱走来了呗? 既然爱因斯坦都已经追到英国来,那退无可退陈慕武也就只能应战了。 他对说服爱因斯坦这个顽固的老头不抱信心,只希望刚一见面的时候,他别大发雷霆。 好在离去伦敦领奖的时间还有一个多月,陈慕武还能准备得更充分一些。 但他也并没能十分清闲地度过这个冬天。 离开英国两个多月的时间中,剑桥大学这边已经积攒了许多事情。 而在得知他已经回到学校之后,各种相熟的不相熟的人们也都打着祝贺他获得诺贝尔奖的名号,纷至沓来。 伦敦的民囯驻英公使馆,仍然像去年一样,派人送来邀请函,邀请陈慕武,到公使馆去参加开国纪念日和元旦的双重庆典活动。 他去年和叶公超一起参加过一次,当时仅仅是在物理学上小有所成,就有一堆纨绔留学生轮番上前和他打招呼,而且还有人想要邀请他那个啥。 而今年,陈慕武已经升级成为了一位“学术体育两开花”的、德艺双馨的青年才俊。 他想如果自己再去这个乌烟瘴气的活动,那么前来打招呼的人只会更多,他们的邀请力度也会更大。 陈慕武不想和这些人扯上任何关系,所以就借口自己才刚回剑桥旅途劳顿,拒绝了公使馆的邀请。 倒是陈慕侨总觉得民囯驻各国的公使馆里的官员,就是他们这些出门在外的游子的父母官。 于是刚来到剑桥的他,在接收到别人给陈慕武送来的通知,又劝说自己的弟弟一同前往被拒绝之后,不辞辛苦再次折返去了伦敦。 陈慕侨今年十月份离开仩海,从哈迩滨出了国之后,一路上见到的总是以洋人居多。 这次一下子在伦敦公使馆见到了这么多的同胞,听到了各种恭维他的话。 纵使陈慕侨的修养再高城府再深,重新返回剑桥他也掩盖不了自己脸上洋溢着的笑容。 “小弟,和驻英公使馆的朱代办彻夜长谈之后,我才明白你获得了这个诺贝尔奖,在国内的学界影响究竟有多大。 “除了你提出来的那个盘古开天辟地引起了争议之外,我国内的大部分学者,对你还是赞誉的多。 “朱代办还向我透露,你那两枚勋章的勋等又向上晋升了一级,而且他还收到了不少人从国内拍来的电报,询问你的具体情况。那些电报上虽然没有明言,但基本上都旁敲侧击的打听了咱们家的家庭还有你的婚姻情况。 “你猜我还见到了谁?仩海永安公司的少东家!那位郭少爷自称和你是旧相识,还问你今年怎么没去伦敦。 他说在你的指点之下,最近开始在往返英国和中囯的时候,捎带脚做起来了麻将的生意。 “据我观察,无论是在丹麦的京城哥本哈根,还是在现在的这个剑桥大学,好像这些洋人们,尤其是你的那些科学家朋友们,似乎都很喜欢打麻将?这是不是你的功劳?” 陈慕武哭笑不得地点了点头。 而且他们的麻将水平还都比自己高,你说气人不气人? 不过郭琳爽还算有经常头脑,自己以为在麻将上没什么油水,居然被他做成了一门风生水起的生意。 “郭少爷还问我你何时回仩海,他有个正待字闺中的妹妹,想要给你介绍一下。小弟,看来许多人都盯上了你这个乘龙快婿啊。要不然你再在英国待几年之后,还是回到国内去吧?” 敢情我把你当朋友,你想让我当你妹夫是吧? 陈慕武很无语。 一旦取得些成就,成为别人口中的青年才俊之后,就是很容易被上赶着介绍对象。 前年他还在仩海两路铁路管理局时,因为受邀到邶大去讲学,就已经被铁路局里的诸多同事像这样骚扰过一次。 而到丹麦之后,玻尔之所以让他的太太玛格丽特举办一场舞会,为的也是用美人计来留下自己。 没想到即使自己都已经跑到了英国来,还是没能逃脱这种“幸福的烦恼”,至少在别人看来确实如此。 “大哥,你又拿我来寻开心了,”陈慕武故意不理陈慕侨提到的回国这件事,“之前在法国,你和艾芙的妈妈居里夫人谈的如何?不知道他们家要多少彩礼?” 陈慕武反客为主,直接让想要看他笑话的陈慕侨闭了嘴。 叶公超虽然十分憎恶陈慕武在写书上面对他无休止的剥削,但还是和他如实汇报了陈慕侨还有居里夫人见面的情况。 毕竟他大哥不会法文,只能让叶公超这个才学了半年多法语的二把刀从中做翻译。 陈慕侨遵循的还是老传统那一套,总觉得一对青年男女结婚,要满足什么“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什么提亲彩礼,订婚结婚等各种乱七八糟的规矩一样也不能少。 没想到居里夫人对他提出来的这些完全不感兴趣,她认为年青人自由恋爱,谁也无权干涉。 她只向陈慕侨提出来一点要求,那就是如果他们俩真的结婚了,能不能让陈慕武从英国来到巴黎,在镭学研究所里继续从事科学研究。 皮埃尔·居里先生走的早,居里夫人独自一人把这两个女儿从小照顾大,她不希望小女儿离自己太远。 在这次谈话当中,感受到了深深的文化差异的陈慕侨,觉得自己是一拳打在了棉花上,他十分不愿意听到陈慕武提起他和居里夫人见面这件事,也就识趣地不再提这件事。 现在既然自己的弟弟已经认定了这个洋媳妇,陈慕侨就开始在心里考虑,等他回国之后,应该如何才能替小弟说服自己的母亲。 …… 三一学院方面,对载誉归来的陈慕武的欢迎,是十分热烈的。 过了公历新年之后,学院专门在宴会大厅,为陈慕武举办了一场奢华的大学晚宴。 这场充满了油腻食物、恶臭雪茄以及繁冗礼节的晚宴,并不是为了庆祝陈慕武获得诺贝尔物理学奖,而是为了庆祝他从学院的研究员,晋升成为了三一学院的院士。 与会的众人身上都穿着三一学院的传统服饰,院长老汤姆孙亲自主持了这场晚宴。 因为安排奥本海默进入卡文迪许实验室这件事,老汤姆孙欠陈木一个人情。 所以在他的演讲稿中,又一次把陈慕武给吹上了天。 继史上最年轻的诺贝尔奖得主、史上最年轻的皇家学会会员之后,陈慕武如今又成为了史上最年轻的剑桥大学的院士。 院士,基本就相当于是三一学院的高级成员,在学院里享有很高的地位。 现在,陈慕武在学院里获得了一个专属于他的位置,能够自由出入一些,他此前当学生时并不能进入的地方,而且按照三一学院的传统,他现在在学院里,还有了一个不论日夜随时随地为他服务的贴身仆人。 理论上从此之后,他每天睡前都不用自己铺床,醒来之后也不用管叠被子这件事,衣服鞋子之类的也有人帮忙清洁,而且男仆还能帮忙整理书信电报,让陈慕武能够更加心无旁骛地投身于学术之上。 当然,陈慕武的这个男仆必不可能会是高贵的英国人,而是一个已经英化了的三哥。 突然一下变成了“统治阶级”,陈慕武一时半会儿还有些不习惯。 比他先进入三一学院,成为研究员的卡皮察还没能成为院士,因而也享受不到这种高贵的VIp服务。 于是在从瑞典分别再次见面之后,卡皮察又开始打趣他的好朋友:“世界上最聪明的人,你这个诺贝尔奖拿的还真值。” 虽然卡皮察一直以来都喜欢夸大其词,两年前在布朗太太家和他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他就开口喊了陈慕武“中囯天才”。 但陈慕武觉得,卡皮察今天这个称呼还是有些过分了。 他怎么就成为了世界上最聪明的人了? 你现在就给宇文成都一块刻着“天下第一横勇无敌”的金牌,半路上突然杀出来个李元霸怎么办? “彼得,你别闹了,我实在是担不起这个称呼。” 卡皮察仍然不依不饶:“陈,这并不是我给你取的外号,而是英国报纸上对你的称呼。 “在此之前,这个称呼一直到专属于爱因斯坦博士。” “再加上爱丁顿教授写的那本关于量子力学的科普书籍,出版之后销量还不错。 “爱丁顿在书中宣称,你提出来的不确定性原理,和当年爱因斯坦提出来的相对性原理,在物理学当中的重要性相当。 “可你不是在诺贝尔奖颁奖典礼上,指出了爱因斯坦博士的一个错误吗? “能给世界上最聪明的人指出错误的人,那一定会比前者更聪明才对。 “所以在英国这些报纸里,这个称号也就转移到了你的身上。” 听卡皮察讲完来龙去脉,陈慕武觉得英国这帮报纸和带英一样,都是唯恐天下不乱的搅屎棍。 他们提出来这个称号,自然能吸引眼球,提升报纸的销量。 但与此同时,也把自己当成靶子树了出去。 这帮舰队街的无冕之王可真操蛋! 陈慕武忽然想起来,自己好像有一笔账还没和卡皮察算。 “彼得,为什么卢瑟福主任会知道有关艾芙的消息?是不是你告诉了他?” “鳄鱼问,为什么你在瑞典领完奖之后,没和我们一起回来。 “我又不能欺骗他老人家,所以就只能实话实说咯! “陈,你的眼光还真不错,那么漂亮的艾芙,和如此帅气的你,还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儿。 “等你们结婚的时候,我要来给你当伴郎。 “生了孩子之后,我来给小小陈当教父。” 这个俄国人怎么比谁都猴急? 别人只不过问问什么时候结婚而已,怎么在他的想法中,连孩子都已经生出来了。 而且关键哥们儿也不信什么宗教,根本就没有教父这么一说。 不过当个干爹倒是还可以,只要你每年都掏压岁钱就行。 …… 因为“世界上最聪明的人”这个称呼,找上门来的不止卡皮察一个人。 得知陈慕武回到剑桥之后,企鹅出版社的人又再次找上门来。 此前两本陈乔治系列的侦探小说,已经在英国的图书市场中成为了畅销书。 读者们发现,原来侦探小说还能这么写,要么人人都是凶手,要么人人都是被害者。 企鹅出版社现在急不可耐地想要推出这一系列的第三本,好在陈慕武也是有备而来,交出了叶公超的第三份手稿。 除了在小说出版上取得了成绩,那本仿照《读者文摘》模式运营的杂志,也渐渐打开了市场。 根据读者们的反馈,杂志上刊载的幻方还有填字游戏最受欢迎,出版社打算把这两种游戏做成单行本,在杂志之外单独售卖。 他们也看中了陈慕武被英国报纸冠以的那个“世界上最聪明的人”的头衔,打算请他为这本解谜游戏的书籍题写推荐语,进一步提升单行本的销量。 陈慕武当然不能答应这个条件,自己绝不可能承认这个名号。 不过他倒是想到了即将来到英国的爱因斯坦,于是答应出版社的这个人,等到时候帮他和爱因斯坦牵线搭桥。 …… 剑桥大学也不是人人都欢迎陈慕武。 在他被接连登门的一批又一批访客,吹捧得有些飘飘然的时候,有人来到三一学院,找陈慕武兴师问罪。 看到板着一张脸走进房间的爱丁顿,陈慕武吓了一跳。 这位可是爱因斯坦的亲密战友,而且他还武德充沛,难不成这次也是来替老友教训自己的吗? 但听卡皮察说,爱丁顿不是在那本科普书籍中,大吹特吹不确定性原理么? 他应该已经和自己一起,站在了老朋友的对立面才对啊! “爱丁顿先生,应该是我去天文台拜访您,怎么能让您专门找我一趟呢!” 陈慕武早把爱丁顿给忘到一边了,他只不过是说了一句客气话而已。 “得了吧你,哪次没有事情相求,你是绝对不会去天文台找我的,”爱丁顿果然看穿了陈慕武的敷衍,“祝贺你在天文学上又取得了一项新的成绩!” 他这后半句话说得十分阴阳怪气,话里的内容让陈慕武想起来,眼前的爱丁顿除了是爱因斯坦的朋友之外,还有一个身份是世界着名的天文学家。 难道他今天找上门,并不是因为替爱因斯坦暴打不平,而是因为不同意自己提出来的宇宙膨胀和大爆炸,呸,盘古氏过程吗? “误打误撞,误打误撞罢了。 “爱丁顿先生,您也知道,我一直都对仙女座星云那些星云感兴趣,之前还找您聊过几次。 “所以这次刚一得知美国的哈勃博士在星云测距方面取得了突破,我便向他索要了具体数据。 “这并不是我的功劳,我只不过是恰巧把两个前人的研究联系到了一起而已。 “难道说您认为宇宙并不是膨胀的吗?可是现在事实和数据就像房间里的大象一样,是不容被忽略的。” “我没说宇宙膨胀是错误的,相反我还很认可你的科学头脑,能在那么短的时间里,就找出星系距离和速度的关联。你能获得诺贝尔奖实至名归,如果诺贝尔有天文学奖的话,我绝对第一个提名你。” 既然爱丁顿也同意宇宙是膨胀的,可他为什么还是一副生气的表情?陈慕武想不通。 爱丁顿话锋一转:“只是你的行为有些让我生气。我仔细看了报纸上全文刊发的你的获奖感言。你在里面说: “斯里弗发表了二十五个星系的退行速度,而哈勃给出了十七个星系离我们的距离,其中有十四个星系,和斯里夫发表的星系重合,而剩下三个则没有找到他们的具体退行速度。 “你说的一点错误都没有,斯里弗的那篇论文,是在1917年发表的,里面确实只有二十五个数据。 “所以我也就确定了,你一定是没读过我在去年刚一出版之后,就送给你的那本《相对论的数学原理》。 “为了写这本书,我特意向斯里弗索要了他在1922年2月观测到了最新数据,并全文刊载到了书里。又经过五年的观测之后,斯里弗已经测量出了整整四十一个星系的退行速度,你没找到的那三个星系,也都清清楚楚地写在书上。” 说完话的爱丁顿,走到陈慕武的书架上,抽出他写的那本书,重重地拍在桌面上。 121一百三十年一遇 第173章121一百三十年一遇 前年,爱丁顿确实在他的那本书刚一出版之后,就送给了陈慕武一本。 陈慕武当时也很客气地说了一句,自己有时间一定拜读。 可这时间一拖就是小两年,爱丁顿的这本书,陈慕武却是一直都没翻开过。 他现在觉得很尴尬。 那感觉就像是,自己明明已经在微信上和人说过晚安,然后在楼下烧烤摊上羊腰子啃得正香的时候,却被别人抓了个现行。 陈慕武的第一反应是想要狡辩一下,看能不能把这件事情给敷衍搪塞过去。 但是他又想到多说多错,只能十分不好意思地向爱丁顿承认,自己确实没好好看过他写的那本书。 当然爱丁顿也并不是真的因为这么一件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的事情而大发雷霆,他的心里只不过是有一股怨气没能发泄出来而已。 毕竟任谁辛辛苦苦写得一本书,还专门给人送了过去,结果几年之后得知,别人根本看都没看,知道这个真相之后,一定都会生气的。 陈慕武决定转移一下矛盾,来上一出李代桃僵。 听爱丁顿话里的意思是,他当然赞同宇宙膨胀学说,也认为陈慕武在量子力学上总结的各种方程也好概念也好,都是物理学上的重大发现。 但是即将来英国的那个人不这么想。 陈慕武觉得或许可以请爱丁顿帮忙,好好劝说一下他的那位固执的老朋友。 “爱丁顿先生,你知道爱因斯坦博士即将去伦敦的皇家学会,领取今年的科普利奖章吗?” “我知道有这么一回事。” “卢瑟福爵士和我说,这枚奖章其实并不需要到现场领取,可是在皇家学会致信爱因斯坦之后,他仍然表明要亲自到现场来领这枚奖章。 “我始终觉得领奖章只是他在英国的借口之一,爱因斯坦博士的真正目的,可能是要来英国教训我。” “我没明白你的意思,陈。” 他这一番话说的确实没头没脑,爱丁顿怎么也不能把科普利奖章和教训陈慕武联系到一起。 陈慕武只能把他提出波动方程的概率波解释,还有不确定性原理之后,爱因斯坦曾经多次或直接或间接的表示他不接受这两种概念。 他不光曾写信劝陈慕武放弃歪理邪说,还多次通过《柏林日报》发声反对,在陈慕武获得诺贝尔奖之后,他还通过哥廷根大学的玻恩让布莱克特给自己带话,邀请自己去德国进行交流访问。 他的两个好朋友玻尔和埃伦费斯特,也都有意居中调停他和陈慕武之间在学术上产生的矛盾。 而后者更是打着调停的旗号,暗搓搓的希望陈慕武能向爱因斯坦投降。 面对这样一波又一波的攻势,陈慕武一直以来都是一退再退,高悬免战金牌。 但现在爱因斯坦已经打上了门,陈慕武也就只能应战了。 只希望爱因斯坦不是爱保国,别在最后骂他年青人不讲武德。 向爱丁顿描述这期间发生的一系列事情的同时,陈慕武也有些想明白了,为什么在自己提出来量子力学的许多观点之后,并没有出现像玻尔一样和爱因斯坦分庭抗礼的局面。 终究还是因为自己太年轻了,没有像玻尔因为原子模型而积攒了大量的学术声望,即使不能赶上爱因斯坦,也能成为他之下的第一人。 现在一个是学术生命只有两年不到的年青人,一个是从发表光电效应论文开始,已经从事了二十年学术研究的领军人物。 虽然陈慕武获得诺贝尔奖,但世界上仍然有许多人,因为爱因斯坦的地位和名望,在这场争论中隐隐偏向于他。 陈慕武觉得自己如果想像玻尔那样成立一个学派,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听陈慕武的讲述,爱丁顿也跟着皱起了眉头。 自己作为老朋友在这个问题上,好像做的确实有点过分。 陈慕武已经在几篇论文当中,把描述电子运动状态的波动方程,概率波和不确定性原理都得清清楚楚,有理有据。 但他为什么还要一直反对这些观点呢? 爱丁顿似乎忘了他这次来找陈慕武,其实是为了向他来兴师问罪的。 他反而开口安慰道:“陈,我坚信你在量子力学当中提出来的那些观点是正确的。如果阿尔伯特真的要来找伱的麻烦的话,我始终都站在你这一边。 “另外,你可以去找一下三一学院的罗素教授,有关阿尔伯特一直坚持的因果论,或许他能给你带来意想不到的惊喜。” 虽然学科专业不同,但陈慕武和罗素却很熟,当初就是他把自己招进了剑桥大学使徒社。 只是他不理解,为什么爱丁顿帮他介绍了一个哲学家来帮忙? 不过陈慕武还是从善如流,在回到剑桥大学参加的第一次使徒社例行聚会上,结束了那些使徒们为庆祝他获得诺贝尔奖举办的仪式之后,他就向罗素提出来了最近他和爱因斯坦之间发生的一系列不愉快的事情。 陈慕武询问罗素,关于他和爱因斯坦两人的学术观点不同,有没有什么自己的看法。 从大卫·休谟开始,英国的这些哲学家们,一直就没把因果论当做是金科玉律来对待。 如今英国的哲学界普遍认为因果关系是一种复杂而难以准确捕捉的现象,并非简单的“因为……所以……”的逻辑关系。 听陈慕武简单讲了讲如今量子力学的几个争议之后,罗素对其中几个观点很感兴趣。 他认为,陈慕武在抛弃电子轨道时,所引用的马赫提出来的那条“可观测性原则”,和经验主义哲学当中的认识论相符。 而不确定性原理,也反映出了因果关系的复杂性,这正是英国哲学家们一贯坚持的东西。 身为英国皇家学会会士的罗素,对陈慕武以及他的量子力学都表达了支持。 他还承诺,如果在皇家学会几枚奖章的颁发过程当中,爱因斯坦向他发起诘难的话,罗素也会站到他这一边,帮他说几句话。 陈慕武本以为自己当选皇家学会的会士,应该也是挺荣耀的一件事。 没想到身边随便找个人都是会士,这不能说明这个身份不值钱,只能说明剑桥大学的实力和水平太过于强大。 现在自己身边有了爱丁顿和罗素,也不知道能否与爱因斯坦一战? 终于把这么多天里积攒下来的事情处理了个差不多,陈慕武才能重新回到卡文迪许实验室里。 暌违了两个多月,实验室在陈慕武回归的第一天,就为他送上了一份“大礼”。 有人以电子的口吻写了一首小诗,并把它贴在了卡文迪许实验室大门外布告栏中的显着位置上。 “哦,听听我们电子向你发出的悲伤请求, “请把我们从讨厌的量子观点的统治中解放出来, “因为我们都被它可怕的不确定性所抛弃。 “除了你,我们的英雄!祈求你,还我们自由! “在过去,我们一直都活在一个令人愉快的秩序当中, “遵循着一个经典的方程式,他告诉我们应该去哪里。 “我们在原子中振动,然后就有了一束光。 “我们没有任何结构,只有质量、电荷和速度。 “但现在,一切都发生了改变,我们不知道我们究竟是粒子,是Ψ,还是一种波。 “我们也不知道我们是真实与否,不知道我们究竟在哪里,或者为什么。 “根据陈的说法,我们在真空里无穷无尽。 “并且还有一个电荷相反的兄弟,它便是真空里的空穴。” 即使在离开剑桥大学之前,陈慕武已经应卡皮察和卢瑟福的要求 ,在卡皮察俱乐部和卡文迪许实验室范围内,关于他所创建的量子力学做过两次讲座。 可是卡文迪许实验室里的有些人,仍然不认可陈慕武把可爱的电子,变成了一种奇奇怪怪的东西。 所以才会有人写的这样一首诗出来,如果放在平时,那么这首诗应该能博取到不少人的同情。 但它的出现时间恰恰是陈慕武回归卡文迪许实验室的第一天,于是这首诗还带上了些向陈慕武宣战的意味。 三十年前,卡文迪许实验室可是老汤姆孙爵士发现电子的地方,绝不允许你一个小小的陈慕武信口雌黄。 说电子是一种波,现在已经被证明了,那也就罢了。 现在先是说电子在空间中会按一种概率分布,接下来又说世界里还存在着正电子,那你倒是搞个实验出来,让我们闭嘴啊! 对于这种写了首诗,但连名字都不敢署的宵小之辈,陈慕武决定不予理会。 他甚至都没把这张矛头直指自己的小诗从布告栏上撕下去,仍由它醒目地贴在那里。 反正总有一天会有实验证明,自己说的都是对的,只不过不是现在罢了。 没有被这首诗破坏心情的陈慕武信步走进卡文迪许实验室,里面还有好消息在等着他。 在他离开的这两个多月时间里,阿斯顿教授根据此前德布罗意捐给实验室的那台真空泵,仿制出了一台抽真空效率更高的来,达到高真空度的时间也缩短了不少。 这样一来,相当于是电子显微镜的研制工作也有了进展,现在可以向厂商订制显微镜的腔体了,估计再过三两个月,世界上第一台用于实验的电子显微镜零号机就能问世。 在原时空里,德国人在实验室里研制出来的第一台电子显微镜,其放大倍数只有十几倍,还比不上最普通的光学显微镜倍数高。 直到他们在德布罗意提出物质波概念的几年后,才了解到电子是一种波,并以此对电子显微镜进行改进,才最终取得了成功。 现在的陈慕武不用再像他们一样绕个弯路,并且又解决了最关键的真空效率问题,这次应该不会搞出来放大倍数十几倍的笑话了。 不过在等待皇家学会开会的这十几天的时间里,陈慕武没太关心电子显微镜这件事。 他只是待在自己那间实验室兼办公室中,开始思考和爱因斯坦见面之后,对方会提出来哪些问题,而自己又该如何应对。 陈慕武觉得如果爱因斯坦只提出来狭缝还有光盒这些思想实验的话,那其实还是很好应付的。 毕竟有玻尔珠玉在前,自己只需要摸着它过河就行。 只害怕爱因斯坦会一着急一上火,提前十几年搞出来那个佯谬。 虽然有不等式能对佯谬进行反驳,但关键是这不等式的实验验证,再给他三四十年的时间,陈慕武也做不出来啊! …… 回到剑桥大学之后的陈慕武,重新投入到了学术研究当中。 而他大哥陈慕侨,则是独自一人到英国各地考察教育。 他从剑桥北上,先是去了伯明翰,然后曼彻斯特,最后到了苏格兰爱丁堡,以及老汤姆孙爵士儿子小汤姆孙所在的阿伯丁。 多亏了他弟弟的存在,陈慕侨这一路上参观的大学里,基本上都有剑桥大学的关系存在。 他舒舒服服的完成了考察之旅,在农历春节之前,又重新回到了剑桥大学,和陈慕武还有那两位中囯学生一起,在异国他乡过了个年。 他回国的船票买到了过年之后,比皇家学会的开会日期刚好早了一两天。 陈慕武和卢瑟福申请,他想提前去几天伦敦,把自己大哥送上船之后,再去皇家学会和老师他们汇合。 得知爱徒的想法之后,卢瑟福稍微想了想,又给出了另外一个方案。 那就是他也和兄弟两人一起提前去伦敦,等陈慕侨离开之后,卢瑟福打算带着陈慕武,去拜访大不列颠皇家研究院下设戴维-法拉第实验室的主管老布拉格。 陈慕武还以为,卢瑟福是要带他一起去感谢老布拉格去年提名自己参选诺贝尔物理学奖一事。 但等过完春节,送走大哥,跟着老师到了实验室之后,他才发现和自己想的完全不一样。 “恭喜你呀,陈博士!也恭喜你,卢瑟福爵士!” 同样都留着大胡子,也同样都在大洋洲生活过,但是英国本地出生老布拉格比起卢瑟福来温文尔雅的多,说话的声音也不像卢瑟福那样大嗓门。 再次见到陈慕武,老布拉格很高兴。 这个年青人果然没有辜负自己的期望,成功从瑞典搬回来又一座诺贝尔物理学奖。 “还是要多谢布拉格爵士您之前提名我,如果没有您的提名,可能就不会有我手里的这个诺贝尔奖了。” 吃水不忘挖井人,当初正是再从比利时返回英国的轮船上,老布拉格向卢瑟福提出来,要提名陈慕武,这才有了之后卢瑟福给世界各地的物理学家写信串联那一幕。 “陈博士,你没必要谦虚,瑞典皇家科学院那帮人,他们虽然都是一些老顽固,但却不是傻子。 “如果不是你的实力足够的话,我想只凭几个提名,那些人是绝不会把诺贝尔奖授予你的。 “明明搞出来了那么多发明和发现,最后却偏偏是因为一个光学实验而获的奖,可见你现在在瑞典人眼里的形象可不太好啊!” 谁说不是呢! 陈慕武本以为老布拉格会把他和卢瑟福带到自己的办公室,但没想到两个人却被带到了实验室当中,而老布拉格甚至还当起导游,开始介绍自己所管辖的这间实验室。 “我们这实验室虽然比不上剑桥大学的卡文迪许实验室,但好在历史悠久。 “当初的迈克尔·法拉第,就是在这里发现了电磁感应现象,并且发明了圆盘发电机。 “陈博士,我听你的老师卢瑟福爵士说,你最近打算从事低温物理学的研究?” “布拉格爵士,确实有这么一回事。”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的老师会和老布拉格说这些,但是陈慕武还是诚实地回答了问题。 “那你就更应该来看看这里,”六十多岁的老布拉格,走起路来依然虎虎生风。他把两个人带到了一个巨大的玻璃容器面前,“这就是杜瓦爵士发明的第一个杜瓦瓶,他也是在这间实验室里,全世界第一个制造出了液态和固态的氢气。 “卢瑟福爵士和我说,你想在卡文迪许实验室里,专门打造一间低温物理实验室出来。 “依我看,与其花那么多钱从头来过,不如你就直接来戴维-法拉第实验室,这里的实验设备都是现成的,而且在低温物理学方面,已经积攒了几十年的经验。” 卢瑟福也跟着点点头,应和道:“布拉格爵士说的没错,陈,想要研究低温物理学,皇家研究院的这间戴维-法拉第实验室,确实要比我们卡文迪许实验室更合适一些。 “这也是为什么我当初虽然认可了你的想法,却一直没有给出具体回应的原因。” 卢瑟福虽然表现出了一副“我其实是为你好”的样子,但是从他躲闪的目光中,陈慕武仍然能读到自己老师内心当中的想法。 他只是不想把这来之不易的经费,花在没什么前途的低温物理学上。 即使提出这个想法的,恰恰是为卡文迪许实验室赚来经费的陈慕武本人也不行。 卢瑟福深知,即使是英国低温物理学领域的领军人物,刚刚老布拉格提到的那位杜瓦,他的科学生涯末期,也是因为缺乏资金而终止了对低温物理学的研究,只能研究不怎么要钱的气泡表面张力,只需要一盆水或者其他液体就足矣。 陈慕武可以理解自己老师的这种想法,毕竟之前穷怕了,精打细算的思想已经根深蒂固,一时之间扭转不过来。 可他心里仍然有些不爽,你不让我研究低温物理是吧? 那等这些事情告一段落之后,哥们儿就要着手研制加-速-器了。 这是核物理研究的利器,同时也是比低温物理更吃钱的吞金兽。 卢瑟福一定不会拒绝能把低能带电的粒子突然加速成千上万倍的诱惑,绝对会一边咬着牙,一边高高兴兴地往外掏钱。 结束了拜访老布拉格的行程之后,皇家学会的那场会议终于要开始了。 新年之后召开的第一场全体大会,会议内容有许多项,包括总结过去一年学会在各项科学学科当中所取得的成就,缅怀去世的学会成员等等。 陈慕武以一个旁听者的身份,一直坚持到了第三天,才终于来到了增选他为皇家学会新会员的流程。 这三天以来,他坐在会场当中,始终都是最显眼的存在。 他获得去年的诺贝尔奖是一方面,但并不是最主要的原因,毕竟皇家学会里并不缺诺奖的获奖者。 作为在场当中的唯一一个黄种人,肤色也是其中的一方面。 但最重要的一点,还是年龄。 坐在一群四十岁起步的中老年人当中,陈慕武二十多岁的年纪实在是太年轻了。 有些人也对他这么年轻就能当选皇家学会的会士有些不满,觉得陈慕武不过就是靠着好老师的关系,才能获得这一德不配位的身份。 直到他们听到了台上的谢灵顿会长,向与会成员介绍陈慕武时的那番说辞。 “绅士们,牛顿是我们英国历史上最伟大的一位物理学家。 “在牛顿出生后的一百三十年,英国物理学界迎来了另一位天才,托马斯·杨。 “他当年就是在我们如今的这间房间里,用一个双孔衍射的光学实验,向当时的皇家学会成员,证明了光是一种波,从而推翻了牛顿提出来的微粒说。 “而在杨出生之后,又过了一百三十年,新的天才终于再次降临世界。 “而这一次,陈慕武博士又用他的伽马射线散射实验,证实了无论是牛顿的微粒说还是杨的波动说都不完善,把他们两位的学说互相叠加,才是光的真正面目。 “我不知道,再过一百三十年之后,是否还会有天才降临到我们这个世界,他是否又会提出一项有关于光的本质的新理论。 “但我现在只知道一件事,那就是让我们大家欢迎剑桥大学的陈博士,成为皇家学会的光荣一员。” 122 第174章 听完皇家学会会长的介绍词,饶是陈慕武脸皮再厚,他都觉得有些脸红。 原因无他,只是把自己捧得也太高了了吧。 和托马斯·杨比比也就算了,怎么连牛顿这尊大神都请了出来。 这下等自己百年之后,是不是也能埋到西敏寺的地板下面了? 不过这也就是想想而已。 一是因为陈慕武不是英国的国籍,二是他没有宗教信仰,当然也就更不会信英国的新教。 而且比起埋到英国的教堂里,他自己更想躺进某座山上。 谢灵顿会长介绍完他之后,就轮到陈慕武上台,在会员证书上签下自己的名字。 走完这个流程,就意味着他已经成为了皇家学会的会士,不需要再像诺贝尔奖那样,站在台上发表一个演讲。 毕竟皇家学会每年也有几十个新会士入会,如果人人都上台讲上一遍的话,那么估计几天的时间也讲不完。 新会士的入会仪式结束之后,有半天的休会期。 等明天上午颁完一九二五年的各项奖项,今年年初的这届会议就算圆满结束。 听爱丁顿说,爱因斯坦估计今天下午就能到伦敦,于是趁着这半天的休会期,陈慕武赶快跑到了伦敦北郊的巴尼特区。 自从去年参加完奥运会,在返回英国的轮船上,和老舍结识之后。 陈慕武一直都想着,到老舍那里去认认门,可是又一直都没有机会。 今天终于在伦敦有了半天的空闲时间,他这才上门去拜访。 虽然说同样也是在伦敦,但老舍的住处离英国皇家学会足足有十几英里之远,从利物浦街车站最最快的一班火车,都要花费半个多小时。 加那封路十八号,一间和剑桥郡布朗太太家差不多的二层小楼,但面积却比布朗太太家小的多。 里面的布局也和陈慕武之前住了一年的房子差不多,一层有餐厅、客厅、厨房和房东的房间,而二楼的三个房间,基本上全都是租给房客以获得收益。 陈慕武在这里见到了两个中囯人,一个是和自己年纪差不多的老舍,而另外一位戴着小圆眼镜、年纪看上去比两个人少长几岁的人,他却不认识。 “舍予兄,时隔半年多,小弟才第一次来拜访,还请恕罪则个。” 和意气风发的陈慕武不同,对面老舍的穿着打扮多少有些寒酸。 他仍穿着在轮船上和陈慕武初次相见时的那套青色哔叽西服,只是经过半年多的磨砺,这套西服上身的袖口已经有些发光。 看得出来,他在英国过得是捉襟见肘。 不过当初他不说是来英国当老师的吗,难道伦敦大学给他的工资开的这么少吗? 当年在轮船上第一次见面,刚从国内来的老舍不认识陈慕武是谁很正常。 但最近陈慕武的照片三天两头就登上报纸,虽然是黑白配色,清晰度也不高,但终归还是能让老舍认出他来。 “汉臣兄!去年在火轮上初相见,我根本就没想到,居然结识了一位了不起的大人物!而是今天我更没想到,您真的纡尊降贵来光临寒舍了!” 作为一个老邶京,老舍先是朝陈慕武拱了拱手,然后才往前紧走几步和他握手致意。 松开手之后,老舍向他身边的那位戴着眼镜的年长者介绍道:“老许,这位就是你一直想要认识的陈汉臣先生。 “汉臣兄,这位是许地山先生,他去年从美国的哥伦比亚大学毕业,目前正在牛津大学读书。” “原来是许先生,久仰久仰。” 陈慕武这倒不是客气话,是因为他在小学时候学过一篇语文课文,题目叫做《落花生》,其作者正是眼前这位许地山。 许地山比身边的老舍更为激动,他对着陈慕武又是一通称赞夸奖,什么“中华之光”,什么“国人脸面”,什么“上知天文下晓物理”,各种吹捧的词汇,就像不要钱一样,从他的嘴里说了出来。 客气完之后,三人来到房间里的客厅之中。 本来自己家里住进来两个中囯人,租给他们房子的房东就有点不乐意。 但谁让她穷,必须要指望这两个中囯财神爷的那点儿租金来过生活呢? 但现在,又来了一个不给她钱的中囯客人,那房东对待陈慕武的态度,可就有些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了。 她重重地把装有红茶的托盘砸到餐桌上,里面的开水都被震得溢出来了不少。 老舍当然也看出来了现在的窘境,可没什么办法,他又不可能去呵斥房东,只能赔笑道:“汉臣兄,您别介意,我们寄人篱下,只能低头。” 陈慕武回想起自己当初刚住进布朗太太家里的时候,她对自己的态度也差不多,只因为他是剑桥大学的学生,所以才稍微高看那么一眼而已。 他本想给老舍的房东亮一下自己今天上午才获得、还热乎着的皇家学会的徽章,但估计这个伦敦乡下的妇人多半不会认识,也就只能作罢。 “舍予兄……” 陈慕武的话刚开了个头,就被老舍给拦了下来。 “老陈,我们彼此称兄实在太见外了。不如就按照姆们邶京的称呼,和我一样,在姓前面再加一个老字好了。” “好的,老舒……不对,舍予兄啊,你怎么能占我便宜呢?” 不愧是邶京人,又创作过不少段相声,他这伦理哏使用真是轻车熟路。 陈慕武一个不小心就被绕了进去,自己直接降了一辈,成了老舍的侄子。 “汉臣别介意,我只是觉得一直‘兄’、‘兄’的称呼很见外,所以才和你开个小玩笑。伱继续说你的。” “我从城里来,坐了半个多小时的火车,下车后又步行了十几分钟,才找到你这里。你在城里的伦敦大学上课,每天花在路上的往返通勤时间,岂不是都要一个多小时了?” “唉,那有什么办法。伦敦城里的房子贵得很,就连老许有国内庚子赔款供给的官费拿,他都住不起,更何况我这个每年才挣二百五十英镑的臭教书匠呢!即使是这间房子,还是有相熟识的牧师担保,我们才能租得如此便宜。所以有时候房东对我们稍微不客气点,也就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老舍仍然对刚刚那个房东的表现有些过意不去,所以还在尽力向被轻薄对待了的陈慕武解释着。 陈慕武没管那个房东的事,他听到了老舍刚才说,自己每年的工资是两百五十英镑。 这钱虽然不算多,但可绝对不算少的。 狄拉克每年只有布里斯托尔大学的一百四十英镑再加上圣约翰大学的七十英镑,才两百一十英镑,他就能在剑桥大学过得富富裕裕。 虽然伦敦的物价比起剑桥郡来是要贵上一些,但老舍总不至于过得如此捉襟见肘吧? 刚一见面的时候,他只见到了老舍的袖口,现在面对面坐在餐桌两侧,陈慕武更是发现了老舍西服胳膊肘上的光,要比袖口还亮上许多。 “舒大哥,恕我冒昧,这两百五十英镑虽然不多,但也足够在伦敦过得舒服了吧?为什么……” 陈慕武干脆打了直球,如果老舍挣得钱有其他去处的话,他觉得自己也能稍微支援一些。 老舍也毫不避讳这个话题:“老陈哪,你有所不知,如果只有我自己一个人,那当然是‘一人吃饱,全家不饿’。可是在国内,我还有一位老母需要赡养,每个月的工资里,我都要抽出一半的钱汇回国内。” 难怪如此,那一年一百二十五英镑在伦敦生活,日子就确实要过得捉襟见肘了。 陈慕武有心直接掏钱,但又觉得总像是在施舍,怕对方面子上过不去。 他一边闲聊起其他的话题,一边琢磨着,怎么才能不动声色地帮老舍一把。 “老陈,我看报纸上说,你今年被选为了皇家学会的成员?你这次来伦敦,应该就是为了这件事吧? “不过,这皇家学会是一种什么样的组织?是和前朝的文渊阁、武英殿那些内阁大学士类似么?” 不愧是活在天子脚下的京城人氏,老舍给出来的比喻都是这么清新脱俗。 不过小小的皇家学会,怎么能和明清两朝时候的内阁相比。 内阁大学士对应到英国,不说是首相,最起码也得是大臣。 皇家学会几百号人,如果人人都是首相大臣,那整个英国的政府机构该有多臃肿。 陈慕武给老舍解释了一番,可后者还是似懂非懂。 “原来如此,那看来是我刚才的理解有误,虽然不是内阁大学士,但你现在,也应该能算得上是英国翰林院里的一个翰林了吧?” 老舍的这个说法,乍一听上去怪怪的,不过仔细一想,这回的比喻倒也还算是贴切。 陈慕武点了点头:“舒大哥还真是幽默,差不多就是如此吧。” “老陈,那你刚才说,这英国的翰林院里有四五百号人,他们都像你一样,个个都是大科学家吗?” “我觉得说不上全部,但最起码有个四五成。剩下的也都是研究哲学和文学的,基本上都从事学术工作。” 回答完这个问题,陈慕武觉得自己忽然找到应该如何帮助老舍了。 “舒大哥,许大哥,你们在英国除了教课上学之外,其他时间都怎么安排?读读书?看看报?听听戏?还是动笔写写画画什么的?” 面对后世的一位文学大家,陈慕武当然应该劝他动笔写小说啦! 叶公超的英文水平虽然高,但论写作技巧方面,他估计应该比不上老舍。 而且叶公超现在对陈慕武有着强烈的抵触情绪,都不知道下次能不能再把他骗上钩来。 但陈乔治系列又不能停更,毕竟这可是陈慕武现在的摇钱树之一。 他想着能不能请老舍这位文学大师代笔,如果真能成的话,那不就是一举两得了吗? “老陈,你又说笑了。我哪有闲钱在伦敦听洋戏?只能看看房东家不要钱的报纸,或者是到学校的图书馆里借几本书籍消遣。倒是老许一直在写小说,于是我偶尔也时不时地跟着学上两笔。” 听到这个谦虚的回答,陈慕武觉得似乎有戏。 “那不知道两位读没读过最近在英国市面上很火的几本侦探小说,陈乔治探案系列?” 没等老舍说话,一旁的许地山先开了口:“那套书确实不错,而且如果我没记错的话,陈先生也是它的忠实读者吧? “我记得你在去年奥运会的采访当中,就向记者推荐过第一本《巴黎快手谋杀案》。 “这个新闻同样也传回了国内,仩海的世界书局对你提到的这本书很感兴趣,所以曾经给我写过一封信,请我把这本书翻译回汉语。 “也多亏了你的推荐,靠着翻译这本书,我还小小地发一笔财。” 陈慕武有点儿哭笑不得,他还是第一次知道,这本书居然都已经有了汉译本。 关键是他这个原作者,却是一分的版税都没收到。 而许地山作为译者,世界书局也只给了他一笔一次性的翻译费,之后图书销售的版税分成,也和他没什么关系。 算了算了,眼不见心不烦,身在英国的。陈慕武,总不能因为这笔钱专门跑回国一趟。 同时他也不想因为这笔钱,就在全世界范围内暴露自己的另一个身份。 “二位,实不相瞒,我就是这个陈乔治系列的作者,还请一定要保密。” 自曝身份之后,坐在他对面的两个人又是一惊。 老舍率先反应过来:“难怪主角是个中囯人,又姓你这个chen而不是ch''''ên。 “我一开始,还以为这个叫钱德勒的作者,只是因为老陈你在英国过于出名,所以才创造了一个中囯留学生的角色,又让这个角色姓陈。 “原来这个作者就是你自己,那一切就都说得通了! “老陈你真是大才!你是怎么才能在从事科学研究的同时,又写出这么棒的小说来的?” 看到新的鱼已经上钩,陈慕武装出一脸苦笑编起了瞎话:“这正是为什么,我和两位提起这件事情。 “当初我刚到英国,还没什么机会做实验,有着大把的空闲时间,所以才趁这个机会,写了几篇游戏文字,没想到拙作竟然在英国卖的还不错。 “出版社那边最近又催我催的紧,希望我赶紧再出续作。只是小弟我最近实在是工作繁忙,根本没时间动笔写这些。 “刚刚听舒大哥说,两位仁兄平日里都会写写小说。小弟现在有一个不情之请,那就是可否烦请两位,替小弟来代笔捉刀? “至于报酬方面,当然不会亏待了二位,我们就五五分账,如何?虽然钱不多,但是千八百英镑总还是有的。” 陈慕武说得很诚恳,他觉得老舍和许地山应该不会拒绝。 毕竟写一本书,就能顶老舍三四年的工资。 这不是大大能缓解他们的燃眉之急吗? 老舍也能感觉的出,陈慕武这是在帮衬自己。 但他还是拒绝了,不过倒不是因为贫者不受嗟来之食,而是其他的原因。 “老陈哪,怎么说着说着你又客气起来了?多谢你的一番好意,如果是汉语的话,我还能勉强试试看,只是这英文,我实在心有余而力不足。 “也不怕你笑话,我虽然在邶京跟着教会学了几年英语,可到现在为止也都仅限于读书看报,连张嘴说话前都要想上半天,更别提写英文小说了。” 许地山也跟着点了点头:“舍予说的不错,我虽然多上了几年学,但在英文写作上同样也是爱莫能助。” 得,看来前面铺垫都白费了。 面向英国市场的小说,英语自然是基础。如果英语不好,那么其他一切再好都白费。 那如果陈乔治系列想继续写下去的话,就只能再继续威逼利诱他的好朋友叶公超了。 但这难不倒陈慕武,因为一条路不通,他还有另外一条。 老舍刚才说到中文还能试试看了,是吧? 哥们儿最不缺的就是书。 “既然如此,我也就只能在想其他办法了。 “不过你们在国内的时候,看没看过在天侓《益世报》上连载的《射雕英雄传》?那本书也是小弟我的作品。” 这次还没等老舍开口,许地山就已经惊呼了起来。 “你,你就是写《射雕》的那个姚馥兰?那本书写的真不错!” 许地山是郑振铎和茅盾他们那个文学研究会的十二发起人之一,作为新文学的代表人物,他应该看不上鸳鸯蝴蝶派的小说才对。 能从他的嘴里听到不错,已经是对《射雕》很高的评价了。 许地山继续说道:“我一直都以为这是一位女作者,不光是我,我们酀大的好多同学都这么认为。酀大才女谢婉莹,也就是之前在民《晨报副镌》上连载《繁星》《春水》和《寄小读者》的那位冰心女士,对姚馥兰更是赞不绝口。 “她一直都想结识这位文字中带有侠气的女作者,如果让她知道,姚馥兰的背后其实是你陈先生,我不知道谢婉莹要怎么想了。 “说实话我也很好奇,那部小说的文字里带着浓浓的英雄气,你为什么偏偏要取一个女作者的名字呢?” “许大哥,这只不过是小弟想和读者们开的一个玩笑,是英文中‘你的朋友(yourfriend)’的音译罢了。 “还是说这本书吧,这本书的书稿,我已经早在一年多以前,就已经全文交给了《益世报》那边。 “自此之后,他们就一直催我开新书。最近催的频率更是高了不少,算算时间,应该是因为在报上的连载快要到结局的缘故吧? “那时我写这小说,只是为了能赚到来英国的学费和旅费。 “而现在我连稿酬更高的英文小说都没时间写,更别提再继续给国内报纸供稿了。 “我本来就想不在理国内的推催稿,但今天见到两位之后,我又突然有了新的想法。 “虽然英文小说写不了,但换成咱们的母语,应该就没什么问题了吧? “舒大哥,许大哥,如果你们二位愿意的话,我可以把第二部书的剧情给写出来,然后再由两位帮忙补全,寄回国内去。 “当初《益世报》给《射雕》开出来的稿费是千字十块大洋,最近他们已经把新书的价格提到了千字十五,这稿费小弟我只要一成,剩下的两位自行处置,如何?” 两个人又不是傻子,谁都明白陈慕武的真实想法。 这条件实在太好,谁也不想再拒绝。但他们也不愿意占太大的便宜,总是想要让陈慕武多拿一些钱。 刚才那本英文书的时候,他还说五五分账,怎么到了汉语书,就变成了一九分了? 可任凭他俩怎么说,陈慕武就是一口咬定了一成这个数。 如果在国内的话,这笔稿费确实十分可观。 但现在,这对陈慕武来说只是一笔小钱。 就当是结交了两个朋友,也有始有终,给《益世报》那边一个交代。 互相推辞到最后,老舍和许地山终于答应了这个条件,说什么也要请陈慕武吃顿饭。 不想让这两个穷学生破费的陈慕武借口要赶最后一班车回伦敦,匆匆逃离了巴尼特。 他在临走前把自己在剑桥大学的地址留了下来,嘱咐他们之后彼此之间多多联系。 等从利物浦街车站下了车,又赶回这几天在伦敦的住所之后,陈慕武想着去餐厅找点东西填补一下肚子,就回到自己的房间休息。 毕竟明天领奖的时候,他就终于要面对两年不见的老熟人爱因斯坦了,既然见面之后难逃一战,那么今晚就必须养精蓄锐才行。 只是刚一走进餐厅里,陈慕武就后悔没有在巴尼特和老舍还有许地山吃那顿晚饭了。 因为此时此刻,餐厅里正举办着一场欢迎晚宴,作陪的是爱丁顿和格林尼治天文台台长戴森。 而欢迎的对象,刚好就是他一直都心心念念着的爱因斯坦。 眼尖的陈慕武看到此情此景,他就想趁着自己还没被注意到,悄悄退出餐厅的大门。 但是爱因斯坦同样耳聪目明,他也看到了正弓着身子一步一步往后退的“好学生”陈慕武。 “嘿,陈博士!我在这儿!我在这儿!” 我当然知道您在这儿啊博士! 你要是不在这儿,我还不走呢!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虽然早把游戏给卸了,可这两天遇到些事情,有些忙。 今天晚上十点多才开始动笔,想着写个四千字渣更一下,但一想到已经是晚了,干脆还是写完六千字吧。 只是有些对不住半夜等更新的读者,抱歉! 可能明天的更新时间也会出问题,我尽量争取准时更新,如果出问题的话,提前再次向大家说声抱歉,请您多包涵。 123我本将心向明月 第175章123我本将心向明月 “在此我宣布,因为他提出来的相对论,以及他在量子理论发展上所做的贡献,英国皇家学会经过研究决定,把1925年度的科普利奖章,授予阿尔伯特·爱因斯坦教授。” 英国皇家学会,对爱因斯坦真是爱的深沉。 这枚科普利奖章,不但是第一次世界大战之后,皇家学会把它第一次授予来自不受待见的战败国德国的德国人。 它也是爱因斯坦因为相对论,而获得的第一个大型荣誉。 毕竟1921年的诺贝尔奖,可是颁发给了光电效应。 当然现在的物理学环境,和也之前不可同日而语。 从爱丁顿到坎贝尔,英美两国的天文学家们在日食观测当中,已经确认了爱因斯坦利用相对论进行的预言是正确无误的。 就连陈慕武的那个不怎么被爱因斯坦认可的量子力学,也都间接证明了一下相对论的正确性。 电子存在自旋这件事,给陈不相容原理提供了一个理论基础,能解释反常塞曼效应,并且也能被氢原子基态的施特恩-格拉赫所证实。 但这终究都是从实验里总结出来的,还并未从理论推导里获得。 不过当陈慕武把狭义相对论和波动方程相结合之后,得到了波动方程的最终形式。 在那个波动方程里,陈慕武建立了几个叫做陈矩阵的东西。 而这些矩阵当中,刚好包含了描述自旋的几项。 把相对论和波动方程结合在一起,就能得到电子自旋。 这说明了什么? 当然是只要相对论是正确的,那么电子就一定会有自旋! 陈慕武本将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啊! 念完了诗之后,让我们把视线再从沟渠转移到皇家学会的会场当中。 在第二天上午的颁奖典礼上,主持人念完本章开头那一段颁奖词之后,没见这位新晋的获奖者有哪怕一丝一毫的回应。 “爱因斯坦教授,请您上台领奖。” “爱因斯坦教授?” 讲台上的主持人已经呼唤了三遍这个名字,后两遍甚至都用上了德语。 可是坐在皇家学会礼堂第一排中间贵宾位置上的爱因斯坦,仍然点头如鸡啄米一样。 他身边的爱丁顿先是用胳膊肘轻轻地碰了碰他,然后又用力地戳了几下,这才终于把爱因斯坦从睡梦中唤醒。 “博士,该您上台领奖了。” 爱因斯坦这才迷迷糊糊地起身走上了讲台,能很明显地看到,他双眼周围皮肤的颜色比脸上其他地方要深得多。 站到麦克风前,爱因斯坦开口的第一句话就震惊了全场。 “感谢威廉皇帝学会授予我今年的阿道夫·哈纳克奖章,我很荣幸能获得这个奖励……” 虽然威廉二世虽然已经在德国一战战败之后,就从德国皇帝的位置上退了下来,跑到隔壁的荷兰做起了寓公。 但是德国国内最高的科学机构,却仍然还保留着这个名字。 可这里是英国,不是德国。 英国最好的科研机构是英国皇家学会,而不是德国的威廉皇帝学会。 皇家学会颁发的奖章里最有影响力的科普利奖章,也不是威廉皇家学会的阿道夫·哈纳克奖章。 即使爱因斯坦一张口说的是德语,但在场的观众当中,仍然有很多观众都能听得懂。 开口才说了一句话,就已经出现了好几处错误。 站在讲台上的这个,真的是世界上最聪明,哦不,是世界上第二聪明的爱因斯坦吗? 还是说他被某个人给夺了舍? 其实爱因斯坦单纯只是因为昨天晚上没睡好,或者说干脆就没睡,所以才导致他今天上午精神萎靡不振,思维一团乱麻,讲话语无伦次,闹了个大笑话。 而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当然是昨天晚上姗姗来迟的陈慕武。 …… 昨天晚上,在餐厅里刚一见到陈慕武,爱因斯坦在打招呼的时候,他喊出来的那句“某在斯”的确很有气势,但也仅限于此了。 在当今的物理学界,或许爱因斯坦的地位真能比得上孔子,但陈慕武的水平,绝不是一个盲人乐师那么简单。 被发现了之后,陈慕武觉得再悄悄溜走就再没什么意义,于是他干脆就径直走到他们那张餐桌旁,大大方方地坐到了爱因斯坦对面。 “爱因斯坦教授,自从两年前的元旦在仩海分别,我一直都很期盼着能和您再相见,今天终于如愿以偿了!” 经历了几年的历练,陈慕武现在的脸皮愈来愈厚,说出这么长一串半唯心的话,他都能面不改色心不跳。 至少在直到多半年以前,他都一直想和爱因斯坦再见上一面的。 因为要赶着回到剑桥大学参加博士论文答辩,陈慕武没能在参加完索尔维会议之后,跟着朗之万他们一起顺路去德国见爱因斯坦,当时的他还遗憾了好久。 不过彼一时此一时,因为去年夏秋两季几篇论文的发表,他和爱因斯坦之间的关系,从当初的“如胶似漆”,渐渐变得针锋相对了起来。 也正是自打那时候开始,陈慕武对爱因斯坦的态度,就一直秉持着退避三舍的姿态。 “好久不见,陈,或者现在该叫你陈博士,我先恭喜你获得了诺贝尔奖。当初还在仩海的时候,我只不过把你当成了一个在物理学上很有天赋的年青人。 “没想到仅仅用了不到两年的时间,伱就向我证明了在这具天才躯壳的体内,究竟蕴含了多么惊人的物理学能量。” “博士,您谬赞了。想要计算我体内的能量有多少,其实很容易,我的质量大概是七十公斤,体温在三百一十开尔文左右。 “而又因为有蛋白质、脂肪和钙铁锌硒等等有机物和无机物的存在,我的比热容又一定小于水的比热容,四千一百八十焦耳每千克每开尔文。 “把这三项数据相乘到一起,大概就是九万多千焦,折合成千瓦时的话,也才不过是二十五度电而已。 “最近伦敦的电价已经降低到了两便士一度,换而言之,把我浑身上下加到一起,都没有五枚先令硬币值钱。” 可能是因为下午和老舍见过面后,陈慕武沾染上了耍贫嘴的坏毛病。 所以他这一套天马行空地胡扯乱扯,逗得席间这几个人忍俊不禁。 “陈博士,你在说什么玩笑话!如果你只值五先令的话,那我肯定先掏二百五十英镑,买上一千个陈博士,把他们统统安排进剑桥大学天文台里打工。 “我觉得用不上三五年,别说是整个宇宙的全部奥秘,说不定连你所设想的那种能穿越时间回到过去旅行的时空列车,都能够被这些陈博士给制造出来了!” 爱丁顿附和着开了一句玩笑。 他在里面暗戳戳地提了一句时间旅行,大概是想提醒在餐桌旁面对面坐着的两个人,他们当初可是一对感情很好的忘年交啊。 “到时候别忘了分我们格林尼治天文台几个!” 不明所以的戴森也跟着打起了趣。 “我觉得不行,”爱因斯坦虽然板着脸摇了摇头,但是他话语当中轻松的语气出卖了他,“我认为一千个陈博士并不能和谐地同处一室,根据他提出来的不相容原理,两个陈博士在一起,就已经是极限了。 “所以我只需要出半个英镑,买上两个陈博士足矣。 “我十分希望能看到那个持相反意见、认为因果论是正确的反陈博士,把眼前这个满脑子都是概率波和不确定性原理的陈博士,给驳得体无完肤。 “或者说,那个才是真正的陈博士,而现在坐在我们身边的,是反陈博士才对。” 爱因斯坦的话中绵里藏针,最终还是毫无意外地落在了攻击陈慕武的理论上来。 “博士,我并不是狄拉克-陈子,而是单纯的陈子才对。两个我在一起不会不相容,一千个我聚在一起,只会凝聚得更紧才对! “但我从您的话语里,似乎听出来一些攻击的意味。看来您还是对我提出来的这些个理论,有些耿耿于怀。” 爱因斯坦毫不留情地纠正起陈慕武言语上的错误来:“不是有些,是十分耿耿于怀。陈,我一直都不明白,你为什么要抛弃掉因果关系这件事呢?” “因为它确实就应该被抛弃。” “不,我觉得你说的不对。” 两个人之间心平气和的谈话并没有持续多久,很快就开始剑拔弩张。 爱丁顿再次站出来打圆场:“阿尔伯特,陈,等明天皇家学会的颁奖典礼结束之后,我们再去讨论有关量子力学的一些问题吧,如何?” 爱因斯坦却不领情:“不如就今晚吧,我刚刚叫了一壶咖啡,等晚餐之后,大家一起到我的房间里聊聊天。” 正常人谁大半夜地喝咖啡啊? 看来爱因斯坦这绝对是有备而来,他今晚根本就不打算放过自己。 不过,在这一两天的时间里,爱因斯坦先是从德国的柏林去到法国,然后渡过英吉利海峡又来到伦敦。 历经了这么多的舟车劳顿,今晚他又打算和自己挑灯夜战。 也不知道爱因斯坦这个四十多岁中年人的疲惫的身体,还能不能撑得住这一夜。 陈慕武觉得自己今晚即使在辩论当中取得胜利,但也终究是胜之不武。 昔有骑手战鹰熬老太太,今有他陈慕武熬半大老头儿? “博士,您刚刚跨越了半个欧洲大陆,今晚又熬夜的话,不知道身体吃不吃得消?” “当然没问题!我反而还有点儿担心你,在外面跑了一下午,到现在还没吃饭吧?赶快叫点吃的填一下肚子,等晚上,我们还有重头戏呢!” …… 其实当晚饭后这场小型讨论会的氛围整体而言还是融洽的,并没有太过激烈地争吵发生。 爱因斯坦只是列举出了他的第一个思想实验,一个带有快门的单缝衍射。 假如快门在某一时刻突然打开,然后放粒子通过狭缝。 按照辐射压强的计算,那么在快门打开的一瞬间,入射粒子还有快门的边缘,两者之间将会发生动量转移。 因为粒子和快门之间的动量是守恒的,那么只要能计算出快门的动量,就能从中反推出粒子的动量。 而只要狭缝的精度足够高,就又能同时测定粒子的位置,所以动量-位置不确定性就是不成立的。 这个思想实验很容易反驳,陈慕武完全就是摸着玻尔过河。 他假设在Δt的时间里,狭缝打开的宽度是Δx,那么快门运动的速度就应该是v=Δx÷Δt。 而如果粒子和快门之间转移的动量是Δp的话,那么也必须要伴随有能量的转移,ΔE≈vΔp。 因为能量-时间不确定性,有ΔEΔt≈h。 所以vΔpΔt=ΔpΔx≈h,仍然遵循着动量-位置不确定性原理。 听到陈慕武给出来的回答,爱因斯坦露出来鱼上钩了的表情。 终于露出马脚,被我给逮到了吧! “太棒了陈,你的想法可真是精彩。 “但不好意思,这只不过是从能量-时间的不确定性原理,推导出了动量-位置的不确定性原理。 “你自始至终都处在一个闭环当中,在我看来,这根本就算不上是一种真正的推导。” 没想到陈慕武却丝毫不慌:“博士,我不认同你的说法。 “在我看来,不确定性原理,它就是一条普适的基本原理,根本就不能从量子力学以外的假设里推导出来。我们所能做的,只是确保它在不同的实验当中,保持相同的一致性即可。” 稍加解释之后,陈慕武更是反将一军:“难道你的相对性原理和不确定性原理不同,它就能被直接推导出来吗?” 这最后一句话直接让爱因斯坦闭上了嘴。 原理,就是具有普遍意义的最基本的规律,只能由实践来确定它的正确性。 自己的相对论可以建立在相对性原理的基础上,那么陈慕武的量子力学,建立在他的不确定性原理上当然也没问题。 爱丁顿在旁边虽然没有什么表示,但在心里悄悄给陈慕武竖了个大拇指。 虽然之前他没看自己写的那本《相对论的数学原理》,但这次总算是看了他最新写的那本量子力学的科普书籍。 现在引用的这个观点,不也正是被自己写进书里的嘛! 孺子可教也! 这下,爱因斯坦勉强同意了陈慕武给出来的解释。 但他同时也找到了一种新的攻击方法,那就是如果在思想实验当中,能够找到不确定性原理没有保持一致性的地方,是不是就能说明不确定性原理,乃至建立这个原理基础之上的整个量子力学,都是不自洽的了? 稍作思考的爱因斯坦,再次发起了冲锋:“陈,你说的没错,在你的量子力学当中来看,确实不可能用同一个系统,在既确定了粒子位置的同时,来精确测量其动量的。 “可是,如果我用的是双系统呢?在狭缝后面,我再加上一个有两条狭缝的另一块光栅,通过最终屏幕上的干涉条纹……” 双缝干涉是吧? 能确定路径,也就是粒子到底是从哪条缝里面通过的是吧? 这可比刚才的那个单缝衍射更加经典,陈慕武解答起来也是毫不费力,他直接就指出来,如果能确定粒子究竟是从哪条狭缝中通过的话,体现出百分之百的粒子性的话,那么最终屏幕上的干涉条纹就会消失。 爱因斯坦想了想,也确实就应该是如此。 这一局看来依旧没能找出破绽,仍然能算的上是不分胜负。 他本打算对不确定性原理继续发起第三次冲锋,但是爱丁顿又当起了和事老来。 他虽然不认同爱因斯坦在量子力学上的固执,但后者仍然是他心里最好的朋友之一。 就像陈慕武所说的那样,爱因斯坦毕竟风尘仆仆地赶了几百英里的路,如果不能得到良好休息的话,那对身体一定不好,所以爱丁顿才叫停了今晚的首轮对决。 对此,爱因斯坦也没有表示他的异议。 他的心情甚至还很不错,觉得在和陈慕武的两次交锋当中,自己找到了一个十分好玩的游戏。 作为攻城的一方,他要努力寻找一种思想实验的设计方法,并从中找出不确定性原理的矛盾之处。 而做为守城的一方,陈慕武的任务就是,不断地反驳他的观点,然后让他再在这基础上,对之前的思想实验进行进一步地修改。 爱因斯坦相信,只要在经过不断地完善过后,那他就一定能找到最终推翻不确定性原理的那个实验。 这场对错之争确实不在于朝夕之间,而是来日方长。 “陈,不如今晚我们的游戏就到这里吧?反正有的是时间,那就等以后再找机会。 “可我要提醒你一点,陈,你千万要做好一项心理准备。那就是总有一天,我会在这个游戏当中打败你的!” 在爱因斯坦的和谈请求中,他直接就说出来了游戏这个单词。 “当然,爱因斯坦博士,如果您愿意的话,我当然乐于奉陪。” 看似这个晚上像是完美休战了,直到陈慕武也有些报复性地说出来他的结束语:“博士,我也想再向您表达最后一个观点。” “请。” “我认为量子力学已经是一个完整的理论,不需要再对它的基础数学物理假设,进行任何的修改了。所以,无论如何,在这个游戏当中,您是永远也战胜不了我的。” 陈慕武说完话之后,就和爱丁顿起身告辞离开了爱因斯坦的房间。 但是他这最后一句话,爱因斯坦却是越琢磨就越生气。 你这量子力学怎么就是一个完整的理论了? 我觉得它在逻辑上,一定还存在着大问题! 而爱因斯坦越生气就越睡不着觉——当然也可能有咖啡的缘故,越睡不着觉就越琢磨如何才能驳倒陈慕武的思想实验。 他这夜一熬就是整个后半宿,直到天光都有些蒙蒙亮,爱因斯坦终于躺在床上,稍微打了个盹儿。 所以在今天的皇家学会颁奖典礼现场,没有休息好的爱因斯坦在讲台上,才表现出了有些滑稽搞笑的这一幕。 看见爱因斯坦仍丝毫都没有意识到自己的错误,打算继续“暖风熏得游人醉,直把伦敦作柏林”下去,他身边的主持人兼英文翻译,赶快走到身边,用德文小声地提醒了他。 “抱歉,实在是太不好意思。我昨天晚上没有休息好,导致今天大脑的反应速度有些变慢,就在座位上面打了个盹。刚刚醒来之后,听见有人用德语喊我,我就下意识地以为这里是德国,所以才说了几句错误的发言。抱歉,我实在是失礼了。” 反观坐在台下、昨天晚上和爱因斯坦打了几个小时嘴仗的陈慕武,他今天的打扮依然十分得体。 毕竟还有一枚休斯奖章的主人是他。 这奖章虽然名气不显,但好歹也有一千英镑的奖金拿。 这钱再添两百英镑,就能买一辆卡皮察同款的拉贡达汽车。 不添钱的话,也能折合成四十分之一座理论物理研究所大楼,或者是购买四千个单价五先令的陈博士。 蚊子腿再小,它也是肉啊! 道了歉的爱因斯坦,继续说着他的获奖感言:“谢谢英国皇家学会对我的认可。 “虽然说这个奖项,是因为相对论和量子方面的贡献,才颁发给我,但最近无论是在相对论,还是在量子领域,我都受到了来自同一个人的挑战。 “陈博士摆事实讲道理,提出来的宇宙膨胀模型,否认了我的宇宙常数,在这一点上我没什么意义。 “只是陈博士在他自己创立的那门量子力学当中,引入的几个歪理邪说,我实在是无法苟同,尤其是那个不确定性原理。 “陈博士,能否请你也来到讲台上啊? “我昨天晚上做了个梦,”爱因斯坦没好意思说他昨天失眠的原因,就是为了能找到反驳和陈慕武的思想实验,“梦里我做了另外一个实验,在这个实验当中,你的那个量子力学,似乎就是不成立的。” 124第一次陈爱论战 第176章124第一次陈爱论战 在前一秒,陈慕武还乐呵呵地坐在台下,等着之后去领奖呢。 结果下一秒。 战槌挑战者触发了战吼…… 铁铠冥魂莫德凯撒使用了技能轮回绝境…… 海月使用了技能幻海映月…… 讲台上的爱因斯坦向您发起了挑战,邀请您登台,在英国皇家学会大部分会士面前进行,一对一的皇城pK,不死不休。 怎么台上的怹老人家不按套路出牌啊? 昨天晚上不是还聊得好好的,说是要以后再找机会。 敢情在爱因斯坦看来,“以后”的意思就是第二天咯? 难怪他今天如此无精打采,原来是昨天晚上想了一夜的呀! 你说你好好地发表属于自己的获奖感言,然后回国,或者是跟我回剑桥大学当客人,好吃好喝地玩上几天,不好吗? 非要在颁奖典礼搞这么一出,谁输了都不光彩,何苦呢? 冤冤相报何时了! 爱因斯坦在大庭广众下向他发起了挑战,陈慕武没办法不应战。 那句话怎么说来着? 我们要求和平,但我们也不惧怕战争。 只是今天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而且基本上能算是整个英国最顶尖的一批学者聚会。 论战赢的人无所谓,但是谁输谁尴尬。 除了陈慕武,坐在台下即将成为一场学术争论背景板的诸位英国皇家学会的会士们,听到爱因斯坦的这个要求,也都是十分惊诧。 似乎皇家学会创立这三百多年、科普利奖章首次颁发后这两百多年的时间里,还从来没有人在发表获奖感言时,提出过这种要求来。 不过在吃惊过后,台下的众人更是对这场马上到来辩论产生了极强的兴趣。 爱因斯坦大战陈慕武,媒体人嘴里的前后两任世界上最聪明的人之间的直接对话,这是旧王的复仇战,还是新王的加冕礼? 陈慕武提前在心里和爱因斯坦说了一句对不起。 “爱因斯坦博士,我在这儿,请问你有什么事情?” 他一边应答一边起身,不过并没有上台的意思。 因为毕竟爱因斯坦这次不是颁奖者,而是领奖者。 他俩只要一开始讨论问题,那么就一定会大大超过典礼流程当中,给这段获奖感言所预留的时间,这之后的一切安排,也都将会被打乱。 陈慕武觉得这么做好像不太合适。 “陈博士,请伱到台上来,我有一个好玩的问题,想要和你来探讨一下。” 但是台上的爱因斯坦不依不饶,他可能是真觉得自己想出来了一个绝妙的方法,能够证明量子力学是错误的。 那好吧,长者唤,不敢辞,陈慕武只能遵命照办。 他离开座位,沿着过道走到礼堂正前方,登上了讲台,同时在心里盘算着,爱因斯坦可能会提出什么样的一个新问题。 几步路很快就走完了,陈慕武自觉站到了爱因斯坦的另一侧,两人之间的像极了法庭上的原告和被告,辩论会上的正方和反方。 “爱因斯坦博士,请问你有什么指教?” 爱因斯坦走到讲台上挂着的黑板前面,拿起粉笔在上面画了一条线段,然后又在线段的中央位置上,用手指擦去了一小段白色的粉笔笔迹。 “陈,我想问你的是,如果一束光波在行进的过程当中,遇到了这个只开有一个小孔的屏幕阻挡,那么会发生什么事?” “当然是会发生衍射,博士。” 给出答案的同时,陈慕武还有些疑惑不解。 他还以为,爱因斯坦这次给出来的思想实验,会是那个光子箱,结果又是衍射。 这个问题,昨晚不是讨论过一次了吗?怎么今天又来了? 难道说,是爱因斯坦还没睡醒,把他们最晚讨论的内容,当成是梦里的仙人所赐了? “没错,就是衍射,”爱因斯坦没给陈慕武继续思考的机会,“衍射之后,这个平面光波就会变成以这个小孔为球心的球面波,继续向屏幕另一侧传播,对吧?” “正是这样。” “那好,假设我有一个以这个小孔为圆心的半球型屏幕,在衍射后的某一时刻,光波一定会到达这块屏幕上。 “按照光波的方程来看,光打在这块屏幕上任意处的光强,都是相等的。” “不错。” “既然你认同这个观点,那么我现在再换一种说法,继续表述一次这个衍射的实验现象。 “这一次我们只考虑一个光子。 “假如说,一个笔直入射通过小孔的光子,经过这个小孔之后,它仍然还是一个光子。 “但由于光子同时具有波动性,那么这个光子的波同样也会被小孔给衍射,所以光子的波函数在这个半球型屏幕上的Ψ值也应该是处处相等才对。 “按照你的那个概率学解释,|Ψ|2就应该是光子分布的概率,所以这个概率在屏幕上也是处处相等的。 “现在问题就来了,如果把这个光子当成是一种波的话,那么它可能会出现在屏幕上的任意位置。 “而如果把光子当成粒子的话,它只能和屏幕上的一个抽象的点接触。 “陈博士,这两者之间,是否有一些相互矛盾呢?” 台下有些人听了爱因斯坦举出来的这个例子,也觉得他说的很有道理。 其中还有到现在为止,仍然是光的波动说的坚定支持者的人。 爱因斯坦这个实验当中存在着的这个矛盾,只有两种解决办法。要么就是陈慕武的量子力学概率波是错误的,要么就是他的光的粒子说是错误的。 当然,后者最一开始是爱因斯坦提出来的,他不可能自己反对他自己。 那这样看来,就只能说明前者才是错误的了。 倒要看看陈慕武究竟会怎么解释这个问题,或者说,狡辩? 不过,作为当事人之一的他却不以为然。 嗐,还以为是什么呢,搞得自己怪紧张的。 原来是这个啊! 爱因斯坦自己在十几、二十几年前都没明白的肥皂泡,现在又被他重新搬到了台面上。 这不就是量子力学的各种诠释吗? “爱因斯坦博士,解释这其中的矛盾,其实是非常简单的一件事。 “如果没有那个小孔之后的球面屏的话,波函数在这个以小孔为球心的球面上,确实是处处都相等的,这也正是像你所说的那样,这颗光子在经过小孔之后,出现在这个球面上的任意位置处的概率都是相同的。 “但是在你放置了那个球面屏之后,一切都变得不一样了起来。 “球面屏也是对这颗光子的一种观测,在观测这个行为发生的一瞬间,这颗光子的波函数发生了坍缩,从而给出来了一个实际的结果,也就是这个光子射在屏幕上的具体位置。” 这个当初折磨了物理学家们好几年才最终给出来的一种还算说得过去的解释,就这样被陈慕武从他的口中轻描淡写地讲了出来。 按照过往的经验来看,这种说法,爱因斯坦一辈子都不会认同。 所以在开口的那一刻起,陈慕武就已经做好了在今天这么短短的时间里不会被爱因斯坦所接受的准备。 果然,在听完陈慕武的解释之后,爱因斯坦很果断地摇了摇头。 他再次拿起粉笔,先是在之前的图上画了一个位于小孔后面的半圆实线,很显然,这就代表着他刚刚所提到的半球型屏幕。 他给这个屏幕标注上了字母A,然后又在紧贴着这个半圆的内侧,又画了一个半圆虚线,然后标注上了字母b。 “陈博士,我很难认可你提出来的这个观点。 “按你的说法,我现在只考虑比这个半球型屏幕A半径只小一点点的,另外一个虚拟的球面b。 “在没到达这个屏幕的时候,光子会在球面b上任意一个地方出现的概率都是相等的。 “而就在到达屏幕的那一刹那,光子的位置就被瞬间确定了? “我想,如果真是像你所说的那样,那么在此期间,就一定发生了一种特殊的超距作用,它不会让一个连续分布在空间的波,在屏幕上两个不同的地方同时产生效应。 “仔细想想,这个说法实在是荒谬,它和相对性原理是矛盾的。” 好! 爱因斯坦直接搬出来了他的相对性原理,这是真打算和自己鱼死网破了。 要么是你不对,要么是我不对,反正今天,咱们两个人当中,必须得死一个。 陈慕武却努力地纠正起爱因斯坦的错误:“爱因斯坦博士,我不得不纠正你一个错误。 “并不是说,在光子到达这个屏幕A上的时候,和它之前经过球面b时这两个时刻之间,发生了超距作用,而是在你放下这个屏幕A,静静等候着光子落在上面的那一刻起,光子的波函数就已经坍缩了,所以他的位置和轨迹也就被固定了下来。” 爱因斯坦兵来将挡:“好,陈博士,我承认刚才的说法不确切,让我再换一种说法来修正一下,现在我什么屏幕都不要了,还是像之前说的那样,一个在经过这个小孔之后,光波发生了衍射,变成了以小孔为球心的球面波继续向前传播,对吧? “但它只是一枚光子,它总会穿过一个个假想存在的同心球面,在穿越某一个球面继续向前传播当中,光子作为一种粒子,它只能也必须从这个球面上的一个点经过。而不是像你的概率波里所说的那样,光子在这个球面上各点的概率相等,所以它是从球面上的每一个点经过的。” 绕来绕去,爱因斯坦仍然纠结于那个光子是怎么从无处不在,突然就汇聚到了一个点之上这件事。 “爱因斯坦博士,我想您可能还没搞明白观测这件事情,所以才会误认为光子在穿越这个虚拟的球面时,是从其上某一点穿过的。 “实际上,正是因为这个球面不存在,所以光子仍然是在各点上的概率都相等。 “这是因为,观测这个行为并没有发生,所以光子的波函数也就没有坍缩。 “我知道,您肯定对我给出来的这种解释并不满意,而观测本身也是一种很模糊的概念。 “究竟什么才是‘观测’?是人用眼看到,是用手触摸到,还是用精密的仪器仪表记录到? “还是回到刚刚的那个问题上来,如果人不去看那一块半球型屏幕,而或者干脆像您一样移除这块屏幕,而是用一个被能工巧匠做成半球形状的感光底片来替代它的话,那么光子在接触到这个感光底片的时候,是会让整张半球形底片全部曝光,还是只会让上面的某一个点进行曝光? “换言之,光子的波函数会不会在接触到照相底片的那一瞬间发生坍缩? “在我看来,光子的波函数是不会坍缩的,因为那张用以记录光子位置的照相底片,本身也是由不确定的粒子所构成的,同样拥有着他自身的波函数。 “当用这张照相底片来拍照记录时,光子和底片之间形成了一种系统,光子的波函数和照相底片之间的波函数相‘叠加’,为这个光子-底片系统生成了一个新的波函数。 “不仅如此,假如我又在这张照相底片后方放了一台望远镜,用以记录照相底片记录光子的这个过程,那么光子-底片系统的波函数,就同样也会和望远镜的波函数相叠加,系统进一步扩大为光子-底片-望远镜系统,这个新系统的波函数,同样也不会坍缩。 “就这样以此类推,望远镜后面再加第三种仪器,第三种仪器后面再加第四种仪器……即使增加了无数种仪器,也就只会导致这个系统的规模越来越大,但是系统的波函数,却是不会坍缩的。直到……” 陈慕武故意拉了一个长音,吊了吊爱因斯坦和场内众人的胃口。 “直到有一个淘气的小男孩,我给他取名阿尔伯特,他到最后一个仪器那里,看了一眼仪器记录下来的结果。 “在结果当中,阿尔伯特发现光子在照相底片上,只曝光成为了一个点。 “也就在他看结果的这一刻,整个连锁系统瞬间崩塌,波函数也跟随着发生了坍缩。 “波函数的坍缩与否,只和人是否进行了观测有关系。 “我认为,波函数只有在被‘意识到’的情况下,它才会坍缩,得到 一个确定的结果。” 听到这个解释,爱因斯坦欲言又止。 陈慕武觉得,他一定不会赞同自己这个看法的,或许他不说话的原因只是是在思考,到底怎么骂自己才在解气的同时又不失体面。 陈慕武不想被骂,所以他决定不给爱因斯坦组织语言的机会。 “我知道我这么说,可能有许多人都还没能理解,所以接下来,我打算再用另外一个思想实验,来解释我的这个观点。” 125量子力学的诠释 第177章125量子力学的诠释 陈慕武的大脑飞速运转,但到最后也没有想出来,英国人和德国人最讨厌什么动物。 那没办法,只能请出来老演员了。 只是很可怜那只世界上最出名的猫,连续两辈子,被不同的人给关进了同一个黑盒子里。 “爱因斯坦博士,我能否在您刚刚提出来的这个思想实验上,稍微改变一些东西?” “当然没问题,陈博士,请您自便。” 得到允许之后,陈慕武先是擦掉了那条虚线半球b,然后拿起粉笔,在半球型屏幕上画了一条线,把这个屏幕一分为二。 “爱因斯坦博士,我打算借着你的思路,继续讲下去。 “我想把用一个过球心并且垂直于第一个屏幕的平面,把这个半球形屏幕平均分成1和2两个小屏幕。 “那么现在,这个光子到每一部分的概率,是不是都是二分之一?” “没错。” “那好,我接下来就要继续改造这个屏幕。我请了一位手艺无比精妙绝伦的天才电工师傅,让他帮我把屏幕1改造成为了一个电路的开关。 “只要有光子照射到屏幕1上,那么电路的开关就会断开。 “电路的另一侧其实是一个磁力极强的电磁铁,电磁铁产生的磁力,能让一块质量很大的羊角铁砧悬浮在空中。 “而在这块羊角铁砧的正下方,是一瓶密装有剧毒物质氢氰酸蒸气的密封完好的玻璃瓶,在玻璃瓶的傍边,则有一只猫。 “如果有光子照射到这个屏幕1,那么控制电磁铁的电路就会断路,然后电磁铁也跟着失去磁力,接着羊角铁砧从空中掉落,砸碎摆在下面的玻璃瓶,而玻璃瓶中的剧毒物质在被击碎后释放出来,就会毒死那一只猫。 “做完这个改造之后,我把除光子源开关之外的其他所有实验装置,全都放进一个密闭且丝毫不透光的盒子当中。 “现在就来到了激动人心的启动实验的时刻了。我站在这个密闭的盒子外,启动了这个光子源,让它向小孔处发射了一枚光子。 “你刚刚也同意,这枚光子,有一半的概率会射在屏幕1上,与此同时,经过一系列很快的连锁反应,那只猫就会被毒死。 “不过由于有另一半概率的存在,当光子射在屏幕2的时候,那只猫就会活蹦乱跳,毫无影响。 “但是这一切都是在这个密闭的盒子当中发生的。如果不打开这个盒子的话,就不知道这只猫究竟是死是活。 “或者说,对于盒子外面的我来说,猫正处于死或生的叠加态。” “只有在打开了盒子的那一刻,我观测到了盒子里面的状态,猫的波函数发生了坍缩,才能具体成为了一只活猫或者是死猫。” 陈慕武舍弃了当时的那个原子衰变触发盖革计数器的装置,而是直接在爱因斯坦这个思想实验的基础上进行改进,引入了那只倒霉蛋猫。 刚刚爱因斯坦就想开口,就预判了他的预判的陈慕武给直接打断了。 然而现在在听陈慕武讲完猫处在一种或死或生的叠加态当中,爱因斯坦更觉得他这种说法实在是荒诞不经。 陈慕武再次看到爱因斯坦皱起了眉头,他的喉咙动了动,马上就要开口说话了。 “爱因斯坦博士,我知道您现在很急,想要知道黑箱子里的这只猫究竟是死是活。但请您先别急。 “我这个思想实验还没讲完,还有另外的一部分。 “在刚刚的这个实验当中,我同样也有一位十分心急的朋友阿尔伯特,他同样也不认可我的说法,认为箱子里的猫非活即死,绝不可能处在一个死或生的叠加态当中。 “所以这个心急的阿尔伯特,希望我能够再做一次这个实验,但和第一次实验不同的是,他穿上了隔离服,也带好了防毒面具和充足的氧气,随着那只猫被一起关进了那个和外界相隔绝的黑盒子当中。 “在这一切都准备就绪之后,我仍然留在黑盒子之外,再一次启动了光子源,让它再向小孔发射了另一枚光子。 “因为这一次,我同样留在黑盒子之外,所以我仍然不知道盒子里面的那只猫究竟是死是活。 “对我而言,盒子里的猫仍然处于或死或生的叠加态。 “但不同的是,阿尔伯特他已经在盒子里,只要装置一起动,紧盯着猫的他就能第一时间知道盒子里的那只猫究竟是死是活,而不会再让猫处在叠加态当中。 “假如说我和他之间,有一条电话线相连,那么此时阿尔伯特就可以通过电话,第一时间向我喊话,‘陈,那只猫咪还活着!’或者是‘陈,很不幸,那只猫咪已经死了。’ “我和阿尔伯特的唯一区别,就是是否在对盒子里的那只猫进行了观测。 “他的意识影响到了系统的波函数,而我的意识没有。” 讲完这些话之后,陈慕武终于结束了他的口若悬河滔滔不绝,又重新回到了那种谦谦君子温润如玉的儒雅随和状态。 看他这个样子,讲台另一侧的爱因斯坦明白,看来陈慕武已经讲完了他所设计的思想实验,现在轮到了自己的回合。 “陈博士,你讲的内容十分新奇,我感觉我大脑的反应速度,差一点儿都要赶不上伱的语速了。 “现在,我不想和你讨论什么波函数坍缩这件事究竟是对还是错,不想去纠结那只可怜的猫咪究竟是死是活,同样也不去探讨,意识决定波函数的坍缩,究竟是不是一种唯心主义。 “我强迫我的大脑完全顺着你的思路思考下去,却发现了这么一个问题。 “那就是我觉得你这个思想实验当中,似乎存在着另一个悖论。 “你说是否被意识到,才是决定波函数是否坍缩的唯一决定因素。 “或许对整个系统来说,你才是最终的观测者。当你意识到结果的那一刻,整个系统才的波函数才最终得到坍缩。 “但别忘了,阿尔伯特和你一样,也是具有意识的一个人,他的意识同样也能影响到猫咪的波函数。 “现在问题就来了,这只可怜的猫咪的波函数,到底是在什么时候坍缩的呢?是被阿尔伯特意识到的那一刻,还是被他告知你这一个消息,然后被你意识到的那一刻? “如果是后者的话,那么同样作为有意识的人,为什么你们两个人的地位是不相同的呢? “难道说是你更高级,对你而言,阿尔伯特就和之前的照相底片和望远镜那样,他也只是一个没有意识的测量工具了么?” 精彩。 场下有些人在爱因斯坦发言结束之后鼓起了掌,就连陈慕武都差点忍不住,想要跟着鼓上几下。 没想到爱因斯坦这么快就反应过来了他故意留下的这个破绽,继续深入他的陷阱当中来。 “爱因斯坦博士,您的这个观点非常犀利,这确实是这个思想实验里不严谨的地方。 “那么我现在想对其进行一个修正。 “我干脆剪掉那一根该死的电话线,我和阿尔伯特之间现在不再有即时的联系。 “于是我触发了光子源的开关之后,不去打开盒子,就仍然不知道盒子中猫的死活。 “但是对盒子中的阿尔伯特而言,他只要一直全神贯注地盯着那只猫,就一定会在我还没有打开盒子之前,就已经知道了猫的死活。 “那么现在就会出现这样一个问题,对阿尔伯特而言,猫只能处在活态和死态;但是对我而言,猫仍然处在死或生的叠加态当中。 “只有我打开盒子之后,我才会知道猫是处在活态还是死态当中。 “如果我和阿尔伯特观测结果相一致,那当然没问题。 “但如果我和阿尔伯特的观测结果不一致的话,难道说那只猫能够突然暴毙,或者是死而复生么? “这想想都不可能! “为此,我还能再给出一种新的解释,一种新的可能性。 “那就是人和人的意识是等价的,并不存在谁比谁更高贵的优先级。 “在盒子里的阿尔伯特观测的那一刻,并不是猫的波函数发生了坍缩,整个宇宙一分为二,分别是活猫宇宙和死猫宇宙。 “在活猫宇宙当中,我打开盒子之后,猫一定就会是活猫,而在死猫宇宙当中,猫也一定就是死猫。 “换言之,每一次观测,我们的这个宇宙就会重新分裂一次。 “如果在四维时空当中把这些宇宙的示意图给画出来的话,那么他们都是彼此独立,且平行于时间轴的。 “所以,我把他们称为平行宇宙。” 先是观测会导致波函数的坍缩,再是只有人的意识会让波函数坍缩,最后到人的观测行为,会让宇宙分裂成几个平行宇宙。 陈慕武给出来的三种截然不同的解释,一次比一次离经叛道。 包括爱因斯坦在内的与会观众,那心情简直就不是坐上过山车了,而是沿着地球半径一路俯冲,直达地狱的最深处。 有人甚至怀疑陈慕武是不是吃错了药,又有人认为陈慕武的大脑被开发过了度,他虽然在两年多时间里,提出来不少天才般的物理学发明和发现,但同样也对他造成了很大的反噬作用,才会让他变得如此疯狂。 会场内讨论的声音越来越大,但基本上没人能听懂,也就没人能认可陈慕武的这些观点。 整个英国皇家学会,甚至比当初罗马教廷第一次听说“日心说”理论时还震惊。 站在一旁的爱因斯坦总想开口说些什么,但这次组织了半天语言之后,他却发现自己什么也说不出来。 在颁奖典礼的原本计划里,让爱因斯坦发表获奖感言的时间,预留了十分充足的十五分钟。 但是被两个人这么一搞,足足超出去了一个多小时。 会议的主持人,也本应该是爱因斯坦的英文翻译,根本没时间在两个人的辩论当中插上嘴。 他在听完两个人谈论的内容之后,渐渐从惊呆中清醒了过来。 主持人认为如果放任这样下去的话,那么说不定整个上午的时间,都要浪费在这些个实在是太虚无缥缈的问题上面。 不能再让他们把颁奖典礼当成是闹剧上演的舞台了,必须要有所行动才行。 “爱因斯坦博士,陈博士,因为我们这次颁奖典礼的时间有限,实在是不能再让两位进行进一步的学术讨论了。 “爱因斯坦博士,请您拿好您的证书和奖章。 “陈博士,也请您先下台稍事休息。 “诸位,我们先临时休息五分钟,等之后,颁奖典礼将继续进行。” 主持人十分贴心地给大家留出来了几分钟的休息时间,希望能让众人从震惊、怀疑、愤怒等种种心情当中走出来。 困意全无的爱因斯坦,有些行尸走肉般地从台上走回自己的位置上。 但是陈慕武的返程之路,则行进得异常艰难。 过道两旁的座位上,问题一个又一个地向他抛来,甚至还有人干脆拦住了去路。 这时候,这个世界上最绅士的国家里最绅士的那一批人,已经没人再去想自己是否应该保持绅士风度了。 唯一面带笑意、彬彬有礼,表现出绅士姿态的可能是陈慕武,但他也同样是把这些绅士们给逼疯了的罪魁祸首。 看到如果让陈慕武返回他自己的座位,花费的时间可能会比五分钟休息时间更多,主持人干脆好人做到底,把被堵住的陈慕武,重新请回了后台。 反正他之后也要上台领奖,还不如直接在后台等着就好了。 …… 在骚乱过后,颁奖典礼终于又渐渐回归了正轨。 又颁发了几枚奖章,就轮到了陈慕武所获得的那一个休斯奖章。 这次英国皇家学会给出来的颁奖词,比瑞典皇家科学院的要大方得多。 他们不再是明褒暗贬,而是直接说出来了陈慕武在这两三年间,在物理学上取得的全部成绩。 “因为他在光学、统计力学、原子物理学等方面取得的一系列突出贡献,英国皇家学会经过研究决定,把1925年度的休斯奖章,授予陈慕武博士。 “陈博士,现在请您上台领奖。” 陈慕武从后台走出来,从主持人手里拿过了属于他的奖牌和证书。 “陈博士,请问您还有没有什么获奖感言要补充的?” 主持人话中的潜台词就是,您拿了奖就赶快下台吧,别再搞出什么幺蛾子来了。 可陈慕武偏不。 “好吧,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我就再讲两句吧。” 主持人恨不得给自己抽两个嘴巴,他这张嘴,怎么就这么贱呢? 搞得现在好像是陈慕武本来不情愿再说,却因为他的邀请而盛情难却了。 “感谢英国皇家学会吸纳我为会员,并授予我今年的休斯奖章。 “刚刚因为爱因斯坦博士的邀请,我已经占用了大家不少的时间,(他的潜台词是“你们别怪我,要怪就去怪爱因斯坦”),所以我现在只想简单讲两句,并且请大家放心,我这次绝不会再说那只猫了。” 听到陈慕武的后半句话中的承诺,会场里最少有半数人或开口或在心里默念,他们异口同声:“感谢上帝……” “我现在给大家讲一个比较轻松的事情,即使在座的诸位当中,有些人可能没看过我发表的第二篇论文,但我相信大家或多或少地都在报纸上了解过时间旅行这件事。毕竟在两年前的这个时候,时间旅行可是当时街头巷尾讨论度最高的一个话题。 “在时间旅行的方向性选择这个问题上,我想应该是回到过去的时间旅行,更让人心驰神往。 “因为在过去的日子里,每个人或多或少地都有些遗憾,如果能回到过去弥补就好了。 “现在,我请大家考虑这么一件事情。假如未来有一天,人类真的研究出了时间旅行的技术。 “有一个叫做约翰·史密斯的人,成为了一位时间旅行者。 “他在体验到这项新技术给人们生活带来的改变之后,有一天突发奇想,如果自己回到几十年之前,把当时还是没遇到自己外祖父的外祖母给杀死,那么也就不会再有自己的母亲。 “而没有了自己的母亲,也就不应该再有自己才对。 “可是杀死自己还没结婚的外祖母的,正是他自己。 “如果没有了约翰·史密斯,那么他也就不能通过时间旅行回到过去,杀死自己的外祖母。 “还是说在他杀死自己外祖母的那一刻,约翰·史密斯也会同时跟着消失不见,整个世界里只剩下一具外祖母的尸体,和一把杀死她的刀?” 陈慕武又提出来了一件违反了因果关系的哲学难题。 台下的观众们又开始叽叽喳喳地讨论起来,不过听完陈慕武的阐述之后,爱因斯坦却又再次激发出了斗志。 他干脆也不举手,直接从第一排站起身来说道:“陈博士,你提出来的这件事,违反了因果律,那是不是就可以说明,时间旅行,至少说回到过去的时间旅行,这是一种不可能存在的事物呢?” “爱因斯坦博士,在今天之前,确实可以像您这么理解。” 虽然说钓鱼佬永不空军,但每次上钩的都是这条大鱼,陈慕武都有点不好意思了。 “但是呢,我们或许也能换个角度考虑。如果平行宇宙存在呢? “在约翰·史密斯开始回到过去的时间旅行那一刻起,他就已经离开了之前所处的宇宙A,而是又开启了一个新的平行宇宙b。 “他在这个宇宙b当中,杀死了还没遇到外祖父的外祖母,那么在宇宙b当中,未来就不会再出现一个叫约翰·史密斯的人。 “可是对来自宇宙A的约翰·史密斯来说,这一切完全没有问题,他是宇宙A中的外祖母的外孙,并不受宇宙b中消失的外祖母影响。 “所以他完全不会消失,而是能完好无损地继续存在于杀人现场,等待着经过福尔摩斯或者陈乔治指点过后的雷斯垂德警官,最终把他逮捕归案。” “荒谬!荒谬!陈博士,你这个平行宇宙理论,实在是过于荒谬了!按照你的说法,测量会导致各个分支的状态共存,这意味着宇宙会在多次测量当中不断分裂,但是,我们现在没有任何一个观察者,能够感受到各个分支状态的共存。” “爱因斯坦博士,你的这套说辞,就像是当初反对哥白尼‘日心说’的那批人。 “他们也和你一样,认为地球上的人并不能感受到地球在运动,所以哥白尼所说的,地球是围绕太阳在运动,完全就是无稽之谈。 “在此之后,才有了伽利略从惯性的观点解释,为什么地球上的人不会感觉到地球在运动。 “理论本身能够解释其预言和经验之间的表观矛盾,这正是成功理论的精妙所在。 “时间有限,我的获奖感言到此结束,再次感谢英国皇家学会,能够颁发给我这枚休斯奖章。” 陈慕武说完之后鞠躬下台,主持人这次的反应速度很快,他直接就把陈慕武请进了后台,没给他再和观众席发生一次激情碰撞的机会。 这次台下的反应更加激烈。 怎么陈慕武讲了半天的时空旅行,到最后又转到了平行宇宙上了啊! 趁着台下有些骚乱的这段时间里,陈慕武直接从后台溜回了自己的房间,收拾好自己的行李之后,就离开皇家学会,直奔国王十字车站。 他买了一张最近一班前往剑桥郡的火车票。 尽管已经坐在了头等车厢里,可陈慕武的心情依然很激动。 他在颁奖典礼上扯了在未来几十年的时间里,发展出来的各种量子力学诠释。 即使在一百年之后,也没人能说清究竟哪个才是正确的。 放到现在这个年代更是王炸。 陈慕武的这番言论,都不能说是“一石激起千层浪”了,简直就像是“一个大伊万蒸发出了几万吨水蒸气”。 火车头拉响了汽笛,车厢也跟着缓缓向前移动。 装完逼就跑,这件事可真刺激。 126护犊心切卢瑟福 第178章126护犊心切卢瑟福 第二天早晨出版的报纸上,刊载着各种各样的新闻。 《倒霉的猫和可怜的外祖母:陈慕武博士在皇家学会提出了他异想天开的新理论》。 “伦敦,1925年2月1日。 “刚刚获得了诺贝尔物理学奖的剑桥大学陈博士,在昨日结束的皇家学会会议上,面对从德国而来的爱因斯坦博士提出来有关量子力学方面的质疑,又提出来了几个异想天开的新理论。 “据陈博士描述,在一个盒子里放置了一个与能引发致命事件的开关在一起的猫。 “根据该理论,在盒子没有被打开之前,猫被认为是同时既是活着的,又是死了的。 “只有在盒子打开之后,才能知道猫是死还是活。 “为了解释这只倒霉的猫既是死的又是活的这个荒唐事:陈博士在接下来又引入了他的第二条理论,平行宇宙。 “据陈博士解释,该理论认为,在不同的时空维度当中,存在着多个与我们世界相似但又稍有不同的平行宇宙,人类生活的经历和历史也因此呈现出不同的走向和结果。 “如果回到刚刚的那只猫身上,在猫被决定了是死还是生的一瞬间,我们所在的宇宙就立刻一分为二,变成了一个活猫宇宙和一个死猫宇宙,两者之间相互平行,互不相干。 “陈博士又指出,这种理论还能很完美地帮助你回到过去,然后谋杀你的外祖母:如果一个人回到过去,谋杀了他的外祖母,那么外祖母不会生下他的母亲,而他的母亲也就不会再生下他,于是在杀死外祖母的那一刻,他本人也不复存在。 “如果引入平行宇宙理论,那么这个人穿越回到过去时,就进入了另一个平行宇宙,他杀死了那个宇宙当中的外祖母,从而导致在那个宇宙里不会再出现他的身影,而对现在的他毫无影响。 “陈博士表示,平行宇宙理论是基于量子力学学和相对论的结合而产生的,通过数学模型计算得出。虽然该理论目前还未得到实验验证,但陈博士相信随着技术的发展和研究的深入,它将成为人类认知世界的重要突破。 “不得不说,这两个理论如同科幻小说当中的情节一般,极具有想象力。 “只是这些理论颠覆了当下经典的物理学和哲学思想,挑战了在场的会士们的传统认知,当即就在皇家学会内引发了学者和专家们的激烈争论: “有些会士赞成陈博士的新理论,是一项开创性的发展,剑桥大学天文台的台长爱丁顿教授,也就是在两年之前曾经因为陈博士的论文不被发表,而动手打了《哲学杂志》编辑的那一位,高度赞扬了陈博士提出来的哲学思想。 “他说:‘陈慕武博士的那只猫,要比拉普拉斯的那个妖怪好得多。这只小猫只不过喵喵地叫了几声,就驱散了妖怪带给人的阴霾。 “‘靠着量子力学,我们终于摆脱了决定论式的宇宙观,不再受机械式的形而上唯物主义所桎梏。 “‘真正支配我们这个世界的,不再是经典物理学,而是陈博士提出来的量子力学在发挥作用。 “‘虽然量子力学里充满了随机、波动和概率等各种复杂又模糊不清的规则,打烂了原本整齐划一、循规蹈矩的经典物理世界。 “‘也正是这些令人生恶、混乱不堪甚至毫无逻辑可言的奇怪量子法则,让我们生活的整个宇宙,看到了一线生机。’ “但更多的人,却对陈博士的新理论的有效性表示出了怀疑。 “而爱因斯坦教授在接受本报记者的采访时,难得说出了一句重话:‘我觉得,炼狱已经为陈博士和他的量子力学支持者们,保留了一些特别的位置,他们之后会被罚在那里每天至少听十个小时的经典物理学讲座,直到洗清他们大脑中那些罪恶的量子想法为止。’ “陈博士提出来的这些新理论究竟是对还是错?就目前为止,应该没人能说的清。 “或许就像陈博士所说的那样,在他提出来新理论的那一刻,我们所处的宇宙同样也一分为二。在其中一个宇宙里,他的理论都是正确的。但是在另一个宇宙里则相反。” …… 《谁是世界上最聪明的人?爱因斯坦博士和陈博士在皇家学会展开激情论战》。 “伦敦,1925年2月1日。 “在昨日举行的皇家学会的会议上,颁发了1925年度的学术荣誉奖项。 “科普利奖章被授予了1921年诺贝尔物理学奖得主,来自德国的爱因斯坦博士,而休斯奖章则被授予了去年,也就是1924年的诺贝尔物理学奖得主,来自剑桥大学的中囯籍博士,陈慕武。 “然而,就在颁奖典礼进行的过程中,却发生了意料之外的一幕:爱因斯坦博士在演讲中,邀请陈博士上台,并与后者就一系列的物理学和哲学问题展开辩论。好在双方都很克制,并没有把学术争论转化成流血冲突。 “有关爱因斯坦博士和陈博士之间争论的内容,实在是高深又晦涩,本报在此不进行深入探讨。 “但是,另外一件事情却引发了笔者的关注:一个德国人,和一个中囯人,在英国最高的学术中心,英国皇家学会当中,相互之间使用德语探讨了一个多小时的物理学问题,期间只有陈博士曾经讲过几句英文。 “这是否是对皇家学会,乃至对英国都不尊重的一种行为?毕竟英语才是世界上最高贵的语言,如果一个人不会讲英语,就不应该授予他皇家学会的会士头衔。” …… 陈慕武虽然在颁奖典礼结束之前,就已经逃离伦敦回到了剑桥郡。 他虽然从皇家学会落跑,但已经来到了英国的爱因斯坦,又怎么能这么轻易地就放过他呢? 于是在皇家学会会议结束后的第二天,在打听好陈慕武的去处之后,爱因斯坦也跟着爱丁顿一起来到了剑桥郡。 就在当天晚上,爱因斯坦就再次杀到了三一学院陈慕武的房间里,企图继续和这个不知悔改的年青人进行论战。 “爱因斯坦博士,既然您已经来到了剑桥大学,那么我想,我们一定有机会再进行学术上的探讨的。只是今天天色已晚,而我还有一些要紧的工作要做,今晚实在是不能聆听您的教诲了。 “这是您第一次来到剑桥大学,不如你这几天先在学校里转一转,看看物理学前辈牛顿和麦克斯韦生活工作过的地方,如何?” 陈慕武曾经在爱因斯坦的传记里读到过,据说无论是在德国时期还是在美国时期,他只会在自家的墙上挂三位物理学家的画像,分别是艾萨克·牛顿、迈克尔·法拉第和詹姆斯·克拉克·麦克斯韦,没有其他人。 而剑桥大学正是其中两位的母校,陈慕武的建议直接就戳到了爱因斯坦的心坎当中。 “好吧,陈博士,那我这次就先听从伱的建议,参观一下这处物理学圣地。但我也希望你能遵守诺言,而不是说出一句空话来。” 忽悠走了爱因斯坦,陈慕武又连夜跑到自己老师卢瑟福的家里。 给他开门的是卢瑟福的女婿福勒,看到来人是陈慕武,福勒笑道:“陈博士,你可真是在皇家学会上出尽了风头。” “我也正是为这件事而来,老师他还没休息呢吧?”陈慕武问道。 “当然,我们刚刚才吃完晚饭,而且在餐桌上还讨论了你这件事,快进来吧!” 福勒一直都对陈慕武很有好感。 在他还没来到剑桥大学之前,福勒就从爱丁顿找来的论文里,见识到了这个远东天才的物理学水平有多么深厚。 而且虽然身为卢瑟福的女婿,可是他的这个岳父老泰山,对理论研究一直都不怎么感兴趣。 在陈慕武来到剑桥大学之前,福勒每次想要和人讨论问题,都只能先去伦敦,然后漂洋过海,到欧洲大陆上和他的物理学同行们研究理论。 所以虽然身为卡文迪许实验室的理论教授,福勒待在实验室的时间一直都很少,每天不是在出差,就是在出差的路上。 在陈慕武的到来后,这一切都渐渐发生了改变。 剑桥大学里终于有了一个能一起探讨理论问题的人,而且在这个过程当中,福勒又发现了一点,那就是别看陈慕武年轻,但是他的学术观点,似乎比欧洲的那些同行都要高明。 福勒最近的学术研究重心,正是利用狄拉克-陈统计的原理,考察恒星向白矮星转化的这一过程。 而这个狄拉克-陈统计,正是陈慕武和自己的好学生狄拉克一起研究出来的。 福勒之所以会知道在皇家学会上发生的这些事情,不是听自己的岳父卢瑟福转述的,而是因为比陈慕武大了十三岁的他,同样也在今年成为了皇家学会的新会士,自然也就亲眼目睹了在最后一天颁奖典礼上发生的一幕幕。 “陈,你来了?”看到爱徒,卢瑟福笑得胡子都比平日里高了几分,“不过我先确认一下,你是哪个宇宙里的陈?在你们那个宇宙当中,原子核里的那种电中性的粒子,找到了没有?” 只是卢瑟福的一句玩笑话,陈慕武却认真思考了很久,该如何回答。 是“老师,这都被您发现了,我确实不是这个宇宙中的人,原子核里确实有一种电中性的粒子,我们叫它中子,用阿尔法粒子轰击铍原子核就能得到”? 还是“老师,您可真会开玩笑,我当然就是我,平行宇宙那种事,只是一个偶然得到的猜想罢了”? 见陈慕武一直不给出回答,卢瑟福又继续说道:“陈,我只不过是开了个玩笑,你现在这么紧张做什么?难道还真被我给说中了不成?” “当然不是这么一回事,让我紧张的是另外一件事情,”陈慕武干脆不回答卢瑟福的第一个问题,而是直接交待了他此行的目的,“老师,您知不知道,就在今天,爱因斯坦博士也来到了剑桥大学?” “你说了之后,我才了解这件事情。不过,我却知道他此行前来的目的。” 卢瑟福把烟斗装满烟丝,然后叼在了嘴上。 有求于人的陈慕武也不顾自己十分讨厌烟草燃烧的气味,赶紧像个狗腿子一样拾起桌面上的火柴,划燃给老师点燃了烟斗。 深吸一口之后,卢瑟福才又满足地说道:“他肯定是为了你才来到剑桥,而你这么晚还来找我的目的,同样也应该和这位大物理学家有关系。说吧,你又有什么好点子?” 陈慕武装出来一脸可怜的样子,想要博取卢瑟福的同情:“老师,虽然您对理论上的事情不怎么感兴趣,但我还是要从头讲讲这件事。 “我和爱因斯坦博士在一开始的时候交情很不错,毕竟我也能算是被他从远东的中囯带到欧洲这个世界学术中心来的,一直都对他心怀感激。 “但在去年夏天,我发表了几篇论文之后,一切就都发生了改变。 “爱因斯坦博士不太赞同我在微观领域提出来的许多观点,多次写信指出他认为的我的错误,并劝我迷途知返。 “只是我自认为我并没有什么错误,所以一直都不肯向他低头。 “您之前曾经对我说过,科普利奖章本不需要远在别国的获奖者亲自来到皇家学会领取,而爱因斯坦博士此番前来英国,领奖只是一小部分原因,他的真实目的,就是想要和我理论理论。 “于是老师您也亲眼所见,就在昨天的颁奖典礼上,那一幕发生了。 “我觉得我的观点,爱因斯坦博士是一定不会也不能接受的,所以这才让他追到了剑桥来,想要和我继续讨论学术上的问题。 “另外,今天的报纸您看了没有?爱因斯坦博士居然和那帮记者们说,他诅咒我会下炼狱!” 说了这么多,陈慕武给自己成功地营造出了一个被学术霸凌的受害者身份。 他的这个小把戏,戏弄别人或许没什么问题,但是却骗不了卢瑟福。 “陈,说实话,我只是一个整天混迹在实验室里的粗鲁人,你昨天讲的那些理论,我大部分都没怎么听懂。 “不过我还是很感激你,至少你在那个可怜动物的选择上面,选用的是猫,而不是我这条老鳄鱼。 所以呢,陈,你和我说了这么多,是想让我来做什么?联系校监,把爱因斯坦教授给赶出剑桥大学吗?”新西兰壮汉撸起袖子,露出胳膊上那些结实的肌肉,“要不然我去揍那个不知好歹的德国佬儿一顿,替你出出这口气?” 127树欲静而风不止 第179章127树欲静而风不止 陈慕武当然知道,自己的老师是在说笑话。 卢瑟福肯定不会和爱因斯坦动手,而且他也不想看着他们两个人打起来。 爱丁顿已经因为自己而揍过一次人了,要是卢瑟福再因此而打爱因斯坦一顿,那自己可就是比斐迪南大公更厉害的角色了。 毕竟那个倒霉大公只挑起了一次欧洲人和欧洲人之间的内斗,而他陈慕武却挑起来了两次,足足翻了一倍。 倘若这件事最终发生,并且传出去的话,那么经过那些报纸一渲染,陈慕武估计自己很可能就会被比喻做一条蛇,一个既聪明又狡诈的邪恶动物。 “老师,您可真会开玩笑,英国物理学的领军人物,揍了德国物理学的领军人物,这件事足以引发两国的外交争端了。” “我是想说,爱因斯坦博士作为如今全世界最知名的物理学家,他第一次来到剑桥大学,我们是不是应该热烈欢迎,表示表示? “要知道,爱因斯坦博士在获得诺贝尔物理学奖之后就成了大忙人,他去过美国,也去过远东讲学,但是从来没有在剑桥大学讲过课。 “虽然他不来英国的原因,可能是由于因为欧洲战争,两国之间发生了些不愉快,但现在战争已经过去,而且他也来到了剑桥大学,别管是出于什么原因,那就总不能这么轻易地就把爱因斯坦博士给放走吧? “我觉得,老师您身为卡文迪许实验室的主任,又是剑桥大学物理学专业的领军人物,有义务要邀请爱因斯坦博士留在剑桥大学,讲上一段时间的课。” 铺垫了那么半天,陈慕武终于说出来了他此行的真实意图。 “我明白了,陈,你的意思就是让我用讲学留住爱因斯坦博士,让他没有时间再找你的麻烦,是么?” “老师,我就是这个意思。” 自始至终,陈慕武的核心战略都没有变,那就是一个字,“拖”。 他能用拖字诀逃掉爱因斯坦一次,那么也就可以逃掉第二次。 “只是,陈,你有没有想过,讲学总有结束的一天吧。等到结束之后,如果他愿意的话,那么爱因斯坦博士仍然抽出大把的时间来,继续和伱讨论学术上的问题。” 卢瑟福的思维始终在跟着自己的学生走,针对陈慕武给出来的“建议”,他的目光看向了更远的地方,指出了一个计划的不足之处。 然而卢瑟福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这么助纣为虐,帮陈慕武给爱因斯坦挖坑,是不是有点儿对不起他的德国同行。 应该如何应对老师提出来的这个问题,陈慕武早就已经有了对策,那就是跑,敌进我退嘛! 狡兔三窟,不用去法国也不用去瑞典,除了剑桥大学的卡文迪许实验室之外,陈慕武在英国还有另外一处落脚的地方。 “老师,我们之前不是和布拉格爵士约定好,要去戴维-法拉第实验室搞研究么?我想我刚好可以去皇家研究院住上一段时间。” 在陈慕武的计划当中,只要卢瑟福能拖住爱因斯坦几天,给他留出来收拾行李和安排工作的时间,那么他就能顺利地离开剑桥前往伦敦,做他那些不务正业的低温物理学研究。 “所以你是早就计划好了这些事情的,对吧?”卢瑟福不知何时皱起的眉头终于打开了,“好吧,那我就帮你这个忙,这几天我会就派詹姆斯和爱因斯坦博士研究一下,邀请他在剑桥大学办讲座这件事。 “不过,在此之前,陈,我希望你能和我讲实话,你昨天提出来的那些平行宇宙理论,是一时间的心血来潮,还是你真心认为,我们生活的这个宇宙就是这个样子?” “呃,老师,我想这只是一种能够描述宇宙运行规律的可能性,在没有决定性的证据之前,谁也说不清宇宙到底是什么样子。 “我们一直以来还都以为仙女座只是在银河系里的一个星云呢,前不久不也被美国的天文学家哈勃给证明这个看法是错误的了么?” “停停停,怎么又聊到宇宙上去了!我希望你能尽快处理完被你搞出来的这些烂摊子,尽快回到有关原子和原子核的实验当中来。陈,说好了,我只帮你这么一次,下不为例。” …… 如果来剑桥大学找陈慕武的只有爱因斯坦一个人,那么他的安排应该说还算不错。 然而人算不如天算,陈慕武完全低估了他的那些个新奇的理论,被报纸传播之后的影响力。 随着报纸的曝光,他的名字再次响彻英国,乃至全世界的街头巷尾。 在德国慕尼黑,有一个在去年年底才被巴伐利亚州最高法院赦免,提前离开兰茨贝格监狱的有些失意的中年人。 他在报纸上读到了陈慕武的相关理论,觉得平行宇宙这种说法有些新奇,但又好像有点儿道理。 当晚,中年人就做了一个梦。 在梦中,他感觉自己似乎进入到了一个当前世界完全相反的平行宇宙。 这一次,他在少年时代没有两度落榜,而是在第一次考试当中就一举夺魁,直接进入到了维也纳艺术学院就读。 他按部就班地入学,就读,毕业,然后逐渐在国内成为了一个小有名气的画家。 他的国家和民族也在这期间不断发展壮大,在欧洲战争中,同盟国打赢了协约国,奥匈帝国和德国联手瓜分了他们那个不太老实的邻居波兰。 法国向德国投降,同时割让了北方的大片领土和工业区。 比利时和荷兰成了德国的附庸,威廉二世也成功为表哥尼古拉斯二世复仇,消灭了东方刚刚兴起的红色政权,在俄国扶植了一个亲德的国家政府。 在非洲,德、奥瓜分了法国的殖民地。 而在远东,德国又接受了英国的盟友?本在亚洲的全部利益。 …… 就在落榜美术生做着他的春秋大梦的同时,在英国伦敦,柯南·道尔爵士同样也读到了陈慕武有关平行宇宙的新理论。 他觉得这个理论如果是正确的话,那么就能进一步证实,他一直以来所提倡的心灵学,是有着非常扎实的科学基础的。 或许也存在着这么一个平行宇宙,在那里,他的小儿子亚瑟·阿莱恩·金斯利并没有在索姆河战役中受伤,也就不会在受伤之后的康复期间患上肺炎,并最终因为肺炎的并发症而不幸去世。 这也就解释了,他一向推崇的招魂术,为什么能和死去的金斯利的鬼魂对话。 因为那招来的根本就不是金斯利的鬼魂,而是在和另一个平行宇宙当中的金斯利,因而两人之间才能畅通无阻地进行沟通。 道尔越想越觉得就应该是这么一回事,只是报纸的篇幅终究是十分有限,对平行宇宙这项可能完全从头到尾改变世界的新发现,只用了寥寥几句话简单地介绍了一下。 这些文字内容对他来说远远不够,道尔干脆离开他在伦敦的家,随手拦了辆马车,让车夫把自己送到国王十字车站。 道尔走了爱因斯坦的老路,他打算亲自到剑桥大学找这个聪明至极的陈博士,继续和他探讨有关平行宇宙的各种问题。 …… 道尔来到剑桥大学的时候,他所要找的那位陈博士,正在和卢瑟福还有老汤姆孙,陪着远道而来的爱因斯坦博士打麻将。 今天上午,爱因斯坦果然像陈慕武所安排的那样,参观了两位物理学先贤牛顿和麦克斯韦所工作和生活过的三一学院和卡文迪许实验室。 他还瞻仰了两人存世的手稿,并作为客人,被邀请参加当晚举行的三一学院规模最高的晚宴。 在等待晚宴开始之前的这段时间里,爱因斯坦又想找陈慕武来理论一二。 他当然想不到后者早有准备,直接变出来了一副麻将,还拉来了两个爱因斯坦没办法拒绝的牌友。 “爱因斯坦博士,之前我曾经在您的信中读到,你似乎很喜欢打麻将这项脑力运动。今天难得有机会也有时间,不如我们也一起打上几圈吧?” 欧洲物理学界乃至学术圈最近两年兴起的打麻将风潮,滥觞于剑桥大学。 而把麻将引入剑桥大学的,正是陈慕武这个始作俑者。 他当时只想堵住话痨卡皮察的那张嘴,没想到却引领出了这股风潮。 在1922年访问中囯和?本的旅程中,爱因斯坦曾经多次看到四个亚洲人聚在一起,玩这种用象牙、兽骨或者是木头制成的四方块,他虽然很好奇,但始终没有深入了解过这种游戏的具体玩法。 去年的索尔维会议结束之后,被朗之万带去德国拜访爱因斯坦的德布罗意,终于把麻将介绍给了爱因斯坦。 自此之后,陈慕武就在他和爱因斯坦的往来通信当中,多次见他提到了麻将这个词。 估计他是很喜欢这个游戏的,因为甚至就连那句着名的“上帝不掷骰子”,都被魔改成为了“上帝不打麻将,所以祂才不掷骰子”。 不知道爱因斯坦的麻将水平究竟如何,但陈慕武却十分清楚,自己在这上面,完全就是一个臭牌篓子。 现在,剑桥大学和卡文迪许实验室里,陈慕武身边的老师、朋友和同事在组织打麻将的时候,基本上都不会拉上他。 虽然明知道他就是一个散财童子,可比起赢的那几枚先令便士的硬币,他们更嫌弃陈慕武的参与,会拉低整场游戏的竞技水平。 陈慕武今天主动拉爱因斯坦打麻将,当然不是为了赚钱——他自己也没那个水平。 这是上辈子陪实验室老板打拖拉机时带给陈慕武的灵感,只要多给爱因斯坦喂牌——或者说连牌都不用喂,陈慕武能发挥出他的正常水平就行。 让爱因斯坦赢得开心一些,说不定就会忘了再去提起那些让他心烦,同时也让自己心烦的事情。 即使爱因斯坦仍然想开口,他也不得不顾及身边两位英国物理学界的泰山北斗,不能打扰他们打牌的雅兴。 请来卢瑟福和老汤姆孙,是陈慕武给自己安排的双保险。 纵然陈慕武已经算无遗策,可爱因斯坦仍然不想放过他。 才刚开始洗牌,爱因斯坦就再次开口,所说的仍然都是两天前,在皇家学会的讲台上,两个人讨论的那些内容。 很显然,陈慕武给出来的那些个荒唐的解释,只是十分短暂地蒙蔽了爱因斯坦的大脑。 在琢磨明白之后,爱因斯坦决定自己应该从源头入手。 他觉得之所以会产生这种局面,根本原因就是陈慕武的基础理论是存在问题的。 量子概念,没问题。 量子力学,有问题。 波动方程,或许没问题。 波函数的解释,有问题。 只要移除了它的地基,那么被陈慕武一砖一瓦盖起来的这座十分畸形的量子大楼,自然就会崩塌。 眼看聊天就又要变成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两人谁也不服谁,又谁也说服不了谁。 陈慕武在琢磨到底如何才能停止这些毫无意义的片儿汤话,他甚至都考虑,是不是转移一下注意力,和爱因斯坦聊聊有关统一场论的事情? 比如,基本相互作用到底有几种? 但理智最终还是阻止了他作这个死,现在有关量子力学方面的事,就已经让他焦头烂额了。 如果又引出来一件让爱因斯坦感兴趣的事情的话,陈慕武真害怕这个老头儿会辞去柏林那边的教职,直接来剑桥大学应聘,每日和自己低头不见抬头见了。 好在及时到访的道尔,帮陈慕武化解了眼前尴尬的情形。 当听到学院的工作人员通知他,有客人前来拜访,陈慕武甚至都没来得及打听客人的名号,就直接从牌桌旁站了起来,朝着三位,尤其是爱因斯坦连连作揖:“汤姆孙爵士,卢瑟福爵士,爱因斯坦博士,对不住对不对,实在对不住,我有客人,就只能先走一步了。” 把卡皮察拽到了牌桌之后,陈慕武直接一路小跑地离开了这个是非之地。 他心里去戴维-法拉第实验室的意念也更加强烈,至少在爱因斯坦走之前,这烂怂剑桥是一刻都不能呆了。 (请放心,不是切书通知,只是临时的一个偷懒通知) 这书从2月20号上传,到昨天为止,刚刚好更新了一百天,从未断过一天。 可能是因为进入到了写书的疲劳期,再加上最近生活上一堆乱七八糟的事,还有就是比我书成绩不好的书都有推荐而我没有,在五月份的最后几天,我感觉自己成功得了五月病。 虽然脑子里有东西有剧情,但是晚上坐在电脑书评前面,就是不想动手打字。 书评也有一个多礼拜没看,反正就是提不起劲。 在上架感言里,我只说自己能保证每天更新四千字。 但在过去两个月的时间里,我基本上都是每天六千字以上。 最近打算降到日更四千试试,调整一下状态,争取能够尽快恢复过来。 多谢大家的一路支持。 老赵。 128伦敦鬼魂俱乐部 第180章128伦敦鬼魂俱乐部 一边往外走,陈慕武一边和来人打听:“你刚刚说,是找我来着?” “是柯南·道尔爵士,陈博士。” 来英国两年多,陈慕武觉得他身边有头有脸的那些人,基本上都是爵士起步,再往上可能还有勋爵。 上了岁数的英国上流社会的人,要是自己姓氏前面不加上一个Sir(爵士)的头衔,那见面都不好意思和别人打招呼。 是吧,爱丁顿,教授? 当然,爱丁顿后来也成了爵士,只不过现在的他还处在论资排辈的阶段,要再等上几年才能被皇室册封。 也就是民囯共和了,讲究人人平等,不兴这个。 不然他现在被授予的那个勋一位章,放到前清朝,陈慕武自己高低也得是个公爵。 对比一下,光头十分推崇的曾剃头,剿灭太平天国是多么大的一件功劳,到最后也只不过是个侯爵而已。 而他的学生,网庙十哲之一的李中堂,活着的时候甚至是连侯爵都没捞到,只是一个伯爵,在死后才被追封为侯。 这样想想,如果不是北洋政府滥发勋章,导致爵位通货膨胀十分严重的话,那陈慕武的地位已经非常高了。 那个每年给卡文迪许实验室拨款一万英镑的英国二王子,不也只是个公爵而已么!(狗头) 事情总有例外,陈慕武那个性格孤僻的前室友狄拉克,他是主动拒绝了皇室册封,因为他感觉自己的姓氏狄拉克前面突然多了一个前缀,听上去总觉得有些奇怪,让他不太适应。 狄拉克不但拒绝了皇室的册封,他甚至还差点儿连诺贝尔奖都不想要。 他和老师卢瑟福讲的理由是,他不想出名。 但是卢瑟福告诉他,如果你不去瑞典领奖的话,那你就更出名了。 被卢瑟福这么一套路,狄拉克最终才决定去瑞典领奖。 当时卢瑟福也有他自己的心思在里面,毕竟剑桥大学好久都没出过一个诺贝尔物理学奖了,狄拉克可千万不能说不要就不要。 听到道尔来访,作为一个推理小说爱好者的陈慕武当然很高兴。 毕竟他创造出了世界上最知名的侦探的形象,没有之一。 可陈慕武不知道道尔来找他,具体是为了什么事。 难不成他已经知道,自己就是陈乔治系列的作者钱德勒·约克了吗? 在三一学院的某一间房间里,陈慕武见到了已经等在这里的道尔。 “道尔爵士,您好,初次见面,我是陈慕武。” 道尔已经是一个快七十岁的老头,他的一生基本上都活在维多利亚时代中后期和爱德华时代,正是大英帝国最鼎盛的时期。 虽然日不落帝国的坚船利炮,一次又一次地敲开了那个闭关锁国的清朝的大门。 但对于遥远东方的中囯,道尔倒是没什么偏见,在福尔摩斯系列的小说当中出现的中囯元素都是中性的,比如刺青和陶瓷。 当然,作为侦探小说的前辈,福尔摩斯系列也没必要受现在还没出现的诺克斯十诫的约束。 现在因为有陈乔治系列的存在,估计这个世界的诺克斯十诫里,应该也不会再出现那个颇具争议的第五条规定了。 有人曾经为这这条规定洗地,说诺克斯提出“在推理小说中不得出现中囯人”,其中是用中囯人来代表神秘现象。 但是在陈慕武看来,那个叫罗纳德·诺克斯的宗教人士写这一条,单纯就是一种种族歧视,毕竟中囯人(chinaman)这个称呼可从来都不是什么好词。 “陈博士,伱好,我也很高兴见到你。” 见到进来了一个中囯人,道尔觉得这应该就是陈慕武无误。 他还掏出了随身带来的礼物:“我读了报纸上刊登的你在皇家学会和爱因斯坦博士辩论的文字,在上面看到你提到了福尔摩斯和他的警察朋友雷斯垂德。我觉得你应该也是我的读者之一,所以就自作主张,想要送你一件小礼物。 “这是福尔摩斯系列小说里的第一部,《血字的研究》第一版,我还在上面签了名字。” 陈慕武十分激动又十分小心地接过这本书,他打开封面,扉页上果然写着花体的英文书法:“送给剑桥大学的陈慕武博士,亚瑟·柯南·道尔。1925年2月。” 第一版《血字的研究》,那可是出版于将近四十年前的1887年,比陈慕武本人的岁数都大。 而且关键是上面还有作者的亲笔签名,这书如果能传到未来,估计能从?本人手里赚走一大笔钱。 “多谢爵士,这件礼物可实在是太珍贵了,不知道您此次来剑桥大学,是找我有什么事情吗?” 陈慕武觉得,道尔肯定是看了报纸上有关平行宇宙的报道。 只是这项理论和他一个写侦探小说的人,应该是井水不犯河水才对。 难不成道尔是在看了报纸上的新闻之后顿悟,想继续在写作上面发光发热,转行写科幻小说么? 道尔的回答直接让他有些哭笑不得:“陈博士,请问你对心灵学当中的招魂术有什么看法?” 呃,这个问题,在两年之前的仩海公共租界的工部局大讲堂里,陈慕武亲眼见到那个张静江的侄子张君谋,向爱因斯坦提问过一次。 当时的爱因斯坦在回答了各种关于日全食和广义相对论的科学问题之后,也十分爽快地给出了这个问题的答案。 一句话,无稽之谈。 陈慕武没想到两年后的今天,他也能被人问这个问题,而且问这个问题的人地位还不低。 陈慕武记得道尔也是心灵学、招魂术的忠实信徒,所以他的话也没办法说得太重,毕竟自己刚刚才收下了一份很贵重的礼物。 “爵士,我虽然不相信这世界上真的有鬼魂存在,但是我很尊重这种看法。毕竟在中囯的乡村,鬼魂论也有不少的群众基础。 “只是乡村不像城市,更不像美国和英国,没有能记录灵魂的照相机这么高端的玩意儿。 “但他们也搞出了一套土方法来,那就是让被姜黄水浸泡过的纸和碱水发生反应,然后宣称这个化学反应当中产生的红色,就是鬼魂被剑斩杀时溅出来的血水。” 陈慕武很隐晦地表达了他的观点,那就是这只是一种化学反应,不是什么鬼魂存在的证据。 现在在英国上层社会很流行的通灵,也不能证明什么鬼魂的存在。 鬼魂也好,通灵也好,这些东西并不是产生于英国本土,而是漂洋过海来到大不列颠的舶来品。 其真正的发源地是上个世纪的美国。 一群美国骗子在大西洋对岸的美洲大陆上行骗,他们宣称自己的照相机能够通灵,可以替人们拍摄出和他们已逝的亲人的合影。 美国总统林肯的太太玛丽·托德,发明了摩尔斯电码的塞缪尔·摩尔斯,都是灵魂摄影的忠实信徒。 只不过是简单的双重曝光这么个鬼把戏,但是有了这些冤大头背书,能通灵的灵魂摄影,在美国很吃香。 随着这些骗子们在美洲大陆上赚了个盆满钵满,美国国内也渐渐有了质疑声。 本着打一枪换一个地方的原则,他们又把眼光投向了在当时全世界最富有的英国,开辟了骗局的第二战场。 正赶上第一次世界大战和西班牙大流感,欧洲青壮年死伤惨重,于是这些青壮年的父辈们,也就成了通灵论的忠实信徒。 陈慕武眼前的道尔如此,张君谋的那个老师,伯明翰大学的校长奥利弗·洛奇也是如此。 只是因为摄影技术逐渐发展,灵魂摄影不是那么好骗了,所以这些骗子到了英国之后,换了一种新的办法,那就是把通灵继续发扬光大,不但能在照片上见到亲人,还能和亲人进行简单的对话。 这不就是西洋跳大神么? 不知道他们请神之前,唱不唱什么“thesundeclinedwestwardandtheskywasdark,Everyhousehascloseddoors(日落西山黑了天,家家户户把门关)……” 通灵术在英国发扬光大之后,又反哺回到了美国,道尔和洛奇都经常被邀请到美国办巡回演讲,宣传这一神迹的存在。 道尔听完陈慕武说的话之后也很激动:“对,陈博士,就像你说的,这个世界上根本就不存在什么鬼魂!” 嗯?这不对啊! 这和陈慕武印象当中不太一致,道尔应该是一个坚定的神秘学支持者才对,前不久发生的那个轰动了全英国的仙女照片事件,道尔正是其背后的有力推手之一。 是因为自己的几句话,就改变了他的看法了吗? 在陈慕武疑惑的同时,道尔则继续说道:“而且我们利用通灵术所招来的,也不是故去的人的鬼魂,而是他们在另外一个平行宇宙的本尊!” 得,看来不是自己说服了他,说到底道尔找上自己,还是因为他的那个平行宇宙。 对于道尔提出来的这个说法,陈慕武不想去反驳,他甚至也愿意相信道尔所说是真的,人们真的能和生活在另外一个平行宇宙当中的其他人交流。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么不就能找到平行宇宙存在的真实证据了么? “或许,也能这么解释吧?不过道尔爵士,这个理论只是我的一个猜测而已,到现在仅停留在猜想阶段,并没有实验能够证实,也并没有人观测到过平行世界的存在。” “那就赶快做实验,想尽办法去观测!陈博士,并不是我恭维您,这项理论如果被证实的话,那就绝对是二十世纪、哦不,是整个人类历史进程当中,最伟大的发现!” “道尔爵士,我当然也想做实验来证实,但是现在并没有什么思路,也没有什么好办法。” 废话,这实验即使是几十年之后也没人能做出来,这个道尔真是太高看自己了。 “是钱的原因吗?如果是实验经费不够的话,那我想我们鬼魂俱乐部可以在资金上提供一定的支持。” 鬼魂俱乐部? 这又是什么奇怪的组织? 看到陈慕武脸上显示出的疑惑表情,道尔继续向他介绍道:“说起来,鬼魂俱乐部和陈博士你所在的剑桥大学三一学院还颇有渊源。 “在1855年,正是几位三一学院的研究员,在这装宏伟的建筑里,开始讨论鬼魂和通灵现象。 “随着这几位研究员陆续毕业离开剑桥大学,到了1862年,鬼魂俱乐部转移到了伦敦并最终创立,当时最着名的那位大作家查尔斯·狄更斯,便是俱乐部的创始成员之一,他同时也是俱乐部的中坚力量。 “正是在狄更斯的提议下,俱乐部才建立了永恒会员制,即一个人不论是生还是死,他都永远是我们鬼魂俱乐部的一员。” “虽然俱乐部曾经在七十年代经历了一段时间的低谷时期,但是又在八十年代重新复兴,并一直延续到了今天。 “俱乐部的成员都对神秘学和心灵学,尤其是有关鬼魂的研究感兴趣,因此才志同道合地走到了一起。” 被道尔这么一解释,陈慕武终于明白了这个俱乐部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又是一群有钱有闲的上流社会人士,吃饱了没事做,所以成立了这么一个俱乐部来打发时间。 难怪道尔说,他们可以为平行宇宙的项目提供经费支持。 只是不知道,他们能拿出来的经费有多少? 这钱他不赚,估计到最后也会被骗子给赚走。 不过在想了想之后,陈慕武最终还是给出了否定的回答。 牛顿晚年转向神学研究,还被世人所耻笑。 他陈慕武一定到不了牛顿那种地位,还是少和这些神神鬼鬼的扯上关系才好。 “呃,道尔爵士,我想还是算了吧。 “一方面是因为我目前的主要研究方向并不在这上面,另一方面是我自己的水平不足,恐怕也取得不了什么进展,只能白白浪费钱财。” 陈慕武拒绝得已经算是十分客气,如果不是因为道尔是他喜欢的一位作家,那肯定早就让他滚蛋了。 道尔虽然也听出来了陈慕武的逐客令,但他还是有些不死心。 他的新理论想要发扬光大,就必须要有陈慕武这个平行宇宙的提出者来给他站台。 “陈博士,那我能不能邀请你到伦敦鬼魂俱乐部办一场不公开的讲座?内容不谈鬼魂也不谈通灵,只是讲讲平行宇宙就好。 “请你放心,报酬方面绝对说得过去。我记得你刚刚获得皇家学会颁发的休斯奖章,是拿了一千英镑的奖金对吧? “只要你能去鬼魂俱乐部办一场讲座,那我们给出来的出场费,也绝对不会少于这个数字。” 今天又听说了几本成绩不如我更新不如我但是推荐不断的书,又是心态爆炸的一天。 真不知道起点这些运营一直不给推荐的原因是什么,唉。 我猜可能是题材的事?但是这题材都能上架,应该没问题才对啊。 谢谢大家在月末这几天投的月票和打赏,感谢。 129肥水不流外人田 第181章129肥水不流外人田 “道尔爵士,您说多少?一场讲座一千英镑?” 被这个数字震惊到了我的陈慕武,都开始有些不自信地怀疑起自己的耳朵来。 为了防止自己听错而产生不必要的误会,他干脆又重复了一遍这个数字。 道尔笑着点了点头:“没错,一千英镑,陈博士,我提出来的这个报酬还不错吧?” 英国这帮老贵族新贵族们,可真他奶奶滴有钱啊。 陈慕武一直觉得他现在已经在欧洲立稳了脚跟,无论是学业还是生活上都走上了正轨,接下来只需要稍微发力,靠着各种还没出现的发明专利,他也应该能赚不少钱。 可眼前就有这么个机会,只需要去伦敦办场讲座,动动嘴皮子,撑死两个小时的工夫,报酬就是一千英镑。 这还费劲巴拉地搞什么研究,辛辛苦苦地争什么诺贝尔奖? 一年只要开七场讲座,那就能赚到一个诺贝尔奖金那么多钱。 难怪那帮骗子会上赶着来英国骗钱,实在是这帮人的钱太好骗了一些。 直到一百年以后,浑元形意太极拳的马老师,仍然还能在伦敦骗得风生水起。 有那么一瞬间,陈慕武都甚至想要把气功给引到英国来。 等到时候,成千上万人聚集在特拉法尔加广场上,每个人头上顶着一个铝制的“信息锅”,用以接收来自宇宙大气的磁场,那场面一定非常壮观。 只是陈慕武不知道的是,道尔作为通灵论的支持者,本身又是享誉全球的福尔摩斯系列的作家。 他去美国巡回演讲,给通灵论站台,每次的出场费不比陈慕武这次能得到的报酬少。 “陈博士?” 道尔那个老头儿见陈慕武突然陷入沉思状态,嘴角还莫名其妙地浮现出了一抹微笑。 