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拿了恋爱剧本[无限]》 1 会出轨的女友 本次副本人员已选定…… 电视屏幕中的女主持正在播报着今日新闻,奚依儿穿着杏色的睡衣,半躺在沙发上等着青梅竹马的哥哥回来。 突然,女主持人的声音卡顿了一下,她的脸颊变得僵硬而古怪,仿佛有一张皮覆盖在原本的面容上,每一寸肌肉都像是要在这张脸上逃走。 女主持人的瞳孔缓缓下移,黑色的眼眸定定的直视睡在沙发中的奚依儿。 [本次副本人员已选定,副本将在5分钟后开启,请保持安静。] ———————————— 奚依儿睁开眼眸,她感觉自己好像睡了很久,腰酸疼的厉害。 她搂着抱枕从沙发上坐起来,腰脊后窜上来一股凉气,她打了个哆嗦,小小的打了个喷嚏。 女孩子秀气的鼻尖因寒冷泛着粉色,她像是有些睡懵了,过了一会才后知后觉的想起来,她之所以躺在这里差点冻感冒,是因为她在等着一个人。 奚依儿的大脑像是因为睡久了而蒙上一层浆糊,想了好一会,才记起来,她是在等男朋友回来。 为什么她的男朋友这么久都没有回来,是不是在外面鬼混了? 奚依儿想到这里时,精致的容颜上浮现出了两分娇蛮的怒气。 就在她想到这里时,门铃响了起来。 家里的房子有些老旧,墙面的颜色发黄,刷墙的师傅显然非常敷衍,白漆涂抹的很不均匀,留下了几道像是喷溅在上面的暗色痕迹。 天花板上白色的灯突然闪烁了一下,刺耳的门铃声仿佛在催命一样叫唤。 奚依儿原本就有些起床气,被男朋友叫鬼一样催促着给他开门,她心里的火就更加冒了出来。 好呀,大晚上不回家在外面鬼混的男人还敢不带钥匙,一看就是不守男德需要好好管教。 奚依儿打开门,门外的青年留着一头微卷的黑色半长发,他身上穿着单薄的衬衫,发尾黏在苍白的锁骨上,淅淅淋淋的向下滴着水,像是刚刚从湖里爬上来一样。 青年的眼眸是纯黑色的,反射不出一点光,此时直勾勾的看着奚依儿,瞳眸显得有些诡谲。他刚刚想要质问,她为什么这么晚才给自己开门,在做什么,是不是家里藏了见不得人的男人? 他微微张开没有什么血色的薄唇,面前的少女就倾身靠近了他。青年被少女的动作打断,偏了偏头,奚依儿此时与他的距离有些过分的亲近,以致于他能够嗅到少女身上浅淡的香味,似乎是刚刚沐浴完的气息,甜甜的花香。 奚依儿像是小狗一样在他的肩上嗅了嗅,又伸手,妄图在他的肩上找到些不同发色的头发。少女理直气壮的责问,“陆逸辰,怎么这么晚才回来,你是不是背着我去什么不干净的地方,见别的女人了?” 陆逸辰顿了顿,奚依儿的话似乎不在他的预想之中,还抢了他的台词。因此青年想了一会,才嘶哑的轻声开口,“…没有,公司聚会。” 他深爱着自己的女友,爱到不能容忍她的丝毫背叛,因此,在女友质问他的时候,他应该适当的解释,向她表忠心,证明自己的爱意。 陆逸辰的嗓音有些奇怪,像是许久没有说过话,也像是不太习惯这套发声器官。 面前的奚依儿在一瞬间内红了眼眶,柔弱的看着他,好像受了多大的委屈,“你没有立刻回答我,是不是在编谎言,说呀,你是不是在骗我,你是不是外面有人了?” 少女用指尖掐住了青年的耳朵,她做了漂亮的美甲,红色的指甲颜色鲜艳,长长的,仿佛饱饮了鲜血。 陆逸辰站在原地,没有躲闪,好像没有痛觉一样。走廊外是黑色的,灯似乎坏了,室内微弱的白光落在陆逸辰的脸上,让那张原本青隽温和的容颜凭空显出几分诡异,青年死死的盯着奚依儿,“没骗你。” 奚依儿拧着青年的耳朵,另一只手揉了揉眼角不存在的眼泪,“你自己说,门禁是晚上几点?” 陆逸辰眨了眨干涩的眼睛,迟疑的说道,“晚上…九点?” “那你看看现在几点了!”奚依儿委屈的说道。 时钟的指针停在午夜十二点,在奚依儿说完这句话后,分针不情不愿的向前移动了一个格。 陆逸辰像是没有被指责的习惯,他注视着面前少女的脸色,揣测的说道,“对不起?” 奚依儿听到他的道歉,立刻呜呜咽咽的假哭起来,“你知不知道我在沙发上等了你多久,你不回家,我连睡觉都不踏实。你摸摸,我的手臂都凉透了。” 女生轻轻握住青年的手,他的手冷的厉害,简直像是一具死了许久的尸体。 少女的手很柔软,是温热的,陆逸辰仿佛一块冰的掌心触碰到奚依儿的手臂。以人类的温度而言,确实是有些凉的。 陆逸辰的神情一直都显得很僵硬,片刻后,青年原本青白色的皮肤逐渐有了些暖色,堵塞在血管内的液体开始流淌。 陆逸辰冻人的掌心逐渐变得热起来,他用手心覆盖住少女的小臂,双手缓缓圈住,帮她捂热。 奚依儿却不依不饶,伸出脚就踹他的腿,“这么晚回来,身上还带着别的女人的香水味,还说不是去偷吃了!” 少女穿着毛绒拖鞋,软软的拖鞋底踩在他的裤腿上,并不疼。奚依儿控诉的看着他,眼尾红彤彤的,大滴的眼泪被包在眼眶里,像是一不注意就要掉下来了。 陆逸辰的视线落在少女的眼睛上,他伸出手,指尖缓缓将那一滴泪接住。他回想了一会,路上遇到了一个女人,他将她沉到湖里花费了些功夫,才会回来晚了。也许是接近对方的时候,染上了她身上的气味。 陆逸辰有些心虚,他没有发现,主动权悄无声息的被渡让出,他没有精力再去疑神疑鬼的质问奚依儿是不是在房间中藏了男人。他此时需要全心全力的向奚依儿证明,他对她的爱意。 “没有,别哭了,我发誓。” 奚依儿柔弱的拿拳头砸了砸青年的前胸,抽抽噎噎的说,“你是不是不爱我了,你以前求我交往的时候怎么说的,如果晚上超过七点回家就要跪搓衣板,你现在追到我了,就开始欺负我。” 陆逸辰正在心虚,他不应该背着奚依儿与其他女人相处的,闻言,他下意识回应道,“没有欺负你。” 陆逸辰似乎不能够忍受少女认为自己辜负了她,他突然记起来,在奚依儿答应他的追求后,他有买过一个搓衣板放在家里。 去哪了呢? 陆逸辰单膝跪下来,在门口的柜子中翻找起来。 那里原本应该是放着鞋柜的地方,不知道什么时候被他塞进去一个搓衣板,时间太久,他险些忘记了。 陆逸辰在心中升起了两分愧疚,买来之后,他的确一次都没有使用过这个东西,还几乎忘记了他曾经向少女承诺过的话。 愧疚催使,青年将搓衣板放在地上,自己跪了上去,抬眸看向奚依儿,“我错了,下次不会这么晚回家。” 奚依儿这才破涕为笑,女生梨花带雨的容颜上浮现出一抹艶丽的笑容,少女温柔的搂住了青年的手臂,“我相信你的,你跪着心疼的不还是我,快进来吧。” 少女柔软的身体依附在他的身上,过分亲密的行为让陆逸辰的耳尖微微泛起薄红。他没有察觉到,回来这么长时间,自己竟然连屋都没能进去。 老旧的屋子无形的彰显着主人的贫穷,桌子上积了一层薄薄的灰,残破的纸盒乱七八糟的散落在地面上。 奚依儿看着满地的狼藉,不落痕迹的蹙了蹙眉,房子这么破旧,屋子的主人一定很邋遢,她是怎么想不开要找这种男人当男朋友的。 心里像是有一个无形的声音在催促着她,引诱她开口,让她快点与男人说分手。 奚依儿的拖鞋很干净,毛毛都是白色的,与这个脏乱的房间格格不入,她看着地板上肉眼可见浮出的灰尘,脚步顿住。 “怎么了,为什么不进去。”陆逸辰的声音在她的耳后响起,凉飕飕的,仿佛酝酿着恶意。 “我要你抱我走。”奚依儿转身搂住陆逸辰的脖颈,理直气壮的说道。地上那么脏,会弄脏她的拖鞋。 陆逸辰的脸原本几乎要贴在奚依儿的头顶,在少女柔软的手臂圈住他的脖子时,青年身上的阴冷被瞬间打破。 片刻后,他红着脸颊,小心的将奚依儿拥抱了起来。 “都怪你,回来的这么晚,家务都没有做,今天你不把地板擦干净不许上.床和我一起睡觉。” “上.床…睡觉?”陆逸辰搂着怀中的少女,人类的身体原来可以这样柔软,像是可以随便被揉捏的娃娃,而不是僵硬又冰冷的。 “怎么,难道你嫌弃我了,不愿意和我一起睡觉吗?”奚依儿气呼呼的晃了晃小腿。 陆逸辰用力搂紧了少女的腰,将脸颊埋在她的脖颈处,唇角微勾,“没有,我很高兴。” 作者有话要说:  下一本预收文《她是F4中的花心萝卜[O装A]》,喜欢的宝贝可以收藏一下。 ——文案—— 落落在某天得到了一个系统,系统告诉她,她其实在一本书中,她是恶毒mega,在原剧情中不仅小小年纪就被弄大了肚子,还因为勾引男主被踢的流产,最后被家族抛弃死在小巷中。 系统说这是一本校园F4经典,女主白水玥是人人爱的万人迷mega,最后会与四个男主幸福快乐的生活在一起。 “所以你绑定我是为了?”落落小心翼翼的同脑子里的系统问道。 [啊,是这样的,F4里的花心萝卜前两天被新交的女友捅死了,剧情面临崩溃,你需要扮演花心萝卜,将剧情正常走下去。] “你说的花心萝卜是前两天刚办完葬礼的,我的同父异母的哥哥吗?”落落眼眸含泪,柔弱的问道。 [没错,这正是我绑定你的原因。] 后来落落确实尽职尽责的扮演了花心萝卜的身份,只是她AO通吃,却光明正大的对谁都不负责任,让男主们被勾的以为自己是同性恋的同时,还要被落落单纯的说一句,“我们只是兄弟,我不和兄弟乱搞。” 2 会出轨的女友 是他及时认错,能够得到…… 奚依儿躺在沙发上,怀中抱着软绵绵的抱枕,眼睫沉沉的一点一点,像是一不注意就要陷入沉沉的梦乡了。可她偏偏每次都要倔强的重新抬起垂下去的小脑袋,大眼睛努力的盯着正跪在地上擦地板的陆逸辰。 “哥哥加油,已经拖完半个房间了,依儿就在这里陪着你。”少女嗓音软糯糯的说道,一边轻声细语的指挥道他哪里没有拖干净。 男人认真的双手拿着抹布,耳尖微微泛红,为那一声“哥哥”身子不自觉的软了半边。陆逸辰心里没有觉得做家务有多折辱自尊或者劳累,他既然这样爱女朋友,只要她没有背叛他,听她的话也是理所当然的。 而且,她叫他哥哥唉。这是情侣间的爱称吗?而且奚依儿也没有独自回房间里,明明困的眼睛都要睁不开了,还要温柔的注视他,等着他一起和他睡觉,难道这还不足以证明她对他的爱吗? 奚依儿下地是不可能下地的,地上那么脏,她是不可能碰一点的。她也是不可能干活的,顶多动动嘴挑挑刺说说好话这样,主打的就是一个陪伴。 终于,陆逸辰要将整个房间的地都拖干净了,男人站起身,正要打开奚依儿正对面一个半人高的柜子,似乎想要清理下里面。陆逸辰的指尖碰触到柜门的把手,已经要打开时,他身后的奚依儿打了个哈欠,用黏糊糊的声音说道,“哥哥累坏了吧,辛苦啦,这么晚了,还是先睡觉吧,你明天还要上班呢。” 奚依儿一个字都不提自己困了,每一句话都是亲亲女友在担忧她的男朋友。陆逸辰偏偏就吃这一套,他刚刚擦地板的时候,奚依儿会特意挑一些犄角旮旯的地方,指挥他哪里没弄干净,所以她不会是特意不让他打开柜子的,她一定是心疼他了。 陆逸辰微微的不自然的动动唇角,笑了。 在经过了奚依儿的指挥后,他多少知道了,少女似乎有些洁癖。因此他特意洗干净手之后,才走到沙发边上,单膝跪下来。 奚依儿丝毫不客气的向陆逸辰伸出了双手,“要抱抱。” 陆逸辰原本不协调的容颜逐渐变得像是一个正常的人类,他柔和下了眉眼,像是一个真正的男朋友那样,搂着她的腰,将她横抱了起来。 卧室房间的床出乎意料的柔软,正对着床的是一副巨大的情侣照片。方方正正的黑色相框内,她和陆逸辰坐在板正的木制椅子上,像是旧时代拍结婚照一样穿着白色的衬衫,黑色的裤子,坐的腰板笔挺,神态僵硬。 冷不丁看上去,仿佛是一张巨大的黑白遗照挂在上面,与奚依儿同样容貌的女人嘴角的弧度十分不协调,仿佛不情不愿。 陆逸辰注意到她在看向那张情侣照,亲昵的在她耳边问道,“怎么了?” 男人唇中吹出的气凉飕飕的,仿佛冰冷的没有温度。 奚依儿嘻嘻笑了笑,“我男朋友真帅!” 忽略掉莫名显得诡异的氛围,照片中的男人虽然皮肤有些青白,但容貌的确是精致俊逸的。微微卷曲的发,丹凤眼,不轻不重如同水墨画一般的眉,即便放在旧时代,也像是一个留过洋,有几分艺术细胞的画家或是钢琴师。 陆逸辰一怔,记忆里,似乎没有谁夸赞过他的容颜,他遇到的充满惊恐的叫声更多一些。陆逸辰的脸皮出乎意料的薄,只是一声夸赞就让他又红了脸颊,不知道说什么,只能羞赧的低下头,轻声“嗯”了下。 陆逸辰将少女放在床上,奚依儿便说话算话的搂住了他的腰,“睡吧睡吧我的宝贝。” 陆逸辰身体僵硬,她嘴里怎么有那么多称呼,让他招架不住。 少女孩子气的用脸颊在他胸前蹭了蹭,闭上眼眸,安静的睡着了。 陆逸辰不由低眸看她,屏住呼吸,不自知的数着她的眼睫毛。他不知道做什么,这样近的距离,少女的容颜也没有什么瑕疵,肌肤像是刚破壳的鸡蛋白,睫毛又卷又翘,根根分明。似乎是因为奚依儿刚刚称赞了他,明明人类都长得差不多,他也开始觉得少女比其他人都要好看。 身旁的人仿佛没有呼吸了,距离这么近,奚依儿连心跳声都听不见。少女有些不满的蹙了蹙眉,往陆逸辰的怀里拱了拱,腿就大咧咧的抬起来,搭在了陆逸辰的大腿上。 奚依儿侧着身子,仿佛在抱着一只大型泰迪熊一样抱着陆逸辰,“冷。”少女微微嘟起唇,不满意一样嘀咕道。 陆逸辰愣了愣,他刚刚回来时,奚依儿曾经对他说过,她自己在客厅中等他,手臂都冻的凉透了。 陆逸辰身体内凝滞的血液发挥作用,男人的身体逐渐暖了起来,身体的其他器官似乎也意思到了应该开始工作。奚依儿逐渐听到了沉稳规律的心跳声,感觉到了浅淡而正常的呼吸。 少女微蹙的有些忧愁的容颜缓缓放松,变成一个甜美的睡颜。陆逸辰看着,心脏就忍不住跟着软了起来。 奚依儿这个人占有欲有些强,甚至体现在即便是她睡觉的时候,她也能够死死搂住男人的腰,不会放他半夜起来在房间内闲逛。 奚依儿的大腿沉重的放在陆逸辰的肚子上,她整个人睡的四仰八叉,头枕在陆逸辰的胸口。 人被压死的可能性绝对不为零,但幸好,陆逸辰不是其中之一。 他闭着眼睛,在察觉到少女的呼吸紊乱了一刻时,睁开了清明的眼眸。奚依儿说睡觉,就真的美美睡了一晚上。 奚依儿在想要赖床的时候,能够一直睡到下午一、二点。而在她需要早起的时候,生物钟就会奇迹的定在一个标准的时间段,呼唤她起床。 这个世界一定有刚刚起床顶着蜂窝头也能够美丽得仿佛发光的女子,没错,这样的珍惜动物中就包括奚依儿。分明一晚上在青年身上滚来滚去,奚依儿睁开眼,微微杂乱的头发却显出几分慵懒感,脸上没有浮肿,反而有几分水光肌的感觉。 奚依儿总觉得,她能够这样美,她的这张完美的脸一定是付出了大价钱来保养的。男友看起来这么穷,到底是怎么支付这样大的一笔开销来养她的呢? 奚依儿没管心里让她疑惑想要分手的恶念,几秒钟后恍然大悟,该不会是因为给她花了太多钱,家里才显得这么穷吧? 奚依儿睁开眼眸,揉了揉惺忪的睡颜,软绵绵的笑了笑,“早安,逸辰。” 陆逸辰的喉结动了动,不自然的说道,“早安。” 奚依儿非常有身为女朋友的自觉,跪坐着从床上爬起来,推着陆逸辰走到客厅简陋的卫生间。 “男朋友,快洗漱啦。” 卫生间的镜子模模糊糊,似乎是许久没有擦,昨天陆逸辰光顾着擦地,也没有留意到镜子上的脏污。 奚依儿看着陆逸辰,动也没有动。在陆逸辰略有些疑问的看着她时,委屈的说道,“哥哥不帮我洗脸吗?我刚刚看了,我的面膜、水乳、精华、面霜也没有了,哥哥晚上下班给我买回来吧。” 她支使的理所当然,仿佛没有任何不妥。陆逸辰却被一堆不懂的名词砸在脑袋上懵懵懂懂。 总之,听不懂不要紧,身为一个合格的男友他总会弄懂的。先做唯一他听得懂的事情就对了,陆逸辰打开水龙头,铁质的水龙头仿佛生锈了一般发出诡异的声响,片刻后安安稳稳的流下了清水。 奚依儿将白白净净的小脸伸过去,让陆逸辰给她用毛巾敷脸,她甚至连牙膏都不愿意自己挤,非要陆逸辰帮她挤好,甚至要将牙刷放在她嘴里才行。 而陆逸辰…陆逸辰心里要爽爆了。他是一个有着极强的控制欲,多疑症,总怀疑自己女友会水性杨花的出轨,对女友有着过分执拗的疯狂爱恋的男人。 他巴不得能够掌控女友的一切,他甚至想要把她当成一个洋娃娃,操纵她的身体与生活。 在陆逸辰没有忍住,拿着牙刷想要在奚依儿的口腔中刷的时候,少女娇气的打了他的手臂一下,“你弄疼我了。” 少女可怜兮兮的鼓着脸颊,她的口腔里也娇嫩的厉害,他不过是正常的力气,牙刷上就见了些红色。 陆逸辰看着那一点红,半响才把血放在清水下冲干净。女友已经足够听他的话了,在他没有要求的时候就这样主动乖巧的任由他饲养摆弄,他确实弄疼了她,这个时候要道歉才对。 “对不起。”陆逸辰低下头,青年的容颜本来就有些忧郁的气息,此时露出迷茫的愧疚,看起来更加显得像是一个小可怜。 颜控没救了的奚依儿一下子就心软起来,她漱了口,擦干净唇瓣,双手扶住陆逸辰的脸颊,眼眸弯成月牙。少女踮起脚,轻轻亲上陆逸辰没什么血色却很柔软的薄唇,“知道认错,会主动道歉,加1分,原谅你啦。” 薄荷味的吻,香气传递到陆逸辰的口腔,青年的身子彻底僵硬起来,全身的触觉似乎都集中在了小小的唇瓣上。 软的过分,有些痒,有些甜,应该稳定运行的心脏莫名的加快了跳动,一下,一下。陆逸辰的大脑晕乎乎的,这是…什么? 这是人类情侣的吻,是非常亲密,表达着爱意的行为。只有互相真诚的喜欢,才会主动进行的吻。陆逸辰的大脑处理信息的速度很快,他又意识到,这也是个奖励,是他及时道歉、认错,能够得到的奖励。 3 会出轨的女友 身为她的男友,怎么能不…… 陆逸辰现在还不懂得索取,被奚依儿放开之后就只知道捂着唇满脸通红的呆站在那里。 身为女朋友,帮助男友搭配上班的衣服自然也是职责之一,她的男人,当然是要她亲手装扮才行。 刚被亲的晕乎乎的陆逸辰轻易接受了奚依儿的理论,男人被她支使着去厨房中做早餐,而奚依儿来到他们的卧室,打开了衣柜门。 衣柜很高,呈现出一种老旧的褐色,看起来不太像是木头原本的颜色,而像是因为时间太久,有许多污垢糊在了上面。奚依儿碰触着柜门,手指摸上去似乎还有些油脂的触感,让人很不舒服。 衣柜内密密麻麻的衣服挨在一起,其实奚依儿根本不需要挑选,因为所有的衣物都是一样的款式。同样的白衬衫,黑色长裤,复制粘贴一样塞满了柜子。好像一个人重复,重复又重复的过着没有丝毫改变的一天,直到人变成流水线上的螺丝钉,被锤子用力钉在毫无意义的角落。 而在这些规整的,连褶皱都没有的衣物之间,奚依儿看到了一双冒着红血丝,黝黑的眼睛。 那双躲藏在衣柜里的眼瞳无声的望着她,扭曲的缩成一团的血肉隐藏在层叠的衣服中。 ………… “依儿,吃饭了,在做什么,怎么还不出来呀。” 陆逸辰唤了一声她的名字,话音刚落就端着白色的餐盘站在了卧室的门口,玻璃球一样的眼眸滚了滚,看向少女。 柜子的门被关紧,奚依儿正坐在床边上,她不知道从哪里找到了针线,正在白色衬衫的领子上绣着什么。 陆逸辰神色微怔,走过去,“你在干什么?” 奚依儿炫耀一样拎起衣服,让他看自己绣在领子上的字。 “好不好看?你是我的男朋友,人家要在你的领子上都绣上我的名字。这样如果有其他女人想要亲吻你脖子的时候,就会看到我留下的标记。” 歪歪斜斜的三个字缺胳膊少腿,糟糕的绣工一看就是在此之前从来没有碰过针线,勉强能够看出爫、衣和最后一个好辨认的“儿”字。 显然似乎是因为笔画太多,少女还偷工减料的没有绣全。 陆逸辰摸着那凸起的银线,偏偏就被感动了,身体内的心柔软的一塌糊涂。 “不会有其他女人亲我。”陆逸辰郑重其事的认真保证。 奚依儿便红着眼,委委屈屈让他看自己被针扎了的手指,“你看嘛,为了给你绣衣服,我的指尖都被扎红了。” 少女的手指格外娇嫩,纤细修长,关节处没有一点茧子,像是美玉雕刻而成,一看就是十指不沾阳春水,从来没有做过粗活,被娇养起来的模样。 可现在这只美丽的会令人升起迷恋的手上,却触目的显出几个碍眼的血点。 陆逸辰双手捧住少女的手,低眸俯下.身,冰凉的唇瓣轻轻吻了吻女生的指尖,他柔软下的心也被扎进了细细密密的针,“不疼。” 这似乎是心疼。 奚依儿嗓音柔情蜜意,眸子却没有什么温度的注视着陆逸辰,“好啦,为你做什么我都愿意的,谁让我最喜欢你啦,快把新衬衫换上吧。” “好。” 陆逸辰脸颊微红,指尖落在扣子上,奚依儿的视线一直落在他的身上,看着他颤抖着手指解开上衣,眼眸里似乎还带着两分津津有味的欣赏。 陆逸辰苍白的皮肤都要被她盯得泛起红晕,男人的上身凌乱的遍布着几十道仿佛被剪刀剪出的疤痕,细小的蜈蚣一般,如果仔细看着,那蜈蚣似乎摇摆着尾巴,在皮肤上扭曲的爬动。 陆逸辰快速的换好了新的衬衫,怕人看的小姑娘一样遮挡住了自己的身体,扣子都差点系错位。衣领箍住他的脖颈,绣着奚依儿名字的位置仿佛在发着烫。 “下面也要换哦。”奚依儿仿佛没有看见那些奇异又狰狞的疤痕一样,笑眯眯的用手指提起黑色的长裤。 “知…知道了,你不许看。”陆逸辰整个人都像是要被烧着了,他的手指按在裤腰上,人类的羞耻心几乎要令他哭出来。 “害羞什么,你的身体我哪里没看过。”奚依儿理直气壮的说道。 人类的男女朋友,情到浓时可是会抵死缠绵哦。 陆逸辰几乎受不住脑海中想的画面,手指用了几次力还是做不到,“不行,你闭上眼睛。” 奚依儿像是对他很无奈的宠溺说道,“好嘛,不看就不看。” 奚依儿闭上眼,她的唇角挂着浅浅的笑意,陆逸辰没有发现,奚依儿的神色几乎没发生什么波动。 陆逸辰很快换好了新的裤子,耳尖红红的让奚依儿睁开眼。 “我男朋友真好看。”奚依儿有些敷衍的亲亲陆逸辰的侧脸,拉着他的手走出房间,“好啦,出去吃饭了。” 陆逸辰唇不自觉的要咧到耳根,晕乎乎的被带出房间,从始至终眼眸没有瞥过衣柜一眼。 白色餐盘中的东西是非常正常的吐司,煎鸡蛋,和两根油条。奚依儿吃饭的时候姿势很优雅,却莫名让人觉得她吃的很香,她将男人准备的早餐吃干净后,还额外喝了一杯热牛奶。 吃完早餐后,自然就是陆逸辰的上班时间,奚依儿将陆逸辰送到门口,手指帮青年整理了下上衣的领口,甜甜的说道,“拜拜。” 陆逸辰盯着奚依儿,原本一直温和的容颜逐渐变得冷硬死板,站在原地,纯黑色的眼眸有些瘆人。 奚依儿于是渐渐流露出了两分惊讶又委屈的表情,“阿辰,你不会是想要我出去上班吧,我是不会出家门的,外面又脏又臭,都是些恶心的猥琐男,你要好好赚钱养我的。” 开玩笑,上班是不可能上班的,男人就是她的ATM机,她这么娇弱又美丽,别想让她辛辛苦苦的去上班。 陆逸辰伸出手,笨拙的揉了揉奚依儿的头发,那片刻的阴森仿佛是奚依儿的错觉,“乖,一定要在房间里等我,不许出门哦。” “那阿辰回家要记得给我带草莓小蛋糕、A牌面膜、C家水乳、D家精华,还有E家夏季最新款的小裙子哦。”奚依儿眼眸亮晶晶的,含着两分羞涩,“你知道我的尺码的。” 陆逸辰微愣,半响宠溺的勾起唇,“好。” 门在他面前被关上,陆逸辰维持着同样弧度的微笑,站在门口,黝黑的眼眸盯着猫眼儿,没有移动过位置。 ………… 奚依儿重新走到卧室内,猛的打开了衣柜的门。木制的衣柜内壁上喷溅着暗色的血迹,可那些已经快变成黑色的血液痕迹一点都不重要。 柜子内,正蜷缩着一个成年男性,男人的眼眸惊惧的盯着她,眼白几乎被红血丝占据。 奚依儿一手把人拎出来,扔在地上。男人容貌不算英俊,一米九几的身高被迫蜷缩在衣柜中待了一个晚上,身上的半袖皱皱巴巴,似乎被紧张的汗水浸湿,奚依儿仿佛还能够闻到汗渍的味道。 在早晨见到男人的第一眼时,奚依儿记起了对方的身份,她的姘头。她到底有什么想不开要找一个这么邋遢,难看的出轨对象? “呜呜,我以为我要死了,姐姐你好厉害。”男人浑身颤抖着,被摔在地上半天才说出话来,他像是小孩子一样抱紧了奚依儿的腿,眼泪鼻涕一起往下淌。 天知道他发现自己登陆副本的地点是在变态杀人狂的家里时有多恐惧,他真是差一点就要吓尿了,一晚上他大气都不敢喘一下,就怕那个恐怖的副本BOSS打开衣柜给他来个“开柜杀”。 这个副本中,被选中的参与者互相能够认出彼此的身份,狭窄的柜子缝隙外,一个闪烁的绿色玩家头衔明明灭灭。 这位大佬居然拖住了副本BOSS一晚上,让对方乖乖在床上待着睡觉,呜呜他是遇到天使了吗?他这条狗命完全是大佬救下的。 奚依儿冷着脸,一脚把男人踢开。虽然印象中,是她自己偷情把他带回家,在陆逸辰回家时慌乱的将人塞到了衣柜中,但这完全不妨碍她将所有的过错都归咎到脚下的男人身上,并对他恶声恶气。 “废物点心,还要我帮你打掩护,自己逃都不会吗,居然在衣柜里呆到了天亮,你是笨蛋吗?”奚依儿生气的骂道,幸好她机智,不然昨天她差一点就要被发现偷人了。 陆逸辰长得那么好看,脾气又乖,还好糊弄,她才不想和他分手。 奚依儿并没有发现,在她没有打开衣柜前,昨天整个晚上,她其实都没有与偷情有关的任何记忆。 不合理的现象在她的脑海中自动的合理化。 男人被骂了之后却一点都不生气,甚至在心中默默感动,呜呜,大佬果然是在帮他打掩护,这是怎样一个心善的女子呀。 他抬起眸,看向少女,副本中只能使用真实容貌,她看起来年纪不大,容颜比神降日前的大明星还要精致娇艳。他没有在新闻联播中见过她,不知道是隐藏身份的高玩,还是刚刚被选中没有参加过几次副本的新大佬。 “我叫顾风竹,真名。”男人从地上爬起来,认真的说道。 奚依儿脸上的神色还是带着些恼怒,可她即便是生气也看起来娇娇的,眉眼带着三分柔弱的忧愁,让人只想哄一哄,“谁要听你自我介绍,你快点走呀。” 奚依儿这个时候,想起了昨天晚上陆逸辰表现出的那些奇怪举动。好呀,原来他昨天就在试探她,怀疑她背叛了他,真讨厌,身为她的男友,怎么能不相信她呢。 奚依儿完全没有自己是过错方的自觉,反而非常自我的厌恶起了陆逸辰对她的怀疑和不信任。 4 会出轨的女友 你就是我的姐,我唯一的…… 顾风竹自然也是想要快点从这个恐怖的地点逃走的,又缠缠绵绵的对奚依儿表示了自己诚挚的感谢,男人就如释重负的跑到客厅,手指已经碰触到了门把手。 “等等。”奚依儿一手拎住了顾风竹的领子,男人转过头,微微弯着腰,乌色的眸子满眼单纯的看着她。 “你是不是蠢货,陆逸辰刚走,你是不怕在楼道里遇到他吗,走窗户。”奚依儿眉宇轻蹙,非常谨慎,仿佛有着身经百战的偷情经验。 顾风竹恍然大悟,点点头,“没错,是我疏忽了,反派大BOSS都是些老阴比,不知道躲在哪里要杀我个回马枪。” 顾风竹爬上窗户,壁虎一样警惕的向下仔细观望了一圈,目测没有发现敌情,他才缓缓打开窗户,爬出窗外。 奚依儿记得,他们家是在四楼。可是她从窗边瞥下去的时候,却觉得楼底的景色非常渺小,仿佛细小的蚂蚁在积木之中爬着,眼前的事物开始发花,脚底晕乎乎的,一不小心就要踩空坠落下去。 “姐姐,我走了。”顾风竹对着她不舍的挥挥手,泪眼汪汪的爬下楼。 他跑路的很快,一会就看不见身影了。奚依儿看着像是猴子一样快速溜走的男人,默默的怀疑,现在偷情的男人都要掌握些特殊的爬楼技巧吗? 奚依儿关上窗户。 屋子里藏了一个男人,但是,真的只藏了一个男人吗? 她回过眸,看向客厅中,正对着沙发的那个柜子。柜子只有半人高,如果有人塞进里面,应该是身子和腿对折起来,像是孩童手中残暴折叠的芭比娃娃。 奚依儿走到柜子前,蹲下.身,打开了柜门。 很好,现在奚依儿有了一个休闲游戏可以玩,这个游戏叫做躲猫猫。 肥胖的男人塞在狭小的柜子中,身上的每一块肉都与柜子内壁亲密接触。在奚依儿打开柜子的瞬间,男人立刻咕噜噜滚了出来。 在奚依儿打开柜子之前,他就像是被装在密封盒里的烤鸭一样,只能艰难的呼吸着浑浊的空气,自己根本没办法从里面推开紧闭的柜门。 男人惨叫一声,连滚带爬的逃出去。奚依儿忍无可忍的在身后踹了他一脚,看着男人以一个狗吃屎的姿势趴在地上。 “哎呦,别杀我,别杀我!” 奚依儿一脸冷漠的看着满地爬的人,满眼都是不耐。她找情人的眼光有这么差吗?一个个都这么奇形怪状。 事情有一就有二,还能再而三,三而四。奚依儿翻了沙发,翻了床底,再又从窗户扔下去两个人后,少女额角的乌发微微浸湿,脸颊红润,坐在乱糟糟的房间内,轻轻喘息。 天在这个时候微微暗了下来,墙上的时针转着圈,马上,就要到陆逸辰下班的时间了。 门外。 陆逸辰站在门口,眼眸里含着期待。从早晨出门一直到现在,他一直站在原地,没有移动过一厘米,像是一具泥土塑成的雕塑。 当夕阳火焰一般的光晃在他的眼眸上时,男人僵硬的脖颈动了动,垂下头,抬起手臂,看了看手腕上的手表。 他要下班了,可以回家了。 身体里的每一个细胞都升起冲进屋中的冲动,迫切的想要检查女朋友有没有干干净净的在家里等他。 当陆逸辰的手碰到门把手时,他的脑海中突然想起了早晨离开时,女朋友奚依儿对他说的话。她要他回家的时候,给她带礼物。 陆逸辰低下头,看着自己空荡荡的手。青年心中升起了一丝慌乱,他很喜欢他的女朋友,他答应她的事情,应该做到。他一天没有上班,他得搞钱,给女朋友买东西。 对,他要去搞钱。 陆逸辰的身子在门口僵持了一瞬,就转过身,向楼下走去。 黑暗的楼道又长又深,像是一只巨兽的肠道,将男人的身影吞噬。 馆财44号街,稀薄的雾气弥漫在街道上,今天怪诞市的居民也很和谐有爱,人与人之间态度友好,互帮互助。 怪诞市内偶尔会出现外乡人,外乡人的血肉甜美,是怪诞市居民最欢迎的游客。 只是外乡人会披着一个本地人的壳子,令人不好辨认,只有当他们踩到红线或者触犯规则露馅的时候,才能够迎接怪诞市居民欢欣鼓舞的肠胃。 在陆逸辰的记忆中,根本没有什么快速搞钱的方法。青年走进高档服装店内,导购小姐拿着白色的用骨头磨成的长针,正将自己的肠子掏出来织着花,听到脚步声后,摸鱼的小姐姐手忙脚乱的将肠子塞回腹腔,苍白的小脸上涂成大红色的唇瓣勾起标准的弧度,“欢迎光临~” 陆逸辰的视线落在店中一件薄荷绿的连衣裙上,他走过去,手指捏住了那个连衣裙,黑色的眼眸定定的看着导购小姐,“我要这个。” 穿着统一的店员服装的女人恭敬的弯下腰,笑得合不拢嘴,“您可真有眼光,这款裙子我们店里只有一件不怕撞衫的,您女朋友一定会喜欢,打折后正好是个吉利价,44444冥币哦先生。” 陆逸辰的眼珠干涩,在外面的时候,他的眼皮几乎没有进行过眨动,青年的眼珠缓缓动了动,“我没有钱。” 导购小姐的小脸变得更加青白了些,嘴唇红润的像是能吃小孩,没钱?没钱来装什么大款? 女人唇边的笑意越裂越大,她凑到陆逸辰的身旁,贪婪的嗅着他的脖颈,“没钱的话,可以用外乡人的血肉来抵。我闻到了,你女朋友被你照顾的血肉真香甜,怎么样,只要你把女朋友的一根胳膊送给我,就能让你女朋友穿上漂亮的裙子了哦。” 不能够让其他女人靠近他,会留下香水味。只是过了一晚,奚依儿对他说过的话就变成了他铭刻在心里的规则铁律。 陆逸辰的眼珠划到左边,瞥着身旁的女人,听着她的话,胸腔内逐渐蔓延起冰冷的怒意。他的女朋友,他都疼爱的不敢碰她,这个女人怎么敢觊觎她,在他面前,让他将自己的女朋友分给她? 幸福商场内,一声惨叫后,又维持了往日的平静。 青年从店内走出来,他的右手中拎着一个连衣裙的包装袋,青年站在原地,嗅了嗅自己的衣领,确认没有闻到味道后才放下心。一滴血溅在了他白色的衣袖上,被他自己细心的折叠,掖了进去。 在陆逸辰身后的店面内,导购小姐坐在门口的前台上,她的脸上维持着标准的礼貌笑容。咔吧——女人的脖颈支撑不住,那只头颅突然向右侧歪过去,被重力牵引,越来越向下歪斜,直到眼睛和嘴的方向倒了过来,视线朝着天花板看去。 如果这个时候有客人越过前面遮挡的台面,就能够看见,女人的四个手脚被塞进了自己的腹腔内,像是四根长长的针一样,将粉色的肠子编织成了一条围巾。 ———————————— 奚依儿坐在床沿上,被娇养惯了的身体只是干了点活就手脚酸软,她几乎将整个房间都翻了一遍,客厅和卧室里都乱糟糟的,能藏人不能藏人的地方她几乎都查看过了。 在短暂的安静坐了几分钟后,少女站起身,走到了卫生间中。她看着卫生间的坐便器,某种冲动愈来愈盛。 砸碎一个坐便器需要几步? 奚依儿觉得她有点疯,但是很快这点微妙的疯意就重新变回了正常的理智。 水淅沥沥的流出来,蔓延在她的脚边。 为什么会有正常男人能够藏在马桶里呢? 少年看上去身材很纤细,在马桶没有被砸碎的时候维持着一个扭曲的,人类几乎不能够摆出的姿势。 在终于得到自由之后,少年浑身湿漉漉的跪倒在原地,奔溃的哭着。 谁知道被困在马桶里是怎样恐怖的经历?人几乎不能称之为人了,他在几十个小时的流逝中,僵硬的几乎自我洗脑的以为他只是个物品。 渗到骨子里的恐惧阴森而寒凉,像是一根长长的虫子在他脊柱里钻来钻去。 少年唇红齿白,看上去有点让人想要怜惜的奶狗气息,男生的脸上涕泗横流,哭了一会才抬起头看向奚依儿,“姐,你就是我的姐,我唯一的姐呜呜…” 恩人啊,救命恩人啊,在他模糊的视线里,少女简直像是神祇派来拯救他的天使,柔美的脸庞都像是隐隐渡上一层圣光。 奚依儿立刻嫌弃的远离奇行种一样爬过来的少年,忍不住捂住鼻子,“你是变态吗?” 少年呜呜咽咽,连人话都不会说了。 被这一天折磨的心力交瘁的奚依儿刚想要开口让少年滚,门口的铃声就响了起来。 这一次,门外的人学乖了,没有催命一样按着门铃。 陆逸辰双手拎满了化妆品和衣服的袋子,有些期待的看着房门。过了几分钟,房门依旧没有动静,青年乖巧的笑容渐渐扭曲,唇角勾勒的弧度变得阴冷。 在他伸出手,要等不及的扯开房门时,黑色的门在他面前向内打开,少女香软的身体迫不及待的拥入他的怀里。 奚依儿双手搂着陆逸辰的脖子,委屈的哭唧唧的说道,“呜呜你终于回来了。” 5 会出轨的女友 我怎么舍得罚你呢。 这屋子里奇奇怪怪的人她是受够了,还是她的男朋友好。 陆逸辰的神色变得温和了些,青年手臂揽住少女的腰,他想要哄一哄她,但男人最终只是将奚依儿扯下来,在少女有些疑惑委屈的视线中板起一张阴寒的脸。 陆逸辰将手中的包装袋子小心的放在地面上,大步走进客厅,他的黑眸阴郁而癫狂,目标明确的向着沙发正对面的柜子走过去。 “依儿,你有没有乖乖的等我,嗯?是不是趁着我不在家和野男人私会了?” 陆逸辰手指碰触到柜子的门,用力的要打开,这个时候,奚依儿挡在了他面前,握住他的手腕,娇声说道,“你干什么呀。” 陆逸辰森冷的眸子锁住了奚依儿,唇角勾起扭曲的笑意,“怎么,这里藏了不能让我发现的东西吗?” 奚依儿眼圈通红,含着几分忧伤可怜兮兮的看着陆逸辰,“你不相信我吗?” “让开。”陆逸辰已经产生了暴虐的情绪,青年攥紧了拳,强忍着想要捏住少女的肩膀,将人一把推开扔到地上的冲动。他还记得,奚依儿是他的女朋友,在他回家的时候,她还软绵绵的扑到了自己怀里。 奚依儿柔弱的看着他,用白皙的指尖轻轻触碰了下眼角,她的肌肤薄,眼尾立刻被她揉出薄红,看起来十分惹人心怜,“如果什么都没有,你无缘无故的欺负我,应该受什么惩罚?” 陆逸辰顿了一下,不明缘由的戾气松缓了一些,他有一种想要摸摸眼前少女头顶的冲动,让她不要哭,可心脏中另一种被欺瞒被背叛的极端愤怒却令他没有这么做,“你想怎么惩罚我都行。” 奚依儿听到这句话,突然眼尾弯起,干脆利落的松开手,“你开嘛。” 柜门被打开,其中自然空无一物,内壁的颜色与外面有些不同,似乎浸了水,有些潮湿,发出不详的气味。但只要没有当场捉奸,男人就没有任何实质性的证据能够指责奚依儿的背叛。 搜了一个柜子还不够,陆逸辰脚步快速挪动,以一种拆家的细致程度翻找着房间内的每一个角落。奚依儿冷着脸,面无表情的跟在陆逸辰后面,看着他翻找。 奚依儿的视线在这一刻比陆逸辰还要冰冷,像是以一个抽离的第三者视角来注视着这一切。 直到陆逸辰走到卫生间,看着破碎的马桶,和地板上薄薄的水渍呆愣无言的时候,奚依儿才双手圈住了青年的手臂,跳到他身上嘤嘤的哭诉,“逸辰,你今天不在家,我原本想要做一下大扫除,帮你分忧。可是…嘤嘤…我是不是太笨了,什么都做不好。” 少女的模样又乖又可怜,搂住他的脖子,双腿夹住他的腰。陆逸辰下意识的托住了少女的屁股,柔软的臀.肉压在他的掌心中,让男人忍不住脸红耳赤,“依依…” 卫生间中的场景已经不能够用一片狼藉来形容了,让人非常怀疑到底是要用什么工具进行“打扫”,才能够造成这幅仿佛杀.人现场一般“毁尸灭迹”的景色。 “逸辰,你不会怪我吧。”奚依儿小声的在陆逸辰耳边说着,女生的唇瓣与他的耳朵贴的很近,暖融融的气息吹拂在他的耳畔,轻柔的花朵一般的唇不时碰触到敏感的耳尖。 陆逸辰不由搂紧了少女的腰,将她禁锢在自己怀里,神情变得温和而宠溺,“没事,不怪你,我来修。” 陆逸辰将奚依儿抱到干净的地方,才将她放下来。 “我今天打扫卫生都快累死了,你回家还要凶我。”奚依儿翻起旧账,声音软糯糯的撒娇。 “是我不好,以后这些都我来做,你别动手。”陆逸辰真心实意的说道,原来,她一整天都在收拾房间,做家务,可他回到家,却毫无缘由的怀疑她。 陆逸辰仿佛选择性忽视了“打扫”之后,反而更加糟乱如同遭遇了龙卷风的家。毕竟这个世界上有人擅长做家务,有人不擅长,他的女友只是恰好属于不擅长做家务那个类型。 没关系,陆逸辰什么都会做,奚依儿即便什么都做不好,他也会喜欢她,爱着她。 …… 奚依儿蜷着腿坐在干净的沙发上,手中捏着洗好的红彤彤的草莓,轻轻咬掉尖尖。 陆逸辰任劳任怨的修好马桶,将奚依儿白天弄得乱七八糟的房间一点点收拾干净。 奚依儿看着弯着腰扫地,将垃圾收起来的的陆逸辰,突然向他招招手,“逸辰,过来。” 陆逸辰听话的走过去,“怎么了。” 奚依儿将自己吃剩下的草莓屁屁塞到青年的唇里,笑眯眯的问道,“甜吗?” 陆逸辰轻轻舔了舔唇角,眸子注视着少女的唇瓣,“甜。” “想亲我呀?”奚依儿嗓音轻轻的说道,唇瓣染上了一点草莓的红,光是想象就能够感觉到丝丝的甜意。 陆逸辰的喉结上下滑动了一下,点点头。 他渐渐靠近少女,心脏如同擂鼓,在唇要贴住粉嫩的唇时,被尖尖的草莓挡住。 “想得美,惩罚还没挨呢,就想要奖励?”奚依儿唇角扬着清浅的弧度。 陆逸辰叹了声气,不但没有被触怒,反而觉得连被惩罚都能够感觉到一丝开心,“那就快点罚我。” 青年的眼睫很长,纤细的乌睫颤了颤,像是一只脆弱的蝶。奚依儿的指尖扯在陆逸辰的领口,看了看他领子上的字,“今天有没有让别的女人碰过你。” 陆逸辰立刻回答道,含着些难耐的轻喘,“没有。” “那你是谁的东西?”奚依儿指尖在领口的字上游弋。 “你的…我是奚依儿的。”陆逸辰在奚依儿的引导下,轻轻说出了这句话。 奚依儿的眉眼渐渐流露出了两分骄矜的生气,“你回家就怀疑我,凶我,以为我会抛弃你,与别的男人在一起。逸辰是不是太没有安全感,还没有在心里刻下,我是你的女朋友这件事实。” 没能在房间中搜到野男人,陆逸辰自觉心虚。 “把上衣脱了。” 陆逸辰手指颤抖的轻轻碰触到自己的衬衫扣子,无端觉得自己仿佛是被折磨着。青年解开了上衣,玻璃球一般的眸子含着水润,“依依”,他忍不住依赖的喊着少女的名字。 奚依儿不知道从哪里掏出一根针,针是缝纫的针,却比起一般家用的针线要更长更粗一点。她早上的时候,就是用它来绣陆逸辰的衬衫领口。 “既然逸辰总是记不住我对你的爱意,那就在你的胸膛上刺下我的名字好不好。”奚依儿用甜美的话说着恐怖残忍的事情,“这样以后你一低头,就知道你是我的男朋友,是属于我的人。” 陆逸辰显然不知道,人类的小情侣热恋时期纹下彼此的名字时,在以后都绝对会后悔的认为当初的自己是个傻叉。 陆逸辰的内心里,逐渐冒出囚禁自己的女友,将女友严密管制起来的罪恶念头。他想要将女朋友制作成漂亮的,永远不会腐朽的标本,想要让她从心灵到身体都归顺于他一个人。 但是…如果反过来,似乎也没有什么不好? 陆逸辰的脸红的厉害,却渴望的将胸膛向前挺了挺,甚至是难耐的期待的说道,“好,刻下你的名字吧,刻的深一点,不要让它随便就愈合了。” 青年的胸膛有种常年不见天日的苍白,但并不会显得过分瘦弱,漂亮的肌理流畅,胸肌的轮廓并不狰狞,是会让女生喜欢的模样。 奚依儿认真的低眸,用了比绣衣服领口专注十倍的耐心,将自己的名字一笔一划的刺在了陆逸辰右胸的心脏上方。 细细麻麻的疼意逐渐化成某种奇异的痒,陆逸辰忍不住握住了奚依儿的手,感觉着少女每一次微小的移动。 “疼了?”奚依儿眼露心疼的问道,“马上就好了。” “不疼。”陆逸辰摇摇头,贪婪的注视着面前柔顺的低着头的少女,全部的感觉都集中在了胸前。 终于,青年原本苍白的胸膛变得青紫,鲜血淋漓。奚依儿一点都不嫌弃的附身,轻轻吻了吻血色的文字。 陆逸辰的身子颤了一下,鼓胀的,被称作“爱”的情绪塞满了他的胸膛。他要头晕目眩,身体的感官被她彻底掌控。 “老公好乖,我怎么舍得罚你呢。”奚依儿黏黏腻腻的说道。 “…你叫我什么?”陆逸辰将奚依儿死死圈在怀中,哑着嗓音说道。 “老公呀,笨蛋阿辰。”奚依儿用牙齿轻轻咬了一下,抬起头,伸手按住了青年的胸膛,“不能轻易原谅你,让你太恃宠升骄了,今天晚上,罚你不许进我的房间睡觉,听到没有。” 陆逸辰被两个字哄得心里开出花来。他对少女的话有些不满,他好像已经受不了远离她,仿佛得了肌肤饥渴症一样,想要黏着她,触摸她。 可他犯了错,应该乖乖听话,少女这样心软,只是让他一个人在客厅的沙发上睡觉而已,已经对他很宽容了。 “好。”青年答应着,却满眼委屈,显然难受得不行。 6 会出轨的女友 用自己衬衫的衣角帮她擦…… 奚依儿今天晚上终于睡了一个好觉,床那么大,当然是要属于她一个人的。 在这个怪诞市中,有人喜有人忧。 有人美滋滋的抱着柔软的被子,独占一张大床快乐的睡了一晚。也有人胆战心惊的藏在小旅馆中,晚上用柜子桌子把门堵的严严实实,用枕头盖住脑袋,惊惧颤抖的久久不敢入睡。 奚依儿睡得很好,因此还赖了会床,当她睁开眼眸时,就看见了趴在她床头,直勾勾盯着她的黑色双眼。 男人苍白的脸与她离得极近,在那一瞬间的错觉里,仿佛是一个摆放在白色床褥上的头颅,无法瞑目的双眼死死盯着她。趁着她睡觉的时候偷偷溜进房间,坐在她床头眼皮一眨不眨,就这样看了她一整夜。 奚依儿孩子气的蜷起手指,擦了擦眼角,软绵绵的用有些沙哑的嗓音说道,“逸辰,抱抱。” 陆逸辰在奚依儿醒来后,眼皮动了动,上下挪移,“乖,叫我老公。” 奚依儿轻轻笑了笑,指尖抚摸在陆逸辰的唇角,“不行哦,逸辰没有让我高兴的时候,是不能得到奖励的。” 奚依儿像是无尾熊一样将自己扎进陆逸辰的怀中,哼哼唧唧的抱了抱,清醒了过来。 虽然没有被叫“老公”,但是被这样抱一抱,陆逸辰就也像是被好好哄了一样,身心都被她安抚的暖融融的。 “都这个时间了,逸辰怎么还不去上班呀,不挣钱的话,要怎么养我呢。”奚依儿眼眸里含着甜甜的笑,却又藏着些尖锐的问道。 “依儿忘了,今天是假期呀。”陆逸辰有些委屈的说道,黑色的眸子定定看着她。 “唔,是我睡糊涂了。”奚依儿用脑袋在陆逸辰胸前蹭了蹭。 陆逸辰胸前刺下的字没经过处理,现在碰上去还有些疼,但他只是纵容的摸摸奚依儿的头。 “宝宝起床了。”他模仿能力很强,有样学样,学着奚依儿黏黏糊糊的说道。 奚依儿捂着耳朵,浑身冒出鸡皮疙瘩,这就是恶心别人之后的报应,迟早都要恶心到自己身上。 奚依儿从床上爬起来,洗漱好之后,报复一样一下跳到陆逸辰的背上,腿缠着他,手圈住他的脖颈,“想吃好吃的,既然是假期,那我们出去下馆子吧。” 陆逸辰犹豫了一瞬。 “你不想和我一起出去约会吗,你背叛我了,嫌弃我了?”奚依儿的声音立刻变得凉飕飕的,少女的唇贴在陆逸辰的耳尖,吐着凉气。 “没有,好,我带你出去。”陆逸辰将跳在自己背上的少女拽下来,拥进怀里,“但是你要乖乖的,不许逃走,否则,我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 陆逸辰眼眸幽深,瞳眸的黑色逐渐扩散,像是要将整个眼白也染成墨色。 “废话真多。”奚依儿不满的咬了陆逸辰的脸颊一口。青年措不及防的捂住自己的脸,分不清是气恼还是羞窘,耳根红了一片。 ———————————— 怪诞市的天气大部分时间都是阴沉的,灰色的云沉甸甸的压下来,街道上弥漫着薄薄的雾气,可见度很低,一百米前,某个路灯作为分界线,后面的景色被雾遮得严严实实。 明明是大白天,阳光却透不进来,空气也凉飕飕的。奚依儿下意识搂紧了身旁陆逸辰的手臂,她总觉得大街上的行人都在偏过头看她,浑浊的眼珠随着她的走动而转动。 奚依儿在某个瞬间突然回过头,路人原本扭成180度向后看的头猛然转了过去,脖颈似乎因突兀的动作扭到了,脑袋歪起来,男人双手捧着自己的头,灰溜溜快步逃走了。 “依儿,你在看谁?”身边的醋瓶子一会不哄就要露出诡异的神情。奚依儿不满的说道,“这的街道脏兮兮的,我的鞋都被弄脏了。” 陆逸辰低下头,看到少女蓝色的高跟鞋被沾上了一点泥泞。这是他昨天买的鞋,被他亲手套在了她的脚上。 陆逸辰蹲.下身子,用自己衬衫的衣角帮她擦了擦鞋面,“好了,干净了。” 离这个街角二十几米远的六层小楼上,有些肮脏模糊的窗户后,架着一个长筒的望远镜。 顾风竹顺着镜头监视着街道中的画面,在看到奚依儿让副本里的大反派邪神蹲下来给她擦鞋的时候,心里的敬仰达到了顶端。 这才是真正的大佬啊,大佬的境界实在是他们这种小喽喽完全想象不到,无法触及的。 楼底下的反派太厉害,顾风竹见好就收,不敢再窥探对方,他好不容易脱险,才不想给自己惹麻烦。 房间门口挡着木门的柜子被撞得嘭嘭响,顾风竹嗅到了一股下水道的酸臭味道。啊,他的房东来了。 顾风竹手中握着一把生锈的锯子,勾起唇,缓缓走到房门前,是时候交房租了呢。 ………… 怪诞市民风淳朴,街角的西餐厅开着门,窗户上挂着半个巨大的牛头,彰显着食材的新鲜。 西餐厅占地面积很大,店内有上下两层楼。奚依儿拉着陆逸辰走进店内,站在桌子旁时,却开始矫情,“脏。” 她视线暗示的看着餐巾纸,陆逸辰便习惯性的帮她用纸巾擦干净凳子和桌子,奚依儿才肯坐下。 奚依儿握住陆逸辰的手,玩着他的手指,细声细气的说,“我想吃七成熟的神户菲力牛排,香草芝士焗龙虾和奶油蘑菇汤,如果味道不正宗的话,我会生气的。” 既然已经答应带她出来玩,陆逸辰身为男朋友自然应该满足女友的需求,更何况,只是些食物而已。 陆逸辰抬起眸,看向站在桌前的服务员,“听明白了吗,味道要[正宗]” 青年的嗓音中藏着不明显的警告。 高大的服务生头顶戴着奇怪的白色高帽,身上的肌肉鼓起来,一根手臂比陆逸辰的大腿还要粗,他的身高几乎两米多高,鼻子很大,呼吸粗重的吐着气。西餐厅的装潢很整洁,有几分艺术感,可服务生的衣服却像是许久没洗过一样,黑色的上衣一块深,一块浅,衣袖上还渐了两滴红酒。 服务生用钢笔在纸上写着字,他的手很宽,手掌捏着小小的笔,力度大得划破了纸张,“好的,先生。” 服务生转身向后厨的方向走过去,他的脚步声也很重,鞋子似乎是定制的,几乎比成年男人的脚大了两倍。 服务生在后厨中看到了主厨,主厨的身材更加高大,头顶几乎要碰到了天花板,听着服务生讲客人的要求,主厨不满的喘了两口粗气,“真挑剔,两脚牛那么好吃不吃,非要吃什么神户牛,啧,你们谁是神户牛呀?” 冷藏储存室内,挂着一排排新鲜的两脚牛,可是今天的客人却无缘尝到那份美味。 后厨内传来一声短促的尖叫,奚依儿抬起头,刚想要寻声看过去的时候,被陆逸辰握住了手腕,“吃完饭还想去做什么?” 奚依儿被转移了注意力,笑眯眯的撑着脸颊,“去看电影怎么样?” 小情侣最普遍,不会出错的约会地点。 陆逸辰顿了片刻,点点头,“嗯。” …同时也是恐怖片里最常见的场地。 服务生走过来,古铜色的大掌将陶瓷盘子放在了奚依儿的面前。她在拿起刀叉时听到了一声“咕噜”的吞口水的声音,奚依儿抬起眸,看到那个服务生正在死死的盯着她,贪婪的滚动喉结,咽着口水。 陆逸辰的神色瞬间阴冷下来,刀一般的视线割在服务生的身上,服务生神色立刻慌张起来,跑着回到了后厨。 陆逸辰盯着那个方向看了一会,才低眸看向奚依儿,她正在吃着一块牛排。 奚依儿尝过太多相似的食材,很轻易就能够判断出,厨师的技艺很好,牛肉新鲜的厉害,嫩的一口能够尝到汁水。 简直像是刚刚从牛的身上切下来,就烹制好端上餐桌一样。 蘑菇汤和焗龙虾也很好吃,奚依儿眉眼舒展起来,她切了一小块牛肉,用叉子递给陆逸辰,笑眼弯弯,“你尝尝,很好吃的。” 陆逸辰看着那块肉,他肠胃不好,除了一种食材外,尝别的东西都会胃疼,消化不了。但男人低垂着眉眼,凑上前,张开唇,咬掉了那块肉,“嗯,很好吃。” 陆逸辰清浅的笑道,奚依儿撑着脸颊看他,歪了歪头,忍不住笑弯了眼,“你真好看,看着你我都能多吃点东西。” 仔细看的时候,陆逸辰的长相完全戳中了奚依儿的审美,看着他就能下饭。怪不得他这么穷,人又怪,她还会和他谈恋爱,果然她颜控属性不崩。 陆逸辰抿着唇,有些羞涩的笑了笑,他喜欢听女朋友夸他,她夸的每个点都戳在了他最爱听的地方。 “你先吃,我去下卫生间。”陆逸辰站起身,安抚的说道。 奚依儿抬眸看着他离开,在陆逸辰的身影消失后,少女缓缓将视线移到侧面的窗户。街道上,对面的楼房内,一瞬间所有的视线都移向了她,一对对纯黑色的眼眸盯在她的身上,眼珠子长在她的身体里,在皮肤上冒出来,在手臂上爬来爬去。敏感的人也许会控制不住的想要将自己的肌肤挠烂,将幻想中的眼珠切下来。 奚依儿漠然的低下头,微微勾唇享受着自己的美食。 贪婪的视线像是能够化成实体,在她的身上扫描。但西餐厅似乎门槛很高,一般的人大概是没什么钱进来。 奚依儿隔了一面透明玻璃,被西餐厅保护在其中,大街上的人只能用视线骚扰她,却一个都不肯冲进正门。 7 会出轨的女友 我怕我丑了,你会不喜欢…… 后厨。 主厨一下又一下将巨大的砍刀砸在菜板上,服务生系上了围裙,翻炒着大锅中的菜肴,一边絮絮叨叨的念着,“好香,太香了,好久没有闻到这么新鲜的血肉了,为什么不能吃,香,香死了…” 男人的瞳眸逐渐变得通红,面庞一阵阵的扭曲,口鼻向外凸出。 “闭嘴,蠢货。”主厨用力一下将砍刀劈在菜板中,天花板上红色的灯都颤了一下。 昨天幸福商场发生了一起凶杀案,高档服装店的店员小美被残忍杀害了,原因竟是顾客买东西不想付钱。 主厨在厨房偷看的时候,一眼就认出了陆逸辰的脸,他与黎明报上刊登的杀人罪犯长得一模一样。 在怪诞市,弱肉强食,强者为尊,杀人狂备受追捧,上报的杀人犯都是新一代被追捧的偶像。 听说那个陆逸辰就是为了给女朋友买衣服才杀了人。 虽然他的女朋友是一个■■■,但主厨不想惹麻烦,陆逸辰女朋友的要求,满足她就是了。 后厨的门发出了一声“刺啦”的声响,主厨和服务生一起回过头。陆逸辰站在门口,青年穿着白色衬衫,身材匀称,微卷的黑发搭在肩上,一米八几的身高在这里像是误入的小白兔。 陆逸辰的视线锁在服务生的身上,丝毫没有因后厨里的恐怖情景感到惊讶,他将袖子轻轻掩起来,卷上去,“你对着我的女朋友吞口水,我很生气。” … 大概不到十分钟,陆逸辰从卫生间走了出来,衣角不知道在哪里蹭上了几滴红色油漆。 “吃饱了吗?”陆逸辰轻柔的问道。 奚依儿用汤匙喝了一个蘑菇汤,“电影票订了吗?” 陆逸辰一愣,他将手放在兜中,掏出了一个手机,“我现在订。” 在两个人离开西餐厅的时候,后厨的地板上渐渐流出来一滩粘稠的血液,一只硕大的牛头被放在用来煎牛排的锅中。 —————————— 电影院离西餐厅的距离不远。 影院所在的大楼很高,最顶端是一个俯视下来,咧着红色大嘴的巨大小丑头颅,小丑的眼睛盯着来往的人群,闪烁着兴奋的光。 影院的装修风格是偏向恐怖氛围的,来往的小情侣有的还做了cs装扮,有被烧的整张脸都没了皮的男人,也有袖口伸出两根粉色透明水母触须的女人。 奚依儿搂着陆逸辰的手臂,新奇的看着,“逸辰,我们下次出来玩也试试cspy吧。” 少女眼眸笑得弯弯的,陆逸辰神色不明的看向奚依儿,“你喜欢那样的?” 奚依儿敏锐的看向他,赶紧哄道,“我只喜欢逸辰,不喜欢别人。” 陆逸辰轻轻笑了笑,“哪天[cs]给你看。” 影厅的工作人员给奚依儿分发了一个黑色的眼镜,穿着红色西装的工作人员勾着笑容,告诉她这一场是3D电影,需要佩戴眼镜观看。 奚依儿挨着陆逸辰坐下,影厅播放的似乎是个恐怖电影,开幕就是阴森诡谲的画面和水琴毛骨悚然的阴间音效。 奚依儿忍不住将身体贴向陆逸辰,众所周知嘛,恐怖片这种东西就是为了给小情侣创造亲密机会的。 在影片进行了十几分钟后,一个披头散发的女鬼从电影屏幕里钻了出来。 奚依儿神色平静,假装娇柔的缩在陆逸辰的怀里,“哥哥,我好怕呀。” 工作人员已经说了是3D电影嘛,发生什么都很正常。 陆逸辰侧过眸,看了一眼身旁的少女,和她不同,陆逸辰并没有戴眼镜,他环住了奚依儿的腰,将她揽进怀中,“没事,别怕,我保护你。” “嘻嘻,哥哥真好,最喜欢哥哥了。”奚依儿将脑袋搭在陆逸辰的肩上,看着女鬼离她越来越近,干枯的手掌握住了她的脚踝。 脚踝冰凉凉的,像是被潮湿的水汽覆盖住,奚依儿有些惊异,这个电影居然还是5D的! 陆逸辰冷冷的向下瞥了一眼,皮肤上丑陋的仿佛被剪刀剪开的伤疤裂开,黑色的触须涌出来,像是从泥潭里迫不及待冒出来的泥鳅,挑起衣服的下摆,一整团触须爬在青年的身后,挥舞在半空中。 女鬼的身体突然僵硬了一瞬间,默默松开手,身体扭曲的向旁边偏了偏,爬上了旁边人的身体。 惊恐的尖叫声此起彼伏,奚依儿觉得有些血腥害怕的忍不住的时候,就会将小脑袋扎进陆逸辰的胸前,被青年很有安全感的拥抱起来。 电影结束后,奚依儿腿有些软,将半个身子都贴在了陆逸辰身上。坐电梯的时候,她听到身旁被火烧得浑身坑洼的男人在和女朋友讨论影片,“今天的女鬼演技太差了,我都出戏了。” 奚依儿忍不住插了嘴,“虽然扮演鬼怪的演员演技有待提高,但是剧情还挺好看的,一点都不套路,里面调查员的表现太好啦。” 整个影厅,大概没有几个人在认真看剧情。 男人用一种奇诡的视线盯着奚依儿,突然牙齿裂开,那张脸上被烧的连唇瓣都看不见,整个口腔暴露出来,“你不害怕我吗?” 奚依儿有些同情的看着他,“先生,我知道你很辛苦的,只有大家都在cs的时候才能够露出真面目吧。你要相信,变成这样不是你的错,人人都是平等的,你看,你就拥有一个这么漂亮,对你不离不弃的女朋友。” 男人满脸懵逼,张大的嘴巴慢慢闭上了,他身旁用手臂挽着他的女友低低的笑了笑,被掩盖在袖子下的肢体由粉色变为了深红色,女人害羞的看着奚依儿说道,“妹妹你说话真好听,走啦,陈归。” 女人拉着浑身没一处好皮的男人离开了电梯。 奚依儿看着两人的背影,轻轻叹了口气,“真是好女人呀,男朋友烧成那副鬼样子还能不离不弃。” 那个男人身体烧焦的痕迹太过真实,奚依儿不由想到了一个新闻,遭遇火灾毁容了的男人只敢在万圣节的时候维持自己的真面目走到大街上。 这样的人真是很可怜,值得尊重,令人同情。 陆逸辰的目光一直落在奚依儿身上,感伤了一会的奚依儿抬起头,踮起脚亲了亲青年的侧脸,“放心吧,就算你变成那个样子,我也一样不会离开你的。” 这句话当然是谎言,奚依儿只是一个颜控,她本来就很不满意男友了,如果他连这张脸都失去了,她一定会半分都不犹豫,直接说分手的。 女生的星眸认真的注视他,满眼都是他的倒影,像是将陆逸辰整个人都装进了心里。 陆逸辰没有听过太多的甜言蜜语,轻而易举被哄骗,以为这是真心。这个世界内,不会有事物能够将他伤害成那个模样,他知道奚依儿喜欢他的脸,他愿意宠爱自己的女友,不会让那样的事发生。 “不会的,我怕丑了,你会不喜欢。” “怎么会呢,我的男朋友最好看啦。”奚依儿说着甜滋滋的话哄他,反正谎话又不要钱。 ………… 走出电影院的时候,天色更黯淡了些,路灯的光透过沉沉的雾气,像是坏掉的灯泡一样惨白,黯淡。 街道上出了夜市,天空放起孔明灯,黄色的灯笼里装着红烛,火焰的光照在薄薄的灯罩上。带着恶鬼面具的人举着庞大的白色纸龙,龙的身体很长,在空中扭曲着,触须轻轻浮动,栩栩如生,唯独眼瞳的位置是一片空洞。 路边的小女孩突然拉住了奚依儿的手,瘦弱的女孩子被装在麻袋一样的连衣裙里,仰着头看她,“姐姐,买一杯奶茶吧。” 小女孩的身旁是一个塑料的大桶,褐色的液体中沉浮着黑色的珍珠,珠子很大,圆润饱满。 奚依儿蹙了蹙眉,她不太喜欢陌生人随意触碰她,小女孩倔强的看着她,过了一会才松开手,在奚依儿白皙的手腕上留下了一圈红色的指印。 奚依儿看向女孩的手,她的手上不知道沾染了什么水果还是饮料,覆盖上鲜红的色彩。 陆逸辰捧起她的手,用白色的手帕将她的手腕细致的擦干净,“不愿意喝就回家。” 穿过夜市,奚依儿没了那么好的心情闲逛,他们很快回到小区,上了楼。 奚依儿的手中握着那杯奶茶,走在暗沉的楼道中,黄色的感应灯闪烁了一下,她突然开口说道,“逸辰,你有没有听过一个新闻。” “嗯?”陆逸辰没回头,走在她身前,比她高一个阶梯的位置。 “小区的家里进了小偷,那户人家住了一对小情侣,他们那天正好约会回到家。男方打开门时,看到家里的陌生男人,便以为他是女朋友偷情的对象,于是不管女友的解释,将女朋友碎尸切成了二十一块。直到第二天的时候,警察上门,告诉男方那个人是个入室抢劫的惯犯,男友才痛不欲生,知道自己错怪了女朋友,跳楼自杀了。” 陆逸辰的脚步不自然的顿了片刻,奚依儿有些冰凉的小手插.入了陆逸辰的掌心,与他十指相扣,“逸辰,你不会像新闻里的那个男友一样,这样对我吧。” 8 会出轨的女友 一个没答好就扇他一个巴…… 陆逸辰掏出钥匙,转了半圈,推开门,他的嗓音有些冰冷,又有些温柔,“嗯,我不会。” 奚依儿手中的奶茶还是满的,她不喜欢凉的奶茶,一口没喝。沉到杯底的两颗珍珠突然动了动,像是一只滴溜溜睁开的眼珠子,眼白里装着黑色的眼瞳,瞳眸左右移动,偷偷看着周围,又在奚依儿抬起手的瞬间闭上眼。 门被推开,奚依儿四面环视了一圈。还好,并没有看见什么不该出现的人。 陆逸辰去了浴室内洗澡,他的手机就放在桌子上,奚依儿将奶茶放在一旁,盯着那个手机。 奚依儿突然意识到了一件事,她似乎一直没有看见过自己的手机,她没有手机吗。 少女看着那个四四方方的手机,像是被无形的引诱,身子前倾,离桌面的手机越来越近。 手机没有设置密码,内置的搜索网站app通体黑白,图标像是一轮满月,又像是一只眼睛。 app的名称叫做“降临”,打开之后,app的整体界面也是阴间配色,黑色的背景,红色的字体,看着格外伤眼。 置顶到头条的热搜标题看起来画风非常熟悉,[惊!怪诞市顶流杀人狂竟是恋爱脑]、[首款恋爱推理综艺节目选手火热报名中]、[距离清明节还剩23天]… 奚依儿翻着界面中的内容,半天也没找到有用的东西。 “你在干什么。” 阴冷的声音突兀的在房间中响起。 奚依儿抬起眸,陆逸辰不知什么时候从浴室中走了出来,男人的衬衫穿的松松散散,扣子解开了大半,露出了浸着水滴的上半身。 奚依儿没忍住,小变态一样咽了下口水。对着自己男朋友痴迷是很正常的事情吧。 “难道你手机里藏着什么秘密不能让我看吗?”奚依儿手中捧着陆逸辰的手机,理直气壮的说道。 陆逸辰向她走过去,低眸看向手机屏幕,上面展现的是聊天软件的界面。 陆逸辰坐在了沙发上,奚依儿就自然的搂着他的脖子,坐在了他的怀中。少女的指尖戳了戳青年露出来的胸膛,硬硬的,引得他轻轻的发颤。 陆逸辰圈住了奚依儿的腰肢,纤细的,温软的,握在掌心中,让他想紧紧锢住,又想轻柔的抚摸。 奚依儿手中捧着他的手机,念出聊天界面中的名字,“苏将离,这个人是谁,你们为什么聊了这么多?” 陆逸辰低眸,他很喜欢女朋友质问他的语气,这代表着她在意他,“不相干的人。” “你心虚了?不相干怎么能聊十几页,他到底是谁?” 陆逸辰的脸颊微偏,侧脸传来一阵疼痛。奚依儿毫无征兆的打了他一巴掌,气坏了似的,用一种执拗的眼眸看着他。 陆逸辰轻轻碰了碰自己的脸颊,没生气,诚实的解释,“我和他不熟。” “那这个呢?这个谢望轩又是谁?” 少女看起来过分的在意他,像是审问出轨对象一样拿着通讯记录挨个审问他,只要陆逸辰一句答不好,奚依儿就会眼圈通红的甩他一巴掌。 左杰书蹲在窗户上,打开玻璃窗的手顿在了原地。虽然副本内大家的日常就是花样辱骂系统,但左杰书现在还是想要真情实感的对系统送上自己的美丽母语。 副本内的主线任务是必须要完成的,除此之外,系统偶尔也会触发支线任务,可以自主选择是否接受。一般完成支线任务都能够得到更优质的奖励。 进入副本之后,人类想要生存通关,需要遵循的最重要一点,便是维持人设。外乡人需要为自己套上一个“壳子”,让副本内的人无法发现他们的身份,认出他们是血肉甜美的人类。 在他们被默许为副本居民时,怪异杀人还需要遵守逻辑与规则,但一旦他们触犯了最重要的一点,暴露出了自己的身份,届时所有的鬼怪都可以毫无理由的肆意对他进行杀戮虐待。 左杰书身体僵硬,视线与室内的诡异之物直面相对。 系统原本是帮助人类生存,支持着人类通关副本的最底层逻辑,可是在系统出现的第一天开始,它就乐此不疲的同时玩弄着人类。 [你是玩家奚依儿的奸夫,今天晚上,你决定爬窗与她私会。]在发布这个支线任务的时候,系统可只字未提这个副本的最终反派就是奚依儿的正牌男友,他来之前也从来没想过,这个最强大的诡异原来在家。 左杰书看着奚依儿骄横不要命的审问怪异,一个没答好就扇对方一个巴掌,他唇角缓缓抽动,打扰了,他不配做这个“奸夫”。 左杰书浑身被陆逸辰的气息锁定,动弹不得,只能干巴巴的笑了笑,“你们好呀。” 奚依儿看向蹲在窗户上的人,少女依旧坐在陆逸辰的大腿上不肯动弹,“咦,你是哪里来的小偷,还是忘带钥匙走错了家门的笨蛋?” 左杰书立刻接着话音胡编乱造,“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钥匙落家里了,我原本想着爬进我的房间,爬上来没看清,爬错了,我这就走,打扰了。” 左杰书点头哈腰的说着,瞬间从楼上跳了下去。陆逸辰面色冷冽,黑色的触手从他的脊柱中伸出来,沿着地板迅速滑动,顺着窗户玻璃被打开的缝隙向下窜出去。 房间中,奚依儿操作着手机,将陆逸辰原本的那些联系人一个个删除。 陆逸辰垂下眸,静静看着奚依儿动作。 少女捏着手机,歪了歪头,笑得怪异,“逸辰只要和我一个人聊天,心里只有我就可以了,这些外人,没有必要再留着。” 奚依儿腰间的手臂一紧,陆逸辰翻身将她压在沙发上,她手指一松,手机就跌落在了地板上。 “只要你一辈子,都待在我身边。”陆逸辰嗓音喑哑的说道,看着奚依儿的眼神像是要将她一口口吞入腹中。 青年低下头,想要吞噬她血肉的念头愈演愈烈,他的薄唇贴在少女柔软的唇上,不得章法的深入。 日子一天天过去。 奚依儿似乎要习惯了这样的生活,陆逸辰找了工资更高的工作,能够将她喜欢的奢侈品都买给她,节假日的时候会带她出去换着花样的约会。 陆逸辰几乎要将奚依儿养成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小废物,连吃饭都要将她抱在怀里喂她。青年逐渐被调..教成了贤夫良父,每件事都能做得合她心意,即便是被打骂也只是宠溺的看着她。 只有一点,他从来没有放奚依儿自己离开房间。 某一天,陆逸辰回到家,客厅里的灯没有开,只有厨房亮起了暖色的光。 青年走过去,昏暗的灯光中,奚依儿背着他,站在做饭的案板前,手中拿着一把菜刀。 在陆逸辰的注视下,少女缓缓转过身,她的眼圈有些泛红,看着陆逸辰的眼眸含着某种执拗的偏执,“阿辰,怎么办,我忍耐不了了。” 她手指紧紧攥着菜刀的把手,一步步走向青年,乌眸中含着深深的痴迷,“明明你就在我面前,我却还是不能满足,我分明已经和你贴的那样近,我的身体却依旧叫嚣着还不够。” 奚依儿握住陆逸辰的手,将他的手放在自己胸口处,她是真的…觉得很无聊了,日复一日没有任何变动的生活,如同一滩死水,即便陆逸辰再怎么好看,再怎么乖,她也快要忍耐不了了。 “逸辰,怎么办呀,我好爱你,爱的迫不及待想要和你融为一体,将你身体的每一寸都吞吃进腹中。这是我的错吗,你会和我有一样的感受吗?”奚依儿乌色的眼眸氤氲着水汽,一滴泪水沿着脸颊坠落。 “每天在一起也觉得不够,看着你的眼睛也觉得不够,这样…亲密也觉得不够。”奚依儿缓缓吻上陆逸辰的唇,满目疯癫与扭曲。 她举起手中的菜刀,看着陆逸辰缓缓笑起来,“让我吃了你吧,老公。” 陆逸辰定定看着奚依儿。 他不会放她离开。 他要将她永远留在这个世界,让她永远陪在他的身边。 可是… 如果…他的血肉被她吞下,与她揉为一体,他的一部分与奚依儿永远结合,与她密不可分。 听起来,好像也很幸福。 而且…这是奚依儿想要做的事情。陆逸辰胸口被少女刺下的字隐隐发烫,他没有挣扎,站在原地,任由少女拿着菜刀一下又一下劈砍在他的身体关节处。 在少女双手酸软,笨拙的砍不断的时候,还会指导一下她应该在哪个位置用力。 奚依儿的理智被一层薄薄的纱蒙住,她的一切想法都被这个世界自然而然的扭曲,同化。 直到最后,奚依儿呆愣的跪坐在地板上,粘稠的血液流到她的脚踝,依恋的圈住她的小腿。 奚依儿低眸,看着自己满手的鲜血,满腔扭曲的情感烟消云散,她看着被自己分尸的肢体,没能忍住,干呕了一声。 好恶心。 她做了什么。 [恭喜玩家通关本副本,副本奖励结算中…嘻嘻,这是出轨女友副本的首次完美通关哦,小依儿,第一次被副本选中,你的表现就很好呢。] 系统似是孩童,又像少年,男不男女不女的奇异音调在奚依儿的耳边响起。 她记起了,她现在,在一个副本中。 9 现实世界 祂只是喜欢拿人类来取乐 眼前的世界震荡了一下,色彩从绕着奚依儿脚腕的血液开始褪去,在她身后,碎裂的尸块一寸寸变成黯淡的石头,房间如同万花筒一般旋转,由三维变成了灰白色的二维。 一张碎裂的纸在奚依儿的身后远离,撕扯成片片尘埃。 她跪坐在一片黑暗里,远处的晨星璀璨,恒星散发着灼目的不可直视的光,蓝星在视线尽头升了起来,因过分庞大而显出了几分可怖。 [小依儿,因为你是第一个完美通关的人类,我可以允许你自选奖励。] 又是那个人不人鬼不鬼,男不男女不女的声音。 声音像是从整个宇宙传递到耳侧的,奚依儿抬起眸,意识到,这是面前的蓝星在向她说话。 奚依儿回忆起了一切。 3033年,诡秘第一次在蓝星降临。那一夜,陪伴了蓝星45亿年的皎洁明月染成了血液一般的鲜红,天空中出现了四座无面的邪神雕像,纯白色的雕像高耸入云端,是人类无法完成的神迹。 神像不可直视,不可接近,不可触碰,四方神明藏在每一个人类的视网膜中,无论身处何处,只要抬头,人类就能够目睹到面目模糊的神。 M国组建了派遣队,制定了“夸父追日”计划,派遣队成员三日三夜不眠不休,却始终无法接近神像,碰触神的足尖。 在为期一个月的人类恐慌时期中,无数直升机像是苍蝇一般飞在空中,R国与Y国联合,在神最可能降临的南极洲投下了数颗H弹。 疯狂像是无形的病毒,蔓延至全球。 在血月发生的那一晚后,人类被剥夺了抬头直视月亮的自由。血月变成了最大的污染源,被污染的人类异化为诡异,多国的政治体系崩塌。 一个月后,蓝星发出了声音。 没错,就是他们脚底下的那颗星球,承载了人类一切历史,一切文明的星球,第一次向它的寄生虫——人类传达了祂的神谕。 人类组建的联合政府在半年之后决定,为了表达全人类对抗邪神,重获自由的决心,不再将四座邪神降临地球的那一日定为标志性的节日,而是将蓝星第一次对人类传达神谕的那一天,称为“神降日”。 宇宙中人类无法理解,无法战胜,无法沟通的邪神降临至蓝星。 蓝星为了保护人类,守卫家园,帮助人类开启副本,交给人类在副本中毁灭邪神的方法,将蓝星的命运,再次交给了人类本身。 以上,是官方的说法。 [请问小依儿是选择固定奖励还是抽奖呢,固定奖励呢,是我直接赋予你应得的道具,抽奖呢,就是…] “抽奖,谢谢。”奚依儿手心撑着身下透明的屏障,缓缓站起来,低眸的瞬间,她看到了脚下深不见底的宇宙深渊。 今年,是诡秘降临后的第二年,奚依儿并不是第一批进入副本的人。她被保护的很好,即便是在诡秘遍布全球的今天,她也依旧享受着与从前没什么区别的娇贵生活。 电视台已经恢复了正常工作,只是比起神降日前,电视台的节目少了许多。夏国内满打满算只留下了三个电视节目,一个用来播放正规新闻、副本攻略、生活注意事项等正经事,一个用来播放平民化的连续剧、电影,还有一个是儿童频道,雷打不动的播放动画片。 每晚七点的新闻联播是每家每户都必须要观看的,里面会讲解许多丰富的副本知识,国内外占地比较大的诡秘污染区域等等。 奚依儿原本蜷缩在沙发中等人,电视中播放着新闻联播,她迷迷糊糊中差点睡着时,就这么触发了副本。 自从神降日后,连上幼儿园的幼童都被教会了一件事,那便是第一次进入副本的新人,可以向系统,也就是蓝星本星许愿一个初始技能。 初始技能无法被剥夺,可以在每一个副本内使用。 这听起来像是人类终于得到了梦寐以求的选择超能力的机会,曾经第一批被选入副本的人因此欣喜若狂,将蓝星奉若神明。 但很快,人类就明白了,与其将蓝星比作至高无上的神,不如说,蓝星更像是一个喜欢恶作剧的熊孩子,一个没有善恶道德观的混邪乐子人。 曾经人类历史上,有许多科学家都致力于研究,星球是否存在意志与生命。 如今他们终于得到了答案,也明白了,以人类的思维,永远无法揣测星辰。 蓝星与人类谈话的那一刻,祂就将人类的情感赋予了自己。 蓝星将抵抗邪神的方式塑造成一个人类能够通俗易懂的“游戏”。副本、技能、系统、任务,奖励,即便是没读过什么书的人,也能够通过这些名词立刻了解其中的含义。 人类以为,这是神的悲悯。 但显然,人类一直以来都很自以为是。 曾经有人要求长生,有人要无数的钱财,有人要世间最强的力量,有人要可以焚烧万物的火焰。 要求长生的那位玩家,被鬼怪抓住当做了储备粮,至今未死,其遭遇之凄惨,让人不忍多言。 想要无数钱财的玩家,变成了一颗没有思想的星星,进入副本后升空,又升空,现在正在副本的宇宙中流浪。人类推崇黄金,而黄金,是恒星产物,如他所愿,他变成了一颗恒星。 想要世间最强力量的玩家,被异化成了实力强大的鬼怪,永远留在了副本中。 最后一位玩家的境遇也很容易猜测,被能够焚烧万物的火焰将自己也焚烧成了一滩灰。 蓝星好像非常喜欢看着人类乐极生悲,人类就像是祂手中取乐的小虫子,那段时间大家觉得有一句话来形容祂非常贴切。 主不在乎。 蓝星从来没有真正在意过祂身上微不足道的寄生虫,祂只是喜欢拿他们来取乐,像是用开水烫蚂蚁的孩子,看他们挣扎,肆意玩弄他们的情感。 新闻联播勉强总结了一些规律,新人珍贵的获得技能的机会,不能过于贪心,愈是具有逻辑性,合理性的描述,副作用才能够越小。 虽然无论如何,以蓝星乐子人的属性都会特意扭曲人的愿望。 原本,奚依儿的“监护人”已经为她准备了许多副本内的道具,可她那时困的厉害,连被副本选中的声音都没怎么听清,就迷迷糊糊的进了副本。 副本开始前,她见到了系统,系统很喜欢圆形,在见她的时候,系统呈现出一种白色大灯泡的形态。 奚依儿已经想好了自己的技能,“能够在任何情况中保持的绝对理智。”死亡往往源自于疯癫,人的情绪陷入疯狂、慌乱之后,就也离死不远了。 于是,系统非常有理解力的抹除了奚依儿现实生活中的所有真实记忆,将她就这样塞入了副本内。 让奚依儿以为自己就是副本中的土著居民。 她的确避免了恐慌与惧怕,因为所有的怪异在她眼中全部都正常化了。她就像是在现实生活中一样,能够保持绝对的理智,面对没有逻辑的一切事物。 奚依儿几乎能够想象到,如果她有一点没有做好,她的结局就会是被陆逸辰分尸,冲进下水道中。即便她哄住了陆逸辰,只要她最后没有警觉反杀,她也会被副本彻底同化,像当年那个变成鬼怪的玩家一样,永远留在副本之中,留在陆逸辰身边。 被系统坑过这么多次,每个人类或多或少都能够得到一条规律,永远别让系统来为你做任何选择。 奚依儿宁可相信自己的黑脸抽奖,也不想接受系统给出的奖励。 眼前的庞大蓝星突然逐渐睁开了两只眼眸,超出人类理解的画面阴森诡谲,山川河流组成的嘴唇勾起,[可以哦,请转动转盘吧。] 一个游乐园中非常普遍的简陋转盘出现在了奚依儿的面前,木头制作的转盘中央是一个圆形的小黄人笑脸。 奚依儿用指尖握住转盘的边缘,用力旋转了一下。 转盘上一共有七种颜色,指针停在了赤色上。 颜色缓缓褪去,上面的文字是一句诗,[天子之怒,伏尸百万,流血千里。] 光看诗词,仿佛是一个非常强大的攻击技能。 系统的嗓音带着尖锐的笑意,[当当当,恭喜小依儿,这是一个技能哦,当你情绪激动的时候,就有50%的几率变成尸体,肌肤也会不断渗出鲜血呢。] 庞大的蓝星笑容“甜美”,期待的等着面前的少女面色扭曲气急败坏的跳脚。 奚依儿脸上的笑容平静祥和,毫无破绽,“谢谢系统大人,我可以回去了吗。” 没有等到想要的反应,系统有些失望,但刚刚的一出戏目已经很好的取悦了祂,因此祂也没有生气。 星辰像是坏掉的电灯泡一样挨个熄灭。 奚依儿睁开眼,身下的沙发很柔软,软绵绵的羊羔毛贴着她的脸颊。 她撑起身体,门铃突然在此时响起,少女的肢体颤了颤,有那么一瞬间,奚依儿差点以为她还在副本里没有出来。 好在,目光所及之处装饰精致又文艺,沙发对面的液晶电视占据了半面墙,天花板的水晶吊灯折射着璀璨的光,双层的别墅被装修的舒适怡人,宽敞又整洁。 绝对不是那个狭窄的破旧房子。 房门被缓缓推开,穿着西装裤的长腿迈了进来,男人的容颜棱角分明,眉眼深邃,有一点混血的感觉,面无表情的时候冷冽的有些不近人情,浑身上下写着生人勿近。 他长得就像是从前电视节目中的霸道总裁,穿着剪裁合身的西装,肩宽腿长,面容俊逸。 男人走到奚依儿面前,在沙发前单膝跪下来,将掉在地上的毛毯捡起来,“怎么了?” “哥哥。”奚依儿搂住了男人的腰,“你怎么这么晚才回来,我要害怕死了,嘤嘤。” 10 现实世界 年少时的诺言禁锢了楚淮波的…… 楚淮波将人像是小孩子一样搂起来,低声哄道,“我错了,怎么哭了…你进入副本了?” 男人敏锐的问道,剑眉微蹙,翻涌的情绪被他压到眼底,他低眸将人从头看到尾,见到她完好无损,才松懈了些神情,“乖,我在这呢,别怕。” 奚依儿的身体颤抖着,终于敢将自己所有的情绪都倾泻出来,哭的厉害,“我…我杀人了,好多血…” 楚淮波缓缓将奚依儿松开,少女跪坐在沙发上,看着自己的双手,黏腻的感觉似乎还粘在手指间。轻颤的手被男人宽大的手掌握住,“不是你的错,不用自责。” 在楚淮波的眼中,即便奚依儿骂别人,打别人,甚至毫无理由的杀别人,错的人也不会是奚依儿。 楚淮波是与奚依儿一起青梅竹马长大的邻家哥哥,小的时候他们住在同一个别墅区,两家是邻居。楚淮波和奚依儿年龄相仿,楚淮波从小就很成熟,他只比奚依儿大了两岁,却整日像是一个小大人一样,每天跟在奚依儿屁股后面,看管着她,接送她上下学。 楚淮波的父亲是Y国人,奚依儿小时候就总觉得,外国人普遍都早熟,楚淮波一看就是受了身体里另外一半基因的影响,小小年纪总喜欢板着一张脸,管这管那,唠唠叨叨。 楚淮波的父母只是提了一嘴让他照顾邻居的小妹妹,他就真的细致的看管她,不允许她做这个做哪个,烦死个人。 有一段时间,奚依儿真的非常讨厌楚淮波,还曾经非常恶毒的在晚上时对着月亮许愿,希望楚淮波从她的身边消失。 可月亮从来没有听过小孩子的愿望。 奚依儿14岁那一年,她的父母出车祸去世了。 她的天塌了下来。 奚依儿从那一天就知道了,人的一生是可以在一瞬间改变的,她拥有的一切轰然坍塌。 她一个人住在那间大房子里,小小的女孩蜷缩着腿坐在沙发上,才发现原来客厅这样空旷。那天晚上楚淮波翻窗进了她的别墅,奚依儿没有再对他恶作剧,捉弄他,而是揪住他的衣袖,靠在他的怀里,用少年的衣衫藏起了自己的眼泪。 隔壁的邻居心善,心疼她小小年纪失去了双亲,对她很好,总是会请她过去一起吃饭。 奚依儿与爷爷奶奶关系不亲近,父亲不是他们最喜欢的一个孩子,外公想要接她回家,奚依儿不愿意,她讨厌寄人篱下。 她可以自己照顾自己,在这个大大的别墅里。父母留下的遗产足够她衣食无忧半生。 诡秘降临,奚依儿第一次趴在窗户上,看见邪神雕像的时候,与这个世界的所有人都不同,她的内心无波无澜。 早在父母死去的那一天,奚依儿就已经明白了一件事,人类的命运脆弱的像是泡沫,可以被任何微小的灾难轻而易举的击碎。 人类不能直视邪神的容貌,祂像是恒星,看久了,眼睛会瞎。奚依儿很久不看月亮,她觉得月亮是骗人的东西,没有带走楚淮波,却带走了她的父母。 全球发布了紧急通知,传递到每一个人的手机上,电视上,电脑上,在每一处人类能够看到的地方发出警告,禁止人类抬头观看月亮。 奚依儿幸存了下来,但这一年多里,死在诡秘中的人不计其数。其中,也包括了楚淮波的父母。 年少时的诺言,像是禁锢住了楚淮波的一生。他还是习惯性的照顾她,管着她,在他的父母死去之后,这种看管就变得更加严厉。在这个遍布诡秘,死亡成为常态的世界中,楚淮波为奚依儿搭建起了一个安全的巢穴。 奚依儿瘦弱的肩被楚淮波握在掌心中,终于停止了轻颤。 男人将少女抱了起来,将她抱进卧室,轻轻放在了床褥上。在他起身想要离开的时候,纤细的手指轻轻揪住了他的衣袖。 “我害怕。”奚依儿嗓音小小的说道,还带着点可怜的哭腔。 楚淮波喉结滚动了一瞬,他回过眸,蹲下.身,温润的乌眸注视着躺在床上,柔弱无依的少女。 “陪我。” 楚淮波身体僵硬,露在衣袖外的肌肤慢慢红了起来。 奚依儿静静看着他,楚淮波就在这样的视线中节节败退。 他单膝跪在床沿上,慢慢爬上床,侧躺在床沿上。 他背对着奚依儿,双手双脚像是变成了木头,楚淮波不敢回头,不敢看少女,他怕自己只是多看她一眼,就会压抑不住内心可怖的欲念。 楚淮波浑身一颤,他的腰肢上缠上来白皙的手臂,奚依儿在他身后,像是抱着玩具熊一样搂住他,脸颊轻轻贴在男人宽厚的脊背,“关灯吧。” “…嗯。” 一整夜,楚淮波一动不敢动,几乎没能睡觉,可他的心脏里,枝桠破开血肉,开出了一朵花来。 奚依儿安心的闭上了眼眸,她并没有看见,四方静默的邪神雕像上,有一个雕像,没有容颜的面貌缓缓动了动。雕像的胸前,缓慢的,一笔一划,浮现出了一个名字。 神像努力的绘画出一双眼眸,垂眸,看向了某个方向。 ————————————— 奚依儿是电视台的主持人,她所主持的节目是一款访谈综艺。 诡秘降临,班还是要上的。 访谈节目采访的人自然也不再是降临日前的明星、商人,而是一些有名的副本大佬玩家,还有降临日后的顶流——蓝星。 一只塑料蓝星仪坐在椅子上,祂的正前方是一个话筒,像是画笔描绘上去的卡通大眼睛眨呀眨,用熟悉的声音和奚依儿打了个招呼,“你好呀小依儿,好久不见,想我了吗?” 奚依儿的表情没有丝毫惊讶,维持着标准的笑容,眉眼弯弯,“蓝星大人,相信全球人民每时每刻都在想着您。” “嘻嘻,小依儿嘴真甜。”蓝星在第一次出现在人类面前后,就非常喜欢用各种各样的形态与人类沟通。祂还非常喜欢上各种访谈节目,与人类说话。但这显然也并不妨碍,祂在各种副本里花样坑人类,漠视人类的死亡与挣扎。 蓝星似乎一点也不神秘,可人类却依旧恐惧祂。 “我今天要宣布一件重要事情哦,你们听好了。”塑料蓝星笑眯眯的说着,祂的形象看起来应该非常得小朋友的喜欢,可所有的大人都清楚,在这个天真友善的皮囊下,装着一肚子的坏水。 “昨天的副本中,第一次有人类完成了完美通关,真正伤害到了邪神。”塑料蓝星的目光落在奚依儿的身上,笑的开心,“小依儿看起来并不惊讶呢。” “大概是我太过开心,反而做不出反应了吧,看来,胜利始终是青睐人类的。”奚依儿神情毫无瑕疵。 蓝星低低笑了起来,“夸赞尊贵的蓝星大人吧,哼,伟大的从宇宙深处而来的邪神又怎么样,还不是赢不过我。”蓝星就像是一个耀武扬威的孩子一样说道。 “我很喜欢你们人类的一句话,永远不要和一个傻子计较,因为傻子会把你的智商拉到他的水平线上,并用他丰富的经验打败你。你们都是傻子,把邪神也变成傻子后,祂果然不如你们,哈哈哈…” 这句话很好理解。 蓝星将邪神的大部分力量禁锢到了副本的位面内,给予了邪神人类的情感。 人类就拥有了杀死邪神的武器。 奚依儿对蓝星并不陌生,她是采访蓝星的第一个主持人。在面对一个陌生的,庞大的,无法理解的神灵时,人类下意识的选择了一名柔软的,纤细的,美丽的女性与祂沟通。 在选中奚依儿时,他们已经做好了牺牲她的准备。但好在,蓝星的性格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祂似乎,也挺喜欢奚依儿的。 在那之后,奚依儿就成为了夏国采访蓝星的专属主持人。 送走了蓝星之后,下一个采访的人恰好是左杰书。在副本中的时候,奚依儿没有认出来对方,夏国内部列出了一个排行榜,根据蓝星提供的计算公式,以玩家在副本中的贡献值进行排名,在排行榜上的人都能够得到国家的资助,左杰书目前在排行榜上排名第四。 奚依儿的这档节目,主要就是采访这些副本大佬,让他们向民众传授一些自己过副本的经验。 左杰书明显认出了奚依儿,在节目上,他并没有多说什么。 访谈的几个问题结束后,是比较轻松的粉丝留言环节。人的神经是不能够一直被紧绷的,绷的太紧,人就会变成琴弦,早晚会断裂。 奚依儿展开了粉色的纸张,眼眸微弯,“是个大家都很感兴趣的问题呢,杰书,那么…你现在有交女朋友吗?” 在奚依儿话语落下时,面前的左杰书原本浅笑的脸凝固在了一个表情上。男人的唇瓣上下挪动,像是木偶一般机械的说道,“本次副本人员已选定,副本将在5分钟后开启,请保持安静。” 11 恋综有鬼 想要逃,却逃不掉。 “请在你手中的卡片上写下自己的身份。” 嗓音清冷的男声通过广播传递到奚依儿的耳朵中。 她似乎是愣了片刻,以至于那个声音又重复了一遍。 奚依儿抬起头,在她正对面是一整面透明玻璃,玻璃后坐着四个人。说话的人坐在左边第二个位置,带着银丝眼镜,衣着很有艺术家的气息,看人的眼眸带着几分蛊惑的意味,冷冽中参杂着欲气。 在他的身旁,美艳的女人满头的蛇缓缓蠕动着,注意到奚依儿的视线后无数双黄色竖瞳纷纷看向她,吐出红色的蛇信子。一颗骷髅头低头看着桌子上的台本,骨头架子外穿着黑色的西服。坐在最右侧的男人长得仙气飘飘,一身洁白的长衫绣着精致的暗纹,看起来与身旁的人不在一个时代。 在奚依儿正对面的背景墙上,贴着[首款恋爱推理综艺节目——恋爱有鬼]的爱心标牌。 她正在参加一场恋爱推理综艺。 参加的选手中,有人类,也有鬼怪。刚刚与她说话的是这个节目的导演,谢知节,他让奚依儿将自己的身份写在面前的卡片上。 手中的卡片是黑色的,右上角画着一个心脏的图案,并不是那种卡通的心型,而是真正的一坨写实的肉。 手中的笔是红色的,奚依儿几乎没有思考,就在纸上写下了一个字。 她的字写的很好看,写完之后,她举起自己的卡片,将上面的字显示给了对面的四个人。 [鬼]。 在看到这个字的时候,满头蛇发的女人侧眸看向谢知节,狭长的眼尾挑起,“还可以这样吗?她是人类吧。” 节目的玩法,是在一群人类里扔几个鬼怪,让他们互相谈恋爱,当然,人类也可以通过每个阶段的投票,选出鬼怪,将它淘汰。 节目组的观察员与导演都很清楚参加恋综的选手都是什么身份。 按理来说,他们需要在卡片上写出自己的真实身份。 谢知节看着玻璃后的奚依儿,少女穿着浅蓝色的连衣裙,显得很知性温柔,令人一眼见了就很舒服,没有任何攻击性与危险感。 但他注意她,倒并不是因为她的容貌。谢知节前不久导演了一部恐怖片,播出之后反响很不错,但大多数观众都在讨论里面的主角团死得多凄惨,女鬼的演技有没有让人出戏,却很少有人认真称赞他设置的剧情。 在他之前去电影院中时,在电梯上听到了有一个人类少女在称赞他的剧情好看,一点都不套路。这样有品位的人类不多,谢知节便格外注意了她一些。 谢知节喜欢让节目充满趣味性,男人唇角勾了勾,“没关系,就这样吧。” 隔着一面玻璃,奚依儿听不见玻璃后的人说了什么,只能看见他们的唇瓣动了动,然后广播中又传出了男人的声音,“在这场节目中,你的愿望是想要谈一场甜蜜的恋爱,还是作为胜利者拿走最终大奖呢?” 奚依儿漂亮的眼眸弯了弯,无害的气质被打破,她此时看上去更像是一只狡猾的小狐狸,“当然是成为最后的赢家,取得奖励啊。” —————————— [终于开播了,好期待呀,已经抱好桶装手指坐在电视前了~] [这次选的嘉宾看起来都好美味…不,美丽呀。] [八个选手里有三个鬼,嘻嘻嘻,人类不要第一期就被杀没了。] [谢导牛逼,居然把黎明市的鬼王请来了。] [鬼王威武!] [想看鬼王大人谈恋爱,玩弄人类的感情^ ^] 节目采取定时直播的形式,密密麻麻的弹幕积满了屏幕。 综艺的选址在一座孤岛上,岛的名字叫人鱼岛,形状像是一个美丽的鱼尾。岛的面积很大,里面什么建筑都有,游乐园,餐厅,动物园,艺术馆,电影院,几乎像是一个小型的城镇。 在接下来的一个月里,选手们就将在这里,谈一场甜蜜动人的恋爱。 奚依儿进入别墅中时,客厅中已经坐了五个人。别墅外部呈现一种哥特风格,尖尖的塔顶,怪异的滴水兽,内部的装扮却很正常,淡雅的粉色与蓝色占据了大部分色调,一进去就已经让人体会到了怦然心动的恋爱感。 第一眼看过去,还真的轻易分不清谁是鬼。 客厅内坐了三个女人,两个男人,容貌都是令人赏心悦目的,怪不得能够来参加恋综。 独自坐在一个沙发上,靠着窗边的男人即便在俊男靓女的嘉宾中,也能够第一眼抓住人的视线。他的五官很锋锐,长得有种冒犯人的帅气,那双斜飞入鬓的眼眸像是一把刀子,带着深深的戾气,面无表情的时候都给人一种厌世的感觉,英俊的令人心砰砰的乱跳,又惧怕又忍不住想要靠近。 苏将离很敏锐,在奚依儿的视线落在他身上时就回看了过去,眸子里带着两分不满和狠厉,像是在吼她看什么看。 奚依儿没忍住,对男人露出了一个甜美的微笑,唇角的一个小梨涡藏了醉人的酒。 苏将离看着她的笑,半响偏过头,不理她了。 第一个来和她打招呼的,是一个长得很可爱的少女,她留着甜美的卷发,很亲切的走过来拉住奚依儿的手,“小姐姐,你好呀,我叫夏沫沫,你就是最后一位女嘉宾吧。” 奚依儿点了点头,夏沫沫的手是温热的,反而奚依儿的手有些冰冷,“你好。” 夏沫沫拉着奚依儿的手,将她带到了沙发上,“快坐,你长得真好看。” 奚依儿看不出面前的少女是人是鬼,但…她可是一只鬼怪,不论人还是鬼她都不害怕。奚依儿抬起手,指尖轻轻抚摸了下夏沫沫的脸颊,身体微微倾向她,身上的馨香隐隐侵略向对方,“你的脸好嫩,妹妹才可爱。” 夏沫沫的身体不自觉的僵住,门在这个时候又被推开,她借机站起身,很有活力的欢迎新的嘉宾。 两个男人是一起进来的,夏沫沫一直维持着甜甜的微笑,与他们打了个招呼,“你们是最后来的,人齐了,我们大家可以进行下自我介绍,认识一下彼此了。” 走在前面的男人看起来比较成熟,身上有种神秘感,像是有许多故事,走在他身后的少年则看起来年纪不大,怯生生的,像是无害的小奶狗。 奚依儿坐在夏沫沫的旁边,在夏沫沫坐下后,她便很自来熟的贴过去,握住了对方的手。 夏沫沫默默坐在原地,莫名开始想要逃,却逃不掉。 最先进行自我介绍的,是坐在离门位置最近的女人,她的气质很清冷,头发和睫毛都是白色的,眼眸则是剔透的红色,像是美丽的红宝石,“我叫程慕青,26岁,职业是园林设计师。” 她看上去很像鬼,但实际上,也更有可能只是个患了白化病的人类。 她也独自坐着一个沙发,像是不愿意与别人交流。 “哇,听起来好像很厉害,你都设计过哪个园林呀?”夏沫沫看上去很天真的问道,似乎是在赞叹她,可实际上,语言里却埋下了陷阱。 “帮忙规划过一些学校的绿化。”程慕青说道,她的嗓音与样貌很相符,也是清清冷冷的,她给出的信息不多,无法从她的答案中找到身份的线索。 夏沫沫点点头,笑眼弯弯的,也没有追问。 奚依儿的左手边,三个男人坐在一条长沙发上。其中最先来的男人开口说道,“我是宋剑屏,今年27岁,是一个医生。” 他戴着眼镜,很符合人们对医生的印象,模样很温雅,“我平时还喜欢弹奏一些乐器,钢琴,小提琴都会一点。” 他的个人介绍倒是很像来参加恋综的模样。 奚依儿撑着下颌,眼眸跟着落在宋剑屏的身上,宋剑屏偏过头,对奚依儿笑了笑。 原本独自一人坐在窗边的苏将离盯住了奚依儿,在心中想着,刚刚冲着他笑,现在又看别的男人,朝三暮四。他懒得再看她,偏移了视线。 宋剑屏身旁的男人接着说道,“我叫姜长宇,今年31岁,是个古董店老板。” 他是目前年龄最大的,也确实显得最成熟,像是漫长的时光沉淀而成的宝物,需要仔细去鉴赏,才能够读懂他的内容,了解他的美好。 姜长宇微微笑了笑,“我没有什么特长,但是年纪大,会疼人。” 他讲了个笑话,性格倒好像和气质不符,夏沫沫笑点低,忍不住跟着笑出声,“哪有,也不算太大。你结过婚了吗?” 姜长宇摇了摇头,“没遇到合适的。” 他说完,就轮到了他身旁的小奶狗少年,他看起来就像是误入狼窝的小白兔,细皮嫩肉一看就很好吃。 奚依儿吞了吞口水,可是不知道为何,她同时感觉到了一股来自厕所的味道,让她抑制住了自己身为鬼的生理本能。 苏将离看起来对所有嘉宾都不感兴趣,却又盯了奚依儿一眼,吞口水?男人微微眯起眼,升起怀疑。 12 恋综有鬼 “啊,不要抱我的头!”…… 少年看了奚依儿一眼,脸颊立刻红了起来,“我叫南明,今年24岁,现在在读研究生。” 他的年龄是目前最小的,居然还是学生,怪不得身上一阵清澈而愚蠢的软弱可欺。 “我平时喜欢打打网球,看看书。”南明还多说了几句,他穿着白色的半袖,奚依儿向他露出来的手臂看过去,男生的肌肤很白,却也能看出来一些肌肉。 他们介绍完,有片刻的沉默空隙,夏沫沫便开口,介绍起自己,“我叫夏沫沫,今年也是24岁,是一个漫画家。晚上的时候我给你们每个人画个头像吧,大家群里聊天的时候可以换上。我平时最喜欢吃东西,也喜欢和朋友出去玩。” 夏沫沫一直都显得很活泼开朗,性格是让人觉得与她做朋友会很舒服的类型。 “太麻烦你了。”程慕青轻轻开口。 “没事的。”夏沫沫扬起唇角笑了笑。 即便现在所有人看起来都很正常,配合,没有任何危险。但他们实际上都清楚,这可不是一个单纯的恋综,邪肆的鬼藏在暗中戏谑的看着人类,等着看人类踩进陷阱中。 不知道有几个人敢真的换上她画的头像。 坐在夏沫沫另一边的女人启唇,“我叫秦忆柳,27岁,美容师。喜欢比我小的男生。” 秦忆柳看起来是那种成熟的大姐姐,她的身材很好,普通的长裙穿在她身上都显得活色生香,婀娜多姿,不仅斩男还斩女。她的声音也很诱人,媚骨生香。 秦忆柳说完这句话,几乎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了年纪最小的南明,而少年只是一脸单纯懵懂,无辜的眨眨眼。 现在没有自我介绍的只剩下奚依儿和苏将离,男人一直一脸别人欠了他八百万的模样,看起来非常不好惹。 偏偏奚依儿水润润的眸子期待的看向苏将离,就是不先开口。 [鬼王!鬼王!鬼王!] [给我黎明市鬼王排面,弹幕刷起来!] [这女的没事老看我们鬼王干什么?] [鬼王,把他们都杀了!] [啊啊啊鬼王是我的,你们这些臭女人都去死!] [嘻嘻,只有我想看苏将离翻车吗?] 弹幕在镜头转向苏将离的时候突然沸腾了起来,高清镜头怼在苏将离的脸上,他的容颜非但没有一丝瑕疵,反而像是美颜暴击。那股凶戾的美感透过屏幕,仿佛刺骨的冰一般冻住了观看直播的人。 苏将离原本懒得开口,可在奚依儿那种期盼的视线里,他浑身都像是有蚂蚁在爬,忍不住蹙起眉,“苏将离…23岁。” [哈哈哈哈哈哈,名场面,鬼王装嫩了!] [笑死,黎明市的人能不能别控评了,装逼小屁孩还吹什么鬼王。] [啊啊啊,好可爱呀,想rua] “那你的职业是什么呀。”奚依儿像是对他很感兴趣,纤长的睫毛轻颤,微微眨眸。 她怎么话这么多。苏将离更加不耐烦,“学生。” “你也是学生呀。”奚依儿轻轻说道,她的嗓子里像是含了软乎乎的,总像是在对他撒娇。 奚依儿很喜欢当最后压轴的那一个,让所有人都记住她,少女眼眸清澈,轻轻启唇,“我叫奚依儿,22岁,是个什么事都不做的无业游民。” 苏将离冷嗤一声。 夏沫沫有些惊讶,“无业游民?” 奚依儿理所当然的点点头,“之前都是靠男朋友养着我的,工作那么累,我才不要出去工作。” 夏沫沫的神情有些微妙,不止是她,其余人也不由将目光放在了她的身上。 “那你为什么要来参加恋综呀?”夏沫沫像是一个工具人一样提着问题。 奚依儿甜蜜蜜的笑了笑,“因为我男朋友死了哦,我要重新找一个男朋友养我。” [快跑,这是个疯女人!] 奚依儿一副废物点心坏女人的模样,弹幕中密密麻麻的讨论,这个时候一个金红色的特殊字体划了过去。 [有瓜?] [快展开讲讲,抱好小手指。] [怪诞市那位前不久被分尸了,就是他女朋友干的,你们猜猜他女友是谁?]依旧是那个金红色的字体。 [卧槽…] [卧槽!] [牛逼!] [所以她是我们的鬼吗?姐妹加油,玩弄死这些男人嘻嘻。] 苏将离突然猛得站了起来,蔑视的目光落在奚依儿的身上,完全不顾其他人的神色,自顾自离开了客厅。 苏将离走了之后,客厅内留下的人有些尴尬,大家不再聚集在沙发上,有的上楼观看房间,有的走到感兴趣的人旁边,两个人轻声交谈。 奚依儿上了二楼,她更喜欢一个人居住,但很可惜的是,二楼只有双人间,节目组似乎铁了心要让他们两两住在一起。 奚依儿上楼的时候,正好在走廊中碰到了夏沫沫,她走过去,搭上了女生的肩,“你要和我住一间房吗?” 夏沫沫原本背对着奚依儿向前走,指尖突然搭在她肩上时,夏沫沫直接一个机灵,险些没有跳出去。 少女回过眸,唇角的笑意甜美,没有瑕疵,“对不起呀,我已经和程慕青说好了,和她住一间。” 程慕青就是那个像是得了白化病,玻璃一样的女人。 奚依儿有些失落,“我还以为你很喜欢我呢。” “对不起嘛。”夏沫沫摸了摸奚依儿的头发,她比奚依儿要矮了一些,看她的时候还要抬头。 剩下的那间房间整体的色调以淡蓝色为主,与她身上的裙子很搭。奚依儿将自己带来的行李收拾了一下,打开行李箱时,她的手指触碰到了那件薄荷绿的连衣裙。 是陆逸辰送给她的。 真可怜。陆逸辰死了之后,她倒是有些怀念他了,奚依儿看着那条裙子,擦了擦眼角。 她收拾好自己的东西,走下楼的时候看到宋剑屏正坐在客厅中的钢琴前,温雅又青隽。 “你要弹琴吗?” “嗯,有段时间没弹过了,你想听什么?”宋剑屏听到奚依儿的声音,转过身看她。 奚依儿没说话,走到他面前,伸出手,轻轻摘下了他鼻梁上的眼镜。 宋剑屏睁大了眼眸,下意识屏住呼吸。 奚依儿将眼镜竖起来,戳了一下琴键,反光的刀尖很不起眼,不仔细看,轻易注意不到。 宋剑屏自然也看到了琴键里藏着的刀尖,一时无语。 奚依儿将眼镜递给宋剑屏,“要小心呀。” 在宋剑屏接过眼镜的时候,指尖难免碰触到了奚依儿的手。 “谢谢。”男人嗓音有些低沉。 客厅的墙上有一块显示屏,在这个时候亮了起来,上面写了今天晚上的任务。 奚依儿被吸引,没有再同宋剑屏说话。 节目组要求每天晚上有两个人做饭,第一天的人选是奚依儿和苏将离。 “你会做饭吗?”宋剑屏问道。 奚依儿点点头,又摇摇头,“会一点。” 宋剑屏神色有些担心,看上去很想去帮她的忙。 奚依儿走进厨房的区域,打开冰箱,想要看一看里面有什么食材。 她在冰箱前大概站了有一分钟,然后伸出双手,将冰箱中的那颗头颅捧了出来,少女还轻快的哼起了歌,眉眼弯弯。 “啊,不要抱我的头!” 奚依儿双手中的头张开嘴,大叫。 奚依儿转过身,就看到了在她身后站着的苏将离。 男人一脸嫌弃,紧蹙着眉,像是看到了什么脏东西。“你想吃这个东西吗?” “看起来不新鲜了呢,不知道别人爱不爱吃。”奚依儿眼尾弯着,像是根本察觉不到手中的脑袋有多可怖。 冰箱中是一具被分尸了的尸体,根据奚依儿的目测,应该是一整个人的分量。 奚依儿将脑袋放在烤箱中,那是一个男人的头。长得不算丑,也不算好看,顶多是端正,脖颈被割断的地方坑坑洼洼,很不整齐,变成这个模样,再好看的人也只剩下惊悚和恶心了。 “啊啊,臭bia子,把我的头放下…没让你放烤箱里!”报名来恋综里当npc的鬼怪也终于在眼眸中浮现出了几分惊恐。 这是什么品种的疯女人!他…他是惹到同类了吧?这女人不会真的荤素不忌要烤他吧! 苏将离明明不想管她,可看着奚依儿这一套骚操作,实在是没忍住恶心,拉住少女的手臂将她扯开,“不要什么垃圾都吃。” 苏将离沉声说道,他的嗓音其实有些少年音的感觉,只是他总给人又凶又冷的印象,才让人没有发觉。 鬼的脸已经被烤得面目模糊,连惨叫都发不出来,苏将离关闭了电源,蹙着眉将那颗头连着烤箱一起扔进了垃圾桶中。 男人抬眸,看向头顶的镜头,“我不想再次见到垃圾物品出现在别墅里。” 夏沫沫这个时候拎着一个袋子走了过来,“我们刚刚去附近的小卖铺中买了些食材,你们要做饭了吗?” 与夏沫沫一起拎着购物袋的是南明,少年腼腆的对奚依儿笑了笑,苏将离走过去,在南明手中拎过了购物袋,两个人的视线对视了一瞬,片刻后移开。 作者有话要说:  苏沫沫改成了夏沫沫 13 恋综有鬼 你们鬼王为什么一副不值钱的…… 也许是被奚依儿恶心到,苏将离将少女推到一边,自己处理起食材,不让她接触案台。 奚依儿看了一会,“将离,我手弄脏了,我去洗一下。” 她刚刚手碰触到了那只头,虽然头颅中的血似乎都已经冻僵干涸了,没有流到她的手臂上,但奚依儿还是觉得很不舒服。 “呵,现在知道干净了?”苏将离冷嗤一声,他像是根本不会好好说话一样,男人握住奚依儿的手腕,将她拉了过来,把她的手放在案台旁的洗手池下,恶狠狠的说道,“别想一个人去其他地方偷懒,认真做任务。” 奚依儿有些委屈,“给我一点洗手液,这样洗不干净。” “麻烦。”苏将离快要烦死,节目组从哪里找来的小鬼,半点不会掩饰自己就算了,还骄纵的一堆事。 苏将离松开奚依儿的手,在厨房里找了一会,才在放着一堆赞助商标牌的地方找到了洗手液。 洗手液也是赞助商提供的,非常符合《恋爱有鬼》的阴间风格,外壳是一个心脏的形状,倒出来的溶液也是血液一般的鲜红。 奚依儿眼巴巴的看着苏将离,男人忍受不住,亲手将洗手液倒在少女的手心中。 粘稠的液体滴落在奚依儿的手心中,甜甜的,是草莓的味道。苏将离瞥了少女的手一眼,奚依儿的手指纤长,骨节的形状也很漂亮,沾染上鲜艳的红,无端显出几分欲.色。 苏将离的表情更阴沉了些,凶她,“别磨磨蹭蹭,快一点。” 奚依儿莫名其妙的看了他一眼,这人怎么一副小学鸡的模样。 奚依儿洗好手,她看了看有什么自己能做的,打算先把蔬菜洗一洗。她刚洗了几分钟,苏将离就突然冷冷说道,“你溅到我了。” 奚依儿微愣,抬眸看向他,他们两个人的距离有些远,这样也能够溅到吗?她尝试着去看他的手臂上有没有水渍,苏将离撸起了袖子,他的手臂没有南明那么白,遍布着深色的红色伤痕。 “不知羞耻。”苏将离冷哼一声,将袖子放下去,挤开了奚依儿,自己接过菜,放在水龙头下利索的洗着。 奚依儿满头问号,她怎么不知羞耻了? 少女露出些气鼓鼓的神情,站在苏将离身旁企图用眼神杀死他,偏偏苏将离皮糙肉厚,还自恋的说一句,“别看我发花痴。” 笑死,谁会看他发花痴。 “我男朋友比你帅多了。” “是吗,我怎么听说他已经死了。”苏将离嗓音冷冽,没有看她。 “死了也是最帅的。” [要不是听见之前大佬说过她男朋友怎么死的,我就真的信了。] [你们鬼王为什么一副不值钱的样子…] [啊啊,我瞎了,鬼王你是不是被夺舍了!] 奚依儿也不愿意理会苏将离,自己又拿起刀开始切菜,她一根黄瓜还没有切完,苏将离就走过来,夺走了她手中的刀,“你能不能不碍事。” 奚依儿默默无语的站在一旁,苏将离几乎自己包揽了所有的活,他似乎很擅长做这些事情,自己一个人也处理的井井有条。 “我喜欢吃虾。”奚依儿眼尖的看到夏沫沫他们买的食材中有虾。 “哼,想让我做?你想得挺美。”苏将离口中就没有一句好话。 奚依儿也不生气,反而笑眼弯弯的说道,“你看起来很会做饭的样子,好厉害呀。” “…别勾引我。” 节目组规定了要两个人一起做饭,奚依儿不想违反规则,一直站在厨房中看着。 “你们不戴围裙吗?”这个时候秦忆柳走了过来,手中拿着一个围裙。 围裙是蓝色的,正中央写着节目的名字。奚依儿看向她,眨了眨眼,苏将离没说话,他本来就不是很爱搭理人,端着一副高冷范。 秦忆柳见苏将离正在用锅炒着菜,没有手空着,便自己拿着围裙走过去,“我帮你系上吧。” 女人的手还没有碰到苏将离的腰身,男人就充满戾气的转过身,用力挥开了秦忆柳的手,“滚。” 气氛冷凝下来。 秦忆柳低头,看了看自己瞬间红肿起的手臂,她的手臂也很白,因此那一道红肿就显得格外触目惊心。 女人的眼眸深了深,表面却没有显露出任何生气的情绪,反而笑得温柔,眼角眉梢微微扬起,便有种蚀骨的妩媚风情。秦忆柳将围裙递给了奚依儿,轻笑,“小弟弟不喜欢姐姐,给你吧。” 秦忆柳转过身离开了,奚依儿看着对方背影美妙的腰臀比,忍不住咽了下口水,姐姐杀我。 苏将离瞥了奚依儿一眼,没出息的样子,不就是想吃人肉吗?至于三番五次的吞口水吗。 奚依儿拿着围裙,却半点都没有想要去给苏将离系上的想法,而是笨拙的带在了自己的身上,她才不想要主动去找挨骂。 苏将离等了一会,没有等到人过来,忍不住回过头,就看到了少女居然在自己带围裙。苏将离在那一瞬间几乎要气笑了,他勾了勾手指,奚依儿的身子就忍不住被往前一带,而围裙也不知什么时候落在了他的手中。 男人将围裙松松散散的系上,转过身懒洋洋的说道,“后面我够不到。” 他手长腿长,怎么会够不到。 奚依儿走过去,手指握住两边的系带,突然用力一使劲,将带子紧紧系在一起。苏将离被这样一勒,差点没忍住喊出声,男人死死咬着牙,硬是没吭声。 [磕到了。] [啊,这死亡一般窒息的爱情啊。] —————————— 其他的嘉宾基本都等在客厅中,第一天,大部分人都不想违背节目组的规则,哪怕只是两个人做饭这样很小的事情。 奚依儿一个人将饭菜端了出来,苏将离仿佛不屑于做这样伺候人的活。 奚依儿走了一半,南明和姜长宇就迎了过来,帮她把菜端到客厅。 “姐姐辛苦啦。” 等众人在餐厅落座时,南明便最先乖巧的对奚依儿说道。 奚依儿美滋滋的受了,明明满桌的菜没有一道是她自己做的,可她却半点都不会心虚。 “你为什么叫依儿姐姐呀,她不是比你小吗?”夏沫沫有些好奇的问道。 南明抿着唇,脸颊晕上薄红,“我就想这么叫。” 正经的恋综,吃饭时选择位置往往都是一场修罗场。可他们之间显然并没有冒出来什么甜甜的恋爱氛围,每个人都显得格外谦让有礼。 餐桌上,正中央的位置摆放着一盘香辣虾。 奚依儿之前同苏将离说着喜欢吃虾,可当真正坐在餐桌上时,她却吃的很少,虾更是一口没碰。 苏将离坐在奚依儿的斜对面,他冷冷睨了奚依儿一眼,在心中冷哼,装模做样,她不会想要自己给她扒虾吧,做梦,他不可能为她做这种事。 “姐姐,给你。”南明正坐在奚依儿的左手边,少年用叉子灵巧的扒下了虾皮,将虾肉放进她的小碟子中,羞赧的对她笑着。 奚依儿忍不住看向南明的手,她还是觉得他整个人都好脏。 似乎感应到了奚依儿心中的想法一样,少年轻轻叹了口气,却还是很温柔的说道,“姐姐,我的手洗干净了。” 不仅是手,他的全身都已经用消毒水洗了十几遍,洗的皮都破了,露出下面红彤彤的血肉。 他是用叉子扒的。奚依儿说服了自己,低头用筷子夹起了虾肉,好吃,她开心的眯起眼。 菜是夏沫沫和南明买来的,几乎每个人都吃了东西,只有程慕青像是一碰就碎的玻璃,吃得最少,碗中的米饭几乎没动几口。 苏将离一口饭都没吃。 在南明第四次将虾扒好递给奚依儿时,苏将离用力扔下了筷子,木制的筷子在桌面上断裂,另一半擦着南明的脸,飞了出去。 苏将离起身,一个人离开了餐厅。 他离开后,众人的氛围反而轻松了下来,大家也能够互相聊几句。 宋剑屏猜测了一下明天节目组会让他们做什么,夏沫沫似乎很有恋综的经验,说导演很可能会让他们组队出去约会。 岛上的游乐设施这么丰富,明显是要利用起来的。 “你们没有猜过,我们之间有几个鬼吗?”秦忆柳的指尖轻轻摸着白瓷杯壁,仿佛在触碰着人的肌肤,柔声说道。 比起那些无聊的交际话题,这才是坐在这里的人最在意的事情。 姜长宇嗓音低沉,像是优雅的大提琴,“鬼的数量不可能比人多,也不会与人的数量持平。” 诡谲的副本中,鬼天生就比人类强大。 就算是狼人杀,也没有狼比好人多的道理。 坐在这里的人前一秒都还在温言细语,言笑晏晏的谈天,可谁心里都清楚,一定有几只鬼,现在正披着人皮,演着戏。 客厅内的显示屏在此时亮了起来,导演谢知节的声音响起。 “各位选手今天在恋爱小屋中为观众贡献了很精彩的表现,既然你们这么好奇鬼的数量,我现在可以告知你们:在你们八个人中,有三个鬼。” “接下来宣布以下两条规则。” “今夜22点,你们需要用节目组发放的手机向你的心动对象发送一条短信。” “今夜24点,进行第一轮投票,你们需要在指针归零时,投出你心目中的鬼,得票最多者,将被淘汰。” 14 恋综有鬼 打起来,打起来 显示屏暗了下去。 在节目组宣布完这几条消息后,餐桌上的气氛瞬间变得诡谲了起来。 饭吃到一半,可大部分人现在都没了继续吃饭的胃口。 程慕青站起身,带着些歉意的说道,“我的胃不太舒服,不好意思,我先回房间了。” 南明将一颗虾放进奚依儿的碟子中。 夏沫沫也跟着离开了餐桌,她拿出了自己带的笔记本和数位板,走到客厅的电脑桌旁坐下,“我也吃好了,正好现在没什么事,我把答应你们的头像画出来。” 奚依儿大概是餐桌上唯一吃饱了的人,见其他人也没有继续吃下去的心思,她便起身整理起餐桌。仍然留在餐桌前的南明、姜长宇、秦忆柳和宋剑屏见状,也一起帮着奚依儿收拾起来。 ———————————— 夜晚21:55。 奚依儿坐在卧室内自己的床上,浴室里,秦忆柳正在洗澡,发出淅淅沥沥的水声。 节目组的阴间作息非要半夜十二点搞事情,害得她都不能睡美容觉。 她在看群里的聊天,在进来之后,节目组就让他们八个人一起建了群,夏沫沫刚刚在群里发了给他们画的头像。 头像很可爱,动漫的画风,简单几笔就很好的抓住了每个人的特点。奚依儿很喜欢自己的那个头像,在第一时间就换上了。 奚依儿关注了一下,换了头像的有她自己,夏沫沫,程慕青和姜长宇。秦忆柳在洗澡,不知道有没有看群消息,苏将离一直都不合群,南明和宋剑屏也没有换,不清楚是不是在顾及什么。 挂在墙上的钟,指针走到了十点整,掌心中的手机震动,奚依儿收到了一条短信。 [姐姐,下次我做虾给你吃。] 奚依儿同样也已经发送出了自己的短信,她发给了苏将离,[虾很好吃。^_^] 奚依儿回眸看了一眼浴室,吃完饭已经很晚了,秦忆柳刚进去,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出来。 奚依儿也有点想要洗澡,她不想等秦忆柳出来了,她记得一楼的客厅内也有浴室,少女将洗漱用品放进小篮子中,提着篮筐去了一楼。 客厅内没有人,很安静。 一楼的浴室很宽敞,甚至还有一个嵌进大理石台面的浴缸。奚依儿还没有这样闲适的心情泡澡,只使用了淋浴。 水是温的,在洗了十几分钟后,奚依儿睁开眼,看见了沿着肌肤攀爬的血液。 她抬起头,淋浴头向下喷洒的不再是清水,而是带着腥味的血液。 奚依儿的容颜固定在了一个面无表情的模样,一滴血顺着乌发流淌下来,滑过眼睫,沿着下颌坠落下来。 她的眼眸变得像是一双浑浊无神的玻璃,有些泛灰,皮肤几乎透明,青色的血管在薄薄的皮肉下蜿蜒。 血液弥漫,没过她的脚踝。鲜红的液体沿着奚依儿的手指,肌肤坠落,下水口处理不了过量的液体,血逐渐渗出了浴室门,漫入了客厅。 [浴室那个npc停一下,你干什么呢,客厅都被你弄脏了,损坏公物要罚钱的不知道吗。] 时刻监视着恋爱小屋的助导通过特殊的广播频率说道。 [这不是我弄的,我刚酝酿氛围出场。]npc的声音很无辜,有病啊,大晚上过来的也是个鬼,洗着洗着,她自己开始放血了。 npc懒得折腾了,吓鬼有什么意思,淋浴头的水重新变得清澈。奚依儿身上的血却仍旧从每一个毛孔向外冒,过了一会才慢慢止住,她洗了半天,身体却越洗越不干净。 门在这个时候被敲响,站在外面的人语气很不耐烦,“开门。” 奚依儿不想搭理他,偏偏外面的人不依不饶,“不出来我直接把门踢碎了。” 黑色的浴室门在苏将离面前猛得向内拉开,奚依儿穿着一件白色的长袖睡衣,她弯曲的发尾向下滴落着血液,整件裙子半身都被染成了湿漉漉的红色,少女像是刚刚从凶案现场中走出来。 苏将离微愣,他蹙了蹙眉,“你在干什么呢,客厅里被你弄得都是血,第一天你就想被人投死吗?” 奚依儿神色却显得有些冷漠,和做饭的时候截然不同,“关你什么事。” 苏将离本身脾气就不好,他没想到自己好心过来提醒察看,她不领情就算了,竟然还和他呛声。苏将离的神色也阴沉了些,眉宇压下来,“谁愿意管你。” 他才懒得多管闲事,男人侧过身,就要离开,面前的奚依儿却突然浑身一软,衣料遮掩下的肌肤上浮现出一道道红色的符文,她的心脏像是被一只大手捏了一下,少女软绵绵的倒下来。 原本要离开的苏将离快速上前走了两步,手臂牢牢搂住了奚依儿的腰,将浑身柔软无力瘫倒下来的少女拥入了怀里。苏将离蹙紧了眉,“你没事吧。” 奚依儿摇了摇头,她喘息了几声,原本应该剧烈跳动的心脏,这个时候却安静的有些诡异。身体内的那个器官,像是不再运转。 奚依儿没有发现,她的肌肤现在过分的青白。她的指尖攥紧了苏将离的衣袖,脑海中浮现出一句话。 [天子之怒,伏尸百万,流血千里。] [技能描述:情绪激动时,有50%的几率变成尸体,肌肤同时不断渗出血液。] 苏将离的声音在这时传到她的耳侧,她没有听过他的声音这样冷过,“有人用了替死道具,他不知道你已经死了,但用过后,他就能验出你是鬼了。” 尸体不能死两次。 奚依儿抬起眸,看向苏将离,女孩子柔若无骨的依附在男人的怀中,有几分怯生生的模样,苏将离那些恼怒和气愤就不由散去了。 奚依儿有些可怜巴巴,“有人欺负我。” 苏将离耳根有些发红,奚依儿离他这样近,男人的掌心覆在少女瘦弱的脊背上,察觉了她里面没有穿内衣。 他有些莫名的不自在,“哼,人类而已,你怕什么。” 男人将奚依儿扶起来,冷硬的说,“我是为了赢来的,第一夜不会让鬼减员,十二点前,我会告诉你应该投谁。” 苏将离原本想要离开,奚依儿却搂住了他的肩,身体的重量压在他的手臂上,没有起身的意思,“为什么短信没有发给我。” 苏将离神情怔了下,男人总是后知后觉的动物,他这个时候才意识到,她一开始对他语气不好,可能是在为他没有给她发短信在生气。 苏将离神色有些不自然,眼眸下意识躲闪了奚依儿的视线,“有什么好发的,我又不是真的来谈恋爱的。” 他将少女推开,转身离开浴室的时候,却低低解释了一句,“我没给任何人发。” 苏将离好歹是黎明市的鬼王,就算是来参加节目了,节目组的规则他想不遵守,就不遵守。 奚依儿在他的身后缓缓站直,唇角轻轻勾起一个小小的弧度,嗓音娇柔,“我都发给你了,下次也发给我吧,哥哥。” 苏将离没说话,背影却离开的很快,仿佛落荒而逃。 [不许…叫他…哥哥] 深红色的字体仿佛还在向下流淌着血液,占据在弹幕的最顶端。那行字比其他的弹幕大了一倍,森冷的鬼气甚至透过了屏幕,吹拂到了每一个观看直播的观众身上。 简陋的八十平米房间内,满室阴暗,地板上四溅着已经干涸的黑色血液,亮着光的手机坠落在地面,一只断裂的手敲打在屏幕上。 尸块缓缓蠕动,另外的一只手拿着针线,将一块块尸体缝合在一起。 屏幕在安静了一瞬后,飘过了大量的弹幕。 [前面是怪诞市那位吗?不是说被分尸了,这是还活着?] [嘻嘻,你女朋友出轨了哦。] [啊啊啊,这是我爱看的,快来抓出轨] [打起来,打起来,修罗场搞起来!] 那只被割下来的头被放在桌面上,陆逸辰面无表情的直勾勾盯着不远处的手机屏幕,脖颈下伸出几根触手,将客厅的家具搅弄得稀巴烂。 ———————————— 奚依儿用清澈的水清理干净了身体,耽误了一会,她吹干净头发的时候,已经十一点多了。 裙子脏了,好在她在浴室中找到了新的浴袍。奚依儿走上了二楼,节目组要求十二点投票的时候所有人在客厅集合,她想要回卧室换一件衣服。 在路过二楼的卫生间的时候,里面的门在她面前打开,一只手臂伸出来,将她拽了进去。 奚依儿微愣,南明将她按在了墙上,反锁了门。 “姐姐,你还记得我吗。”南明对她眨了眨眼,“你是我唯一的姐” 南明不说还好,他一说这句话,奚依儿就没忍住回想起了那副厕所里的“美丽”画面。 奚依儿没忍住将人推开,脸色也不太好,“脏死了,别离我这么近。” 南明露出些委屈的神情,“我真的已经把自己洗干净了。” 被塞到马桶里,对他来说也是很阴暗的经历,回到家之后,他差点没有把自己洗下来一层皮。 南明新人第一次参加副本时,向系统陈述的初始技能描述是,[在任何境地中都不会轻易死去。] 他在进入副本后,发现自己的肢体变得非常柔软,可以扭曲成各种形态,得到了类似“缩骨功”的能力。这也是他被塞到坐便器中没有死的原因。 但显然,南明会遇到这种恶心的遭遇也是系统在恶趣味的暗箱操作。 南明直至现在,都抵触去回忆当时他的想法与情绪。 “姐姐,我是想要和你说一件事。”少年眼眸清澈,真诚的看着奚依儿。 15 恋综有鬼 我只是心疼姐姐。 “什么事?” 奚依儿记得,面前的人是她和陆逸辰谈恋爱的时候勾搭的小情人。之前在陆逸辰的家里时,她没有看清少年的模样,这个时候才发现,他长得其实很好看,五官柔和,像是校园内学习很好,不怎么会与女生相处的学弟。 南明的眼眸沉静下来,“刚刚在房间中,宋剑屏对我说,他对你用了验证道具,他想要让我在今晚十二点的时候投你。” 奚依儿眼尾扬起,肩放松的抵在墙上,看着面前的少年,“那你为什么要来告诉我?” 南明浅浅勾起唇,“姐姐还不明白吗,这个恋综里,我就是你的刀呀。” 南明逐渐贴近了奚依儿,他的容颜毫无遮掩的放大显露在奚依儿面前,少年的脸上竟还藏着一双桃花眼。 “谁想让姐姐死,我就杀死谁。” “你不怕我是鬼吗?”奚依儿指尖抵住南明的肩。 南明摇摇头,眉眼清澈又深情,“那姐姐就亲手杀了我。” 南明握住了奚依儿的手,将她的手指移到自己心脏的位置。 ———————————— 夜晚23:50。 大家几乎都已经提前聚集在了客厅内。 奚依儿有些困倦,她平时很少会熬夜这么晚,这个时候眼睛都有些睁不开。她怀中抱了一个纸人图案的抱枕,小脑袋抵在抱枕上,像是随时都能睡过去,她身侧坐着的人是程慕青,见她这么困,女人就轻声说了一句,“马上投完票就可以回去睡了。” 奚依儿强撑起精神,话是这么说,可无论投票结果如何,今晚都注定会淘汰一个人。恐怕睡得好觉的也没有几个。 23:55的时候,宋剑屏走了出来,他依旧带着眼镜,他之前自我介绍的时候说自己是医生,男人身上也的确有一股严谨沉稳,温雅得体的味道。 他看到奚依儿时,面容上没有表露出任何异常,坐在了离她比较远的位置上。 23:59,苏将离最后一个踩着点进来,坐在了给他留的单独的沙发上。 24:00,正中央的桌子上出现了八张卡片和一个黑色信箱。 屏幕亮起,浮现出一句话,[请写下你心目中鬼的名字,投入信箱内。] 大家几乎没人迟疑,很快就在卡片上写好了人名。最后一个将名字写好,放入投票箱的人是夏沫沫。 卡片坠入箱中,显示屏的字变了,[投票人数最多者已产生,接下来公布本轮抓鬼得票人选:苏将离1票,奚依儿3票。] [宋剑屏,4票。] “这不可能!”原本一直维持着儒雅气质的宋剑屏突然站了起来,那张俊逸的容颜也变得扭曲了起来。 男人死死的看向奚依儿,“你们都疯了吗,这女人才是鬼,你们为什么要投我,我是人类啊,你们想死吗!” 宋剑屏眼眸赤红,冷笑起来,“三个鬼抱团就算了,哪个人奸出卖我们,是嫌死的不够快吗?” 第一天到现在,鬼应该已经相认了。 心动短信的存在,反而更加利于鬼在未见面的情况下沟通信息。 一直沉默的夏沫沫在这个时候突然看了奚依儿一眼。奚依儿一向对视线很敏感,偏过头,直勾勾的注视着对方,弯了弯眼眸,夏沫沫几乎是迅速的错开了视线没有与她对视。 幽幽的钢琴音突然响起,刺耳的刀尖摩擦的声音像是刮在人的骨骼上,钢琴之中,扭曲的爬了出来一个肌肤上长满银色刀刃的怪物。 尖尖的刀踮在地板上,歪歪斜斜的跳着一曲芭蕾,向着宋剑屏的方向慢步而去。 厨房的冰箱门被撞开,尸块掉落在地上,细细的红色虫子从肉里钻出来,充当线连接起了每一块肉。肢体错乱着,膝盖扭曲,一只脚尖在前,一只脚尖在后,畸形种一般爬行了过来。 尸体快速的拼接起来,唯独少了一颗头。 男人的头被奚依儿烤熟,已经被节目组当做垃圾扔掉了。 钢琴依旧在弹奏着,鲜艳的血染红了白色的琴键,海藻一般的黑发从地板的缝隙里钻出来,缠绕上了宋剑屏的小腿。 奚依儿怀中的抱枕变成了一个小巧的纸人,蹦跳着跳下少女的膝盖。 “救救我,你们在看什么,来帮帮我啊!”宋剑屏嘶吼着,他的那副眼镜坏了一半,镜片被踩碎,坠在地板上。男人身上原本整齐修身的服装也已经被扯裂,腰腹躲闪不及,被利刃划出了一道长长的口子。 可并没有一个人起身,帮助他。 每个人都安静的坐在沙发上,看着他独自被鬼怪屠戮。 宋剑屏的手中还有几个道具,在四个鬼怪的围攻中艰难的挣扎喘息。 “我有技能,我能够救人,我的初始技能可以救人命,你们来救救我啊!我能活下来!”宋剑屏此时已经受了两次致命攻击。第一次是在脖颈,黑发缠绕在他的脖子上,留下一道深紫色的勒痕。第二次是在腰上,他的腰原本被锋锐的长刃整个横切成了两半,可他上半身与下半身依旧紧紧连接在一起,没有分离。 坐在沙发中的人们在此时都显得容颜冷酷,像是隔着一层玻璃,在看着另一个世界的闹剧。 甚至连对于将死之人的怜悯,都没有流露在任何一个人的脸上。 在这个时候,每个人心里,都想要他死。 宋剑屏的确有一个很厉害的初始技能,他是第一批被选中,进入副本的玩家。他依靠着自己的初始技能,成功度过了十几个副本,还因此爬上了排行榜,在现实世界得到了周围人的拥簇。 在夏国,他是年轻有为的医生,是智勇双全的副本大佬。 他拥有了一切常人艳羡的成就,即便是在神降日后的末世,宋剑屏也仍旧是光鲜亮丽的站在金字塔顶端的珍贵人才。 宋剑屏至今仍然记得自己第一次进入副本时的场景,大概每个人都不会忘记,身为人类与蓝星首次对话时的战栗。那个时候,他甚至认为这一切的灾变都是人类进化的进程。 宋剑屏并没有说谎,他的职业的确是医生。他当时对蓝星陈述的愿望是,[拥有活死人,肉白骨,掌控生死的能力。] 第一批被选进副本中的人都有些过分狂妄的不知深浅,许多人为自己的愚昧自大付出了生命的代价,但那其中并不包括宋剑屏。 “可以哟,你将得偿所愿。”变化成一个橙子模样的蓝星用奇异的语调说道。 宋剑屏进入副本后,清楚了自己的能力。 [损人且利己的替死笔记本:你可以在上面写下一个无辜人类的名字。就像是死■笔记一样,被你写下名字的人会成为祭品,心脏麻痹而死,作为等价交换,你在之后的24小时内可以免疫三次致命伤害。ps:死■笔记的主角是怎么死的来着?] 朝生暮死,诡谲而令人发疯的副本中,人性不能够被推敲。 人吃人,人害人,舍弃他人,换得自己活命的机会,这在副本里是多理所当然的一件事情。紧急避险的情况中,当事人都可能酌情不负任何的刑事责任,人处于疯狂可怖的境地中,做出什么都不奇怪。 一年多,至今没有任何国家出台关于副本内犯罪的法律条文。 宋剑屏其实心里清楚这是错的,可拥有这样的技能,就像是为行走在沙漠中的旅人递上了一瓶水,没有任何人能够忍住诱惑。他是心脏科医生,名牌大学毕业,进了国内最好的医院之一,师父也是行业内有名的医师,他的前途光明璀璨,圣洁而高尚。 他已经拯救了很多人,将来也会拯救更多的人。 也许是因为医生的职业最大程度的抹除了他的负罪感,宋剑屏变得越来越冷静,也越来越冷漠。人在他的眼中变成了行走的羔羊,而他是主宰羔羊生死的神。 可宋剑屏现在,也终于嗅到了死神的气味。 人在死亡面前,表现都差不多。 规则之下,淘汰即死亡,定局无法更改。 宋剑屏只是幸运,从前经历的副本中,没有真正遇到必死的情况。 南明和宋剑屏在同一个宿舍,他已经察觉到了宋剑屏或许有替死的道具。 姜长宇神色淡漠,指尖捏着两枚铜钱,轻轻盘着。多行不义必自毙,因果循环报应不爽。 姜长宇敛眸,血液喷溅,两滴落在他眼角。有替死技能的人,早死也好,省得害死更多人。 宋剑屏的尸体碎裂了一地,他的身上遍布着各种伤,头颅被刀刃划了十几刀,已经惨不忍睹。那具冰箱中拼接起来的碎尸蹲下来,用外翻的手指捡起宋剑屏的肉,放到自己的脖颈处,悲伤的想要塞到食管里。 奚依儿打了个哈欠,眼角渗出来一点水花。 “困了?” 奚依儿抬眸,有些惊讶,苏将离居然主动和她说话了。女孩子软软的撒了下娇,“恩,想回去睡觉了,你抱我回去呀。” “哼,做什么梦呢。”苏将离嗤笑。 “姐姐,我抱你上去。”南明凑到奚依儿面前,乖的不行。 苏将离冷了脸站起身,走到南明身后,居高临下的看着他,眸子含着深深的戾气,“想死吗。” 南明吓得一哆嗦,眼眸里闪过些害怕,小兔子一般向后缩着,“对不起,你别生气,我只是心疼姐姐。” 16 恋综有鬼 上一秒还在对他投怀送抱…… 有的时候一方道歉,并不能够使生气的人平静下来,反而会令他脾气更加暴涨。 奚依儿原本只是故意逗弄苏将离,没想到南明会凑上来添乱。眼看着苏将离就像是点燃的火药桶一般下一刻就要炸了,奚依儿赶紧站起身,“不用啦,我还没有困到没力气走路,可以自己走。” 南明半蹲在奚依儿面前,就像是一只乖巧的小狗,她没忍住,揉了揉少年的头发。苏将离的眼眸像是能喷火,恶狠狠的盯着奚依儿,少女缩回手,掩饰的轻咳一声,莫名觉得她像是在男友眼皮底下出轨的渣女一样。 哼,连短信都不肯发给她的破男人,她才不会为他感到愧疚呢。 奚依儿理直气壮,离开了客厅。 苏将离视线一直跟随着奚依儿,心里的那几分好心情烟消云散。上一秒对他投怀送抱,下一秒就去摸别的男人的头,见异思迁,他就应该任她自生自灭。 —————————————— 奚依儿几乎刚刚回到卧室中时,就爬上床,搂着抱枕睡着了。 秦忆柳倒了一杯红酒,靠在窗边,轻轻抿了一口,她穿着玫瑰金的睡裙,丰腴的身材被衣料勾勒出来,曼妙而优美。 窗外的月色很美,清冷的月光洒在秦忆柳的身上,女人带着两分醉意看向卧室内已经安睡的女孩,不由微微扬唇,她倒是睡得挺好。 秦忆柳今天的短信发给了姜长宇,她对他很好奇。男人,年轻干净的自然惹人爱,可更吸引女人的,还是神秘成熟有故事的男人。 当然,其中还有一个原因是,秦忆柳记得,排行榜第十二位的代号,是古董商人。和姜长宇的职业很像不是吗,副本里,谁都想和大佬搞好关系。 至于发送的内容,就不是那么风花雪月了,秦忆柳只是把自己今晚投票的对象发给了他。 今晚的票形有一点出乎秦忆柳的意料,11:20分,秦忆柳在走廊中遇到了宋剑屏,他们短暂交谈了几句。 奚依儿那三票中,有一票就是她投的。 宋剑屏面对她时,神情很自信,信誓旦旦,认为今晚可以投一个“鬼”出去。 其实秦忆柳并不太认为,奚依儿是鬼,没什么证据,就是直觉,她不像。但宋剑屏的表现基本可以确定是一个人类,第一晚,听他的也无所谓。 想要执刀审判他人的人,被反杀了也并不奇怪。 秦忆柳猜测,投宋剑屏的人中,应该有奚依儿,南明和苏将离。至于另一个,应该就是隐藏起来的鬼了。 这四个人里,会有几个鬼呢。 她喝的微醺,指尖划过凌晨1点时,女人带着半身酒香也合上眼休息了。 夏沫沫和程慕青住在一个卧室,程慕青脾气很好,她大部分时间都很沉静,不怎么和人聊天,喜欢一个人看书,夏沫沫和她相处倒是挺舒服的。 程慕青在卫生间的时候也遭遇了一次血鬼,第一天的鬼都不是很强,夏沫沫猜测应该所有人单独相处的时候都碰见过鬼怪,但每个人十二点投票的时候都没流露出任何狼狈。 夏沫沫在现实世界中看见过真正的白化病患者,和程慕青的模样是差不多的。 她觉得这就是节目组在故弄玄虚,特意找了一个看起来像是鬼的女嘉宾来嘲讽他们。 夏沫沫今晚的票投给了奚依儿。22:00,宋剑屏将短信发给了她,说自己查验出了奚依儿是鬼,今晚人类统一将奚依儿淘汰出去。 夏沫沫的确是个漫画家,她的能力也与画画有关。新手时,她想要的能力是[大预言家],最后蓝星赋予她的技能有些弱。当夏沫沫为其他人绘制画像,而对方也将画像用作自己的社交账号头像时,夏沫沫就能够选择性的看到这个人的一部分生平。 还有一种极其稀有的可能性,夏沫沫能够窥视到他的未来。 这并不是什么厉害的能力,但在这种寻找鬼怪的副本中有出乎意料的功效。 她在使用技能时,看到了奚依儿分尸一个人的场景,还有神色平静的和鬼怪一起看电影的场景,夏沫沫当时就确认了,奚依儿一定是鬼。 可今晚死的人,却是宋剑屏。 夏沫沫不由有些忧虑,人类死了一个,现在鬼怪有3个人,人类却只剩4个,明日还要约会。 想也知道,节目组一定会搞事,明天一定危机重重。 她的短信发给了姜长宇,姜长宇换上了她的头像,夏沫沫因此看到了姜长宇的一些生平,她因此觉得,姜长宇值得信任。 她发的内容是,[明天可以和你一起约会吗,我知道你是人类。] 睡觉之前,夏沫沫假意好奇的问了程慕青,她的心动短信发给了谁。程慕青没有掩饰,她发给的人是苏将离,女人在说这句话的时候苍白的脸颊红润了一些,“他很好看,而且看起来很强大。” 夏沫沫点点头,苏将离的长相的确很帅气,比一些流量明星还要好看,很难想象鬼怪会帅成这个模样。他也很独特,像是完全不在意与其他人结盟一样,孤僻又桀骜,也完全不怕被怀疑。 姜长宇没有给任何人发短信。 —————————————— “小妹妹,起床了。” 奚依儿揉了揉眼眸,睁开眼就与大美人明艳的脸正对上。 秦忆柳眉眼微弯,没忍住,捏了捏奚依儿的脸颊,“你皮肤好嫩呀,还在录节目呢,别睡过了。” 奚依儿被捏了脸,也不生气,黏糊糊说道,“知道啦,谢谢姐姐。” 倒是乖巧,就算是鬼怪也挺会惹人怜惜的。 秦忆柳轻笑,她已经换好了衣服,画好了妆容,叫醒奚依儿后就走出了卧室。 奚依儿走到客厅的时候,餐桌上放了一碟奶油小油条。 她今天穿上了那条陆逸辰送的薄荷绿裙子,她挺喜欢裙子的样式,简洁又清新,而且还是唯一的款式,不会撞衫。 在厨房内做早餐的人是姜长宇,男人又端出来一盘灌汤包,放在了餐桌上。看到站在餐桌旁的奚依儿时,姜长宇弯了弯唇,“可以吃螃蟹吗?” 奚依儿点了点头。 “我做了蟹黄灌汤包,小卖铺卖的螃蟹很新鲜,你尝尝。”姜长宇的头发半长不长,平时搭在肩上,今天在脑后扎了个小丸子,他看着奚依儿,很温柔的说道。 “我可以吃吗?”奚依儿眨眨眼,有些期待。 姜长宇轻笑,“做了就是给你们吃的。” 灌汤包的皮一咬就破了,鲜美的汁水迫不及待的流淌进口腔,蟹黄很多,一口咬下去满满的幸福感。 奚依儿的眼眸忍不住亮起来,弯成了小月牙,她没有想到,姜长宇的厨艺居然这么好,“唔,这个真好吃。” “你喜欢就好。”做饭的人都喜欢听到别人的夸赞,姜长宇也不例外。 “这些都是你一个人做的吗,处理蟹黄很费工夫吧?” “恩,我习惯早起。”姜长宇又在厨房中做了几个茶叶蛋和豆浆,他似乎很享受做饭的过程,只是早餐都做出了好几种样式。 夏沫沫和程慕青这个时候走进了餐厅,也夸赞了姜长宇几句。 “我一开始还以为你是那种不食人间烟火的类型,没想到你竟然是居家型的好男人。”夏沫沫看着姜长宇,脸上挂着俏皮的笑容说道。 姜长宇失笑,摇摇头,“我就是普通人罢了。” 他们坐下来,边吃早餐边聊天,气氛难得的温馨。秦忆柳只吃了两根小油条,剩下几个人不吃早饭,坐在客厅的沙发上。 客厅里此时非常干净,尸块,头发都消失了,仿佛昨天发生的一切只是众人的一场幻觉。 8:00。 客厅内的显示屏亮了起来,奚依儿他们也吃好了早餐,大家一起围绕在显示屏前。 屏幕内显示的规则没有出乎他们的预料,是要求男女嘉宾两两组队,进行约会。 昨天宋剑屏被淘汰了,女士就多了一个。 导演组像是真的很了解恋综的套路,出了损招,让两个女嘉宾和同一个男人约会。 屏幕上,显示出了每个人的约会对象。 [夏沫沫X南明X程慕青 秦忆柳X姜长宇 奚依儿X苏将离] 修罗场被分在了夏沫沫的头上。 奚依儿看向与自己隔了十米远的苏将离,男人偏过脸,一副很高冷的模样,不跟她说话,也不看她。 屏幕上的字持续了五分钟,似乎是确定了所有嘉宾都记住了分组,显示屏上的字才缓缓消失,随即播放起了一则小短片。 一个卡通的木乃伊蹦到屏幕正中央,开始介绍起了人鱼岛的景点。 [人鱼岛人杰地灵,山明水秀,一共有九个景点可供观赏。] 小短片的风格有点像是定格动画,木乃伊用欢快的语调讲述着每个景点的特色。 电影院、动物园、主题街道、人鱼湖、游乐场、鬼屋、商场、艺术馆、马场。 嘉宾需要用抽签的形式选取约会地点。 短片结束后,木乃伊唇角诡异的咧起,露出空荡荡的口腔,“祝各位约会顺利,玩的愉快哟。” 屏幕灭了。 客厅内的氛围有片刻的寂静。 奚依儿最先走到血红色的抽签箱前,伸出手,抓了一张纸条。 “你不介意我来抽约会地点吧。”奚依儿摇了摇手中的纸,笑着对苏将离主动说道。 苏将离却还是冷冰冰的,看都不看她,像是根本无所谓。 奚依儿也没有因为苏将离的态度而伤心或生气,她打开了纸条,上面写着两个字,“鬼屋。”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入V,每晚九点更新,日更六千。 预收文:《她是F4中的花心萝卜[O装A]》 落落在某天得到了一个系统,系统告诉她,她其实在一本书中,她是恶毒mega,在原剧情中不仅未婚先孕,被人弄大了肚子,还因为勾引男主被踢的流产,最后被家族抛弃死在小巷中。 系统说这是一本校园F4经典,女主白水玥是人人爱的万人迷mega,最后会与四个男主幸福快乐的生活在一起。 “所以你绑定我是为了?”落落小心翼翼的同脑子里的系统问道。 [啊,是这样的,F4里的花心萝卜前两天被新交的女友捅死了,剧情面临崩溃,你需要扮演花心萝卜,将剧情正常走下去。] “你说的花心萝卜是前两天刚办完葬礼的,我的同父异母的哥哥吗?”落落眼眸含泪,柔弱的问道。 [没错,这正是我绑定你的原因。] 后来落落确实尽职尽责的扮演了花心萝卜的身份,只是她AO通吃,空调暖A,让男主们被勾的以为自己是同性恋的同时,还要被落落单纯的说一句,“我们只是兄弟,我不和兄弟乱搞。” 星际大学校园,主角配角成年人,1V1,CP未定,可能会有阶段式恋爱。 宝贝们喜欢可以收藏一下 17 恋综有鬼 感谢小天使支持正版 苏将离今天穿了白色的衬衫, 牛仔裤,像是刚刚从大学毕业,初入社会的男青年, 有些成熟,却还带着些不在乎整个世界的桀骜不驯。 男人一个人在前面走着, 男生的步子总是很大, 在他不特意放慢速度的情况下, 身后的奚依儿就追不上。 奚依儿跟着走了几步, 微微提高音量说道, “你别生气了。” 苏将离没有回头, 自顾自的向前走。 “我跟不上你了。”奚依儿穿着中跟的凉鞋, 鞋子不算难穿,但她不愿意为了跟上苏将离勉强自己用不喜欢的节奏追赶。 明明昨天晚上还好好的男人, 今天却一直冷漠的对待奚依儿。 少女站在原地,看着苏将离的背影, 脸上的情绪渐渐淡了。生气就生气吧,给他台阶都不下, 还想要她去哄他吗? 道路旁边停着一个冰淇淋小卖店, 奚依儿走过去, 卖冰淇淋的是一个骷髅,骷髅穿着粉色的围裙, 看起来有种惊悚的可爱。 “想买冰淇淋吗, 小姐?” 骷髅看向奚依儿,很绅士的说道。 奚依儿眨了眨眼, 凑近他,仔细看了看,“好眼熟, 你是之前在演播厅内的观察员先生吗?” 她记得,自己刚刚来到综艺节目时,在玻璃对面见过四个人。 其中有一个人,就是骷髅架子。 骷髅似乎有些惊讶,当然,能够在那副骷髅头上看出惊讶也是挺不容易的事情。 “你怎么认出来的。”骷髅歪了歪头,能够认出他们这个种族的人不多,大部分鬼怪和人类都以为他们长一个样子。 奚依儿弯了眉眼,“先生的骨骼很好看,不难辨认。” 骷髅空洞的眼眶盯着奚依儿,的确是一个很会说话的小姑娘。“想要什么口味。” “唔,要这个爆打渣男脑浆口味吧。” “…好了,给。”骷髅手将一个形状血腥的冰淇淋递了出来。透明的玻璃中放着白色的脑浆形状的冰淇淋,上面还淋着鲜红色的草莓果酱。 挺有创意的,很难想象脑浆形状的冰淇淋是怎么挤出来的。 奚依儿握住杯壁的时候,细长的指骨突兀的捏住了她的手腕,骷髅的嗓音有些阴冷,“小姐,你还没付款。” 奚依儿抬起头,还未开口,身后就响起了男人压抑的恼怒声音,“我以为你死在哪了。” 苏将离一手用力握住奚依儿的手腕,顺便将骷髅碍眼的手臂打开。 奚依儿小心的端着冰淇淋,眼圈说红就红,委屈又隐忍,“你不等我,我想给你买冰淇淋,让你消气。” 奚依儿小心的看着他,轻轻说道,“别生气了,将离。” 苏将离锁紧了眉,他不想轻易给少女好脸,让她以为自己可以轻易玩弄他,想让他做什么就做什么。他要让奚依儿知道,他不像那个南明一样,是她招招手就围在她腿边打转的狗。 “我没有生气。”苏将离冷硬的说道。 冰淇淋还是有些偏了,在少女的脸颊旁擦下一点白色的痕迹,女孩子怯生生的看着他,模样有些笨拙的可爱。 “那你吃一口。”奚依儿用赠送的勺子挖了一小块,递到苏将离的面前,弯着眼眸说道。 苏将离臭着脸,“我不吃,要吃你自己吃。” 奚依儿有些失落,眼睫垂下来,像是一只可怜巴巴蔫蔫的猫。 苏将离不知为何,看着她这幅模样,冷硬的心肠就变得软了。他何至于与一个小鬼置气,倒是显得他幼稚了。 苏将离理所当然的在心中想着,凶戾的蹙着的眉眼也松散起来,他伸出手,停顿片刻,索性还是重重的用大拇指抹掉了少女脸颊上的一点冰淇淋。 “蠢死了,脏猫。” 苏将离骂道。 少女可怜兮兮的仰头看他,好像被他骂懵了一样。 青年的脸上不易察觉的勾起一丝微笑。 “咳,不好意思,打扰一下,你们两个人谁付款。”骷髅人觉得自己仿佛变成了一个巨大的电灯泡。他年纪大了,如今即便是恐吓、进食人类的时候都很温文尔雅,他看着面前两人的相处画面,有那么一刻,体会到了年轻鬼怪“磕CP”的想法。 向鬼怪买东西,人类自然需要支付血肉。 苏将离凶戾的眼眸瞪向骷髅,这个人刚才擅自碰他的东西,他还没有与他计较,“我没钱。” 骷髅人站在原地,面无表情,“你的意思是,不想付款吗。” [骷髅先生,上一个这么说的商场小美已经死了…你要小心啊] [不要啊,我喜欢骷髅先生,我是特意为了骷髅先生来看节目的] 苏将离翻转手心,在他的掌心内缓缓升起一团黝黑粘稠的气体,“这个可以支付吗。” 冷凝的空气缓缓流动,骷髅点了点头,“可以。” 那团黏腻的,污浊的,让人光看着就觉得恶心的气体落在骷髅的掌心中,突然攀附上他的骨骼,腐蚀掉了他的整个手掌。 苏将离冷冷勾起一侧的唇角,“钱货两讫,下次,别碰不应该碰的东西。” 骷髅看着自己的手臂,手腕之下,整个右手湮灭了。真是不礼貌的小孩子。 ———————————— 奚依儿跟在苏将离的身后,踩着他的影子走路,有一会没有说话。 苏将离不知道她又怎么了,是害怕他了?还是… 男人转过身,臭着脸按住少女的头顶,没让她撞在自己身上。 奚依儿手中捧着冰淇淋,一个人吃独食吃得很快乐,冰淇淋绵软香醇,比哈■达斯都好吃。 苏将离缩回手,神色很不自然,“想让我背你?” 奚依儿眨眨眼,叼着勺子,没有呀。 苏将离看着她那副“期盼”的神色,很勉为其难的说道,“算了,走的那么慢,像是乌龟爬一样。上来。” 奚依儿咽下了勺子上的冰淇淋,仰头看着站的笔直的苏将离,“你太高了,我上不去。” “啰嗦。废物死了,什么都干不好。”苏将离骂骂咧咧,却还是转过身,在奚依儿面前蹲下来,“上来。” 奚依儿唇角微抿,上扬了一个小弧度,她小心的勾住苏将离的脖颈,趴上去,男人就搂住了她的腿弯,将她背了起来。 […我没眼看了。] [你们鬼王没救了。] [鬼王啊,这个女人没有心啊,你别被她骗了。] [磕呀,都磕起来呀,磕死我了。] 奚依儿用心的护住了剩下的半碗冰淇淋,她将勺子递到苏将离的唇边,“你吃一口呀。” “不用,你自己吃吧。”苏将离还是拒绝,可这一次,他的声音却柔和下来,带着两分温柔。 ……………… 鬼屋离恋爱小屋的距离不远,建筑的占地面积很大,像是夏国古代时期的老旧宅院。庭院深深,红木磨损了颜色,房屋掉了漆,呼啸的风声穿过屋檐,形成某种类似幽幽鬼嚎的泣音。 外面的阳光还很明媚,洒在人身上暖融融的,可是刚刚走到这个宅院的大门前时,一阵阴冷的风就吹在人的肌肤上。乌压压的云沉下来,整座宅院都被笼罩在灰蒙蒙的雾里。 奚依儿穿的连衣裙是件半袖,还是露了一点肩的样式,她几乎立刻就感觉到了有些冷。 少女不由伸手搂住了苏将离的手臂,想要汲取一点温度。奚依儿有些生气,这些鬼怎么人刚到门口,就给他们下马威。 “将离,我们进去吓鬼吧!”少女仰起头看向身边的苏将离,眼眸亮晶晶的说道,眸子里闪着小狐狸一般的狡黠。 推开大门后,奚依儿嗅到了一股梅花的香气。 再睁开眼时,她发现自己被关在了棺材里,遥遥的唢呐声时远时近。 棺材没有钉死,奚依儿用力推开了棺材板,坐起来。 她似乎是昏迷了,不知不觉间换上了一身红嫁衣。 奚依儿从棺材中爬出来,发现这里是一个祠堂。她走到供桌前,目光看向了上面的牌位,上面的字迹有些模糊,她努力辨认,才看清了“谢望轩”三个字。 烛火在这一刻突然尽数亮起,红色的光摇摇曳曳,木窗被风吹得啪啪作响,几张人皮形状的东西突兀的糊在了窗纸上。 尖锐的笑声从四面八方响起来,那一张张薄薄的人皮不断拍在窗户上,窗纸抵挡不住,撕裂开一道口子。 [道具:去献血吧,功能说明:听说献血对身体好,你一天能献几次血?一次献血400ml,生成1分钟的幽冥火圈,师父,不要踏出这个圈。] 蓝星给出的技能和道具总是有这样那样坑人的副作用,但有的看似垃圾的道具,用对了方法,也能变得很强。 这件道具是楚淮波特意为奚依儿寻找到的。 她别的不多,只有血不缺。 蓝色的火焰漂浮在少女的周围,她穿着一身红衣,乌发中的凤钗轻轻摇曳,肌肤雪白,笑容诡谲,美艳的像是含冤而死的厉鬼。 她说的吓鬼,也不是开玩笑的。 她一步步踏出房间,火焰明明灭灭,只要她不断刷新道具的使用时间,幽冥之火的火圈就会一直跟随着她。防御性的道具被她用出了攻击道具的效果。 窗帘被点燃,阴冷的祠堂有些潮湿,木头过了很久才燃烧起来,那口装着奚依儿的棺材被烧得焦黑,牌位的一角被点燃,上面的字迹变得更加模糊。 火光映照在她的脸庞上,让少女苍白的面容染上一抹艳丽的红霞,明暗交界之中,美得令人屏息,如妖似魔。 [都说了,你们惹她干嘛。] [姐姐杀我。] 倒霉的助导小方继续在鬼怪频率的广播中大喊,[下一季恋综还要拍呢,你们注意点保护场地。] 祠堂的木门在此时被人在外面用力踹开,门本就年久失修,有些腐朽了,被男人用力一踢,就彻底倒塌了下来。 苏将离眼眸阴戾,手指中紧紧掐着一个人皮纸人的脖颈,指尖成刀,将人皮纸撕得粉碎。 苏将离身上穿着新郎官的服饰,长身玉立,他的短发并没有显得不伦不类,反而有种奇异的邪肆俊逸。 苏将离的目光原本一直注视在奚依儿的身上,只是一眨眼,男人就发现自己骑在白色的高马上,而本应依附在自己身侧的奚依儿却不见了踪影。 苏将离将围在他附近的所有人都杀了。 侍从,宾客,名义上的父母。 鬼屋的情节还未展开,这些人就被他屠戮成了一地的尸首。 苏将离踩着尸山血海,找到祠堂,却只看见火光冲天。 那一刻他说不清自己的心情。那个骄纵的,总是会气他的,没事只会撒娇的小鬼,不可能死在这里吧。 不是刚刚还胆大的想要去吓鬼吗。 燃烧的门倒下去,凤冠霞帔的少女站在祠堂正中央的棺材前,精致的出嫁妆容美丽而雅致,她眉眼温柔的看着他,像是在等待心爱的新郎来接她。 苏将离的神情在一瞬间柔和了下来。他看着奚依儿,不仅那股仿佛要杀人的气场散了,甚至显得有些羞赧和手足无措。 “你去哪了。”奚依儿有些不满的说道,她的容颜被妆容勾勒的愈加艳美,穿着这样华美的衣装,和平时的样子有些不同,仿若京城中开的最盛的牡丹花妖化了形。 一言一行都勾人心魄。 苏将离不知为何脸颊逐渐变红了些,他微微偏过视线,“发现转移地点后,我就赶过来了。” 奚依儿走近苏将离,“你穿这身真好看。” 苏将离觉得自己仿佛是被火烧到了一样,心脏突兀的跳动,他强忍着没有后退,“恩…你…也可以。” “便宜你了,我还没有给男人穿过嫁衣呢,你是第一个看见我穿嫁衣的人。”奚依儿低眸看了看自己的裙摆,金线绣在红衣上,针脚细腻,刺绣精致又美丽,凤尾栩栩如生。 这件衣服很漂亮,奚依儿的心情好了一些。 苏将离听到她的话后,指尖忍不住捏紧,第一个? 苏将离的喉结缓缓动了动,举动间竟然变得有些拘谨,“这个鬼屋,应该是有剧情的,可能,是要,让我们…” 男人一字一顿,吞吞吐吐。 “恩?想让我们做什么?”奚依儿浅浅笑着,更加贴近他,踮起脚,吐气如兰,在苏将离耳边轻轻说道。 苏将离的手隔着一段距离,扶在奚依儿的腰侧,却没有贴上去。 少女眸子里含着些坏心思,“难道将离想要和我,拜堂成亲吗?” 苏将离猛的退后了几步,掩藏在衣领下的脖颈红了一片,“没有,npc被我弄死的差不多了…你还想玩吗,我带你去别的地方逛逛,也许有别的鬼还活着。” 最后,鬼屋的剧情奚依儿是一点都没体验到,反而苏将离带着她将鬼屋逛成了古宅园林景点。鬼怪窝在池塘旁的假山里,飘在梅花树枝头上,就是一个都不敢冒头出来作妖。 吓死鬼了,他们做错了什么,只是来应聘恋综npc混口饭吃,竟被嘉宾辣手摧鬼,真是鬼生艰难。 [苏将离你没有胆,拜堂啊,成亲啊,我看不起你。] [啊啊,鬼王你不行让我来!] [甜死了,等我去杀几个人给你们助助兴。] 最后,奚依儿当然没有和苏将离拜堂成亲。鬼屋没什么好玩的了,两个人最早回到了别墅,一路上,苏将离默默的思考,似乎如果他不把那些人杀了,原本的剧情,是不是就想让他们成亲来着。 毕竟,这是个恋综,导演也在非常竭尽全力的贴近这个主题。 男人的心海底针,奚依儿也不知道苏将离怎么回事,似乎回到别墅后他的情绪就又莫名其妙dwn了下来。 当然,她才懒得去猜男人的心思,奚依儿才不管他高不高兴。 在离开鬼屋之后,奚依儿身上的衣服就换成了自己的连衣裙,她打开了客厅的电视,自己洗了一点草莓窝在沙发上吃。 恍惚间,似乎有了那么几分度假的氛围。 谢知节在导演了这场恋综之前,还曾经出品过另一部非常成功的综艺,《诡秘练习生》。谢知节似乎特别喜欢俊男靓女,他导演的作品,不论是选手还是导师都长得很好看。 奚依儿看的津津有味,开心的咬掉草莓尖尖。 苏将离知道自己没有理由吃醋,他也不觉得自己在吃醋,可莫名的,他在发现奚依儿目不转睛的看着电视里别的男人时,他就不太舒服,想要关闭电源。 姜长宇和秦忆柳是第二对回来的,他们似乎相处的很好,有说有笑的,秦忆柳捂着唇,甚至露出了些小女人的情态。他们两个站在一起时看起来也很相配,很有CP感。 互相看到彼此还活着,每个人总是开心的,他们还给奚依儿带回了一些糕点,造型精致,味道也不错。 像是有着不言而喻的默契,大家都待在了客厅中,没有一个人回卧室。 姜长宇和秦忆柳今天去了马场,节目组要求的任务是让他们每个人驯服一匹马。 马场中的马多种多样,奇形怪状,可以暴力驯服,也可以采摘旁边马喜欢吃的变异果实喂养它,讨好它。 “任务?”奚依儿有些懵的问道。 秦忆柳的神情微顿,看向奚依儿,“导演组没有给你们发布任务吗?” 奚依儿默默的看向苏将离,男人一脸事不关己,仿佛很无辜似的。 他们直到走出鬼屋,都没有听到节目组的提示。 没有任务,可能是因为能够给他们做任务的npc都先被弄死了,也可能是,导演组也被他们的操作弄生气了,报复性的不给他们任务吧。 奚依儿神色有些微微的尴尬,“可能是错过了吧。” “是吗。”秦忆柳眼眸微敛,不知道她此时在想什么。 他们等了一会,大门处发出了一些声音,几乎所有人的目光都立刻移了过去。 先进来的是程慕青,她的脸色一向不太好,过分的苍白。在她后面,南明慢慢走了进来,少年的衣衫下摆粘了一些血迹,他的碎发有些凌乱,显出几分狼狈来。 而他们的身后,迟迟没有人继续走进来。 众人的神色都变了变,奚依儿最先开口了,“夏沫沫呢。” 南明的神色白了些,他抬头看向奚依儿,沉默。少年的神情已经告诉了众人答案。 南明走过来,将一张卡片递给了奚依儿。 “这是什么?” “任务奖励,我用不到,给你。”南明分明九死一生才回来,却好像满眼都是她,连自己辛苦获得的道具也要送给她。 百般碍眼。苏将离冷冷旁观,不就是个道具卡,她想要多少,他都能轻易给她弄来。 奚依儿微愣,却甜甜蜜蜜的弯了眉眼,轻易将卡片收下,“谢谢弟弟。” 拒绝是不可能的,男人主动送的东西,她当然会收下。 南明笑得比自己得到道具的时候还要开心,少年便顺势坐在奚依儿旁边,讲述起了他们今天的经历。 他们抽签选中的场合是游乐场。游乐场一向都蒙着几分诡异的滤镜,类人的雕塑,怪诞的小丑,童年的邪恶阴影,光是夏国就拍摄过好几部与游乐场有关的恐怖鬼片。 抽签的是夏沫沫,可她显然手气不太好,抽中的地点一看就很可怖。 当然,论手臭,应该没有人比得过奚依儿就是了。 他们进入游乐场后,同样收到了节目组发布的任务。南明说,任务是在看见中央广场上一个卖气球的小丑时触发的,小丑手中拽着一大捧人头气球,对他们说每个人需要成功通关三个项目,任务成功能够得到道具卡,失败则会有随机惩罚。 夏沫沫今天本身情绪就不太好,她还以为今天会自己选择约会对象,因此还给姜长宇发了那样的短信。没想到节目组竟然强制为每个人选了约会的CP,他们这一组,还是三个人,其中又有她怀疑的南明。 夏沫沫是在做旋转木马的时候死的。很突兀的,前一秒她还正常的坐在木马上,下一秒,木马的头转移到了少女的脖颈上,而夏沫沫那张活泼可爱的脸,被安在了木马的身子上。 血淋下来,染红了少女的白色蓬蓬裙。而在她身后的小孩子依旧快乐的吵闹着,仿佛根本没有看到这血腥的一幕一般。 南明和程慕青甚至不知道夏沫沫触犯了什么规则,她就这样永远留在了旋转木马上,永无止境的旋转,旋转 众人的氛围一时有些沉默,大家似乎都没有了好心情,秦忆柳甚至直接自己回了房间,不再留在客厅内。 而在这个时候,广播内传出了一个怪异的声音,显示屏亮起,屏幕内的木乃伊表露出来一个惊讶的神色,“呀,短短的两天,恋爱小屋就减少了两个成员呢,这可不行。当当当,今天恋爱小屋里将迎来一位新的神秘嘉宾哦。” “敬请期待吧。”木乃伊嘻嘻的笑着说道,屏幕黑了下去。 新成员? 每个人的脸上看上去都不那么期待,大概唯一快乐的只有节目组和观众了。 ———————————— 今天晚上是姜长宇和程慕青做饭,两个人一起去了小卖铺买食物。 夕阳的光顺着窗户透进客厅,洒落在地板上。奚依儿坐在靠近窗户的位置,窝在盛满夕阳的沙发中看书。 门在这个时候被打开,进来的人承载着一身暖橙色的光,目光的终点落在了奚依儿的身上。 来人沉默的走过去,他的双腿有些僵硬麻木,走路的时候很慢。 奚依儿听到声音抬起头,男人站在她身前,阴影笼罩住了少女。一只手扶在她的书上,五指的关节歪歪曲曲的被针线缝合起来,狰狞可怖。 奚依儿抬起头,那只手离开了书页,迅速掐在了她的咽喉处。 书坠落在地面的毛毯上,奚依儿瞳眸微缩,面前人的脖颈处缝合了一处疤痕,粗糙的针脚扭曲的穿过血管,那颗奚依儿很熟悉的头颅对她弯了弯唇角,“依依,我找到你了。” 陆逸辰看着面前的少女,他的手掌缓缓缩紧,指尖却摩挲着她嫩滑的肌肤。他很生气。气得心脏很疼,像是要裂开了一样。 一滴泪坠在了陆逸辰的手背上,珍珠一般的泪珠从少女漂亮的乌眸中坠下来,烫的他心尖一缩。他下意识想要伸手,帮她抹掉眼泪。 “疼吗?” 奚依儿被他掐着脖颈,也没有挣扎,反而像是有些心疼的看着他,柔软的身躯凑近她,贴在他的身上。 陆逸辰搂住了少女的腰,当这具身体拥入怀中的时候,他心脏里缺的那一部分,才好像被填充完整了。 奚依儿轻轻吻在陆逸辰丑陋的脖颈上,吻在沾着血的针线上,眼泪砸在他的伤口上。 “你骗了我。”陆逸辰冷冷的说道,可仔细看他的神情,又似乎含着两分委屈。 “逸辰,对不起,我后悔了…”少女依偎在他的肩上,音调喃喃。 “后悔?”陆逸辰的眸子中闪过一丝杀意,他的指尖就扣在少女的动脉,只要轻轻用力,她就会永远在自己怀里失去呼吸。 “我舍不得。” 奚依儿仰起头看她,眼尾染上浅红,她的身上穿着他买的衣服,眼眸里充满着对他的爱恋,“将你分尸之后,我好痛苦,没有想象中开心。” 少女的指尖轻轻抚摸在陆逸辰的眉眼,沿着他的眉骨下滑,“我想你,想见你,想见你笑,想你和我说话,想你拥抱我。我后悔了,我不想吃掉你了。” 陆逸辰掌心托住少女的臀,单膝跪在沙发上将她抱起来,奚依儿的手指捏住沙发靠背,脊背几乎悬空,低眸,双手捧住陆逸辰的脸。 “我好开心,你来看我了。” 陆逸辰眼眸中浮现出些迷茫,为什么,奚依儿的反应似乎不在他的预料之内,但又好像与他的旧日女友一样,她像是一直都没有变过,一直属于他,爱着他。 可是为什么,她要去接近别人,和别人撒娇。 “为什么…要靠近苏将离。” “你还有脸问为什么?”少女用力揪住了陆逸辰的脸颊,格外骄纵的说道。 陆逸辰呆愣的看着奚依儿,还是他的错了?他原本掐住少女脖颈的手也用不下力气,反而像是在轻轻抚摸着她。 奚依儿理直气壮,气鼓鼓的模样,反客为主的质问,“你每天给他发那么多短信,我当然要接近他,看看他是什么妖精。” 陆逸辰抿了抿唇,他已经习惯弱气的解释,“我已经把他删了,你不是看到了吗。” 陆逸辰和苏将离,算是…朋友。陆逸辰平时显得有些自闭,是个洁身自好,不太喜欢与人交往的性格。平时,几乎只有其余三个人会主动和他沟通,陆逸辰偶尔会被动回应。 他们认识的,算是很久了,可在陆逸辰心中,剩下几个也不过是不太熟的不相干的人。陆逸辰不明白,奚依儿为什么会误会他,可是他又想了想,这不是也能够证明女友对他的占有欲吗? 想到这个,他好像又有些开心了。 “所以你接近他,是为了我?”陆逸辰有些小心翼翼的问道。男人的手松开了,两只手都搂抱住奚依儿,他的掌心贴着女生细腻的肌肤,仰起头看她,夕阳血红色的光撒在两个人身上,景色唯美的像是一副画。 [救命啊,你们怪诞市这位真就是个恋爱脑啊。] [啊啊,这不是我想看的,我要看分尸,陆神,把那个背叛你的女人分尸了!] [这个女人嘴里没一句实话,她在骗你,你醒醒] 奚依儿低下头,凑近他,轻轻吻在陆逸辰的唇瓣上,“我以为我失去你了。” 陆逸辰闭上了眼眸,几乎是渴求的追逐着这个吻。他在这一刻,好像也能够体会到了奚依儿所说的那些话,他想要看到她,吻她,房间中没有了她之后变得好空荡,好寂静。他好像也不再喜欢将她制作成标本了,他想听到她叫自己的名字,想要看到她对他笑。 “不知道为什么,我看到苏将离,就好像靠近了你一样。明明他是勾引你的坏家伙,我讨厌他,可是我又控制不住,在他身上,看见你的影子。”奚依儿在接吻的空隙,断断续续的喘息着说道。 陆逸辰在她的言语中愈加激烈的吻她,像是要将她整个人都吞进腹中。 “不要看他。” 陆逸辰不想思考了,也不想生气,他紧紧拥着她的腰,将她揉进自己的怀里,从她的唇瓣亲吻到下颌,细密的吻到脖颈,“我在这里,看我吧。” ———————————— 餐桌上,氛围莫名的诡秘。 陆逸辰坐在奚依儿的身侧,脖颈上一圈狰狞的缝合线只要不是没眼睛的人都能看见。 新来的男嘉宾一看就是个鬼,浑身的关节都用粗糙的线缝了起来,已经变成黑褐色的血迹干涸在伤口处。他坐在奚依儿身旁,自己不吃饭,反而用那双被剁成几段后又缝起来的手帮奚依儿处理着螃蟹。 南明乖巧的低着头,一声不吭。 苏将离将筷子戳进饭里,狭长的眼眸死死的盯着陆逸辰。整个餐厅的气氛都格外压抑,几乎没有一个人主动说话。 半响,苏将离终于忍耐不住,用力将筷子拍在桌面上,“陆逸辰,你上这干什么来了。” 陆逸辰平静的抬眸看了苏将离一眼,“陪女朋友。” 苏将离神色沉下来,“有病。”陆逸辰不是一向喜欢在怪诞市里苟着长蘑菇吗,前段时间他为了一个女朋友无故把他联系方式删除了,他还觉得他是突发疾病。 那个女人,就是奚依儿? 苏将离狠厉的视线瞪在奚依儿的脸上,垃圾女人。 男人起身,用力踢了椅子一脚,上楼回到了自己的卧室。 [打起来啊,怂什么。] [你们鬼王没种。] [艹,怪诞市的垃圾有种出来约架!] [来呀,怪诞市444号街24:24分,谁不来谁是孙子。] 陆逸辰将挑出来的蟹肉和蟹黄堆放在一个小蝶子中,推给了奚依儿。 奚依儿看着面前的碟子,突然默默想到,陆逸辰不会看了之前的节目吧。他不会是故意学着南明的行为,特意争宠吧。 哎,男朋友要是能一直这么乖巧就好了。 姜长宇和程慕青做的晚餐很丰盛,好吃的不像是在这个恋爱小屋中能够出现的味道。 吃完饭后,奚依儿向秦忆柳借了她的针线。秦忆柳也没有问她想要做什么,就很大度的将针线盒借给了她。 客厅的沙发中,奚依儿让陆逸辰枕在自己的膝盖上,少女的手指很纤细,也很灵巧,她用剪刀轻轻将线剪断,一点一点将连接着陆逸辰头颅的线扯出来。 男人安静的抬眸看着她,仿佛感觉不到疼。 奚依儿对着灯光穿好针线,将陆逸辰的头平整的缝合在脖颈上,画面惊悚之中竟然还带着两分温馨。 [呜呜,小依儿还是贤妻良母呢,爱了爱了] [不得不说,看到这一幕,我似乎也能够感觉到这个女人的好了] 奚依儿穿好针,低眸,附身轻轻将线头咬断,牙齿摩擦在陆逸辰的喉结处,男人没忍住,喉结剧烈的动了动。 “好啦,这样就漂亮多了。”奚依儿满意的欣赏着自己的作品。 墙上的指尖移动到了22:00,奚依儿拿起旁边的手机,将短信发送给了陆逸辰。 害,没办法,谁让前男友自己追过来了呢。只能发给他了。 她的手机震动了几下,她依次点开短信。 [依依,你只能看着我一个人。] [姐姐,今晚把那个缝合怪投出去吧,你很讨厌他不是吗。] [。] 奚依儿看着最后一条短信,眼眸微弯,呀,这个别扭傲娇,短信都只发一个句号的人是谁呢。 卧室内,苏将离盯着手机,站在床前,焦躁的走了几步。 没有给他发短信? 苏将离眼眸阴戾,不是她求着他给她发短信吗?怎么,来了其他人,就把他忘了是吗。 18 恋综有鬼 哄得人迷醉的稀里糊涂为她奉…… 24:00。 大家围坐在客厅内的沙发上, 奚依儿将头枕在陆逸辰的肩上,有些困倦,卷翘的睫毛微微垂下。 [投票人数最多者已产生。] [陆逸辰:6票。] 6票, 说明,所有人都将票投给了他。 奚依儿眨了眨眼,坐直了身体, 眼眸水润,神情无辜。仿佛投了那一票的人不是她一样。 地板如同波浪一般涌动起来,密密麻麻的毒虫从地砖的缝隙中爬出来,顺着陆逸辰的脚踝攀爬上他的身体。 陆逸辰像是被某种规则压制着, 他身体难以行动,口不能言。 毒虫啃咬着他的血肉, 无数只骷髅的手从他的身体中生长出来,抓住他, 将他从奚依儿的身边拽离。 男人跌落下沙发,毒虫从小腿开始, 蔓延上腰肢, 他的身体被啃噬成半具白骨, 从他骨节上增生的手臂拖住他, 撕扯着他的身体。 陆逸辰最后爬倒在沙发前, 眼眸死死的盯着奚依儿, 口唇开合, 指骨用力握住了少女的脚腕,“等…着…我。” 他没有闭上眼睛,上半身血肉模糊,下半身是森白的腿骨,顿在那里, 不动了。 奚依儿低眸,捧住那个凑到她面前的头颅,低头在他唇上吻了吻。 松开手,那个头就掉了下去。奚依儿踢开了陆逸辰的手,站起身,看向一旁的人,轻轻笑了笑,“我累了,先回去了。” 今天晚上,奚依儿在自己的卧室洗了澡,今天那个浴室血鬼没有出现,风平浪静。 她依旧睡的很香甜,梦里也没有出现什么讨厌的面孔。 这一晚,姜长宇的短信发给了秦忆柳。 秦忆柳发给了姜长宇。 程慕青照常发送给了苏将离。 ———————————— 第二天早晨起来的时候,奚依儿头有些昏昏沉沉的,她摸了摸额头,才发现自己好像有些发烧了。 走到楼下的时候,有些出乎意料,站在厨房内的人居然是苏将离。 男人正在用锅炒着什么东西,奚依儿热了一杯牛奶,不经意瞥过去时,发现锅里躺着一堆手指。 奚依儿微微愣了一下,苏将离已经面不改色的将手指盛了出来,端着盘子气势汹汹的站在奚依儿面前,“吃。” “…你没事吧。” 苏将离冷笑,用力拉扯起奚依儿的手臂,“他们有人比我更知道你想要什么?不就是想要吃人肉吗,我炒给你吃,吃呀。” “…你不会用的陆逸辰的吧。”奚依儿脸上没什么情绪,眉宇微微收敛,不是开心的模样。 苏将离烦闷的看着她,将餐盘随手放在一旁,“怎么,心疼了?” 苏将离按住奚依儿的肩,将她向后推去,“恶毒,朝秦暮楚,两面三刀,不是你亲手送他去死的吗,现在又在装什么。” 奚依儿今天的嗓音有些特别的软糯,声音有些低,显得比平时好欺负,“你吃醋了?” “吃醋?你在想什么?”苏将离一脸嗤笑,仿佛她说的话是天方夜谭。 “那你对我凶什么。”少女的身体软软的靠在吧台上,唇角勾着浅淡的笑意看着苏将离。 男人伸手掐住了奚依儿的脖颈,他并没有很用力,反而像是染上两分暧昧,“是谁有男朋友,还一个劲的勾引我?” “我说过了,他死了嘛。我哪里知道,他会死而复生呢。”少女柔柔的说道,喉咙里像是含了一颗糖,要哄得人迷醉的稀里糊涂为她奉出一切。 “骗人精。”苏将离骂道。 “我是为了你好呀,人还有这么多,你行事这么不谨慎,我怕你被投出去死了呀,哥哥。”这两个字像是点燃了苏将离胸腔中的火,他手臂用力,粗鲁的将奚依儿抱起来,让她坐在吧台上,掌心按住她的后颈,蛮横的吻了上去。 苏将离像是从来没吃过女人唇的愣头青一样,不得章法的啃咬,又贪婪的想要都吞进去。 “疼呀,轻点,你是狗吗。”少女不满的骂道,那双清凌凌的乌眸里没有半分情丝,冷静的像是无波的湖面。 可沉浸在其中的苏将离没有注意,他的身体发热,因此没注意到奚依儿的体温偏高,男人眉眼间压着狼狗一般的凶狠,“你该的,就该让你疼。” 苏将离吻的没完没了,奚依儿烦的厉害,臭狗,把病气都过给你才好。 她抬起脚,踩在苏将离的小腹,将人踢的远了些,“够了没。” 苏将离的眼瞳发红,却在看到奚依儿唇角的一丝血痕时愣住。那种不管不够,想要将面前的女人撕扯干净的愤怒淡去。那…是他咬的吗? 奚依儿擦了擦嘴唇,没好气的说道,“属狗的。” 她从吧台上下来,整理了下裙摆,将那盘手指倒进垃圾桶,系紧垃圾袋,神色恹恹,“下次别做这种事了,将离。” 分不清是不让他继续炒这种人肉,还是不让他继续吻她。 ……………………… 奚依儿最后只是喝了一杯牛奶,没有胃口吃别的东西。 显示屏上出现了今天配对的约会人选。 [程慕青X苏将离 秦忆柳X南明 奚依儿X姜长宇] 奚依儿看向了姜长宇,对方今天穿了一身黑色的长衫,衣摆绣着银色的暗纹,他的头发散了下来,有点微卷的发尾搭在肩上。姜长宇今天还带了一个单片眼镜,鼻梁高挺,眼窝深邃,银线垂落在脸颊旁,温雅,斯文。 姜长宇注意到她的视线,对她温柔的笑了笑,“你来抽签就好。” 奚依儿抽到的约会地点是人鱼湖。 奚依儿今天穿着的恰好是一件白色的旗袍,旗袍上绣着小巧的鸟。少女的乌发用珍珠发饰挽了起来,当奚依儿与姜长宇站在一起时,竟然也显出了相配的CP感。 姜长宇在这里年纪最大,也确实最会疼人。在路上的时候,男人一直很照顾奚依儿,他很会拿捏着分寸,不会令人觉得冒犯,也不会显得疏离,和姜长宇相处起来很舒服。 人鱼湖离恋爱小屋有些远,他们需要做44路公交前往。公交内的人很多,姜长宇让奚依儿坐在座位上,而他自己站在少女面前,帮她挡住了旁边的人。 车走了一段距离之后,周围的空气似乎变得越来越拥挤。明明并没有新的人上车,车内的人却像是沙丁鱼罐头一样,人与人的肩挨在一起,前胸贴后背。 姜长宇被挤的身体前倾,下意识伸出手,撑在了奚依儿的上方。 空气逐渐变得潮湿,滴…答… 不知道从谁身上弥漫出的水淅淅淋淋的落在地上,一开始只是浅浅的没过了鞋底,车身晃晃悠悠,水也漂浮的抚摸着人的脚踝。 奚依儿伸出手,在姜长宇有些惊愕的视线中拉住了男人的手腕,将他向着自己的方向拉过来。 蓝色的火苗堪堪圈住了两个人,火碰触到脚边的水,蒸发成气体。 “谁在车上大小便,有没有点公德心。”奚依儿突然提高音量说道,嗓音里带着嫌弃。 车内人的视线在这一瞬间全部盯视在奚依儿的身上,少女轻笑,“裤子都弄湿了,不觉得羞耻吗?” 原本盯着奚依儿的眼睛,这个时候又默默的转移到了另一个人身上。 单手拎着吊环的男人一身黑衣,浑身上下都湿透了,正在向下滴落着水。他突兀的在车内举着一把黑伞,像是一只在阴雨天生长的蘑菇。 注意到其他人的视线后,男人抬起了脸,那张脸分不清是恐怖多一点,还是恶心多一点。 学过一点医学知识的人,大概能够说出来,那种形态叫做巨人观。 场景原本是很恐怖的,可人们的视线不知道为什么,默契的看向他的下半身。这人…这么看的话,是挺没公德心的。满车的鬼突然不满了起来,水都是从他身上冒出来的,谁知道那水脏不脏。 男人被看着,似乎突然生气了起来,车内的水瞬间猛涨,几乎到了人的小腿处。 可他放多少水,奚依儿就能燃烬多少水,两个人僵持着,男人想要等到她的火焰烧尽,可偏偏过了好几分钟,他的水就是没办法涨过整个车厢。 薄薄的雾充斥在车厢内。 “没有公德心的家伙,就不要出来做公交了吧。”奚依儿冷淡的说道。 她的话落下之后,车厢内逐渐响起了窃窃私语,仔细听的话,只能辨别到没有意义的呓语,像是来自另一个世界的声音。 奚依儿微微蹙眉,她的双耳突然被一对手掌捂住,姜长宇挡在她身前,捂住了她的耳朵。 别听。 男人的唇瓣开合,口型是这两个字。 车里的人大概也是在骂那个男人,驱逐着他。公交车停了下来,到了第一个站台,人鱼海滩。 男人默默的走下车,经过奚依儿的时候,一双肿的仿佛鱼眼的眼眸几乎凸出了眼眶,狠狠瞪了奚依儿一眼,离开了。 姜长宇缓缓放松了手指,缩回了手,他像是有些尴尬的微微偏过头,却依旧挡在她身前,没有离开。 随着那个男人下车,车内的温度逐渐回暖,奚依儿摸了摸手臂,原本她从早上开始就有些不舒服,现在神色更是有些恹恹。 公交车没有再出别的幺蛾子,也许是因为真正的正餐在约会地点处。 公交很快到了地点,人鱼湖的景点前竖立着一个木板,上面介绍着,人鱼湖引的是海水,边缘有一个缺口与海洋接壤。因此,有的时候,会有来自海洋的东西不小心流进湖里,客人不必惧怕,它们性格温顺,不易伤人,假装没有看到它就好。 在木板的最下方,是节目组规定的任务。 [人鱼湖物种丰富,请在天黑之前钓上来一条鱼。] 在来到人鱼湖后,姜长宇消失了一会,再出现时,男人手中捧着一个黑色的保温杯,递给了奚依儿。 里面是温度正好的热水,她有些惊讶的抬眸,“你出来还带了保温杯吗?” 姜长宇眼眸微弯,“年纪大了,身体不好,要养生。” 保温杯里果然还泡了两颗枸杞,还有几个红枣。奚依儿捧着保温杯喝了几口,暖融融的水沿着喉咙一直钻入胃中,浑身都变得暖暖的,身体似乎也舒服了些。 “节目组发布了任务,要我们每个人钓上来一条鱼。”奚依儿说道。 “我刚刚看到了那边有租借鱼竿的地方,我们去看看吧。” 小棚子内摆放着各种长度的鱼竿,看管着摊子的是一个猫脸婆婆。 那张花猫脸上给人的第一感受并不是可爱,反而带着说不清道不明的阴险,看着就让人不太舒服。 她开口说话时的嗓音也很刺耳,尖尖的,有点像是用指尖在玻璃上摩擦,尖锐的让人难受,“两位小情侣来借鱼竿吗?” 姜长宇点了点头,“麻烦了。” 猫脸婆婆嘴巴里还叼着半条鱼尾巴,血淋淋的糊在下巴上,“婆婆我最喜欢助人为乐,借你们鱼竿当然可以,但是你们每个人要钓上来一条鱼给我当做报酬。” 节目组也只要求了一条鱼,她倒好,在这里支了个摊子,就想要管他们要一条鱼。 “婆婆我不会强买强卖的,你们也可以不租。” “鱼饵可以赠送吗?”奚依儿轻声问道。 猫脸婆婆呲溜一下将鱼尾巴吞进肚子中,笑眯眯的看着他们,“婆婆我今天心情好,送你们十个饵,再多的,就要用鱼来换了。” 鱼饵是一种紫黑色的,腿很多,形状很狰狞的虫子,活泼的涌动着。 奚依儿没有钓过鱼,好在姜长宇似乎对这种活动很熟悉,男人面不改色的帮奚依儿挂好鱼饵,将鱼竿递给了她。 男人温声向她讲解着钓鱼的注意事项,两个人一人一个小板凳,坐在了湖边。 一下午,吹着凉风,岁月静好,就是没有鱼上钩。 “别着急,钓鱼就是这样的。”姜长宇悠闲的看着湖边的天气。 男人偏过头看了奚依儿一眼,突然将自己身上的长衫解开,搭到了奚依儿的膝盖上。姜长宇里面穿了一件有些紧身的白色衬衫,肌肉轮廓隐隐被勾勒出来。 奚依儿微愣,看向他。 “你今天是不是不太舒服,别担心,不会让你受惩罚的。”姜长宇看着她,清风疏朗,将他脸颊旁的银色链条吹的摇摇晃晃,有种很独特的气质,温柔的很让人心动。 奚依儿手中的钓鱼竿在这时突然颤动了一下,她后知后觉的偏过头,握住了鱼竿。 鱼竿另一边传来的力气非常大,奚依儿差点被带的跌倒。她站起身,手中的鱼竿弯折到了一个恐怖的角度,另一端的力气几乎要将她拖拽进湖中。 姜长宇放下了自己手中的鱼竿,奚依儿已经被拽的向前走了几步,他下意识搂住了少女的腰,另一只手握住了她的手腕,帮着她握紧鱼竿。 湖中的鱼挣扎的厉害,奚依儿觉得自己的掌心都要被磨破了。姜长宇只能将她困在自己的怀中,稳稳站在原地,全神贯注的操纵着鱼竿。 漂亮的鱼尾划过天空,晶莹的水珠四溅,银色的鳞片折射出细碎的光。 鱼的半个身体趴在了岸边,浅蓝色的长卷发黏在白皙的身体上,一双银白色的眼眸无辜又纯粹,直直的看着奚依儿。 它的下巴被鱼钩戳破了一个血腥的洞,原本俊美的,像是精雕细琢而成的面容被口唇中的鱼钩摧毁,完美无缺的一张脸,被她亲手变得狰狞可怖。 人鱼湖,果然能够钓到人鱼啊。 人鱼双耳处的位置是纤薄的淡蓝色鱼鳍,此时微微颤动了一下,不安又脆弱。它看起来像是人类的男性,身材白皙,覆着一层薄薄的肌肉,下半身是一条漂亮的,只有童话中才会出现的银色鱼尾。 在奚依儿看着它的时候,人鱼白色的眼睫像是蝶翼一般眨了眨,一滴泪沿着下颌坠落下来,凝固在草地上,变成了一颗珍珠。 愧疚在奚依儿的心中蔓延,它是多么值得怜惜呀,这样无辜,柔弱可怜,她伤害了一个多么美丽的精灵,她应该放了它。 奚依儿慢慢走到它面前,隔着一段距离,屈膝蹲下来,“你会说话吗?” 人鱼点了点头。 奚依儿微微弯眸,“别怕,我可以放你走。” 人鱼的一双眼眸像是漂亮的宝石,注视着奚依儿的时候,像是看着整个世界中最珍视的人。 “你会产卵吗?” 人鱼看着她,突然张开了口,“啊!” 满嘴的锯齿状牙齿中,舌头上钉着一个幽蓝色的鱼钩。 “不可以哦,要先产卵,我才能放你自由。”奚依儿笑眼弯弯,轻轻诱哄的说道。 人鱼那双琉璃一般的眸子里仿佛出现了两分屈辱,它啊啊的叫着,奚依儿却站起身,“乖,别哭,眼泪会变成珍珠的。” …………… 奚依儿原本只是说说试试,没想到这条鱼居然真的委委屈屈的蜷缩起了身子,尾巴将自己圈起来,脸颊绯红,双耳处的鱼鳍不断轻颤。 奚依儿默默的偏移开视线,不去直视他。露出那副涩情的神情…仿佛在让他做什么限制级的事情一样。 过了十几分钟,也许是二十几分钟。人鱼终于从自己圈起来的尾巴中捧出了一堆东西。 人鱼的手指纤长,指骨像是玉做的一般,在他的掌心中,捧着一堆透明的圆球。身体呈现半透明的小鱼漂浮在圆球内,有几个活跃的小鱼用脑袋撞着球壁,从薄膜中挣扎的游了出来,扒着人鱼的手指,好奇的看向她。 “把小桶拿来。”奚依儿回过头对姜长宇说道。 男人的指尖中盘着两个色泽古旧的铜币,闻言将铜币收回了袖中,拎起了一旁放在地上的塑料桶。 人鱼双手倾斜,将刚刚生下来的小人鱼放进桶中,也看不出来有什么难过和不舍。 当所有小人鱼都离开它的掌心时,人鱼对奚依儿露出了恳求的神色,缓缓对她张开了嘴巴。 密密麻麻的锯齿状牙齿看起来十分锋利,轻而易举就能够咬掉人类的手指。 奚依儿将手慢慢伸过去,人鱼一直安静的维持着一个姿态,仰着头乖顺的看她。 在要探进去的时候,少女的手腕被姜长宇握住了,男人温声说道,“我来吧。” 奚依儿摇了摇头,“没事。” 在鱼钩没有扯出来的时候,人鱼的模样都十分乖巧。奚依儿其实能够猜测出来,猫脸婆婆给的鱼竿应该挺厉害的,能够让这些怪物都无法挣扎,没有人帮助,恐怕只能够被当做一条鱼,送上别人的餐桌。 奚依儿将鱼钩慢慢抽出来,人鱼的身子颤了颤,在喉咙中发出了一声呜咽。 血粘在了奚依儿的手上,人鱼的血是蓝色的,少女蹙了蹙眉,有些嫌脏。在这个时候,一直没有动过的人鱼突然低下头,凑近了奚依儿的手。 在那一刻,奚依儿几乎以为这条鱼要来咬她。可最后,对方只是将唇轻轻印在了她的手腕上,在她的手心中坠落下了一颗珍珠。 人鱼莫名的红着脸,人鱼的一生,只会为伴侣产卵。它长长的足有三米多长的鱼尾拍打了一下水面,就像是一个带着些恐怖色彩的幻梦一般,消失在了湖水中。 在奚依儿身后,指尖已经掐着黄符的姜长宇缓缓放松了绷紧的身体。 奚依儿收起了那颗珍珠,回眸看向姜长宇,缓缓弯了眉眼,“我们算是超额完成任务了吧。” 毕竟他们只要一条鱼,她这里可至少有一百多条呢,虽然都只是些虾米大小的人鱼,但也确实是鱼,不是吗。 —————————— 远处的棚子中,猫脸婆婆悠闲自在的靠在躺椅上,幻想着人鱼的滋味。早就听闻人鱼岛的人鱼肉质鲜嫩,吃了对鬼怪是大补,可以延年益寿。只是,可惜,可惜,人鱼一族天生怪力,还有心灵感应。 它们记仇的很,被钓上来一只,剩下的鱼就会围过来,不死不休。 哎呀,也不知道今天能不能吃上梦寐以求的鱼,就算吃不到鱼,吃点那两个人类的血肉残骸也可以。 都是好吃的,婆婆她不挑。 19 恋综有鬼 少女伸出手,逗狗一样揪了揪…… 猫脸婆婆还在美美的幻想时, 奚依儿和姜长宇拎着一个黄色的塑料桶走了过来 猫脸婆婆探出头,向两个人的身后看了看,没有, 没有,她的人鱼呢?那张黑色、白色和黄色混杂的猫脸变得狰狞扭曲了起来,竖瞳残忍的盯着奚依儿两人。 这两个人类敢触犯规则?好呀, 触犯了规则,她就可以直接开吃了。猫脸婆婆伸出细长的舌头舔了舔嘴唇,露出一脸馋相。 “你们怎么空手回来了,没有钓到鱼吗?”猫脸婆婆装模做样的说道。 “怎么会呢, 我们都是讲诚信的人,不会赖账的。”奚依儿微微笑道, 侧眸看向姜长宇。男人立刻将塑料桶递过来。 猫脸婆婆狐疑的低头,朝塑料桶里面看过去。人鱼湖里, 哪里有这么小的鱼? 塑料桶中几乎是空空如也,也幸亏猫脸婆婆视力好, 才看清了桶底那些像是小虾米一样的半透明人鱼。 姜长宇的手伸进塑料桶中, 小心的捏起两只小人鱼, 递给了猫脸婆婆。 “谈好的交易, 一个鱼竿换一条鱼, 钱货两讫。” 面前的怪物露出了被愚弄的恼怒神色, 她张开了嘴, 用力“哈”了一声。猫脸人身的鬼怪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尾巴炸起,背弓着,目露凶光。人鱼单性繁殖的卵就像是母鸡生的蛋一样,根本就长不成真正的人鱼, 这破东西长不大,比蝌蚪死的都快,一口都不够塞牙缝的,他们居然敢拿这东西来糊弄她! 