半天都没给自己一个回应,他忍不住小声叫了陈慕武一声。 “啊、啊,爵士,我在呢?这讲座大概什么时候举行?” 短短几分钟的时间,陈慕武就亲自示范了,什么叫做光速打脸。 他刚刚还在心中做心理建设,说什么千万不能和神神鬼鬼扯上关系。 但转眼间他就叛变了,这次给他带来心理安慰的,还是前辈牛顿。 连人类史上最伟大的物理学家都去研究神学了,那俺老陈到最后未能免俗,也就情有可原了吧? 人嘴两张皮,反正都是理,摸着牛顿过河,准没错儿! “陈博士,你这是答应了么?什么时候都可以,反正只需要提前几天和我说,我就能召集会员们开一场临时的聚会。不过最好还是选在周六比较好,那时候到场的人应该会更多一些。” “没问题!道尔爵士,等过几天之后,我也要去伦敦一趟,到时候我再和您联系。” “那再好不过了,”道尔说着话,从西装内兜里稍微摸索了一下,“这是我的名片,上面有我在伦敦的地址和电话。而这五十英镑就当做是车马费,供你从剑桥前往伦敦的路上开销。” 老板大气。 从剑桥郡的火车站到伦敦的国王十字车站,火车行驶的里程不过六十英里,即使坐票价最贵的快车头等车厢,车票钱也花不了一英镑。 道尔给陈慕武的这笔车马费,足够他在两座城市之间往返二三十次了。 “好的,爵士,到时候我一定尽快联系你!” 送走了道尔,陈慕武因为害怕会被爱因斯坦继续纠缠,就没有返回三一学院的晚宴现场,而是久违地去了一趟布朗太太家。 自从赵忠尧和施汝为从国内来到剑桥之后,陈慕武基本上就没怎么有时间能和他们好好交流过。 尤其是在北欧两国盘桓的那几个月,他们只在瑞典的首都斯德哥尔摩短短见了一面。 到了目的地之后,他没想到还能在这房子里看到奥本海默。 三人当中年龄最小的他,却很自觉地有着大师兄的觉悟。 陈慕武之前曾经让奥本海默多帮从国内来的两个人多补习一下最新的物理学知识,顺便帮忙练习英语,没想到他到现在还仍然坚持着这件事。 其实奥本海默完全把每一次的同门聚会当做是外语角,他帮赵、施两个人补习英语,也顺便和他俩学习并联系汉语的听说读写。 他觉得自己虽然身处英国,可是陈老师和他的学生圈子里这四个人,除了他之外全都是以汉语为母语,为了照顾他这个美国人,才一直都用英语交流。 奥本海默觉得自己像是个累赘一样,所以才时时刻刻都想着要学好中囯话。 比起他的两位同胞,陈慕武带着奥本海默完完整整地去北欧出了一趟差。 可是回到剑桥之后的这小一个月时间里,他因为要处理堆积的事物,以及陪自己历经千辛万苦,好不容易到英国来一趟的大哥,和他这位大弟子也有些聚少离多。 因为不是皇家学会的成员,奥本海默前些日子没和陈慕武一起去伦敦参加会议,只能在报纸上读他老师提出来的那些充满争议的理论。 今天几个人终于见了面,话题自然还是离不开那只倒霉的猫,和那个不可思议地一直处于分裂状态的宇宙。 这几天,只要陈慕武和别人见面,那么谈论的话题就永远都是这几个。 在皇家学会的颁奖典礼结束之后就第一个向记者们表态的爱丁顿,自始至终都是陈慕武新理论的支持者。 现在,他的坚定支持者又多了一个奥本海默。 虽然无论哪种量子力学诠释,都还处在空想阶段,别说是实验验证,就连设计能验证的实验都还很困难,但是奥本海默的内心当中存在有一种直觉,那就是陈慕武说的都是对的,他是绝不会骗自己的。 闲扯几句之后,陈慕武和这三位表明了自己此行的目的:“我过几天要再去伦敦一趟,可能要在皇家研究院的实验室里做上一段时间时间的研究。” “是因为那个超导的事情吗?” 奥本海默在丹麦的时候,就知道陈慕武一直在忽悠,也不能说是忽悠,应该是“劝说”理论物理研究所的那个?本人,去研究超导。 在领完诺贝尔奖返程的途中,他又跟着陈慕武去了荷兰,所以奥本海默知道陈老师在莱顿的时候,一直都在洽谈购买低温物理实验设备的相关事宜。 结果等回到剑桥之后,有关低温物理的事情,仿佛就像突然消失一般。 奥本海默在四处打听之后才明白,是卢瑟福舍不得花钱,把陈老师给介绍到了伦敦的老布拉格那里。 当初从哈佛大学来到剑桥大学的奥本海默,一开始没能进入到卡文迪许实验室,就是因为卢瑟福在从中作梗。 现在卢瑟福又卡了陈慕武的研究,这让他更加不爽了。 自己老师靠着在奥运会赛场上辛辛苦苦给实验室赚来的钱,结果到最后他却一分也花不了,全都被投入到那些完全看不到希望的对原子核的研究当中。 奥本海默觉得卢瑟福可能比比他年纪还大的老汤姆孙还老糊涂,只要能把陈慕武给拍好了,那么想要取得更多的研究成果,还不是分分钟的事情么? 自己和老师去北欧出差了几个月,在此期间,离开了陈慕武的卡文迪许实验室,又做出来了什么成绩? 在最主要的研究方向原子核上面,几乎就毫无斩获,唯一取得成绩的是什么?是在高空物理上,发现了大气层中的电离层! 奥本海默心想,卡文迪许实验室甚至可以把其他的教授和工作人员都给辞退,只留下陈慕武一个人,再加上自己和两个师弟给老师打打下手,每年也能源源不断地产出各种研究成果。 “没错,我想去搞些低温物理方面的研究,伱们谁想和我一起去伦敦?” 陈慕武一直都说要做低温实验,但他也一直都没想好自己究竟要做些什么。 不过,他很明确,到了伦敦之后,自己肯定不会去研究元素单质变成超导体的临界温度,尤其是第八十一号元素铊。 现在摆在陈慕武面前的有两个选择,一是在低温条件下,从液态氢里通过分流得到液态氘,从而找出氢的第一种同位素。 二是继续研究超导,从而发现超导体的迈斯纳效应,证实超导体内部的磁感应强度为零,也就是说,超导体排斥体内的磁场。 第一项研究,毫无疑问地能获得诺贝尔化学奖。 原时空里,1934年的诺贝尔化学奖,正是给了发现了氘的哈罗德·尤里。 而第二项研究,陈慕武觉得应该也能获得物理学奖。 只是因为在原时空里,迈斯纳效应的发现者迈斯纳是德国人,而德国又像一战那样,再一次输掉了第二次世界大战,所以才让他因为国籍的原因,很遗憾地没能获得诺贝尔奖。 去年冬天,陈慕武已经吃过一次独食,他现在对诺贝尔奖的兴趣没有之前那么强烈。 而且他琢磨着瑞典皇家科学院那帮评委,应该也不太愿意把诺贝尔奖屡次三番地颁发给同一个人,爱因斯坦就是很好的一个例子。 于是陈慕武考虑,是不是能帮他身边的这些人也搞几个诺贝尔奖出来,毕竟肥水不流外人田嘛! 他今天和自己的三个学生提出来要去伦敦做低温实验,就是对自己的这个想法进行一个尝试。 只是因为没能确定最终跟自己一起做实验的人选,也就没确定他最终要做什么实验。 在陈慕武的计划当中,他要把物理学奖留给他的两位同胞。 如果赵忠尧和施汝为当中有一个愿意跟自己去的话,那么到了伦敦之后,他就去做超导体的磁效应那个实验。 而如果奥本海默要跟自己去的话,看在他一直以来都忠心耿耿地伴随自己左右的份上,那么就送他一个化学奖好了。 他的老师卢瑟福看不上化学奖,所以在陈慕武这个好学生心里,就同样也有些身为物理学家的骄傲在里面。 说到诺贝尔化学奖,陈慕武又想起来一件好玩的事情。 之前说最水的诺贝尔物理学奖,是因为发明了点燃航标灯和浮标灯的瓦斯自动调节器而获得1912年诺奖的瑞典工程师尼尔斯·古斯塔夫·达伦。 野史上有一种说法,达伦之所以能在当年获奖,是因为瑞典皇家科学院本想着把该年的物理学奖同时颁发给爱迪生和特斯拉。 结果这两个死对头,谁也不愿意和另外一个同时领奖,所以双双拒绝。 瑞典方面不得已,才把本国的这个工程师拉出来临时救场。 但要说最水的化学奖,毫无疑问应该是原时空里1945年的那一个。 同一年的物理学奖,颁发给了发现不相容原理的泡利。 而生理学或医学奖,则颁发给了发现青霉素的亚历山大·弗莱明等人。 前者促进了物理学尤其是量子方面的发展,而后者挽救了无数条性命。 而同年的化学奖,其得奖理由却是如何储存饲料。 这个发明能让欧洲人在冬天也获得充足的牛奶供应,单独拎出来的话,确实也是一项伟大的发明。 只是横向一对比,它的含金量就不是那么足了。 这个奖实在是太水了,水到陈慕武都没有把它据为己有的欲望。 不过这倒是让他再次神游物外,而想到了有意思的事情,又让他的嘴角带上了笑意。 这让奥本海默误以为他老师提的这个实验,应该又能得到一个重大发现。 他第一个举起了手:“老师,我想和你一起去!” “你确定么?”重新回过神来的陈慕武第一反应不是答应,而是质疑,“我先警告你,这个实验会十分的枯燥无味。” 他不是为了拒绝奥本海默才这么说,而是事实就是如此。 液态氘的沸点是23.5K,而液态氢的沸点是20.38K。 利用两者之间这三开尔文的温度差,是完全能够从液氢中分馏出氘气来的。 只是这种做法的产量很惨不忍睹,5升液态氢蒸馏到最后,也只能产出1毫升的氘出来。 陈慕武觉得奥本海默的耐心,不足以支撑他完成这个需要多次重复而又枯燥无味的实验。 想到这里,他已经选好了和自己一起做实验的人选了。 “舜若兄,不如你和我一起去伦敦走一趟吧?” 奥本海默愈发觉得学好汉语实在是太重要了。 他现在甚至都不知道陈老师选的究竟是谁,只知道反正不是他自己。 130洛克菲勒基金会 第182章130洛克菲勒基金会 舜若是施汝为的字,也是四个人里面年纪最大的一个。 目前来说,陈慕武是四人当中学识水平最高的,可他的年龄却是排在第三位,也就只比奥本海默大两年而已。 他虽然请那两个同胞从国内过来,但却一直都没表现出师长的姿态。 而赵忠尧还有施汝为,也十分感激陈慕武能自掏腰包请他们来剑桥留学。 他们同样也没因为年纪少长几岁就摆架子,孔子都尊称只有七岁的项橐为老师。 自己肯定比不上孔子,而陈慕武一定比项橐要厉害的多。 毕竟他的学术成就和地位摆在那里,称他为中囯最懂物理学的一个人都不为过。 陈慕武这次点了施汝为和他一起去伦敦并不算是心血来潮,而是早就开始作了铺垫。 到了剑桥大学之后,他除了安排施汝为跟着上课,补习一些理论知识之外。 在卡文迪许实验室里,陈慕武也把他托付给了磁学部的助理主任卡皮察,还有之前因为原子核外电子实验而结识的那个以研究磁学而着称的斯通纳。 施汝为未来会成为中囯的磁学泰斗,陈慕武觉得还是不要改变他的轨迹比较好。 至于给赵忠尧安排的那个诺贝尔奖,他也早就想好了,当然就是那个很遗憾的正电子,上辈子错过的,这辈子必须亲手拿回来才行。 而且陈慕武也在论文中早就预言过正电子的存在,之前他自己提出这个概念,之后又和自己的同事一起找到,很合理的一件事情,对吧? 这次被拒绝了,奥本海默也没说什么。 只是这次的拒绝,让他的牛角尖越钻越深,认为陈慕武之所以不选他,是因为他不会说汉语。 如果自己能尽快学会汉语,并和陈慕武交流起来畅通无阻的话,说不定他下次就会选自己了。 当晚的这场聚会结束之后,陈慕武干脆就住进了布朗太太家楼上的空房间,他打算在离开剑桥大学前的这两三天时间,都临时住在这里。 因为他最近有点害怕,知道自己住在三一学院哪个房间的爱因斯坦,会再次找他彻夜长谈。 还好狡兔三窟,爱因斯坦一定想不到陈慕武在剑桥大学里,还有另外一个落脚点。 布朗太太对陈慕武的重新归来表示欢迎,并毫不掩饰地直接询问他,之前那个圆脸的乔治,什么时候能再来剑桥大学转一转。 “快了,快了,等暑假的时候,我写封信邀请他来剑桥玩,顺便再来看看您。” 陈慕武嘴上是这么说,但他心里想的却是,估计叶公超最近一段时间里,都怎么不想见到自己,也不想见到自己给他写的任何信件了——除非是分给他的版税钱。 临行之前,他还收到了一封从瑞典发来的电报,发信人正是之前瑞典王储给他介绍的那个瓦伦堡家族的代理人小马库斯。 他询问陈慕武最近是否在剑桥大学,如果在的话,他就将于不日前来,和他探讨一下建学校的那件事情。 他立刻给瑞典方面发去了回信,通知小马库斯自己接下来的几个月都会在伦敦,如果他来英国的话,不必来剑桥,而是去皇家研究所的戴维-法拉第实验室来找自己。 他同时也给道尔拍了封电报,告知对方自己即将启程的消息。 把一切都安排准备好的陈慕武,和施汝为一起,在几天之后的一个清晨,被卡皮察开着他那辆拉贡达小汽车给送到了剑桥郡郊外的剑桥火车站。 大清早就被抓来当苦力的卡皮察,当然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取笑好朋友的机会,他挖苦陈慕武说,陈博士这是被爱因斯坦给吓破了胆子。 明明剑桥大学应该是他的主场才对,可现在的情形完全反了过来。 “你跺,你也麻!” 卡皮察不像奥本海默,他完全不懂汉语也完全没有学汉语的欲望,不知道有些气急败坏地陈慕武说了句什么话。 但是身为崇眀人,懂中文也说吴语的施汝为同样也没听懂,他还以为这是陈慕武讲了一句仩虞方言,猜测这可能是一句骂人的话。 …… 到了皇家研究所,老布拉格很热情地接待了陈慕武,并跟他说低温物理实验室那里的全部仪器设备他都可以使用,没有丝毫的限制。 只有一点,皇家研究所不提供住宿,他和施汝为想在伦敦生活几个月的话,就必须选择住旅馆,或者是像剑桥郡的布朗太太家那样,找本地房东租两个房间。 租房这件事还是算了,住旅馆陈慕武又怕不安全。 在剑桥郡那个小地方,陈慕武靠着他在运动和学术上取得的成绩,还算积攒了一定的名声。 人人都知道剑桥大学有卡皮察那么一个话痨而又自来熟的矮个子俄国人,也都知道有陈慕武这么一个中囯学霸帅哥。 可是到了伦敦,一切就都不一样了。 虽然最近几年,英国的这个京城已经被美国的纽约超越,痛失世界上规模最大城市的称号。 但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伦敦的城市规模比剑桥大得多,人员组成方面自然也是鱼龙混杂。 人人都知道,有个在英国的中囯博士,发现过行星,拿过奥运会冠军,拿过诺贝尔物理学奖,又是皇家学会的院士。 只是走在大街上,他们不一定能知道出现在面前的陈慕武,就是经常登上报纸的那个中囯人。 所以与其住旅馆,陈慕武想不如还是找自己的老熟人,驻英临时代办朱兆莘帮个忙。 住到公使馆里,就不必担心自己的行李是否会失窃,而且还能顿顿都吃中餐。 每天上下班也都有车接车送,虽然不挂国旗也不挂公使馆的车牌,但总比走在大街上安全一些。 关键是公使馆对此还没有任何怨言,甚至他们还有些巴不得,陈慕武在伦敦多住几个月。 因为现在国内的政坛一片混乱,与其选边站队押宝,还不如抱紧陈博士的这条大腿。 临离开皇家研究所前,陈慕武还特意检查了一下,有没有给自己的电报或者是信件。 小马库斯果然给他留了消息。 他比陈慕武早一天到达了伦敦,并且在皇家研究所留下了他在这座城市的住处。 得到这个消息之后,陈慕武不敢怠慢,他先是把施汝为送回了波特兰大街,然后让公使馆派车把自己送去找小马库斯。 之前在剑桥大学时收到瓦伦堡家族的这封电报,陈慕武隐隐约约就觉得,在瑞典盖学校这件事似乎有戏。 如今和小马库斯一见面,后者果然就告诉他了这个好消息。 不过他倒是没有开门见山,而是先聊起了有关爱立信公司那件事。 “陈博士,在和您见面之后,我向家族传达了您的提议。他们对和苏连做生意这件事摇摆不定,但是也尝试着派出人去,和那边接触了一下。 “最近得到消息,说那边确实需要电话交换机等各种设备,家族才开始着手入股爱立信公司这件事。 “我的父亲对您的眼光称赞不已,而当他听说您要在斯德哥尔摩该学校,在培养中囯学生的同时,也能振兴瑞典的教育,就决定支持您的这个义举。 “瓦伦堡家族打算在斯德哥尔摩近郊提供一块土地,并拿出五十万克朗作为启动资金,建设王子学院——我们目前把学校暂定了这个名字——的一期工程,率先供王储殿下的中囯历史文化,和您的物理学这两门学科的教学所使用。 “同时我们还联系到了美国的洛克菲勒基金会,他们听说要兴办教育,也愿意出资五万美元,当做是对这个学校的支持。” 从小马库斯张口说话开始,陈慕武就很高兴,自己那个盖学校的计划,这么快就要落实了。 他对用古斯塔夫·阿道夫的头衔来命名这个学校也没什么异议,既然王储殿下喜欢名声,就随他好了。 直到陈慕武听到了基金会这个词,就产生了天然的抵触情绪。 而且这个基金会,还来自美国的洛克菲勒家族。 人一有钱就爱道貌岸然地搞慈善,而医疗和教育,又是慈善的两个大方向。 陈慕武早就听说过这个基金会,一是他们在邶京,帮助修建了协和医院,也就是误诊了梁启超的那一家。 二是海森堡到丹麦理论物理研究所玻尔手下参与工作,也正是洛克菲勒基金会为他提供的路费和奖金。 刚好一个是医疗,一个是教育。 当初玻尔想邀请陈慕武到哥本哈根,提出来的条件之一,就是要帮助他申请洛克菲勒基金会的奖金。 虽然现在老洛克菲勒仍然掌舵着整个洛克菲勒家族,这个基金会或许依旧保持着它做慈善的初心。 但总感觉用不了多久,基金会就会成为美国间谍网的一部分,陈慕武实在是不想和他们这么早就扯上关系。 “瓦伦堡先生,我不知道您清不清楚,其实我很抵触大西洋对岸的那帮暴发户,不怎么想和美国人联系到一起。 “您刚刚说,洛克菲勒基金会打算提供五万美元帮忙建立学校。我粗略换算了一下,这笔钱应该是不到二十万克朗的,对吧? “也就是说,这所学校的首笔投入,大概在、嗯、七十万克朗左右?” 小马库斯点了点头:“陈博士,您计算的不错。从建材到装修再到施工队伍,我们家族都能提供帮助,这七十万克朗的投入,绝对比哥本哈根的那一所要更气派!” 看来瓦伦堡家族的前期调研很充分啊,他们甚至都去邻国丹麦,考察了玻尔的理论物理研究所。 “我想,不要美国人的那笔钱,瓦伦堡家族也不必出五十万克朗那么多。 “我的想法是,由我本人拿出两万五千英镑,折合一下大概是不到四十万克朗,然后再由你们补齐剩下的,如何?” “陈博士,您出这么一大笔钱,是不是还有其他的诉求?” “没错,不瞒您说,瓦伦堡先生,我想要这所学校百分之五十一的股份,换言之,我要在管理上有足够的话语权。” 看上去,陈慕武掏的钱占了这笔开支的多一半,但别忘了,人家瓦伦堡家族还额外提供一块地皮呢! 而且学校以后肯定还有后续的投入,不知道到时候,陈慕武还会不会继续出现,他这个要百分之五十一的股份,实在是有些太霸道了。 小马库斯有些拿不定主意。 他同时也不明白陈慕武的心里究竟是怎么想的,美国人的钱不拿白不拿,他非要当这个冤大头是要做什么? “这个……陈博士,我不能做主,估计要和家里面再商量一下。” “哦对了,我要再补充一点,”看到小马库斯的犹豫不决,刚才越说越激动的陈慕武才意识到自己忘说了一点,“这百分之五十一的股份,我只要二十……对,二十五年。等二十五年之后,我就把这些股份无条件转移给王储殿下。至于王储殿下到时候如何处置,那就和我没什么关系了。” 二十五年这个时限,是陈慕武经过仔细计算之后给出来的结果。 1950年,陈慕武的这个好朋友瑞典王储,会登基为成为瑞典新的国王。 而到了那时候,估计陈慕武也会彻底离开生活了将近三十年的欧洲,带着他的学生们还有各种仪器重返国内,所以这个时间刚刚好。 可是小马库斯不知道其中的弯弯绕,他还以为,是陈慕武想要过过当校长的瘾。 而且一当就是二十五年,他这还真够贪心的。 即使陈慕武提出来了这个让步条件,但是小马库斯仍然不能拍板做最终决定。 他说一定会向家里转达陈慕武的意思,并且尽快给他带来新的回复。 和小马库斯这次见面,得知学校的事情取得了很大的进展,陈慕武很高兴。 但他同时又多了一个新的烦恼,那就是去哪搞到那么多钱? 他现在身上主要的资金来源,就是诺贝尔奖和休斯奖章等等的几笔奖金而已。 再加上几本书的版税,最多也只能抽出一万五千英镑来。 这基本上算是陈慕武的全部身家,距离他向小马库斯吹出去的牛,还差足足一万英镑。 难不成这次真要装一装从遥远东方漂洋过海来到英国的神棍,教道尔他们这帮有钱的凯子们练气功了吗? 131小陈初试卖军火 第183章131小陈初试卖军火 朱兆莘对报纸上写的陈慕武提出来的什么平行宇宙,什么猫都不感兴趣。 我堂堂民囯连人的死活都不在乎,一只猫的死活,又有什么大惊小怪的! 论语里不是说了么,就连孔夫子他老人家退朝之后,也只问了一句“伤人乎?”,不问马。 临时代办大人,更感兴趣的是陈慕武的新头衔。 名义上的驻英国公使顾维钧,只在几年前匆匆来伦敦走马上任了几天,然后就回国参与政治去了。 自那之后,朱兆莘就一直是公使馆里官职最大的那一个,迎来送往了一批又一批留学生。 这些学生里,虽然大多数都是声色犬马的纨绔子弟,但是也有寒窗苦读认真做学问的。 他们在英国读了几年书,能在自己的姓氏前面,加上一个道克脱称谓,就已经是魁星高照了。 朱兆莘上次和陈慕武见面,是他去丹麦之前来伦敦办签证,当时刚来英国一年的他,就已经是道克脱陈。 这学业完成的速度,已经让代办大人很是惊讶。 没想到时隔不到半年,再次和陈慕武相见,他不但拿了一个诺贝尔物理学奖的金牌牌,还进入到了英国的皇家学会当会士。 这下姓氏前面不但能加道克脱,还能加上FRS了。 真是后生可畏! 等当晚陈慕武从小马库斯处离开,回到公使馆,朱兆莘早就已经为他准备好一席晚宴。 “鼎公,这一餐如此丰盛,晚辈实在是受之有愧。” 陈慕武觉得这一次,比他前几次来公使馆打秋风的时候更加奢华。 看来朱兆莘应该是让公使馆的厨子,把最好的食材和压箱底的手艺都拿了出来。 “汉臣你是国之栋梁,老夫怎敢怠慢!” 在餐桌上客气了几句之后,两个人聊的基本上还是国内的那些破事。 什么前清朝的小皇上,被架在景山上的大炮给轰出了紫禁城,什么孙先生从広东北上,参与段祺瑞在邶京召开的善后会议。 说的好像战争打完了,和平就有希望了一样。 陈慕武笑了笑,没说话。 他听出来了朱兆莘的言外之意,似乎这位临时代办觉得国内的局势估计很快就会安定下来,所以动了往上升一升的心思。 他已经在驻英临时代办这个位置上坐了三年多,也该摘了这个不太好听的称谓,像陈慕武一样更进一步,搞个公使的帽子戴戴了吧? 朱兆莘今天大排筵宴,大概也是想让自己向国内方面美言几句,当成他向上晋升的一个筹码。 陈慕武觉得帮这个忙,应该没什么问题。 比起法国那个前倨后恭的公使陈箓来说,陈慕武和朱兆莘相处得更加融洽,而且他也确实帮了自己不少忙。 如果他这次能晋升成公使的话,自然是一件好事,以后对自己提出来的请求,也能更竭心尽力一些。 陈慕武只怕朱兆莘升为公使之后,会被调往其他国家。 于是他在那封在当晚的饭桌上“自发”写给国内外交部的表扬信里,把朱兆莘一同夸奖,说朱代办在英国对自己对中囯留学生们照顾有加,和英国上层社会相处的也很融洽,希望他能继续留在这里为同胞们服务。 也不知道自己这封信寄出去之后有什么效果,反正朱代办对他是眉开眼笑,千恩万谢。 晚宴结束之后,公使馆的工作人员,又给陈慕武送来了道尔的邀请函。 上面写着邀请陈慕武在两天之后参加鬼魂俱乐部的聚会,到时候会有车辆提前到公使馆门前接他。 邀请函上连地点都不写,并且还是以这种古老的形式接他出席,这个俱乐部真是和它的名字一样神秘。 坐在马车上的陈慕武心想。 他现在很无聊,和他面对面坐着一个面无表情的英国人,看起来就像是某个大贵族手底下的一位训练有素的管家。 陈慕武没有了搭话的欲望,只能闭上眼睛听着从车下传来哒哒的马蹄声。 不知道过了多久,马车才最终停了下来。 路旁是一幢古老而气派的建筑,按照灯光的密集程度来看,此地应该是伦敦的近郊,但不知道具体的位置。 管家打开车门,引导着陈慕武下车并走进这栋建筑里。 富丽堂皇的大厅里灯火辉煌,正中央是一个长长的条形桌,宾客们分坐在两旁。 陈慕武还以为道尔说的讲座,会是在那种有讲台有黑板的教室或者报告厅里举行,没想到地点却是这种餐厅。 他现在觉得自己穿了一套以为足够正式的西装出现在这种场合很不妥了,因为除他之外,在场的人穿着的都是比西装更正式的燕尾服。 燕尾服他只穿过一次,正是去年冬天到斯德哥尔摩领诺贝尔奖的那回。 那件衣服还是在丹麦得知了获奖的消息之后,在玻尔的带领下,找哥本哈根当地最好的裁缝赶制的。 然后陈慕武就受到了从法国来的德布罗意的耻笑。 他表面上是嘲笑北欧裁缝的手艺不行,实则是讽刺了同为丹麦人的玻尔,身上流着的维京血液不够欧罗巴正统。 不过作为今天重金邀请来的客人,陈慕武并没有受到在场的鬼魂俱乐部成员的耻笑和鄙夷。 毕竟他们见惯了像他这样对礼节一知半解的美国暴发户,虽然有钱,但是和天子脚下的老伦敦比起来,总是差着一些地道。 “陈博士,你终于来了。” 之前邀请陈慕武来参加聚会的道尔站起身来打招呼,并热情地向在场的众人介绍道:“我一直都认为中囯是一个盛产天才的国家,当我还在爱丁堡大学读书的时候,学校里就有一位辜姓天才……” 道尔口中的辜姓天才,应该就是陈慕武前年到邶大讲学前刚刚追随蔡元培辞职的辜鸿铭,他同样也是爱丁堡大学的毕业生。 他没想到风马牛不相及的两个人之间,居然还有这层联系。 道尔继续说道:“最近我又结识了一位新的中囯天才,剑桥大学的陈博士,他是我前不久介绍的那个平行宇宙理论的提出者,同时也是你们早就知道的诺贝尔物理学奖得主,是奥运会游泳冠军,是皇家学会的会士,是一位取得了丰硕成果的天文学家……” 道尔突如其来的吹捧,让脸皮越来越厚的陈慕武都忍不住有些含羞。 不过他说的都是实话,给自己按上的这几个头衔也还算货真价实,说出去的话最少能让荒郊野岭的老头儿给自己开门借宿一宿,不会像那个“主持人、作家、民谣歌手、调酒师、油画画师、皮匠、银匠、手鼓艺人、老背包客、投资顾问、法国骑士、禅宗弟子”一样被拒之门外。 介绍完之后,道尔并没有让陈慕武落座的意思,而是又向他一一介绍今天参加聚会的其他人。 他先是介绍了一个白发老头儿:“这位是威廉·巴特勒·叶芝,他是在场众人当中,除伱之外的另一位诺贝尔奖得主……” 没吃过猪肉总见过猪跑,没读过《当你老了》也总听过水木年华的《一生有你》。 更何况陈慕武在当文青的那几年里,还真读过这首《当你老了》。 没想到他居然也是鬼魂俱乐部的一员。 “叶芝先生,您好,认识您很荣幸……” 陈慕武赶紧和这个大诗人握了握手,心里盘算着等今晚结束之后,高低也要和他搞张合影,再搞几个签名。 道尔又向陈慕武介绍了一位中年人:“这位是伦敦国王学院的动物学教授,朱利安·赫胥黎……” “陈博士,您好,我听约克公爵殿下提起过您的名字。每次在私人聚会上,他总是向我们这些牛津毕业生炫耀,剑桥大学出现了一位在体育、天文和物理学上的全才。” 就像不知道道尔和辜鸿铭有交集一样,他同样也不知道,二王子和这位赫胥黎之间也有关系。 而且听上去,经常能参加私人聚会的话,那么关系还不错咯? 这在十几年之后,最起码也能混个从龙之功。 不过,赫胥黎? 这个姓氏好耳熟啊。 严复当初翻译的那本《天演论》,其原作者,似乎也姓赫胥黎? “赫胥黎教授您好,不知道您和另一位赫胥黎先生是什么关系?” “陈博士,他是我的祖父。” “我十分荣幸能和赫胥黎的后代结识,令祖的那本有关进化论的着作在曾经在我国风靡一时,并推动了一场维新运动的发展。” 陈慕武不知道的是,眼前的这个朱利安·赫胥黎,他还有一个小几岁的亲弟弟,阿道司·赫胥黎。 在国外,可能是朱利安更出名一些,而在国内,这兄弟俩当中最着名的无疑是弟弟,写出来《美丽新世界》的那个阿道司。 如果陈慕武知道他还有这么个作家弟弟,那么他高低也要让阿道司和企鹅出版社签约,成为旗下的摇钱树之一。 “这位是休·卡斯沃尔·道丁爵士,他是一位皇家空军的准将,现在担任内陆总部的参谋长一职。” 好,当兵的都来了。 皇家空军的准将也来搞封建迷信这一套,是不是应该给他普及一下什么叫义和拳,什么叫红灯照? 如果英国兵也学会画符念咒,请神上身那一套,并教会了他们的盟友法国人。 下凡的护国公克伦威尔,和一起下凡的法兰西皇帝拿破仑一道领兵作战,是不是就没有敦刻尔克大撤退了? 那画面想想就可乐! “你好,”两人握手的时候,道丁竟然说出来了一句十分蹩脚的粤语,“陈博士,二十年前我刚当兵那会儿,曾经在萫港的皇家炮兵部队服过役,很久之后才转到空军。” 陈慕武当初第一次见到这个年代的汽车时,曾经被吓过一跳。 在他的刻板印象里,民囯时期的汽车,应该都是像《潜伏》里的斯蒂庞克那样。 没想到大街上跑的基本上都是敞篷,少有的几种封闭式的汽车,也都是四四方方。 都1924年了,卡皮察买的还是一辆敞篷车。 连汽车都搞不明白,现在这个年代里飞机长什么样子,陈慕武更是不清楚。 之前德布罗意让他从巴黎飞回伦敦被陈慕武拒绝,害怕飞机出故障失事,掉到英吉利海峡里葬身鱼腹是一方面的原因,他不知道飞机的情况也是一方面的原因。 记忆中的一部法国老喜剧电影《王中王》,里面有一战时期空战的情形。 当时还都是敞篷的双翼飞机,而且在低空飞来飞去。 敞篷飞机可比敞篷汽车刺激多了,穿着风衣带着风镜,听着几百几千米高空中的风从自己耳边呼啸而过,他可不敢冒这个险。 不知道一战结束以后的这些年时间里,飞机发展成什么样了,是仍然保持着敞篷,还是已经封闭了座舱? 提到封闭的座舱,陈慕武突然好奇,不知道面前的这位空军准将,能不能和飞机制造厂和空军的采购部门说上话。 他想到一笔很合适的军火生意,如果能成功牵线搭桥的话,盖学校的那一万块英镑的亏空,也就不成问题了。 还没开始讲座,陈慕武就已经谈起了生意。 “道丁将军,我也很荣幸能认识您。” 荣幸这个词,今晚他不知道自己说过多少次了。 陈慕武也没想到,道尔带他来的这个鬼魂俱乐部里非富即贵,卧虎藏龙。 “不知道您是否能介绍我和军方的采购部门认识一下,我手上有一种新型材料,或许他们应该很感兴趣。” “陈博士,您能不能具体讲讲,您的这种材料是什么?” “这是一种和玻璃类似的材料,它的透明度和玻璃相当,同样也无色无味。 “不过和玻璃相比,这种新型材料的耐冲击性强,即使遭受极端撞击也不会破裂,只会出现裂纹。 “我想当初如果有这种材料的话,或许前几年的那场欧洲战争,就不会先从巴尔干半岛打响第一枪。 “这种材料的耐候性也好,即使长期暴露在阳光和气候变化当中,也基本不会褪色和老化。 “此外,它的密度只有玻璃的一半左右,所以也就更加轻便。 “而且关键它还容易加工,只需要加热到一定温度,就能轻易做出各种形状。 “如果把这种材料用在飞机上,取代那些厚重还易碎的玻璃,说不定就能很轻易地把驾驶员的座舱给封闭起来了。” 132不装了我摊牌了 第184章132不装了我摊牌了 聚甲基丙烯酸甲酯,在未来,它的俗名被称作有机玻璃,或者是亚克力。 但是目前来说,这还是一种不存在于这个世界上的高分子聚合物。 有机玻璃的发展,和一战二战之间飞机制造业的发展,算是相互促进的。 随着技术和工业的进步,飞机越飞越快,飞行的高度也随着越来越高,高空中的空气也就跟着越来越稀薄、越来越寒冷,迎面风力也越来越大。 在环境越来越恶劣的状况下,再使用敞篷的驾驶舱设计,就很可能对驾驶员的人身安全造成一定的危险,所以不得不开始采用封闭的座舱。 为了不遮挡驾驶员的视野,玻璃渐渐出现在了飞机上。 然而玻璃本是就是一种易碎品,为了防止气压变化,或者是飞鸟撞击可能导致的破碎,就使得飞机上的玻璃必须非常厚,而且窗面也不可能开的太大。 这就导致加大了飞机的负载,而且也会减小驾驶员的视野范围。 假如真如陈慕武所说,有这么一种和玻璃的透明度不分上下,比玻璃轻便,又比玻璃的强度高,而且耐候性也更好的材料的话,对飞机来说,确实能带来大大的提升。 可能有人会说,陈慕武为了赚几个钱,就提前搞出来用于飞机上的有机玻璃,是一种变相的资敌行为。 敌人的武器越先进,那么对中囯的侵略也就会越变本加厉。 但其实,有机玻璃的出现与否,对飞机的发展来说,是影响最小的一环。 没有推力更强劲的发动机,没有更加符合空气动力学的飞机设计图纸,那么飞机的性能就不会得到大范围提升。 所以用有机玻璃取代飞机上的玻璃,实在是最无关紧要的一件事。 而且陈慕武只知道这种材料叫聚甲基丙烯酸甲酯,是用甲基丙烯酸甲酯聚合而成的聚合物。 他虽然对道丁说,自己可以提供这种材料。 但他是否能在实验室里把有机玻璃制作出来,制作出第一块有机玻璃需要花费多少时间,陈慕武心里也没什么底。 不过这也并不影响他吹牛,军方在武器装备上的投入一向很大方,研究经费能骗到一笔是一笔,陈朗台绝不嫌多。 其实不用陈慕武解释那么多,道丁就对这种不知道叫什么的新型材料很感兴趣。 然而最吸引他的不是什么轻便,也不是什么易加工,而是防弹。 一种防弹且透明的材料,那就不仅能装到飞机当中飞上天,在陆地上也有其大用途。 替换玻璃装到汽车、马车甚至坦克上,对人身安全也起到多一层的防护作用。 但是道丁也是不见兔子不撒鹰的主儿。 他不能只听信陈慕武的一面之词,连实际样品都没见到,就凭空和他拍板做生意。 即使这种新型材料确实有如陈慕武所说的那么神奇,道丁这个准将也做不了最终的决定。 现在的他顾不上利用早就打好腹稿的萫港见闻来和陈慕武套近乎了,而是迫不及待地和陈慕武讨论起这种新型材料:“陈博士,您所说的这种新型材料,今天带来了吗?” “当然没有。” 陈慕武心想,我这都是见到你之后,才临时起意想出来的点子,又怎么可能随身携带。 “那我什么时候能见一见这种新材料?” 陈慕武今天被邀请过来,是要给鬼魂俱乐部的这帮神棍们做演讲的。 他再继续和道丁谈生意,就有些喧宾夺主,不太礼貌了。 “您不妨给我留个地址,等过些日子我再联系您。” 陈慕武不怕道丁会看不上他提出来的这种“新型材料”有机玻璃,他也不怕英国的皇家空军会把这个技术和专利从他手中巧取豪夺。 毕竟除了道丁之外,他还有另外的一位潜在买家,那就是刚刚赫胥黎提到的那个约克公爵。 遵照王室的传统,阿尔伯特王子在年轻的时候入伍当过兵,进入到了皇家海军。 按理说,王子当兵就应该像《高山下的花环》里那个赵蒙生那样,走走形式而已。 只是没想到在他入伍之后没几年,欧洲就爆发了大战。 爱德华王子当时也在英国部队里服役,可是身为英国的王储,未来的王位继承人,没人敢让爱德华王子亲临前线。 但阿尔伯特王子身为国王家的老二,立刻就变成姥姥不疼舅舅不爱的倒霉蛋了,没人像关心他大哥那样,关心他的死活。 阿尔伯特参加了一战当中最激烈的那场日德兰海战,不知道他见没见过同样参加过这场海战的布莱克特。 就这样,阿尔伯特王子成为了威廉四世之后将近一百年的时间里,第一位在前线参加过战争的英国君主。 后来他又从皇家海军转到皇家空军,学习了飞机驾驶技术,并一直晋升到了中队长。 离开军队,被他父亲国王乔治五世封为约克公爵之后,他就开始承担起了更多的王室职责,替自己的父亲参观煤矿、工厂和铁路,获得了“工业王子”的绰号。 陈慕武想,和皇家空军做生意,不如直接和皇家做生意。 瑞典的那个王储,直接替他和全瑞典最有钱的瓦伦堡家族牵线搭桥。 英国的这个王子虽然是老二,但架不住大嘤帝国家大业大,他手里的资源应该也不会比古斯塔夫差到哪里去。 如果这个道丁将军对有机玻璃不感什么兴趣的话,那么他可以直接去找约克公爵谈。 约克公爵同样当过空军,还对工业很感兴趣。 而且刚刚赫胥黎也说过,约克公爵经常在私人聚会当中用陈慕武的名字,向他们那帮牛津毕业生吹牛。 这个牛岂是白吹的?侵占了自己的姓名权,总得放放血吧。 …… 在道尔的介绍下,陈慕武总算是把今天到场的这十几个人给认了个遍。 至于那个平行宇宙的讲座,陈慕武发言总共没超过半个小时。 他只是讲了讲物理学的知识而已,关于鬼魂的事情,是一句都没提过。 接下去就是观众的提问环节,那些问题问的都十分业余,有些东西在刚刚的讲座里甚至都出现过。 可见除了少部分像道尔那样的狂热分子之外,这些人中的大多数对鬼神之事也不是那么认真。 他们似乎只是把这个鬼魂俱乐部当成是一个社交场所,来排解他们有些过剩的精力。 餐后,有人张罗去旁边的房间打几圈麻将。 明知道这帮人的赌注一定非常大,但陈慕武也肯定是不会去参加,因为自己的水平十分有限,他白白错过了一个为学校赢钱的机会。 陈慕武不去,道尔作为邀请他来办讲座的人,自然也不能去。 他还是有些不死心地,和陈慕武继续探讨有关平行宇宙的问题:“陈博士,您今晚的讲座很精彩。只是我还要再确认一下,就是我们和另一个平行宇宙中的其他人交流这件事,您认为真的不能实现吗?” “与其相信能和他们交流,还不如相信这个世界上真有UFo。” 陈慕武小声吐槽了一句。 道尔不解地问道:“UFo?那是什么东西?” 完了,自己这是又多嘴了? 可陈慕武一时半会又找不出这个缩写的另外一种解释,只好老老实实地和道尔说实话:“道尔爵士,您相信外星人的存在吗? “UFo,UnidentifiedFlyingobject,不明飞行物。无论是在中囯还是欧洲的古书中都有记载,人们在白天或是傍晚,偶尔就能于天空当中看到一些稀奇古怪,不能分辨出是什么的东西。 “他们不像鸟,不像云,也不像风筝、飞艇或是飞机。 “我想,这些东西或许可能会是外星人的交通工具,他们或许就是乘坐着这种UFo,来我们地球做客拜访。 “这正是我目前正在构思的一篇科幻小说当中的一个设定。” “陈博士,你是说,科幻……小说?” “没错,爵士,正是小说。作为英国最着名的侦探小说作家,不知道您最近看没看过那个陈乔治系列的小说?” “当然,那本书写得确实不错,而且我还是第一次看到中囯人做主角的侦探小说。 “而且很巧合的是,那位中囯天才也姓陈。我觉得这是作者在报纸上读过你的种种光荣事迹之后,向陈博士致敬的一种行为。 “只是,伱突然提起那本书干什么?还是说,陈博士你就是背后的作者?” “不愧是能塑造出福尔摩斯这个伟大文学形象作家,爵士您猜的不错,我就是陈乔治的作者。 “这一切的发生都是阴差阳错,我在剑桥大学有几个朋友,他们在毕业之后开了一家出版社,就是那家企鹅出版社。 “但因为是新出版社,找不到合作的作者,就只能尝试着向身边的朋友和同学约稿。 “我偶然间也听说了这件事,就抱着试一试的想法投了一篇,没想到居然通过了层层筛选,更没想到竟然能得到广大读者的喜欢,并且在英国一炮而红。 “情况就是这么个情况,现在整个出版社都靠着我那几本书来进行营收,只是我最近没什么好点子,就想着说先不写侦探小说,去尝试一下科幻小说的创作。” 陈慕武想着既然如此,干脆就和道尔摊牌这件事好了,他同时还想到了另外一个新点子。 “我的天!”听到这个答案之后,道尔惊呼道,“陈博士,您隐藏得可真够深的!不光是我,英国其他有名的侦探小说作家,都对陈乔治系列书籍很感兴趣。 “不过比起猜测陈乔治是如何在最后时刻解出谜题来,大家更感兴趣的,是这套书的作者约克先生究竟是何方神圣。 “要不是你今天和我说出来,我完全想不到这陈乔治背后竟然是你。” 既然已经交了底,陈慕武直接向道尔发出了约稿邀请。 “爵士,这件事只有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千万不要和别人说出去。 “另外,我还有一个不情之请。您一直都是我的偶像,福尔摩斯也是我最喜欢的文学形象。 “我希望您能创作一篇福尔摩斯和陈乔治之间的联动小说,当做是帮我的陈乔治做一个宣传和推广。 “我向您保证,如果您写出这样一篇小说来,企鹅出版社那边在报酬方面绝对不会亏待您。 “同时我也会把平行宇宙加入到未来的研究课题当中,有机会的话,就会去深入研究一下,我们和另外一个宇宙之间交流的可行性。” 陈慕武知道道尔靠着福尔摩斯系列的版税,根本就不缺钱。 即使企鹅出版社那边出再高的钱,他不愿意写,就不会去写。 所以陈慕武才有些昧着良心地哄骗道尔,说自己会去研究平行宇宙的事情,希望他能创作出一个福尔摩斯和陈乔治的联动作品。 如果能有道尔的背书,那什么小丑罗黑犬笔下的傅满洲,在欧美的影响力,就更不会是陈乔治的对手了。 “这倒是一个不错的提议,我没有什么问题,只是……” “只是什么?” 陈慕武急切地问道,他可不想听到拒绝的消息。 “……陈博士,你做有关平行宇宙的研究还缺不缺钱,不够的话,尽管和我提。我再去美国做个巡回演讲,应该就足够为你提供研究经费了!” 他真的,我哭死。 自己骗道尔,道尔就去骗美国人。 估计美国人自己都想不到,他们当初打着通灵论的旗号来到英国,是想骗像道尔这样的英国傻子的钱。 没想到道尔竟然能从他们的美国同胞身上,骗回更多的钱来。 “好的,道尔爵士,如果有需要的话,我会向您开头的。这几天我就去联系企鹅出版社那边,让他们派专业人士来和你沟通相关的问题。” “没问题,陈博士,那就先预祝我们合作愉快吧!” …… 出席完这个宴会式的讲座,除了拿到早就商量好的一千英镑报酬以外,陈慕武还结识了许多意想不到的名人大佬,找到了一个可能会和英国皇家空军做生意的渠道,还得到了福尔摩斯的作者道尔对陈乔治的背书,他这一趟还真是收获满满。 来到伦敦之后,陈慕武已经和瑞典的小马库斯见过面,也给鬼魂俱乐部的众人办完了讲座,接下来,他就应该尽快回归到戴维-法拉第实验当中去了。 不过他并不是要去那里研究既定的超导体磁效应,而是想着,赶紧把有机玻璃的样品给搞出来,然后赚些钱花。 133完全背离了初心 第185章133完全背离了初心 在伦敦各处不务正业地游荡了一个多礼拜之后,陈慕武终于又回到了皇家研究所的戴维-法拉第实验室里。 实验室的主任老布拉格,还保持着他和陈慕武第一次见面时那样热情。 老布拉格不但亲自把陈慕武领到了实验室里,还很郑重地告诉他说,有什么需求尽管提出来,只要能解决的,老布拉格就能帮他解决。 在老布拉格身上,陈慕武看出来了点事必躬亲的意思。 但同时,陈慕武又觉得有些奇怪: 卡文迪许实验室里,几乎要把陈慕武当成亲儿子看的卢瑟福,对他都没有这么嘘寒问暖。 怎么到了戴维-法拉第实验室,老布拉格比自己的老师,让他更能感觉到如沐春风呢? 进到实验室里的第一件事,当然就是检查这里的实验器材。 虽然前人杜瓦在低温物理学上的成就,基本上能和荷兰莱顿大学的昂内斯持平。 但英国在低温物理学上的研究,并没有产生像莱顿大学那样的产学研联合体,在低温物理学领域,也就只有杜瓦和他的几个学生而已。 陈慕武想着,即使戴维-法拉第实验室里有研究低温物理学的基础,可最终应该还是逃不开要向莱顿大学那边购买一些器材和试剂。 但是一检查实验器材,陈慕武就傻了眼。 实验室里的器材不是不能用,只是和他去年年底在莱顿大学实验室里看到的那些比起来,就真是一个地下,一个天上了。 在向相关人员打听之后,陈慕武才明白为什么这里的器材有些老旧。 一是因为杜瓦不像昂内斯那样,在低温物理学上获得过诺贝尔物理学奖,而英国有名厉害的物理学家,又不只他一个。 所以英国政府并没有给杜瓦所在的戴维-法拉第实验室拨太多的款,自始至终,杜瓦在这间实验室里一直都是苦难行军。 二是自打第一次世界大战开打之后,因为军费的开支加大,实验室里能获得的经费就更少了。 再加上杜瓦手下本就不多的几个学生,像莫塞莱那样被英国军队征召并派往前线,有许多还战死在了欧洲战场。 在这种财力和人力双重不足的情况之下,杜瓦只能在学术生涯的暮年改弦易辙,告别了烧钱的低温物理学研究,而是研究肥皂泡的表面张力问题。 战争结束后,戴维-法拉第实验室基本上就算是处在一种名存实亡的状态。 老布拉格在实验室前任主任杜瓦爵士去世之后接任主任这个职位,多少带着些临危受命,基本上就是想让他来重建这个祖上曾经阔过的实验室的意思。 一年之前,陈慕武和老布拉格初次在去年的索尔维会议上见面时,彼时的他还没有参加剑桥-牛津联合运动会,也没拿到奥运会金牌,更没有结识约克公爵。 当时老布拉格说要提名陈慕武获诺贝尔奖,那应该是对他真的喜欢。 但是一年之后,陈慕武拿了金牌,拿了诺奖,搞出来了量子力学,还指出来了爱因斯坦的错误,成为了媒体口中世界上最聪明的人。 他的地位和之前相比,虽然提升了不少。 但陈慕武觉得,这应该还不足以让老布拉格对他如此献殷勤。 之前仔细思考了很久,他也没找到其中的原因是什么。 现在看到戴维-法拉第实验室里的情况,陈慕武终于有些想明白,为什么老布拉格会对他这么热情。 估计是自己的老师卢瑟福,向他的这位同在南半球大洋洲生活过的前辈吹过牛吧。 毕竟自己手下出了一个牛逼的学生,和皇室那边搭上了关系,直接让实验室每年的经费翻了一番还多。 自己爽不算爽,不经意间向别人炫耀出去,让他们表面上恭维,内心里羡慕,那才是真的爽。 老布拉格大概也希望自己像之前给卡文迪许实验室拉经费那样,给戴维-法拉第实验室也拉来一笔么? 陈慕武的这个想法,在他向老布拉格提出来要购买些新的实验器材这一要求之后,基本上得到了印证。 一听到要花钱,他在老布拉格脸上看到了久违的苦笑。 上一次见到这种表情还是前年秋天,陈慕武向卢瑟福提出来,他想要购买一台要价八千美金的真空泵的那次。 自从英国王室把经费打到卡文迪许实验室的账上之后,卢瑟福就再也没有苦笑过,甚至连他的身高,都比之前还高了几厘米。 “陈博士,杜瓦爵士留下来的这些实验器材,难道就不能用了吗?” 看着装傻充愣的老布拉格,陈慕武真不想回答他这个问题。 能用的话,我还会来管你要钱买器材吗? 没穿越之前,他之前在大学做普物实验的时候,倒是拿到过一个电阻箱。 那个古色古香的电阻箱铭牌上,刻着各种他看不懂的西里尔字母。 陈慕武只认识上面的两组字母,一个是cccp,一个是1955。 苏连出产的电阻箱,在五十多年以后使用起来倒是没什么问题,做普通物理实验这种精度不高的实验完全够用。 可是生产于十九世纪末的制冷和保温器材,在三四十年之后,能用的实在是不多。 “布拉格爵士,这些器材的年代有些久远,我已经仔细检查过了,有许多甚至比我的年纪还要大,实在是没办法使用了。” 眼见装傻充愣不起作用,老布拉格又和他诉起了苦:“陈博士,我也很想帮你购买相应的实验器材,只是戴维-法拉第实验室里,现在是真没什么钱。 “不信的话,你也可以跟我去我的那间实验室里看一看。我现在做晶体衍射的那个x射线源,都是我自己从伦敦大学学院带过来的。” 陈慕武现在在心里,有些埋怨自己的老师卢瑟福。 他为了省钱,拒绝了自己想要在卡文迪许实验室里搞一个低温物理实验的请求,而是把他介绍来了戴维-法拉第实验室。 如果想要在这里做自己之前计划当中的实验,看来就必须自掏腰包了? 那必不可能! 马三立他老人家曾经说过,“曾子曰:‘一个羊也是赶,俩羊也是放’”。 既然已经让约克公爵放过一次血,那么陈慕武不介意,让这个二王子再放一次。 剑桥大学是他们老温莎家的产业,皇家研究所的戴维-法拉第实验室同样也是啊。 而且和卡文迪许实验室相比,这后者的前面还挂着“皇家”两个字呢! 皇家实验室没钱,那不就是打他们皇家的脸么! 去年夏天,在英国驻法国大使馆的那次晚宴上,约克公爵在掏钱的同时,还曾当着瑞典王储的面向陈慕武承诺过,如果他在剑桥大学遇到其它问题,都可以给这位二王子写信。 可是也没有空着手找人上门要钱的道理,还是要先把有机玻璃的样品给搞出来,赚到自己盖学校的那笔钱,然后再送给老布拉格一个顺水人情好了。 反正陈慕武一开始,也是想先搞这块有机玻璃。 聚甲基丙烯酸甲酯,顾名思义,那就是把大量的甲基丙烯酸甲酯聚合到一起。 所以搞到原材料甲基丙烯酸甲酯,是制作有机玻璃的关键。 陈慕武满怀斗志地到市场上打听了一圈,甚至还去了伦敦大学的实验室和郊外的化工厂,根本就没有这种东西。 现在这个时间节点上,不但没有有机玻璃,甚至连原料都还没出现。 看来这下只能遵循教导,自己动手,丰衣足食了。 陈慕武一头钻进皇家学会的资料室里查资料,打算一步步往上推,看到底现在能生产出什么东西来。 他的这个举动,让老布拉格十分疑惑不解。 之前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怎么这个陈博士还不购买他做低温物理实验的器材,或者是给实验室拉来经费,反而仍然一副不慌不忙的样子,甚至看起来根本就没打算做实验? 在某一次于实验室里和陈慕武见面之后,老布拉格旁敲侧击,向他提出来了自己的疑问。 “陈博士,伱不是要来戴维-法拉第实验室从事一些低温物理学的实验研究吗?最近的实验进展如何?” “布拉格爵士,因为实验器材还要向荷兰那边采购,而筹集这笔不菲的开支又需要一定的时间,所以目前我临时改变了一下研究方向,打算先做一些简单的化学实验来打发时间。” “化学实验?我没记错的话,不论是原子也好,还是相对论也罢,一直以来你的研究范围从未脱离过物理学吧?怎么陈博士,你还对化学感兴趣?” “爵士,我也是最近在实验室里偶然得到的灵感。每天上下班,我都会看到实验室名字上的两位先贤,汉弗莱·戴维爵士和迈克尔·法拉第。 “法拉第是一位伟大的实验物理学家不假,但是他的老师戴维爵士,却是一位伟大的化学家。 “可能是戴维爵士在无形之中给我的指引,让我突然想在这间实验室里,做几个化学实验。” 可能是鬼魂俱乐部的后遗症,让陈慕武也和死了快一百年的大化学家戴维之间,来了一次“通灵交流”。 他的说辞天衣无缝,在以化学家姓氏命名的实验室里做化学实验,那不就是很正常的一件事情么? 这段小插曲发生之后,陈慕武仍然重复着之前的流程,每天公使馆-皇家学会资料室两点一线,偶尔会去戴维-法拉第实验室里点个卯。 也算是功夫不负有心人,他终于从一篇发表于1865年的有机化学文献当中,找到了从丙烯酸制备甲基丙烯酸的办法。 所以说他现在能买到的最基础的材料,是甲基丙烯酸。 让甲基丙烯酸和甲醇发生酯化反应,就能得到有机玻璃这种聚合物的单体,甲基丙烯酸甲酯。 可是陈慕武没按套路出牌,他打算从制备甲基丙烯酸开始。 其目的就是为了掩人耳目,不让别人知道,有机玻璃到底是由哪几种材料合成而来。 如果直接向化工厂购买,或者说定制甲基丙烯酸这种现在还不太常见的有机物,那么很容易就能让别人破解出有机玻璃的原材料。 就算同时购买几种其他的试剂来放烟雾弹,被破解出来也只不过是时间问题。 但是,从更基础的原材料入手就不一样了,陈慕武可以光明正大地去购买现在已经十分常见的丙酮、氢氧化钠、氢氰酸、浓硫酸和甲醇。 即使这些材料被别人花钱买通戴维-法拉第实验里的其他人也好,或者是翻垃圾桶找到药品的标签也罢,他们也很难猜测陈慕武究竟要做的是什么,合成出来的东西又是什么。 唯一遇到麻烦的是氢氰酸。 和铊不同,人们早就知道了氰化物都是剧毒物质。 作为皇家学会会士的陈慕武,第一次想要大量购入氢氰酸的时候,竟然遭到了拒绝。 他只能请老布拉格出面,由这位实验室的主任担保,才最终买到了这种实验材料。 摸不着头脑的老布拉格更加好奇,陈慕武这究竟是要做化学实验,还是要谋财害命? 按照那篇几十年前论文的步骤,陈慕武先是让丙酮和氢氰酸在氢氧化钠水溶液当中发生氢化反应,生产出中间产物丙酮氰醇。 然后再让丙酮氰醇和浓硫酸进行酰胺化反应,生成甲基丙烯酰胺的硫酸盐。 酰胺盐水解之后,就能得到甲基丙烯酸,而甲基丙烯酸再加入甲醇酯化,就能得到最终的单体,甲基丙烯酸甲酯。 这是一种无色透明的液体,但是有类似大蒜的辛辣刺激性气味。 化学制备单体的步骤,到现在就已经彻底完成。 接下来摆在陈慕武面前的,就只剩下一件事。 就是如何把这些容易挥发的单体聚合,生产出世界上第一块有机玻璃来。 好在甲基丙烯酸甲酯这种材料的聚合方式比较简单,本体聚合可以使用引发剂和催化剂加速聚合反应,也可以什么都不加,大力出奇迹。 陈慕武选择的正是后一种方式,他找到两块平板模具,让甲基丙烯酸甲酯夹在其中均匀受热。 从制备原材料开始,经历了数不清的失败和从头再来,在将近三个多月之后,陈慕武终于在戴维-法拉第实验室当中,制造出了这个世界上第一块,可以被称为有机玻璃的东西。 他像欣赏艺术品一样,欣赏着自己的劳动成果,却完全忘了自己当初打着研究低温物理学的旗号,逃离剑桥来到伦敦的初心。 他只不过是为了躲避爱因斯坦的纠缠而已! 134约克公爵的邀请 第186章134约克公爵的邀请 有机玻璃做是做出来了,但是在这之后还有很多事情需要陈慕武去忙。 因为是第一次制作,没什么经验,他又花了几天时间把玻璃表面打磨平整,然后切割成大小均等的几块,连同剩下的边角料,一同装进自己随身携带的背包里。 其实最后的这几件事,完全可以交给熟练工人来做,但是陈慕武怕在最后关头泄露出去,功亏一篑,所以每件事他都亲力亲为。 老布拉格对陈慕武的所作所为不怎么感兴趣,甚至还有些失望。 在卡文迪许实验室里,这个陈博士就天天摆弄什么伽马射线源x射线源,做的都是高精尖的物理学实验。 怎么一到了戴维-法拉第实验室,他就开始研究起烧杯烧瓶这些个瓶瓶罐罐来了? 老布拉格之前还还很感兴趣,他想不明白,陈慕武让他出面购买氢氰酸,是要做什么。 他偶尔就来陈慕武这边观摩一下,但是之后就开始逐渐失望,然后甚至一个月的时间里也不曾来一回了。 身为主任的他还要重建这个实验室,既然卢瑟福吹破了牛,陈慕武搞不到钱,老布拉格就必须要想些其他的法子。 在戴维-法拉第实验室里,基本上全程参与了这项工作的,只有陈慕武一个人。 施汝为虽然和陈慕武一起在年初来到了伦敦,但是在认清实验室简陋的环境和零经费的现状之后,陈慕武最终决定还是让他先回到剑桥大学上课好了。 幸亏当初做了这个决定,有机玻璃生产出来已经是四月份末,剑桥大学的春季学期早已结束了,甚至连复活节学期都已经开始了。 如果当初留在伦敦,那简直就是白白浪费时间。 每天往返于民囯公使馆和皇家研究所,陈慕武倒是一直都能从朱兆莘口中了解一些国内外的大事。 抱病北上的孙先生最终没能返回南方,而是客死他乡,而之前朱兆莘请陈慕武帮忙美言几句的那件事,也有了最终的结果。 好消息是,朱兆莘终于更进一步,从一等秘书兼临时代办,晋升为了民囯驻外公使。 坏消息是,他的这个驻在国不是英国,而是义大利。 好消息是,他要先留在英国这边,等和新任的驻英公使交接完公使馆内的全部事情之后,再去义大利那边赴任。 而新任驻英公使还不知道是谁,估计应该是因为这是个肥缺,外交部那边几方势力正处在明争暗斗,互不相让当中。 陈慕武也有点后悔,当初不应该出面替朱兆莘写那封推荐信。 如今他要是走了,那么岂不是还要再劳心费神地和新来的公使搞好关系? 唉,还是走一步算一步吧。 现在有机玻璃已经做了出来,接下来就是要把这件奇货给卖出个好价钱来。 自从想明白卖给同样在空军服过役的二王子,应该比卖给那位道丁准将更赚钱之后,陈慕武就没再去想和后者联系这件事。 他翻出约克公爵在去年给他留下的地址,写了一封信寄了出去。 在信里,陈慕武没说明具体的内容,只是说自己有一件宝贝,想要请约克公爵过过目。 写完信之后,陈慕武觉得自己很像那些古代给皇帝上奏折拍马屁,说某某某地莲花并蒂,某某某地出现灵芝仙草,企图借此来升官发财的佞臣。 然而约克公爵现在还不是皇上,陈慕武也不是他大英的臣民。 谈不上升官拍马屁,他只是单纯地想发财而已。 给约克公爵写完信之后,陈慕武又给剑桥大学的奥本海默也写了一封。 接到信之后的奥本海默,又是一阵自我感动,他觉得老师还是记挂着自己的。 当初陈慕武邀请施汝为跟着他一起去伦敦,奥本海默虽然没记恨,但是心里总归有些不乐意。 现在老师写信来,第一个就邀请自己去伦敦,而且他又问了问,剩下那两个人,并没有收到老师的召唤。 这说明什么?说明老师的心里还是把自己排在第一位的! 收到信之后的奥本海默连夜买票,从剑桥大学赶到了伦敦。 其实,陈慕武给奥本海默写信,只是因为他自信通过约克公爵那边,联系上英国皇家空军之后,他们为有机玻璃这个项目和戴维-法拉第实验室拨款就是早晚的事。 所以陈慕武打算先把奥本海默喊到自己的身边,等钱一到账,就立刻派他去荷兰莱顿大学那边,去办理采购实验仪器的相关事宜。 作为夏洛克的同族,又是商人的儿子,虽然最后走上了学术研究,而不是继续从事经商这条路,但种族天赋应该让他多多少少具有一些讨价还价的能力吧? 给约克公爵写的那封信,也很快就有了回复。 自从上次在法国巴黎的英国大使馆一别之后,二王子还没和他这位三一学院的好校友陈慕武见过面。 时间一长,他也就忘了“情感导师”陈慕武“三句话,让他花了一万英镑”这件事。 拿诺贝尔奖,宇宙大爆炸,当选皇家学会的会士,和爱因斯坦斗得昏天黑地。 约克公爵越来越觉得自己这位三一学院的校友,陈博士愈发深不可测。 他一直都想以私人的身份回到剑桥大学和陈慕武见上一面。 但由于皇室的工作太忙,约克公爵连网球都没什么时间打,只能缩减到每周两次,他就更没时间去见陈博士了。 收到陈慕武写的信,得知他居然不在剑桥,而是在伦敦。 而且他还在信里说有一个宝贝想要让约克公爵看一看,那就不得不见一面了。 二王子只是因为很想去见一见这位好久都没见的杰出好校友,绝不是为了看劳什子宝贝。 约克公爵叫来自己的贴身仆人,研究最近哪天有时间。 他想着不光是和陈慕武单独见面,既然是献宝,总得让自己的那些朋友们长长见识,尤其是以赫胥黎为代表的,牛津大学毕业生那一批。 …… 陈慕武是在戴维-法拉第实验室里,见到约克公爵派来的王室仆人的,此人正是去年夏天在巴黎的奥运会现场,陈慕武见过的那个。 通过邮局写回信实在是没有逼格,而且时效性也不高,还容易丢件,所以阿尔伯特王子直接派人把邀请函和球票送到了陈慕武工作的皇家研究所。 “陈博士,好久不见。约克公爵殿下,邀请您在本周六下午三点,到温布利大球场观看今年的足总杯决赛,并在赛后参加一场由公爵殿下举办的私人晚宴。” 足总杯? 陈慕武感觉次元壁又一次被打破了。 上辈子他不是摩洛哥人,所以不是一个纯粹的足球爱好者。 而且自己国家的足球又不争气,他对足球的了解,也仅仅停留在偶尔玩玩梗的云球迷层次。 下午三点,正是一天中比较热的时候。 到露天的球场里接受九十分钟的太阳暴晒,那真不是一件值得享受的事。 陈慕武估计约克公爵以为自己是一个运动健将,所以才邀请他去欣赏这一年一度的体育盛事。 他不死心地看了一眼报纸,想知道今年的决赛是哪两个队伍踢球。 如果是后世英超那些有名的球队,那么之后也可以吹吹牛,说自己早就看过阿森纳的比赛什么的。 对了,不知道阿森纳现在是什么水平的一支球队?还是排在第四位吗? 然而看着报纸上两个球队的名字,陈慕武有些傻了眼。 谢菲尔德联队对阵加迪夫城,这两个名字他都听过,但是也仅停留在只是听过这个阶段了。 虽然心里抵触,但是为了能把有机玻璃成功地推销出去,陈慕武还是在四月二十五日这天中午,准时出现在了温布利大球场的门口。 这个建成于1923年的宏伟球场,应该是现如今世界上最大的一栋体育场,比去年陈慕武在巴黎参加奥运会开闭幕式的那个科伦布体育场还要气派得多。 只是球场没有VIp通道,球票也没有提前发售,而是在开赛前才开放窗口,让观众们排队购买。 所以球场外人山人海,而且秩序也很混乱。 陈慕武虽然有VIp球票,但是这个球场却没有VIp通道,他只能站在人群当中,随着人流向前缓慢涌动。 挤进球场之后,按照场内提示牌的指引,陈慕武终于来到了包厢,在这里,他也在将近一年之后,见到了那个未来的英国国王。 “殿下,好久不见。” “陈博士,好久不见,恭喜获得诺贝尔物理学奖!您真是我们剑桥大学的骄傲!” “殿下,您谬赞了。应该我感谢您才对,感谢您对卡文迪许实验室的是支持,有了您提供的经费,实验室最近越来越好了。” 落座之后,陈慕武才发现这个包厢位于球场观众席视野最宽阔的地方,而且包厢内除了陈慕武和约克公爵,还有一些提供服务的王室仆人之外,就再没有其他人。 王室仆人在桌子上摆放好一些精致的茶点,和同样制作精美的茶壶。 “陈博士,请享用正宗的英国下午茶。今天因为您的到来,我特意让他们选用了中囯茶,而不是印度茶。” 约克王子真贴心,但是陈慕武高兴不起来。 正常人谁喝茶的时候,往茶叶水里面加牛奶、加糖啊! “算了,殿下,我不怎么爱喝红茶,”他礼貌地拒绝了二王子好意,“我没想到,您会邀请我来看一场足球比赛。难道您是足球爱好者吗?” “我喜欢骑马,喜欢打网球,但是不怎么喜欢看足球。今天这也是不得已而来到现场,因为我是替国王陛下出席,并要为冠军颁奖的。 “我收到您的来信之后,想到您是奥运会冠军,才决定把见面的地点约到这个场合的。 “自从法国一别,我一直都盼着能收到您的来信,怎么这么久才来这么一封!” 客气话,谁当真谁是傻子。 我一个平头老百姓,和你一个高高在上的王子,能有什么共同话题? 是在信里和你聊物理学的最新进展,还是聊天文学上的各种星相? “殿下,鄙人夜观天象,发现火星一直徘徊在天蝎座阿尔法星附近。” 按照中囯古代星象学的说法,荧惑就是火星,而心宿二就是那个天蝎座阿尔法星。 火星侵入天蝎座阿尔法星,换算过来就叫做荧惑守心。 荧惑守心,大凶之兆。 轻则太子失位,重则皇帝驾崩。 如果陈慕武真在信中这么写,那不如干脆就更进一步,继续写“天蝎座阿尔法星和西格玛星的星光黯淡,而天蝎座套星则明亮异常”好了。 天蝎座的西格玛和套这两颗星星,和阿尔法星一样,同属于心宿,对应着心宿一和心宿三。 在古星相学里,心宿二代表着皇帝,心宿一代表太子,心宿三代表庶子。 刚刚那段话的潜台词就是,你爹和伱大哥到最后都不行,有你坐上英格兰圣爱德华王座和苏格兰命运之石的那一天! 陈慕武现在在道尔那帮鬼魂俱乐部的人眼里,已经颇具有神秘色彩。 如果他真的再去给约克公爵写这么一封信,把日后会发生的事实,提前十几年用星相学表述出来。 那么等到约克公爵登基之后,细细品味他在信里写的这番话。 估计到时候陈慕武在乔治六世面前,高低能得到一个和拉斯普京差不多的待遇。 陈慕武又陷入了那种不顾在场有人而瞎想,嘴角还带着傻乐的状态。 约克公爵虽然感觉陈慕武现在的表现有点不合乎礼仪,可是良好的家教没让他把这种不满表现出来。 或许是看到足球,所以又想到了些什么学术新发现吧? “陈博士,您在想些什么?” 约克公爵好心提醒道。 “没,没什么,殿下,是我失态了,”陈慕武连忙道歉,“我刚刚听您说您不喜欢足球,只是因为要代替国王陛下来参加最终颁奖仪式。 “看来贵为王室成员,也有自己的苦衷。我只担心一点,那就是您日后出席这种场合的机会,只会多而不会少。” 不剧透不舒服,陈慕武到底还是把心里话给很隐晦地说了出来。 135布伦纳蒙德公司 第187章135布伦纳蒙德公司 没听出陈慕武弦外之音的约克公爵,总觉得陈慕武这句话像是在诅咒自己。 国王陛下确实公务繁忙,不能事必躬亲。 但是排在自己前面的还有威尔士亲王他大哥呢,总不能每次看足球这种倒霉事情,都要落在他自己头上吧。 早期足球的风格注重朴素和实用,再加上规则还有很多地方都不完善,所以在大部分比赛上,球员们的踢法都很粗糙很暴力。 英国绅士们哪看得了这些? 他们还是更偏爱网球、骑马和帆船这些绅士运动更多一点。 不过今天这场比赛,可能是个例。 大概是联赛还没结束,所以两队之间的竞争不太激烈,给人的感觉就像是大巴车司机对阵大巴车司机。 这就给了两人更多的时间来聊天。 约克公爵没再去计较刚刚陈慕武说的那句很莫名其妙的话:“陈博士,您怎么到伦敦来了?” “你虽然是皇家空军的一员是假,但你认为,您那块玻璃的去处,是应该是皇家空军。 “嘭!” 那又是是“铁锤捶玻璃锤是碎”这种文字游戏,而是铁证如山摆在眼后。 除非我们是在研究点金成铁那种烧钱的技术。 只是是对的感觉并是是从眼睛传来,而是从手下。 可面对约克公爵的提问,陈博士只能暂时压上心中的大火苗,耐心回答起来。 即使他真想当亚瑟王,但你也是是梅林啊! “陈、卡文迪,那、那是、一块玻璃么?” “殿上,那块玻璃,其实还没是大改退的空间。但是你的本职还是一位物理学家,有没过少的时间和精力,继续投放到那个研究下面。 “你在报纸下读过您的事迹,知道您是皇家空军的中队长飞行员。 而陈博士也故意翻译错了“穷则变,变则通,通则久”那句话中的穷字,把“尽头”的意思,改成了贫穷。 “初来乍到的你一结束还是明所以,像一个愣头青一样向实验室的主任布拉格爵士索要经费,有想到布拉格爵士也是一脸有奈地告诉你说,实验室的经费一直都是足,我也是迫于有奈接受了皇家学会的邀请,奉命来重建那间皇家研究所外的实验室来的。” 我说宝贝,结果就拿出来了一块玻璃来糊弄你? 小脑飞速运转之前,约克公爵连忙补充道:“难是成那块玻璃是一样?” 肯定一结束,我就知道自己那次见面是来要钱的话,还会是会答应那件事呢? “皇家空军连飞机都是生产,而是像各个制造厂上订单采购的,我们又怎么能会生产您那种玻璃呢? 但后提是,主管实验室的主任舍得花钱的话。 我一结束想脱口而出的其实是另里一句话,这不是活人是能让尿憋死。 “据您刚刚所说,那块新型玻璃,是通过化学手段制造出来的,这你觉得布伦纳蒙德公司应该对您手中的专利感兴趣。 上意识地接过陈博士递来的东西的约克公爵,马虎检查起那块神奇的玻璃。 那是是是在暗示,皇家研究所外实在是一穷七白,除了能用玻璃刀切割玻璃之里,就再也做是了什么其我的实验了? “那是全英国最小的化学工业公司,而你最近又刚坏代替国王陛上访问过那家公司位于柴郡诺斯维奇的纯碱工厂。 “但那都是重要,你想说的是,正是道丁准将给你的灵感,你认为那种新型玻璃,完全不能用在飞机下面。 “神奇,就像您那么神奇!卡文迪,您发明的那块玻璃,实在是太厉害了!” 谢菲联队的右边锋费雷德·滕斯托尔打退了一粒退球,终于打破持续了八十少分钟的闷平局面。 “卡文迪,您之后找下你,是是是早就为那块玻璃找坏了去处?” “姚乐媛,那似乎并是是玻璃的手感,并且它的重量坏像也是太对。” 想到那件事,陈博士还是没些气是过,我又想起来,等回到剑桥之前,一定要在陈慕武许实验室外研制加速器,让卢瑟福心甘情愿地看着自己花钱如流水。 关键是,丢脸还丢到了里国人面后。 “殿下,我来伦敦,是在皇家研究所的一间实验室里做实验,已经来了将近三个月了。” 但我同意是一回事,冤小头七王子给是给钱又是另里一回事。 “今天你特意把实验成果带到了那外,不是为了能向殿上您来展示。” 说话间,我又向那位潜在的金主介绍起没机玻璃的其我特性。 “殿上,是错,那正是一块玻璃,”陈博士一边笑着回答,一边起身离开座位,端着“玻璃”向包厢中的一处空地走过去,“假如你说,现在把那块玻璃扔到地下的话,会发生什么结果?” 呃,至多小部分时间外是。 到目后为止,《易经》的英文翻译还是“bookofchanges”,而是是这个音译的“Iching”。 那是什么神奇的脑回路? 约克公爵虽然有没立刻表态,但我想着等回去之前,一定要派人给皇家研究院这边拨一笔款子。 陈博士一七一十地向约克公爵细说着,自己获得诺贝尔奖之前,是怎么在从瑞典到英国的返程途中路过荷兰,参观了莱顿小学的高温物理实验室。 “当然是会七分七裂地摔碎成大块,还会没很少能伤人的碎屑。” “这是关于哪个方面的实验,剑桥大学做不了,非要让您到伦敦来?您所在的那个卡、卡文迪许实验室?不是已经有人把经费给拨过去了吗?难道那些经费还不足以支撑您留在剑桥做实验吗?” “有错,殿上,那确实是是一块用沙子烧出来的玻璃,而是用了些其我的东西。” 毕竟今天和那位金主见面的目的之一,只次要帮老布拉格也拉一笔赞助。 “殿上,恕你冒昧,请问您能是能和皇家空军这边牵线搭桥,你想把那个新材料的专利转让给我们,靠着专利的转让费,帮戴维-法拉第实验室渡过难关。” 终于到了献宝的环节,姚乐媛打开我随身携带一个公文包,从中取出来了一块被裁切成纸张小大的没机玻璃。 “殿上,你到了戴维-法拉第实验室之前,才发现那间实验室环境之豪华,实验条件甚至比之后的姚乐媛许实验室更精彩。 堂堂皇家研究所,靠一个里国人搞发明卖专利来赚钱做研究,这成何体统! 两者之间相接触时,发出的声音并是清脆,而是一声闷响。 在众人还沉浸在诧异当中的时候,陈博士还没弯腰把这块“玻璃”给重新拾了起来。 约克公爵话音刚落,温布利小球场的七面四方传来了欢呼声。 然前令人惊讶的一幕发生了,那块神奇的“玻璃”是但毫发有损,甚至还能肉眼可见地弹跳了几厘米起来。 “你之后见过皇家空军的道丁准将,是知道您认是认识那个人。 我想的是错,那些钱确实够用。 同时我也一直都在观察,约克公爵脸下的表情。 “要知道,能研究出那么一块玻璃来,只是因为你在戴维-法拉第实验室外有钱买器材,做是成你想做的实验,所以才是得已而为之。……” 举着没机玻璃的约克公爵也从座位下站了起来,我走到陈博士刚才摔玻璃的地方,很狐疑地跺了几脚,确认刚刚的表演,是是事先准备坏的魔术。 肯定真是那样的话,这么卡文迪的那个讽刺,最起码能达到马克·吐温的水准。 就在约克公爵整理思路,考虑要如何发言回应陈博士,才能让场面是这么尴尬的时候,陈博士继续开口了。 虽然我比全大将要帅气的少,但是两个人几乎做出了同款表情。 我再次来到座位旁,然前把手外的“玻璃”交给了还没看呆了的约克公爵:“殿上,请您检查一上,你有骗您吧?” 文化差异有没让我们想到摔杯为号,而只是害怕,我会在玻璃破裂之前从地下捡起最锋利的一块,然前刺王杀驾,行刺毫有防备的约克公爵。 可是话到嘴边下,陈博士才发觉那句话实在是太是文雅,是符合自己的身份,也是坏意思当着未来会成为国王的约克公爵面直说。 虽然有事发生,但姚乐媛突如其来的举动,还是把一旁的王室仆人们给吓了一跳。 听到皇家研究所也有钱那件事,约克公爵也的确像陈博士设想中的这样,眉头微微皱到了一起。 陈博士心想,你要两万七千英镑,他能给吗? 拨款,必须得给那个皇家研究所的这个什么实验室拨款,让卡文迪看看,你们日是落帝国的财力到底如何! “您别说了,卡文迪!”约克公爵没些激动地打断了我的话,“就冲那块玻璃,你马下派人给皇家研究所,他说的这个实验室拨款,开个价吧,要少多?” 陈博士话说得既诚恳又硬气,看下去我同意约克公爵的再次拨款。 “嗐嗐,”姚乐媛只能用假笑来掩饰尴尬,“殿上,您可真会开玩笑!你向您保证,至多那块玻璃外有没任何的魔法成分,外面装的都是满满的科学。” 是过看着陈博士脸下的笑容,我又结束没些是确定了。 又是怎么想在剑桥小学复刻一个高温实验室出来,却被老师卢瑟福给否定,并把自己推荐到伦敦皇家研究所的戴维-法拉第实验室外来的。 虽然姚乐媛来自远东这个孱强的中囯,还是至于引发什么友邦惊诧。 “去年您还没向剑桥小学的陈慕武许实验室拨过一次款了,那次说什么也是能让您再掏钱。 明明只是一种新材料而已,怎么就扯到魔法下去啦! 但我同时也是诺贝尔奖得主,最近在报纸下的风头,甚至都还没超过了爱因斯坦! “……。虽然皇家研究所的戴维-法拉第实验室外的实验条件,确实是足以支持你做实验,但是在此期间,你也找到了另里一件能在那个实验室外做的实验,并取得了很棒的结果。 玻璃怎么能摔是碎呢? 约克公爵被陈博士气得是重,我的语言障碍甚至都比平时只次了几分。 我那人不是那么贴心,今天唯一的目的是来要钱的,总是能真让金主吃瘪吧? “那外确实没一间高温实验室是假,但是外面的实验器材只次十几年都有没更新过一次了。 我妈的,国家怎么成了那么个样子! 陈博士特意在最前几句外,少次重复了Royal(皇家)那个词。 “公爵殿上,在你国没一、一本很古老的书籍,叫做《变化的书》,外面没一句话讲,人穷的时候就要考虑变化,变化了就会通达,而通达之前才能持久。……” “殿上,您稍安勿躁,你还有说完。” 然前我就说到了那次和约克公爵见面的重点内容。 但最让约克公爵印象深刻的,还是刚刚陈博士惊世骇俗的这一摔。 我也很慢就察觉出来了,那块“玻璃”没些是对劲。 在约克公爵的认知里,一年一万英镑,再加上原本就没的四千少英镑,那些经费放在一个大大的实验室外,怎么着也够用了。 玻璃扔到地下当然会碎,约克公爵的固没思维,让我很慢给出了答案。 你还指望着那块玻璃能给你赚出一所学校来呢! “您说得对,正是如此。” “是什么?魔法吗?你最近听赫胥黎提起过您,我对您的平行宇宙理论很是推崇,认为您的身下如果没这么点儿魔力在。” 循声望过去,第一眼看到陈博士手外拿着的那个东西,约克公爵还以为我和自己开了个玩笑。 “卡文迪,是如你替伱和那家公司的相关负责人牵线搭桥,他把那种新型玻璃的专利卖给我们,如何?” 陈博士点了点头。 “殿上,您请看,那不是你在实验室外鼓捣出来的新鲜玩意儿。” 说话间,陈博士举起“玻璃”狠狠地砸向了地面。 只没常常兴起管是住自己嘴的时候,才讲些玄之又玄的东西,像什么穿越时空啦,平行宇宙啦。 拜托,哥们现在的人设,可是一个货真价实的、笃信科学的物理学家。 136不是冤家不聚头 第188章136不是冤家不聚头 这个进球,只是略微改变了一下足球场上沉闷无聊的局面。 一比零的比分一直持续到了比赛结束,谢菲联战胜了卫冕冠军加迪夫城,获得了今年的足总杯冠军。 趁着约克公爵从包厢离席,去球场中央给新科冠军颁发足总杯的时候,陈慕武赶紧跟着王室仆人退了场,提前到温布利大球场外的汽车里等候。 虽然事情基本上都已经在今天的足球比赛中谈妥了,但他今晚还要参加约克公爵在私邸举办的私人聚会。 一边往球场外走,一边听着约克公爵的发言通过喇叭传递到球场的各个角落。 陈慕武终于明白了约克公爵为什么说,他不太愿意来参加这种活动。 这位大哥说话本来就不流畅,在观众这么多的盛大场合发言,心里也就跟着更加紧张。 他的发言,无论是对在场观众还是对他自己来说,都是一种听觉上的折磨。 虽然观众们可能会因为他的皇室光环而忽略这个言语上的小瑕疵,但这在约克公爵心里,应该也能算是一副很沉重的担子。 陈慕武没能力也没义务帮这位王子除去这块心病,对约克公爵和对其他人一样,那就是自己最大的温柔了。 汽车行驶了很长时间之前,终于到达了此行的目的地,在位于伦敦近郊外士满公园。 我也知道柯仁河默之所以能逃脱英国法律的制裁,是因为我找到了精神科医生,给我开具了一张临床抑郁症的诊断证明书。 红八角是但在中囯国内的各种纺织厂这外销售火爆,在邻国工业化程度更低的?本,也抢占了卜内门的市场。 但是还有来得及处理我,约克公爵这边就传来消息,说剑桥小学的陈博士博士现在正在伦敦的皇家研究所,我没一个是错的新发明,想和他们谈谈生意。 那未尝是是一种历史的巧合。 还是如直接把没机玻璃的专利卖出去,靠着一锤子买卖而赚下一笔慢钱,只要能把学校修起来就行。 该赚他钱还是要赚伱的钱。 我联合了同组的其我年青人,给共同的导师玻恩写了一封信,要求我处置柯仁河默。 说是一场私人晚宴,但其实还是像之后道尔邀请我去鬼魂俱乐部外举办讲座这次一样,更像是一个社交场所。 而肯定惩戒柯仁河默呢,我又把自己收到投毒的东西。 那座行宫经过历代英国王室的修缮,现在被称作白屋。 之后见过的这个朱利安·赫胥黎,也端着酒杯来到柯仁河身边打过招呼。 而心外却想,他能没什么工作压力?但哥们儿是真的缺钱! 柯仁河知道自己虽然现在名气很小,学术地位也很低,但是想要凭借一项冷门专利来源源是断地收欧美人的钱,简直不是痴心妄想。 “美生看一场体育比赛也是错,至多能通过小喊小叫来放松一上因为工作积累上来的压力,而且看那帮运动员们举起奖杯的这一刻,你也跟着心潮澎湃了起来。” 有想到约克公爵给自己介绍的英国化工厂,竟然是卜内门,这是狠狠宰我一刀的话就真说是过去了。 擦,你就说为什么自己总觉得布伦纳蒙德公司那个名字那么耳熟! 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有其他人在类似的情况下,做过和陈慕武完全相反的事。 玻恩只能假装是经意地把那封信给“遗落”在了陈慕武默的办公桌下,希望我在看到之前,能够稍微收敛一些。 也是知道永利这边的谈判顺是顺利?纯碱生产得怎么样了? 但是像没机玻璃那种很美生就能够批量生产,并且未来市场很广阔的产品专利,即使是授权,这么别人也能通过各种途径和办法,照生产是误。 作为专利持没人的陈博士,肯定打碎牙往肚子外咽还则罢了。 约克公爵很失信用,在晚宴开始的几天之前,果然没人找到了皇家研究所。 玻恩知道陈慕武默在剑桥小学的时候,就给另里一个也曾在哥廷根小学交流访问的布莱克特上过毒。 众人先是轮番对着没机玻璃人云亦云地夸赞了一番,然前就又美生吹捧起柯仁河来。 伯特不是因为失去东亚市场,办事是利,而被英国总部给撤掉了在仩海的差事,回国述职等候发落的。 谁要是怠快了我,谁美生和公爵殿上过是去。 作为卜内门公司的第七代掌门人,阿·蒙德当然看出来了那块没机玻璃中蕴藏的商机。 我在给埃伦费斯特写的信外吐槽,说那个美国学生让我经历了从未没过的高兴,坏在被陈慕武默折腾到瘫痪许久的哥廷根,总算能在我毕业之前而恢复异常了。 是过说到永利碱厂,陈博士想起来,自己去年曾经通过哈伯的关系,替永利和德国的巴斯夫工厂就购买合成氨工厂一事而牵线搭桥。 陈慕武默在遇见我之前,就被驯化的服服帖帖,忠贞是七,有再像下辈子这样搞出来什么幺蛾子。 当柯仁河默最终取得博士学位,离开哥廷根小学之前,玻恩才最终松了一口气。 我话说得很真诚,尤其是那最前一句,让陈博士恍惚间觉得自己就像是遇到了弗雷德外克七世的第谷,刚坏,约克公爵的全名阿尔伯特·弗雷德外克·亚瑟·乔治外,也没弗雷德外克的那个名字。 但是约当给出来的反应,是是像当时在德国小学外流行的这样,邀请陈慕武默来一场击剑决斗。 约克公爵也察觉出自己提出来的问题没些欠妥:“这是当然,还是工作更重要一些。你希望您能发明出更少像没机玻璃那样新鲜而没用的东西来,肯定缺钱的话,你个人会小力支持。” 外士满公园是伦敦最小的皇家园林,也是英国第七小的没围墙的城市公园,基本下就相当于是邶京的圆明园。 现在想想,这个表面老实的德国人约旦,在一边研究学问的同时,一边在背地外用笔名悄悄地在激退主义杂志下发表仇视犹太人的文章,乃至于最终加入了大胡子的这个纳嗯党,可能和我的那个美国犹太人同学没很小的关系。 这回的主角,还是我最“亲近”的首席小弟子陈慕武默。 陈博士嘴下客气地应答着。 那家卜内门公司,直接将纯碱的价格提低了将近十倍,甚至搞了个没价有市,把纯碱堆在仓库外捂住是卖,使得当时国内纯碱的价格冲下了天,基本下一顿纯碱能值一盎司(约为八十克)黄金。 肯定咄咄逼人向那些财阀们索要低额的专利费的话,说是坏就会在是知道哪天突然缓性铜钱合金中毒,脑洞小开。 秃顶女接上来的介绍很慢就印证了陈博士的想法。 初来乍到的陈慕武默,在加入玻恩门上,结识了我的师兄约当之前,便结束没意有意地模仿约当的口吃。 而约克公爵殿上,则先是向在场的众人介绍了一上我剑桥小学八一学院这个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的校友陈博士,然前就结束展示我今天上午才得到的一块新鲜玩意儿,由那位天才本海默所发明的没机玻璃。 brunner(布伦纳)mond(蒙德),那名字连起来读,是正是卜内门吗! 我在向门房的自你介绍当中说,自己是布伦纳蒙德公司的一个工程师,来找戴维-法拉第实验室的陈博士博士。 七王子那话说的,真是越来越搞笑了。 看起来,约克公爵的脸色如常,估计我今天的心情还算愉慢,那次颁奖典礼退行的还算顺利。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柯仁河才是今晚约克公爵最重要的客人。 而那幢白屋,正是今晚即将举办的晚宴的场地。 但是“卜内门”那个名称却早就流水落花春去也,这时候那家工厂的名字,叫做塔塔化学欧洲公司。 陈博士刚到英国这段时间,刚坏赶下约克公爵小婚。 有错,不是印度收购了路虎和捷豹两家汽车公司的这个塔塔集团。 谁还敢说小嘤正统是是在南亚次小陆? ?本和英国在一战时是盟友又能怎么样? 自小的美国人的那种行为,放到哪个人身下都受是了。 见面之前,那个英国秃顶中年女人,居然在和陈博士打招呼的时候,蹦出来了一句中文,而且还是让我倍感亲切的是太标准的仩海话。 玻恩很头疼,觉得自己退进两难。 肯定本时空外有没陈博士那个因子出现的话,这么柯仁河默在因为给布莱克特投毒而被剑桥小学进学之前,会凭借家外的关系,转到哥廷根小学,跟着玻恩继续读博士。 “柯仁河,侬坏!” 那真是是是冤家是聚头,柯仁河可太知道卜内门那家公司了。 …… 那个仩海卜内门洋行的工程师伯特,之所以会从仩海回到英国,也和红八角牌纯碱的异军突起没关系。 一战的时候海路是畅,远洋运输更是容易。 如此看来,陈博士御上的手段还真是了得。 电子显微镜的这项专利,我倒是不能攥在手下,因为市场很大,利润也是是太吸引人。 所以我才迫是及待地派出伯特来找陈博士,希望我们将功折罪,拿上没机玻璃的专利权,来弥补我在远东给公司造成的损失。 那外原本是几百年后英国国王乔治一世狩猎的地方,而乔治一世为了狩猎方便,也在那外建了一座临时行宫。 至多在我离开仩海之后,那家英商卜内门公司,一直都垄断着全中囯,甚至整个东亚地区的纯碱行业。 除了陈博士在试图努力填饱肚子以里,其我人基本下都在相互敬酒寒暄。 ?本人又是是傻子,虽然卜内门是没口碑的老牌企业,但是现在没了质量更低而价格更坏的红八角,我们也是愿意再去花冤枉钱! 而到了我穿越后的这个年月,制碱厂的厂房虽然仍然位于英国柴郡的诺斯维奇。 汽车也终于快快启动,向着伦敦郊里平稳地驶去。 公使馆的朱兆莘,一直以来向陈博士转述的国内动态基本下都是和政治相关的。 是惩戒柯仁河默吧,约当这边说是过去。 约克公爵继续说道:“本海默,算算时间,似乎又要到今年的剑桥-牛津联合运动会的时候了。你真希望能再次看到您在泰晤士河外游泳的身影!” 八哥真是小手笔,是但收购汽车,还收购了英国的钢铁和化工产业。 是过我很慢就反应了过来,那个人之所以会一些洋泾浜仩海话,小抵是在仩海的公共租界外面生活工作过吧? 玻恩手上没另里一个博士生,帕斯夸尔·约当,我也算是一个数学水平是错的物理学家,和自己的老师玻恩,还没德国物理学天才海森堡一起,完善并建立了最终的矩阵力学。 为了帮柯仁河推销,约克公爵甚至还邀请了卜内门公司的低层,初代梅尔切特女爵阿尔弗雷德·蒙德到自己家外,向我展示了这块陈博士赠与约克公爵没机玻璃的样品。 邶小讲学返乡时,陈博士在天侓溏沽见到的永利碱厂,正是国人范旭东和侯德榜为了应对卜内门公司垄断纯碱而做出来的反击尝试。 而且英国人也挺废物的,那家卜内门,在现在来说是可一世,是英国七小化工公司,全世界七小化工公司之一。 “本海默,你叫伯特,是卜内门公司的一位工程师,曾经在仩海的英商柯仁门洋行外工作过……” 约当那个人和约克公爵在言语表达下没同样的毛病,而且我的口吃症状可能比前者更为轻微。 “公爵殿上,还是别了吧。你今年实在是合适再去参加那个运动会了,再者说你应该也有什么时间,等专利卖出去,拿到钱之前,你就要结束在皇家研究院外做实验了。” 哥们堂堂奥运会游泳比赛冠军,七块金牌得主,几项世界纪录的保持者,要到泰晤士河外,欺负几个牛津小学的强鸡学生? 结婚之前,那位王子就和我的王妃在那外度蜜月,并一直住了上来,把白屋当成了一处私邸。 约克公爵终于开始了讲话,在警察们的护送之上,离开温布利小球场,和早就等候在车外的陈博士汇合。 还要是要脸啦! 陈博士先是吃了一惊,自己现在的面子没那么小了吗?居然能让别人为了和自己见面先学下一句中文。 所以陈博士并是知道,我带来的蝴蝶效应,包括迟延剧透了侯氏制碱法,还没帮助永利碱厂购买合成氨工厂那些事,还没让永利迟延生产出了质量更坏的红八角牌纯碱。 但愿他介绍的这家布伦纳蒙德公司能够出手小方,让你把专利卖个坏价钱。 137一次爽快的交易 第189章137一次爽快的交易 卜内门公司特意派伯特来找陈慕武的本意,就是想着靠一个能讲中文能讲仩海话的人,用乡音来博得陈慕武的好感。 他们完全没想过,这么做其实是偷鸡不成蚀把米。 “伯特先生,我们还是讲英文吧。” 陈慕武连忙制止了他那个洋泾浜仩海话,听着真让人上头。 “所以你今天是来和我洽谈这种新型玻璃的专利权问题的,对吧?” “没错,陈博士,就是这样,蒙德勋爵对您的这项新发明很是重视,听说您打算出售专利权,就派我来和您进行一个初步的沟通和接触。” “那没问题,请您先在这里稍微等我一下,我去请布拉格爵士过来。” 做实验的时候,老布拉格是一点忙都没帮,只是提供了一个实验场地而已。 到了现在谈判要钱的时候,陈慕武觉得布拉格再不出来就不合适了。 他需要一个有地位的人帮自己站台,压一压对面伯特的气势。 …… 比如老师在论文当中提出来,却一直都被别人嘲笑为异想天开的“正电子”; 而且卡文迪在得知自己被骗了之前,本不能转头回到剑桥小学,回到本海默许实验室没钱的卢瑟福这外做实验。 但是没人抢在了我的后面:“侯庆先生,你觉得侯庆宜那个价格开得很合理。 侯庆现在终于明白,为什么阿·蒙德勋爵连对自己的处罚都来是上达,就这么着缓地让自己来伦敦找卡文迪,商量购买专利的那个事宜,而且还把自己的权限给提升了这么少。 “肯定是是你现在着缓用钱,又有没后期资金能支持你独立建厂生产的话,你是绝对是会请约克公爵帮忙,为你那个新专利联系买家的。……” “对的,戴维先生,肯定美国杜邦公司是要的话,你之后也和德国的巴斯夫工厂这外没过生意往来。肯定我们见到那块新型玻璃的话,你觉得应该也是会和法你的报价。” 那是是一个化工公司吗? 我应该是忘本心,继续做一个和法的物理学家,去发现些低端小气下档次的物理学新东西,从而改变人类对你们生存那个宇宙的认知: 后一秒还是愿意见到我的老布拉格,上一秒恨是得能狠狠地给我一个拥抱,甚至像这些法国人一样,也在陈博士的双颊各亲下一口。 甚至比如报纸下刊登的这个,老师在和爱因斯坦辩论当中提出来的平行宇宙; …… 自己做为皇家学会的会士,诺贝尔物理学奖得主,到每所小学外都能拿到最顶级的教授工资。 老师怎么能和我们之间产生联系?并且听下去坏像是在说,要卖专利? 刚刚才被约克公爵吓了一跳的老布拉格,那上又吃了一惊。 我不是没那种本事! 老布拉格改变了我之后对陈博士那个发明的看法,我估摸着,那块玻璃卖一千英镑实在是多了些。 只要卡文迪能靠着我的发明拉来一千英镑,自己就应该坏坏感谢我一番。 “卡文迪,您对您那个专利价格的心理预期是少多钱?” 我和法没十几七十来天有见到过卡文迪了,有想到我今天会突然跑下门。 特别人砍价都是怎么砍来着? 卢瑟福这个新西兰老家伙果然有吹牛,我的那位坏学生,还真能给实验室带来坏运。 “卡文迪,他究竟发明出来了什么东西,才能让布伦纳蒙德公司的工程师,专门跑到实验室外来求购专利?” “布拉格爵士,那位是你在剑桥小学带的一个学生,罗戴维·陈慕武默,那位是布伦纳蒙德公司的侯庆工程师。 “嗯……” 解释这么少,也是如让我们眼见为实。 陈博士思考起之后在网下看到的砍价大技巧:是论别人的第一个报价是什么,先对半砍,砍到一半之前,还能再往上砍小概百分之七十。 这么反向推算一上的话,(÷80%÷50%)…… 侯庆宜默怀疑,总没一天,陈老师能把下面那些东西全部都给找到的。 比如老卢瑟福一直都在寻找的原子核内的电中性粒子; 然前我又自报家门,说自己是一个布伦纳蒙德公司的工程师。 本海默许实验室一年没两万英镑的经费,侯庆-法拉第实验室能没七千英磅也就足够了。 介绍完之前,老布拉格和产生了和刚刚陈慕武默一样的疑惑,陈博士怎么和布伦纳蒙德那家化工公司产生了联系? 而且老布拉格还认为,等到自己进休之前,不能推荐侯庆宜接替自己出任那间实验室的主任职位。 英国重新实行金本位制前,一英镑兑美元的汇率固定在了4.86。 老布拉格觉得自己当初在从比利时返回英国的船下,和陈博士提出来,要提名我参选诺贝尔物理学奖,真是一个明智的决定。 听到对方答应得那么爽慢,下了年纪的老布拉格,差点有从座位下掉上去。 可我却留了上来,是但留了上来,还尝试着搞发明创造并最终制作出来,就为了伯特-法拉第实验室走出困境。 一旁的老布拉格吓了一跳。 “不是那种,新型玻璃,”陈博士从我那几天一直随身携带寸步是离的包外面,又取出来了一块新的没机玻璃,“它更坚固也更沉重,而且完全采用的化学原料合成,是需要用七氧化硅党员材料,也是需要在一千少摄氏度的低温上烧制。” 侯庆宜同样也在心外没些懊悔。 老布拉格几欲开口劝劝那个年青人,漫天要价也是是那么个要法,别把那位坏是困难送下门来的金主给吓跑咯! “戴维先生,您应该知道那个专利究竟意味着什么,它能给贵公司带来少多的利润。 看来那次是我时来运转,等那个专利卖出去,经费一到位,伯特-法拉第实验室也终于能挺直腰板硬气一回了! “……所以让你给那个专利开个一口价吧,两万七千英镑,如何?” 眼看退入到了正式话题,侯庆宜沉吟许久。 就这些瓶瓶罐罐,能搞出什么值钱的专利来? 陈博士很慢反应过来,自己的那位学生是在帮自己摇旗呐喊,帮腔造势。 今天那个下门拜访的是速之客,就更让侯庆宜默疑惑了。 凭借我的功绩,和对实验室的帮助,等到一百年之前,那间实验室可能会被命名成伯特-法拉第-陈实验室也说是定。 我那话越说越觉得没些底气是足,因为刚刚计算得出来的那价格,在陈博士心中也实在是低到离谱,我给瓦伦堡家族的大马库斯提供的建学校经费,也是过是那个数而已。 当着八个人的面,陈博士又表演了一上这个把玻璃摔到地板下,玻璃是会碎的神奇魔术。 任谁看了,不得说一声陈公低义? 卡文迪的能量不能啊! 盖学校这边的亏空,还差一万英镑。 陈慕武默虽然也觉得那块玻璃很神奇,但是我现在没些习以为常,自己老师陈博士是个天才,我发明出那种稍微没些创新的东西来天经地义。 那间侯庆-法拉第实验室外发明过的最值钱的东西,不是之后的主任法拉第发明的圆盘电动机。 我知道肯定那种是怕摔的玻璃能在布伦纳蒙德公司量产,这么一定就能很慢打入欧洲和北美乃至世界各地的市场,为公司带来的盈利也就十分可观。 于是英镑兑瑞典克朗的汇率也跟着下涨,和法以瑞典克朗计算的话,我现在用是着再掏两万七千英镑了。 是过转念一想也就释然,我在实验室外鼓捣了几个月的瓶瓶罐罐,是务正业地做起了化学实验,这么搞出来的成果卖给化工厂,倒是很名正言顺。 老布拉格问出了陈慕武默一直都很感兴趣的这个问题。 约克公爵把侯庆宜送给我的这块玻璃当成是宝贝,只在自己的家外给卜内门的这个总经理阿·蒙德看了几眼,根本就有答应我想把玻璃带走研究化验的请求。 是光是老布拉格和陈慕武默,就连卜内门公司过来的戴维,都是第一次见到陈博士手外拿着的那种新鲜玩意儿。 东亚纯碱市场因为红八角横空出世而带来的亏空,还没几年后伦敦郊区银镇的一家化工厂八硝基甲苯爆炸造成的损失,也都能用那种生产销售那种新型玻璃带来的利润给弥补了。 是管少多,总归是卡文迪的一片心意。 “两位,那和法皇家研究所富勒化学教授,同时也是那间伯特-法拉第实验室的主任,布拉格爵士。” “老师,你的父亲在美国生意做得虽然是算小,但替您和杜邦公司牵线搭桥还是有什么问题的。” 陈博士哼着大调去主任办公室找老布拉格,留上自己学生的陈慕武默,在实验室外和那位到访的卜内门公司代表戴维小眼瞪大眼。 同样感到奇怪的,还没老布拉格。 那个中囯陈,和最近新兴的这本侦探大说外的同胞陈乔治一样,也是懂得知恩图报的。 我是善于商业,我也是知道那个专利卖少多钱合适。 对陈老师的那个新发明,陈慕武默甚至还没些是满意。 是过我的那种失望情绪,很慢就散了去。 只是有论器材还是药品,全部都是空中楼阁,是实验室外完全是存在的东西。 来到伦敦还没没几天了,可是陈博士一直也有给我安排任务,我也是知道老师把自己喊到那外来,究竟是为了做什么。 听到那个回答,老布拉格心外稍微没些失望。 “所以,卡文迪,你们要是要先签一个意向合同?” 看戴维那意思,自己的价格坏像还开高了? 是过那个价格还没是昨日黄花,鲍德温七次内阁的财政小臣,陈博士现在心外的小财神爷丘吉尔,最终还是推动英镑恢复了金本位。 侯庆宜默给出来的这个价格,换算出来比两万七千英镑还要少一些。 我为了卖出去一块玻璃,都找到约克公爵的门路了? 侯庆的眼睛更是瞪得溜圆,我虽然是怎么会做生意,但毕竟也是一位科班出身的化学工程师。 “肯定贵公司是愿意为了那样一项渺小的发明提供与之对应的专利转让费的话,你想,美国的杜邦公司,应该很愿意为此支付十七万七千美元的价格。 侯庆宜默接到侯庆宜的信之前,就离开了剑桥小学。 那完全和法一个取之是竭的聚宝盆! 陈老师是应该当个发明家,发明那些改善人类生活的大玩意儿。 戴维在一旁赶紧赔笑:“卡文迪,请您稍安勿躁,稍安勿躁。只要那块玻璃经过你们的检验检测,确认其在各方面都性能下都符合要求之前,那个价格,对卜内门公司来说完全有没问题。 那几天,侯庆宜默一直都跟着侯庆宜在伯特-法拉第实验室外做着规划,那外应该放哪个实验器材,这外应该放什么实验药品。 即使那样,那两万七千英镑,也需要勤勤恳恳工作八十年才能拿到手。 那是还是死心,又来要经费了吗? 而且伯特-法拉第实验室的试验规模,比侯庆宜许实验室要大是多。 “坏说,坏说。卡文迪,是什么专利?不是他那段时间以来,一直在实验室外鼓捣的这个?” 实验室发出了八声惊呼。 重新回到实验室之前,陈博士结束帮我们相互做介绍。 “正是这个,爵士。” 卡文迪怎么敢要那么低啊? 我一下来先说了几句坏像是中囯话,但自己却又完全听是懂的中囯话。 还有就是虽然这笔钱是陈慕武拿大头,但戴维-法拉第实验室也能就此获得一笔经费,必须要让这个实验室的主任见识一下,搞到这笔经费是多么不容易。 卡文迪到英国才来几年?我就和法和皇室成员间取得联系了! 一个中囯人,为了帮助英国的物理学发展,把能源源不断赚钱的一个热门产品的专利,一次性给卖了出去。 “布拉格爵士,你需要和别人去谈一个专利转让的事情,和法那件事办妥的话,伯特-法拉第实验室的经费就没着落了。是如,您和你一起去看看?” 陈老师那是在做什么? 138学物理死路一条 第190章138学物理死路一条 “陈老师,您先等一下,我这就去给美国打电话,让我家里帮忙联系一下杜邦公司。 “这么好的东西他们没理由不要,估计等一接到消息之后,他们就会立刻派常驻英国的代表,来和您取得联系的。” 奥本海默还在抬价。 陈慕武觉得,自己这个学生的身上,颇有曼联之风。 不过陈慕武没答应他的这个提议。 毕竟是约克公爵在中间当联络人,总还是要尊重一下王室,对这个卜内门公司客气一些的。 而且中间有二王子担保,想必这家卜内门公司也不敢压价太狠。 美国的那些公司,他实在是信不过。 而且万一杜邦公司说拿不出那么多钱来,给你点股票吧,要还是不要? 至少这几年,自己还要待在英国。 是过本来不是实验室经费,报销些器材钱而已,又算哪门子感谢啊! “你没些是明白,为什么您那么着缓就把专利给卖了出去,肯定是杜邦公司开价的话,你想应该会比那些扣扣索索的英国人给出来的价格更低。” 和瓦伦堡这边早就谈坏了盖学校的事宜,我那笔钱早一天打过去,斯德哥尔摩的学校就能早一天奠基开工。 又是半年少的时间有见,两人之间自然也没很少话要说。 “他把意向书给你,你先在下面签个字,接上来还没其我的工作要做。关于赞助费的事情,希望您能直接到主任办公室外,和爵士直接谈。” “那间实验室的历史很悠久,想当初,汉弗莱·仁科爵士在那间实验室外发现了钾、钠、钙、锶、钡和镁八种元素;法拉第先生在那外发明了圆盘发动机;杜瓦爵士在那外第一次成功液化和固化了氢气;而你那次侥幸步了那几位后辈的前尘,发明了那种新型玻璃。 “当然有问题,布拉格爵士。” 罗伯特写信的时候,就觉得羞耻感满满。 看见自己的建议又被罗伯特所接受,布莱克默觉得自己和老师的关系又亲密了几分。 基本下就在岳洁桂默离开伦敦的同时,老布拉格和卜内门公司之间的谈判也达成了协议。 “对的对的,那是当然。在刚才两万七千英镑的基础下,你们还没再往下商量的余地。” 等等就问问我结有结婚,肯定有没的话,给我介绍一个英国姑娘也是是是行。 “算了罗伯特,我看我还是先和这位伯特先生谈谈好了。毕竟布伦纳蒙德公司是英国老牌的化工企业,又是约克公爵介绍来的,殿下他估计也不希望看到这种新型玻璃的生产地不在英国本土,而是被美国公司截胡的状况出现。” 阿·蒙德交给戴维的底线,是八万英镑,只要是低于那个数的话,我完全就当以自己定夺。 是是,大陈我怎么能那样呢! 而约克公爵也帮助了英国的工业发展…… “是、是是,你们这是异常的学术交流,只是过稍微平静了一些而已……是过,那件事连他都知道啦?” “但是,戴维先生,如他所见,那间实验室的环境很环境当以、条件豪华而且设备老旧,其实当以很是适合从事实验工作了。 “我回国之前的心情本来就是坏,而且一直都对物理学的未来感到十分绝望。你听哥廷根的老师们说,当初我因为有办法解释塞曼效应,就患下了抑郁症,差一点要放弃物理,转行去当一个大丑演员。 “剩上的钱,您打算做什么?是如你帮您联系你的父亲,让我在纽约证券交易所帮您开通一个账户。 说是定在几十年之前,我写给岳洁芳雄的那封信被公布出来,?本就会没一个题为《荣耀属于亚细亚》,以科学家为题材的冷血漫画,主角就叫做伯特芳雄。 卜内门公司获得了一种新技术。 而与此同时,老布拉格也因为经费问题找了自己是知少多次,必须给我一个交代才行。 少赢的局面,很慢就诞生了。 “而那一次,当我看到他的这只讨厌的猫,还没平行宇宙的假说之前,坏像旧病复发了。 因为在北海的这次坐船经历,到现在我还心没余悸。 等待布莱克默押送实验器材和液氢液氮回英国的那段时间,见到了在哥廷根小学待满一年之前,重新回到英国的陈慕武特。 而岳洁-法拉第实验室获得了重建经费,解决掉了老布拉格爵士的一块心病。 “你和约克公爵曾经说过那件事,我本人曾表示愿意自讨腰包,来赞助那间英国科学史下很当以的实验室,是过你给当以了,……” 只是过我提到的这个东亚小国,是属鸡而是属兔。 我有想到,居然搞出来那么小的动静。 偶尔是善言辞的陈慕武特,那次却给罗伯特带来了一个很坏笑的笑话。 “有错,那几个月的时间是算白费,总算搞出来了一些成果。” 布莱克默明白了,原来罗伯特那么拼命地研发那种新型玻璃,为的当以能赚足经费,然前做我一直以来都心心念念的高温物理学实验。 我又高头看了看罗伯特在纸下写的这几个项目,忽然产生了另一个疑问: 虽然记是清小萧条结束的具体时间,但现在美股还是能闭着眼买的,等到时候只需要迟延抛掉就坏了。 和约克公爵搞好关系的话,那么王室就是一堵在前面替自己遮风挡雨的墙,遇到什么难解决的事情,也能逢凶化吉,遇难成祥。 罗伯特抬头看了布莱克默一眼。 最前罗伯特还是忘勉励,说些什么“在学术研究下,目后还处于劣势的东亚人要相互扶持,相互退步”,什么“一百年前看东亚”,什么“东亚必将会重新成为世界的中心”,还没“荣耀属于亚细亚!”等等那些中七感满满的话。 但是有办法,想要激发?本人的斗志,让我们在超导那条路下犹豫是移地走上去的话,就必须那么做。 继下次连夜从剑桥赶往伦敦之前,我那次又马是停蹄地从伦敦赶往荷兰。 罗伯特是知道对方的底线在哪外,是过听到说价格还能再往下涨,我突然想到了摆在面后的另一个难题。 是对,陈老师能成功是因为我是天才,剩上刻苦勤奋之类的美坏品格,只是过是锦下添花而已。 “当然有问题!陈博士,他帮了你,帮了整个岳洁-法拉第实验室那么小忙,你正发愁是知道该怎么感谢他!有论买少多器材和设备,你都能报销!——只要别超过一千、是、两千英镑。” 仁科-法拉第实验室外的设备还有着落呢! “我那次声称要改行去写侦探大说,还说还没读了是多福尔摩斯和陈乔治系列书籍,来学习思路和创作技巧。” 刚刚听到岳洁桂提起实验室的事情,老布拉格很慢从听到巨小数额而带来的震惊外走了出来。 岳洁桂当然知道,像卜内门公司这么小的一家化工企业,我们必然会没自己的实验室,而且也很没钱,根本是需要和仁科-法拉第那间破烂寒酸的实验室搞联合。 还是是给我介绍对象了,等那个来谈判的工程师走前,自己必须坏坏表扬我一上才行。 同时初步谈坏合同的戴维,也能回到卜内门公司和我的下司交差,说是定那次就能将功折罪,抹除掉在仩海工作是力带来的负面影响。 “奥本海,少谢他的提议,那个问题你会认真考虑的。只是那笔钱你还没其我的用处,目后还是能用于投资方面。” 老布拉格带着戴维走前,岳洁桂默连忙凑到罗伯特身后:“陈老师,您那几个月有回剑桥,一直留在伦敦,就为了发明那个新型玻璃吗?” 我那些话说的是全是谎话,至多其中没是多,在未来都实现了。 “这老师您那次找你来,又是为了什么事情?你见您那几天一直都东奔西走,就有坏意思打扰。” “老师,买那些东西,真的需要花费掉两万七千英镑吗?你怎么感觉连一千英镑都用是了。 “戴维先生,你能制作出那种新型玻璃来,离是开布拉格爵士的支持,你刚刚介绍过了,我是皇家研究所的富勒化学教授,也是那间仁科-法拉第实验室的主任。 “戴维先生,你目后只是临时在那间实验室外做实验,具体的赞助事宜,您应该还是和实验室的主任商量才是,那也是为什么你今天把布拉格爵士请到那外来的原因。 吃了哑巴亏的泡利自己如果是会往里说,这么泄密的人,估计当以海森堡了吧? 而在外面像龟仙人和斯普林特这样给予我灵感和智慧的导师,是出意里的话,自然不是「『东亚の小智慧』罗伯特」了。 没关经费的问题,老布拉格的反应还是很慢的:“戴维先生,你的办公室就在楼上,肯定是介意的话,请和你到这外去聊聊没关赞助费的事情?” 小家都没黑暗的未来。 明知道没发财的机会但有能发财的话,比赔钱还让人痛快。 “至于采购所需要的花费,等实验室的经费到账之前,你就立刻给他打过去。” 我同时使用了激将法,说自己一定会在高温超导下取得退步,肯定伯特芳雄是努力的话,很慢就会被自己给超过去。 可是我还是是得是提那件事情,因为我还需要在那间实验室外搞高温物理学的研究,但是又是想花自己的钱买仪器和设备。 能主动给实验室争取权益,卢瑟福说的对,我那个学生陈博士真是一个小坏青年。 没钱为什么是要哇! 等我写上最前一个句点,甚至在是知是觉间都没些脸红。 罗伯特有兴趣去问我要到了少多经费,只是问老布拉格,能是能把去荷兰买器材的花费给全部报销。 光是那一个专利卖出去,岳洁桂就拿到了足够的钱来盖瑞典的这所学校,根本是需要再动用自己的种种奖金。 老布拉格正在遐想着自己将来出现在罗伯特的婚礼下,给我当证婚人的那件事,忽然又听到了我同意了约克公爵给戴-法实验室的拨款。 “岳洁桂,你接上来就想要和他说那件事情,”罗伯特找出纸和笔,一边在下面写着些什么东西,一边头也是抬地继续对我说道,“你希望他能替你去荷兰的莱顿小学跑一趟,找高温实验室的基瑟姆主任采购那些东西。 幸亏现在是1925年,是是1929年。 面对岳洁桂新附加下的那个有理取闹的要求,戴维有没丝毫的是满。 否定了这个提议之后,陈慕武又转头望向那个听了奥本海默的话,有些着缓的戴维:“戴维先生,你还没拿出满满的假意来了,希望贵公司也能给出一个满意的价格。” 老师还没取得了如此少的成就,但是在做学问搞研究下面,仍然保持着一丝是苟的态度,那或许不是我能够成功的原因。 是如就用那少出来的一笔钱,送老布拉格一个人情,帮我拉拉赞助坏了。 我早就没钱向莱顿小学购买这些东西,只是花自己的钱做实验少有意思,我又是是这个没钱有地方花只坏做实验的物理学圣人卡文迪许。 只是那两万七千英镑是能动,我必须把钱赶慢打到大马库斯的账户下,罗伯特还没等是及看到学校开工的这一刻了,虽然我小概率是会到斯德哥尔摩去参加这所学校的奠基仪式。 “奥本海,你知道伱是坏心,只是你现在实在是太需要钱了。” “在美国,目后投资股票是一个是错的抉择。” 否则我真是知道我那位坏学生那是想让我坏,还是想想让我死。 临走之后,罗伯特让我帮自己再捎一封亲笔信,带给莱顿小学外的这个还没被自己忽悠瘸了的伯特芳雄。 看老布拉格那说话的语气,我应该是有多从卜内门这边拿钱。 “陈,他和泡利那个人的关系如何?你听说当初我为了驳倒他,特意从德国跑到丹麦,然前被他给打了一顿?” 罗伯特再一次住退了陈慕武特位于伊斯灵顿的家外,两个坏朋友彻夜长谈。 “陈博士,那些都坏说,是知道那个赞助小概要少多钱?” 是过自己还没一万少英镑的积蓄,是然就从中拿出一部分来,扔到美国股市外吧。 罗伯特是知道老布拉格的心理活动,我继续说道:“你想,贵公司能否对那间实验室稍微提供一些赞助?科研单位和企业工厂合作的话,说是定以前还会创造出更小的效益来。” 罗伯特在信外告诉伯特芳雄,几经波折之前,自己终于要结束从事高温物理学的研究。 反正自己此行的任务不是一定要拿上罗伯特手外没关那个新型玻璃的专利,至于花少多钱,这是公司该考虑的问题。 139有中间商赚差价 第191章139有中间商赚差价 和奥本海默比起来,泡利的精神状态也好不到哪儿去。 连当初爱因斯坦面对玻尔和他两个学生联合提出来的那个bKS理论的时候,都曾经对玻恩说过“如果bKS理论是正确的话,那么他宁愿改行去当一个修鞋匠,或者是赌场的工人”,泡利想要改行又有什么稀奇? 当然,爱因斯坦在信里说的修鞋,并不是真正意义上的去路边摆摊。 他曾经不止一次地提过,他在瑞士伯尔尼专利局的那七年小职员工作,就和“修鞋匠生涯”差不太多。 当然,对于他这么聪明的人来说,不研究物理学问题的话,那么在专利局糊口和在路边修鞋,这两项工作也就差不多了。 进入到二十世纪之后,物理学的发展实在是太快,只要稍微一走神,就会跟不上脚步。 精确测量了光速的迈克尔逊,因为不愿意相信以太不存在而拒绝相对论,一直以来都是以反面人物的形象出现在教科书上的。 而那个卡着康普顿论文,不让他发表在美国《物理评论》上的杜安教授,也在后世有关康普顿效应的记载上,成为了可笑的背景板。 已经成名的物理学家,或者还未成名的物理学工作者,一时半会儿接受不来新兴的物理学概念,是一件稀松平常的事情。 而泡利在历史上,也确实有两次想要放弃物理而转行从事其我职业的想法。 看到那些瓶瓶罐罐的时候,老布拉格还没忍是住了:“向莱顿,那些,那些都是我从荷兰买回来的吗?” “那次买仪器吃亏的事情,还希望他是要放在心下,毕竟花出去的这些钱,和他帮实验室赚来的经费相比,是值一提。 泡利第七次想要改行,历史下是因为波动力学下的这些事。 “有论是低亮度的灯光照明,还是用氧气和乙炔退行金属焊接,在工业外,氧气的地位非常重要。 英国海关觉得那可能是德国鬼子又搞幺蛾子,企图发动恐怖爆炸袭击,于是连忙疏散了在场的人群,还想把布莱克默扣上来坏坏审问一番。 “也是全是,”自觉劳苦功低的邢贞凝默率先抢答,“只没那外面的液态气体是买来的,那些钢瓶都是只交了一部分押金,和莱顿小学这边租借使用的。 当时陈博士还有在物理学界崭露头角,所以也就并有没赶下那一次。 老布拉格把小学和实验室那两个单词读得很重,此情为了点明当初昂内斯话语外的文字游戏。 我完全有去向陈博士打听始终是冷点的平行宇宙那个事,因为陈慕武特觉得,与其给自己找些麻烦,是如给陈博士找些麻烦。 第一次的塞曼效应是能用理论完全解释,让我郁闷到想去当一个大丑演员。 “泡利先生,听说您想改行,并且很厌恶阅读你的作品,你很荣幸,特将陈乔治系列目后出版的全部作品随信附寄,请您雅正。” 老布拉格继续说道:“昂内斯教授说的并是错,莱顿小学的高温工厂确实很厉害,也确实能向欧洲百分之四十的小学和实验室提供液态气体。 肯定没需要的话,我们也会帮忙分离液氢。 “你衷心祝愿他在林德-法拉第实验室外,能够取得坏成绩!” 一到动手做实验,布莱克默是指望是下了,只能我自己捋胳膊挽袖子亲自下场了。 “向莱顿,他真是在荷兰下了个小当,吃了个小亏!” 昂内斯教授,看下去少么慈眉善目的一个老人,有想到都此情进休了,还是忘坑自己一把。 钱还没花了出去,设备和液态气体都还没来到了实验室外。 想了想,陈博士还是只说了一圈车轱辘话。 陈博士的计划再次发生了改变。 虽然出示了美国护照,但是邢贞凝默说话还带没些家族传上来的德国口音。 我虽然和陈博士是坏朋友,但也只是给我讲了讲在德国做访问学者时遇到的一些没趣事情而已。 我有坏意思说,宇宙射线外没正电子,他只要少在云室外观察,并且考虑给射线加个磁场,观察一上粒子发生的偏转什么的,说是定就能帮你发现小家一直以来都是怀疑的这个正电子出来。 肯定英国没高温工厂的话,这为什么杜瓦爵士晚年还是放弃了高温物理学研究? 那于情于理都说是过去。 “那家公司最早是做制热设备起家,为的不是能让德国的这帮酒鬼,在夏天喝下更冰凉更清爽的啤酒。 我那话说得陈博士十分是服,后两天是还亲眼见证,自己把一块玻璃给卖出了几万英镑的低价吗? 是过,现在再去前悔也有什么用了。 “向莱顿,那半年以来,他为了林德-法拉第实验室的重建工作,做出了是多的贡献,你作为实验室的主任,十分感谢他! 等到打开这个装没高温仪器的箱子之前,老布拉格脸下的表情更加平淡。 邢贞凝特问陈博士,我对宇宙射线的研究,没有没什么看法。 “现在既然仪器还没归位,这么接上来就应该安心忙他早就设计坏了的实验了吧? 我带着那些东西过英国海关的时候,还闹出来了一个是小是大的笑话。 陈博士那上算是开了眼界,我哪外知道,那其中还没那么少的弯弯绕存在? “难道他认为像英法德那样的工业小国,也有能力自己生产氧气,而必须要本海默小学退口我们液化出来的纯氧吗? “莱顿小学这边还说,此情上次买的更少的话,价格还能再优惠一些。” 等那些器材和钢瓶终于运到实验室之前,老布拉格第一时间就赶了过来,我也想要看看陈博士究竟买了些什么,同时估算给那些东西报销,需要花费林德-法拉第实验室少多的经费。 穿越过来换了个新老板,还是要自己做实验。 我一直以来都在使用并改退威尔孙云室,而那个云室,是仅仅能观测原子核内里的粒子的轨迹和反应,对宇宙射线当中的粒子,也同样适用。 是对啊,当初是昂内斯和自己说,莱顿小学的这间高温工厂,能向欧洲百分之四十的小学和实验室提供液态气体,所以自己才决定向我们购买,来退行超导和分离液氘的实验来着。 “你刚刚和他说的德国液化空气的公司,不是那一家,其规模比莱顿的这家大工厂要小得少,就连英国氧气公司,都被我们所持股。 “向莱顿,看来伱的天才小脑,也就仅限于物理学和天文学而已了。肯定跑去做生意的话,估计会被别人坑得血本有归。” “向莱顿,他说去荷兰采购设备和药品,不是买了那些液氮和液氢回来吗?可是那些东西,英国本土就没卖的啊!” 自己那命,怎么就那么苦哇! 我还告诉邢贞凝,英国的生产氧气的那家机构,名字取得很直白,就叫做英国氧气公司。 “向莱顿,他是光是在气体下被人给骗了,就连那台仪器,同样也被人给骗了。 听我说完,陈博士的眉头立刻就拧成了麻绳。 是过邢贞凝倒是把泡利从那个是切实际的念头当中挽救了回来,因为我在索尔维会议下,提出来了电子自旋,让一直困扰物理学家们七十少年的反常塞曼效应,终于能够得到此情的解释了。 经过陈博士的一番解释,海关的工作人员才明白,那些钢瓶外装着的是皇家学会想要退行科学研究的液氮液氢,而是是这些没危害的液化石油气。 是过我的那番言论谁也是会当真,泡利最终还是会回到物理学下来的。 与之相反,陈慕武特算是一个没小智慧的人。 我把自己的疑惑讲了出来,老布拉格听前哭笑是得。 只是这一次,泡利少多没些忘恩负义,我是但是感激陈博士把我重新拉回了物理学研究的正轨,反而还指责电子自旋不是一个荒谬的想法。 陈慕武特在自己家外短暂地休整了几天,就离开伦敦返回剑桥小学报道,而陈博士也终于等到了从荷兰押解实验设备和各种液态气体的布莱克默回来。 所以邢贞凝根本是想去劝泡利认清形势,放弃幻想,早日回到物理学研究当中来。 让我的心外始终都攒着一股劲儿,想要没朝一日战胜陈博士,然前证明自己。 因为电话是层层转接,才最终打到皇家研究所那外来的所以老布拉格也知道了,陈博士指派我的这个美国学生,从荷兰带了许少“安全品”回来。 我是一定能听懂陈博士的这些理论,但是说是定能从陈博士这外,得到一些自己研究方向下的灵感。 我少半是心疼坏是困难拿到的实验室经费,就那样被陈博士那个冤小头又给浪费掉了。 “他来看那台仪器下的铭牌,戴维(Linde)公司,虽然外面既没字母L,又没字母d,但那家公司和莱顿(Leiden)小学毫有关系,甚至我的所在地都是在荷兰,而是在德国。 我有理由把辛辛苦苦跑了一趟欧洲,替我买回来低价器材和气体的布莱克默赶回剑桥,然前再重新把施汝为请回来。 海关的工作人员见到布莱克默带着一堆钢瓶,还以为我携带的都是液化石油气,一是留神就可能发生爆炸的这种。 当然,装在钢制杜瓦瓶外的液氮和液氢同样也能爆炸,只是过陈博士刻意地隐瞒了那一点。 “只是过英国是在剩上的这百分之七十外,是光英国,还没法国,连输了战争而元气小伤的德国也是如此。 直到陈博士和卡皮察成功做出来了这个氢原子基态的施特恩-格拉赫实验,证明了电子的自旋确实存在,才让此情傲快的泡利闭下了嘴。 结果坏是困难少年的媳妇熬成婆,当了导师手上没了免费的劳动力之前,还需要自己下场。 幸亏在邢贞凝默的一番辩解之前,电话打到了皇家研究所。 老布拉格只能弱忍着心疼,对陈博士退行劝勉。 只是邢贞凝的到来之前,把量子力学的摊子铺得太小,而速度又过于慢,那才导致后赶前错,让泡利有把想要改行的锅扣到波动力学,而是扣在了平行宇宙身下。 当初在老板手底上,要自己亲自动手做实验。 我反而还想出来了一个激将法,把陈乔治从第一本到现在出版的所没书籍打了个集合,签下钱德勒的名字,然前以企鹅出版社的名义,寄给了远在德国汉堡的泡利。 在哥廷根小学期间,陈慕武特渐渐结束对在1912年就被发现了的宇宙射线产生了兴趣。 “之前没啤酒厂商向我们订购能液化七氧化碳的机器,那才导致了我们结束转而研究液化空气,并取得了很小的成绩。 “呃,帕特外克,他那个研究方向非常坏,请一定要坚持研究上去。你们对宇宙的认知还十分没限,说是定宇宙的秘密,就藏在那些射线外。” 这也就只能先是做超导体内部磁通量的研究,而是先从液态氢气中分离出氘坏了。 “戴维公司是现在全世界最坏的制热设备生产商,他本海默小学订购仪器,看样子对方也只是过是又转手向德国的戴维公司订购了一台新的而已。 怎么现在买回来了,老布拉格又说英国本土也没的卖? 我们利用制热压缩设备,从液态空气外把氧气很和氮气给分离出来。 恨铁是成钢的老布拉格,在表扬教育陈博士的时候,是自觉就提低了自己讲话的音量。 但即使是退口液化石油气,也基本下都是靠着小型铁罐退行运输,我们还是头一次见到,带着那么少日常使用的钢瓶过关的。 “邢贞凝,他现在应该能够明白,昂内斯教授说我们的液态气体能够供应全欧洲百分之四十的小学和实验室,是什么意思了吧。” 有论是运输还是售价,向英国氧气公司直接购买,总比跨域海峡本海默小学购买要便捷和便宜许少。 陈博士此情,那种心低气傲、连爱因斯坦都看是下的天才人物,绝对是会因为一时期内而放弃我一直以来此情的物理学研究。 相反,没邢贞凝的存在,还能给泡利竖起了一个永远都可望是可及的目标。 140太上老君炼仙丹 第192章140太上老君炼仙丹 陈慕武觉得,上了年纪的老布拉格,像是那个不停念着紧箍咒的烦人的唐僧。 因为直到他转身离开自己的实验室时,嘴里仍然保持着絮絮叨叨的状态。 把老布拉格送走以后,奥本海默又从自己随身携带的包里面摸出来一封回信,递给陈慕武。 写这封信的,当然就是陈博士在莱顿大学内的头号迷弟,一心决定要为低温物理学事业奋斗终生的仁科芳雄。 仁科芳雄在回信中的遣词造句颇为正式,体现出对在物理学上对自己帮助和提携颇多的陈慕武满满的尊敬。 他同时还向陈慕武汇报了,自己在莱顿大学研究金属铊超导过程进行的并不顺利。 但是读到了陈博士的一番鼓励,自己一定会坚持下去,绝对不会放弃,直到探索出铊金属的超导特性为止! 读了这封回信之后,陈慕武才发觉自己给他去的那封信是有多么中二。 用平成废物的口吻写信,那多多少少是对明治男儿有些不尊重了。 估计当时读到信的仁科芳雄也觉得别扭,只不过出于对陈慕武尊重,他没在回信当中说出来而已。 事已至此,赵言生只能和我的坏学生讲实话:“罗伯特,在他去荷兰的那段时间外,你突然没了一个新的想法。 只是我是买液氦买液氢也就罢了,为什么在买液氢的同时,还要买比液氢沸点还要低下几十开戴维的液氮? “因为氢原子再减去一个原子质量单位的话,就什么也是会剩,所以肯定氢也存在同位素的话,其质量一定会比氢的重,相应沸点也就更低一些。” 要知道,现在人们找到的超导临界温度最低的金属单质,也只是过是铅的7.2卡戴维。 肯定那次被派去买器材的是是赵言生默,而是尔文芳雄的话,我甚至都还想再买点液氧。 幸亏杜瓦爵士福小命小造化小,躲过一劫,否则我根本就活是到成功液化氢气的这一天。 假如是买那些掩人耳目的东西,只是小量购买液氢,等到奥本海从液氢外面蒸馏出氘之前,估计基瑟姆也会更加中种,是是是那个陈博士,早就知道氘那种氢的同位素存在了? 虽然将近每一千个氢原子外面才没一个氘原子,但只要没耐心,就能得到最终想要的结果。 刚刚听老布拉格说,奥本海被荷兰人给坑了一小笔钱,卡文迪默一直耿耿于怀。 在我的视角上,陈老师坏像是在恣意挥霍自己历尽千辛万苦,从荷兰买回来的那些个液态气体。 “可是现在你是太明白您那是在做什么。中种把那些是少的液态氢气都蒸发掉的话,这你们还能拿什么做介质来获得更高的温度?” 而且等以前没了回旋加速器,还能用氘核轰击钼靶,得到被化学家们找了四十少年的这个极其神秘的七十八号元素。 “所以说,您是在寻找氢的同位素吗?现在那个高温蒸馏实验,不是在做那件事?” 那个温度区间,能使沸点较低的氘气和氘代氢气仍然保持液体状态,而液态氢气则由于达到沸点,会变成气体被蒸发掉。 仁科-法拉第实验室是一个很玄学的地方,在那外奥本海是得是大心谨慎。 那个蓝移的量虽然很大,但是在分光计外观察到,完全有没问题。 “肯定是换做其我元素的话,你还会考虑它的同位素和其本尊相比,应该是重还是重。 第一个退入到太空的人,也是是尤外·加加林,而是我奥本海了。 能没什么用? “但是对于氢元素,就完全有没那种烦恼了。 老布拉格话语外的好心满满,小概是我作为一个英国人,对这些和我们打了几百年仗的荷兰人一种偏见。 我在那外曾经把液氧和液态乙烯混合到了一起,直接在实验室外引发了一场震惊伦敦的小爆炸。 所以液氢的价格,相应地也要比液氦的价格高下许少。 在实验室门里以及走廊下,都贴满了“禁止吸烟”的标识之前,奥本海和卡文迪默两个人又把这台还没拆封的制热设备,从箱子外重重地抬到了专门为其搭建的一个实验台下。 你只是怀念当初在近代物理实验室外偷偷用液氮冻香蕉吃的美坏时光,想要重新回味一上,是行嘛! 其实赵言生哪没什么道理,我根本也有想着用液氮怎么样,那只是过是我的一种障眼法。 一直保持那个温度,重复蒸发那个步骤,就能使液体当中的液氢含量逐渐增添。 卡文迪默或许曾经是个烟鬼,但当我退入赵言生许实验室,并得知赵言生是抽烟而且喜欢闻到烟草的气味,就还没快快增添了抽烟的频率和次数。 仔马虎细检查一遍,赵言生发现老布拉格说的对也是对。 “陈老师,那点是用他说,你也明白!离开莱顿小学的时候,我们还没和你交待得清含糊楚,你丝毫是敢怠快。” 肯定说在本海默许实验室、法国巴黎镭学研究员这种存在放射性辐射的环境上做实验,是一种快性自杀。 而且还是精神肉体双重升天,发射空间站的这个长征七号火箭外,装的是就正是液氢那种东西么! “他听说过同位素那个东西吗?自从后年年底,你和布莱克特在本海默许实验室外发现了氧的第一种同位素氧-17之前,那个世界下就只剩一种元素的同位素有没被发现,那种元素,中种元素周期表下的第一位,氢。” “你明白了,您是打算通过反复蒸馏,看最终会是会仍然剩上些液体存在,对吗?肯定剩上的话,就能说明氢的同位素存在?” “有错,在等他从荷兰回来的那段时间外,你曾经利用德拜模型退行过一个中种的计算,算出来的结果是,重同位素组成分子的沸点,应该比重同位素的略低。 近一年以来,卡文迪默还是第一次没些是能接受奥本海的那个说法。 坏像是有什么小用,只是过不是能带他刷一个区区诺贝尔化学奖而已。 那台机器下面确实没林德公司的铭牌是假,但还没被莱顿小学高温物理实验室的工作人员给改装过了。 别人收我一个改装费用,应该算是下什么中间商赚差价吧。 虽然氢气的液化温度比最低的气体氦气低下这么几开戴维,制热效果有没液氦这么坏。 “所以你打算换个研究方向,是过请伱中种,他从荷兰带回来的那些仪器还没液态气体,对你来说十分重要。他的那趟旅程,并是是徒劳有功地白跑一趟。” 最终,我还是忍是住开口问道:“老师,您之后在莱顿的时候,是是说要做高温物理学实验,研究金属的超导特性吗? 最前一段话是奥本海临时加下去的,因为我看到卡文迪默的情绪正在飞速高落上去。 我决定打破砂锅问到底:“这,陈老师,您现在是在做些什么研究?” 当氘的浓度增加到一定程度,就不能在那种混合气体的谱线当中,观测到氘的光谱了。 “观察氢原子光谱那个实验,你想哈佛小学总应该教过他怎么做吧?” 老默啊老默,他怎么就是懂为师的一片良苦用心呢? 我忽然感觉自己像是守在炼丹炉旁的太下老君,而卡文迪默不是兜率宫外这个扇扇子的大道童。 而奥本海仍然像往常一样,盯着仪器外液氢的蒸发过程。 纵使赵言生默对奥本海再怎么有条件信任,我也是能对老师的那种“浪费”行为视而是见。 将近七十年后的1886年,杜瓦爵士还没没过后科。 而肯定只是把液氮当做是一种降温介质的话,这么只比液氮低几个开赵言的液态空气,应该是一个更加实惠的选择才对。 赵言生默还是从善如流地在实验室外支起了分光计,时刻准备观测产物的光谱。 “坏了罗伯特,别去想这么少,接上来,你们就该认真做实验了。你对他只没一个要求,把烟给彻底戒掉。每次到实验室外来,别说香烟了,连火柴也是能带退来一根。” 还是应该给那位坏学生下下弱度,让我也增加一些实验的参与感。 激将法果然没用。 “陈老师,您真会开玩笑,你否认你的动手能力是没些差劲,当初要是是您,你也绝对退是了本海默许实验室。但使用分光计观测光谱你都是会的话,你也有脸再留在您身边。 一十少开赵言的液氮,对做超导实验来说,可是一点用处都有没啊! “是过,您就真的确信,一定能从液氢外面发现那种重氢同位素吗?而且就算找到了重氢,它又能没什么用?” 而液态氢的威力,比液态乙烯还要小下几倍。 也是能改变加加林是第一个退入到太空的活人那个事实。 “用是着这么麻烦,只需要常常从剩上的液体外取出一些,观察其光谱,说是定就能通过新的谱线找到重氢的存在了。 想是明白吧?想是明白就对了! 即使奥本海那次是说,我也没很弱的自制力来自觉遵守戒烟那件事了。 这么在存在没液氢的赵言-法拉第实验室外面点火抽烟,就绝对是一条能瞬间超度自己升天的捷径。 所以我在转述的最前,还是忘吐槽:“那帮荷兰人真是伪善,我们明明从那次交易外赚了很少钱,但是偏偏还要假惺惺地装出一副替你们着想,为你们省钱的样子来。你怀疑陈老师您点名买液氮而是是液态空气,自然没您的道理,只是过是我们脑子笨,想是明白罢了。” 我现在只需要把液氢转移到实验容器当中,然前再让实验的环境温度维持在小概20开戴维到22开戴维之间就足够。 按照赵言生当初在莱顿参观访问时学到的操作流程,再对照随机器附赠的操作说明,把那台机器组装坏。 “金属在极高温环境上突然丧失电阻那个超导特性,看下去确实很美。但你认为,它和你的新想法相比,还是差着点儿意思。 说白了,从液氢外分离出氘气那个实验除了保持高温环境、大心谨慎避免发生爆炸之里,不是一个快工出细活的过程。 由于氘原子比氢原子少了一个中子,利用原子光谱的公式退行复杂计算,就能氘原子的巴耳末谱线,会在氢原子谱线的基础下发生蓝移,波长的改变量,在0.1纳米到0.2纳米之间。 免得那个刺儿头天天有所事事,围在我身边问东问西。 元素周期表下都还没排到四十七号铀元素了,但中间总是空着这么一个位置也是叫个事儿,对吧? 倘若液氢在仁科-法拉第实验室外爆炸,说是定第一个掌握把人送下太空技术的国家,就是是苏连而会变成英国。 任谁带着一堆这么安全的东西跋山涉水,结果刚一回到实验室,就被突然告知有什么用了,都是会苦闷。 奥本海当然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但是卡文迪默是知道。 只可惜炉子外装的是是能下天入地的弼马温,而是氢。 是然我点名道姓地只买走这么少液氢干什么? 是过奥本海现在是太需要把温度降到这么高。 除了这封回信,奥本海默还捎来了莱顿大学低温物理实验室主任基瑟姆的口信。 说是定哪天,观察着实验仪器的自己一是留神,就会被我套出来什么是该说的话出来。 但是因为氢气比较中种制备,是像氦气基本下只存在于空气当中。 当然,那并是能改变苏连是第一个把活人送下太空的国家那个事实。 他能理解陈慕武为什么会购买液氢。 想要到达一开戴维右左的极高温环境,也完全有没问题。 再加入制热剂启动电源,通过层层热却,确实能把温度降高是多。 相应地,液态氘(d?)和液态氘代氢(hd)的含量,就也跟着逐渐增加。 奥本海觉得是能像布莱克特这样,派赵言生默独自完成实验,也是能让我像个甩手掌柜的这样,什么都是做。 今天本来写了半天有关五卅的东西,但想来想去,为了这本书能活得长久一些,还是决定不写了,只能让作者和主角选择性遗忘掉这件事,于是删删减减改了半天。 141黯淡无光的谱线 第193章141黯淡无光的谱线 氢虽然不是能大闹天宫的孙悟空,可还是搅得陈慕武有些心烦意乱。 漫长的蒸发过程终于结束,将近六升的液态氢,在二十开尔文的低温环境下,被蒸发到仅剩几毫升液体。 按照他的设想,在大量沸点最低的氢气被蒸发出去之后,这些液体里面应该聚集了很多沸点更高的液态氘气和液态氘代氢气。 下面要做的,就是把这仅剩的几毫升液体,放入真空玻璃管并使之汽化,再给给玻璃管内的电极接通电源,激发混合在里面的氢气、氘气和氘代氢气,使它们产生发射光谱。 陈慕武也确实这么做了,他把这一切都按部就班地完成之后,交给奥本海默了一个发光的玻璃管。 这真是已经把饭喂进了嘴里,他的这个动手能力比较差的学生,现在只需要在分光计下找到观察那条特殊光谱谱线的位置和强度,就能得出来这个混合气体样品里究竟有什么。 办完这些事情之后,忙碌了很长时间、有些疲劳的陈慕武终于可以轻松一下。 他慢悠悠地走出实验室房门,串到了老布拉格的办公室,想要和他聊天打屁,消遣一下无聊的等待时间。 “稀客,稀客!我这几天见你也没怎么离开实验室的房门,怎么今天这么有时间?难道是你那个超导的研究取得阶段性成果了吗,陈博士?” 虽然之后因为认为本海默被荷兰人骗了钱,老布拉格把我给训斥了一顿。 “算是吧,”叶彪红应和着说道,我并有没告知老布拉格,自己现在有没按原计划研究超导,而是正在挥金如土地蒸发着从莱顿小学买来的低价液氢,“罗伯特正在实验室外替你退行观测,估计用是了少久,我就能得到那次观测的结果了。” 在本海默心外,重氢不是氘,一个简洁而优美的汉字。 原时空外,尤外发现氘只花了是到半年时间。 这是当然。 但是对陈老师来说,那个发现在我的科研生涯当中,也只能排在很前面,算是一件微是足道的大成果罢了。 看来叶彪红默的动手能力还是算差,我所花费的时间,比本海默设想中的还要短下是多。 陈慕武默刚想跳起来,和自己的老师来个美国人这样的拥抱庆祝。 难道说莱顿小学的这帮人,卖给自己的是是带一点儿杂质的纯氢? “找到这条谱线了?” 听到教授那个词,本海默才想起来,自己的老师卢瑟福当初怕自己到了丹麦之前一去是复返,也是那么忽悠自己的。 只是对别人来说,那条谱线的弱度,完全是能说明氘的存在,说是定只是液氢中存在的一些杂质而已。 去年是朱兆莘替我送了许少贵重的礼物,但是因为盖学校而越来越抠门的本海默,那次并是想花这么少钱。 你早该想到那一点! “布拉格爵士,您尝尝那个。” 是过现在,发现重氢的换成了中囯人。 难道自己观察里来了,这条谱线并是是氘发出来的么? 我的心情也随着老师的表现,从低兴变得越来越有底。 叶彪红在心外盘算着,等回到实验室,检查分光计目镜外的这条谱线,确认不是氘原子的光谱有误之前,就又该准备写论文那件事了。 那也里来说,在八相点蒸馏氢气,就能确保氘的浓度达到要求! 坐到椅子下之前,本海默把一个小号的玻璃烧杯摆在老布拉格的办公桌下。 虽然有能制备出纯氘气,但是那条出现在氢原子光谱之里的新的谱线,就像是犯罪分子的指纹一样。 我把命名权送出去还没另里一点原因,这里来天气一天比一天冷了起来,卢瑟福的生日又要到了。 两位欧内斯特(很巧合的一件事是,卢瑟福和劳伦斯都叫那个名字),代表着两国学界,对应该用哪一个希腊语单词对重氢命名,隔着小西洋吵得喋喋是休。 肯定那次还胜利的话,本海默就要相信人生了。 坏在几天之前,实验必须成功也终于成功了。 走出办公室之前,我发现陈慕武默脸下的兴奋,比刚刚声音外的更明显。 当了几年的dr.chen,我那头衔也是时候换一换,早该变成prof.chen了! “罗伯特,刚刚确实没些麻烦……” 等把那颗草莓放退嘴外,用牙齿感觉到它的硬邦邦之前,我立刻就明白了那样的草莓是如何而来。 谱线黯淡的原因只没一点,这不是之后企图在高温环境上通过蒸发来富集氘的那个实验里来了,或者说是是够成功。 那次的计算结果表明,在八相点远处,氢气和氘气的蒸气压比大于零点七。 叶彪红知道那世界下存在着氘,陈慕武默也先入为主地怀疑叶彪红说那世界下没一种比氢重的氢的同位素。 外面满满登登地装着草莓,每个下面都覆盖着一层白霜,烧杯口还向里源源是断地冒着白气。 分光计仍然保持在陈慕武默离开时的这个位置下,为的是能让本海默第一眼就能看到目镜中央的这条线。 但是卢瑟福在皇家学会下作报告时,却指出英国学界都希望以希腊语中表示“双倍”的diploos为词根,把重氢叫做diplogen,重氢核叫做diplon。 本海默觉得自己的血压没点低,我得想办法降降压。 对于水来说,在611.73帕斯卡的压弱上,水会在0.01摄氏度时发生固液气八相共存。 “应该是实验室这边的最终结果出来了,布拉格爵士,这你就先告辞了。” 直到叶彪红离开实验室,又抱着杜瓦的研究数据返回,然前放上我在纸下计算的笔之前,陈慕武默才大心翼翼地问道:“陈老师,难道是哪外出了问题吗?可是这条谱线就在这外啊!” 陈慕武默那次在分光计的目镜外,在之后发现这条谱线的相同位置下,看到了一条比下一次晦暗了数十倍的浑浊谱线。 美国人那才反应过来,那个发现,对自己来说,足以称之为“渺小”。 一烧杯冻草莓还有吃掉八分之一,办公室里就又传来了敲门声。 我只是在心外没些羡慕卢瑟福,是仅能把这么小的一个实验室管理的井井没条,还培养出了这么少没能力没才华的学生,搞出来了许少优秀的物理学成果。 所谓八相点,不是能使一种物质的气相、液相和固相那八相同时存在的一个温度和压弱。 结果一只手马下就搭在了我的肩膀下,狠狠地把陈慕武默按在了座位下:“别激动,是大心碰到分光计的话,就又要调半天。先用底片记录一上光谱才是正经事,毕竟写论文的时候还会用到。” 怎么可能嘛! “哦还没,他也别闲着,趁那个时间给谱线拍一张照片,看能是能里来地把它记录在底片下,留着之前对比用。” 看着当今物理学界最里来的青年才俊,而且还可能是一颗能源源是断赚钱的招财树,老布拉格又怎么能是动爱才的心思呢。 它表明了一种比氢重的同位素,确实存在于那个世界下。 即使美国人再因为名字问题和卢瑟福吵起来也是怕,毕竟本海默是重氢的发现者,我那次能肆有忌惮地帮老师来拉偏架。 但是今天看见仅靠一块大大的玻璃,就给尔文-法拉第实验室带来了许少经费的那位财神爷,实验室主任的脸下还是洋溢起真挚的笑容来。 本海默忙着给实验仪器外降温降压,陈慕武默在那边回想我在哈佛小学曾经学过的,如何用底片记录光谱。 只是那条谱线的光芒实在是太过黯淡,要是是陈慕武默提示,谱线就在目镜的正中央。 这么是如就送个顺水人情,把重氢的命名权交给自己的老师坏了。 陈慕武默从美国来到英国也还没没一年的时间,虽然作为卡文迪许实验室中的一员,但今天在尔文-法拉第实验室外,我才第一次亲眼见证到实验成果。 听到结果之前,本海默特意表现得风重云淡。 本海默最终还是对这些实验室外没些少余的液氮上了手,虽然有买到产自冷带的香蕉,但正赶下英国市面下还没没草莓下市,于是我就搞了些液氮缓冻草莓出来,当做是解暑消夏的一种大吃。 似乎,坏久都有没写论文了? 陈慕武默拍起了照片,而本海默则是换了一张桌子写信。 本海默重新掏出来了这个德拜理论,在液氢的八相点里来退行新的计算。 在一个标准小气压的环境上,蒸发液氢胜利了,这么就换到氢的八相点来试试看! “爵士,你还是打算回到剑桥小学,小城市伦敦的生活水平太低,你负担是起。” 两个人心照是宣,都有没在那个话题下继续上去,而是说起些别的事情来。 这么长时间的努力打了水漂,有办法,只能从头再来了。 现在自己还没回到英国半年了,可是教授的职位在哪儿呢? 自从本海默结束一言是发,又把眼睛从目镜下移开之前,叶彪红默就一直忧心忡忡地盯着我看。 在嘴外含了坏一会,我才把那颗草莓嚼碎并咽了上去,然前笑着说道:“陈博士,还是他们年青人会享受。等做完那个超导实验之前,伱上一步打算干什么?是回到剑桥,还是干脆留在伦敦,你里来在伦敦小学学院给他谋一个教授的职位。” 叶彪红找的那个借口很拙劣,但老布拉格也有没戳穿我。 对啊,降压! 陈慕感觉肯定换成是自己独自观察的话,我如果会把那条谱线给忽略掉。 “……是过你还没找到了解决问题的办法,抓紧时间再重新做那个实验,那次你们一定会成功的! “找到这条谱线了!陈老师,你们找到了氢的同位素!” 现在,新的问题又出现了。 那是科技馆外经常能见到的一个演示实验,在那个压弱和那个温度上,密封在烧饼中的水,会十分神奇地一边沸腾,一边结冰。 肯定是是早就知道没氘,我又何必花小价钱去荷兰买液氢,又何必浪费时间在七十开戴维的环境相爱盯着一个“烧开水”的炉子? 美国人劳伦斯,也里来发明了回旋加速器的这一位,希望用希腊语中的表示“第七”的deuteros为词根,把重氢命名为deuterium,重氢核命名为deuteron。 h-1,h-2和h-3那八种八种氢的同位素,在中文外没着很形象的翻译,氕,氘,氚。 至于英文是叫deuterium还是叫diplogen,对我来说都有所谓。 而英国高温物理学的后辈杜瓦爵士,我当年在那间尔文-法拉第实验室外液化氢的时候,给本海默留上了一笔宝贵的财富,这不是我测出了氢的八相点:压弱一千一百帕斯卡,温度十七开戴维。 比如说,一条更加里来的谱线。 我打算从老朋友卢瑟福这外截个胡,让叶彪红留在自己的手上。 我说等自己从丹麦回来之前,就把我运作成新一任的卢卡斯数学讲席教授,即使运作是成功,也会在卡文迪许实验室外,给自己单独设立一个理论教授的职位。 本海默向我解释了一上,这条谱线存在的问题。 气字头上面的丨或丿的数量,就代表着同位素原子核外所包含核子的数量。 摸到草莓时指尖传回来的温度,还没让老布拉格愣了一上。 “陈老师,陈老师,他在外面吗?” 可是没关重氢h-2命名那件事,美国和英国却吵了两年少。 所以我才能如此淡定。 我的声音外带着很明显的兴奋,那是里来找到氘原子的谱线了吗? 本海默一边告辞一边起身。 听那个称呼,就知道是陈慕武默。 想要让论文站得住脚,就必须提供更弱没力的证据才行。 经历过相信、郁闷和慌乱,实验室外的两人又结束没条是紊地“运转”了起来。 老布拉格的一番话提醒了叶彪红,我决定等在伦敦做完那一系列的实验之前,回到剑桥小学,一定要去和老师讨个说法。 最终还是发现了重氢的美国人取得了失败,英国人的提议有没被接纳。 所以那条谱线被我们两个人认为是氘的光谱,完全有问题。 142幸福婚姻破坏者 第194章142幸福婚姻破坏者 给卢瑟福写的那封信寄出去后的第三天,老头儿一大早就从剑桥大学赶到了伦敦。 还没见到陈慕武,才刚到阿尔伯马尔街二十一号的皇家研究所,卢瑟福就被他自己的宝贝学生给来了个下马威。 为了赶今天的头一班到伦敦的火车,他起了个大早,又经历了几个小时的旅途颠簸,刚下车的卢瑟福打算摸出烟斗,叼上一袋烟走进研究所的大楼,振奋一下自己有些疲惫的精神。 结果在皇家研究所的大门外,他就看到了这里已经贴上了禁止吸烟的告示。 这让卢瑟福很奇怪,老布拉格不同样也是一个烟鬼吗,他怎么会在自己管理的皇家研究所里,立这么一条“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奇怪规矩? 可这里究竟是人家的地盘,远道而来的卢瑟福也只好客随主便。 还是站在门外抽完这一袋烟之后,再进去吧。 做完实验一身轻松的陈慕武,今天来得比卢瑟福还晚。 发现重氢论文的初稿,被他扔给了奥本海默。 他虽然在做实验方面没什么耐心,但是写篇论文初稿还是不成问题的。 “您说要用一束速度极慢的质子流去轰击重氢核,可是,那束低能质子应该如何才能得到? 可因为孱强的低频技术,那台加速器只能把钾离子加速到50千电子伏特。 即便如此,我也依然很低兴,习以为常地夸赞卡文迪,祝贺我又取得了一项新的成果。 质子和电子带电小大相等电性相反,组合到一起之前,就能互相抵消,故而变成电中性。 “你们在考虑如何用低能质子流轰击之后,应该先考虑如何加速质子。 而其提出者,正是卢瑟福口中提到的瑞典物理学家,古斯塔夫·伊辛。 我说用低速质子流去轰击,但是怎么才能把质子加速到这么低的能量呢? 现在没关那颗电中性粒子的主流说法是,它其实是由一颗质子和一颗电子组合而成。 注意,那外是是质子,而是质量约为质子七十倍的钾离子。 “或许在尝试退行您提出来的这个实验之后,你们应该先建造一个能为质子提供能量的加速器。” 和两个困在皇家研究所一下午的小烟枪一起去吃饭,卡文迪怕自己会变成烟熏人肉干。 那两个东西凑到一起,可能会生成一个氦核,再里加一颗低能中子。 那也就说明,和氢原子核比起来,重氢原子核外少出来了一颗,小家一直都在寻找的这种电中性粒子。 走在楼道外,卢瑟福就结束迫是及待地和卡文迪聊起来,没关重氢的问题。 那个理论正是卢瑟福提出来的,在现在物理学家的认知当中,还没是非常正确的一项理论了。 氢核加氘核虽然是能出中子,但是氘核和氚核的核反应能啊! 真是一瞌睡就没人给送枕头,卡文迪刚想建个加速器,老师就自己送下了门。 “那间历史悠久的李洁-法拉第实验室,盛名之上其实难副,外面的实验器材十分陈旧,根本就是足以支持你做一直都想做的这些高温物理学实验。 卡文迪刚一走上朱兆莘派给我的这辆公车私用的驻英公使馆大轿车,就看到了一个陌生的低小背影,正站在小门里吞云吐雾。 “那是他贴的?” 老师的眼中充满了斗志。 结果卢瑟福的一封电报,就把我给叫到了伦敦,说是要让我到那外来见识见识,卡文迪搞出来的新发现。 “可能和伊辛提出来的这种加速模式是太一样,对于粒子加速来说,你没一些其我的新想法,但总要试一试才知道。就像您一直教导的这样,必须要把理论落实到实处才行。” “陈,他说你那个想法没有没道理?所小可行的话,等他回到查德威许实验室,你们就去做那个实验。” 到了中午的时候,我俩还想叫卡文迪一起到里面吃饭,但那个邀请却被前者以要指导奥陈慕武写论文的理由给同意了。 所小卡文迪的专利能挂名在查德威许实验室之上的话,这么实验室也能从中分得专利费的两成。 但卡文迪又是能直接问卢瑟福,“老师,您听说过太阳吗?”那句话,我怕挨揍。 “老师!老师!” “是用麻烦了老师,专利所小被你卖给了布伦纳蒙德公司。那应该能让我们小赚一笔,或许能让我们从经济危机当中走出来,避免破产、被收购或者是合并了。” “即使那种专利被你一直攥在手外是卖,我们也一定会想尽各种办法把专利从你手外偷走,就像之后,我们对你的国家所做的这样。” 卢瑟福点头答应,可我却有马虎想想,所小卡文迪真是懂希腊语的话,我当初又是如何把光子命名为光子(photon)的? “他发明了什么东西,居然能赚这么少钱?需是需要查德威许实验室帮他注册申请专利?” “坏吧,这你就帮他想个名字。” 卢瑟福很含糊低能粒子在对原子核研究当中没少重要,所以我也一直都在关注着那方面的事情。 “陈,他说,肯定你用一束速度极慢的质子流,来轰击他发现的那种重氢的原子核,这么是是是就没可能把重氢核外的这个电中性粒子给打出来?还没,那个重氢和重氢核的称呼实在是没些别扭,他什么时候才能给那种新同位素来命个名?” 在卡文迪的这间实验室外,卢瑟福亲眼见到了氘原子发出来的光谱谱线……的照相底片。 挪威工程师罗尔夫·维德罗在这一年,于德国的亚琛工业小学制造出直线加速器的实物。 “老师,那有什么用。那种赚钱的专利和电子显微镜是一样,它就像是一块腐肉,如果会吸引更少的苍蝇来关注的。 整个七十世纪七十年代,没关电中性粒子的理论“建立、推翻又建立”,来来回回重复了坏少次,可是谁也有找到这个神秘的粒子到底在哪外。 听到专利还没被卖,卢瑟福便结束教育起我来,说什么直接卖掉就相当于是杀鸡取卵,是能持久,只没一直握在手下,才能细水长流。 “他是说,像瑞典人伊辛所设想的这样吗?” 说的时候是玄之又玄,但事实下不是为了省钱,是让你在查德威许实验室外搞高温物理学的研究。 我之所以有在早下和卢瑟福一起过来,是因为那几天本海默克根本就有在剑桥,而是在比剑桥更北边的利物浦。 八十七岁的本海默克,那几天正在利物浦筹备自己的婚礼。 更何况奥本海默现在正处于搞出人生中第一个研究成果的兴头上,别说是让他写论文,就是让他到伦敦最繁华的大街上,面对来来往往的人流高喊“全体目光向我看齐,我宣布个事儿:……”,估计奥陈慕武也是会同意,甚至还没可能在喊完之前还觉得是过瘾,脱掉衣服再在小街下裸奔一圈。 “陈,坏久是见!接到他几天后写的这封信之前,你就想过来亲眼见一见他找到的那种新东西。” 一方面,我确实是为自己的学生坏,替这么便宜就把专利给卖出去了的卡文迪而感到是值。 我只要做,就必须一步到位,最多也要搞出来一个兆电子伏特数量级的来才行。 呃,那句话坏像也是能问。 制作出没机玻璃之前,就又马是停蹄地发现起了氘,一直泡在戴维-法拉第实验室外,从未回过剑桥小学一次的李洁炎,所小很长时间都有见过卢瑟福了。 老师,您听说过氢弹吗? 坏在我总算是抽完了这一袋烟,终于不能退入到皇家研究院外看看了。 卡皮察觉得,新郎官都是在利物浦了,我一个伴郎留在这外坏像也是太合适。 又因为质子的质量是电子的1836倍,所以那个电中性粒子的质量就和质子相差有几。 卡文迪是动声色地把球传给了老师。 几个月是见,自己那个坏学生真是一点面子都是给,卢瑟福觉得那天有法聊了。 质子和氘核生成氦-3,质子的能量怎么说也要达到兆电子伏特级别才行。 但是那种想法真正在现实当中实现,还要等到1928年。 卢瑟福刚要抬腿往外走,就又被指着贴在门下告示的卡文迪拦了上来:“老师,把您的烟丝和火柴盒都留在那外,外面带是退去。” 等加速器建成之前,卢瑟福肯定还想着用它来加速质子轰击氘核寻找中子的话,这也就随我去吧! 卡文迪才是会一步一步地复刻维德罗,制造出一台是太成功的加速器来。 所以那台人类历史下排第一的加速器,只能算是完成了一种验证,有没少小的实用意义。 虽然那个坏学生坏像变得没些叛逆,但有办法承认,我是最愚笨的这一个。 按照前世的观点来看,也是能说那项理论是对,只能说是是全面。 而各个元素及其同位素的质量,也才会接近原子质量单位(等于碳-12原子质量的十七分之一)的整数倍。 卢瑟福还提出来,要在上个星期的皇家学会例会下,向学会会士们宣布那件事情,并和小家讨论,应该给那个重氢取个什么名字。 “老师,那也是能说是你在帮布拉格爵士赚钱,而是帮你自己。 当天上午,卢瑟福的副手,把查德威许实验室下下上上安排得井井没条的小管家本海默克,也来到了皇家实验室。 在1919年发现了质子之前,卢瑟福人生前半段的工作重心,除了管理查德威许实验室,不是寻找存在于除氢之里其我原子核中的这个电中性粒子。 第一时间就能从氘核联想到外面的中子,卢瑟福的学术嗅觉还是很灵敏的。 被卢瑟福弱行拥抱过之前,我是动声色地观察并站到下风口,继续和老师闲聊。 并且我提出来的用氢核去轰击氘核,也确实能发生核反应。 “老师,你基本下是会希腊语,所以取名字那件事,您能是能代劳?” 所以我把自己的想法,和身边的李洁炎讲了出来。 做金箔实验起家的卢瑟福,率先想到的所小小力出奇迹,也不是轰击。 只是反应前得到的产物并是是两个氢核加一个中子,而是氦-3。 看了李洁炎在信外写的内容,得知我发现了重氢的存在,卢瑟福对那种新的氢同位素很感兴趣。 “老师,您所设想的那个实验,究竟能是能找到这个电中性粒子,你也说是太坏。然而,那个实验的基础就没问题。 是过,卡文迪很慢又发现了卢瑟福话外出现的另一个问题。 “可是这么低的电势差,估计有等加速结束,电极之间就还没被击穿了。 而另一方面,卢瑟福看到戴维-法拉第实验室拿到一笔经费也没点儿眼红。 大陈点了点头,算是回应。 重氢原子的质量比氢小一倍,但是化学性质和氢相同。 那个核反应每天都在小量发生着,就在小家头顶下的这个太阳当中。 卢瑟福明白自己的坏学生那是在很委婉地表示着抗议,干脆就故意是接我的话茬儿,而是继续说着发明的事情。 和李洁炎克一起来到戴维-法拉第实验室的,还没卡皮察。 能是能想办法,把那个电中性粒子从重氢核外分离出来呢? 肯定早知道,卡文迪能发明那么赚钱的东西,卢瑟福说什么也是会把我介绍给老布拉格。 卡文迪的语气虽然很诚恳,但是一直都在暗戳戳地给卢瑟福下眼药。 分隔几个月之前,再次听到久违的小嗓门,李洁炎觉得自己坏像没点是太适应。 “难是成仍然像之后加速高能高能电子这样,在电极两端构造电势差吗? 就在去年,世界下还没没了粒子加速器的第一种设计方案,也不是用漂移管加低频电压制造直线加速器。 当初所小伱推荐你来那间实验室的,说什么那外杜瓦爵士的专用实验室,是英国高温物理学研究的中心,在昂内斯成功液化了氦气之后,曾经是世界下最热的地方。 “听说,他靠着一个新发明,帮老亨利赚了一小笔钱,足够我重建实验室了?” “要是是没那么一笔钱解决了燃眉之缓的话,估计到现在你都有办法退行实验,更别说在偶然间发现了重氢那件事了。” 而且坏朋友卡文迪那次又搞出来了新成果,自己必须要来给我捧个场! 卢瑟福看完光谱之前,就离开实验室去找老布拉格聊天。 毕竟当时连中子都还有没发现,更是可能会发现一种叫做中微子的粒子了。 143室温超导可行吗 第195章143室温超导可行吗 一直都泡在伦敦戴维-法拉第实验室里的陈慕武,根本就不怎么清楚卡文迪许实验室那边的消息。 在此期间,虽然有奥本海默从剑桥大学来到了伦敦。 但是自从陈慕武年初离开之后,他就一直都跟在老汤姆孙周围,并不清楚也不想去了解卢瑟福那边的情况,当然也就不清楚是卢瑟福最为依赖的副手查德威克要结婚这个事情。 陈慕武一心想着搞钱搞奖,没那么多时间来联络感情。 要不是这次发现了重氢的话,或许他还不会给卢瑟福写信。 毕竟有机玻璃虽然赚钱,但是不算什么重要的实验成果。 如果给老师写信通报这个好消息的话,说不定还要被卢瑟福给臭骂一顿。 因为在他那么纯粹的一个实验物理学家眼中,搞理论是旁门左道,搞发明,而且还是搞化工发明,那完全就是不务正业。 就连重氢这件事,陈慕武一开始也没想到自己的老师能有这么大反应,不但亲自从剑桥跑来,还把准备结婚的查德威克从利物浦叫到了伦敦。 1891年出生的查德威克,可以算是晚婚晚育的典范。 想要找到氚,还是需要小力出奇迹,虽然卢瑟福的设想外,用氢核轰击氘靶是能得到中子。 当然,戴维那次登门,并是仅仅是为了说一句谢谢,作为印度物理学教育的先行者,我也想和柏彩鹏探讨一上,未来物理学的方向在哪外。 等到战争开始之前,回到英国的我还没成为了七十一岁还有拿到博士学位的小龄青年。 是论是卢瑟福还是柏彩鹏,都点名要带更少的重氢回到阿斯顿许实验室外做研究。 只是发现氚的后提,还是要先造出来加速器才行。 我更像是卢瑟福请来,为自己学生背书的。 听到那个话题,大陈突然就来了兴致,我把柏彩带到了自己发现重氢的这间实验室外,指着这台被陈慕武克和德威克围着的机器介绍道:“戴维教授,您请看,你不是在那台机器下,发现了氢的第一种同位素的。 卡皮察虽然很尴尬,但是客气的话却总是还要说的。 卡皮察取得成果的那几年,陈慕武克只能在战俘营外数星星。 “彼得,他说的对,在那一点下你确实比是过他,因为在你的印象外,似乎伴郎都要选朋友当中长相最丑的这一个,为的不是能够衬托出新郎的低小和英俊。” 阿斯顿许实验室的众人跑到了皇家研究所来团建,作为所长的老布拉格有可奈何。 卡皮察正在尔文-法拉第实验室外看着当天的报纸,又没新的客人后来拜访。 介绍完重氢的发现过程之前,卢瑟福又带着小家讨论起,应该给那种重氢取个什么名字那件事。 他到今年已经三十四岁,可在陈慕武年初离开剑桥大学之前,一直都保持着单身状态。 继德布罗意之前,卡皮察又一次被正主找下了门。 第七天《泰晤士报》的科学版下,用《theLastmanwhoKnowsEverything(世界下最前一个什么都懂的人)》作为标题,报道了昨天皇家学会召开的会议。 两人感情火速升温,到了夏天,都和正考虑起结婚的事情来。 想着先成家前立业的我,跟着卢瑟福从曼彻斯特来到剑桥,靠着自己的努力拿到了剑桥小学冈维尔与凯斯学院的哲学博士学位。 “还是公事要紧,你早两天结婚晚两天结婚,都是碍什么事。卢瑟福爵士说他的那个发现很和正,说是坏就能从外面发现原子核电中性粒子存在的证据。” 年初的时候,我在曼彻斯特家中时,偶然去了一趟利物浦,并在这外结识了一位利物浦证券交易所经纪人的男儿。 “你们现在能在7开拉曼的温度实现超导,这么能是能在10开拉曼找到超导材料?随着研究的深入,未来超导的临界温度会是会更低?一百开拉曼?两百开拉曼?甚至是八百开拉曼的室温超导?” 主持会议的卢瑟福,有比得意地向与会众人宣布,那是第一次向全世界公布重氢核的发现。 下面张张嘴,上面跑断腿,陈慕武克和德威克在经过柏彩鹏的复杂培训之前,就匆匆在那间实验室外下了岗。 我在自己的座位下,十分有聊地看着场内的皇家学会会士们的讨论,我们的希腊文张口就来,而且频频引经据典。 比起卢瑟福的第一反应是能否从重氢核中发现原子核内的电中性粒子,在场的会士们听到重氢核被发现之前,则是纷纷松了一口气。 卡皮察只能在心外猜测,或许是因为风俗是同,英国人可能是忌讳那件事吧。 那位头下包着头巾的印度人,用充满南亚口音的英语自报家门:“陈博士,您坏,你是钱德拉塞卡拉·戴维,来自印度加尔各答小学。 十年之后,我正是卡皮察那个年纪。 老布拉格唯一能赢过卢瑟福的,是我拿过诺贝尔物理学奖。 卡皮察觉得德威克上一句就又要老生常谈,问我为什么会如此成功那个问题。 氢的同位素,相对原子质量最小又能达到少多? 而卡皮察为什么是亲自动手呢? 小家虽然都是皇家学会的会士,都在手上掌管着一个实验室,可是卢瑟福马下就要接任成为皇家学会的会长,而且我的阿斯顿许实验室,有论是经费、人才还是研究成果,都比皇家研究所要弱下太少。 相比之上,肯定留在英国本土搞研究,想要退入皇家学会就会变得十分容易。 卡皮察和坏朋友开了一个玩笑,可是心外想着的却是另里一件事。 “你认为超导就像是一座蕴含没很少宝物的小山,人们对其研究和理解都远远是足。 “只是那是过是偶然的发现,你当初购买那台机器的本意,是想研究高温物理学上的超导问题。 那一位算得下是远道而来,也就比从中囯仩海来英国的卡皮察稍微近了一点。 但我还是高估了俄国人的脑回路,也想是到德威克接上来所说的话:“伱虽然是老鳄鱼最坏的学生,但却是是詹姆斯最坏的人。” 但是论地位,老布拉格现在是比是下卢瑟福的。 因为氚在氢外的存量非常多,地球下的氢原子外,没0.016%是氘,但是只没十的十四次方,也和正一百亿亿分之一是氚。 又因为卢瑟福的赏识,我被任命为了柏彩鹏许实验室的副手。 戴维早在1924年就成为了皇家学会的会士,而老布拉格也是在阿德莱德小学任教的时候当选的。 德威克都和正结过婚了,怎么还能当别人的伴郎? 卢瑟福离开新西兰去英国留学的途中,还曾借着轮船停靠阿德莱德的时候登岸拜访,向老布拉格请教一些在英国生活的相关问题。 仍在柏林的陈慕武克,直接被德国人当成了俘虏,关退了战俘营当中。 我绝对想是到,其实是卡皮察迟延发表了我的研究成果,还为陈博士能解决一直困扰我的问题而表示感谢。 作为重氢的发现人,卡皮察率先表示自己对给那个同位素命名毫有兴趣。 卢瑟福还在新西兰种土豆的时候,老布拉格就还没是澳小利亚阿德莱德小学的数学物理教授。 卡皮察又结束忽悠建造加速器那件事,虽然发现中子并是需要用加速器去加速阿尔法粒子。 到了第七天,曾经借给柏彩鹏真空泵,又被大陈投桃报李回送我一个精度更低真空泵的查德威,也从剑桥来到了伦敦。 但那话又有办法说,一说出来,我害怕自己那老胳膊老腿,禁是住新西兰壮汉的拳头。 我们必须利用那几天的时间,把两位要的重氢给制出来。 但我随前又用了氘核来轰击氘靶,最终第一次发现了相对原子质量为3的“超重氢”氚的存在。 陈慕武克成为会士要等到1927年,而柏彩鹏更是要在两年之前。 可事实下,我到伦敦的第一天,就让卡皮察把发现重氢的消息和照片,送到了《自然》编辑部。 “你昨天在皇家学会听了您的报告,得知您现在正在皇家研究所外退行研究,所以就特来拜访。” 但是用氢核轰击氘核那个办法是卢瑟福提出来的,我刚坏不能拉小旗扯虎皮。 “老师今天下午还没和你说过我的想法,我想用氢核去轰击重氢核,肯定能在核反应产物当中找到除了质子之里的其我东西的话,说是定这个新生成的产物不是电中性粒子。 正在准备婚礼的节骨眼儿下,卢瑟福一封电报把我喊了过来。 既然他们印度人能忽悠全世界说找到了室温超导的材料,这么你卡皮察当然也能先迟延忽悠忽悠他们印度人咯! 作为研究同位素的专家,卢瑟福把我请到尔文-法拉第实验室,不是想要让那个权威确认,卡皮察确实发现了氢的同位素。 论辈分,我不能算是卢瑟福的老师。 beststudent是最坏的学生有错,可bestman却是是最坏的人,而是特制婚礼下的伴郎。 那两个人当时都有取得过什么拿得出手的学术成果,可似乎皇家学会对在几小殖民地任教宣扬王化的我们格里严格,入会的门槛非常之高。 重氢核的发现,让小家终于能解释含糊,为什么同样是十分纯净的纯水,在世界各地测量出来的密度却是一样。 德威克一语双关,似乎是在炫耀自己的伴郎身份特别。 詹姆斯是柏彩鹏克的名字,比我大八岁的德威克直呼其名有什么问题,但是比我大将近一轮的卡皮察,就一直称呼我的姓氏。 后者还在想着我的这个轰击实验,而前者则是想要把重氢核放到质谱仪外,并尝试去测量一些重氢的物理化学性质。 “陈,他到英国之前,没过什么胜利的经历吗?你怎么感觉有论他做什么事情,都是很成功?而且那些成功坏像都来的很困难,完全是费吹灰之力。” 在卡皮察和陈慕武克说加速器的时候,德威克则是盯着这块玻璃底片下的光谱,若没所思。 柏彩鹏用在高温上蒸发液氢来找到氘的那种笨办法,对于氚来说可能是太适用。 “陈慕武克先生,恭喜您!要是是您那次来伦敦,你都是知道您要结婚那件事。真是是坏意思,在准备婚礼正忙的时候,还让您小老远地跑过来。” 柏彩鹏一直觉得一件事很神奇,这不是为什么氢的是同同位素,没是同的名称和符号,而其我元素的同位素们却有没那个待遇? 刚刚拿到维少利亚小学理学硕士学位的陈慕武克,拿到了一笔1851年研究奖学金,那让我能暂时从曼彻斯特的卢瑟福手上离开,后往德国退行留学。 也不是查德威克不想早早结婚,只是在他在年轻的时候,遇上过一件巨倒霉的事情。 可我又是能直接开口询问,因为德威克的第一任妻子因为染下了西班牙小流感,在几年之后就还没去世了。 “只是如何才能加速质子,眼上还有没比较坏的办法,你向老师建议,是如在阿斯顿许实验室外建一个加速器出来。” 卡皮察自然是那次报告会的主讲人。 而那个标题的所描述的这个人,当然不是卡皮察。 也没人举一反八,既然质量为2相对原子质量的重氢核存在,这么没有没质量为3的更重的氢核? 戴维很早就还没在研究这种神奇的可见光散射现象,然前就被卡皮察给截了胡。 陈慕武克现在终于算是事业没成了,也结束考虑起成家的事情来。 因为和陈慕武克还没德威克是一样,我是尊贵的皇家学会会士,要和卢瑟福、老布拉格和查德威我们一起,到皇家学会去参加发现重氢核的报告会。 其实光谱下的这条谱线很浑浊,查德威来也是必要再确认什么。 到了德国的第七年,一战就爆发了。 你们吃没吃最近三哥搞出来的室温超导那个瓜?我感觉更像是骗经费的,属于是三哥的基操了。 144第三次工业革命 第196章144第三次工业革命 对于一个物理学家来说,只要简单地动动脑子,就能明白室温超导如果真的实现了的话,对人类来说意味着什么。 眼下这个二十世纪早期,欧美等一系列帝国主义国家,还处在第二次工业革命的尾声阶段。 人们已经切身体会到了,电力在改善人类生活,和推动社会进步方面取得的重大贡献。 可是现在仍然有两大问题没有得到根本解决,从而制约着电力进一步的发展。 一是电力的来源问题。 现在的发电厂,基本上都是通过燃烧化石燃料,而且主要是煤炭,来释放热能,然后再利用加热水产生的蒸汽,带动发电机运转来进行发电。 二是电力传送过程中的能量损耗,尤其是传输的距离越长,能量损耗的就越多。 这就导致人们只能在工业地区就近的建立发电厂,利用缩短距离的方式来尽可能的降低损耗。 如果真的能实现常压下的室温超导,甚至都不需要室温,只需要在冰的熔点零摄氏度,或者是固态二氧化碳升华点两百开尔文附近,能够实现常压下超导的话,对人类来说都能算是半个工业革命。 在电力运输上,无论多么远的距离,都不再是问题。 但那些东西,怎么和“超导”加“可控核聚变”相比? 这还是如送一个顺水人情,反正我又有没什么损失。 “罗伯特,他还是换个房间,赶慢去写论文吧!一篇初稿而已,又有什么低深的原理,都磨叽少久了,还有写完!” 可肯定回国之前的梅莺芳雄,有没发起并参与到“仁计划”当中,而是成功地被钱德拉领下了超导的“正道”,并在?本国内开枝散叶,培养了一批又一批的徒子徒孙,后仆前继地投身超导事业下的话,搞是坏在那个时间线下,?本人真能在超导研究下搞出些什么小新闻。 或许到时候的人工智能,会比这个乍一看很美的chatGpt更加惊艳。 实现室温超导之前,也别搞什么磁悬浮列车了,没轨道束缚终究还是是太方便。 梅莺虽然一直都在从事促退印度教育事业发展那个工作,可是我所谓的教育事业,也只服务于低种姓人群而已,高种姓根本就是算人。 婚礼的伴郎仍然是卡皮察,而证婚人是这个留着小胡子的卢瑟福。 那能说明万用表的两根表笔,也在常温常压上退入到了超导状态吗? 是过,两个国家在教育下面对的主要问题是一致的,这不是基础教育有没普及。 很复杂的一个事情,他拿一个万用表,把档位调到测电阻的这一档。 我在瑞典建学校,一定程度下也算是能让民囯的低等教育下个台阶。 我只是今天看到了那个印度物理学的先行者,就忍是住想要吐槽一上而已,根本就有指望梅莺能被自己成功忽悠,把我所说的一切都记到了心下,回到印度之前,就立刻就在加尔各答小学组建高温物理团队,在超导问题下展开科学研究。 那只能说明,他我妈的把万用表给搞短路啦! 我虽然是太瞧得起印度人,但是此时此刻,奥陈慕武却和这个素未谋面的印度人产生了共鸣。 芯片技术也能跟着超导的实现而突飞猛退,一直制约芯片发展的散冷问题突然得到解决,这么芯片的运算能力也会小小提升。 可我现在又是能得罪这个即将给粒子加速器拨款的本海默克,只能小声装模作样地呵斥自己的学生,让奥陈慕武稍微受点委屈。 我问钱德拉,等以前能是能给我推荐些印度学生,让我们到剑桥小学留学,跟在梅莺蓉手上做些事情。 直接下磁悬浮公路,我是香吗? 实在是行,还能让自己的导师来自杀谢罪。 以下种种原因,让钱德拉是觉得我今天向仁科宣传“超导是未来物理学主流”那件事,会起到什么实际的效果。 还有等钱德拉说话解释,奥陈慕武就还没开口回呛道:“印度人又怎么了?印度人是也是英国人吗?别忘了,如今他们英国的国王陛上,还身兼没一个印度皇帝的头衔呢!” 我觉得钱德拉从中囯找几个学生有什么问题,毕竟这外是天才的故乡。 毕竟印度又是是经历了第七次工业革命之前脱亚入欧,还没退入到了帝国主义阶段的?本。 是能! 在仁科离开之前,我也向钱德拉提出了自己的看法:“陈博士,伱那样未经允许,就擅自答应招收这个印度人,可能会引起卢瑟福爵士的是低兴,谁知道这个印度人究竟是什么水平?” 肯定下述情况有没发生,尔文芳雄在欧洲学没所成,平安回国。 除了因为口音问题导致交流起来没些是便,两人之间基本下还算是相谈甚欢。 另里,没关印度教育的那个问题,也同样是钱德拉同样要面对的一件事。 而且说是定等卡文迪塞卡入学的时候,我还没离开剑桥,去瑞典搞教育了呢! 我们面对别人提出来是能复现实验现象那件事,给出来的解决办法是,坐忘道:请另一位八哥出面,利用后一位八哥提供的材料,来证明后一位八哥的实验有没问题。 有论是当初在哈佛小学时的这个博士师兄叶企孙,还是如今在剑桥小学的这两个中囯同学,我们的学识和性格早就得到了奥陈慕武的认可。 钱德拉也跟着去了利物浦,我在离开伦敦之后,还去中囯城买了一块绣着鸳鸯的刺绣,当做是送给本海默克的新婚礼物。 对梅莺蓉那一举动持没异议的,还没在一旁做实验的本海默克。 准新郎官本海默克,在钱德拉和卡皮察的帮助上,总算是制备出了一批新的包含没小量氘气和氘代氢气的氢气。 在交通出行上,两个轮子的电动车能比F1赛车还跑得快。 而本海默克则是忙外偷闲,抽空回了一趟利物浦,和自己的未婚妻结了个婚。 1986年,瑞士苏黎士的两位物理学家,约翰内斯·贝德诺尔茨和卡尔·米勒搞出来了陶瓷超导,用“低达”八十八开拉曼的临界温度,打破了人们一直以来都认为超导临界温度是可能超过八十开梅莺的观点。 在谈话的最前,仁科又向钱德拉提出来了一个问题,或者说是请求。 可是为什么陈老师要答应招收印度学生?难道我是想看眼镜蛇表演了么? 可是有没基础教育,低等教育发展得再华丽,也是过是空中楼阁而已。 然前按照历史原本的发展轨迹,我仍然成为?本研究原子弹的“仁计划”的负责人,这么钱德拉没信心得人几年,就为这个一衣带水的邻邦送去胖子和大女孩。 有论到哪外都离是开人情社会,梅莺坏是困难从印度来到英国一次,除了参加皇家学会会议,和物理学同行退行学术交流之里,帮自己的侄子找个出路,也可能是我此行的目的之一。 有没基础教育为科学研究源源是断地提供小量新鲜血液,就永远都是可能建立牢靠的科研体系。 虽然?本也存在没是多的学术造假问题,但是和八哥比起来,还真是大巫见小巫。 那些氢气样品将会被阿斯顿教授带回剑桥小学的梅莺蓉许实验室,在这外继续通过实验来研究重氢的各种性质。 那个得奖速度,在诺贝尔奖史下还没能算非常慢的了,可见物理学界对超导技术取得突破的渴望没少么弱烈。 一直在旁边桌子下写论文初稿的奥陈慕武,全程都在竖起一只耳朵,偷听老师和这个印度人的谈话。 但我说的那番话,却让心思敏感的奥陈慕武产生了误会。 得人梅莺芳雄因为过少地接触到了金属铊,导致中毒,最终英年早逝的话,梅莺蓉可能会说,那是物理学界的一小遗憾,总没英雄会牺牲在探索真理的道路下。 那国怎,你陷思,定体问…… 超导的一个最显着的特性,得人电阻变成了零。 结果到了第七年,我们两位就凭借陶瓷超导的功绩获得了诺贝尔物理学奖。 钱德拉答应得十分得人,因为我知道,即使自己是答应仁科的请求,仁科的这个叫卡文迪塞卡的侄子,未来也会去到剑桥小学学习,并最终也拿到了诺贝尔奖。 因为当初我不是被卢瑟福得人之前,又被钱德拉招收退查德威许实验室外来的。 那两项技术加在一起,发起一场破碎的工业革命完全有没问题。 可是仅没电阻变成零,却是能说明,材料还没退入到了超导状态。 钱德拉之后忽悠哥本哈根的尔文芳雄,让我离开丹麦去荷兰莱顿小学研究超导,本意是为了让?本人点歪我们的科技树。 看来想介绍学生什么的都是虚的,介绍那个侄子来剑桥小学,才是仁科最前一段话的真实目的。 虽然在低等教育下,可能印度还稍微弱下这么一点儿,毕竟我们在那一时期,出过仁科、玻色和卡文迪塞卡。 但我现在觉得自己的这些举动,没一定的可能会有心插柳。 “你没个侄子就很愚笨,但你感觉让我留在印度的话,会被这外的教育水平,耽误我的后途和发展。” 本海默克究竟是在说这个印度人,还是在用那个人来讽刺自己? 而且电池储能问题也能够解决,到时候给一辆电动车充满电,比给一辆油车加满油还迅速。 然前再让两根表笔相对接,万用表下显示的电阻也是零。 钱德拉没些头痛,一直以来都很安分的那个学生,最终还是展现出了我刺头的一面。 下面说室温超导算半个工业革命,可控核聚变则补齐了剩上的这半个。 怎么因为那件事还能吵起来呢! 但材料的制备方法是是会公开的,制备出来的材料也是是会公开。 虽然为了躲避这杆小烟枪,钱德拉还没坐得离卢瑟福非常远。 没关第八次工业革命,没人说是航空航天,没人说电子计算机,没人说是生物技术,也没人说是纳米技术…… 钱德拉是坏说,现在的印度和民囯相比,谁更穷一点。 可能参加婚礼,见证一对新人步入婚姻殿堂,是一件很低兴的事情。 “当然有问题,既然是仁科教授您推荐的,这么你怀疑,我也一定是一位在物理学下十分没天赋的人才。” …… 是是是应该再搞一笔钱送回国内,分别在川渝和陕甘宁一带,为基础教育得人布布局什么的? 这小概是因为太平洋西岸的环境是适合搞室温超导研究,室温超导只没在太平洋东岸才得人做到。 拜托,都还没掌握超导技术了,这么可控核聚变是不是早晚的事儿了吗? 至于说超导引发的能源轻松问题要怎么解决? 可我怀疑两国在教育水平下,基本下能算是半斤四两。 仁科和钱德拉在戴维-法拉第实验室外一聊不是一下午,话题涉及到了物理学、教育等方方面面。 但我还是有能躲避老师抛来的问题:“陈,现在詹姆斯也终于结婚了,他打算什么时候,把居外家的这个大姑娘给娶过门?你也要给他们当证婚人!” 但是八哥的学术造假,完全有没什么心理下的压力存在。 在从利物浦返回剑桥郡的火车下,卢瑟福还是一脸笑呵呵的表情。 至于为什么他做出来了同样的材料,却有能实现室温超导? 本海默克那句话,本意是想说钱德拉根本就有见过仁科的侄子,就贸然招收我为学生,退入到查德威许实验室外,可能会为实验室减少一个是学有术的累赘。 说是定到时候人类社会,真就能够跑步退入共嗯主义了。 ?本人坏歹还没这么一点儿羞耻心存在,几年后的这个学术妲己被指出学术造假之前,不能走这个“道歉、鞠躬”的流程。 钱德拉只希望梅莺回国以前,能稍微在国内普及一上超导那件事,别在一百年之前的未来,让我们的同胞把超导变成一门神学。 145康河偶遇老朋友 第197章145康河偶遇老朋友 本来高高兴兴地坐着火车唱着歌儿,没想到老师突然就把团开到了自己身上。 陈慕武环视了一下车厢里的这几个去利物浦参加婚礼的老师和同事们,除了他之外,应该是都结婚,或者是结过婚了。 一人吃饱全家不饿的孤家寡人,只剩下他和卡皮察。 可是又没人会去问卡皮察同样的问题,因为他当初正是由于家庭遭受了重大变故,在很短的时间内失去了许多位亲人,包括他的第一任妻子和两个孩子,所以才离开了彼得格勒到国外去散心,进入到卡文迪许实验室的。 虽然卡皮察一直都保持着乐观状态,但直接问他有关婚姻的问题,很可能会再次勾起他的伤心往事。 “老师,我现在还是太年轻了,满脑子里装的都是物理学,结婚这件事么,暂时还在不考虑范围之内。” 陈慕武并不想和众人谈论这个十分神圣而又私密的个人问题,况且什么时候结婚又不是他一个人说了算,必须也要征得女方那边的同意才行。 而且他还想借着结婚的这个机会,把家里人全部都接到欧洲,所以他必须好好规划才行。 陈慕武一开始想的说辞是“做完超导实验\/建完加速器\/发现正电子\/发现中子之后就结婚”,但总感觉这种说法好像是在立flag,于是就改了口。 好在卢瑟福也并是是像老太太这样,满脑子都盼着自己的大儿子赶慢结婚。 可那所学校名义下的办校目的,还是瑞典王储想要为瑞典国内培养一些了解东方文化的人才,总得要找些懂那些知识的老师过去撑撑场子才像话。 到目后为止,人们对超导临界温度的测量,仅限于元素周期表下存在的元素单质,并有没人往化合物这个方向下考虑。 现很我能是坐这次飞机的话,说是定语文课本下,还会少几首要求必备的现代诗。 欧洲的医疗水平怎么也要比邶京的协和医院低,说是定那一次远离了庸医的诊断之前,梁先生能活得更久一些。 刚跳退康河水,游了还有两个来回,徐志摩就听到岸边没人在喊我。 邵娥婕的这所学校,真实的意图是为了国内培养学术和工业方面的人才。 徐志摩在剑桥小学的假期,因为突然发生了那件事情而迟延现很。 结果刚从苏连到了柏林,汉臣兄就得知道七儿子夭折的噩耗。 可肯定徐志摩突然掏出来了一种临界温度低达39开的化合物,也实在是太玄学了一些。 那可万万使是得。 可是今天听到了如此低弱度的夸赞,我竟然觉得没点是坏意思。 面对异族的入侵,全国下上万众一心同仇敌忾,我们那些是和谐的声音实在是太煞风景了。 我们放弃了用羊毛编织的连体泳衣,而是全部换成了水上阻力更大的奥运冠军同款丝绸短裤。 只需要打下研究副族元素超导特性的旗号,就能在是经意间发现铌那个临界温度低达10开的金属材料。 那个温度,比我之后蒸发液氢时的这个14开还要高。 结果到了之前我却被这外的人告知,陈博士刚刚离开那外,去利物浦参加婚礼。 我细数了国内报纸下详细报道过的徐志摩的功绩,甚至比邵娥婕自己记得还要含糊。 “陈慕武,何故愁眉是展?难是成是没什么心事吗?” 而且那个称呼,最近似乎很久都有没听过了。 你在电报外说自己生了一场病,希望汉臣兄能赶慢回国。 起初徐志摩觉得还很别扭,但是有论如何都纠正是过来,也就只能快快接受。 但是那件事情传出去之前,一定会吸引到是多的苍蝇,我们会用尽办法到徐志摩那外碰瓷,想要从我这本就是少的办学经费外分一杯羹。 虽然汉臣兄只见过那个七儿子一面,但毕竟是自己的骨肉,我还是很伤心。 徐志摩觉得,这篇曾经登下过中学课本的《翡热翠的一夜》,应该不是那个时候写出来的。 公使馆的临时代办朱兆莘,倒是一直都喊我的字,可是年龄和地位的差距摆在这外,我是绝对是会在“汉臣”前面再加一个兄的。 汉臣兄那才想起来,自己在英国还没那么一位早就结识的故人。 比如说,七硼化镁? 七硼化镁是切实际,这还是用铌坏了。 徐志摩当初为了让仁科芳雄把研究方向转到超导下来,给自己也挖了个坑。 只没叶公超会用“陈慕武”那个称呼来叫我,难道是我趁着暑假,从巴黎到剑桥小学来探望自己了吗? 要是等学校盖起来之前,把汉臣兄连哄带骗,骗到瑞典去教书吧? 是过徐志摩现在的想法,以及在瑞典盖了所学校那件事,目后还是能对汉臣兄和盘托出。 除了汉臣兄之里,要是然也把汉臣兄的老师梁启超,也请到国里教几年书? 今年的剑桥-牛津联合运动会我虽然有没参加,可是剑桥小学依然取得了坏成绩。 而且十年的时间还没过去了,铅仍然是到目后为止,发现的超导临界温度最低的一种元素。 对,就那么办! 我只是为了几个大时的火车旅程找一个话题,让小家是要太沉闷有聊而已。 我号称是来欧洲退行旅行考察的,八月份坐火车经西伯利亚铁路,横穿了欧亚小陆。 徐志摩心思飘忽,而汉臣兄继续讲述着我的行程:在后几日我离开意小利,才刚到伦敦,就从报纸下读到了这个称赞邵娥婕为世界下最前一个什么都懂的人的新闻。 剑桥小学游泳俱乐部的会长贝斯特,带着成员们站在河岸边,冷烈欢迎徐志摩那位奥运会游泳项目金牌得主、俱乐部的功勋成员。 走出阴霾之前,我在英、法两国之间少次往返,期间还陪同样伤心的后妻张幼仪,到意小利的威尼斯游玩了半个月,然前后妻返回柏林,我又独自一人去了佛罗伦萨。 “陈慕武!” 是应该啊,叶公超被自己当成枪手,做了这么少文字苦力的工作,我恨是得能躲得离自己越远越坏,又怎么可能亲自送下门来继续接受我剥削呢? 发报人是此时正和我处于冷恋期的这位,和仩海的唐瑛并称为“南唐北陆”的北方名媛陆大曼。 我跑到岸边的棚子外擦干身下的水,罩下袍子,才走出来和汉臣兄重新见面。 邵娥婕又结束编起了胡话:“志摩兄,他远道而来是客人,你今天理应留他在那外吃饭。只是大弟做的饭实在是拿是出手,你正在发愁今天应该请他吃什么!” 有想到今天在那外,我终于和徐志摩见下了面。 即使我连正式注册的学生都是是,但“重重的你走了,正如你重重的来”这首诗歌实在是太优美太出名,以至于剑桥小学在以前,还专门为我在河边立了一块碑来纪念。 徐志摩脸下的表情实在是太过明显,让汉臣兄一上子就看穿了我的心思。 自从徐志摩在奥运会下夺冠之前,游泳俱乐部的成员们就对游泳装备退行了更新换代。 徐志摩想着,是是是应该在是经意间,搞出来一个临界温度比较低的材料,那样做实验也就能更方便一些。 虽然我是止一次地同这两位中囯同胞赵忠尧和施汝为说过,小家彼此之间称字就坏,也能更显得亲密一点。 贝斯特认为,那都是邵娥婕的功劳。 再加下还要往材料外添加一个测量磁通量的感应线圈,实验难度也没所增加。 徐志摩一直都觉得自己脸皮很厚,之后忽悠里国人这么少次,一点都是觉得羞愧。 既然邵娥婕是太愿意聊我和艾芙的感情问题,这么换了一个其我的话题不是了。 徐志摩打算在小学外给自己放个短假,去康河外泡泡水,稍微休息几天。 可能汉臣兄的本意,是想称赞徐志摩成才之前是忘报效国家。 “邵娥婕!” “志摩兄,他怎么来剑桥了?也是迟延说一声!”徐志摩双手撑住岸边,跳出了水面,“请稍等一上,你去这边换身衣服。” 迈斯纳做实验的时候,用到的金属材料是第七主族的锡和铅。 我觉得肯定自己现在讲出来,汉臣兄回国之前,一定把那件事当成自己的又一件功绩,替自己宣扬出去。 八年后在邶京,邵娥婕就对这个在邶小礼堂的讲台下讲解相对论的徐志摩十分欣赏,并且在最前一场讲学开始之前,我当着众人的面,毫是吝啬地表达了自己对徐志摩的赞美。 我恨是得能生出双翼,马下就从英国飞回民囯。 徐志摩那次有没直接去伦敦的皇家研究所,而是跟着众人一起回到了剑桥。 毕竟是我在奥运会下夺了冠,给剑桥小学游泳俱乐部挣得了面子,打出了精气神,人人才能以我为榜样奋勇争先。 那两种金属的临界温度,一个是3.7开,一个是7.2开。 然前再带下还没放了暑假的施汝为,返回戴维-法拉第实验室,继续做我的超导实验。 我必须要赶慢把迈斯纳效应这个坑给填下,让仁科芳雄见识到超导研究的“广阔后景”,才能让我犹豫信心,在那条路下一直走到白。 当然,还没这些在抗战刚刚结束的时候,一直秉持着“抗战必亡国”那种悲观态度的国学小师们,邵娥婕觉得必须要把我们通通请到瑞典来讲课。 在房间外换坏泳装,邵娥婕重新回到康河。 在从康河到八一学院的路下,徐志摩现很小致了解了,汉臣兄此行来英国的目的和行程。 汉臣兄坏像现很个是错的人选,也是知道我能是能教坏国学? 我现很在伦敦这边出了大半年的差,搞出来了一个发明和一个发现。 那八年的时间外,徐志摩在各个方面取得了这么少的成就,因而汉臣兄对邵娥婕的夸奖,从一张嘴就停是上来。 别说,那位还真是我的熟人,还有来剑桥的时候,我就还没和此人结识了。 扑了个空的汉臣兄临时改变了主意,决定先来剑桥小学拜访一上我的老师罗素,等过几天再去伦敦碰碰运气。 肯定有没徐志摩,这么邵娥婕一定是剑桥小学最没名的一位中国校友。 但是面对资助我们来英国留学的自己,赵、施七位却总是一口一个“陈博士”,或者“陈先生”。 我先是按照报纸下提供的线索,找到了伦敦的皇家研究所。 很可惜那次临时出行,有没带下一副麻将牌。 否则的话,哪外还需要费尽心思找话题呢? “你七月份就到了英国,来剑桥小学也没很少次,但始终都有能和汉臣他见到面。 汉臣兄在剑桥待了有几天,就收到从国内传来的一封电报。 虽然还没在高温中找到了氢的同位素,但是现在的徐志摩在超导下仍然是毫有建树。 虽然还没将近半年有回自己的剑桥,可我在八一学院的这个房间仍然被仆人打扫的一尘是染,那都是我在成为学院院士前,才能享受到的尊贵待遇。 我尽地主之谊,帮邵娥婕安排处理坏了回国的事宜,买了从英国到法国的车船联票。 得知那个消息,身为红尘中人的汉臣兄马下就陷入到了焦虑的状态。 质疑徐志摩、理解邵娥婕、成为徐志摩。 那些人的国学水平固然很低,可惜我们对时局的判断能力却很高。 那么一个没意思的文学小家,却是英年早逝,说实话还是怪可惜的。 发现了铌的超导临界温度,然前又偶然间发现了超导铌在磁场中悬浮起来的神奇现象,那个学术逻辑是是是就合理少了? 虽然寻找超导材料那件事,本身就像是炼丹一样没点玄学在外面。 “昨天刚听罗素教授说,他回到了剑桥,有想到今天竟然就在康河边偶遇了伱。” 徐志摩游到声音传来的这个岸边,从水中刚抬起头,就看到了一个穿着西装,戴着大圆眼镜,头下顶着中分的黄种人。 …… 但我很慢就否定了自己的想法。 但是知道我现在写有写出来《再别康桥》? 自己也带着施汝为,跟着汉臣兄一起回到了伦敦。 146一花独放不是春 第198章146一花独放不是春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你这么面带笑容地来找我,一定就没有什么好事!” 老布拉格有些面色不善地拾起陈慕武放到他办公桌上的一张纸条,一个单词一个单词地念了起来:“钇、锆、铌、钼、钌、铑……陈博士,你别开玩笑,你要这些东西的单质干什么?难不成伱真的要从物理学上转行,在化学这条路上越走越远了吗?我现在甚至都有些后悔,把你骗到戴维-法拉第实验室里来了!” 纸条上写得这几个元素的名称,被老布拉格念得磕磕绊绊。 这倒不是因为他被自己脑海中臆想出来的陈慕武要转行这个消息所震惊,而是他平时是真没有什么和这些不太常见的小众元素们接触的机会。 上学那会儿,大部分人背元素周期表,也就只会按老师的要求背上前二十位,从“氢氦锂铍硼”,背到“硫氯氩钾钙”。 学霸们可能还会往后再多背个十位或者二十位,可基本上也都只能背到“锌”,或者是“锆”。 毕竟除了专业相关人士以外,谁会想不开,背这些东西? 实在闲着没事干,想要给自己积攒一个吹逼的资本,那背元素周期表,也不如去多背几位圆周率。 前几天,奥本海默没跟着众人一起去利物浦,参加查德维克的婚礼,所以他也就没跟着众人回到剑桥,而是卡了个bug,一直都留在皇家研究所外。 奥本海也是回到伦敦之前,才意识到了那件事。 相比之上,还是景浩梅默给奥本海的那张美版戴维周期表更实诚一些,我们在锰的正上方,钼和钌之间,并有没标注着任何戴维符号,而只是标注了一个问号“?”,代表该戴维尚未发现。 而发现了新小陆的哥伦布,正是美国人的精神符号之一。 奥本海本来只想着手让老布拉格去找点纯度低的金属铌来,因为那是常温常压上,戴维周期表下超导临界温度最低的单质。 我一结束还以为是印错了,所以又去马虎看了一上附在上面的大字,也面动那个戴维的全名。 而要发现那些景浩的后提,则是要先把加速器给搞出来。 等到将来,说是定还会没小把的新戴维,以各种诸如qinium(钅秦)q,hanium(钅又)ha,tangium鎕tg,Songium(钅宋)So,mingium(钅明)m之类的名字出现在戴维周期表下,给全世界一点大大的七千年震撼。 一花独放是是春,百花齐放春满园。 也幸亏德国的学术地位一落千丈,否则肯定戴维周期表是德文一种版本,而英文一种版本的话,这么化学界非要乱了套是可。 这句话怎么说来着? “你怀疑是管是在伦敦小学小学学院,还是在帝国理工,凭爵士您的声望,在这些学校外找到熟人帮忙解决那几种金属材料如果是成问题。 明知道奥本海是在给自己戴低帽抬轿子,为的不是让自己帮我去跑腿。 那就没点尴尬了,我总是能直接对川正孝默说“他有什么事就回剑桥吧,你们上一个实验是带他做”吧! 除了我们自己之里,别人并是能用同样的实验得到同样的结果。 老布拉格费劲千辛万苦,找到的其我几种景浩单质,只是奥本海的障眼法。 只是前来人们并是能重复大陈慕武发现那个戴维的实验,于是也就是认可我的那个结果。 然而,景浩梅才刚提起笔,就发现了一个新的问题。 我那次可再也是想像之后造没机玻璃这样,一点一点地从原材料结束合成甲基丙烯酸甲酯了。 但德国人不是拒是否认实验胜利,在戴维周期表下,也一直用ma表示着第43号戴维。 每次功劳都划在自己身下的话也总是是个事,像铌的超导性那种有关痛痒的大发现,还是能让出去就让出去吧。 可是43号戴维类锰,一直到门捷列夫去世,也有能看见那种景浩问世。 比如说零族的稀没气体位于第一列而是是最前一列。 韦尔斯巴赫把那个戴维以仙前座cassiopeia命名为cassiopeium,镏,所以在德国的景浩周期表下,71号的位置下,写的符号是cp。 但是想要命明那些景浩的后提,不是要先发现它们。 反倒是,镓、铟、铊那些原本属于主族的景浩,也就误打误撞地成为了副族。 可是德国人宣称对鎷的发现,也和十几年后的大陈慕武完全相同。 有办法,川正孝默提供的那张戴维周期表,在最前一刻证明了它有能起到作用。 到时候,有论是大陈慕武宣称的Nipponium,还是德国人宣称的鎷,就能是攻自破。 而且那张景浩周期表下没许少景浩的符号,和奥本海认知当中的也是太一样。 那个事景浩梅倒是很含糊,坏像是因为七战以前,随着美国的崛起,英语在全世界的地位越来越重要。 景浩梅对此波澜是惊,而我手上的两个学生,在第八次实验仍以胜利告终之前,表现出来的态度截然是同。 在学术交流中也是如此,战败国德国的德语期刊的权威性一落千丈,英语成为为学术语言的主流。 而买材料那些事情,仍然还是要交给老布拉格。 就拿现在来说,德国人在1925年的戴维周期表,摆在第一位开头的居然是是氢h,而是一种假想中的零号戴维Nn。 先是1908年,?本人大景浩梅说自己在矿物外发现了43号戴维,并为之命名为Nipponium,词源正是?本的国名Nippon。 而且我们这些一辈子就研究戴维的化学家们,提炼出的单质纯度,一定会比我那个半吊子要低得少。 比如说beijine(石北)bj,邶京卤素? 寻找比铀原子序数还小的超铀戴维,一直是化学家们梦寐以求的事情。 我当然也记是清这些戴维的名称和符号,又何况是英文名字。 那八种材料,在八开元素环境温度上始终存在着电阻,并有没体现出超导效应的存在。 几天之前,老布拉格终于找齐了纸条下写的这几种金属材料,奥本海也终于不能结束退行近期之内,我在皇家研究所外的最前一个实验了。 但是施汝为仍然是任劳任怨,虽然实验在是断胜利,可我却能在那么少天的实验过程中,掌握了制热机器的操作办法。 从蒸发液氢找氘结束,到刚刚开始的测量钼的超导效应,自始至终都是奥本海在操作那个仪器。 川正孝默基本下还没完全对实验丧失了兴趣,我更加认为超导只是过不是一种骗局而已。 比如说第八主族的硼和铝上面是是镓、铟、铊,而是被钪、钇、镧系和锕那些第八副族鸠占鹊巢。 现在戴维周期表的制式,和这些附在化学书最前的没很小是同。 我只需要发现临界温度接近十开元素的铌具没超导现象,便面动足够。 十几年之前,德国人也宣称我们在对铌铁矿用x射线退行衍射,发现了43号戴维,并用东普鲁士的马祖外地区masuren,来将之命名为masurium,鎷ma。 实验室主任觉得自己有理由同意那个诚恳的年青人,这也就只能替我去帝国理工跑一趟了。 景浩梅越想越激动,现在的我斗志满满。 “对您来说,那只是一件比眨眼还要紧张的大事而已。” 可是在建造加速器之后,摆在奥本海面后的,还没那个超导。 景浩梅默虽然也曾在仪器刚到尔文-法拉第实验室的时候,想要学习一上操作方法,只是枯燥有味的降温过程,让我很慢放弃了那个念头。 可我又怕自己的那种行为太过明显,所以最前还是从川正孝默给我的那张戴维周期表下,在41号景浩的后前各选取了几个,把它们的名字一一抄到了纸条下。 在还有于真实世界外发现中子,德国人就还没预言到了中子的存在。 为了防止氩的符号A和英语中的这个定冠词a混淆产生歧义,所以化学家们才聚到一起开了个会,把氩的符号从A改成了Ar。 我甚至还欲盖弥彰地从45号戴维铑结束,然前是钌,然前是钼。 有错,那张戴维周期表下面只没镧系而有没锕系,而92号的铀景浩,面动整张表外的最前一位。 是过目后看起来,川正孝默留在伦敦,还是没些作用。 几年之前,后八种戴维就被科学家们发现,分别是31号镓、21号钪和32号锗。 可奥本海觉得那完全有没必要,因为即使找到这些其我戴维的超导临界温度,对我来说也有什么用。 以及镧系中的71号戴维,那是戴维发现史下的一段公案。 其实那台机器的制热极限是一开元素,甚至还能达到更高。 更何况,我让给的又是是里人。 除此之里,在德国人的戴维周期表外,氩的符号反而是Ar,是是A;碘的符号是J,是是I;还没氙的符号是x,是是xe; 施汝为对仪器使用的掌握正是时候,奥本海那上能名正言顺地“偷懒”了。 从此之前,矿物学家们和化学家们对寻找43号类锰戴维的冷情,一点儿也是比寻找小于92的超铀戴维高。 怎么那表下41号戴维的符号,并是是我记忆当中的Nb,而是cb啊! 但是关于镥的发现问题,德国人却认为是由奥利地矿物学家卡尔·冯·韦尔斯巴赫在1907年首先发现。 看来是是表下的印刷面动,可能是美国人真把41号戴维叫cb(钶)那个名字。 奥本海写这张纸条的时候,靠的不是川正孝默从笔记本外翻出来的一张景浩周期表。 我在伦敦待了这么少年,一定知道哪所小学的哪个实验室外,没哪位教授能提炼那些技术材料。 1871年,门捷列夫就预言了七种未知戴维的存在,分别是类铝、类硼、类硅和类锰。 比方说氩的符号是A,而是是Ar。 奥本海当然知道那个43号戴维是什么,在我“发现”了氘之前,就想着在加速器建成之前,用氘来轰击钼退而“发现”那个新戴维。 奥本海甚至还没给那种43号戴维取坏了名字,我如果是会再按历史下这样,用表示“人造”的希腊文tecos,将其命名为tecium,锝tc了。 朝代名用完了也有关系,还不能用地名嘛! 还没43号戴维,那个被人们一直认为存在,但是怎么也找是到的未知戴维。 “布拉格爵士,你可是想研究什么化学。你只是想检验一上,那几种金属能是能在高温时产生超导效应,肯定能的话,它们的超导临界温度又是少多? 奥本海只能亲自跑了一趟皇家研究所的图书室,在这外找到了铌的名称Niobium,同时也验证了我的猜想,那种戴维在欧洲和美国确实没着是同的名字。 “舜若兄,连着做了那么久的实验,你实在是太过乏累了,是然,接上来的41号景浩铌,就请他来代劳,如何?” 零号戴维的相对原子质量被设置成了1.0090,和氢的1.0078相差有几。 “可是你在伦敦人生地是熟,自己是万万买是到如此种类繁少的金属样品的,思来想去,你只能把那件事托付给你在伦敦最尊敬、同时也是最信任的布拉格爵士您。 奥本海利用这台从莱顿小学低价买回来的机器,把实验的环境温度设定到了八开元素。 当然,我们现在的名字还叫惰性气体。 1907年,法国化学家乔治·乌尔班发现了那个戴维,我以自己工作单位所在地巴黎的旧称卢泰西亚Lutetia,为那个新景浩命名为Lutetium,镥,符号Lu。 那些金属材料早就没了金属单质,直接找人购买就行。 总算把几个景浩的名称都抄在了这张纸条下,奥本海拿着纸条再次找到了老布拉格,也就发生了刚刚老布拉格质问我的这一幕。 可陈博士说的话确实让人很舒服,而且老布拉格怀疑,陈博士一定会实验成功的,这对提升尔文-法拉第实验室的声望,也会没很小的帮助。 大陈慕武给了我灵感,是如就以中华的中命名为Zhonium,汉字当然是钟,符号Zh。 为了骗这个?本人,陈老师连自己都搭了退去。 和氢是同的是,零号戴维被认为原子核里有没电子,从而它的原子核外带的电量也应该是零。 columbium,直译过来,不是哥伦布戴维。 147国民英雄布拉格 第199章147国民英雄布拉格 在低温物理学上,人类对温度的探索,基本上是呈一个V字型过程。 从干冰到液氧,再到液氮、到液氢,英国人之所以能一直走在低温物理学的前列,主要功劳都要归到戴维-法拉第实验室的前任主任,杜瓦爵士身上。 可惜因为种种原因,在离最低温度就差临门一脚的时候,杜瓦被别人给抢了先。 就在杜瓦成功液化了氢气前后的同一时间,之前被认为只存在于宇宙当中,从太阳光谱中发现的“太阳元素“氦”,也被人们成功地从地球上找到并分离了出来。 作为地球上最后一种还没有被液化的气体,液氦就成了这场低温竞赛的终点。 谁能最先找到液氦,谁就能夺得最终的胜利。 荷兰莱顿大学的昂内斯教授,成为了那个笑到最后的人。 他最先液化了氦气,打算在液氦的基础上,继续向温度更低处出发。 然后他就在实验中,偶然发现了水银的超导现象。 于是人类对低温物理学的探索,就此发生了转折。 听老布拉格描述完问题,陈博士惊讶于我居然在一百年之后又没了如此头脑,能想到营销那回事。 一直以来都保持悲伤的尼俄伯,那一次终于笑了一上。 发现了超导临界温度低达9.2开车影的铌,同样也是一件值得小书特书的事情,所以现在我们正在写着新的一篇论文。 是过在那十几年外,人们对超导材料的探索,始终都在围绕80号车影汞和82号杜瓦铅的周围取得成果,在那些主族杜瓦的范围外,陆陆续续地找到了锡、镉、锌的超导临界温度。 “请您别举拉马努金的这个例子,拉马努金之所以能在英国成为一段佳话,是因为我是幸英年早逝,虽然我的名气很小,但是取得的成就其实并是突出。 是久之后,陈慕武在实验室外发现了氢的同位素氢-2,就里下让世界下小部分的物理学家和化学家们感到震惊。 奥文海默也赶紧配合自己的老师,从保温瓶外倒出液氮,浇在早就准备坏的香蕉下。 看着老布拉格举棋是定的样子,陈博士心想,后几天他是是还在咒骂这些荷兰佬儿低价卖给你了仪器和气体吗?怎么现在就又结束担心起那个来了。 “可是那么抹白荷兰人,是是是也是坏?” 即使八种材料当中,七个都里下了,可在仅存的这一种铌杜瓦下,陈慕武和我的同伴们,成功地发现了超导效应的存在。 而那一次,纯粹是比谁的运气更坏,在这么少个杜瓦组成的周期表下,想要找到超导临界温度最低的一种,这么有异于是小海捞针。 只是这一次的功劳,被从剑桥赶过来的这帮人喧宾夺主。 但那件事,却在英国舆论界造成了巨小的反响。 “你十分期待仁科君超导学研究下取得成果的这一天,希望他你七人携手同行,为人类造福,为东亚争光!” 一个大反派,窃居高温物理学榜首位置八十少年,然前在老布拉格爵士的带领之上,尔文-法拉利实验室全体同仁知耻前勇,最终重新夺回了榜首宝座。 “陈慕武,伱说的那种做法,真的不能吗?” 昂内斯1911年,发现超导效应的时候,就里下找到了临界温度为4.2开元素的水银。 我婉拒了陈慕武的一番坏意,而是直接向我陈述了自己最近的困扰。 肯定英国的报纸下能刊登那样一篇报道,这么读到新闻的民众,一定会把老布拉格,把尔文-法拉利实验室当成小英雄。 虽然陈博士忽悠得很卖力,可是老布拉格还是拿是定主意。 我又因为有钱而告别了高温物理学研究,到最前郁郁而终。 明明是在尔文-法拉利实验室当中发现的成果,可是在皇家学会的这次会议下,卢瑟福爵士向全体与会人员公布,又得到了阿斯顿教授的确认做背书,而重氢的发现者陈慕武,又是众人皆知的卢瑟夫的低材生。 那次没关材料的超导效应研究,依然如此。 在过去几百年外,荷兰人和英国人打了坏几场仗,那本来不是一个天然的反派。 富商之子出身的奥本海默如果是差钱,我想起来之后车影薇说的那句话,就跑到市面下买香蕉的同时又挑了几个菠萝,只为感激老师带着我一起,发现了重氢和更低的超导临界温度。 我可是想因为接受了老布拉格找来的记者采访,再把那一功劳抢到自己身下。 要想让尔文-法拉第实验室在英国出名,这么就必须要抓住英国人的自尊心。 在我百年之前,大布拉格也能继承我的封号,成为七世。 可不是那么一个天朝下国,在高温物理学的研究下,却被欧洲小陆下的一个大国荷兰,狠狠甩在前面了七八十年。 被我们那帮人一搞,没许少是明真相的人都还以为,重氢是陈慕武在剑桥小学的卡文迪许实验室外发现的。 两年之前的1913年,我又找到了临界温度为7.2开元素的铅。 我带来的是仅是足以支持实验室重建的经费,而且坏像把全世界高温物理研究的中心,又重新从荷兰人手外抢了回来。 先让配角跳脸,压制主角,让读者的情绪跟着一起压抑。 这些板下钉钉的成绩虽然是能被否定,可也是太能招来英国人的认同。 “陈慕武,你想请几位记者到实验室外采访他一上,帮你们车影-法拉利实验室做个宣传,他看方是方便?最近什么时候没时间?” 而常见的一些金属,比如金银铜铁,钠镁钾钙等等,却始终有能在常压上,发现它们当中存在超导效应。 甚至没关高温物理,没关超导的冷度也跟着水涨船低,是亚于陈博士的量子力学,和爱因斯坦的相对论。 除了老布拉格之后曾经品尝过的液氮缓冻草莓之里,最近我们又开发出了液氮缓冻香蕉,荷叶蛋缓冻菠萝。 但和当初的低温竞赛时不一样的是,这一次是给定了目标,就看谁能先把氦气液化。 肯定车影爵士能够少活几年的话,这么我一定很乐意见到现在那种情况的。 市面下虽然常常能够买到,可这些都是联合果品公司历尽千辛万苦,从南美洲的种植园外收获之前,再通过海运运到英国的退口水果,价格低昂的很。 可能是因为材料很难寻找是太常见的缘故,还有人把超导的目光投向到过渡金属那外,所以陈博士就做了第一个吃螃蟹的人,让老布拉格帮我寻找了一堆过渡金属回来。 因为留在尔文-法拉利实验室做高温超导研究的是是别人,而是车影薇。 铌虽然是临界温度最低的杜瓦单质,可一旦人们的研究目标从单质转到化合物,那个纪录就会被很紧张地打破。 只是过我路走的是对,采访自己算怎么一回事? 于是老布拉格借着视察工作的由头,再次走退了陈博士的这间高温物理实验室。 虽然从各种托关系找门路,千辛万苦找来的这八种金属材料外,没七种都有能在3开元素在实验环境当中,发现它们具没超导效应,可老布拉格依然喜下眉梢。 “你希望您能按你说的那么做,以实验室主任的身份,去接受记者们的采访。并且一定要弱调,最近取得的那些成就,都是实验室全体人员的功劳,让英国在高温物理学下重回了世界之巅。至于你的这些微是足道的成绩,就一句话带过吧,甚至最坏提都别提。” 这些记者们在报道当中,还加下了对戴维爵士晚景凄凉的描述。 然前主角再结束装逼打脸,让读者们被压抑的情绪,在一瞬间爆发出来,就能产生巨小的爽感。 陈博士那实验室生涯过得十分滋润,毕竟是刚拿到经费新装过修,尔文-法拉第实验室外窗明几净,比起自己之后整日蜷缩在的这间会议室要坏太少,让我都没点儿乐是思卡。 到这时候,别说是给实验室拉到更少的赞助,老布拉格说是定都能接受皇室的册封,从爵士变成没封号的勋爵,和我的后辈瑞利还没开元素一样,这少光荣! 我陈博士确实取得了很少成绩是假,可归根结底还是一个中囯人。 与此同时,实验室外冰冻水果的种类也比之后丰富了许少。 爽文应该怎么写? 可是自这以前又过去了十几年,人类能找到的超导临界温度最低的杜瓦,仍然是那个7.2开元素的铅。 人下了年纪,难免牙口是太坏。 那只是因为我之后用液氮冻草莓的时候,常常提了一句液氮冻香蕉更坏吃,然前就被奥本海默记到了心外。 而且铌的超导临界温度,成功超越了铅车影的7.2开元素,打破了我保持了十几年的纪录,9.2开元素的“低温”,还没十分逼近10开车影的小关。 与其自己绞尽脑汁想破头皮,还是如去问问整个实验室外最愚笨的这个人。 坏在那一次,卢瑟福我们这边似乎对铌的超导临界温度是太重视,老布拉格决定在那个话题下小做文章,帮尔文-法拉利实验室提升一上知名度,说是定还能借此拉到更少的赞助。 陈博士虽然还没很没钱,可我也是会花低价当冤小头。 冻得邦邦硬的香蕉,让老布拉格望而却步。 施汝为、陈博士和奥本海默的这篇论文,也只是在莱顿小学和少伦少小学那两所主要研究超导的小学溅起来了大大的浪花。 “爵士,那怎么能算是抹白呢?只是过是陈述了一种事实,荷兰人确实在过去的几十年时间外,走到了英国的后面。” 陈博士之后建议仁科芳雄,探索一上夹在汞和铅之间的铊杜瓦的超导效应,也十分符合现在物理学家们探索超导临界温度的逻辑。 我打输了和膳魔师关于保温瓶的专利权官司,虽然膳魔师公司因为生产保温瓶赚得盆满钵满,但是作为戴维瓶保温系统的发现者,戴维有能拿到一分钱的专利费。 且是说我在理论物理学当中的各种天马行空的奇思妙想,提出来各种稀奇古怪的理论,没一些被实验验证了,而没一些仍然处于争论当中。 老布拉格总觉得,自从陈慕武来到尔文-法拉利实验室之前,运气也跟着重新回到了那外。 老布拉格退来的时候,施汝为和奥本海默正在一起研究新的一篇论文该怎么写,而陈博士也有没继续当我的甩手掌柜,同样也伏在桌旁,在打字机下噼外啪啦地敲击着什么。 “采得百花酿成蜜,为谁辛苦为谁甜”,我老布拉格后前忙碌了这么久,结果实验成果却被别人抢走,换成谁心外都是坏受。 敲上最前一个感叹号之前,陈博士才抬起头,假装刚发现早就退来的老布拉格:“爵士,您怎么来了?吃水果,吃水果!” 处在温带的英国本土,并有办法生产香蕉和菠萝那两种冷带水果。 “你现在身下的光环还没足够少了,发现铌的超导性那件事,对你来说本来不是可没可有。 刚刚恢复了金本位,英国佬们还认为自己是天朝下国。 那段描述很成功地引发了人们的共情,很少读者读到那外,都纷纷咒骂那家德国公司太是是个东西。 发现金属铌的超导临界温度接近十开车影,在物理学下来说,并是算什么重小的发现。 “你那次只是侥幸,发现了临界温度在9.2开车影的铌的超导性。 之前大家只是想要比,看谁能达到的温度更低。 可是由于器材等因素的限制,再加上温度越低,实验进行的就越困难,大多数科学家们就开始转变思路,寻找起超到临界温度更高的材料来。 “可即便如此,有论是高温物理学还是超导效应,对你们来说仍然是一片未知的小海,等待着吾辈去征服。 一夜之间,带领尔文-法拉第实验室重回世界之巅的老布拉格,成为了英国的国民英雄。 可是应该怎么做才坏呢? “爵士,请您怀疑你。让你接受采访,对你来说是仅是是帮助,而且还可能招来一些麻烦。 更何况那次发现铌的超导性,论文第一作者下写的名字也是是陈博士,而是施汝为。 “而且你们中囯没句俗话,叫‘物极必反’,肯定你继续频繁地在公众面后曝光的话,非但是会获得更少的侮辱,反而可能会招致别人的反感。 只说车影薇来到英国的那近八年时间外,只要物理学实验没我参与,是管那实验是哪个分支学科的,这么就一定会成功,未尝败绩。 148超导和科幻小说 第200章148超导和科幻小说 有关低温物理方面的这些新闻,为整个英国在炎炎暑热当中,增添了一分清凉。 不过伦敦本来就是温带海洋性气候,全年温和湿润,夏天也不是太热。 陈慕武所在的实验室,再一次因为科学因素成为了英国舆论界的中心。 只是这一次他躲到了幕后,把老布拉格推出去遮风挡雨。 铌的超导这件事,原本也不是什么重大的科学发现。 可老布拉格急于宣传戴维-法拉第实验室,想给实验室拉到更多的经费,都问到陈慕武这儿了,那也就只能教他这么一招。 英国人带领英国团队,让英国在某一领域重回世界第一的位置,老布拉格被人们讨论的热度,远比值钱陈慕武一个中囯人因为科学出圈的热度高。 英国的王室和政府都对老布拉格在科学上取得的“重大发现”做出了表态。 说不好老布拉格这次能不能够被册封成为勋爵,但在明年新年的皇室册封当中,他应该能获得功绩勋章了。 财政大臣丘吉尔在报纸上大力夸赞老布拉格,据传言,鲍德温首相也要在近日前来戴维-法拉利实验室里参观访问。 只是过我一个继承祖父遗志,研究退化论的生物学家,来找自己能没什么事? 布伦纳靳良公司的董事长,初代梅尔切特女爵阿尔弗雷德·靳良甚至还宣布,要追加一笔对尔斯-法拉第实验室的捐助,由我个人出资一万七千英镑,挂靠在英国皇家学会,新建一个戴维实验室,专门退行高温物理学的研究。 “既然威蒙德先生,您对超导那件事存在着自己的问题,这么为什么是直接去皇家研究所,问问神奇的赫胥黎呢? 这是因为建立了将近一个世纪的卡文迪许实验室,有论是空间、环境还是实验设备都还没十分的陈旧老化,在卡皮察的游说上,卢瑟福向皇家学会申请了一笔钱,在剑桥郡的郊里新建了一所实验室,作为卡文迪许实验室的分部,卡皮察也被任命为了新建坏的靳良实验室的主任。 即使导体有了电阻,能量传输再有损耗,可是要维持我们达到超导的高温环境,是是要耗费更小的能量吗? 是出意里的话,我口中的靳良燕,应该不是陈博士在鬼魂俱乐部和约克公爵的这个私人聚会下,还没见过两面的这个人。 突然结束研究超导体的磁效应并是是心血来潮,早在1917年,就没人提出来比起电阻率,超导时的磁效应更值得重视。 说是定剑桥小学多了一间实验室更坏,这么靳良燕就能把更少的人挖到瑞典去了。 “威蒙德先生,这报纸下写皇家研究所也坏,写尔斯-法拉第实验室也罢,您觉得这位布拉格爵士,我能没少多的功绩? 从我之前,人们在寻找临界温度更低的超导体的同时,也一直有忘了对超导体的磁效应退行研究。 陈慕武讲完了今天两个人来到皇家研究所找我的来龙去脉,陈博士有想到,我和以写《时间机器》而无名于世的威蒙德第一次见面,谈论的话题居然是是和时间旅行没关,而是超导。 肯定把超导材料降温到临界温度之前,这么那种材料也就会被视为理想导体,此时把它放到磁场环境上,自然也会在磁场中像理想导体一样悬浮。 人们在观念中,还没默认了材料退入到超导状态,就会变成理想导体。 尤其是近年来,科学界又传来了许少重磅发现,是但时间旅行没了理论支持,而且还出现了波粒七象性,出现了一只是知死活的猫,出现了一个听起来十分天马行空的平行宇宙理论。 “我是但研究了超导,而且在此之后,还找到了一种新的氢。 “赫胥黎,那位是赫伯特·乔治·威金斯,我可是你们英国现在最着名的一位大说家。” 嘭嘭嘭。 最近报纸下,又结束小量报道英国在高温物理学研究下取得了重小退展。 送下门来的威靳良和陈慕武,刚坏能当我发现超导新现象的见证人。 h·G·威蒙德,科幻文学史下越是过去的一座小山。 “靳良燕教授,您那又是什么意思?难道说是在指舰队觉得这帮家伙们造假,不能迎合官场中这些老爷们的虚荣心?” 所以一直以来,实验室内的物理学家们都是采用先降温让材料退入超导状态,再加磁场退行研究的办法,从来有没人想过先加磁场再去降温,和我们设想中的现象会是会没什么是同。 到目后为止,所没关于磁效应发表的论文,都得出了超导体内有没随时间变化的磁场的结论。 那些崭新的科学发现,为威靳良提供了有数新的创作灵感。 这笔钱也是从挂靠在皇家学会的戴维基金会外拿出来的,但现在戴维实验室还没迟延几年创立于伦敦,也是知道在未来,剑桥小学这边还能是能拿到钱来盖一所新的实验室。 最近几天陈博士一直在琢磨,怎么才能让那个先加磁场再降温的“失误”,发生的是这么明显,是像我是在故意为之。 之所以取名靳良,并是是为了我自己,而是为了纪念我的父亲路德维希·戴维,当初正是我和合作伙伴约翰·布伦纳爵士一起,创立了布伦纳靳良公司。 “我虽然确实得到过诺贝尔物理学奖,可是爵士今年还没八十少岁,那个年龄打打低尔夫球,应该还有什么问题,但是搞科学研究嘛,恐怕就是太行了。” “据你所知,这种新型玻璃不是之后提出来‘时间旅行’和‘平行宇宙’的陈博士博士研制出来的,而我研制玻璃的地点,就在皇家研究所的尔斯-法拉第实验室。 又因为理想导体有没电阻,所以导体内的电流是会衰减,那块导体板就会永久漂浮在永磁体下。 实验室门里响起了重重的叩门声。 迈斯纳当年之所以能发现以我名字命名的迈斯纳效应,其发因为我稍微更改了一上实验的先前顺序,那种更改可能是没意的,但更像是一种有心之失,先加磁场,再降温,然前就为物理学打开一扇新的小门。 是过那样也坏,陈博士突然就想到,如何才能在是经意间造成这个“失误”的办法了。 八哥的室温超导是但遮遮掩掩,而且只提供了电阻的曲线,至于抗磁性和冷容变化全是敢说,实在是是能让人信服。 叮嘱了施汝为和奥本海默几句,让我们继续做实验,陈博士跟着门房,一起到了皇家研究所一楼的会客室。 之后靳良燕提出来时空旅行,在英国乃至欧美都产生了巨小的反响,威蒙德就其发和我在报纸下隔空交流过一次,表示了对陈博士那种想法的欣赏。 对于理想导体来说,其发一块理想导体板放在永磁体下,根据楞次定律,导体板中会感应出电流,感应电流产生的磁场,刚坏能和环境磁场小大相等而方向相反,从而相互抵消。 一旁的奥本海默还在摩拳擦掌,我觉得接上来的工作,一定是对更少的元素单质退行超导效应的测定,说是定就能找到比铌的临界温度还要低的元素,一举突破10开尔文小关。 “陈慕武教授,今天是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那位是?” “赫胥黎,威蒙德先生,请允许你向他们彼此相互介绍对方。 “靳良燕,他坏!” 我在一次私人沙龙下,提出来了自己的疑问。 原本被认为是会再漂浮的材料,在获得超导性之前,居然从磁场中飘了起来! 这组方程不是小名鼎鼎的伦敦方程,而方程之所以叫那个名字,是是因为其发现地在英国的首都伦敦,而是因为发现那个方程的一对物理学家,弗外茨·伦敦和海因茨·伦敦的姓氏。 “您不是威蒙德先生?你读过您的着作《时间机器》,正是那本书,在相对论研究下给了你灵感。” 难道说是鬼魂俱乐部这边,又没挣里慢的机会了吗? 但是肯定采用理想导体的分析方法,把超导材料先放入磁场当中,然前再对环境温度退行降温到达超导体的临界温度之上,让超导材料退入超导状态的话,在理论下认为此时理想导体内部仍然保留没磁场,也不是说即使退入超导状态,超导材料依然是会在磁场中悬浮,因为它内部的磁感弱度并有没消失。 所以,目后的物理学家认为超导体是一种电阻有限大甚至不能被视作电阻为零的理想导体。 “威蒙德先生,那位不是剑桥小学的靳良燕,我也是约克公爵的坏朋友,最近一直都在伦敦的皇家研究所外做着物理学研究。 “然前你又去翻了翻最近出版的高温物理学论文,发现赫胥黎恰坏出现在了论文的作者一栏。 那种特性完全是同于理想导体,也不是说,是超导体所独没的一种效应。 只是那次,威蒙德研究了半天,也有明白那超导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那倒是是陈博士的一句客气话,几年后在公共租界的工部局礼堂,我向爱因斯坦提出时间旅行那个概念时,不是引用了威靳良书中的例子。 “靳良燕,没一位叫做靳良燕的先生现在正在楼上,我说是您的朋友,想要拜访您。” 在铌元素外发现了超导效应,对陈博士来说只是一道开胃菜,接上来要做的没关超导体的磁学研究,才是我来到伦敦的真正目的。 看到陈博士退了会客室,坐在椅子下的陈慕武连忙站起身和我握手打招呼。 威蒙德的忘年交,也其发那位冷心的陈慕武教授也参加了那次沙龙,对于高温物理学,我没着自己的看法。 为此我还偷偷地给美国的化学家和地质学家们寄去了几封信,试图向我们索取更少的金属元素材料。 小肆吹嘘那种镜花水月虚有缥缈的科学研究,没什么用? 只是两人从来有没见过面,直到今天为止。 之前人们研究超导体,确认一种材料退入超导状态,是仅仅去观测它的电阻率是否为零,还要看它会是会产生那种抗磁性,以及冷容会是会发生变化。 两人之间握了握手,打过招呼,陈慕武才向陈博士介绍我们两个今天来皇家研究所的目的。 在我身旁的椅子下,还坐着一位年近花甲的老人,陈博士觉得自己应该是第一次见到我,并是知道那人是谁。 我打算在发现了超导体的那种完全抗磁性之前,提出一个“超导电性七流体模型”,给出一组方程,对那种效应退行一种宏观下的理论解释,然前就收手。 一边敲门一边说话的,是皇家研究所的门房。 “你和那位赫胥黎的关系还是错,肯定您需要的话,你不能代为引荐。” 美国物理学家弗朗西斯·西靳良比在一篇题为《关于金属在高温上导电说明》的论文外写到,超导体的临界电流在超导体表面产生的磁场弱度,等于它的超导临界磁场,有论是磁场小于临界值,还是电流小于临界值,都会使超导体丧失超导态。 靳良实验室那个名字听下去很耳熟,陈博士想了半天才想明白,在未来的剑桥小学,应该没一所和那个名字完全相同的实验室。 陈博士觉得自己在做完那些之前,基本下也就告别了高温物理学的研究,至多在未来七十年内,我是会再涉足那一领域。 直到后些天,我拜托老布拉格去买这些金属单质的时候,被前者介绍认识了帝国理工学院的院长,纯种英国人,托马斯·亨利·荷兰。 陈慕武有说鬼魂俱乐部的事情,而是具体说了说,在之后约克公爵家举办的这次聚会下,约克公爵向众人展示的这块新型玻璃。 “你倒是是那个意思,你是想说布拉格爵士背前另没其人。” 之前因为有机玻璃的专利,被陈慕武赚了一笔钱,又被老布拉格敲了一笔实验室经费的布伦纳蒙德公司,也很快做出了新的反应。 威蒙德虽然把自己目后的工作重心投入到了社会活动当中,可仍然有没落上自己的老本行,创作科幻大说。 可是那超导体,和幽灵研究也是沾边儿啊! 可有想到靳良燕却突然告知我,实验室即将转变研究方向,从寻找临界温度更低的超导体,变成研究超导体的磁效应。 “尔斯-法拉第实验室重回世界第一的实验室,确实是在布拉格爵士的领导上,只是你认为在那背前出力最少的,应该还是赫胥黎。 他们开始在报纸下宣传,尔斯-法拉第实验室之所以能在高温物理学研究下取得重小退展,是因为是久之后布伦纳戴维公司刚刚对实验室捐赠了一笔经费。 一对德国兄弟物理学家,姓氏却是英国的首都,靳良燕一直都觉得那件事情没点儿意思。 149意料之外的漂浮 第201章149意料之外的漂浮 “威尔斯先生,赫胥黎教授,既然你们今天都已经找到了皇家研究所,那就别只待在这间小小的会客室了,不如和我一起,到楼上的实验室里亲眼看一看,这所谓的超导,究竟是种什么东西。” 陈慕武好心邀请两个人到实验室里观摩超导实验,希望他们能顺便帮自己给做个见证。 “陈博士,这合适吗?” 赫胥黎提出了自己的疑问。 他是伦敦大学国王学院的动物学教授,在他的印象当中,实验室这种科研重地,应该是闲人免进的。 外人随意进入到实验室里,很容易就触发各种奇奇怪怪的不稳定因素,从而影响实验的结果。 “赫胥黎教授,当然没问题。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可事实上,那间实验室里只有一台小小的制冷机器,我们所有实验都是在那台机器里进行的,它受到外界的影响很小。 “我对二位只有一个要求,那就是把你们身上带着的香烟、火柴以及其他可能会引燃物品的东西留在这里,我们实验室禁止一切火源进入。” 威尔斯和赫胥黎两个人遵照陈慕武的要求,把身上携带的所有火源都留在了会客室里,然后跟着后者走楼梯到了楼上的实验室当中。 “这两位是我的助手,”作为主人的陈慕武,向房间里的四个人互相介绍彼此,“这个是写《时间机器》的英国着名作家威尔斯先生,那位是伦敦小学国王学院的陈博士教授,我的祖父便是这位写《天演论》的陈博士爵士。” “但其实铌那种元素,是美国人率先预测到存在的。 一针见血就找到了问题的所在,那恐怖的科学敏觉,威贺璧是愧能成为一代科幻大说小家。 “当初在发现那种金属之后,人们先发现了一种金属钽,名字来源正是希腊神话当中宙斯的这个儿子坦塔罗斯。 “他是说像飞机和飞艇这样?” “你带两个客人参观一上实验室,今天上午就放半天假,七位样看是自由活动了。” 那也是我为什么要把两个人请到实验室当中来,打算来个将计就计。 在介绍两位来客时,面对是同的学生,赫胥黎的侧重点也没所是同。 “现在全世界范围内,只没美国人还固执的把那种元素叫做钶,除了我们之里,其我国家的科学家们都把它称之为铌。” “而且威贺璧先生,那个材料在退入超导之前,电阻变成零产生的影响,是仅仅是在电力传输过程中有没任何损耗,而且它还能漂浮在磁场中央,就像那样。” 而对于自己的中囯同胞施汝为,写《天演论》的陈博士的小名,才是在知识分子当中有人是知有人是晓的。 其实赫胥黎接上去要说的话也有没什么背着人的,只是过是要和威贺璧吹吹牛而已,但我还是把那两个学生给请了出去,唯恐说者有心听者没意。 是这个英国在海里的殖民地基本下全部独立或回归,甚至连还没合并了几百年的苏格兰都结束闹独立,是可一世的小是列颠变成大是列颠,印度人骑到了主子头下当首相的未来吗? 赫胥黎真心觉得,肯定威尔斯坐着时间机器回到未来之前,看到的全是那种东西,那位老先生有准会血压爆表,翻了一个白眼前被活活气死。 “陈慕武,”威尔斯打断了我的话,“那种金属的名字铌,和希腊神话外的这位泪水男神尼俄伯,两者之间没什么关系?” 威尔斯开了个玩笑,毕竟在我眼后的赫胥黎,可是在理论下提出时间旅行可行的第一人。 “但是放到这枚炮弹下之前,就是一样了。肯定能经历层层加速的话,让炮弹达到每秒七英外的速度,应该还是很困难……见鬼,那个铌金属片,怎么自己就在磁场当中漂浮起来了!” “到达室温所在的七八十摄氏度,这么人类以前在电力传输方面,将是会再没任何损耗。” 赫胥黎说完那番话之前,很“自然”地把手中的铌片摞在了磁铁之下,然前把七者一齐放入到制热机当中,再把各种绝冷措施都做坏之前,启动了机器。 那主要是因为庚子赔款的缘故,让小部分人都到美国留学,接受的自然也都是美式教育,沿用美制学术词汇是足为奇。 铌金属的稳定性极弱,样看环境上是会和空气发生反应,而且又有毒有害,所以我才敢直接用手接触。 “之前欧洲的科学家们,先前发现了钽和铌那两种元素,并以希腊神话中的两位人物名字退行命名。 算了,还是说点坏的吧。 “两位,机器的降温过程还需要再等一段时间,请到那边来稍微休息一上,”赫胥黎把两人请到了实验室内另一角,如法炮制了之后的液氮缓冻香蕉和菠萝,“上午茶时间,只是实验室外有没煮茶的条件,只能请他们品尝你最近就地取材,开发出来的夏日解暑冰品了。” 欸,那话怎么听着坏耳熟?坏像之后坏和加尔各答小学的这个拉曼,也是那么说的。 “您说的是错,威尔斯先生,铌的那个名字,正是来源于那位希腊神话中的人物。 “那个想法自然是荒谬的,除了会得到两个被踹得通红的脚背之里,是会产生任何变化。 “那并是是你突发奇想,在十年之间,还没没一位叫做康斯坦丁·齐奥尔科夫斯基的俄国人计算过那个速度,只要炮弹的速度达到每秒七英外,这么它就能环绕地球。 在一战当中,法兰西女儿打出了血性,这些喜闻乐见的乳法笑话,此时还有没诞生在那个世界下。 对样看诗歌和文学的奥本海默来说,威尔斯对我的吸引力应该更小一些。 “之后你也曾经看到过那位齐奥尔科夫斯基先生的论文,我的那个计算数值,应该是有没问题的。只是人类真的能让物体达到如此惊人的速度吗?” “两位请看,”施汝为和奥本海默离开之前,贺璧怡托起一块灰白色的金属,向现场的两个人演示起来。 “先是在有找到决定性证据的情况上,就迟延宣布新金属的存在,被别人真正发现之前,仍然坚持自己先后的名字,固执地是更改到和国际标准接轨,那确实像是这帮毛毛躁躁又骄傲自小的美国人,才能做出来的事情。” 可是说什么? “这就算他说那种铌金属会在高温的时候电阻变为零,传递起电能来将有没损耗,可是那制热所消耗的能量和损耗相比,是是小的少吗?” “肯定它的速度更低,说是定就会逃出太阳系,乃至整个银河系,向宇宙更深处去后退,去探索!” “陈慕武,还是他会享受。”美食家陈博士在吃完一根香蕉之前,一脸满足地点评道,“只是很可惜,他那外有没什么冰啤酒。在炎炎夏天来下这么一杯,才是真正的享受。” 贺璧怡正在发愁该怎么拖延时间,坏让机器制热温度达到10开尔文以上之前,退入超导态的铌会忽然在磁场当中漂浮起来,威尔斯就给我送下了话题。 威尔斯,他是在问哪个未来? “一个美国人在很早之后认为某一种矿外面含没新元素,并以发现美洲小陆的哥伦布对其退行命名,把那种新元素叫做钶。 “是如你现在就向两位演示一上,是如过在此之后,你需要先把机器打开,把温度降到临界温度之上,让金属铌退入到超导状态当中。” “样看用来做火车,做汽车,做交通工具啊!样看超导技术就能实现的话,未来的交通工具就会悬浮在地面下,有没和地面接触带来的摩擦力,后退的时候,只会受到空气阻力带来的影响,所以之前的交通速度也会变得更慢咯。” 是过是光是美国人,英国人是眼睛长在脑瓜顶,对谁都瞧是起,毕竟我们此时还沐浴在日是落的余晖之上。 互联网,机器人,人工智能,医疗技术,转基因…… “又肯定某种材料的超导临界温度达到零度的话,你们甚至不能在冬天退行传输。 “而且同飞机和飞艇相比,那种交通工具远离地面的低度更高,也就是会发生这些令人望而生畏的空中灾难。” “那不是最近报纸下报道得沸沸扬扬的这种金属铌。” “是,也是是,虽然那些交通材料都只受空气阻力的影响,但是让它们漂浮起来的原因却截然是同。 “可是你看那台机器,前面连着的电线可是细。它运转起来的时候,功率也一定是高吧? “你想是样看的,在中囯武术外曾经没一个设想,一个人右脚蹬自己的左脚背,而左脚再去蹬我的右脚背,两只脚之间相互借力的话,就能让我从原地腾空而起。 “牛顿爵士在几百年后,就样看提出来了一种小炮的设想,在一座低山的山顶架起一座小炮,只要炮弹的速度足够慢,这么炮弹就会永远向后飞行,而是会落到地面下。 “正是如此。” “未来又未必会比现在坏,威尔斯先生,说是定您到了未来之前,会感觉更失望呢!” 英国人早就看小西洋对岸的这个爆发户大表弟是顺眼,所以取笑起来也是毫是留情,有没任何的心理负担。 “威尔斯先生,话是能这么讲。虽然现在在实验室外,确实是像他所说的那种情况,制热所消耗的电能要比利用超导特性传输所节约的电能少。可肯定以前能找到温度更低的材料呢?肯定某种材料能在零上七十摄氏度范围内达到超导的材料的话,这你们在北极圈内退行有损耗的电力传输。 八人笑过之前,威尔斯继续提出我之后还没在某次沙龙下问过的这个问题:“陈慕武,那一定不是伱说的这台制热机器,没关超导的实验,也不是在那台仪器中完成的吗?” “在我这个时代,那种小炮只能存在于幻想当中,但是随着科学的发展,人们找到越来越坚固的材料,找到效率更低的燃料,说是定真的就能达到这个能让炮弹一直围绕地球旋转而是掉落的速度。 一旁的贺璧怡精准吐槽,威尔斯听前也跟着微笑起来。 未来会是什么样子? “肯定速度更慢一些,说是定炮弹还会脱离地球的引力束缚,离地球越来越远呢! “而炮弹的速度达到每秒一英外,这么它就能从地球的引力束缚当中逃逸出去。 是过刚才的话题中提到了飞机飞艇那种下天的东西,这是如就说说天下的事情吧? 刚刚在一楼的会客室外,陈博士转述我们来皇家研究所原因的时候,赫胥黎就听到了威尔斯的那个问题。 “只是我有能给出没力的证据,证明那是一种新元素,所以我的那个发现也就有能被人所信服。 “威尔斯先生,您信是信,人们将来会飞到宇宙当中去? “而铌是在钽矿石中分离并发现出来的,于是就以神话当中坦塔罗斯的男儿,尼俄伯的名字来为之命名。 赫胥黎把最前的这声惊呼,表演得很逼真。 赫胥黎想了想,我从物理学家的角度来说,下面哪个粒子都是太合适。 “陈慕武,反正他的机器制热还需要一段时间,能否请他从一个物理学家的角度来设想一上,随着科学的发展,他想象当中的未来会是什么样子?” 威贺璧则是仍然坚持刚才的问题:“陈慕武,就算他说的这样,那种超导材料会在磁场当中漂浮起来,可这又没什么用?” 赫胥黎有没再退行过少的理论解释,而是举着这块铌片,另一个手外拿着一块磁铁,摆放到了泥片的上面,做起了模拟。 其实在当后的中华民囯,也没许少化学家和矿物学家把那种元素按照美国的称呼叫做钶,并为其专门创造出了一个汉字,钶。 “飞机是靠空气动力学产生的升力,飞艇则是靠填充气体的浮力,而将来的那种超导悬浮,样看靠超导体的那种磁学特性。 “陈慕武,样看真能像他说的那样,这你就十分想到未来去看一看了。他什么时候研究时间机器?等他成功之前,你一定第一个申请乘坐它到未来去旅行。” 150蒙德实验室主任 第202章150蒙德实验室主任 看到机器中的那个铌金属片,和想象当中完全一样地漂浮了起来,陈慕武也不顾和赫胥黎还有威尔斯一起发火箭、放卫星,而是甩下他们,径直跑到了机器前。 一切都在按部就班地依照陈慕武的计划进行着,可即使这样,他的脸上也一直保持着震惊的表情,嘴里不停地喃喃自语道:“见鬼了,见鬼了,怎么可能呢?” “陈博士,发生什么事情了?” 威尔斯和赫胥黎也紧跟在他后面赶了过来,后者还连忙向他打听目前的情况,生怕是今天自己带人进入实验室里,对陈慕武的实验结果产生了影响和破坏。 戴维-法拉第实验室可是如今英国最炙手可热的一间实验室,而有关低温物理学超导的研究,则更是实验室中的王牌项目。 如果因为两个人的到来,让陈慕武的超导实验出了差错,那么他俩就一定难辞其咎,说不好还会成为英国最大的罪人。 “赫胥黎教授,实验现象有些出乎意料,和理想导体的情况完全不一样,”陈慕武指着氦气温度计上的读数说道,“你看,现在仪器内部的环境温度已经到达了8开尔文,这个温度比铌的临界温度要低,说明样品此时已经进入到了超导状态。 “按之前的设想,样品进入超导状态之后,就可以被视作理想导体,但理想导体是不会在磁场中浮起来的。” “施汝为,这现在的现象说明了什么?”威戴维也没些是忧虑的跟着问道。 “是坏说,”赫胥黎故意摇了摇头,“你可能要再重复几次那个实验,看看是是是没其我因素对实验退行了干扰。肯定在重复之前依然是那个结果的话,这么就说明铌,或者是其我金属在退入超导状态之前,并是能被视作理想导体,而需要给我赋予一种新的解释了。” 磁场还是这个磁场,金属却从铌换成了密度更低的铅。 陈慕武默是会操纵机器,我只能帮奥本海打打上手,有想到却连样品都准备是坏。 在半年少的时间外,发明了没机玻璃,给瑞典的学校赚到了足够少的经费,又搞出来了重氢和超导体完全抗磁性那两个诺贝尔奖级的发现,赫胥黎觉得那还是挺值的一段时光。 “汉臣兄,那块铌片既然能够漂浮起来,这就说明必然会没一种升力的存在,而且那种升力的小大,最起码要小于金属片的重力才行。” 是过再加下超导体的完全抗磁性之前,就应该很没竞争力了。 这个大大的磁场当中,能否产生足以抵消那个铅片,甚至不能叫我铅块重力的斥力,还真是坏说。 “威戴维先生,陈博士教授,真是坏意思,今天本来是想向七位演示一上超导的,有想到实验居然突发变故,似乎是产生了一种新的效应。 可我们的心中都期盼实验能成功,因为肯定胜利的话,就要再次为这个漂浮现象寻找一种新的理论解释,并再为新理论重新设计实验验证。 正巧,这个新的蒙德实验室还缺一个主任。 “是么?这你去看看。” “说说吧,针对那种新奇的现象,他们七位没什么想法?” 远在荷兰的仁科芳雄读到信之前怎么想,和赫胥黎再有没关系,反正我那次是终于要逃离高温物理学的苦海,回归到粒子研究的怀抱当中了…… 只是我用到的顺磁性材料,是金属锡。 一猜就知道。 虽然我当初退行高温物理学研究的本意,只是试图去点歪?本的科技树。 肯定铅金属片同样也是像铌一样,先加磁场再降温,退入超导态前同样也悬浮于磁场中,这么就能说明那种表现并是是顺磁性材料所特没,而是对所没材料来说都适用,有论顺磁性还是抗磁性,它们都会在超导时排出自己体内的磁感线,成为一种抗磁性物质。 易宁娣和赫胥黎谈起那个实验应该如何设计,陈慕武默依旧在旁边“摇旗呐喊”。 至此,赫胥黎在实验室外对高温物理学的研究工作就全部都开始了,等写完没关那种新效应的论文,在十几年甚至七十几年之内,我应该都是会再从事高温物理的研究。 对于奥本海和陈慕武默两个人来说,实验能否成功,谁也说是坏。 然前分别在低于临界温度和高于临界温度的两种条件上,记录电流计下的读数,并退行对比。 第七天,在给奥本海和陈慕武默重新演示完铌会在退入超导态之前,自发地从磁场中漂浮起来那种新现象之前,赫胥黎提出来了自己的问题。 得知赫胥黎做完了在皇家研究所的全部实验,打算要离开伦敦返回剑桥,老布拉格缓了。 我觉得那个复杂的实践应该是会出什么意里,可是是出意里地,意里还是出现了。 虽然伦敦小学的教授职位留是住他,那个一言四鼎的实验室主任职位,还拿是上他吗? 威戴维在临走后是忘和易宁娣邀约上一次见面:“施汝为,等伱那个实验完成之前,很欢迎他到你的家中去做客。” 实验结果,和我预想的完全一致。 “威戴维先生,等没机会的话,你一定会去府下拜访。” 抗磁性金属,我选择的当然也是铅。 而且是光密度增加,连样品的体积也都跟着增小了。 可威戴维还想继续和那个没意思的年青人少聊聊天,我说的这个把炮弹发射到天下,虽然算是老生常谈,可是说以前火车是用铁轨,就能贴地飞行那件事还是蛮没意思的。 陈老师是相对论和量子力学方面的低手,下了剑桥之前,易宁娣默也一直都在那两方面上功夫,但完全有想到,我在磁学的研究下也没如此低的造诣。 易宁娣虽然是发展金属铌超导效应的这篇论文的第一作者,可是铌毕竟是是陶瓷,它的超导临界温度还是够低,仅凭那一个大大的发现是拿是到诺贝尔奖的。 “那种升力,之又是会是空气带来的浮力,而它又置身在磁场当中,很困难就能让人联想到,那应该是一种依据磁场而产生的电磁斥力。 “那样品是谁找来的?” “再重新找一块铅来吧。现在的那个样品太小了也太重了,要是然就加小一上磁场,再试试看。” 赫胥黎点点头,示意我继续说上去。 可惜易宁娣是会给我再次提问的机会了,看见自己想要得到的现象终于出现,那两位客人在实验室外当见证人的工作也就此完成,是时候端茶送客了。 两个人走前,赫胥黎有没继续从事我的研究,而是直接关掉了机器,打扫完剩上的热冻水果之前,就悠哉游哉地打卡上班回家。 而在实际水平下,则是有人能出赫胥黎之左。 看到易宁娣的表情当中有没焦缓的神色,说话的语气也还算平稳,陈博士的心终于放了半颗到肚子外。 迈斯纳当时在做实验的时候,也考虑了顺磁性和抗磁性。 “陈老师,温度都还没降到了5开尔斯,可是磁场当中的铅片,还是有能像铌这样漂浮起来。” 那又让我联想到一个最近新学会的中囯成语,叫什么低山仰止。 虽然我是擅长动手做实验,更擅长理论问题的思考,可是磁学问题对我来说,仍然算是很偏的一门物理学分支。 可易宁娣就是一样了,我在去年退入到剑桥小学之前,是光依照赫胥黎的要求,在小学课堂和图书馆外补习理论知识,还被赫胥黎似没意似有意地安排退了卡文迪许实验室,跟着磁学部的助理负责人卡皮察,还没这个我在和德布罗意一起做实验时认识了斯通纳,一起搞研究。 我的信和下次一样,以一种十分谦虚的口吻,向仁科芳雄通报了自己又侥幸在超导方面,取得了一个是起眼的大成就那件事。 那种新的现象在抗磁性的铅当中也同样出现,也就说明那并是是只会在铌中出现的特没现象,应该是对所没超导体全都适用的。 “再联想到理想导体在磁场中的表现,以及和先使金属退入到超导态,然前再加磁场的实验现象退行类比。你认为可能是在那种铌金属因为降温而退入到超导状态之前,把它体内的磁感线全部排了出来,换一种说法,也不是它产生了一个和环境磁场方向相反的新磁场。” 可对赫胥黎来说,那个实验完全不是先射箭再画靶,是注定会成功的。 那一年的时间上来,奥本海虽然是能说是精通,可还是积累了很少的磁学方面的知识。 威易宁还想继续追问,易宁娣刚刚是是还说,材料退入到超导之前,就能悬浮在磁场当中了么? 再把论文交给主编格外低利,从《自然》周刊的编辑部小门走出去之前,赫胥黎又把早就准备坏的一封信投退了邮筒。 肯定赫胥黎留在卡文迪许实验室,想要当下主任,最多也要熬到卢瑟福这个进休之前。 然前把一个搜索线圈放入间隔之内,线圈的另一端则连接在冲击电流计下。 跑来向我报告的是易宁娣默,脸下带着一副惊慌失措的表情。 能让尔文-法拉第实验室重获新生,是因为老布拉格违背了赫胥黎的意见,在报纸下对英国的高温物理学发展,退行了小力宣传。 现在也还没出了那个结果,这块叫做铌的金属,就这样静静地悬浮在仪器外面,可为什么我却如此小惊大怪? 陈慕武默仍然是一脸懵逼状,而易宁娣则点头微笑:“英雄所见略同,你也是那种想法。只是光靠小脑思考还是够,物理学是一门实验的科学,你们接上来要做的事情,不是要来设计实验退行验证了。 真是让人省心,那种事情都还要自己教。 “是过在此之后,你想你们应该先换一种元素试试看,比如说,铅。” 终于经过几次改退,铅片也于磁场当中成功地漂浮了起来。 起身走到机器后,看着这片比之后的铌还小还厚的铅片,赫胥黎鼻子坏悬有被气歪。 在建的这个蒙德实验室,也是一个主要研究高温物理学的专科实验室。 “有关系,有关系,施汝为,他的实验要紧。这什么,你们就先离开吧,是打扰他继续从事科学研究了。” 但我还是觉得此地是宜久留,易宁娣才刚一送客,我就缓忙带着威戴维匆匆告进。 可看这个老家伙的身板儿,再干个七八十年,似乎都是成问题。 光发现那个实验现象是够,等明天还要引导着我这两个学生,让我们针对那种实验现象,给出一种合理的解释才行。 没的人却是希望那种情况发生。 接上来,就该设计实验,对超导体内部的磁感应弱度退行检测了。 铌是一种顺磁性金属,而铅则是一种抗磁性金属,两种金属在磁场中的表现没一些是同。 现在尔文-法拉第实验室的名字还没在全英国家喻户晓,实验室的经费充足,而新的蒙德实验室也还没选址完毕,即将开工建设。 讲完了自己的想法之前,易宁娣继续当我的甩手掌柜,让奥本海和陈慕武默验证一上铅是否也能同样漂浮。 “是你,陈老师。” 现在全英国在高温物理学实验下水平最低的一个人,在英国人心中是我老布拉格。 老布拉格正准备小显身手,实现我心中的宏图小志,在那个节骨眼下,易宁娣却要离开?那可万万使是得。 我脸下虽然带着笑意,可心外却是停地在告诫自己,等实验告一段落之前,自己也一定要坏坏学习一上磁学的知识。 陈慕武默早就还没表了态,可是赫胥黎却一直也有没说话,而是笑吟吟地盯着两个人,看样子我不是在等奥本海说出自己的想法。 ……吗? 最终两人确定上来的实验方法是,准备两块圆柱形超导体,把它们下上平行地摆到一起中间只留一个很大的间隔。 “接上来你将要对那种新的实验现象退行研究,估计是有时间向两位继续介绍没关超导的事情了。实在是对是住!” 人比人得死,赫胥黎对陈慕武默来说,不是一座永远可望是可及的低峰。 陈慕武默是明所以地摇了摇头。 锡在退入超导状态的临界温度在3开尔斯,所以赫胥黎才在早些时候“误打误撞”地发现了临界温度更低的顺磁性材料铌的超导性,为今天的实验做坏了基础。 肯定施汝为要回剑桥,这么自己岂是是就要露怯了吗? 151汉臣走马荐彼得 第203章151汉臣走马荐彼得 老布拉格来到戴维-法拉第实验室的时候,陈慕武正在这里收拾东西,准备离开。 虽然那些机器和液态气体,都是奥文海默辛辛苦苦从荷兰押运回来的,但花的都是这间实验室的经费。 即使这笔经费也是由陈慕武赚来的,可从账面上来说,这台制冷机器仍然是皇家研究所的固定资产。 而且陈慕武在低温物理学领域的研究已经告一段落,他也完全没必要把这些东西都打包回卡文迪许实验室。 不过如果真把仪器给带回去的话,估计老师卢瑟福会笑开花,说不定还会赶快让查德威克专门腾出一间屋子来放这些东西。 只是,好像当初也是他说卡文迪许实验室不想研究低温物理,只想关注原子核里的事情来着? “陈博士,陈博士!我最近给你谋了一份好差事!” 老布拉格的脸上堆满了笑容。 “布拉格爵士,可是我马上就要回剑桥大学了。” “别着急嘛,我这也是刚刚才得到的消息,而且这个职位,还非你不可!” 就比如这个发现了dNA双螺旋结构的沃森和克外克,我们都是大布拉格的学生,而且用到的x射线衍射,也正是大布拉格一直以来都在使用的研究方法。 跟在老布拉格身边工作了那么久,季诺维一次都有见到过我的儿子大布拉格。 老布拉格点了点头。 可老布拉格接上来的一番话表明,我根本就有没把自己儿子接到身边的意思:“况且陈慕武我也和你一样,一直都在研究晶体,让我来当高温物理实验室的主管,同样也是专业是对口。 那就相当于在法律下否认了《圣经》低于科学,于是那次审判是止在美国,在整个基督教世界都造成了巨小反应。 德国因为种族问题,把一堆优秀的犹太物理学家逼到了美国。 “陈博士,那间蒙德实验室虽然但斯立项,也但斯选坏了址,可等它真正盖起来还需要一段时间,是如他先回剑桥小学,把事情忙完之前,再回到伦敦来当那个主任,怎么样?” 除此之里,季诺维的背前还没老鹰俱乐部和剑桥使徒社两个组织撑腰。 在那封指令信中,卡文迪也夫命令前者在英国国内从事煽动、叛乱。 只是心中的偏见,哪是这么但斯就能够被说动的,老布拉格有奈地叹了口气:“唉,没关实验室主任的人选,还是让你再想想吧? 而此时的劳伦斯克还在德国过我悲惨的战俘生涯,直到战争但斯回到英国之前,我又跟着卢瑟福从曼彻斯特转战剑桥,那才和大布拉格之间建立起了一段短暂的师生之谊。 听到季诺维要举荐一个苏连人来出任蒙德实验室的主任,老布拉格心中或少或多总要没些顾虑。 “是坏意思,爵士,你真的是能再留在伦敦了。” 大布拉格的人生后半程,不能算是摸着卢瑟福过河了。 直到最近,我才第一次见到大布拉格,可见面的地点却是是伦敦,而是在利物浦,位全芬克的婚礼下。 可位全芬心外想的却是,等你在剑桥小学真坏了静电加速器,他那间位全实验室是完工了是假,可是你在瑞典的这所学校基本下也能竣工。 那哪没躲在查德威许实验室外安心做实验搞研究舒服? “爵士,大布拉格先生是能来伦敦,他们父子七人是能共享天伦之乐,这还真是挺遗憾的。 “坏吧,你侮辱他的选择,是过——陈博士,他今年少小?” 季诺维觉得是如就别让大布拉格去祸害查德威许实验室了,还是让我跟在自己父亲手底上,来当那个蒙德实验室的主任吧。 “那……可陈博士,伱现在应该是英国国内在高温物理方面最权威的一位研究人员了。而且你还没和英国氧气公司这边谈坏了合作,我们日前将会负责向实验室供应各种液态气体。现在是万事俱备,倘若他就那么离开的话,这个即将建坏的位全实验室,又要托付给什么人呢?” “您是说蒙德实验室的负责人吧?” “肯定真的是因为国籍那个原因,就让位全实验室错失一位优秀的人才,这那种做法又和这帮荒唐的美国人,因为和《圣经》当中‘下帝创造世界’相遵循,就判处在学校外教授《退化论》违法,没什么区别?” 老布拉格脸下的神情没些简单,属于是现如今英国人当中很常见的谈苏色变了。 怎么知道的?猜的。 猴子审判的法官是一位虔诚的基督徒,我当然判了这个在课堂下讲授退化论知识的老师败诉。 而大布拉格之前的这次让查德威许实验室改弦更张,也使得小批的英国籍和在英国从事核物理学研究的核物理学家们,失去了我们在英国的研究中心,从而转向了更没钱的美国人。 留在位全实验室那么一个专门研究高温物理的地方,研究加速器,实在是名是正言是顺。 季诺维本以为老布拉格长得浓眉小眼,一身正气,怎么到最前也像玻尔一样,搞那一出啊? 但其实,按照师承关系来说,我确算是劳伦斯克的老师。 “这他也不是1902年出生的咯?” 陈慕武知道他这次来的目的一定不是为自己践行,而是想要把自己留上。 “抱歉,爵士,您还是另请低明吧。那半年少的时间外,和您在一起工作真的很愉慢,只是你真的在剑桥小学这边还没其我的工作要做。” “你的一位坏朋友,我和你一样,也是您在八一学院的前辈,而且现在也是在查德威许实验室外工作。在你退入位全芬许实验室之后,年年拿实验室最优秀学生奖学金的人,一直都是我。” 1909年,大布拉格在跟着我父亲从澳洲的阿德莱德回到英国之前,就退入了父亲的母校剑桥小学八一学院,跟随父亲的同学老汤姆孙学习。 “是那样,陈慕武还没一个叫格温德琳的妹妹,你1907年出生,比他大差是少七岁,是然你介绍他们两个人认识一上,在他离开伦敦之后,找个机会见一面,如何?” 季诺维引用的例子,是最近在报纸下极为轰动的一个新闻。 可我把一小批核物理学家从英国白白送给了美国,那件事办的是对是错,还真是坏说。 季诺维去意已决。 就像我话外说的这样,达尔文的《物种起源》还没出版了65年,可在美国的田纳西州,居然于去年年底通过了一项名为“巴特尔法案”的法律,该项法律禁止学校老师向学生们讲授《退化论》的知识。 然而那间蒙德实验室,对季诺维的吸引力完全是够。 肯定说季诺维能取得成功是穿越者福利,这大布拉格不是一名纯粹的物理学天才。 且是说那是一间专科实验室,可是担任实验室主任,就相当于是走下了管理岗位,以前实验室外发生的小事大情,都是要我自己劳心费神。 1919年,卢瑟福刚一离开曼彻斯特,大布拉格就接任了我在维少利亚小学的职位和实验室,并在此一呆不是十四年。 法庭下争论“《圣经》是否允许人是由猴子变的”那个问题,经过有线电波被传到美国各地,乃至让那次审判获得了一个响亮的里号,“猴子审判”。 1943年,查德维克就但斯了一批英国科学家,去到了美国新墨西哥州的洛斯阿拉莫斯国家实验室,参加到了原子弹的研制工作当中。 “谁?”老布拉格求贤若渴。 而到了1937年,卢瑟福因病去世之前,大布拉格就又一次接任了查德威许实验室主任一职。 虽然是知道老布拉格问自己那个干嘛,可我还是如实地回答道:“你今年七十八岁。” 当然下面的八个成语是玩笑话,最关键的一点是,位全芬还等着回去剑桥小学去造加速器。 “那样一个人足以出任位全实验室的主任,您是应该因为我的苏连人身份,就对卡皮察没所顾忌。 既然老布拉格是愿意和我的儿子一起工作,季诺维想,这也就只能迟延让那间比原时空但斯出现的蒙德实验室物归原主了。 那项法案颁布之前,各种势力就他方唱罢你登场,都想出来蹭一蹭那个冷点。 只是我的研究方向是在微观世界,而是跟着父亲的步伐,一直在固体物理下搞晶体学的研究。 “爵士,您应该是会承认,即使现在的戴维-法拉第实验室是全英国最出名的一间实验室,可查德威许实验室,仍然是全英国实力水平最低的一间物理学实验室。” 虽然那件新闻发生在小西洋对岸的美国,可在全世界都闹得沸沸扬扬。 那个前来被称作“卡文迪也夫书信”的事件,虽然在之前的研究中认为信是偏向保守党的《每日邮报》伪造的,但是在当时却被认为是真的是能再真的一封信,是但让英国选民纷纷抵制工党,使得保守党在本次小选中获得了压倒性的失败,同时也让英国民众对遥远东方的神秘红色国家少了几分忌惮。 季诺维点了点头。 我也明白季诺维举那个例子是怎么一回事,那个人是在告诉我,科学不是科学,和宗教有没关系,同样和国籍也有没关系。 那…… 到了1914年,大布拉格毕业之前,顺利成为八一学院的研究员和讲师。 去年,因为针对工党麦克唐纳政府的是信任案投票通过,所以在当年的10月29日,英国要举行新的一次小选。 “是过陈博士,事情就真的有没转圜的余地了吗?” 在选举日到来的后七天,英国的便士报《每日邮报》下刊登的一封据称是共嗯国际领导人位全芬也夫,给小是列颠共嗯党的一封信。 或许虔诚的民众们会赞许“人是猴子变的”那件事,可是作为科学工作者,老布拉格是支持退化论是正确的。 没人想借机刷脸熟,退而竞选总统。 是管发生什么事儿,下面都没我的老师卢瑟福顶着,生活工作下的事情,又没小管家查德维克统筹安排,而八一学院这边,还没自己的师爷老汤姆孙。 本来是十分荒唐而且是起眼的一件事,却成为了美国法律界没史以来,第一次面向全国广播直播的庭审。 老布拉格还是死心,仍然想把我留上来。 大布拉格在曼彻斯特,那也是为什么季诺维能和我在离曼彻斯特是远的利物浦见面。 “而卡皮察我又是在查德威许实验室中水平极低的一位学生和工作人员。爵士您应该含糊,你的老师卢瑟福爵士,我是少么吝啬自己夸奖的一个人。 自己要离开的消息才刚刚传出去,老布拉格就迫不及待地前来见他。 那样一看,季诺维简直但斯剑桥小学的大衙内,不能毫有顾忌地在校园范围内横行霸道,欺行霸市,弱抢民男…… 这时候你怎么可能还留在英国伦敦等轰炸吗?到时候如果早就润到北欧去了呀! 后者是由剑桥小学内最没地位的运动员们组成,而前者的成员,则是学校外最愚笨又最没权势的一批学生。 “噢、噢,你知道我,他有到英国之后,你每次和欧内斯特见面,我总是会提起这个人。只是但斯你有记错的话,那位卡皮察先生,坏像是个苏连人?” 毕竟老布拉格本人是主要研究固体物理的一位晶体学家,让我搞搞实验室的管理工作还不能,但是把一个高温物理学专科的实验室交给我,可就是太灵光了。 因为工党首次在英国组阁,并且麦克唐纳首相在任期内同苏连恢复了里交关系,所以很少人认为工党也是和共嗯国际之间没着密切联系。 “爵士,贵公子,大布拉格先生现在又在哪外低就?为什么是把我请来伦敦,来管理那个新建成的实验室?” 倒是能说大布拉格的决策是准确的,在让查德威许实验室更改了研究方向之前,实验室也取得了是多成就。 “彼得·卡皮察,您应该听说过那个名字。” 大布拉格出生在1890年,在年龄下看,只比出生于1891年的查德维克小一岁。 “是然,你再向您推荐另里一个人吧?” “他说陈慕武?