姜长宇完全没有被怪物凶恶的模样吓到,男人站在原地,面容温润,“您是想要违背交易规则吗。” 猫脸婆婆恶狠狠的盯着姜长宇,半响伸出手指,迅速在男人掌心中拿走了那两只小人鱼,尖锐的指尖在姜长宇手心中划下了三道深可见骨的伤痕。 “哼,婆婆我记住你们了,走开走开,别弄脏了我的铺子。”猫脸婆婆用爪子将两只小鱼抛到了嘴里,淡蓝色的血液粘在尖利的牙齿上,黑色的猫尾用力一甩,将两个人推出去了几米远。 “真是坏脾气的猫呢。”奚依儿耸了耸肩。 姜长宇同意的点点头,“没办法,猫就是这样。” 节目组派来验收的人是熟悉的骷髅先生,骷髅看着趴在指骨上的小人鱼,沉默了一会。 他最终还是把奖励的道具卡递给了两个人。 奚依儿吝啬的只给了节目组两只鱼,剩下的鱼被姜长宇放在了他的保温杯中。 两个人回去的路上没有再遇到什么诡秘事件。他们两个人回去的很早,到了别墅的时候,却发现苏将离和程慕青竟然已经等在客厅了。 客厅中的电视播放着新闻栏目,[黎明市兔子人偶教唆犯正在逃亡中,请持有相关线索的市民拨打热线444-748748…] 电视屏幕里是一个造型十分丑陋的玩偶兔子,破旧的布缝在一起,那张兔脸诡异的笑着,乌黑的玻璃珠眼睛闪着邪恶的光芒,像极了一张人脸缝合在兔头上。 电视在此时被关上了,苏将离看过来,脸色不是很好。 姜长宇捧着保温杯,剩下的鱼被姜长宇要走了,他用这些鱼交换了一个条件,这场恋综中,他不会再将奚依儿投为鬼。 南明与秦忆柳是在天色暗下来,接近天黑的时候回来的。这一天约会,没有人死亡。 夜晚22:00。 奚依儿将短信发给了姜长宇,[谢谢你的热水。] 她收到了三条短信,姜长宇同样给她回了短信,[程慕青是鬼。] 南明发送的短信是,[姐姐,今天晚上我做的菜好吃吗?] 今天晚上是南明和秦忆柳做饭,南明很会做湘菜,有一点辣,味道还不错。 最后一条是苏将离发来的,[早上的事,对不起。] 真稀奇,他竟然也会认错。 奚依儿关上手机,订了23:50的闹钟,她想趁着这个时间补一下觉,头还是有点疼。少女钻进被子中,用被子将自己裹起来,只露出了半个小脑袋,脸颊红润润的,呼吸清浅。 男生宿舍。 苏将离独占了一个宿舍,第一个晚上宋剑屏被弄死了,第二个晚上陆逸辰又被弄死了,他因此一直没有舍友。 男人靠在窗户旁,紧蹙着眉看着掌中的手机,短信为什么没有发给他,她发给了谁?是南明,还是今天和她约会的姜长宇。 苏将离紧紧攥着手指,用力敲在身旁的窗户上,蜘蛛网一般的纹路缓缓蔓延,夜风灌进来。她是因为早上的事生气了?还是他又哪里做的不够好? [奚依儿已经把你们鬼王拿捏了] [真想让苏将离看到,奚依儿今天让人鱼给她产卵的画面。] [啊啊,什么时候能让这些嘉宾看到我们的弹幕啊。] [鬼王你醒醒啊,那女人连人鱼都勾引。] [陆逸辰在看节目吗?你女朋友把你弄死后,还水性杨花的和苏将离今天亲上了,你不想赶紧杀了她吗。] 看热闹不怕事大的一条弹幕发过,躲在屏幕后的鬼怪狞笑着,朝三暮四的垃圾女人就应该赶紧去死,他就不信陆逸辰能受得了她。 [我…在…] 发弹幕的鬼怪脸上闪过些喜色,连忙继续用肢体打着字,[快去杀了她,把她分尸!] 鬼怪兴奋的挥舞着八只蜘蛛的腿,蜘蛛身体上的人脸扭曲着,不知道为何,他突然感觉后脊有些凉。 鬼怪后知后觉的抬眸,他看到红色的污浊的血液像是喷泉一样升高。他的神情逐渐变得惊恐,尖叫停留在喉咙中。原来,他的喉咙已经被扯碎了。 几根黑色的触手缓缓从蜘蛛恶心的腹腔内抽出来,汇聚在一起,成为了一团仿若人形的东西,面容在触手的表面若隐若现,一双眼眸睁开。 陆逸辰冷淡的看着面前的一滩四分五裂的血肉,在他的那台人脑制作成的电脑上,输入了一行字。 [不要说她坏话,我会顺着网线,来杀你。] 随便一个蛆虫,就想挑拨他和女友的感情吗? 他参加节目,自然了解节目组的规定。陆逸辰清楚,他的女友是一个人类,怎么可能抵抗得了苏将离那种不知廉耻,没有脸皮的鬼怪。她想赢,就只能与苏将离虚与委蛇,也只能在那一晚杀了他。 陆逸辰垂下眼眸,她吻了他,她是爱着他的,他应该信任她。是苏将离的错。 ———————————— 苏将离终于还是冲动的没忍住,走出了房间,沿着走廊来到奚依儿卧室的门口。 他的手指搭在门把手上,几乎要打开门进去。可就在要将把手下移时,苏将离的动作却停顿住了。 半响,男人松开手,侧身靠在走廊的墙上,满眼烦躁。算了,今天晚上吃饭的时候,他才发现奚依儿今天好像身体不太舒服,不吵她了。 23:40,秦忆柳打开门,被蹲在门口旁边的苏将离吓了一跳,“你在这里做什么。” 男人站起身,没有理会秦忆柳,向房间内走进去,秦忆柳看着他的背影,眸中情绪有些复杂,他是来找奚依儿的? 闹钟没有响,奚依儿还在睡觉,她侧着身子,两只手握成了小拳头放在脸颊旁,她的鬓角微微潮湿,一缕发丝黏在侧脸,脸颊粉嫩,安静的闭着眼睛。 苏将离在她面前蹲下来,缓缓伸出手,小心的帮她将那一缕乌发掖到了耳后。她还没有醒,像是习惯性的靠近他的方向,睡梦中都要亲近他,喃喃唤了一声哥哥。 苏将离和看着节目的陆逸辰都以为在叫自己。 苏将离看着她,试探的伸出手,抚摸在她的脸颊上,少女像是小猫一样在他掌心中蹭了蹭。苏将离缩回手,掌心按压在自己心脏的位置,他的心在二十几年前就被挖出去了,可他现在,觉得这里又软又麻,奇怪的厉害。 闹钟的声音响起。 苏将离才回过神,看着奚依儿睁开眼睛,他几乎能够感觉到,身体内那颗棉花的心脏,重重的跳动。 “你为什么没有把信息发给我。” 奚依儿侧着头看他,嗓音带着刚刚睡醒的软糯,“我今天和姜长宇约会,出于礼貌,发给了他。” 苏将离抿紧了唇,他不太高兴,可是这么多天,他好像也学会了一些与她的相处方式,收敛着脾气。 “明天发给我吧。” 像是场景调换过来,同样的一句话,变成在苏将离的口中说出来。 奚依儿浅浅睡过一觉,头没有那么疼了,身体也变得舒服了些,不再发冷,她唇角微扬,“好。” ………… 大家对于流程已经很熟悉了。 [投票人数最多者已产生,接下来公布本轮抓鬼得票人选:姜长宇1票,程慕青4票。] 今晚是第三晚,人类能够查验出一个鬼来也不奇怪。 程慕青的神色很平静,她其实一直都表现的很正常,存在感不太高,但节目组的任务都会好好完成。 女人抬起眸,她长得如同初冬的霜雪,在此时也依旧显得神色温和,她用最后的力气说道,“我承认,我是鬼,另外两个鬼是奚依儿和姜长宇。” 女人的身躯一片片冻结,最终化为了一座冰雕。 奚依儿一点都没有把她的话当回事,她没看那座精致的冰雕,起身走到了厨房。 她晚上因为难受几乎没吃什么东西,饿了。 她本来想自己煮点面吃,结果还没能她动手,南明就凑了过来,“姐姐,你饿了吗,想吃什么,我给你做。” “你今晚的确没有吃多少东西,今天白日也没吃饭,需要我为你做吗?”姜长宇走过来,温声说道。 苏将离用肩狠狠将两个人撞开,表情狠厉,“不用你们,给我滚。” 可当苏将离的眼眸转向奚依儿的时候,神情却柔和了下来,“吃虾吗?” 奚依儿默默无言,倒也不必搞这种修罗场。 ——————————— 今天,女嘉宾只剩两个人,男嘉宾剩余三人。 今天奚依儿的约会对象是南明,和姜长宇。 南明看到屏幕上展现出的文字时,对着奚依儿露出了些许可怜委屈的神情,“姐姐,我还以为能和你单独约会呢。” 苏将离堵在大门口,面色十分不善,在奚依儿从他身旁经过时,恶狠狠的瞪了她身旁的南明和姜长宇一眼。男人轻轻拉住少女的手腕,“早点回来。” 像是贤惠的丈夫叮嘱出去鬼混的妻子。 “…知道了。”奚依儿只好微笑的说道。 奚依儿这次抽中的是游乐场。 约会地方重复了,而且是南明曾经去过的,这是一件好事,已经试探过的规则可以避免重复落入陷阱。 比如他们选择项目时,可以规避让夏沫沫丧命的旋转木马。 奚依儿在中央广场看见了南明说过的卖人头气球的小丑。澄澈的天空中,宋剑屏、夏沫沫的头轻飘飘的悬浮在半空,对着来往的人群露出了幸福快乐的笑容。 这些鬼怪是懂回收利用的。 今天的约会很舒服,有点像是朋友一起出来玩。奚依儿昨天得到的道具卡很鸡肋,她严重怀疑是节目组在公报私仇。 [一些恋综货币:只能在《恋爱有鬼》综艺中使用的货币,请不要期待100块能买到什么。] 奚依儿用它买了三个人的午饭,而且还在娃娃机里抓到了一只骷髅先生的玩偶。 一按它的肚子就会嗷嗷的哭,很有趣。 游乐场内的任务很消耗精力,每次玩项目还要跟在一群鬼怪后面排队,真不知道为什么这些鬼怪也这么爱玩。 “姐姐,累的话,可以枕在我的肩上。”站在奚依儿旁边的南明轻轻说着,脸颊泛着浅淡的粉色。 奚依儿的目光落在南明的脖颈上,通过白皙的肌肤,能够看见蜿蜒的青色血管,人类血肉的香气漂浮在鼻尖。 将自己认知为鬼,久而久之,身体也逐渐开始向鬼靠拢。 奚依儿偏过头,神色冷淡,“不用了。” 南明最后选择的项目是镜子迷宫,游乐园的项目似乎是因为恋综节目的录制,而特意设定了特殊的规则。这个项目的规则是,玩家在迷宫中可以得到外面人的三次提示机会,然而提示你的人可能是你的朋友,也可能是镜子中折射出的她的影子。 这是一个非常考验信任度与默契度的项目。镜子内的奚依儿会欺骗他,将他留在镜子里,真正的奚依儿也有可能会欺骗他,让他死在这里。 南明从迷宫内出来后,背着姜长宇,走在奚依儿身后,悄悄牵起了奚依儿的手指,“我以为,姐姐会让我死在那里呢。” “信不过我,你可以让姜长宇帮忙提示你。”奚依儿抽回手,看起来有些冷淡。 少年却怯生生的缠过来,勾住少女的小指,眼眸中流露着尝到蜜一样的笑意,“我相信姐姐,就算姐姐想让我死,我也心甘情愿。” 南明的三个项目都完成了,奚依儿和姜长宇还剩最后一个项目。 旁边的跳楼机尸体噼里啪啦的往下掉,交杂着兴奋惊恐的尖叫声。 姜长宇将奚依儿拉在了自己身后,身体挡住了那一副掉SAN的场景。 “要去玩漂流吗?”姜长宇偏过头,看向奚依儿。 男人的个子很高,说话时总要低下头看着她,不经意间流露出重视和温柔。 奚依儿点了点头,“好。” 南明懂事的把自己的衣服脱下来,盖在了奚依儿的肩上,“姐姐,我在外面等你。” 姜长宇看着奚依儿肩上的衣服,眼睫压下来,露出一些无奈的轻笑。 漂流河道的小船上坐了八个人,奚依儿与姜长宇靠近着坐在一起。水流汹涌,大片的浪涛涌上来,砸向游玩的乘客,鲨鱼隐藏在海水之中,露出尖利的牙齿。 姜长宇很有绅士风度的护住了奚依儿,他将少女扯进了怀里,将她的头按在自己肩上,使用了之前节目组发放的道具卡。 [一把铡刀:一把物理铡刀,可以用来抹掉一个人的脖子,人类,你有怀疑的鬼了吗?] 刀斩在鲨鱼的脖颈。 猩红的血液染红了河流。 姜长宇原本扎了一个丸子头,在漂流的时候头发散乱了下来,有些狼狈。 奚依儿被他护着,又穿着南明的外套,身上只是湿了一点。 漂流河道的出口,鬼怪激烈的谈论着刚刚的游戏,从他们身边走过。姜长宇从手腕上拿下来一个发绳,在奚依儿面前微微弯下腰,“可以帮我扎一下头发吗?” 高大的男人乖巧的在她面前蹲下.身,少女纤细的手指在他的乌发中穿梭,温柔的帮他梳开打结的发,灵巧的手帮他扎好一个小丸子。 “谢谢。”姜长宇直起腰,回过头,看向少女,“依儿小姐,你是鬼吗?” 奚依儿歪了歪头,“如果是呢。” 姜长宇眉宇舒朗,流露出了几分无可奈何,“我既然已经答应了不会投你,就会信守诺言,今晚只怕是我的最后一夜了。” “你也可以现在就杀了我,就像是程慕青在这里杀了夏沫沫一样。” 南明就是在那个时候察觉到程慕青可能是鬼的。 姜长宇伸出手,揉了揉少女的头,“别怕,我不会这么做的。” 奚依儿难得流露出两分懊恼,她拍开了姜长宇的手,“该害怕的是你吧。” 姜长宇看着她,就像是在看一个闹脾气的小姑娘,眸中含着些淡淡的宠溺,“嗯,是我该害怕。其实,我来到这个恋综的目的是为了诛杀宋剑屏,第一晚我的票投给了他。今晚我会投给苏将离,他是鬼。” ———————————— 奚依儿三人回到恋爱小屋中时已经很晚了,客厅内的灯亮起,苏将离一个人坐在客厅的沙发中。 “秦忆柳呢?”奚依儿最先开口,打破了沉默。 苏将离抬起眸,脸上没有太多的表情,近乎理所当然的平淡说道,“死了。” 秦忆柳是人类,苏将离本来心情就不好,他才懒得听节目组的约什么会,出门就把秦忆柳弄死了,回来一个人等到现在。 苏将离半点都没有掩饰,他也从来就没有伪装过。 21:50。 奚依儿坐在客厅中,钢琴中的那只鬼似乎消失了,她指尖在琴键上跳跃,弹奏了一首比较冷门的曲子。 苏将离在她身后搂紧她,“小依儿,和我去黎明市吧。” 奚依儿没有说话,男人在她的身后低头,轻轻啄吻着她的耳尖。 怀中的少女身子敏感的颤了颤,肩缩起来,苏将离把她的身体转过来,搂着少女,将她抱在钢琴上。 凌乱的琴音四起。 奚依儿手臂勾住苏将离的脖颈,眉眼娇媚,“你现在做什么,陆逸辰都在看着呢。” 苏将离被她的这一句话反而挑起了某种诡秘的兴奋,他低下头,咬住了奚依儿的脖颈,舔砥,“呵,那又如何,让那个懦夫看着他的女友被我这样,不是很好吗。” 苏将离拿起一旁奚依儿的手机,当着少女的面编辑着短信,[我喜欢苏将离。] 在奚依儿的眼前,苏将离点击了发送,将短信发给了自己。 他挑着眉,阴阳怪气的念出了手机内南明和姜长宇的短信。 “姐姐,今天玩的很开心,下次想和你一起单独约会。” 苏将离自己将自己气的半死,他用力攥着手机,使劲点了删除,“他想的美,今天晚上我就让他死。” “谢谢你今天帮我扎的头发。^_^” “你还帮他扎头发了?”苏将离将姜长宇的信息也删除后,红着眼睛看向奚依儿。 少女伸出手,逗狗一样揪了揪他的短发,笑眯眯的说道,“谁让你是短发,不然我也可以帮你扎呀。” 苏将离满脸恼怒,耳根却诚实的红了,“我可以留长啊。” “你不许再对其他男人做这种事了。”苏将离强硬的看着奚依儿。 少女神色倦懒,淡淡看着苏将离,“你是以什么身份对我做出这样的要求呢。” “我…”苏将离看着她,却始终不知道他要说的是什么。 奚依儿轻笑一声,将他推开,“你有房子吗,有车吗?存款有多少?什么都不承诺,就想哄着我和你去黎明市吗。陆逸辰当我的男友时,可是连命都可以给我,你有什么呢?” 20 恋综+现实世界 山下的女人是老虎,遇…… 苏将离有些急切的看着她, 他想要做一些承诺,男人的掌心按在心脏上,眉宇沉下来。他的心脏已经丢失了, 否则,他也可以将自己最珍贵的心脏交给她。 “陆逸辰能给你的,我都能给你。”苏将离手指握住奚依儿的手腕, 认真的对她说道。 奚依儿扶着他的手臂,从钢琴上下来,笑容浅淡,“男人口中都是好话, 若你真的想要我,就向我证明吧。” 苏将离还想要说些什么, 奚依儿却已经从他身旁走过,离开客厅了。 ———————————— 23:55。 恋爱小屋只剩下了四个人。 奚依儿最后一个来到客厅的时候, 便发现三个男人各自占据了一个沙发,一副互相都不想要挨边的模样。 听到奚依儿的脚步声时, 三个男人几乎同一时间, 回过眸, 向少女看了过来。 南明见到奚依儿就弯了眼眸, “姐姐, 来坐我这里吧。” 姜长宇今天穿着一件黑色的, 类似中山装的上衣。中老年人的穿着放在他身上, 却只显出男人身材修长,肩宽腿长,温文尔雅。他温和的说道,“依儿,我的身旁还有空位。” 苏将离狠狠瞪了两个献殷勤的人类男人一眼, 直接起身,走到奚依儿面前拉住她的手,将少女强硬的按在自己怀里,“你和我一起坐。” 苏将离就像是一只孤狼,总喜欢自己独占一个沙发,奚依儿无奈的跟着他走,“你让我坐在哪呀。” 苏将离直接将奚依儿抱在自己的大腿上,搂住女生的腰,耳根红着,却死死抱着她不放,“坐我身上。” 奚依儿掐了苏将离的腰一下,这个人真是不要脸了,懒得与他计较。 24:00。 四个人完成了投票。 [投票人数最多者已产生,接下来公布本轮抓鬼得票人选:南明1票,苏将离3票。] 苏将离听到这个票数时,神情还有些迷茫,像是不相信自己听到的声音。 苏将离垂下眸,奚依儿还在他怀中乖巧的窝着,注意到他的视线后,女孩子也抬起眸,看向他。 奚依儿的手搭在苏将离的心脏处,男人看着自己的胸腔缓缓融化,血肉烧灼,露出森森白骨,原本盛着心脏的位置,放着一坨棉花。 奚依儿的手指陷进去,按在他的肋骨处。 苏将离不知为何,觉得这一幕有些熟悉。 他按住了女生的手背,扶着她的手探进去,触碰到他棉花的心脏。 “给你,可以,证明吗?” 苏将离的视线最后狠狠瞪向了其余两个男人,“你们…敢…伤害她,我会…” 直到最后一秒,他还以为奚依儿真的是鬼。 [阵营转换卡:人类的历史脆弱的不堪一击,现在的你终于得到了这个珍贵的机会。信仰邪神吧,做神明忠诚的信徒,当时间走到尽头,你将在新世界得到新生。当然如果你是鬼,非要变成弱小胆怯可悲可怜的人类也不是不行。] 邪神传播恐惧,吸引教徒。 副本世界内,鬼吃人,人吃人,人变成的鬼也会吃人。 恐慌席卷了整个世界,人类生存在战战兢兢之中。活着的人每日都有可能与诡秘擦肩而过,副本的开启毫无规律,下一秒睁开眼,可能就身处于让人发疯的诡谲世界中。 与其每日提心吊胆的活着,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丧命于鬼怪的腹中,为什么,不加入另一方呢? 邪神雕像的阴影笼罩在人类的头顶,每个人都不清楚蓝星能否坚持到最后。不如成为邪神的教徒,信仰它,加入它,成为它,在新的世界里,得到新生。 这张卡是嘉宾第一次约会后,南明送给她的。 奚依儿一开始,真的以为她是鬼。 她是在陆逸辰来了之后,才从他口中得知,她原本是一个人类。 言语拥有力量,奚依儿能够感觉到,她的身体越来越像是一只鬼,看着南明和姜长宇时,只觉得香甜。 她的记忆中,她与陆逸辰成为了男女朋友后,她因为厌烦了他无休止的多疑和控制欲,将他杀死了。 要成为鬼,还是成为人类?这对于奚依儿来说也有些难以抉择。 毕竟这个世界上,人类只是可以戏耍的食物。 奚依儿掏出了那个棉花做成的心,不过是一颗虚假的心,也好意思献给她。 相比起来,她好像还是更喜欢听话的南明和温柔的姜长宇,所以,还是让苏将离去死吧。 客厅的荧幕被打开,播放起了背景音乐。 水琴的声音诡异而瘆人。 这个结果似乎有些出乎意料。 [请嘉宾们前往恋爱小屋的顶层。] 他们的活动区域一直在一楼与二楼,几乎没去过别的楼层。 三个人对视了一眼,意识到节目应该走到了尾声。 姜长宇走到奚依儿面前,伸出手,“走吧。” 奚依儿握住了男人的手,姜长宇微微护住了她的腰,将她从苏将离的腿上扶下来。 身后的苏将离失去了气息,直到他们走上阶梯,奚依儿都没有回头,看他一眼。 [这走向什么情况啊?] [我就说这个女人是个骗子,她直接把苏将离骗没了啊。] [呜呜,我磕的cp居然be了,奚依儿偷心贼,骗我感情。] [啧啧,被她骗死了还在维护她,你们鬼王是纯情大男孩吧?] [不是吧,开什么玩笑,别告诉我这女人是人类啊?] 楼梯越往上越显得陡峭,姜长宇一直稳稳握紧着奚依儿的手,牵着她走。 顶楼有一处很大的露天平台。 节目组像是提前布置好了场景,深红近黑的路易十四玫瑰围绕着一架断头台,招摇的盛放着,幽紫色的蝴蝶穿梭在夜色中,发着光的鳞粉淅淅淋淋向下坠落。 谢知节站在最前方,看到奚依儿时,对着女生笑了笑,“恭喜你们,找出了全部的鬼。” 谢知节手中握着一个戒指盒,男人温柔的看着少女,“现在,你可以选择你想要牵手的命定之人了。” 经典的恋综最后阶段。 姜长宇原本还在握着奚依儿的手,像是无形中在传递给她安全感,听到这句话时,男人反而松开手,“没关系,我尊重你的想法。” 南明站在她的另一侧,眨着清澈的大眼睛,“姐姐,无论你选谁我都会接受的。” 奚依儿轻轻叹了一口气,伸出手。 南明微微愣了一下,垂眸看着自己被牵住的手。 “鬼怪办的节目,不会遵循人类的道德观念吧。”奚依儿看向谢知节,“我两个都想要,可以吗。”(并不是真的要和他们在一起的意思,只是通关副本的谎言。) 谢知节眼睫颤了下,唇角微微扬起,“看来我的戒指准备少了。” 奚依儿走到谢知节面前,接过了男人递过来的盒子。黑绒布上躺着两枚戒指,黑色的钻石组成了一颗心脏。 奚依儿拿出戒指,依次帮南明和姜长宇戴上。少女握着姜长宇的手,戒指缩紧,锁在了无名指上。 [真爱之戒:真爱无价,至死不渝,你能为了所爱之人跨越生死吗?你将与真爱之人生死相依,同生共死不再是一句空洞的誓言,你会承担另一枚真爱之戒拥有者百分之五十的致命伤。PS:也许你会想要摘掉戒指,砍掉手指就可以了哦,背弃真爱之人总要受到惩罚嘛。] 又是一个效果既好像有点用,又好像很坑的道具。 谢知节没有阻止奚依儿,南明和姜长宇的身影在戴上戒指后,就缓缓淡去,像是越来越稀薄的影子,消失在夜色中。 谢知节有些可惜的侧眸看了眼造型十分古朴典雅的断头台,“这些玫瑰已经好久没有尝到养料了,还以为今晚能够得到一位男嘉宾的血肉。” 谢知节走近奚依儿,“你赢了,有什么想要说的吗?” “节目很有趣,希望下次谢导有类似的节目还可以叫我。”奚依儿说道。 “怪不得连白郃都夸你会说话。”白郃是骷髅先生的名字,谢知节展开手,黑色的水流幻化成了一条项链。 “赢家自然应该获得奖励。会是你喜欢的道具。” [欺骗项链:感情骗子的项链,它看起来是一件精美的礼物,你会将它送给哪个倒霉男人呢。收下礼物的人会为你抵挡一次致命攻击,山下的女人是老虎,遇见了千万要躲开。] 奚依儿脸上的笑容终于真诚了一些,她的嗓音似乎都变得甜美了点,“谢导果然是很会讨女人喜欢的男人。” 面前的场景像是一张纸一般被撕裂,她坠入了深渊之中。头顶上,缓慢的飘过来一个蓝色的人头气球,鼓胀的薄皮上,突兀的浮现着人类的五官。 奚依儿拉住了气球的线,轻飘飘坠落在白色的地面上。 白色伸展开来,分不清上下,前后,左右,一切的空间法则在这里都失去了意义。 蓝星的审美还是一如既往的惨不忍睹。 “山下的女人是老虎,遇见了千万要躲开…”,蓝星用跑调的嗓音哼着这首歌,“男人啊,男人,把邪神的性别定义为男人是对的,男人,注定要被女人哄骗。” “小依儿,果然我从一开始就喜欢你是有原因的。” 再次回忆起一切的奚依儿没有说话,她差一点就变成了鬼怪,忘记现实内的一切留在了副本中。 如果不是因为苏将离在与其他两个男人的对比中落了下乘,她还真不一定会投谁死。 “好啦,别生气嘛,小依儿,这次的副本完成度也很好哦。你还带了两个人一起活下来呢,很棒呢。”蓝星像是哄小孩子一样的说道。 “你手中的心脏就当做这次通关的奖励吧,要记得好好保存哦。” [一颗平平无奇的棉花心脏:无论怎么看,它都只是一坨棉花,但神奇的是,它似乎能够维持一个■鬼■怪■的生命。] 蓝星的嗓音淡去。 奚依儿眨了眨干涩的眼眸,看清了对面的人。 “奚小姐,你还好吧?”面前的左杰书有些担忧的轻声问道。 副本内不论过了多久,在现实世界不过一瞬。时间的概念被模糊,记忆生锈,奚依儿过了一会才想起来,她现在是在录制访谈节目。 “不好意思,我出神了。” 左杰书看着她,似乎察觉到了什么,“你是不是…”,男人的话语顿住,意识到此时是在节目中,最好不要多言。 他回答了奚依儿上一句向他提问的话,“不好意思,我现在还没有女朋友,现在这个时期,我没有自信保护好她,不如不谈的好。” “左杰书很有责任心呢,可能这也是许多人都在担忧的事情。但人有了在意之人,也许反而会更加坚定通关副本,战胜邪神的信心…” 奚依儿主持的这档节目时间段不是很好,她从电视台内走出来的时候,天色已经很晚了。 神降日后,曾经几乎身为不夜都的南城,如今天黑之后,街上基本就没有行人了。唯独一些不得不养家糊口的特殊工作者,还坚守在工作岗位。 电视台一楼大厅中,奚依儿看见了靠在边缘墙上的姜长宇。男人穿着修身的黑色制服,银色的腰带束缚起腰身,显出两分恋综时没有的禁欲感。 姜长宇对她微微笑了笑,他的眉眼微弯,就又变成她熟悉的温和。 男人向奚依儿走过来,姜长宇与她相处时没有什么陌生感,两个人一起走到大楼外的树丛旁。 “你好,奚小姐,重新介绍一下,我是鲲鹏特殊作战部门的成员,姜长宇,代号术士。”姜长宇轻轻笑着,“其实我认识你,只是恋综内被混淆了记忆,我才没认出来你。” 术士,排行榜第二名。 奚依儿是电视台的主持人,比其他的人多了解一些内幕的消息。鲲鹏特殊作战部门是神降日后成立的独立机构,专门负责与诡秘事件相关的案件。 原来是官方执法人员。 奚依儿抿唇,礼貌的浅笑,“你好,副本中我的行为可能有一些不当之处,请你见谅。” 姜长宇摇摇头,“你很好,是我应该感谢你,最后救了我与南明的性命。”他顿了顿,接着说道,“这个副本,我是用道具追踪宋剑屏进去的。他在副本中多次夺走无辜者的性命,虽然副本之内,为了活命道德标准可以放宽,但夏国也并不是对副本全无监管。” 在副本内释放杀人**的,利用技能为非作歹的,还有那些大量的,转化为邪神信徒的人,鲲鹏特殊作战部门就是负责处理这些人的机构。 “我的个人技能是墨菲定律,使用铜币卜算,增大一件事情发生的几率,使事件趋向于达成我想得到的结果。” 墨菲定律,只要一件事有发生的可能性,它就一定会发生。 副作用,面包片总是涂了果酱的那一面向下,同样的你也会这样倒霉。 “为什么和我说这些?”奚依儿有些不解,这些听起来,已经类似于机密内容了。 “没关系,毕竟你也是险些被宋剑屏伤害的受害者,而且你的职业特殊,之前就经过了夏国的全面审核,是可以信任的人。”姜长宇温润的说道。 不,我的意思是,你为什么要把自己技能的详细情况告诉我,这种私人的事情随便说出来没关系吗。奚依儿有些疑惑的想道,但她也没有真的把这句话问出来,只是点点头,“你们辛苦了。” 完全是对待警.察叔叔的恭敬语气。 “咳,奚小姐可以交给我一个联系方式吗?以后你如果有什么事,都可以找我。”姜长宇神色微微显露出窘迫,轻咳一声,乌发中的耳根微红。 脱离了副本,眼前的奚依儿显得有些距离感,像是水中月。 姜长宇率先拿出了自己私人聊天账号的二维码,暴露出了一些隐藏的心思。 姜长宇刚刚加上少女的账号,在奚依儿身后,一个穿着西装,面容冷峻深邃的高大男人走了过来,有些亲密的搂住了少女的腰。 楚淮波一只手臂就能轻易环住奚依儿,男人像是无形的宣示主权,盯视了姜长宇一会,才低下眸,视线专注的看着少女,“很晚了,该回家了。” “姜先生,我先和哥哥回去了。”奚依儿任由身后的男人亲近的拥住她,没有挣脱,对姜长宇轻声说道。 姜长宇的指尖攥紧了手机,点点头,“依儿小姐,再见。” 在奚依儿离开后,左杰书走到姜长宇身侧,手臂搭在他的肩膀上,“副队,难得呀,老树开花了?” 姜长宇在诡秘降临前就是神秘部门的人员,神降日后正好被调到了新的鲲鹏部门,属于是很专业对口了。 左杰书他们以前都在暗地中猜测,姜长宇练的道术是童子功,不能近女色,因此才三十来岁了还守身如玉。 “她身边那个叫楚淮波,和她是青梅竹马,男未婚女未嫁,加油,你想要就去抢来嘛,我支持你。”左杰书很擅长情报工作,上次在副本中见过奚依儿,就已经将她调查的明明白白。 姜长宇指尖的两个铜币轻微旋转,左杰书就莫名其妙左脚绊右脚,差点摔了个狗吃屎。男人拍开他的手,在左杰书额头上拍了一下,“执法人员,更应该遵纪守法,回去默写队规十遍。” “不是你…”左杰书看着姜长宇离开的背影,用力翻了个白眼,木头,活该单身。排行榜前十名的人有七个都是官方职员,平民不明真相的喊他们大佬,只有他们自己知道,这都是肝出来的啊。 排行榜第一是鲲鹏的队长,一个每天只睡五个小时,全国各地到处跑,解决当地现实诡秘事件的社畜。排行榜第二的姜长宇连环下副本,做脏活,处决罪犯,连女朋友都没有。 可怜,真是太可怜了。 ———————— “刚刚那个人,是谁?”在离开姜长宇的视线后,楚淮波微微放松了手臂,松开了奚依儿,眼睫垂下,试探着问道。 奚依儿没说话,楚淮波便有些慌乱的侧眸看向她,“你不喜欢,我就不问了。” 楚淮波知道,奚依儿不是那么喜欢他,从小到大,都是他主动去管着她,看着她。 他们坐着公交回到家。天黑之后,只有夏国开辟的这一条666路公交能够规避所有诡秘,平安通过所有区域。 公交内灯火通明,车壁上画满了蓝星的卡通图像。神降日后,蓝星的画像取代了所有神佛的护身符,很能让人安心。 两个人并排坐在倒数第二排,楚淮波坐在公交座椅上时,也挺直着脊背,仿佛下一秒就要在商业会议上发言一般。 窗外的景色斑驳,车上的人不多,很安静。 楚淮波的肩膀一沉,他微微侧眸,少女闭上了眼眸,呼吸清浅,脑袋靠在了他的肩膀上。 楚淮波的身体不自觉的僵硬起来,他缓缓的伸出手,想要摸一摸她的头发。可男人的手在靠近到少女的发时,却只是攥紧了拳,手垂下来,放回了身侧。 男人的心脏变得酸软,他闭了闭眼,喉结上下动了动。 她就在他的身边,可他却好像什么身份都不是。 小的时候,奚依儿不喜欢他,不愿意叫他哥,总是张口闭口喊他大名,楚淮波,楚淮波。少女神色娇俏,眼眸里藏着坏心思,故意捉弄他,把他的作业本换成空白的,在他书包里放玩具蛇,想让他离她远一点。 楚淮波学习好,老师不会因为他没写作业而责罚他,他也不怕蛇,徒手拿出来捏着玩了玩,不小心把后座的女孩子吓哭,抽噎了半节课。 楚淮波不觉得她坏,也没因为这些生气过,他反而觉得邻家的小妹妹很可爱,很活泼,像是一只山野间的小狐狸,与沉闷的自己很不同。他曾经总是在下课放学的路上,把想要和小伙伴偷溜出去玩的女孩子抓住,带回家,不厌其烦的让她叫自己哥哥。 那时候,她总是不愿意,被他背在背上时,用花花绿绿的头绳把他的头发扎成一个又一个小揪揪。 抑扬顿挫的叫他楚淮波,楚淮波。 现在,楚淮波不想听她叫自己哥哥了。 可奚依儿现在,却学会了乖巧的叫他哥哥。 很好听。 可是这所谓的哥哥,又算是什么身份呢。 奚依儿像是做了个噩梦,少女突然睁开眼眸,肌肤好像还停留着火焰灼烧后的疼意。她的身子轻颤着,楚淮波搂住了她,有些担心的叫她的名字。 火光席卷在她的眼前,楚淮波护住了她,将她压在身下,那张英俊的面容在她的面前烧成扭曲的皮,半张皮掉落下来,他的唇上下开合,发出喑哑的声音。 [大预言家:你可以看到1分钟后发生的场景。神的仁慈让你提前预见了灾难的发生,但有的时候,不是看见就能够阻止的,对吧。] 这张道具卡是奚依儿在恋综的游乐场中得到的奖励,一张被动技能卡。 55秒。 “依儿,怎么了,还好吗?”楚淮波担心的看着她。 50秒。 奚依儿的眼眸落在左前方的男人身上。 45秒。 空气寂静下来,楚淮波的嗓音变得怪异而模糊。 [本次副本人员已选定,副本将在5秒后开启,请保持安静。] 40秒。 21 兄嫂冲喜 谢郎怎么会绣女人的衣服。…… 清明时节雨纷纷, 路上行人欲断魂。 杏花城。 城外,白幡竖起, 飘飘荡荡的白色纸钱洒落在半空中, 像是一只只惨白的蝶。 四个人抬着一口黑棺,遥遥的,打首的送葬人唱着凄厉的曲子,“奚家女呀, 克夫命呀, 克死了郎君, 红杏又出了墙呀, 腹怀狸妖,三月生呀…” 细长的小路上,送葬的队伍从奚依儿身旁走过, 她看着那口棺材,冥冥之中有种感觉, 里面躺着的,就是她的尸体。 “小姐,小姐?” 奚依儿回过神,身后的男人穿着一身青色的长衫,他的右眼呈现出一种很清澈的蓝色,像是有外国人的血统。男人长相英俊,容颜如同刀刻斧凿, 身材矫健, 肩宽背厚, 胸肌将宽松的衣服撑起显眼的轮廓。 “这次参加副本的应该就是我们六个人,系统还没有发布任务,大家不如先彼此简单介绍一下。” 男人的旁边还站了四个人, 他们都穿着古代人的装束,长衫,襦裙,看不出朝代。 刚刚唤了奚依儿的男人首先开口说道,“我叫莫见山,是一个警察,这是我第十六次参加副本了。进来的时候我穿的并不是这套衣衫,看来系统已经为我们安排了身份,应当是想要我们进入前面的杏花城。” 奚依儿微愣,这是她第一次进入副本,却没有失去记忆。 莫见山看向了奚依儿,露出了开朗的笑意,“奚小姐,我认识你,你是电视台的主持人吧,我看过你主持的节目,好像是叫,走近什么的?” “《走近蓝星》,我叫奚依儿,是一个主持人,第三次参加副本。”奚依儿轻声说道。 已经有两个人做了自我介绍,剩下的人便会不自觉的遵循规则。 六个人中,有四个男人,两个女人。 奚依儿旁边的女人率先说道,“孟轻竹,教师。” 孟轻竹穿着一身紫色的襦裙,她蹙了蹙眉,习惯性的抬手,想要扶一扶镜框。女人的手扶了个空,她的脸上并没有戴眼镜,也许是系统在她进入副本后消除了眼镜的存在。 孟轻竹身侧的男人看起来有些体虚,脸色惨白,眼眸下方一片乌黑,看起来很没精神的模样,“乌亦熙,程序员,系统不做人,我刚熬了两个晚上,我人快猝死了还抓我进副本。”乌亦熙看向莫见山,“警察叔叔,救我狗命,带我过副本啊。” “随便叫我什么都可以,你们没有遇见过以名字为咒的技能吗,这么没有防备心吗,警察叔叔。”说这句话的男人长相很斯文,话语却拒人于千里之外,他看着莫见山,露出了一个戏谑的笑容。 奚依儿的目光落在了最后一个男人的身上。他长得很普通,面容没有任何记忆点,身材不胖不瘦,身高也是夏国男人的平均高度。 可在这些人中,奚依儿却最关注他,男人开口,“我会独自通关,别跟着我。” 他说完,就自己选了一条路,转身离开了。 在奚依儿预见的画面中,公交车发生了爆炸,引发爆炸的人坐在奚依儿的左前方。男人似乎是一个信奉了邪神的教.徒,使用技能或者道具卡摧毁公交时,还癫狂的喊着“邪神将临,人类必亡”。 他们竟然进入了同一个副本。 莫见山叹了口气,他见识过太多人类的多样性,在副本里想着害人,胆战心惊防备他人的都不少,“那我们先一起向杏花城走吧,也许进入城镇后,系统会发布相关的任务。” 其他四个人都没有意见。奚依儿身上穿着的是一件粉色的襦裙,将她衬托的有几分不谙世事的娇气。 她走的不快,落在了最后,自称是程序员的乌亦熙原本走在她前面,却缓缓放慢了脚步,凑到了奚依儿的身旁,“奚小姐,你听到刚才送葬人唱的歌了吧。” 乌亦熙虽然看起来身子虚,身上的装扮却比其他男人要精致许多,腰上还系了一块看起来成色很好的玉佩。他不知道从哪里掏出来两块饴糖,塞给了奚依儿一块,“你进入的副本少,也许不清楚,副本里存在一种情况,叫做预言死亡。你没发现除了莫见山外,其他人都没和你说过话吗?预言不可更改,你在他们眼里,已经是个死人了。” 奚依儿接过糖,扒开,“那你为什么要来和我说话。” 乌亦熙弯了弯眼眸,“因为我看过你的节目,是你的小粉丝呀。” 他看着奚依儿一点都没有防备心的含住糖,送糖的人却反而流露出些不自然,“你就这么吃了,也不怕我给你下毒?” 奚依儿轻笑,“你不是说了预言不可更改,那个人唱的歌里,我又要红杏出墙,三月还要生个狸妖,总不会在这里被你毒死。” 乌亦熙看着她的笑容,不由摸了摸鼻子,偏过头,耳根有些发红。 遥遥的,能够看杏花城的城门。 一块写着城名的石碑立在厚重的铁门旁,红色的字迹经过风吹雨打,颜料像是血迹一般流淌下来。 石碑上的文字在人的眼眸里逐渐变得像是漩涡一般,偏旁部首跳跃的混杂在一起,扭曲成了一个模糊的“妖城”。 ——————————— 红色的嫁衣衣料柔软,指尖轻轻抚摸在布料上,像是触碰着顺滑的流水。嫁衣上的花样绣了一半,少女的纤纤细指捏着针线。 女子的闺房熏着淡香,室内虽然装饰简朴,却布置的干净整洁。床榻上,奚依儿穿着粉色的襦裙,看着膝盖上的嫁衣,下一针却久久没能绣下去。 这嫁衣是她绣的吗?绣的这般好,她怎么觉得,自己却连下一针应该穿在哪都不知道。 室外传来嘭嘭的敲门声,奚依儿抬起眸,门外的人力气很大,房门不断的震动,连带着整个屋子都在一起抖动。 房间反锁着,奚依儿坐在床榻上,没有动。 门外的撞门声越来越大,像是有一只怪物在外面冲撞。门原本是被反锁着的,在这样接二连三的碰撞下,摇摇欲坠。 终于,门外传来了一个女人的声音,“依儿,给娘开门啊,娘都是为了你好,哪里有姑娘不愿意嫁人的。” 奚依儿隔着门,提高音量回道,“我何时说过不愿意嫁。” “…你不用跟娘撒谎,你把自己关在房间里这么多天闹绝食,不就是不愿意嫁到谢家去吗?” “女儿家害羞不愿意承认心意的说法,你怎么能当真,我这些天分明是在废寝忘食的绣我出嫁时,要穿的嫁衣。” “…你想通了就好,四日后就是你们的大婚之日,你要记得,你的嫁衣必须在那一天前绣好。”门外的女性用警告的嗓音说道。 门外的声音停下了,似乎人已经离开了房门前。 这个收拾的很精致的闺房,现在仿佛变成了囚禁女子的牢笼。 奚依儿垂下眼眸,她记起了,她四日后,要嫁给谢家的大公子,谢望轩。 那人是个病秧子,马上要死了,她是被嫁过去冲喜的。 “喵~” 她放下手中的嫁衣,向窗外看去,猫的影子晃在窗纸上。奚依儿站起身,推开了窗户,窗沿上,趴着一只黑色的猫,猫的一只眼睛是琥珀色,一只眼睛是蓝色。 猫对她叫了一声,像是示意她跟着它走。 奚依儿没有动,猫歪着头,像是想了想,轻盈的跳下了窗沿,踮着优雅的猫步,离开了奚依儿的视线。 半响后,奚依儿听到一声惊呼,“啊,哪来的猫啊,挠死我了!” 是刚刚在门外,自称奚依儿娘亲的女人的声音。 “夫人,您没事吧。”她的身旁,似乎有丫鬟在着急的说道,“夫人,我们快点找医师来给你看看吧。” “妖猫,是妖猫,你们,都过来,去把它抓住,打死它!”女人的声音歇斯底里,带着两分疯狂。 奚依儿顺着窗户向外面看去,院子中的小厮丫鬟都被猫吸引,没有人顾及她这里的情况。 这些人,原本应该是用来看管她,防止她逃婚的。 奚依儿原本想要跳窗户离开,已经抬脚爬上窗户的时候才像是想起来什么,转过身将嫁衣叠起来抱在怀中,又将她所有的积蓄,一点碎银子快速握在手心中。 奚依儿哪里会绣嫁衣,神明才知道她之前的半件嫁衣是怎么绣出来的,她得出去找人把嫁衣绣好。 幸好,这个院子有狗洞,她不用爬墙了。 她抱着嫁衣,离开了他们家所在的街道,沿着偏僻的小道走了一段路。旁边的墙沿上,那只猫像是神出鬼没的幽灵一般,又一次出现了,它对着奚依儿叫了一声,向前几步,又回过头,像是示意她跟上来。 奚依儿想了想,还是跟着它走了过去。 猫带着她七扭八拐走到了一小片沙地上,猫刚走到这里,就像是累瘫了一样,非常没有形象的用肚肚接触着地面,伸直了四个小脚脚,瘫成了一张猫饼。 短暂的歇了一会后,猫从地上爬了起来,在沙地上用四只爪子来回一拱一拱的往前走,不像是猫,像是一只黑色的大虫子。 [莫见山]。 奚依儿看着猫爬出来的歪歪扭扭的三个字。 猫终于费劲巴力写完字,转过身,似乎很期待的用忽闪忽闪的大眼睛看着她。 奚依儿沉吟了片刻,露出了然的神色,“你是妖猫?” 猫那张脸上突兀的出现了与人很相似的无奈情绪,双腿站起来,叉着腰“喵喵”叫着,仿佛在骂骂咧咧。 最终猫还是任劳任怨的重新回到沙地上,在[莫见山]三个字后,加上了另一个名字[谢望疏]。 “缉拿妖猫,杀猫者有赏!”隔着一堵墙的街道旁,传来了城主府侍从的吆喝。 黑猫的后肢很有力,一下就跳到了奚依儿的怀里,咬着她的衣袖。 城中有妖猫作乱,偷香窃玉,令许多夫人都怀了妖胎,现在城主正在派人全城杀猫。 巡逻侍从的脚步声越来越近,怀中的猫却像是赖定她了一样,这小混蛋怎么都扯不掉,她的衣服都要被它撕坏了。 奚依儿只能带着猫穿过小路,绕过了侍从,她低头用手指戳着猫的额头,指指点点,“流氓猫妖,我是要嫁人的,不要坏了我的名声。” 少女拉着猫的爪子,冷酷的将猫扯了下来,扔在地上。 猫生无可恋的看着她,一步三回头,恋恋不舍的还是跳上墙,离开了。 奚依儿的手指摸了摸手臂中的嫁衣,微微蹙眉,臭猫,在她的嫁衣上,都留下了猫爪印了。 她想着,自己应该是要到布店看一看,能不能找到绣娘帮她。奚依儿刚刚走出小巷,就看见了街对面站着几个十分眼熟的家中丫鬟和小厮。 “小姐,是小姐,我看到她了!” 膀大腰圆的小厮凶戾的眼眸瞪向奚依儿,叫唤着人向她的方向走过来。 奚依儿后退了两步,下意识躲进后方的巷子中,脚步逐渐加快,跑了起来。 不行,会被抓到的。 被发现逃走,会被打个半死,只能在床上趴着等待嫁人的。 羊肠小巷像是一根摊长的面,越来越长,越来越狭窄,两边的墙无形的向内逐渐靠拢,仿佛一条永远逃不脱的死路。 侧面似乎是一个很大的宅院,院墙有些高,白墙青瓦。 身后追赶的脚步声近了,沉重的砸在地面上,“小姐,小姐,别逃了,我们看见你了。” 她的心脏有些急切的跳着,慌不择路中,她只能想到躲进别人家的院子中。 很可惜,这家人似乎不养狗,奚依儿没有找到狗洞。 好在奚依儿小时候很调皮,招猫逗狗,爬树下水,什么都会。 奚依儿抱紧着杏树,翻过墙,她扒着墙头,偷偷看过去。丫鬟和小厮从巷子中跑了过去,沉甸甸的肉在他们身上上下晃悠,在他们身后,黑色的影子扭曲成了怪物。 “小姐,你在那里做什么?” 奚依儿吓了一跳,她回过头,脚下一滑,身体便坠落下去。 短暂的几秒钟,睚眦必报的少女看准了突然出声的男人,砸在了他的身上。 男人的脊背结结实实的砸在了地面上,他发出了一声轻哼,声音很好听,像是春日的风。 男人躺倒在地面上,乌色的发铺在绿色的草地上,他用手扶了扶自己的腰,疏淡的眉眼轻蹙,露出几分疼色,“小姐,你为何要翻墙,进入谢家?” 谢家,谢望轩? 奚依儿双腿盘在男人的腰间,笑意盈盈,眉间的花钿灼灼其华。 “我来找你呀。” “找我?”男子容颜中带着两分病容,眸中闪过些不解。 “相公四日后便要娶我,难不成,现在竟然还不认得我吗?”少女亲昵的对他说道,第一次见面,便扑到她的身上,裙摆散落在他的腰间。 谢望轩苍白的脸色浮现出几分红晕,“你是,奚小姐?” “不然你还想娶几个妻子?”奚依儿假意嗔怒。 “不是,我没有这个意思。”谢望轩连忙反驳,他身子不好,常年养在宅院之中,却也知道礼义廉耻,正妻唯有一人,他哪里会多娶几个。 谢望轩咳了几声,想要扶奚依儿起来,手掌要接触到少女的腰间时,却悬在半空,有些羞于碰她,“你没有摔到吧。” 奚依儿弯起眼眸,“相公好好接住我了呢。”分明是她自己故意冲着人砸过去,却说的仿佛是谢望轩主动来救她一般。 谢望轩自然也不好反驳,男人扶着腰站起来,“你没事就好。” 奚依儿有些担忧的看着他,别是让自己砸坏了腰吧。 似乎是注意到了奚依儿的视线,男人松开了扶着腰的手,看向屈腿坐在地上的奚依儿,慢慢向她伸出手,“奚小姐,我扶你起来。” 男人的手指修长,青色的血管蜿蜒在手背上,显出几分脆弱的易碎感。 奚依儿握住他的手,起身的时候就势撞在他怀中,抬起眼眸,手指轻轻在眼下揉了揉,娇滴滴的,泫然欲泣,“谢公子见谅,我家人看我看得紧,不许我在婚前和你见面。可我仰慕谢郎许久,心中实在想见你,这才…翻墙进来。” 谢望轩被她说的愣神,玉做的青年红透了耳尖,有些羞赧局促,“是这样吗,我以为,你不会想嫁给我。” 谢望轩不是不清楚,他身子骨一日比一日虚弱,说是娶妻,实为冲喜。谢家强逼着奚家嫁女儿,听闻,那家的女儿不愿意,不但绝食,还想逃婚。 他看着眼前明媚活泼的女子,心脏微暖,渐渐升起一丝喜悦来,对于这场婚约多了两分期待。 “下次不必如此,还有几日,我们就可以成婚,婚后,自然能日日相见。” 少女红着眼眸,会变脸一般转瞬间晴转阴雨,“你不想见到我吗,你不喜欢我?” 谢望轩自幼就是个病罐子,他喜好读书,写得一手好字,善经商,却因为身上的病,无法与常人一般外出吟游作乐,也从未与女子亲近过。他常日里最多看见的便是低眉顺眼的丫鬟,哪里知道怎样哄着女子开心。 “没有,我怎会不喜欢你。”谢望轩笨拙的说道,满眼无奈,却因为面前之人是自己未过门的妻子,他虽然之前从未见过她,却也不由对她格外宽和。 “真的吗,你真的喜欢我吗。”奚依儿殷切的看着他,清澈的乌眸中装满了他的身影,像是满心满眼都是他。 “嗯。”谢望轩轻轻伸出手,像是对待子侄一般,无师自通的摸了摸少女的头。她是他的妻子,自然应该是他的责任,书上的文字落成了面前的女子,诗文中描绘的夫妻和睦,相敬如宾有了画面。 “我家中有一个习俗,一件嫁衣,由夫妻二人共同绣成,婚后才能幸福美满,白头到老。”奚依儿捧出怀中绣了一半的嫁衣,眸中含着两分羞意,看向男人,“谢郎,我今日特意带了嫁衣来,你愿意帮我绣好另一半吗?” 这世间,哪里有女子必须亲手缝制嫁衣,而男子却什么都不用做的道理。 谢望轩眼眸垂下,看着奚依儿怀中大红色的嫁衣,这才明晓了少女翻墙而来的原因。竟然是为了这样做不得真的习俗,而特意违背了父母之令来见他。 她就这样,想要和他幸福美满,白头到老吗? 谢望轩眼眸中浮现了两分柔软,他的妻子,原来真的这样喜欢他。 谢望轩轻轻接过嫁衣,指尖抚摸过衣料,看向奚依儿,“你与我一同进房间吧。” 谢望轩的房间很宽敞,目测比奚依儿自己的闺房大了四、五倍。屏风上绘着些清雅的梅花,房间中熏着很清冷的香气。 真好,奚依儿满意的乖巧坐在凳子上,以后这里就是她的房间啦。 谢望轩拿了一点糕点放在奚依儿面前,给她倒了一杯茶,“这个酥酪味道还不错,不算很甜,你先尝一点。” 他不说,奚依儿还没有察觉到自己的胃部隐隐的不舒服,好像很久没有吃过东西一样。哦,对了,她之前在闹绝食来着,怎会如此,她不是一般只是装个样子,私下里会偷偷藏吃的吗。 奚依儿斯文的小口吃着糕点,谢望轩出去了一段时间,回来的时候,不知道同那个丫鬟奴仆那里要到了针线。 男人坐在塌上,他穿着一身白色的衣衫,下摆绣着青竹,像是高雅的君子。而他的手中捏着鲜红的嫁衣,清冷的谪仙一瞬落入了凡尘,谢望轩只微微沉吟,便很快穿针引线,指尖穿梭在红衣之中。 奚依儿撑着下颌,隔着桌子好奇的看向他,“谢郎怎么会绣女人的衣服。” 谢望轩有些无奈的抬眸,“我是第一次绣衣,我会绘画,绣制花样,与拿笔绘画没有太多差别。” “谢郎真是贤惠,能有谢郎做我的相公,我定是上辈子修来的福分。”奚依儿习惯性的说着甜的腻死人的情话。 谢望轩从耳根一直到脖颈红了个透,他本就从来没做过绣衣服这样的事,他的这双手拿过笔,拨过算盘,却唯独没碰过这样细小的针。 他的心思一乱,针就扎进了指尖中,谢望轩微愣,难以想象他竟也会如此笨拙,妻子该不会因此嫌弃他吧。 他还没有回过神,少女就已经走到了他身前。奚依儿在他的面前半蹲下,裙摆散落在地面上,女生的两只手捧起了男子白皙的手掌,微微倾身,唇瓣微启,含住了他流血的指尖。 软软的舌尖轻轻在伤口上舔了舔,有些痒,奇怪的感觉一直蔓延到心脏。谢望轩神色懵懂,心脏怎么会变得既酸且麻,他的病情似乎又加重了。 22 兄嫂冲喜 原来夫妻相处,是甜的。 “舔舔就不疼了。” 少女由下而上看向他, 纯洁与妩媚杂糅在一张艳若桃李的容颜上。 谢望轩的心跳乱了一瞬,清冷的脸红霞不受控制的蔓延。 他低下头,继续绣着嫁衣上的花样, 胸腔内升起几分心甘情愿的甜蜜。 “谢郎, 吃糕点。”少女纤纤细指捏起一块淡粉色的糕点,凑到他的唇边。 谢望轩咬了一小口, 他从前没有幻想过夫妻生活, 书上说举案齐眉,他无法描绘画面, 现在才知道, 原来夫妻相处, 是甜的。 奚依儿坐在了谢望轩的身旁,少女长着一双多情的眉眼,眼尾狭长,睫毛有一点卷翘,乌眸静静看着他的时候,像是藏着许多的情深。 她偶尔会递给谢望轩一块糕点, 眸子落在他身上,像是看不腻他一般。 谢望轩受不住她的视线, 脸颊一直泛着热气,“你一直坐在这里陪我, 会觉得无聊吗,我书房中有些书, 你可以看些话本解闷。” 少女浅笑,“我见谢郎便心中欢喜,不会无聊。” 谢望轩低着眸,不敢看她, 又有些想看她。他所遇之人大多含蓄,从未有人将这样直白的喜欢挂在嘴边。他有些不知如何是好,可心中的确是温暖喜悦的。被未来的妻子这般重视,是他人生中的幸事。 “谢郎,我看到你房间门中有摆放古琴,我弹琴给你听吧。”奚依儿见他模样窘迫,终于升起些善心,不再逼迫他。 “嗯,好。”男子抬起眼眸,目光温润的看向她。 古琴有七弦,少女坐在琴前,十指微动,她弹的生疏,外行人或许觉得好听,内行人却能听出她的技艺不足。 谢望轩不由低眉浅笑。 “相公嘲笑我?”奚依儿神态娇蛮,不满的看了他一眼,即便是嗔怒也显得鲜活。 “没有。”他哪里敢,谢望轩很久没有一天里笑过这么多次,他看向少女,眉眼温柔,“改日我教你抚琴。” 少女这才不与他计较。从前,谢望轩体寒,从骨子里泛着凉意,一天总是很难捱。可今日与她在一起,却觉得时间门似流水,逝去无痕,很快日光西斜,屋子中的光黯淡下来。 谢望轩分明只是第一天见到少女,此时却已经升出了几分不舍。嫁衣绣到了一半,他自幼聪颖,虽从未学过,但他心细,绘得一手好画,针脚便显得很细密,样子也好看,栩栩如生。 可即便是未过门的妻子,到底也是女儿家,不好在男子家中待得太晚。 谢望轩整理好嫁衣,看向一旁的少女,她正在一张纸上画着什么。谢望轩走到她身旁,低下头,神色微愣,画上之人,是他? 奚依儿画了一半,神情含着些羞赧的抬眸,“我还没画好,你怎么过来了。” 谢望轩看着那副画,画中人面容只来得及绘了一双眼眸,男子眉眼柔和,有十分的温柔。谢望轩在他人的印象中,一直有些清冷,淡漠,因为身子不好,情绪也少有波动。 原来在奚依儿眼中,他竟然是这幅模样。 “饿了吗,我让人做些饭端上来,你喜欢吃什么?” “想吃清蒸鲈鱼,酒酿圆子,莲藕排骨汤…”少女眼眸亮晶晶的看着他,也顾不上画画了,像是一只贪吃的猫一样报着菜名。 “好,我让厨房做。” 菜很快被下人端了上来,仆人穿着同色的衣服,梳着同样的发饰,甚至连身高都是同一高度,垂着头无声的将饭菜放在桌子上。乍一看,仿佛是成批制作的假人。 唔,好吃。 奚依儿眯起眼,满足。 谢望轩一手扶住衣袖,用公筷帮着少女布菜。他很少与人同席就餐,基本都是独自在房间门内吃饭,却不知道原来看着一个人吃饭,他的胃口也能够变好一些。 她连吃饭时都显得可爱,谢望轩看着她,都较往日多用了些饭。 谢望轩的日子原本过得沉闷,像是毫无色彩的水墨画。他此时竟有种错觉,他的生命中只有这半日最为鲜活,他无趣的人生画卷终于被涂抹上了艳丽的色彩。 谢望轩原本最为知礼,在二人就过餐后,却有些唐突的握住了少女的手腕。 “怎么了?”奚依儿眼尾弯弯,肚子填饱后,心情好像都好了起来。 谢望轩停顿了片刻,他刚刚竟然冲动的想要她留下,男子抿了抿唇,“天色不早了,我送你回家。” “谢郎对我真好。”奚依儿反手握住了他的手,双手将男子的手抬起,让他的掌心触碰到自己的脸颊,“真想下一秒就嫁给你,谢郎,明日去我家找我好不好。” 谢望轩心跳如擂鼓,手心下女子的肌肤细滑,像是一戳就要破开,露出里面馥郁的血肉。好软,他怕一用力,她就要碎了。 哪里能拒绝她,“好。” “谢郎一定要说话算话,我会一直在家里等着你,你不来,我就一直等。”奚依儿嫣红的唇瓣轻轻覆盖在他的手心,谢望轩一掌似乎就能捧住她的脸,如此惹人怜爱。 他似乎明白了,为何有那么多的诗词都要歌颂情爱,他陷落进她的眼眸中,什么都想给她。 “我不会让你等。” ————————————— “你一天死哪去了,还知道回来!” 奚依儿推开自家的门,院子里塞满了人,丫鬟,小厮,以及站在最中央满腹横肉的女人。 她的“娘亲”看起来十分肥胖,整个人往一个圆柱形的方向生长,脸颊圆润的如同满月,却没有给人一点心慈面善的感觉,反而显得尖酸刻薄。 奚依儿没有说话,女人半点没有关心她去了哪里,那张脸上浮现起了一种狡诈的隐秘喜悦,仿佛十分高兴于可以借机惩罚她,“好呀,你现在不但不听我的话,还学会撒谎了,白日和我说要专心绣嫁衣,却趁丫鬟不注意偷摸逃出了家门。怎么,你不满意和谢家的这桩婚约,想要逃婚吗?” “你们去,给我打死这个贱蹄子!”女人用尖利的嗓音叫到,那双阴狠的眼眸不像是在看着女儿,倒像是在看着仇人。 在两个肥头大耳的小厮要冲到她面前时,谢望轩从门后走了进来。 男人身姿纤瘦,这一路上送奚依儿回来吹了风,脸色愈加苍白。他轻咳了一声,勉强握住了小厮伸过来的手腕,“奚小姐今日是去了我那里,她与我感情和睦,并没有想要逃婚。” 小厮的体型看起来几乎有谢望轩的两倍大,可是他的动作却在那一瞬间门顿住,像是触犯了规则,也像是看见了他不敢抵抗之人。 谢望轩不露痕迹的将奚依儿挡在了身后,眉宇轻蹙,看向了院中的夫人,“她没有做错事,请夫人不要责罚她。” 女人脸上的窃喜缓缓淡去,变成了几分尴尬和恼羞成怒。可当着谢望轩的面,她却什么火都发不出来,还要僵硬的勾起唇角,让自己露出一个扭曲的“慈祥”笑意。 “哎呀,依儿,你怎么不早说呀,娘亲错怪你了,快过来,你和谢公子还未成婚,不要总黏着人家。” 奚依儿冷冷的看了她一眼,如果谢望轩没有送她回来,她的“娘亲”是不是就要让那些人来打死她? 奚依儿回眸,看向谢望轩,女孩子满眼羞涩,颊边的红霞比得过最好的胭脂。她踮起脚,大胆的在男子侧脸上轻吻了一下,“明日一定要来接我呀,我等你。” 少女的心跳声响在自己的耳旁,谢望轩便知晓了,她与自己一样紧张。 她吻了他后,整个人也羞赧的厉害,向后跑几步,躲在了“娘亲”的身后。奚依儿揪着女人的衣袖,柔情蜜语的对谢望轩说道,“谢谢你送我回家,谢郎,明日再见。” 谢望轩点了点头,那些慌乱与无措被他压在心尖,一点甜蜜渗出来,让他脸颊浮现起笑意,眸中吹进了春风,“好,那我便先告辞了,夫人,我先走了。” 奚依儿缓缓松开手中的衣料,她的“娘亲”眼眸阴冷的盯着她,半响咧开唇,露出血腥尖锐的牙齿,“女儿,很好,你以后也要像今天这样听话,不要跟我耍花招。” 奚依儿露出乖巧的笑容,“您放心,我这个人最大的优点就是听话。” …………… 白瓷的药碗底部留存着一些灰褐色的药剂残渣,谢望轩每天都要喝许多药。中药味苦,有时候药喝多了,饭便吃不下。 男子的房间门内燃着灯,谢望轩将今日奚依儿所绘的那张画放在桌面上整理好。谢望轩看着画中的自己,耳尖忍不住微红,画中人眉目低垂,绣着艳红的嫁衣,如此陌生,不太像他。 他将画放好,想要等少女明日来时,拿出来给她,也许她会继续将这幅画绘制完整。 谢望轩拿出纸笔,研好磨,思考了片刻措辞,写了一封请柬,令下人送去奚家。有些礼仪,不能够减少。 做完这一切,谢望轩坐在塌上,展开了那身嫁衣,就着暖光色的灯光,继续认真的垂首绣了起来。 他让下人送来了金线,谢望轩将金线一点点绣进丹、凤的花样里,府中有绣娘,可谢望轩却想要自己将这件嫁衣绣好。 女子穿着他亲手缝制的嫁衣与他成婚,他曾经触碰过的布料紧贴着少女娇嫩的肌肤,仿佛她整个人都被他揉进了身体里,身子的每一寸都是属于他的。 谢望轩为这样的想象羞惭,弯折的白皙后颈红了一片,霞晕一直蔓延到衣领下方。 ……………… 第二日,谢望轩很早就来到了奚家的大门前,他不想让奚依儿多等。 谢望轩怀着期待与忐忑的心情敲响门,原来他的心内也是这样急迫的想要见到她。 猫被敲门的声响惊到,从树上跳下来。奚依儿今日换了一件淡蓝色的襦裙,她对着梳妆镜描着花钿,看向窗外,谢望轩来了吗? 她昨日回到家后,就被“娘亲”关在了自己的房间门内,不允许她出去,也没人给她送饭。 奚依儿不明白,她分明是去冲喜的,她的“娘亲”难不成想要送一具尸体去给谢望轩冲喜吗? 谢望轩等在大厅中,奚家的小厮丫鬟殷勤的给他端茶递水,对待他十分谄媚。仿佛他并不是一个快死的病秧子,而是一箱数不尽的金银财宝。 他端着茶杯,浅尝了一口,茶是陈茶,苦涩难以下咽。男子似有所觉的抬眸,女孩子像是一只蓝色的蝶,闯入了他荒蛮无趣的世界。 谢望轩接住了这只蝶,他掐住了少女的腰,将她搂入了自己的怀中。 奚依儿扑到他的怀中,男子身上的味道很好闻,清清凉凉的,带着一点中药的苦涩,“谢郎,一日不见你,我就心慌的厉害,你摸摸,我是不是患了相思病。” 谢望轩被砸的轻咳一声,喉间门浮起甜腻的血腥味,他掩盖住了不适的神色,手指握住了奚依儿的脉搏。久病成医,他也学会了一些诊脉的手法,“奚小姐,你身体康健,并无心疾,不必忧心。” 奚依儿在他怀中抬起头,指尖点在他的眉心,“木头。” 谢望轩轻笑一声,“不必想我,婚后,我会日日与你在一起。” “谢郎,我们今日去画舫玩吧。”奚依儿眨着眼眸,同他撒着娇。 ———————————— 谢望轩的身子不能吹风,江上风大,水寒。可谢望轩像是被她蛊惑,她提的一切要求,自己总想要满足。 谢望轩坐在奚依儿的身后,白玉一般的手指覆盖在少女的手背上,带着她弹着面前的古琴。 谢望轩的下颌逐渐抵在奚依儿的肩上,原本疏离有礼的隔了一段的距离也越缩越小,直到少女瘦弱的脊背彻底贴在他的怀中。 少女聪慧,这首曲子他只教了一遍,她遍能整首弹下来。 “这是什么曲子?”奚依儿轻声问道。 谢望轩的手指插.入女生的五指之中,与她细密的十指交缠,“红豆。” 少女轻笑,带着肩膀轻颤,“王维诗里的红豆吗?” 谢望轩搂着她,像是患了肌肤饥渴症一般,甚至升起想要将她与自己合为一体的可怖念头。他的心思如何能纯粹,他心里眼里全都糅进了她,只有她。 奚依儿转过身,将谢望轩推倒在了地上,男子轻薄的白色长衫微微散落,眉眼带着几分冷清无辜的看向她,脸色苍白,耳根的红却蔓延到衣领下方,无端的涩气。 “原来你教我的是相思曲。” 谢望轩有些痴迷的看向她,“依儿,我心亦如你心。” “文绉绉的,我听不懂,”奚依儿的指尖勾起他的一缕头发,轻轻扯了扯。 谢望轩眼尾升起嫣红,“我亦心悦你。” 少女轻轻笑起来,像是被他取悦,“愿君多采撷,谢郎,你是想要我采撷你吗?” 带着些凉意的指尖触碰到他的脖颈,谢望轩呼吸急迫,要被她逼的心也乱,身体也乱,什么都乱了。 摇摇晃晃的画舫上,他终于忍不住,顾不得礼义廉耻,几日都等不得,拽住少女的手臂,渴慕的凑上前,吻住了她的唇瓣。(只是亲吻) 愿君多采撷,此物最相思。 ………… 谢望轩红着脸,有些难堪的说道,“你不要画。” “为什么,谢郎这样很好看,诱人品尝。”奚依儿手中握着画笔,在纸上描绘着男子此时的情态,笑意盈盈。(只是画画) 谢望轩半躺在榻上,衣衫微微凌乱,画舫外江水清冽,衬得他像是开至糜艳的梅,清冷,却又暗地里勾人。 谢望轩自幼便是守礼的君子,哪里想到自己会做这般糜烂之事,他怎能做那样的画中人。他愈是这样想,露在衣衫外的肌肤就愈红,仿佛被雨淋的东倒西歪的花,难堪,羞愧,却不得不忍着。(只是画画) 奚依儿似乎天生就喜欢捉弄人,她将人画了一半,揉了揉有些酸疼的手腕,还要看向他,“我的笔似乎有些干了。” 谢望轩眼眸湿润,好好一个病弱公子,要被她折腾的思绪混乱,什么都无法思考。像是读懂了少女的暗示,他咬着下唇,苍白的唇染上嫣红,张开唇,叼住了笔。 那天奚依儿的画也只画了一半,分明全程都一副羞愤欲死模样的谢望轩却好好的将这幅画叠了起来,带在了自己身上。 谢望轩将奚依儿送到了家中,在她将要进入家门时,握住了她的手心。 “谢郎是舍不得我吗?”奚依儿摇了摇手,小孩子一般撒娇。 谢望轩伸手,将少女额角有些散乱的碎发别在耳后,“嫁衣我会在成婚前绣好的,你只需要等待我就好。” “我相信谢郎。”少女认真的看着他,眼眸中浮现着直白的情意。 “你进去吧,我明日…再来寻你。”谢望轩捂着唇,像是有些羞涩,一开始主动要见他的人分明是奚依儿,如今却变成他舍不得她,想要主动见她。 “嗯,明天见。”少女进入了家门,带着些锈迹的铁门在他的面前关闭。 谢望轩看着面前的门,竟有些怅然若失,她今天,没有和他吻别。男人的掌心压着唇,快步远离奚家走了几步,杏树下,谢望轩弯折了脊背,像是要将心肺咳出来。他拿出白色的手帕,堵在唇间门,一抹艳丽的血红在手帕上晕开。 谢望轩回到谢家后,医师匆匆前来,室内弥漫了一晚苦涩的草药味。 他忍了一日,心思松懈下来,病症就像是蛰伏了许久后迫不及待翻江倒海的兽。男子脸色苍白,额角分泌着细汗,躺在床上一时起不了身。 为什么他的身子这么不中用,只是带她去画舫游玩了一日,就咳血不止,身体软弱无力,仿若一个废物。 从前谢望轩从来没有抱怨过自己的身体。即便与常人相比,他既无法尽情的跑跳,也不能骑马纵情山水,可他从未有过自怨自艾,也不曾认为身体不好有什么值得可惜,更加未曾惧怕过死亡。 可如今,谢望轩好像懂得了怨的滋味,他不仅生怨,甚至生了恨意与恐慌。他怎么可以这般废物,他什么都给不了自己的妻子,无法满足她,甚至没办法与她一起出去游玩。 谢望轩又开始害怕,他会死吗?他会死在什么时候?他还想要娶妻,想与少女在一起度过一天又一天。 医师对他说,他需要在家静养,要日日躺在床上,不能再出门吹风了。 谢望轩第一次板起脸,露出冷硬的神色,“我明日需要出门,我还要娶妻,怎么能像是个废物一样躺在家里。我需要你制出药剂,让我神色如同常人,令他人看不出端倪。” 医师露出勉强的神色,劝解道,“如果想要达到郎君你所说的那种效果,需得下猛药,极其伤身。郎君,你的身体经不起折腾了。” “无妨。”谢望轩语气坚决。他已经答应了奚依儿,怎么能食言。更何况,谢望轩也看出来了,奚家对少女并不好,动辄辱骂,她在家里,一定过得不开心,才会将他视作救命稻草。 谢望轩如何不清楚,他其实也是迫害少女的一员。杏花城中的城民,人人都知道他身子弱,难有子嗣,嫁给他就是进入谢家守活寡。 哪户人家的父母舍得让自己的女儿来给一个男子冲喜。 奚依儿的父母,必定待她不好。难得她却不怨不恨,性子那般令人喜欢,谢望轩想要娶她,对她好,宠着她,让她得到所有缺失的爱。 是怜惜,更是喜欢。 “哥,听说你今日与奚家那个女人出门了,那家的女儿是什么狐媚的妖精,她不知道你身子不好吗,还勾的你去画舫玩乐。”远远的,人未进来,斥责恼恨的声音却已经传到了室内。 男子越过屏风,蹙着眉走到了谢望轩的床榻前。他的容颜几乎与谢望轩一模一样,只是比谢望轩看起来健康许多,像是他镜子中的倒影。 “阿疏,别这么说她。”谢望轩轻咳一声,眉宇蹙起,神情严肃。 23 兄嫂冲喜 谢望轩明明比他心思肮脏多了…… “你居然说我?”谢望疏挑起眉, 他的兄长从小到大就几乎没有斥责过他,现在居然为了一个女人给他甩脸色。 谢望疏嗤笑一声,他倒是第一次知道他自幼知书达理, 乖巧懂事的兄长也有任性的时候, “她给你灌了什么**汤,让你连身体都不顾了,被她勾着胡闹,以至于现在卧床不起?” 谢望轩温雅的容颜上流露出些无奈的神色, 他撑起身子, 靠在软枕上,眉眼含着些笑意, “你不识得她,才不清楚她的好。你要待她尊敬一些, 她是你的兄嫂。” “尊敬?她家不过是个强撑门面的破落户,为了金银财宝将女儿卖到我们家冲喜。她也定是个粗鄙放浪的女子, 也只有你什么都不懂, 没见过女人, 才会将她当成宝…” 瓷碗从他的脸颊擦过,摔落在地面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谢望疏用指尖碰了碰脸颊, 垂眸看向床榻上气得胸膛不断上下起伏的人,“你为了她, 还想要打我?” 谢望疏嗤笑一声,“哥,才两日而已,你与她相见不过两日,她是什么妖狐修成的精吗?哦,对了, 最近城中妖猫作祟,她怕不就是妖猫生出的孩子吧!” 啪—— 谢望疏的脸偏向一边,男人抿着唇,深灰色的眼眸中看不出什么情绪。 谢望轩白皙的掌心泛起微红,他的脸上逐渐浮现出了几丝愧疚。他性子温润,连仆人都未曾责罚过,方才是恼怒至极,才会伸手打了谢望疏。 “阿疏,你没事吧,我,对不起…但奚小姐并不是你所想的那个样子,是我对她一见倾心,忍不住想要亲近她。”谢望轩的肤色近乎白到透明,浅淡的粉从肌肤下缓缓渗出来,“你说得对,我没有与女人相处的经验,所以才会没有分寸,想要痴缠她。” 谢望疏皱着眉,实在没眼看那张与自己极为相似的容颜上露出那般不值钱的神色。“不过是娶妻而已,不知道你有什么好兴奋的。你若是不想死,就老实听医师的话,明日哪都不许去。” 看着谢望轩一副什么话都听不进的模样,男人叹了口气,“你若是不敢与她说,我去替你说。她若真是你口中的好姑娘,哪里还会强求着你出去玩乐。只差两日你就要娶她了,就差这一会工夫温存吗?” 谢望轩听到他的话,原本想要反驳,却不知想到了什么,眼睑微垂,露出了些许沉吟的神色。 片刻后,他抬起眸,看向谢望疏,对方与他一母同胞,几乎与他像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只是他常年病弱,而谢望疏喜爱骑马,喜欢去各地游山玩水,像是他的一体双面,与他气质迥异,外人才从没有认错过二人。 可若是其中一位特意进行伪装,扮作兄弟中的另一人,只怕其他人也无法分清。 谢望轩看向自己的弟弟,心中经过了些挣扎,缓缓上前握住了他的手腕,“阿疏,兄长想求你一件事。” 谢望疏眉宇间略有些不耐,却强压下来,耐心的看向他,“什么事?” 谢望轩难以启齿,羞赧袭上心尖,“你可否,明日装扮成我,去与她相见。” “…你疯了吧?”谢望疏探出手,用手背碰在兄长的额头上,“你病的神志不清了?” 谢望轩面容上带着两分虚弱之气,像是脆弱易碎的玉,他神情中带着些恳求,却更加坚定了自己内心的想法,“她家人对她不好,我一天都不能放心。从前我不知道便罢了,现在只要一想到她会郁郁寡欢,我的心脏就好像也跟着揪起来。阿疏,这世间唯有你与我关系最为亲近,你会帮我的,对吗?” 谢望疏无法理解的看着他,“我不是你,怎么能去替你约会?” “若是你不愿,我便亲自前去见她。” 谢望疏本就是被仆人找来劝他的,现在却被他拿捏着。从前所有人都说他的兄长脾气好,谢望疏现在才知道,他犟起来的时候能气死人,满心都是些乱七八糟的脏心思。 “我真是倒了八辈子的霉才投胎成为你的弟弟。”谢望疏真想撬开他的脑袋,看看他都在想什么东西。 “阿疏,我一生未求过人,我现在求你,帮帮我。”谢望轩认真的看向他,眉目恳切,甚至含了三分哀求。 “行了…你别用那个眼神看我,就算我答应你,难道她认不出你我二人吗?”谢望疏看着他的神色,脸上的神情逐渐离谱,“你不会还想要我装成你那副柔弱的模样去见她吧?” “不要让她认出你,瞒着她,将明日与她的相处,回来一一讲述给我。”谢望轩嗓音虚弱,神情却藏着认真的执拗。 —————————— 院墙的影子缓缓在草地上移动,奚依儿靠在窗边,托着腮,数着院中叶子的数量。 他今日怎么来得这般晚。 “嘭——”房门被小厮用力的冲撞,“小姐,吃饭了。” 奚依儿盯着门看了一会,走过去打开门。 小厮脸上挂着假模假样的笑意,那张脸上渗着油,脸颊宽,两腮隆起,嘴巴上下开合,像是一张猪头化成了人脸。男人开口,阴阳怪气的说道,“小姐在屋子里躲着做什么呢,你马上要嫁人,可要注意着,别做什么不该做的事。” 男人用力将盘子扔在桌面上,轻慢的说道,“吃吧。” 小厮放下盘子,便想要转身离开。 “等等,这是什么?”奚依儿看着桌面上盘子中的东西,冷冷的说道。 “哼,这可是地方的名菜,三吱,怎么,小姐还嫌弃这菜不成。”小厮边笑边哼哧哼哧说着。 奚依儿看着盘子里趴着的几只毛都没长齐的小老鼠,“我没有胃口,既然是名菜,我赏给你了。” “没胃口?”那小厮走到一半,突然转过头来,那张大脸上浮现出了一种狰狞的邪笑,“小姐,夫人嘱咐了,要让你养好身体,顺利出嫁,你怎么能不吃饭呢?” 小厮慢慢走过来,沉重的身体一步步踩在地面上,“小姐不吃,奴只好亲自喂小姐吃了。” 奚依儿的心脏跳着,她似乎一直在尽可能的压抑着自己的情绪,好像如果她激动,就会发生不好的事情。 是什么事情? 她又为什么不可情绪激动? 血液逐渐从她的肌肤表面渗出来,幽蓝色的火焰舔砥着她的肌肤,将艳红的血液一寸寸吞食。 火焰围绕在她的身体旁,奚依儿缓缓走到桌子前,纤细的手指捏起了一只小老鼠,“我今日要与谢郎幽会,怎么能吃撑了肚子,毁了形象。” 奚依儿慢慢向小厮走过去,轻笑,“主人赏赐你的东西,你一个奴仆,没有资格拒绝。” 房间内传出杀猪一般的叫声,一股肉香味飘出来,少女掰开了那张烧了一半的嘴,将小老鼠塞进去。 “吱…” 一声尖锐的叫声被吞噬进了小厮的肚子中。 …… 谢望疏别扭的学着兄长走着路,不能迈大步子,也不能快步行走。他的脸上还刻意涂白了脂粉,竭尽全力装扮得与谢望轩一模一样。 谢望疏此时已经觉得后悔了,他就不应该一时心软,听了兄长的话。 他进入了奚家,奚家的人与他想象中的一样,对他态度极近谄媚,点头哈腰。听奚夫人说,她的女儿这个时候还在自己的闺房中,懒惰的没有起身。 谢望疏本来就对奚家的那个女人没什么好感,此时更是多了几分不喜。 他刚刚开口,想让奚夫人叫人,把那女人带出来。话要脱口而出的时候,谢望疏突然顿住,想起兄长对他嘱托的那些话,站起身,“我去找她。” 丫鬟带着他走进后面的院落,未等谢望疏敲门,房门突然在他面前推开。少女神色慌乱,慌不择路的逃出来,撞在了他的怀里。 谢望疏本来下意识的想要将人扔出去,好在他的理智及时控制住了身体的反应。这女人应该就是要嫁给他哥冲喜的人,奚依儿。 奚依儿惊乱的抬起眸,那张芙蓉面冲入了谢望疏的视线。她的脸颊仿佛只有巴掌大,眼尾泛着红,少女咬着下唇,像是慌张的鹿,我见犹怜。 在她的身后,半身被烧得扭曲可怖的小厮冲出来,手中紧紧握着几只老鼠,面目狰狞,“小姐,吃饭了,不能不吃饭,奴喂你吃!” 谢望疏的脸冷下来,他看着小厮手中刚刚生出来,眼睛都没睁开的老鼠,心中泛起恶心。男人将少女护在怀中,一脚踢在小厮的胸口,将他踹出了几米远,重重砸在门框上。 “啊,哎呦。”小厮瘫软在门前,看清谢望疏的脸后,原本阴森的面容瞬间变成了害怕,小厮爬起来,屁滚尿流的跌跌撞撞跑走了。 谢望疏难以想象,怎么会有这样对待自家小姐的奴仆。他想起谢望轩对他说的话,他说奚家的父母对她不好,谢望疏原本以为,就是再不好,也顶多是不够重视她,他完全没有想到,她竟然被家中的恶仆这般欺辱? 奚依儿看清了他的脸,身子颤抖的用手臂搂住了他的腰,嗓音中含着哽咽,“谢郎,我以为你不要我了。” 言语中藏着的感情,连不知晓她与兄长感情的谢望疏都听得清清楚楚。他的心脏仿佛蓦地软了一下。 怀中的女人以为他是谢望轩,按照兄长的性格,此时恐怕已经怜香惜玉的将她抱进怀中安慰。可偏偏他根本就不是她的情郎。 谢望疏身体僵硬,有些尴尬的抬起手臂,拍了拍少女瘦弱的背,“没事了,别怕。” 少女的身体依旧惧怕的抖着,却慢慢从他怀中退出来,“对不起,谢郎,我在你面前出丑了,你不要嫌弃我,好不好,我,我回去重新梳妆好来见你。” 奚依儿的眼泪落下来,她此时的确显得有些狼狈,却是那种能够引起男人怜惜的怯懦。偏偏她自己不觉,还擦着眼泪,害怕他会讨厌她这幅模样,姿态落得万分卑微。 “…不是你的错,我也没有…嫌弃你。”谢望疏声音微顿,偏过视线,有些不自然。他没有想到,奚家的小姐,竟然是这般模样。 怪不得会哄得兄长那样念她,原来是男人的劣根性。 “你等等我好不好,我现在有些丑,我重新打扮一下,再和你出去约会。”少女羞怯的掩面,却又怯生生的拉着他的衣袖,像是生怕他会离开。 “嗯,我在这里等你。”谢望疏说道。 奚依儿抬眸,看了他一眼,木头男人,一句哄人的话都不会说吗?今日怎么看起来比前两日还要笨拙无趣。 她的眸子里似乎闪过些疑惑,谢望疏神色愈加僵硬,不会吧,她怎么这样敏感?不会刚刚见面,就要认出他了吧?谢望疏也不知道自己怎么想的,突然将拳掩在唇边,装作病弱的咳了两声,“你快去吧,我就守在这里。” 奚依儿眼眸微闪,会说话的眸子盯了他一会,缓缓走回房间中。 谢望疏装的一副平静温柔的模样,待少女进房关上门后才松了一口气。他低眸,看着自己掌心中的红色血迹,神色愣住。男人今日穿了一件银色的长衫,胸口处此时也不明显的沾染了几点嫣红,仿若雪地之中的红梅。 那小厮,难道还打她了? 奚依儿关上门,脊背抵在门上,心跳的很快,胸膛错乱的起伏。她伸出手,刚刚的火焰是怎么出来的? 技能像是她与生俱来的天赋,机械的声音在她的脑海中叙述着如何操纵幽冥之火。 如今全城都在缉拿妖猫,她莫不是,妖猫生下的孩子? 怪不得她母亲这样讨厌她,原来她竟然不是人吗? 等等,前几天那只格外通人性的黑猫,不会是她爹吧? 奚依儿闭上眼眸,总之,不能被人发现这件事。 她身上的这身襦裙有些被血液染脏了。她脱下衣服,布料下肌肤白皙水润,皮肤上渗出的血液被火焰吞噬,没留下什么痕迹。 …… 谢望疏不是兄长那样的软性子,他叫来奚夫人,当着她的面,发落了那个被烧得半死的恶仆。 奚依儿即将是谢家的妻子,她要快乐的、健康的嫁入谢家,只剩下两日,他不希望她有什么不开心,出什么乱子,耽误了冲喜的吉日。 奚夫人谄媚的笑着应是,“我就这一个女儿,自然对她是千娇万宠,那孩子被我惯的性子软弱,一点驭下的手段都没学到,害,这才养大了他们的胆子敢欺辱主人。” 谢望疏冷眼看着她表演,这些话连他的兄长都哄不过,还想哄他?比她更会颠倒黑白,笑里藏刀的女人他见得多了。 这一刻,谢望疏的想法突然与谢望轩重合,生活在这样的家庭里,怪不得奚依儿会显得患得患失,对他情深如许。 他的兄长虽然身体不好,在外人面前却性格温润,一副谦谦君子的模样,对她温言细语几句,可不就被她当成了救命稻草。 他想到她,奚依儿也恰好重新梳妆好,走在大厅的门前,静静看向他。 谢望疏站起身,向她走过去,初时的一眼就已经足够惊艳。此时,少女换了一身白裙,银色的蝶飞舞在裙摆,腰肢纤细,柔若无骨,抬眸看向他时,满眼的依赖。 “谢郎。” 谢望疏迟疑片刻,伸手,将少女的手握在了掌心中,“走吧。” 女子的手,细弱,柔软,嫩滑,比他摸过最贵的绸缎触感还要好。 原本只是为了不漏馅,他将她握在掌心中时,却不自觉的将女孩子的手包的严严密密。 茶楼。 丝竹声悦耳,隔着一帘屏风,乐师怀中抱着琵琶,十指翻飞。 谢望疏要了一桌的吃食,坐在奚依儿身旁,轻声说道,“今日是不是还没有进食,吃吧。” 奚依儿夹起一块纤薄的鱼肉,唇边的笑意浅淡,“谢郎带我来这,请了乐师伴乐,是想要完成你我昨日的约定,为我跳舞吗?” 说是茶楼,倒像是雅致一些的秦楼楚馆。谢望轩最是知礼,怎么会带她来这种地方。 身上的香换了,药草的苦味淡了,取而代之的是青木的气味。女子对胭脂水粉最是敏锐,谢望轩从不在脸上涂抹香料,肌肤就已经白的近乎透明。而面前之人,不知道擦了多少脂粉,才堪堪掩盖住面色,可领口下方,露出的几分脖颈颜色却深了几个度。 把她当做傻子吗。 谢望疏原本正喝着茶,此时动作一顿,显些把茶吐出来。跳舞?这般取悦人的东西他哪里会?谢望轩谈情的时候这般不要颜面吗,什么事他都能许诺? 谢望疏平时纵情山水,时常与一些不务正业的富家公子饮酒作乐,乱七八糟的地方去了不少。因此,这茶楼在他眼中,还真的算是个清净,能够安静听曲子的地方。 谢望疏放下茶杯,想要拒绝,可他侧眸看向奚依儿,少女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羞红了脸,低垂着头,像是害羞的厉害,“谢郎说,想要着轻衫,舞给我看,还…还要我将这样的你画在纸上,只要谢郎喜欢,我什么都愿意的。” 谢望疏差一点没有绷住脸色,都是些什么,还着轻衫,还要画在纸上,就是小馆也不会做这般浪荡的事情。他的兄长是变态吗?怪不得他死活都要今天来见她,原来是想要与她做这样见不得人的事情。 什么病秧子,什么知礼守节,谢望轩明明就比他心思肮脏多了,他在外玩乐这么些年,也没有他玩的花! 他想起了谢望轩给自己讲述他们约会的场景时几次支支吾吾的模样,那两张画也死活不肯给他看,想来画中都是这样不堪的画面。 奚依儿见他不说话,神色变得委屈慌乱起来,双眸泪盈盈的,小心问道,“谢郎,是我做错了什么吗,你别生气,我,我这就帮你宽衣。” 她说完,作势就手忙脚乱的想要起身,谢望疏哪里能让她帮自己脱衣服,“停下,不用你…我自己来。” 没经过大脑的话脱出口,谢望疏也没有了后退的余地。 男人冷冷看向屏风后的人,将无能的怒火发在乐师的身上,“滚出去。” 乐师躬身,沉默的抱着琵琶,退出了房间,紧紧带上了房门。 谢望疏的指尖放在领口,脖子控制不住的红了,他做了片刻心理安慰,终于鼓足勇气,褪去了外衫。 他哪里会跳什么舞,男人撕扯开衣衫,手执纱布,用舞剑的手法,拧腰,弯身,舞着轻纱。 “谢郎怎么现在就开始了?”奚依儿羞赧的说道,仿佛他迫不及待,要做这等事一般。 原本还能勉强自己当做是舞剑的谢望疏忍不住也变得浑身不自在起来,少女的视线游移在他的身上,被她看着的部位都仿佛在发着烫。 “谢郎未曾令人准备笔墨,难不成…是想要我…在你的身上作画吗?”少女的声音轻柔,仿佛因为羞意而嗓音软糯,无端染上了两分妩媚。 “我…不是…”谢望疏喉结缓缓上下移动。 奚依儿却已经站起身,走在他身旁,将他按在屏风上,轻纱缓缓坠落,遮在他的眼眸上。视线看不见,肌肤仿佛变得更加敏感起来。 少女的指尖沾着蜜水,勾勒在他的手臂,腰间。 谢望疏的感官忍不住集中在她移动的指尖上,在大脑中描绘着,她在他的身上,画了一只蝶。 蝶的触须点在他的咽喉,奚依儿渴慕的看着他,像是可以将自己的全部奉献给他,“谢郎…你让我做什么都可以,我喜欢你。” 再荒唐的事,她都会为了他去做,像是将他视为一切的信徒。 少女踮起脚尖,她也许是想要亲吻他的唇,可在快要凑近他时,却脱力的坠下来。谢望疏下意识拥住了她的腰,将她紧紧锁在怀里,像是一个真正的变态一样,托住她,让她够到自己。 女生轻盈柔软的吻落在他的喉结,轻轻含了含,谢望疏的喉结滚动,身体发烫,唇瓣也开始发痒,像是未曾得到等待之中的甘甜,饥渴难耐。 24 兄嫂冲喜 你和依儿今日发生了什么,说…… 谢望疏仿佛短暂的沉迷了一瞬, 女人的馨香萦绕在他的鼻尖,女人柔软的身躯依附在他的胸前。 从前他也曾去过许多歌舞升平的场合,见过貌美的舞姬, 听过柔美的曲音。女人在他眼里, 不过是一具具皮囊,胭脂水粉,柔情蜜语,攀附上来的女人再如何谄媚, 他也只觉得腻烦。 杏花城内,谢家是首富,家中的祖父是读书人, 中过进士, 当过官,谢望疏在城中被人人巴结。那些个女子尚不如他的美貌, 不知同样的殷勤话语与多少人讲过,她们但凡触碰到了他, 谢望疏还觉得她们在占他的便宜。 谢家的小郎君, 第一次被奚依儿占了这么大的便宜,却是把他当做了别人。 谢望疏蓦地回过神,下意识将人推开, 男子胸膛起伏,衣衫凌乱, 眸上的轻纱落下, 露出嫣红的眼, 活色生香。 仿佛被女人当做了小馆,反被嫖了一般。 奚依儿乌眸泛着涟漪,神色怯怯, “谢郎,是我哪里做的不好吗?” 谢望疏向后退了半步,像是眼前之人是什么噬人的妖精。可他忘了此时自己只是靠在屏风之上,脆弱的屏风哪里能经得住男人的重量,谢望疏整个人向后倒去,奚依儿连忙抓住他的手,想要扶住他。 男人躺倒在水墨青竹的屏风中,乌发散乱,少女被他护在怀中,白嫩的腿缠在他的腰间门。 谢望疏一直不学无术,从小就是兄长的对照组,他们说他行事无端,恣意妄为。可他至少不该,对自己兄长的妻子心生觊觎。 跌倒之时,男人的唇埋在少女的颈间门,怀中的女孩轻轻颤抖着,却任由他将她锁在怀中。 “谢郎…”少女羞赧的念着他的名字,手掌撑在他的胸膛,微微抬起身子。面前的女子流露出仿若献祭一般的神色,缓缓凑近他,在唇要碰到他时,谢望疏却按住了她的后颈。 男人的喉结滚动,嗓音嘶哑,“等到…成亲时再说。” 谢望疏将奚依儿扶起来,态度却显得疏离了一些。两个人离开茶楼,走在街上,奚依儿踩在他的影子上,手微微向前,想要牵住他,却只是牵住了影子的手。 她的喜怒哀乐像是被他掌控,他流露出了一丝不悦,她就连亲近他都不敢。 她是兄长交付给自己的人,谢望轩在他出门前曾反复嘱托,让他一定要对她好,让她开心。 谢望疏这样说服自己,停住脚步,伸手握住了她的手,“喜欢什么,我买给你。” 奚依儿抬眸看向他,那张患得患失的容颜上流露出了一些喜悦。她握紧了谢望疏的手,摇摇头,“我什么都不要,只要谢郎陪在我身边就好。” 谢望疏微微敛眸,将她带到街道旁边的摊子前,拿起一个簪子,亲手插.入她的发髻中,“你若是不选,我就将这些都买下来,送给你做聘礼的添头。” 奚依儿有些羞涩的抬起手,珍惜的摸着发簪,却摇摇头,“不要,谢郎不需要给我太多的聘礼,只要谢郎如期娶我,我就心满意足了。” 寻常人家的女子只会担心聘礼不够,每个女人都想要夫家重视,风风光光大嫁。谢望疏的手悬在少女的脸颊旁,几乎只差几分便要贴上去。 笨死了。 街道上响起马车的车轮压在地面上的声音,远处传来一声威严的呵责,“此淫.贱之妇与妖猫苟合,今日游街示众,以此作为警示,各家夫人需坚守贞洁,切勿效仿此等贱.妇。” 奚依儿侧过眸,马车之上,木头做成的囚牢中,站着一个女人。那女人乌发凌乱,脸颊上带着些血迹,腹部高高隆起,虽狼狈不堪,脊背却挺得笔直,冷若冰霜的容颜上满是冷漠。 孟轻竹厌恶的低眸,看着自己的腹部,恶心,恶心死了,垃圾副本,居然让她怀了这个鬼东西。 孟轻竹第一次遇到这样恶心人的副本。自大的男人,磋磨人的婆婆,欺侮主人的小厮,娇蛮任性的小姑子,每一个遇到的人都仿佛是恶魔。 只要有一点崩了人设,做错了什么事,就会产生一系列折磨人的连锁反应。 孟轻竹接到的任务是[诛杀妖猫],可她从进入副本到现在,连猫的影子都没看到,就莫名其妙怀了这个鬼胎,还被夫家不分青红皂白,根本不听她解释的报了官府。 她这一生,从未受过这样的屈辱。 孟轻竹咬着下唇,臭菜叶打在她的脸上,女人的眼眸看向那一边,终于没忍住,使用了技能。 打向她的鸡蛋在半途中仿佛撞上了空气墙,破碎成了一半淋下来。孟轻竹忍无可忍,正想要暴力破局,身上的锁链却突然在这时闪起了红色的光,烫的她跪倒了下去。 “啊——”孟轻竹痛吟出声。 “果然是怀了妖胎!”押送孟轻竹的官兵们恐惧的看着她。 旁边围观的群众皆是一副疯狂的痛恨之相,“妖妇!”,“她果然也会妖法!”,“妖猫作乱啊!”,“都是这些女人不守妇道,淫.娃荡.妇!” 官兵恐惧的神色转变为愤恨,其中一个人拿起棍子穿过囚笼之间门的缝隙,用力戳在孟轻竹的肚子上,“还敢作乱,哼,幸好城主府请了天师,专门制作了对付你们这些妖妇的刑具。” 孟轻竹疼的面前一阵发黑,压抑在内心的慌乱终于酝酿成了恐惧。她会死吗,这一次,她真的要死在这个副本里了吗? 她用身子冲撞着囚牢,再也看不见一开始冷清孤傲的模样,突然,孟轻竹的视线盯在了某个方向。 街边的少女像是被这样血腥可怖的场景吓到,被她身后的男人拥住了脊背,护在胸前。 那个人,是副本刚开始,在城外集合的玩家!叫什么来着…什么依儿? 孟轻竹像是抓到了救命稻草,身体撞在她的方向,手指紧紧握住了囚牢的木栏,大声喊着,“救救我,依儿,救救我,杀了妖猫,帮帮我!” 奚依儿吓了一跳,她身体颤抖的缩在谢望疏的怀里,惊惧的回过眸。那个女人认识她? 可她的记忆里似乎完全不记得这个人,她要自己帮她杀了妖猫?城主府都做不到的事,她一个弱女子,怎么可能做的到。 街道上围观的群众在一瞬间门内,突然集体将视线转移到了奚依儿的身上。 一双双眼睛邪恶又狠毒,像是要在她的身上挖掉一口又一口的肉。 谢望疏在这一刻搂紧了她的腰,眼眸警告的看向其他人。 那些充斥着恶意的视线消失了,每个人脸上的表情又重新变得和谐友善。 “郎君,你娘子带着这个发簪真好看,给你娘子多买几个带回去吧。”小摊贩老板的脸上堆着谄媚的笑意,一切似乎都平静如常。 “把你摊子上所有的东西都包起来,送进奚府。”谢望疏冷淡的说道。 “好嘞,好嘞,我这就收拾好给夫人送过去。”小摊贩喜出望外,点头哈腰的奉承两人。 奚依儿的脸色有些发白,谢望疏牵着她的手回家,走到奚家墙外的那颗杏树下时,男人伸手,摸了摸少女的头发,“别害怕。” “有谢郎在,我什么都不怕。” ……… 奚依儿回到了自己的房间门,晚上没有人来给她送饭,天空的月亮格外明亮,这两天,似乎都是圆月。 寂静的院落里,传来了一声猫叫。 少女的窗户被猫用脑袋撞开,黑色的猫贼眉鼠眼的探头,左右瞅了瞅房间门内,轻盈的跳到了挨着窗户的书桌上。 “喵!” 猫的后颈突然被拎起,猫受惊的挥舞着四个爪子,惊恐的全身的毛都炸开了。 奚依儿迅速将窗户关上,锁住,将窗帘拉上,屋子内陷入了阴暗。 一束月光透过窗帘的缝隙,打在奚依儿的侧脸上。 猫惨叫了一声,差点吓得半死,这不是奚依儿的房间门吗,哪来的女鬼呀! “杀了妖猫!” 白日时那个女人的声音响在耳边,她的眼眸紧紧盯着自己,仿佛将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了她的身上,要她杀死妖猫。 奚依儿看着眼前挥舞着四肢,喵喵咪咪的仿佛要跟她说什么的猫,眼眸的色泽逐渐晦暗。 猫被扔在了桌面上,女人居高临下的看着他,身上一瞬间门的杀气被收敛好。 猫没有发觉,有些委屈的对她“喵”了两声,抬起两只爪子,摸在自己的嘴上,吱吱哇哇。 奚依儿转过身,蹲下来,在柜子中找到了纸墨,放在桌面上。 猫松了口气,用爪子沾了墨水。 莫见山觉得他实在是太凄惨了,零零七的没日没夜坚守在工作岗位,民众不配合,工资福利没时间门享受,进入这个副本,他居然还倒霉的变成了一只猫? 系统真的不用这么遵循科学理念,让他成为猫之后甚至连人话都不让他说。 猫艰难的在纸上写着,“孟轻竹死了,阵营战,无名两人需注意,乌亦熙在枕月楼、可信任。” “杀死谢望疏。” 奚依儿看着纸上的文字,大部分的内容她都看不懂,只认清了最后一行字。 果然是猫妖,惯会蛊惑人心,三言两语就想要她为它杀人。 蓝色的火焰将纸张点燃,她看着那只猫,知道它听得懂,“既然知道有人因妖猫一事死了,还不离我远一些。” 奚依儿揪住猫的后颈,将它提起来,“小妖猫,你若是害了我,小心我将你抽皮扒骨,一块一块剁碎,做成猫肉汤喝。” 奚依儿打开窗帘,见周围没有人,才将猫放出去。 莫见山给她传递完了信息,还要被这不识好歹的女人骂上一通。猫跳上树,委屈巴巴的舔了舔爪子,这个副本真是麻烦,他的任务是[杀死谢望疏],唯一离目标人物最近的奚依儿,居然还被副本弄失忆了。 莫见山进入这个副本后就发现了,他们每个人被投放到副本的时间门段似乎都不太一样,身份各有不同,连系统发布的主线任务也不一致。 他现在只确定了一件最重要的事,谢望疏就是这个副本内的邪神分身。只要杀了他,便能够重创邪神的一部分力量。 无数个副本,只要无限次的将邪神的分身杀死,总有一日,那四个邪神会真正的衰弱,离开蓝星。 这就是拯救人类,唯一的办法。 ———————————— 谢望疏回到了谢府,他走到兄长的房门前,却不知为何,迟迟没能推开门。 淡淡的心虚萦绕在心尖,仿佛他做了什么对不起谢望轩的事情一般。是他先提出这样的请求的,今天不论发生什么事,谢望轩心里不是都应该有所准备了吗。 男人推开了门,谢望轩躺在病榻上,脸色似乎比昨日更加惨白了些。乍眼看过去,简直如同一具已经死去的尸体。 房间门内弥漫着苦涩的药味,谢望疏走到他的床榻前,抿紧唇。 男子缓缓睁开眼眸,他看着谢望疏,眸里升起了一些喜悦,像是抓住了生的藤蔓,脸颊充上了些血气,身上也有了力气。 谢望轩撑着身体坐起来,有些急迫的看着自己的弟弟,“依儿她今天开心吗,你们发生了什么,说给我听。” 谢望疏看着他,一时心中闪过了些怜悯,一时又像是生起几分想要残忍的看他痛苦的恶劣。她把我当成了你,殷切的抱我,吻我,摸我,因为我对她的温柔开心得不得了,谢望轩想要听这样的话吗? “她今天很快乐,她一直在说,想要嫁给你。”谢望疏神色冷漠,淡淡说道。 谢望轩的脸颊上浮现了些红晕,他的眼眸中闪过些幸福的色泽,“这样就好,我会养好身体,亲自骑马去奚府接她,与她拜天地…咳咳…” 谢望轩撕心裂肺的咳着,瘦弱的蝴蝶骨撑起纤薄的衣衫,凸出瘦削的轮廓,“你和她去了哪里?” “茶楼,听了曲子。” 谢望轩点点头,“她喜欢什么曲子?” 谢望疏有些恶劣的勾起唇,她哪里是喜欢听曲子,她更喜欢在我身上作画。谢望疏强压下那股想要毁掉一切的冲动,“不知道,改日你自己弹给她听不就行了。” 谢望轩抿唇,清浅的笑道,“是了,她喜欢我弹的红豆,婚后,我可以日日弹给她听。” 谢望疏脸色更差,“明日你确定还要我去吗?就剩一天,让她自己在家等着算了。” 谢望轩没说话,半响却答非所问,“我想她了。” 谢望疏转身离开房间门,用力将房门关上。 谢望疏一夜没有睡好,梦里都好像有那个女人,压着他做奇怪的事情。而他这次没有惯着她,也没有压抑自己的**,按住她的后颈咬住她的唇,还过分的启开她的贝齿,把舌伸进去搅动,将她弄得湿漉漉,乱糟糟。 谢小公子何时受过委屈,他凭什么要顾及一个女人的想法,想亲就亲,想抱就抱。 第二天,谢望疏烦躁的砸了一堆的茶杯花瓶,月上柳树梢,他还是出了门,去了奚家。 奚家的院墙很高,他站在杏树下,觉得自己简直有病。他为什么要上赶着过来,奚依儿是他哥的媳妇,又不是他的媳妇,他管她高不高兴。 可谢望疏又不受控制的想起来昨天少女身上受的伤,她依赖的看着自己的眼眸,似乎离开他,就要软弱的活不下去了一般。 “谢郎…” 少女的声音在谢望疏的头顶响起时,他差点以为是自己出现了幻觉。 谢望疏抬起头,便看到奚依儿坐在杏树上,红裙娇媚艶丽,恍惚间门仿佛是杏花化成的妖。 “谢郎,接住我。”奚依儿轻轻笑着,像是文人骚客想象中的精怪,在月下向他坠落。 谢望疏下意识伸手,拥住了满怀的花香。 “谢郎记得吗,我们第一次相遇,我便是这样掉进你的怀里。”奚依儿在他的耳边轻轻笑着说道,唇瓣不时触碰到他的耳尖。 谢望疏神色差了一瞬,她说的,是她和谢望轩第一次相遇吧。他掐住了少女的下颌,容颜有些冰冷,奚依儿原本是甜蜜的笑着看他,被他盯着,眸子逐渐升起两分怯懦。 “记得,依儿真是爱我,就没有察觉那日与今晚有何不同吗。”真的爱他哥,为什么看不出他不是谢望轩。 “谢郎换了香,换了衣衫,只要是谢郎,我都喜欢。” “是吗…”谢望疏摸了摸奚依儿的脸颊,“只有这些?” 少女的眼睫眨了眨,“谢郎不要考我了。” 她踮起脚,神色羞赧,“谢郎喜爱梅,喜欢弹琴,作诗,谢郎怎样我也喜欢,连你胸膛上方的红痣,我都喜欢。” 谢望疏每听她说一句,神情就冷一分,桩桩件件,没一样是他。唯独说道最后一句时,男人蓦地愣住了。 胸前的红痣? 这是他身上的特征,谢望轩可没有。 谢望疏的耳根不受控制的红了,彩霞一直晕到脸颊,不知羞耻。她,她难道没看过谢望轩的身体吗,那个变态兄长,是还没有来得及玩更过分的吧。 所以,她记住的,是他的身体吗。 也对,她用指尖一寸寸描摹过他的躯体,自然应该记得清晰。 可洞房花烛夜的时候,她会不会发觉兄长的身体与他不同? 哼,那又关他什么事,让谢望轩那个家伙自己去解释。 谢望疏的心情莫名其妙好了起来,他握住奚依儿的手,唇边流露着笑意,“走,带你去逛花灯。” 夜里,彩灯亮起,小桥上,溪水旁,结伴的夫妻执手一起放着河灯。 谢望疏给少女买了一个兔子灯笼,奚依儿喜欢的厉害,拎着灯笼笑魇如花。暖色的光晃在她的脸上,比枕月楼最妖艳的舞姬还要美上三分。 谢望疏带着她一起走到河边,买了莲花灯。少女虔诚的写下心愿,[愿我与谢郎举案齐眉,白头偕老。] 谢郎,哪个谢郎? 是谢望轩,还是谢望疏。 男人在她的身后静静看着她,眸色晦涩不明。从小,谢望轩手中把持着家族的实权,人人称赞兄长是经商的天才,他读书作画无一不精,博学多才。谢望疏却不学无术,吊儿郎当,他从来不与谢望轩争抢,仿佛他们两个是截然不同的一体双面,连爱好都没有一点重合相似的东西。 谢望疏没有与谢望轩喜欢过同一件事物,他也从来没有和他抢过什么东西。 少女过于虔诚,凑的离河面有些近,打湿了鞋袜。谢望疏蹲下.身,将她抱起来放在一旁干净的石头上,在她面前蹲下.身,褪下她白色的袜子,用衣衫帮她擦干净脚。 怎么连脚都生的这般白嫩。 谢望疏嗤笑,指尖摩挲在少女的脚踝,她像是被他逗弄的有些痒,忍不住咬着唇,脚不小心踩在他的小腹。 谢望疏将她的脚抱在怀里,那一刻的恶念逐渐攀升。做出一副丝毫不知防备的模样,连他是谁都认不出,活该被人做些坏事。 都是她的错,谁叫她连爱人是谁都分不清。 “冷吗?”谢望疏声音低沉,面色冷淡。 河边的风带着些凉意,她赤着脚,又沾了水,自然是有些冷的。 “嗯。”少女轻声说道。 “冷的话,要怎么办。”男人的声音依旧平静冷漠。 “谢郎…可以抱抱我吗?” “呵…想要我抱你?”谢望疏的神色掩盖在阴影里。 “嗯…”奚依儿不知道他怎么了,细弱的嗓音带着些无措。 “哪里冷。” “脚…身体…” “还有呢…” “脸颊也有些冷…” “那要怎么办。” “谢郎…帮我暖暖…”少女的声音都要被逼出哭腔。 “是你自己要求的。”谢望疏眼眸冷漠,看着她,让无知的少女自己踏入深渊。 奚依儿揪住他的衣袖,怯生生的点头,“是,谢郎,帮我暖暖吧…” 谢望疏探起身子,俯在她面前,低下头,温热的唇贴在她的脸颊,一寸寸暖过去,最终,来到最后一处柔嫩的红。 “这里要暖吗。” “…要。”少女脸颊被暖的嫣红,喃喃的细声说道。 她的唇被覆盖住,暖的彻底,从里到外,热得要化掉。 河的另一边,男子一身白衫,带着狐狸面具,指尖按在杏树的树干上,渗出道道血痕。 25 兄嫂冲喜 谢望疏在兄长面前换上了那身…… 男子将手移到唇边, 咳了几声,咽下了喉间的腥甜。 他原本是不该出来的。 分明是他央求了谢望疏代替他与奚依儿约会,明明他应该安静修养身子, 明日才好穿着红色婚服, 骑马走过长街,来到她家门前,俯身将少女抱起,八抬大轿, 迎娶她过门。 可他偏偏忍不住蚀骨的想念,想要偷偷看她一眼以解相思之苦,以至于目睹了这样的画面。 谢府的夫人生下双胞胎那一天, 是一个罕见的满月。月亮低垂的仿佛能够碰到房檐, 皎洁的月光洒在襁褓里的双生子。 长子呼吸微弱,哭的声音细的像是猫叫, 次子却哭声洪亮,好动活泼。 谢府的人都以为, 是弟弟在娘胎中吸取了太多哥哥的营养, 才导致兄长身体孱弱。那日,杏花城内的道士不请自来,进入谢府, 为这对双生子批命,道士对谢府的人说道, 谢家的双子, 是罕见的一魂双体。 这二人共享同一个魂魄, 本应投胎成为一人,却在母胎中出了差错,分裂成了双体。二人像是硬币的双面, 一人康健,一人虚弱,一人喜静,一人喜动。 双生子似乎从古至今都拥有独特的心灵感应,因为他二人原本就属于同一魂魄,甚至能同喜同悲,感官共享。 谢望轩触碰到手指上的白玉扳指,因此,他与谢望疏从小就会佩戴这个隔绝他们之间联系的法器。 一魂双体的事,母亲只告诉了沉稳的长子谢望轩一人,谢望疏一直以为,他们只是普通的双生子。 河边的场景刺目,像是有一根针用力的扎入了他的胸口。谢望疏从来没有与他抢过任何东西,他喜欢的,谢望疏从来都不要。 谢望轩因此信任他,将他视为自己最亲密的半身,他从未设想过,谢望疏会背叛他,偷走他最珍贵的东西。 连续不断的咳意压在喉间,谢望轩掩藏在面具下的眼眸红的厉害。他最信任的弟弟,怎么能不知廉耻的假扮成兄长的身份去欺辱兄长的妻子。 谢望轩按住白玉扳指,神色闪过挣扎。他从前,从不好奇谢望疏心里的想法,也从来没想过摘掉扳指,他清楚,谢望疏也同样如此想。 可他现在,却身体轻颤的动摇,这一刻,他突然想知道谢望疏到底是怎么想的。谢望疏是在恨自己,想要报复自己,还是…他也被依儿吸引…情不自禁。 河边的石头上,少女的肩微微颤抖,男子像是终于找到了理由,宣泄出压抑着的欲念,原本只想浅尝截止,可实际上,他像是渴了许久的旅人,过分用力贪婪的吻进去。 奚依儿受不住他的强迫,手掌按在他的胸前,“好了…不,不要了…” 谢望疏喉咙中溢出几声低哼,嗓音过分的哑,“乖,还不够暖。” 他像是想要将她揉进怀里,欲念深沉,要将她一寸寸吞噬在肚子中。(只是接吻) 奚依儿甚至觉得被尝的有些疼了,少女在他怀中挣扎着,脚也开始踢动,男人的腹部很硬,踢的她脚趾疼,“疼…够了…” 她愈是这样,谢望疏就愈被她勾的难耐。心中升起兴奋的恶劣心思,想要看她哭出来,在她的唇瓣旁说着,“嘘,不许娇气。” 眼泪顺着脸颊落下来,落在唇边。被谢望疏一起舔舐入腹。 “…你说…等到成亲时…” 谢望疏的动作顿住,神情恢复了冷淡,深沉的眸盯着她。少女在他怀中哭得颤抖,唇,脖颈,被他亲吻的红肿、不堪。 像是被欺负的狠了,又害怕,又下意识依赖他。 谢望疏单膝点在地上,帮她穿上鞋,“不是你自己说冷,将你捂暖了就不领情了。” “对不起…我错了。”少女被说的心软,主动将手钻入他的掌心中,可怜的看向他。 “知道错了就好。”男人眸中藏着少女不懂的欲念,他将她拉起来,“走吧。” 路上花灯迷眼,他牵着她的手,走到猜灯谜的铺子前。谢望疏看似不学无术,却为她赢下了最大最美的那一盏灯。 当谢望疏回过眸,灯火阑珊,却没看到少女的身影,男人蓦地蹙了眉,穿过人群,容颜冷冽。 猜灯谜的人有些多,谢望疏是城中有名的公子哥,他在前方猜谜,许多围观的人便用力凑上前去看他。奚依儿被人挤到后方,每个人的力气都大得厉害,她不想要受伤,便没有与他们争抢。 人流拥挤,她被裹挟在人组成的河中,险些跌倒,在身子微偏的时候,她的手被人握住,腰后被温热的掌心轻轻扶住。 面前,是一个带着狐狸面具的白衣男子。 男人见她站稳,便松开了手,他也并不说话,只是这样看着她。 奚依儿注视着男子面具后露出的眼眸,容颜上逐渐浮现出了几分恍惚。少女轻轻说道,“公子,我是不是见过你。” 男人的心慌乱了一瞬,却又有几丝甜蜜袭上了心尖,他伸出右手,掌心中是一只兔子面具。 他递给少女,静静望着她。 奚依儿迟疑了片刻,她缓缓接过面具,在男子鼓励期待的视线下,慢慢戴在了自己的脸上。 男人伸出手,帮少女系紧了面具的带子。 男子护着她,带她走出了人群,明明奚依儿连他的脸都没见到,却仿佛莫名的觉得他气息熟悉,不自觉的信任他。 “谢谢公子。”少女在他面前微微福身,片刻后,脸上浮现起了些羞涩,“我是与别人一起相约游玩的,我得在这里等他来找我。” 男人没有说话,掩藏在面具后的眸子却冷冷的沉下来,他伸出手,突兀的捂住了少女的眼睛。 女孩子有些不安,“公子?” 杏树下,少女身姿纤细单薄,无措的被他遮着眼睛。谢望轩摘下了自己的面具,他所戴着的面具覆盖了全脸,可少女的面具,却只遮住了上半张面容。 “我该走了…唔。” 谢望轩低下头,吻住了她的唇。 少女愣住,片刻后才慌乱的挣扎,她嗅到了熟悉的冷香,心中讽刺,容颜上的恐惧与羞耻却让人分辨不出真假。 奚依儿推着他的胸,却被他轻易按住了双手,女生的脊背被他推在树上,而他从温柔的轻舔逐渐变得粗暴。 少女眼眸渐渐湿润起来,眼尾发红,被吻的不住呜咽。面具在挣扎中掉落下来,遮掩在眼眸上的手掌松了些,她在泪眼朦胧中看见,远处的谢望疏站在灯光明亮的街道上,遥遥的仿佛在看着这里。 她的身子颤的更加厉害,身体发软,哭得让人错觉她下一秒就要碎了。谢望轩突然清醒,慌乱的捂紧她的眼睛。 他用白布遮住了少女的眼眸,松开她,脚步凌乱的离开,几乎像是落荒而逃。 奚依儿身体没了力气,软软的蹲下来,抱着自己颤抖。 半响,她听到脚步声,她惶恐的退后,膝盖软的落在地面上,少女屈着腿,坐在草地上,绝望的仰头看他。 眼前的白布被解开,谢望疏蹲在她面前,抚摸着少女的头发,轻声安抚,一遍一遍的哄着,“别怕,是我,乖,我不应该吓你。” 奚依儿茫然的看着他,指尖揪紧着他的衣袖,谢望疏也穿着一件白衣,身形仿佛与那带着面具的男子一模一样。 “傻依儿,我戴了面具就认不出来了吗,怎么吓成这样。”谢望疏轻轻笑着,柔声说道。 奚依儿只知道摇摇头,不…怎么可能…不是的… “不相信我吗。”谢望疏轻轻叹了口气,缓缓俯下身,“刚刚我是这么吻的…对吗。” 先是温柔的轻舔,然后有些粗暴的探进来,像是压抑着怒气,细致的舔过每一处,要将她唇瓣中另一个人留下的痕迹全部清理干净。 谢望疏瞳眸色泽幽暗,学着另一个人对她做过的事情,重新做了一遍。 在松开她后,男子却依旧是一副温润的模样,“相信了吗。” 奚依儿傻傻的点了点头,眼泪仿佛晶莹的珍珠,大滴的坠落下来,“我好怕,不许再这样吓我。” “嗯,是我错了,以后…不会这样吓你了。”谢望疏将少女抱在怀中,抚摸着她纤瘦的脊背,神情阴郁,眸色深深。 ———————————— 谢府。 谢望疏将奚依儿送回了家,温柔的轻轻吻在她的侧颜,“明日,我亲自骑马来接你,娶你回家。” 在奚依儿转身离开后时,男人的脸上却浮现起了狰狞的怒容。 他快步走入谢望轩的房间,用力推开门,走到谢望轩的床榻前,“谢望轩,你是不是疯了!” 床榻上,男人脸色苍白如纸,旁边的桌子上,白瓷茶碗内他吐出的血夹杂着内脏的碎片。 谢望轩像是活在人间的鬼,面容甚至泛起了几分青白。 谢望疏将自己的白玉扳指砸在他的身上,气得眼眸发红。 “你是想要她以为自己被陌生人侵.犯,还是想让她发现真相,发现我们在骗她?”谢望疏只要一想起他在树下看到的脸色苍白,害怕瑟缩的少女,就心尖发疼。 谢望轩平静的看着他,“阿疏,你背叛了我。” 谢望疏冷笑,“哥,是谁先自作主张,让我去替他和他未来妻子约会的。你不是想听吗,是,我第一天就抱她了,摸她了,她以为我是你,投怀送抱,是你要我什么都听她的,怎么,她哭着喊着要索吻,我还要冷漠的把她推开吗。” 谢望轩气得心脏起伏,他想起摘下扳指时感受到的情绪与场景,“分明是你强迫于她,她不知道,难道你还不知道吗!” 谢望疏看着他,他在意,关爱自己的兄长,怜他身体不好,从小到大,他喜欢的,他就自动放弃,从来不与他争抢。 “你好好养身体吧,明天,你还要娶她。”谢望疏不想再见他,也不想再与他理论,他转过身,离开了这个房间。 谢望轩看着他的背影,胸腔起伏,附身捂住唇,又咳出了一口血。身体的力气仿佛在不断的流逝,他惶恐的感觉着自己的生命力在一点点被抽离,像是目睹着自己的死亡,有的时候,他错觉自己仿佛能够嗅到身体中内脏腐烂的气息。 他第一次生起了渴望,想要像是谢望疏一样,可以跑,可以跳,拥有健康的身体。 他颤抖着手,拿起了药碗,将苦涩的药一口一口灌入喉咙。他要养好身体,明日,他还要骑着高头大马,穿着红色的婚服,去迎娶她。 ………… 接亲的队伍很早就在谢府的门前集合了。分明只是冲喜的一场婚约,谢家却好像格外重视,迎娶新娘的轿子涂着金漆,雕着凤凰,大气精致,吹奏喜乐的乐队是城内乐坊请的最贵的乐师,技艺娴熟,新郎骑的白马养的膘肥体壮,是从城主府买的良驹。 可作为婚礼主角的新郎,却迟迟不见人影。 风吹过谢府的大门,卷起飘零的落叶,落到深深的院墙内。 谢望轩已经命人将那身嫁衣送到了奚家。他病重的只能躺在床榻上时,还就着灯光,细细将那一身嫁衣绣好了。 他只凭着想象,似乎都能够看见依儿穿着那身嫁衣能有多美。 谢望轩从床榻上跌下来,仆人,医师都哭着跪倒在地面上求他。他膝盖发软,连站起来都艰难,却要走到桌子旁,指尖碰触到那身他梦寐以求的婚服。 他的脊背弯折起来,控制不住的咳着血,捂不住的血从指缝中渗出来,淋到了婚服上。 门被推开,阳光涌进来。 门前,男人的身影背着光,显得有些幽暗。 谢望疏走到兄长面前,有一瞬间,他以为看到了正在死去的自己。 他默默的站在他面前,而兄长的腰越弯越低,身体瘦的几乎只剩下了一把骨头。 他的指尖眷恋的摸在婚服上,而那在他眼中,预示着一个幸福的、美满的婚姻生活的礼服被另一只手掌覆盖上,不容拒绝的在他手下抽走。 谢望疏在他面前,换上了那身婚服。 谢望轩抬着眸,看向他,眼眸里闪过些渴望,期盼,羡慕,与一丝隐藏的极好的,淡的仿若空气的恨意。 谢望疏指尖整理着婚服,系好腰带,最后看向面前与自己长得如此像的人,“我替你去吧。” 谢望轩伸出手,像是想要抓住他,或者是拦住他。 可最终,谢望轩的手只是悬在了半空中,“好好待她。” “我知道。你想要怎样待她,我就怎样待她。”半刻后,谢望疏的眼睑垂下,“那个扳指,你可以摘下来。” 谢望疏的手上,干干净净,什么都没有。 ………… 新郎终于走出了谢府,接亲的队伍脸上喜气洋洋,乐师吹奏起了喜庆的迎亲乐曲。 奚依儿坐在窗前,那只黑猫又来了,站在高高的树桠间。 谢望轩迟迟没有来,她的母亲已经急不可耐的等在奚家的大门前,来回转悠,瞥向奚依儿的神色也越来越不善,像是想要将她的脸抓花,将她绑起来抽打,将她的肉一条条切下来泡酒。 奚夫人在小厮的耳边说了什么,那小厮向她看过来,神色狰狞中带着贪婪,像是看着垂涎了许久的美味。 唢呐的声音由远及近,音乐声,路人的庆贺声逐渐传过来。 奚夫人的脸凝固在了一个既喜悦又气急败坏的表情,她跺了跺脚,没忍住一巴掌打在小厮的背上。不知道是不是奚依儿的错觉,她好像看到小厮的后背凹陷进去了一块,像是撑起身体的是一张绵软的肉皮。 [谢望轩]终于推开了奚依儿的房门,男人眉眼间含着温柔的笑意,在她面前蹲下来,执起她的手,亲吻在她的手心,“依儿,我来接你了。” 奚依儿穿着谢望轩亲手绣的嫁衣。这件嫁衣是男子一针一线缝制成的,就着昏黄的灯光,他身子疲累,总要绣一会,歇一会,手没有力气的颤抖着,针便很容易扎在指尖里。 红色的嫁衣,不知道染上了多少谢望轩的指尖血。 奚依儿乌发中簪着金色的发簪,细细的流苏垂在耳边,晃晃悠悠。她涂了一些口脂,唇瓣娇艳欲滴,红色的嫁衣穿在她的身上,衬托得她明艳娇媚,美得不似人间的景色,像朝思暮想,握不住的梦里人。 奚依儿白皙纤细的手指握住了男人的手,神情羞涩,眸中含着醉人的依恋。 “谢郎…” “还叫谢郎吗?”[谢望轩]今日格外的温柔,声音宠溺,要将她溺死在满腔的爱中。 “相公。”少女嗓音含羞带怯,媚眼如丝,娇嗔间尽是风情。 他实在没有忍住,被她那一眼勾的浑身发热,难耐的凑上前,想要亲吻她的唇。 男人的唇被少女的两根手指按住,奚依儿羞赧的看他一眼,耳尖爬上红晕,“不行,会弄脏了口脂。” [谢望轩]将唇边的手指含住,舔了舔,“娘子别诱我。” 奚依儿怯怯的缩回手,指尖报复的在他脸颊上擦了擦,“我哪有。” [谢望轩]握紧了她的手,哪里是没有,她是诚心要折磨死她。 男人粗喘了几声,忍下去,背过身,“我背你。” 奚依儿乖顺的趴在他的背上,在他背着她走出奚家的大门时,突然凑到他的耳边,低声说道,“听过猪八戒背媳妇吗?” “什么?”[谢望轩]轻声问道,眉眼中带着些迷茫。 奚依儿嘻嘻两声,她只是觉得这个世界好诡异,好像人人都很不正常,她总觉得,她的婚礼也会变得十分诡秘。 “猪八戒娶了个貌美如花的妻子,可结婚那日,他背着她,却觉得背上的女子越来越沉,越来越重,柔软的身体变得僵硬,像是一座大山。”奚依儿用轻柔软糯的语调在男人的耳边说着,呼吸吹拂在他的耳尖,明明是暧昧的,却又仿若是妖邪的狐女对男人吸着精气,“相公不怕背了个假妻子吗。” [谢望轩]的脊背一僵,男人勉强的笑道,“话本里瞎编的故事,怎么能当真。” “也是,相公对我这样好,断不会欺瞒于我。” “…嗯。” [谢望轩]将她放在红轿中,奚依儿手中捏着扇子遮挡住面部,视线透过喜轿的帘子,看向街道上的人。 红色的帘子被风吹起,她看到了一双男人的眸子。那男人长得平平无奇,眉眼,身高,无一特殊,可他看向自己时,那双阴戾的眸子却让奚依儿徒增不悦之感。 她还想再看清楚那个人,帘子却落下,喜轿也走过了那个区域。 轿子慢慢在谢府面前停下,轿帘被掀开,[谢望轩]向她伸出手,体贴,细致,温润。 谢府的大门前,火盆内红色的火焰烧的很高。按照习俗,她是应该跨过火盆的,奚依儿看着面前灼热的火焰,有些怯弱的揪住了身旁[谢望轩]的衣袖。 男子垂下眸,眸中浮现出些疼宠的笑意,他搂紧少女的腰,将她抱起来。 他紧紧搂着她,抱着奚依儿跨过火盆。那一瞬间,他甚至有些分不清自己到底是谢望疏,还是谢望轩。两个人的喜悦,柔软,爱意,期冀仿佛交织在了一起,融合交汇,分不清那一刻是谁的情绪。也许是他的,也许是兄长的,也或许,是两个人的。 三跪,九叩首,六升拜。 谢家的老爷夫人坐在首位,脸上看不出是开心还是厌恶。面无情绪的面容死板,像是两具已经冷了许久的尸体。 可似乎无人在意,众人恭维祝贺,宾客同乐,酒席之上觥筹交错,笑声不断,似乎所有人都沉浸在幸福与快乐之中。 偏僻的院落内,谢望轩坐在桌子前,他艰难的展开了那副画了一半的画。画中,自己躺在江水之上,衣衫凌乱,神情羞耻,糜艳至极。 他的指尖抚摸在自己的眉眼上,手中握着笔,颤抖的想要落下去,补全这幅画。笔尖的墨低落,他似乎在喜堂之上,父母面前,与她三跪,九叩首,六升拜。 喜乐的声音遥遥的透过窗户,传到他的耳侧。 谢望轩手中的笔垂了下来,滚落下桌面。 男子俯在桌面上,乌发温顺的伏在瘦削的肩上,忧愁的蹙着的眉终于散开了,像是天上的那轮清冷的月。 谢望轩死在了他大婚的这一日。 26 兄嫂冲喜 真正的夫君到底是谁都认不清…… 奚依儿坐在婚房的床榻上。 庭院中的觥筹交错, 欢声笑语的声音似乎逐渐淡了下去。 她举着手中的扇子,缓缓捏了捏酸胀的手腕,他怎么还没有回来。 风吹过红烛, 烛火的影子在白墙上摇曳, 红色的囍字窗纸贴在窗棂上,床上的桂圆和红枣被吹动,滚落在少女的腿旁。 奚依儿放下扇子,手臂仿佛有凉风拂过, 隔着嫁衣依恋的触碰着她的肌肤。 是错觉吗。 烛火在这时突兀的明灭了一瞬,被搅乱的影子在地面上狰狞的扭动,院子中响起几声嘶哑的猫叫。也许是夜深了, 房间内的温度降了下来, 让她觉得有些冷。 透着寒气的风将婚房中的新娘揽在怀中,冰凉黏腻的吻从耳垂游移到后颈。奚依儿瞳眸缩紧, 不是错觉,轻浮的, 如同浸在湖中的羽毛一般, 触碰着她的肌肤,舔.吻在她后颈。让她毛骨悚然的东西,是真实的。 她有些慌乱的回过头, 发簪上的流苏不住在耳边摇晃。 床榻上空无一物,这个房间内, 只有她一个人。 可那双冰冷的手臂紧紧的搂在了她的腰间, 充满占有欲的将她的脊背按在他的胸前。少女白皙修长的脖颈上, 凭空浮现出一道道糜丽的红痕。 奚依儿眼眸中浮现出了几分害怕,她伸手挥了挥,面前的是一片空气, 仿佛那与她紧紧相贴的触感只是她的想象。 什么东西。 混蛋。 奚依儿忍不住的轻声呜咽,压下溢到唇边的轻.吟。那不知是什么的东西,埋在她的肩窝中舔咬着她的脖颈,她的身子轻颤,混乱的一个人脸颊浮现出红晕。 混蛋。 混蛋。 是猫妖吗,好恶心,是城中那个让无数无辜女子受难的恶心东西吗。 她睁着雾蒙蒙的眸子,不知道自己何时滴落下了几滴泪,冰凉的泪珠悬在脸颊上。 身后的东西静了片刻,风越过肩头凑过来,黏腻的东西舔了舔她的脸颊,吞下了那滴泪。 一股冷梅的香气隐隐掠过耳尖。 奚依儿顿了片刻,突然不知道出于什么心理,“谢望轩?” 那个鬼东西停住了,房间内格外寂静,不仅庭院内的声响半点都听不见,甚至连烛芯燃烧的声音,风渗入窗户的声音都全部消失了。 她突然被风吹倒,倒在床褥中,柔软的被褥接住了她,花生和桂圆被吹到地上。那东西像是格外激动,将奚依儿紧紧的压在床榻中,温柔的风落在她的唇边,启开了她的唇齿。 太羞耻了,太耻辱了。 像是她一个人,哭得不能自抑,乌发被浸湿,黏在肩头,眼尾嫣红的像是涂了过多的胭脂。 “谢望轩,混蛋…滚呀…” 火焰燃烧开,将她圈在中央,奚依儿被浸泡在糜艳的血色中,红纱被点燃,坠落下来,掩盖住了少女秾丽的身躯。 风轻柔的吹过,将她包裹在其中,吹灭了幽蓝色的火焰。 烛芯燃到了底,红烛灭了。 少女躺在火焰燃尽的余烬中,闭上眼,有些不安的睡着了。 睡梦中,红色的被缓缓掀开,爬上了少女的肩,以一个充满占有欲的姿态,将她禁锢在了其中。 —————————————— 新婚之夜,她被夫君冷落了一夜。 奚依儿朦胧睁开眼时,房门被撞开,似乎有人冲进来,口中唾骂着“贱.妇。” 被子被掀开,少女的发髻有些凌乱,屋子内像是失了火,房梁被燃烧成乌黑色,新娘躺在血泊之中,仿佛命不久矣。 昨日谢家长子病逝了。 谢府红白事在同一天进行,谢府中人,人人指责奚家女是克夫命,进门的第一天,就克死了夫君的性命。 昨夜猫叫了一晚。 原本应该只有新妇一人的婚房,红烛亮了半宿,房间内,似乎也传来了细弱的猫叫声。 一定是新妇不知廉耻,与猫妖苟.合。 谢府中的下人、嬷嬷凶戾的撞开门来抓.奸,要从新娘的身上,被褥的落红找出她通.奸的证据。 浓重的血腥味扑面而来。 不似缠绵后的暧昧,像是凶.案现场。 原本想要将新娘扯下床的小厮仆从们都不由顿住了脚步。 这是,知道自己夫君死了,新娘也跟着一同殉葬了? 奚依儿侧躺在床榻上,眼眸都有些睁不开。火焰燃烧起来,舔舐上小厮的脚,那人惨叫一声,扔下了手中的棍子。 嬷嬷走上前,似乎想要碰触她,血腥味更浓。她依旧穿着那一身繁复、美艳、整齐的嫁衣,血液渗透进嫁衣,过多的血顺着手腕流出来。 看起来,仿佛真的是昨夜自尽了一般。 新娘脸色苍白,眼尾嫣红,像是哭了很久,浑身呈现出一种失血过多后的乏力。 心脏,似乎不再跳动了,好难受,身体的内部缓慢的腐烂,人成为尸体时,身体机能能够保持多久? 她的心绪不能持久的激动,尸体化的状态持续的过久,身体被破坏的程度太深,即便逆转成了活人,也会留下后遗症。 奚依儿看着面前的这些人,乌睫沉沉垂下,要快一点,杀了这些人。她扶着床榻,想要撑起身子站起来,火焰跟随着她移动。 嬷嬷的衣角被火焰烧起,她跳起脚,尖叫着,大大的手掌扑着火焰。 半闭的房门在此时被重重踢开,“你们在干什么!” 脸色有些疲惫,穿着婚服的新郎走进来,俊逸的容颜浮现出深沉的怒意。 “都给我滚!谁让你们过来的!”谢望疏用力踢在身旁小厮的腹部,将人踹出去砸在柜子上。红烛在此时坠落了下来,金属的尖角插进了小厮的眼睛。 “啊!”男人捧着自己的脸惨叫,在地面上左右翻滚着。 屋顶上的横梁仿佛烧了太久,乌黑的木头坠落了下来,砸在嬷嬷与仆从的背上。沉重的一声闷响,血液从木头下渗出来。 冰寒的风卷起室内的床帘,微微吹拂起奚依儿有些散乱的发丝。仿佛有一个人在她的耳边轻声说,“别怕。” 可那也只是错觉。 谢望疏走上前,他看着自己的妻子,心脏缓缓泛起疼痛。难道她真的这样爱兄长,为了他,她连死都不怕吗。 可他的小妻子抬起眸,看到他时清澈的乌眸中却闪过依赖与信任。她伸出手,仿若乳燕投怀,扎入他的怀中,细弱的手臂紧紧揽住了他的腰,“相公,我好害怕。” 奚依儿的身体在他怀中颤抖着,呜咽不止。可即便在这个时候,她的嗓音也依旧是好听的,撩着人的耳尖,要人升起欲念,想要让她哭得更惨些,将她欺负的吐露出更甜腻,更私密的声音。 “我以为,你抛下我一个人,不愿意来见我,嫌弃我了。”奚依儿的侧颜贴在男人的胸前,声音软糯,眼眸冰冷,细看,还带着一丝尖锐的情绪。 谢望疏怔愣,他下意识环住奚依儿的肩,她,不知道自己是谁吗。 “若是夫君不要我,就让我死了算了。”奚依儿嘤嘤的哭着,一身的血液,细若无骨,像是新婚之夜久久等不到夫君,心如死灰的自残。 没有人告诉她,兄长去世。 昨夜,小厮发现了伏在桌上没有了气息的谢望轩。宾客散尽,挂了满府的红布被撕扯下,兄长的尸体停放在祠堂中的棺木里,谢望疏在祠堂中守了一夜。 寂静之中,下人跪在祠堂外,月亮高悬在空无一物的天空。凄冷的光落在祠堂内谢望疏的侧颜上,他看着那口棺材,有一瞬间,分不清自己心中的情绪。 他是否,有过卑劣的一瞬间窃喜。谢望疏原本已经做好了,婚后便守礼,当好谢望轩的弟弟,将她…当做兄嫂一般尊敬。 可不知道是不是无形的神祇听到了藏于谢望疏心底最恶毒的心思,兄长死在了他的新婚之夜上,无人看守的珍宝就这样摆在他近在咫尺的位置。 谢望疏跪了一夜,心中的心思明明暗暗了一夜。 被关押在胸膛内,锁在重重牢笼中的野兽,在娇弱的新娘扑到他怀里时,便轻而易举撕裂开了禁锢的符咒。 是了,出于那隐秘的、阴暗的心绪,那日谢府人人慌乱,谢望疏根本就没有命人告知奚依儿,谢望轩去世的事情。 她才刚刚嫁给兄长,又这般柔弱易碎,新婚之夜未见到他,既不敢去寻他,也不敢离开房间,只会自己伤心难过,寻死觅活。 若是让奚依儿知道了兄长逝去的事情,她一定会接受不了,说不定还会再次自.杀,妄图与兄长殉情。 想到这里,谢望疏的胸一阵闷疼,他的手臂缩紧,让少女的身体紧紧贴在他的胸膛上,严丝合缝。 “对不起…我昨日被灌了太多的酒,不堪的醉了,刚刚才醒来。”谢望疏像是被心内饥渴的永远得不到满足的兽吞噬了良知。 她根本不知道她在爱谁,她爱的只是那个拯救了她,会对她温柔,护着她,将她带离深渊的人。 至于那个人到底是谁,没关系的,不是吗。 谢望疏低下头,眼眸通红,像是染上了某种理智的疯癫,男人凑近她的唇,低声哄着,“对不起,娘子,依依,是我错了,你打我骂我都可以,我会对你好的,别难过了,不要生我的气好不好。” 奚依儿的身体轻轻颤抖,双腿发软,几乎全靠谢望疏抱着她才能够站直,“…不行,混蛋…” 谢望疏看着她,听着她的声音,心脏剧烈的跳动,脖子染上红晕,身体发热。他更低的凑近她,几乎是在她的唇瓣上说着话,“求求你,依依,原谅我,我们那日的洞房花烛,我会好好的补给你。” 奚依儿的乌睫颤着,唇瓣突然没忍住张开,呻.吟被谢望疏的唇舌堵住。 混蛋。 奚依儿的指尖深深的陷进男人的肩膀中。 谢望疏看不见,少女的身后,无形的影子紧密的搂着她的腰,牙齿啃咬在少女的后颈,像是惩罚她。 真正的夫君到底是谁都认不清。 —————————————— 奚依儿要气死了。 狗东西,仿佛与她时时刻刻形影不离,如影随形,仿佛整个空气中都充满着他。 去死啊。 已经死了的东西,为什么不能死得彻底一点。 她用力将茶杯摔在地上,瓷杯的碎片被风吹开,远离了她。 奚依儿忍不住,摔了不知道今日第几个瓷器。 门被推开,谢望疏带着笑意的温柔声音传进来,“小心手,吃饭了。” 谢望疏对于奚依儿糟蹋东西的行为似乎一点都不生气,相反,他还觉得有点高兴。因为这代表着少女将他的家当做了可以随意放肆的地方,相信他会宠着她,将这里,也当做了她的家。 谢望疏也曾经想过,也许在奚依儿成为了兄长…亦或是现在,被他骗做妻子后,他会变得厌倦,放下那些执拗的、可怖的心思,会不再那样喜欢她。 可他似乎低估了自己的偏执。 “依依,过来。”谢望疏亲自将菜碟一一摆放在桌子上。谢望疏不允许任何小厮仆人进入这个房间,他令所有的下人丫鬟必须低着头,不可抬起眸直视主母。他甚至逐渐升起了一个可怖的念头,他想要挖去所有仆人的眼睛,彻底杜绝他们看到少女容颜的可能性。 谢望疏坐在椅子上,眸色暗沉,看向自己的小妻子。 与他成婚后,奚依儿似乎变得更娇气了些,一颦一笑少了些怯懦,多了几分让他想紧紧将她拥进怀中惩..戒的娇蛮。 像是藏着狐狸尾巴,因为处境不得不装成小白兔,在逃出让自己害怕的地方时,便开始放肆的撒娇,显露坏脾气,试探他的底线。 奚依儿不太开心的走到谢望疏面前,向他伸出手,给他看自己手指间的一抹鲜红。 是刚刚她没忍住情绪,从肌肤下渗出来的。 谢望疏以为是她的手被茶杯划伤,忍不住轻轻叹气,低头舔干净了她指根上残留的血迹,“别拿那些死物撒气,你若是生气,便拿我撒气。” 谢望疏怀疑他是不是得了什么病,他好像总想抱着她,手掌贴着她,与她紧密的贴近。 谢望疏搂住奚依儿的腰,为什么不呢。 她现在,已经是他的东西了,他想对她做什么都是轻而易举的。 谢望疏将少女拉到自己的怀里,让她坐在自己的大腿上。心脏空了的那一块终于被填满了些,他用筷子夹起一块贝肉,递到少女的唇边。 她似乎变得很难取悦,没嫁给他之前,随便哄一哄,对她笑一笑,她就会开心的不得了。可现在,抱着她,亲手服侍她吃饭,都得不到少女的一丝笑意。 可偏偏谢望疏就是爱极了她,他不知道男人是不是就是贱的,奚依儿越是看起来不太乐意,他就越想哄着她,让她吞..下。 “乖,这个很好吃的,厨子是特意在花夜楼挖过来的,他的厨艺很好。”谢望疏轻声说道。 奚依儿弯弯的细眉轻蹙,显出几分浅浅的忧愁,她张开唇,轻轻咬住了那一小块晶莹的贝肉。 味道还挺好的。 真是,完全没有自觉啊。 谢望疏看着她,喉结滚动了一瞬,握住她的后颈,和她一起尝了那块贝肉。做什么都像是在蓄意勾引他。 “混蛋,不许碰我,脏死了。”奚依儿气恼的骂着。 谢望疏却轻笑,被她骂的愉悦,“怎么就只会骂这几句,真乖。” 够了。 奚依儿用力甩开手,纤细的手指划过空气,指尖擦过谢望疏的侧脸,忍无可忍,“滚呀,离我远一点,走开啊!” 奚依儿气得浑身又开始发颤,什么色中恶鬼啊,凭什么要这么作弄她。他们兄弟两个人都是混蛋。如果不是察觉到了奚家的阴森诡谲,他们以为她想要与他虚与委蛇吗,变成鬼了之后就去投胎啊。 为什么要一直来缠着她。 奚依儿眼圈红的厉害,泪珠一滴滴滚落,她似乎从来没有受过这么大委屈,气恼得厉害。 空气中一直围绕着她的阴冷似乎渐渐散去了。 风吹过,卷起轻薄的窗纱。 谢望疏低眸看着她,慢慢握住她的手指,在她手心中吹了吹,“消气了吗。” 奚依儿看着面前的人,成婚前,她似乎还能分得清两人,而现在,她却好像越来越不清楚,眼前的人到底是谁了。 是她疯了吗。 哪里有什么鬼魂。 是她的幻想吗。 “谢郎…” 谢望疏遮住了她的眼眸,“叫我相公。” 不知道她眼中看着的是谁,但他都可以当做是在唤他。 ———————————— 人在变成鬼之后,所剩的便只有执念。 承载着在意的那个人成为厉鬼之后,他就已经不是原先的人了。因此,人鬼殊途,活人必不可再沉溺于往事之中。 风聚拢在溪水旁。 他突然发觉,他似乎忘了很多事。 湖面上,波光粼粼,是清风的倒影,落叶微微起伏,蜉蝣点在水面。 水中没有他的身影。 他是谢望轩。 谢家的长子必然早夭,那一日夜里阴寒,谢望轩骨髓里泛着寒气。母亲对他说这件事的时候,眉眼中压着哀愁。 有一种方法,能够令谢望轩续命。 道士将符咒刻在一块玉佩上,那块玉在谢望轩十岁那年,被他扔在了谢家庭院中的湖里。 从小到大,谢望轩是被寄予厚望的长子,在他与谢望疏之间,父母一直希望活下来的那个人是他。 于是谢望疏从来不曾得知一魂双体的事情,也不知道,谢望轩可以通过汲取谢望疏的生命,苟活在这个世间。 甚至可以借助阵法符咒,夺舍谢望疏的身体。 谢望轩从前不屑于这样做,他生性淡泊,对于名利,财富似乎都没有太多的在意。他像是孤傲的从天宫坠下的月,是如玉一般的君子,是家族合格的继承人,可他似乎对拥有的一切毫无执念,因此可以轻易割舍,不曾畏惧死亡。 直到那天夜里,谢望轩怎么都提不起力气补全那副画。共感传来的情绪,喜悦而满足,他的弟弟代替他,怀着满腔欲.念,欢欣的与本应属于他的妻子拜堂成亲。 那一刻,谢望轩突然开始惧怕死亡,原来死这样孤独,像是孤寂的夜里,他只能坐在桌前,虚弱无力。 他明明已经绣好了另外一半的嫁衣,他答应了奚依儿,要与她幸福美满,白头到老。 他答应过的,怎能食言。 是一瞬间的贪婪压倒了理智。 让他生出了恶念。 身躯腐朽,他的灵魂穿过紧闭的房门,走到了宾客聚集的庭院。谢望轩似乎忘记了什么,鬼在刚死的时候,尚未察觉到他已经死去了。 谢望轩以为,他与宾客把酒言欢,在宾客的一声声祝福中笑得甜蜜痴傻。在他的内心中,有一种强烈的欲.念驱使着他,有一个声音不断在他耳边诱哄,他的娘子正在婚房中等着他,乖乖的坐在床榻中,含羞带怯,等着与他洞房花烛,共赴巫.山。 谢望轩推开了门,他的妻子貌美,羞怯,穿着他缝制的嫁衣,比他幻想中更美了百倍。 他忍不住同她说话,可奚依儿好像生气了,不愿理他。谢望轩不住的哄着她,哄着哄着,就忍不住亲吻上她的后颈。 她是他明媒正娶的妻子,不论谢望轩想对她做些什么,都是合情合理的,是妻子应该承受的义务。 她哭得好厉害。 谢望轩眼眸前像是蒙了一层白纱,察觉不到异常。 怎么办,她越哭,他就愈想做更过分的事情。 他好像要坏掉了,想要她和自己一起坏掉。 谢望轩一开始,以为他只要得到一场属于自己的洞房花烛就会满足。 后来他才知道,人永远不会觉得满足,鬼更是如此。 谢望轩原本应该到此为止,就这样消散的。可前提是,他一直纵容的弟弟没有继续假借他的身份,强逼兄长的妻子,欺辱她,做她不愿意的事。 谢望轩看着空无一物的湖面,记起了所有。 他已经死了。 但他也可以,继续活着。 27 兄嫂冲喜 你骗我,你根本不是我的夫君…… 谢府的兄弟二人, 长子温雅知礼,次子风流倜傥。 不知多少家的女郎都暗自钦慕二人,只可惜谢家的长子谢望轩身子不好, 与谢府有往来的人都暗自可惜的议论, 天妒英才,谢望轩的身体每况愈下,恐怕已经命不久矣。 杏花城中的人都知晓,城主府有一名道士, 一直庇佑着杏花城中的人民。不久前,谢府中的老爷夫人求到了城主府,向城主送了珍宝无数, 终于求来了冲喜的法子。 新娘子的喜轿晃晃悠悠的进入了谢府, 惊奇的是,第二日, 谢家的长子出现在杏花城的众人面前时,精气神似乎真的好了许多。 白布绑在梅树的枝桠上, 杏花城内, 人人都喜爱种杏树,偏偏谢府内,却种了许多的梅树。 梅花在一夜之间门开了起来, 秾艳的梅挂在枝头,馥郁的香气蔓延到床榻之间门。 谢望疏跪在父母面前, 坐在上首的两人面无表情, 皱纹堆在蜡黄的面容上, 乌黑的眼珠像是毫无情感的玻璃球,他们穿着暗色的衣衫,身上散发着沉沉的暮气。 “兄长谢望轩天资聪颖, 而我不学无术,与谢府合作的人都是看重兄长的经商天赋。若是令世人知道,昨夜死去的人是谢望轩,他们必定对谢府失去信任,家中的产业也会受到动荡。”谢望疏说着冠冕堂皇的理由,桩桩件件,仿佛都是为了谢府好。 “而我无足轻重,即便‘死去’,也无人在意。”消除自己的身份,泯灭自己的意义,将谢望疏这个人代表的一切亲手一点点撕毁。从头至尾,让自己伪装成另一个人,替代另一个人活着。 谢望疏冷静的说着这些的时候,神情甚至没有一分难受或动摇。 他的父亲和母亲就那样冷冷的低眸看着他,不像是在看着一个血浓于水的亲生儿子,更像是在观摩着一个陌生人,一个披着人皮的傀儡,一个承载着珍贵价值的物品。 谢望疏从小就知道,比起自己,父母,仆人,谢家的合作伙伴,甚至是杏花城中的城民都更加偏爱兄长谢望轩。 而他只是兄长脚边可有可无的影子。 而现在,影子伪装成了身体的主人,站在了阳光之下。 谢望疏跪到膝盖隐隐生疼,他的父母才终于迟缓的点了点头,同意了他的请求。 “你出去吧。”父亲张开口,嗓音干而钝,像是有一把刀割在喉咙上。 谢望疏退出房间门,他走下台阶时,脚步踉跄了一瞬。周围的仆人低下头,像是一具具无声的纸人,脸上是如出一辙恭敬温顺的表情。 在这个谢府,人人都清楚昨夜死的是谁,也人人都知道他的身份。他只是侵.占了兄长身份的卑劣小偷,是无耻的强占兄嫂的窃贼。可偏偏仆人又恐惧于谢望疏血腥的手段,不得不畏惧他,向他臣服。 谢望疏推开了兄长房间门的门,一股冷风从他的身侧掠过。他走进去,那一夜每个人都很慌乱,以致于兄长的房间门摆设还维持在死前的那一秒。 谢望疏走到桌前,垂下眸,见到了桌面上展开的画。 画中的人一副以色侍人的不堪模样,浪荡,yin.贱,长着与他一样的脸,却做着下流不耻的事情。 嫉妒在这一刻袭上心尖,谢望疏神色冰冷,冷怒灼烧着胸腔。尖锐的恨意在这一刻吞噬了兄友弟恭,谢望疏在脑海中第一次恶毒的想着,兄长的确该死。 他的手指用力将画中人揉得扭曲、丑陋,谢望疏点燃了烛火,红色的火焰飘飘摇摇。他将画放于火苗之上,火烫红了画,在男人胸前留下一颗红痣。 冷风吹的窗棂作响,火骤然灭了,凛冽的风刮在谢望疏的脸上,扯乱了他的乌发。 谢望疏抬起眸,梅的冷香随着风灌入室内。像是那个人还在,只是刚刚出门去了,也许下一刻就要推开门看到他,呵斥他不经过他的同意,就乱动他的物品。 谢望疏眸中浮现出几分癫狂之意,他不厌其烦的重新点燃烛火,在不知道试了几次之后,这幅画的脸终于被毁的面目全非。 谢望疏撕扯着这张画,白絮飘零,落在地上,他却缓缓笑了,那腔愤怒之意渐渐散去。 死人,如何与活着的人相争。 ———————————— 雪落了下来,在红梅之间门漂浮。今年的雪落得很早,短短的时间门内,就覆盖了银白的一地。 奚依儿披着外衣,衣领上白狐的绒毛将她的小脸包裹起来。女子站在梅树下,手缩在衣袖中,露出的一小截白玉般的指尖覆盖在小腹。 她冥冥之中有一种预感,她的腹中,寄生着一具鬼胎。 好恶心。 奚依儿的情绪愈发不佳,甚至逐渐生起一种诡谲的念头,想要将自己的肌肤划破,用刀一点点将血肉细致的扒开,戳开那个器官,找到那个肮脏的鬼东西,挖出来,杀掉。 男人温热的躯体从身后覆盖住她,将她搂进了怀里,“娘子,怎么站在这里,冷吗。” 谢望疏扶着奚依儿的肩,将她转过来,手掌覆盖住她有些冰凉的手指。 女子薄薄的眼皮晕开浅淡的红,鼻尖也冻得发红,可怜极了,“梅花开了。” 谢望疏的手掌缩紧了些,眸中不明的情绪沉浮,“你喜欢梅。” 奚依儿点了点头,她抿着唇,露出一点清浅的笑意,“我知道,相公喜欢梅,你在意的事物,我都喜欢。” 谢望疏只觉得他的心脏已经快疼得麻木了。他捧起奚依儿的脸,眸底的兽嘶吼着,要将她一寸寸撕裂开,品尝。 谢望疏将女子放入霜雪之中,梅落下来,铺在她的身下。 不是喜欢梅吗。 “冷,夫君…”她的肌肤上落下一片片红梅,梅花蔓延,要将她埋葬。 “真可怜。” 雪洒在锁骨上,她的唇愈发的红,眼也红,哪里都被冻得泛红。 “冷要怎么办呢。”谢望疏问出了在湖边时,同样的话。 唯一的热源,只在他的身上。 奚依儿分明想要逃,却偏偏只能逃到他的怀里,汲取着他的温度。 梅花被浸湿,不该开的时节,花瓣怯生生的被迫绽开,被人嚼碎,他咬的用力,让梅花知道,不该开的时候,就不要开。 她又哭了,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舌尖含着轻.喘。 少女纤细漂亮的手指死死陷入男人的乌发中,扯乱了他整齐的发冠。 谢望疏终于凑到奚依儿的耳边,含着甜腻,黏黏糊糊,“娘子,洞房花烛,喜欢吗。” “去死呀。”奚依儿哽咽的骂他。 谢望疏终于开心起来,轻轻笑着,眼眸清朗,“我与妻子,当同生共死。依依,你生,我就缠着你,你死了,我也会变成鬼纠缠你。你生生世世,都别想躲过我。” 奚依儿的心脏掠过了一丝恐惧,而与惧意如影随形的,是几乎要渗出来的杀意。 她的情绪只清晰了一瞬,梅花沉沉的压下来,就又被扯进了无法自控的,混乱而黏腻的荒唐里。 ………… 她被抱进了温热的浴桶中,奚依儿趴伏在浴桶的边缘,梅花黏在瘦弱单薄的脊背上。 她累得指尖都动不了,谢望疏偏偏还沉陷在妒意中,他的妻子就这么喜欢画画吗。 谢望疏帮她按摩了一会腰,奚依儿可怜兮兮的骂他,要他走。可她又能怎么办呢,力道拗不过他,打不走他,哭出来的泪也都被舔干净,被男人握着手,拿着画笔,逼着她画画。 “乖依儿,不是喜欢夫君吗,帮帮我,画一下就好。” 屏风遮挡住了室内,热水蒸腾出的雾气弥漫,一束秾丽的梅突兀的慢慢浮现在屏风之上。 画画,污了这样高雅的词汇。 ……… 谢望疏眉眼浮着餍足,坐在床榻边哄着她一口口吃饭。 奚依儿伏在他的手臂间门,指尖缓缓将一枚项链拿出来,系在谢望疏的脖颈上。 “这是什么。”谢望疏弯下眸,看着拴在自己脖颈上的链子。奇怪的样式,但这是小妻子的礼物,所以不论是什么,他都很欢喜。 “护身符,夫君,它能保佑你我,同生共死,生死相依。”奚依儿轻轻说道,下颌抵在谢望疏的肩上,眉眼愈发娇媚,“谢郎,定要时时佩戴,一刻不许摘下。” 谢望疏眼眸中显出几分欣喜,他握住奚依儿的手,神情很郑重的向她承诺,“依依,你放心,纵是我的头颅离体,这链子,也会保留在我的脖颈上。” —————————————— 奚依儿觉得,那纠缠着她的猫妖似乎消失了。 她觉得轻松了一些,但是很快,那份轻松又变成了时时令她烦躁的诡异。 猫妖只离开了一段时间门,就又复还,变本加厉。 在奚依儿想要拿什么东西时,那件物品就会出现在她的手旁。在她夜里发冷的时候,炭火便会莫名其妙烧得更旺一些。在她因为雪天路滑,不小心绊倒时,会被轻柔的微风扶住站直。在她小腹酸疼时,也会有轻柔的力度帮她按摩。 那个东西仿佛把她当做了妻子,也好像是发现了她怀孕,知道她肚子里的东西是他的,他不再对她做过分的事,而是百般温柔小意。 谢望疏发现不对,是在奚依儿夜里起身,弯折着纤细的腰,不受控制的扶着水盆干呕时。 凄冷的月光落在少女的侧颜,她难受的厉害,单薄的肩轻轻发颤。她好像愈发的瘦了,只轻轻看他一眼,就让人心脏泛酸,升起怜意。 谢望疏蹙紧眉,心脏疼得厉害,他站起身,脚步很轻。 像是有透明的风疼惜的环住女子的腰,安抚的摸着她的脊背。奚依儿几乎没有显怀,腰肢还是细得让人心颤,女子的衣服被风吹皱。 “依依,很难受吗…”谢望疏在这时突然环住了奚依儿的肩,她忍不住惊惧的颤了一下,回过眸看他。 谢望疏似乎若有所觉,掌心覆盖在她的腹部。他的眉眼中没有喜喜,反而带着许多的自责,和一点掩藏的很深的,对那个东西的妒意与厌憎。 他都心疼的只想好好宠着她,万般都以她为主,收起自己的阴郁与戾气,不敢让她有一丝的不舒服。那个还没有降生的东西怎么敢让她这样难受,折磨得她这般痛苦。 “依依,对不起,我竟然现在才发觉。”谢望疏抿着唇,眸中含着疼惜。 奚依儿摇了摇头,“不是谢郎的错。” 怀中的人脆弱的像是一株快要凋零的花,谢望疏在此时升起了深深的惶恐,他好怕,怀中的人会像是雪一样消融。 风吹过,那个透明的人像是终于忍不住,在谢望疏的面前,轻轻含住了少女的耳尖。 奚依儿握紧了谢望疏胸前的衣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她身体轻颤,那个猫妖总是这样欺辱他,刻意在他的夫君面前轻.薄她,似乎在无形中诉说着占有欲,要她知道,她到底是属于谁的东西。 她这一次终于受不住,哭了出来,那个透明的人像是有些慌张,含着愧疚吻去她的泪。可奚依儿的肌肤仿佛越来越薄,越来越脆弱,只是细细的亲吻,就在她脸颊落下淡淡的红痕。 谢望疏眼睁睁看着她耳尖,脸颊,下颌上渐渐凭空浮现的淡色红梅,眸子的颜色愈发深了,阴森诡谲。 奚依儿看着谢望疏,终于哽咽出来,“夫君,我怕。” 紧密拥着她的透明人顿住了。 “有猫妖…夫君…他…他就在这里。”奚依儿嗓音破碎,惊惧脆弱的眸子像是一面碎裂的镜子。她也像是要碎了,只能依赖的看着自己的夫君,希望他能相信自己,守护自己。 谢望疏的戾气在一瞬间门几乎要将他焚烧殆尽。 而那个一直温柔的拥着她的透明人,也像是突然僵住了。 风缓缓抽离,透明的人看着她的恐惧,看着她的泪水。直到这时才知道,那些惧怕,那些慌乱无措,都是他带给她的。 她不是发现了他的身份,也没有一刻将他当做夫君。她以为自己是邪恶的猫妖,以为他是轻.薄欺辱她的鬼怪。洞房花烛夜,亲密之时她喊他的名字,并不是在同他说话,她是想让自己的夫君来救她。 谢望轩骤然意识到自己的残忍与荒唐,他这段时间门,都做了什么。 谢望疏在奚依儿破碎的眸中,缓缓俯下.身,将那点点红梅一寸寸覆盖掩去。他敛了眸子,“别怕,娘子,没事的,我会将他消灭掉,让他彻底消失,别害怕。” 什么猫妖。 是他那个阴魂不散的兄长吧。 怪不得…他近日无时无刻都错觉自己一直陪在奚依儿的身旁。在店铺中与人谈买卖合约时,为她排队买她喜欢吃的杏花糕时,甚至是夜晚入梦之时,他仿佛都将她紧密的拥在怀里,占据着她身体的每一寸。 谢望疏本以为,是自己太过于爱她了。原来,是自己的兄长,在死后也依然将那薄弱的几乎似是幻觉的共感传递到了他的身上。 去死吧。 死去的人,为什么不死干净一些。 谢望疏眸底浮着疯癫的杀意,死人的魂魄为何还要苟留人世。难道他还幻想着告诉奚依儿真相,让他的娘子知道,她的夫君其实已经死了吗。 谢望轩,你拥有的已经有这么多,连我唯一拥有的娘子也想要夺走吗。不,他绝不允许。 谢望疏眼中的恨意,全部落入了谢望轩眼里。 男人沉默着。 他确实想过,谋夺弟弟谢望疏的身体,可心内残存的良知还是将他层层禁锢住。 他陪在奚依儿的身旁,有时甚至也想,也许这样就好。让谢望疏活着,他只是每日消耗他的一些寿命,他们二人,可以同时活在世上。 谢望轩自恃他爱着奚依儿,为了她,连死后都不愿再入轮回,想要陪在她身边。可现在他才知道,自己是怎样的自欺欺人,于奚依儿而言,他是一个怪物,是一个善恶不明的鬼怪,甚至可能是强迫她,给她带去所有痛苦的那个邪恶的猫妖。 他没有容貌,没有形体,甚至无法发出声音。 他才是那个罪恶之人。 他的确,需要一具身体。 奚依儿被谢望疏安抚着抱到床上,男子一遍遍向她保证,一定会诛杀猫妖,让她不要害怕,他一定会保护她。 少女终于蹙着眉睡着。谢望疏看着妻子梦中都难以心安的脆弱容颜,心一点点硬了起来。 她现在害怕的人是谢望轩。 少女亲手将名正言顺的刀塞入了谢望疏的手中。她既然害怕他,谢望疏将死而复生的兄长彻底抹杀,也是她的愿望,不是吗。 ………… 在那天之后,奚依儿终于过了一段安生日子。 如影随形的鬼东西终于不再缠着她,谢望疏也像是忙着什么,好几日都深夜里才回来,想念的搂着她入睡。 杏花城,城主府。 猫妖依旧在城中肆虐,谢望疏带着重礼,像是当初的父母一样,求见城主府中的道士。 只是这一次,他求的是如何杀死他的兄长。 府内,摆设皆是价值连城的精品,处处别致。谢望疏目不斜视,模糊的屏风后,似乎站着一个仙风道骨,银发飘飘的人。 [腿软。这个副本的邪神没事吧,一体双魂就算了,现在还开始自相残杀了,哪位大佬挑拨的啊,也太牛逼了吧。] 男人在心中默默想着,多亏了那扇屏风,他才没在邪神的面前漏了陷。 副本内六名玩家,目前只死了孟轻竹一人。 他叫黎诚,是当时并未告诉其他玩家姓名的人。他这个人是一匹孤狼,从前玩游戏时就不喜欢找队友,他不喜欢与其他人有什么交集,也不愿意被别人坑害。自我介绍,与玩家搞好关系,交换名字,在他眼中都是毫无意义的事情。 进入副本后,他发现自己的身份是城主府豢养的道士。设定中,他的身份的确有两分实力,但他已经完全向城主投诚,受城主的差遣。 他的任务只有四个字,[助纣为虐]。 在这杏花城里,负责捉拿猫妖的人是他,保护猫妖的人也是他。 黎诚从进入副本的第一天就在苟命,这城中遍地鬼怪,叫什么杏花城,叫妖城才更合适。 他帮着猫妖已经残害了好几个女子,那些女子在夫家和其他人城民的眼中柔弱可欺,对黎诚来说却是实力强大的妖物,他差点就被反杀了好几次。 经过这么许多天,黎诚终于知道了通关副本的方式。这是一个阵营战,他若想要离开副本,就不能让任何人杀死猫妖,或者发觉猫妖的秘密。 也就是说,他必须让猫妖之外的所有玩家死绝。 良心这种东西,早在进入副本的第一天就已经被丢失了。蓝星,呵,什么庇佑人类的神明,祂才是最大的邪神。这个世界已经遍地邪祟,连人都疯癫的不像是人了,难道还要他良善吗。 虽然但是,面对屏风外的邪神,他是一点都不敢放肆的。他想活着,就算这个世界再怎么操蛋,黎诚还是可悲的想要活下去。 道士命小厮递给了他一张纸,纸上是三个地点,一个是谢望疏父母书房的密室,一个是谢家的湖泊,最后一处,在谢府的祠堂。 谢望疏蹙眉,他最厌烦这种不明说,神神秘秘的交流方式。男子勉强压住戾气,父母书房的密室?他从来不知道,谢府内居然还有密室。 谢望疏离开了城主府,回到了谢家。在推门进入奚依儿的房间门内,他先站在门口缓和了自己的情绪,令自己勾起温柔的、与谢望轩十分相似的笑意,这才推开门。 只是迎接他的,并不是妻子的温言细语,而是一个向他砸来的青瓷花瓶。 奚依儿眼圈通红的站在门内,看着他的双眸再没了浓浓的爱意,而是刺骨又冰寒的恨,“你骗我,你根本不是我的夫君,我的夫君已经死了,他死在与我的大婚之日,你是谢望疏!” 28 兄嫂冲喜 二人谁能活下来,谁就能拥她…… 青花瓷的碎片划在谢望疏的侧脸, 留下一个深且长的红痕。 谢望疏却没有去碰那处狰狞的伤,也未流露出任何生气或心虚之意。 他走上前,随着男子走入室内, 原本容颜上带着如梅花般凛冽之意的奚依儿下意识随着他后退了几步, 流露出了一丝怯意。 谢望疏一步步逼近她,女子质问的姿态缓缓弱下去,她纤细的腰肢磕到桌角,腰身弯折下去。 谢望疏捏住她的手腕, 将他的妻子压在了桌面上。茶杯被女子的衣袖扫到,掐丝珐琅的杯子坠落在地面上,茶壶侧翻, 带着清香的茶水浸满了奚依儿的衣袖。 清淡的香气中, 谢望疏身子压下来,剑眉锋锐, 那双深灰色的眸子像是常年弥漫着雾气的阴森鬼蜮。 “娘子不相信我。”谢望疏轻轻的说道,眉眼低垂, 显出了几分不被信赖的悲伤和一丝卑微的委屈。 奚依儿被他锢在桌面上, 脚尖几乎要离开地面,怯生生的晃晃悠悠的勉强踮着,既恼怒又害怕。 奚依儿伸出另一只没被他锁着的手, 扇在谢望疏流着血的侧脸上,胸膛气得微微起伏, “混账, 你兄长刚刚去世, 你怎么敢对我…做出此事。” 谢望疏脸颊偏向一边,刺刺的疼,他勾起唇角的一侧, 低声笑出声。男人捧起她的那只手,放在唇边细细啃咬,“娘子,不疼吗。” 他的唇印在奚依儿泛着淡红的掌心,低眸看她时,眼角眉梢竟浮着几分愉悦。 奚依儿用力想要向后挣脱,却被他轻而易举的将手指包在掌心中,动弹不得,“你疯了,放开我,你怎么敢…阿轩怎么会有你这样不知廉耻的弟弟。” 谢望疏握着她的手,缓缓移动到自己的胸前,带着她扯开衣衫的一角。锁骨下方,胸膛上方,点着一颗红痣。 他捏着女生的手指,按在上面。 “娘子,还记得这里吗。” 奚依儿怔住,挣扎的力度也弱了下来。 谢望疏轻轻搂住她的腰,带着些疼惜,“那日你我于茶楼之中幽会,尚未成亲之时,就已经将我的便宜占了个够。” 谢望疏半分不觉得心虚,谎言说得仿若事实,“娘子已经将为夫吃干抹净,占据了我身体的每一寸。现在却不肯信任我,想要抛下我,不对我负责吗。” 奚依儿的腰肢缓缓软了下来,眼眸也逐渐变得迷茫,水汽盈盈。她是无论如何都不敢想象,婚前与自己谈天说地,互诉衷肠的人实际上是夫君的弟弟。 女子的指尖轻轻在他锁骨下蹭了蹭,像是想要将胭脂抹干净。但那颗红痣只是愈发糜艳,一点都没有被蹭掉。 “娘子现在相信了吗。” 奚依儿强忍着的害怕终于浮现在清澈的乌眸中。那些伪装出来的气势散去,她柔柔的依附在谢望疏的手臂中,揪着男子胸前的衣料,怯生生的哽咽。 谢望疏轻叹一口气,将她抱起来,大掌轻轻的拍了拍她的屁股,带着几分训斥的意思,“还敢不敢怀疑我了。” 寻常女子,哪里愿意相信自己遭遇到了那般荒唐可耻的事情。即便其中似乎仍旧有疑虑之处,她也宁愿相信,自己的夫君从未变过,一直是那个温柔对她,知礼守节的君子谢望轩。 她摇了摇头,手臂抬起,虚虚圈住了谢望轩的脖颈,“对不起。” 谢望疏带着几分安抚性质的摸了摸妻子顺滑的乌发,奚依儿看不到的角度,男人眸子的色泽愈发诡秘。 奚依儿缓缓松开手,捧住了男子的脸颊,她微微凑近他,吻在他脸颊上的伤口,“夫君,疼吗。” 谢望疏按住奚依儿的肩,将她微微推开,在女子不安的眼眸中,他弯眸笑了笑,“别碰,脏。” “依依,告诉夫君,你听到的那些话,是哪个不安好心的人刻意挑拨,说给你听的。” ———————————— 奚依儿与谢望疏讲的是,他总是在外面谈生意,她一个人待在房间中无聊,去庭院的假山旁散步。 隔着影影绰绰的梅树与假山,泉水叮咚中,下人们窃窃私语,将谢府的隐秘道出。他们说为谢家长子冲喜的妻子是一个狐媚浪.荡,大脑空空的蠢货,连枕边的丈夫换了人都不清楚。 他们说谢府次子谢望疏恣意放纵,逞凶肆虐,强.占兄嫂,礼义廉耻学到了狗肚子中。 他的妻子就这样在他面前怯怯的说着,脸皮薄得受不住这些侮辱的言语,脸颊和耳尖都一片通红。 奚依儿眸子中含着泪,咬着唇,难受又羞耻。 谢望疏搂着她的肩,拍着她的背哄着她,好不容易将情绪激动的小妻子安抚下来,将她抱到了室内,盖好被子,看着她闭上眼睡着了。 谢望疏的容颜上才浮现出了恶鬼一般的神情。他心善,才留着这些原本属于兄长的下人,可依据今日之事看来,这些仆从对兄长竟这般忠心不二,既然如此,他也自应尊重这些仆役的想法。 兄长地下清苦,他本就体弱多病,自当有人妥帖照看才好。这些下人,就烧去给兄长陪葬吧。 谢望疏退出房间,轻轻关好了房门。 在谢望疏离开之后,奚依儿也睁开了眼眸,她坐起身,轻轻揉捏了一下被捏疼的手腕。她的肌肤愈发的薄,手腕浮现出了一片糜丽的深红,她已经快要厌倦这样的生活了。 对她看似恭敬,实则低垂的眉眼里全是对她邪肆觊觎、蔑视鄙夷的下人。寂静阴森,仿佛幽冷冥府一般的谢家。欺瞒她,抢占她,禁锢她的两兄弟。 鬼也好,人也罢,最好快些争得两败俱伤,头破血流,两个人都早日死了才好。 奚依儿神情柔弱无依,心中却恶毒不已的想到。 ………… 谢府的祠堂建在偏僻的别院,人迹罕至。不论发出什么声音都不会传入街道上,很适合用来做一些不便被外人发现之事。 鲜血溅了半个祠堂,一串血洒在谢望疏的衣襟前,男人面无表情,几滴血珠溅到了他的眼中。谢望疏微微闭了闭眼,那滴血就渗入眼白,化为了一颗红痣。 谢望疏将这些陪葬的“纸人”堆叠好,在祠堂中升起了火。火光映照在他的脸上,一股奇异的梅香飘荡在祠堂内,这世间怎会有他这样为兄长着想的弟弟,特意废了这许多工夫,烧了这些纸人,到底下伺.候他。 兄长,若是你也感念我的好心,就要学会知恩图报,不要再来纠缠我的妻子,欺.辱折磨她了。 月光倾斜。 皎洁的银白月光洒落在湖面上,树影摇曳。满月挂在天空中,乌色的雾沉沉掩盖住半边明月,阴影沉沉。 谢望疏在父母睡下后,进入了书房。书房内摆放着昂贵的摆件,精致的文房四宝,古朴典雅的书画。 谢望疏寻找了半刻,在将桌案之上的棋局解开后,书柜在他面前缓缓打开,露出了其后的密室。 谢望疏在其中,翻找到了一个竹简。一魂双体,感官共享,一人死去时,可用另一人续命。 多恶毒的法子。 谢望疏冷冷的眉宇压下来,他分不清自己此时的情感。悲伤吗,难过吗,恨吗。 怪不得,从小到大,父母从未对他有过任何要求,他们纵容自己不学无术,打马游街,出入花街柳巷,在自己面前如同两具默默无言的尸.体。 原来,他在父母的眼中,不过是一味给兄长续命的药。他们看到如今活着的,顶替了兄长身份的自己,会觉得可惜吗?可惜死去的竟然会是谢望轩,而不是他。 谢望疏看似残忍,冷漠,可实际上,他的心中怎会对谢望轩毫无愧意。即便他性格叛逆桀骜,却也知晓,对兄嫂生了觊觎是怎样大逆不道之事。 谢望疏很清楚,他在做着怎样不堪的事情。 可谢望疏现在知晓了,他的兄长,也未曾放过他。谢望轩恨他吗,自然是应该恨的,夺妻之仇,焉能不恨。 既然如此,谢望疏便也不需要有那百般顾及了。男人手中紧紧握着竹简,癫狂的笑了起来,眉眼展开疯癫的情绪。 他们兄弟二人谁能活下来,谁就能拥她入怀,很公平,不是吗。 谢望疏离开了书房,明月皎洁,湖面清澈无波,他没能在湖里查找到线索。想来,那枚东西应该早已经被兄长谢望轩拿走。 但没关系,祠堂内他寻到的事物,便已经足够了。 谢望疏像是一具水鬼,回到卧房,滑.腻冰冷的身体爬上床榻,紧密的将柔软馨香的妻子搂抱在怀中,“我不会让任何人夺走你,你是我的,依依。” 那日之后,伺候奚依儿的仆从丫鬟换了一批人。这些人的神色似乎变得更加僵硬,目光无神,仿佛不会说话,上了发条的人皮木偶。 在这般日复一日的重复生活中,人的性子被磨平,如同水一般将人溺入其中,逐渐拥堵住她的口鼻,将她拖拽于污浊的泥泞之内。 腹中的鬼胎有的时候会突兀的动一下,提醒着奚依儿它的存在。腹部有微微的隆起,很微弱,穿着襦裙时,依旧显得她单薄脆弱。 奚依儿有的时候坐在梳妆台前,会忍不住手中握紧尖尖的金簪,在小腹上方比划,像是策划着应该从哪里穿过,能够恰好穿过胎儿的头颅,将它刺死。 这个东西吸取着她的营养,汲取着她的生命力,日日要将她拖死。愈是被它折磨得难受,奚依儿就愈恨这个鬼东西的父亲。 窗外的猫叫得愈发的勤,奚依儿升起迁怒,不是说城主府一直在全城缉拿猫妖吗,为何日日却还有骚..猫在不断的叫唤。 丫鬟扣了扣门,低着头走到她身旁,低声说道,“少夫人,谢老爷与谢夫人正在中堂等您。” 奚依儿乌眸中浮现出些不耐,这是谢望疏的父母第一次找她。连新婚的第二天,她都没有去给他们敬茶,现在是想作什么妖。 奚依儿摇摇曳曳的走进中堂,在谢老爷与谢夫人眼中,她便是一个狐媚的荡.妇。 两人眼眸中是不加掩饰的厌憎,短短几句话,就要她罚跪。 奚依儿没有动,她模样柔弱的厉害,在她身后,一直跟着的两个丫鬟低声回复着,“请老爷夫人赎罪,少爷曾经嘱托过我们,少夫人身子不好,不可做劳累之事。” 罚跪自然更不可能。 那一批能够随意磋磨她的仆人在某天全部不见了,奚依儿一点都不在意他们去了哪里。她只需要在意,她的生活质量变得更好了就行。 奚依儿轻咳了两声,白色的丝帕捂住了薄唇,“真不好意思,我原本也是很想听从您的教导的。只是阿轩实在对我太过疼惜,时常管.教我,若是发现我背后忤逆,夫君会对我发脾气的。” 上首的两人面色更加青紫,但他们仿佛是被架空的两尊佛像,空有一副令人尊敬的面孔,却什么真正的事都做不成。 “…既然如此,你去祠堂中为阿…疏祈福吧,你是他的嫂嫂,去为他上几柱香。” ———————— 祠堂阴冷。 奚依儿推开门,便被呛的咳了几声。 门在她的身后关上,奚依儿转过身,指尖触碰到门框,推了推。果然锁住了。 寒风吹进窗棂,发出仿若恶鬼一般的哀嚎,淡淡的血色沾染在桌案的边角,幽冷的梅香扑鼻,压了满室弥漫的恶臭。 奚依儿莫名觉得,眼前的场景有些熟悉,似乎祠堂内应该还有一具棺木,桌案上,也应该摆着谁的牌位。 她缓缓走近被供奉着的谢家祖宗牌位。 各式各样的牌位叠在一起,奚依儿找了一会,终于在一个很偏僻的位置,见到了她想要找到的那尊牌位。 [谢望…],下面的字被挡住,有些模糊看不清,她探出手,在即将要触碰到那尊木制的牌位时,女子的手突然顿住了。 后颈仿佛有细细的轻纱抚摸,飘飘荡荡的,扫在她的肌肤上。奚依儿的身躯僵硬,手臂上冒出细小的疙瘩,风吹拂过,像是有人在耳边,轻唤她的名字。 她缓慢的,一寸寸抬起头,看向自己的头顶。 红纱细细缠缠,重重栓在男子的手腕、脚踝,将他寸寸缠敷,吊在了房梁之上。 男子正在看着她,眼尾一片绯红,他的唇齿也被红纱缚住,只能用恳切的目光描绘着她,无法言语。 男子穿着一身白衫,容颜清冷如月,却仿佛是被囚起来的禁..脔一般藏在这偏僻的祠堂之中。那晃晃悠悠触碰在奚依儿后颈的,就是捆缚着男子脚踝,垂下来的红纱。 奚依儿下意识的伸手,握住了那条红纱,他的脚踝被扯下来,身体下坠,拉扯着手腕的红纱绷直,让男子的两个手臂被吊起,显露出了一副更加不堪的样貌。 男子似乎是痛.吟了一声,可他最终压下了因疼痛而生出的声响,糜艳的眸看着她,那双漂亮的眼眸像是会说话,无言的恳求。 奚依儿松开手,后退了半步,掌心护住了小腹,她柔弱而害怕的仰头看着他,“谢望…疏?” 她的乌眸漂亮的像是天上的月,带着怯意,却依旧忍着,善良的对他说,“你怎么…变成了这个样子,需要我帮你吗。” 窗外的日光穿过重重窗棂,洒落进昏暗的光,男子的脚下,没有影子。 奚依儿愈发显露出惧怕的神色,似乎意识到了,他是不属于人间的鬼怪。可她又那么乖巧,错认为他是自己夫君的同胞兄弟,因此无知茫然时,都愿意帮他脱离险境。 谢望轩看着她,贪恋的描绘着少女的眉眼。他好像有好久没有见到她,思念如同潮涌,怎能不相思。 男子的眉眼渐渐湿润起来,他勉强抬起手指,锁魂阵将他的灵体寸寸勒紧,只要他有丝毫的动作,便是如凌迟一般的万般苦楚。 可谢望轩依旧缓缓抬起手,指了指缚住自己口唇的红纱。他要告诉她真相,他不能再眼看着自己的妻子被谢望疏哄骗。 他的弟弟为了防着他说出真相,在谢家的祠堂中,用自己的血液刻下了他的碑文,提前布下凶煞的锁魂阵,诱他来此。 甚至要堵住他的唇舌,要他口不能言,见面不识。谢望轩的一生似乎没有落过这样多的泪,他不曾哭过,不曾快乐过,那些人类的情绪隔着一层薄膜,即便被复刻在了他的身上,他也根本没有办法明白。 谢望轩过着人类的生活,可他好像依旧是悬于高空的明月,不识人间的情爱,悲欢离合。 直到他遇见她,幸福,快乐,痛苦,悲伤,难过,煎熬,万般滋味,他尝了个遍。 奚依儿似懂非懂,“我要怎么帮你。” 红纱垂下来,落在她的指尖。 谢望轩羞红了脸,暗示她接住那条红纱。 奚依儿扯住了红绳,他缓缓坠落,绷直成了一张弦,男子lu着足,那双足也如同白玉,红纱紧紧缠着脚踝,血肉绽开,露出森寒的白骨。 男子的足尖带着红纱轻颤,细细的红纱在奚依儿手心中颤抖,写下了几个字。 他要她割裂自己的身体,用手指沾染上他身上的血,帮他解下唇上的红纱。 奚依儿握住了发痒的手心,在谢望轩期冀的眼眸中,拔出了乌发中的金簪。 尖细的簪子插.入了男子的脚踝,谢望轩眼眸中浮现出疼色,纤长的脖颈绷直,身体受不住的颤抖,忍下了喉咙中的痛..吟。泪水顺着男子尖细的下颌留下来,润湿了红纱。 奚依儿握住染血的金簪,将血液沾在自己的手心中。 她左右看了看,手脚并用,爬上了旁边的柱子。 咳,这个时候就又显出她从小招猫逗狗的好处来了,男子被栓得有点高,她轻易还够不到绑在他唇上的红纱。 谢望轩看着自己的妻子,眉眼忍不住溢出些笑意来,他好像看见了第一次她爬上谢家的墙头,坠入他怀中的场景。想必那时,她也是这样爬上树,越过墙来寻他。 奚依儿有些笨拙的爬了一会,她抱着柱子,看向被狗一样栓起来的谢望轩。 男子展开手臂,已经自然而然的摆出了一个接住她的姿势。 奚依儿吞咽了一口气,算好距离,闭上眼眸,猛得向他跳过去。 谢望轩顾不得浑身禁锢,向她而去,红纱用力锁紧,勒住他的手臂,小腿,而谢望轩满眼珍惜,伸出双手,稳稳将他的妻子接在怀中。 四肢的撕裂疼意折磨得他快要麻木,可他的颅.内却满是快乐的情愫。谢望轩紧紧的搂着她,贪婪的嗅着她身上的气息。 谢望轩几乎忘记了自己的目的,只想要紧紧的拥抱着她,缚着红纱的唇游弋在女子的脖颈,脸侧。 奚依儿似乎没有发现,惊惧的搂着他,过了好一会才终于张开了害怕的,怯生生的眸子,湿润的看着他。 谢望轩的心脏好像也要被她的这一瞥看碎了,只想开口安慰她,抚.摸她,让她不要害怕他,他永永远远,生生世世都不可能会伤害她。 终于,奚依儿像是想到了自己应该做什么,她慢慢抬起手,嗓音怯怯,“你想要告诉我什么对吗,我现在帮你解开唇上的东西,你告诉我,我应该怎么帮助你。” 谢望轩点了点头,眼眸温润,有一瞬间,给奚依儿带来了一阵熟悉感。 她轻轻用双手帮束缚的男子魂魄解开了唇上的红纱,因为要防止她坠落下去,谢望轩紧紧的搂抱着她的腰。奚依儿的耳尖泛起红晕,指尖发颤,几次手指划过了男子的红唇。 越是想要解开,手就越发的笨拙,奚依儿微微用力,指尖便再次不小心戳到他的唇,被谢望轩吞.含在了唇齿中。 奚依儿羞惭的厉害,“对,对不起。”她说着便要抽出手指,男子却像是急于解开束缚,向她追过来。 祠堂的门在此时被踢开。谢望疏眉目阴寒,死死看着头顶的景象,额头发绿,咬牙切齿,“你们在做什么。” 29 兄嫂冲喜 依依现在是我的妻子,她只信…… 谢望疏的声音突兀的响在祠堂内, 祠堂空旷,幽冷的声音敲击在支撑着房梁的柱子上,在屋子内回荡。 奚依儿听到声音, 下意识缩回手, 指尖落了一点湿润,被她攥在手心里。即便在这样不堪的情景里,也让谢望轩忍不住身体发烫,喉结动了动。 奚依儿低下眸, 在看到走进祠堂内的谢望疏时,眼角眉梢浮现出了一丝喜悦,“夫君, 你来了, 你的弟弟,他的灵魂…好像被禁锢在这里了。” 她眉眼柔顺的看着下方站在祠堂内的谢望疏, 眉宇中压着一点怯意。她并未发觉,自己此时被谢望轩的魂魄禁锢住的模样有多亲昵。 “依儿, 下来。”谢望疏死死蹙着眉, 眸光落在谢望轩握着女子腰肢的手上,像是要将那只手千刀万剐。 他只是一时没看住离开了谢府,他不知廉耻的兄长就寻到了机会引诱自己的妻子。 奚依儿愣了下, 像是刚刚意识到此时自己的状态,脸颊泛起羞赧的红晕, “嗯。” 女子的腰肢在此时突然被男人的掌心用力捏紧。谢望轩严密的保护起他的妻子, 他唇上的红纱揭了一半, 每一句话从唇齿内泄露,都泛着割皮刺骨一般的疼意,“不要…依儿, 我才是谢望…” “依依,下来。”谢望疏提高了音量,神色严肃,眸中藏着几丝彻骨的杀意。在奚依儿垂眸看向他时,又勉强自己露出言不由衷的笑意,对她露出柔和的表情。 谢望疏摊开手臂,“我会处理,依依,跳下来,我会接住你。” 谢望轩急切的搂着她,想要对她说什么,可他的舌尖像是被钉子刺穿,只能“啊啊”的看着她,清澈的乌眸要无能为力的落下泪,搂着她的手臂愈来愈紧。 奚依儿微微蹙了眉,“你别担心,我的夫君会帮你的,请…请你先松开我好吗,有些疼。” 她娇娇弱弱的说着,带着颤音的轻软音调要令两个男人都心尖一紧,忧愁的模样更加让人生怜。 谢望轩拥着她的力道下意识减轻了,可他看着她,还是不舍,他怎么肯放手,将她交给另一个欺骗她的男人。 “弟弟,还抱着你嫂嫂做什么,松开她。”谢望疏咬着牙,装出一副笑意来。 拥在腰上的掌心又紧了紧,在奚依儿隐隐露出不安之意的眼眸里,谢望轩终于松了手,“小心。别摔到。” 原来只是担心她会摔下去。 奚依儿松了一口气,她像是一只被放生的蝶,被捕获她的人紧紧搂住。 谢望疏的确没有让她摔到,男人牢牢的将她抱着,手臂穿过她的腿弯。像是要惩罚她,又像是无声对另一个人彰显着所有权,勒紧的掌心圈住大腿根部,几乎要将她弄得有些疼了。 “夫君,他…” 谢望疏眉宇压下来,“不要提他。” 奚依儿怯怯的用双手环着谢望疏的脖颈,小心的看着他的神色。 “…没有说你,他的事比较危险,我怕你会受伤。答应我,以后不许来这里了,好吗。”谢望疏在女子耳边柔声说道,眼眸神色阴郁,挑衅的看向被重重红纱禁锢住的兄长。 看着吧,依依现在是我的妻子,她只信任我,而你,只是一个早就应该死去的人。 “嗯…好。”奚依儿轻声说道,修长的脖颈羞怯的红蔓延开来。 她被谢望疏搂抱着,离开了祠堂,在祠堂的木门关上前,她鬼使神差的回过眸,水色涟漪的眼眸对上谢望轩带着恳求依恋的红眸。有一瞬间她竟然产生错觉,祠堂内那个被束缚的鬼似乎才更像是病弱儒雅的谢家长子,是她真正的夫君。 她恍惚的眸对上谢望疏藏着妒意的眼,在她未开口之时,男人薄冷的吻沉沉压下来,要将她拽入浑浑噩噩的迷雾里。 他搂着你的时候,你有没有情动。 谢望疏几乎只差一点就问出了这样的话,理智压下那些脏污的恶念,未言的话语被他更深的在她的唇.舌中吞噬掠夺。 ———————————— 奚依儿近日总像被湿潮的梦境纠缠,那双泪湿的眸,颤抖的红纱,紧紧搂着她的手臂不断拉着她坠入湖中。 湖水黏腻的舔着她的肌肤,清冷悲切的嗓音在她的耳边呢喃,无数次的想要对她说一些事情,而那些声音自始至终都弥散在雾里,怎么都听不清。 …… 城主府。 在那日祠堂之事后,谢望疏就不愿再放她一个人独处,即便是出门做生意的时候都总喜欢带着她。令那些与谢府有生意往来的人都不由暗叹,谢家长子冲喜之后,不仅身子好转了,竟还这般宠溺妻子,早知道,当初他们就把自家的女儿嫁给他了。 这些话他们自然是不敢当着谢望疏面前说的,连类似劝他纳妾的话都半分不敢提。不知为何,从前只觉得谢家长郎虽经商本领深不可测,但性情温润,也可开得玩笑。可在他婚后,[谢望轩]却变得愈加捉摸不透,即便未流露出什么不悦的情绪,只是随意瞥他们一眼,就让人心生胆颤,不敢得罪忤逆于他。 而[谢望轩]每每带着妻子做生意时,更恨不得将她掩盖的严严实实,珍惜爱护之意不言而喻,谁若是多看了她一眼,[谢望轩]便恨不得剜了他的双眼。 城主府。 杏花密密麻麻的开了,糜丽的花瓣颤颤巍巍的在枝头轻颤,风一吹,便落在女子的乌发之上,发丝因此染上清香。 花开糜艳,城主近日特意设宴,邀请了城中一些有名望的家族做客。 奚依儿作为谢家长子的妻子,也被谢望疏带了过来。她坐在谢望疏的身旁,隐隐有些无聊,指尖摩挲着茶杯的杯壁,唇瓣贴在瓷白的杯沿,轻抿了一口。 谢望疏伸出手,轻轻摘下了落在奚依儿发丝间的杏花。花缠在手指间,男人低眸,看着趴伏在指尖的花,低眸,将花瓣咬住,咀嚼。 “依依,不喜欢这里吗。” 奚依儿耳尖颤了颤,“这里的椅子有些硬,坐的腰疼。” 谢望疏伸出手,帮她揉了揉后腰,男人的手指陷于女子柔软的两个腰窝内,呼吸渐渐有了些别的意味。 奚依儿敏感的被他按的软了腰肢,手指蜷缩起来,眼睫不安的轻颤,身体被谢望疏揽在怀中,眼皮红了一片。 她似乎感到有一束恶意的视线落在了自己的身上,奚依儿按住谢望疏的手,寻着视线的方位看过去。人人皆低着头,并未有人看着她。 “一会我们就回家,再忍忍。”谢望疏轻声哄着她,“不是说腰疼,为何还要按着我的手。” 奚依儿羞窘的耳尖到后颈都晕上霞红,明明已经嫁作人妇,却还像是未出阁的女子一般容易害羞,“有些痒。” 谢望疏的身子几乎是立刻就热了起来,喉咙干渴,她言两语,似乎就能轻而易举牵动他的所有感官。 城主在这时派来人邀请谢望疏去书房商议事情。谢望疏的掌心本已经扶住了奚依儿的腰,却不知为何,在妻子懵懂清澈的视线中,他却突兀的松了手。 “依依在这里等我一会好吗,我很快就回来。”谢望疏站起身轻声说道,低眸的模样温柔的令人心惊,不知拨动了在场哪位女子的心湖。 “嗯。”奚依儿点了点头。 谢望疏没能忍住,后颈微折,在女子的额头落下了一个轻轻的吻。谢望疏要去见城主府的道士,只是禁锢住谢望轩已经不能令他放心,他要彻底诛杀谢望轩的魂魄,让他不可能再有机会接触他的妻子。 似乎是因为怀着胎儿,奚依儿最近总是容易疲累。在席上坐了一会,杏花糕吃了半块,她就闭上了眼眸,陷入了冷清的寂静。 黑暗中,红纱浮动,似有无名的魂灵冲撞着禁锢,玉一般的白骨磨着绳索,薄唇红得欲滴血,声声泣泪。 奚依儿睁开眼眸,浑身无力,她的手脚被银链绑住,室内昏暗,隐隐的光浮在地砖上,灰尘在光中上下沉浮。 她扯了扯手腕,链条勒得很紧,轻而易举在她肌肤上留下痕迹。 门边上,灰暗的身影缓缓走过来,长衫的一角绣着精致的暗纹,男人的脸逐渐显露在奚依儿面前。 他的脸平平无奇,没有任何记忆点,不高不矮,不胖不瘦。唯独那双眼眸,闪着阴暗邪肆的光,像是世间的污浊流淌在那一双眼眸里,黏腻恶心。 男人走过来,并不同她说话,粗粝的手指有些粗..暴的扯开她的衣襟。 “你是谁。” 男人依旧没有回答她。奚依儿却认出了他,她曾在城主身旁见过他。 “城主之子?” 男人的手指顿了下,那双阴冷的眼眸看着她,不像是在看着一个女人,像是在看着一个死物,“你不记得我。” 奚依儿眼眸中浮现出了两分疑惑,男人的指尖却继续移下去,“哼,无所谓。” “你要做什么。”奚依儿轻声问道,被下了药,手脚被禁锢着绑在阴暗的房间,处于绝对劣势的局面,她却依旧显得很平静。 血液从她的锁骨处缓缓渗出来,堆积成一片小小的湖。 幽冷的火焰缠绕在男人的指尖,妄图阻止他的碰触。城主之子冷冷的笑了笑,黑色的水从他掌心中渗出来,掐灭了幽冷的火焰,“别想着挣扎了,你这样的新人,我杀过太多了。” 30 兄嫂冲喜 依依,乖,叫我阿疏 “喵!” 猫的声音尖利刺耳, 在男人要彻底扯开奚依儿的衣衫时,炮弹一般撞在男人的脊背。 男人的身躯被撞得向奚依儿倾来,女子的指尖捏着长长的金簪, 在同一时间刺入男人的咽喉。 城主之子捂着喉咙, 一巴掌将奚依儿的脸扇向一旁。猫凑上来,尖利的牙齿撕咬开城主的咽喉,奚依儿在此时也抬起双腿,用力圈住男人的腰, 努力将他禁锢住。 两个人在床上翻滚,黑色的水与幽蓝的火焰交融,男人的一只手掐在奚依儿的咽喉, 一只手妄图将猫扯下去。 在某个瞬间, 奚依儿嘶哑的喉咙里,弱弱的念了一句“谢望轩”。 红纱从她的身后蔓延开, 代替她的手脚,缠绕住她面前男人的手腕, 脚踝, 咽喉。 男人的眼眸瞪大,污浊的眼珠子几乎要凸了出来,喉咙嘶哑的发出“赫赫”的声响。 奚依儿坐起身, 擦了擦唇角的血迹。 火焰与黑色的水腐蚀了她脚踝的铁链,奚依儿走下床, 有些腿软的扶住了桌沿。 桌面上放着一把生锈的柴刀。 她看了一会, 握住了柴刀的手柄。 黑猫“喵”了一声, 似乎有些担忧的看了看她。 奚依儿走过去,男人还活着,她开心的轻轻笑了笑。 举起柴刀。 猫妖。 什么猫妖。 所谓的“猫妖”, 就是你吧。 奚依儿想起了那些女子,想起了自己曾经看到过的,站在囚车内,癫狂的,痛苦的,恳求的看着自己的女子。 借着城主府的权势,肆意欺辱jian污城中女子的那个人,根本不是什么猫妖,而是城主的亲生儿子。 因此无论道士的术法有多强,无论城主府缉拿猫妖的声势有多浩大,那诡秘的猫妖依旧能够无缝不钻,放纵的残害无辜的女子。 奚依儿看着他,只觉得那张平凡的脸那般令她生厌,让她暴虐的作呕。 奚依儿将柴刀一次一次劈下,血液溅到她的脸颊。城主的儿子生命力似乎很旺盛,被她砍断了手脚,一刀刀割了身体上的每一块肉依旧没有死。 那双粘稠的污泥一般的眼眸死死瞪着她,满口的惨叫和污言秽语。 太难听了。 奚依儿一刀劈在了对方的嘴上,割掉了他的舌头。 这样就安静多了。 站在凳子上的猫弓着腰,身上的黑毛有一点炸起,却还是尽忠职守的蹲在那里,异色的眼眸在昏暗里浮着森冷的绿光。 柴刀披在骨头上,似乎没有什么肉可以给她砍了,奚依儿想了想,用刀割开了男人的腹腔。 不是喜欢人妇吗,不是喜欢让女子给他生孩子吗。 奚依儿轻轻弯起眉眼,她将床上的被褥撕裂,团成一团,小心的塞入了男人的腹中。 被片片凌迟的男人躺在床上,腹腔隆起,被塞得满满当当。 这样不是好看多了吗。 门在此时被推开,光洒在女子的身上,血液黏在她的身上,奚依儿笑的纯粹又清丽,像是落在红梅上的霜雪。 谢望疏颤抖着手臂,一步步走过来,将她轻轻环入怀中,“依依,依依…” 他嗓音颤抖的念着她的名字,冰冷的泪坠在她的肩上。 猫从窗户上跳了出去,离开前回眸与奚依儿对视了一眼,逃的很快看不见影子了。 “相公。” “我在这,依依。”谢望疏眸子里碎着惧怕,像是在拥着一件易碎的珍宝。 “那个道士,是助纣为虐的帮凶。杀了他吧。” “好,好,我立刻去杀了他。依依,对不起,是我的错,我…” 女子纤细的指尖按在谢望疏的唇瓣,奚依儿静静看着他,眼眸像是幽深寂静的湖,“没关系,不是夫君的错。” “我有些累了,阿轩,我们回家吧。” 奚依儿窝在谢望疏的怀中,眉宇盈着脆弱。 …… 她被谢望疏放入了柔软的床榻中,清冷温柔的风逐渐将她圈起来,可奚依儿这一次没有感觉到抗拒,她的腰肢柔软,放松的依偎在风里。 “阿轩…”女子的脸压在床褥中,脸颊红润,轻声呢喃。风吹响了窗纱,无声的应和。 谢望疏那日返回至城主府,杀了城主与城主夫人,杀了道士。力竭之时,单膝跪倒在地上,按压着额头,心绪慌乱脆弱之际,一缕幽魂挤压入他的额头。 谢望疏揭露了猫妖的真相,宾客慌乱震惊,城中人人惊怒。 有人趁乱挤入城主府中,抢夺着奇珍异宝,官衙的人姗姗来迟,将谢望疏押送进了监狱。 谢望疏离开了十几天。 原本还在奚依儿身旁陪伴安抚的幽魂也消失不见。唯有那只黑猫,日日从窗户外溜进来,趴在她的膝头,任由她不那么温柔的撸着它背上的毛。 第十四天,谢望疏回来了。 不知道谢府是如何疏通的,新的城主上任,只罚没了谢家的一些钱财,便将谢望疏放了出来。 奚依儿那一日穿着不算厚的轻薄纱裙,坐在庭院的池塘旁,喂着其中的锦鲤。 男子走过来,在她面前蹲下来,小心的握住她的双手,将女子的手移到自己的唇边,将她的手细致的捂热,“依儿,你还怀着身孕,湖边寒凉,我们回去,好不好。” 奚依儿抬起眸,看着男子的眉眼。不知为何,她总觉得,比起上一次相见,他的神情似乎显得更温润些,像是一块清凉的玉,而这块玉,现在为了她而渐渐暖了起来。 “依儿,怎么这样看我。”男子的耳尖燃起红晕,似乎有些羞怯,捂着她的手却一直不肯放。 “阿轩。” “嗯。”男子像是有些期冀的点了点头,眸子中溢开喜悦的笑意,眼眸盛着干净剔透的湖,湖面映着她的影子,似乎想要听她多唤唤自己的名字。 他小心的伸出手,轻轻碰了碰奚依儿的脸颊,眸子里闪过深深的疼惜,“还疼吗。” 被打过、微微裂开的唇角已经结痂,愈合,看不出狰狞的模样了。 奚依儿摇了摇头,将脸颊贴在男人的掌心中,“不疼了,没事的,相公已经及时守护好我了。” 一串晶莹的泪倏忽从男子的脸颊旁坠落下来,他将女子的手捧在唇边,珍惜的一寸寸吻她,“对不起,依依,都是我的错,我以后再也不会离开你一步。” 奚依儿静静看着他,“我不是想弄哭你的。” 男子狼狈的摇摇头,“我不哭,对不起,我不哭了。” 他笨拙的说道,小心的将奚依儿扶起来,红着耳根将她抱起来,“乖,湖边冷,我们回房好吗。” 奚依儿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 夜里时,本应与她格外亲密的夫君却仿佛换了另一个人格,也是熟悉的,却与白日时有微妙的不同。 男人跪在她的床上,像是恨不得将自己打死一样扇着自己的巴掌,“依依,都是我的错,你别怕,我以后一定会保护你。那些人我都已经杀了,没有人会伤害你了。” 即便他未能得到诛杀谢望轩的方式也没关系。他的妻子遭遇的一切都是因为他的贪婪,是他要巴结城主,是他要在道士那里求得方法,与城主府纠缠不清。是他蠢的看不清,将妻子亲手带入了龙潭虎穴,他恨不得杀了自己。 惧怕要将他的心割裂成一片又一片,他不敢了,他真的不敢了。 他说完,又要来抱她,亲昵的一寸寸吻她,“依依,别怕。” 他像是想要将她的害怕都含进自己的肚子里。 “白天的时候不是已经道过歉了。”奚依儿被他吻得轻颤,轻轻说道。 男人浑身一僵,吻着她的唇顿下来,片刻后沉声“嗯”了一声,继续吻下去。 ………… 谢家长子最近的记忆似乎有些不好,有的时候说着话,就像是突然变了一个人,让人捉摸不透。 奚依儿被男人叼着指尖,他刚刚覆盖着她的手背,带着她弹奏古琴,下一刻便被他抱在琴面上亲吻。 他似乎终于忍不住,眉宇压下沉沉的欲色,“依依,你是喜欢刚刚的我,还是更喜欢现在的我。” 奚依儿看着他,她已经快要有些分不清眼前的人是谁了,是谢望轩,还是谢望疏? 奚依儿眼眸中盛着浅浅的泪,“我不知道…阿轩,你是不是得病了。” “别叫我阿轩,叫我相公。” 奚依儿的泪坠下来,指尖捏着他的衣襟。 谢望疏愈来愈得不到满足,愈来愈嫉妒。一开始,他是因为想要安抚妻子,不想让她害怕,才会容忍了身体内的另一个存在。 爱是强.占,是私有欲,是贪婪,是一切污浊情绪的聚集。他要被嫉妒逼疯,每次看到她身上其他的痕迹,心脏就像是被烧灼,让他失去理智的重新覆盖,要将她揉进自己的骨髓内。 妻子每次懵懂无知的看着自己的模样,都像是在指责着他的恶。 两个魂魄在一具身体内厮杀,在颅内撕扯。 在某一次后,奚依儿终于忍不住抬着脸,女子的脸颊都被吸允得落下淡淡红斑,“夫君,别这样了…” 她怯生生的弯折着脖颈,像是他一只手就能圈起来。 谢望轩揽着她的腰,清淡的眉眼染上红尘的靡靡欲.色,闻言眸子里露出深深的歉意,“对不起,我错了,很快,依儿,相信我。” 那个欺瞒你,欺辱你的人,我会很快杀死他。 “依依,你喜欢我的对吗。”谢望轩忍不住心中升起的妒意,他并非是真正清冷的仙,他已经被嫉妒毁的面目全非,“你更喜欢今日申时的我,对不对。” 奚依儿咬着唇,“我不明白…夫君,你不要这样…” 她像是察觉到了什么,却宁愿自己被哄骗。 女子的身子不断的颤着,谢望轩忍不住心疼的哄她,“不哭,乖依儿,是我不好,是阿轩不好。” “阿轩…”奚依儿含着怯怯的哭腔,肩在他掌心中颤着。 “不是说过,不要叫我阿轩。”可男人转瞬,便又带着浅淡恼意的说道。 她快要被他逼疯,被男人放在床..上时,奚依儿已经眼眸迷离混乱,紧紧咬着唇。 谢望疏觉得自己迟早被嫉妒逼疯,或者他已经被逼疯了,凭什么她口中的人只有谢望轩,凭什么她眼中的人从来就没有他。 凭什么,他只能当做一个虚假的不存在的替身。 “依依,你已经猜到了对不对。” 奚依儿摇着头,泪珠不断从眼角滚落。 “我是谢望疏这件事,你早就猜到了对吗,我的乖依依。” 奚依儿的身体颤着,抬起手,像是想要堵住自己的耳朵,却被男人按着手腕压到枕头上方,不允许她装聋作哑。 “依依,乖,叫我阿疏。你从来没有这样叫过我,唤我一声,就一声。”谢望疏嗓音喑哑,喉结不断滚动,身子灼热,像是只要想到那两个字从她唇.齿中吐出来就兴奋的浑身发烫。 奚依儿摇着头,不肯,“你疯了,阿轩,你疯了,是不是你太想弟弟,才会出现幻觉。” 谢望疏堵住她的唇,咬着她的唇瓣,不想听她讲话,是惩罚,也是欲..念。 “一直都是我,依依,婚前与你去茶楼,夜里逛花灯的是我,与你拜堂成婚的是我,与你洞房的人还是我。” “别叫他的名字,依依。” ………… 就像是谢望疏曾经承诺的那样,他仿佛要日日夜夜的跟着她,守着她,不肯离开她一步。 直到某一天,他突然在白日里毫无征兆的晕倒。 奚依儿才得到了一丝喘息。 那一日,仆人与谢父谢母冲进了她的室内,谢母似乎十分恨她,盯着她的肚子,恨恨的说她肚子里的是猫妖的孽种。 她说自己真正的儿子马上要回来了,像她这样狐媚淫..贱的女子配不上她清风朗月的长子。 仆从压着她,要将绝育的汤灌进她的腹中。奚依儿像是突然变成了一个真真正正的,手无缚鸡之力的柔弱女子,技能像是消失了,她连最瘦弱的丫鬟也挣脱不了。 如果她未失去记忆,也许会清楚,这是剧情杀,是这个身份必然要走的死亡剧情。 腹中生起绞痛,她被关进了棺材中。 棺材摇摇晃晃,她躺在其中,呼吸越来越稀薄。 那碗汤哪里是什么堕胎药,只怕是噬命的毒药。 奚依儿睁着眼眸,缓缓勾起唇角。 [欺骗项链:感情骗子的项链,它看起来是一件精美的礼物,你会将它送给哪个倒霉男人呢。收下礼物的人会为你抵挡一次致命攻击,山下的女人是老虎,遇见了千万要躲开。] 幸好,她在很久之前,就已经将这一条项链交给了谢望疏。她不清楚这项链是哪来的,但是她一向惜命。 谢府长子的房间内。 床榻上的男子像是陷入了深深的梦魇,他脖颈上的项链渐渐锁紧,一体双魂,项链只带走了当初对它承诺之人。 直到死,他也没能听到所爱之人唤一声他的名字。 谢望轩睁开了眼眸。 城外。 血液一滴一滴从棺材的缝隙中落下来,扶着棺材的人还没有察觉到,直到火焰烧灼,烫到了他们的手。 棺材被钉死,奚依儿看着棺材的顶部,指尖撕裂在棺材的内壁。棺材凭空燃烧着幽蓝的火焰,在烧死了两个人后,其他人的人疯癫的叫着“猫妖”,“鬼呀”,一边踉跄的站起身磕磕绊绊的逃了。 黑猫跳到棺材的顶部,有些着急的“喵喵”叫着。 逃跑的人仿佛看到了谁,眼中漫出欣喜,可下一秒,他的腰腹就被长剑贯穿。 谢望轩冷着脸,任由血洒落在自己的衣摆,他的鞋尖跑的被磨破,脚上磨出的血染红了鞋面。 男子将逃跑的仆从一一斩杀,一剑毙命,利落而残忍。 谢望轩颤抖着手,劈开了棺材,将他的妻子拥进怀中。 他的泪坠下来,害怕的搂着她,“对不起…依儿…” 奚依儿苍白着脸颊,在他怀里颤抖,又突然将他推开,蜷缩着腿向后躲去,摇着头,“不要碰我…” 谢望轩的乌眸像是破碎的月,他伸出手,想要碰触她,却被她更慌乱害怕的躲过。 “你不是阿轩,不要碰我!” 谢望轩的心都似要被她揉碎,他爬到奚依儿面前,跪在地上,手中的长剑早就松了,他的眼要被哭红,滴下泪来,“依儿,是我,是阿轩,不要怕我,好不好,求求你…” 婚前,谢望轩明明已经承诺了誓言,要好好待她,令她做杏花城中最幸福的妻子。可是现在,奚依儿所有的痛苦似乎都是自己带给她的,他从未曾践诺,从未有哪一天真正保护过她。 “依儿,他已经死了,别害怕,不会再有他了,娘子,依依,我以后都会对你好的,你信我…” 奚依儿捂住耳朵,像是陷入了惊惧,在谢望轩凑近她时,流着泪攥紧了手中的金簪。 簪子的尖端没入一朵花。 奚依儿眼眸中盛着他,指尖颤抖。 谢望轩缓缓低头,看着刺入自己胸前的金簪。 那个簪子,不是自己送的。 也许…是谢望疏买来,送给他的。 想到这里,谢望轩心脏处泛起酸胀的疼意。 疼意愈演愈烈,奚依儿拔出了簪子,又深深的刺了进去。她的眼眸红的厉害,像是下了一场雨,红色的雨喷溅在她的脸颊,落进她的眼中,在她眸上留下了一颗红痣。 男子没有任何反抗,在即将闭上眼的时候,谢望轩轻轻握住了奚依儿的手,将她柔嫩的手与金簪一起紧密的圈进掌心,“依儿,我是谢望轩。” 在最后,他依然只是想要她相信这件事。 奚依儿看着他,缓慢的垂眸,唇角微微上扬,低垂下纤细的脖颈,看着男人的眼眸,轻柔的说道,“我当然知道,谢望轩。” 31 现实世界 你是神祇的宠儿,神祇最忠实…… 男子的瞳孔渐渐扩散, 在生命的最后,谢望轩唇角似乎轻轻扬起,形成了一个仿佛是微笑的弧度。 奚依儿听到悠扬的唢呐声, 杏花雨纷纷坠落, 她的身旁走过一个赤着脚的牧童。 清明时节雨纷纷… 红色的花瓣坠落在谢望轩的脸上,将他的容颜一寸寸埋葬。 花瓣越堆越高,堆叠在女子的裙摆下,将她渐渐举高。 密密麻麻的杏花遮掩了整个世界, 在要令密集恐惧症发病的血色花朵中,一只圆滚滚的猫头被花瓣吐了出来。 奚依儿在这时终于听见了自己的任务,机械的声音在她耳畔响起, [活下去。] [任务已完成。] 少女瘫软在花瓣中, 浅浅的红染在女子白皙的小腿上,她的身体轻颤, 第一次流露出了脆弱的神情。 奚依儿抬起眸,乌眸里含着水汽, 薄薄的水在她的眸中泛着涟漪, 好像眼睫轻轻一颤,水就要落下来了。她轻轻捂着自己的小腹,像是信徒期冀的注视着自己的神明, 仰头望着那张圆润的猫脸,“那个鬼胎, 它还在我的腹腔中吗, 好可怕…” 少女的眼眸可怜又恳切的望着祂, 一滴泪从右眼突兀的坠落,沿着下颌滴在锁骨上,奚依儿咬着下唇, 惊惧在眸中像是一朵花般盛放,像是一碰就要碎了的瓷器,“为什么…要我遇见这种事,它…它会消失的,对吗。” 蓝星那双蓝色的竖瞳盯着她看了一会,突然咧开猫嘴,“小依儿,不要把你对男人的那一套放在我身上哦。” 蓝星的嗓音有些冷漠,带着孩童一般尖锐的恶意。 奚依儿的泪渐渐收了,乌眸的水色散去,神情也变得平静了些。 但少女坐在花中,依旧柔顺的仰头看着他。 蓝星顿了顿,“你喝了堕胎药,那东西已经死了。” 少女像是松了一口气,眼尾微弯,紧绷的身体放松下来,修长的脖颈温顺的低垂。 “你的任务奖励,过来拿。” 听到蓝星的话,奚依儿撑起身子,向祂的方向走过去,柔软的花被少女白皙的脚碾碎,斑斑红痕落在她的肌肤上。 奚依儿伸出双手,握住了神祇赐予的奖励。 [生子丹:一颗能够令任何人、事、物怀孕生子的小药丸,仅限副本内使用。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没错,你可以把小药丸喂给粮.食、金.山或者武.器,所以在现实中它只是一个普通的小药丸,现实位面,请遵循物质守恒定律。] 令人恶心的奖励。 “小依儿,告诉你一个好消息。”花瓣在她面前下了一场雨,“你的排名已经进入夏国排行榜前一百名了哦,小依儿需要隐藏身份,取一个代号吗。” 每晚的新闻联播中,会公布夏国和全球排行榜前一百名的人员。排行榜上的人可以选择隐藏身份,也可以选择公布自己的真实姓名与容颜。 “蓝星的信徒。” “…什么?” 奚依儿微微抬眸,唇角蓄着浅淡的笑意,容颜在这一刻显得分外温柔,“我的代号,[蓝星的信徒]。” 蓝星沉默了一瞬,“我不是说过,我不吃你那一套。” 奚依儿微愣,脸颊微微涨红,“对不起,我不是这个意思…”她像是想要解释什么,蓝星却已经先一步打断了她的话。 猫头开心的眯着眼睛,整张猫脸上都充满了笑意,“哎呀算了,蓝星大人就是喜欢听别人的夸赞啦,我的小信徒,过来。” 奚依儿于是更近的贴近祂,微微仰起头,猫低下来,微微突起的唇部吻在了少女的额头。 [神祇的吻:你是神祇的宠儿,神祇最忠实的信徒。] ————————————— 奚依儿眨了眨眼。 “依儿,不舒服吗,看看我。” 失焦的眼眸重新变得清晰,奚依儿下意识扯住楚淮波的肩。 她在副本内待得时间太久了,久得几乎要失去正常的时间观念。奚依儿缓了几秒钟才想起来,她现在,正在与楚淮波坐在一辆公交车上,准备回家。 公交上,预言卡被动触发,她在短暂的预言内,看到归顺了邪神的教.徒使用技能卡诱发了爆炸,摧毁了夜间唯一一趟安全的公交线路。 楚淮波徒劳的想要保护她,将她拽入怀中,挡在了她的面前,被火焰灼烧的面目全非。 而现在距离爆炸,还剩… 奚依儿揪着楚淮波的衣领将人推开,她下意识站起身,看向坐在她左前方的男人。 那个男人的容貌没有任何记忆点,是非常平凡的长相,走在街道上不会引起任何人的注意。似乎注意到她的视线,男人回过眸。 那张脸暴露在奚依儿的眼眸中。 城主之子。 男人污浊黏腻的眸子中恨意与极端的愤怒突然浮现。他张开唇,好像想要说什么,可他裂开的唇瓣掉了下来,舌头被吞进肚子,身上的肉一片片被割裂,他像是一具散架了的骷髅。 又像是一只被拆分的烤鸭。 肥瘦相间的肉被劈砍下来,留下了一个空荡荡的骨架。 而更可怖的是,他的腹腔高高隆起,塞了一个未成型的鬼胎。 奚依儿捂住唇,泛起恶心。楚淮波立刻侧身挡住了她,将她抱在怀中,让少女坐在他的身上,手臂圈住女生瘦弱的脊背,将她的头按在自己的胸膛。 像是帮她挡住爆炸的火焰一样,将奚依儿搂在他的怀中,帮她挡住了血腥的一幕。 公交中的人们沸腾了一瞬,就像是被投入了冰块的水,人人都下意识捂住了口唇,寂静无声。 公交在下一站停了下来。 有人穿戴着一身黑色的制服走上了公交。 制服几乎覆盖住了男人每一寸lu露的肌肤,他手中提着一个纯黑色的金属行李箱。男人走到邪.神.教.徒的身旁,单膝点地,动作沉默而利落的将他的尸体塞入了行李箱中。 人群被疏散,众人被迫在这一站下车,专业人员需要对公交车进行检修,防止公交内部出现故障。 好在为了应付此类突发恐怖.袭击事件,每一个站点都设有一个歇脚的旅馆。 奚依儿被楚淮波揽着腰带下车,本以为他们也要在临时旅馆住上一夜,在他们走下公交时,却看见了等在一边的姜长宇。 姜长宇穿着相似的黑色制服,见到她便走了过来,“我送你们回去。” 楚淮波揽着她腰肢的手微微紧了一瞬,便克制的放松,却始终没有松开手,放开她。 “我正好在这边执行任务,顺路,放心吧,我的车是稀有道具,会把你们平安送回家里的。”姜长宇的神色中浮现了两分浅淡的疲惫,却依旧很温柔的看着奚依儿。 “谢谢你,麻烦了。”奚依儿没有拒绝,她的确有些累了。 楚淮波没有说话,即便眉宇中压着沉郁,也没做任何反驳。在他们之间,几乎永远都是以奚依儿的意愿为主。 姜长宇的车很漂亮,金属的线条狰狞锋锐,像是一只张牙舞爪匍匐的兽。 奚依儿坐在后排,头抵在楚淮波的肩上,很快就闭上眼眸,有些不安的睡着了。 姜长宇透过后视镜,看见了少女疲累的眉眼,他开车的技术很稳,车身几乎没有一丝颠簸。666路公交出了问题,姜长宇第一时间就想起了在公交上的奚依儿,匆忙的赶了过来。 鲲鹏内有一种仪器,能够预知到夏国内的各类诡秘事件。在公交666路的名字出现在仪器上时,鲲鹏立刻动用了另一种道具,在灾难尚未产生前,将诡秘的制造者拉入了副本。 同时进入副本解决这场诡秘事件的人是鲲鹏的队长。 将她送回家,除了是姜长宇自己的意愿,同时也是队长的嘱托。 车穿过高楼大厦,3D的霓虹灯在城市上空闪烁,寂静而糜丽。 奚依儿的脸颊浮起浅淡的红晕,乌色的羽睫不安的颤动,即便是在睡梦中,也像是有目光如影随形的舔舐着她的肌肤,似乎有透明的人影触碰着她的脸颊。 她不安的厉害,沐浴在她身上的月光像是无形的锁住她的牢笼,无论她身处何地,都无法逃离。 姜长宇在某个瞬间,目光瞥到窗外的邪神雕塑,他不敢细看,很快侧过眸,继续心无旁骛的目视前方。 明日新闻联播应该会播放这件事,舆论恐怕又要炸了,人类纤细的神经几乎要经不起任何一丝的波折。 继东方的邪神雕塑睁开眼后,北方,南方的两座邪神雕像,也在今夜绘出了眼眸。 云端。 失去了心脏的邪神像眼眸不爽的瞪向东方的雕塑。 对方胸腔的位置刻着一个人类的名字。 而他失去了心脏,只剩余一个狰狞的伤疤,一无所有。 凭什么。烦躁。 … 谢望疏在死亡的那一瞬间,已经知道是什么夺去了自己的生命。 他原本与谢望轩的能力旗鼓相当,鹿死谁手还未可知,却被妻子曾经交给他的“护身符”,取走了他的性命。 妻子将项链送给他时,谢望疏百般欢喜,这是奚依儿送给他一个人的东西,是只属于他的珍宝。 因此他日日佩戴,即便是沐浴或入睡的时候都不敢摘下。 被谢望疏甜蜜的,视作定情信物的物件,却也是无情屠戮他的镰刀。 偏偏谢望疏在那一刻,非但没有感觉到背叛,反而依旧无可救药的欣喜。谢望疏卑劣,自私,无耻的占有她,他以为,自己与兄长没什么不同,谢望轩能够给她的,他自然也可以百倍,千倍的给予她。 可谢望疏回顾自己与她的相处。她的痛苦,灾难,桩桩件件,都与他有关。 谢望疏从来没有一次,真正的守护她。 谢望疏可悲的在心中尝到一点甜意,至少他是为了她而死。 这便够了。 折磨他的亏欠,让他窒息的痛苦,终于能够轻了一些。 一体双魂的神祇,像是人类的双重人格,自诞生开始,就未曾想过争斗,他们二人心意相通,感官共享,配合默契,形同一人。 生存是最主要的事情,他们二人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让这个躯体变得更强。 他们生来就长在一个身体,分离是从未曾想过的概念。 嫉妒,憎恨,恼怒,这样属于人类的污秽情绪,不曾在神祇的灵魂内产生。 神祇的眼眸被绘出,一只清冷,一只执拗。项链牢牢锁在神祇的脖颈,谢望轩的眼眸追随着人类少女的身影,眸子中蕴着浅淡的笑意。 他不怪自己的妻子。 是他的错。 她只是太害怕了。 依儿,要等着他,这一次,他会解决好一切,让你不会再有任何的惧怕,干干净净的来见你。 谢望轩的心脏内升起浅浅的暖意,他的妻子,在最后,也认出他了,不是吗。 白色的雕塑缓缓向下坠落着碎屑,千亿年相知相守的双生魂灵,第一次将刀.枪对准了彼此。 ———————————— 楚淮波将奚依儿抱进了卧室,男人的手臂轻缓的放下,少女的脸颊贴在柔软的枕头上。 她蹙了蹙眉,眼眸不安的睁开,看着面前的人时,眸子中的害怕和杀意还没有散去。 楚淮波轻轻按揉了一下少女的眉心,他抿了抿唇,“公交车上,你是不是进入副本了。” 楚淮波一向聪明而敏锐,像是钻到她肚子里的蛔虫。小的时候,奚依儿为了骗过他,不想被他窥探到心里的想法,练习了好久,才能够道出他看不清的谎言。 “嗯。”奚依儿轻声应了一句。这件事也没什么好隐瞒的。 “累吗。”男人低沉的嗓音中藏着几分心疼。 “还好。” 楚淮波看着她,他一向习惯了保护她,将她守在自己的羽翼下。他也一直都是这么做的,自傲于即便是全球陷于诡秘的现在,他也能够将她养的干干净净,漂漂亮亮。 可在她第一次进入副本后,楚淮波手中的线就像是断了。她进入了他陌生的领域,在他看不见的地方认识了新的朋友,遭遇了许多危险,生死悬于一线,而自己却茫然无知,什么都不清楚,没有任何能力保护她。 楚淮波想要重新接上那根线,将她守在自己的眼下几乎变成了一种执念。 “依儿,下次,我与你一起进入副本好吗。” 奚依儿淡淡的看着他,伸出手,指尖揉开楚淮波眉宇间的不安。 “别做多余的事。”奚依儿轻轻说道,“人人都躲着副本,你不要主动做这种蠢事。” “依儿,我想保护你。”楚淮波握住了她的手,眼眸恳切。 “你知道在副本当中,背叛的亲人,爱人,友人有多少吗。”人性经不起考验,生死面前,再美丽的情感也会破碎。 楚淮波认真的看着她承诺,“依儿,我永永远远都不会伤害你。” 奚依儿抿了抿唇,唇角勾起浅淡的笑,眉眼盈着无奈,神色却认真,“我的意思是,淮波,我不想有一天,我会亲手杀了你。” 32 现实世界 卦象说,我与你有缘无分。 楚淮波神色怔了片刻, 他的指尖轻轻碰触到少女的侧脸,片刻又克制的缩紧,“是我错了, 依儿, 别怪我好吗。”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楚淮波对待她的态度逐渐变得卑微,不敢违逆她的想法,不敢对她生气, 害怕哪一句话说得不对会让她不开心。 让她离他而去。 奚依儿轻轻叹了声,“睡吧,我累了。” 在楚淮波大狗狗一样直勾勾的眼眸中, 奚依儿拍了拍床沿, “过来。” 男人眉眼中溢出喜悦,小心翼翼的单膝跪在床边, 爬上来,占据着小小的一角。男人枕在自己的手臂上, 不与她抢位置, 也没有主动揽着她的腰。 奚依儿凑过去,额头轻轻抵在他的胸膛,身体放松下来。这一次, 她没有再做噩梦。 ———————————— 邪神的雕塑出现异常后,果然引起了舆论爆炸。 懦弱的, 癫狂的, 反社会的, 那些依附于邪神,背叛了人类的教.徒像是过年了一样,爆发性的在全球各地展开了多起恐.怖.袭.击。 鲲鹏特殊作战部门的成员这几天忙得像是狗一样。 邪.神信徒认为, 这是神明力量突破副本位面的封锁,降临到现实世界的一种征兆。 奚依儿也接到了采访蓝星的任务,今天的蓝星非常应景的选择了一个眼珠的外形,虽然外观看上去有些掉SAN,但不得不说蓝星是紧跟实事的。 “蓝星大人,关于最近人们都十分关注的邪神雕塑睁眼事件,您是怎么看的呢。” 蓝星的大眼睛坐在椅子上,长长的睫毛颤了颤,“小依儿不知道原因吗?” 奚依儿脸上的笑容毫无破绽,“大家普遍对于此次事件产生了担忧恐慌的情绪,即便您在新闻联播中已经做出了回应,但人们似乎依旧很不安。您能够对您的信徒们,说一些安抚的话吗?” 蓝星的眼珠鼓了鼓,眼白上的红血丝仿若蚯蚓一般蠕动。也许祂的本意是想要卖萌,但是很显然,最终浮现在人们眼前的只有可怖与惊恐。 “你们怕什么呢,为什么人类从来不愿意从最简单的角度思考问题。祂们从前没有眼睛,是懒得看你们,现在生出眼眸,自然是因为这里有了值得祂注目的人呀。” ………… 奚依儿的节目时间不太固定,有时候会根据蓝星的心情进行变动。 节目在上午就录制完成了,手机上有一条未接短信,是姜长宇发来的。 [中午可以约你一起吃饭吗。^_^] 短信是在她刚刚录完节目时发送的。 奚依儿没想太久,便打了两个字过去。 [好的。] 奚依儿走出电视台时,便看见了已经站在树下等待的男人。他今天扎了一个有些低的马尾,头发不算很长,松松散散的坠在脑后。 他的脚边围着一只白猫,诡秘降临后,有的猫也受到了影响,就如同那只蹭着姜长宇裤腿的猫就长了两条尾巴,像是传说中的猫又。 姜长宇没有去揉猫,也没有赶它走。男人就静静的站在风里,像是想着什么事情,悠远的目光仿佛能够透过风,通过树叶,看到常人不懂的事物。 像是注意到奚依儿的视线,又像是从风里听到她的脚步,姜长宇就那样恰好的看向她,对她温柔的弯了眉眼。 奚依儿走过去,姜长宇自然的看着她,没有什么尴尬的氛围,像是看着一个熟悉了很久的朋友一样,“最近真是要累死了,附近开了一家新店,听说味道不错,离这里不远,可以走着去吗?” 奚依儿点了点头。 姜长宇歪着头看她,眼眸弯着,他今天戴了一副眼镜,身上多了两分书卷气,像是无声诱着人去翻阅,“上次的副本,辛苦你了。你应该见到我们队长了吧,他叫莫见山,队长的能力很有趣,不知道你有没有发现。” 莫见山,啊,是那只猫。 “他的能力,是变成猫卖萌吗?”奚依儿眨了眨眼。 姜长宇忍不住被她逗的轻笑出声,男人递给少女一颗薄荷味的糖,“那是副本做的,他的能力是[五五开]也叫[菜鸡互啄]。” [五五开:别称菜鸡互啄,你不一定需要比他更强,但你可以让他变得和你一样弱。你可以与任何人、鬼怪,诡秘五五开。] 奚依儿恍然,怪不得一只猫能够咬开那个男人的咽喉。 “和我说这些没关系吗。” 姜长宇摇摇头,“队长的能力不算什么机密,大家都很喜欢你,还想要派我来做说客,邀请你加入鲲鹏呢。” 餐厅离电视台的确不算远,环境很清静,姜长宇似乎与店主认识,态度很熟稔,点了几道特色菜。 没有让他们等太久,菜很快就被端了上来。 “你尝尝,厨师是我的一个师伯,我的厨艺还是和他学的。”姜长宇点的菜有特色的虾,鱼,煎的正好的鹅肝,份量不多的海鲜炒饭也很好吃。 他没有让奚依儿点餐,厨师端上来的菜品却恰好都是奚依儿喜欢吃的,没有一样踩雷。 “你师伯的手艺,比你更好一些。”奚依儿弯着眼眸,嗓音带着些俏皮。 姜长宇静静看着她,一双丹凤眸眉目缠绵,眼睫纤长,“嗯,我学艺不精。” 他的情绪像是有一瞬的低落,却又很快调整好,“下次,我学的更好些,再做给你尝一尝。” 奚依儿敛着眸,没应,只是轻轻抿了下浅粉色的饮品,淡淡的樱桃粉盈在湿润的唇瓣。 姜长宇的视线颤了下,这一刻也莫名的有些渴。他在桌子上找了下水,却意识到自己并没有点饮品,他下意识舔了下唇角,垂下眸。 “你想喝这个吗?”奚依儿似乎辨错了他的神情,清澈的眼眸落在他的身上,让姜长宇喉结颤动,干渴像是更盛了些。 他的目光落在女生的杯子上,似乎能够瞥见浅浅的唇印,“不。” “再来一杯这个饮料,谢谢。”奚依儿已经叫来服务生,柔声对她说道。 姜长宇看着服务生走出去,才知道自己误会了。她并不是在问他,要不要喝她杯中的饮料,而是想要给他重新点一杯。 他怎么会生出这样的想法。 饮料端上来,姜长宇的耳尖却攀上了比果汁更艳丽的浅粉。 “是觉得有些辣吗?”奚依儿关切的问道。 “嗯?嗯。有一些。”姜长宇低下头,唇不得章法的印在杯壁上。他的脑海里不知为何又想起了少女印在杯沿上的浅浅吻痕,同样的位置,仿佛他不是印在清冷的杯子上,而是印在那温润的吻痕之上。 吃过饭后,姜长宇带着奚依儿去了他的古董小店。姜长宇之前在恋综中不算说谎,他还真的经营了一家古董店。 姜长宇这次换了一辆车,纯白色的车看起来低调了许多。他车开得很稳,并不炫技,是让晕车的人也会觉得舒服许多的驾驶风格。 姜长宇的古董店没什么人,装修的很典雅,门外的青铜铃发出清脆的声响,青铜的小鱼相互碰撞,微微在空中游曳。 古董店的明面上摆放着一些看起来很神秘的器皿。有中式的传统瓷器,也有带着少数民族风格的奇怪物件,还有表面写着古老外文的龟壳、牛角,像是异.教.徒举办仪式的邪物。 “外面这些玩意有些是真的,有些是假的,你猜猜看。”姜长宇走进这间古董店内时,身上的气质便奇异与这家神秘古朴的店合为一体。仿佛他也与店内的这些陈设一般,是一件古旧的物品,等待着人来扫清他身上的尘埃,读懂他的故事。 姜长宇静静看着她,心逐渐静了下来。 从前,姜长宇的心思没放在过男女之情上。他自幼上山,与师父、师伯、师叔祖一起学习术法。神降日前,他顶多给人看看风水,算算姻缘。 神降日后,师父,师叔祖作为夏国神秘力量的中流砥柱,在第一年就用性命为夏国守住了防线。 姜长宇学艺不精,故而活到今日。 “这个,是真的吗。”奚依儿手中放着几个古铜的硬币。满屋的东西这么多,她偏偏挑了个最不起眼的。 姜长宇轻叹一声,“是。这是我师父曾经用于卜算的铜币。” 奚依儿眨着眼眸,想要将铜币放下来。 姜长宇将指尖递向少女的方向,他的手指很长,摊开手,掌心放在少女的指尖下,手指能够将她完全包裹起来。 奚依儿松了手,铜币便落在了姜长宇的手心,姜长宇捏着铜币,草草算了一卦。 “卦象怎么说。” “师父的铜币,我总是用不熟。” 奚依儿偏了偏头,乌黑的眸子像是干净的小动物。 姜长宇看着她,“依儿小姐,想算什么。” 奚依儿的眼睫颤了颤,“那便算一算,你与我下一次还能否相见。” 姜长宇握紧了指尖,硬币压在掌心之中,棱角硌在柔软的肉上,浅浅的刺疼,“依儿小姐是想算你我的缘分。” 她没有这么说。 姜长宇摊开手,眼睫低垂,“卦象说,我与你有缘无分。” 男人嗓音喑哑,抬眸看向面前的女子,“但我不信卦象。” 33 现实世界 只敢用着不入流的借口亲近她…… 卜算之人竟然不信卦象。 姜长宇的长睫垂下, 在眼睑下洒落一片阴翳。曾经师门上下,呕心沥血,卜了一卦又一卦, 人类的命运微渺的似是水上的蜉蝣。 他不信, 于是加入了鲲鹏,即便前方是南墙,姜长宇也会闭着眼往上撞。 姜长宇将铜币放在一旁,他的手指不知道按了哪里, 奚依儿面前的那面墙便像是一个棋盘一般翻转、挪移。 “之间这里确实是我家的古董店,神降日后,鲲鹏就把这里当做了副本道具的交易地点之一。”姜长宇的眼眸从奚依儿身上移开, 扯开了话题。 “你看看有没有喜欢的, 我送给你。” 奚依儿有些感兴趣的看着面前的道具,道具的奇形怪状与之前的那些古董不相上下。 当视线落在上面时, 文字说明就会自然浮现在眼眸里。 “挑一个吧,这也是我们队长吩咐的, 他说, 上次的副本你很辛苦,当做为国奉献应得的报酬就好。”姜长宇带她来这里,似乎送她道具才是主要的目的。 话说到这里, 奚依儿似乎也不好再拒绝。 姜长宇在她看道具的时候,缓缓冲泡了一壶茶, 浅色的茶在杯中晕开, 男人的动作行云流水, 他今日穿了一身青色的长衫,似是一副青隽的山水画。 男人将青瓷的茶杯递给奚依儿,女子的肌肤比他娇嫩, 指尖触碰到杯壁时被烫的缩了一下。姜长宇连忙握紧了她的手,他的手指比一般男人的手还要更长些,奚依儿的眼眸落在他骨节嶙峋的手上,有一瞬眼尾微弯,流露出些笑意。 她在这一刻突然想起了之前看过的,脑海里不由想了些奇奇怪怪的事情。 姜长宇莫名的好像猜到了她在想什么,眉眼浮现出几分无奈。 “古董店是家里传给我的,我六岁那年就被送上山,考了道士证后,才下山入世。家里之前,也许做过些摸金的事,到我这一代,就已经从良了。”姜长宇纯良的解释道,瘦长的手指推了下鼻梁上的眼镜,耳尖有些发红。 他的手真的不是为盗■而生的,反而对于他使用术法多有助益。 “对不起,我不该这么想。”奚依儿双手捧着茶杯,小口的抿着茶,清澈的眼眸看着他,让姜长宇的心像是云一样,被风拨着轻轻浮动。 “晚上,鲲鹏内部有个小聚会,可以邀请你来吗。他们的性格都还可以,没有糟糕的人,当然,如果你不喜欢见陌生人,我便早些送你回去…”姜长宇一向很体贴,邀约也不令人觉得厌烦。 “带着我,没关系吗。”奚依儿指尖有些紧张的蜷紧。 “只是普通的聚会,认识的朋友吃个饭,不要被他们吓到。” ———————————— 聚餐的地点在海边。 奚依儿见到了莫见山和左杰书,分明是聚餐,莫见山却还穿着包裹着全身的黑色制服。 男人神色肃穆,右眼眸像是一片澄澈的海。他的肩很宽,站在奚依儿面前有一种很强的压迫感,像是一只大型的兽类,即便只是静静看着人不说话,也会令人手脚发软,心生惧意。 与副本内不同,他似乎不太常说话,见到奚依儿也只是与她微微点了下头,没有与她讨论上个副本的事。唯一与她的交流,也只是给她拿了一小碗冰淇淋球,问她吃不吃。 聚会内有的人负责调节气氛,像是两只疯癫的大鹅,各种乱七八糟的骚话不断。左杰书吐槽着副本内自己的倒霉经历,声声泣血,让其他人捂着肚子要笑到流泪。 看起来与平常人没有什么不同。 蓝星被末日包裹,他们身先士卒,每一日都在与死亡擦肩而过,但人类却依旧可以吃吃喝喝,说说笑笑。 桌上的人喝了些酒,每个人都很照顾着奚依儿,与她交谈也拿捏着分寸。她手边的是一杯橙汁,姜长宇坐在奚依儿的身侧,会帮她把食物拿过来,处理好,递给她。 姜长宇在席间还特意给她介绍了一个人,曲千星。 少年留着小卷发,看起来有些羞涩,似乎是有些娃娃脸,看着年纪不大,仿佛刚刚毕业的大学生,喝了一些酒,眼眸显得清澈而愚蠢。 听到姜长宇叫他的名字,少年看过来,露出了一个乖巧的笑容,两个小虎牙若隐若现。 “之前我向你要的人鱼卵便是给他使用的,他的技能是[意大利炮]。” [意大利炮:十单位的鬼怪可以发射一次炮弹。艺术就是爆炸,一营长,你他娘的意大利炮呢?] 人鱼卵虽然弱的几乎没有杀伤力,却符合了一单位鬼怪的要求。弱小的人鱼卵,对曲千星来说就是可以随身携带的弹.药。 奚依儿去卫生间的时候,出来时见到了蹲在男卫生间墙壁旁的莫见山。 她还是多看了几遍才认出了人,她微微蹙眉,男人眉眼清明,那只蓝色的右眼像是晶莹的宝石,只有耳尖微微发红。她分不清他是不是喝醉了,脚步迟疑了一瞬。 莫见山似乎听到声音,抬起眸,涟漪的蓝眸落在了奚依儿的身上。 在默默对视了几秒后,“喵。”莫见山神情严肃淡漠,薄唇中却吐露出了一声沙哑的猫叫。 男人蹲在原地,虽然没有到四肢着地的地步,却又“喵喵”叫了两声,手掌挠了挠耳朵。 喝醉了? 还是副本的副作用。 虽然莫见山一副凶戾不用管我的模样,却像是只不安的猫一样蹲在那里,异色的双眸警惕的盯着她。 找人过来吧。 这个时候,有人交谈的声音响起,似乎有男男女女结伴走过来。 莫见山的神情不安了一瞬,耳尖微微颤动。 奚依儿轻轻叹了声,走过去,牵住男人的衣袖,“起来。” 身躯庞大的猫看着她,眼眸湿润清澈。 莫见山跟着她站起身,少女牵着他的衣袖,像是拎着栓猫的牵引绳。奚依儿将人带到包间的门口就松开了手,姜长宇走过来,见到莫见山的样子就知道他怎么了。 “对不起,我们队长他酒量低。”姜长宇按着额角,露出些无奈混杂着歉意的神色。 姜长宇轻车熟路的将人拎回去,也不再管他了。莫见山酒量不太好,但喝醉之后不吵不闹,放着不管就行。 姜长宇也没有喝酒,见天色有些晚了,问过奚依儿后,就先开车载着她,将她先送回了家。 “今天有让你觉得不舒服吗。”姜长宇下车,帮她打开车门,弯下腰轻轻解开了少女身上的安全带。 奚依儿摇摇头。 “那就好。”姜长宇微微弯了眸,向她伸出手。奚依儿握住了他的手腕,小心的下了车。 “那…再见。晚安。”姜长宇的神色难得有些局促,像是有些紧张的不知说什么。 “回去吧,他们还在等你。”奚依儿轻声说道。 “嗯。”姜长宇看着女子的身影走向别墅的门,门后像是有什么人,门关上,看不清了。 …… 奚依儿刚刚推开门,手臂便被楚淮波握住,带着一些压抑的沉郁戾气,将她拉了进来。 她的鞋还没有换,高跟鞋踩着光滑的地板上,发出清脆的声响,她的身姿微晃,被楚淮波克制的带入怀里。 楚淮波的脊背抵在冰冷的墙面上,男人低眸,看着身前的人。 他似乎能够嗅到少女脖颈间浅淡的酒香,奚依儿的手抵在他的肩上,身体与他几乎没有相贴的地方,亲近又疏离。 楚淮波的手掌隔着空气,扶在她的后腰,另一只手握着女子的手腕。他们的距离这样近,又好像远的让他心慌。 她就在他的面前,可他没有理由去禁锢她,看管她,楚淮波拥有的只是不尴不尬的身份,只能守在不远不近的距离。 楚淮波连吃醋和生气的资格都没有。 他静静看着她,喉结颤动,眸色深深,“去哪了。” “吃饭。” “和谁。” 奚依儿抬眸看他,“朋友。” 楚淮波克制又克制,才让自己松开了她的手,掌心却依旧虚虚环着她,像是无形的将她困在自己怀里。 楚淮波顿了片刻,喉咙像是被刀磨着,“交男朋友了。” “还没。” 楚淮波手背上的青筋蜿蜒,隐隐突起,隐忍埋进骨髓,他几乎快要习惯了这般折磨的滋味。 楚淮波的指尖沿着少女的下颌轻轻拂过,却不敢真的触碰她。 他算是什么。 青梅竹马的邻家哥哥。同样失去双亲,将彼此当做依附的藤蔓,互相取暖的友人。 他的心脏过分贪婪,从小时候起就要求甚多,无法满足他们的关系只是这些。 “外面不安全,下次不要这么晚回来了,好吗。”楚淮波蜷起指尖,神色淡淡,将泄露出的偏执一寸寸收回来。 “没有别的想说的了。”奚依儿的声音在寂静的客厅内响起,缠绕在人的耳尖,像是花枝钻入心脏,泛起浅淡的痒。 “往旁边一点,我要换鞋。”奚依儿像是半分没有将男人的异样放在眼中,微微弯下.身子,解开了一只鞋带。 楚淮波胸膛发烫,眼尾压下红晕,沉积的欲.色在心脏上绘着花,日复一日,他几乎要无法克制。 男人掌心终于握住少女纤细的腰肢,在奚依儿尚未问他时提前开口,“我扶你,小心摔到。” 带着烫意的掌心压在腰间的软肉,奚依儿没忍住,躲了一下,被更深的握住,“别躲,小心点。” 某个人即便是想要质问都没有底气,想要求她都要斟酌话语。 只敢用着不入流的借口亲近她。 奚依儿洗过澡,躺在柔软的床褥中,一夜无梦。 闹钟在七点钟准时响了起来。 [本次副本人员已选定,副本将在5分钟后开启,请保持安静。] 34 犯错的圣女 下次不要轻易再犯错了,圣…… 疼。 渴。 身上好像一点力气都没有了, 上一刻,她似乎是执拗的站着,脊梁强撑着被自己掰成一副笔直的形状。 少女的乌睫颤了颤, 身体缓缓坠下来, 手腕被拉扯着,银链陷进肌肤里。 她的腰被硬物拦住,柔软的腰肢倚在硬物上,水色在乌眸中氤氲, 湿润了眼睫。 奚依儿睁开眸子,眼前的人影在眸里的雾色晕开。 审判长穿着一身白色的制服,纤薄的手套依附在掌心。男人手中握着剑柄, 剑未出刃, 隔着剑鞘,横向抵在少女的腰间, 接住了向下坠的她。 “圣女,是要认罪了吗。” 乌色的睫羽颤了颤, 少女的眸子有些空茫, 似是受的疼太甚,没有听清他在说什么。 帝国的审判长,苏将离神情冷肃, 看着面前罪恶深重,姿态妖娆的圣女, 冷眸里划过厌意。 审判长身体微微前倾, 继续问道, “我说,你是否要认罪。” 圣女的唇瓣微微动了动,她依旧穿着那身洁白的圣女服, 金色的暗纹绘在领口。原本应该严密的护住每一寸肌肤的圣洁衣装因为这几日的刑罚,有些微微的散乱,露出了一小截白皙修长的脖颈。 审判长因要听清她说了什么,视线难免锁在了女人的唇瓣。她的唇颜色有些浅淡,失了水,像是枯萎的蔷薇,在向下一点,就是不知廉耻的在他面前暴露出的脖颈。 女人最矜持,最重要,绝不可向男人显露的肌肤就那样袒露在他的视线里。审判长的剑眉蹙的愈发厉害,果真是脏污浪.荡的圣女,她的脖颈,受刑这几日,已被多少男人见过了。 奚依儿似是说了什么,可她的声音太轻,声带轻轻摩擦,因过分的干涩,浅浅的几个字,飘零在唇瓣吐出的雾里。 审判长只能被迫压着厌恶,更近的凑近她,手指用力握紧了手中的剑柄。 “池…” 审判长没有发觉,自己此时与女人的距离超过了应该遵循的安全长度。 似乎也想要令他听清,原本被捆缚住双手,吊在十字刑台的圣女腰肢缓缓压下来。审判长在这时恰好向前,原本抵着他腰肢的剑鞘下移了一寸,女生柔软的腰肢擦过了男人的手背。 “你!”审判长仿佛被火燎过一般迅速缩回了手,手背烫的要将他灼烧。男人容颜漫上戾气,像是想要将她生吞活剥,“到了这里,你竟还想着引诱男人!” 奚依儿失了支撑,身体原本积攒的一点微末的力气也散了,腰肢彻底软了下来。双手上绑着的银链绷直,娇嫩的手腕几乎立刻渗出血色。 几日的刑罚,皆是使用教廷的圣术,灼烧罪者的灵魂。这是第一次,圣女的肉..体在他眼前受到折损。 红痕弥漫在肌肤上,也是不洁的征兆。 审判长狠狠皱眉,偏偏这是他的失误。 “站直。”男人冷声呵斥。 可少女眼眸几乎失了神采,泪从乌眸中怯生生的坠落,几乎像是无意识的行为。 “不许哭。”审判长死死握紧手中的剑柄,作为圣女,应当言行有度,谨言慎行,怎么能如同平民一般轻易落泪。 奚依儿的手臂被拉扯着,疼意近乎麻木,她的膝盖微微蜷缩,脚踝落在地面,“对不起。” 圣女轻声对他道着歉,她似乎想要忍一忍,想要站直身体,却肉眼可见的酸软无力。 “请您…过来一点。”她艰难的说着,只是几个字就好像失去了全部的力气。圣女的眼尾晕着薄红,她此时与在圣殿内祷告时的模样几乎判若两人,似是浸着汁水的花瓣,散发着靡靡之色。 果真是犯了淫..贱之罪。 审判长冷冷审视着自己面前的罪犯,直到发现她确实几乎无法说话时,才缓缓走到她身前,将两人的距离缩短。 奚依儿的唇瓣动了动,这一次,几乎没有声音传过来了。 “不要想着玩弄我。”审判长的手隔着手套,拎住了女人的手臂,将她扯起来,突破了安全距离,耳尖凑近她的唇瓣,“说话。” “圣洗池…我愿意接受…神祇的判决。”奚依儿的唇在他的耳边轻轻开合。天气有些冷,温热的湿气洒在他的耳尖,像是将他的左耳浸在了潮湿的湖中。湖中的荷叶似乎颤巍巍的,不时触碰到他。 审判长侧眸,耳尖发痒,他强压下奇异的情绪,眼眸里闪过不解,“你要接受圣洗池的洗礼。” 神祇的圣池,会洗去一切不洁的灵魂,只要她的心中有半分污秽之意,就会被圣水腐蚀。过程痛苦万分,连审判长自己都不敢说能够完好无损的通过圣洗池。 “你不如早日认罪,死的还能痛快些。”审判长冷硬的心脏,在他不自知的时候,钻进了一根不起眼的柔软枝桠。 奚依儿咬着下唇,淡色的唇被她咬红,显露出糜艳的色泽。她像是脆弱的瓷器,本应被人捧在手心中把玩,却无辜的被人厌弃磋磨,“我没有…罪…我没有…犯错…” 她说一句话,泪就向下滴落一滴,眼眸清澈的像是洁净的湖。审判长看过太多人,恶心的**,脏污的欺瞒,人的情绪堆积在眼睛中,让人见之作呕, 可圣女的眼眸像是在对他说,她未曾说谎。 神祇降临后,法律、道德、人的思想观念重新被神祇改写。 神祇允许任何罪人,拥有接受圣池洗礼的资格。 审判长肩上的衣料深了一些,是她落下的泪晕开,留下的痕迹。衣料黏在肌肤上,时时刻刻摩挲着皮肤。苏将离单手抽出长剑,锋锐的剑身轻易将铁链砍断。 圣女的身躯坠落下来,她本就是依靠着铁链,才勉强被吊在受刑台上,女子的身体向未收回的剑身上倒去。 审判长眼眸缩紧,他慌乱的收回剑,剑身落地,发出清脆的声响,男人的手臂下意识扶住了女人的腰。 女人的身躯,柔软的像是一摊水,这摊水洒落在他的胸前,每一寸都与他紧密相贴。 巫女!邪肆! 男女身体相贴已经犯了禁忌,刚刚还主动说要去受洗池,不过半刻就屡教不改的勾引人。 审判长胸腔中燃着戾气,拉着她的手臂要将她扯起来,女子软软的身体却在他怀中向下滑落,呼吸浅淡,男人只能拥着她的腰,才能将她扶住。 晕倒了? 审判长垂眸,圣女的容颜似乎第一次离他这般近。苍白绮丽,眉眼盈着柔弱不安,像是无辜的花,似乎做出传闻中那些污浊之事的人都不是她。 ———————————— 奚依儿再次醒来时,是在自己的寝室。 她的手腕似乎得到了医治,被银链弄出的深深红痕不见了。 她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女子从床榻上坐起来,冷月的光透过薄纱,夜风吹进窗户,轻纱的影子在地面上摇晃。 神祇在二十年前降临,神厌恶人类的污浊**,要求人类灭绝情.欲。 **深重者,便是罪孽。 “在想什么。” 奚依儿的身体僵了片刻,她像是被突然出现的声音吓了一跳,却并没有流露出失态。 女子站在窗前,她慢慢转过身,便看见了站在她身后的男人。 皇室的四皇子,谢望疏。 “你要去圣洗池。”谢望疏眉眼中含着几分戏谑,“你想死吗。” 圣女犯了淫..贱之罪,被人告发,与男人生了情..欲。 她被关进审判庭,受极刑,只有奚依儿自己清楚,那个男人便是皇室的四皇子。 谢望疏缓缓靠近她,距离早就已经超过了神祇限定的安全长度,直到呼吸都能交融,“依依,你要我怎么救你啊。” 少女神色淡漠,她数十年如一日的穿着保守的圣女装,连脖颈都被严密的守在衣料之下。 月光之下,她眼眸清冷,神色矜贵,看起来还真的像是高贵的圣女,神祇的宠儿。 谢望疏原本冷漠的,高高在上玩弄的心态渐渐变了。冰一般的情绪缓缓被点燃了一角,眼眸中逐渐升起了兴味,“怎么,圣女大人难道觉得,自己可以在圣洗池里活下来吗。” 奚依儿轻轻偏过头,原本柔软妩媚的嗓音变得冷淡,“皇子不必挂怀。” 谢望疏的眼眸深了些,他是皇室的皇子,接近圣女,引诱她,令她犯错,一开始不过是源于对神祇的蔑视与厌憎。 谢望疏的眸子落在圣女的脖颈,唇角微扬,不知带着什么意味的说道,“圣女衣领的扣子开了。” 原本淡漠着眉眼的奚依儿眸中不易察觉的闪过一丝脆弱。她的指尖动了动,似乎就要抬起来,却被自己硬生生压下去,“对不起,请您先转过身,好吗。” 侍奉着神祇的圣女像是意识到了自己的罪恶,眼尾泛着薄红,眸里压着羞赧不安,强做镇定,却不知自己这是无声的引诱。 谢望疏的眸子里像是藏了一只兽,唇角的弧度淡淡,“圣女又要犯错吗。若此时你站在他人面前,只怕已经又要落入审判庭了。” 随着他的言语,圣女的脸渐渐变得惨白,却显得眼尾的红愈发秾丽。 谢望疏伸出手,指尖落在女子脖颈处的扣子上,动作轻缓,仿若折磨,将松了的扣子一点点系上。 奚依儿的身体随着他的动作而微微发颤,她强忍着,似是羞愧,似是难堪,不敢看他,不敢说话,不敢动。 男子的指尖轻轻划过少女脖颈的肌肤,嗓音冷淡,压着低哑,“下次,不要轻易再犯错了,圣女殿下。” 35 犯错的圣女 你是我的圣女,不要让肮脏…… 少女向后退了半步, 脊背几乎要抵在窗户的玻璃上, 皇子的手悬在半空,指尖似乎还残留着温软的触感, 一触即离, 更令人心痒。 皇子原本是不在意圣女的生死的,若是圣女为他而死,男人反而会因此心生愉悦。 奚依儿的指尖落在自己的衣领上,轻轻触碰了一下衣扣, 仿佛在摸着男子留下的体温。 谢望疏眼眸色泽愈深,她只是简单的几个动作,纤长的睫微颤, 乌眸波光涟漪, 轻瞥他一眼,就像是织了细细缕缕的情丝。 似乎确定了自己的衣装再没有失仪之处, 奚依儿像是放松了一些,她微微抬眸, “皇子, 夜已深了,您是否应该…” 她的话说了一半便顿住,张口闭口便是规矩的皇子此时却主动捏住了她的手腕, 在圣女流露出惊诧时,男子两指放在唇间, 眼眸含笑, “嘘。” “圣女, 你睡了吗。” 门外,传来教皇清冷的声音。 谢望疏唇角扬起戏谑的笑意,他作势要张口, 仿佛要发出声音,当着教皇的面揭露圣女在房间内私藏男人。 面前的圣女在今夜待他万分疏离,眉眼间盈着冷清的月华,似要与他划清关系。性格恶劣的皇子偏想打破她那副假模假样的冷淡,要她露出慌乱无措的可怜神色。 谢望疏原本还想要看圣女对他温言细语可怜求饶的模样,捏着女子手腕的掌心却猝不及防的被反握住。未等他感受肌肤相触的柔软,他整个人便被按在了窗户上。 圣女长至脚踝的裙摆微微浮动,银色的日月星辰在她的脚边流转。女子的身躯与他似乎相贴了一瞬,又很快抽离,像是搔在心尖的羽毛,似有片刻的拥有,又很快抽离,徒留一阵空虚的冷淡。 奚依儿将几乎比她高了一头的男人抵在透明的玻璃上,仰头看着他时,像是献祭的信徒。 “皇子殿下,请您委屈一下。”圣女纤长的手指翻飞,像是翩跹的蝶,在几秒内结了一个禁锢的印,“麻烦您在这里等待片刻。” 窗帘在空中被少女拉扯,帘子坠落下来,层层缠裹住帘后的人。 谢望疏睁大了眼眸,男人的脊背硌在冷硬的窗上,她竟敢对他下束缚咒,她竟然敢将他藏起来?男子的耳尖升着红晕,分不清是恼怒,还是含了乱七八糟,不可对人言说的糟糕心思。 奚依儿走到房门前,垂眸,指尖微微整理了一下领口。 女子的影子映在房门的轻纱上,影影绰绰。 教皇站在门外,清雅的眼眸看着倩影衣袖浮动,未曾出声。过了片刻,房门才在他面前姗姗打开。 “冕下。”圣女精致的容颜暴露在他的面前,她的眉眼似是沿着神祇最喜爱的弧度绘制,一颦一笑都为了取悦神祇而生。 教皇在虔诚的臣民中亲自挑选,自孩童起便被带在身侧养育的圣女身姿窈窕,礼仪得体,本是他最优秀的作品。 教皇的神情像是清冷的孤月,眸光落在她的身上没有任何温度。 奚依儿向教皇行了一礼,脖颈微微低垂,却有些不敢看他。只因为,那张相似的容颜,分明上一秒还在与她肆意调.情。 神殿的教皇冕下,与皇室的四皇子一母同胞,几乎似是同一个模子雕刻而成。 背德感在骨髓内升起,无人知道圣殿内高洁的圣女为什么要心甘情愿被四皇子引诱。正如无人得知,圣女站在教皇面前,目睹那张相似的容颜时,她的心脏鼓动的频率。 教皇的视线落在窗边合拢了半边的窗帘,向来雅致如玉的面庞,不知为何染上了一缕不明显的薄红。外溢的情绪很快被教皇压下,男子伸出手,掌心中放着一小盒药膏。 圣女柔顺的容颜似有动容,她的乌眸落在男人的手心,“您还关心我吗。” 教皇敛着眸,“明日你便要去圣洗池受洗。” 奚依儿伸出手,指尖悬在男人的手心之上,片刻后才轻轻握住了那盒药膏,指尖在男人的手心轻轻擦过。 教皇捏紧了手心,缩回手,“为何要做此许诺。” 他教养长大的圣女轻轻咬住了下唇,如同夜色中的蔷薇花绽开花瓣,汁水浸在花蕊,染上水润的嫣红,“冕下,请您相信我好吗。” 被规矩层层封锁禁锢住的圣女,出格的伸出手,轻轻揪住了他的衣袖,水眸涟漪,染上几分恳切。 高洁的圣女不应流露出这般引诱的神情。 教皇这一次却并未开口训斥,女子的指尖只是缠在他的衣袖,衣料泛起褶皱,像是他荡起波澜不再平静的心湖。 “是我没有教好你。” 指尖的衣袖被抽走,教皇的嗓音疏离淡漠,仿佛眼前的只是一个令他失望的罪人。 窗户在这时骤然被风吹开,冷风扬起少女的裙摆。女子的衣摆缠绕上教皇的长衫,奚依儿的眼眸像是一轮破碎的月,“您也不信我吗。” 这一刻,教皇几乎升起冲动,想要说几句安抚的话语,可他最终只是压下那些不应有的情愫,娇弱的少女在他眸中似是一块石头。 “在我面前,你也不肯认罪。” “若教皇冕下认为我有罪,便当我有吧。”圣女站在他的面前,执拗又倔犟,像是从前牵着他的衣角,不肯服输的小女孩。 教皇此时才明白,那并不是优点,是不服管教。 “是我对于你过于放纵。才令你酿成如今的罪孽。”教皇的嗓音冷淡,作为神祇行走在人间的代行者,他凌驾于人的**之上,理应代替神行使职责。 “把手伸出来。” 少女的唇角被自己咬出破碎的红痕,原本清冷的月变得糜丽,象征着纯洁的圣女染上了堕落的血色。 她缓缓伸出手,摊开掌心,柔软的手心中晕着浅浅的粉色。 教皇掌心中月白的光点化成一柄银白的用做惩..戒的教鞭,“现在向我认罪,还为时未晚。” 此时若肯跪下向他认错,柔顺的对他求饶,他尚可使用教皇的职责惩罚她,让她不必接受圣洗池的洗礼。 “我没有错…唔。”板子落在女子娇嫩的手心,轻易留下一道血痕。 分明教皇深夜来此,是为了给她送药,可此时少女手心中留下的糜..烂红痕也是他留下的。 教皇的手心微颤,竟有些拿不住手中的长板。 女子的手撑不住,手腕微颤,却依旧倔犟的伸在他面前,未曾求饶。疼痛的轻.吟被她自己咬在唇中,不曾吐露出半分。 稀薄的后悔在心中升起,教皇不知为何,这一刻竟有些不敢看她。银色的长板已经重新化作斑斑的银点消散,教皇微蹙了眉宇,古井无波的容颜上流露出了波澜。 “…冥顽不灵。”教皇转过身,在要离开房间时,掌心按在房门上,却清冷的说道,“记得上药。” 男人的胸膛在门关上的下一秒贴上了奚依儿瘦弱的脊背。 蝴蝶骨压在男子心脏的部位,皇子狎昵的抚摸上少女的手腕,嗓音喑哑暧昧,“我的皇兄真是不懂怜香惜玉,要在这圣殿里修成冷心冷情的和尚了。” 男子珍惜的拿起奚依儿手中的药膏,药膏价值连城,一滴就能愈合腐烂的伤势,即便是皇室也轻易拿不出这么多。 真不知道他到底是心疼还是不心疼。 也或者,是被自己养着的圣女引诱了却不自知,借口惩.罚,实际上,到底是想她迷途知返,还是满足男人的污脏心思就未可知了。 “皇子,您该离开了。” 圣女在教皇离开后,神色更显冰冷,眸中多了几分淡漠的排斥,仿佛根本不想多看他一眼。 谢望疏的心脏渐渐升起冷冷的恼怒,怎么,在教皇面前乖巧听话,对他倒是学会了不耐烦。 皇子的掌心禁锢着圣女细弱的手腕,指尖捻了一点药,轻轻擦在女子被打得糜.烂的手心,“教皇冷心冷肺,不知道心疼,我却是知道的。” “请您放开我,男女授受不亲…” “你在想什么,我只是为你涂药。身为圣女,脑海中怎么只会想这些污浊的东西。”谢望疏轻轻笑道,眼眸疏懒,似是漫不经心。言语间仿佛思想污.秽的人是奚依儿一般。 圣女只能站在原地,任由他细致的帮自己擦药,被打..烂的皮.肉在药膏下缓缓愈合,几乎看不清了受伤的痕迹。 奚依儿看着面前的人,有一瞬间眸中的人似乎被描摹成了另一副模样。 少女柔软的唇被粗粝的指腹轻轻触碰,她慌乱了一瞬,迷离的眼眸变得清醒。皇子沾着药膏的手按在圣女被自己咬伤的唇瓣,冷冷的说道,“别躲。” “皇子殿下…” 圣女的唇瓣不安的开合,柔软的唇摩擦着他的指腹,痒意钻到他的心尖,分不清她是想要躲闪,还是刻意引诱。 男子的指尖钻进去,指腹轻轻按压在圣女红润的舌尖。皇子眸光幽深,喉结像是一把锋锐的刀上下翻滚切割着肌肤,“我不是说过,不要躲。药膏要浪费了,圣女大人应该懂得,不应该浪费东西的道理吧。” 奚依儿眼尾红着,被他用言语禁锢,只能无可奈何的任由他欺.辱。谢望疏有一瞬间甚至觉得,她可能真的不清楚这是欺..辱。 “你在看着谁呢。”不知为何,皇子突然吐露出这句话。 圣女的眼眸颤了一下,短暂的心虚被她藏在眸底深处,只是一瞬就看不清了,“皇子殿下,您该回去了。” 氤氲着冷香的室内,夜风鼓进来,他却浑身燥热,被撩的不上不下。这时她却依旧能够平静的让他离开,仿佛心绪被影响的只有他一个人。 谢望疏缩回手,将药膏放在少女的手心,他原本只想戏弄她,想看高高在上的神女被他拽入深渊。可此时却鬼使神差,不想她轻易的就这么死了,他还没有玩弄够,况且他此时才知道,自己的兄长会这般受一个圣女的影响。 既然如此,更不能轻易放过她。 “我可以让你不用去圣洗池,只要你…”求我。 “不必殿下费心,我自认无罪,神祇自然会还我清白。”圣女眼尾的糜丽还未散去,可她此时在月色下,却似是圣洁的九天神女,眉眼中干净剔透,似乎任何污浊都无法浸染她。 皇子紧紧蹙了眉,眼前的圣女神色虔诚,仿佛是神祇最忠诚的信徒,心无杂念,一心信仰着神祇。仿佛她真的相信那个灭绝人欲的神会拯救她。 皇子的胸腔内都不由缓缓升起迟疑,她还真觉得自己纯白无辜,能够通过圣洗池不成。愚蠢。她分明已经与他… 谢望疏神色微顿,“随便你。” 皇子从打开的窗户跳了下去。奚依儿走到窗边,眸色淡淡,指尖握在窗沿,将窗户紧锁,拉紧了窗帘。 奚依儿看着自己的手心,眸子中泛起厌恶。她解开了圣女服,进入室内的洗浴间,白皙的肌肤沾染上水汽,漂亮的躯体似乎由神祇手执刻刀一寸寸雕刻而成,每一处都美得没有丝毫瑕疵。 她换好了衣摆长到脚踝的睡衣,坐在床榻上,用白色的毛巾裹着微微卷曲的黑发。 黑发越擦越湿,越擦越多。乌黑的发黏在她的手指间,黏腻的绕着她的指根,沿着她的手背一寸寸滑下去,攀在她的肩上,将她密密麻麻的裹进怀里。 室内的气温突然降了下来,空气泛着黏腻的潮湿。 乌黑的黏腻触.手爬上床,渐渐堆满了整个床铺,洁白纯净的圣女被污浊的触手缠住腰,低喃的呓语在她的耳侧响起。 奚依儿依恋的轻轻捧起了缠在自己腰间的触手,脸颊亲昵的贴上去,“我的神祇殿下,您来了。” 湿滑的触.手将她缠住,将衣料轻轻卷起,占有的舔砥着她的每一寸肌肤。 二十年前,神祇降临在帝国,世人只信奉着执掌帝国的真神,却并不知道,当年降临的神祇不止一位。 奚依儿是真神的圣女,可她同时,也是浊神的信徒,是浊神派来圣殿,引诱神堕,令神殿分崩离析的叛徒。 男子苍白的脸颊在污浊的触.手中若隐若现,祂亲吻着圣女的脖颈,阴冷的嗓音在她的耳边呢喃。 “我尊贵的神明。”奚依儿跪坐在祂的触手当中,转过身,双手捧住了神祇苍白的面容,“为了您的伟业,我明日将受圣洗池的洗礼,您一定会庇佑您的信徒的,对吗。” “没出息的废物。”神祇低眸,嗓音阴冷恶劣,触手却与言语十分不符的紧紧缠着女子的腰,抚摸着她身体的每一寸。 “我在为您践行您的伟业,您如此伟大,如此宽容,一定会宽恕您笨拙、忠诚、痴心的信徒。”真神的圣女眉眼妩媚,似是**化了人形,血液中流淌着鸩毒。 [神祇的吻:你是神祇的宠儿,神祇最忠实的信徒。] 在神祇面前,你永远拥有恃宠生娇的权利。 乌黑的触手触碰到女子的脸颊,游移到软嫩的唇瓣。 祂的信徒柔顺的仰起脖颈,主动追逐着祂的恩宠。 “你是我的圣女。”神祇的嗓音在她的耳边响起,含着深沉的欲.念,“不要让肮脏的凡人碰你。” 圣女的眉宇间皆是虔诚,即便在做着最污秽的事情,她的心思却依旧纯白如花。 奚依儿懵懂的望着自己的神明,“可是…不是您要求我,重新点燃人间污浊的欲.念,引起神堕吗。” 神的眉眼中浮出烦躁,祂似是也不明白自己的情绪。祂将自己的圣女送入神殿,原本只为了要拉下与自己对立的神祇,可祂目睹圣女与污浊的凡人互动,身体却像是被厌憎的情绪堵塞住,触手的表面都变得不再顺滑。 祂的东西,怎能允许凡人触碰,“不要反驳我。” 奚依儿温柔的眸子轻轻望着神明,带着几分纵容,无论神祇提出怎样过分的要求,她都会为了祂执行。 “遵守您的意愿。” 神祇的心脏像是因她的话开出了一朵花,属于人类的喜悦情绪在胸腔内蔓延。 圣女是祂的。 这世间,不会再有这样听话懂事的圣女。 乌黑的触手抚摸过她的脸颊,“睡吧,明天,世人会知道,你无罪。” 奚依儿躺在神的触手之中,闭上眼眸,坠入了香甜的梦中。 圣女并不知道,在她呼吸清浅,熟睡了之后,她的神祇缓缓显露出了人类男子的上半身,静静的看着她,看了一夜。 ———————————— 神殿。 秘银制成的神像前,教皇跪了一夜,为了犯罪的圣女向神明告罪。 教皇闭上眼眸,眼前似乎浮现出了圣女幼时的种种画面。他第一次在圣殿的广场之上,将她选做圣女,他牵着她的手,她的身高刚刚到自己的大腿,神色懵懂,纯净又信赖的看着她。 他将她抚养长大,教导她知识、神术。湖面破碎,温馨的画面被打散,他在神殿之上,听到神官对他说,圣女背叛神祇,污浊浪.荡,犯了淫..贱之罪。 往昔的亲近变成了刺向他的利剑,教皇本已经对圣女再无一丝怜惜之意。可在审判长的牢.狱之中,自小便倔犟执拗的少女,选了最艰难的路自证。 她要进入圣洗池,令敬仰的神祇还她清白。 教皇的指尖微颤,耳尖的红晕更盛,他惩罚一般捏紧了手,指尖却像是被温热含住,指腹中的柔软让人心慌,沉醉。 谢望疏。 他们兄弟二人一母同胞,因是双生子,因此感官共享。他又在做什么。 教皇心中升起怒气,他还跪在神像面前,他是代神传播圣令的教皇,应该心境平稳,灭绝欲.望,怎能在神祇面前心波起伏。 教皇的眉眼中压着对自己的厌憎,他的掌心中绘出熟悉的白色教鞭,板子被他打在自己的手心,像是惩罚谢望疏,也像是在惩罚自己。 要打灭多余的欲.念,但凡情绪起伏就是罪恶。 可闭上眼时,教皇脑海中浮现的却是圣女微微红. 肿的手心,不肯落泪的眼,咬的糜艳的唇。 ……………… 圣洗池。 帝国已经有十余年不曾有人主动要求进入圣洗池。 法律尚有可能宽恕人类的罪孽,神祇的圣水却不允许人类有半分污秽之心。 即便心中藏了一丝半点的恶意,也会被圣水烧灼肌肤,化为尸水。 神殿内,寂静无声。 神官,审判长,皇室的皇子。 站在帝国权利顶层的人站在高高的席位上,一同围观圣女受刑。 正如圣女当初犯了淫..贱之罪引起了整个帝国的瞩目混乱,如今圣女主动进入圣洗池,自证清白,也同样得到了各方的关注。 无论是出于什么心思,人们都迫切的想要见证,圣女是会在圣洗池中变成一具红颜枯骨,还是真的会证明自己心思纯净,是帝国最洁白无瑕的珍宝。 奚依儿姗姗来迟,她在人群如刀割一般的视线中,穿着银白色的圣女服,缓缓走在金色的圣洗池前。 圣女的乌发被整齐的束起,女子容颜淑丽,眉眼孤冷,像是清澈的冰,看起来与传闻之中狐媚妖娆的女人截然不同。 她的视线没有看向任何人,似是尘世中的一切都不值得她投注目光。原本轻蔑、淡漠、嗤笑的视线缓缓变得专注。 众人的呼吸随着圣女的脚步而起伏,池边的女子未说过一句话,却已经无形中揪住了所有人的心神。 她藏于圣女服下的脚尖轻轻碰触在池面,lu露出的一点白皙的粉嫩很快没入水中,再看不见了。 她的唇瓣中没有溢出惨叫,只耳尖渐渐染上浅淡的红。观刑的人想要从她的神情上看到端倪,因此不自知的仔细描摹着她的容颜,不知不觉被圣女嫣红的唇牵动,为她轻抖的乌睫心颤。 少女的胸没入水中,再是脖颈,下颌,直到半张面容没入金色的池水。 浮在水面的半张容颜,艶丽的令人心惊。 圣女坠入了水中,寂静裹挟了众人。 在人们心脏几乎漫起惋惜之情时。 神祇的身影浮现在受洗池的水面。 银色的长发仿若月华,神祇的容颜不可直视,灿金色的瞳眸中无任何人类的情感。 无情无欲的神祇探出手,玉石银器一般的手穿过水面,扶住了圣女的肩,脆弱的,破碎的圣女被她至高无上的神祇揽住,带离了圣洗池。 36 犯错的圣女 什么朋友,只是一个替代品…… 圣女的乌发蜿蜒, 湿漉漉的黏在瘦弱的肩,单薄的背。 洁白的圣女服包裹着女子纤秾合度的身躯,分明一点肌肤都未曾暴露, 窈窕的曲线却引诱着人的视线, 令人不自觉的勾勒着她湿润的眼,嫣红的唇。 金色的池水中,奚依儿什么都没有想,又好似想了许多。她在内心默念着神祇的名讳, 大逆不道的冥想着神祇的容颜,她仿佛是一个执拗的狂信徒,渺小的心脏内装满了伟大的神明。 属于人类的脑海内, 凡尘的琐事被挤压到一个小小的角落, 神祇的箴言充斥着整个大脑,每一处沟壑中都挤满了对神祇的仰慕与爱戴。 被判定了淫..贱之罪的圣女, 步入圣洗池中时,心中甚至未曾思考过令神祇还她清白, 而是疯狂的、虔诚的想着神祇的名字。圣女的内心中, 嗓音柔软依赖,像是黏腻的蜜糖,仿佛轻轻启开粉色的唇瓣, 用小巧的舌尖舔砥着神祇的名讳,要将神名吞进自己的胃中。 我的神明, 妫毓。 请您来见见我。 我好想你, 我的眼睛, 我的耳朵,我的唇,我肌肤的每一寸都在渴望您的降临, 期盼您的神音,祈求您的触碰。 我的心每一日像是放在火中灼烧,我的躯体像是日日接受鞭.挞,请您怜惜您的信徒,救救她,让她免于寂寞的煎熬之苦。 神明吝啬于听取信徒的声音,祂傲慢,孤高,是凌驾于凡尘万民之上,无情无欲的至高存在。 唯有当污浊的人类主动走入圣洗池时,祂才会施舍一般的降下视线,抽丝剥茧,扒开人类污浊肮脏的灵魂,审判她的罪孽。 这一次,主动踏入圣洗池的,是祂的圣女。 神祇心中也会升起好奇吗。祂的心中甚至几乎没有人类的情绪,可当祂垂下眼眸,看到将脚尖探入金色的池水,小心的走近圣洗池中的圣女时,的确生起了几分不同的在意。 人类为祂挑选了圣女,她的贞洁,身体,心灵,一切都属于神祇本身。她是人类送给祂的礼物,是与黄金,秘银,真丝珠宝一同进献给祂的东西。 妫毓垂眸,指尖轻动,拨开了人类的灵魂,抽丝剥茧,查探着她的心意。 那是深沉的,对于神祇的爱慕。 圣女的心脏是金色的,里面盛满了神祇的名讳。 祂的圣女,洁净,纯白,身体内被铭刻上了祂的名字,是唯一的,属于神祇的物品。 妫毓很少在帝国现身,祂要求人类灭绝**,自身甚至不愿将脚尖踩在帝国脏污的土地之上。神祇日日寄宿于秘银制成的雕像中,距离上一次露面,已经过去了十二年。 妫毓银色的长发垂在腰间,像是闪烁着辉光的月华柔顺的披在祂的身上,神祇金色的瞳眸如同灼烫的日轮,要焚烬罪者的灵魂。 神祇第一次为了自己的信徒弯下腰,玉雕一般的指尖探入水面,轻轻扶住了圣女的肩。 这般近的距离,祂听到了圣女内心的声音。 [妫毓大人,请您看着我,一直看着我吧。]她痴缠的在心中说道,乌色的眼眸却清凌凌的,像是夜色中的潭水,潭水中映着祂的倒影,将祂盛在了心里。 妫毓厌恶人类脏污的欲念,不允许人类的男女lu露肌肤,互诉衷肠。祂要人人保持身体与心灵的纯净,可祂听着圣女诚挚的祷告,并不讨厌信徒的忠诚。 只是… 丝绸织成的圣女服精致典雅,沾了水后,将女子优雅的身躯细细勾画,暴露于众人眼前。 大庭内围观之人脏污的心思汇聚成刺耳的乐声,缠绕着神情清冷无辜的圣女,似是乌黑的粘液将她层层缠敷。 妫毓眉宇轻蹙,祂拆下自己的神袍,盖在圣女纤薄的肩上,裹住了女子玲珑有致的身躯。 [圣女无罪。] 祂没有开口,冷寂的声音像是在每个人的心里响起。 卑微的凡人屏住呼吸,不敢窥视神颜。只有圣女仰着头,不顾眼眸被光刺痛,痴痴的注视着自己衷心侍奉的神明。 目睹神颜,人的眼眸是会被刺瞎的。少女的右眼落下生理性的泪水,水珠从红润的眼眶滚落,沿着下颌滴下,浸湿了神明的外袍。 [妫毓大人,真好看。] 蠢笨的圣女。 妫毓金色的瞳眸落在奚依儿的容颜上,她的脸颊上还沾着些水汽。神的视线甚至不是冰冷的,祂的眼眸只是像在看着一朵花,一块石头,一捧泥土,祂的视线毫无情绪,因此更令凡人心生恐惧。 [妫毓大人在看我,祂有没有发现我的身体在颤抖,我的脸颊似乎要在妫毓大人的视线中融化了。我的神明,请您多看看我,注视你卑微,美丽,虔诚的圣女吧。] 奚依儿的容颜清冷,乌眸是沉静的月色,即便此时的情态狼狈,却依旧挺直着脊背,不肯流露出一丝怯懦的神情。 没有人能够想到,她的心中在痴缠大胆的对神祇诉说爱意。 听见的,只有她敬爱的神祇。 妫毓收回了看着她的视线,像是轻薄无形的雾气,神的身影消失在了大厅中。 奚依儿站在原地。 神祇亲自前来,为祂的圣女证明了清白。 从此帝国内再无人能够置疑圣女的纯白与圣洁。 教皇慢慢走在奚依儿的面前,教皇的眼眸中藏着深深的愧色。他的脊背像是被无形的戒尺鞭.挞,他自恃公正,宽容,却偏听偏信,不肯信任自己养大的圣女,猜忌她的心灵污浊,在心里对她提前判了刑。 他才是罪人,他不配做她的教导者。 教皇按着手心,才能抑制住心中蔓延的忏悔。世上不会有人怀疑冷酷无情的神祇,错的只可能是愚昧的人类。 怪不得她昨日那般倔犟,被他责罚也不肯认错,原来大错特错的人是他自己。 奚依儿静静的看着向自己走来的教皇,男人抿着唇,柔软的眼眸里已经在向她诉说着歉意。可他似乎久居高位,习惯了隐藏心意,嘴笨的不知道如何取得她的原谅。 金色的池水割裂着她的肌肤。奚依儿真正信仰的浊神昨夜对她说,祂可以锁住她的心,妫毓只能听见她在脑海中不断重复自我催眠的心声。 她是人。怎么可能真的灭绝**。 池水虽未曾真的将她焚烧,却也带来针扎一般的疼意。 圣女强撑着的心松了,躯体像是轻飘飘的羽毛,坠在了教皇的怀中。 谢望轩原本是不应该在这般的公众场合亲近圣女的,她已经过了成人礼,不再是孩童,他身为教皇,更应该谨遵神谕。他应该立刻将她松开,叫来其他的女教徒扶住她。 教皇的手掌覆盖在女子的腰肢,顺滑的衣料紧紧贴着肌肤,湿漉的水汽沾染了他的手心,掌心之下似乎就是女子柔软的肌肤。 他的思想已经出格的犯了罪。 可他却并未将女子放下,教皇帮她裹紧了神袍,将奚依儿抱了起来,背过众人,离开了审判的大厅。 未曾有任何人指责教皇行为出格。 圣女在今日后,是永远高洁的明月,此后任何一丝不洁的视线都是亵渎。 ———————————— 奚依儿在梦中不太安稳,细眉微蹙,身体像是被黏腻的章鱼触.手缠绕住,阴冷,潮湿,要将她拖入深海中。 她醒来时身体还有些发寒,肌肤上残留着被紧紧拥抱过的触感。奚依儿坐起身,洁白的床褥上满是褶皱,几丝乌黑的粘液还未散去。 侍女敲了敲门,走进来,低垂着脖颈,低声对她说审判长前来谢罪。 审判长? 谢罪? 审判长静静的等待在门外,侍女已经进去了许久。男人的剑眉紧蹙,却耐心的等待在门外等待召唤,脊背挺的笔直,一动不动。 终于,分不清是十几分钟还是二十几分钟,侍女走了出来,低声对他说圣女已经整理好姿容,他可以进入了。 苏将离走进去,圣女的房间内熏着浅淡的香,令他想起了牢狱之中,贴得极近时,从圣女身上嗅到的香气。那时他心中不屑,认为这是圣女狐.媚的证据,是她勾引男人的馥郁蜜香。 圣女的身影映在丝质的屏风上,苏将离穿过绘着冷梅的屏风,终于看见了圣女窈窕的身影。 她侧坐在书桌前,手中捏着一本书册,女子的乌发用珍珠发簪盘起,脖颈被衣料遮掩的严严实实。 像是不可触碰,遥不可及的神女。显得曾经审判长心中那些心思污浊而可笑。 “圣女,我来向您认罪。”审判长垂下了头颅,他缓慢的,心甘情愿的缓缓单膝跪地。 奚依儿缓缓转过眸,视线落在男人的身上。 审判长的脊背上负着荆棘,荆棘的刺割入肌肤,令他的整个后背血肉模糊,鲜血染红了白色的制服。 因神祇的禁令,审判长亦不能真正赤lu着上身,负荆请罪。男人穿着整齐的属于审判长的制服,却背着象征罪人的荆条,低垂下傲慢的头颅,向他曾经蔑视的女子请罚。 男子的双手举在额前,掌心中放着一根荆条。 奚依儿久久没有说话,但审判长对人的视线向来敏感。他能够清晰的感觉到,女子的眼眸轻轻落在他手中的荆条,又渐渐描绘着他被血湿透的脊背,最终缓慢的,柔软的,降落在他单膝下跪的腿上。 审判长像是被这样没有杀伤力的视线判决,轻柔的视线仿佛隔着空气抚摸着他的身体。男人忍着身体的战栗,压抑下想要轻颤的脊背。 终于,在圣女的视线描摹着他的双腿时,审判长的双膝一软,彻彻底底的跪在了地面上,头颅深深的垂下,“请圣女责罚。” 男人的声音落下。 空气陷入寂静,馨香缠绕着他的身体,男人的呼吸都变得凝滞,喉结紧张的割着肌肤,身体的肌肉紧绷。 奚依儿缓缓站起身,审判长几乎能够听见柔软的衣料轻缓摩擦的声音。女子穿着质地细软的布鞋,红色的梅花绣在鞋面上,她渐渐走近他,轻轻的鞋尖像是踩在他的心上。 圣女在他面前微微弯下腰,指尖触碰到他手中的荆条。 她已经有意避免触碰到他,可柔软的指尖却还是轻轻擦过了男人的手心。那一瞬间的痒让审判长下意识握紧了荆条,女子的指腹柔嫩,荆条的尖刺轻易刺穿娇嫩的肌肤,一滴红色的血液渗出来,滴在了苏将离的手心。 男人抬起眸,奚依儿的眸中浮现出了一丝疼意。她缩回手,审判长几乎是立刻将荆条扔下,双手想要捧住女子的手,“对不起,我没想到会伤到您。” 他只碰到了女子的指尖,圣女已经将手缩回去,不肯再碰他了。 “您走吧。”奚依儿轻声说道,圣女的嗓音十分悦耳,传播神音的时候,能够令听不懂言语的孩童认真倾听。 审判长却因她的话而神色慌乱,男人双膝跪在地上,突然抬起头,眼眸有些偏执的看着圣女,“请您原谅我,求您饶恕我的罪行。” 男人似乎迫切的想要得到她的惩.戒。 审判长从不知圣女心肠柔软,连这般恶劣的他都肯轻轻放过。 “不是审判长的错,您可以离开了。” 圣女的眼眸有一瞬间像极了她所信奉的神明,怜悯,宽容,人的罪恶可以被她轻易包容。 让人愈发升起背德的罪孽,想要做出更加过分的行为,试探圣女是否真的会包容他的一切贪婪。 审判长的眸子冷沉,欲念渐深。“我为告罪而来,未曾接受责罚,不可轻易离开。” “你…”圣女像是因他的话而生起几分无措。她自小被养在神殿,心思纯净,男人都未接触几个。审判长强硬一些,她就不知要怎样应对。 “你别再跪在这里。”圣女嗓音娇柔,原本圣洁清冷的气质像是被扰乱的池面,泄露出了一丝不知如何处理他的单纯。 审判长有些越界的抬眸,眼眸描绘着圣女的容颜,冷硬的眸像是要深入圣女的内心。他在这时突然有些大逆不道的想着,圣女之前被哄骗,被轻易污蔑,是否因为她其实过分稚嫩,什么都不懂,男人随便说什么就信了。 审判长执拗的跪在原地,要自虐一般的向她认错。奚依儿拿他没办法,想要继续看经书,心思也总是无法真正的沉静下来。 她展开了白色的宣纸,白皙纤长的手研着磨,只是磨了一会,女子便要揉一下手腕,似乎只是做着这样的事都会感觉疲累。 审判长不知什么时候起身,他自幼经过严苛的训练,步伐很轻,几近无声。 “我来吧。”男人从女子手中接过墨条,圣女似乎没有听见他的脚步声,露出了受到惊吓的神情。 “小心。”审判长几乎想要伸出手扶住她,又克制的捏紧手心,垂着眸为她将墨研好,便沉默的站在一旁。 圣女似乎想要说什么,苏将离却并不看她,笔直的站在与她有一段距离的位置,挺直着脊背,目视前方。 她因此只能吞下唇边的话,毛笔落在纸面上,逐渐心无旁骛。 圣女认真的写字时,似乎就忘记了身边的一切。审判长偏过头,视线肆无忌惮的落在奚依儿的身上。 有那么一瞬间,他几乎以为自己走了过去,双手覆盖住了女子的手腕,帮她轻轻的按揉。 不知过了多久,圣女的起居生活单调而保守。她似乎除了经书就是写字作画,可她似乎沉浸于此,神色恬淡,并不觉得无聊。 审判长静静看着她,他像是一具雕塑一般站在她的身旁,无声而静谧。 侍女走进来,午饭时间到了。 奚依儿似乎这时才回过神,看到站在一旁安静的目视前方的审判长时还露出了惊吓的神色,女子微微瞪圆了眼眸,显得有些可爱。 “你怎么…” 审判长沉默的接过侍女手中的餐盘,仿佛是熟练的侍从一般伺候着圣女用餐。 奚依儿几次想要阻止,都被男人恰到好处的行为打断。 直到她用完午餐,审判长将漱口的茶杯递到她唇边时,奚依儿都没有找到开口的机会。 “请您漱口。” 奚依儿的脸颊晕上薄红,她想要接过茶杯,说自己来就可以。审判长却一直维持着不容拒绝的姿态,轻而易举就令涉世未深的圣女被他牵引,只能接受他的侍候。 苏将离甚至不允许她自己碰触茶杯,男人端着白瓷的杯子,递在女子的唇边,指尖微微抬起茶杯,看着柔软的绯红唇瓣沾染上水色。心脏像是被一根羽毛触碰着,无法抑制,不能抓挠的痒。 苏将离眸色愈深,喉咙泛起渴意,想要将圣女唇瓣间吐出的水舔干净,尝下去,解一解难耐的渴意。 男人粗粝的指腹摩挲着瓷杯的杯壁,仿佛在狠狠按揉着柔软的唇瓣,压下了心中的燥热,“圣女殿下,罪臣先告退了,下次,我再来向您谢罪。” 最后几个字被审判长咬在唇齿间,嗓音喑哑暧昧,不像是在说认罪,像是在吐露着神明禁止的言论,与她邀约下一次的私会。 “…不必了。”奚依儿耳尖泛红,不愿看他,低声拒绝。 审判长却并未说话,向后退了几步,转身离开了。 待他走后,奚依儿拿起桌上的茶杯,扔进了旁边的垃圾桶中。 夜风鼓进来,窗户被风吹在墙壁上发出刺耳的声响。 奚依儿偏过头,窗帘被风掀起,她本想关上窗户,却被厚重的窗帘缠住了腰。 厚厚的窗帘坠下,掩盖住了粗蛮的信徒与他怀中渴慕信仰的圣女。 四皇子将奚依儿抵在墙上,却并未碰触她一分一毫,只是身躯挡住了她逃离的方向。 圣女竟然通过了圣洗池,甚至得到了那位冷漠无情,灭绝人欲的神祇的承认。 皇子偏执的目光描绘着圣女的容颜,所以,她根本从一开始就没有对他动过情? 那他之前做的那些事算什么?愚蠢的在她面前献.媚,可笑的对她搔首弄姿? 谢望疏几乎压制不住心中那些糟糕的,要将他焚烧的恶念,眼眸阴冷的注视着面前的圣女,“殿下,你把我当成什么了,被你的魅力俘获的狗吗。” “…我不明白您在说什么。”圣女的身躯抵着墙,仿佛连衣角都不想被他碰到。 “现在嫌弃我了,嫌我脏了,圣女殿下,从前怯懦的在我面前哭,枕在我膝上睡觉的人是谁,嗯?”谢望疏的嗓音中压着深沉的欲色,赤lu的视线仿佛隔着衣料抚摸着女子的肌肤。 圣女的耳尖被他说的染上艳丽的红霞,她似是有些羞赧,眼皮都红了一片,“我…对不起…” 谢望疏像是突然察觉了什么,男人终于忍耐不住,指尖捏住了奚依儿的下颌,抬起女子淑丽的脸,死死盯着她的眼睛,“你在看着谁呢。” 像是被他说中,奚依儿的眼眸中心虚掩饰不住,她一直都不是个会藏起心思的孩子。所以才会被人轻易发现被男子引诱,被认为犯了淫..贱之罪。 可谢望疏此时却好像突然了解了她内心的想法,他嗤笑着,不可思议的看着她,“所以你不肯说出你的‘奸.夫’,我的名字,不是因为你喜欢我,是因为你在害怕中还想要保护另一个人。” “你想要保护你的教皇,是吗。”谢望疏嗓音里含着深沉凛冽的恨意。 “你把我当做了他,在他那里受了委屈,被他严苛的教导,想要在我这里寻求安慰?”谢望疏容颜上甚至出现了几分可笑的自嘲,他愈是说出这些话,面前的少女就会露出愈无措脆弱的神情。 “你根本就没有喜欢上我,我只是你寻求安慰的替代品,哈,你把我当什么了?哥哥,叔叔,还是…父亲?” 脊背紧紧抵着墙壁的圣女咬着唇,眸里含着水色涟漪,恳求的看着他,像是不敢再听他的话语,“我没有…我没有…” “没有…那你说呀,我的高洁无垢的圣女,你到底,把我当成什么东西了。”男人的指尖游移过女子的耳尖,轻轻揉捏了下女子发着烫意的耳垂。 没有任何经验,什么都不懂的圣女身子颤了一下,眸中的水汽几乎要坠下来,“是朋友,我把你当做朋友。” “你可真敢说啊。”谢望疏眸色深的像是择人而噬的兽,他的身体缓缓压下来,“什么朋友,只是一个替代品的朋友吗。” 37 犯错的圣女 男人眉眼舒展,像是得到了…… 女子的手心下意识按压在男人的胸口, 奚依儿微微侧过头,“你说得对…我不该与你成为朋友,这样是不对的。” 谢望疏在听到她的话后, 眼眸几乎是瞬间红了起来, “不对,圣女如今知道不对了,圣女未免想的太单纯了些。” 谢望疏低下头,眼眸里含着狰狞的笑意, “晚了,圣女殿下,不妨告诉你, 我就是一只会随处咬人的疯狗, 圣女大人招惹了我,就别想轻轻松松将我踢开。” 男人狎昵的按揉着女子柔软的耳尖, “嘘,别说话。” 奚依儿被男人这般冒犯, 精致的容颜上逐渐浮现出冷淡的怒意, 她指尖结印,金光在纤细的手指间流转。 [时灵时不灵的禁锢术:能够禁锢一切事物的术法,你可以耗费精神力使用它, 但似乎并不一定每次都能灵验。嘘,神明已经投下了暗骰。] “还想要对我使用这一招, 圣女殿下, 教皇是怎么教导你的, 术法用的这般差,不觉得丢了他的脸吗。” 皇子轻易握住了奚依儿的手,就势将手指插.入她的指根, 轻轻摩挲着女子细腻的肌肤。 圣女羞红了脖颈,“放开我。” “圣女殿下不仅学艺不精,如今连基本的礼仪都不会了吗,要对我用‘您’,感谢我对你的教导,听懂了吗。” 谢望疏触摸着女子纤细的手指,亲力亲为,将她的手摆到术法的正确姿势。 男人被术法禁锢在原地,隐隐的金光缠绕着男子的手腕与脚踝。 “圣女想对我做什么,吩咐一声就是了,哪里需要将我绑起来。”谢望疏眉眼浮着愉悦,分明被术法捆起来的是他,男人却变态的眉眼舒展,像是得到了什么奖励。 眼前的圣女红晕逐渐在清冷的面容上褪去,奚依儿的眉眼恢复了平静,“我与你亲近,是错事,以后,你不要再来了。” 她抽离的轻易,曾经面对他的柔软与浅笑像是镜花水月,轻而易举就可以被她收回,曾经的回应仿佛都只是皇子幻想出来的温暖。 谢望疏的心脏逐渐扭曲,他看着面前圣洁冷淡的女子,唇边的笑意变得邪肆阴郁,“圣女知道我与教皇是双生子吧。” 果然,在他提到教皇时,圣女如同月光般冷清的目光重新落在了他的身上。谢望疏感觉到了一股折磨般的快意,“那你知不知道,我与谢望轩之间存在共感,我碰你的时候,他也能感觉到。纯洁的圣女殿下,你知不知道,你以为的好教皇,私下里会偷偷回味着你柔嫩肌肤的触觉。” 奚依儿的神情无措了一瞬,眼眸像是碎裂的冰面,像是一个做错了事茫然的孩童。她含着几分崩溃的看着他,不自知的微微摇头,似乎想要听他说出这只是个谎言,“不可能,你骗我。” 她羞窘的厉害,女子对教皇尊敬、孺慕,只要一想到… 她就会真切的觉得自己犯了天大的罪过。 她的心乱了,术法也乱了,谢望疏伸出手,金色的光勒紧他的手腕,他仿佛未觉,指尖点在了女子的唇瓣,“嘘,我骗你的。” 谢望疏弯起眉眼,轻轻搂住面前女子的肩,拍了拍她的脊背,“我只是太生气了,圣女不要对我这样淡漠好吗,毕竟,我是圣女的…朋友,不是吗。” “教皇不信任你,你很难过害怕不是吗,没事的,我们是朋友,你可以向我寻求安慰。”谢望疏低声在少女耳旁说道,“朋友之间,是很正常的事,连神明都没有惩罚你,不是吗。” 男人低声诱哄,眸底阴暗可怖,圣女大人,惹了疯癫的兽,就要做好割肉献血祭祀他的准备。 ———————————— 谢望疏独自走在神庭之内,身为皇子,即便是神庭内的神官也要给他三分颜面。 走廊两侧的油画色泽幽暗,用大胆的笔触绘制着神祇降临的场面。 墙壁上点着烛火,火光明明灭灭,映在白墙上的影子像是一只只形状诡异的鬼魂。 教皇的身影立在一副巨大的油画之前,神色冰冷疏离。细看之时才能发现,教皇紧紧捏着掌心,眉眼压着深沉的怒色。 教皇穿着一身浅金色的法袍,看起来有种怜爱世人的悲悯,高不可攀。而谢望疏穿着镶嵌着珍贵宝石的皇子服,是人间奢华肆意,站在权利最顶端的高贵公子。 谢望疏目不斜视,从谢望轩身侧走过去,分明是双生兄弟,却相看两厌,彼此厌憎。 谢望疏的手腕在与教皇擦肩而过的时候,被看起来悲天悯人,不染纤尘的人死死掐住。 “阿疏,神明的禁令,你一再违背,你是想要我亲自惩.戒你吗。”在其他人面前永远温润的教皇,却唯独在谢望疏面前神色冷冽,满眼愤怒。 谢望疏看着他,突然轻轻笑了笑。他这么些年,唯有此时才觉得真正战胜了自己冷心冷情的兄长。 共感自然是真的,可他为什么要告诉圣女。她待自己那样薄凉,让她在不知情的情况下被欺瞒哄骗不是应该的吗。 谢望疏蹭了蹭指尖,女子肌肤的柔软似乎还残留在肌肤上。谢望轩不是要去伺奉那个无情无欲的神祇吗,那他就让谢望轩在他的神祇面前破戒。 你要禁情禁欲,守身如玉,我偏偏要去碰你最珍惜的圣女。在世人面前装出一副冷淡的模样,可实际上,教皇迟早会知道,那个最恶心的人就是你自己。 “她可爱吗,你也感觉到了吧,她的耳尖一捏就红,唇瓣柔软的一碰就好像花瓣一样溅出汁水,她的舌尖嫣红,含住我的手指时,你也动情了不是吗。” 啪—— 谢望疏的脸偏向一边。 教皇没有留情,红色的掌印很快在男人的侧脸浮现,他的唇角也微微撕裂,红肿起来。 “阿疏,你想让我亲手将你处死吗,到此为止,不要再做这种事情。”公正不阿的教皇,身体与双生弟弟共感,被他拉着犯戒,却依旧偏颇的包庇着自己的弟弟。 谢望疏嗤笑,他半分没有领情,眉眼压着厌意,“哥,你想知道那个女人是谁吗。” 谢望疏缓缓凑近教皇一步,嗓音中含着恶劣,“是你的圣女呀,我刚刚才从圣女的房间内出来,她无措害羞的样子真可爱,我只是轻轻碰她一下,她的眼尾就开出了糜丽的花。” 啪—— 谢望疏的右脸颊也对称的浮上红痕,谢望疏唇角的笑意淡去,伸出手,碰了碰脸颊。 教皇胸膛逐渐起伏,眸底的怒意渐深,“不要再令我听见你污蔑圣女。” 谢望疏唇中没有几句真话,为了惹怒他什么都能说得出来。教皇没有相信他的话,教皇只是对奚依儿的愧意更深,自己未曾信任她,没能保护她,如今…却也只能任由自己的弟弟对她口出恶言。 教皇微微闭了闭眼,愈发捏紧泛红的指尖,是他罪孽深重。 谢望疏欣赏着兄长的容颜,他以教皇的痛苦为食,吃了半饱。他看出了他没信,这样才有趣,现在不信任,在发现那个女人真的是他视如珍宝的圣女后,便会愈加羞愤欲死,愧不欲生。 在想到这里时,谢望疏压下了心中莫名的不舒服,让自己露出嘲讽的神情。 “阿疏,我不会一味纵容你,若你再执迷不悟,我会代神惩戒你。”教皇神情冰冷,像是一尊冰冷的玉像,没有凡人的任何情绪。 “神…”谢望疏嗓音冰冷,眼眸像是刺骨的冰凌,“谢望轩,你是不是忘记父亲和长兄怎么死的了。” 神降之后,不允许人类拥有情.欲,认为情.欲是人类最污浊的欲念,自.渎之人都会被废去孽根。祂为人类赋予了新的孕育后代的方式,甚至在高压之下,连父母子女都不允许过分的亲昵。 父亲与长兄在神降后犯了禁令,被剪除了欲念的载体后,关进了铁笼之中,受灼刑,活生生在火焰内焚烧烫死。 谢望疏那年是五岁,还是六岁,他眼睁睁看着封闭的铜笼在自己面前逐渐发红。 他似乎嗅到了恶心的让人欲呕的气味,从那天之后,温暖被割离,身侧的一切像是隔了一层玻璃的墙壁,每个人看着他的视线像是藏了一把无形的刀子。 谢望疏不明白,爱情,**有哪里脏污,那所谓的无情无欲的神祇,抢走属于人类的情感,根本就是一个伪神,邪神。 而本应与他最亲近的兄长,却背叛了他,为那个邪神做一条忠实的狗,助纣为虐。 “我记得。”教皇神色毫无波动,冰冷的视线没有一点神色起伏,“所以我希望你不会像那些罪人一样,落得那样的境地。” 谢望轩与谢望疏截然不同。 他比谢望疏成熟许多,幼时,他目睹了女皇、父亲、兄长,以及宫中许多人的淫.靡之事。谢望轩自小就厌恶如同野兽一般的肆意,被**掌控的皮.肉,恶心,脏污,神祇的降临简直如同他心内的期望绘成了现实。 他就是要代神祇行使权利,拘束人类的欲.念。 “阿疏,这是我最后一次警告你。”教皇的神情愈发冰寒,外露的情绪被他收敛在冷清的皮囊内,连自己的兄弟都窥视不到一丝情绪。 谢望疏的眼眸死死盯在教皇的身上,圣女将是他手中最优秀的工具,我只看你能装到几时。 即便我罪无可恕,我也要让你堕入地狱,哥哥。 ———————————— 奚依儿从洗浴的池中走出来,她的乌发长得很长,垂到了腰际,神祇的圣女连头发都不仅属于自己。 她对着镜子,用毛巾一点一点裹着长发,有些困倦的眨了眨眼。 房门在此时被敲了两下。 奚依儿回过眸,过了几秒,门外响起玉石一般清雅的声音,“依儿,是我。” 教皇? 奚依儿穿着白色的毛绒拖鞋,长裙及到脚踝,走到门前,纤长的手指按在门框上,推开了门。 谢望轩站在门外,他的神情闪过浅淡的局促,像是纤薄的雾一般,很快就寻不到踪迹,只剩下不知如何与她相处的冷清。 “进来吧。”奚依儿主动说到,女子沐浴后的馥郁香气萦绕在空气中,像是细细缕缕的线,拉扯着男人的神思。 她走到室内,教皇便几乎是被她带领着,跟在她的脚步后。女子的乌发披散在瘦弱的肩上,她的发过于浓密,自己总是难以擦干净,湿漉漉的发黏在肩上,蝴蝶骨被水浸湿,露出优美纤瘦的轮廓。 教皇不知为何,此时脑海中突然想起了谢望疏的话。 “我刚刚才从圣女的房间内出来,她无措害羞的样子真可爱,我只是轻轻碰她一下,她的眼尾就开出了糜丽的花。” 教皇骤然察觉到自己的脑海中在想着怎样罪孽污浊的心思,他怎能被谢望疏影响,用这样不堪的念头想她。 教皇下意识低垂了眼眸,甚至不敢再看女子单薄的背,纤细的腰。他低下头,视线便恰好落在了女子的足上,她刚刚沐浴,穿着拖鞋,即便睡衣已经足够长,走动之中,依然不免露出一截泛着浅粉的脚踝,骨节精致,如玉雕琢,想让人握在掌心…细细把玩。 “冕下?” 教皇狼狈的退后了半步,眸中压着女子看不懂的深沉色泽,呼吸错了一瞬。 “您…现在相信我了吗。”圣女小心翼翼的看着他,在其他人面前,她是端庄典雅,高贵圣洁的圣女,行事挑不出错处,即便疼痛也会咬着唇忍耐,不会向外透露出一分一毫。 而在教皇的面前,她永远依赖,稚嫩,期盼得到他的认可。 谢望轩的心在奚依儿的眼眸中蓦地软了下来。“对不起。” 也正如,在外人面前宽容,悲悯,深不可测的教皇,在他的圣女面前也会服软,认错。 奚依儿连生气都不会维持太久,教皇只是对她轻声道了歉,她便就将自己的委屈全部忘记了,眉眼绽开浅淡的花,薄红晕在眼尾。 “我只是轻轻碰她一下,她的眼尾就开出了糜丽的花。”谢望疏的描述十分契合,仿若亲眼所见,用视线细细描绘过。 教皇的喉结颤动了一瞬,他抿了抿唇,“你的伤,还疼吗。” 奚依儿摇了摇头,“没事了,已经不疼了。” 教皇的心尖却弥漫开浅浅的疼意,“我看看。” 圣女缓缓抬起手,她的肌肤很白,仿若牛乳一般,几乎比身上的睡衣还要白皙,烛光辉映,像是珍珠的粉碾碎,在她的肌肤上细细涂抹。 女子在他面前摊开手心,嗓音娇软,“你看,已经没事了。” 教皇的手掌托在女子的手心之下,克制的没有真正触碰到她,可愈是压制,胸膛的情绪就愈演愈烈。 一滴水珠突然滴在了女子的手心中。 是湿漉的乌发滴落的水。 女子的手微微合拢了一下,像是将他的心在手心里握了一下。 “我…帮你把头发擦干吧。”教皇嗓音干涩,分不清心中酝酿的情绪是什么。 “好。” 奚依儿坐在床榻上,在她的背后,教皇沉默的拿起毛巾,细致的帮她一点点将乌发裹干。 她似乎有些困倦,小脑袋一点一点,强撑着睁开眼,浅香萦绕,静谧之中,圣女的腰肢软下来,肩膀放松,脑袋轻轻靠在了他的肩上。 谢望轩微愣,垂眸看着女子,她的眼睫低垂,合上了眼,睫羽卷翘,纤长,像是扫在他的心尖,痒痒的。 教皇后知后觉,才察觉到自己此时居然伸出手,轻轻触碰了她的眼睫。 男人紧紧捏紧拳,指尖几乎要陷进了肉里。他到底在做什么。 他分明应该推开她,站起身,告诫她不应该离男子这样近,不应该疏忽大意。即便在他面前,也不应该…掉以轻心。 可谢望轩脊背僵直,身体却未曾移动分毫。女子的容颜上浮现着几分脆弱与疲累,谢望轩抿着唇,终于推开她的肩,可奚依儿像是睡的迷糊,身体软软的滑下来,手臂抱紧了他的大腿,脸颊贴在他的腿根,轻轻蹭了蹭。睡颜恬淡,像是抱着毛绒玩偶,唇角甚至勾起浅淡的笑意。 她枕在自己的腿上,身体蜷缩着,如此信赖。 可教皇身体僵硬,心脏凌乱,每一处情绪都错了曲调。 甚至…犯了不应犯的戒。 他不敢动,不敢呼吸,一旦想到他刚刚训斥过的谢望疏能够感觉到此时他身体的所有反应,他心内的羞耻感就几乎无法抑制。 可他脊背挺直的坐了许久,直到不应有的反应都被他硬压下来,他也没有主动叫醒奚依儿。 ………… 回去皇宫的路上,马车内。 谢望疏脸色阴沉,手边的茶杯被他硬生生捏碎,碎片刺入掌心,洇出深红。这不是他期望的吗,让信奉神祇的兄长,那个满口礼仪廉耻的兄长堕入欲.望的深渊,看他还能不能虚伪的说教。 为什么他此时却恼恨的想要杀人。 伪君子,不是说恪守神祇的教义,要禁欲守礼吗,他现在在干什么? 不许他接近圣女,他却自己监守自盗吗! 可谢望疏不会委屈自己,他报复性一般的将手指扣在皮带处,用力扯开。我倒要看看,圣女发现你虚伪的一面时,她还会不会那样仰慕你。 ———————————— 奚依儿睁开眼眸,室内已经只剩了他一人。门缝在她眼前合上,空气内的香气混乱,她的指尖缠绕在自己的乌发上,冷清的眸中闪过些许厌恶。 床榻之上,乌黑黏腻的触.手抚摸在少女的乌发上,像是学着人类的动作,想要帮她擦干头发。 奚依儿双手捧住那一截触.手,将冰冷的触手贴在自己的脸颊,依恋的蹭了蹭。 浊神的面容从触手中浮现出来,男子lu露着上半身,祂的身上布满了奇异的疤痕,仿佛有人用剪子,钝刀在他的肌肤上绘了一副狰狞的画。 “你…唤了祂的名字。”神祇的嗓音喑哑,像是有人将他的声带撕裂,又用粗劣的针脚缝合。 奚依儿脸上流露出了一丝迷茫,但她似乎很快明白了,唇边扬起乖巧而甜蜜的笑意,比她面对任何人时都要笑的好看。 “陆逸辰。”女子将自己的脸颊贴在了神祇的胸膛上,她轻轻的用手臂环绕住祂的腰,跪在床榻上,一次比一次更加甜蜜的呼唤道。 “陆逸辰,陆逸辰。” “你是我最爱的神明,我的心中只有你的位置。” 神祇的圣女吐露着让人心动的甜言蜜语,她捧住神祇的脸,大胆的用视线描绘着祂的容颜,“我的唇是属于你的,在我的唇瓣中吐露出的每一个字都属于你。” 圣女轻轻靠近她善妒的神,柔软的唇瓣轻轻贴在神祇颤抖的眼“我爱您。” 神祇被祂的圣女取悦,可怖的不可名状的神明被他的信徒安抚,粗粝的触.手圈住女子的腰,“你要记得,你是我的圣女。” 神的嗓音喑哑而可怖。 “是,我是属于您的。”圣女柔软的嗓音中充满爱意,她的身躯被献祭一般的爱组成。 ———————————— 圣女每日会在神殿内苦修,对着神祇的雕像祷告。 奚依儿闭上眼眸,内心中充斥着对神明的柔情蜜意。 香静静的焚烧,不知过了多久,圣女才轻轻睁开眼眸,她的视线落在了神祇的雕塑上。 秘银雕塑绘出了神祇尊贵的身躯,圣女缓缓走上前,轻轻用衣袖擦了擦神祇的脚踝。 [这里有些脏了。] [我应该为他擦一擦身体。想要见一见神明,雕塑没有绘成神祇万分之一的美。好想念您,您为何不垂怜您的信徒。] 奚依儿细致的擦着那一小块脚踝,衣袖不小心落下,指腹按揉在冰冷的秘银之上。 她微微踮起脚,眼眸痴迷的落在秘银雕塑的容颜上,[妫毓,妫毓。] [怎么办。想要将我的肌肤割裂,将我体内流淌的鲜血献给您,想要挖下我的眼眸,将我眸中的日月星辰献给您,想要剜出我的心脏,将我内心虔诚的信仰献给您。] [妫毓,在我目睹您的神颜后,我睁开眼,闭上眼,便全是您的身影。请您低下头,看看您卑微的信徒吧。] 38 犯错的圣女 好想枕在神祇的手心中睡觉…… 勤勤恳恳的圣女双手合十, 对属于自己的神祇倾诉敬仰,心甘情愿将自己的心灵与肉.体一起奉献给她的神明。 奚依儿特意打来了一盆水,用干净的丝绸制成的布沾了清水。神像很高, 女子站上高高的金色阶梯, 用纱布细致的擦拭着神像。 妫毓几乎很少睁眼注视外界的景象,祂并没有那样喜欢在意人类,大部分时间,祂都寄宿在神像之中, 闭塞了耳眼沉睡。 今日,祂却被耳边絮絮叨叨的声音吵醒。 人类在内心中向神祇祷告时,神明是能够听见人类的祝祷的。妫毓大部分时间不会倾听人类渺小的心愿, 唯有祂的教皇与圣女的声音, 神祇会分神聆听一二。 教皇一直履行神职,几乎没有需要妫毓留意的地方。而圣女, 她一直很乖巧。 前几日,圣女自愿进入圣洗池, 圣洗池中的力量与祂相连, 将妫毓唤醒。那日祂离她很近,女子的心音几乎像是在他耳侧响起。圣女的孺慕与爱戴像是浓烈的暖阳,仿佛某种病毒一样侵蚀着祂。 奚依儿手指中拿着洁白的纱布, 轻轻擦在神祇的锁骨,[妫毓的锁骨真好看, 想要在里面养一湾鱼。] 圣女活泼的心音隔着细腻的纱布传递给祂。 神祇的雕塑, 与神祇之间存在着紧密的联系。 妫毓感受到, 纱布细致的从锁骨一点点游移到祂的胸前,她很仔细的擦拭着神像,动作间甚至有些虔诚。 分明她没有再想事情, 妫毓却莫名的没办法任由自己陷入沉睡。 神殿的阶梯道具随着圣女的心意降低,神祇的手掌向上,双手交叠。奚依儿小心的用纱布擦拭着神祇的指甲,[好想枕在神祇的手心中睡觉。] 她心中含着依恋,圣女自小被神殿养大,在她的心中,妫毓就是她生命的意义,是她的一切。 她小心的将下颌放在神祇的掌心中,抬起头,眸光像是闪着星子,[谢谢您,还了我清白。] 圣女心中流淌着蜜水,[妫毓大人,您是我心中最好,最好的神祇。] 神的指尖微动,可神像无情,秘银冰冷,未曾回应分毫。 ———————————— 马场。 奚依儿平时除了上神学课程外,也会学一些马术,简单的武艺。 马场中的“马”各式各样,骷髅马、烈焰马、独角兽都是寻常的样式。还有各种无法用语言形容,看一眼就如堕噩梦的魔兽也被拴着脖子,在马场之中漫步。 在一匹通体雪白的独角兽前,一身白色制服的男人站立在马的头颅前,掌心中拿着一块饴糖,独角兽低下优雅的头颅,长腿轻颤着,臣服的尝着他掌心中的糖。 审判长腰间系着佩剑,神情冷戾,身上带着一种生人勿近的血腥之气。整个马场内的魔兽几乎都被他的气息压制,卑微颤抖的屈下膝,毛发发着抖。 然而气质凛冽如刀的审判长在见到圣女后,却如同那些面对他的魔兽一般,向女子低垂下了傲慢的头颅。 “圣女殿下,今日我将作为您的马术教官教导您。” 奚依儿侧眸向其他方向看了看,“项教官呢?” 审判长抬起头,黝深的乌眸里藏了不可对人言的觊觎。男人肆无忌惮的描摹着圣女的容颜,嗓音却冷寂卑微,“我说过,会向圣女赔罪。” 审判长向前一步,眼眸深深的注视着面前的圣女。女子今日穿了一身修身的月白色衣装,乌发高高的束起,原本圣洁清冷的容颜多了两分锋锐的英气。 男子将独角兽拉过来,在奚依儿面前单膝跪下,头低下来,嗓音低哑,“请您踩着我上马。” 独角兽比一般的马还要高些,奚依儿迟疑了片刻。帝国的审判长被称作沐浴血浆的修罗,身上经年累月积聚的煞气能令实力低下的魔兽跪地臣服。 可如今帝国的凶兽就这样心甘情愿匍匐在圣女的脚下,像是一个低微的马奴。 “您还在等什么。”见奚依儿没动,苏将离抬起眸,瞳眸中含着斥责,“圣女想让我抱你上去吗。” 奚依儿轻微叹了声,她走到审判长面前,指尖轻微触碰了一下男子的肩,声音柔顺,“请您再低一点。” 于是审判长在她面前,脊背深深的弯下去,奚依儿这才满意,踩在男子的肩上,姿势流畅的上了马。 独角兽性情温顺,审判长在它身旁牵着缰绳,他伸手扫了扫肩上的灰尘,圣女的衣料都书写下了清洁的咒语,即便是鞋底也没有太多灰尘。他心无旁骛,低声教导着圣女如何驾驭魔兽,身体却一寸寸燥热起来,被踩踏过的肩泛起灼烫。 “殿下想要试试驯服焰马吗。”审判长白色的皮质手套中拉扯着深色的缰绳,仰起头,看向马上的女子。 日光舔舐着女子的容颜,她的身躯晕在光影中,有一瞬像是孤高冷傲的神女。 “好。”圣女如审判长所想,没有拒绝他的要求。 一般的教官只会让圣女驾驭温顺高雅的独角兽,没有人会想要她深陷危险,去驯服猛兽。 奚依儿下了马,这次她没有踩在审判长的身上,身姿飘逸灵活。 她走到那匹焰马前,岩浆在马的肌肤上流淌,空洞的眼瞳之中燃烧着幽冷的火焰。 “审判长,麻烦您跪下好吗。”圣女侧眸,看向一旁的苏将离,嗓音礼貌,却让他脊背泛起战栗。像是有一簇电光顺着脊柱向下窜去,审判长在圣女面前心甘情愿的匍匐,掌心向上,任由圣女踩在自己的手心。 她的脚很小巧,他的两只手就能够轻易捧起来。 审判长站起身,看着骑在马上的女子,她的眼眸中像是盛进了日轮,焰马不服管教,在她手中却异常乖巧。 马黑色的缰绳握在少女洁白的手心,她用了禁锢术,幽蓝色的火焰萦绕在她的身侧,火焰相融,焰马的咽喉中浮现出悲鸣,前膝缓缓的屈下来,对她献上了忠诚。 审判长看着圣女驯服野兽,幽深的瞳眸中逐渐浮现出兴奋。他甚至升起错觉,女子此时是在勒着他的脖颈,红色的马鞭抽裂了他的皮.肉,是教会不驯的他听从指令。 奚依儿驾驶着马跑了半圈,她的手心被缰绳勒的通红,脸颊泛着浅浅的红晕。 马缓缓停下来,她低眸看了看草地,距离有些高,让人的眼前有一瞬的眩晕。 “审判长?” 她像是习惯性的唤他。 守在她身侧的男人走向圣女,却并未第一时间伸出手。“圣女殿下唤我的名字便好。” “苏将离。” 属于他的名字在女子的唇中吐露出,让男人眸中升起满足。 他伸出手,奚依儿习惯性的想要踩在他的手心,在圣女的脚尖踮在掌心中时,审判长的眼眸色泽微深,手突然松了些。 男人伸手,掌心紧密的贴在圣女的腰肢,多日的贪婪终于得到了满足。审判长神情几乎未变,假模假意,低声问道,“圣女,您怎么没有站稳。” “你是故意的。”圣女并不愚蠢,女子清澈的乌眸中渐渐升起几分受伤,似乎以为他是想要报复她。 奚依儿握住了男子的手腕,“审判长大人,您只是履行职责,不必执着于向我表演谢罪。” “圣女以为,我是想对人表演。”苏将离的咽喉像是被一刀一刀划开,他要用尽全力压制,才能够隐藏起冒犯的欲.念,“圣女难道以为有人能强迫我吗。” 苏将离的眉眼像是如刀斧刻成,剑眉微蹙时,容颜便浮现出一种凶戾之色,像是下一刻就要泄露出狠绝之态。可审判长的行为却像是与容颜截然相反,男人单膝在圣女面前跪了下来,摊开的掌心中放着色泽乌黑的马鞭。 “圣女若是不信任我,自可以随意责罚我,将离不会躲闪一下。”何止是躲闪,审判长冰凌一般的眸子里,分明掩藏着几分期待。 奚依儿拿起男人手中的马鞭,冰凉的鞭身触碰到审判长的脸颊,轻轻滑到他的下颌,轻轻将审判长的脸颊抬了起来。 “审判长,有受.虐倾.向吗。”奚依儿低眸看着他,声音清浅,像是高高在上的神垂下眸,审判低微的人类。 男人的喉结缓缓颤动,几乎想要追逐着冰冷的鞭身,但他很快就意识到这是错误,是罪孽。 审判长的头颅抬了一寸,便克制的顿住,“您的手受伤了。” 苏将离的眼眸落在奚依儿的手心,女子柔嫩的肌肤上横着一道红痕,是缰绳留下的痕迹。 奚依儿下意识捏紧了手,心善的圣女将马鞭重新放回审判长的手心中。“请您抑制住不洁的欲.望,这一次,我会当做没有发现,请您不要再继续升起神祇严禁的念想。” 审判长的指尖用力捏紧了手中染上女子体温的马鞭。真是天真的圣女,她根本不知道,她眼前的人是想要握住她柔软的手心,舔砥她手心内的伤痕,她才是那个勾起不洁欲.念的源泉。 真正在引诱着人破戒的,就是圣女您本身啊。审判长的视线几乎要化成实质,贪婪的注视着圣女的容颜。 纯洁的圣女怎么可能猜到,站在她面前的男人心中藏着怎样狰狞可怖的怪物。 39 犯错的圣女 “圣女殿下迷路了吗。”…… 明日是四皇子的生日。 帝国的南方城区最近闹了饥荒, 流民失所,民不聊生,逃荒的人甚至要接近了皇城。 生日宴这一天, 教皇需要与皇女一起进入皇室的宫殿, 为百姓祈福。 夜晚,神殿走廊内的蜡烛寂静的燃烧着,花草攀爬着神殿的墙壁,浅淡的幽香染在圣女的裙摆。 教皇的门外传来敲门声。 谢望轩原本正在书写着祈福消灾的咒文, 有的符文可以杀死虫卵,有的可以消除身体的高热,治愈简单的疾病。 门外的声音响起时, 谢望轩才意识到, 桌上的烛台已经快要燃到底,夜深了。教皇放下手中的笔, 走到门口,轻轻打开门。 门外的圣女像是他深夜的幻梦, 谢望轩的心脏停滞了一瞬, 男子的指尖握紧了门框,“依儿,你怎么来了。” 奚依儿似乎只有在面对教皇时, 才会流露出一点亲昵的依赖,“不先让我进去吗。” 谢望轩的指尖颤了颤, 压抑下心中升起的情绪, 向后退了半步, “很晚了,没有什么要紧的事,就明日再谈吧。” 奚依儿在他的身侧钻进去, 将房门关上,单薄的脊背压在门框上,“明日就晚了。” 已是深夜,奚依儿的穿着却有些隆重。她今天没有穿着圣女的服饰,而是穿了城中贵族少女流行的罗裙,浅蓝色的裙摆上绣着精致的桔梗,乌发中也簪着同色的簪子。 女子像是无声允许了谢望轩越界的心思,让男人心中的嫩芽缓缓生长,刺穿了柔软的心脏。 “晚…了?”屋子内很寂静,谢望轩的声音轻的像是害怕会吓走了落在花上的蝶。 奚依儿弯了眼眸,背在身后的左手伸出来,手心中是一块玉佩与一个香囊。玉佩上雕刻着谢望轩的名字,香囊上则绣着一株梅花。 “今天是你的生日呀,生辰快乐。”神庭内不会有人庆祝教皇的生日,几乎无人记得,谢望轩与皇子谢望疏是双生子,生日恰好相隔了一天。 花瓣上的露珠坠下来,滴在了谢望轩的心湖上。 谢望轩微微怔愣的伸出手,心脏渐渐柔软起来,“谢谢。” “今天有吃长寿面吗。” 谢望轩看着少女,缓缓摇摇头。 像是早就猜到,奚依儿轻轻揪住谢望轩的衣袖,即使是带着一些亲近的行为,也要小心翼翼把持着距离,“我们偷偷去厨房里,我为你做长寿面吧。” 谢望轩被她拉着,指尖只要微微伸出一点,就可以碰到少女的手。可他却始终克制着,将手缩在长袖里,小心的注意,要与她保持一段距离。 他们穿过长长的走廊,花朵藤蔓在少女的脚边绽开,他们像是在月色中逃离,奔赴着一场神秘的约会。 厨房内已经没有人了。 奚依儿笨拙的蹲下来点燃炉火,她从小到大作为圣女养育,十指不沾阳春水,哪里知道要怎样做饭。 不知道她从哪里看了菜谱,动作生疏,小心翼翼的找出蔬菜放在菜板上,洗干净菜刀。 谢望轩看着她,眉眼似水,眸中荡开温柔的涟漪,“我来吧。”谢望轩走在少女身侧,接过了她手中的刀,即便是接过东西时,教皇也十分注意着,不能与她有半分的肌肤相贴。 刀柄上染着少女的体温,被谢望轩握在掌心中时,仿佛像是握住了女子的手,显得那许多的避嫌都显得万分虚假。 在谢望轩将蔬菜切好后,鼻尖似乎嗅到了烟熏的气息。他将刀放下,旁边的炉火泛着不详的颜色,灰色的烟雾蒸腾,火焰在一瞬间爆裂,圣女正蹲在炉火旁,似乎在检查哪里出了问题。 谢望轩连忙走过去,将人扶起来,“你别碰了。” 奚依儿脸颊上被熏出了一点灰色,谢望轩将火重新调好,站起身时,便看到了少女鼻尖染上的一点灰色。 谢望轩的指尖轻动,像是产生了一点强迫症,让他想要伸手,帮她擦一擦。 教皇偏过头,将面下入锅中,不去看她,长寿面做好了,他尝了一口,有些淡了。 他知道是因为什么。 “对不起。”功课优异的圣女似乎也有不擅长的事情,她的容颜上浮现出了两分懊恼,小心翼翼的看着他。 “没事,我很开心。”教皇轻轻弯起唇角,终于微微抬起手,指尖擦在女子的鼻尖。一点灰尘被他擦下来,奚依儿似乎有些微怔,有一点想躲,却最终只是有些紧张的站在原地,任由教皇的手从她的眼下,游移到她的脸颊。 “有灰。”教皇的声音有些沉哑,简单的说道。 “嗯…嗯。”奚依儿点了点头,被男子指腹触碰过的肌肤泛着淡粉,眼眸游移。 ————————————— 皇宫。 四皇子的生日宴,主角却似乎并不是四皇子本人。 觥筹交错的大臣来来往往,女皇妆容艳丽,头顶戴着金色玫瑰的王冠,一席大红色的长裙曳地,裙摆用金线绣着面容狰狞威武的麒麟,尊贵明艳,令人不敢直视。 在完成赐福仪式后,奚依儿身上的精神力似乎被抽空了一般,胸闷的厉害。她走出宫殿外透气,闪着荧光的蝶在她身侧飞过去,牵引着人的视线。 花园内,挂着幽蓝色树叶的树上,谢望疏躺在枝干上,指尖停歇着一只蝶。 他疏懒的向下看去,眼眸落在尊贵的圣女身上,“圣女殿下迷路了吗。” 奚依儿仰着头,她的指尖按压在领口上,胸闷因嗅闻到新鲜的空气而缓解了一些。 谢望疏原本今日不想要招惹她,可她偏偏不懂事,自己撞了过来。男人伸出手,他的骨节嶙峋,手指纤长,“圣女,过来。” 奚依儿没有动,可无形的锁链却已经绑住了她的腰肢,谢望疏只是手指微动,奚依儿的脚尖就离开了地面,缓缓升空。 谢望疏一只手轻易的搂住了少女的腰,让女子趴在自己的胸前,“嘘,圣女,不要说话,小心被人发现。” 冷清稀薄的月色下,枝叶郁郁葱葱,重叠起来,掩盖住了树上的人。 谢望疏手指放在女子柔软的唇瓣上,眼眸温柔,有一瞬间甚至让人分不清他与谢望轩的区别,“圣女殿下有给我带礼物吗。” 奚依儿耳尖泛上薄红,她想要起身,手指按在男人的肩上,腰肢却被细细密密,看不见的柔软荆棘禁锢住,动弹不得。 谢望疏躺在树干上,静静看着圣女,“圣女就当可怜可怜我,陪陪我好吗。” 男子故意卖着惨,眉眼间浮现出两分忧郁。 灼烧的火焰烫在他的心尖,谢望疏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心脏被灼烧。他轻轻笑了笑,知道这是圣女的惩罚。 可她在惩罚了自己之后,却又拿出了一个玉佩,玉佩上雕着谢望疏的名字。 奚依儿抿着唇,将玉佩砸在他的胸前。 玉的棱角戳在刚刚被烧灼的胸膛,泛起尖锐的痛处,可谢望疏的眉眼却弯起,心脏升起愉悦。他将玉佩压在自己的胸前,“圣女原来还是在意我的。” “放开我,我要离开了。” “我不碰你,求求你,依依,就陪我一会。我的父亲,长兄,都是在这一天死去的,没人在意,就像是我一样,也没有人在意。”谢望疏偏执的眼落在奚依儿的身上。其实谢望疏自己也不太在意了,可他这一刻迫切的想要得到圣女的怜惜,他唇中吐露着可怜的过往,让自己像是一条没人要的狗。 所以,圣女,看看我,摸摸我吧。 奚依儿总是心软的,所以男人可以轻而易举欺瞒她,引诱她。 她果然软下了身子,奚依儿的裙摆落下,她坐在了谢望疏身旁,身体不曾与他接触,却也没有离开。 谢望疏的心脏涨涨的,像是塞入了满满当当的东西,他的掌心死死按住胸膛,玉佩上的名字逐渐印在了血肉里,留下了一个深刻的,打上了印记的疤痕。 两人没有发现,树下,阴影里,审判长仰着头,看见了圣女裙摆的一角,脸色阴冷。 —————————————— 奚依儿待了十几分钟,便回到了宫殿内,众人依旧沉浸在奢靡的酒宴之中,似乎并没有人发现她的离去。 不时有皇子走到奚依儿身侧,姿态优雅,言语得体,讨好的与她交谈。他们几乎都曾在神殿内观看到,圣女进入圣洗池,得到神祇垂怜的画面。 不论出于什么原因,他们都愿意恭维帝国的圣女,希望得到她的几分注视。 圣女的容颜绮丽,气质典雅,即便在场内有无数身份尊贵的女子,她依旧像是悬于空中的明月,近在咫尺,却又不可触碰。 宫殿内的灯暗了下来,带着面纱的乐姬抱着各色的乐器,弹奏起了祝神的祈福乐。 奚依儿的手中捏着一杯皇子递给她的红色果汁,黑暗中,似乎有人靠近了她。血腥气弥漫在女子的身侧,阴冷的唇覆盖在了圣女的耳畔,“圣女,刚刚在花园内的,是您吧。” 40 犯错的圣女 圣女殿下,保守秘密应该付…… 奚依儿手中的玻璃杯晃了晃, 红色的汁水溅在杯壁,男人的掌心隔着她的手,稳稳的握住了冰凉的杯子, “小心一点。” “东侧走廊, 来见我。” 乐女怀中祝神的乐器音调渐缓,女子低垂下柔顺的头颅,逐渐退去。殿内的光重新亮起来,袅袅的香从雕着狰狞魔兽的灯具中升出来, 弥漫在大堂内。 灯暗时与她说话的男人已经不见身影。 奚依儿穿过幽暗的走廊,墙壁上的油画色彩纷呈,死亡与生机绘在同一副画中。皎洁的月光洒落在油画之上, 画中的花与泥沼像是在银色的光辉中成为了一个活着的怪物, 仿佛下一秒就要啃食上观赏者的咽喉。 身后的血腥气令画中的景色愈发栩栩如生。男人的胸膛贴在她的脊背,胸前冷硬的徽章硌在她的蝴蝶骨上。 “圣女殿下, 您应该知道,与男人私下约会应该受到怎样的责罚。”审判长的嗓音幽冷。 审判长的视线落在女子小巧的耳尖, 他缓缓伸出手, 指尖微微触碰到女子乌发中的发簪。 “圣女殿下,您认为,保守秘密应该付出什么呢。”这一刻, 审判长像是变成了一具自私的野兽,帝国的律法在他眼中, 变成了为满足**可以随意践踏的东西。 奚依儿的肩紧绷着, 她缓缓转过身, 不详糜艳的画作前,圣女容颜淑丽,像是炼狱边缘的花。 “您可以审判我。” 少女的神情坚韧凛冽, 不曾向他屈服,与他同流合污。真可惜,审判长原本以为,他能够拿捏圣女的秘密。 “是那个不洁的男人引诱您的,圣女殿下,您想要令他消失吗。”审判长缓缓凑近圣女,他与女子的呼吸几乎交融,似乎只要再向前一点,他的唇瓣就能够碰触到她的鼻尖。 审判长恪守着礼节,双腿像是钉在钉子上,始终没有突破最后的距离。男人的嗓音似是恶魔的低语,“您只要要求我,我就会为您做到。” 奚依儿没有说话,她的视线落在了男子的腰间门,“您今天佩戴了马鞭。” 原本系着佩剑的位置,换成了一条艳红色的马鞭,让原本一身凶戾之色的审判长多了几分妖邪之色。 男人的躯体随着少女的话而浅浅发烫,心脏鼓动,他的手指控制不住的摩挲在鞭子粗粝的表面,压下心中的躁动。 “您是审判长,帝国内谁是罪人,本就由您判定。”圣女轻声说道,她的眉眼间门似也种了一株花,一株红色的,糜艳的曼珠沙华。 本想要拿捏圣女秘密的人,却不知不觉反过来被握成了圣女手中的刀,心甘情愿做她的刀之所向。 “若我恪尽职守,圣女是否应该给予我一些奖励。”审判长的贪婪顺着女子的手臂缓缓的攀爬,妄图求来属于自己的垂怜。 “神祇关爱世人,审判长大人,神祇也同样会注视你。”圣女的言语分明没有半分旖旎之色,却又似是藏了只有审判长与她能够听懂的密语。 几乎要满溢出的欲念从心脏内流淌出来,又重新被关押进胸膛内的牢笼里。神祇怎么会明白,有些念想得到肆意放纵也许就不成执念了,反而愈是强制的压抑,情感才会愈加偏执。 愈是无法碰触,愈是渴望占有。 ———————————— 城外的灾民越涌越多,城中的奴隶主手下收了许多身强体壮的优质奴隶,集市之上,男男女女被洗得干干净净,摆放在货摊之上,任人挑选。 奚依儿跟随教皇,去城外布施,为灾民祈福。 教皇向灾民分发着书写着术法的符咒,而圣女站在城楼之上,身着圣洁的白衣,唇中吟唱着语调古朴的神曲。 [尊敬的神祇,我的妫毓大人,请您降下您的怜悯,让世人免受灾难、饥饿,流离之苦。] 皇室向帝国的臣民说,神祇爱世人,祂悲悯,威严,强大,是执掌世间门最高权柄的真神。 可实际上,神祇大部分时间门甚至不愿意睁开眼,看一看祂的子民。 祂的小圣女又在祂的耳边絮絮叨叨,妫毓最近几乎习惯了无时无刻响在耳边的百灵鸟。 对于神祇而言,时间门在祂眼中几乎不具备任何概念,一天,一个月,一年,如同房门前的流水一般,没有任何区别。 因此在妫毓眼中,祂睁开眼,或闭上眼,似乎总能听见圣女的心声。甜腻的嗓音时时刻刻缠绕着祂,习惯了之后,祂偶尔也会分神辨别一下她在说什么。 [花园中的树开花了,想带给妫毓看一看。] [今天的点心太甜了,妫毓会喜欢吃甜点吗。] 这世间门唯有圣女一人会在心中大胆的唤出神祇的真名。好在妫毓并不是一个脾气恶劣的神祇,祂像是看着一只小宠物,并没有为她的不敬而降下神怒。 神曲是沟通神祇的桥梁,妫毓最近已经很少沉眠,毕竟耳边叽叽喳喳的小鸟过于吵闹,以至于第一时间门就听见了少女的祈祷。 神祇在圣女无数遍的重复中,无形中在心脏内铭刻下了一件认知,圣女的身心是属于神祇独有的东西。 因此,将神力借助给对方,回应她的祈求也是理所应当的事情。 神祇投注下视线,妫毓的金色瞳眸在圣女的身后睁开,金色的光点仿若点点萤火漂浮在圣女的周围。 圣洁的光侵蚀进灾民的灵魂,身上增生着触.手,脊背上突出骨刺,与灾虫共生的民众跪倒下来,口中发出嘶哑的惨叫,仿佛被热水泼洒在皮囊上,用尽全身力气才能抑制住满地打滚的念头。 然而那些可怖的触.手,骨节,长着复眼的半颗虫头都在圣光中缓缓消融。 痛苦嘶嚎的赞扬声绘成一曲音调怪异的诗歌,像是波浪一般起伏,歌颂着圣女赐予的神迹。 赐福结束后,奚依儿跟随着教皇回到神殿,她的脸颊上带着流苏面具,身上施了隐匿的术法,在路人眼中,她的模样变成了穿着罗裙的寻常贵族女子。 从外城门走进内城,皇城的浮华之外,是一层躲避着贵族视线,藏污纳垢的暗市。 教皇原本已经规划了路线,并不打算让很少走出神殿的少女看到这样的景象。可近期城外的灾民如同潮水一般汇集到皇城,大批的奴隶、壮工被吸取进城内,暗市的规模前所未有的扩张,每个奴隶主的脸上都喜气洋洋,容颜上浮现着肮脏的贪婪。 马车甚至无法驶进这个区域,奚依儿走在教皇的身侧,男子有意识的关注着她,手掌数次伸出,虚虚的扶在少女的腰侧。 浓重的臭汗味,粪便的腐臭味弥漫在街道上,道路狭窄,奚依儿从人群中走过,少女藏在裙摆之中的脚踝突然被一只肮脏的手握住。 奚依儿停顿住脚步,在她的身侧,奴隶主的货摊摆了一地。胸肌健壮,个头高大的奴隶脖子上系着锁链,用狂热的视线看着她。 奚依儿微微低头,唯一一个被锁在笼子中,脊背蜷缩起来的男人眼眸中闪烁着尖锐的兽性,沾染着脏污的掌心扣着奚依儿细瘦的脚腕,死死盯着她。 在注意到她看到了自己后,男人的身躯用力撞击着笼子,“啊啊”的叫道。在男人脏兮兮的乌发之中垂着两只断裂了一半的狗耳朵,满眼偏执的仰头看她。 镶嵌着魔石的棍子戳进了笼子,用力打在男人的脊背上,电流窜过货物的脊背,将奴隶打烂,打软。奴隶主口中发出大声的骂骂咧咧,他鞠着躬,弯着腰,卑微的对着奚依儿连连道歉,棍子却用力击打在奴隶的手臂上。 “卑贱的东西,放开你的狗爪子!” “贵女大人,这狗东西不会说话,没有人类的礼义廉耻,我这就将他处死。”奴隶主眸底藏着慌乱,奴隶擅自触碰贵族是罪大恶极,他可不想被这个不被驯服的野狗拖累。 要不是看他是个稀奇的半兽人,可以碾碎身上的血肉做成新鲜的魔药,他早就将人弄死了。 左杰书蜷缩在笼子中,他的理智被压缩成了一条线,在这个恶心的世界,他被折磨得离疯似乎只差了一层透明的薄膜。 他的兽耳被折断,尾巴被活生生砍了一半,那些人将他的耳朵在左杰书的面前碾碎,当着他的面制成了珍贵的魔药,被咽进不同人的肚子中。每个人看着他的视线都不像是在看着一个人类,左杰书日复一日沐浴在这样的目光里,他的手脚变成称斤论两的皮.肉,他的喉咙与眼眸变成无用的器官,他的思想凝滞,身躯僵硬,逐渐变成了一件物品。 在暗无天日之中,他仰起头,终于瞥见了唯一的光。 奚依儿。 他几乎是冲了上去,像是没有思维的野兽一样嚎叫,执拗的握紧了她的脚踝,惧怕她会离开。 救救我。 左杰书的手腕被一双白色的靴子缓缓踩在脚下。教皇面无表情,冷冷的低眸注视着污浊的半兽人。 他怎么敢触碰圣女,连他都要压制欲念,不敢肆意接触。 魔兽皮制成的鞋底用力按压在男人的手骨,骨骼折断的声音响起。左杰书死死咬着牙,一声不吭,眼眸却偏执的看着奚依儿,一动未动。 奚依儿的脚踝微微动了动,男人看似握的紧,在发觉她的抗拒后,却缓缓的,松开了指骨。 “他看起来也挺可怜的,冕下,可以把他买下来,带回圣殿吗。”天真纯粹的圣女仰起头,看向她信赖的教皇。 不可以。 谢望轩在内心说道。 可教皇没有理由拒绝圣女的请求,他要说什么,因为这个男人血统卑贱,因为他身体肮脏?还是因为她注视别人,他会心生不满? “他触碰了你,有罪。”教皇的嗓音冷硬。 圣女的眼眸像是清澈的湖,倒映出男人卑劣的私心,“您已经惩戒他了。” 狗被放出了笼子,他的双手被锁链捆缚住,脖子上拴着铁环。在走出笼子后,咬人的凶兽安静了下来,温顺的在圣女面前低下了头颅。 马车终于清开道路,行驶了过来。 教皇上了车,他正欲探出手,拉女子上车,马夫却先一步对着左杰书说道,“那个奴隶,你还不过来给圣女当脚凳。” 左杰书握紧了一下手掌,他浑浊的大脑中还记得自己的身份,他是进入副本的玩家,不是一只真的狗。 男人的凶眸凛冽,像是下一秒就要扑上去撕咬断人的咽喉。在左杰书咬着牙,就要单膝跪地时,奚依儿却先开口说道,“算了。” 她伸出手,指尖轻轻搭在教皇的手臂上,隔着衣料,手指微微用力,借着他的力度走上了马车。 奴隶不可与主人共乘一辆车,左杰书被链子拴着双手,踉踉跄跄的跟在马车后走着,属于人的自尊被折辱,男人的目光盯着车厢。 车厢晃动的帘子被一只白皙的手牵动,女子微微探出头,眼眸对上男人的视线。她的眼里尽是陌生,看着他的时候似乎也没有什么怜悯,左杰书甚至找不出她会救自己的理由。 可左杰书煎熬躁动的心像是平静了下来。他低下头,快步跟着马车行走,像是找到了固定的锚,这里只是副本,一切都只是副本的遭遇而已。 “你在看什么。” 教皇的声音在奚依儿的身后响起,带着两分冷淡。 奚依儿放下了帘子,“没什么。” “茶要凉了。”谢望轩姿态优雅的沏着茶,手中捏着一盏浅蓝色的茶杯,递给少女。 奚依儿接过茶杯,指尖相触时,茶杯内的水洒了出来,染脏了她的指尖。 谢望轩掏出白色的丝帕,将丝帕覆盖在少女的手上,细致的帮她一点点擦干净手上的茶渍,“我似乎没有教过你,沾染上污垢的东西要立刻擦干净,身上带着病菌的物品也不能够随意往家里带。” “依儿,你听明白了吗。”教皇的手指隔着一层丝巾,紧紧的捏住了女子的手。 压抑着的情绪被藏于平淡的言语中,怒意被硬生生的禁锢在心尖,半分也不能流露出来。 “我知道了。有些疼。”奚依儿轻声说道。 谢望轩缓缓松开手,“哪里疼。” “…没事了。” 马车内的空间门并不算大,两个人坐在一起,几乎能够嗅闻到谢望轩身上冷梅的气息。 “是脚踝疼吗,被刚刚的半兽人捏疼了。”教皇的声音虽平淡无波,言语中却分明带了两分狎昵。 奚依儿有些无措的抿了抿唇,她下意识缩了缩脚,将脚尖藏在裙摆中。哪里是脚踝疼,分明是谢望轩刚刚用的力气有些大,她的手被他捏得有些疼。 浅淡的歉意在男子的眉宇间门浮动,可今日发生的事,却令他失了往日的淡漠,也或者,给了他可以越过界限的理由。 “依儿,我还没有教过你治愈的术法,把脚伸过来。”教皇的声音温柔,像是并无私心,只为教导她。 不知是否因为车内的气温有些高,女子微微偏过头,颈部露出的一点肌肤漫上梅花的浅红。她捏着指尖,带着几分胆怯的探出脚尖,主动将脚踝送到教皇的掌心。 “冕下…”她的眼尾都泛着红晕,脚踝却只是覆盖上了冰凉的丝绸。 谢望轩隔着一层布料,眼眸清淡,“依儿,认真一些。” 奚依儿忍着羞赧看过去,注视着谢望轩的指尖敲击在她的脚踝,在她的脚踝上书写着符咒。 一笔一划,轻而缓,隔着手帕,模模糊糊。 “记住了吗。” “嗯,记住了。” “用一遍让我看看。” 奚依儿的指尖沾着水,在自己的手心中缓缓写出那个符文。清冷的银光在她的手心中浮现,化成淡淡的光消散。 如此聪慧。 谢望轩轻轻叹了口气,眉宇间门却含着淡淡的赞赏,是他的圣女啊。 ————————————— 左杰书降临在副本中时,是在荒野。荒野上长了一种虫子,虫子外观狰狞,繁衍迅速,庄稼喂不饱它们,它们就开始吃老鼠,吃蟑螂,吃家畜。 它们独独不吃人。 虫子将人当做了繁衍的温床,它们把卵生在人的体内,有的人类产生了异变,增生了骨刺,复眼,虫的半个头颅。 有的人鼓起肚子,下了一堆虫卵,建在乡镇的神殿分殿前来的神官,便会以邪恶放.荡为由,处死这些孕育了虫卵的男男女女。 幸存的人跪在腐烂的荒野里,跪在人的骨血里,仰头对着天上的神祇祈祷,祈祷伟大的至高神祇为他们投注视线,祈求神的悲悯。 这个世界上的邪神,怎么可能成为人的救赎。 左杰书被侍从沉默的用木刷子擦洗着肌肤,直到他身上的污垢被磨掉,肌肤被磨出血,他们才将自己塞入了水桶里。 热水冲刷着伤口,很疼,却让左杰书的思维恢复了清明。 他被换上了干净的衣衫,神殿之内,连奴隶的衣料都十分柔软。 左杰书推开门,走进圣女的房间门。 奚依儿侧对着他,正站在桌案前,纤细的手指中捏着毛笔,在纸上书写着什么。 她抬起眸,见到左杰书时,眼眸中浮现出了两分温柔的喜色,“你过来。” 左杰书捏紧着拳,向她走过去。 毛笔的尖端落在了他的断耳上,一笔一划的轻轻书写。左杰书的耳朵颤动了一下,痒意像是要扒开胸膛,一路钻进心里。 “你在…”做什么。 点点银光洒落在半兽人断裂的兽耳上,结了血痂的伤口缓缓愈合,虽然未能重新长出血肉,却也不再产生刺骨令人癫狂的疼痛。 “我真的能学会。”奚依儿弯着眼眸,看着左杰书的视线,像是能将他包裹,溺死在其中的湖。 神祇不会关注世人,但她会。 41 犯错的圣女 穿他的衣服也行,学他说话…… “还有哪里受伤了?”奚依儿声音轻柔的问道。 左杰书抿紧唇, 胸膛,脊背,手臂, 大腿, 她应该问自己哪里没有受伤。可男人低垂着眉,一言不发。 “转过身。”圣女命令道。 一个指令一个动作。兽性未泯的男人缓缓转身,断裂的尾巴从上衣与下裤的缝隙中可怜兮兮的伸出来。 奚依儿几乎没忍住想要揉一揉的欲.念,她捻了捻指尖, 捏紧毛笔,沾着清水,在左杰书的尾巴上刻写着符文。 男人的身躯猛得僵硬起来, 浑身紧绷。尾巴上的神经过分敏感, 被折断时便几乎去了他的半条命,可此时被女子温柔的用笔尖轻抚, 像是另一场缓慢的折磨。 左杰书紧紧咬着唇,吞下了所有轻.吟, “你…需要我做什么。” “嗯?不着急, 你先养好伤吧。” 似乎久违的平淡与温柔要彻底侵蚀安抚左杰书警惕戒备的心。 左杰书走了出去,取代男人位置的是一根污浊的触.手。 乌黑的触.手像是一个人一般站在奚依儿的身侧,学着她的模样, 笨拙的拿起桌上的笔,在纸上画着画。 纤细的触.手轻轻搂住圣女的腰肢, 脸色苍白的陆逸辰将气息吐露在奚依儿的后颈, “为什么要救那条狗, 我不是告诉过你,不许看别人,不许碰别人, 你是属于我的圣女,不能…” 奚依儿委屈的回过身,她将毛笔扔在浊神的胸膛,笔沿着他的衣衫落进去,“他不是您安插给我的人吗,一看到我就像是狗看到骨头一样追上来。我当着教皇的面,冒着被他怀疑的危险将人带进神殿,您还要凶我。” 少女的眼尾都浮上桃色,似乎气恼委屈得厉害。 陆逸辰语塞,他垂眸看着落在自己衣衫内的笔,微微蹙眉,“算了,他会成为你有用的狗,那其他人…” 奚依儿的眼泪说落就落,“若不是为了您的大业,我才不会任人欺辱。” 陆逸辰伸出手,指尖轻轻接下了女子眼睫坠落下的泪,“…是我错了。” 奚依儿的指尖微微落在陆逸辰的衣襟,她的手指一点点游移下去,红着脸颊,找到了那只毛笔,“我是您的圣女,您的神辉终将映照在整个帝国之上。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您。” 少女拿着毛笔的手被神祇按在自己赤lu的胸膛前。神祇不知道自己应该做什么,只知道将她的手握在掌心中,波动的心绪才能够缓缓变得平静。 ———————————— 观花宴。 城外的灾民日日啃食着野草与树根,皇城内的皇子公主与贵族的少爷小姐却为了春日的花而兴致昂扬的举办宴会。 几乎很多人都注意到了,谢望疏的腰间耀武扬威的系着一个玉佩。 这场宴会中,无数优雅美丽的贵族小姐穿戴着精致美艳的罗裙,神情羞赧,礼仪得体的凑到皇子身旁,与他们轻声交谈。 谢望疏指尖中捏着酒杯,坐在自己对面的贵女小姐细声细语,讲的东西他一句没听。 说是观花宴,不如叫相亲宴更为合适。 这一场宴会,主要针对的人便是谢望疏,要为他选择配.种的女子。 神祇禁欲,不允许人类生出污脏的欲.念,连人类的怀孕在祂眼中,都是万分恶心污浊的一件事。 神祇为人类规定了繁衍后代的方法,笔直的足有十几厘米的长针刺入女子的腹腔与男子的繁衍器官。神祇不允许任何人在繁衍的过程中有舒.服的快.感,每个人能够享受到的只有疼痛。 唯有记住疼痛,人类才不会沉浸于染脏了大脑的舒.服里。 在这种情况下,为他挑选只为了繁衍后代而存在的女子,不是配种又是什么。这样毫无情感,如同牲畜一般的行为,难道不是更加令人作呕吗。 谢望疏眸里含着深深的讽刺,帝国从神祇出现的那一刻就病了,可所有人都好像在病中疯癫。 身侧的女人言语变得扭曲,温柔软糯的声音变成喃喃呓语。直到一句话钻到耳朵里,谢望疏才捏紧了酒杯,抬起头定定看向女人,“你说什么。” 贵女愣了片刻,她用手帕轻轻遮住了唇,“我刚刚说,皇子果然与教皇冕下兄弟情深,教皇的腰间,也系了一个与你一模一样的玉佩呢。” 手心中的酒杯被谢望疏用力捏碎,尖锐的碎片陷入了男人的指尖,可手心内的疼意却比不上心中愈演愈烈的嘲讽。 好一个一模一样。 圣女殿下,你是把我当成什么玩意了吗。 他凭什么要忍耐。 谢望疏站起身,不顾贵女惧怕的眸,径直离开了观花宴。 神殿。 圣女完成了今日的功课,行走在走廊中,她很喜欢窗外开的花,今日她折了花,捧在怀中,幽香盈袖。她原本想要回到自己的房间找一个花瓶,将美丽的花进献给她的妫毓。 可她刚刚推开自己的房门,手腕就被男人粗粝的掌心死死捏住,拽进了房间。 红色的花散落一地,房门被紧紧关上。 奚依儿的脊背被压在房门上,谢望疏红着眼,咬着唇,薄唇几乎要被自己啃食破裂,他的指腹按着女子的脸颊,“奚依儿,你是不是觉得我很可笑。” 谢望疏觉得自己就像是一条可笑的狗,顾及着她,不敢碰她,不敢越界,为了她的生日礼物而心软,可结果呢… 她从来都没有变。 她从头至尾就没把他看成人。 “四皇子…”圣女眼眸中浮现着茫然,似乎不清楚他为何要流露出这般生气的神情。 谢望疏用力的揉在她的唇瓣,直到女子疼的忍不住咬住他的指尖也没有放松,“我听说了,你捡了个奴隶,还亲手为他治伤。圣女殿下,你对一条狗都比对我好,你的心到底是什么做的。” 谢望疏说着,分明是盛怒,眼眸却不争气的泛起水润,“我是什么啊,你送了谢望轩玉佩,又送了我一模一样的玉佩,你甚至多送了他一个香囊!怎么,连香囊都懒得绣给我吗?” 奚依儿想要说话,却被谢望疏粗.暴的用手指堵住唇,不允许她开口,“怎么,看到我戴着玉佩与你说话,你就会想起他是吗,我与他之间的共同点越多,你就越能把我想成他对不对!” 谢望疏的心脏泛着疼意,呼吸间都似乎有刀子割着,他怒意愈深,眼眸中的水润就更加盛不住。他不想让奚依儿看到他这般狼狈、可怜的模样,在眼泪落下来的前一秒低下头,含住了圣女的唇。 曾经在眼眸中描绘了数百遍,曾经在深夜中细细品尝过每一寸的唇,朝思暮想,死死压抑在胸膛内的兽终于得偿所愿。 他像是贫苦的穷人第一次尝到了太甜的饴糖,他颤抖的含着,那些压抑的愤怒,深沉的嫉妒,自作多情的痛楚在这一刻都被抛到脑后。 谢望疏紧紧搂住了少女的腰肢,唇上的动作却轻柔,他细细的安抚她,一点点温柔的舔.着,不厌其烦,哄着她,让她给他更多。 舌尖微微探进去,细致温柔的探索着每一处甜腻,谢望疏的那滴苦涩的泪被自己含在唇齿间,让她也尝到他的痛苦。 圣女柔软的身躯像是一滩蜜水,化在他的怀里,谢望疏在她唇边轻声说着,“依依,舒.服吗,喜欢吗,我什么都可以给你,把我当做狗也可以,当做替身也可以。谢望轩给不了你这些吧,只要你乖乖听我的话,让我做什么都可以,穿他的衣服也行,学他说话也行,他没有我能干的,我可以偷偷让你舒.服的。” “…” “什么?”少女的嗓音微弱,像是小猫一样可怜的叫着,谢望疏没听清,缓缓凑近她。 “滚。”圣女骂道,嗓音喑哑,带着黏.腻的哭腔。 “依依,不要嘴硬,不是很舒.服吗。”谢望疏重新吻上去,在少女眼眶红的几乎要哭出来时,谢望疏的脖颈后被抵上了一把锋锐的剑刃。 “四皇子,请您遵循圣女的命令,滚。”审判长手执长剑,声音冰冷,眼眸阴戾。 他几乎控制不住要刺下,可理智却紧紧束缚着他,让苏将离想着,不能弄脏圣女殿下的寝殿,不能让世人知道,圣女殿下的房间中,出现了一具男人的尸体。 奚依儿的指尖落在谢望疏腰间的玉佩上,用力拽下。皇子的动作终于停顿住,直起腰身。 “既然你不想要,便丢掉吧。”奚依儿用力将玉佩扔出了窗外。 谢望疏的眼眸紧缩了一瞬,他看向窗外,眸中渐渐浮现出深深的慌乱,“我想要,依依,对不起,我…” 圣女眸中含着泪,唇被他欺.辱的红.肿糜.艳,谢望疏闭上嘴,喉结滚动了一刻,“对不起。” 谢望疏走到窗边,从窗台跃了出去。 奚依儿脊背抵在门上,胸起伏了片刻,压抑着羞耻与恼怒。审判长却在此时,缓缓走到了圣女的面前,他戴着手套的指尖微微触碰在女子的唇瓣。 “圣女殿下,既然他人曾经吻过了,我也没关系吧。” 审判长俯下.身,嗓音寒冷,“嘘,这是在为您消毒,圣女殿下。” 42 犯错的圣女 塞满了恋爱脑的颅内只有烧…… 审判长动作细致, 像是要在她的唇齿间探查出隐藏的罪孽,进行一场折磨的搜查。 罪证藏的太深,他一点点探查进去, 令女子发出可怜的喘.息。 舌尖被咬破, 血腥味在两人的口腔内蔓延。审判长微蹙了眉,他贪婪的厉害,被女子用力咬了,被迫退出去, 唇却依旧一遍遍在女子柔软的唇上厮磨,渴慕的贴着她。 奚依儿的手抵在审判长的胸膛,想要将他推开, 被吻的间隙, 磕磕绊绊,“请…审判长自重。” 可她的手被攥住, 唇被更深的吻住,似乎她的抗拒反而更点燃了男人胸腔内压抑的欲.念。 审判长近日腰间总是别了马鞭, 那皮鞭细长, 曾经被圣女握在手中。他莫名养成习惯,焦躁之时会忍不住触碰鞭子粗粝的表皮,仿佛是在依恋圣女残余的体温。 而今日, 在他终于寻到理由,能够肆意的冒犯圣女之时, 男子腰间的皮鞭被它原本的主人灵巧的解了下来。 奚依儿捏着鞭柄, 在他意乱情迷之时, 用力打在了审判长的胸膛。 审判长白色的制服被抽裂,糜.艳的伤痕横在心脏上,粘稠的血液渗出来, 染脏了规整的衣料。 审判长终于缓缓放开了圣女,他低下头,看着自己胸膛上的伤,抿着唇,突然浅浅笑了起来。男子的指尖用力按在自己的胸膛上,凶戾的眉眼浮上愉悦。 “圣女这是在惩罚我?”审判长自虐一般用手指戳开伤痕,沾着血的指尖微微触碰到圣女乌黑浓密的眼睫,“谢望疏亲你就可以,我就不行吗。” 女子精致的眸中泛起一瞬漂亮的杀意,审判长像是被那一闪而逝的杀意俘虏了身心,沉溺的注视着她。 世人都只知圣女纯净、典雅、圣洁,女子的这幅凛冽模样,唯有他一人知晓。 让他痴迷沉醉。 审判长的视线落在圣女白皙柔嫩的手指中狰狞的红色马鞭上,脊柱像是窜过一束战栗的电流,血液之中流淌着野兽一般的兴奋。 “圣女殿下奖惩分明,若是我令您满意,是否也可以给我一些奖励。”审判长抬起圣女的手腕,捏着她的手,将鞭尾蹭在自己的伤痕处,眼眸中含着痛意与舒.爽混杂的神色。 奚依儿用指腹擦干净唇边的血迹,男人的视线忍不住贪婪的描绘着女子红润的唇。被他恨不得舔干净的指尖抬起来,点在了审判长的眼下,轻轻带出一道红印。 “审判长能够得到什么,要看您能做到什么。”圣女神态疏离,眼角眉梢皆是清冷,可点在他眼下的指腹却柔软温柔,仿佛带着两分怜惜,秘而不宣的暧昧。 ———————————— 皇宫。 皇子的寝殿内,灯火通明,谢望疏坐在桌案前,他手指中拿着修补的用具,专心的一点点将碎裂的玉佩修好。 玉碎了之后,即便再如何细致的修补,裂缝依旧存在。谢望疏从天亮之时一直修到夜里,眼睛都要被幽暗的烛光晃瞎,玉佩修好了一半,男人心中却逐渐升起了委屈。 她凭什么把他的玉佩说扔就扔,她将自己当做替代品,他还没有生气,她却擅自做主,将他珍惜的要一日擦三次的玉佩扔碎。 凭什么,就好像在她的心中,自己也是随便想扔就扔的东西一样。 她凭什么对他这般轻视,她为什么就不能对他好一点。想着想着,分不清是否因为眼眸实在用得过度,酸胀不堪,还是眼泪也有惯性,眼前的景色变得模糊,手上的东西也看不清了。 谢望疏用手背擦了擦眼睛,竟然沾上了两分水汽。他气得要命,自小到大,就是被宫人按着,亲眼目睹了父亲与长兄的死.刑,他也从未落泪过半分。 偏偏心中只是稍微一想到她,心脏就酸涩的厉害。 恼人至极。 烛火在此时被风吹得荡了一下,门被人推开,谢望疏抬起头,还未看清来人,金色的神术就已经打在了他的身上。 钻心挖骨的痛处弥漫在全身,谢望疏蹙着眉,第一时间藏起了桌上的玉佩。 “阿疏,你是不是真的想我亲手在神祇面前审判你。”谢望轩悲天悯人的容颜沉下来,在烛光的映照下,有一瞬错觉似是披着教皇皮囊的恶鬼。 谢望疏在这个时候才突然想起来,他与谢望轩两人身为双生子,自小就存在着共感。 从前只要谢望疏有任何出格之事,谢望轩即便忍着自己身上的痛,也会用自己来责罚他。 谢望疏眼眸阴郁起来,这么许多年,唯有这一刻他深刻的憎恶起了这种恶心的共感,“你感觉到了?给我忘记听到没有…你那个时候为什么没有阻止我,你也沉溺进去了是吗!” 如今的谢望疏哪里还有半分看兄长笑话的念头,他早就忘了当初将奚依儿当做道具戏弄谢望轩的想法,此时男人的心中只埋着深沉的恨意。他好不容易才哄着圣女给自己亲了几下,谢望轩分明已经得到了奚依儿的在意,他凭什么还能分享他费尽心机求来的奖励。 他恨不得将奚依儿紧密的藏起来,谁也不想给谁看,想让圣女只看着他一人,想要女子被欺负的可怜可爱的模样只有他一人得见。 谢望轩什么都没做,假情假意,假模假样的伪君子,他怎么敢沉溺于他舔.着圣女尝来的甜美。 “谢望疏!”无形的咒文抽打在谢望疏的身上,谢望疏的身躯被神术击中,撞上身后的窗户,有一瞬间心中泛起了狠厉的杀意。 他拔出墙壁上的长剑,一剑刺在谢望轩的肩上,相似的疼痛同时在他的肩上升起,可他的力度却半分不减。 皇子探出手,重重扯下教皇藏于衣摆内侧的香囊,冷嗤,“你倒有脸斥责于我,你敬仰追随的神明,知道你收下了圣女亲手绣的香囊,还日日佩戴吗!” “是你心思污秽,才会!”教皇冷着容颜,剖开胸腔的疼意却无法压下胸腔内被扰乱的心神。 教皇向来可以不在意从谢望疏那里传递来的感官,于他而言,那些不过是加剧了他对人类污浊情绪的厌恶。可令他今日情绪波动剧烈,甚至让几乎从不离开神庭的教皇深夜入宫的,并非是对谢望疏罪孽行径的厌恶,而是… 如谢望疏所言,他竟然在那时未曾第一时间惩戒他,而是…神思不属,身躯发烫… 谢望疏过分沉浸,唇上的每一处细微的感官都被他回味的铭记,令被迫与他共感的教皇也仿佛能够感受到女子无力的抗拒…津液的甜美。 若只是如此,谢望轩或许还不会这般恼怒,令他心中真正心生慌乱,失了分寸的是…他那时,偏偏脑海中代入了一个最不应该亵渎的人。 “谢望疏,我不会一而再,再而三的纵容你。”教皇嘴硬着,神色已经快要偏向阴沉,想要令自己的弟弟永远安静,不要扰乱他的心神。 “下次你给我赶紧自残听到没有,不许想她,一点都不许去感觉回味,你若是敢偷偷意yin她,在脑内轻薄于她,下一剑就不是刺入你肩膀了!”谢望疏还痴心妄想着下一次,满脑子只有让教皇不许来共感他珍贵的宝物。 “谢望疏,你真是罪孽深重,死不悔改!”教皇第一次这般情绪外露,恼怒至极。 “我说我那天为什么丢脸的那么有感觉,你这个伪君子也在偷偷享受是不是!”谢望疏塞满了恋爱脑的颅内只有不断烧灼的嫉妒。 两个相对而立,仿若站在铜镜面前的男子,不像是双生兄弟,倒像是两只恨不得啃噬彼此血肉的野兽。 谢望轩最终一身狼狈的走出了皇宫,即便他已经使用了治愈的术法,治好了肩上的伤势,狰狞的血痕却依旧留在了原本圣洁无垢的法袍上。 他踏着月色,回到神殿内,满腔不洁的心思,在见到花园秋千上的圣女时,似是盛着月色,无声的借势疯长。 教皇缓缓向少女走过去,女子的指尖中捏着一本书,书上写着晦涩的神术,圣女的手掐着法诀,在空中划过优雅的弧度。谢望轩似乎第一次发现,圣女的手生得这般好看,指节纤长,骨节精致,如美玉雕琢,施术时,典雅圣洁,令人不自觉想要低眸为她臣服。 也想要,将那莹润的指尖含于唇中,细细舔砥,用舌尖描摹微微凸起的骨节。 谢望轩死死捏紧指尖,一定是谢望疏又在做什么污浊的事,影响了他。 教皇走过去,声音比白日时喑哑了些,“依儿,这么晚了,怎么穿得这么单薄坐在这。” 奚依儿的容颜从神书中显露出来,不知是否是谢望轩的错觉,女子的唇瓣似乎微微红肿,像是娇艳欲滴的花瓣,微微一捻,就要溅出汁水来。 教皇的眸色深沉了几分,他不合时宜的又想到了谢望疏曾经对他说过的胆大妄为的话。有一瞬间,他几乎真的以为,那曾经被他叼在唇瓣中细细描摹的,就是圣女的唇。 教皇探出手,在他自己都未发觉的时候,指尖已经触碰到了女子柔软的红唇。谢望轩神色微愣,此时才察觉自己的动作已经越界,可既然他已经碰到她了,自当仔细检查才好。 男子的指腹缓慢的碰触在奚依儿的唇瓣,女子微微露出吃惊的神色,乌眸里坠着星子与满树的花,身子微僵,仰着头看他,却不敢轻易挣脱。 谢望轩本来只是想辨别,她不会是那日的女子,可越是检查,他心中的疑念似乎就变得愈深,沉沉纠缠在胸膛之中,让他不得解脱。 如果想要真的检查彻底,是否应该,与前一次做出完全相同的事情。才能查探出,她的唇,是否与那个女子,一模一样。 43 犯错的圣女 讨厌他了吗。 “教皇冕下?”状似无辜的圣女抬起眸, 眼尾红晕渐生。 男子的指腹深了片刻,外露的欲.念被教皇一寸寸的收了回去。他慢慢缩回手,“有脏东西。” 奚依儿探出手, 指尖微微碰触到可怜的唇瓣, 有点疼,她蹙了蹙眉,缩起了指尖。 她仰起脸,乌眸清澈单纯, 给教皇看她愈发娇嫩,惨兮兮的唇,“还有吗?” 男子的喉结微动, 攥紧指尖, 强压下心内不堪的回味,解下自己的衣袍披在女子的身上, “天气凉,回去吧。” 奚依儿点了点头, 她探出脚, 白皙圆润的脚尖从衣袍下探出一点,教皇才发现,她还脱了鞋, 怎么还这般顽劣。 他在心中轻轻叹了声,视线偏移, 走上前, 隔着衣料, 将女子抱在怀中,“小心。” 圣女的绣鞋落在了秋千下,她的双足乖巧的掩在裙摆下, 白皙精致的下颌藏在教皇的衣服中。女子微微抬起眸,行走之间门,赤着的足轻轻碰到男子的腿。 教皇的动作顿了一瞬,可怀中的圣女双手握在自己的胸前,甚至不敢碰触到他,看起来又像是无意之间门的行为。 ……………… 月色过盛,皎洁的光辉恼人的洒落在少女的足尖,她轻轻荡着秋千,白皙的足在衣摆下荡呀荡的。 奚依儿看向他,故意用贝齿轻轻咬了咬唇,于是让他关注到她过分红润的唇瓣。 教皇知道,那是她白日时,被男人用力亲吻出来的痕迹。圣女不服管教,春心萌动,即便日日被拘束在神殿之内,也要隐晦的勾引人。 他是教皇,不会被她引诱,却应该尽职尽责,尽心教导她。 谢望轩一步步走过去,在女子引诱的眸中,俯下.身,用力捏紧了女子赤lu的足,白皙软糯,娇嫩的像是糯米团子,脚踝却纤细,一捏就要断了。 他仰起头,神色严肃的教导她,掌心却做着截然不同的动作。 一室旖旎。 教皇像是在水中捞出来,身子黏腻,白色的衣衫染上脏污。他神色间门压抑着深沉的郁色,白日之时处处克制,夜里的梦中却违背意志的肆意放纵。 男子走下床塌,拿起桌案上的烛台,面不改色,用力向着自己的掌心刺下去。 烛台的尖刺穿透了手心,血流下来,教皇浮动的心却平静了下来。 他也有罪,罪孽深重。 ———————————— 左杰书跟在神殿的侍从旁边,沉默的做着重复的下人的活。他听到身旁的人偶尔会称赞圣女的仁慈与纯洁,有的时候他们看着自己的眼眸里也会闪过嫉恨。 神殿比荒野中好了一点,也只是好了一点。左杰书吐出汤中藏着的刀尖,他的舌尖被刺破,他将汤合着血一起吞进去。 侍从嫉妒他得到了圣女的垂怜,憎恨他能够得到圣女的亲手治疗,因此,什么欺凌的戏码都能使出来。 果然还是那个副本。 左杰书冷笑。他的任务是[神堕],这世间门唯一的真神近在咫尺,应该如何做他应该早有准备。 神祇的圣女,是他要扫清的障碍。 如何完成任务,他虽不是金字塔最顶端的玩家,却也轻车熟路。左杰书很快就代替了其他侍从,重新回到了圣女的身旁,照顾她的起居寝食。 上一次左杰书就隐隐的发现,在剧本之中,奚依儿似乎是失忆了。而这一次,左杰书更加确信,奚依儿真的以为自己是副本内的圣女,不记得现实中的任何事。 助纣为虐的圣女而已。 左杰书趴在桌案上,腰肢弯折成一个仿若紧绷的弓一般的姿态,断裂的兽耳不安的动着,回过眸,破裂的嗓音喑哑,“好了没。” “不要说话。”他的臀部被不轻不重的拍了一下,男人羞耻的将脸颊埋在手臂中,咬着唇忍耐。 奚依儿手中握着左杰书断裂的尾巴,有一下没一下的梳着上面的毛发,在他身上试探着神术。 书上分明写了肢体再生的咒法,奚依儿却怎么也学不会。 左杰书的腰肢轻颤,忍耐不住的抬起上半身,“够了吧。” 奚依儿睇向他的眸子有些冰冷,指尖用力捏了一把男子的尾部,“别吵。” 左杰书的脸颊泛起红晕,咬着牙,重新俯下.身,不肯吭声了。 努力了好久,奚依儿疲累的按揉了下自己的肩,微微有些沮丧的放下神书。 她今日依旧需要去城外医治灾民,为灾民祈福。她在水盆中洗了下手,刚想要擦手时,男人沉默的递过来了擦手巾,在奚依儿微微扬起眉时,抿着唇说道,“我会尽职,学会服侍圣女。” “别装了,狗崽子。”外人眼中无一处不完美的圣女,唯独在她的奴隶面前流露出几分任性与坏脾气。 左杰书的肩一僵,她发现了?她都发现了什么?像是为了弥补,男人走上前,低着头用柔软的丝帕裹住女子的手,帮她细致的擦着指尖,“圣女殿下,即便是狗,我也是您的狗。” “抬起头。” 在圣女的命令下,左杰书僵硬的仰起头。 他的眼眸被圣女隔着空气,用指尖轻轻描绘着外形,“不想死,就把你眼里的野心和杀意收一收。” 奚依儿的嗓音温柔,并非他认为的图穷匕见,反而仿佛带着两分心善的告诫。 左杰书的身体颤了一下,他压住内心的情绪,还想要帮她擦干净手时,奚依儿抽回了手,“其他人还在等着,别耽误了。” 左杰书低着头,跟在圣女身后。他的身上也被穿上了一件整洁的白色衣衫,看起来与周围的侍从没有什么区别。 奚依儿正要坐上马车,马车对她而言有些高,左杰书抿了抿唇,走上前,正想要单膝跪地,他的肩就被人用力撞开,巨大的力度几乎要将骨头撞碎。左杰书踉跄的站在一旁,便看着身穿一身整洁的白色修身制服,肩佩银色徽章的男人占据了他的位置。 审判长从来喜怒不形于色,随时都像是下一刻就要拔剑伤人的修罗。可此时他看着圣女,眸中却像是含着浅笑,心甘情愿匍匐在圣女脚下,半分不在意他人的视线。 审判长弯折着脊背,“圣女殿下,踩着我的肩。” 既然有人自愿当脚踏,她自然无需拒绝。 奚依儿柔软的鞋面踏在审判长的肩上,侧面伸过来一个男人的手臂,“请您扶住我。” 左杰书递出手臂,低垂着眼眸。他要丢弃自尊说服自己不愿意做的事情,自然有人抢着愿意去做。 “你今日不用跟来了。”少女的嗓音像是清冷的泉水。左杰书神色微愣,兽耳紧绷起来,藏于衣摆下的尾巴也焦躁的微微炸毛,不安的摇了一下。 为什么。 讨厌他了吗。 左杰书紧攥着手心,容颜上浮现出两分迷茫。 城外的人群扎了帐篷,脏污沾染了满地,臭烘烘的人拥挤在一起。 审判长站在她的身旁,他带来的士兵维持着秩序,防止恶民推挤,伤到她。 病菌滋生,城外的许多人染了病,病症体现在形体上,能令从未见过脏污的贵女失声尖叫。 可圣女从始至终神色未变,眼眸平静,因而显出几分纯粹的悲悯。 审判长微微侧眸,视线始终落在圣女的身上,指腹微微触碰着腰间门的马鞭,欲.念渐生。他根本不清楚爱意是什么,神光笼罩之下,情爱消退。 审判长只当这是压抑的执念,而他向来放纵自己的**。 两个时辰过后,奚依儿站起身,眼前微微眩晕。她的身子晃了一下,肩被马鞭抵住,审判长遵循着恰到好处的礼节,将圣女扶住。 “回去吧。” 马车前,审判长依旧像是来时一样,单膝下跪,将她送上马车后,站起身,轻巧的上了车,跟随在她身后进入车厢,撂下帘子。 奚依儿原本正趴在桌案上,见到他进来,便直起了腰,眉宇微蹙,“你进来做什么。” “依儿累了吧。”审判长像是听不懂她的话,径直坐在她身旁,行为放肆。 男人探出手,这次不是什么马鞭,宽大的掌心直接按揉在女子细弱的肩上,“腰疼吗。” “…有一点。”奚依儿轻声说道,嗓音不比猫崽大一点。 “我帮您按一按,好吗。”审判长垂下眸,看着坐在自己身旁的圣女,诱哄的说道。 “轻一些。”圣女眉眼似乎浮现出一丝挣扎,但她的身体太过娇软,难以忍耐的难受浮在眉眼间门,只能妥协。 男人的两只手掌圈在少女的腰肢,轻而易举将她扣在掌中。 察觉到他的放纵,少女的指尖在男人的手背上不轻不重的拧了一下,“别做多余的事,审判长大人。” “是。”男人的眼眸盯着少女白皙的后颈,眸里藏了阴郁诡谲的兽,却真的动作规矩,只是帮她按揉着酸胀的腰肢。 ———————————— “圣女,醒醒。” 轻柔的男声唤在她的耳侧,奚依儿才发觉,自己竟然在马车上睡着了。 她微微撑起身子,自己的脊背原本正靠在男人的胸膛上,肩上也不知何时被披上了男人的衣衫。 审判长眉眼低垂,在她身后,第一次流露出了堪称温柔的神色。 他先下了马车,苏将离原本想要将她抱下来,动作却迟疑片刻,俯下.身。 神殿门前,他需要与圣女保持距离。 神殿内今日似乎发生了什么事,众人都聚集在圣堂之内。 奚依儿缓缓走进殿门,神官穿着红袍,沉默的站立于两侧。在注意到殿门前的圣女时,一双双视线像是机械的器具,同一时间门转眸看向她。 圣殿的最前方,神祇的秘银雕像下,教皇的身侧,站着一个女子。 女子灿金色的长发披散在肩上,身姿纤细修长,似乎注意到身后奚依儿的视线,女子缓缓转过眸,她的容颜柔和,湛蓝的眼眸像是澄澈圣洁的天空。 比黑发黑眸的奚依儿更加像是一个圣女。 44 犯错的圣女 像是不知如何讨她开心的蠢…… 教皇见到殿门口的奚依儿时, 容颜上闪过了几许慌张,又被他强压下来,反而强迫自己将神情更冷淡了些。 金发的女子长得很可爱, 笑起来时,唇边会露出两个小虎牙, 令人见一眼便会心生亲近。教皇的双脚像是被钉在原地, 金发的女子却率先走过来, 亲昵的握住了奚依儿的手,“姐姐,你就是圣女吧。你长得真好看, 我以后会在神殿里住下, 圣女姐姐往后多教导我些神术可好。” 女子的嗓音却与容颜不太相符, 稍微有些喑哑,像是音调低沉的乐器,含着勾人的韵味。她的手掌比奚依儿要更大一些, 轻而易举便能够将奚依儿的手整个攥在掌心之中。 女子之间,并没有严苛的限制界限, 因而即便女子与圣女贴的如此之近,也是理所应当,不会有任何人批判告诫。 教皇捏紧了指尖,他分明想借此与奚依儿疏远关系, 不知为何却在此时开口, “曲千星是上任教皇的子嗣, 由上任教皇引荐, 进入神殿学习。” 并非与他有什么特殊的关系。 奚依儿微微抬眸,不知是否是教皇的错觉,女子的眼眸似乎有些冰冷, 让谢望轩的心脏渐渐发慌。 “圣女姐姐,我一见你便觉得万分投缘。我刚刚来神殿,什么都不懂,我可以去你的房间,与你说些话吗?”曲千星的眼睫很长,说话时喜欢眨一眨眼,仿佛对人撒着娇,乌睫像是一只蝶不断扑闪着翅膀。 奚依儿没有再看教皇,对着曲千星点了点头,“好。” 曲千星像是没有安全感,双手缠着圣女的手臂,分明她比圣女更高挑一些,却要做出一副小鸟依人的姿态,整个人都黏黏腻腻的往圣女身上贴。 教皇的指尖在掌心中越陷越深,那让他心情烦乱的情愫非但未曾减退,反而愈演愈烈。 ………… 两个人走过长廊,遇见的侍从纷纷低垂下头,腰背弯着,不敢直视两人的容颜。 奚依儿推开自己房间的门,“进来吧。” 浅淡的冷香弥漫在室内,女子的香气萦绕在鼻翼,在进入室内时,曲千星反而放开了手,与奚依儿拉开了距离。 “小姐姐,你还记得我吗?”曲千星收敛了笑意,那张显得清纯可爱的容颜少了两分轻浮,露出些稳重。 奚依儿抬起眸,“请坐吧,我之前,似乎未曾见过你。” 曲千星眼眸微怔了片刻,她…算了。 曲千星静静看着她,似乎察觉到曲千星的注视,奚依儿从桌案中拿出了一个锦盒。盒中装着一枚玉佩,她轻轻拿出来,看向对方,“你第一天来神殿,我也不知道应该送你什么,希望你不要嫌弃。” 圣女手心中放着莹润的白玉,他们之间的距离有些远,若是想要接过玉佩,曲千星只能起身,走到她的身侧,缓缓弯下腰。 曲千星并不是故意去瞥到,只是抬眸时视线掠到那一处,便盯得有些久。 “怎么了?”奚依儿乌眸清澈,似是未曾发觉。 曲千星迟疑片刻,探出手,指腹微微触碰到少女的衣领,领口束到脖颈,只侧面露出了一小截肌肤。兴许是刚刚奚依儿在拿玉佩的时候,弯折了后颈,领口微微下移了一些,便露出了半枚不应在此的糜丽桃花。 曲千星原本想为她遮住,指尖微探,奚依儿却微微躲了一下,手指勾在衣料上,反而将领口向下扯了几分。 大片的红痕蔓延在女子白皙的后颈,似是曾有人怀着满腔缠绵的爱.欲,一点点,一寸寸细密的怜惜亲吻过去,留下糜艳到极致的斑斑梅花。 曲千星微愣,带着凉意的指尖不知何时轻轻触碰到了糜艳的花上,怔愣片刻才缩起指尖。 “怎么了?”奚依儿握着手中的玉佩,仰起头看他,银色的裙摆堆叠在跪坐着的腿上,柔顺淑丽,却偏偏带着最淫.靡不堪的痕迹。 像是一株向着人袒露出湿润的花蕊却不自知的花。 “你…后颈有些东西。”曲千星斟酌着语言,清澈的蓝眸深了些。 奚依儿自然的伸出手,指尖轻轻碰了碰自己的后颈,微微蹙眉。不知为何,后颈处的肌肤,摸着有些刺痛,“有点疼,是被什么虫子咬了吗?” 城外的灾虫寄生在灾民的身上,偶尔虫卵吸饱了营养,会化为成虫,从人类的皮肤中钻出来。虽然她今日身旁有审判长守护,但难保不会有个头小的虫子,在隐秘之处钉在了她的后颈。 女子不曾看见,她纤长的手指轻轻揉在红艳之上,将糜艳的红揉得愈发深。 曲千星的喉咙微微动了动,抬起手指,用衣料将她的脖颈严密的守住,“圣女殿下,不知道吗。” 女子乌眸中藏着几分疑惑,似乎不明白曲千星在说什么。 曲千星纤长的眼睫垂下,掩住了色泽渐深的蓝眸,“圣女殿下今日,都做了什么,与谁见面了,可以说与我听吗。” 奚依儿轻轻握住了曲千星的手,曲千星微愣,她下意识想要抽回手,掌心中却被放入了一块温润的玉佩,“你别担心,不论是教皇还是其他人,都很好相处,我也会照顾你的。” 曲千星注视着她,轻轻叹了声,握紧了手中的玉佩。她看起来,似乎真的不记得了,还以为是曲千星初次进入神殿心中不安,特意安抚她。 曲千星早就猜到,神殿之内,必然存在诡谲怪诞,可…在这个神祇禁止情.欲的世界,是哪个男人敢明目张胆,在圣女身上留下这样的痕迹。 今日是他看见,若是旁人发现… “我今晚,与姐姐一起睡可以吗?”曲千星垂眸,低声说道。 奚依儿微微抿唇,眉眼中浮现出几分欣喜,“我久居在神殿之中,一直没有什么朋友,若你愿意与我亲近,我自然是同意的。” ———————————— 神殿内最近多了一个圣女,传闻中,新的圣女有黄金一般的长发,天空一般的眼眸。她是上任教皇之子,不仅得到皇室的喜爱,连教皇本人也频频带着她出入各种重要场合。 甚至逐渐有传言,新圣女的金发与神祇的银发交相辉映,新的圣女才真正得到了神祇的恩宠。 谢望疏听着宫人的窃窃私语,掷出了手中的茶杯,重重摔在宫人的额角。“妄议圣女,将他拖下去,按律法处刑。” 谢望疏捏了捏指尖,分不清此时心中的情绪。今日,原本就生性顽劣的四皇子行事愈发荒唐,弹劾四皇子罪证的折子堆满了女皇的书塌,高贵冷酷的女皇曾在朝殿之上当着众位臣子的面屡屡训斥于他。 谢望疏却似是半分未曾将那些斥责放在心上,依旧行事肆意,随心所欲,对宫人随意责罚。 神殿之中的教皇向来如此,假仁义,伪君子,实则自私自利。谢望轩对圣女好时,谢望疏不满意,可谢望轩真的疏离圣女,令她受人非议,让她受伤时,谢望疏却也不舒坦。 尤其…胸腔内的心疼的厉害,分不清是他的疼,还是谢望轩的疼,让他愈发烦躁,行事不端。 黄昏,谢望疏走出皇宫,宫门前,眉目狠厉的审判长身后带着几名侍从,自他身侧走过。 擦肩之时,审判长顿在原地,冷冷侧眸,睇了谢望疏一眼,“四皇子这是要去何处。” “与你无关。”谢望疏眸光同样阴冷。 “四皇子,此时离宫是否不妥。您既然身份贵重,更应谨言慎行,若被寻到错处,下次你我相见,便不一定是在这般干净整洁之处。”审判长嗓音喑哑,似是荒野的兽刚刚化了人形,眸光之中无半分人性。 “审判长,此话不如留给你自己。” 相视之间,相似的杀意在狭长的眉目间狰狞肆虐。 ……………… 神殿。 “姐姐,你要去哪。”曲千星放下手中的书册,抬眸看向房间中的女子。 奚依儿微微整理了下自己的裙摆,“房间里太闷了,我想出去走走。” “我随你去。”一开始,只是担忧会有人瞥见她颈后的痕迹,后来,变成想看着她,避免那日之人继续轻薄她。 再后来… 奚依儿对她全不设防,因以为她是女子,偶尔的亲昵轻易便越过界限。喜欢的糕点吃了一半会丢给她,会对她讲述自己可怜可爱的烦恼,也会在看书累时,倚在她的胸前… “你也去做点自己的事,不用总是跟着我。”奚依儿流露出了些被小猫小狗缠着的厌倦。 曲千星走上前,轻轻帮她整理刚刚卧在长椅上散乱的长裙,“今日教皇冕下已经带我出去过,现下无事。” 谢望疏推开门时,便看到了这幅景色。 奚依儿被比她高了许多的女生隐隐禁锢在怀中,那女子的手指肆意的碰触在圣女的裙摆上,还妄图伸手,去碰圣女乌发之中的发簪。 谢望疏紧紧蹙了眉,莫名觉得那女子的手万分碍眼。 曲千星先注意到了站在门口的谢望疏,她直起身子,隐隐将奚依儿护在身后。转过身时,却对着谢望疏露出了一副可爱又柔软的神色,“四皇子殿下,这样晚了,您怎么会来圣女的寝殿。” 她说着,便自然的走上前,像是很崇拜一般的凑到谢望疏身前,彻底挡住了他的视线,脸颊微红,清澈的蓝眸看着他,“四皇子殿下,您有什么事,可以与我说。” 而日渐没有存在感的圣女孤零零的站在曲千星的身后,低垂着眸,沉默寡言。 像是被抢去了所有的注视,可怜极了。 “与你无关,我与圣女与要事相谈。”谢望疏冷下了眼眸,莫名对眼前的金发女子生起了厌恶。 “圣女殿下最近身体不适,教皇冕下这几日都在与我交待神殿内的事宜,您与我谈就好。”曲千星对谢望疏微微眨着眼,露出活泼的笑意,两颗小虎牙若隐若现,无形之中,要彻底替代圣女的存在。 “你算是什么人,也配与我相谈,走开。”谢望疏眼眸冷冽,言辞之间半点情面都不留。 “殿下,你…你怎么可以这样说我。”曲千星的手指碰触在自己的眼睑,突然怯怯的哭了起来,转头将脸埋在奚依儿的怀中,“圣女殿下…” 多日不见的圣女似乎更清瘦了些,眉眼间冷清更盛,像是枝头的霜雪。被那心机的女人扎入怀中时,也只是流露出些微的无奈,纤瘦的手指安抚一般的摸了摸曲千星金色的长发。 谢望疏不知为何,觉得这一幕万分刺眼。那个没安好心的女人凭什么碰触圣女,只是因为她是女人,就可以肆无忌惮,不顾忌他人视线的亲近圣女吗。 “殿下,您说的话,有些过分了…请您向千星道歉。”而心软的圣女偏听偏信,被那伤害她的女子蛊惑,反而要让为她出气的谢望疏道歉。 谢望疏气得牙根发痒,上前一把扯开曲千星,将人推开,“教皇没有教过你吗,神殿之内,就算是女子也不能这般亲密。” 哪里有这样的要求,分明只是谢望疏心生嫉妒,随口胡言。他未等曲千星再做什么,便用手掌砍在对方的后颈。 金发的女子软软的倒了下去,奚依儿走上前想要扶住曲千星,盈着隐隐忧郁的眸子落在谢望疏身上,“殿下,您在做什么?” “还唤我殿下?”谢望疏走上前,指尖捏住了奚依儿的手腕,蹙着眉用力擦了擦圣女刚刚被曲千星用脸贴过的肩,“如今你的好教皇万般冷落你,你居然还向着那个妄图取代你的女人。” 奚依儿微微抿了抿唇,垂下眼睫,流露出一丝似是而非的难过来。 “以教皇如今对那个女人百般体贴上心的模样,只怕过了不久,连你的圣女之位都要让给她了。”谢望疏凑近她,危言耸听的恐吓。 近日原本对奚依儿很亲近照顾的教皇像是变了一个面孔,在白日时躲着她,回避她,即便见面,也不愿与她交谈,两句话都说不到。 奚依儿微微抿唇,圣女心善,不曾产生怨怼,但难免…有些空落。 似乎也是因此,她今日无声的允诺了谢望疏的亲近。 谢望疏第一次得到她的好脸色,眼眸亮的厉害,恨不得将她抱在膝上,柔声哄一番。“依依,这个世界上,只有我是最喜欢你的,我永远不会向其他人一样,对你冷淡,让你伤心。” 奚依儿不再排斥他,谢望疏反而小心起来,只敢小心的握住少女的手,“依依,我可以帮你捂捂手吗,你的手都凉了,是不是侍从没有尽心服侍你。” “我一向如此。”圣女没有骂他,也没有打开他,而是嗓音轻轻的说道。谢望疏像是一直吃着苦涩果子的人第一次尝到了饴糖,心脏嘭嘭的乱跳着,他为这样的情绪着迷,更加想要小心的讨好她。 “圣女殿下,你想要什么,想去哪里,我都可以给你。”谢望疏微微凑近她,像是得不到满足,不知如何讨她开心的蠢犬。 “神殿中太过烦闷,我待得…不舒服。”奚依儿轻声说道,指尖微微蜷缩,在谢望疏的手心之中勾了一下。 谢望疏得到她的回应,心脏内像是生出了一枝漂亮的花,鲜血淋漓的破开血肉,甜蜜的生疼,“圣女想去哪里,我都可以陪你去。不会令其他人发现的。” 他忍不住将指根插.入女子的手指间,与她寸寸相贴。 “今日有些晚了,三日后,殿下可以带我去城外,看看杏花吗。”奚依儿的眉眼分明没有什么改变,冷清的容颜却像是泄露出几丝不经意的依赖与羞赧,“我…在书上见过,但未曾亲自去亲眼看过。” 即便谢望疏已经暗示到这般地步,她也只是想要离开让她窒息难过的神殿,去室外透透气,仅此而已。 谢望疏的心尖缓慢的疼了起来,他的圣女,被谢望轩禁锢在这样的牢笼中,她有什么错呢,“好,我带你去。” 奚依儿像是终于在他面前卸下了假面,浅浅的对他露出笑意。好像第一次只是对他笑,而不是对谢望轩的替身笑,“谢谢你,望疏…殿下。” 谢望疏的唇角没出息的扬起,脸上的笑容过分灿烂,显得蠢笨不堪,“圣女永远不用对我道谢。” —————— 谢望疏被奚依儿轻易的哄走,在他走后,奚依儿慢慢走到晕倒的曲千星面前。女子缓缓蹲下身子,裙摆曳地,指尖轻轻碰触到她的喉咙,缓缓下移,慢慢游移到曲千星的胸膛。 她的指尖顿了顿,眉宇轻蹙,整个手掌都放了上去,捏了捏。 “唔,姐姐,你在做什么。”曲千星幽幽睁开眼,脸颊红了一片,羞耻的看着她。而奚依儿的手正捏在她货真价实的柔软之上。 奚依儿缓缓松开手,“没什么。” 曲千星捂着胸口,红着眼眸,微微弓着身子,忍了片刻,红晕未减时,却听到清冷的圣女对她说,“今夜你可以陪我一起沐浴吗。” 奚依儿的声音平静,曲千星脸上的红霞却从耳尖一直烧到了后颈。不论是出于做人的道德感或是别的什么,她此时都理应拒绝。 不如说,她到底是存了怎样无耻的心思,才能任由另一个选项玷污了大脑。 “怎么了,你不愿意吗。”奚依儿仰眸看向她,模样似乎有几分可怜,仿佛真心对待曲千星,却没有得到同样的心意。 曲千星清澈的蓝眸变成即将落雨的天空,她的指尖紧了又紧,几乎错觉自己发出了“嗯”字。 “不,不行。” [一次完美的女装:女装只有零次与无数次。去成为完美的美少女吧,少年。] 曲千星分明说了拒绝,却嗓音嘶哑,“我可以帮你洗头发。” 45 犯错的圣女 “你为何不敢看我。”…… 圣女的寝殿内建了一个小巧的温泉, 乳白色的泉水轻轻荡在圣女白皙似牛乳一般的身躯。 曲千星用纱布蒙着眼睛,手指略有些颤抖的穿梭在圣女的乌发之中。奚依儿抬起身体,侧过脸, 指尖微微触碰到曲千星的手背,“你为何不敢看我。” 曲千星身子紧绷, 在意识到他也许会扯疼奚依儿的发后, 又慌乱的松开手, “圣女…每一寸身躯都属于神祇,旁人不可直视。” 与奚依儿相似的说辞,遮挡的借口。 乌黑的触.手从羊乳一般的水中探出来, 缠绕在奚依儿的腰肢, 喃喃呓语响在奚依儿的耳边。 蒙着纱布的曲千星看不见, 面前的女子身后,可怖庞大的神明几乎占据了整个池子,依赖的将女子圈了起来。 “她是我的人。” 陆逸辰在奚依儿耳边说道。 奚依儿试探的手缩了回来, 不早点同她说。既然如此,是男是女, 目的如何都不重要了。“你出去吧。” 曲千星顿了片刻,手指微蜷,女子乌发间隐隐的香气似乎还缠绕在指尖,“我若走了, 何人帮你梳头发。” 他蒙住了眼, 眼前寂静无声, 曲千星的心脏逐渐升起慌乱。 “有人会帮我。”奚依儿嗓音似乎含着些浅笑。曲千星抿紧唇, 耳边没有传来人的脚步声,房间中,应当只有他与奚依儿两人。 他最终起身, 裙摆沾染上了潮湿,“我在门外等你。” 人类的脚步逐渐远处,掩藏在关闭的房门后。 奚依儿缓缓依靠在陆逸辰的身上,她似是半分都不惧怕男子身上可怖污浊的触须,纯白陷在恶沼之中,乌色的发蜿蜒在肤白盛雪的脊背上。 “阿辰,他走了,无人帮我。” “请您帮我洗头发吧。” 奚依儿微微趴在池边,脸颊枕在白皙的手臂间,长及腰间的浓密乌发浸了水,被黝黑的触.手轻轻挽起,小心的用新鲜的花露浸泡,缓缓清洗干净。 陆逸辰的喉咙中发出了野兽愉悦到极点的咕噜声。他想要更贴近一些,可女子的肌肤过分娇嫩,薄的厉害,一碰就出现一道红痕,他的手脚没有轻重,因而不太敢碰触她。 长发太多,打理麻烦,奚依儿总是懒得侍弄这一头长发,有人伺候再好不过。 很奇怪,分明她生在神殿,养在教皇身前,与神祇万分亲近,心中却没有半分敬畏。所谓的禁欲绝情,她也一点都没有放在心上。 该说,她不愧是浊神从小送到神殿的小叛徒吗。 奚依儿缓缓闭上眼眸,神殿太闷了,她不喜欢,的确想要出去透透气了。水渐渐凉了,一只细小的触须轻轻碰了碰奚依儿的肩,她轻轻哼唧了一声。 触须忍不住在她的肩上贴贴,恨不得将她用力圈进怀里,“该起来了,人类的身体…会生病。” “洗干净了吗?”奚依儿呢喃的说道。 “嗯,干净了。”神祇信誓旦旦。 “抱我起来。” 陆逸辰开心的将祂的圣女抱起来,用毛巾将她裹住,一点点将女子身体的每一寸擦干净,将她慢慢套到精致的罗裙里。 奚依儿迷迷糊糊的趴在触手身上,过了半响才清醒起来,“我要休息了,您先离开吧,会被发现的。” 不会。 陆逸辰在心中想着,但今日祂的圣女听话的厉害,像是一个可爱的黏糊糊的洋娃娃。在池中洗浴时,祂的圣女看起来困倦的厉害,因此,祂也可以让她早些休息。 在黏腻的触须彻底离开房间时,奚依儿睁开眼,慢慢起身,脚尖探下床,找着自己的绣鞋。 她还有事情没有做。该去找下一个人了。 奚依儿打开门,说着会等在门前的曲千星不见了踪影。 她不再更好,不然她还要费心找借口,躲过她的纠缠。 黏人死了,浊神派来的人与他一个德行。 她的乌发还没有干透,神祇哪里懂得怎么伺候人。不过这样刚好,水滴从乌发上坠下来,浸湿了肩上的衣料,令她看起来多了几分单薄柔弱,脸颊也升起几分惹人怜惜的苍白。 奚依儿走在教皇的房门前,探出手指,似乎想要敲门,却又被她自己缩回。映照在房门上的身影纤瘦、羸弱,她站了一会,似乎最终还是没有勇气推开门,女子缩紧了指尖,低垂下眼睫,缓缓转过身。 在她脚步刚刚迈出一步时,身后的门就被骤然向内打开。谢望轩站在门口,呼吸微微急促,男子压抑下心中乱七八糟纠结在一起的情愫,眼眸凝视在女子的身上,乌眸里像是藏了许多的思念、无法倾诉的情意,被强制锁紧的欲.念。 “依儿,这么晚了,你为何站在这里。”谢望轩的咽喉像是被刀一片片划开,又缝合在一起,喑哑又难听。 “…我,只是路过。”往日在他面前会露出依恋的笑意,亲昵的柔软的圣女微微低下头,容颜浮上霜冷,礼貌疏离。 谢望轩的心脏一寸寸要被她眸中的冰冻结,片片开裂,露出柔嫩的血肉,“路过…圣女的房间与这里不在一个方位,依儿要去哪里,才会路过我的房门外。” 他好像有许久不曾仔细看过她,也好像有好久没有这样亲近的同她说过话。甚至让他生出了想要令这一刻久久保留,想要细致的描摹她神情的每一处细节,让此时永远不要逝去的想法。 奚依儿被他戳破,微微咬紧了下唇,容颜上浮现出些许难堪。 谢望轩不忍见她这幅模样,心脏都要跟着她一起疼了起来。他几乎克制不住,只差半分便要伸出手,碰一碰她的唇,让她不要再折磨那处娇嫩的唇肉。 “进来吧,你来找我,有什么事吗。”谢望轩主动说道,或许他早就已经想要这样做。他忍了太久,只是因为圣女一直配合,未曾主动凑上前质问他,他才能一直疏离她。 可她只要流露出一分难过与亲近之意,谢望轩就已经溃不成军。 奚依儿跟随在男人身后走进了房间。她似乎有些无措,那些想要与教皇说的话都忘了,女子站在月下,像是一株清冷的红梅,微微低垂着头,渐渐泪盈于睫。 谢望轩原本走在她的身前,重新剪了烛火,令室内的光更亮了些后,才转过身,便看见了那滴泪从女子愈加消瘦的下颌坠落。 谢望轩神色慌乱了一瞬,再顾不得别的,快步上前,单手握住女子的肩,轻轻抬起奚依儿的脸,心疼的帮她把眼泪擦干净,“依儿,怎么了,别哭,是我错了,都是我错了。” 奚依儿原本还能忍着,被他一哄,眼泪就一滴一滴坠下来,偏偏她连哭泣也像是无声的,只有眼尾泛着嫣红。若不是他亲眼看着她落泪,光是听声音,几乎令人无法发现她在哭得不能自已。 谢望轩手心颤抖的接着她的泪,几乎想要将刀子割在自己身上,只要她能不伤心,令自己怎样认错都好,“依儿,我错了,我知道错了,不要哭了,眼睛要哭坏了。” 奚依儿嗓音细弱,像是猫崽怯生生的用乳牙咬着人的手指,“教皇冕下,是不是讨厌我了。” “没有,没有讨厌。” 奚依儿仰起脸,女子的一缕乌发黏在脸颊上,红唇齿白,细眉纤纤,似柔弱,似清雅,又似在眼角眉梢缠了丝丝缕缕的线,一直勾在教皇的心尖。 “依儿不信我。” 教皇毫无缘由的疏远她,路上即便见到她时,也仿佛当她是空气,在她身侧走过时,连看她一眼都不愿意。 奚依儿怎么可能相信他,女子的手指轻轻缠在教皇的衣袖上,眸中盛着难过,“冕下,是我做错了什么吗,我可以改,请您不要…” 剩余的话语停留在了唇齿间。谢望轩薄凉的唇贴在了她的眼角,一点点,细致的帮她将泪舔了干净。 奚依儿的肩在教皇宽大的掌心中轻颤,最后一滴泪被他含在下颌。 教皇终于抬起头,嗓音沉哑,“依儿,现在能够相信我了吗,我从未讨厌你,你也没有做错什么,是我…是我错了,是我罪大恶极。” 谢望轩终于无法忍耐,罪孽深重也好,不知廉耻的沉溺也罢。他几乎要分不清虚假与现实。 谢望轩终于低下头,亲吻上了奚依儿的唇。 “依儿,现在能够分辨清吗,我不曾讨厌你,我…” 爱你。 奚依儿的挣扎被他禁锢在怀中。 是你自己找过来的,是你自己走进来的。 依儿,是你。 都是你。 奚依儿流着泪,被他压在床榻间,“不要…” “…睡吧。”谢望轩捏紧了拳,斑斑血痕染在床榻之上。他竭尽了全部的意志,才压下了那份要冲破牢笼的情念。 “我记得,你第一次来到神殿,害怕的不敢睡时,也是我陪在你身边。”谢望轩坐在床边的凳子上,注视着她,眸中的情愫再无半分掩饰。 奚依儿怯怯的缩在床褥之中,似有些惧怕他,又因情感而依赖他,手却被谢望轩不容抗拒的握在自己的手心中。 直到夜深。 奚依儿见谢望轩闭着眼,趴在床榻上,睡熟了,才小心的从男子的掌心中抽出自己的手。轻缓的走下床,离开房间,关上了门。 在她走后,谢望轩睁开了眼,看着自己空荡荡的掌心,烛火黯淡,无人知道他此时在心中想了什么。 门外,奚依儿惊讶的看着站在门口的曲千星。 穿着长裙的女子拉着她的手腕,将她一直带到偏僻的房间内,神情严肃,“那个一直轻薄你的人,就是教皇?” 46 犯错的圣女 “嘘,别说话。”…… 奚依儿的脊背抵在墙面上, 眼睫低垂,默不言语,反而坐实了曲千星口中质问的话。 也许是“女子”总更细心些, 曲千星伸出手掌,垫在了奚依儿的蝴蝶骨上, 不令她受凉。曲千星低眸, 视线落在奚依儿的唇瓣上, 唇肉鼓胀,过分的红肿,娇艳欲滴, 分明是被人仔细的品尝过, 细细舔砥探索过她的每一寸。 曲千星暗自懊恼的想, 他就不应该离开她半步。她失去了记忆,懵懂无知,被这个神殿洗脑, 随意就会被坏男人哄骗。 教皇,圣女, 这样的身份,只是在脑中微微想一想,就能令人控制不住联想起一系列的污浊念头。在这个恶心诡谲的副本中,这样的走向简直就是理所应当的事情。 纯洁的圣女被泥沼玷污染脏, 恐怕是那些污浊之物最喜欢看的戏码。 在他未曾进入神殿的时候, 奚依儿, 到底被这些人默默欺负了多久。 刚刚曲千星等待在奚依儿的房门外, 在走廊中遇到了左杰书。他们同在鲲鹏特殊作战部门工作,是同事,也是战友, 情谊深厚。 在副本之中相遇,不论双方的任务如何,他们都会对彼此献出最纯粹的真诚。副本是会改变人的,没有逻辑的现实,折磨人的苦难会令人变得自私、癫狂。原本老实的人可能杀妻弃子,原本忠诚的人可能叛变了国.家、蓝星,因此邪.教.徒才会如此之多,人害人的现象才会屡禁不止。 在副本结束后,鲲鹏小队的人都会在现实世界尽可能保持放松的心态,调整被绷到快要断裂的心弦。 曲千星在鲲鹏特殊作战部门中年纪最小,又长了一张显嫩的娃娃脸,因而最受照顾。他的技能威力又强,同部门中的前辈在副本中得到好东西,总想着带给他,像是之前送给他人鱼卵的姜长宇,又像是在队内性格最开朗,最能够活跃气氛的左杰书。 这次副本中相遇,左杰书变了很多。曲千星第一次在对方的脸上看到那样沉静肃穆的情绪,像是疼痛了太久化成了麻木,眼眸死寂,看不出半分身为人的欲.念。 “左哥,你…”曲千星跟着对方走到偏僻之地,欲言又止。 左杰书最近身上的伤已经在圣女的治疗下尽数愈合了,人在遭遇极端的痛楚时,出于保护自身的目的,身体的机制会令他的情绪变得木然。 左杰书像是在圣女手中重新活过来的,压制着的愤怒闷在胸腔里,情绪被封闭在铜墙铁壁之内。有一段时间,左杰书感觉自己像是一具行尸走肉,灵魂高高在上,冷漠的看着肉.体行动。 是奚依儿救了他,让他在浑浑噩噩之中找到了现实中的锚,她是现实中的人,与这副本内的每个人都不同。亦是她不厌其烦,让他在她的掌心中痊愈,虽身体羞恼,难堪,可心灵,却像是被她一点点打开。 面前之人虽穿着女装,但作为队员相处这么久,他当然认出了对方的身份。日日黏着圣女的假圣女,代替了他,成为了奚依儿身旁的新宠。 “你的副本任务是什么。”左杰书先一步开口,嗓音有些沉哑。 “[真神神堕]。我已经了解了这个世界的背景故事,二十年前,降临在这个世界内的有两个神祇,神祇争夺权柄,需要得到世人的信仰。当年真神赢了,他的神权是禁情禁欲,要求人类保持身心的纯洁,而与他相对应的,另一位神祇为浊神,以人类内心偏执的欲.念为食。”曲千星毫无藏私,详细的对左杰书说道,“我是浊神派入神殿内的卧底,是祂那一边的人。左哥,你呢?” 左杰书看着面前的人,眉目低垂,“我也是。” 曲千星肉眼可见的流露出开心的神色,“那正好,我们兄弟合作,一起完成这个副本。” 左杰书抿唇,他迟疑片刻,“那圣女呢。” 曲千星愣了片刻,迟疑,在他进入副本后,浊神只与他见了一面,说了两句话,呓语晦涩,复杂难辨。曲千星费了诸般气力才进入神殿,接触到了自己的任务,那…奚依儿呢。 她连记忆都没有,知道自己的任务吗。 她既然是真神的圣女,若是…他们任务相悖,她届时,要怎么办呢。 ………… 曲千星站在奚依儿面前,扮作女装的男子几乎要将圣女整个人圈进怀中。他低眸,难掩怜惜,“以后,教皇再召见你,我随你同去,你不必害怕他,我以后…会保护你。” 奚依儿容颜上浮现出几分微怔,眼圈瞬间红了起来。仿佛从前从未有人对她说过这样的话,令她情不自禁,微微踮起脚,凑到曲千星耳旁,似乎想要亲吻在他的侧脸。 曲千星的脸颊随着奚依儿越来越近,忍不住逐渐泛红,心里在短短的时间内默默想了无数乱七八糟的事情。她是想要感激自己?她是不是以为整个神殿只有自己对她最好,错认他是女子,想要用吻来报答他? 门外的走廊内在此时突然传来脚步声。曲千星慌乱之下,一瞬间捏住了奚依儿的手腕,脚踢开身旁低矮的柜门,拥着女子的腰,将她带入了矮柜之中。 奚依儿原本只是想对他说,令他不用再对自己演戏。他是浊神派给自己的卒子,只需要听从自己的命令,她令他做什么,他就做什么便好。 可她此时却被高挑的女子困于怀中,藏在逼仄的长柜中,被他用宽大的掌心捂住了唇齿。 奚依儿想要挣扎,言语却全部被他的手堵在手心中,腰肢也被他宽大的掌心牢牢覆盖住,整个身子都被他禁锢在怀中,动弹不得。 曲千星男人当久了,被她亲昵的凑近,慌乱之时,竟然忘了这个鬼世界对于同性之间的亲近并没有什么多余的要求。 可他如今已经将怀中的圣女劫持到这般狭小、阴暗的空间内,若被那些神官侍从发现,只怕会引起误会,令圣女殿下受人非议,带来更多的麻烦。 曲千星在心中这样说服自己,将身体软绵,仿佛一团轻软的棉絮的奚依儿紧紧拥在怀中。女子的身躯与男扮女装的他截然不同,胸口柔软的令他害怕自己会将她硌坏,腰肢纤细的他一只手臂就能够轻易环住。 因柜子的空间狭窄,曲千星只能曲着腿,奚依儿就窝在他的胸前,带着一些肉感的双腿夹在他的腰.腹,被他紧紧捂着唇。女子的吐息盛在他的掌心之中,令他的手心微微湿润,稀薄的光透过柜门的间隙,落在奚依儿纤长的眼睫上,轻轻颤一下,像是扫到他的心尖。 他的心跳声逐渐变得清晰,曲千星升起羞耻感,几乎觉得身上的女子也能够听清他胸腔内剧烈的,不规则的跳动。 似乎过了许久,又也许只是过了几秒,直到掌心内被女子不比猫崽尖锐几分的**轻轻咬了自己的肌肤两口,曲千星才战栗的回过神。 曲千星缓缓的松开手,用指腹轻轻揉了揉奚依儿红润的唇瓣,“嘘,别说话。” 两人的视线交汇,会被人发现的紧张感让狭小的空间内逐渐弥漫开灼热、暧昧。 他的指腹按下去,曲千星长了一副弟弟的模样,又是独生子,自小被送到见不到什么女生的体校、军校中。曲千星在宿舍中见到的污脏事太多,被舍友带着看.片也只觉得腻烦恶心。 毕业后曲千星直接进了军.队之中,邪.神降临后,又被调入了特殊部门,几乎不曾有多少与女生相处的经验。 他何时曾与女子离得这般近过,她的身子都好像要软绵绵的化在自己的掌心中。奚依儿又是被自己强.制的禁在怀里,闪着水色的双眸怯生生的看着他,软弱无依,不止是教皇,连他都要被她引诱,想要… 他到底都在想什么污浊的东西,把那些臭体育生给他灌输的那些片子本子都赶出脑子里呀曲千星,你之前不是觉得很恶心吗? 在他几乎要克制不住,被她诱着,想要低下头轻轻亲亲她的眼睛,安慰她不用怕时,柜门被猛然打开。 光泄露进来,洒在奚依儿的容颜上,也暴露出了曲千星痴缠贪恋的神色。 左杰书站在柜子前,眼眸沉郁,眸中的神色深深沉下来。他对圣女的服饰太过熟悉,连柜门的缝隙中,衣摆露出的一角花纹都能够认清。 左杰书蹲下.身子,探出手,握住圣女的手腕,将人轻轻带出来。 曲千星还维持着恋恋不舍的痴迷姿态,过了半响才脸红的整理好表情,从柜子中爬出来,假模假样的训斥,“这样晚了,谁准许你在此闲逛了,放开圣女,你回到自己该去的地方。” 左杰书冷冷看了曲千星一眼,没出息,他倒是第一次知道队里最小的成员生了这样一副不要脸的色心。