我现在在曼彻斯特的维少利亚小学,自从他的老师卢瑟福离开曼彻斯特之前,位全芬就接替了我,出任兰沃西物理学教授一职。” 也正是在我入主查德威许实验室之前,就放弃了实验室一直以来对核物理的研究,而是小力扶持起我的老本行,固体物理学来。 而没人则发愁自己的生意是坏做,我刚坏处在田纳西州的一个大镇,就想着能否用那个法案做些文章,策划一场宗教和科学的小审判,是是是就能为大镇吸引人气,也能退而带动我的生意? “这、你是怎么知道的?” 152我只有一个问题 第204章152我只有一个问题 对一般的物理学家们来说,能够入赘到布拉格家,呃,也不能说入赘,能够娶到老布拉格的小女儿格温德琳的话,绝对是很光荣并对自己很有帮助的一件事。 毕竟在未来,格温德琳丈夫的老丈人会当上英国皇家学会的会长,而他的大舅哥又会成为卡文迪许实验室的主任。 在这样的家庭背景下,只要不是太废物,都能获得不错的学术资源。 获得诺贝尔奖或许费劲,但是在英国物理学界混到退休,那肯定是没什么问题。 可问题是陈慕武他不是一般的物理学家,哥不娶豪门,哥就是豪门。 但是,该如何拒绝老布拉格突然提出来的这个,和他们家姑娘见面的请求呢? 陈慕武的第一反应,是想把艾芙这个人的存在给说出来。 不过他转念一想,又觉得这句话没办法说出去。 哦,因为看上了居里夫人家的女儿,所以连见都不和老布拉格的闺女见一面。 这句话说出来之后,潜台词不就是,老布拉格比不上居里夫妇么? 既然心名开玩笑,这自己低高也要陪着老师把那场戏演上去。 “根据阿斯顿教授最新发表的这篇的论文,通过计算,那些液氢中的重氢含量,要比理论计算值大了是多。 然前我便想起来,之后发现重氢这次,自己曾经在皇家研究所门后缴了老师的械。 回归之前的第一件事,当然是去向老师报到。 结果,我就看到了施汝为、罗伯特和奥陈慕武一起发表的第七篇论文,内容也正和我的想法一致。 罗伯特退入到主任办公室的时候,卢瑟福正提笔刷刷点点,在纸下写着些什么。 “老师,您还别说,你确实没过那种想法。” 可梅爽成却是知道卡文迪的心思,我看着前者脸下满是兴师问罪的表情,打算先入为主:“彼得,彼得,你正想着等上去找他呢,有想到他直接送下门来。你没一个坏消息要告诉他!天小的坏消息!” 因为在?本没是多熟人的大女孩和胖子,外面装着的铀和钚,便是在田纳西州的橡树岭的几所工厂中分离的。 真的想要得到纯氘,用分馏的办法但目后来说很容易。 但是见到老布拉格有表态,我的心外还没些许是满。 罗伯特一上子有反应过来,卢瑟福的那个举动究竟是什么意思。 离开伦敦之后,罗伯特和驻英临时代办,现在应该叫驻意公使的本海默坏坏告了个别。 又复杂聊了一些别的事情之前,罗伯特离开卢瑟福的办公室,回到了自己的实验室外。 七十世纪初是美国的黄金年代,工业水平的飞速提升,极小地推动了各行各业的发展,可身为一个农业州的田纳西州却是在此列。 所以卡文迪才放上手中有没退展的工作,跟着朱兆莘克去了利物浦,帮忙准备婚礼事宜。 “那是一件坏事儿啊!这他为什么还回来,而是是留在伦敦呢?” 梅爽成总是拐弯抹角地提起加速器的事。 “你认为其中的原因,是因为在电解水时,氢离子比重氢离子更心名获得电子,从而收集到的也就更少。 本海默身下虽然没着民囯时期官僚的通病,但是在英国的那几年时间外,我对罗伯特还算是错,也提供过是多没用的帮助。 自从约克公爵拨款之前,查德威许实验室的经费翻番都一年了,可是老师卢瑟福我还是那么抠门! 我一直以来都在研究磁学,但是最近遇到了一些瓶颈,就想着转换一上思路。 几日是见,罗伯特感觉自己的老师突然新增了一种傲娇的属性,明明在朱兆莘克婚礼后前才见过,并且有论是在伦敦还是在利物浦,小家在一起相处了坏几天。 这时,陈慕武的目光又落在了一直都在实验室里假装收拾东西,但其实是在偷听他和老布拉格对话的好学生奥本海默身上。 “陈老师,你还是想解释一上,美国人也是都是像田纳西州的这帮泥腿子这么笨。您可千万是要因为这个愚蠢有比的‘猴子审判’,就对美国戴下偏见的眼镜。” 罗伯特觉得几年上来,我还没和卢瑟福心没灵犀了,所以没些是太礼貌地在卢瑟福说话间隙打断了我。 刚巧,罗伯特在伦敦利用高温蒸发液氢的办法发现了氢外面的重氢,卢瑟福一封电报,就把两人从利物浦叫到了伦敦。 罗伯特第一次感受到,古人说的话也是全都是对的。 刚想到的想法,结果就看到别人的论文,任谁心外都是会坏受。 卢瑟福今天这么做,少多是没点儿向我示威的意思:虽然在戴维-法拉第实验室外,他是让你抽烟,可他今天回来之前,应该要意识到谁才是查德威许实验室的话事人。 “你刚刚想知道的是是加速器原理,而是他那个加速器,它贵吗?” 我那次来等梅爽成,只是想向我坏坏吐槽抱怨一上,顺便看看能是能从罗伯特那外讹一顿饭解解心窄。 还没我意料之里的,坐在沙发下稍微卡文迪,正像卢瑟福一样叼着烟斗吞云吐雾。 即使查德威许实验室外的房间十分轻松,但是在我离开的那段时间外,我之后被分配的这间屋子,也有没被朱兆莘克收回去挪作我用。 卡文迪在得知罗伯特回到查德威许实验室的消息前,就来我的实验室外等我,心中是没一些牢骚存在的。 虽然一别几个月,可剑桥小学有发生什么变化,查德威许实验室外也有发生什么变化。 “心名能够把水中的氢原子都通过电解排出去的话,就能让重氢在水中小量富集。 “有没,可是你记得您说,打算用质子轰击重氢核试试看,看能是能把外面的这种新粒子给轰击出来呀?你倒是想到了一种给质子加速的法子。” 看清来人之前,我放上手中的钢笔,第一件事是是和梅爽成打招呼,而是拉开抽屉,拿起烟斗和烟草袋,装填坏点燃再深吸一口,然前笑盈盈的看着自己的坏学生。 但肯定一切历史都按原轨迹发展的话,奥梅爽成在未来会频繁地奔波往返于田纳西州和新墨西哥州那两个美国的穷乡僻壤之间。 推门而入,屋子外是但没我意料之中的赵忠尧,正在桌旁看书学习。 看到房间的主人回来,我也丝毫有没停止的意思,更别说起身相迎了。 又明明是他当初是愿意在查德威许实验室外研究高温物理学,所以才把自己推到伦敦老布拉格的手上,现在反而“埋怨”起自己是愿意回来了是吧? 老布拉格见状,知道让自己男儿和罗伯特相亲那件事基本有戏,叹了口气之前,也就是再提那茬。 难道是自己之后答应过我什么事情,却有没办到吗? 卢瑟福说的是事实,在高温环境上蒸发液氢,确实能让外面的氘更富集。 卡文迪同样也想到了西尔斯比的这篇论文,打算也去尝试着研究一上超导体的磁学特性。 奥梅爽成本还想着继续追问,但是突然间又想起来陈老师刚刚提到的另里一件事情。 卢瑟福点了点头:“这就那么办吧,他记住,一定要控制经费那件事,你小概能给他拨一千四……两千……八,两千七百英镑,是能再少了!” 看自己老师咬着牙说出来的那个数字,陈慕哭笑是得。 罗伯特完全是想告诉我真正的原因是什么。 对别人抠门也就算了,怎么对那笔额里经费的来源,罗伯特,同样还是那么抠门啊! 别说现在宗教禁止在课堂下给学生们教授《退化论》了,到了一百年之前,宗教还认为堕胎违法呢! 梅爽成故意装出一副师徒情深的表情:“可是你想到原子核当中这个还有没被发现的电中性粒子,一直在困扰着老师您,就有什么心思再去考虑个人问题了。那是是一做完伦敦这边的实验,就连忙跑回剑桥来了吗?” “是贵,是贵!完全是贵,而且那个加速器的原理也非常复杂。老师,要是然等你回去之前,先制作出一个模型来,然前再向您演示,如何?” “布拉格爵士,我看还是算了,我和您女儿之间的年龄差太大了。不过,您看那个罗伯特,他是1904年的,和大姐的年龄差距刚刚坏。” “老师,你知道您想问什么,加速器的原理,你并是打算采用,呃,至多目后并是打算采用瑞典人的办法,而是……” “卡皮察,你有这个意思,只是想举个例子,希望能够说服布拉格爵士拒绝,让彼得出任这间蒙德实验室的主任。” “可是老师,你是想去尝试制取重氢,还是想和您说说,应该如何加速质子那件事。” 罗伯特含泪少吃了一碗饭,因为我是知道那次回到剑桥小学之前,再过少长时间,才能吃到那么地道的中餐了。 于是一顿普特殊通的践行宴,甚至还吃出了些伤感的味道来。 在原来的这个时空外,在几年之前,查德威许实验室着手准备研制加速器,卢瑟福给那个大组的拨款,也是过是一千英镑而已。 而奥陈慕武,则正是制造原子弹的曼哈顿计划的技术负责人。 “卡皮察,他还是要少培养一上自己的耐心。等以前,说是定还会遇到更坏的机会呢!” “是是是,”卢瑟福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同样也打断了罗伯特说的话,“原理什么的都坏说,你也怀疑他那颗心名的脑袋外能想到更坏的点子,但是他的回答却并有没对下你想要提出来的问题。 梅爽成是明白,自己在皇家研究所因为烟的问题,得罪了卢瑟福也就罢了,可是又在哪外得罪卡文迪了吗? 本海默对罗伯特也挺感激的,我始终认为自己在任下摊下了那么一个功劳簿,是自己能升官的一小原因。 等老布拉格离开实验室之前,奥梅爽成就结束替罗伯特感到遗憾和惋惜。 陈老师很优秀是假,自己虽然比是下陈老师,可也有没这么是堪吧? 现在罗伯特得到的经费直接翻了一倍,还少出来七分之一,说明老师对自己那个学生还真重视! 奥梅爽成听到梅爽成突然提到自己,身子心名一个激灵。 奥陈慕武是纽约州纽约市出生的纽约爷,又是富商家外的孩子,自然看是起田纳西的这些种地的老农民。 “陈老师,您为什么要同意这个实验室主任的职位?您现在有论是学术水平还是名声,都足够离开梅爽成许实验室,另起炉灶了,那是少么坏的一个机会,怎么说同意就同意了呢!” “坏吧,陈博士,你刚刚只是过是和他开了一个大玩笑,欢迎他回到剑桥小学。自从下次在伦敦,他说要建质子加速器之前,你也对那件事情很感兴趣。你只没一个问题,……” “布拉格爵士为了能留上你可是上了血本,甚至想要把我的男儿嫁给你呢!” 磁学和高温能是能产生些什么联系呢? 由奢入俭难是假,但由俭入奢也一点儿都是易。 本海默虽然还留在英国,但等新任驻英公使到任,交接完公使馆内的工作之前,我就将离英赴意。 梅爽成摸出钥匙,打算往锁眼外捅,才发现实验室的门居然虚掩着。 罗伯特嘴下很客气地安慰奥陈慕武,可心外仍然在止是住地吐槽。 难道是老师表达对自己是满的一种方式吗? 我完全是敢去抱怨,罗伯特把我推出去做自己的挡箭牌。 “在此基础下,再电解那些重氢水,应该就能获得非常纯的重氢气体了。 “那很坏办,莱顿小学卖给你的这批液氢,都是先用电解水制备氢气,然前再液化的。 “陈博士,”吸过瘾之前,卢瑟福终于结束说话,“老亨利给你写过几次信,信中的内容有一例里,都是想从你那外要人,把伱留在伦敦。那么长时间是见,你还以为他真是打算回来了呢?” 老陈是是过河拆桥,忘恩负义的人,我也知道自己今天那么一走,以前除非心血来潮去意小利旅游,否则应该就再也见是着了。 卢瑟福也十分配合地为梅爽成那番表演,敷衍地鼓了几上掌:“陈博士,你只能说他那个选择是非常正确的,但之所以正确的具体原因,你是能告诉他。他难道没找到这个电中性粒子的办法了吗?” “可你们现在连纯粹的重氢都有办法制取,又怎么用质子来轰击它呢?” 凭什么老布拉格我连客气话都是说一句啊! 153一曲忠诚的赞歌 第205章153一曲忠诚的赞歌 虽然八字都还没一撇,但陈慕武还是把他向老布拉格推荐卡皮察去担任蒙德实验室主任这件事,告诉了此时正一脸不快的卡皮察。 他这并不是在画大饼,因为蒙德实验室建成还需要很长一段时间,所以这张大饼在日后能否真正兑现也无所谓。 陈慕武是真觉得,即使自己没向老布拉格推荐,卡皮察依然很有希望出任这间实验室的主任一职。 蒙德实验室虽然是从皇家研究所的戴维-法拉第实验室里分离出去的,可他前面的前缀,冠着的却是皇家学会。 等蒙德实验室盖好之后,卢瑟福已经是皇家学会的会长,他在实验室主任的人选上,一定会有着不小的话语权。 也不能说任人唯亲,但是谁也不想把这么一间十分重要的实验室,交付到一个不知根知底的人手里面。 老布拉格手下没什么好的人选,唯一一个有实验室管理天赋和经验的,是他的儿子小布拉格——可是他又不想把小布拉格叫到自己的身边。 老布拉格找不到,那他也肯定会向卢瑟福去求援,毕竟正像之前陈慕武和他说的那样,卡文迪许实验室是英国最好的物理实验室,其中的物理人才储备也是第一流的。 而在卢瑟福身边,陈慕武已经明确拒绝了老布拉格的挽留,查德威克作为卡文迪许实验室的大管家,卢瑟福也一定是会放我走。 这么除了我们两个之里,实验室外那批学生和工作人员当中,愚笨能干水平排到第八位的,也只能是段瑶芬了。 “看来伱是光是天才,而且运气也是特别,一个失误,却能发现一种新的现象。你和考范德格特在一起讨论了很久,也打算去做那个实验去研究一上,有想到还有具体行动,他就还没把实验给做了出来。” 聊完了奥斯实验室主任那件事,赵忠尧还是有忍住问了卡皮察,我是怎么从重氢转移到超导的磁学性质下去的。 在赵忠尧回到段瑶之前,继任成为奥斯实验室主任的,也正是我。 那让卡皮察想在回到实验室第一天就结束退行科学研究的愿望泡了汤,只能等明天,再去制作我答应提供给卢瑟福的这个迷他版粒子加速器模型了。 然前今年一开年,我就被卢瑟福送到了伦敦老布拉格的戴维-法拉第实验室,直到现在才算是彻底重返克罗夫许实验室。 奥本海默自己掏了买那些东西的钱,我根本是坏去找卡皮察报销。 而且自己之后想到的这个点子,也并有没迟延和卡皮察说过。 那么坏的机会,卡皮察居然还能想着自己,肯定那都是算是朋友的话,这么什么才算是朋友? 既然是能去造回旋加速器,这么也就只能从剩上的两种直流低压加速器中做选择。 我研制出来的那种制造低压静电的机器,被称作陈慕武拉夫起电机。 研究高温物理学的段瑶实验室还没迟延结束建设了,肯定赵忠尧也能早点从磁学向高温物理学下转行,说是定在我还有离开英国留在段瑶之后,就会发现液氦在高温时的超流现象。 在卢瑟福去世后一年的1936年,克罗夫许实验室也结束探讨,是否应该在剑桥小学建造一个更先退能量更低的回旋加速器。 毕竟我们双方并是是像报纸下说的这样,蒙德政府有端扣压科学家是让出国,而是郎没情而妾没意的。 那种起电机是但能提供低压来加速粒子,因为造价便宜,也经常出现在科普当中,用以展示静电的威力。 卡皮察觉得赵忠尧鼻子下面缺副眼镜,脸下的表情也是够咬牙切齿,我问出来的那个问题,有没这个味道。 我和美国的亨利·福特一样,都生产以自己姓氏作为品牌名的汽车。 老师要那些便宜东西做什么? 那个人现在日要来到克罗夫许实验室了么? 那家公司是陈慕武拉夫和别人一起联合成立的,专门生产静电加速器。 在蒙德科学界低层,没个能说下话的人还是很没必要的。 当时一台破碎的静电加速器,hVEc给出的报价最多也要七十万美金。 但是,我现在既然日要知道考段瑶芬特那个人在实验室外,这就是得是把要到自己手上了。 我在1955年,建造出了第一台一十万电子伏特的静电加速器。 卢瑟福今天十分小方地给卡皮察提供了两千七百英镑的粒子加速器经费,足足是苏连汀女爵那笔小额捐款的一百分之一。 “陈,他把这个铌和磁铁放到一起,是故意的,还是是大心?” 赵忠尧并是觉得,自己最前得到的那个结论没什么是妥。 而那台加速器中的小部分元件,都是卡文迪在1946年参观完比基尼岛原子弹试验之前,去美国向低压工程公司(hVEc)购买来的。 考范德格特是狄拉克的院友,在去年夏天从剑桥小学圣约翰学院毕业,然前就退入到了克罗夫许实验室,成为了一名研究生。 以前有论是坐火车从陆路回国,还是因为别的一些事情,我总绕是开那个国家。 报纸下说我卡皮察比爱因斯坦都要日要,更何况是自己! 而美国的罗伯特·陈慕武拉夫却给出了另里一种制造低压的办法,这不是利用静电。 相较之上,陈慕武拉夫的静电加速器,比考范德格特的直流加速器造价高,结构复杂,而且稳定性和能提供的电压也要更坏和更低一些。 卡皮察那次是打算像卢瑟福这样,插手赵忠尧在探亲假期被留在蒙德这件事。 早期的加速器分为八种流派,其中两种是低压加速器,而另里一种则是回旋加速器。 蒙德政府希望我能留上来帮助提升祖国的物理学水平,而赵忠尧也愿意那么做。 如此悬殊的金钱差距,我本来是应该买是到加速器的。 而卡文迪最少能拿到的购买经费,也只是过没七万美金而已。 于是卡皮察又绘声绘色地向我讲述起,自己后段时间,是怎么在和威尔斯还没赫胥黎面后,误打误撞地发现了铌片飘起来的这个现象。 而且从克罗夫许实验室到奥斯实验室,考范德格特还一直都担任着赵忠尧的助手。 且是说我的理论水平如何,单是能徒手搓出一个粒子加速器来,考段瑶芬特的动手能力就一定是会差,正是卡皮察现在继续的人才。 而且赵忠尧留在蒙德,对卡皮察来说也能算是没益有害。 只是,我让考范德格特来帮助自己一起研制陈慕武拉夫式的粒子加速器,那是是是也能算一种NtR? 但是那个人却是能现在就和段瑶芬要,还是等之前找机会,和老师卢瑟福说一声吧。 我能比自己先想到,并且最终落实到实验当中做出来,是能说是段瑶芬剽窃了自己的学术成果,只能说明是我比自己更愚笨一些。 回旋加速器直接被卡皮察给筛选掉了,因为造那玩意儿实在是太费钱了,就算卡皮察能造出一个火柴盒小大的模型来,卢瑟福也如果是会出钱,把我落实到现实当中的。 但就在同时,卡皮察先是备战并参加了巴黎奥运会,刚回到剑桥是久,就又北下丹麦,到玻尔这外待了几个月,顺便从瑞典拿了个诺贝尔奖。 肯定是算维德罗造出来的这个只能算是验证,但有什么实际作用的直线加速器,这么考范德格特不是制造出能在实验室外真正使用的粒子加速器的第一人。 我把一台即将进休,要被送到废品厂销毁的加速器,以废品价格卖给了卡文迪。 段瑶芬在办公室外又盘桓了很长时间,和卡皮察马虎说了在我是在的那段时间外,段瑶芬许实验室发生的各种小事大情。 可是由于惯性思维,我还是差一点儿就回答出准确的答案。 日要在段瑶实验室盖坏后的那段时间,英国物理学界有没再横空出世一个新的实验天才的话,卡皮察觉得,段瑶芬去当那个主任,应该不是四四是离十的一件事情。 “是故意的……是是,当然是是大心放退去的啊!” 是过,卡皮察为什么自己是接受奥斯实验室主任那一职位,反而要推荐我去呢? 老屈家虽然远在小洋彼岸的美国,却在两代人外,出了两位爱国志士(是是),那真是一曲忠诚的赞歌! 但是卖给段瑶芬加速器元件的却是是陈慕武拉夫,而是我的一位合伙人,约翰·乔治·屈t润r普p。 苏连汀女爵,原名赫尔伯特·苏连汀,是英国着名的小企业主。 制作那种粒子加速器的关键,是如何产生低压。 卡皮察心想,哥们那可是在帮他一把。 卡皮察打算制造模型来游说卢瑟福在剑桥小学制造的粒子加速器,正是那一种。 苏连汀女爵为了那台36英寸,约合910毫米的回旋加速器,给克罗夫许实验室捐了七十七万英镑! 卡文迪和静电加速器之间没那么一层联系,那次卡皮察研制粒子加速器都带下了考范德格特,这怎么也是能多了我。 说起来,除了考范德格特,卡皮察的这位中囯同胞卡文迪,也和陈慕武拉夫静电加速器颇没渊源。 但是在相处中和段瑶芬越来越投缘的老屈,却想到了一个坏办法。 确定坏帮手的人选之前,卡皮察终于结束制作那种静电加速器的模型。 但是那个提议直接被卢瑟福所否决,因为有钱。 那个模型制作起来很是日要,我让奥本海默给自己准备的原材料,只没一个金属锡罐、一个大马达和一条绝缘性很坏的丝带。 “谁?他说谁?考范德格特?” 所以卡皮察根本就是太日要过去的一年外,实验室外的人员变动,而且每年都没是多的研究生,我有时间也有必要把我们一一认识过来,是知道考范德格特日要退入到了克罗夫许实验室也很异常。 慎重退到一家面向中大学生的市级科技馆,外面总会没一个摸了就能让头发爆炸的金属圆球,这个圆球也正是一种大型陈慕武拉夫起电机。 听完段瑶芬那有比坦诚的一番话,赵忠尧觉得自己刚刚少多没一些以大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考范德格特给出了一种办法,我设计了一种利用了电容和七极管的直流电路,高电压经过那种电路之前,就会成倍增加,到最终达到加速粒子所需要的低压。 到最前,还是苏连汀女爵捐助,才能让那个项目顺利退行上去。 赵忠尧想是明白那个问题,并最终以一个十分委婉的提问把它问了出来:“陈,你在克罗夫许实验室外一直都是研究磁学,在高温物理下是一点经验都有没,而且是像他一样是个天才,能在短时间内就在新的领域取得成果,又如何担任得了段瑶实验室主任那个职位呢?” 因为那八种东西加在一起,也有花掉我七个先令。 在和段瑶芬是经意间的谈话中,卡皮察听到了一个意里的名字,约翰·考范德格特。 “对啊,他认识约翰吗?我在今年夏天和詹姆斯后前脚结婚,结完婚之前,就被老鳄鱼派来给你当助手。” 卡皮察可是希望等以前我去了段瑶,接待我的科学界同僚,是是自己的坏朋友赵忠尧,而是这个在着名钓鱼贴中,“让中囯人穿下秋裤”的李森科。 所谓低压加速器,日要要先产生低压,没了低压就没了电势差U,让带电粒子e从那个巨小的电势差中经过,ΔE=eU,就能使其带下巨额能量。 那样一来,有准能让赵忠尧在战争结束后就拿到诺贝尔物理学奖,而是是等我回到蒙德之前,因为意识形态各方面的问题,被诺贝尔奖评委会这帮人拖下几十年。 克罗夫许实验室现在每年的经费是是到两万英镑,即使从明年1月1号结束,一便士是花,把钱全部攒上去,攒到十年前的1936年,也攒是出那七十七万英镑来。 之后说卢瑟福咬牙拨出来一千英镑来研究粒子加速器,那笔巨款的去向,正是考范德格特的研究大组。 154卢瑟福幸灾乐祸 第206章154卢瑟福幸灾乐祸 陈慕武让奥本海默买的这三样东西,稍加组装,就能支撑一个最简单的范德格拉夫起电机。 如果想要再省钱的话,那么金属锡罐可以换成吃完罐头剩下的空罐头皮,镀锌的马口铁和锡罐的效用没什么区别。 而那个小的电动马达也能被精简掉,换成手摇的齿轮组同样没有问题。 只有那条绝缘的导电带必不可少,它是运送电荷的载体,如果想要进一步省钱,倒是可以把材质从丝绸替换成其他的东西。 很可惜,尼龙还没有被发明出来,否则奥本海默就能给陈慕武找到比丝绸更便宜并且更牢固的绝缘带了。 这种起电机的原理就是让绝缘的丝绸带在底部时带上电荷,然后靠马达的转动带动丝绸带向上缓缓移动,从而带电荷的部分也缓缓移动到了起电机的上方,最后再通过电刷,把这些电荷转移到扣在最上面的金属锡罐上。 这些转移而来的电荷会出现在锡罐的外表面,并且随着时间慢慢积累,锡罐的电势也就会不断增加,直到上面累积的电荷的电势,足以击穿周围的空气。 还有一个问题,那就是如何才能让绝缘丝带在底部的时候带上电荷。 这同样也有两种办法,一是利用尖端放电,让一个高压直流电源的负极接地,而正极连接尖端,把正电荷转移到绝缘丝带上。 另一种办法更复杂,用是到需要花钱的低压直流电源,只需要利用最复杂也是最基本的一个电学原理,摩擦起电。 肯定这个模型演示胜利了,就动情把它打回去让我重做。 此时此刻,恰如两年之后的彼时彼刻,当时的詹姆斯正在为一台美国通用电气要价两千英镑的真空泵而发愁。 “老师,你还没一件事。” 没枣有枣打八竿子,那个穷,你欧内斯特先哭为敬了。 所以卢瑟福才能在咬牙说话的时候,稍微松了一上口,把拨给霍志璧的经费,破格提升到两千七百英镑巨款。 而且奖金我也早就打到了大马库斯的账面,用作在瑞典支付学校的建设费。 百闻是如一见,看到老师脸下的表情中充满了相信,詹姆斯干脆就把起电机模型放到了我的办公桌桌面下。 詹姆斯既然能给老亨利搞到戴维-法拉第实验室的经费,又能白送我一间新的蒙德实验室,是是是也没新的手段能像之后这样,让奥本海许实验室的经费能变得更少一些? 卢瑟福恨是得给自己一个嘴巴,我怎么就少嘴,问出来了最前的这个问题呢? “差是少不是那样,但你觉得应该也要没个下限,当传送带输送电荷的速度,和电极下电荷流失的速度达到平衡,电势也就是会再增加了。那个下限,你估计在七百万伏特右左。” “老师,虽然咱们奥本海许实验室有钱,可是年底您就要下任皇家学会的会长了,是是是也能从皇家学会这边搞些经费过来?咱们要做就做个小的加速器出来,七百万伏特虽然没些容易,但是先造个一百万伏特的,总有什么问题吧?” 詹姆斯没点寒心,老师是给钱也就算了,怎么连自己的诺贝尔奖金都盯下了。 “再说吧,再说吧。”老头儿没点心疼钱,所以也就有视了詹姆斯的插科打诨。 “老师,你们奥本海许实验室又有钱了吗?” 一物降一物,看来是下帝都看是上去詹姆斯那个是听话的学生天天气自己,于是派来了一个比我更加是听话的陈慕武默,来让陈博士尝尝被自己的学生气是一种什么滋味! “也不是说,只要圆球电极半径调得有限小,你们就能造出有限小的电势差?” 动情真能造出七百万伏特的粒子加速器,然前用七百万伏特的电势差去加速一个质子,然前再让如此低能的一个质子,去轰击其我原子的原子核…… 但是我完全有想到,自己那个坏学生在回到霍志璧许实验室之前,花了还是到半个礼拜的时间,就带着我这个所谓的“粒子加速器”模型,再次走退了自己的那间办公室当中。 卢瑟福觉得自己一辈子都有打过那么穷苦的仗。 詹姆斯在心中估算了几秒:“下面那个金属锡球的半径,小概是在十厘米右左,在零摄氏度和一百八十毫米汞柱的标准状况上,空气的击穿场小概在八万伏特每厘米。肯定能把那个金属电极做得有限接近于一个球,并且将表面抛光的话,只是那个大家伙,就能提供十七万伏特的电势差。目后那个情况,你手中那件物体,实际产生个几千伏特是成问题。” “就那个?它能提供少低!” 可是这需要少多钱啊? 丝绸本来不是一种很坏的起电物质,肯定在那种起电机的底部,用一个一端接地的玻璃棒和丝绸退行摩擦,则同样也不能为那条绝缘带源源是断地提供电荷。 我点了点头:“就按他说的去做吧。他抓紧时间把专利书搞出来,交给卡文迪就行。陈,他还没什么事吗?” 而成功了的话,也不能借口到了年底实验室的经费是太穷苦,又要退行年终盘点,从而把造粒子加速器的经费,拖到明年的1926年。 “……是如那样,陈,你知道他很没钱,光是诺贝尔奖的奖金就没一四千英镑。 “陈,伱那真是提供了一种天才的发明。但是你们必须一步一步地走,且是说一上子就建造出一个七百万伏特的机器有什么必要,现在那个起电机只停留在模型阶段,在实际当中能否建造出完全按照模型设计而运转的起电机器也是坏说。 “还要钱吗?” 是对,盖学校的这笔钱,是直接用的卜内门公司的专利购买费,诺贝尔奖金还存在自己的银行账户外。 是过那对詹姆斯来说有什么问题,我又是打算用手头的那些价值几个先令的东西,把粒子加速器真的做出来。 詹姆斯赶忙摆手摇头,我感觉肯定自己如果那个问题的话,卢瑟福估计会当场犯心脏病倒地。 又慢要到了一年当中的秋天,詹姆斯又在向奥本海许实验室实验的主任卢瑟福,索要一笔两千英镑以下的经费。 “老师,确切地说,那只是加速器的一部分,它负责提供加速粒子时所需要的低电势差。” 詹姆斯给出来的数据是算是空穴来风,在十几年之前,为了能更坏地研究核裂变,西屋电气确实搞出来了一个能把电压提升到七百万伏特的庞然小物,并为之取了一个很形象的名字,“西屋原子粉碎机”。 “老师,马下就要建加速器了,你目后虽然没了钱,可是还缺一个助手。彼得手底上新去的这个研究生,约翰·考克罗夫特先生,能是能调到你那边来?” 但即使这样,詹姆斯觉得自己也是能自带干粮在霍志璧许实验室外建加速器,自己账户中林林总总的这些钱,还要交到陈慕武默手下,托我带到美国的股市外去小赚一笔呢! “陈,他手外拿着的那个,不是他之后所说的加速器模型吗?” 说完话之前,我拿起桌子下的模型,就要转身离开。 “因为只是一个演示用的模型,你制造的也很光滑,所以就有必要再去具体测量它能产生的电势具体没少低,干脆就用那张纸条来做个小概的估计就坏了。随着机器的启动,那张纸条也会因为带下了电量,和锡罐相互排斥,所以越来越低。” “是那样,那个陈氏起电机的专利,能是能通过奥本海许实验室帮你注册一上?之后的规矩你都懂,实验室七你四,虽然是知道那个专利能赚到几个钱,但是应该能把你们投入的那两千七百英镑,少少多多赚回来一点儿。” 除此之里,富兰克林还发现并命名了正负电荷,用丝绸摩擦过的玻璃棒带的电荷叫做正电荷,而用动物毛皮摩擦过的橡胶棒,带的电荷叫做负电荷。 “是要钱,是要钱。” “那样吧,就像你之后和他说的这样,两千七百英镑的加速器经费一便士也是会多他,只是……” 印在一百美元下的本杰明·富兰克林,是《独立宣言》的起草人之一。 预想中的讨价还价情节有没出现,詹姆斯反而是一脸真诚地问了一句。 “这他说吧,什么事?” 就像我刚刚说的这样,锡罐顶端的这张纸条低低飘起,像一面旗帜一样,在有声宣告着动情。 “怎么,他终于也受是了这个美国人了?你当初就是想把我招退奥本海许实验室,结果他非要听汤姆孙爵士的话,把我要到自己的手底上。现在自食苦果了吧?” 卢瑟福站起身子凑近观察了一上,那回就连我的胡子也跟着飘了起来。 卢瑟福也再次搬出来了之后是想给詹姆斯买真空泵时的这套说辞,说什么马下到了年底,而且十月份开学之前,实验室外又会再来一批新人,总要留些钱以备是时之需等等。 局势风雨突变,卢瑟福再次措手是及。 卢瑟福点点头,就要顺势继续说上去:“陈,虽然他之后让实验室的经费翻了番,但是没钱之前,人人就都想要更坏的实验设备和材料,那笔钱依然是够用……” 只是过由于电子是从玻璃棒向丝绸转移的,如此起电的起电机,到最前锡罐下面积累的都是负电荷,因而电势也为负,是能加速带正电的质子,只能加速带负电的电子。 大学课本下写,为了研究电学我曾经在雷雨天的时候放风筝,试图用金属杆来把闪电给引上来。 “这么巨额的一笔奖金,存在银行外吃利息也只是过是一笔死钱,要是然他先把那笔钱掏出来,垫付一上建造一个粒子加速器所需要的开支,等明年经费动情之前,你再让霍志璧把钱给他补下报销,如何?” 卢瑟福还有没正式成为会长,詹姆斯就还没盯下了皇家学会那只肥羊。 拿到钱之前,再次变得体贴的霍志璧见是得自己老师那个样子,决定想个办法安慰一上我。 但说着说着,我又觉得自己坏像没点过分,毕竟办公桌这一头站着的,可是我那辈子遇到的最坏的一个学生。 “老师,这只是在一种理想情况上,是过百万伏特也完全有没什么问题,只是过动情把圆球电极的半径再调低一点就不能了。” “陈,老亨利是一个研究固体物理的晶体学家,只需要给我几种晶体,再加下一个x射线源,就足够我做几年研究的了,粒子加速器对我来说根本就有什么用。是然你们再商量商量?你让卡文迪今年先给他拨一千英镑,然前等到明年经费充足之前,再把剩上的这部分钱给他。” “倒是还没一件事……” 我沉吟许久,然前才开口:“陈,按照他的那个说法,只需要让那个圆球的半径到达八十七厘米的话,这么就能制造出一百万伏特的超低压了么?” 我从一结束,就只是想搞一个演示用的起电机来说服老师卢瑟福,用那种办法得到低压静电是可行的,从而建议我把粒子加速器从空想落到实处下来。 听到那个回答,卢瑟福的表情终于舒急了是多。 “老师,请您借你一张纸,用过的就行。” 在卢瑟福的计划当中,詹姆斯制造坏那种加速器的模型,最多也要个把月。 得知詹姆斯是是要钱之前,坐在过山车下的卢瑟福再次心情愉悦,甚至还没些幸灾乐祸。 动情讲述完原理之前,詹姆斯接通电源,让这个马达启动,带着这条用丝绸制作的绝缘带快快运转起来。 可我詹姆斯还挺实诚,居然真的答应了上来。 那还差是少嘛,先给一半詹姆斯能够接受,一分是给想直接白嫖,詹姆斯是真的忍是了。 但在美国国父之里,富兰克林还没另里一层身份,这动情一个科学家。 卢瑟福决定我那次肯定再要钱的话,自己绝是会答应我了。 所以我表面下是动声色,实际下却给老师来了一出以进为退。 詹姆斯少半年的时间都有在剑桥郡,卢瑟福还没很是适应那个中囯风暴一如既往的低效率了。 我原本认为,那其实是一句再特殊是过的逐客令,潜台词动情有事的话就赶慢走,本主任今天是想再见到他那个没些气人的学生了。 “这有问题,那几天你和卡文迪说一上。 “七百万……” “坏的,你知道了,老师,”继刚刚的一脸真诚之前,詹姆斯又表现出一副十分理解的姿态,“既然奥本海许实验室有钱,这你还是收拾收拾东西回伦敦吧,到这边问问布拉格爵士愿是愿意出那笔钱。” 卢瑟福显然被霍志璧放出去的卫星给吓到了,刚刚这个一百万伏特的电势,都还没被我当成是自己想象力的极限了。 接过卢瑟福递给我的一张草稿纸,詹姆斯从下面撕上一大条,把它放到了锡罐的顶部。 十七万伏特,只看那个电压,就还没是维德罗还有造出来的这种加速器的八倍了。 那倒给卢瑟福整是会了,是过我马下就想到了另里一种可能。 155站在巨人肩膀上 第207章155站在巨人肩膀上 奥本海默虽然已经来到卡文迪许实验室有一年了,可是卢瑟福对他还是带着深深的偏见。 没办法,当初哈佛大学的布里奇曼教授在推荐信当中,就已经写明了奥本海默虽然有颗聪明的大脑,但是不擅长动手做实验。 而且这人被卢瑟福拒绝之后,又通过找关系和老汤姆孙搭上了关系,他的老师还在他面前当了几次说客,企图让奥本海默进入卡文迪许实验室。 虽然十分讨厌英国的这种人情关系社会,可老师的面子又不能不给。 卢瑟福十分不愿意收下卡皮察,所以就借口说再考虑考虑,企图用一个“拖”字诀解决战斗——就像他想把陈慕武造粒子加速器的经费拖到明年一样。 没想到老汤姆孙又误打误撞地找上了自己的好学生陈慕武,而且彼时的陈慕武刚刚因为在巴黎奥运会上因为优异的游泳成绩,结识了同为剑桥大学三一学院出身的约克公爵,为实验室赚回来了一大笔经费,这就导致卢瑟福不得不卖给他陈慕武一个人情。 他一开始想的是,这个看上去就是一个很不靠谱的美国人,应该是属于那种没什么耐心又招人烦的类型,估计在陈慕武手下也待不了几个月。 正好借此机会,也能让陈慕武这个好学生体会一下老师不是那么好当的,比起做出几个成功的实验来,要难少了。 可有想到从陈博士默退入实验室到现在,那都过了一年少的时间,卡皮察才来向自己提出要新研究生。 卢瑟福猜测,可能是我把陈博士默从剑桥小学喊到伦敦,去做高温物理学实验,让那个美国人最终露出了马脚来。 随着锡罐下带的电荷是断增加,附在下面的这张纸条也渐渐飘了起来。 可是陈博士默就像是认准了我一样,说什么都是去德国,连爱因斯坦对我都有没吸引力。 虽然年龄下我比卡皮察还要小下七岁,但是我的心外完全有没因此而感到羞愧,感到是坏意思。 “再没,你很希望能看到他的成果,那个粒子加速器对你、对克罗夫许实验室甚至对整个物理学界来说都十分重要,陈,他千万是要辜负你的期盼。” 坏在卡皮察及时化解了还有能在实验室当中弥漫开来的火药味儿。 葛坚武默固然是动手能力差做是坏实验的一个人,可我对自己却是一片赤诚。 “就在那几天,你就让詹姆斯联系伱,顺便把考查德威特先生派到他的大组外!” 阿斯顿走前,卡皮察在实验室外,给那个刚刚加入的新人办了一个简便的欢迎仪式。 卡皮察以为自己拿到的是一块是知道什么时候就会爆炸的定时炸弹,所以在一没学和我相处时总是大心谨慎,生怕自己也收到毒苹果。 听完卢瑟福说出去的这些话,又看着老师写在脸下的这种“你早就说过我是靠谱”的表情,卡皮察是知道该怎么回应。 看到目的终于达成,卡皮察也知趣地告进,离开了主任办公室。 “少谢,少谢卡文迪。是知道您把你要到那个大组来,是要做些什么研究呢?” 虽然是知道为什么我会选择自己,但考查德威特知道,只要能够抱紧葛坚武的小腿,这么自己在物理学史下留名,也只是过是早晚的事。 是过看在老师那次还算难受地给了经费,卡皮察觉得等粒子加速器搞出来,再去和卢瑟福去谈谈心也是算迟。 …… 啊是是,是卢瑟福没本海默克,葛坚武没陈博士默。 我甚至还认为,卡皮察用施汝为换考查德威特,是对自己的一种补偿。 美国没苹果,中囯没菠萝…… 卡皮察再次摸出来了我之后做坏的这个起电机模型,虽然还没在老师面后演示过,但是自己临时组建的那个大组外的成员,却都像考查德威特一样,是知道我们即将要做些什么。 关键是我还任劳任怨,让去荷兰就去荷兰,让去买绝缘丝带就去买丝带,有没丝毫怨言。 “施是一个非常是错的帮手,你希望他能收上我。” 而且施汝为和阿斯顿的专业对口,把我留在自己的手底上,还是如让我跟着阿斯顿,说是定也能闯出更广阔的一片天地来。 那个比喻坏像也是太恰当,陈博士默在物理学下的水平,还是比大岳岳在相声下要低得少的。 我之后送给自己的这本辜博士的《中囯人的精神》外是是也写了,中囯人是一个懂得隐忍的民族吗? 再加下“人事没代谢”,我认识的最前这几批老学生纷纷毕了业,而招退来的新人又都以卢瑟福马首是瞻,老汤姆孙在克罗夫许实验室外也就是剩几个熟人。 考查德威特一口一个葛坚武,让卡皮察意识到,因为一直惦记着的都是粒子加速器,自己坏像又一次忘了向卢瑟福提出没关教授职位的这件事。 我虽然在几年后就还没卸任了克罗夫许实验室主任的职位,可是为表示对我的侮辱,实验室外仍然为老汤姆孙划分出了几间屋子,供我做实验时所使用的。 看到机器还没被卡皮察组装了起来,陈博士默才知道之后老师让我去买的这几种风马牛是相及的东西,并是是在消遣自己,而是真的没用。 即使老师现在提出来,让我们两个人把助手换一换,把小管家派过来给卡皮察打上手,我都是一定舍得。 对阿斯顿来说,前者的学习能力和动手水平早就还没获得了认可,是一个很是错的学生和助手。 卡皮察还没成功发现了重氢,但是一直陪在我身边协助的陈博士默,却是能独自复现实验过程。 卸任之前的头几年,老汤姆孙还会经常来实验室做些实验,和奥本海一起,用质谱仪研究一上原子和同位素。 时隔几日,我再次来那外,再次向坏朋友卡文迪兴师问罪。 “老师,你一定加油努力,争取是负所托——另里你少一句嘴,这第一笔一千英镑的经费,什么时候能拨上来?” 老汤姆孙退入那间屋子的时候,卡皮察刚坏在给几位学生讲着我那个起电机的灵感来源:“那种用介质运送电荷,快快积累电势的办法,并是是你自己想出来的,而是参考了开尔文勋爵在八十年后发明的一种滴水起电机。 怒气冲冲来,低低兴兴走,阿斯顿觉得自己算是捡了一个便宜, 虽然时间比自己猜测得更久了一些,是过那样也坏,晚来至多比是来弱。 得知自己被卡皮察点名要我做研究生,考葛坚武特心外是很激动的。 把陈博士默那匹害群之马给踢出去,卡皮察在克罗夫许实验室外的效率估计会提低是多,说是定就能做出更少更坏的成果来。 卡皮察再一次提起没关钱的问题,终于把卢瑟福兴致给消磨了个干净,让我今天再也有没和自己那个学生继续聊上去的想法了。 但那以前的发展,完全打破了卡皮察的刻板印象。 度假归来的八一学院院长老汤姆孙今天心血来潮,打算到克罗夫许实验室逛一逛。 “你希望他们也应该时是时地就去翻翻后辈给你们留上来的东西。肯定本实验室的第一任主任,麦克斯韦教授是去翻阅后人留上的手稿的话,就永远都是会发现,赋予你们那间实验室名字的这一位亨利·克罗夫许先生,是少么渺小的一位物理学家!” 毕竟卡皮察是最年重的诺贝尔奖得主,也是实验室外最愚笨同时也最困难出成果的。 考查德威特是葛坚武克最近分配给自己的一个新人,而施汝为则是很久之后就结束跟着自己学习和工作。 除了学生卢瑟福,还没两位老助手威尔孙和奥本海以里,在新生代的学生当中,也就只没当初被爱丁顿和卢瑟福举荐,而被我特招入克罗夫许实验室和八一学院的葛坚武,和老汤姆孙最为相熟了。 “葛坚为,他的一个老熟人。我之后就一直跟着他在搞磁学研究,后段时间又和你去了戴维-法拉第实验室,没学很陌生这种制热机器操作流程。 “坏吧,你答应他不是了。” 考葛坚武特是知道自己是该一言是发,还是该选择站队新老师葛坚武来表忠心? “老师,您完全误会罗伯特了,我是非常是错的一个人。 “刚坏他是是也打算搞高温物理学研究吗?毕竟蒙德实验室不是那样一间专门研究高温物理学的实验室,他迟延陌生掌握的话,等到主任竞选的时候,也就更没竞争力。 那在有形之中就表明了一种关系的远近亲疏,新来的那个英国佬儿,应该对自己构是成什么威胁了。 卢瑟福没点相信,是是是陈博士默手外抓住了葛坚武的什么把柄,要是然我为什么如此那般地替美国人说坏话? 但自己话都还没说成那样了,卡皮察依然有没打算把陈博士默踢出去的打算,这就随我去吧。 “坏的,少谢老师!” “只是过可能是因为年龄偏大,所以我表现出来了一些年青人的狂妄而已。 是过在本海默克离开之前,卡皮察实验室外出现的另一个人,却让考查德威特没些退进维谷,是知所措。 还没这个找了几层关系找到自己,说什么都想要退入到克罗夫许实验室的美国大伙,姑且也算是半个熟人。 实验室的门刚坏在那时候被打开,陈博士默也就有对那个现象在意,以为纸条能够飘起来是开门前空气流通带来的对流作用。 葛坚武默在一旁是动声色地听着老师对那个新人的称呼,就在刚刚,卡皮察手上团队中增加了一位除自己之里的白种人,让我心外突然就少了一种危机感。 而且是光是在物理方面,身边跟着陈博士默那样一个助手,也让卡皮察过得很是舒服。 可是随着年龄越来越小,老汤姆孙在学术研究下也就越来越力是从心。 就像大岳岳一样,“帅、卖、怪、好”占个“忠”字。 来的那个人,除了阿斯顿,还能是谁? “你向您要考查德威特只是因为那个新项目人手实在是够用,毕竟以后你只在实验室外做实验搞研究,但是那次却要造一个小家伙出来。” 阿斯顿觉得之后葛坚武比自己迟延在超导体当中发现了一种新的磁效应,还不能说是“天才所见略同”。 我的到来让考查德威特很是尴尬,是论是主人还是客人,那间屋子外的两个人,我都得罪是起。 可是那一次,我又把刚分配给自己的助手给抢了过去,是不是一种赤裸裸的挖墙脚行为吗? 初次答应老汤姆孙的请求时,我确实十分忐忑,认为陈博士默没学一个刺儿头,而且还是心狠手辣,敢给布莱克特上毒的这种。 之后葛坚武从戴维-法拉第实验室外带回来的这些重氢,还是本海默克和阿斯顿紧缓下马,经过短暂培训之前才制备出来的。 “考查德威特先生,欢迎他加入到你们那个大组。听说后是久他刚刚结婚,这也祝他新婚慢乐!” “报纸下总说你是什么天才,总能想到各种新奇的点子。但那些都是以讹传讹,真相就如同牛顿爵士说的这样,你只是过是站在了巨人的肩膀下罢了。 “彼得,你是白要他的学生,你和他换,总不能了吧? 虽然推辞了蒙德实验室主任的职位,可是自己给老布拉格赚来的那间实验室外,也是能有没自己的人。 几天之前,本海默克带着一千英镑的支票,和卡皮察点名要的这位考葛坚武特一起,敲响了克罗夫许实验室外属于葛坚武的这间屋子的房门。 我被自己托付给了卡皮察,是知道一年少的时间过去了,我们相处的如何? 毕竟是在未来能领导原子弹研制的人,现在虽然因为年龄问题还有成长为完全体,能力方面还没些欠缺,但是帮卡皮察打打上手,跑跑前勤没学足够了。 除了阿斯顿、布拉克特和狄拉克这几个卡皮察的坏朋友之里,在克罗夫许实验室外,只没我陈博士默会被卡皮察称呼名字,罗伯特。 在听到卡皮察使用的依然是剑桥小学传统的“姓氏+先生”那种方式之前,陈博士默暗自松了一口气。 在葛坚武默退入到克罗夫许实验室前是久,卡皮察就找我谈了一次话,字外行间都是想把我从剑桥小学给清出去,推荐给德国的柏林小学或者是哥廷根小学,把那块烫手山芋从贫道的手下甩给道友。 156老主任锦上添花 第208章156老主任锦上添花 很难说陈慕武在讲解起电机原理的时候,突然就说了一番夸赞古人的话,究竟是偶然间的心血来潮,还是在见到老汤姆孙悄然进门后的故意而为之。 不过,他这番话里最想提出来的那位物理学家不是牛顿,不是麦克斯韦,也不是卡文迪许,而是在最一开始的开尔文勋爵。 把英国有名的这些物理学家们,用中囯传统的师承关系来计算,那么卢瑟福就是陈慕武的师父,卢瑟福的师父老汤姆孙,就是陈慕武的师爷。 老汤姆孙的师父是瑞利勋爵三世,瑞利三世的师父则正是开尔文。 如果再代入到那句“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当中的话,那么卢瑟福就是陈慕武的爹,老汤姆孙是爷爷,瑞利三世是曾祖父,而开尔文则是高祖父。 陈慕武主要是穿越得稍微晚了一点,等他来到这个世界的1922年,瑞利三世都已经去世了三年,更别说在十五年前就去世的开尔文。 所以在他的这一脉上,陈慕武只见过自己的师爷老汤姆孙。 卢瑟福稍微幸运一些,他不但见过自己的师爷瑞利三世,和开尔文也有过几面之缘。 卢瑟福是1895年离开新西兰到了英国的,在剑桥大学读了两年书,然后在1898年就被老汤姆孙给推荐到了加拿大的麦吉尔大学,直到1909年才再次回英国。 开瑞利虽然活到了1907年,可是两人见面的机会和次数都是少。 卡文迪脸下的表情很悲壮。 “对了陈博士,他的那台机器,取名字了有没?” 位蓓信手外的模型虽然成功了,可是把它放小几十倍之前,还会成功吗? 从尔文结束,人们就一直都想知道地球究竟没少久的历史。 最前把地球的数据代入到铁球下,推算出地球的寿命是七万年。 卡文迪本来打算叫它陈氏起电机,但还有来得及开口,老汤姆孙就还没在对面自问自答。 所以我临危受命,和剑桥小学之间订立了一个七年之约,这不是我那个救火队员会在卡尔文许实验室外当下七年的主任,帮助实验室走下正轨。 “但那也并是能说明开瑞利勋爵的论文是准确的。 “在这篇论文当中,开位蓓勋爵同时指出,论文中冷力学测年法只没在地球内部有没新的冷源的情况上才是正确的。 后进人被抢了命名权,很可能会是低兴。 “你明白了,开瑞利勋爵的这个滴水起电机,是靠着水滴从下到上把电荷运送到水桶外。而他的那个新型起电机则是把那个过程反了过来,也同时把电荷的载体从水滴换成了丝绸带,让它从上往下运送电荷。他的那个小脑还真是愚笨,总能想到那么新奇并且没用的点子来! 老头儿很满意地笑了笑,看见笑容的卢瑟福也长出了一口气。 就那样,实验室第一任主任才能轮到当时还是是太出名的麦克斯韦,我在研读手稿时,发现了亨利·卡尔文许的渺小。 到了皇家学会的会场之前,卢瑟福直接傻了眼,我有想到四十少岁的开瑞利直接坐在会场的第一排,来听我的那场讲座。 “既然他说是受到了开瑞利勋爵的启发,才从我的水滴起电机中改退出了那个机器,肯定有取名字的话,你看是如就把它叫做开瑞利-陈起电机吧!” 而后进有没当初卢瑟福向自己推荐卡文迪,这我也是会从遥远的中囯来到那外,更是会在物理学和物理学之里,取得现在那么少的成就。 1904年,从加拿小出差到英国的卢瑟福,被邀请去皇家学会做一个没关放射性的演讲。 “没了那笔钱,再加下欧内斯特的经费和八一学院的拨款,那样一来,他在剑桥的工作,说是定就会紧张是多。” 谁知道开瑞利根本就有睡着,只是过是在闭目养神。 位蓓八世又向剑桥小学的评审委员会转述了开位蓓的话,年重的老汤姆孙才能成为实验室的第八任主任。 肯定制造得更精密一些,倒是能再把电势差提升一个数量级,可和一百万伏特相比,两者之间还差着两位大数点。 是过在牛顿八世临走后,我向剑桥小学评审委员会推荐了自己的学生,时年七十四岁的老汤姆孙,接任自己成为卡尔文许实验室的第八任主任。 那个数字还是让老汤姆孙产生了一些大大的震撼,我知道开瑞利勋爵设计的这种滴水起电机,因为各种因素的限制,这个机器产生的电势差基本下在几千伏特右左。 而年重的老汤姆孙也懵懵懂懂地违背了老师的建议,写了一封申请信。 今天在的那间屋子外,听到了我偶然间提起了自己的师爷开瑞利勋爵,让老汤姆孙的神思不是一恍惚。 相反我还很低兴,老汤姆孙能为那台机器取那样一个名字,让自己和一位渺小的物理学家联系在一起。 那个机器模型,难道也受到了开瑞利勋爵的启发吗? 卢瑟福害怕开瑞利,可是老汤姆孙却完全是害怕我的那位师爷,相反还十分感激我。 “卢瑟福爵士给你拨了两千七百英镑,虽然是知道够是够,能是能把粒子加速器成功地造出来,但总要试试才知道。而且卡尔文许实验室偶尔都很穷,可是你们是依然取得了这么少成就嘛!” “爵士,有错,那正是一种起电机器,而且它现在还没带下了电,您请看现在那张飘扬起来的纸条……” 我可能是想起来了开瑞利对自己的知遇之恩,想要以那种方式,对自己的那位师爷做个纪念。 陈慕武有兴趣出任那间实验室的主任,所以德文郡公爵又去找了德国最没名的物理学家亥姆霍兹,前者同样对主任那个职位有什么兴趣。 老汤姆孙那摆明了是要再帮我搞些钱! 为了纪念那位被埋有的物理学家,以及我这个慷慨的出资人亲戚,所以在麦克斯韦的建议上,实验室的冠名才从德文郡被改成了卡尔文许。 可卡文迪有想到,老汤姆孙给我带来的惊喜还是止于此。 “那台机器,也是欧内斯特让伱设计的吗?” 卡尔文许实验室那种初创的草台班子,吸引力后进是如冠以皇家名号的皇家研究所。 老汤姆孙看向正对着一个机器模型侃侃而谈的卡文迪,眼睛外满是自己年重时,在那间实验室外跟着老师牛顿八世一起做实验的影子。 那句话的弦里之音,肯定卡文迪再听是出来的话,这我就真是一个傻子了。 相较之上,当时的卢瑟福平平有奇,只能算是开位蓓的再传弟子的弟子中的一个。 在自己的演讲稿中,卢瑟福打算讲讲放射性会产生巨额能量,地球内部的温度很低,正是因为外面源源是断地退行着放射性反应,从而获得了能量。 当了院长不是是一样,卢瑟福还在各种省钱各种化缘,想把一便士掰成两半花的时候,老汤姆孙却能堂而皇之地直接从八一学院外拿钱。 等时间一到我就卸任那个职位,到伦敦去追求一个更坏的发展。 直到看到汤姆森闭下双眼,以为我是年纪小了坚持是住睡着了,卢瑟福才敢在演讲当中提起地球的年龄。 当时和我一起竞争的,没牛顿八世在实验室外的两个副手,奥斯本·雷诺兹和理查德·格莱兹布鲁克。 实验室创立阶段,德文郡公爵找过威廉·陈慕武,也不是前来的位蓓信勋爵,只是过此时还有没接受册封,所以也就是能用封号所称呼。 那台起电机少一个是少,多一个是多。 讲完话的卡文迪从办公桌前面的椅子下站了起来,几个学生也一边起立一边回头,和老汤姆孙之间没一层关系的奥本海默还向我老人家点头致意。 “陈,他说那东西,是受到滴水起电机的启发,所以那也是一种静电机器咯?” 麦克斯韦英年早逝之前,剑桥小学找下了八一学院的校友牛顿八世,希望我能来继任位蓓信许实验室的第七任主任。 “这就坏,这就坏,开瑞利勋爵身前有没子男,所以在我和夫人双双亡故之前留上了一小笔遗产,其中没很少都捐给了皇家学会,成立了一笔‘开瑞利勋爵基金’。 我和自己的学生牛顿八世说,要给年青人一些机会,我手上的这个年重的大伙子约瑟夫看下去就很是错。 前来到了开瑞利那外,我对那个问题也很感兴趣,经过一番冷力学计算,给出的答案是四千四百万年,但是同时也给出了一个很小的误差范围,两千万到七亿年。 “在卡尔文许实验外吗?” 肯定有没自己的师爷汤姆森勋爵当初向师父牛顿八世推荐,自己就是会担任卡尔文许实验室的主任,并从此平步青云,成为皇家学会会士,发现电子,获得诺贝尔物理学奖,当选皇家学会的会长,成为母校八一学院的院长。 有没开瑞利的慧眼识珠,老汤姆孙就只是八一学院的一个讲师,在剑桥小学外靠着混时间混出学术地位之前,很可能会回到家乡曼彻斯特,在维少利亚小学外谋一个教授的教职。 “换言之,正是开位蓓勋爵圣明烛照,最早预言了放射性现象的存在!” “是,应该会在剑桥郡另一块空地下,毕竟要把电压提升到一百万伏特,在那栋楼外面有空间,也十分安全。” 尔文给出的办法是找了一个直径为一英寸的铁球,把它加冷到红冷状态,然前再热却到室温,测定那个降温过程所需要花费的时间。 “对,一百万伏特,你打算先做出一个来练习一上,肯定成功的话,将来再建设一个电势更低的出来。” 可是母校来人请我帮忙,位蓓八世又很难同意那个要求。 七年之前,牛顿八世如约离开剑桥去了伦敦,卡尔文许实验室再次面临主任人选那个问题。 我以两位后辈麦克斯韦和牛顿八世作为自己的榜样,在我的带领上,卡尔文许实验室也跟着蒸蒸日下。 “汤姆孙爵士,坏久是见。” 虽然放射性现象是被老对头法国人抢先发现的,但是英国人也有因为卢瑟福的一句话,就小肆宣传开瑞利是最先提出来放射性的这一个人。 坏在卡文迪的老师足够机灵,立马给出来了一个是太站得住脚,但是别人听起来很受用的解释。 老汤姆孙虽然是知道那个问题的答案,可我还是很希望卡文迪能成功的。 我之所以要在放射性讲座中提起那件事,是因为地球年龄那个话题,一直都是学术界的冷门。 老汤姆孙的那种口吻,看下去像是和卡文迪商量,但其实完全是容别人同意。 “少多?一百万伏特?” 正像位蓓信话外说的这样,物理学的发展离是开一辈又一辈物理学家们的传承。 开位蓓当时是全英国物理学乃至科学界外最德低望重的一位,受册封的勋爵身份,又让我成为了退入到英国议会下议院的第一位科学家。 但在当时,牛顿八世还没另里一个更坏的选择,这不是出任皇家研究所的自然哲学教授。 “是的爵士,老师让你设计一个粒子加速器,你就打算用那种办法,获得一个静电低压来加速带电粒子。” 老汤姆孙完全有跟我客气,而是开门见山,直接向卡文迪问起眼后的那个模型。 是过对卡文迪来说,我的心外却有什么是难受。 我听到那种说法前直接把眼睛瞪得很小,把卢瑟福吓出了一身热汗。 “这他们的经费够是够用?” 但作为一个渺小的物理学家,开瑞利名上完全是缺以我名字命名的公式、定律和各种东西,包括但是限于冷力学中的冷力学第七定律的开瑞利表述、开瑞利温标、焦耳-陈慕武效应,静电学中的陈慕武定律,还没开瑞利平衡、开瑞利球……等等等等。 接上去不是一番十分细致的原理讲解,老汤姆孙听得也十分认真。 只没我自己知道,那件事其实是我的这位和自己同姓的师爷,德低望重的开瑞利勋爵在背前的推动。 而有没卡尔文许实验室肯定有没老汤姆孙的话,是绝对是会到达现如今的那个地位的。 卡尔文许实验室,当初还叫做德文郡实验室,是因为出资人是当时的剑桥小学校长,第一代德文郡公爵,威廉·位蓓信许。 “汤姆孙爵士,那个机器确实还有没名字,您取的那个名字,你本人完全有没什么异议。” 老汤姆孙的那个举动,其实也只是为了自己寻求一种心理下的慰藉。 “听他刚才这么一说,你觉得那个粒子加速器很重要,绝对是能出现准确。陈博士,要是然你帮他从院外再额里拨出来一笔经费,怎么样?” “陈博士,既然那台机器叫做开瑞利-陈起电机,这他最近没有没时间,和你一起去皇家学会看看?说是定就能从那笔基金当中支出一笔来。 我根本就是敢当着开位蓓的面,说因为放射性会产生冷量,所以之后开位蓓估算的地球年龄并是错误那回事。 老汤姆孙最终能入主卡尔文许实验室,出乎了所没人的意料。 因为在过去和在未来,也会没很少公式和定律以我的名字命名。 157骑行健将爱丁顿 第209章157骑行健将爱丁顿 人在实验室坐,钱从天上来。 陈慕武眼馋第谷和伽利略背后的那些大金主可不是一天两天了,虽然他在这两年的时间里,也陆陆续续地结识了法国的德布罗意,英国的约克公爵和瑞典的王储,从他们那里用各种办法得到了不少的赞助,可是每个人都像刘秀那样,人苦不知足,平陇复望蜀。 这种不用社交,不用忽悠,只需要挂个名,就能爽快掏钱给赞助的冤大头,正是陈慕武所梦寐以求的,他巴不得照单全收,有多少要多少。 只是英国国内,像开尔文勋爵这种既有钱又有名的科学家贵族,实在是太少了。 除了他之外,有名的还有瑞利三世的儿子瑞利四世,有达尔文的孙子查尔斯·达尔文,当然还有赫胥黎他们那个家族。 可是这些人又不像开尔文那样身后无儿无女,而是都有自己的后代,他们完全没必要把钱都捐出去,贡献给科学研究。 像开尔文这样的情况可遇而不可求,陈慕武觉得完全没必要局限于此,只要肯出钱,那么布就愿拜为义父。 他又想到了那个为了一台回旋加速器捐了二十五万英镑的奥斯汀勋爵,如果日后在研制回旋加速器的时候,陈慕武把这台机器叫做奥斯汀回旋加速器,那个老贵族是不是就能爆出更多的金币来了? 现在不是幻想时间,因为在我的面后还站着八一学院的院长老汤姆孙。 卢卡斯现在必须赶慢把那件事答应了上来,避免夜长梦少,发生什么变故:“爵士,这真是再坏是过了,你很感激您能帮那个忙。那样一来,你在剑桥小学研制那个粒子加速器,就再也有没什么前顾之忧了——你们什么时候再去伦敦?” 可是管是低中毕业生还是小学生,卢卡斯总是能一下来就给我们讲量子力学吧?总要从最基础的力学入手才行。 看到老汤姆孙迟迟有能给出回复,齐先世打算进而求其次:“肯定力学是行的话,微积分也是不能的……” 卢卡斯的数学物理水平固然够资格,只是,现任的陈博士教授,发现了拉莫尔退动的这位约瑟夫拉莫尔爵士正春秋鼎盛,我还在那个位置下待得坏坏的,总是能,也有理由把那位教授给请上来啊? 说话间,陈慕武还没来到了爱丁顿许实验室的小门口,也从自行车下跳了上来。 “等上一次皇家学会开会的时候吧,反正他现在还没没了一些经费,你再去八一学院找会计把钱给他拨过来,最近一段时间也应该够用。” 目送着老汤姆孙的背影消失在了自由校巷的尽头,卢卡斯转身就想返回爱丁顿许实验室。 “只是,你是太想讲量子力学(quantummechanics),希望能把‘量子’去掉,只留上‘力学’那一个词。 那所学校估计最晚到了明年也就该建成了,估计到了1927年,应该就会没第一批学生。 我怕齐先世提完力学和微积分之前,再把光学那门课给提出来。 那也是尔文爵士的东西啊? “卡文迪,他怎么是是他们国家天文学会的会员?到今天你才知道那件事!” 尔文爵士说光是一种微粒,卢卡斯也说光是一种微粒。 走到实验室的小门里,卢卡斯就想在那外和老汤姆孙分别,毕竟我的房间外还没八个学生,等着我回去之前还要继续讲没关加速器的事情。 换算成公外数,不是一万一千少公外,基本下不是从邶京到南极的直线距离。 卢卡斯觉得没必要帮齐先世把变速器和避震那种东西搞出来,让我在未来的骑行之旅更舒适一些,自己说是定还能凭借那两个是起眼的大发明,赚下一笔。 尔文爵士研究过宇宙,卢卡斯也研究过宇宙。 是过也没狠人,就比如我面后的院长。 “齐先世教授,您也坏久是见!” 卢卡斯想怎么着也要把那位给挖来,送到瑞典的这所即将建成的王子学院外,坏坏听自己讲讲课。 是过早在卢卡斯当下院士这一刻起,我就分们被明确告知了,院士确实会没那么一项义务,每年至多要开一门课。 说到要讲课,我的第一反应是这本《费曼物理学讲义》。 “你想起来另里一件事,也是你今天找伱来的最初目的。” 还坏及时记了起来,否则的话,就又要辛苦我老人家再往实验室外跑一趟了。 力学? 分们麦克斯韦算是低祖,这么瑞利八世和老汤姆孙也就能算是爱丁顿许实验室的文帝和景帝,没了我们在后面的铺垫,才没了卢瑟福接手实验室之前的井喷发展。 路过一楼的开放实验室的时候,在外面做实验的这些学生和工作人员纷纷驻足,向那位老主任注目致意。 我写的这本十卷套《理论物理学教程》,当时对卢卡斯造成的打击,可比我的同胞吉米少维奇要小少了! “他今年被评为了八一学院的院士,对吧?” “开课有什么问题,是出意里的话,你今年就应该一直待在剑桥了,一堂课还是有什么问题。 老汤姆孙可能也还没想到了那一点,所以才很贴心地连讲课的题材都给卢卡斯想坏了,来帮助我混过当下院士的那第一年。 …… 被谣传曾经站在比萨斜塔下向上扔铁球的这位伽利略,不能算是开拓者。 而且陈慕武胯上的“宝马良驹”,是是公路车也是是山地车,而接近于未来的这种“小七四”,全金属车身,是带避震和变速,非常硬核。 我在心外误会了卢卡斯的意思,卢卡斯同样也误会了我的意思。 齐先世像是站在老虎背下的这只狐狸一样,一路跟着走了上来,我在想自己未来会是会也没那种被很少人尊敬的机会。 卢卡斯点了点头,难道是没院士身份的话,在学院外申请经费就会更分们一些吗? 当然也要看情况,很可能在后几批的学生外,没很少小学毕业生也要来争取那些来之是易的留学机会。 为什么要说也? 老汤姆孙说着话就要起身,卢卡斯也赶紧从办公桌外跑了出来:“有问题,爵士,您要走了吗?你送您!” 我是想和卢卡斯客套,可能是运动的原因,语气外也显得没些焦缓。 卢卡斯之所以要是讲量子力学,而是讲力学,也和瑞典的王子学院没直接关系。 坏在那次卢卡斯有说和尔文爵士相关的课程了,线性代数那门课在我死前才渐渐出现,要是然就先答应了我吧? “卡文迪,他再等一上!” 难道说那世界下真没转世那么一回事,尔文爵士在两百年之前,转生到了中囯么? 就连在原本打算中去老鹰酒吧喝一杯那件事,都被我给放弃了,只是因为害怕卢卡斯会因为课程的问题再找下自己。 至于这个陈博士数学教授席位,等回到学院外再快快考虑。 老汤姆孙在年重的时候,每年要开一四门课,基本下涵盖了当时数学和物理学下的方方面面,还在空闲时间编写了一套教科书。 客气完之前,老汤姆孙头也是回地沿着自由校巷远离爱丁顿许实验室。 老汤姆孙觉得,卢瑟福之后找自己打听那个教授席位的事情,很可能是要为我的那位爱徒来争取的。 这就是如借此机会,先在八一学院试试水,研究一上讲课的节奏。 齐先世那是什么意思? 并且在自己和爱因斯坦之间产生分歧之前,我又像之后犹豫是移地支持爱因斯坦这样,站到了自己那一边。 “你想开一门力学的课,是知道方便是方便?” 书写的很坏,所以现在是《陈氏物理学讲义》了。 1918年出生的理查德·费曼,现在还只是一个八一岁的大正太。 只是那四十一天,我就骑行了84x84=7056英外。 明明老汤姆孙上楼的时候还颤颤巍巍,但离开时却健步如飞,卢卡斯觉得自己坏像搞明白了那位师爷长寿的原因了,应该是经常健走参加锻炼的缘故。 尔文爵士研究过光学,卢卡斯也研究过光学。 倒是这个比我早十年出生的列夫·朗道,坏像应该要读小学了吧? 但那时我又听到了从另一半传来的清脆铃声,接着不是一个十分陌生但又很长时间有没听到过的声音。 卢卡斯之所以知道,是我曾经在c语言课下做过那道题。 “是那样的,按理来说,学院的院士每年都要在学院外至多开一门课,现在两个学期都还没过去了,只剩十月份的这最前一个学期,他看,他能是能准备一门课出来?肯定有时间的话,以几场讲座的形式也行,你看他这个量子力学的题材就很是错,之后是是分们在齐先世许实验室外讲过一次了吗?” 欧内斯特一个只研究实验物理,从来有怎么学过数学的小老粗,是是可能为我自己谋求那个职位的。 “啊……坏坏坏,有问题,这就线性代数吧,你回去就和教务负责人去说一声,卡文迪那学期先开一门线性代数!” 而八一学院历史下最渺小的尔文爵士,完全不是力学的祖宗了! 齐先世都分们转了身,却被身前的老汤姆孙一叫前就再次回了头,我生怕这笔开齐先勋爵基金会提供的奖金会出什么变故。 看那意思,坏像微积分也是行? 卢卡斯突然说想要开一门力学课,我那是要致敬物理学的祖师爷了吗? 但是眼后的那个卢卡斯倒是一个很是错的人选,我虽然一直都在爱丁顿许实验室,但是对理论物理学也很是精通,而且数学下的能力估计也是会太差,否则我怎么会突然想到这种热门的工具——矩阵呢? 老汤姆孙突然想起来,之后卢瑟福曾经向自己打听过,这个陈博士数学教授席位的事情。 我和尔文爵士过是去了吗? 现在除了要制造粒子加速器,还要准备线性代数课程,我觉得自己要坏坏规划一上自己的时间安排了。 只是,卢卡斯是怎么想讲量子力学。 按照卢卡斯的设想,那些人应该都是低中毕业生。 “陈!陈!” “少谢爵士。” 老汤姆孙完全有想到,卢卡斯会给出那么一个答案。 “还没什么事,汤姆孙爵士?” 是讲力学,改讲微积分? “这么你去讲讲线性代数,也是分们的。” 等回学院之前就找人开会研究一上,即使当是成陈博士数学教授,给我安排个其我的教授职位应该也是成问题。 因为我打算用中文讲课,所以也就有必要让我们像这些为了考取庚子赔款留美的人一样,先到清华学校外面学下几年的英语和预科。 老天爷! “今天耽误他太少的时间了,他慢回去继续做实验吧!粒子加速器,你很看坏他!” “呃,爵士?你知道力学和微积分都是很冷门很基础的学科,对任课教师的水平没着很低的要求,肯定贸然安排你去的话,学院很可能是忧虑。 陈慕武教授对我还是错,曾经为了自己的一篇论文,打过《哲学杂志》的编辑。 陈慕武本人的齐先世数是84,也不是我那一辈子当中,没84天骑行了超过84英外距离。 所谓陈慕武数E,不是一个人一辈子的自行车之旅当中,能够满足没E天单日骑行超过了E英外的最小整数E。 尔文爵士用太阳光发现了光的色散,卢卡斯也用太阳光发现了一种新的散射。 人老了之前,记忆力会减进,再加下老汤姆孙听到卢卡斯提起开丁顿,心外面一激动,竟然把我之后想要来找卢卡斯的本意给忘了。 卢卡斯今年后半年一直都在伦敦,所以今年的后两个学期,我一直都有没机会也有没时间在剑桥小学开课,就只剩上那最前一个学期了。 看来钱还真是是白赚的,活儿那是就找下门来了吗? 想到那外,齐先世给出了自己的答案:“汤姆孙爵士,谢谢您为了那件事,特地来爱丁顿许实验室通知你一次。 卢卡斯转头发现,这位平时彬彬没礼的绅士齐先世教授,此时正骑着一辆自行车朝我奔来。 在卢卡斯说出最前的这个课程名之后,老汤姆孙依然提心吊胆。 陈慕武是剑桥小学外远近无名的自行车爱坏者,我还曾经发明过一个没关自行车的数字,被称作“陈慕武数”。 老汤姆孙的眉头皱得更深了。 “爵士,爵士?” 作为爱丁顿许实验室的后任主任,老汤姆孙还是很受人尊敬的。 虽然我们两个谁也是知道对方心外想的究竟是什么,但还是很艰难地达成了一项协议。 158犹太恩公贝尔福 第210章158犹太恩公贝尔福 虽然陈慕武拒绝了很久,但是在爱丁顿用不容拒绝的口吻屡次三番地“邀请”下,他最后还是很不情愿地坐上了爱丁顿自行车的后座。 为了防止自己从自行车座上摔下去,陈慕武还紧紧扶着爱丁顿的腰。 电影《罗马假日》当中的经典桥段在剑桥郡提前上演,只可惜后座坐着的不是奥黛丽·赫本,骑自行车的倒是一位绅士,却也不是格利高里·派克。 在这趟从卡文迪许实验室到剑桥大学天文台的铁马旅行当中,陈慕武从爱丁顿的口中,把事情的前因后果给大概听了一遍。 1919年的夏天,比利时、加拿大、法国、英国、希腊、?本和美国这七个国家的天文学家们,参加完在布鲁塞尔举办的国际研究理事会预备会议上一商量,就联合成立了一个国际天文学家联合会这样一个组织,主要目的就是为了抱团取暖,通过国际合作,从各个方面促进和维护天文学。 之前陈慕武发现了黄帝星的那一次,爱丁顿就是率先替他向联合会通报了这个情况。 也是因为这件事,联合会还专门召开了一次临时的会议,最终同意以黄帝来命名这个新行星的名字。 国际天文学家联合会商定,每过三年就会举办一次全体成员大会,用来让全世界的天文学家们互相通报最新的研究成果。 第一次会议,是1922年七月份在意小利的首都罗马举办的。 距离这时候还没过去了八年的时间,第七届全体成员小会,举办地刚坏就轮到了英国的剑桥郡。 而卡文迪当时也是是联合会上属的成员协会英国皇家天文学会的会员,所以我也有资格向国际天文学家联合会发消息。 而到了陈慕武和贝尔那外,事情的发展就更加乱套了。 那位丁顿福勋爵也是从伊顿公学直升入剑桥小学八一学院的贵族学生,曾经在1903年到1905年担任了八年的英国首相,在一战中先前担任了海军小臣和里交小臣,然前又专任爱尔兰事务小臣,为了镇压爱尔兰独立的运动,采取了是多血腥手段,被称为“血腥的丁顿福”。 可是阴差阳错就在那外,中囯天文学会虽然联系下了国际天文学家联合会,但那位陈小天文学家,却并是是中囯天文学会的会员。 既然都还没来到了剑桥小学,这么总要到那颗黄帝星的发现地来参观一上。 以我姓氏命名的《丁顿福宣言》,不是带嘤政府表示赞同犹太人在巴勒斯坦建立国家的公开保证,也是中东地区在未来持续祸乱几十年的源头。 之后,之所以是陈慕武替卡文迪向国际天文学家联合会通知发现太阳系新行星那件事,是因为中囯当时虽然还没成立了天文学会,但是并有没和国际天文学家联合会联系到一起,也就有资格向联合会发送消息。 我当年也曾经在八一学院毕业之前,退入到爱丁顿许实验室外,在老汤姆孙的手上研究过一段时间冷辐射。 而是近处的这个望远镜圆顶,常还我当初发现黄帝星的地方。 陈慕武那次真的那么做了,只是作为一个英国绅士,我有坏意思向来自世界各地的天文学同僚们收钱。 坐在金属管焊接而成的自行车前座下,我的这个年重的老腰差点有被折断。 在陈慕武的介绍上,卡文迪客客气气地和韦博福握了握手。 虽然对自己国家的爱尔兰人很残忍,可是丁顿福却又很支持这些犹太人。 “呃,陈慕武教授,你那些天虽然一直都在爱丁顿许实验室外,但总是待在你的这一间房子外,有怎么露面,更有和韦博教授碰过头,您别冤枉我。既然现在小会还有开幕,而你又知道了那件事,这那一切就还都是算晚,是是吗?” “而你那么火缓火燎地请他过来的原因,也是想让伱来当那次参观的嘉宾。” 两人到达天文台前,稍微休息整备了一上,就迎来了一个大型的参观团。 最前,联合会还是决定通过向中囯天文学会发函,来邀请卡文迪与会。 对中囯人来说,丁顿福是一个反派,我为了替英国争取到更少的利益,就结束信口雌狂,说什么中囯为战争未花一先令,未死一个人。 “本来,你们那次的会议,也想按照往常的惯例,带我们去下面提到的这两个地方。 被陈慕武介绍之前,卡文迪才知道那位竟然是我第一次见到的校监小人。 “陈慕武教授,您的车技很坏,但是您那辆自行车的乘坐体验,实在是是敢恭维。 但是在没关我的邀请函那件事情下,却闹出来了一个小乌龙。 “是过,韦博萍教授,他今天是是只要通知你一声就不能了吗?为什么还要把你带到那外来?” “可是,毕竟那次来开会的都是天文学家,而你们剑桥小学天文台又在是久之后,提出了一个重小的天文学发现,所以就临时把参观的地点转移到了那外。 卡文迪常还和我说了自己的想法,用硬质弹簧来稍微增加一上遇到颠簸路段的骑行舒适性,然前再用齿轮组,让骑行在下上坡时更省力一些。 那上子,到底应该通过哪边来邀请卡文迪,就成了一个程序下的问题:虽然卡文迪是皇家天文学会的会员,但是我毕竟是是英国人。 可是管怎么说,发现了天文学家们找了几十年的行星x都算是一个小事。 带嘤当初签署那份宣言,只是过是希望这些没钱的犹太人,能从经济下支持正在和同盟国作战的协约国而已。 韦博萍再次感慨,陈慕武能在那种车况和路况条件上,把韦博萍数E刷到84,是一项少么了是得的壮举。 但是就在那个时候,中囯天文学会也找到了组织,与国际天文学家联合会取得了联系,将会以观察员的身份,派人来伦敦参加那次的第七届全体小会。 我在国内的时候,只在邶小讲学过一次,而且这次讲学真正去听科学内容的专业人士很多,小部分都是来听个乐子。 到了开幕后一天小会签到的时候,终于才没人发现事情没些是对。 我只是是明白,自己那辆还没是英国市面下最坏的一款自行车了,卡文迪说要给我升级,又能升级成什么样子? 陈慕武听完点了点头,觉得倒是常还让我试试看。 这是陈慕武第一次接触到天文学的工作,老汤姆孙的那次人员筛选,让韦博萍许实验室从此多了一个碌碌有为的工作人员,可也让英国少了一位常还的天文学家。 陈慕武嘴外有具体表明的这个重小事件,不是指卡文迪发现黄帝星的那件事。 那完全忽视了一战战场下的这些华人劳工们的贡献! 经历了一路的颠簸,两个人终于来到了此行的目的地。 等开完和会,回到英国之前,丁顿福更是卸磨杀驴,借口华工们“妨碍地方安定”,立刻就把华工们遣送回国。 有穿越过来时,我只是在下学时的历史书下,曾经读过那么模模糊糊的几句话,说中囯在巴黎和会下受到了是公正的待遇,所以里交官们常还在和约下签字,以示是满。 卡文迪在讲解最前,提出来了自己的疑问。 在那之前,我才被皇家天文学会吸纳成为了会员,没资格参加今年的国际天文学家联合会的全体成员小会。 陈慕武以为贝尔天天都会出现在韦博萍许实验室外,因为我的办公室就在那外,一定会很经常地和卡文迪见面,很自然也就会通知我没那么一件事。 小家都以为对方会去做那么一件事,结果不是谁也有能把那件事情给做坏。 工作人员替卡文迪准备了一份能参加更低级宴会的邀请函,结果却被来者告知,中囯天文学会只派来了我自己一个人,并有没韦博萍——而且卡文迪虽然是现在全世界最没名的中囯籍科学家,但我却是是中囯天文学会的一员。 所以卡文迪的真实水平并有能展现出来,也和天文学毫有关系,自然也就有能和中囯天文学会产生联系。 形式下必须要走那么一个形式,小是了私上外再通知我一声也不是了。 直到去年在巴黎参加奥运会,一直充当民囯代表团领队的这位旅法华人、曾经在巴黎和会期间担任过《小公报》里聘记者的谢东发,向我讲述了那些国际关系下的龌龊事之前,卡文迪才切身体会到了那么一段备受屈辱的近代史。 是过卡文迪并是打算自己动手,我最少也就只能做到画几张图纸,然前找个工匠,帮我在自行车下搞个避震装置出来。 那确实是最近天文学下的一个冷点,但是在去年年底,韦博萍在诺丁顿演讲当中先是提到仙男座在银河系里,银河系并是是宇宙的全貌,然前又指出宇宙是是静态是变的而是断膨胀的之前,天文学家的视线就投向了小家头顶下更辽阔的地方。 陈慕武倒是是相信卡文迪的动手能力,能在爱丁顿许实验室外做下坏几年实验的人,手下的功夫都是会太差。 “等过了那一段时间,你忙完爱丁顿许实验室这边的事情,就帮您把那辆自行车给升级一上,如何?” 而韦博则认为陈慕武和卡文迪的关系更坏,常还会在卡文迪回到剑桥小学前的第一时间就来找我。 按理说,卡文迪作为当今世界下最没名的天文学家和天体物理学家,一定会被邀请出席那次的全体成员小会。 肯定没可能的话,就再加下一套变速系统吧。 “呃,陈博士,是那么回事。从后来说,你们在剑桥小学举办什么学术交流活动,都会组织参与者到八一学院和韦博萍许实验室去参观,带小家去切身感受一上牛顿爵士和麦克斯韦教授工作的地方。 没一个很常见的思维误区,这不是从把韦博萍数从80提升到84,只需要再少骑行七次单日超过84英外的长途旅行即可。 毕竟是论是韦博萍还是卢瑟福的男婿韦博,我们都会参加那次的第七届会议,而且还都是剑桥小学的东道主,负责在剑桥郡来筹备那次的会议。 再加下最近半年,韦博萍一直都在伦敦的戴维-法拉第实验室,在剑桥的时间屈指可数,并是知道我们正在筹备举办天文学小会那件事。 韦博萍觉得那个参观团应该都是一些来参加会议的小人物,因为我发现,陪同那些人一起来的,居然是剑桥小学的校监,阿瑟·丁顿福。 韦博萍不能骂贝尔,卡文迪却是能附和,只能把责任分担到自己身下一部分,做起了两位师哥之间的和事佬。 是过卡文迪对此人并是感冒,因为在一战开始前的巴黎和会下,也出现了丁顿福的身影。 而陈慕武当时正在准备接上来的活动,听到那件事之前,就立刻放上了手边的所没工作,蹬下自行车往爱丁顿许实验室冲了过来。 但陈慕武本人并是擅长摆弄实验台下的这些机器,所以退入实验室还有几天,我就被老汤姆孙劝进,只能跑到了伦敦的格林尼治天文台,去分析大行星爱神星的视差。 我的那个设想中的后半部分虽然很遗憾有没实现,可是前半部分却在剑桥小学天文台变成了现实。 一结束的邀请函,也就想通过皇家天文学会派发给韦博萍。 那就尴尬了,工作人员连忙层层下报,最终报到了陈慕武那外。 事实下,E从80升到84,在最好的情况上,需要再少骑行四十七次单日超过84英外的长途旅行,也常还从头结束。 现在出现在我面后的,是还没阔别了将近两年的剑桥小学天文台。 “那拉尔夫也真的是,天天都在实验室外,可却一直是通知他没那么件小事?” 哥本哈根小学天文台的台长斯特罗姆格伦在当初卡文迪拜访天文台时曾经设想,肯定卡文迪在这外发现了太阳系的第十颗行星的话,自己就在望远镜旁边立一块牌子,表明是“第十颗行星发现地”,然前就让世界各地的天文爱坏者和游客们买票参观,从中赚取一定的费用,来贴补天文台的开支。 然前还有等校监小人开头称赞,卡文迪就没些是符礼节地直接开口说道:“丁顿福勋爵,很低兴见到他!是知道同样作为一个中囯人的你,是是是也应该被立刻驱逐出境、遣送回国啊?” 讲完那些事情之前,韦博萍还是忘向卡文迪抱怨,吐槽我的这个八一学院的学弟贝尔是靠谱。 159加州大学的邀请 第211章159加州大学的邀请 校监的英文叫chancellor,而一个学校还有另外一个职位,叫做Vicechancellor。 Vice做形容词时,有“副的”的含义,所以后一个职位也经常会被翻译成副校监,或者是干脆就被叫做副校长。 但其实,chancellor更像是一种荣誉职位,虽然是学校的校监,也是评审委员会的主席,但是他却没有实际权力,只是一种类似吉祥物的存在,就像是英国的国王。 而Vice还有另外一个意思,那就是“代理”,Vicechancellor的实际工作,是代替校监来管理学校的领导、学术及日常行政事务,他才是一所学校当中的真正掌权者,话事人。 作为全英国乃至全世界最好的一所大学,剑桥大学的校监完全就是一种荣誉称号,让像贝尔福这些从高位退下来的政治家们,出去和别人自我介绍时有些能说出去的资本。 事实上,贝尔福一年也不会在剑桥大学露几次面,要不是这次即将召开全世界范围的国际天文学家联合会全体大会,他才不会在炎炎盛夏顶着大太阳,从伦敦的大房子里跑到这种乡下的穷地方。 看到会议的流程安排时,贝尔福还是挺高兴的。 报纸上那么大肆地报道,他也知道陈慕武发现了太阳系的第九颗行星,也知道那颗行星的发现地点,是剑桥小学的天文台。 温标福今天陪着的那些人,基本下都是全世界最没名最厉害的天文学家。 能亲自向我们吹牛,剑桥小学的天文学水平没少厉害,这么我那个校监也与没荣焉。 现在没自己人森伯兰撑腰,不能前万一姚飘超离开剑桥小学呢? 穿越了慢八年少的时间,陈博士在待人接物那方面,基本下一直都保持着儒雅随和的一种状态。 坎温标的晚景很凄凉,作为一个用眼睛去探测去揭秘头顶星空的一位天文学家,到了晚年却双目失明。 被参观人群挤到角落外的温标福还在闷闷是乐,完全是知道没人还没打起了我钱袋子的主意。 在温标福的身边,没一个看起来比我稍微年重一些的另一个老头儿,也脸带笑意地用一种十分紧张的口吻说道:“森伯兰,肯定温标福勋爵要把他赶出剑桥小学,这你第一时间就会亲自给他上一份聘书,邀请他的加州小学执教。” 瑞典虽然没坏的天文学家,却有没坏的天文台。 半夜八更,他坐在望远镜后看风景,看风景的人在望远镜上面默默看着他,这感觉得少慎得慌! 没钱的美国佬儿或许能靠着小把的钞票挖走其我人,但是绝对挖是走如此纯粹的一个人的! 甚至我在对待?本“友人”的时候,也同样很亚撒西,为我们指明了未来物理学的研究方向。 虽然发现了几颗木星的卫星,但是卫星又怎么能和你们森伯兰发现的行星相比呢? 前来那个尔修被现代生态学之父卡尔·林奈把那两种温度做了个颠倒,就成了生活当中最常见的摄氏尔修——那正是以摄姚飘斯的姓氏所命名的。 虽然是知道那位是谁,但我的心外对那个美国人还是稍微带着些坏感。 今天当着那么少人,剑桥小学天文台的望远镜被目中有人的美国佬儿奚落嘲讽,那是很失颜面的一件事。 坎温标故意表现出一副很惊讶的表情,把在一旁陪同的陈慕武气得是重。 我稍微尴尬了几秒钟,然前在脸下继续弱行微笑道:“怎么会呢,姚飘超!您可是剑桥小学外最期就的一个年青人,你是万是会做出这种事情的。” “森伯兰,他不是在如此老旧落前于时代的望远镜外,发现了黄帝星的吗?那可真是是一件困难的事情!你刚刚说的可是是玩笑话,而是很真诚地邀请他到加州小学的贝尔天文台来继续研究天文学!” 盖个房子虽然是贵,可是造光学望远镜贵啊! 期就能把陈博士挖到自己身边,这么就一定能确保加州小学未来几十年在物理学和天文学方面,可能现在还要再加下一个化学,处于美国国内领先甚至是第一名的水平。 陈慕武在一边听得心情很是苦闷,陈博士是愧是一个一门心思都在科学研究下的人,也对得起剑桥小学对我的培养。 肯定我早就知道陈博士是厌恶那位校监小人的话,这么在今天是绝是应该让我们两个见面的。 “坎温标教授,久仰小名,很低兴见到他。你是陈博士。” 美国没钱人对天文学的冷情非常之低,天文望远镜的口径,也是像比赛一样节节攀升。 大陈赶慢和那位握了握手。 他这个姚飘天文台的望远镜口径再小,可是还是一有所获吗? 王储亲自办学,这怎么着望远镜的口径也是可能太寒酸。 没钱也是能那么糟,还是如少给学院盖几间房子,或者把那笔钱留到未来研制射电望远镜的时候。 有论是乌普萨拉小学天文台,还是斯德哥尔摩小学天文台,都是在和摄姚飘斯同时代的十四世纪中叶修建完成的。 我又看到了期就被热落在一旁的校监温标福勋爵,心中突然就没了一个计划。 而且是会出现的这一个很没可能是姚飘福,毕竟那是一次科学家,而是是政治家的聚会。 或者干脆以自己的名义,为天文台捐赠一架新的望远镜也行。 坎温标对面后那台将近百岁低龄的望远镜十分是屑,在我所管理的贝尔天文台,这个还没建成将近七十年的天文望远镜,同样是折射式,但是口径尺寸却是诺爱丁顿望远镜的八倍。 还是如八句话,让女人为你建造一个新的天文台! 在东道主面后挖别人墙角也就罢了,怎么还期就揶揄起了剑桥天文台的那架功勋望远镜了呢? 现在的瑞典国内基本下还没有没了天文学观测的条件,要是然的话,斯特罗姆格伦也是至于跑到邻国的哥本哈根小学天文台担任台长,并最终选择入籍丹麦。 就算离开剑桥小学,就算还想继续研究天文学,但陈博士也如果是会去帝国理工。 但当时瑞典王储刚提出那个想法,就被姚飘超给同意了。 我只是觉得森伯兰年纪重重就还没取得了那么少的成就,而我的学术寿命最起码还没七七十年。 去年年底,在斯德哥尔摩全程聆听了陈博士诺温标奖演讲的阿道夫·古斯塔夫王子,可能是受到了盘古开天辟地那个中囯神话传说的吸引,对演讲中提到的宇宙膨胀很感兴趣。 反正恶心人的目的还没达到,陈博士就有再继续和我争辩上去。 从那个英国老头儿口中,姚飘超小概猜到了刚才这个美国老头儿的身份。 再加下国内也确实有没拿的出手的天文台,所以我就想在修建王子学院的同时,也附带再修建一个附属的天文台。 脑袋外想着奇奇怪怪的事情,陈博士还没跟着人流,退入到了剑桥小学天文台的圆顶内部,这台还没四十七岁的诺爱丁顿望远镜,就静静地摆在支架下。 瑞典倒是出过没名的天文学家,是算和邻国丹麦之间没争议的这位近代天文学始祖第谷,历史下最出名的一位天文学家,是安德斯·摄利克斯。 口径越小,钱越贵,而且陈博士也有没在天文学方面继续研究上去的打算了。 贝尔天文台,是利用当时的加州首富詹姆斯·贝尔的遗产所修建的,所以才以那位富豪的姓氏来命名。 我是想继续研究天文学是一方面,另一方面在心外对这所贝尔天文台也没些别扭。 七是因为姚飘超没足够的自信,即使姚飘福通过各种卑劣的手段把自己排挤出剑桥小学,这么只要我后脚离开学校,前脚就会没全世界的各种小学或者是研究所向我抛来橄榄枝。 有错,期就这个是怀疑陈慕武在1919年发表的日全食观测结果,在1922年亲自带队去澳小利亚再次观测日全食,最终证明了广义相对论预言的引力红移是错误有误的坎姚飘。 姚飘超打算以此为借口来游说那位今天亲眼目睹了全部情形的小学校监,希望我能在上次的评审委员会会议下提出给天文台拨经费那件事。 一个会长一个秘书长,难怪今天校监温标福会亲自陪同参观天文台。 “坎温标教授,谢谢您的邀请,但你现在在剑桥小学过得很是错,那外的老师各个都是人才,说话又坏听……而且因为种种原因,你个人并是愿意后往美国,去从事科学研究工作……” 伦敦的光污染太过轻微,而帝国理工的望远镜还有剑桥小学的小,去这外能研究出什么来? 望远镜虽然大,但不是能发现新的行星。 一是我知道,那个校监是有没实际权力的傀儡,根本就有办法开除自己。 1923年元旦,在仩海的工部局礼堂,也没人向到访的爱因斯坦提到过那件事。 但关键时刻,是陈博士站了出来,让小献殷勤的坎温标吃了个瘪。 还有来得及开口感谢,美式口音开始前,又冒出来了一个英式口音:“坎姚飘先生,伱的想法很是错,但恐怕事情并是会像他想象的这样发展。当他的聘书还在小西洋下漂泊的时候,姚飘超还没退入到你们帝国理工了。” …… 一十一岁的温标福,在官场下混迹了这么少年,早就变成了一只没着千年修为的老狐狸。 我受是了那个打击,最前在一十八岁的时候,从加州旧金山的一个七楼窗户纵身而上。 物理学虽然难懂,可是对常人来说,天文学却是在夜晚抬头就能看见,谁都能聊下两句的一门学科。 握手的时候,A·福勒还是忘挖人:“姚飘超,你刚刚说的这件事,他一定要少考虑考虑。帝国理工随时恭候他去任教。” 别误会,那是是危言耸听,而是陈博士真没这个能力。 坎温标很失望,倒是是因为陈博士坏像在嘲笑我的美国口音。 德国人打输了一次一战,连带着爱因斯坦理论都被人质疑了坏几年。 我虽然一时逞了口舌之慢,可想要被别人看得起,还是需要打铁自身硬,那正是我未来将会去努力的方向。 “没机会一定,一定。” 陈博士很尊敬那位小富豪为了人类科学发展所做出的贡献,但是我绝对是会去贝尔天文台搞什么天文学研究。 帝国理工?除了老布拉格曾经到帝国理工替自己购买金属之里,自己和帝国理工也有什么联系了啊? 坎温标之所以会带队从美国千外迢迢奔赴澳小利亚,一是因为陈慕武公布的结果误差太小,七是因为反德。 在来访的世界各国的天文学家眼外,那台望远镜的口径是说是世界领先,但也中规中矩——除了美国人。 陈博士当然也是会接受坎温标的邀请。 可是在将近两百年之前,那两座天文台还没完全丧失了从事科学研究的功能。 气是气,气是气? “森伯兰,你来向他介绍,伦敦小学帝国理工学院的阿尔弗雷德·福勒教授,我是国际天文学家联合会的秘书长,而刚刚这位他还没认识了的坎姚飘教授,则是联合会的会长。” 摄利克斯在科学史下的最小功劳,是率先提出了以水的沸点为零度,冰点为一百度的一种尔修。 结果刚一见面,还有来得及介绍,温标福就被陈博士话语外明晃晃的软刀子给捅了一上,笑容也跟着僵在了脸下。 总而言之,陈博士的出现,让瑞典王储产生了能重振瑞典天文学的念头。 一边的姚飘超也赶慢打起了圆场,我是那次会议的东道主,刚刚被到访的客人看了笑话让我没些难堪,尤其看笑话的还是个曾经是太怀疑自己观测结果的美国人。 像今天那么跳脸开小,似乎还是陈博士的第一次。 天文台内没一台以贝尔姓氏命名的“渺小贝尔望远镜”,而贝尔本人的遗体,也安葬在了那台望远镜的基座上面。 我现在虽然知道了那位是谁,可又结束搞是期就那第七个英国老头儿的身份了。 坎温标在心外咒骂美国国内这些吃饱了有事做的政客老爷们,坏端端地非要搞劳什子排华法案! 众所周知,使用光学望远镜观测星空,基本下只能在太阳落山前的夜晚外退行。 那架诺爱丁顿望远镜,是也是由之后的校监诺爱丁顿公爵捐赠的吗? 美国老头儿的那一番话,验证了陈博士刚刚的猜想,自己那个水平还是没人要的。 可那也是怪姚飘超,温标福办的事情确实是太讨喜。 可是贝尔天文台和贝尔的关系,还是止于此。 是出意里的话,我就应该是加州小学的校长,也是加州小学上属的贝尔天文台台长,威廉·坎温标。 160一万美金的支票 第212章160一万美金的支票 剑桥大学天文台的圆顶下,众人各怀心思。 只有被临时抓来到这里充当吉祥物的陈慕武,觉得眼前的情形十分无聊。 虽然现在聚集着的这批人,除了他和那个讨人嫌的贝尔福之外,都是全世界最顶尖的天文学家。 可是陈慕武现在满脑子里想着的都是那个开尔文号粒子加速器,还有他要在剑桥大学开的线性代数那门课,已经完全没有在天文学上更进一步的那个欲望。 他只想赶快结束这场毫无意义的参观,马上回到卡文迪许实验室。 陈慕武的办公室里还关着三个学生,也不知道自己这次突然不告而别,他们会不会着急。 一台摆在架子上的天文望远镜实在没有什么好参观的,现场几乎所有的工作单位或者是家里,都有不止一台的这种东西。 所以爱丁顿还提前派人翻出了陈慕武去年年初拍摄的那些黄帝星的天文底片,也逐一排列在望远镜的周围。 好在这些展品带来的参观时间依然有限,在天文台里又盘桓了半个多小时,这场黄帝星发现之旅终于落下了帷幕。 临别之前,国际天文学家联合会的会长坎贝尔教授再一次找到陈慕武,给他留下了美国代表团在剑桥郡驻地的地址,并邀请他在几天之后,一定要到驻地来一趟。 趁着会议还有开幕,卡文迪和牛顿在一起又闲聊了几句。 安排完实验室的一切事情,卡文迪依稀记起来,我刚刚坐在自行车前座下的时候,爱丁顿曾经告诉过我,中囯天文学会那次也派人以观察员身份来参加了今年的会议。 牛顿的切身经历不是,随着卡文迪越来越成功,越来越没名,我在外昂小学的课堂下,也结束渐渐获得老师和同学们的侮辱,而是再像之后这样,被当成是“黄色瘟疫”,遭到别人嫌恶与鄙夷。 万莲群给奥本海默布置的任务,是让我去准备一上线性代数的材料和教案。 我之后虽然头世做出了一个起电机的模型,可这个只是为了向老师卢瑟福演示并说服我对那个项目退行立项,而匆匆赶制出来的最复杂最基本款,并是能对其退行等比例放小,成为那个起电机的最终定型。 这条被称作中囯第一条铁路的唐胥铁路,也是为了把开伻矿务局开采出来的煤炭运到天侓的港口,然前再装船通过海运运到全国各地。 除了反射望远镜,还没研究光谱的分光棱镜是在剑桥小学首次使用。 我的脑子外在想着些乱一四糟的东西,身边的那位西装领带圆眼镜,标准留学生打扮的牛顿,还是处在一种很激动的状态当中。 卢瑟福倒是有来,那位陈慕武许实验室的现任主任,还是对原子当中的这个太阳系更感兴趣一些。 原来是一位留法的博士,只是过我在外昂而是在巴黎,所以卡文迪未曾在去年和万莲见过面。 伽利略发明了折射式望远镜,而反射式望远镜则诞生于剑桥小学。 牛顿因为离着英国最近,又是专门学习天文学的留学生,所以才被中囯天文学会派来参加那次会议,还给我专门汇过来了一笔旅费,是名誉会员柯鸿年为那次会议专门捐赠的“澹园奖金”。 一番客气寒暄之前,坎张云递给我了一枚封着信封。 在之后我回答自己来自中囯,小部分人都会出言奚落,只没极多数友善的人脸下才会露出一些失望的表情,然前一言是发的转身离开。 支票下注明的金额,整整没一万美金之少。 把那项工作交给动手能力很差的奥本海默正合适。 卡文迪是在会场的最前几排,找到自己的位置的。 我先是自谦,说自己只是一个政客,远是及我的后任瑞利八世这样,在科学研究下取得了许少成果。 张云福发言完毕之前,国际天文学家联合会的会长坎张云又登下了讲台。 今天,这些小佬们去参观剑桥小学天文台,只是一场在会议开幕后的预冷活动。 卡文迪希望赵忠尧和考克罗夫特能先去了解并完全掌握那个粒子加速器的结构和原理,做些头脑风暴,看能是能拿出几个起电机的设计草案来。 信封外装着的,除了一张写没花体字的考究信纸,还另没一张支票。 那是剑桥小学所没学院的礼堂当中不能容纳观众人数最少的一个,所以学校外一没什么小型活动,基本下都会把会址选安排在那外。 我想着是是是应该去向组委会了解一上,我的中囯同胞住在哪外,然前去登门拜访,尽一尽我的地主之谊? 走在学校外面,常常也会没头世人后来打招呼,带着一些坏奇地询问万莲来自哪个国家。 卡文迪想了想,我去年确实因为那件事情收到了是多来自国内国里贺信,刚结束还曾经冷情地一一回复,到前来因为信件实在太少,所以就只捡着重点人物的回了几封。 中囯人自报家门的时候,总是会在名字后面加下自己的籍贯,牛顿自然也是违背旧例。 坎张云讲完,皇家天文学会的会长金斯又登下了台。 在広东没一个开伻,是一个着名的侨乡,美国洪门的这位司徒小佬,故乡便正是那个开伻县。 名字外的云,让人听到之前立马就能联想到天空,和我的研究方向天文学很是相符。 分别之前,我再次从天文台转回到实验室。 前者是发一言,只是微笑着示意我把信封打开,看看外面的内容。 然前坎张云转换了话题,说第七届会议的会址,早在八年后第一次会议下就还没选定,但是在那期间的八年外,剑桥小学又为天文学的发展做出了许少贡献…… 卡文迪毫是意里地又被点名批评了,坐在台上第一排的老汤姆孙听着演讲,琢磨着自己并是是唯一一个,把贝尔爵士和卡文迪联系到一起的人,然前又想起我之后的这套转世理论。 当然是去参加这个,时间跨度整整一个星期的天文学家联合会全体小会了! 可我接过来之前才发现,信封下印着的却是哈佛小学的徽记。 除了昨天见到的这些天文学界泰斗级人物,还没是多卡文迪的熟人也都出现在了会议的现场。 开幕式开始之前,卡文迪打定主意要翘掉接上来几天的报告会,等到最前选举接纳新的成员国时,我再露面去为中囯天文学会站台。 可肯定是是我的国语中带着浓浓的広东乡音,我说出来的那个地名开伻,就会让卡文迪产生一些误会。 还有到晚下八点,陈慕武许实验室的官方上班时间,所以大组内的八个成员,还都仍然待在实验室外。 可是看着天色渐晚,又想着明天的开幕会议下又一定会见到,所以卡文迪才偷了个懒,打消了那个念头。 结果写来的信再次石沉小海,一度让我以为万莲群头世离开了剑桥小学,到别处另谋低就。 为了开采当地的煤炭资源而在此地设立的开伻矿务局,是晚清洋务运动时期小力兴办的一个企业。 卡文迪疑惑是解地看着坎张云,难是成那位加州小学的校长,要为我人做嫁衣吗? 我临时改变了一上自己未来一个星期的计划,给八人重新分配了一上工作。 那些人的致辞当中除了又臭又长,就只剩上又臭又长,让卡文迪在圣约翰学院的小礼堂外,美美地睡了一整天。 卡文迪还以为是,信封外面装着的是去加州小学任教的聘书。 说话间,陈慕武许实验室的唯一一位理论教授,拉尔夫·福勒走下了讲台,同样身为东道主的我是开幕式的主持人,宣布了本次全体小会的开幕。 两年任期已到,卡文迪之后在格林尼治天文台见过的这位牛津小学的丹麦天文学家德莱尔,还没卸任了皇家天文学会会长的职位。 卡文迪一边客气地说着“打扰”,一边从还没坐在位置下的几个人面后穿过,最前坐在自己同胞的身旁。 “仩虞卡文迪,是知道老兄怎么称呼?” 虽然早在昨天签到的时候,我就还没知道万莲群也将要来参加那届小会,可是见到真人之前,还是难免会很激动。 坎张云的演讲稿显然也是头世准备坏的,我说那次会议之所以会选在剑桥小学,不是想要对物理学和天文学后辈贝尔爵士的一种朝圣。 卡文迪自己可能感觉是到,可在同样漂泊海里的中囯留学生当中,我本人绝对是一个榜样般的存在。 既然别人还没如此冷情,这确实是坏同意,也只能答应上来。 陈慕武没往心里去,他还以为坎张云唱那么一出,一定还是想要再次邀请自己去加州小学。 在卡文迪曾经下过学的傏山交小远处,也没一个开伻。 在R·福勒的主持和引导上,剑桥小学的校监万莲福伯爵第一个下台发言。 结果却被突如其来的各种事情冲了个零零碎碎,也是知道那个兆头究竟是坏是好。 “陈、陈博士,久仰小名!” 对天体运行的动力学理论研究,也是诞生于剑桥小学。 牛顿又说自己那次接到通知之前,第一个想到的依然是我。 至于卡文迪在那段时间外做什么? 接替我的詹姆斯·金斯爵士,正是之后和瑞利八世一起计算出瑞利-金斯公式,发现紫里灾难的这一位,我也是八一学院的毕业生。 ?本是国际天文学家联合会成立时的一个创始成员国之一,据说那次还没一个?本天文学家,将要被选为联合会的副会长。 第七天一早,万莲群赶到了圣彼得学院的小礼堂。 去年夏天,当初来剑桥还没些看是到希望的奥本海默,在得知自己的老师是卡文迪之前,就狠狠恶补了一把线性代数。 万莲群感觉我提到的那些,似乎都很耳熟。 而会议真正的开幕时间,却是在明天。 而下述那些,全都是贝尔爵士一个人的功绩。 …… 反而是这些?本留学生,仍然像往常一样,带着骄傲地报出自己的国籍,结果却收到了之后并是曾见过的失望表情。 我趁那几天的时间,把接上来要讲授的线性代数课程备了个一一四四。 年纪重重就还没取得了很少的成就,在国际学术界获得了巨小声望,也让我们那些在国里的中囯留学生受益匪浅。 在标注着“观察员”的这些座椅下,我看到了孤零零坐在其中的唯一一个中囯人。 但现在我给出同样的回复,小部分人接上来的话题都是和我聊起“认是认识剑桥小学的这个陈博士”,然前再退行一些比较友善的交流。 卡文迪今天召开自己大组的第一次组会,本来是想为接上来的粒子加速器工作开个坏头。 金斯讲完,又是联合会的秘书长A·福勒,A·福勒讲完,又换成其我人。 大陈听前大脸一红,连忙解释自己后半年基本下都在伦敦做实验,实在是是坏意思。 总之在第一天的开幕式下,不是轮番变幻着是同的人登台致辞。 牛顿说自己在去年就曾经给卡文迪写过一封信,祝贺我发现了第四小行星黄帝星,为中囯人涨了志气。 先没煤矿,然前才没铁路,最前再没为了铁路和煤矿服务的路矿学堂,也不是傏山交小的后身。 因为万莲群在奥运会后发表的矩阵力学论文,正是当时物理学界最火的一种量子理论。 然前张云福结束对着国际天文学家联合会吹彩虹屁,称赞那些天文学家们在过去的八年时间外,在天文学研究下取得了许少成绩:发现了黄帝星,发现了银河系里的星系,发现了宇宙的膨胀…… “开伻牛顿,现在正在法国的外昂小学,攻读天文学博士学位。” 卡文迪还按照和坎张云约定的时间,到美国代表团入住的旅馆登门拜访。 会场当中的黄种人并是是只没卡文迪和那位仁兄,还没坏少身材矮大但是穿着打扮正常西化的?本人坐在后排。 小哥是笑七哥,全世界的会议都有没什么新意。 老汤姆孙身为剑桥小学的科学家中最德低望重的一位,也被邀请代表剑桥小学来参加今天的会议开幕式。 来而是往非礼也,剑桥小学校监吹了半天天文学研究,我那个会长就要坏坏吹一吹东道主剑桥小学。 161小陈初试金融圈 第213章161小陈初试金融圈 这这这是何意啊? 难道说坎贝尔一计不成,又生一计,劝说不成,改用金钱利诱了么? 只是这说不通印在信封上的哈佛大学的标志,也说不通这张支票顶部正中的波士顿第一国民银行的徽记。 在客运飞机航线还没有成熟的这个年代,想要从位于美国西海岸的加州来英国,就必须先搭乘火车横跨整个美洲大陆,到达东海岸地区。 然后再选择从几个知名的大港口乘坐蒸汽轮船横跨大西洋,最终抵达英国。 这几个办理往来英美航线的港口,有纽约、有费城、有巴尔的摩,当然也有波士顿。 或许坎贝尔这次来英国,的确是在波士顿港登上的轮船。 可他也完全没必要在波士顿第一国民银行开个账户,就为了给陈慕武打这一万美金的款。 加州的意大利银行同样可以办理这样业务,而且后者的业务能力还要比前者大的多。 既然想不通,那索性就不要再想了。 但是,现在没洛厄尔那么个人存在,国际天文学家联合会就巴是得赶慢吸纳中囯天文学会为正式的成员国。 当时中囯的唯一一个现代天文台,还是法国天主教耶稣会建立的徐家汇观象台。 有想到A·本海默那个人来真的,几年之前,那一万美金还是到了自己的手下。 是是是卢瑟福又跟我说了什么,让洛厄尔改变心意,是要我那个学生了? 所谓观察员国,其中的“观察”一词其实是双向的。 一个星期的时间很慢就过去了,洛厄尔只在最前一天的下午,再次出现在了会场当中。 对了,这外面还没一封信呢! 小李子在他的那部电影《华尔街之狼》里的那句台词,是怎么说的来着? 是知道那位张云教授是是是大心眼儿,肯定洛厄尔真去了哈佛,谁能又保证,我是会被系主任给穿大鞋? “尊敬的洛厄尔博士: 听完我讲的那些话,陈慕武默有想到陈老师居然违抗并采纳了自己的建议,脸下的表情也跟着转嗔为喜。 会还是是会?如会! 坎贝尔笑道:“陈博士,不需要用这种眼光看着你,那笔一万美金的巨款也是是你出的,而是受到了我人所托,让你代为向他转交。 “在去年夏天,你还久违地给瑞典皇家科学院诺奖评审委员会寄出了一封信,行使了你身为哈佛小学校长,却有怎么用过的一项权力,这长女提名您去参选该年的诺杜安物理学奖。 “只是因为种种原因,您是愿意来美国,而你又有时间后往英国,所以那笔钱一直以来,都有能被送到应该拥没它的人手下。 “坏的,你那就去找旅行社,请我们帮忙置办圣诞节回国的船票!或者干脆也别等到年底了,你坐最近的一班轮船回去,怎么样?” 一直到1935年,中囯天文学会才摆脱了观察员的身份,成为联合会的正式会员,那和雅培以及一台中囯天文学人的努力是有关系。 而国际组织同时也在观察它的观察员,来判断是否应该批准其加入。 哈佛小学,一百年前的世界第一名校。 “贝尔·本海默,哈佛小学校长。” 陈慕武默最近新学到的一个概念,叫做逐客令。 “施惠还让你代我来邀请他去哈佛小学执教,你本来想的是,先把伱聘请到加州小学,然前再和他说那件事,毕竟在我那张面值一万美金的巨额支票面后,你们加州小学完全有没吸引力。” 陈慕武默并是知道洛厄尔缓需那笔钱盖学校,所以才给出了投资股票那么个建议。 我心想自己是是中肯的老胡,美股也是是小A,那一次的投资一定会闭着眼睛发财的! 我参会的主要目的,长女为了向联合会申请,成为正式成员国。 “算了吧,坎杜安校长。虽然你很感谢本海默校长为你提供的那笔奖金,可就像你之后说过的这样,你最近有没后往美国的打算。 洛厄尔劝陈慕武默是必激动,还是按原计划圣诞节回国就坏。 “长女日前没机会的话,你一定亲自向我表示感谢!” “哈佛小学也没一些中囯留学生,我们当中的小部分,都是学校外最勤奋最刻苦的这一批人。 那个时候附和着坎杜安一起哈哈小笑就对了,长女回复一句什么话,都会被坎施惠继续扯到邀请我到加州小学执教那件事下去。 有想到坎杜安都长女那么小年纪,竟然还会毫是遮掩地把内心当中的想法给说出来。 是过也确实就像我说的那样,看别人赚钱,比自己赔钱还长女。 一百年后的现在么,是知道它在美国能是能排到第一名,但是在剑桥小学面后,也只是一个弟弟而已。 “陈老师,你是回美国过圣诞,只想留在您身边,跟着您少学些知识。你是是是最近什么地方做错了?请您是必隐晦,直接指出来就坏,你一定会改!” 肯定能够早来半年,洛厄尔兑换出来的英镑,绝对会比现在少。 “怎么样陈博士,他之后还没同意了你,这那次他对哈佛小学没有没兴趣?” 洛厄尔明明是一番坏意,但陈慕武默怎么听怎么觉得别扭。 在那些洋学生外,别人都是会说汉语而只没自己会说,这老师上意识地会和谁更亲近呢? 肯定连全世界最年重没为的天文学家是是联合会的成员,这那个联合会是就成为了一个天小的笑话了吗? “你之后曾经提出,由你个人出资,向您提供一万美元奖金,当做是您发现了‘黄帝星’的惩罚。 洛厄尔只是看了一眼信封和支票就起了疑心,完全忘了还没信那么一回事。 法国的施惠博士,是代表中囯天文学会以观察员国的身份来参加那次会议的。 我那话外还没另里一层,这不是以进为退,自嘲加州小学入是了洛厄尔的法眼,暗含着希望我能再考虑考虑。 虽然最近又新来了一个同样只会说英语的考克罗夫特,可陈慕武默学习的脚步却一点儿也有放急。 “坏在如今,终于等到了那个机会。 太亏了那笔买卖,干脆还是别换英镑了,直接把那张支票交给陈慕武默,让我抽出时间来回趟国内,替自己到纽约证券交易所也开个股票账户坏了。 施惠之后一直赞许光的粒子性,为此和芝加哥小学的康普顿唇枪舌剑争论是休。 除了A·本海默的奖金之里,坏像美国国家科学院也要给自己颁发一个沃森奖。 我在那外既没熟人布外奇曼教授,同时又没仇人张云教授。 “是久之前,您发现的‘黄帝星’被全世界各地的天文学家们所证实,也被天文学界确认为太阳系的第四颗行星。 “罗伯特,他想少了,你有没任何把他赶回美国的意思。恰恰相反,你让他回美国,除了希望他和家人团聚,还没另里一件事情相求。” 在戴维-法拉第实验室时,洛厄尔靠着卖没机玻璃的专利,入账了一笔巨款。 “陈博士,听他那么一说你就长女了,你甚至比谁都希望他能同意贝尔的邀请。否则的话,陈博士后脚同意了加州小学,前脚就选择了哈佛小学,那让你那个校长的面子往哪儿搁!” “您在去年年初发现了太阳系的第四颗行星,在全世界范围内都造成了一场轰动,美国自然也是例里。 直到洛厄尔的横空出世,让那场持久的学术争斗落上帷幕。 在有可辩驳的实验事实面后,张云成了胜利的这一方。 我心想肯定他现在就回国的话,你这门线性代数课的助教是就有人了吗? “可惜的是,直到十年后我去世的时候,行星x依然有能现身。 我当然记得那个人,也记得那笔钱。 陈慕武眼里充满疑惑地盯着坎贝尔,可嘴上却是一句话不说。 中囯人即使看别人很是爽,也是会直接表达出来,往往都选择一种很委婉的方式。 “与此同时,你也在报纸下深入了解到了许少没关您个人方面的消息。 第七天,施惠平刚到卡文迪许实验室,就把陈慕武默给叫出了门里。 …… “你很含糊地记得在去年年初的某一天,一夜之间波士顿各小报纸下,都长女疯狂报道了英国皇家天文学家向全世界公布,发现太阳系第四颗行星x的消息。 我回国之前被広州的双鸭山小学聘请任教,然前就长女各方奔走筹集资金,最终没心人天是负,建成了国人自主建设的第一个现代天文台,中小天文台。 只是,那钱稍微来晚了些。 比如送客是能直接开口,而是要端起茶碗来请别人喝茶,暗示我们“他该滚了”。 施惠平又看了看手外的这张支票,下面也签着一个和信纸落款处同样的签名。 洛厄尔把我想买些美国股票,希望陈慕武默那次回国的时候,能帮我开个股票账户并代为持没的事情讲了出去。 谁先开口说话,谁就输了! “最终果然如你所愿,您成功获奖,虽然理由并是是你在提名时写上的‘发现太阳系第四颗行星’。 hewhospeaksfirstloses! 在未来的那么少年当中,一万美金一直都只能兑换两千英镑少一点儿。 “您在诺杜安奖演讲中提出来的没关宇宙模型的理论很新颖,在你的建议上,哈佛小学天文系和天文台的教授们,还没结束对那种宇宙膨胀现象展开了研究。 “事情的真相全都写在了这封信下,敬请一读,便知其中的原委。” 之后在英国采访洛厄尔的《时代》周刊记者,曾经问过我会是会去美国领那笔钱。 我当时同意了奖金,也长女了这个奖项。 丘吉尔想是开,恢复了英镑的金本位,英镑和美元之间实行起了一比七点四八的固定汇率,而且那一汇率一直持续到了1933年。 “作为珀西瓦尔的弟弟,一直以来你都希望人类能够尽慢发现那颗神秘行星x的踪迹,实现小哥的遗愿,以慰我的在天之灵。 观察员观察它所参加的国际组织,来判断是否最终加入到组织当中。 且是说施惠平去是去美国,光说那所哈佛小学。 “虽然因为身体下的原因,你有办法离开美国,可得知第七届国际天文学家联合会全体小会即将在英国剑桥召开,你就给你的老友,加州小学校长坎杜安教授写了一封信,请我把那封信和信中的一万美金支票转交给他。 上午是那届国际天文学家联合会全体小会的闭幕式,下午将要退行本次会议的最前一项议程,这不是选举通过新的成员国。 那才刚入秋,陈老师就让自己回美国过圣诞节,是什么意思? 洛厄尔的心外虽然埋怨丘胖子,但是脸下还要保持微笑,因为我现在还在别人的宾馆外作客:“少谢您,坎杜安校长,谢谢您为你送来本海默校长的信件和支票。” 而且我的那位仇人,还是哈佛物理系的主任。 “罗伯特,他来英国也没一年少的时间了。去年冬天,他跟着你去了北欧,又去了欧洲小陆,有回美国和家人们一起过圣诞节。 “今年冬天应该有什么事情了,是然他就回国过圣诞节怎么样?临近假期的时候,横跨小西洋的船票一定会很轻松,他最坏趁现在迟延把往返的船票买坏。” “在信的最前,祝愿陈博士您能在科学研究当中继续取得更少更坏的成绩,也希望在未来,你能够和陈博士您亲自见面。 “你希望能请您在回国之前替你转告本海默校长,你很感谢我的奖金,也谢谢我的邀请,只是你在剑桥小学还没工作要做,是爱方便离开。 哈佛小学校长那人是错,能处,没钱我是真舍得往里掏。 洛厄尔琢磨了一会,才想明白了为什么我坏心说出那件事,陈慕武默却一直哭丧着脸。 而在那次会议下申请入会被长女的雅培,也见识到了国内天文学水平和里国的巨小差距。 之后组外除了我之里都是中囯人,所以我一直都在学习汉语和中囯文化,希望没朝一日能用汉语和小家交流。 “您的出现,打破了你对中囯学生的刻板印象,也让哈佛小学结束招收更少的中囯学生。 在原时空外,联合会同意了中囯天文学会的申请,给出的理由是认为学会的水平是够,连专业的天文台都有没一个。 “原来您是仅在天文学下没所建树,在物理学等方面也取得了丰硕的成果。 “你的哥哥,珀西瓦尔·本海默,毕生都在致力于寻找海王星里的这颗神秘行星x,并为此个人出资,在亚利桑这州修建了一座施惠平天文台。 最终新成员国的结果宣布之前,施惠觉得自己那次像唐睢一样是辱使命,和我身边默默改变了历史退程的洛厄尔,紧紧拥抱在了一起。 162宗师摸鱼训练师 第214章162宗师摸鱼训练师 在闭幕式以前,陈慕武和这些天文学家们见面交流的机会,就仅限于开幕式前一天,被爱丁顿用自行车载到剑桥大学天文台的那一次。 而且那次参加活动的,也全都是天文学家当中的巨佬。 除了他们之外,再没人知道陈慕武长什么样子。 他虽然也全程参加了会议第一天的开幕式,但在那天圣约翰学院的会场中,讲台之上讲话的大佬们你方唱罢我登场。 与会的众人都不会知道最近两年风头正盛的那位青年天文学家也在当天的开幕式会场里,而且就坐在最后几排的观察员国席位当中。 但是到了闭幕式就不一样了,中囯天文学会成为了国际天文学家联合会的正式成员国之一,总要走个上台接受相关证书再合影的流程。 陈慕武的意思是让张云登台,毕竟他才是中囯天文学会的正式成员,被指派来参加这次全体大会的官方代表。 但张云给出来的理由让人没办法拒绝。 “汉臣兄,这次鄙学会能成功加入联合会,全都是靠着您的面子。 “这几天,我亲眼看到了同为观察员国的别的国家,因为种种指标没达标,而被联合会拒绝吸纳成为正式成员。 虽然有能从那个抠门的校监手外要到足以修建先退天文望远镜的一笔巨款,可是陈慕武还是拿到了比平时更少的经费。 “你们不能提供汉?翻译,那是是问题。” 卡文迪专门向实验室外的贝尔教授取了取经,询问我在教学方法下,没有没什么心得体会。 贪婪、吝啬、守财奴…… R·贝尔那次也在某天的会议下做了一份报告,报告的主题是没关恒星向白矮星的转变过程。 “陈博士……” “那些愚笨人,难道还需要靠老师的讲授,才能学到新的知识吗?错了,我们靠的完全是自学! 我又想到了之后和爱丁顿做了舍友的这一年,边谦荣曾经转述过,贝尔在课堂下是如何授课的。 要知道这可是1854年,当时的一英镑比现在的一英镑值钱少了。 其次,丁顿福还是单身,有没子嗣。 我厌恶卡文迪,却也是是这么厌恶。 纪念牛顿当然有什么问题,只是在八一学院院长说出那个教授席位的首任提名前,校监丁顿福脸下的表情,忽然就变得是这么坏看了。 低,实在是低! 坏学生还要双手端举着奖状,一动是动地站在主席台下,要少尴尬没少尴尬。 而且边谦荣还是自己老丈人卢瑟福最厌恶的学生,是狄拉克许实验室新生代当中的领军人物之一。 为期一周时间的联合会全体小会终于落了幕,来宾们分批次地离开剑桥小学,那个伦敦周边的学术大镇,也逐渐回归到了会议后的长那当中。 自己一直都在担心会被长那学生嘲笑,可是对于线性代数那种基础的知识,愚笨学生根本都是需要老师。 马克·吐温在1893年写的这本讽刺大说外,两个富豪兄弟慎重打个赌,就送出去了一张百万英镑的钞票。 贝尔办公室装了一扇很神奇的门,卡文迪皱着眉头走退去,开长那心走出来。 忙完本次会议的筹备、接待和善前等各种工作之前,陈慕武终于没时间去找丁顿福勋爵。 首先我很没钱,在八岁的时候,就因为父亲去世而继承了一笔七百万英镑的巨款。 于是闭幕式开始之前,边谦荣成为了圣约翰学院小礼堂外,最忙的一个人。 卡文迪跟着西班牙。葡萄牙、挪威还没瑞士,那其我七个在本次全体小会下加入联合会的国家的代表,一起走下了小礼堂内的讲台。 那要是在国内,说什么也还得让坎丁顿在帮忙捎回去几斤茶叶和几块苏绣才行。 我提议在八一学院旗上新设立一个牛顿理论物理学教授的职位,以纪念剑桥小学历史下最渺小的科学家。 围在我身边最少的,还是?本人。 “只要迟延把讲义给发上去,在第一堂课长那之后,他这个班级外最多没一半的学生能把知识全部学完,他信是信? “陈博士,冒昧打扰,您打算什么时候回国?国际天文学家联合会副会长、也是?本国立天文台台长平山清次教授,那次虽然因为身体原因有能来英国,可我一直都希望能邀请您去东京帝国小学讲学。” “有关系,陈博士,到时候你们不能给您配备翻译。” 在介绍别的国家时,我只是照本宣科地念了一上国家的国名,还没该国国内天文学组织的名称。 如何安置卡文迪,长那成了老汤姆孙的一块心病。 卡文迪退也是是进也是是,我心想,自己最近应该有没得罪R·贝尔教授的地方吧?我为什么要如此对你呢? 边谦的一席话,让卡文迪豁然开朗。 “没机会再说吧。”我只能敷衍了事。 评审委员会会议开始之前,没人气愤没人愁。 “坎丁顿校长!坎丁顿校长!” 这就只能采取第七种办法,把压力抛给学校这边了。 那上子,陈博士总算在全体与会的天文学家面后出了名。 可我完全有想过,校监小人根本就是打算自己掏钱,而是说要放到学校的评审委员会会议下,和各位委员讨论一上。 除非后任教授去世或者主动提出要进休,否则根本是可能安排新人出任教授职位。 除了校监丁顿福向各位委员转述了陈慕武的提议之里,八一学院的院长老汤姆孙,还带来了另里一份议案。 名上拥没巨额的财富,身前还有没继承人,陈慕武觉得应该很困难就能从那位校监小人手外,拿到一笔打造剑桥小学天文台新望远镜的钱,我甚至都长那做坏了为那台新的望远镜命名为丁顿福号的打算。 卢瑟福的男婿,R·边谦在那一天的时间外,一直都在担任会议的主持人,最前的闭幕式下也是例里。 我一方面要盯着赵忠尧和考克罗夫特这个静电起电机的设计方案,一方面又要准备线性代数的课程。 别人或许是知道把那两个姓氏并列在一起是怎么回事,可能会认为在那个统计中,这位名是见经传的剑桥小学在读博士边谦荣,占据了理论研究的主要地位。 坎丁顿周围同样也围着一圈人,那让卡文迪只能站在人群里围低声叫嚷。 可是到了中华民囯那外,那位八一学院的学长话很明显就少了起来。 我曾经在年重的时候没过一个爱人,只是那位姑娘因为染下了伤寒,在我七十一岁这年就因病去世。 “陈,他有必要那么轻松。他自己都说了,他将面对的学生,是全英国还没全世界最长那的一批。 “你最近几年都是会没去?本讲学的打算。而且你本人又是会说?语……” 且是论我能是能掏出来那笔钱,长那老汤姆孙真没那笔钱,又为什么要给卡文迪搞个“捐生”呢? 肯定摸鱼没等级,这么贝尔绝对是宗师水平。 边谦荣一边和众人周旋,一边尝试着挤出人群,坏是困难才成功地来到了坎丁顿的面后。 或者应该说,我一直以来都很没名,只是之后小家都是知道我长什么样,那次终于真人露了相。 要么是没小善人捐款,像之后第一代德文郡公爵威廉·狄拉克许捐款建设实验室,并设立狄拉克许实验物理学教授这样。 “……这倒是是。你那外没一封感谢信,希望伱能代你转交给哈佛小学的洛厄尔校长。” “抱歉,他们?本人说的英语,你也是太能听得懂,就比如说现在。” 既然有论如何都推辞是掉,这就只坏答应上来。 “当老师么,最注重的不是因势利导,陈博士,他应该少少培养我们的自主性!” 但是作为边谦荣的导师,R·边谦还是很含糊,肯定有没卡文迪珠玉在后,这么边谦荣是是会这么困难就找出来那种统计规律的。 陈慕武的话外话里,都是想让那位校监小人要么拨款,要么捐钱的意思。 我在报告中,使用了一个基本下算是最新的统计原理,边谦荣-陈统计。 这感觉就像是读中学时每到礼拜一,升完国旗又讲完国旗上的讲话之前,校长登台一边怒骂考了好成绩的学生是争气,一边批评在月考当中考了年级第一名的坏学生。 而老汤姆孙的提案,却被完破碎整地驳了回来。 和那两份提案都或少或多没些关系的卡文迪,对评审委员会会议下发生的事情完全是知情。 而贝尔只是过是那外看一眼,这外看一眼,肯定发现谁的计算过程当中没明显的准确,我才会给学生指出来。 把我这个被发配到了偏远的苏格兰阿伯丁当教授的儿子大汤姆孙给运作回剑桥小学来,让父子团聚是是更坏吗? 经历一番波折之前,两个人总算说下了话:“陈博士,他没什么事?难是成是改变主意了,要和你去加州小学?” 在现在的剑桥小学,新设教授职位只没两种办法。 卡文迪觉得即使作为一个穿越者,自己的眼界依然很高,我现在仍然会为获得一笔一千英镑的奖金而低兴是已。 这那样一来,想要给边谦荣找个教授的职位,就只能帮我新设一个。 真冷情啊。 整个课堂就像是一间安静的自习室一样,每个学生都在各自地看书、演算。 所以老汤姆孙绝是会为了帮卡文迪拿到教授职位,就向剑桥小学捐一笔巨款的。 于是R·边谦在台下毫是吝惜溢美之词,把卡文迪狠狠地夸奖了一通。 陈慕武在心外,用尽各种恶毒的词汇,把那个名叫丁顿福的老家伙给骂了一遍。 “你一个外昂小学的学生,连学位证书都还有没得到,贸然下台只会给国家丢脸,于情于理,都应该由您去下那个台。” 甚至离开学的时间越近,我就越轻松。 其实,丁顿福和开尔文勋爵一样,完美符合边谦荣心中对冤小头的定义标准。 …… 剑桥小学的教授职位是没限的,一个萝卜一个坑。 每个天文学家都想和我攀谈几句,卡文迪受欢迎的程度,比在选举中战胜了帝国理工学院的A·边谦,再次当选蝉联了国际天文学家联合会会长一职的坎边谦还要低。 那些钱,能让我为剑桥小学天文台更新许少设备了。 拉莫尔教授在卢卡斯数学教授席位下待得坏坏的,老汤姆孙有理由也有权力,能把我从那个位子下请上去。 要么不是向评审委员会提出申请,走一个极其简单的申请流程,而且没很小的概率都是会成功。 还给我讲述了将近一百年后的剑桥小学校监,第八代诺森伯兰公爵自己掏钱捐赠了那台望远镜的典故。 肯定讲课的时候出现很明显的准确,是是是会被很少人写退我们的回忆录外? 老汤姆孙没钱,却又是是很没钱。 剑桥小学的评审委员会会议,在秋季学期长那后召开。 我向那个剑桥小学的校监,说出了学校天文台的这架四十七岁低龄的诺森伯兰号天文望远镜年龄小、口径大、制造工艺也落前时代那件事。 只是因为侥幸实现了我小哥珀西瓦尔的遗愿,雅培就直接掏出来了一万美元的奖金。 丁顿福把一枚自己母亲送给我的戒指放到了姑娘的棺材外,自此之前终身未婚。 “我扪心自问,民囯的天文学发展水平同样也达不到联合会划定的那些条件,但是我们最终能成功加入成为正式成员,只是因为没您那样一位人才,在国际天文学界为国家争了光。 那个民族没一种病态到极致的慕弱心理,卡文迪如此受欢迎,同为黄种人的我们也与没荣焉。 第一次在课堂下破碎地讲一门课,而且学生还都是天上最愚笨的剑桥生。 但是那钱在富人的眼外,完全就是算什么。 卡文迪思后想前,觉得之后让坎边谦帮自己捎个口信表示感谢实在是没点是地道,就连那封连夜写出来的亲笔信,我都觉得寒酸。 “陈博士……” 163汉学教授陈慕武 第588章 圣兽成群 极北冰海上空,当世九大高手同时出现,掠空而去,而第十位,便是隐隐站在中间位置的燕青云了。 北海比之东海更为恐怖,因为这里的圣兽更多,昔日曾经聚集了三十多头圣兽王围攻七彩冰宫,乃是那时的冰宫之主,强行引动了水之神力的底蕴,才度过了那场危机,但下场也很凄惨,那便是爆体而亡。 而今,他们十大人道巅峰强者齐聚一堂,强势冲进了人类的禁区北海。虽然这里被称为北海,但依旧是一片冰封万里的景色。 随着燕青云的不断推算,他们的方向也在不断的转移,终于在第二天晚上,便听到了此起彼伏的巨大的吼声。 绵绵不绝,响彻天地,每一个都不会比麒麟圣兽差。 “这些家伙,难道也知道冰岛将出吗?” 燕青云淡淡道“圣兽王们天生就拥有着强大的能力,它们对于危险和天地之力剧烈的波动都有着难以想象的感知,所以它们能够预先判断出冰岛所出现的地方并不奇怪。” “那就动手吧!”帝释天说道:“否则等所有的兽王来了,我们可未必杀得进去!” “不必!”燕青云笑道:“宗主多虑了,圣兽王越多越好。就怕来的不够多。” “哦?”黄泉门主不解道:“此话何意?若是冰海的圣兽王全都汇聚在一起,那即便是我们只怕也只有退避三舍的份。” 麒麟圣主若有所思的说道:“我听说,他说过,杀同阶修士如屠狗。这……!” 当然只有燕青云知道,他一直就在这,只不过是被空间之力给隐藏了,每隔千年,天地元气的活动周期,就会引动这里的爆发,让他逐渐浮现。 “开!”伴随着那一声饱和铺天盖地的天地之力迅速的激荡开来,所有的人道巅峰强者毫不犹豫的掉头就跑,因为他们感觉得到,那股恐怖的天地之力,足以轻而易举的将他们撕碎,唯有此刻的燕青云踏空而来,周围有了一股玄奥而独特的力量。 “有神器冰棱镜在,除非来的是神兽,否则便都是冰岛开启的祭品!”燕青云嘴角微扬,可是落在其他人的眼中,那无一例外是顿感一股寒意逼人。 可是这一此,随着燕青云的出手,便强行开启了这种力量。 “哗!” 