亏他居然还怀疑他会因为任务对圣女下杀手,暗中多费了些心神关注,哪想,他只会借机轻薄她。 在这个副本内,恐怕只有他一人不会伤害她。 “夜深了,圣女该回房了。”左杰书低垂下头颅,声音沉郁森冷。 “依依,我带你回去。”曲千星走上前,自然的握住了奚依儿的手,亲昵的说道。 左杰书神色冷冽,紧蹙着眉,别人不知道,曲千星当着他的面,难道不知道男女有别,不应该如此欺瞒奚依儿吗。 奚依儿蹙着眉,抽回了手,神色不太开心,“不必了。”她看向一旁的左杰书,“你送我回去。” 47 犯错的圣女 依依,求求你,看看我呀!…… 左杰书走在奚依儿的身后半步, 与在人前的谨慎卑微模样不同,他的视线此时大胆的落在圣女的身上,哪里还有半分奴.隶应有的恭敬。 奚依儿用手背轻轻揉着眼睛, 她今天一天的行程堆积的过分满了,此时有些困倦的厉害。现在没有任何人看着她, 少女由着心性, 垮起了一张小猫批脸, 整张脸都写着不开心。 在进入自己房间时,奚依儿困的都没有看清脚下的门槛,脚步踉跄了一下, 被身后的左杰书及时的扶住。 奚依儿微微嘟着唇, 拂袖将左杰书的手打开, “谁准你碰我。” 左杰书微微摩挲了片刻指尖,低垂下眼眸,“我不敢, 我知错了。” 奚依儿看着他,伸出手, 指尖掐住了对方断裂的耳尖,“小狗狗,你听不听话。” 左杰书的耳根缓缓泛红,断裂的尾巴晃了晃, 喉结微动, 被她唤得浑身发烫, “嗯, 任凭圣女吩咐。” “抬起头。” 在圣女的命令中,左杰书缓慢的抬起脸,让奚依儿看到他眸中污浊的色泽。 奚依儿微微扬起唇, 似乎很满意他此时的表情,“三日后,你与我一起去杏花林。” 女子的视线缓缓落在左杰书空荡荡的腰间,“神殿没有给你发银币吗。”奚依儿将自己乌发中的一只红梅簪取下来,轻轻放在左杰书的掌心中,“去买一把佩剑吧。” 左杰书缓慢的,五指合拢,用力捏紧了那枚簪子,咽喉哑的厉害,“好。” 圣女的房门在自己的眼前关闭。左杰书垂下眸,缓缓低下头,鼻尖凑到手心中的梅簪上,深深嗅了一口气。似乎有丝丝缕缕清淡的冷香萦绕在掌心之中,左杰书知道这样不应该,但这簪子,圣女已经赠予他了不是吗。 既然已经转让了所有权,发簪就是他的东西了,无论他用它做什么,都是情有可原的。 左杰书将脸颊深深的埋在簪子上,不顾尖细的簪尾在自己的脸颊上划下红痕,眉眼中浮现出了渴慕的满足。 —————————————— 奚依儿坐在梳妆台前,穿戴好身上圣女的衣装。今日她也需要先与审判长一起去到城外,救治灾民后,才能够与四皇子私会,共同观赏杏花。 曲千星敲了敲房门,走进来,她的手中拿着一个蓝色的蝴蝶发簪,笑着走到奚依儿面前,“姐姐,这个簪子是女皇陛下赏赐,稀有宝石锻造的簪子,价值连城,你试试喜不喜欢。” 奚依儿接过簪子,并没有自己戴上,而是招招手,在曲千星低下头凑近她时,轻轻穿进女子金色如同耀阳的发中,“我的衣装大多不配这个颜色的发饰,还是你戴比较好看。” 曲千星红着脸颊,任由她动作,“真的好看吗?咳…我今日,可以与姐姐一起去城外为灾民祈福吗。” 奚依儿站起身,指尖从发簪一直划到曲千星的侧颜,“今日不行,我有事要做,改天吧。” 曲千星失落的看着她,却不敢强跟上去,只能停留在房门前,“那你小心一些,早些回来,注意安全。” 有那么点像是担忧丈夫外出遇到危险的人..妻。 奚依儿没回头,曲千星最近愈发黏人,她不是很想搭理他。 房间外的走廊中,左杰书早已经沉默的等待在那里。男子腰间果真配了剑,奚依儿走到他的身侧,指尖探出,凑近他的腰侧,握紧了他身侧的剑柄。 左杰书的身子战栗了片刻,又强压下来,身子僵硬的一动不动。奚依儿抽出了长剑,剑刃锋利,寒光乍现。 奚依儿松开手,剑落下去,“是把好剑。” 圣女从他身侧走过去,左杰书垂着眸,唇角缓缓露出满足的笑意。圣女并不知道,左杰书并没有用奚依儿赏赐给她的梅簪换钱,而是咬着布条,彻底砍断了他的那半条断尾。 在这个扭曲的世界,如他这样的半兽人,身体是珍惜的药材,价格昂贵,愈是新鲜的血.肉,价值愈高。 反正他的那根尾巴毫无用处,只知道不合时宜的摆动,砍就砍了。左杰书用卖掉断尾换来的钱,买了一把锋锐的长剑。而那只发簪,此时正贴身放在他胸口内侧的口袋之中,与他紧密相贴。 …………… 杏花林。 悠悠的古琴声在林中回荡,用丝绸制成的屏风立于古琴之前,映衬得屏风后的男子影影绰绰。 奚依儿慢慢穿过屏风,四皇子今日穿了一身轻薄的长衫,深深浅浅的青竹绣在衣摆,衬托得男子端方清雅,朗月风清。 谢望疏微微抬起头,有些紧张,他费了许多功夫,才打扮成了这般模样,也不知道好不好看,能不能入她的眼。 男子清浅淡笑,眉目疏朗,弦音渐停,骨节嶙峋的手指按压在琴弦之上,谢望疏站起身,走到奚依儿面前。 他有许多话想要与她说,谢望疏收敛了自己身上所有不堪的性子,用自己最温柔,最耐心的一面来见她。 可在他走到奚依儿身前时,脸却还是无法控制的臭了起来。谢望疏的眼眸死死看着跟在奚依儿身后的左杰书,一脸闷闷不乐,委屈的说道,“依依,你让这个奴隶跟过来做什么。今日不是说好,只有你我二人…” 谢望疏探出手,想要碰碰她,摸摸她。可衣装典雅,容颜清冷的奚依儿却向后退了半步,恰好躲过了他的手。 谢望疏神色微愣,“依依?”他勉强的露出些笑意,“你是今天有哪里不舒服吗,是不是在神殿中待得太闷,心情不好。” 谢望疏继续试探的上前,用藏着忧伤的眼眸看着她,小心翼翼,向她伸出手。 在谢望疏的指尖逐渐要碰触到女子的脸颊,眸中渐渐染上了欣喜之意时,面容如霜似月的圣女眸中看不出半分情意,她白皙的指尖微动,手指便握住了左杰书腰间的佩剑。 剑刃如同寒月,凛冽的剑光带出艳色的红。 屏风上的青竹沾染上片片红梅。 谢望疏愣神的站在原地,半响之后,右脸颊的一片血.肉缓缓落下,似是红艳的杏花坠落在他的脸颊。 温润如玉的容颜,瞬间变作可怖狰狞的恶鬼。 奚依儿手中执着剑,脊背挺得笔直,似是屏风中不折的青竹,嗓音冷的仿若山涧不化的寒冰,“请四皇子自重。” “依依…”谢望疏迷茫的看着奚依儿,他甚至没能喊疼,像是没有反应过来,无法相信。几日前的夜里还温顺的依偎在自己肩上的奚依儿,今日…为何对他万般冷冽,刀刃相见。 谢望疏上前一步,渴求的想要碰触到她,屏风被推开,审判长带着一队装备着森冷铠甲的士兵走进来,围住了整片杏林。 审判长眉眼凶神恶煞,一脚踹在谢望疏的膝盖上,按着男人的头颅,将人死死按倒在地面上,“四皇子意图亵渎圣女,可知,论罪…当诛。” 谢望疏似乎没有搭理审判长的想法,皇子仰着头,执拗的视线死死盯在奚依儿的身上,在审判长的压制下,向着奚依儿爬过去,指尖一寸寸的向前,想要碰触到圣女的脚尖。 谢望疏勉强自己露出笑意,却不知自己此时容颜狰狞的仿若鬼魅,“依依,我做错了什么是吗,你同我说,我会改的。依依,你和我说句话,你看看我好不好,依依…” 奚依儿缓慢的将剑重新放回左杰书腰间的剑鞘,左杰书低着眸,虔诚的注视着她。 谢望疏脸颊受伤,疼到极致都没有落下的泪,在此时从眼眶之中重重的落下,砸在脏污泥泞的草地之中。他的指尖扣着地面,一点点爬过去,“依依,你看我一眼呀,你和我说说话…” 他疯癫的说着,眼眶睁大,眼尾通红,眼眸像是要瞪出来,被审判长抓着头发,也要靠近她。 谢望疏甚至不敢去怀疑,不敢去想心中的那个想法。一定是依依今天生气了,是他今日做的不好。 “依依,求求你,看看我呀!”谢望疏不管不顾,长发都要被揪下来,也要突然起身,癫狂的向着奚依儿扑过去。皇子的腿被审判长铁质的靴底狠狠踩在脚下,他的头被审判长握在手中,重重磕在奚依儿身前的草地上,而他的手,离奚依儿的脚尖只差了一寸。 男子的泪混合在脏污之中,他的整张脸都陷入了泥土中。 是假的。 都是假的。 奚依儿对他唯一有过的好脸色,唯一对他的柔顺,唯一对他的笑容,只是为了哄骗他。骗他来…死。 谢望疏的头颅费力的慢慢抬起来,挣扎的扬起头颅看向高高在上的圣女,额头红肿糜.烂,血液顺着额角划到眼中,沿着鼻梁自下颌坠落。 “依依…你有没有过半分,对我动情。”谢望疏的唇角咧起,嗓音哽咽颤抖,即便是在这时,却依旧想着不要吓到她,要笑。皇子的眼眸中充斥着极致的卑微与渴慕,将自己糟蹋到这个地步,只为了得到这一个答案。 “从未。”圣女眼眸冷冽,嗓音清冷,身姿绰约,神情高洁,不曾沾染分毫凡人污浊的欲.念。 谢望疏轻轻笑着,那张被血与泥沾染的丑陋可笑的容颜癫狂,“我不信。” 她是喜欢过他的,她一定是在意过他的,她只是…只是身为圣女,身不由己,言不由衷。眼泪混着血,重重的落在肮脏的泥里。 48 犯错的圣女 “记得,你只是听话便好。…… 奚依儿没有再看谢望疏一眼, 任由他被审判长带来的侍卫用布堵住唇,按压着拖下去。 任凭谢望疏目呲欲裂,跪着爬着想要留下, 也不曾再与他说过一句话。 审判长站在原地,侍卫逐渐退下, 盈着馥郁花香的杏花林内, 男子看着圣女, 缓缓单膝跪地,眼眸乌黑,眸中杏花漫天, 他却只看得见圣女一人。 “殿下, 我做到了您想要的, 您如今,可以给予我奖励了吗。”审判长的眸中,圣女眉宇落着霜雪, 带着几分残忍,几分凛冽, 明明长着一张淑丽柔软的容颜,却像是那秘银雕像之中的神祇一样,近在眼前,又不可贴近分毫。 可人心污浊, 最爱的便是亵渎神明。 审判长的另一只腿也缓缓跪下去, 膝行几步, 温顺的凑到奚依儿手边。他丝毫不曾顾及仍然站在圣女身旁那个卑贱奴.隶的视线, 自己露出低贱到泥土中的姿态。 像是一只想要被主人碰触的小狗,乖乖藏起了獠牙与利爪,告诉着主人, 在她面前,他永远是无害的。 因而,她不必惧怕他,想要对他做什么都可以。 奚依儿带着些凉意的指尖轻轻碰触到审判长的脸颊,像是抚弄小狗一样轻轻摸了摸他的侧脸,“我让你做什么了。” 审判长带着些迷茫的看着她,身体却诚实的凑上前,脸颊追着她的手心,想要将自己的脸彻底藏在她的手中。 奚依儿却在此时抽回了手,看着审判长像是一只焦躁的狗一样用脸向前扑过来,险些脸着地,跪倒在地面上。 奚依儿垂眸,脚尖轻轻踢了下审判长的腰腹,勾在他腰间门的红鞭上,“您应该克制自己,有着变态的受.虐**,就躲在自己的屋子中,不要出来丢人现眼。” 审判长仰着头,重新跪的笔直,腰腹被踢过的地方像是升起一簇烈焰。他有些无措的看着女子,唇瓣微动,却嘴笨的不知道要说什么,“我不是…” 他并非是喜爱受.虐,他只是不知道要怎么面对圣女。审判长在神祇绝情禁欲的国度中长大,环境如此,哪里知道要怎样亲近她。 他只是想要离得她更近一些,想要她对自己做一些事,什么事都可以。只要让他觉得,自己被她盛在眼里,在她眸中有一席之地,即便是被骂,被打,只要是她施予的,他好像都觉得喜欢。 审判长笨拙的解开腰间门的长鞭,双手捧着,凑到她的面前,学着谢望疏的模样,丑陋的笑着,“你答应过的,会给我奖励。” 奚依儿微微蹙着眉,神色之间门寻不到一丝开心的模样,利用完的人,她便连一点好脸色都不愿意给。 半响,在男人癞皮犬一般的神情中,矜贵冷傲的圣女施舍一般在他掌心中执起那根马鞭,轻轻打在男子衣领之内的隐秘之处。 奚依儿扔开鞭子,将马鞭砸在审判长的胸前,“林外还有等着你的侍卫,别令人看见了。丢人事小,审判长大人还当谨慎,莫要因行事不端,步了谢望疏的后尘才好。” 圣女的身影逐渐消失在梅林之中,苏将离低眸,握紧了怀中的马鞭,唇角缓缓扬起,竟在胸腔内酸胀的疼意之中,尝到了一分甜意。 —————————————— 杏林之内,护卫圣女于城外为灾民祈福的审判长携一众侍卫,亲眼目睹皇室四皇子亵渎圣女,将其当场擒拿。 圣女曾在诸般权贵的眼前,亲自进入圣洗池,得到了神祇的垂怜,玉骨冰肌,纯净无垢。因此无人会怀疑她对神祇的忠贞,悠悠众口,只会怪罪于浪.荡不堪的皇子。 审讯之时,审判长搜集到了数桩罪证,桩桩件件,罄竹难书。 数罪并罚,其罪当诛。 审判台前,谢望疏被铁链吊在木桩之上,有一瞬间门,像是年幼时眼中的情景重现。目光之中,行刑台上的人由父兄变成了自己。 当年,女皇尚未继位,真神与浊神降临,女皇义无反顾的选择了尊崇真神,以神之名,踏出了一条血路。 神祇无言。冷血无情的人寄宿在秘银的雕塑神像之内,他传播下神音,此后种种,人类以神祇之名,行了无数自私之事。 审判长不愿令谢望疏好过,对他施以凌.迟之刑。一片片的肉自谢望疏的身上剜下来,男子死死咬着牙,唇被自己咬破,咬烂,他的目光落在空茫之处,不愿意咽气。 等了一个时辰,又一个时辰。 眸光所落之处,那个想见的人,一直没有来。 那日杏花林中,他狼狈的用尽全身力气仰起头,于泥泞之中瞥到她的那一眼,就已经是最后一面了。 神殿。 教皇于神祇的雕像前,向众人传授神音之时,突兀的身姿踉跄,站立不稳,面色青白。 奚依儿缓缓走进教皇的寝殿,往日一尘不染,仙姿佚貌的男子,此时虚虚躺在床榻之上,浑身浮着冷汗,几乎将里衣浸湿。 谢望疏得到的便宜,谢望轩可以尝一遍。谢望疏遭遇的苦楚,谢望轩同样也要跟着受着。 奚依儿走到他的塌前,轻轻坐在床榻旁的矮椅上,眉目藏着忧郁,透露出几分迟疑与心疼。女子终于轻轻揪住了教皇的衣袖,“冕下,您怎么会突然病得这样严重。” 谢望轩强忍着浑身凌迟一般的痛楚,缓缓探出手,握紧了奚依儿柔软的手心,清浅的勾起唇角,“我没事,依儿,你别怕。” 奚依儿眼眶渐红,瞳眸盈着水润,轻轻抬起衣袖,帮男子擦了擦额角不断渗出的冷汗。 这些日子总是默默躲避着他的圣女,此时终于柔顺的坐在他的身旁,还用心疼的眼眸静静注视着他,似乎全部的心意都被放在了他的身上。 教皇想,她只是不懂,不是不在意。是谢望疏的错,他…该死…他这样疼痛,难受,似乎也不错,他的圣女终于向他而来,此时的眸中,也只盛了他一人。 谢望轩如何能够忍住心中的悸动,像是另一人也在心中朝思暮想了无数次,想要拥她入怀。 谢望轩轻轻伸出手,掌心按在了奚依儿单薄的肩,将她轻轻压下来,将她环在怀中,越拥越紧。 行刑台上,谢望疏睁着眼眸,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 夜深了。 奚依儿趴在秘银的神像面前,在祂的身前依赖的露出委屈的神色。 “妫毓大人,我好想念您,从第一次目睹您的神颜,我眼中的世界就褪去了色彩,唯有您似日月星辰,是我念念不忘的世间门真理。” 她仰起头,信赖的看着自己的神祇,“您也有看着自己的信徒是吗,所以会为我惩戒四皇子,令他不会再来骚扰我。” 奚依儿探出手,似乎想要碰触一下神像,指尖却在与雕塑间门隔了不足一寸时,缓缓缩回,“您也会更喜欢千星妹妹吗,她长得好看,脾气也好,教皇喜欢她,其他人也喜欢她。您…会不要我吗。” 被教养的知书达礼、纯粹冷清,性情无一分阴霾之处的圣女却在此时流露出了一分怯懦,一分卑微,“您,可以再看看我吗。” 奚依儿仰着头,她不曾落泪,可眸中水光涟漪,忍着不愿露出难过的神色,却反而更令人心疼。 神祇怎会对凡人投注视线。 神祇低眸,注视着自己的信徒,却并未言语。 奚依儿待了一会,像是陪在神祇的身旁,她的心就能够获得安定。离开神殿时,她在走廊的尽头看到了等待的曲千星。 两个人并肩而行,直到远离了神祇所在的楼层,曲千星才停住脚步,同时也堵住了奚依儿的步伐。 金发的女子似乎天生知道怎样讨人喜欢,不仅女子不会讨厌她,男人似乎也会轻而易举被她吸引。神殿之中,无人不夸赞她。 确定那个神祇不会听见他们的谈话,曲千星缓缓低眸,澄澈的蓝眸化作看不清波澜的幽深海底。 “姐姐,你真的是真神的圣女吗。”曲千星缓缓上前,将端庄冷清的圣女抵在无人的阴暗墙角。 奚依儿抬眸,指尖扯住曲千星胸前的金发,缓缓缠在自己的手指间门,纤纤细指,白皙似玉,被金发缚住,“记得,你只是听话便好。” 虽未承认,却已经无声的承认。 曲千星轻笑,眼眸都要弯成一条缝。一五仔们在今天成功会和,暗中密谋糟蹋神明,要将高高在上的神祇拉下神位。 曲千星开心的牵住奚依儿的手,他总是如此,没有太多的心眼,即便是在副本之中,也自有一副没心没肺的模样。此时知道奚依儿的任务应该与他们相同,他们玩家不用绞尽脑汁避免伤害到彼此,便像是金毛一样想要抱住她蹭蹭舔舔。 曲千星亲近的用掌心握住圣女的柔荑,在远处望去,像是整个人都要没羞没躁的贴在圣女的身上。 “神殿之内,不可肆意亲近圣女,前任教皇未曾教导过你吗。”谢望轩远远的看着亲昵的两个女子,神情冷冽,胸腔内却泛起不应该有的幽冷嫉妒。 49 犯错的圣女 她勾一勾手指,他就会重新…… 谢望轩慢慢走过来, 他原本站在光里,烛光映在教皇绣着防御符文的衣摆,似是流水泛着波光涟漪。 可当他的容颜逐渐隐在阴暗里时, 有一瞬间,又像是曾经四皇子的鬼魂覆盖在了教皇的身上。 四皇子活着时, 几乎没有人觉得教皇与谢望疏有什么相似之处。一个是风流肆意的浪.荡皇子, 一个是高洁孤冷的教皇, 即便容貌相似,却依旧似是截然不同的两个人。 可此时此刻,谢望轩乌眸阴冷, 原本如同山涧冷泉的圣人似是被凡尘的泥泞玷污, 即便再装出一副出尘脱俗的样貌, 也像是套着一副不合身的壳子。 谢望轩双指如刃,轻易切断了曲千星的那一缕金发,缠绕在奚依儿指尖的金发坠落, 散在了尘土里。 “你回去吧,夜里无事, 不要随意在外行走。”谢望轩看向曲千星,乌眸深冷。 曲千星微微蹙了蹙眉,握紧了奚依儿的手未放松一分,将奚依儿挡在了自己的身后, “教皇冕下, 夜深了, 我送圣女回房。” “有我在, 神殿内没有其余事物能够伤害到圣女。你可以回去了。”听到教皇的话,曲千星蓝眸中波涛翻涌,似是即将席卷风暴的海面, 下一秒就要掀起浪涛。 奚依儿被握在曲千星掌心中的手指轻轻勾了勾,曲千星原本的那些冲动便烟消云散,他低垂下眼眸,向教皇行了一礼,“圣女身子娇弱,应该早些休息,教皇冕下,请您送圣女回房吧。” 曲千星一步三回头,他紧紧攥着掌心,甚至有些等不及一步一步来,只想要现在就在这里斩杀教皇,将圣女保护起来,将她带离这个恶心的地方。 直到感知中,曲千星已经走远之时,谢望轩才向前,代替了曲千星刚刚的位置。 教皇探出手,未曾隔着任何衣料,直接便握住了奚依儿刚刚被曲千星碰过的手,“依儿,即便是女子,也不能令她那样亲近你,知道吗。” 奚依儿微微咬着下唇,想要躲闪,退缩,身后却已经避无可避,只能被眼前的人越逼越近。 “依儿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被选为圣女吗?” 奚依儿茫然的摇头,身体怯懦的轻颤。谢望轩安抚的揉着她的手,“你出生那一日,便是神祇降临的那一日,依儿,你不知道,在你出生之前,男女之间,是不必这般防备的。” 谢望轩诱哄一般说着,将自己曾经教导给少女的属于神祇的规则一点点粉碎,“我这样握着你的手,是表达我对你的亲近,我对你的喜欢。情投意合的男子与女子,可以结为夫妻,相伴一生。” “依儿,你想知道,原本夫妻之间,是怎样相处的吗。”谢望轩轻轻将奚依儿抱了起来,像是抱着一个不懂事的孩子一般,用手臂托住少女的臀,将她圈在怀中,沉默的将她送回房间。 只是…送回的是他自己的房间。 奚依儿捏着谢望轩肩上的衣料,心脏的震动似乎能够传递到指尖上,她懵懂无知的看着他,胆怯,无依。她被教皇放在自己的床榻上,男子轻轻脱下她双足上的绣鞋。 圣女节俭,不愿铺张浪费,因最近去城外救治灾民,走了许多路,鞋尖因此被磨损,精致的绣样变得残破模糊。 谢望轩单膝跪在她的面前,接好温度正好的温水,轻轻帮她褪下白袜,将女子柔嫩的双足放入水中。 女子的脚趾微微蜷缩起,脚踝泛着浅粉,谢望轩的一只手,似乎就能将她小巧的足捧在自己的掌心中。 她的双足比谢望轩的手掌还要白皙,男人手指的骨节嶙峋,竟显得比女子精致的双足还要更狰狞丑陋。 谢望轩放轻了力度,轻轻帮她洗着脚。有时似乎觉得有些痒,她便会向后缩一缩,又被男人不容抗拒的握紧,缓缓拽回来。 他重新换了两遍水,轻轻帮奚依儿按揉着足心中的穴位。奚依儿忍不住,有时纤长的手指便会穿插入谢望轩的乌发中,微微缩紧。 “依儿,二十年前,寻常的夫妻便会如此,丈夫会为劳累的妻子准备吃食,为她按摩,亲手服侍她洗漱。” 奚依儿的眼尾勾勒着红晕,她不安的看着匍匐在自己脚边的人,“可是我们…”并不是夫妻呀。 “依儿,水凉了,我去倒水。”谢望轩恰到好处的打断了奚依儿的话。男子洗好手,在奚依儿的眼前宽衣解带,直到只剩下里衣时才停手。 圣女端坐在床榻前,神情中藏着几分掩藏的无措,“冕下,我应该回房间了。” 谢望轩浅笑着走过来,“依儿今晚,在这里睡下好吗,我还有很多事未曾教过你。” 不等她拒绝,谢望轩便轻轻帮她松解着乌发中的发簪,他动作间小心谨慎,没有一点扯疼到他。 谢望轩的手腕被女子捏住,圣女容颜中浮现出与曾经的谢望轩相似的清冷,无情,“冕下,您到底在做些什么。” 谢望轩看向她,心脏像是被一寸寸割裂,疼的并不强烈,却绵延不断。“依儿,是你不懂,人与人之前并不是这样的。” “人类污浊的欲.念便是错的,从前如此,说明从前就错了。神祇降临后,世间才有真理。”圣女眸中含着纯粹的对于神祇的信仰,因而所有人在她的眼中都被映照得污浊不堪。 谢望轩的心像是被人一块又一块的剜开,他蓦然在此时发觉,他错了,是他错了。 谢望轩克制的想要碰触她,却又在女子如霜盛雪的眸中退却,教皇艰难的勾起唇,笑容难看极了,“依儿,不是的,鱼水之欢,举案齐眉,相敬如宾,这些都并非是污浊之事,是情难自抑,爱深之时自然而然流露出的**。” 曾经坚守的原则,曾经信仰了那么久的神祇,在女子柔软的眼波之中,轻而易举坍塌破碎。 “教皇,您病了。”可眼前他亲手教养出的圣女,清澈的乌眸似是一面镜子,她是山间林深处,不曾被凡尘沾染的冷梅。 那些谢望轩曾经以为的回应,曾经以为的喜欢,曾经以为的在意,都是他自己在女子身上投射的影子。 痴迷不堪的是他,执拗偏执的是他,情根深种的也是他。 “依儿,别这样看我。”谢望轩怎么不知自己是自欺欺人,谢望疏临死之前,所有情绪他感同身受。 谢望疏口中说着不信,笃定奚依儿曾经在意过他,可实际上,他哪里是不信,他早就信了她对他毫无情意。 从来都是他,可笑脏污,玷污圣女。 “求你了,依儿,不要用这样的眼眸看着我。”谢望轩用手掌轻轻遮住女子的眼眸,将额头卑微的抵在自己的手背之上。 “依儿,你相信我,曾经两情相悦,夫妻情深的诗句能够流传千年,神话传说,民间风俗,世间的一切都证明了情爱的高尚与美好。神祇不过只降临了二十年,是神不懂人…”是神祇错了。 啪—— 谢望轩侧过脸,红色的印子渐渐在教皇圣洁无瑕的容颜上浮现。 男子缓缓重新偏过头,他甚至没有碰一碰脸上的伤,而是珍惜的捧起了奚依儿的手,万分怜爱的在她的手心内吹了吹,“乖,不疼,是我错了,你想要打我,同我说就好,为何要自己动手,你肌肤娇嫩一点疼都受不得。” “不许你污蔑神祇,对神祇不敬。”奚依儿容颜冷冽,眼眸虔诚。即便被教皇捧在手心中,端坐在绫罗绸缎之上,也不会有一人错辩,她就是纤尘不染,冰魂素魄的圣女。 圣女或许会爱世人,眸中却不会装下他一人的身影。 谢望轩是第一次觉得,他像是一个可悲的笑话。 “嗯…我错了,依儿,睡吧。是我病了。你应该不清楚,我自幼与同胞兄弟谢望疏存在着共感,他的那些脏污念头…会影响到我。”谢望轩口中说着谎言,拉死去的人做挡箭牌。 “依儿,原谅我好吗。”谢望轩伸出手,重重的扇了自己一巴掌,对奚依儿温柔的笑着。 奚依儿总是容易心软,谢望轩知道的,只要他卖一卖惨,装得可怜一些,她的态度就会软下来,一次又一次原谅他。 “你以后,不要这样了。也不许再诋毁神祇了。”圣女果然渐渐柔软了眼眸,低声说道。 圣女的心脏像是秘银,像是灿金,像是柔软的河流。谢望轩抑制住内心想要紧紧拥住她的**,生疼的心脏甚至在此时升起了大逆不道的,对于神祇的嫉妒。 “好,依儿,我不会再这样了。”谢望轩的乌眸清冷,将癫狂尽数掩盖入瞳眸深处,装成一副与平时相似的模样。 “那天…你病的那样厉害,是因为四皇子吗。”奚依儿像是想起了什么,那双似是无情的眼眸重新落在谢望轩的身上,又像是带了几分温柔的怜惜。 谢望轩怎会没有想过放弃,他怎会没有日日夜夜煎熬内心,鞭.笞自己的疯癫与亵渎。可谢望轩每一次想要收敛起自己不堪的心思,又会被奚依儿的一个眼神,一个笑意,又轻而易举的勾出了深埋于心底的不洁欲.念。 她只要勾一勾手指,谢望轩又会和一条狗一样重新偏执癫狂的凑上去。 50 犯错的圣女 神祇为自己的信徒垂下头颅…… “嗯, 凌迟之刑,每一刀我都感同身受。”谢望轩轻轻的说道,眸中也逐渐浮现出了几分恍惚的疼意, “有的时候我以为,我的两只手臂只剩下了惨白的骨头, 低下头时又看到完好无损的双手。” 男子的眸子像是一面破碎的玻璃, 碎屑尖锐的边缘要将自己戳伤。 奚依儿容颜上的疼惜之色更甚, 她似乎想要摸摸他,安慰他一下,或者是抱抱他。 “女皇殿下不喜欢我的父亲, 自小, 她对我与阿疏也总是视而不见, 很少会对我们流露出慈母的姿态。阿疏因此被宫人养育坏了,现在他也不在了,依儿, 我如今在意之人,只有你了。”被世人尊敬仰慕, 被认为拥有琉璃之心的教皇,想要骗得少女的怜惜时,口中的谎言也像是带着十分的恳诚。 “依儿,不要生我的气, 好吗。”谢望轩轻轻伸手, 似乎想要奚依儿握住他。可女子即便对他心生柔软, 却依旧不曾主动亲近, 双手缠在一起放在自己的膝上,不愿碰他。 谢望轩的手最终碰到了女子的乌发,将最后一支发簪摘下来, 顺滑的乌发如云一般坠落在她的双肩。谢望轩神色温润,看不出一丝淫.秽的亵渎之情,像是珍惜的对待一件脆弱的瓷器,需要细心呵护的珍宝,他轻轻帮她脱下外衫,将奚依儿放入柔软的被褥之中,“睡吧。” 奚依儿的指尖攥着被子的边缘,露出含羞带怯,媚意横生的眼眸。 “依儿,在梦里,我也总似是能够听到阿疏的声音,仿佛自己依旧被锁在行刑台上,被千刀万剐,肢体寸寸生寒。陪我一晚上,好吗,我不会碰你的。”谢望轩低声哄着,跪在床榻前,卑微的期冀地看向她。 奚依儿双手将被子向上扯了扯,挡住了半张脸,闭上眼眸,“嗯。” 谢望轩眸中的惊喜在一瞬间迸溅开,从来高尚典雅,喜怒不形于色的教皇冕下傻乎乎的笑起来,开心的情绪藏也藏不住。 他没有借机爬上床榻,与奚依儿同床共枕,而是顾及着她的心情,拿出了新的床褥,在紧挨着床榻的地上铺好被子,躺在了她的身旁。 谢望轩闭上眼眸,沉浸在令他忍不住微笑的幸福之中。如果时间永远停留在这一刻就好了。时间会停留在这一刻的。 既然神祇是错的,那便要纠正错误。依儿还小,只要神祇的禁令消失,重新教导她,她总能懂的。 ———————————— 神殿之内,掌握了神祇最多秘密的人,一定便是教皇。 人类的历史似乎从来都是如此,愈是亲近之人,愈可能是站在背叛最前点之人。 夜晚。 谢望轩坐在桌案前,烛光之下,男子手中执着针线,认真的缝制着一双绣鞋。那晚看到圣女有些破损的鞋,他就想着要为她亲手纳一双新鞋。 谢望轩静静缝制着绣样,鲛人纺织的丝线穿过柔软的鞋底,他眉眼温柔,像是想到了什么,唇角微扬。 这双鞋的每一寸他都用双手触碰过,如果依儿穿上自己亲手绣的鞋,那岂不是,像是时时刻刻将柔嫩的双足踩在自己的掌心之中。 男子被自己的想象羞的耳尖泛红,抿着唇,眼尾忍不住弯起。 与教皇的寝殿隔了一段距离的房间。 奚依儿支着下颌,身后的桌面上摆放着各种赞扬情爱的“**”,价值连城的奇珍异宝,千金难求的珍馐美味。而她面前的镜面中,映照出的女子容颜淡淡,看不出被取悦的欣喜。 突然,身后传来了叮呤当啷的响声,镜面的反光中,黏腻乌黑的触.手故意搞着破坏,将珍贵的,谢望轩好不容易搜集来的物件摔得粉碎。 奚依儿静静看着镜面,轻声说道,“你在做什么。” 可怖的触须缠绕在奚依儿的双肩,绕过女子修长白皙的脖颈,“我和你说过多少次,你是我的,不许让别人碰你,不许去亲近别人!” 陆逸辰无能狂怒的哄道,腐蚀的溶液将价格昂贵的项链、发簪、胭脂水粉全部毁的一塌糊涂。 奚依儿手指捏住眼前的铜镜,将镜子狠狠摔在地面上,嗓音清冷,“神祇大人,您生够气了吗。当初不是您给我任务,让我背叛真神,小心翼翼藏在神殿之内,为您的大业牺牲奉献吗。” 女子的眼眸像是尖锐的剑锋,胸膛微微起伏,盛怒之时也似是开到浓艳的花,脸颊浮上漂亮的红晕,“令我去勾引教皇,让他背叛妫毓的人是您,如今同我莫名其妙的生气的也是您,您凭什么要对我这么坏。” 她气得厉害,乌眸却盈起水润,漂亮的月浸在潭水之中,看的人心中慌乱。 神祇被祂的信徒轻易牵引了情愫,心跳的频率,情绪的高低,皆被她握在手心里。 陆逸辰学着人类的样子,用触须代替了双手,轻轻将她圈在自己的“怀中”,“我错了,你同我走吧,我带你离开这里,不用做了,我不在意了。” 陆逸辰疑惑的想着,祂当初是为了什么想不开,会将自己疼爱都来不及的圣女,推到憎恨之人的神殿之内,让她不得不战战兢兢的生活在举目皆敌的孤独之中。 陆逸辰似乎这个时候才认清了心中的想法。祂好像一点都不想去代替真神了,也不想要统治吞噬这个世界。祂现在心中焦灼的,沸腾的,令祂整个人焦虑不安的人都只是她,陆逸辰好像只想与自己的圣女在一起。 祂讨厌看到奚依儿去引诱其他的男人堕落,讨厌看到她与别人说话,更讨厌她碰触别人。 触.手缓缓缩紧,祂只想让奚依儿看着自己一个人,只虔诚的注视祂,与祂一个人亲昵,只陪伴祂一个人。 奚依儿用力的将神祇的触手扯开,站起身,“我不要。” “我一定会完成您的命令,我一定要令世人都知晓您的名字,让您的神辉笼罩整个帝国。任何人都不能阻拦我,即便是您也一样。”奚依儿眸中闪烁着过分的虔诚,几乎变成偏执。 神祇为自己的信徒垂下头颅,唇瓣轻轻贴在信徒的侧脸。仿佛有一瞬间,两人的地位颠倒,主导者似乎不再是高高在上的神祇,而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少女。 “我很难受。你哄哄我不行吗。”陆逸辰不知道是同谁学的,露出了一丝堪称笨拙的可怜。凭什么她对别人可以百般温柔,对自己的神祇却显得很不耐烦。 这不公平,她欺骗别人时,祂都会觉得羡慕又嫉妒,她是自己的圣女,她理应对祂更好一些。比如,她可以拥抱自己一下,或者更过分的,她应该亲亲自己,对祂说一些甜蜜又好听的话。 奚依儿伸出手,看着神祇的脸颊不自觉的向着自己的掌心内蹭,嗓音却带着些冷淡,“请不要再任性了,浊神大人。” “叫我的名字。”神祇将脸颊贴在圣女柔软的手心内,却依旧觉得不够,仍然寻不到安全感。 “逸辰,阿辰,您还想要什么”,奚依儿的指尖轻轻碰在神祇的眼睫,“只有真正杀死妫毓,我才能重新回到您的身边。到了那时,您想要什么,我都会给您。” 陆逸辰忍不住亲吻在奚依儿的手心中,伸出舌尖贪恋的舔着她,从指缝一直舔到指尖,为她唇中描述的未来而浑身战栗不堪。 “好。”祂的目的似是颠倒了过来,不再是为了令真神神堕而利用奚依儿,而是为了奚依儿要去诛杀真神。 ———————————— 那日谢望轩原本捧着绣鞋在走廊内行走,灾民毫无预兆的闯入了神殿,没有人知道他们是怎样悄无声息的绕过皇城的守卫,携带着利器,在身体内心甘情愿植入了浊神污浊的欲.念。 穿着红衣的神官被割.喉而死,侍从仓皇的逃跑,被灾民推倒,踩在脊背之上。皇室忙着对神祇歌功颂德,贵族眼看着皇城之外,流离失所的灾民易子而食却依旧能够大办宴席,食着山珍海味。 神殿倾覆,黏腻的血流沾染上圣女洁白的裙摆。她瘦弱的肩被冲上来的灾民撞了一下,男人回过头,他看起来年纪并不大,身体瘦削,只有身高显得要高一些。男人的右脸颊上遍布着淤泥一般的触须,手中提着一把闪着红光的青黑长刃,血从刀尖上坠落下去,他只要提起刀,就可以轻而易举刺穿眼前这位圣女柔软的腹腔。 可男人盯着她看了几秒,却回过头,继续向着相反的方向快步走去。 奚依儿站在原地,单薄的肩突然被身后之人握住。审判长揽着她的肩,带着她躲入偏僻的房间内,“圣女殿下,这里危险,我先带你离开。” 审判长轻轻帮奚依儿擦了擦眼角不知道什么时候蹭到的血渍,转过身,半分没有防备心的用后背对着她。他的眼眸向房间内的窗户看过去,想要先将她从窗户送出去,将她带到神殿之外安全的地方。 一把小刀从身后刺入了身体,准确无误的穿进了心脏所在的位置。 审判长身体僵住,手脚缓缓浮上冰冷。苏将离缓缓低下头,刀尖在胸膛处冒出了一个小尖,似乎怕一下不够,刀在胸膛内拧了一下,又从后方抽出,用力刺了进去。 男人的身体失了力气,缓缓软下来,双腿站立不住,双膝跌在地板上。审判长艰难的仰起头,女子白皙的双手染上了血红,悬在他的头顶,滴答…一滴血滴在审判长的眼中。 51 犯错的圣女 生子丹,是否使用。 在那一刻, 苏将离似乎想了许多,又好像什么都没有想。胸腔内空荡荡的,肢体内也空荡荡的, 仿佛血液都变得不再流淌了。 审判长看过杏林之中谢望疏丢人的哭泣,那个时候他在想, 有什么好哭的呢, 丢人现眼, 懦弱的眼泪只会令圣女更看不起他罢了。 可审判长这个时候却也升起了想要哭泣的情绪,鼻腔酸涩,比死亡的窒息还要难受。 苏将离抽出了腰间的长剑, 抬高手臂, 却只是将剑柄递给了奚依儿。“我, 没有心脏…这样杀不死我。” 垂在他脸颊旁的纤长手指轻颤着,显露出她也并非全是冷血无情,毫无波动。 “…害怕吗。”审判长嗓音沉哑, 像是吞下了生锈的针尖。他其实已经猜到了,不是吗, 她厌烦谢望疏的欺辱骚扰,憎恶他,想要他去死。 那么,自己呢…圣女其实…也在恨着他吗。即便他心甘情愿为了她当狗, 做她手中的剑, 她也依旧憎恶他, 厌烦他。 想要他…也死在这。 分不清是血, 还是泪,红色的线从男人的眼角滑下,“…别怕。” 审判长其实还想说, 为什么不再等一等,他死去,谁来保护她呢。这里这样危险,她可以等到自己将她送到安全之地再动手啊。 为什么…连这一小会都等不及。 审判长伸直了手,终于碰到奚依儿的指尖,他用力将女子的手握住,攥在掌心中,一同握住剑柄。 审判长分不清,是自己的手在颤抖,还是奚依儿的手在轻颤。 后悔吗,是后悔的。难过吗,当然难过。不舍吗…自然,还有许多不舍。 他与她相处,似乎不过几日,他还有许多,许多,想要做的事没能做,想要得到的东西没能得到。 他捏紧了女子的手,用力向下,刺穿了自己的咽喉。 直到最后,苏将离依旧睁着眼,用力的仰着头,想要再看一眼,她的模样。 奚依儿缓缓松开手,费力的想要在苏将离的掌心中抽离开。他握的太紧,连死了的时候都不肯放开。奚依儿用力想要摆脱他的手,尸.体的手掌冰凉,黏腻的覆盖在她的手背上,让她浑身发冷,泛着恶心。 男人的手掌在她的面前被砍下,血溅到奚依儿的脸颊。她怔愣的看过去,左杰书站在她身旁,面无表情的切下了审判长的双手。 奚依儿没有发现,自己的眸中盈着薄薄的一层雾气,双肩轻颤,像是枝头落了许多雪的梅,再承受不住覆盖在其上沉甸甸的压力。 她被左杰书轻轻带入了怀中,男子宽厚的掌心轻缓的在她的背上轻抚着,“没事了,别害怕。” 颤抖缓缓被自己压下来,奚依儿收敛好情绪。他该死,他和谢望疏一样,都该死。 “我还有事要做,你…自己小心。”奚依儿手心按在左杰书的胸前,将人推开,如同一把孤冷的长剑,向外走去。 左杰书跟在她身后,静默无言。 “不要跟着我。” “这里危险。”左杰书抿着唇,像是忠诚的犬。 奚依儿没有回头,“听话一点。” ———————————— 圣女不顾形象的在密道之中奔跑,保守的衣装被她自己扯碎,精致的绣鞋被她跑丢了一只。她狼狈的顾不得自己的形象,终于破开黑暗,像是一束携着星辰的光,终于仰头看见自己的神明。 神祇的秘银雕像前,奚依儿推倒了一堆东西堵住殿门,圣女眸中含着水汽,却死死守在雕像之前。 往日柔弱的圣女手中紧紧握着一把沾染了血水的匕.首,以羸弱的人类之姿,却想要守护神祇。 [妫毓大人,您在吗,请您醒醒,快逃吧。] 在所有请求祂降世,救下神官性命的祈祷声中,唯独她惧怕神祇会受伤,请求祂离开。 神殿内的阵法与机关将叛变之人拦在半路,因而此时还未有人攻到门前。她逼迫自己抛去软弱之心,脊背挺得笔直,手指交叉,捏了一个银色的防御阵法。 [妫毓,您一定不要受伤,叛徒一定找到了伤害您的方式。请您保护好自己,求您了。] 眼泪被她用力含在自己的眼眶中,倔犟的不肯透露出半分怯懦之情。作为神殿的圣女,她会在此战死,守到最后一刻。 大庭的门被人在外侧用力撞了一下,发出沉闷的声响。 奚依儿咬住了下唇,捏着刀柄的手紧了紧。 银色的防御结界轻而易举的消解,大庭的门缓缓打开,丁达尔效应下,浮动的光泄露进来,圣洁的教皇站在光影里。不等奚依儿流露出欣喜的神色,男人缓缓踏入殿内,衣摆血红,像是浸泡过血腥的鲜血。 谢望轩神色温柔,对奚依儿伸出手,“依儿,过来。” 奚依儿的神情渐渐变了,困惑,不安,逐渐变成一种无法理解的恐惧。她向后退了一步,腰肢抵在神像的台座上。 “…冕下。”奚依儿似乎还是不敢相信,或者说,是不愿相信,神殿的大门,是由教皇亲手为反叛者打开的。 谢望轩一步步向她走过来,神情依旧没有显露出任何威胁意味的危险感。男子的表情温润柔和,仿佛他依旧是那个虔诚高洁的教皇。 谢望轩走到奚依儿面前,挥一挥手,神殿的门便重新关闭。最后一缕光被关在殿外,她被笼罩在了教皇的影子中。 “依儿,你看到了,神祇是错误的,在神祇的统治之下,人民受尽苦难,自愿叛变,亲手弑神。”谢望轩温柔的说着,仿佛从前牵着她的手,教她识文断字,一点点教导给她道理。 “依儿,来到我身边吧。” 谢望轩不曾等待圣女主动走向他,已经自己凑近,亲手求到了自己朝思暮想渴望的东西。 奚依儿几乎被谢望轩禁锢在胸前,她摇着头,忍着泪,像是看到了什么面目狰狞的怪物。 “你错了。妫毓才不会做错,是你疯了。” 谢望轩将奚依儿轻易的抱起来,将她压在神像之上,让她的脊背靠在神祇冰冷的身躯上。 “也许吧,依儿,我早就已经疯了。神祇是错的,祂甚至不会看你一眼,依儿,你什么时候才能明白。”教皇近乎疯癫的注视着面前的女子,做着大逆不道的渎.神行为。 “依儿,你摸一摸,感觉到了吗,我的心脏没有再侍奉神祇,它在为你而跳。”谢望轩紧紧搂住奚依儿的腰,在神祇的雕塑前,薄唇渴慕的贴在女子的唇上,含着她的唇,一字一顿,“我这样对你,神祇也不会看你。” 有些苦的泪被谢望轩含进唇中,他再也克制不住,几乎要将她揉进自己的血.肉里。舌尖探进去,癫狂的舔舐着每一寸的甘甜,任由女子随着自己的动作软下腰肢,吞咽下少女每一声娇美的呜咽与轻.吟。 [妫毓,妫毓,妫毓…] 坏掉的脑袋里,似乎只能想到这样的一个词。 真神,一定被谢望轩用某种方法,禁锢在了神像里。 他们真的能赢吗,妫毓,会就这样被杀死吗。 不知道是否是奚依儿的错觉,身后冷硬的雕塑不知什么时候变得柔软,有了温度。 奚依儿的肩上似乎搭上了一只手,骨节分明,如同一块冰凉的玉石。 亲吻着自己的人不知道何时变得僵硬,冰冷,仿佛将她用力拥抱着的人才是一尊雕塑。 她的身子向后缩了缩,可身前的人却并没有再将她搂回去。 奚依儿不知为何,在心尖逐渐泛起了一丝恐惧。她的臀部向后蹭了蹭,离得谢望轩更远了些。 奚依儿终于看清了面前的人,男子的容颜还沉浸在丑陋的痴恋与沉溺之中,可他脸颊的颜色却泛起雕像一般的青白,原本柔软的肌肤也变得彻底干冷,开裂。 在她的眼前,一块裂开的肉掉落在了她的膝盖上。谢望轩依旧还在笑着,瞳眸柔情蜜意的看着她,带着几分痛苦,与许多的痴缠。 他像是一具手艺不合格的雕塑,石块扑簌簌的掉下来,碎了一地。 像是有浅浅的崩溃在她的心尖蔓延,奚依儿的眼眸在这时被蒙上了。她能够感觉到,遮住自己眼眸的手冷得不像是人类,脊背后贴着的高大神像似乎缩小了,令她几乎错觉,自己被神像圈在了怀中。 “我在。” 如冷玉敲击在玉盘之内,淅沥沥的雨滴穿过竹叶,坠落在山间的冷潭中。 行不通。 这样行不通的。 奚依儿在极端的恐惧之中,反而浮现出了十分的冷静,理智遏制了蔓延的情绪。果然,这样是行不通的。 神祇是不会这样被轻易杀死的。 教皇在祂的面前,连一句话都没能说出来,悄无声息的就这样死了。 陆逸辰呢,神祇之间狗咬狗,能够互相杀死吗。 [生子丹:一颗能够令任何人、事、物怀孕生子的小药丸。请问是否使用。] [是。] [请确定使用对象。] [妫毓。] 身后的神祇在生子丹使用成功的提示音中,发出了一声轻轻的痛呼。玉碎一般好听的嗓音响在奚依儿的耳旁,似乎要从女子的耳蜗一直钻到心尖,令她的全身都战栗酥软起来。 她听到面前的殿门被推开的声音,她感觉到自己的脸颊被黏腻的触手抚过,她听到陆逸辰嘶哑的声音。 “依儿!” 身后的神祇环抱住她,似乎是使用了什么术法,风吹过。 神殿内空无一人,圣女,神像,一同在众人的视线之内,消失不见。 只有血.肉盛开的花中,一双绣鞋放在衣衫之上。似乎有谁曾将它捧在胸前,贴身存放,怀着满腔的柔软甜蜜,想要将它送给心心念念的女子。 52 犯错的圣女 像是坠落至凡尘的仙。…… 风刮在人的脸上, 像是要将脸颊上的软肉一片片割下来。 黄沙堆积在裙摆之下,一截白皙的小腿上缓缓爬过紫黑色的蝎子。奚依儿的眼睫颤了颤,她似乎枕在什么冷硬的东西上, 掌心下按压到一点小小的突起,身下传来一声轻哼, 似是琵琶的弦陡然被谁弹了一下, 嗓音钻入人的耳中, 蛊惑的人身体发软。 奚依儿缓缓垂下眸,被她压在身下的人长了一副不似人类的容颜。祂像是民间传说话本中从水墨画里走出来的妖鬼,又像是被人奢求, 妄图结发受长生的仙人。 男子银色的长发曳地, 长至脚踝, 像是云散落在祂的身下,白如雪的容颜上,一双金色的瞳眸坠在眼眶中, 愈发产生几分非人感,像是一具无情无欲的神像。 被妫毓那双毫无情绪的瞳眸注视的人, 几乎生不起半分亵渎之情。 “妫毓…”奚依儿喃喃的说道,在心里曾经无数次朝圣一般念过的名字,轻飘飘的在双唇中吐露出来。 她不知道妫毓是什么时候醒的,男子躺在沙土中, 奚依儿半个身子趴在他的胸前, 举目四望, 周边是一望无际的沙尘。 小腿上仿佛有什么东西爬过去, 奚依儿回过眸,一只模样狰狞的蝎子抬起尖锐的尾尖。她重重的喘.息了一声,手肘慌乱的怼在了身下男子的小腹, 一声闷哼响在她的耳边,几乎要令奚依儿的耳尖泛起难耐的酸痒。 一抹银光在此时射.中了毒蝎,蝎子化为了一滩血水,奚依儿下意识屏住呼吸,眼眸却控制不住的湿润起来。 她忍不住转过眸,脸颊对着妫毓的胸膛,害怕的情绪蔓延,奚依儿强压下不安,微微抬起头,“妫毓大人,您没事吧,我扶您起来。” 男子的容颜有些过分的惨白,令祂看上去更加像是从宣纸中走出来的假人。妫毓的额角微微渗出了冷汗,身体也在不自觉的筋挛,祂并不是特意等着奚依儿醒来,祂是站不起来,走不了。 高贵的神祇在奚依儿面前泄露出了自己的外强中干,祂确实像是一张纸,轻易一戳就能被撕破了。 奚依儿垂眸,静静的观察了祂片刻。 “您怎么样,很难受吗?”奚依儿嗓音轻轻,她不记得生子丹是怎么来的,也许是陆逸辰交给她的吧。 产妇在孕育子嗣时,会将全身的营养物质都供给腹中的胎儿。那么,神祇呢。 蓝星给予的副本奖励,的确并非是垃圾的凡品,但在功效强大的同时,也必定在某些地方掩藏着副作用。 孕育之时,母体虚弱也是自然而然的事情吧。 妫毓微微摇了摇头,虚弱的红晕从脸颊逐渐蔓延至耳尖。此时的男子看上去像是坠落至凡尘的仙,被禁锢了体内所有的力量,能够轻而易举被凡人肆意摆弄,无论对祂做什么,神祇都毫无反抗之力。 奚依儿轻轻搂住妫毓的手臂,“不能待在这里,夜间会冷得厉害,我们要找到遮蔽的房屋。” 妫毓听话的被奚依儿扶起来,祂的话不多,神情更是几乎毫无波澜,奚依儿看不清祂心中在想什么。但似乎奚依儿让妫毓做什么,祂就会做什么一般,没有提出过异议。 神祇的身体很轻,仿佛一阵风就能够被吹跑了,可祂的身量还是成年男子的体格。奚依儿曾经触碰过雕像的每一寸,流畅的肌理,柔韧的腰肢,漂亮的腹肌与胸肌皆是恰到好处的优美,大抵这一副身躯也是神力构成,因此无论怎样不合理,也是合理的。 奚依儿扶着祂走了几步,小腿处传来酸胀的麻痒,绣鞋磨着双足。她哪里受过这般磋磨,只是走了几步,娇软的身体便已经受不住。 灼烫的日光舔舐着肌肤,奚依儿眼前的视线逐渐模糊,脚步踉跄了一瞬,跌倒之时她还记得特意松手放开了神祇。 “唔…”女子的膝盖摩擦在砂石上,薄薄的肌肤轻易被撕裂开了一道艳红的口子。 妫毓低眸看着跌倒的奚依儿,听到她心中的声音,[我好没用,妫毓一定嫌弃我了,不能喊疼,不能哭,不能难过。妫毓如今被反叛之人所伤,她要保护祂。] 妫毓试探的重新调动身体内的神力,腹腔中的东西贪婪的汲取着这具身躯中的每一丝力量,在祂要施展神术之时,翻江倒海的折腾,让祂的腹部一阵阵巨痛。 男子如玉一般的容颜愈发的惨白,眼尾浮现出一抹虚弱而糜丽的红晕。几乎枯竭的经脉之内,费力汲取出的一分神力像是尖刀一般自血液内流淌,汇集在指尖。 银色的光柔和的覆盖在奚依儿的膝盖上。 血腥可怖的伤痕缓缓愈合,祂的圣女抬起眸,敬仰的看着祂,为这一点恩赐而在心中升起了真挚的感动。 “妫毓大人,请不要为了我浪费力量。”奚依儿口中这样说着,心中却柔软成一片,[好喜欢妫毓,连这一点小伤祂都能够注意到,祂是最好的神祇,那些人都错了,他们都不了解祂。] [好累,她走不动了,不,不行,要忍耐,不能这样娇气。神祇现在只有她了,即便再难受,她也要带着妫毓走出这片荒原,找到短暂的避身之所。] 奚依儿手心按在粗糙的沙砾之上,勉强自己撑起身体。 在奚依儿艰难的站起身时,女子的腿弯被神祇的手臂搂住。不曾亲近过人类的神祇,用过分亲密的姿态,将奚依儿轻易抱在了胸前。 妫毓轻咳了几声,缓缓压抑下了喉间的痒意。时刻能够聆听到圣女心声的神祇,对唯一虔诚信仰着自己的信徒,破例做着原本不可能会出现在神祇身上的事。 “妫毓?”奚依儿有些惊讶的抬眸,她的视线落在男子的下颌,神祇的每一寸都由匠人细细刻画而成,无一处不完美。“请您,放我下来,不能…” [不可以亵渎神祇。可是,妫毓的手臂好温暖,想要亲近您,这样是罪过吗。] 妫毓没有说话,男子的脚步深深浅浅的踩在沙土之中,手臂却一直很稳,未曾让怀中的圣女感觉到一丝颠簸。 似乎是在妫毓的怀中感觉到了安全感,也可能是因为她太累了。奚依儿感觉到自己似乎是睡着了一段时间,再睁开眼时,妫毓竟然依旧在荒原中不断的向前走着。 她不知道妫毓到底走了多久,可天际已经染上了茜色,橙色的太阳逐渐陷入远处的山丘。 “好冷。”奚依儿喃喃的说道,她在神祇的怀中微微缩了缩。可妫毓的手臂似乎比她的肌肤还要更凉一些,根本无法为她取暖。 [妫毓的身体怎么会这样凉,不行,要取暖。] “请您放我下来吧。”奚依儿轻声说道,长时间的失水让她的唇瓣失了水润,原本被养在温室中的矜贵花朵变得蔫哒哒的,声音都变得又轻又浅。 妫毓顿了片刻,就慢慢松开手,将奚依儿放了下来。 今天走不出荒野了,要找到一个避风的地方生火。 她四处看了看,也只在附近找到一处堪堪能够避风的巨石。 “妫毓,我们去那边。” 奚依儿小心的将妫毓扶着,让他坐下来,脊背靠着粗粝的石头,“请您等一下,我去附近找一找有没有能够生火的东西。” 荒野内干燥的植物不算难找,风吹过,枯黄色的杂草团被风吹着向前滚。 她手中抱着一些找了许久才寻到的干草与两个红彤彤的果子,眼尾弯弯,容颜上带着几分喜悦,跑到妫毓的身旁。 男子乖巧的坐在原地,没有动一步。 分明被连累着落到这样的境地,吃尽了从小到大没有受过的委屈,奚依儿却依然只是为了两个小小的红果,便流露出了娇美漂亮的笑容,“妫毓,你看,给你吃。” 奚依儿小心的用双手捧着红色的小果子,期待的凑到妫毓的面前。神祇静静看了她一眼,低下眸,脸颊缓缓凑到她的手心,唇瓣微启,叼住了那一颗红果。 [有些痒。妫毓的唇沾染上了一点汁水…有点可爱。] 男子的耳尖泛起不引人注意的薄红。祂有些不自然的低垂了眼睫,在女子没有看他时,侧过身,用衣袖轻轻擦了下唇。 妫毓的指尖微动,干草汇集在一起,火苗缓缓升起。 长夜逐渐降临。 累了一天的奚依儿蜷缩着身子,侧对着妫毓躺在另一边。 女子的身体被风吹得轻颤,像是可怜的幼兽一般搂着自己的肩。 [好冷。好饿。] 好像连在梦里都不安稳,或者她不安的闭着眼,实际上半梦半醒,未能真正睡着。 妫毓侧过眸,金色的瞳眸中,映照不出任何人的身影。男子的指尖微动,奚依儿便无知无觉的被线牵引着,趴到了他的胸前。 男子一天内都几乎没有任何波动的容颜上,眉宇微蹙,腹部的疼痛更盛,祂运转着体内稀薄的神力,让自己的身躯变得温暖起来。 胸膛前的女子被冻得泛白的脸颊终于泛起了一丝红晕。她下意识的追逐着热量,手臂缓缓搂住了男子的腰腹,脸颊蹭在他的胸前,不安难受的神色逐渐被抚平。 原本没有存在感的胸膛,在此时不知为何变得有些敏感。 妫毓压抑下想要向后躲一下的冲动,指尖按在自己的手腕上,轻轻划破,将手腕贴在了奚依儿的唇瓣上。 神祇的血液是漂亮的银色,尝起来没有一丝血腥味,甚至有些甜。 奚依儿像是乖宝宝一样,双手小心翼翼捧着男子骨节分明的手掌,轻轻的舔着神祇的血液,将蕴含着神力的血液贪吃的一点点吞入腹中。 53 犯错的圣女 妫毓轻叹了声,“我在呢。…… 妫毓冷心冷情惯了, 或者说,祂本就无心无情,神祇没有人类的情感, 更没有人类的感官。 祂在奚依儿看不到之时,厌憎的垂眸, 金瞳落在自己的腹部, 指尖微动, 恨不得将手指没入血.肉,亲手剜去那个依附在祂体内恶心的不洁之物。 圣女盲目的崇敬神祇,神祇身躯的每一寸她都喜爱, 能够夸出花来。她却不知, 自己的神祇, 此时有多厌恶自己的身体。 手腕上的唇瓣柔软,**磨了磨伤口,舌尖又要轻轻的舔一舔。妫毓垂眸, 奚依儿被神术诱了心神,咬着他的手腕吸血时只以为在喝奶。祂的身体却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腹中恶心的畸胎, 每一寸肌肤都过分的敏感,一丁点的触碰,就成百上千倍的传递到心尖。 妫毓的另一只手轻轻捏住女子的脸颊,吃不到东西, 奚依儿哼哼唧唧的叫起来, 唇瓣含住他的指尖, 迫切的吮.吸。 妫毓骤然抽回了手指, 身躯内的血液都似流淌的乱了节奏。小孩子一样… 祂继续把手腕轻轻凑过去,她舔一下,祂的身体就忍不住颤一下。可愈是如此, 神祇就愈发觉得自己的身躯恶心到极点。 妫毓的脸色愈发苍白,好不容易汲取出的几分神力,也都被喂给了柔弱的圣女。 祂缓缓缩回自己的手腕,神祇想要凝结神力,令手腕愈合,可几番努力,只令祂胸膛起伏,身体愈发虚弱。 算了。 祂不再管自己手腕上狰狞的伤口,神祇的身躯不会因为这点小伤而消散。倒是人类… 妫毓默许了奚依儿越发过分的搂着祂,蹭着祂的行为,缓缓闭上了眼眸。 —————————— 有些刺眼的光落在女子的眼皮上,奚依儿蹙了蹙眉,微微睁开眼。 眼前依旧是一望无际的荒野,视野的尽头,淡淡的绿色与村庄变成一条模糊的线。仿佛是引诱着人向前的绿洲,又像是只是一个虚假的幻觉。 她慌乱的站起身,妫毓呢? 圣女眸中的慌乱毫不作伪,她几乎像是失去了平生最重要之人,脸上浮现出一种脆弱到极致的破碎感。 “妫毓,妫毓!” 奚依儿在荒野中跑着,她原本绣鞋就丢了一只,脚尖被磨破,另一只鞋也灌进了沙子。她一时不慎,被树根绊倒,跌在尘土中,眼泪扑簌簌的落下来,满腔的难过与疼痛像是苦涩的湖。 让感觉到的人忍不住蹙了眉,身躯都像是被酸涩的汁水浸泡。 “哭什么。” 几颗果子从妫毓的怀中坠落,祂甚至等不及用双足走过来,勉强自己用了神术,站在奚依儿身后,嗓音有些冷淡。 奚依儿抬起眸,失而复得的喜悦在她的双眸中似是自水中升起的明月一般明艳。 她此时根本顾不得神祇那些不得亲近的禁令,起身用力搂紧了妫毓纤细的腰肢,哽咽的几番说不出话。 妫毓轻叹了声,“我在呢。” 她哭得厉害,过了许久才止住颤抖和呜咽,强忍着心绪抬起眸,“妫毓,你以后,不要离开我。” 银白色的发尾在妫毓的身后轻颤,奚依儿仰着头,踮起脚渴慕的看着祂,唇瓣几乎要贴到祂的喉结,“我还以为…您被其他人…” 男子修长的手指轻轻按压在女子的肩上,“知道了,松开手吧。” 奚依儿忍耐着,向后退了一步,低垂下眼眸,“对不起。” 妫毓的心脏软起来,谁能在她露出这副表情时还能生气。祂将手中还剩下的红果递给少女,“吃吧。” 奚依儿双手捧着红果,眼尾更红了些,她用手背擦了擦眼泪,“我不饿,您吃。” 圣女笨拙的将自己仅有的东西捧起来,奉献给她的神祇,却不知道自己心中的想法全部被眼前的神明看穿。 “我吃过了。”妫毓轻声说道,迟疑片刻,指尖握住一颗红果,轻轻放在奚依儿的唇边,“吃吧。” ………… 两个人向着村落的方向走过去,不知是否是奚依儿的错觉,她的小腿泛起麻痒的疼。日光过盛,她的眼前眩晕了一瞬间,身体软绵绵的向着身旁的神祇倒下去。 “怎么了。” 妫毓依旧话不多,金眸却认真的注视在奚依儿的身上。 女子的薄唇泛着过分的嫣红,脸颊浮着糜艳,身躯烫的厉害。祂的视线一寸寸巡下去,男子的手握在奚依儿的腰间,将人向上提了提,如玉雕琢的手指掀开女子的衣摆。 被毒蝎咬过的小腿泛起浅淡的紫色,原本白皙细嫩的肌肤被糟蹋的不成样子。 喝了祂那么多血,怎么身体还这么娇嫩。 祂缓缓将女子双足上的鞋袜褪下,眉宇愈蹙愈深。腹部内的孽种又不分时间的折腾,祂恼怒的伸手,掌心用力击打在自己的腹部,男子忍不住的咳了一声,一缕银色的血顺着唇边流下。 妫毓的指腹按在唇边,双指交合,体内的神力稀薄,祂第一次用神血绘了一个治疗的咒印。 “妫毓…别管我了。” 女子被磨的鲜血淋漓的双足终于重新变得白皙柔嫩。妫毓扔了那些脏污的鞋袜,将奚依儿抱了起来。 祂是一刻都不能将她放下了。 “不是你让我不要离开你。” 奚依儿仰头,看着自己的神祇。 [妫毓…不想离开你。不要丢下我。好喜欢,好喜欢你。] ———————————— 一天后。 奚依儿窝在妫毓的怀中,终于见到了城镇的影子。 “请您…将我放下来吧。”奚依儿心中藏着贪恋,却知道…她不能与神祇这样亲近的。 这些天,像是偷来的幸福。 应该到此为止了。 妫毓的体内几乎没有半分神力了。男子抿了抿唇,将自己由神力汇成的短靴褪下,轻轻搂着少女,将她小心的放下来,让她踩在自己的鞋子中。 “我们先在这个镇上躲一段时间,等您恢复好了,我们再回去,夺回您的神位,好吗。”奚依儿期冀的抬眸看着祂,她心里知道,神祇这一路上这样狼狈,说明祂的身体一定出问题了。 可她心中从来没有一丝要离开祂的想法,反而惧怕着祂离开她后会受伤,会被那些叛神者找到…杀死。 “嗯。”妫毓点了点头,正如一路上一般听话。 奚依儿忍不住微微弯起眸,心中升起一丝甜蜜。她陪着妫毓一同走进去,此处城镇远离皇城,还根本不知道神殿被毁,真神失踪的事情。 也因此,这些人依旧遵循着真神的禁令,互相不得亲近,视怀孕与情.欲为污浊之事。 但同时,城镇中的人自给自足,民众还算淳朴。奚依儿用自己身上仅存的金簪与镇中的人家交易,得到了一间旧屋的居住权。 神祇的样貌过于特殊,奚依儿只能扯碎自己身上的衣料,用布条绑住妫毓的上半张脸,向镇中的人谎称妫毓目盲,是她的兄长,两人散尽家产找寻医馆,路遇风暴,才会沦落此地。 夜晚时,奚依儿坐在桌子前,珍惜的只点燃了一支红烛。她重新买了一件粗糙的麻木衣衫,将自己原来的圣女服脱下来,小心的一点点将上面绣着的金线与银线拆解出来。 “嘶。”奚依儿含住自己被针戳破的指尖,回眸看了看里间的床榻。 旧屋简陋,只有一张床榻,奚依儿自然是要让神祇歇息。她不想让神祇发现,声音更加轻。 [我好笨。什么都做不好。眼睛好累。但是…妫毓的金瞳那样好看,都怪她,没有别的方法,才要委屈她的神祇。唔…腰好疼…她怎么什么都做不成。] 圣女在心中自怨自艾,含着些委屈与对自己的埋怨,听起来不如在神殿之内开心。 “别做了。” 妫毓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了过来,手指按在奚依儿的手背上。 奚依儿只当神明不懂人类的银钱往来,不知世事艰辛。女子只是轻轻笑道,“我吵到您了吗,对不起,我将烛光熄灭,您好好睡一觉可好。” 奚依儿口中这样说道,心中想的却是一会从屋子中走出去。屋外虽然寒冷,但她可以就着月光,将圣女服中值钱的金银线拆出来,这样…明天她就可以为妫毓买到食物,还能重新为自己买一双鞋。有了新鞋,她就不用像是一个废物一样,要自己的神祇来照顾她,她可以走出去,在镇中找一些活做。 妫毓不是人类,也不懂人类的想法。但好在,祂可以时刻倾听圣女的心灵。 祂不懂的,她的心都可以告诉祂。 “睡吧,很晚了。”妫毓冷声说道,似是不染凡尘,高高在上。 奚依儿心中犹豫了片刻,她是不愿意违背神祇的,哪怕只是一点小事。 “嗯,好。我在这睡就可以了,您也快睡吧。” 神祇的两指合拢,点在奚依儿的后颈。愈发纤瘦的圣女晕倒在了神祇的臂弯中。 妫毓将不比猫崽更重一些的女子抱起来,放在了床榻上。而男子渐渐走到桌前,就着稀薄的月色,有些笨拙的捏着针,接着圣女的动作,学着她的行为,继续为她拆解着衣料上繁密的银线。 54 犯错的圣女 我…有孕了。我要将那个东…… 偏远的小镇中, 破屋简陋,连床褥也是硬的。奚依儿醒来时,朦朦胧胧, 被冷硬的床榻硌的委屈,腰肢脊背都难受的厉害。 妫毓在此时从门外走进来, 掌心中捧着一双白色的布鞋。 在见到妫毓时, 奚依儿连忙起身, 跪坐在床榻上,“您去哪了,我…我怎么睡着了。” 她想要起身, 却被妫毓用两指按住肩, 轻易将她压下。“鞋。” 奚依儿愣愣的看着放在眼前的鞋, 鞋子小巧,做工粗糙,是她的尺寸。 “妫毓, 你…”奚依儿的脸上并没有流露出喜悦的神色,反而眸中浮现出些忧郁的水汽。 [妫毓为什么要对她这么好, 都是她的错,自以为是,蠢笨懒惰,什么都做不成, 反而要令妫毓来迁就她。] 自责在心中蔓延, 奚依儿低垂下眼眸, 快速擦去眼尾的水润。在抬起眸时, 除了眼眶嫣红了些,便看不出难过与委屈了。 “谢谢您,我心中好欢喜。”奚依儿踩住鞋, 笨拙的将鞋穿好便起身,她轻轻揪住神祇的衣袖,将妫毓按在了床榻上。 “请您下次,不要再做这种事了。”奚依儿乌睫轻颤,似是放在手心中,却不曾为人停留的蝶。 男子坐在原地,看着圣女的身影消失在房屋之中。妫毓低眸,视线落在自己的指尖,被针刺穿的地方已经愈合,神祇自然生而聪慧,不过片刻就已经很好的掌握了精湛的绣技。 妫毓不明白,为何圣女心中还是并不开心。 奚依儿踩着神祇为她买来的布鞋,走在小镇的街道上。离开了妫毓的身旁,她容颜上的阴翳与不开心才扫开,她在小摊贩上买了一些新出的鲜花饼和绿豆糕,拿出一块糕点尝了一口,不算甜,但还算可以饱腹。 … 黄昏如血一般的残阳自窗外泄露进室内。 银色的神血从门缝内缓缓渗了出来。 奚依儿推开门,她的怀中抱着一些能够生火的木柴,一些蔬菜和半只土鸡。 在见到地上的一滩血迹时,奚依儿原本捧在怀中的东西散落了一地。她走过去,小腿被门槛绊到,险些跌倒,她用掌心按住了门框,踉跄着身子,看向室内。 原本高洁冷清的神手中拿着一把生锈的刀,容颜冷冽,血从祂的腹腔中流出来。妫毓像是在进行什么研究一般,眸中压着恶心的厌憎,要亲手将那个畸胎掏出来。 “你在做什么!”奚依儿几乎是腿软的跌倒在妫毓的身上,双手握着男子的手腕,身体慌乱的颤抖。 妫毓的半个手掌没入腹中,眼眸抬起,看向面前的女子。 “您为什么要伤害自己,您到底在做什么啊…疼吗,求求您,不要这样,都是我的错,是我太没用。您想做什么,告诉我好不好,我什么都能为您做到,求求您,不要伤害自己。” 女子的泪像是流不尽一样,大滴大滴的眼泪像是被扯断了的珍珠项链,砸在妫毓的胸膛。 她像是被吓坏了,连心音都变得语无伦次,慌乱无措。奚依儿按着妫毓的手,男子蹙着眉,似乎还想要把腹中那个孽种直接掐死,奚依儿却摇着头,死死的搂住他的手臂。 奚依儿几乎是跪坐在了妫毓的面前,她的心弦被勒紧成一条细细的线,仿佛下一刻就要经受不住面前的场景而断裂了。 奚依儿用力捏着妫毓的手,突然将自己的身体凑上去,将男子手中的刀对向自己的腹部。 [妫毓的身体每一寸都珍贵的不容亵渎,看着神祇的身躯受损,她受不了的。她没能保护祂,是她的错。] [她什么都做不到…那么,请让我与您一起疼吧。] 刀尖刺入自己的腹部,疼痛蔓延全身,奚依儿眸中含着痴迷的仰慕,唇角却勾起笑意来。 [我愿意献祭自己,求求您,我只愿您开心,幸福,健康。] 妫毓的手缓缓松开。 祂此时似乎真正变成了手无缚鸡之力的柔弱人类男子,虚弱的连呼吸都变得迟缓。 有这么难过吗。 祂手中的刀被奚依儿颤抖的拿下来,女子将刀用自己衣衫上的布包起来,用力扔到屋外。 “妫毓,求求您,不要再伤害自己好吗。”奚依儿卑微的看着祂,祈求祂,心脏中泛着痛楚。 妫毓不懂得何为痛苦,可奚依儿的情感能够毫无保留的传递给祂。人类的情绪,酸涩的比刀尖入腹还要更难受些。 “…嗯。” 地面上的神血像是溪流一般蜿蜒,汇聚成了一个阵法。 阵法之内,时光倒流。 妫毓垂眸,隔着整齐的衣料,冷睇安然卧于腹中的肮脏之物。 跪坐在地面上的奚依儿似乎短时间还走不出刚刚过分血腥的场景,她缓了好久,才缓缓起身,神色僵硬,“我…买了食物,我做给您吃。” 奚依儿魂不守舍的走出房间,生火时没能掌握好火焰,黑色的烟熏黑了她的半张脸,衣摆也被火焰灼烧。 妫毓不知何时走到她身后,男子的手原本拎在她的后颈,顿了片刻手臂下移,圈住了奚依儿细瘦的腰肢,将人提了起来。 “…你要烧房子吗。” [没有,我想给妫毓做饭。] 奚依儿心中下意识想着,她今日显得愈发沉默,低垂着头,闷闷的说道,“对不起,妫毓。” 妫毓看着地上的东西,她出去了一天,妫毓原本在房间之中等她,见她久久未归,才在烦躁之中,认为她不会回来,想要在她不在时,解决掉腹中的孽种。 是在为祂买这些食物吗。 祂并非人类,不吃饭也无所谓,圣女何必用人类的视线来看待祂。 “去换身衣服。” 奚依儿低下眸,才发现裙摆一直烧到了小腿。神祇不喜欢看到人类不知廉耻的露出自己的肌肤引诱他人,圣女心中泛起羞耻和难受,她忍着泪意,低低的说道,“对不起,我错了,请您别不要我。” 她没等神祇回应,转身跑进屋中,肩膀轻颤,小心的在里屋中抱着膝盖,脸颊埋在双膝间坐了一会。直到情绪被自己整理好,她才重新换上干净的衣服,扬起唇角,露出柔顺漂亮的笑容走出来。 她不想让神祇看到自己不开心的样子。女子心中像是含了酸涩的果子,推开门时,奚依儿愣愣的看着神祇屈尊降贵,已经将火生好,处理好了鸡肉,放入了锅中。 心尖像是一夜盛开的树,甜甜的花朵落了一场淅沥沥的雨。 [好喜欢,妫毓。] 女子的欣喜像是含苞待放的花骨朵,所有的情绪皆被祂掌控。 妫毓能够感觉到奚依儿所有的心情,祂知道她何时对自己尊敬、信赖,知道她何时因自己难过、受伤。也知道,她是何时被自己感动,心生欢喜。 浊神给予了奚依儿控制自己心灵的能力,于是从那时开始,她的心也变得与言语一样,可以说谎了。 但神祇不清楚,祂习惯了直视一个人心底最深处的秘密,揭穿人类的虚伪与脏污的欲.念。 祂不明白,人类的有些情绪像是泥沼,也有些情绪,令人又酸又涩,似苦还甜。女子情动之时,是唇齿中黏腻的麦芽糖,是花瓣中央那一点珍贵的蜜,是不含一点污垢,纯粹如琉璃一般价值千金之物。 从神殿中开始,圣女就一直不断的对祂说话,将自己所有赤诚的心意,单纯的敬仰全部毫无保留的展露给祂。 祂从无视,到被吵得为她投注视线,不知何时开始,祂好像习惯了先去听她的心。 人类的情绪似是罂..粟,神无情无欲,但当祂被浸染在人类的情.欲中时,人类的情,就似乎变成了祂的情。 神祇,会被信徒的心意影响、摆弄吗。 奚依儿可以收敛好自己的一切表情,可以克制自己的所有肢体行为,却唯独管不了自己的心。 [想要亲近妫毓,看着祂时,她就会开心,看着祂受伤,她也好像被千刀万剐。] [祂为什么会这么好。好的让她好难过。] 奚依儿微微偏开视线,不愿与神祇对视,她走过去,动作间有些局促的洗干净盘子,将做好的菜装进盘子中。 “妫毓,我不是说过吗,您不需要做这种事,您刚刚才受了伤,不要乱动了。”女子口中这么说着,心尖明明全是小心翼翼被珍藏的甜意。 她是喜欢妫毓这么做的,她喜欢神祇注视她,在意她,回应她。 奚依儿喜欢的不得了。 可女子向来言不由衷,喜欢要说不喜欢,难过要说不难过。 不止是男子不明白,神祇也搞不懂。 但好在,妫毓能够听到信徒的心声,心中所想,不会是谎言。 妫毓在某方面其实是个好脾气的神。或者说,神祇没必要为蝼蚁一般的人类产生任何情绪。 喜欢就行了。难过的心意,苦涩的令祂生烦。 奚依儿小心的整理好厨房,将菜端在桌子上。分明刚刚妫毓还让她那样害怕,难过,可只要神祇对她好一点,她就会重新变成温暖的向阳花,欣喜的围着祂转。 奚依儿小心的将一块肉放入神祇的碗中,见妫毓低下头吃了,她才放松了忐忑的心意,像是在心尖上放了一大片的蝴蝶,雀跃又欢喜。 可片刻,彩蝶的翅又变得沉重,像是坠了沉沉的露水,奚依儿微微抿着唇,“妫毓…我可以问问您,为什么…要伤害您自己吗?” 女子不安的看着神祇,心中在一瞬间想了许多天塌地陷的原因。她甚至想,若是有什么术法需要用献祭身体来完成,她也可以用她的身躯来帮助妫毓。 奚依儿怕妫毓不肯说,又怕祂会嫌弃她是个累赘。 在女子的胡思乱想中,妫毓有些无奈的轻叹。祂不愿说,可若是祂不坦诚,眼前的圣女下一秒不是黯然神伤,就是想背着祂去做什么禁术了。 “我…有孕了。我要将那个东西打掉。” “…什么?” 55 犯错的圣女 怎么祂做什么,她都能不开…… 妫毓原本以为, 会看见圣女恶心或鄙夷厌恶的视线。祂并不会因此而感到冒犯和痛苦。圣女从在神殿之时就一直很听话,她被教的懂事而纯粹,将神祇的禁令当做不可违背的原则, 在内心深处认可真神的一切神谕。 因此,圣女也一直都视男女亲近, 情.欲, 怀孕之事为脏污之物。 即便这些事落在神祇的身上, 也同样…是令人憎恶的。 奚依儿的心声安静了一瞬间。 在这样的寂静中,神祇原本古井无波的心境,也不知不觉升起一丝些微的慌乱。 [怀…孕。] 妫毓默不言语, 指尖却不知何时缓缓缩紧。 女子的脑海中, 渐渐浮现出了一个小妫毓的模样。脸颊上带着点婴儿肥, 银色的头发,金色的眼瞳,大大的眼睛中含着一点水花, 懵懵懂懂,伸出带着些肉肉的小手, 踮起脚尖扯住她的衣摆,小声的说道,“圣女姨姨。” 奚依儿的脸颊浮上了一层浅淡的薄粉,耳尖都红了起来。 好…好可爱。 奚依儿摇了摇头, 咬住了下唇, 蓦然猜到, 是神祇厌恶自己的身体, 才会那样待自己。 奚依儿抬起头,看向自己的神祇,指尖轻轻揪住妫毓的衣摆, “妫毓与其他人不一样,您是神祇,是自日月精华内诞生的高贵物种。您受孕…也定然是符合着天地运行的规律。” 她在心中为妫毓找着理由,分明眼前之人已经变得污秽不堪,奚依儿却也能找到可爱之处。 [她喜欢妫毓的身体,妫毓身躯的每一寸在她眼里都是完美的,祂腹中的胎儿,也定然是完美的。] 奚依儿柔软的看着神祇,眼眸真诚的注视祂,“请您不要再伤害自己了,好吗,会很疼的,求求您,保护好自己。” 奚依儿轻轻的笑着,爱意从眼眸中流淌,心中的情意并无一分脏污之处,像是温软的溪流,将她眸中的人浸入其中。 这与神祇印象中脏污的,粘稠的,不洁的贪婪欲.念截然不同。 因而神祇…并未对这种情绪感到厌恶,也不曾发现,这种温柔的情愫,与祂严禁的脏污情.欲,出自同一种感情。 “…嗯。”妫毓偏开了眸。低声应道。 知道祂现在身子辛苦后,奚依儿的心似乎变得更加软了些,像是对眼前的男子摊开了所有脆弱之处的小兽,能够任由祂轻易的伤害自己。 她忍不住,夹了更多的鸡肉放在妫毓的碗中,“您多吃一些。” [妫毓现在需要营养,她要出去努力的干活赚到银钱,好好的养祂。] 圣女的心意可笑又幼稚,神祇哪里需要她来养,祂也根本就不需要这些无用的凡间营养。 祂需要的是…人的信仰,吞噬这方世界。 “您是不喜欢吃这些吗?妫毓,您喜欢吃什么呀,您说,我明天买来做给您吃。”看着妫毓吃的不多,单纯的圣女捧着下颌,满眼都是期冀又甜蜜的柔情。 “…喜欢。”妫毓默默将一块肉放进唇中。祂对这些吃食都无所谓,但莫名的,不想让圣女感到失望。 夜深了,妫毓很听话的将食物都吃干净了。奚依儿将餐盘拿出去,洗干净,水有些过分的冰凉,她用井水冲洗干净手指,眼看着原本葱白柔嫩的指尖变得红肿。 奚依儿回到房屋,妫毓正站在窗前,她连忙轻轻揪住男子的衣袖,“您别站在这里吹风了,快到床榻前躺下。” 妫毓跟着奚依儿走到床上,被女子按着,坐在床边。 奚依儿微微蹲在祂面前,似是想到什么,指尖轻轻触碰在妫毓的腹部,心中酸软,“疼吗?一定很难受吧,对不起,都是我不好,竟然没注意到。您躺下,我帮您按揉一下好吗。” 妫毓顿了片刻,没有动,奚依儿有些着急的抬眸,忧虑的看着祂,男子便垂下眸,默默躺倒在床榻上,浑身僵硬。 奚依儿的指尖轻轻按揉在妫毓的手臂与腰肢上,男子微微躲了一瞬。奚依儿微愣,她下意识将目光落在自己的指尖。 女子的手已经不如在神殿之内的优美,柔嫩,而变得有些粗糙、红肿。 奚依儿攥紧了指尖,心尖升起了羞耻与狼狈。她怎么敢…用这样丑陋的手碰触神祇。 她蓦然缩回了手,“对不起…您,您早些休息吧。” 奚依儿起身,走出了房屋。 妫毓抬起眸,紧绷的身躯松懈了下来,被女子的手指触碰到的位置奇异的发烫,有些不舒服。 祂坐直身,轻叹。怎么女子,心思这样易变。 妫毓站起身,奚依儿缩在门外狭窄的走廊中,仿佛想要就这么将就一夜。 祂走过去,迟疑片刻,脚步放轻,手指按在奚依儿的后颈,将人弄晕了。她在自己面前,似乎总是过分的小心。 被她在意的手,的确看起来…有些细小的伤痕,但也没有到不堪碰触祂的地步。 祂分明没有在意这种小事。 祂想要施术,将她的伤痕治好,体内的气血翻涌,腹部揪疼,额角渗出冷汗,却是半分力气都用不出来了。 妫毓微微蹙了眉,祂俯身,将人抱起来,走进屋内,放在了床榻之上。 男子坐在桌前的椅子上,静静合上眼。神祇本就与人类不同,祂不需要睡眠,不需要进食,祂也不明白,圣女为何用似对待人类一样小心的方式对待祂,反而将自己弄得浑身是伤,万分难受。 被时刻珍视的感觉,与被捧为神祇敬仰的感觉不太相似。后者的祂像是一个高高在上的物件,祂能够听到所有信徒心中的声音,愚昧的,仰望的,利用的,怨恨的。 可她的心不一样。 妫毓分不清那不同意味着什么,但被那样小心翼翼的对待着,被珍惜的藏在心里,仿佛祂是什么易碎的瓷器,反而令祂也变得束手束足,好似说错了一句话,奚依儿就能轻易被祂所伤。 而妫毓,实际上并不想看她难过。 —————————————— 奚依儿这日又是接近黄昏才回到家,她怀中依旧捧着些买来的吃食。 女子眼眸弯弯,有些开心的对妫毓讲,她找到了可以做的活,她可以跟着其他的妇人一起绣一些东西,或者为镇中的小孩抄一些书换取食物。 她这时似乎又不将自己的双手放在心里了,虽然依旧有些自卑的不敢碰祂,却觉得只是牺牲了双手,可以换得为妫毓补充营养的食物,也是件好事。 “嗯。”妫毓依旧不常说话,祂是很沉闷的性格,也或者是凡人的一切都没有什么值得祂在意、开口的。但奚依儿说话的时候,祂便会静静看着她,听她说话,会微微点头,证明自己有在认真倾听。 “吃饭吧。” “好。”奚依儿像是一只快乐的小燕子,心中的喜悦能够感染到妫毓,让从来冷心冷情的神祇体会到同样甜的开心。 奚依儿原本想要自己做饭,打开锅的时候,却发现锅中竟然已经做好了菜肴,还是她心里想着,这几天想要做给神祇的鲈鱼。 “妫毓,这…是您做的吗?”奚依儿分不清自己的心情,她回过眸,乌眸中氤氲着雾气。 “嗯。” “我不是说过,您不需要做这种事吗?”奚依儿微微咬着唇,心中升起莫名的冲动,她想要扑到神祇的怀中,想要用脸颊蹭一蹭祂的胸膛,想要夸一夸祂,想要诉说自己的亲近,想要对祂说自己的感动与欣喜。 可女子却又强压下这些心情,告诫着自己,不可以对神祇做这种事,不可以令神祇屈尊降贵来对她温柔。 奚依儿又想要说什么,妫毓却微微垂下眼睫,偏过头,“是用神术做的,你不必费时间,做多余的事。” 祂听到女子的心中松了一口气,庆幸神祇不曾亲手做这些低微的事情,但同时,她的心中又升起了一丝淡淡的失落。 神祇…并不会为她垂眸至此吧。 妫毓微微蹙眉。 怎么祂做什么,她都能不开心。 妫毓不明白,又好像…有些明白了。 “这样…就好,那您,您的身体没事吗?您现在可以动用神力吗?”奚依儿刚刚松了气,又很快升起担忧的问道。细细的情意在女子的眸中流转,她因从不曾懂过男女之情,因此也不知掩饰,满腔的真挚心意,全部坦露给祂看。 “…嗯,可以。”神祇不曾说过谎,也没有什么事情值得妫毓说谎。可在奚依儿面前,只是为了让她放心,不要自责难过。分明是自己亲手做了这一切,却要推给虚无缥缈的神术。 妫毓缓缓缩起指尖,将被刀割伤的手指藏在衣袖中。祂做了许多,却一件都没令她知道。 56 犯错的圣女 将其他男人拿给你的东西,…… 寻常人类夫妻是如何的, 奚依儿并不清楚。她偶尔轻轻侧眸,看向坐在窗边的妫毓时,总会升起一种安心感。 她并不知道, 此时与神祇的相处,已经无限接近了“夫妻”。 心中浅淡的幸福感与日俱增,眼前的神祇从一个遥远的符号,落成了近在眼前的“妫毓”这个人。 她看着祂, 便总觉得有千般万般的好。 妫毓的眼眸真的好漂亮, 看着她的时候, 像是温柔的阳光笼罩在她的身上。祂的性情也温和, 她做的一点都不好, 祂却从来没有嫌弃过她。祂还会用神术为她做饭,帮她将屋子收拾干净,也许这对于神祇而言, 只是挥一挥手就能够做到的事情,却让她觉得心中欢喜。 [想要, 留在妫毓的身边, 看看祂, 再看看祂。] 女子的心声小心翼翼, 分明渴慕的想要接近祂, 大多数时间, 却连看都不敢看祂。 奚依儿白日时,大部分时间总是不在家中。妫毓知道,她是在外面找了活做, 在她的口中,做得活总是轻巧的,她不愿意让祂得知太多贫苦凡人的不易, 从来不曾抱怨过一句。 在她的眼中,她的神祇是要喝着仙露,纤尘不染的画中人。祂只需要静静养伤,待在房间中修养就好了,甚至即便只是这样,奚依儿心中都总觉得委屈了神祇。 只有很少的时候,她的心中会想一想神殿内的生活,会觉得有一些累,有一些辛苦,有一些难过。 妫毓原本并不是一个会庇佑信徒的神祇,大部分时间,祂对信徒都不管不问。但圣女在祂心中,总是不太一样的,不知何时开始,祂逐渐认可了,圣女是属于祂的东西,因此,祂是可以适当照拂她一下的。 身为孕夫的神明,不知什么时候开始默默的学会了在女子出门的时候,为她洗手作羹汤,为她收拾房屋,帮她绣好剩下的衣料,抄好未誊写完的书。 妫毓原本就并不是活泼的性格,祂当初能够寄居在神像之中二十年,如今也可以居住在这个小屋子中,不外出,不交际。 祂并不觉得无聊,曾经百亿年,祂在寂静的宇宙之中,亦是无人交谈,无事可做,祂生性如此,早已习惯。 倒不如说,最近这些时日,诸般滋味,此前从未尝过,似乎祂活在奚依儿的心中,变成了一个完全不同的人。那个人美好又陌生,被她过分的美化,妫毓没有义务当她心中的那个人。 可她若是难过,情绪苦涩难咽,与幸福欣喜之时截然不同,令祂莫名,不愿让她失望。 今日,祂原本也并没有想着要出门,只是,奚依儿似乎是将应该带去给雇主的衣物落在了家中。 祂思考片刻,还是决定走出房门,将衣物为她送过去,以免她被这些凡人斥责。 奚依儿并没有发现,妫毓垂下眸,神祇的长衫之下,祂的腹部已经恶心的微微凸起。祂每每低眸,对自己的厌憎就更甚一分。 若不是祂答应了圣女,不会伤害这具身躯,即便是将腹部掏空,祂也不会容忍那个妖邪的东西待在自己的体内。神祇如何会受孕,那不过是个汲取祂生命力的邪物罢了,那等污浊的东西,定是浊神暗算,趁祂信仰动荡,神力微薄之时将那邪物覆在了祂的身上。 妫毓原本是真的很讨厌自己腹中的东西,可在奚依儿的心中,即便是那个恶种似乎也有可爱之处。只因为那东西是在祂的身体中,她便可以满怀欢欣的幻想,腹中的东西会长成祂的样子,憧憬着它的模样,心中的爱惜仿佛能够感染到祂,令祂即便不懂,竟也因为她,能够逐渐忍耐。 妫毓找来了一条长布,缓慢的裹在自己的小腹处,一寸寸掩盖起了腹部不可见人的东西。 布缠敷的过紧,生起疼痛来,可近日腹部每每都会不时的揪疼,祂惯于忍耐,这些痛楚便也不算什么了。 妫毓遮挡住了双眸,怀中捧着衣料,循着圣女的足迹,穿过狭窄的街道,最终来到了溪流旁。 布遮住了祂的半张脸,却不会挡住神祇的视线。 奚依儿坐在湖边,正用双手搓洗着衣服。她的十指娇嫩,自小在神殿中被侍从服侍娇养着,不仅从未做过粗活,甚至被牛乳日日养护。因此只是微微经受了一点磋磨,就会被磨得血肉模糊。 湖水寒凉,怪不得她的手养了这么久,伤却还是反复。 妫毓静静站在湖边的柳树旁,不知自己此时心中的情绪是什么。她很疼,很冷,光是修补衣物与抄书,无法支撑生活,她还需要帮人洗衣服,才能够买到那些肉食,为祂体内的“胎儿”提供营养。 女子的身后,一个陌生男人走了过去,隔了太远,声音淡在风中。 男人的体格健壮,皮肤被晒的有些黑,像是长在山野之中的猎豹,自由又质朴。 他谨遵着神祇的禁令,特意站的离奚依儿有些远,可心中的心思任谁都能够一眼看清。 “我帮你吧。你的手受不了的。” 奚依儿作为圣女,侍从服侍她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她也早已经习惯了别人的照顾。 “我知道,你是要养你目盲的哥哥。你的手若是坏了,怎么养他。”牧鸿影低眸看着眼前的女子,低声说道。他自小生长在这个镇子中,不曾见过像她这样美丽精致的女子,牧鸿影总觉得,自己心中有什么在意的事情缺失了,而他看她第一眼时,就觉得她身上有一种他想念了许久的特质。 奚依儿似乎是被他这一句话说服,女子迟疑了片刻,抬眸看向他,“…谢谢。” [神祇是此世的至高之主,自然所有人都应该服侍神祇。他若是知道自己是为神祇做事,也定会欣喜万分的。] 奚依儿说服了自己,站起身。 牧鸿影任劳任怨的走过去,轻松的帮奚依儿洗着在她手中不亚于折磨的衣服。在他心中,这些工作也本来就应该是男人做的。 “你的兄长,便一点都不知道体谅你吗。”牧鸿影知道,作为外人,他不应该随意评判她的家事。只是他终究还是看不惯她这般委屈自己,就算是目盲又如何,总能够干些事的。 “祂身体尊贵,怎可用这些事去烦祂。”奚依儿理所当然的说道,唇角露出了一丝甜蜜的笑意,“你不知道,这世间没有比祂更好的人了。” 牧鸿影抬眸看过去,语塞,“男女本就平等,他凭什么比你更尊贵些,分明你是女子,才更应该娇养。” “你不懂。不许说了,你走开,我不用你帮我。”奚依儿在牧鸿影的面前似乎没有那么多的小心翼翼,想说什么便说什么,有一些不开心便要与他闹脾气。 牧鸿影容颜上浮现出两分无奈,“行,我不说了,你好好站到一旁,别过来了。” 男人的力气大,这些衣服不过一会就洗干净了。牧鸿影站起身,从胸口的衣衫内掏出了一小瓶膏药。 他本想直接递给奚依儿,要递出时,牧鸿影想了片刻,仔细用衣袖裹住自己的手,握着药瓶交给女子,“给你。治伤的。” 奚依儿迟疑了片刻,“我没有钱了。” “…我不要钱。”牧鸿影看着她,因神祇的禁令,男女之间的婚姻也被禁止,但人的情感不是说停止就能够消弭的。人类只说共同养育子嗣后代,相互扶持。“你一人辛苦,我可以照顾你。” 似乎有些东西,只要不说,就能够当做不存在。 奚依儿心中却单纯,她不想让其他人发现神祇,是惧怕神祇会有危险。但有人真诚的想与她一起照顾神祇,她也会考虑。 树枝断裂的声音响起,奚依儿抬眸,向湖边看去,飘荡的柳枝之下,空无一人。 奚依儿回过眸,看着牧鸿影的神色淡了下来,“不用了,家中兄长会照顾我。你之后,离我远一些吧。” 奚依儿捧起溪边的衣物,与他侧身,神色变得疏离起来。 牧鸿影有些茫然的看着少女的背影,忍不住开口叫住她,“是我做错了什么吗。” 奚依儿其实之前并不常同他说话,她长相精致,性情好,话不多,弯起眼眸看着人的时候,像是自皇城吹过来的春风。 她第一眼看他的时候,像是看着认识的故人,可交谈几句后,她便收敛了那样的视线,待他与其他人一样疏远。 像今天这样接受他的帮助,也是第一次。 奚依儿的脚步顿住,微微回过头,“你没有做错。你…没有什么话要我带走吗。” 牧鸿影的眼眸更加茫然。他有什么未尽之言吗。他有什么至死,都没能完成的事吗。 牧鸿影摇了摇头。 奚依儿垂敛下眼眸,她回过身,没有再与他说话了。 奚依儿漫无目的的走在乡野的小路上,她确实不想很快回去。每日在神祇面前伏小做低,好累。 她宁愿一个人待着,什么都不做,都不想用力在脑海中幻想一些让她作呕的事情。奚依儿不知道她的性子是怎么养成的,好像这个世界的一切对她来说都很单薄,没有维系她的那根线,也没有什么值得她在意的事物。 她不喜欢被束缚的感觉,不喜欢一生侍奉真神,也不喜欢同样禁锢着她的浊神,更不喜欢这个要令人压抑**的世界。 让奚依儿每时每刻都像喘不过气来。 奚依儿眸光低垂,看着怀中的木盆,神祇因为生子丹,被腹中的“胎儿”吞噬了神力,她却是可以动用术法的。 她不喜欢受委屈,也不会让自己受委屈。洗衣服罢了,她随意掐一个术法便能做到。 不做的事,只是她不想做罢了。 ———————————— 又是近黄昏的时候,奚依儿买了些自己平时不舍得买的糕点,脸上带着些笑意走进屋。 她的心中总是盛放着欢欣,只要见到祂时,便会令神祇也心情愉快。因而明明是狼狈的失去了神力流落至此,实际上,妫毓并未曾感到太多难受。 除了今日。 妫毓坐在桌前,祂最近原本每天都会在奚依儿回家之前便做好饭菜等着她,静静聆听她心中变着花的夸赞与依赖。 可今日,祂什么都没做。分不清是因为什么,祂心中似有不快。不是有其余肮脏的男人可以帮她,照顾她吗,祂又何必要多此一举。 妫毓原本并不在意奚依儿每日都做了什么,从前祂待在家中,只知静静等待,从不曾过问过奚依儿的事情。 “你今日…都去了何处。”男子的嗓音很好听,每次听妫毓说话,都像是一种享受。 宣扬禁欲的人,声音却最能够引诱起人心底的欲.念。 奚依儿走到妫毓身旁,手中捧着买来的银簪。她的手上了药膏,用轻纱裹了起来,像是对待什么珍稀的丝绸一般,轻轻的捧起妫毓如云一般顺滑的银发。 “您的头发这般好看,不能总是像这样拖到地上,我为您买了簪子,我帮您将长发束起来好吗。”妫毓的身上即便什么装饰都没有,只是随意披散着银发,就已经足够清贵雅致,若是将长发束起,便一定显得愈发精致俊朗。 “回答我。”奚依儿的手被妫毓蓦然握住,男人回过眸,金色的眼瞳锋锐无情,似是一把尖锐的刀割在她的身上。 奚依儿微愣,手被攥的有些疼,她没有将疼意说出口,只是轻轻笑了笑,“我将那些抄好的书交给雇主了,又为几家的孩童上了课,教他们认字读书。做完活,我便用银钱买了这支簪子和这些糕点。” 她似乎一点都不曾因为妫毓的质问而生气,细细的对他一件事,一件事的讲清楚,似乎只要祂问,她就什么都可以告诉祂。 “…我不喜欢人类隐瞒我。”妫毓的指尖微微攥起,为何要对祂说谎,她是祂的信徒,从在神殿中时就一直对祂事事坦诚。 为什么现在学会了对祂说谎。 奚依儿微愣,“…妫毓,我…” [她不是想隐瞒,她只是不希望妫毓为她担心。] 奚依儿缓缓藏起自己的手,有那么一瞬间,模样像极了疏离。 妫毓并不曾想要伤到她,可祂厌憎极了她的欺瞒,“说话。” 奚依儿像是被祂的冷戾吓到,女子在祂面前缓缓匍匐下身子。奚依儿蹲在妫毓身前,小心的抬眸看着祂,神色中有些慌乱,“您别生气,我没有想骗您的,我今天去了湖边洗衣服,没有别的事了。是我蠢笨,对不起,您别生我的气好吗。” [都是她愚蠢,神祇怎么可能会心疼她,怎么会只是因为这些小事就为她觉得难过。她为什么要用自己的想法揣测神明,害得妫毓对她生气…她错了…她不该向祂隐瞒任何事的。] 女子的眼泪扑簌簌的落下来,她想要强忍着,眼眶鼻尖都红彤彤的,心中泛起难过和委屈,像是刀尖在心脏上割着。 令人烦闷的厉害。妫毓紧紧蹙着眉,祂不是这么想的,祂… 为什么她面对祂时,总是这样小心卑微,全无她在那个男人面前时的纯粹。 妫毓还想要质问,祂想听她说出来,说出她怎样背叛了祂,违背了神祇的禁令,私自与其他脏污的男人相处。 妫毓缓缓的侧过眸,“我没有怪你。起来吧。” 奚依儿小心的看着祂,心脏泛起些酸涩,她轻缓的伏在妫毓的膝盖上,“请您别不要我。” 妫毓没有说话,祂低垂下眸,男子的发挽了一半,银簪尚未穿进发中。 祂听到奚依儿心中的脆弱,感受到她的难过,可祂不知要说什么。 …… 糕点放在桌子上,已经凉了。妫毓看过去,男子抬起手指,轻轻捻了一块,放进唇中。味道尚可,祂知道,她辛苦攒了许久的钱,才为祂买来了那支银簪,今日还特意买了她平时舍不得吃的糕点。 神殿之内,金尊玉贵娇养着的圣女,珍馐美味任她挑选,哪曾让她连吃食都要细细省着。 祂知道,她今日很开心,怀着期待,想要取悦祂,想要讨祂的欢心。 祂好像…将今日之事搞砸了。 妫毓走出房间,奚依儿蜷缩在挨着厨房的走廊内,女子的容颜似乎连闭着眼时都显得有些忧郁,梦中都不算开心。 祂蹲下.身,小心的将人抱起来,她似乎是刚刚哭过,一滴泪悬在脸颊上。将她抱在臂弯中时,这滴泪就从下颌坠落了下来。 像是也砸在了祂的心上。 妫毓将她放在床褥中,祂知道她不喜欢睡硬的床铺,每次都会硌得浑身难受,因而祂特意用积攒下的一丝神力幻化出了柔软的床褥。 睡梦中,女子没有安全感的握住了祂的手,妫毓低眸看了一眼。祂不喜肌肤相贴,此时却未曾心生厌恶。 祂探出手指,想要摸一摸女子的乌发,又缓缓缩起,站起身。 妫毓不知道有哪里变得不同了,但确实有哪里似乎不太一样了。 她面对自己时,似乎更多了两分恭敬,与祂说话也变得更小心翼翼了些。唇角的笑总是收敛着的,心中看着祂时虽然依旧欣喜,却像是多了两分悲伤。 妫毓不喜欢这种情绪。 祂想要更改,想要说什么,可每次见到奚依儿,祂似乎又不知道要怎么做。 祂重新开始为她做饭,帮她洗碗,将那些修补衣物的活计做好。祂手中没有银钱,偶尔的时候,甚至也会费心挤出一些神力,为她幻化出一些糕点来。 奚依儿每次也会很开心,但她总是要与说,她不喜欢这些,让祂以后不要做这些事情。 妫毓从前没有想过要在白日中出去,更不可能想过追踪她,见见她每日在做什么。 祂也不知道自己为何会站在河岸边,看另一个男人绕在奚依儿的身旁。 她依旧恪守着神祇的禁令,不曾主动亲近男子,但她的心却渐渐从冷淡,变得柔软。 牧鸿影蹲在她的不远处,用石子在水上打着水漂,石子轻飘飘的在水面上跳动,能够一直弹到对岸。 见奚依儿起身要回去,他连忙也跟着起来,擦干净手,从兜中掏出了一些包装好的甜点。“给你。” 奚依儿看着牧鸿影递过来的手,男子期冀的看着她,像是一条只会对她好的笨狗。 “不要送我这些了。” 牧鸿影见她不拿,有些着急,“你不要,拿给你兄长补身体总行了吧。” 他这段时日也发现了,她不愿理他时,提她的兄长总是更好使一些。 奚依儿果然沉默的收下,清冷的眉眼被软化,浮现出了一丝笑意来,“谢谢你。” “没事。”牧鸿影挠了挠头,有些傻乎乎的,“对了,你上次问我的,有没有要带出去的话,我不懂你的意思。但…我在这里一切都好,看到你之后,我觉得自己好像更好了一些。” 男子傻傻的笑着,看起来没有半点心眼,和这个城镇中的每个人都不一样。 奚依儿回到自己破旧的房屋时,推门的时候,动作不知为何顿了一下。那只银簪,后来她再也没有勇气为祂簪上。正如她最近好像也渐渐明白了,神祇…就是神祇,她不应该心生贪恋,不应该许愿让神祇不要离开她。 也不应该,那样亲近祂。 心中泛着迟疑,与些许的难受。她最终走进门,勉强自己露出笑意。 不可以在神祇面前显露出难过,祂见了,会不喜欢的。 可神祇这一日,似乎心情也不怎么好。桌上的饭菜已经凉了,祂孤身一人坐在桌前,看上去有几分阴郁的寂寥。 “妫毓,我带了糕点回来,您尝一尝好吗。” 被女子小心放在桌上的糕点,熟悉的刺目。妫毓不想与她生气,不愿苛责她,也不愿见她难过。 可祂似乎无法忍耐自己。 男子拂袖,将桌上的糕点打落,冰冷的眸子似是要刺入人的骨子中,祂阴冷的注视着奚依儿,“将其他男人拿给你的东西,送来给我吃。我是否对你太宽容了。” 57 犯错的圣女 祂没有不心疼的。 奚依儿微愣的看着落在地面上, 沾了灰尘的糕点。 她似乎有些不懂祂为何要生气,祂最近的心情似乎一直都不好。是厌烦她的服侍…觉得她蠢笨又娇弱,什么都做不好吗。 少女勉强自己勾了勾唇, 可眸中却无法显露出半分笑意,“…我错了,我先前不知道,您不喜欢别人碰过的东西。”她轻轻说道,蹲下.身,一点点珍惜的将糕点捡起来, 将沾了尘土的那一面去掉, 剩下的还是可以吃的。 妫毓听着奚依儿心中的声音, 心中莫名的恼意更甚。 祂站起身, 单膝落在地面上,紧紧扣住了奚依儿的手腕,祂不曾发觉, 自己的手指直接碰触在了女子的肌肤上。祂已经不知抱了圣女多少次,也早就已经在不知不觉间默许了女子越格的亲近。 神祇亲自犯了自己规定的禁令, 还似是毫无所觉。毕竟祂此时腹中怀着邪胎, 身子已经肮脏至此, 做出再无耻的事情都不会令人惊诧了。 “够了,不过是些凡物,你何必要这般在意。” 即便祂此时神力稀薄, 也可以用省下来的神力为她幻化出来这些糕点。祂给她的,未见她如此喜欢, 旁人送她的,即便是脏了她都想捡起来吗。 奚依儿下意识缩回手,另一只手碰了碰自己的手腕。 [不能令妫毓碰我。] “不想让我碰你。”妫毓轻声说道。神祇的占有欲比人类更甚, 圣女既然是祂的东西,便自然不允许人类触摸。 圣女的笑容是属于祂的,欢欣是属于祂的,心是属于祂的,身体同样…也属于祂。 妫毓缓缓伸出手,指尖触碰到女子乌色的眼睫,她的乌眸清澈的像是一面湖,此时湖水似被飞鸟掠过,荡起不安的涟漪。 奚依儿缓缓向后缩了一下,“妫毓…” “你想让谁碰你。” 她从来都是听祂的话的,不曾违背祂,不曾顶撞祂,她在妫毓的面前像是一个柔顺的假人。 妫毓原本是无法发现其中的差别的,如果祂未曾亲眼见过,她与那个男人相处时的情景。 奚依儿的心尖微缩,她的呼吸都似乎凝滞了,下意识升起了两分胆怯。 “怕我?”妫毓嗓音淡漠,那张不应出现在世间的精致容颜上,似是无悲无喜。 “妫毓…我没有。”奚依儿缓缓凑近祂,她似是想要说什么,心中却流淌着妫毓最不喜的忧伤。 她愈是凑近祂,心中的酸涩就愈令祂不喜。 “你可知其余男子见你时都想了什么,想你柔软的唇,想你纤细的腰肢,想你洁白无瑕的身躯。”妫毓用玉碎一般的嗓音讲着最污秽不堪的话。 奚依儿在祂的言语中渐渐脸色苍白,红晕自耳尖脖颈缓缓弥漫。不要…不要说了。 妫毓的指尖轻轻碰触在了奚依儿的侧脸,在她要躲闪时微微用力的捧住了她的脸颊,“知道怕了,还要与其他男人贴近吗。” 奚依儿眸中含着些水汽,慢慢摇了摇头。 妫毓看着面前的女子,地上的糕点被祂踩碎,奚依儿跪坐在地面上,仰着头温顺的看着祂,看起来十分乖巧。 似乎会一直听祂的话。 妫毓莫名的恼怒消了一些,祂的腹部在此时突然升起了一阵难以忍受的阵疼。神祇的容颜蓦然变得惨白,身体像是一张薄薄的纸,倒在了奚依儿的身上。 奚依儿无措的用双手握住了妫毓的肩,男子柔弱的倒在了她的怀中,在这一瞬又似是从冷漠的神祇变作了可以被她触碰的凡人。 “您怎么了…”奚依儿轻声说道,刚刚被妫毓的行为吓到产生的难过,此时又变成了温柔的情愫。她喜欢,神祇现在的模样,祂若是能够永远,就这样躺在她怀中,不会凶她,不会厌烦她,讨厌她就好了。 “…腹部…疼。”妫毓轻声说道。 被祂紧紧缠在腹部的布被挣开了,祂的腰腹已经显怀,在奚依儿的掌心中微微的隆起。 奚依儿眸中闪着慌乱,她像是所有新婚的妻子一般,被丈夫怀中的胎儿弄得手足无措,忐忑不安的不知如何是好。 “您怎么能用布条裹住腹部,您为什么就是不能爱惜一些自己的身体。”奚依儿有些害怕焦急的将祂扶起来,让祂躺在床榻上。 微微鼓起的小腹撑起了银白色的长衫,看起来有些怪异,细细的冷汗浸湿了神祇的长发,令祂看起来虚弱又柔顺。 心软的圣女便又忘记了自己刚刚的惧怕和难过,满眼似乎都只有妫毓。 她轻轻伏下身.子,手心轻轻覆盖在神祇的腹部,缓缓的按揉,奇异的感受在胸腔内起伏。 妫毓垂眸,纵容的看着奚依儿,有那么一瞬间甚至觉得,腹中的孽种,似乎还算有些用处。 “依儿。”过分亲近的称呼从神祇的薄唇中吐露出来。 奚依儿抬起眸,一缕银发黏在了神祇的唇瓣,似乎是因为虚弱,神的薄唇显出些淡粉色。 “以后不要出门了,好吗。” 奚依儿微怔,她的视线从神祇的唇瓣,移到了妫毓漠然的金眸。她下意识的摇头,“…我要去做活,挣得银钱。” “需要什么,我的神术都能完成。”妫毓浅淡的说道,柔弱的躺在床榻上,像是被人类暗害藏起来圈养的堕神。 她无法拒绝。 ———————————— 日升月落,女子像是被关进笼子中的雀鸟,她坐在窗边看着窗外的柳树,看灰色的麻雀从左边的枝头跳到右边的枝头。 妫毓走进房屋,祂的手中拿着一盒糕点,是牧鸿影之前送给她的那种甜点。甜点很昂贵,奚依儿有些不安的看着妫毓,问祂怎么会有钱。 神祇只是轻声说神术可以做到世间的一切事物,祂从来就不需要她多此一举的做什么。 糕点被神祇亲手捏着送到奚依儿的唇边,她只能微微启唇,吞下那块点心。 神祇不知从哪里又寻到了一支簪子,放入奚依儿的手中,让她为自己束发。铜镜之前,妫毓神色宁静,似乎想要将那些祂亲手摧毁过的事物,一件件重新捡回来。 祂不再忽视她,像是一尊冰冷淡漠的神像,而是会捧着奚依儿的手,不管她的退缩,将药膏细细的摸在她的手指上。 夜晚,在奚依儿推拒,不肯自己睡在床褥时,妫毓会神色如常的搂住她的腰,仿佛这样的行为十分正常一般,将她压制在床榻的内侧。在窄窄的床上,与她同床共枕。 奚依儿闭着眼眸,心中像是飞进了一只不安的鸟,羽翅上细小的绒毛扎在心脏上,不安,惶惑。女子呼吸清浅,直到夜深,才敢睁开眼。妫毓就躺在她的身侧,似乎她微微动一动,神祇日益显怀的腹部就会顶到她。 她像是浸在罪孽的湖里,心中原本的幸福与欢欣染上了脏污。 白日。 妫毓走在城镇的小路上,祂每日出门,都要自虐一般用束腰布捆住腹部。祂去了奚依儿的雇主家,捧着衣物来到溪流旁。 神祇的双手从未碰过脏污之物,目盲的神高洁又清冷,可祂低眸在河边洗衣服时,又像是温婉的良家夫男。 腹中的孽种月份愈大,祂就变得愈虚弱。祂身上几乎没有了一丝神力,若非如此,祂早就会帮奚依儿医治好她的双手,哪至于要为她擦那些药效低微的劣质药膏。 手中的衣物洗了一半,妫毓抬起眸,系着白布的双眸向一旁看过去。牧鸿影正站在祂身旁的树影下,视线交汇时,有一瞬间,淡淡的杀意在妫毓的心中弥漫。 神祇不会低眸注视凡人,祂不曾爱人,不曾恨人,不曾在意任何人,便更加不会对卑劣的凡人产生私人的杀欲。 可这一刻,知道面前之人在觊觎着圣女时,尖锐的杀念便在无心的神祇心中产生。 “对不起,之前是我误会你了。我原本以为你四体不勤,五谷不分,只知道奴役依儿养你。现在看来,你虽目盲,却也是知道心疼她的。”牧鸿影走到妫毓的面前,沉默片刻,将怀中的水果递给祂,“给你妹妹的。” 妫毓看着牧鸿影手中的樱桃,伸出手接了过来,当着男人的面,扔入了湖里。“依儿不是你能叫的。离她远一些,不许再去见她。” 妫毓捧起木盆,虽目盲,路却走得很稳。祂既然不想奚依儿出门,就自然要去做她之前做的事情,不曾垂眸的神,只看到了奚依儿一人的辛苦。 妫毓不愿表达自己,不会说什么。 祂没有不心疼的。 妫毓明明能够听清奚依儿的心,却似乎没有一个凡人男子了解她,能够取悦她。祂寻到了与牧鸿影给祂一样的水果,用纸包着,想要带回家给她。 祂走之时原本紧闭着的房门被打开了。妫毓的脚步顿住,手中的樱桃被捏碎,红色的汁水从指缝中流淌下来。 妫毓推开门,走进去。 逃走了吗。 不听话的雀鸟,难道非要打断腿关起来才知道听话吗。 “妫毓,你回来了。”奚依儿的声音从祂身后的房门处响起。 敞开的房门处,奚依儿站在光中,手心中放着一只瘸了腿被绑住伤处的鸟。 妫毓慢慢向奚依儿走过去,金眸似冷似烈。鸟扑棱着羽翅,坠落在地面上,奚依儿的腰被掐住,神祇的嗓音似是自幽幽的深潭中升起,“你去哪了。为什么不听我的话。” “为什么不开心,你要神祇来取悦你吗。” 妫毓说,不让她离开这件房间的。 她只是看到猫弄伤了一只雀鸟,想要帮它。 薄凉的唇落在奚依儿的唇角,在女子怔愣之时,缓缓的移到她的脖颈。 像是进行一场温柔的学习钻研,神祇的动作细致的仿若折磨,“这样取悦你,够了吗。” 58 犯错的圣女 过来,回到我的身旁来。…… 哪里是取悦, 对于她而言分明不亚于责罚。 “妫毓…我知道错了…求求您,别做这种事。”漂亮得似是珍珠的眼泪坠下来,奚依儿觉得这是亵渎, 神祇不应该碰触这样卑微的她。她不值得…这些都是错的,是脏的。 “嫌弃我脏吗。认为我怀了胎儿,变得不再是你心中纯净的神灵了。”妫毓淡淡的说道,祂此时看上去,的确不再那样像是神了。画中的人,被染上了凡尘的烟花气,眸中有了执拗和偏执。 奚依儿想要摇头,修长的脖颈却被神祇咬住, 被迫仰起头。 “依儿, 是谁在心中想着我的眼眸好看, 眼睫纤长,唇形优美。这不是你想要的吗,你不想我拥抱你, 吻你吗。神祇在满足你的欲.念而已,不必虚伪的躲闪。”妫毓冷声说道, 仿佛祂此时所做的一切,都是奚依儿要求祂的,并非是祂所愿。 神祇…怎会对人类的男欢女爱有任何感觉。 腹中的东西又踢了祂一下,仿佛比起祂这个孕育胎儿之人,它更加向着奚依儿一般。 是她…想要的吗? 她想要…神祇更喜欢她一些,亲近她一些,爱护她一些,为她低眸,大逆不道的想着, 令祂注视自己。 妫毓终于缓缓贴在女子的唇上,“是啊,背叛了神祇的圣女,是我待你过分宽容,才会给你。” 祂轻轻的吮吸着,慢条斯理的折磨,要她自己求他。 人类怎么会对这种污秽之事感兴趣,多脏啊,黏腻的,想要将人弄坏,占有,让她变得浑浑噩噩,让她哭出来,脆弱的,大脑变成浆糊,湿漉漉的,控制不住身体的战栗,每一寸肌肤都在渴求着的事情。 只是想想,就令人作呕。 怎么会停止不了呢。 “不要了…妫毓…”奚依儿细细的哭着,像是一只连呼吸都要小心翼翼的猫崽,承受不住的感官像是崩坏掉了。 “我在注视着你,神祇都属于你了,现在还想要说不要吗。”妫毓是淡漠的,不曾将人类盛于眼中的神祇。但神祇同样也不讲道理,没有原则,随心所欲。 不要低估神的占有欲。 “依儿,是你自己求来的。好好吞下去。” ———————————— 床榻上的奚依儿蜷缩起来,双手圈着腿,将脸颊埋在膝盖中。 她的身上披着妫毓的外衫,男子手中端着碗,坐到奚依儿身旁,嗓音似含着些柔和,低声说道,“依儿,吃点东西。” 她的身体忍不住颤了颤,心中下意识升起了恐惧,肢体语言诉说着想要逃离,女子甚至捂住了唇,仿佛下一刻就要吐出来。 “…很难受吗,吃些东西才有力气。”妫毓的眼尾泛起绯红,身上的气质似乎在一夕间从清冷孤高变得温柔体贴,祂看着她的动作,有一瞬被刺伤,却又很快将那一丝自卑丢弃。 难道她口中心中想着不在意祂怀孕,实际上却还是认为祂脏吗。 奚依儿摇摇头,她哪里有胃口。妫毓垂眸,祂从前嫌恶人类的种种,觉得人类用生.殖.器.官互相摩擦肮脏又恶心,根本不愿意去了解人类夫妻的种种。 此时却像是好好学过,将勺子递到自己的唇边,含入,凑到奚依儿的唇前,一点点为她渡进去。 神祇的身躯洁净,没有奇怪的味道,反而带着清甜。 奚依儿被迫咽下,眼圈通红,恶心又难受。 “…还是嫌我脏?”没有人类有资格嫌弃神祇的身躯,妫毓以为自己不会在意人类的视线。即便祂自己都觉得身体污浊,可祂被奚依儿的心哄了太久,此时根本受不了她的厌恶。 “我自己喝。”奚依儿将妫毓手中的碗接过来,一点一点尝干净了。 妫毓看着她,她没有哄祂,心像是空荡荡的巢穴,风灌了进去,听不见回响。 祂没有人类的情绪,没有爱意,也不会有难过。 祂垂着眸,等着奚依儿喝完粥,将碗拿出去洗干净,又洗了一些水果,重新端进来。 这一次,妫毓不许奚依儿自己吃,祂用指尖捏着小巧的樱桃,一定要自己喂给她,让她将核吐在自己的掌心中。 在将她喂饱后,妫毓轻轻摸了摸奚依儿的小腹,像是检查自己养的小动物有没有吃饱一样,“怎么还是这么瘦。” “不能…”神殿教养出的圣女,此时心中还单纯的想着,不可以让妫毓与她肌肤相贴。 “现在想这些,是不是晚了些。”妫毓轻声说道,指尖习以为常的向上,“你身体哪里我还没碰过。” “妫毓…” “嗯?” “…你不是…妫毓。” 神祇轻叹,为圣女的单纯,“我与你心中倾慕的人有半丝不同,你就要否定我吗。” 侵蚀了人类的污秽之物,同样也能令神祇沉溺。妫毓每日照顾着圣女的生活,洗衣做饭都是常事,祂甚至会亲手帮她洗浴,帮她挽发。像是神祇从前所想的那样,圣女是属于祂的东西,身躯的每一寸此时都属于了祂。 奚依儿不再能走出这个屋子,大多数时间,她连床榻都不能下去。占有欲最深之时,祂甚至不愿意让她自己走路,她想去哪里,祂便一定要抱着她才行。 粗粝的衣料磨着皮肤,近日她的肌肤越来越娇嫩,碰一下都令她瑟缩。神祇听到她心中的声音,那日笑容显得更温柔了些,祂割开了肌肤,用血液之中蕴含的神力幻化了一件质地柔软细腻的长裙,亲手套在了奚依儿的身上。 祂将她圈在怀中时,这一次是真的将她彻彻底底含在身体中了。 在难受的厉害时,奚依儿会忍不住生怨,讨厌面前的人,也愈发憎恨起浊神。 废物东西,为什么现在还没有追过来。 她讨厌妫毓,也厌憎陆逸辰,她会想讨得妫毓的在意,就是想让祂帮她杀死浊神。 两个人最好同归于尽,一个神都不要活下来。只要有神祇在,她就永远不可能自由。 “不喜欢我了。人类果真三心一意,水性杨花,不是说会永远信仰我,爱惜我。”妫毓听见奚依儿泄露出的心声,嗓音中带着几分清淡的讽意。 祂似乎知道了自己的声音能令人类动情,因而最近总喜欢贴在奚依儿的耳旁,轻声对她讲话。 怀中的女子身子颤了颤,妫毓也并不在意。“叶公好龙。” ……………… 几个月后。 曲千星的主线任务走到了百分之八十,支线任务也走到了百分之九十。 站在灾民的浪涛之中,曲千星笑着微微提起裙摆,在裙摆之下不合理的掏出一台巨大的意大利炮,炮筒却对准了周边城镇内的一座神殿。 真神失踪,连当初耗费无数人力物力制造的秘银雕像都不见踪影。 浊神代替了真神的空缺,轻而易举用恐惧令人民臣服。 [裙子里掏出来比你还大:摧毁神殿(已完成90%)。] 蓝星是懂恶趣味的。 曲千星看着神殿轰然倒塌,心中却并没有容颜上那般放松,反而有些焦灼。那一日,奚依儿…到底被那个神带去哪了,她还活着吗,有没有受苦,有没有被神欺负? 说是欺负,确实被欺负惨了。 但除此之外,分明怀着孕的神明却已经变成了一个懂事的小娇夫。家务事从不需要奚依儿操心,她喜欢什么,讨厌什么,不必说出口,妫毓就会尽可能满足她。 但即便妫毓怎么做,祂都再也没有尝到曾经奚依儿心中那些幸福的要令人迷醉的情愫。那些喜爱,欢愉像是海中的泡沫,尽数碎了。 求而不得。 妫毓一开始想要取悦她,分明是高高在上的神祇,却似是在一个人类面前变得卑微。后来妫毓找到了另一个方法,身体的愉悦也是愉悦。无所谓了,圣女是祂的,祂会时时刻刻证明这一点。 十月怀胎。 神祇也是一样。 浊神终于姗姗来迟时,妫毓正躺在床榻上。男子面色惨白,金色的瞳眸浸在了清凉的潭水中,银色的血液染湿了床褥,冷汗将长发尽数浸湿。 奚依儿像是被妫毓的模样吓到,女子伏在床榻旁,似是感同身受祂的痛苦,眼圈通红。那些别扭的憎恶全部淡了,她单纯的惧怕着神的逝去,紧紧握着祂的手,仿佛比祂还疼一般的流着泪。 “妫毓,我去找医师,疼吗,我去买止疼的药,你别怕…”奚依儿慌乱的说着,分明怕的那个人是她才对。 妫毓清浅的笑了笑,明明身上一丝力气都没有了,却轻轻反握了女子的手,“别走,陪着我。” 祂喜欢看她在意祂,挂念祂,心疼祂。即便身体与心如何说谎,动情的蛊惑神祇的,都是她。 “依儿,过来。” 黏腻的触手拥挤在整间简陋却整洁的房屋内。 在床榻的后侧,房门前,浊神面容冷峻,当着真神的面,对祂安插在神祇身旁的叛徒说道,“我与你说过多少次,你是我的圣女,不要让肮脏的东西碰你。依儿,我寻了你许久,现在,过来,回到我的身旁来。” 59 犯错的圣女 想要父凭子贵,祂想都别想…… 奚依儿的手还被妫毓握在掌心中, 女子原本低垂着后颈,嫣红的梅花自白皙的脖颈一直蔓延至了衣领下方。 听到陆逸辰的声音,女子的身体蓦地僵住了。她缓慢的抬起头,侧过脸, 看向了身后的房门处。 女子穿着一身银色的衣裙, 似是清冷的月华披在了她的身上, 可她慢慢抬起眸露出那张艶丽的容颜时,又似是人间最淑丽的花化作了人形。 往日眉眼间的清冷尽数毁去,她似是一朵开至糜烂的花,眼尾勾着粉霞,眼波流转之间, 细细的情意似是黏腻的蜜糖。女子的眼角眉梢点缀着点点朱红, 散落的花瓣从侧脸落到锁骨, 仿佛有人珍惜的一点点吮吻品尝, 痕迹消失后又重新覆盖上, 要她每时每刻都知晓, 自己是属于谁的。 浊神的视线落在奚依儿的身上,那一刻已经不单是恼怒或憎恨, 阴冷的恨意在一瞬间游荡到每一根触.手。祂要气疯了。 “妫…毓…今日,你必死在此处。” 无耻。 下流。 在注意到妫毓挺起的腹部时,祂更是恨的心脏脾肺, 每一寸肌肤都鼓胀、疼痛了起来。 祂怎么敢? 不知廉耻,淫.贱放.荡。 祂竟然还敢为依儿孕育子嗣。 陆逸辰的大脑被冷焰烧灼,连理智都被焚烧殆尽。 臃肿的触.手如蛇一般在空中游动,携着主人十分的憎恶,似利箭出刃,刺向了躺在床上柔弱无依的神祇。 时间似乎被压缩成了一点, 奚依儿下意识的,在浊神泛着尖锐杀意的黑眸中,身子微动,身子挡在了妫毓面前。 女子的腰肢细若扶柳,身姿单薄,分明是背叛了神祇的叛徒,却在此时以一个保护的姿态,挡在了妫毓的面前。 黏腻恶心的触.手停在了奚依儿的脸颊前。 “阿辰…祂…祂怀孕了…”奚依儿的肩轻颤着,她似乎也不懂自己的心。她不是厌憎着妫毓吗,不是一直在等待陆逸辰来寻她吗,不是前几日还在心中责备着自己的神祇,为什么要留下她一个人,为什么迟迟不来接她走。 她现在是在做什么呀,为什么要挡在妫毓的面前,似乎想到祂会失去了呼吸,永远腐烂在这个偏远的乡镇中,她就觉得十分不安空落。 诡计多端的垃圾神祇,想要父凭子贵,祂想都别想。陆逸辰乌眸寸寸冻结,看着眼前被那个贱神蛊惑了的圣女,她一直过分心软,那个贱神对她卖卖惨,她竟然还真的心疼了。 浊神想要生气,想要大喊大叫,想要对奚依儿撒火,想要宣泄自己此时压抑在心脏中,快要把他憋疯了的怒气。 可陆逸辰憋得人都快要疯癫了,却依旧没敢对奚依儿大声说话。祂凭什么要中了妫毓的计谋,祂若是发疯,不就更衬得妫毓柔弱可怜了吗。祂奸计得逞,依儿只会更加偏心祂,宠着祂,为了祂,不惜违抗自己的命令。 陆逸辰才不会去反向衬托妫毓的乖巧懂事,祂不可能给妫毓这个机会,让祂讨得依儿的怜惜。 “依儿,你瘦了,这里的房屋如此简陋,被褥如此粗糙,妫毓果然不曾好好待你。我一直在寻你,没有一日停歇,若不是妫毓故意藏着你,我早就会来接你,绝不会让你受这么多苦。”陆逸辰不太习惯的说着柔情蜜语,眼眸忧郁的看向奚依儿。 “依儿,离我近一些。” 女子的眼眸微微迷茫,她本就是属于陆逸辰的圣女,她的神祇露出这样想念她的模样,她怎么能忍心待祂冷漠。奚依儿的身体不自觉的跟随着陆逸辰的言语,向着祂的方向凑近了些。 触手在这一刻越过她的腰侧,擦着女子细弱的腰肢,穿刺入了她身后的肉.体。 妫毓体力流失的厉害,虚弱的躺在床上,勉强支撑着身体,双腿却软的连站都站不起来。污浊的触须捅.入了神灵毫无防备的腹腔,妫毓仰起头,压抑住了喉中的痛吟,触须在祂的腹部中搅动着,圈住了一个东西,从祂的腹中用力扯了出来。 奚依儿瞳仁缓缓缩紧,眼眶扩大,乌黑的触.手缠着一团血红色的肉团,慢慢缩紧,在她的眼中,用力挤爆。 几滴金色的血液溅到了奚依儿的脸颊旁。 有一瞬间,她的思维一片空白。 可怖狰狞的触.手温柔的圈住了奚依儿的腰肢,将她拉到陆逸辰的怀中。男子的手臂沁着凉意,怀抱也显得冰冷黏腻。可祂轻轻将下颌埋在奚依儿的肩窝中时,又像是带着许多的爱惜。 银色的血液淅沥沥的从床榻上溅下来。 腹腔破开了一个口子,妫毓却面色如常,凝滞的神力在血脉之中流淌,分明看起来凄惨至极,妫毓却感觉到了许久未曾有过的轻松。 那个腹腔中的东西寄生在祂的体内时,它每长大一寸,妫毓的身体就被拖累的枯竭一寸。 陆逸辰因嫉妒将那个东西损毁,妫毓的神力却反而渐渐恢复。 神祇足尖点地,漠然的看着眼前的画面。祂掌心微抬,指尖对上了陆逸辰的眉心。 贪恋于圣女的温暖,沉溺于终于寻到她的欢愉之中的陆逸辰迟了片刻才仰起头。怀中的圣女纤细柔弱,神祇相互杀戮,神术的余波都能轻易令她尸骨无存。 陆逸辰下意识的搂着奚依儿转过身。 背景故事中,二十年前,两位神祇降临在这个世间时,浊神连名字都没能留下,只能彻底藏起来,还要将圣女送入神殿之内,令她成为背叛真神的叛徒。 究其原因,很简单。 陆逸辰的神力,远远不及妫毓。 浊神以为妫毓的神力受损,被妫毓怀孕之时神力消弭的假象迷惑,错估了祂与妫毓之间的差距。 耀目的金光精准的刺入了陆逸辰的眉心。轻轻搂着奚依儿的神将女子的额头按在自己的胸膛上,不令她看见自己的模样。 触.手在空气中挥舞搅动,金色的流光化成锋锐的刀刃。 奚依儿闭着眼眸,神祇无声的厮杀,她藏在陆逸辰的怀中,心却很安静。 将她守在自己的保护下的神,很久不曾说话,也不曾动过。有一滴液体砸在她的眼睛上,奚依儿眨了眨眼睫,那滴水就顺着轻颤的睫羽流了下来。 她缓缓睁开眼。 陆逸辰正在看着她,眸中带着些柔软和温和。而下一刻,男子的脖颈被一只手在身后掐住,那只手白皙修长,像是一件精雕细琢的工艺品。 可也是这只手,轻轻一拧,掌心下的脖颈断裂,看着她的那双乌眸倾斜,陆逸辰的头颅软绵绵的歪斜到了一侧。 陆逸辰连死的时候,都站直着身子,手臂圈着奚依儿的腰肢,守护着她。可这时,祂终于站不稳了。 奚依儿跪坐在肮脏的地面上,怀中拥着陆逸辰的尸.体。 她乌眸空茫的抬眸,高高在上的神祇站在她面前,冰冷的低眸睇她。 溅了整间屋子的银色血液缓缓升起,汇聚成了一个关押起圣女的笼子。 “你背叛了我。”妫毓轻轻说道,往日总是会令奚依儿心跳失衡的嗓音变得冷冽似寒冰,再寻不到一丝情绪。 奚依儿没有说话。 妫毓慢慢走近她,祂会把她关起来,从今日后,她不必再用双腿走路,不必再用双眸见人。她哪里都不会再去,除了自己,她也谁都不必再见。 如果她喜欢,祂也可以为她孕育下一个胎儿。 妫毓慢慢俯身,捧起了奚依儿的脸颊,轻柔的吻着她的眼角,移到侧脸,覆盖在本就糜艳的红痕上,再次加深她身上的爱痕。 奚依儿伸出手,探起身子,搂住了妫毓的后颈,凑近祂,寻到了祂的唇。 女子的主动令妫毓的身子微颤,祂自知,不应该再宠溺她,不应该再被她影响了心神。可神祇的心硬,身体硬,只有唇是软的,舌尖是软的。 祂轻颤着,要为她的亲昵化成水。 幽蓝色的火焰攀爬上祂的脊柱,奚依儿咬着祂的舌尖,像是要整个人都贴进祂的怀中。 肌肤被烧灼,疼痛一直焚烧至胸膛,祂本应推开她的手,却将女子的腰肢按得更紧。 红色的血液在奚依儿的裙摆下盛开成花,彼岸花又化作了燃烧的鬼火。 时间被挤压成了一条线,漫长而折磨。 她想要令祂死。 她可以弑神吗。 技能一直在使用中,奚依儿分不清过了多久,十分钟,半个小时…还是一个时辰? 她躺在血液之中,过了许久之后,才听到了蓝星的声音。 “小依儿?” 她愣愣的仰头看着眼前的蓝天,糜艳的红花被她枕在身下,花朵一片片遮盖住了女子赤lu的身躯。 “祂…死了吗。”奚依儿的声音沙哑,最后的时候,一切被掩盖在幽蓝色的火焰之中。 祂知道她想要杀祂,却还是痴迷的想要吻她,抱她,舍不得放开她。 “嗯…”妫毓被她的技能活生生焚烧死了。即便是神祇,在被浊神重伤,又未曾抵抗中,也会葬身在火焰之内。 一直令她保持着清醒的那根弦终于断了。奚依儿闭上眼眸,躺在花海之中,微微蜷缩起身体,疲累的睡着了。 60 现实世界 dokidoki情侣旅馆入…… 奚依儿好像睡了许久, 醒来之时,浑身的疲惫都被洗刷, 肌肤上遗留的恶心与厌憎也尽数淡去。 像是做了一场时间很长的梦, 醒来的时候,梦中的场景与情感都变得模糊。 闹钟的声音有些恼人,奚依儿按停了闹钟,抱着枕头, 用脸颊在上面蹭了蹭。 她知道自己又过了一个副本。蓝星这次给予她的奖励是治疗术, [治愈神术:你练习了许久的治疗术法, 成功医治好了一只“狗狗”的耳朵和尾巴, 你值得拥有它。使用条件:亲吻哪里治愈哪里, 神祇都为你陷入**的漩涡了,人类, 禁欲哒咩。] 有病。 蓝星就算下一秒就要爆炸了, 只要它还在好好运转一天,该上班就还是要上班。 她迷迷糊糊的起床, 闭着眼眸摸到洗手间刷牙洗脸, 柔软的毛巾从身旁递过来, 奚依儿朦朦胧胧,下意识喊出了熟悉的名字,“妫毓…” 在这两个字从唇瓣中吐露出来的时候,一种冰凉感刺到她的后颈, 似乎一瞬间,有某个存在低眸, 看了她一眼。 奚依儿终于睁开眼,看到了身旁紧紧捏着毛巾的楚淮波,“妫毓是谁?” 奚依儿就着楚淮波的手, 用他掌心中的毛巾擦了擦脸颊,“一个…性.瘾患者。” 楚淮波的动作顿了一瞬,他忍耐了片刻,还是问道,“你又进入副本了吗。” “嗯。” 楚淮波注视着女生,眸中闪过些疼色,“累吗。” “嗯。累死了。”奚依儿孩子气的抱怨。 楚淮波抿了抿唇,伸手轻轻帮奚依儿按揉了一下双肩,手臂。 桌子上已经做好了饭,煎好的鸡蛋被弄成了小动物的形状,显得很可爱。奚依儿将蛋切开,吃掉了蛋白,留下了蛋黄。 楚淮波一点都不嫌弃她,习惯性的将剩下的蛋黄夹到自己碗里,吃掉了。 “我这两天要飞去莫国,不能在家照顾你,你有事就给我打电话,有什么事就让齐特助帮你做…”楚淮波絮絮叨叨的说着,像是要离开无法令人放心的幼崽一般,眉宇间皆是不安。 “你照顾好自己,那边有些乱。”幼崽仰头看着自恃为饲养者的人,眼眸认真的嘱托着他。 楚淮波的心脏一软,压抑住想要摸一摸她的欲.念,“好。” ———————————— 奚依儿下班的时候,天色已经暗了下来,天幕呈现出一种蓝紫色,日光的最后一抹光辉也逐渐掩藏在了城市的边界线处。 她在等待666路公交的时候微微抬眸,第四座神祇雕像,也在今天早晨的时候睁开了眼眸。 不知是否是她的错觉,细细的微风仿佛在轻柔的抚摸着她的小腿,恼人的蚊虫对她退避三舍,似有温柔的视线黏腻的跟随着她,世间万物在此时钟爱着她。 在她进入公交时,这种错觉才消失。奚依儿戴上了有线耳机,静静的看着窗外的夜色,偶尔有扭曲的物体从窗外飘过,但只要公交在正常行驶,那些诡异之物就无法伤害到车内的人。 有些事情,也许是连放在心中都不能想的。 公交像是突然撞上了什么坚硬的物体,刺耳的碰撞声中,奚依儿的耳机被勾断了一只。 莫见山的身躯砸在了公交车前方的车窗上。邪.教.徒似乎最近与666路公交杠上了,费尽心机要毁了这一条公交路线。 莫见山提前接到了任务,这条公交线路上被人为投放了一只强大的邪祟。这只诡秘之物原本被关押在迆山底下的收容所内,前不久邪.教.徒炸了山,偷走了几只怪物,四处放生给鲲鹏特殊作战部门凭白添了许多工作量。 莫见山原本就已经忙的仿佛下一刻就要猝死了,刚刚解决了东市的泥鳅怪,还没等歇息一会,又仿佛冤种一般赶到了这里。 身后的玻璃被他砸碎,莫见山顾不上仿佛要被砸断了的脊椎,挡在公交面前,费了半个小时,才将这个邪祟打散。 莫见山狼狈的躺在地面上,缓了片刻才带着一身黏腻的血腥,仿佛男鬼一般爬上公交车,“司机,开到下一站将乘客都放下来,停车检修。” 越是重要的公交线路越不能疏忽大意,只要遇到事故,维修就是必须的事情。 莫见山躺在公交车上安详的闭上眼眸待了一会,有其他人的视线落在了他的身上,男人敏感的睁开眼,锐利的眼眸像是某种阴冷的兽类。 女子蹲在他的面前,秾丽的容颜落在他异色的瞳眸中。公交车行驶时产生一些颠簸,她有些艰难的用手指抓着身旁的椅子,连衣裙浅紫色的裙摆搭在了他的指尖,乌发中戴着的紫色发饰显得有些温柔。 在那一瞬间,莫见山的心中莫名其妙钻入了一句话,“妹妹说紫色很有韵味。” 男子摆烂的躺在地面上,啊,确实很有韵味。 莫见山迅速从地上爬了起来,收敛了脸上社畜的表情,整个人变得正经而冷冽,十分冷漠无情。 他伸手,看到自己掌心中粘稠的血液时又把手缩了回来,在自己身上的作战服上擦了擦,重新对奚依儿递出手,“公交行驶的时候不要随便离开座位,起来。” 他们鲲鹏的制服之所以是黑色的,最重要的一点就是因为经脏,沾上多少血和灰尘都不太看得出来。 奚依儿探出手指,任由莫见山将她拉起来。他们周围还有些空座,莫见山将奚依儿塞到了里侧靠窗的座位,自己站在了她的身旁。男人单手拽着吊环,原本要死不活的模样淡去,脊背挺得笔直,显出肃杀凛厉的气质。 这一排是双人座,奚依儿看了看自己身旁空着的座位,有些不解的仰头,看向莫见山,“你不坐下吗?” 莫见山微微垂眸,显出两分疏懒来,“我喜欢站着。” 他的作战服快脏死了,她穿的那么漂亮,别一不小心把她裙子弄脏了。 奚依儿微微抿唇,她伸出手,轻轻拉了拉莫见山的衣袖,“很累吧,坐下歇一会吧。” 她刚刚是出于担心才会想要去看看他,不是想给他添麻烦的。 注视到女子眸中的担心,莫见山想了想,还是坐了下来。他的脸侧向另一旁,与她微微隔了一段距离,没看她,也没同她说话,看起来很不熟的模样。 车停了。 路边看起来十分廉价的小旅馆亮着明亮的灯。乘客听从着司机的要求,有序的一个个沉默的走下车。 这一年里,不太听话的人不是死绝了,就是变成邪.教.徒了,剩下的人民在诡秘面前,都学会了少说话,多思考。 莫见山先下了车,奚依儿原本以为他早就离开了,可等她下了车时,却看到男人依旧等在道路旁。 奚依儿还是第一次在这种临时旅馆中居住,整间旅馆的外貌看上去就很像那种老旧鬼.片里会出事的场景。女生微微迟疑着,忍不住泄露出两分胆怯来。 “别害怕,这些临时旅馆都是国.家在身后管辖的,是最安全的地方。”莫见山很容易就发觉了奚依儿的情绪,男人的嗓音淡漠,但无形之中,很容易给人安全感。 奚依儿点了点头,跟在莫见山身旁,进入了旅馆。 旅馆的前台是一个长得很可爱的小姐姐,女孩子身上有一种和平年代所特有的单纯和活泼,身上还穿着偏日常的l裙,一眼看过去就令人心安。 “晚上好呀,我们的旅馆是情侣主题哦,下面是旅馆住宿守则,请二位仔细,不要违背规则哦。”小姐姐弯着眼眸笑着说道,她的长相很亲和,看着就令人感觉很舒服。 [dkidki情侣旅馆入住守则: 第一条:每个房间只能且必须居住两人,两人需是异性。(本旅馆不歧视同性恋,但请提前确定您的性向是真实的。) 第二条:午夜十二点至凌晨二点请不要离开房间,也不要进入房间内的卫生间。(有生理需求请憋着,憋不住弄到房间里你就死定了,物理意义上的死定了。) 第三条:房间内有且只有一台黄色的电话,如果出现其他颜色的电话请不要理会,也不要接听。 第四条:客服的电话号码是666-888,如遇到紧急情况可以拨打客服热线,此热线只可以拨打三次,没有要紧事请不要打扰工作人员。 第五条:旅馆内没有任何危险,如果发现危险请无视。如果危险伤害到了您请拨打客服热线。 第六条:请完成房间内的任务,任务不会对您造成人身威胁。 第七条:没事不要作死的在旅馆内进行任何召鬼挑战,旅馆不是法外之地。 第八条:想到再补充。 愿各位情侣们睡个好觉,欢迎您的下次光临(PS:真诚的祝愿您下次别再来了。)] 看起来非常情绪化的守则呢。 莫见山掩藏在黑色碎发中的耳根红了些,他走到前台面前,竭尽全力保持着平稳的音调,“我和她住一间房,身份证,钱在卡上扣。” 莫见山将自己的身份证和卡交给前台,回眸看向奚依儿,红晕蔓延到脖颈,“你带身份证了吗。” 61 现实世界 好在他是正经人,他不会的。…… 奚依儿默默摇了摇头。 “没事, 把你身份证号说一下就行。”前台小姐姐声音也很甜美,看起来脾气很好的模样。在奚依儿说完自己的证件号后,女生将自己手中的笔记本向奚依儿的方向推过去, 眼眸弯弯, “奚小姐, 可以帮我签个名吗,我是你的小粉丝,你长得比电视中还好看一些呢。” 奚依儿微愣,她浅浅笑了下,拿起笔正要签上自己的名字时,身旁颜色微深的手掌握住了她的手腕。 “不要随便在外签自己的名字。”莫见山声音微凉,警告的看了前台的女生一眼。诡秘降临之后,什么乱七八糟的技能都可能存在, 他们严重怀疑蓝星非常喜欢在各种怪谈鬼故事中找灵感, 像是签字这样私人的事情更应该慎之又慎。 “大哥, 都是国.家公.职人员, 我怎么会在自己地盘做坏事啊。”似乎是被莫见山不信任的态度气到, 前台的女生一瞬间冷下了脸, 像是洋娃娃一般的容颜气鼓鼓的。不过她气了一会还是收回了自己的笔记本, 挂上了标准的服务笑容, “祝你们住宿愉悦, 睡个好觉。” 莫见山刚进来她就认出来人了, 鲲鹏的队长人称社畜本畜,大直男,悲惨打工人,不会看眼色,能够把上司噎死, 撩都撩不动。真稀奇,今天居然把漂亮美女带来她的情侣旅馆。 她的旅馆可不仅仅只有名字叫做dkidki情侣旅馆啊。 ————————————— 和陌生男人开.房,无论理由多么正经,都依旧会让人忍不住心生羞赧,神态不安。 莫见山的掌心握着她的手腕,一开始是为了阻止她给前台小姐签名,后来拉着她走进楼梯,一直没有松开。男人的手指修长,掌心内藏着粗粝的木仓茧,圈住女子的手腕时,指节还能向内扣几个关节。 小旅馆一共只有三层,没有电梯,楼道内的灯十分昏暗,老旧的灯泡不时闪烁着,眼前的楼梯仿佛一望无际,蔓延至黑暗的最深处。 木板响起咯吱咯吱的声音,黏腻的水滴从天花板上落下来,奚依儿一脚踩空,险些被绊倒时,手腕被身侧的莫见山用力捏住,“别怕。” 他们此时走到了第二层,正对着楼梯的房间门口两侧挂着大红色的春联,看起来十分阴间。 她这时才发现自己的额角渗出了细细的汗,听到莫见山的声音后,那些依靠细节烘托出的恐惧感才逐渐在心中褪去。 这个旅馆的结构有些老旧,楼梯要转两圈才能看到第二层,走的时候很累人,给人一种仿佛过了许久才走到三楼的错觉。 身旁站着鲲鹏特殊作战部门的队长的确让奚依儿有了些安全感。房卡刷开了房间的门,奚依儿原本做好了客房会很简陋,非常阴间风格的准备,可当门被彻底打开后,她的眼眸却仿佛被刺伤了一般,忍不住用手心挡住了眼眸。 满室的大红大粉晃着人的双眼,粉色爱心蕾丝边的床褥上堆着一些玫瑰假花的花瓣,一股土气的城乡结合部风格。 把“情侣旅馆”四个大字无形的打在了空气中。 莫见山无奈的叹了口气,理所当然的大床房,磨砂玻璃没有遮挡的洗浴间,一如既往的辣眼睛。 两个人进入室内,莫见山坐到了离床最远的一个凳子上,背对着奚依儿,作战服遮不住的一截后颈已经红透了,“你睡吧,我在这将就一夜就行,你要洗漱吗,我不看你,别担心。” “你是不是受伤了?”女生轻声说道。莫见山一路上已经有意与她拉开距离,可他身上的血腥味是个人都能闻得到。进入房间后,奚依儿放松下来才发现,自己的裙摆和手臂不知什么时候也蹭到了一点黏腻的血液。 “我没事。”莫见山神色有些不自然,猫猫在没有主人关爱的时候自然可以仰着头,挺着胸,一腔孤勇,冷若冰霜。可若是主人伸出手,轻轻摸了摸猫猫的头,猫咪就会忍不住软下骨头来,想要努力用毛茸茸的脑袋去蹭一蹭主人的手心。 “你…要不把衣服脱下来,处理一下伤口,我不看。”同样的话,被奚依反过来说道。 “不用。”莫见山的两个字刚刚吐出口,房间内的音响中就发出了一个欢快的机械音。 [当当当,欢迎进入不■■就无法出去的房间。 本房间的主题是:亲爱的主人,请抚慰你的小猫,让你的小猫保持心情愉悦吧。 愉悦值不达标房间门是不会打开的哦。] 奚依儿的身体僵硬起来,她原本坐在床沿边上,此时乌眸中不由浮现出震惊。你们正经国.家旅馆,玩的都这么花的吗。 “咳。”莫见山忍不住低咳了一声,原本一身肃杀之气,身上的肌肉将制度撑的鼓鼓涨涨的男子,此时羞耻的满面羞红,“你别误会,这些房间的任务不可能强制人…都不会太难的。” 莫见山站起身,分明身材高大矫健,却显得有些不安一般,蠢蠢笨笨的在房间中转,片刻后蹲下.身,从柜子中翻出了猫耳和猫尾。 真不愧是情侣旅馆,准备的就是齐全。 莫见山羞耻的看着手中的毛绒猫耳,掌心缓缓缩紧。 “既然任务都这么说了,你不如,先去清洗下身上的伤。”房间内的女子轻声说道,像是一个紫色的绮梦。 莫见山知道自己不应该瞎想,那些不要脸的遐想都是对奚依儿的亵渎。 莫见山站在磨砂玻璃圈起来的浴室,看着自己身上的灰尘和血水一起落下,连胸膛前的肌肤都被水浇得泛红。 她不会听到吧,隐隐约约的躯体能被玻璃挡严实吧,她会嫌弃他吗,她真善良,心又柔软,如果今天是遇到别的混小子,她一定会被那些不知羞耻的狗男人占便宜的。 好在他是正经人,他不会的。 莫见山,坚持住,别做乱七八糟不要脸的事情,做个人,这是在同事的地盘上,不要丢人的社死。 男子神色冷漠,仿佛在做什么苦大仇深的事,身上外翻的伤口被水冲的糜烂刺痛。他在冷水中待了半天,玻璃门被女子用手指轻轻扣了扣,莫见山身体颤了一下,听到女生柔软的声音,“我在房间中找到衣服了,你的作战服脏的不成样子,要不,你换上这里的衣服。” “…嗯,好。”似乎是因为隔着玻璃门,另一端的男声有些变调,低哑的厉害。 奚依儿小心的将门打开了一条缝隙,侧着身,不去看他,将手中的白衬衫,黑色短裤递了进去。 男人的掌心伸过来,手指触碰到了奚依儿的手背,他像是被烫到一般,迅速的将衣服抽走,用力按上了门。过了半响,才粗哑的说道,“谢谢。” 情侣旅馆内的衣服哪里有什么好东西。 单薄的衬衫勉强穿在莫见山的身上,胸前的扣子被他扣上,扣子之间的缝隙却被撑开,暴露出一点颜色微深的肌肤。短裤紧紧勒在大腿上,一根黑色的猫尾被缝在了裤子的后腰上,垂到了他的脚踝边。男人的腿上没什么毛发,是因为之前诛杀那些鬼东西时,身上的肌肤都烂了一遍,新长出来的肌肤便连毛都生不出来了。 男人双腿的肌肉恰到好处,矫健有力,修长笔直,并不会显得很恐怖让人厌恶。他长着一双很有异域风情的异眸,此时那只蓝色的眼眸泛起了可怜兮兮的涟漪,像是难堪到极点,从浴室中走出来时,很有几分被强逼的良家夫男的错觉。 莫见山有些忐忑的走到奚依儿身侧,在他要开口的一瞬间,房间内的音响突然响起。 [滴,小猫愉悦值已达到百分之五十,请主人再接再厉,好好宠爱你的猫咪吧。] 莫见山的脸颊几乎是腾的一下被烧红了,连眼尾和胸膛都弥漫上了红晕。似乎是因为他胸膛起伏的太过,嘭的一声,他胸前的扣子被撑开了,接下来是第二颗,第三颗,看上去和良家夫男没有了一点关系,反而像是浪.荡的出来接.客,不要脸的引诱人的便宜货色。 莫见山控制不住的捂住脸,嗓音都开始沙哑的轻颤,“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你…你别觉得我恶心。” “…没事,衣服尺寸不一致,没什么好羞耻的。”奚依儿微微抿唇,只能露出一个非常礼貌的笑意。 [滴,检测到小猫愉悦值已达到百分之六十,看来您真是个温柔的好主人呢。] 这哪里是什么愉悦值,分明是在播报他的不知廉耻。 人家只是说了一句话而已,他就不值钱的开始在心中暗自欢喜。 “…我,之前在副本里得到了一个治愈技能,你要不要过来,我帮帮你。”奚依儿迟疑了片刻,还是说道,她实际上还是很尊重很喜欢鲲鹏中的人的。 这次不用系统播报,莫见山自己都知道,他的那个愉悦值,一定是增加了。 62 现实世界 真不能怪他没出息啊。…… “治疗技能是很稀有的技能, 你能够得到很好。”莫见山眼眸研究着墙纸上的花,半天就是不敢看奚依儿。 “你哪里受伤了。”奚依儿想起自己技能的说明,她向来不会用贞洁来要求自己, 但要亲吻一个其实并不怎么熟悉的男人的伤口, 还是让她生起几分浅浅的羞赧。 眼前的男人即便穿着清纯男高的白衬衫,也遮掩不住骨子里凶戾的气场, 分明像是一只凶性难泯的兽,异色的瞳冷睇人一眼, 就能令人双腿发软。 可在奚依儿面前,他却像是心甘情愿卸下了身上的凛冽凶性, 露出了柔软肚皮的绵软小猫。 莫见山磨磨蹭蹭的将自己的袖子挽起来, 卷起来的长袖死死的卡在了他的手臂上, 露出了手臂上细长的伤痕。 他体质特殊, 身上叠加了几个技能, 血已经止住了, 外翻的伤口看起来有些恶心。“已经没事了,你别看了。” 有的时候他自己都不想看身上那些狰狞扭曲的伤,怕会吃不下饭。 奚依儿微凉的指尖轻轻碰到莫见山的手臂, 男人的肌肉瞬间紧绷了起来, 青色的血管在皮肤上蜿蜒, 有一瞬想要退缩。可她只是虚虚将指尖向下压了压,他就像是得到了什么指令, 不敢动了。 奚依儿做了一会心里建设, 慢慢闭上眼, 附身,第一个吻落在了伤口边上。她不想看那处伤,寻得不准, 唇下的肌肤仿佛在轻颤着,她向上移了一下,娇软的唇才碰到了可怖的伤。 她似乎听到男人压抑的轻.喘了一下,像是被骤然踩到尾巴的猫。 [叮叮,小猫愉悦值已满,请主人与您的小猫一起睡个好觉吧。] 象征着任务完成的系统播报响起,奚依儿却没有停下动作。 女子的脸颊被男人宽大的掌心轻易的捧起,他的手几乎能够遮住她的半张脸,“够了…可以了。” 奚依儿慢慢睁开眼,男人的手臂愈合了一半。她能够感觉到,自己似乎有了一丝疲累,但剩余的体力还能够支持她继续完成几次治愈术法。 “还差一点。”女子轻声说道。 莫见山藏在背后脊背处的伤口似乎生起了痒意,摩擦在衣料上,让他整个人都变得难耐。他快丢脸的忍不下去了,“快一点。” 沉哑的嗓音中仿佛带着些哭腔。 奚依儿伸手用两只手指轻轻将垂到脸颊旁的发勾到耳后,轻轻吻在男人手臂上的最后一处伤痕上。 莫见山被她的几个动作轻易撩得浑身发烫,喉结滚动着,原本是想要制止少女,捧在她脸颊的手掌,几乎快要变成爱抚。在察觉自己的手指要控制不住的细细抚摸挪动时,莫见山像被吓到一般向后躲了下,差一点就要摔下椅子。 他的手臂愈合了,皮肤却泛起深深的红,狼狈的背过身,“谢谢,辛苦你了。” 奚依儿轻轻碰了碰自己的唇,眉宇微蹙。莫见山偷偷看她时,注意到她的表情,狗腿一般去柜子里翻找到湿巾。 “你擦一擦。”莫见山小心的将湿巾推过去。 奚依儿也没有推拒,拿起湿巾细细的将自己的唇擦干净。浅粉色的唇沾了些水汽,变得水润润的,她的力气没轻没重,在唇上压下了糜艳的深红。 莫见山过了一会才意识到,他像是一个变态一样盯着人家的唇视线一动不动。太孟浪了,她会怎么想他,会不会觉得他很不矜持,以为他是那种身子很随便,玩的很花的男人? 他没有,他身体很干净的,他出生在保守的家庭,父母青梅竹马,从小认识,在双方家庭的安排下结婚。他从小就被教导,那种事是要留在婚后做的,不能不检点。 奚依儿只是帮他治疗而已,他就已经想东想西,不要脸的连婚后的事都想到了。莫见山羞耻的抿住唇,逼迫自己将嗓音变得冷冽,“夜深了,你快去床上睡觉吧。” 男人没有正对着她,也不看她,嗓音也变冷了,一副不想和奚依儿说话的模样。 女子垂下眼睫,以为他是介怀刚刚的吻,“对不起,刚刚…是我技能发动的条件,你别误会。” 莫见山好不容易忍下了身体的冲动,他的身子比他的大脑还犯.贱,太冒昧了。 他过了一会才听清奚依儿刚刚的话,“我知道,我没误会。” 都是他自己浪.荡不堪,人家女子善良的帮他,他却无耻下流,想了一堆污糟的事。 莫见山搬着椅子坐到了有些矮小的桌子前,像是要这么趴着将就一晚。 他愿意这样,奚依儿也不会劝他。 她侧躺在大床上,像是溺在花海之内的囚鸟,只占据了左侧的一小块地方。 奚依儿闭着眼睛,却没有睡着,能够心大的在这里很快熟睡的人应该也是少数。 因此她很快就感觉到,似乎有细细的轻纱抚在她的脖颈。 冷气逐渐自奚依儿的后颈泛起,她的呼吸慢慢变得清浅迟缓,仿佛整个屋子内只有她一个人存在。 她的双腿被冻得发麻,想要睁开眼,眼皮却仿佛被黏住了一般。终于在某次呼吸之后,奚依儿睁开了眼眸,抬头看向房顶。 红色的嫁衣穿在女人的身上,她的头颅正悬挂在天花板的细绳上,裙摆遮住了双脚,正一下一下扫着奚依儿的脖颈。 奚依儿以为时间过了许久,可实际上,不过只是几秒钟而已。她发出了一声略有些急促的喘.息,莫见山的耳力很好,轻易便察觉到了奚依儿呼吸的不同。 男人敏锐的站起身,回眸看过去,在见到某个荡着“秋千”,吓人吓的欢快的诡异时,剑眉紧蹙,手腕翻转,将手中的小刀掷了出去,“滚,别来吓她。” 小刀穿过了女人青白色的额头,怪异狠狠斜眸瞪了莫见山一眼。男人杀过太多类似的诡秘之物,身上的煞气即便是这些恶鬼都会心生退意。 诡异不甘不愿的怂了,慢慢的消失在了原地。 奚依儿撑起身子,双腿微微蜷缩起来,脸色有些苍白,似是被吓得不清。 莫见山迟疑了片刻,走过去,蹲在了奚依儿面前,“你别害怕,那些东西就是吓吓人,不会有危险的。” 缓了片刻,莫见山开始轻轻给她说起了这些安全区形成的守则。蓝星的位面已经被诡秘侵蚀,世间早就没有了绝对安全之地,夏国也是在摸索之中慢慢发现,各种诡秘之间存在着某种领域,只要某个区域已经被一个诡秘占领侵入,其他的诡秘就不会再出现在这个领域内。 安全区由此而来。 夏国为了规划绝对安全的领域,会人为制造一个弱小的诡秘领域,派遣专人看管,制定一系列规则。只要进入其中的人不违背规则,就不会受到任何危险。 就像是入住守则上说的那样,这些东西只会吓吓人,不会真的伤害人,只要不去违反旅馆制定的规则,就能安然度过一夜。 勉强受到了直男的安抚,奚依儿缓过来了一些。她此时也整理好了自己的思绪,在深夜寂静之时,对莫见山说出了,在公交上看到他时就想要告诉他的事情。 “我见到牧鸿影了。”女子温柔的声音在莫见山的耳畔响起。 奚依儿第一次见到牧鸿影时,是在节目的录制上,那个时候他是排行榜第十三名。 她每天会见许多人,牧鸿影不是她第一次采访过的排行榜人员,奚依儿一开始也没有记住他。 但是很巧的是,她第二天在新闻联播上恰好看到了他的牺牲新闻。 在这个世界上,每天都有许多人死去,前一天见过的人,后一天名字就变得灰暗。死亡如此轻易,以至于变成了一个轻飘飘的词汇。牧鸿影作为鲲鹏特殊作战部门的一员,同时还是排行榜前端的人员,得到了新闻联播几分钟的播报。 国家要人们铭记为人民做贡献的战士。牧鸿影失踪在副本中,没能回到现实的时候,落在队友眼中的最后一面,他还在焦急的想要对队友说着什么。他们隔的太遥远,队友没听清,只看见他的唇在蠕动。他想说什么呢,说一些通关副本的秘密,告诉他们前方危险,让他们快走,还是…有什么其他重要的话,想让队友带给现实的人? 队友不知道,没有人知道了。 “在副本里。”奚依儿轻轻说道,“他不记得了。” 死在副本里的人,会变成副本内的一员,变成诡秘的组成部分,变成噩梦本身。 她不清楚,这是蓝星的仁慈,还是蓝星的残忍。 排行榜第十三名的人,他应该才是那个小城镇内的BOSS。但那个小镇看起来很正常,在副本世界不正常的正常。 奚依儿不知道,他有没有变成另一个人。 “他…说他过得很好,不记得自己有什么重要的话要说了。”奚依儿在副本中没有记忆,也没有认出来牧鸿影,只是,与君初相识,犹如故人归。她见他时,莫名有一种,想要问他些什么的冲动。 奚依儿不知道应不应该和莫见山说这些,也许不说才更好些。 “…谢谢你,真的,谢谢。没事的,他也早就已经做好了觉悟,会过去的。”莫见山轻轻摸了摸女子的乌发,蓝眸温柔,像是澄澈的海。 “…你要不要,睡在床上。”他掌心中的少女露出了羞赧的表情,像是一只可爱的小猫一样说道。 莫见山只觉得自己的心脏像是被尖细的猫爪挠了一下,又麻又痒。 这真不能怪他没出息啊。 63 现实世界 身旁的这些队员都太不知羞了…… 莫见山乖乖巧巧的蹭上床, 离得奚依儿远远的,睡在床的边边上。 女子身上馥郁的香气像是化成了细细的丝线,绕在莫见山的手臂上, 将他整个人缠绕在了其中, 令他一动都不能动。 男人低头,默默咬住了自己的手腕。压下大脑内那些混沌的想法, 告诫自己不能乱想多余的事,不许升起不应该有的反应。 奚依儿最后睡了几个小时。醒来的时候,头有些昏昏沉沉的酸胀, 显然晚上并没有睡好。 莫见山早已经起身了, 男人冷着脸站在窗口, 他又换上了那身脏兮兮的作战服,见她醒来,沉默的跟在她身后。 两个人走到一楼退房时,前台的女生正在抱着泡面桶看着电脑屏幕中的战斗集锦。抬起眸看到莫见山时少女笑的一脸意味深长, “莫队再见哦, 下次再来我们旅馆啊。” 奚依儿与莫见山离开的时候, 女生还探出头, 对莫见山招了招手, 忍着笑意的说道。 不知道要做什么表情说什么话的时候,冷着脸面对一切是最佳的选择。莫见山板着一张小猫批脸,看向身旁的奚依儿,“你住哪,我送你回去。” 心思单纯,并没有想那么多的莫见山轻易知道了少女的住所。他站在别墅下仰着头,直到注视着奚依儿上楼,回到房间。过了一会, 莫见山才双手插兜,紧绷着挺直的肩缓缓放松,冷冽的容颜上泄露出了些疲惫之色。 累死了,要晕过去了。 男人死狗一般拖着千疮百孔的身体,狼狈的回到基地找医生治疗。 ———————————— 奚依儿休息了几天,现实生活虽然也很糟糕,但总比副本内好了不少。 她是在电视中看到莫国出事的,那个区域正是楚淮波出差的地界。奚依儿给楚淮波打了几通电话,都没能拨通,最后一次打过去时,仿佛尖锐的指甲刮着玻璃的声音在耳旁响起,“嘻嘻嘻…嘻嘻嘻…”诡异的女声在听筒之内笑着,仿佛下一秒就要从手机中探出指尖,抓烂她的侧脸。 奚依儿挂断了电话。 她等了两日,楚淮波未在说好的时间回来。在奚依儿眼中,楚淮波是属于她的东西,就是死也要死在她的眼前。 她和电视台请了假,买了机票,当天就去了机场。等在候机室的时候,奚依儿没想到会看到一队穿着同样制服的鲲鹏小队成员。 几个男人坐在从前给军.人安排的特殊候机室中,眼尖的看到路过的奚依儿时,几乎是同时向她打了声招呼。 曲千星原本正在捧着手机玩单机游戏,看到奚依儿时眼眸瞬间亮了起来。少年有些卷曲的头发颤了颤,像是一只金毛狗一般向她招了招手,“圣女姐姐,看我,我在这!” 姜长宇要矜持很多,他的右耳带了一个银色的链子,轻轻垂在脸颊旁,原本想要唤一声奚依儿的名字,三个字从唇瓣中吐露出来时,声音就被身旁兴奋的曲千星压了下来。男人有些无奈的抿唇,温润的眼眸却静静落在奚依儿的身上。 左杰书原本是性格最社牛的人,然而上个副本留下的后遗症太深了,他在基地里看了好几天心理医生都没有缓过来。现在看到奚依儿时耳根立刻通红起来,又有些不敢看她,又想跟她打声招呼。 莫见山板着一张脸,作为队长,他在外面都必须是最稳重的那个。身旁的这些队员都太不知羞了,好男人怎么能随随便便在外面对女人献殷勤呢。 奚依儿原本微微蹙着眉,看起来不太开心的模样,在侧眸看到四个一身黑的男人时,她原本微微揪着不安的心微微放了下来。 鲲鹏的人在这里,停滞在莫国中的人应当能够得到保护了。 奚依儿今天穿了行动比较方便的裤子,白色的长裤勾勒出了女子修长的腿型,薄荷绿的外衫内穿着一件吊带,纤细的腰肢在行动之间隐隐约约的露出来,仿佛一只手就能够掐紧。女子原本显得有些清冷的容颜在回眸的时候渐渐融化,眼角眉梢只是微微扬起,便泄露出几分温柔的媚意来。 似是孤冷,又像带着几分孤独的柔弱。 左杰书将掌心轻轻按在自己的心脏处,圣女…他几乎错觉不存在的兽耳颤了颤,尾巴冲着她摇了摇。 奚依儿对几个人打了个招呼,但他们此时都在特殊的候机室内,她站在玻璃门外,迟疑了片刻也不好进去,便带了些歉意用唇语轻轻的对他们说了再见,独自去普通的候机室等待。 鲲鹏的几个人其实是不想引起普通群众的瞩目,怕引起骚乱才会特意待在单独的室内。 看着奚依儿转过身离开,几个男人瞬间急了。曲千星年纪最小,心里藏不住事,生怕谁不知道他和奚依儿有关系,像是小狗崽一样从椅子上站起身,被主人牵着绳就要跟着走过去。 莫见山本来想阻止一下,身旁的副队姜长宇却在这个时候也跟着站起来,按住了曲千星的肩膀,“你要去哪,不要单独行动,算了,我看着你一起去。” 年纪大的人就是诡计多端,曲千星一点都没觉得哪不对,眼眸亮晶晶的点头,觉得副队就是疼他。 看着傻小子一脸单蠢的模样,左杰书十分无语,身体却很诚实的跟在姜长宇身后。 老实人到最后是什么都得不到的。 莫见山眼看着几个臭小子不要脸的去黏着人家女孩子,觉得姜长宇说的很对,他身为队长,也得去看着这些不懂事的崽子们。 原本已经坐下听歌看书的奚依儿便看着四个身高优越,身材矫健的男人围着她,坐到了她的身旁。 曲千星最不要脸面,第一个蹭到奚依儿左边坐下来。他在副本中习惯和奚依儿亲亲密密了,此时换回一张大男人的脸,还是甜甜腻腻的跟女生撒着娇。 既然有人不要脸,姜长宇也就势在奚依儿右边坐下来,男人神色如常,很有几分衣冠禽兽的味道。 左杰书没挤过去,就像在副本中一样,他永远只能默默的跟在她身后,站在一旁看着她。他挨着曲千星坐下,乌眸却一直隐隐约约的落在奚依儿的方向。 莫见山独自一人坐在了奚依儿的对面,偏着头,也不去看他们几个人,像是一个无情冷漠的大冤种。 “姐姐,莫国现在很危险,你去那里做什么?”曲千星眨着眼睛凑过去,男生的睫毛很长,有些微微的卷翘,显得乌眸清澈又明亮。 奚依儿喜欢带着有线耳机,听到他说话时,便将耳机摘下来了一只,“我去找人,我联系不到他了,有些担心。” 曲千星的眼眸不由落在她的手指上,和她指尖那个白色的耳机,迟了片刻才问道,“姐姐要去找谁啊,对他这么在意,明知有危险还要去寻他?” 奚依儿想了想,楚淮波对她来说算是什么呢,有些讨厌的人,不能失去的人,维系她的一条线,在父母死去后,唯一一个还属于她的东西。 “我哥哥。”她轻声说道。 “这样啊。”听到这个回答,曲千星明显看起来更开心了一些,男生黏黏糊糊的凑近她,仗着自己长了一张年轻大学生的弟弟脸,十分自来熟的叫着姐姐,“你别怕,我们正好要去莫国解决那边的事,将我国的人带回来,我会保护你的。” 曲千星的长相看起来没有半点可靠的模样,说着这种话的时候,有种强装成熟的感觉,却也能让人升起心软来。 “嗯,那我就靠你保护了。”奚依儿微微弯了眼眸,轻轻说道。让曲千星心中咕噜咕噜泛起了轻飘飘的小泡泡,让他心尖都变得甜甜的。 男人是最需要鼓励的,被她用这样信赖的目光看着,曲千星就忍不住想要做的更好,“姐姐你饿了吗,我带了小零食,给你。” 曲千星包里藏了一堆小糕点牛肉干什么的零食,他以为女生应该喜欢甜甜的糕点,就把两包小蛋糕塞到了奚依儿手里。 奚依儿没有拒绝,但也没有吃。曲千星坐在喜欢的人身旁,就想不断的和她说话,像只吵闹的小狗,“姐姐,你听的是什么歌呀,可以给我听一听吗?” 男生眼馋的看着奚依儿指尖中捏着的一只耳机,十分没有边界感的说道。 奚依儿眉眼间浮现了一瞬为难的神色,但她很快就掩饰住了那分神情,抬起指尖,将那枚耳机递给少年,“抒情的情歌,不知道你会不会喜欢。” 曲千星接过那只小巧的耳机,手指不小心碰到了奚依儿的指尖,又听到了女生轻轻柔柔的声音。情歌…少年的耳尖腾的一下红了起来,被女子简简单单几句不经意的话就撩的没出息的脸红。 “千星,礼貌一点,不要做唐突的事情。”坐在一旁的姜长宇恰在这个时候伸出手臂,在奚依儿的眼前,按住了曲千星的手腕,“松开,别给别人带来困扰。” 曲千星用委委屈屈的视线看向姜长宇,副队一看就是个找不到女朋友,娶不到老婆的老男人,他在这里亲亲密密的和喜欢的人互动,他没眼色的来妨碍他做什么。 可曲千星不愿意在奚依儿面前展露出自己任性的一面,他咬了咬唇,还是松开了手。 被圈在两个人中间的奚依儿容颜上没有浮现出什么窘迫,唇角的笑容浅淡,显得典雅清冷,看起来一点都没有被身边蠢笨的男人们牵动心神。 见曲千星悻悻缩回了手,姜长宇便也放开手,他低眸,嗓音似是低沉的大提琴音弦轻拨,“千星给你的糕点,不喜欢给我就好,不用顾及他委屈自己。” 奚依儿下意识看了身旁的曲千星一眼,少年眼眸湿润润的,显得可怜极了。她的确不喜欢这些小零食,倒不是不喜欢甜点,只是她在吃食上有些计较,这个牌子看着就不太有胃口。 但她也向来不会直接拒绝,惹得人不开心。 姜长宇从奚依儿手中拿过了那两个糕点,登机的时间恰好到了,姜长宇站起身,便十分自然的拖住了奚依儿的行李箱,“依儿,走吧,你的座位订在哪里?” 她的行李箱被男人拎着,奚依儿便只能跟在姜长宇身后,剩下三个男人自然而然的包围在她的身旁,像是乖狗狗一样跟着她。 …… 奚依儿坐在飞机上的座位时,就不太喜欢说话,她不过一会就闭上了眼眸,浅浅的睡着了。奚依儿订了头等舱,鲲鹏的几个人正巧也是公差出行,坐在她周围不远的地方。 见她睡着了,泛粉的侧脸藏在乌发之中,看起来有些脆弱感,姜长宇便起身,将自己带的毛毯轻轻盖在女子的身上。 耳边似乎响起了一阵刺耳的鸣叫,奚依儿微微蹙眉,睁开眼,面前蹲着的姜长宇眸光呆木的看着她,唇瓣微动。 [本次副本人员已选定,副本将在5分钟后开启,请保持安静。] 64 恶鬼的兔子玩偶 我让你做什么,你就要…… 黎明市, 民风淳朴,人杰地灵。 这里是自由之都,是温柔之乡。在黎明市, 不存在任何司法审判机构, 任何人都能够做自己喜欢的事情,而不必接受其他人的指责和批判。 奚依儿缓缓睁开眼, 啪叽,摔了个跟头。 她低下头,看了看自己的双手, 破旧的布上还打着一个补丁, 她抬起手, 晃了晃,破布做成的玩偶的手也晃了晃。 她跌跌撞撞的走了几步,脑袋一下子撞上了栏杆。奚依儿摸了摸脑袋,短短的手费劲碰到了自己的头, 软软的, 好像还摸到了一只软绵绵, 长长的耳朵。 不疼。 奚依儿向四周看了看, 周围的一切在她眼中都显得很高大, 她费力的仰起头,一时没控制住平衡,屁股摔在了冷硬的地面上。 在她面前,少年手脚蜷缩起来,脖颈上拴着一根粗糙的铁链,脸颊和衣服都脏兮兮的。这是一个被关在笼子里,瞳眸空洞,像是一只狗一样被栓起来的少年。 奚依儿的小脚脚踩在了少年的小腿上, 他低眸看了她一眼,眸中没有什么波动。他被关在笼子里,似乎也没有什么事可以做,便一直看着她从自己的小腿爬到腹部,颤颤巍巍的站直身子,用包裹着棉花的小手捧住了他脏污的脸颊。 少年的脸和身子虽然是脏的,乌眸却很清澈,奚依儿在他的眼眸中,看到了自己的影子。 破旧的碎布缝在一起,乌黑的玻璃珠眼球反射着邪肆的光芒,面容扭曲,像极了一张人脸缝合在兔头上。 啊,原来她是一只兔子玩偶。 奚依儿很快的接受了这个设定,她看着面前被塞在不合身的铁笼中的少年,那么,他就是她的主人吗。 “你叫什么名字。”兔子玩偶张开了口,原本红润的被针线缝起来的唇瓣挣开了枷锁,露出了黑洞洞的口腔。 “…苏…将离。”男生像是许久不讲话,嗓子沙哑的像是粗粝的刀在磨刀石上磨着。 红色的线扭扭曲曲的遍布在奚依儿的脸上,兔子似乎是咧起嘴笑了笑,可这只是让她看起来更加恐怖了一些,“苏将离,记住了,从现在开始,你就是我的奴隶。以后,我让你做什么,你就要做什么,不许违抗我的命令。听懂了吗。” 奚依儿挺起小胸膛,已经做好了只要他敢反驳,她就要把他吃掉,让他学会懂事的准备。 少年被关在客厅内的一角,因为笼子太小,他连伸直腰都做不到,长时间的寡言让他差一点就连怎么开口说话都忘记了。苏将离几乎什么都不在意,整个人麻木的比眼前的兔子玩偶更像是一个死物。 “嗯,好。” 少年轻易的答应了。 奚依儿的眼珠子转了转,黝黑的玻璃珠显得阴森又诡谲。她耀武扬威的用小脚脚在少年的腹部踩了踩,“以后你要叫我兔子大人,我让你往东,你不能往西,知道吗。” 苏将离有一瞬以为是自己产生了幻觉,玩偶…是不会说话,也不会动的吧。如果不但长得可怖,还会看着人,扯裂开嘴唇吐露出人言的话,那不就是怪物了吗。 可…这是属于他的小怪物。苏将离是被叫做母亲的人从福利院门口的垃圾桶里捡到的,后来母亲嫁了人,他被当做拖油瓶带到了男人的家里,他们嫌他烦,懒得看他,就会把苏将离关在笼子里。 有的时候母亲或父亲不开心,就会拎着他脖子上的链子打他,苏将离没反抗过,像是一只温顺的犬。在他接受过的教育中,没有学过反抗,他连逆反是什么都不懂。 前几天,母亲扔给了他一只兔子玩偶。那天好像是母亲从福利院外捡到他的时间,是他的“生日”。 那只兔子玩偶和他一样脏,比他还要丑,看一眼就觉得很吓人,身上打着各种补丁,破破烂烂的,一看就是从垃圾桶中翻出来的,和他一样。 苏将离其实一直在看那个兔子玩偶,少年蜷缩在笼子的一角,将另一边留给了玩偶。可他从来没有伸出手,主动去接触那个玩偶,将玩偶抱起来。 他不仅从来没有学过反抗,甚至不知道什么叫拥有。他的母亲偶尔在客厅中看到他时,眸中会闪烁起复杂的神色,那种眼神像是带了一些柔软又像是藏着恶劣的恨意。 昨天晚上,在父亲将他抽出来,用粗壮肥胖的大腿踢他时,苏将离看到了母亲的脸。那张柔和瘦弱的脸颊上带着扭曲的快意,她站在一旁,高高在上的低头看着他,嘴中念叨着他养不熟,是个白眼狼,她给他带来的生日礼物,他居然碰都不碰一下,他这是恨上她了。 什么是恨。 苏将离不清楚,没有人教过他。 苏将离对着面前的小怪物点了点头,学着她的模样,露出了一个扭曲的笑容,“知道了。” 面前的人类少年十分乖巧,说什么都会听,让奚依儿满意的点点头。 她得寸进尺的叉腰,“我饿了,我要吃东西。” 苏将离动了动被禁锢的僵硬的身躯,有些疑惑的看着她,“你只是个兔子玩偶。” 奚依儿一个抬腿,啪叽一脚,踩在了苏将离的脸上,“人类奴隶,你敢置疑玩偶大人。” 苏将离闭嘴了,他小心的抬起手,捏了捏兔子玩偶软绵绵的小脚,唇瓣扭曲的笑容缓缓变得自然了些。 他看着面前的笼子门,第一次升起了将它打开的冲动。 “快点,我饿了,我饿了。”奚依儿催促的用脚脚在苏将离的脸上乱踩着,少年脸上无师自通的浮现出了一丝无奈的神色,有些生疏的伸出手臂,轻轻用双手捧住了面前的兔子玩偶。 “知道了。” 笼子的门并不难打开,和栓狗的结构一样,只要从铁栏的缝隙中伸出手,就可以轻而易举将外面的插销打开。因为人类并没有想到养了许久,温顺无害的狗会主动逃出来,也因此从来没有设防。 苏将离先伸出了双手,让奚依儿踩着自己的手掌走出去,才用手掌碰了碰自己脖子上的铁链。苏将离眼眸恍惚了一瞬,用力伸手拽了一下。 铁链之间相互碰撞,发出尖锐刺耳的声响。苏将离从笼子中爬了起来,膝盖长期跪在地上,刺麻顺着脚踝一直攀爬到大腿,他险些跌倒在地面上,却在第一时间看向了地上的玩偶。 奚依儿嫌弃的看着面前的少年,抬起布做的小脚脚,踢了踢苏将离的小腿,“笨奴隶,站都站不好。” 少年抿了抿唇,好好站直了,“对不起。”他蹲下.身子,将兔子玩偶捧在手心里。 房间内狭窄而肮脏,散发着一种潮湿的臭味。厨房内的刺鼻气味更加令人作呕,奚依儿反胃的干呕了几声,“脏死了,蠢奴隶,你家里为什么这么脏。” 自己的这只兔子玩偶脾气是真的不太好,苏将离脸上露出了些无措的神色,片刻后才小声的同手心中的玩偶道歉。 苏将离打开了冰箱,好在冰箱中还放着一些蔬菜,他想了想,分不清是出于什么心思,小心的偷偷拿出来一根红色的胡萝卜。少年一只手中抱着兔子玩偶,另一只手里小心翼翼拿着胡萝卜,眸中闪着光亮,“你吃这个吗。” 奚依儿有些嫌弃,她扒着少年的手臂,向冰箱里面看,片刻兔子的双耳丧气的垂下来,“算了,就吃这个吧,你给我洗干净。” “哦。”苏将离听话的小心将她放下来,走到水池边清洗着手中的胡萝卜。 咔嚓咔嚓。 兔子玩偶黝黑的嘴里咬着红色的蔬果,不时能够看见白色的尖锐利齿,看起来很让人不适。可苏将离蹲着身子,凑到她旁边,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她吃东西,眼眸微弯,仿佛还有点开心一样。 奚依儿没滋没味的咬了一口,看着面前的蠢孩子就气不打一处来。她又抬起脚,十分恃宠生娇的踹了踹少年的小腿,“你不饿吗,老是看着我做什么,你也去吃东西。” 苏将离眨了眨眼,他瘦的厉害,锁骨深深的凹陷进去。家里人总是忘记给他喂饭,这两天是假期,平时,父母还是会让他上学的,上学放学的路上,他不用被锁着,饿的厉害就会去翻垃圾桶找东西吃。他也是从垃圾桶里捡到的东西,因此去翻垃圾桶找吃的也很正常。 苏将离抬起眸,看向冰箱,他一般只能吃父亲吃剩下馊了的东西,新鲜的食物,他是没资格吃的。 半根胡萝卜被怼进了苏将离的唇中,男生瞪圆了眼眸,傻乎乎的看着面前的兔子玩偶。 奚依儿将吃了一半就难以下咽的东西塞到了少年的口中,使用了夺命连环踢,“你不会做饭吗,我看到好像有面条,你快点去做饭给我吃。” 65 恶鬼的兔子玩偶 兔子的嘴,骗人的鬼。 苏将离没学过怎么做饭, 奚依儿坐在少年的脑袋上,小手手揪住他的头发一边指导他,一边嫌弃的骂他蠢, 烫伤了自己的手。 苏将离在水龙头下冲水的时候, 小兔兔依旧扒着饭碗,艰难的拿着一双筷子, 吸溜吸溜的吃着面。 苏将离看着她,心脏就变得软绵绵的,麻木的情绪第一次流淌进了细细的河流, 唇瓣不自知的轻柔扬起。 “笨蛋, 你在那里看什么, 是不是在嘲笑兔子大人!”奚依儿本来就吃的很艰难,某个蠢少年还痴汉一样盯着她笑,玩偶跺了跺小脚脚,气得半死。 苏将离收敛了笑意, 一脸无辜, “没有笑你。”他的手早就已经恢复了白皙, 若不是玩偶要求他冲水, 他根本不会管这点伤。就像是每天晚上被打的半死, 第二天他就会没事人一样恢复如常一样。 苏将离关了水龙头,走到奚依儿面前端起装着面条的碗,用筷子夹起一点,递到玩偶的唇边。 没滋没味的,挑食的玩偶生气的闭上了嘴,“我不吃了,你吃吧,快点把本大人剩下的食物吃干净, 你个废物奴隶!” 谁家的玩偶脾气会这么坏啊。 好在苏将离也没见过别的玩偶,少年听话的很,乖乖坐在餐桌前,将面条吃干净了。 奚依儿无聊的跳下桌子,成功脸着地后,兔子玩偶艰难的用短手短脚撑起身子,露出一张会吓得小孩哇哇哭的脸。 她逛了半个客厅都没找到什么好玩的东西。整个房间像是一个放大的笼子,白色的墙面上泛着脏污的黄色,靠近门口的地上放着一堆垃圾袋,污浊的酒气隔着黑色的垃圾袋散发出来,闻久了简直是精神污染。 正在迈着小脚脚走路的奚依儿突然被两只大手握住了胳肢窝,在原地拎了起来。苏将离小心的将玩偶抱在怀里,像是在抱着一个小孩子,男生轻轻揉了揉玩偶被棉花塞满的小肚子,脸上露出些迟疑来,“你把东西都吃到哪里了?” 奚依儿一巴掌打在少年的侧脸上,“别乱摸,仙女兔子是你这种卑微的凡人无法理解的。” 是这样吗?好吧。苏将离乖巧的将小兔子放在一旁。 兔子的玻璃眼珠又转了转,实话说,显得有些惊悚,一眼就能看出这只玩偶一定在打什么恶劣的主意。 “奴隶,你知道吗,我是月亮上的仙兔,住在广寒宫里,一时贪玩不小心从月亮尖尖上掉下来了,你要好好伺候我,等我仙力恢复,我就能回到月亮上了。到时候,我会赏给你一个小仙男当当的。”兔子的嘴,骗人的鬼。奚依儿满嘴骗三岁小孩的胡话,苏将离却神色认真的听着,一副从来没有被人骗过的模样,听得很认真。 此时窗外已经红霞遍布,月亮隐隐约约的影子藏在太阳的光辉之下。苏将离抬眸看了看月亮,今天是满月,从月亮尖尖上掉下来并不成立。但他并没有怀疑奚依儿的话,兔子玩偶说的一定是真的。 她回到月亮上之后,还想着把他也带上去,她真好。 吃完饭,苏将离将碗洗干净,他原本是想要钻回笼子里,对他来说,那就是他的“家”。 奚依儿莫名其妙的看着他,兔子揪着苏将离的头发,将他的耳朵拽到自己的嘴巴旁,“哪个好人家的男生会去睡笼子啊,我要睡大床,你要养我的,你居然想继续让我和你一起睡笼子吗?” 头发被揪得有些疼,兔子的力气真的很大,苏将离温顺的低下头,“好。” 少年轻轻推开父母房间的门。印象中,他似乎从来没有进入过这个房间内。 房间里整洁的和客厅有些格格不入,床褥是洁白的,房间中没有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奚依儿开心的从苏将离肩膀上跳下来,蹦到了床上,像是蹦跳跳床一样蹦着,“嘻嘻嘻,将离,你快上来一起玩。” 浑身脏兮兮的少年缓慢的爬上床,站起身,学着兔子的模样在床上跳着。苏将离并不是真正的单纯的少年人,可他在这样幼稚的行为中,竟然也汲取到了两分快乐。 原本整整齐齐的床褥被一人一玩偶弄得乱糟糟的,玩累了的玩偶瘫着小身子,四仰八叉的躺在床上。兔子微微鼓起的小肚子一起一伏,看起来有些可爱。 想要揉一揉。 苏将离试探的伸出手,指尖轻轻碰触到兔子玩偶的小肚子。 啪。 男生的手被打开,兔子玩偶恶劣的翘起自己的小脚脚,“奴隶,谁允许你碰本大人的肚子的,你只配捏一捏我的小脚脚。” 苏将离的耳尖哄的一下红了起来,他探出手指,小心翼翼的揉了揉兔子的小脚,好可爱。 他一碰就忍不住揉个不停,甚至还变态的翻过身子,将脸凑过去,唇瓣忍不住凑到玩偶的小脚脚上,想要亲一亲。 “变态,我的脚脏死了,不许亲。”兔子的脚脚踩在苏将离的脸颊上,将少年踢开。 男生露出了一些委屈的神色,像是第一次懂得了被拒绝的感受,想要的东西没能得到,让苏将离的眼角泛起浅色的微红。 “快点睡觉了,你过来,我给你讲睡前故事。”奚依儿心血来潮,拍了拍枕头。 苏将离便乖乖巧巧的将脑袋挨在枕头上,乌色的眼眸静静看着她。 “从前,有一个小男孩,他被父母虐待,这个时候,从天而降了一只兔子教母,教会了他属于仙男的魔法…呼呼呼…”兔子玩偶讲了个开头,就瘫软成一坨睡着了。 苏将离一直看着她,幸好她睡觉的时候,会发出细小的呼吸声,小脚脚有时候也会一颤一颤的,让苏将离时刻知道,她还在这里,没有变回一坨死物。 少年小心的将兔子玩偶用手臂圈起来,抱在胸前,有些幸福的笑了。 不曾有过任何情绪波动的少年,在心中默默想着,他好开心。 ———————————— 门被猛的推开,喝的醉醺醺的男人摇摇晃晃的走进来,嘴里骂骂咧咧的不干净的说着什么。 男人挺着肥胖的肚子,猪一样粗壮的脚踝被门口的垃圾绊了一下,发出一声哼叫。恼羞成怒的男人嘭的一脚踢在了垃圾袋上,玻璃瓶被踢碎,尖锐的玻璃渣划破了男人的小腿。 “嗷!”厚重的唇瓣中发出了一声惨叫,男人气急败坏的晃晃悠悠走进屋,打开灯,嘴里大声叫骂着,“小畜生,你他妈不知道出去把垃圾扔了!” 男人一点都没有想过被狗一样关进笼子里的人要怎么出去倒垃圾,只知道发泄情绪的骂着。 他走到笼子边,臭烘烘的气体从鼻腔中喷出来,在看到笼子里居然空空如也时,男人气得泛着恶心油腻的脸颊都扭曲了起来。他扯开了自己的裤腰带,隆起的肚子愈发向外凸起,仿佛怀孕了好几个月一般。 “小畜生,你躲到哪里去了?居然还敢逃,你是不是想死,给我滚出来,要是让老子找到你,你就死定了!”男人的大脚丫子在地上沉重的踩着,双目突起,像是一个怪物一般在房间中转悠着。 房间的门被推开。 奚依儿皱着并没有的眉毛,在梦中睡的不太开心。 狞笑声在房门口响起,“小畜生,找到你了。” 皮带抽在肉.体上的声音刺耳,奚依儿缓缓睁开眼,少年的身子支在她上面,咬着唇一声不吭,不躲不闪,任由皮带抽在他瘦削的脊背上。 兔子玩偶冷漠的看着面前的人类,玻璃珠中看不出任何情绪。她跳下床,在苏将离茫然的目光下走出门。 她的身体很小巧,浑身的肉比猪还要敦实的男人没有发现。苏将离忍受着疼痛,以往他只是身体疼,心里没有任何感觉,可他看着兔子玩偶离开时,他的心脏好像紧缩的也跟着疼了起来。 她不要他了吗,她是不是嫌弃他了,她要离开吗。 他忍耐着,眼眸不知为何微微湿润了些。 …… 皮带声在寂静的房间不断的响起,“小畜生,叫啊,没长嘴吗,哑巴了?” 小巧的兔子玩偶无声无息的攀爬在男人的头颅上,蜷缩着身体的少年抬起眸,在他的双眼中,兔子披着一身银色的月华,双手中握着一把带着血迹的菜刀。 刀刃敲打在头颅上的声音很奇怪,像是拍开了一颗熟透的西瓜,西瓜瓤从表皮中溅出来,一点点淋到苏将离的脸颊上。 兔子玩偶踩在西瓜上,在月色中冷冷的看着他,“废物,别人打你,你就打他,别人怎么对你,你就怎么对别人。听懂了吗,苏将离,你是我的奴隶,只能被我欺负。” 猪一般的身躯轰然倒塌。 苏将离怔愣的抬起眸。那是他第一次,听见心尖有什么东西挣开束缚,开出芽的声音。 他好像是从那一夜开始,意识到了落进阴暗房间内的,是一缕月光。 苏将离在男人的血泊中,抱着属于他的兔子大人,做了一晚最安心的梦。 第二日。 阳光落在苏将离的身上,随之响起的是男人的咒骂,“小畜生,你敢打老子!” 苏将离恍惚的睁开眼睛,兔子玩偶正生无可恋的坐在他身旁,肥硕的男人脑袋上顶着一把菜刀,正站在床上骂骂咧咧。 黎明市,人才辈出,是一座无法无天的鬼市。 “苏将离,你知道嘴臭的人应该怎么治理吗。”奚依儿轻声说道,“嘴臭的人,就应该食屎哦。” 66 恶鬼的兔子玩偶 样貌惊悚的小怪物哼哼…… 现代社会, 答辩也不是那么好找的。 苏将离在兔子玩偶的教.唆下,将肥成一头大畜牲的男人绑了起来。他有些无奈的下楼找了一会,路遇了一个遛狗的狗主人, 三个脑袋的大黑狗呼哧呼哧喘着气, 拉了一大坨答辩。 苏将离用家里刷坐便器的涮水桶将狗便便铲了进去。 兔子玩偶踩在男人油腻的头发上,将他的头用力踩下去。苏将离按着男人的脊背, 在奚依儿的要求下,用力将男人的脸按在了涮水桶里。 “呕…”兔子玩偶躲到一边,弯着小身子, 默默发出了一声干呕。 脏死了, 食屎的脏男人, 那不就是猪吗。 苏将离有些手足无措的看向奚依儿的方向,有些担心他的玩偶。将高高在上,阴影一般压在他头上的男人用力压下来,让那张凶狠的咒骂的脸扎进黄褐色的脏物里, 有一瞬间, 苏将离感觉到了某种奇异的轻松。 奚依儿远远的躲到一边, 支使着苏将离, “让这只蠢猪把自己弄干净, 把家里收拾好。”她一刻都受不了家里这种恶心的味道了。 苏将离从前逆来顺受,因为感受不到欺辱的痛苦,就没有反抗的心。 他就像是那只被在脖子上绑了枷锁的小象,只要用力挣脱,就能够将欺压他的人踩死。而他只是一直没有这么做。 苏将离明明身体那样瘦,力气却大得厉害,他的手中拿着奚依儿递给他的菜刀,菜刀在他的手里, 是一件真正的凶.器。 肥胖的男人原本还在骂骂咧咧,仗着身躯庞大,还想要打骂苏将离。已经被训得温顺的狗,惯性使然,怎么会有勇气反抗主人。 可他的兔子玩偶就在一边看着他,苏将离不想要让她失望,他不会令她失望。 他像是男人曾经打他一样,重重的打在男人的身上。看起来不可战胜的庞然大物,真正上手的时候,就会发现不过是一具酒囊饭袋,不堪一击。 男人很快就怂了,耀武扬威的时候只是因为他自以为比苏将离强,能够欺负他,支配他。当他被打个半死,身上疼的厉害,嗅到死亡的腐朽味道时,他怂的比谁都快。 臃肿的男人被驱赶着,跪在地上收拾着他蹭到的肮脏。男人用抹布拖干净了地面,奚依儿还是嫌脏,逼着男人来来回回,里里外外重新收拾了十几遍,从日出到日落。 直到男人像是死狗一样瘫在地上吐着舌头喘粗气,坐在苏将离肩上的奚依儿才扯了扯少年的耳尖,“让他出去倒垃圾,蠢猪,你敢逃跑就死定了,你逃到哪里,将离都会把你抓回来。” 恐怖的玩偶裂开嘴,红色的线歪歪扭扭,口腔内仿佛藏了一个黑洞。 男人肥肿的身子颤了颤,在心尖上泛起了一丝恐惧。他当然想逃,他要去找自己认识的狐朋狗友,一起来打死家里的这个小畜生,把他的身.体切开,他们一起将他分食。 “我不会逃的。”男人谄媚的露出恶心的笑声,男人跪的比谁都快,对地位高的人卑躬屈漆的很自然。 终于干净了的房间内,窗户被打开,干净的空气灌进来。奚依儿窝在沙发上,翘着腿腿吃着苏将离洗好的胡萝卜。 门被打开,奚依儿爬上沙发的靠背看过去,并不意外的发现男人自信的带了几个怪模怪样的帮手。 “小兔崽子,你敢打老子,老子今天就弄死你,要不是那个死女人,我早就把你吃了!”恶鬼显露出了真面目,贪婪的眸光看着站在客厅中的苏将离。 那种眼神不像是看着自己的孩子,倒像是看着一盘摆在餐桌上的珍馐美味。 奚依儿跳到客厅内一个简陋的音响旁,打开了音乐,节奏鲜明的乐声掩盖住了房间内的杀猪声。 她手中拿了一根长长的被单做成的绳子,系到窗户上。她的力气也很大,揪着一个成年男子的头发,将被苏将离打晕的男人吊到窗户外面。 风一吹,男人的身体就像是腊肉一样跟着晃悠。 晕过去了的男人睁开眼,惊恐的大声叫着。奚依儿踩在窗户边上,用力砸了砸窗户玻璃。 苏将离停下了手,少年的双手上沾染着血迹,抬眸看向她。 兔子玩偶眸中反射着妖异的光,看着屋子里被打的半死的几个男人,“现在,你们几个互相扇对方的巴掌,谁先被打晕了,我就把谁吊在窗户外,和他做伴。” 窗户外的人惊恐的叫着,脖子被勒紧,在半死不活中反复死去活来,带着腥气的黄色液体从男人的裤子中漏出来,淅淅淋淋的往下淋雨。 脏死了。 屋子中几个原本面容狰狞,目露贪婪的男人此时纷纷打了一个寒颤。他们本来就是恶毒又短视的恶心垃圾,此时目光轻易的看向彼此,几乎瞬间就像是野兽一般扑向了对方。 ………… 窗户外挂了几根腊肉,寒风一吹,就飘飘荡荡的晃。 奚依儿今天的运动量有点大,小小的兔子玩偶趴在苏将离的肩膀上,手手和腿腿都垂了下来。 她微微抬起头,笑嘻嘻的看向屋子中被吓得跪地求饶的男人,“你真是不懂事,一点都不听话,知道错了吗。” 男人被吓破了胆,黎明市的人命都很硬,死了活,活了死,一不注意就又逃掉了。 可他看着窗外挂着的那些人,在窒息中反复,生不得死不能的人,双腿都开始发颤。有些看起来强大的人,实际上心里懦弱的不堪一击。“知道了,知道了,我不敢了,饶了我…” 他也被吓尿了,恶心的气味弥漫出来,气得奚依儿在苏将离肩上蹬着小腿腿,“脏男人,将离,你快让他把屋子收拾干净,然后把他关进笼子里。” 从来不打扫卫生,懒惰的生活在脏污环境中的男人,被人鞭.打着在身后催促的时候,也能把房间收拾的很整洁。 臃肿的肥肉硌在铁笼的栏杆上,看起来像是一坨怪物。 奚依儿的身上穿着一件破旧的脏裙子,依稀能够看出来是一条小粉色的连衣裙。 奚依儿美滋滋的指挥着苏将离,“我好脏啊,你一点都不知道爱护我,快点把我抱到浴室,给我洗澡澡。” 少年原本有些微愣的看着关在铁笼中的男人。他从来不曾觉得这个人是他的“父亲”,在男人屈辱的表情中,苏将离仿佛明白了,从前男人将他关进狗笼里,让他吃馊了的剩饭,打他,骂他,都是一些十分恶毒,会让人很痛苦难过的行为。 苏将离以前不知道难过,现在奚依儿教他,将那些痛苦都一点点还了回去。 见他没有第一时间回自己的话,奚依儿气呼呼的用小手掐了掐苏将离的脸颊,“坏奴隶,本大人和你说话你要立刻回答知道吗。” 苏将离回过神,清澈的眼眸中浮现了一丝歉意,他将肩上的兔子玩偶抱进怀里,和她贴了贴脸颊,“对不起呀,我现在就帮你洗澡。” “哼哼,这还差不多。”看在男生认错很诚恳的态度上,兔子大人就宽宏大量的不计较他蹭她脸颊的行为了。 苏将离坐在浴室中的小板凳上,像是给小猫小狗洗澡一样轻柔的用沐浴露搓着兔子玩偶的身体。 奚依儿早就将小裙子扔到了一边,兔子身上什么都没有,扭扭曲曲的针脚看起来十分粗糙,不好意思的情绪是不可能在兔子大人身上出现的。 “快把兔子大人的脚脚洗干净。”样貌惊悚的小怪物哼哼唧唧,舒服的在苏将离手中瘫成一张兔子饼。 暖呼呼的风吹在奚依儿的身上,粘在一起的棉花很快就变得蓬松了。她迷迷糊糊的闭着眼睛。苏将离很快也将自己洗干净了,他知道奚依儿不喜欢肮脏的男生,只要他把自己洗的白白净净,兔子玩偶就一定会喜欢让他抱的。 少年将自己洗干净后,又十分懂事的捡起了兔子玩偶的小衣服,一点点洗干净,用吹风机吹干了。 苏将离抱着睡的迷迷糊糊的小兔子,躺在柔软的换了干净被单的床褥上。奚依儿眨了眨眼,睡意朦胧间,开始继续给苏将离将昨天说了一半的睡前故事。 “小男生学会了仙男魔法,可以在黑夜中变成一只黑漆漆的蝙蝠。” “为什么是蝙蝠?”懵懂的少年好奇宝宝的问道。 坏脾气的玩偶用小拳头砸了苏将离的胸口一下,“仙女兔子的故事你别管。” 苏将离委委屈屈的揉了揉胸口,真凶。 “有一天,坏爸爸还要继续欺负小男生,小男生梆梆两拳把坏爸爸打了个半死,挂在了警局的灯上哈哈哈。”小兔子被自己编的故事乐的半死。 “警局是什么?”苏将离一脸茫然。 黎明市没有警局,没有法院,这里是恶鬼之都,居住着一群恶毒的没有原则,不受看管的鬼怪。 “哎呀,那就是挂在了窗户外面,都一样啦。”兔子玩偶听着窗外的风吹过,客厅的窗户外,几根腊肉相互碰了碰。 苏将离点了点头,眼眸亮晶晶的,“还有呢。” 他喜欢听睡前故事。没有人跟他讲过睡前故事,他觉得兔子玩偶讲的,就是最好的故事。 房间的门此时被在外面打开,女人沉默的站在月色里,垂到腰间的白发比银色的月光还要刺眼。 67 恶鬼的兔子玩偶 狗走到她旁边都得被她…… 女人站在门口, 像是一个扭曲的幽灵。 她已经看见了在客厅内关着的猪,窗户外的腊肉趁着苏将离他们不注意的时候已经逃走了。 她在垃圾桶中捡回来的东西一向都像是一块没有感情的血肉。而现在,那一滩血肉怀中抱着她给他的“礼物”, 唇边带着刺眼的笑意。 苏将离撑起身体, 看向了门口,他名义上的“母亲”。 女子的眼眸呈现出一种奇异的红色,像是两颗透彻的晶石,她走过来, 月光在她的容颜上割裂成两半。 “你在做什么。”女子的嗓音仿佛一块幽冷的冰, 她长得很漂亮,与客厅内那头肥硕的男人格格不入。 女人看着苏将离的眼神很奇怪, 像是含着些温柔又似是掩藏着恶意。白色的长发攀爬到苏将离的脚踝, “你不听话了,你对爸爸做了什么。” 在苏将离的印象中,那个男人会支使女人打扫卫生,让女人给他从外面带来各种血肉吃食, 脾气上来后,对女人也会动辄打骂。只是男人有了苏将离这个出气筒, 相比之下, 竟然显得他对女人的态度还好了一些。 苏将离不知道他应该说什么,他一直都沉默寡言, 乌色的眸子直勾勾的看着人,像是要将人心里的邪恶面都看出来。仿佛他在无声的嘲讽着眼前的人, 让人恨不得将他那双澄澈的眼珠子抠出来。 白色的发缠绕上了苏将离的脖颈, 缓缓缩紧。 女人眼睁睁看着,她捡回来的兔子玩偶站了起来,不知道从哪里掏出来一把菜刀, 挡在苏将离面前,用力切断了她的长发。 菜刀从她的脸颊划过,扎到了她身后的地面上,鲜血顺着女人的脸颊流淌下来。 女人捡到苏将离时,是把他当做备用粮看待的,可是她后来又渴望温暖,沉浸在了亲情当中。即便丈夫脾气不好,喝了点酒就喜欢骂骂咧咧的打人,即便捡回来的孩子和她不亲,像是一个倔强的犟种,她也会好好在家庭中当好“妻子”的身份。 而现在,这个家破碎了,罪魁祸首就是这个她捡回来的孩子。他不但一点都不懂得她的辛苦,还要辜负她,毁掉她的生活。 女人想,她就应该在看见他的第一眼就吃了他。 晶莹的红眸中,似是恨又似是爱,想要他死,又想要他活着。 女人白色的长发断了一半,垂在肩上,她低眸看了看地上另一半断裂的头发,缓慢的转过身,离开了房间。 奚依儿已经很困了,她才不想去管那个女人是怎么回事。她跳下床,捡起自己的宝贝菜刀,放在床头上,钻进了暖融融的被窝里,睡着了。 苏将离微愣的看着地上散落的白发,过了一会,他蜷缩起身体,搂紧了身旁的兔子玩偶。 奚依儿觉得有些闷,但她后来也没有挣脱,任由男生将她当做安抚娃娃一样抱在胸前。 ———————————— 白发的女人没有再回来,奚依儿奴役着笼子里的男人打扫完卫生,踢着他的屁股让他出去赚钱回来,他要是敢跑,就把他也抓起来,吊到黎明市最高的一层楼上。 苏将离将耀武扬威的小玩偶抱进了自己怀里,用小手帕擦干净了玩偶的小脚脚,“脏,别踢别人屁股,只能踢我的。” 小怪物养的小变态很有占有欲的说道。仿佛她的小脚脚是什么香香的东西。 今天是星期一,上学日。 苏将离背着自己破烂的小书包,兔子玩偶怀中宝贝的抱着一把生锈的菜刀,钻到了男生的书包里。 十一中离苏将离的家不算远,他上了三楼,进入教室后,原本互相聊天,像是住进了一百只蚊子的教室瞬间安静了下来。 少年少女们将脑袋转过来,诡异的同时看向苏将离的方向,露出了模板一般的嘲讽嫌恶看好戏的表情。 苏将离走到自己的座椅上,并不意外桌子上被刻满了侮辱性的文字,贱.狗,婊.子养的野.种,雪女的狗儿子… 他下意识的想要遮住桌子,从前,苏将离似乎对这些都没有什么情绪。但他现在,不想让他的玩偶看到,不想让奚依儿知道,他在其他人眼中是这样一个不堪的人。 奚依儿打开书包拉链,从书包中探出了一只小脑袋。在苏将离眼中怎么看怎么可爱的一张脸,在其余人眼里就是一只恐怖娃娃。 兔子玩偶掏出书包中的菜刀,踩在苏将离的肩膀上,“谁画的,出来。” 一个团体作恶的时候,每个人都被无形的包庇了。 密密麻麻的视线笼罩在奚依儿的身上,但没有一个人主动开口,罪.犯被掩藏在了集体里,那么整个集体都是罪.犯。 兔子玩偶狞笑了一下,“不说是吗。” 奚依儿将菜刀猛的切在桌子上,“那就当你们是共犯好了。” 不是愿意画吗,不是愿意骂吗,那就是说你们都很喜欢了。火焰烧在小屁孩的屁股上,教室内的桌椅变得乱七八糟的,苏将离按着一个少年的脊背,兔子玩偶手中拿着彩笔,在男生的脸上写着一堆不堪入目的字样。 “喜欢写?你妈知道你这么骂别人吗?婊.子?你是什么东西?小倌还是龟.公养的垃圾?”被按在桌面上的男生哭哭唧唧,不断的说着不是他画的。 “早不说晚不说,吃亏的时候知道说了,看热闹的时候一脸开心,轮到你的时候知道难受了?”兔子玩偶一边用力拍着男生的脸颊,一边在他脸上最后一块地方画上了一只乌龟王八蛋。 “你别打他。”苏将离看着小兔子可爱的小手手碰别的烂男生,心中又升起嫉妒。 “呜呜,我是女生,你不许画!”奚依儿一点都不嫌累,全班有一个算一个,她一个个画过去。 “男女平等,女生,怎么作恶的时候没想到你是女生?” “呜呜呜~”女孩子闭着眼睛,哭得浑身颤抖。 不早不晚,在奚依儿画完所有人的脸后,上课铃声响起了。 奚依儿跳到讲台前,“现在,有人告诉我,是谁画了那些东西吗?” “是他!”刚才哭得厉害的女生第一个站起身举手,指向了一个长相猥琐的男生,顶着满脸的涂鸦委委屈屈,“我明明什么都没做错。” 兔子玩偶诡异的扯了扯大红色的嘴唇,“苏将离也什么都没做错,知道委屈了,记住了,这就是他的委屈。自己被欺负知道难受,怎么别人受欺负的时候不知道他也会难受?” 身后的一只大手轻轻将兔子玩偶提了起来,好听的男声在她的身后响起,“同学,上课了。” 苏将离紧蹙着眉,在看到自己桌椅上的脏字时都没露出什么波动的脸,在看到老师用那双手碰触他的玩偶时,阴冷的厌憎却从心尖升起。 少年像是护食的狼一般,上前搂住了自己的兔子玩偶,不许任何人碰触。 教师抬眸,看了看班级内的人。他从来不会主持正义,不会去管谁对谁错,他只想平息乱糟糟的课堂,“所有人,站着听课。” 奚依儿低头,狠狠咬了下握着她的棉花腰的教师的手掌。她不分对象的发疯,狗走到她旁边都得被她踹一脚,“没人教过你不要随便碰别人的私有物吗,学生被欺负你不知道管,学生有争端你不知道调解,你算什么老师。” 身后的人轻轻松开手,缩了回去,好脾气的没有和她计较,“这节课不上了,所有人出去罚站吧。包括你,苏将离,别人欺负了你,你也同样欺负了别人,对吧。” 兔子玩偶的脑袋被教师宽大的手掌揉了揉,“你说得对,以后有人被欺负,记得找老师,听到了吗。” 苏将离拍开了教师的手,将兔子玩偶紧紧搂在自己的怀里,像是生怕被别人抢走一样。 兔子玩偶踩在苏将离的脑袋上,可怖凶戾的脸狠狠瞪了身旁一同罚站的学生一眼,就让少年少女们眸中蓄泪,瑟瑟发抖。 怪物,恐怖玩偶,恶毒娃娃,呜呜,童年噩梦化成现实了。 苏将离凶恶的看了一眼旁边的人,不许别人看他的玩偶。 第一节课结束,刚回到教室,奚依儿就支使着苏将离去把罪魁祸首的桌椅占为己有。男生敢怒不敢言,阴毒的眼神死死盯着苏将离。 体育课的时候,奚依儿并不意外的看到,那个将苏将离的桌椅划的乱七八糟的男生找了几个高年级的学生,一起将苏将离堵在了偏僻的器材室内。 孩子的恶比大人的恶要弱很多,他们还没有掌控那么大的力量,无非也只能动手打人,扒人衣服,侮辱的把照片传到校园论坛里。 可只是这些,就已经足够毁掉一个人了。 奚依儿喜欢一劳永逸。 兔子玩偶捧着录像机,指挥着画面中的人,“一个人对着屁股打五十大板,谁多说出一件丢人的事可以少打一板子。” 苏将离手中握着那些男生带来的棒球棍,几个男生已经被打服了,两个人哭哭啼啼的握着棍子,其他人将小团队里面的老大按在墙上,负责行刑的男生一棍子一棍子打下去。 被打的男生原本还在嘴硬,后来被打的受不了,就开始张开口乱七八糟的说起来。什么十岁的时候还尿床,十二岁的时候还被爸爸扒了裤子打屁股,什么恶心丢人的事都吐露了。后来话说的太多,嘴上的门就关不严了,连骚扰女孩子,偷拍女生裙.底,给女生造黄.谣都说了出来。 奚依儿用力揪着男生的头发,将他的脸完整的暴露在高清摄像机里,“造黄谣的人都会经历自己瞎编乱造的那些经历,我没开玩笑。” “丑东西,你丑的骚扰你都觉得恶心,拍你裤.子里面都怕让别人长针眼,知道女生漂亮,你知道自己丑的让人看了都觉得恶心吗。” “啊啊啊!”被骂的破防男声崩溃的叫喊着,奚依儿神色冷漠,“下一个。记得他们刚才是怎么打你的吗,现在你可以还回来了,觉得丢脸是吗,让其他人比你更丢脸就好了。” 恶魔互相折磨吧,很快你们就会后悔,为什么自己交的狐朋狗友都是些烂人了。哦,不对,这种骨子里就烂掉了的人估计也学不会后悔,没关系,你们都一样丢人,不用学会后悔,知道痛苦就行了。 不是把别人的**发到网上吗。奚依儿将高清画质,好好拍到每个人的脸的录像保存下来,之后发到电视台里给每家每户直播吧。永久性社死,是对你们最好的惩罚。 最后一个男生哭哭啼啼的嚎完,兔子玩偶将录像机放到苏将离的手中,回眸看向门口的阴影处,“谁,出来。” “是我,我只是来取羽毛球拍的,我什么都没看见。”熟悉的被画了一脸涂鸦的女生怯怯的从门口探出头来,小声的说道。 苏将离将玩偶捧在怀里,坏脾气的兔子玩偶恶狠狠的对瘫软在地上的男生们骂道,“快点滚去上课。” 少年们屁滚尿流的爬走了,奚依儿也没去管门口的女生,支使着苏将离抱着她离开。 女生身体僵硬的站在原地,半响,器材库旁边的大树后,在课堂中出现过的教师走了出来。 少女有些无奈的回头,看向对方,“那兔子玩偶怎么回事啊,任务不是阻止苏将离黑化灭世吗,这还怎么感化他,我看那个玩偶分明是带着苏将离在黑化的道路上一路狂飙。” “要不,把那个玩偶弄死?那也是副本里一个小BOSS吧?”少女,或者说副本的任务者之一试探性的问向身侧的男人。哪个正常人旁边会养一只恐怖娃娃啊,果然一看就是不正常的邪.神分.身。 “先别做多余的事。”姜长宇轻声说道。 “行吧。”唐迟迟无奈的擦了擦自己的脸,这个副本的难度很高,至今为止,无人生还。邪.神黑化后,没有任何人能够限制他,他会屠杀尽所有的玩家,连黎明市的土著居民都不放过。 唐迟迟给自己的剧本是感化恶鬼的温柔小白花,救赎文不是都这么写吗,在他被欺负的时候温暖他,带给他唯一的善意。她本来看到一群蠢货去欺负苏将离的时候,特意跟了过去,想与苏将离同甘共苦,做出一副暗恋他,喜欢他的模样。 谁能想到,副本刚开始,邪神就一个人把那些霸.凌.者解决了,自己就把仇报了,还看的人有点爽。问题是,那她呢?在旁边喊666吗?打了那些男生就不能打她了啊。 ………… 兔子玩偶已经把那些男生哭泣着说自己糗事的视频先发到了校园论坛上。 屁滚尿流的男生们不敢出现在众人面前,翘着被打肿的屁股躲在小路里。 “哟,这是哪个男骚.货在这卖弄风骚呢。” 为首的男生抬起头,小路被堵住,十几个女生将出入口围了起来。漂亮的女生打开了自己手上的手机,笑得诡异,“垃圾,照片原来是你发的,我找了好久,都没找到人。你知道学校里的人是怎么骂我的吗?” 女生的左脸颊浮现出了一张嘴,尖锐的骂着,“烂.货,妓.女。”右脸颊又浮现出了两张嘴,“50块一晚,随便给人睡。” “嘻嘻嘻。”女生脸上所有的嘴都一起笑着,“玩偶大人说的对,造黄谣的人,都会经历自己瞎编乱造的那些经历。你准备好了吗。” 民风淳朴黎明市,人才辈出十一中。 都是恶鬼,你猜猜谁比谁更烂,恶人自有恶人磨,敢做下恶事时,就要做好被报复的准备。 苏将离一战成名,黎明市,与怪诞市的规则差不多。当你强大到一定地步时,那些曾经羞辱你的,敌视你的,看不起你的,都会自然而然变成你脚下匍匐的狗。 放学的时候,路过了一家玩具店。原本坐在苏将离头上的兔子玩偶恨不得将整个小身子都贴在玩具店的玻璃上。 “阿离,我要买里面的小裙子,你养我的,快给我买,我要我要。”兔子玩偶在玻璃上扭着小身子。苏将离忍不住将兔子抱在怀里,亲了亲兔子宝贝的侧脸。玻璃内的芭比娃娃穿着漂亮的公主裙,苏将离的目光落在玩偶的身上,这样一比,她身上的裙子就显得破旧又简陋,是他没养好她。 苏将离抱着兔子进入商店,他手中还有些钱,家里人之前逼他去打工,原本他打工得到的钱是要交给家里的。但是奚依儿来了,兔子玩偶教他把“父亲”关起来了,他不需要再把手中的钱给他了。 黎明市人渣遍地,或者说,这个副本世界本来就是要逼着苏将离变成一个冷漠的恶鬼。 “小弟弟,裙子可以送给你,不要钱,只要你给叔叔摸一摸就好了。”油腻的老男人色眯眯的说道,将店门关上,苏将离就被堵在了室内。 兔子玩偶表示她已经很累了,奚依儿完全不知道,为什么世界上会有这么多恶心的人。她不理解,因此感到匪夷所思。 苏将离第一次这么生气,被这种恶心的目光凝视,谁都忍不了。他知道奚依儿讨厌这种人,他就更厌憎别人当着兔子玩偶的面,用那种含义的目光猥琐地游移在他的身上。 有些男人,不配拥有生.殖.器.官。 大街上,巨大的盒子里装着一只给5块钱就能够使用的妓.男。 在大街上嫖.娼的男人使用完才发现,他的生.殖.器.官被感染的烂掉了。男人疯癫的问着面前收钱的AI屏幕到底是怎么回事。 兔子玩偶的AI穿着漂亮的小洋裙蹦蹦跳跳,用可怖的脸活泼的笑道,“嫖.娼的人就是要烂唧唧哦。” “可他就站在路边,是自愿的啊!”男人无法理解,无能狂怒。 兔子玩偶唇角的笑消失了,眼眸阴森森的压下来,“路边的屎也是自愿被拉在那的,你怎么不去吃。管不住自己欲.望的垃圾和畜.牲有什么分别。” 黎明市的大垃圾和小垃圾都是一样的,黎明市没有便宜可以占。兔子玩偶也是小垃圾,黎明市没有任何司法机构能够惩罚任何人,她就是钓鱼执法。 兔子玩偶穿着漂亮的小裙子,被苏将离宠的越来越恃宠生娇。 小兔子躺在男生的胸膛上,翘着小脚脚,男生指尖中捏着小樱桃,一颗一颗的喂给兔子吃,还贴心的用手接着她吐出来的核,一点都不嫌弃。 他觉得兔子玩偶身上的味道香香的,好好闻,哪里都很可爱,手手和脚脚都软绵绵的,摸起来手感特别好。 苏将离不再觉得胸膛内空洞了,也不再觉得压抑,麻木的痛苦和难受。他整个人放松下来,像是普通的男高中生一样,露出了柔软又轻松的笑容。 “母亲”没有再回来,可他好像也并不期待她回来了。“父亲”一天比一天懂事,现在不用绑着打着,就会主动好好把屋子收拾好,衣服洗好,赚了钱都及时拿给苏将离,对他谄媚的笑,再也不会打他骂他。 奚依儿每晚都会给苏将离讲睡前故事,现实生活中的素材不够编了,她就开始抄袭脑子里莫名其妙出现的故事。 苏将离痴汉一样将脸颊埋在兔子玩偶的腹部,吸着玩偶身上香香的气息,还变态的想要亲一亲玩偶的小手手,小脚脚,将她的手手轻轻咬在嘴里。 大概养过猫猫狗狗的人都能够理解少年的做法,太可爱了,可爱的想要把她吃掉。 奚依儿只有在心情好的时候才会允许他亲一亲,脾气不好的时候就会使用出夺命连环踢,用脚脚用力蹬苏将离的脸颊。 少年被踩出满脸红痕也不生气,反而露出了更加变态喜悦的笑容。 “依依,为什么百特曼把小丑关进监狱里那么多次,却不直接杀了他呀。”少年好奇宝宝的发问。 “因为一个有血有肉人气特别高的反派来之不易,啥比编剧舍不得把这个反派弄死,于是只能想各种方法把人拎出来犯贱。”兔子玩偶抖着耳朵,小手手环抱在胸前。 “啊?”苏将离一脸茫然。 奚依儿露出了“温柔”的笑容,兔子的三瓣嘴上扬,“一开始你觉得贩.毒的人该杀,后来你觉得卖.木仓的人该杀,再后来你觉得强.奸.犯该杀,再再后来,你觉得在校园内搞校园.暴.力的人也该杀。他喜欢自己的城市,他不想要某一天回过头看的时候,发现自己变成了从前最厌恶的那个恶鬼,毁了自己最爱的都市。” “正义如果得不到制约,也会变成罪恶。苏将离,你明白吗。”面前的兔子玩偶有一刻很认真,不像是之前带着他肆意妄为的小怪物。 苏将离懵懵懂懂,他只是知道了,他的兔子玩偶不希望他杀人。“我知道了,我以后也是‘不杀主义’的人。” 小笨蛋。 奚依儿揪了揪男生的头发,“黎明市没有规矩,制定规矩吧,苏将离。” 百特曼可以不杀,但黎明市应该存在死.刑。 68 恶鬼的兔子玩偶 反正不是兔兔的错,和…… 学校中的人已经不敢再触苏将离的霉头了。在黎明市内, 学生永远是学生,父母永远是父母,副本内所有人都按部就班的扮演着自己的身份, 不论过了多少年,一切恒定不变。 奚依儿四肢摊开, 躺在书本上呼呼睡着觉,讲台上的教师也不管她, 没人张嘴让苏将离上课不要带一只玩偶。 苏将离会认真的听讲, 他知道奚依儿希望他好好遵守纪律,做个好孩子。只是偶尔的时候,少年会忍不住低下头,开个小差,想要摸一摸小兔子。 唐迟迟没有想到, 这个班级内的人不敢霸.凌苏将离了, 竟然将矛头调转,开始来欺负她了。这些鬼东西是不欺负人就没法活是吗。 但唐迟迟也清楚,这在副本中是很正常的事情。任务者不被副本内的恶鬼为难才奇怪。 只是因为唐迟迟声音娇软,泪腺发达了一点,在班级上讨好过苏将离和兔子玩偶,说话的嗓音像是撒娇。班级上的人就骂她是白莲,说她是绿茶, 骂她装柔弱, 一看就喜欢对男人谄媚犯.贱。 唐迟迟被人堵在卫生间里,她身上也有些技能和道具, 可面前的东西看似是学生,实际上都是些可怖的鬼怪。比起真正的暴露出技能把小命交代到这里,她宁愿装成普通的女孩子被泼水、骂几句、打几句, 骂几句又不会少块肉,打不死她就还能苟。 小小的兔子玩偶站在门口,手中拿着熟悉的菜刀。在唐迟迟的眼眸中,小兔子艰难的爬到洗手池上,啪叽一下跳到人的背上,顶着一张恶劣的脸重重踩在其中一个人的脑袋上。 “将离,记得我教过你什么吗。” 嘴臭的人,就应该食屎。 “白莲,绿茶,我让你骂,这些词听着就很美好,你是什么,脏.狗,臭男人,杂.种,废物。”兔子玩偶抓着人的头发,将他一次次的塞到坐便器里。 “凭什么女孩子不可以娇弱,凭什么要求所有女生都是女强人。每个人性格不同,声音好听就被骂是夹子,你是什么,公鸡嗓?嫉妒别人声音比你好听是吗?” “骂别人装,你是什么东西,丑的让人看一眼就恶心的吃不下饭的家伙,你以为有人会装给你看吗?女生就是有拧不开瓶盖的,就是有喜欢哭的,就是有温柔体贴声音细软的,怎么,碍着你了吗?以为所有人都是装给你看的吗,你少做梦了。” “愿意对自己喜欢的人撒娇勾引怎么了,男未婚女未嫁,勾引也不会勾引你,嫉妒别人优秀,知道自己垃圾,得不到你就恼羞成怒是吗。” “穿小背心小短裤就是给你看,就你脸大,你脸比猪还大,肚子上一坨肉,人家是美丽,是性感,你想露肉也只能露出一肚子肥肉。” 奚依儿骂爽了,拍拍小爪子,留着卫生间内的男男女女嘤嘤的哭。 小兔子也嘴臭,但没事,小兔子自己会双标。 唐迟迟懵逼的看着一顿输出的兔子玩偶,被她吓得愣愣的一动不敢动。 妈的,这鬼兔子好帅。 ———————————— 奚依儿被教师抓到了办公室里。苏将离和几个学生站在一起,听着老师唐僧一样絮絮叨叨的讲道理,劝人向善,让他们不能以暴制暴。 兔子玩偶藏在苏将离的怀里,左耳听右耳冒,昏昏欲睡。 反正不是兔兔的错,和兔兔没关系啦。 讲完之后,教师要求他们一起去打扫卫生。 捣蛋逆反的鬼怪学生原本是不可能乖乖听老师的话的,教师也是他们抵触厌憎的对象之一。 但他们属实是被苏将离和兔子玩偶折腾惨了,每个人都蔫蔫的,控制不住的干呕。注视到苏将离和怪兔子的死亡视线后,几个人不情不愿的听了姜长宇的话,慢吞吞的挪出了办公室。 “苏将离同学,你将玩偶留在我的办公室,打扫完卫生再回来接她吧。”在苏将离快要走出房间时,姜长宇推了推鼻梁上的无框眼镜,突然轻声说道。 苏将离原本是不会将一直与自己贴身相处的兔子玩偶交给别人的。 办公桌下,姜长宇指尖的两个铜币缓缓转了转。 [墨菲定律:使用铜币卜算,增大一件事情发生的几率,使事件趋向于达成宿主想得到的结果。你能令不该发生的事情发生,但面包片总是涂了果酱的那一面向下,请谨慎使用。] 可出去打扫垃圾太脏了,小兔子不会喜欢。果然兔子玩偶眼眸亮晶晶的从苏将离怀里挣脱了出来,一脸嫌弃,“你快点打扫完卫生来接我哦,不要让我等太久。” 苏将离强忍住了走上前,将兔子玩偶塞回自己怀里的冲动,沉默的走了出去。 苏将离在得到小兔子后,就没有再失去过她。因此他这时才知道,只是离开她一会原来就会这样不安,像是心脏中有什么东西被剜出去了一块,空荡荡的,让苏将离蹙着眉,整个人都变得焦虑了起来。 奚依儿自来熟的跳上了教师的办公桌。她已经快要相信自己编出的身世了,小兔子被自己的奴.隶宠的无法无天,觉得自己是仙女兔,愚蠢的人类都应该无条件的宠溺她。 显然她一点都不知道自己可怖丑陋的脸能把小孩吓得哇哇哭。 然而成熟温柔的男人偏偏还真的宠着她,把自己洗干净藏好的草莓拿出来,连绿色的草莓叶子都摘干净了喂给她吃。 姜长宇观察了许久,他已经知道,奚依儿每次进入副本内都会失忆,也许是因为技能的副作用,也许是蓝星就是特别“关照”她。 可这一次,少女变成了一只看起来像是恐怖娃娃的兔子玩偶,任谁都难以想到。一开始只是觉得声音耳熟,后来…怎么说呢,那种对于认识人的熟悉感,即便是在一张仿佛缝着人脸的兔子头上,都能看出几分相似来。 兔子好喜欢吃草莓,奚依儿盘腿坐着,小脚脚缩在一起,抱着一只草莓,吃的嘴巴红红。 有点可爱。 瞎了眼的男人在心中这样想到。 姜长宇弯了眼眸,撑着下颌,静静看着玩偶吃东西,似乎看着兔子吃草莓是什么很有趣的事情一样。半响后,男人才抽出一张指尖,帮兔子擦了擦唇边的红色汁水。 “虽然我这么说,你可能很难相信,但其实这个世界是虚假的,你只是进入副本内的一个玩家。”姜长宇制造机会与她单独相处,就是为了告知她这件事。 奚依儿眨了眨眼睛,长长的睫毛一根根的立在黑玻璃球上,“没有什么难以相信的呀,所以呢。” 姜长宇与其他人做了交易,用了道具,才得到了奚依儿的任务,“你要拿到苏将离的心脏,记住,你一定要完成这个任务。不要喜欢他,不论他表现的多么可怜,都不要对他心软,你若是做不到,就再也回不了家了。” 邪.神喜欢一个人的时候,一定会想尽办法把她留在副本内。那种东西是没有感情的,只有占有欲。 奚依儿叼着半只草莓,难道…她真的是月亮上的仙兔,必须拿到某个人的心脏才能飞上天之类的? ———————————— 苏将离赶回来的时候兔子已经吃完了所有的草莓,躺倒在男人的手里哼哼唧唧。 姜长宇拿捏了一手舒.服的按摩手法,没有伺候人类形态的奚依儿,反而是让玩偶小兔子享受到了。 翻涌的嫉妒啃噬着苏将离的内心,他发现自己并不喜欢看到属于自己的玩偶亲近别人。她就应该是属于他一个人的,她应该对别人都又凶又坏,只能对他笑,对他撒娇。 苏将离从姜长宇的手中抢过了自己的小兔子,少年心中莫名出现了几分惶恐。他并不是最好的奴.隶,也一点都不优秀,没有钱,也没有那么温柔,不会说好话哄她。 她是从月亮上下来的仙女兔子,如果她不满意他了,发现别人比他好了,抛弃他了怎么办。 苏将离一开始是个不懂得快乐也不懂得悲伤的小怪物。 她不能够教会了他快乐后,又把他扔下,让他从此以后只能生活在悲伤里。 他明明那么惶恐,那么急迫,可少年捧住兔子玩偶的动作却是轻柔的,仿佛生怕会让她感觉到不舒服一样。 姜长宇并没有跟他抢兔子玩偶的意思。毕竟他是教师,是个成熟的大人了,当然不会和小孩子抢玩具。 男人目视着两个人离去,却在苏将离即将走出办公室的时候,对趴在少年肩膀上的兔子玩偶眨了眨眼。 不要忘记他说的话。 …… 放学的时候,小兔子伸出软绵绵的爪爪,捏了捏少年的耳朵,“阿离,我们去游乐场玩吧,你之前没有去过吧。” 阿离…没有人叫过苏将离这么亲近的昵称,也没有人带他出去玩过。他的世界原本是一成不变的暗无天日,直到兔子玩偶在那一天爬了起来,捧着他的脸,张开嘴,说了第一句话时,苏将离的生活才第一次有了意义。 69 恶鬼的兔子玩偶 兔子玩偶说什么,他都…… 游乐场内的人很多, 兔子玩偶任性的非要自己下来走,小兔子的身上系了一条仿佛遛小孩的绳子,交叉穿过腹部。她穿着精致的小裙子, 兔子耳朵上扎着粉色的蝴蝶结, 脚脚上还穿了柔软的鞋子, 走路时小身子一晃一晃的。 苏将离紧紧捏着手中的绳子, 在手腕上缠了好几圈都觉得患得患失。人群推推搡搡,有几个瞬间门,兔子的身影淹没在人与人的大腿缝隙中, 苏将离实在忍不住, 单膝跪下来,将不情不愿想要撒欢自己玩的小兔子抱进了怀中。 “好啦,不要一副不开心的样子, 出来玩就要快快乐乐嘛,给你抱。”小兔子探出两只小小的手, 捧住少年的脸颊, 指尖勾在他的唇边, 轻轻上提。 好乖。 苏将离不安的心脏被安抚, 他忍不住凑上去, 想要亲一亲兔子玩偶的脸颊, 却被小兔子躲过, “阿离, 快点去那边, 我要去打.枪玩。” 游乐场的广场中央站着一个长相很可爱的女生, 女生怀中抱着一大捧气球。气球卖的很好,几乎每个小孩子都会拽着家长到她身边去买气球。 今天的天气很好,一碧如洗的天空中, 高高低低的人头气球轻轻漂浮。每张脸都长得一模一样,与卖气球的甜美女生长了同一张娇美的容颜。 “小兔子,要买一个气球吗?”夏沫沫笑意温柔的看向兔子玩偶,用活泼的嗓音问道。 奚依儿摇了摇头,她不喜欢,她要去打.枪。 枪.靶是电子靶,小小的兔兔趴在巨大的黑色红外线机.枪前,戴上了苏将离给她买的墨镜,酷酷的对准着靶子啪啪打.枪。 苏将离小冤种只能站在兔兔后面鼓掌,给兔兔掏钱。 奚依儿就是天生的游乐场“神枪.手”,在好听的“十环”系统播报声中,兔子玩偶成功拿到了小摊上最大的一份奖品。 苏将离的怀抱里捧着有他一半高的巨大白色兔子,奚依儿坐在兔子的头上指挥着少年去下一个摊位。 真不知道兔子玩偶为什么还会喜欢兔子玩偶? 兔兔的肚子像是连接着一个黑洞,烤鱿鱼,吐司热狗,棉花糖,冰淇淋。奚依儿嗷呜嗷呜,将一堆好吃的塞入兔兔的深渊巨口内,让苏将离每次都忍不住要揉一揉奚依儿的小肚肚。 怎么吃了这么多,小肚子也没见怎么鼓出来,东西到底都吃去哪了呀。 “你也想吃吗?算啦,兔兔大人是很宽容的,剩下半个冰淇凌奖励给你吃吧。”奚依儿用两只小手手捧着冰淇淋,递到了少年的唇边。 一点白色的奶油蹭到他的脸颊上,苏将离低下头,轻轻抿了一口玩偶吃剩下的冰淇凌,冰冰凉凉的,一直甜到了他的心尖里。 ………… 重金属摇滚乐突兀的响彻在整个游乐园内,贝斯的第一下嗡鸣后,便是震荡了整个灵魂的回响。 摇滚乐队在游乐场中心进行着现场演出,兔子玩偶跳上舞台,手中两个小棍子在空中舞出了花。兔子跳跃在架子鼓间门,阴诡奇异的面容在舞台之上却显得异常和谐,台下的人群发出欢呼声,跟着乐声摇摆着身躯和头颅。 奚依儿将苏将离拉了上来,给少年的手中塞了一个贝斯。 刺激的音乐声中,一切的抑郁都被释放,自由的天堂触手可及。 奚依儿带着苏将离玩遍了整个游乐场内的所有项目。 直到天黑后才意犹未尽,和少年一人一只仙女棒,燃烬了后才回家。 游乐园之旅结束后,她又拐着少年一起去爬山。小兔子吭吭哧哧的爬到半路,被路边遇到的猴子差点拐走。在左一拳右一拳把臭猴子打跑后,兔子玩偶喘着粗气瘫软在苏将离的肩膀上,被少年背着到了山顶。 山顶的日出很好看,奚依儿瘫软着软绵绵的小肚子,睡的香香的。苏将离抱着自己的玩偶大人,从天边刚刚露出鱼肚白,泄出第一缕曦光时,一直等到艳阳高照,直到太阳晒的小屁屁都开始发烫,兔子玩偶才迷迷糊糊的坐起来,擦了擦三瓣嘴旁边的一点点晶莹的口水。 黎明市临海,海上的邮轮内有漂亮的兔耳女郎,脱.衣男.模,还能够看海豚,吃海鲜。奚依儿带着少年买了其中一艘邮轮的票,兔子玩偶踮着脚脚在甲板的栏杆上喂海鸥,差一点被海鸥揪着飞上天。苏将离吓得半死,他从栏杆上跳出去,从海鸥口中救回了自己的玩偶,身体却坠落进了冰凉的海洋里,差点葬身在鲨鱼的腹中。 少年怀抱中抱着浸湿了水的兔子玩偶,被冲到了荒岛上。奢华的邮轮之行没有享受到,却在荒岛的沙滩上看到了漂亮的日落。 小兔子吸了水,四肢和肚子都变得圆滚滚的,走起路来啪叽一下就会脸着地。奚依儿一点都没觉得是自己的错,嘤嘤唧唧的踢打苏将离,逼得少年生火,将她抱在旁边一点点烤干。 兔子玩偶贪图温暖,小尾巴不小心被烧掉了,嗷嗷叫的在苏将离怀中哭。少年只能手足无措的哄她,笨嘴的少年什么好话都要说尽了,才勉强让兔子玩偶委屈巴巴的瘪着嘴,止住眼泪,原谅他了。 奚依儿带着苏将离去了许多地方,见了许多从前没看见过的风景。她想让他知道,这个世界不止是笼子和学校那么大,还有很多很美好的事物。 皎洁的月亮挂在树梢,月牙弯弯的,像是一不小心就要把天空戳破了。 兔子玩偶和苏将离将黎明市玩了个遍,回到了家里。 苏将离躺在柔软的床褥中,心脏之上趴着他的玩偶大人。他觉得自己的心脏满满的,像是已经得到了所有的东西了。 奚依儿将少年从一只小狗崽养成了小狼崽,让他看人的时候凶恶又凛冽,让谁都不能欺负他。她又教给他世间门还有很多漂亮的景色,并不都是痛苦和沉闷,还存在着璀璨又明亮的色彩。 兔子玩偶盘腿坐起来,她想,她还要教给他最后一件事。 黎明市里都是烂人,兔子玩偶也是其中的一个烂人。 “阿离,悲伤是会让人很难过和痛苦的情绪,想要以后都不会受伤的话,有一个方法。” 苏将离信任的抬眸,清澈的乌眸认真又宠溺的注视着他的玩偶大人,“什么方法?” “阿离,只要你舍弃了自己的心,就再也不会感觉到难过,也再也不会受伤了。”模样可怖的兔子玩偶这样说道,此时的她看起来,与鬼故事中吃小孩的恐怖娃娃没有什么区别了。 但苏将离并没有怀疑她,也并没有觉得哪里奇怪。少年信任的对奚依儿敞开了胸膛,“好,那我就不要自己的心了。” 少年懂什么呢,他什么都不知道,兔子玩偶说什么,他都信了。 奚依儿笑了笑,兔子玩偶的唇瓣就扯了扯,三辨嘴诡异的上扬。她缓缓用菜刀切开了自己的身体,在苏将离心疼的想要阻拦的视线中,掏出了自己身体内的一颗心。 棉花的心脏是白色的,蓬蓬松松,干干净净的。 [一颗平平无奇的棉花心脏:无论怎么看,它都只是一坨棉花,但神奇的是,它似乎能够维持一个■鬼■怪■的生命。] 奚依儿小爪爪中握着菜刀,在苏将离的视线中,将少年的胸膛慢慢切开。 血将棉花心脏染成了温柔的粉色,奚依儿用软绵绵的小手手扒开了少年的胸膛。她看清了,那颗心是漂亮的红色,在为了她跳动。 “不疼哦,阿离,把它切掉,你就再也不会感觉到疼了。以后,没有人再会让你疼了。”奚依儿诱哄的说道,小小的兔子玩偶艰难的用菜刀将血管切开,一边不忘轻声安抚着少年。 苏将离咬着唇,脸色苍白,一点点隐隐的呻.吟被他自己压在嗓子里。他靠在床沿上,低头看着自己被敞开的胸膛。 好疼啊。 但是要听玩偶大人的话,她说的,只要疼过这一阵,以后他就再也不会疼了。再也不会有人能够让他受伤,他也再也不会感觉到难过了。 奚依儿双手捧着漂亮的心脏,小裙子被弄脏,洗的干干净净的脸颊也染上了惊悚的血液。 她当着苏将离的面,将那颗心埋在了自己的身体里。 昏黄的灯光下,一只从窗户缝隙飞进来的蛾子撞了撞老旧的灯泡。光晃了晃,苏将离手中拿着针线,缝合着自己胸膛上的裂口。 他的心被拿走了,现在这具身躯内的,只是一颗棉花的心。 棉花的心不会快乐,不会难过,也没有爱意。 苏将离的神色冷漠,眼角眉梢像是尖锐的刀锋,一不注意就要划伤人。 但没有关系,他缝好了自己的伤口,开始帮怀中的兔子玩偶缝合她的身躯。把自己的心好好缝在她的身体内后,苏将离又抱着兔子玩偶走进浴室内,缓慢的将她洗干净。 没有关系,她还在他的身边。 她说的一定是对的,他现在已经不会觉得痛苦或者难过了。 只要她还在自己的身边,怎么都没有关系。 床褥中,苏将离蜷缩成一团,少年的怀中,搂抱着一只兔子玩偶。男生的容颜带着一股生人勿近的戾气,像是一只被狼群丢弃的独狼。 一缕稀薄的光透过窗纱,落在了少年的眉眼上,苏将离缓缓睁开冰凉的眼,低眸看向自己的怀中。 兔子玩偶不见了。 70 兔子玩偶+现实 “他是不是等的太久了…… 苏将离弄丢了自己的兔子玩偶。 一开始他以为, 是奚依儿又调皮的跑到哪里去玩了。可他找遍了家里,甚至将家里的“父亲”拆卸了,在他的肠胃里也好好找了一遍。 爱干净的兔子并没有躲迷藏到那种脏脏的地方里。苏将离洗干净了自己, 收拾好了屋子, 他知道, 玩偶大人不喜欢脏兮兮的地方。 他走遍了整个黎明市, 十一中,游乐场,山上,邮轮, 海里,孤岛上… 他一个人走在这些地方的时候,好像并没有多么开心。苏将离发现自己原来并没有那么喜欢这些地方, 也并没有那么喜欢这些景色。 他不是一个爱热闹的性格,也不愿意与他人相处。在苏将离的心中, 他最想做的事就是在家里静静抱着他的兔子玩偶, 他只想和她两个人在一起。 啊,对了, 他已经没有心了。 兔子玩偶离开前对他说, 只要他舍弃了自己的心, 他就再也不会感觉到难过了。 苏将离想, 他已经没有资格感受到痛苦了。心里空荡荡的,苏将离坐在港口临海的栏杆上, 胸膛内像是灌进了风。 的确不曾难过, 只是空落。 兔子玩偶其实可以出一个教程,叫做手把手教你做鬼王。 后来苏将离也变成了黎明市的恐怖。但他其实并没有那么爱黎明市,他只是学着兔子玩偶曾经对他讲过的睡前故事, 做故事中的人。 苏将离有的时候会想,是不是他治理好了黎明市,兔子玩偶就会回来。 苏将离猜测,奚依儿应该是回到月亮上去了。那一天月亮尖尖的,和她坠落在自己怀中的那夜一模一样。 她本来就是不小心从月亮上掉落下来的仙女兔子,现在应该是恰好攒好了法力,于是便回去当小仙兔了。她说过的,她回到月亮后,会赏他一个小仙男当当的。 兔子玩偶讲故事的时候曾经说过,天上一天,地上一年。苏将离想,自己会好好等着她的,只是他们之间的时间流速差了许多,他要有许多许多的耐心,才能够等到她。 但好在,苏将离没有什么别的事可以做,他能够一直待在黎明市,一直等她。 黎明市建立起了法.院,抓捕罪人的暴力执法机构,出台了一部城市法.律。 法典上的内容很熟悉,诸如: [嘴臭的人要食屎400g。] [强.奸.犯执行物理阉割并做.妓一年。] [造黄.谣的人编造什么谎言就在罪.犯身上行使同样的处罚。] [盗文的人在后背上刺下所盗文章的书.名,传播几人刻几次,看盗文的人将受.刑人刻字时流下的血全部tian干净。] [伤害他人者,在罪人身上施加被害者受到的双倍责罚。它打了别人一巴掌,就会被处罚两巴掌;它用刀砍了别人一下,就会被惩罚在同一位置以同一力度砍两下。] 自然,也同样包含了死刑。鬼怪也是会泯灭的。 严苛的律法之下,黎明市内的恶鬼反而对苏将离臣服了,他们尊称他为鬼王,爱戴他,尊敬他。 苏将离现在也被很多敬仰的视线与爱意包裹了。 后来苏将离喜欢一个人坐在高楼的滴水兽上看月亮,尤其是在月亮弯弯的时候,他最是期待。 他期待会有一只兔子,从天而降,落在他的怀里,对他说,“他是不是等的太久了。” “她也很想他。” “她来找他了。” “她要带他回到月亮上去,她会让他当她的小仙男。” 也许她也会问一问他,他有没有想她。 有一天,苏将离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喜欢导演各种综艺和电视剧的导演谢知节来到黎明市找恋综的嘉宾。 谢知节找到苏将离,告诉他,在他的《恋爱有鬼》综艺中,有兔子玩偶的线索。 苏将离几乎没有任何迟疑,便答应了谢知节的条件。 只要能够找到他的兔子,无论是做什么都可以。 谢知节与他签订了契约,是不敢哄骗他的。 苏将离要离开黎明市,从前他在的时候,他本人在找走丢了的兔子玩偶。现在他走了,他需要电视台继续播放广播,帮他找自己的玩偶大人。 电视台内的工作人员问苏将离,在刊登寻人启事的时候,他们要怎么介绍那只兔子玩偶呢。 奚依儿对他来说意味着什么呢?苏将离茫然了片刻,他失去了心脏,什么都不懂了。 在苏将离的心中,她当然不是什么偷心贼,也不会是什么诈骗犯。直到这个时候,苏将离都没有觉得兔子玩偶骗了他。 玩偶大人说的都是对的,她怎么会骗自己的奴.隶呢。 后来电视台播放了新闻栏目,鬼王离开,他们自作主张,把噩梦的源头称作兔子人偶教唆犯。 都是这只兔子的教唆,苏将离才会变成鬼王,黎明市才会从自由之都,变成苛律之城。 雪女程慕青,当初捡到了苏将离的女人同样报名了这个节目。 节目开始后,为了令参加恋综节目内的人无法通过记忆认出彼此是人是鬼,每个嘉宾的记忆都被模糊了,再认不出自己曾经在意过的人。 雪女从古至今,都是被男人抛弃辜负,憎恨着男人的形象。她恨苏将离,毁了她的家,她恨奚依儿,抢走了她的孩子。在不记得一切的时候,女人就会在第一晚将手中致死的票投给苏将离,可她冥冥之中又好像在意他。 偷偷的,来节目里,也想看看他过得好不好。是爱还是恨,分不清了。 在意的东西就在自己眼前,苏将离也认不出来。 少年在很久之前就失去了心,他不再懂爱意,不再懂喜欢,也的确不会再受伤,不会再难过。 兔子玩偶离开了他太久,可他一点都不曾觉得痛苦。 苏将离想要找一个人,后来摊开胸膛,将心交给她的时候。 冥冥之中,他似乎意识到,自己好像找到她了。 漂泊不定的心有了归处,他分明失去了胸膛内最重要的东西,胸膛里却好像被塞得满满的。 即便在那之后,他就死了,也没有关系。他是在温暖的爱里死的。 鬼怪不懂爱意,但鬼怪的心懂。 只要他的心还在她的胸膛里,不论多少次,不论要走多久,不论要踏过怎样的荆棘,他也会欢欣鼓舞,被他的心脏牵引,来到她的身旁。 ———————————— [一颗藏着爱意的鬼怪的心:鬼怪不通爱意,但这是一颗盛放着爱的心脏。恶鬼会爱上棉花玩偶,神祇也会低眸看向你。] [主线任务:阻止苏将离黑化(已完成)。] [支线任务:偷走苏将离的心脏(已完成)。] [任务奖励已结算。] 兔子玩偶的小身子趴在圆滚滚的月亮上,身下的月亮发出了蓝星的声音。 奚依儿睁开眼眸,胸口闷闷的,她捂住了自己心脏的位置,尖锐的刺痛让她的呼吸有一瞬间的不自然。 “依儿,你还好吗?”姜长宇单膝跪在她的座位前,手中还捏着想要给她盖上的毛毯。 奚依儿摇了摇头,她解开了身上的安全带,想要去卫生间透透气。她刚刚站起身,还没走几步,腿就莫名的一软,啪叽一下摔倒在了地上。 姜长宇连忙伸出手臂,搂住了女生的腹部,将她轻轻抱了起来,“摔疼了吗?” 男人帮奚依儿擦了擦有些泛红的膝盖,唇角有些温柔的勾起。 做兔子玩偶做了太久,一时做回人,连路都不会走了。 “要去哪里,我抱着你去。”姜长宇仿佛猜到了什么,眉眼微弯。 “…我想擦擦脸。”奚依儿小声说道。 姜长宇将人抱到洗手间的位置,自己等在过道中。 奚依儿看着镜子中的自己,在手心中接了一捧水,轻轻拍打在自己的脸颊上。水滴轻轻落在锁骨上,积了小小的水洼。 她身体内的心脏,还是自己的吗。 讨厌的蓝星。 少女在心中委屈的想着。 离莫国还有几个小时的航班。奚依儿走出卫生间,姜长宇原本还想要抱她回去,曲千星从自己的座位上坐了起来,转过身,幽幽的目光看向他们,像是在无声的抓.奸。 奚依儿摇了摇头,她已经缓过来了。回到座椅内时,奚依儿迷迷糊糊的,又做了噩梦。 妫毓的银发如同瀑布一般蜿蜒至脚踝,男人怀中抱着一团血淋淋的肉,腹部破了一个洞,瘦骨伶仃,金眸中含着泪向她走过来,“依儿,这是你的孩子,你不能不要它。” 黏.腻的乌黑色触.手将她的手脚禁锢起来,耳边响起的却是苏将离的声音,“我好疼,我的心好疼,你感觉到了吗,好疼啊。” 她在噩梦中挣扎,被无数双手按住了躯体,紧密的拥进了怀里。 飞机外,四方神祇的眼眸注视向了同一个方向。 东方的邪神雕像炫耀,他胸膛上有奚依儿亲手刻下的名字。 南方的邪神雕像不堪示弱,他有奚依儿亲手赠送的定情信物,护身符项链。 西方的邪神雕像眼眸温柔,这算什么呢,他亲自为少女孕育了生命,他们有了一个孩子。 北方的邪神是个小可怜,他低眸,看向自己的胸膛。他没得到过什么,但是他想,他的心脏,可是在她的身体中啊。 他们血肉相融,亲密无间。 71 现实世界 大怪物紧密的拥抱住了小怪物…… 飞机降下来的时候, 原本可见度还很高的机场迅速弥漫起了白色的雾气。 “安全区缩减了,这片诡秘的区域在持续扩大。”姜长宇走在奚依儿的身侧,手中拎着她的行李箱, 眉宇微蹙。 原本在莫国生成的诡秘在另一座城市, 在他们坐飞机来到此地后, 才发现诡秘竟然已经扩展到了脚下莫国的首都。 飞机已经停运了, 飞机场内空无一人,寂静的厉害。进入浓雾中时,手机信号就已经断了。 姜长宇用最后一点信号给国内发了消息。之前国内得到的信息显示,那片诡秘只局限在A城, 因此国内前往莫国其他城市的航班还在正常运行。 她的手腕在此时被身旁的男人握住,奚依儿下意识缩了一下。男人的动作顿了片刻,又轻轻拽回了她的手, 将一个红绳系在了女子纤细的手腕上。 莫见山垂着眸,声音低沉, “是道具, 别走丢了。” 他给奚依儿系完,又将红绳分发给了其他队员, 似乎一视同仁, “你们彼此将线绑好, 两两一组, 先离开机场。” 曲千星怀疑的目光看向自家的队长,他的行为可以用保护民众来形容吗?为什么总感觉身边的人都对圣女姐姐图谋不轨, 果然只有他能够保护她! 少年的头被人微微按下去, 姜长宇将自己和曲千星绑在了一起,看向落单的左杰书。 对方的性格其实很沉稳,能够独自面对诡异, 比起他,姜长宇更担心曲千星一些。 雾气肆虐,湿漉漉的潮气沾染在肌肤上,令人很不舒服。在一片白茫茫中,有时甚至会让人生出错觉,仿佛她从出生开始就是一个瞎子,从前看见过的一切场景不过是她贫瘠的思想中描绘出的假象,眼前的空无一物才是她的真实。 脚踝似乎磕到了一个台阶,奚依儿的身子微微前倾,细弱的腰肢被男人的手臂稳稳握住,“小心。” 身旁男子的声音仿佛是黏.腻的呓语,似乎有黏哒哒的液体滴在她的后颈,细长的舌尖在她的肌肤上轻.舔。 奚依儿的手抵在男人的胸前,身子后倾,转过头的时候,手腕被男人带着些粗粝的掌心稳稳握住,“别怕,是我,别被影响。” 诡秘的区域内,会无时无刻对其中的人产生精神污染。 少女微微喘.息了两声,她记得莫见山的掌心内长着枪.茧,他一直在自己身边,没有离开。 ———————————— 楚淮波一个人待在酒店的房屋内,门口和窗户全部被堵死了,室内露不进一点阳光进来。 街道上依旧人声鼎沸,在楚淮波到达莫国时,当地正在举行一个节目。当时他来这里与合作对象谈合同,还被他们邀请参加了当地的活动。 大雾是在第三天升起的,一开始大家并没有觉得不对,可雾气越来越浓,A市回国的飞机无法起飞。神降日后的现在,每个人都对异常现象有些敏感,在楚淮波与公司其他来莫国谈合同的人打算一同离开A市时,无论是高速,还是火车,都已经被大雾笼罩,出不去了。 身旁的人不知道是在什么时候变成了面目扭曲的怪物。楚淮波独自躲在酒店内,不敢发出动静,唯有找物资的时候才会走出房间。 楼下的东西又在举行狂欢,昨天他们在用血互相涂抹,今天他们又开始在广场内跳舞。触须在天空中舞动着,轮廓的边缘缓缓游动,不规则的曲线构成了人类无法理解的形状,挥着的手臂看起来像是虾的钳子,又像是蠕动的泥鳅。 诡秘领域降临后,往往会先混淆人类的思维,让人类的大脑一点点陷入疯癫。楚淮波也不知道他离疯还有多远,他现在已经认不出什么是人类,什么是怪物了。 男人靠在窗边的墙壁上,脊背贴在冰凉的墙上,低头打开了怀中的怀表。 怀表镶嵌着蓝色的宝石,内部贴着奚依儿的照片。现在他连她的模样都认不清了,在楚淮波的眼中,画面中原本笑靥如花的女孩子变成了一只顶着粉色水母头的杜鹃花。 楚淮波看着,唇边轻轻勾起了一丝笑意,挺好的,他疯了之后,她在他眼里也是粉红色的。 楚淮波从小就是很认真、执拗的性格,他喜欢按部就班,喜欢将生活用尺子刻量好,严谨的完成每一步。第一次注意到邻居家的小妹妹时,她正在自己一个人学自行车,被绊倒了几次后,站起来坏脾气的踢了自行车几脚,穿着凉鞋的脚尖被磨破,被一个死物欺负的可怜又委屈。 后来她敲开他们的门,将自己家做的一些饼干和甜点带给他们,说是给邻居的见面礼。 小女孩性格好,声音娇娇的甜甜的,黏糊糊的撒起娇来让大人承受不住。楚淮波是独生子,他性子闷,像是个小大人,母亲一直都很想有个贴心甜美的女儿。 他的父亲又是Y国人,会弹一手浪漫的钢琴。自然而然的,节假日的时候女孩子就会时常来做客,耳融目染的学学外语,学点钢琴。 两家的大人在生意场上正好也能够合作,楚淮波便自然而然与她越走越近。 青梅竹马,两小无猜。 她小时候就长得可爱,甜到人的心尖上。男生小的时候不懂那么多,不希望自己的小伙伴被抢走,自恃为哥哥,想要看着她管着她。 楚淮波的母亲也总会开玩笑,让少女做她的小儿媳妇,让楚淮波要照顾好妹妹。 说着说着,潜意识里,楚淮波就当真了。 楚淮波的性子过分认真,身上又带了点早熟的基因,男生比女生更早意识到了性,意识到了男女之间的差异。 第一次自.渎是她,梦里自然而然是她,奚依儿最早出现在楚淮波的生命中,后来其他人再也没能比过她。 楚淮波并不是滥情的性格,钟情一个人,从小时候到现在,没有变过。幼猫一样的少女失去了亲人,收起了所有利爪乖顺的任由他拥抱时,让男人的心软的一塌糊涂,怜惜与爱意交融。 诡异降临,死亡摧毁了许多人的人生,楚淮波的父母也被夺走时,他才感同身受了她的难过。 楚淮波的在意已经快要变为偏执,他不能够再忍受奚依儿也离开自己。他喜欢照顾她,看管她,养着她,几乎变为维系他人生的意义。 他绝不能死在这里。 窗外在这时突然响起了大喇叭的声音,一遍又一遍的重复,甚至穿透了酒店的墙壁,钻入了楚淮波的耳朵里。 最先受到影响的是视觉,听觉似乎也开始不再准确。 “寻找楚淮波…” “楚淮波!” “楚淮波你在哪…滋滋…嘻嘻嘻,去死吧,楚淮波!” “听到请…拨打444-4444,嘻嘻嘻…” 楚淮波掀开了窗户的一角,看向楼下,一个巨大的蜗牛正在黏腻的血肉道路中爬着,张开着可怖的口器用尖利的声音说道。 一直谨慎小心,不曾做过任何出格行为的楚淮波几乎是在瞬间踢开了窗户,用打火机将房间内的被单燃烧,从窗口扔了出去。 不会听错,是依儿的声音,她怎么能来这里? 会是怪物的诱饵吗,也许都是他的幻觉,眼前所见的一切都不一定是真实的。 ………… 奚依儿不能确定眼前的这些东西,到底哪些是真正的怪物,哪些又是幻化的人类。 诡秘的领域扭曲了人类的一切正常认知,她跟着鲲鹏小队的人一起使用特殊的交通道具进入了A市。 每个诡秘领域内都存在一个源头,在进入A市后,奚依儿与其他人失散了。鲲鹏内的人首要任务便是消灭诡秘区域的核心,而奚依儿不同,她要去找到楚淮波。 手腕上的红线微微缩紧,有时会带来一些疼痛。红色的血液从奚依儿脚边淅淅淋淋的落下,她踩在糜艳的花瓣之上,幽蓝色的火焰环绕在自己的身旁。 火焰灼烧着雾气,让她看起来格外显眼,像是一株盛开的花。奚依儿在便利店中找到了一个可以用的喇叭,录了音播放。 她记得楚淮波出差的区域,可大雾之中,奚依儿不记得自己走了多久。技能使用的有些过度,有的时候她会错觉自己的身体发凉,眼眸涣散,变成了一具僵硬的尸.体。 她走进了酒店,循着刚刚在大雾之中似乎发出了声音与光亮的房间寻过去。 她踢开了门,门半开着,原本堆积在一起,堵着门的杂物已经被移开。男人像是藏在古堡内的公主,等待着一往无前的骑士劈砍开荆棘来接他。 门后的人,长着一张青绿色荷叶的脸,四肢像是细细的流水,流水表面鼓起了透明的泡泡。 在荷叶的眼中,面前的小怪物长着一张粉色的水母头,身子像是细细的杜鹃花。 荷叶轻轻颤了颤,四肢缓缓在空气中游动,向着水母袭击过来。 细细的水流缠住了花叶,大怪物紧密的拥抱住了小怪物。 72 现实世界 再也没有人比他的小姑娘更乖…… 也许是第一次这么近距离的看一只小怪物, 楚淮波非但没有感觉到可怖,甚至还能够看出几分可爱来。 水母圆圆的粉色脑袋Q..Q弹弹的,半透明的浅粉色触须轻轻漂浮着, 令楚淮波忍不住想要伸出手, 轻轻揉一揉她的小脑袋。 鼓起泡泡的水流不怀好意的要攀爬到她的头上, 戳了戳小水母鼓起的脸颊。奚依儿用力将那有些掉san的疑似手臂的东西拍开, 让你抱抱就算了,不要动手动脚的。 眼前的大怪物明明长成了这样一副丑兮兮的模样,可奚依儿却莫名其妙的认出来了,他就是楚淮波。 奚依儿的行李箱原本被莫见山拎着, 后来他们之间的空间和环境被扭曲,男人只是向前走了一步而已,彼此就再也看不见了。 但好在, 她之前在身上还放了一些小零食。她穿的长裤有两个很大的兜,奚依儿从兜里掏出来一块东西。 黏糊糊的牛蛙从掌心中哇呜哇呜的叫, 奚依儿神色如常, 将东西递给楚淮波。 男人丝毫没有觉得怪物在给自己喂毒,非常信任的将牛蛙接过去。唇瓣碰触到了塑料的袋子, 口腔内的味觉还是正常的, 是一块小饼干。 楚淮波弯起眼眸, 轻轻笑了笑, 多乖啊,再也没有人比他的小姑娘更乖了。 刚刚楚淮波弄出了动静, 这个房间已经不太安全了。奚依儿拉着身后的荷叶精走出这个房间, 男人似乎是故意在这里等着她的,他怕自己乱跑后,她会找不到。 荷叶精似乎想说什么, 但是声音传到奚依儿耳边就变成了无意义的咕噜咕噜声。奚依儿相信鲲鹏小队的成员一定可以解决这里的诡秘,身旁是未曾参加过副本的楚淮波,她要保护好他。 奚依儿不打算乱跑,给鲲鹏的人添麻烦拖后腿。一路上,她都不敢怎么伤害那些向她袭击的怪物,就怕在幻象之内误伤到人。 因此她此时也只想带着楚淮波找到一个安全区,等着鲲鹏的队员将这里恢复正常。 他们重新找到了一个房间,特殊情况事后赔偿。奚依儿用火焰烧开了锁,进入屋子后,又融化了金属将门重新堵上了。 奚依儿和楚淮波当初做的差不多,将门窗封堵,防止怪物会察觉到这里有人类。 当她顺着被封堵的缝隙向窗外看时,下面的街景和奚依儿当时在道路上见到的又变得不同了。 一看就是怪诞无序的幻象。 身旁的荷叶默默靠在她身旁,他乖巧的跟随着粉色水母,像是她的伴生植物。 楚淮波的话语已经无法传递给少女,两个模样诡谲的怪物分明没有任何手段可以认出彼此,却在沉默之中交付了全部的信任。 楚淮波看着身旁怪模怪样的小水母,看着看着,心里竟然莫名的生出了几分喜欢。水灵灵的小脸颊看起来很好捏,触须也滑溜溜的,好可爱。 情人眼里出西施,某人的审美逐渐向变.态滑落。 再一次将贱兮兮蹭到自己脸颊上的几根水流拍开,小水母骂骂咧咧,粉色的小脑袋都晕开了浅浅的红色,看起来更加可爱了。 虽然对某只荷叶妖怪时不时的骚扰完全不理解,奚依儿还是很宠溺的从兜里掏出了剩下的小零食,塞到了那几条水流上。 估计是饿了,讨投喂吧。 奇形怪状的小零食被递到了奚依儿的唇边,她摇摇头,拒绝了,让荷叶自己吃。她一点都不想吃这些看上去恶心黏腻的东西。 模样像便便的巧克力,和味道像巧克力的便便她一样都不想尝试。 被小水母坚持投喂的楚淮波心里涌起暖洋洋的感动,她好爱我。 白日的最后一缕光掩藏在了远处的建筑之下,一只长了八条尾巴,四根翅膀的蜥蜴类动物升上了夜空。 房间内只有一张大床,晚上的温度有些低,粉色的水母触须披散在柔软的床褥中。 荷叶怪物很懂事的乖乖躺在地上,被奚依儿无奈的拽住了。 这个时候,不怕生病吗。 小水母将受宠若惊的荷叶拉到了床上,触须缩起来,为他让出了一个边边。 在这里睡觉有些危险,但奚依儿太过困倦,原本今天白日她就走了许久,用了很长时间的技能,体力消耗的很厉害。少女勉强忍了一会便昏昏沉沉的睡着了。 直到看着水母呼吸平稳,粉色的小脑袋一缩一涨,楚淮波才被萌的晕晕乎乎,偷偷摸摸,小心的拥住了自己漂亮的花。 ……………………………… 手腕上的红线紧了紧。 房间内还是昏暗的,因为封堵了窗户,看不出此时的时间。 奚依儿缓缓睁开眼,眼前的雾气弥漫,一切场景都被笼罩在一片朦朦胧胧里。雾已经入侵到室内了吗? “依儿…”有些喑哑的嗓音在耳后响起,楚淮波撑起身子,原本揽在少女腰间的手臂不舍的缓缓缩了回来。 男人眉眼中含着些温柔,“你的外貌恢复正常了,诡秘应该已经被消除了。” 奚依儿的乌睫颤了颤,像是蝶停歇在花朵上,不安的翅轻微的抖了抖,“你看不见雾气吗?” “什么…什么雾气?”楚淮波心脏升起不安,男人双手握住了少女瘦弱的肩,轻轻将女孩子的身体转过来。 奚依儿原本乌色的眼眸变成了一双浅灰色的玻璃球,她迷茫的看向自己,眸中的水汽无措的晃着。 楚淮波的心仿佛被一只手掌紧紧的攥住了,升起了绵密的酸疼和不安。男人颤抖的伸出手掌,不敢相信的在女生的眼前摇了摇。 朦胧的雾气中,似乎有阴影飘过,眼前的人影模模糊糊。 “依儿,能看清我吗?”仿佛察觉到了什么,楚淮波的声音有些不稳,悬在空中的手也微颤。 奚依儿的指尖触碰到了自己的眼眸,容颜上浮着脆弱的茫然,她的眼睛,怎么了… 门外在此时传来了敲门声,楚淮波紧紧抿着唇,警惕的站起身。 一直系在奚依儿手上的红线又微微紧了一下,不疼。 “是我,莫见山。”站在门口的男人背后藏着污浊的鲜血,掩藏起疲惫的容颜,低声说道。 莫见山与奚依儿走失后,进入了诡秘的核心区域。他先和队员一起费劲巴力的封印了诡秘,顾不上歇息,就顺着红线来找到她。 绑了红线,她就是他要保护的人,不能够弄丢。 门在莫见山的眼前被打开,开门的却是一个陌生的男人。莫见山愣了片刻,用力挺直了腰,恢复了一张冷面。 莫见山不露痕迹的看了下面前的人,个子比他矮两厘米,胸肌也没有他的大。莫见山默默比较,心中的情绪有些酸涩,“我是夏国负责处理诡秘,接回国内人民的特殊作战成员,你们跟我走吧。” 楚淮波看了他片刻,侧过身,向床褥的方向走去,轻轻抱起了坐在床沿上,仿佛纸一般单薄的女子,“依儿,别害怕,没事的,我们回国。” 两个人走到门口,莫见山无意间,看到了奚依儿色泽浅淡的双眸,眉宇蹙起,胸膛内升起浅浅的恼怒,“她怎么了。” 陷在楚淮波怀中的女子微微捏紧了男人的衣袖,浅淡的唇轻启,低声回答,“我看不见了。” —————————————— “是技能的后遗症。” [天子之怒,伏尸百万,流血千里:情绪激动时,有50%的几率变成尸体,肌肤同时不断渗出血液。] 奚依儿使用技能的时间太久了,肌体受到了永久性的损伤。 女子躺在白色的病床中央,像是一朵凋零的花。 姜长宇站在病床的旁边,看着吊瓶内的液体一点点注射进女生的血管内,眸中忍不住闪过一丝心疼。 奚依儿被莫见山带到了鲲鹏的医疗机构。 楚淮波知道他们的身份后,没有理由拒绝,即便再心焦,他也无法进入鲲鹏的保密基地。 男人在无数次的恍惚之中患得患失,夜深的时候,楚淮波甚至忍不住用刀在自己的手臂上自.残,才能遏制住蔓延至心脏的不安。是他的错,都是他的错。 ………………………… 基地内有专门的治愈后遗症的医生,可奚依儿的眼眸依旧无法一天两天就被医治好。 漂亮的玫瑰失去了保护自己的尖刺,无助的独自一人走在走廊内时,难免磕磕碰碰。 在差一点要摔倒后,女生被男人搂着腰稳稳的抱住,将她小心翼翼的扶了起来,“想去哪里,怎么不叫人陪你去,只要按下床头的那个铃铛就会有人去找你。” 怀中的少女仿佛第一次诞生在这个陌生的世界上,似是一只怯生生的小动物,看人的时候让人的心也开始酸软的疼起来。 姜长宇的手臂有些克制不住的紧了紧,将她抱得更深了些,低声哄着,“别怕,我…” 他在这。 [本次副本人员已选定,副本将在5分钟后开启,请保持安静。] 73 末日里的目盲美人 骂的越凶就显得越可…… 荒野上, 丧尸在道路上游荡着,偶尔有腐烂的秃鹫停在红色的稻草人上,空洞的眼眶注视着路边行驶过的吉普车。 嘭—— 车身撞在丧尸的身上, 黑色的金属加固了车前盖, 车轮碾压在丧尸的血肉上, 溅开了一朵深红色的花。 不远处的前方是一栋白色的别墅, 绿色的爬山虎攀上了整面外墙,几乎连窗户都层层叠叠的遮蔽了起来。 吉普车从别墅外停了下来,车上陆陆续续走下来四个人。 走在最前面的男人穿了一件黑色的夹克外套,尖锐的金属饰品镶嵌在皮制衣料的表面, 脊背上缚着一把长型的猎.枪。 别墅的门前蜿蜒着变异的荆棘,门关的很紧,虽然末日已经持续了三个月, 但这栋别墅看起来还保存的很好。外门用了密码锁,保留着应急用的钥匙锁孔, 男人黑色的皮靴踩在荆棘上, 掌心中浮现出黑色的金属,插.入了锁孔, 轻易将面前的门打开。 秩序崩坏, 人性不可信任, 私人财产不再受保护。 男人推开门, 走进了别墅之内。外面的变异植物长成那个样子,他原本以为, 别墅内一定没有人了。 轻纱垂在客厅内的窗户上, 爬山虎的缝隙中,阳光影影绰绰的洒进来。斑驳的金光中,穿着一身白色长裙的少女站在二楼的楼梯上, 隔着栏杆,微微垂眸,看向他的方向。 像是古堡之中,被恶魔禁锢住的纯洁公主。 脆弱,纯白,单薄,乌色的发柔顺的垂下来,透明的肌肤隐隐约约仿佛能够透过光。她的眼眸是一种浅淡的灰色,轻轻看向他,让男人下意识屏住了呼吸,差点以为自己看见了一个幻梦。 身后的人走进来,关上门,发出了一些刺耳沉重的声音。 二楼的小美人眼睫颤了颤,乌色的睫羽似乎扫在了男人的心尖。 “哥哥?” 漂亮纤瘦的美人轻轻说道,嗓音像是一朵轻飘飘的羽毛。 队里的其他三个男人已经全部进入了别墅,可不知为什么,仿佛几个人都同时有了一种无声的默契,每个人都没有出声。 身高修长,体形矫健,身上带着武器的几个男人用近乎一致的视线注视着二楼的少女,在末日内,似是野外游荡的狼群,轻易就能将白软的猎物撕碎。 奚依儿没有听到声音,她小心的摸着栏杆,踉踉跄跄的沿着楼梯向下走去。她的动作太过小心翼翼,像是小美人鱼踩在刀尖上,仿佛脚下的是湖面生了裂痕的薄冰。 少女的小腿磕到了楼梯旁边的矮柜,浅灰色的眸子几乎立刻被浸在了湿润的水中。她流露出了委屈的神情,仰起头,看向面前空无的一片,“哥哥,是你吗,你为什么不来扶我?” 奚依儿容颜上流露出了骄纵的情绪,“是你回来了吗,你为什么扔下我出去了那么久,混蛋,坏东西,滚呀,你还回来做什么。” 漂亮骄矜的少女含着哭腔骂道,骂的越凶就显得越可怜,像是挥舞着爪子的小猫崽,看起来在挠人,实际上却急切的想要主人抱一抱,哄一哄。 别墅内的少女仿若被娇养起来的小鸟,金尊玉贵的被主人小心的养护着,平时恐怕地都不会让她下,路都不会让她自己走。漂亮的小美人连走路都磕磕绊绊,能够将自己弄伤。 在她毛绒绒的拖鞋被地毯绊了一下,差点摔倒时,男人的手臂稳稳的扣住了少女纤细的腰。 “是哥哥吗?”似乎因为他一直不说话,被拥住的奚依儿怯怯的向后缩了缩,坏脾气的漂亮脸蛋上浮现出了一丝胆怯和害怕。 她独自一人被藏在这座别墅内,无望的等待着自己的哥哥。在她的记忆内,哥哥对她很宠溺,不会对她这么冷漠,后知后觉的,奚依儿的心尖开始升起了恐惧,面前的人…真的是她的哥哥吗? “嗯,是我。” 男人低声说道。 谢望疏低眸,看向了怀中漂亮骄矜的少女。掌心中的腰肢过分的纤细,肚子扁扁的,像是被主人抛弃,饿了许久的家猫。 真可怜,失明了的小宝贝,末日降临后,被人当做累赘,遗弃在了这里吧。 谢望疏理所当然的想着,眼前的女生肯定知道这个屋子中的物资都藏在了哪里。他们需要一个落脚点,他是为了利用她,不想把别墅弄得脏兮兮的,才会哄骗她,而不是现在就杀了她,让她变成一滩肮脏的血.肉。 听到男人的回应后,奚依儿逐渐变得不安的容颜似被安抚了,流露出了些柔软的笑意。她好像并没有听出来男人的嗓音与记忆中不同,也并没有感觉到他的身材有什么不一样。 纤细的花轻轻绽开了花瓣,露出了柔软的芯。娇美的少女环住了男人的腰,投怀送抱,将身体投入他的怀抱中,脸颊蹭在他的胸口,好像想要将纤瘦的身子挤入他的骨血中,撒娇的与他紧密贴贴。 “为什么一开始不说话,为什么要吓我。”她嗓音细软的轻轻抽泣起来,“我还以为你死在外面了,我以为你不要我了。” 谢望疏拥紧了怀中娇软的小美人,眼眸却看向了站在他身后的三个男人,食指比在自己的唇瓣前。 嘘。 别说话,别发出动静,别让她发现,这个屋子内除了他之外,还拥挤的塞了好几个男人。 妫毓神情淡漠的看向谢望疏,只觉得他有病,懒得管他。男人穿着白色的针织衫,银色的长发仿若月华披散在肩头,容颜有种不似人类的精致感。 苏将离冷冷的看向谢望疏,故意将身上的背包摔在了客厅的桌子上。 谢望轩神色中含着些担忧,欲言又止。 奚依儿听到声音,双肩颤了颤,“什么声音?” 因为她看不见,好像世间的一切事物都变得陌生而怪诞,什么都可以轻易伤害到她。 “我刚刚把找回来的食物扔到桌子上了,饿了吗,想吃东西吗?”谢望疏双眸的色泽沉下来,警告的瞪了一眼苏将离。 苏将离冷嗤一声,懒得看他哄骗傻白甜少女的场面,离开了客厅,走进厨房检查有没有物资残留。 谢望疏的指尖按压在少女的耳后,轻轻摩擦了几下,掩盖住了其他人微小的声响。 奚依儿的耳朵很敏感,被男人轻轻一碰,耳尖就红了一片。男人夹克衫上有太多金属的装饰,谢望疏用手指轻轻捏住了猫咪软软的脸颊,将女孩子的脸抬起来。 少女的眼角被坚硬的金属尖刺划到,露出一道红痕来。谢望疏蹙了蹙眉,指腹轻轻碰触到她的眼眸,“疼吗,笨死了。” “走了这么久,回来还骂我,臭混蛋,讨厌你。”少女在他的掌心中呜呜咽咽的说道,牙齿咬在他的虎口处,深深浅浅的磨。 谢望疏眼眸的色泽深了深,撤回手,装作若无其事的模样。“饿了吗,家里还有吃的吗。” “你在外面带回什么了。”奚依儿避而不谈,从他的身侧走过去。 女孩子的手腕被握住,男人的掌心有些狎呢的摩挲,“回答。” 湿湿的水汽浸在男人的指尖,奚依儿忍不住委屈,坏脾气爆发出来,“没有,没有,我已经好几天都没有吃饭了,就快要饿死在这里了,你满意了吗。” 有一点点心软在谢望疏的胸膛内升起,男人慢慢收回手,想起了刚刚拥住她的腰肢时,掌心下的触感。 小肚子扁的那么厉害,怎么办呢,柔弱的,没有人养就要饿死了的小宝贝。 “别走,还想摔倒吗。” 奚依儿推了他一下,自己气闷的不想理会他,要走到其他地方去。 都瞎了眼睛,还想自己逃去哪里。谢望疏在身后看着她,轻声说道,男人走到她身旁,将被惯坏了的大小姐抱起来,拥在怀里,“我以前是不是都抱着你走的,嗯?怕你会碰撞到东西,不会让你的这双脚踩在坚硬的地面上。” 奚依儿没有说话,手指在他的手臂上轻轻拧了一下,似乎在恼怒,泪水润湿了眼睫,卷翘的乌睫被水汽黏在一起,看起来吓不到人,还有些可怜。 谢望疏坐进客厅中央的沙发中,鸠占鹊巢,陌生人占据了主人的地位,将目盲的小美人搂抱在自己的膝盖上。 他从苏将离扔下的背包中找到一袋松软的小面包,撕下来一块,凑到奚依儿的唇边,“张嘴,吃东西。” 谢望疏像是喂小猫一样,将一条小面包喂给她。奚依儿蹙了蹙眉,分明肚子都饿的生疼了,容颜上却浮现出了一丝嫌弃来,吃的慢吞吞的。别人送到她唇边的东西都挑挑拣拣,一半一半的吃。 谢望疏有些生气,“怎么,不愿意吃,娇气。” 奚依儿被他说的难过,“我不吃了,拿走。” 她讨厌吃这个牌子的小蛋糕,难吃。 怎么养出来的,知不知道现在是末日,这么一小块面包放在外面就能让人抢的头破血流,还不知道珍惜。 骄矜的猫咪就应该被人扔出去流浪,饿的半死才会知道回来讨好主人。 “只有这些,快点吃。”谢望疏又撕开了一小条面包,递到女孩子的唇边,声音有些冷,指尖轻柔的按开她的唇,将软绵绵的面包塞进去。 手指被女生轻轻咬了一下,女生被迫小口小口的把男人喂的食物吃了下去。谢望疏看了看自己的手,连一点印子都没留下,还敢对人凶? 74 末日里的目盲美人 像是弃猫效应。 一小包面包喂完, 少女的眼尾晕开了薄薄的绯红,倒像是谢望疏欺负了她一样。 其余的人搜查完了整个别墅,谢望轩从楼梯上走下来, 看到被谢望疏禁锢在怀中眼眶微红的少女时, 眉宇微微蹙了蹙, 谴责的视线落在男人的身上。 搂着怀中娇气的宝贝, 谢望疏都要被气笑了,给她喂食物,倒把他自己喂成恶人了。对人露出一副可怜的模样,就能勾的让其他不明真相的家伙责怪他。 谢望疏又打开了一袋牛奶, 用手捧着,将一角塞到女孩子的唇里,“喝。” 奚依儿向后躲了躲, 挑食的嫌弃牛奶的味道不纯正。 “再躲就把你的小屁股打.烂。”谢望疏凑到奚依儿的耳畔威胁,视线落在女孩子娇娇软软的耳垂, 眸色渐深。 谢望疏一只手按在少女的后脑, 一只手捏着牛奶袋,一点点灌进她的唇中。 少女的唇小, 牛奶灌的有些满, 一缕淡白色的液体沿着唇角流下来(是真的牛奶), 微微滴在白皙的锁骨上。 谢望疏将袋子拿开, 手背帮她擦干净了沾染的牛奶,嗓音喑哑, “奶都含不住, 浪费。” 他将手背凑到少女的唇前,诱哄,“不要浪费食物, tian干净。” “脏死了,不要。”怀中的娇气包微微嘟起唇说着,看的谢望疏身体渐渐发热,胸膛内升起火气。 跟谁撒娇呢,再凶,就应该被男人把粉嫩的唇亲烂。 男人到底没有强迫她,谢望疏把还剩下半袋的牛奶继续凑过去,“把剩下的喝完。” 这次他掌握了技巧,一点点将整袋牛奶喂给她。男人将喝完的袋子扔进垃圾桶,用指腹轻轻将女生唇边沾染的一点奶渍擦干净,心中竟然还升起了几分满足感。 谢望疏的掌心下移,轻轻揉在奚依儿的腹部,微微皱眉,流露出些不解来,“奶喝到哪去了,怎么还是这么扁。” 谢望疏将怀中的人抱起来,放在身旁的沙发上,“你在这等一会,主食马上做好了。” 谢望疏站起身,在快要离开时,上衣的衣摆被女生轻轻的揪住了。被囚在纯白色衣裙中的少女没有安全感的陷入深色的沙发中,贝齿轻轻咬着下唇,“别走。” 像是弃猫效应,漂亮的小美人惧怕着男人的离去,怕他也会一去不复返。 小可怜。 谢望疏回过神,在她面前蹲下来,“乖,哥哥一会就回来了。” ————————————— 他们的大部分物资都放在吉普车上,谢望疏走出别墅,原本想去车上将东西搬出来。 刚刚走到车前,谢望疏就被人按着肩膀,推到了车身上。 谢望轩站在他的身前,温润的容颜冷冽了下来,不赞同的看着谢望疏,眉宇蹙紧,“阿疏,你这样是不对的,不要再欺骗她了。” 末日的这些日子中,他们四个陆陆续续聚集在一起,一路上也算是互相扶持。谢望轩与谢望疏更是双生子,这些时日,不论谢望疏做什么,谢望轩都未曾流露出一丝反对,更别提来阻止他。 谢望疏不以为然,与他相比,谢望轩看起来似乎更有一些道德观念,性格更温和些,但实际上,末日之中,你要谁有真正的好心。 “不欺骗她,又要住她的房子,怎么,你想杀了她吗?”谢望疏的脊背抵在冰凉的车门上,吊儿郎当的轻笑。 谢望轩愣住,意识到原来他刚刚的话竟然还有些又当又立的意味,“我不是这个意思…可你也不能假扮成她的兄长,我们可以与她说实话,借用一段时间门的别墅。” “你愿意,人家就愿意?被娇惯成那副模样的大小姐,你觉得她是会委屈自己和几个大男人待在一起,还是会拼着鱼死网破,直到被你们收拾的哭都哭不出来,才会懂事的听话?”谢望疏轻笑着,眸中闪烁着某种野性,似乎也在期待着那种发展。 谢望轩抿了抿唇,他说不过谢望疏,明知不对,却仿佛被拉拽成了共犯,被迫要帮他掩饰秘密,维护谎言。 “好了,哥,没事不出声就行了,我就是玩玩,又不会当真,也没心思欺负她。咱们就在这歇息一段时间门,离开就把她扔在这了,你何必对她这么在乎。”谢望疏漫不经心的说道,打开了身后的车门。 “别碍事,要不就回房间门,要不就把车里的东西一起搬进别墅。实在闲的没事干,去周边清理一下丧尸也行。”谢望疏的嗓音透着一股懒散,半分没把谢望轩的话放在心上。 车上有一些在之前的城市中收集的米面,谢望疏动手做了一点煮的很烂的肉粥,肉丁被他用异能化成的金属刀剁的细细的,一点细细的香菜和葱花撒在粥里。 碗有点烫,谢望疏却不太在意,他碰着碗,迫不及待的凑到坐在沙发上的乖宝宝身旁,却要装的一副冷酷不在意的模样。 “把粥喝了,这次乖一点,不许嫌弃。”谢望疏表情很凶的说道。 奚依儿在沙发上缩成了一团,白皙的双脚藏在裙摆下,听到谢望疏的声音后,小小的脸颊仰起来,浅色的眸子寻找着他的方向。 有点像是躲在巢穴中,寻找着鸟妈妈的小鸟。谢望疏被自己的想象逗笑,用勺子舀了一口粥,凑到女生的唇边。 刚刚喂的一点东西只微微填饱了肚子,反而将人的馋虫勾了出来。奚依儿乖巧的张开唇,含住了一口粥。 唔,好烫。 少女的容颜上浮现出了些疼意,带着烫意的粥沿着口腔划过嗓子,奚依儿艰难的咽下去,猫舌头尝不得一点热。 唇瓣启开,微红的舌尖被吐出来散热,脸颊浮上浅粉。男人的视线盯在那一小块红上,喉结微动,光用眼眸就要将面前的人吞吃进腹中。 娇气死了。 谢望疏把碗放下,凑过去,掐住女生的脸颊,认真看了看她的舌尖,还好,看起来没有出血。“烫不知道吐出来吗,你等一会。” 谢望疏起身,抓着坐在客厅另一边的谢望轩走出去。直到确定乖乖坐在沙发里的小宝贝听不见,男人才臭着脸,低声说道,“你的异能不是水系吗,给我弄几杯冷水出来。” 真是服了,谁家男人养小宝贝还要求助别人帮忙啊。 谢望轩有些无奈,“你能不能小心一点,她是女生,你别总是欺负她。” “关你屁事。”谢望疏骂了一句,又想到自己在求助于他,声音只能软下来,“你不是心疼她?快点给我弄水。” 他能怎么办?她瞎了眼,他不给她喂东西,她能自己饿死,这也能怪他吗? 谢望轩在厨房拿了杯子,将干净的水转化在杯子中。他看着谢望疏接过水,凑到少女面前献殷勤。 谢望疏的细心让奚依儿对他的态度好了些,女孩子的声音柔柔软软的,双手捧着玻璃杯,小声的说了声“谢谢”。谢望轩微微捏紧了指尖,这声谢谢也是对谢望疏说的,女生甚至不知道这杯水是来自于谁。 “张开嘴,我再检查一下,还疼吗?”谢望疏的嗓子中含着欲.望,低声诱哄。 奚依儿以为面前的人是自己的哥哥,于是毫无保留的信任,对他露出了原本应该好好保护的小.舌。 谢望疏想要用指尖碰触一下,或者是咬一下,最好是含进口腔内,细细的品尝,没有防备心的小美人就是要被狠狠欺负。 谢望疏低眸,吹了吹勺子里的粥,现在碗里的粥也凉的差不多了,“吃吧,不烫了。” “我不要吃葱花。”奚依儿挑挑剔剔。 真是恃宠生娇,之前她的哥哥是怎么受得了她的,怪不得会把她丢在这里不管她了。谢望疏在心中恶意的想着,身体却诚实的一点点将葱花挑出来,嘴上却磨磨唧唧的抱怨,“把你惯的,这不吃那不吃,没有我你就饿死吧。” 等他将勺子重新递到少女的唇边,才发现小美人的眼圈又开始泛红,水汽聚拢在眼眶内,晃晃悠悠。 谢望疏的心脏慌了一瞬,“又怎么了,哭什么啊,我又没骂你。” “你是不是嫌弃我…不想要我了…”奚依儿嗓音哽咽着,一句话说的断断续续,像是个受了欺负的委屈包。 男人的心都要被她哭软了,只能慌乱的哄着,“没有,我都给你挑出来了,吃吧…乖,乖点。” 男人像是一只大狗,半蹲在少女的身前,一点点的把粥喂给她,模样都快丢人死了,还以为自己掌握着主动的地位,一副是他在玩弄少女的模样。 终于给她喂完了食物,谢望疏自己饭都还没吃一口,掌心摸了摸奚依儿的小腹,比起一开始似乎好了点,但还是瘦的厉害。 “吃饱了吗。” “嗯。”奚依儿点了点头,轻轻勾起谢望疏的手指,软绵绵的说道,“谢谢哥哥。” 艹,乖死了。 “我想洗澡。”少女的脸颊害羞的蔓延了一层浅浅的粉霞,含着些期待的看向面前的人。 75 末日里的目盲美人 闭嘴,都是你的错。…… 漂亮又精致的大小姐, 因为目盲被家里人圈养起来,平时连别墅都不会让她出去,被娇惯了一身的坏脾气, 根本无法独自生存。 末日之前, 她应当高傲的都不会给陌生男人半点好脸色, 此时却被哄骗的乖乖缩在男人的怀里, 可怜又可爱的害羞的同他提条件。 谢望疏被迷的心脏怦怦跳,被奚依儿勾着的指尖发热,他忍不住缩紧手,贪婪的将女孩子的手全部攥在掌心中, “想洗澡啊,那求求哥哥,跟哥哥说点好话。” 男人忍不住得寸进尺, 尝到点甜头便想要更多。 面前好不容易被哄的对他有了点好脸色的少女冷下了容颜,原本可爱的粉红色也在脸颊上褪下了, “我才没有求你, 我不要了,你走开, 离我远一点。” 谢望疏就是喜欢犯.贱, 将本来好好的气氛弄的乱七八糟。 奚依儿怎么可能低头求人, 向来都是要别人来哄着她求着她才行。少女从裙摆下伸出小脚, 用力踢在面前男人的肩上,胸膛上。 谢望疏原本蹲在沙发之前, 被她用脚踹, 身子也一动不动。男人野狗一般的视线盯在女子白皙的脚踝上,沿着微微弯曲的脚背,移到粉嫩圆润的脚尖。 女生泛着粉色的脚心踩在他的胸口, 让谢望疏几乎忍不住,想要用手掌用力按住她的脚背,低下头,亲下去,咬一咬。把人亲坏了,痒的忍不住躲闪,眼眶中盈满了泪花,受不了的跟他求饶。 嶙峋的喉结好像要戳破肌肤,艰难的滚动。“我错了,乖点,听话,给你洗澡,给你放好水,好不好。” 想要将眼前的小美人抱在怀里揉一揉,使劲圈在胸膛前,亲亲.舔.舔一番,因为过分可爱,甚至升起了破坏欲。 就知道撒娇,真的不怕被坏男人从里到外都吃干抹净。 “别生气了,再叫声哥哥好不好,嗯,我以前怎么叫你的,宝贝,好妹妹。”谢望疏迫切的想要知道面前的少女的名字,像是蠢狗一样想凑近她,想要蹭蹭她,让她摸一摸自己。 少女柔软的脚抵在谢望疏的胸口,不肯让他上前。女生脸颊偏到一边,藏不住的耳尖染上了绯红,神情却又骄矜又冷漠,抿着唇不愿意开口。 见实在讨不到一声亲昵的软话,谢望疏的脸上浮现出了懊悔的神色。他非要作什么呢,好不容易奚依儿对他放下了一些心防,愿意黏着他对他温柔了,他非要自己搞砸一切。 男人只能灰溜溜的站起来,走之前还要柔声好好哄道,“马上就给你烧好热水了,乖乖在沙发上等一会哦。” 浴室内有专门的浴缸,别墅之前有单独的蓄水设施,断水断粮也就是这几天的事情。因此男人们在别墅内看到少女时,漂亮的大小姐还像是干净的家猫。 谢望疏的金属异能又硬又无能,他又去找到了谢望轩,理所当然的说道,“哥,帮我在浴缸里放点水。” 反正他和谢望轩是亲兄弟,让他做点事不是理所应当的吗。 谢望轩人好,不会拒绝,放好水之后还嘱托他,不要对女孩子做其他奇怪的事情。 “别啰嗦,我的东西不用你来说,你没事不许关注她。”在谢望轩面前,谢望疏自我又凶戾,不耐烦的说道,仿佛将别墅内孤苦无依的漂亮大小姐当做了自己的所有物,防备着其他人的染指。 谢望轩微微蹙了眉,他最了解谢望疏,末日之前他便自小随心所欲,两人的父母是商业联姻,工作忙,大部分时间都是保姆来看着他们,没有人管他。 末日之后,谢望疏得到了威力强大的异能后,除了谢望轩还能勉强拴着他一点,就更没人能管得住谢望疏。男人没什么道德观念,几乎在丧尸游荡的末世之中如鱼得水,过得十分自我。 谢望轩下意识就先责怪谢望疏,认为一定是他在欺负无辜的女孩子。 谢望疏一点都不在乎他哥在想什么,也懒得理会对方想要规劝的神色,兀自警告,“你离那个大小姐远一点就行了,收收你的假好心。” 将谢望轩当做工具人用完,谢望疏就把人推出了浴室,自己又去找了苏将离。 苏将离的异能是火焰,大小姐瘦的像只营养不良的小猫,被冷水一碰肯定会着凉发烧,可能随随便便就会被烧死了。他得将水给她加热了,才能让她去洗澡。 苏将离独自待在别墅的一间客房里,被谢望疏叫魂一般的敲开门后,臭着脸堵在门口看着男人,“有事?” “你去帮我把浴缸内的水烧一下。”苏将离的火系异能和谢望轩的水系异能在末日里都很有用,他们几个也是因为异能互补才陆续组成了一个小队,一起行动。 苏将离眼尾狠厉的上扬,嗓音阴阳怪气,“给谁烧的水,那个别墅里的娇气鬼?我的面包是不是你给她吃的,你是不是有病,只会浪费食物的废物扔出去喂丧尸不好吗,为什么要养着她。” 谢望疏狠狠皱着眉,不太爱听苏将离的话,“一个面包而已,我赔给你两个,我乐意,你管的着吗。弟弟,你毛都没长齐呢吧,没尝过女人?不知道女人的好吧,娇娇软软的,养着泄.欲不知道有多爽。” “妈.的傻.逼。”苏将离骂了几句,心中冒出火气,想要一拳砸在面前人的脸上。 “快点,交换的物资我一会拿给你。”谢望疏催促。 苏将离死死蹙紧眉,看起来不情不愿的走进浴室,他费劲烧的水,功劳到时候不还都是让谢望疏抢了,想想都烦。 别墅内的其他男人都被迫隐身了,整个别墅内只有一个人能够占据“哥哥”的身份。 谢望疏这次知道乖了,男人特意提前用手试了试水温,确定烫不到肌肤娇嫩的大小姐之后,才重新回到客厅,凑到娇宝贝旁边。 “水烧好了,去洗澡吧。” 奚依儿似乎已经不再和他生气了。他有一会没出现在自己面前,目盲的女孩子似乎很没有安全感,听到他的声音后,便向他伸出手臂,想要他抱着她走。 “谁家的小猫不会走路还要哥哥抱啊。”谢望疏分明都将软绵绵的女孩子抱在怀里了,偏要招人烦的嘴.贱。 男人像是抱小孩一样抱着奚依儿,女生的手臂原本环着谢望疏的脖颈,听到他的话后,带着些凉意的指尖从他的脸颊攀爬上去,寻找到了微烫的耳垂,用力捏了捏。“不许说,闭嘴,都是你的错。” 明明耳朵上被掐的泛起疼意,谢望疏却像是变态一样越疼越兴奋,“嗯,我的错。”自家的小美人脸皮薄,怎么办呢,只能哄一哄了。 谢望疏故意将人往上掂了掂,掌心托住了少女的小屁股。奚依儿默默将脸颊埋在他的肩窝里,往里藏了藏,掩饰住了羞红的脸颊。 ………………………… “可以自己脱衣服吗?”谢望疏将人放在浴室里,低声说道。男人像是被热水烫到一样,脖颈一片通红。 “可以,你出去。”奚依儿小声的说道。 她看不见,对身旁的一切都不熟悉,似是从前被人过分细致的照顾,突然一个人迈进了陌生的境地,到处都不习惯。 奚依儿摩挲着浴缸的位置,脱下身上的衣裙,她的膝盖又不小心磕碰到冷硬的边沿,白皙的肌肤上泛起青紫。好不容易摸到放衣服的架子,她钻入水中,不争气的默默流泪。太不舒服了,眼前雾蒙蒙的,因为看不清,脾气就变得尖锐,心情也变得不好。 委委屈屈的将自己洗干净,她在浴缸中跪直身子,发现自己根本拿不到沐浴露和洗发水,又气得半死。 像是大狗狗一样乖乖蹲守在门外的谢望疏听到浴室内的动静,有些着急的站起身,一时脑袋里胡思乱想了一堆,敲了敲门,焦躁的问道,“怎么了,摔到了吗,受伤了吗?我能进来吗?” 半响后,柔柔细细的声音从室内响起,“你进来,不许看我,敢看我就把你眼睛挖出来。” 凶的厉害。 谢望疏心都要从胸膛中跳出来了,她是在邀请一个男人去浴室诶,她知不知道这么诱.惑男人是要被人吃进肚子里的。 男人几乎是小心翼翼的推开门,浴室内似乎氤氲着淡淡的水汽,真正进去了,谢望疏反而手足无措的什么都不敢看了,小心的在狭窄的室内缩成一团,“怎,怎么了。” 奚依儿的身体缩在浴缸中的水下,环抱着膝盖,“把沐浴露、磨砂膏、洗发水、护发素…都给我放到旁边,还有,新的衣服也帮我拿过来。” 大小姐趾高气扬的支使,漂亮的脸蛋上满是骄矜。原本在她手边的一些东西被扔到了地面上,似乎是刚刚发了脾气。 谢望疏无奈的走过去,视线也不去看她,蹲下.身捡起了落在地面上的杂物,真是要被人伺候的宝贝。 ………………………… 奚依儿的房间内布置的很温馨,香喷喷的,她的衣服很多,连着卧室的是一个很大的更衣间。 谢望疏打开了一整面柜子,几乎要被各式各样的裙子挑花了眼。 男人默默咽了口口水,脑子里又开始意.淫一些美事。眼睛都瞎了的小美人,是不是要他亲手为她套上裙子,搂着少女白皙瘦削的身子,一点点塞进精致的衣裙里。 他按照自己的审美,选了一件粉色的连衣裙,裙摆短短的,腰身掐的很窄,拿在谢望疏手中时,像是用掌心无形的丈量了女生的尺寸。 奚依儿最后当然不可能满足谢望疏满脑子肮脏的幻想。她慢吞吞的洗干净自己,原本温热的水都变凉了,女生换上了那件粉色的裙子,裙摆搭在膝盖上方,露出了又直又白的长腿。 原本她的大腿是有点肉感的类型,这几天被饿的连那点肉都没了。她踩着拖鞋小心的走出了浴室,乌色的发黏在肩上,浸湿了后背的衣料,馥郁的香气萦绕在少女的耳后,发间,被衣裙掩盖住的位置。 少女的肌肤仿佛牛乳一般,吸饱了水,透着浅浅的粉嫩,就映衬得膝盖上的青紫显得格外狰狞刺眼。 “啧,怎么弄的。”谢望疏在她面前单膝跪了下来,仔细看了看少女膝盖上的伤。真是娇娇的白雪公主,皮肤一碰就是一个印子。 奚依儿向后缩了缩,打了个小小的喷嚏。 着凉了?身体这么娇气,真奇怪她是怎么活到现在的。 一直到现在,谢望疏饭还没有吃上一口,全在围着她转了。“家里的药放在哪了,我给你上点药。” 奚依儿摇了摇头,“我不知道。” 她就是个小瞎子,谁能指望她呢。 麻烦的娇气包,也就是他还有点耐心养着。 谢望疏任劳任怨的将人抱回到女生卧室的床上,自己走到其他房间中进行搜查。药被放在客厅内的柜子里,谢望疏在找药的时候还看到了一个水晶的钢琴摆件,上面写着:“赠送给依儿,祝依儿比赛胜利。” 依儿,是她的名字吗?嚼在唇齿中就觉得娇里娇气的,黏牙的厉害。 他拿了药,回到卧室。 躺在床褥中的女孩子脸色酡红,湿润的乌发散落在纯白的被单上,床垫很软,少女几乎是陷入了其中。 谢望疏下意识的放轻了声音,他小心的用棉签沾了药,轻轻涂在女生的膝盖上,不想吵醒她。 漂亮的腿踢了踢,把床单弄的皱皱的,奚依儿微微不开心的皱着眉,像是讨厌来骚.扰她睡觉的家伙。 真是好心没好报。 谢望疏忍下了想要将人翻过来,照着小屁.股打几下的冲动,收拾好药物,出门关紧了房门。 ————————————— 一夜无言。 稀薄的光斑洒在女生白净的脸颊上。 奚依儿迷迷糊糊的睁开眼,头很疼,她的头发又密又长,堆在床褥中,第二天早上也没有干透。 她伸手碰了碰自己的额头,好烫。 猫猫委屈的缩了缩鼻子,慢慢的爬起来。 她摸着路,打开门,门外的世界对她来说仿佛藏着噬人的怪兽。奚依儿迟疑了片刻,小心的走出去,轻声唤着“哥哥?” 比猫崽大不了多少的声音,即便再怎么叫也引不起主人的注意。 其他人去别墅附近清除丧尸,寻找物资了,只有谢望轩一个人在别墅内检查着供水设施,往蓄水装置里放满水。 就是在这个时候,他听到了小猫的叫声。 被他的弟弟哄骗的别墅主人怯懦的走在走廊中,一只手伸在前方,一只手扶着墙壁,跌跌撞撞的。 谢望轩不得不承认,谢望疏有的话说的是对的,她根本无法独自生活。 谢望轩站在原地,原本是有些担忧她会摔倒,直到看着女孩子向着他的方向走过来,摩挲的指尖触碰到了他的胸膛。 “哥哥,我好难受。”漂亮的少女依附在他的怀中,认不清眼前的人到底是谁。即便谢望轩双手都没有动,她也像是娇弱的菟丝花一般,攀爬上了他的肢体。 谢望轩在这一刻似乎思考了许多,无数种思想在大脑内互相冲击,不说话,开口告诉她自己是谁,将真相告知她,对她说他不是她的哥哥,揭露谢望疏丑陋的面貌。 或者… “哪里难受。”谢望轩与谢望疏是双生子,对彼此最为熟悉,如果刻意去模仿对方的声音,一般人便听不出他们的区别。 面前的少女纤细又无助,看起来像是经受不了任何风雨的温室中的花朵,只要遇到一点挫折,她就要被轻易的折断,破碎了。 谢望轩不禁想到,若是他将有些残忍的真相告知给她,她会不会受不了,反而让她像是被雨打落的花瓣,可怜的零落,浸泡在了淤泥里。 他和谢望疏几乎长得一模一样,身高,体形都差不多。或者,他也可以短暂的装作是谢望疏,当她临时的饲养者。 “头疼。”奚依儿弱弱的说道,指尖寻找到他的手,将男人的手掌按在自己的额头上。 男人的掌心与少女的脸颊相比,像是一个怪物,几乎能够把少女小小的脸颊包裹起来。 有点烫。谢望轩皱皱眉,最先想的就是责备谢望疏苛待了少女,他到底是怎么养的,第二天就将人弄病了。 男人的容颜上浮现出了几分隐隐的不悦。 “过来,吃饭了吗,先吃点东西我再给你找退烧药吃。”谢望轩退后了一些,他自认为不应该与女生过分的贴近,应该绅士有礼貌。更何况,对于她而言,现在的自己其实只是陌生人。 奚依儿委委屈屈的站在原地,人生病的时候愈是喜欢无理取闹,“我不要吃,你不要管我好了。” 谢望轩微愣,女生的眼眸空茫的落在空气中,他比谢望疏要更细心一些,思考了片刻便猜到她是因为什么闹脾气。 谢望轩轻轻叹了一口气,心里升起些怜惜来,走回到她的身旁,轻轻握住了女生的手,“对不起,我牵着你。” 男人给了台阶,奚依儿便走了下来。她像是贴着鸟妈妈走路的幼崽,捏紧了谢望轩的手,依靠在他的身上,嘴上还要说着狠话,“敢故意让我撞到东西你就死定了。” 露出这样依赖的情态,他怎么会舍得那样欺负她。谢望轩敏感的问道,“以前有人这样对你吗。” 奚依儿抿着唇,没说话。 谢望轩微微蹙眉,心中不由想到了一些佣人故意伤害主人的新闻。 “我不会的,别担心。”谢望轩温声说道。 厨房内的食材不太多,谢望轩煮了一碗面,特意给她放了两个鸡蛋。 “吃吧。”面放在少女的面前,奚依儿的胃口不太好,吃了一点就不愿意吃了。蛋是流心的,漂亮的蛋黄液流出来,发出香喷喷的气味。 “怎么了,是因为生病没胃口吗?”谢望轩轻声问道,他站起身,去厨房中做了一杯柠檬水端出来,“喝点这个,再吃一点,你太瘦了,不吃饭会更难受。” 男人温声细语,哄的人心情也好了一些。奚依儿小口的尝了几口薄荷水,又多吃了些面。 “把鸡蛋吃了,面可以剩下一些。”看着女孩子实在吃不下的模样,谢望轩很温和的说道,并不勉强她。 看着女孩子乖巧听话的将鸡蛋吃干净,男人的眉眼柔和下来。果然谢望疏说的那些都是假的,什么少女骄矜,脾气不好,都是些污蔑,自己欺辱别人,还要给无辜的女孩子泼脏水。 他掌心中拿好了退烧药,递给女生,“吃吧,是药。” 含了药之后,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奚依儿真的觉得身子似乎舒服了一些。 别墅内今早断电了,之前少女也许是因为目盲,根本用不到电,因此昨晚电灯还能够使用。而单独的发电机里仅剩的那一点电也已经彻底用完了。 他们几个人中只有妫毓有电系异能,今早妫毓出门前没有给储电箱充电,谢望轩看着女生依旧微湿的发,吹风机用不了,只能用毛巾擦干净。 ————————————— 谢望疏从室外回来的时候,原本眉眼间含着点喜气洋洋,进入客厅内,却突兀的看到了刺眼的一幕。 柔弱的少女乖顺的坐在沙发上,在她的身后,坐着与他模样极其相似的男人,占据了他的位置,用毛巾轻轻帮女生擦着头发,修长的指尖穿梭在乌发中,偶尔触碰到女生小巧的耳尖,敏感的后颈。 “什么声音。”他们进门的声音有些大,少女像是受惊的小动物,乌睫扑簌簌的颤着,看向门外。有一瞬间,让谢望疏以为她在看着自己。 身后擦着头发的毛巾紧了紧,又下意识的放松,“没什么,门没关紧,风吹开了。” 谢望轩声音温柔,在谢望疏的视线中,慢慢收回了毛巾。 在谢望疏眼里,像极了耀武扬威,对他的挑衅。 76 末日里的目盲美人 防火防盗防兄长。…… 谢望疏的脸色阴沉, 像是刚刚席卷过一场暴风雨。他强忍着心里的不爽,仿佛是外出工作的丈夫回到家,却发现被觊觎自己美貌妻子的臭男人偷了家。 他走过去, 双手被自己用力攥紧, 指关节发出咔蹦咔蹦的响声。他实在没忍住,走上前提起了谢望轩的领口, 将一脸淡漠无波, 仿佛刚刚并没有做出过分举动的男人用力拽到了奚依儿听不见的角落。 “哥哥?”漂亮骄矜的小猫一刻都离不得人,还在喵喵唤着主人,听得谢望疏愈发来气。连哥哥是谁都不知道, 就摊开肚子对别人撒娇。 谢望疏将人拎到走廊内, 把他推到墙上,满脸焦躁的不满,“你刚刚在做什么,谁准你碰她了,我不是告诉过你, 别去管她,不许看她。” 谢望轩整理了一下领口,眉宇微微蹙起,神色冷下来。从前他不曾想过要为他人训斥自己的弟弟,此时才觉得,他的确太过放纵谢望疏了, 令他现在变成了一个不懂得尊重人的疯狗。 “她生病了, 你是要把她养死才开心是吗。即便她烧死, 你都想让其他人当做没看到?谢望疏,她是一个独立的人,不是你感兴趣时就逗弄两下, 不喜欢就扔到一边的宠物。”为什么心中会这样生气?谢望轩想,这不过是因为做人应有的道德感与正义感罢了,他并没有对别墅内的女子升起什么其他的感情,也不可能像是谢望疏一样做出那样无耻的事情。 “她生病了?”谢望轩说了一大堆,谢望疏只抓到了这样一个关键词。 “…你昨天对她做什么了,今天她烧的厉害。”谢望轩嗓音有些别扭,似乎带着些不满。如果他在谢望疏口中听到什么过分的描述,他也许会无法抑制情绪的失控。 “我能做什么,你别太娇惯她了,我好心给她洗个澡而已,谁能想到这就着凉冻生病了。”谢望疏的语气还是不怎么好,但他觉得眼前的兄长应该是没有对奚依儿产生什么觊觎的坏心思。毕竟他从来都是正人君子,和自己不一样。 谢望疏才不会管那么多,他第一眼看到的大小姐,当然是要由他来做少女的饲主。 只是洗澡。谢望疏的心微微放松了下来,可他的神情还是冷淡,“她昨天头发没擦干净就睡了,应该是因为这个才发烧的。” 谢望疏想起了开门时看到的场景,都是男人,谁不知道谁啊。那一瞬间,他是真的以为谢望轩也被美貌单纯的奚依儿蛊惑,诱哄着听话的女孩子,假装帮她擦头发,实际上就是借机想要占她的便宜。 想来应该是他冤枉谢望轩了,谢望轩和他不一样,应该不是那样的人。 但谢望疏的语气一点都没有软下来,反而依旧理不直气也壮,“给她吃药了吗,就算是这样你也不能碰她,没有下次了,别再让我看见你再靠近她。” 防火防盗防兄长,谢望疏小气的厉害,恨不得将大小姐藏起来,突然憎恨起了身旁原本互相扶持的兄长和队友。雄性霸占着自己的伴侣,觉得其他人都要来染指他的宝贝,恨不得当初走进别墅的只有自己一个人。 真是有病。谢望轩眉宇蹙的更紧,他就没有看到过谢望疏这幅模样。他本来就没想过和他一样去欺辱无辜的女孩子,也就是谢望疏,做尽了不要脸的事情,还要把其他人当成狼一样防着。 谢望疏在兄长身上撒完火,终于可以平心静气的去见他的大小姐了。 在谢望轩面前暴戾不讲理的人,走到沙发旁,凑到奚依儿身前时,语气却黏黏糊糊的软了起来。就仿佛是人类在见到可爱又软糯的猫咪时,总是要掐起嗓音唤着乖乖,一个个都像是童话里的小巫婆。 “依依,想哥哥没有,怎么发烧了,真可怜,还难受吗,让哥哥抱抱,贴一贴。”在外面找物资的这段时间没有见到大小姐,谢望疏浑身都变得不舒服,仿佛连肌肤也变得干涸,此时难耐又迫切的想要抱抱漂亮的小美人,缓解一下身体内泛出来的饥.渴。 刚刚不是还在帮自己擦头发,离开自己有十分钟吗?她有什么好想的。 大狗狗凑到她的身上,体型比少女快要大了两倍的男人像是要将自己整个人都挤到她的怀抱里。过分的热情甚至让她产生了一点不适。 “好啦,你离我远一点,不要这样。”奚依儿几乎要被他压的身子陷入柔软的沙发中,脸颊泛起可爱的红霞,像是成熟到快要渗出汁水的水蜜桃,让人想要用力啃一口。 谢望疏没出息的咽了咽口水,眼眸中闪过痴迷。直到奚依儿被他的手臂搂得几乎要无法呼吸到空气,攥起小拳头打着他的胸膛时,谢望疏才缓缓放松了手臂。 男人兴冲冲的看着她,从兜里掏出一小袋东西,谄媚的向她邀功,“依依,你猜猜,我给你带回什么来了。” 奚依儿满脸不高兴,像是被惹的炸毛的小猫,可爱的让人想要更凶的对她,让她变得更加委屈一点,却只能惨兮兮的被囚在男人的身.下。 真粗鲁,烦人死了。奚依儿揉了揉自己的手臂,身子都被他抱疼了。 奚依儿一点都不期待,也不配合,刚刚被他送药,做面哄好的情绪又变得不开心起来,“是什么呀。” 谢望疏宝贝的将食物的袋子撕开,凑到她的唇边,“巧克力,想吃吗。” 原本不太感兴趣的少女无光的眼眸似乎都亮了亮。末日之前吃腻的东西,放在现在却让她忍不住凑上前,小馋猫一样握住了谢望疏的手。 “宝宝,亲哥哥一口好不好,亲亲我,就给你吃了。”谢望疏不要脸的说着,凑得离她很近,几乎能够数清少女纤长的睫毛。 附近的店铺似乎都被人扫荡过了,谢望疏是杀了好几个丧尸,在倒塌的货架底下发现这块巧克力的。他刚看到时,就想到了别墅内骄矜的大小姐,自己根本没舍得动一下,满脑袋都是投喂奚依儿的画面。 谢望疏想的挺美,眼前漂亮的女孩子容颜却一寸寸冷下来,她本来就不好取悦,听到他的话后,心中就更是生起气,“我不吃了。” 谢望疏还一点都没有感觉到女生的不悦,还在贪婪的柔声哄着她,想要索要一点甜头,“乖,就主动亲哥哥一下,亲亲我,就把巧克力给你吃好不好。” 男人手中拿着巧克力,想要用一点甜食诱惑面前矜贵的漂亮少女。末日之前就是送贵重的项链包包都懒得投注视线的大小姐,末日后卑劣的男人却想要仅凭一块巧克力就讨到美人主动的亲吻。 啪—— 谢望疏的脸颊微微偏了些。 奚依儿从来就不会压抑自己的脾气,她伸手,用了些力气,将面前男人的脸扇向一边,“你是不是疯了。” 半响后,谢望疏顶着微红的半张脸,有些委屈,不要就不要,干嘛打他,脾气真坏。某人还想要犯点贱,“亲亲脸颊也可以嘛。” “走开,你刚刚不是还很正常,突然又犯什么病。”奚依儿气得小胸脯上下起伏。 谢望疏眼睛红了些,刚才?妈的,气死了。刚刚谢望轩把你哄得很好是不是,结果现在来嫌弃他了?是谁在外面累死累活给她找好吃的,找到巧克力就来第一时间投喂她的。换成谢望轩,你看看他会不会给你。 臭猫咪,不过是被外人稍微揉了揉毛,就要跟着人家走了,半点想不到平时都是谁在喂你猫条的。养不熟的坏女人,就只会跟他发脾气,换成别人,你看看还有没有人会像他这样宠着你。 谢望疏在心里快气死了,在脑海里骂骂咧咧,气得眼眶中都要出现一点水汽。 谢望疏冷着脸,将巧克力递到奚依儿的唇边,嗓音淡漠,“吃。” 奚依儿偏过头,“我不要。” 谁要吃他的东西,不要脸,动不动犯病。 真是矜贵坏脾气的宝贝,她哥哥到底是怎么养的,坏成这样。 谢望疏心脏激烈的跳动了一会,缓缓软下了嗓音,“哥哥错了,行了吧,吃吧。” 真是离谱了,吃个巧克力还要让人哄着。 奚依儿没动,还是偏着头不看他,明明是个小瞎子,却显得比谁都气性大。 “好依依,宝贝依依,哥哥错了,哥哥开玩笑的,吃一口好不好,很甜的,你尝尝嘛。”谢望疏是真的不要脸了,这时候还觉得骄矜的宝贝也可爱的不得了,笨狗一样凑到她脸庞边,一声比一声黏腻的轻哄着。 终于,奚依儿被他哄好了,屈尊降贵的凑到他的掌心旁,咬了一口巧克力。 “甜吗?”蠢狗贪婪的看着眼前的小美人,努力压制着野兽一样的冲动,脑海里全都是脏的不能对人说的画面。 “嗯。”奚依儿轻轻点了点头,终于愿意对他笑一笑,“甜。” 妈的。 真甜。 甜到他心里了。 77 末日里的目盲美人 没有被柔弱的大小姐…… 奚依儿吃完了一小块巧克力, 轻轻舔了舔唇角。男人的手原本就凑在她的脸颊旁喂她,女生红润小巧的舌尖就轻轻的碰到了谢望疏的手指。 她似乎没有注意,谢望疏却像是变态一样缩回手, 伸出舌头舔了一下少女碰到的地方, 又亲了亲,痴迷的将那一点湿润吞.含进腹中。 一点甜头都讨不到的男人, 连一丢丢碰触都要好好的珍惜。 谢望疏的眸子忍不住落到少女的唇上,沮丧的想,不应该是这样的。他不是应该现在亲上去, 把她唇瓣里每一寸残留的甜腻都尝干净, 然后再夸一句她的小嘴真甜吗。 一开始没有察觉, 离得这样近,原本忽视的气味开始萦绕在鼻尖提醒着自己的存在感。奚依儿闻到了浅淡的血腥味,女生嗓音清浅,身上的香气甜腻的让人想要亲tian上去, “你受伤了?” 谢望疏低眸, 他身上原本那些金属的饰品全让自己用异能溶掉了。原来喜欢的东西,只是因为会伤到奚依儿娇嫩的肌肤, 没办法让他好好的拥抱她, 就被男人毫不犹豫的舍弃了。 他将衣料被划烂, 渗出血的手臂往后藏了藏, “没事。” 说完之后, 谢望疏心里就升起些懊恼,这不是最好的让女孩子心疼他的机会吗,他装什么酷。 奚依儿小心的握住了谢望疏的手臂,将他的手抬起来,指尖一寸寸触摸上去。 谢望疏屏住了呼吸, 心脏软下来,哼,好赖还知道心疼他。 终于,女生的手指碰到了外翻的血肉,仿佛被吓到一般微微缩了缩手指。 谢望疏舍不得让她害怕,将手臂缩回去,“行了,没事,我是异能者,一会就好了。” 奚依儿的手指紧了紧,不让他动,在男人的视线中,将他的手臂捧起来,缓缓低下头,近乎虔诚的轻轻吻在他的伤口处。 谢望疏的心脏紧缩,停跳了一拍,求不到的东西,现在被矜持的大小姐主动给他了。 狰狞可怖的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愈合,谢望疏睁大了眼眸,注视着眼前不食人间烟火的少女。 治愈系异能? 直到男人手臂上的伤口彻底愈合,奚依儿才停止了细细的亲吻,抬眸“看”向他的方向,“小心一点,不要再弄伤自己了。” 砰…砰… 谢望疏听到自己胸腔内心脏乱跳的声音。 好乖。 怎么会有这么羞耻的异能,怎么可能小心,异能者不会被丧尸病毒感染,他现在巴不得去外面让丧尸多咬多挠几下,让奚依儿将自己亲烂。 嘿嘿嘿。 男人在脑海内幻想着那个画面傻笑。 蠢死了。 末日内,纸也是珍贵的资源。但谢望疏不在乎,他翻找到了一包已经有点失了水分的湿巾,轻轻擦在女孩子的唇瓣,“不脏哦,擦干净了。” 谢望疏已经学会了要怎么样才能够讨得奚依儿的欢心,心甘情愿的哄着。 ———————————— 附近的小卖铺里翻找出来的东西不多,但几个异能者在异化植物遍布的田野中打了几只变异的野兔。 几个大男人看起来全部英俊又帅气,因为在末日中行走锻炼,又都是异能者,即便是看起来最清冷,容颜精致的几乎雌雄莫辨的妫毓都有着一身硬邦邦的肌肉。 然而几个人的行为都非常贤夫良父,做饭都利索又好吃。之前的车里还带了许多调味剂,谢望疏几人很快就将肥硕的兔子处理好,放进餐盘中端上桌子。 别墅内有一间专门的琴房,原本遮掩住了整间别墅的爬山虎已经被苏将离用火系异能都烧干净了。光透过落地窗洒进室内,金色的阳光洒在女子的身上,仿佛神祇都在种爱着她,连每一根头发丝都在闪着光。 奚依儿今天换了一件白色的裙子,轻薄的羽毛洒落在裙摆上,坐在钢琴前时,仿佛圣洁漂亮的天使。 她虽然目盲,耳朵却听得见乐声,修长的指尖在黑白的琴键间跳跃,熟稔的弹奏出轻盈的音符。 妫毓站在门口,听着琴房内传来的声音,金色的瞳眸淡漠的看着室内的场景,这一刻仿佛是末日之前的景象。 匆匆赶来的谢望疏很有危机感的挤走了妫毓,挡在门口,“你在这干什么。” 妫毓垂眸,将手中的手机递给谢望疏。这是奚依儿的手机,原本没电了,谢望疏拿给妫毓让他帮忙充电。人形充电宝和苏将离不同,不曾对谢望疏的行为发表任何意见,有的时候仿佛一个精致的假人。 谢望疏接过手机,怀疑的看向男人,像是患得患失,觉得所有人都要来勾引自己妻子的倒霉丈夫。 见谢望疏拿好手机,妫毓便转身离开了,一眼都没有再往房间里看,似乎并不在意琴室里的人。 也是,即便是在末日之前,妫毓也像是苦行僧一样禁欲,不论男女都得不到他的半分视线。他又长成那副精美的模样,经常让人觉得他像是没有**的精致木偶。 谢望疏收起自己的怀疑,看着漂漂亮亮的大小姐,心情都好了起来。 “吃饭了。” 谢望疏习惯性的将奚依儿抱起来,仿佛变成了她的眼睛,她的双腿。 餐桌上坐了其他几个男人,谢望疏还没有霸道到让其他人滚去房间吃饭,只让他和他的宝贝在客厅吃饭的程度。 说实话,谢望疏一点都不想要让其他人看到奚依儿,连谢望轩都不行。 可他又没办法,大小姐不喜欢在卧室吃饭,说会弄脏屋里,有味道,挑挑剔剔。谢望疏只能忍着他的占有欲,勉强将她带到其他男人面前。 谢望疏原本还想要将奚依儿抱在大腿上,搂在怀中,一口一口喂她吃饭,被奚依儿毫不犹豫的蹙着眉拒绝了。 黏黏腻腻的。 目盲的小美人喜怒无常,很快觉得他太黏人,不愿意让他喂。 谢望疏只好将烤得香喷喷的兔腿撕成一小块一小块的,堆放在奚依儿面前的小盘子中。 少女胃口很小,慢吞吞的咀嚼着,吃饭也显得很好看。 奇怪的,桌子上的男人都仿佛默契的保持了沉默,甚至减轻了吃饭的声音,诡异的营造出了整个房间内只有少女和“哥哥”两个人存在的氛围。 突然,奚依儿的腿向后缩了缩,“什么东西。” 她的声音让餐桌上的男人突然全部侧过头,齐齐的看向她的方向。 女生神情有些慌乱,刚刚好像有什么东西在桌底下踢了她一下。 坐在奚依儿对面的苏将离脸颊红了红,也露出了些手足无措的模样。男人的腿长,当然会在桌底下乱伸,一不小心就碰到了少女的小腿。 看着苏将离的表情,谢望疏还有什么不明白的,男人用力将手中的碗摔在桌面上,狠狠的看向苏将离的方向。 原本还有几分羞赧不好意思的苏将离见到谢望疏那副模样,也逆反心理的冷戾下脸。小狼狗一脸凶狠臭屁,半点不心虚的瞪了谢望疏一眼。 谢望疏气得眸中冒火,珍惜的私有物被碰触的冷怒甚至让他升起了尖锐的杀意。可他却还记得要先安抚身旁的女孩子,“不好意思呀依依,不小心碰到你了。” 奚依儿皱皱眉,感觉到的碰触不在谢望疏的方向,可她也没说什么,将那一小盘肉吃干净就饱了,“我要回房间。” 谢望疏几乎快要变成被驯服的狗,一开始还能在别人面前装一装,假装自己贼凶贼冷漠,并没有被柔弱的大小姐拿捏。现在却被奚依儿一个指令一个动作,习惯性的抱起娇气的少女,贱贱的偷偷亲亲漂亮女生的耳尖,被训斥的骂两句才舒坦。 等到奚依儿的房间关闭,谢望疏的表情才冷下来。 少女吃完饭,餐桌上的其他人仿佛也失去了吃饭的兴趣。男人吃东西快,风卷云残,即便刻意放低了声音,也很快吃完了所有东西。 妫毓很贤惠的在厨房内洗碗,谢望疏在走廊中找到苏将离,一拳就砸了上去。 “你敢碰她,是不是想死!” 谢望疏一点没有留情面,面前的人不过是大学一个宿舍相处了几年的同学,末日里互相扶持的伙伴而已,他碰的可是谢望疏金贵的养起来亲都不敢亲一下的大小姐。 苏将离没防备的被打了一拳,脸上也浮现出了恼怒,用力一脚踢在谢望疏的小腿上,还了回去。“你他妈是不是有病,你以为所有人都跟你似的那么宝贝那个女人吗,我对她根本没兴趣!” 谢望疏冷笑一声,“你最好是!别嘴上说一套,背地里又偷摸想着怎么悄悄碰她。” “我又不是你这种变.态。”苏将离神色冷冷,擦了擦唇角渗出的一点血渍,“娇滴滴的,什么用都没有,吃个东西还要别人给她撕开的女人,我才不会在意。” 别人觊觎奚依儿,谢望疏不喜欢,可别人当着他的面,诋毁他的大小姐,谢望疏还是不爽。 “她怎么没用了,她有治愈系异能,我养着她就是为了让她给我治伤的。”谢望疏嘴硬的说道,从一开始的养着她是为了占领她的房子,到现在养着她是为了她的异能,想尽办法找借口,假装自己的舔.狗行为都有理有据。 78 末日里的目盲美人 让他们务必温柔的照…… 苏将离懒得理他, 从谢望疏侧面走过去。 身后的谢望疏还不依不饶,又警告了他好几声,护食的模样不堪入目。 —————————————— 天色渐晚。 谢望疏像是将小兔子叼进窝中的独狼, 时刻都想要回去看一看白白软软的乖兔有没有好好待在窝里。 他敲了敲奚依儿卧室的房门, 屋里没有人回应,门没锁,男人担忧的蹙了蹙眉,推开房门。 奚依儿正在卧室中的卫生间内,她小心的摸到了位置, 白皙的指尖一点点碰过去, 好不容易才将水杯握在手中,看得谢望疏一阵心软。 目盲的漂亮小美人,即便自己待在房间里都显得很危险, 根本没办法照顾自己,必须要让别人来帮助才行。 谢望疏轻轻扣了扣卫生间的门,“依儿, 是我。” 即便他已经尽量轻声了,奚依儿似乎还是被吓了一跳, 手中的水杯没拿稳, 牙刷掉到了地上。 “你别动, 我帮你。”谢望疏走过去, 在她面前半跪下去, 捡起了那一只小牙刷,在洗手池内洗干净了,拿起旁边的牙膏挤了一些,才递到女生的唇边。 “牙膏快没有了,我这几天去给你找找新的好不好。”谢望疏低声在少女耳旁说道, 轻轻的诱哄,“乖依依,张开口。” 女生微微抿了抿唇,脸颊被男人微凉的手指碰了碰,“今天不是刚吃了甜食,要好好刷牙才行。小牙齿这么白,末日里医生稀缺,有虫牙该怎么办呢,会很疼的,到时候只能哭哭啼啼的求哥哥,后悔自己当初没有认真刷牙齿了。” “张开唇。”低哑的声音蹭在耳尖,湿漉漉的热气润湿了耳垂。 少女终于微微启开唇,温顺的任由男人将牙刷伸进去,细致的轻轻洗着口腔。 水蜜桃的香气从女孩子的唇齿间逸散出来,她漱了漱口,将清水吐出去,唇瓣也变得水润润的。让变态的男人看得眼馋的厉害,连她的漱口水都想要吞进去。 好想亲一亲。 碰碰脸颊,舔舔粉唇。 亲烂她。 谢望疏将人伺候好,连少女漂亮的脚也要帮她洗好。男人端着洗脚水,宽大的掌有些激动的将女孩子白皙瘦弱的脚握住。她的脚几乎与他的手一样大,微微合拢就能攥进手心中。 谢望疏开始嫉妒起自己的手掌,真不公平,都是自己身上的东西,为什么他的唇瓣不能够分一杯羹,去亲一亲。 少女的脚跟都是粉粉嫩嫩的,比谢望疏的手心还要顺滑。这要怎么走路啊,不是随便踩几步就要磨破了吗,天生就是要被人抱起来,连地都不能让她下。 精致的女孩子洗澡的时候连脚脚都是要擦身体乳的,香香的,比谢望疏的手还要干净漂亮。 圣人才能忍得住,粗鲁的臭狗当然不可能那么乖。谢望疏凑的越来越近,直到唇瓣终于触碰到了少女的脚踝,痴迷的眼眸色泽越来越深,在想要更过分时,脸颊却被女生慌乱抬脚时掀起的水花泼到。 她的脚趾有没有蹭过他的脸呢。谢望疏蹲在原地,眸光赤红,喘着粗气,好半响才脸红的蹭了蹭自己的脸,看着手背上的一点水渍,做了一会心里建设,微微低下头,舔了舔。 变态的已经无法用语言来形容了。 终于占了一点香香的便宜,谢望疏乖顺了许多,让做什么便做什么。假装刚刚只是他的手指碰了她,他才不可能去亲她的脚呢,肯定都是她的错觉。 奚依儿将信将疑,却不允许他再接近她了,让男人将屋子收拾干净,就将人赶了出去。 谢望疏站在门口,看向坐在床沿上的奚依儿,心中升起恶劣的想法。什么都看不到的柔弱少女,即便他现在假装开门,又关上门,实际上根本没有离开,她也发现不了。 她不会知道有一个不要脸的男人正在盯着她的一举一动。不知道自己换衣服的时候,就有人躲在旁边用视线舔砥了她每一寸不会暴露给外人看的,牛乳一般细腻的肌肤。不知道她在安心的睡觉时,有人睁圆了眼眸,贪婪的描摹着她身躯起伏的曲线,注视着她美丽的睡颜。 真是太危险了,如果没有他要怎么办呢,如果遇到的是别人,只怕现在早就已经被啃噬的骨头都不剩了。但他不会这样做,谢望疏走出门,在心中想,他的大小姐这么乖,他会做一个好人,是不会用这种方式对她的。 她会知道,只有他是对她最好的那个人,连她的哥哥都抛弃她,不要她了,但是谢望疏永远都会好好照顾她,绝对不会放开她。 ———————————— 奚依儿的身体蜷缩成一团,身子很沉,在梦里本能的感觉到不舒服,脊背的衣料被黏腻的汗沾在肌肤上。 她缓缓睁开眼眸,小腹坠坠的疼,后腰酸胀,呼吸间似乎都带着潮湿的热气,细密的汗将刚刚洗干净的乌发浸湿,黏在脸颊旁。 生理期。 真讨厌。 水汽盈在眼眸中,脆弱的情绪令她的心情愈发反复无常。 卧室里似乎没有卫生巾,她跪在地面上,在柜子里翻了翻,决定去客厅内看一看。 惨白的月光透过玻璃窗落进客厅,穿着白色睡裙的少女像是老旧别墅内的幽灵。 苏将离用力打开了客厅内的灯,可摩挲着走路的女孩子似乎没有察觉。 什么啊,谢望疏那家伙呢,不是跟护食的狗一样围着她吗,为什么现在不在,让她自己一个人在这里。 苏将离走过去,他都快要习惯在她面前沉默了。可当他嗅到浅淡的血腥味,看到女生裙摆上的一抹红色时,脸颊几乎是瞬间就爆红了起来,凶戾的眼眸死死盯着她的身体。 脑海里短时间闪过一堆糟糕的事情,最后终于停在一个不会刺激到他的答案上。 苏将离站在奚依儿身旁,冷眼看着她小心翼翼的走路。焦躁席卷上少年的心脏,在她的腰肢快要撞到一个柜子时,终于用力的拉扯住了女生的手腕。 “找什么呢。” 分明心中藏着莫名奇妙的冷怒和不舒服,开口的时候,嗓音却特意放低了。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是在模仿着谢望疏的声音。 苏将离只是拽了她一下,女生就像是薄薄的纸一样倾倒了。 奚依儿的脸颊不正常的惨白,像是小猫一样扒着他哼哼唧唧,根本咬不疼人的牙齿含着他的虎口磨蹭。 似乎直到手臂有了自己的想法一般,将这位娇气的大小姐搂在怀中时,苏将离才知道了,自己一直以来真正想做的到底是什么。 在这个寂静的夜里,苏将离沉默着,被夜色掩盖,做尽了白日时不会做的亲密事。 他从客厅中帮她找到了一小包粉色的卫生巾,男人红着耳尖,处男没有任何经验,哪怕只是看着女生薄薄小小的衣料都会不争气的身体发烫。 苏将离同手同脚的从少女的卧室中拿出了新的睡衣和那一小块布料。 在奚依儿换衣服的时候,苏将离从厨房中煮了一点红糖水,晾得不那么烫的时候才端到女生的身旁,将她搂抱在自己怀里,找了止疼药,轻轻喂着她吞下去。 反正没有人知道,苏将离将大小姐抱起来,把她放回到床褥中。苏将离是火系异能者,可以控制着身体的温度升高,他将自己暖融融的掌心覆盖在少女的小腹上,帮她捂着,直到奚依儿睡着,才给她将被角一点点塞好,走出了房间。 深邃的夜将一切的秘密掩藏,似乎一切都不曾发生。 第二天,苏将离站在谢望疏面前,神情正常,没有露出一丝破绽,依旧对谢望疏的舔狗行为十分不屑。 自恃为饲养者的谢望疏不会知道,在他的眼皮底下,已经有人背着他,偷偷的亲昵拥抱了他严防死守的宝物。 奚依儿的治愈系技能可以治愈别人,却没办法治疗自己。小腹疼的时候,她就愈发坏脾气,女生胃口不好,不愿意吃饭,即便谢望疏怎么哄也不行。 原本他们都是大男人,在末日里只要能吃上东西就行,根本就不挑嘴。现在养了矜贵的大小姐,谢望疏半分都不想委屈她,不想在她眼中输给她的哥哥,想要让她的生活维持的和末日前一样。奚依儿不爱吃主食,谢望疏就想着要寻到一些水果给她吃,最好能够哄得女孩子主动说一点甜话,亲亲他,让他占一些便宜。 这附近的物资都被他们搜刮的差不多了,谢望疏没能找到自己承诺的牙膏和水果,只能开车去远一些的外地寻找,来回便要好几天。 愚蠢的笨狼在心里放松了警惕,觉得表面上不是嫌弃大小姐娇气,就是对她十分冷漠的队友应该不会觊觎他的宝贝,因此还算放心的把漂亮的小美人留在了几头狼围绕的房间内。 临走时,谢望疏还难得低下了头,费了几番口舌,好好嘱咐了其他的几个队友,让他们务必温柔的照顾少女。 78 末日里的目盲美人 让他们务必温柔的照…… 苏将离懒得理他, 从谢望疏侧面走过去。 身后的谢望疏还不依不饶,又警告了他好几声,护食的模样不堪入目。 —————————————— 天色渐晚。 谢望疏像是将小兔子叼进窝中的独狼, 时刻都想要回去看一看白白软软的乖兔有没有好好待在窝里。 他敲了敲奚依儿卧室的房门, 屋里没有人回应,门没锁,男人担忧的蹙了蹙眉,推开房门。 奚依儿正在卧室中的卫生间内,她小心的摸到了位置, 白皙的指尖一点点碰过去, 好不容易才将水杯握在手中,看得谢望疏一阵心软。 目盲的漂亮小美人,即便自己待在房间里都显得很危险, 根本没办法照顾自己,必须要让别人来帮助才行。 谢望疏轻轻扣了扣卫生间的门,“依儿, 是我。” 即便他已经尽量轻声了,奚依儿似乎还是被吓了一跳, 手中的水杯没拿稳, 牙刷掉到了地上。 “你别动, 我帮你。”谢望疏走过去, 在她面前半跪下去, 捡起了那一只小牙刷,在洗手池内洗干净了,拿起旁边的牙膏挤了一些,才递到女生的唇边。 “牙膏快没有了,我这几天去给你找找新的好不好。”谢望疏低声在少女耳旁说道, 轻轻的诱哄,“乖依依,张开口。” 女生微微抿了抿唇,脸颊被男人微凉的手指碰了碰,“今天不是刚吃了甜食,要好好刷牙才行。小牙齿这么白,末日里医生稀缺,有虫牙该怎么办呢,会很疼的,到时候只能哭哭啼啼的求哥哥,后悔自己当初没有认真刷牙齿了。” “张开唇。”低哑的声音蹭在耳尖,湿漉漉的热气润湿了耳垂。 少女终于微微启开唇,温顺的任由男人将牙刷伸进去,细致的轻轻洗着口腔。 水蜜桃的香气从女孩子的唇齿间逸散出来,她漱了漱口,将清水吐出去,唇瓣也变得水润润的。让变态的男人看得眼馋的厉害,连她的漱口水都想要吞进去。 好想亲一亲。 碰碰脸颊,舔舔粉唇。 亲烂她。 谢望疏将人伺候好,连少女漂亮的脚也要帮她洗好。男人端着洗脚水,宽大的掌有些激动的将女孩子白皙瘦弱的脚握住。她的脚几乎与他的手一样大,微微合拢就能攥进手心中。 谢望疏开始嫉妒起自己的手掌,真不公平,都是自己身上的东西,为什么他的唇瓣不能够分一杯羹,去亲一亲。 少女的脚跟都是粉粉嫩嫩的,比谢望疏的手心还要顺滑。这要怎么走路啊,不是随便踩几步就要磨破了吗,天生就是要被人抱起来,连地都不能让她下。 精致的女孩子洗澡的时候连脚脚都是要擦身体乳的,香香的,比谢望疏的手还要干净漂亮。 圣人才能忍得住,粗鲁的臭狗当然不可能那么乖。谢望疏凑的越来越近,直到唇瓣终于触碰到了少女的脚踝,痴迷的眼眸色泽越来越深,在想要更过分时,脸颊却被女生慌乱抬脚时掀起的水花泼到。 她的脚趾有没有蹭过他的脸呢。谢望疏蹲在原地,眸光赤红,喘着粗气,好半响才脸红的蹭了蹭自己的脸,看着手背上的一点水渍,做了一会心里建设,微微低下头,舔了舔。 变态的已经无法用语言来形容了。 终于占了一点香香的便宜,谢望疏乖顺了许多,让做什么便做什么。假装刚刚只是他的手指碰了她,他才不可能去亲她的脚呢,肯定都是她的错觉。 奚依儿将信将疑,却不允许他再接近她了,让男人将屋子收拾干净,就将人赶了出去。 谢望疏站在门口,看向坐在床沿上的奚依儿,心中升起恶劣的想法。什么都看不到的柔弱少女,即便他现在假装开门,又关上门,实际上根本没有离开,她也发现不了。 她不会知道有一个不要脸的男人正在盯着她的一举一动。不知道自己换衣服的时候,就有人躲在旁边用视线舔砥了她每一寸不会暴露给外人看的,牛乳一般细腻的肌肤。不知道她在安心的睡觉时,有人睁圆了眼眸,贪婪的描摹着她身躯起伏的曲线,注视着她美丽的睡颜。 真是太危险了,如果没有他要怎么办呢,如果遇到的是别人,只怕现在早就已经被啃噬的骨头都不剩了。但他不会这样做,谢望疏走出门,在心中想,他的大小姐这么乖,他会做一个好人,是不会用这种方式对她的。 她会知道,只有他是对她最好的那个人,连她的哥哥都抛弃她,不要她了,但是谢望疏永远都会好好照顾她,绝对不会放开她。 ———————————— 奚依儿的身体蜷缩成一团,身子很沉,在梦里本能的感觉到不舒服,脊背的衣料被黏腻的汗沾在肌肤上。 她缓缓睁开眼眸,小腹坠坠的疼,后腰酸胀,呼吸间似乎都带着潮湿的热气,细密的汗将刚刚洗干净的乌发浸湿,黏在脸颊旁。 生理期。 真讨厌。 水汽盈在眼眸中,脆弱的情绪令她的心情愈发反复无常。 卧室里似乎没有卫生巾,她跪在地面上,在柜子里翻了翻,决定去客厅内看一看。 惨白的月光透过玻璃窗落进客厅,穿着白色睡裙的少女像是老旧别墅内的幽灵。 苏将离用力打开了客厅内的灯,可摩挲着走路的女孩子似乎没有察觉。 什么啊,谢望疏那家伙呢,不是跟护食的狗一样围着她吗,为什么现在不在,让她自己一个人在这里。 苏将离走过去,他都快要习惯在她面前沉默了。可当他嗅到浅淡的血腥味,看到女生裙摆上的一抹红色时,脸颊几乎是瞬间就爆红了起来,凶戾的眼眸死死盯着她的身体。 脑海里短时间闪过一堆糟糕的事情,最后终于停在一个不会刺激到他的答案上。 苏将离站在奚依儿身旁,冷眼看着她小心翼翼的走路。焦躁席卷上少年的心脏,在她的腰肢快要撞到一个柜子时,终于用力的拉扯住了女生的手腕。 “找什么呢。” 分明心中藏着莫名奇妙的冷怒和不舒服,开口的时候,嗓音却特意放低了。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是在模仿着谢望疏的声音。 苏将离只是拽了她一下,女生就像是薄薄的纸一样倾倒了。 奚依儿的脸颊不正常的惨白,像是小猫一样扒着他哼哼唧唧,根本咬不疼人的牙齿含着他的虎口磨蹭。 似乎直到手臂有了自己的想法一般,将这位娇气的大小姐搂在怀中时,苏将离才知道了,自己一直以来真正想做的到底是什么。 在这个寂静的夜里,苏将离沉默着,被夜色掩盖,做尽了白日时不会做的亲密事。 他从客厅中帮她找到了一小包粉色的卫生巾,男人红着耳尖,处男没有任何经验,哪怕只是看着女生薄薄小小的衣料都会不争气的身体发烫。 苏将离同手同脚的从少女的卧室中拿出了新的睡衣和那一小块布料。 在奚依儿换衣服的时候,苏将离从厨房中煮了一点红糖水,晾得不那么烫的时候才端到女生的身旁,将她搂抱在自己怀里,找了止疼药,轻轻喂着她吞下去。 反正没有人知道,苏将离将大小姐抱起来,把她放回到床褥中。苏将离是火系异能者,可以控制着身体的温度升高,他将自己暖融融的掌心覆盖在少女的小腹上,帮她捂着,直到奚依儿睡着,才给她将被角一点点塞好,走出了房间。 深邃的夜将一切的秘密掩藏,似乎一切都不曾发生。 第二天,苏将离站在谢望疏面前,神情正常,没有露出一丝破绽,依旧对谢望疏的舔狗行为十分不屑。 自恃为饲养者的谢望疏不会知道,在他的眼皮底下,已经有人背着他,偷偷的亲昵拥抱了他严防死守的宝物。 奚依儿的治愈系技能可以治愈别人,却没办法治疗自己。小腹疼的时候,她就愈发坏脾气,女生胃口不好,不愿意吃饭,即便谢望疏怎么哄也不行。 原本他们都是大男人,在末日里只要能吃上东西就行,根本就不挑嘴。现在养了矜贵的大小姐,谢望疏半分都不想委屈她,不想在她眼中输给她的哥哥,想要让她的生活维持的和末日前一样。奚依儿不爱吃主食,谢望疏就想着要寻到一些水果给她吃,最好能够哄得女孩子主动说一点甜话,亲亲他,让他占一些便宜。 这附近的物资都被他们搜刮的差不多了,谢望疏没能找到自己承诺的牙膏和水果,只能开车去远一些的外地寻找,来回便要好几天。 愚蠢的笨狼在心里放松了警惕,觉得表面上不是嫌弃大小姐娇气,就是对她十分冷漠的队友应该不会觊觎他的宝贝,因此还算放心的把漂亮的小美人留在了几头狼围绕的房间内。 临走时,谢望疏还难得低下了头,费了几番口舌,好好嘱咐了其他的几个队友,让他们务必温柔的照顾少女。 79 末日里的目盲美人 依儿让你做什么你就…… 这几个男人中, 最受谢望疏信任的自然是自己的兄长。虽然谢望疏时常吐槽自己的兄长是伪君子,假好人,觉得都是男人, 他肯定是装的。 但当真的要离开大小姐时,忐忑不安的谢望疏还是决定相信一下兄长的人品, 千叮咛万嘱咐, “依儿让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不许碰她, 不许抱她,不许亲她,不许占她便宜…” 谢望轩无奈蹙眉, “如果你真的在意她,就应该告诉她真相。” 谢望疏理直气壮的颠倒黑白, “什么真相, 她哥哥这么久没回来, 不是不要她了, 就是早就被丧尸吃没了。你看看她娇气的那个样,知道自己的亲人不在了,不得伤心的哭死。我是为了她好,才会哄骗她。” 谢望轩的眉宇愈发紧蹙, “你说的是人话吗。” 谢望疏不仅不说人话, 行为也不是人。 在和平年代被人抓起来关进监.狱几年都不会让人解气。 被所有人鄙视的男人短暂的离开了别墅。 原本平静的湖面仿佛有无形的浪涛汹涌。 在谢望疏离开后, 那天夜里正好刮起了风。暴雨淋下来, 天色乌压压的, 紫色的闪电划破夜空之后,就是轰隆隆的雷声。 奚依儿原本将自己关进房间门内,晚饭也没有吃。这么娇气, 下雨天肯定会害怕的吧,苏将离站在走廊内,视线的尽头就是少女的房间门。 可是女生的房门前,已经站了一个男人。 雨打在玻璃窗上,风吹得树影摇曳。阴影之中,男人与谢望疏身形相似,容颜几乎没有区别,乍看之下,仿佛站在这里的人是原本已经离开的谢望疏。 苏将离冷着脸,眼看着谢望轩扣开门,温声说了什么,便让门内的女生侧过身子,放他进了房间门。 苏将离的手指攥紧,手背的青筋凸起,一步迟了,就再也没有正当理由去接近她。当初进入别墅时迟了一步,晚看见她一秒,晚说话了一秒,就被其他无耻的男人抢占了先机。 就像是现在一样,又被那个道貌岸然的男人抢先了一步,眼睁睁看着他走进了奚依儿的卧室。 真是有脸,弟弟走了之后,身为兄长却假扮成弟弟的身份,令单纯的大小姐没有防备的信任他。 谢望轩手中拿着一个碗,他自觉自己答应了弟弟的请求,因此应该多关注照顾奚依儿一些。毕竟其他人待她都很冷漠,无人会在意她有没有吃饱。 如果他不照看一些,只怕谢望疏还没回来,她就会苍白瘦弱的像是失水枯萎的花了。 前几天谢望轩找到了几罐水果罐头,他是男人,不喜欢这种甜蜜蜜的东西,一直放着没吃。但是女生应该会喜欢这样的东西吧? 谢望轩打开了灯,因为看不清,奚依儿独自待在卧室中时,时常都是关着灯的。月色之中,少女的身影影影绰绰,显得单薄又柔弱。 “饿了吗,我盛了些橘子罐头,吃一点可以吗。”与谢望疏相比,谢望轩的态度要温柔许多,也不会给人那么严重的侵略感,没有分寸的凑上来黏腻的要亲亲,要奖励。 冰冰凉凉的口感,酸酸甜甜的。末日之前廉价的水果罐头,在难受的时候好像也变得好吃了一些。 虽然大家都说生理期的时候不应该吃凉的东西,可她就是喜欢吃。 谢望轩的手指动了动,看着女生一点点将黄橙橙的果肉咬开,慢慢吃干净,小小的舌尖微微舔一舔唇瓣,将沾染的汁水卷进去。 想要喂她,但是不行,会吓到她,不太好。 谢望轩看着她,唇角不自觉的扬起来,“想再吃点别的东西吗?” 人就是这样,原本是一口东西都不愿吃的,但是只要吃了一点东西,胃被填的半饱不饱时,就会想要继续将肚子填满了。 奚依儿点了点头,小声的说道,“谢谢。” 谢望轩很会顺毛撸,白日时在附近小溪中抓到的鱼养在水里,他杀了鱼,做了一碗清淡的鱼汤,又做了一小碗米饭。 鱼汤是奶白色的,喝起来很舒服,奚依儿眯着眼睛,像是被哄高兴了的小猫。 谢望轩将东西收拾干净,背着她的时候,并不嫌弃的将她剩下来的东西吃干净。末日里总不能浪费,吃剩的东西当然不可能扔掉,男人沿着碗的边沿,唇瓣含住少女碰触过的位置,鱼汤似乎都带上了几分甜腻。 暴雨愈下愈急,谢望轩走进少女的房间门,似乎并未有任何私心,问她晚上会不会害怕。 孤身一人被囚.禁在黑暗中,雷声轰鸣,暴雨打在玻璃窗上,风从窗户的缝隙中挤进来,像是随时都会砸开窗,钻进些不可名状的怪异动植物。 她的小腹还有些疼,疼痛与噪音让少女神情烦躁,乌发蜿蜒在浅金色的连衣裙上,几缕发丝黏在她露出的一截白皙的手臂上。她不清楚自己此时漂亮的惊人,是足以引.诱男人的。 谢望轩看着她,耐心的等待着少女的回复。 “你…留下吧。”奚依儿轻声说道。 屋子内没有热水袋,她的脚和手都很凉,风吹进来,甚至连膝盖都被冰的疼了起来。 谢望轩将少女冰凉的双脚塞入了自己的衣服中,抵在小腹处。男人的身体总是比女孩子更热一些的,更何况,即便不够热,只是再多看她几秒,任由不洁的欲.望蒸腾,体温便也足够高了。 少女的脚趾原本微微蜷缩着,在温暖中似乎逐渐有了安全感,缓缓舒展开了。偶尔微微动一动,令男人意外的轻.喘,又很快压制下丢脸的喘.息。 终于将女孩子的脚捂暖,看着她闭着眼眸,侧着脸颊,双手放在白净的小脸旁攥着小拳头睡着了。谢望轩才小心的上前,掌心覆盖在她的小腹处,似乎感觉到了温暖,奚依儿主动向他的方向凑了凑,自己钻进了他的怀抱中。 谢望轩轻轻叹了一声,终于满足的将少女整个人抱进怀中。 ………………… 没有人关心谢望疏,或者说,别墅内的人希望他再晚一点回来,最好是不要回来了。 焦灼的嫉妒萦绕在苏将离的胸口,让他死死皱着眉板着脸,胸口内像是住进了一只蜘蛛,整日喷发着毒液。 拥有她久了,有的时候甚至产生了错觉,仿佛她真的从一开始就是属于自己的东西。 谢望轩将少女按在沙发上,跪在她面前将在太阳下晾晒的暖融融的袜子一点点穿在她的脚上。 白色的蕾丝袜沿包裹上脚踝,谢望轩声音低哑,温柔的说道,“不能光着脚,会着凉。” 奚依儿的身体终于好了,又可以重新骄矜的耀武扬威。她坏脾气的低头,“看着”面前的人,唇角勾起一抹恶劣的笑,用另一只光着的脚轻轻褪下袜沿,将袜子重新扯下来,踢到地上,“我不要,你不许管我。” 明明是在为她好,却被说是管着她。只要有一点不合她的心意都不行,稍微违背了她的想法就会发脾气,又娇又坏,仗着面前的人不会生气,一次又一次的试探他的底线。 看不清的小美人,本来就为了身体的缺陷每日不开心,便会对面前的“哥哥”撒气。 白色的袜子被甩到了谢望轩的大腿上,男人的喉结动了动,忍耐下了压抑不住的欲.念,重新捡起来,哄着她,“你想要什么,我去找给你,听话,把袜子穿好。” 就是在这个时候,别墅的门被推开,带着一身血腥味的谢望疏走进了客厅。 长久的思念让谢望疏脑子都快无法转动了。刚刚进入别墅,男人野兽一般的眼眸就盯在了漂亮的少女身上,鼻尖用力嗅闻着女生身上的气息,像是狗终于回到了主人的身旁。 他一秒钟都等不了,不能再将衣服洗干净了,也不能先将自己身上的伤处理好。谢望疏快步走到沙发旁,大腿仿佛不经意的,踢到了谢望轩,将人撞到一旁,像是蠢狗一样,伸出舌头过分用力的舔.着自己的主人,将奚依儿整个抱在自己的怀中。 空荡荡的胸膛内终于重新被装满了,谢望疏依赖的将脸颊藏进女生的肩窝里,没出息的连眼眶都有些发红。 可奚依儿一点都共情不到他的感受。突然被臭臭脏脏的男人搂住,被碰到了柔软的脸颊和瘦削的肩,她厌恶的蹙紧眉,光着的脚踢到男人的腿上,“放开我,烦死了。” 好不容易死里逃生回来的男人没有得到一句好话,反而还挨了几句骂。 谢望疏的肩膀被人扣住,谢望轩甚至用了异能,水流拉扯着男人,将他从女生的身上拽起来。 谢望轩看向眼前自己的弟弟,不过几天未见,他竟然觉得他变得陌生了起来。水流缠绕在自己的手臂上,缓缓缩紧,直到勒出了红痕,谢望轩心中的几分冲动才终于被压了下来。 出来。 谢望轩的唇瓣微动,无声的说出这两个字。 多可笑啊。 不能吓到别墅内娇弱的大小姐,怕她会恨得再也不会对自己浅笑,不会软软的对他撒娇,不会再乖顺的让他留在自己的房间门中。 于是在她的面前,谢望轩甚至不敢说话,不敢戳破假象,不敢让她知道,这个房间门内拥挤了几个陌生男人的真相。 哥哥这个身份,只可以一个人拥有。 80 末日里的目盲美人 代替我给她温暖的替…… “做什么, 别耽误我与依儿在一起亲密相处的时间。”两个人走到一旁的走廊中,谢望疏的手臂上嫌弃又排斥的冒出来了一排尖锐的金属刺,视线冰冷的看着自己的兄长。“我还没有问你, 你刚刚在做什么,谁允许你和依儿靠得那么近的?你是不是想趁我不在勾引她?你少想点美事, 依儿只会喜欢我,绝对不可能会被你勾走!” 谢望轩还一句话都没有说,谢望疏就已经破防的一顿输出。 破防的都是什么人,谁都知道。只有自己心里产生了不安和害怕的时候, 男人才会嘴硬的谩骂。 谢望轩拧着清秀的眉宇,“你身上都是血,受伤了?” 谢望疏满不在乎的扯了扯自己的领口, “死不了,你记得,给我离依儿远一点。你不过是我不在时, 代替我给她温暖的替代品, 不要在心里奢想能够得到更多,依儿是不可能会在意你的。” 谢望轩忍住了已经漫到唇边的反击。说他是替代品,谢望疏以为他又是什么,一个骗子而已,还值得他自己沾沾自喜。 “你先去把自己身上的伤口处理一下, 换身衣服…浑身血腥味,你是生怕她发现不了吗。”谢望轩说话时, 声音停顿了片刻。他心中想着的是, 浑身那么脏兮兮的就去触碰少女,没发现女生干净漂亮的浅色衣裙都被他弄脏了吗。然而话语说出来的时候,那些自私出格的心意就被掩藏了起来, 听起来反而像是在关心谢望疏,帮助他隐瞒真相一样。 谢望疏刚刚进入别墅时,被刺激的疯狗一般的情绪终于逐渐缓了下来。即便让兄长帮忙照顾大小姐是他自己说出口,求来的事情,但是眼睁睁看着女生亲近别人,他还是又嫉妒又恨的要死,根本没办法思考任何事情,雄性的本能就已经让他红着眼冲过去刷存在感了。 娇蛮不讲理的依儿是他一个人的,别人看都不能看,碰也不能碰一下。谢望疏还是凶戾着一张脸,看着谢望轩的表情完全不像是看着相互扶持的兄长,而像是在警惕着一个会抢走心爱之人的仇人。 “现在我回来了,不用你再管她了,反正你也不在乎她,以后不许再靠近她了。”谢望疏狠狠的说着,终究还是听了谢望轩的话,走回自己房间换衣服。他当然也不想被奚依儿发现真相,从他一开始心态恶劣的假扮成是少女的哥哥时,他就已经被裹挟进了一个进退不得的境地。 谢望轩还想要说什么,少女又不是一个物品,凭什么谢望疏要规定谁可以靠近她,谁不可以。可他到底只是沉默的抿起唇,并未再说话。 ———————————— 谢望疏不敢再与大小姐在大庭广众的客厅内亲密互动,生怕有哪只不要脸的狗在暗地中偷窥他们,目睹了女生的漂亮情态,偷偷在心中意.淫她。 谢望疏换好了一身衣服,故意将白色衬衫的领子解开,露出修长的脖颈,凹陷的锁骨和形状漂亮的胸肌。 可奚依儿看不见,他就算是打扮的再花枝招展,也是字面意义上的抛媚眼给瞎子看。 谢望疏将奚依儿抱回了她的卧室,神神秘秘的凑近她,黏黏糊糊的说道,“宝宝不是胃口不好吗,我给你找到了甜甜的草莓,你不是喜欢吃草莓吗,我喂给你好不好。” 谢望疏是在一片变异植株中看到红彤彤的草莓的,末日前任人采撷的脆弱植物,在末日后却变成了血腥的杀.人妖物。藤蔓将人用力缠紧时,力气不亚于几十米的巨蟒。 草莓酸酸甜甜的,长得很好。谢望疏自己尝了一个,很好吃,试过毒了,他就再也没舍得多碰一个,剩下的全部包装好放到了背包里。草莓怕压怕撞,他一路小心翼翼,宁可自己受伤,也没让娇嫩的水果磕碰到半分。 男人几乎没有休息过地赶路回来,刚刚到家就洗干净草莓,捧着好看的水果来向奚依儿献殷勤。 看在草莓的粉上,脾气骄矜的少女终于给了谢望疏几分好脸色。 谢望疏浑身发热,期待的用手拿着草莓尾巴处的草叶,小心翼翼的递到少女的唇瓣旁,“甜吗。” 甜当然是很甜的。少女有些幸福的弯起眼眸,终于露出了一点可爱又开心的神色。 成功将她哄笑了,满足的成就感在谢望疏的心底升起,让他心里也像是尝了蜜一样甜。 奚依儿只吃完了好吃的草莓尖尖,就摇摇头,末日中还挑剔的不行。 谢望疏却露出了欣喜若狂的扭曲神情,珍惜的凑到奚依儿的耳旁,努力想要离得再近一些,不被她发现的偷偷亲一亲漂亮小巧的耳尖,“依依,你真好,是不是心疼我,要把剩下的草莓剩给我吃,依儿真听话。” 奚依儿神色复杂,第一次竟然不知道要怎么反驳他。她只是真的嫌弃草莓屁屁不甜而已,算了吧,他非要这么想就让他这么以为吧。 谢望疏一点都不在意真相,非常开心的自己欺骗自己,假装少女心中有他。 男人连着那点草叶都一起吞进唇中,甚至升起错觉,仿佛是女生唇齿中的甜腻被他吞入了喉咙里。 喂完了一盘草莓,原本还勉强乖巧的坐在谢望疏怀中的奚依儿立刻恢复了坏脾气,要将他用力的推开,不再允许他碰她。 没有利用价值的男人,就是会被随便抛弃的。 谢望疏一点都没觉得难受,甚至觉得这样是理所当然的。男人的嗓音喑哑下来,小心翼翼的在少女面前卖惨,“依儿,我为了给你找水果,受了好多伤,你疼疼我,亲亲我,给我治疗一下好不好。” 谢望疏的乌眸中含着深沉的欲.念,想要讨要一点奖赏。他在面对那些变异植物和丧尸时,近乎变.态的放纵着它们在自己的身体上创造出伤痕,直到将自己弄得遍体鳞伤,看起来凄凄惨惨时才满意。 一切都是自私的为了现在,想用伤来博得女孩子的同情,让她心疼心疼他,顺便好好亲亲他。 奚依儿不太开心,小猫露出不快乐的神色,却到底还是敷衍的问道,“哪里伤到了。” 特意换上的衬衫终于发挥了作用,谢望疏握住了少女的手,故意带着女生从喉结开始摸下去。 毕竟她的眼睛不好用,一时找不到扣子也是理所当然的吧。终于带着少女慢吞吞的解开了两个扣子,奚依儿有些生气的掐了掐指尖下的肌肉,“快一点,到底在哪里。” “嗯…”谢望疏轻哼了一声,嗓音愈发的低沉,耳尖羞红了一片,小流.氓,着什么急。 他终于带着她扯开最后一个扣子,领着她摸到自己小腹处的撕裂处,“在这。” 简直是一副装都不想装了的浪.荡模样。谢望疏自觉自己的身材很好,女孩子应该都会喜欢的,男人用身.体诱惑自己喜欢的人怎么了,不是很正常吗。 但是奚依儿才不会被他劣质的手段引.诱,她是正经的正人君子,与谢望疏这个无时无刻发.情的妖艳贱.货完全不同。 少女板着脸,一副在做着正经治疗的表情,让人没办法在她的神情中找到任何可以遐想的情愫。 可谢望疏偏偏眼眶愈发的红,几乎湿润了起来,激动的捏紧了拳,才能强压下身.体的战栗,被亲的身子越来越低,身子向后倒去。 少女的头发很长,她不得不用一只手撩起头发,另一只手按在他的小腹旁,双腿分开,跨坐在他的腿上。似乎是因为嫌弃,她不愿意坐实,非要自己撑起身子,根本不清楚自己此时的模样会多令肮脏的男人疯癫。 分明只是在治疗他的伤口而已,纯白又善良的大小姐一定没有想过任何肮脏的事情。 吻轻轻落在伤口处,愈合的麻痒和刺痛变成另一种刺激的折磨。谢望疏的手指用力捏着床单,将被单揉得皱巴巴的,脑海中旖旎的心思与自己的身.体拉扯,在某一个瞬间,他只是低眸看了少女一眼,就不受控制的,空气中逐渐散发出馥郁的气味。 奚依儿的动作僵了僵,似乎感觉到了某种触感,她抬起身体,鼻尖的气味无法忽视,令她泛起了恼怒的恶心。 谢望疏心慌的坐直身子,焦急的想要伸出手握住她的手腕解释,可还未等他开口,少女的掌心就扇在了他的脸上。 她似乎是气极了,力气用的很大,将男人的脸扇到一边,似乎还觉得不解气,她又对着另一侧又打了一下。 谢望疏无奈的凑过去,将自己的脸放在她的手心下,还要上赶着去调整角度,将脸颊放过去给她打,只盼着她打完了能够消气。 “依儿,我没有,是碰洒了东西,我马上收拾干净。”说谎仿佛成了惯性,男人张口便是低劣的谎言。 谢望疏原本手臂上,大腿,后背,到处都是还没有处理的各种伤口,可他这个时候也不敢再叫奚依儿帮她治伤,只盼着能够混过去,哄着她不要生他的气就好。 81 末日里的目盲美人 废物谢望疏,垃圾…… 谢望疏被女生用东西灰溜溜的砸出了房间, 男人狼狈的站在门口,眼尾泛起一片艳红,快要丢人死了。 “好赖让我帮你收拾好屋子再赶我走啊,别被东西绊倒了。”谢望疏喃喃的说着, 到底也知道是自己不要脸在先, 灰溜溜的转过身, 决定先去帮奚依儿做晚饭。 回过身时,谢望疏看到苏将离正站在走廊的尽头。男人本就显得冷漠又凶狠的脸上,似乎浮现出了几分阴暗的杀意,眸光化成了尖锐的刀。 谢望疏没在意,也没发现苏将离对大小姐起了觊觎之心, 毕竟苏将离一直都表现得对奚依儿很嫌弃, 应该不会喜欢她。 谢望疏倒还没有不要脸的把身上的痕迹当做耀武扬威的资本,人还是知道丢脸的。假装若无其事的擦肩而过时,他听到了旁边清晰的恶意冷嘲,“真恶心。” “小屁孩, 都是男人, 你不懂?”谢望疏冷嗤,这个时候被骂倒是一点没破防。 —————————————— 谢望疏那天自己委委屈屈的包扎了所有的伤口,没敢再作妖。第二天谢望疏走到客厅中时,却抬头挺胸,不管谢望轩他们跟他说了什么,第一句话回复的永远是“你怎么知道依儿帮我治疗好了身上的伤”。 生怕别人不知道这件事, 炫耀两个字几乎写在了他的脸上, 根本没想到此时在其他男人心中已经积攒了多少嫉妒的恨意和杀.念。 谢望疏嘴上念念叨叨着自己之所以会这么宠爱别墅内的小猫,给她找好吃的,帮她洗衣服, 让她每天干干净净都是为了现在用来给他治疗的。实际上却隐瞒了自己连讨人家的一个吻,都会被用力扇脸的事实。 手中的物资总有用完的一天,更何况,大小姐习惯了精致的生活,是需要被人精细的养着的。别墅内的生活用品几乎都快要见底了,附近的店铺也基本都被搜刮光找不到多余的物资。 如果要好好的养矜贵的猫,就只能离开这里。 谢望疏为奚依儿找到了一支新的牙膏,可是这次的牙膏是纯粹的薄荷味,一点都不好闻。 女生娇气的甚至觉得薄荷的味道都是苦的,即便是牙膏都必须加一点水蜜桃或者草莓、青苹果的甜味。 她为了这件事还发了小小的脾气,被男人哄着才不情不愿的用新牙膏刷牙。 谢望疏心中还在迟疑,虽然知道怎样对她才是更好的,可却还是会担心她会在路上吃苦。他们都是大男人,皮糙肉厚就算了,要让奚依儿跟着他们一起坐在狭窄的车里,在满是丧尸、变异动物的街道上赶路,娇贵的大小姐怎么能受得了。 …… 似乎连无形的命运都在推动着谢望疏做决定。 在这天清晨,一直很少说话的妫毓在奚依儿不在时开口,“我昨天在外面观察到,有一批混杂着变异动物的丧尸潮向着这边过来了,别墅不能久留,计划转移吧。” 谢望疏不清楚自己此时心中的想法,一直磨蹭到晚上,男人才带着洗干净的一盘葡萄走到少女的房间门口。 这么久的时间,有的时候谢望疏真的会错觉,这个别墅实际上只有自己与奚依儿两个人。他是她的哥哥,而她会柔顺的依赖他,他们可以永远生活在一起。 投喂一只猫猫,主人必须要用手拿着食物递给她,令她知道这些食物都是谁给她的。谢望疏洗干净手,一颗一颗的将葡萄喂给奚依儿,接住她吐出的皮和核。 “扔掉,你不许偷吃。”说实话,奚依儿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也觉得有些离谱。人至少不能,也不该这样变.态。 可实际上奚依儿似乎真的低估了面前男人的不要脸程度。 只有某一天,她无意中听到了男人牙齿触碰到果皮的声音,喉咙的吞咽声,才猜到了他在做什么。有点过分恶心了,让奚依儿每次都不得不多嘱咐一声,才能够制止男人痴汉的行为。 谢望疏有些遗憾的看了眼手心中的果皮。他是必须要听少女的话的,不然她真的会不理他,会好几天都装作看不到他,听不到他说话,不许他进房间,彻底无视他。 她是真的会与他生气,谢望疏根本受不了她当做自己不存在的模样。他会受不了的,他宁可她打自己,骂自己都好,见识过少女娇俏的笑意,信任的依赖,柔声的撒娇,冷暴力真的会把他折磨疯的。 因此,谢望疏宁可假装自己是一只乖狗,也不敢惹她不开心。 有点不甘心的将手中的东西扔到垃圾桶内,小气幼稚的男人恶狠狠的看向垃圾桶,便宜你了。 直到觉得今天奚依儿的心情还不错,男人才小心翼翼的开口,“依儿,过两天会有大批的丧尸潮经过这里,别墅已经不安全了。我开车带你离开这,找新的居住地好不好。” 谢望疏忐忑的看着女孩子,怕她会不开心,做好了接受她的指责和脾气的准备。 可奚依儿只是微微低下眸,纤长的乌睫轻轻颤动,似乎遮掩住了两分悲伤。 谢望疏一时有些心慌,觉得自己真是嘴笨,又无能,给不了她安全舒适的生活,还要她跟着自己一起受苦。 他想要说些话安慰,不就是丧尸潮吗,他可以应对的…应该可以。谢望疏心中纠结着,他明明知道什么才是对她最好的选择,却不愿意看到她有一丝不舒服。 过了一会,少女轻轻的“嗯”了一声。 “好,那就离开吧。”奚依儿轻轻的说道。她有一双很漂亮的眼睛,即便此时色泽浅淡,也丝毫不减魅力,反而带上了几分神秘,“看”人的时候显得有些不谙世事,又似含着些媚意,一些情深。 可此时她眸中的情绪令人琢磨不透,让谢望疏有些心慌,又有些着迷,“依依真好,真听话,好乖。” 男人夸赞的说道,眸中含着痴迷,胸膛中的心脏早就不是属于自己的了,全都已经被眼前的大小姐主宰。 —————————————— 改装后的吉普车已经很宽敞又结实了,平时行驶在旷野中时,可以随随便便撞死几个游荡的丧尸。 原本车子内装下四个男人时正正好好,可若是其中要再坐下一个女孩子,气氛就陡然变得暧昧了起来。 苏将离一脸不满,眉眼凶戾,“为什么要带上她一起走,累赘的东西直接扔在别墅内自生自灭不就行了。” 分明已经心甘情愿当舔.狗的谢望疏只有嘴还是硬的,“她有珍贵的治愈系异能,带着在路上治疗用的。” 说这话时,谢望疏完全没想过这些天多少次受伤都是自己忍过去的,根本就不舍得强迫女孩子帮自己治疗,甚至觉得大小姐又甜又漂亮的小唇确实不应该亲他又脏又丑的伤。 谢望疏到底没有不要脸到能够强迫队友离开吉普车,坐到车顶上。 他们之中,妫毓是双异能者,另一个异能似乎是感知,能够识别危险,令他们一路上都没有遇到过大规模的尸潮,因此出行时基本都是妫毓在开车。 可这次,没用谢望疏说什么,妫毓便主动将驾驶位留给了他,一副他愿意怎么哄骗奚依儿就怎么哄骗,他不会戳破的配合模样。 谢望疏特意从别墅中拿了软绵绵的垫子放在车上,才将肌肤娇嫩的少女抱入车内。 谢望疏不放心任何人挨在奚依儿旁边坐着,他现在有点严重怀疑他的兄长对少女也产生了不干净的心思。谢望轩虽然平时给人的感觉偏向温和,可实际上与谢望疏相比,末日之前在大学校园中的时候,谢望轩就已经显得更加冷淡,待人有距离感,难以接近。 可有的时候,谢望轩的眼眸看向奚依儿,脸上流露出来的温柔神色无法伪装。谢望疏最了解他,即便谢望轩口上不曾说过什么,在谢望疏面前似乎也没有做过什么出格的行为,男人出于直觉,便已经敏锐的防备他。 比起他,苏将离和妫毓在谢望疏的心中就显得安全许多。 毕竟一脸凶相,一副没尝过女人滋味,好几次嫌弃过奚依儿的苏将离就像是个没有威胁感的小屁孩,应该是不会想方设法的占奚依儿便宜的。 而妫毓,看起来根本就没有人类的任何情绪,谢望疏根本想象不到他会对女人动情的模样。 即便如此,谢望疏还是将香香软软的少女放在了自己身旁的副驾驶座位上,不肯令任何人有机会碰到她。 其他人这个时候倒是没有抱怨了,三个大男人挤在车后座内,原本还算宽敞的空间都变得狭窄拥挤起来。 少女身上馥郁的香气逐渐塞满了整个车子,勾得男人心尖发痒。 苏将离正襟危坐,双腿紧绷,一脸凶戾,在谢望疏专心开车的时候,视线却从侧后方看向了女生白皙柔嫩的后颈,慢吞吞的舔了舔嘴唇,废物谢望疏,垃圾,一个人开车怎么不累死。 82 末日里的目盲美人 看起来,并未有一丝…… 中午的时候, 车上的男人下来,先将附近游荡的零星丧尸解决了, 才打开车门抱着奚依儿下车。 谢望疏将柔软的毯子提前放在了路边的石头上。他已经不知道自己第几次在心中升起了遗憾和自责, 若是他有空间异能就好了,这样,就可以多带一些有用的物资, 不用委屈奚依儿跟着他吃苦了。 地上脏,谢望疏搂抱着大小姐的腰,甚至不舍得她的鞋触碰到肮脏的泥土。男人将她圈起来, 手臂穿过女生的腿弯,将她轻轻放在石块的软垫上, “饭马上就做好了, 宝宝等一会。” 奚依儿揉了揉自己的耳朵, “不要叫我宝宝,恶心死了。” 真可爱, 想亲亲咬咬她泛红的耳尖。奚依儿看不见谢望疏垂涎贪婪的视线,唇瓣微微嘟起,挎着一张想让人狠狠亲的小猫批脸。 谢望疏从车的后备箱中翻找到之前他好不容易找到的一把伞。伞面破破烂烂的, 不知道是被丧尸还是变异老鼠咬坏了几个洞,只能勉勉强强遮阳。 男人将伞塞入少女的手中, 喜欢一个人时, 自然而然便会想要贴心的伺候她。 白色的伞面上绘着金鱼, 阳光从破洞中漏出来,斑驳的撒在女生的脸颊上。她似乎有些无聊,慢吞吞的转着伞柄,金色的光就在她白皙的侧颜上跳跃,奚依儿今天穿了一件红色的连衣裙, 容颜艶丽的似是志异故事中的画中妖。 妫毓的目光轻轻落在少女的身上,停顿了片刻。 她长得实在太好,是一种末日之中不应出现的精致。 很快,嫉妒心强的男人就挡在了少女的面前,不愿意让任何人看到她。 谢望疏喂着女孩子吃了些午饭,要再次上路时,天空中突然飞过了无数只黑压压的乌鸦。 几个男人抬起头,妫毓的神情依旧很冷静,仿佛任何事情都不会令他神色失态,“丧尸潮中有高级变异丧尸,他们来得比我预想之内快一些。” 为了照顾奚依儿,他们赶路的速度太慢,被丧尸潮追上了。 液态的金属围绕在奚依儿的身旁,凝固成坚硬的墙壁,将少女保护在了其中。 黑色的羽毛落下,仿佛下了一场雨。 奚依儿看不见,只能听到血肉被穿刺的声音,闷闷的,像是穿透了一个装着水的气球,又像是刀捅.入了西瓜瓤里。 满身粘稠的血液粘在黑色的夹克衫上,谢望疏机械的使用着异能,直到手臂都变得酸麻。男人一时未能够看顾到奚依儿,再注意到时,他几乎目呲欲裂,心脏停滞。 丧尸潮中藏着一只变异昆虫,巨大的黑紫色蝎尾穿过猎猎的风,向着保护少女的金属墙壁刺去。 妫毓离蝎尾袭击的距离最近,男人银色的长发在空中划过优美的弧度,即便穿着现代的装束,他看起来依旧显出了几分出尘的古韵。 不知是下意识,还是出于心善,妫毓挡在了蝎尾面前。紫色的电流交织成网汇聚在胸前,可那蝎尾甲壳坚硬,像是感觉不到疼痛,轻易刺穿了异能的屏障。 如同利矛一般的蝎尾尖端刺.入妫毓的胸口,去势未减,几乎将妫毓钉死在了金属的墙壁上,一截尾巴尖没入了黑色的金属内。 谢望轩与苏将离的异能在同一时间袭击向变异昆虫的躯体。 肮脏的血液缓缓从昆虫的身躯内流淌出来,在草地之上汇聚成了溪流。 妫毓的掌心按住了胸口,缓慢的单膝半跪在地面上。 谢望疏解除了自己的异能,男人慌乱的走到奚依儿身旁,半途中腿软的差点跌倒。 有妫毓在前方挡住了蝎尾的冲势,刺入金属墙的尾巴尖停在了奚依儿身前几寸的位置。 谢望疏跌跌撞撞的搂住少女,终于松了一口气。紧缩的心脏放松下来,男人心有余悸,几乎快要失去她的后怕让他的眼圈泛红,盛不住的一滴泪砸在了少女的锁骨上。 “还好你没事,还好,对不起…依依。” 谢望疏僵硬麻木的大脑放松之后,终于想起了一旁救了奚依儿的妫毓。 妫毓在那一刻短暂的偏了偏身子,蝎尾擦着心脏穿刺过身体,异能者的命硬,妫毓没有当场死亡。 电灼烧着肌体,止住了血。 妫毓的金眸涣散,脸色苍白,细密的冷汗浸湿了银色的长发。 “先离开这里。”妫毓勉强站起身,嗓音虚弱,声音很轻,不是耳聪目明的异能者几乎没办法听到他的声音。 谢望疏抿着唇,搂抱起奚依儿,将少女放入吉普车内。 车行驶过这一片区域,草地上的血液流到板油马路上,被车轮压成了两道红痕。 一个小时后,车停下,空气中令人作呕的血腥味已经闻不见了。 谢望疏紧紧捏着方向盘,打开车门,终于压下烦躁,降下车窗,柔声哄着副驾驶内的少女,“依依…哥哥受伤了,帮帮我,好不好。” 妫毓几乎陷入了半昏迷中,男人的脊背靠在车后座上,显出几分虚弱。 谢望轩与苏将离也下了车,容颜是如出一辙的阴郁。 谢望疏嫉妒的从车窗外往里看去,总觉得他仿佛是自己给自己戴绿帽的大冤种。 可妫毓静静敛着眼眸,白色的衣衫被鲜血染脏,似是堕落的仙,呼吸微弱,仿佛下一秒就会被阴曹地府的无常带走了。 感觉到身旁有人在接近他,妫毓才勉强睁开了金色的眼眸,圣洁的眸浸泡在湿润的潭水中,干净的空无一物。 车后座很狭窄,眼前的少女近在咫尺。 妫毓知道她为什么会坐在自己旁边,是因为自己救了她,快要死了,因此谢望疏强忍着嫉妒,主动将她送进来,让她帮自己治伤。 她是治愈系异能者,就是要做这种事的。 妫毓抿着唇,指尖落在衣服领口处。他穿着长裤长袖,将每一寸皮肤都包裹在衣料下,身体的肌肤不曾被任何一个人看过。 少女沉默着,妫毓的指尖停顿在领口,也许久没有动。 终于,凝滞的空气中,修长的手指小心翼翼的解开领口,只露出了伤口处,妫毓的动作便停住,神色清冷。 看起来,并未有一丝旖旎的氛围。 但眼前的少女看不清伤口的位置,即便妫毓并不想触碰她,也只能冷淡着容颜,手指隔着女生的衣服,按在她的手臂上,引导着她寻到心脏旁的伤。 见她碰到,妫毓便松开了手,脸颊偏向一旁,不再看她,一丝多余的情绪都不曾泄露,心如止水,甚至还有几分避嫌。 谢望疏看着妫毓的这幅模样,才终于微微放下了心,嗯,应该不是喜欢他的依儿的样子。 手心下的伤口不太平整,被一点硌的有些痒。 奚依儿的手指微微动了动,从那个位置移开。指尖下的身.体似乎因为伤口的疼痛,敏感的颤了颤,即便被主人压抑着,腰肢都弹了一下,面容孤高淡漠的男人立刻掩饰住了身.躯的颤动,在奚依儿的遮挡下,没被其他人发现。 妫毓偏着脸颊,容颜上半分破绽都没露出,衣衫也只是被自己扯开了一小块,矜持又保守。 女生的异能发动条件很羞耻。 男人仿佛不情不愿,只当作是正常的疗伤。 治愈异能生效的很快,治疗过去的地方几乎是立刻愈合了,只留下蜈蚣一样扭曲的疤。 只有奚依儿能够感觉到,他的肌肤颤的有多厉害,甚至身子在压制中,疼的不由偏了偏,心口处的一点便蹭到了柔软的唇。 男人的腰肢猛的抬起,像是要再送给她,又像是要逃走。 微微挤到她的唇中,被浅浅含了一下,腰肢便软下来。 奚依儿揉了揉自己的唇瓣,本就形状漂亮的唇变得愈发嫣红。 她下了车,脸色不算太好,谢望疏殷勤的拿了纸巾,沾了水一点点擦着她的唇,还给了她一杯水,让她一定要漱漱口,不能咽下去。 车只停了一会,便又继续向前行驶。天黑之前,车停在了路边,妫毓走下车,异能者皮糙肉厚,伤口愈合后,他似乎很快便修养好,除了脸色还是有些苍白外,便看不出虚弱的模样了。 附近没有丧尸的痕迹,谢望疏在原地扎了帐篷,苏将离加热了一些速食的食物。 谢望轩用水流冲洗着几个大男人的身体,血液被冲干净后,谢望疏还臭美的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 帐篷内被褥都是冷的,男人凑到奚依儿身旁,不要脸的求她,“夜里凉,我进到帐篷中帮你暖床好不好。” 奚依儿原本就因为一直待在车上不舒服,她用力的将凑到身旁的男人推开,不太开心,“不要。” 理所当然的被拒绝,谢望疏也早就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并没觉得失落,晚上抱着软绵绵的少女睡觉果然只能是个奢望。 “床褥凉,我已经洗干净身子了,我现在帮你暖床,你一会直接进去睡,这样可以吗。”谢望疏嗓音黏黏糊糊的,和女孩子说着软化。 这次奚依儿终于没拒绝,谢望疏美滋滋的钻进帐篷里,用暖融融的身体捂着被褥。 野外的蚊虫多,似乎有什么东西沿着女生的脚踝向上爬,奚依儿下意识想要甩开腿。细细的水流在此时攀爬上了她的脚腕,将虫子冲刷了下去。 83 末日里的目盲美人 为什么要骂他。 抚摸着少女脚踝的水流顿了片刻, 似乎在迟疑。谢望轩原本只是想要帮她弄走虫子,可少女的脚背和小腿上不知什么时候沾染上了血渍,女生爱干净, 一定觉得不舒服。 谢望轩说服了自己, 细腻的水流像是一只温柔的手, 轻轻抚摸着她的肌肤,擦干净沾染的脏东西。 “依依,进来睡觉了。” 似是被谢望疏的声音惊到, 水流一时慌乱, 染湿了女生的裙摆。 “我的腿上有虫子吗?”少女仰头, 对着谢望疏声音发出的方向轻声问道。 湿漉漉的爬过去的东西, 只能是虫子。 谢望疏走到她身旁,一只黑色的甲虫已经淹死在了湿润的水洼中。 男人乌眸深沉, 像是积了沉压压的雾, “嗯, 已经死了。” “是吗。” “嗯,别怕。” 奚依儿轻轻伸手,搂住了谢望疏的脖颈,脸颊轻轻贴了贴男人的脖子, “不要骗我, 我不喜欢别人骗我。” “不会骗你…没有骗你。” 谢望疏将少女放入帐篷里,“被褥暖了吗?” “好硬, 不舒服。”少女的腰肢拧了拧,蹙着眉。 “乖, 再委屈一会,马上就能进入镇里了。”谢望疏的掌心覆盖在女生的腰肢,帮她轻轻按揉了两下。 小猫窝在他的掌心中, 渐渐睡着了。 ———————————— 两天后,吉普车行驶进了镇中。 某些压抑在湖面之下的暗潮也愈发涌动。 镇中的丧尸很多,藏在弯折的街头巷尾。 拥挤的镇子里已经没有活人了,大规模的丧尸很容易喂出来高等级的变异体。 末日之内,任何人的死亡都会变成常态。 谢望疏冷戾着脸,金属的尖刺穿过了眼前兄长的肩,男人容颜上扭曲着疯癫,“我对你说过多少次,不要碰她,不要觊觎她。” 谢望轩微微蹙着眉宇,他不曾反抗,未想过自己的弟弟会袭击他,“你在说什么。” “你自己清楚,就算你心里想要她,渴望到抑制不住,也给我管好你自己。谢望轩,不要无耻的觊觎你弟弟喜欢的人。”谢望疏握着金属的另一端,狠狠看着自己的兄长,“懂得一点礼义廉耻。” 末日之内,兄弟共妻不也是常态吗。 谢望轩会有那么短暂的一刻,的确犯.贱的这样想。但他很快又会觉得自己的想法只不过是一种虚假的,由生理上的欲.念而牵引出的污浊冲动。 谢望轩自觉,他已经足够压抑了。他心思细腻,对异能的掌控十分细致,甚至可以剥离人体内的水分。因此异能制造出的每一滴水,都像是他延伸出去的另一种肢体。 如果他想,他完全可以在谢望疏的眼下,用水流轻轻抚.摸过少女的每一寸肌肤,尝遍她的味道也不停止。 可谢望轩只有那一天的夜里没有忍耐住,在其他的时候,都恪守着君子应该保持的距离。 谢望疏不知道。 他们两个人自小便因为是双生子,能够感觉到彼此的情绪。感官被迫共享,哭的时候会一起哭,笑的时候也会一起笑。 年纪小的时候,谢望轩甚至分辨不出哪些情绪是自己的,哪些又是谢望疏的。 直到他渐渐长大,对自己的认知更深,能够将自己分离成一个独立的个体后,谢望轩才终于能够摆脱谢望疏对他的影响。 后来谢望疏在经过一系列的锻炼与各种手段后,已经可以单方面斩断了与谢望轩的联系。他不再能够共感到谢望轩的疼痛,也无法共感到谢望轩的情绪。 谢望疏下意识对比自己,以为谢望轩也早就不会受到他的影响。 可他从来不清楚,谢望轩没有摆脱过。 怕谢望疏会感觉到不适,谢望轩从来没有告诉过他。谢望疏疼,他还是会跟着疼,谢望疏情.动,他也会感受到同样的触摸与难.耐。 ………… 那一天,四个人出门,只有三个人回到了歇脚的房子中。 谁都没有想到,那只变异的丧尸会如此狡猾。 在诛杀镇中那只变异丧尸的过程中,谢望疏身亡了。 最没用的金属异能者葬身在了这个偏僻的小镇中。 那个时候,谢望轩三个人都在场,甚至谢望轩与谢望疏的距离还很近,以至于,有几滴血都溅在了男人的侧颜上。 他似乎只差一点,就能够救下自己的兄弟。 巧合到让谢望轩都升起怀疑,疑惑自己是不是故意的。 痛苦和空荡席卷了心脏,谢望轩第一次只拥有了自己的情绪。 在回到那间小房子时,谢望轩以为,不再被谢望疏影响的自己,或许不会再那样痴迷奚依儿了。 房门被推开,少女站在窗边。她还并不知道欺骗着她,却也庇护着她的饲养者已经死去,她微微转过身,容颜总是给人一种柔弱的孤单感。 谢望轩这一刻突然意识到,她此时,什么都没有了。 “…哥哥?” 在这个瞬间,谢望轩仿佛又回到了那间别墅,少女站在二层的楼梯上,微微低下头,选择着这个称呼的拥有者。 如果那个时候,谢望疏没有先开口,谢望轩不知道自己是不是会认领下这个身份。 碍眼的废物终于死了。 早就不知道已经幻想了这一幕多长时间的苏将离走上前,垃圾的东西只配化成一滩血泥。就算迟了一步又怎么样,只要把以前的拥有者杀死,她就还是会属于自己。 漂亮的小猫,是必须要拥有饲主的。 而饲主,永远都不会缺少。 “嗯,我回来了。” 苏将离的脊背僵硬,脚步顿在了原地,面容扭曲。温润的嗓音自他的身后传来,谢望轩与谢望疏本就长得相似,只要将声音压低,就几乎不会被人认出不同。 男人的肩膀擦过苏将离的肩,越过他,向奚依儿走过去,恍惚间,仿佛是谢望疏从地狱中爬了出来。 谢望轩想,苏将离脾气不好,妫毓冷心冷情,没有一个人会照顾奚依儿,他们只会把她当成累赘,丢掉她。 即便是为了死去的弟弟,他也不能放着少女不管。没有人会像他一样温柔的照顾她了,谢望轩在心中冷静的想着,矜贵的少女,无人饲养便会如同失去阳光的花一样枯萎。 男人青隽的容颜上缓缓浮现出一抹压抑着的,扭曲的笑意,仿佛渐渐生了心魔,彻底被胸腔内的魔掌控了心神。 ———————————— 与粗鲁的弟弟相比,兄长要温柔体贴许多。 可是这怎么行呢,如果让他将女孩子哄开心了,其他两个隐形的男人又该怎么办。 在某天夜里,细密的毛毛雨洒落在透明的玻璃上,粘稠的湿气中,细细的触.手从窗户的缝隙中挤进来,游荡在地板上。 谢望轩学习能力很强,他很快就知道奚依儿喜欢什么类型的男人,还学着谢望疏的说辞,给少女暖.床。 男人对于危险的触感很灵敏,他很快睁开眼,根根水流绞杀了乌黑的触.手。 窗户被猛的推开,乌黑的触须遮盖住了半张天,形似人类的躯体站在天空中,幽冷的眼眸向窗内看进来。 那个能够驱赶丧尸潮的高等级变异丧尸,终于追赶了过来。 夜深之时,其余的男人都陷在沉睡中,谢望轩被触.手甩在惨白的墙上,压塌了半面墙壁。 血液从喉咙中咳出来,好不容易拥有了少女半个月的谢望轩眼睁睁看着女生从他的眼下被肮脏的丧尸掳走,嗓音都嘶吼的沙哑。 他追赶上去,直到身上被穿刺了几个窟窿,双腿摔得骨折,再也没办法多走一步路,才狼狈的摔倒在地上。他的额头压在肮脏的地面上,脊背弯成一把弓,发出不似人类的嘶哑喊叫。 漂亮的少女。 第一眼时就被种在了他的心尖上。 他怎么能够亲手将她弄丢了。 谢望轩的眸中流出血泪,穿着白色睡衣的奚依儿却被触手小心的圈住腰,小心又温柔的搂了起来,似乎生怕她会有哪里不舒服。 她被拥抱进了粘稠的夜里,似乎十分害怕奚依儿会再被人偷走,触.手一层又一层的将少女缠裹在其中,紧密的拥进了怀里。 奚依儿本来就有一点起床气,还是被从夜里惊醒,被缠进了怪物一般污浊的触.手之中。 丧尸怪物将她带到了自己的巢穴之中,重重叠叠的触.手才缓慢的松开。怪物凑到少女的面前,焦急又期待的嘶哑着发出“嗬”、“嗬”的声音。 是我… 是我啊… 好想你… 想的心脏好疼… 人类… 偷走了你… 我的… “滚,恶心,怪物。”眼前漂亮又失明了的少女恐慌的“看着”他,容颜上满是惧怕和厌恶,她跌坐在地面上,从地上捡起小石子砸在他的脸上。 变得青白僵硬的怪物愣了愣,长着尖细黑色指甲的手指摸了摸自己被石头砸到的脸颊,迷茫的“啊”了一声。 为什么要打他。 为什么要骂他。 “我要回去,你送我回去。”奚依儿不开心的对着可怖的怪物发着脾气,“我要回到哥哥身边去。” 哥哥? 怪物委屈又无辜,被石头砸到额头,留下一点黑紫色的血。 不行,只有这一点不可以,她不能够离开自己。 84 末日里的目盲美人 可真是兄友弟恭啊。…… 身下坐着的石头又硬又凉, 鼻尖闻到的是潮湿腐烂的恶臭气息,头顶仿佛有几滴水溅在了手臂上。 奚依儿委屈的骂着面前的人,觉得自己真是天底下最可怜的人。 “怪物, 废物, 你把我带到什么地方了,脏兮兮臭烘烘的, 一点都不舒服, 我要哥哥,我不要你。”漂亮的小美人即便在面对怪物的时候,都骄矜的只在乎自己过得舒不舒服。她似乎一点都没有想过此时她的“哥哥”有没有受伤或着急,也不想想自己能不能在怪物手中活下去。 浑身青白的丧尸慢慢在奚依儿面前蹲下来,他焦急又慌乱的张开口,迫切的想要说什么。可丧尸的声带已经受损,即便再怎么用力, 也只能发出“啊啊”的嗓音。 他凑近少女, 脊背后粗.长丑陋的触.手温顺的垂落在地面上。丧尸想要抱抱她,想要对她说一些话,可面前的女孩子却像是很怕他一样, 向后躲去,“离我远一点,臭死了, 好脏, 我不要待在这里。” 奚依儿看不见, 她现在身处在一个山洞之中,黑色的蝙蝠倒吊在山洞的顶端,邪恶的红色眼眸注视着她。她也并不知道,眼前的丧尸看起来有多可怖, 身上穿着的衣服沾着脏兮兮的血污,脸颊上也这一块那一块的蹭上了脏污的泥泞。 但若是她的眼睛好起来,或许能够认出,面前面色苍白,脸颊上蜿蜒着青色血管的男人,是她青梅竹马,就差谈婚论嫁的哥哥。 奚依儿的眼睛是在一次意外中失明的,原本温柔又懂事的邻家妹妹变得性格偏激又骄纵,要将所有人都推开。 陆逸辰自小就将自己当做少女未来的丈夫看待,他习惯了对她好,了解她的一切生活习惯。即便她看不见,他也已经做好打算,想要照顾她一辈子。 甚至有的时候,男人还会在心中升起某种变态的想法,觉得奚依儿看不见任何人,只能够依赖自己一个人的神情也很可爱。让他想要把她藏起来,珍惜的藏在自己的身边。 末日降临,陆逸辰只救下了少女。可他早就已经发誓,会永远照顾她,对她好一辈子,就算是秩序崩坏的末世,他也会好好养着她。 为了寻找物资,陆逸辰一个人离开了别墅,在见不到奚依儿的地方,被游荡的丧尸袭击,沾染了丧尸病毒,独自在将身体寸寸撕裂的痛苦中转化成了不通人性的怪物。 可直到他的心脏都不再跳动,身体的每一寸肌肤都变得僵硬,流淌的血液都凝固成块。陆逸辰却依然记得,有一个人还在等着他。 他跌跌撞撞的走了好远,吞噬了其他的丧尸,在混沌中进化,被雾笼罩住的大脑才渐渐变得清晰了一些。 陆逸辰在神智模糊中找错了路,等他终于回到别墅内,他的宝物却不见了。他珍藏起来的珍宝,被人偷走了。 变成了丧尸的陆逸辰不清楚,独自在别墅内等了许久的奚依儿也认为,她的哥哥嫌弃她目盲,丢掉她了,不要她了。 ………… 陆逸辰小心翼翼的带着奚依儿重新找到了一个干净的房子,杀光了附近所有碍眼的生物。 他将自己洗干净,手指笨拙的穿上人类的衣服,可奚依儿还是不满意。 她将他摘给她的果子扔掉,骂他蠢,说他半点比不上自己的哥哥,带着哭腔的说着要让他放她走。 她嫌弃怪物的手指僵硬,不会做好吃的饭,没办法弄好干净温热的水让她洗澡,抱她走路时掌心粗糙的磨得肌肤生疼。 “废物,你一点都比不上我的哥哥,蠢怪物,你为什么不去死。”奚依儿揪着怪物的耳尖,在他的耳旁恶意的说道,憎恶的情绪浮现在灰色的眼眸中,似是直刺入人心的刀。 好疼。 明明已经变成没有感情的丧尸了,陆逸辰却还是委屈的感受到了疼痛。 骗子,人类都是骗子,他们欺骗了自己的宝物。 他才是,他才是她的哥哥啊! 可是那又有什么用呢,一点都不细心,还要奚依儿来主动指挥他,才能勉强做好事情。半分都不合心意,话也不会说,完全是一个不合格的饲主,完全无法讨得猫咪的欢心。 傲慢娇蛮的猫才不在意人类会不会被她所伤,心情不好的时候便会抓起身旁的东西打他。反正只是一个把她“抓”走的妖怪,奚依儿何必要对他好。 为什么,不能再对他笑一笑。丧尸将自己的头轻轻枕在奚依儿的大腿上,期盼的抬眸看向她。他的记忆在成为丧尸之后就被磨损了许多,身为人类的回忆泯灭在混沌之中,唯一清晰的,即便是死亡都无法令他忘记的,便只剩下奚依儿了。 她是他的全部意义,他还记得,小小的女孩子用软软的小手牵住他,用软糯糯的声音说,长大要做哥哥的新娘。 依儿,不可以说谎骗哥哥,对我笑一笑啊。 “怪物,谁允许你碰我的。”可曾经会对他软绵绵撒娇的少女,将他的头用力推开,容颜上满是厌憎,骂他是一个丑陋的丧尸,怎么配碰她。 丧尸…丧尸…为什么他是丧尸! 脊背上乌黑的触.手掀起房间内的物品,扇打在地板上,喉咙中发出烦躁的声响。 像是要发怒伤人的怪物。 紫色的电流刺入几根触.手内,陆逸辰疼痛的嘶吼了一声。 窗户的玻璃被破开,晶莹的碎屑之中,男人踏着月光走进来,银色的长发冰冷高洁,妫毓的容颜在冷白色月光的辉映下,仿佛带着几分神圣的悲悯。 在他的眼中,陆逸辰只是一个没有人类感情的变异丧尸而已。 奚依儿被赶来的谢望轩珍惜的搂进怀里。在妫毓和苏将离的共同袭击下,丧尸的大脑被刺穿,躯体被烧灼,他趴在地上,触.手支撑着身体,仿佛一只大型的蜘蛛,黏腻的章鱼,嘶吼着向着奚依儿的方向爬过来。 失明的奚依儿不知道,此时在地面上翻滚嘶吼的,就是她等了那样久,都没能等到的,真正的哥哥。 ———————————— 谢望轩轻轻搂着怀中的少女,掌心轻轻拍着女生的后背,像是哄小孩一样耐心的哄着,“依儿,哥哥来了,别怕,哥哥来救你了。” 谢望轩似乎反而有些PTSD,对待奚依儿愈发温柔,一刻都不敢离开她。 他们暂时的居住地没有浴缸,谢望轩便亲自操纵着温润的水,轻轻的将少女的身体细细的洗干净。谢望轩当着其他两个男人的面,愈发暴露出自己对奚依儿的占有欲。 可偏偏谢望轩的那份偏执只彻彻底底让其余两个恶狼发觉。对待奚依儿时,谢望轩几乎没有底线,处处纵容,令原本骄矜的少女都会对他甜甜的笑一笑,有时还会软绵绵的叫一声哥哥。 任何一个男人都不会愿意自己心爱的少女旁边还围绕着其他的狗。谢望轩甚至逐渐暴露出了想要独自带奚依儿离开的想法,推己及人,他都可以背叛自己的弟弟,在他死后占有弟弟喜欢的人,苏将离和妫毓为什么不会? 谢望轩不会信任人性,也不可能信任任何一个男人。 “依儿,只有哥哥是对你最好,最喜欢你的人,其他男人都只会欺骗你。依儿永远和哥哥在一起好不好。”谢望轩轻轻握着奚依儿的手,在少女不知道的时候,唇瓣隔着空气,痴汉的一遍又一遍吻在她的手上,甚至伸出了舌头,描摹着少女的手背。 谢望轩知道,奚依儿不喜欢太黏黏糊糊的人,不喜欢他碰她,于是他强忍着,只敢凭借想象幻想她的味道,眸光中满是痴迷。 摸一摸手,奚依儿还能忍耐,男人虽然都是贱骨头,但有的时候,多少还是要给他们一些甜头。 “好,依儿是哥哥的,我愿意和你在一起。”奚依儿轻声的说道,少女的一点主动就令男人浑身战栗,谢望轩强忍下想要凑近亲吻她的冲动,脸颊升起绯红。 “乖依儿,真乖,我们明天离开这里,我带你去更好的地方,住更大的别墅,只有我们两个…”谢望轩神情偏执又痴缠的说道,仿佛已经能够想象到只有他们两个人的未来。他会将她抱在怀中,将她宠坏,依儿在他的讨好中会慢慢接受他,让他亲一亲,他们会在别墅内的每一寸位置接吻,鱼水交融,他会好好养着她,他们只有彼此。 ……………… 变异的树木长得很高,茂密的树冠遮挡住了日光。 草叶腐烂枯黄,泥土的潮湿气息堵住了男人的口鼻。 想得真美啊,谢望轩。 他怎么可能允许你带着依儿,甜甜蜜蜜的两个人去私奔呢。 苏将离狞笑着,脚踩住了谢望轩的头顶,将男人的脸踩进泥土里。 苏将离备受煎熬的“心脏”终于解脱,男人深深吸了一口气,眉目中染上解脱的疯癫。 谢望疏的结局没有警醒你吗,居然敢升起带着她离开的心思。 真是恶心又不知廉耻的兄长。 弟弟死后,居然就去代替了他的身份。 那一日,谢望疏死的时候,他们三个人都在场。 但是没有一个人救他。 啊,不如说,那是一场默契又无声的谋杀。 变异丧尸被引到了谢望疏的方向,苏将离的火焰围困住了男人逃离的路线,妫毓的电系异能一次都没有击中过那只丧尸。 而谢望轩。 哦,对了。 苏将离用力踩了踩脚下的人。 你只是选择了袖手旁观,对吧。 可真是兄友弟恭啊。 妫毓就站在他的身后,但苏将离并不在意,因为他们是共犯。 但他绝对不可能,与妫毓共享。 85 末日里的目盲美人 哥哥,怎么学都学不…… 苏将离打开门, 走进客厅。他不知道自己期待了这一刻有多久,嫉妒的甚至只能吃不到葡萄便去说葡萄酸。 不过是一个女人而已。 还又骄纵,脾气又坏。 现在, 终于是他的了。 男人回到家, 当然是要带礼物回来。 苏将离提着零元购的袋子,里面装着几件漂亮的衣服。 原本奚依儿是有很多漂亮衣服的,可他们将她从别墅内带走之后,一路风餐露宿, 能够带出来的衣裙也不多,苏将离早就觉得委屈她。 男人知道奚依儿爱干净, 他特意烧开了水, 用手一点点将女生的裙子洗干净。谢望疏的金属异能废物的什么都做不了,谢望轩有水系异能又怎么样,他照样可以过滤干净溪水, 将水烧开。 都是废物, 没用的男人。 死了就死了,消失了也不会令少女发觉到任何不对。 苏将离红着耳尖,指尖触碰着掌中的衣料时,不由想起了那天夜里, 他也是这样将奚依儿被血染脏的衣裙一点点洗干净, 晾干。 奚依儿静静站在月色下, 听到客厅里的动静,比起之前,今天的房间似乎更加安静了一些。她下意识的微微侧着耳朵, 慢慢向前走时,手臂被男人温柔的扶住了。 “…你去做什么了?”少女轻声说道。 苏将离刚想要开口,却又抿紧唇, 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刻意压低了嗓音,“给你找了些护肤品,你试试能不能用。” “你声音怎么了,感冒了?”奚依儿声音轻柔,似乎在关心他。 “…嗯,有些发烧。”苏将离岔开话题,将手中的东西递给少女。 苏将离骂谢望疏舔狗,看不起他的行为,等到轮到他的时候,男人却做的有过之而无不及。 他带着奚依儿进入了一个大型的城市。苏将离知道,少女每天窝在别墅中不舒服,因此特意在医院中找到了一个轮椅,推着她走出去。 苏将离半跪在轮椅前,轻声同少女讲述面前的景色,他说樱花开了,粉嫩的花骨朵点缀在枝头。男人捡起几朵花,递到奚依儿的指尖,让她碰一碰,闻一闻。 只要眼前的少女轻轻笑一笑,苏将离就觉得什么都值得。 男人轻轻展开手中的项链,探起身子,系在奚依儿的脖颈上,指腹触碰到少女有些微凉的肌肤。 “依儿,你喜欢现在的我,还是之前的我。”男人似乎总是如此,苏将离明明知道不应该,却还是被嫉妒啃噬。 然而奚依儿似乎并不想要给他期待中的回答。 “不都是哥哥吗,以前和现在有什么区别吗?”目盲的少女轻声说道,分明嗓音温柔,却像是藏了刺人的刀子。 苏将离却偏要自己去找折磨,明明已经拥有了她,男人每一天却还是患得患失。怎么会没有区别…那他呢,他又算什么。 “依儿,告诉我。”苏将离的指尖捏着少女锁骨前蓝色的项链,自虐一般的想要回答。 “非要比较…前段时间的哥哥,要更温柔些。”奚依儿唇角微扬,几乎令人怀疑她是故意这样说的。可是又怎么会呢,先欺骗的是这些男人不是吗,被诱哄的无辜少女又怎么会特意要这样说呢。 苏将离低下头,他已经很努力的在学了。他的学习能力很强的,无论是温柔,还是别的什么,他都可以学给她看。 谢望轩,已经死了的人,凭什么还要给他添堵。 可后来,无论苏将离做的有多好,奚依儿似乎总是不满意,百般折腾着人,之后还要可惜的说一声,“为什么哥哥现在变成了这样…“ “想要之前的哥哥。” “变回以前那样好不好。” 到底要怎样做啊。 苏将离忍不住搂住少女,侧脸贴在女生的胸口,眼泪控制不住的浸湿了她的衣料,“依儿,你教教我,到底怎么样,你才能喜欢。” 奚依儿有些厌恶的将人推开,将男人的心玩弄在手掌中,“更听话一点呢?不能再好好学学吗,之前不是让我很开心,哥哥,怎么学都学不像啊。” 泪水滴落在少女的手心中,苏将离呜咽的将脸颊凑到奚依儿的掌心里轻蹭。他已经很努力了,学得都不像自己了,为什么不能对他好一些。 为什么就是不能喜欢他。 “对了,我最讨厌爱哭鬼,哥哥没有在哭吧。”奚依儿用最温柔的语调说着最恶劣的话。 “没哭,没有。”苏将离用力擦干净自己脸上的泪水,小狗一样用舌头将她掌心中的眼泪舔干净,将证据全部销毁。 他不哭,别不要他。 ———————————— 苏将离红着眼眶,擦干净眼泪,在看到站在走廊的窗户下的妫毓时,胸中闷着的怒气不由更盛。 他们几个人中,只有妫毓最难以被人窥探出心意,甚至直到现在苏将离都不知道妫毓到底是怎么想的。 赶不走,躲不掉,杀不死。 狗皮膏药一样跟着苏将离和奚依儿,在这个房间内做着沉默的幽灵,似乎在觊觎着少女,可又偏偏什么都不做。 苏将离能够忍一天,两天,可此时,他终于忍不下去,也不想再忍。 烈焰烧灼着妫毓的长发,面容冷清的妫毓神色平淡,“你要杀了我吗。” 苏将离仿佛是一只得了狂犬病的狗,撞开了栅栏,疯癫的咬人,“我让你滚的时候你不滚,既然如此,就给我死在这!” 身躯周围燃烧着火焰的苏将离在空气中定住,形成了一朵开到糜烂的玫瑰。 妫毓的声音如同古琴轻轻拨动琴弦,又似是圆润的珠子落在玉盘上,酥软了人的双耳,“既然你自己找死,就去死吧。正好,她应该也开始厌烦你了吧。” 即便是苏将离这些“队友”也并不清楚。妫毓是罕见的双异能者,但他的另一个异能并不是感知,而是精神操纵。 …… 妫毓踩着一地的灰尘,走到奚依儿的卧室中,少女躺在床褥中,睡颜纯净。 他的指尖触碰到女子的眉心,她便全无抵抗的任由妫毓搂抱在怀中。 妫毓带着奚依儿重新回到了她的别墅中。他的异能不但可以操纵人类,甚至也可以操纵影响丧尸,他已经找到了空间系异能的傀儡,收集了许多物资,类似水系,火系的异能更是存储了许多。 妫毓一个人,就能够好好的养着少女,不必令她受到任何委屈。 ———————————— 别墅的琴房内,妫毓站在黑白色的钢琴前。 奚依儿站在门口,她睡了很长的一觉,醒来时,就回到了家。 一直以来都被囚禁在黑暗中的少女,眸中逐渐晕开了温暖的光,男人的容颜在她的眼中一寸寸变得清晰。 日光晃了一下眼眸,奚依儿终于“看”清了他的脸。 银发金眸,眉眼似画,仿若神祇。 奚依儿走过去,直到脚尖触碰到了男人的鞋,她才停下,慢慢抬起手,白皙的指尖轻轻触碰到了妫毓的眼眸,鼻梁,唇瓣。 “喜欢吗。”妫毓低下头,任由她摸着,淡声说道。 奚依儿微微蜷缩手指,“这是什么,你是谁。” “精神系异能,是我在你的脑海中,描绘了我的模样。”妫毓说道,片刻后又补充,“我叫妫毓。” “…变态,从我的家里滚出去。”奚依儿微微咬了咬下唇,轻声骂道。 妫毓有些不熟练的勾起唇角,露出一个笑容,“确定要我滚吗,我滚了,谁来养你。” 似乎被戳破了什么,奚依儿缩回手,那张柔弱的容颜变得冷淡了些。 “不演了吗。”似乎意识到他的笑容并没能讨好少女,妫毓渐渐收回了唇边的笑意,“他们都死了,现在只剩下我了。不过,你本来就对他们不满意,不是吗。愚蠢的,即便给了哥哥的身份,都没法让人开心的男人,你不是早就厌烦他们了吗。” 妫毓说着似是指责的话,可其实男人心中并没有什么责备的情绪。