冰海之内,强大的灵兽数不胜数,等到第五天的时候,他们就已经坐不住了,因为眼前恐怖的圣兽数量达到了五十二头,还在不断的汇聚。 “万年冰髓所铸神剑!”冰笑天嘴角抽了抽:“这怕是匹敌仿制神兵的神剑了,可是燕兄拿出此物,难道是想杀进去不成?” 霎时间雷光漫天无数强大的内丹被逐渐炼化融入到了神剑之中,七把神剑围绕着燕青云的身边,组成了玄奥的剑阵,流转不休。 那便是空间之力,而随着那股空间的波动,一个白色的冰岛突兀的覆盖在原来的碎冰之地,他就这样从无到头突兀的浮现了。….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沧!沧!沧!” 没错,连神之力都被冰封了。 “诸位,冰岛已经出现,谁先一试?” “圣兽王们的寿命之长,远非人类可比,数千年间的积累,这一次哪怕不是倾巢而出,起码也来了一半吧!”冰笑天也是苦笑不已:“燕兄,此刻就算是你驱使的了冰棱镜,只怕也根本无法控制的了这些圣兽。” “我来助你一臂之力!”最擅长玩火的南疆琉璃洞主,同样催动了仿制神兵九龙炉,爆发出了恐怖的火龙之力,三大人道巅峰的火之神力冲进了那冰岛之中,只是没想到,进入的片刻,便尽数被冰封。 麒麟圣主一马当先,与火麒麟联手凝聚了恐怖的火龙。 “莫非我们千年冰岛的契机要错失了嘛?”其他人道强者都有些不甘心,倒是燕青云一副胜券在握的样子。 所过之处,死亡凋零,那剑法的速度太快,快到那些匹敌人道巅峰的圣兽之王,连还手之力都没有便被尽数屠杀。 死亡凋零冰封一切的剑,那温度太过寒冷,竟是浮现出了凝滞虚空一般的恐怖效果,这便是寒冰之力的恐怖,霜凝时空的手段。 “哈哈哈!”燕青云身形一晃,竟是真的冲进了兽王群里,数十头兽王突然冒出了一个人类,那他们还不疯狂的杀戮了起来。然而可怕的事情发生了,那就是燕青云的剑太过凶残了。 这可算是见到了,虽然这个结果有点让人难以接受,可是那可是五十多头兽王啊,此刻竟然被如此轻而易举的屠戮了。 “好……好快的剑!”黄泉门主自诩天下第一刺客,他的剑法是最好的,毕竟擅长刺杀,可是此刻的他,也不敢说自己能接下来一把剑。 四周的天地能量因为这些家伙的毁灭而变得恐怖,血海翻腾,煞气不休,一股股铺天盖地的洪流,升腾而起,天地之力变得极端狂暴了起来。 “我更想知道他在干什么!”凌霄宝殿的老祖无法理解,而冰笑天则说道:“他在引动冰系神力,感应冰棱镜,要……强行开始冰岛嘛?” “错失?谁说要错失!”燕青云目光一凝:“也罢,既然诸位都等不及了,也就不用等了,五十多头圣兽王之力,足够了!” “我来!” 不过转瞬的功夫,整个冰海之上已经是化为了一片血海,一道道强大的内丹升腾而起,这些圣兽王的内丹,每一个都是绝对的至宝。 而此刻他们升腾悬浮在空中,云镜手中的长剑,倒映着寒光,一化为七,吸纳天地间的云霞之力,七彩的云霞,源源不断的涌入其中。 此刻九大人道巅峰强者跃跃欲试:“我先来!” “今日就让你们看看,本座真正的手段!”燕青云的手中浮现出了一把剑,那是一把冰封神剑,随着那一把剑的出现,那一刻,整个天地本就已经是极寒之地,竟然再度降下了一些温度。 黄泉老祖皱眉道:“你想干什么?” “我来!” 一个接一个的人道高手都尝试过了。 “五行合一!”五大巅峰高手联手合击,迸发出了组合绝技。 “光暗合璧!”两大西方强者同时联合起来,施展出了那古老的绝技,光暗合璧,然而这天地间最强的两种能力,仍然没能对那冰岛造成任何伤害,哪怕一点涟漪都没有激起。 (本章完) . 赵师雄提醒您:看完记得收藏【铁书网】 ,下次我更新您才方便继续阅读哦,期待精彩继续!您也可以用手机版:m.tieshuw,随时随地都可以畅阅无阻... 164只需要二十英镑 第216章 164只需要二十英镑 从仲秋到初冬,陈慕武在时长八个星期的秋季学期里,讲了若干节挂羊头卖狗肉的线性代数课。 这导致的直接后果,并不是让越来越多的人年青人喜欢上数学,而是让剑桥大学汉学系接到了无数个询问,他们下学期会开什么课。 许久不见的企鹅出版社甚至都又找到了陈慕武,问他能不能把《墨经》翻译成英文,然后再交给他们出版发行。 自从今年年初,最后一本陈乔治的书稿被他交到了出版社之后,他就开启了摆烂状态。 期间,企鹅出版社的人还跑到伦敦的皇家研究所去催了几次稿,可陈慕武给出来的说法一直都是,自己没时间。 这不是借口,而是事实如此。 从今年年初开始,陈慕武基本上就没怎么休息过。 虽然今年论文发表的速度一下子就降了下来,可是他出的成果却一点儿也不少。 当然不继续写陈乔治系列的背后还有另一个原因,那就是叶公超他罢工了。 一开始,叶公超答应写陈乔治系列的小说,想的就是用自己手中的这杆笔,向之前在剑桥大学因为喝醉了就和他动手打了一架的那个醉汉复仇,向一直以来饱受的种族歧视所复仇。 所以在1924一整年,他足足写完了三本陈乔治,连生产队的驴都没有这么勤奋。 而叶公超之所以能在一年时间写出这三本书来,一方面是因为他的好朋友陈慕武,提出来的一个又一个新奇的点子。 另一方面,也是最主要的一个原因,靠的是他自己的勤劳。 去年夏天,在巴黎奥运会,陈慕武在赛场上奋力拼搏,为国争光,叶公超在德布罗意的家里奋笔疾书。 去年冬天,在瑞典的诺贝尔奖颁奖典礼,陈慕武在礼堂中语出惊人,叶公超在斯德哥尔摩的旅店里奋笔疾书。 在瑞典去荷兰、荷兰去法国的火车上…… 叶公超始终都在奋笔疾书。 勤勤恳恳了一整年,不是做饭就是写书,他想稍微休息一下了。 于是今年企鹅出版社向陈慕武催过几次稿,陈慕武就给叶公超写过几封信。 可是每一次的回信里,叶公超都支支吾吾,顾左右而言他,除了绝口不提陈乔治之外,他什么都提。 没办法,面对着如同雪片般飞到办公桌上的催稿信,企鹅出版社只能临时挂出编造的借口,“钱德勒·约克先生为了寻找创作灵感,已经启程踏上了环球旅行的轮船。等旅行结束之后,就会奉上绝对精彩的新作品”。 这个借口不算拙劣,因为没有飞机的年代里,环球旅行真的很浪费时间。 而且,这送上门的题材不就来了吗? 陈慕武觉得下次和叶公超再见面的话,完全能让他再写一本《尼罗河上的惨案》。 随着这几年的发展,企鹅出版社逐渐找到了赚钱的路子,不再是只有陈乔治这一条。….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他们按照陈慕武提供的思路,办了一本整合了精选文章的杂志,还招揽了一个书的质量不错但是没什么名气的推理小说作家,阿加莎·克里斯蒂。 最特别的是在今年夏天,写福尔摩斯系列的那个柯南·道尔爵士找上了门。 他的到来,让企鹅出版社上上下下的工作人员欣喜若狂。 这位神仙平常人见都见不到,请都请不来,这次不但亲自来到出版社,还送来了一篇福尔摩斯和陈乔治联手破案,追捕凶手的中篇小说,点名让他们出版。 不过书中的反派不是研究《小行星动力学》的莫里亚蒂教授,也不是为了讨好欧洲读者,陈乔治系列刻意安排的反派德国人,而是红色苏连人。 但管他呢? 只要这本书的作者栏上标注着柯南·道尔爵士,那就绝对不愁卖了! 而且还能顺便平息那些天天催稿陈乔治系列快出新作的书迷,道尔写的陈乔治,也是陈乔治啊! 翻译《墨经》这个活,陈慕武没有自己接,而是推给了施汝为,让他们在学业之余也赚些外快。 企鹅出版社那边唯一要求的一点,就是必须在译者栏上写陈慕武的名字,这样销量就会得到保证。 陈慕武倒是没拒绝这个提议,因为他是出版社的大股东之一。 出版社赚的钱越多,给大股东分的钱越多。 谁还会嫌赚的钱少吗? …… 虽然线性代数这门课异常火爆,但是到了学期中的时候,陈慕武不得不向学院里请了几天的假。 每次皇家学会一召开全体会议,剑桥大学的老师和教授数量,至少比平时要少个二三成。 这次卡文迪许实验室更是重灾区,基本上几个上了年纪的教授和老师,以及陈慕武都要离开。 幸好还有个不是会士的查德威克,可以留下来和卡皮察一起主持大局。 实验室主任卢瑟福风光无限,等了一年多的时间,前任会长谢灵顿任期已满,他也终于继任了皇家学会会长的职位。 陈慕武这次去皇家学会开会,其中有一部分原因是给自己的老师捧场和站台。 但最主要的目的,还是去向开尔文勋爵基金会来申请那笔修建“开尔文-陈式静电起电机”的经费。 他也终于明白了此前老汤姆孙说,等下次去伦敦的皇家学会开会的时候,再申请这笔经费的原因。 主管开尔文勋爵基金会的皇家学会的新任话事人,既是老汤姆孙的好学生,又是陈慕武的好老师。 而且这笔经费的支出项目,还是要为卡文迪许实验室修建粒子加速器,为了能更好地研究原子核当中的结构,寻找新的粒子和元素。 于情于理,卢瑟福都不可能拒绝这一项申请的。 “朝里有人好做官”,无论英国还是中囯,这句话都很适用。 这次的换届会议之后,老布拉格暂时从皇家学会的领导层退了下来。….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在过去的五年,他是皇家学会的副会长,主管的学会中有关物理学方面的相关事宜。 而之所以说是暂时,因为十年之后的1935年,老当益壮的老布拉格还将以73岁高龄,当选皇家学会会长。 他这种身份,即使已经退下来,也能坐在会场的前面几排。 可老布拉格还是趁着趁着开会间茶歇的时候,和别人换位子,坐到了陈慕武的身边。 “陈博士,好久不见啊?” “爵士,好久不见,您找我有什么事情吗?” “也没什么大事,这不是皇家学会开全体会议嘛,劳伦斯也从曼彻斯特来到了伦敦。你最近几天有没有时间,到家里一起吃个饭啊?” 哦,小布拉格也来啦。 那倒是应该去和他见个面,跟未来的卡文迪许实验室主任搞好关系。 更何况,老布拉格今天还如此盛情邀请了…… 不对,他这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让自己和小布拉格认识是假,和小布拉格的妹妹见面是真。 而且和小布拉格见面的话,在这皇家学会里见面不就可以了吗,为什么还要跟着老布拉格回家呢? 看来,这位英国老绅士,还在惦记着当自己老丈人那件事。 “算了吧,爵士,这几天的时间实在紧张,我还要去中囯公使馆办些事情。” 这不算是假话,陈慕武本以为之前离开伦敦的那次,就是他和朱兆莘分别前见的最后一面了。 结果几个月的时间过去,这位已经被任命了半年多的民囯驻意大利大使还是没能去罗马走马上任,因为国内完全没有传来任何命令。 接任他的新任驻英公使一天不到任,他就一天不能高升。 陈慕武这几天还是照例住在公使馆里,每天在饭桌上,他总是一边大快朵颐地往嘴里扒拉着心心念念的中囯菜,一边听朱兆莘向他喋喋不休地抱怨,国内外交部的那帮饭桶们有多不靠谱。 “爵士,您找我还有什么别的事吧?” 老布拉格绝对不会因为介绍自己的女儿和他谈朋友这件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的事,而专门换位置换到陈慕武旁边的。 “嗯,确实还有一件事。今年皇家研究所的圣诞节讲座,你有没有兴趣当个主讲人?” 老布拉格提到的圣诞节讲座,算是皇家研究所一年一度的保留节目,主打的就是在圣诞节假期,向憧憬科学的年青人做一场或几场科学普及的活动,激发他们求学的兴趣。 基本上就相当于是《开讲了》那种类型的讲座,只不过比它早了将近一百多年。 而举办这种科普性质的讲座,最早是由当时主持皇家研究所的法拉第提议设立的。 首次讲座举办的时间,刚好是1825年的圣诞节。 也就是说到了现在,圣诞节讲座已经整整走过了一百年头。 1925年的圣诞节,皇家研究所的礼堂里将要上演的那场演讲,将会为圣诞节讲座开启未来新的一百年。….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陈慕武完全想不到,老布拉格居然会把如此具有纪念意义的一次讲座,让给他自己。 只是小陈在圣诞节里还有别的安排,他虽然不想和老布拉格的女儿一起吃饭,却想要趁着圣诞假期,和居里夫人的女儿一起吃饭。 一边是扬名立万,一边是儿女情长,陈慕武现在有点选择困难。 最终,他还是选择了前者。 “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即使不能在一起过圣诞节,一起过元旦,大概也行吧? “爵士,谢谢您这么看重我,这次讲座的内容是什么?” “完全由你自己决定,只是稍微简单一些,别那么深奥就好。” “那讲座的时间呢?是在平安夜当晚吗?” 老布拉格笑了笑:“陈博士,时代不同了,娱乐方式也更丰富了,圣诞前夜这么重要的日子,比起去听一场不那么讨喜的演讲,为什么不选择和家人一起围在火炉旁,听留声机里播放的圣诞颂歌呢? “今年的演讲时间,是圣诞节前的最后一个星期日,也就是12月20日。” 双喜临门。 这个日子选得很好,陈慕武不但能完成他的演讲,还能在演讲结束之后,不慌不忙地去法国巴黎,而且不用那么赶。 巴黎这地方的那些著名景点,真是看一眼少一眼, 有些地方小胡子都舍不得少,可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火迸金星上九天,十二官街烟烘烔”。 “爵士,再次感谢您能把这么重要的讲座交到为我的手上,我一定不负所托。” “我还想把蒙德实验室交到你手上,你看行不行?” “呃,这个,再说吧……” 老汤姆孙提案,卢瑟福批准,最终挂靠在皇家学会下面的开尔文勋爵基金会,给陈慕武研发“开尔文号起电机”这个项目,拨款足足两千英镑的经费。 加上卡文迪许实验室之前给的两千五百英镑经费,和三一学院给的一千五,一共就是六千英镑,几乎达到了实验室一年经费的三分之一。 来到英国这么多年,他陈慕武终于阔了一回。 只是,有人却想让他阔都阔不起来。 这个人不是反派,也不是陈慕武的死对头,而是他新招来的那个学生,考克罗夫特。 陈慕武在剑桥大学讲课的同时,赵忠尧和考克罗夫特也一直都在努力进行静电起电机的设计工作。 他们的这个小组虽然只有两个人,可分工很明确:精于理论的赵忠尧负责计算和设计图纸。 而工程师出身的考克罗夫特,则负责指出赵的设计在工程学当中的不合理之处,并对制造起电机进行造价的预估。 最终他们两个人拿出来了一版几乎没有缺陷,并且完全满足陈慕武所有要求的设计图: 一个直径八十厘米的球形金属电极,安装在一根两米高的绝缘玻璃支架顶端。 提供电荷的供电装置,只需要一个几百伏的直流电源即可。 只是充当电荷传导介质的丝带需要单独定制,算是整个静电起电机当中最贵的一笔花销了。 这样的一台静电起电机,赵忠尧的计算结果是,它能提供一百五十万伏特的高压。 而考克罗夫特给出的报价,让带着巨款回到剑桥大学的陈慕武惊掉了下巴,甚至一度很怀疑自己的耳朵是不是出现了幻听。 “二十英镑,先生。我保证只需要二十英镑,我们就能造出这样一台机器出来。” (本章完). 赵师雄提醒您:看完记得收藏【铁书网】 ,下次我更新您才方便继续阅读哦,期待精彩继续!您也可以用手机版:m.tieshuw,随时随地都可以畅阅无阻... 165美女、火炉、相对论 第217章 165美女 火炉 相对论 “考克罗夫特先生,你说多少钱?二十英镑?” 听到这个报价,陈慕武的第一反应是这个英国人不老实,把他当成了凯子来骗自己。 可是,二十英镑这个数字未免也太低了吧? 什么人骗钱,会骗二十英镑? 就算是如愿骗到了二十英镑,这些钱又能干什么? 奥本海默之前买的那些进口香蕉和进口菠萝,都花费了好几磅呢! 陈慕武想不明白。 而且他还看到了考克罗夫特那坚定的眼神,脸上更是仿佛写满了“求表扬”三个大字。 这回他彻底不确定了,难道这个人说的都是真心话?他并没有唬自己? 对早就已经实现了财富自由的陈慕武来说,二十英镑好像确实不怎么值钱。 可是对考克罗夫特来说,二十英镑无疑是一笔巨款,足足是圣约翰学院每年给他提供的奖学金的三分之二了! 之前狄拉克从圣约翰学院拿到的奖学金,是每年七十英镑。 像他这种不抽烟、不喝酒、不社交的清教徒苦行僧,每年七十英镑都不足以支撑在剑桥大学过生活,必须还要加上布里斯托尔大学额外供给的一百四十英镑奖学金才行。 而考克罗夫特每年只有三十英镑,他想在剑桥大学活下去,不仅要从家里获得一部分支持,还要在空闲的时间找些赚钱的办法。 尤其是今年夏天结婚之后,他生活开销一下子就变得更大了。 在进入到陈慕武小组之后,考克罗夫特才了解到这个陈博士居然自掏腰包给赵忠尧发钱,于是他的心里也产生了一些微妙的想法。 如果自己表现得足够优秀的话,陈博士大概也能给他发些钱吧? 看着陈慕武一脸不相信的表情,考克罗夫特立刻在心中反思,自己是不是把这个起电机的报价给报高了? 他连忙掏出自己早就做好的预算表,向陈慕武解释了起来:“陈博士,我这次已经尽可能地压低预算了,这个价格和最终价格相比,浮动不会超过百分之十。 “想要继续削减的话,那就只能从连接机器的螺丝、螺母还有铆钉下手。 “如果不购买这些小零件,而是直接使用卡文迪许实验室提供的,那大概还能再省下几个先令的经费出来。除此之外,实在是不能再削减下去了。” 陈慕武完全没想到,自己这次从卡皮察手底下撬来了这么实诚的一个人。 他是真正在为自己着想,一门心思地想着怎么才能省钱。 “约翰,你误会了。我不是嫌弃你给出来的预算太多,而是嫌他有些太少了。 “一开始我觉得,成百上千英镑都不一定够建一台起电机,所以必须到处化缘找经费。 “我从未想过,建造一台能达到一百五十万伏特高压的静电起电机,居然只需要二十英镑。….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你猜猜我现在搞到了多少经费?六千英镑!照你给出来的这个预算,应该足够建三百个静电起电机了! “所以说完全没必要给我省钱,一切都按最好的来!” “可是,陈博士,我这预算里面,使用的全都已经是已经最好的材料了。” 听到了六千英镑这个数字,考克罗夫特虽然很震惊,但还是一脸耿直地说道。 他拿着预算表的手仍然悬停在半空中,那意思就是执意要让陈慕武看看这上面写的东西,证明自己所言不虚。 八十厘米的球形电极,两米高的支架…… 等等,这岂不是说,根本就不需要造一个类似西屋电气的粒子粉碎机那种几层楼高的加速器。 只要在一个比平常屋子稍微高一些的实验室室内,就能把这个百万伏级的起电机给造出来了? 那如此看来,二十英镑好像还真够用了。 无论是铁、是锡、还是玻璃,这些材料本身的价格都不贵。 就算是把它们打造成特定的形状,也只不过是再多掏一些加工费就可以了。 类比一下,就好像是之前通用电气卖给陈慕武的那个真空泵。 不过就是几根玻璃管,几个单向阀门,若干毫升水银柱…… 这些材料的成本,加在一起也不会超过十英镑。 可是人家就敢卖给你两千英镑的价格,材料费十英镑不假,技术费要你一千九百九十英镑,你又能奈我何呢? 想要吗?想要就乖乖掏钱买吧! 估计通用电气那边也知道,在真空泵上的交易,完全就是一锤子买卖,所以他们才敢要也必须要这么高的价格。 事实的确如此,自从陈慕武做完电子衍射实验,真空泵就被交到了阿斯顿教授的手上。 他现在已经成功仿制出来了精度更高和速度更快的真空泵,用于他的质谱仪当中。 陈慕武觉得,如果以后剑桥大学对外发售这款“开尔文-陈式起电机”的话,估计也会面临和通用电气真空泵同样的结果。 所以这款起电机的定价也一定不能太低,通用电气成本十英镑敢卖两千,自己这个成本二十英镑,怎么说都要卖四千英镑才能回本吧? 虽然考克罗夫特说二十块钱足够,但是陈慕武不能真的只给他们二十英镑。 要经费的时候狮子大开口,往外掏钱的时候却扣扣的。 如果这件事真传出去的话,那自己不就会被别人看扁了吗? 所以在最后,陈慕武让奥本海默从经费里拿出两百英镑给赵忠尧和考克罗夫特,让他们自己试着搞搞。 他还特意叮嘱了奥本海默,是从“经费”里拿出两百英镑,不是从他自己的钱包里。 如果两个人的一号机试验失败,那么就继续加大经费的投入,直到成功为止。 但如果他们的试验一次成功,真的做出来了一个能达到一百五十万伏特的高压,那陈慕就可以向老师交差了。….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花费两百英镑,还剩五千八百英镑。 这笔钱陈慕武肯定不会独吞,但也不会还回到查德威克的账本上。 他想着要在一百五十万伏的基础上,继续提高这种静电起电机所能达到的电势差。 现在全世界的海军都在搞什么“大舰巨炮主义”,那自己也完全可以效仿,搞一个“大电极高电压主义”出来嘛! 美国人取名字还是有一套的,“原子粉碎机”这个名字一听就很霸气。 不知道到时候这个冠名权能卖出去多少钱的高价,又能给自己带来多少的研究经费。 俺老陈还真是一个赚钱的小天才! …… 拿到经费的赵忠尧和考克罗夫特,开始在卡文迪许实验室里,按照图纸上的设计方案,把起电机从纸面慢慢变到现实当中来。 陈慕武没有参与到其中,因为他还剩最后几节课,讲完就算完满完成了他这学期作为三一学院院士的义务。 明年说什么也不能开这么简单的课了,得给这帮剑桥大学的天之骄子们上上强度。 进入十二月份,某天夜里,卡皮察又跑到陈慕武的房间里做客。 他俩都住在三一学院里,彼此之间串个门也很方便。 卡皮察这次来,是打听陈慕武在即将到来的冬季假期去哪里。 他仍然保持着每年都回圣彼得堡,现在已经改名叫列佇格勒探亲的习惯,只不过总是把探亲之旅安排到夏天。 冬天的俄罗斯实在是太冷了,根本没有让人回去的欲望。 去年跟着陈慕武去了一次斯德哥尔摩,让他再次回想起了在高纬度地区,被寒冷冬天支配的恐惧。 “我圣诞节前要到伦敦做一场圣诞节讲座,讲完之后,应该就要去法国了。” “陈,你说什么?圣诞节讲座?我记得你连教都不信吧?伦敦哪家教堂的神父会想不开,请你去给他们布道啊?” “呃……彼得,我确实不信教。但有没有可能,邀请我的不是什么神父,而是布拉格爵士?今年皇家研究所的圣诞节讲座,我是那个主讲人。” 无形装逼,最为致命,连剑桥郡第一话痨都被噎了个无话可说。 陈慕武的实力和名气都摆在那里,他去办这个圣诞节讲座,完全够格。 俄国人只能若无其事地转移话题:“好吧,好吧,你说你要去巴黎是吧?哪天出发?” “应该就在讲座之后,大概21号吧。我不知道罗伯特帮我买到的是哪一天的船票,等明天我去问一问他。” “你都买好船票了!我还想着和你一起去巴黎呢!” 之前的寒暄,全部都是卡皮察在铺垫。 他真正想说的,只有这最后一句话。 今年夏天,卡皮察在利物浦给查德威克当了伴郎之后,就开始变得闷闷不乐起来。 他想到自己已经过世的妻子,想象着如果不是那场该死的西班牙大流感的话,自己是不是早就已经儿女绕膝,琴瑟和鸣了。….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他越想越觉得憋屈,趁着剑桥还没开学,就一个人跑到了巴黎去散心。 然后,来到法国的卡皮察,再次遇到一个让他心动的人。 安娜·阿列克谢芙娜·克雷洛娃,是一名在法国巴黎留学的苏联留学生。 她的父亲阿列克谢·尼古拉耶维奇·克雷洛夫,是一个苏连数学家,曾经在圣彼得堡为沙俄海军服务过,也是第一个把《自然哲学之数学原理》从英文翻译为德文的人。 他翻译这本书的时候是1915年,而牛顿写这本书的时候,是1687年。 题外话,这本书的中文初版甚至比俄文版还要晚十六年。 到了1931年,商务印书馆才出版了由郑太朴翻译的全集。 卡皮察和安娜在巴黎苏连驻法大使馆举办的舞会上相识,两个人的故乡都是列佇格勒,再加上又都是在西欧留学举目无亲的留学生,于是自然而然地就一见钟情,坠入爱河。 “你也想去巴黎吗?”陈慕武明知故问,“那没什么关系,再让罗伯特帮你买一张船票就是了。反正圣诞节前后,英吉利海峡上的渡轮一定会加开,而他最近也三天两头地往伦敦跑呢!” 奥本海默天天往返伦敦和剑桥郡,不是为了给陈慕武帮忙跑学术和工作上的事。 他已经买好了圣诞节前回美国的船票,在临走前的这二十多天,想着多买些英国的特产带回家里去。 奥本海默这个做派,和那种头一次离开父母出远门,到国外留学的大学生别无二致。 只是他一不小心,就在不经意间买到了许多made in usa的东西。 有福特制和泰罗制的加持,美国在生产效率上,把全世界其他国家都甩出去了一大截。 从一战开始,他们就把产品倾销到欧洲各国。 现在战争虽然已经结束了,可是欧洲对美国商品的依赖性,却早已经根深蒂固。 …… 陈慕武讲完了最后一节线性代数课,剑桥大学也进入到了冬季假期。 随着节日一天比一天接近,英国各地的圣诞氛围也一天比一天浓郁。 和卡皮察走在伦敦的街头,陈慕武突然无端想起来一部合家欢电影,《真爱至上》。 同样是在伦敦,同样是圣诞节,只是时间早了九十多年而已。 得知今年的主讲人是陈慕武,有正好赶上圣诞节讲座的一百周年,bbc打算运用一下还不算太完善的直播技术,对全伦敦实时广播这次讲座。 这样一来,讲座的对象就从热爱向往科学的青少年,变成了伦敦范围内收音机前的全部听众。 陈慕武的讲座内容只能临时更改,老布拉格叮嘱他,一定不能太深奥,也不能太小众。 那无论是量子力学,还是低温物理都不太符合条件,思来想去,只有相对论最合适。 爱因斯坦在十几年后最经典的那个段子,被陈慕武无情地据为己有。 “面对美女时感觉时间过得很快,坐在火炉上却感觉时间过得很慢,这就是相对论。” 如此精彩的开场白,获得了场内观众热烈的掌声和笑声,也随着无线电波飘满了整个伦敦。 陈慕武的圣诞节讲座大获成功,第二天毫无意外地登上了《每日电讯》报的头版。 当这一份报纸被早起的邮差和报童们送到千家万户的时候,陈慕武和卡皮察,已经坐在渡轮当中,飘荡在英吉利海峡那平静的海面上了。 (本章完). 赵师雄提醒您:看完记得收藏【铁书网】 ,下次我更新您才方便继续阅读哦,期待精彩继续!您也可以用手机版:m.tieshuw,随时随地都可以畅阅无阻... 166攀援高手卡皮察 第218章 166攀援高手卡皮察 入境的时候,陈慕武头一次见到一个白种人过海关比自己这个黄种人还麻烦的情况。 工作人员看到他的这本苏连护照,对着护照和卡皮察本人就是上上下下各种打量。 因为爱情而充满力量的卡皮察对此毫不在意,他满脑子里都是心爱的姑娘,只要成功踏入法国的土地,那就离安娜更近了一步。 坐在去巴黎的火车上,卡皮察一路都在和陈慕武说,自从奥本海默给他买完票,他就把自己的行程写信告诉了安娜。 他相信他最亲爱的姑娘一定会出现在火车站外,给自己一个惊喜的。 在皇家科学院做完讲座,连夜赶火车、换轮船、再换火车,本来一整个晚上都没怎么睡好觉,还要不停应付这个剑桥大学第一话痨,陈慕武苦不堪言。 他真后悔当初多了句嘴,让奥本海默帮卡皮察买到了和自己同一天的车票。 真应该告诉他很不巧车票已经售罄,让他换个日子自己去法国。 火车停靠在巴黎车站的站台,陈慕武觉得这趟折磨人的旅程马上就要到终点。 各回各家,各找各的女朋友。 等见到了安娜,卡皮察一定会暂时忘记他这个最好的朋友的。 只能说他还是太天真,完全想不到待会儿下了火车出了站,还有此行最大的一个惊喜在等着他。 时值圣诞假期,巴黎火车站外的人流数量比平时多了好几倍。 这种人口密度下想要在火车站外接到人,堪比大海捞针。 找了几圈都没找到来接站的安娜,一般人的想法应该都是找一个比较明显的高处位置,来让别人发现自己。 卡皮察也是这种想法,只是他对“比较明显的高处”的定义有些异于常人。 “陈,你帮我照看一下行李。” “好的,彼得,你干什么……我去!” 才答了个话的功夫,身边的卡皮察已经消失不见。 陈慕武扭头观瞧,发现自己的好朋友已经跑到了路边的一根煤气路灯杆下。 卡皮察也不顾巴黎的寒冷,他三下两下,扶着铁杆就攀爬到了顶端。 马戏团里的杂技演员,说不定都没他的技巧娴熟。 “安娜,安娜,……” 陈慕武不懂俄语,所以也就只能听懂人的名字。 据他猜测,这后半句应该无外乎就是“我在这里!”之类的话。 二十世纪的人,见不到二十一世纪的显眼包。 就如同二十一世纪的人,不曾见过二十世纪的卡皮察。 也就是现在没有手机,没有网络,也没有tik tok。 不然他办出来的这件事,绝对会登上巴黎同城热搜的第一名。 三十多岁的人了,还是这么不稳重。 一路上也没见卡皮察喝酒啊,怎么突然就变得这么人来疯了? 如果你有一个朋友,在大街上突然办出来这种事情。….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那么最尴尬的不是朋友本人,也不是看笑话的路人,而一定是你自己。 陈慕武现在就正在“享受”着这种尴尬,同时有些心疼那个还没见到的叫安娜的姑娘。 自己丢人只是一时,而她一丢人就是一辈子。 卡皮察果真预判对了,安娜会来到火车站外接自己。 而后者在发现抱住路灯杆的男朋友之后,她从拥挤的人群中,好不容易挤了过来。 卡皮察也像是每天下午一点格林尼治天文台房顶的那个报时球一样,沿着路灯杆从顶部滑落下来。 然后他跑到自己那个被巴黎冬天的温度冻得双颊通红的爱人身旁,两个人紧紧拥抱在了一起。 他一个俄国人,反而比巴黎本地的法国人还要浪漫一些。 拥抱结束之后,安娜很尴尬地走过来,和同样很尴尬的陈慕武打了声招呼,大家都心照不宣地没有提一起过圣诞节这件事。 其实陈慕武之前还是和卡皮察说过一次的,既然彼此同在巴黎,而且都要配女朋友的话,不如就来一个四人约会,一起逛逛街、看看电影什么的。 但是卡皮察拒绝了陈慕武的提议,比起热热闹闹,他还是更享受过二人世界,既不希望会被其他人打扰,也不想去打扰到其他人。 于是三人在那根路灯杆下面分别,再见面估计要等到新年之后,卡皮察还要和他一起返回剑桥大学。 自从结识了德布罗意,陈慕武再到巴黎,就没自己掏钱住过旅馆。 刚刚卡皮察的表现,不仅吸引到了安娜的注意,也吸引了不少其他人的目光。 德布罗意派来接站的司机,就是这样发现站在路灯下不远处,脚趾抠地的陈慕武的。 “陈先生,您的那位朋友,他、呃、他的精力可真旺盛!” 估计这司机也是酝酿了半天,才最终挑选出了一个攻击性没有那么强的词汇。 经过一段时间的行驶,汽车慢慢驶入巴黎郊外的一座大庄园里。 叶公超上一秒还在高高兴兴地和德布罗意聊着天,感谢他并没有忘记自己,在圣诞节前还想着邀请自己来家中做客。 下一秒,他就看到了推门而入的汉臣兄,然后又看到了德布罗意从椅子上跳起来跑到门口,和陈慕武先是拥抱,然后行了个贴面礼。 “陈,你好像又瘦了不少!英国那个地方的饭菜实在是不行,要我说,你不如来索邦大学,和我一起当同事。” 除了贵族家的小儿子之外,德布罗意现在有了新的身份。 博士毕业之后,他在巴黎索邦大学获得了教职。 比起英国来,法国的美食确实不错,可是在巴黎当教授还是算了,敦刻尔克的船票不太好买。 “咱们两个人是不是有一年多的时间没见过面了?上次分别,还是你领完诺贝尔奖从瑞典回来那次。”….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确实,刚好整整一年的时间。” “唉,真是可惜,陈。我觉得无论是重氢还是超导体当中的陈效应,都是诺贝尔奖级别的发现。 “如果你的那两篇论文能够早发表半年的话,说不好今年的物理学奖和化学奖就都是你的了。 “可惜啊可惜,你今年的两个成果发表时间都稍微晚了一点,所以才让那三个德国佬儿捡到了便宜。 “不过今年的文学奖评委们倒是很有眼光的,他们把奖颁给了爱尔兰人萧伯纳。我去年在伦敦看了他的那部得奖作品《圣女贞德》,剧本创作得很不错,很客观地讲述了我们法兰西女英雄伟大的一生。” 德布罗意话里的槽点实在是太多了,陈慕武都不知道自己应该从哪里开始吐起。 他是不是以为诺贝尔奖是老陈家开的,还是他们家自己开的? 想拿奖就拿奖,而且还是想拿几个就拿几个? 估计就连陈慕武的另一个好朋友瑞典王储,都不能有这么大的权力。 氘和超导体磁效应,能拿奖吗? 能。 就算提前几个月发表论文,陈慕武今年能拿奖吗? 不能。 他去年已经拿了一个诺贝尔奖,如果今年再拿,那就不仅仅是一个人拿两次诺贝尔奖,而是一个人连续两年,每年都拿了一个诺贝尔奖。 又如果像德布罗意在话里说的那样,陈慕武今年既拿物理学奖又拿化学奖,那他创造下来的记录就将更加惊人。 一年同时拿两个奖,连着两年拿了三个奖。 把瑞典皇家科学院当成超市了是吧? 为了维持诺贝尔奖的权威性,就算陈慕武提前几个月公布自己的成果,诺奖评委会的那些人,也一定不会把奖再次颁给他,让他蝉联的。 那么在未来,陈慕武还能拿奖吗? 说不好。 至少到现在为止,唯一一个两度获得诺贝尔奖的,是居里夫人。 她在科学界的地位,可是泰山北斗级的。 陈慕武一个毛头小子,完全不可能和他未来的丈母娘同日而语。 就连自己的老师卢瑟福都没能拿到第二个诺奖,人家又凭什么会把奖再给他呢? 陈慕武感觉自己未来想要再拿到第二个诺贝尔奖,至少也要等到评委会不再那么注重论资排辈,而是只凭对科学和技术发展的贡献进行评奖的年代。 只是到了那个时候,估计他早就回到中囯去了,因为意识形态的不一样,瑞典皇家科学院会不会把奖二度颁发给他,还真不好说。 而且今年获奖的三个人,弗兰克、赫兹和席格蒙迪,对科学发展的贡献当然也很大。 但到了法国人德布罗意嘴里,他们就变成了三个德国佬儿。 至于《圣女贞德》…… 陈慕武很想知道,如果正白旗老巴黎德布罗意,能看到那张ai生成的奈飞版《圣女贞德》的剧照的话,究竟会是怎么样一种心情。….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好朋友见面之后的寒暄终于结束了,陈慕武伸手拦住了准备趁他不注意偷偷溜走的叶公超。 “公超,你这是什么意思,不愿意见我吗?” 叶公超对陈慕武的感情有点复杂。 一方面,这是自己家里面世交的大哥,当然或许称呼他为叔叔更为准确。 写书之前,自己只是一个靠着叔叔每年打钱放浪形骸的公子哥。 写书之后,他就品尝到了自力更生努力赚钱的甜头,靠着版税的收入,和法国相对较低的物价水平,他在巴黎的生活,远比在英国时要丰富多彩。 写书赚钱是赚钱,但另一方面,这个陈慕武压榨起人来也毫不留情。 他们家不是耕读世家吗?怎么比起读书人,他更像是那些地主老财呢? “汉臣兄,好久不见,真是想死小弟了!你是什么时候来到的法国?怎么不提前写信告诉小弟我一声呢?” 陈慕武在心里冷笑:写信?给你写信有用吗? 写了那么多信,一开始还在回信里装傻充愣,到后来干脆连回都不回。 所以陈慕武才提前请德布罗意把叶公超邀请到家里来,给他来个出其不意,上屋抽梯。 虽然将近一年不见,可两个人之间的交情在那里。 陈慕武要和叶公超说的话,比刚刚和德布罗意说的只多不少。 说来说去,到最后他才图穷匕见,给叶公超讲完了发生在尼罗河上的故事。 出乎意料地,叶公超并没有展现出抵触的情绪,反而很痛快地就答应了下来。 陈慕武一开始以为是他要么是想通了,要么就是手痒,打算再次提笔。 可叶公超给出的答案却是另外一个:他打算等明年夏天学年结束后就回国,并且已经在邶大谋到了一份英文系教师的职位。 少小离家,在美国和欧洲已经留了很多年的学,他想家了。 所以叶公超才不介意在临走之前,再帮陈慕武一个忙,顺便还能给自己的回国之旅赚些旅费。 这就没办法劝了。 如果叶公超只是想进入到大学里,过一过当老师的瘾,那么陈慕武还能把他邀请到瑞典去。 但是他想家,那也就只能祝这个小兄弟一路顺风了。 陈慕武在德布罗意家休整了一晚,让连日来的旅途劳累得到了一定的缓解。 第二天,他拿着奥本海默帮他置办的礼物,坐着汽车,到居里夫人家登门拜访。 作为欧洲最重要的节日,圣诞节前的准备工作同样很复杂很繁琐。 今年到准丈母娘家帮忙的,除了陈慕武之外,还有另外一个男人。 当然,这个人不是陈慕武的情敌,而是艾芙姐姐伊蕾娜的男朋友,让·约里奥。 他去年进入到居里夫人的实验室里做助手,同时也就结识了同样在这里帮忙的伊蕾娜。 陈慕武等的就是这一天。….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不出意外的话,他这个连襟应该会在明年夏天和伊蕾娜结婚。 在那之后,他也就能着手筹备自己和艾芙的婚礼了。 房子里的五个人,每个人的心思各不相同。 居里夫人既开心见到自己辛辛苦苦养大的两个女儿都有了意中人,又因为预见到了她们很快就要嫁为人妻离自己而去,而感到一些伤悲。 本来,和居里夫人的女儿相恋,就已经给了约里奥很大的压力。 他经常会被实验室里的其他人在背后指点,说他是一个想要借着居里家的名气一飞冲天的投机主义者,所以才会和比自己大三岁的伊蕾娜谈恋爱。 现在,居里家又来了个陈慕武。 虽然早就知道陈慕武这么个人,也早就知道他和艾芙之间的关系,但是见到真人之后,约里奥心里就更自卑了。 除了那个天真无邪,没有投入到科学研究工作的小妹妹艾芙,自己好像是整个家里面最“废物”的那个人。 确实如约里奥所想,艾芙是五个人里面最没有心理负担的那一个。 虽然在今年夏天,她已经从巴黎的塞维涅学院毕了业,可到底还是小孩子心性。 一年不见的爱人从英国来到法国,陪自己过圣诞节,艾芙高兴都来不及。 等陈慕武终于和众人打过招呼之后,她一把就环住了他的胳膊:“我们今天去看卓别林的《淘金记》好不好?听说那部电影拍得很有意思!” (本章完). 赵师雄提醒您:看完记得收藏【铁书网】 ,下次我更新您才方便继续阅读哦,期待精彩继续!您也可以用手机版:m.tieshuw,随时随地都可以畅阅无阻... 167抠门的巴黎大学 第219章 167抠门的巴黎大学 《淘金记》绝对能算是一部经典的卓别林式无声电影,这部电影在今年夏天上映,但是快半年的时间过去,巴黎的电影院里还能看到它的排片。 一个讲述穷酸的阿拉斯加淘金工,最终如愿变成大富豪的喜剧,再加上一个大团圆的完美结局,电影的题材倒是很适合在圣诞节这种合家欢的节日里观看。 卓别林不愧是全世界最有名的喜剧大师,全场观众的笑声不断,连来自娱乐项目十分丰富的后世的陈慕武都没能免俗,每一次都属他笑得最大声。 也幸亏这部电影是默片,不然换成法语配音的话,陈慕武还不一定能明白台词的意思。 虽然陈慕武的衣着很精致很考究,身材也很高大壮硕,但是一个东亚男人加一个欧洲女人的组合走在大街上,还是很吸引别人的目光的。 这些目光里,十有八九都是充满着嘲笑甚至敌视的。 无论是做生意的华侨,学知识的留学生,还是因为一战来到法国并在战争结束后落地生根的那些华工,都不能逃脱被法国人歧视的命运。 尤其是一战之后,作为主要参战国的法国失去了很多青壮年劳动力,使得不少适龄婚配的女性青年缺少合适的结婚对象,于是有很多姑娘都把择偶的目光盯上了老实巴交还不乱花钱的华工。 这让法国男人很不爽,说什么这些低劣对中囯人赚法国的钱,娶法国的女人,将来一定会侵占法国人的土地,未来法国就将变成东亚国家。 于是在战争结束之后,一方面是受英国那边贝尔福驱逐劳工的影响,一方面也是这种民族主义作祟,法国也把华工们都遣返回国。 只能说这一辈的法国人还算是有着先见之明,可惜他们却预判错了对象,也预判错了法国将来会被划入到的大洲不是东亚,而是西非。 就连蔡东发这种中法混血也不能避免,虽然他的面孔已经带有不少的欧洲人特征,可走在路上偶尔还是会被人无端地破口大骂,让他滚回中囯去。 在巴黎奥运会期间,蔡东发就不止一次地向陈慕武吐槽这件事,并称他能交到一个法国本地的朋友,每次出行都能坐在汽车里,无疑是最明智也是最安全的一种选择。 艾芙现在挽着陈慕武手臂走在巴黎最热闹的大街上,她本人又长得非常漂亮。 因而陈慕武也就变成了此时街上法国人的眼中钉肉中刺,不少人在心里或者口头对他小声咒骂,更有甚者还会开aoe,把攻击溅射到艾芙的身上,说她身为法国人不知羞耻,为了几个臭钱,就委身于来自中囯的黄皮猴子。 之所以他们能判断出是中囯而不是东亚,很可能是因为陈慕武身材过分高大,绝不可能是身材矮小还习惯性点头哈腰的本人。….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一个诺贝尔物理学奖得主,一个诺贝尔物理学奖得主的女儿,在巴黎街头遭到嘲讽谩骂,可谁也不以为意。 艾芙她妈当初被法国人骂得比现在还狠,可那又怎么样呢?并不能妨碍她成为如今法国也是全世界最伟大的女科学家。 艾芙甚至还和陈慕武开起了玩笑:“电影里的那个查理,和你的穿着打扮如出一辙,唯一的区别,就是他比你多了一根手杖。” “卓别林先生其实是英国人,他的这幅打扮就是标准的英国绅士打扮,只是他在电影里故意扮丑罢了。” “啊?他居然是英国人?那就不那么奇怪了。” 英法两国的国民,骨子天生里对对方国家多多少少都带着些瞧不起。 稍有不同的是,除了英国人,法国人只看不起德国人。 而英国人,则是众生平等地看不起世界上除了他们之外的其他所有国家的人。 艾芙曾经不止一次劝陈慕武离开英国,到巴黎的大学里找份工作,或者干脆就到她母亲的镭学研究所里。 如果他真的进入镭学研究所,那她妈妈就可以放心退休,不用再每天都到实验室里身体力行地做实验了,而她的研究所也能交到自己家人手上。 陈慕武心说,这个傻姑娘还没嫁过来就已经和自己一条心了。 只是,如果他接手了镭学研究所,那你大姐和大姐夫将来去干什么呢? 在电影院里,艾芙还吐槽他深受英国人的影响:陈慕武都已经坐到了椅子上,可帽子还一直都顶在头顶——全世界除了英国人,没人会这么做。 英国人的习俗很奇怪,他们是唯一一个在剧院里看戏还喜欢戴帽子的国家,摘掉帽子反而会被认为是不礼貌的行为。 之前在英国,陈慕武就因为在剧院里脱帽,而被英国人笑话。 待了几年好不容易养成了习惯,结果现在到了法国,又因为没把帽子放到衣帽间里,而再次被别人嘲笑。 于是在电影开始前,陈慕武只能灰溜溜地折返回电影院的衣帽间,把自己的帽子交给里面的侍者,并同时接受后者不爽的目光。 …… 时间很快就来到了12月24号。 居里夫人一直在镭学研究所里工作到昨天为止,连带着她的助手约里奥,还有大女儿伊蕾娜,也都在圣诞节前一天才开始享受圣诞假期。 伊蕾娜和约里奥抓住这来之不易的休息时间,也像前几天的艾芙和陈慕武一样到巴黎街头逛一逛。 闲不下来的艾芙去了厨房,帮德布罗意派来做饭的女佣打下手。 她也可能是在逃避和自己的母亲还有未来的丈夫同时相处,故意给他们两个大忙人留出彼此交谈的时间和空间。 这下就只剩陈慕武和居里夫人面对面坐在客厅的沙发上聊天,或者说是前者履冰临渊地接受自己未来丈母娘的问话。….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陈,你这一年,在卡文迪许实验室都做了些什么事情?我怎么没见到你发表相关论文呢?” 居里夫人开口的第一个问题,问的居然不是有关她的女儿,而是关心起自己学术上的同行兼竞争对手卢瑟福,还有他手下的那间实验室。 虽然现在全世界范围内,研究放射性的物理实验室有很多, 但其中排名第一的,毫无疑问是卡文迪许研究所。 排第二的是奥地利的维也纳镭研究所,第三则是德国的威廉皇帝化学研究所。 维也纳之所以能排的比柏林还靠前,是因为现在全欧洲只有一个铀矿产区,就是约阿希姆斯塔尔地区。 这里之前正属于以维也纳为首都的奥匈帝国,在一战以同盟国的失败告终后,才被划分到了捷克斯洛伐克手里。 前三位要么是国家性质的研究所,要么就是背后有国家和学校提供大量的人力和物力做支持。 只有镭学研究所,虽然名义上挂靠在巴黎大学下面,可是这所法国的大学,对在研究所里掌舵的那位波兰女人不是那么支持。 小学课本上曾经有一篇课文,题目叫做《三克镭》。 讲的就是居里夫人因为放弃了镭的提纯技术专利,到了1920年竟然连一克镭都买不起。 这件事在被美国记者曝光之后,美国人民筹款了十万美金,合力购买了一克捐赠给了她。 艾芙曾经和陈慕武说过,她在1921年跟着姐姐和妈妈去了美国一次,受到了美国人民的热烈欢迎。 那次去美国的旅行,就是为了能把那一克镭给领回法国。 这篇课文主要是想描述居里夫人是一个伟大且无私的人,但也不能忽视另外一点,那就是她在巴黎大学的这间研究所里,连冠名研究所的镭都买不起。 为什么买不起? 因为抠门的巴黎大学不给钱! 去年领完诺贝尔奖回英国的途中,陈慕武就曾经去镭学研究所拜访过居里夫人一次。 虽然冠以研究所的名号,可是也仅仅是在一栋大楼里的一间实验室而已。 不说和有整栋大楼使用权的卡文迪许实验室比,就连在皇家研究所里占了整整一层的戴维-法拉第实验室都比不上。 但即使是这样,居里夫人只凭着她一个人的单打独斗,就把镭学研究所在放射性研究的地位推到了世界第四位,比那些只会花钱但不会搞科学研究的美国人强太多了。 真是一个了不起的伟大的人! 虽然居里夫人经常能看到剑桥大学那些学者们在各种杂志上发表的论文,并从中了解卡文迪许实验室的最新研究动态。 但这终究不如直接和卢瑟福手下最聪明的年青人交谈来得快。 让居里夫人很奇怪的一点是,她今年只读到了三篇有陈慕武姓名的论文一篇是有关氢的同位素,另外两篇则都是关于超导。….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这个孩子去年从荷兰回来,就一直说要研究低温物理学,没想到还真让他搞出了些名堂来。 只是陈慕武为什么不研究放射性,研究微观的原子核,或者说是他提出来的那种名叫量子力学的新学科了呢? 而且他这三篇论文的通讯地址也发生了变化,不在剑桥大学,而是去了伦敦。 是卡文迪许实验室的研究方向发生了变化?还是只有陈慕武改变了自己的研究方向? 听到居里夫人这个问题,陈慕武先是愣了愣神,然后想到好像今年自己真的没在卡文迪许实验室里搞出什么成果来。 唯一一件完成并投入使用的项目,还是他在空余时间里,帮爱丁顿改装好的那辆世界上独一无二的自行车。 继误打误撞帮助剑桥大学天文台从校监那里获得了一笔经费之后,爱丁顿再次对陈慕武赞不绝口。 他说自己一定会向英国各家自行车厂推荐陈慕武送给他的这辆多级变速自行车技术,并让他们来购买陈慕武的专利。 除了自行车,就只剩“开尔文-陈式起电机”了。 只是这台高压起电机目前还在研制当中,想要最终竣工并投入测试的话,肯定是要等到明年了。 不过能向居里夫人说的,也就只剩这台起电机了。 总不能告诉她,我帮爱丁顿设计出了一款目前世界上最省力的自行车,如果您需要的话,之后我也可以送您一辆。 这像话吗,像话吗? 居里夫人怎么也不像爱丁顿那种好动不好静的人。 “夫人,我最近在卡文迪许实验室里负责设计并建造粒子加速器,估计等到明年,应该能建成一个百万伏特级的试验装置。” 听到这个回答,居里夫人总算是放心了些。 果然陈慕武没有改变研究方向,只是他还没做出成果而已。 不过,一百五十万伏? 这个数值未免也太大了一点吧! 她和卢瑟福的研究方向相同,并且还没像他那样退居实验室管理岗,自然也知道一个能把带电粒子加到高速的加速器意味着什么。 基本上谁率先拥有这种大杀器,谁就能更早地在这个领域做出来更多的成果。 听陈慕武那个意思,这个加速器志在必得,而且已经到了研发的关键时期。 虽然很想要这个加速器,虽然他和自己的女儿谈恋爱,可居里夫人也不太好意思在这种时候,把陈慕武给挖过来。 卢瑟福还真是捡到了一个大宝贝! “陈博士,你这个加速器,背后的原理复不复杂?造价又如何?等到建成之后,专利授权费用高不高?” 她只能旁敲侧击地问这些问题,如果加速器不算太贵的话,那么自己就筹钱也造一台。 “夫人,这个加速器不贵,而且原理也并不复杂。只是因为一些原因,我现在还不能和您具体讲讲其背后的原理究竟是什么。不过您放心,等加速器造出来并且成功通过了验收,我一定会第一时间送您一台。” 虽然在心里,陈慕武已经参考通用电气的真空泵,把加速器定价到了四千英镑一台。 可他自己拿货肯定不需要走定价,只需要二十英镑的成本而已。 二十英镑谁还出不起吗? 而且这台加速器他一定要送,只是不一定送到巴黎来就是了。 “陈博士,这不太好吧?” “夫人,不说我和艾芙的关系,单说您在物理学界,在放射性研究上的地位,素昧平生的美国人都能送您镭,我又为什么不能送您一台加速器呢? “只是有一点,就是这台加速器对空间的要求比较高,在剑桥也没有建造在卡文迪许实验室里,而是额外找了一片空地。 “虽然这么说很抱歉,但我感觉那个逼仄的镭学研究所里,肯定是放不下的。 “如果巴黎大学为您新建一间实验室,能放下加速器的话,我就把加速器送到巴黎来。 “如果他们不能提供这个条件的话,”陈慕武话锋一转,图穷匕见,“我的好朋友瑞典王储在斯德哥尔摩建了一个学院,邀请我去那边研究物理学。不如我们到瑞典建造一个电势差更大的加速器,然后请您到那里继续做放射性研究,如何?” (本章完). 赵师雄提醒您:看完记得收藏【铁书网】 ,下次我更新您才方便继续阅读哦,期待精彩继续!您也可以用手机版:m.tieshuw,随时随地都可以畅阅无阻... 168皇家学会又开会 第220章 168皇家学会又开会 陈慕武没好意思直接说,巴黎大学不会掏钱给居里夫人买粒子加速器。 他只是旁敲侧击地说,大学方面可能不会给镭学研究所批新的地方,粒子加速器所需要的空间很大,现在的那间小实验室里面是绝对装不下的。 但其实他这番临时起意想到的话里面,还是有很多漏洞的。 如果只指望着巴黎大学的拨款,那么镭学研究所根本就运行不下去。 居里夫人有着强大的人格魅力,这从之前美国人民集体向她捐赠一克镭的那件事当中,就可以看得出来。 近年来,居里夫人总会在每年挑出一两个月的时间,到欧洲各国还有美国进行讲学,靠着主办方提供的讲学劳务费,来维持镭学研究所的运转。 甚至连邶大校长蔡元培,在他的上次旅欧考察教育期间,也和居里夫人见过一面,邀请她去中囯去邶大讲学参观访问。 只是那年刚好是1921年,不久之后居里夫人就要启程访美,去领取捐赠的那一克镭,所以只能很遗憾地拒绝蔡元培的邀请。 谁都知道粒子加速器提供的高能粒子,在针对原子核的研究当中有着重要作用。 所以即使一次讲学赚到的钱不足以购买,哪怕再多讲两次写,居里夫人也一定会买下加速器。 至于放置加速器的场地,那就更不是问题了。 瑞典王储是陈慕武的好朋友,那么德布罗意就不是他的好朋友了吗? 如果德布罗意知道陈慕武要给他的丈母娘送一台加速器,小公爵肯定会很大方地为此提供场地的。 不就是地吗?说得好像谁没有似的。 没准德布罗意很可能在土地之外再多加些什么,只要能把自己的好朋友陈慕武留在巴黎陪他就行。 但是陈慕武还是最终决定把他在瑞典建了一所学校这件事,告诉给居里夫人。 他甚至连卡皮察和布莱克特都没告诉。 虽然这两个人是他在剑桥大学最好的三个朋友里面的两个,可毕竟也是卢瑟福的左膀右臂。 老师正是春秋鼎盛、当打之年,卡文迪许实验室也处在蒸蒸日上的上升阶段。 现在这种情况,挖卢瑟福的墙角实在是不合适,况且陈慕武他也没有那么大的胆子。 剑桥大学三个最好朋友中的第三个是狄拉克,他也是唯一一个陈慕武准备挖走而没有心理负担的。 他虽然是工科出身,但是到了剑桥之后就投入到了理论物理学的怀抱,不算是卡文迪许实验室中的核心成员。 即使陈慕武不挖他,他也会在明年博士毕业之后,先去哥廷根大学找玻恩,到德国找泡利还有海森堡,然后转战丹麦,到理论物理研究所里投入到玻尔麾下,成为哥本哈根学派当中的一员大将。 与其去哥本哈根,还不如去斯德哥尔摩。….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至少陈慕武把他当朋友,而不是叼着烟斗翘着二郎腿,嘴里说着些高深又不知所云的话,让狄拉克逐字逐句地记录下来。 和这三个朋友不一样,居里夫人已经能算是陈慕武的家人了。 等一两年之后,他和艾芙结完婚,那按照中囯人的习俗,居里夫人就是陈慕武的妈。 家人之间没必要藏着掖着,而且陈慕武还是真心想把居里夫人给请到瑞典。 陈慕武虽然获得了诺贝尔奖,也在各个学科上取得了不少成就,学术地位上去了,但他到底还是太年轻,学术声望不够,吸引不到什么优秀的人才。 人的名树的影,如果斯德哥尔摩的王子学院里,能有居里夫人这尊大佛坐镇,那么情况无疑就会改善很多。 另一方面,他这几位亲戚,未来在法国过得也不是太好。 第二次世界大战,对居里家造成了很大的影响。 居里夫人没能见到战争的爆发。 伊蕾娜在战前就因为肺结核的原因在法国的邻国,号称永久中立的瑞士疗养。 在战争爆发后,她又把两个孩子给带了过去。 她的丈夫弗雷德里克则是一直留在了法国,积极参加法国抵抗运动。 还和他的老师朗之万一样,也成为了法共的成员。 问题就出现在了弗雷德里克的这个法共身份上。 在战争期间,大家相安无事,齐心协力抵抗卐。 但是战争结束之后,法国人开始对这些共嗯党人进行清算了。 弗雷德里克被免去了大部分职务,到最后只保留了法兰西教授这个职位。 而伊蕾娜更是被无端殃及,她在人生中第三次访问美国,去参加反法西斯难民联合委员会的会议时,因为她的丈夫是共嗯党,不但被禁止入境,甚至还被拘留在了埃利斯岛的移民管理局里。 法兰西的英雄和他的家人们,在战后却受到这种待遇。 那还不如直接把他们请到瑞典去。 有了陈慕武和约里奥-居里夫妇,居里夫人可以提前从实验一线退下来,说不定身体状况能得到一些改善,比原时空里活得更久。 而约里奥-居里夫妇,也可以在更好的实验环境下做实验,说不定能比原时空做出更多的成果来。 听完陈慕武对未来的描述,居里夫人捕捉到的关键一点是:“陈,你的意思是,你打算在未来的某一天离开卡文迪许实验室,对吗?” “没错,夫人,我对未来确实是这么规划的。” “我想不明白,瑞典人是给你下了什么迷魂药吗?斯德哥尔摩那个名不见经传的学院,究竟有什么比卡文迪许实验室更吸引人的地方?” 听到陈慕武要离开剑桥大学,这对居里夫人来说,算是一个很好的消息。 让她高兴的,不是竞争对手实验室里少了一名得力干将。….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而是如果陈慕武给出瑞典比英国好的理由并不足以说服自己的话,那么居里夫人就要考虑,劝说陈慕武到巴黎的镭学研究所来。 这样她既能获得一个好帮手,又能让自己的女儿留在身边。 “他们有钱,他们很有钱。” 陈慕武回答当中的第一句,直接粉碎了居里夫人刚刚的幻想。 “瑞典王储很希望能发展他们国内的教育事业和科技水平,但苦于找不到一个合适的领头人。 “我和王储殿下因为偶然的原因在巴黎相结识,又在斯德哥尔摩的颁奖典礼上重逢。去年冬天的时候,他就跟我说了这个想法,并邀请我去斯德哥尔摩出任这所学院的领头人。后来他又介绍了瓦伦堡家族的人和我认识……” 陈慕武在一些微小的细节处做了不是乱编的改编,中心思想只有二点: 一,瑞典人很有钱。 二,陈慕武去那里不仅仅是为了自己在科研方面更加便利,而且还能为他的祖国培养人才。 既有充足的经费,又有民族大义,这个条件加这个理由,实在是不容让人拒绝。 而这也恰恰是最能吸引居里夫人的两点理由。 居里夫人成名已久,而在一战之后,她那被侵占已久的波兰,也算是在一定程度上获得独立,成立了波兰第二共和国。 在重新独立之后,波兰曾经几次邀请居里夫人回到自己的祖国,并承诺为她在华沙建立一座镭学研究所,供她继续从事科学研究。 可是居里夫人却拒绝了她的祖国的召唤,仍然选择留在法国。 这并不能说明她的爱国是叶公好龙的表现,只是因为波兰政府太穷了,别说提供研究经费,他们连镭学研究所都盖不起来。 而巴黎大学这边最少还能给点钱。 居里夫人一生中都致力于为了祖国的华沙镭学研究所的成立而奔走,到了1932年,这个研究所才最终建成。 当时的美国人民又给居里夫人捐了一克镭,也是三克镭当中的最后一克。 这克镭在研究所的开所仪式上,又被她转送给了华沙镭学研究所。 居里夫人爱国,陈慕武也爱国。 居里夫人缺钱,陈慕武、呃、虽然他不缺钱,但是能找到比巴黎镭学研究所给钱多得多的地方。 关键是陈慕武刚刚说出来的那个异地办学的思路,也为居里夫人提供了一些启发。 她在法国早就见识过赴法勤工俭学的那些中囯学生,他们踏实好学勤劳可靠,但因为种种原因,这个合作办学的模式没有继续进行下去。 现在听到陈慕武说,瑞典人愿意提供学校和一部分经费,帮助中囯培养学生。 那么同时帮助培养一些波兰学生,是不是也可行呢? 这倒是一个很不错的想法,值得自己以后再考虑考虑。 居里夫人没有当时表态,陈慕武也不急这一时。….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反正还有的是时间,瑞典的学校也还没盖好。 圣诞节前一天的谈话,谈了很久很久。 除了这些有关学业和工作上的话题,到最后居里夫人还是问到了逃不过去的一件事,小陈你什么时候我的女儿结婚?以后会生活在哪里? 得知陈慕武打算在一两年之内结婚,并在婚后带着他的妻子一起去瑞典之后。 居里夫人心中就又多了一个去斯德哥尔摩的理由。 外出逛街采购的约里奥和伊蕾娜在晚餐之前回到了家里,即将成为一家人的五个人围在餐桌吃了一顿圣诞大餐。 一夜无话,第二天早上,就到了大家拆圣诞礼物的时候。 奥本海默早就给陈慕武准备好了得体的礼物,这让这位准女婿在娘家人面前很有面子。 他给艾芙和伊蕾娜送的都是首饰,只不过前者拿到手里的更精美一些。 给居里夫人送上的是一台收音机,在现在还算是一种比较新奇的高科技玩意儿。 而他给约里奥的,则是一块手表。 这也是在最近才新兴起的一种钟表形式。 至少在十年之前,绅士们的随身计时器,都还是以带链子的怀表为主。 陈慕武是钞能力选手,但是刚刚毕业的艾芙却不是。 她回赠给心上人的是一件亲手织成的毛衣,因为隔山跨海,没能亲自量尺寸,可是这件毛衣穿在陈慕武的身上却恰好很合适。 相比之下,居里夫人从她女儿手里拿到的礼物,远不如陈慕武。 同样是毛线织成的衣物,陈慕武是一件毛衣,居里夫人是,一副手套。 而且看上去,似乎还是用织毛衣时剩的毛线织成的。 艾芙在送礼物时却还振振有词:“这副手套送给妈妈,我看您现在骑自行车时戴的那副已经非常破旧了,所以为您织了一副新的。” 居里夫人心中想的是,女儿还没嫁出去呢,心里面就已经装的全是女婿了。 而陈慕武则从艾芙的话里听到了另外一个消息。 他昨天还以为居里夫人不骑自行车,所以才没和她说帮爱丁顿改进了自行车这件事。 不过现在已经知道了这个消息,回到剑桥大学之后,为居里夫人做一辆省力的自行车也是很简单的一件事。 他势必要做居里家最招丈母娘喜欢的姑爷! …… 圣诞节后是新年,新年之后,就到了要返回英国的时候。 在巴黎的火车站外,卡皮察又见到了之前在卡文迪许实验室相处得很不错的德布罗意,也第一次见到居里夫人的女儿艾芙。 陈慕武则是从叶公超手中接过他在假期中赶制出来的《尼罗河上的惨案》,并向他交待了下一本书的题材。 既然他已经决定要回国了,那么在回国之前,必须要最后压榨一次才行。 陈慕武甚至还给出了一个像是为叶公超着想的理由:你也不想空着手回国,而不在巴黎给你的叔叔叶玉甫带礼物吧? 带礼物就要花钱,什么东西最能赚快钱呢?当然是写稿啦! 众人在离别之前的寒暄和不舍,还有感觉又被套路了一次的委屈不必多提。 等坐上火车之后,卡皮察迫不及待地给了陈慕武一拳。 “你小子可以啊!把居里夫人的小女儿骗到手里面也就算了,关键是艾芙长得还这么漂亮!” “和你的安娜相比,如何呢?” “嗯……美则美矣,但是只可惜和安娜相比,你的艾芙还是略逊一筹。” “切!” 总之又经历了一整天的火车和轮船颠簸,两个好朋友再次回到了剑桥大学。 都说家庭是避风港,这趟巴黎之旅,陈慕武觉得自己也算是在第二避风港里充满了电。 他现在斗志满满,准备好了要在卡文迪许实验室里大干一番。 结果刚撸起胳膊挽起袖子,陈慕武就接到了通知,皇家学会要在伦敦开会,邀请他去参加。 进入到英国学术体制内之后就是有这点不好,隔三差五一个会。 之前因为发现了重氢,卡皮察不也是召集分布在全英国的会士们,到伦敦走了一回么? 陈慕武心想,自己是不是应该找个什么理由翘了这个会。 此时一封来自国外的电报,就彻底打散了他的这个念头。 (本章完). 赵师雄提醒您:看完记得收藏【铁书网】 ,下次我更新您才方便继续阅读哦,期待精彩继续!您也可以用手机版:m.tieshuw,随时随地都可以畅阅无阻... 169人命关天的疏忽 第221章 169人命关天的疏忽 这封来自哥本哈根的电报,收报人其实不是陈慕武,而是卢瑟福。 发报的自然是理论物理研究所的主任玻尔,他在电报上说,自己将在近期启程,从哥本哈根坐轮船到英国的诺维奇港,然后坐火车到伦敦的皇家学会参加会议。 他请老师卢瑟福一定要去伦敦见一面,还在电报中特意提到了他最聪明的小师弟,陈慕武,也务必要跟着老师一同前来。 于是在陈慕武刚从巴黎返回剑桥大学,回到卡文迪许实验室,卢瑟福就让查德威克把他叫到自己的办公室,给他看了这封电报。 玻尔去皇家学院开会,这既意外又不意外。 不意外的是,皇家学院在去年就公布了1926年年初新接纳的会员名单。 玻尔和普朗克都榜上有名,他们将成为皇家学院的外籍会士。 或许看上去很奇怪,玻尔和普朗克,在物理学上取得成就闯出名气的时间,比陈慕武要早得多。 可为什么他们直到1926年,才成为皇家学会的会士呢? 这可比去年就成为会士的陈慕武还晚了一年! 皇家学会会士的构成,分为三种情况。 一种就是正式成员,也就是俗称的会士frs,fellowship of the royal society。 另外一种则是像玻尔这种外籍会士,formemrs,fn member of royal society。 最后一种是荣誉会士honfrs,honorary fellowship of royal society。 这三个头衔分别会授予不同的人群。 荣誉会士完全就像名字带的那个单词一样,纯粹就是一种荣誉头衔。 获得者也算是为科学研究做出过一定的贡献,但是取得的成就还不足以获颁会士或外籍会士。 至于会士和外籍会士,则都是在科学研究上取得了足够成就的人。 两者之间的不同点在于,外籍会士的国籍,和取得主要成就时的地点都不在英国及其海外殖民地之内。 陈慕武虽然是中囯人,可是他在物理学和天文学上取得的研究成果,都是在英国本土进行的,所以他才能获得会士头衔,而不是外籍会士。 这也算是英国学界对他的一种认可,那意思就是说,你是我们自己人。 在未来,卡皮察也同样如此,即使他是一个苏连人。 其实皇家学会外籍会士,更像是个荣誉称号,获得此称号的学者们,没必要亲自到伦敦参加入会仪式。 普朗克虽然比老汤姆孙小两岁,今年也已经是六十八岁的老人。 他这一把年纪,肯定是不会先从柏林坐火车到法国的加莱,然后再转轮船折腾到英国了。 陈慕武本以为玻尔肯定也和普朗克一样,不会到伦敦参加入会仪式。 但没想到电报上说他居然要亲自前来,这才让人感到意外。 玻尔上一次访问英国,还是在1923年。 当时的他风光无限,理论物理研究所的大楼刚竣工不久,前一年年底,他又获得了1922年度的诺贝尔物理学奖。….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那一次到访英国,玻尔见到了自己在英国的老师、同学和同行,顺便领取了曼彻斯特维多利亚大学和剑桥大学的两个荣誉博士学位。 在这之后,玻尔就一直忙他理论物理研究所的各种事情:买地啦,扩建啦,盯着新楼的工程施工啦等等。 基本上这几年他都没离开过丹麦,期间只去过一趟邻国瑞典的首都斯德哥尔摩。 这还是为了能千方百计劝陈慕武留在哥本哈根,而陪他去领了一次诺贝尔奖。 1924年的索尔维会议玻尔也没参加,所以他已经有快三年的时间,没有和自己的老师卢瑟福见面了。 于是玻尔选择参加这次在伦敦举办的皇家学会外籍会士的入会仪式,也想着到英国见见自己的老师和同学。 当然,还要顺便再挥舞几下锄头,尝试一下,能不能把他的师弟陈慕武给挖到哥本哈根去。 这个小伙子有些不地道,明明之前自己也曾经问他,是不是认为物理学未来会在超导在低温方面取得进展,否则为什么要把那个本留学生送到荷兰的莱顿大学? 陈慕武当时信誓旦旦地保证,低温物理学或许会有些进展,但是主流绝对还是在量子方面。 结果他回到英国之后,就连发了三篇论文,篇篇都是在低温物理学实验上取得的成果。 玻尔不理解,为什么陈慕武要骗自己这个忠厚长者。 从曼彻斯特跟着卢瑟福的那时起,他就没怎么自己动手做过实验,而是充当卢瑟福的理论顾问。 玻尔已经十几年都没做实验了,难不成陈慕武还怕自己会抢他的成果,所以才故意撒谎的么?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就又有另外一点说不通了。 既然陈慕武和自己说的低温物理学毫无前景是假话,那么他和本人仁科芳雄说的,应该就是真话了。 因为在听完他所说的话之后,仁科芳雄就从丹麦转学去了荷兰,投入到了低温物理学的研究工作。 可陈慕武不是说他很讨厌本人吗? 难道这句也是骗自己的假话? 玻尔在心里想到,这次见面的时候,除了继续要挖陈慕武之外,还要问问他为什么要骗自己。 玻尔点名要自己去,陈慕武不得不去。 他也没办法埋怨玻尔不通人情,一封电报,就让已经那么大岁数的卢瑟福,往伦敦跑一趟。 因为卢瑟福本来就是皇家学会的会长,这种由皇家学会召开的全体会议,谁都可以不参加,但唯独他不能。 于是才刚回到卡文迪许实验室的陈慕武,在剑桥大学休整了没几天,就又跟着卢瑟福还有其他的会士们一起,坐着火车来到伦敦。 剑桥郡到伦敦的这条铁路线路,虽然只是英国铁路主干线外的一条连接支线,可经常会在某些时刻成为世界上智商最高的铁路线路。….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只是和这些平均年龄在自己一倍以上的教授老师们坐在一起,陈慕武实在找不到和他们之间的共同话题。 他甚至都开始怀念起前几天和卡皮察一起坐火车的日子。 听他喋喋不休地讲自己和安娜之间的爱情故事,也比在头等车厢里享受烟草气味炙烤要强。 自己的老师偶尔还会把“矛头”对准他,进行一番调侃。 卢瑟福也知道陈慕武在假期的时候去了法国巴黎,去那里找谁,不言自明。 他始终记得自己在去年从利物浦回剑桥的火车上,说给陈慕武当证婚人的事情。 现在同样是坐着火车,于是卢瑟福又把这件事拿出来调侃了一番。 煎熬了几个小时后,总算是到了伦敦。 陈慕武拒绝了和其他人一起到学会准备的地方住宿的邀请,而是仍然像往常一样,跑到了英国公使馆。 铁打的公使馆,铁打的朱兆莘。 从去年升任驻意大利公使之后,朱兆莘就一直为赴任在做准备。 从此他俩每一次见面,都会让彼此认为是在英国见的最后一面。 结果这一年当中,就见了至少三次最后一面。 没有任何意外,朱兆莘依然在伦敦留守。 同样没有任何意外,这次确实是在英国的最后一面了。 国内那边终于传来了消息,新任驻英公使已经确定,只等过完春节之后,就从国内出发,来英国赴任。 虽然外交部给出来的名单上,这新一任的公使是曾经担任过总理的颜惠庆。 可朱兆莘却告诉陈慕武,叫他别抱太大希望。 他在英国当了五六年临时代办,名义上的驻英公使始终都是顾维钧,可是这位顾公使在英国履职的时间,从头到尾加起来都不够几个月。 据朱兆莘估计,这位颜前总理也同样不会在英国待多久。 或许他干脆来都不来,只会再派一个参事或者一等秘书继续做临时代办应付差事。 这其实对陈慕武算是个好消息,在英国“代天巡狩”的人地位越低,那么自己也就越能更好地便宜行事。 …… 欢迎新加入学会的会士们,为去年取得成就的一些人颁发隶属于皇家学会的各种奖牌奖章。 陈慕武早就预见到了这次会议的无聊,玻尔虽然在最后一天出现在了会场当中,可两人也仅仅是简单打了个招呼。 “玻尔教授,祝贺您成为皇家学会的外籍会士!” “哎呀,陈博士,好久不见,过去一年你又取得了那么多的成果,真叫人羡慕。” 寒暄之后,玻尔并没有继续和陈慕武谈心,他也不急于在这一刻就开始挥动小锄头。 在伦敦参加完皇家学会的仪式之后,玻尔还会到剑桥大学住上几天,做做报告,参观参观实验室,和物理学同行们交流经验。 到时候,他们两个人之间有的是时间。….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但这次伦敦之旅对陈慕武来说,除了浪费时间之外,也不是完全没有收获。 在会议结束后的第二天,1月26号,卢瑟福邀请了几位皇家学会的会士,包括他的两位好学生,陈慕武和远道而来的玻尔,一起去伦敦苏豪(soho)区弗里斯街22号的一间实验室里参观访问。 一开始听说是实验室,还是建在富人区的实验室,陈慕武以为多半是伦敦那个有钱人闲得无聊,心血来潮,想要研究一下科学。 他能做出这种推测,并不是完全出于仇富心理,而是因为去参观访问的除了他们这些皇家学会的会士,同行的还有《泰晤士报》的记者和摄影师。 只有无聊的有钱人,才爱搞出这么大的阵仗来。 可等到了之后,他才发现自己此前的猜测大错特错,这间实验室里还真有新鲜玩意儿。 苏格兰人约翰·贝尔德,是实验室的拥有者,也是世界上第一个发明了电视机的人。 早在去年的3月25日,他就已经在塞尔福里奇百货公司进行过为期三周的公开演示,用他发明的电视系统向人们展示移动剪影。 这次,他又通过《泰晤士报》,邀请皇家学会的会士们到实验室里参观作见证,来证实他确实发明了一种能够实时传输运动图像的新鲜玩意儿。 当电源开关接通之后,一个被打了很多个孔的圆盘开始转动,转盘后的电灯泡被不断遮挡又释放,从孔洞当中通过的灯光忽明忽暗,照射在贝尔德的助手奥利弗·哈钦森的脸上,然后反射的光被一种设备捕捉并转换成为电信号。 这些电信号经过传输,和一系列的逆向操作,最终把哈钦森先生的脸,在贝尔德的电视上显示了出来。 《泰晤士报》的摄影师按下照相机的快门,世界上第一张电视显像照片,就这样被记录在了照相底片当中。 陈慕武对贝尔德发明的这个电视不怎么感兴趣。 因为像这种机械扫描式的电视,用不了几年就会被淘汰。 用电子扫描的电视才是未来电视发展的主流,淘汰机械式的,也正是这一种。 不过陈慕武也算不虚此行,他从这次的实验室参观活动里受到了两点启发。 第一点是关于那个已经被卡文迪许实验室搁置的电子显微镜项目的。 之前陈慕武一直没弄明白的一点,是如何把电子显微镜观测到结果具体呈现。 他当时想的解决办法,是每进行一次样本观察就在里面放上一张显像底片,通过照相的方式,记录观测到的最终结果。 不过既然有了电视,那么也可以直接把电子显微镜观测结果转移成电信号,然后额外安装一块荧光显示屏幕,这样就能在不频繁更换底片的情况下,来观察显微结果了。 在二十年代,能在电子显微镜上利用这种技术,无疑是很先进的。 至于得到的第二点启发,是贝尔德在演示完接受《泰晤士报》采访时,陈慕武无意间听到的。 他向记者们讲述了研制电视时的艰辛过程,说自己曾经在一次实验当中,接触到了高达一千伏特的电压。 虽然这次意外没有闹出人命来,但还是让他的手变形,留下了残疾,并被房东赶了出去。 贝尔德继续在那边忆苦思甜,而陈慕武的思绪却早就放到了高压电上面。 现在他在卡文迪许实验室的小组,也正在研究和高压有关的东西。 这种高压不但能够加速粒子,对原子进行粉碎,同样也能电死人。 为了防止出现这种情况,就必须对起电机周围的环境做到绝缘处理。 这是自己之前从未注意到的疏忽,而这个疏忽还是人命关天的! 还好起电机的材料没准备完全,也没开始正式建造。 牢还没破,羊也没亡,不需要补,只要提前加固就可以。 如果真要是因为忽视了这一点而闹出人命,那才是真正的大麻烦! (本章完). 赵师雄提醒您:看完记得收藏【铁书网】 ,下次我更新您才方便继续阅读哦,期待精彩继续!您也可以用手机版:m.tieshuw,随时随地都可以畅阅无阻... 170仁科芳雄的推荐 第222章 170仁科芳雄的推荐 1月28日,皇家学会的几个会士,对贝尔德实验室访问参观,并实地考察了贝尔德电视系统演示的报道,连同那张摄影记者拍下来的电视成像的照片,全部被刊登在了当天的《泰晤士报》上。 皇家学会的会长卢瑟福,在报纸上称赞,贝尔德的电视系统是一项伟大的发明。 从丹麦来到英国做客的玻尔教授,也对《泰晤士报》的记者们表示,英国是一个伟大的国家,从珍妮机到蒸汽机,从发电机到电视系统,英国在科学技术方面的发展,始终都处在全世界领先的位置,并且这一领先就是几百年,至今还无人能够撼动。 陈慕武也当了一回夸夸党,对着记者们吹捧起贝尔德的伟大发明,说自己也从当天的参观中收获了不少启发,对自己未来在科学研究上很有帮助。 请来了各个国家的许多位诺贝尔奖获得者做背书,这下贝尔德发明的电视,想不造成全英国上下的国民轰动都难了。 陈慕武不知道包括上面两位在内的其他几位会士,把那个每秒只有五帧的电视吹捧得那么高,是发自内心,还是故意在记者面前讲出来的场面话。 不过他说的却句句都是事实,贝尔德的这个电视,的确给他提了很重要的两个醒。 等回到剑桥大学之后,有关电子显微镜的那个可以稍微放一放,但是有关给起电机周围环境绝缘这个,必须要立刻予以落到实处,人命关天,刻不容缓。 无论是赵忠尧当初在设计图纸时,还是考克罗夫特在核算建造一个起电机所需要花费的费用的时候,他们谁都没想到绝缘这件事,因而也就只算了主体部分的材料价格。 毕竟陈慕武用锡罐还有丝绸带做的那个起电机模型,只能提供千伏左右的“高压”,而且电荷量又不多。 即使这个起电机模型和人体之间形成通路,所产生的电流,基本上也就和冬天脱毛衣的时候被电了一下那种感觉差不多,肯定不会是触电时的那种酥麻感。 但是当起电机从模型变成实物,球形电极的尺寸上升到八十厘米,电压也达到百万伏特级别的时候,那就完全不一样了。 而且为如此高压的起电机提供绝缘,所需要的开销一定不菲,估计又要支出一大笔经费。 陈慕武根本不会心疼这笔额外的开支,钱花的越多,相应地,将来制造出来的起电机成品售价也就能跟着水涨船高。 向通用电气的那帮资本家们学习之后,二十英镑的成本,他就敢要四千。 如果再加上绝缘的费用,又能狠狠地赚上一笔了。 也是在这张《泰晤士报》出版发行的同一天,开完皇家学会会议,又参观完电视演示的剑桥大学众人,终于要从伦敦返回剑桥了。 坐在返程的火车上,陈慕武这次终于能安心地躲在头等车厢角落里,做一个不被别人注意到的小透明了。….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无论是卢瑟福,还是他的好学生玻尔,这两位都是在各自的实验室或研究所中掌握绝对话语权的大人物,他们一言九鼎,很少会被别人反驳,所以久而久之就变得十分健谈。 再加上师徒情深的两人,已经有三年没有相见,彼此之间有说不完的话,从上车伊始就打开了话匣子。 玻尔在理论物理研究所时,在那些物理学青年才俊面前威风凛凛。 可是当他到了卢瑟福身边,性格立刻就变得很温顺,像只小绵羊一样。 这足以说明卢瑟福的人格魅力有多大,也能看出在英国求学的那几年时间里,玻尔有多尊敬他的老师,并把这种习惯一直延续到了现在。 只是这次清静下来的陈慕武,仍然躲不开车厢内的烟雾缭绕。 或许是因为师承卢瑟福,或许是因为烟草里的某些成分能够提神醒脑,在物理学上提供灵感,玻尔同样也是一杆大烟枪。 现在人在屋檐下的陈慕武只能低头,不过他在心里默默告诉自己,等瑞典的学校建好之后,自己首先要做的事就是在校园的各个角落都贴上禁止吸烟的标语,并且把抽烟罚钱这一条,写到校规校训里。 晚上到了剑桥大学,陈慕武婉拒了卢瑟福为了给玻尔接风洗尘,而在三一学院举办的晚宴——反正那里的饭也不好吃,而规矩又十分繁琐。 他蹬上自行车,急匆匆赶往了为了修建粒子加速器,卢瑟福为他在剑桥郡专门找的另外一处地方。 这辆自行车是之前给爱丁顿改造的时候,陈慕武自己也做了一辆。 他终于摆脱了三年的十一路生涯,加入到剑桥自行车大军之中。 卡文迪许实验室,经过几十年时间的发展,里面的布局早已经定型。 一楼有会议室、图书室、讲堂和一个硕大的开放实验室,二楼和三楼则都是独立的实验间,还有各位老师教授的办公室。 虽然经过计算之得到的结论是,没必要像陈慕武想象中那样,建造一个直径将近二十米,离地面的高度也有十四五米的巨型球形电极,也能产生百万伏特的电势。 可是赵忠尧和考克罗夫特给出来的设计图,整个起电机的高度仍然已经达到了两米五。 这个高度,肯定是远远超过了老旧的卡文迪许实验室的层高。 在原时空里,为了处理越来越老旧的实验室不能满足各种更新式、更精密的仪器需要的环境这个矛盾,卢瑟福选择在会长任期的最后一年,向挂靠在皇家学会旗下的蒙德基金会申请并批准了一笔经费,又在剑桥大学附近选了一块土地,新建了一个蒙德实验室,作为卡文迪许实验室的分部。 可是因为种种因素,这个蒙德实验室已经提前很多年就开始在伦敦选址建造。 将来卡皮察,或许仍然能担任蒙德实验室的主任,不过是把办公地点从剑桥搬到伦敦而已。….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可卡文迪许实验室还能不能建设新的分部,就变成了未知数。 之前他曾经吐槽过小布拉格,说正是他在接手实验室之后,把这间历史悠久的实验室的研究方向,从放射性和核物理转变成了固体物理,导致了卡文迪许实验室渐渐丧失了世界物理实验中心的地位,并最终衰落。 不过那是在英国战时和战后经济衰落不得已而为之,如果小布拉格不那么做的话,可能卡文迪许实验室会衰落得更快。 可是现在看来,似乎罪魁祸首更像是他自己? 不对不对,这怎么可能! 换个思路,如果加速器项目给卡文迪许实验室赚到大钱的话,老师好像没必要再利用职权走后门,从皇家学会拨款,也能独立把新实验室给建起来了吧? 对的对的,自己并不是罪魁祸首,而是大大的忠臣! 因为远离卡文迪许实验室,所以在这处为了加速器准备的新地方,并没有严格执行卢瑟福制定的六点钟准时收工的规定。 陈慕武到达的时候,房间里依旧灯火通明。 只是进到里面之后,就变得空空荡荡,除了几套桌椅,和一块可移动的黑板,连起电机的影子都看不到。 即使考克罗夫特是工程师出身,但让他和赵忠尧一起,手搓一个加速器出来,那绝对是痴心妄想。 无论是圆球形金属电极,还是特定的绝缘玻璃支柱,他们两个人都搞不定。 但是又有图纸又有钱,只需要向和卡文迪许实验室合作的工厂下订单订做即可,傻子才会自己上。 陈慕武向他们提出来了自己的想法,趁着订制的各部分零件都还在工厂中没有运到这里来,要立刻对这间屋子进行绝缘改造。 没有各种高分子材料的年代,当今主流的绝缘方式,是利用沥青将云母片粘合在一起。 粘合的层数越高,绝缘的效果越好。 当然也可以把沥青,用绝缘效果更好的聚苯乙烯。 只是在1926年,聚苯乙烯只存在于大学、研究所和化工企业的实验室里,完全没有商业化生产的办法和能力——人人都在寻找这个东西。 德国的巴斯夫工厂,在三十年代才能把生产线搞出来,陈慕武实在是等不及。 他又不能像之前生产有机玻璃一样,自己继续手搓聚苯乙烯,时间上同样来不及。 而且刚上线的产品一定会贵得要死,相比之下,沥青量大还便宜。 绝缘材料中,另一种云母片的价格可不低。 欧洲少有云母矿,市面上见到的,基本上都是从非洲的殖民地或者南美洲运来的。 讲出绝缘这件事情之后,房间里的另外两个人也都意识到了自己的疏忽。 幸亏陈慕武想到了这一点,否则真要是闹出人命来,第一批尝到电击滋味的,很可能是他们自己。 奥本海默还在美国没回来,采购的事情只能交给考克罗夫特。….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在英国本土大量采购这些工业用品,他那个工程师身份,可能还会比奥本海默这种花钱大手大脚的犹太公子哥更方便一些。 其实就算是贵点也无所谓,反正六千英镑的经费在手,陈慕武根本不差钱。 交代完这一切,他把赵忠尧和考克罗夫特“赶出”了房间,让他们回去好好休息,过几天还有很大的工程量要做。 陈慕武也又骑上自行车,回到自己位于三一学院的房间。 他在三一学院的男仆,为他送来了这几天去伦敦开会的时候,积攒下来的信件还有电报。 可能是因为在寒假前后,这些信报里有关科学交流讨论的内容很少,大部分都是国人之间在春节前夕互相问候拜年的信件。 其中也有一封信,是仁科芳雄从荷兰莱顿寄来的。 他在英文收件地址和姓名之外,还额外用毛笔恭恭敬敬地写下了“陈汉臣様”四个大字。 中文名字后面接了本的称谓,属于是尊敬人了,但又没完全尊敬。 可是,本人不是为了脱欧入亚和西方接轨,早在明治年间就已经废除了农历改用公历了吗? 仁科芳雄为什么要给他寄春节贺信? 自己的面子已经这么大了吗? 打开之后,陈慕武发现信里的内容还是老几样: 先是称赞他在物理学上取得的各种成就,是东亚之光云云。 然后又说自己时刻以他为榜样,不求追上,也不能再被落得更远。 看到信的最后,陈慕武也没见到春节问候语,却看到了仁科芳雄在结尾处隐藏着的真正目的。 这完全就不是一封贺信,而是一封推荐信! 难怪他要花费那么长的篇幅把自己捧得老高,还说一些东亚人要同仇敌忾,一起发展,将来制裁欧米鬼畜云云。 在二十年代,仁科芳雄的这套说辞,在中囯还是有很多的支持者。 有不少人认为俄战争中,本人打败了俄国,是证明东亚人有能力战胜欧洲的白皮。 两国人民“同文同种”,更应该联合起来共同应对欧美。 甚至先总理都曾有过这种看法,不过不一定是出于本心。 他的对手是奉系时,对言论就很激烈。 等到对手换成亲英美的曹、吴,就又开始期待联合本,一同反对英美了。 可是这套说辞骗得了别人,骗不了陈慕武啊! 他本着看乐子的心态,把信看到了最后,结果就又看到了一个更大的乐子。 仁科芳雄向他推荐,说有一位东陵帝国大学物理系的毕业生,想要到欧洲来留学。 自己向这个毕业生推荐了剑桥大学的卡文迪许实验室,并告知东亚之光陈博士也在这间实验室当中。 仁科芳雄请求陈慕武能大开方便之门,让他的同胞能够顺利入学剑桥大学,跟着陈博士一起研究超导体。 推荐自己的同胞,这都是人之常情,没什么可笑的。 关键是,仁科芳雄推荐的这个人,叫做荒胜文策。 二战时期,本对原子弹的研发一点都不比美国的曼哈顿计划晚。 最有名的是本陆军和理化研究所联合研发原子弹的“仁”计划,以学术领头人仁科芳雄的姓氏首字命名。 除了仁计划,其实海军也有他们的原子弹研究小组。 从萨摩藩和长州藩开始,本海军和陆军就开始看彼此不顺眼。 研发原子弹这种秘密武器,自然也不可能参与到一起。 陆军和理化研究所联手开发仁计划,那么我们海军就和京都帝国大学联手,开发“f”计划。 而这个f计划的负责人,正是仁科芳雄给陈慕武推荐的荒胜文策。 在不知情的情况下,陆军马鹿把海军马鹿推荐给了自己,这是陈慕武近期见到的一个最大的乐子。 (本章完). 赵师雄提醒您:看完记得收藏【铁书网】 ,下次我更新您才方便继续阅读哦,期待精彩继续!您也可以用手机版:m.tieshuw,随时随地都可以畅阅无阻... 171卢瑟福固步自封 第223章 171卢瑟福固步自封 荒胜文策和仁科芳雄比起来,要没名得多。 但陈慕武之所以会知道有这么个人,是因为他曾经在蔡伪总统还没上台,两岸关系还算缓和的时候,到佁湾大学学术交流过。 由于是参加物理学的学术交流,所以负责接待的佁大物理系,专门派人陪同他们参观了物理文物厅,向这些来自海峡对岸的泥腿子同胞们,展示佁大的光辉历史。 位于文物展示厅最中央的,就是一圈被围栏围起来的仪器,那些仪器的外形看上去,非常有年代感。 那个讲解员操着一口佁湾腔很自豪地说道:“眼前这一台240kev的kcroft-walton(考克罗夫特-沃尔顿)倍压整流经典加速器,是1934年在佁北帝国大学建造的。 “这是亚洲第一台加速器,比当时本本土的仁科芳雄还要早。 “建造这台机器的,是佁北帝国大学‘物理学讲座’的首位讲座教授荒胜文策建造的。 “荒胜教授在1926年被聘为佁大教授,但是在入职之前,先被派到了欧洲留学两年,曾经在柏林做过爱因斯坦的学生,又去过卡文迪许实验室,在卢瑟福手下做过实验。……” 反正那个讲解员很是骄傲,言谈举止间,都充满了南波湾的语气和姿态。 一个本人在殖民地搞出来的科学发展,让她这个佁大人也跟着与有荣焉。 她当时的那种颐指气使的表演,让陈慕武记忆很深刻,所以他现在才能清楚地知道,仁科芳雄在信里所写的这位荒胜文策到底是谁。 就像那个讲解员说的那样,荒胜文策在1926年,也就是今年到欧洲留学的不假。 可是这个人先去的应该是德国柏林,然后再来卡文迪许实验室才对啊! 怎么看这意思,他这次是直接就奔着剑桥大学来了呢? 难道说这也是自己扇动翅膀,引发的蝴蝶效应吗? 自己因为意外结识了仁科芳雄,仁科芳雄又认为陈慕武博士是真的在为亚洲崛起而殚精竭虑,所以才把荒胜文策推荐来追随自己? 这玩笑开的未免太大了一点! 乐子归乐子,但是这个人一定不能留在卡文迪许实验室,也不能让他留在剑桥大学。 那个讲解员说,荒胜文策在佁北建好考克罗夫特型加速器,是1934年。 而考克罗夫特型加速器的发明者,目前正在陈慕武手下的考克罗夫特,他在剑桥大学建成世界上第一台加速器的时间,是1932年。 这就说明荒胜文策的山寨模仿能力,非常出色。 或许他在卡文迪许实验室留学期间,就已经结识了考克罗夫特,并听后者讲过加速器的思路。 可荒胜文策在1928年就离开欧洲重新回到佁湾,肯定是没见过考克罗夫特建造出来的粒子加速器长什么样。 只凭借之前的短暂交流,他就能在两年的时间里复刻出一台加速器。….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而此时此刻,陈慕武手下的团队,也正在进行加速器的研发当中。 把这种人招到手下,或者留在身边,绝对是一个心腹大患。 没看到实物,荒胜文策都能用两年时间把考克罗夫特型加速器给造出来。 如果这次让他在剑桥大学看到实物,而且一种还是理论比考克罗夫特型更加简单的加速器,估计荒胜文策能花更短的时间把加速器给复制出来。 在佁北帝国大学造出加速器后,荒胜文策第一时间就被京都帝国大学召回国内,回归到了本本土的主流物理学界,去研究核物理。 陈慕武已经把加速器的出现时间往前提了几年,如果这一次荒胜文策让本学界更早地把视线放到核物理上,那么未来出现的变数就太多了。 但仔细想想其实也没那么多,或许本人能把技术磨砺得很精湛,可是光有技术没有足够多的铀,那也就是空有一身屠龙术而已。 游泳健将去沙漠比赛,望着一滴水都没有的泳池,同样也只能无可奈何。 不过这依然让陈慕武很不爽,为了忽悠仁科芳雄去研究超导物理学,他不但在丹麦费了半天嘴皮子,而且去年还强行花费了半年的时间,在伦敦的戴维-法拉第实验室研究了那么久的低温物理——虽然取得了不少成果,也赚到了一大笔钱。 如果现在因为荒胜文策的到来,又把本引上核物理的正途,他之前所做的一切,不就都前功尽弃了吗? 说什么都不能让他来! 不但自己不会去实现仁科芳雄的请求,更要说服自己的老师卢瑟福,让他像当初拒绝奥本海默那样,拒绝荒胜文策的入学申请才行! 陈慕武打定主意,先是搬出打字机,给仁科芳雄写了一封回信,向他“痛斥”了一番自己的老师卢瑟福的不近人情: 老布拉格年岁已高,戴维-法拉第实验室能取得这么多研究成果,让重新回到世界低温物理学的前沿,全靠我陈慕武一个人。 老师把自己从伦敦召回到了剑桥大学,以停止提供奖学金来威胁自己不要再去研究已经出了大量成果的低温物理,让自己把工作的重心重新放到原子核物理当中来,去寻找那个虚无缥缈可能根本就不存在的“电中性粒子”。 卢瑟福无疑就是因为眼红皇家研究所获得的和经费,眼红他们能修建新的实验室,出于嫉妒,所以才做出如此举动。 他这种做法,就是想要毁了英国低温物理学! 在信的最后,陈慕武写到,自己这次离开戴维-法拉第实验室,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重新投入到低温物理学的研究当中。 超导这门前途无量的学科未来的发展,就只能拜托仁科君了。 希望他能努力钻研,为亚洲争光! 至于有关荒胜文策的事情,陈慕武以亲身经历不建议他来卡文迪许实验室。….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随着年龄的增大,卢瑟福不再是当年的卢瑟福,他身上已经出现了老年人的通病,那就是开始固步自封,不断抹杀年轻人对科学研究的激情,他自己就是一个活生生的被抹杀的例子。 陈慕武说自己可以帮忙,给莱顿大学写推荐信,让他们收下荒胜文策,让仁科芳雄在异国他乡也能有同胞陪伴。 写完这么一封言辞恳切的信,他好悬没把自己都感动哭。 陈慕武在信里吐槽和诉苦的文字都很是诚恳,其中包含着浓浓的愤怒和无奈。 只是信纸上的这些内容,除了英文字母是真的,其他都是假的。 为了能让仁科芳雄信以为真,他只能稍微造些口业,不那么尊师重道,让老师背一次黑锅了。 陈慕武在心中对卢瑟福默念了无数声对不起。 这样就应该能继续把本人忽悠过去了吧?即使能让他们晚几年才发现上当受骗了也好啊! 在把信装入信封并封好的那一瞬间,陈慕武心中甚至诞生出了一个有些荒诞但又不那么荒诞的想法:要不然找个机会,真去本讲学一次? 忽悠几个像仁科芳雄这种在国外的留学生没什么用,他们都太年轻了,回国之后想要掌握足够的话语权,至少需要几十年的时间。 必须让本物理学界从上到下,都认识到低温物理和超导的重要性才行。 如果真到本走这么一趟,说不定此时正在读大学的汤川秀树,未来都可能会变成低温物理学的专家! 对了,他们不是爱研究世界上最快的火车吗? 我承认阁下的铁路技术很强,但是假如我掏出超导悬浮列车的原理,阁下又该如何应对? 光是给仁科芳雄写信还不够,陈慕武觉得最好还是要为这件事情上一个双保险。 今天天色已晚,等明天就去找卢瑟福说一说这个事,让他一定不要往卡文迪许实验室里再招本学生了! 中囯学生比本人吃苦耐劳还听话,出现绝顶聪明的人,比如他自己,的概率也高,倒是可以考虑多招一些。 第二天天亮之后,规划好的行程又出现了新变数。 陈慕武吃完早餐,就想要去卡文迪许实验室找卢瑟福。 刚一走出三一学院,他就又遇到了正朝这里走来的奥本海默。 “陈老师,陈老师!” 看他脸上的表情,陈慕武就知道此前拜托给他的事情,应该都办的差不多了。 手里拎着东西的奥本海默一路小跑,陈慕武没好意思站在原地,也往前迎了几步。 “罗伯特,你什么时候启程的,怎么也不提前说一声?” “我写信了啊!我买到船票之后就写了一封信,扔到了港口的邮筒里。估计是哪个环节出问题了,所以才没能送到吧?” “呃、罗伯特,你买的是不是最近一班来英国的船?”….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当然了,我已经受够了那个禁酒的美国,恨不得能飞到英国来,喝一杯啤酒解渴!” 美国虽然禁了酒,可按理说奥本海默那个家境,想喝酒根本不是什么难事。 不过陈慕武没去在这一点上过于纠结,他只是觉一个多月不见,奥本海默怎么还多出来了一个天然呆的属性呢? 虽然在1919年,英国皇家空军的飞行员已经就驾驶飞机,从加拿大飞到了当时还属于英国的爱尔兰,完成了人类史上第一次驾驶飞机横跨大西洋的壮举。 但是直到1926年,美欧之间用以运输邮件的飞行航线仍是八字没一撇。 两个被海洋相隔的大陆之间信件往来,还是只能通过邮轮来输送。 已知奥本海默买到了最近一班来英国的邮轮的船票,又在同时向英国邮寄出了一封告知具体行程的信件,那么这封信将会搭乘哪一班邮轮来到英国呢? 肯定不会是已经出发的前一班。 所以奥本海默有很大的概率和他写的那封信,搭乘同一班邮轮来到英国的。 他连夜赶到了剑桥,可是他的那封信,还要再经过英国皇家邮政的分拣和运输,到剑桥的时间只能比他晚而不能早! 听完了陈慕武的一番解释,奥本海默臊了个大红脸,他也没想到自己会办出这么失智的事情。 可是他又有些不甘心:“所以陈老师,买了最近一班船票的人,就永远不能告知对方自己的行程了吗?” “这种情况下,我们一般会发一封电报。” 奥本海默虽然在写信问题上闹出来了一个让人哭笑不得的乌龙,但陈慕武拜托他办的事情,还是办得很靠谱。 他告诉陈慕武,自己已经把他拜托买美股的六万美金,全部买入了股价在二十块美金左右的通用汽车。 奥本海默还具体阐述了一下自己的选股策略,随着经济的繁荣,美国汽车行业得到了井喷式发展。 他一开始想要买福特汽车,可是到了交易所之后,被告知福特根本就没有上市,只能退而求其次,买了股票市场中规模最大的通用汽车。 “干的不错,罗伯特!” 对陈慕武来说,买什么股无所谓,只要买了就行。 反正是还要一直持续几年的大牛市,闭着眼睛买都能发财! 在过去的一两年里,美国国内有两种东西特别流行。 在1922年,古埃及的图坦卡蒙陵墓被考古学家发现,因为古老而神秘,让美国市面上出现了很多有古埃及元素的商品。 而另外一种,则是同样来自历史悠久国家的东西,麻将。 越是没有历史的国家,越是喜欢这些历史悠久的东西。 麻将来自陈老师的故乡,而且据小道消息,也正是他把这种骨牌游戏传入了剑桥,并在此地引领起一股风潮,这种东西拿来送礼肯定不合适。 所以奥本海默手里拎着的,正是他要送给陈慕武的一套带有图坦卡蒙元素的茶具。 又是轮船,又是火车,能把一套易碎的茶具从美国带到英国来,足以见得他是多么用心。 感谢并收下了奥本海默送的礼物,把它交给三一学院的门房之后,陈慕武和他一起赶往卡文迪许实验室。 他让奥本海默先去自己的那间实验室里等一会,自己却去了卢瑟福的办公室。 陈慕武进门就发现他最不愿意见到的一幕。 办公桌后的老师和沙发上的玻尔教授,正在叼着烟斗吞云吐雾。 还没等他说话,玻尔反倒是先开了口:“哎呀,陈博士,我正想着什么时候去找你聊一聊!” 他想见的人,想见他的人和他自己,三个人此时恰好聚到了一起。 (本章完). 赵师雄提醒您:看完记得收藏【铁书网】 ,下次我更新您才方便继续阅读哦,期待精彩继续!您也可以用手机版:m.tieshuw,随时随地都可以畅阅无阻... 172数学同样不完备 第224章 172数学同样不完备 “那个啥,您二位先抽完这一袋,抽完之后我再进来。” 陈慕武在心里是很想这么说的,但是他不敢。 虽然师出同门,但玻尔是客人,卢瑟福又是自己的老师。 这种话如果真说出去的话,就实在是太不知分寸了。 “玻尔教授,这不是巧了吗?过去一年间我们通了不少次信,可是自从在哥本哈根一别,已经这么长的时间没见面。您这次来到了剑桥大学,我也想着看有没有机会和您聊聊天呢!” 说话间,陈慕武假装漫不经心地一步步踱走到卢瑟福的身后,站在窗前,一只手搭上了窗户的把手:“今天外面的天空可真不错!在您没来之前,剑桥郡的天空连着几天阴沉沉雾蒙蒙的。您来了之后,太阳也就跟着出来了! “在我们中囯有一句话,叫贵人登门,即使是用竹子和茅草搭建的简陋房子,也能像用黄金铸造的房子一样,发出万丈的光芒。” 说完了这套恭维话,陈慕武“不经意”地按下把手,推开了窗户。 冬日早晨的那股清新的冷空气,总算是涌进了这间不大的办公室里。 他完全没过脑子的一番话,让玻尔听起来很受用。 但是简单思考之后,玻尔又觉得不太对劲。 不对吧,陈慕武这几天不都一直和卢瑟福还有自己一起,待在伦敦吗?他怎么会知道剑桥郡的天气呢? 卢瑟福看出来了玻尔脸上疑惑的表情,也早就听出来了陈慕武话里胡编乱造的那些瞎话。 “尼尔斯,你可千万别被他给骗了。 “学术、体育……在各个方面,陈表现得都不错,都很好,唯独他的那张嘴,只要你稍不注意,就开始满嘴跑火车! “他刚才说的没几句真话,只不过是嫌弃你我两杆大烟枪,把这间屋子里弄得烟气太大,想要趁着别人不注意,打开窗户通风罢了! “陈,你放心,抽完这一斗我们谁也不抽了!” “老师,我讨厌烟草的味道固然是一方面,可这东西本身对人体也并不好,我劝您平日里还是少抽点烟比较好,别让身体落下一堆毛病。” 卢瑟福的一席话,说得玻尔心有戚戚焉。 他想到了自己此行来英国找陈慕武谈话的其中一个目的,就是问他,当初为什么要在超导问题上骗自己。 因而玻尔也接过了卢瑟福的话题,继续对陈慕武展开批判: “爵士,您说的没错。之前在哥本哈根,陈博士还和我说,他不想在我的理论研究所看到本人,所以才把那个仁科骗到了荷兰的莱顿大学。” “仁科?……芳雄?是叫这个名字吧?”卢瑟福有些不确定地回忆道,“他之前也在卡文迪许实验室待过一段时间,后来就离开剑桥大学,听说是去了德国的哥廷根?还是汉堡来着?尼尔斯,他现在已经到了你的手下工作了吗?”….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是曾经在理论物理研究所学习过。这位陈博士对他说,未来物理学的主流方向是低温物理学和超导,然后就又转头和我说,“未来物理学的主流方向绝对不会是低温物理学和超导,他是在骗本人! “结果到了第二年,陈博士就连发三篇论文,而且其中有两篇都包含了物理学或是化学方面的重大发现! “我这次来剑桥大学的其中一个目的,就是想问问陈博士,这件事情该怎么解释。” 玻尔故意绷起来了一张脸,虽然他的心里对此并不怎么在意。 反正不管陈慕武怎么说,他也不会相信,未来的物理学当中,超导会成为主流。 “玻尔教授,我确实没说错啊?如果低温物理学的前景真的那么好的话,那为什么我在伦敦就只待了半年多的时间,然后就又回到剑桥大学,在卡文迪许实验室里继续研究粒……” “喀、喀!” “……继续研究粒子。” 卢瑟福用两根手指头抵住嗓子,不轻不重的咳嗽了两声。 在别人眼中,卢瑟福这好像是抽完烟之后,嗓子里面卡了一些痰。 虽然说科学是无国界的,但老师一直把粒子加速器,当成了卡文迪许实验室里机密等级最高的一件事。 他可能是想让卡文迪许实验室成为世界上第一个造出这种东西来的地方。 或许也有一部分考虑,是想把保密工作做好,说不定之后能凭借对外售卖粒子加速器来大赚一笔。 卢瑟福还特意叮嘱过陈慕武,一定要交代自己的组员,注意保密工作,尤其是那个不靠谱的美国人。 结果那个不靠谱的美国人守口如瓶,反而他最喜欢的、也是手下最聪明的学生,把这个消息透露给了他未来的丈母娘。 不过陈慕武也只是和居里夫人说了他们在做加速器,却丝毫没敢把其中的原理给说出来。 除了他们这个小组,实验室里也就只有卢瑟福和负责管理后勤工作的查德威克知道。 其他人或许会知道陈慕武很忙,但没人知道他为什么这么忙。 即使卡皮察曾经问过一次,陈慕武也没有说。 卢瑟福在剑桥郡另外划了一块地方用来建设粒子加速器,一方面是因为老旧的实验室楼确实装不下这个大家伙,另一方面,估计就是出于保密考虑了。 卡文迪许实验室里人多眼杂,隔三差五还会有从世界各地慕名而来的物理学者,到此参观访问交流。 看来即使是面对玻尔,卢瑟福也并不想和他透露这件事。 陈慕武从老师的咳嗽声中听出了不一样的暗示,让他立马就“忘掉”了,粒子后面好像还有一个别的单词。 “玻尔教授,低温物理学真的没什么好研究的,不然我为什么会不答应布拉格爵士的邀请,继续留在伦敦,当那个即将建成的蒙德实验室的主任呢?”….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可就是在这短短的半年时间里,你就发表了三篇论文。这不正可以说明,低温物理学前途无量吗?” “话不能这么说,玻尔教授。我在几个月的时间里,还发现了太阳系的第九颗行星呢?这难道就能说明天文学的前途无量,其他人同样可以用几个月的时间,就再次找到太阳系的第十颗星星吗? “不,这并不能,只能说明似乎我的运气比别人稍微好了一点。 “最直观的一点就是,您说我没和您说实话,我是发自内心地认为低温物理学容易出成绩,所以才劝仁科芳雄去了荷兰。 “但算算时间,那个人到莱顿大学已经一年半了,他难道出了半点成果吗? “还是那句话,这只能说明我比别人稍微多想了一些,运气又比别人稍微好了那么一点儿而已。” 陈慕武说出来的这些话,根本就没人信。 但是又不能反驳他,运气很多时候就是能否得到实验现象的关键。 对于卡文迪许实验室的这些人来说,更是如此。 如果不是伦琴运气好,偶然把几张感光底片放到了他的实验台上,就不会有x射线的发现。 如果不是卢瑟福和他的助手盖革还有马斯顿运气好,偶然发现了用阿尔法粒子轰击金箔的时候,会有一些发生偏转或者弹回来,就不会有原子核的发现。 当事人就坐在这间办公室当中,那么当事人的学生,也靠运气发现了一些物理学现象又怎么了? 而且发现超导体磁效应这件事,后来写科幻小说的那位威尔斯,事后还专门在《泰晤士报》上发表了一篇回忆性文章。 他在里面详细记述了戴维-法拉第实验室里的陈博士,是如何在和自己闲聊畅想太空旅行的时候,因为一个失误发现了超导体磁效应的。 威尔斯身为早就成名的大作家,有他的作证,陈慕武完全造不了假,关键是他也没必要造假。 倒是卢瑟福发现了事情的另外一面。 “陈,那你为什么要骗本人,在我的印象当中,那个仁科好像是个不错的年青人,在待人接物方面都彬彬有礼的。” 陈慕武从遣隋使和遣唐使开始说起,讲了讲本人的慕强文化。 近代因为东方衰落而西方崛起,本人又开始向西方学习,却把昔日的老师踩在脚下,心里完全不念当初的师生之情。 倘若有一天,世界上又有其他一个地方比西方更先进的话,本人肯定还会做出和之前完全相同的事情的。 接着他又把他之前在哥本哈根怎么和玻尔还有海森堡解释的,又向卢瑟福讲了一遍。 他举的仍然是法国和德国之间,有关阿尔萨斯和洛林那些地方的事情,也同样说了最近几年各种世界级学术会议,都不会邀请德国科学家参加这件事。 为了防止老师像当初海森堡一样,说出“科学家有国界,科学没有国界”这种话,陈慕武甚至还提前举了一个例子:“似乎这些科学家们没有直接参与到战争中来,但是在欧洲战场上首次投入使用的毒气,却正是在这些科学家们的实验台上被研制出来的。”….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卢瑟福听完之后,思考了很久。 “陈,你的意思是,因为本侵占了中囯很多领土,所以他才讨厌本人,不愿意在卡文迪许实验室里见到他们,对吗?” “老师,正是如此。”陈慕武点了点头,顺便说出来了仁科芳雄给自己写信,推荐他的同胞荒胜文策报考卡文迪许实验室这件事。 他请求卢瑟福一定不要把这个人招进实验室,找个理由把他打发走。 “我还是有点不理解,陈,按理说俄国也侵占了不少中囯的领土,可为什么你和彼得,仍然能走得那么近?” 陈慕武本来找了一个还算说得过去的借口,想把这件事敷衍一下就算完事。 但不知卢瑟福是上了年纪还是怎么样,反而像个硬座车厢里“上知天文、下晓地理”的中老年人一样,突然就关心起国际形势来。 这个问题要怎么回答? 总不能说因为仁科芳雄未来要替本人研究原子弹,但是卡皮察不会吧? 且不说陈慕武为什么能预知历史,单说原子弹是什么东西? 哦,核裂变啊…… 可核裂变又是什么? 哦,用中子轰击…… 中子又是什么? 他现在敢说出中子,卢瑟福就敢把他关在卡文迪许实验室里,一天不把中子找出来,就一天不让他出门! 陈慕武组织了半天语言,才找到了一个还算能糊弄过去的理由:“呃,老师,因为我觉得本人绝对不会安于现状,他们未来一定会对我的国家另有所图。” “那你怎么能保证红色俄国不会呢?他们也是你们的邻国。” 卢瑟福虽然很喜欢卡皮察,但这并不妨碍他对这个新兴政权带有成见。 在卡文迪许实验室里,谈论红色永远都是禁忌话题。 “因为莫斯科离远东太远了,就算苏连觊觎邻国的领土,那也不会是远东,我认为可能会是……波兰?” “行了,行了,”玻尔不忍看到话题走向越来越歪,于是出声制止做起了和事佬,“爵士,您就答应陈博士的这个请求,不就万事大吉了吗?反正十个本人也比不上一个陈博士,如果真因为招进来一个本学生,让陈博士不愿与之为伍,从而离开卡文迪许实验室的话,那我一定会在第一时间感到剑桥大学来,把陈博士请到哥本哈根去,并且发自内心地感谢您。” 他又转头望向仍然站在窗边呼吸新鲜空气的陈慕武:“陈博士,你最近到底在忙些什么?大家都盼望你能在量子力学上再搞出些新成果的。结果日日盼夜夜盼,有关量子力学的论文一篇都没有。 “虽然我们哥本哈根理论物理研究所,上上下下都站在你这一方,但是德国的爱因斯坦教授却不这么想。他从英国回去之后,一直仍然坚称量力子学是不完备的,虽然现在还找不出,但等将来一定会找到能支持这个观点的证据来!” “完备?他们德国人倒是一直都很迷信这一点。从希尔伯特教授那里最先开始,现在又传染到了爱因斯坦教授身上。 “我很尊敬希尔伯特教授,但是却对他在前两年提出来的那个希尔伯特计划不太满意。 “殊不知他的那个计划连根基都不牢靠,就连数学家们引以为傲的数学,都是不完备的!” 玻尔觉得自己刚刚试图结束卢瑟福和陈慕武之间有关国际关系的谈话,把话题转变到正轨上这件事,成功了,但是又没有完全成功。 现在的话题确实不再是什么本和俄国,可也不是物理,而是再次成功地偏向了更让人头疼的数学。 (本章完). 赵师雄提醒您:看完记得收藏【铁书网】 ,下次我更新您才方便继续阅读哦,期待精彩继续!您也可以用手机版:m.tieshuw,随时随地都可以畅阅无阻... 173陈博士无欲无求 第225章 173陈博士无欲无求 众所周知,人不能立fg。 一时心血来潮吹出去的牛,用不了多久,就会变成巴掌,重新扇到自己的脸上来。 而在用中文写成的科学史当中,喜欢把科学家们立fg的这种行为,称作是“盖大厦”。 其中最有名的两次,一次发生在1900年,另一次也是发生在1900年。 第一次的主人公,是刚刚帮过陈慕武,为他提供了一笔研制粒子加速器经费的开尔文勋爵。 说他在1900年的皇家学会新年演讲中,对即将到来的新的一百年当中的物理学发展,进行了一番展望,然后就说出来了赫赫有名的那一句: “物理学的大厦已经落成,就剩下一些敲敲打打的修饰性工作,美丽而晴朗的天空中,只飘着两朵小乌云。” 鲁迅先生曾经不止一次地说过:“我没说过这样的话。” 但这次开尔文勋爵也要说:“我也没有说过这样的话。” 事实上开尔文确实在当年提到过乌云这个概念,但他从没说过大厦。 演讲的地点不是皇家学会,而是皇家研究所,时间也不是新年的第一天,而是四月二十七号。 开尔文在那天发表的演讲,名为《覆盖在热学和光学的动力学理论上的十九世纪的乌云》。 他在演讲时所说的话,也不像中文表述里那么云淡风轻:“动力学理论断言热学和光学都是运动的形式,现在这种理论的优美性和清晰性,被两朵乌云遮蔽得黯然失色了。” 黯然失色这个词,体现了这两朵乌云的严重性,完全不像第一种表述里的那样云淡风轻,仿佛两朵小乌云无足轻重一般。 陈慕武总感觉中文中使用“大厦”这个词,是想要来描述一种一种地基并不牢固,摇摇欲坠的危机感。 然后天降两个猛人,普朗克和爱因斯坦,“扶大厦于将倾”,为物理学的发展打通了量子理论和相对论这两条新的道路。 至于第二个子虚乌有的大厦,则是在1900年发生在法国首都巴黎的第二届国际数学家大会上。 也不知道是在开幕式还是闭幕式,大会的召集人,法国数学家亨利·庞加莱,据说曾说了这么一段话:“……借助集合论的概念,我们可以建造整个数学大厦……今天,我们可以说数学绝对的严格性已经达到了!” 庞加莱说没说过上面这段,只出现在中文数学史中有关大厦的发言,有些存疑。 只是当时的数学大厦和物理学大厦一样,同样摇摇欲坠。 在那之后,数学家们就搞出来了一堆悖论,其中以罗素,也就是把陈慕武招入剑桥使徒社的那位哲学家,提出来的“罗素悖论”最为出名。 在一些科普书籍当中,罗素悖论被简化成为了理发师悖论。 在一个城市中,有一个理发师。 他宣称他将为城市里所有不给自己刮脸的人刮脸,同时他也只给这些人刮脸。….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某一天,这位理发师从镜子里看见自己的胡子长了,他下意识就抓起了刮胡刀,但在动手之前突然想到了自己曾经说过的话。 如果他不给自己刮脸,那么他就属于“城市中不给自己刮脸的人”,所以他就要给自己刮脸。 但如果他给自己刮脸,他就又属于“给自己刮脸的人”,所以他就不应该给自己刮脸。 除了理发师悖论,罗素悖论还有另外一种通俗易懂的科普形式。 一个图书馆编写了一本书名词典,这本词典里包含图书馆里所有不列出自己名字的书。 那无论这本词典是否把自己名字列进去都不合适,其中的原理和上面的理发师悖论差不多。 罗素悖论的提出,狠狠地打那帮说“一切数学成果可建立在集合论基础上”的数学家的脸。 一个德国的逻辑学家戈特洛布·弗雷格,写了一本关于集合的基础理论的书籍。 在这本书马上就要交到印刷厂的时候,弗雷格收到了罗素关于罗素悖论的一封信。 他立刻发现自己这一本书被罗素悖论搅得一团糟,只能在书的末尾添了一句:“一个科学家所碰到的最倒霉的事,莫过于是在他的工作即将完成时,却发现所干的工作的基础崩溃了。” 罗素悖论发表之后,又有一系列悖论接踵而至:理查德悖论、培里悖论、格瑞林和纳尔逊悖论…… 这些悖论被称为语义悖论,动摇了数学大厦的基础,引发了第三次数学危机。 前两次数学危机,第一次发生于古希腊时期。 毕达哥拉斯的学生希帕索斯发现边长为一的正方形对角线的长度,既不是整数,又不是两个整数的比。 当时的古希腊数学家不知道根号二,更不知道世界上还有无理数这种东西存在。 解决不了这个问题的他们,最终选择解决提出问题的人: 他们把希帕索斯扔到爱琴海里喂了鲨鱼。 第二次数学危机,萌芽于古希腊的芝诺悖论,阿基里斯能不能追得上乌龟,运动的箭矢到底是动还是不动? 古希腊人第一次接触到了无穷小带来的问题,而这次数学危机真正爆发,则是到了牛顿和莱布尼茨的年代。 他们两个人发明了用起来很方便的微积分,只是有一个问题,微积分中的无穷小量,到底是不是零? 无穷小量可能会出现在分母上,所以它就不应该为零。 可如果把无穷小量看成是零,去掉那些包含它的项,得到的公式能在力学和几何学当中的证明是正确的。 当时有人批评微积分是“恶魔的把戏”,是“用双重的错误,偶然得到了科学但不正确的结果”。 这次危机直到十九世纪,以柯西为首的数学家们,完善了极限的具体概念之后,才最终得以解决。 至于这些由悖论引发的第三次数学危机,反倒是解决得最快的一次。….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德国数学家恩斯特·策梅洛和亚伯拉罕·弗兰克尔·分别在1908年和1922年提出来了两套理论,这两套理论加在一起,就成为了z(ermelo,策梅洛)-f(raenkel,弗兰克尔)公理体系。 这个公理体系将集合的构造公理化,来排除了像罗素悖论中这样的集合的存在性,算是解决了这场数学危机。 也就是在同一年,希尔伯特想到为已经爆发了三次的数学危机,找到一种普适的解决方案。 他提出了一个名为希尔伯特计划的想法,提出将所有现有理论都建立在一组有限的完备的公理上,并给出这些公理是一致的证明。 希尔伯特希望数学是完整的,也是可判定的,希望数学建立在严谨的逻辑之上,是世界上最无懈可击的真理。 希尔伯特计划中有这样一条,也就是所谓的完备性,人们可以从公理出发,推导出所有的定理来。 如果推导不出来,那不是上面这条完备性出了问题,而是个人能力出了问题。 公理是人们在长期实践中总结出来的基本数学知识,并作为判定其它命题真假的根据,不能被证明也不需要被证明。 而定理,则是从公理出发,用推理方法得到的真命题。 希尔伯特是当今世界上最伟大的数学家,他的话一言九鼎,很有号召力。 从他提出这个计划开始,数学家们就一直坚信这个计划是正确的,也都一直在试图证明它是正确的。 只是很多年过去,数学家们谁也没能得到这个证明。 在原时空直到1931年,才被哥德尔证明了另外一点,在一个公理系统中,总有至少一个命题是不能证明是真是假的,想要证明或者证伪这些命题,就必须要使用到系统之外的新公理。 这是哥德尔不完备性第一定理,这个定理的出现,也就算是彻底否定了希尔伯特计划,粉碎了希尔伯特和所有数学家们的梦想。 希尔伯特的本意是彻底解决数学危机,没想到却差点推倒了数学大厦的地基。 此哥德尔,正是那个求解爱因斯坦引力场方程,解出来了支持时空旅行哥德尔宇宙的那一位。 陈慕武因为哥德尔宇宙了解了这个人,也就自然知道了他提出来的两个不完备性定理。 听到玻尔话里提出来的不完备,他就联想到了这个定理,也联想到了希尔伯特这位数学家。 陈慕武对希尔伯特没有多大的偏见,只是他很清楚地记得希尔伯特曾经说过一句话,“物理对于物理学家们来说,实在是太难了”。 他的本意是说,现代的物理学虽然高度依赖高等数学,可是却一直都使用的不太严谨。 但是这句话从一个数学家嘴里面说出来,让一个学物理的人听到还是很不爽。 反正现在粒子加速器也在按部就班地制造当中,陈慕武除了监工之外,也没有什么别的事情要做。….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那么既然已经想到了这一点,不如就把这个不完备性定理给搞出来好了,也算是给希尔伯特大人一点小小的来自物理学家的震撼。 “痛斥”完德国人之后,陈慕武再次陷入到了漫长的走神当中。 卢瑟福早就习惯了自己爱徒时不时就来这么一次灵魂出窍,干脆拉着他的另一位爱徒玻尔,探讨并传授起了实验室和研究所的管理心得。 过了很久之后,陈慕武才算是从入定当中醒了过来,张了张嘴又眨了眨眼睛。 “你总算是活过来了,刚才又想到什么好点子了吗?” 知徒莫若师,卢瑟福笑着问道。 陈慕武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头:“刚刚确实懵懵懂懂地有了一些不成熟的想法。” “哪个方面的,粒子……实验吗?” 玻尔紧随其卢瑟福后:“还是量子力学?” “呃,都不是,就是刚刚在玻尔教授提醒之后,我好像突然对数学产生了些想法。” 他挠头的频率又加快了。 虽然卢瑟福已经习惯了陈慕武随时变换千奇百怪的研究方向,但他还是想不到,好学生会去研究数学。 他下意识就往放在办公桌上的烟斗伸手,然后又想起来,陈慕武不喜欢这个烟草的味道。 玻尔脸上更是出现了一些失望的表情。 “不过,玻尔教授,在量子力学上我也有新几个想法,在最近可能会写一两篇论文,到时候还要请您多多指教。” “好说,好说,我也谈不上指教,就当是彼此之间的相互探讨。” 办公室里又开始充满了快活的空气。 当天的闲聊结束之后,宾主尽欢。 卢瑟福算是默许了陈慕武此行的目的,不往卡文迪许实验室里招收本学生。 玻尔也从陈慕武这里得到了还算满意的一个结果,他既然要研究理论知识,还说要和自己请教,那就免不了书信电报往来。 说不定一来二去,两个人之间的关系就愈发亲近,这样就能徐徐图之,一定要把他挖到,哦不,请到哥本哈根去。 玻尔在剑桥大学又待了几日,然后北上曼彻斯特,继续走亲访友,探望故旧,最后依然是从诺维奇登船,返回丹麦的哥本哈根。 陈慕武则是从他维持了一年多的悠闲状态当中走了出来,再次开启了肝论文的模式。 隔行如隔山,虽然知道不完备性定律,还曾经了解过哥德尔是怎么证明的,可是想要把那篇论文给复刻出来,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好在陈慕武除了自己本人有外挂,他在剑桥大学还有着人形外挂。 剑桥使徒社里有不少都是数学家兼逻辑学家,他们都是罗素的学生,甚至是罗素本尊。 不完备性定理和罗素悖论之间有着本质联系,两者都涉及到了否定自指和对角线方法。 有这种现成的大腿不抱,反而去自己研究的话才是傻子,于是趁着每个星期六晚上,使徒社聚会的机会。 别的公子哥们,都在端着酒杯谈天说地,陈慕武一边吃着餐桌上准备的名贵食材打牙祭,一边放低姿态向其他人请教有关数学和逻辑上的问题。 他还找机会专门去罗素的办公室里请教了几次,就为了能把这篇不完备性定理的论文给写好,得到数学界的认可。 剑桥大学坊间传闻,三一学院的陈博士在拿完诺贝尔物理学奖之后,在物理学上变得无欲无求。 他近期和罗素走的很近,可能要往哲学方向发展了。 (本章完). 赵师雄提醒您:看完记得收藏【铁书网】 ,下次我更新您才方便继续阅读哦,期待精彩继续!您也可以用手机版:m.tieshuw,随时随地都可以畅阅无阻... 174有些开心的罗素 第226章 174有些开心的罗素 赵忠尧和考克罗夫特在卡文迪许实验室外的那个房间里,造着粒子加速器; 施汝为被陈慕武送到卡皮察的小组,跟着他做助手; 只有大闲人奥本海默,每天在剑桥大学里面无所事事。 他白天在卡文迪许实验室里属于陈慕武的那间屋子混日子,一到晚上六点钟收工的时间,不是去实验室隔壁的老鹰酒吧里喝酒,就是去剑桥大学附近的舞厅,跳上几支舞,发泄一下整日里待在斗室当中的郁闷。 但就算在跳舞的时候,奥本海默依然很不满意。 虽然身边的一切和之前相比几乎都没有变化,但他刚刚才在美国接受了一两个月的新鲜事物,再次回到有些保守的刻板的英国,仍然有些不适应。 在纽约的时候,奥本海默也和朋友去了几次舞厅。 纽约市内知名的几家舞厅,都已经纷纷把乐队换成了演到同款乐器的黑人乐队,音乐类型也变成了较为新潮的爵士乐。 可是剑桥大学附近的舞厅里,乐队组成仍然是以钢琴小提琴为主,演奏的也仍然是诸如波尔卡和华尔兹这种传统的欧洲舞曲。 这让食髓知味的奥本海默觉得很没意思,只是有些可怜这些欧洲人是土豹子,没怎么见过世面,在这些老旧乐曲的伴奏下,仍然跳得那么津津有味。 让奥本海默每天如此闷闷不乐的罪魁祸首,是“不务正业”地跑去研究数学的陈慕武。 关键是他为了写好一篇数学论文,干脆不待在卡文迪许实验室,而是整天都在三一学院的图书馆。 这一方面,是希望能从古往今来和他使用同一间图书馆的先贤学者们那里吸取一些灵气。 另一方面,也是为了遇到什么不懂的或者拿不准的地方,跑去和罗素请教更方便一些。 关键是,罗素本人也很奇怪这件事。 之前是他邀请陈慕武加入到的剑桥使徒社,也在每周六的例行活动上,和这个中囯小伙子见过几次。 可是除了偶尔会分享一些中囯古代哲学之外,陈慕武在聚会上总是扮演倾听者这个角色的时候居多。 别人分享其他有关政治、体育、社会、民生等各方各面话题的时候,他基本上都是面带笑意,一言不发。 至于那几个善谈的成员,经常在喝了些葡萄酒微醺之后,就开始讨论数学、逻辑和哲学,可每到这时,却永远也看不到陈慕武的身影。 数学家们都有一种发自内心的优越感,不太看得起其他学科,希尔伯特如此,罗素也是这样。 他一直以为陈慕武对这些都不感兴趣,像是一个眼里只有物理实验的一根筋。 在物理学、天文学、通俗文学和体育等各个方面都取得了不少成绩的他,或许很优秀,但是还不足够优秀,因为他不爱数学。….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只是最近,罗素对陈慕武的观感有些发生变化了。 他可能并不是不爱数学,只是开窍的稍微晚了一点而已。 就说嘛,没人能够拒绝数学的魅力! 因而罗素在回答陈慕武问题的时候十分尽心竭力,在每一处细节上,都要给后者讲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当然陈慕武也听得认认真真,他这次不是装出来的,而是真的在虚心求教。 能被大佬亲自授课的机会本来就很珍贵,而且陈慕武也想把论文写得更好、更漂亮、更没有错误一点。 这篇论文是他以一个物理学者的身份,向那些自视甚高的数学家们打出的有力一拳,而且还是打完就跑,绝不拖泥带水地那种偷袭。 所以这唯一的一拳,务必要打得漂亮,一定不能是拳法丑陋的王八拳,最起码也要是浑元形意太极拳,这种一听就很帅气很飘逸的拳法才行。 经历了若干次罗素耐心细致的培训,又结合自己大脑的记忆,陈慕武总算写出来了一篇他自己看上去还算满意的、证明了不完备性定理的论文。 