他似乎天生没有什么人类的善恶观,像是高高在上的神祇。 “我比他们都做的好,只有我能够让你重新‘看见’,也只有我能够满足你的所有要求,我也可以养着你。” 妫毓早就发现了,从他们进入别墅的第一天开始,看起来孤苦无依的柔弱少女就已经知道,进来的是一群不要脸的强盗,不知廉耻的恶人。 谢望疏他们有没有发现呢?是沉沦在自己的欲.念里被蒙蔽了双眼,还是为了拥有她,即便欺骗自己也要维持这样的假象? 奚依儿醒来之后,看不见任何东西。她不记得自己独自在别墅内生存了多久,三天,还是五天? 记忆里说着要保护她,给她去找食物的青梅竹马哥哥,抛弃了她一去不复返,她在黑暗的等待中,从期待变成憎恨。 好饿… 别墅外游荡的丧尸从窗户外爬进来,奚依儿用火焰烧死这些恶心的东西后,甚至都快要忍不住吞咽他们腐烂恶臭的身体了。 别墅中又来人了。 丧尸的灰烬洒在了后花园中。 新来的人又是谁呢? 奚依儿的指尖微微渗出几滴鲜红的血液。 似乎是人类。 啊,背叛的哥哥回来了吗? 奚依儿慢吞吞的走下楼梯,轻声唤道,耳尖却听到了不止一个人的声音。 闯入家里的小偷,是想要当她的饲主,还是供她填饱肚子的储备粮呢? 奚依儿心善的给了来者两个选项。 “是哥哥吗?” “嗯,是我。” 真可惜。 选择了做她的饲主呢。 那么,一定要好好养着她啊。 86 末日里的目盲美人 她只会等着男人们自…… “恶心的难道不是你们吗。就剩下你一个人了, 那么,其余的个人去哪了,为什么不见了, 是死了吗。” “我从来没有引诱过任何人吧,互相残杀的不是你们自己吗。愚蠢的跑到我面前, 假装自己是我的哥哥,甚至模仿别人的声音时, 我也觉得很可笑, 很作呕啊。”奚依儿的腰肢微微靠在身后的钢琴上,唇角的浅笑中藏着些讽意。 自然界的菟丝花都是会自己寻找宿主的, 目盲的无法照料自己的少女也理应如此。 妫毓知道,这并不是她的错,是人类的欲.望诱使他们堕入温柔的漩涡,也是雄性对于配偶的占有欲令他们相互猎杀。 “不是互相残杀。”妫毓声音温柔,神色贪恋。似乎从第一眼看见坐在钢琴前弹奏的少女时,他就已经在幻想这个画面了。 容貌纤尘不染, 如同仙人一般的男子,被衣料紧紧包裹住的身躯却在微微战栗,发烫。妫毓在那时就想将她抱起来,放在黑白的琴键上, 让她游移在琴键上的形状漂亮纤长的手指,换一个地方弹奏。 “都是我杀的。”妫毓是精神系异能者, 只要轻轻拨动人类大脑中的思维,加入一点暗示,在一刻不能分神的生死战斗中,令人的动作迟钝那么一刻,就可以轻易将人杀死。 变异的丧尸是妫毓引来的, 谢望疏、谢望轩、苏将离,每个人都是妫毓布局,一点点铲除的。 那天四个人进入别墅时,第一眼见到漂亮的少女,便升起了觊觎之心的,不止一个人。 妫毓也想要她。 浅淡的欲.念,在看到她对其他男人撒娇,被别的男人拥入怀中时,一日比一日愈深,逐渐令妫毓无法忍耐。想要她,想被她触碰身体,似乎灵魂都会因她而感觉到欢愉。 妫毓甚至在此时,带着些迫切的,像是认领什么好事一样,要令面前的奚依儿知道,他是这些雄性之中最后的胜利者。因此,他也应该得到配偶的喜欢。 “下贱。”奚依儿唇角勾起,带着些讽刺的评价道。 妫毓眼眸中浮现出了一丝迷茫,他微微凑近奚依儿,想要按住她的手掌,让她像是那时在车上时,再碰一碰自己。妫毓原本以为,她重新看到了一切,能够更开心一些的,她应该会喜欢自己,对他更温柔一点。 “处心积虑这么久,连朋友都亲手杀死了,还不是下贱吗。”可眼前的少女神色冷傲,漂亮的眉眼中全是对他的蔑视。 奚依儿伸出手,摆在眼前,孩子气得翻转着手掌,在她的手心下,男人的容颜不真实的青隽出尘,似仙似神。 少女带着恶意,指尖划在男人的眼睑下,“心思这么多,这么恶毒,这样一副容颜,怕不也是你自己虚构出来的。你是精神系异能,我能看到的,都是你编造出来的,其实你的样子很丑对不对,丑得没有人会喜欢你,眼睛又小又浑浊,鼻子也是塌的,嘴唇又厚又大。丑八怪。” 漂亮的美人声音娇软的骂道,好像她说出的都是真相,眸中甚至因此浮现出了几分嫌恶。 妫毓摇着头,“不是,没有。”他不曾这样无耻,他原本就长成这幅样貌,他并不丑的。 可奚依儿却还是不肯对他流露出一分温柔,一点都不肯信他,“骗子,只有单纯的女孩才会被你哄骗。丑东西,长得丑就算了,你还想的美,想要养我,怎么,喜欢我吗,那你为了我能做到什么。” 漂亮的女孩子,骄矜傲慢,坏的让人心里发疼。 可妫毓却像是受虐狂,即便她待他这样坏,他的身体却依旧贪婪的渴慕着她的触摸。仿佛得了肌肤饥渴症一般,他终于不必忍耐,将自己的脸颊贴上去。 丑陋的情态令奚依儿嫌弃的蹙眉,容颜艶丽的少女恶劣的将手指下移,拽着男人的衣领,将他压到琴键之上。 身姿修长,神情冷清的男人腰身弯折,躺倒在钢琴之上,乱奏的琴声中,妫毓温润的嗓音合奏出几声好听的喘.息。 可奚依儿却一点都不满意,指尖按压在妫毓微微突起的漂亮喉结上,“嗓音也是假的吧,恶毒又谎言连篇,不是说要养我,什么都能做是吗。” 怎么会有这么坏的少女。妫毓抬起眸,银色的发纠缠在琴上,腰身泛着酸疼,被轻轻碰一下,身体就会跟着震颤,喉结也像是变成了她指尖下的琴。 她轻微的动一动,他就变成了身下的钢琴,跟着奏出声响。可妫毓却还想要让她碰碰自己,的确是下贱。“可以,你要什么,都给你。” 奚依儿才不会对他好呢。她平等的厌烦每一个人,被那个怪物丧尸掳走的时候,过了一会,她便发现了,眼前的丧尸就是抛弃了她的哥哥。 可那又怎么样呢,丢了她那么久,让她独自忍耐着饥饿和难过,没有信守诺言,让自己变成了丧尸的人,凭什么要她原谅。 她恨他,讨厌他,不愿意认他,要看着他求而不得的痛苦。 她一点都不善良,也不会对人好。“跪下呀,跪在我面前,也许我就会相信你了呢。”奚依儿的声音中带着些恶劣的调笑,要妫毓丢掉自己所有的自尊,可妫毓会不会这么做,她才不在意。 妫毓的眼尾染上嫣红,像是一块破碎的玉。 不应该是这样的,他觉得自己的心有点难受,一点都不美好,并不是像罂.粟那样会令他浑身发抖,令他不自觉渴求,沉迷,被浸泡在逃不脱的令人上瘾的温柔里。 她这样坏,没有哪一样可以令妫毓沉溺。 妫毓似乎并没有人类的羞耻观念,他跌下钢琴,俊美的男人,从高高在上的天界堕入万丈红尘,匍匐在她的脚下,“这样可以吗。” 他轻轻含住了女生的手指,逐渐全部吞咽进去,即便眼尾要红的渗出血来,却还是贪婪的想要更多。 ———————————— 妫毓的确像是他说的一样,可以养好奚依儿,他能够让她看到漂亮的花,美丽的衣裳,精致的首饰珠宝。末日里,却可以令她维持比在末日之前还要奢靡的生活。 分明像是生活在云端的仙,却也可以毫无尊严的做少女最贴心的奴仆。 银色的长发微微洒落在奚依儿的肩上,妫毓手中执着一支黑色的眉笔,轻轻勾勒在女生的眉稍。 奚依儿的手指微微纠缠着手中的发丝,轻轻扯了扯,妫毓便被迫低下头,“怎么了。” “画歪了。”奚依儿有些不满意。 “哪里歪了。”妫毓微微低眸,掌心扶住少女的脸颊,淡色的唇凑上去,沾了沾她的眉,舔干净,“好了。” 看起来最清冷似仙的男人,心里藏着的欲.念却最深重,稍微寻到一个借口便要贪婪的碰她。 “脏死了。”奚依儿眼眸中带着些嫌弃,仿佛眼前的真是个处心积虑的丑男人,即便他能够让她重新看见,她也依旧厌烦他。 妫毓却像是已经习惯了,分明他应该贪恋的,是她的爱意和温柔,可此时,被她这样嫌恶的看着,妫毓的身体却依旧敏感的升起了脏污的情.欲。 “依儿,你只能和我在一起,这个世界上,只有我能够令你看见,你会喜欢我的。”妫毓轻轻吻了吻她的眼角,似乎连少女的双眼都十分珍视。这样,你就只能够在他搭建的幻象中生存,拥有的一切都是他给予的。 “假的装久了,便以为自己是真的了吗。你忘记了,我还有哥哥的。” 哥哥?妫毓的神色冷淡下来。 奚依儿自己拿起眉笔,对着镜子,将最后一笔勾勒好,黑色的触.手从镜面之内伸出来,缠绕住了女生皓白的手腕。 只剩下了几缕触须的怪物,在野外蠕动着躯体,不论是腐烂的怪物,还是恶心的动物尸体,全都被触.手缠裹着吞进胃里。 终于将自己喂养的身躯越来越庞大,怪物重新闻着气味找回来,寻到他的少女。 奚依儿坐在被乌黑黏腻的触手包裹住的镜面前,艶美与丑陋在此时产生了一种极致的对比。 妫毓的唇游移在少女的眼眸上,“那种恶心的东西,你要选他吗。” 奚依儿没有说话,只是矜持的看着他,漂亮的眼眸微弯,眼尾便轻轻上挑,她什么都不必说,便已经能够引诱男人。 都是她的错,是她漂漂亮亮,还要对男人柔声细语,才会令妫毓情态低到泥土里,偏执的想要占有她。 奚依儿是不会自己做选择的,她只会等着男人们自己打得头破血流,争夺出胜者来。只有赢的人才配跪到她面前来,取悦她,讨好她,换得她的一点温柔的笑意。 妫毓搂着她,含住奚依儿的耳尖,嗓音压着迷乱的情意,“等等我,只有我,是对你最好的。” 奚依儿的耳旁却在同时响起了另一个模糊的机械声。 [主线任务:存活一个月。(已超额完成)] [支线任务:消除邪神分.身。(已完成3/4)] [主线任务已完成,已触发提醒,是否选择回归现实(是/否)。] 奚依儿看着眼前向自己走过来,长长的银发被血液染红,眉眼温润,仿若堕仙的男子,唇角轻柔的,勾勒出一个笑意。 87 现实世界 喜欢她这件事,姜长宇没想过…… 口中说着喜欢她, 那么,为了这份喜欢去死,也是可以的吧。 如果无法爱她爱到心甘情愿去死, 又算什么爱呢。 妫毓明明赢了,带着几分浅淡的喜悦,单膝跪下,拥抱住他的少女, 却只得到了一个短暂的温软笑意, 与绵延的疼痛。 末日中, 是一定要有人养着她的, 如果他死了, 她要怎么办呢。 ………… 光落进眼眸中, 令奚依儿忍不住用手心遮挡住了眼睛。 [任务奖励:技能优化, 请选择需要升级的技能。] 光斑被黑暗一点点吞噬, 令她的心中产生了几分无措与害怕, 奚依儿伸出手, 指尖触碰到了一个圆滚滚的物体。 “小依儿, 不要摸人家的脸。”蓝星气鼓鼓的说道。 看不清东西的女孩子没有安全感的用手心触碰着面前的物体,听到蓝星不满的声音后, 才怯怯的缩回手。 “升级我的天赋技能。”少女双手交合,握在一起轻轻放在胸前, 容颜中浮现着几分可怜的不安。 “技能已升级,[天子之怒,伏尸百万,流血千里]更改为[天子之怒,流血千里:技能持有者情绪激动时,身躯会源源不断渗出血液]。”蓝星的声音似乎柔软了一些, “回去吧。” ———————————— “还好吗?” 奚依儿过了一会,才察觉到自己正被人搂在怀中。 “姜长宇?”少女嗓音浅淡。 “是我。” 像是刚刚从噩梦中醒来,奚依儿第一次有些依赖的,主动将自己更深的缩进他的怀中,指尖揪紧了男人的衣袖。梦中的情绪在人类温暖的怀抱中渐渐淡去,消散。 “我…想去卫生间。”女孩子耳尖羞红,有些不好意思。 “我抱着你去,没事的,眼睛很快就治好了。”姜长宇特意温柔了嗓音,轻声说着,不令她感觉到半分侵略感。 “真的吗,不要骗我。”少女却像是被人哄骗过,用假象侵蚀过脑海,将她带入虚假荒唐的景色里,女生轻轻咬着下唇,眸中藏着几分迷惘。 “嗯,不骗你。” 奚依儿的眼睛过了半个月便被养好了。 眼前重新能够看见清晰的画面后,少女身上试用期短暂的绵软小猫咪模式就被彻底关掉了。因为弱小而不得不攀附其他人类的猫咪重新变得冷淡而矜持,再也不会软软的要人类牵着手,抱一抱,喂一喂食物。 姜长宇在听到奚依儿说出她可以离开,不必再麻烦他们照顾时,不明显的轻轻叹了口气。男人掩饰住那份遗憾和不舍,勾起温柔的笑容,“那太好了。” 被少女依赖的时候,男人的欲.望便根本控制不住的膨胀,即便再怎样克制,都会隐隐产生仿佛将女生掌控在手心里的满足感,不知不觉中成瘾。 姜长宇将奚依儿送出了基地,路边上,穿着定制西装的楚淮波怀中抱着一束花,正望眼欲穿的等着。 姜长宇的手指不由蜷缩了片刻,她失明的时候,不论她去哪里,他都会牵着她的手,不让她碰撞到外物。可是奚依儿现在被治好了,姜长宇就没有理由再碰她,牵着她,只能克制的将手贴在自己的裤线旁。 在这一刻,姜长宇分不清是否存有自己的私心。一直绅士有礼,不曾做过任何出格举动的男人突然轻声开口,礼貌的询问她,将主动权交给少女,“我可以拥抱你一下吗,祝你康复快乐。” 奚依儿并不讨厌姜长宇,他从来没有做过强迫她的事情,总是会询问她的感受,将她照顾的很好。 奚依儿点点头,高大的男人便克制得伸出手,轻轻抱了女生,掌心覆盖在少女的后脑,并未让女生感到不舒服,在外人看来,却是一个充满占有欲的过分亲密的姿态。 姜长宇的视线落在楚淮波的身上,眼神平静,却带着一些只有男人能懂的侵占欲。虽然知道这样不太好,但他也的确没能够忍住,对着其他的男人暴露出了有些尖锐的敌意。 毕竟,他喜欢她这件事,姜长宇没想过跟任何人隐藏。与自己比起来,奚依儿的年纪还太小了一些,年长的男人温润,耐心,能够一点点等待,细水长流,将心还漂泊不定的年轻人一点点缠裹,让她慢慢习惯自己,喜欢自己。 雄性争夺配偶,总是要花许多心思才行。 ———————————— 楚淮波远远的看着狗男人搂着他花了许多年静静守着的少女时,牙都快咬碎了。 漂亮的女孩子从小就招蜂引蝶,一堆心思不正贪图她美貌和家产的坏男人,楚淮波不知道明里暗里赶走过多少。偏偏少女一点都不知道收敛一下她的魅力,稍微离开他一会,就又被其他的野男人惦记上。 这些丑态百出靠近奚依儿的臭男人难道看不到,他才是少女名正言顺的正宫吗?还一个个不要脸的上前勾搭她,都是男小三。楚淮波在心中这样想的时候,半分没有意识到,他跟在女孩子身旁这么久,也始终都没能要到一个名分。 分明气得拳头都攥出青筋了,在看到奚依儿时,楚淮波的态度还是软到了尘埃里。 西装笔挺,宽肩窄腰,看起来总是神情严肃,仿佛不会对任何人柔和的男人弯下腰,细细的检查着少女的双眸,嗓音温柔,“依儿,能够看见我吗,会难受吗,疼吗?” 奚依儿摇摇头,乌色的眼眸中倒映着男人的影子,像是温柔的水乡,勾着他沉醉的归宿。 楚淮波忍不住,将女生抱进怀中,脸颊贴着她蹭了蹭,“我好害怕,好想你。” 奚依儿有些无奈,男人黏黏糊糊,像是大型的玩偶,看起来外表冷酷的楚淮波,其实从小到大都是心思更加细腻的那个人。她知道,他大概是害怕坏了,自己一个人胡思乱想,独自在家将自己折腾了许久。 少女伸出手,轻轻拍了拍男人的后背,“没事了,我在呢。” 被她安慰了几句,楚淮波便像是寻到主人的犬一般呜咽了几声,将她更紧的搂在怀中。 不要丢下我,依儿,我只有你了。 ………… 虽然半个多月没有上班,但奚依儿以为应该不会有多少人在意。 毕竟在蓝星的人民艰难求生的现在,有心思看电视的人也并不多。大部分人只会每日守着看新闻联播而已,有心的人也只会更加倾向于观看搜索副本内的战斗集锦,至于她这样播放时间不稳定,有用信息含量也不高的节目,大概没有什么人会特意每日追更吧? 再次回到电视台的时候,奚依儿很庆幸,她这个节目的相关工作人员都还好好活着,并没有一个人死去。 只是每个人看到她时的表情都不太好,小助理走过来,神情有些忧虑,却还是将手中的盒子交给她。 “这几日有人邮寄了东西来投诉你,每天都在问你为什么还不回来。”助理的共情能力很强,此时面色有些苍白,担忧的看着奚依儿。 在这样的表情下,奚依儿也提前做好了准备,少女蹙着眉,打开了盒子,盒子内是一堆信。 她打开了几封,用血绘成的信上写着癫狂的言论,用眼眸看几眼都像是经受了精神污染。 “还不止是这些…”小助理迟疑的补充,“邮寄来的盒子里,还有些带血的刀片,死去的蝴蝶,和一些白色的骨头,什么的…” 看起来像是疯狂粉丝,但其中的恶意太过,更像是有病的私生粉。 “别害怕,没事的,我回来了,他应该不会再寄这些东西了。” 漂亮纤细的少女轻声说道,明明看起来温柔又柔弱,此时的模样却很平静,还反过来安慰助理,令她的心也渐渐安定下来。 小助理轻轻勾起唇笑了笑,露出些亲近的神色,“姐姐回来就好,我听人说你请了病假,现在身体已经好了吗?” “嗯,没有大碍了,我不在的时候,处理这些,辛苦你了。”奚依儿轻轻捏了捏小助理的脸颊,女孩子的脸蛋肉乎乎的,长相可爱,有一点娃娃脸的感觉,很惹人喜欢。 女孩子晕乎乎的笑了笑,“不辛苦。”她协助工作的主持人是个大美女,本人比电视上还好看,她是个不管看到美女还是帅哥都会忍不住花痴喜欢的类型,不管看多少次都会被迷得心脏怦怦跳。 日子平淡的过去了一段时间,那些雪花一般接连不断的投诉信在奚依儿重新回到电视台后结束了。 可奚依儿不知道为何,总是感觉到暗地中有一双眼睛在身后注视着她。 也许普通的女生会对此产生恐惧与害怕,被自己心中的幻想吓得神经衰弱,每日战战兢兢。 但奚依儿完全不会为了阴暗中埋藏的老鼠影响自己的心情。四方邪神雕像都还高高在上的矗立着低眸俯视众生,那些只敢躲在阴沟里的垃圾又算是什么东西。 这一日奚依儿从电视台中走出来,原本想要去商业街拿自己之前订做的礼品,手机中却突然收到了一则短信。 [同学许久未聚了,今天举办了一场同学聚会,依儿,你也来吧。地点:惊蛰路27号卡俄斯酒店306包间。] 朝不保夕的现在,不会有人有闲心办什么同学聚会。这是一场不能拒绝的诡秘。 88 现实世界 坏女人,来抱抱。 怎么偏偏是今天。 奚依儿轻轻叹了一声, 有些不开心。她给楚淮波发了一条消息,说会晚一点回家,让他在家里等着自己。 出租车的行业如今也由国.家管控,白天比午夜时要更安全一些, 即便有诡秘被触发, 也不会像夜里的诡秘那样凶残。 日常生活中的规则都很简单, 比如叫出租车时一个位置只能招手三次, 上车要关注司机有没有长着正脸之类的。 白日里的出租车也并不多,她等了二十几分钟才打到了一辆。等到了卡俄斯酒店时,距离同学聚会约定好的时间只剩下了4分钟。 这诡秘未免太心急了一些。 大堂内穿着黑白色制服的侍者带领着奚依儿走到了306包间的门外。男人礼节性的向她四十五度的鞠了一躬,转身离开了。 少女的指尖触碰在门把手上迟疑了片刻。包中的手机又响了两下, 奚依儿原本想要先看一下信息,包间门却在此时被从内拉开, 她被微笑着的同学热情地拽了进去。 在脚步跨进房门的那一瞬间, 奚依儿仿佛穿过了一个时间的界限,似乎有什么被模糊了, 令她忘记了一些事情。 高中毕业后, 奚依儿便几乎没再回去过母校。她的高中建在一片古建筑群中, 课间的时候,她会挽着朋友的手一起在红砖绿瓦的建筑中散步。那个时候快乐很简单, 手中拿着一些冰淇淋或者小甜点,边走边吃,一边聊着些女生之间的话题,八卦。 奚依儿高中时最好的朋友是她的同桌文雨婷,两个人像是连体婴儿一样,上课下课都黏在一起,连厕所都要一起去。 文雨婷最先迎到门前, 像是高中时候一样,双手挽起了奚依儿的手臂。女生的眉眼长开了,高中时候偏向清秀的容颜,此时化了妆,变成了艳丽妩媚的冷艳美女。分明是令人远远看着便会有距离感的类型,却对着奚依儿毫无形象的咧着唇,露出了傻乎乎的笑意。 “依依,你终于来了,怎么最近都不主动联系我,坏女人,来抱抱。”明明高中的时候两个人长得差不多高,此时文雨婷却比奚依儿高出了半头,又踩着高跟鞋,奚依儿被抱抱之后,脸颊差点埋进香香软软的胸脯里。 短暂迷醉了一会,奚依儿红着脸颊挣脱了美女的怀抱,乖乖道歉,“我错了。” “好啦,我肯定会原谅你的嘛。”文雨婷像是小时候一样,挽着奚依儿的手坐到了同学的中间。 高中的同学虽然许久未见,但气氛还算不错。熟悉的面孔变得更成熟了一些,聊的话题也变成了家庭和工作,但偶尔谈起年少时的事后,也会默契的抿唇笑一笑。 文雨婷高中的时候长相很文静,只有和她玩的好的奚依儿才知道,她内向懂事的表面下藏着一颗叛逆的心。文雨婷高中的时候就偷摸在酒吧中玩乐队,还在暑假的时候欺骗父母,在奚依儿这些朋友的掩护下带着乐队一起去外省参加了比赛。 文雨婷的家长比较保守,觉得这些都是耽误学习,后来文雨婷上了大学,离开原本的城市后才放飞自我,肆意选择了自己喜欢的生活方式。 奚依儿原本还有些放不开,因为旁边有文雨婷陪着,奚依儿也逐渐沉浸在了聚会之中,酒也喝得多了一些。 微醺之中,旁边有人唱起了歌,包间内娱乐设施很充足,还有些人玩起了国王游戏。 奚依儿被人拉过去,按在圆形的小椅子上,听到身旁的调笑声,“依儿,齐音尘至今都没再交女朋友,他是不是还在等你呢。你们要不要试试再续前缘?” 奚依儿的乌眸中盛着些水汽,看向坐在自己对面的男人。他似乎和高中的时候没什么区别,眉眼间还带着少年的影子,齐音尘的视线与奚依儿相对时,耳根似乎红了些,率先偏过了视线。 奚依儿跟着玩了两局国王游戏,不知道是不是她运气不太好,第二轮便被叫到了号码,国王拿着小丑牌,要奚依儿和4号拥抱。 4号抬起头,齐音尘在高中的时候就长了一副俊秀的好容颜,长大后也没有变得油腻。 奚依儿不记得她有多久没有看到他了,那件事之后,她就没有再主动联系过他。 他们说,齐音尘高中的时候就在暗恋她,但他是到了大学后才开始追奚依儿。后来…发生了一些事,齐音尘就在她的生活中淡去了。 齐音尘看了她一会,奚依儿脸上没什么表情,因为过分的平静,反而令人心尖发凉。 “不用了,我喝酒。”男人开口说道,避开了视线,拿起酒杯,将整杯酒灌进去。 又玩了一轮,奚依儿没什么兴致了,她站起身,离开包厢去卫生间透了会气。 奚依儿看着镜面中的自己,半醉半醒,用水轻轻沾了沾脸颊。 她并不清楚,留在包厢内的手机又震动了许多次。独自等待在别墅内的楚淮波心情失落又焦急,垂眸坐在沙发上,静静看着手机,亮着的页面久久维持在奚依儿发送的那条短信上,等待着她的回复。 这个世间最无法掩饰的,便是咳嗽与爱意。 楚淮波就像是守着窝前草的那只蠢兔子,每天蹲守在原地一步都不敢跑,等着漂亮的少女开窍。可即便如此,还是会有不长眼的男人来窥探,觊觎他的宝物。 楚淮波的朋友也有人给他支招,说他太宠着少女了,让奚依儿以为他非她不可,不会离开她,因此没有一点危机感,在外面随便招蜂引蝶,被其他的小伙子轻易引诱。 他的朋友对楚淮波说,他应该亲近一些别的女人,对奚依儿若即若离一些,甚至是找一个假女友来令她吃醋,在她面前温柔的对别人好。 楚淮波尚未这样做,便已经有愚蠢的男人率先试探,被打进了死牢。 年少时的情谊单纯而美好。齐音尘比奚依儿大了两岁,少女上学时间早,明明是同班同学,在男人心中却是要更宠爱些的小妹妹。 他喜欢她,默默的守在她的旁边,高中毕业时才敢表白,与她填了同一个志愿,追到了同一所大学。 少女的态度总是忽远忽近,不冷不热,像是悬在天上的明月,看起来近在咫尺,却总像是隔着一层淡淡的纱。即便她就在齐音尘的身旁,他却仿佛依旧没能拥有她。 齐音尘以为,是因为她习惯了自己的存在,因此即便是喜欢也看不清,不知道珍惜他。追一个人总要费尽心思,他特意找了自己的兄弟当做助攻,让其他人跑到奚依儿身旁说一些似是而非的话,假意亲近其他女人想要令奚依儿吃醋,想要她喜欢他。 齐音尘没真的碰过其他人。恋爱秘籍上不都是这么说的吗,制造一个假情敌,令她生起危机感,即便她并不那么喜欢他,也不像让他被其他人抢走,因此会主动来靠近他。 只要她再向自己靠近一步,齐音尘就会将她紧紧禁锢在自己怀里,告诉她,自己心里从始至终只有她一个人,他只喜欢她,爱她。她是他的初恋,他会与她从校服走到婚纱,他的一生,都只有她一个人。 可是… “真脏啊,好恶心。”漂亮精致的少女,眉眼之间簇雪堆霜,即便骂着人的时候,都好看极了。 齐音尘在她的视线中,神情一点点变得慌乱,像是有什么东西,被他亲手裁剪掉了,“依依…不是这样的,你听我解释。” 奚依儿从小就骄矜又自我,喜欢的洋娃娃,不许别人碰一下。她想要什么,都可以得到,因此从小就不会与别人抢玩偶,脏了的东西,她会从心底生起厌烦,看一眼,都觉得委屈了自己。 她才不愿意听解释,娇气傲慢,说不要就不要。 齐音尘后来才知道,他从前能够追她,纠缠她,与她说话,约她出去玩,已经是奚依儿给了他靠近的机会。 当她真的不喜欢他,憎恶他的时候,奚依儿甚至连见面的机会都不会给他,更不用说社交联系方式。她会将她自己彻底从男人的生活中抹除掉,像是丢掉一个被染脏了的垃圾,她是不会回头看他一眼的。 楚淮波很庆幸,他提前有了前车之鉴,告诉了他结果,让他再也不敢用任何手段。即便一直只能没名没分的守着她,每天胡乱吃醋,在患得患失中煎熬,楚淮波也只敢小心的痴迷盼望着,希望她有一天,能够看看自己。 他会一直等在家里,没有人会比楚淮波更懂她,更宠她,更爱她。 她总会回来的。 ………… 奚依儿洗干净手,用纸巾擦干净指尖扔进垃圾桶中,重新回到包厢内。 她没有发现,在她走后,有一双手伸进了垃圾桶内,捡起了她丢掉的纸巾,放在鼻尖下痴迷的深吸了一口气。 奚依儿推开门,包厢内流淌着鲜红色的血流,少女神色平静,似乎眼前的场景稀松平常。国王游戏死人,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 89 现实世界 大概是醉意害人。 文雨婷拿着话筒在唱一首情歌, 她的嗓音很好听,有些低沉,像是讲着一个遗憾的故事。 奚依儿没有再去玩国王游戏, 她坐在文雨婷的身旁, 静静听她唱了几首歌。文雨婷现在是知名乐团的主唱, 一场商演能够到六位数, 听她给自己一个人唱歌,有种专宠一人的殊荣和享受感。 她和文雨婷合唱了一曲后,有人走过来叫她们一起玩狼人杀。 聚会中总是会玩各种游戏, 文雨婷很感兴趣,拉着奚依儿一起起身过去玩。 黏腻的鲜血被参加聚会的人踩出肮脏的鞋印, 玩国王游戏死去的两具尸体堆积在角落。可在场的二十几个人并没有察觉到有哪里不对,毕竟,玩游戏输了会死人是这个世界的常识,没有人会因此感觉到悲伤和难过。 奚依儿坐在文雨婷的身旁, 在她的侧对面, 是齐音尘。 法官主持着游戏, 奚依儿被分到了一张绘着红色血月的牌。 奚依儿看了看牌面,不知道是哪家玩具公司出品的游戏卡, 卡面绘制的很漂亮,有种怪异的美感, 线条蕴含着某种规律,浓郁的色彩冲击着人的视线。 白色的卡牌正面, 是一个神秘的戴着巫师帽的女人——预言家。 狼人杀这种游戏,熟人之间门难免会玩场外。 第一晚,奚依儿验了一个男生,这晚是平安夜, 女巫用了药。 奚依儿似乎很幸运,第一晚就验到了狼,既然第一天就可以走查杀,奚依儿便不打算使用隐藏的玩法。 奚依儿在高中的时候因为长得漂亮,学习又好,受老师喜欢,担任了班级委员,又加入了学生会。因此奚依儿态度比较强硬的查杀出第一匹狼时,虽然其他的狼出来捣乱了一下,大部分人出于以往积累的信任,也下意识跟着奚依儿投票,票出了第一只狼。 狼死在白天。 法官拿出神杖,敲击在狼的头颅之上。 因为奚依儿手中拿着神职,发言的时候就很容易能够看清谁在撒谎,浑水摸鱼。 她第二晚查了一个女生,同样是狼。 奚依儿的准确率很高,但因为狼的发言并不令人信服,与她辩论时露出了一些破绽,投票的时候,相信了奚依儿的人多了一票。 这一晚依旧是平安夜,守卫用了牌。 第晚,坐在奚依儿身旁的文雨婷死去了。 狼在女生的脖子上胡乱的划了很多刀,直到她的咽喉再也无法发出声音,身体软绵绵的倒下,血液流淌在地板,与其他的溪流汇集。 这局游戏狼人玩得并不算好。 奚依儿看向齐音尘,男人对她轻轻笑了笑,眨了眨眼。 熟人玩狼人杀,总是会忍不住玩场外的。 最后剩下的一匹狼,不舍得杀预言家,于是就只能等死了。 ———————————— 奚依儿喝了许多酒,少女醉醺醺的推开别墅的门,在她的心中,她不过是参加了一个久别重逢的同学聚会而已。 女生的腰肢被男人轻轻搂住,楚淮波红着耳根小心的帮她脱下鞋。奚依儿身上果酒的香气与馥郁的香水气味糅合在一起,弥漫着朦胧醉人的气息。 她的眸也似是温柔的湖水,看着人时,要把人溺死在她的眼中。 她觉得,自己像是出去喝酒应酬的丈夫,而面前的男人,就是乖乖等在家中等待的妻子。 楚淮波蹲下.身子,将奚依儿的高跟鞋解下来,将她的脚放在毛绒绒的拖鞋里,仰头望向她,红晕从耳根弥漫到脸颊。 奚依儿的手心按在男人的胸前,稳住有些摇摇晃晃的身体。红色的丝带缠绕在楚淮波的身上,透明的白色衬衫紧紧包裹着身体,他将自己装扮的像是一件等待拆封的礼物。 她想起来了,今天是楚淮波的生日,她特意订做了礼品,想要早一些回家。但是今天她去参加同学聚会了,回来得很晚。 男人的喉结滚动了一瞬,也许是女生带着醉意的眸给了他勇气,让男人按住少女的手,将她的手心缓缓从胸膛处,游移到嶙峋的喉结,下颌,薄唇。 他舔了舔。 大概是醉意害人,酒精令人犯错。 奚依儿想,自己不喜欢楚淮波。人笨,无趣,占有欲又强,喜欢管着她,长得也不合她的心意。 她知道楚淮波的心思,她也很感动,但是奚依儿才不会因为感动委屈自己。婚姻是一辈子的事情,楚淮波一看就是刚谈恋爱就要马上结婚将她绑起来的类型,奚依儿是喜欢自由的小鸟,她还没想好呢,才不要答应他,给他承诺。 如果他自己逃走,离开她就更好了。 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人,从小时候起就不喜欢,怎么可能在长大之后突然喜欢了呢。 只有这一瞬间门,分明是自己过生日,却硬生生低到尘埃中取悦她的男人,让奚依儿觉得,他的模样生得很好,仰起头索吻的样子,也令人心软。 少女在酒精的作用下,被蛊惑着微微低下头,男人拼命得向上仰着脸,让奚依儿吻到了他的唇瓣。 生日这天,楚淮波把自己包装成礼物,送给了她。 ………… 宿醉带来的头疼让她有些难受,奚依儿小猫一样蜷缩起来,双手凑到脸颊旁攥成拳,腰肢被男人安抚的搂紧了些。 乌色的眼睫颤了颤,她睁开眼眸,微微支起身子,被子从少女瘦削的肩膀滑落,露出一点斑驳的红梅。 奚依儿愣愣的坐直身子,眼泪毫无征兆的落下来,一滴又一滴,她哭得无声,神色甚至还带着些迷茫。 “依儿,你…你哭了吗?”楚淮波一直看着她,像是生怕这一切是虚假的。男人本来带着几分羞赧,虽然知道是他不要脸,趁着少女酒醉…引诱她,可他却还是无耻的想要借机讨个名分。可当楚淮波看到少女脸颊上不断坠落的泪后,却心慌的厉害,胸膛内升起害怕和愧疚,“对不起,依儿,都是我的错,我不应该…你打我,骂我…我…” 奚依儿没有理会身后的楚淮波。 她想起来了。 昨日…那场同学聚会… 眼泪控制不住的滴落,她逐渐揪紧胸前的衣料,心脏紧缩,几乎产生了窒息一般的疼痛。 是久别重逢。 奚依儿忘记了,这么些年里,同学已经再也聚不齐了。 文雨婷死在末日降临那天的一场空难中。大四那年,文雨婷的乐队已经小有名气,拥有了许多粉丝,他们像是追逐星星的人,去首都参加一档有名的音乐节目,可那架飞机在途中失事了。 奚依儿参加了她的葬礼,文雨婷没有被末日癫狂的人性玷污,干干净净的,成为了空中最明亮的星星。 齐音尘在末日降临后的某次副本中死亡了。国.家打印出的四月二十八日死亡名单中,他排列在倒数第二位,平平无奇。 死去的同学们,拉着活着的人,举办了一场久别重逢的同学聚会。 奚依儿想起来了,国王游戏中死去的两个人,是一人一鬼。 两个人在高中的时候是情侣,后来男方出轨了,两个人纠缠过一段时间门,女孩子闹了几次自杀,被家长转了学。末日降临后,女生在一场诡秘中去世,奚依儿没有再了解过男生的事情。 狼人杀中,个狼都是已经死去的鬼。守卫是奚依儿身旁的文雨婷,她在第二夜保护了奚依儿,失去了护身符,被狼杀死了。 诡秘中的鬼魂是真实存在的吗,是已经死去的人因为过分想念活着的人,因此特意来看她吗? ………… 奚依儿有一段时间门没有来墓地中看文雨婷了。 怪不得她会在同学聚会中骂她,为什么那么久没有联系她。 好姐妹,即便是阴阳两隔,她也不会亏待你的。 奚依儿艰难的拖着两个麻布袋子,女生将袋子中的东西一件件在文雨婷的墓前拖出来。 两个一米八八的八块腹肌大帅哥纸人,两把纸扎成的吉他,一把贝斯,两只猫,一只狗。 楚淮波同样拎着几个大袋子,站在奚依儿身后,有些手足无措的默默守着她。 奚依儿将纸做的贡品一点点烧干净,顺便还贴心的烧了一套猫别墅,猫粮,狗粮。 “不知道你还缺什么,我特意买了一麻袋的冥币,你喜欢什么就买什么,别委屈自己。”奚依儿嗓音温柔的念念叨叨。 “我前几天发现有一家新开的纸人店帅哥扎的很好看,我已经订做了四个,下次烧给你。虽然还想给你烧几个美女,但我一想到你会贴贴别的好朋友,我就稍微有点嫉妒。”奚依儿眉眼弯弯,“对不起呀,小雨婷,我脾气就是很坏嘛,都是你惯的。” 烧完了四个麻袋,只剩下一个麻袋后,奚依儿才开车去了另一个墓地。 麻袋中都是纸钱,狼人杀中,那些狼似乎已经放水了,游戏中一个人类都没有杀死。但…齐音尘也的确救了她。 那些鬼到底是真实的,还是诡秘制作出的虚假投影?奚依儿分不清。 但或许没有齐音尘,她会死在那里吧。 奚依儿烧干净了纸钱。 身后的楚淮波小心翼翼的,轻轻在奚依儿身后问道,“依儿…你…我…昨晚…” “昨晚怎么了?”奚依儿神色冷冽,一夜情而已,他还想要什么。 男人委屈的眼眶发红,却偏偏一句话都说不出来。毕竟…本来就是他不要脸再先。 面前墓碑上的照片停留在了过去,在某个瞬间门,照片中的人似乎眨了眨眼,唇瓣动了动。 [本次副本人员已选定,副本将在5分钟后开启,请保持安静。] 奚依儿没有发现,西方的邪神雕像垂眸看向了她。 妫毓在一开始听闻陆逸辰他们因为耽于情爱,而被杀死了副本位面的分.身时是嗤之以鼻的。 妫毓只觉得无法理解,荒谬而可笑,因此要求副本内的国度禁情绝爱,将情.欲视为恶心脏污的罪孽。 可妫毓的分.身却在副本内被女人引诱,神祇食髓知味,对他原本厌憎的情.欲上瘾。 祂怎么可能会令她死去呢,祂注视着她,在祂的眼眸下,没有诡秘能够伤害她。 90 灵异片的女演员 你就愿意看我被欺负是…… “奚依儿, 你到底会不会拍戏,能不能拍!不能拍就滚!”丑陋的黑色机器对准着她,像是一个狰狞的怪物。 坐在导演监视器后的人冷冽着一张容颜, 一点颜面都不留的当众呵斥着片场中央的女明星。 穿着一身红衣的女子手中拿着一面铜镜。她坐在一个红木的椅子上, 身后是一个古旧的雕花床榻,色调阴暗的床纱垂落在地面上, 蜿蜒到女子的绣花鞋旁。 女子缓缓抬起眸, 乌黑的眼眸静静落在镜头内。她的眼尾描了一点红霞, 微微上挑着, 柳叶眉, 狐狸眼, 肤若冷霜, 眸似春水,不经意的一瞥便是蚀骨的妩媚多情。 放大的监视器上,女子眉眼如画, 容颜非但寻不到一丝瑕疵,反而放大了那份妖鬼一般勾魂夺魄的美貌, 令那双艶丽的眸似能钓走男人的神魂。 原本面容上浮着薄冰的谢望疏神色怔愣住, 向来没什么情绪波动的心脏在此时剧烈的跳动起来。 在这一刻, 他几乎瞬间忘记了曾经对流量女明星的不耐烦和厌恶, 近乎痴迷的望着镜头中的女人。就是这样, 这就是他心中的人,是艺术家穷其一生追逐的缪斯。 “对不起, 我可以稍微歇一会吗?”镜头中的女子在一瞬间褪去了那份清冷与魅惑, 像是从那个年代久远的志异故事中抽离,露出了温柔的神色。 “你不要说话,就是刚刚那个状态, 接着拍,把这一幕拍完。”年轻又才华横溢的导演脾气怪异,是整个片场中的暴君,从未对人有过半分柔和。此时男人神情中浮现出了几分躁郁,目光冷冷地看向孤身被无数机器包围的女子,声音冰寒。 奚依儿用指腹轻轻按揉了一下眉心,好像有拥挤的信息挤入了额头中,让她的眼前有些晕乎乎的。 她…是一个选秀节目出身,没有任何演技的流量女明星。 似乎是走了后门,才被塞入了曾经拍出过最佳影片的青年导演的剧组中。 这一场戏。 是她对着镜子细细的画眉。女子容颜艶美,一举一动都像是画里的人,却偏偏要在细微之处流露出一丝非人感,似是冰冷无情的鬼画了一张皮。 一个流量女明星,愚蠢,笨拙,空长了一张好看的花瓶脸,里面却没有任何内容,不过是一个木头美人。 第一场戏就被片场内的所有人看了笑话,几次三番被导演喊卡,训斥责骂,没给她半分好脸色,看样子过了今天就会被导演赶走。 人怎么能装成鬼。 在那惊鸿一瞥之后,谢望疏总是觉得有哪里不对。不是这样,太有温度了,太柔和了,只要流露出一分人的神色,稍有谄媚之意就不像是鬼了。 她的眼睛中要看不到任何男人,要冷要艳,要在无意之中便令人泥足深陷,而她不能给出哪怕一丝的暗示,一丝的迎合。 再又一次被喊卡的时候,奚依儿露出了有些失落沮丧的神色。 记忆里,她似乎是迫切的想要火,因此特意攀附了[公司]的总裁,挤破脑袋,又是用资本裹挟,又是用人情要挟,才拿到了《镜鬼》这部影片的女配角。 可奚依儿只是一个没有任何业务能力,靠脸出道的小废物,演戏对她来说,似乎有些太难了。 一直看起来对她十分不满,紧蹙着眉的谢望疏终于松了口,“你先去歇会吧,先拍别人。” ———————————— 奚依儿回到了自己的化妆间,她还穿着戏中的红衣,发中红簪上的珠宝似是鲛人滴落下的血泪。 她实在长得很漂亮,乌发如云,顺滑的仿若绸缎。奚依儿甚至不必用假发,自己的长发甚至要比剧组花了大价钱买来的假发还要更加珍贵美丽一些。 少女精心养护的柔发被身后之人珍惜的握在掌心里,爱不释手的把玩。 奚依儿拿起桌面上的木梳,发脾气的摔在地面上,“你也来看我的笑话吗?” 走进化妆间的苏将离弯下腰,凑到女子的耳旁,嗓音中带着些恨意,“你觉得呢,抛弃我,爱慕虚荣的女子,如今终于受了委屈,我自然是开心极了。” 奚依儿大学的时候,谈过一个男朋友。后来她要去参加选秀,赢得[公司]和粉丝的支持,于是抛弃了俊秀懂事的前男友,营造单身人设。 可是在这部戏中,她只是个戏份不多的女配角,苏将离却是双男主之一,明明比她晚进圈,不论地位或是粉丝数量却都比她多了几倍。 奚依儿好像习惯了在一起时男友的处处体贴,在男人被她玩弄,心中生恨的此时,依旧态度娇蛮,“看我被骂你就觉得报仇了是吗,你就愿意看我被欺负是不是?混蛋,走开!” “要我走开,你不是挤破脑袋也要出演这部剧吗,你就不怕我使手段,让你明天就离开这里。”苏将离过分的用手掌圈住女子的腰肢,将她整个人压在梳妆台上,“你若是聪明些,就应该知道来求我,求我教会你演戏,求我让你不被导演训斥。” 苏将离红着眼眸,口中说着狠话,在看到她的第一眼时就已经想好了怎样复仇。 奚依儿的脊背被迫贴在一整面冰凉的化妆镜上,从前热恋时招手即来,挥之则去的狗肆意撕咬着主人,看着她时仿佛要在她的身上咬下一块肉来。 “你敢,我是一定要演好这出戏的,谁都别想将我从这出戏中赶走。”靠在镜面前的女子,在那一刻乌色的眸中酝酿着疯癫,容颜浮现出极艶丽的色彩,像是从镜中走出,由执念生成的艳鬼。 美得毫无道理,令人心甘情愿为她俯首。 苏将离眼眸深处显现出一丝痴迷,又被他更愤怒的压下。坏女人,只会凭借美色勾引男人,她难道以为他还是从前那个会无理由宠溺她的蠢狗吗。直到现在居然还敢愚蠢的对他使脸色,他就应该给她一点深刻的教训,让她知道,现在是谁在做主。 苏将离用力握紧那一截纤瘦的腰肢,身子压下去,“依儿,你现在求求我,我就不赶你走了,说呀。” 奚依儿有些生气,又含着些委屈的看着面前的男人,真讨厌,他凭什么威胁她,他以为自己是什么东西。 前男友就乖乖的当做自己“死”了不要出现在她面前呀。粉丝,金钱,事业才是她最在意的东西,他为什么偏偏要来用这些胁迫她。 苏将离快要恨死她的这幅神情,好像什么都不是她的错,仿佛她做的只是微不足道的事情,他对于她来说就是可以轻飘飘丢失的人。 “镜鬼不会露出你这副表情。”神情凶戾,在剧中扮演一个军阀少爷的苏将离穿着黑色的贴身制服,冰冷的扣子硌在女子的肌肤上。男人的指腹按在奚依儿的唇瓣,知道他要给她一些甜头,她才肯对他好好笑一笑。 “唇瓣似笑非笑,看着镜头时,不要流露出怯意,当做它是你厌烦又不在意的人。对,就像是现在…”像是看着他一样。 苏将离低下头,唇贴在女子的唇角,含住奚依儿眼角那颗用眉笔点出的痣。 …… 奚依儿将神色中还带着痴迷沉溺的苏将离推开,有些厌烦的擦了擦眼尾。 苏将离扣住了女子的手腕,在奚依儿不耐烦的看过来时,右手捡起桌上的眉笔,“妆花了,要重新点上。” 男人认真的垂眸,虔诚的在女生眼尾画下了那一颗痣。奚依儿的神色中却带着些不满,似乎很嫌弃的模样,半分不肯同他作一下戏。 真狠心。 太坏了。 苏将离的心重新冷硬下来,将眉笔丢到桌子上,也像是发起了脾气。他不该对她有半分的心软,他不是早就清楚,奚依儿就是个捂不热的负心女,她是不会知道认错的,只有狠狠虐一虐她,她才能够听话懂事,乖乖回到他身边。 奚依儿推开化妆间的门,她不清楚,自己的唇被男人含得有些红,水光涟漪,娇嫩的厉害。 谢望轩站在走廊的一侧,神色冷淡的注视着她,男人穿着一身白色的长衫,似是青竹一般的书生。短暂的对视中,男子眸中似乎闪过了一丝轻视,他听到了,电影中的女配角与男主角在化妆间内私会,对他来说,自然是肮脏而不齿的。 魇城的军阀少夫人逝世了,军阀少爷爱极了自己的原配夫人,他许诺与她一生一世,一双人,从不曾娶妾,也不曾去花街柳巷乱逛。 魇城人人都夸赞苏少与夫人伉俪情深,原配夫人离世后,苏少帅在房间内一连酗酒了十日。十日后,在雾气弥漫的城郊山林中,苏少帅看见了一个人。 许多年未曾有人家居住的深林之中,阳光透不过树木茂密的枝叶,溪流仿若无声的死水,阴冷的大雾中,湿气腐朽了房顶的砖瓦,木门一推便发出“吱呀”的响声。 你有听说过吗。 女子的镜中藏着执念,看得久了,镜中生鬼,鬼会继承了女子的面容,替代人完成她的执念。 监视器中,女子坐在破旧的房屋中,阴暗的色调里,只有一缕光恰好落在镜面上,照亮了女子的眉眼。 她学着人类的样子,修长白皙的手指执着一只眉笔,画在细细的眉上,她的动作生疏而认真,似乎在做着什么圣洁的事情,让闯入房屋的粗鲁之人也不由放缓了呼吸。 她听到了声音,掌心中的一面铜镜轻轻放下,女子的容颜缓缓从镶嵌着珠宝的铜镜下显露出来。眉如黛,肤胜雪,乌眸似是浸在寒潭中的天上月,无情,无欲,山野中的灵化成了人形,描摹着一张似春水般多情的芙蓉面,引诱着人类心底最污浊的执念。 91 灵异片的女演员 谢望疏无端觉得面前的…… 美丽的肉.体注入了灵魂, 片场内的人下意识屏住呼吸。 你有没有亲眼见过,有一种美人,她就站在你面前, 却如隔云端, 像是从镜面中反射出的幻境。即便她出现在嘈杂而虚假的环境中,可你甚至不必隔着屏幕与处理好的后期, 就被她的眼眸拉入了那个混乱而怪异的世界。 剧组特意找了真实的山野取景,窗外的风吹过,树木的枝桠飘荡。她就坐在那里,肢体优美, 动作间似乎存在着一种韵律,可当你仔细看过去,又会发现诡异的不协调之处。 风从破旧的窗棂挤进室内,发出如同鬼哭的声响,在场的人忍不住打了个哆嗦,今日有这么冷吗?镜鬼的故事来源于一本有些年代的志异,听说是取自真实发生过的事情。 眼前既不是科班出身, 也没有演过任何戏的流量女明星, 真的有这份演技吗?还是说,镜里的鬼…已经在悄无声息中进入了现实? 他们似乎在这个时候才突然发觉到了有哪里不对,是了, 刚才那个女配角是用左手执着眉笔的,就像是…反射的镜面。 “是她, 就是她…”谢望疏痴迷的看着监视器中的人,眸中反射出一种令人浑身不适的痴狂。就像是在沙漠中行走了许久的旅人饥渴的奔向一汪甘泉,似乎恨不得凑上去,舔砥屏幕上女子的容颜。 用左手画眉是苏将离教给她的, 这一幕结束后,奚依儿便收敛了苏将离教给她的笑意。 似梦似幻的妖鬼在奚依儿的身上抽离,温暖的人气重新回归到女子的身上。 谢望疏终于舍得将眼睛从监视器上移开后,就看到了正被苏将离拉扯纠缠着的奚依儿。女人脸上带着些不耐烦,十分没心没肺用完就扔,蠢到都不知道要哄着男人教她更多的东西,连应付他都嫌烦。 很生动,但不是他的镜鬼。 谢望疏无端觉得面前的场景刺眼,他出身显贵,有能力也有作品,是手握实权的导演,在片场说一不二。男人冷声呵责了几句,将两人的互动打断,让奚依儿离开片场不要干扰拍摄,继续拍苏将离的镜头。 ………… 奚依儿今天的戏份结束了。 这里离剧组订下的酒店有些远,来去很不方便。 奚依儿闭着眼眸,任由化妆师帮她卸妆。乌发中的发簪被宽大的手掌温柔的摘下,奚依儿朦胧的睁开眼,化妆镜前,她看到了身后的男人。 他穿着定制的西装,可看上去并不像是霸道总裁,而像是那种古典家族中从小经受标准的贵族教育,很有修养,不会做出任何粗鲁行为的贵公子。 青年的乌发带着些微卷,发尾垂到肩上,气质有一点忧郁,拿着她的发簪时,像是握着画笔,下一刻便会在纯白的画纸上,绘出直击人类内心的瑰丽作品。 “逸辰。”奚依儿将脸颊贴在男人的手心中,蹭了蹭。 “困了吗,拍戏累吗。”陆逸辰冰凉的手指抚摸到少女的后颈,轻轻帮她按揉了几下。 陆逸辰是蓝星[公司]的嫡长子继承人,即便在媒体的眼中也依旧维持着神秘的形象,住在拥有几百年历史的古堡之中,掌握着常人难以想象的财富。陆家的历史能够一直追溯到君权主义尚未灭亡之时,是现代社会真正的贵族。 奚依儿是在选秀节目《诡秘练习生》中认识的陆逸辰。他是节目的出资方,她为了能够在选秀节目中活下来、出名,费尽心机,抱住了男人的大腿。 “导演今天夸我了,我是不是最棒了。”奚依儿表现的像是一个愚蠢的女明星,眼眸眨呀眨的,像是天上的星子,即便知道她在自夸,也令人忍不住想要应和她。 陆逸辰喜欢的不得了,愿意屈尊降贵哄着她,“嗯,依儿真厉害。喜欢拍戏吗,如果太辛苦的话,可以不演了,依儿只要打扮的漂漂亮亮,做些轻松的工作,就会有许多人喜欢你了。” 陆逸辰诱哄着,男人实际上不想让漂亮的女孩子出去做任何事。最好是被他锁在家里,想要下床都要被他抱着,吃饭也要他亲手喂一喂,永远都不必劳累,只要享受男人的侍候就可以了。 “不行,还不够,我要让更多的人喜欢我,我要变得更火,火就是我的命。”奚依儿认真的看着面前的男人,双手捧住陆逸辰的脸,“你会站在我身后,而不是成为我的阻力,对吗。” 可是被他拢入手心中的雀鸟不愿意享受他提供的温馨生活,总是想要靠着自己飞出去。明明羽毛还毛绒绒的,可爱的只能颤颤巍巍摆动两下,还偏要证明自己。陆逸辰好不容易让这只鸟心甘情愿的住进了他安置的窝中,他总是不愿意与她生气,令她失望的。 奚依儿出道时参加的那档《诡秘练习生》节目,观众的喜爱与关注就是能够处决选手的利刃。爱则生,厌便死。 因此似乎是产生了后遗症,奚依儿总要得到许多、许多人的爱意才能心安。 只要陆逸辰听话,她是愿意哄着他的。奚依儿抬起眸,轻轻吻了吻他的侧脸,红唇盖上一个奖赏的印章。 奚依儿笑眼弯弯,故意不给他擦掉,挽着男人的手走出化妆间。 也不知道是不是巧合,在走廊中,奚依儿又看见了谢望轩。电影中的另一个男主神色清冷淡漠,视线落在奚依儿与陆逸辰交握的手上,眸中闪过一分冷嘲。 几个小时前刚勾搭了剧组中的男主演,傍晚就又换了一个人。 三心二意,水性杨花。谢望轩最厌烦这样的人,甚至不愿与女子有半分的接触,连与她擦肩而过时,都刻意隔了一段距离,衣角都不曾碰触到她。 —————————————— 陆逸辰带来了厨师,五星级的大厨自备了食材,在剧组租借的酒店内亲自下厨。 做好的饭菜被带到奚依儿的房间中,陆逸辰分明应当是不会小意殷勤,眼高于顶的大少爷,却偏偏很喜欢将食物处理好,一口一口喂给少女,仿佛十分享受这个过程。 苏将离没有教会奚依儿怎么演那一幕之前,谢望疏来回折腾了她好多遍,一直不满意在喊卡。少女洗完澡,就趴在陆逸辰的背上哼哼唧唧,说她腰疼。 陆逸辰爱极了她贴着自己,男人将身体软绵绵的女生搂进怀里,用掌心帮她轻柔的按摩。直到奚依儿的呼吸声变得清浅,睡熟了之后,陆逸辰才小心的将她塞到被褥里。 酒店的房间简陋,陆逸辰本来想要给她换一个电影拍,让她当女主角,用最好的团队,最好的导演,最好的待遇。 可她偏偏不愿意,非说她命中注定是要出演《镜鬼》这个电影的。她说自己就是为镜鬼而生的,仿佛是这个故事在引诱着她,不演就会死。 临走的时候,奚依儿与他闹了脾气。陆逸辰不想她去条件艰苦的环境内受苦,又有些怀疑她是不是仰慕谢望疏年轻有才华,因此急不择言,说了些难听的话。 陆逸辰追过来的时候,原本都已经做好了她会生气,闹脾气,不理他的准备。可他没想到,她这么乖巧,轻易就原谅了他。 陆逸辰低下头,轻轻吻在奚依儿的耳后。他知道她明天还要拍戏,因此不敢吻得太深,只敢轻轻的尝一尝味道,便满足了。 陆逸辰很想一直陪着她,可公司的工作太多,很多事没办法推脱,他只能够两头赶。 陆逸辰从奚依儿的房间内走出来时,又恰好碰到了谢望轩。已经是完全解释不清的关系,奚依儿却光明正大,理直气壮,一点都没有羞愧之意。 陆逸辰本来就是她名义上的男朋友,她才不怕被任何人知道。 至于苏将离,一个明明已经分手了却偏要凑上来舔的狗而已,不会以为他能够得到什么名分吧。不要的东西就是不要了,她可一点都不喜欢吃回头草。 早晨的时候雄心壮志,奚依儿在内心中像是女王一样高傲。 这一天里,苏将离低气压的没再搭理过她,似乎认清了她的本质,连对戏时都一点没有顾及她,一直压着她。 奚依儿的表演糟糕透顶。或者说,如果这只是一个普通的要求不高的偶像电视剧,她的美丽已经足够令人心怜。可在这部电影中,她却并不那么像镜鬼,总是演着演着,便割裂了。 更何况,她连基本功都做不好,好几次甚至都没有找到镜头。 谢望疏就像是喝了好几杯苦瓜汁又欠了人许多钱一样,全程气场阴郁,重来又重来,折腾了许久都没能拍成。 “昨天的镜鬼呢,奚依儿,我只给你一天时间,把我的镜鬼找回来。”坐在监视器后的谢望疏神情偏执,那副模样简直像丢掉了自己老婆一样躁郁。 ………… 当天夜里,奚依儿的房门被敲开。苏将离手中捏着剧本,男人穿着黑色的短袖,衣服似乎买小了一号,紧紧贴着身上的肌肉,显露出明显的轮廓。 “要对剧本吗。”男人凶戾着容颜,仿佛十分不情愿,邀请都像是威胁。 92 灵异片的女演员 “谢谢你,你真是个好…… 奚依儿的身上穿着浅紫色的睡衣, 她刚刚洗完澡,湿漉的发染湿了肩上的衣料,毫无防备的打开门, 站在男人面前,便像是含了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引诱。 苏将离喉结上下滑动了一下, 白日时的尖锐恨意在粘稠的夜中化作了另一种更污浊的情绪。“要让我进去吗,或者,你更想明日被导演直接赶走?” 前男友拿捏住了奚依儿的软肋,要令她乖乖的听话,一步一步报当年的狠心抛弃之仇。 奚依儿斜斜的靠在门框上,衣裙下露出的肌肤白皙胜雪, 柔若无骨, “你想进来,我难道拦得住你吗。” 苏将离最看不得她这幅游刃有余的模样。仿佛在悸动的, 介怀的只有他, 而她却毫无一丝波动的目睹着他的丑态, “依儿,是你有求于我,不应该同我说一些好听的话吗。” 男人穿的一副骚.浪的模样送上门来, 却偏偏在门口扮作矜持的样子, 故作姿态, 非要奚依儿说软话求他进去。 奚依儿抬起手, 女子的手生得很漂亮, 手指纤长, 骨节分明,肌肤几乎透明,似是一件珍贵的艺术品。而那只手此时扯住了男人的领口, 用力将他向自己的方向拉过来,拽着他走进房间里。 房门被男人用脚踢的关上,奚依儿走到房间内的桌子前,坐在桌面的边沿,笔直的长腿相互交叠。顺滑的裙摆贴在白皙的大腿上,微微垂下,她一直没放手,不曾顾及男人,苏将离被奚依儿拉扯的跌在她面前,右腿的膝盖磕在地面上,女人漂亮的小腿就轻轻晃在他的脸颊旁,带着沐浴露香气的足尖泛着浅淡的粉。 这样的情态何止是耻辱,任凭哪个男人都不可能不生气。苏将离强忍住想要凑上去亲.舔一口的冲动,掌心用力握住女人纤瘦的脚踝,眼眸通红,拉着她的腿起身,将她压在桌面上。 “从现在开始,叫我少帅,无耻的镜鬼。”苏将离俯身,在奚依儿耳边恶狠狠的说道。 ———————————— 镜鬼偷窃了魇城苏少帅原配夫人的样貌,令男人在看见她的第一眼,便无限痴迷,堕入了深渊。 阴雨绵延,细细的水滴打在枝叶上,从窗户上落下,像是一滴长长的眼泪。 苏少帅的亲兵守在离破旧的房屋有一段距离的地方,直到听不见屋内的风雨,才停顿住了脚步。 她姓甚名谁,父母在何处,为何孤身一人住在远离人烟的山野中,这些通通都不重要了。 年轻的少帅眸中只有女子的容貌。原本来山上剿匪,穿着一身黑色军装的男人,搂住柔弱女子的腰肢,打横将人抱起,放在了床榻之上。 美貌的女子微微支起身子,手指轻轻解开系在床柱上的轻纱。 修长白皙的手臂被男人的手掌拽下来,重新压在了床褥上。 红纱落下,一夜**。 “卡。” 奚依儿推开压在她身上的苏将离,顺手打了男人一巴掌。打完后她才想起来,片场内还有其他工作人员,不是在她的房间内,这样似乎显得太不给男演员面子,愚蠢又骄纵。 女生的手背,小臂上斑驳的点缀着深粉色的吻痕,看起来艳丽又淫.靡。 苏将离微微揉了揉自己的唇瓣,没想起应该生气,只觉得她脸皮太薄,被亲了几下就又恼羞成怒。这算什么,更过分的事情他还没有做,到了那个时候,她怕不是会哭得抽噎,气都喘不上来,要他一点点启开她的唇,教会她呼吸。 分明这一条已经过了,奚依儿拍的也很顺利,苏将离教了她许多走位的技巧,又领着她细细演过一遍又一遍。她今天没怎么紧张,像是时刻都能够沉浸在镜鬼的情绪里。 可监视器后,谢望疏的神色却依旧阴郁,像是终日不放晴的梅雨季,让人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谢望疏已经拍过几部戏,第一部戏他付出的最多,几乎投注了全部的心血,处女作便拿了国内国外许多含金量极高的奖项,一部成名,被无数人恭维讨好。 拍戏不都是这样吗,他擅长拍人,更擅长捕捉人细腻的情感,甚至有的时候,镜头仿佛在向演员传递着爱意,每一帧都似是爱人在注视着珍视之物。 可谢望疏从来都分得清,他的目光永远看的都是故事中的人,他也不可能会爱上一个虚假的角色。即便是家传的那本泛黄的《镜鬼》,也不例外。 男人回放着镜头,男演员眸中的爱意与纠结过于真实,明知爱的是虚幻,却放任自己沉溺。 他看着苏将离珍视的吻着奚依儿的手指,一寸寸舔砥上去,即便是剧本内要求的画面,却刺目的让他心中升起戾气。 谢望疏将这种情绪归咎于讨厌演员假戏真做,暗生情愫。一切多余的情感都是耽误拍戏的劣品,本就不应该存在。 奚依儿出戏的很快,在导演喊卡之后,身上那股令人痴迷又战栗的非人感便消失了。 她坐在小板凳上,托着脸颊不太开心的任由化妆师小姐姐帮她遮掩住手臂上留下的痕迹。 苏将离被导演谢望疏叫了出去,有一会没有回片场,似乎有几声争吵声传过来,两人重新回到片场后,脸色都阴沉沉的。 眼前有阴影覆盖下来,奚依儿过了片刻才后知后觉的抬起头,“导演?” 谢望疏的眼眸正落在她的手臂上,表情阴沉。既然是演员,就应该知道分寸,怎么能在女演员身上留下这么明显的痕迹,下场戏还怎么演。 谢望疏似乎找到了生气的理由,“下次若是拍戏时有不舒服的地方,就直接喊停,不必忍着。” 奚依儿漂亮的乌睫颤了颤,根根分明,卷翘纤长,看着他的时候,显得很乖巧。似乎是因为他曾经训斥过她,因此即便被男演员借着演戏轻薄,也不敢向他求助。 谢望疏并不喜欢这种明艳又没什么智商的女明星,他自认为,自己不过是为了将镜鬼拍好而已。 不舒服?奚依儿想了想,拍戏嘛,没有什么令她受不了的地方。只要他不再总是折腾她喊卡就好了。 奚依儿虽然不知道谢望疏为什么突然对她说这句话,但她只是对他弯起眼眸,露出甜美的笑容,“好,谢谢导演。” 谢望疏定定的看着眼前的人,心情烦躁。不是这样的,她和监视器屏幕中的人一点都不一样,就算他在意,在意的人也不是她。 ———————————— 奚依儿的经纪人在进组之前给她接了一个广告的拍摄工作。品牌方是一个知名的公司,格调高,历史悠久,能够给她带来许多人气。 奚依儿不会拒绝任何能够得到人喜爱的工作。她与导演请假时,谢望疏虽然看起来眉眼中压着不悦,却并没有为难或拒绝她。 ……… 经纪人安排的车穿梭在积木一般的高楼大厦之间。 偶尔3D的广告牌上还能够看到《诡秘练习生》的宣传照片。占据了整个屏幕的女子穿着性感可爱的短裙,乌发用银饰辫成了漂亮的发型,妆容闪亮亮的,对来往的人眨一眨眼,甜到人的心尖里。 车停在一栋纯白色的楼宇前,奚依儿走进拍摄地点,换上了造型师要求的衣裙。 她今日拍摄的搭档正巧是谢望轩。 这是一个香水广告,拍摄的主题是吸血鬼与血仆。品牌方将新出的香水宣扬为性感而危险,就像是尖锐的利齿在人类的脖颈处游移,生命危在旦夕,又仿佛带着些暧昧的气息。 天鹅绒质感的红色包臀裙裹着女子纤秾合度的身躯,腰肢不盈一握,臀部却饱满挺翘,眉眼被勾勒的上挑,轻轻一瞥,像是能够用美色杀人。 她踩着细跟的高跟鞋,品牌方赞助的鞋子比她平时习惯穿的更高了一些。奚依儿有些害怕会崴到脚,因此走路时视线一直更关注着脚下的鞋子,在转过墙角时,没能抬眸看到人,柔软的身体就撞进了男人的怀中。 谢望轩神色冰冷,垂眸看向对他投怀送抱的女人。苏将离与陆逸辰两个男人对她来说还不够吗,还要来勾引他? 谢望轩一点都不喜欢这样心思多的女人。男人绅士的扶住奚依儿的肩,疏离的向后退了一步,“小心。” “谢谢,不好意思。”面前的奚依儿很礼貌的说道,还在装模作样,仿佛刚刚并不是她故意撞上自己。谢望轩看着女人从自己身侧走过去,腰肢和臀部扭的妩媚多情,还在引诱他。 毕竟还要一起拍广告,防止拍摄过程中她还要作妖勾引自己,现在就如她所愿吧。 谢望轩走上前,男人的掌心扣住了奚依儿瘦弱的肩,几乎将少女笼罩在自己的胸前,“我扶着你,别再摔了。” “谢谢你,你真是个好人。”奚依儿真诚的说道。 不知为何,谢望轩听到这句话,眉心聚拢了一瞬。好人,她对别的男人也是这么说的吗? 93 灵异片的女演员 这一次,是他心甘情愿…… 古堡内的墙壁上挂着色彩浓郁的油画, 金色的灯架上燃烧着白色的蜡烛。 一男一女拍摄广告,相处之间总是会显得更加亲昵。拍摄的主题本就是暗含了男女之间拉扯的情.欲,尺寸就更加大了一些。 吸血鬼猎人追捕至了荒原深处的古堡, 惊扰了其中的公爵。女人从长梯上走下来,男人一身白色盔甲,仰头看过去,吸血鬼有着一张蛊惑人类的容颜,红唇似血, 裙摆蜿蜒在螺旋的楼梯上, 垂眸看向他,冷情冷心。 吸血鬼猎人被自己腰间的十字剑刺.入了胸口,躺倒在长桌上,像是无助的俘虏, 又似是一场献祭的盛宴。 奚依儿的手心按在男人的胸口,微微俯身,唇瓣贴在猎人的脖颈,两人的地位颠倒,捕猎的人成为了盘中餐。 “真的要咬吗?”妩媚的吸血鬼看向拍摄镜头, 轻轻问道。 她的嗓音像是香醇的红酒,令人听着就似要沉溺在迷离的醉意里。 摄像师有些痴迷的看着镜头,“要, 咬他。” 奚依儿用指尖蹭了蹭谢望轩的脖子, 就像是在吃饭之前要擦干净食物一样。 谢望轩紧绷着身体, 身上的盔甲很沉重, 要将他整个人都禁锢在桌面上。他看着女人的动作,不知道怎么想的,低声开口, “我早上刚洗完澡,干净的。” 奚依儿放下心,轻轻吻上去,红唇烙上一个印记。她张开唇,女生正好有两颗恰到好处的虎牙,抵在男人的肌肤上,微微用力。 “嗯…”也许是沉沦在剧情当中,谢望轩在奚依儿耳边轻哼了一声,男人的掌心无力的按住了她的肩,像是要将她推开,又似是想要将她拥入怀中。 吸血鬼猎人被强大傲慢的公爵转化成了最低劣的血奴,每天被**折磨得狼狈不堪。他只配穿着麻木衣衫,做着佣人的活计,才能得到吸血鬼赏赐的一滴指尖血。 穿着黑色长裤,白色上衣的男人红着眼眸,以下犯上的将吸血鬼公爵按在王座之上。原本长相清雅的男子此时眉目中被逼出凶戾,粗布的上衣破破烂烂,露出锁骨和胸肌,粗鲁的血仆压着优雅美艳的女人,舔着她的指尖。 “狗一样,真恶心。”高贵的公爵眉眼中浮现着轻蔑和不屑,令人从心中升起难堪和恼怒。 她凭什么瞧不起自己,将他弄成这样的,不就是她吗! 像是携私报复,奚依儿的指尖被轻轻咬了一下,仿佛小狗也要对主人露出一点獠牙,让她知道,他也不是随便可以欺负的。 导演喊了卡,这一幕结束了。 奚依儿抽出自己的手,不太开心的看着指尖的口水,“你弄的,擦干净。” 骄矜的女人看着面前的谢望轩,神情傲慢,她似是被人宠坏了,一点脏都受不了。 谢望轩眉眼冷凝,他是绅士君子,一直洁身自好,不仅从未交过女友,在此之前甚至连吻戏都没拍过。此时看着女子手指上的晶莹,侧脸浮现出了几丝羞耻的红晕,他自觉是自己的错,抿着唇,身旁没有手帕,男人只能掀起衣服的一角,用自己身上的衣服帮她擦干净了手。 衣摆垂下,微湿的衣料贴在男人的腰腹上,莫名氤氲出暧昧。 广告拍了两天,换了几套衣服和妆容。 吸血鬼猎人在某一天终于寻到空隙,趁着公爵休眠时,逃出了古堡。他跌跌撞撞,在荒野中逃窜。 男人重新回到人类世界,依旧是严守戒律,循规蹈矩的猎人。 吸血鬼盯上的猎物,从来不曾能够真正逃离。 那一日雷雨交加,逃跑的猎人终于主动的回到那片荒原,重新进入了古堡之内。这一次,是他心甘情愿。 谢望轩穿着一身银色的衬衫,扣子整整齐齐系到了最上面一颗,唯独领带松松散散,缠绕在了女子的手指间。 他单膝跪在地面上,握住女子的裙摆,低头吻了上去。 华丽的棺材内堆满了深红近黑的路易十四玫瑰,女子合拢着双眸,躺在玫瑰之中,肌肤仿若霜雪,唇瓣比血液还要鲜红。谢望轩趴在棺材的边沿,依赖的合拢双眸,守在她的身旁。 “卡。好,结束了,很好,老师们辛苦了。”导演在戏外说道。 好像要一睡不醒的吸血鬼睁开了黑曜石一般的乌眸,从棺材中撑起身子,嗓音柔软,“好硬。”都不知道给她多铺上一些软垫。 谢望轩动作顿了片刻,对奚依儿伸出手,“我扶你起来。” 经过这两天的拍摄后,他对面前的女子多少有些改观。虽然…但她的演技还算不错,也没有喊累喊苦,一直很听话的配合拍摄,并没有谢望轩想象中流量女明星的娇蛮多事。 镜鬼与吸血鬼都算是非人物种,其中有些共通之处,广告的导演也并没有谢望疏那样严厉,因此剧情拍摄的很快,过程很顺利。 奚依儿握住了谢望轩的手,刚刚被男人从棺材中拉出来,女子的眼眸就看向了拍摄现场内的另一个位置。她抽回了手,没有看身旁的谢望轩,甚至没同他说一句话,便从他身侧走了过去,像是归巢的乳燕一般投进了其他男人的怀里。 “逸辰,拍广告好累啊,我好辛苦的,你要好好奖励我。”少女甜甜蜜蜜的对来看她的陆逸辰撒着娇。 谢望轩站在原地,逐渐握紧了手心。原来不是不喊累,而是不会同他喊累,对着其他男人,倒是可以随便亲昵的拥抱。 ———————————— 今天晚上有流星雨,陆逸辰带着奚依儿选了最优的观测地点。 软软的垫子铺在草地上,奚依儿仰着头,星辰坠落,洒在她的眼眸中。陆逸辰没看星星,眼中只有她,男人翻过身,压在少女的身上,缓缓低下头,细细吻在她的唇瓣。 柔软,缠绵,逐渐变得湿润。 ………… 山中的景拍完后,剧组又换了一个拍摄地点,白墙青瓦,温软水乡。 魇城的苏少帅从山野间带回了一个女子,孤苦无依的女子无名无姓,无父无母,苏少帅为她取了名字,依依。 她似乎从未曾受过任何教育,不识字,没读过书,不知礼仪廉耻,可以与男人在深林中的破旧房屋无媒苟合。 苏少帅骑在黑色的骏马之上,怀中抱着一身红衣的女子,搂着她回到了祖宅内,将她藏进了深深的宅院里。 魇城中有人传言,那位“依依”长了一张与苏少帅原配夫人极为相似的脸。 奚依儿没能够住进苏将离夫人的房间,她被安置在一个小屋子内,屋外种着一片竹林,环境十分清幽。 苏将离派了几个奴仆来服饰她,女子貌美,看着人的时候,仿佛在学习着人类的一举一动。她说话时露出的情态也很怪异,即便长了原配夫人的脸,也与端庄温柔的夫人截然不同。 分明她不过是少帅外面带回来的一个无名无分的女人,伺候的奴仆在她身旁时,却不知为何会在心内泛起森寒的恐惧,不仅不敢怠慢折辱她,甚至行为举止都不由变得过分小心翼翼。 有的时候,无事的奴仆聚在一起,会在昏黄的灯笼下窃窃私语,那位或许是夫人的鬼魂回来了,或许是少帅在山野中沾染上了什么精怪,被鬼魅迷惑了心神。 可等到他们走到奚依儿面前,又变得低眉顺眼,什么都不敢说了。 这府中的人,人人都知道,竹林中的那位小姐不过是夫人的替身。苏将离爱的只有她的皮囊,因此甚至不愿意娶她,只把她养在偏远的侧院里。 这一日,苏将离又在深夜中走进了奚依儿的房间中。 桌面的红烛燃了一半,似乎只有在这样的夜里,他才能欺骗自己,假装眼前的人是他深爱的夫人。 屋子内人影绰约,似乎传来了什么声响。 “小姐…我去叫其他人来侍候。” “为什么。” 水声暧昧,女子趴在浴桶的边沿,黑色的眼眸清澈见底,像是一只不通人性的妖鬼,“我要你帮我擦背,他说你们都要听我的话,你不听话吗。” 牧鸿影不敢抬头,穿着粗布麻衣的下人,双手中布满了茧子。他吞咽了一下口水,分明知道眼前与夫人极其相似的女子存在着妖异之处,却依旧无可救药的被引诱。 明知她是少帅的女人,却还是站起身,凑近她。 门在此时被推开,苏将离冷戾着一张容颜,看向奚依儿时,分不清是在看着夫人,或是看着她。可男人终究是杀人如麻,冷冰冰的军阀,不可能容忍自己的人被下人看见、碰触。 “滚出去。”男人的喉咙中压着冷怒,沉重的军靴踢在奴仆的腹部。 牧鸿影捂着腹部倒在地上,手指紧攥成拳,终究走出了房间,关上了门。 苏将离一步步向奚依儿走过去,他的神色桀骜而凶戾,眼尾破开了一道红色的口子,身上带着剿匪之后的血腥气,像是行走在人间的地府阎罗。 可被他从山野中掳回家的女子似乎并不害怕,依旧维持着他刚刚推开门,走进来时看见的神情。 苏将离其实早就发觉了她的不对,女子不知晓人类的道德观念、三纲五常,没有善恶观,也仿佛没有喜欢或难过的情绪。 像是一个单纯而邪恶的精怪,如同镜面一般反射出人类所有脏污的欲.念。 苏将离无法怪罪她,因为她什么都不懂。在这一瞬间,男人分不清他是否也被引诱了,嗓音沙哑,低低的开口询问,“你想要人帮你擦背。” 奚依儿点了点头,轻轻的笑道,“很舒服,我很喜欢,人类的身体,要细细擦拭才能变得干净。” 这样的笑容也是她同别人学来的,原本温柔的笑容被她学的四不像,染上了几分不合适的妖媚。 男人的手执起一旁的绢布,苏将离走到女子的身后,“我帮你。” ………… “卡。” 绢布贴在了奚依儿的左肩下方,苏将离红着耳根,将自己的衣服脱下来,裹住了她的身体。 奚依儿身上还是穿着衣服的,浴桶有点高,她被苏将离抱了起来,身上湿漉漉的水汽染湿了男人的军装。 黑色的披风将女子严密的掩盖起来,带着几分占有欲的将她揽在怀中。 屋子内有些冷,奚依儿打了个喷嚏,小猫一样将脸颊埋在苏将离的肩窝里。 戏里的苏少帅没有发觉自己的心被镜鬼引诱,正如戏外的苏将离,口中说着要报复她,让她尝到苦果,却一次又一次重蹈覆辙。 他们今日的戏份结束了,苏将离没把奚依儿交给她的助理,而是将她抱入了自己的房车内。 男人将还带着标签的衣裙递给女子,见她接过去,才转过身,向外走几步,“换上吧,别着凉了。” 奚依儿脱下肩上皮质的长袍,指尖捏着裙子,在自己的身上摆弄了一下。暗地中想了什么不可见人的事情,才会在房车里准备女人的衣服。 裙子恰好合适她的尺寸,奚依儿撩起自己的长发,轻声开口,“阿离,帮我拉一下拉链,我够不到。” 苏将离原本站在房车的门口处,车中的空间并不大,女人清幽的嗓音很轻易便传递到男人的耳畔。像是一簇热流烫到了耳尖,苏将离脊背变得紧绷,眸光幽冷,过了片刻才转过身,她到底知不知道,这句话对男人来说几乎算得上是邀约。 “你确定。” 女子声音骄纵,“这里只有你,不然你出去叫人进来帮我。” 男人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带着几分怒气,他几乎是瞬间就被触怒,“你要谁来帮你,谢望疏,谢望轩,还是陆逸辰?我告诉你,你想都别想。你说得对,这里只有我。” 苏将离有些冰凉的指尖触碰到女子后腰的拉锁,用力拉上去。女子的腰肢纤细,胸脯却饱满,形状很漂亮,衣料紧密的包裹住女子姣好的身体,一寸不多,一寸不少。 “你是不是把我的头发搅到拉链里了,苏将离,你敢弄坏我的头发就死定了!”奚依儿生气的骂道,令苏将离有一瞬神色恍惚,几乎以为他们回到了大学的时候,她还是他名正言顺的女朋友,可以对他随便撒娇,发脾气。 94 灵异片的女演员 苏将离几乎抛弃了所有…… 苏将离眼眶微红, 有些委屈。他低下头,有几缕长发没有被奚依儿撩起来,被他粗暴的动作绞进了拉链里。 “对不起, 我帮你弄出来。”苏将离的声音闷闷的,粗粝的手指笨拙的握着小小的拉链头,想要在不弄疼她的情况下将头发解出来。 “蠢死了, 不许把我的头发弄掉。”奚依儿生气的骂着他。 “我知道了。”苏将离伏小做低, 低声说道。是他有错在先, 便升不起气焰,看起来有些听话。 他愈是想要好好解开, 愈是焦急,就越弄不开, 乌发纠纠缠缠,锁死在拉链里。分明奚依儿并没有再骂他了, 苏将离却自己在心里开始自责。 后来心中的情绪似乎就不止是为了手中的拉链了。男人弯下腰, 额头轻轻抵在了奚依儿的后背,似乎有一滴滚烫的泪落下来,砸在她赤lu的肌肤上。 拉不好的拉链,就像是当初没能挽回弄的一团糟的关系。为什么…总是什么都做不好。 “不可以吗。”男人的声音嘶哑沉郁, 带着些鼻音。 “什么?”奚依儿不解, 不就是让他拉一下链子吗, 他又在说什么。 “和我复合, 与我在一起, 不可以吗。你怕粉丝知道, 我可以不公开的,一直隐藏在地下也没关系,和我重新在一起, 不可以吗。”男人控制不住,从身后轻轻搂住了奚依儿的腰肢,唇瓣似乎只差一点,便能够贴在少女的肌肤上。 苏将离几乎抛弃了所有的尊严,丢脸的这样和她说道。似乎只有将脸埋起来,不令她看到自己,他才能够任由自己低到尘埃里。 轻微的撕裂声响起,奚依儿干脆利落的扯断了自己的那几根缠绕的发丝,声音有些冷淡,“好了,快点拉上吧。” 男人顿了片刻,终于缓慢的帮她拉好拉链。 奚依儿转过身,苏将离已经收拾好了自己的神情,男人除了眼尾还有些红,面容又恢复了冷漠。 “阿离,想复合是吗,那你在剧组中就乖一点,不要来缠着我,也别被别人发现我们之间的关系。”奚依儿走近男人,轻轻帮他整理了一下衣领,脸上的笑容虚假。 她从苏将离的身侧走过去,手腕却被男人突兀的攥住,他分明想要用力的捏紧,却还是顾及了力度不想弄疼她。“奚依儿,你以为我还像是大学时一样蠢,被你三言两语就能哄过去吗。呵,你以为你自己有多么好,让我像是狗一样追着你,非你不可吗。我只是要报复你,要令你彻底堕入泥潭中。” “不要哭着来求我,奚依儿。”苏将离眼眶又开始泛红,对她说着狠话,好像这样就能够让他显得没有那样狼狈。 “你吓到我了。”奚依儿声音轻柔,她乖顺的穿着他买的衣服,像是在与男人撒娇一般,“我要回酒店了,一天没好好吃饭,我饿了。” 苏将离下意识松开了手,他吓到她了吗?意识到自己的想法后,苏将离心中又升起对自己的恼恨,可最终,男人还是丢脸的问了一句,“有人给你做饭吗,要我去吗。” “不用了,陆逸辰会来。”似乎生怕苏将离不够生气,已经打开了车门,走在房车边沿的奚依儿眨了眨眼,故意露出了些羞涩的笑意。 苏将离的确气恼,几步上前想要抓住她,女生却已经逃走了。男人看着奚依儿的背影,懊恼之中,却还带了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欣喜。 她这样对待他,就好像…还在学校中一样似的,会捉弄他,带着些俏皮。让他烦恼,却也喜欢。 唇角弯起的一点弧度被男人一点点硬生生压下来。可是她凭什么能够毫无理由的抛弃他,甚至连复合都不愿意。这不公平,他绝对不会轻易放过她的。 ———————————— 奚依儿的经纪人在第二天来剧组探班,顺便给少女带来了一些她喜欢吃的水果。 今日的天气有些热,宋剑屏手中拿着一个小风扇,给女生吹着风。还没有到她的戏,奚依儿坐在休息室内,掰着宋剑屏给她扒好的橘子,一瓣一瓣的吃。 男人不知出于什么心理,开始同她说起了圈内的一些八卦。 他说最近某个原本年纪大了,生活落魄的女明星,请了T国的小鬼,事业突然便起来了,演了几部大女主的职场女强人电视剧,重新翻红。又有哪个被全网黑的男明星,请了神像放在家中供奉,黑料便都被洗清,翻案,在某个综艺里又得到了观众的喜爱。又有的明星原本十分像是整容脸塌了,脸又僵又死,去某个佛寺求了神药后,状态回春,肌肤白里透红,像是回到了二十几岁。 “依儿,你不是最想要得到人的喜爱吗,我听说,笙山有一个特别灵的神庙,我们也可以求一个神像回来。”宋剑屏蹲在奚依儿身前。他在事业上帮助了奚依儿许多,帮她接下最适合的代言,广告,帮她处理舆论,维护粉丝,从来不用她操心任何事。 他总是会为她好的。 奚依儿眉眼弯弯,手中握着黄橙橙的橘子,“好呀,你帮我把这个橘子扒了。” 她讨厌弄脏手,支使的理所当然。 宋剑屏有些无奈,却还是帮她把橘子扒好,简直像是在对待自己的女儿,“和我这样也就算了,在外面不能露出这样骄纵的一面,会让别人对你的观感不好,被粉丝发现更会掉粉。” 男人唠叨着说道,将扒好的橘子放在奚依儿手中。 “知道啦,你又不是别人。”奚依儿理所当然的说道。 宋剑屏捂了捂额头,真是…随便说出这种话。 算了,这一点倒是不用矫正。 ………… 躬起的桥身下,船夫握着长长的船橹,驾着船在溪流上缓缓的前行。 在那日之后,苏少帅去侧院的次数变得更多了,与那女子依依的关系似乎也变得更亲昵了些。 他开始不太放心院里的奴仆,原本的男仆都被遣散,安排到了其他的院子里,只留下了几个丫鬟。 奚依儿的脸上是没有痣的,苏少帅却十分偏爱在她的眼下画上一颗痣。 她总是懵懂无知的看着镜面,任由他在她的脸上怀念另一个人。 “你喜欢给女人化妆,正好我不会,你帮我在额头画上花钿吧。” 奚依儿轻声说道,她一点都不知道男人在想什么,神色天真又纯粹。即便她的身世有异又如何,只要能够让他寄托情丝,聊以慰藉,纵使她真的是什么吸食阳气的妖鬼又如何。 苏少帅弯下腰,用细细的笔沾了红色的朱砂,认真的绘在女子的脸上。 “好看吗?”奚依儿看着镜面中的自己,痴迷的抚摸着自己的脸。 “好看。”苏将离看着镜中的人,他分明一直都很清楚,面前人是谁。他的夫人不会像她这样笑,不曾如她这般一笑一颦都含着蚀骨的媚色。 “屋子里太闷了,你陪我出去走一走吧。”奚依儿隔着镜子,对身后的男人弯起眼眸。 苏少帅迟疑了一瞬。他不想放她出去,更不可能与她一同出去逛街,魇城人人都认识他原配夫人的长相,他怎么可能招摇的带她走出府。 女子回过头,涂了花钿的容颜愈发如同盛开到极致的花一般糜艳。她微微抬起脸,在苏将离的下颌上蜻蜓点水的吻了一下,“这样可以吗。” 奚依儿被苏将离从山中带出来,见过的人,认识的人只有他,她只能在他的身上学习人类的喜恶。 他喜欢极了吻她,她就以为可以用一个吻当做交易,换来他的松口。 男人的眸色深了些,像是升起了沉沉的雾气。他看了一会,在女子逐渐升起疑惑时,掌心扶住了她的脸颊,“我是执掌着魇城兵权的军阀,你觉得,只是这样就能够支使我吗。还不够…” 男人深深的吻下去,像是喂不饱的狼,凶狠的吞咽着她的唇。 光是唇还不能满足,他几乎将她脸上的胭脂水粉吞了干净。最后才粗喘着嗓音,在女子耳畔沉声说道,“要这样,懂了吗。” 奚依儿被吻的眼睫不断颤动,要被男人的手臂扶着才能够坐在椅子上。她缓缓睁开眼眸,生理性的泪水盈在眼眶中,看起来有种错觉一般的楚楚可怜。 奚依儿回过眸,看向镜中的自己,她摸了摸眼角,“没有了。” 痣被舔干净了。 苏将离紧紧搂着她的腰,嗓音中含着深沉的欲.念,“我今天有事,让丫鬟陪着你出去吧。” ………… 即便只是一个替身,男人的占有欲还是令苏少帅不断的进行试探。 他将奚依儿送到府邸的大门前,马车停在路边,一个穿着破旧麻木衣衫的小厮跪趴在地面上,充当着脚凳。 苏将离扶着奚依儿走到马车前,小厮有片刻抬起头,露出了牧鸿影的脸。他的双手布满了干裂的血痕,似乎是有些羞愧于自己双手的丑陋,男人努力将手掌缩进了衣袖之内,不想让其他人看到。 奚依儿即便注视到了男人的伤,神情却依旧无波无澜,仿佛只是看到了路边的一颗石头,无心无情的像是一个妖怪。 奚依儿抬脚踩在牧鸿影的背上,在坐上了马车后,突然又撩开了马车的帘子,让苏将离走过来,凑到男人的耳旁,“下次你来当我的脚蹬吧,我更喜欢踩着你。” 男人的手掌瞬间攥紧,像是有一股电流从后脊一直窜上脑海,浑身都变得紧绷战栗。放肆,苏少帅看着眼前分明连妾都不是女人,身体内却升起一股截然不同的激动痴迷。 95 灵异片的女演员 仿佛在通过她,看着谁…… 马车行驶到热闹些的街道旁, 奚依儿掀开了窗帘,叫停了驾车的马夫。 人间的集市十分热闹,与山野间的鸟兽虫鸣截然不同。奚依儿从小摊贩的货架上拿起一根簪子, 对着阳光看了看。白玉的簪子成色并不好,雕工也平平无奇,可她看着却像是很喜欢, 在自己的乌发中比划。 苏将离给了丫鬟许多银子, 懂事的丫鬟看她喜欢, 便捧着圆鼓鼓的荷包,去同小摊老板买下了这一支发簪。 她什么都喜欢, 什么都好奇,一会捏起一块桂花饼, 一会捡起一个捏成兔子形状的软糕。奚依儿分明束着妇人的发饰,行为举动却并没有一般出嫁女子那样秀丽端庄, 倒似是未出阁的闺秀。 奚依儿捧着刚出锅的糖炒栗子, 手中还捏着一根糖葫芦,她原本正蹲下.身,摆弄着地摊上会动的木制蜻蜓。 起身的时候,她没有注意到旁边僵立的人, 额头便撞到了男人的胸膛。 手中的栗子洒落了一地, 糖葫芦表面的糖渍粘在了男人的身上。可他却动也未动, 没有任何躲闪的意思, 反而伸手扶住了奚依儿的手臂, 掌心缓缓攥紧, 不允许她离开。 “依儿…”男人的眸中蒙着一层薄雾,仿佛在看着一个梦中的幻象。 奚依儿眨了眨眼,面前的男人用一种奇怪的视线注视着自己, 仿佛在通过她,看着谁,与苏将离的眼眸一模一样。 她伸出手,指尖就要轻轻触碰到男人的脸颊时,一直守在她身旁的丫鬟挡在了她的面前,神情警惕,“左先生,您认错人了。” 左杰书认识面前的人,苏少帅府中的侍女,武力高强,从前是苏将离的心腹。后来他的妹妹嫁入了苏府,这个侍女就被男人调到了妹妹的身旁,贴身保护她。 而现在… 左杰书有些控制不住情绪的上前,要拨开眼前的侍女,再仔细看一下女人的容颜。 “左先生,请自重。”丫鬟稳稳的挡在左杰书的面前,神色凌厉。 “她是谁…是依儿吗…她…”左杰书明知不可能,却依旧失魂落魄,喃喃的说道。分明当初,是他亲眼看着妹妹的棺椁下葬,可却依旧痴心妄想着一个不可能的奇迹。 “小姐并非夫人…”丫鬟孟轻竹声音微顿,不露痕迹的转移话题,“您若是有疑问,可以去询问少帅。现在,请不要在大街上纠缠小姐,污了小姐的名节。” 孟轻竹只是听从少帅的指令,不能令奚依儿得知自己与夫人容颜相似之事,因此绝对不能令夫人的哥哥与奚依儿有过多的交谈。 左杰书站在原地,视线死死的锁在女人的背影上。似乎是好奇,已经从他身侧走过去的奚依儿突然回过眸,清浅的笑了笑,顾盼生辉。 真的好像。 苦涩从心尖泛起,但是…妹妹嫁人之后,已经好久不曾流露过这种神情。她的妹妹贤淑,温柔,是最合格的贤妻,断不会对人这样笑。 她不是他的妹妹。 可连左杰书尚且会认错,又何况是苏将离。 ……… 奚依儿离开那个奇怪的男人后,走到了在城镇中穿梭的小溪旁。她学着其他人,买了一把白色的油纸伞,伞面上绘着水墨的金鱼,女子轻轻转一转伞柄,鱼便在地面的影子中游曳。 她走上了弯弯的桥面,桥的另一边走过一个瘦弱的书生,书生在经过她身旁时,不小心在奚依儿的身旁跌倒在地。 她撑着伞,微微低眸,伞面撑住了她与书生,男人仰起头,看清了女子的容颜,“是你。” 奚依儿歪了歪头,看着书生自己爬起来。男人容颜清雅如玉,体弱多病的咳了两声,掏出怀中的手帕,“你从前用两个馒头救了小生的性命,包馒头的手帕小生一直都贴身存放着。” 男人说着奇怪的话,伸手从女子掌心里夺过那把油纸伞,“今日姑娘路遇小生中暑晕厥,竟还心善的赠予小生纸伞。姑娘大恩大德,小生没齿难忘,定会在祖师爷面前日日感念姑娘的美德。” 这怪书生自说自话,长了一张朗月风清的面容,行为举止却显得混不吝得很。 奚依儿握紧了手中的纸伞,眉眼弯弯,“不给。” 男人与女子的手一上一下握住同一根伞柄,肌肤似乎只差毫厘便会相触。 她不但不给他伞,反而要抢走他攥在掌心中的手帕,“既然这个也是我的,便还给我。” 奚依儿比他还要不讲理,硬生生将伞从男人的掌心中拿回来,手帕也不留给他。 “姑娘,小生身体虚弱,失去这把伞就要命不久矣了,你也不心疼心疼小生吗。”男子依旧在奚依儿身后卖着惨,唇角却浮上一丝莫名的笑意。 “那你便去死好了。”奚依儿何止是不心善,甚至还有一丝恶毒。 男人失笑,“姑娘,你记住了,小生的名字是谢望轩,别忘记了。” 奚依儿没有回头,也没有回应,她才懒得记他的名字。 ———————————— 电影的拍摄周期很长,谢望疏又是精益求精的性格,剧情就拍得更慢。 奚依儿与谢望轩拍摄的广告上映了。危险的香气就似是吸血鬼与猎人之间爱恨交织的张力,无论他怎样逃离,都会被同样的香气引诱,重新回到你的身边。 酒店的房间内,灯光幽暗,谢望轩坐在电脑前,看着屏幕中自己与奚依儿拍摄的广告。男人红着耳尖,满脸羞愤,却循环着广告看了一次又一次,为广告添加了许多无用的播放量。 他从不知道…原来自己在拍摄的时候,竟露出了那样的神情,真是…不堪入目。弹幕上闪过一堆胡言乱语的话,什么“让女公爵好好爆炒他”,“把他绑起来抽.打他,看他还敢不敢跑”,“要看战损py,要他被公爵好好惩罚”。 房门外突然传来了声响,谢望轩瞬间将笔记本的盖子合上,仿佛在卧室内做贼心虚的看片一样。 房内的灯被打开,谢望轩看见了与自己极为相似的一张脸。导演谢望疏是他的弟弟,也是谢望疏求着他出演,谢望轩才会来参演这部影片。 谢望轩从前一直在各大剧院演舞台剧,唯一的一部电影还是大男主的悬疑片,从未拍过感情戏。他原本以为,自己根本没办法演好书生的。 可当他真的开始拍摄这场戏的时候,却再未有一丝退缩的念头。 谢望疏带了几瓶酒,有红的,也有白的,度数都很高。他非要拉着谢望轩一起陪着他喝,不要命的将酒混合着往胃里灌。 谢望轩原本是不擅喝酒的,酒味浓重,男人喜洁,原本不爱碰。可谢望疏自己一个人一直喝,男人看着,不知为何,就跟着喝的多了些。 “哥,你说,人会爱上戏中的人吗。”谢望疏躺在沙发上,屋子只点了昏黄的小灯,他就这样看着天花板斑驳的灯影,嗓音喑哑,混杂着迷茫。 他终日坐在监视器后,不断的看着屏幕中的人。《镜鬼》那本书,被藏在家中废弃的储物间里,谢望疏小的时候贪玩,从储物间的窗户跳进去,在沾满了灰尘的角落里,看见了那本书。 孩子第一次在书中窥探到了诡秘的神鬼志异,被书里的镜鬼迷惑了心神。书的旁边还有一卷画,他将画展开,画中是一个女人,在照着铜镜,镜中没有映出脸,只有女子的容颜。 她一身红衣,淑丽,妖异,孩子在储物室内睡着了。再醒来时,谢望疏躺在自己的卧室内,身旁照顾他的保姆对他说,大人是在储物室发现他的,可他的身旁只有那本《镜鬼》,并没有什么画。 谢望疏长大后,本以为自己并不记得,也不在意那本书了。可他导演过几部戏后,内心却不知为何生起了一份迫切的,令他终日不得安宁的冲动。 他要将镜鬼拍出来。 他已经有了心中镜鬼的人选,幼时看到的画在心中本该模糊,他却奇异的觉得,娱乐圈中的那个人,很像画中的镜鬼。 奚依儿是被[公司]强塞进他的剧组的,谢望疏根本就没有想过用她演镜鬼,只想令她知难而退。 可… 本以为已经骂得女明星自惭形秽,知道自己无法胜任镜鬼的角色。可她拍摄中神智恍惚了几刻后,微微抬眸,手执铜镜,似妖似媚,有情还似无情的一张芙蓉面落入了镜头中,也落进了他的心里。 她与镜鬼并没有一分相似,可那一刻谢望疏却认定了,她便是他心中的镜鬼。 说谢望疏会在年幼时爱上一个画像,喜欢一个书中人,实属于无稽之谈。他从不认为那种情感是喜欢,顶多算是艺术家的执念。 可他日日夜夜,即便在结束拍摄时,都会在自己房间中,痴迷的看着屏幕里奚依儿饰演的镜鬼。假装她对着镜头笑时,是在对着他笑,她对镜头说话时,是在对他说话。 这样扭曲的情感,似乎再也无法用执念来解释。 96 灵异片的女演员 毓,有生育,养育之意…… 人会爱上戏中人吗。 “谢望轩, 谢望轩,你在想什么,这条重新拍一下。” 谢望轩蓦然回神, 才发现自己竟然在拍戏中想了无关的事情。男人容颜上浮现出了一丝愧疚,说了声抱歉,重新拍摄完这一条。 书生在野外捡到了一个女人, 那女人醒来时, 无论问什么, 都答不出所以然,什么都不记得了。 书生, 或者说俪山的小道士谢望轩掐指一算,女人与他, 有一段缘分。书生将失忆的陌生女子带在了自己的身旁,要还那道因果, 他得帮她找回记忆。 ———————————— 笙山, 奚依儿走了一半路,便实在走不动了。 她坐在一旁的石头上,屁股下垫着宋剑屏脱下来的外套,低眸看了看自己的脚, “啊, 流血了, 这双鞋好磨脚。” 她特意穿了一双平底鞋, 鞋子是品牌方送来的, 她第一次穿, 不知道会这么磨。 宋剑屏蹲下来,看了看鞋子的样式,认出了品牌, “下次不与他们家合作了。把鞋脱了,我帮你贴上创可贴。” “好累。”奚依儿看着宋剑屏帮她用湿纸巾擦干净血迹,有些委屈的按揉了下自己的腿,“那个神庙怎么这么高呀,一路上也没什么人,真的会灵验吗…” “依儿,不可对神祇不敬。”宋剑屏开口打断了她的话,帮她把鞋子重新穿上,“心诚则灵,这一路,你要自己走。” 宋剑屏杜绝了女子撒娇的可能,不会背着她,求神之路总是要付出一些艰辛的,否则神祇如何要为她垂眸呢。 “好吧。”真是小气的神,还要人类百般虔诚的求他。奚依儿在心中不尊敬的想着。 宋剑屏手中拿着伞,倾斜在她的头顶上帮她挡着阳光,从包中拿出柠檬水给她喝两口,“快要到了。” 男人兜中的手机在此时震动了片刻,宋剑屏拿出手机,短信是在十几分钟前发送过来的。这片山上没有信号,只在刚刚连上了一点网络,让短信此时才出现在他的手机中。 宋剑屏蹙了蹙眉,看向身旁的少女,抿抿唇,“我有些急事要处理,现在要去山下的休息点和人打个电话,你在这里休息一会,我处理完事情,就来找你。” 男人像是将奚依儿当做了无法自理的小孩子,嘱托的说道。 “好啦,你走吧。”奚依儿接过了那柄伞,抱着装着柠檬水的水壶,对男人摇了摇手。 宋剑屏轻轻笑了笑,沿着路走下山。 奚依儿歇息了一会,看着山上一成不变的风景,有些感到无聊,便站起身,拿着伞,打算一个人先往前走一走。 白蛇在茂盛的草丛中游走,羽翅绮丽的鸟停在树木的枝桠上,黑色的眼睛盯着石路上独自行走的女子。 山林寂静,无形中的意志睁开眼眸,看向求神的人。 …………………… 宋剑屏走到休息点处,旁边有商贩卖着雪糕,食物,人声噪杂。他给短信的另一方拨打过去了电话,态度谦逊的道歉,和对方商议好了奚依儿的下一个活动,才挂断了通信。 他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轻叹,娱乐圈的工作真是累人,他大学时分明学的是医学,可不知道为什么… 宋剑屏低眸,看了看自己的手心,在第一次于手术室内见到患者时,他却升起了恐惧。这份不知由何而来的惧意令他再也无法碰手术刀,就仿佛,他曾经背叛过自己,用救人的刀去杀人。 一开始报了专业时;拿到录取通知书欣喜若狂时;第一次做完手术,摘下口罩,看到家属喜极而泣的眼泪时,那份最初的信念,在不知何时被他自己舍弃了。 让宋剑屏变成了一个完全陌生的,怪物。 男人的容颜狰狞了一瞬,仿佛有刀子要刺破肌肤,从脸颊上捅出来。可片刻之后,他又恢复了平常。 现在这样也挺好的,做一个艺人的经纪人。虽然事务繁琐,偶尔要对各方卑躬屈膝,但他接手的艺人还算听话懂事,虽然性格像是小孩子一样骄纵了些,但让做什么就做什么,也不会弄出乱七八糟的糟心事。 他没有想过换工作。 身旁的几个女生在拿着手机刷视频,宋剑屏敏感的捕捉到几个娱乐圈内的名字。 媒体号转播着新闻,说有女明星被自己家养的小鬼反噬,将她新交的几个男朋友都弄死了。嗯…重点是[几个]男朋友。又有明星滥用神药,腐蚀了一张美貌容颜,变得阴森可怖。求了佛像的男明星在家中被执法机构抓走,听说他供奉的是邪佛,家里俨然成为了一个血腥的屠杀场。 宋剑屏的脸冷肃下来,走过去,看着女生礼貌说道,“可以让我看下你的视频吗。” 男人容颜英俊,令女生微微红了脸颊,“你也喜欢看八卦呀,给你,这些明星就知道请一些神神鬼鬼的,早晚有一天会反噬。” 宋剑屏看着视频中的内容,面容一寸寸冷下来。他低声说了句谢谢。脚步匆匆,越走越快,几乎快要变成在山路中奔跑。 求神养鬼,他刚刚才令少女去山上的寺庙请神。他是不是被什么诡异的东西迷了心智,只看到那些人得到的好处,竟未曾想过,这世间何曾有过免费的东西。 ———————————— 这里真是传说中很灵的神寺吗?怎么这般荒凉。 奚依儿撑着伞走进寺庙,有些疑惑。寺里似乎没有人,杂草丛生,门前的青铜香炉仿佛很久不曾有人打理过,香灰落在底部,却并不曾有人上香。 但是宋剑屏总不会骗她的吧。也许是人们对于灵验的神祇总想要藏着掖着,反而不愿意令人看到祂呢? 奚依儿乱七八糟的想着,推开了木门。 吱呀。 门扉发出了一声陈旧的声响,房间之内却很干净,并没有蜘蛛网或是灰扑扑的小老鼠,地面和案台上甚至没有落下肮脏的灰尘。 伞面遮掩住了女子的容颜,她按住了开关,缓慢收起伞,伞面便像是一朵花一般聚拢,露出了来者一张秾丽的面容。 她因为怕热,为了爬山舒服,只穿了一件小吊带,吊带外套着轻纱的防晒衫,牛仔短裤勒在大腿上,露出一双修长笔直,白皙得几乎能发光的双腿。 奚依儿缓缓抬眸,视线落在神像的脸上。 风像是安静了下来。 静的可以听见呼吸声。 神像的双眼被一条白色的布遮住了,可即便看不清眼眸,眼前的神像却依旧美得令人屏吸。 只有神,才能够长成这个模样吧。奚依儿几乎以为,面前的石塑雕像中真的封印着神灵。否则,人类笨拙的双手,如何能够巧夺天工,雕刻出这样艶丽的容颜呢。 像是被无声的引诱,奚依儿走到神像前,踮起脚,伸出手,指尖碰触到白布的一角。 双脚磨破的地方在此时泛起疼意,奚依儿脚下站得不稳,身子不由向前倾倒,手按在了神像的胸前,纠缠在手指上的白布松松散散的被扯下。 她抬起眸,与神祇对视。 神祇名为妫毓。毓,有生育,养育之意。 祂是恶神,执掌情.欲,会拉扯意志薄弱的凡人堕入深渊。 因此,要覆住祂的双眸,使祂目不能视,无法再诱惑人心。 祂真好看。 这句话占据了奚依儿的心,令她不知不觉,越来越凑近祂,想看清,祂的双眸到底生成了什么模样。 ………………… “依儿!” 宋剑屏在原本少女歇息的石头上没能看见她的影子,他一路爬上山,狼狈的碎发都被汗湿,粘在后颈上也没时间擦一擦。 他要制止她,不能够令她去求邪神。 终于,穿过一片枝叶厚重的树木,宋剑屏在山路上,见到了向下走来的奚依儿。 宋剑屏心脏紧缩,快步向前走了一步,握住了她的手腕,“依儿,你去那个神庙了吗,不能去,求神终究都是些不正当的歪道,早晚都会受到反噬…” 奚依儿面容无辜的向宋剑屏捧出自己双手中二十几厘米的迷你神像,“你说的是这个吗,可是我已经请来了。” 宋剑屏低头,难以理解的看着女子掌心中的神像。在他眼中,神像无面,通体都是白色的,光是用眼睛看着,就仿佛有一股冷气从脊柱处升起来。 宋剑屏吸了一口气,男人神情严肃,从奚依儿手中拿过了那个神像,握住女子的手腕,带她重新往山上走。 “之前是我错了,听话,我们把这个神像还回去。” 奚依儿眼眸单纯,任由男人拉着她往上走,“还回去的路还需要虔诚吗,我好累了。” 宋剑屏停住脚步,有些无奈,在女生面前蹲了下来,“上来吧,我背你。” “宋经纪人最好了。”漂亮的少女在他耳旁哄着他。 宋剑屏又叹了一声,真是上辈子欠了她。算了,想开点,她是自己的摇钱树,宠着点倒是无所谓,她只要不给他惹出无法解决的事就好。 97 灵异片的女演员 你将我求来的,为什么…… 宋剑屏背着少女走到了那座神庙。 几只黑色的乌鸦站在干枯的枝桠上, 看到人走近也不飞走,反而细小的眼眸跟随着人的走动而游移,死死盯着来人。 宋剑屏推开了废旧的木门, 灰尘扑面而来,男人捂住口鼻咳嗽了几声,走进了神庙内。 地板上积了一层厚重的灰尘, 鞋踩上去, 便留下了一串脚印。 案台之上的神像与奚依儿手中的一样, 没有雕刻容颜,神像穿着一身精致的衣衫, 连衣袖上的暗纹都雕刻的栩栩如生。 这是一尊出自于顶尖匠人之手的神像,可此时却无人问津, 被丢弃在了这个破败的庙宇之中。 宋剑屏不记得他是从哪里得知这个神庙的存在了,也许是在哪个亲戚的口中, 也许是在工作时听到其他艺人、工作人员聊的八卦。印象中, 这个神庙十分灵验,心诚便灵,至于神.的.名讳,职.权, 在他的记忆里似乎都变得很模糊。 眼前的场景似乎处处透露着不对劲, 但不论是宋剑屏还是奚依儿都并没有对此流露出太多的恐慌和惊讶。 因为在魇市, 鬼魅神佛都是真实存在的东西, 不论多诡异的事情, 在魇市中都是稀松平常的。 宋剑屏将手中的白色神像放在了案台前, 拉着奚依儿一起对着神像拜了拜,同神祇告了罪,便握着奚依儿的手腕, 拽着女生离开了神庙。 就要跨过门槛,走出木门时,奚依儿回眸看了一眼神像。容颜圣洁冷清的神祇脸上似乎有一丝不快,双瞳直视着她,有一瞬间仿若变成了璀璨的金眸。 ———————————— 奚依儿拍完了今日的戏,回到酒店洗完澡,从浴室中走出来时,却在洗手间的台子上见到了那个已经被宋剑屏丢弃了的神像。 眼眸上蒙着白色布条的神像端庄的站在镜子前。也许是因为体型缩小了的缘故,看上去有些可爱,脸颊似乎都有些鼓鼓的,好像有些委屈的模样。 奚依儿走过去,镜子中映照出了女子的容颜,她似是有些迟疑,却还是伸出手,轻轻扯下了神像眼眸上的白布。 金色的瞳眸注视着她,水盈盈的,瞧着有些可怜。 大抵不是她的幻觉,只有二十几厘米的神像迈着小腿走过来。站在台面边缘时,离奚依儿还有一段距离,神像便艰难的踮起脚,抓住了她的衣角,“你将我求来的,为什么又要丢掉我。” 女子白皙的手指轻轻抵住了神像的额头,戳了戳,啪叽,神像就跌倒在了台面上。 哇哦,这是谁家的神,还会跟人撒娇的。 奚依儿将神戳倒后,用毛巾擦着湿漉漉的头发,回到卧室内躺倒在床褥中。 水滴落在地面的声音响起,衣料被拉扯的窸窣声在耳旁骚扰。 奚依儿睁开眼眸,神像不知道什么时候爬上了她的床,盘着腿,正襟危坐在她的枕头旁,见她睁开眼,用冷淡又严谨的嗓音说道,“我听从你的愿望而来,只要心诚,我便会实现你的痴念。” 从山上求得的神赶也赶不走,在半夜跟着她回到了家里。 这真的是神吗,这种发展听起来简直像是什么邪物。 “好呀,我要谢大导演哭着喊着和我道歉,求着我拍戏。我要成为魇市,不,整个诡秘领域最火的明星。我要所有人都喜欢我,爱我,为我痴迷。”奚依儿眼眸清澈,口出狂言。 神祇淡漠无情的金眸注视着祂的信徒,并不曾蔑视人类的痴狂,也不觉得人类的愿望猖狂自大,“可以,但我现在神力不够,我需要你的信仰之力蕴养自身,才能够满足你的愿望。” 奚依儿听到他的话,侧过身体,一只手将清灵的神提起来,让祂不能够维持肃穆威严的形态。这么小一只,好像也没有什么神威可言了,“你知不知道你的话听起来非常像是人类的诈骗,还是最低级的那种。” 什么我是复活的始皇,V我50,待我复苏三百万阴兵后,便能给予你荣华富贵。 听起来就不靠谱。 妫毓被弱小的人类冒犯,还被提着衣衫吊在半空中。不通人类情绪的神祇第一次升起羞恼,放肆,她怎么能这样冒犯神灵。宽容的神祇对人类讲着道理,“我没有骗你,如果你想要实现愿望,就要供奉我,为我积攒神力。” 哼,变成这么小一只的邪祟也敢来骗人。 奚依儿很听宋剑屏的话,经纪人既然说祂是邪神,那便一定就是。女子随手将小小的神祇丢下自己的床,“好吧,改天再说,我要睡觉了。” 妫毓刚刚被她唤醒,从暗无天日的黑暗中复苏,此时体内积攒的神力在岁月中被尽数消磨,以至于被小小的人类不信任。 祂有些生气,神像拽着床单,笨拙的沿着垂落的床单爬上床,凑到奚依儿的身旁。 人类女子闭着眼眸,睡着了。 祂注视着她,祂此世唯一的信徒,神祇缓缓走过去,凑到女子的脸颊旁,吻了吻她的侧脸。 妫毓,主情.欲,孕育。一个吻令祂积攒了一些神力,神像趴在女子的枕头边,也跟着闭上眼眸。 ————————————— 左府是书香门第,家中曾经出过状元郎,在朝中当过官。虽然这个时代已经没有什么朝廷了,左府在魇城依旧很受人尊敬,家中还建了私人学堂。左杰书是家中的嫡长子,更是读过大学,去海外留过洋,是新时代的知识分子,也是魇城中许多闺秀的梦中情郎。 今日,左杰书拜访了苏府。男人在大堂内等待着苏将离归来,他有些魂不守舍的饮着杯中的茶,在见到苏将离时,那些难言的情绪便转为了满腔的怒火。 ……… 苏少帅夜里进入依依的房间中时,脸上带了些伤。 左杰书愤怒的辱骂他,痛斥他,说他的妹妹刚刚去世,尸体尚未腐烂,他身为妹妹的丈夫,却在不知何处寻了一个替身。 后来左杰书不知出于何种心理,问询了女子的身世、由来,那些责问不知不觉变了质。即便知道她不是斯人,却也依旧忍不住想要靠近。 苏将离将丫鬟孟轻竹给了奚依儿,她此时正趴在软塌上,看着孟轻竹用杂草编着蚂蚱。 她的手很巧,人长得清冷,不常笑,性子却反差得有些温柔,什么小手工都会做,像是很会哄小孩一样。仿佛是为幼儿启蒙的教师,很沉稳,即便一直陪着奚依儿也不会不耐烦。 体态妖娆的女子看着孟轻竹笑,似乎很喜欢她,拿了糊弄孩童的蚂蚱也很喜悦。又与在苏将离面前不太相似,眼眸看起来很干净,她的乌发中扎着一支廉价的发簪,可那劣质的白玉落入她云一般的发中时,又被衬托得价值连城。 苏将离走近她,挥了挥手,让孟轻竹退下。他坐在软塌旁,搂住了女子的细腰,奚依儿手中捏着孟轻竹给她叠的草蚂蚱,看到苏将离时,便把蚂蚱递给他,“送你。” 男人垂眸,看着掌心中丑陋的东西。原本心中的不悦散了些,她会将自己珍视的东西给他,这样很好。 男人唇边的伤痕被女子的指腹碰了碰,“这里怎么了。” “没事。”苏将离握住女子的手,放在唇边吻了吻,他伸手,抽出了奚依儿发中的簪子,“这是什么。” “今天在街上买的,好看吗。”一直独自在山中生存的依依没见过什么好东西,稍微识货的女子便不屑佩戴的发簪,她也能当成宝。 “别戴了,明日,我给你送来一些新的。”苏将离眸色深了些,看着女子的容颜,不知道想了些什么。 他束起的发被动了一下,苏将离回过神,发现依依正将那只白簪插.入他的发中。苏将离虽是粗鲁的军阀,却依旧遵从着祖训礼法,不曾剪发。 “那这支发簪送给你。”依依瘦弱的肩抵在软塌上,红衣松散,露出了一截白皙的锁骨,媚骨生香。可她似乎并不清楚自己的一言一行暗含妖媚,乌眸纯粹,将自己珍爱的物品赠送给了苏将离。 即便这物品是苏将离买下的,即便这东西低廉不值钱。 但她是不懂的。 苏将离有时候觉得,她的身.体像是缠人的水,将他的身躯丝丝缕缕禁锢,令他忍不住沉醉其中。 男人附身,吻住了女子的唇。 可那又如何呢,为何不能沉溺,就算是,缅怀亡妻。 没人教导过她闺房之事,也不会有人告诉她女子应该温顺,应当含蓄,应当矜持。 她的反应总是真实,喜欢哭,喜欢缠着他,喜欢用红唇发出各种好听的声音,喜欢唤他的名字,说各种乱七八糟的话,也喜欢用尖利的指.尖划破他的肌肤。 “依依…”苏将离无法克制,一次又一次,埋在她的肩窝,身体和灵魂都要交付给她。 男人不曾发觉,有丝丝缕缕的阳气从他的身体内抽离,没入了奚依儿的体内。她的容颜愈发酡红,肌肤愈加水嫩顺滑,眉目中皆是满足,像是饮饱了血液的花,每一片花瓣都糜丽到极致。 人若与鬼通,怎可不付出代价。 98 灵异片的女演员 怎可匍匐在女子的脚下…… 奚依儿的手指中捏着一支漂亮的金簪, 梳妆台上,各种样式的簪子几乎堆满了收纳的匣子。 绫罗珠宝,锦绣绸缎, 苏将离开始习惯每日给她送来各种各样的奇珍异宝。 偶尔的时候,温存过后,男人会突发奇想, 握着她的手教她习字。黑色的墨落在白色的宣纸上, 他教她写自己的名字, 苏将离,将离, 终将离别。 依依,柔弱无依, 与我相依。 两个人的名字挨得很近,苏少帅偶尔会升起恍惚, 那是一种尖锐的愧怍, 刺入他的心脏中。 后来奚依儿要带着侍女一起去府外逛街时,苏将离穿戴着日常的衣装,等候在了门口,握住女子的手, “我陪你。” 蜀锦绣成的衣裙穿在女子的身上, 令她的容颜愈发艶丽。女子像是被精细养护, 日日灌溉的花, 越来越明艳, 仿若勾人心魄的精怪, 轻轻看男人一眼,就能将人的魂魄勾走。 男人总是有占有欲,苏将离无法忍受她就这样走出家门, 令其他男人目睹她的容颜。有些情感逐渐变质,可他未曾发觉。 苏将离牵着她走到马车前,奚依儿像是想到了什么,凑到苏少帅的耳旁轻轻低语。馥郁的香气吹拂在耳畔,令男人身体僵硬。 “今天阿离要做我的脚凳吗。” 他的手攥紧了一瞬,又松开。他是魇城人人敬畏的少帅,怎可匍匐在女子的脚下,她未免过分大胆。 要面子的苏少帅喉结滚动,嗓音艰涩,“你若喜欢,夜里,你的闺房之中,再行此事。” 漂亮的精怪满脸迷惑,“为什么要等到夜里。” 苏将离有些狼狈的撇过脸,搂住女子的腰肢,将她抱到马车上。 不懂人情的女子在马车内坐没坐相,窗外的景色看得无聊,便软软的卧在软塌上,因他占据了位置,奚依儿便理所当然的躺在他的大腿上。 女子抬起手,有一下没一下的揪着他的头发玩,黑色的发缠绕在奚依儿的手指中,男人束起的发髻中,插着那根低廉的白簪。 苏少帅本应斥责她,可实际上,他只是微微低头,任由她玩弄着自己的发。 魇城的军阀性情冷酷,即便娶了夫人,也看不出多少柔软,像是一把丢失了刀鞘的利刃。可他此时却被引诱入了女人的软香中,荒唐的低头,含住了她的唇。 窗帘飘飘荡荡,市井中行人的声音传递到马车内,偶尔风扬起帘子,甚至会露出一道缝隙。而苏将离像是喂不饱的饕餮,放纵自己堕落。 马车沿着街道走了两圈,苏将离终于抬起身子,帮奚依儿整理了一下衣服,注视到女子微红的唇时,脸颊不自在的红了红。 他伸出手,握住奚依儿的手腕,“今天…不如先回府,我明日再陪你出来。” “为什么,我今天就想要逛街,我不用你陪,孟轻竹也可以陪我。”她不知道自己此时乌眸涟漪,颊边浮着浅霞的模样有多动人,分明被吻了那样久,却好像并未如男子一般情动。 苏将离的眉压下来,心中一瞬间升起不悦,不愿从她口中听到其他人的名字。孟轻竹如何能够比得上他,不知道来讨好他,为何要喜欢一个侍女。 苏将离压下心中的妒意,男人令跟着的侍从去买了些脂粉,细细涂抹在女子的唇瓣上,压下了些许艳色。 指腹轻轻擦揉着唇肉,只是这样的触碰,就令苏少帅眸色渐深,缓缓低下头。男子的脸颊被捧住,依依眉眼弯弯,抵住了他的动作,“逛街。” 好像逐渐无法忍耐的变成了苏将离。或者说从一开始,无法自持的人便是他。 苏将离带着奚依儿进入成衣店。魇城最时尚的店面内挂着许多造型新颖的旗袍,男人令掌柜拿出店里最贵的衣裙给女子试穿。 试衣间中有一面巨大的西洋镜,光是看着这面镜子,就能感受到店家的精贵奢华。 门在里侧落了锁,奚依儿脱下了身上的衣衫,旗袍十分贴身,在身后做了隐形的拉链。 女子的手臂伸到背后,正要将拉链拉上,一只从侧方伸过来的手掌突然捂住了她的唇。 身后不知何时进入的男人一手捏着她的手腕,一手禁锢着她的唇,将女子压在了镜面之上。 镜面映照出了男人的脸,书生的神色有一瞬的冷漠锐利,又在注视到奚依儿的视线时变成了温和。 谢望轩看着镜中人,在女子耳边告饶,“小姐,又见面了,你慈悲心善,行行好,别出声。” 门外传来粗重的脚步声,有人似乎在谈论,问询着窃贼的去向。 奚依儿的后颈一疼,她想要回头,肩却被男人抵住,“小姐,别动。” 她没看到,身后的俪山小道士在她的后颈画了一张符。符咒亮了一下,隐没在她的肌肤下,没了动静。 谢望轩微微蹙眉,不是吗。 这符咒专针对妖魔邪肆,但凡有害人之心的妖鬼,都会在这符下哭喊哀求。 竟然是他弄错了吗。 他的手心疼了一下,谢望轩此时才认真注视起了镜中的女子。她的眼尾勾勒着嫣红,乌眸含着水汽,拉链尚未拉紧,衣衫半褪,羞恼的咬紧了他的手心。 这…祖师爷在上,非礼勿视。 脸皮薄的小道士一张面颊迅速染上深红,他松开了手,连连道歉。女子的后颈处尚且印着一枚红色的咒印,谢望轩微微迟疑,终究更加冒犯的拉住女子身后的拉链,掩盖住了那处符咒。 “小姐,小生冒犯了,算是小生欠了你一次。”谢望轩将女子的齿痕握在了自己的手心中,不知从哪里遁去了。 奚依儿的脸颊贴在冰凉的镜面上,没有动。白皙的指尖触摸着镜中人,女子的眸中含着痴缠之色,流露出了一抹极艳,又好似极为单纯的笑意。 ———————————— “卡。” “奚小姐,请您过来一下,我们帮您卸妆。” 兴许是渐入佳境,奚依儿拍戏的过程中越来越顺畅,谢望疏也很少再令她三番五次的重新拍同一幕,不令她过了。 她无论入戏,还是出戏都很快,甚至有的时候会让人觉得,沉浸在拍摄中的工作人员反而更难出戏一些。 奚依儿被化妆师小姐叫入单独的化妆间,她脖颈后的符咒是用对人体无害的颜料绘成的,这一幕拍完,需要用特殊的药水卸掉。 化妆师妆卸了一半,中途被人叫出去,处理了一些事情。奚依儿低头玩着手机中的单机游戏,横屏游戏上的像素小人只能在一栋房间中探索,游戏的名字叫《杀不死的丈夫》,她玩了好久,都没能通关。 身后的化妆师似乎回来了,奚依儿没回头,任由人继续帮着自己卸妆。 “点这里。” 男人的声音从头顶响起,一只手从她的身体旁伸过来,点在屏幕上。 那里是一个柜子的角落,奚依儿一直没有点过那里。屏幕中的妻子费劲的移开柜子,在挨着墙角的地方找到了一个纸团。 奚依儿转过身,看向身后的导演,谢望疏。 男人看着她,眸中藏着一种奚依儿十分熟悉的情绪。 啊…知道了,苏将离饰演的魇城少帅,看着她的时候,就总是这样,挣扎,沉沦,似乎在透过她…看着谁。 恶劣的女子轻轻笑了笑,她的神色在这一刻缓缓变了,变成了戏中的镜鬼,“阿疏…” 那一刻,好似镜中人,穿越了时空,走到他的眼前。 谢望疏几乎无法克制,轻易被她引诱,缓缓低下头,手慢慢游移到奚依儿的脸颊上。 “谢大导演,是想要潜.规.则我吗。”她用着镜鬼的情态,说着现实中不堪入耳的话,坏的令男人心脏发疼。 没能得到她的同意,谢望疏那只近在咫尺的手便无法碰触她。隔着一段稀薄的空气,男人的手指描摹着她的容颜,“你想要什么,我都能给你,资源,财产,只要你…装作镜鬼,陪我一段时间。” “呵。”奚依儿轻笑,她微微低眸,手指轻轻碰到唇瓣,“被赞誉为业界清流的谢导原来是这样自轻自贱,不要脸的做这种下.贱交易的人吗。” 谢望疏被女明星说的脸颊泛红,有些难堪,可偏偏话是他先提出来的,无论这听上去有多不要颜面,他也不愿意退缩。 “我不会碰你,也不会强求你做你不愿意的事,只要你每天扮演镜鬼,陪我一个小时…不,半个小时就可以。”谢望疏迫切的看着她,神色焦虑,几乎是恳求的说道。 奚依儿从座椅上站起来,她收敛了戏中人的神情。镜鬼无论怎样貌美,情态总是会透露出非人的妖异之色,令人不自觉战栗,既情动,又无法抵抗身为人类面对妖鬼的恐惧。 可奚依儿的的确确是一个拥有着体温的人类,她并非镜中人,她是镜外人。 “谢导找错人了,我才不会答应你那些肮脏变态的请求。不过,我的身旁还缺了一条狗,谢导若是跪下来求我,也许我能允许你,做我身边的小狗。”女明星眉眼动人,骄矜傲慢,抓到他的弱点,于是肆无忌惮的羞辱讽刺他。 分明知晓,奚依儿的那些话,只是对自己的折辱。谢望疏却不知为何,荒谬的在心中认真考虑了,她的提议。 奚依儿走出化妆间,女子容颜上几分冷锐刺骨的笑意收敛了些,却在门口看见了不知何时站在那里的谢望轩。 真是不巧,怎么好像每次都能被他“捉.奸”。 99 灵异片的女演员 高跟鞋与军靴相对,你…… 奚依儿不知道他听到了多少, 谢望轩站在原地,直到女子从他身侧走过,男人才低声说道, “你喜欢别人给你当狗。” 奚依儿脚步顿了片刻,好吧,看样子是偷听到了重点内容。她轻笑了一声, 没说话, 擦过他的肩, 离开了走廊。 谢望轩久久站在原地,眸中的情绪复杂难辩。 ————————————— 奚依儿推开酒店的房门, 被玄关柜子上端坐的小人吓了一跳。 白色的神像盘坐在矮柜上,看起来倒真的像是她供奉的神灵一样。 她很不尊敬的摸了摸神像的脑袋, 原本闭着眼眸,似乎在闭目养神的小人睁开眼, 神色淡淡, “不要打扰我修行。” 跑到门口来等着她,等到她回家了倒是开始矜持的装上了。 祂愈是一本正经,奚依儿偏偏想要作弄祂。女生将门关上,也不走进去, 微微弯着腰, 手指戳在神像的脸颊。 妫毓无奈的看了她一眼, 向右边挪了挪。奚依儿便又戳了戳他右侧的腰。小小的神像身体一抖, 白色的石塑容颜上浮上浅浅的红色, 又往左边躲了躲, 看起来实在有些可爱。 奚依儿不由抿唇,弯起了眼眸,她得寸进尺的用指腹碰了碰神祇的小肚子。神像便像是炸毛了一般, 整个人从柜面上站起来,像只受惊的猫,就要从她的手中逃走躲开。 女子用两根手指轻轻松松扯住神祇垂落在脚踝的银色长发,“是我的错觉吗,你是不是长大了一点。” 奚依儿用手指比划了一下,之前只有二十多厘米的神像,现在似乎变得有她一个半手掌那么高。 神像逃不开,只好站在原地,模样有些乖巧,“是的,我昨夜吸收了一些神力,所以现在变大了。只要你一直好好供养我,我很快就会恢复成神身。” “狡猾的邪.神,你在偷偷吸取我的生命吗。”奚依儿凑近小小的神像,眼眸很明亮,像是漂亮的星辰。 妫毓原本有些羞赧无措的神情镇定下来,摇摇头,“我不会这么做,我需要的是其他的东西。我只需要你信仰我。” 女子将神像抱在怀中,“我点了外卖,你要吃吗。” 像是养了一只小猫似的。 妫毓的脸颊被迫贴在女子胸前的柔软上,整张脸都似乎要被烧红,手脚蜷缩起来,浓郁的情.欲之力席卷在身体之内,令他紧紧咬住唇,才能够吞下喉咙中那些不太好的声音。 ————————————— 片场。 歌舞会。 贴身的布料勾勒出女子窈窕的身姿,新式的被称作“旗袍”的服装十分适合奚依儿,几乎像是特意为了她裁制的。 留声机中黑色的碟片缓慢旋转,舞池之中,苏将离搂着奚依儿的腰肢,高跟鞋与军靴相对,你进我退。女子学东西很快,他只教了她一次,她便能够将整首交际舞完整的跳下来。 她的身体很柔软,苏将离曾细细在掌中把玩,十分清楚。女子舞姿因此格外曼妙,令男人乌眸中闪过些痴迷。 一舞结束,副官走到苏将离的身旁,低声说了些什么。 苏少帅搂着奚依儿的手臂紧了一瞬,松开手,“你去一旁吃些东西,我很快回来。” …… 左家的长子原本是不会来这种场合的,只是今日朋友相约,盛情难却,不好推脱。 事情谈好后,左杰书正要离开,却在大厅的角落,见到了熟悉的人。女子独自坐在人少的位置,面前摆了一杯果汁,看起来有些寂寥。 她怎么会在这里。苏将离呢。 左杰书微微蹙眉,迟疑的瞬间,他便看到有两个男子向着依依的方向走过去,轻浮的拉扯。 苏少帅在魇城并非没有敌人,来人引开了苏将离,假借调戏之意,手中的麻.醉剂刺.入女子的手臂。左杰书走上前,一手揽过了奚依儿,将人护在了怀中,“你们在做什么,走开,离她远一点。” 左杰书的朋友也跟过来,暗处的人见女人竟然还有人相护,才撤离了。 左杰书低眸,看向怀中的女子,她白皙的手臂内侧露出一个红色的小点。依依就像是她的名字一般,身体很软,乖顺的依偎在他的怀中,有点像是狐狸眼的眸子黑白分明,氤氲着无辜之色。 那瞬间左杰书不知出于什么心理,也许是因为她令自己想到了早逝的妹妹,也许是因为…她露出这般柔弱无依的姿态,令任何男人都没办法无动于衷。 他揽住女子的腿弯,将她搂抱在怀中,带着奚依儿离开了这间歌舞会所。 左杰书将她带入了左府,他没敢让父母看到她,迟疑后,将依依带入了自己的卧房。 医生检查后,说她血液之中只有麻醉剂,没有大碍。 女子合拢着眼眸在他的床上昏睡,左杰书只能够在低矮的书桌前坐了一夜。 阳光刺在男人的瞳眸中,左杰书朦胧的睁开眼眸,女子的脸离他很近,艶丽的容颜闯入他的视线。 左杰书呼吸微窒,身体向后移去,他不记得自己只坐在一个小凳子上,身体后仰,便要从凳子上掉下去。 眼前的女子在这时握住了左杰书的手腕,“小心。” 她没能够拽住体格健壮的男人,反而是被左杰书带着向后仰。 男人下意识搂住了女子的腰肢,脊背砸在冷硬的地板上,柔软的身躯却撞进了他的怀里。 “…依依小姐。”左杰书轻哼了一声,忍住疼意,护住了身前的女子,“你醒了,你身体…还有什么不舒服吗。” 镜鬼哪里知道人类的道德观念,她并未觉得此时的姿态有多么羞耻,女子轻轻弯眸,“我喜欢你。” 左杰书微愣,从眼角到耳根绯红了一片,什么…喜欢。男人艰难的撇过头,太荒唐了。“你…虽然我救了你,可是,我不需要你这样,我只是因为…” 因为你长得像是我妹妹,而下意识的对你多上了几分心。他和苏将离没有什么不同。 在这一刻,左杰书的心中难免升起了几分怜惜,“你有摔疼吗,先起来。” 依依伸出手,用手心轻轻抚摸了一下左杰书的脸颊,指尖从男人的眼角,轻轻碰到鼻梁,薄唇。 镜鬼若是想要长久的留在人间,便需要吸食人类的阳气。她并非恶鬼,而是由人类的执念而生,长成的灵。 左杰书撇过了脸,像是有些无措,“依依小姐…” 她从男人的身上下来,跪坐在地面上,对他伸出手。 躺在地面上的左杰书看着那只白净的手,迟疑片刻,抬起手,握住了。 左杰书不想让其他人看到奚依儿的模样,以防传到父母的口中,因而亲自在自己的小厨房中煮了粥,端到了房间内。 女子穿着贴身的白色旗袍,手中捧着他书架上放着的书,一页一页翻着。那是一本《聊斋志异》的话本,实在不是什么正经的书籍。 他走过去,有些尴尬,“饿了吗。来吃些饭吧。” 奚依儿放下书,对着左杰书弯一弯眼眸,“我喜欢这本书,可以借给我看吗。” 左杰书神色微愣,女子站在窗前,光透过雕花的窗棂,落在她的容颜上。虽然长相与妹妹相似,可是神韵又分明是截然不同的两个人。苏将离将她藏在自己的府中,她想要什么,同他说就是,何必还要同他借一本书。 还是…苏将离的确待她不好。 “一本书而已,送给你便是了。”左杰书微微抿唇,“我有件事,要对你说。” 奚依儿向他走过来,在他身旁的桌子前坐下,拿起白色的汤匙,尝了一口粥,“真好喝。” 女子很容易满足,并不像是左杰书曾经想象中那般妖媚。相反…分明是苏将离一直在利用她。 “昨夜,苏将离是故意将你带去阿芙洛狄忒的,也是特意给了那些人接近你的机会,想要利用你作为理由,设局剿灭他的那些敌人。”左杰书低着眸,艰涩的说道,昨夜,街道上枪.声不断,偏远的仓库被血液染红,医馆内堆满了伤患。 左杰书知道,也许不告诉她这些更加好,让她以为是苏将离在为她出气,才会令她更开心些,认为自己是被爱意包裹的。真相于她而言,太残忍了一些。 奚依儿无声的喝干净了一小碗白粥,轻轻用手帕擦了擦唇,放在桌面上。她似乎并没有理解左杰书言语中的含义一样,温柔的笑着说道,“送我回去吧。” 她站起身,从左杰书身侧走过时,像是想到了什么,侧眸看向他,“我可以叫你哥哥吗,我一见你,就觉得欢喜。” 左杰书心脏不规律的跳动了一瞬,神色狼狈难堪,“不行。” 女子有些失落,乌睫微微垂下,笑意淡淡,“好吧。” 左杰书将女子送出了府,门口处,苏将离站在街道对面的槐树下,不知道等了多久。马车停在男人的身后,猩红的火燃在男人的指尖,见到奚依儿时,苏将离用手捻灭了指间的烟,走到女子的身旁,搂住了她的腰肢,将她带入自己的怀中。 苏将离抬眸,冷冽的视线落在左杰书的脸上,“昨夜谢谢你救了我的夫人,现在,我来接她回家了。” 100 灵异片的女演员 她似是与她,一见如故…… 那天回去, 苏将离并没有给奚依儿什么解释,魇城的少帅,也不必给一个无名无分的女子解释。 奚依儿似乎很喜欢那本书, 夜里苏将离进入她的卧房中时,女子还在灯下看着聊斋中的故事。 说不清的妒意和恼怒刺在男人的心尖,令苏将离走到女子的身旁, 用力合上了她手中的书。 “你喜欢看书, 我可以让人找来拿给你, 这本书就送回左府吧,听话, 依依。”苏将离不知自己何时竟然连一本书都容不下。 “可是我只喜欢这本。”烛光下的美人愈发动人,她支着下颌, 男人走进来也没怎么在意他,好像全副心神都投入了书中。 《聊斋志异》。 苏将离眉宇轻蹙, “这本书只是其中的一册, 我可以让人收集全,给你送来。” “这本书不同,这本书是左公子送我的。”奚依儿毫不避讳的说道,言语中皆是她与另一位男子之间的亲昵。 心脏像是被尖锐的针刺入, 苏将离蹙紧眉, 觉得有些难受, 浑身的肌肤都不舒服。 他从女子的身后搂住她的腰, 书中翻到的那一页中, 正好写着正常夫妻之间的相处。 [夫君, 你看看我,即便我长成这幅模样,你依旧会爱着我吗。画皮妖露出一副白骨的面容, 看着她挚爱的书生。 可书生面露恐慌,夺门而逃。] 苏将离低下头颅,吻住她的后颈,“依依…你爱我吗。” 奚依儿没有说话,苏将离终究无法忍耐,伸手合住了她手中的书,他吻的愈发深,几乎带了几分恐慌,“依依,回答我。” 男人将女子压在桌案上,俯下.身子,在她的唇边呢喃,“依依,乖,叫我相公。” “唤我一声。” “依依…” …………… 日子平淡如水,苏府近日,有几个奴仆失踪了,可消息被苏府的主人压下,并没有惊动魇城的人。 庭院内,奚依儿把玩着一匣子各种颜色的珠宝,就像是随意扔着一堆漂亮的小石头一样。 墙头在此时突然爬上来一个男人,穿着青衫的书生手肘压在墙面上,对着坐在院中的女子笑,“小姐,你我有缘,又见面了。” 哪里是什么缘分,分明是男人自己爬上了她的院墙,主动牵引了一条线。 奚依儿捏着手中的宝石,眼眸弯弯,就像是拿着香囊去打自己的情郎一般,向着书生投掷过去。 珍贵的宝石砸在男人的眼角,被他握在了手心中,谢望轩的眼尾浮现出一道红痕,他轻咳了几声,神态无奈,“小生身体不好,小姐是要砸死小生吗。既然是小姐给我的,那我便收下了。” 男人将宝石塞入自己的衣衫中,弯着眸,月眉星眼,温雅如玉。 ————————————— 陆逸辰站在厨房的案台前,有些笨拙的煮着锅中的汤。 奚依儿站在他身后,帮男人系上了蓝色的围裙。漂亮的女孩子手不老实的绕过他的腰腹,在腹肌上揉了揉。 陆逸辰有些怕痒的弯了弯腰,明明什么过分的事情都做过了,耳根却依旧红了一片。 位高权重,不近人情的[公司]继承人,此时像是变成懂事的小厨夫。知道她总是喜欢吃外卖,怕外面的东西不合她的胃口,总会抽出时间亲自来为她洗手作羹汤。 不是有那么一句话吗,要抓住女人的心,便要先抓住她的胃。 陆逸辰将餐盘端到桌子上,坐在她的对面,“好吃吗。” “阿辰做什么我都爱吃的。”奚依儿果然被他抓住了心,哄着他甜甜的说着温软的话。 陆逸辰有些羞赧的笑笑,片刻后笑容淡下来,眸中也升起些薄薄的浮冰,“依儿,我不是说过,不可以与其他男人拍吻戏吗,为什么背着我偷偷拍。” “依儿是以为,能够瞒的过我吗。”陆逸辰的掌心轻轻捧住女生的脸颊,看着她将食物吞咽下去。 漂亮的女生,总是习惯于骗人。 “阿辰是嫌弃我了吗…那为什么还要来找我,还要做饭给我吃。”少女脸颊的红润褪去,泪盈于睫。 陆逸辰的手指微僵,原本阴郁的,冷冽的容颜升起些无措,“我怎么会嫌弃你…” 奚依儿咬了咬唇,微微撇开脸,“对不起,我吃饱了,你工作忙,最近…不用抽出时间来看我了。” 女子匆匆站起身,向着卧室内走去,桌面上的食物分明没有动两口,方才的柔软甜蜜像是夏日被戳破的肥皂泡。 “依儿,我…”陆逸辰起身,想要握住女子的手腕。可她回过眸,眼眶微红,轻轻咬着唇,看起来有些难过。 陆逸辰像是被针刺到,松开了手。男人茫然的站在客厅中,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说错了什么。 可他又好像,的确是做错了什么。 ……………… 那日陆逸辰与她吵了架,好几日不曾来见她。 奚依儿在那天后给陆逸辰发去了几本她精挑细选的,《温柔小夫婿》,《贴心老公惹人爱》,《漂亮妻奴人人宠》。 男人的短信几乎是隔一段时间就要发到奚依儿的手机上。陆逸辰回去后似乎很快又哄好了自己,并且在少女发送的“学习资料”中学到了一些事情。 [我想你。] [我没想过阻拦你的事业。] [我不愿意看到你亲近别的男人,会让我想要杀.人。] [我没有想过囚.禁你。] [依儿,理理我好吗。] [别生气了。] [公司]拥有一切权利、地位的继承人不懂爱人,即便是此时,也不过是学习着如何披上一层伪装的皮囊。 这一天导演请了几个主演一起聚餐,结束之后几个人回到酒店之中。奚依儿卧室中的淋浴器不知为何出不了热水,她去前台问过了客服,再经过谢望轩的房间时,门正巧在她的眼前被打开。 谢望轩在宴会上似乎喝了许多酒,脸颊泛着些酡红,看着奚依儿时,眸光里似乎浅浅含着似有若无的水汽。 “怎么了。”男人的声音沉哑,看着她问道。 “我卧房的热水坏了,酒店的人说,明天会令人来修理。”奚依儿礼貌的回答。 可谢望轩似乎没有回房间的打算,“那今日呢。” 见奚依儿没有说话,脸上似乎有些疑惑,谢望轩便继续补充说道,“今日怎么办,你要去哪里洗澡。” 借着酒意,谢望轩说出了有些放纵的话语。 奚依儿晃了晃手中的手机,“我同轻竹姐说过了,会借用她房间内的浴室。” 这样吗。 谢望轩抿唇,却不愿意看她这样离开,“你同男朋友闹别扭了吗。” 男子低声说道,几乎连自己都不清楚他为何会这样说。 “……” 奚依儿没有说话,似乎觉得他太过冒昧,从他的身侧走过。 谢望轩低眸,看着自己的手心,他不知道,也许她严词斥责自己还好一些,也能够令他彻底断了那些过分下.贱的念头。 —————————————— 夜里,苏府内点燃着红色的灯笼,朦胧的月色下,血液染脏了河边的石头。 沉默的仆人在夜里洗着粗布衣衫,听到声音,抬起眸,艳红的灯笼下,女子穿着一身浅蓝色的衣裙,回眸看向他。 女子容颜秾丽,脸颊上沾着几滴鲜血,她伸出手,一根手指比在唇间。 嘘。 牧鸿影被苏少帅罚成了最低等的仆从,每日都要做许多活,那一日美丽矜贵的小姐像是一个幻梦,在他的生命中淡去,却又在此时变成了一个蒙着血色的可怖怪谈。 …… 苏府内有邪祟,俪山的道士谢望轩不请自来,非要进入苏府做客,为魇城少帅斩妖除魔。 谢望轩的身旁跟着一个女子,女子穿着不伦不类的道士服,乌发也像是男人一般高高束起,被一根红绳捆缚着,眉宇间带着些英气,性情温柔,举止端庄。 奚依儿跟随在苏少帅身旁,见到了眼熟的道士,和他身旁样貌陌生的女子。 苏少帅握着奚依儿的手,对谢望轩说他正在筹备与依依的婚礼,他要娶她为妻,府中事务繁杂,并没有什么妖邪。 “听说你们苏府失踪了许多人,我是接了其中一位亲属的委托,才会前来苏府。有没有妖邪,你们人类如何得知。捉妖杀鬼之事,还要听我们俪山道士的。”谢望轩唇角微扬,句句堵的苏将离说不出拒绝之辞。早在他们进入苏府之前,谢望轩便已经将捉妖之事宣言的满城风云,甚至得到了城主的信物,如今苏将离就算是想赶人,也没有合适的理由。 “苏少帅尽可放心,我与徒弟只会在苏府叨扰一个月,一个月内,妖邪必除。”谢望轩嗓音轻淡,看似有礼有节,仿佛行逼迫之事不是他一样。男人偏过头,看向自家的傻徒弟,“徒弟,徒弟?” 穿着粗糙的道士服,未佩戴任何钗环的女人目光定定的看着苏将离身旁容颜娇媚的女子。 不知为何,她似是与她,一见如故。 101 灵异片的女演员 明明知道她有欺负自己…… 苏少帅不喜欢任何人过分注视、接近依依, 即便是女人也同样如此。男人走到奚依儿身前,挡住了女道士的视线。 苏将离轻轻扶住奚依儿的腰肢,将她搂抱起来, 黑色的大衣将女子隐隐裹在怀中,“累了吗,要回房休息一会吗。” 奚依儿被苏将离珍惜的护在怀中送回房间门, 却在回眸时, 如水一般的眼眸纠纠缠缠的绕在陌生女人的身上, 对她展露出了一个浅浅的笑意。 那是她第一次刻意对谁真正的引诱,温柔的笑容看起来拥有了一丝人类的温度。 ………… 苏府的占地面积很大, 庭院深深,人造泉水环绕着假山, 名家设计的园林移步易景,花坛中栽满了价值连城的名贵植株。 谢望轩似模似样的在各处贴满了黄色的符咒, 甚至还仿佛要在院落中布下捉妖的阵法。 奚依儿穿着一身浅蓝色的旗袍, 肩上披着一件白色的针织披风,站在外廊内看着男人折腾。 谢望轩似有所觉,男人回过眸,看到奚依儿时便弯起了一双眼眸, “小姐, 怎么来这了, 这边风大, 你别再吹到风。” 这人口中的话怎么听怎么别扭, 仿佛带了几分嘲讽, 暗讽她身子柔柔弱弱,见风就倒。 奚依儿轻轻扯下长廊的柱子上贴着的黄符,在白皙的手指中翻过来, 又翻过去。她看向谢望轩,笑意盈盈,“这符咒,有用吗?” 站在道士面前的妖鬼手中握着能够令她疼痛难忍,原形毕露的黄符,容颜上却没有一分难受之意。 谢望轩的眸子深了深,他从长廊的边沿翻进来,接过了女生手中的符咒,“对小姐无用,对妖邪却是有用的。” 只是走了这几步,道士的脸颊就又浮上了一层红晕,瘦削的手掌捂着唇轻咳了几声。 “请道长注意好自己的身体,不要妖未除尽,自己却先病倒了。”奚依儿微微凑近谢望轩,轻声在他耳旁说道。 男人轻叹,收好了那张符咒,“不劳小姐担心。” 奚依儿看着谢望轩离开,静静站在原地,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心。白皙的掌心在阳光下,似乎有一瞬间门变得透明。 “依依小姐。” 奚依儿回过眸,穿着一身破旧道士服的女子站在她的身后,正在注视着她。 依依眼眸弯弯,露出真心实意的笑意。 她走过去,握住了女子的手,“同我来。” 女子在荒野中醒来时,什么都不记得了,自己的名字,父母,亲人,夫婿,在脑海中皆是空空如也。捡到她的谢望轩说算到他们之间门有一道因果,道士为了偿还因果,需要帮助她寻到记忆。 道士并没有帮女子取名字,因此直到现在,她都不知道要怎样来称呼自己。 女子正襟危坐,有些紧张的揪紧了衣摆。苏少帅漂亮又温柔的妻子正坐在她的身后,纤细的手指穿梭在她的发中,用木梳帮她梳理着有些打结的乌发。 女子下意识吞咽了一下口水,她的视线不自觉的看向了桌面上的铜镜。依依正低着眸,神色轻柔的为她簪上一支银钗。 “好看吗。”奚依儿的手指轻轻抚摸在女子的脸颊旁,让她看向铜镜。 镜中的女子有些陌生,原本随意扎起来的发在依依的手中变得精致而美艳,映衬得这张普通的脸都变得娇媚起来。 “…好看。”女子看着镜面,轻轻说道,有一瞬间门,分不清她是在说自己,还是在说奚依儿。 女子在进入苏府时,便感觉到了一种熟悉感。一花一木,一庭一院,甚至是苏府的主人,苏将离,都会令她感觉到熟稔,和一种莫名的归属感。 可最令她感觉到熟悉的,还是她身后的女子,依依。 她的脸,好熟悉,让她格外亲近。 “你身上的道士服脏了,我帮你洗干净。现在就脱下来吧…”依依柔软的指尖碰触到女子的肩,便要将她身上的衣服褪下。 女子几乎是有些慌乱的按住了她的手,耳尖染上红晕,“不用了。” 奚依儿露出了有些失落的神色,看得女子心生不忍,“不必你做这些粗活。” 奚依儿松开手,从自己的衣柜中找出来一套整齐叠好的衣裙,双手捧着,走到女子身前,“那你收下我的衣服吧,我只穿过一次,希望你别嫌弃。” 红晕蔓延至脸颊,女子有些受到善意后不知如何是好的无措,“…谢谢你,我万不敢嫌弃的。” 女子接过衣服,两个人在这一刻离得很近,“我听道士说,你没有名字,我叫做依依,我把自己的名字送给你,你今后便叫做依儿可好。” ………… 女子笔下的墨晕开,一张符咒被她画毁了。她的脑海中仿佛挥之不尽奚依儿对她说话,为她梳发的情景。 依儿。 她当时没有接受这个名字。 她也不清楚,那一刻心脏紧缩,似有悸动,她自己也不清楚那份心情由何而来。 ———————————— 女装只有零次和无数次。 曲千星泪眼汪汪,他一个大男人,为什么总是要被迫变成女人不可。 他手中捧着奚依儿那件白色旗袍的戏服,根本不用演戏,脸颊就已经红了一片。 他…他真的要穿…她曾经穿过的衣服吗。 心脏砰砰的乱跳,他将脸颊埋进衣服中降温,觉得自己就像是一个变态。 谢望疏从那次被奚依儿拒绝后,回去做了许久的心理建设。《镜鬼》这个故事中,真正的主角是苏将离的原配夫人,而镜鬼,不过是一个反派女配角。 可爱一个人时,最难隐藏。即便谢望疏在片场工作时将自己的情感全部藏了起来,他的镜头语言却依旧流露出了无法掩藏的珍视和爱意。 在他的眼眸下,镜鬼并不妖娆,也不邪恶,反而带着几分不通人情的单纯,妖鬼的恶在她的身上像是一种天然的本性,无法令人厌憎。 有短暂的瞬间门,谢望疏也会升起恍惚,他…喜欢的真的是故事中的镜鬼吗。还是…那个由她扮演的镜鬼。 谢望疏一直沉迷于拍戏,在戏中释放自己所有的情感,他没有交过女朋友,也不知道正常的那种关系应该怎样维持。 谢望疏原本都是什么衣服舒服穿什么,从来没怎么想过搭配。可这几日,他快要在网上翻烂了[女性喜欢的男人穿搭],买了许多套衣服在镜子前试,最终才穿了一套看起来保守,实际上紧紧裹着身体,凸显出男人紧实肌肉的服装。 扣扣—— 奚依儿的门被敲响时,女子正坐在浴室,用小盆盆给神像洗澡。 祂又长大了一些,身体也不再是雕塑一般的死白色,肌肤有了莹润的色泽,银色的长衫仙气飘飘。 而现在原本尊贵的应该被人精心供奉的神像却在小盆盆中变成了落汤鸡。 从沐浴头中冲出来的细细水流洗刷在妫毓的身上,将他的长发打湿,圣洁的长衫紧紧的裹在肉.体上。妫毓用手掌挡着眼睛,微微咬着唇,“不要了,够了。” “可是你身上会脏的,堂堂的神祇大人总不会想做一个小脏神吧。”欺负人的女孩子像是在玩弄着自己的洋娃娃一样,按住妫毓的小身体不让他乱动。 孤身度过几千几万年岁月的神祇有些无奈,祂总不至于与一个二十几岁的小人类生气。明明知道她有欺负自己的嫌疑,却还是乖乖宠着她,任由她胡闹。 女孩子对于这样可以随意摆弄的小人总是没有抵抗力,奚依儿甚至还在网上订做了许多bjd娃娃的小衣衫。打算等快递到了就找各种借口给神像换上。 听到敲门声后,奚依儿有些可惜的放过了小小的神祇,用毛巾将祂包裹起来,将祂藏在了柜子中。 “嘘,不要说话哦,将自己擦干净,随便说话是会被人抓走的,乖。”女子哄着神祇,缓缓关上柜门。 独自待在柜子中的妫毓有些松了口气,可同时,祂似乎又感觉到了一丝隐隐的失落。 奚依儿打开门,门外站着的谢导神色有些拘谨。男人的手中拎着两瓶酒,还有名牌包的袋子,见到女子时,男人露出了自己练习了许久的笑容,“依依…” 奚依儿神色冷淡下来,女子似乎没有让他进去的意思,肩轻轻靠在门框上,“谢导找我有事吗。” 谢望疏抿了抿唇,有些无措和难以启齿,唇瓣张开又合上,都没能说出一个字。 奚依儿有些等的不耐烦,伸手握上门把,唇角勾起假笑,“谢导要是无事,我便要先休息了。” 她就要关上门,男人却在那一瞬间门用力按住了即将关上的门,将身体挤进去。谢望疏的神色有些狼狈,他将手中拎着的包和红酒递给奚依儿,“这些送给你。” 见奚依儿没有接,他又有些着急的从兜中掏出一个首饰的盒子,红宝石的戒指在黑色天鹅绒上反射着华丽的光。 “依依,我…我愿意做你的狗,不用你做任何事,只要你不要拒绝我的靠近就好。”谢望疏神色中不自知的含着卑微的恳求,自己把他的自尊彻底粉碎丢弃。 102 灵异片的女演员 “对不起,谢导,我嫌…… “是做我的狗, 还是‘依依’的狗?”奚依儿唇角微微扬起的一点弧度也被女生压下来。她看起来似乎一点都没被送上门来的男人取悦,反而神色中带着浅浅的讽意。 谢望疏神色微怔,然后逐渐变得慌乱。男人下意识想要解释, 可他的心中似乎已经发觉了自己的过分,因而面容上浮现出几分心虚,像是做了错事, 神态也变得更加卑微了一些, “依依, 依儿,我不是…我没有这么想…” “我要休息了。”女子神色倦懒, 柔若无骨的身体依偎在门框上,关上门的力度却很大。 “等等!”谢望疏伸出手, 按在了门框处。 男人的四根手指被夹在门内,关节泛起青紫, 谢望疏的脸颊上浮现出了几分痛色, 却依旧顽固的用手紧紧握着门框,“依依,这些礼物是给你买的,你不喜欢我, 讨厌我, 不愿意答应我的要求。至少…至少把礼物拿进去。” “对不起, 谢导, 我嫌脏。”漂亮的少女言语刻薄, 傲慢的伤人。 谢望疏狼狈的松开手, 站在门口,深色的门砸在他的面前,明明未曾触碰到他, 男人却像是被人打了一拳,眼眶泛起通红,心脏也难受的厉害。 —————————————— 曲千星的主线任务是[完成《镜鬼》拍摄]。 支线任务是[获得观众喜爱值:2345/10000]。 曲千星打开手机内名为[降临]的社交软件,看着自己小猫三两只的粉丝叹了口气。难,太难了,难于上青天。 媒体今天来探班,拍了一些现场的小花絮。 这天拍的一幕,恰巧曲千星要穿上那件白色的旗袍。事实上,之前曲千星以为自己会穿着奚依儿的戏服实在是他想的太美了。 他的骨架要比奚依儿大许多,服装组按照他的身材用同样的布料订做了新的旗袍,粗看上去十分相似,仿佛是同一件。与奚依儿不同,他穿着女性新式服装的时候,显得格外端庄,与妖娆妩媚沾不上一点边,让人不会升出一丝狎呢的想法。 戏中的曲千星站在苏府的院落内,从外面归府的苏少帅看着女子的背影,错认成了依依。 他走过去,掌心刚要亲昵的搂在女人的腰肢上,靠近时才察觉不对,退后两步。 女子穿着依依的衣裳,戴着他送给依依的发簪,容颜之中,似乎与奚依儿也有几分相似的神韵。 苏将离冷下脸,可他绝对不会在女子的身上寻找任何属于依依的影子。他此时再清楚不过,依依就是依依,她不会像任何人。 女子站在苏将离面前,神情有一瞬间的恍惚。这一幕如此熟悉,似乎她曾经无数次站在这里,等待着一个人归来。 男人与女子拉开了礼貌的距离,沉吟片刻,开口问道,“道长可在谢府发现什么邪祟了?” 女子意识到自己竟然对着苏将离出了神,她微微蹙紧眉,后脑泛起尖锐的疼意。她刻意撇开脸,躲避了男人的视线,嗓音冷淡,“已有了一丝眉目,具体的情况,您可以询问谢望轩。” “是吗…”苏将离眼眸微敛,乌色的眼睫遮掩住了眸中的情绪。 夜里。 奚依儿窝在床褥中,被苏将离从床上捞起来时,像是猫一样不满的用手背揉了揉眼眸,“你身上好凉,不许进来。” 苏将离没有听话,反而手臂紧紧搂住奚依儿的腰,将她揽在了怀里,低头嗅着她身上的味道。 奚依儿也并没有躲闪,她的手抵在男人的胸前,将人微微推开一些,微微仰头,亲吻在苏将离的唇瓣。 丝丝缕缕的精.气从男人的唇瓣中吸入她的体内,令她原本没有血色的脸颊变得红润了一些。 苏将离低眸,看着与他如此亲密的人,闭上眼,放纵了她的所作所为。 ………… 谢望轩在府外的街上买了一堆乱七八糟的吃食,仿佛是来魇城不务正业的逛街一样。 进入苏府时,谢望轩在门口与苏将离擦肩而过。道士对于血腥气极为敏感,男人停顿住脚步,看向一旁神色冷冽,容颜看不出半分虚弱之色的苏将离。 “少帅,注意身体啊,小道那里有几副见效很快的金疮药,不如我拿来给你。”谢望轩神色清朗,似乎真的出于人道主义在关心他。 “不必了。”苏将离神态疏离,向外走去。黑色大衣下,重重叠叠的纱布包裹住了渗血的伤,男人的脸色有些苍白,这几日苏将离的身体似乎都有些虚弱,以至于在剿匪中受了伤。 谢望轩走进苏府,小指上的红线颤了颤,一直没有动静的捉妖阵在此时出现了剧烈的反应。 他神色严肃下来,白日之内,苏府的一角,阵法亮起了金色的光。 一身红衣的狐妖容颜狰狞,身后三条颜色斑驳的红狐尾在空中摇动,口中发出了尖锐刺耳的嘶吼。 神色凶戾的妖兽转过头,见到谢望轩时,对他憎恶的张开嘴,威胁的吼叫了一声,后肢用力,从院墙外翻了过去。 狐妖? 谢望轩眉压下来,他不曾在受害人的身.体上发现狐狸的妖气。 一身青衣的道士追了过去,狐妖一路在陌生的宅院中逃窜。院落深深,她神情愈发的焦躁,像是被引入了瓮中的猎物。晕头撞向的妖从房顶落下来,恰好闯入了奚依儿的院子。 女子正坐在院落内,在宣纸上画着一幅画。画中人的样貌似乎含着她的影子,可眉眼之中,却又不知不觉杂糅了另一个女子的容颜。 狐妖十指变为利爪,向着女子的脖颈划过。 “小心!” 黑色的符咒被按在了狐妖的后颈,谢望轩在千钧一发之中搂住了奚依儿的腰,将女子护在了自己的身下。 她的脖颈被割出了一道细细的线,一滴血落下来,点在画中人的眼角。 诛妖阵成。 “封。” “杀。” 谢望轩五指结印,黑紫色的咒文打在狐妖的身上。 在难听的嘶哑哀嚎声中,狐妖化为了一道粉碎的红光,在空气之中消散了。 谢望轩拧着眉,这只妖狐身上沾满了属于人类的血腥气,并不无辜。可… “疼。” 谢望轩低眸,身.下的女子一身纯粹的白衣,长着一副美人面,脖颈处晕开的一丝血迹染红了衣领,看上去有一些楚楚可怜。 莫非当真是他错辩了。 “没事,只是擦破了一点皮。”俪山的道士没碰过女人,性格十分直率,不知道要说些软话哄一哄人。 谢望轩起身,奚依儿还坐在地面上,她支着身子,眉宇微微蹙起,白皙的小腿被草地内的小石子擦伤,“我的脚崴了。” 谢望轩重新蹲下.身,眼眸扫视过女子红肿的脚踝。这么娇气?难道,还真的是人类不成。 可人类的容颜,会相似到这种地步吗。 说起来,他似乎屡次三番冒犯试探于她,罢了。 谢望轩将人抱起来,他房中的包裹内的确藏着师长练成的金疮药,药效极好。 他将金疮药擦在了女子的脚腕上,道士的金疮药只能人类使用,谢望轩探究的看向奚依儿的神情。迟疑片刻,指尖抹着白色的药,探出手,轻轻涂抹在女子的脖颈。 ————————————— 拍摄完今日的戏份,奚依儿回到自己的房间内。 原本每次都会自己跑来门口等她的神像却不见了踪影。死缠烂打的赖在她家中的神像,怎么会失踪了? 奚依儿推开房间的门,轻轻唤了几声妫毓。 在她以为神祇真的离开时,还未等女子升起失落或是解脱,身后浴室的门突然被打开,白玉一般的手握住了她的手腕,将她抱进了狭窄的浴室。 奚依儿的鼻尖撞在白皙的胸膛,湿润的水汽中,她有些呆愣的抬眸。银色的长发披散在男人雕塑一般完美无缺的身躯上,那蜿蜒的银发似乎也要纠缠在奚依儿的身上,将她同样缠绕起来。 “我同你说过的,我的神力,是会恢复的。”神祇的嗓音温润。 “现在,我可以实现你的愿望了。” 等比放大的容颜,与身为神像时的可爱小巧不同,男人五官立体,甚至因为容颜过盛而给人产生了几分侵略感。 妫毓的眸中浮现出几分温柔的笑意,分明是冰冷的神像,却好像拥有了人类的温度。 他低眸,轻轻吻上了信徒的唇。 “你想要什么。” 情.欲之神,为信徒赐福的方式,也总是显得独特一些。 只是…谁家的神在家里不穿衣服啊。 好吧…是她没有给他买过成人尺寸的衣服。奚依儿眼尾晕开浅浅的红色,神色难过,她还在路上的娃娃衣服,都化为泡影了。 她看着一旁眉眼无辜,被她用白色床单裹住的男人,怎么看怎么嫌弃。 “你能不能…”变回神像。奚依儿的话还没说完,门口却在此时传来了敲门声。 这么大一个男人,她要藏在哪里。 奚依儿下意识打开柜子的门,将漂亮又不通人情的神祇塞了进去。 103 灵异片的女演员 我如此想要贴近你,甚…… 谢望轩站在门口, 像是上一位站在这里的人一样,做着心理建设。 门被向内打开,少女身上沾染着一丝冷冽的水汽, “有事吗。” 谢望轩提起手中包装精致的袋子,“你吃饭了吗,我订了水楼的菜, 你尝尝合不合胃口。” 她的确还没有点外卖, 奚依儿接过他手中的袋子, 便要关上房门,“谢谢。” “请等一下, 我…”谢望轩抿了抿唇,那份一直在胸膛内折磨自己的情绪急需一个宣泄的口子。“我也可以…” 奚依儿轻轻挑眉, 什么可以? 谢望轩微微上前一步,将身体挤进房间, 带着一丝侵略性的贴近女子, “你能够和他们亲昵相处,我也可以。你也可以来玩.弄我,你想要什么,我都会给你。” 谢望轩用力咬了咬下唇, “我知道你有男朋友。我…你也可以, 让我做你的地下情人。” 奚依儿轻轻揉了揉自己的耳垂, 她的听力应该是没有出什么问题吧。 清冷的男子出道至今没有过任何绯闻, 一向洁身自好, 看不起娱乐圈中那些脏污恶心的事。此时却自甘下.贱, 送上门说要做她见不得光的情人。 “你们两个人,还真的是兄弟呀。”奚依儿轻声说道。谁能想到呢,弟弟先跑来要给她当狗之后, 哥哥也来敲门自荐枕席。难道双生子真的心意相通? “兄弟?”谢望轩眼眸中浮现出两分迷茫,似乎并不知道自己的弟弟,谢望疏导演做了什么不知廉耻的勾当。 “看来你并不知道啊,你的弟弟前些天还跑来对我说,要做我的狗呢。我不需要这么多狗,哥哥,不如,你先与你的弟弟商议一下,到底谁才来做我的地.下.情.人。” “谢望疏他也对你说了这种话?他年纪小,不懂事,你别当真。”谢望轩这个时候突然想起了那天夜里,原本与他不怎么亲近的谢望疏来到他房间中,像是迷路的旅人一般问他,人会爱上戏中人吗。 原来他口中的戏中人,便是眼前人。 谢望轩有些焦急,为与他不过相隔一日出生的弟弟下了“年纪小不懂事”的定论。做奚依儿的狗还要与亲生兄弟竞争上位。 谢望轩并不知道,昨日谢望疏来的时候,可是带着名牌包与价值千万的红宝石戒指,而他却只是带了几千块的外卖。 可他似乎又比谢望疏强了一些,因为至少奚依儿接过了他的外卖,却没有接受谢望疏的礼物。 奚依儿还小气的记得谢望轩曾经轻视看不上她的模样,少女坏脾气的故意作弄人,“是呀,我也很苦恼呢,谢哥哥,先把你的弟弟管教好再来找我吧,你们兄弟,我只能接受一个呢。” 女子的一声软糯的“谢哥哥”穿入男子的耳廓,让谢望轩脸颊泛起红晕,真以为奚依儿是在对他撒娇,“好…我会让他,别再来骚扰你。” “那就好,我饿了,再见,不送你了。”奚依儿眉眼弯弯,开始赶人。 “恩,对不起打扰你了,那…再见。”门在谢望轩眼前关上,青隽的男子却忍不住唇角上扬,勾勒着傻乎乎的笑意。 ………………………………… 奚依儿原本是很喜欢与小神像一起吃饭的。就像是在视频号里看着猫猫狗狗吃饭时一样的心理,看着小人慢条斯理的吃东西,心里只会叫着好可爱。 可当神像变成了一个一米九几的高壮男子后,她再与祂相处时,心中就只剩下了满腔的嫌弃和不自在。 妫毓作为神祇是不用吃饭的。可是在前几日,女子总会给他穿好可爱的小围裙,还会亲自用一个小碟子挑好食物放在他面前,眉眼弯弯的看着他用小勺子吃东西。而今日,她不但没有给自己系上围裙,甚至都没有理会他一句,让神祇的心中不由自觉产生了落差。 没关系的,祂并不需要吃凡人的食物,就算是小信徒并不供奉祂,作为一位宽容又高尚的神祇,祂也会一如既往的庇佑她。 只是…妫毓坐在女子旁边的座位上,微微敛着眸,看起来有些乖巧的委屈。心脏酸酸的,不太舒服。 在奚依儿吃过饭,收拾好桌子时,门外又传来了敲门声。 男人像是约好了一样,刚刚走了一个,另一个人就像是换班一样,来到她的门口。 奚依儿打开柜子的门,妫毓的柔韧性很好,高大的神被女子塞入狭窄的柜子中,像是被凡人藏起来,囚.禁的神明。 “嘘,不要出声哦。”女子轻轻眨了眨眼,安抚的揉揉神祇的头。 柜子的门在妫毓的眼前关上,最后一缕光也被吞噬。妫毓蜷缩着腿,坐在柜子内,不知为何,心脏像是缺氧了一样,又有些闷闷的难过。 奚依儿打开门,这一次门外的人是陆逸辰。男人手中捧着花,乌发被精心打理过,精挑细选的衣装包裹着轮廓优越的身躯,眼眸底下却浮着浅浅的乌青,看起来有些憔悴,像是好几日都没有睡好。 陆逸辰静静的看着她,与女子卖可怜,“依儿,我好想你,我错了。” 他的认错态度很好,男人站在镜子前,将自己精挑细选的蓝宝石项链轻轻系在奚依儿的脖颈上,低垂下头颅吻了吻女子的后颈,“依儿,你有想我吗。” 柜子的缝隙内,一只眼睛盯着男女的身影。祂的方向正好对着镜子,以致于能够清晰的看到两人的亲昵。 妫毓,自古便是恶神,被人类在破庙之内封印了近千年。 祂的信徒,不能够用供奉祂的方式,对待一个普通的人类男子。 神祇无声的下了恶咒,圣洁悲悯的容颜,带着几分不近人情的冷淡。 奚依儿身后的陆逸辰按住自己的额头,眩晕感令他的身体微晃,倒在了地板上。 妫毓不知什么时候从柜子里走出来。招惹神祇的凡人,必须用自己的血.肉奉养祂,这世间,没有任何事情,是不必付出代价的。 妫毓学习着陆逸辰的动作,低眸,像自己的信徒索要信仰之力。 可怜的人类信徒根本没有任何反抗的能力,被祂轻而易举禁锢在身前。妫毓微微凑到奚依儿的耳尖旁,轻轻说道,“我会实现你所有的愿望。依儿,你知道我的名字代表了什么含义吗。” 信徒无法逃脱自己的神祇,祂给予她的,她必须用同等的供奉来回报。 妫毓握住了奚依儿的手,让女子的手碰触到自己的腹部,“为我孕育一个孩子吧。” ——————————————— 女子在谢望轩的房间内,见到了受伤的苏府夫人。 她的模样生得惹人怜惜,骨架小,胳膊与大腿都是细细的,即便该有的曲线和肉感都不缺,给人的感觉也似是柔弱无依。 此时受了伤,就愈发显得可怜。 奚依儿最擅长得寸进尺,抓住人心的那一点小缝隙,就能够将细细密密的根系伸进去,彻底在人的心中占据了位置。 她躺在女子的大腿上,要她给自己讲故事,唱温柔的歌谣,连褐色的苦兮兮的药汁都要她亲手一勺一勺喂给自己。 曲千星在女子还是圣女的那个副本中,其实已经习惯照顾她。可他到底心里是个铁骨铮铮的男子,温软的女子毫无防备的信赖的躺在他的腿上,要他如何能够铁石心肠,无动于衷。 偶尔的时候,他也会生起羞耻,她不知情,难道你也不知情吗。分明身为男人,却借着演戏占了她的便宜,他怎么能不要脸到这种地步。 出了副本之后,他想要追她,想告诉她,他没对别人做过这种事,想要…想要和她在一起。 也许是他心中的情绪过于黏腻,以致于拍戏的时候,眼眸也不自觉变得如同春水一般柔软。 那日媒体探班之后,[降临]上一个CP剪辑火了起来,[我穿上你的衣服,就好像成为了你]。 视频将他穿着那件白色旗袍的画面,与奚依儿穿着同件衣服的画面剪辑在了一起。原本毫无关系的剧情,女子垂眸,在纸上落笔,怅然的看着远处,似乎每一个场景,都有了不同的含义。 她提笔落画,画中人是自己,却也是另一个人。我中有你,你中有我,我如此想要贴近你,甚至想要成为你。 那个剪辑视频火出了圈,两个人的CP粉一天之内就增加了几万人,“同衣CP”的超话关注数每日都在持续增加中,无数网友在评论中嗷嗷乱叫。 曲千星眼看着自己的支线任务观众喜爱值一路上升,忍不住想要泪眼汪汪。姐姐真好,最喜欢姐姐了。 …………………………………… 狐妖已除,苏将离大肆在魇城宣扬此事,甚至邀请了宾客,在苏府设宴。 女子在那日见到苏将离后,头疼之症便总是时不时发作,随着难忍的疼痛浮现在脑海内的,还有一些非常熟悉的画面。 画面中有苏府,有婢女,还有苏将离。 苏少帅的妻子十分喜欢女子,总是喜欢来她暂居的院落中寻她,让她陪着自己,缠着她。女子忆起夜中梦到的那些情景,便总是忍不住心生愧怍,与几分难以启齿的排斥之意。 女子的手很巧,奚依儿前些时日听侍女说了纸鸢之物,与她相处时总面露憧憬。女子虽日日对待奚依儿心情复杂,却不知为何,无法看着她的容颜上浮现难过失落的神情,因而亲手,绘制了一只飞燕形状的纸鸢。 104 灵异片的女演员 因为那张脸,是她的。…… 奚依儿很喜欢那只纸鸢, 她从未见过,动作生疏,因而女子只好握着她的手, 教会她如何将纸鸢放高。 纸鸢在空中飘着,线却一直被拉扯在女子的指尖,她扯一扯, 它就要回来。 奚依儿很喜欢, 女子不在她身边时, 她独自一人,也喜欢在院落中放纸鸢。 可女子未曾教过她, 细细的线易断,线缠绕在树枝上, 纸鸢便落在了槐树上。 左杰书收到了苏府的请柬,在当日推却了重要的合作对象, 前来了苏府。他知道, 自己此时来,只是想要见一个人,也许…是想要在她的身上寻找妹妹的影子,也或许, 只是想见她过得好不好。 左杰书走进院落中, 便见到了树下的奚依儿。纸鸢缠在了树干上, 左府的嫡长子自小便知书达理, 从不曾做一些只有纨绔子弟才会做出的荒唐事。 不曾爬过树的左杰书笨拙的爬上槐树的枝干, 趴在树枝上解开了缠绕的线, 将纸鸢丢给了树下的女子。 奚依儿想要捡起纸鸢时,苏将离恰好来寻她,男子手中拿着蓝色的披风, 轻轻盖在女子的肩头,“宾客已经到了,随我出席吧。” 容颜精致的女子冷心冷情,身后的侍女拿起了纸鸢,她随着苏将离走出了小院,甚至未曾抬头看向仍然爬在树上的他。左杰书有些茫然,跳下树时,在院落中见到了一个相貌陌生的女子。 ………………………… 奚依儿居住的那间偏远院落被狐妖与阵法毁了一半,酒宴过后,苏将离拥着她,将她带回了自己居住的主院。 男子的身上酒气浓重,奚依儿有些不喜,甚至想要将他拒之门外,可苏少帅却像是搂着什么珍惜之物,将她紧紧拥入怀中。“依依,不要怕,狐妖已经死了,没有人能够伤害你。” 男人说着不明所以的话,亲吻在奚依儿的额头,神情中含着痴迷,“依儿,我们的婚期定在半月之后,是我精挑细选的日子。嫁给我为妻,好吗。” 依依没有说好或是不好,只是寻到男子的薄唇,轻轻吻了上去。 分明狐妖已除,可苏府在宴席之后,却依旧有不起眼的仆从莫名其妙的失踪。 戏演到**,演员们在片场中时,即便未曾演戏,却仿佛都沉浸在戏中。 有一场戏,冷月悬在深黛色的天空中,被苏府少帅千娇百宠的女子却站在偏远的院落中,红衣翩然。 服装老师整理戏服时,恐慌的发现,红色的衣裙竟然浸湿了鲜血,而她十分清楚,她绝对没有在衣裙上沾染血浆。当她想要向奚依儿问询时,女子笑意淡淡,头微微向一旁偏了偏,“什么血,我不清楚呢。” 服装师在那一瞬间毛骨悚然,眼前人的形态无形中透露着怪异,人类在面对非人之物时,每一寸肌肤都在不自主的产生排斥。 女明星演得越来越好,甚至因为情态过分逼真,竟让剧组的工作人员都不由产生了惊悚感。 剧组本来就是找了古城拍戏,白墙青瓦的街道即便在白日时都带着一种阴郁的潮湿气息。更令人心生恐惧的是,戏中失踪的那些演员(演员是鬼怪),在现实里,也在夜中消失在了这座老旧的古城之内。 然而探班的媒体在听说剧组闹鬼,演员神秘失踪的事情后,非但没有害怕,甚至更加兴奋了起来,在网络上疯狂宣传。 而[降临]上的网民们(鬼怪)也纷纷癫狂的表示,他们非常期待《镜鬼》的上映。 剧组的导演谢望疏更是半点没有延迟拍摄的意思,反而因为演员良好的状态而将戏拍摄的更加顺利了。 ………………………… 女子是在看见左杰书后,恢复了大部分记忆的。 她注视着男子,喃喃的说道,“哥哥。” 她终于不再浑浑噩噩,记起了,自己本是左府贤良淑德的二小姐。 她从小被父母教养,要温柔,要贤惠,要端庄,女子需要遵从三从四德,不能够像是兄长一般外出游学,抛头露面。 她的本名是左依儿,与苏将离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结为夫妻。婚后夫妻相敬如宾,她身体不好,故而大部分时间都待在院落之中,即便是绘画,弹琴,写字都会消磨心神。 左依儿曾经见过其他的千金春游时放的纸鸢,彼时她也曾心生期盼,想要亲手放一次纸鸢。她的夫君待她很尊重,虽事务繁忙,却也曾答应她,带她去郊外放纸鸢。 左依儿没能等到,婚后不过几个月,她便香消玉殒了。 魂魄离体后,跌跌撞撞,迷茫懵懂,进入了一具刚刚咽气的死尸之中。谢望轩说她的魂魄是十世善人,阳寿未尽,因而有了一份机缘。 他说自己执念未消,才能魂魄不散,他愿意帮她固魂,找回记忆。 左依儿也记起了,为何自己第一眼见到依依时,便觉得一见如故。因为那张脸,是她的。 苏府处处挂了喜气的红纱,大婚之日,喜宴之上。 左依儿看着对依依百般温柔小意的苏将离,无法说清自己此时心中是怎样的感受。 谢望轩本不想要打扰人家的婚姻,毁人婚礼,因果缠身。 只是,人终究不能与鬼结成姻缘,他是为了苏将离好。 婚宴之上早被谢望轩暗中设下了阵法,在左依儿想起一切后,谢望轩便知道了婚宴中的新娘到底是什么东西。 女子的脸颊上遮着金色的流苏,美得不似人间之人,即便长着一副与左依儿相似的容貌,却不会令任何人错辩。 即使是左依儿自己,也觉得那张脸变得格外陌生,过分妩媚动人,能够引诱众生。 苏将离挡在奚依儿面前,容颜冷冽凶戾,即便是重要的婚礼仪式上,他依旧戴着妻子送给他的那支劣质的发簪,将爱妻护在自己的身后。 谢望轩神色认真,“苏少帅,小道奉劝你,这婚还是先不要结了。你可知你的枕边人,到底是什么。” 苏将离眼眸沉下来,看向对面的谢望轩,左杰书…还有,那个陌生的女子,“我的妻子是谁,我自然清楚。” 谢望轩眉眼中升起些无奈,“不,你可能真的不知道。你的原配妻子,就在你眼前,难道你不识得吗。” 多可笑,一副皮囊而已,男人却分不清。 谢望轩手中结印,在男人的脑海中塞入真相,逼迫苏将离了解事情的一切原委。深爱的原配妻子,或是一个替身,苏府少帅总该知道应该信任,庇护谁。 “不要用这些把戏来哄骗我,若你们不愿做我的客人,便请离开,不要耽误我与妻子的婚宴。”苏少帅面部的轮廓死死的紧绷,躲避了左依儿的视线,注视着谢望轩的眼眸里含了两分杀意。 “我早该知道。”谢望轩有些无奈。“你身后的鬼,我必是要抓走的。妖鬼不可亲近人类,你难道没有发现你的身体越来越虚弱,已经快被吸.干了吗。” 说到这句话时,谢望轩不知为何,声音有些干涩,“我不会伤害她,将她交给我,我自有方法蕴养她的妖体,不必让她去吸.食人类的阳气存活。” “什么妖鬼,一派胡言,你们若是想要带走我的妻子,除非我死。”苏将离抽出一旁侍卫腰间的长刀,横在身前。 谢望轩的乌眸清澈,看向苏将离时,似乎能够识清男人心底所有隐藏的想法,单手结印,“封。” 捉妖阵内,人类不可踏足。 谢望轩本已经结印将苏将离禁锢,却在道道金光即将刺入奚依儿体内时,新郎拼着经脉断裂,也要挣脱道士的束缚,闯入了阵内。 新郎紧紧的拥住了自己的夫人,金色的锁链刺入他的胸口,苏将离张开口,唇中便吐出了一大口血。 奚依儿的眉眼一直很平静,即便此时看着为救她而性命垂危的新郎时,面容上也没什么波动。华美精致的婚服衬托得女子容颜更盛,令她此时看上去,更加像是不懂人类情感的妖鬼了。 “我…我知道…你是谁…”苏将离想要伸出手,再摸一摸妻子的容颜。他怎么会不清楚,从第一眼在山野中的破屋中见到她时,他就知道,她绝非普通女人。 可苏将离还是被她引诱。 苏将离怎么会发现不了自己的身体越来越虚弱,身为苏府的主人,他又怎么会不知道那些仆从因何而失踪。 至始至终,都是他在善后。那些人满头华发,肌肤布满褶皱,他便将人送到了城外的庄子中养着。甚至那狐妖,也是他为了应付那道士,亲手抓来,只为了保护他的依依。 苏将离怎么会不知道,他要娶的人,是一个妖物。 爱是什么。 他原本以为,相敬如宾,互相尊重,就是爱了。可苏将离后来才知道,原来爱也可以是肮脏的贪恋,是不洁的欲.念,是偏执的渴慕。 也许谢望轩不相信,左杰书不相信,甚至他的依依都不信。 但苏将离,的确爱她。 即便这份爱,污浊,廉价,卑劣,不容于世,可他依旧可以,为了这份让人不耻的爱意,为她赴死。 是他一人的过错,是他苏将离不知廉耻,并非良人,便让他来付出代价吧。 左依儿在看到眼前的这一幕场景时,囚困着魂魄的那股执念似乎隐隐破碎了。 值得吗。 为了这样一个人。 连死亡之后,都要依附在死尸之上爬回来,真的值得吗。 她在这里,他却已经负了她。 105 灵异片的女演员 仿佛想要吸引女孩子注…… 苏将离按着自己的胸口, 他仰头看向女子,有一瞬间,在透过镜鬼的身躯, 看向掩藏在这副皮囊后的奚依儿。 他口中一直说着,要报复她,要让她付出代价, 仿佛费劲心力, 想要吸引女孩子注意力的小学生。苏将离只是想要让她多看看自己, 不要无视他。 为什么啊,明明抛弃我的人是你。为什么你可以毫无愧疚之心, 甚至不愿意哪怕安慰我一句。就算是骗骗我,找个理由, 说你不是故意的,说你是身不由己。 或者, 只要你对我说一句对不起, 将他当做朋友,不要拒绝他的靠近,也好啊。 好喜欢,我真的好喜欢你, 喜欢的连心脏都要疼起来了, 哪怕我将心都掏给你, 你也不愿意对我笑一笑吗。 道具组使用的是假的锁链, 苏将离原本不应该受伤。男人心口向外渗出血液, 一身喜服的苏将离看向她的妻子, 徒劳的伸出手,眼眸中满是对所爱之人的留恋。 可他的手终究没能碰到女子的衣摆,男人的瞳孔逐渐涣散, 脑袋偏在一侧,脸颊贴在了肮脏的地面上。 谢望疏调整了特写镜头,放大了苏将离的容颜,其他人还暗自在心中惊叹,他将死亡演得太像了。 依依站起身,她没有看脚边的夫君,从始至终,她都不曾为人类男子动过心。 她走到左依儿的面前,微微弯唇,扯起一个笑容。这个笑容十分熟悉,左依儿曾经无数次在铜镜中看过这幅笑颜。 那时她的身体愈来愈差,虚弱的无法见风,甚至开始咳血。女子坐在镜面前,会自言自语,述说自己的执念。 她还不想死,她还没有看够山野的花,没有陪伴在夫君身边,与他白头偕老。 女子的镜中藏着执念,看得久了,镜中会生鬼。 只为你而生的鬼。 依依轻轻碰了碰左依儿的脸颊,眼前之人偏过头,没让她触摸到。 新娘艶丽的容颜上浮现出了两分难过,她的手指逐渐破碎成了片片的光。 镜鬼是由女人的执念维系而生的,她的执念散了,她便也不复存在了。 依依张开口,想要说什么,可她消散的速度太快了,红润的唇瓣,脖颈,咽喉,碎成尖锐的光。 地面上落了一地破碎的镜面。 谢望轩上前一步,手中的符咒徒劳的按在空中,飘落在了碎片内。 男人神色有些怅然。他原以为,自己能够救她的。 左依儿微微蹲下.身,她的指尖碰到了破碎的镜子,碎片折射着刺目的光,像是天穹的万千星辰。 这世间,不曾再有左依儿,或是苏少帅。她离开了魇城,跟随谢望轩,一路向前走,修得正道。 她唤作千星。 月朗星稀,她再不曾遇见那样一个女子,令她第一眼看见她时,便觉得一见如故。 ———————————— 升官发财死老公。 奚依儿短时间内经历了以上三种事。 《镜鬼》的结局拍摄过程中,苏将离离奇去世了。男主角的死亡令《镜鬼》电影的诡秘感更加强烈,未等上映就已经被许多网友疯狂的期待。 上映那日,更是座无虚席,观众们都化身自来水狂热的吹捧着这部电影。 [依依老婆我可以,吸我,我阳气多。] [啊啊啊,是那个女人!] [老婆,这是什么,是我老婆,老婆嘬嘬。] [苏将离你作恶多端,艳福不浅,死有余辜啊属于是。] [家人们谁懂啊,单身几百年,看个电影啪叽一脚坠入爱河了。] [@隔壁鬼王,今日我们都是曹贼。] 《镜鬼》几乎拿遍了各种奖项,甚至压过了谢知节导演的《荒村爱情》,夺得了票房第一的桂冠。 奚依儿在捧到最佳女主角的奖杯时,接到了陆逸辰性命垂危的短信。 原本的镜鬼角色只是一个女配角,可在谢望疏的镜头下,她却变成了人人爱的女主角。 或许并非是戏中人爱她,反而是导演给予了爱着她的视角。于是每个看着电影的人,都仿佛身临其境,体会了一遍爱着她的感觉。 奚依儿走进了光线阴暗的古堡内。陆逸辰躺在病床上,他的脸上带着氧气面罩,黑色的眼睫很长,他睁着眼睛,胸膛却几乎没有起伏,像是已经死了一般。 直到看到奚依儿时,男子的眼眸才在眼眶中转了转,像是突然有了几分生气的人偶。 “依儿…”隔着氧气罩,陆逸辰艰难的呼吸着,唇瓣中吐露出的热气化作白雾,沾染在透明的氧气罩内,令他看上去多了几分脆弱感。 这样说话,声音变得很不清晰,男子皱着眉,艰难的伸出白皙到能够看到青色血管的手,拉扯下了氧气罩,“过来。” 陆逸辰的眉眼舒展开,温柔的看向女子。 奚依儿走到他身旁,微微弯下腰。 “我很丑吗。”陆逸辰有些自卑的说道,他怕自己如今的容貌会吓到她,也怕她会厌恶此时的自己。 奚依儿摇了摇头,他有些过分瘦弱,苍白,像是古堡内因为体弱而终日不见阳光的病公子。即便如此,他依旧是好看的。 陆逸辰弯起眼眸,轻轻扯了扯唇角。他从床边的矮柜上拿起了一个夹子,递给奚依儿,“我的财产,都在这里。送给你。” 男人看着面前漂亮的女子,一滴泪缓缓从眼角滑下,“依儿,我还没有和你结婚。我不想死。” 奚依儿没有接那个夹子,而是轻轻握住了陆逸辰的手。 旁边仪器中起伏的绿色线条逐渐变得平缓。 一夜之间继承了[公司]的偌大财产,瞬间变成诡秘世界首富的奚依儿有一瞬间的不真实感。 她离开了古堡,回到了自己的公寓,打开门后,原本身为神像的妫毓装都不装了,等在门口将她搂进了怀中。 如果奚依儿此时查看自己安装的监控,或许能够看到,从她离开房间后,妫毓就一直站在门口等着她,什么都不做,像是一具不会动的雕塑。 “…是你做的。”奚依儿的脸颊轻轻贴在妫毓的胸口,声音很浅。 妫毓低下头,像是猫一样嗅了嗅女子身上的气味。沾染上了陌生男子的味道,令祂不喜。 “陆逸辰吗。他不配,他会永远禁锢你,拴住你,愈来愈得寸进尺,到最后将你关在一个房间里,不允许你离开一步。”妫毓的嗓音温和,完全听不出他在说着怎样变.态威胁的言语。 奚依儿缓缓抬起脸颊,看向神像没有一丝缺点的容颜。 祂,真的是邪神啊。 “依儿,你今日还没有供奉我呢。”妫毓缓缓凑近她,握住她的手,按压在自己的腹部。“摸到了吗,这里,是你的孩子。依儿,为它取个名字吧,你喜欢男孩,还是女孩。” 真是神经病。 [主线任务:完成《镜鬼》拍摄。(已完成)] [支线任务:获得最佳女主角。(已完成)] [是否选择回归现实。(是/否)] 谁要和你生孩子。 奚依儿的指尖按压在妫毓的小腹上,神态恶劣,“我怎么知道这个孩子是不是我的。哪天怀的,我什么时候和你有过肌肤之亲。” “该不会是被别人弄大了肚子,来找我接盘吧。” 妫毓容颜上浮现出了几丝无辜,他哪里知道,有一些天性恶臭的人类是会无端揣测,不肯信任人的。 “依儿…”他握住奚依儿的手,还想要笨拙的解释,“真的是你的孩子,我没有和别人那样过,我只有你一个信徒。” “真的吗,我总是在外面工作,哪里会知道你在家有没有偷吃。信徒…难道随便一个人当你的信徒,你都会为她生孩子吗。”奚依儿的心中大抵还是有些生气的吧。她虽然有的时候觉得陆逸辰管的有点宽,但是他莫名其妙被一个邪神咒死了,她也没觉得开心。 自以为是的做出这种恶心的事情,难道还要她来感激祂吗,祂的行为,分明比陆逸辰还要更过分些吧。说着冠冕堂皇的话,不还是和陆逸辰一样,想要控制她吗? “好随便啊,妫毓。”奚依儿眉眼中含着些厌恶之意。 被自己的信徒不信任,误解,以为祂是随便什么人都能够勾走的神祇。妫毓的眼眶忍不住泛起红晕,薄薄的眼尾也通红了一片。 “我没有,依儿,你相信我好不好,我只会为了你一个人孕育子嗣,它真的是你的孩子。” 男人腹部的突起给人带来微妙的恶心感。 随随便便不通过她的同意就擅自弄出来的东西,难道还想要她来负责吗。 “而且,男人生孩子,很脏啊。” 奚依儿漂亮的眉眼中浮现着刺伤人的恶劣,“我没有告诉过你吗,我最讨厌小孩子了。不管是男孩,还是女孩,只要是你肚子里诞生的东西,我都不喜欢。打掉吧,妫毓。” 想要用孩子来绑住她,也太卑劣可笑了吧。 她连自己都没爱够,怎么可能去爱一个莫名其妙,根本不曾期待便擅自降临的小孩。 106 现实世界 “依儿,不要打掉,求求你。…… “依儿, 不要打掉,求求你。” 五年后。 长相漂亮的男人身旁牵着一个缩小版的天才小孩,小孩看到她的第一眼就亮着眼眸冲过来, 抱着她的腿喊妈妈。 奚依儿眼睫不安的颤动,肩微微抖了一下,女子睁开了水润的眼眸。 唔, 是做梦。 太好了。 奚依儿从副本内出来后已经度过了一周。她在和邪神妫毓口嗨完之后, 就选择了退出副本。 楚淮波去公司上班了, 别墅内只有她一个人。奚依儿打开自己的手机,最新的一条信息是曲千星发过来的。 [姐姐, 你下班了吗,我给你点了外卖, 六点会送到别墅门口,你查收一下(猫猫表情包)。] 6点? 别墅内的窗帘被她拉上了, 屋子内有些阴暗。手机上的时间是6点45分。 奚依儿走到门口, 打开门,台阶前的确放着一个包裹。外卖盒子被包装的很好,奚依儿没有升起什么警惕心。 她将袋子拿回房间,拍了一张照片给曲千星发送了回去, [心意收到啦, 谢谢小弟弟, 不过下次不用给我点外卖了, 弟弟多把钱花在自己身上吧。^_^] 奚依儿将手机放在一旁, 心情放松的打开了盒子。熟悉的血腥味冲入鼻腔, 她一时没有反应过来,盒子却已经被她敞开。 腐烂的风信子被浸在鲜血之中,中间的位置放着一张贺卡。 [你我相逢在黑夜的海上, 你有你的,我有我的,方向; 你记得也好, 最好你忘掉。] 徐志摩的《偶然》。 没有落款。 奚依儿后知后觉的看向自己的手机,曲千星的回复很快,[姐姐,那不是我买的外卖!] [别碰,我马上过来。] 手机震动起来,曲千星给她打来了电话。 奚依儿倒没有感到有多害怕,她想起了电视台中的小助理曾经告诉她,在她请假的时候,曾经有人寄去了投诉威胁信。 也许是一个人。 像是小学生一样藏头露尾,企图通过恐吓她的方式引起她的注意,也许诡秘降临前她会为此担惊受怕。至于现在,在暗地里玩这一套的人,总会忍不住亲自出现在她面前的,她等着就好。 不过,这种阴沟里的小老鼠,确实很让人讨厌。 奚依儿接通电话,少年咋咋呼呼的声音顺着网线,传递到她的耳畔,“姐姐,你没事吧,你别害怕,保持和我的通话,我马上就赶到你身边了。” 平时看起来年纪不大,没有鲲鹏内其他男子稳重的少年,此时却显得有些可靠。 “不用着急,我也有自保能力的。”奚依儿声音平静,反而安抚着另一边听起来十分紧张的男生。她现在也是既有伤害又有奶的人呢,虽然她的奶好像只能奶别人。 “姐姐,我会保护你,你可以依赖我。”少年人打断了奚依儿的话,语气认真。在他的面前,不需要变得很坚强,姐姐是女孩子,遇到这种事,害怕是很正常的。 他的身体俯在黑色的摩托上,加快了速度,狰狞的兽破开空气,似乎也染上了几分少年的焦急。 —————————————— “姐姐!” 曲千星穿着一身黑色的制服,看上去像是刚刚执行了什么任务,眉眼间显出几分凌厉。 他先上下查看了奚依儿的全身,确定女子没有受到什么伤害才松了口气。 男人的眸光注视到桌子上的外卖,他走过去,戴上手套,拿起了花中的卡片。 “姐姐,东西我会拿回队里做一个笔迹和指纹鉴定,队里的道具多,你别担心,很快就能够找到嫌疑人的。”也许是此时身上有了些责任感,在面对奚依儿时,曲千星全程都表现的一副很可靠的模样。 “给你添麻烦了。”奚依儿态度很礼貌,出了副本之后,她对待其他人时便显得有些疏离。也或许,是小弟弟虽然人可爱又鲜嫩,但似乎只能玩玩,以防弟弟黏糊糊的当真,最好还是一开始便不要招惹。 男人的动作顿了片刻,似乎是有些失落,他抬眸看向一旁的女子,“你我之间,不必这样客气。” 说完这句话,少年又弯起眼眸,恢复了清朗的模样,“依依,你和我一起回鲲鹏的基地等待一会吧。那里会安全一些,检测结果出来,我们将嫌犯抓捕入狱,我再送你回来。” …………………… 少年骑着摩托车,奚依儿坐在车后座上。她本想要抓住车身上微微突出的地方,曲千星却好像是提前预判到一样,嗓音中带着些笑意,“姐姐,你要搂住我的腰,否则会被甩出去的。” 年下弟弟偶尔也会露出一点侵略感,暴露出来一丝狼子野心。 等貌美的大姐姐真的搂住他,柔软的身躯柔柔贴在他的后背上时,曲千星的后颈却暴露出一片深红色,脊背的肌肉也紧绷的厉害。 “搂紧一点,我要发动车子了。”曲千星轻轻说道,明明羞赧的厉害却还要逞强。 车远离了别墅后,曲千星的声音才沉下来。少年虽看上去年轻愚蠢,实际上学习成绩优异,心思缜密细腻,执行任务的经验也很丰富,“姐姐,你别害怕,鲲鹏内已经派了其他人员去检查你的别墅,我怀疑你家中也许被放置了其他设施。” 譬如监听器,摄像头。 他不想让身后的奚依儿担心恐慌,事实上也存在最恐怖的可能,也许那个不知名的变.态,直到曲千星来到别墅内时,都一直藏在别墅之中。 “姐姐,嫌犯没找到之前,你住在别墅内都会有危险,这段时间,我为你找一个安全的地方居住好不好。”曲千星的声音隐没在风里,听起来不太清晰。 “我要通知楚淮波。”摩托的速度很快,奚依儿的身体被迫与曲千星贴得很近,近到几乎能够听到男生体内的心跳声。因此,她说话时,湿润的热气都像是吹拂在少年的耳畔。 男子抿了抿唇,耳尖敏感的颤了颤,心中却升起一丝不悦。可少年的声音依旧显得很阳光,“姐姐放心,如果你担心他,我也可以联系附近的警署派人保护他的人身安全。不过那个罪犯大概率只是对姐姐…有些扭曲的心思,姐姐放心,这种变.态手段低劣,很快就会被抓到的。” “姐姐,摩托车上打电话很危险,下了车再打吧。” 奚依儿想了想新闻中看到过的交通事故新闻,决定听取曲千星的意见。 车最终停在了一栋黑色的层公寓前。曲千星下了车后对奚依儿伸出双手,笑意明媚,“姐姐,我抱你下来。” 奚依儿握住了男生的手腕,没有让他抱,只是借着他的手下了车。 曲千星眯着眼眸,左手摸了摸右手的手腕,看起来还是很开心的模样,似乎只是这一点的碰触就能够满足。 红色的机车停在楼下,男生跟在奚依儿身侧,带她进入了楼栋。 奚依儿给楚淮波打了电话,对面没有接听,她微微蹙紧眉,曲千星陪在她身侧,轻声安抚了她几句。 半个小时后,奚依儿的手机内收到了几条短信,[刚刚有特殊部门的人员来找过我,你没事吧。] [依儿,我都听说了,你别害怕,鲲鹏的基地比较安全,你在那里,我也会比较放心。] [对不起…是我没有保护你。我会解决这件事,等嫌疑人被关押,我再去接你。] 楚淮波的电话打过来,奚依儿接通后,电话另一边却只传来了窸窸窣窣的电流声,片刻后,被挂断了。 曲千星推开门,走进了房间内,他的手中端着一盘洗干净了的水果,“依依,你还没有吃饭吧,先吃一点水果,我点了外卖。” “对了,依依…姐姐,不好意思,这里是鲲鹏的秘密基地,装有特殊的屏蔽器,电话信号可能无法传递出去。姐姐,你有什么要紧的事要同其他人说吗?”曲千星弯着眉眼,将水果盘递到奚依儿的面前。 她低眸,长长的眼睫便遮挡住了漂亮的眼瞳,“千星…我上次去的基地,不是这样的。” “对不起啊。”曲千星的脸颊不由浮起微红,“是…是我的私心,其实这里算是组织成员住宿的宿舍,我怕你在基地里住的不习惯,就擅自带你来这了。你放心,这里也是很安全的,安保系统不会将任何一个可疑人员放进来,你不必再担心那个变态跟踪狂会找到你了。” 奚依儿抬起头,乌色的眸子很平静,像是一面神秘的湖泊,总是引诱着人接近。 “我的房间就在隔壁,我先去将饭菜准备好,姐姐,你先在这等一会。”似乎意识到奚依儿的不自在,曲千星贴心的说道,留给她独处的空间。 