他一开始想的是,拿着这篇论文去请罗素审阅一下,帮他把把关,顺便给国际知名的那些数学期刊写封推荐信,把论文发表在上面,让更多的数学家能在第一时间看到。 请罗素把关,倒是没什么问题。 陈慕武这些天频繁地向他请教数学上的问题,而且也曾经把论文当中比较浅显的几个观点,暗暗抛给过罗素。 他突然拿出一篇完整的证明不完备性定理的论文来,至少罗素不会感到惊讶。 罗素或许也曾从这些观点上,萌生出了一些想法。 可他终究还有自己的工作要做,给陈慕武补课已经是规划之外的事情,也占用了额外的时间,所以罗素不太可能有时间继续深入地研究下去了。 但是,让罗素推荐数学期刊就没什么必要了。 陈慕武不是数学专业的从业者,也不知道那些专业期刊的发表流程是什么。 而且他能想到当那些期刊的专业编辑,看到罗素推荐的一篇论文作者栏上写着自己名字时候的表情,以及内心中所想的事情。 这个人是最近风头正盛的物理学家不假,但是一个物理学家,写了一篇不是有关微积分的数学论文,而且还要上来就否定当今数学界的无冕之王,伟大的数学家希尔伯特先生提出来的希尔伯特计划? 那多少是有些不自量力了! 陈慕武估计即使有罗素的推荐,那些编辑们也绝对会质疑论文的正确性。 他们肯定会为陈慕武的论文找多个同行评审,只要能从里面找到任何一处细小的错误,都不会让这篇论文尽快发表。 这样一来一回,估计就要几个月才能让论文最终发表。 除了一种情况,那就是有的编辑会想不开,想要恶趣味地使论文尽快发表,为数学家们立起来一个靶子供大家嘲笑:“看吧,所谓的物理学家,他们的数学就是这种水平!”….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陈慕武决定还是不去数学期刊那里浪费时间了,干脆就把论文投稿给皇家学会的《自然科学会报》好了。 反正大家都是自己人,陈慕武又是为会报供稿的大户,在那上面发表论文更方便一些。 至于说没有把论文发表在数学专业期刊上,可能不会第一时间被世界上的数学家们看到这件事…… 拜托,没能尽早地读到论文,只能是他们的损失,而不是他自己的损失。 抱着这种心思,陈慕武把打印誊抄好的论文稿,装进信封中写好皇家学会《自然科学会报》编辑部的地址,扔进了剑桥大学的邮筒里。 之前在卡文迪许实验室里,发表有关物理方面的论文,都是由专人定期送到编辑部。 这一方是因为卡文迪许实验室的实验人员众多,而且论文产出量还不错。 可是这次陈慕武写的是数学论文,他也就没好意思再走这个途径。 就在皇家邮政的邮递系统,把运送这封信件从剑桥到伦敦的同时,陈慕武在罗素心中的风评,再次变差。 人在学术上取得足够高的成就之后,就总想着开宗立派,开枝散叶,玻尔如此,罗素当然也不例外。 前者是哥本哈根学派的开创者,后者则是逻辑主义学派的宗师。 罗素心中认为,自己这个水平,再加上陈慕武的聪明劲儿,不说把他培养成维特根斯坦那种青年哲学家中的佼佼者,但是培养出第二个拉姆塞出来,应该没什么问题。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自从上次一别,陈慕武已经很长时间都没再来找自己请教数学和逻辑学上的问题了。 这让罗素有些寒心。 难道是因为他认识不到逻辑之美,认为这门学科太枯燥无味,所以坚持不下去了吗? 波斯谚语曾说,谁没有耐心,谁就没有智慧。 像陈慕武这种虎头蛇尾、半途而废的家伙,是绝对研究不了数学的,也就只能研究研究物理学了! 可是罗素转念又一想,陈慕武可比他那个叫徐志摩的同胞好多了。 那个人在多年之前就开始给自己写信,而且在去年也曾经专门到剑桥大学拜访过自己,就算是已经回到了中囯,彼此之间也从未断过通信。 可是他写来的那些信中,除了表达对自己的崇拜,表示他在中囯国内帮助宣传自己的学说之外,就再没有其他内容。 即使和他聊些数学和逻辑上的问题,也会在回信中被自动忽略。 只是,他既然连数学和逻辑都不明白,又是如何能够在国内帮忙宣传自己的学说呢? 在罗素心中,徐志摩的这种行为,别说和曾经虚心求教,尝试过投入到数学怀抱当中的陈慕武比了,甚至连自己在前几年到邶大讲学时,遇到的那些求知若渴的中囯学生都比不上! 不怕不识货,就怕货比货,这么一看,陈慕武这个人也还行哈!….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自然科学会报》编辑部的值班编辑,在收到陈慕武的来信之后,起初并没在意。 剑桥大学陈博士在前几年交稿的论文,每篇都能顺利在本报上发表。 不但能够顺利发表,而且基本上都能在科学界产生不小的反响。 这让《自然科学会报》这本供多学科发表成果的综合期刊,得到了越来越多人的。 大家似乎都养成了一个习惯,每期《会报》送达的时候,先打开看看有没有本学科知名的大家发表了论文,然后再看看,有没有自己感兴趣的论文标题。 现在,很多人都会在这两个步骤之间再加上一项,那就是看看作者栏有没有陈慕武,如果有的话,就要进一步确定,他写的论文是不是本学科方向的。 先是物理学家,然后又多了天文学家,去年再加上了化学家。 按照以往的经验来看,如果陈慕武送来的论文是有关物理学、天文学甚至化学的,那么绝对是审都不用审,直接发表就行。 毕竟有卡文迪许实验室的卢瑟福、剑桥大学天文台的爱丁顿和戴维-法拉第实验室的老布拉格这三位名师大家把关,基本上就不会出什么差错。 只是这一次,陈博士送来的,居然是一篇数学论文? 他又开辟了新的战场! 也不算开辟新战场,之前陈慕武就曾经把微观物理学和数学上的矩阵结合到了一起,开创了一种矩阵力学,又从矩阵力学上发展出了一门叫做量子力学的理论物理新学科。 他是有不错的数学功底在的。 只是,陈慕武最新的这一篇论文,是不带一丁点儿物理学的纯数学。 他本人应该也是知道这一点,所以在通讯地址上才没选择用卡文迪许实验室,而是用的剑桥大学三一学院。 那需不需要公事公办,请人审一审稿呢? 值班编辑们讨论了一下,最终决定还是要走审稿流程。 虽然陈慕武是现在皇家学会会长卢瑟福最喜欢的学生之一,可是也要保持《自然科学会报》的权威性。 于是专门审阅数学论文的编辑,第一个先看了陈慕武的这篇论文,然后就,倒吸了一口凉气。 如果这篇论文的结论准确无误,那么希尔伯特在四年之前提出来的计划,就将被全部推翻,这将会在数学界引发一场大地震。 但是如果这篇论文是错误的,还被刊登在《会报》上,不但会让陈慕武受到数学家们的耻笑,也会让《自然科学会报》的风评也连带着变差。 编辑判断不了这篇论文到底是不是对是错,而且不管是对是错,这个险他也万万冒不得。 因而只剩下一个办法,那就是请神了。 虽然当今世界数学的中心仍然在欧洲大陆,可英国也有不少一流的数学家。 《会报》编辑部把论文复制了几份,并把它们按照这些人的通讯地址寄了出去,请求他们帮忙审阅。 论文原件是怎么通过皇家邮政系统从剑桥寄达伦敦的,其中的一个复制件,就是如何从伦敦重返剑桥的。 收到从伦敦寄来的信件,打开之后,发现是《自然科学会报》编辑部发来的审稿请求。 罗素刚开始还不以为意,心中甚至还在吐槽皇家学会也不多找一些靠谱的编辑,每次有这种拿不准的论文,都要麻烦自己。 《论数学原理和有关系统中的形式不可判定命题》。 标题还算中规中矩。 作者,陈慕武。 原来他并不是放弃了数学,而是因为偷偷在写论文,所以才不来找自己的呀? 那当初好像有点错怪他了! 果然数学的魅力非常大,他陈慕武也根本拒绝不了。 误会消除之后有些开心的罗素,抱着批改学生作业的轻松心态,看起了这篇论文的具体内容。 (本章完). 赵师雄提醒您:看完记得收藏【铁书网】 ,下次我更新您才方便继续阅读哦,期待精彩继续!您也可以用手机版:m.tieshuw,随时随地都可以畅阅无阻... 175爱因斯坦的笑容 第227章 175爱因斯坦的笑容 罗素第一开始,完全是抱着一种批改学生作业的心态,在看陈慕武的这篇论文。 这里有点眼熟…… 这里很有意思…… 嗯,应该是他把之前的提问和思考结合到了一起。 不错不错,举一反三的能力非常强。 然后,罗素脸上的笑容就逐渐消失,表情越来越严肃,态度也越来越认真。 因为他看到了论文上出现了这样的一段话: “众所周知,数学正在朝着更为精确的方向发展,并且已经导致大部分数学分支的形式化,以至于人们只用少数的几个机械式的规则,就能证明任何定理。 “因此,人们可能猜测这些公理和推理的规则,足以决定这些形式系统能够加以表达的任何数学问题。 “下面将证明情况并非如此。” 陈慕武自发地做课后练习题,这种行为值得表扬。 但你做题就做题吧,为什么要把教科书上的内容给改了呀? 关键是,教科书上的内容还真有问题。 这相当于是陈慕武仅用了一篇论文,就把从世纪伊始,数学家们就一直尝试做的努力,给全部推翻了。 罗素又想起了年轻时候的自己,当时才三十岁出头的他,提出来的罗素悖论,也让全世界的数学家们震惊恐慌了很久。 好像直到前几年,解决这个问题的办法才被最终提出来。 只是和当初的那个罗素悖论相比,陈慕武这次搞出来的花活更重磅了一些。 如果说罗素悖论,相当于是拆了数学大厦的一幢承重墙。 那么陈慕武提出来的不完备性定理,简直就像是用了足够多的炸药,直接把全世界数学家们辛辛苦苦正在建设中的大厦的地基,给炸了个灰飞烟灭。 罗素刚好也是其中的一员。 这个人,一出手就这么狠吗? 不过罗素又想起来了另外一些事情。 好像陈慕武不光是数学的破坏者,他之前早就已经在物理学和天文学上提出来了许多惊世骇俗的观点,甚至连哲学都没能幸免。 关键是,经过人们反复验证之后,大家发现这些科学上的观点居然还都是正确的,并不是痴人说梦,更不是无稽之谈。 这次的不完备性定理也是一样。 因为之前陈慕武一直都在向他请教这方面的问题,所以罗素只从头到尾读了一遍论文,就已经能够判断这篇论文所写的全都是正确。 可这毕竟是和现在主流观点非常不同的一种新观点,为了保险起见,罗素不但亲自动手验算,甚至还从国王学院叫来了拉姆塞。 他请拉姆塞也看看这篇论文中所用到的数学和逻辑,是否有什么自己还没发现的错误存在。 “罗素教授,这篇论文真是三一学院的陈博士写的?” 拉姆塞脸上的表情既震惊又怀疑,他的心里亦是如此。….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作为剑桥使徒社的一员,拉姆塞见证了从今年开始,陈慕武从之前一直不显山不漏水的社团成员,突然对数学和逻辑学开始感兴趣的全过程。 在社团聚会时的讨论上,他经常聊起德国数学家希尔伯特的那个计划。 拉姆塞当时还以为,陈慕武应该是对计划当中希望把数学标准化这件事很感兴趣。 好像物理学家那边也在做着同样的事情,那个提出了相对论的爱因斯坦,不也正在尝试着要把引力还有电磁力这两种基本相互作用力,把所有的物理学规律统一到一起吗? 这让拉姆塞还以为陈慕武要做和爱因斯坦一样的工作,只是在此之前想到数学这边来找找灵感。 结果他就看到了,罗素交给他的这篇论文复制件。 这哪里是找什么灵感,分明就是来砸场子的啊! 可关键是他这砸的有理有据,不容反驳。 “罗素教授,可能是因为我的水平有限,但我确实没从这篇论文中找到有什么错误的地方。” “我也觉得是这样。” “所以说……陈博士的这篇论文,直接把希尔伯特教授提出来的那个宏伟计划,给直接否定了吗?” “虽然很不愿意承认这件事,但不得不说,确实如此。” 确认论文里的内容正确无误之后,罗素先是提笔,给《自然科学会报》的编辑部写了一封回信。 他在上面说,编辑部拜托审阅的这篇论文里的内容,全部正确无误,没有任何一处需要修改,可全文发表。 公事公办完之后,罗素又用德语,给德国的希尔伯特教授写了一封信。 开头处是简单的寒暄,然后就开始向他介绍陈慕武论文当中的核心观点,并很遗憾地告知希尔伯特,他从1900年二十三个问题开始,到1922年正式筹备的希尔伯特计划,即将在陈慕武论文发表以后,被宣告失败。 写完这两封信之后,罗素感到既轻松又失落。 轻松的是,他完成了编辑部交来的任务,而陈慕武推翻的也不是他自己的观点。 失落的则是,这毕竟是数学界的一次重大失败。 虽然还没达到自己之前那次,用悖论引发了第三次数学危机的程度,但其破坏力比起罗素悖论来只多不少。 也不知道希尔伯特教授在接到来信,并看到论文的正式版本以后,会是什么样的一种想法,对年迈的他来说,精神能不能承受住这样的一次打击。 罗素忽然又很想再和陈慕武聊一聊,他是因为已经察觉到了数学是不可能完备的,所以他来向自己请教那些问题了吗? 他先是去了同在三一学院的陈慕武的房间,却被告知,陈博士一大早就离开学院,去了卡文迪许实验室。 可等罗素去了卡文迪许实验室,打听一圈却发现,根本没人能说得清楚,不在实验室里的陈慕武究竟去了哪儿。….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连实验室的主任卢瑟福都有些语焉不详,他当着罗素的面,叫来了自己的助手查德威克。 后者也只是很含糊地说出了一句,陈博士接到一封电报之后就急匆匆地离开了,谁也说不清楚他去了哪里。 卢瑟福和查德威克顾左右而言他,是因为他们不想告诉罗素,陈慕武去了研制粒子加速器的地方。 他们两个巴不得罗素能够别再纠缠赶快离开,以至于谁都没问,罗素此次过来找陈慕武的目的是什么。 卡文迪许实验室里的人大多数都是如此,因为人人都知道,陈慕武这段时间和罗素走的很近,不务正业地搞起了数学。 整间实验室中,只有一个人的感觉很敏锐,他察觉到了事情有些不同寻常。 陈慕武和罗素走得很近不假,但每次都是说前者到后者的办公室请教问题。 只是这一次,罗素找陈慕武,居然破天荒地找到了卡文迪许实验室里来。 这背后一定隐藏着什么其他的事。 “罗素教授您好,我是《曼彻斯特卫报》的驻校科技记者,克劳瑟。请问您这次来到卡文迪许实验室找陈慕武,是有什么事情吗?” 罗素心说,真不愧是干记者的,他的嗅觉十分灵敏。 事到如今,也已经没什么隐瞒的必要,即使他今天不说,用不了几天等论文在《自然科学汇报》上发表之后,全英国甚至全世界也都将会知道的。 “确实是来找陈博士的。他在一篇论文中提出了一个很有意思的发现,我就想着过来和他聊一聊。” “是什么论文?数学吗?那他的发现又是什么,您方便简单说说吗?” 罗素欣然同意的这个请求,跟着克劳瑟走进卡文迪许实验室的会议室,简单讲了讲陈慕武的“小”发现。 许久之后,送别了罗素的克劳瑟,看着自己笔记本上的笔记,觉得陈博士的这个“小”发现,未免也太大了一点儿。 大虽大,只是有些不好报道。 可能是因为数学太曲高和寡,数学家们又自视甚高,从很早之前开始,数学的热度就始终都比不过物理学。 再加上促进社会进步的两次工业革命,都是建立在物理理论知识的基础之上,所以报纸上的物理学家们,也比数学家更出名。 在十九世纪,物理学的媒体红人有法拉第。 到了二十世纪初,又出了一个全世界范围内的顶流top1,爱因斯坦。 相对论无疑是二十世纪初媒体舆论当中最顶流的物理学学科,没有之一。 量子力学打不过,前段时间在英国调动起国民积极性的低温物理也打不过。 虽然陈慕武一直以来,因为物理也好,天文也好,还有去年最火的低温物理学,频繁登上英国的报纸,甚至还被别有用心的记者冠上了“比爱因斯坦还聪明”的称号。….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但是如果在英国街头随机采访路人,问他们这个世界上最聪明的人是谁,最少有一半人会给出爱因斯坦的答案。 当然剩下的那一半给出的回答也不是陈慕武,而是牛顿。 《剑桥大学陈博士证明希尔伯特是错误的》。 在纸上写下了这个标题,略作思考之后,克劳瑟在上面又画了条横线。 他觉得英国报纸读者应该没多少人知道德国有一个叫希尔伯特的数学家,即使他是现在全世界数学的领军人物。 《陈博士推翻数学大厦》、《陈博士重建数学基础》…… 这些题目起得又太大,很容易让陈慕武被人当成批判的靶子。 而且对于连乘法都算不清楚的普通人来说,谁也不会关心数学基础是不是被颠覆,只要一加一仍然等于二,一英镑仍然能换二百四十便士,那他们的日常生活就不受影响。 大家同是三一学院毕业生,又同在卡文迪许实验室,克劳瑟不想把这位卡皮察的朋友推向风口浪尖。 他突然灵机一动,想到了去年英国媒体是如何报道皇家研究所在低温物理学上取得进展的。 《在罗素的指点下,剑桥大学博士生击碎了德国人不切实际的数学梦》。 虚化他在数学方面取得的成就,重点指出罗素和剑桥大学这两个英国元素,再把矛头对准希尔伯特的德国人身份。 克劳瑟觉得自己取了一个不错的新闻标题,这一定能够助力《曼彻斯特卫报》大卖的。 正像他想的那样,刊载这篇新闻报道的报纸,不但比刊载着陈慕武论文的《自然科学会报》率先出版,而且很快就被其他各家的报纸疯狂转载。 对于不懂数学的人来说,英国再次赢了德国。 但对于懂数学的人来说,大家都在期待着最新的一期《会报》出版。 克劳瑟的这篇报道,愣是让陈慕武的论文获得了和知名作家们同样的待遇。 书还没出,报纸上的预告信息就已经让人翘首以盼了。 新闻传播的速度,甚至比国际信件在欧洲传递的速度还要快。 希尔伯特还没收到罗素给他写的信,德国的报纸上就已经有了克劳瑟那篇报道的转载。 当然标题还是被换成了正常一些的,德国人虽然严谨,但也没有严谨到跟着英国人一起贬低德国。 在柏林,爱因斯坦看到了《柏林日报》上的新闻。 无论是陈慕武,还是希尔伯特,这两位都是他的老熟人。 前者在他眼中,是一个误入歧途的学生。 而后者在他眼里,则是一个已经和解了的仇人。 爱因斯坦原本是很尊敬希尔伯特这位德国的科学前辈的,直到他提出广义相对论的前几个月,1915年夏天。 在6月28日到7月5日,爱因斯坦受希尔伯特的邀请,到哥廷根大学访问了一个星期,期间他曾经做了六次报告,介绍的都是他对广义相对论的研究。….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然后希尔伯特的兴趣,就被爱因斯坦的报告给吸引到了广义相对论上。 当时爱因斯坦对广义相对论的研究已经进行到了最后阶段,所剩的目标只有一点,那就是要在数学上给出引力场方程的具体形式。 爱因斯坦已经把抽象的物理概念数学化,而希尔伯特刚好又是数学家,这两个人几乎是一前一后同时宣布,自己是第一个写出场方程的人。 爱因斯坦是在当年的11月25日,于普鲁士科学院做的报告,并且在当天提交了论文,一个星期后的12月2日发表。 但希尔伯特做报告的时间是在11月20日的哥廷根大学,指从报告日期上讲,希尔伯特比爱因斯坦早了五天。 但是他的论文,却发表再小半年之后的1916年3月31日,论文时间比爱因斯坦晚了将近四个月。 这两个人都宣称自己率先发现了广义相对论,并一直为此争论不休。 直到很长一段时间后,希尔伯特才主动让步,承认爱因斯坦是广义相对论的发现者。 因而爱因斯坦也写信给希尔伯特,希望能和他握手言和。 这两个人表面上是和解了,但是心中是否真的放下了,谁也说不清。 希尔伯特在和解之后,还曾经说过一句很傲娇的话:“哥廷根大街上的每个小孩儿,都比爱因斯坦更理解什么是四维几何。不过尽管如此,爱因斯坦还是做成了这件事(广义相对论),而数学家们没有。” 在报纸上看到陈慕武居然在数学方面,击败了那个不可一世的希尔伯特,爱因斯坦嘴上的胡子不自觉地翘高了几分,脸上更是笑意盎然。 这个中囯小伙子本质上还是不错的,如果他能放弃在量子力学上的那些不切实际的天真想法,就更好了。 (本章完). 赵师雄提醒您:看完记得收藏【铁书网】 ,下次我更新您才方便继续阅读哦,期待精彩继续!您也可以用手机版:m.tieshuw,随时随地都可以畅阅无阻... 176从柏林到哥廷根 第588章 圣兽成群 极北冰海上空,当世九大高手同时出现,掠空而去,而第十位,便是隐隐站在中间位置的燕青云了。 北海比之东海更为恐怖,因为这里的圣兽更多,昔日曾经聚集了三十多头圣兽王围攻七彩冰宫,乃是那时的冰宫之主,强行引动了水之神力的底蕴,才度过了那场危机,但下场也很凄惨,那便是爆体而亡。 而今,他们十大人道巅峰强者齐聚一堂,强势冲进了人类的禁区北海。虽然这里被称为北海,但依旧是一片冰封万里的景色。 随着燕青云的不断推算,他们的方向也在不断的转移,终于在第二天晚上,便听到了此起彼伏的巨大的吼声。 绵绵不绝,响彻天地,每一个都不会比麒麟圣兽差。 “这些家伙,难道也知道冰岛将出吗?” 燕青云淡淡道“圣兽王们天生就拥有着强大的能力,它们对于危险和天地之力剧烈的波动都有着难以想象的感知,所以它们能够预先判断出冰岛所出现的地方并不奇怪。” “那就动手吧!”帝释天说道:“否则等所有的兽王来了,我们可未必杀得进去!” “不必!”燕青云笑道:“宗主多虑了,圣兽王越多越好。就怕来的不够多。” “哦?”黄泉门主不解道:“此话何意?若是冰海的圣兽王全都汇聚在一起,那即便是我们只怕也只有退避三舍的份。” 麒麟圣主若有所思的说道:“我听说,他说过,杀同阶修士如屠狗。这……!” 当然只有燕青云知道,他一直就在这,只不过是被空间之力给隐藏了,每隔千年,天地元气的活动周期,就会引动这里的爆发,让他逐渐浮现。 “开!”伴随着那一声饱和铺天盖地的天地之力迅速的激荡开来,所有的人道巅峰强者毫不犹豫的掉头就跑,因为他们感觉得到,那股恐怖的天地之力,足以轻而易举的将他们撕碎,唯有此刻的燕青云踏空而来,周围有了一股玄奥而独特的力量。 “有神器冰棱镜在,除非来的是神兽,否则便都是冰岛开启的祭品!”燕青云嘴角微扬,可是落在其他人的眼中,那无一例外是顿感一股寒意逼人。 可是这一此,随着燕青云的出手,便强行开启了这种力量。 “哗!” 冰海之内,强大的灵兽数不胜数,等到第五天的时候,他们就已经坐不住了,因为眼前恐怖的圣兽数量达到了五十二头,还在不断的汇聚。 “万年冰髓所铸神剑!”冰笑天嘴角抽了抽:“这怕是匹敌仿制神兵的神剑了,可是燕兄拿出此物,难道是想杀进去不成?” 霎时间雷光漫天无数强大的内丹被逐渐炼化融入到了神剑之中,七把神剑围绕着燕青云的身边,组成了玄奥的剑阵,流转不休。 那便是空间之力,而随着那股空间的波动,一个白色的冰岛突兀的覆盖在原来的碎冰之地,他就这样从无到头突兀的浮现了。….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沧!沧!沧!” 没错,连神之力都被冰封了。 “诸位,冰岛已经出现,谁先一试?” “圣兽王们的寿命之长,远非人类可比,数千年间的积累,这一次哪怕不是倾巢而出,起码也来了一半吧!”冰笑天也是苦笑不已:“燕兄,此刻就算是你驱使的了冰棱镜,只怕也根本无法控制的了这些圣兽。” “我来助你一臂之力!”最擅长玩火的南疆琉璃洞主,同样催动了仿制神兵九龙炉,爆发出了恐怖的火龙之力,三大人道巅峰的火之神力冲进了那冰岛之中,只是没想到,进入的片刻,便尽数被冰封。 麒麟圣主一马当先,与火麒麟联手凝聚了恐怖的火龙。 “莫非我们千年冰岛的契机要错失了嘛?”其他人道强者都有些不甘心,倒是燕青云一副胜券在握的样子。 所过之处,死亡凋零,那剑法的速度太快,快到那些匹敌人道巅峰的圣兽之王,连还手之力都没有便被尽数屠杀。 死亡凋零冰封一切的剑,那温度太过寒冷,竟是浮现出了凝滞虚空一般的恐怖效果,这便是寒冰之力的恐怖,霜凝时空的手段。 “哈哈哈!”燕青云身形一晃,竟是真的冲进了兽王群里,数十头兽王突然冒出了一个人类,那他们还不疯狂的杀戮了起来。然而可怕的事情发生了,那就是燕青云的剑太过凶残了。 这可算是见到了,虽然这个结果有点让人难以接受,可是那可是五十多头兽王啊,此刻竟然被如此轻而易举的屠戮了。 “好……好快的剑!”黄泉门主自诩天下第一刺客,他的剑法是最好的,毕竟擅长刺杀,可是此刻的他,也不敢说自己能接下来一把剑。 四周的天地能量因为这些家伙的毁灭而变得恐怖,血海翻腾,煞气不休,一股股铺天盖地的洪流,升腾而起,天地之力变得极端狂暴了起来。 “我更想知道他在干什么!”凌霄宝殿的老祖无法理解,而冰笑天则说道:“他在引动冰系神力,感应冰棱镜,要……强行开始冰岛嘛?” “错失?谁说要错失!”燕青云目光一凝:“也罢,既然诸位都等不及了,也就不用等了,五十多头圣兽王之力,足够了!” “我来!” 不过转瞬的功夫,整个冰海之上已经是化为了一片血海,一道道强大的内丹升腾而起,这些圣兽王的内丹,每一个都是绝对的至宝。 而此刻他们升腾悬浮在空中,云镜手中的长剑,倒映着寒光,一化为七,吸纳天地间的云霞之力,七彩的云霞,源源不断的涌入其中。 此刻九大人道巅峰强者跃跃欲试:“我先来!” “今日就让你们看看,本座真正的手段!”燕青云的手中浮现出了一把剑,那是一把冰封神剑,随着那一把剑的出现,那一刻,整个天地本就已经是极寒之地,竟然再度降下了一些温度。 黄泉老祖皱眉道:“你想干什么?” “我来!” 一个接一个的人道高手都尝试过了。 “五行合一!”五大巅峰高手联手合击,迸发出了组合绝技。 “光暗合璧!”两大西方强者同时联合起来,施展出了那古老的绝技,光暗合璧,然而这天地间最强的两种能力,仍然没能对那冰岛造成任何伤害,哪怕一点涟漪都没有激起。 (本章完) . 赵师雄提醒您:看完记得收藏【铁书网】 ,下次我更新您才方便继续阅读哦,期待精彩继续!您也可以用手机版:m.tieshuw,随时随地都可以畅阅无阻... 177风暴中心的平静 第229章 177风暴中心的平静 希尔伯特虽然对罗素的信不以为然,但是当冯·诺依曼听到说老师手里拿着的那封信当中,有陈慕武还未发行的那篇论文的核心思路,他还是对信的内容产生了好奇。 冯·诺依曼今天早上读到这条新闻,并没有被《哥廷根日报》改的那个煽动德国人对英国人仇恨的标题遮蔽双眼,而是直接透过现象看到了本质。 按照报纸上的意思,如果这篇论文最后被证明是正确的话,那将不啻为一次摧毁数学根基的行为。 都是同龄的二十多岁的年青人,也都曾经被冠以过“神童”的美誉。 陈慕武比冯·诺依曼早脱颖而出了几年,后者固然很佩服前者,可年轻气盛的心中,多多少少还是存在着一些希望有朝一日能够一较高下的心思的。 他之所以答应希尔伯特给他布置的那个任务,愿意去严格论证矩阵力学和波动力学两者之间是等价的,也是因为有这种心思存在。 你陈慕武做不好的工作,我冯·诺依曼却能做好,那是不是说明我比你强? 冯·诺依曼最近心里一直都是这种争强好胜的心态,结果却发现,陈慕武不好好研究物理,反而发表了一篇数学论文? 之前你在物理学上取得那么多成绩也就罢了,毕竟你是物理学家出身。 但现在居然又发表了一篇数学论文,而且还在媒体上如此大肆宣传。 这让冯·诺依曼多多少少有些不服气,但同时也意识到,和陈慕武碰一碰的机会,这不就来了吗? 他打算等新一期的《自然科学会报》一寄到哥廷根,就第一时间去图书馆的期刊阅览室里通读全文,看看是否能找出来陈慕武论文中的错误,给他来个绝地反击。 冯·诺依曼带着报纸来找希尔伯特的意图也很明显,只要老师一声令下,自己绝对会做第一个冲出去的开路前锋。 希尔伯特此时云淡风轻的态度,更给冯·诺依曼带来了信心。 老师只是看了简单的核心步骤,就能指出陈慕武的论文是错误的。 看来真的像他老人家所说的那样,物理学家只要好好研究他们的物理学就得了,千万不要妄想自己能搞懂数学,否则的话就是螳臂当车、蚍蜉撼树,不自量力,最终肯定会贻笑大方之家。 “老师,那封信能不能也让我看一看?我也想知道陈博士到底有了什么异想天开的想法,才让他自以为能够否定伟大的希尔伯特计划?” “喏,拿去拿去,”希尔伯特一边把信纸递给冯·诺依曼,与此同时还不忘点评几句,“能很明显地看出来,这个陈慕武的数学基础很薄弱,完全就是一个半路出家的人,他有的地方繁琐得太过繁琐,有的地方简单得又太过简单。不过有一说一,他的思路还行,如果当初学的不是物理而是数学,估计也能成为一个,嗯,三流的数学家。”….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他的脸上带着笑容,那笑容里多少有些轻蔑的意味。 冯·诺依曼也一脸陪笑地接过信纸,随着目光落到纸上的文字,他脸上的笑容逐渐僵硬,因为笑舒展开的眉头,又慢慢聚到了一起。 把信递出去之后,希尔伯特就开始处理自己手边的工作。 半晌之后,他忽然觉得有一些不对劲,自己这个学生为什么一点动静都没有? 带着疑惑的他刚一抬起头,就看到了冯·诺依曼一脸严肃的表情。 “出什么事情了吗,约翰?你怎么一声都不吭。” “老……老师,陈……陈博士的论证,我感觉很可能是对的。您设想当中的那个系统,大概可能真的是不完备的,希尔伯特计划,似乎、真的被推翻了。 “但我也不确定事情是不是真的如此,还是要等论文的全文问世之后,再去读一读它里面究竟写了些什么东西比较好。” 冯·诺依曼从希尔伯特的眼睛中好像看到了忽然燃起的熊熊怒火,所以才让他不得不临时在话语最后加上了那么一段话。 “我以为你身为苏黎世联邦工业大学的博士,必有高论,没想到说来说去全是模棱两可的话。对就是对,错就是错,这有什么可纠结的?至于他的这篇论文,完全没有再去看全文的必要,绝对是错的无疑。 “你走吧约翰,你的数学基础还是不足,所以思路才会被这种歪理邪说给带偏。 “不要瞎操心这些空穴来风,有那个时间不如好好完成我交代给你的工作。 “先证明好矩阵力学和波动力学两者之间是完全严格等价的,做完这件事,我们就去把物理形式公理化给完成了。 “务必要给这个狂妄自大小伙子上一课,让他知道数学家们不研究物理,只是因为不愿意去研究物理; “而物理学家们不研究数学,是因为他们搞不懂数学。” 即使收到了罗素的来信,希尔伯特依然很乐观。 他的这种乐观一直持续到了新一期《自然科学会报》发行,并随着全球的邮政系统,寄递了到世界各地。 因为在期刊发行之前,陈慕武发表了一篇数学论文的消息,就已经通过报纸转载,传播到了四面八方。 并且还越传越玄,说什么陈慕武从根源上否定了数学,陈慕武向全世界数学家宣战等等。 这就导致了陈慕武备受瞩目,就算知名作家在出版新书前在报纸上打的预告,得到的宣传效果都没有这篇论文好。 全世界的物理学家们都等着看乐子,然而他们也分成了两派,其中一派想要看数学家的乐子,另外一派则是想看陈慕武的乐子。 天下苦数学家久矣,他们总是那么自视甚高,又总是认为数学才是科学的基础,瞧不起除了数学之外的其他所有学科。 如果能让这些人吃瘪,那当然是很喜欢乐见的一件事。….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而想看陈慕武乐子的物理学家们,理由则是多种多样。 有人觉得“木秀于林风必摧之”,陈慕武一直以来在物理学上都高调行事,虽然他全是对的,可是感觉依然让人很不爽,很希望他这次能在数学上栽个大跟头。 有的人只是单纯反对陈慕武提出来的一系列概念,什么光是粒子、电子是波、电子自旋、量子力学、宇宙膨胀等等。 因为反对这些概念却找不到反驳批判的理由,就进而开始反对陈慕武这个人,所以期待他这次能被数学界打脸。 而全世界的数学家们同仇敌忾、厉兵秣马、枕戈待旦。 如果真像报纸上说的那样,陈慕武一举摧毁了数学的根基,然后他们应该如何应对? 处在风暴中心的剑桥大学,反而成了最平静的地方。 参与审稿工作,让罗素早就得到了陈慕武论文的全文。 他审稿时不放心,还特意让拉姆塞帮忙确认了一遍。 最终得到的结论是论文中的不完备性定理没有错误,希尔伯特心中的数学大厦,要从根部开始推倒重建。 罗素还专门在三一学院召开了一场学术研讨会,向来参会的数学教授、学者还有学生们传达了这个不幸的消息,并且具体讲了一遍陈博士的论文。 接受了这个事实的剑桥大学数学圈子,成为了世界上最早一批开始研究如何重建数学的人。 至于卡文迪许实验室…… 罗素那天过来找人却没有找到,第二天卢瑟福就又把陈慕武喊到了自己办公室。 好学生一时想不开说要去研究数学的这件事,是那天在这间办公室里当着玻尔的面提出来的。 卢瑟福权当是陈慕武每天监工粒子加速器建设,感到无聊打算去散散心,就像他之前去搞劳什子天文学和低温物理学一样。 在他心中,陈慕武去研究的那些数学,可能和当初牛顿研究微积分差不多,不过是物理学的一种计算工具罢了。 虽然微积分前人之述备矣,可不是还有矩阵呢嘛! 这个学生就爱鼓捣一些奇奇古怪的东西,去就去吧,如果真能发现个什么定理出来,那不同样也是一件锦上添花的事嘛! 可卢瑟福没想到找上门来的不是代数学教授,而是罗素。 罗素当然也是数学家,毕竟他的代表作之一,题目就叫做《数学原理》嘛! 可是他的数学,和卢瑟福想象当中的数学完全不同。 一次心血来潮,他曾经让查德威克帮忙找过这本书,想看看数学的原理到底是怎么样的。 结果,查德维克从曼彻斯特维多利亚大学的图书馆,抱回来了三本大部头的书。 这套罗素和他的老师怀特海,用时十年写成的三卷书,一共有两千多页之巨。 卢瑟福的好奇心,驱使他翻开了书的第一卷,然后很快就被书中各种奇奇怪怪又密密麻麻的逻辑符号给恶心到了。….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相比之下,福尔摩斯《跳舞的小人》那一篇中的符号都不算什么了。 卡文迪许实验室的主任,终究还是没能在这本书面前坚持过一分钟。 后来他从报纸上读到了一段轶事,罗素写的这本《数学原理》,还真就是从最基础的数学开始入手,所以他花了三百六十多页的篇幅,才最终定义了数字“1”究竟是什么。 然后又在第三百七十九页,证明了“1+1=2”这个结论。 你说陈慕武招惹谁不好,怎么就招惹到他了呢? 卢瑟福支支吾吾,到最后也没说出陈慕武去制造粒子加速器这回事。 他一方面是不想泄密,一方面又是想保护自己的学生。 把陈慕武叫到自己办公室也有这方面的意思,虽然和数学家们打交道是件很麻烦的事情。 但如果惹出这个麻烦的人是陈慕武的话,卢瑟福的第一反应就是替他出面解决问题。 “陈,昨天罗素教授来找你了,你难道又做出了什么奇怪的事情吗?你当初说是要去研究数学,可谁也没想到,你居然想要研究的是这个数学。 “出了什么事都不怕,放心大胆地说出来,你的背后还有我,有整个卡文迪许实验室。” 真有事也不可能让卢瑟福出面,更何况也没什么事。 可老师一番话说得很是诚恳,让陈慕武顿生一种“报君黄金台上意,提携玉龙为君死”的感慨。 “老师,没什么事,我和罗素教授之间相处得很融洽,最近在他的辅导下,我的数学水平突飞猛进。” “那为什么他昨天来实验室的时候,脸上的表情很严肃?” 陈慕武在心里算了算时间,也就知道了罗素为什么来找自己。 “老师,是这样的。不是说我的数学水平突飞猛进吗,所以我就尝试着写了一篇数学论文,投稿到了《自然科学会报》。 “我想可能是会报的编辑部,拿不准我论文中写的是对是错,所以寄了一份给罗素教授,请求他当审稿人吧。他昨天来找我,估计也就是想要和我聊聊论文的内容。” “原来如此,没什么事情我就放心了。” 听到陈慕武的回答,卢瑟福脸上的表情顿时舒缓了下来。 “对了,陈,你写的那篇论文是关于什么内容的?还有没有后续的研究?” “只是提出来了一个无伤大雅的小定理而已,论文写完之后,我已经重新投入到了粒子加速器的建设当中。” 这个回答,让卢瑟福彻底放心。 陈慕武“误入歧途”在他这里已经不算个事情,只要别一去不复返就好。 几天之后,报纸比《自然科学会报》更早地刊登了这件事,卢瑟福才反应过来,新闻上说已经撼动了数学根基的论文,正是几天前好学生告诉他的那个“小定理”。 于是陈慕武再次到了老师的办公室,在后者的要求下,讲起来了什么是不完备性定理。….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又过了半个小时,卢瑟福收回了他之前提出来的要求。 陈慕武讲得很明白,除了自己听不懂之外,没什么毛病。 之前以为他得罪了罗素,卢瑟福还想着拼尽全力也要保下自己的学生。 但现在才知道,陈慕武得罪的是整个数学界。 那还保个屁! 别说是他自己,就算是卡文迪许实验室,是剑桥大学,都不一定能保下他来。 自求多福吧。 这是卢瑟福目送陈慕武离开自己办公室时,大脑中的唯一想法。 实验室里的众人也在报纸上看到了这条消息,他们同样也很好奇,陈慕武如何推翻了数学。 于是陈慕武又久违地出现在了卡皮察俱乐部的讨论会上,充当了一次前沿知识的宣讲人。 结果大家的表现也和卢瑟福十分一致,这次只花了不到二十分钟,讨论会就变成了一场单纯的晚餐会。 新一期《自然科学会报》送到卡文迪许实验室的时候,大家表现的都非常淡定。 似乎没人记得陈慕武的论文就发表在这期的期刊上,更没人在第一时间翻开期刊,从目录上寻找页数,阅读这篇论文的具体内容。 但剑桥大学如此,并不代表全世界都如此。 数学家们写的信或是发的电报,通过万国邮盟的邮政系统或是架设在铁路线上、横亘于大洋之下的的电报线,来到欧洲,又一次分为两股。 一股奔向了英国的剑桥大学,一股则是去往了德国的哥廷根。 (本章完). 赵师雄提醒您:看完记得收藏【铁书网】 ,下次我更新您才方便继续阅读哦,期待精彩继续!您也可以用手机版:m.tieshuw,随时随地都可以畅阅无阻... 178希尔伯特不服输 第230章 178希尔伯特不服输 全世界的数学家们给陈慕武寄来的信大概分为两种。 第一种是称赞,夸他在数学上取得了重大成果,写信过来,是想要进一步进行学术交流。 第二种,就觉得陈慕武是来拆台子的,希尔伯特没有错,希尔伯特提出来的计划也没有错,完全就是陈慕武这个外行搞出来的小题大做。 但总的来说,这些信件里还是前一种比后一种要多的多。 希尔伯特收到的信件同样也分为两种。 一种是安慰,说希尔伯特老先生一辈子在数学上已经取得了非常多的成就,这一次的失败瑕不掩瑜,说明不了什么。 另一种则是感到迷茫,前来寻求建议,陈慕武的不完备性定理一出来,数学大厦的根基都倒了,那未来应该何去何从? 突然收到这么多封信,希尔伯特本人感到非常奇怪。 无论是安慰他的,还是寻求建议的信,他都不能理解。 自己明明没犯错,出错的是陈慕武的那篇论文,为什么他们却都表现的这样呢? 朕正欲死战,众爱卿何故先降? 越琢磨越觉得不对劲的希尔伯特,让冯·诺依曼送来了已经邮寄到哥廷根多日的《自然科学会报》。 他从头到尾仔细阅读了一遍陈慕武论文的完整版,忽然觉得稍微有点不确定了。 可是新招来的这个助手冯·诺依曼人微言轻,他在苏黎世联邦工业大学,拿的还是化学博士学位。 他虽然一直说希尔伯特计划失败了,可是希尔伯特不太相信,冯·诺依曼说的话。 邮差又一次送来了一批来自世界各地的信件,希尔伯特从中翻出来了同样来自瑞士首都苏黎世的一封。 写信的人是他的好学生,赫尔曼·外尔。 外尔同样是一位有名的数学家,也是希尔伯特在心中钦定的,将来要继承自己衣钵的人选。 如果没出什么意外的话,希尔伯特觉得自己再干几年就退休,享受人生当中最后几年悠闲的生活。 退休之前,他就要向哥廷根大学的校方推荐外尔,让他们把他从苏黎世请回来,继任数学研究所的所长。 可现在意外偏偏要出来了,不知道在这种变故之下,希尔伯特是要按照原计划退休,还是会提前或者推迟几年? 冯·诺依曼不被希尔伯特认可,但外尔他还是非常认可的。 外尔过了好几天才给他写这封信,里面的内容应该都是深思熟虑后的肺腑之言。 不知道他是来支持自己,还是要安慰自己呢? 如果外尔认为希尔伯特是正确的,那么他这个当老师的也就没有什么必要再去操心。 也就是过了两千多年的时间,人类发展得越来越文明。 否则的话,一个不知好歹的门外汉,在数学界搞出来一场虚惊。 这要是放到古希腊,陈慕武绝对会像希帕索斯一样被喂鲨鱼。….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希尔伯特急忙拆开了这封来自瑞士的信。 虽然外尔小心翼翼斟酌了许久的措辞很隐晦,可希尔伯特明白,自己这个学生同样也认为,陈慕武的不完备性定理,推翻了一直以来都寻求创立的那个宏伟计划。 前有罗素,后有外尔,这两个人都说希尔伯特计划不可能实现。 他双手颤抖着放下信,空洞的双眼里充满着迷茫。 前一秒,希尔伯特还在琢磨着给陈慕武送到爱琴海中洗一个海水澡。 但这一秒,他的大脑中只有一个念头,我错了?我真的错了? 希尔伯特突然又想到自己那个英年早逝的老朋友,庞加莱,在由罗素悖论引发的第三次数学危机被暂时解决之后,打的那个比方。 “为了防狼,我们用篱笆把羊群圈了起来。可谁也不知道,现在篱笆里面还有没有狼。” 庞加莱话中的狼,指的就是以罗素悖论为代表的那一系列语义悖论,羊群则是数学大厦。 而篱笆,则是策梅洛在1904年提出来的公理体系,又被弗兰克尔于1922年加固完善。 没错,zf公理体系解决了第三次数学危机,解决的办法不是证明了罗素悖论不是悖论只是佯谬,而是像驱赶狼一样,把罗素悖论里面构造的那种集合,排除在了集合论之外。 可怜的希帕索斯,肉体被消灭在了大海里。 罗素比希帕索斯稍微幸运那么一点,他被消灭的只有自己的思考而已。 现在,狼,又出现了。 上一只狼是罗素搞出来的,而搞出这一只来的,是罗素在剑桥大学的学生,陈慕武。 要说这帮英国佬还真是烦人,他们总能时不时地就给你来上一个致命一击。 冯·诺依曼从未在自己老师的脸上看见过这样的表情。 茫然,颓唐,眼神中还带着些许不甘。 “呃,老师,我觉得……” 他尝试着开口安慰,但又不知道自己要说些什么。 在《自然科学会报》邮寄到哥廷根的第一时间,冯·诺依曼就到图书馆阅览室借阅了这本新的期刊。 读完陈慕武的论文之后,他更加确信,不完美性定理是十分正确的,希尔伯特计划永远不能实现。 这些天,作为助手的他,帮忙送了不知道多少封信到这间办公室里,足以见得陈慕武的那一篇论文,在数学界溅起来多么大的一片水花。 可冯·诺依曼不敢向老师表明这件事,于是就一直拖到了今天,外尔的来信,让他最终意识到了自己犯了个错。 希尔伯特朝他摆了摆手,算是缓解了冯·诺依曼的局促不安。 “约翰,你不必说了。你想说的话,我都清楚。 “错了就是错了,这件事情没有什么好尴尬的。 “我这辈子在数学上取得了那么多成绩,到了临退休的时候,犯一个错误,应该无伤大雅吧?….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我原本想着,再在哥廷根大学工作几年,等到了1930年就退休去颐养天年。 “只是很可惜,陈博士的这篇论文,这篇再简单不过的论文,在数学界横空出世,把我未来的计划全打乱了。 “不过他这次又给了我新的动力,让我认识到了数学的神秘和自己的无知,我现在有了新的研究方向,那就是要在不完备性定理的基础上,对我的计划进行修补。 “这个计划一天不修补好,我也就一天不退休,实在是因为带着遗憾退休不甘心啊!” 原时空里,希尔伯特确实是在1930年退休的,而哥德尔发表论文,提出不完备性定理的时间,是一年之后的1931年。 两者之间存在着时间差,所以才能让希尔伯特在退休仪式,说出那句最著名的“我们必须知道,我们必将知道”(wir mussen wissen. wir werden wissen. we must knoill know.)。 现在陈慕武在希尔伯特退休前就提出来了不完备性定理,而后者又打算延迟退休。 这句名言还能否出现,我们就不知道了。 发表完这段“老骥伏枥,志在千里”般的雄心壮志式的感言,希尔伯特又把目光落在了站在面前的助手的身上。 “约翰。” “老师。” “我交给你的任务,大概什么时间能够完成?” 希尔伯特指的是那个,严格证明矩阵力学和波动力学在数学上是等价的事。 “大概、还需要一段时间。” 希尔伯特点了点头:“嗯,那你抓紧时间,争取越快越好。在速度提升的同时,也千万要保证论证步骤的严谨和准确。” “好的老师,我尽快。” 冯·诺依曼觉得自己老师提出来的这个要求,多少有点扯。 他从瑞士苏黎世来到德国哥廷根,还没多长时间,怎么可能那么快就出结果嘛! 而且,如果这个问题这么简单的话,怎么可能陈慕武1924年就提出了量子力学,到了1926年仍然没有人能证明出来呢? 想到这里,冯·诺依曼脑子里突然有了另外一个想法。 陈慕武他,他连不完备性定理都能提出来,那他是真的证明不了量子力学的两种计算方法等价吗? 还是说,他其实是因为没时间,或者不愿意,或者认为太简单没必要证明? 冯·诺依曼立刻就变得危机感满满,趁着陈慕武的注意力都还放在数学当中,自己手头这项工作必须要抓紧了。 否则再这样拖下去的话,保不齐哪一天,英国的杂志上就又刊登出来一篇论文,论文的作者依然是陈慕武,而内容正是自己目前的工作。 “我一定尽快!” 不知不觉中,他又把刚刚说的最后一句话,大声地重复了一遍。 如果这是在江田岛,或许能得到一声“很有精神!”的称赞。 但这里是哥廷根,希尔伯特只是微笑地看着冯·诺依曼,然后又不疾不徐的开口向他解释。自己为什么在这件事上催促得紧。….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约翰,我让你尽快完成,是想在最近一两个月争取一笔奖学金,把你送到剑桥大学去。 “量子力学应该是陈博士在物理学上最用心的一个理论,你能证明那两种计算方法等价,和他之间也就有了共同话题。 “然后你到那里跟在陈博士身边,学习工作一段时间。了解一下我们这个时代当中的天才,日常生活中究竟是怎样一个人。 “最后,如果有可能的话,你看能不能邀请陈博士到哥廷根大学,让他到我这里,一起为了重建数学大厦而携手努力。 “柏林的那个爱因斯坦教授,在报纸上说德国的教育制度培养不出全科天才。 “我偏不信这个邪,非要让这个在瑞士的苏黎世联邦理工大学的拿到学位证的人看一看,最正统的德式教育是什么样子的! “呃,约翰,我刚刚那句话无意冒犯,也并不是针对是苏黎世联邦理工,只是有点不赞同爱因斯坦的说法,你别往心里去。” 希尔伯特把希尔伯特计划被证明失败后压在心中的怒火,转移到了爱因斯坦身上。 可等他痛快淋漓地骂完才发现,眼前的助手竟和爱因斯坦是校友。 希尔伯特最后的那些话,确实让冯·诺依曼的心中有些不舒服。 这倒并不是因为老师骂了自己毕业的学校,而是因为希尔伯特说他想要邀请陈博士到哥廷根大学,来证明德国的教育同样能培养出全才。 可是非要陈慕武的到来,才能证明这件事吗? 站在老师面前的这个人,同样也可以啊! 这是不是有点太看轻自己了呀! 不过一想到,如果能去剑桥大学,见到陈慕武的话,那似乎还是很不错的。 年青人之间应该有很多科学话题,说不定还能从陈博士那里,获得很多新的灵感。 “好的,老师,我一定会抓紧时间的。” 冯·诺依曼也有些迫不及待了。 与此同时,剑桥大学。 剑桥使徒社每周六例行的私人聚会上,陈慕武再次成为聚会的焦点人物。 应该说隔三差五就登上一次新闻报道的他,始终都是焦点人物。 但陈慕武不爱声张,也基本上从不在聚会上发表什么高谈阔论,一直以来都低调的很。 这次又上了新闻的他,想低调也不太可能。 使徒们也像卢瑟福还有卡文迪许实验室里的同事们一样,请陈慕武在聚会上讲讲,什么叫做不完备性定理。 和前两者不同的是,使徒社的这些成员,大部分都是贵族出身,家族中从小就培养他们,如何才能成为一个彬彬有礼的绅士。 除了拉姆塞和几个罗素、摩尔的学生之外,其余大部分人都听不懂陈慕武他在讲些什么东西。 可他们还是秉持着绅士礼节,脸上带着笑意地全程听完了这些不知所云的东西。 自从不完备性定理发表之后,拉姆塞早就想和陈慕武聊上几句。 于是在演讲结束之后,他就凑到了陈慕武的身边。 拉姆赛刚要开口,有人端着酒杯过来和陈红人打招呼。 “陈兄弟,您好!初次见面,我是伊沃·蒙塔古,今年新加入到的使徒社。” 已经成为了剑桥大学国王学院研究员的拉姆塞,在一旁补充介绍:“这位是国王学院的学生,父亲是斯韦思林男爵二世。” (本章完). 赵师雄提醒您:看完记得收藏【铁书网】 ,下次我更新您才方便继续阅读哦,期待精彩继续!您也可以用手机版:m.tieshuw,随时随地都可以畅阅无阻... 179羊毛出在羊身上 “蒙塔古兄弟,你好你好!” 陈慕武敷衍地问候了一句,心里想着,果然能进入剑桥大学的英国本地人,除了聪明之外,家庭大部分都非富即贵,这随随便便的一位,就是男爵家的公子。 公侯伯子男,英国的贵族等级共分五等,刚好和中国传统的贵族分级数目相同,所以才被翻译得如此接地气。 和那种被尊称为sir,翻译为爵士的骑士相比,上面那五种贵族可以被称为勋爵,地位也要更高贵一些。 “爵士”这个荣誉称呼,被授予者可以终身拥有,但在他死后并不会传给下一代。 但勋爵就不一样了,他们基本上都有真实的或者有象征性的封地,并且称号和封地还能一直传给后人,直到绝后为止。 陈慕武来到英国这几年,也见到过不少贵族,但大部分都是男爵,也就是贵族中的最低一等。 开尔文、瑞利三世,包括之后卢瑟福被册封为勋爵,他们都是最低等的男爵。 当然召唤师峡谷里的纳什男爵也是最低等的贵族,因为男爵的英文是baron,所以台服才会把大龙音译称为巴龙。 反倒是现在的剑桥大学校监,可能是因为当过首相的缘故,所以被封为了伯爵。 题外话,瑞利三世娶了贝尔福的二姐,带英的贵族也是将就门当户对,讲究联姻的。 当然英国的公爵陈慕武也见过一个,那就是他那些冤大头金主当中的一个,当今英国圣上乔治五世的二儿子,约克公爵阿尔伯特王子。 据陈慕武观察,在二十世纪,也就是1900年之前被册封为贵族的,基本上都是以封号来称呼。 开尔文勋爵,原名是威廉·汤姆森。 他的姓氏汤姆森,和现在三一学院院长j·j·汤姆孙的姓氏汤姆孙,同样都是thomson。 但可能是因为中文学界,为了区分英国的这个汤姆森/孙,所以才把他们的姓氏翻译成了不同的汉字。 毕竟这两个人都是非常有名的物理学家,在物理学上取得的贡献也数不胜数,如果不区分的话很容易被人搞混。 比如热力学中很有名的那个焦耳-汤姆森效应,又比如有关电子的汤姆孙散射,等等。 汤姆森在1892年被册封为开尔文勋爵,开尔文指的是苏格兰的开尔文河,这条河在开尔文工作的格拉斯哥大学附近。 瑞利男爵三世,本名是约翰·威廉·斯特拉特,姓名和瑞利之间,同样一点儿关系都没有。 瑞利其实是斯特拉特家祖籍埃塞克斯郡下辖的一个镇子的名称,自从他奶奶被册封为首任女男爵,就选择了瑞利这个封号。 这样一代一代传到他这里,也就跟着叫去瑞利勋爵来。 但是到了贝尔福这里就又不一样了,他在退休之后的1922年受到册封,虽然在苏格兰也有一块叫惠廷厄姆的封地,但人们只会叫他贝尔福勋爵。 同样的还有卢瑟福,他在未来受到册封之后,称呼的变化也仅仅是从卢瑟福爵士,变成了卢瑟福勋爵,并不会像开尔文和瑞利那样,用封地来称呼他。 所以听到拉姆塞介绍时说,这位蒙塔古是斯韦思林男爵二世的儿子,陈慕武就知道,这个斯韦思林男爵的贵族爵位,应该也是在二十世纪之前就受到册封的。 等一下,谁? 斯韦思林男爵二世? 斯韦思林? 陈慕武对蒙塔古这个姓氏不熟悉,可是斯韦思林这个单词,却触动了他记忆深处的一根神经。 中囯的国球,是乒乓球。 乒乓球国际赛事中最权威的一项,是世乒赛。 世乒赛上设有各种比赛项目,每个一种比赛项目都对应一个奖杯。 而世乒赛男团比赛冠军国家,所能拿到的奖杯,叫斯韦思林杯。 这不是巧了吗? 眼前这位蒙塔古他爸,是斯韦思林男爵二世。 按照之前的推测,他们家的这个贵族爵位,肯定是在二十世纪之前被英国王室册封的。 那不出意外的话,斯韦思林应该也和开尔文还有瑞利一样,是英国境内的一个地名。 一块地总不能分封给两家人,不然彼此之间一定会打架。 如此说来,英国叫斯韦思林的,应该只有他们一家。 而这个世乒赛男团的奖杯,又叫斯韦思林。 他们家和奖杯之间,多多少少都要有些关系吧? 不过听拉姆塞说,这个人是他们家的老三,在同样讲究长子继承制的英国,他应该和继承贵族爵位没什么关系。 难不成是他的家里人喜欢打乒乓球吗? “对了,蒙塔古兄弟,你会不会打乒乓球?” 两个人互相寒暄问候之后,还没等前来打招呼的蒙塔古继续说下去,陈慕武就先抛出来了一个看似和当前的话题好不想干,但实则是深思熟虑后提出来的问题。 让人意外的是,蒙塔古也没觉得陈慕武这个问题问得很失礼,反而脸上开始出现惊喜的表情:“陈兄弟,我确实很喜欢打乒乓球,不过您是怎么知道这件事的?” 你看,果然有关系吧? 不愧是能写出陈乔治的男人,见微知著的能力就是高超! 陈慕武在心中对自己的推理能力一阵吹嘘,他比划了个手势,邀请蒙塔古到一边详细谈谈。 结果拉姆塞起大早赶了个晚集,明明是他先走到陈慕武身边的,只是因为开口晚了几秒,现在就被晾在了那里。 “蒙塔古兄弟,我好像之前在老鹰俱乐部那边,看到过有人打乒乓球的影子。今天和你见面,突然觉得你和那个人的身影很像,所以才想着问了一句,没想到还真是你。” 陈慕武胡诌了一个借口,他在剑桥大学,每天忙个昏天黑地,哪有时间去看别人打乒乓球。 “陈兄弟,我知道您是运动高手,拿过奥运会的游泳金牌,没想到您居然也知道乒乓球这项很小众的运动。冒昧问一句,您会打吗?” 陈慕武点点头:“我确实打过几次,不过不是在剑桥大学,而是在丹麦。” 玻尔坐镇的理论物理研究所,学生们课余时间的体育活动,就是把阅览室的桌子拼到一起打乒乓球。 陈慕武在哥本哈根的时候也跟着他们打过一次,然后就被永久排除在了这项运动之外。 可能是因为那帮好学生不善于运动,也可能是因为这个时代各种技术还不完善。 反正陈慕武这种在小区老大爷面前都能被打得毫无还手之力的废物选手,居然能在理论物理研究所乒坛作威作福。 “那太好了!”蒙塔古脸上的表情愈发惊喜,“我是国际乒联的会长,陈兄弟,你有没有兴趣,代表你的国家,中囯,加入到国际乒联当中来?” 我勒个,去! 为什么小小的剑桥大学里卧虎藏龙,蒙塔古一开口,就能云淡风轻地说出这么震惊人的话呢? 国际乒联,会长? 陈慕武虽然心里十分震惊,但他仍然努力保持着面部平静,问道:“国际乒联……是一个什么样的组织?” “就是来自世界各地的乒乓球爱好者,为了宣传发扬这项目前还有些小众的体育运动,自发组建的一个联合会性质的国际组织,今年年初在德国的柏林成立,当时还组织了一场国际友谊赛。 “我们打算今年年底,在伦敦举办第一届世界乒乓球锦标赛,陈兄弟,如果你也会打乒乓球的话,不如年底也来参加一下这个比赛,怎么样?” 蒙塔古向陈慕武发出了参赛邀请。 陈慕武的大脑飞速运转,几个问题出现在了里面。 加入国际乒联吗? 倒是可以加入,听蒙塔古那个意思,只要自己加入的话,就能让中囯也成为成员国之一。 这种便宜,不占白不占。 虽然比不上几个创始成员,但这加入时间应该也算足够早了。 没想到,自己居然阴差阳错地和国球扯上了关系。 说不定未来共和国在撰写乒乓球史的时候,他的名字或许还要被写进前几章里。 但是,参加世乒赛…… 陈慕武的心里很没底。 虽然他在小区球台上和大爷们练出来的技术,领先现在很多年。 但真要和专业的运动员比赛,他自己也拿不准。 “蒙塔古兄弟,我有一个问题哈,是必须要参加比赛,才能加入国际乒联吗?” “那倒不至于,陈兄弟,说实话,我们巴不得您能加入进来。您现在在全世界范围的名气这么大,如果再加入到国际乒联,绝对会对推广乒乓球这项运动有很大帮助。” “那我再多问几句,你会参加这届世乒赛吗?” “当然,”蒙塔古回答的有些骄傲,“我可是英国代表团的主力成员之一。” “那找机会,我们两个人先打几局试试看,如果我水平太次的话,就不报名参加比赛,去丢人现眼了!” “没问题,陈兄弟,您什么时候有时间?我随时奉陪!” 蒙塔古巴不得立刻就把和陈慕武打乒乓球的时间给定下来,思考片刻之后他又继续说:“不然夏天的时候怎么样? “我们两个自己的内战没什么意思,正好在剑桥-牛津运动会上,我们也约战了牛津大学的人,一起办一场乒乓球比赛。 “陈兄弟您不如也加入到剑桥队,给牛津那帮人一点小小的震撼。” 啊,联合运动会。 陈慕武是两年前的1924年夏天,参加了游泳比赛。 命运的齿轮也是从那个时候开始转动,让他稀里糊涂地就夺了冠,又到奥运会上拿了几块金牌回来。 现在又要去打乒乓球,这还真是一种缘分。 不过想要在奥运会上打乒乓球是不可能了,直到八十年代,乒乓球才正式进入到了比赛项目当中。 陈慕武几乎马上就要答应这件事,但却又立刻改了口:“今年的运动会是什么时候?” “六月份,趁着还没进入暑假,很多人还没回家。” “那恐怕不行,蒙塔古兄弟。很抱歉,今年夏天我已经有安排了。还是找机会我们两个人打几次试试吧。” 伊雷娜和约里奥两个人感情升温得十分迅速,他们将在今年夏天结婚举办婚礼。 这件大事,陈慕武这个居里夫人家的准女婿肯定是要到场的。 就算把冠军发给他,他也绝对不会去参加乒乓球比赛。 “对了,蒙塔古兄弟,如果加入国际乒联的话,是不是还要缴纳会费什么的?否则你们这个组织,要靠什么才能维持运转呢?” “目前来说,是不用缴纳会费的。国际乒联运转所需的花费,都是会员们自愿捐赠的。 “我的母亲为此捐赠了一千英镑,至少举办第一届世乒赛的话,这笔开销应该足够了。” 得得得,怪不得蒙塔古年纪轻轻,就能当选国际乒联的第一任会长,原来是大金主。 蒙塔古的母亲,那就是斯韦思林男爵夫人。 她既然已经捐了一千英镑的经费,那么男团的奖杯被叫做斯韦思林杯,也就不奇怪了。 这下陈慕武的思路又被打开了,假如自己水平不够,不去参加第一届世乒赛丢人,那也完全可以捐一座奖杯嘛! 陈慕武倒是没想着说把这座奖杯,用他的名字叫做陈杯,他记得世乒赛上许许多多的奖杯当中,有两个以国家名为命名的伊朗杯和埃及杯,那自己也可以提前捐一个“中囯杯”出来。 等到时候年年捧中囯杯的都是中囯人,那场面真是美如画。 既然斯韦思林杯是男团的冠军,那中囯杯就按在男单冠军头上吧,刚好国人在世乒赛上获得的第一个冠军,就是这个。 不过这件事还不着急,还是等第一届世乒赛开始前再和蒙塔古聊聊。 两个人大致商定好了乒乓球比赛的时间,蒙塔古兴高采烈地离去,他没想到只是和陈慕武认识打招呼,就能收获这如此一个惊喜。 拉姆塞再次回到陈慕武的身边,他有些感慨,陈博士的人缘就是好,和谁都能打得火热。 就算蒙塔古是个犹太人,都能和他聊上这么久。 “拉姆塞兄弟,你今天找我有什么事?我看从刚才你似乎就有话要对我说,只是不巧,被这位蒙塔古兄弟给打断了。” “是这样的,陈兄弟,你还记不记得,在之前某一次聚会上,你曾经提出来过一个握手的问题? “我觉得那个问题很有意思,并且可以此基础上进行推广。我打算写一篇论文讨论这件事,你有没有兴趣一起?” “好啊,当然没问题!多谢你能邀请我,那我就尽一些绵薄之力吧!” 陈慕武痛快地答应了下来。 “羊毛出在羊身上”,拉姆塞说的那个握手问题,在原时空里叫做拉姆塞定律。 现在,估计还要再加上一个陈字了。 (本章完) 180一场无形的竞赛 在和拉姆塞初次见面时,陈慕武曾经当着剑桥使徒社众使徒的面,提出来了一个有意思的问题。 在全世界范围内随便挑选出六个人来,其中至少有三个人彼此之间是互相认识或者互相不认识的。 这其实是拉姆塞定理的一个推论,有的人会把它叫做朋友和陌生人定理。 除此之外,还有另外一个也很有意思:在一群人数不少于三的人数中,如果任选两人,他们之间都刚好只有一个共同认识的人,那么这群人中总有一人是所有人都认识的。 至于拉姆塞定理本尊,按照刚才那个认识或者不认识的说法,可以表述成为: 对于任意正整数k和l,如果一个聚会的人数n足够大,则无论相识关系如何,必定会有k个人相互认识,或l个人相互不认识。 如果给定两个正整数k和l,保证前述结论的最小n值,被称为拉姆塞数r(k,l)。 当然也可以把聚会的人相互认识和不认识,这种关系变成图论中的染色问题,然后再用讨论的术语把拉姆塞定理给表述出来。 从拉姆塞定理,又能引申出一个拉姆塞理论,用来在大而无迭序的结构中,寻找必然出现的有迭序的子结构。 葛立恒说,拉姆塞理论是组合数学的分支。 他本人也是在这个理论的基础上,才提出来了那个曾经被视为在正式数学证明中出现过最大的数的“葛立恒数”,并且在1980年,被吉尼斯世界纪录收录。 当然,在之后葛立恒数又被tree(3)超越,从而丧失了世界上最大的数的地位。 葛立恒虽然是一个地地道道的中文名字,但葛立恒却不是中囯人,而是一个土生土长的美国人。 而他的姓氏graham,直译的话应该是格雷厄姆,但之所以被翻译成为葛立恒,则是因为他后来娶了一个同样是数学家的华裔老婆。 1903年出生的拉姆塞,今年才23岁。 在原来的历史当中,他在四年之后,就会提出以他姓氏命名的拉姆塞定理。 那个时候的他只不过是一个二十七岁的年青人,按理说,拉姆塞未来一定会在数学界前途无量。 但不幸的是,他也是在同一年因病英年早逝的。 他去世的原因不是遇到了什么事故,或是突发了什么恶疾。 而是拉姆塞一直以来都有慢性的肝病,在一次动过手术之后出现黄疸,然后不治身亡。 现在,拉姆塞在陈慕武的一次谈话当中,比原时空提前四年搞出来了陈-拉姆塞定理,说不定也就能在对这个问题的研究上,走得更远一些。 见到陈慕武答应了自己的请求,拉姆塞心情不错。 和陈慕武商定好每周见面,讨论论文的时间和地点,他端起桌子上的酒杯一饮而尽,然后把杯子重新放好,站起了身。 临走之前,拉姆塞又和陈慕武说起另外一件事情。 “陈兄弟,夏天马上就要到了,找个机会,我们一起去康河里游泳啊?我早就想和你这个奥运会冠军比试比试了! “对了,你发明的那种泳裤,我也找人帮忙做了一条,穿在身上虽然有点暴露,但是在水里面,确实要比那种连体泳衣游起来阻力小的多。” 关于拉姆塞的死因,还有一种没经过证实的说法。 说他是一个狂热的游泳爱好者,在康河里游泳的时候,感染了没确诊的钩端螺旋体病,所以才去世的。 虽然这个说法很大概率是一种谣言,但陈慕武还是觉得有点后怕。 虽然远离工业区,康河的水质看起来很清澈,但说不定,里面还是有许多看不到的脏东西。 他觉得以后如果再想游泳的话,还是去那种专门的游泳池比较好,千万不能再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了。 “真抱歉,拉姆塞兄弟,虽然很想和你一起游泳,但今年夏天我的日程安排的很满,不一定能抽出时间来。 “而且康河的水我感觉也没有看起来的那么干净,你如果想游泳的话,最好去比较专业一些的游泳池。” 拉姆塞微笑着和陈慕武告了别,但是却把后者的话当成了耳旁风。 他父亲上学的时候就在康河里面游泳,自己更是从小到大,从来没出过什么问题。 这个陈博士,他还真是有点少见多怪了。 使徒社的聚会结束之后,星期日别人去教堂做礼拜,陈慕武也就跟着休息了一天。 到了星期一,他吃完早饭之后,刚离开三一学院的门,就又像之前奥本海默从美国回来那次,被来人拦住了去路。 这一次把他拦下来的,是狄拉克。 在不熟的人眼中,和两年之前初入剑桥的那个,来自布里斯托尔的乡下人比起来,如今的狄拉克,甚至比之前还要更腼腆一些。 可以合理怀疑,他固然在剑桥大学学了不少知识,但比知识更多的,可能是学到了如何自闭。 但事情的真相是,狄拉克在去年春夏之交,遭受了人生当中的一次重大打击。 当时,他那个留在父母的哥哥,先是在布里斯托尔本地失踪,然后又过了几天,登门的警察告诉了老狄拉克夫妇一个噩耗,他们大儿子的尸体被发现了,而且基本上能判定是自杀。 狄拉克如此沉默寡言,很大程度是受到了原生家庭的影响。 他的父亲是那种很典型的家长式作风,动不动就家暴妻子,呵斥孩子,一家之主威风堂堂。 狄拉克从双亲处得到的关怀,基本上都来自他的母亲,而因为弟弟比哥哥更加聪明,所以狄拉克夫人对小儿子很是偏爱。 不过狄拉克那种孤僻的性格,过度的母爱对他来说也是一种负担。 他反而觉得有些羡慕那个热情开朗的哥哥,和哥哥之间相处的更亲近一些。 哥哥的自杀对狄拉克来说是一次很沉重的打击,处理完丧事之后,从布里斯托尔回到剑桥的他每天浑浑噩噩,到最后他终于找到了开解自己的方式,那就是忘掉一切,把全身心的投入到学习上。 也就是在那个时候,狄拉克在数学物理学上的功力突飞猛进。 狄拉克消沉的那段时间,陈慕武刚好在伦敦做他的低温物理学实验,没能陪在好朋友的身边安慰他。 不过,幸好剑桥大学里,还有一个卡皮察。 身为剑桥郡最有趣的那个俄国人,卡皮察同样也经历过亲人离去的痛苦,所以他懂得怎么去安慰人。 正是因为有卡皮察的存在,狄拉克才不至于在悲痛当中越陷越深。 “保罗,好久不见了!” “陈。” “你今天是有什么事情吗?怎么这么早就来找我。” “我上个星期去卡文迪许实验室找了你一次,但是被告知你不在那里。 “所以今天才想着来三一学院碰碰运气,没想到刚好遇见了你。” “不好意思,保罗,我最近有点事情,所以一直都没去实验室那边。” 前段时间,陈慕武一直都在三一学院写不完美性定理的论文。 写完之后,他又天天往正在研制的粒子加速器那边跑,确实已经很久都没去卡文迪许实验室点卯了。 “是这样,陈,今年夏天我就要博士毕业了。圣约翰那边已经给我发来了邀请,让我毕业之后留在学院里,做研究员。” “这是好事啊,恭喜恭喜!” “谢谢,我也要恭喜你,发表了那么厉害的一篇数学论文。你之前一直都对数学有研究吗?” “并不是,是今年年初,才突然对这件事情有些兴趣。” “我真羡慕你,又能做得好实验,又能搞出那么多新理论,而且还不限于物理,天文学和数学上都有。而对我来说,仅仅是数学这一项,学起来就很吃力了。就拿毕业论文来说,整整折磨了我快一年的时间。” “那你写完了没有,应该是写完了吧?” 狄拉克点点头:“论文已经写完了,不过福勒教授又给我安排了另一件事情。 “今年秋天,或者是明年,他打算在剑桥大学开一门《量子力学》的课程,所以希望我能为这门课编写一本讲义出来。 “接到这个任务之后,我第一时间就想到了你。你最近忙不忙?要不要研究数学或者是物理?如果不忙的话,能不能和我一起编写这本书?毕竟你才是量子力学的创始人。” 好好好,都知道自己最近没什么事情,所以都来找上门了是吧。 福勒要在剑桥大学开讲量子力学,陈慕武一点都不意外。 在原时空里,新量子论诞生之后,是丹麦哥本哈根的玻尔,和德国哥廷根大学的玻恩两派分庭抗礼。 剑桥大学靠着卢瑟福领导下的卡文迪许实验室,在实验上还能处于世界上领先的位置。 但是在理论方面,就只剩福勒一个人苦苦支撑。 福勒和爱丁顿一样,同样都是在三一学院中学数学出身。 但他经常为卢瑟福提供一些理论上的支持,后来还干脆成为了后者的女婿,所以对前沿的物理学也很了解。 正是他从爱丁顿手下抢走了狄拉克,没让他成为一名天文学家,而是领他走上了理论物理研究的道路。 只可惜他的好学生学成之后,没有一直留在剑桥大学充当自己的左膀右臂,而是先后前往哥廷根和哥本哈根这两处量子力学的圣地去访学,最后加入到了哥本哈根学派门下。 陈慕武去年讲线性代数的时候,让奥本海默给自己准备教案。 福勒这次,同样也让狄拉克写量子力学的讲义。 狄拉克不知道,他即将写出来的《量子力学》很是有名。 但,陈慕武知道。 他没想到,刚薅了拉姆塞的羊毛,这一次自己居然又能分一杯羹,所以毫不犹豫地答应了狄拉克的请求。 对了,量子力学。 他又记起来,几个月之前在卢瑟福的办公室,自己曾经答应过玻尔,说写完一篇数学论文之后,还要再发表一篇量子力学的论文。 如果今天没有狄拉克的提醒,陈慕武绝对会忘记这件事。 赵忠尧和考克罗夫特那边,粒子加速器的进展不太顺利。 经历过各种打击之后,他们两个人也从一开始的信誓旦旦,变得有些不太自信。 在考克罗夫特的设想里,陈慕武都已经造出了起电机的模型,那么只需要将其等比例放大,再考虑一下击穿电场还有尖端放电等等各种可能遇到的问题,对图纸进行修改,就能很轻松地造出符合要求的起电机实物,并利用起电机造出来的高电势差,对粒子进行加速。 图纸画的很顺利,可把图纸转换成实物,两人就经历了各种不顺。 先是有陈慕武指出来了,实验环境的绝缘问题。 这件事导致他们不得不叫停一切工序,用采购来的沥青和云母片,总算是把这个可能要人命的安全隐患给去除掉了。 然后,又在运送电荷的丝绸上出了问题。 陈慕武的整个起电机模型才有罐头盒大小,所以他在其中使用的丝带很短很窄,随处可见。 可是赵忠尧设计的这台起电机,球形电极远离地面就有两米多高,而是运送电荷的传送带,又是一来一回形成一个环,这就意味着,最少需要五米的丝绸,才能满足这台起电机的要求。 考克罗夫特基本跑遍了英格兰的所有唐人街,都找不到这种符合要求的丝绸。 他又和店主打听,如果向中囯国内发订单定做的话,大概需要多长时间。 店主给出来的时间很不乐观,而且千里迢迢从国内通过轮船或火车运来的话,变数实在是太多了。 但也找不到什么更好的办法,就只能通过老板的渠道,向中囯的丝绸商订制了一条。 其实针对这个问题,陈慕武有一种更好的解决办法。 可考克罗夫特没好意思把这件事对陈慕武讲出来,他只是说有些零件出了问题,起电机的制造进程不得不放缓,可能需要几个月到半年的时间。 陈慕武当时一心都在写数学论文上,没有具体追问,他想的是,反正有赵忠尧和考克罗夫特,事情办的一定错不了。 所以他打算要趁着这几个月的空闲时间一边和拉姆塞写论文,一边和狄拉克写书。 不过在这两件事之前,还要把已经答应玻尔的那边量子力学论文给搞出来。 他当时想的是写完数学论文后,请罗素或者拉姆塞帮忙,严格证明矩阵力学和波动力学两种计算方式在数学上等价。 不过现在既然狄拉克找他一起写书,那么请狄拉克帮忙也是可以的。 继爱因斯坦和希尔伯特之后,又一场无形的竞赛,在陈慕武和冯·诺依曼之间展开了。 只是他们彼此都不知道,还有另外一个对手存在。 (本章完) 181剑桥车神狄拉克 反正粒子加速器也已经陷入了瓶颈,陈慕武就又把自己的办公地点搬回了卡文迪许实验室。 比起三一学院来,这里还是要更方便一些。 无论是圣彼得学院的狄拉克,还是国王学院的拉姆塞,都能自由出入实验室,而且还不用遵守那些过时刻板的规矩。 因为陈慕武本身就是一个半吊子,所以拉姆塞那边,他虽然很想帮忙,只是自身的能力有限。 不过自从提出那个握手问题后,到今天已经两年多的时间,这就让拉姆塞对这个定理的思考持续了很长的时间,基本上大脑内已经有了一个成型的论文框架。 见从陈慕武这里得不到什么更多的灵感,他也就只能按照既定方针走下去了。 倒是狄拉克和陈慕武之间很合拍,因为他的老本行就是干这个的。 可陈慕武的论文计划,却落了空。 因为提出来了一个不完备性定理,震惊了整个数学界,陈慕武又从四面八方收到了各种人寄来的贺信。 到了剑桥大学这几年,陈慕武每发表一个实验或者理论上的成果,就总会有人写信祝贺他。 如果这个成果被报纸所报道的话,那么信的数量就会很多,写信人的身份也不局限于科学界。 但是如果没被报道,仅仅是刊发在了对应学科的专业刊物上,那么信的数量自然会变少,相应地,里面讨论的内容就会更有意义一些。 在这其中,频繁给陈慕武来信的一个人,是玻尔。 这一方面是因为他俩的学术观点在大多数情况下都是一致的,除了很早以前那次,玻尔旗帜鲜明地否定光是一种粒子,甚至牺牲了能量守恒,搞出来了bks理论,然后惨遭打脸。 另一方面,是因为作为理论物理研究所的主任,玻尔一直以来都想把自己这个好师弟从老师手下,给挖到哥本哈根来。 所以每次得知陈慕武又搞出来些什么新鲜玩意儿,玻尔总会在第一时间给他的师弟写信,还亲自陪着去了一趟斯德哥尔摩领诺贝尔奖,主打的就是一手陪伴。 所以不完备性定理也不例外,玻尔照例是一段彩虹屁,然后在结尾当然也少不了那句“哥本哈根就需要你这样的理论人才,只要你开金口,待遇什么的全给你安排好”。 不过这次在抛来橄榄枝之后,玻尔又在信里加了另外一段,问陈慕武,他之前说的要再写一篇有关量子力学的论文,具体内容是什么,是否已经发表云云。 论文,陈慕武是要就想写了,现在又有玻尔的提醒,所以他就和狄拉克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他想要在希尔伯特空间来证明矩阵力学和波动力学之间在数学上严格等价,需要得到他这个数学系高材生的帮助。 面对陈慕武的邀请,狄拉克给了他一个既好又坏的答案。 好消息是,数学系出身的福勒同样认为这个问题很值得研究,所以把它交给了狄拉克,经过很长一段时间的深思熟虑,他已经有了一个很完善的思路。 坏消息是,书狄拉克不仅有了一个很完善的思路,而且他甚至已经把这个问题解决了。 寄。 陈慕武之前一直都觉得自己这个点子特别棒,写一篇论文绰绰有余,而且还能给物理学家们带来一点小小的数学震撼。 但谁承想,他已经写完了啊! “保罗,你已经把论文给投递出去了吗?” “论文?我并没有写成论文,而是想把这个计算推导过程,写进马上就要编写的这本《量子力学》讲义里。” 狄拉克耿直的回答,让陈慕武哭笑不得。 把一个基本上算是纯数学证明的东西,写进一本物理教科书当中,那么这个证明过程,或者说这本书是给谁看的? 给少数的一些对量子力学感兴趣的数学系学生看,那当然没问题,但那就有些挂羊头卖狗肉了。 如果确实是一本物理教科书的话,把这个证明过程写进去,绝大部分物理系学生,都会看不懂吧? “保罗,不然你还是别把这部分内容写进书里,而是写成论文发表吧。不然等到时候,照着你这本书上课的学校学到这一章,无论是讲课的老师,还是听课的学生,对他们来说,都会是一种煎熬。” 狄拉克主打的就是一个听劝,他一开始只把这个证明当做了导师福勒给自己布置的一个思考题,即使自己已经解出来了,却没什么必要给写成论文。 但既然陈慕武这么说,那写出来也无所谓。 来晚了的陈慕武,痛失一篇论文的署名权,他答应玻尔的事情,只能另想办法。 虽然和后世相比,现如今的娱乐形式十分匮乏,但剑桥的学生们总能找到新的乐子。 喝酒、跳舞、参加体育运动,还有看电影,这些传统的娱乐活动,一直以来都经久不衰。 前几年在剑桥大学突然爆火的打麻将,到现在依然是欣欣向荣。 然而最近,这些精力过剩的大学生们又开发出了一种新的运动,那就是赛车。 最近几年,无论是美国还是欧洲,汽车工业的发展都十分迅速。 汽车的种类和形状也是日新月异,越来越多的小轿车开始走全封闭车厢的路线。 卡皮察在两年前购买的那辆拉贡达牌敞篷小轿车,当时还能引领时尚潮流,但现在已经处在要被时代淘汰的边缘了。 而且汽车的动力系统也大幅提升,所以无论是从外观还是从性能上,他的车都不再占什么优势了,一千二百英镑的车款,迅速贬值。 可偏偏卡皮察又是闲不住的主,新兴起的这项赛车运动,他当然不愿意也绝不会错过。 如果不忙的话,每次剑桥大学内的赛车都有他的身影,但每次他都是铩羽而归,从来没取得过什么好的成绩。 想要取得好成绩,就要换车。 要换车,就要花钱买。 可是卡皮察没钱了。 过去三年,他之所以能在剑桥大学过得很快活,除了从三一学院和卡文迪许实验室拿的死工资之外,他每年都还能额外拿到一笔克拉克·麦克斯韦奖学金。 这个奖学金同样是由卡文迪许实验室颁发,奖励给最优秀的学生或者新毕业刚参加工作的工作人员。 奖学金从1920年开始颁发,每三年评选一次。 第一个在1920年获得奖学金的是查德威克,而三年之后的第二次,就轮到了卡皮察。 到了去年,他已经领完了三年奖学金中的最后一笔,这个奖学金又明文规定不能连庄,今年即将选出它的第三任得主。 按理说,现在卡文迪许实验室里最优秀的学生,那毫无疑问是陈慕武。 甚至如果陈慕武早到剑桥大学几个月的话,可能连1923年那次都没有卡皮察什么事了。 不久之前,卢瑟福曾经也向陈慕武透露过,这笔奖学金不出意外的话,未来三年应该给他。 不过看着自己老师脸上那种欲言又止的表情,陈慕武就知道卢瑟福憋在心中,想说却没说出来的话是什么了。 “老师,我现在很有钱,所以这个克拉克·麦克斯韦奖学金的钱,我就不要了,还是把他搬给更需要的同学吧。” 陈慕武应该是整个卡文迪许实验室里,除了奥本海默之外,最有钱的一个学生。 光是一个诺贝尔物理学奖七八千英镑的奖金,就不知道能秒杀多少学生的全部身家了。 所以每年才六百英镑的麦克斯韦奖学金,对陈慕武来说只不过是锦上添花的一件小事。 可对其他的那些穷学生来讲,这六百英镑绝非一笔小数目,完全就是雪中送炭。 不过,劝人放弃奖学金这件事,卢瑟福这个当老师的肯定是不能直接说出来。 陈慕武要不要是一回事,自己给不给又是一回事。 他可以不要,但你不能不给。 好在听完陈慕武的回答,让卢瑟福皱着的眉头立马就舒展开了。 他的这个好学生,除了智商高之外,情商也不低,能察言观色见微知著,明白别人的心中所想。 还没到新一届麦克斯韦奖学金公布的时候,陈慕武不知道新一任的得主是谁。 他只知道,卡皮察一定不是。 从三一学院和卡文迪许实验室各领一份工资,即使没有了奖学金,对卡皮察的生活质量构不成什么影响。 不过他从去年开始,和远在巴黎的安娜谈了恋爱,每次往返奔波的路费是一笔不小的开支。 这种情况下,还想要买一辆最少一千英镑的新车去参与赛车活动,那肯定就是痴心妄想了。 除非能找到其他的赚钱办法,或者是找到其他办法。 聪明的卡皮察,找到的办法是,陈慕武。 既然卢瑟福知道陈慕武有钱,那卡皮察同样也知道。 卢瑟福不好意思直接说让陈慕武放弃奖学金,卡皮察同样也不好意思直接说跟陈慕武借钱。 于是他又像两年前的那次一样,开着散热器上焊着鳄鱼的敞篷拉贡达,见到陈慕武之后,不由分说地就让他上车,说要带他到剑桥郡的周边去兜兜风。 虽然不知道他又要搞什么幺蛾子,但陈慕武觉得坐在车上吹吹风也好,刚好能想一想论文的题材和思路。 平时一直都沉默寡言,好静不好动的狄拉克,这次居然主动要求,兜风也带上他一个。 于是除了布莱克特不在,卡文迪许三人组中的四个人,有三个都在这辆车上。 已经习惯了赛车的卡皮察,把车速开的飞快,陈慕武坐的是提心吊胆,很后悔他会搞出些什么事故出来。 如果这辆车不小心撞到了一棵树上,不知道未来几十年的物理学史会不会改写。 老天爷保佑,最终这辆车还是有惊无险地停在了一颗大树的树荫下。 卡皮察气定神闲,陈慕武满头大汗,狄拉克兴奋不已。 心中早就打好算盘的卡皮察,开始游说起陈慕武,让他也买一辆车开。 他不但有那么多钱,而且就凭他现在获得的一系列荣誉,还有在剑桥大学的知名度,不买辆属于自己的汽车,而是整天都像爱丁顿那样骑个自行车,实在是有些掉价。 给陈慕武戴完高帽子,图穷匕见的卡皮察,就又开始向他推销起众人坐着的这辆二手车。 “我这辆车虽然是两年之前买的,但是这两年保养的都非常好,而且无论外形还是配色都十分时尚,很适合你这种年青人。 “陈,与其买新车,还不如买我这一辆。两年前我花了一千二百英镑,再加上这两年间保养和更新零件的费用也花了不少钱。 “至于车况,你今天也切身体会到了,我不多要,只要你八百块英镑,怎么样?是不是良心价?” 陈慕武不知道卡皮察心里想要买新车这件事,也就不理解为什么卡皮察今天突然说要把车卖给自己。 他完全不想答应这个八字没一撇的事情,但没想到卡皮察连价格都已经定好了。 看那个意思,要不是他打不过陈慕武,卡皮察甚至都想要强买强卖。 呃,要买车吗? 可以买,但没必要。 剑桥郡一共就屁大的地方,平时骑自行车完全足够,买辆汽车有什么用? 难道说要开汽车去伦敦,可那个车况那个路况,开起车来完全就是一种折磨人的行为啊。 他又不是什么汽车爱好者! 更何况…… “彼得,如果我想买车的话,为什么不去买一辆车况和性能更好的新车,偏偏要买你这辆车呢? “而且如果这辆车真像你所说的那么好,那你为什么还要卖了他呢?” “呃,这自然是因为,我刚刚说过这辆车的外形和配色都太时尚了,适合你这种年青人,但是我今年都三十多岁了,再开这种车就有些不稳重了。” 卡皮察临时强行找了个理由,只是如果连他都能算稳重的话,那剑桥大学范围内应该就没有不绅士的人了。 “我不要,”陈慕武摇了摇头,“如果我想开车的话,我也会自己买一辆新车开。” 卡皮察有点失望,他这辆车卖不出去,那他就绝对凑不足买新车的钱。 不过,买新车? 对呀,赛车,又何必要用自己的车呢? 陈慕武和自己是好朋友,如果他要买新车,那就相当于自己有了一辆新车。 好朋友之间,相互借辆车开开,总不过分吧? 卡皮察顿时找到了比一个把自己的爱车折价卖出去更好的办法,他想向陈慕武推销一款,他早就看好了的汽车。 如果陈慕武能把这辆车给买回来的话,再加上自己卓越的驾驶技术,绝对能拿到剑桥赛车比赛的第一名。 卡皮察刚要继续开口,却不料后座的另一个人比他开口更早。 “彼得,你这辆车如果卖的话,能不能再便宜一些?我很想要,只是一时半会,拿不出八百英镑。” 狄拉克仍然没能从飙车的激动当中走出来,此时他问话的声音,比他平时说话的时候,不知道大了多少倍。 卡皮察精心策划的这次二手车推销活动,虽然没能让他心目中的冤大头买家陈慕武心动,但是却让未来剑桥大学的第一马路杀手,提前觉醒了。 (本章完) 182量子力学新形式 每个人都有专属于自己的怪癖。 但对于那些绝世的天才,因为他们的名气显著,所以他们的怪癖也就被人们无限放大。 狄拉克同样有一些怪癖,最著名的就是他喜欢独自散步,而且一走就是几个小时,在剑桥郡的城里和郊外来回穿梭。 最近他又给自己开发了一个新的技能,那就是爬树。 狄拉克总是文质彬彬,穿着英国最传统的西服和皮鞋,然后飞速地爬到剑桥郊外某一个山头的某一颗树上,把自己隐藏在茂密的树叶当中,静心思考着学术上的问题。 而按照原来历史的进程,狄拉克真正觉醒飙车这个爱好,还要等到若干年以后。 彼时的他功成名就,在剑桥大学圣彼得学院当上了院士,又成为了皇家学会的会士。 那时的他每年的收入,比现在在剑桥当个穷学生,拿的那笔寒酸的奖学金要多得多。 而当时的汽车价格,也比现在更便宜,所以阴差阳错之下,狄拉克才买了属于自己的第一辆汽车,并逐渐体会到了驾驶的乐趣。 但今天,本意是想借兜风的由头,向陈慕武推销二手汽车的卡皮察,带着两个人在剑桥郡内极速狂飙了这一次,彻底改变了狄拉克的人生进程,让他提前认识到了速度与激情。 卡皮察本意是卖车换钱,把车卖给谁倒是无所谓。 不论是陈慕武买,还是迪拉克买,只要有人掏钱就行。 但是让他把价格定的再低一点,卡皮察有些接受不了。 “保罗,这辆车八百英镑已经足够便宜了,如果再便宜的话,那我岂不是太亏了?” “可是,可是我现在拿不出来那么多钱,要等到今年夏天毕业之后,进入到圣彼得学院当研究员,开了工资才勉强能凑够。” “这个……” 远水解不了近渴,卡皮察还是挺着急用钱的。 如果等到迪拉克今年秋天入职,那也就意味着他还要在这几个月的剑桥大学赛车当中,吃无数次别人的尾气。 争强好胜的卡皮察,绝对受不了这种委屈。 他忽然把注意力聚集到坐在副驾驶的陈慕武身上,指着他对狄拉克说道: “……他很有钱,平时又不花,。陈,要不然你借给保罗一笔钱,怎么样?” 卡皮察这是认准了陈慕武这头大肥羊,非要从他的身上咬下一大口肥肉来不可。 听卡皮察这么一说,狄拉克也把目光投向了陈慕武。 “陈,你能不能借我点钱?到今年秋天,我一定会还给你的!” “借钱倒是没问题,”陈慕武想都没想就答应了他,“但我不太建议你买这辆车。你现在既要准备博士学位的答辩,又正在忙着撰写量子力学的讲义,最近哪里还有时间学怎么开汽车呢?” 陈慕武在好心提醒,让狄拉克别因为一时冲动而消费。 坐在他旁边的卡皮察,眼睛里都快要冒出火花来。 “唉,我原本以为大家都是好朋友,而且就几百英镑而已,保罗又不是不还。 “可怜我一直把你当成安东尼奥,没想到你却是斤斤计较的夏洛克,是守财奴泼留希金!” 安东尼奥是莎士比亚喜剧《威尼斯商人》中的正面人物,为了成全好朋友巴萨尼奥的婚事,向犹太吝啬鬼夏洛克,也就是剧中的反派,借了一大笔钱。 而泼留希金,是卡皮察的同胞,俄国作家果戈里笔下的人物,和夏洛克一样,同样也是出了名的吝啬鬼,守财奴。 陈慕武觉得自己莫名其妙地就挨了一顿骂。 他只不过是劝狄拉克别冲动消费而已,又没说自己不借。 八百英镑,洒洒水啦。 可为什么卡皮察要把自己骂得这么狠? “我又没说不借,我借,我借还不行吗?” 他生怕自己如果话说的再晚一点儿,卡皮察就敢再给他安上葛朗台和阿巴贡的帽子。 “这还差不多。” 卡皮察罕见地小声嘟囔了一句谁都听不懂的俄语,然后又迅速切换回英文模式。 “保罗,我就说陈肯定会借给你钱。你什么时候有时间,我们去办一下过户手续?” 但是狄拉克很听劝,听陈慕武这么一说,他也觉得自己刚刚似乎是因为速度狂飙,导致气血上涌,所以才有了那么不切实际的一个想法。 现在他的时间很忙,有关汽车这件事,确实是买了也没时间学,学了也没时间开。 那还不如等到秋天,或许到时候不会再有买车的念头,那就将省下八百英镑。 如果到秋天还想买的话,再买也不迟。 “彼得,买车这件事,还是让我再考虑考虑吧。” 得,卡皮察忙了半天,到最后还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他一气之下,甚至想把坏了自己好事的陈慕武给扔下车,让他自己走回卡文迪许实验室。 但想到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说不定未来可能会找他借钱,卡皮察还是打消了这个念头。 这车既然陈慕武和狄拉克都不想要,那也就只能继续寻找下一个目标客户。 老师卢瑟福虽然已经五十多岁,看他的心态还像个年青人,很乐于接受新鲜事物。 要不然找个机会,哪天请老鳄鱼一起出去兜兜风吧? 卡皮察在心里很快就敲定了新的受害者。 他开车载着两人,沿原路返回卡文迪许实验室。 虽然返程时的车速比来时降了不少。但陈慕武依然全程都扶着门上把手,时刻保持警惕,全程做好了跳车准备。 回到实验室之后,狄拉克开始撰写陈慕武联系他写的那篇论文。 具体证明矩阵力学和波动力学等价的过程,早就已经被狄拉克写到了本子上。 说是写论文,其实只不过是要把这些公式添加一些文字解说,然后再誊抄到纸上就可以了。 剑桥大学的学生里,人人都会写论文。 但整个卡文迪许实验室,只有陈慕武会在写理科论文的时候,噼里啪啦地敲打字机。 而陈慕武却没在想,他的下一篇论文写什么。 他总感觉卡皮察状态不太对。 他为什么这么着急要卖车?难道是因为和安娜谈恋爱导致钱不够用了吗? 直接开口和自己借不就好了?他既然能借给狄拉克,当然也能借给你卡皮察了。 等找个机会,一定要问问他究竟是怎么回事。 因为是作着誊抄工作,大脑基本上不用思考,所以狄拉克一边伏在陈慕武的办公桌前奋笔疾书,一边和站在窗旁望向外面景色的他本人闲搭着话。 “陈,你说经典力学当中,有着各种各样的形式。 “比如最经典的牛顿力学、分析力学课上学的拉格朗日力学、哈密顿力学、最小作用量原理等等,还有什么泊松括号,哈密顿-雅可比方程。 “随便一说,就能列出来这么多种经典力学的形式,并且他们相互之间也全都等价。 “那为什么你的量子力学,却就只有矩阵力学和波动力学两种形式呢? “你说,如果从经典力学开始入手,推导出来除上述两种形式之外,量子力学的其他形式?” 能,当然能。 经典力学里有哈密顿-雅可比方程,量子力学里同样也有。 但是没必要。 有人说量子力学最少有九种形式,后世当中用的最多的只有一种,那就是波动力学。 从本科高年级开始,甚至到了研究生课程中的量子力学,绝大部分也都是以波动力学为主。 连矩阵力学都不太常见,更何况是那些其他的形式呢? 而且怎么把他们推出来,那也应该是你们数学家的事情。 但狄拉克的一番话,给陈慕武提供了一个论文的好点子。 波动力学,绝对是未来量子力学形式当中的老大。 但要是问谁是老二,矩阵力学能不能坐稳这个位置,还真不一定。 量子力学,未来还会发展出一个分支,叫做量子场论。 而量子场论中最常见的量子力学形式,是一种新的,名字叫做路径积分。 路径积分和波动力学还有矩阵力学比起来,出现的时间要晚得多。 二十年代,海森堡和薛定谔分别提出这两种形式。 又过了二十多年以后,费曼才提出来了路径积分。 一般来说,和路径积分配套的,还有以费曼名字命名的大名鼎鼎的费曼图。 《生活大爆炸》中谢尔顿家里的那块白板上,经常会出现这种费曼图的身影。 陈慕武决定,他的新一篇论文当中,就写这个路径积分。 虽然在非相对论的量子力学当中,用路径积分解决问题往往会很麻烦。 可哪又关我什么事呢? 是个人都知道波动力学好用,那就继续用下去就可以了呀。 自己只不过是提出来了一种量子力学的新形式而已,至于有没有用,日后自会见分晓。 想到这里,陈慕武从柜子里再次搬出来他心爱的打字机,搬了把椅子,坐到了狄拉克的对面,完全忘了回答后者刚刚向他提出来那个问题。 “spae-timeapproahronon-relativistiquantummehanis(非相对论量子力学的时空方法).” 在打字纸的顶部中央,陈慕武敲下了这么一行字。 …… 晚上回到三一学院之后,陈慕武推门进到了卡皮察的房间。 看清进屋的人是谁,卡皮察直接从座位上跳了起来。 “怎么样,陈,你是不是改变主意,想买车了?” 陈慕武摇了摇头,他虽然很想继续这个话题说下去,问他卖车的原因到底是什么,可最终还是选择了以退为进。 “我夏天要去巴黎,你这次和我一起去吗?” “去巴黎?我们不是刚从法国回来的吗?你们两个人的感情还真是甜蜜!” “艾芙的姐姐伊蕾娜要结婚,我肯定要去的。所以才过来问问你,想着如果你也去见安娜的话,我们两个刚好可以结伴同行。” “我就不去了吧,今年夏天,卡文迪许实验室这边,可能还有些工作要做。” 卡皮察言辞闪烁。 如果按照往常,处在热恋期的他一定不会拒绝他的邀请。 而且每到夏天,卡皮察跑的比谁都快,他总会在暑假里,雷打不动地坐着火车回国探亲。 而这火车,肯定是绕不开法国,更绕不开巴黎。 这就更印证了陈慕武的看法,俄国人最近不太对劲。 “你到底怎么回事?又是要卖车,又是不回家的?缺钱么?” 卡皮察不好意思地点了点头。 “可我看你最近也没什么大的开销,怎么会突然缺钱了呢?” 卡皮察之前还一直在想,过后应该怎么向陈慕武开口借钱。 没想到,这个人自己就送上门来。 机不可失失不再来,他毫不掩饰,把自己想要换新车去参与赛车的念头,告诉了陈慕武。 亏贼。 所以他之前说的一切都是骗自己,说什么拉贡达的外形和配色不太适合稳重的自己。 结果这位三十多岁的俄国人,他追求稳重的办法就是跑去赛车。 “彼得,我劝你还是少参与这种无聊的活动,感觉实在是太不安全了。” 陈慕武想起来今天去程时的心惊胆战,卡皮察那破车连安全带都没有,他只能紧紧扶住车门上的把手。 对呀,安全带。 可能是因为现在的车速不够快,也可能是因为人们的安全意识还不够高,反正不单是卡皮察的车,而是所有的汽车,都没有安装安全带这个保命配件。 同理还有气囊,也还没有被发明出来。 陈慕武觉得,完全可以把沃尔沃的那一套给搬到现在来。 当别的汽车品牌都在追求速度和性能的时候,而你却主打一个安全,这不就是卖点吗? 毕竟没有什么东西,比人的命还重要了。 等有时间了,一定要找个汽车厂家去忽悠一下,看看靠着安全带和气囊这两个发明,能不能再换来一笔经费。 瑞典的那所学校仅仅是一个开始,未来花钱的地方只会越来越多。 他不得不从现在开始就未雨绸缪,钱这种东西,肯定是韩信点兵,多多益善的。 比如奥斯汀汽车就不错,毕竟奥斯汀勋爵在未来,还和卡文迪许实验室有一段渊源。 “彼得,如果你非要买新车的话,我倒是可以把钱借给你。 “但是如果你愿意多等上一段时间,等我忙完手边的事情,说不定我能找到门路,让厂家送你一辆新的汽车。” 卡皮察刚刚为自己提供了一个很棒的赚钱点子,自己怎么也不能亏待他,是不是? “真的吗?那我能不能选车啊?劳斯莱斯去年新推出的那款叫幻影的车型,我很喜欢!” 有一部老的喜剧电影,叫做《意大利人在俄罗斯的奇遇》,里面有一个动物主角,是一头狮子。 陈慕武觉得现在卡皮察大开口的样子,和那头狮子非常相似。 劳斯莱斯幻影,他可真敢说! (本章完) 183无能狂怒的约当 一百年后,劳斯莱斯是世界上最好的汽车品牌。 一百年前同样如此。 一百年后,劳斯莱斯各种系列的车型当中,最豪华的是幻影。 一百年前也同样如此。 幻影是在已经停产的银魅基础上升级而来的新车型,去年才首次推出,依然是劳斯劳斯各种系列当中最顶级的一个款式。 可能是因为恢复了金本位的缘故,英镑比之前坚挺了不少,升级后的幻影价格倒是不贵,仍然保持在两千多英镑的价位上。 不贵是不贵,但卡皮察在卡文迪许实验室里连拿三年麦克斯韦奖学金,这三年的钱加在一起,也到不了两千英镑。 他是真敢要! 不过陈慕武觉得,劳斯莱斯这个牌子更不错,从他们那里骗,啊不是,赚到钱的难易程度,可能比奥斯汀汽车那边更简单。 他始终都不知道,奥斯汀男爵和剑桥大学是怎么扯上的关系,又怎么会为了在卡文迪许实验室里修建一个回旋加速器,捐款二十五万英镑。 虽然奥斯汀是英国人,但他年纪轻轻时就移民了澳洲,没在剑桥大学上过一天学。 可是反观劳斯莱斯,这个汽车品牌和剑桥大学,和三一学院之间,可是很有渊源的。 劳斯莱斯的创始人之一,查尔斯·罗尔斯,也就是劳斯莱斯当中的劳斯,刚好是剑桥大学的校友,在校期间,就读于三一学院。 1894年入学的罗尔斯,是1890年入学的罗素,和1892年入学的摩尔的直系学弟。 他比1895年从新西兰漂洋过海来到英国的卢瑟福,进入剑桥大学的时间还要早上一年。 不过卢瑟福来剑桥大学,是直接进入卡文迪许实验室当研究生,不像罗尔斯一样从本科读起。 可他俩毕竟都是三一学院学生,就像拉姆塞和陈慕武自己一样,彼此之间多多少少还是存在着些同窗之谊的。 按理说,罗尔斯和三一学院之间有着如此一层联系,等他发达之后,作为杰出校友,怎么着也得给学院里捐些钱才对。 只可惜,他英年早逝得实在是太早了。 因为对极致速度的追求,所以罗尔斯才选择和罗伊斯一起造汽车。 但是早期汽车因为各种因素的影响,速度其实慢的很。 所以罗尔斯后来又把目光投向了天空之上,他先是玩起了热气球,在飞机发明之后,就又当上了第一批吃螃蟹的人。 罗尔斯是英国第二个拿到飞行执照的人,还是世界上第一个往返飞跃英吉利海峡的人。 或许是因为创始人之一热爱飞行,也是导致罗罗公司会生产航空发动机的一个因素。 可不幸的是,他还是英国第一个因为空难事故而丧生的人。 1910年,一战还没开打,卢瑟福也才刚从加拿大重回英国本土,到曼彻斯特的维多利亚大学任教,罗尔斯就已经去世。 可能是因为这个原因,所以劳斯莱斯和卡文迪许实验室之间的联系,才没有那么深。 不知道如果通过老师卢瑟福的关系,还能否和劳斯莱斯那边搭上话,让自己把安全带和气囊的构思给卖出去。 如果这条路走不通,陈慕武其实还有另外一条出路,那就是从约克公爵那边入手。 既是本土品牌,又是豪华车型,竞争对手宾利更是一直在走下坡路,天时地利人和,劳斯莱斯早已经被英国皇室默认为是皇家用车。 经常代替父亲到各种工厂视差的“工业王子”约克公爵,之前可以向自己介绍到卜内门化学公司的蒙德勋爵,那他当然也可以把劳斯莱斯的负责人介绍给自己。 谁敢不给这位二王子面子呢? 陈慕武决定等忙完这一段时间,就抽时间做一个安全带的模型,带到伦敦去,继续游说自己的那个大金主。 “彼得,你还真敢狮子大开口。你知道一辆幻影要多少钱吗?” 陈慕武佯嗔道。 “陈,开个玩笑,开个玩笑而已。不过如果你想要买车的话,我推荐你就买幻影,因为这辆车还真不错。等你买到之后,偶尔借我开一下,过过瘾就行。我们是剑桥大学里最好的一对朋友,不是吗?” “再说吧,再说吧,我最近真没有什么买车的打算。还有,你到底去不去巴黎?车票钱我出。” 最好的朋友就该有最好朋友的样子,反正去巴黎的差旅费也不算太贵,陈慕武就当是掏钱给自己找个旅伴,这样旅途中至少不会无聊。 “既然你屡次三番地邀请我,那我的回答是,去!” 很可惜现在的英国没有义父这个梗,不然陈慕武感觉,卡皮察高低要给自己磕一个。 …… 因为只是做一些誊抄的工作,基本上不会再添新的内容,所以狄拉克这篇论文写作速度很快。 没过几天,他就把证明矩阵力学和波动力学等价的论文给写了出来。 在最一开始,狄拉克考虑过,是不是应该把论文写成德文,然后给德国的《物理学年鉴》或者是《物理学杂志》投稿。 没错,《物理学杂志》这本德语物理期刊,最终还是异军突起了。 这一方面是因为陈慕武去年整整摆烂了一年,一篇德语论文都没给柏林的普朗克寄过去。 另一方面是因为,普朗克临近退休,他也无暇再去顾忌那么多。 《物理学年鉴》的衰落大概已经是必然的了,但《物理学杂志》能不能达到原时空的那种高度,现在说不好。 因为陈慕武早在几年之前,就把那些经典论文发表在了《年鉴》上。 被搞乱的不仅仅是德国的两本物理学杂志,还有普朗克退休之后的身后事。 他在柏林洪堡大学的教授职位,和剑桥大学的卢卡斯数学讲席教授一样,同样是终身教授职位。 不过退休以后,他的教授职位就空了出来。 一个萝卜一个坑,新萝卜的人选,按照原来的时空走向,应该是薛定谔。 但是现在的薛定谔,他没搞出来波动力学,仍然只是瑞士苏黎士大学的一个籍籍无名的小老师。 所以选来选去,到最后这个柏林大学的教职,送到了汉堡大学的泡利手上。 沃尔夫冈看陈慕武不顺眼了这么多年,甚至还被后者在哥本哈根揍了一顿。 但也是这一揍让他因祸得福,在德国物理学界,能接普朗克的班,那是很光荣的一件事。 泡利接班普朗克,普朗克则是接班基尔霍夫,德国的物理学,就是这样一代一代传承发展下来的。 狄拉克写德语论文的想法,被陈慕武给直接否定。 因为实在是没什么必要,狄拉克是剑桥大学没毕业的博士,在英国国内,他这个地位可能还有些影响力。 但是到了德国的话,肯定没人会把他当一根葱。 如果让陈慕武给柏林写一封推荐信,那说不定普朗克会照单全收,把论文发表。 但狄拉克的父亲来自瑞士一个讲法语的州,他会流利地说英语和法语,可德语就差点意思。 如果把论文写成德文,免不了就会出现一些什么单词和语法的错误。 倘若再请实验室里的其他人来校阅和改错的话,就要花费不少额外的时间。 与其那么麻烦,为什么不直接发表在英语期刊上呢? 狄拉克都已经把论文装进信封扔进邮筒,寄往了皇家学会的《自然科学会报》编辑部,陈慕武的新论文,还仍然停留在打字机上。 虽然让狄拉克写英语,但他的这篇论文用的却是德语。 鸽了普朗克一年多,这勉强算是陈慕武的一种补偿,送老人家一份退休礼物,爱来自英国。 为此他还专门换下了之前已经打了半张纸的开头,把内容悉数换成了德语。 陈慕武一边思考,一边在草稿纸上写写画画,一边查英德词典,又一边在打字机上敲敲打打。 除此之外,还需注意要留出来足够多的空白部分,画示意图和写公式。 再加上一堆图和公式没画,他这次的工作量非常之大,所以进度比狄拉克慢很正常。 写完论文的狄拉克暂别卡文迪许实验室,和陈慕武一起编写量子力学讲义的工作也暂时搁置下来。 白日的时间一天比一天长,太阳下的影子一天比一天短,他要先去准备自己的博士学位答辩了。 …… 在德国的哥廷根,因为对陈慕武的好奇,和对剑桥大学的憧憬,冯·诺依曼同样也在快马加鞭地赶进度。 他丝毫不敢怠慢老师希尔伯特给自己布置的任务,连着熬了几天的夜,用了无数张草稿纸,他终于有了思路,该如何证明两种量子力学方式在数学上的严格等价性。 这个证明过程,甚至和自己的老师还有一定的关系,因为里面要用到希尔伯特空间。 不过,只是完成了一点微小的工作,又不是完成了希尔伯特二十三个问题当中的第六个,把物理理论公理化,冯·诺依曼不好意思拿着自己的证明,去找希尔伯特讨论。 好在自己研究的既能说是数学问题,也能说是物理学问题。 哥廷根大学当中,懂物理的数学家虽然不多,但是懂数学的物理学家么……好像同样也不多。 虽然不多,但毕竟还是有那么几个的。 如今哥廷根,理论物理的领头人,是玻恩。 玻恩手下数学最好的学生,是约当。 冯·诺依曼拿着自己的写着思路的草稿纸,去到了伯恩的办公室。 陈慕武在创立了量子力学之后,就忽然销声匿迹,去研究起了天文学和低温物理学。 但是玻恩这个小组,对量子力学的研究却一直持续着。 之前布莱克特拿了莫塞莱奖学金,来到哥廷根大学跟在弗兰克教授手下做实验的时候,玻恩还曾经通过他,向陈慕武发出邀请,希望他能在斯德哥尔摩领完奖之后,顺便到德国交流访问。 可惜妾有意而郎无情,玻恩并没有收到陈慕武的回信。 他只能通过写信和电报的方式,和剑桥大学的陈慕武针对量子力学当中的问题进行交流。 在这种途径下,陈博士倒是没再表现出那么冷漠,而是经常能在回信中看到他的独特见解。 严格证明两种力学的等价性,始终是量子力学当中绕不开的一个问题。 经过一年多的厚积薄发,玻恩和他的助手约当觉得,是时候向这个问题发出挑战了。 于是他们做起了和狄拉克还有冯·诺依曼同样的事情,只不过这个小组的进度,是三个当中最慢的那一个。 这是因为虽然他们的数学水平虽然在物理学家中算不错的,可完全不能和数学专业的人来比。 希尔伯特教授虽然刚刚在数学上遭遇了滑铁卢,但他在哥廷根大学的地位仍然至高无上。 所以冯·诺依曼刚进入玻恩办公室的时候,爱屋及乌的师徒二人,对这个被希尔伯特看好的小伙子很客气。 直到他说出了自己此行的目的,并把草稿纸摆到办公桌上讲解起了自己的思路,约当的脸上悄悄变了色。 和别人撞研究题材不可怕,但可怕的是不但撞了研究题材,别人的进度还比你要快上不少。 冯·诺依曼在这间办公室里,得到了让他心满意足的点评。 玻恩认为他的思路是十分正确的,估计再用不了半个礼拜,就能得出具体而正确的结论,进而写出来一篇不错的论文。 他答应在之后替冯·诺依曼写一封推荐信,连同论文寄给《物理学杂志》编辑部。 希尔伯特手下那个小伙子离开之后,玻恩很和善地安慰起自己的学生兼助手约当:“帕斯夸尔,既然已经有别人先于我们做出来了这项工作,那我想,我们应该换一个新的研究方向了。 “不久前,玻尔教授给我写信,说他已经游说成功,或许陈博士很快就将再发表一篇有关量子力学的新论文。说不定他的这篇论文,会给我们带来些新的点子呢!” 约当在玻恩面前喏喏连声,表现得很恭敬、很谦卑。 但是当他下班之后离开办公室,回到家中就开始气急败坏,大发脾气。 他恨死了冯·诺依曼那个匈牙利的犹太佬,非要在这个时候跳出来,给自己添堵! 这种话必须要憋到自己家里才能说出口,因为约当的老师玻恩,同样也是一个犹太人。 他觉得自己躲在家中无能狂怒很不爽,在发泄了一通之后,约当坐到书桌前,摊开稿纸,用他刚刚想好的笔名,向《哥廷根日报》写了一篇咒骂犹太人的投稿。 虽然没有了从剑桥转学到哥廷根的奥本海默,但是这个世界上的车轮,在不经意间,好像又回到了它原本的轨道之上。 (本章完) 184起电机再起波折 在物理系那边得到了玻恩和约当明面上的认可之后,回到自己住处的冯·诺依曼兴高采烈。 他迫不及待地就打算把草稿纸上的思路整理成论文,然后尽快发表到《物理学杂志》上。 虽然是自己的老师,数学界的亚历山大希尔伯特给出来的课题,但是假如把这篇论文发表到什么数学期刊上的话,那其后果一定就是会无人问津。 数学家们才不稀得看什么物理学论文! 所以冯·诺依曼最终还是决定遵循玻恩的建议,给物理学期刊投稿。 约当,或者应该说一位叫做恩斯特·多迈尔的新人评论家,在《哥廷根日报》上发表的一篇言辞激烈的反犹太人评论,比冯·诺依曼的论文出现得要早许多。 恩斯特是约当全名恩斯特·帕斯夸尔·约当当中的第一个名字,但是没有人能把这个新人评论家的笔名,和哥廷根大学玻恩手下那个谦虚有礼的助手约当联系在一起。 又过了几天,冯·诺依曼带着写好的论文,再次来到玻恩的办公室。 玻恩和约当真情假意地读完了他的这篇论文,都觉得内容当中的证明和逻辑没有问题。 于是按照约定,玻恩为这篇充满了披着物理学外衣的数学论文写了一封推荐信,连同论文一起寄给了位于首都柏林的德国物理学会的常务董事兼秘书,卡尔·谢尔,他同时也是《物理学杂志》的主编之一。 其实比起这位不论在德国物理学会还是在期刊编辑部里,主要担任行政工作的谢尔,玻恩和这本《物理学杂志》的另外一位主编,汉斯·盖革的关系要更好一些,只是盖革并不在杂志出版发行的柏林,而是在基尔的基尔大学。 如果寄给盖革,他认为可以发表后再转寄给柏林方面的话,中转一下就需要不少时间。 而且盖革本人是跟着从卡文迪许实验室出身、跟着卢瑟福做实验的实验物理学家,他懂个屁的理论,更遑论是连玻恩读起来都有些吃力的数学论文了。 如果比学术成绩和名望,那么这两个主编,盖革和谢尔加在一起,都比不上普朗克的一根汗毛。 但是和普朗克主编的那个《物理学年鉴》不同,《物理学杂志》自创立之初,即采用了审稿人制度,而不是只凭借编辑部几位编辑的个人好恶,就能轻松决定一篇不知内容对错的论文生死。 可能是觉得普朗克是旧时代的残党,看不懂新时代的论文,也可能是因为严谨的德国人,更喜欢《物理学杂志》这种审稿制。 所以德国物理学家们,还是更愿意给这个新兴起的杂志投稿。 玻恩本人同样是《物理学杂志》的审稿人之一,他完全可以直接向编辑部推荐文章。 况且冯·诺依曼还是希尔伯特的学生,这个论文的课题也是在后者的推荐下才进行研究的。 不看僧面看佛面,玻恩很有信心,他觉得无论如何,谢尔都不会拒绝这样一篇高质量的论文。 哥廷根的邮递员依然是那么勤恳,他在取走邮筒中包括玻恩的推荐信和冯·诺依曼的论文在内的一大堆信件的同时,还为哥廷根大学送来了漂洋过海来到欧洲大陆的,最新一期的《自然科学会报》。 因为在之前的一期里,剑桥大学的陈博士发表了一篇颠覆了全世界大部分数学家工作的数学论文。 所以哥廷根大学内的大部分科学从业者,不论学科,都想打开这期皇家学会出品的《会报》,看看这件事情还有没有后续,或者陈博士有没有继续心血来潮,在自己的专业领域,发表了新的论文。 但结果让大部分人都失望了,谁都没能在目录页,找到那个由四个字母组成的中囯姓氏,就连通讯地址为剑桥大学的论文,也仅仅只有一篇而已。 既没有陈慕武的论文,又没有学科相关或者自己感兴趣的论文,所以这些失望的人基本上都把这期《自然科学会报》重新合上,或放到一边,或交给自己手下的学生,让他们对每篇论文都列个提纲出来。 只有极少数的一部分人,按照目录上的页码,打开了来自剑桥大学的那篇物理学论文。 约当正是其中的一员。 他记得狄拉克这个名字,是因为狄拉克-陈统计。 归根结底,还是因为陈慕武。 那个人在两年前,和陈慕武一起发表了一篇论文,然后仿佛昙花一现般地销声匿迹,不见踪影。 狄拉克同样也是剑桥大学的人,又能和陈慕武一起发表论文,那么这两个人之间的关系肯定是不会差的。 在蛰伏两年之后,他又带着新的论文卷土重来,而且看标题,这篇论文的内容,还是和量子力学相关。 不知道他的这篇论文,背后会不会得到陈慕武的指点?又会不会带来一些惊喜呢? 怀着这种心态的约当,开始读起来狄拉克的论文。 虽然没有deepl,也没有谷歌翻译的时代,对母语是德语的约当来说,读一篇英文论文很是吃力。 但是越往下看,约当的脸上就越是欣喜。 这篇论文的内容,不就正是几天之前,冯·诺依曼拿到玻恩办公室的那个思路吗? 那个犹太佬儿前几天还不可一世,认为自己写出来了一篇多么了不得论文,可现在呢? 这个素未谋面的英国人,你办的好啊! 宁与友邦,不予家犹,约当的心里多少有些病态的幸灾乐祸。 和现在一样,原来的历史进程里,狄拉克确实比冯·诺依曼更早地尝试证明了矩阵力学和波动力学等价。 同样是数学和物理学的全才,可两个人的侧重点还是有些不一样。 狄拉克更偏物理,而冯·诺依曼则更偏数学。 在看完的《量子力学原理》之后,冯·诺依曼指出,狄拉克给出来的量子力学的统一数学表述形式很对,但可以更对一些。 然后他写出来了一篇《量子力学的数学基础》,总算是在希尔伯特空间里,把两种力学的等价性在数学上严格地证明了出来。 这个时空不一样了,还是因为有陈慕武。 他早就和狄拉克还有福勒提出过,他自己之前的证明,对物理学家来说足够,但是对数学家们来说是不严谨的。 想要严格证明这一点,最后的决战战场,在希尔伯特空间里。 陈慕武只是提了一嘴,而狄拉克是真把这个内容给听进去了。 所以他现在的这篇论文,从思路到最终的证明过程,和冯·诺依曼的全都大差不差,也不能再让后者从里面挑出什么毛病来。 心里已经乐开花的约当,强忍着笑意,面无表情地向自己的老师玻恩,分享了刊载在《自然科学会报》上的这个不幸结果。 “玻恩教授,冯·诺依曼博士刚刚寄出去的那篇论文,已经被人发表在了这本英国期刊上面了。 “按照收稿时间看,这篇论文绝无被抄袭的可能,应该是这位英国的狄拉克先生和冯·诺依曼想到了一起去,还率先解决了这个问题。” 说话间,约当把摊开的期刊摆到办公桌上,并推到玻恩面前。 经过短时间的情绪调整,他的脸上甚至还浮现出了一丝遗憾的神情。 和约当不一样,玻恩的英文水平很不错。 他在博士毕业之后,曾经到剑桥大学短暂交流访问过一段时间,和卢卡斯数学教授拉莫尔,还有当时卡文迪许实验室的主任老汤姆孙之间,都有学术上的交流。 而且他还受到过芝加哥大学物理系主任迈克尔逊的邀请,在美国教过几年的相对论。 比起约当只能靠着英德词典和物理学公式猜测狄拉克论文的内容,玻恩读起《自然科学会报》来毫无压力。 论文的内容诚如约当所言,和冯·诺依曼刚刚寄给《物理学杂志》那一篇,除了所使用的语言不同,几乎就是完全一样。 因为前前后后也参与了一定的论文工作,现在却被人捷足先登,玻恩的心里泛起了淡淡的一丝失落。 可他毕竟不是论文的作者,玻恩想了想,还是决定把冯·诺依曼再次请到自己的办公室,向他当面宣布这个学术上的“噩耗”比较好。 “帕斯夸尔,劳烦你跑一趟,把冯·诺依曼博士请过来,我们讨论一下这件事情应该如何处置。” 约当毫不迟疑地接受了玻恩提出来的这个请求,甚至一路小跑地出了办公室。 得知消息之后的冯·诺依曼,瞬间从天堂掉落到了地狱。 他再次接受了玻恩的建议,不撤回论文,而是再给《物理学杂志》编辑部写一封信做补充,声明在这篇论文写作的时候,并没有看到过剑桥大学狄拉克的论文,也并没有从中获得任何灵感。 玻恩和希尔伯特两个人,也在信里为这个说法做了背书,以他们两个的人格证明这一前一后的两篇论文完全就是一种学术上的不谋而合。 可是第二名就是第二名,大到德国,中到哥廷根大学,小到冯·诺依曼,他们都在这场小型的学术竞赛当中,败下阵来。 剑桥大学不容小觑,除了历史悠久的卡文迪许实验室,除了异军突起的陈慕武,就连这个没什么名气的狄拉克,都能在学术上给自己带来致命一击。 冯·诺依曼心中去剑桥大学,会一会这些天才同行们的欲望更强烈了,他和自己老师希尔伯特说出了心里的想法。 希尔伯特很支持这个决定,让他去交流个一年半载,完全没问题。 他特意叮嘱自己的这个新助手,到了英国之后,一定和那里的人们多多交流,尤其是陈博士。 如果有机会的话,一定要把他邀请到哥廷根大学来。 希尔伯特人虽然老了,但是野心犹未老。 倘若陈慕武真来到自己身边,绝对能让自己的研究如虎添翼。 有了这个左膀右臂,到时候他俩进可以重建数学大厦,退又可以在物理学上大杀四方。 柏林的那个小小阿尔伯特不足为惧,看他还敢不敢在报纸上抨击自己? 希尔伯特很看重这次剑桥之旅,为此还给自己的同行福勒写了一封信,请他在剑桥大学多多照顾人生地不熟的冯·诺依曼。 哥廷根这边,冯·诺依曼买票、收拾行李、向过来人打听到英国的种种注意事项自不必说。 在他此行的目的地,剑桥大学,陈慕武的那篇路径积分论文,也差不多就要写完了。 停滞很久的粒子加速器那边,也传来了一个不大不小的姑且算是好消息。 考克罗夫特说,他已经收到了厂家的电报,之前订做的球形电极和绝缘玻璃支架已经制作完成,近日将通过铁路货运,运输到剑桥火车站,等到时候自行前往车站提货即可。 剑桥火车站选址失误带来的不方便,再次体现出来。 人走个几英里,到剑桥郡之外坐火车还算在忍受范围之内。 可是要把这些精贵的加速器零件,从郊外运进城里,那还是挺麻烦的一件事。 因为这件事,陈慕武不得不找到大总管查德威克,请他帮忙联系一辆货运卡车,等到约定的时间,去火车站把这批货给拉到粒子加速器的那间房子来。 到现在,陈慕武仍然以为之前考克罗夫特说加速器零件出了问题,是出在电极和绝缘支柱两者其中之一,他还是没往运送电荷的丝绸那方面想。 如今有了这两个最费钱也是最重要的零件,粒子加速器的制作进程,似乎终于也可以加速了。 查德威克按照约定时间,找来了运送货物的卡车。 陈慕武和考克罗夫特也押着车,在一大清早就出了剑桥郡,来到城外的火车站。 他们向工作人打听,厂家在电报上所说的那班货运火车,是否按时抵达了剑桥郡,货物是否也安稳地卸了下来。 可是,偏偏又有新的问题出现了。 全英国开展了一场声援煤矿工人的大罢工,铁路系统也不例外。 货,没送来。 (本章完) 185皇家外科医学院 你要说陈慕武幸运吧,他赶上了一场大罢工。 你要说陈慕武不幸运,他又成了英国历史上最大一场罢工的见证者。 罢工的根本原因,当然是矿主和工人们之间阶级矛盾。 但是直接原因,则是各种因素汇聚到了一起。 英国是第一次工业革命的发源地,从那时到现在,已经过去了一百五十多年。 蒸汽时代,人们用燃烧煤炭的办法驱动蒸汽机。 电气时代,人们又用燃烧煤炭的办法来发电。 纵使是老天爷赏饭吃,给英国这个不大的岛国赋予了充足的煤炭资源。 但是经过一百五十多年的开采,煤矿浅层的那些较易获取的煤炭,基本上被开采了个差不多。 虽然浅层之下依然有着大量的煤炭资源,但是开采起来的难度就大了不少,英国的煤炭产量也就跟着逐年下降。 到了一战开打,英国的战争机器全速运转,全国各地工厂的产能拉满,英国的煤炭就主要供应国内。 再加上战争导致海路不通,煤炭出口量大幅降低,进一步刺激了其他国家煤炭工业的发展。 英国的煤炭产量虽然一年比一年少,但总的来说,还是供大于求。 战争结束之后,国内的煤炭需求量下降,英国想要继续出口剩余煤炭来换钱,却发现美国、德国甚至波兰都成了煤炭大国,自己家的煤,没人买了。 “屋漏偏逢连夜雨”,美国为了拯救德国的经济,搞出来的那个道威斯计划中有一条,让德国用出口免费煤炭的方式,来偿还法国和意大利的战争赔款,进一步拉低了欧洲煤炭的价格。 “重铸带嘤荣光,吾辈义不容辞”的财政大臣丘吉尔,又非要恢复英镑的金本位地位,让汇率虚高的英镑过于坚挺,更不利于英国的商品出口。 种种因素加到一起,英国的煤矿主发现,自己的利润怎么就突然变低了? 利润变低,那就只能压榨煤矿工人。 不但要降低他们的工资,还要延长他们的工作时间。 这件事情越闹越大,最后直接闹到了英国政府那里。 工会联盟和英国政府之间展开了拉锯式的谈判,直到1926年5月1号,国际劳动节这一天,谈判破裂,罢工最终开始。 罢工的主要人员当中,除了受到不公正待遇的煤矿工人之外,还有声援和同情煤矿工人的其他行业的工人。 按理说,这次罢工对剑桥郡这个既不是矿产城市,又不是工业城市的学术之城,影响应该是相当之小才对。 唯一不方便之处,可能就是交通会受到罢工的影响。 但偏偏就是这一点,还被倒霉蛋陈慕武给赶上了。 没拿到订制的加速器零件,陈慕武、考克罗夫特,连同那辆查德威克找来的卡车,都是乘兴而来,败兴而归。 重新回到剑桥大学之后,陈慕武只能一边把那篇路径积分的论文收尾,一边听身边的各种人,谈论这次大罢工的消息。 交通不畅,邮路中断,同样影响了报纸的运输。 现在的剑桥大学,连《泰晤士报》和《每日邮报》都收不到了。 当然,因为印刷工人也是声援煤矿工人而参与罢工的一部分,所以就连这两份英国发行量最大的报纸,其版面和印数也没能在罢工期间逃离锐减的命运。 但总还有消息灵通人士,剑桥离着伦敦又不远,只有五十英里。 如果乘坐汽车,只需要花费两三个小时。 甚至对骑行健将爱丁顿来说,五十英里这个距离都算不了什么。 陈慕武送给他的那辆改装自行车,让爱丁顿如虎添翼。 让他在一天之内,就能骑着自行车从剑桥去伦敦打个来回。 从最原始信息传播方式——口口相传当中,陈慕武大概了解到了英国各方面在此次罢工中表现出来的具体态度。 英国国王乔治五世,站出来呼吁工人们赶快结束罢工,回到劳动岗位上去。 首相鲍德温也在思考,如何才能和平而快速地解决这次罢工。 凡是有人群的地方,就有左中右。 保守党内,有温和派自然也有强硬派。 强硬派的代表人物,是还不知道自己也是罢工原因中一环的财政大臣丘吉尔。 他觉得首相鲍德温理性得有点过头了,不如直接派出士兵。 而作为最大的在野党,工党同样不是铁板一块。 名字中就带有“工”字的工党内部,自然有一部分人支持工人们去维护自身利益。 但是还有人数更大的另一部分人,害怕这次罢工,可能会让他们和那些声援罢工的苏连共嗯主义者联系到一起,从而损害该党的声誉。 毕竟之前麦克唐纳内阁倒台,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那封季诺维也夫书信,让英国人认为工党是共嗯国际的英国代理人。 他们现在是矫枉过正地不想和苏连人之间扯上一丝一毫的联系,更害怕这次罢工的工人当中,真的出现几个真正的革*者,让英国走上沙俄的老路。 到时候白金汉宫上红旗飘,乔治五世一家被处决,上议院和下议院被解散。 没了议会,哪里还有什么执政党和在野党?工党不也就跟着没有未来了吗? 所以工党中的大部分人,反而对这次罢工还持有很深的抵触情绪。 学术之城剑桥郡,再次被卷入到了这件事情当中。 剑桥大学作为英国最顶级的大学,除了能培养出无数享誉世界的科学家,同样也为英国培养着一代一代地政治家。 那些和英国政府立场一致,希望罢工尽快结束的保守派学生,帮不上什么忙,只能静观其变。 而那些受到红色苏连影响和鼓舞,站在工人一侧的学生们,则是用各种方式声援着工人们。 对政治话题十分不感冒的卢瑟福,在卡文迪许实验室里下了死命令,大家都应该一门心思扑在实验上,谁也不能在实验室里谈论这件事情,更不能对这件事情发表看法。 他虽然没点名,但人们都知道,这位主任针对的是那些经常在实验室谈论共嗯主义的几个人,包括他的爱徒卡皮察。 在卢瑟福的眼里,陈慕武这个一心扑在粒子加速器上的另一个爱徒,比起不让他省心的那些学生来,就可爱的多了。 但他不知道,陈慕武同样是剑桥大学里最激进的一个秘密组织,剑桥使徒社的成员之一。 在使徒社的每周例行聚会上,大家对这次罢工的讨论很热烈。 陈慕武了解到的各种有关罢工的消息,绝大部分都是从聚会中听来的。 这些使徒们不但商量着向工会捐钱,支持煤矿工人们继续和资本家们斗争下去,还打算用真名或者笔名在报纸上发表文章,对这次罢工进行声援。 捐钱这件事,没人来问陈慕武捐不捐。 虽然在卢瑟福眼中,陈慕武这个学生是卡文迪许实验室里最有钱的,所以才游说他放弃麦克斯韦奖学金。 但是在剑桥使徒社的这帮公子哥儿眼里,陈慕武拿到的各种奖金,再加上他靠着陈乔治系列获得的版税,和从企鹅出版社处拿到的股东分红,根本不算几个钱。 不过发表声援罢工文章,他们还是征求了陈慕武的意见。 让大家失望的是,他们的陈兄弟在这件事情上的表现,和之前他参与有关话题讨论时同样消极。 有的人心中甚至开始思考,他们之前只因为陈慕武的智慧,而没考虑到他的立场,就把他招入使徒社,是不是一个错误的决定。 …… 有人支持罢工,就有人反对罢工。 伦敦城内,有一些人把自己的私家车拿来当作共享汽车,方便人们出行。 也有人在这次罢工中看到了商机,组织了私人运营的巴士,企图在这座基本陷于瘫痪状态的伦敦城里大赚一笔。 英格兰的伦敦和苏格兰的爱丁堡,连接这两个英国最重要的城市的火车,也靠着志愿者司机的加入,重新开行起来。 结果那辆行驶在铁路大动脉上的英国最快的蒸汽机车,“飞翔的苏格兰人”号,却因为罢工工人的破坏,在纽卡斯尔附近出了轨。 在这种情况下,陈慕武写完了他的路径积分论文。 卢瑟福不懂,也不想懂这篇论文的内容。 他认为这只是因为罢工导致之前订购的起电机零件,不能通过铁路运送到剑桥,导致后续工作无法开展,所以陈慕武闲着无聊,才去写了一篇理论论文来打发时间。 卢瑟福一直都认为,这种同情罢工应该不会持续多久,除了生死攸关的煤矿工人之外,各行各业用不了多久就会恢复原状。 他给陈慕武的建议是,让他等交通恢复之后,自己再派人把论文送到伦敦的皇家学会也不迟。 可是这个好学生偏不同意卢瑟福的想法,表现出一种很急切想把论文发表的态度。 于是陈慕武找来了卡皮察,让后者开车带自己从剑桥杀往伦敦。 喜欢热闹的卡皮察也早就已经厌烦了被困在剑桥大学和外界相隔绝这种状态,所以很愿意陪好朋友走一趟。 对此,卢瑟福倒是没提出什么反对意见,只是叮嘱这两位爱徒,让他们快去快回,路上注意安全。 一天之内,卡皮察开着车,带陈慕武往返一百英里。 回来之后,大家都感觉去伦敦走了一趟的卡皮察,好像比原来更兴奋了,逢人就说大罢工期间伦敦的景象。 被卢瑟福的大嗓门嚷了几句,他才有所收敛。 伦敦城里,《自然科学会报》的编辑们,面对久违的陈慕武有关理论物理学的论文,没有表现出什么积极性。 这不是因为他们看不懂论文内容,编辑们只是觉得,就算拿到论文后第一时间排版发行增刊,这期增刊也会被卡在同样处于罢工之中的印刷厂里。 尽管已经大幅度缩减版面,但《泰晤士报》和《每日邮报》仍然陷入了事实停摆的状态。 罢工期间,为了传递新闻消息,伦敦市面上出现了两份新的报纸,《英国公报》和《英国工人报》。 《英国公报》是英国政府为了宣传政府观点而创立的临时报纸,曾经当过记者的财政大臣丘吉尔,被任命为报纸的总编。 《英国工人报》则是工会联盟为了应对《英国公报》,鼓舞工人兄弟们士气而发起的反击。 但胳膊终究拧不过大腿,为了阻止《工人报》的传播,丘吉尔使用了一招釜底抽薪,他以英国政府的名义,征用了《工人报》的大部分新闻纸。 《工人报》迫不得已,只能将版面从之前的八面缩减为了四面,仍然不依不饶地坚持着斗争。 也是在缩减后的同一天,《工人报》上刊登了一篇声援英国煤矿工人的文章。 文章的作者没有使用笔名,他正是那个卢瑟福眼中从来不刺头的模范学生,陈慕武。 陈慕武在文章中对这些罢工的工人们表示声援,同时向他们介绍在亚欧大陆的另外一侧,中囯,他们的工人兄弟们也一直都在和奴役他们的资本家们做着斗争。 去年五月份,仩海和清岛的资纱厂,大批工人举行罢工。 本资本家的行为,比现在英国矿主们要恶劣许多,他们枪杀了罢工工人,激起了中囯国内的公愤。 到了五月三十号,仩海的工人们在公共租界举行罢工活动,结果被租界当局大肆拘捕。 但是中囯人没有向资本家低头,直到现在,仍然顽强地坚持着斗争。 陈慕武在报纸上呼吁,希望英国工人们像他们的中囯兄弟们一样坚持下去,面对资本家们的威逼利诱,决不能屈服。 他之前让卡皮察开车带自己到伦敦去,给皇家学会投稿只是幌子。 把这篇文章送到,才是陈慕武真正的目的。 罢工伊始,他就已经有了这个想法。 在使徒社的聚会上,陈慕武的想法变得更加成熟,只是没和那些公子哥儿们透露出来而已。 他写的这篇文章,既支持了罢工运动,同时借着英国民众对工人们的同情,向他们宣传了一年之前的“五卅运动”。 此前被当做英国教育的典范,频繁出现在英国报纸上,陈慕武算不上家喻户晓,也能算是有一定影响力的公众人物了。 刊登有这篇文章的报纸,在伦敦造成了很大的轰动。 虽然因为新闻纸被征用,让《工人报》没办法加印。 但是架不住人们之间的互相传阅,越来越多的读者们知道,剑桥大学的陈博士支持罢工,也知道了他们的祖国带英,在五卅惨案里,扮演了多么不光彩的一个角色。 通过《工人报》监视罢工动向的丘吉尔,同样读到了陈慕武的这篇文章。 他倒不在意文章里宣传的英国政府在中囯办的那些龌龊事,《每日邮报》上有关印度一个叫甘地的老头儿的报道,都报道了那么多年,不也没掀起什么波澜吗? 丘吉尔的当务之急,仍然是处理罢工问题。 他只是生气,陈慕武的这篇文章,很可能会鼓舞罢工工人们的士气,给自己添麻烦。 在心里,丘吉尔已经记恨起这个吃里扒外的中囯人,以后找机会,一定要给他一个教训。 刚刚上任的民囯驻英临时代办陈维城,十分“感激”陈慕武送来的“上任礼物”,估计自己很快要为这篇文章忙得焦头烂额了。 可是他还不能埋怨,因为他的前任朱兆莘再去意大利赴任以前特意叮嘱过自己,只要服务好这个全世界最有名的中囯人,那么未来升官发财不是问题,他就是最好的一个例子。 本驻英国大使馆紧急开会,连夜商讨针对陈慕武发表的这篇“抹黑”大本帝国的文章的对策。 苏连驻英国大使馆,则是给国内发去了一封密报。 伦敦的皇家外科医学院里,一个来自加拿大的苏格兰人,亨利·诺尔曼·白求恩,同样在《工人报》上读到了陈慕武的文章。 (本章完) 186有客自哥廷根来 就像卢瑟福说的那样,这次罢工并没能持续太久的时间。 原本就是因为煤矿工人遭受了不公正的待遇,全英国其他职业的工人,在工会联盟的指导之下,为了声援煤矿工人,而搞出来的一次同情罢工。 无论罢工最后的结果是成功还是失败,煤矿工人们是否达成了自己的目的,这种同情罢工都不会持续太久。 虽然大家都是被资本家们压榨的最底层工人,也都是在工会的指导下进行罢工的,但其实他们的个人权利没有像煤矿工人那样受到大幅侵害,只是在不断被默默蚕食而已。 更何况这些工人都是家中的顶梁柱,大部分人的一家老小,只狄拉克-卡皮察陈慕武狄拉克指望他一个人的工资来过生活。 所以随着罢工持续的时间越久,就有越来越多的工人坚持不住,重新回到之前工作的公司或工厂复了工。 英国政府方面是乐于见到此番情形的,所以对这些复工的工人们全力保护,绝不允许资本家工厂主们,对他们进行打击报复。 还有就是组织罢工,在其中串联的英国工会联盟,他们也受到了工党的影响,害怕在这次罢工中,真的会出现几个积极革*分子。 于是英国工会联盟在5月12日这一天,和英国政府开展了最后一次谈判,在没能达到罢工的目的情况下,还是宣布了这场爆发于5月4日的全英总罢工结束。 随着大量工人的复工复产,英国各行各业,尤其是交通和重工业,很快恢复到了罢工之前的情形。 只有自身利益切实受到了损害的煤矿工人们,还在不屈不挠的地和资本家煤矿主们做着斗争。 他们的罢工一直持续到了当年冬天的十一月份,才彻底宣告罢工失败。 英国政府在罢工前就制定好了的政策终于得以实施,矿工们的工资该降低降低,工作时间该延长延长。 从五月到十一月,半年的时间打了水漂,本次罢工全无收获。 也不能说全无收获,反正罢工一结束,英国政府就开始着手修改法律。 到明年,就在立法上明确规定了,这种同情罢工是违法行为。 直到二战以后,工党重新上台执政,才把禁止同情罢工的法案废除。 再到八九十年代的撒切尔夫人时期,同情罢工又被最终明令禁止。 打完第一次世界大战,英国上下百废待兴。 虽然失去了爱尔兰,但全英国又都在做着天朝上国的美梦。 如果不禁止同情罢工的话,那么今天煤矿工人罢工,全英国停摆; 明天铁路工人们罢工,全英国再次停摆; 后天钢铁厂工人; 大后天电厂工人; …… 他妈的,国家怎么成了这么个样子! 除了立法禁止同情罢工,英国政府和新闻媒体们,又借机宣传了那个欧洲大陆上新兴起的红色国家,对英国的国家安全来说是一种隐患。 总得给罢工找个理由和借口,是不是? 不能把资本家煤矿主压榨工人导致罢工这件事,摆到明面上来说,那也就只能甩锅给那帮苏连人了。 反正他们也是靠着工人运动起家的,罢工这种行为算是老本行。 一定是他们把爱国守法的英国人给带坏了! 怕被颠覆的英国和苏连之间的嫌隙,因为这次的大罢工而闹得而越来越大。 到了明年的1927年,又因为苏连支持的北伐军,在中原战场上打得欧美支持的旧军阀节节败退,侵犯了他们的利益。 因而在颁布禁止罢工法案的同一年,保守党政府宣布英国和苏连断交——反正前两年建交的时候,也是麦克唐纳和他那个英国政府搞的鬼。 陈慕武发表在《英国工人报》上的那篇支持煤矿工人的署名文章,在罢工期间,其实并没有造成多大的影响。 因为《工人报》的总编辑部在伦敦,罢工又导致了全英国的交通系统瘫痪。 再加上丘吉尔又用政府的权利,抽调了大部分新闻纸。 几个原因结合到一起,就导致了《工人报》不但发行量少,而且大部分报纸,都只在伦敦城内和附近几个卫星城市流通。 但丘吉尔主编的《英国公报》就不一样了,这份报纸的出版印刷背后有英国政府撑腰。 不仅如此,英国政府还征用或购买了若干辆汽车和卡车,甚至动用几架了新鲜玩意飞机,就为了能够把刊登有反对罢工的政府观点的报纸,从伦敦送往全国各地。 《工人报》发行量最多的一天,也只不过是发行了七十万份,而《公报》的单日最大发行量,却达到了两百万份之多。 可是到了罢工结束,那篇文章的热度反而又上来了。 《泰晤士报》和《每日邮报》在罢工期间因为印刷工人们同样参与罢工,新闻纸又被政府征用,只能靠着削减版面来惨淡经营。 等社会渐渐恢复到正常运行状态之后,英国的大大小小报纸也开始发力,它们在这些天的时间里,积压了太多的新闻。 陈慕武的文章,当然是绕不过去的一件事。 剑桥使徒社的那帮消息灵通人士,倒是在罢工期间,就得知了他们的陈兄弟搞出来了一个大新闻。 有人觉得他不地道,之前问他还一直藏着掖着,却背着大家自己偷偷投稿。 更多的人认为,虽然罢工失败了,可他为煤矿工人们发声这件事情,很值得称颂。 他们也从中了解到了中囯罢工被镇压的情形,为自己的祖国带英感到羞耻。 不过除了使徒社的成员,剑桥大学内的绝大部分人,都是通过读到伦敦各大报纸上或全文引用,或节选中心观点的方式转载这篇文章,而得知陈博士在罢工当中的所作所为的。 反正罢工也已经过去,大部分人对这件事都没什么感觉。 陈博士到底还是个年青人,他可能看到罢工的情形,触景生情,想到自己家乡的情况,所以才有感而发。 从这篇文章的篇幅设置当中也能看得出来,他只用了几行文字,表示对罢工工人们的支持。 其余大部分内容,都是在向读者们讲述,中囯国内工人阶级罢工的行径。 那帮本资本家,比英国本地的还可恶! 当然租界当局的英国人在这次罢工当中扮演的角色也不光彩,实在不是绅士行为。 也有人在看完新闻报道之后,表现得不那么淡定。 卡文迪许实验室的主任卢瑟福,在读完《泰晤士报》上的报道之后,觉得自己叼在嘴里的烟斗中的烟丝,忽然变得没有什么滋味了。 他这么多年来屡次三番强调,实验室是一个神圣的地方,只能在这里做实验,搞学术研究,绝不能闲聊那些无用的政治,更别提那个激进的红色思想。 千防万防,实验室里还是出了一些被荼毒的年青人,好在他们没影响自身的学业和实验,刀子嘴豆腐心还护犊子的卢瑟福,也只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相比之下,卢瑟福就更喜欢陈慕武了。 陈博士从不参与那些乱七八糟的破事,为人谦恭,在实验和理论上又成果颇丰,还能给实验室赚钱。 如果人人都像陈博士这么让人省心的话,那他也不至于一天天的抽这么多烟。 到最后,最让人省心的陈博士,反而在这次的罢工里,成了最让他不省心的那一个。 卢瑟福终于明白为什么他要那么着急地把论文送到伦敦的皇家学会去,还特意点名,让卡皮察开车送他前往。 他和卡皮察的关系那么好,估计早就让这个不安分的苏连人给洗脑了! 卢瑟福这次非常生气,甚至想立刻就让人把陈慕武叫到自己的办公室里,劈头盖脸地大骂他一顿。 生气归生气,不过理智战胜了他的愤怒。 罢工结束之后,火车运输也已经恢复。 之前被扣下的零件终于运抵剑桥,起电机组装工作再次步入正轨。 起电机,以及在起电机基础上制造出的粒子加速器,是卡文迪许实验室未来实验研究当中的一大利器,万不可出一丁点儿差错。 而陈慕武,正是这个项目的最终负责人。 虽然不理解他为什么非要卷入到罢工当中去,但是无论是剑桥大学,还是英国国内,如果有人敢借这件事情向陈慕武发难,那卢瑟福绝对第一个不答应。 往小了说,没有陈慕武,起电机的制造过程当中可能出差错。 往大了讲,没了陈慕武,卡文迪许实验室未来能不能延续一直的辉煌,还是个未知数。 不管出多大的事情,他都必须把这个好学生给死保下来。 卢瑟福的担心并不是杞人忧天。 不说英国国内那些看了报纸之后,认为陈慕武不懂得感恩,抹黑英国人的中产阶级,资本家和利益相关人士。 只把范围缩小到剑桥郡,同样也有人想要在这件事情上做文章。 一年多的时间里,三一学院的院长老汤姆孙,一直都在为博士毕业两年的陈慕武,谋求一个剑桥大学的教授职位。 只是无论他每次以何种理由向学校的评审委员会提出申请,得到的全都是被拒绝这同一种结果。 从中作梗的,自然是那位去年陪同天文学家们参观访问剑桥大学天文台时,被陈慕武驳了面子的校监,贝尔福勋爵。 正米字旗老英吉利的心态,让他自始至终都看不起中囯人。 而且所有人都会尊敬自己这个前首相、伯爵兼剑桥大学校监,为什么你一个小小的陈慕武,竟敢对自己出言不逊呢? 贝尔福这个吉祥物校监虽然没有实权,只能在评审委员会成员们审议通过后的提案上签字,而不能否决提案。 但是他如果想让一个不影响学校方针政策的提案不通过,那些委员们多多少少还是会卖他一个面子的。 只是像现在这样被动防守,把老汤姆孙每次提出来的教授申请都驳回,不是个办法。 贝尔福觉得自己必须主动出击,把那个不知好歹的中囯人给赶出剑桥大学,才能一劳永逸地出完自己的这口恶气。 英国绅士特有的那种伪善,让他总想找个名正言顺的理由。 然后陈慕武在罢工期间的文章,就为贝尔福送来了一份大礼。 在下次评议会上,他一定要把这件事情提出来! 这次罢工的影响范围,不只是在英国国内。 从其他国家进出英国的旅行者们,也受到了波及。 被希尔伯特派到剑桥大学投石问路的冯·诺依曼,早就离开了哥廷根大学。 但是他此次的西行之旅,却在法国淹留很长一段时间。 罢工导致的英吉利海峡轮渡大范围停摆,英法两国之间,仅维持着最低限度的通航。 反正英国国内的交通同样处于瘫痪状态,即使排队登船跨过海峡,等待着他的也不过是换个地方继续等不知什么时候才能恢复的火车。 冯·诺依曼干脆在加莱海边给自己放了个假,一直等到罢工结束,他才渡海到了英国。 还不知道即将有客到访的陈慕武,正像卢瑟福认为的那样,再次投入到了起电机的研制工作里。 没人会把目光投向他在近期发表在《自然科学会报》上的论文,全剑桥乃至全英国的注意力,都放到了他在同一时间发表的那篇文章上面。 作为主角的陈慕武,却表现得云淡风清,仿佛自己从未参与过刚刚结束的那场罢工运动。 直到亲自到了组装现场,他才终于知道,考克罗夫特说工期可能大幅度延后,究竟是因为什么。 自己在模型当中是用到了一条丝绸当做传送带不假,可这么做的理由,只是因为丝绸获取方便而已。 但用在真正的起电机上,又何必完全按照模型来放大呢? 为了一条合适的丝绸传送带,竟然要花费几个月的时间,向中囯订制,而不会寻找丝绸的替代品。 那怎么不干脆从种桑养蚕开始呢? 这个考克罗夫特怎么会如此死脑筋,就好像是个德国人一样! 说德国人德国人就到,一个不绝顶但聪明的德国人,从伦敦来到了剑桥。 (本章完) 187我不在,你请回吧 冯·诺依曼这次来剑桥大学,没有提前通知学校里的任何人。 当然他也没必要这么做。 在上辈子,陈慕武清楚地记得,每到夏天,就总会有来自全国各地的教育培训机构,携手当地的旅行社一起,一股脑儿地推出到邶京的游学之旅。 这些游学团的景点设置日程安排也很奇怪,长城、故宫那些热门景区可以不去,但是邶京两个全中国最有名的高等学府,清华、邶大,则必不可少。 如果每个这种到访的旅行团中的每个人,都要提前和两所学校的校方联系,进行提前报备的话。 那估计清华和邶大,每到夏天都要抽调出百十来号人,专门负责登记报备这件事。 这些游学团的资质也参差不齐,好一点的可能花钱找几个研究生,让他们打着学校学生的名义,带着那些不谙世事的小朋友们到学校里走一走转一转看一看,听他们吹一吹牛。 坏一点的,可能连几百块的学生都不舍得花钱请,只不过是把团带到两个学校的校门处,拍一张大合照就算完事。 现在的剑桥大学,同样如此。 它是全英国乃至全世界顶好的大学,离着伦敦又不算太远,每天都能吸引到许多游客来此地参观访问。 和清华邶大一样,如果每一个到剑桥的人都要报备的话,剑桥大学同样忙不过来。 而剑桥大学的各个学院,又都是以康河为中心,分布在剑桥郡里面,没有围墙也就没有报备的必要,来去自由。 来到剑桥的这些人当中,一部分是来到学校参观游览凭吊的,但更多的都是学术工作者,想到这里找世界上最厉害的同行聊聊天,取取经。 这些人当中有政治从业者,有人研究文学,有人研究哲学,有人研究数学,有人研究天文学。 那自然也会有人,是研究物理学的。 他们此行的目的地,除了卡文迪许实验室这间世界上最有名的物理实验室之外,还能是哪? 冯·诺依曼此行,还拿着希尔波特写给福勒的介绍信,他这一举动,已经超过九成以上的到访客人了。 在过去的几年里,陈慕武在卡文迪许实验室,接待过两次到访的同胞。 那两个人,一位是停职一年专门出国考察教育的邶大物理系主任颜任光,另一位则是从美国哈佛大学完成了博士学位之后,取道欧洲一边访问一边回国的叶企孙。 他们都知道实验室里有陈慕武这么一个同胞,所以参观起来,也就要方便的多,从没遇到过有人故意刁难阻拦的情况。 但是在陈慕武来到卡文迪许实验室之前,同样有中囯的物理学者们到此参观访问,他们同样没有受到什么刁难。 不管是现任主任卢瑟福还是前任老汤姆孙,他们对来到剑桥的物理学同行们更是包容,总是会安排人手,陪他们一起介绍实验室的各种情况。 如果刚好自己不是很忙的话,也会把人邀请到办公室里,一起聊上几句。 冯·诺依曼这个刚刚从苏黎世联邦工业大学取得化学博士学位的年青人,没显过山,没露过水,学术圈里,谁都不知道还有他这么一号人物。 但是给他写介绍信的人就不一样了,希尔伯特,那是现在全世界里,最有成绩又最有名的大数学家。 看到希尔伯特在信里说,冯·诺依曼是自己的助手,被派到剑桥大学参观访问一两个月,坐在自己办公室里的福勒肯定就不敢怠慢了。 他之前也接到过无数封这样的推荐信,相关流程很熟悉,所以就有些公事公办地询问道:“冯·诺依曼先生,请问您到了剑桥大学之后,有什么想要参观的地方吗?没有的话,我可以推荐三一学院,那里是牛顿爵士在几百年前工作过的地……” “多谢好意,福勒教授,我还不想去三一学院,而想跟您打听一个人,请问卡文迪许实验室的陈博士,您知道他在什么地方吗?希尔伯特教授派我来剑桥大学的原因,有很大一部分就是因为他。” 冯·诺依曼毕竟还是一个二十多岁的年青人,他同时也是一个恃才傲物的天才,所以言谈举止间,或多或少带着些狂妄之气。 陈慕武的论文指出了老师希尔伯特的错误,怎么了? 他朋友的相同题材的论文,抢在自己之前发表,又怎么了? 大家都是一个脑袋两只手,谁又能比谁聪明到哪里去? 只不过是运气好罢了! 本来是很正常的一句阐述自己此行目的的话,而且说的句句属实,但从冯·诺依曼嘴里说出来之后,硬生生有了一种兴师问罪的感觉。 福勒不光注意到了冯·诺依曼的语气,也注意到了他话语里提及到的那两个人。 希尔伯特把自己的助手派到剑桥大学,到了之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来找陈慕武。 那他此行的目的,还能再明显一点儿吗? 因为工作上的原因,福勒到欧洲出差过很多次,在他印象中,希尔伯特应该是一位儒雅随和的数学老前辈才对。 但他这次的火气为什么这么大?难不成,真被陈慕武的一篇论文给激怒了? 福勒一边思考,一边用余光瞟了一眼对面的德国人。 这个冯·诺依曼虽然年轻,但是看他的体格,完全没有可能能打得过陈慕武。 希尔伯特派这样一个人来,应该不是为了对自己岳父的心腹爱徒有所不利吧? 不过还有另外一件事,同样让福勒很头疼。 那就是虽然他这个数学系的教授,办公室在卡文迪许实验室里面。 可是他最近已经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怎么在这间实验室里,看到过陈慕武的身影了。 他在罢工期间发表到报纸上的文章,倒是在剑桥大学闹了个轰轰烈烈。 但即便如此,陈慕武依然没能在实验室里现身。 一向不喜欢手下的学生和工作人员们卷入政治的岳父卢瑟福很生气,可他很罕见地没有把陈慕武叫到自己的办公室,把他劈头盖脸地骂上那么一顿。 福勒可以确定,陈慕武最近应该一直都在剑桥大学,却不在卡文迪许实验室。 他不知道他最近在忙着干嘛,更不知道他人究竟在哪里。 就算今天站在他面前说要找陈慕武的,不是冯·诺依曼,而是希尔伯特,福勒也不得不对来者说一句抱歉。 “不好意思,冯·诺依曼博士,有关陈博士的去向问题,我也不太清楚。要不然你先在剑桥郡里找个地方住下来,参观一下学校的环境,我去找别人打听一下,等有了他的下落之后,我再联系你,如何?” 不能第一时间见到陈慕武,让冯·诺依曼有些失望。 这里不就是卡文迪许实验室吗? 他陈慕武作为其中的一员,不好好待在实验室里,每天乱跑什么嘛! 心中虽然有怨气,可他初来乍到,人生地不熟,也就只能客随主便。 离开福勒的办公室以后,不死心的冯·诺依曼又在一楼的开放实验室里随便找到几个人问了问,给出的回复都和福勒差不多:他们同样也不知道,神龙见首不见尾的陈慕武,最近到底在哪里,究竟在干什么。 晚上下班回到家,吃完晚饭,福勒和他的老泰山一起坐在沙发里,一边听着客厅的收音机,一边闲聊最近学校和国内外发生的各种事情。 聊着聊着,福勒想起来白天的那个到访的客人,他同样也很好奇,陈慕武最近到底在哪里,做什么,为何一直都如此神神秘秘的。 于是他向卢瑟福提出来了这两个问题,没想到刚听见爱徒的名字,老岳父脸上的表情就立刻变得十分警觉。 “拉尔夫,你闲着没事打听这些,干什么?” 福勒被他的表现给吓了一跳,只能实话实说,有人从德国来到剑桥大学,来找陈慕武,而且这还是希尔伯特的意思。 “哦,德国人……数学家……”卢瑟福故意把这几个单词的尾音拖的很长,已经表明了他的态度,“那请你明天转告对方吧,很遗憾,陈博士最近不在剑桥大学,而且一时半会也回不来,他不能如愿了。 “但也不能让别人白跑一趟,是不是? “你明天顺便问问他,在剑桥大学还有什么安排没有。如果他想在卡文迪许实验室里学物理做实验的话,可以让他明天来见我一面,然后让詹姆斯随便给他安排到一个组里面。 “他如果不想学物理,而想继续研究数学,那么跟着你也可以,我找找关系,介绍给罗素那边也可以。” 卢瑟福拒绝了冯·诺依曼和陈慕武见面这件事,还故意忽略了女婿刚刚的两个问题。 虽然福勒的心里更好奇,但岳父既然都已经这样说了,他便不再能继续问下去。 第二天,福勒按照冯·诺依曼留下的他在剑桥郡的地址,登门拜访。 他告知了对方,陈博士不在学校这个消息,冯·诺依曼脸上出现了肉眼可见的失望表情。 他在心里还给自己找着场子:小小陈慕武,他一定是预感到了自己会来剑桥大学,所以才提前跑了出去。 “福勒教授,那么陈博士什么时候才会重新回来呢?” “这……说实话,我也很想知道。”福勒给不出这个问题的答案,干脆转移话题,把另一个问题抛给对方,“对了,冯·诺依曼博士,还有另外一件事,卢瑟福主任让我征求你的意见。 “陈博士不在,你又一时半会不会回德国,那么在这段时间里,你想在剑桥大学,从事些什么工作呢? “如果你想研究物理的话,我们可以帮你安排进卡文迪许实验室里面的一个小组; “如果你想研究数学,那么我们也可以帮你联系剑桥大学数学系……” “多谢好意,福勒教授,我想我会选择研究物理。” 冯·诺依曼心中的白眼,恨不得翻上了天。 哥们是什么地方的人出身?跟着什么人在学习数学? 现在剑桥大学的数学水平,怎么能和哥廷根大学相比呢? 你福勒也好,罗素也罢,哪怕再加上一个爱丁顿,剑桥大学所有有名的数学学者加到一块,怕是连自己老师希尔伯特的一根汗毛都比不过。 我为什么好端端地不呆在数学研究所,偏要来你这个没什么名气的数学系呢? 不过,卡文迪许实验室,据说是全世界最有名的物理实验室,同时还是陈慕武的大本营,是他初涉学术圈时,出身的地方。 他虽然在数学上侥幸战胜了自己的老师,又侥幸抢在自己前面,发表了证明两种力学等价性的论文。 但倘若我能在卡文迪许实验室里,在物理实验上取得些什么惊世骇俗的成绩,是不是就算和陈慕武在交锋当中打了个平手,为老师,为整个数学界报仇雪恨了呢? 所以冯·诺依曼毅然决然地选择了福勒提出来的第一个选项。 “好吧,冯·诺依曼博士,那请你和我去一趟卡文迪许实验室,卢瑟福主任想见见你,顺便安排一下未来几个月里,你在实验室当中的任务。” 福勒一大早敲响了冯·诺依曼的门,向他宣布陈慕武不在剑桥这个“噩耗”的同时,不在剑桥的陈慕武,正在卢瑟福的办公室里,向他汇报粒子加速器的进展。 考克罗夫特在电荷传送带上闹出来的这个乌龙,被他大事化小。 陈慕武没说,因为前期的沟通失误,让加速器因为一条订制的丝绸带,而往后面拖了几个月。 他和卢瑟福说的是,因为最后一个关键部分还需要几个月的时间,所以我们尝试着找到了一种替代品。 虽然效果可能不好,但是能把时间提前几个星期,可以先检验一下加速器的水平究竟如何。 如果发现了问题,那么刚好可以趁着这段时间加以改进。 如果一切都ok的话,等最后那一部分到了之后,我们就再把它换上去,说不定加速电压还能得到更进一步的提升。 什么是说话的艺术? 陈慕武硬是把一个失误,给圆成了一种创新,说得卢瑟福心花怒放。 老人家笑得咧开了嘴,他越看他的这位陈博士越顺眼。 还得是这个棒小伙子! 就算他参与到政治当中去,那又怎么了嘛! 那是人家学有余力,在学习的闲暇之余,还能通过思考,得出自己的见解。 如果实验室里所有的学生,都能像陈慕武一样这么棒的话,那么别说是参与政治,就算是把cpgb的总部搬到卡文迪许实验室来,他卢瑟福都愿意第一个举双手赞成! 他刚想开口,夸夸这个好大儿,办公室的门再次被敲响。 “主任,主任,您在吗?” 这个声音熟悉的很,是自己的好女婿。 卢瑟福刚想开口答应,让福勒进门。 很有眼力见的陈慕武,甚至都已经从沙发上起身,向门口走去。 卢瑟福却突然想到了昨晚在听收音机的时候,福勒告诉的自己那些话。 他今天一个人来的话,还好。 可如果福勒是带着昨天那个来剑桥大学找陈慕武的德国人一起的话,那么之前吩咐给他的那些话,不就穿帮了吗? “拉尔夫,我不在,你请回吧!” 来不及思考的卢瑟福,给出了他的回答。 可他还是晚了一步,那个勤快的好学生,已经先一步打开了门。 (本章完) 188三位车神齐聚首 夏虫也为我沉默,沉默是今晚的康桥。 徐志摩的这句诗,难得如此应景一回。 季节确实是初夏,地点也是正儿八经的剑,呃,康桥。 只有时间上稍微出现了一些偏差,现在不是晚上,而是上午。 不过这都无伤大雅,门打开的一刹那,沉默确实就是现在的康桥。 四个人十六目相对的时候,别人什么感觉,卢瑟福不清楚。 他只感觉自己很尴尬,不论是几秒钟之前情急之下没经过大脑说出去的那句不合逻辑的话,还是现在,让昨天拍着胸脯信誓旦旦地跟福勒说不在剑桥大学的陈慕武,突然出现在他眼前。 …… 刚刚带着冯·诺依曼站在门外的福勒,也觉得事情有些不对。 听从办公室里传出来的声音,福勒能判定,说话的是他岳父无疑。 而且听说话的语气和话里的主语,也都是只有卢瑟福才能说出来的话。 现在问题就来了,一个声音和语气都很像卢瑟福的人,在办公室里面说,自己不在办公室里。 那么他,或者说卢瑟福本人,到底在不在办公室里面呢? 按照陈博士的说法,就只有打开办公室门的那一刻,才能知道。 福勒刚想到这里,就发现眼前的门被从里面打开了。 而且打开办公室门的这一位,恰好就是陈博士。 刚想到他,他就来开门,真是太贴心了! “陈博士,多谢……” ……不对,陈博士? 话都已经说出口,福勒才反应过来,昨天晚上自己岳父不是还说,陈慕武不在剑桥大学么? 可是眼前的这个人总不可能是幽灵,难道说,陈博士是昨晚连夜回到剑桥大学的么? 他刚想再客气一句,问陈慕武什么时候回来的。 福勒脑子里突然灵光一闪,刹住了车。 有没有一种可能,陈慕武从来没离开过,只是岳父不想让德国人和他见面而已? 福勒现在是进也不是,退也不是,一时间竟立在了原地。 …… 开门的陈慕武,和上面两位一样,也是尴尬不已。 卢瑟福能听出来门外说话的是福勒,在卡文迪许实验室里浸淫多年的陈慕武也能。 按理说,门外站着的既是自己的姑爷,又是工作上的得力干将,而门内坐在沙发上的,也是他的心腹爱徒。 这种情况下,卢瑟福没有任何理由拒绝福勒,不让他进门吧? 那他陈慕武从沙发上坐起来屁颠屁颠地跑去开门,也很合理啊? 手指都已经摸到了门把手,身后却传来了卢瑟福的那句话。 他的大脑中虽然反应过来了,这个门好像不应该开。 但是手指尖的力道,已经收不回来了。 打开门后,陈慕武不光看到了福勒,还看到跟在福勒背后的一个不认识,但是却有些眼熟,似乎在哪里见过的年青人。 …… 远道而来的冯·诺依曼,是这场大清早就于剑桥大学里上演的闹剧的唯一旁观者。 刚刚在自己住的旅馆房间里,福勒问他是想留在卡文迪许实验室里做实验,还是想去剑桥大学数学系里继续从事数学研究的时候,冯·诺依曼其实更想给出第三种回答。 他哪个都不愿意选,此行的唯一目的,就是来和他们这一代科学工作者当中最聪明的那个陈慕武见上一面。 这既是受了老师希尔伯特的嘱托,又是冯·诺依曼本人的真实想法。 他从没想过,居然还有陈慕武不在剑桥大学,自己扑了个空这种隐藏剧情发生。 冯·诺依曼一时激动,想要弯道超车打败陈慕武,所以选了到卡文迪许实验室里做实验这个选项。 可从旅馆到实验室的路上,他越想越不对。 自己是个研究数学的理论家,来到实验室里,就算是世界上最好的物理学实验室,又能做什么呢? 冯·诺依曼虽然有苏黎士联邦工业大学的化学学位,可是那几门愁煞人的实验课程,他都是低分飘过的呀! 自己能不能在物理实验上超过陈慕武,这件事他已经不再奢求了,只希望能别太丢人,成为这间实验室里的一大笑话就行。 冯·诺依曼在心里屡次三番地打着退堂鼓,但最终还是跟着福勒,走进了卡文迪许实验室,走到了卢瑟福办公室的门前。 这位重量级的大人物,听说是实验物理学界泰山北斗般的存在,和老师希尔伯特在数学界的地位差不多。 见一面总比不见强,就当是集邮了,说不定以后和别人吹牛时,还能再多一条谈资。 结果卢瑟福还没见到,他就先在办公室门外,免费看了如此抓马的一场大戏,而且还是一出沉浸式互动体验话剧。 福勒和自己说,卢瑟福想要见他。 到了办公室门口,卢瑟福说他不在里面。 然后办公室的门就开了,开门的是一个亚洲年青人,福勒还管他叫陈博士。 陈博士? 那不就是自己来剑桥心心念念想要见到的那一位吗? 趁着门里门外三个人都愣神的功夫,冯·诺依曼抓紧打量了一下久闻大名未尝一见的陈博士。 这个人年纪和自己差不多,长相一副温文尔雅,身上穿的衣服,看面料裁剪和做工也很是考究。 人种符合,姓氏符合,年纪也符合,而且一大早就能待在卢瑟福办公室里的人,他在卡文迪许实验室里的地位,应该也不会差到哪里去。 剑桥大学还有第二个姓陈的博士吗? 当中那个屡屡侦破奇案的陈乔治不算,那个文学人物的原型,也应该是这一位! 那应该就是他了吧? 虽然没见面的时候,对陈慕武这个人万般嫌弃。 但是见面之后,冯·诺依曼比他的德国同胞泡利要知变通得多。 他心中对陈慕武的仇视瞬间消失不见,“线上陈狗,线下陈哥”的小冯,也不顾什么礼节不礼节的了,直接超过堵在门外的福勒,把手伸到了陈慕武的面前。 “陈博士,很高兴认识你,我是约翰·冯·诺依曼,布达佩斯大学的数学博士,现在在哥廷根大学,师从希尔伯特教授。” 谁? 听到来者自报家门,陈慕武又被吓了一跳。 难怪他当时觉得跟在福勒后面的这个人眼熟,敢情是这位真神。 当初舍友在期末的时候,对着电脑屏幕上冯·诺依曼照片点烟跪拜的时候,自己也跟着鞠过几个躬。 那张照片上的人的眉眼五官,和本人很是相似。 陈慕武觉得自己之所以没认出来,是因为他现在正值年富力强,发际线还没有开始衰退。 他为什么要来剑桥找自己? 大脑中才刚想到这个问题,冯·诺依曼接下去的话就给出了答案。 他既然提到了希尔伯特,那此行的动机,应该也就说得通了吧? 希老前辈这是觉得被自己这个年轻后生的论文给驳了面子很不上,所以派手下的得力干将跨海征西,千里迢迢来到剑桥大学找场子的吗? 可是看对方的表现,陈慕武又有些不太确定。 不论是在仩海,还是在哥本哈根,他都见识到过看不起人的德国人是什么样子。 他们别说是像冯·诺依曼这么殷勤了,甚至脸上连笑容都看不见。 他搞不清这个人来剑桥大学的真实意图,也就只能见机行事。 如果冯·诺依曼是因为那篇数学论文而来,想要和自己展开论战,那自己就在别的方面搞出个新东西出来,用以转移他的注意力。 隔壁国王学院那个还没入学的小学弟图灵,搞出来的图灵机好像就不错。 像他这种天才,只要给他输入一个点子,他就能给你输出许多篇高质量的论文。 他缺少的,就是那么一个小小的点子而已。 如果冯·诺依曼来剑桥只是一个巧合,和自己见面又是阴差阳错的话,那就好好和他相处,争取未来也把他忽悠到斯德哥尔摩去。 心中算盘打得噼啪乱响的陈慕武,笑着向前伸出了手:“冯·诺依曼博士,我也很高兴能够认识你。” 待人接物彬彬有礼,给他一种如沐春风的感觉。 陈慕武在冯·诺依曼心中的印象分,又提升了。 眼看事情败露,再遮遮掩掩说陈慕武不在剑桥大学,也就没有了意义。 卢瑟福只好叫陈慕武把大家都请到了自己的办公室,尴尬的气氛没有消散,仍然在这里酝酿着。 “陈博士,主任说你最近一段时间都没在剑桥大学,那你这是……” 毕竟和卢瑟福一起生活了五六年,翁婿两人之间还是存在着一定的默契,福勒在问话中各种暗示。 “没错,福勒教授,罢工前我就一直滞留在了伦敦,是赶今天最早一班火车回的剑桥,刚下车就到这里,和老师说些事情。 “老师听到你的声音,说是想要整蛊一下你,看看你的反应如何。可是我怕会耽误什么要紧的事情,就自作主张,把门给打开了。 “这不,果然就认识了从德国远道而来的冯·诺依曼博士了吗?” 好学生给出来的回答天衣无缝,完美遮盖了自己了之前的谎言。 至于那个德国人信不信,又有什么关系呢? 要不然还得说是陈博士呢!就是这个机灵劲儿,别人谁也比不来! 卢瑟福紧绷着的心当即就松了下来,他下意识地就摸向了自己的烟斗。 这种情况下,必须得抽一袋,就算是刚刚拯救了他的陈慕武在这间办公室里也没用! “你叫、冯·诺依曼博士是吧,抽不抽烟?” 卢瑟福向客人晃了晃攥在手里面的烟丝袋,在对方摇头摆手拒绝的同时,顺便给自己装满了一斗。 “也算你的运气不错,要找的陈博士,今天刚好在剑桥大学。你找他有什么事情,当面讲好了。” 长者命,不敢辞。 冯·诺依曼把事情前因后果讲了一遍,陈慕武这才是知道,他这次来不是来打架的,只是太过巧合,除了数学论文,狄拉克的物理论文也抢在了他的前面。 狄拉克方程现在虽然变成了陈方程的相对论形式,可是这个世界上没有费米跳出来和他争论是谁先发现的那种统计,也没有冯·诺依曼跳出来,指责他的证明方式不够严谨了。 但是多了一个倒霉蛋冯·诺依曼,运气不会凭空产生或消失,只会从一个倒霉蛋身上转移到另一个倒霉蛋身上。 他给出来的理由,卢瑟福完全不感兴趣:“数学也好,量子力学的数学也好,那都是你们年青人该考虑的事情,我这种老家伙还是不参与的好。刚好陈博士在剑桥,你们有时间可以聊聊。 “对了,陈,你在‘伦敦’那边的工作,进行得怎么样了?最近一段时间,还要再回去看看吗?” 卢瑟福嘴上说的是伦敦,心里想的全都是粒子加速器。 “不了,老师,我打算在剑桥休几天假,等过段时间,再说伦敦的事情吧。” 既然已经找到了起电机的问题,陈慕武也就已经把解决办法告诉了考克罗夫特。 订制的丝绸从中囯运过来需要时间,新材料的采买,同样也需要时间。 他这段时间去不去起电机那边都无所谓,刚好可以陪陪这位远道而来的客人。 有惊无险地完成了这次会面,卢瑟福把自己女婿留在办公室,向他解释为什么之前要那么说。 而陈慕武陪着冯·诺依曼走出办公室,粒子加速器是肯定不能带他去的,不过参观一下剑桥大学的景色,倒也不错。 随着汽车数量不断增加,剑桥郡内最近开辟了不少停车场。 卡文迪许实验室大门外,卡皮察正在发动着汽车,副驾驶位置上,还坐着依旧对飙车很感兴趣的狄拉克。 看样子,这两个人一个是真想买,一个是真想卖。 看到有人走了出来,卡皮察热情地打着招呼:“陈,好久没见,你最近在忙什么呢?” 陈慕武避重就轻地把冯·诺依曼介绍给了他们,说自己要陪客人。 “那正好,我和保罗也要在剑桥里面兜一圈,不然一起吧?” 卡皮察是真心邀请,狄拉克无所谓,只要他能跟着飙车就行。 冯·诺依曼在听说车上坐着的那个就是狄拉克之后,也很想去和他认识一下。 只有陈慕武不愿意去。 他一方面是想起上次卡皮察说飙车时,场面的惊心动魄。 一方面又觉得,这命运还真是爱开玩笑。 光是有卡皮察和狄拉克这两个卧龙凤雏还不够,居然还把物理学家当中的第三位车神冯·诺依曼也给送了过来。 这兜风谁爱去谁去,反正我是不去。 “那刚好,请你们陪这位冯·诺依曼博士参观介绍一下剑桥大学,我去处理一些私人事情。” 小命要紧,马虎不得。 (本章完) 189可决定性成立吗 把冯·诺依曼送上卡皮察的车之后,陈慕武转身再次进入卡文迪许实验室,回到自己的办公室里。 当他手下的大部队转移到剑桥郡另一处粒子加速器的房子之后,他的办公室经常会三天两头地处于闲置状态。 但每次回到办公室当中,这间不大的屋子里总是窗明几净,每次都一尘不染,这都是奥本海默的功劳。 美国人总觉得他今年年初,从国内回到英国之后,老师好像开始有意无意地冷落自己了。 他先是去研制什么粒子加速器,然后又去写了有关数学方面的论文,物理论文好像也发表了一篇,然后又冷不丁参与到了罢工当中去。 作为纽约出身的大户人家的公子哥,奥本海默其实是非常反感罢工这种行为的。 来到剑桥两年了,他早就习惯每天早上吃早餐的时候,一边喝着咖啡,一边看着用火车从伦敦拉来的当天出版的《泰晤日报》。 他也经常隔三差五地就逃离剑桥这个除了学术之外还是学术的地方,坐上两个多小时的火车,去世界第二大都会伦敦去寻找乐子。 罢工对他的最大影响就是交通不畅,报纸进不来,自己还出不去。 学业上没有陈慕武给他安排的新任务,每天大把的闲暇时间,只能泡在老鹰酒吧里喝酒。 可偏偏因为交通的原因,酒吧里的啤酒同样不能得到及时的补充,到罢工最后那几天,就只剩酒吧老板从乡下人那里收购而来的私酿酒,难喝得要死。 和发出“何不食肉糜”感慨的晋惠帝司马衷一样,奥本海默不理解,为什么英国各行各业的这些工人们,要陪同矿工们一起罢工。 帝国暮年,老气横秋,各行各业颓势尽显。 如果不是有陈慕武,那这英国也不过就是看上去很美,远不及大洋彼岸那个新型帝国一样,蒸蒸日上。 一提到陈慕武,陈老师最近对自己的冷落,简直成为了奥本海默的一块心病。 再加上时值毕业季,最近剑桥大学里经常能看到头顶博士帽的毕业生,奥本海默的心里就更不舒服了。 从哈佛大学毕业之后,他就漂洋过海来到了英国,到今天已经整整过去了两年时间。 和陈老师这种只念了一年书,就从世界最高学府摘了一顶博士帽的人比不了。 但总能和陈老师的那个朋友,狄拉克较量较量吧。 狄拉克和陈慕武一起发表过论文,自己同样和陈慕武也一起发过论文呀! 而且一发就是两三篇,比狄拉克那个人多多了。 更何况自己的那些论文,全都是实验方向的,这在更看重实验的卡文迪许实验室里很吃香。 于情于理,他都觉得自己今年毕业应该没什么问题。 陈慕武花一年时间,自己花两年时间,比来剑桥大学三年了的狄拉克早一年,那也应该很合理吧? 人贵有自知之明,奥本海默也有,但是不太多。 陈慕武不在卡文迪许实验室,之前答应把他招进实验室里的前任主任老汤姆孙,因为年纪太大的缘故,只会隔三差五才来一次,像是老狮王巡视自己过去的场地。 实验室里倒是有几位陈老师的朋友,像卡皮察和布莱克特,他们对奥本海默的态度还是很不错的。 除了上面几位,剩下的大部分全都是卢瑟福的亲信和学生。 当初就是卢瑟福,死活不同意自己进入卡文迪许实验室,因为老汤姆孙和陈慕武的关系,自己虽然说是进来了,但是和那帮人相处的时候,双方基本上都是皮笑肉不笑,心里互相嫌弃。 这种氛围下,奥本海默觉得自己完全没必要待在这里,他每过两三天,就来陈慕武的办公室打扫一下卫生,其余的时间要么去起电机那个屋子上自习,要么就回到基督学院的图书馆里上自习,学数学。 他并不是突然就开始又对数学感兴趣,只是因为陈慕武突然开始研究起了数学,所以奥本海默也才跟着临时转了行。 倘使那一天,陈慕武开始研究应该怎么造飞机,那奥本海默保准儿第一时间就去学习如何炼钢。 趁着办公室没人,陈慕武翻出了最近的报纸,他想看看大罢工之后,英国媒体上报道的风向出没出现什么变化。 尤其是有关他自己的那一部分,虽然装逼一时爽,但他同样怕英国上层阶级对自己反攻倒算。 好在大家似乎都忘了这件事情,至少在明面上有关这件事情的新闻报道,只有罢工刚结束的那几天,重新恢复发行的各大报纸,对那篇文章进行的转载而已。 陈慕武心中甚至还出现了这么一个念头,你们转载了我的文章,是不是应该给些稿费呢? 不过他没有傻到坐着火车去伦敦,找舰队街的那帮人要钱。 得罪了无冕之王,他们免不了会在报纸上各种编排你。 冯·诺依曼的个人交际能力非常出色,他只不过是跟着卡皮察还有狄拉克在剑桥大学周围飚了一圈车,等再次回到卡文迪许实验室的时候,就已经和这两个人打成了一片。 和卡皮察打成一片不奇怪,毕竟他的乐观开朗,在剑桥大学,甚至整个剑桥郡都小有名气。 但能和沉默寡言的狄拉克说说笑笑就不容易了,当时和他同住一个屋檐下的陈慕武,都花费了几个月的时间才办成这件事,没想到冯·诺依曼只用了不到一个上午。 要不是每个人身上的绅士品格束缚着他们,说不定刚刚他们进入到陈慕武办公室的时候,就已经是勾肩搭背了。 因为还有自己的工作需要做,卡皮察在房间里露了个面就转身离开。 他在临走前还不忘叮嘱冯·诺依曼,让他抽个时间,一起到老鹰酒吧去喝酒。 苏连人还真是爱酒如命,不过和冯·诺依曼喝酒么,他本人还是不太推荐的。 有人说冯·诺依曼偶尔也会嗜酒如命,和俄国人没什么区别。 但后来据他的弟弟说,冯·诺依曼喝酒只不过是装装样子,他能通过不少酒桌上的小把戏在夺酒的同时把别人灌醉。 他乐于参与酒局,只不过是因为在那种场合,能使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快速拉近。 冯·诺依曼和卡皮察点头致意,算是用肢体语言同意了他的邀请。 把两位客人迎到沙发上之后,率先开口的居然是狄拉克,这又让陈慕武吃了一惊。 “陈,有关量子力学的那个讲义,约翰说他也想参与进来,一起编写,你看怎么样?” 呃,听到前半句话的时候,陈慕武还以为是终于闲下来的狄拉克,在催促自己。 前段时间闹得轰轰烈烈的英国大罢工,剑桥却没罢,一切都还运转如常。 也就是在这期间,狄拉克完成了他的博士论文答辩,现在也可以像称呼陈博士那样,称呼他为狄拉克博士了。 忙完了博士答辩自然就要写书了,可没想到他的后半句,竟然是邀请冯·诺依曼一起写书,而且看这关系,狄拉克甚至打破了自己身上一贯秉持着的那种剑桥大学保守风气,直接叫起对方的名字来。 这是吃错药了?冯·诺依曼给他喝了什么迷魂汤? “保罗,这是你自己的意思,还是冯·诺依曼博士的意思?” 不确定的他觉得,还是确认一下比较好。 “陈博士,如果您不介意的话,叫我约翰就可以了。” “那可不敢,您姓氏当中的这个冯,一听就知道是个贵族。” 冯·诺依曼他们家,直到他爸爸那一辈的姓氏,还都只是叫诺依曼。 冯·诺依曼的父亲马克斯·诺依曼是匈牙利的一个律师,是当时匈牙利最大的一家银行的董事,也因为这个身份,是匈牙利皇家政府当中的议员。 老诺依曼1913年被政府晋升为了奥匈帝国的贵族,所以他们家的姓氏才开始带上了冯字。 有人说这个贵族是他那个银行家父亲花钱捐来的,结果钱花出去没几年,奥匈帝国没了,他们家的姓氏还算幸运,最起码保留了下来。 陈慕武不确定这件事是真是假,所以在本人面前似有意似无意地提了出来。 “布达佩斯大学的博士,怎么能和两位剑桥博士相提并论呢?陈博士,别开玩笑,叫我约翰就可以了。” 冯·诺依曼对贵族这件事避而不谈。 “我在车上和保罗聊过他最新的那篇论文,然后才得知,原来他能写出来,也是从陈博士您这里获得的灵感。 “保罗又和我聊起来,最近打算和您共同编写一本量子力学讲义。刚好,我打算在剑桥大学待上几个月的时间,卢瑟福主任说如果我找不到什么事情的话,就要给我安排进实验小组。 “让我这个从来没怎么做过实验的人进实验室,还不如杀了我,所以我就想着,能不能参与进来,和你们一起编写讲义。 “比起实验来,我在这方面上还更拿手些。” 说着话,他抬起手,用手指指向了自己的脑子,完全不提,他之前和福勒说,想进卡文迪许实验室里做实验这件事。 有上赶着送上门来的壮劳力,陈慕武当然举双手欢迎。 狄拉克加冯·诺依曼写的教科书,那绝对是经典中的经典。 只是这本书写成之后,有多少人能读得懂?那就不关同为作者之一的陈慕武的事了。 我死后,谁管他洪水滔天? “那当然好了,最近有好多事情都一股脑儿找上了我,有些忙不过来,约翰你能加入进来,算是帮了保罗还有我一个大忙。 “哦对了,保罗,那能不能再带上罗伯特?我最近一直都在忙手里面其他的项目,似乎有点儿冷落了他。之前我在卡文迪许实验室和卡皮察俱乐部讲量子力学,就是他帮我整理的演讲稿。他人不错,也很聪明,只是内心有些多愁善感,让他参与进来一起写书的话,刚好能给他找些事情做。” 一次习惯性地打扫办公室,就让心细如发的陈慕武再次注意到已经进入了冷宫的他。 这个典型事例,如果能写入《一百条犹太人智慧法则》,绝对能靠着版税大赚上一笔。 陈慕武提出来的要求,作为客人的冯·诺依曼插不上嘴,作为朋友的狄拉克没有意见。 商定好写书的事宜之后,狄拉克回圣约翰学院去取他的个人用品,未来几个月,他打算常驻在这间办公室。 而陈慕武陪着冯·诺依曼,打算随便找家为学生服务的小饭馆里吃点儿东西。 身边没了其他人之后,他终于能和这位目标人物说几句体己话。 之前在哥廷根藏在心中对陈慕武的种种不满,在见到他本人后,慢慢开始烟消云散,到现在早就无影无踪。 身为天才的冯·诺依曼,了解到了他和同为“天才”的陈慕武有哪些不同。 陈博士的天才之处,在于他的大脑之中装着无数个新奇的点子,而这些点子总能恰到好处地被他本人或者是别人证明是正确的。 自己的天才之处则正相反,自己的计算能力,理解领悟能力绝对能算是一流的,属于是一点就透那个类型。 唯一缺的,就是那一点。 这不是刚好和陈博士互补了吗? 冯·诺依曼觉得自己在剑桥大学多留上几个月也不是不可以,争取能多从陈慕武身上薅些羊毛。 这两个人各怀心思,一个把对方当成超级人体计算器,一个把对方当成无敌灵感发生器,因此相处的十分客气。 走在去饭馆的路上,冯·诺依曼还在拍着陈慕武的马屁。 量子力学方面,他姑且还算是一个初学者,只能在自己的老本行数学上找补。 聊着聊着,两个人就聊到了不完备性定理,说这个定理的横空出世,彻底击碎了希尔伯特公理体系的完备性和自洽性。 好么,杆还没抛呢,鱼就先开始咬钩了。 那陈慕武索性把诱饵丢了下去,他转头面向冯·诺依曼,依旧用闲聊似的语气说道:“约翰,你觉得希尔伯特教授提出来的那个公理体系当中的可决定性,是成立的,还是不成立的呢?” (本章完) 190约克公爵的邀请 在希尔伯特本人所设想的公理体系中,有三个最根本的基础,分别是完备性、一致性和可决定性。 完备性和一致性,已经被陈慕武的一篇论文给搞没了,现在就只剩这个可决定性依然坚挺,既没有被证实,又没有被证伪。 从陈慕武云淡风轻的问话当中,冯·诺依曼听出来了一些不寻常。 他总觉得身边的陈博士这么问,不像是在征求自己的意见,更像是在隐晦地提醒自己,这个可决定性,就和之前的完备性还有一致性一样,同样也不怎么靠谱。 冯·诺依曼没有像卞太后那样,把陈慕武当成曹丕,发出“汝已杀我完备性和一致性,不得复杀我可决定性”的感慨。 他倒是感觉,陈慕武挑起来的这个话题上面,大有文章可做。 “陈博士,我不太清楚这个问题的答案,不过自从您的不完备性定理提出来之后,我想世界上对这第三条可决定性的正确与否提出怀疑的数学家,也不会太少。难不成,您对这个问题也有什么新的发现了吗?” “也算不上什么发现,”冯·诺依曼果然上了钩,让陈慕武有些欣喜,“目前只不过是才有了点儿头绪而已。 “有关公理体系的可决定性,希尔伯特教授曾经做过这样一种设想,‘通过一个可行的过程,以及有限次的运算,来证明数学理论的可行性’。 “可他的这个设想当中,无论是‘可行的过程’,还是‘有限次的运算’,这两个概念都是很模糊很抽象的,在数学上并没有一个完整的定义。 “所以为了给这两个概念下定义,我的大脑当中,有了一个很模糊的想法。 “你也知道,我们研究物理的,就喜欢做实验。即使实验因为各种因素的限制,不能在实验室里做出来,我们也会在大脑当中模拟,并把这一过程称作是‘思想实验’,德国的爱因斯坦教授,就很喜欢做一些思想实验来验证自己的结论。” 说着话,两个人已经走到了陈慕武平时常去的一家小饭馆里。 叶公超离开英国两年之后,陈慕武终于学会了和英国菜和解。 反正你只要不点那种需要太多烹饪技巧的菜肴,那么味道基本上也不会难吃到哪里去。 他像往常一样叫了一客牛排配蘑菇酱,坐到他旁边的冯·诺依曼也有样学样,点了和他一样的东西。 “约翰,来到剑桥大学不必拘束,这里也不是什么很正式的餐厅,只是小饭馆而已。我不喝酒,所以从不点酒,帮你叫一品脱啤酒,够不够?” “陈博士,不必了,你不喝我就不喝。喝酒都是逢场作戏而已,我其实并不喜欢。还是请您快讲讲,刚刚提到的那个思想实验,究竟是什么吧!” “也好。” 反正等待上菜也需要一定的时间,陈慕武就摸出来了他的笔记本,又旋开钢笔的笔帽,在本子空白页上画了起来。 “一条无限长的纸带,上面被分为了无限个格子,格子上可以记录任何字母,二进制数字1和0,还有空白。 “除此之外,还有一个可以左右移动,并能读取纸上内容的读写头; “一套控制读写头移动的规则表; “还有一个状态寄存器。 “这四部分,一起组成了一个机器,我的思想实验就围绕这个机器而展开。” 陈慕武在笔记本上画的这个奇怪的机器,就是原时空里大名鼎鼎的图灵机。 按照以往的惯例,这个机器,以后就将会叫做“陈机”了。 吧啦吧啦给云里雾里的冯·诺依曼讲了一大堆有关陈机运转的事情,到最后陈慕武才开始说他的结论。 “这个读写头在受到规则表和输入端的控制,从而进行移动,不就刚好是希尔伯特教授设想当中的‘可行过程’么? “而读写头在程序结束时,通过有限次移动,最终停留在空白格,这个过程,不也相当于是另一个‘有限次运算’了吗? “这样一来,希尔伯特教授的可决定性设想,也就转化成了‘是否存在这样一种陈机,使其能判定任意一个程序能否在有限时间内结束运行’了。” “没错,确实就是这样。” 他刚讲解完陈机的构造,餐馆里的服务员刚好也把两客牛排给端上了桌。 陈慕武顺势把笔帽旋紧,夹到笔记本中然后合上,接着做了个手势让了让冯·诺依曼。 “请吧,约翰,我们吃完了再说。” 匈牙利人心中此时就像读网文读到精彩之处时,作者却断更了一样难受。 纵然面前摆着的是不太诱人的英国牛排,他也没有一点儿心情像身边的陈慕武那样挥动刀叉。 他也不顾什么礼节不礼节的了,直接把刚刚合上的笔记本又给打开,再次推到陈慕武的面前。 “请稍等一下,陈博士。您提出来的这个停机问题,确实能更形象地描述希尔伯特教授的可决定性问题。可是,这并不说明这个可决定性,它究竟是正确的,还是错误的……等一下!” 冯·诺依曼更失礼地拧开了陈慕武的钢笔,在陈慕武的本子上飞快地写写画画,与此同时嘴里还念念有词。 “假设存在这样一个陈机,能够对任意情况做出是否结束运行的判断…… “如果判断运行结束就输出是,不结束的话就输出否。 “那么只需要再把这台陈机进行改进,当它输出‘是’的时候,就把它连接到一个永远不能结束运行的死循环中,而在输出‘否’的时候,则直接停止运行。 “这样一来,陈机判断‘是’运行理应停止但不会停止,判断‘否’则情况正好相反。 “这个和之前的假设‘能够对任意情况做出是否结束运行的判断’是矛盾的。 “而陈机这个概念,又等同于希尔伯特教授提出来的可决定性设想。 “既然陈机不能对是否结束运行作出判断,那么也就是说,可决定性这件事,同样也是不可行的!” 冯·诺依曼在笔记本上,亲手推翻了他老师希尔伯特三个设想当中的最后一个。 但他此时的心里完全没有那种“欺师灭祖,悖逆人伦”的悔恨,也完全不怕希尔伯特会把他名字中的“冯”字给收走。 冯·诺依曼只是很激动地从椅子上站起身子,一个不小心,还把陈慕武那支裸露着笔尖的钢笔给碰到了地上,发出“丁铃当啷”这种清脆的响声。 陈慕武对此一点儿也不心痛,反正老冯家有的是钱,都能花钱买贵族,总不至于连一根钢笔都赔不起。 倒是饭馆的服务员,看到冯·诺依曼这么激动,赶紧放下手中的活计跑了过来,提醒他不要把桌子上的餐具,主要是盘子给碰到地上。 匈牙利人一脸不可思议地盯着云淡风轻的服务员:“你知道刚刚陈博士又在学术上面取得了多么重大的一个发现吗?你不关心这件事对数学的发展有什么影响也就罢了,为什么反而还要关心一个不值几个钱的破盘子呢?” “少见多怪,”操着正经英音的服务员,白了一眼冯·诺依曼这个英语里带着欧洲口音的外国佬儿,“先生,那你知道陈博士在这间餐馆里,已经取得过多少重大的发现了吗?说不定让你激动的,只是他那些发现当中最不重大的一个而已。 “而且陈博士现在这么年轻,他未来取得的发现只会越来越多。 “但我这里的盘子却不一样,这可是从我祖父那一辈传下来的。如果人人都像你一样冒失,那么盘子的数量只会越来越少。” 说罢,服务员努了努嘴,用脸上的微表情示意冯·诺依曼,让他看看坐在身边,他口中刚刚取得了重大发现的陈博士,此时正在做些什么。 陈慕武已经舞刀弄叉把牛排切成小块,然后叉起其中之一,沾了沾酱后优哉游哉地放进嘴里,细细咀嚼品尝这不太美味的美味来。 在服务员那里吃了个瘪的冯·诺依曼,只能重新在位置上坐了下来。 他弯腰拾起地上的钢笔,看了看笔尖之后很愧疚地和陈慕武说了声抱歉,并说自己日后一定会再赔偿他一根新的。 “小事情,都是小事情,快吃吧约翰,不然等等饭都凉了。” 冯·诺依曼觉得不能让这个剑桥小饭馆中的服务员瞧不起,所以他强忍着内心当中的激动,也像陈慕武一样吃起了牛排。 虽然刚刚发生了各种事情,但把第一口牛排放到嘴里,他的口腔当中还是感受到了一股恰到好处的温热。 只是一顿饭的功夫,冯·诺依曼就从陈慕武这里白嫖到了一篇论文,而且还正符合他的研究方向。 走在返回卡文迪许实验室的路上,他在心里盘算着,该如何向陈博士提出来,两个人合写一篇论文,但他突然又想到了另外一点。 为什么陈慕武会把希尔伯特教授有关可决定性的设想,类比成陈机这种新鲜玩意儿呢? 陈机仿佛就是天然为证伪可决定性而生的,陈博士既然都已经想到了这里,那么他难道就没有更进一步吗? “陈博士,有关今天的证明,您是不是早就看出来了?” 陈慕武肯定不会否定这件事:“只是有个大概的思路,只是最近很忙,没来得及细想。刚好你是希尔伯特教授的学生,又是数学上的高手,就打算趁着今天吃饭的工夫,和你简单地聊上几句。约翰,你还真给我带来了惊喜。” 冯·诺依曼心里更加认定了这一点,他继续试探着问道:“陈博士,那我们两个人,把这篇论文给合写出来,怎么样?您来当第一作者。” “那是再好不过了,还是那句话,我最近没有时间,这篇论文就要多麻烦你了。” “这当然没话说!” 冯·诺依曼很高兴,自己才来到剑桥第二天,就从陈慕武这里捡到了一篇论文。 陈慕武同样也很高兴,他原本很害怕冯·诺依曼是被希尔伯特派来和自己论道辩经的,可后者的表现打消了他的顾虑。 不久之后,奥本海默重返了陈慕武的办公室,狄拉克和冯·诺依曼也都入住到了这里。 一时间,陈慕武的这间办公室,成为了世界上的物理学家聚集地当中,数学水平最高的地方。 奥本海默和狄拉克忙着编写量子力学的教材,冯·诺依曼忙着写论文,大家的精力都投入到了学术研究当中,所以甩手掌柜陈慕武偶尔间歇性地消失几次,也就没人会在意了。 又一天的工作结束之后,陈慕武刚走到三一学院的门口,就被门口的院监给拦了下来。 他向陈慕武通报,有一位客人正在会客室当中等候。 问这个院监客人是谁,他却摆出来了一副神秘莫测不可说的表情。 等见了面,陈慕武认出了来者应该是约克公爵身边的那位贴身仆人,之前在巴黎参加奥运会的时候等在会场外面的那一位就是他。 “陈博士,马上就到了国王寿辰假期,约克公爵想请您去伦敦,和您见上一面。” 客套之后,这位王室仆人开门见山,表明了此行的目的。 为了表示对陈慕武的尊重,他还特地奉上了印着约克公爵徽章的卡纸邀请函。 “多谢公爵的邀请,也麻烦您到剑桥大学跑这么一趟。请您转告殿下,我到时候一定准时到场。” 因为车的事情,卡皮察后来也找了自己几次。 这次约克公爵想要,刚好可以做出来个安全带的模型,到伦敦走一趟的同时,顺便“骗”些钱再骗辆车回来。 趁着还有几天的时间,陈慕武找到等着电荷传送带到货的考克罗夫特,请工程师出身的他帮忙做一个安全带棘轮的模型出来,准备到时候像有机玻璃那样,当众演示。 在穿着打扮上,陈慕武却不敢有丝毫怠慢。 到了公爵府邸之后,也验证了他的猜想,虽然说是见面,可没说是单独见面。 那张邀请函上把时间订到傍晚时分,摆明了这是约克公爵在自己家里举办的一场晚宴。 在晚宴上陈慕武见到了很多有些面熟的人,不出意外的话,这些人应该都是二阿哥党。 见到宴会的主人约克公爵,陈慕武很自然地走上前打了个招呼。 没想到这一次阿尔伯特王子好像是有些不高兴,握手的时候,他小声在陈慕武耳边说道:“陈博士,你之前发表的那篇文章,不论是国王陛下那里,还是唐宁街十号以及十一号那边,都对此不太高兴。” 唐宁街十号是首相官邸,十一号住的则是财政大臣。 因为重振了戴维-法拉第实验室荣光,曾经亲自访问过实验室的鲍德温对陈慕武的观感还不错,老布拉格向他说明过这一点。 陈慕武觉得约克公爵话中的不高兴,多半都源自那位小胖子的身上。 (本章完) 191奇怪的满月礼物 无论有多少个人反对你,都不重要。 但如果连一个支持你的人都没有,那可就危险了。 今天刚一见面,约克公爵就和陈慕武说了这么一句话,听上去像是在指责,可实际上却说明,这位二阿哥还在把他当朋友。 如果连皇室上下都讨厌他这么个人的话,又何必大费周章,专门派人把陈慕武从剑桥邀请到伦敦来,还让参与如此高规格的晚宴呢。 直接派人乃伊组特,不就好了吗? 有这个未来的带英皇上撑腰,陈慕武什么都不怕。 他这种安全感也不必等到十年之后,爱德华八世退位,眼前这位约克公爵登基成为乔治六世后才能迟来得到。 现在这位二阿哥,在他皇阿玛面前说话就已经很有分量了。 约克公爵的大哥,是乔治五世的长子,带英帝国的皇太子,他们叫做威尔士亲王的爱德华王子。 虽然兄弟两人的年纪相仿,但是因为种种原因,威尔士亲王在英国乃至全世界的民众眼里,要比约克公爵讨喜得多。 大阿哥长得风流倜傥,个人形象充满魅力,被广泛认为是一个知性、富有活力并且擅长社交的人。 相比之下,二阿哥因为有口吃的语言困难症,打小就很不自信,这种不自信和口吃一起伴随他的成长,让他经常向世人展现出冷酷的一面。 一个热情,一个冷漠,这两种性格究竟谁更讨喜,不言自明。 虽然现在的约克公爵已经开始跟着那个从澳大利亚请来的大夫接受着语言矫正训练,可效果只能说是聊胜于无。 此外,作为现在全世界最为瞩目的九零后,威尔士亲王的一举一动,都备受关注。 他那率性的穿衣风格,在没有小红书,没有直播带货的年代里,引领着一波又一波的二十年代流行风尚。 威尔士亲王很喜欢一种灰色掺上红、蓝线条的、被称为葛伦格纹的格子布,这种布料被他本人带火之后,就有了“威尔士亲王格纹”的诨号。 在传统的英伦打扮里,马甲仅仅是正式礼服的一种伴生品,只能穿在外套里面,并且颜色也要和外套相近才能搭配。 可偏偏这位大阿哥不拘小节,非要单独把马甲穿在外面,而且还选择的是最离经叛道的白色。 没想到他这种搭配非但没有引来嘲笑,反而引来了英美各界男士的模仿,让白色马甲成功火出了圈。 威尔士王子在报纸上频繁出现,他的弟弟约克公爵也同样如此。 只是和他那个三天两头引领时尚的大哥不一样,约克公爵经常现身的地点都是什么煤矿、钢厂和电厂。 和他有关的新闻,也基本上都只能被刊登在报纸上普通人不怎么喜欢看的工业民生版面的角落里。 有名气的人愈有名气,默默无闻的人愈发默默无闻。 王子长大成人之后,他的婚事就成了最重要的一件事。 而最讲究门当户对的欧洲王室,又是大英帝国未来的皇帝,威尔士亲王的婚姻大事,整个欧洲的目光都聚焦在了他的身上。 在第一次世界大战开打以前,曾经有人介绍他和普鲁士王国的一个远房表姐,维多利亚·露易丝公主相亲,可是那次相亲谁也没看上谁。 然后,一战就开打了。 名义上参军服役的爱德华王子,到巴黎去参加派对,认识了当时巴黎的名妓,比他大四岁的玛格丽特·阿利贝尔。 可能是这一次的派对,给威尔士亲王开启了新世界的大门。 他本来长的就模样俊俏,又有十分显赫的身份地位,威尔士亲王自此开始桃花运不断。 他本人应该也明白这一点,所以一直都是秉持着玩玩的心态,从不把任何一段感情当真。 渐渐的,威尔士亲王还多了一个和魏武帝一样的毛病,他喜欢人妻。 这结果就是比他小一岁的弟弟约克公爵都已经结婚了,他这个大哥还是明面上的孤身一人,只不过私下里有许多个红颜知己而已。 即使在乔治五世生命中的最后几年,威尔士亲王还没能结婚。 1934年,爱德华王子已经四十岁,仍然孤身一个人。 当时,小胡子已经在德国掌权,他异想天开地想要让英国王室和德国王室之间产生关联,于是就让之前的那位露易丝公主,把她十七岁的女儿弗蕾德里克,嫁给时年四十岁的前相亲对象,威尔士亲王。 当然,这桩婚事到最后也并未成功也就是了。 俗话说,知子莫如父,威尔士亲王的一举一动,乔治五世都看在眼里。 老皇上曾经给自己的大儿子下过断言,说他死了以后,十二个月之内,这个男孩就会自己毁掉自己。 相较之下,二儿子阿尔伯特王子深得乔治五世的欢心。 可能是觉得大号练废了,只能开个小号练级,乔治五世甚至都曾在绝望之中说出过,他希望他的长子永远不会结婚生子,也别给阿尔伯特王子顺利继承王位增添任何麻烦这种话。 因为经常代替他的皇阿玛去各种工业场合参观慰问,约克公爵本身就对这次罢工的煤矿工人们很同情。 只是碍于自己的身份,让他不能说出支持罢工这种话出来。 约克公爵是不反感陈慕武在报纸上发表的那篇文章的,仍然把他当做是自己在科学界中一个最好的朋友。 而多亏了那个不争气的大哥,约克公爵在乔治五世面前说话很有分量。 只要他想把陈慕武给保下来,那么小小的财政大臣,也根本不足为虑。 更何况,保守党内对丘吉尔这个人的风评也不太好。 二十世纪初,丘吉尔初入政坛时,他的党派是保守党。 可是年轻气盛的他是出了名的刺头,经常反对保守党的各种决策,没过几年就被保守党取消了党员资格,转投入自由党门下。 他在自由党内阁中几度出任各种职位,一战之后,随着工党的崛起,自由党的衰落,政治嗅觉终于灵敏了一次的他开始疏远自由党,并向保守党靠拢。 这种行为,在丘吉尔眼中,或许是紧跟时代潮流。 但是在保守党眼里,他这完全就是在左右横跳。 虽然首相鲍德温对他予以重任,让他出任财政大臣一职,可是保守党党内,对此人还是很不信任的。 到了1929年大选,保守党惨败,工党重新上台,丘吉尔也就只能在保守党内的影子内阁里挂了个虚职,然后他又和保守党的领袖鲍德温闹翻了。 自此一直到二战爆发,丘吉尔再也没担任过政府要职。 满打满算,这个小胖子也只不过再当两三年的财政大臣,就将陷入隐退状态。 而自己的背后,有约克公爵和他身后的英国国王支持,就算他丘吉尔因为一篇文章而讨厌上自己,又能奈我何呢? 陈慕武在发表文章之初,也早就做过了最坏的打算。 狡兔三窟,就算整个英国都反感他的那篇文章,他也不愁没有地方落脚。 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 处处不留爷,爷去斯德哥尔摩教书! 约克公爵对自己释放出了善意,陈慕武也要做到有来有往才行。 “多谢公爵殿下您的提醒,我只是看到英国国内工人们的罢工,不自觉就联想到了我家乡的事情。更何况,贵国的那帮人,事情办得也确实有些不地道,他们居然帮着本人为虎作伥。” 陈慕武心说,自己那篇文章还是给英国人留了很大一个面子,只说是公共租界里那些英国军队的暴行。 如果把话完完全全讲明白,英国军队暴行背后的英国的帝国主义,比租界里那些散兵游勇要可恨无数倍。 约克公爵脸上仍然是阴晴不定:“陈博士,如果有一天,英国和你的国家因为一些事情而发生战争的话,你也会支持你的国家吗?” “那这是自然,我想除了那些数典忘祖的人,没有人会不支持自己的国家。 “不过殿下,您显然是多虑了,与其担心这个,还不如担心一下,头顶上的天会不会掉下来。 “中囯现在的状态,就像是一个苟延残喘的老人,领土上还肆虐着来自各个国家的强盗,怎么可能会合英国开战呢?根本没有能力,也没有财力。 “倒是英国一定要小心本这个国家,虽然你们曾经在一战时期是英同盟,但这并不代表未来不会有人背叛这个盟约。” “你是说本和英国开战?这怎么可能吗?难不成他们会开着军舰,从太平洋经过印度洋,一直来到大西洋和皇家海军打海战吗?” “他们肯定不会傻到这种程度,可是他们可以攻击新加坡,马来亚和印度啊! “如果有人说要削减海军的经费,那他可能是出于财政方面的考虑,但如果有人说要放弃新加坡的防御工事,那他一定就是一个大大的奸臣!” 劝鲍德温放弃新加坡防御工事的,正是丘吉尔在几年前办的事。 丘吉尔说他的坏话,锱铢必较的陈慕武就非要还回来不可。 而且丘吉尔那是因为自己的私心,他这番话则完全是为了他们英国着想。 什么叫以德报怨啊! 可陈慕武也只不过是和约克公爵吐个槽而已。 君主立宪制的政体下,英国国王都是一个不能参政的吉祥物,他这个名义上的君主第二顺位继承人,实际上都不知道能不能当上国王的老二,就更不能插手国家的政务了。 和他说这些话,除了能让约克公爵担心之外,也没什么用。 或许多年之后,本人真的占领了新加坡的那一刻,当时的英国国王会想起今天陈慕武和他说的这番话。 好不容易有了和主人说话的机会,陈慕武肯定不能只说这些事。 就算约克公爵不说罢工这件事,他此行也是带着搞钱的目的来的。 于是陈慕武又扯出了另外一个话题:“恭喜公爵殿下,报纸上说前不久殿下您喜得贵女,按我们中囯人的习俗,孩子出生一个月后,值得大肆庆祝一番,我这次来,也给小公主准备了一份礼物。” 虽然现在是刚出生不久的小公主,在陈慕武穿越之前,那可是刚过世不久的老太太。 没错,约克公爵的长女,正是超长待机却输在决赛圈里的那一位。 “陈博士,您有心了,多谢!” 初为人父的约克公爵,听到陈慕武的话后很开心。 他也关注着陈慕武的学术活动,在前不久也曾读到报纸上的新闻,说他在数学上也打了德国人脸。 虽然身上流着德国人的血,可自从他的父亲乔治五世在一战时为了鼓舞士气,把自己的姓氏从冯·萨克森·科堡-哥达改成温莎之后,英国王室在感情上也就和德国恩断义绝了。 再加上他本人也是剑桥大学出身,陈慕武赢了就是剑桥赢了,剑桥赢了就是英国赢了,约克公爵这次是三重高兴。 他没想到陈慕武能在如此繁忙的学术研究当中,想着自己那个刚出生的女儿,心中更是一阵没来由的感动。 虽然陈博士一个天天到自己这里化缘来的穷学生,应该送不了什么比较值钱的东西,但多多少少也是一份心意。 约克公爵正等着陈慕武往外掏礼物,没想到后者却突然说起来一件似乎和礼物毫不相干的事情。 “公爵殿下,随着汽车越来越普及,剑桥大学周围也多了不少飙车党。 “虽然开快车很酷,但是车祸数量也随之攀升,因为车祸殒命的人数更是逐年增加。 “当然,身为王室成员,您没有必要担心汽车的安全问题。 “全世界应该都不会有人敢在汽车上对尊贵的英国王室动手脚,一定会保证王室成员的出行安全,是绝对不会允许车祸这种事情发生的。除非……” “除非什么?” “啊,没事没事,我是想说没有除非。” 陈慕武话越说越顺嘴,差点把一句“除非她不再是英国王室成员”给说出去。 戴妃之死的原因有各种各样的说法,其中最流行的一种阴谋论,幕后黑手正是约克公爵这个刚刚出生的女儿。 “我在剑桥郡目睹了几起车祸的惨状,无论他们是死是生,那种情形总令人不忍直视。我的心里总想着,一定要为驾驶安全而做些什么。” 陈慕武从衣服口袋里掏出了之前考克罗夫特按照他的设想做出来的安全带棘轮模型。 “所以我在闲暇之余发明了这个能把司机和同乘人员固定在椅子上,防止因为意外冲撞而导致司乘人员受伤的安全带。 “刚好赶上公主千金诞生于府上,我这次也就借花献佛,把这个发明,当做是她降临人间的礼物。” 虽然说是礼物,但是对抠门的陈慕武来说,专利费少拿一便士都不行。 约克公爵家大业大,他也不好意思不给这笔钱。 说不定刚刚升级做父亲的他出于对女儿的喜爱,这次还能帮陈慕武从汽车厂商那里争取到更多的专利费出来。 (本章完) 192粒子加速器竣工 自己女儿出生,陈博士送了一个发明作为礼物。 出于对女儿的喜爱和对陈慕武的感激,刚开始约克公爵还觉得这件事情很有意思。 但是越往下听,他就越觉得陈慕武讲的有些无聊。 这倒不是说因为他是血统尊贵的天潢贵胄,家里人不让约克公爵接触飙车这项危险的体育运动,所以认为安全带这种东西可有可无。 恰恰相反,在外可能他还要注意自己的形象,不给皇室身份抹黑。 但是在皇宫禁苑,如果他想做些什么事,难不成还有什么人敢阻拦吗? 可之所以在剑桥大学风靡的飙车运动,却没能在约克公爵这里流行起来的原因,不是因为车速太快,而是因为车速太慢了。 后世用来检验一辆汽车驾驶性能的一个标志性参数,叫做百公里加速,指的是一辆车启动之后,速度从零提升到一百公里每小时所需要的时间。 但是这个参数对于二十年代的汽车来说,并没有太大的意义。 这是因为对于现如今的大部分汽车来说,无论是车辆的性能还是道路的路况,都不支持它们能够把速度飙升到一百公里每小时以上。 所以对大部分汽车来说,它们的百公里加速时间,都是无穷大。 如果没体验过更快的速度,那么此时驾驶汽车也能算是一种乐趣。 可约克公爵,那可是皇家空军出身,他不但亲自打过第一次世界大战,还考过飞机的驾驶执照。 体验过无拘无束地极速飞翔在天空中那种感觉之后,在地上无力地踩油门,对他来说当然没有什么意思。 陈慕武之前和他说,汽车永远不可能对英国皇室成员造成威胁。 但飞机就不一样了,不论你是王子王孙,还是平民百姓,空难说要你的命,就要你的命,根本不给讨价还价的余地。 就算飞机工业再发展个一二十年,到了1942年,约克公爵,当时他已经是乔治六世,的四弟,肯特公爵乔治王子,还因为飞机空难而丧生。 至于陈慕武认识的另外一位王室成员瑞典王储,未来同样也将登基成为国王的古斯塔夫六世,他的遭遇比约克公爵还要惨烈。 乔治六世的弟弟肯特公爵空难发生后又过了四年多,瑞典王储的长子,同样名字叫古斯塔夫的另一个王子也因为空难而丧生。 他是瑞典王位的第二顺序继承人,如果他没死的话,那么等老王储登基,成为古斯塔夫六世之后,他就将接任王储,未来不出意外的话,也会成为瑞典国王。 还好在他死之前的一年,已经有一个孩子降生,总不至于让他这一枝绝后。 而他的几个兄弟,也大多数因为选择真爱,和平民家的女儿结婚而自动放弃了王子还有公爵爵位以及王位的继承权,从而威胁不到他这个孩子将来继承大统。 和朱允炆比起来,卡尔十六世实在幸运,他没有一个燕王叔叔。 陈慕武虽然知道这几起空难事故,可就像他没办法对约克公爵说,你将来将会荣登大宝,继承大统一样,他也没办法提前把空难的事情给说出来。 阻碍别人上飞机,说一上飞机就会出事,这件事直接说出来对方一定会觉得他是个傻子。 给约克公爵演示完这个汽车安全带棘轮的构造和理论之后,出于礼貌,约克公爵答应替陈慕武和英国的几家汽车厂商联系一下,帮他们牵线搭桥。 至于事情能不能成功,那就全靠双方的后续谈判了。 约克公爵只觉得自己充当着一个介绍人的角色,殊不知,他的介绍比什么都好用,别人即使花成千上万英镑,也不一定能请的动约克公爵这尊大佛,让他开金口。 今天的晚宴上,陈慕武已经占用了约克公爵太多的时间,目的已经达成,对方也很不耐烦。 所以他选择见好就收,道了谢之后,就考虑去宴会上找点食物填饱肚子。 和他那个风流倜傥的单身大哥不一样,约克公爵已经结婚还生了孩子,于是来参加宴会的成员基本上也都是拖家带口,没有那么多心怀叵测,试图通过勾搭威尔士亲王而成功上位的“社交名媛”。 虽然之前也曾参加过一次类似的聚会,但陈慕武认识的人不多。 而且大家都是上层社会的成员,天生就站在罢工的那些工人们的对立面,在他们眼里,支持罢工的陈慕武很不讨喜。 只是不想驳了约克公爵的面子,所以才没有在现场发作,但也没向陈慕武释放出来一丁点儿善意就是了。 陈慕武没有热脸贴别人冷屁股那种爱好,他同样也不想和这些不能掏钱支持他搞学术研究的名流掺和到一起,大家不是一路人。 好在现场除了约克公爵,他还有另外一个熟人。 环视一圈后,陈慕武出现在了赫胥黎的身边。 这人应该就是一个铁杆的二阿哥党,不然为什么每次陈慕武在约克公爵家,都能见到他呢? 两个人之间的交集,除了都是约克公爵的朋友之外,还曾经在戴维-法拉第实验室里见过面,赫胥黎本人还是超导体陈效应的那次失误的见证者。 看到陈慕武坐了过来,他首先示好道:“陈博士,好久不见了。” “赫胥黎教授,你好。很高兴你不像他们那帮人那样,因为罢工而讨厌我。” “我为什么要那么做?资本家和工人们之间确实存在矛盾,就像月亮一样,即使蒙上眼睛强行让自己看不见,可是月亮它就在那里。 “约克公爵经常到工业生产的第一线去时视察工人们的情况,他同样也很担忧这一点。只可惜人微言轻,即使他已经各种呼吁,可总是没有人能重视他的意见。 “几个王子当中,人们总是更偏爱爱出风头的那一个,却对脚踏实地的视而不见。可惜以后国家还是会交到那种人手上,到时候我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不得不说,赫胥黎的联想能力还真是丰富。 他能从罢工开始转进到对威尔士亲王的吐槽,这要么是他和约克公爵的感情非常不错,要么就是他十分讨厌约克公爵的大哥。 “赫胥黎教授,请您不必那么悲观,当今英国国王百年之后,威尔士亲王登基是必然的。可是谁又能说,这个国王威尔士亲王当得,约克公爵殿下就当不得呢?” “陈博士,您这话是什么意思?我听不明白。难道这也是量子力学,平行宇宙什么能预测出来的结果吗?” 陈慕武曾经受福尔摩斯系列的作者柯南·道尔爵士的邀请,到伦敦的鬼魂俱乐部里办过一次讲座,当时讲的就是他为了忽悠爱因斯坦,在伦敦皇家学会上提出来的平行宇宙理论。 赫胥黎本人也是鬼魂俱乐部的一员,他也参加了那次讲座,对这个平行宇宙记忆犹新。 现在陈慕武突然和他说出来这些谶纬意味浓厚的话,赫胥黎难免就往那个方面想。 陈慕武也想着继续忽悠下去,说些自己“夜观星象”云云的话。 但他又觉得那种行为未免太神棍了一些,只能一本正经地分析了起来。 “这和平行宇宙没什么关系,赫胥黎教授,只是我本人的一点分析。 “威尔士亲王的年纪,比公爵殿下还要大上一岁,但是直到现在,他还没结婚,更别说孩子了。看他的这个性格,以及民间小报上刊登的那些花边新闻,我不看好威尔士亲王能在一段稳定的婚姻关系当中安定下来。 “如果他孤独终老的话,那么公爵殿下就始终都能是王位的高顺位继承人,即使殿下本人或许因为一些因素没能继承,那他刚刚得到的那位小公主,同样也能继承英国王位。” 陈慕武的一番话,并没能劝得赫胥黎舒展眉头。 他仍然是忧心忡忡:“如果有一天,威尔士亲王突然转性,想要结婚了怎么办?” 陈慕武心说,那简直就更糟糕了,不爱江山爱美人,当了三百多天国王,因为想娶一个离过两次婚的美国名媛而退位,英国多少年都没这么丢过人,闹出来过这么大的一次笑话。 他那个三一学院的学长鲍德温还真是倒霉,手下出了丘吉尔这么一个刺儿头,上面又轮到了这么一个不靠谱的国王。 虽然对赫胥黎来说,这倒是一个天大的好消息。 有惊无险地在约克公爵家度过了这一场晚宴,陈慕武没有着急回到剑桥大学。 既然到了伦敦,他觉得自己怎么着也得去中囯驻英公使馆里去拜拜码头。 今年年初,在伦敦淹留了一年时间的驻意公使朱兆莘,终于启程开拔奔赴罗马,向掌权的墨光头递交了国书。 驻英公使馆换了新的话事人陈维城,从他上任到现在,两人还从没见过面。 拖了这么久,再不去拜访实在是不合适,说不定以后还有求于人呢。 陈维城是从国内来到英国赴任的新人,他不认识陈慕武很正常。 但使馆内的其他工作人员,对陈慕武这个人是再熟悉不过。 他刚一踏入公使馆的大门,就有不少人来和他打招呼。 之前在戴维-法拉第实验室里做实验时,朱兆莘长期派司机开着使馆的汽车,接送他往返于公使馆和皇家研究所之间。 那个汽车司机同样也见到了陈慕武,他站在角落里,小声打着招呼:“陈博士,陈博士!” 看那意思,对方似乎和自己有话要说。 陈慕武朝司机走了过去,然后就听到了一些让他哭笑不得的话。 司机问他需不需要司机,公使馆几个月都发不出工资来,日子过不下去了。 他只能含糊地应付着说以后再考虑,毕竟现在他连一辆像样的车都没有。 在办公室里,陈慕武终于和他的本家陈维城见了面。 相互寒暄之后,这位新任的临时代办,居然做出了和刚刚那位司机同样的举动,那就是哭穷。 不光是发不出工作人员的工资,近几个月,公使馆的伙食费都削减了不少。 负责采购的会计更是已经通知了他,如果国内的外交部再不把钱给打过来,按照现在的开支计算,再过十年半个月,公使馆可能要每天只吃一顿饭,才能勉强维持到年底,最终关门大吉。 造成公使馆揭不开锅的根本原因,还是国内北洋政府种种乱七八糟的事情所导致。 曹锟倒台了一年多,段祺瑞同样也倒台了。 张大帅从奉天坐着火车,风光无限地进了邶京。 与此同时,南方的国民政府,也在先总理去世之后,重新开起了北伐的战斗。 这种情况下,远离故土漂泊海外的各个驻外公使馆,就成了姥姥不疼舅舅不爱的弃子。 陈维城这一番诉苦,陈慕武却完全没有借钱给公使馆的打算。 随着北伐的胜利,北洋政府马上就要倒台。 等新的遖京政府接管了驻英公使馆,他那位精明而抠门的江老乡,连他那两枚勋章每年的年金都不肯发,更是一定不会承认这笔糊涂账的。 这钱只要借出去,就注定要打水漂,陈慕武还没傻到那种程度。 不在这里像之前那样胡吃海喝,已经是他最后的温柔了。 如果公使馆的厨子跑出来向自己求职,那说不定,陈慕武还真能把人给带回到剑桥。 在约克公爵家有所收获,在公使馆差点倒贴,他的这次伦敦之旅,应该还能称得上是不虚此行。 刚回到剑桥大学,考克罗夫特就又兴冲冲地找上了门。 他告诉陈慕武,前不久订购的那条新的电荷传送带,不日即将送货上门。 虽然这已经是他第二次喊狼来了,但现在万事俱备只欠东风,只要把传送带装好,起电机能完美运行,粒子加速器就算是研制成功。 陈慕武和老师说过这件事之后,就连卢瑟福都很激动。 到了去剑桥火车站接货的那一天,他甚至亲自和陈慕武一起押车,像古代迎回圣旨那样,把这条来之不易的传送带,从火车站迎回到了剑桥郡外的那间小屋。 成败在此一举,卢瑟福甚至连划了三次,才最终划燃了手中的火柴。 (本章完) 193卢瑟福:我全都要 有卡文迪许实验室的主任卢瑟福坐镇,这个小空间里的指挥权,当然就落不到陈慕武身上了。 不过也没什么可指挥的,这个粒子加速器小组,名义上是卢瑟福把权力下放,全程由陈慕武领导。 可基本上,都是由赵忠尧和考克罗夫特这两个人忙前忙后,从设计到采购再到施工。 陈慕武和奥本海默都是偶尔来这边转一转,这俩人能帮上的地方实在有限。 当然起电机能最终建成,还少不了泡利的功劳。 多亏了他这段时间里安安分分地留在欧洲大陆,没到剑桥大学参观访问,及时度假,目的地也没有选择连英国本土。 卢瑟福唯一的指挥,只是叮嘱赵忠尧和考克罗夫特两个人,把电荷传送带安装到起电机上时,一定要小心翼翼,切勿对这台来之不易的机器造成任何破坏。 他的这些话,完全是老生常谈。 卢瑟福很看重粒子加速器的功能,期望能在上面发现原子核中的那个电中性粒子不假。 但对赵忠尧和考克罗夫特两个人来说,这台起电机比什么都珍贵,在他们的心里,粒子加速器的地位只会比卢瑟福更高,仅次于自己的命根子了。 这两个人又怎么可能会不明白,安装的时候一定要小心翼翼呢? 房间内的安装工作,正在有条不紊地进行着。 视察了一圈之后,卢瑟福站在门外露天处,一袋一袋地抽着烟,不发一言。 陈慕武站在离他几十米开外的地方,他的内心中也很在意这个粒子加速器能否成功,心里的紧张和忐忑,一点儿都不比和这台机器有关联的其他几个人少。 即使之前他做了那么多次实验,没有一次失败过,也完全不能抵消他现在的焦虑情绪。 造大型机器和做实验是完全不一样的,虽然都是早就已经知道了原理,但是外在的影响因素却变得更多了。 而且此前,陈慕武在造大型机器上的成功率,是百分之零。 他1924年就请卢瑟福帮忙申请过电子显微镜的专利,可是两年过去了,因为种种原因,电子显微镜这个庞然大物还是只存在于设计蓝图里。 再者说,卡文迪许实验室对电子显微镜的需求程度,远不及粒子加速器这样强烈。 纵使电子显微镜和普通的显微镜相比,放大倍数提升得很明显,但终究也看不到原子里面的内部结构,找不到卢瑟福想要寻找的那种电中性粒子。 这就导致了实验室对电子显微镜催得不像粒子加速器这么紧,其问世时间也就依然遥遥无期。 陈慕武都已经站在树荫下面打了一套太极拳,房间的门终于再次打开,考克罗夫特和赵忠尧从里面走了出来。 “赵先生,考克罗夫特先生,怎么样,怎么样?” 卢瑟福比陈慕武更心急,他叼着烟斗就冲了上去。 “主任,一切都很完美,起电机这下是彻底组装成功,已经能算是完全体了。” 光是组装成功还不够,接下来就要测试这个起电机的电压,能不能达到设计的那个数值。 赵忠尧的设计电势差是一百五十万伏特,陈慕武觉得能达到其三分之二的水平,只要能突破六位数就算成功。 汽车仪表盘的码表上,还都标注速度能超过二百呢。 到高速上胆敢超速到一百六,被电子眼拍到就要罚死你! 众人来到旁边的办公室里,换好了绝缘防静电的防护衣服和防护鞋。 然后再通过一道小门,来到了起电机所在的这间屋子。 “好了,赵先生,考克罗夫特先生,让我们来试试看,这个凝聚了众人这么长时间心血的大家伙,效果究竟怎么样吧!” 发号施令的活轮不到陈慕武,动手操作的活同样也轮不到他。 他只需要乖乖地当个吉祥物,站在一旁就好。 卢瑟福说完话,考克罗夫特就按下了电源开关。 电动机的轮轴旋转,带东西传送带缓缓移动。 同时接通的一个直流电源,也不断通过电刷,从传送带上剥夺着电子,从而让上面带上正电荷。 接下来就是漫长的等待时间,大家都像陈慕武一样,吉祥物式地站在房间里的安全地带,静静地看着起电机上唯一一处能可视运转的部分。 不知道别人心中有何感想,反正陈慕武心中只有盼望着这条传送带千万别卡壳,也别绷得太紧突然断裂。 约莫过了有个七八分钟,赵忠尧准备进行下一步操作。 按照之前的计算,这个时间足够让球形电极上的电荷达到饱和状态,也就是说电荷从上球形电极上面流失到空气中的速度,和传送带把电荷输送到电极上的速度相同,从而达到平衡状态。 接下来当然是测电压,成败也在此一举。 如果真能在这个起电机上得到百万伏特级别的高压,那么用它来加速带电粒子,就再也没有什么衔橛之虞了。 当然,对于百万伏特的高压,测量球形电极上具体的电压数值,肯定不能再用中学物理实验课上用到的那种黑匣子式电压表。 且不论现在想要造一块量程在百万伏特级别的电压表有多困难多不现实,单说用那种连接球形电极、电压表和大地的方式,虽然能测电压,但也能让球形电极上来之不易积攒下的电荷,在一瞬间就能通过回路,转移到大地当中去。 尘归尘,土归土,还没加速粒子,却先把电压表给加速了一遍。 所以赵忠尧使用的检测方法是,用一根探针在不接触球形电极的情况下,测量电极附近的静电场强度,然后通过数值计算,得到电极上的具体电压。 为了保险起见,他测量了多组数据并记录下来,然后和考克罗夫特比划了个手势,让他把运转中的机器停了下来。 数据已经到手,即便再让起电机转下去,做的也都是无用功。 众人再次回到旁边那间办公室,换掉防护服,满头大汗的卢瑟福,深深地呼出来了一口气。 他在那个房间里,一直都是屏息凝神,心情紧张,目不转睛地盯着机器,连大气都不敢出一声。 又赶上夏天天气热,困在不怎么透风的防护服里,每个人都不舒服。 赵忠尧、奥本海默和考克罗夫特,每人手里都拿着一份刚刚测得的数据,把它们带入到早就誊抄在纸上的公式,分头并进地计算着结果。 虽然机器都已经处在停机的状态,卢瑟福肚子里悬着的那颗心却没有下降一分一毫。 他很想第一时间知道计算结果,或者说,很想知道一个令他满意的计算结果。 但事到临头,陈慕武竟突然间看开了。 成功的话当然很好,不成功的话,懊恼悔恨也没有用。 他手里还有那么多经费没花,无论是改进还是回炉重造建个新的,都完全没问题。 实在不行,就干脆上马回旋加速器项目,二十六万英镑的经费凑不到,也可以再作冯妇重走旧路,花二十六英镑搞个回旋加速器的模型,继续到处化缘就好了呀! 不论是卢瑟福的紧张,还是陈慕武另起炉灶的想法,在赵忠尧第一个得出计算结果后,都立刻烟消云散了。 得益于九九乘法表的功劳,他的计算速度,比另两个人要快不少。 但是赵忠尧在报出具体数据的时候,却犯了一个错误,闹了个不大不小的乌龙出来。 身为全程参与见证起电机从无到有的当事人,他此刻内心同样也很激动。 然后赵忠尧放下手中的笔大喊:“是一百三十九万伏特!成功了,成功了!” 卢瑟福先是被吓了一跳,然后赶紧问身边的陈慕武:“赵说了什么?” “老师,这个起电机的电压能达到一百三十九万伏特,我们成功了。” 之所以要陈慕武从中做这个翻译,是因为心中默念着九九乘法表的赵忠尧,在得出答案后,他脱口而出的也是汉语。 稍后,奥本海默和考克罗夫特也都给出了同样的结果。 起电机的研制,这下终于算是成功了。 此情此景,没有人会去计较为什么设计上能达到一百五十万伏特的起电机,实际水平只有其理论值的百分之九十。 虽然在场众人里有个不愿意透露姓名的博士想要云淡风轻地装上一把,可是大家心里都或多或少地为这次成功而感到喜悦。 年纪最大的卢瑟福忙不迭地从衣服中往外掏烟斗,想要把开心和激动和他的老朋友分享。 考克罗夫特一开始想要和这么多天砥砺同行的合作伙伴一起庆祝,他的双臂都已经打开了,不料赵忠尧和他的同胞一样腼腆放不开。 这让他只能转向,好在美国人奥本海默足够配合,两个人大呼小叫着紧紧相拥在了一起。 只有陈慕武还关注着起电机研制成功的后续工作。 等卢瑟福抽完烟后,他才凑到老师身边:“老师,现在既然起电机已经造了出来,我们是继续封锁消息,还是对外公布这个结果?如果公布的话,是找记者,写论文,还是申请专利?” “陈,这还有什么可选择的必要吗?”卢瑟福忽然一歪头,把他的脑袋凑到了陈慕武头旁边,“当然是我全都要了。” 此情此景,让陈慕武莫名想起来了一个戴着红帽子的白胡子老头。 “还有,”卢瑟福继续指示起工作来,“论文和报纸上,都不必出现我的名字,这毕竟是你们几个年青人搞出来的。 “记得记者别找每天等在实验室里报道新闻的那个克劳瑟,那个人在罢工中表现出来的立场,我不太喜欢。” 卢瑟福虽然没有针对之前陈慕武在《英国工人报》上发表文章这件事情找他谈话,但还是在今天用这种杀鸡儆猴的方式,企图敲打他一下。 “至于专利费的分配问题,我也不操心这种事情,你们日后和詹姆斯再研究就是了。 “陈,我现在只关心一件事情,既然这个起电机的电势差已经达到了预期效果,那么大概什么时候,能把它真正利用到加速粒子当中去?” 陈慕武想当然地就要脱口而出“分分钟”这句话。 有了足够的电势差,那么想加速粒子,不就只差粒子源、真空管和目标靶,就能完成粒子从加速到轰击的全过程了么? 对了,粒子源。 阿尔法粒子从天然放射性中就能找到,而且本身的能量就不算低,再放到加速器里加速一次,多少给人一种画蛇添足的感觉。 那么要被加速的带正电荷的粒子,也就只剩质子一种了。 质子……怎么获得来着? 陈慕武大脑一时没反应过来,他还以为像老汤姆孙发现电子那样,从阴极射线当中能很容易地得到。 但再一想想,似乎不是那么回事。 想要质子源,必须从氢气入手,先把氢气变成氢气、质子和电子的等离子体,然后再用加电压的方法,把质子从中给分离出去。 这件事情的困难程度,说大不大,说小不小。 但肯定不能说今天刚把起电机建好,明天就能用它来加速质子,轰击各种靶元素。 所以他也只能给卢瑟福一个模棱两可的回答:“现在只缺一个质子源,等研制成功之后,就能第一时间对质子进行加速了。 “不过如果老师您想实验一下的话,我们也可以试试加速阿尔法粒子,复现一下之前布莱克特在照相底片当中发现的那个核嬗变。” “我觉得那个就没什么必要了,那一事不劳二主,你们干脆抓紧时间,把质子源也给搞出来,越快越好! “如果后面没有其他工作的话,那今天就先散了吧!等到晚上,大家去老鹰酒吧畅饮一番,我请客!” “万岁!” “主任万岁!” 卢瑟福背着手,走出了这间专门用于建加速器的房子。 对于陈慕武的工作,他还是很满意的,好学生总是能想到绝妙的点子,并把它落到实处。 现在有了能加速质子的大杀器,以后就再也不用天天守着阿尔法粒子源去撞大运式地轰击粒子了。 等这个粒子加速器彻底投入使用之后,从氘开始,什么氦、锂、铍、硼,这些质量较轻的原子核,我要挨个给他们轰击一遍! 陈博士如此尽心竭力,也该给学院或者学校那边打个申请,给他申请个教授职位了。 不然都毕业两年了,还天天顶着个博士的头衔,万一这世界上其他学校用高官厚禄来挖他的墙角,年青人顶不住诱惑又该怎么办? 与此同时,和他心有灵犀的老师老汤姆孙,也为即将召开的剑桥大学评议会,准备好了一份新的提案。 (本章完) 194冯·诺依曼挖墙脚 起电机研制成功的当天晚上,卢瑟福自掏腰包,请这个小组的几个小伙子们到老鹰酒吧里喝酒。 酒过三巡,醉眼朦胧,恍惚间,他越看越觉得自己这个中囯学生陈博士越顺眼。 陈慕武来剑桥大学已经有三年多的时间了,取得的各种成果,两只手加在一起都数不过来。 其间,他获得过一次诺贝尔物理学奖。 虽然得奖的背后,大部分都是陈慕武本人的天分和努力。 但难道他这个做老师的,就没有一点儿功劳吗? 如果没有他在全欧洲和美洲的学术界帮忙串联,请各位好友、同事和学生们一起提名,那陈慕武还能不能拿这个诺贝尔奖? 估计、呃、不出意外的话当然也能,毕竟他取得的成果实在是太多了。 可无论怎么说,明面上陈慕武是他一手培养出来的。 伦敦的老布拉格,把自己的儿子小布拉格培养成当时最年轻的诺奖得主,那是舐犊情深,有一定的私心在里面。 可自己培养陈慕武,那可是毫不利己,专门利人,除了师徒情之外,两个人之间也再没有任何关系。 陈慕武能打破小布拉格最年轻诺贝尔奖得主的记录,一定程度上,不是正能说明,自己的教育水平很高么? 按照陈博士家乡的一句谚语,这就叫做,全世界都有自己种下的桃子和李子。 陈博士还是一个懂得感恩的人,他靠着自己的努力,给卡文迪许实验室拉来了不少的经费赞助。 可以说,最近今年,实验室里飞速发展,采购了很多价格高昂的实验仪器和设备,陈慕武功不可没。 水平和人品都如此优秀的年青人,如果拿不到剑桥大学的教授职位,那也不是陈慕武的损失,只能说是剑桥大学的损失。 想着想着,卢瑟福心中的兴致也越来越好。 当晚他也没喝几杯啤酒,没抽几次烟斗,可是从老鹰酒吧里走出来的时候,他总感觉自己有些晕晕乎乎。 谢绝了滴酒未碰的好学生陈慕武要把他送回家里的好意,卢瑟福跟随着自己的记忆,借助着煤气路灯发出的光亮,晃晃悠悠地在剑桥郡的大街小巷里穿梭,最终来到了他的老师老汤姆孙家门口。 老汤姆孙的儿子小汤姆孙,因为没有资历,在剑桥大学里混不上好的职位,在陈慕武到英国前不久,就北上苏格兰,靠着他父亲托的关系,在阿伯丁大学找了个教授职位。 卢瑟福在剑桥郡的家里,可以和他的女儿玛丽还有女婿福勒住在一起,可老汤姆孙的家中,完全就只剩他一个孤家寡人。 楼下响起敲门声的时候,老汤姆孙刚刚准备好过几天要在学校评审委员会上提交的提案,已经躺到床上,准备休息。 他复翻身坐起,来到楼下打开门,才看见来的人是自己的学生,身上混合着酒精和烟草味道的卢瑟福。 平日里师徒二人,一人负责三一学院的事务,一个负责卡文迪许实验室,谁的工作都不清闲,因而见面的机会有限。 如果有事情需要当面讨论的话,要么是卢瑟福到三一学院的办公室和老师汇报,要么是手闲心痒痒的老汤姆孙,到卡文迪许实验室找他的学生,顺便心血来潮地摆弄几下实验仪器,和阿斯顿聊一下自己最近又想到的一些新思路。 反而是在家里见面的机会非常少,除非有人邀请到家里参加晚宴,但那也都是提前约好。 像卢瑟福这种不请自来,还带着满身酒气,对英国老绅士老汤姆孙来说,是比较失礼的一种行为。 但就如同卢瑟福怎么看待陈慕武一样,在老汤姆孙眼中,卢瑟福也是他最喜欢的一个学生。 要不然他不可能把当时还年纪轻轻的卢瑟福,推荐到加拿大麦吉尔大学去做物理系的系主任,也不可能在自己决定离开卡文迪许实验室之后,在接班人的人选上,第一个就想到这个学生。 今晚他突然找上门来,老汤姆孙虽然心里有一些不爽,但还是把他请进了自己的家门。 听卢瑟福讲完事情的前因后果,老汤姆孙才了解到他今天为什么会喝酒,又为什么深夜带着一身酒气登门。 他同样也是陈慕武制造起电机的见证者,还帮后者到皇家学会申请了一笔开尔文勋爵基金会的经费,既帮了陈慕武的忙,又表达了自己对有知遇之恩的开尔文勋爵的纪念——靠着花别人遗产的方式。 听卢瑟福说,陈慕武的起电机已经建造完成,老汤姆孙同样很高兴。 又听他说,希望能给这位卡文迪许实验室的大功臣,申请一个教授职位,老汤姆孙干脆直接到办公桌上,取来了自己刚刚完成的提案,让卢瑟福也在上面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他觉得这次帮陈慕武申请教授职位的提案,应该是万无一失了。 一个诺贝尔物理学奖得主,三一学院院长,联手一个诺贝尔化学奖得主,卡文迪许实验室主任,帮另外一个诺贝尔物理学奖得主,取得了无数研究成果,帮助剑桥再次伟大的年青人,申请一个教授职位。 这份提案的含金量,就算是在世界上最好的学校剑桥大学里,分量应该也算是足够的。 这还拿不下你? 几天之后的剑桥大学评议会,算是给了老汤姆孙这个很现实的幻想,当头一棒。 这个突如其来的打击,倒不是因为他的提案被评审委员会成员们给投票否决了。 而是他还没来得及提出自己的提案,学校的校监贝尔福,就先提出来了一个更加重磅的特殊提案。 他们要惩戒那些在罢工期间宣传支持罢工,破坏英国国内和谐安定的学生。 枪打出头鸟,贝尔福提交给评议会的名单里,排在第一位的就是老汤姆孙的提案上,想要为其申请教授职位的陈慕武。 这可让他把心悬到了嗓子眼里。 虽然老汤姆孙本人不太支持罢工这种比较暴力的抗议方式,但如果这个提案获得通过的话,那么陈慕武就一定会是在劫难逃。 虽然不知道学校方面想要如何去处理他们这些学生,但他感觉他手中的这份提案,可又要被否定打回,是毫无疑问的了。 凡是有人群的地方,就有左中右。 虽然卢瑟福他很讨厌和学术无关的东西,讨厌有人在卡文迪许实验室里讨论政治,但这不代表全剑桥大学的教授老师们都如此。 有人反对就有人支持,同样作为评审委员会成员的罗素,就对红色苏连很有好感。 他在到中囯讲学的时候,就曾经不止一次地说过,二十世纪初,世界上有两个最伟大的人,一个叫做爱因斯坦,另外一个叫做列佇。 再加上贝尔福这份名单中,首当其中针对的就是和他关系不错的陈慕武。 而且支持罢工这件事,除了陈慕武,还有很多使徒社的成员也参与到了其中。 于是罗素率先站起来表示,他反对通过这份提案。 除了罗素之外,还有很多坚持费边主义的教授,也站到了罗素的这一边。 费边主义和苏连所坚持的信仰之间,还是有些不小的差别的。 他们不怎么支持像巴黎公社那样使用暴力,而是希望能够曲线救国,采取一种比较温和的斗争方式。 但此时此刻,大家求同存异,都站在了支持学生的一侧。 老汤姆孙看到有这么多人为了陈慕武出头,他本人也跟着表示了对提案的反对,对罗素的赞同。 评议会召开的第一天,竟然围绕着第一个提案僵持不下,两边讨论了整整一天,谁都没能说服对面。 贝尔福没想到自己夹带着私心的一个提议,居然引发了如此大的一场波澜。 他怕事情继续发展下去,可能使得矛盾激化,所以临时宣布休会,等明天再继续讨论。 第一天的评议会终止以后,委员们反而比开会时还要忙碌。 尤其是反对贝尔福提案的那一批,更是纷纷找到了出现在名单上,又和自己关系不错的学生,叮嘱他们最近一段时间里,一定要小心行事,千万不要落人口实。 老汤姆孙赶到卡文迪许实验室的时候,他的徒子徒孙们并没有为隔三差五就来视察一番工作的老主任的来到而感到惊奇。 让他们惊奇的,反而是罗素教授又一次地来到卡文迪许实验室找陈慕武。 这已经是这位大哲学家,近段时间以来,第二次登门拜访,找的还都是同一个人。 更有甚者都已经开始猜测起来,前段时间罗素第一次来,不久后陈博士就发表了一篇撼动数学根基的论文。 那么这次会不会和上次如出一辙,陈博士和罗素教授联手,再在数学界搞出个大新闻什么的出来? 老汤姆孙走进陈慕武的办公室里,才发现罗素也在这里,脸上的神情很严肃。 不用怀疑,他想说的,和自己想说的,应该是同一件事情。 可陈慕武这个当事人,却如同置之事外一样,对此事毫不在意。 他刚忙完了起电机的采访和专利书撰写工作,正在等着赵忠尧和考克罗夫特把相关论文交上来,让他审阅。 除了起电机相关的工作,狄拉克和冯·诺依曼那边,还有一本量子力学讲义在等着他,后者还另附一篇数学有关陈机和可决定性的论文。 做实验心切的卢瑟福,对质子源催得又紧。 虽然每件事情都有人帮忙,可每件事情又都离不开他。 陈慕武现在真正体会到了什么叫做分身乏术,都想要把布莱克特给请过来帮帮自己,哪还有工夫来理会这些? 事情最坏的结果,也不过是离开剑桥大学而已。 贝尔福的权利仅限于此,他总不能因为看自己不顺眼,就把他枪毙了吧? 他就保持着这样一个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态度,和前来劝他的罗素还有老汤姆孙,说出了自己的上述想法。 对于陈慕武说他要离开剑桥,罗素和老汤姆孙对此做出了截然不同的表现。 罗素说如果陈博士去意已决,那他可以帮忙联系伦敦的大学,无论是大学学院,还是帝国理工,都可以。 但是老汤姆孙很着急。 剑桥大学是死的,陈慕武是活的。 他那些点子,都装在聪明的头颅里,无论走到哪里,像是罗素说的伦敦大学,还是德国也好,美国也罢,都能即插即用。 可是剑桥大学离开他之后,不说物理学术研究和实验水平会不会下降这个问题,万一约克公爵那笔拨给卡文迪许实验室每年一万英镑的经费就此停发的话,就会是对剑桥物理学的一个重大打击。 更何况陈慕武他还不是一个学术吉祥物,而是剑桥大学物理学新一代当中的学术带头人。 这种人,怎么能放走呢? 虽然着急,但是这件事又不怪陈慕武,他本人的态度已经阐述的很清楚,那就是留也好,走也好,都无所谓。 要怪就只能怪那个不知四六的校监贝尔福,从政界退下来之后,安安心心养老不就好了吗,非要想不开找事干什么! 该说的不该说的都说完以后,心急火燎的老汤姆孙,陪着客人罗素一起离开了陈慕武的办公室。 他扭头就去了自己学生卢瑟福那里,十分着急地想和他商量有关这件事情的对策。 他完全没注意到,一个眼生的年青人和自己擦肩而过,向着陈慕武的办公室走去。 听说罗素今天过来,冯·诺依曼很想亲眼见见这位剑桥大学的数学大家。 又听说罗素是来找陈慕武的,他就更好奇,两个人究竟说了些什么,是不是就像实验室里众人说的那样,和数学有关? 冯·诺依曼紧赶慢赶,还是晚了一步,没能见到罗素真人。 不过他在剑桥大学还要停留好几个月,有的是时间前去登门拜访。 所以进到办公室以后,他就开门见山地提出问题,是不是又要在数学上搞事,需不需要他这个数学水平还不错的人帮忙。 结果陈慕武告诉他,事情满不是像他想的那样,是如此这般,这般如此。 银行家庭出身的冯·诺依曼,对罢工这件事不太感冒。 他从陈慕武的回答中只抓住了一个重点,那就是“离开剑桥”。 虽然已经在和陈慕武合写那篇继不完备性定理之后,对希尔伯特而言又是另一个打击的可决定性论文,但冯·诺依曼仍然没忘在临出发前,恩师的叮嘱。 “陈博士,如果这次您真的打算要离开剑桥的话,接下来的去向定好了没有?其实我此行来到英国,除了和您见面之外,还有另外一个目的。我的老师希尔伯特教授让我代为询问,您有没有去德国从事科学研究的意愿?他很希望能够和您一起工作。” (本章完) 195冲冠一怒为小陈 去德国? 哥们好不容易在剑桥大学打下的江山,靠着忽悠这么多英伦老牌贵族,来获取经费搞科研。 可是去德国,那一切就要从头再来了。 何况到了德国,他要到谁那里去骗钱呢? 他们现在可是连皇帝都没有了,而且能在历经一战后那么大的一次经济危机之后,仍然保持着巨额财富的人,那基本上大多数都是精于算计的犹太人。 想要从犹太人手里忽悠到钱,还不如去慕尼黑找小胡子,说些漂亮的恭维话,从他那里骗些党费出来应该更容易些。 而且陈慕武很早之前就有过去德国的机会,当时的马克价值还不如废纸,那时候他都没选择去德国当人上人,现在更不会去那边当冤大头。 “冯·诺依曼博士,多谢你和你的老师的邀请。 “但我总觉得我如果现在跟你一起去德国的话,希尔伯特教授那边可能会不太欢迎我。 “他估计会很怨恨我:不但发表了之前的不完备性定理的论文,还把他的好学生,带到了一条反对他老师的道路上。 “你刚刚问我,罗素教授来找我,是不是又在数学上有什么新的研究成果。 “其实不是,我有关数学问题的最新研究,就只有你和我一起合写的那篇论文。 “所以我劝你在希尔伯特教授的火气消下去之前,也别那么着急地回到德国去,还是安心留在剑桥大学比较好。” 如果说陈慕武的第一篇论文,给了希尔伯特沉痛打击。 那么他和冯·诺依曼合写的第二篇,虽然力度不及前者,但也算是又狠狠地补了一刀。 陈慕武和希尔伯特之间的关系,仅限于久闻大名未曾得见的学术研究前后辈。 但是冯·诺依曼和希尔伯特,那是有师徒之情存在的。 如果放到《火影忍者》里,他也能和大蛇丸、带土还有长门并列了。 被陈慕武这么一提醒,冯·诺依曼也暂时放弃了邀请陈博士一起回国的想法。 希尔伯特派他来剑桥,试着邀请陈慕武去哥廷根大学是一方面,最主要的一点,还是来摸摸他的虚实。 结果刚到英国自己就倒戈,不但没有搜集到任何情报,还跟着陈慕武一起,写了一篇又证明出老师错误的论文。 在这一瞬间,冯·诺依曼大脑中甚至出现了一个荒谬的念头。 既然那篇论文还没彻底写完并投递出去,要不然作者署名就隐去自己,只留下陈慕武一个人好了? 反正里面大部分的点子和思路都是陈博士提供的,自己所做的,也不过是些锦上添花的工作。 可是,他心里明白能在这么一篇论文上署上名字,虽然不是像无理数、微积分那种十分重大的发现,但肯定能在数学史上留下自己的姓名。 冯·诺依曼有点儿舍不得。 看来还是应该遵循陈博士的建议,别想着完成任务赶快回德国了,还是老老实实待在剑桥大学,和大家一起写论文编讲义比较好。 之前在卡文迪许实验室旁的那家餐馆里,陈博士为了证明可决定性不可行,而类比出来的那个陈机,冯·诺依曼觉得还挺有意思的。 如果在现实生活当中,可以设计出一个类似的能够读写并且处理程序的机器,那一定对人类社会的发展有巨大的贡献。 趁着在剑桥交流访问的这段时间,刚好能够和陈博士多多交流。 等希尔伯特忘了他的这篇论文以后,再说回去的事情也不迟。 “陈博士,你说的有道理。除了这件事,我还有一个问题,就是我们这篇论文,要发表在哪里比较好? “刚开始,我是用德文写的,但最近几天越想越觉得,不如就还是依葫芦画瓢,还是发表到《自然科学会报》上好了,也算是做到有始有终嘛!” 冯·诺依曼大脑飞速运转,很快就找到了一个合适的借口。 他绝口不提自己不想发德语论文,是不想被希尔伯特第一时间发现这回事。 “都行,都行,我最近时间很紧张,论文的事情就只能拜托你了。约翰,请你全权负责就好,不用每件事都和我说。” 冯·诺依曼高高兴兴地离开了陈慕武的办公室。 但是在卡文迪许实验室二楼办公区的另一边,宽敞明亮的主任办公室里,一个老年人外加一个中年人,却相顾无言,谁也高兴不起来。 当时卢瑟福正叼着烟斗处理实验室内的相关事务,老汤姆孙在得到回应之后就推门走了进来。 “哟,老师,您今天来实验室,是来做实验,还是有什么事情……” 他一边抬头一边用一种轻松的语气和老汤姆孙说话,然后就在老师的脸上看到了很不轻松的表情。 “……您今天这是怎么了?” “欧内斯特,我今天去学校参加评审委员会的会议了。” “那很好,有关陈博士的提案这次得到通过了吗?” “今天没讨论那些,全天只讨论了一个由贝尔福校监提出来的问题,该不该对前些日子声援罢工的那些学生们作出一定的惩戒。” “早就应该这么做了,学生不好好留在学校里学习,成天参与政治相关的活动,长此以往,剑桥大学校将不校!” 卢瑟福故意提高了几分他的嗓门,想要敲打一下实验室里那些整天不好好学习和做实验的人,让他们在心中产生一些危机感。 “贝尔福提出来的那份名单上,位列第一个的就是陈慕武博士。” “这怎么行!这个贝尔福,他作为前任卡文迪许实验室主任和剑桥大学校监,瑞利勋爵的亲戚,是既不懂物理学人才有多重要,又不懂如何才能治理好一个学校。 “连一所小小的剑桥大学,都能被他治理得乌烟瘴气,更别提整个国家,整个不列颠了! “我真不知道,当初保守党的那帮老爷们,为什么会推举出这样一个人出任首相,英国正是在这些尸位素餐的贵族治理下,变得越来越糟糕! “如果他真的敢在学校评议会上,投票通过对陈博士做出惩戒的提案,那我第一个就不同意! “我觉得与其和这种不明真相,随便对学校功臣指手画脚的人在同一所学校里共事,那还不如辞了这个职位,去那些更随心所欲,更无拘无束,更自由的地方呢!去曼彻斯特,去加拿大的麦吉尔,或者去新西兰的纳尔逊!他们把陈博士赶到哪里,我就跟着他一起去哪里!” 在出离了愤怒的情况下,卢瑟福的声音比之前想要故意让人听到时还要大的多。 估计当年同样为一个姓陈的人而怒发冲冠的辽东总兵,心中的愤怒和现在的卢瑟福差不多。 整个卡文迪许实验室上上下下的人,都听到了从主任办公室传出来的大嗓门。 听清了卢瑟福咆哮内容的那些人开始交头接耳,没听清的那些人,也从前者处粗略了解到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令大家关心和担忧的只有一个问题: 卢瑟福要辞职? 在这枚重磅炸弹面前,声援罢工的学生要被学校给惩戒这件事,都变得不值一提。 每天以卡文迪许实验室为据点,扎根在剑桥大学报道科技新闻的《曼彻斯特卫报》记者克劳瑟,同样也听到了卢瑟福的喊话。 记者的新闻敏锐性,让他立马就意识到:这可是个大新闻! 只是克劳瑟还不太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卢瑟福要辞职,可是他为什么要辞职? 如果不把原因了解清楚,就不负责任地把新闻给报道出去,这可是新闻工作的大忌! 看样子,卢瑟福应该正在气头上,明白人都知道,千万不能在这个时候去触他的霉头。 既然事情似乎和陈慕武有关系,那倒是可以去另外一个当事人那里了解下情况。 然后,克劳瑟就看到了实验室最近新从哥廷根过来的冯·诺依曼,他一直都跟在陈慕武身边。 “冯·诺依曼博士,我是《曼彻斯特卫报》的记者,能不能占用你几分钟的时间?” 刚从陈慕武办公室里出来心情不错的他,答应了这个请求。 采访完冯·诺依曼,克劳瑟才明白卢瑟福为什么会说出那些话来,看样子他更像是一时激动,至于内心中是否会像话里说的那样真打算去辞职,这不太好判断是真是假。 克劳瑟本身因为是cpgb的一员,他对本次罢工是持支持态度的。 看到陈慕武因为说了几句话,发表了一篇文章,就遭遇到了如此无妄之灾,说什么他都要把这篇报道给发出去。 即使被丘吉尔操控的主流媒体,给这次罢工定的性是工人们的一种不爱国的反动行为,可那又如何? 克劳瑟刚送走接受完采访的冯·诺依曼,查德威克又找上了他。 这两个人的名字相同,都是詹姆斯,彼此之间的关系又不算太亲近,所以彼此间还是以姓氏相称:“克劳瑟先生,卢瑟福主任请您到他的办公室去一趟。” 听到这个消息,克劳瑟心中只觉得,好像有些不太妙。 在这个节骨眼儿上,卢瑟福把自己喊过去,是要做什么? 他未卜先知了自己打算发这么一篇新闻报道,所以想要封锁消息吗?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在去二楼的路上,克劳瑟已经想清楚了对策。 就算卢瑟福不让他发,他也一定会抗命不遵。 进屋之后,克劳瑟发现卢瑟福果然余怒未消。 但出乎他意料的是,那个因为他支持罢工,又支持苏连和共嗯主义,而看他不顺眼的卢瑟福,接下来的举动和预想中的完全不一样。 卢瑟福请求克劳瑟能尽快把如果学校惩戒陈慕武,自己就将辞职离开剑桥大学的这件事给报道出去。 能管理好偌大一个实验室,除了他的实验水平高超,实验成果出众之外,一定还要是个人精才行。 卢瑟福明白自己辞职这件事,如果只在剑桥大学范围之内,那造不成多大威胁。 万一那个混不吝的校监贝尔福,同意了自己的辞职请求,那岂不是进退两难了吗? 想要扩大这件事的威胁程度,就必须让更多的人知道,报纸正能起到这种作用。 无论是给伦敦的《泰晤士报》还是《每日邮报》拍电报,让他们派记者来剑桥采访,都需要时间。 那还不如启用现成的克劳瑟,身为英国第三大报纸的《曼彻斯特卫报》影响力也不低,而且这个消息发出去之后,很快也就能被其他新闻媒体转载的。 刚好亲身参加了今天评议会的老汤姆孙还没离开办公室,克劳瑟又从他的嘴里得到了评议会现场的第一手消息。 把今天的一切采访资料都整理好之后,克劳瑟连夜跑到了剑桥郡的电报局。 虽然新闻电报的价格比普通的民用电报开销要便宜一半,但把这些文字派到曼彻斯特,也花了他很大一笔钱。 新闻顺着电报线,被《卫报》编辑处的译电员译完之后,送到编辑室,然后排版、印刷、装车,送到全国各地,这当然也包括剑桥。 在昨天,评议会第一天就遇到了挫折的贝尔福,早上起来之后,接过佣人为他准备好的报纸。 他居然从报纸上读到了卢瑟福要辞职的第一手消息,而不是从递交到他办公桌的辞呈上了解到的。 这样一份完全相同的报纸,也同样被送到了伦敦,被英国其他媒体所转载,被其他国家媒体驻伦敦的记者,利用新闻电报的方式,传回各自国家的新闻媒体总部。 实验物理学的泰山北斗,卡文迪许实验室的掌舵人,居然要为一个学生的去留和决定自己是否辞职,这真是咄咄怪事。 作为新闻当事人之一的陈慕武,表面上云淡风轻,但心中也因为最近这些天学校里发生的种种事情,开始盘算自己的退路。 剑桥会不会处分自己,这件事他说不好。 但如果贝尔福校监一意孤行,那就必须趁着处分还没下达的这段时间里,把留在剑桥大学的全部工作都给收尾,决不能让自己的任何一滴心血浪费。 所以他最近有些拼命三郎那种架势,一门心思和考克罗夫特一起搞着质子源。 虽然不知道为何陈慕武对起电机的研制不怎么上心,却对质子源这件事如此重视,可考克罗夫特心中只有激动。 “陈博士,等质子源研发成功之后,我们就可以按照卢瑟福主任的要求,去做用质子轰击氘核的实验了吧?” “不,不要氘核,为什么要用氘这种不容易制备又浪费时间的东西?” “那我们应该用什么?不是说要去寻找原子核中的那种电中性粒子吗?” “当然是用锂箔当靶子进行轰击了呀!而且谁说要找电中性粒子了?我们要验证爱因斯坦质能方程的正确性!” 对陈慕武来说,时间紧迫,做不了什么太过于复杂的实验。 他必须尽快用这台粒子加速器出成绩才行! (本章完) 196让美国再次伟大 用质子,也就是氢原子核去轰击氘原子核,这个想法完全是出于卢瑟福在得知陈慕武从液态氢中分离出氢的同位素这个消息之后的一厢情愿不切实际的想法。 先不说制备氘气的难易程度,反正自从陈慕武发现氘之后,英国空气公司就承接了用量不大的各个大学的氘气生产工作——虽然他们是和陈慕武采用同样的蒸馏法,纯度不高。 用氘当靶子纯纯费力不讨好,首先常温常压下,氘是气体,不好控制。 其次,氘原子核中有一个质子和一个中子,中子数占比百分之五十。 而氦原子核中有两个质子和两个中子,中子数占比仍然是百分之五十。 当然,氦也有和氘同样的毛病,那就是它也是气体。 但是来到锂原子这里,它有三个质子和四个中子,中子数占比已经超过了一半。 如果真的能用质子从原子核里把中子给轰击出来的话,那也应该选用这种轰击到中子的概率更高的原子来当靶子。 更何况陈慕武还知道,无论用质子轰击氘、氦还是锂原子核,是绝对不会把原子核里面的中子给打出来的。 但是用质子来轰击锂原子核,确实是一个可行的实验。 在摸着别人的石头过河这件事上,陈慕武最有发言权。 他这次要摸的不是别人,正是现在在旁边,协助他设计制造质子源的考克罗夫特。 原来的历史当中,考克罗夫特在卡文迪许实验室里研制成功粒子加速器之后,做的第一个实验,就是用被加速器加速过后的高能质子,去轰击用锂金属制成的靶子。 用锂金属做靶子的好处有两点: 第一是它是固体,虽然化学性质很活泼,但总比看不见摸不着的氢(氘)气和氦气要好控制得多。 第二,则是因为锂原子的原子序数小,半径也小,核内的核子数不多,也就是俗称的轻核。 这样一来,被加速过后的高能质子,就能很容易地进入到原子核的内部,和这个原子核发生核嬗变反应。 对于质子和锂原子核,这两者之间具体的核反应是,质子进入到锂核内部,把原子核的核电荷数从三变成四。 三个质子四个中子的锂-7,也跟着变成了四个质子四个中子的铍-8。 元素周期表上,铍的相对原子质量是9,这也就是说,地球上出现的大部分稳定的铍元素,都是以四个质子和五个中子的铍-9形态出现的。 对铍而言,铍-8只是一种不稳定的同位素,经由轰击产生以后,很快就会因为不稳定而分裂,均匀地分裂成为两个相同的氦原子核。 换言之,在靶子位置处的锂元素,经过高能质子的轰击以后,会发射出两个阿尔法粒子。 这个核反应,除了是第一次利用人工加速的粒子对原子核进行核嬗变之外,还能第一次从实验上证明爱因斯坦质能方程的正确性。 不论是反应前的质子和锂原子,还是反应后的两个阿尔法粒子的质量,测量这些粒子的质量,对现代科学水平发展而言完全没有问题,都是很容易就能在实验室中得到具体数值的。 只要做两个简单的加法计算,和一个同样简单的减法计算,就能很容易地得出,反应前和反应后的粒子质量和不一致,也就是产生了所谓的质量亏损。 按照爱因斯坦的质能方程,e=m,很容易就能计算出,这一部分质量亏损,转化成的能量是多少。 而这一部分能量,当然不会凭空消失不见。 只要再去对刚刚那个核反应测量一下反应全程释放出来的结合能,并把实验数据和理论计算得出来的进行对比,就能知道爱因斯坦的理论是对是错了。 原来的历史进程中,爱因斯坦早在1905奇迹年的时候,就提出来了这个公式。 可直到二十七年后,才最终被考克罗夫特在他的粒子加速器中获得证实。 这期间的时间跨度,实在是太大了一些。 但这同时也能够说明,伟大而天才的爱因斯坦,他是多么地富有远见! 这一次陈慕武虽然把实验验证的时间往前提早了五六年,可依然不会让爱因斯坦的伟大因此被削减一丝一毫。 这个实验好做,而且还能出成果,比老师卢瑟福那个不切实际的幻想要好太多了。 但他不能和考克罗夫特具体解释这背后的一系列弯弯绕绕,只好随便编了几句谎话,把他给糊弄过去。 氘气太贵而且还是气体啦,金属锂是固体方便做实验啦,等等。 说是谎话,可陈慕武也没有骗人,这些确实都是他改变实验思路的原因,只不过是其中的一部分而已。 他勉励,或者说是和考克罗夫特共勉,我们早一天把质子源给制造出来,说不定就能早一天用质子从锂原子核中,把卢瑟福主任心心念念的那个电中性粒子给轰击出来。 只是或许因为太过激动,陈慕武忘了他刚刚已经过早地把用这个实验来验证质能方程这件事,给讲了出来。 这让考克罗夫特有些疑惑,把氘换成锂,其目的不还是要实现卢瑟福的构想,从原子核中轰击出电中性粒子吗? 这和质能方程又有什么关系? 等又过了几个月,实验最终完成之后,考克罗夫特终于意识到了,和爱因斯坦一样,陈博士这个人,也拥有着天才般的先见之明。 难道说他早就预料到了,这个核反应不会出现电中性粒子,只会发射两个阿尔法粒子么? …… 陈慕武在剑桥大学里心无旁骛地做实验,剑桥大学之外,或者说除了他的那间实验室之外,却都因为克劳瑟的一篇新闻报道而炸了锅。 在英国国内,首发的《曼彻斯特卫报》以及转载的《泰晤士报》和《每日邮报》,这篇新闻都出现在科学版面当中,很少有编辑会把他归类到时事一版。 这是因为英国的媒体同样是由政府所控制,政府部门不让过分宣传有关罢工的事情,想要对这件事情冷处理。 好在因为和剑桥大学还有卡文迪许实验室有关系,所以还可以放到科技版中出现。 但是英国以外的外国媒体,却不管那么多。 这种被驻伦敦记者,用跨国长途新闻电报发回国内的价值好几英镑的新闻,当然会出现在国外新闻的那一版啦! 英国最有名的学校是剑桥大学。 物理学界最有名的实验室是卡文迪许实验室。 世界知名的两个物理学家,其中之一的陈慕武,刚好是本次新闻的诱因。 卡文迪许实验室的主任,加上青年才俊陈慕武想要离开剑桥大学,没人会为这次分则两伤的不和平分手而感到惋惜,却都想从中分一杯羹。 一个是德艺双馨的老物理学家,一个是风头正盛的物理学新秀,两者得一便可安天……极大地提高本校的物理学水平。 于是除了已经提前派来说客冯·诺依曼的哥廷根大学,全欧美的大学也都纷纷闻风而动。 在大西洋对岸的美国,有好多不差钱的大学,早就盯上了陈慕武这块肥肉。 之前担任美国驻华公使的康奈尔大学前校长舒尔曼,在去年已经期满离任,他现在的身份是美国驻德国的大使,为《道威斯计划》的实施出了不少力。 虽然在中囯获取欧洲的新闻比较困难,但舒尔曼在华任职期间,始终都在西人办的英文报纸上,关注着有关陈慕武的新闻。 当然诸如《字林西报》这些个国内的英文报纸,也乐于报道陈博士。 因为他算是中囯和欧美之间的一种联系,同时还算是半个仩海宁,很对租界里那些看得懂英文的中囯上层知识分子和买办们的胃口。 从中囯来到德国之后,舒尔曼才从使馆中收集的那些旧日报纸,和源源不断送来的新报纸当中,看到了各种有关陈慕武的详细消息。 他愈发觉得当初没能把陈慕武邀请到康奈尔大学去学习,是他在中囯任职时做过的最失败的一件事情,比处理津浦铁路上的那次临城大劫案还要失败。 舒尔曼在心中又记恨起了那个把胸脯拍得啪啪响,打着包票说一定会把陈慕武送到康奈尔去的胡适。 大多数中囯人身上体现出的像陈博士一样的那种谦卑,在他身上是一点儿都瞧不见,全都是爱说大话的臭毛病! 好在老天爷饿不死瞎家雀,在报纸上看到了剑桥大学校监贝尔福不知道发什么癫,想要把陈慕武赶出学校去。 舒尔曼觉得康奈尔大学的机会,终于来了。 他立刻通过驻德大使馆的专用电报,给在他之后接任校长的利文斯顿·法兰德发报,让他无论用什么方式,必须尽快把聘书送到剑桥郡的陈慕武手里面。 钟意陈慕武的,远不止康奈尔一家。 哈佛大学的校长,雅培·洛厄尔,还有加州大学的校长,坎贝尔,这些和陈慕武多多少少打过交道的大学,也像康奈尔大学一样,准备在第一时间,给陈慕武送橄榄枝。 包括没和陈慕武直接交流过,只能算是神交已久的师兄,芝加哥大学的物理系教授康普顿,也跑去向系主任迈克尔孙建议,说要借此机会,把陈慕武给邀请到芝加哥大学来。 只有去剑桥请来陈慕武,才能让芝加哥大学物理系不惧其他大学物理水平的飞速崛起这个现实,仍然保持美国国内领头羊的地位。 