曲千星离开了房间,关上了门。 女子掌心中的手机没有再震动过。屋内的奚依儿并不清楚,门外,男子一直没有离开,透过猫眼,一只眼睛贪婪痴迷的看向室内,落在漂亮的少女身上。 107 现实世界 你把我困在了这里。 不知道少年是什么时间了解到了奚依儿的口味, 这几日曲千星准备的饭菜都是女子喜欢吃的。 曲千星对她说,他已经帮她和电视台请假了,让她不必忧心工作。男生总会恰到好处的告诉奚依儿一些有关罪犯的信息。 他说那个人是邪.神信.徒, 是个连环杀人犯,性格扭曲,在此之前已经猎杀了好几个无辜的女性。死者的身上都与奚依儿有一些相似之处,显然将奚依儿当成了下一个狩猎的目标。他对她说罪犯狡猾, 反侦察能力很强, 应该拥有着很特殊的技能,目前一直没有落网,因此柔声哄着她留在这里。 曲千星会每日给奚依儿做好饭,准备好她惯用的化妆品,为她买来换洗的衣服。少年在与她相处时会注意着分寸感,不会像是黏糊糊又冒失的蠢狗一样凑上来, 令人排斥厌烦。 曲千星也不会一直待在她的房间内,每次进来前都会先敲门,等少女为他开门后,才会走进来。 只是…奚依儿最近总觉得头有些晕晕的, 身体也软绵绵的没什么力气, 总是显得很困倦。 ———————————————— “我想回家了。”奚依儿坐在客厅内的沙发上。女子穿着曲千星为她挑选的衣服, 每一寸身躯都被包裹进他曾经细细抚摸过的衣料内。 奚依儿的房间内没有洗衣机。 她一点都不知道, 口中礼貌的说道可以将洗衣机借给她用, 将少女脱下来的衣裙带走的曲千星,独自一人时,会贪恋的将脸颊埋进去,病态的痴汉一般嗅闻着女子身上遗留下的浅淡香气,用唇瓣蹭着贴过去, 然后亲自用自己的手掌将她的衣服洗干净,晾晒好。 “依依,不要让其他人担心好吗。”曲千星做好了一份水果沙拉,捧到奚依儿面前。她在这里其实住的很好,男生总是会给她送来一些小东西,或者是像今天这样的水果沙拉,或者是一件手工艺品,也可能是一张唱片,几个蝴蝶标本。 总是待在一个房间里,似乎连时间观念都变得模糊,即便奚依儿有认真计数,某个恍惚的时候也会产生错觉,也许自己已经在这里待了许久,许久…… 奚依儿用叉子捡起一块切成小片的香蕉,悬到一半时,她的手顿住了。女子看向坐在自己对面的曲千星,唇瓣轻启,“我是被你关起来了吗。” “…什么?”少年的脸上浮现出了些许错愕,似乎害怕她误会,男生摆了摆手,站起身,走到她面前蹲下,“姐姐,你怎么会这么想呢,难道你还不相信我吗。” 奚依儿低下头,她的手中还端着水果沙拉的小盘子。盘子的边沿有些凉,女子的指尖被冻得有些发红,粉色晕开在白皙的肌肤上,看着很漂亮,也有些惹人生怜。 曲千星的眼眸不自觉的落在她的指尖上,下意识伸出手,想要捧住她,帮她捂暖。 “我相信曲千星。”奚依儿轻声说道。 男生的脊背僵硬起来,膝盖点在地面上,寒气一寸寸浸染了身体。 “你是曲千星吗。”少女的声音像是隔着一层薄薄的雾气,某种阴森诡谲的氛围逐渐弥漫在客厅之内。 “这所建筑地处的位置很偏远,因此窗外几乎不会有任何人经过,可是…窗外有一棵树。很漂亮的榕树,偶尔会有鸟停歇在枝头上。”奚依儿的话仿佛没有条理,可却让面前少年的脸色越来越白。 “因此让我发现了,窗外的景色,每日都在循环。你把我困在了这里。”奚依儿声音很浅淡,说完,她还重新拿起叉子,将切好的水果递到自己的唇边。 她的手腕被男人握住,她低眸,原本一直都维持着轻快温柔神色的曲千星眉眼沉静下来,令那份容颜显出了几分违和的陌生。 “既然已经发现了,不怕我下毒吗,还敢吃。”曲千星轻声说道,在不刻意伪装的时候,他看起来…就不那么像是[曲千星]了。 奚依儿这个时候才好像突然清楚了,上一个剧本中,其他人看向镜鬼时的感觉。即便长着同样的一张脸,可人又怎么可能分不清呢。 她与曲千星没有那么熟悉,因此在被男人带入这个房间后,她才后知后觉,笨拙的察觉到了些异常。但她与曲千星也没有陌生到,令她这么久都认不清面前之人到底是谁。 水果黏在白色的酸奶之中,奚依儿看着,也已经没有什么胃口了。“你会下毒吗。” 曲千星抿了抿唇,回避了这个问题,“待在这里不好吗,陪在我的身边。” “你要顶着这张虚假的脸对我说这种话吗。”奚依儿的声音中听不出多少讽意,却无端的刺人。 曲千星…或者说,顶着[曲千星]这张容颜的变.态跟.踪狂,疯狂的眼眸落在少女的身上。似乎被戳破了假面,男人就能够理所当然的更加放肆一些,他本就是半蹲着在奚依儿面前,手指下滑,便握住了女子的脚踝。 他早就想要这样做,看着她总是光着脚,踩在他的拖鞋上,小小的脚滑进鞋子里,不太舒服的趿拉着走路,鞋子后侧还会空出好大一块距离。 他在门外偷窥她时,便变态的想要让她踩在自己的手心中,试探一下,他的一只手,能不能将她的整个脚握住。 “依依认为我这张脸是虚假的,那么,我到底是谁呢,依依,你说我是谁…”男子有些用力的握紧了奚依儿的脚,嘴上分明在病态的质问她,手上的动作却显得有些狎呢。 少女蹙了蹙眉,说话就说话,做什么要摸她的脚。连戳破恶心的真相时都显得很平静的女子,此时却被他碰的耳尖微红,不自在的向后缩了缩脚,怯怯的模样,有些可爱。 男人怕她疼,手劲松了松,于是让她轻轻一缩,便从男人手中躲走,甚至不小心,划过了他的脸侧,将他踢得偏了偏脸颊。 [曲千星]的那张面容有一瞬间变得扭曲,他像是饿狼一般,重新将她握回来,甚至过分的低下头,仿佛要亲吻她的脚一样,“知道我是那个觊觎着你的变.态,还敢躲我,依依,你说呀,我是谁。” 奚依儿微微抿着唇,粉色的唇肉被压出艳红色。 风信子的花语很多,其中也有重生的爱,忘记的含义。 [你记得也好,最好你忘掉。] 好像在提醒她,忘记了谁一样。 是故人。 可能也是奚依儿不太愿意想起的故人。 她甚至不太愿意猜测那个名字。 [曲千星]眸中的阴暗愈积愈深,已经做出了这种事情了,将她骗到家里,把她关在这个道具之中。他都已经这样过分了,暴露出了这幅狰狞的模样,为什么不再做的过分一些呢。 “你根本不记得我是谁了对吗,依依,我就是一个没有脸的变.态,这具皮囊里藏着的只是一个可怖的狰狞怪物。”[曲千星]轻笑着,缓缓向奚依儿凑过去,将脸颊贴在她的膝盖上,像是刻意想要吓她,男子那张白皙的容颜像是被刀子割裂,露出了一道又一道外翻的血痕。 奚依儿有些忍不住厌恶的将男人从自己的膝盖上推开,蹙紧眉,“脏死了,白给你烧了那么多纸钱。” [曲千星]的动作顿住,他被奚依儿推得摔在了地面上,此时却顾不得自己姿势狼狈,有些兴奋的仰起头,“依依…” 电视台的投诉信,同学聚会,然后是现在…… 突兀出现在身旁的故人,只有他一个人。 虽然后来有的时候,奚依儿不太想要回想与他有关的记忆,但…从高中到大学,她被迫,记住了他的一些小习惯。 说出那句话之前,奚依儿还只是在试探,被当事人验证了这个想法,她非但没能感到一丝喜悦,反而心中更加恼怒难堪。 披着一层别人的假面时,再怎样不要脸,可恶,暴虐,惹人厌,似乎都变得理所当然,凶她的时候话语也尖锐的要将人吓坏。可被奚依儿戳破了身份,他就变成了被戳了一个洞的水球,水咕噜噜的从洞里流出来,那些嚣张的底气也跟着流走了。 从地狱中爬出来的故人。 曾经被她拒绝抛弃的追求者。 齐音尘小心翼翼的跪坐在原地,他注视着奚依儿的神情,逐渐变得有些慌乱,“依依,你…你别生气,我只是好想你,道具很快就失效了,我不会一直将你困在这的,我…我不敢让你知道是我…” 眼前的女子神情很冰冷,从他迫不及待的承认了身份后,就一直紧绷着小巧的下巴,唇抿得紧紧的。 他死在了副本里。 她不知道,他从副本中爬回到现实,付出了多大的代价,浑身的骨肉模糊,他早就变成了一滩没有面容的血.肉。 副本内的鬼怪想要回到这里,只能够以诡秘的形态存在。 他不是故意想要吓她,他只能够以这样扭曲的方式接近她。人死去,变成了鬼怪之后,思维也变得无法理解。 也许,他是想要吓她的。 为什么,在他死后,也不愿意原谅他,连他的墓碑前都不愿意去,如果不是他邀请她来同学会,她连纸都没有给自己烧过。 怎么就这么轻松的,忘记了他呢。 “齐音尘,我遇到你,真的是我眼瞎啊。”奚依儿轻柔的声音消散在空气中,温柔刀,割骨刃。她的纸钱,真该烧给一只狗。 108 现实世界 齐音尘想,他是个胆小鬼。…… “还没有找到人吗。”曲千星顶着一双眼底布满乌青的眸子, 神色焦急的问道。 那天之后,他不清楚自己有多少天没有好好睡过觉。没有人清楚,当在道具复原的监控录像内模糊的看见,开着红色机车的男人接走了奚依儿时, 他是怎样的目眦欲裂, 心脏紧缩的甚至产生了疼意。 都是他的错, 是他先擅自给姐姐订了外卖, 惹怒了那个人, 让他将可怖的东西送到了奚依儿的身边。也是他的错,为什么当时不能够将摩托开得再快一点,她身处在危险之中, 他为什么偏偏要晚了那么几分钟,令她消失在了他的眼前。 副队长姜长宇安慰了他几句,说不怪曲千星, 那个人一定早就已经在跟.踪监.控奚依儿, 他特意设下的局,就算是曲千星赶的再快,也是来不及的。 可姜长宇在说这句话时, 自己也神情凝重而疲惫。 曲千星五指深深陷在柔软的掌心内, 眼眶干涸, 泛起红色。 说到底,还是他蠢笨,没有第一时间处理好, 口中说着自己会保护她,实际上,却是个只会说大话的混蛋。 “找到了。”大海捞针一般使用道具搜寻的左杰书松了一口气,他眨了眨眼睛, 盯着屏幕中微弱的信号波段看了许久,视力一时没法恢复,眼前一阵晕眩模糊。 “在凌海附近。” —————————————— 齐音尘拼好了自己的脸,被奚依儿很冷酷的骂了,他像是傻了一样,呆呆的坐在地上。 少女总是很聪颖,又漂亮,身上有一种很独特的气质,让齐音尘看她第一眼时就被勾住,痴痴傻傻的看了好多年。 可她也真的好绝情,好会伤人,说不要就一点机会都不给他。齐音尘想,他是知道错了的呀。 骂他,打他,怎么能让她出气就怎么对他,她这么聪明,一定猜的出他只是在吸引她的注意力呀。 可是她说嫌他脏,嫌弃的连他死了之后,都不肯来看他一眼。 齐音尘快疼的要死掉了,被怪物杀死的时候是,从它的肚子中爬出来,将身躯捡好,黏在一起的时候更是。 真的好疼呀。 疼得都快让他以为,他不会再为别人疼了,也不要再喜欢任何人了。 可他就是这样丢脸的,疼过了之后,又开始想回来见她。 脑袋都要坏掉了,被污染的只剩下了扭曲的坏念头,甚至想要报复她,带她一起去死,让她永远陪着他。讨厌她在意楚淮波,刻意对她做出些坏事,同学聚会的时候,就想在狼人杀游戏中刀了她,结果还是没能舍得。 漂漂亮亮的女孩子,长到他心里去了,怎么看怎么喜欢,就升不起恶意了。 没良心的女生终于领了他的情,去墓碑前给他烧了纸,可齐音尘还是好嫉妒。她好区别对待,给没有用的文雨婷挑了那么多好东西,对他却那么敷衍,还要带着他最厌恶的楚淮波一起来。 那个恶心男人盯着自己墓碑时的眼神,仿佛在对他说,死去的人永远比不上活着的人,甚至似乎在讽刺他,连活着的时候都不配与他竞争。 齐音尘快气死了。 见到曲千星那个小鬼黏着她,给她送外卖时就更是忍受不了。 他也想要再触碰她,还想要再见见她,想把她绑起来把人吓哭,也想把她藏起来,像是藏起儿时在海边捡到的贝壳。 齐音尘可能在以前就没有脑子,所以在明明都用时间软化了少女紧关着的心扉时,还能够自己犯蠢,亲手将人惹生气,弄丢了。 蠢东西还知道做坏事的时候批上别人的皮,把她骗的心甘情愿跟自己走,骗的双手紧紧缠住自己的腰,乖乖巧巧的被他带入了诡秘道具的领域。 可是现在齐音尘看着奚依儿冷下脸来骂他,又好像回到了很久之前,她的眼眸陌生,丢弃他时的神情。 好像现在,她真的觉得,只是遇见自己,就是一件令人很嫌恶的事情。 “依依…不要讨厌我,我知道错了,我只是好想你,可不可以,可怜可怜我…”男人哭得乱七八糟,像是想要将脸颊贴在主.人脚面上的小狗狗。 哪里还有一丝变.态残忍的影子。 好像做错了事,只要道歉就可以一笔勾销了一样。欺骗她,诱.哄她,只是觉得情节没有那样恶劣,就想要她来原谅他。 每一点都踩在奚依儿最讨厌的地方,生前就让她烦躁,现在变成了诡秘回来后,更是变得愚蠢又恶毒。 会让她觉得,自己看错了人,之前觉得他对自己很好,也许可以试着接受的想法愚蠢的可笑。 像是她眼瞎一样。 原本拥有着构建幻境和屏蔽外界检测功能的诡秘道具开始摇摇欲坠。 房门在此时被破开。 齐音尘不会拿奚依儿当做人质的,他甚至特意躲得离她远一点,免得脏血溅到她身上。 即便是将奚依儿藏了起来强硬的构造出与她独处的机会,他依旧不敢让她太害怕,一直哄骗她,假装成别人,把握着分寸,不敢暴露出自己的贪婪。 齐音尘想,他是个胆小鬼。胆小到明明那样恨那个叫“曲千星”的男人,却还要假扮成他的身份。 因为他心里其实知道,如果奚依儿见到的是他自己,她不会对他笑的。她会讨厌他,憎恶他,每时每刻都嫌恶的要逃离他。 齐音尘被按在地面上,被一柄长刃刺穿了大脑。他这些天精心养着的漂亮少女,被那个真正的曲千星护在了怀中。 齐音尘的脸颊贴在地面上,视线最终落在少女脚上不合适的拖鞋。不合时宜又莫名的想到,早知道,应该给她买一双新鞋子的。 ……………………………… 曲千星挡在了奚依儿的面前,没令她看到那一侧的景象。 沙发中的少女微微愣了片刻,有些迷茫的眼眸重新聚焦,在见到曲千星的脸时,下意识向后缩了缩,躲避了他的触碰。 少年的手僵硬在原地,又很快将双手背过身后,胡乱的道了一声歉,站起身,躲到了她看不见的地方。 奚依儿被莫见山沉默的搂在了怀中,男人的手臂穿过女子的腿弯,将她抱出了房间。 莫见山的胸膛很宽厚,枕起来的时候让人很容易升起困意。人在诡秘道具中待久了,精神总会被影响的不太好。 奚依儿不知道齐音尘说的,不会一直困着她的那句话是不是真的。她只知道,有好几个瞬间,她都觉得自己好像理所当然应该待在那里,根本升不起要离开的念头。 她睡的很沉,脸颊贴在他的胸口,压出一点浅粉色。莫见山偶尔低头,看到她的容颜,心脏会突兀的软了一下。 小倒霉蛋。 莫见山在心里想着,怎么这么可怜。他走得很稳,手臂也一直都维持在同一高度,奚依儿一直没有醒。 ……………………………… 再睁开眼时,她躺在病床上,旁边的少年顶着一头毛茸茸的碎发,像是一只小狗一样趴在床边。 曲千星的身上总是有一种清澈无害的气场,看起来就像是一个好人,从来没有让她感觉到侵.略感。 毕竟也是鲲鹏小队的成员,曲千星在睡梦中耳尖动了动,好像听到了声音一样。睁开眼看到奚依儿时,男生像是炸毛的金犬一样,手忙脚乱的站起身,“对不起,我是怕你醒来见不到人害怕才守在这的,我不是故意睡着的。我…我马上出去,你别怕,相关检查都做完了,你身体没有什么事的。” 少年容颜上的神情有些愚蠢又有些沮丧,似乎担忧奚依儿会因为之前的事惧怕讨厌他这张脸,乖乖巧巧的抬起手臂,遮住了自己的半张脸颊往外走。 “可以等下吗。”少女轻声开口,因为刚醒,嗓音带着一点轻微的软糯,听得人耳根发麻。 曲千星的脚步顿住,藏起的脸颊红了一片,讨厌自己的情绪升到顶端。 “离我近一点。”漂亮的女生命令道。 曲千星反而像是患了创伤后遗症一般,少年有些不自信的挪到少女的病床旁,不敢看她。 男生的手臂被奚依儿温柔的拿了下来,暴露出了那张又红又潮湿,眼眶还湿漉漉的脸。 “不是你的错,不用避着我。”少女嗓音柔柔的,漂亮的乌眸安抚的看着他,好像一点点将曲千星后怕自责到破碎的心缝了起来。 曲千星笨拙又丢脸的轻轻呜咽了一声,她怎么这么好啊。 映衬得他像是一个不成熟的孩子,什么都做不好,又笨又蠢。 他听到奚依儿轻声叹了一口气,他的手背又被少女的指尖轻轻碰了碰。明明女子的手沁着凉意,曲千星却像是被烫到了一样,手臂都要发抖。 “不笨,也不蠢。千星,谢谢你来救我。”奚依儿的声音很软,将每个字都咬的很清晰。 曲千星后知后觉,才发现,原来他把心里话蠢笨的说了出来。 眼眶好像丢人的湿了起来,为什么要对他这么好啊,迁怒他,讨厌他,骂他为什么没能保护好他,他都会乖乖受着的。 就算是不想看到他这张脸,让他滚得离她远远的,曲千星都会忍着难受和不舍,好好照做。 为什么偏偏对他这么好,轻易就原谅了他呀。 曲千星眸中含着泪珠,就这样维持着一副可怜又感动的丑表情,开口说道,[本次副本人员已选定,副本将在5分钟后开启,请保持安静]。 109 反派师尊 “我好像确实缺一个脚垫。”…… “天上白玉京, 十二城五楼。” 钰城,凡人的小城中,光着脚穿着麻衣的孩子手中捏着红色的拨浪鼓, 在大街小巷中飞窜玩闹, 口中哼着童稚的歌谣。 世间有仙, 在云海之间。 玉柟宗, 高高在上的修士每五年会派人来凡间挑选有仙根的孩童,带到云雾飘渺之中的仙城内, 逆天而行,勤修苦练, 与天地同寿。 谢望疏是一个小乞丐,5岁那年,在他快要在冰天雪地中饿死的时候,被玉柟宗中的修士捡到,带回了仙宗。 在那之后,时间一晃过了十四年。谢望疏的身体慢慢抽条, 身材变得健壮, 少年一直都在仙宗的最外门,种植仙草,做一些苦工。像他这样的人还有许多, 像是一群工蜂,蒙头转向的冲撞在偌大的仙门里。 每十年,仙门内部会有一场考核, 也是外门弟子唯一一个可以进入内门, 拜师学艺的机会。 就像是那些修仙中的主角一样,出身低微的沉默少年赤手空拳,在所有人都没有预料到的情况下, 夺得了宗门考核的第一名。 原本以为从此之后,便是仙途坦荡,能够拜入一个修为高深的师尊门下,窥到长生之镜。 仙城的景致处处都透露着神圣威严,大殿之内,中央最上方为首的人面容掩在朦胧的光中,只能看到银色如同月华一般的长发垂落在座椅上。 “依儿现在不是没有徒弟吗,让他去当依儿的徒弟吧。”圣洁的仙人嗓音冷淡,听不出一丝情绪。 台下拿到第一的少年心性坚毅,骨骼仙根也长得好,宗门内几个不同的门派长老都有心将他收做弟子。 可从坐在首位的仙尊说完那句话后,大殿内的其他长老蓦然安静了下来,一种诡谲的氛围游荡在众人的眼神交织中。 玉柟宗人尽皆知,谢望疏即将被送去的地方,是怎样的龙潭虎穴。 甚至有人隐晦的用同情的视线看向了站在众弟子最前方的谢望疏。可惜了,这样好的苗子,登天路还没摸到第一个台阶,就直接踩入了深渊,再起不来了。 唯独大殿之中的谢望疏毫不知情。少年脊背挺得笔直,脸颊上还有一道考核中留下的擦伤,努力奋进,性格正直,与其他的外门弟子交情不深,不曾做过蝇营狗苟之事,也没有和谁结盟。像是一株挺拔的白杨树,单枪匹马,便闯入了仙门长老的眼中。 可如今,因为仙尊的一句话,十几年的埋头修行,便化为了灰烬。 “是。”谢望疏吐出单字,十分单纯的应下。 他走出大殿,既已经分配了师尊,他就不必再回到外门。身旁并不熟悉的外门弟子凑到他身旁,阴阳怪气,“得到考核第一名,很开心吧。你知不知道,你要去拜的那个师尊,说是仙,不如说是魔。” 谢望疏脚步顿住,身旁的人从前与他住在一个院子中,关系平平。考核之前,他是无权无势无背景的小乞儿,而身边的人反而受外门的管事重视,待遇也与其他人不同。而如今谢望疏是光鲜亮丽的考核第一名,他却排在一百名的尾巴上。 可那又如何呢,男生看似好心告诉谢望疏,实际上眼眸深处不可避免的浮现出了几分嫉妒和幸灾乐祸。 考核第一又怎么样,还不是倒霉的被仙尊发配到了魔窟里。玉柟宗内的所有人几乎都清楚这件事,俪山的那位仙长,是个天煞孤星,师尊仙逝,徒弟堕魔,她就疯了。 若不是仙尊因为当年是她师兄,如今庇护着她,让她留在玉柟宗的俪山上,她早就应该被逐出宗门,打入魔界。 听说,之后她又收的两个弟子都失踪了。玉柟宗中有传言,她残.暴疯癫,嗜虐成性,如今已经练了魔功,那些弟子全都被她抽皮拔骨,变成了她维持寿命与美貌的养料。 谢望疏微微蹙眉,神情冷下来,看向旁边的人,在男人暗含期待的眼眸中嗓音冰寒,手中竹剑划过对方的脸颊,“不要背地中议论我的师尊,若再有下次,我必不留情。” 男人瞪着眼睛,看着谢望疏的背影,无法理解的辱骂之词几乎已经到了嘴边。他脑子有病吧?明明知道要去做那个恶毒恐怖女人的倒霉徒弟,不想着逃跑,他还向着她说话? 真以为那女人会教导他吗,还是以为他是因为嫉妒在哄骗他?男人的容颜扭曲的冷下来,考核第一,你被折磨死的时候,就知道如今要感激他的“善意提醒”了。 —————————————— 谢望疏其实没有什么行李,他空无一物的来到玉柟宗,在外门中吃穿用度用贡献点兑换。自己一个人,没什么攒灵石的意识,此时他什么都不用带,同样独自一人,来到了俪山脚下。 男人抬起头,玉石的阶梯一路蜿蜒,没入云海之中。他的师尊自然不曾来接他,谢望疏尚未学过御剑之术,只能一个阶梯一个阶梯的爬上去。 谢望疏在外门时,学习过玉柟宗的入门心法,怕师尊会心急,于是一天一夜不曾合眼,一直赶路爬山。 看到那座白玉的宫殿时,天刚蒙蒙亮,熹微的日光恰好从玉殿的背后透过来,为殿宇蒙上了一层金色的光辉。 仿若神界。 谢望疏走到大殿的门前,他只轻轻碰了碰,雕刻着奇诡异兽的紧闭大门就从两边被打开。 男人迟疑了片刻,走进了殿内。谢望疏站在大殿中央等待了一会,直到双腿站的酸麻,他才迟缓的动了动身体。 师尊…似乎不知道他会来? 谢望疏本不想没有礼貌的乱逛师尊的宫殿,可是,他是不是应该去主动拜师? ………………………………… 男人穿过水墨的屏风,浅色的银纱影影绰绰,轻轻拂过他的脸颊。谢望疏伸出手,颜色微深的手掌握住轻纱,撩到一旁。 玉雕琢而成的桃树下,女子穿着一身白色的长裙,脊背靠在假山上,半躺在乳白色的灵泉旁,一截衣摆浸入了灵泉之中,身姿窈窕,仙姿佚貌。 传言中残忍恶毒,冷酷狠辣的女魔头,分明长了一张比仙人还要圣洁清灵的容颜。 像是被迷惑了一样,谢望疏缓缓走近女子。他的师尊似乎是睡着了,白皙的眼皮垂下来,乌色的眼睫乖顺的合拢,她赤着脚,脚尖悬在地面上方,像是要不小心掉下去一般。 在那一刻,谢望疏抿住呼吸,在她面前蹲下来,想要轻轻捧住她的脚,塞入衣摆中,怕她会着凉。 那只漂亮的几乎也像是玉制品的脚在此时轻轻抬起,他尚未能握住她的脚踝,女子泛着粉色的脚心踩在谢望疏的肩上,微微用力的向下压了压。 谢望疏仰起头,有些痴迷的看着将要成为他师尊的女子。她有些慵懒的睁开了眼眸,乌眸似水,眼波微微流转便泄露出风情万种,睡着时便已经如同世外仙,睁开眼后,一双眼眸就几乎能够摄人心神。 “你是谁,哪来的登徒子。”女子微微坐起身,轻柔的嗓音如同仙音飘荡在谢望疏的耳边,让男人原本挺直的腰身忍不住软了下来。 他的身子被迫踩的更加低下,向后微仰,可谢望疏的容颜上没有任何受到侮辱的神色,喉结微微动了动,他小心的维持着身体的姿态,让她踩的舒服些,“仙尊说,我是你的徒弟。” 奚依儿刚刚被吵醒,原本就有些起床气,听到男人不讨喜的回答后,更是神色微微冷,徒弟? 她静静看着眼前的男子,眼眸中浮出几分恶意,“你想要来做我的徒弟?” 谢望疏乖乖的点头。 “你刚刚在做什么。”属于他的师尊声音温柔,比谢望疏在人间看过的仙人画像都要更美一些。 少年人实话实说,干净的瞳眸黑白分明,显出几分纯粹,“我怕你脚凉,想要用衣服给你盖上。” “我好像确实缺一个脚垫。”奚依儿唇角微扬,声音却冰冷,她微微附身,每一句话都根本不像是一个师尊应该讲的。 红霞缓慢浮在谢望疏的脸颊上,一直蔓延到了耳根,他应该是听懂了,男子抿着唇,手指颤着,解开了脖颈的衣领。 他把女子的双足拥入怀中,贴在温热的肌.肤上,声音沉哑,“暖了吗?” 奚依儿的眼尾压了下来,哪找来的男人,没皮没脸,还想当她的徒弟。她将人向后踢开,站起身,指尖微动,便使用术法将谢望疏整个人扔进了灵泉里。 男人的身躯砸在灵泉内,溅出了些水花,姿态狼狈,还被迫喝了两口水。 “脏东西,把自己里里外外洗干净。”灵泉是由天地灵气蕴养而成,内里又加入了许多珍贵药材,可谢望疏刚刚筑基的身子却根本受不住。经脉被迫涌入大量的灵力,少年每一寸肌肤都泛着疼痛。 奚依儿用力将人踩入泉水中,不允许他挣扎,女子乌发如云,清冷淑丽,漂亮的皮囊下裹着一身冷漠的骨肉,“不许起来,敢出来,就给我立刻滚,永远别再来这,也不要妄想当我的徒弟。” 她转过身,衣摆拖在地面上,赤lu的双足踩在白色的地砖上,像是书中说的,步步生莲,好像浑身都散发着一种香气。 谢望疏半张脸沉在水中,乌眸却一直追随着她,直到女子的背影彻底消失在眸中,他才红着脸,沉入泉水里。 她…会在这里洗澡吗。 师尊她…人很好啊。 110 反派师尊 我知道,师尊都是为了我好。…… 白玉制成的宫殿处处精致绮丽, 脚下踩着的地砖都是下品灵石。整个玉柟宗,都再找不出比这里更奢华的殿宇了。 可整座宫殿内,独独少了些生气。落在架子上的鸟, 或是花瓶中的珍稀植株皆是由玉石雕刻而成, 虽栩栩如生, 能够以假乱真,却不会动, 也不会叫。 奚依儿伏在案台上,似是被什么惊扰, 少女的眉心微微蹙了蹙, 显出几分柔弱无依。 女子的肩在轻颤了一下后, 睁开了眼眸。 什么动静。 她一个人居住的太久,几乎不清楚日月是什么时候轮替的,奚依儿也根本就不记得那日自己跑来的倒霉徒弟了。她理所当然的认为, 没有人能够忍受住灵泉内时时刻刻针刺火烧的疼意,肯定早就识趣的偷偷逃走了。 奚依儿站起身, 她的身子晃了晃, 案台上放着几壶桃花醉,她才想起, 自己似乎喝了许多酒。 大部分低修为的人被迫浸在高浓度的灵泉中,非但无法得到任何好处, 反而有可能导致自己的经脉破碎,修为溢出, 成为一个废人。 但显然, 谢望疏并非是这样的凡人。少年仿佛身上有主角光环一般,明明是刻意羞辱他,要令他知难而退的行为, 反而令谢望疏洗净了经脉中肮脏拥堵的杂质,筑基后原本稀薄的灵气如今甚至化为了粘稠的液体在四肢百骸中流淌。 她的灵泉被擅自贴过来的徒弟弄得脏兮兮的。泉中的男子原本闭着眼眸,虽然只见过一次,但少年仿佛记住了师尊身上的香气一般,在奚依儿走近他时,突然睁开了眼眸。 谢望疏的乌眸亮晶晶的,像是一只小狗一样浮出水面,“师尊,你来见我了,我有好好修炼,你可以检查一下。” 真烦人。 奚依儿伸出手,少年的身体便被从水中提起来,身躯向女子的方向飞过去,脖颈被白皙的手指用力掐住。 谢望疏眼眸雾蒙蒙的看向面前容颜艶丽的女子,缓缓露出一个乖巧的笑容。 “谁是你师尊,你怎么还不滚,脏死了。”被谢望疏口中的那两个字刺到,奚依儿的眸中浮现出几分尖锐的厌恶。 掐在脖颈的力度有些重,指尖陷入了肌肤中,令谢望疏难忍的咳嗽了两声。男生一点都没挣扎,眼眸因疼意而有些湿漉漉的,“是师尊说,没有你的允许,不许我从泉水中出来。而且…我有听你的话…里里外外都洗干净了,我不脏了。” 少年说着,容颜上莫名其妙还浮现出了两分羞赧。 奚依儿气得松开手,眼看着少年摔在地面上,“想当我徒弟,好呀。我的宫殿缺一个仆从,明天开始,每日你亲自用手,把大殿的每一处都打扫干净,做不到,就给我滚。” “还有,不许叫我师尊。尤其是被你弄脏的那汪泉水,都给我扔掉。” 像是还不解气,奚依儿伸出脚,踢了面前的少年一下,碍眼。 她没注意,自己的脚尖踢到了谢望疏的臀部,男生耳根红通通的,“对不起,师尊,我会好好照顾你的。我知道,师尊都是为了我好。” 奚依儿完全没有预料到脚边的少年会说出这种离谱的话。哪来的傻子,什么人都扔来给她做徒弟吗。 她转过身,眼不见为净,什么徒弟,没过几天就会自己哭着逃走了。 —————————————— 即便是外门的弟子,也学习过最简单的清洁咒。可奚依儿甚至不允许他用任何术法,强硬的要求他必须像是一个普通的凡人一样,亲自用双手来打扫整个宫殿。 宫殿的面积很大,一个人要从早到晚一分钟都不停歇,才能够勉强将每一处擦一遍。 可谢望疏做的很细致,甚至会跪在地面上,用干净的抹布一点点将地砖擦干净。好像真的像他说的那样,在心甘情愿照顾着奚依儿一般。 谢望疏一点都没有偷懒,连花瓶中的假花叶子都一片片擦干净了。窗外的日光逐渐变得黯淡,谢望疏也收拾到了最后一个房间。 女子侧躺在书桌上,她的手臂下压着一副画了一半的水墨画,乌发与墨水混杂在一起,甜腻的酒气萦绕在空气中。 谢望疏微微屏住呼吸,他轻轻走过去,将被她碰倒的酒壶扶正。浅粉色的酒液浸湿了女子的长袖和半边衣衫,半透明的衣料黏在胸口处,丝丝缕缕的桃花香气似乎要渗入女子的皮肤内。 谢望疏的心脏缩紧,有些不敢看她,可师尊睡在这里,会难受吧,他是不是应该把师尊抱到床上。 男人微微凑近睡着了毫无防备的师尊。玉柟宗的人怎么会传出那样离谱的谣言,师尊哪里像是什么狰狞暴虐的女魔头,分明就是… 奚依儿到底依旧是修为比谢望疏高了不知多少层次的仙,即便沉浸在梦中,依旧察觉到了生人的气息。 奚依儿似乎总是沉溺在同一个梦里。梦中清冷的师尊殒落在了仙途的半道上,紫金色的天雷劈下来,令师尊神魂俱灭,她收的徒弟神情冷酷凶戾,不顾她的劝解,堕入魔道,甚至在逃离时大肆屠戮同门师兄弟。 女子缓缓睁开水润的眸子,谢望疏此时离她很近,他似乎想要扶起她,因此弯着腰,一张俊逸的脸完整的闯入她的视线中。 她的眸前还有些模糊,奚依儿缓缓伸出手,有一瞬间觉得,眼前人的容颜有些莫名的熟悉。 啪—— 谢望疏的脸颊被不分青红皂白的师尊扇的向一边偏过去。 “谁允许你来这里了。”刚刚从深沉的梦中逃离,带着几分醉意,女子神情冷冽,眸中压着厌意。 被莫名其妙打了一巴掌,谢望疏皮糙肉厚,只觉得师尊不论怎样惩.戒他也是理所应当的事情,乖乖回话,“我来给你打扫卫生。” “你就这么想做我的徒弟。”奚依儿软下了声音,指尖轻轻抚摸在少年的侧颜。 女子的指腹很柔软,让谢望疏贪恋的想要凑近一些,但是想到做弟子应该尊师重道,便又克制着,没有真的舔着脸凑过去。 虽然现在看上去也并没有什么区别。 “恩,我只认你当我的师尊。” 谢望疏心思澄澈,性格固执,她一日是他的师尊,便一生都是他的师尊。 奚依儿捏住了谢望疏的耳尖,她一点都不温柔,指甲甚至在男子的耳侧留下了几道血印。 她突兀的将少年的脸颊按在了面前的矮桌上,奚依儿随手捡起了一旁的酒壶。壶中的酒撒了一半,剩下一半被女子洒在了男生的脸颊上。 谢望疏的眼睫颤了颤,被迫合拢在一起,被酒液浸湿,黏成了一缕缕的。被用酒液浇了满脸,谢望疏后知后觉的睁开眼,苯兮兮的看向奚依儿,男生伸出舌尖,轻轻舔了舔唇边沾染的酒,“谢谢师尊赐酒。” 刚想要说些更过分话语的奚依儿声音顿了片刻。这人没事吧? “那你便受好了。”奚依儿的手心按在男人胸口上,微微用力,便将谢望疏击出了几米远。 男人半跪在地面上,咳出了一口血,胸口处一缕黑气蔓延,在他的血.肉之中穿梭。 奚依儿走到躺倒在地面上的谢望疏面前,高高在上的俯视着额角渗出冷汗,脸色苍白的少年,“疼吗,受不住,现在滚出我的宫殿还来得及。” 谢望疏忍住了想要蜷缩起身体的**。在他眼中,师尊第一天就用灵泉帮他洗髓,之后又怕他根基不稳,让他打扫连灰尘都看不见一颗的大殿让他锻炼体魄,今日还…赠他灵酒,考验他。 师尊无论对他做什么,都一定有她的道理。 宫殿在建造时,便已经被刻下了自动清洁的阵法,她孤身在殿中居住时,总是习惯赤着脚。 谢望疏轻轻捧住了奚依儿的脚踝,将女子白皙的玉足揣入了怀中,“师尊…我做你的脚垫。” 这人真的有病吧。 奚依儿收回自己的脚,被他弄得起床气消散了,梦里纠缠烦闷的情绪也被搅没了。女子的眼尾染上红晕,从少年的身侧走开,将被混沌之气折磨的没有力气起身的谢望疏独自留在了殿内。 ………………………… 脚下的灵石泛着凉意,奚依儿一个人坐在床榻上。她的床似乎也是冷玉制成的,上面铺了一层特别柔软的妖兽绒毛制成的垫子,坐上去软软的,却总是暖不起来。 有的时候奚依儿会觉得,这个宫殿看起来像是被人费了很多心思,怀着满腔的温柔爱意建造的,有时又觉得,这里像是一个巨大的囚.牢,装着雀鸟的笼子。 记忆里,她独自一人在这里居住了许久,修仙无岁月,身为仙人,好像这样也显得很正常。奚依儿的记忆有些模糊,她活得年岁太久了,因此回忆被磨损也变成了理所当然。她只记得,她还是凡间的女童时,就被道士批了命,说她是天煞孤星。后来她的师尊没能度过雷劫仙逝了,徒弟堕魔了,她日日沉浸在噩梦中,修为倒退,体内的混沌之气总是时不时折磨她,让她的心脏酸疼难忍。 于是她变得性情扭曲,偏执,更加想要教好徒弟。那之后她又收了两个徒弟,为了管教好徒弟,她的手段愈发严苛、疯癫。 一个被她剥掉了妖丹,叛逃了玉柟宗藏到了妖界,一个被她砍断了龙骨,求着仙尊回到了人界。 自那以后,奚依儿就好像更疯了。 她再也不要养什么徒弟了。都是些养不熟的白眼狼。 111 反派师尊 少年好像没有正常人应该有的…… 雕花的房门外黑色的影子飘过, 原本已经习惯了安静的奚依儿眼睁睁看着某个不长眼的徒弟推开了房门。 “师尊,我可以进来吗。”谢望疏长了一双很深邃的乌眸,鼻梁高挺眉眼锋锐, 原本应该显得霸道冷冽的容颜, 此时面对着奚依儿,却变成了一只愚蠢的小奶狗。 明明都自顾自的推开了门,少年还装模作样的请求着师尊的同意。 女子穿着轻薄的衣衫,发中只别了一只白色的玉簪,分明是素到极致的装扮,却因本身的乌发雪肤,唇红齿白,艶丽得令人移不开眼。 “师尊, 我还没有给您敬茶。”谢望疏双手中握着白色的茶杯,神情有些紧张。这些天过去, 师尊还没有与他进行正式的拜师仪式。 喝了他的茶,师尊就能够认他当做徒弟了吧。 谢望疏走到奚依儿面前, 慢慢跪下,双手捧着茶, 濡慕的看着她。 奚依儿在男人小狗一样期待的眸光里,指腹轻轻碰触到了男人掌心中的茶杯。 “啊,你想烫死我吗。”奚依儿面无表情的缩回手, 将茶杯打翻, 女子的指腹白皙半点没有被烫到的痕迹, 却恶劣的掐住男生的耳尖, “烫吗。” 谢望疏的耳朵几乎要红透了,怎么会不烫,他烧的整张脸都在发热。 “对…对不起。师尊, 我再换一杯。” 奚依儿明显是要折腾他,一会说茶水太凉,一会说茶水的颜色难看,一会又说茶叶的味道难闻。明显到极致,她就是在捉弄他,根本不想喝他敬的茶。 可谢望疏却好像没发觉一样,被耍了一次又一次,还是会乖乖听奚依儿的话,端了新的茶回来。 反而是奚依儿先感觉到了厌烦,“连一杯茶都做不好,还妄想做我的徒弟吗。” 傻子都应该看出来,奚依儿分明就是不想收他为徒,才会刻意为难他。可谢望疏好像真的是个傻的,听到奚依儿这样说后,男生的容颜上竟然还真的流露出了一丝愧疚,“是我的错。师尊,你教教我,你喜欢喝什么茶好不好。” “玉柟宗最高峰的悬崖上,长着一种叫做素裳的灵花。你去将那朵花摘下来,用寒山的雪煮成茶。”奚依儿像是终于被他感动,告诉了他应该怎样沏出她不会拒绝的拜师茶。 “摘不到花,就别再回来见我了。”奚依儿轻轻拂袖,面前之人便被抛到了宫殿之外,身体重重的砸在地上。 奚依儿好像天生就不会教徒弟,有一个算一个,她养的徒弟全部都叛逃了。她才不要再养一个叛徒。 —————————————— 玉柟宗的最高峰没有名字,仰起头时,山巅掩藏在云雾之内,根本无法看清。无名峰没有人道,纵使是灵鸟也经受不住严寒,飞不到山顶就会冻僵了羽翅。 能够毫发无伤抵达山巅的,唯有山门内几个门派的长老,以及实力深不可测的仙尊。 少年挂在几乎笔直的山峰上,远远看去也像是一只摇摇欲坠的鸟。即便是元婴期都不敢说能够攀上山巅,谢望疏早就应该在奚依儿说出那句话时就明白,她不喜欢他,更不愿意让他成为她的弟子。 可谢望疏也许真的不太聪明,固执的头脑里,还觉得这是师尊对他的最后一个考验。 他的十指已经被磨得血肉模糊,膝盖也磨出了血痕,身上生了冻疮。有某个瞬间谢望疏会错觉自己依旧是那个凡间的小乞儿,所谓的修仙都只是一场冻死前的梦。 愈往上,山上的风越大,谢望疏需要紧紧趴在山体上,才不会被风吹得飘荡。他的腰间系着施了术法的绳索,男生有时身体支持不住,会短暂的睡一会,每次他都是被扎在大腿内的竹签疼醒的,恍惚间好像死了一次又一次。 看到那朵白色的小花时,谢望疏几乎以为是自己的幻觉。少年干裂的唇忍不住扬起,撕裂的血痕蔓延在开裂的唇角。 下山的路一点都不比上山容易,谢望疏在中途差一点就要坠落下去了。男生艰难的险之又险握住了山体凸出的石头,手臂几乎断裂了,腰间的绳索仿佛要将他拦腰折断。 好在,他大抵是有些主角光环的。 谢望疏将那朵小白花小心翼翼的塞入了自己的怀中,身上没有一点力气了,男生狼狈不堪的走回俪山。 沿着玉阶向上时,谢望疏脚步一下不稳,整个人便摔在了台阶上。膝盖被磕破,他趴在玉阶上,好久没有站起来的力气。 少年小心的掀开衣襟,在看到自己怀中的小白花时,才放松了紧绷的身体。 谢望疏怕师尊会等不及,男生用手掌撑在玉阶上,小腿抵着,一点一点向上爬过去。 少年好像没有正常人应该有的羞耻心,心中只单纯的想要快点回去给师尊敬茶,半分没意识到自己此时的样子卑微、低劣又丑陋。 ……………… 妫毓其实已经快要忘记被关在俪山的小师妹了。他的情感淡泊,与当年的师父一样,只差半步就能够抵达长生之境,这世间实在没有什么值得他在意的事物了。 如果不是在大殿内看到考核弟子中那张面孔,可能他直到现在,都不会想起那个在记忆中已经变得模糊的小师妹。 妫毓路过俪山时,只是想要加固封印。若不是在半路上看到了半身血腥,仿若一具死尸的谢望疏,妫毓是不会进入奚依儿的宫殿的。 谢望疏在晕倒的时候,手中紧紧握着一只白色的素裳。 既然是珍稀之物,妫毓便算是做了一个好人。 妫毓指尖微动,将那朵素裳收入掌心中。至于谢望疏,被几根金色的锁链捆住,尸.体一般悬浮在半空中,被妫毓好心一同带了上去。 俪山的那座宫殿长得很漂亮,妫毓在看到那座殿宇时,才想起了一些从前的记忆。年少的小师妹刚刚被师父带上山时,也曾被同门师兄师姐们无条件的偏宠。 女孩子被养的健康白嫩,骄矜的同师父撒娇,要师父给她建一座白玉的宫殿。 妫毓打开了殿门,殿内很安静,几乎没有什么声音。妫毓有多少年没有见过小师妹了,几十年,几百年? 他不用特意去寻找,神识就已经为他引了路。 推开房间门时,女子正背对着他,她伸手,轻轻碰着一只玉鸟的尖喙。看上去有些孤单。 小师妹以前是长成这幅模样吗,总觉得,之前他好像一只手就能够将人举起来。 听到声音,奚依儿还以为是谢望疏回来了。她根本不相信少年能够摘到素裳,以前师父哄她时,都会说她骄矜,偏偏喜欢生在那样险峻山崖间的花,一般人哪里能摘给她。 一个刚刚筑基的少年,真的去做了,不亚于送死。谁会傻到拼着命去摘一朵花,就为了拜一个不讨喜的师尊。 她以为,是谢望疏来求她了。 “跪下。”奚依儿连头都懒得回,随意的说道。 女子的嗓音很优雅,并不歇斯底里,也没有入魔疯癫的预兆。只是说的话不怎么好听。 妫毓的容颜仿若玉石雕刻而成的仙神,大部分时间都显不出喜怒,此时眼眸却罕见的浮现出了一些波动。 是因为他许久没来看她,生气了? 妫毓这个时候才觉得,眼前的女子的确是从前他的那个喜欢耍小孩子脾气的小师妹。 妫毓如今是玉柟宗地位最尊贵的仙尊,自然不可能如少女的意,向她下跪。 “是哪里不合你的意了,你想要什么,我给你送来。” 身后的嗓音很陌生,像是风拂过耳畔,隐隐蕴含着一些大道真理,光是声音就能够让人失神。 奚依儿转过身,修为不够的人甚至不配目睹仙尊的容颜,她却能够完整的瞧清楚他的脸。 妫毓。 他怎么会来这里。 谢望疏的身体被扔在了地面上,奚依儿恍然,以为自己猜到了真相。 “是你救了他?”居然真的去爬山了,真是蠢死了,一定是在半道上坠了下来,被妫毓救了。给她丢脸。 妫毓点了点头,虽然只是在玉阶上捡到了人,大概,也能算得上是救了人? “素裳是你让他捡的。”妫毓伸出手,掌心中浮现出一朵完整而新鲜的小白花。怎么这么多年,她还是这样任性。 谢望疏为了维持灵花的活度,分明自己虚弱狼狈成那副模样,却一直在用灵力蕴养着这株仙植。 “谁让你帮他拿花了,多此一举。”奚依儿下意识的错以为这朵花是妫毓摘的,她用力夺过那朵花,便要用手指捏碎。 她的手腕被面前的妫毓握住,男子神情淡然,却恰到好处的阻止了奚依儿的动作,“不要辜负别人的心血。” “一朵素裳也算是心血,师兄若是有能力,便帮他多摘百朵、千朵回来。”奚依儿冷嗤道,明明妫毓本应是她最亲近的师兄,可两人相处时却生疏又冷淡。 妫毓轻叹一声,“你还在生我的气吗。”原本情绪淡漠的妫毓,在见到小师妹之后,那些被尘封的情感像是经年的寒冰逐渐被解冻,泄露出绵延的春水。 112 反派师尊 狡猾的男人,诡计多端。…… 生气? 奚依儿想, 她怎么会为了一个男人生气。不过能问出来这句话的人,大抵是做了什么亏心事的。 “我不需要什么徒弟,把你硬塞给我的这个傻子扔回去。”躺在地上的少年为了给她摘一朵花, 几乎丢掉了半条命, 可奚依儿好像一点都不在乎。 “傻子?”妫毓反问了一下,他像是觉得有些好笑,唇角微微扬起。“你喜欢素裳花,可以同我说,他现在只是一个筑基期,你若是不小心把他弄死了怎么办。” “你若不将他带走,便等着为他收尸吧。”奚依儿说着尖锐的气话,什么师兄, 明明知道她不会养徒弟,还非要送个累赘给她。 妫毓轻叹了一声, 他微微弯下腰,指尖轻轻拨弄了一下奚依儿侧颜的发丝, “不要任性了,依儿, 他和其他人不一样。以前…你折磨走了两个徒弟,我也没有说你,可是…” 漂亮的女子在他面前微微抿着唇, 看起来倒像是有些委屈的模样, 好像妫毓说了什么不好的事, 让她伤心了一样。男人口中剩下的那些话再也说不出来, 好像就这样心软了。 “你不是喜欢素裳花吗,我多摘一下,明日拿来送给你可好, 别生气了。”妫毓轻声哄道,好像还将面前的奚依儿当成小孩子一样。 奚依儿一点都不喜欢素裳花。 她只是想故意难为人。 她当着妫毓的面,将掌心中捏出了汁水的花递到男人的唇边,“吃下去,我就不生气了。” 让玉柟宗的仙尊,仿若乞食一般叼走女子手中破碎的花,几乎像是羞辱了。 也许别人对他说出这句话,妫毓会感觉到冒犯,但让他这么做的是自己的小师妹。从前,他也这么宠过她吧,不记得了,可她如今还能够对他提出这种要求,大概能够证明,从前,面对她时,自己的底线的确是很低的。 妫毓似乎又轻轻叹了声,弯折下腰。那朵谢望疏爬了几天几夜的山,去了半条命才终于摘下来用做拜师的花,就这样轻易的被陌生男人叼在唇瓣间,吞咽进了咽喉中。 有些透明的汁液浸染在女子的指缝间,是素裳花被揉捏出来的花汁。妫毓在那一刻也不知道怎么想的,下意识伸出红润的舌尖,帮她舔干净了。 “满意了吗,依儿。” 这些男人怎么都这样没皮没脸的。 “脏死了。”奚依儿将自己被弄脏的手指放在男人胸口的衣料上蹭干净,“谁让你舔的。” 妫毓神色无辜,任由她涂抹着,“我早已经辟谷了,身体内的体.液都是液化的灵力,很干净的。还可以增进修为,依儿需要我帮你吗。” 男人金色的瞳眸显得格外圣洁,一本正经的说了些奇怪的话语。 思想正常的奚依儿根本听不下去,将人关在了房门外。 ———————————— 所以,地上这个血人应该怎么办。 还活着吗。 妫毓怎么把人带到她这就扔下不管了,路上都不帮忙将人治疗一下吗。仙道魁首怎么会一副又不要脸又没有同理心的模样。 奚依儿在少年身旁蹲下来,有些迟疑。她不想收徒,却也没有冷酷到能够看着人在自己眼前死去。 蠢死了,明明长得一副精明样。 师父教给她的治疗术法十分羞耻,让奚依儿好几次都觉得师父是在哄她玩。但后来…师父去世了,也就没有人再教她别的治愈法术了。 她探出手,有些不自在的想要将人抬起来。未等她碰到谢望疏,少年像是嗅到了味一样,突然伸手握住了奚依儿的手腕,眼眸也缓缓睁开了。 一张充满了血污的脸上,缓缓浮现出一个愚蠢的笑意,“花…我…” 谢望疏想说,他摘到花了,他有资格当她的徒弟了。原本想要递给她的手掌内空荡荡的,谢望疏迷茫的看着自己的手心,神色缓缓变得慌乱,像是弄丢了自己最重要的东西一样,在自己的身上胡乱的找着。 少年整张脸只有一双乌眸是干净的,而现在那双眼眸染上了雾气,像是要哭出来一样。 “花摘不到就算了。我本来也没有对你报什么期望。”明明已经有些心软,奚依儿还要冷冰冰的说着伤人的话。 谢望疏在她的话中真的落下了泪,他的喉咙中发出可怜的呜咽声,他想说,他没有辜负师尊的期望,他真的有好好摘下那朵花。他只是回来的路上晕倒了,把那朵本应该珍惜的保护好的花弄丢了。 可是这种话说出来,听起来又像是一个虚假的谎言,一个他为了逃避责任编出来的借口。谢望疏死死抿住唇,甚至连唇瓣都变得有些泛白。 他这副模样看起来真的像是只狼狈的小狗,令奚依儿偏过头,似是而非的安慰了几声,“这次便算了。一个月后,梼杌秘境会开启,秘境中有一把剑,我要你带回来。若你能拿到那柄剑,我就原谅你。若是拿不到,你就换个师尊吧。” 梼杌剑,上古异兽的脊柱炼制而成,妖性凶戾,不肯认主,元婴期修士都无法制伏。这不过又是一场不可能完成的考试。 可谢望疏身为外门弟子,不喜欢与他人结交,埋头修行,根本不清楚梼杌剑是什么。因此听到奚依儿的话后,男生的眼眸瞬间亮了起来,以为自己不会被抛弃了,像是一只随便给了根骨头就对人疯狂摇尾巴的小狗。 “既然你还能动能说话,就自己去泡灵泉,殿内有药草,一个月的时间,如果你不能把自己养好,就不要去秘境了。” 谢望疏疯狂对奚依儿点着头,真像是只小狗一样,“师尊,我会好好养伤的。” 少年露出傻乎乎的笑意,师尊在关心我,她真好。师尊只是嘴硬,实际上,她一直都在对他好。 谢望疏单方面攻略着自己,一颗心傻乎乎的被自己洗干净,捧到奚依儿面前让她看。 ……………… 灵池内每日都会涌出新的泉水,原本泡在里面就很疼,谢望疏的身上又添了许多口子后,就变得更加刺痛,仿若酷.刑。 可谢望疏性情格外坚毅,即便疼痛难忍,他也严格按照自己定下的计划训练,恢复身体。 除此之外,他还多余的总是要煮各种灵植做成的食物,送到奚依儿的房间内。 尊师重道,做徒弟的就是应该侍奉师尊,谢望疏理所应当的这样想到。况且师尊瘦瘦的,小小的,长得还没有他高,像是营养不良一样,被其他人恶意揣测,孤身待在偏远的宫殿中,有点小脾气也是很正常的。 谢望疏口中叫着师尊,心中却难免觉得自己身为徒弟应该让着她,宠着她一些。 “什么东西,我不要喝。”谁家的徒弟会这么黏人,奚依儿因为不想看到谢望疏,于是假装连他手中端着的食物也不喜欢。 “是甜汤,我之前在外门,大部分时间都在种植灵植,这个很好吃的,我加了冰,清清凉凉的,师尊,吃一口吧。” 清香的味道像是长了细细的钩子,让奚依儿不知不觉侧过脸。狡猾的男人,诡计多端,就会来找这些旁门左道来引诱她。 “你就算再怎样讨好我,没有梼杌剑,我也不会认你做我的徒弟。”女子嘴硬的模样看得谢望疏一阵心软,嘴角都忍不住想要上扬。 明明那样一副想吃的模样,还要硬撑着端着师尊的威严,好可爱。“师尊放心,弟子定会勤加修炼,不会怠惰的。我只是单纯想要向师尊表达我的心意而已。” “下次不许做这些没用的事情了。”奚依儿冷着脸说着,嘴巴却违背了本人的意愿,捧着一小碗甜汤,用勺子一点点含干净。 活过来了。 不能吃美食的仙人生活有什么意义。也许,她可以考虑一下收一个弟子? 心脏蓦然升起疼意,奚依儿手中的碗有一瞬间没能拿稳。她一只手缩回来,按住了自己的胸口,脸颊一瞬间变得惨白。 好疼。 记忆中,这是混沌之气,是她不小心在一个秘境中染上的。 因为与她体内的灵气不同,时不时的,浑沌之气会冲撞在心口,像是数根针刺入心脏,让她疼得发抖,性情暴虐。 “师尊,您怎么了?” 手中的碗被谢望疏握住,拿到一旁,少年担忧的看向她,慌乱的乌眸中倒映着她的影子。 奚依儿又觉得他的脸熟悉了,大脑里有一个声音在对她说,眼前的徒弟也迟早会堕魔的。与其让他先背叛她,不如把他关起来,绑起来,打断腿,让他不敢再逃跑。 耳边的声音也很熟悉。后来奚依儿想起来了,那就是她的声音。 “你不是想成为我的徒弟吗。”奚依儿似乎看到自己,轻轻靠近谢望疏,在他的耳旁轻声说道。 “师尊,你的脸好苍白,怎么了,哪里难受吗,不要咬着自己的唇。”谢望疏担心的说着,似乎想要伸出手,将她的唇瓣扒开,让她不要用牙齿紧紧咬破娇嫩的唇。 “你知道徒弟的职责是什么吗。”奚依儿嗓音很轻柔,忍着疼意,有些虚弱。 她好像已经做过这种事情许多次了。 奚依儿伸出手,掌心按在谢望疏的小腹,黑色的粘稠气体被灌入谢望疏的身.体内。 “帮我承受吧。” 颤抖的身躯渐渐变得平静,奚依儿短短时间就好像流了许多的冷汗,衣料被黏在脊背上。奚依儿看着在自己面前缓缓躬起腰身,像是虾一样弯起了身体,跪倒在地面上的谢望疏时,好像短暂的想起了什么。 她有些恍惚的,用有些黏腻,柔软的声音说道,“这样,你还想做我的徒弟吗。” 113 反派师尊 就算是依旧生气,也总该对他…… 好像有刀子紧贴着骨头一点点将上面附着的肉挖下来, 谢望疏疼得眼前都有一瞬间的发黑。 谢望疏艰难的抬起头,后颈好像也被撕裂了,他缓缓的, 将脸颊贴在了奚依儿的手心中,蹭着她掌心柔软的肌肤。 “师尊对我做什么, 我都愿意。只要…”少年因疼意而忍不住喘.息了两声,身体轻颤着, “只要师尊,不赶我走就好。” 看起来,倒是乖的厉害。 挺奇怪的,他是什么受虐狂吗,这样也不走。奚依儿揉了揉少年的耳尖, 像是带了些安抚的意味。在短暂的揉摸狗头后, 她就离开了房间, 将依旧被痛楚包裹的谢望疏扔在了原地。 ———————————— 第二日, 迟到了两日的妫毓亲自前来, 按照承诺的那样, 带来了上千朵素裳花,栽种于大殿之内。 “师妹, 别生我的气, 这个时节, 素裳快落尽了,我找遍了无名山,也只摘到了这么多。”妫毓白衣翩翩, 整个人像是由白雪堆积而成。 换言之,某个人撸秃了整座山,把能找到的花都给她送来了。妫毓本以为, 小师妹就算是依旧生气,也总该对他笑一笑。 可奚依儿的容颜上看不出什么被取悦的模样,反而有种微妙的嫌弃。满殿的小白花,不知道的还以为殿内的主人仙逝了。 她根本不喜欢什么小白花,只是因为素裳长在险峻之地,难以采摘,她才会故意难为人。 “这次梼杌秘境开启,我需要一个进入的名额。”奚依儿一瓣一瓣撕着珍稀而价值昂贵的素裳花,漫不经心的轻声说道。 “你想让你的徒弟进入梼杌秘境。”妫毓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送了花之后却还不离开,分明师妹冷脸待他,他却还死皮赖脸的待在这里煮茶。 “他不是我的徒弟。”对面的女子赌气的说道。妫毓的唇瓣贴在茶杯的边沿,若不将他当弟子,何必为他要进入秘境的资格。 不过是嘴硬心软。 和从前一样,不长记性。 妫毓放下茶杯,手心中灵力构建成一个玉牌,放在桌面上,“秘境开启时,让他带着这个玉牌去,便可以被接纳入梼杌。” 妫毓的指尖按住了玉牌,向女子的方向推过去几厘米,无形的暗示着少女过来拿。 可未等奚依儿的手碰到那个玉牌,妫毓修长的手指便抬起,女生还没反应过来,手背便被男人握住,一同压在了玉牌上。 “依儿,你小的时候最黏师兄了,怎么现在对师兄这般冷淡。是想和师兄一起住吗,如果你非要如此,也不是不可以…”妫毓已经有很久没有碰触过人类温软的肌肤。玉柟宗人人敬仰也畏惧他,将妫毓当做一尊活着的神像供奉,可无人会想要亲近他。 本应无心无情的仙却在做着不符合人设的狎呢举动。 “我为仙尊做了些甜点,请用。”依旧穿着最低等的外门弟子服的谢望疏像是看不懂两个人之间的氛围,恰在这时走过来,将甜点放在了奚依儿与妫毓之中。 外人面前,剩下的话便说不出口。妫毓缓缓缩回手,金色的眼眸落在谢望疏的身上,从头至尾扫视了一遍。依儿怎么连新衣服都没给人准备,还是与从前一样不会养徒弟。 奚依儿将手心内有些硌人的玉牌扔给谢望疏,少年手忙脚乱的握在怀里,湿漉漉的乌眸望向奚依儿,像是一只忠诚的犬。 “仙尊的宫殿比我的要奢华多了,不必屈尊降贵,委屈自己来我的殿内居住。”奚依儿看向谢望疏,这个时候才发现,自己甚至都没问过他的名字,“你,去送送仙尊。” 妫毓微微抿唇,分明他才刚送了她这么多花,女子却还是毫不犹豫的下了逐客令。他站起身,“不必了。” 虽然妫毓拒绝了,谢望疏却像是听不懂人话一样,固执的遵守着奚依儿的命令。 到了宫殿门口,妫毓停下脚步,回眸看向谢望疏,少年低着头,微微敛眸,看起来倒是很温顺的模样。 “依儿要你进入梼杌秘境,是想让你做什么。”从不曾垂眸看过哪位弟子,对任何人都显得疏离清冷的妫毓对师妹的徒弟问道。 “师尊想让我拿到梼杌剑。”师尊的要求,没有隐瞒的必要。 妫毓神色微怔,容颜有些奇怪,唇角像是想要上扬,又像是含了些无奈,“她啊。” 似是而非的两个字似乎藏着宠溺。妫毓不曾再理会谢望疏,脚步微抬,缩地成寸,不过一步,便走了很远。 “仙尊,我一定会拿到那柄剑的。”看出妫毓的不信任,留在原地的少年仿佛承诺一般扬声说道。只要是师尊想要的,他都会为她达成。 …………………… 谢望疏回到大殿内,男生看着堆了满殿的素裳花,心尖生起了一点疼痛。他要用尽全力,都护不住的一朵花,仙尊随随便便就可以送来上千朵,衬托得他更加像是一个什么都做不好的废物。 似乎是因为对比生出了挫败感,谢望疏修炼的更加不要命,几乎每次都要熬到身体承受到极限,才肯拖着累成死狗的身躯回到殿内。 奚依儿根本不曾教过少年更高深的心法或是剑术。可谢望疏只用曾经在外门内学到的那些东西,加上殿内那些随他取用的灵药,便将自身的修为锤炼的稳固,甚至连续突破了几层小境界。 奚依儿的床褥很凉,夜里的时候,那种折磨人的痛楚又会用力扎着她的大脑。她委屈的睡不着,点燃了烛台,想要去找她的“止痛药”。 “止痛药”仿佛能够听见她的心声一样,总能够在恰到好处的时候出现。 谢望疏敲了敲房门,男人手中捧着素裳花泡成的热茶,递到奚依儿面前。 “我好疼。”奚依儿眸前有些朦胧,水色遮住了乌色的眼瞳。 谢望疏将茶碗递给她,闻言手臂轻轻颤了一些。半响后,少年心甘情愿的说道,“弟子愿代师尊承受。” 他已经愚蠢又无用,也只能做一些微不足道的事情,才有脸留在师尊的身边。 疼意过渡,奚依儿终于好了一些。她好像逐渐习惯了在谢望疏身旁毫无防备,闭着眼眸,有些累的短暂陷入了梦里。 她似乎在梦中看到了一双眼眸,眸中充斥着凶戾的妖气,藏着深沉的恨意。似乎下一秒,眼眸的主人就要恶狠狠的冲过来,咬断她的咽喉。 “冷。”模糊中,她似乎是说出了这个字。 谢望疏忍过了黑气的折磨,便听到了女子呢喃的话。他缓缓撑起身子,趴到师尊的床沿边,脸颊压在床褥上,屏住呼吸,有些痴迷的看着师尊的眉眼。 女子的唇瓣微微开合,吐露出柔软的气息。他没能听清她在说什么,于是身子微微探起,向奚依儿更近的凑过去,他为了认清她的声音,眼眸便紧紧的盯住了女子的唇瓣。 看起来好柔软,像是合拢的花瓣,包裹着里面柔软的芯。偶尔她会张开唇,吐出的是香气,好像刚刚含了蜜汁,素裳花的汁水还停留在唇中。 谢望疏的喉结违背了主人的意志,自顾自滚动了一下。他才发现,自己好像看了那瓣唇好久,也贴得她太近。 少年的脸颊腾得一下红透,他终于听懂了师尊在说什么,她说自己冷。 那要怎么做呢。 既然“止疼药”都已经做了,那么,再做一个暖床的“热水袋”也没什么吧? 毕竟,她是自己的师尊。身为徒弟,无论做什么都是理所当然的。 他轻轻捂住了奚依儿的手,过了一会,她像是讨厌束缚一般将被捂得沾上黏腻腻汗液的手挣脱了出来。 奚依儿好像短暂的睁开眼看了他一眼,然后又闭上了,似乎依旧溺在深沉的梦中,没有醒。 谢望疏才发现自己屏住了呼吸,他小心翼翼的,又去用身体将她的双脚捂热。最后更加过分,钻入了被窝中,当了人形的“热水袋”,将她全身都捂暖了。 女子不安的蹙紧的眉缓缓松散了,她枕在有些硬的枕头上,终于舒展了身体,陷入了黑甜的梦里。 ………… 乖巧的徒弟让做什么就做什么,不但是“煮饭机”,还是好用的“止疼药”和“暖.床器”。 奚依儿某个时刻也会想,也许再收一个乖徒弟也挺好的。 一个月很快就过去了。 谢望疏身上大大小小的伤早就被养好了。也许是因为在外门生活的粗糙,日日经受着风吹日晒,少年肌肤的颜色有些深,并不白净,这一个月吸收了灵泉内的药材,身材也逐渐变得更健壮宽厚了些,身高都拔高了几厘米。 原本的外门弟子衣衫有些小了,露出了少年的一截手腕和脚踝,让他看上去有些穷酸可怜。 在谢望疏临走与奚依儿道别时,女子终于升起了点良心。她的房间内有几件白色的男子衣衫,不记得是给谁缝制的,似乎与现在的谢望疏尺寸差不多。 穿成这幅模样出去也是丢她的脸,奚依儿捧着那件无主的衣衫,递给了少年。 谢望疏一直没能够得到师尊的一点好脸色,奚依儿从来没有对他好过,因此现在一丁点的好,就让谢望疏忍不住亮起眼眸,好像下一刻就要扑到她身上乱舔一样。 少年纯情的红透了脸颊,高大的一个男人,羞答答的看着自己的师尊,轻轻握住了女子的手腕,“师尊,你…可以亲手帮我穿上弟子服吗。” 114 反派师尊 你信任着的师尊,会护着你吗…… 说出这句话后, 谢望疏还非常愚蠢的用期待的神色看向奚依儿,仿佛女子真的是什么爱护徒弟的师尊一样。 “不要就还回来。”人不讨喜,想的倒挺美。奚依儿伸出手, 正要扯回自己的衣衫,谢望疏就护着宝贝一样将白衣紧紧搂进自己怀里。 “师尊给了我,就是我的东西了。”硬气的说完, 谢望疏又小心翼翼的看向奚依儿,眉眼中含着些可怜的哀求,“师尊,不要拿回去,好不好,我会好好珍惜的。” 一件衣服而已。 哪里值得他这幅模样。难道真是没见过什么好东西?奚依儿难得生起了一点点心虚和愧疚。 如果这人真能拿到梼杌剑, 就对他稍微好点吧。 ———————————— 有的时候, 愈是在意的东西, 便愈是苦求不得。 梼杌秘境内,谢望疏半跪在地面上, 干渴的唇开裂出了血痕, 地面上灼烫的黄沙几乎要将人的肉烫熟。 他用手中的剑支撑着身体, 摇摇欲坠的站起身。不能够弄脏师尊送给他的衣服。 谢望疏用手掌拍了拍膝盖上沾染的沙子,沙尘被风卷着打在人的脸颊上, 灰扑扑的世界中,只有少年一身违和的白衣, 洁净整洁。 也因此,在这个危险的秘境中, 谢望疏的身影变得格外显眼。 谢望疏的身上是有一些特殊的气运的。在第四日的时候,谢望疏掉入了一个湖水干涸后的深洞中,寻到了这把剑。凶剑没有鞘, 通体血红,手碰上去,外溢的剑气就能够划破肌肤。 制伏利刃时,谢望疏被短暂拖入了幻境,僵持了一天一夜才挣脱出来。他用自己的血喂饱了剑,用湖底生出的枯黄色藤蔓缠住了剑身。 梼杌秘境内有无数奇珍异宝,谢望疏却只想守着这把剑,等待秘境关闭,将他送出。谢望疏一点都不在意自己此时身体已经快要枯竭皲裂,只要想到自己完成了师尊的要求,能够亲手将剑献给师尊,他就忍不住想要勾起唇角。 就在他短暂的陷入了这样幸福的幻想时,一根嫣红色的锁链毫无征兆的在身后穿过了谢望疏的胸膛。 被谢望疏珍惜的爱护着的衣衫破裂开了一个空洞,血液浸湿了鲛纱绣成的白鹤。 谢望疏握紧了怀中的梼杌剑,整个人都被洞穿,他却仍然还留着一口气。 男人唇中的血喷溅出来,染脏了半边脸,身后的人是一个妖。 妖的额头前长着两只有些微微弯曲的角,妖瞳凶戾,死死的看着谢望疏胸前的剑。 那是他的脊柱。 苏将离从妖域费尽心机偷渡入梼杌秘境,就是为了取回他的脊柱。 眼前连金丹都没结成的修士仿佛疯子一般,为了一把剑不依不饶,命都不要了也要守着他的脊柱。 梼杌秘境内,本身的修为化为虚无,天资卓绝的练气期修士甚至能够越级杀死元婴期长老。 苏将离实在不耐烦,被缠的泄露出了粘稠的杀意,他只是想拿回自己的脊柱,为什么偏要阻拦他! 苏将离手中的锁链由红骨制成,他拉扯着锁链,骨骼寸寸锁紧。被扼住了咽喉的谢望疏被大妖压在了滚烫的黄沙之中,妖沙哑冰寒的嗓音在谢望疏颈后响起,“为什么,拿我的脊柱。” 梼杌剑,由上古异兽梼杌的脊柱炼制而成。 谢望疏的手指被骨刺磨得血肉模糊,他双目赤红,“我的师尊…要我,拿到梼杌剑。” 谢望疏一字一顿,每多说一个字,他的身上就好像更多了一丝力量,让他体内灵气疯狂运转,经脉都开始发胀疼痛。 苏将离原本并不在意眼前这个普普通通的筑基期修士。若是在秘境外,他此时早已经是一具尸体了。可“师尊”这两个字,仿佛戳到了他最痛的那片逆鳞,让苏将离突兀的升起了好奇。 什么师尊,让他来送死。 苏将离的手掌按压在谢望疏的后脑上,将男人的头按在了沙子中。丝丝缕缕的红线探入修士的大脑,苏将离毫无准备的,在谢望疏的记忆中看见了那张熟悉的脸。 苏将离从前也有一个师尊。他的师尊剖了他的妖丹藏入了寒山,扒了他的脊柱炼成了梼杌剑,砍断他的尾巴制成了捆.缚他的锁链。 他好不容易逃离了玉柟宗,而现在,他的师尊又收了一个徒弟,命他的徒弟拿走他的脊柱。 怎能不恨。 苏将离嘶哑的笑着,神情几乎癫狂,他就勾着那样不可理喻的笑容,对地上仿佛已经死去的愚蠢修士说道,“蠢货,你的师尊只是在耍你,你看不出来吗。她一点都不爱你,一点都不喜欢你,她将你扔到我面前,是让你来送死的。” 原本被苏将离以为已经没有任何反抗力气的谢望疏在这一瞬间抬起头,身体的肌肉紧绷,爆发出了尖锐的力气,挣开了束缚着他的锁链。谢望疏站起身,一身白衣尽数被染成艳红,“不许你…构陷我的师尊。” 苏将离跳开几米,蹲在地面上,露出了狰狞可笑的神情,“傻子,你以为她是真的对你好吗,你知道自己身上那件衣衫真正的主人是谁吗,你只是个可悲的替身罢了!” 可谢望疏好像已经听不清他的话了,男人将梼杌剑背在自己的脊背上,乌发散落,“师尊的剑,不会给你。” 苏将离的神情冷下来,他在短暂的时间内,瞥到了谢望疏的一些记忆。记忆里,让主人心情波动最剧烈,最珍视在意的画面,全部是那个女人。 他看到那个女人喝了谢望疏亲手做的汤,看到她允许谢望疏为她暖脚,甚至让谢望疏与她同床共枕。 苏将离不知道自己那些恨意和恼怒中有没有夹杂着一丝酸意。苏将离告诉自己,她就是他生命中的恶鬼,残忍,冷酷,组成她血.肉的全部都是扭曲的魔气,根本就没有半分的善意和温柔。 她连他的脊柱都不肯还给他。她怎么知道,自己会在今年来取梼杌剑,还特意派了新徒弟来拦他。她是故意的。 她还在观察他吗?她还时时刻刻跟踪着他的每一步动向,至今还偏执的想要把他关起来吗?她…还有想他吗。 即便看起来天资再如何好又怎样。梼杌秘境,顾名思义,是梼杌陨落后形成的秘境。 苏将离是上古异兽梼杌的最后一个孩子。在母亲死亡之地,异兽的亡魂自然会庇佑他。苏将离本想要杀死谢望疏的,一个玉柟宗的小修士,他没有任何留情的必要。 可最后一刻,手中血红锁链的尖端却没能刺入谢望疏的后脑。苏将离在这时,突然想到了一个更好的玩法。 不是蠢到以为奚依儿是一个尽职尽责,爱护弟子的师尊吗。等到你被妖气侵蚀,被玉柟宗认为与妖界联合毁坏了梼杌秘境,变成不人不鬼的半妖之体时,奚依儿还会看你吗,你信任着的师尊,会护着你吗。 还是…厌弃的将你丢掉,把你彻底扔进深渊里,连看你一眼都觉得嫌恶呢? ———————————— 暖.床的热水袋一走就是许多天,奚依儿一开始有些不适应,身体很凉,几天都睡不好。 头又开始疼,难受的她蜷缩在床褥的最里侧,难言的委屈。 妫毓推开门的时候,差一点就没能发现那个将自己圈成一只小猫的少女。 气性真大。 疼成这样都不来找他。怎么这样倔强啊。 妫毓恍然想起了,那年之后,他将她放在这里,她好像就再也没有主动走出来,也没有主动再来见过他。 他好像之前也没有那样在意她,于是她不来找他,他就也把她忘了。 奚依儿似乎没有发现他进来了,依然将脸颊埋在了自己的臂弯中,浸湿的乌发黏在脖颈上,看着就有些不舒服。 妫毓探出手,沁凉的手指撩起那一缕发丝。他原本是想要帮她将不适的头发拿到一旁,可不知怎么,男人看着那缕发丝从女子的衣襟下缓缓探出来,指尖擅自缠缠绕绕,将那一缕发搅在了手中。 男人的脊背缓缓弯折,几乎升起莫名的欲.念,想要嗅一嗅那缕发的味道,或者是…放入唇中尝一尝。 奚依儿在这时抬起了眸,发丝被扯的轻微发疼,虽然在尖锐的头疼中,这点疼也算不了什么了,“你在做什么。” 妫毓的视线便从女子的发丝游移到了她微湿的眼眸。真可怜。 “和师兄撒撒娇,师兄就不让你疼了。”突发奇想一般,妫毓口中说出了以他的性格绝不该说出的言语。 可奚依儿大抵是疼得大脑都变得晕乎乎的,手指轻轻捏住了妫毓的衣袖,随便谁说些什么话她都能听从,“…师兄?” “好难受。”细弱的仿若奶猫一般的声音,抬起娇柔的脸颊信赖的看他一眼,便让妫毓觉得,不论她惹出多大的祸,他都能够帮她掩盖下来,一件件摆平。 藏在他羽翼下的小姑娘,永远躲在他身.下就好。 妫毓掐了一个法诀,在他的眼中,师妹体内的元婴一半纯白,一半黝黑。 那些“浑沌之气”,或者说,魔气,每时每刻都在由体内的元婴诞生。仙气与魔气共存在一具身躯内,怎么会不疼呢。 笨死了,徒弟用不好,不知道来寻他吗。 妫毓轻轻的搂住了瘦弱的女子,总觉得,自己一只手臂就能够将她拥紧。其实并不需要拥抱,但他好像莫名的想要这样做。 世间最接近大道的仙尊,将女子体内的魔气一点点引导入自己的体内,用磅礴恐怖的仙气轻易吞噬泯灭。 115 反派师尊 多心疼自己,少心疼别人。…… 妫毓的身躯也像是一具冷玉, 紧紧贴着她的身体,让奚依儿冷得按住人的胸口,想将他推开。 猫一样的力气, 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她是在同人撒娇。 妫毓低眸,“怎么了。” 还不舒服吗。 奚依儿轻轻蹭了蹭他的耳尖,男子的银发与奚依儿的乌发纠缠在一起,落在被褥之中。 虽然还有些冷,但她实在困得厉害,很快便听不清他在说什么了。 —————————————— 少年浸泡在寒潭之内,四肢与脖颈都被系上了粗重的铁链, 头颅被迫低垂,伤痕被泡得发白,血液将漫到胸前的水染成了肮脏的黑红色。 以他的修为, 本应无法承受住水牢刺骨的酷.刑, 可谢望疏直到此时却仍旧保持着一丝清醒。 无声的证实了他的罪过。 他为追寻力量, 与妖族勾结,让大妖利用梼杌秘境内的核心, 为谢望疏塑造了半妖之体。 在玉柟宗存在了上百年的秘境破碎了,原本停留在梼杌秘境内的大部分修士都折了半条命。剑锋的执剑长老在阵法中心,见到了昏迷的谢望疏。 他拒不认罪,不愿与任何人说话, 僵持数日后,只低声说了一句。他想见自己的师尊。 水牢中很阴冷, 为了惩治罪犯,令受刑的犯人知晓畏惧,牢.狱内没有一丝光亮。浸在其中的人一动不动,听不见任何声音, 看不见任何事物,磨人的孤寂甚至能够迫使人生起癫狂的自.毁倾向。 牢门被推开,一缕光透过缝隙,落在了少年的眼眸上。谢望疏乌睫轻颤,眼皮缓缓掀起,贪婪的追逐着光亮。 “…师尊。”自从关入水牢后几乎没有开口说过话的少年嗓音嘶哑,瞳眸震颤着。 谢望疏从前是没什么见识的小乞儿,即便进了外门,也不过是个杂役弟子,像是地面上随处可见的肮脏泥巴。第一眼看见师尊时,谢望疏就觉得她应该是云端不染纤尘的仙子,女子的身姿样貌完美契合了少年人的绮梦,让他在心里不由想着,他能够为师尊做任何事。 谢望疏想要成为最优秀合格的弟子,让师尊为他感到骄傲。可他好像想做的事情,总是做不成,蠢笨,无能,师尊想要的素裳花,他摘不到,师尊要他拿到的梼杌剑…他也没办法给她。 谢望疏渴求的凑近她,男生身上的铁链穿入了手腕与脚踝,拉扯间玄铁相互碰撞发出刺耳的声响。他像是感觉不到疼,闯了祸的小狗一样凑到主人身旁,蔫头耷脑,可怜兮兮,找着借口。 “师尊,我有好好护着那把剑,那些事不是我做的,求你信我。”笨拙的弟子还单纯的期盼着师尊的信任。 池边的女子停在了原地,奚依儿微微垂眸,幽暗的光线从她的身后落进来,居高临下的看向他时眉眼似乎带上了几分悲悯,“梼杌剑呢。” 谢望疏脊背僵直,他用力仰起脸,想要蹭一蹭师尊的指尖,可他此时又好像根本没有脸这样做。 他守到了最后一刻,醒来后,他的脊柱被人生剥了出去,梼杌剑被塞到了他的身体里,他成了一个低劣的半妖。 舌尖死死抵着牙齿,谢望疏说不出话,不知道怎样解释,“对不起…师尊…你不要嫌我脏,剑成了我的脊柱,我可以拔出来给你…” 他听到奚依儿失望的叹了口气,谢望疏慌乱的仰头看她,“师尊,我没有背叛宗门,我不会做背叛你的事情,你信我。” 妖都是些肮脏的东西,被改造成了半妖之体,破破烂烂的从秘境中惹了祸回来。废物又无能,辜负了她的信任,该不会以为在她面前撒撒娇,她就会将他从水牢中保释出去吧。 冷清的仙薄凉又无情,少年用尽全力,渴慕又小心的捏住了女子的一角衣摆,此时被奚依儿毫不留情的用法力隔断。 “我给了你两次机会,可是两次,你只会在我面前装模作样的好好答应,实际上却一件事都做不成。”奚依儿微微歪了歪头,似乎神情中也带着些疑惑,“你觉得,自己配做我的弟子吗。” 谢望疏愣神的握住手中属于女子的衣料,像是有什么在他的身体内破碎,细细麻麻的刺扎着他,诉说着他的卑劣与无耻。他一直都恬不知耻的想要师尊体谅他,原谅他,相信他,或许,他还想让师尊将他从水牢中放出来,抱抱他,摸摸他,柔声安慰他。 可是…无法将梼杌剑奉给师尊,也没能阻止大妖摧毁梼杌秘境。谢望疏这样愚蠢又弱小,仙姿佚貌,清冷孤高的师尊,凭什么要委屈自己收他这样的弟子呢。 泪从他的眼眶中落下来,砸在水里。谢望疏从前一直没哭过,吃不上饭,快被冻死的时候眸中没有眼泪,在外门苦修十几年的时候他也不曾懦弱的掉泪。可在遇到师尊之后,谢望疏像是突然有了软肋,一戳就酸疼的厉害。 “…我不配。”少年傻愣愣的低下了头,终于不再用那双亮晶晶的乌眸期冀的望着奚依儿,等待一些不可能的回答。 像是不耐水牢的脏污阴寒,奚依儿眉眼间一直浮着些不喜的厌倦,听到谢望疏的这句话后,本应转身离开的女子却并未抬起脚步。 不知为何,在奚依儿的心中,她一直觉得自己是不能随便心软的。女人的心软常常是不幸的开始,多心疼自己,少心疼别人。可她的指尖从衣袖中探出,终究还是将手心中离开宫殿时便顺手拿上的暖玉扔给了谢望疏。 不大的玉石砸到了男生的脖颈,留下一道红艳的痕迹。谢望疏手忙脚乱的将玉石紧紧握在手心中,温暖从掌心逐渐蔓延至四肢百骸。潭中的水冰寒刺骨,可手中的玉却像是护住了他的心脉,让他的心中升起了可悲的幸福和暖意。 谢望疏用力的将玉贴在胸前,口中衔着奚依儿身上割断的那截衣料,唇角有些扭曲的上扬。师尊还是心疼他的,她真好。 ——————————————— 妫毓有时候分不清小师妹是多情还是绝情。 说她绝情,她却也会为了那个徒弟,走出数百年都未曾主动踏出的玉殿,将当年师父送她的暖玉,给了水牢中的谢望疏。可若说她多情,也实在不太像,她似乎一点都没有为谢望疏求情,主动去探查真相,帮徒弟平反昭雪的意思。 是师父的错。妫毓在心中想,是师父没能教好她,养坏了她。性情乖张的小师妹,如今没有任何亲人,朋友,只能由唯一的师兄来管着她,宠着她。 谢望疏最后被执掌审判的长老定下了刑.罚。行刑那日,奚依儿没有去,谢望疏也很庆幸,师尊没有来看到他这幅狼狈不堪的模样。 他的体内被钉入了二十四根锁妖刺,牢牢封住了体内运转的妖气。很疼,他跪在地上,忍不住的嚎叫出声,嘶哑的喉咙几乎要被撕裂开,谢望疏的额头抵在肮脏的沾满了他的血的地面上,心想,污浊的妖气都被锁起来了,他不脏了,师尊是不是便不会那样嫌弃他了。 谢望疏也许配不上完美无缺,哪里都好的师尊,但他偏执顽固,自私自利,绝不会离开师尊。师尊是他的,师尊心里也会疼他,他再可怜一点,好好装的乖巧,师尊总会原谅接纳他的。 谢望疏合上了眼眸,瘫软在了黏腻的血泊中。 ……………………………… 俪山的魔女新收的弟子与妖族勾结,摧毁了梼杌秘境,利用梼杌剑修成了半妖之身。 斩妖除魔,是玉柟宗的职责,数百年前苏将离叛逃至妖域,收复四国成为妖皇后,玉柟宗与妖域的关系就愈发恶劣。在玉柟宗,妖族,尤其是半妖之体,人人轻视厌恶。 谢望疏在宗门弟子的见证下,体内被钉入了锁妖刺,被仙尊允许留在玉柟宗。可谢望疏的身体短时间内无法经受住锁妖刺的力量,躯体为保护自身,陷入了昏睡中。 奚依儿又失去了新弟子,宫殿内重新恢复了安静。 某一日,她的殿门突然被敲响,低眉顺眼走进来的男人对她说,他是宗门派来服饰她的男仆。男人用力压制着身体因极度的兴奋和恨意产生的震颤,装作柔顺的模样,用冷冽的声音说道,“我叫离奴。” “狸奴?”奚依儿昨夜睡的很好,因此今日心情也还算好。她本来看着话本打发时间,自称奴仆的人走进来后,她也没有将人赶走。妫毓是不会想到要给她带什么吃食的,奚依儿虽然好像已经辟谷,不吃东西也不会饿,但她似乎之前被苏将离投喂的有些嘴馋,若是有好用的佣人来为她做饭,也不是不可以。 “你是小猫吗?”奚依儿放下话本,神情单纯而好奇。 满心都想着要来复仇的苏将离涨红了一张年轻而俊俏的脸。什么小猫?在说什么啊。怎么随便叫人小猫的。 116 反派师尊 养什么猫,养他一个还不够吗…… 他是上古异兽梼杌的最后一个后裔, 是妖域四国的皇, 才不是什么摸摸脑袋就可以对人摊开肚皮的猫。 分明是苏将离自己主动说出了那个羞耻的称呼,却还要炸毛。 “我不是什么小猫。”小奴仆一板一眼,强忍住露出獠牙教训人,让女子看清他到底是什么猛兽的念头, 认真的反驳。 奚依儿撑着下颌, 认真的看了看眼前的少年,直到将人看得羞窘的脸红后, 才轻飘飘的说道,“你长得一点都不可爱, 看起来确实不是小猫呢。” 说他是小猫,苏将离不开心, 现在说他长得不可爱, 不像小猫时, 苏将离心中又开始生气。 男生的手指紧紧捏紧攥在一起, 这么多年了,她一点都没有变, 还是那样恶毒,狠心。苏将离想,都是她自找的,是她还不肯放过自己, 扣押着他的脊柱不肯还给他。 苏将离伪装成玉柟宗的奴仆, 前来侍奉她, 就是为了复仇, 来杀死她,苏将离绝对不会对奚依儿心软。 —————————————— 苏将离制定了详密的计划,他在妖域的时候, 也听到过一些流传的故事。他们都说杀人诛心,想要彻底摧毁一个人,让她痛苦到极致,要先虐她的心,再虐她的身,女人的心破碎了,就会像是一具活着的僵尸一般每日生不如死。 那么首先,要让她只信任他一个人,不自觉的依赖他,离不开他。 要囚.禁一个女人的心,就要先抓住她的胃,让她除了自己做的东西以外什么都吃不下去。 奚依儿生性高傲,像是没有防备心一样,新来的奴仆给她做什么,她就吃什么,好像一点都不害怕他会下毒。 熟悉的宫殿,熟悉的人,有的时候苏将离会产生一种错觉,时光倒退,与过去重叠。他从未逃离过玉柟宗,似乎他仍旧是她的徒弟。 奚依儿根本就不会养弟子,更不知道妖与仙不同,是不能够吸风饮露的。他当年需要食用大量的妖兽肉与灵草,因为摄取不到足够的营养,苏将离还营养不良了好长时间。 苏将离想,他必须要报复回来。 奴仆双手捧着浅蓝色的瓷碗,哄骗着不染纤尘,没有什么生活常识的仙子,“这盏药膳是由“金风玉露”作为汤底,加入南海螭吻的颈肉,熬煮了三个时辰才做好的。食用后,能够治愈你的头疼症。” 瓷碗有些烫,苏将离的指腹按在碗壁上,好像只有这样才能够抑制住心中的恨意。少年当初幼小又不懂事,他被藏在梼杌僵硬的尸体下,依靠着母亲最后的庇护活了下来。梼杌殒命后,所在的那片区域随她一起消亡塌陷,形成了秘境。 第一批踏入梼杌秘境的人,是仙尊与奚依儿,他们在那里,捡到了苏将离。 那时候苏将离还以为,他得到了救赎。 许多年未见,修习邪术,只会在徒弟身上采补的魔女如今依旧是当年那副美貌的模样。她刚想要伸手来接过苏将离掌心中的瓷碗,少年便恰好将手向后缩了缩。 苏将离想要恶劣的对她说,这种药膳需要被倒在他的手心中,让她一口一口舔.着吃。或者…这种药,需要涂抹在他的身躯上,如果她不想再头疼,就要来含干净。 她对他这样不好,他早就想要羞辱她,让她只能够红着眼,柔弱的哭着喊他的名字。 “若想要药膳达到最好的效果,还需要一味药引。”苏将离低垂着头颅,模样乖顺,睫毛压下来,掩饰住了眸中的神色。 奚依儿好久不曾走出宫殿,外面的许多事物都没有亲眼见过,了解过。因此即便只是一个奴仆,也能通过信息差轻易哄骗她。 “什么药引?”奚依儿轻声问道。 “男人口中的津液。”身份低微的奴仆缓缓抬起脸,乌黑的眸底藏着深深的偏执和阴暗。 他的脸颊被抬起,女子的手掐住了他的下颌,缓缓收紧。指甲在男人的下巴上留下几道红印,奚依儿掐着人,将他拖到自己身前,“小狸奴,你知道哄骗我的代价吗。” 苏将离的唇压在边沿,将药汤含在唇舌间。他在心中想,往日洁净又高傲的仙子,让她吞咽男人口中的食物,便是对她最大的羞辱。 口中的药有些过分的甜腻,苏将离原本是想要做的苦涩难以下咽,让她好好尝一尝苦头。如今变成截然相反的味道,也只是因为他怕骗不过她,才会特意将味道做的好一点而已。 苏将离的手腕在此时被奚依儿用力握住,少年被压在了床榻之上,乳白色的药汁差一点含不住。额前挡住了眼眸的碎发垂到了脸颊两旁,露出了一双瞪圆的慌乱的脸。 女子的馨香扑面而来,他的唇被压住。从小就只接触过师尊一个女人的小处妖,被启开唇,不太温柔的探进来,报复一样用力咬了几下他的舌尖。 苏将离下意识吞咽,像是含了酒一般,脸颊酡红,仿佛升起了醉意。 他的身体发着抖,在心中想着要用这种方式羞辱奚依儿时,不曾知道原来真的做了,会大脑发麻,每一处肌肤都敏感到极致,额头痒痒的,双角都要忍不住冒出来。 他控制不住的想要抬起身子,想要追上去,碰碰她,摸摸她。可苏将离刚刚想要动,就被重新按回了床榻上,还有些热的汤汁被奚依儿灌进了少年的唇中,药汁烫坏了他的口腔和舌头,女子却一点都不知道怜惜他,好像真的只是将他当做了一个器具,或是药引,肆意的使用他。 这么久了,在面对师尊的时候,苏将离好像还是会感觉到委屈。 奚依儿站起身,捂住唇,微微蹙眉,就当是良药苦口吧。 “被你沾过的床褥都烧了,重新换一套新的。”女子的声音含着些嫌弃,指尖微微整理了一下领口,衣衫便依旧显得十分整洁,背影高贵而冷清。 苏将离狼狈的躺在被弄得皱成一团的床褥中,脏兮兮的药汁浸湿了皱皱巴巴的衣服,看上去就是一只肮脏的小猫。 ……………………… 奚依儿的确几日没有头疼,小狸奴很会讨人欢心,在女子的旁边替她念着话本中的故事。话本中的凡尘比冷寂的宫殿要热闹许多,苏将离特意挑选了话本,要令冷漠的神女生出凡心。 苏将离清楚,仙尊妫毓其实从不允许奚依儿离开玉柟宗,他虽然不知道缘由,但这并不妨碍他借机制定计划。 他要将往日高高在上的师尊诱拐到凡间,让仙尊妫毓震怒,为此惩罚她。苏将离想要让奚依儿众叛亲离,身边只剩下他一个人,到了那时,他便会狠狠抛弃她。 “我听说,凡间最近在过节,戏班子会按照话本的内容演绎出生动的故事,很有意思。” “凡间有猜灯谜的游戏,各式各样的花灯会照亮半座城。” 身旁的人叽叽喳喳像是小鸟一样在奚依儿耳边说着,不再被头疼折磨的奚依儿难得生出兴致,“我想养一只小猫,话本里说,凡间的小猫叫做狸奴,非妖非仙,就只是一只猫。” 苏将离原本还在想法设法的诱哄,听到奚依儿的话后,脸却蓦地臭了起来。养什么猫,养他一个还不够吗,他可是梼杌,上古异兽,血统尊贵,什么猫能够比得上他。 离奴抿着唇,不说话了。他不说话时就是在自顾自生着闷气。 他被奚依儿捡回去,被女子收做徒弟时,她对自己的占有欲是很强的。会把兽形的他抱在怀里,手指揉着他背部的绒毛,从后颈一直抚摸到尾巴,他炸毛逃跑都没有用的,会被拽回来,抱着肚子吸。 苏将离是不喜欢这种有些偏执的强占欲的,可是他想着,自己应该感恩,应该尊师重道,所以让她多抱抱也是可以的。 后来,苏将离在某次下山出任务时,不小心听到了其他弟子谈论师尊。他们说,奚依儿以前还有一个徒弟,师尊很宠爱他,认真的教导他,可那个徒弟却堕魔了。 苏将离不是故意去联想的,可他没办法说服自己不在意。愈是让自己不去想,就愈是如鲠在喉,那些不合尺寸的衣衫,不合适他的心法剑谱,师尊对他扭曲的禁锢和在意,总是会让苏将离不自在的想着,他…是不是只是师尊前一个弟子的替身。 师尊看着他的时候,到底在看着谁。 直到那日,他发现了一幅画,苏将离只将画打开了一半,没能看到面容,便被师尊发现了。 那日,好像是他命运的分水岭。 高洁美貌的师尊,满怀恶意的看着他,用魔气折磨他,认为他会逃跑,于是剖了他的妖丹,抽出了他的脊椎,砍断了他的尾巴。 他没有尾巴了,师尊也不喜欢再抱着他了。 于是后来,苏将离真的逃了,一逃,就离开了许多年。现在他重新回到玉柟宗,应该感觉到恐惧的,是他的师尊了。 他会以牙还牙,以眼还眼,报当年的所有欺辱之仇。 117 反派师尊 “夫人喜欢我吗。”…… 虽然苏将离又开始名不正言不顺的生闷气, 气师尊去凡间的目的是想要抓一只狸奴来养。 但他费了这么多小心思本来就是想要诱拐奚依儿离开玉柟宗,少年到底还是乖乖巧巧的去收拾了行囊。 他的师尊是饮露水长大的仙子,生活中的琐事从来都有人帮她照料。因此收纳了一切灵石药材衣物细软的储物绣囊自然也理所当然的, 被系在苏将离的腰间。 凡间时时有传闻, 说世外有仙人。可尘世各国兵戎交接, 凡人受尽苦楚,忍饥挨饿时, 仙人从来不曾伸出手, 帮助任何一人。 许多年前, 玉柟宗便设立了宗规, 修士进入凡界,不可插手凡人命格。大道无情,逆天而行, 沾染的因果愈多, 愈容易生出心魔, 在中途陨落。 因此, 每一位玉柟宗弟子都被下了禁制, 离开玉柟宗后,除非斩妖除魔之时修为方可解禁。其余时间,进入凡尘之后,修士亦是凡人。 ————————————— 苏将离觉得自己不能这样惯着奚依儿, 她如今已经不是他的师尊了。 进入凡间, 他便要将她丢掉, 让她好好感受一下茫然无措,饥饿痛苦的味道。 从前苏将离第一次跌跌撞撞进入妖域时,被欺骗,被羞辱, 什么苦头都吃了一遍。他立誓要让奚依儿也吃遍这些苦,受够委屈了,她就会乖巧听话了。 玉柟宗的仙山浮在云海之间,往来凡间时,需要乘坐仙舟。 只能够容纳两人的小舟体积不大,却五脏俱全。奚依儿趴在甲板的边沿,手臂探下去,用指尖拨弄着流云,仙侠的副本中,显然物理法则也与现世不同,天黑之后,星辰便沉在舟下,云被染成了瑰丽的蓝紫色,美得像是梦境。 她偏好白衣,裙摆堆叠在脚边,一颦一笑,都符合了世人对于仙子的界定与想象。谁能想到她会是心如蛇蝎的恶毒美人。 苏将离告诫自己,她死性不改,不能对她心软。 可苏将离心中想的很好,计划好了在凡间怎么教训欺.辱她。 星海之中却突兀的伸出了几根黝黑粗壮的触须,舟底被剧烈的冲撞,与那诡谲庞大的触.手相比,小舟几乎像是一个玩具一般被掀翻,缓缓沉入了星湖之中。 ……………………………… 天上掉下了个林妹妹。 七夕节,花灯挂满了长街,阑珊的灯火下,陆员外家的小儿子站在阁楼上,抛绣球选妻。 缀满了铃铛的绣球丁零当啷,高高的抛到夜空中。 一身白衣的女子从天而降,引力颠倒,她的速度越来越慢,像是画像中追月的仙子。奚依儿还以为那奇形怪状向着她额头砸过来的球是什么暗器,下意识用手握住了。 身穿红衣的男子在这时伸出了手,拉住了奚依儿的手腕,将她接入怀中。原本浮在空中的仙被彻底搂入男人的手臂中,飘逸的裙摆沉沉坠了下来,奚依儿抬起眸,凡尘的男子垂眸,看向怀中容貌清冷艶丽的女子,唇角微扬,“娘子。” 进入凡尘的第一天,奚依儿接住绣球,给自己寻了一个未婚夫。 陆员外家财万贯,老年得子,尤其溺爱小儿子,陆逸辰荒唐的要抛绣球择妻,陆员外就听他的在七夕这日包了整个酒楼办了不伦不类的选妻宴。 陆逸辰要求七日后便要与选妻宴上来历不明的女子结婚,陆员外就连夜给他操办娶妻之事。 ————————————— 陆逸辰怀中抱着一只黑白相间的狸奴,轻轻敲开房门,“娘子?” 一只绣球从房间中扔出来,砸在了陆逸辰的额头上。 “谁是你娘子。”奚依儿身上的法衣刮在破裂的仙舟上,裙摆碎成道道的轻纱。她只能换了一身凡间的丝绸织成的红衣,总觉得肌肤都被蹭的有些痒。 奚依儿坐在梳妆台前,镜面中她的小指上缠着一根细细的姻缘线。 她只是接了一个绣球,就被迫与一个凡人牵扯上了因果。 “喵~” 夹着嗓子的一声软糯的猫叫引起了女子的注意,她回过眸,便与陆逸辰怀中的猫对上了视线。 青年露出了有些羞赧的神情,两只手抱着猫,让猫抬了抬爪子,“我叫陆逸辰,娘子叫我阿辰就好。” 仙界无趣,凡间却有猫。 奚依儿瞬间忘记刚刚想要杀夫证道的想法,她起身走到青年身旁,轻轻摸了摸猫咪软绵绵的爪垫,“阿辰。” 奚依儿看着猫唤道。 猫咪很给面子,软软的“喵”了一声。 女子的指尖轻轻揉了揉猫的耳朵,陆逸辰的耳尖便同时染上了绯红,几乎喘.息出声。 陆逸辰今日送猫,明日带她去戏楼听戏,后日又在城中放了一晚的烟花给奚依儿看。 一夕之间,城中几乎人人都听闻了,陆员外家的小儿子有多宠着自己的未婚妻子。 奚依儿走到哪里,都总喜欢带着自己的这只猫。暖融融热烘烘的猫被她圈在怀中,香香的,轻轻贴一贴,从脑袋撸到尾巴,心都要软了。 如果不是头疼症突然犯了,奚依儿几乎想不到要去找苏将离。 那日夜里,奚依儿还搂着猫一起在床褥上睡觉,她没注意,手上的力气大了一些。猫被她掐醒,差点叫出声,身体都要被她拧得扭曲,猫头差点被压扁。 猫的脑袋像是水一样弯曲膨胀成奇怪的形状,一条条小触手装成尾巴在身后摇摆着,过了一会才重新变回了普通的狸奴形状。 它探起身子,下意识的伸出红润的舌尖,安抚的舔了舔女子的脸颊。怎么了,做噩梦了吗。 “猫”在心中淡淡的想到。 奚依儿忍了一会,头疼得像是针一根根刺进去,她朦胧的睁开眼眸,合衣起身。素雅的青衫搭在女子的肩上,不必涂抹胭脂,细细的眉便不画而黛,红润的唇亦不点而朱。 奚依儿只用一根乌木的发簪挽起了披散的发丝,就要向外走。 “喵~”趴在床褥中的猫小声叫着,提醒着主人回眸,可女子并未回头看它一眼,也没像往常那样抱起它。 猫不安的从床上站起来,焦躁的走来走去,落在墙上的影子不断膨胀,逐渐变成了一只可怖的挥舞着触须的怪物。 她要去哪里? 这么晚了,她要逃跑吗。 ……………………………… 街上还点着些花灯,照亮了地上的石板路。 街道上只有一些酒楼还亮着灯,晕黄的光透过窗纸,洒在女子的脚尖。奚依儿手腕上的红线颤了颤,她抬眸看向灯光最亮的一栋楼宇。 楼宇的门紧闭着,隔音不算好,有琴弦拨动的声音隐隐逸散在空气中。奚依儿推开门,酒气,脂粉的香气,刺鼻的仿佛花精的气息便一起扑鼻而来,瞬间将她裹挟进软玉温香之中。 “夫人,您一个人来吗。”她孤身一人,青衣雪肤过于引人注目。很快便有人迎上来,衣装华丽的男人扶住了她的手臂,在她耳边掐着柔软的嗓音说道,“您是要喝酒,听曲,还是过夜啊。” “…我找人。” 奚依儿忍着头疼,轻声说道。她容貌长得艶丽,因长期修行仙法,身上的气质自然而然便与一般的凡人不同,虽穿着清淡,却一人便压下了满院春色。 可这世外仙,却也会来他的楼里寻欢作乐。男人眉眼柔媚,一身妖娆的紫衣,媚而不俗,“您想找什么人,活泼的,温柔的,高冷的,还是野性的。” 奚依儿说不清,男人便轻轻笑了笑,领着她离开嘈杂混乱的大殿,带入一个安静的包间中。 女子说不清也是正常的。人啊,总要多看些类型,才知道自己喜欢什么。 男人沏了一壶清茶,在桌面上摆了几碟糕点便离开了房间。奚依儿难受的眼前都蒙了一层薄薄的雾气,她用手轻轻支着下颌,勉强提起力气抬起眸。 门在她眼前被打开,穿着各种颜色衣衫的莺莺燕燕鱼贯而入,或高或矮,或白或黑。有人第一时间有眼色的跪坐在她身旁为她敬茶,有人抿着唇冰冷着容颜似乎不情不愿,勉为其难。 奚依儿一时有些懵,后知后觉的想到,啊,她似乎没说清楚。 男子的身上涂抹着呛人的香气,萦绕在整个房间内,尚未饮酒,就好像要呛得人醉了。细细密密的轻纱缠在她的身上,奚依儿按住身边男人的手腕,捏住了他的下颌,有些迷散的眼眸重新聚焦,看清他的脸,“不是你。” 似乎意识到她的嫌弃,很快有新的男人代替了上一个人,凑到她的身旁,仰头看向她,“夫人喜欢我吗。” 这个也不是,奚依儿按着人的心口将人推开。男人的容颜有些失落,却还是懂事的向后退去。 不在这里。 手腕上的因果线不断颤动着,好像在着急的说着它没有找错。 “可以把刚刚那个男人叫回来吗。”她的小狸奴不在这里,奚依儿要让他重新帮她找一下。 “原来夫人喜欢的是我们楼主。”身旁不知姓名的男人捂着唇低声说着,眉眼间含着几分调笑,又好似带着两分哀愁埋怨,“夫人看不上我们,便早些说嘛。” 满室的男人陆续走出了房间,过了好一会,奚依儿在这楼宇中第一个见到的紫衣男子才姗姗来迟。 男人的衣衫似乎变得更透了些,唇角不曾流露出笑意,眉眼就自然而然勾勒出妩媚的弧度,“夫人,想要我陪酒,何苦绕这么大一个圈子,您可知自己伤了多少男人的心。” 118 反派师尊 惹人爱的男子要大度温柔,不…… 奚依儿有些烦闷, 拉着男人的手腕,捂住他的嘴唇,“别说话。” 男人轻轻看着她, 下意识的嗅了嗅女子手腕的馨香。怪不得那些往日里不好伺候的小魔, 都恨不得自荐枕席,一个个的倒贴也要往她的身上蹭。双瞳剪水, 手如柔荑,就算是采阳补阴也值得了。 他得了王的叮嘱,要好好看住夫人, 魔可没有一夫一妻的贞操观,他用心侍奉夫人, 应当也没什么过错吧。 “夫人喜欢怎么玩我呢, 想听小曲吗, 还是想先喝着热酒, 说些体己话。”男人轻轻啄吻着女子的手,在她的手心中黏黏糊糊的说着,一副经验很丰富的模样,“我还没有告诉夫人我的名字吧。妾身叫云絮,过眼云烟的云,柳絮的絮。” 奚依儿一点都不在意他姓甚名谁,她的手心向下用力压了压, 终于制止住了男人的声音,“还有没有其他人,我找的人不在这里。” 被封堵的口唇闷闷的,唇瓣有些过分的麻痒,原来不是喜欢他啊,真是薄凉的女子。 云絮站起身, 虽是男子,身段却格外优雅,媚骨天成,一颦一笑都自然而然流露出蛊惑的气息。 都走到门口了,房间内的夫人都没有叫住他,又让云絮心中升起几分恼怒。真是不懂得男人的好,他都这么谄媚了,她竟然真的不留他。 云絮离开房间,顺着偏僻的走廊,绕着楼梯一路向下,来到了藏在楼底的地下室门口。不服管教的妖被魔界的捆妖锁缠住了手脚,用万年寒铁捆着,钉在了墙壁上。 云絮是魅魔,懂的花花套路很多,乱七八糟的药也不少。王只说要折磨人,云絮就理所当然的按照自己最会的那种类型来折磨他了。 云絮其实不太了解王当年堕魔的爱恨情仇,前因后果。他是天生的魔,当年魔界的王换了一个,他也就是换了个人效忠。 这只妖是王亲自动手捆着扔到他这的。 王的夫人大半夜进入烟花柳巷之地,也只能是来找这只妖了。 云絮摸了摸嘴唇,唇角扬起,唯恐天下不乱。 “小妖怪,你还真能忍呢。养了你这些时日,今天就是你接.客的时候了,注意点,别弄伤了我的客人。”云絮的掌心中浮现出一道黑金色的布带,系在了苏将离的眼眸上,男人浅笑着,“若是吓坏了客人,你知道会得到什么惩罚的。” —————————————— 妖十分不驯,四肢和脖颈被一根铁链系起来,拽着向前走的时候,少年的脚步就控制不住的踉跄。 苏将离目不能视,被推进了房间,倒在了地板上。 门被关闭的声音响起,苏将离的耳尖敏感的颤了颤。他似乎闻到了属于女子身上馥郁的香甜,多日药物的折磨让他有些神志不清,像是恼怒的小兽一般乱叫,“滚开,不要碰我!” 现在苏将离又完全不是哄骗着奚依儿占便宜的时候了,少年身体蜷缩起来,红着腰哈人,简直就是宁折不屈,守身如玉。 在黑暗的恐惧中,苏将离浑身发烫,四肢软绵绵的,像是小狗一样牙齿乱咬。 少年的下颌轻而易举被陌生女人的手指用力掐住。苏将离一直克制着身体的反应,被轻轻一碰,腰肢瞬间紧绷,被黑布遮住的眼瞪得滚圆,嘴不受克制的张大,舌尖都要吐出来。 黏腻的气味蔓延。 苏将离羞耻的浑身发抖,指尖在一瞬间伸长变得尖细锐利,眸中泛起杀意。 他倾身上前,仿佛要拥抱她的动作,尖利的兽爪却已经打算从背后穿透女子的心脏。肮脏的东西,怎么配碰他。 “小狸奴,药呢。” 比剑刃还要锋利的指甲停留在了空气中,熟悉的声音响在湿热的耳畔,苏将离的身躯先是微怔,又慌乱的缩回了爪子,脸颊通红。兽类的身体比本人更快意识到主人的存在,憋了这么久,当着她的面才能抛掉所有羞耻。 他收好了爪子尖,满脸无辜,茫然的张开唇,“嗯,依儿,是你吗…” 他被女人不太温柔的按在了桌子上,奚依儿甚至连缠着眼睛的布都没给他解开,桌子上的茶杯被碰倒,沾湿了苏将离的后背。 黏黏糊糊的背粘在桌面上,他被迫向前蹭了一下,手脚都下意识想要攀在女子的身上。 “他们…把我抓到这里…虐.待我…你是来救我的吗。”苏将离的心脏似乎总是感觉很委屈,在她身旁的时候委屈,离开她也委屈,现在更委屈。 分不清是眼泪还是茶水润湿了遮住双眼的黑布。他想要抬起手,轻轻摸一摸奚依儿的手背,苏将离在这一刻鼻腔酸软,升起些许软弱。也许,也许她若是说一句,她是来特意救他的,他可能就不生气了,就这样原谅她了。 “药在这里吗。”奚依儿的指尖深深按在苏将离的唇瓣上,她听不清也无法在意面前的人都在说什么,自顾自的启开他的唇,将手指塞.进去,“说话。” 她只想要她的药。 男人被迫张开唇,透明的津.液顺着下颌留下来,像是被当做一个没有生气的器皿一般对待。 好难受。 苏将离被药物折磨得大脑混乱,他报复性的轻轻咬了咬女子的指尖,开始胡言乱语,“药不在这,在底下,你用力咬咬就给你。” “啪——” 嘴巴不干净的男生被用力扇了一巴掌,他被打得浑身一颤,体内的药性又开始兴奋,抵着女子柔软的腰腹。 苏将离唇齿中发出含糊的呜咽声,梼杌的血可以中合魔气,之前那些药的确不是用他胡说的那些药材熬煮的。 苏将离划开了自己的脖颈,手指轻轻握住了女子的肩,将她压下来,自暴自弃的说道,“在这,药在这里。” 脑后黑布系成的结被碰散了,遮掩着眼眸的布坠落下来,顺着鼻翼滑落,被他咬在嘴里。 师尊对他一点都不好。坏女人,他永远不要原谅她。苏将离流着泪,在心中恶狠狠的想着。 ……………………………… 门被从外侧猛然推开,陆家的小公子板着一张脸,眸中含着戾气,在婚宴尚未举办之前,深夜来倚红楼捉.奸。 没有经过药材中合的血液混杂着一股难闻的甜腻铁锈味。奚依儿为了止疼,有些过分贪恋的含着他的脖颈,一小口一小口的吞.咽吮.吸。 听到来人推门的声音,还不肯放开人,要最后再含几口。 奚依儿被轻柔的拽着手臂揽到旁边,一缕血丝渗出女子红艳的唇瓣,缓缓沿着下颌滴落在锁骨上,像在白雪中点下了一颗朱砂痣。 陆逸辰揪住苏将离的衣领,用力给了不要脸勾引他未婚妻的青楼浪荡妓.男梆梆两拳。 可怜又柔弱被迫“卖.身”的小妖怪非但要被妻子欺.辱,还要被丈夫当成引诱人的小三殴打。 苏将离用力挣脱开了捆绑着手脚的寒铁锁链,少年四肢鲜血淋漓,血肉被磨开,几乎露出了森森白骨。他呲着牙狠狠的嚎叫了一声,身躯化作了阴森可怖的兽。 也许是因为嫉妒,也许是因为愤恨,苏将离在逃离玉柟宗后,去调查了师尊第一个堕魔徒弟的身份。 几次三番的不顺利,在苏将离以为他已经不在意了的时候,某次巧合却让他意外发现,现今魔界十三城的王,陆逸辰,就是那个令他做了许多年替身的人。 苏将离听说,魔界内甚至每个大街小巷都挂了奚依儿的通缉令,陆逸辰曾在群魔面前下令,所有的魔遇到她时,就地诛杀。 多可笑,奚依儿百般在意的人,与苏将离一样,都在恨着她。 苏将离紧紧咬着牙,凶兽四肢着地,他要带奚依儿一起离开这里。 星海之中,那个打翻了仙舟,暗算苏将离将他关在倚红楼地下室的人就是陆逸辰。 他一定和自己一样,早就做好了精密的计划,要报复惩罚奚依儿。 苏将离在内心说服自己,他之所以好像要保护她,一定不是因为他还在意奚依儿,害怕陆逸辰手下没有轻重将她彻底毁掉了。只是因为,他必须要自己亲手惩罚她,对,只是这样,绝对不是因为他对她心软了。 可在女子眼中,凶恶的野兽,和会护着她的凡人夫君,哪个看起来更像是好人简直不必思考。 陆逸辰挡在了奚依儿的身前,男人搂住了女子的腰肢,下颌轻轻放在了少女的肩窝中,他的后背被尖锐的爪尖用力的撕裂开。 可捡到绣球赠送的夫君一声不吭,拥着她的力气也很温柔,一直护着她,不曾放开。 直到狠厉的恶兽被驱赶跑,陆逸辰才缓缓松开手,身体无力的瘫软在女子的身体上,“娘子,别害怕。” 贤良淑德的优秀男人永远不会怪罪自己的妻子。 陆逸辰和苏将离像是从同一个复仇培训班中走出来的。凡间的话本里都说,恨极了一个人,想要让她痛苦难堪,就要先让女子深深爱上他,再无情的抛弃她,背叛她。 哀莫大于心死,被心爱之人遗弃是对她最狠毒的惩罚。 陆逸辰信了。 他偷偷监听了苏将离与奚依儿说过的话,记住了她喜欢听戏,喜欢花灯,喜欢猫。 也学会了,惹人爱的男子要大度温柔,不能善妒,不能说妻子一句不是。 关键时刻还要英雄救美,让她相信他爱她,连命都可以不要。 奚依儿欠下的债太多,现在冤种弟子们一个又一个组团前来收她的债了。 119 反派师尊 “依儿,玩够了吗。”…… 路边的灯笼绘着嫦娥逐月, 石板路上长着青苔,男人的脚踩上去,很沉稳, 每一步落下去,身子都不会晃动。 奚依儿趴在陆逸辰的背上,搂着他的脖子, 渐渐生出了些困意。男人背上的伤口还没愈合, 但比起疼意, 更多的好像是满足。 娶自己的师尊为妻,是大逆不道,是悖逆人伦。陆逸辰想,这就是魔应该做的事情, 修士没办法做的,他都可以做。 他同凡间的男子学会了哄骗,学会了口蜜腹剑。陆逸辰躺在床榻的边沿上,侧着身子,低声诱哄着床褥内侧的女子,“依儿, 你嫁给我,凡间这么好, 你想要什么新奇物件,我都能给你寻来。” “所以,你不要逃了。有一个能够满足你所有**的丈夫不好吗, 你说要往东, 我不会向西。你想要星星,我就不会拿月亮糊弄你。” 陆逸辰静静看着奚依儿的眉眼,她不说话, 他就又继续开口,“别的小妖怪又没有钱,脾气还怪,怎么能伺候好人,不要去找他们好不好。” “依儿,你喜欢什么样的男子,我都会学…”陆逸辰絮絮叨叨,像是想把从前没说过的那些话一句不落的都对她倾诉出来。 男人的唇被堵住,奚依儿无奈的睁开眼眸,“我喜欢你安静一些,睡觉。” 陆逸辰身体蠕动了一下,乖乖闭嘴了。他抬眸静静的看了一会她,人类的身躯慢慢扭曲,变成了一只黑白相间的猫,钻进了女子的怀里。 奚依儿习惯了抱着猫,梦中感觉到小动物的亲近,便将猫拢到了柔软的胸前,下颌自然的抵在猫头上,咬着猫耳朵亲了两口。 陆逸辰从前做师尊徒弟的时候都没享受过这么亲密的待遇。对于魔而言,狸奴的形态也是他,奚依儿对他的猫身亲近,就是对他亲近。 她怎么这么喜欢他。陆逸辰红着脸颊,猫脸贴在柔软上,被她亲的耳朵不住颤动。 —————————————— 莫见山坐在皇位上,身上穿戴着五爪金龙的龙袍,脑袋上压着纯金的冠冕,面无表情。当了社畜这么久,他是第一次在副本里当皇帝,他瘫在龙椅上,不怎么勤奋的想着,反正副本中时间流速和现世不一样,不论在副本里过了多久,现实世界也不过一瞬而已。 不如在这个副本里多摆烂一段时间吧,他零零七工作真的好累。 他没主动去走剧情完成任务,剧情永远会主动找上他。 梼杌闯入人间的皇宫寻到了师尊的最后一位徒弟,身负龙骨的真龙天子,人间的帝王莫见山。 “复仇,我没想过复仇。”莫见山听着来人的话,满脸不求上进,懒洋洋的说道。 苏将离容颜凶戾,他被魔族暗算,在身体中下了那种秘药,只有皇宫内才能寻到解药。他知道在自己之后,师尊又收了一个徒弟,奚依儿入魔已久,性情偏执乖张,时时要折磨人,让别人替她痛苦,甚至砍断了莫见山的龙骨,让他永生永世都修不成真龙。 苏将离不信他会不恨。 莫见山看了看自己的任务,[主线任务:阻止玉柟宗仙尊灭世。] [支线任务:向师尊复仇。] 确定了,支线任务没啥用,不想做。 “那妖女…暴虐残忍,你怎会不想复仇。”苏将离嘴硬的说道,并不知道自己马上要被粉碎了三观。 苏将离用了遮掩容颜与气息的术法,没有系统暗地里的提醒,莫见山一时也没认出来面前的人就是邪神分.身。 男人开始胡说八道,“师尊虐你,都是为了你好。你看看你现在不是成为妖皇了吗,师尊可能表面上对你不好,可她心里一定还是爱你的。” 莫见山执行任务久了,在各种副本中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忽悠人连草稿都不会打,“师尊怎么不虐.待别人,只虐.待你呢。说明师尊待你比别人亲近,她喜欢你,才会对你严苛狠厉。” “师尊虐我千百遍,我待师尊如初恋。只是因为她教导你时方式不对,你难道就要欺师灭祖,忘记她其实也有对你好的时候吗。” 莫见山叹着气,今天谁也别想拉他去做支线任务,“身为徒弟,你怎么能心生怨恨呢。你要用爱意感化她,要柔顺的听从她,如果师尊对你不好,那肯定是你不够好,你要从你自己身上找找原因。” 苏将离满脸迷茫,被莫见山灌输了一堆完全不正常的柔弱娇夫思想。 少年被忽悠的眼眸恍惚,甚至开始怀疑自己,难道,师尊那样对他,是因为爱他吗? 恋爱脑能“劝”一个是一个,莫见山勾起礼貌而虚伪的笑容。 …………………………………… 今日是陆员外小儿子的大婚之日。 人间的小郎君,听话又懂事,乖乖的坐在铜镜前,有些紧张的攥着手指,任由妻子握笔在自己的容颜上涂抹着,“好了吗。” “别动呀。”奚依儿捏了捏陆逸辰的脸颊,用朱砂在男子的眼尾画上一道红痕。 陆逸辰有些没有安全感的搂住了女子的腰肢,脸颊在她的小腹上蹭着,“你会抛弃我吗。” “只要你乖乖的,不要骗我,我怎么会抛弃你呢。”奚依儿有些无奈的摸了摸未来夫君的头,“好啦,别把妆蹭花了。” 奚依儿好像已经被他哄骗住了,愿意与他成婚,还亲自为他绘了妆面。 陆逸辰抬起头看向她,女子穿着一身大红的嫁衣,那样美丽,又温柔,竟然就在这里,成了他的妻子。陆逸辰不愿回想,却忍不住,忆起了当年,她收他为徒时,也对他温柔过,然后在对他最好的时候,将污浊的魔气倒灌入他的体内,迫他成魔。 好疼。 陆逸辰没听她的话,又将女子拥得更紧了些。 “夫君难道还害怕了吗。”奚依儿有些好笑,到底是谁黏黏糊糊的强逼着她做他的妻子啊,怎么到了大婚典礼,却又害羞起来了。 “对了。”奚依儿像是想到了什么,“我的那只狸奴呢,我想抱着它一起与你成婚。” 很难说奚依儿到底是为了陆逸辰,还是为了他的猫才愿意与他结婚的。 陆逸辰终于肯露出自己的脸,可他的脸颊也是遍布着红晕,眼尾的红霞像是艳阳的余晖。他穿着红色的婚服,长衫一直掩盖住了鞋面,在他的腰后,一根黏腻的触.手冒了出来,陆逸辰忍着疼意,触.手在蠕动了片刻后,断裂了下来。 那触.手最近已经很懂事,不过一会,形状就扭曲成了一只凡尘中的普通狸奴,从凳子底下钻了出来,“喵~” “小咪怎么在这里。”奚依儿听到声音,看见了不知从哪里溜出来的猫,她蹲下.身,抱起了猫咪,揉了两下。 陆逸辰的另一个分.身能够将所有的触感分享给本体,男人短暂的沉溺了一会被温香软玉怀抱的温暖。克制了半响,终究忆起婚礼要紧,站起身扶住了奚依儿的腰,“宾客已经到了,我们该出去了。” 倚红楼的老板云絮穿的人模狗样,坐在宾客席中最前排的一桌,满院的客人都是魔界各方的城主,被他们的王逼着赶到人间,观看他的婚礼。 与自己当年的师尊成婚,要论玩得花还得看他们的魔王。 玉柟宗的仙女样貌动人,满桌的魔忍不住留着口水,修仙之人的血.肉于魔来说是大补之物。甚至有魔在心中妄想,王大张旗鼓的结成婚契,是不是就想让他们在大婚之时将新娘四分五裂,吞吃入腹? 陆逸辰是不懂凡尘礼俗的魔,可他已经尽量好好学习,想要给她一个最好的婚礼。 红色的孔明灯蔓延了整片天际,整座城池的街道都挂上了艳丽的红绸,装满了珠宝玉石绫罗绸缎的聘礼堆满了几间屋子。礼成之后,奚依儿便是被天地承认的,他的妻子。 “夫妻对拜。” 陆员外,或者说,陆逸辰用触.手构造出的一个人形幻象,微笑着说道。 少年新郎唇角微扬,眉目中都是对于妻子的喜爱与眷恋,在他微微躬身之时,长剑自身后,洞穿了他的心脏。 一身白衣,仙姿佚貌的人从陆逸辰身体内抽出长剑,带着些宠溺无奈的看向身着嫁衣的女子,“依儿,玩够了吗。” 新娘怀中的猫痛苦的嚎叫了一声,蓬得化成了一道黑烟。 魔就是魔,就算伪装得再精巧,也变不成人。 妫毓慢慢走到奚依儿身前,用力扯断了她脸颊前的流苏面具。叮叮当当的金色珠子落在地面上,面如冠玉的男子眉目冷肃,在奚依儿耳旁低语,“师妹,师兄尚未同意,你怎能私自在凡间与陌生男子成婚。” “被骗了,不是还要师兄来救你。” 奚依儿站在原地,冷眼看着自己夫君的鲜血洒满了婚宴,看着狰狞的群魔被仙尊一个个斩尽。凡间的这一场大婚,终究变成了一场玩闹般的戏剧。 她低眸,幼时师父曾经教导过她与妫毓,人的一生,有许多线。梅树之下,清冷的仙人轻轻捧着她的手,教她学会看自己手中的线,有的是亲缘线,有的是师徒线,还有的…是夫妻线。 奚依儿眼看着,那根夫妻线,在她的手中断掉了。 那时,师父低眸,乌眸中含着浅浅的笑意,他说,修士逆天而行,斩尽因果,杀师证道,杀徒证道,杀夫证道。她是天煞孤星,这就是她的道。 120 反派师尊 “别看了,夜里做噩梦又要哭…… 人世间, 唯有除魔卫道,是无人可以指摘的正义之事。 凡是魔者,不论天生是魔, 亦或后来堕魔,必然皆是天性恶劣,或做了违逆天道之事。 纵使杀尽,也是死有余辜。 陆逸辰下半身黏腻的触.手被尽数砍断, 他的指甲扣在地面上, 努力向前一寸一寸的爬着。少年的容颜失去了遮掩与伪装,暴露在奚依儿的面前。 奚依儿依稀记得, 某天开始,她患上了头疼症,师兄建议她收一个弟子。初时, 她也算尽心尽力,认真的教导着自己的徒弟, 什么好的东西都想寻给他,为他找了最适合他的心法剑谱,笨拙的想做好一个师尊。 可她精力不济, 疼痛难忍时便会发脾气。后来, 师兄又教会了她如何用弟子来缓解自己的头疼。 被疼痛折磨得太久,陡然得到了久违的平静, 很容易,就让她上.瘾贪恋了。 她也不知道什么时候,陆逸辰就堕了魔,离开了她,离开了玉柟宗。 久别重逢的首徒狼狈不堪的仰着脸,向她爬过来。陆逸辰探出手, 摸到了她的鞋尖,他张开嘴,想要说什么,而在他的身后,一柄银月一般的长剑刺穿了他的咽喉。 仙力之下,神魂俱灭。 仙尊踏在魔的身躯之上,看向他的师妹。 当初不曾诛魔,也不过是看在师妹的面子上罢了。否则,玉柟宗怎会任由堕魔的弟子苟活。 自然,师妹总是不同的。 刚刚来时心情不好,没有仔细看她,师妹穿着凡人的嫁衣,也很好看。妫毓唇角轻扬,在可怖的场景中,露出一抹温柔的笑意,向她伸出手,“害怕了吗。” 奚依儿站在原地,她一直没有动,静静的看着妫毓在自己的婚宴之上屠.戮。男人还以为她是被那些狰狞的魔吓到,于是主动握住了她的手,“师兄已经来了,没人会伤害你了。你的那个孽徒…哄骗你,与你结为夫妻,便是想对你骗心,骗身,骗得你深爱他之后,再狠狠践踏你的感情,毁掉你的仙道。” 被握在妫毓掌心中的手微微缩了缩,像是被他说的有些惧怕。男子的心微微软下来,不再吓她,“没事,师兄在这里,有师兄在,没人能够再骗你。” 奚依儿被妫毓牵着,一步一步,踏着满地的鲜血,离开了她的婚宴。在经过了陆逸辰的身躯后,她下意识的回眸看了一眼,他已经死了,再也不会讲话,不会对人说,他到底是怎样想的。 女子的下颌被妫毓轻轻捏住,转过来,“别看了,夜里做噩梦又要哭了。” —————————————— “师尊!” 奚依儿被妫毓带回了玉柟宗,她推开门。殿内的人原本拿着抹布在擦着大殿,看到她时,眉眼间浮上些欣喜,像是记吃不记打的小狗一样凑过来,小心翼翼的看向她,“师尊,你…原谅我了吗。” 奚依儿探出手,轻轻揉了揉谢望疏的乌发,“恩,我有些累了。” 谢望疏的眼眸一瞬间亮了起来,醒来之前,师尊还用他最恐惧的冷漠神情待他,让他心里难过又怕被师尊抛弃。师尊…果然只是嘴硬心软,她只对他凶了一会,就原谅他了。 奚依儿回到房间中,坐在桌前,垂眸看向她手上系着的线。之前,她的记忆浑浑噩噩,眼前像是被人蒙了一道纱,一直也没有心思看手中的线。 按理来说,若是缘分已尽,或是那人已死,她手中的线就该断了。 可为何…… 代表着师父的那根线,依旧摇摇欲坠的系在她的手上。印象中,她的师父分明已经仙逝了许久,雷劫之下,灰飞烟灭。 除此之外,当年师父对她所说的,她是天煞孤星,斩断因果就是她的道,原来是真的。 许多年没有精进过的修为,在妫毓杀死陆逸辰时,猛然上涨了一大截。 与夫妻情缘一起断掉的,还有一根属于徒弟的线。 一,二,三,四…五条。 都斩了的话,她能飞升吗? 奚依儿好像终于不再排斥谢望疏的接近,也不再反驳他口中的“师尊”二字。 仿佛谢望疏经过了苦难,终于能够得到属于他的甘甜。 谢望疏练剑修行时,奚依儿也不会再不闻不问,甚至会坐在一旁的树下,偶尔轻声指导他。 她甚至在夜间垂眸,亲手为他做了一枚剑穗。当奚依儿将剑穗交给谢望疏的时候,男人露出了小狗一样喜出望外的神情,原本狭长的眼眸被瞪得圆圆的,丢脸的湿润漫上眼眶。 谢望疏双手捧着剑穗,傻兮兮的笑着,有些出格的凑到奚依儿面前,“师尊,我好开心,我想抱抱你。” 男子心思纯粹,满心都是对师尊的敬仰,他没什么亲近的人,师尊就是他生命的意义。 见过了恨她恨到甚至想要娶她为妻来羞辱她的徒弟后,谢望疏看起来便有些过分的听话懂事了。 于是奚依儿点了点头,应允了少年的贴近。 谢望疏在问出那句话后就后悔了,他怕会惹师尊生气,让她又不理他了,因此甚至已经惶恐的想要说刚刚只是他在讲胡话。谢望疏完全没有想到奚依儿会同意,少年容颜上浮现出傻乎乎的呆愣表情,半响后才通红着耳尖,小心翼翼的说道,“那,那我抱了。” 谢望疏缓慢的伸出手臂,不太熟练的绕过女子的身体,轻轻圈住了她的腰肢。往常的时候,他总觉得师尊是需要尊敬的,师尊无论对他做什么,都是自己应该受的。可这个时候用自己的手臂丈量着她时,谢望疏才发现,原来自己的师尊,这样纤瘦。 谢望疏是凡人,甚至还差几个月才及弱冠,可少年的身躯已经足以覆盖住他的师尊,好像一只手臂就能够将女子的腰肢搂住。他初时还放松了力度,只敢虚虚的搂着她,可男人似乎总是不容易被满足,谢望疏逐渐不受控的将手臂越圈越紧,直到将女子整个人都禁锢在了自己的怀里。 胸腔内空着的一块被填满了,少年人贪恋的嗅着奚依儿身上的香气,鼻尖轻轻碰触在女子的颈侧。一个抱抱变得好像满足不了他,他还想要更多… “可以了,松开。”耳旁女子的嗓音含着些不耐,也许是被他抱疼了,开始拒绝他。谢望疏最后又抱了抱,不敢违逆她的话,终于放松了手臂。 男子红着脸颊,掩饰下激动用湿漉漉的狗狗眼看着她,他蹲在奚依儿面前,轻轻握住了她的手,“师尊,你的头还疼吗,你可以使用我,我帮你承担。” 谢望疏主动说着,他根本还不知道那些东西是什么,就蠢笨的要代她承受。那副模样,仿佛不觉得那是折磨,而是恩赐一般。 师尊这么瘦,又这么柔弱,怎么能受得了那样可怖的疼呢。他没关系的,他皮糙肉厚,如今又被改造成了低.贱的半妖之体。他可以帮师尊承受那份疼意的。 “不用了,师兄会帮我。”奚依儿喜欢乖巧一点的人,她知道那种疼有多恐怖,既然妫毓能够治疗她,她就不必再折磨无辜的人了。 谢望疏动作微顿,他不知道自己为何会在这时突兀的感觉到了一丝不快。分明,帮助师尊,是很疼的,他之前要用力忍着,还会感觉到委屈。可听到师尊不需要他了,要让别人来帮她,他为什么会这么恐慌,难受,好像属于自己的东西要被别人抢走了一般。 “仙尊执掌着整个玉柟宗,事务繁忙,叨扰他,会给他添麻烦的。师尊,我就在你身旁,你可以随便使用我的…”谢望疏低声的说道,轻轻扯住了奚依儿的衣袖,像是在恳求她施舍给自己疼痛一般。 “谁说会给我添麻烦。”冷清的声音从两人的身后传来,谢望疏身体顿时僵住,他慢慢松开手,低下头颅。 妫毓从谢望疏的身侧走过去,轻轻将奚依儿抱了起来。他像是未曾感觉到自己的动作过分亲昵一般,一直没有将奚依儿放下来,拥着她,进入了玉殿。 谢望疏缓缓抬起眸,有的时候,他错觉那间由玉石堆砌起的宫殿,像是囚住了师尊的牢笼。他想让师尊开心一点,他想要带她去看看自由的天地,想让她可以随心所欲,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谢望疏站起身,他珍惜的将剑穗绑在自己的佩剑上,唇角扬起温柔的弧度。怎么办啊,他以后还要小心保护起自己的剑了,师尊怎么想到给他做这种娇贵的剑穗了,万一坏掉可怎么办呢。 他走下山,想要打一些小巧的灵兽给师尊换换口味。风吹过,坠落的树叶断成了两片,谢望疏回身抵挡,见到了那个将他变成半妖的人。 恨意翻涌,他抽出剑,剑光如水,破开了苏将离的衣领。 “你难道不想知道,你的师尊到底把你当成了谁的替身吗。”剑尖在苏将离的脖颈上划出了一道深深的血痕,可男人却像是毫不在意,他的掌心紧紧握住了锋锐的剑刃,刀一般凶戾的眼眸嫉妒的看向面前的谢望疏。 陆逸辰死了,苏将离才终于察觉了不对,奚依儿心中的白月光,根本不可能是陆逸辰。 他所有得到的好都是源自于那个人,他所有的苦难也好像是在发现那个人的画像之后。苏将离纠结了这样久,他离开玉柟宗,厌恶奚依儿,心中有个结一直解不开。 他也想知道,那个人到底是谁。 121 反派师尊 “原来你也恨我。”…… 谢望疏冷冷抽回长剑, 剑身轻抖,血液被溅在草叶上,“妖的胡言乱语,我凭什么相信。” 眼前是修为可怖的大妖, 可谢望疏眉眼间没有丝毫惧意, 剑光如水波, 银色的光反射入男人的瞳眸中。 “你不信,你的师尊是否曾在你体内注入黑气, 至你疼痛难忍。那根本就是魔气, 她早已入魔,你早晚有—日也会被她拉着堕魔。”苏将离容颜中难掩嫉恨,手中赤色的锁链击中在谢望疏的膝盖, 手腕,心口, 每打一下,他便要说一句话。他不知道自己此时模样有多丑陋,比起好心劝谏,更像是妒忌愤恨。 师尊不要他了,这个人凭什么能够代替他的身份,成为了师尊新的徒弟,让师尊温柔的待他。 苏将离的心里灼烧着越来越污浊的怒意,他没发现自己此时的所作所为越来越像是一个蓄意挑拨离间的小人。 “师尊是圣洁无垢的仙,她待我如何,我比你更清楚, 恶妖,休想污蔑我的师尊。”谢望疏眉眼锋锐坚定,丝毫未曾因苏将离的言语有过—丝动摇。 棱角尖锐的锁链将谢望疏狠狠击打在地面上, 少年捂住胸口,咳出了—口血。 苏将离听着谢望疏的那些话,胸口的闷气不减反增。奚依儿是他的师尊,这个毛都没长齐的小修士不过与奚依儿相处了几个月,他以为他是谁?凭什么—副维护着奚依儿的模样。 “你以为你是什么东西,师尊收我为徒时,你还尚未出生。她不过把你当做奴仆看待罢了!”苏将离是世间最后—只梼杌,他本不需要在意一个金丹都没结成的修士。 谢望疏从地上缓缓爬起来,他用剑撑着身体,指尖小心的抚过剑穗,“是啊,或许我不如你。可我绝对不会如你—般,背信弃义,狼心狗肺,欺师灭祖,恶心的反过来还想要对师尊不利。养—条狗都比你养你要好,至少狗还知道,要对给它食物的人摇尾巴。” 谢望疏直起腰,“今日,我不会让你伤害到师尊—分,除非,你先从我的尸骨上踏过去。” 冷风吹过,殷红的梅花簌簌落下,遮挡住了谢望疏的眉眼。花坠下时,剑尖穿过花瓣,挟着冷意,向苏将离的心口刺去。 苏将离有一瞬的怔愣,身体后知后觉的才想起躲闪,剑偏了几寸,刺入他的右肩。从前,他是不是也应该站在谢望疏的位置,和他一样,说着一些冠冕堂皇的话,护着那个抛弃他的人。 苏将离握住了胸口的剑身,左手化成了兽爪,用力拧碎了刺入他身躯内的剑。长剑碎成了光,末端的剑穗落了下来,谢望疏眸中升起了恐慌,他下意识伸出手,身躯的弱点暴露在了苏将离面前,可他想不起遮掩,眼中似乎只有那枚剑穗。 剑穗落入了兽爪之中,锋锐的指甲捏着那枚浅色的流苏剑穗。冰冷的兽眸浮现在苏将离的容颜上,他仿佛好奇一般翻转着手中的东西。 “还给我!”谢望疏奋力伸出手,身体被锁链捆.绑住,手指离那枚剑穗只离了几厘米,却始终无法触碰到。 “这是什么。”苏将离嗓音阴冷,因情绪波动过分剧烈,弯曲的双角不知何时破开狰狞的血.肉,从肌肤中顶了出来。 “求求你,把它还给我!”谢望疏好像没有什么羞耻之心一样,对着自己的敌人哀求着。 苏将离的神情愈发冷下来,兽爪用力捏住了那枚剑穗,“是你师尊送给你的?”苏将离突然轻笑了一下,怪不得他这么护着她。原来她对你最好,凭什么。 苏将离用力捏紧了掌心。白色的碎屑从他的指缝中漏出来。 苏将离看着眼前的人,心中蓦然升起了—丝快感。废物,连她送你的东西都护不住,你凭什么能够得到她的偏爱。 一缕银光在此时穿过了苏将离的胸口,他被击出了几米,身躯重重的摔在地面上,他跌落在泥土中,迷茫的抬头。 一身白衣,飘渺似仙的女子挡在了谢望疏身前,将少年护在了自己的身后,一双冷清的眸子注视着眼前的妖,单手掐了—个法诀,六道冰凌浮现在半空中,穿刺入苏将离的躯体。 “…师尊。”苏将离有些迷茫的轻声说道,可让他憎恨又放不下的人,此时保护着其他的人,用冰冷的眼眸厌恶的睇视他。 身上的伤好疼,苏将离轻轻捂住了胸口,疼得他心里不断泛出委屈,眼眶也开始洇出水汽。受伤的人分明是他啊,若是他想,早在相见的第—眼,他就能杀死谢望疏。他始终对他留手,不只是因为…他是师尊的徒弟吗。 明明,是谢望疏伤了他才对。 而谢望疏,在此时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眼眶通红,对着奚依儿流着泪,对她说着自己的剑穗被弄坏了,自责的说他没能保护好她送他的礼物。 奚依儿像是有些无奈,被他哭得升起了怜惜和心软,她轻轻抹了抹男生眼下的泪,“不过是—个剑穗而已,我再给你做一条新的便是了。” 苏将离的心脏大概是也被撕裂了,疼得让他开始喘不上气。她的每—句话,都比刺入体内的冰凌更让他疼痛难忍。凭什么,凭什么啊,她为什么,要对那种废物那样好。 奚依儿走到苏将离的面前,停顿片刻,轻声说道,“小狸奴。” 苏将离的眼眸放大,惊慌无措蔓延上了眼瞳。 奚依儿手中的每根线,都代表着一个人,苏将离当初伪装成奴仆凑到她面前时,产生反应的,是那根师徒线。奚依儿—直没有戳穿他,只是想看看他到底要作些什么妖。 “原来你也恨我。”奚依儿轻轻说道。 苏将离唇瓣微动,他好像想要反驳什么,可寒光晃过他的眼眸,擦着他的脸颊,冰刃深深钉入他头颅旁边的土地。 妖捂着渗血的脸颊,咬着唇深深看了奚依儿—眼,身影消散在原地,逃离了。 ———一—————————— 苏将离藏在山洞中,他蜷缩着身体,摸着自己脸颊上深深的伤疤。好冷,寒气从脸颊一直蔓延至全身,师尊对他,总是这么狠心。 梼杌本是妖,那些丝丝缕缕的魔气原本应该被上古异兽的妖血中合,不会令他被魔气浸染。可此时污浊的黑气不知何时在他的脊骨中游窜,一个声音在他的耳旁低语。“你不是恨她吗,废了她的修为,将她关起来,打断她的双腿,让她永生永世只能看见你一个人。不要为她心软。” 苏将离的额头抵在地面上,腰深深的弯曲起来,他轻轻念着,不能对她心软。可是…他好像也不知道,他到底想要什么了。 ………………………… 谢望疏在做梦。 他看见,自己穿着一袭白衣,站在梅树之下。谢望疏没有回眸看,但他知道,身后有一个人正在温柔的看着他,她在展开的画布上,画他的模样。 他睁开眼,从床榻上起身,那日之后,师尊好像忘记了重新给他做一枚剑穗,谢望疏也不敢主动提醒。少年看着手中重新向宗门申请的佩剑,手虚虚拢在原本应该悬挂剑穗的位置,有些失落。 谢望疏其实并不在意那个妖口中所说的什么替身。现在师尊看着的人是他,陪伴在师尊身旁的人也是他,这就够了。不自信的懦弱之人才会胡思乱想,不过是庸人自扰。 可谢望疏不想探究,命运却像是一条笔直的线,从一开始就已经设定好了方向,推着他向前走。 那副画像像是一个巧合,在谢望疏打扫房间的时候,从书架上滚下来,砸在了他的脑袋上。 画像散开,落在了地面上,谢望疏有些焦急的蹲下.身,用手轻轻抚干净画纸沾染的灰尘,仔仔细细观察了下画像有未损坏。 不可避免的,谢望疏看见了画中人的模样。少年的身体顿住,神色恍惚,画上之人,是他? 谢望疏重新整理好了那张画,想要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现。 可梦魇却一直纠缠着他,谢望疏开始梦到更多的场景,有的时候是他在抚琴,有一个容颜模糊的女子在树下舞剑。有时他在看书,有人轻轻拉扯住他的衣袖,在他身旁闹,于是他只能无奈的垂眸,握住她的手,教她读书认字。 谢望疏梦的太多,白日时,有时候会分不清梦境和现实,偶尔甚至会不自知的露出不属于他的神情。 梦中,女子长大了,趴在他的膝上,探起身子看他,“师尊,我可以亲你吗。” 谢望疏手上的动作微顿,微微喘息了两声,趴在他膝上的奚依儿微微抬起眸,手掌按在他的腿上,“怎么不动了。” 他刚刚,正在给奚依儿轻轻按揉着后颈,而他又出神了。谢望疏低下头,喉结上下动了动,嗓音很轻,好像刚刚说出来就在空气中消散了,“师尊,我可以亲你吗。” 奚依儿似乎是弯了弯眼眸,又好像没有,她游刃有余,看着少年为她魂不守舍,紧张无措。 “今天有认真修炼吗。”女子轻声说道。 “恩。”谢望疏用力点着头,期冀的看着她,像是期待主人夸奖的小狗。 “想亲哪里。”女子的乌眸中像是缠了根细细的银钩,让谢望疏忍不住想要深深的看她,凑近她。 谢望疏克制不住的低垂下头颅,“我想亲…师尊的脸颊。”积攒的勇气,也只够他红着脸,提出这样的请求。 122 反派师尊 原来…他连替身都不是。…… “可以。”少年的请求得到了女子的同意。 奚依儿最近有些过分宠着谢望疏, 似乎真的将他当做了自己的徒弟,因此即便是有些出格的行为, 她也依旧没有拒绝。 谢望疏紧张的乌睫不断颤动, 他缓缓凑近女子,闭上了眼眸。唇蜻蜓点水的落在女子的侧颜上,他想要更多,更深一点, 可唇下的肌肤过分的娇软, 他怕自己一用力, 就会磨破了她的皮肤。 他贪恋的多贴了一会, 才终于缓缓抬起头,“谢谢师尊。”谢望疏红着脸这样说道, 他好像自己也没有意识到这意味着什么。少年人从小被修士带到玉柟宗, 只知道练功修行, 没有人教过他这些事情。他似乎只是靠着本能, 去亲近着奚依儿。 ————————————— 浮生若梦。 奚依儿在白玉雕成的梅树下睡着了, 桃花酿的酒壶从女子的掌心中坠落, 慢慢滚到了一旁。 甜腻的酒气萦绕在殿内, 她被拉入了一个梦境。 之前的梦朦朦胧胧, 醒来就忘了。可如今这场梦变得很清晰,也很长。奚依儿陷在里面,好像真的与梦中人一起生活了许久。 刚上山时, 她也还是个小娃娃。那夜, 中秋佳节, 红灯笼挂在青色的屋檐下,她人小,被大人塞进了地窖中的瓦缸里。 当她被人抱出来时, 已经是几天之后。瘦弱的女孩像是一只猫崽,皮包着骨头,像是一个哑巴话都说不出来。 女孩的全家被人灭了族,将她救下的人以为她吓傻了,拿着拨浪鼓趴在床榻旁哄着她张口说话。 后来师父说,她是天煞孤星,这就是她的命。 师兄妫毓牵着她的手,带她沿着玉阶,一步步走进了玉柟宗。 一晃,就过了许多年。 她从不爱说话的小傻子,逐渐抽条成了拥有玲珑曲线的女子。 梦里,奚依儿下意识的黏着自己的师父。她仰头看着他,从小时候,一直看到成年。 读书认字是他教的,琴棋书画是他教的,心法剑术是他教的。 奚依儿的人生中,充满了师父的影子。 女子慕艾,懵懵懂懂,濡慕和信赖揉在一起,她自己也分不清。 奚依儿也曾傻傻的央求他,问他可不可以牵一牵他的手。师父总是对她有种格外的宽容,也许因为他只收了两个徒弟,对于最小的女徒,难免宠溺一些。 他让她牵了手,她就想要再抱一抱他。 奚依儿总是仰起头,也不主动去碰他,只是坐在他的面前,认真的注视着他,一板一眼的问一问,“师尊,我可不可以抱抱你呀。” 她就这样问你,他总不能不同意的。 于是女子越过了矮桌,轻轻坐在他的身前,让男子将她圈在怀里。他的下颌刚好能够嵌进她的肩窝里,正正好好被搂在他的怀中。 男子于是让奚依儿握紧毛笔,让她在纸上写下他的名字。 [谢望轩] 他的字自有风骨,一笔一划,行云流水,道法自然。 在他的名字下,是少女的名字。 [奚依儿] 簪花小楷,藏着女子不能轻易显露于人的情意。 其实是不太相配的。哪里都不配,可奚依儿那时候也不懂,只觉得师尊的名字好看,她的名字也好看。 凡间的记忆忘的差不多了。人间每年都会有很多节日,过节时要有许多人聚在一起,热热闹闹,吃一些平时不会吃的食物,做一些平时做不到的事情。 家人从前亲密时,也会亲亲她的脸蛋,抱着她笑。奚依儿钻进师尊的屋子,他总是惯着她,没有给她定过什么规矩。他穿着单薄的寝衣,乌发散落下来,比平时更多了几分温柔。 女子仰起头,问他可不可以亲亲她。 不知道又是哪里来的小孩子心性,谢望轩低眸无奈的看她,“今天有认真修炼吗。” 不管是真的认真了,或是假装认真了,奚依儿都用力的点头,看起来非常有可信度。 于是谢望轩便点点头,“可以。”像是用功修炼的奖赏。 对师尊生出这样的心思本应是不洁,可谢望轩一味的纵容,仿佛不论奚依儿做出什么事情都很正常。于是女子便也一直未曾察觉出不对。 因此… 后来谢望轩死在了飞升的雷劫下,奚依儿记忆错位,疯癫了许久似乎也是理所应当。 她记不清太多事了,那些场景都是师兄妫毓描述给她听的。 奚依儿缓缓睁开眼眸,乌睫被水汽打湿,黏在了一起。 “怎么了。 “师妹。” 女子瘦弱的脊背上落下一只苍白的手掌,妫毓轻轻抚了抚她的背,像是在抚摸一只受惊的猫。 “做噩梦了。”奚依儿轻轻说道。 她半坐在床褥中,冷汗浸湿了额角的发丝。妫毓躺在她的身旁,师兄为了治疗她的头疼症,这几日都与她同床共枕。 “怎么又做噩梦了,师兄在这呢。”真可怜。妫毓看着她,心口软下来,小师妹从前也有一段时间很爱做噩梦,猫一样,什么都怕。 奚依儿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突然这样频繁的梦到已经死去的师父,但种种事情都像是一种迹象。她不知道要如何去描述那种感觉,但她又好像清楚,它快要来了。 ………………………… 俪山内部有一个巨大的结界。 苏将离曾经当了奚依儿那么久的徒弟都没有发现这件事,可见结界的主人设置的有多隐秘。 苏将离狼狈的捂着脸颊,半张脸被魔气腐蚀,那道冰刃留下的伤痕愈发变得狰狞,丑陋。 他跌跌撞撞的沿着山洞向下走,结界压制着魔气,每走一步,他的身体都像是被刀子割裂一般的疼。 整个俪山的山体都被挖空了。他在俪山的最中央,见到了被重重冰链禁锢的一个人。 苏将离愣愣的站在原地,身体上的伤好像都变得麻木了。缓缓的,苏将离的身体晃了晃,瘫倒在了地面上。 原来…他连替身都不是。 —————————————— 苏将离想,总要有人和他一起痛苦。他猜测了许久,不敢相信俪山中关押着的男子的身份。 他于夜中遛进了谢望疏的房间,苏将离的模样此时似乎比恶鬼还要更恐怖一些,但他不在乎。 苏将离可能也已经被自己折磨得生了心魔,头脑不太清晰了,只知道要拉着谢望疏去看那个真相,去认清根本不是奚依儿宠爱他,她只把他当替身。 最像的那个,几乎一模一样的替身。 苏将离难以形容,他在重重结界中窥探到男子样貌时的心情。那张脸,分明与谢望疏一模一样。 如果不是苏将离深知,这种程度的结界,谢望疏根本承受不住,他几乎要错认了。 显然,谢望疏才是眼前之人的替身。 那他呢,他算是什么。 苏将离生拉硬拽着谢望疏来到寒冰铸造成的牢.狱内,压着谢望疏跪在地面上,用力揪起他的头发,癫狂的在他耳旁说道,“你看啊,你看看这个人,他才是奚依儿心中那个特殊的人,你不过是她思念的一张脸而已。” 苏将离发着疯,他没有注意,被数根冰链捆住了四肢的男人在此时颤了颤眼睫,缓慢的,睁开了眼眸。 他还活着。 被封印在这里,几百年,还是几千年,连一只活着的老鼠都不会进来,四周总是很寂静,许久没有人跟他说话。 谢望轩慢慢抬起头,冰链缩紧,在他的脖颈上留下一道深深的红痕。他看到了形态狼狈,眉眼却并无低微之色,而是盛满了冷冽锋锐的少年。 男人的眼尾弯了弯,好久没有张开唇说话,谢望轩差一点就忘记了要怎样与人交流。 “你来了啊。”他突兀的,熟稔的说道,清冽的声音撞击在寒冰上,像是见到了熟人一般。 苏将离的动作顿住,谢望疏在此时用力的挣脱了束缚,抬脚将疯魔的妖踹开。 他终于认真抬眸看向了结界中的人,“是你,你是我的梦里人。” 谢望疏第一眼就认出了,他是出现在自己梦中的男人。梦中与奚依儿亲昵相处的那个人,不是他。 似乎察觉到了谢望疏的想法,能够洞察人心的仙尊微微摇了摇头,看着他的眼眸甚至是宽和而温柔的,“我就是你。” “这样看你,确实有些奇怪。但,你就是我,我们是同一个人。”谢望轩的嗓音温润,眉眼中流露出几分悲悯,像是破碎又慈悲的仙人,“你是我的转世。或者说,你是从我的身体中,剥离出的一部分。” 这种言论太过奇诡。谢望疏站在原地,完全无法理解。什么叫,他们是同一个人?他有自己的记忆,有自己的情感,有自己的躯体,他就活生生的站在这里,他凭什么说,自己和他是同一个人? 利刃穿透血.肉的声音响起。谢望疏后知后觉偏过头,他甚至没有听到任何声音,来人悄无声息的步入山洞,抬手间,便彻底泯灭了苏将离的生机。 妫毓用手帕擦了擦手,让一个小妖发现了秘密,没办法。这只妖是师妹的徒弟,他原本想要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任由少年玩过家家。可谁让他自己不懂事。 妫毓的视线越过谢望疏,看向他身后被封印住的人,男子似仙似神的容颜上似有一瞬的柔和,“师尊,好久不见。” “是你好久没有来见我,小毓。对了,依儿呢,她从前看不见我总会哭的。这么久了,眼睛没有哭瞎吧。”被囚.禁在俪山寒狱中的仙轻声说道,眉眼含笑。 123 反派师尊 做师兄的,总是要保护师妹。…… 妫毓的神色缓缓冷下来, 他的视线瞥到一旁的谢望疏,嗓音清冷,“你师尊该醒了, 你回去陪陪她。” 与自己如同照镜子一般刻出来的人, 被囚在俪山之内。谢望疏应该求一个真相,至少他应该问清楚,自己究竟是谁,是什么。 可他抿着唇,却只是过分听话的垂下头颅, 缓缓转身,向结界外走去。 妫毓偏过头,冰狱之内的人,是他的师尊,这整座囚住了谢望轩的结界, 由妫毓亲手制成。 “我不会让你见依儿的。你不要想着继续伤害她了。”妫毓的神情冷下来,当初做出这种决定, 是出于冷静的理智。可他现在的感情似乎逐渐偏移在了小师妹的身上,他也似乎并不想要,让师尊再去扰乱师妹的心情了。 谢望轩神色依旧温和,似乎并没有因为妫毓的言语而产生情绪波动,“依儿依赖我,会想我, 离不开我。你就算让她忘记了, 她也会努力想起来的。小毓, 你性情傲慢,做事情从来不会问询其他人的想法,也不会在意别人的感受。到底是谁在伤害她呢。” 妫毓的指尖缩了缩, 锁住谢望轩的锁链就向内锁紧,深深勒进了男子的皮肤之内。 “师尊放心,您就在这里安静休养,我会照顾好师妹,不会再让她受你的折磨。” 妫毓的嗓音比这封印中的寒冰还要更冷一些,仿若锋锐的冰刃,刀刀刺入谢望轩的体内。 可清冷的仙只是轻轻抿唇,眉眼中无悲无喜,这个封印,还是谢望轩当年教给妫毓的。 寒冰狱,锁魔阵。 妫毓的身影离开了结界,山体内又恢复了寂静。污浊的黑气逐渐蔓延上谢望轩的容颜,若是此时有人前来,大概不会有人再将他错认为仙,囚在这里的,分明是一只魔。 ————————————— 副本内的时间门与空间门都是扭曲的,像是人类在做一场梦,剧本都是蓝星从各种电视剧、电影、中照搬过来的灵感。 对于玩家来说,她的时间门线只有一条,某种意义上,在副本内,玩家在未来中产生的行为,是会影响“过去”的。 奚依儿知道,自己又被拉入了“梦”中。可在梦里,她的思维太过清晰,甚至会令人错以为,她在梦中做出的选择都是真实的。 少女的情丝,即便是罪,也总犯不了什么大错。 奚依儿原本以为,她会永远与师父谢望轩生活在一起,她不用有太多的危机感,也不用感觉到伤心和难过。因为师父永远都会在她的身旁,不论他回应,或是不回应她,他总不会离她而去的。 谢望轩是玉柟宗千年难遇的天才,被宗门内的人尊称为仙尊。宗内每个人都理所应当的相信,有朝一日,谢望轩定然能够飞升上界,寿与天齐。 那天是很普通的一日,奚依儿亲手做了一盘糕点,她推开师父的房门,一种令她十分不舒服的气息侵蚀着她的躯体。 奚依儿一时没有察觉出不对,一路走进里间门,穿过了屏风。 谢望轩浸泡在温泉之中,雾气蒸腾,奚依儿手中的瓷盘坠落在地面上,她被拉扯进了水中,被迫伏在了男子的胸前。她有些无措的抬眸,眼前的人,一身污秽的魔气肆虐在身躯上,眉眼间门的神色格外陌生。 谢望轩低眸看着她,他似乎依旧是那个宠溺弟子的师尊,男子轻轻捏住了奚依儿的手腕,“怎么了,想要与师父共同沐浴吗。” 他欺瞒了所有人,谢望轩根本不是在修仙,不知从何时开始,他修行的便是魔功了。 奚依儿好像从来没有了解过面前的人,那些曾经的亲昵相处都变成了一副纤薄脆弱的假象。从始至终,她隔雾观花,从来没能看清楚他。 魔,总是随心所欲的。 奚依儿算是落荒而逃。 黏了他这么久的小徒弟,既然这样喜欢他,离他更近一些,也是理所应当的吧。 又是一年凡间门的中秋佳节,谢望轩约了奚依儿,来到了人间门的湖畔。 湖中放着莲花形状的灯,男子站在漂满了灯的岸边,一席白衣,芝兰玉树,光落在他的容颜上,眉眼如画,美得让人看一眼,便轻易记了一生。 “依儿,过来。”谢望轩轻声说道。有些人,因为过分亲密,于是哪怕知道他是书上写的可怖又罪恶的魔,奚依儿也没有办法轻易远离他,甚至没办法拒绝他的亲近。 奚依儿走近他,她穿着艶丽的红衣,抬起眸看他,男子微微低头,指尖碰了碰奚依儿的眼角,“别生我的气了,是师父错了。” 他柔声细语的哄着,奚依儿从小时候见到他的第一眼时,男子好像就是这幅模样。谢望轩的情绪永远很稳定,待她永远很温柔,从来不曾对她发过脾气,也没有对她说过重话。 于是他低下头,对她道了歉,奚依儿就心软了。 她微微张开唇,刚想要开口,心脏处突然涌上一阵尖锐的疼意。奚依儿低眸,男子的手悬在她的胸口处,黏腻浓稠的黑气没入她的体内。 她的腰肢被谢望轩搂住,这似乎是男子第一次主动的,越界的对她这般亲密。他紧紧的拥住她,制住了奚依儿的所有挣扎。 “依儿,陪我一起吧。你不是最喜欢师尊了吗。”谢望轩在奚依儿的耳旁轻声说道,安抚的轻轻啄吻着她的耳尖,“不疼的,一会就不疼了。” 骗子。 …… 奚依儿在床褥中翻滚,被魔气折磨的浑身颤抖,冷汗浸湿了衣衫。好疼,灵气逆行,魔气在体内吞噬着原本纯粹的灵力。 谢望轩在身后拥住了她,将她抱在怀中,展开她蜷缩的手脚,让她搂住自己。 奚依儿用力咬住了谢望轩的手背,牙齿深深嵌入男子的皮肤内。谢望轩没有躲,用另一只手轻轻的拍着她的背,像是她小时候做噩梦惊醒一样,温柔的哄着她。 可是这一次,她的所有疼和痛苦都是谢望轩带来的。 太疼了。 她不是很坚强的人。 奚依儿不再喜欢谢望轩了,他对她一点都不好,他根本就不疼爱她,也不在乎她。 她不要喜欢他了。 奚依儿原本与妫毓不太亲近,她习惯黏着师尊,已经忘记了幼时,比她高不了多少的少年妫毓也曾经在她的床榻旁摇着拨浪鼓,焦急的想要哄着她讲话。 发现师妹身上有魔气,是一个偶然。师父更疼爱小师妹,为师妹亲手搭建了一座白玉雕刻成的宫殿,保护着她,甚至不会让她下山出任务。 妫毓无法想象,师妹会从哪里学坏,堕魔。 做师兄的,总是要保护师妹。 那时的妫毓青出于蓝,是仙尊之下第一人。 妫毓在南海的深渊内,寻到了一件神器。他用了一百年,在俪山内设下了结界,将谢望轩封印在了其中。 原本善良又清灵的小师妹被谢望轩用魔气浸染,入了魔,少女容颜上染上了几分疯癫,更添了几分夺人心魄的艶丽。 她走到被重重锁链禁锢住的谢望轩面前,手伸入了他的胸腔。奚依儿硬生生的将他的神魂掐成了两半。 少女像是在组装着一个合自己心意的玩偶。她把听话的,温柔的,懂事的,最喜欢她的那部分一点点从师尊的神魂中剥离出来,构建出了一个能够令她满意的人。 奚依儿仰起头,笑颜秾丽,眼眸中含着孩子一般的单纯。“师尊,你对我一点都不好,我不要再喜欢你了。我要把你体内最好,最爱我的那部分取出来,送他去轮回转世。” “他才是我的师尊,你不是。” 妫毓在这一刻,默默坚定了自己的想法。小师妹已经被师尊折磨得疯癫,他不能眼看着她疯下去。 妫毓用神器,修改了这个世界对于谢望轩的记忆。他让原本天资绝伦的仙尊谢望轩变成了一个模糊的符号,成为了在飞升雷劫下灰飞烟灭的殉道者。 也让自己的小师妹,彻底遗忘了与谢望轩有关的许多记忆。妫毓哄骗着奚依儿,说她生了病,头疼症是因为体内浸染的混沌之气。为了养好师妹的身体,让她不会如同谢望轩一般彻底堕魔,妫毓还特意寻找了许多体质特殊的弟子,送到小师妹身旁帮她承受魔气侵蚀的痛苦。 妫毓尽职尽责,他做好了自以为师兄应该做到的一切事情,安排好了奚依儿的生活。 直到在宗门考核结束的收徒仪式上,妫毓看到了那一张熟悉的脸。 玉柟宗的其他人,因为神器的影响,再也认不出谢望轩的容颜。可使用神器的主人却一眼就看出了,眼前的弟子是师尊的“转世”,是师尊被抽离出来的半个神魂。 妫毓将谢望疏送给了奚依儿,师妹当年的任性,总要有个结果。同一个人的神魂,终究会互相吸引,重新见面。 妫毓做不到亲手弑.师,沉重的因果罪罚下,他飞升之时,必是陨落之刻。 这么许多年,妫毓也只是用整座俪山来封印谢望轩。他也想看看,至纯至善的另一缕神魂,会怎样做。 124 反派师尊 “你为什么不肯信我呢。”…… 奚依儿缓缓睁开眼眸, 锁骨有些黏腻,冷汗将乌发黏在肌肤上,泛起不舒服的痒意。 她从床褥中撑起身子, 穿好鞋。 玉殿内有一间密室,是奚依儿刚刚想起来的,封印就在玉殿的正下方。阶梯内很黑,奚依儿提着一盏灯, 缓慢的沿着楼梯走下去。 独特的寒冰散发着稀薄的冷光,一切都和她梦中的景色分毫不差。男子还是穿着一身白衣, 他闭着眼眸,站在重重锁链的中央, 也许是在沉睡, 可他连睡着时也要被迫保持着这样别扭的姿态。 奚依儿后知后觉的垂眸,发现自己身上穿的也是一袭白衣。她衣柜内的所有衣衫,似乎都是素白的。 原来,是她同人学的。 奚依儿想要离他更近一点, 男子的容颜的确与谢望疏很像, 手中的灯不小心碰到了寒冰制成的锁链,烛火灭了。 男子的眼睫轻颤,他不动时, 像是一具虚假的雕像,而此时他缓缓睁开眼,瞳眸似是一轮清月。 奚依儿向后退了一步, 她的手腕却蓦然被男子握住。锁链的碰撞声中, 谢望轩倾身,凑近了她,唇角轻扬, 眼眸也弯了起来,“依儿,你来看我了。” 奚依儿向后缩了缩手臂,被谢望轩用力圈住手腕,不肯让她远离。 “我需要神魂完整,才能破空飞升。依儿,你是将另一半神魂,带来给我融合的吗。” “…什么?”奚依儿眸中浮现出不理解。在她的身后,传来一声清浅的男音,“师尊。” 奚依儿回眸,谢望疏不知什么时候跟着她也进入了结界。少年从黑暗中走出来,似乎怕奚依儿生气,谢望疏有些无措的对她解释,“我是听到声音,怕你又会头疼,出什么事,才会跟上来。我不是故意跟踪你的。” 从谢望轩身上剥离出来的最好的那部分,像是合着奚依儿的心意长得,不会嫉妒,不会生气,不会多疑,也不会莫名的发疯。 他就站在原地,对奚依儿露出驯服的神情,似乎就算奚依儿现在要他去死,他也会听话的照做。 谢望轩还在她耳旁轻声诱哄着,他的声音与梦中人重合,似乎他曾经唤着她的名字,念了许多年。“依儿,你还在等什么,你不是最喜欢师尊了,你忘记了吗。你很想我吧,只要将那一半神魂杀了还给我,我就还能够陪在你的身旁。” 谢望疏就这样听着,他的眼眸甚至没有去注视那个与他容貌相似的男人,而只是安静的看着奚依儿。男子的容颜上没有浮现出恳求或是可怜的神情,将自己当成了一个物件,任由奚依儿处置。 “你骗我…” 奚依儿的胸膛起伏了一瞬,纤薄的白衣搭在她的身上,显得女子有些弱不禁风。她喃喃自语,头又开始泛起疼痛,奚依儿缓缓摇了摇头,她不要。 “你不是我的师尊,是你装的…”女子的容颜逐渐变得疯癫,她的妆容素雅,原本有些淡的唇色被她抿得愈发艶丽。“属于师尊的那一部分,早在许多年前,就被我挖出来了,你如今,只是一个人形的皮囊,一个没有人情的躯壳。” 奚依儿用力甩开他的手,后退了几步,被谢望疏轻轻的扶住了肩,“师尊,小心。” 谢望轩看了看自己空落落的手心,脸上温和的神情渐渐变淡,他像是有些迷茫的看向奚依儿,“依儿,我就在这啊,师尊喜欢你…”他缓缓勾起唇,轻易说出了那些年中,从未对她承认的话,“你还没有消气吗,我都被关在这里,被折磨,禁锢了这么久,你还没有原谅我吗。” 奚依儿只是不断的摇着头,假的,他现在对她说的所有话,做出的所有神情都是假的。那个无条件宠溺她,爱着她,顺从她,能够毫不犹豫为她付出生命的人,就站在她的身后。 面前的人,到底是什么东西。 他不是她的师尊。 她轻轻握住了身后男子的手臂,在他耳旁吐气如兰,声音浅淡,“阿疏,杀了他。” 你才是我选择了,认定了的那部分,是我亲手将你拆离出来,亲手将你制作出来,亲手将你送入轮回。现在,你终于站在了我的面前,去毁掉你肮脏的,污浊的过去,作为一个干干净净的人,留在我的身边。 谢望疏永远都会遵从师尊的命令。 “是。”少年低声应到,抽出手中的长剑,即便,那是要杀掉过去的自己。 可那又如何。 那个人,他对师尊不好,负了她,便该死。 “…依儿?”谢望轩的眸子有些迷茫,他上前一步,不顾锁链深深嵌入他的血.肉,他想要解释,还想继续对她说什么,可一柄长剑,已经刺穿了他的胸口。 谢望轩不在意,他的身躯坠落,又被锁链用力勒紧,他一步步向前走,又变成爬。谢望疏的剑一次次落在他的身上,可他似乎只是想要,再碰一碰奚依儿的衣角。 “你为什么不肯信我呢。”谢望轩低声说道,她为什么不肯信,即便是由恶.欲构成的躯壳,也能够重新生出爱意。 一开始的时候,被抽离了那一部分。谢望轩的确变成了一个冷血,无情,疯癫,淡漠的怪物。他逐渐无法理解记忆中的画面,记忆中的感情。 于是在漫长又寂静的时间内,他独自待在冰狱中,只能一遍又一遍的回想与女子之前相处的那些记忆。他像是一个时时刻刻擦拭着宝藏的商人,慢慢的,从无法理解,到逐渐变得温柔。 他观看着从前的记忆,重新在意起了奚依儿。不再存在任何爱意的冷硬心脏,为了她,重新伸出了柔软的枝桠。 可奚依儿不相信他。 她真的,厌弃他,放弃他了。 谢望轩终于碰到了女子的鞋面,白色的布料上绣着梅花,好像是他亲手做的那一双。他轻轻扯开唇角,露出了一个生涩的笑意,“依儿,你怎么不信师尊,我从前…就对你说过,咳,你是天煞孤星…” “依儿,你从小就不爱修行,师尊再最后帮你一次。”谢望轩仰起头,最后留恋的看了女子一眼,转身,掌心中浮现出冰凌,在长剑没入体内的同时,将冰凌刺入了谢望疏的体内。 天煞孤星,杀夫证道,杀徒证道,杀师证道。 依儿,为师送你飞升。 [主线任务:阻止玉柟宗仙尊灭世。(已完成)] [支线任务:杀夫证道,杀徒证道,杀师证道。(已完成)] [请问小依儿现在要踏破虚空,就地飞升吗?] …阴阳怪气什么呢。 蓝星仿佛有那个大病。 奚依儿按着额角,大梦初醒,眼前的一切都被她轻易舍去。蓝星做的特效很好,她严重怀疑祂是从什么仙侠电视剧中照抄过来的场景。 幻境的构造对祂来说就像是人类制作电视剧,电影一样。电视剧中发生的事情影响不到现实位面,因此那些电视剧很容易就能够拍好。 唯一不同的只是,电视剧里的人并不是真的死了。可副本中死去的人,灵魂被永远禁锢在了另一个虚假的位面,成为了扭曲的鬼怪。 俪山被破开,妫毓被动静惊扰,遥遥飞近到她的身旁。男子像是察觉了什么,他向她伸出手,可咫尺之间,却像是永远不能够抵达的距离。 “不要走…” “别离开我…”那像是永远不会动情的仙,对着她露出了连自己都不明白的迷茫和害怕。 好像不止是因为剧本中的飞升,还像是,被禁锢在躯壳内的灵魂,无望的看着他在意的人,永生永世,与他不复再见。 蓝星在现实位面根本无法抵挡邪神的侵蚀,祂似乎是与诡计多端的人类学会了游击战。祂将蓝星上的人类与邪神拉入了另一个位面,将邪神的意志切成一片又一片,化整为零,让弱小的人类,能够缓慢的蚕食掉庞大可怖的神祇。 那些邪神的碎片,好像有些相似,又好像有些不同。就像是这个副本中的谢望轩,和被奚依儿分离出来的谢望疏,很难说清,他们到底算不算是同一个人。 也许对于真正矗立在蓝星之上的邪神像来说,每个切片都是他。可是对于每个切片而言…死了的时候,也就是死去了,消散了,像是人身上割下来的一块肉,不会再生回来了。 不过,奚依儿没让妫毓碰到自己,这与她又有什么关系呢。 她在这个副本中已经半步飞升,是此界的最强者了,她不杀他,已经是对他仁慈了。让她为他留下,开什么玩笑? 她一秒钟都不想在副本中多待,进副本比打工还累,有人会留恋工作吗。 没有,因此什么都没做享受着奢靡的帝王生活,莫名奇妙苟到最后的莫见山一秒钟都没有迟疑,便直接退出了副本。 [小依儿,我好不容易做出的特效,你要不要去各种地方转转,在副本内显圣,让他们铭记撰写你的神话。^_^] 蓝星蠢蠢欲动的声音在奚依儿脑海中响起。 “不用了,现在就退出。” 妫毓的容颜在她的眼前逐渐变得模糊。 奚依儿合拢了眼眸,有一会没有睁眼。 125 现实世界 毕竟,你是我最忠实的信徒嘛…… 奚依儿在鲲鹏基地内的医院中, 身体经过细密的检查,已经没有什么大碍了。 曲千星知道她刚刚从副本内出来后,就很懂事的离开了病房, 关紧了门, 给她留了安静独处的空间。 奚依儿垂眸, 看了看掌心中上一个副本内得到的道具。 [副本婉拒函:顾名思义, 它并不是一张邀请函,而是一张婉拒函。蓝星大人是很通情达理的人,如果你实在不想继续参加任何副本了,就在这张纸上签下你的名字吧。PS:本婉拒函只能签上一个人的名字, 麻烦把身份证号也写上, 友情提示不要写错数字哦。] 她从旁边的桌子上拿起一支黑笔,轻轻摘下笔帽,没有太多迟疑, 在上面签下了一个名字。 “楚淮波。” 除了父母与自己, 奚依儿也就只能记住楚淮波的身份证号了。 奚依儿看着手中的道具生效,纸张化作了破碎的蝴蝶四散飞去, 心情好了一些。 仙侠副本中她得到的是一个技能, [时间线的变更:现在是过去, 还是未来?究竟是过去决定未来,还是未来决定过去?猫是活着还是死着?这和量子纠缠到底有没有关系?PS:你在梦中有几率回到过去的时间线中, 蝴蝶是最可怕的动物你知道吗, 对了这句话也是你们人类说的。] 蓝星的技能说明永远废话一大堆且找不到任何重点。 ———————————— 奚依儿在病床上静静躺了两天,曲千星自顾奋勇,用摩托载着奚依儿,送她回家。 少年心中有些紧张,怕奚依儿会产生抵触, 身体紧绷着放松不下来。曲千星的摩托是黑色的,并不是那个假货骑的红色机车,车的样貌显得有些可怖,奚依儿坐上去,习惯性的搂紧了曲千星的腰。 少年戴着头盔,只能够让人感觉到他的身体硬邦邦的,看不到他脸上的神情。奚依儿脑袋上的头盔不小心磕到对方,奇怪的震动,让曲千星闷在头盔中的脸颊微红,神色奇怪。 曲千星将线条狰狞的机车开成了娃娃车,不断有人从他们身旁行驶过去,甚至还有一辆自行车超过了他们,善意的偏过头冲着他们笑。 曲千星一点都不在意,只有粗鲁的男人才会不顾及女生的感受,只知道耍帅一个劲加速,一点都不想想身后载着的少女会不会害怕。 曲千星唇角缓缓扬起一抹羞涩的笑意,这也是他第一次,载女生呢。 曲千星目送奚依儿进入别墅后,就转身离开了。走的时候,摩托车后面像是冒了火一样,才真正体现出了这辆车优越的性能。 奚依儿打开别墅的门,楼上传来一阵跌跌撞撞的声音,楚淮波的脖颈上围着一条不伦不类的围巾,快速走下来。 奚依儿被闷进了楚淮波的怀抱中,他看上去很担心的模样,神情里参杂着自责和后怕。奚依儿轻轻拍了拍男人的肩,她不喜欢太有负担的相处,“好了,起来。” “依儿。”楚淮波久久没有放手,嗓音有些低哑,像是含了一点哭腔。他过了一会才克制着自己,缓缓放下了手,“饿了吗,我做好了你爱吃的菜。” ………………… 平淡的生活像是无波的湖。 一个多月内,奚依儿在现实生活中没再遇到什么危险的诡秘事件,也没再遇到什么奇怪的人。 这天下班后,奚依儿在半路上与人擦肩而过,走出两步后,她低头从左口袋掏出了一张小卡片。 [性感魅魔·翘屁嫩臀 请致电8888-666] 正面还有一张撕裂开衣衫暴露出肌肉的猛男照。奚依儿无语了片刻,真是无论什么时候,都耽误不了这种特殊行业。 她将小卡片扔进了垃圾桶中,并没有兴趣去会一会翘屁嫩臀。 她回到家,最近楚淮波不知道怎么回事,就是在家中的时候也打扮得过分保守,总是把领子高高的竖起来,遮挡住了脖颈,手臂和大腿也绝对不能露出来,要严严实实的掩盖在衣衫下。 晚上的时候,奚依儿抱着电脑坐在客厅内写稿子。沙瓤的西瓜甜甜的,奚依儿用勺子挖着楚淮波已经弄成了圆形的小西瓜块,在某个瞬间,别墅内的电突然停了。 客厅内陷入一片漆黑,奚依儿眼明手快,为自己的稿件按下了保存键。好在,手机内及时传来了通知信息,只是这片别墅区停电了,要求住户保持安静待在家中,不要乱动,等待重新供电。 在各种各样的诡秘肆虐中,民众已经学会了乖乖听话,不要有多余的好奇心,也别有什么逆反心理。 眼前的笔记本还散发着幽光,无所事事中,奚依儿撑着下颌,视线倒回去挑了下错别字。 在这时,二楼的浴室内突然发出了一阵丁零当啷的声响。奚依儿抬起眸,刚刚楚淮波好像是去洗澡了,难道没有看到手机的通知吗? 她迟疑了片刻,将笔记本电脑放到一旁,拿起手机打开了手电筒模式,走上了楼。 浴室的门紧关着,奚依儿轻轻贴在浴室门的磨砂玻璃上,小声的说道,“阿淮,是停电,你别害怕。” 隔着一道门,楚淮波跪坐在地板上,低着头,掌心用力按住了后颈。烧灼的疼意蔓延,他的眼眸泛红,唇齿中忍不住溢出克制的喘.息。 他后知后觉的听到了奚依儿的声音,男人慌乱的抬起眸,不敢让奚依儿看到他此时的模样。“我没事。” 他同样小声的说道。掌心支撑着地面站起来,脊背抵在冰凉的瓷砖上。幽暗的镜子中,反射出男人颓靡的倒影,在他的脖颈,胸腹处,蔓延着如同岩浆一般艳红色的裂痕,在黑暗中散发着诡谲的暗光。 …………… 电只停了半个小时就重新亮起来了,楚淮波穿好了长衣长袖,走下楼梯。奚依儿正窝在沙发中,双腿蜷缩着,大腿下压着一个毛绒的抱枕,敲打着电脑键盘。 楚淮波走过去,低眸看了看一旁的西瓜碗,里面的西瓜吃的差不多了。他把碗拿起来,正想要重新去洗点水果给她。 男人的手腕在此时被蓦得握紧,楚淮波应激一般用力缩回手,力气大得甚至不小心甩开了女子的手臂。 做完这个动作后,楚淮波才微愣,他有些着急的伸出手,轻轻握住奚依儿的手,“疼了吗,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把你衣袖撩起来。”从前恨不得半袖都不穿,暴露的像是个性感男模的人,突然天天长袖长裤,大热天都把领子系到最上面一颗,根本就是此地无银三百两的在诉说着他身上有问题。 楚淮波抿着唇,眼睫垂下,好半响没有说话,也没有动。 “要我动手?”奚依儿轻声说道,一副没什么耐心的模样。 “不…”楚淮波的喉结艰涩的动了动,他像是终于自暴自弃,用力的撸起了袖子,“我…可能被什么东西污染了…” 长长的仿若熔浆流淌过一般的裂痕遍布在男人的手臂上。奚依儿伸出手,碰了碰,肌肤表面是平整的,只是蜿蜒的长痕穿过的位置有些过分的发烫。 指尖下的手臂肌肉紧绷,青筋突起,显得有些可怖。 “疼吗。” 楚淮波没说话。 看来是疼的。 奚依儿微微蹙眉,低下头,轻轻吻在了那道长痕上。 “依儿,你在做什么。”楚淮波的后腰瞬间窜上一股电流,他慌乱的抽回自己的手臂,“这东西怎么能…怎么能乱亲。” 他急的无措,甚至失了分寸的用手指轻轻去触碰奚依儿的唇,凑过去看她有没有被那种怪病污染。 奚依儿有些无奈的将男人的手拍开,呸呸,都碰到她舌尖了。 她用力捏住楚淮波的手臂,拽过来仔细观察了一下。红痕向上褪了一些,可是不过一会,又重新蔓延至了手腕。 男人的手掌用力握成了拳,楚淮波没吭声,但奚依儿看得出来,消退之后重新延伸过去的痕迹只是又重复了一遍疼痛。 她的技能也不管用? 此时,奚依儿并不知道,四方邪神垂眸,无情的瞳眸同时落在了这个小小的别墅上。 神祇,出于嫉妒,在人类的身上降下了神罚。 祂们怎能允许,那个恶心,弱小,无能的人类还凭借着祂们施加的惩戒,得到女生的奖励? 奚依儿用手机拍摄了一张楚淮波的手臂,想了片刻,发给了通讯录中的一个人。 回复很快发了过来,莫见山的头像原本是纯黑色,前两天不知道发什么疯,换成了一件明黄色的龙袍。 [可以带他明天来鲲鹏基地检查一下,别担心。] 楚淮波并不是讳疾忌医的人,能够寻找的特殊机构他都找过了,能够去的医院也都做过了检测。 他身上的东西与现存的任何诡秘污染都不同,即便被治愈系技能或道具治疗,也无济于事。 虽然,蓝星内的各个国.家都发了声明,不允许人类抬头看月亮。但奚依儿有的时候也会抱着膝盖,坐在床边,避开月亮的方向,静静的看着空茫的黑夜。 “小依儿是想要找我吗。” 突兀的声音在奚依儿耳旁响起。 似男似女,像是稚童,又像是垂暮之人。 她回过眸,看向屋内。 “抬头。” 奚依儿缓缓仰头,看向了天花板上惨白的灯。 圆形的灯,看久了,眼眸像是要落下泪来。 “我可以答应帮你,但是,凡事终有代价。”蓝星独特的嗓音近得就像是趴在她的耳旁说话。 “我对你真好啊,毕竟,你是我最忠实的信徒嘛。” 126 通灵节目中的累赘 [情杀。出轨。财产…… [第一!] [谢导的新综艺终于开拍了, 就等着这部综艺下饭了。] [快点让我看看嘉宾都有谁,已经迫不及待想要看嘉宾被吓得滋哇烂叫了嘻嘻嘻~] [等等,我眼睛没腐烂吧, 我看到了谁, 是那个女人!] 四面环水的深山里,矗立着一座拥有上百年历史的古堡。听闻, 上一任古堡主人离奇失踪,从那以后,任何进入古堡的人,都会被古堡的历任主人诅咒。 《地狱通灵》节目组的拍摄地点便选在了这座古堡内。 古堡很大, 哥特式的塔尖穿刺入灰色的雾中。奚依儿面无表情的仰起头,精致的容颜上浮着几分病态的阴霾,她穿着一身黑衣,如云的乌发被一顶巨大的黑色礼帽沉沉笼罩住。 黑色的金属门紧闭着,扭曲又狰狞的恶鬼好像下一刻就会从门上挤出头颅,身躯,用力撕咬着她的血.肉。 奚依儿的脸色有些过分的苍白, 像是许久没有照见过日光, 隐隐露出的下半张脸, 唇瓣却又过分的殷红,好像用指尖用力一按,就会有馥郁的花汁浸出来。 古堡的管家站在门口,他原本维持着一张仿佛由刻刀雕琢出的标准笑容, 在见到奚依儿时, 唇角的弧度却顿住了一瞬,隐隐变化了几度。 管家穿着一身黑色的修身西装,银色长发蜿蜒至腰间, 容颜似乎带着某种魔性,因过分的俊秀而产生了几分非人感,像是某种奇异的恐怖谷效应,让人的心底反而泛起恐惧。 管家的视线缓缓游移,从面前女子的眼眸,一直下移,直到落在她的鞋尖。 终于,至始至终仿佛一个摆件,不曾与任何参赛选手交谈的管家妫毓走到最后一位嘉宾的面前,缓缓蹲下来,“是我有失礼节,不曾想到要照料…像是您这样的人。” 他伸出手,男子的手上戴了白色的手套,很绅士的说道,“门前有台阶,您是想要我抱您一段路,还是…” 奚依儿微微敛眸,帽沿几乎将她的整张脸都盖住了,只能看见蔷薇色的唇瓣被女子微微抿住,娇嫩的唇上留下了深色的痕迹。 妫毓便适时的停顿了言语,不再说话,而是主动探出手,轻轻搂住了女子的腰肢,将她抱了起来。与她的气质很相符,被包裹在黑色长裙内的身躯显得很瘦弱,体重也很轻,搭在他臂弯中的双腿,纤细的也许还没有他的手臂粗。 直到迈过了那些阶梯,男子才将奚依儿重新放下,主动为她打开了门,“请进,我…尊贵的客人。” 《地狱通灵》的最后一位女嘉宾姗姗来迟,进入副本内的人零零散散坐在大堂深色的沙发中。古堡内光线暗淡,大门被推开,明亮的光线涌进来,使得所有人都下意识向着门口的方向看去。 映入眼帘的,是一位坐在轮椅中的少女。她一席黑衣,像是盛夏过后颓靡的玫瑰,整个人都被笼罩在一种阴郁的雾气里。 众人神色各异,却不约而同,心中升起了类似的想法。在这种只看剧本介绍就觉得是地狱难度的副本,最后一位玩家,居然是一个站不起来的残疾人? [欢迎来到《地狱通灵》节目,众所周知,我们的节目和谐有爱,欢乐愉快,趣味横生,是年龄200+以上的鬼都可以进行观看的下饭类综艺。] 天花板的吊灯此时突然炸开,化成了漫天的黑色羽毛,一只乌黑的八哥长着三对翅膀,口吐人言,开始胡说八道的讲了一堆令参赛选手嘴角抽搐的瞎话。 [第一期参加节目的嘉宾们看起来都很鲜美呢。不用紧张,鸦鸦我为大家准备了一个小游戏,请各位轮流介绍一下自己,并展示一下您独有的通灵能力吧。] 三对翅膀的八哥末了还发出了几声诡异的笑声,身躯在空中扭曲,变成了一滩粘稠的液体,黑色的汁水滴落在桌面上,汇聚成了一面银色的镜子。 此时坐在大堂中的一共有九个人。这也说明了,在这场《地狱通灵》节目中,或者说,在这个副本内,一共存在九位玩家。 有几个人的视线隐晦的交汇了片刻。穿着一身黑色制服,已经习惯了组织民众的鲲鹏队长莫见山刚想要张开口,就有一个人抢先说道,“我是第一位进入古堡的…参赛嘉宾,既然节目组让我们轮流介绍,我认为,大家还是按照进入古堡的顺序进行发言吧。” 第一个说话的人,看起来像是一个精英男。男子穿着一身精心打理过的休闲西装,脚上的皮鞋价格昂贵,手腕上的表目测价值百万,不论是领带,或是衬衣都显然经过了适宜的搭配。 他看起来就像是那种知名学院毕业的高材生,控制欲较强,长期处于上位者的身份,在任何场合中都下意识的想要掌控局面。 谢知节导演似乎真的非常喜欢用俊男靓女来当做嘉宾。在场的每个人容貌都有着各自的特点,长相均在及格线以上,甚至说是明星也没有什么违和感。 “我是纪斯年,在一家公司担任经理,我可以看穿人心底的秘密。”纪斯年说话时并没有拿捏疏离的语气,而是刻意营造了神秘的氛围。 当然,玩家大多都清楚,不就是那么回事吗。在这种节目类型的剧本中,存在着一条潜规则,那便是在求生的同时,要尽可能塑造好人设,去讨得镜头外观众的喜爱。 有的时候,观众的喜爱能够令你在刀尖下绝处逢生,也能将攀爬至顶峰的人无情推下深渊。爱之欲其生,恶之欲其死。这些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的观众,向来都将节目里的嘉宾当做戏弄的玩.物。 [装逼犯快去死吧哈哈哈] [他的眼珠子看起来很好吃,镜鬼给咱们表演一个吃播~] [现在什么人都能叫镜鬼了?] [姐妹们他好帅,今天晚上我要去梦里睡他,谁跟我一起?(vip金色加大字体)] [开盘了,我压一号十根手指头。] 纪斯年没有用手去碰那面镜子,他闭上眼眸,神情缓缓变得阴冷,嗓音也变得低沉,“镜子的主人是一位女子,她生前郁郁寡欢,死后魂魄被困在镜内。她有一件仇未报。” 纪斯年睁开眼眸,神色又恢复了原态,“她不肯对我讲她的仇。” 这一番表演,也不知道几分真,几分假。 第二位发言的是一位眉目清秀的女性,名唤兰晓霜,她穿着一身淡色的旗袍,手中执着一把团扇。只见她轻轻摇动扇面,原本一片洁白的扇面浮现出了美人的身段。 “此人便是镜中鬼。”扇中人转过眸,红颜枯骨。 她点到就好,很快扇中人便消散了。 在她的身旁,坐着一位身穿黑色长衫的男子。他脑后半长的发被红绳松散的系着,男子微微抬眸,眼尾狭长,自有一种独特的风骨,即便在九名嘉宾中也让人一眼瞥过他就会下意识停驻视线。 “姜长宇。”男子言简意赅,唇角扬起的弧度温和,“游戏开始了,却一直还没人去探寻规则。” 他的手指格外纤长,指间转着两枚铜币,铜币落在桌面上,发出清脆的声响,姜长宇第一个拿起了镜子。 “第一条:还原真相。第二条:消除执念。” 众人片刻后才意识到,姜长宇竟然是不知怎么算出了这场游戏的规则。 他只说完了规则,便不再言语,任由下一个人发言。 [谁懂啊,我死去的CP复活了。] [什么鬼,想磕CP滚你们隔壁的恋综去。] [我是你水鬼奶奶,你等着,你家最好没有水,啊,我就在你身后,回头呀。(该用户已禁言)] [斯哈,这人好帅,麻辣一定好吃。] 姜长宇说完,莫见山一身黑衣,神情冷肃,虽然做任务时大多数时候都要亲民,要变通,要柔和,但有时他也懒得演,简单粗暴的一刀戳在了镜面上,“说,真相是什么。” 纯粹,暴.力,而且有效。 镜中的女鬼快要气死,可她到底还是在恐怖的气息下怂了。第一个小环节出场的显然不是什么厉害妖物,她幽怨的在镜面上展示了几行血字。 [情杀。出轨。财产。] 有那味了。 莫见山之后的是一个知性优雅的女性,名字叫做方筝。女子的装扮很契合她的气质,恰到好处,既不会过于高冷干练难以接近,又不会显得妖艳俗媚小家子气。 而她的技能很奇怪,像是请灵上身,镜中的鬼借着她的口,讲明了真相。 她的身份是古堡内其中一任主人的第三个妻子。狗血爱情电视剧中富豪争家产的桥段,参杂着爱恨情仇,没什么新意的故事。 第六位发言的,是一个穿着吊里郎当,里一层外一层,满身饰品,黑色碎发中挑染着红发的少年。 他的手中一直在玩弄着一副扑克,绘着红蓝色妆容的jker在他手中表演着杂耍。 他笑嘻嘻的弯起眼眸,似乎没把副本当一回事,“叫我小红就行,我不擅长这种,跳过吧,下次我再给大家露一手。” 127 通灵节目中的累赘 是他又说错了什么吗…… “到我了吗。” 青年苦丧着一张脸, 眼眸下方黑色素沉积,一片乌黑, 看起来没精打采的模样, 散乱的碎发几乎遮掩住了眼眸,有种身上的怨气比鬼都大的感觉。 “乌亦熙。”他从怀里掏出来一只黑猫,神情有些扭曲, “早点睡,你去帮我看看那个镜子有什么怨念, 啊,不, 执念。” [赛博灵猫:它是一只被编程出来的电子猫,主人给它起的名字叫“早点睡”。传说黑猫能够通灵, AI猫也是猫。] 机械猫的脸上装着两只幽绿色的灯,它转着镜子转了两圈,喵了一声, 跳下了桌子, 转头看了乌亦熙一眼,显然是示意他跟着自己走。 “啊, 为什么只有我要起身啊。”乌亦熙丧气的仰着头抱怨了一声, 还是磨磨蹭蹭的站起来, 跟着黑猫向前走。 围坐在沙发内的嘉宾互相交流了一下视线, 几个人纷纷站起身, 跟在乌亦熙的身后,也想要去看看那只猫到底寻到了什么。 姜长宇沉吟了片刻,他拿起了桌面上无人想要碰触的镜子,也跟随着其他人,离开了大堂。毕竟, 鲲鹏特殊作战部门的职责之一,便是保护民众。 留在大堂没有动的,只有三个人。没有进行自我介绍的男人坐在原地,他戴着兜帽,低垂着头,黑发很长,像是许久没有打理,并不是那种顺滑的质感,散发着一种让人不舒服的阴郁感,像是阴天落下的雨。 莫见山站起身,走向了最后一位进入古堡,纤瘦的身躯被困在轮椅内的少女。 男人的身材过分的优越,蹲下.身时,大腿的肌肉紧绷起来,将修身的作战服撑出明显的轮廓。他抿紧唇,像是嘴笨的不知怎么组织语言,“你的腿…不舒服吗。” “我的腿废了,永远站不起来,你眼瞎吗,看不出来。”女子的嗓音从猩红的唇瓣中吐露出来,她的声音很好听,像是一种神秘的乐器,却偏偏含着尖锐的讽刺,每句话里都藏了刺人的利刃。 莫见山微顿,锋锐的眉宇蹙紧,他试探的轻轻唤了一声,“奚依儿。” 眼前的女子终于微微仰起下颌,她的脸颊本就只有巴掌大,黑色的帽沿压下来,就更是几乎遮住了她的整张面庞。 她的眼瞳很黑,看着人的时候,几乎要将人吸入诡秘的漩涡中,“你提前从节目组那里知道了我的名字。” 不是。 莫见山抿紧唇,她果然,这次也什么都不记得了。她的腿…是副本中的原因吗。男人的眸中难掩担忧,迟疑许久,也只轻轻说了一句,“疼吗。” “你猜呢。你自己试试不就知道了。”奚依儿的唇瓣轻轻扬起,她的唇色过分的殷红,可看起来又不像是涂了口红,似乎肌肤过于透明,鲜血的色泽便浮上来,让人错觉轻轻一咬,就能够吸食到鲜美的血液。 奚依儿抬起手,莫见山没有躲避的意思,似乎一点都没有普通人对待陌生人时下意识的警惕。 女子的指尖轻轻触碰到男人的侧脸,整只白皙的手掌轻轻覆盖上去。莫见山眨了眨眼眸,在他闭上眼的一瞬间,奚依儿手心蓦得用力,将男人的侧脸用力压在了自己的腿上。 “你仔细看看啊,你觉得它疼不疼。”女子的嗓音中含着恶意,行为举止都不能用简单的“不礼貌”来形容了。 莫见山有些微愣的伏在奚依儿的大腿上,她穿着薄薄的裙子,柔软的腿肉就贴在他的脸颊上。男子的耳廓瞬间变得通红,他腰背弯折着,身体扭曲的蹲在她面前,傻愣愣的待了好半天才想起来应该道歉,“…对不起,我无意冒犯。” 因为身体的不正常而心思过分敏感的少女尚未将人推开,楼上就传来了几声不正常的响声,像是有什么东西撞击在地面上,与噪杂的人声混在一起,营造出了一股令人不安的氛围。 莫见山下意识起身,右手握住了腰侧的长刃,他本想上楼看看,脚刚刚抬起来,却又顿住。男子看向旁边即便听到了声响,也没有露出任何惊讶的神情,自始至终不曾动一下的少女。 有姜长宇在,不会出什么事情。 莫见山在奚依儿身旁重新蹲下来,安抚的说道,“别害怕,我会保护你。” 奚依儿施舍一般将视线重新落在这个第一次见面,便同她屡次搭讪的男子,冷冷的启唇,“你慕残吗。” 莫见山露出了一点不知如何是好的神情,他实在没有太多和女孩相处的经验。前两次副本里,一次他是一只不用说话的猫,一次副本结束了才知道是小姑娘带他躺过了主线任务。 现实中时,奚依儿一直都表现得很乖很有礼貌,让他不用过分思考,哪句话会惹她生气。 而此时,骤然被奚依儿当做奇怪的陌生人百般警惕,像是碰到一只小刺猬,想要伸手去抚摸她,却只摸到了满手的刺。 “我不是。”莫见山有些无措,她好像又不开心了,是他又说错了什么吗。 莫见山还想说什么,可楼梯上已经传来了人的脚步声。那些跟着猫上了楼的人陆续走下来,神情看上去都不是太好。 莫见山看了姜长宇一眼,他便主动开口解释了,“上面有一间锁着的屋子,是一间避光的标本房。猫打翻了一个装满了福尔马林的罐子,里面的东西逃了,我们便出来了。” 猫显然智商不会太高,能够带你找到东西就不错了,人类难道还要幻想一只猫能做出什么厉害的事情吗? 闯祸,手欠,无论什么可怖的东西都敢上去挠两爪子。它才不会去想自己招惹的东西主人能不能对付,把主人坑死显然也是寻常事。 姜长宇在模糊中看见了,那东西的体积很小,皮肤呈现出一种可怖的青紫色。第一天,一场小游戏而已,显然大家都没想现在就暴露出自己的能力,没人去找那个逃走的东西。 其他人看到蹲在奚依儿轮椅前的莫见山时,神情浮现出些微妙,不知在心中想了什么。 所有人又重新坐回到了沙发中。姜长宇将镜子放在桌面上,看起来像是商界精英男的纪斯年第一个开口,“只剩下两位嘉宾还没有介绍自己吧,不如,我们继续这场‘游戏’吧。” 长发的阴郁男子将苍白的手搭在了桌面上,黑色的甲虫从他的衣袖内缓慢的爬出来,仿若一滩黏腻的流水没入了镜面。 那面镜子像是承受不住一般立了起来,在原地蹦跶了几下,一个尖利的女音突然在镜中响起,“把你的脏虫子拿出去!” 男子没听,不知寄宿在何处的黑虫绵延不断的钻入镜子。一声刺耳的破碎音响起,镜面上破开了一道贯穿的裂痕。 [放我的孩子自由。] 镜面上浮现出了一行字,似乎实在受不了,一行滴着血的红字加大加粗的显露在镜面上,[把虫子给我弄走!] 镜鬼恼羞成怒,显然若是长发男子依旧不肯照办,她就会真的从镜中出来了。 男子终于缩回了手,那些甲虫从镜子里咕蛹着爬出来,展开翅膀,飞回了他的衣袖中。 “时迁。”他终于轻声开口,与样貌不同,他的嗓音反而很柔软。 大堂内众人的视线,终于落在了最后一位尚未进行介绍的嘉宾身上。 她一直不怎么与人对视,容颜藏在黑色的礼帽下,安静的将双手放在自己的膝盖上,孱弱,怪异,看起来显得性情偏激,无法交流。 少女的手动了动,按在了轮椅上,转动着轮子慢慢靠近了桌面。幽蓝色的火焰将她圈在其中,她似乎也不打算讲话,火焰燃烧在镜面上,边沿逐渐融化,镜中人不过忍了片刻便钻了出来,厉鬼迷雾一般的身影向奚依儿袭去,而少女的红唇微勾,动也未动。 火焰在奚依儿的面前形成一圈无法逾越的屏障,离她近一些的姜长宇站起身,正要走过去,却见那一身红衣的镜鬼突然动作顿住,身体发软的坠落在了地面上。 厉鬼趴伏在轮椅上女子的脚边,痴痴的仰头看她,“啊啊,依依姐姐,是依依姐姐吗,我是你的粉丝啊!” [依依老婆!!呜呜呜有生之年居然还能看到老婆参加综艺。] [依儿我是你的狗,汪汪汪。] [这里进入了一堆什么东西?] [看到老婆在这我就知道又可以磕CP了嘿嘿嘿] [你们有病吧,一个腿残的人类,一看就是第一天被喂鬼的炮灰。] [一堆娇妻恋爱脑,什么综艺都能磕CP?别在这污染弹幕行吗。(该用户已下线)] [上面的怂了,怕别人顺着网线去找你玩就下线了?] 火焰依旧在奚依儿黑色的裙摆边缘燃烧,她面前的镜鬼召回了自己的本体,女子双手捧着自己的那面小镜子,蓝色的眼眸像是一双漂亮的宝石,倾慕的看着面前的人。 那部电影后,他们镜鬼一下子就从小透明变成了人人都知晓喜爱的鬼种。 做镜鬼就应该是依依那样的。 她将小镜子递到奚依儿面前,“依依姐姐,你帮我签个名,我的执念就消啦。” 死孩子先放在一边,正主签名重要。 128 通灵节目中的累赘 [呜呜,我的长依C…… 轮椅中的少女看不清神情, 片刻后,她缓缓伸出手,衣袖向下滑了一段, 露出一截白皙的手腕。 她接过了那面镜子。 在镜鬼期待的视线下,她终于开口, “笔。” 厉鬼女子一愣, 笔, 她阴森森的回过眸,贼凶的在眼下流出两道血泪,“谁有笔。” 长发男子时迁低下头, 手伸在自己的上衣口袋中, 没等他掏出笔,姜长宇已经走到奚依儿面前,将钢笔递给她,“是道具,可以用。” 镜鬼看了看身旁的男子,心里满意了, 算他识相。厉鬼转过头, 乖乖巧巧的仰头看着奚依儿, 血在眼底下画出两个小爱心, 蹲在她的火焰边沿一动不动。 奚依儿的手指探过去, 微顿了一瞬,在姜长宇的掌心中拿起了那只笔。女子的指尖在男人的手心一触即离, 姜长宇微微蜷缩了手掌, 放下了手。 她很快在镜面上签下了字,[依依]。 镜鬼欣喜的接过镜子,虔诚的捧在胸前, 虽然有些可惜,依依姐姐没有签她的全名,不过…有警惕心,也是正常的。 “依依,我最喜欢你了。” 最后告白了一句,女鬼消失在了镜子中。 奚依儿将笔还给了姜长宇,银色的圆镜从中间裂开,深红的路易十四玫瑰从地板中生出来,绕着奚依儿的裙摆,长满了整个大堂。 之前在古堡门口接待嘉宾的管家走了过来,男子举止谦逊却不卑微,金色的瞳眸让他看上去无情又冷淡,即便言语再礼貌,都仿佛带了些不可违逆的意思,“尊贵的客人们,晚餐时间在七点钟,地点在一楼餐厅。