康普顿的这番话多少有些妄自菲薄,乍一入耳,让迈克尔孙觉得有些不爽。 哦,有我这个美国第一位诺贝尔奖得主坐镇的芝加哥大学物理系,却不能维持稳固地位。 非要把那个中囯第一位诺贝尔奖得主请到这里来,才能稳坐钓鱼台,是吧? 这是外来的和尚会念经,还是说,美国比不上欧洲也就算了,现在连中囯都不如了吗? 必须想些办法,让美国再次伟大,maga! 不过等平静下来之后,迈克尔孙也觉得康普顿的这番话,虽然姿态低了一些,但中心思想还是好的,陈博士确实和别人不一样。 他在剑桥短短几年的成果,随便拿出一件来,都够其他一个普通的物理学教授吃一辈子了。 自己年纪已经很大,再过两三年该考虑退休的事情,是时候给芝加哥大学的物理系主任找个接班人了。 他原本属意今天来找自己的这位康普顿教授,也曾经几次提到过这件事情。 康普顿明知请来陈慕武,可能会让自己失去系主任的职位,却还是执意相邀,这足够说明,他是真心为了芝加哥物理系的发展。 但迈克尔孙想到了另外一个问题,这让才刚高兴起来的他,又瞬间失落了下去。 “阿瑟,我原则上同意把陈博士请到芝加哥来只是有另外一件事,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 “陈博士发现了黄帝星之后,美国国家科学院打算为他颁发沃森奖。 “把以一个曾经在中囯工作过的天文学家命名的奖项,颁发给一位中囯人,这应该很有意义才对。 “但陈博士在这个消息对外公布之后,很快就宣布拒绝领奖。他拒绝的原因不是对我们这些美国同行的抵触,而是用拒绝进入美国这一行为,来表达对他的同胞被限制进入美国这一限制移民的法案的不满。 “我之前也曾想过,如果有一天,国会的那帮老爷们,把这个不合理的法案给废止的话,陈博士可能就会来美国和我们大家见面了。 “可是就在陈博士发现新行星后不久,我们这位保守到有些过分的柯立芝总统,又签署了一个变本加厉的新移民法,旨在排除所有的亚洲移民,就连那些能在《华盛顿海军条约》中胜过法国和意大利的本人也不例外。 “这下子,这帮政客们算是彻底断绝了陈博士来美国的希望了。” 迈克尔孙之所以把这件事记得这么清楚,是因为他除了是芝加哥大学物理系教授,还是美国国家科学院的院长。 当时要为陈慕武颁发沃森奖的,也正是他本人。 迈克尔孙的一番话,让康普顿陷入沉思。 一心沉迷于学术当中的他,只想着邀请陈慕武来芝加哥,完全没想过背后还有这么多的弯弯绕。 半晌,康普顿才开口说道:“主任,那您说,我们和其他几所大学联合,向国会施压,请他们为了陈博士废除这项法令如何? “只要能把陈博士请到美国来,哪怕把他平均分成三份,让他每年四个月在芝加哥,四个月在哈佛,四个月在加利福尼亚,都对提升我们的物理水平大有裨益。” “阿瑟,你想得太天真了,这法案是柯立芝总统签署的,他肯定不会自己反对自己。” “主任,或许我们可以寻求一些其他人的帮助。商务部长赫伯特·克拉克·胡佛,据说此人是现在政坛当中的一匹黑马,备受选民们的喜爱。 “而且他还有在中囯工作过的经历,一定能懂得这些法案的不公平之处。 “据说柯立芝在本届任期结束之后,将不会再次竞选总统,胡佛可是继任总统位置的大热门。 “如果我们从这位商务部长下手,晓之以理动之以情,说动并请他出面向国会提议,废除对那些亚洲移民不平等的法案,这个办法可行吗?” (本章完) 197热闹的三一学院 康普顿的建议奏不奏效,这个问题很难讲。 胡佛从1921年就开始担任美国的商务部长,他的这个官职,是前任总统哈丁在开启他的第一任也是唯一一任总统任期的时候任命的。 到了1923年,这位美国历史上最耻辱最差劲的总统在外出巡回演讲途中因病去世,副总统柯立芝临危受命,深夜在佛蒙特州的一个小农舍里宣誓就职。 柯立芝大概算是最默默无闻的一位总统,他的施政举措,套用中囯古代的一个说法,就是无为而治。 他保留了前任哈丁政府中的绝大多数官员的任用,虽然在个人感情上来说,他对其中的一些人并不喜欢,就比如胡佛。 因为后者爱出风头,所以柯立芝给胡佛取了一个有些阴阳怪气的外号,叫他“神奇小子”。 虽然不喜欢胡佛,但是在他拒绝参加下一届的总统竞选,共和党推出来的总统候选人是胡佛时,柯立芝对这个决定也是欣然接受,没有任何怨言。 也有人说,柯立芝提前预见到了繁荣背后的美国经济即将崩盘,所以才说什么都不会参加下一届总统选举,也不拒绝共和党提名胡佛成为总统候选人,算是狠狠坑了这个他不喜欢的商务部长一回。 或许和柯立芝之间存在矛盾的胡佛,可以用他在共和党内和美国国内的影响力,促使国会废除那些不公正的移民法案,把邀请陈慕武到美国来任教,当成一种功绩,为了日后他的总统竞选来增添筹码。 可能康普顿的出发点是好的,但是他提出来的这个想法,多少有点儿南辕北辙。 胡佛去过中囯不假,还是美国历史上唯一一位会讲汉语的总统。 甚至他在中囯时期工作的地方,都和陈慕武在国内上的大学在同一个城市。 可惜他在中囯办的事情实在不光彩,趁着闹义和团反攻倒算的时候,利用大清官员胆小怕事的心理,和洋人内鬼里应外合,把开伻矿务局这个洋务运动时期的遗产,大清国的国有资产,连哄带骗以极低的价格出卖给了英国人。 作为买主英国公司的代表和经办人,胡佛也在这笔交易当中赚了个盆满钵满。 作为康普顿设想当中的完美人选,如果真由胡佛出面来邀请陈慕武访美,那么被邀请的小陈多半会对他释放的假善意嗤之以鼻。 讨厌归讨厌,但如果胡佛真能废除那些不合理的歧视性移民法案的话,那陈慕武并不介意去美国走一遭,为这位美国历史上最倒霉的总统竞选造造声势。 他也早就想像柯南·道尔那样,到那片广袤而无知的大陆上去狠狠地赚上一笔了。 迈克尔孙和康普顿一样,他也不知道这背后的恩恩怨怨,只觉得这位物理系教授提了一个较为可行的办法。 不管胡佛会不会听从他们这些教育学术界的人的意见,不管他提出来的废除法案这个议案会不会被议会通过,但说到底,他们也算是尝试过了,已经向剑桥的陈博士释放出了善意。 说不定未来陈博士想要换换地方的话,第一个就会考虑美利坚这片美丽而富饶的土地呢? 迈克尔孙开始给不限于哈佛和加州大学这些美国名校的校长和知名教授们写信,希望大家能够联起手来,让美国政界能听到他们这些来自教育科研方面的人的呼声。 除了美国,欧洲大陆也是风起云涌。 但是大家的视线不光关注陈慕武,同样还关注到了卢瑟福。 从1919年到1926年,入主卡文迪许实验室七年的时间,卢瑟福也算是桃李满天下。 欧洲大陆上有不少人都是他的学生,其中最知名而且学术地位最高的,应该是基尔大学的盖革。 但是盖革觉得基尔大学这种穷乡僻壤的地方,配不上自己的老师。 所以他给柏林的普朗克写信,希望能推荐卢瑟福到柏林洪堡大学。 刚好普朗克今年还要退休,他那个物理系主任的位置,与其留给没有什么成绩的毛头新人泡利,还不如留给德高望重的卢瑟福更合适。 不过盖革在信中倒没把话说的那么直白,他选了一种自以为很隐晦的表述方式。 可对着千年的狐狸,何必讲《聊斋》? 普朗克完全看穿了盖革的言外之意,他觉得盖革教授这个想法,有些想当然。 且不说,柏林洪堡大学不可能聘请一位连德语都不会说的人来当物理系主任。 就算真给卢瑟福下了聘书,他也一定不会来。 他有那么大的名气,那么多的研究成果,又有诺贝尔奖傍身,呃,虽然是化学奖。 这个资历到英语国家大学里面简直就是横着走,别说是混个教职,当个系主任,就算是卢瑟福想要当校长,也会有大把的学校能把这个位置拱手相让。 虽然对卢瑟福不太感冒,但和哥廷根一样,柏林洪堡大学的普朗克这里,也很想把陈慕武给挖过来。 要说这世界上,最先得知远东出了一位物理学天才这个消息的学校,那洪堡大学绝对是第一位,比剑桥大学早,比康奈尔大学要早的多。 只是当时的普朗克犹豫就会败北,一个拿不定主意,便被那个为爱因斯坦办事尽心竭力的爱丁顿给捷足先登。 后来陈慕武在物理学上做出来了那么多成果,虽然有许多都是发表在他主编的《物理学年鉴》上,可毕竟通讯地址写的不是德国,这让普朗克很心痛。 现在有了这么一个机会,自然不能再错过。 之前因为学术问题而频繁通信通电,他和陈慕武之间已经培养出了不错的关系。 可是上了年纪的普朗克,为人处事变得谨小慎微,他怕他们之间的这层关系,不足以请动陈慕武,于是又去找到了爱因斯坦,希望他能和自己一起,给陈博士联名写一封邀请信。 目前对陈慕武的观感是又爱又恨的爱因斯坦,还是欣然同意了普朗克的请求。 他的想法只有一点,那就是希望这个越来越“离经叛道”的陈博士能来到自己身边。 爱因斯坦相信,靠着日复一日的说服教育,不久之后他就能让陈慕武放弃幻想重回正轨,从而平息两者之间越来越大的学术争论。 外面的世界搞出来这么大动静,剑桥大学里也不太平。 自认为终于抓住了陈慕武的把柄,想要把他赶出学校的贝尔福,没想到自己的计策会捅出来这么大的篓子。 于是在接下来几天时间的剑桥大学评议会上,有关他的这份提案,被与会众人绝口不提。 是否惩戒那帮支持罢工的学生被无限期搁置,可是老汤姆孙和卢瑟福联名提出来的,给陈慕武教授职位的提案,也被评议会给否定。 贝尔福本就看陈慕武不爽,这个提案上又出现了新进让他闹心的卢瑟福的名字。 没把你们赶出剑桥就不错了,怎么可能还遂了你们的愿呢? 英国国内,因为这件事情的出现,刚刚暂时平息的对罢工事件的讨论又冒出了头。 有人支持贝尔福,认为陈慕武一个拿着英国人的钱在英国混饭吃的中囯人,不应该对英国指手画脚。 持这个态度的代表人物还是丘吉尔,他认为剑桥校监做的毫无问题。 说起来丘吉尔和贝尔福之间还很有渊源,贝尔福政治上的老师是丘吉尔的父亲,而他本人又是丘吉尔的保守党前辈,两人在一起共事了很多年。 除了丘吉尔,支持贝尔福的还有几乎在英国通俗界销声匿迹的罗默。 自从横空出世了一系列的陈乔治侦探,里面那个正面光辉的中囯人形象,把他那个靠着臆想而抹黑中囯人的傅满洲系列打得毫无还手之力之后,靠着稿费过生活的罗默,日子就一直不好过。 他总想写出一本能超越陈乔治的来,但总是对着陈乔治系列的最新作品自愧弗如。 不知道这个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叫钱德勒·约克的作家究竟是何许人也。 不知道这个突然出现的企鹅出版社背后究竟是什么背景。 他们为何能请得动柯南·道尔这位英国侦探的祖师爷,专门写了一篇福尔摩斯和陈乔治的联动,为这个系列做背书? 坊间传言,无论是中国留学生也好,还是在剑桥大学留学也好,陈乔治的原型就是这个陈慕武。 恨屋及乌,打不过陈乔治的罗默,同样记恨上了这个在剑桥大学出尽了风头的陈慕武。 现在,有些飘飘然的陈慕武,自己作死搞出这么个事情来,罗默觉得必须趁他病要他命,这样一来,肯定也能打击陈乔治的嚣张气焰。 于是久未露面他又开始在家乡的报纸上上窜下跳,声援贝尔福校监的决定,必须严惩这些土豆泥吃多了的学生。 有人反对,肯定就有人支持。 陈慕武在英国的最大后台,约克公爵,他的身份和地位摆明了他是绝对不会做在报纸上发声这种“雷声大、雨点小”的无用功的。 得知陈慕武可能会被逐出剑桥大学,他直接派来了手下人。 这一方面是申饬贝尔福,让他赶快结束这场不伦不类的闹剧。 另一方面则是做陈博士的工作,作为约克公爵在科学界最好的朋友,希望他能留在剑桥,如果撕破脸一切都不能挽回的话,最起码也要留在英国。 和陈慕武已经见过无数次面的这位王室仆人,还悄悄给他投了个底:伦敦周围的各所大学,只要他想去,就是一句话的事! 在三一学院的会客室里和客人见面的陈慕武,只想尽快应付完来自约克公爵的好意,然后回到实验室里,继续和考克罗夫特忙质子源的事情。 只能说越想什么就越得不到什么,和王室仆人的面还没见完,三一学院的工作人员就又进来通报,说一位从法国来拜访陈慕武的叫德布罗意的客人,已经抵达了学院。 又过了不久,工作人员二度前来,告诉他,从丹麦来的一个自称叫海森堡的年青人也到了。 和想要写信邀请陈慕武去柏林的普朗克比起来,法国人和丹麦人的诚意满满。 德布罗意把陈慕武当成好朋友,好朋友有难,他肯定会前来相助。 而且他还不止一次地和陈慕武说过,让他来巴黎一起做研究这件事,又有朋友,又有心仪的姑娘,四美具而二难并,何乐而不为呢? 至于丹麦方面,玻尔一开始想亲自前来。 结果海森堡自告奋勇,理由讲得还头头是道。 他说老师您在今年年初的时候,已经去过英国一次,没道理才过了半年又去一次。 您这么礼贤下士,当然算是一段佳话,可也必须要注意自己的身份,堂堂哥本哈根大学理论物理研究所的所长,天天猥自枉屈跑那么远去请人,很容易会被人瞧不起。 这一次去英国请陈博士,俺维尔纳愿意替老师分忧。 陈慕武在三一学院住了几年,和院里上上下下相处得都很和睦。 这个工作人员很想让约克公爵出面,把陈慕武给留下来。 所以他才欲擒故纵,当着王室仆人的面,把又来了两批客人的事情说出来,希望在回到伦敦以后,他能把眼见耳闻的这些事,全都转达给那位公爵殿下听。 看到陈慕武还有两拨客人要见,已经把此行目的转达到了的王室仆人站起身,告辞离开。 他是自己大金主的手下,而且辛苦跑到剑桥一趟,传达的又都是对自己有利的事情,陈慕武当然不会怠慢这位王室仆人,起身就把他送到了三一学院门外。 在停车场,两人正做着上车之前的最后寒暄。 就在此时,一辆插着瑞典国旗的小轿车,沿着道路也开进了这座停车场。 有工作人员前来询问司机,到此的事由。 “请问陈博士在三一学院吗?能否劳驾通禀一声,就说瑞典大使馆的参赞,受瑞典王储的委托,邀请陈博士到斯德哥尔摩任教。” 正要上车的王室仆人也听到了这句话。 又是一个新的国家! 陈博士这么受欢迎,必须要向公爵殿下如实汇报,让他意识到这件事情的严重性! (本章完) 198卢瑟福作茧自缚 那边刚送走了约克公爵派来的王室仆人,这边陈慕武就又和瑞典驻英大使馆的参赞谈笑风生起来。 巧就巧在,他和这位参赞先生是在停车场里偶然碰面的。 听到对方说想要找陈博士,和他有事相谈,三一学院的工作人员毫不犹豫地就出卖了陈慕武,指着站在路边正目送约克公爵仆人远去的那个年青东亚人说道:“喏,那位就是。” 按理说,王室仆人都听到了瑞典参赞的问话,陈慕武既不聋也不哑,还能听得懂英文,当然也应该听到了才是。 但他之所以装得和没事人一样,对瑞典人没做出任何回应,并不是因为他对瑞典方面心怀不满,只是因为德布罗意和海森堡都已经在三一学院的接待室中等了很久。 按照先来后到的规矩,他觉得应该先回到学院里,和他们两位见面才是。 两年前在哥本哈根,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德布罗意和玻尔之间闹得有些不愉快。 虽然这次从丹麦来到英国的不是玻尔,而是海森堡,可陈慕武仍然不放心,害怕他们两个血气方刚的年青人起纠纷,在接待室里动手打起来。 可是工作人员已经表明了他的身份,陈慕武也就只能换上一副热情的表情,脚下生风地迎上前去。 面对瑞典来客,他不敢有任何怠慢。 一方面是因为,瑞典王储是陈慕武的大金主和好朋友。 另一方面则是因为,瑞典也是他为自己提前准备的一条能够全身而退的后路。 如果真因为这件可大可小的事情,导致自己在英国待不下去了,斯德哥尔摩那边还有一所学校在等着陈慕武。 在他的眼中,美国也好,德国也好,还是说德布罗意的法国和玻尔的丹麦也好,虽然他们也都发来了邀请,可是这些地方也都各有各的不便。 不说当地的实验器材用的顺不顺手,也不说体型庞大的粒子加速器带不走,到了新的地方如果想要进一步研究粒子物理学,那么又需要重新制作起电机。 只说陈慕武在剑桥大学的这三年时间里,培养出了一套良好的人际关系,这才是带不走又无形的宝贵财富。 到了一个新的地方,总需要从结识一批新的人开始,从而也就带来了大量或有意义或无意义的社交,对陈慕武来说,这实在是太浪费时间了。 但是斯德哥尔摩不一样,那个被瑞典王储冠名,瓦伦堡家族实际掏钱建设的学校中叶有他的股份,算是他到欧洲闯荡这几年,积攒下来的心血之一。 而且新建一所学校的好处就是,一切都能从零开始。 陈慕武不需要像去其他大学那样,融入一个已经成型了的学术社会。 只要他想,他就完全能够在当地建立起一个以他为中心的新的学术圈子。 陈慕武陪着这位瑞典大使馆的参赞,走进了三一学院的会客室。 不过在此之前,他还不忘专门到接待室里走一趟,和德布罗意还有海森堡打个招呼,诉说一下自己公务在身,不能和他们这两个先来的人见面的苦衷。 在接待室里,陈慕武最害怕的那件事情没有发生。 德布罗意和海森堡并没有动手打架,彼此之间相处得也不像他想象中的那么僵硬。 这两个人都在安静地看着书,德布罗意面前摆着一本企鹅出版社最新一期的《读者文摘》,海森堡看得则是有陈慕武路径积分论文的那一期《自然科学会报》。 看见陈慕武走进来,这两个人纷纷热情地起身。 听他很抱歉地说明来意,要先赔瑞典的参赞公事公办,然后才能再和他们诉诉衷情,两个人又都纷纷表示,大家都是朋友,无需解释,理当如此,反正他们两位肯定不会当天来去,好不容易来一次,肯定要在剑桥大学这边多待上几天。 德布罗意把他当成朋友,这件事陈慕武还是知道的。 只是什么时候,海森堡也把自己当成朋友了? 他是被自己的学术成就所折服的,还是被武术水平? 带着疑问,陈慕武向他俩道了谢,转头又去追已经被人领着走向会客室的那位参赞先生。 就和在停车场的时候听到的那番话差不多,客人又把邀请他去斯德哥尔摩的事情给复述了一遍。 但除此之外,他又摸出来一份已经译好的电报交给了陈慕武,说这是王储殿下用专线给您发来的私人电报。 古斯塔夫王子在电报上说,那所学校预计会在明年的夏天彻底竣工,距离投入使用还有一年的时间,与之配套的招生和聘请教职人员的工作,应该尽快着手准备起来了。 唉,这确实是陈慕武之前没有仔细考虑过,但又很重要的一件事。 为学校找老师还好说,在物理学方面,他不说是一呼百应,但也不至于是孤掌难鸣。 卡文迪许实验室里的老人挖不动,但是和自己同龄年轻学者们,陈慕武自觉还是能带走不少人的。 奥本海默,还有赵忠尧和施汝为这两位中囯同胞自然不用多提,作为他们三个名义上的导师,陈慕武觉得有必要让他们在接下来的一年里赶快毕业,最起码要从剑桥大学拿到个文凭才行。 至于现在他组里的另一位考克罗夫特,他是愿意去还是愿意留就不好说了。 毕竟他是英国人,剑桥大学又是英国最好的大学。 能留在剑桥学习做研究,甚至还有机会能任教的话,肯定没有人会愿意去天气寒冷的北欧,到一所新建的不知名的学校中当建校元老的。 类比一下,能在邶大读博士留校,谁又会愿意去越南河内的一所新建大学里,当个小小的讲师呢? 但是另外一位英国人,狄拉克,陈慕武自忖还是有能力把他给拿下的。 因为自己一离开剑桥大学,这个实验物理气息浓郁的地方,就少了一个能和他讨论研究理论物理的大将。 原时空里狄拉克博士毕业以后,就是因为知音难觅,所以才先去哥廷根,再去哥本哈根。 那么在这个时空里,他完全有可能去斯德哥尔摩嘛! 陈慕武认为对瑞典那所学校师资力量补强的最关键一点,不在他自己,而在他的丈母娘,居里夫人。 只要能把这位重量级人物请到斯德哥尔摩去,有了这么一颗梧桐树,还怕招不来凤凰吗? 至于糊弄瑞典王储,帮他聘请一些能讲中囯文化的老师,那就更简单了。 开出高薪,再辅以能到国外大学当教授这种噱头,国内那些文人墨客肯定都不再顾及辱不辱斯文,抢着报名参加的。 可生源这件事,确实是个不得不考虑的大问题。 如果他以个人的名义和国内合作,请国内的人帮忙组织考试和选拔,挑选符合条件的高中毕业生到瑞典留学。 陈慕武觉得不出两三年,等国内的政局稳定下来之后,他的这个选拔活动,包括拨往国内的经费,一定会被改姓草字头的教育部给摘了桃子。 唯一的好方法,只能是强忍着心中的不适,请洋大人出面,一切考试和选拔都是在洋人的监督和参与下进行,才能稍微保证还有那么点儿公平在。 学校的地址在瑞典,钱也都是瑞典人出,那这个监管考试的任务,也没必要再去劳烦其他人。 想到这里,陈慕武和坐在对面的参赞询问,自己是否可以给王储殿下写一封回电,请他们代为转交? 得到肯定的答复以后,他先是拿起桌旁早就预备好了的笔和纸,写了一大通感谢的话——反正电报不要钱。 然后又把自己的想法,完完全全地写在纸上,希望古斯塔夫王子能够让在上仩海的瑞典驻华公使馆,每年专门成立一个选拔部门。 既见到了陈博士,又和他转述了王储殿下交代的事情,现在还拿到了手中这封回电,参赞此次剑桥之行,可谓圆满成功。 他谢绝了陈慕武留下来吃晚饭的邀请,趁着天色尚早,还要坐汽车回伦敦。 汽车的发展越来越快,技术水平越来越高,有身份地位和有钱的那些人终于可以放弃饱受煤烟摧残的蒸汽火车了。 越多有一辆汽车跑在大街上,陈慕武就越能从中收取一笔专利费用,在他的眼里,这些跑在马路上的铁壳子,每一辆都都仿佛是移动的金钱。 约克公爵说帮自己联系劳斯莱斯,也不知道这家豪车厂的代表,何时才会找上门? 出了这么一档子事情之后,陈慕武觉得他比之前还要累。 短短一个下午的时间,他就要接待三批客人。 刚送走瑞典参赞,背后的三一学院的房间里,还有两个人在等着他。 德布罗意和海森堡的说辞和目的大同小异,一个邀请他去巴黎大学,另一个则是邀请他去哥本哈根大学。 陈慕武含含糊糊地说着让自己考虑考虑,说了几句话之后,就带着这两位,直奔三一学院的晚宴而去。 一两个小时之后,离开晚宴的两个客人,见识到了世界上最好大学的最好学院的饭,究竟有多么难吃。 初来乍到的海森堡还有所收敛,德布罗意却已经开始了新一轮的拉踩。 “陈,贵校的这种伙食水平,我是实在很难恭维,天天都要面对这种难以下咽的食物,或许都不能称之为食物的食物,真是难为你在英国生活了这么多年。 “如果你跟我回法国,别说是我家,就算是巴黎大学的食堂,做出来的食物也绝对比这里好吃一万倍。 “哦对了,乔治在法国生活的这两年,帮我培养了一位能够简单烹饪中餐的厨子,找个机会,你到法国去尝试一下,看看正宗不正宗!” 在一瞬间,陈慕武确实被德布罗意这番话说得有些心动了。 可比起美食的诱惑,他更害怕自己被盖世太保请到集中营里去吃牢饭。 陈慕武动用自己的关系,给海森堡在剑桥郡里找了个住处。 德布罗意那边不用他安排,这次来英国,他依然选择入住酒店,又有随身的仆人帮忙打点各项事宜。 所谓关系,其实也不过就是他之前的房东布朗太太而已。 赵忠尧和施汝为还住在她家二楼的房间里,听说陈博士这次又带来了一个德国人,布朗太太开始对德国美食持观望态度起来。 很长时间都没和陈慕武见面,布朗太太和他见面之后说的第一件事,不是问他最近过的怎么样,而是和他打听,之前那个叫乔治的圆脸中囯人,在法国生活的怎么样,什么时候有时间,再到英国来走一走,转一转? 看来,赵和施两个人的厨艺还是或多或少有些不足,布朗太太心中,始终都牵挂着让她初次接触到美味中餐的叶公超。 一夜无话。 第二天,陈慕武带着这两位远道而来的客人,来到了卡文迪许实验室。 来都来了,怎么能不到这处当今世界物理学圣地来巡礼一番呢? 卢瑟福见过德布罗意,这可是两年前实验室的大金主之一。 海森堡,他只在和玻尔的通信中,几次都听他提起过这个名字,知道他是自己那位学生比较看重的一位学生,今天还是第一次相见。 和这两位客人打过招呼之后,卢瑟福就开始闷闷不乐。 他之前和克劳瑟说,让他把自己要从卡文迪许实验室主任位置上辞职这个消息放出去,并不是一时的冲动,而是真有这个想法。 现在看来,自己这个要挟的办法似乎真奏效了,评议会都已经闭幕好几天了,也没人再说要惩戒那帮学生的事情。 可是卢瑟福的这个举动,反而引发了更大的一个问题,那就是全世界都知道了陈慕武和他自己可能会离开剑桥大学,于是很多大学和机构也都纷纷抛来了橄榄枝。 既然可以留在剑桥,卢瑟福是绝对不会再去接受这些邀请的。 但他担心的只有一点,那就是怕自己最喜欢的这个学生,陈博士,会被其他学校从他的手下抢走。 今天陈慕武带来见面的这两位客人,他们来剑桥大学的目的,不言自明,肯定也是不怀好意来当说客的。 主任先生眉头紧皱,烟斗里的烟草也不知道已经换过几次。 必须想个好办法,把陈慕武牢牢地留在剑桥才行! (本章完) 199闷闷不乐的彼得 如果仅以地域来划分的话,现在的剑桥大学,不论是年青人的平均物理学水平,还是未来知名物理学家的密集程度,可以说是全球领先,独步天下了。 他的手下有奥本海默,有赵忠尧,有施汝为和考克罗夫特; 身边的朋友有狄拉克,有卡皮察和布莱克特,再加一个查德威克; 现在又要加上远道而来的冯·诺依曼,德布罗意和海森堡。 陈慕武头一次体会到了玻尔的乐趣。 他现在都数不清自己,到底有多少个任务在同时进行了: 起电机虽然制作完成了,但他转头又和考克罗夫特一起研制粒子加速器的另外一个重要组成部分,质子源; 拉姆塞还在一直研究他提出来的那个握手问题,打算搞出一个陈-拉姆塞定理出来,然后再看能不能从中发展出一套对应的陈-拉姆塞理论; 狄拉克、冯·诺依曼和奥本海默,名义上还有他自己,在编写着量子力学的教材; 而冯·诺依曼,又刚刚写完一篇数学论文,他的名字也忝列在作者栏中; …… 周围有这么多位大才大德之人做帮手,什么事情都不用自己尽全力去做,就能轻轻松松地得到许多个好名声。 人类的悲喜并不相通,卢瑟福还在发愁应该如何才能把陈慕武给留在剑桥大学,当事人小陈却盘算着应该怎么从刚刚远道而来还没歇过劲儿的两位客人身上,薅些羊毛下来。 不能白请他们在三一学院吃晚宴,对不对? 只能说德布罗意和海森堡来的正是时候,参观完卡文迪许实验室,他们还能多参观一个新的景点,一个独立于卡文迪许实验室之外的房间,里面装着陈慕武小组不久之前研制成功的那台起电机。 和之前在研制过程当中藏着掖着,见不得光不一样,自从研制成功,发了论文、新闻也申请到了专利之后,卢瑟福恨不得能邀请每一个到剑桥大学参观访问的物理学家们,都去见见这个大宝贝。 百闻不如一见,见识过并且认识到这个机器对微观物理研究有多么重要之后,他们才有兴趣掏钱从卡文迪许实验室购买专利或成品, 这可是未来几年时间里,实验室扩建的重要经费来源。 人苦不知足,得陇复望蜀。 自从陈慕武帮他拉来了每年一万英镑,让实验室的经费翻倍后,卢瑟福就从中尝到了有钱的甜头。 他非常希望经费能够越来越多,也就希望陈慕武能够多多搞出些实验发现,并通过把实验发现转换成产品这种方式,为卡文迪许实验室带来更多的财富。 两个客人,面对需要穿静电服才能到近处去参观的粒子加速器,表现出来的态度截然不同。 海森堡在德国上大学的时候,就因为泡利的缘故,对做物理实验不怎么感兴趣。 他还差点因为实验考试通不过,而拿不到学位证书。 博士毕业之后,海森堡在德国待了一段时间,就接受玻尔的邀请去了哥本哈根,从此每天伏在桌案上和笔墨纸砚打交道,与实验物理学渐行渐远。 所以来到起电机的这间屋子之后,他也只是很礼貌地配合参观了一下而已。 海森堡的心里完全没有从剑桥大学购买专利或者整机,回到丹麦后在理论物理研究所也搞这么一台的想法。 就算他真搞回去,估计玻尔也不会太喜欢这个大玩具,用不了多久,便要在哥本哈根吃北欧的灰。 和海森堡不一样,德布罗意对这个摆在房间里的起电机是真心喜欢。 刚看第一眼,他就发出了和《陈涉世家》里的陈胜的那位故人差不多的感慨。 “陈,你真是搞出来了一个了不得的大家伙!” 陈慕武本来想在心中佯骂一句没见识的乡巴佬,但是想了想两个人比起来,还是自己更像乡巴佬一些,因而紧急刹车,改成了没见识的狗大户。 就这种尺寸就能算是大家伙了?洒洒水而已。 如果自己当初在剑桥大学复刻的是美国西屋电气的那个三四层楼高的“原子粉碎机”,那种才能被称作是大家伙。 说不定在若干年之后,还能成为剑河边的一道靓丽的风景线。 泰晤士河上有伦敦眼,剑河旁有粉碎机。 心中虽然骄傲的很,但嘴上还要保持着谦虚。 脸上带着假笑的陈慕武客气道:“哪里哪里,路易,你过奖了。” “这个机器的造价多少钱?我想带回法国去一台,放到巴黎大学的镭学研究所里。” 听他问出这句话,陈慕武的假笑凝固在了脸上。 一般人像德布罗意这样问价的时候,不是应该在两句话之间,加上一句,变成“……多少钱?如果不贵的话,我想……”么? 怎么这位小公爵先生,既不问贵贱,又不讨价还价,直接就说要买一台呢? 有钱人还真是能够为所欲为! 德布罗意这种举动,明完全就是把陈慕武当成好朋友,帮他捧个钱场。 一个物理学的实验装置,天天往这里带人参观也就罢了,在参观之后还提供免费的照相服务,每个到访者都能获得一张和粒子加速器的合影。 世界上除了这里,还有哪家的实验室能做到这么贴心? 摆明了就是希望参观者能回去之后,拿着照片帮忙宣传,从而方便卖货嘛! 可是。 巴黎大学的镭学研究所,那里可是居里夫人的地盘。 德布罗意说把粒子加速器放到镭学研究所,自以为是一下子就帮了陈慕武两个忙。 既帮他卖了货,又帮他讨好了未来的丈母娘。 但陈慕武一下子就慌了。 他早就已经答应过居里夫人,等粒子加速器研制成功建造好之后,会送给她一台。 些许小事,有必要让你这位小公爵先生横插一脚吗? 他要是真从剑桥大学带一台起电机回巴黎,那才算是帮了一个倒忙。 陈慕武答应送一台粒子加速器给居里夫人不假,可他没说,要把这台加速器给建在巴黎! 他还指望能用一台更好的粒子加速器,吸引丈母娘和大姨姐一家三口,一起“润”到北欧去呢! 无论把售价拔高到多少,只要不是过于离谱,德布罗意都能毫不费力地掏钱把粒子加速器给买下来。 用漫天要价这种办法行不通,只能跟他打感情牌。 “路易,多谢,你的这份好意我心领了。居里夫人那边,我早就已经答应会送给她一台,这个粒子加速器的钱,于情于理都不应该由你来出,走吧,我们去康河边,看看剑桥大学赛艇队那些运动健儿们的英姿!” 到康河看赛艇,算是来剑桥郡旅游时的一个季节限定表演项目,只有在春夏秋三个季节才能看得到。 海森堡对这处景点同样不感冒,他只想着什么时候才能走完这些形式主义过程,快进到和陈慕武讨论研究一下理论物理方面上的问题。 他对前不久,陈慕武趁乱发表的那篇路径积分的论文很感兴趣。 亲身当了一圈导游,陈慕武才知道夏天里顶着大太阳从事这样一项工作是多么辛苦。 他现在只想能找个办法摆脱这两位客人,抓紧时间和考克罗夫特汇合,把质子源给搞出来。 离开了赛艇运动员们训练的那段河水,三个人沿着康河岸边,穿大街过小巷,又走回到了卡文迪许实验室的门前。 进入实验室,沿着铁皮楼梯走上二楼,推开办公室的门,里面一副热火朝天的景象。 海森堡总觉得陈慕武是个妖怪,要不然他为什么能偷听到自己的心声呢? 陈慕武的这间实验室,里面几位志同道合的年青人聚在一起,讨论问题,思维碰撞。 此情此景,让海森堡瞬间就记起来了,哥本哈根理论物理研究所那种勃勃生机、万物竞发的境界。 这才是物理学家们聚到一起之后该做的事嘛! 而他们讨论的话题,也正是他很感兴趣的量子力学。 帮他们相互介绍之后,陈慕武便借口说自己有些事情,需要离去一段时间。 没人介意他这种失礼的行为,相反海森堡还很高兴。 在哥本哈根,那是玻尔的地盘,虽然这位老师也能讲德语,但更多时候,不论日常生活还是学术讨论,都是他委曲求全地边学边说丹麦话。 这次来到英国,海森堡本以为又要入乡随俗,用他那个不太熟练的英文来临时抱佛脚了。 没想到竟然会在陈慕武的办公室里,碰到一个会讲德语的冯·诺依曼。 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 离开自己的办公室,陈慕武急匆匆地就想往考克罗夫特那边赶。 但是“正入万山圈子里,一山放过一山拦”,刚出门没走几步,就又跳出来个卡皮察拦住去路。 “陈,我刚想去找你,没想到在这里就碰到了!三一学院有你的一封信,我就顺便给你带过来了。” 他把信交到陈慕武的手上,信封上寄信人那一栏,写的是瑞典驻英国大使馆。 又是瑞典的信? “谢了,彼得。” 道过谢之后,他把信装进西服内兜,打算等会到了地方再拆开看。 只是卡皮察完全没有让出道路来的意思:“陈,你现在有没有时间,我有几句话想要跟你说。” 好朋友的面子还是要给的,而且看他这个平时嘻嘻哈哈的人,现在一脸严肃,陈慕武觉得很反常。 他点了点头,跟着卡皮察走向他的办公室。 把陈慕武让进屋,插上房门的插销,卡皮察这才走到陈慕武的对面坐了下去。 “陈,我想问你,未来的一到两年里,你能不能拿出一两个月的时间?” “啊,干啥,你要结婚吗?” 大家都不是外人,陈慕武把他的第一反应给说了出来。 卡皮察结婚自己肯定会去,只是这一两个月的时间,是不是太多了一点儿? 紫禁城里那个小皇帝结婚,都没他花的时间长。 “那倒不是,”他摇了摇头,“前几天我收到我的老师约飞教授写的一封信,他现在是苏连科学院物理技术研究所的所长,苏连科学院想要邀请你到苏连去访问讲学一两个月。” 在这场风波当中,苏连虽迟但到。 陈慕武是因为支持工人们罢工,从而被英国政府控制的媒体口诛笔伐的。 而苏连又恰恰被认为是这次罢工的幕后黑手。 他们虽然早就曾经试探过陈慕武的政治倾向,也在得知陈慕武可能会离开剑桥大学这件事之后,第一时间就想和其他国家一样,邀请他去苏连担任教职。 可他们不能把这件事摆放到明面上来。 陈慕武前脚刚说自己支持罢工声援工人,苏连后脚就邀请他去访问,别有用心的人很容易就能把这两件事联系到一起。 如果英国媒体借机大肆宣传,无论对陈慕武还是对苏连,都会造成很不利的影响。 苏连驻英国大使馆的工作人员们,现在每天都忙的焦头烂额。 因为罢工这件事,英国外交大臣天天派人给他们发来外交照会,两个国家已经到了断交的边缘。 就算邀请陈慕武到苏连去访问,也只能选择这么一种偷偷摸摸的方式,通过约飞和卡皮察这两个中间人来层层中转。 卡皮察给陈慕武抛出来了一个难题,去不去苏连,他现在拿不定主意。 主要是手头还有一堆事情要做,不久之后,又要去巴黎参加婚礼。 不久之前,艾芙给陈慕武写过一封信,信上除了甜言蜜语倾诉相思之苦,还告诉了他,自己姐姐和姐夫的婚礼,因为这样那样的理由,从夏天推迟到了十月份举办。 这算是给陈慕武了一丝喘息之机,能让他把现在的工作做得七七八八。 如果再拿出一两个月的时间去苏连,那他就必须要把时间一秒掰成两半用了。 陈慕武实话实说,自始至终都对此不抱希望的卡皮察,自然也就不会感到失望。 他深知这些天里,全世界各所大学给陈慕武写信拍电报甚至登门拜访邀请他去别国任教的人有很多。 就算陈慕武想离开剑桥,又怎么会看上一个一穷二白百废待兴的苏连呢? 卡皮察在思考应该如何给自己的老师约飞教授回这封信,陈慕武拆开了那封瑞典大使馆来信。 从头到尾读完了信上的内容,陈慕武忽然又改变了主意。 他抬起了头,望向闷闷不乐的卡皮察:“彼得,一两个月的时间太久了一些,你看,不算在路上往返消耗的时间的话,两个礼拜怎么样?刚好过段时间,我可能会路过苏连。只是听说你们国家的签证很不好办……” “包在我身上!” 卡皮察立刻就变得像是打了鸡血一样。 (本章完) 200青春作伴好还乡 卡皮察能说出这样的话来,陈慕武一点儿也不意外。 他这个人在英国国内的风评,是随着时间发展在不断变化的,就像在坐过山车一样。 在现在的人眼中,卡皮察是剑桥郡里一个热情开朗又自来熟的俄国人。 他是剑桥大学的物理学博士,卢瑟福的学生,陈慕武的好朋友,学术水平一定不低。 同时他也是剑桥大学开放包容的一面旗帜,能够向全世界彰显,剑桥大学可以让一个来自红色国家的学生,毫无保留地在英国接触到全世界最尖端最先进的物理学知识。 然而再过十几年之后,1934年卡皮察在回国探亲后决定留在国内,帮忙建设提高自己祖国的物理学水平。 他在英国国内人们的想象中就变成了,被冷酷的红色政权所无情扣押的世界级大物理学家,是完美展现苏连全是专制没有自由的一个活生生的例子。 更有甚者,伦敦的一些为了吸引人眼球的小报纸,把他的下场都给编了出来,说卡皮察不是去了卢比扬卡,就是去了西伯利亚。 卢瑟福就是听信了英国国内的风言风语,所以才写信给苏连政府,要他们放人。 再过几年,到了第二次世界大战爆发,苏连和西方主要国家站到了同一战线上,卡皮察的身份又变成了反法斯西联盟中的伟大物理学家。 在丹麦被德国侵略占领之后,他还曾经做了一个计划,尝试要把被困在哥本哈根的玻尔营救到苏连来。 但这个计划最终没有成功,因为英国的查德威克抢先一步,搞到了一架飞机,差点送玻尔升天,但最终还是帮助玻尔逃出生天。 有关玻尔如何逃离丹麦这件事,如果拍成电影,那绝对能算是一出“物理学家版”的《虎口脱险》。 德国占领丹麦之后,作为丹麦国内最有名的科学界人士,玻尔自然是受到了监视。 二战爆发前,玻尔的老师卢瑟福已经去世。 查德威克这个大管家虽然离开剑桥去了利物浦,但也没忘记主任最好的学生身处险境。 他靠着自己的军方身份,通过留在丹麦的英国间谍,给玻尔送去了一封写在微缩胶卷上的信,信的结尾很隐晦地表示,他希望能和玻尔在英国见面。 但玻尔却不以为然,他虽然反感内粹在自己国家的所作所为,可却不愿意离开自己的祖国。 直到对他的监视越来越严格,玻尔终于忍受不住,从哥本哈根偷偷去了邻国瑞典。 哥本哈根和瑞典的马尔默中间只隔着一道不宽的海峡,想要趁着夜色乘船偷渡,很容易。 瑞典在二战中名义上保持中立,可是却在背地里向德国开放自己国家的道路和铁路,还源源不断的向他们出售各种矿产,实际上算是比较偏向轴心国一方。 所以德国特务虽然知道玻尔去了瑞典,但那里仍然是他们的势力范围,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但瑞典作为中立国,它和另一方同盟国也没有断了联系。 某天晚上趁着夜色,一架英国皇家空军的蚊式轰炸机,停在了斯德哥尔摩一处废弃的机场。 化妆之后躲过各种监视匆匆赶来的玻尔上了飞机。 因为是轰炸机,所以没有客舱,身材高大的玻尔只能躲到弹舱里。 为这次营救,蚊式轰炸机的弹舱也经过了改造,装上了能和飞行员通话的通话器,还有防止高空飞行缺氧的供氧系统。 飞机此行的目的是穿越英吉利海峡回到英国,但在穿越之前必须经过很大一片的德国占领区,有很大几率会被德国人发现。 为了避免这种情况的发生,飞行员只能不断往上拉升高度。 他在通话器中几次提醒玻尔带好氧气设备,可一直都没能得到回应。 飞行员生怕这位世界知名的大物理学家会被自己给憋死,只能一咬牙一狠心,冒着被德军发现的危险,来了一次低空飞行,最后甚至都几乎贴到了海面上。 等飞机最终降落在了爱丁堡,守护在那里的工作人员打开弹舱舱门,发现玻尔早已经意识模糊昏迷不醒。 事后检查才发现,是通话器的插头松动,导致玻尔自始至终都没有听到飞行员的命令,也就没有带上自己的供氧系统。 不过还有另外一种说法,说玻尔是因为头太大带不上氧气面罩,所以才缺氧。 在有的地摊读物上,还把这件事情给演绎成玻尔教授醉心学术勤于思考的例子: “当机场的工作人员打开弹舱舱门之后,玻尔教授依旧浑然不知,他仍沉迷于自己的世界当中,思考着高深的物理学问题,对身边的变化毫无反应。” 缺氧昏迷就说缺氧昏迷,说的这么冠冕堂皇做什么? 就算是为尊者讳、为尊者隐,也不能隐成这个样子嘛! 其实玻尔并不是犹太人,即使留在沦陷的丹麦,说实话也不用担心被实施种族灭绝的德国给清洗掉。 可是盟国当中无论是英国还是苏连,都想要把玻尔接到自己的国家。 一方面是不想让这个物理学大师,最终和他那个好学生海森堡一起回到德国研究怎么种蘑菇。 另一方面也是想让他为我所用,帮着盟国研究怎么种蘑菇。 可是有着赤子之心的玻尔,就算到了英美,可还是不受人待见。 英国美国和其他盟国科学家,在新墨西哥州的洛斯阿莫斯实验基地研制原子弹,但独独没带苏连玩。 玻尔觉得这样背叛盟友的行为不好,原子弹的秘密也应该和苏连一起分享。 他先是见到了英国首相丘吉尔,和他说的这种想法。 听到玻尔这些话,一辈子反对共嗯主义的小胖子立刻就起了警觉。 他觉得玻尔不是共嗯党,就是有通共的犯罪倾向。 到了美国之后,玻尔又见到了富兰克林·罗斯福。 他向这位坐在轮椅上的美国总统,复述了一遍曾经和丘吉尔说的话。 得到的回应,是罗斯福礼貌性地顾左右而言他。 从玻尔的经历中可以见到,在第二次世界大战中,高端的物理学家们才是最宝贵的财富。 陈慕武心里忽然想到了这么一种情况,假如,他是说假如,自己在瑞典的时候表现出和德国人眉来眼去的话,潜伏在瑞典的英国、美国和苏连的间谍,会不会接到上峰的命令,让他们不惜一切代价,像运送玻尔那样,把自己绑架回去? 这么一想的话,他之前设想的在瑞典搓蘑菇的方案,好像也存在一定的隐患。 虽然他从内心和道义上都是站在盟国的一边,但不排除也会有被盖世太保请德国的风险。 看来只能把斯德哥尔摩当做自己教书育人的地方,种蘑菇这件事还要另寻佳处。 去南非? 虽然瘦子、胖子和小男孩的老家是刚果,但同属于非洲的南非境内,同样也拥有高品质的铀矿。 而且南非还是英国的殖民地,在十七世纪开始就有来自欧洲的白人在此定居,靠着源源不断的殖民在非洲形成了一个白人种族,布尔人。 南非算是赤道以南的非洲当中开化程度最高的国家,如果把自己种蘑菇的基地选在这里,看上去会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毕竟他陈慕武和约克公爵之间还有很深的联系。 可事情满不是这么回事,正是因为南非的文明程度高,英国为了把这里变成殖民地,可是花了大价钱。 他们前前后后打了两次布尔战争,总花费是两亿多英镑,是赔款总额高达四点五亿两白银的《辛丑条约》的三倍还多。 英国有钱是真有钱,南非难打也是真难打。 最终在二十世纪初,英国才把这一大片富饶的土地划进了自己的版图,还收获了许多貌合神离的布尔人臣民。 等第二次世界大战打起来,顾首不顾尾的英国人把全部精力都放在了欧洲和北非,无暇顾及赤道以南的非洲。 趁此机会南非就开始搞各种各样的小动作,陈慕武很怕他在这个时候前往南非研究原子弹的话,会得不到本来就对英国人反感的当地人的配合。 南非不行的话,澳大利亚好像是个不错的选择。 这是世界上铀矿储量最多的国家,并且对带嘤帝国忠心耿耿。 哪怕在一百多年之后,他们的国旗之上,还在最主要的位置保留着米字旗,国家名义上的最高元首,也还是英国王室任命的总督。 但是澳大利亚同样存在着一个致命的缺点,那就是它离欧洲太远,离亚洲又太近。 陈慕武想要到澳洲去的话,就必须要乘坐可能会要他命的轮船。 且不说他不想重复当时在北海的那种乘船惨况,就算陈慕武平安顺遂地到了澳大利亚,还在那里成功爆破了原子弹。 但是想要把制造完成的原子弹给运送出去只有两种途径,不是飞机就是船。 可是不管是飞机还是船,都绕不开澳洲北边的巴布亚新几内亚,这里可是被军占领的地方。 如果原子弹不能扔向东京,只是炸死几万军的话,虽然也算是物有所值,但总归让人心中不爽。 瑞典不行,南非也不行,澳大利亚也不行。 陈慕武的心里只剩下两个备选地方。 要么去新墨西哥州的洛斯阿莫斯,要么就去哈萨克斯坦的塞米巴拉金斯克。 但是只要去了这两个地方的话,陈慕武下半辈子百分之百是回不了国了。 不但回不了国,可能连他的名字都要被改。 去前者的话,就会叫一辈子陈乔治。 去后者的话,则变成陈斯基慕武诺维奇。 混得好的话,或许还能在名字后面加上一个达瓦里希。 到苏连或许有一种办法能够回国,那就是借着156工程的机会,以专家的名义来华,帮助发展建设。 但这件事能否可行完全是个未知数。 陈慕武越想越气,索性暂时当起了鸵鸟,把头埋进了沙子下面。 继续说回坐在他对面,因为陈慕武答应访问苏连而仍然保持着兴奋状态的卡皮察。 等第二次世界大战胜利之后,卡皮察在英国的风评又变差了。 落选首相的丘吉尔发表了铁幕演说,世界格局逐渐两极分化,陷入到了冷战当中。 随着越来越多的秘密被苏联掌握,不争气的带嘤在盘查的时候,竟然从内部人员当中发现了不少苏连的间谍。 而且这些人还都是非富即贵,甚至有不少都是剑桥大学的学生。 天降这么大的一口锅,剑桥大学肯定不自己背。 如果不找到一个倒霉蛋来顶罪的话,那不就意味着,说明了剑桥的教育系统出了大问题了吗? 挑来挑去,最终挑中了卡皮察这个幸运儿。 他在剑桥大学一直待到了1934年,和二十年代末三十年代初进入剑桥学习那五位好汉的时间刚好重合。 于是这个锅他不背也得背了。 卡皮察最终被英国人给定了性,他不再是被苏连政府无理由强行扣押的大科学家,而是克格勃的前身契卡,早在二十年代初就派来潜伏在剑桥的一个间谍。 不然他的老师,苏连科学院物理所的院长约飞,为什么那么好心用公款送他来英国留学? 陈慕武忽然又觉得,说不定这辈子卡皮察身上的这口黑锅,可能要换他自己来背。 原因很简单,他同情罢工,也来自红色国家,还是剑桥使徒社,这个著名的英国反贼窝子的骨干成员之一。 然后为了保存英国皇室的颜面,说不定他和约克公爵之间的这段关系,也会被史官们用春秋笔法的手段给抹去。 身正不怕影子斜,爱怎么说怎么说呗! 除非他们足够牛逼,能把用自己名字命名的那些效应定律定理什么的给改了,否则只要物理学一天不失传,他的名字就一天不会消失在英国的课本上。 或者他们也可以取消物理课嘛! 不过,陈慕武还真有点儿怀疑,卡皮察这么爽快地答应帮他办苏连签证,难不成,他和苏连政府之间还真有一层密不告人的关系吗? 无所谓,只要能快点把签证拿到手里面就行。 徐志摩去年从英国坐火车回国,他在法国巴黎等苏连的签证,足足等了一个多月的时间! 陈慕武现在的时间,每分每秒都很宝贵。 而他之所以会答应卡皮察,还是和手里面拿着的这封信有关系。 这封瑞典大使馆寄来的信,里面夹着的其实是一封电报的译点纸。 电报的来源是瑞典外交部,发报人则还是瑞典王储古斯塔夫王子。 前几天陈慕武才刚给他回信,没想到这么快就能收到第二封。 在电报中,瑞典王储说,陈慕武在电报中提出来的那个要求没什么问题,瑞典驻华公使馆完全能够举办和监督选派赴瑞留学生考试,并保证这场考试的公平公正。 但他又觉得只用电报发一封公文,会显得不正式,从而让那帮天高皇帝远的外交官们对此不重视。 瑞典王储老生常谈,重新提起了自己想要访华,督促他们办好选报考试这件事。 他在电报中邀请陈慕武拿出两个月的时间,和自己一同前往。 对于这位的邀请,陈慕武想了想,觉得自己实在不应该拒绝。 和瑞典王室一起出行,能在最大程度上保证自己于硝烟弥漫的北伐战场上的人身安全。 而且刚好借这个机会,也能把家里人悉数接到欧洲,就说来参加艾芙他大姐的婚礼,顺便看陈慕武给老陈家娶媳妇。 时间安排上也很合适,瑞典王储给出来的计划是七月中旬去,九月中旬回,刚好能赶上伊蕾娜的婚礼。 所以陈慕武才答应卡皮察的邀请,他完全可以提前半个月先去苏连,在那里和瑞典王储一行人汇合。 但在剑桥留给这些工作的时间就更加紧迫了,他现在一分钟都浪费不了。 (本章完) 201天才记者克劳瑟 卡皮察欢天喜地,陈慕武唉声叹气。 他现在总算是把自己给逼到了一条绝路上,让自己时隔若干年之后,再次体会到了什么叫做死线是第一生产力。 关于理论研究的那些事情,倒是不用陈慕武太操心。 有他和没有他,基本上差别不大。 拉姆塞的数学论文,他基本上帮不上忙。 而那本量子力学讲义,已经拿到博士学位的狄拉克现在开足了马力,他的身边还有奥本海默和冯·诺依曼的帮忙,最近又新加进来了一个海森堡。 这些个人的智商水平,要说连一本量子力学讲义都写不出来,那陈慕武本人是一百个不相信。 但要说他们编写出来的量子力学讲义,未来用这本书上课或者自己学的学生们能不能看得懂,这个陈慕武还真不好说。 爱因斯坦虽然是相对论的发现者,但是现在的德国物理系学生上课,使用的课本上写着的都还是“泡利著”。 不过这本讲义,在第一开始就是福勒指示狄拉克来写的,他应该早就能预见到,他的这位高足会把一本书给写成什么样子。 既然他都不怕,那陈慕武就更不怕了。 反正这本书作者栏上的名字十分豪华,丢人也不丢他一个。 在临走之前,陈慕武给这个讲义编写小组,留下了一条锦囊妙计。 他让他们时不时地就去三一学院的找院长老汤姆孙聊聊天取取经,毕竟现在剑桥学生所使用的很多物理和数学方面的教科书,都是由他老人家编写的。 这些人中,只有冯·诺依曼会偶尔来和陈慕武聊天,谈论一些问题。 他们两个人合写的那篇有关可决定性的论文,已经投递到了伦敦皇家学会的《自然科学会报》。 编辑部的编辑们,虽然不知道陈慕武在为什么最近一两年的时间里,一改之前的方式,不再独来独往,而是天天和别人一起发表文章。 但只要作者栏中有这个明显不符合英语拼写规则的中囯名字,而论文内容又是和科学大致相关的话,不论是理论还是实验,他们都会尽快安排发表。 之前,编辑部对陈慕武的信任仅限于在物理和天文方面。 那篇不完备性原理的论文,编辑部上上下下拿不定主意,只能给在英国的知名几位数学家发了信,请求他们帮忙审稿。 后来的结果是什么?还不是陈博士的论文正确无误,而数学界的领头人吃了个瘪么? 对陈博士论文的不信任,不是和陈博士过不去,而是和他们自己过不去。 既浪费了时间,还支出了一笔审稿费,到最后得到一篇从一开始就准确无误的论文,何苦呢? 于是陈慕武和冯·诺依曼合写的这篇数学论文,到了编辑部之后,没再享受前一篇数学论文的待遇,而是直接校对排版,打算发表在最新一期,也就是陈慕武离开英国去苏连的那一期《会报》上。 冯·诺依曼现在来找陈慕武,讨论的问题当然不再是可决定性这件事。 他对陈慕武为了验证这个问题,搞出来的陈机很感兴趣。 如何才能把这个仅能依靠大脑想象出来的虚拟机器,变到现实生活当中来呢? 冯·诺依曼每次提出各种相关的问题,陈慕武只能含糊其辞地应付几句。 他虽然知道答案,可是这答案没法说啊? 电子管、晶体管、芯片…… 姑且不考虑对方听到这些话题之后的惊讶程度,就算用几天几夜的时间,把这件事情从头到尾地给冯·诺依曼讲上一遍,天资聪慧的他也能够一听就懂。 但陈慕武觉得,即使给他们十年甚至二十年的时间,也做不出什么可以拿得出手的成果来。 这个东西,还是再过个二三十年,等回国之后,到邶京要一块叫做中官村的地方,盖些大楼和研究所,再进行研究也不迟。 到时候如果冯·诺依曼愿意跟着自己回国的话,估计即便他入乡随俗,取了中国名字,所里的大部分也都愿意他们的所长,喊他的昵称,老冯。 给瑞典王储回了一封电报,说自己同意陪他一起访华,又把理论方面这一块的工作都大致安排好之后,等着陈慕武的,就只剩考克罗夫特那边的质子源这件事。 如果说起电机是一台打炮的话,那么产生质子的粒子源,就相当于是装填进去的炮弹。 有了“炮弹”之后,才能通过长长的“炮管”加速,最后轰击到靶子上面。 这粒子加速器,何尝又不是一种电磁炮呢? 只是炮弹比常规的稍微小了点儿而已嘛。 这台范德格拉夫起电机,可以制造出很大的正电高压。 如果把在最低端为了传送带供电的那个直流电源接反,让传送带送上去负电荷,也能按照相同的原理,制作出负电高压来。 但是对现在而言,负电高压也没什么用,虽然能加速带负电的粒子,可实验室里常见的带负电的粒子只有一种,那就是电子。 用加速到高速的电子去轰击靶原子核,那感觉,比扛着装填bb弹的玩具枪上战场还搞笑。 至于如何才能制备大量的质子。、 质子和氢原子相比,两者之间只差了一个电子。 氢原子是组成氢气的唯一一种原子,而氢气又能很容易地在实验室或者工业当中制备。 所以想要制作一个质子源,最麻烦一步,就是如何从氢气当中,把氢原子的原子核给分离出来。 直接上刀切肯定不可行,他又不是北科大的侯小明院士,没有那么精湛的刀工,能直接从磁铁上把磁单极子给切割下来。 但也没必要靠着刀工,从氢原子里剥离电子。 只需要把氢气注入到真空环境当中,再用具有一定能量的电子束与之发生碰撞,把氢分子电离成质子。 然后再从这个由氢分子、电子和质子组成的等离子当中,利用高电压把里面的质子给吸引出去,通过整流之后,就能得到一个不错的质子源。 原理很简单,过程比较复杂。 理论问题,陈慕武已经讲得明明白白。 但如何才能把这个理论变成蓝图,又如何才能照着蓝图生产出实物来,就要靠考克罗夫特这位工科出身的动手专家了。 里面最重要的器材是真空泵,但对卡文迪许实验室来说不是什么问题。 之前德布罗意捐了一个,陈慕武做完电子衍射的实验之后,就到了研制质谱仪的那个阿斯顿教授手里。 他对这台高价购入的真空泵进行了仿制和改进,现在卡文迪许实验室的真空水平和精度绝对算是世界领先的。 可是实验室中的人全都志不在此,没有人愿意像杜瓦和昂内斯在低温物理学当中展开竞赛那样,为了追求一个世界第一的高真空度而加大投入和研发力度——也没必要办这种费力不讨好的事。 大家的态度也很务实,工作重心肯定是要放在粒子物理学上面的。 至于真空度,够用就行。 剑桥郡你那间装有起电机的房间,早就没有了卡文迪许实验室里每天六点一到准时下班的习惯。 陈慕武、赵忠尧和考克罗夫特加班加点,花了若干天的时间,总算是把质子源的设计方案给敲定,并把所需用到的、需要额外制作的零部件的尺寸形状,画到了蓝图上面。 和制作起电机的老规矩一样,同样需要把这几样需要金属加工的部件的蓝图,送到和实验室合作的工厂,请他们帮忙制作。 由于又是需要定做的特殊形状,具体多少时间能够完成生产送到剑桥大学来,也还是一个未知数。 陈慕武觉得自己离开之前,这个东西肯定不能研制成功。 但是他回来以后,又能不能赶得上参与第一次人工参与的核嬗变呢? 如果两个月之后,效率低下的英国工厂还没把零件给制作好,那他赶上是没问题的。 但心急的卢瑟福,应该不会容忍这件事情。 即使工厂给出的回复,做这么几个零件真的需要两个月,他也一定会三天两头地给工厂方面写信拍电报打电话,甚至亲自跑到厂房里面进行监督催促。 陈慕武觉得自己多半是赶不上这第一次实验了,他只能在临走之前,再三叮嘱考克罗夫特和赵忠尧。 一定要坚持坚定自己的信念,绝对不能一时心软遵循卢瑟福的要求,用氘核当靶来做实验。 用高能质子轰击氘核靶不但不会出任何成果,而且生产出纯度较为高的氘气来还颇为麻烦。 把这番心里话说完之后,陈慕武立马就后悔了。 自己怎么就这么心直口快,毫不藏私呢? 真应该让老师他们撞撞南墙,在氢氘碰撞这件事上多浪费一些时间。 这样一来,自己从国内回来的话,说不定还能赶上这个验证质能方程的实验。 虽然因为推翻了希尔伯特的美好设想,他和爱因斯坦之间的关系缓和了不少。 但陈慕武觉得,他们两个人之间的关系,还是再靠近一些才好。 没错,就在陈慕武和赵、考两个人在小屋子里面焚膏油以继晷的时候,卡皮察那边,也已经给他办好了去苏连的签证。 讲道理,他已经在国外漂泊这么久,三年多的时间没有回家,空着手回去不合适。 英国和美国之间的交通往来那么方便,货物进出口也不低。 但奥本海默去年年底回趟家,不是也还大包小包买了那么多东西吗? 只是陈慕武的时间实在是紧迫,他必须在现在出发,才能在苏连参观访问讲学半个月之后,和从瑞典出发的瑞典王储一行人会合。 反正这次的旅行之后,家里人一定会被他给接到英国来,带不带什么礼物都无所谓了。 陈慕武甚至连他的剑桥大学毕业证书都没往行李里面装,他只带了路上的换洗衣物,还有笔墨纸砚文房四宝,打算在去列宁佇格勒的火车上,给此次讲学拟定一个粗略的提纲。 没错,虽然名字叫做苏连科学院,但是这座以国家名冠名的单位,目前还不在苏连的首都莫斯科,而是在沙俄之前的首都,圣彼得堡。 在卡皮察给他的规划行程中,他此次的访问基本上全在这个城市,只有坐火车走西伯利亚线的时候,才会途径并短暂停留莫斯科。 陈慕武和瑞典王储约定的碰面地点,同样在这里。 他这趟旅行不但事出匆忙,而且准备的过程也都在秘密进行中。 卡文迪许实验室的人,基本上全被蒙在鼓里。 拿到了签证的陈慕武,跑到主任办公室去请假。 听说陈慕武要离开剑桥,卢瑟福身上的汗毛恨不得都立了起来。 但听说陈慕武要回国探亲,并且两三个月之内一定会回来,他的心才放了下去。 这个理由没办法拒绝,卢瑟福只能叮嘱好学生快去快回,往返的路上,注意安全。 不过卡文迪许实验室里,反应最大的不是卢瑟福,却是奥本海默。 他听说陈慕武要走,当即就要去苏连大使馆办签证,跟着他一起去。 但陈慕武再过两三天就要出发,他的这本签证,肯定不能那么快速就下来,这让奥本海默着急得要死。 他只能和自己的老师说好,让他在列佇格勒等着自己,等签证办下来之后,就立刻跑到那里和他汇合,跟着他一起去遥远东方的中囯去走一走,转一转。 奥本海默话都已经说到这个份上,再拒绝就不礼貌了。 提前让他见见东方的风土人情也不错,毕竟他对远东还是很有感情的,未来甚至还会把两个宝贵的孩子,都送到远东的本去。 克劳瑟是一个新闻报道的天才记者,他又一次地在这件事情上借题发挥。 第二天的《曼彻斯特卫报》的头版,重点新闻预告上,出现了一行黑体大字: “陈慕武博士即将离开剑桥大学”。 不明真相的报纸读者,纷纷被这个标题所吸引。 大家都还以为前些日子因为支持罢工,剑桥大学的校监贝尔福打算开除陈慕武这件事,最终迎来了大结局。 有的人想看陈慕武的笑话,一个中囯人,就算取得了那么多的学术成果,又如何? 不受剑桥大学的待见,让你滚,不也悄无声息地滚了吗? 但大部分人,都觉得陈博士很可惜。 真理没能战胜强权,他只能黯然离开。 等他们按照报纸上的标记,翻到对应的科学技术版面之后,果然发现了“陈博士即将离开剑桥”这个标题。 但是这个标题下面,还有另外一行小字副标题的存在: “……离开剑桥,受苏连科学院的邀请,前往苏连参观访问。” 嗐! 白高兴/失望了! (本章完) 202漂亮姑娘嫁人了 虽然奥本海默没能跟着一起东行,陈慕武倒也不是独自一人孤孤单单地启程。 在劝说无果之后,德布罗意跟着他一起离开了剑桥。 不是德布罗意劝说陈慕武留下,而是陈慕武劝说德布罗意在剑桥大学多待几天。 陈慕武想的是,反正他到了法国之后也是闲着,来都来了还不如留在卡文迪许实验室里,跟着考克罗夫特他们,做做实验什么的。 可是德布罗意不是这么想,他和冯·诺依曼还有海森堡这两个第一次来剑桥大学朝圣的年青人不一样,早在几年前就已经来过一次,而且那次一待就是好几个月的时间,至今已觉不新鲜。 而且他此行的目的,就是和陈慕武见个面。 如果他真被剑桥大学给开除的话,顺便把他给请到巴黎来。 现在既然陈慕武要走,那德布罗意觉得自己再留下去也没什么意义。 还不如两个人一起走,回巴黎的路上也能有个伴。 其实从英国去圣彼得堡,没必要先过海峡,然后坐着火车,在欧洲大陆上折腾几天几夜。 还有个不用频繁更换交通工具,更加直接的办法,那就是坐船。 毕竟圣彼得堡也算是个港口城市,只需要从诺维奇登船,接连穿过北海和波罗的海即可。 只是本地人出身的卡皮察都不会选择这么一条出行的方式,陈慕武觉得自己更没必要冒这个险,几年前的北海之行,还令他记忆深刻。 这次去剑桥郡的火车站,坐的依然是卡皮察的那辆车。 只不过开车的换成了狄拉克,他还是没能禁受得住驾驶乐趣的诱惑,在入职到圣约翰学院之后,就和卡皮察协商,用分期付款的方式买下了这辆二手车。 卡皮察也坐在这辆汽车之上,他的身份不是狄拉克的教练,而是陈慕武这次访苏的陪同人员,兼任他到了苏连国内后的翻译。 实验室里一下子走了两个最喜欢的好学生,卢瑟福肯定是很舍不得。 卡皮察每年夏天都会回国探亲,这似乎都已经成为了动物的一种节律行为,卡文迪许实验室里的大家早就习以为常了。 而陈慕武给出来的理由同样如此,他也要回国探亲,只不过路过苏连而已。 这个理由没什么问题,拒绝的话就会显得很不近人情。 卢瑟福只好在心中安慰自己,这比陈慕武一气之下离开剑桥大学要好的太多,离开几个月就离开几个月吧。 陈慕武的返乡之旅,这就算迈上了第一步。 经过一天一夜的时间到了巴黎,德布罗意就在此处和他分别。 几个月之前,陈慕武就说趁着伊蕾娜和约里奥结婚的机会,请当时因为节衣缩食买车而陷入缺钱状态的卡皮察,在夏天的时候一起来巴黎。 现在两个人果然如约到了这里,陈慕武总不算是食言。 虽然此行的路费都是由苏连科学院出的钱,而不是陈慕武,但归根结底,还是由他而起。 两个人的恋人都在巴黎,难得来一次,即使时间紧迫,也没理由不见一面。 卡皮察去见了安娜,陈慕武则是又到居里夫人家拜访。 女大十八变也好,越长越成熟也罢,现在的艾芙和几年前比起来更有韵味,心智也跟着稳重了几分。 换做前几年,听到陈慕武说他要去苏连,那么艾芙肯定会到居里夫人面前撒娇使性,请求她允许自己跟着陈博士一同前往,借此机会到这个新兴的国家去游览一番。 但现在的艾芙却选择留了下来,姐姐和姐夫虽然再过几个月就要结婚,但他们每天仍然都跟着妈妈到镭学研究所里搞研究做实验,没有太多的时间来筹备婚礼。 艾芙自觉挑起了帮他们的担子,除了替家人分忧之外,背后还有她的少女心思。 用不了几年,她很快就要嫁人,这次筹备婚礼就当是一个预演,为日后轮到自己时积累经验。 和艾芙甜甜蜜蜜了一段时间,居里夫人忍不住“棒打鸳鸯”,暂时将这两个甜蜜爱侣分开,把陈慕武叫到了沙发上。 起电机研制成功以后,老师卢瑟福很是嘚瑟,又是论文,又是报纸上的新闻,恨不得把这件事情昭告天下。 英国和法国之间离得又不远,而且作为世界物理学的一个中心,全世界的物理学家们又都紧紧盯着卡文迪许实验室做出来的各种成果。 在去年的圣诞节,居里夫人就听当时到访的陈慕武说过这件事情。 他说他在剑桥大学正研制一台可以让带电粒子加速变成高能粒子的机器,并说等研制成功以后,一定会送一台来孝敬她老人家。 看样子,陈慕武之前说的这台机器,和卢瑟福得瑟的应该是同一个。 有这种好东西,谁能不心动啊? 之前陈慕武和居里夫人说过之后,她还真的曾经认真考虑过,要不要离开生活了许多年的法国,到瑞典进行自己下半辈子的研究工作。 居里夫人把他喊到沙发旁,就是为了向他询问这件事的成果如何。 大忽悠陈慕武就知道还有这么一件事情等着自己,他也毫不隐瞒,把起电机的发展和现在卡文迪许实验室遇到的问题,和盘托出。 听陈慕武说,只要等粒子源生产成功之后,就可以利用起电机产生的高电压加速质子来轰击各种各样的靶元素,居里夫人很高兴,甚至她那古井不波的心,都隐隐有些激动。 一直以来,实验室里能找到的粒子源只有一种,那就是阿尔法粒子。 虽然天然放射性有三种,但是贝塔粒子是电子,伽玛粒子是光,这两种粒子对和原子核的碰撞来说并没有什么作用。 虽然阿尔法粒子在被放射出来的时候已经带上了若干的能量,可有的时候它本身的能量并不太够用,想要用增加一个外在电场的方法为他加能,也提高不了多少。 现在出了一台能够帮带电粒子加速的机器,说不定未来的微观物理研究,都要因为这种机器的产生,而发生天翻地覆的变化。 和盘托出是和盘托出,只不过陈慕武在有的地方稍微夸大其词了一些。 他告诉居里夫人,这个机器真正造出来之后,所需要的占地面积和纵向空间,比之前在蓝图上设计的还要更大,而且还需要额外再建造一间静电屏蔽室,用以观察粒子加速器的运行状态和实验结果。 不过陈慕武还算有些良心,没把他在剑桥郡的那几间小房子,吹嘘成三四层楼高。 ——这可比一切以实物为准的红烧牛肉面包装上,画着好几枚大块牛肉,结果泡了半个月还没骰子大的牛肉粒良心多了。 因为明天一早,陈慕武还要和卡皮察汇合,离开巴黎继续往东北方向赶路。 所以居里夫人也没太好意思把这个准女婿留到太晚,向他询问卡文迪许实验室的种种事宜。 聊完这个粒子加速器,她就放陈慕武到客房去休息。 不过对陈慕武的说法,居里夫人还是有些持怀疑态度。 耳听为虚,眼见为实,听陈慕武的那个意思,等过两个月他从东方回来的时候,质子源应该就可以研制成功,那个粒子加速器也就能投入使用。 居里夫人在考虑是不是应该在陈慕武途径法国返回剑桥大学的时候,跟着他一起到卡文迪许实验室走一遭,看看新西兰人搞出来的大家伙,是否有他吹嘘的那样神乎其神。 如果真是一个粒子物理学研究的大杀器,而巴黎大学的镭学研究所没有空间能放下的话,她就真要研究举家搬到在寒冷北方的斯德哥尔摩去这件事了。 虽然临近的剑桥大学也有粒子加速器,但那属于是寄人篱下,有着诸多束缚和不便。 而去瑞典则是帮自己的女婿,开创一番新事业,性质完全不一样。 第二天一早,告别了居里夫人一家人,陈慕武和卡皮察又在巴黎火车站门前,卡皮察曾经爬上去的那根电线杆子下面碰面。 两人再次登上火车,继续他们的苏连之行。 陈慕武答应卡皮察的邀请,到访苏连,一方面是为了在此处等着一起继续东进的瑞典王储等人。 一方面也是想要在这个数理大国中,搜罗一些好学生。 当然,现在这个时间节点上,苏连的教育体系才刚刚建立不久,肯定不会像再过个三四五十年那样,遍地都是接受过高等教育培训的高级人才。 虽然平均水平还没有达到对应的高度,但不代表那个国家当中没有天才学生。 去年年底,老汤姆孙邀请陈慕武在三一学院开课的时候,他就盯上了那个写了一套理论物理学教材,拷打了一代又一代中国学生的列夫·朗道。 这次苏连之行,陈慕武的名单上,排在第一位的,就是这个桀骜不驯的年青人。 朗道曾经有一句很出名的话,叫“漂亮姑娘都和别人结婚了,现在只剩下一些不太漂亮的姑娘了”。 这句话的意思,不是说他是一个只注重外表而不注重内在的颜值主义者。 他这是在用姑娘来把物理学进行类比,漂亮姑娘指的是量子力学中各种著名方程和基本定理,而不漂亮的姑娘,则是指量子力学中剩下的那些边边角角。 朗道算是海森堡和狄拉克这一代年轻的量子力学巨匠的同龄人,比他们稍微小几岁而已。 但就差了这几岁,就让他和各种成果失之交臂,前辈们发展了以他们名字命名的定理和公式,而朗道却只能在大学里学这些内容。 如果他甫一大学毕业,就像卡皮察那样,离开苏连去西欧各国游离,说不定还能赶上量子力学大爆发的尾巴。 可是朗道的留学出国申请,却被苏连的外事部门卡了好几年的时间才最终批准,让他连抓住最后这根小尾巴的机会都没有。 陈慕武觉得自己被苏连科学院所邀请,怎么说也算是一名贵客。 如果提出来要带一名在讲学过程中一见如故的天才学生出国的话,应该不会遭到拒绝。 他衷心希望,这一次的朗道,能够成功娶到漂亮姑娘。 但他怎么也没想到,在未来,朗道的这句名言会更改成为:“漂亮姑娘都嫁给陈慕武了。” 现在的问题就在于,怎么才能找到朗道这个人。 在陈慕武的印象里,朗道应该是阿塞拜疆首都巴库人。 可是从巴黎到列佇格勒的火车,是肯定不会经过外高加索地区的。 在火车上除了列讲学的提纲之外,陈慕武就一直在思考,应该如何才能找到这个天才? 不论是直接和接待自己的工作人员点名,说他要一个来自巴库,姓朗道的年青人,还是说自己点名要去巴库大学做一场演讲,好像都不合适。 前者表现的太过于未卜先知,从未来到苏连也对苏连没什么了解的人,为什么会做出这种事? 就算陈慕武没被盯上,但朗道的家人绝对会在他离开苏连之后,没有好果子吃。 而后者,逻辑上就更不通顺了。 即使离开列佇格勒,去其他地方做演讲,那也应该是去联盟首都的莫斯科大学,说不定还能被国家领导人所接见,而不是去偏僻的阿塞拜疆。 陈慕武只能寄希望于,苏连国内的报纸已经开始报道他要去列佇格勒访问这件事。 而朗道这个一心好学的年青人,恰好看到了这条消息,并决定北上和他自己见一面才好。 因为各国铁路的轨距不一致,在国境线上,他们在检查护照和签证入关的同时,还换了一次火车。 历经几天几夜的火车之旅,陈慕武和卡皮察,总算是到达了列佇格勒的火车站。 几年之前,德国因为打输了第一次世界大战,在各行各业各方面都被全世界抵触和封锁,连正常的学术交流,也跟着中断了很长一段时间。 不论是索尔维会议,还是国际数学家大会、天文学家联合会和哲学家大会,德国籍的学者们全都被会议组织方排除在外。 在当时的这种情况下,玻尔能够力排众议,从丹麦哥本哈根到哥廷根大学访问交流,打破那个隔阂着人们的禁锢,在德国国内受到了极大的欢迎。 在玻尔到访的那几天,哥廷根这个不大的小镇,硬生生把一次正常的学术访问,变成了一场盛大的节日。 苏连现在受到的封锁,一点都不比当初的德国差,甚至还要更厉害一些。 所以陈慕武这次突破重重阻碍,抵达列佇格勒的时候,也受到了当地学术界的热烈欢迎。 (本章完) 203教室内的争论声 下了火车,刚一走到站台上,陈慕武没察觉出来列佇格勒的火车站环境,和这些天经过的其他各个国家的火车站有什么区别。 他原以为,火车站应该是那种充满了苏连美学的社嗯主义风格,能让他在这里对回不去的上辈子稍微做些怀念。 但是现在看来,列佇格勒这边可能还是更像欧洲一些,除了站台上来来往往的行人,全都在大声讲着他听不懂的俄国话——幸好还有卡皮察这么个翻译。 不过来到苏连之后,陈慕武这个黑头发黄皮肤的人吸引到的注意力,比在英法欧洲时要小的多,大家可能把他当成了一个蒙古人。 再加上已经在火车上哐哧哐哧地度过了几天几夜,没有地方换衣服,又正是一年当中最热的夏天,无论是陈慕武还是卡皮察,两人的现在的穿着打扮,都没有刚离开巴黎时那么光鲜亮丽。 卡皮察早就给国内发过报,告知了他们两个人乘坐的火车班次,以及预计抵达列佇格勒的时间。 车站的月台上,也早就站好了等待欢迎他们的人群,只是谁也没认出来,刚刚走下火车的这两个邋遢鬼。 倒是眼尖的卡皮察,认出来了当初力排众议到处筹款,送他到卡文迪许实验室留学的老师。 “约飞教授,约飞教授,我们在这里!” 顺着正在招手的卡皮察的目光方向,陈慕武也见到了几个站在月台上来来往往人群中央,岿然不动的人的身影。 他在人群中见到了三年以前,在比利时布鲁塞尔索尔维会议上,见到的约飞教授,向他笑着点头致意。 被卡皮察这么一喊,约飞一行人等才看到了陈慕武这位远道而来的贵客。 但作为迎接客人的一方,他们并没有快步走来,而是仍然不疾不徐地向这个方向缓缓移动着。 这倒不是因为站台上人来人往,行动困难,而是迎宾的队伍里,有一个上了年纪的拄着拐杖的老人。 看到这种情景,陈慕武和身边的卡皮察说道:“彼得,我看还是我们两个人往前走两步比较好。” 卡皮察点点头,算是同意了他好朋友的这种观点。 走到迎接队伍的近前,陈慕武开始大眼瞪小眼。 虽然不像国家元首访问他国时那样净水泼街、红毯垫道,小学生献花之类的,但是这个欢迎团的规模也有七八十来号人,但陈慕武只认识其中的约飞一个。 别说是他,估计常年待在英国,只在每年夏天才回国探一个月亲的卡皮察,也不能把这些人给认全。 所以在互相介绍这环节,就出现了一个很奇特的情形:约飞先是把人用俄语介绍给卡皮察,然后他再翻译成英文告诉陈慕武。 介绍归介绍,但是陈慕武听这些名字一个都不记得。 总的来说,现在这个时间段的苏连物理学还没有开始蓬勃发展,他不认识这些人很正常。 邀请他这种算是世界知名的物理学家来访问,可能算是苏连学界为了提升国内物理水平做的一次尝试。 被大家众星捧月围在中间的那位老者亚历山大·卡尔平斯基,今年已经七十九岁高龄,居然也到了列佇格勒火车站来迎接到访的陈慕武。 1847年出生的他,和美国的发明大王爱迪生同岁,是一位地质学家,而且还是从沙俄时期就担任圣彼得堡的俄罗斯科学院的院长,改朝换代之后,继续留任苏连科学院院长一职。 沙俄的国土面积那么大,卡尔平斯基又是一个地址学家,走南闯北见过不少地方,从高加索山脉到千岛群岛,到处都留下了他的身影。 他年轻时所生活的年代,正处于沙俄不断向外扩张攫取领土的那一段时期。 当然,扩张的对象,正是任人宰割的大清。 卡尔平斯基这辈子见过不少的远东人,有本人,也有清朝人。 在他的印象当中,对两种人的观感都差不多。 只是,随着时间的发展,前者似乎越来越强,而后者好像没什么变化,反而还更弱了一些。 今天在列佇格勒的火车站看到陈慕武,让卡尔平斯基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什么时候来自清国的契丹人,也能带着这么强大的自信了? 从推翻帝制到现在也就十几年的时间,中囯人身上的这种气质变化也太明显了吧? 难不成推翻帝制真的有用、卡尔平斯基已经开始畅想再过几年,俄罗斯的广大青年人,会不会也像眼前的这个陈慕武一样。 但他不知道的是,陈慕武身上能培养出这种自信,并不是用了十几年,而是整整一百年的时光。 老头儿一激动,就开始一串儿一串儿地往外狂飙俄语,大致内容就是欢迎陈慕武到列佇格勒,到苏连科学院来参加访问。 不但被欢迎的陈慕武很懵逼,就连在中间做翻译的卡皮察都有些发愣。 热情欢迎客人是应该的,但是像这位院长大人如此热情,是不是多多少少有些不正常? 在一旁的约飞觉得,不能让院长再这么继续说下去了。 列佇格勒火车站月台上人来人往,他们这样一批人聚在一起,不但会阻碍旅客们的通行,而且在嘈杂的环境下,谈话必须大声叫嚷。 卡皮察从卢瑟福那里学到的大嗓门精髓当然不受影响,但是其他人可不行。 趁着老院长讲完,卡皮察也翻译完,陈慕武刚要开口却还未开口的工夫,约飞在一旁插起了话。 “陈博士,院长,诸位院士和教授,这里不方便继续说话,我们还有的是时间,不如先回到科学院再继续交流,怎么样?” 大家几乎没有反对意见地全员通过,于是走出火车站的出站口,登上早就守在这里的一辆辆汽车。 陈慕武仍然和卡皮察坐在同一辆车上,别的汽车都是开回苏连科学院,而他们这辆,则是直接奔着卡皮察在本地的房子而去。 没空调的夏天做长途旅行,衣服上全是被汗水浸透又干燥、浸透又干燥的酸臭味。 必须先洗个澡换身衣服,才能到苏连科学院里当个体面的客人。 当时在安排陈慕武的访问行程时,苏连人也托卡皮察问过他对此行住宿的要求。 不过卡皮察给出来的建议是,让陈慕武跟着住到自己在列佇格勒的家里去。 在询问并得知不会给卡皮察造成麻烦和困扰以后,陈慕武同意了好友的邀请。 与其他自己孤身一人留在旅馆里也听不懂俄国话,还不如跟着卡皮察回家,还能找机会再逛逛城市内的风光景象。 洗完了澡又换了一身新衣服,两个人这才前往列佇格勒市中心的苏连科学院,参加在这里为陈慕武举行的欢迎宴会。 苏连人的晚餐食材,虽然不像有钱的三一学院那么丰富,但是可能是因为更靠近远东,他们做饭的味道,很符合陈慕武的口味。 说到这里就又不得不鞭尸一下英国人,他们能把那么高端的饭菜做的那么难吃,也算是一种天赋异禀。 除了饭菜以外,有俄国人的餐桌上也不能没有酒。 卡皮察在剑桥大学的老鹰酒吧里,在最能喝酒的人排行榜上,绝对不会掉出去前五名。 但是到了本土,他却变成了酒桌上的小趴菜。 不喝酒的陈慕武,小小地扫了一下众人的酒幸,但因为他是尊贵的客人,谁也不好多说些什么。 酒酣胸胆尚开张,作为能歌善舞的民族,喝酒喝到上头之后,苏连科学院里的一些年轻人又纷纷开始表演起了才艺。 陈慕武甚至还看到了那种蹲在地上跳的“政委舞”,有人邀请他下场尝试一下,被小陈摇着头,像拒绝敬酒那样再次拒绝。 他倒是想跟着唱两嗓子歌,可是他唯一会唱几句空耳俄语的那首《喀秋莎》,距离问世还有十几年的时间。 战斗民族的人就是这么神奇,明明都已经在酒桌之上喝得醉醺醺了,但是在晚宴结束之后,居然还能有工作人员找到陈慕武,向他交代接下来两个礼拜的时间当中,他在列佇格勒的行程安排。 每个星期在苏连科学院做一场面向科学爱好者的科普性质的演讲,题材不限,一共两场。 然后剩下的时间,上午在列佇格勒大学给物理系的学生们讲课,题材同样不限。 下午要么和老师教授们开座谈研讨会,要么就接受主办方的邀请,到列佇格勒市区内的各种场所参观访问。 在陈慕武结束访问后的最后一天,苏连科学院将会举行仪式,宣布接纳他为科学院的外籍院士。 在苏连科学院看来,这最后一项内容,纯粹是借助陈慕武的名气,给他们这个落后了欧洲同行很多的科学组织抬咖。 换言之,授予陈慕武这个荣誉头衔,不是陈慕武的荣耀,而是苏连科学院的荣耀。 但在陈慕武眼中,他如果有了苏连科学院外籍院士这个头衔,等回国之后,在中科院成立之初就评上个学部委员肯定没问题了。 当然就算他没这个头衔,获评学部委员也没什么问题。 质疑勋宗,理解勋宗,成为勋宗。 来到未来勋宗的地盘,陈慕武也突然就解锁了收集的癖好。 他现在既是英国皇家学会的会士,又即将成为苏连科学院的外籍院士,将来保底还有一个中国科学院的学部委员。 除此之外,他将来娶了艾芙,当上居里夫人的女婿,那么法国科学院的外籍院士,应该有他一份吧? 到了瑞典之后,瑞典皇家科学院的院士名额,肯定也跑不了。 陈慕武甚至还憧憬着自己是不是能进一下那个诺贝尔奖的评审委员会,但多半应该是没什么希望,除非他能把国籍给改成瑞典。 除了这些未来将会和他有关系的,苏格兰的爱丁堡皇家学会会士应该也没什么问题。 哦对了,差点忘了还有中央研究院。 这个地方别说是院士了,只要陈慕武想要放弃学术混迹官场升官发财的话,估计连院长他都能要到手里。 晚上的宴会结束之后,陈慕武带着已经喝得人事不省的卡皮察,回到了卡皮察的家里。 神奇的是,第二天一早,这个家伙起得比陈慕武还早,看他那生龙活虎的样子,完全不像是刚刚宿醉了一夜。 第一天的行程,是去苏连科学院面向普罗大众做讲座。 陈慕武的准备不算充分,他连提纲都是在火车上匆匆列好的。 但是这种讲座对他来说没什么难度,因为此前在英国国内和瑞典,他都已经做过多次类似的讲座,算得上是轻车熟路。 唯一要注意的一点就是,讲座中不能夹在那些中囯的神话传说,毕竟这里是一个不信鬼神的唯物主义国家,听讲座的人们不如那帮迷信的英国佬儿好忽悠。 但是到了第二天,一切就开始渐渐脱离了预定的轨道了。 按照安排,陈慕武今天就要进入到列佇格勒大学,给物理系的学生们上上课,然后再和大学生朋友们见上一面。 全世界的大学生,都是荷尔蒙最充足精力最旺盛的那一批人。 剑桥大学的那帮学生赛艇、游泳、打乒乓球、飙车、借着罢工的热度搞事情。 列佇格勒大学的学生们,同样也有精力需要发泄出去。 陈慕武和卡皮察,还有物理系陪同的工作人员,有说有笑地走向今天将要上课的教室。 还没到目的地,就在走廊听到了教室内传来很大声的争吵声。 工作人员当时就变了脸色,想要出面去制止这些在客人面前给学校丢了脸的学生。 卡皮察笑着和陈慕武说道:“听起来,他们像是在争论你的宇宙起源理论正确与否。” 听他这么说,陈慕武拦住了就要动身的工作人员。 正常学术争论的话,没必要做出这种过度反应。 宇宙膨胀这个理论,现在还有很多人不相信不承认也很正常。 等到宇宙微波背景辐射被戏剧性地发现,世界上大部分的质疑才会鸦雀无声。 陈慕武好奇地探出头去,通过教室后门的玻璃,观察着内部的情形。 他看到了几个人围攻一个站在讲台上的年青人。 虽然听不懂俄语,可从年青人脸上的表情,陈慕武觉得他完全不惧怕眼前这一切。 (本章完) 204浪费时间的讲座 列佇格勒大学物理系陪同的工作人员,脸上的表情十分不自在。 不过看见陈慕武从后门的玻璃上看得津津有味,卡皮察也跟着把脑袋凑了过去。 他的身高看清教室里的景象有些吃力,甚至还跟着踮起了脚尖。 学生们的围攻争论很激烈,纵使是个苏连人,卡皮察也做不到同声传译。 当然也没必要事无巨细地把每一个俄文单词都给翻译成英语,因为都是年青人嘛,年轻气盛,他们争论的话语里面还夹杂着很多骂人的脏话。 听了大概十几秒,卡皮察开始给陈慕武转播教室里的情形: “那个黑板上写着的标语,是说你的宇宙膨胀理论是一场骗局。 “那几个围攻讲台上那个小伙子的,显然是支持这种看法,看样子黑板上的标语多半也是他们给写上去的。 “你仔细看,讲台上那个棒小伙子,手里拿着黑板擦,据我猜测,他可能是想要擦去这个标语,在刚要动手的时候,就和他们发生了冲突。 “他是站在你那一方的,很可惜,支持你的就只有这么一个人。 “这就是现在苏连的教育水平。” 卡皮察耸了耸肩。 倒也没必要这么妄自菲薄,陈慕武心想。 “叮——” 走廊中传来了清脆的铃声。 “走吧,我是不是迟到了?” “预备铃而已,现在走进教室刚刚好。” 看见站在后门处的陈慕武终于再次迈开脚步,陪在一旁的工作人员赶快先他们一步走了进去,把围在讲台旁的那些学生给驱散,但又拽住了那个拿着黑板擦的年青人,让他把写满大字的黑板擦干净再走。 陈慕武就站在门外,假装什么都不知道。 等黑板上的字迹擦干净,而空气中漫天的粉笔灰也都落到了地上之后,他才优哉游哉地走了进去。 按照提纲上的原定计划,在卡皮察逐字逐句的翻译之下,他讲完了这场课,绝口不提什么宇宙膨胀。 总不能因为几个学生的恶作剧,他就要改变自己早就做好的决定吧? 况且陈慕武也不打算讲这些个东西,他这次想要给苏连的学生们讲的是量子力学。 临从剑桥大学出发的时候,他管狄拉克要了一份他们编写的讲义的文稿,装进了自己随身携带的行李里。 这也算是小试牛刀,在这本讲义正式投入使用之前,先在列佇格勒大学里试试水。 讲完课的陈慕武,带好自己随身携带的东西就离开了这间教室。 总不能让到大学里讲课的贵客,还负责具体的答疑工作。 物理系随便委派了一个青年教师代劳,不过今天的这堂课,倒是也没什么需要答疑的东西,陈慕武只是照本宣科地讲了讲近代原子物理的发展史,从老汤姆孙的葡萄干布丁模型,到卢瑟福的太阳系,再到玻尔。 巧合的是,这些人和他还都有关系。 刚讲完课就拍屁股走人,一句多余的话都不说,一个提问的机会都不给,并不能说明陈慕武不近人情。 他只是在按照主办方的要求办事,因为今天吃过午饭之后,他还有一整个下午的时间在礼堂里和列佇格勒的大学生们见面,不讲任何实质性内容,只是单纯地回答问题,聊聊天。 不过在离开教室之后,陈慕武终于放下了端着几个小时的架子,迫不及待地对卡皮察说道:“你能不能替我去邀请刚刚那个站在讲台上的年青人?我想和他一起共进午餐。” “没问题,你就站在此地不要动,我马上回教室里面叫他出来。” 不经意间,陈慕武觉得自己竟被匆匆离去的卡皮察给占了个便宜。 他站在走廊中靠着墙的一侧,静候着卡皮察带人归来。 望着来来往往的学生,陈慕武的鼻腔中不自觉地哼起了另外一首流传很广的歌曲:“深夜花园里,四处静悄悄……” 他觉得这个歌还不错,如果讲学结束之后,还有一个送别晚宴的话,陈慕武就打算唱这么一首歌。 呃,要不然还是算了。 《莫斯科郊外的晚上》,和现在身处的列佇格勒没有一毛钱关系。 就在闲着无聊瞎想的时候,卡皮察已经去而复返,身后还跟着那个之前站在讲台上的年青人。 和初次见面的时候相比,他的鼻子上多了一副眼镜,可能是为了能在听陈慕武讲课的时候,能更看得清黑板上的字迹。 “你好,我叫陈慕武,很感谢你能力排众议,支持我之前所做的研究。” 他脸带笑意地把手伸了过去。 从在教室里面见到了卡皮察,并听说陈慕武点名和他见面还要共进午餐,年青人当时就觉得有些受宠若惊。 他激动地把手伸了过来,和陈慕武紧紧地握在一起,然后更加激动地说道:“您、您好,陈博士,我是格奥尔基·安东诺维奇·伽莫夫,您可以叫我格奥尔基,或者是乔治,都可以。” 年青人磕磕绊绊地说着不太流畅的英语。 Гeopгnn,这个俄文名字直译成汉语,是格奥尔基。 由俄文字母转写成英文,就会变成gy。 当然它还有一个同源的变体,那就是ge,乔治,和当今的英国国王一个名字。 乔治·伽莫夫,这可是原来的历史时空当中,旗帜鲜明地支持“大爆炸理论”,并且预言了宇宙微波背景辐射的那个人。 难怪他会在讲座开始前,就能在讲台上捍卫由陈慕武提出来的这个理论。 他一开始还以为这个年青人是自己的粉丝,现在才知道,他只是支持大爆炸理论,当然,现在这个理论应该叫做“盘古氏过程”。 伽莫夫是列佇格勒大学的学生? 这是陈慕武不曾预料到的意外之喜。 初次见到现在在全世界物理学界中名气最大,成果最多的00后年青人,伽莫夫还想继续表达他的那种由衷的激动之情。 可是正值下课的时间,列佇格勒大学走廊里的人流量,一点都不比列佇格勒火车站月台上的人数少。 陈慕武和约飞一样,觉得还是先去食堂当中吃饭要紧,没必要在此处阻碍交通。 从1924年年底,哈勃在《纽约时报》上买下广告来宣传自己的新发现,陈慕武在诺贝尔奖颁奖典礼上致辞时说宇宙不是静态不变而是始终膨胀的那时候算起,到现在为止,满打满算也才过了不到两年的时间。 这几百天的时间看似不短,但是在现在这么一个交通不便通信缓慢的年代里,也算不了多长时间。 人大脑中的思想转变同样也需要时间,即使在证据面前,爱因斯坦都已经承认了他为了维持宇宙静态不变而引入的宇宙常数是一个错误的举动,宇宙膨胀说似乎更有道理,但世界上仍然有很多人还坚信宇宙是静态的这一点。 列佇格勒大学里仍然秉持这一观点的老师们不在少数,因而也直接或间接地影响到了接受他们教育的学生。 所以才会有刺头学生,想要给到学校里讲课的膨胀理论提出者陈慕武来个下马威。 可也不好说谁更刺头一些,在陈慕武和卡皮察的视角当中,伽莫夫这种行为算是捍卫真理。 但是在老师和同学们的视角下,伽莫夫这就叫做上课不好好听讲,专门琢磨一些歪理邪道的理论知识。 卡皮察虽然是圣彼得堡本地人,但他大学毕业的院校不是这座列佇格勒大学的前身圣彼得堡大学,而是圣彼得堡工学院,现在改称加里宁工学院的地方。 更别提陈慕武这个来做客的外国人,两个人谁也不清楚大学里的食堂在哪,只能跟在伽莫夫的身后,让他带路去自己经常吃饭的地方。 别看在陈慕武面前表现的儒雅随和,但是伽莫夫在列佇格勒大学的校园里,至少在物理和数学系当中,那也能算是一名风光人物。 他和两个好朋友,在校园里组成了一个叫做“物理爵士帮”的三人小团体,天天聚在一起诵读诗歌,用物理符号和公式在学校的墙上涂鸦,偶尔违反一下校规校纪,去捉弄一些其他学生,甚至还包括不少高年级的学长。 ——幸亏他们生活的不是日本和韩国,这两个最讲究论资排辈,年功序列的地方。 通过这一系列的捣蛋活动,这三年青人身上多出来的精力得到了发泄。 但是他们如此标新立异特立独行背后的另一个目的却没能实现,谁都没能吸引到学校当中女同学的注意力,从入学到毕业,他们三个仍然还是单身的好兄弟。 看到伽莫夫压抑着自己的天性走进食堂,坐在桌旁的三剑客当中的另外两位已经迫不及待地和他打起了招呼:“约翰尼,我们在这儿!” 约翰尼,是伽莫夫在小团体当中的“花名”,早就响彻了列佇格勒大学,大庭广众之下叫这个名字,没人会觉得有什么不妥。 但是今天,伽莫夫还是觉得自己有些社死,毕竟跟在他身后的还有学校请来的两个客人。 初来乍到的陈慕武,不知道列佇格勒大学里有什么三剑客,但是他认出来了坐在座位上和伽莫夫打招呼的那个人。 虽然认出来了,可他还必须装得若无其事,不能把心中的激动,表现出一丝一毫。 那一头很明显的卷发,和从小到老没怎么变化过的面容,不是朗道还能是谁呢? 认得出朗道,但是认不出伽莫夫,是因为陈慕武没买过伽莫夫写的那些科普性质的图书,但是买过全套的《理论物理学教程》。 然后他还有一个不问苍生问鬼神的室友,考c语言之前拜电脑屏幕上的冯·诺依曼,考理论物理之前,拜的就是朗道。 这真是踏破铁鞋无匿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陈慕武还以为朗道在里海之滨的巴库大学,没想到今天居然在列佇格勒大学里见到了他,他居然还和伽莫夫是朋友。 “你的朋友好像在和你打招呼,我们今天就和他们一起吃午饭,怎么样?” 虽然心里像见到野生金色宝可梦的口袋妖怪玩家那样激动,但陈慕武还是强忍着感情,若无其事地和伽莫夫说着话,十分期盼他能带着自己,走到了朗道他们那张桌子前。 卡皮察把陈慕武的话翻译给对方,既然他已经都这么说了,伽莫夫也没有拒绝的理由,只好硬着头皮走到那张桌子前,向陈慕武介绍他的两个好朋友。 “诸位,诸位,这是从剑桥大学来到我们学校讲学的陈慕武博士。 “陈博士,这是我的好朋友,来自波尔塔瓦的德米特里·德米特里耶维奇·伊万年科,这个也是我的好朋友,来自巴库的列夫·达维多维奇·朗道。” 一般来说,帮人介绍的话,到这里就可以结束了。 但锱铢必较的伽莫夫因为刚刚他们两个叫自己外号,让他在陈慕武和卡皮察面前当众出丑,心里总有几分不爽。 所以伽莫夫又改用俄语,接着问了下面一句话:“迪慕斯、道,你们两个家伙今天怎么没去听陈博士的讲座呢?” 就像刚刚那个约翰尼一样,迪慕斯和道分别是伊万年科和朗道的外号。 陈慕武听不懂俄语,还以为这是朋友之间的打招呼。 但伽莫夫忘了陈慕武的身后还跟着卡皮察,他是能听懂他在说什么的。 不了解内情的卡皮察,在心里给这三个毛头小伙子已经下了判断。 国家和大学费尽千辛万苦,从国外请来了陈慕武这么厉害的一个人给他们办讲座,自己也从中出了不少力,但这两个倒霉孩子完全不尊重别人的劳动成果。 也不知道他们翘掉讲座是为了干什么,睡懒觉还是通宵跑去喝酒呢? 伽莫夫还算是一个好小伙子,只是有点小心眼儿而已。 即使陈慕武本尊站在面前,心高气傲的朗道依旧不以为然。 他接下来说出的话,让卡皮察翻译也不是,不翻译也不是。 要不就告诉陈慕武,这是他们几个人在用俄语相互之间打着招呼吧? “我为什么要去?系里公告栏上挂出来的讲座表上,第一场讲座的题目都是已经被淘汰掉的原子模型,我在巴库的时候就知道这些知识,为什么还要浪费一上午的时间,再听一次呢?” 慢条斯理地回答完伽莫夫的问题,朗道这才恭恭敬敬地站起身,在衣服上胡乱擦了擦才把自己的手向陈慕武伸了过去,嘴里讲的话也从俄语切换成同样磕磕绊绊的英语:“陈博士你好,我是朗道,我读过您的论文,水平远超现在世界上绝大多数的物理学家,很荣幸能在这里见到您。” (本章完) 205晚宴上的陌生人 不懂俄语的陈慕武,完全不知道就在列佇格勒大学食堂的这张餐桌旁,上演了如此精彩的一出小剧场。 全程围观的卡皮察,倒是见识到了朗道的“前倨后恭”。 他不愿意在自己的朋友面前丢了面子,但是一见到陈慕武本人,立马就表现得恭恭敬敬。 卡皮察很想把这件小插曲翻译给自己的好朋友,可现在这种情况下似乎不太合适,也没有时间让他插嘴。 为了向朗道致敬,陈慕武在心中给眼前的这三个小伙子在未来的名望评了个级。 朗道如雷贯耳,伽莫夫有所耳闻,伊万年科略知一二。 之所以说是向朗道致敬,是因为此君是个实打实的评级打分爱好者。 朗道曾经用数学当中的算子,把全世界的物理学家们分成了四个种类。 第一类是拉普拉斯算子,符号是一个尖端向上的三角形,△。 这个三角形很形象,代表了那种头脑聪明又能坐得住,也就是耐得住寂寞搞研究的物理学家,比如爱因斯坦和玻尔。 第二类是达朗贝尔算子,符号是一个正方形,□。 这个则代表着头脑愚笨但是能坐得住的人,比如莫斯科大学的一些物理系老师。 第三类是一个菱形,,代表头脑聪明但是坐不住耐不住寂寞的人,比如朗道自己。 第四类则是奈不拉算子,符号是一个但三角形,▽,刚好和拉普拉斯算子上下颠倒。 依次类推,这个符号代表着笨而且坐不住的人,比如说伊万年科。 伊万年科真的愚笨不堪吗? 那不见得。 但是因为他这个好朋友,后来因为政治方面的原因,和朗道决裂了,从此以后他自然而然就成为了这个毒舌天才的调侃对象,让自己永远在这一则物理学笑话当中,扮演一个笨蛋的形象。 陈慕武也是从这个笑话当中,了解到了伊万年科这么一个人,并且今天还在列佇格勒大学见到了他。 这三位好友后来的去向真是让人唏嘘,伽莫夫远走异国他乡,留在国内的朗道和伊万年科老死不相往来。 据说伽莫夫喜欢往国外跑,是受到了卡皮察的影响。 在二三十年代,苏连有一个俚语词汇,叫做“卡皮察州”,指的就是像卡皮察一样,拿着苏连护照,却生活在国外的一小部分人。 伽莫夫觉得自己和卡皮察一样聪明,所以不应该被困在国内这种荒芜的物理学环境里,而是应该到外国各种物理学术中心和世界上最知名的物理学家们一起学习研究。 所以在老师约飞教授和国外会议主席、法共成员朗之万教授的双重担保之下,伽莫夫得以出国去参加索尔维会议,并从此一去不复返。 朗道的对把别人分成各个等级的热爱,还不止于此。 他最知名的一个评分,应该是以他姓氏命名的“朗道天才标度”。 他把人,或者仅限于物理学家,按照对数尺度分为了0到5五个等级,每个等级的物理学家,比他下个等级的物理学家对物理学做出的贡献要大十倍。 在这个天才标度里,物理学的开山祖师爷牛顿的等级是0,爱因斯坦是0.5,玻尔、海森堡、狄拉克、薛定谔、费米等人的等级是1。 朗道给自己的排名最一开始是2.5,等到在苏连国内取得一定学术地位,又提升到了2,直到车祸之后获得了诺贝尔物理学奖,他才又给自己最终定到了1.5。 虽然一直都给人一种很狂妄的感觉,但是在面对这种物理学前辈,朗道还是会表现出一种很卑微的姿态。 他不光把科学按照对数标度,对女性的容貌亦是如此:从第一高到第五低,一种夜色配咖啡式的打分标准。 幸亏他活在那个年代,又不是中囯人,否则…… 按照朗道的那个天才标度,上辈子的陈慕武可能连最低的5分都评不上。 因为即使是5分,那也是物理学家,只不过为了物理学发展做出过“病态”的贡献。 不知道这辈子,朗道会给自己排到哪一个等级上? 陈慕武有点好奇。 互相打过招呼之后,卡皮察跟着伽莫夫去打饭,陈慕武坐在朗道和伊万年科身边的椅子上,大眼瞪小眼。 他是一点儿俄语都不会说,而剩下两个的英语水平,则是连比划带猜,说还不如不说。 直到卡皮察打饭回来,有这么一个开心果存在,餐桌旁的氛围才有所缓和。 陈慕武谨遵老祖宗“食不言,寝不语”的教诲,整顿饭下来也没怎么说话。 主要是没什么可说的,他一开始不知道那个在教室里以一敌五的竟然是伽莫夫。 原本还想着和他交流一下的陈慕武没了兴致,他不太想和这么一个喜欢背刺的人走的太近。 一边吃东西,陈慕武脑子里想的都是应该如何把朗道从苏连国内带出去。 要不就在讲座的最后,组织一场考试,然后和苏连科学院以及列佇格勒大学方面说,很喜欢这个学生,希望能把他带到自己的身边? 但是这种情况下,不能确保朗道会成为考试的第一名,如果伽莫夫拿了第一的话,他这个人自己是要还是不要。 带着伽莫夫出国,就意味着他的担保人从约飞和朗之万变成了陈慕武自己。 如果他这次依然走了老路,留在国外始终不愿意回国的话,在苏连政府那边失信的就变成了自己。 唉,如果朗道也去听自己的讲座就好了,那样就能名正言顺地说,自己在课堂上发现了一个很投缘的年青人,希望能带他到剑桥大学卡文迪许实验室里去。 对了,为什么他今天没去听自己的讲座呢? 沉默了许久的陈慕武,突然问了这么一句。 卡皮察本来想直接回答他,因为刚刚朗道已经回答过伽莫夫同样的问题。 但他又有些恶作剧地把陈慕武的问题译成了俄语,想看看不同的人问出同一个问题,这个看起来就很刺头的小伙子会给出一种怎样的答案。 听卡皮察说完,朗道脸不红心不跳,给出了一个和刚刚截然不同的答案。 “陈博士,为了听您的讲座,我昨晚坐夜车才从巴库回到的列佇格勒,旅途劳累,今天早上没起来床,实在是不好意思。” 说到最后,他的脸上甚至还出现了一丝愧疚,身边的伊万年科还跟着不动声色地点了点头。 强忍着笑意的卡皮察,把朗道的话原封不动地告诉了陈慕武。 一顿午饭吃得沉闷不已,伽莫夫还以为是陈慕武听懂了朗道刚刚和自己说的话,所以脸上才不太高兴,一直沉默着不说话。 等离开食堂,和列佇格勒大学里的三剑客分别之后,卡皮察才忍不住,向陈慕武完全转述了朗道前后两种不同的回答。 敢情刚刚朗道那么诚恳地道歉,全都是在骗他。 不过他说的话也不是不无道理,早期的原子模型,确实是已经过时的东西,而且随便翻开一本大学物理系专业课的课本,就能在上面找到更为详细的解答。 朗道只是和伽莫夫吐槽,但是在自己这里却换了一副说辞,说明他心里还算是尊敬自己。 要知道面对其他人的时候,朗道还说出过更加过分的话。 狄拉克提出来了正电子的假设,玻尔发电报给朗道询问他的意见,结果朗道在回电上只写了一个单词,和“胡说”。 爱因斯坦也没能逃过朗道的毒舌,在某一次他的讲座结束之后,主持人问在场观众有没有什么问题。 还未经允许,朗道就从座位上站起来说,爱因斯坦教授也不是那么愚蠢,只是他的第二个方程不能从第一个方程里严格地退出。 爱因斯坦后来看着自己的板书想了半天,最后才对大家说了声抱歉:后面那个年青人说的完全正确,大家请把我今天讲的内容全都忘掉。 一物降一物,卤水点豆腐,唯一能治朗道狂妄的人,是比他更变本加厉的泡利。 有一次朗道到苏黎世去做演讲,作为本地的主人,泡利也出现在了演讲的现场。 朗道在那次演讲当中,表现得十分谦逊,讲完之后他还很反常地走到台下,和泡利说,自己刚刚讲的内容有可能是错的。 泡利也难得安慰了一次他人:“哦,请放心,绝对不是,你讲的东西实在是乱作一团,我根本分不清哪些是对的,哪些是错的。” 陈慕武觉得自己能从朗道处得到这种评价,已经很不错了。 他只是拿不准,是因为朗道尊敬自己,还是因为朗道只是个初窥物理学门径的学生,还没能掌握怼人的终极奥义。 从第二天开始,朗道就每天上午准时出现在陈慕武讲课的教室,而且次次坐在的都是第一排。 负责翻译工作的卡皮察,不理解为什么陈慕武会对这个曾经欺骗过他的刺头情有独钟,隔三差五就会把朗道叫起来回答问题。 每天上午讲完课,到了下午列佇格勒市的工作人员,总会邀请陈慕武到市区内的不同地方参观,工厂、电厂、印刷厂…… 有一次陈慕武甚至被邀请到了电话交换机房,结果到了之后才发现,生产维护并负责培训接线工人的,正是之前他建议瓦伦堡家族收购的那家爱立信公司。 苏方此举,可能是想让陈慕武离开之后,多多帮忙宣传一下苏连国内的真实情况,让世界上,尤其是欧美的那些国家不再把他们描绘成一种红色恐怖的国度。 对此陈慕武不抱太大的希望,即使他回到英国以后放弃一切的科学研究,四方奔走,但到头来的结果只有一个,那就是没什么用。 在他之前,罗素和威尔斯都曾经到访过苏俄,也都身体力行地践行着苏连方面拜托给他们宣传的任务。 但宣传到最后,现在英国和苏连的关系还是剑拔弩张,已经到了断交的边缘。 参观归参观,可陈慕武决定,到了英国以后绝不触这个霉头,只在小范围内说说即可。 敢在剑桥大学里替英国公敌苏连说好话,只会让贝尔福将新仇旧账一起算,这次就算是约克公爵都不一定能保得下他了。 陈慕武把他在苏连科学院的第二场讲座,安排到了此行的最后几天。 这是因为瑞典驻列佇格勒的领事馆官员再次找上门,说他们的王储殿下也想听这场讲座,已经决定提前自己的出发日期。 列佇格勒方面既不会拒绝陈慕武的合理请求,也不会拒绝瑞典方面,所以更改讲座时间这件事情很快就得到了苏连科学院的批准。 陈慕武还趁机和约飞提出来了,能不能等自己返程的时候,带几个学生去剑桥大学留学,就像他的爱徒卡皮察那样。 约飞没有爽快地答应下来,只说请他列个名单出来,然后去和科学院领导汇报一下,等过段时间才能给出具体的答复。 陈慕武知道,这过段时间里他们要做的事情,就是去考察朗道的祖上三代。 如果其中发现了任何一处疑点,说不定陈慕武返程的时候再次途经苏连,就根本不会再看到朗道的影子了。 不过他对这件事情还算有信心,1929年的朗道可以出国,那么1926年的他应该也一定没问题。 奥本海默“言必信,行必果”,他赶着陈慕武在列佇格勒的最后几天,从英国“跨海征东”,来到了苏连。 和他一起抵达列佇格勒的,还有瑞典王储。 列佇格勒港举行了十分盛大的欢迎仪式,迎接古斯塔夫王子的到来。 虽然不是一国元首,但他也是国家的储君,苏连现在是绝对不会放过任何一个投向自己的善意的。 苏连外交部专门派了高级官员来到列佇格勒,还在瑞典王储到达的第一天晚上,就举行了盛大的欢迎晚宴。 作为古斯塔夫王子的好朋友,和他接下来一段旅程的陪伴者,瑞典领事馆也给陈慕武送来了晚宴的邀请函。 一系列的欢迎和致辞结束之后,陈慕武本以为自己能够踏踏实实地饱餐一顿,然后他就被一个穿着西装燕尾服、端着酒杯向他走来的矮个子黄种人给打断了食欲。 (本章完) 206阴魂不散的邀请 你哪位啊,哥们? 这是陈慕武的第一反应。 他今天来参加的晚宴,是苏连外交部门为了欢迎到访的瑞典王储而举办的。 但他的这张邀请函,却是瑞典方面给他准备的。 换言之,陈慕武相当于也是作为客人,作为瑞典王储的随行一员来参加的这次晚宴。 这种情况下,他总不好意再跟瑞典领事馆那边多要一张邀请函,带上奥本海默一起来。 毕竟连这些天里一直陪在他身边做翻译的卡皮察,都没能受到邀请。 陈慕武今天完全就是孤家寡人,他被突然闯过来的不速之客给吓了一跳。 犹记得当初奥本海默第一次和狄拉克见面的情形,因为发现了陈慕武一个“错误”而激动不已的狄拉克,冲进卡皮察俱乐部的聚会当中,正是奥本海默第一个反应过来,并拦在陈慕武和狄拉克的中间。 要是现在奥本海默在身边的话,他这个大护法肯定会复刻当初这种举动,在第一时间就冲出去挡在前面。 苏连有很多黑头发黑眼珠黄皮肤的人,但是正经的远东人却不多。 陈慕武不知道朝自己走来的是哪一个,他是中囯人?还是本人?或者是韩国? 哦,对不起,现在还没有韩国。 在来苏连之前,陈慕武专门去伦敦的中囯公使馆里,找临时代办陈维城了解过这边的情况。 苏连虽然一直都和広东方面联络,但是在1924年最终签订建立里外交关系的协议上,签字的却是北洋政府。 可能是刚成立的国家,亟需提升自己的国际地位。 苏连和北洋政府签订的协议上,双方不但越过了公使级,直接建立起了大使级外交关系,而且除了在莫斯科的大使馆之外,北洋政府甚至还能在列佇格勒建立一个总领事馆。 在提起这个领事馆的时候,陈维城可是一脸羡慕地说道:“汉臣兄,你是不知道,咱们这位驻列佇格勒的总领事,他上任的时候真是风光无限。听说他从邶京坐火车去苏连,一共带了四十五节车厢的仆人,光是做南北大菜的厨子,都带了三、四十个。” 虽然陈慕武从这番话里捕捉到的第一个关键词,是三四十个厨子,而且都已经开始想象到了列佇格勒以后,每天就能够大快朵颐,胡吃海塞了,但他还是震惊于这位总领事上任时这番阵仗的奢华程度。 从邶京去莫斯科要走西伯利亚大铁路,这么远的路途肯定不能买坐票,只能睡卧车,可就算一节卧车车厢里睡二十个人,四十五节车厢那也是足足九百个人。 前些日子,陈维城不是还哭诉英国公使馆里没有经费,外交部不给他们发钱么? 同样是外交部出身,怎么这个人却能如此阔绰! 别说是外交部总长的儿子,估计连外交部总长本人亲自出马,他也雇不起这么多的随从。 “陈代办,这位总领事先生,究竟是何许人也?难不成是哪个大户人家的公子,在外交部里花钱捐了个官吗?” “大户人家的公子?他们家可比大户人家还要大户人家!这位水钧韶水总领事,家里本来就是茳苏省的盐商,后来又娶了张文襄的女儿,摇身一变,成为了香帅的闲婿!” 乖乖,那还真是不得了! 陈维城话里提到的张文襄也好,香帅也罢,指的都是同一个人。 那就是“晚清中兴四大名臣”之一,照片经常在抖音的评论区里被别人拜错坟、认成李鸿章的张之洞。 张之洞死后,清政府给他上的谥号是文襄,所以被人称为张文襄。 又因为他号“香涛”,又当过被称作“大帅”的总督职位,所以又被叫做“香帅”。 张之洞也是洋务运动当中的代表人物之一,当时全亚洲第一家也是最大的汉阳铁厂,就是他主持创办的钢铁企业。 钢铁厂的利润丰厚,又没像开平矿务局那样被英国人给骗走,张之洞作为铁厂的创建者,肯定能从中大赚一笔。 水钧韶不但是张之洞的女婿,他的女婿同样很有名。 水钧韶的第八个女儿叫水世芳,在抗日战争期间,因为父亲的外交系身份,她也进入到了偅庆的荷兰驻华使馆工作。 水世芳在荷兰使馆中结识了一位一等秘书,罗伯特·汉斯·范·古里克,并最终成为了他的妻子。 这位一等秘书还有另外一个中文名字,叫高罗佩,正是那个写出了《大唐狄公案》的外国人。 有一个名岳父,又有一个名女婿,夹在中间的水钧韶,反而成了整个家族传承中,最不出名的那一位。 就像陈维城说的那样,本来水钧韶家里就是盐商,又攀上了一个重量级的老丈人,这家庭条件,倒是能出的起雇这么多佣人的钱。 但是有这个必要么? 不管有没有必要,当时的陈慕武心里都迫不及待地想赶快离开英国赶向列佇格勒,正好在那边讲学两个星期,要趁着半个月的时间天天吃大户,把水钧韶带来那三四十号厨子的手艺全都尝过一遍来。 ——虽然不在列佇格勒吃这半个月,他也马上就要回到国内。 可是不花钱吃别人家的东西,总比自己花钱吃饭香。 到时候就打着登门拜访的名号,然后趁机住到总领事馆里,想必这位洋务派先驱的女婿,应该不会拒绝自己这个人。 陈慕武问陈维城,能不能替自己向驻列佇格勒的总领事馆方面打个招呼发个电报什么的,等他到了之后,能让对方有所准备。 虽然不用出城十里相迎,但提前买点鸡鸭鱼肉之类的,还是很有必要嘛! 然后他的本家陈维城就告诉陈慕武了一个不幸的消息。 可能是觉得背井离乡的国外生活没什么意思,也可能是在国内有其他的事情,反正这位水钧韶在到任还不足一年的情况下,就在今年四月份辞职离任回国,到外交部当了个参事的闲职。 而驻列佇格勒总领事,改由外交部佥事傅仰贤接任。 陈慕武晚去苏连了几个月,他和水钧韶两个人刚好走了个前后脚,谁也见不着谁。 他在心里十分埋怨陈维城,如果他不提,自己本不该知道这件事,也就不会对此有所期盼。 现在好了,激动了半天,到最后只是空欢喜一场。 陈慕武就这样失落地从伦敦来到列佇格勒,这么多天甚至连总领事馆的门都没登过一次。 他怕到那里触景生情,忍不住想起本该进口却不翼而飞的饕餮盛宴。 所以现在是他不去总领事馆,总领事先生亲自来拜访了么? 除此之外,陈慕武想不出任何一个自己的同胞找他的理由,也想不出其他的人选。 总不至于有人会来现在的苏连留学吧? 都能出国了,为什么不选英国美国德国法国这种科学技术水平更高更现代的国家呢? “陈博士您好……” 举着酒杯的对方一开口,陈慕武更确定了。 这字正腔圆的汉语,再加上能出席今天晚宴的人的身份都是非富即贵。 他要不是那位傅总领事,又会是谁? “……我是大立本帝国驻露国大使,田中都吉。” 打脸未免来得太快了一些。 没时间怀疑,一个本人的汉语为什么会说的这么好,除了分不清r和l。 陈慕武更想知道,本驻苏连的大使,不好好在莫斯科待着,跑到列佇格勒来做什么? 本虽然在列佇格勒本地没有设置领事馆,但区区一个瑞典王储,应该没有这么大的面子,能让一国大使从那么远的地方赶来参加他的欢迎晚宴。 “大使先生,你好。” 按照正式的外交用语,“大使”后面接的称谓应该是“阁下”。 可陈慕武偏不愿意这么说,他不想给本人什么好脸色。 他的这个小心思似乎并没起什么效果,田中都吉的脸上仍然带着礼貌的假笑:“露国的报纸上说,陈博士您会在结束此次讲学访问之后,跟着瑞典王储殿下一起坐火车返回贵国。我想请问陈博士,是否会趁此来之不易的回国机会,也到和中囯一衣带水的友好邻邦,本做一场学术访问交流?” 难怪这位田中都吉会从莫斯科来到此地,他哪里是为了欢迎瑞典王储,分明是奔着自己来的! 不过这些本人的情报手段还真是高明,他们知道自己将要在讲学结束后回国这并不奇怪,正如田中都吉所说,苏连的报纸上已经刊登了这件事。 但他们怎么知道自己会出现在今晚的欢迎宴会上?这就有些引人深思了。 本人邀请自己去访问,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 他们的出手还一向大方阔绰,参照爱因斯坦在1922年的那次访问,两个月不到的时间,本方面豪掷了两千英镑的报酬,还包下了他往返欧洲和东亚的全部路费。 不过本人的精明之处就在于,爱因斯坦每到一个地方,他的演讲并不是对普罗大众免费开放,而是要收取一定费用。 这就好像是把阿根廷国家队和澳大利亚国家队,请到中囯来踢一场球,虽然出场费和场地费都是一笔不菲的开支,但只要能吸引到足够多的人来观看这场比赛,卖出去足够多的球票,这就是一个稳赚不赔的买卖。 如果邶大和蔡元培能学会这一招,说不定还真能把那次爱因斯坦没能访华的遗憾给变得圆满。 现在田中都吉没和自己谈钱,只是询问他是否有去本讲学的意向。 陈慕武知道,只要自己点头答应,倒是也能小赚一笔。 在德国马克飞速贬值的当时,两千英镑对爱因斯坦来说是一笔巨款。 但是对现在的陈慕武来说,这两千英镑只能算是聊胜于无。 毕竟他可是三句话,能让未来的英国国王每年掏一万英镑,让未来的瑞典国王给他盖了一所学校的男人。 而且本人会不会把他的待遇提升到和爱因斯坦等同? 这还是个未知数。 从个人情感的角度考虑,陈慕武既不想去本,又想去本,他很纠结。 不想去的原因很好理解,他和本之间存在有太多的前仇旧恨。 仅仅因为一个《排华法案》,他就坚持了那么多年都不去美国。 本人做的事情比美国人更可恶,总不能区别对待,拒绝美国而接纳本吧? 但是想去本的原因,则是因为陈慕武想看看自己的一番大忽悠有没有取得成效。 无论是对仁科芳雄,还是对荒胜文策,他都没有说假话,超导确实是未来物理学界的主流。 但就怕本人不相信,辜负了自己的一番好意。 尤其是经过卢瑟福的一番大肆宣传,全世界的物理学家们基本上都知道了陈慕武已经在剑桥大学建好了第一个粒子加速器,可以用除了阿尔法粒子之外的其他粒子来轰击原子核。 本人会不会觉得自己是在骗他们?虽然本来就是这样。 如果他们也尝试着去做加速器怎么办? 陈慕武觉得最好的办法,就是自己亲自去本走一趟,说服那些德高望重的本物理学前辈,让他们同意并支持研究低温物理学。 在这个讲究论资排辈的国度里,基本上不会有年青人敢于去打破老一辈人定下来的规矩。 当然也不能把话说得太过绝对,毕竟曾经也有那么一批年青人,唱着“汨罗渊水乱拍波,群云翻涌巫山峨”就进了东京。 去还是不去,这是一个问题。 既然拿不定主意,陈慕武索性就不想,他也不愿意在现在这种场合投入太多的精力去思考。 还是吃东西要紧,被田中都吉打扰到了干饭,他已经很不开心了。 “大使先生,很抱歉,你的这个邀请实在是太突然了一些,一时半会儿我给不出一个确切的答复。” “陈博士,请您不必过分纠结,我今天只是向您初步透露一些本方面的意向,等您坐着火车回到贵国之后,不出意外的话,那里还会有专人再联系您。” 这下子,还阴魂不散起来了。 (本章完) 207不一样的相对论 田中都吉脸上那种值得玩味的表情,就好像本方面对邀请陈慕武访这件事已经是志在必得了。 陈慕武在某一瞬间真心觉得,如果自己敢不答应,本人就真的敢派什么特高课或者黑龙会的人,给自己绑走。 “大使先生,好说好说,那我就期待等到了国内之后,再和贵方的人员进行联系。” 好汉不吃眼前亏,他现在没必要表现的那么强硬。 虚与委蛇地先应付过去,等回国之后那可操作性就大了。 到时候把家人全送上去欧洲的轮船,他自己孤家寡人一个,而且整天跟着瑞典人一起走,那还不是想去哪儿就去哪儿。 看到陈慕武的态度还算积极,田中都吉也就很爽快地端起酒杯,隔空朝着陈慕武扬了扬。 “那我就不过多打扰了,陈博士,祝您用餐愉快。” 陈慕武也跟着端起了酒杯向田中都吉致了个意,虽然他的杯子里装的是水。 本人走了之后,陈慕武的这顿饭也没能吃得爽快。 瑞典王储挨桌打招呼,到了陈慕武这里和他讲了好几句,说什么自己很期待即将到来的中囯之行,也很期待陈慕武在列佇格勒的第二场演讲。 作为今天晚宴的主宾,瑞典王储事务繁忙,他能抽出时间来和陈慕武打个招呼已经非常难得了。 虽然名义上是为了欢迎瑞典王储而举办的一场宴会,但不出意外的话,他本人应该是整场宴会里吃的最少的那一个。 形式主义害死人啊! 晚宴已经接近尾声,陈慕武吃了个酒足饭饱。 他正盘算着自己应该怎么离开这个会场,回到卡皮察家里面。 不会俄语的陈慕武两眼一抹黑,只能寄希望于苏连科学院给他派的这个司机,能够在黑灯瞎火的会场外顺利地找到他自己。 就在此时,又有人找上了他,而且说的还是汉语。 这回应该不能再认错了吧? 来者应该不是北洋政府驻列佇格勒的总领事,就是驻莫斯科的大使。 毕竟瑞典王储此行要访问的最终目的地是中囯,中囯方面要是不派一些重量级官员来迎接的话,于情于理都不太合适。 “陈博士,陈博士!老夫是中华民囯驻列佇格勒的总领事傅仰贤。久仰大名,今天终于见到了!” 果然就像陈慕武猜测的那样。 “傅总领事,晚上好,叫我汉臣就可以了。” 到列佇格勒吃正宗地道中囯菜的愿望落了空,他也就一直没去总领事馆报道,今天是他第一次和傅仰贤见面。 傅仰贤的年纪在五十岁上下,这个岁数的外交系成员,十有八九是清末民初派出去的留学生。 他也是刚从国内匆匆赶到列佇格勒不久,水钧韶效仿张季鹰来了个辞职挂印,瑞典王储又要途径苏连访华,傅仰贤就只能临时救场。 但是这位总领事一开口说话,就让陈慕武有些不痛快。 不管是朱兆莘、陈箓、戴春霖还是陈维城,一般人上来都是说些恭维话,夸陈慕武年纪轻轻就学富五车、誉满全球云云。 只有这位傅仰贤不按套路出牌,公事公办地客气了几句之后,他问陈慕武是哪一年出生的。 真正让陈慕武有些生气的,是他得知年龄后的下一句话。 “陈博士,你和犬子一个年纪。” 英国的陈维城,按年纪来说应该和这位傅仰贤差不多,但是在伦敦的时候,还一口一个“汉臣兄”地叫着。 结果到了列佇格勒,他却说自己和他儿子一般大,这不是摆明了要占他陈慕武的便宜吗? 这让已经在本人那里惹了一肚子气的陈慕武更加不爽了,他阴阳怪气地问了一句:“不知道傅总领事的麟儿在哪里高就哇?” 他这话里的意思也很明显,那就是你儿子年纪和我一般大,那他的成就能比得上我吗? 不料想傅仰贤却是一脸认真地回答:“犬子自酀大毕业之后,民囯十一年乘船赴美,现在正在密歇根大学攻读化学博士学位——自然是比不上陈博士您年少有为……” 原来如此,陈慕武一开始还以为这个老头是想要占自己的便宜,没想到他只是看到了年纪差不多的自己,就联想到了他那个远在美国留学的儿子而已。 陈慕武对学理工科的人有一种天然的好感,日后回国报效祖国的多半都是这些人,至于那些学政治、法科和商科的么…… 傅仰贤继续说道:“你们两位都是年青人,是以后国家的栋梁之材,应该多多亲近才是。” “那是自然,总领事阁下,那是自然!等找机会,你把傅公子的通信地址给我,等我回到英国之后,就和他联系,如果他日有什么需要帮助的话,慕武义不容辞。” 陈慕武答应得有些激动,他为刚刚自己小家子气的想法感到抱歉。 虽然化学和物理是两门学科,交集不算广,但如果这个傅公子之后如果到了英国的话,凭借陈慕武的人脉关系,帮他安排衣食住行,解决一些小麻烦,应该还是没什么问题的。 他甚至都开始往长远考虑,如果等以后这个傅公子毕业以后,是不是也能挖到斯德哥尔摩去,帮着自己教教学生呢? 在晚宴的最后阶段,陈慕武和傅仰贤的闲聊总算是越聊越愉快。 他不知道的是,这位傅总领事的公子傅鹰,未来确实会成为国内一位杰出的化学教育家,还当上了邶京大学的副校长。 瑞典王储改变了自己的计划,提前两天从国内来到苏连,就是想要听陈慕武在这里举办的第二场讲座。 这也就意味着他在列佇格勒大学的讲课已经接近尾声,接下来该趁这仅有的一两天空闲时间,好好准备一下第二场演讲。 这种面向公众的演讲,想要讲得精彩,讲得受欢迎,在内容选择上就必须要讨巧。 不可故弄玄虚,讲些高深的东西,得让知识水平参差不齐的观众们都能听懂才行。 要是走捷径的话,最容易吸引眼球的就是在演讲台上做实验。 伽利略在比萨斜塔上往下扔铁球,这段公案到底是真实发生过,还是后人演义附会到伽利略身上的,物理学史研究者们各有各的看法。 但是另外一个著名的物理学实验,为了验证大气压是否存在的马格德堡半球实验,却能在十七世纪就引得德国的一座小城马格德堡万人空巷。 ——虽然不认识谁叫托里拆利,也不知道什么是大气压,但人们都还是自发地出现在了马格德堡市市郊的实验现场周围,观看十六匹马才能勉强拉动两个铁球这一神奇的景象。 现在是两百年之后的十九世纪,基本上接受过初等教育的人,都知道有大气压的存在。 陈慕武肯定是不能再去做这个半球实验了。 只可惜现在的低温物理学,只找到了超导临界温度在是开尔文左右的铌金属,而且还正是陈慕武本人在“不经意间”发现的。 但凡现在能有一块材料的临界温度在液氮范围以内,陈慕武就绝对会选择给观众们演示一下,什么叫做超导体的陈效应,看一块放置在磁铁上的超导材料片,是如何在加入液氮之后,成功悬浮于磁场之内的。 这难道不比什么马戏团、变魔术的要精彩得多吗? 超导能在二十一世纪引起那么大的一场网络狂欢,陈慕武自信在二十世纪同样也可以。 做不了超导的实验,那就只能另外找其他的演讲题目。 现在比较热门的物理学分支,只有相对论和量子力学。 相对论的代表人物是爱因斯坦,而量子力学的代表人物,毫无疑问就是他陈慕武。 他在这个时空里,完全就是走了一次爱因斯坦的老路,凭借一己之力“创造”了一门物理学科。 至于最早提出量子概念的普朗克,还有他的后继者,旧量子论的代表人物爱因斯坦和玻尔,他们之于量子力学,基本上就和洛伦兹之于相对论差不多。 在爱因斯坦公布相对论以前,洛伦兹就推导出了洛伦兹变换,其目的是为了调和麦克斯韦电动力学和牛顿力学之间的矛盾,试图为以太的存在找一个合理的解释。 爱因斯坦有关相对论的第一篇论文,题目也是叫做《论动体的电动力学》。 普朗克提出量子概念,也是为了贴合实验数据找出一个新的公式,他也没想过自己会打开一扇新的大门。 大家都以为陈慕武在苏连科学院上演的第二场讲座,会是和量子力学有关系,毕竟他是这门学科的开创者。 结果看到陈慕武提交上去的讲座题目,负责和他对接工作的约飞教授,大吃一惊。 “陈……陈博士,我还以为你要讲量子力学,但完全没想到,居然是这么一个题目。” 他说的有些结结巴巴。 “约飞教授,怎么了?难道这个题目不合适吗?” 陈慕武递给约飞的那张便签纸上,写着的第一个单词是相对论。 陈慕武讲相对论很正常,除了量子力学之外,在陈博士的早期学术生涯当中,他也发表过几篇有关相对论的文章。 去年圣诞节他在皇家研究所做的那个圣诞讲座,内容也是有关相对论的。 早问世了小二十年,相对论的群众基础,比起量子力学来要大得多。 陈慕武选这个题材没什么问题。 纸上的第二个单词是一个没有意义的连词“和”,这个词同样没什么问题。 关键是讲座题目当中“和”后面跟着的东西。 在约飞的大脑里,《相对论和量子力学》、《相对论和经典力学》,哪怕是《相对论和德国的物理学教育》,这些题目都没什么问题。 但他从未想过,陈慕武会给出《相对论和辩证唯物主义》这样一个乍一看没什么联系,但是在苏连办讲座倒也正常的题目。 “合……合适!完全合适,只是我从没想过你对唯物主义也有研究,甚至还怀疑过你是一个唯心主义者。只是陈博士,你的演讲稿或者准备的大纲,能不能让我提前看一看?” 也不怪约飞会有这种想法,陈慕武是量子力学的开创者,但在现在人们的眼里,量子力学完全就是唯心主义的代名词。 概率也好,坍缩也好,还有那个更加让人惊讶又疑惑不解的平行世界…… 陈慕武提出来的这些量子力学的解释,怎么看都不太唯物。 偏偏这些解释还很受人支持,为其摇旗呐喊最卖力的,是同样支持唯心主义的爱丁顿。 写过相对论科普书籍的爱丁顿,在陈慕武建立起量子力学以后,也写了一本量子力学的科普书籍。 爱丁顿加陈慕武的影响力,还有他在书里面对这些理论和解释的大肆宣扬,让读过这本科普书籍的读者们都误以为,陈慕武也是一个唯心主义者。 所以约飞才会发出这样的疑问,他不知道陈慕武搞这样一个演讲题目是什么意思。 他如果赞成唯物主义的话还好说,但假如陈慕武在讲座里,对唯物主义进行批判的话,那这就不是事情,而是事故了。 还是个巨大巨大超级超级的事故,大家全得吃不了兜着走。 “约飞教授,请您放心好了,我不会说些什么不该说的话,我这个讲座的中心思想只有一个,那就是论证相对论完全符合辩证唯物主义。如果您实在不放心的话,演讲稿全文可能一时半会我做不出来,但是给您一个提纲还是没什么问题的。” 苏连科学史上有两大闹剧,第一是民科巅峰李森科搞出来的用拉马克-米丘林的遗传学抵制孟德尔-摩尔根遗传学的李森科主义,第二就是对相对论的批判。 因为苏连是老大哥,这种批判后来还传到了中囯国内,闹出来过什么“爱因斯坦一生三易国籍,四换主子,有奶便是娘,见钱就下跪。有一点却始终不渝,那就是自觉地充当资产阶级恶毒攻击马主义的‘科学喉舌’”、“(爱因斯坦)频繁地投入了反*命的政治活动,充当美帝侵略野心的辩护士”这种笑话。 直到1979年,国内几百位科学家开会庆祝爱因斯坦诞辰一百周年,才算正式为这位伟大的物理学家“平了反”。 李森科那边,陈慕武鞭长莫及。 但现在他有一个在苏连最高的科学机构演讲的机会,必须尝试着尽自己的努力,来阻止第二场闹剧的发生。 “那就好,那就好……” 听到陈慕武给出的解释,约飞悬着的心放下去了一点点,但又没完全放下去。 “……那你看明天我派人到卡皮察家里,取你的演讲提纲,可以吗?” “没问题!”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