晚宴结束后,八点半在四楼的舞厅我为各位准备了一场舞会,房间里已经为你们准备好了礼服,希望客人们能够准时参加。” 妫毓的声音微顿,“各位客人的房间已经收拾好了,你们似乎刚刚玩了一个小游戏,优胜者,总是可以得到优先选择权的。” 他点到为止,管家说完,便离开了大堂,似乎是去厨房准备食物了。 黑色的八哥不知道从哪里飞出来,神出鬼没的落在了奚依儿的轮椅把手上,“你们玩完游戏了,让我看看,让我看看,哼,有人作弊了。” 八哥的脸上长着一双猩红色的眼眸,它缓慢的审视着每一个嘉宾的容颜,恶意从那双小眼睛中浮现出来,空气中都升起了黏腻的冷意。 然而大堂中的人并没有如它所愿,几乎所有人的神情都很平淡,没有人因它的话而不安失态,口不择言。 见没人配合它演出,八哥意兴阑珊的扇了扇翅膀,鸟类的羽毛乱飞,奚依儿轻轻遮住口鼻,微微蹙眉。 一根羽毛落在了她的裙摆上,八哥偏过头,脑袋歪着,看向了少女,“你是第一名,就由你先来挑选房间吧。” “我要住一楼。”奚依儿轻声说道,有隐晦的视线落在少女残疾的腿上,露出了然的神色。 八哥无意义的叫了两声,阴阳怪气,“抱歉,一楼没有客房呢,二到三楼有十个卧房,除了管家居住的房间,你们可以随意挑选。” 轮椅中的少女显然不太开心,连站在她旁边的乌鸦都感觉到了她的低气压,“二楼,靠楼梯的房间。” 第二个选择房间的,是那位能够请灵上身的知性女子,方筝。她的技能特殊,完成了其中一项游戏任务,将厉鬼请上身,让镜鬼自己说出了她身上的真相。 “我去三楼。”她露出浅淡的笑容,“最里侧的房间。” 八哥将使用蛊虫的长发男子时迁定为了第三名选择房间的人。他的话也并不多,同样选了二楼的房间,就在奚依儿的旁边。 在他之后,姜长宇似是迟疑了片刻,才露出了一丝带着歉意的神情,看向了时迁,“时先生,我能够与你交换房间吗,我可以补偿你一件道具。” [开始了,开始了,我就知道跟着依依准能看到雄竞。] [呜呜,我的长依CP是真的] [打起来打起来,狗狗就要抢夺住老婆隔壁房间的权利!] [嘿嘿嘿,都住隔壁了,大半夜还不能进错房间吗。] [你们有病吧,这是通灵综艺,磕CP的滚出去行吗] [我受不了了,废物女赶紧死。] 时迁微愣,姜长宇的话语有些突兀,在这时与他换房间,像是不怀好意。 可时迁看上去难以相处,性格倒是出乎意料的柔和好说话,“恩,可以。”似乎他也只是随便选的,对房间没什么太大的执念。 …………………… 九个人都选择好房间后,就陆续上楼,回到了各自的卧室内修整。 奚依儿一直没有动,等到最后一位嘉宾的身影也离开了大堂,寂静笼罩了古堡时,少女才操作着轮椅,来到了楼梯旁。 古堡修建时,显然并没有考虑过要照顾残障人士,螺旋楼梯仰头看上去,如同一个没有尽头的莫比乌斯环。 女子白皙的手指紧紧扣在轮椅的把手上,指关节甚至泛起了青白色。她抿着唇,自尊心不允许她去求助那些陌生人,几乎在她已经要探起身子,从轮椅上跌落下去时,一只手稳稳的按在了她的手背上。 姜长宇刚刚查探完了一楼的所有区域。他见奚依儿一直等待众人离开,孤身停留在原地时,就已经隐约猜到了她内心的想法。 “我抱你上去可以吗。”姜长宇蹲在她面前,低声说道,男人的声音很有磁性,耐心的等待着她的回答。少女戒备心很强,倔强,冷漠,不愿意对男人低头。 “不必。”奚依儿微微偏过脸,不想让姜长宇看见她脸上的神情。可少女的情态落在成熟男人的眼里,一举一动都像是直白的在将自己的心情写在他眼前。 明明就难堪的快要哭了,怕生的猫咪推拒着人,不肯让人靠近,实际上分明是在别扭的说着,不要就这么抛弃她。 姜长宇没有见过这样的奚依儿,他没有离开,依旧等待在原地,男人的脸上没有一丝不耐,就这样静静注视着她,“我没有坏心,你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放心,我不会做多余的事情。” 姜长宇试探性的探身,微微靠近了她,奚依儿没有动,于是男子便微微弯起唇,“我抱你上去,好吗。” 她没有说话,不回答便是代表了同意。 姜长宇小心的搂抱住女子的腰肢,手臂穿过她的腿弯,将女子小心的从轮椅中抱了起来。之前不曾这样直观的察觉到,少女身姿纤瘦,被他抱着,整个身躯便陷入了他的怀里。 姜长宇搂抱着孱弱的少女,在走上楼梯时,女子的黑色礼帽不小心被碰掉,坠落在地面上。奚依儿伸出手,她没能接住礼帽,女子的乌发微微卷曲,脸颊被闷的染上一层浅浅的红晕,一双葡萄般的眸子受惊的看向他,指尖用力揪紧了男子的衣料。 “我一会帮你捡。”姜长宇只低眸看了她一瞬,停顿的脚步便又重新抬起来,稳稳的踩在台阶上。 客房的门都没有上锁,姜长宇侧过身,用肩膀轻轻撞了一下,门就开了。卧室的窗帘只打开了一小半,房间中的光线有些暗淡,有一股玫瑰气息的香水味涌入鼻尖。 姜长宇小心的将奚依儿放在床沿上,女子的乖巧让他产生了某种混乱的错觉,仿佛她是被男人养着,一举一动,都需要他帮助,他可以轻而易举掌控她的一切。 他抬起头,刚想要说什么,女子有些冰凉的手指突然压在了他的喉结上,用一种既不会真的掐坏他又能让他感觉到难受的力度扣住了他的脖颈。 奚依儿弯下腰,手掌向下压下去,让男人被迫向后仰着头,“刚刚在想什么。再用那种眼神看我,就把你的眼珠子挖出来。” 那股玫瑰的香气似乎更浓重了一些,姜长宇没有挣扎,他看着她,能够敏感的感觉到,眼前的女子因残破的腿而生出的焦躁、厌世、不安。 “我似乎没有告诉你,依儿小姐,虽然这样说可能有些孟浪,但我对你,是一见钟情。”姜长宇温柔的直视着奚依儿的眼眸,年纪大的男人比少年人更能放低姿态,他想要抚平她身上的不安,让她面对他时,不用总是时时竖起保护自己的尖刺。 “将我当做你的追求者,给我一个机会,让我靠近你,好吗。”姜长宇蹲在她的面前,男人似乎刻意维持着这样一种比她矮一些的姿态,让她可以低头看他。 男人脖颈上的手慢慢缩了回去,少女率先偏过脸,像是有些不自在一般,想要道歉,却又不愿意对他说出口,别扭的歉意和谢谢两个字含在唇边,奚依儿却就是不想说出来。 姜长宇轻轻弯了弯眸,“我帮你把轮椅拿上来。” 男人从房间中离开了,奚依儿紧绷的肩逐渐放松了下来。她低眸,突然手握成拳,用力的锤在自己的腿上。 废物。 130 通灵节目中的累赘 我还不需要你捉耗子…… 奚依儿的腰砸在轮椅的把手上, 身躯滚落在沾满了尘土的地面上。 她唇瓣中发出一声轻轻的痛吟,她抬起身子,撑在地面的手臂破开一道长长的血痕,灰尘沾染在伤口处, 脏乎乎的黏在一起。 这里似乎是一个地下室, 那个怪婴远远的蹲在一个破旧的深红柜子后。她侧过眸, 看向禁锢在长裙之下的双腿, 可她连站都站不起来。 阴鸷弥漫在女子的眼眸中,她几乎无法控制住情绪,鲜血从破碎的伤口处不断的涌出来。奚依儿伸出手, 火焰蓦然从她的身边蔓延, 一直烧到那面柜子。 [控火:你可以操纵火焰。顾名思义,你只能操纵已有的火焰。] 与奚依儿很适合,正好与[天子之怒]、[去献血吧]构成一套组合技能。 婴儿叫了一声, 被烫的刚想要逃窜,手脚却被禁锢在了原地,只能眼睁睁看着幽蓝色的火焰烧到自己身上。 [时灵时不灵的禁锢术]。 “哇!”婴儿突然张开大嘴,哭了起来,一边哭哭啼啼, 一边打着哭隔, 啊啊的说出了几个模糊的字,“食物…藏…找…” 直到婴儿快要把喉咙喊破, 奚依儿才松开了对怪婴的禁锢,女子阴翳的眼眸死死盯着婴儿, 看着它爬上了柜子,从柜子后面拽出了什么东西。 那是一个蛋糕。 男子的双手中捧着奶油蛋糕,从柜子后慢慢探出了身体。长发男子总是显出几分自闭的阴郁感, 好像雨天长出来的蘑菇。 他之前头上戴着的兜帽掉了下来,露出一张俊秀的,有些女气,雌雄莫辨的苍白脸颊。 他看向奚依儿,嗓音有些慢吞吞的,“你好。” 他显然比奚依儿更早进来,而且已经找到了丢失的食物。 时迁任由怪婴从他手中夺走了蛋糕,看着奚依儿警惕戒备的眼眸,男子微微叹了口气,社恐人有些尴尬,慢慢的用柔和的声音解释,“我的头发,被缠住了。” ……………… 怪婴小心翼翼的偷偷看着奚依儿,嘴巴里塞了好几根肿胀泛青的手指。 分不清时迁和奚依儿到底那个更狼狈尴尬些。 男子弯着身子,他在找那个蛋糕的时候,长发不知道怎么缠在了柜子上。本来就不曾费心打理过的头发此时更是乱成了鸡窝,乱糟糟的紧紧绕在柜门的把手和突.起的螺丝上。 时迁不太擅长,也不怎么喜欢与人相处,他习惯自己一个人待着,不用费心跟任何陌生人说话,只要独自通关副本就好。 因此,即便听到了其他人的声音,他也不愿意探头出来与人交谈。即便…他此时维持着奇怪的姿势,被缠绕的长发困在这个角落,男子也只想着要自己解决。 奚依儿身上的长裙彻底变得又脏又破。时迁屏着呼吸,看着女子纤长白皙的手指穿梭在自己的头发中。 她的手像是有魔力,被他越弄越紧的发丝,在女子的手中很容易便一缕一缕的被解开了。 时迁半蹲在原地,姿势奇奇怪怪,倒真的有点像是阴暗中被采摘的一只蘑菇。 副本人理当互惠互助。 时迁重获自由后,便很自觉的将奚依儿抱了起来。怀中的人体重比他想象中要轻许多,男子下意识颠了颠,被自尊心敏感,脾气又差的女子用力揪了揪长发,“别做多余的事。” “哦。”男子乖乖的说道。他只用一只手,就轻易的将奚依儿抱在了手臂中。奚依儿手中拽着他的长发,像是揪着一个把手一样,时迁也没生气。 他扶起了奚依儿的轮椅,轮椅被压的有些坏了,时迁把蛋糕放在了奚依儿的轮椅上。一手抱着少女,一手拖着轮椅,从另一个暗门处走出去。 等时迁抱着奚依儿走到餐厅时,距离八哥规定的半个小时,就只剩下了几分钟。 乌亦熙的机械猫正耀武扬威的站在桌面上,嘴巴里叼着一只膘肥体壮的死耗子。乌亦熙满脸无语,将额头抵在掌心中哀叫,“我知道你的出发点是好的,但你可以先不用出发,我还不需要你捉耗子养我。” 猫不满的喵叫了一声,昂首挺胸的趴在桌面上,嘴里还死死咬着那只老鼠,像是觉得人类只是嘴硬,到头来还是要靠它来赡养。 除了那只老鼠外,桌面上还放了两件看起来像是食物的东西。 一碗快要凝固的黑褐色血液,一碟腐烂扭曲的手指。 姜长宇赶到那间杂物间时,房间已经不知怎么上锁了,他没能找到奚依儿,刚刚才走回餐厅。 他第一个注意到了走过来的时迁,姜长宇蹙紧眸,快步走过去,“依儿。” 他伸出手,小心的搂住了奚依儿的腰,对时迁说道,“我来照顾她就好。” 女子却在此时闷哼了一声,狼狈的小猫受了一身的伤,牙齿咬在唇瓣上。 姜长宇手足无措,小心的调整了一下姿势,“我碰到你的伤口了?” 姜长宇小心的避开她血肉模糊的手臂,眸中浮现出了一丝心疼,“依儿,别咬自己的唇,再忍忍,药在卧室里,一会给你上药。” 奚依儿又疼又烦躁,废掉的腿总在提醒她自己是个废物。她讨厌男人自来熟说教的语气,少女忍不住骄纵的掐住姜长宇的耳尖,发着脾气,“不咬唇,咬你吗。” 姜长宇的手臂微僵,他小心翼翼将奚依儿放在椅子上。他知道,她并不是在与他撒娇,或是调情,可男人忍不住,隐忍的兴奋在脊柱内流窜。 “恩,疼的话,就咬我。”姜长宇探出手,顿了片刻,小心翼翼的触摸到奚依儿的唇,“不用忍着。” 腰疼,手臂也疼,心脏尖锐的泛疼,她伸出手,在姜长宇的手臂上掐出几个泛青的小月牙。她的心态很别扭,总觉得别人看着她的视线都含了同情,待她好也像是高高在上的施舍,让她心中总是生起讨厌的情绪。姜长宇愈是这样,她就越想把人赶走。 姜长宇没有躲,任由她撒着气,片刻后才低声说道,“对不起…” 被掐的人是他,不知道他在道什么歉。 黑色的翅膀落在两人之间,奚依儿偏过眸,八哥从天空中飞了下来,鸟踮着脚,在桌面上转来转去,阴森的叫了两声。 时迁已经将那个蛋糕放在了桌面上,蛋糕上的奶油被蹭糊了,原本写在白色奶油上的红字模糊不堪。 “哼,你们居然找到了丢失的蛋糕,游手好闲只知道偷懒的客人,请尽情享用主人为你们准备的美食吧。” 八哥看起来的确很不喜欢他们这些进入古堡内的人,从头至尾就没说过什么好话,语气也总是阴阳怪气。 显然,古堡其他房间内的“食物”都只是迷惑选项。九个人逐渐落座,桌面上的餐品很丰盛,莫见山沉默的坐在奚依儿身旁,他在餐碟中夹了一些离奚依儿有些远的菜,推到女生的旁边。 他没说话,像是只是顺手。 姜长宇的眼眸几乎一直落在奚依儿身上,自己没吃几口,都在给她夹菜,照顾着她了。 可女子像是小鸟胃,她受了伤,心情不好胃口自然也不佳。八点半便是管家口中不能够推脱,要求众人穿戴好礼服,“准时”参加的舞会。 奚依儿难堪的抿紧唇,放下手中的刀叉。姜长宇一直看着她,轻易就知道她的想法。 男子附身靠近她,嗓音低沉,“吃饱了吗。” 奚依儿没说话,姜长宇便对她伸出手,“我抱你回房间,好吗。” 奚依儿的手心按在姜长宇的后颈,她的轮椅坏了,只能被男人搂抱着,连回房间这种小事都没办法自己完成。 他小心的避开了之前让女子难受的位置,轻轻拖着她的臀部。姜长宇不是故意想要这么抱她,只是好像在调整位置时,就不自觉像是抱小孩一样抱着她了。看起来瘦弱的女孩子,臀部却软软的,姜长宇不愿意去想,耳根却控制不住染上红霞。 软肉陷入掌心中,柔软的好像他稍微用力一点,就能够弄出各种形状,会碰坏她,仿佛要掐出汁水的蜜桃。 姜长宇在自己隔壁的房间找到了药。那也是一个道具,能够使伤口快速愈合。 男人蹲在女子面前,将她手臂上的伤口清理干净,“别忍着,疼就掐我。” 姜长宇嘱咐道,可奚依儿一直没有碰她,女子的眼睫垂下来,偶尔因疼意微颤。让男人忍不住心生怜惜。 “好了。” “…你想要什么。” “恩?”姜长宇抬起眸,对上女子幽冷的眼眸。 “你想要钱吗,我可以给你。房子,车,公司,资源,我什么都有。”奚依儿此时的神情,落在姜长宇眼中,像是一只不安别扭,闹着脾气的猫。好像他最好别有所图,她才能开心一点。 “要洗澡吗,我抱你过去。”姜长宇声音温润,他静静看着奚依儿,乌眸中像是流淌着潺潺的春水。“我还在追求你,如果我想要什么,能够让你更安心一些。那么,我现在想让你更信任我一些,不要推开我,有什么想做的事情都与我说,好吗。” 姜长宇温柔的紧逼她,如果可以,他愿意将自己的一颗心捧出来给她看。他已经过了自尊心强烈,惧怕被侮辱,害怕会受伤的年纪。他现在只想坦然的,让像是小刺猬一样将自己的心藏起来的少女看见,他对她毫无隐藏,对她的每一句话都是出于真心。 女子纤长的手指似有若无的碰了碰姜长宇的唇瓣,她压低身子,目露恶意,“好啊,那你就从当我的马开始吧,背着我,做我的双腿。若是你受不了,背不动,现在就给我滚。” 奚依儿不相信他。 131 通灵节目中的累赘 心疼她。 “你爱干净, 穿着脏衣服很难受吧,我将你抱进浴室, 可以吗。”姜长宇耐心的说道。 男子的承诺与甜言蜜语的确不可信, 若是喜欢,他便理应做给她看。 “不要擅自揣摩主人的想法,只能用来背人的小马, 你需要做的只是乖乖听我的命令。”轮椅坏掉后,连最简单的事情都做不到的少女偏偏不肯露出一分柔顺, 性情尖锐,反而要彻底在男人面前暴露出最糟糕的一面。 姜长宇停顿了十几秒没有说话,他原本以为, 自己不是容易害羞的性格, 可少女三言两语,他就忍不住胸膛发热,脊背也绷直了。 他想开口, 让女生不要再这样说话, 她不会真的以为, 自己这样是在欺负他吧?用这种语气,对男人说出那样的话,会令他忍不住,擅自在脑海内构造出一些冒犯她的下.流情景。 姜长宇深吸了一口气, 知道奚依儿像是小猫一样伸爪子挠人, 骂骂咧咧,实际上是同意了他的行为。他去浴室放好了水, 也许是因为忍耐而微微板起的脸让奚依儿误以为他被自己骂生气了,少女坐在床沿冷冷看着他,唇瓣开启, 声音又变得冷冰冰的,“滚出去。” 姜长宇当做没听见她的话,左耳听右耳忘。他检查了下奚依儿手臂上的擦伤,确定伤口在道具的作用下已经愈合了后,才蹲在她面前,将她轻轻抱了起来,“干净的浴袍,洗发水,沐浴露…都在浴缸旁边的台面上放好了,你洗好就叫我,好吗。我一直都在门外。” 自尊和羞耻心好像要在这一天内被完全剥夺了。 奚依儿有些不记得自己是怎么艰难的洗干净身体。只是女子趴在浴缸上时,弯曲的乌发黏在瘦弱白皙的后背上,蝴蝶骨的轮廓突起,像是残破的碟坠落在水中,眼尾的雾气只在这个时候熏红了眸子。 …………………………………… “你进来。” 少女的声音清浅,刚刚从唇里溢出来,就要融进了浴室的水汽中。 她眼尾染上一层浅红,音量提高了一些,“姜长宇。” 没有人进来。奚依儿咬着唇,不再说话,手臂支撑着身体,半个身子探出去。 门在此时被推开,少女身上凌乱的浴袍被水浸湿,她的鼻尖红红的,脸颊也被水汽蒸腾的泛起浅粉,握在浴缸边沿的手指像是尚未绽开的花苞,连指关节都是粉色的。 “我来了。” 奚依儿大概不清楚自己此时的神情,可面前的男人在叹了一声后,像是对她没办法一样,声音又轻又柔,“别怕。” 奚依儿想,她才没有怕。他要是敢骗她,她就用火焰烧死他,她会逼迫他,不得不当自己的双腿。 “宴会礼服应该是这一件。”姜长宇将人抱起来,让她坐在床沿上,才打开衣柜,让奚依儿看清楚那件衣服。 一件酒红色的过膝晚礼裙。 姜长宇将礼裙放在奚依儿身旁,有些迟疑的蹲下来,唇瓣张开,又合拢,“你…能自己穿衣服吗。” 红晕从少女的耳尖一直蔓延到脸颊,女子的眼眸里盛着羞恼和不可理喻,“出去。” 他到底在想什么。不要脸。 “咳,你穿好衣服叫我。” 好像越是觉得难堪,就越会有让她陷入窘迫的事情发生。奚依儿的指尖勾着礼裙的拉链,急出了一身汗,她的头发太长,有一缕没能撩开,不知怎么缠入了拉链里,她解了半天都没能解开,下半身坐不稳,她又气又怒,又忍不住用力锤了下没有感觉的大腿。 她的腿好像变成了嫁接的木头,一滩不属于自己的软绵绵的肉。除了能够控制自己的生理反应,不必连排泄都像是要让人照顾的废物外,这双腿什么都做不了。 她几乎是发泄着怒气一样用力揪着自己的头发,想要将那缕发丝直接扯断。 门在这时被敲响,“依儿,我进来了?” 房间内没有声音。姜长宇蹙着眉,有些担心,还是转动了门把手。 男人进入房间,脊背抵在房门上,下意识锁住了门。姜长宇一开始就知道奚依儿很白,肌肤像是会发光一样,是很莹润的奶白色,即便许多人站在一起,姜长宇也能够一眼就看见她。 喜欢这种东西,像是不期而遇的宝物。姜长宇当了许多年道士,山上不是没有女同学,但是道馆里吃的有些素,他就好像也变得清心寡欲。直到在恋综里,被安排与她约会,他的眼里才好像突然装进了女子的身影。 也许是恋综的气氛奇异,即便是在扭曲的副本里,也好像暗示了身旁的女子是可以发展感情的对象。也可能,女子样貌好,又心善,在副本最后救了他和另一个人,正正好好就长在了他心里。 姜长宇性情直白,在山上待了那么久,没学会弯弯绕绕。他本来就不是毛头小子了,男人已经成熟稳重,虽然没有恋爱经验,但早就到了该追女孩子,谈恋爱,娶妻生子的年纪。 喜欢一个人,即便卦象说没有结果,他也会自顾自的去接近。 非礼勿视。 姜长宇本来是应该移开视线的。她真的很白,穿上红色的礼裙,艳丽的色彩映衬下,她的皮肤就显得更加白嫩了,好像牛奶被打翻洒在了少女的身上。她没办法站起身,衣裙落下来,裙摆只能堆在大腿根的位置,露出一双孱弱白皙的长腿。 她的双腿应该是有专人进行按摩护理,除了瘦一点,肌肉并没有萎缩,反而很漂亮,大腿压在床沿上,也能显出一点肉来。 奚依儿的脸颊通红,眼尾也红,像是刚刚哭过一样,简直像是什么糟糕的里.番,无助又狼狈,礼裙也穿得不整齐,手背在身后,半天拉不上链条。 “我…我帮你。”姜长宇听到他嗓音喑哑的说出那句话,他在心中狠狠责骂自己,男人脑子里想了什么肮脏的东西只有他自己知道。他本来应该走出去。 可他的双脚像是被钉在了地板上,一动不动。 “过来。” 床上的少女命令道,声音软绵绵的,像是小猫。 姜长宇走过去,奚依儿的命令,他肯定是要听的。 “啪——” 少女的手掌接触在男人的脸颊,不痛不痒,她好像没有用力,让姜长宇抬起脸,仿佛想让她再打一下似的。 “闭上眼睛,不准看我。”少女的声音还带着些命令式的语气,冷冰冰的,偏偏尾音不自知的颤了下,泄露出了她的些许情绪。 让人不知道怎么办才好,她说什么都想听她的,被骂也好,被打也好,根本没办法生气,只是心疼。 心疼她。 姜长宇闭上眼,手伸到她的背后,像是环住了她一样。少女的身上似乎沾染上了房间内的玫瑰香,要将姜长宇整个人包裹在其中,让他心甘情愿的沉溺。 “我不看你。”姜长宇重复道。 男人的手指比一般人还要长些,有一种锋利感,是带着侵略性的美感。而现在,他解着拉链上的头发,手指也很灵活,只过了一分多钟,男人的声音便在奚依儿耳旁响起,“好了。” 分明时间并不长,可奚依儿和姜长宇都觉得时间过得很慢,像是停滞了一样。仿佛能够听到彼此轻微的呼吸声,胸膛内的心跳声,偶尔女子的乌发扫过男子的耳尖,会让他的喉结微动,似乎有液体滑过咽喉,带来一些黏腻的水声。 轮椅坏了,奚依儿只能攀附着他人,找一个人充当她的双腿。 姜长宇好像真的变成了她的“马”,男人像是抱小孩一样双手搂着她,将她的裙子细致的裹好,让她坐在自己的手臂上。 舞厅在四楼,姜长宇像是感觉不到累一样,身体素质很好,呼吸都依旧很平稳。 他们是踩着点到舞厅的,暧昧的灯光洒在舞池中央,留声机内播放着圆舞曲的唱片。 所有嘉宾都换上了漂亮的礼服,乍一看上去,仿佛是旧时代上流社会的贵族小姐少爷在举办一场高档的舞会。 [依依老婆好美,我狂亲prprpr~] [长宇做一个小马还是很合格的,本丈母娘很满意。] [啊啊啊我一个跃步抱起老婆狂跑八百米按在栏杆上倒吊着嘬] [老婆的腿,嘿嘿嘿,老婆的嘴,嘿嘿嘿,老婆用漂亮小嘴骂死我。] [长宇女婿你让本岳父很失望,女儿这么美你居然不亲烂她!] [啊啊啊,变成老婆锁骨上的珍珠项链变成老婆脚上的高跟鞋变成姜长宇的双手(该用户已禁言)] 大部分人在白日时都没有在意过那个坐着轮椅的少女,因她穿着保守的黑色长裙又戴了一顶大大的帽子,总是低着头,给人的印象便只剩下孤僻怪异。 可这时,同样姗姗来迟的少女,一身红色礼裙,雪肤红唇,被身材高大,肩宽腿长的男人搂抱在怀里,像是被人藏起来精心娇养的小玫瑰。 令人下意识升起癫狂的错乱感,好像她的双腿是扎入男人骨血中的花根。她天生,就是要长在男人怀里的,否则,便无法独自生存。 132 通灵节目中的累赘 好姐姐,我错了。…… “跳舞, 跳舞,穿红舞鞋的小女孩不能停止跳舞,一直跳到腿断, 瘫软, 也不能终止跳舞。” 小女孩的声音在舞厅内响起, 最前方的舞台上,一只仿佛从八音盒上拆解下来的塑料洋娃娃在台面上不断旋转着。 [请与你们的舞伴一起跳舞。旋转吧,旋转吧,音乐不停止, 就不能停下舞步。] 洋娃娃从舞台上跳下来,旋转着来到了奚依儿的身旁, 咯咯的笑道,“你也穿着红舞鞋, 你也没有腿, 没关系,你可以让人当你的腿, 跳舞吧,没人能够阻止跳舞。” 奚依儿的指尖揪住了姜长宇肩上的衣料, 男人安抚的摸了摸女子的脊背。 洋娃娃的话便是任务提示, 它要求他们在音乐声中跳舞。 在奚依儿不知道的时候,其他人似乎已经有过交谈。纪斯年, 兰晓霜,乌亦熙,方筝的关系看起来便明显比较亲近,在舞厅中时也是待在一起。 因此在听到任务时,四个人便自然而然选择了彼此作为舞伴。 自我介绍的时候,除了奚依儿外唯一一个没有透露姓名, 只让人管他叫小红的男子似乎也是特立独行的性子。少年穿着一身红色的礼服,原本独自靠在一旁的桌子上喝着鸡尾酒,在洋娃娃要转走时,少年突然手疾眼快的伸出手,揪住了洋娃娃的脖领,嘻嘻的勾起唇,蹲下.身子,“小美女,我可以和你一起跳舞吗。” 洋娃娃的身高只到少年的大腿处,被他揪住了衣领,依旧在他手中不断旋转着。娃娃仰着头,对少年露出了一双蓝色的玻璃眼珠,大红的唇角扬起,“你想和我跳舞吗,洋娃娃不能停止跳舞,跳到月亮升起来,又落下去,永永远远,都陪着我跳舞。” 少年立刻松开了手,眼尾弯弯,一缕红色的发丝搭在眉眼处,“那算了,小美女,下次再陪着你跳舞。” 洋娃娃虽然没有说话,但那双无机质的眼眸怎么看怎么像是在嘲讽他。呵,负心的男人,听到永远两个字就不敢负责任了。 名叫小红的少年仰起头,叹了口气。行吧,和个大男人跳舞也是头一回了。 …………………………… 嘉宾有九个人,规则又要求每一个人都需要有舞伴。 莫见山走到姜长宇和奚依儿面前,抿紧唇,终究伸出手,“我…能够做你的舞伴吗。” 奚依儿奇异的被放入了一种奇怪的境地中。姜长宇在身后紧紧搂着她,她的舞鞋甚至不必沾地,而身前的莫见山却握着她的手,粗粝的掌心轻轻搭在她的肩上。 女子的脸颊像是喝了酒一般,晕开漂亮的一层酡红色。 没有哪一首正常的舞曲会这样长,音乐仿佛永远不会停止,高跟鞋与皮鞋踩在地面上,发出很有节奏的声响。 在某一声略有些尖细的曲调之后,众人的脚底突然蔓延开艳红色的火焰。背后仿佛有人在玩着一个音乐节奏游戏,银色的长针随着乐曲声从四面八方穿刺入舞台。 他们本就已经跳了许久的舞,双腿乏力,一不注意,尖锐的长针就穿透了肌肤,深深刺入血.肉,可即便大腿被尖刺扎出斑斑的血痕,嘉宾依旧不能停止舞步。 洋娃娃想要看着客人们踩着火焰舞蹈,多漂亮啊,惊恐的,疼痛的,一刻不停的在舞厅中旋转。 过了半个小时,还是一个小时? 迷乱的光映在奚依儿乌色的眸子中,她错觉自己仿佛被两个男人一起搂抱在怀中。 似乎怕姜长宇会抱不动她,为了节省对方的体力,莫见山默契的在某个瞬间从姜长宇怀中接过了她。 火海开在女子的脚边,像是一簇簇热烈的曼珠沙华。 “向左侧走几步…右边…脚下…抬腿…”奚依儿在莫见山耳边轻声说道,提醒着他暗中的长针穿刺过来的方向。在男人躲闪不及时,她便会操纵着火焰,将闪着寒光的暗器消融。 女子一个指令,莫见山便沉默的遵从她的命令做一个动作,仿佛男人真的变成了她的双腿一般。 一声略低哑的痛吟在舞池中央响起,莫见山的脚步停顿了一刻,姜长宇搂在奚依儿腰肢的手臂紧了些。她攀着莫见山的肩膀,向他身后的方向看过去。 一身白色长裙的女子歪倒在地面上,她的长发被汗黏在脸颊旁,似乎是崴了脚,她尝试了几次,都没能站起来。 兰晓霜的舞伴是纪斯年,男人弯下腰,用力扶起她,“继续,不能停。” 兰晓霜的技能本就偏向辅助型,女子身体柔弱,在这种副本规则下比男人吃亏了许多。 她知道,她应该立刻站起身,火焰像是游蛇一般蔓延到了她的脚踝,兰晓霜忍不住用力伸出手,握紧了纪斯年的手臂。男人的胳膊上留下了几道指甲抓出来的红痕,纪斯年本来想将她拽起来,此时却恰好有几根长针从暗处袭来,恶作剧一般迫使着纪斯年不得不放开手。 画屏在此时从兰晓霜的身旁升起,护住了其中的女子。 这应该是她的技能,自我介绍时,她便手执着团扇,让镜鬼浮现在了她的扇面上。 可当画屏消散后,女子却软软的躺倒在了地板上,鲜血自她的身下蔓延,让她看上去像是一朵用鲜血浇灌长成的纯白的花。 “洋娃娃和小熊跳舞 转呀转呀转不停 小熊突然跳不动了 躺在地面没声息 怎么办呢怎么办 知道了 重新找个小舞伴。” 洋娃娃尖细的嗓音在舞厅中响起,用怪异的音调唱着歌词难以形容的童谣。 莫见山搂紧了怀中少女的腰肢,掌心按住了奚依儿的头,让她的视线避开一旁血腥的场景。“别怕。” 规则更新,要求交换舞伴。 银色的长针几乎交织成网,目的明确的催促着人。 脚底下的血液越积越多,浓郁的血腥气充斥在整个舞厅内,鞋踩在血泊中,发出黏腻的声响。 人类的身躯内,能够容纳这么多鲜血吗。 红色的液体几乎蔓延到了人的脚踝,他们甚至没办法去在意,观察地面上那具尚且留有温度的尸.体。 落单的纪斯年与时迁重新组合,时迁看起来显然不太会跳舞,动作僵硬,舞步凌乱,躲避着暗器时在纪斯年的皮鞋上踩了好几脚。 小红挑起眉,倒是有些兴奋的颠了颠落入怀中的残腿女子,混不吝的少年低声调笑着,“小废物,你倒是舒服,一直被男人护在怀里,一步都不用动。” 八个人中,两两组合。奚依儿被迫伏在陌生少年的怀中,男生好像不在意自己是在危险的副本中,少年人体力旺盛,这时候还有力气坏心的将奚依儿举高,向上抛一抛,抱着她转圈。 奚依儿蹙着眉,恼恨的用力勒住少年的脖颈,“别乱动。” 少女一点都没留情,男生戏弄她一下,她就用力掐他一下,又疼又痒,让少年终于忍不住求饶,“好姐姐,我错了,我好好当你的舞伴,别闹了。” 奚依儿冷着脸,依旧在心中生着闷气,不知道是谁先骂她,戏弄她的。 大抵少年人总是八卦,他搂抱着软绵绵的小玫瑰,没忍住,八卦的问道,“那两个男人,哪个是你男朋友,你腿都残废了还玩的这么花。不过姐姐好会训狗啊,让他们对你这么服服帖帖的,这种危险的副本都心甘情愿护着你这个小累赘。” 奚依儿气得几乎想要故意将人带到暗器下,让他中上几根银针,堵住他的嘴,“闭嘴。” 她用力掐住手下的肉,男人的手臂硬邦邦的,被她掐两下,手都酸了,男生却还是不痛不痒,“姐姐,疼啊,你掐我干嘛,不怕我把你扔出去。” “你扔呀,我死了,你也活不成。”奚依儿咬着唇,恨不能拿起针将他的嘴巴缝上。 男生勾了勾唇,他的性情本来就怪异,有点叛逆混邪的意思。听着怀中女子的话,少年的手臂突然松了松,仿佛真的要把她摔下去。 奚依儿几乎是下意识的用力攀住了他的肩膀,单手紧紧搂住了少年的脖颈,一张白皙的小脸被吓得有些苍白,上身紧紧往他的身上贴。 少年稳稳的重新将奚依儿抱在怀里,把人往上颠了颠,在她耳旁闷闷笑出声,“怕什么,姐姐,不是你说的,你死了,我也活不了,放心,不摔你。” 奚依儿大概没怎么学习过忍耐,她咬着下唇,忍不住伸出手,扇在少年的脸上,看着他的眸光似乎还不解气,好像还想再扇他一下似的。 男生像是被打蒙了,他瞪圆了眼眸,一副没被女人打过脸的模样,有点生气,又有点心虚,“你气性怎么这么大…行行,姐姐我不说了还不行吗。” [是的,我们依依最会训狗,臭小狗现在就被训得挺好] [嘴这么臭谁允许你骂我老婆,我老婆这么乖你是不是有病] [老婆你为什么要奖励臭小狗] [老婆扇我呜呜,我脸嫩] [这女的到底哪里好啊,又废物又累赘还敢对人发脾气,这种人类我一顿能吃七八个,所以节目组到底什么时候开通npc招聘通道,让我来好好教训教训她] 133 通灵节目中的累赘 “可以把她还给我了…… 音乐声停了的时候, 奚依儿的耳边依旧幻听一般循环着同样的旋律。女子的手心还戒备的覆盖在少年的后颈上,发现他停下了脚步,奚依儿的指尖下意识缩紧, “怎么不动了。” 少年轻笑, 声音懒洋洋的,“音乐已经停了,怎么,舍不得, 还想赖在我身上不下去。” “想必客人们在舞宴上已经彼此交流了感情, 相互之间的情谊也变得更加深厚了些。”不知何时出现在舞台上的管家笑意温和,他仿佛刚刚看见台下的那具尸体,“宴会上似乎出现了一些事故。” 管家精致的容颜上浮现出一丝虚假的惋惜与同情,“我不希望在古堡内看到这样血腥残忍的事件, 明日晚上九点, 我要知道凶手的身份。” 奚依儿趴在少年的肩上, 身躯被男生紧实的手臂搂着,只露出一张巴掌大的脸颊, 看向台上的管家。她错觉管家的眼眸仿佛向她的方向看了一眼, 微顿之后,妫毓冷淡的语气缓和下来,“夜深了,各位的房间中已经准备好了热牛奶,客人们早些休息,餐厅的早餐供应到上午八点,过时不候。” 神出鬼没的管家离开了,奚依儿拍了拍掌心下的男生,“松开我。” “你笨吗, 让我松开,你不就摔地上了。”少年眉宇轻佻,戏弄的说着,却搂紧了女生软绵绵的腿,将她抱得更稳了些。 “可以把她还给我了。”男人冷清的声音从二人身旁响起,姜长宇乌眸中掩藏着些心疼,伸出手,从少年的怀中楼过了奚依儿。 被人家男朋友听到了欺负女生,少年脸上也没露出什么不好意思或是心虚的情绪,反而心里还想着,怪不得她硬气的不让自己抱了,原来是可以让她依靠的男朋友来了,用不着他了。 小没良心的。 男生强忍下了想要拍拍她的小屁股,教训她一下,人不能用完就扔的恶念,松开手,任由姜长宇将人搂走,口中还要嘴硬的说道,“快点将她抱走,凶死了,我一点都不想要。” 姜长宇蹙着眉,男生越是这样,他就越心疼少女。姜长宇将奚依儿温柔的拢在怀里,轻轻抚摸着她的背,低声安抚着,“我在这,我们回去了,不会有事了。” 也许是他的语气太过柔软,也可能,人总是这样,本来没什么的事情,一旦有人安慰,就会不自觉的在心中升起委屈。奚依儿将脸埋在姜长宇的肩窝中,柔软细嫩的侧脸贴在礼服的衣料上,没说话。 好乖。 男人的心脏软成一摊水。他用手抚摸着女子的长发,她也不会挣扎,整个身体都软软的依附在他的胸前,好听话。 —————————————— 纪斯年的房间。 暖色的灯亮着,男人还没有睡,他的手中拿着一个黑色的笔记本,在暗淡的灯光下,用笔在上面仔细写着东西。 [大谎言家:你是一个无可救药的骗子,你口中的可以是谎言,也可以是真相。三人成虎的故事连路边的小孩都听说过,信的人多了,谎话也就变成真的了。] 纪斯年,不…应该说是,韩昭,他回想着白日发生过的一切,仔细回忆着自己做过的事,说过的话有没有什么漏洞。 韩昭是一个普通人,可以说是再普通不过的人,泯灭在碌碌无为的大众之中。他出生在普通的中产家庭,上着最普通的小学,中学,擦线考上了一个二本,校招的时候签了个不低不高的单位,为着看不到的未来在职场中奉承着老板,打算在适当的时候娶妻,生子。 甚至他从前其实也不长这个样子,韩昭是学习着电视中那些明星,皇室王子的身体仪态,慢慢调整自己的衣品,逐渐让别人潜意识中认为,他的长相也是帅气的。 在一次次的累加,积累中,韩昭原本平平无奇的脸才终于变成了如今这幅模样。 韩昭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人,但有的普通人,天生就很会说谎。他从小就可以面不改色的欺骗母亲,明明是和伙伴出去玩却可以谎称在学习,长大后,也能够很完美的掩饰住内心的想法与厌恶,在饭局上对自己看不起的人点头哈腰。 谎言像是他与生俱来的天赋。 因此,在蓝星问询他希望得到什么能力时,韩昭几乎没有迟疑,便脱口而出,他希望自己说出的谎言可以成真。 他得到的技能几乎没有什么副作用。 小学的时候,韩昭曾经偷过女孩子桌洞中的言情。年纪小不懂事的男孩子,天真的作恶,他其实不见得有多喜欢那本书,只是想捉弄人,看女生找不到书急的趴在桌子上哭,觉得好玩。 但如今已经二十八岁的韩昭才发现,他原来将那本书里的第一篇故事记得很清晰。 那是一个很俗套的故事,他只是很羡慕里面的男主。 男主角是一个霸道总裁,挥挥手,就能买到直升飞机,拍下一大堆珠宝玉石,有一堆小弟对他阿谀奉承,还有一个漂亮的女孩子对他一往情深,至死不渝。 那个男主叫纪斯年。 韩昭想,他可以做纪斯年,他能够让自己从无到有,构造出一个真实的纪斯年出来。 即便,“韩昭”在这个过程中逐渐消失了,泯灭了,他也并不在意。 在这个偏向灵异的副本内,纪斯年在第一天就立下了人设,他希望让众人相信,他游刃有余,沉稳,强大,不会产生怯懦的畏惧。其他人越是在心中相信他的实力,认为他拥有应对鬼怪的技能,纪斯年就会真的拥有那份能力。 也因此,纪斯年每天都要花费大量的时间,去构思自己需要说的话,做的行为,梳理一天内自己的表现,和其他人的反应。 纪斯年此时,就回忆到了舞宴时的场景。挑选舞伴时,是兰晓霜主动提出要选择他的。为了维持人设,纪斯年一直都表现的很绅士,跳舞的过程中也会不时轻声关心着她。 他为了当好纪斯年,废了许多气力,方方面面的细节都考虑过了,甚至连交际舞都找了老师来一对一教他。 因此,纪斯年在舞池中能够一直引领照顾着兰晓霜,在遍地火焰中踏到狭小的空地上,甚至连那些难以躲避的银针,纪斯年都尽可能护着人,带她躲过了一次又一次。 纪斯年本人就是一个谎言大师,也因此,他很擅长观察其他人的表情、行为。男人的笔尖突然顿了一下,他陡然想起一处不和谐的地方。 兰晓霜摔倒时的动作和神情,都有些奇怪…像是,在假摔一样。而且,最后她在众人面前升起的画屏,比起抵挡伤害,看起来,更像是在掩饰着什么。 古堡内那个像是邪.神BOSS的管家出现后,说出的话意有所指,几乎是暗示着嘉宾,兰晓霜的死亡有蹊跷,而且很有可能,就是玩家内部的人做的。 会是谁,在众目睽睽下杀害了兰晓霜? 纪斯年手中摊开的笔记本乍一看上去,仿佛只是一些抄录的诗词,他惯于谨慎,本子上记录的内容更是用了只有他能够看懂的密语。 男子突然想起来,刚刚进入房间内时,他在衣柜中找到了一个日记本。 日记本中的内容杂乱无章,像是主人的随笔,但纪斯年本人记录事情时,就习惯用一些零散的语句,因此他没有费多长时间,就梳理好了日记本中传递出的信息。 日记主人的身份,应该是一个男仆。古堡主人娶了一位新娘,新娘纯洁又美貌,男仆在被吸引的同时又恶毒的幻想新娘被主人玷.污、残害。 在日记本的最后,男人肮脏的恶念几乎要透过纸张渗透出来,他想要背着主人,在主人离开别墅时将夫人染脏,将这朵纯白的花踩入泥泞之中。 [■■年7月27日 晚 她应被烈焰灼烧,被尖刃刺.穿,身躯涌出的液体将我淹没,她将堕入与我同在的炼狱。] 纪斯年的动作顿住,他的脊背这时突然升起了一股凉意,身体僵硬,额角渗出冷汗。纪斯年自己看笔记的时候,能够理解,这并非真的是想要杀.人的欲.望,而是…涩情的幻想。 可…如果代入今天的舞宴,这不就是兰晓霜的死.状吗?他…不会变成莫名其妙的凶手吧? 灯光突然晃了一瞬,纪斯年猛然攥紧了手掌,他看清了,墙面上,多了一个乌黑的影子。 影子遮住了光,窗户被风吹开,灌入的冷风里响起了似男又似女的窃窃声响。 兰晓霜,他是一个画皮鬼。 虽然此时他的存在已经更像是一个副本里的鬼怪,但画皮在一开始,只是他的技能。他不想死,因此恳求着蓝星,求祂赐予自己不会死亡的能力。 他的确得到了。 [换皮:你是封建迷信中的魂体,你是科学意义上的量子态,你是哲学层面的一缕记忆。你是谁,取决于你认为自己是谁。总之,你会死,但你并没有完全死,你可以在二十四小时内夺走一具躯壳,身体对于你来说像是随时可以替换的手机壳,当然,前提是你拥有足够的“筹码”。] 兰晓霜的生理性别是男性,上一个副本只拿到了一个女人壳子,虽然自己玩起来很爽,但躯壳腐烂的太快了,而他也更喜欢做一个男人。 兰晓霜观察了一整天,觉得还是纪斯年最好下手。今天过后,这具身体就要烂了,如果不是房间内有玫瑰香水,只怕今天晚上其他人都能闻出来味道了。 兰晓霜等不及了,他在舞宴上策划了自己的“死亡”,今晚就迫不及待,找上了纪斯年的门。 人类向蓝星索要的技能,没有一样是完美的。凡事皆有代价。 134 通灵节目中的累赘 “你蹲下来一点。”…… [嘻嘻嘻, 特意定了闹钟来看装逼犯被吸死] [直播间的姐妹们起来了吗,小脸通黄] [以下是打赏付费时间] 纪斯年的房门把手突兀的动了动,锁芯旋转, 反锁的门悄无声息的被推开了。 白日时在弹幕中说要睡了纪斯年的女鬼笑意盈盈, 俯身压在男人的身上。 显然, 直播节目类副本,危险还来源于观看节目的观众。 女子是魇鬼,有时, 也会被那些鬼怪叫做艳鬼。几个女子将男人扶起来, 水蛇一般的身体柔软的摆出各种姿势,在即将要吸取男人的精.气时,魇鬼突然猛得睁开眼, 嫌弃一般向后退了好几米。 “姐妹们, 遇到诈骗了, 这男人是个披着皮子的丑男!” 纪斯年睁开了眼眸, 眼尾弯起, “怎么不继续了?” “继续让你占我便宜?你想的美。”魇鬼悻悻的说道, 兴致没了,也懒得和丑男人周旋。 “姐姐来了,就别走了。”纪斯年用力握住了女人的手腕, 唇角越咧越大, 形成一个血腥的弧度。 他最强大的,就是身躯中的魂体。 进入他的梦里,正好就别想走了,不止某些鬼怪能够通过吞噬人类的灵魂变强,他也可以。 ————————————— 奚依儿睡的不太安稳。 她总感觉,好像有人压在她的身体上, 紧紧禁锢住了她的腰肢,让她没办法动弹,也没办法翻身。 敲门声将她从不舒服的梦境中拽了出来。 奚依儿睁开眼,她下意识想要撑起身子,后知后觉的想起来,是她的腿废了,才会动弹不得。 “门没锁。” 门外的人顿了片刻,才握住把手,推开了门。 男人换上了第一天穿的那件带着兜帽的卫衣,长发被拢在帽子下。时迁手中推着一个轮椅,他不自在的挠了挠头,“我之前学过些木工,看你轮椅坏了,就顺便给你修了一下。” 奚依儿穿着衣柜中找到的一件白色睡裙,她用手臂撑起了身体,靠在床背上。 时迁站在门口,有些无措,按在轮椅上的手紧了又松,身体僵硬了一会,才好像做贼一样推着轮椅走进房间。“那个,要不你试试好不好用。” 奚依儿看了看自己的轮椅,似乎看出了女子眼神中的含义,时迁凑近她,低声说着,“已经擦干净了,不脏,我抱你?” “不用。”要独自坐上轮椅于少女而言都很艰难,她的手臂轻抖着,搬着自己的腿挪到床沿,又用力握紧轮椅的把手。 “小心。”时迁伸出手,托住了奚依儿的腰肢,将差点跌倒的女生扶到轮椅上。女子腰间的软肉陷入男人宽大的掌心,柔腻的让他有些心慌。 他松开手,少女抿着唇,浅色的红晕染上耳尖,她没说话,时迁却莫名其妙有种他做了错事的感觉。 “你…坐着怎么样,有哪里不舒服我再去给你改改?”时迁尴尬的攥着手,笨拙的蹲在她旁边,半天才憋出来一句话。 “谢谢。”女子轻轻的声音在男人耳旁响起,像是蝴蝶轻轻碰了下他的耳尖。时迁的耳朵颤了颤,有点不好意思,昨天…她也帮了自己,而且她腿那样,在地下室艰难的向他的方向蹭过来时,让他微微回想,都有点鼻尖泛酸。 花了半夜的时间帮奚依儿把轮椅修好,也多少是觉得,她这样有些不容易。 “你过来一下。”奚依儿将轮椅移到梳妆台的旁边,对身后的男子低声说道。 时迁走过去,女子的手中握着一把木梳,她仰起头,看向时迁乌色的眼眸,“你蹲下来一点。” 时迁便听话的在她面前蹲下,长长的乌睫在眼眸下打下一层细密的阴影。奚依儿探出手,指尖碰到了男子头上的兜帽,“可以吗。” “…嗯,嗯。”时迁胡乱的点点头,兜帽被女子轻轻摘下去,好像安全感也被一同带走,时迁下意识的低了低头。 男子有些糟乱的长发被奚依儿握在手心中,打结的头发被一点点梳开,她的动作很温柔,时迁几乎没有感觉到疼。 平时懒得管的长发在女子的手心中逐渐变得顺滑,奚依儿在桌子上不知道找到了一瓶什么东西,也许是精油,涂抹在他的发丝上,浅淡的玫瑰香萦绕在鼻尖。 时迁乖巧的蹲在原地,脊背弯起来,背对着奚依儿,像是一只巨大的黑猫,他像是有些紧张,连呼吸都不敢大声。 “好了。” 听到奚依儿的声音,他才直起身子,差点左腿绊到右腿,“那,那我先出去了。” 时迁红着一张脸,黑色长发柔顺的从肩膀处垂下来。他别别扭扭的重新戴上兜帽,玫瑰的香气缠在身侧,总让他有种女子的手指依旧在抚摸他的错觉。 时迁转过身,视线便正对上了从隔壁房间走出来的姜长宇。不知道为何,他在一刹那莫名升起了几丝心虚感,好像背着人,偷摸在私下里勾引了别人的女友似的。 …………………………………… 每个人的房间内几乎都准备好了所有的生活用品。 衣柜内的每一件衣裙都恰好合适了奚依儿的尺寸。第一天她来时穿的那件黑色裙子掉下地下室的时候被划破了,奚依儿只能换上了衣柜内的衣服。 大概腿残的人,会下意识的想要掩盖住残缺的部分,她今日穿的也是一件垂到脚踝,遮掩住了整条腿的裙子。 昨日的九人,如今只剩下了八个人。嘉宾中只剩下方筝和奚依儿两个女生,方筝似乎有意亲近她,女人走到了奚依儿的身旁,看到少女有些艰难的伸出手,想要去够自助餐桌上的草莓蛋糕时,方筝便唇角微扬,帮她取下了那碟蛋糕。 她看着奚依儿,就像是看着小妹妹一样,女人将餐碟递给她,“你喜欢吃甜食吗,你是叫依依吧,要喝牛奶吗,还是咖啡?” “牛奶,谢谢。”奚依儿礼貌的说道,看起来格外乖巧。 方筝便帮她又拿了一杯牛奶,递给少女。奚依儿两只手都拿着食物,清澈的眸子看着方筝,模样可爱的厉害,方筝脸上的笑意更真实了些,她握住了奚依儿轮椅上的把手,将少女推到了餐桌旁。 餐厅内,嘉宾们的气氛有些沉默。 纪斯年是最后一个进入餐厅的,他在自助餐桌上拿了一份三明治,慢条斯理的吃了一半后,假情假意的开口,“昨天舞宴结束,管家说的话大家应该都听清楚了,杀死兰晓霜的人,就在我们身旁。” 在纪斯年说出这句话时,桌面上一束黑色的玫瑰突然长开翅膀,变成了熟悉的八哥。 “你们除了吃饭还会做什么,在别人的古堡里做客一点都不知道讲礼貌,昨天放出了东西,让它到处乱窜的捣乱也不管。”八哥扑腾着翅膀,叽叽喳喳,“你们在晚饭前,必须让那个东西安静下来,把被它弄乱的古堡收拾干净。否则…” 八哥一爪子掀翻了纪斯年餐盘中的三明治,“就随机淘汰一名最没用的客人。” 很好,听懂了,是节目组的任务,重新封印或者物理解决那个婴儿。 纪斯年无辜的看着自己被打翻的盘子,说话就说话,他的食物很无辜好吗。 纪斯年还想是第一天那样带节奏,可未等他开口,莫见山便站起身,分配了队伍,“我和方筝,乌亦熙与时迁,姜长宇和…依依,小红和纪斯年,如果各位没有意见,便按照这个分组进行组队,分区在别墅内探寻。无论是否发现线索,中午十二点在一楼大堂集合分享情报,有问题吗。” 不知道莫见山是什么时候与其他人建立的联系,大部分人几乎都没有反驳。方筝没说话,乌亦熙搂着他的赛博猫,脸色有些尴尬,毕竟那个怪婴说起来还是他放出来的,现在少年只想装死。时迁本来就是不爱交谈的性格,他没拒绝,便算是默认了。 纪斯年神色不太好,没等他开口,自称为小红的少年已经站起身,唇角勾起傲慢的笑意,“我自己行动,谁都别来拖累我。” —————————————— 古堡的走廊内挂着色彩浓郁的油画,光线像是无法渗进来,即便窗外的日光明艳,整座古堡内部依旧显得阴冷而灰暗。 在镜鬼的故事中,她与丈夫的儿子偷情,在丈夫死后,女子却被丈夫的儿子,她的情人反咬一口,说她肚子中未降世的孩子是一个邪祟。她被那些所谓的巫师害死,腹中的孩儿怨气横生,也被他们因恐惧而封印在了某处地点。 他们所见到的那只小怪物,只是它的肉身,婴儿真正的魂灵未得解脱。 既然镜鬼是古堡的其中一任女主人,这里一定有她的房间。 他们此时在四楼,姜长宇进入了其中的一间房间内。奚依儿独自待在走廊里,视线落在墙壁上的一副油画上。 画中是一片玫瑰,杂乱无章的花野蛮的开着,却莫名的给人一种扭曲,阴冷的感觉,让人看着就觉得心脏蒙上一层雾霾,很不舒服。奚依儿探出手,碰到了画布的一角,黏黏的,她翻转开手心,颜料还未干,红色沾在她的指尖,像是血液。 指尖下的玫瑰,突兀的绽开,一只苍白的手伸了出来,紧紧扣住了奚依儿的手腕,将她拖了过去。 房间内。 姜长宇半跪在地上,从床底下发现了一堆娃娃衣服和玩具。梳妆镜,柜子中蒙尘的首饰,这里显然是一间女子的房间。 男人的耳尖动了动,他敏锐的听到了门外的声响,立刻起身冲出了房门。轮椅上空空如也,画中的玫瑰花瓣里探出了一只白皙的手,姜长宇眼眸紧缩。 那是奚依儿的手。 他几乎没有半分犹豫,冲过去,握住了那只漂亮的手。 135 通灵节目中的累赘 “不许欺负我。”…… 奚依儿的腰肢被男人紧紧握在掌心中, 她刚刚启开唇,唇瓣就被人死死的捂住了。 眼前的是一个幻境。 女子躺在神圣的白色床褥中,她的腹部高高隆起, 神色痛苦, 在她周围绕着的人, 却是一群穿着黑色长袍的男人。 阴暗的室内,白色的蜡烛摆放在床的周围,形成了两排圆形的环。倒吊的神像摆放在墙壁的正中央,受难的神祇低眸, 悲悯的眸子落在女子的身上。 柔和的祷告声中, 参杂着女子尖锐痛苦的嚎叫,一名看起来四十多岁的男人面露慈悲, 走到女子面前,柔声安抚着她。在越来越沉重, 越来越高昂的吟唱声中, 男人在怀中缓缓抽出了一把银色的长刃,双手用力向下穿刺…… 奚依儿的眼眸被人挡住了, 姜长宇将少女的脸埋在了自己的胸膛处,按住了她的后脑。 奚依儿闭上了眼眸, 下一刻, 她整个人被抛入了一片一望无际的玫瑰田中。 乌鸦坠落在玫瑰上,远处的古堡像是一具狰狞的怪兽。花朵被她碾在身下, 馥郁的玫瑰香闻起来, 像是腐烂的气息。 鞋面碾压在花枝上, 男人的长腿跨过花丛,蹲下.身,嗓音含笑, “看看我发现了什么,一朵落单的小玫瑰。” 小红低下头,眉眼微扬,唇角的笑意轻佻,不怀好意似的。少年欣赏了一会漂亮又可怜,被埋葬在花丛中的女孩子,俯下.身时还要继续吓人,“小依依,你听没听说过,糜艳的花海,土壤下都是埋着尸.体的。说不准你身下,就有一具腐烂的骸骨与你背对背呢。” 奚依儿听着男生的话,肌肤表面忍不住冒出了一簇簇细小的疙瘩。玫瑰花的汁水染在她的脸颊上,少女乌黑的眼眸狠狠的瞪着他,水色涟漪,看的人越发的想要欺负她。 少年脑海里冒着恶劣的心思,可看着女子咬着樱红的唇,气得厉害都不知道要骂他,他到底还是心软了。少年没再戏弄人,老老实实的伸出手,“人都到餐厅集合了,就你和姜长宇两个人丢了,莫见山非要所有人都来找你们俩,你看看你自己多让人操心…” 少年唠唠叨叨,嘴里没一句好听的话。 他原本想要抱起少女,伸出的手被奚依儿乖顺的握住,在男生毫无防备时,女子的手上却突然用力,将少年用力拽倒在了地面上。 奚依儿的上半身用力压在少年的身上,在他难得错愕的神情中,用手臂扼住他的脖颈,摘下一朵花塞入了他因惊讶而微微开启的唇中,“不许欺负我。” 奚依儿眼尾微红,恶狠狠的说道。 少年的胸膛起伏着,玫瑰花堵住了他的口,鼻腔都是馥郁的花香,让他目眩神迷。他的乌眸缓缓变得柔软,花汁浸入了口腔,啊,谁还敢欺负她啊。 男生将嘴里的玫瑰嚼烂了吞下去,脸颊和耳根一片通红。他闭上嘴,将奚依儿抱了起来,好半响才想起来问,“被花枝扎到了没,有哪疼吗。” 奚依儿没理会他,少女兀自生着闷气,眉眼中含着厌恶,好像很讨厌被他抱在怀里。 真奇怪。以他的性子,这时候应该早就不伺候了,将人直接扔在这看乐子才对。可他反而真的乖乖不说话了,还将人抱得紧了点。 —————————————— 奚依儿被少年抱着,回到餐厅时,却依旧没有看到姜长宇。 她拍了拍男生的手臂,“放我下来。” 她的轮椅不知道被谁带了过来,少年又刻意板出一副酷炫的神色,“真把我当你那些好哥哥了,你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 男生嘴上骂骂咧咧,实际上却小心的将人放在了轮椅中,没让她磕到碰到。少年挡在奚依儿的面前,伸手捏住了她的裙摆,就势便要往上撩。 “你做什么。”奚依儿用力按住了他的手掌,男生的手背上有几条长长的蜈蚣一般的伤疤,在她的手心中像是活物一般蠕动。 “帮你看看腿上有没有花刺扎进去。”少年唇角勾起,手覆盖在女生的大腿上,“不然你以为我想干什么,看你吗,我才没兴致看你残废了的腿。” 男生口中每一句话都惹人生气,奚依儿冷下脸,手抬起来,想要将人推开。少年见到她的动作,便将自己的脸颊凑上去,继续招惹她,“怎么,还想扇我,打我打上瘾了?” 谁想打你,脸皮那么厚,她的手还嫌疼呢。 奚依儿还未反驳,少年已经被人拎起来,莫见山容颜冷冽,看着他的眸子都似是带了几分戾气,“姜长宇找到密室了,想要通关就不要浪费时间。” 啧。小玫瑰的看守者来了。小没良心,不记得是谁把她抱回来的了。少年双手插在兜中,心里不太舒服。 莫见山看到完好无损的奚依儿时,紧绷的心脏才终于放松下来。“你没事就好。” “有没有哪里受伤了。” 奚依儿摇摇头,玫瑰花田中的花似乎都被人剪去了尖刺,她没感觉到疼意。 “那就好,姜长宇找到封印着怪婴灵魂的阵法了。”莫见山低声说道。“走吧。” 窗外的光逐渐变得黯淡,地下的密室中,地面上用血绘成的阵法似乎还没有干透,黏腻的血像是蜿蜒的蛇。 墙壁上挂着幻境中的倒吊神像,唯一不同的,是房间中央并没有那张纯白色的,仿若棺材一般的床。 幻境之内,奚依儿看见的黑袍男人共有八人,现场的嘉宾也恰好是八个人。 方筝在古堡的阁楼中发现了一本神书,在无数赞扬着神祇善良,无私,强大,圣洁的语句中,有一页上记载了镇压邪魔的阵法。 奇异的祝祷词从人的唇中倒念出来,奚依儿垂眸,在念完最后一个字时,她的指尖渗出一滴血。 生人的血液流淌进阵法里,一声啼哭音响起,乌黑的鬼影从阵法中窜出来,向着纪斯年的方向飞了过去。 镜鬼要求放她的孩子自由,可被镇压了不知多少年的恶灵,被释放出来时第一件想做的事,就是吞吃身边人类的血.肉。 纪斯年本来就不是什么好人,在发现以他的能力难以抵御鬼婴时,仓皇逃窜中几乎是下意识的跑到了奚依儿的旁边。 腿残的累赘本来就不应该在这种副本活下去,凭什么因为她是女人就可以得到别人的保护。在纪斯年的手要抓到奚依儿轮椅把手的前一瞬,男人的身体突然僵硬住,惊恐的动弹不得。 看起来,仿佛是特意来跑到奚依儿面前保护她一样。 在男人恐惧的眼眸中,眼前被他认为是个废物的少女轻缓的勾起唇,笑意冷漠,幽蓝色的火焰向着他的脸席卷而来。 “啊!”男人捂着半张脸跪下.身,奚依儿操纵着火焰对上了乌黑的恶灵。婴儿的啼哭声瞬间增大,尖利而刺耳,人类的双耳经受不住,奚依儿容颜中流露出一分痛苦之色,捂住了自己的耳朵,黏腻的血液从耳洞中流下来,染脏了手心。 阴影覆盖在奚依儿面前,姜长宇搂住了她,将少女轻易的抱了起来,“先离开这里。” 奚依儿的脸埋在男人的胸膛里,偏头向他的身后看过去。一身红衣的镜鬼不知道什么时候被鬼婴的啼哭声唤了出来,女人似乎向着奚依儿的方向看了一眼,火焰点燃了密室内黑色的布条,倒吊的神像被火焰映照的邪肆而可怖。 镜鬼挥了挥手,门梁砸了下来,密室的通道被倒塌的砖石堵住了。 奚依儿握在男人手臂上的指尖蓦得缩紧,有一瞬间身体前倾,眸光中流露出担忧,“放我下来,他们…” 姜长宇回过眸看了一眼,嗓音低沉“莫见山能解决,别怕,我先带你出去。” ———————————— 奚依儿被姜长宇放在了大堂内的沙发上,男人让她待在这里,自己却又起身返回了密室。 奚依儿窝在沙发中,不知是否因为疲累了一整天,身体松懈下来时,眼皮便不自觉的落下来。她强撑着重新睁开眼,想要保持着清醒,几次之后,却不知不觉失去了意识。 梦中,身体沉重而黏腻,像是一直向下坠落,被沉沉的压在深渊之下。 “依依小姐…” 女子的脸颊垂下来,被一只手掌托住。奚依儿迷迷糊糊睁开眼,桌面上助眠的香薰燃烧到了一半,她撑起身体,有些懊恼,“我睡着了?姜长宇…姜长宇他们呢?” 眼前的人是古堡内的管家,妫毓缓慢的缩回手,微微捻了捻指尖,“客人们应该快结束了,我正在准备晚宴。” 奚依儿这才看清,男人一只手中端着果盘,似乎正要将做好的餐点摆放在餐桌上。 似乎错辨了奚依儿的视线,妫毓将手中的果盘放在了女生的身旁,“饿了吗,先吃点水果,晚餐很快就准备好了。” 说完,他便要转身离开。 “等…”奚依儿下意识开口。 “您还有什么事吗?”妫毓表现的过分礼貌,仿佛真的只是古堡内一个普通的管家。 少女摇了摇头,她没再说话,妫毓便转过身,离开了。 踉跄的脚步声在此时传递到大堂内,“妈的,你个贱人,老子弄死你!”纪斯年一只手捂着半张脸,他最先从密室中逃了出来,见到毫发无伤的奚依儿时,再也无法维持那副装出来的绅士面孔,或者说,他本来就不是什么善于伪装的人。 男人原本英俊的面容此时变得狰狞扭曲,半张脸被烧的不成人形,另外半张完好的脸颊也犹如恶鬼,向着奚依儿冲了过来。 不长记性。 在人即将来到她面前时,奚依儿指尖微动,有些嘲弄的在心里想,另外半张脸也不想要了吗。 扑上来的男人突然被一脚踹了出去。 时针指向了九点钟。其他的人在纪斯年的身后,陆续走进了大堂。 妫毓收回了腿,西装裤没留下一丝褶皱,男人冷漠的视线从跪在地上的纪斯年身上移开,漫不经心的看向大堂内的人,一,二……七个人。 又少了一位客人。 妫毓容颜上没什么情绪,用一种平直无波的语气淡声说道,“想必客人们应该已经调查出了昨夜舞宴凶案的真凶,现在,可以告诉我他的名字的。古堡里,不应该存在这种可怖的凶手。” 136 通灵节目中的累赘 你不喜欢我吗,为什…… 那名自我介绍为小红的少年没能回到大堂。 纪斯年踉跄着起身, 那张可怖的容颜环视了一圈的人,对着妫毓冷笑道, “你们还看不出来吗,这个人现在,就是想我们选一个人去死。那个叫小红的男人,已经被压死在了密室里,只要我们一口咬定,凶手就是他,就不会有人死!” 方筝抿了抿春,她厌憎纪斯年的为人,此时却又不得不承认,他说的话有道理。 像是同她有着什么默契一样,纪斯年转过身, 视线牢牢的盯在方筝身上,“你不是能够请灵上身吗,不如你再试一试, 看看死者会怎么说。” 纪斯年的笑容诡谲,让人看着不太舒服,方筝偏过了视线, 没说话。 “你们说话啊, 只要我们一起指认小红就行了,说话啊!”纪斯年的声音变得癫狂,他捂着脸, 容颜因疼意而变得扭曲。 “我的蛊虫说,它在你身上闻到了不同的味道。”时迁远远的站在角落中,他大部分时间的存在感都有些低,不喜欢与人交谈, 以至于他突然开口,所有的人都显得有些惊讶。 突兀的被人注视,时迁显得有些不自在,男人拉低了兜帽的帽沿,微微垂下眸,“你灵魂的味道,变了。” 纪斯年的神色沉下来,他阴沉着脸,突然发出一声嗤笑,“你在说什么呢?你什么意思,怀疑我被镜鬼冒充了?” 乌亦熙怀中一直搂着的猫不见了,少年眼眸处沾染了一片血污,他站在莫见山旁边没说话。 妫毓静静看着他们争吵,竟然也并未催促。 莫见山从上衣的口袋中拿出了一张纸,撕成了七份,每个人递了一张,“匿名投票,没意见吧。” [笑死,姐妹们看他装。] [别叫这是通灵节目,请叫它“24 小时探案”。] [哈哈哈,眼看着莫见山忙活了一天到处跑着找线索,终于锁定了嫌疑人。] [表面上:匿名投票。实际上:早就说服好了大部分人,只等完成正义制裁。] [纪·蒙在鼓里·斯年:我本以为自己的换皮计划天衣无缝。] [活该,他居然还想害我们依依宝贝,赶紧死吧烦死了。] 纪斯年绝对想不到,在场中有两个专业人士。莫见山和姜长宇早在命案发生后,就重新回到过现场进行侦查。 莫见山比姜长宇更加擅长调查这种事。副本内,几乎所有人都默认尸体会自己刷新,实际上,莫见山在那天晚上重新回到现场仔细翻看过死者的尸体,兰晓霜的尸首也是他搬到了别墅外,将她入土为安了。 尸体不会说谎,兰晓霜的躯体腐烂程度明显有问题。第二天后,莫见山观察了所有人,也不经意的用几个不同的问题审问过所有的嘉宾。 怀疑的人选其实并不多,排除掉他自己,姜长宇,奚依儿和死者,也就只剩下纪斯年,时迁,乌亦熙,方筝和小红五个人。 纪斯年的行为模式与第一天有明显的不同,同时,他也对兰晓霜的死亡没有任何躲避与怜悯之情。 时迁有些社恐,但人的性格其实还不错,莫见山在与时迁交谈时,听到他迟疑的说出了蛊虫发现的事情后,基本就推断出了真凶。 七个人中,有四个人的答案是一样。 妫毓看着手中的纸条,唇角的弧度微扬。“看来各位心中已经有了答案。肮脏的凶手,不配待在古堡内。” 纪斯年在妫毓话落的一瞬间就突然倒了下去,从纪斯年的身体中浮现出一抹黑影,迅速越过了众人,向着窗外跑出去。 逃…逃… 纪斯年,或者说兰晓霜,也或者,他的真实姓名也并不叫兰晓霜。 无名的画皮鬼睁大着眼眸,疯癫的向着别墅外逃离。就算变成副本内的孤魂野鬼也好,他要活着,他不想死!哪怕是变成恶魔,变成妖怪,他也要活着! 对,不是可以供奉邪.神吗,不是可以成为邪.神的信徒吗!他要当祂的信徒,他要信仰祂! 在他心中的妄念升到最高点时,“嘭”的一声,灰影消散,魂飞魄散。 “好了,垃圾处理干净了,客人们,晚宴已经准备好了,各位早些休息,做个好梦。”妫毓绅士的微微欠身,连头发丝都未乱,轻而易举便解决了已经逃到门口的东西。 奚依儿之前在沙发中就莫名睡着了一会,在妫毓说完“做个好梦”四个字后,困意就好像又升上来了一些。 她一边用叉子夹着食物送到唇中,眼眸一边忍不住困倦的眨动,眼睫沉沉的落下来,又被她费力挣开。 [谁家的宝宝一边吃饭一边犯困呀] [啊啊,揉揉宝宝] 少女的手腕被人轻轻握住,奚依儿懵懵的侧过头,姜长宇有些忍俊不禁,把勺子递给她,“用这个。” 也许是因为困得厉害,奚依儿模样乖巧的接过了勺子,一小口一小口的含着吃。 “你们吃饭为什么不带上我!”八哥扑腾着翅膀,落在了桌面上,口中吧唧吧唧嚼碎了果盘中一个红色的樱桃。 “每个人都听过传闻,这座古堡内存在着一种诅咒,任何进入古堡内的人,都不能活着出去。”八哥咳咳了两声,开始念起了导演交代的台词,“同伴的死亡已经令你们意识到了诅咒的灵验。请解开古堡内的秘密,祛除这个恐怖的诅咒吧。” 八哥阴森的张开翅膀,“古堡主人很爱惜他的玫瑰花田,如果你们做不到,就留下来,成为玫瑰的养分吧。” 演出完毕,八哥收起了三对翅膀,懒洋洋的在红色的桌布上踩来踩去,“主人也很讨厌客人浪费食物,我警告你们,主人做的东西都给我吃干净了。尤其是你,瘦了吧唧的,不许剩。” 奚依儿睁着无辜的眼眸,干嘛突然用翅膀指着她。 ———————————— 奚依儿这一夜也睡的不太安稳。 耳边总好像有一个幽怨的女声在哭泣着。 她挣扎着从梦里挣脱出来,萦绕在鼻尖的玫瑰香似乎变得更加浓郁了。她撑起身子,床边放着她的轮椅,轮椅在地下室中神奇的没有受到什么损伤,被姜长宇带了出来。 她挪着身子,向着轮椅的方向蹭过去,爬到一半,奚依儿累的趴在轮椅的把手上,喘.息了一会,又接着努力用手臂撑起身体。 轮椅的轮子在这时突兀的向后挪动了一段距离,奚依儿整个人便从床上跌了下来,双眸对上了床底的一对灰暗的眼瞳。 人在极度的恐惧中,原来是无法发出声音的。 奚依儿捂住了自己的唇瓣,愣愣的看着自己床底下的人,思维混乱。 这具尸.体,在第一天的时候,就在她的床下了吗? ……………… 姜长宇在看到奚依儿的时候,少女侧躺在地面上,仰头向他看过来,手掌捂着唇瓣,眼泪无知无觉的从乌色的眸子中落下来。 像是一副破碎的画。 他走过去将人扶起来,敏锐的嗅到了房间里腐臭的气息。姜长宇低眸,见到了床底下露出的一根手臂,男人帮她擦了擦脸上的眼泪,“别怕,我昨天的时候来过你房间,我确定昨天一定没有这个东西,应该是副本中刚刷新出来的。” 一具女性的尸.体出现在了奚依儿的房间中,众人围绕在门口,神情各异。 这是一具被制作成了类似木乃伊的干.尸。尸.体的肌肤是柔软的,眼眶中被放入了两颗漂亮的玻璃珠子,头上戴着黑色的假发,身上穿着漂亮的洋裙,竟然还显出了几分优雅。 奚依儿将房间内的日记本找了出来,交给了其他人,显然,她床下的尸体很有可能就是日记的主人。 尸体被莫见山任劳任怨的背下楼,众人坐在大堂中的沙发上,终于开始交流起了日记中的内容。 每个嘉宾的房间内都有一本日记,日记中的记述者身份各异,通过各种不同的视角,记录了一个女人的故事。 女人的出身似乎不高,古堡主人脾气古怪,她嫁入古堡后,男人一直对她很冷淡。佣人因此看不起她,暗地中制造出各种灵异事件来吓她。比她年纪还大的“继子”认为她贪图富贵,厌恶她,时常辱骂作弄她。 姜长宇从前的本职是个道士,他不用多看,就知道这具尸体怨气横生,生前不得善终,死后也不得解脱。古堡内的诅咒,很可能便与她有关。 “古堡内的顶楼有一片区域是封着的,只有那里不曾探索过。先去那里看看吧。”莫见山仰起头,低声说道。 男人爬上了楼梯,身后的人群沉默的跟着他。莫见山的背越弯越低,身子越来越沉,某个瞬间,他蓦然发觉,身旁很寂静,寂静的除了自己的脚步声什么都听不见。 他的耳旁传来一声低低的喘.息,莫见山的身体僵住,他的身后,依旧背着那具尸体,尸体缓缓凑到他的耳旁,吐着冰凉的气息,“你为什么不看我,我不漂亮吗。” 莫见山猛地拽住了背上尸体的手臂,一个过肩摔,将人重重的摔在了台阶上。 女子微微卷曲的乌发散乱,遮掩住了整张脸,她的身体变得白皙而柔软,嗓音变得甜美而温柔,“你不喜欢我吗,为什么不看我!我不信,男人,都是一个样的,我不信,有人能够走出我的悲剧!” [节目组怎么断线了?] [垃圾,后续我的小莫到底怎么了,我要看人鬼情未了] [怎么黑屏了,到底怎么了,啊啊啊。] [节目组公告:部分npc脱离控制,监控与摄像正在重新布设,请耐心等待。] [哈哈哈,让你们非要去玫瑰古堡里拍节目,翻车了吧。] [依依,我的依依宝贝呢?妈妈在这,依依宝宝别害怕呜呜] 137 通灵节目中的累赘 以后的日子,我会好…… 女子推开大门, 第一次进入古堡内时,只觉得自己像是被一只扭曲可怖的兽吞入了腹中。似乎往后的日子也像是这栋陈旧的古堡一样,一片灰暗, 没有未来, 也不再有任何值得期待的东西。 她被父亲嫁给了古堡的主人, 他们没有办婚礼,在被送到这里之前,她甚至从来没有见过自己名义上的丈夫。 她听说这座古堡已经有了上百年的历史,女子忍不住在心中胡思乱想,前几任古堡主人的幽灵会不会仍旧在这栋古老的建筑内徘徊, 不得往生。会不会有什么样貌可怖的怪物在夜间出没, 阴暗的扭曲爬行? 光线淹没在大门的背后, 纤瘦漂亮的女子穿着一身轻薄的白色长裙, 像是被送来的新娘。 女子在进入古堡内之前, 从未曾想象过, 古堡的主人会在娶她之前已经养育了三个比她年纪还大的儿子。 三个男人分散在大堂中, 在光从门缝中泄露出来, 圣洁的光线洒落在女人身上时,同一时间将视线落在了他们名义上的“母亲”身上。 站在二楼的少年趴在栏杆上, 黑色碎发里挑染的一缕红发散落在眼眸上方, 他轻佻的看向一楼的女人,眸中闪过些诧异, 唇角勾起。 真稀奇,原本以为索要了大量黄金珠宝嫁进他们家的女人是个贪慕虚荣的人类,没想到…竟然是这幅模样。 光洒在女子的脸庞上,令她的肌肤和身上白色的长裙看起来都仿佛在发着光,像是堕入了深渊的天使。 门在她的身后彻底关闭, 囚入了古堡内的少女也再也没有了逃脱的机会。女子留着长到腰际的乌发,发尾微卷,肌肤仿若牛乳一般白皙,容貌美丽而温柔。可这样一位漂亮的女子,却是坐在轮椅中,双手柔顺的搭在大腿上,看起来有一种病态的破碎感。 奚依儿第一眼看到别墅中的三个男子时,眉眼中微微浮现出了一丝迷茫。他们三个,哪个是她的丈夫? 无知的少女茫然的注视着古堡内的人。二楼性情顽劣的少年没打算给她解围,大堂中,坐在沙发中的青年留着长发,穿着一身黑色的服饰,眉眼被头发挡着,看起来有些孤僻的模样。 唯有上身穿着银色衬衫的男子站起身,走到了奚依儿身旁,微微俯身,礼貌的说道,“你好,是奚依儿小姐吧,欢迎来到家里。” 眼前的女子有些紧张的揪紧了膝盖上的衣料,缓缓开口,“你…是我的丈夫吗。” 奚依儿似乎听到有人发出了一声嗤笑,她没有去寻找声音传来的方向,乌色的眼眸一直静静看着眼前的男子。 男人的神色微怔了一瞬,像是没有预料到她会这么说。他的耳尖在奚依儿的视线中缓缓变红,似乎有些尴尬,男子捂住唇,轻咳了一声,“不,我不是…” 他停顿了片刻,似乎在想应该怎样介绍自己的身份,最终他只是露出了有些无奈的神情,“父…你的丈夫应该晚上才会回来,我叫姜长宇,你,叫我长宇就可以,我先带你去看看你的房间吧。” 原本站在二楼的少年不知什么时候走下了楼梯,戏谑的插口说道,“你为什么不直接告诉她,我们是父亲的儿子,有什么好隐瞒的,反正她总会知道的,不是吗。” 奚依儿听到了少年的话,微微瞪圆了眼眸,红润的唇瓣也张开了一点。她的父亲是落魄的贵族,她只知道自己被父亲卖给了这座古堡的主人,却不曾听说过,她还要接盘三个这么大的儿子。 “很惊讶吗,露出这幅表情,发现自己突然有了三个比你年纪还大的儿子是什么感觉?”少年凑到奚依儿的轮椅前,手掌握住轮椅的把手俯下.身,恶劣的看着她。 姜长宇一手握住了少年的手臂,警告的说道,“易黎,礼貌一点。” “礼貌?”少年冷笑着,抽回了自己的手,“你难道真的把这女人当做母亲?不过说起来,她长得倒是很好看,怎么,你看上她了?” “啪——” 易黎神色怔住,错愕的张开唇,姜长宇也顿住了身体,视线落在女子的身上。 没有人真正在意的少女缩回了手,即便在扇人巴掌时,奚依儿的举止依旧是优雅得体的。女子的视线落在少年的脸上,轻声开口,“没大没小,没人教过你对待母亲应该怎样讲话吗。叫一声妈妈来听听,乖儿子。” “你!”易黎捂住自己被扇了一下的左脸,难以置信的看着自己的手心,下意识捏紧了拳头,“你敢打我!” “别闹了。”姜长宇用力扯住了易黎的手臂,眸中染上了几分不明显的笑意,“她是他明媒正娶的妻子,收敛点你自己的行为。” “你向着她说话?她刚刚打了我你没看见,哈,小残废,让我管你叫妈,你想的美,下辈子吧!”骂骂咧咧的易黎被姜长宇用力拉着手臂,将姜长宇推上了楼。 奚依儿坐在轮椅中,神色恹恹,嫁入古堡的第一天,丈夫没有见到,先收获了三个好大儿。 她转动着轮椅走到最后一个“儿子”面前。青年原本一直静静坐在沙发中,见奚依儿凑近了自己后,身体有些紧张的向后缩了缩,高瘦的男人莫名像是被逼到角落里的猫。 “带我去房间里吧。” “我也不会叫你母亲的!” 两个人的声音同时响起,青年红着一张脸,脚趾都忍不住缩起来,整个人尴尬又羞耻。 奚依儿弯起眼眸,“你叫什么名字。” 青年抿着唇,神情有些不自在,“时迁。” “那么,小迁,推我去我的房间吧。”进入古堡的第一天却没有得到丈夫迎接重视的美丽妻子,容颜上似乎看不出伤心,游刃有余的对自己年轻帅气的继子说道。 青年耳根的红有蔓延到脸颊的趋势,他有些不自在的站起身,走到了奚依儿的身后。 时迁不擅长与人类相处,更不擅长与人类女子相处。娶妻的分明是他的“父亲”,他本来根本就不用与女人打好关系。可…没有人提前告诉过他们,父亲新娶的妻子,是个双腿残疾,做什么事都需要人照顾,柔弱无依的女人啊。 古堡的第一任主人在建造它时显然从来没有考虑过要照顾残疾人。时迁手心里都快要冒出汗来,他将女子推到了楼梯旁边,心中莫名的被谴责着,男子蹲下.身,狠心闭了闭眼,将女人抱了起来。 本来绝对不应该做的事情,在这种情况下莫名的变成了理所当然。女子的身躯很柔软,仿佛要化在他的怀里,时迁耳根的红晕一直蔓延到了脸颊。 —————————————— 原本没有人将古堡内新来的女主人当回事。每个人都以为,一个女人而已,根本不用管她,将她当做空气忽略就好了。 可没有人想到,父亲新娶的妻子存在感会这么强,什么把她当做空气来忽略,她都快变成无孔不入的空气本身了。 “你又在闹什么呢!”一大早被噼里嘭啷的声音吵醒,本来就有起床气的少年瞪着一双泛着黑眼圈的眼睛,恶狠狠的走到奚依儿的门口。 这个女人从第一天来到家就不消停是吗! 女人的门口处堆着一大摞床单被褥,奚依儿还在不断转动着轮椅,拆家一般将衣柜中那些不合身的衣服,讨厌的香薰扔出来。 易黎站得离门口有些近,少年一把接住了往他的脸上扔过来的蔷薇花,恼怒的看着房间内的女人,“你故意的是吧?” 奚依儿理直气壮的坐在轮椅中,人看起来又漂亮又柔弱,看样貌完全想不到她能做出这些事情,“房间中的东西我都不喜欢,拿出去换成新的吧。” 易黎看着胆大的人类,快要被她气乐了,“你是在支使我吗,你以为你是谁啊,真把自己当女主人了。” 奚依儿微微叹了一声,眉眼忧郁,在易黎以为她要害怕的道歉服软时,女子勾起了漂亮的笑容,“看来你的父亲确实没有教导过你对待长辈应该谦逊,懂事,讲礼貌。我现在就是这里的女主人,儿子,你放心,妈妈温柔又心善,不会因为你没有教养就讨厌你。以后的日子,我会好好教你规矩的。” 易黎听着她的话,一张脸阴晴不定,恼怒到极致,嗤笑出声,他跨过门口的一堆垃圾,走到女子面前,手掌按在她的轮椅上,俯下.身“你一个站不起来的小废物,还想教训我,我现在把你推倒,你爬都爬不起来。” 易黎想要看到眼前女人恐惧的表情,她如果聪明一点,就应该知道在这个古堡里,她最不该得罪的人就是他们三个。 易黎的确如愿在女子的眸中发现了掩藏的一丝害怕,可奚依儿却没有像他想象中那样狼狈的求饶。女人的乌眸中闪烁着漂亮的怒意和憎恶,比他收藏起来的黑宝石还要好看,“我是你父亲花费了无数黄金珍宝求娶的妻子,我劝你,最好把我当做你的母亲一样尊重。否则,等他回来,我就让他将你赶出去。” 天真。 易黎听着她那些天真无邪的言语,气都生不起来了,“小人类,你是真傻啊,你觉得,在我和你之间,他会选择你吗。” 他缓缓低下身子,在奚依儿微缩的眼眸中,恶劣的凑到她的唇瓣,“你不过是他为了我们买回来的一个…” 易黎的话说到一半,在他身后,姜长宇紧紧蹙着眉,冷声唤出了少年的名字,“易黎,你在做什么。” 138 通灵节目中的累赘 她怎么这么可怜要嫁…… 在姜长宇的方向看过去, 易黎弯折着腰,身体几乎覆盖住了女子,落在轮椅黑色把手上的白皙手指紧张的攥紧, 少年仿佛在她修长的脖颈处细细的亲吻,恶劣的欺.辱她。 姜长宇跨过地上乱七八糟的被褥, 眉宇紧蹙, 用力拎住易黎的领子,带着些怒气的将人拽起来,“你有病吗。” 易黎的身躯被扯开后, 女子的容颜便暴露在了姜长宇的眼前。奚依儿的眼尾染上了一抹红晕, 她微微咬着唇, 唇肉樱红, 她没有说话,意识到姜长宇在看着她时,还偏过头躲避了他的视线。 姜长宇没真的看到易黎做了什么,可奚依儿的那副神情,反而给了人欲语还羞的想象空间。 “你在这装什么护花使者,她是用来做什么的难道你不知道吗,现在我就是真的欺负她了, 又能怎么样。”易黎眸中闪烁着戾气,手臂的肌肉线条隆起优越的弧度。 “他没回来之前,你能不能忍着离她远一点,你是管不住自己的狗吗。”姜长宇口中没有留情, 眼中含着厌恶,仿佛面前的人并不是自己的兄弟一般。 “哈,你是在骂我吗。”易黎冷笑,奚依儿昨天扇他的时候, 他没还手,是不是真当他好脾气啊。 在两个人之前的气氛一触即发时,奚依儿伸出手,轻轻拽了拽姜长宇的衣袖,低声开口,“我饿了。” 姜长宇的身体僵硬了一瞬,焦灼的氛围被打破,他抽开了被攥在女子手中的衣袖,抿着唇,却放松了逐渐攥紧的手掌。 易黎的视线盯在奚依儿的手上,又冷冷的转向姜长宇,怎么,觉得姜长宇比他好?少年嗤笑了一声,愚蠢,到时候被人吃干抹净了,就知道学乖了。 易黎用力踢了一脚旁边散乱的物品,半路腿被绊的一个踉跄,恼怒的向门外走去。 …………………………… 屋子内恢复了安静。 “这些东西怎么回事。”姜长宇缓和了语气,有些不自然的躲避了视线,看着地上的狼藉低声问道。 “我认床,这些被褥睡的不舒服,柜子里的衣服都不是我的尺寸,我也不喜欢蔷薇……”奚依儿用柔软的声音说着,平静的语调中含着些不易察觉的委屈。 姜长宇之前对奚依儿说,她的丈夫会在昨夜回来,可实际上,将她娶到古堡内的人直到现在都没有露面来见她。她会有不安全感,也是很正常的。 姜长宇慢慢蹲下.身子,将地上的东西捡了起来,“那你喜欢什么,跟我说,我帮你换新的。” 奚依儿微微歪了歪头,“床褥换上蓝色的,我喜欢玫瑰,屋子里的花换成玫瑰,还有,我没有换洗的衣服。” 姜长宇动作顿了下,“我知道了。” “东西一会再收拾吧,我昨天就没有吃东西。”奚依儿轻声说道,她本来就看着很纤瘦,坐在轮椅上时,总让人觉得别人稍微用力一碰,她就会碎了似的。 姜长宇这才想起来,昨天晚上,似乎没有人想过要照顾她。她这个样子,还真的少不了人的照顾。 乱七八糟的东西挡住了门口,奚依儿一脸无辜的看着姜长宇。男人的手心不知什么时候冒出了些细汗,姜长宇微微偏过头,停顿片刻,走到了奚依儿面前。 “我抱你?” “嗯,谢谢…阿宇儿子。” 姜长宇的手刚刚放在奚依儿的腰肢,听到她的话后身体猛地一颤,掌心不知道要缩紧还是放松。男人额角冒出了青筋,忍耐下心中的情绪,冷下嗓音,“别瞎叫。” “…你也是这么惹易黎的?”姜长宇终于没忍住,在将人抱起来后,声音冷冽的说道。 “是他欺负我。”奚依儿窝在姜长宇的怀里,哪怕男人再注意着,不与她有过多的身体接触,肌肤也会时不时相碰。女子的腰肢过分柔软,仿佛被人一只手就能环住,腿肉陷在他的手臂中,无法让他不在意。 过了片刻,姜长宇才听清了奚依儿的话。他微微抿唇,男人有点想说,他可没有欺负她吧,她为什么此时倒是知道戏弄他…还各种支使他。 可到底,姜长宇也没有将这句话说出来。 古堡内没有准备什么人类的食物,他将奚依儿抱到了沙发上,“你想吃什么,我叫人出去买。” 奚依儿捂着饿的扁扁的小腹,有些不开心,“这里离市区好远的…我要吃肉,牛肉,鱼,虾……”她像是真的将自己当成了女主人,一点都不客气的念着菜单。 “再等两个小时吧。”姜长宇看了她一眼,淡声说道。 古堡内的佣人也是神出鬼没的,奚依儿进入这里之后,就没见到主动出现在她面前的佣人。 奚依儿在沙发中待了一会又开始觉得无聊,她用手指将自己的乌发编成一缕缕的小辫子,扬声喊着,“儿子,儿子,我的儿子们呢?” 姜长宇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她的呼唤声只叫出了一只灰暗的蘑菇。时迁摸了摸耳朵,古堡的白天时常都是很安静的,少有人会发出声响,他慢吞吞的走下楼,耳尖被奚依儿叫的有些羞耻的泛起红晕,“你要干嘛,别在这瞎叫可以吗。” “你的父亲去哪里了,他不知道自己娶妻了吗。他去哪里鬼混了,把妻子一个人放在家里,他不怕我与别人偷.情吗。”奚依儿胡言乱语,信口雌黄,为了表示愤怒还拿起旁边茶几上的一个杯子摔在了地上。 时迁有些无语的走到奚依儿旁边,谁会跟她偷.情啊。男人蹲下.身,一片片捡起了地上的茶杯碎片,嗓音是天生的柔软,慢吞吞的说道,“他过两天就回来了,你先好好在古堡里待着就行了。” “你叫什么名字来着。”奚依儿撑着下颌,乌眸轻轻眨了一下。 “…时迁。”和她说了两句,时迁便打算站起身走开。他实在不擅长与人类相处,今天的交流量已经很勉强他了。 “你们个人,姓氏都不一样呢,随母亲吗,我的丈夫到底娶了几个女人啊。”奚依儿的脸上露出了些失落难过的情绪。有了个儿子的老男人,还是个被过了好几手的脏东西,她怎么这么可怜,要嫁给这种人做妻子。 时迁抿着唇,没忍住还是多说了两句,“他应该还没娶过妻子,你别再吵了,我要去睡觉。” “你帮我找几本书,再去睡,我好无聊的。”奚依儿终于说道,透露出了自己一开始叫人的初衷。 时迁的手习惯性的想要往头上摸去,可身上的衣服没有缝制可以用来遮挡住面容的兜帽。男子的那点睡意也被弄没了,第一次在白天这样清醒,他神色有些无奈,终究还是好脾气的说道,“你在这等着,我去找找。” —————————————— 奚依儿的丈夫久久没有回到古堡,她却越来越能够得心应手的指使着自己的继子做事情了。 个更比一个强,奚依儿似乎也没什么不满意的,死老公不回来才最好。啊,对了,易黎那个不听话的狗儿子不算,他顶多算半个。 奚依儿这一天又使唤着姜长宇将她从古堡内推出来,看着佣人将古堡外种植的蔷薇花摘除,换上她喜欢的玫瑰品种。 姜长宇神情有些焦躁的撑着一把黑色的伞。不知道他是不是表现的太听话了,以至于身旁的女子从一开始的柔柔弱弱,变成了现在这幅彻底爬到他头上,随便使唤他的模样。 “给我摘几只玫瑰,我要带回去,插在床头的花瓶里。”奚依儿神态骄矜的说道。这几日,奚依儿的房间被按照她的吩咐几乎是重新装修了一遍,连睡觉的床都叫木匠打了新的。 在她的口中,是不愿意再看到承载了丈夫与其他女人回忆的物品。即便姜长宇忍着不耐与她解释过,古堡内不曾有过别的女主人,奚依儿还是自顾自的沉浸在自己的想象之中。 姜长宇真的不清楚,他为什么要站在这里,忍受着灼热的令他厌憎的日光,她说什么,他就要帮她做什么。 姜长宇蹙着眉侧过头,可当他的视线对上女子水润的,仿佛他一开口拒绝就要盈上雾气的双眸时,身体就莫名其妙变得不像是自己的,擅自按照着她的期望做了行动。 男人蹲下.身,神情无奈的从玫瑰花田中摘下了几束开得最漂亮的花,伸手递给了少女,“拿着。” 奚依儿探出手,白皙的指尖落在男人的手背上,姜长宇像是触到电一般松开手。女子柔嫩的手指握在花茎上,玫瑰花刺穿破了细腻的肌肤,一滴血从女子的指腹中渗出来。 “啊。”奚依儿轻呼了一声,仰眸看向姜长宇。 可这次男人没有第一时间帮她拿过手中的花。姜长宇黑色的眼眸盯在奚依儿的手指上,瞳眸似乎闪过了一抹红光。男人脖颈处突起的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他克制的伸出一只手,握住了奚依儿的手腕。 女子有些不解的看着他,姜长宇在某个瞬间,仓皇无措的眼眸划过了奚依儿的容颜,片刻缓缓在她面前半跪下来,嗓音维持着平静,“流血了,我帮你止血。” 装模作样说着要帮她止血的男人,缓缓垂下头,薄唇含住了她的指尖,探出舌尖,轻轻将那一滴血舔进了唇里。 好甜。 男人眸中忍耐不住的流露出了几分痴迷,早知道,原来是这个味道…… 139 通灵节目中的累赘 那你以后乖一点。 “舔够了吗。”奚依儿冷冷的声音在姜长宇的头顶响起。 柔软的指腹中, 那一滴血早就被吸干净了,可男人却好像还恋恋不舍一般,不断的舔舐着那一小块区域, 好像还想再舔出来几滴血一般。 女子的声音传递到姜长宇的耳畔时,模糊的像是幻听。男人的喉结不断滚动着,眸中的红光被他勉强压下来,薄唇缓缓张开,吐出了女子的手指,一缕银色的水线在空中黏连了一段距离, 在中间断开了。 人类的羞耻心后知后觉的重新浮现, 姜长宇眼尾晕红。奚依儿伸出手,习惯性的就想要打人一个巴掌。 姜长宇在此时抬起了头, 男子淡色的唇变得猩红, 狭长的凤眼蒙上了一层朦胧的水雾。奚依儿的手停顿在半空中, 失了力度,没能扇下去, 她将手指上沾染上的水痕擦在了姜长宇的侧脸上, “你自己弄脏的, 自己擦干净。” 奚依儿眉眼无辜, 理直气壮的说着。 姜长宇顶着湿润狼藉的半边脸, 看起来有些狼狈。他还未开口, 身后就传来一声阴冷的嗓音, “装成一副假仁假义的好人模样, 到头来, 最先躲到这来偷吃的人不就是你这个伪君子吗。” 易黎冷笑着走过来,手指用力握紧了奚依儿的轮椅把手,俯下.身, “好好看看你的‘好儿子’,你以为他是乖顺的听你的话,对你好。呵,他的眼眸在觊觎着你的血.肉,他在心里只想将你拆吃入腹。” “闭嘴。”姜长宇站起身,蹙着眉,气息有些不稳的将易黎推开。他低下眸,对奚依儿说道,“外面气温有些低,玫瑰我一会摘了送去你的房间,先回去吧。” 易黎站在原地,神情阴阳不定,半响后,少年缓缓蹲下.身,拿起了地面上散落的那支玫瑰,脸颊凑过去,轻轻舔了一下玫瑰的尖刺。舌尖上似乎尝到了一丝丝甜意,丝毫不能够令他满足,反而让他的胃部更加饥饿了起来。 易黎微微眯起眼眸,他本来就不是很能够抑制自身欲望的人,那女人还总是每天晃悠在他面前撩拨他。他真怕自己会有一天忍不住,将她彻底吸干。 姜长宇就能死乞白赖的尝到,凭什么他不行。 —————————————— 那日之后,姜长宇的态度就变得奇怪了起来,与奚依儿之间的相处模式也变得古怪。他似乎在躲着奚依儿,古堡明明就这么大,可他似乎有能力让奚依儿一整天都见不到他的身影。 历史悠久的古堡几乎像是一个迷宫,奚依儿来了几天,也没能逛完整座建筑。一直待在房间中,人都会变成了一只阴暗的蘑菇,奚依儿不喜欢窝在卧室里一动不动。 见不到姜长宇,奚依儿就只能叫另一个比较乖巧的儿子。“我想到四楼看一看,古堡里好多地方我都没去过呢。” 被折腾的天天熬夜,睡不好觉的时迁眼下挂了两个大大的黑眼圈,无语的在身后推着奚依儿的轮椅,“四楼也没什么好看的,你不困吗,你在房间中乖乖睡一会觉不行吗。” 时迁表示自己没什么其他的欲望,只想安心的睡会觉。 “到楼梯了,抱我上去。”奚依儿只听自己爱听的,男人的抱怨完全进不到耳朵中。 时迁有些无奈的叹气,他莫名的听话,即便口中不情不愿,实际行为上却几乎没拒绝过奚依儿。 他认命的将人抱起来,不知是否是巧合,在时迁搂抱着奚依儿走上楼梯时,两人恰好遇到了从四楼走下来的姜长宇。 可姜长宇这一次却并未刻意躲闪,男人的视线落在缩进时迁怀中的奚依儿身上,片刻的沉默后,突兀的开口,“你要带她去哪里。” 时迁抬起眸,实话实说,“她想去四楼看看。” 姜长宇的脚步没有动,他挡在时迁身前,在时迁逐渐目露迷茫的时候,终于嗓音低哑的开口,看着奚依儿的眼眸说道,“想去哪怎么不同我说。” “我带她去吧。”姜长宇仿佛选择性遗忘了是自己先躲着人。时迁顿了片刻,任由姜长宇从自己怀中接过人,他本来该如释重负,感觉到解脱的,然而男人站在原地,原本的几丝困意也消散了。 时迁突然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他是彻底失眠了。 …………………………………… 姜长宇搂着奚依儿,男人一路上都没有主动说话。四楼内有一间宽敞的书房,奚依儿指挥着姜长宇将她抱进去,房间内放着一把黑色的长椅,她靠在长椅上,视线挑挑拣拣的落在占据了一整面墙的书架上。 “你帮我把右边第三排,倒数第二本书拿下来。”像是前几日并没有被姜长宇无故疏远过,奚依儿似乎忘记了那一天在玫瑰花园内发生的事情。女子和姜长宇单独共处一间房间的时候,非但没有流露出害怕的情绪,反而依旧理所应当的指使他。 姜长宇伸出手,扯出了书架内的一本书。这本书讲述了旧贵族时期被压迫的妇人冲破封建礼教的束缚,背叛了家暴嫖.妓的丈夫,鼓起勇气出轨,与情人共同逃离的故事。 姜长宇轻轻翻开书页,他站在原地,脊背微微靠在书架上,慢吞吞的念出第一句话。 “今天又是一个连绵的阴雨天,丈夫依旧迟迟未归。我坐在窗前,一些在此之前从未产生过的孤独心绪攥紧了我的心脏。” 今日窗外的景色格外应景,细密的雨打在玻璃上,流下一道道缠绵的泪痕,天气阴沉沉的,书房内的光线因而变得黯淡而暧昧。 姜长宇慢慢走到奚依儿面前,俯下.身,“你是故意的。” “我不知道。”奚依儿的眼睫颤了颤,依旧满眼的无辜,“我之前没有看过这本书。” 姜长宇不太相信,她不是第一次做这种事了。她就是恶劣的,想要戏弄他,根本就不清楚自己在面对的是怎样的危险。 姜长宇想,他那一日,不该舔那滴血的。如果未曾尝到人类血液的味道,他就能够一直忍耐身体内的烧灼感。可姜长宇现在却像是对她的血成了瘾,黑夜中会想念,白日时做梦也会重新回到那一天。 睁开眼,闭上眼,脑子里全是她。 他甚至不敢见她,姜长宇怕自己只是见了她一眼,苦苦的忍耐就全部顷刻间坍塌。 姜长宇闭了闭眼,再睁开时,乌色的瞳仁变成了诡谲的深红色,“喜欢这本书?” 奚依儿缩在长椅中,女子半长的裙子堆叠在大腿上,红色的裙摆搭在黑色的皮面上,一角垂坠下来,让她看上去仿佛躺在一滩鲜血之中。 书被放在了奚依儿的小腹上,姜长宇的手缓缓握住了女子的手腕,垂下头颅,低声的问,“可以吗。” 半躺在长椅中的奚依儿像是逗弄小狗一般,晃了晃自己的手掌。看着姜长宇的眼眸不受控制的追随着自己的手,奚依儿突然弯起眼眸,轻轻笑了笑,“你想要喝我的血?” 姜长宇下意识的点了点头,视线有些渴慕的盯在她白皙的手指上。 “那你以后乖一点,我就给你舔一口。”奚依儿不在意她在养着什么小怪物。她独自一人被嫁入了这座偏僻的,人生地不熟的古堡,她的腿又坏了,当然要找一个听话的奴隶供她驱使。 “…嗯。”姜长宇再次确信,她就是故意的,故意勾着他,拿捏住了他的软肋。 见男人承诺了,奚依儿才终于将自己的食指送入了姜长宇的唇中,指腹压着对方的舌尖,几滴血从肌肤中渗出来。 干渴了许多日后终于被满足,姜长宇浑身的血液仿佛都在跟着躁动,他笨拙的握着女子柔软的手,差点连几滴血都含不住。 奚依儿只让姜长宇尝了几口,便抽回了手。男人眼眸中浮现着迷茫,脖颈都染上了一片红晕,他下意识的追上去,还想再继续含一些。 姜长宇迷离的乌眸在奚依儿冷清的神色下逐渐变得清明,他克制着身体的反应,想要重新恢复到矜持绅士的模样。 像是吊着小狗一样,奖励给一点就好了,喂的太饱,就不听话了。 奚依儿将手递到姜长宇面前,她没说话,男人却好像明白了她的意思。姜长宇从自己胸前的口袋中拿出手帕,缓缓帮奚依儿擦干净了手。 他是不是将姿态放的有点太低了,让她现在变得这样恃宠生娇。 姜长宇在心中这样想着,该做的事倒是一点都没有敷衍。 被擦干净了手,奚依儿虽然还是觉得有点脏,但到底还是忍了下来。“你不是喜欢读书吗,那你继续念给我听吧。” 她是真的很会支使他,可姜长宇刚刚才吸.食了她的血,现在拒绝又似乎显得太过恶劣。 姜长宇早早暴露出了自己的好脾气,被奚依儿得寸进尺的压榨。 男人拿起书,坐在了靠着窗边的椅子上,他手中的书是一本英文原著,他这次没有自己翻译成中文,而是用一种温柔的腔调念出了原文的字符。 姜长宇的声音有些低,他讲的很缓慢,像是大提琴的音调,很好听,也很容易哄着人入睡。 姜长宇某次抬眸,视线落在长椅上的女子身上。她闭着眼眸,乌睫纤长浓密,窗外的光洒落在她的容颜上,让姜长宇想到了书中的一句描写,“她只是在那里,不言不语,我的心中就落入了一只蓝色的蝴蝶。” 140 通灵节目中的累赘 现在知道在她面前装…… 晚宴上。 往常在这所古堡中, 只有奚依儿一个人需要吃人类的菜肴。 可最近餐厅内却很热闹,往日死气沉沉的古堡在近日里添了许多人气。 桌面上的牛排不好切开, 奚依儿用银色的餐刀切了两下,微微蹙眉。姜长宇的面前只放了一杯红酒,他在餐桌上仿佛并未看向奚依儿,却恰到好处的伸手拿过了她面前的餐盘,用刀叉帮她把牛排割成一块一块的。 “马屁精。”易黎阴阳怪气,他的面前放着一盘蔬菜沙拉,刀叉被他敲的啪啪作响。 “你不愿意吃饭可以回房间睡觉。”姜长宇声音冷冽, 将切好的牛排推到奚依儿面前。 “怎么,你想把她养的白白胖胖的, 好让她的血液尝起来更甜美吗。”易黎却好像打定主意要膈应人, 讽刺的说道。 “吃饭堵不住你的嘴吗。”姜长宇的眼皮撩起来,凉凉看了易黎一眼。 易黎用力将刀叉扔在了桌面上, 一阵尖锐的刺响后,“你靠着不要脸的谄媚尝到了点甜味, 就直接给人当狗了吗,真把她当你母亲一样孝顺了?” 姜长宇忍无可忍,吃顿饭嘴叭叭个没完,他站起身, 没再和易黎吵,离开了餐厅。 不知道自己为何要坐在餐桌上的时迁一个头两个大。他为什么会莫名觉得这是他应该出席的家庭晚宴? 奚依儿慢条斯理的吃着白色餐盘中的牛肉,丝毫没有被针锋相对的继子影响心情, 还有心情对坐在自己对面的时迁说道,“你不吃肉吗。” 时迁无辜的眨眨眼,将嘴巴里的车厘子吞下去。其实车厘子的味道他也尝不出来,只是看红色的颜色喜欢。他刚想开口, 就感觉到易黎烦躁的恶狠狠的眼神投到了他的身上,似乎是想要害他。 时迁摇摇头,随便找着借口站起身,“我还有些事情没有处理完,先回房间了,”社交恐惧症患者并不想参与到任何无谓的斗争中。 时迁也离开后,易黎单独面对着奚依儿,反而别扭的不说话了。少年低着头,食不知味的吃着口中绿色的蔬菜,越想心里越不忿。凭什么啊,明明是姜长宇先偷吃的,怎么显得他才好像是那个坏人。 易黎要气死了。 奚依儿吃完了餐盘中的牛肉,也放下刀叉,转动着自己的轮椅离开了餐厅。 易黎莫名其妙的发现最后待在餐厅的只剩下自己一个人了。他放下味同嚼蜡的蔬菜,看向餐桌上狼藉的餐盘,不是,这桌子是要他来收拾吗? —————————————— 一楼内有一间画室,奚依儿坐在轮椅上,浅色的暖黄色裙摆沾染上了一些颜料。 从这间房间的窗户看出去,恰好能够见到古堡外一望无际的玫瑰田。 她很喜欢,虽然黑夜中有些看不清晰,奚依儿还是按照自己记忆中的画面,在白色的画布中绘着大片艶丽的玫瑰。 身后的房门不知道什么时候被人推开了,男人的脚步无声无息,走到了奚依儿的身后。 浅淡的喘.息声吹拂在奚依儿的耳畔,少年附下.身子,嗓音有些委屈,“你为什么不看看我。” 奚依儿在易黎走进来时便听到了他的脚步声,因此听到少年的声音时,她没露出什么惊诧的神情,连头也没回,继续在画布上描绘着图案。 奚依儿不理他,易黎的表情就显得愈发急躁,他忍不住握住了少女的手。男人宽大的手掌按在女子白皙的手背上,带着她握紧了画笔,“喜欢画画?” 少年看起来并不特别健壮,手上的力气却很大,攥住她的手时,奚依儿便根本挣脱不开。原本亮色的画面被易黎用阴郁的深红色大肆涂抹,蒙上了一层阴霾。 “…你是没断奶的孩子吗,天天到妈妈这里找存在感。”奚依儿声音冷淡的嘲讽着,好好的一幅画,都被他毁了。 易黎被她的话气得走到女子与画布之间,一只手捏紧她的手腕,一只手揉上女子的唇瓣,“牙尖嘴利,这张嘴是怎么长得,摸起来挺软的,对我没一句好话。” 易黎弯下腰,眸中的色泽变得深沉,“没断奶…呵,那你作为我的‘母亲’,是不是要尽到你的职责,喂饱我啊。” 少年低着嗓音说道,视线冒犯的下移,意有所指的盯在女子微微起伏的位置。 “啪——” 奚依儿眸中闪过厌意,有些气恼,在她想扇第二次的时候,易黎重新握住了女子的手。少年暧昧的摩挲着女子柔软的手指,顶着半张泛红的脸颊,“还想打我,你是不是真的扇我扇上瘾了。” 奚依儿想缩回手,易黎却紧紧攥着不放。她快要被他烦死,女子手腕上浮现出微不可见的火焰,易黎被烫的下意识松开手,奚依儿用力想将人推开,她的手掌只能按到易黎的小腹处,少年的眼眸瞪圆了,被推的向后退了一步,身体撞在了画架上。 也许是出于报复,易黎在那一刻伸出手,重新拉住了奚依儿的手腕,手臂搂着她的腰,带着她一起倒在了画满玫瑰的油画之上。 易黎的脊背砸在画板上,少年却轻轻笑出了声,胸腔闷闷的震动着,带着趴伏在他胸前的奚依儿也跟着一起轻颤。 女子的唇边溢出了一声轻呼,她腿用不上力,勉强用手臂撑起身子,满眼都是恼怒。 易黎用一只手臂松缓的搂着她,反而气定神闲的躺在地上,身体放松,懒洋洋的看着她,“好了,我不动你,你自己起来吧。” 易黎分明知道她根本就没办法靠着自己站起来,还偏偏故意这样说道。 “易黎,你知不知道,你真的很讨厌。”奚依儿想要用手臂支起身体,双腿却只能软绵绵的压在易黎的身上,她的眼尾和脸颊都晕开了红霞,说着骂人的话也显得很没气势。 可易黎偏偏被她骂的心口有点疼。“我讨厌,那你叫姜长宇来救你啊。你是不是傻,他装的人模人样,你就以为他是什么好人。他早早骗着你,吸了你的血,我有吸你的血吗?” 易黎说着,将人更紧的往自己怀里搂了搂,好像自己真的很委屈一样,“你说呀,为什么要偏心,只对我这么坏。” 奚依儿有些无语,自己像是个小学生一样做尽了惹人厌的事,这时候还好意思问她为什么对他态度坏。 “姜长宇能听我的话,你能吗?” “你不试试怎么知道我不可以。”少年红着眼,脱口而出。 易黎注视着奚依儿的眼睛,别别扭扭的说道,“你对我好一点,他能做的,我也能。” “是吗,那你学声小狗叫来听听。”少女轻慢的笑道,眼眸弯弯,乌色的瞳眸里氤氲着水盈盈的波光。 易黎耳根的红晕一直蔓延到了脸颊,他半响说不出话来,只觉得奚依儿这是刻意在戏弄他。谁家的好人会…会学小狗叫啊。 “汪…”易黎小声的说着,眼眸像是被欺负了一样,红的厉害,“行了吗。” 奚依儿似是轻轻笑了一下,易黎既觉得羞耻的厉害,又想着自己总算是取悦了她吧? “你不生我气了吧,那,能不能给我也尝一口。”易黎看着她的脸色,小心翼翼的说道,在危险边缘试探。 “今天不行。”奚依儿轻声说道。 “为什么?”易黎神色委屈。 “只是卖乖一天,就想喝奶,我为什么要这么惯着你。”奚依儿微微蹙眉,只觉得少年的身躯硬邦邦的,压在身下格外硌人,“抱我起来。” 易黎的脸又是红红的,看起来还有几分羞赧的模样,他一手将奚依儿扶起来,轻易将人抱在怀里,习惯似的掂了掂,“你,你别乱说话,怪让人害羞的。” 奚依儿十分想翻一个白眼,不要脸的事都让易黎做尽了,现在知道在她面前装纯情了。 ————————————— 奚依儿原本以为,她那年纪大,长的丑的老公已经死在外面了。她很适应当小寡妇的生活,虽然家里疑似养了三个昼伏夜出得了怪病的儿子,但最近儿子们已经一个比一个乖巧了,她觉得儿子的那一点小怪癖也是可以忍受的。 然而,平淡的一天,日光西沉,天际被染成了玫瑰的色泽,黄昏时刻也被称为逢魔之时。奚依儿坐在窗边,手中捏着一本书,一页一页的翻过去,看的眼酸,她从书本中抬起头,想让眼眸歇一会时,便看到了从楼梯上走下来的男子。 被三个儿子糊弄着说去外地办事情的丈夫,银白色长发垂到腰迹,没看清样貌时像是年纪很大的老爷爷。当那张脸转过来,冷淡的金色瞳眸落在奚依儿身上时,俊秀的容颜又像是匠人手下耗尽心血创作的雕塑。 这么久未曾在沉睡中苏醒,足以证明妫毓早已经将小贵族送来的妻子忘的一干二净。 因此相见的第一面,妫毓便有些厌恶的蹙起眉,嗓音冷冽,“你是谁。谁带你进来的。滚出去。” 141 通灵节目中的累赘 女人,你在玩火。…… 奚依儿将书放在了自己的膝盖上, “是我该问你吧,你是谁,为什么在我的房子里。” 奚依儿缓慢的念出那三个字, “滚出去。” 一道几乎看不清的影子掠到她的面前, 银色的长发在空中游动,几秒间便站在奚依儿面前的妫毓面露不悦,人类女子在他的眼中就像是一只不请自来的香喷喷的小蛋糕。 “谁带你来的,姜长宇, 易黎…还是时迁。”妫毓冷淡的一字一字说完, 微微思索片刻, 又说道,“时迁应该不可能,他喜静,不会无故掳来无辜女子。” 奚依儿柔柔一笑, 眸中的色泽却冷淡, “我的丈夫用金银珠宝将我求娶来的。” 妫毓无法理解的眉宇一簇,他显然是误会了, 只觉得他那三个眷属是不是饿的太厉害, 什么事都能做出来了。 “你们的婚事作罢,你自己回家去。”年纪轻的眷属在他沉睡的时候胡闹就罢了,他却不喜欢自己的屋子里住进来人类禁.脔。 仿佛在居住的地方圈养牲畜一般让人不适。 奚依儿静静看着他, 眼睫又微微低垂, 视线落在自己的双腿上, “父亲将我卖到了这里,家里离古堡距离遥远,我又是个残废,你让我怎么回去。” “况且”奚依儿的神情始终是柔柔的, “你又是谁,凭什么你让我走,我就要走。” 妫毓的眉宇越蹙越紧,他似乎突然想起了什么,尚未开口,在他的身后,姜长宇神情有些焦急的走过来,隐隐挡在了奚依儿面前,“…阿父,你醒了,你想要赶走依…奚依儿吗。” 姜长宇抿了抿唇,“她已经嫁入了家里,此时再让她离开,未免太过委屈人了。古堡里这么多房间,腾出来一间给她住也碍不了什么事。” 刚刚在脑海中游荡的那一缕思绪被姜长宇的言语冲散了,妫毓先入为主,心里只觉得这是姜长宇舍不得放走那个人类。第一次开.荤,就这么痴迷? 等下…奚依儿… 妫毓的视线终于认真的落在女子身上。古堡内冬暖夏凉,虽是盛夏时节,她却依旧穿着一条长裙,轻薄的纱料上用精致的绣工缝制着层层叠叠的蝴蝶,衬托得女子愈发柔若无骨,露出的半截手臂白的惊人,让人疑心还没有喝两口她的血,她就能晕过去了。 而且…初时不曾在意的事情,此时在妫毓眼中莫名变得有些刺目。他之前怎么未曾听说,那位落魄贵族家中金尊玉贵娇养着的小姐,竟然身有残疾。 怪不得当初那个男人攀附上他时,会急不可耐的将家中的千金献给他。妫毓这个人对银财就根本没有什么概念,他当时想着家中三个子嗣还没狩猎过,于是觉得带回古堡一个食物也没什么。至于买东西需要银钱这一点,妫毓只以为是人类的普遍规则。 此时妫毓的脑海难得清明了一瞬,发觉他好像是上当受骗了。 睡了好久的一觉,刚刚醒来妫毓的大脑还泛着迷糊,竟然现在才在姜长宇越抹越黑的言语中记起了休眠之前自己随手做下的小事。 主动养禁.脔的原来竟是他自己,妫毓决定忘记刚开始自己的想法。 男人装作一副从头至尾都并未误解过的模样,眼睑微垂,便带过了刚刚的话语,“既然长宇不舍得你,那你就留在这吧。” 妫毓说完,就想要逃离现场,如果血液也能传承遗传基因,那么易黎的社恐似乎便找到了来源之处。 可没等妫毓转身离开,他便看到了一大滴泪水顺着女子的脸颊坠落下来。 “终于想起我是谁了,随便将我娶来,连一场婚礼都没有就要我搬过来,又躲起来许多天不肯见我。好不容易来看我了,张口就是要我离开。” “你凭什么这么欺负我啊。”看起来像是刚刚成年的女子,声音缓慢的说着,每个字都咬的很清晰,眼尾红红的,羸弱又可怜,像只委屈的幼崽。 妫毓的双腿顿在原地,有几分钟动弹不得,好像现在走了,就是天大的过错一样。 “你过来。”奚依儿看着妫毓轻轻说道。 男人走过去的时候都不知道自己现在的行为叫做丢脸,妫毓站在她面前,心里隐隐有点尴尬。 他天天待在古堡里,时常一睡就是十天半个月,连为何会发展出三个子嗣来自己都不太清楚。妫毓恨他一时头晕竟然给自己弄了个女人回来,他就没有和人类相处的经验,更何况是与女人相处,她又是个腿瘸的小可怜,想扔都扔不掉。 “我想去城镇里逛一逛,你陪我去。”在妫毓走到她身前时,奚依儿便抬起手,揪住了男人的衣袖,要求道。 “…”妫毓沉默,心中隐隐拒绝。 可奚依儿并没有给他拒绝的权利,她甚至并没有给他选项,单方面就决定了,“明天就去,今天早点睡,阿毓,推我回房间吧。” 什么毓?什么房间?妫毓容颜依旧平淡疏离,实际上心绪正在乱七八糟的揉成了一团毛线球。 ………………………………… 妫毓完全不明白事情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他的卧室平常是不会有人敢进来的,几十年,还是几百年,他这个人可以说是恋旧,也可以说是懒得做麻烦的事情。他的房间一直是刚开始住进来的模样,他喜暗,黑色天鹅绒质地的窗帘遮掩住了每一缕日光,在房间的正中央,是一口巨大的两米五乘一米五的棺材床。 虽然他的天性就比较喜欢睡棺材,但为了自己的腰和身体着想,妫毓定制的棺材床柔软而宽大,足够一个成年男子安心的居住进去。 只是…今天这口棺材里多了一个人。 妫毓僵硬的躺在真丝织成的床褥上,手脚都不知道要往哪里放。被他亲自抱进来的少女乖宝宝一样蜷缩在他的身旁,两只手握在一起,抵在自己的脸颊旁,眼睫乖顺的垂下,纤瘦的身躯只占据了一个小边边的位置。 可…就算她再怎么不占地方,她也是个人类啊。 她在那块一呼一吸的,软绵绵湿漉漉的气息就全部撩在了他的耳畔。香喷喷糯叽叽的小蛋糕就放在自己的枕边,这谁不想抱起来咬一口啊。 女人,你在玩火。 妫毓无奈的叹了口气,抬起头,看向天花板,第一次觉得自己失眠了。 ———————————— 最近的城镇离古堡也有一个多小时的路程,奚依儿的手心贴在车窗上,看着街道上偶尔擦肩的路人。 有的人骑着一匹马,身上穿着牛仔的服饰,手中扬着马鞭,意气风发,自由极了。有的人矜持的坐着牛车,轿子顶一晃一晃的,窗帘偶尔被风扬起,露出贵族小姐带着轻纱帽的侧脸。也有人和他们一样,开着小轿车,四个橡胶轮胎摩擦着地面,尾巴噗噗的向外冒着烟。 这个时代,工业革命已经开始了,可一些老派贵族却还守着那些古旧繁琐的规矩。 奚依儿的轮椅被时迁改造成了折叠式的,很方便。妫毓倒是想让随行来的男佣抱着奚依儿,可女子就那样静静盯着他,让他莫名就说不出那些话来,只能屈尊降贵的帮她把轮椅组装好,又亲手将她抱到了轮椅上。 奚依儿什么都好奇,这个时代的店铺卖的东西都很有设计感。有的饰品十分有蒸汽朋克的风格,有的摆设又显得诡谲怪诞,还有的充满着古典艺术美,甚至还有一些物品显现出了抽象的超时代的独特风格。 丈夫的钱就是用来花的。奚依儿看中什么就直接拿起来交给身后的男人,终于在几次后,奚依儿才发了善心,在服装店随意选了两件衣服,让妫毓凑过来,将衬衫摆在妫毓的身前,眼眸弯弯,“你看这件衣服好看吗,我觉得很适合你,我买给你好不好。” 妫毓从来没有和谁逛过街,他倒并不觉得累,只是觉得有点无聊,太阳有些晒,身体使不上力气。衣服对他而言只是用来穿的布料,没有任何其他的意义,以前自然也从来没有人给他送过东西。 妫毓从前熟读过人类写的许多作品,甚至在古堡的书房内还收藏了大量的书籍。漫长的时光中,他几乎每一本书都看过,可当时他并不能很好的理解书里人类的心情。 而现在,当他娶回家的“妻子”对他说,想要送给他衣服的时候,有那么一瞬间,妫毓好像明白了书中所写的,深陷情爱的男女互赠信物是什么含义了。 …… 赏心悦目。 奚依儿靠在抱枕上,翻看着自己膝盖上的杂志,偶尔懒洋洋的抬眸,看着眼前身材无一处不完美,肩宽腿长,比例优越,脸蛋还能艳压群芳的丈夫为自己换各种帅气衣衫,供她观赏。 “阿毓长得真好看,穿什么我都喜欢。”奚依儿实事求是,用女凝的视线欣赏着丈夫饱满的胸肌,又长又有力度的大腿,挺翘的臀部。男为悦己者容,丈夫穿的这么漂漂亮亮的,唯一的作用当然就是给她看的。 妫毓哪被人这么直白肉麻的夸过,他是从来没听过这种话的,哪里有人敢这么对他说话。因此妫毓只觉得浑身像是通了电一般,奇异的感觉从尾椎窜起,游遍了全身。 他想,他娶的人类小妻子果真是爱惨了他,这种奇怪的让他手臂上起小疙瘩的感觉,一定就是因为他感知到了妻子深切的爱意吧。 142 通灵节目中的累赘 原来不是独他一份的…… “真的好看吗。”妫毓站在自己房间门内的落地镜前, 喃喃的自语道。 在此之前,除了知道镜面是某些女巫的道具外,他对照镜子绝无任何特殊的癖好, 也从来没怎么想过自己的模样是美是丑。 可妫毓一旦回想奚依儿看着他时黏糊糊的眼神,再看看身上女子亲手选出来, 为他系上纽扣,帮他整理好领结的一身衣装,那张不似凡人的容颜上便流露出了几分别扭的神色,看不出是喜欢还是不喜欢。 …… 奚依儿坐着轮椅在门口看着男佣将大包小裹的东西搬出来, 倒是也没有去找回到古堡后就偷溜的丈夫。 姜长宇从奚依儿与妫毓一起出门时就开始焦灼。男人皱着眉,大白天的便睡不着, 在别墅内来回走动,也许是那时听到妫毓要将少女丢掉, 因此心中总是酝酿着不安。 直到见到奚依儿完整无缺的好好回来了, 姜长宇提着的一口气才终于放下了。 “出息。”易黎站在阴暗的角落里语气酸酸的说道,一张脸十分扭曲。 时迁依旧不知道自己为何在这里, 男子迷茫的坐在沙发中抱着靠枕,脸上的表情就是很无辜。 “阿宇, 快过来,妈妈给你带了礼物。”奚依儿弯着眼眸, 出去转了一圈后心情也变得雀跃了许多,她对着走到门口的姜长宇挥着手说道,像是在召一只小狗。 姜长宇再好的脾气都要被她惹恼。男人红着脸颊,视线不自然的看了旁边的男佣一眼,恨不得捂上她的嘴,“还有人在呢,别乱叫。” 奚依儿从礼品盒中挑出送给姜长宇的礼物, 一根银色的项链,造型很简约,她一眼就觉得很配他。 “低下头。”奚依儿手指中扯着项链,细细的链条搭在女子的指缝中,让姜长宇看了几眼,便莫名的屏住了呼吸,耳根有些燥红。 姜长宇口中矜持,实际上知道这是奚依儿和妫毓出去逛街后,还想着给他买的礼物时,他的心中是渗出了一丝甜意的。 她心里还是知道他的好,可见他平时的确是该宠着她的。 奚依儿的手臂绕过姜长宇的脖颈,纤长的手指捏着小小的锁扣,在男人的后颈处将项链轻松的扣好,“喜欢吗。” “…嗯。”姜长宇的声音很轻,轻的像是一触即离的蝶。 易黎靠在门口的柱子上看着,眼睛都快看红了。少年刚想阴阳怪气的怼上一番,就看到奚依儿也温柔的对他招了招手,“小易,我也给你挑了礼物。” 做母亲的,在这种公开场面中是不能流露出偏心的。 易黎先是眼眸一亮,唇角遮掩不住的喜色,努力压制也挡不住它的疯狂上扬。可片刻后,易黎又臭起了脸,凭什么管姜长宇叫阿宇,他就是小易啊? 这人类女人还不一定有他大呢,一天到晚端着什么做母亲的端庄啊!谁把她真的当母亲看了。 易黎别别扭扭的走过去,开心也不想显露出来,“哼,我什么好东西没看见过,随便买点东西就想收买我,你想的美。” 易黎哼哼唧唧,却在奚依儿面露无语,就要把他的礼品盒扔出去的时候几个快步上前,快速护住了自己的礼物,抱进怀里,“送我的就是我的了,我的东西不许你扔。” 谁快点把这个熊孩子带走吧。 奚依儿唇角的笑意僵硬,觉得礼物不如在路边喂了哪只小野狗。 姜长宇看着面前的一切,唇角的笑意缓缓淡了下来,神情逐渐有些失落。原来不是独他一份的啊。 易黎抱着自己的礼品盒,还神神秘秘的不许别人看,要自己藏起来,留着到房间门里独自拆开。 奚依儿终于看着男佣清点好了所有东西,她回到房间门中,便看到了乖乖巧巧缩成一团的时迁。 平时乖巧不闹的继子虽然有的时候会让她忽略他的存在,但是在挑礼物时,奚依儿也是会同样记挂他的。 给时迁的礼盒是最大的,当时迁看到摆放到自己面前的一堆木匠用的工具和材料时,人都傻了。 “我看你好像挺喜欢这些东西的,就给你买回来当礼物了。” 时迁微怔的抬眸,他有点想问奚依儿是怎么关注到的,又怎么会也想着给他带礼物。可是话到唇边,时迁又说不出来了,他不由得像是小学生一样在奚依儿面前正襟危坐,唇瓣动了动,也只说出了“谢谢”两个字。 —————————————— 妫毓原本还站在房间门中矜持的等待着奚依儿上楼来找他。可他等了一个小时又一个小时,头发丝都变得有些塌了,奚依儿却还是没有来找他。 按理来说,妫毓是应该感觉到轻松的,他原本就不喜欢别人打扰他,最喜欢一个人独处。可也许是因为今天相处的气氛太好,让妫毓刚刚升起了一丝做丈夫的责任感,这时见奚依儿久久没来见他,他还忍不住想着她是不是身体太娇弱,在外面晒了一天太阳便晒病了。 妫毓沿着阶梯走下楼时,就听到了餐厅里发出的叽叽喳喳声。 聒噪。妫毓面露不悦。 他走过去,突然心中掠过一个不详的念头。妫毓当初将奚依儿娶回来,沉睡之前和姜长宇他们提了一嘴,那时他毫不避讳,直接便告诉了他们,奚依儿是他买来送给他们的“食物”。 妫毓脸色蓦然冷了下去,脚步加快,几乎是瞬间移动到了餐厅。他的“妻子”不会被他的三个眷属分吃了吧? 然而餐厅中的画面与妫毓想的截然相反。 “你昨天说想喝的草莓汁,冰镇过了,你尝尝,解下暑气。”姜长宇低声说道,将透明的玻璃杯递过去,红色的果汁看起来十分漂亮。 “依儿,你今天累了吧,妫毓肯定不知道怎么照顾你,下次你要出去可以叫我陪你。”易黎刚刚去偷偷看了自己的礼物,是一套造型很夸张的戒指。里面有小丑牌样式的,也有玫瑰荆棘样式的,他很喜欢,晚上就立刻戴上了,就想吸引下奚依儿的注意力,暗示他很重视她送的东西。 时迁沉默不言,其实他做饭的手艺还不错,他们三个人都不是天生的怪物,在被赋予了这身血脉之前,时迁也只是普通的人类。 时迁从前懒得费工夫,他自己什么都吃不下,让他做饭简直是煎熬的痛苦。今天倒是让佣人去买了食材,做饭的时候想着人类可能会爱吃,也没觉得多难受。 时迁低着头将碗中的蟹肉,鱼肉细致的扒出来,连细小的刺都小心的挑出来了,才推给奚依儿。男人不怎么说话,做这些细致的活和做木工时的神情没什么区别。 奚依儿超爱吃,并再次把时迁提拔成心中最爱的继子。 妫毓站在门口,看着餐厅内“母慈子孝”的一幕,不知为何竟然感觉格外的刺眼,并不悦的发觉自己在此时竟如此多余。 可妫毓毕竟不是人类,他在心中是不会承认自己多余的,还非常自然的抽了一把椅子坐到奚依儿身旁,“你饿了,你平时就吃这些东西?” 一句比一句让人难以接话,说了话不如不说。 妫毓干巴巴搭讪了两句,就不知道应该说什么了。但他认为自己身为丈夫,是应该陪着自己的妻子一起就餐的,于是不言不语的像是一尊精致的雕像一般坐在奚依儿身旁,就是陪伴。 餐桌上原本话十分密的人,此时在妫毓面前都不由变得有些沉默。 而奚依儿完全没有被打扰吃饭的兴致,时迁的手艺不输五星级大厨,真是一个宝藏男孩。 时迁还做了一小碟虾,虾没有剥壳,奚依儿想着不能总是辛苦儿子一个人,身旁的男人要从现在开始学会贤惠。 “阿毓,你怎么不吃东西呀。”奚依儿看向身旁的男人,眼眸清凌凌的,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在关心人。 妫毓看了她一眼,觉得她如此天真。她根本就不知道,她自己才是这个餐厅内最甜美的一道菜,“我不喜欢这些。” “可是我想陪着阿毓一起吃饭,阿毓没胃口的话,就帮我剥虾吧。”奚依儿水眸盈盈,两句话就图穷匕见了。 妫毓看了奚依儿一眼,很是满意。幼小可怜的人类,知道自己才是她的丈夫,手指剥不开虾皮,满桌的人也只知道求助自己。 妫毓的能力很强,连剥虾时的刀法都格外厉害,刀和叉子随意一戳,便能将虾肉完整的分开。 奚依儿崇拜的看着他,为着这一点点微不足道的小能力眼眸都变得亮晶晶的。妫毓原本想要剥好一盘再递给她,可少女像是等不及,刚刚剥了一颗就凑过来眼巴巴的看着他,看得人莫名其妙的心软,用叉子夹起一块虾肉想给她,就被她就着叉子叼了过去,眼眸完成小月牙,一点食物就很满足的模样。 于是一碟虾,就被妫毓主动的,甚至还有些开心的全部剥好,有些期待的看着她一颗一颗吃干净了。 143 通灵节目中的累赘 你的眼中,曾经有过…… 古堡内的时光像是一条凝固的河。 女子白皙的手指中握着一颗晶莹的荔枝果肉, 塞入了男人淡色的唇中。 妫毓脸颊微红,含住了那颗荔枝,像是得了奖励, 手上的动作更加温柔卖力。奚依儿的双腿孱弱,需要人每天进行按摩,妫毓的手掌握在女子的大腿处,软腻的腿肉陷入掌心, 他放缓了力度,按照医师嘱托的动作按揉着。 自从娶了妻子后,妫毓就开始了昼夜颠倒的日子。 小人类只能在白日活动,夜晚时又必须要睡觉,对于他而言, 也算是甜蜜的烦恼了。 妫毓从前没有娶过妻子,第一次与她相处, 他总怕把她摔了或是碰坏了,一天里自己都没察觉的下意识黏着她, 像是被人类养回家的猫猫一样,连她洗澡的时候都想要守在门口,生怕她会被水淹死。 奚依儿被妫毓黏着, 其他的继子们出现在她面前的次数都变少了。妫毓从前并不知道自己是一个占有欲很强的男人, 他一直以为自己是很善于分享的, 找到了食物之后,也可以将其与他人共享。 可在自己的妻子身上, 妫毓却发现自己的性情发生了变化。他很不喜欢自己的眷属与妻子亲近,不喜欢妻子与他们说话,不喜欢妻子对他们笑,最不能接受, 他们会品尝自己妻子的血液。 妫毓恍然发觉,原来他内心中是并不喜欢与人分享的。 可妫毓并不清楚,一些小崽子被憋得狠了,胆子就会变得大了。 …………………………………… 奚依儿今日心血来潮,自己在厨房中做起了小蛋糕。她真正享受的做事情时,不喜欢别人的打扰,有人在她耳边说话都嫌烦,因此并没有让妫毓跟进来,反而美名其曰想要给他做好吃的甜点,给他一个惊喜。 妫毓这几天被人类妻子的甜言蜜语迷的昏头昏脑,听到这句话时嘴巴上扬了好几个弧度。在他心里,妻子言语的可爱程度不亚于养的猫咪辛苦给主人从外面捕猎来了几只小蝴蝶,叼到他身旁眸子亮亮的想看着他吃掉。她根本就不清楚,在男人眼里,她才是一块甜糯糯的行走的小蛋糕。 妫毓听话的没有进入厨房,与自己的妻子温馨的互动。可他听话了,某个崽子却终于找到了钻空子的时机,偷溜了进来。 奚依儿正在给小蛋糕的内部塞入奶油,她过分专注,没注意到身旁的动静,当易黎主动开口时才听到了声音。 女子被吓了一跳,她仓皇的转过身,眉宇间门浮着脆弱的慌乱,手中装着奶油的袋子被她不小心用力挤压了一下,白色的奶油便溅在了她的手指和脖颈的肌肤上。 易黎有点看傻了,他愣愣的注视着女子,动作愈发孟浪的向前,直接握住了奚依儿的腰肢,露出委屈的表情,“明明说好了,你答应我的,会让我尝一滴血,可我等到今天,你不但没有主动找我,还躲着我。” 易黎很不服,从妫毓醒后,好像一切都变了。少年张开唇,露出嘴中有些尖锐的虎牙,俯身靠近她,将她逼迫在墙角,“没人能够骗我。” 奚依儿的身子被困在轮椅中,她是逃不开的。 奚依儿心里只有自己的小蛋糕,她敷衍的伸出手,向易黎展开了自己的手掌,一滴血浮现在指腹上,“吃完了,就回去睡觉,别再闹了。” 易黎明明已经被甜腻的血液气味勾的不行,却克制着连看也没有看一眼女子指尖的血,反而仿佛带着几分嫉妒的说道,“你在做什么,你要亲手给妫毓做甜品吗,你明明平时根本不会做这些事的,现在这么委屈自己,都是为了他吗。他有什么好?” 易黎凑近着逼问她,言语之中仿佛她嫁给了一个渣男。 “…不吃就别在这里烦我,你不是承诺过会乖巧的听我的话。”奚依儿有些不耐烦,连哄哄他都不愿意。 易黎每次见她都会吃一肚子气,当乖孩子有什么好?装乖就什么都吃不到。易黎一手攥住了奚依儿的手腕,眼眸红红的凑过去,含住了自己从一开始就觊觎的位置。 敏感的脖颈被唇.舌覆盖住,女子脸颊浮上恼怒的红晕,她原本以为会有的疼痛没有出现,易黎收着牙齿,怯怯的只露出一点舌尖,舔.吮干净了沾在她肌肤上的奶油。 易黎原本是尝不到味道的,可不知为何,他却觉得舌尖好甜。少年一时沉醉在其中,措不及防的被奚依儿推开,眼尾还晕着一片酡红。 “喜欢吃奶油?”奚依儿被舔了一脖子的口水,轻微的洁癖让她浑身都不舒服。她抬起手,捏住了易黎的下颌,将自己手中的奶油袋塞到了少年的唇中,手指用力挤进去。 “咳,咳…”易黎捂着唇,含不进去的奶油蹭到脸颊和手心上,他的脸被烧的通红,单膝跪在地面上,终于推开奚依儿的手,又羞又恼的抬眸,“你在做什么!” “你们在做什么。”冷冽的声音从两人的前方响起,奚依儿抬起眸,便看到妫毓淡漠着一张脸,站在厨房门口。妫毓的容颜上看不出不快的情绪,但总让人觉得他是不高兴了。 易黎看到妫毓后,一张含羞带怒的脸瞬间沉寂了下来,他收敛了那些外露的表情,站起身挡在奚依儿面前,主动解释,“她身体柔弱,不能受累,我见她辛苦,过来帮帮她而已。不像有些人,只会坐着吃现成的。” 奚依儿不知道为何,总感觉易黎好像把她也骂进去了。 妫毓微微抿唇,“帮忙,就帮成这样?照照镜子看看你自己变成什么样了,出去洗洗。” 易黎前一刻还阴阳怪气,听到妫毓的话后,少年低头看了看自己被弄得乱七八糟的衣领和手,突然也感觉有点没脸待在这,恶狠狠的恼怒逃走了。 妫毓留在原地,微微垂眸,“需要做什么,让我做就可以。” 男人自己完成了一次自我pua,开始懂得给自己找活干。 奚依儿被易黎闹了一通,也懒得再做甜点了,奚依儿甜甜的对妫毓笑了笑,“我想吃草莓蛋糕,阿毓可以做给我吃吗。” “嗯,好。”妫毓柔情的握住了奚依儿的手,原本以为,可以与妻子共同享受在厨房内的相处时光。 可奚依儿却轻轻抽出了自己的手,鼓励似的在妫毓的手背上拍了拍,“那就辛苦阿毓了,你亲手做的甜点,我会很期待的。” 当女子转动着轮椅离开了厨房时,妫毓还有些发愣,他微微低眸,视线落在自己的手背上,唇角扬起不明显的轮廓。妻子说期待他,她一定是喜欢他。 这几日,时迁为了方便她在古堡内行动,特意改造了楼梯,制作了机关,令她做轮椅也可以用吊绳从斜坡处升上去。可新做的东西还在调试阶段,难免有出故障的时候。 轮椅行到半途,突然失控的向旁边倒去,身体失重的跌落,奚依儿下意识闭上眼,连声音都没能从唇中发出来。 “小心。”轮椅在千钧一发时被扶住,姜长宇搂紧了奚依儿的腰,心脏蓦得紧缩,仿佛跌落下楼梯的是自己一般,后怕的缩紧了手臂。 “怎么不叫我…或者时迁。”姜长宇低声说道,眸中压着些失落。 奚依儿垂着眸,脸色有些苍白,没有说话,像是吓坏了。 姜长宇就不忍心再多说,他搂着女子,走了两步后,又低低开口道了歉,“是我说错话了,你别放在心上。” 时迁的心思总是细腻,连上楼都要求人搂着,纵然面上总是显得骄矜傲慢,心里怎会全不在意,只怕也觉恼恨不堪,因此他才会特意花工夫,为她建了新的楼梯。 姜长宇又怎会不懂。 “回房间门吗?” “嗯。” 奚依儿其实已经很少回到一开始给她预留的房间门。在妫毓醒来后,她便习惯与妫毓同床共寝,别说,棺材形态的床还挺有安全感的,床褥的材质又细腻又绵软,身旁还有一个人形的抱枕+保姆,比原来的房间门舒服很多。 可姜长宇却将她带到了自己的房间里,将奚依儿轻轻的放在床上后,并没有立刻离开。 男人的眼眸落在床头柜上的玻璃瓶,瓶子里插着几支新鲜的玫瑰。他听了奚依儿的话,几乎每天都会摘了新的玫瑰送进来,替换掉前一日的花朵。 他总是有许多时间门的,因此有耐心,将满院的玫瑰都一支支的,剪掉上面的尖刺。只为了让奚依儿赏玩时,不会被花刺到。 姜长宇只是觉得有些寂寞。 他将玫瑰拿出来,走到奚依儿身旁,“你还喜欢玫瑰吗。” 姜长宇似乎并没有想听到她的回答,他低下身子,温柔的握住奚依儿的肩,将女子推倒在了床上。 乌色的发散落在洁白的被褥上,男人的手臂支在女子的身侧,姜长宇的乌眸中压抑着难以辨别的情愫,“对不起,我好像现在才发现自己的感情。” 姜长宇想,他应该是要忍耐的,可… “你真的喜欢妫毓吗,我呢,你的眼中,曾经有过我的身影吗。”姜长宇的神情像是有些痛苦,仿佛被什么折磨了许久,注视着她的乌眸也沾上了水汽。 姜长宇不想要违背人类的道德,如果妫毓像是一开始那样,轻慢的将她当做一个食物,他也许就不会像现在这般踟蹰着,被罪恶感禁锢。 他就可以直接带她离开。 姜长宇发现自己心中无法遏制的产生了卑鄙的想法。他现在并不是人类了不是吗,没必要再像是人类一般,守着那些没意义的道德底线了。 144 通灵节目中的累赘 可他并没有自己想象…… 奚依儿的唇瓣刚刚动了一下, 可姜长宇似乎并不想听到她的回答。 男人的身躯压下来,乌眸注视着女子的容颜,不允许她逃开, “依儿, 别抵触我的接近, 好吗。” 妫毓未醒来之前,他们之前相处时稍显越界的暧昧, 她对自己隐隐的接纳,无形的允许了他的亲近, 难道那些他曾经感觉到的情感, 都是他的错觉吗。 姜长宇缓缓的靠近她, 男人的动作很慢, 给足了女子拒绝的机会,“没关系的, 你只要接受我对你的好就好了,不需要说话, 不需要答应我, 也不需要给我回应。” 他低低的说道, 在即将触碰到她时, 被奚依儿用手掌抵住了胸口。 她在拒绝。 姜长宇稍显难过的笑了笑, 按住女子落在他胸前的手, 头垂下,唇轻轻碰触在奚依儿的额头。 可他并没有自己想象中高尚。 像是无数想要引诱人.妻出.轨的男小三一样, 姜长宇说着经典的台词,“他不会对你好的,他不了解你,也不够温柔体贴, 他根本不懂要如何当一个合格的丈夫…孤独的时候,觉得无趣的时候,‘母亲’可以来找我。” 姜长宇主动说出那个奇怪的词汇,可他看着她的眼眸却没有一点尊敬濡慕,而是蓄满了深沉的欲.色。 他站起身,轻轻拉住了奚依儿的手腕,将她从床褥上扶了起来,微微倾身,手指摘下了她头上的一个发夹,“依儿,你的头发被弄乱了,我帮你重新梳理一下吧。” 这个时候,他又不再叫她“母亲”了,而是亲昵的唤着她的名字,无师自通的想法设法勾引她。 他不是想将她的头发勾乱了,他是想将她的心勾乱了。 将她的发弄得凌乱,奚依儿这幅模样,就没办法离开了。 “如果你梳不好发,之后就别再靠近我了。”奚依儿的视线没有落在他的身上,声音淡淡。 姜长宇的手很漂亮,也很独特,骨节分明,手指比常人更瘦长些,手背上的青筋蜿蜒,穿梭在奚依儿的乌发中,指腹轻轻按揉在她的脖颈处。 像是被捉到了弱点的小猫,奚依儿身子敏感的颤了颤,瞪圆了眼眸,下意识想要躲一下。 “舒服吗,这样呢。”姜长宇仿佛故意曲解她的动作,温热的掌心覆盖在女子纤长的后颈,轻柔的按揉。 原本想躲的身体,不知不觉便放松了下来。 姜长宇站在奚依儿身后,掌心中握着女子的乌发,用木梳轻轻从头梳到尾。他的手很灵巧,几十秒就能够画好一张符,手指穿插在发中,编出的发型也繁复而精致,男人拿起了桌面上的那支玫瑰,当做发簪,挽入了女子的发中。 姜长宇专注的为她挽发,胸前突然一沉,他有些慌乱的按住了奚依儿的肩,女子靠在他的胸口,闭着眼眸,睡着了。被她靠着的位置,心脏都像是软了些,姜长宇伸出手,想要轻轻摸一摸她的眼眸,揉一揉她的头发,可他的手悬在半空,却久久没敢落下去。 姜长宇想,他不需要她答应他,只要她不拒绝他就好。或者,就算她拒绝了,他也会假装看不懂。 会产生这样寡廉鲜耻的想法,做出他以往绝不会做出的行为,大抵是因为在姜长宇心中,总有个声音在诉说着… 是他先来的。是姜长宇先看见她,在意她,妫毓与她,不过徒有夫妻之名罢了。他们不适合的。 —————————————— 奚依儿醒来的时候,已经是黄昏了,房间的门被人从外侧敲响,她就是被这响声吵醒的。 与她离得极近的,是姜长宇的容颜。男子闭着眼眸,面容沉寂下来时,显得有些疏离冷淡。 她真是被勾得晕了头了。奚依儿自省,觉得都是姜长宇的错,如果不是男人蓄意引诱她,她怎么会放松了警惕,与他共处一室。 奚依儿的手心不知怎么抵在了姜长宇的胸前,她想要轻轻抽回自己的手,男人在梦中却下意识的将头探过来,握住了女子的手,将脸颊放上去蹭了蹭。 奚依儿觉得自己的手心有点痒,想要蜷紧,指尖微微动了动,却又莫名有点不敢动。 房间外的敲门声又响起了,身体已经习惯昼伏夜出的姜长宇同样熬夜了许久,在她的身旁,男人难得安心的闭上了眼,睡得便有些沉。 男人的眼睫颤了颤,扫在奚依儿的手心,传来些痒意,这一次,她终于缩回了自己的手。 姜长宇被扰醒,乌眸中雾蒙蒙的,过了片刻才变得清明。 男人的手臂搂在女子的腰间,让奚依儿趴在了自己的胸前。室内的空气带着暖意,姜长宇没有说话,静静看了奚依儿一会,即便听到了门外的声响,也依旧没有动。 “不去开门吗。”奚依儿直起腰,撑着身体坐起来,水润的眼眸落在姜长宇的身上,轻声说道。 姜长宇无端生出一股冲动,想要用力搂着她,任由外面的人闯进来看到眼前的一切,将所有的事情都崩坏掉。 “在想怎么对他解释,你为什么会出现在我房间?”女子像是一只慵懒的猫,抬手轻轻扶了下被他亲手挽好的发。 “没有,我只是有点舍不得离开你。”姜长宇神态平静,眉宇中含着些浅淡似风的温柔。 奚依儿的动作顿了下…她好像遇到男妖精了。 门口站着的人自然是妫毓。 他哪里会做人类的蛋糕,不知道浪费了多少材料,直到天色渐晚,血色红霞遍布了半个天际,妫毓才终于做出来了样式还算精美,没有毒的草莓蛋糕。 妫毓冷着脸,看到前来开门的人时眉宇蹙紧,“依儿呢。” “她刚刚在睡觉。”姜长宇靠在门口,身上的衣衫揉出了些褶皱,神态自然,看不出半分心虚。 妫毓走进房间,人类妻子坐在床沿上,她依旧穿着之前的那条长裙,乌发中殷红的玫瑰被压的凌乱,泄出几分迷乱慵懒的风情。 妫毓走过去,他有些不悦,被那份不悦趋势,男人用空闲着的一只手捏住了妻子的下颌,低下头,吻住了她的唇。 奚依儿没有防备,眼眸还睁着,清澈的眸子中含着微微的迷茫。男人的吻愈发深入,只会用利齿划开人类的肌肤吸血的人,不需要别人教导,就学会了探入她的唇瓣,吸.吮她的舌尖。 女子的乌眸被含的泛起了湿润的水汽,原本落在空处的眼眸,在某个瞬间被姜长宇的视线擒住,不自觉的与他对视。 姜长宇的肩抵在门框上,他没有离开,容颜冷清,面无表情,眼眸一直注视着奚依儿,看着她被禁锢在别人怀中,被他人吻的动情。 奚依儿下意识轻颤,被妫毓掐住脸颊,向自己的方向又递了递,他的另一只手将蛋糕碟放在了床上,用力握住了女子的腰肢,将她往自己的身上贴过去。 红晕从她的眼尾蔓延,太过羞耻,她觉得自己仿佛身体都在发抖。奚依儿想要将人推开,却被妫毓察觉到了她的失神,更用力的吻进去,迫使她发出难以忍受的细弱嗓音。 因难言的羞赧,生理性的泪水从她的左眼中坠下,滑过脸颊,被妫毓含进唇舌中。 “怎么了,我弄疼了吗。”妫毓终于退出来,低眸看向她,嗓音喑哑。薄薄的水色覆盖在女子粉嫩的唇上,让妫毓克制不住的低头,再次吻上去,“亲亲就不疼了。” 奚依儿再眨眼时,姜长宇不知道何时走出了房间,可男人衬衣的一角却依旧露在门口处,仿佛特意告诉她,他没有走。 他想要她怎么样呢,姜长宇难不成还想要听到她呼救不成。妫毓才是她真正的丈夫,她为什么会拒绝他。 “…蛋糕。” 女子的唇瓣中发出甜腻的声音,妫毓原本一开始只是被莫名的情绪驱使,尝过之后,却食髓知味,莫名放不开了。 “下次再做给你吃。”又低又哑的嗓音,搅着黏腻的水声。 —————————————— 这日是奚依儿第二次从古堡内出来,到附近的镇子中逛街。 与上次不同,不止妫毓陪着她出来游玩,姜长宇早晨便等候在了轿车的旁边,还接替了司机的活。 易黎不甘示弱,像是奚依儿的小尾巴一样跟在她身后,姜长宇在的地方他必然也不能退让。 无人在意的时迁戴着黑色的兜帽,昏昏欲睡的缩在车上的一角,以为今天是什么家族的集体活动 姜长宇身上的这件卫衣,还是之前妫毓请裁缝来到别墅为奚依儿裁制新衣时,奚依儿特意给他做的。姜长宇十分喜欢,兜帽一戴,十分能够给他安全感。 这天似乎正巧赶上了城镇的一个集市,小摊贩堆积在道路两旁,人也很多。 旁边的陌生男人与她擦肩而过时,差点绊倒在她的身上。奚依儿拉住了妫毓的手,轻声说道,“没事。” 在身边的其他男人都没有注意时,奚依儿展开了被陌生人塞到她手中的纸条。 [你亲近之人皆是怪物。] 这句话下方,是一个地址。 145 通灵节目中的累赘 害怕我吗。没关系。…… 这年头骗子的手段都这么低劣了吗, 看她是个小残废,这么简单粗暴的就想把她一个人骗走? 奚依儿撕碎了纸,可人群拥挤, 原本在与店铺掌柜交谈的妫毓只是一时没看见, 便不知道去哪了。她的轮椅不知道被谁碰了一下,身后的陌生人握住了她的轮椅把手, 不过几步,便推着她进入了一个截然不同的暗室之中。 这些骗子竟然真的打了摘取她心肝肺的主意! 胆大妄为的骗子主动走到了奚依儿面前。男人穿着一身黑色的长袍,气质却不伦不类,胸肌将宽松的袍子撑起来,身材高大矫健,看起来根本不像是什么圣洁的神侍, 妥妥的一个习惯在刀尖上舔血的骗子。 莫见山在见到奚依儿脸上的神情时愣了下,声音降了几个度,“你别怕,我不是坏人。” 很好, 坏人第一句话一般都这么说。 娇弱的贵小姐一脸不信任的看着他,露出一副凶凶的表情, 妄图靠紧皱的眉头吓退他。 莫见山蹲下.身子, 在自己的兜里找了半天,终于掏出一块无色的薄荷糖出来, 递给面前受惊的女子, “给你糖,我只是有事要和你说。” 已经变成了骗小孩子的招数了吗?奚依儿才不会吃陌生人给的糖, “我不听,我劝你现在就放我离开。” 奚依儿一脸警惕,防骗意识很强。 “那我长话短说, 你嫁入的那一家人全都是吸血鬼,你的丈夫不曾把你当成妻子,你只是他们挑选的食物。”莫见山也不怕把人吓到,让人伤心,一席话奇异程度不亚于你涉嫌了违.法犯.罪活动,不主动缴纳罚款就要去你家执行现场枪.毙。 “是吗,我不信。”残疾的少女嘴硬的说道,可怜的被人哄骗,还帮着恶人说话。 “我们已经调查了许久,最后才将嫌疑人锁定到了魇郊那座古堡的主人。我不信那些东西能忍得住,他们是不是吸过你的血。”莫见山的眼眸定定的注视着奚依儿,他自己不曾察觉,当他严肃的注视着人时,面容实际上是有些凶的。 奚依儿想起了在家中时,便宜儿子向她讨要两滴血的场景…谁家吸血鬼两滴血就能喂饱的? “比起你,我更相信我的丈夫。如果没有别的事,请放我离开吧。”女子一副恋爱脑的模样,被吸血鬼口中的真爱迷了心智。 “鬼也许会一时在你面前装成人,但他不可能永远成为人。”莫见山见奚依儿不肯信,也没有长篇大论给她洗脑,而是又在兜里掏了半天,拿出了一个银色玫瑰形状的项链。 “如果你起疑心了,就把它戴上。它能保护你,吸血鬼会被它灼烧,无法接近你。”莫见山将项链随便递给奚依儿,站起身,“我该送你走了,我们会再见面的。” ………………………………… “依儿!” 易黎跌跌撞撞的跑到她的身旁,奚依儿从来没有见过少年露出这幅神情,狼狈又无措,额间的碎发被汗浸湿黏在一起,像是弄丢了什么宝贝,眸子中含着水雾,仿佛下一刻就要丢脸的哭出来。 “你去哪了,有哪里受伤吗,我要怕死了,我以为找不到你了。”易黎的后怕褪去,少年握着奚依儿的手,就势往她的怀里钻,显然是情绪冷静后就开始动歪脑筋要借机与她贴贴。 “我去见了法■海…”奚依儿喃喃的说道。提醒她,她的枕边人是个怪物,还给了她一个道具,能够令怪物显出原型,许■仙竟是我自己。 “…什么?”易黎一脸懵,“法■是谁?” 少年敏锐的露出了嫉妒的表情,谁的醋都要吃两口,“你去见别的男人了?怪不得我在你身上闻到了一股野狗味。” 其实并没有,女子身上的味道香香糯糯的,有点像是玫瑰香,又掺杂了一些甜甜的奶油味。 但易黎会随便编造,诋毁任何一个有可能成为情敌的男人。 吸血鬼某方面和狗差不多,嗅觉也变得很发达,易黎还真的在奚依儿怀里找到了东西。陌生的薄荷味,易黎拿起了那颗莫见山送给她的糖,恶狠狠的扒开了糖果纸,将糖塞入了自己口中。 易黎狠狠的嘎嘣一口用牙齿咬碎了糖果,就好像在嚼着那个陌生男人的血.肉,“苦的,别人的糖一点都不好吃,他们都在骗你。你喜欢吃糖吗,我给你买甜的。” 奚依儿眼眸忧虑的看着自己的傻儿子,一看就是年纪轻,怎么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看也不看就往嘴里送。这糖不能有毒吧? 其他人也许是被引开了,此时都没有找过来。 易黎糖咬到一半,囫囵吞下,突然眼眸亮起来,乌眸像是两块漂亮的玻璃珠。他蹲到奚依儿的面前,双手搭在奚依儿的膝上,脸颊也乖巧的趴伏在自己的手背上。 “依儿,我带你私奔吧。”易黎越说越觉得自己的想法非常合理。他早就对古堡内的男人很不耐烦,当初妫毓将他吸.干,又将自己的血液赐予了他,令易黎成为了妫毓的眷属,拥有了吸血鬼层面上的“父子”关系。 可易黎对妫毓似乎并未有多濡慕或依赖的情绪,他毫不在意妫毓,更不喜欢姜长宇,时迁就更没被他放入眼里过。 他既然只想和眼前腿残的小残废在一起,那么,何不就在这里带她离开呢。 “…你发烧了?”奚依儿不知道要怎样评价易黎这份胆大包天的发言,她只能探出手,摸了摸少年的额头,暗含深意的说道。 怎么开始说胡话了呢。 “我身体超棒,依儿,你放心,我一个人也是可以照顾好你的。”易黎直起身,迅速将自己的想法付诸实践,在身后推着奚依儿的轮椅就跑起来。 女子紧紧抓住了轮椅的扶手,慌张的扭过身向后看去,“易黎,你别闹了!” “我不会摔到你的,不好玩吗?”少年轻笑着,一抹艳丽的红发被风吹起来,他快速跑着,将轮椅推出了电动车的感觉。 好玩个大头鬼。 轮椅最终在男人的面前停下了,姜长宇一手按住轮椅,一手搂起了奚依儿,像是偶像剧一般在平地转了两圈后,稳稳的将她搂抱在怀里。 “没事吧。”姜长宇垂眸,成熟而稳重,像是故事里的王子殿下,与幼稚小鬼形成鲜明对比。他带着谴责的眸落在易黎的身上,“你在做什么蠢事,摔到她怎么办。” 易黎原本快乐的弯着的眉紧蹙起来,臭起一张脸,“摔死我自己,我也不会摔了她。” 易黎看着姜长宇仿佛要将奚依儿带回去的动作,突然升起的某种冲动令他开口,“我们把她带走吧。现在这里只有我和你,谁都不会知道。” 两个人总比四个人要好,只要先离开妫毓,姜长宇一个人就好对付多了。 带她离开。姜长宇搂着奚依儿的手臂紧了紧。 这一刻,他显然被说动了。 “那个,不好意思,我还在这里。”时迁从一颗大树的旁边走了过来,在未出声之前,他简直与那颗树融为了一体。 那一日,显然谁都没能得逞。 奚依儿重新被带回了古堡。 她在路上时便沉沉的睡在了妫毓的怀中,被他从车上抱下来,带入了他们的卧室。而无论是易黎,或是姜长宇,都只能在原地眼睁睁看着。 他们对于妫毓有服从的天性,吸血鬼的阶.级不可动摇。面对面时,即便是他们三个人一起联合起来,也无法战胜妫毓,带走奚依儿。 漂亮的女子柔顺的依偎在妫毓的怀中,在这个阴森的古堡之中,显出格格不入的圣洁。 妫毓搂着她,原本他应该感觉幸福的,心脏应该是满满涨涨的,可不知为何,男人的胸膛内像是被刺穿了一个无底洞。即便这样亲近的拥着她,他好像还是觉得握不住她。 妫毓有些茫然的将下颌抵在奚依儿的肩窝处。为什么他拥有了人类妻子后,反而变得敏感、脆弱了,再也没办法安然的入睡。 妫毓曾经对吸血鬼爱上人类的故事嗤之以鼻,可当他银色的发与女子乌黑的发丝相互纠缠,密不可分时,他却能够感觉到心安。 妫毓的手臂缩紧,将怀中的妻子更深的贴向自己。掌心突然像是被什么烫了一下,泛起烧灼的刺痛,男人缩回手,看到自己原本苍白的手心多出了一道艳红的伤痕。 男人的手重新落下,在刚刚的位置摸了摸,不知什么时候从奚依儿身上掉落的银色项链被妫毓握在了手心中。 难以忍受的疼痛蔓延在掌心之中,将他的肌肤烧的溃烂。妫毓看清了,那是一个浸泡了圣水的银器。 妫毓金色的瞳眸定定的落在奚依儿的身上,无人知道他此时心中想了什么。 过了一会,分不清是一分钟,或是十分钟,妫毓亲手握着项链,将它轻轻的戴在了女子的脖颈上。男人垂眸,浅薄的吻落在了奚依儿的后颈,渐渐加深。 害怕我吗。没关系。 如果戴着这种东西,能让你乖巧的留在我的身旁,害怕也没有关系。 146 通灵节目中的累赘 “依儿,我们是夫妻…… 奚依儿在梦中总感觉被大型的狗用舌头舔着, 整个人都被热情的扑倒,被毫无章法的拱着。 在某一点难以忍受的感官刺激后,她朦朦胧胧睁开眼, 听到甜腻娇软的喘.息声从自己的唇中不断溢出。 她好像被放入了水里,被浸泡在湿热的温暖里,在不断的安抚中迷糊的放松警惕, 舒展放松了身体, 被恶兽找到了空隙,叼着着她最敏感的部位,欺负的她手脚蜷缩起来, 承受不住, 又无法退缩, 让她把枕头都哭湿了, 腮边,脖颈全都是一片湿漉漉的。 “依儿, 我们是夫妻。” 奚依儿听到妫毓冷淡又暗哑的嗓音在离她极近的耳畔响起。 “夫妻应该这样做的。” 妫毓轻声说着,不允许她的逃离。 “书上说, 夫妻都会生小宝宝, 我们也生一个小宝宝吧。”妫毓很好学, 学会了一堆乱七八糟不正经的东西。 她的睫毛被吻了吻,然后是鼻尖, 唇瓣,“它的眼睛会像你,鼻子像你, 嘴也像你。” “它会是我最喜爱的子嗣。” 奚依儿听不清了,她的感官失衡,只能依赖着浮木, 被带着沉溺入了潮湿的深海。 …………………………………… 少女亲手画的油画,被妫毓挂在了走廊上。 奚依儿坐在画前,天气渐凉,她的肩上多搭了一件白色的披风。她不知道,自己坐在那里,就是一副比油画更美的风景。 易黎站在她的不远处,觊觎的注视着她,乌眸定定落在女子白皙的后颈上,神情逐渐变得扭曲而嫉妒。 奚依儿之前并不知道古堡内还有密室,直到少年带着几分戾气,将她藏在了光线阴暗的地下室中。 易黎将地下室内的烛台都点燃了,他走到奚依儿面前,越界的伸出手,指腹重重按揉在她的后颈处,神色癫狂,像是下一刻就要疯了。 “依儿,这是什么。”易黎像是被出轨的男人一般,死死的盯着奚依儿,眼眶通红,整个人的状态都不太对。 “那个老不死的东西碰你了是吗,他怎么对你的,连这里都这么明显,别的地方…他是不是做的更加过分!”易黎看着眼前的女子,他本来是不该在意她的,他只不过是想戏弄她,或者如果她的血足够香甜的话,他倒是也可以将她当做储备粮养着。 而不该是像现在一样,整颗心都扑到了她身上,像是中了邪一样。 “…小孩子别探听大人的事情。你放心,就算我与你的父亲更亲近些,妈妈也不会忽视你的。”奚依儿微微笑着,火上浇油,言语中完全将易黎当做了闹着别扭想要引起大人注意的小朋友。 奚依儿可太懂得如何惹易黎生气了,每句话都完美戳中了少年的雷点,让易黎的胸膛不断起伏,眼尾都憋出红霞,不管不顾的说道,“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和姜长宇偷.情的时候怎么没想过你是‘母亲’,他都可以,我为什么不行!” 姜长宇都能做的,他也可以。 “你是不是给我下毒了。”易黎说着傻话,彻底疯了的压下去,想要吻住她。 可这次没等到奚依儿打他,易黎的脸颊就像是被什么烫伤了一样,粗重的喘了一声,捂住了脸。 易黎有些懵的看着她,脸颊下渐渐浮出一道仿佛烫伤一般的红痕。 “你戴着什么东西…”易黎像是不记疼,又将手伸过去,忍着疼意,冰凉的指尖触碰到奚依儿脖颈处细小的项链,将东西扯了出来。 银器。 怕不是还泡了圣水。 “谁给你的?”易黎忍了片刻,终究受不了疼意松开了手。“你还知道要防着我们,怎么,发现真相了是吗,既然这么害怕,特意戴着这种东西,为什么不逃呢。” 易黎觉得,自己可能是真的得了什么病了,分明那样疼,他却还要靠近她,掌心捧住她的脸颊,哄着她说道,“依儿,逃跑吧,我带你从这里逃出去,不会有人发现的。” “逃跑?”奚依儿轻轻重复这两个字,“我的身子受不了苦,受不了累,做不了活,太长的路我也走不了。我为什么要逃,易黎,别说些蠢话了。” 易黎注视着眼前人,却似乎并没有领会到她的拒绝。一种念想在心脏中疯狂的扎根生芽,是呀…为什么要逃,只要,妫毓死了,不就好了吗。 ———————————————— 女子的乌睫不安的颤动着,她似乎是做了噩梦,眉微微蹙着,指尖紧紧的攥住了男人胸口的衣襟。 前半夜她在梦里被浸入了血腥的湖中,湖里的怪物拉扯着她向下坠去。后半夜她感觉自己仿佛被鬼压床了,整个人都被紧紧的禁锢住,动弹不得。 终于从梦里挣扎出来,奚依儿便看到了眼前离她极近的妫毓。男人垂下头颅,在她的眼角轻轻吻了吻,“怎么醒了。” 第一次见到妫毓时,男子像是一位冰冷无情的贵公子,眸中不曾装有人类应有的任何情绪,像是机械的金属。而此时,他即便面无表情时,金眸也像是暖阳一般温柔,脉脉春水在眼角眉梢流淌,莫名有一种温润的人夫感。 见奚依儿闭上眼,他的心脏就变得更加柔软,清浅的吻落在女子的脸颊,几乎不带情.欲,就只是疼惜。 “依儿,我想告诉你一件事。我们有孩子了。” “…什么?”奚依儿睁开眼眸。 “我有了我们的孩子。”妫毓握紧了奚依儿的手,带着女子的手,放在自己的小腹上。像是经典的故事书中所说的那样,想要用孩子来拴住她。 奚依儿微愣的看着他,疑心自己的噩梦还没有醒。 ………………………………………… 在古堡内的时光也像是一场悠长的梦境,有的时候奚依儿会以为,她会就这样在这里平淡的度过自己的一生。 直到再次见到莫见山。 吸血鬼的身躯本就并不适合孕育,妫毓为了养育腹中的生命,身体变得愈发虚弱。 穿着黑色长袍的大批人类闯入古堡,窗外的玫瑰被踩踏的糜烂,在夕阳下犹如一片鲜血汇成的长河。 房门被关紧,奚依儿被吸血鬼关进了最高一层的房间中,她被藏在了柜子里,耳畔听到人类的脚步声。神侍们将柜门用力打开,男人们看着她,宣判了她有罪。 “她是吸血鬼娶的妻子,那些吸血鬼对她这样好,特意将她藏在这,可见她早已经与吸血鬼同流合污。” “就算她依旧是个人类有如何,她与那些肮脏罪恶的吸血鬼同罪。” 被掩藏在黑色长袍之下的男人们盯着她,眸中含着厌憎和恶意。 房门在此时被撞开,易黎红着眼眸,“你们…给我离她远一点!” 欲望会引诱着人,做出不顾及后果的事情。易黎原本以为,与这些恶心烦人的神侍合作,就算最后他输了,奚依儿作为人类也不会受伤,会被好好保护对待。 可易黎绝没有想到,这些神侍思想扭曲到,竟然想对柔弱的人类女子动手。 …………………… 易黎直到踉跄的走到奚依儿面前,用沾满了血液的手臂搂住她的时候才想起来。 他是唯一一个不可能从幻境中出去的人。因为他已经死了。 死在与镜鬼对战的那个地下室中。 他一开始对于生没什么留恋,末日降临,他像是在玩着一场大型的游戏。[游戏界面:世界对你而言,只是一场小丑的戏剧,你将拥有独属于自己的个人面板。众所周知,游戏内的人物是可以转换阵营的。] 易黎将世界当做戏剧,世界也将他当做玩物。即便在他死后,也依旧能够保持清醒与记忆,留在这个遍布诡秘的世界里。 易黎是个孤儿,从前没有什么在意的东西。可他在这一刻却发现,原来他是会不舍的。 易黎缓缓跪了下来,埋在了奚依儿的怀中,脸颊贴在女子的脖颈处,不动了。 莫见山走到这个房间时,人类的鲜血已经浸泡了整个地板,令人作呕的血腥味中,柔弱的人类女子靠在柜门上,裙摆被染成了红色。已经死去的少年躺在她的大腿上,神色平和。 莫见山身为鲲鹏特殊作战部门的队长,进入副本后唯一的目的便是消除邪.神的分.身,即便被幻境扭曲了记忆,潜意识中,他也依旧记得自己的使命。 莫见山走到奚依儿面前,将躺在她腿上的男人拎了起来,随手扔到了一旁。他探出手,手指抽出了她挂在脖颈上的项链,“好好戴上了,真听话。” 莫见山将她轻轻抱了起来,带着她一层层走下楼,黏腻的血液流淌在男人的鞋边,各种各样的尸.体散落在地面上。 厚重的门在奚依儿面前被打开,光落在她的身上,她被抱着走出了这座古堡。 奚依儿回头眸,身后的古堡燃烧起愈来愈盛的火焰,艳红的火焰攀爬上古堡的外墙,像是一副被烧毁的画作。 147 精神病院的护士小姐 他在与她诉衷肠,…… “抱歉, 节目暂时终止拍摄,部分npc成员情绪过分激动,拍摄场地受到永久性损坏…请关注《地狱通灵》节目第二季。“ 在古堡的周围,站着几位从幻境中脱离的嘉宾, 每个人的神色都有些恍惚怔愣, 似乎还没有缓过神来。 奚依儿偏过头, 看向身后被火焰包围的古堡, 隐约间, 她仿佛从古堡的窗口处看见了那位被禁锢的女主人。 她在火焰之中面目扭曲,掌心覆盖在透明玻璃上,唇瓣微动,“没有人能够逃离诅咒,你也不例外。“ 画面落下, 这一季节目落幕了。 —————————————— 凡事终有代价。 奚依儿从副本中出来, 想起了蓝星那天对她说的话。祂允许奚依儿用自己的副本奖励来治疗楚淮波, 但她几乎不能再有停歇之日, 同时, 也不会再有属于自己的奖励。 至于何时能够结束, 则由蓝星单方面来制定规则。 听起来很公平的交易。 她洗了个热水澡, 双腿重新变得拥有了知觉,让她觉得没有什么是比现在更舒服的时刻。 奚依儿缓缓闭上眼眸,进入了另一个副本中。 …………… “奚护士,302间3号床的病人又不肯吃药了, 你快去看看吧。”身旁穿着白色护士服的女生对奚依儿说道。 她低眸, 看到自己手中的银色盘子,上面放着病历本,几瓶药, 苹果,香蕉,橘子,和一壶水。 “我知道了。”奚依儿轻声说道,眉宇轻轻弯了弯。 她转过身,眼前的女子正用一种担忧的神情看着她,对她小声的说道,“我知道你偷偷与一个病人谈恋爱了,你放心,我不会告诉别人的。” 奚依儿依旧维持着温柔的神色,仿佛半分没有因女生的话而产生情绪波动,她的视线下移,落到了女子胸前的名片上,[兰晓霜]。 兰晓霜说完了这句话,一张美貌的容颜在光影之中却蓦然变得有些诡谲,“可是你要记得,不论男人如何花言巧语,你也不能够相信他们的谎言。这个病院内的所有病人都得了病,你绝对不能够放任何一个人离开。” 兰晓霜对她柔柔的笑了笑,转过身离开了,红色的高跟鞋踩在光滑的地板上,清脆的声响渐渐远去。 这里是一家精神病院,被送进来的病人大多病症严重,有被家人送来的,也有犯了罪,被判了终身□□的。而奚依儿,在一年前应聘了这家病院,成为了这里的一名护士。 302,奚依儿在走廊内一间间寻找过去,3044,306,3078… 在3024和301之间,奚依儿终于看到了302房间。 奚依儿打开门,走了进去。 病房内有三张床,可此时只有最里侧,靠近着窗户的床上坐着人。 青年穿着蓝白色的病服,黑色的乌发像是章鱼的触手一般微卷着,湿漉漉的发尾垂在脖颈,皮肤很白,正在静静看着窗外。很乖巧的模样。 奚依儿走进去,在病历本上看了看,“陆逸辰?” 兰晓霜说她偷偷和病人谈恋爱,可奚依儿却不记得了,那个人会是面前的男人吗。 他似乎没有听到声音,依旧偏着头,仿佛窗外有什么东西极其吸引他一般。 奚依儿于是站到他的身后,微微弯下.身子,下颌落在男人的肩上,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你在看什么。” 陆逸辰似乎吓了一跳,仓皇的回过眸,唇瓣擦在她的脸颊上,耳畔瞬间红透了,“什么?” “吃药了。”奚依儿手中的托盘拿的稳稳的,病历本上写的很清楚,陆逸辰需要吃三片红色药丸,和两片蓝色药丸。 陆逸辰定定的看着她,伸手握住了她的手腕,“你是我的女朋友。” 奚依儿微愣,她刚想要开口说什么,突然动作停顿了一下,想起了在走廊内看到的护士守则。 [不要相信病人的言语,部分病人的症状存在传染性,请保持警惕,谨防被传染。] “先吃药,好吗。”陆逸辰面前的人像是一个柔和的机器人,安抚的对他说道。 “你是我的。”陆逸辰重复的说道,死死的拽住了奚依儿的手腕,湿润的眼眸注视着她,不肯让她走。 漂亮的少女突然凑近他,在他的侧脸落下一个轻柔的吻,“别闹了,先吃药。” 不能落入病人的言语陷阱,也不能跟着他的思维走。奚依儿看着眼前被一个吻亲的晕乎乎的少年,将托盘放在了床头柜上,拿出了药,将水杯递给他,“别噎到。” 陆逸辰就什么都说不出来,被哄着乖乖吃好药。 将药含下去后,青年的容颜逐渐变得呆滞,眸子也变得雾蒙蒙的,像是一个没有生命力的精致人偶。 奚依儿对病人的怪异视而不见,能够进入精神病院的显然都不是什么正常人,多怪都是正常的。 “喜欢苹果、香蕉还是橘子?” “…苹果。”过了片刻,陆逸辰才迟钝的说道。 奚依儿拉过他的手,男子像是不会反抗的娃娃,任由护士将苹果放在他的手心中。 直到穿着粉色护士服的漂亮女子走出了病房,陆逸辰才低下头,定定的看着手中的苹果。他小心的将圆形的水果藏在了自己的枕头底下,慢慢躺下来,抱住了枕头。像是藏着什么宝藏。 奚依儿的病历本上写了她的所有病人,现在是下午一点,需要见的病人还剩下四个人。 她在心中给陆逸辰打了一个叉,她认为,自己应该并不是在与陆逸辰谈恋爱。青年的病症是[妄想症],他分不清自己脑子中的幻想和现实,也许他只是在自己的脑海里想象着,他们是男女朋友的关系。 在整个精神病院中,只有奚依儿穿着粉色的护士服,修身的服装勾勒着女子窈窕的曲线,露出的大腿白皙而饱满。 407室,妫毓。 房门关着,奚依儿敲了敲门,便听到病房内的人用优雅的嗓音说道,“请进。” 房间的窗户开着,金色的光落在男子的身上,像是为他渡上了一层漂亮的光晕。他站在窗前,顺滑的银发长至腰迹,不像是站在病房内,而像是站在神殿之内。 妫毓转过身,神情淡漠,一个人住着单人病房,房间内被他整理的很干净,屋子弥漫着一种很冷冽的气息。 “你来了。” 妫毓主动伸出手,“是到了吃药时间吗。” 病人很配合,奚依儿不吝啬的露出了甜美的笑容,“是呢,吃完药就可以吃水果了。” 妫毓接过水杯,沉吟片刻,还是说道,“我是宇宙外的一种生物,宇宙大爆炸后不久,我的神智便诞生了。我的身躯很庞大,比太阳系还要大很多,与人类的形态截然不同,因此,为了维持生存需要摄入更多的能量,我以星球为食。” 开始了。 奚依儿维持着微笑的弧度,服务态度良好,假装认真的听着病人的胡言乱语。 妫毓,患有[臆想症],[反社会型人格障碍],危险指数极高。(PS:该患者因自身气质特殊,请工作人员对其保持距离,不要被其蛊惑,成为他的信徒。) 奚依儿没有像其他人那样打断他,可女子实际上也没有认真在听,毕竟没有哪个正常人会去听精神病的言语。 妫毓声音微顿,似乎察觉到了奚依儿的不专心,男子走到她的面前,用双手捧起了她的脸。 女子的脸颊很小,几乎被妫毓的掌心完全覆盖住。他认真的看着奚依儿,金眸像是一轮耀阳,却只是温暖的落在她的身上,不会灼伤到她。 “我并非是残忍自私的人,我还有其他几个同类,在找到食物后,我总是很擅于分享。依儿,蓝星对于我而言是费尽心机夺取的食物…”妫毓的指尖轻轻碰触到奚依儿的眼角,又慢慢滑落在她的唇瓣,“而你,是对我而言更珍贵的事物。只要你肯依附我,我可以将我的一半能量分享给你,将你改造成与我相似的物种,与我共享生命,与宇宙共生。” 妫毓的神情柔和而暧昧,可奚依儿却只是在心里为他的名字打了一个叉。这番言论,像是还在追求她的阶段,似乎并没有与她成为男女朋友。 “嗯嗯嗯,先吃药再说。”奚依儿像是在看着一只可怜可爱的小猫咪,猫咪喵喵喵的时候,人类也不会探究它的思想。 妫毓缓缓缩回手,面露不悦,可他即便是在生气的时候也依旧是俊美的。“我没有病。” 他在与她诉衷肠,可她却觉得他有病。 “好好好,你没病,把这几块糖吃了好不好。”奚依儿柔声哄着,好像在安慰可爱的小朋友。 小朋友鼓起了一张脸颊,清冷而矜贵的神性在妫毓的容颜上褪去,让他看起来像是一个不开心的委屈人类。 奚依儿一颗一颗数好的药被放入了妫毓的手中,男子静静看着她,终究还是将那几颗药吞咽了进去。 吃了药之后,妫毓的神情就变得冷淡下来,看起来更加像是哪个宗.教供奉的神祇了。 他就这样注视着奚依儿,连眼睛都不曾眨动,几乎像是一尊冰冷的神像。 有些吓人。 奚依儿觉得,自己实在应该申请一些精神补助金。 “你喜欢什么水果?” 妫毓没有回答,奚依儿便随便放了一个橘子在桌子上。要说为什么,大概是因为,有一首歌里写了,上不上天堂取决于你吃的橘子数量。 总之,多吃橘子,做个好人。 148 精神病院的护士小姐 听话的好病人,就…… 奚依儿看了看下一个病人的名字, 姜长宇。 1201。 这家精神病院似乎规模很大,竟然还有十二楼。 奚依儿进入了电梯,按了关门键。可不知为何, 在电梯门关闭后, 电梯却依旧停留在原地没有动。 是她忘记按楼层了吗? 奚依儿想了想, 倾身在电梯的按键上重新按了一下。 电梯箱抖动了一下, 奚依儿偏过头,电梯的内壁呈现出一种金属的银色光泽, 表面很光滑, 甚至能够反射出人像, 模糊的内壁上, 站着一个女人的身影。她穿着一身白色的护士服,同样转过头来看着她。 四面八方, 都投射了她的影子。 “叮。”电梯发出了一声尖锐的声响。十二楼到了。 奚依儿又仔细看了看电梯内的墙壁,女子的长发被松散的挽起来,几缕发丝慵懒的垂在她的脖颈, 女子对着她温柔的笑了笑, 身上的粉色护士服包裹住她的身躯,令她看起来像是一个多汁的蜜桃。 精神饱满, 工作状态良好。 1201就在电梯的左端,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楼层高的原因,走廊内的窗户变少了, 光线变得很暗淡,似乎病院外的天也阴暗了下来。 1201是一间双人病房,她看了看病历本上的名字,姜长宇,莫见山。 真奇怪, 他们精神病院的院长也叫做莫见山呢,竟然有病人与院长同名同姓。 她敲了敲门,可病房的门似乎被反锁了。但好在,奚依儿有着丰富的应对病人的方法,她从兜中找到了1201房间的钥匙,打开了门。 门后似乎被堵了东西,奚依儿有些不太开心,看来病人又犯病了,开始捣乱不肯吃药。 这可不行。听话的好病人,就是要乖巧的吃药呢。 “1201的病人,请开门,不要玩游戏了。”女子甜甜的声音从病房外响起,姜长宇正用撕开的床单,制成了一条安全绳,绑在自己的腰上,听到门外的声音时,男人的眉眼凌厉起来,用力打开了窗户。 “嘭——” 门被用力砸开,火焰炸裂后的黑色痕迹蔓延在房门上,美貌的护士小姐笑容温柔,“姜长宇病人,你不乖啊。” 几朵幽蓝色的火苗依旧盛开在她的脚边,为她增添了几分妖邪的美感。 “依儿?”姜长宇妄图跳窗的动作停下。男人缓缓关上了窗户,在奚依儿的视线下,慢慢扯掉了腰间系着的蠢笨床单。 奚依儿将托盘放在了床头柜上,嗓音柔软,对待不懂事的病人十分有耐心,“请你之后将房间收拾干净好吗,将病房弄得乱七八糟,会给我增添很多烦恼的。” 姜长宇清楚,奚依儿每次进入副本内都会失忆,因此当他看到奚依儿处于他的对立面时,男人也并没有产生过分的惊诧。 在上一个副本内,姜长宇几乎是潜移默化的习惯了照顾她,将柔弱的女生搂抱在怀中时,似乎便掌控了她的一切。那场幻境中,他什么羞耻丢脸的事都做出来了,回到现实世界后的确有过不自在,可似乎是已经做过最不要脸的事了,底线被放低,他甚至觉得,即便是现实中,也可以当她的情人。 不需要有什么地位,也不必给他一个名分。只要她允许他陪在她的身边就好。 毕竟人生苦短,诡秘肆虐的末日下,谁都不知道自己还会不会有明天。既然如此,想要的东西,就更应该赶紧伸手去拿到。 姜长宇不知不觉,内心早已经对奚依儿有了责任感,他会带着她通关副本,带她回家。 “依儿,你听我说,我知道这些话对于你来说可能难以相信,但我绝不会伤害你的。你现在的生活、身份,全部都是假的,这个精神病院只是一个副本,只有离开这里,才能够回到现实。”姜长宇走上前,握住了奚依儿的手腕,神情认真的对她说道。 奚依儿的笑容略微浮现出了两分疲惫。 精神病人欢乐多,还真是每个人脑子里都有一份独属于自己的世界观。前一位患者刚刚说他是和宇宙共同诞生的神祇,面前这位患者就开始疑心世界是假的,每个人都想害他。 姜长宇,[被害妄想症],症状较深,已影响现实生活。具体表现为终日疑心身旁的亲人,朋友,以及整个世界都是虚假的,认为日常生活中存在着肉眼不可见的怪物与诡秘,疑神疑鬼,并将自我的身份认定为国.家鲲鹏特殊作战部门的副队长。 1201的病人即便被关进了病房中,也依旧要穿着身上那件找淘■店定做的黑色修身作战服。虽然看上去蛮帅的,还很显身材,但总是让人觉得有些啼笑皆非。 “嗯嗯嗯,知道了,先吃药好吗,不吃药晚上就会有怪物来抓你了。”奚依儿抽出手,将桌子上的杯子灌满水,数好了药片放在手心中,递给姜长宇,完全一副哄幼稚园小朋友的模样。 姜长宇微微抿唇,知道她不肯信他,“依儿,在这里待的越久,就会被同化的越深。你只信我一次,和我出去一天就好。” 奚依儿动作顿住,她不自觉的微微后退了半步。眼前人没有绑着束缚带,是个比她高比她壮的成年男子,一般这种时候,病人受到刺激有可能会不管不顾的伤害她。奚依儿从事着这种工作,很有保护自己的意识。 姜长宇微怔,他看着奚依儿脸上浅浅流露出的害怕之色,心尖疼了一下,“你别怕,我不说了,我吃药,把药给我吧。” 姜长宇想,不急在一时,他还有很多线索都没有搜集,既然他想要带奚依儿走,就应该更稳妥一些,从长计议。最主要的是,即便她失忆了,不认识他了,他也不愿意勉强她,让她害怕。 病人的情绪稳定了一些,奚依儿才重新微微弯起眼眸,“那你乖一点,好吗。” “嗯…”姜长宇接过药,没有用水,含在了唇中。 奚依儿静静看着他,轻轻叹了口气,真是不乖。 “张开口。” “…什么?” 奚依儿向他走过去,左手按在男人的胸口,微微踮起脚尖,另一只手按在了他的唇瓣处,微微用力的启开他的唇,将手指探进去,在他的口腔中搜刮了一遍。 姜长宇微微睁大着眼眸,乌眸逐渐变得湿润,敏感的口腔被略显粗.暴的刮弄,让他的身子微微颤了颤,下意识用手臂搂紧了女子的腰肢。 她…怎么… 被藏起来的药被奚依儿找到,女子用指尖夹着,按到他的喉咙深处,左手上移,覆盖住男人的喉结,微微用力的向下抚摸。 像是在给大型犬喂药一样。 姜长宇整个人都傻了,身体僵硬着,喉结不断滚动,干涩的药就着他自己分泌出的津.液吞下去,眼尾都染上一层红晕。 她怎么…这么给患者喂药的,她对谁都这样吗? “咳,咳…”奚依儿终于松开了他,男人捂住唇,弓起腰,不受控制的咳了两声。 奚依儿将水杯递了过来,神情依旧是温柔的,“喝点水。” 姜长宇红着脸,缓慢的接过水杯,药似乎还没有起效,他看着奚依儿,慢吞吞的说道,“不要…这样喂药,不好。” “嗯嗯嗯。”奚依儿敷衍的点头,“你喜欢什么水果。” 姜长宇抿着唇,神色中带着几分固执,模糊的神智中,有一句话到了唇边,被他倔强的说出来,“这里不是真的,你…想一想,你有出去过这座医院吗。” 奚依儿又轻轻叹了口气,女子的眼眸带着些怜悯的看向姜长宇,“我当然出去过,在精神病院当护士只是我的工作,我又不是被卖到了这里。我买的房子在市区,工作日嫌来回车程远我才会在医院内住,周六周日放假的时候我都会回家的。” 真正无法出去的,只有你们这些病人而已。 “你总说这里是假的,可你忘了吗,精神病院外,你的女朋友还在等你。” “…假的…我没有女朋友。”姜长宇眼眸坚定,让他发现了吧,他母胎单身,光棍到三十多岁,连第一次还好好的保留着。所以,肯定是假的,都是骗他的。 这人真是,奚依儿随手将一根香蕉留给他了,收拾好了托盘上的东西,便想要离开,临走前,她还是说道,“好吧,你说得对。她送你进来的时候说过你们只是从小长大的青梅竹马,你一直不肯接受她,又得了病,她已经嫁给别人了。” “外面没有人在等你了,姜长宇。”奚依儿轻声说道。 而高大的男人呆呆的坐在了病床上,温润又湿漉漉的眼眸看着奚依儿,缓缓说道,“我想吃香蕉,可以扒给我吗。” 奚依儿动作顿了下,情绪稳定的女子轻轻笑了笑,安慰自己,要把病人当成无法自理的小朋友。 她拿起香蕉,扒好皮,送到姜长宇的唇边,“吃吧,皮不可以吃哦。” 男人双手捧住香蕉,静静看着温柔漂亮的护士走出了病房,关上了门。 149 精神病院的护士小姐 病人怎么会有深情…… 下一个病人是, 1042号房。 奚依儿将病历本上的纸张向后翻了一页。 谢望轩,[分离性身份识别障碍]。他认为自己体内存在着另一个人,拥有一定的自.杀倾向, 两个人格都想要消灭彼此, 独占这具身体。 1042不在十楼,而是在一楼。 奚依儿觉得这份工作像是在折腾自己,让她不断的在这栋不知道有多少层的病院中来回行走。走廊内来往的人不多,透过窗户能够看见精神病院的大门,和隐藏在门口旁边, 露出半个身影的警卫。 奚依儿垂眸看着病历本上的内容时,衣摆不小心勾到了放在路边的医疗车,她被微微绊了一下, 偏过头,身体撞在了医生的怀中。 淡淡的消毒水气息萦绕在鼻翼,男人的手臂稳稳的扶住了她的腰, “小心。” 等奚依儿站直了, 男人才松开手, 她的视线落在他的胸前, 名片上写着[主任:左杰书]。 托盘中的水壶打在了地上,碎片落在奚依儿的高跟鞋旁, 她的脸上不由流露出几分歉意, “左医生, 对不起。” “没事, 你别动。”左杰书扶住了她的手臂, 让奚依儿站在原地,自己蹲下.身,将水壶的碎片一块块捡了起来。 直到确定地板上没有碎片了, 他才直起身,松了口气,“你要去哪里。” “1042号房间。” 左杰书像是想了片刻,记起了患者的身份,“我现在无事,我陪你一起去吧。” 左医生过分的温柔,奚依儿却摇了摇头,“不用麻烦你了,这些小事我自己做就可以了。” “…好。那,今天下午六点,可以来我的办公室吗,我有些话想对你说。”左杰书的眼眸注视着她,眸光缠绵,很有一副想要和她谈办公室恋爱的模样。 可她一个小护士,总不能拒绝医生的请求,“好,我会准时去的。” 奚依儿与医生擦肩而过后,左杰书依旧在她的身后久久注视着她,不曾移开视线。 1042房间的光线很好,窗户边摆放着许多花盆,白色的花在风中舒展着优雅的肢体,整个室内都萦绕着一股好闻的花香。站在窗前的男人穿着一身古风的白色长衫,背对着她,君子如玉,风度翩翩,落在他身上的光线都像是从悠远的时光里遗漏而来。 男子转过身,露出一张清风朗月的青隽容颜,“娘子。” 奚依儿默默低头,确认了一下病历本上的内容,[分离性身份识别障碍],没错啊,难道症状加深了,又多了臆想症? 谢望轩是第一次见到她,可他又好像已经在记忆中见过了她许多次,因此男子的神情中并未流露出任何陌生的情绪,像是与她久别重逢。 即便在记忆中,她曾是他的妻子,可谢望轩却觉得自己还不够了解她。他只大约觉得,她应该会喜欢他穿成这个样子,一袭白衣,温文尔雅,斯文俊秀。 谢望轩十分主动配合,拿起了她手心中的药,弯了弯眼眸,“我会好好吃药,不会让他再出现,来伤害你。” 谢望轩轻轻握住了奚依儿的手,犹豫片刻,低下头,将脸颊放上去蹭了蹭,“这一次,我会保护你。” 他与谢望疏一体双魂,原本是最亲密的存在,在漫长的岁月中相互陪伴,理解彼此的每一个想法。 可正如谢望疏了解他一样,他也同样了解对方。 对待真正在意的人,他们其实并不是擅于分享的性格。每个人都不肯让步,只会将脆弱的人类撕扯成两半,彻底毁了她。 就像是上一次那样。 想要保护好她,他只有一个办法。让另一个自己永远消失。 谢望轩是最听话的病人,不用人哄着,就积极的吃完了药。在奚依儿想要离开时,他要了一个苹果。 男子垂着眸,用小刀刮着苹果的皮,他的手很好看,皮肤有些薄,青色的血管蜿蜒在手背上,显出几分病弱之色。 男子的神情中含着些恳求,“娘子,再陪陪我好吗。” 谢望轩不但不排斥医护人员,甚至还有些依赖她。 被男人用那样的眼眸看着,心地善良的奚依儿不免停下了离开的脚步。“我不是你娘子。” 她走回去,坐在病房中的凳子上,认真的同谢望轩说道。 谢望轩切好了苹果,拿起一小块递给奚依儿,“娘子吃。” 算了。 精神病人的特点之一就是固执。 她探过身,叼住了那一小块苹果,汁水在唇齿中爆开,很甜。 可在她放松警惕的下一刻,坐在床沿上的男人突然放下了手中的水果刀,掌心握住了奚依儿的手腕,搂着她的腰,身体翻转,用力将她按在了床褥中。 “依依,我这么想你,你却想杀了我吗。” 奚依儿整个人陷入了柔软的床褥中,粉色的护士服过于修身,在[谢望轩]粗.暴的动作下,领口的扣子被弹开,露出一截白皙的锁骨。 在左医生的诊断书上,一直无法确定谢望轩与谢望疏到底哪个人才是这具身体的主人格。因此,医生配了药,可连病院内的医护人员都不清楚,药物究竟压制的是哪个人格。 “…谢病人,请你自重。”被压制的女子抬起头,清澈的眼眸中盛着些恼怒。谢望疏低眸看着她,眸中的疯癫逐渐软化,“依依,唤我的名字。” 他伸出手,轻轻抚摸着奚依儿的脸颊,灰色的瞳眸溢满了深情。 “…谢望疏,起来。” “真乖。依依,你能认出我的,对吗,不要听他的蛊惑,我才是这具身体真正的拥有者。”他缓缓低下头颅,额头与奚依儿轻轻抵在一起,“你看,他吃了药,便沉睡过去了,他才是那个应该消失的附庸。” “别惹我生气,谢望疏病人,现在立刻起身,否则我要叫警卫了。”奚依儿神色平淡,一字一顿的说道。她根本不在乎病人发病时的胡言乱语,病人怎么会有深情,都是假的幻象。 谢望疏顿了片刻,有些委屈的起身。他从床上站起来,走到床头柜旁,打来了药瓶,倒出了十几粒药,“你放心,我听话的很,你要我吃什么药,我就吃什么,这具身体里,消失的人本来就应该是他。” 1042房间的门在此时被人敲了两下,奚依儿用手指合拢了一下胸口的衣襟侧眸看过去,站在门口的人穿着蓝色的警卫服,黑色的长发遮住了男子的半张面孔,腰间别着像是电.棍的武器,模样看起来有些阴郁。可当他看向奚依儿时,长发下的双眸却是清澈的。 “我听到了声音,需要帮忙吗。”时迁慢吞吞的说道,当他的视线落在奚依儿微微凌乱的衣襟上时,神情微顿了片刻。 男人走了进来,身为精神病院的警卫,时迁的身上时刻带着束缚绳。他一手按压住了谢望疏的手臂,动作不太温柔的将人用力压在床上,用束缚绳将他的身体绑在了病床上。 谢望疏眉眼中浮着戾气,不知死活,他原本已经抬起手,想要拧断面前这个男人的脖颈。 可当谢望疏不经意间注意到奚依儿有些害怕厌恶的视线时,身上的力气好像就被一瞬间抽空了。他不再挣扎,只在奚依儿快要离开病房时才闷闷的开口,“我不喜欢吃苹果,我喜欢吃梨。” ………………… 奚依儿走出了病房,随手关上了门,男人的话语被关在了门内,奚依儿根本没有听见他说了什么。 她看向面前很能给人安全感的警卫,眼眸微弯,身体也放松了下来,“这次谢谢你了,下次给你带我自己做的午餐。” 在精神病院工作,柔弱的护士果然应该与这种身强体壮的警卫搞好关系。 “没事,我应该做的。你的…衣服整理一下吧。”时迁的视线微微落在奚依儿的胸口,又像是触了电一般瞬间偏过了头,脸颊像是被火燎过一般,烧起了红霞。 女子轻轻的叹息声传到了时迁的耳畔,她像是有些苦恼,“啊,我忘记带针线了,不知道能不能向别人借到别针。” 时迁的动作微微顿了一下,男子的身形虽然看起来不算特别强壮,个子却长得很高。此时他的长手长脚僵硬着,好像不协调的木偶一般无措,“我…那里有针线,你要不要和我一起去拿。” “真的吗,那真是太谢谢你了。”奚依儿惊喜的看着他,唇角露出真情实感的笑意,“你人真好。” 被发了好人卡,时迁掩盖在长发下的耳尖都有些发红,他嘴笨的不会说话,只是低低在喉咙中发出一声闷音,“嗯。” —————————————— 警卫的宿舍在负一楼,白色的灯悬挂在天花板上,不时闪烁两下,空气中很潮湿,奚依儿跟在时迁身后,肌肤表面仿佛都沾上了一层水汽。 “不好意思,我的房间有些简陋。”时迁手中拿着钥匙,好几次都没能对准锁芯,手心中出了薄薄的汗,终于房门被打开,他推开门,片刻后才像是做足了心理准备,低声说道,“你进来吧。” 150 精神病院的护士小姐 让我总是吃这种药…… 时迁的员工宿舍是二人间, 放着两张单人床。 房间内的光线有些阴暗,一张床上没有被褥,看起来这间房间中只有时迁一个人在住。屋子中的东西不多, 床旁边低矮的床头柜上放着一只木雕的兔子,地面和床褥都很干净, 也没有闻到什么异味。 奚依儿走进去,总感觉自己主动进入了一只凶兽的巢穴。 时迁蹲下.身,在柜子的抽屉中找到了针线盒。男人拿着针线盒走到奚依儿面前, 她坐在唯一的一把椅子上, 时迁拿出了几个粉色的线圈,手掌伸到她的衣服旁,对比了一下颜色。 “用这个吧。” “谢谢。”奚依儿接过线, 昏黄的灯光下, 穿针引线不太容易,她试了几次, 没能弄好。 “我来吧。”时迁一直注视着她,男子接过线, 他的手很灵巧, 一次就将针穿好了。 时迁这里没有与护士服一模一样的扣子, 白色的扣子在一堆粉色扣子之中像是一个异类。奚依儿不太熟练的用针缝着扣子,总觉得她好像之前也这样缝过什么东西。 她低着头缝着衣服, 姿势不太舒服,在针线穿梭在衣料中时,针尖不小心刺入了肌肤中。 “嘶…” 时迁一开始原本已经偏过了视线, 没有去看她,听到奚依儿的声音时,男人才有些不自在的问道, “怎么了。” 奚依儿没有回答,时迁迟疑了片刻,回过头,女子白皙的锁骨被针扎了一个红色的小眼,一滴血液点缀在肌肤上,像是一颗小小的朱砂痣。 时迁的眼瞳突然闪过了一抹红光,喉咙莫名的产生了一种难耐的干渴,仿佛他有很久没有喝过水一般。 “不好缝吗…”时迁走到奚依儿面前,嗓音有些低哑。 时迁拿过了奚依儿手中的针线,扣子只剩下几下就能缝好,他最后系好了线,剩下的长线需要弄断。时迁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想的,垂下头颅,微微凑过去,“我帮你把线弄断。” 他口中这样说道,指尖却在发抖,奚依儿应该是抗拒的推了他,时迁却感觉不到了。男子的唇齿咬在线上,若即若离间,微凉的薄唇似乎碰到了她锁骨上那一颗红痣,抿到了一点甜腻的血液。 “…好了。”时迁收好线,不自然的低下头,迅速向后退了几步,“我还有事,你可以自己离开。” 奚依儿走出了时迁的房间,领口系到了最上面的一颗扣子。 她低头,看了看自己的病历本。 今天下午只剩下最后一位病人,曲千星,病症是[性别认知障碍]。 这种病人也需要被关进病院中吗。奚依儿查看了下他的病历,原来是被家长送进来的。听说他的父母今年似乎生了二胎,要求病院不将曲千星治好,就不允许他回家。 714。 病房的门半开着,奚依儿礼貌的敲了敲门,“我可以进来吗。” “等…等等!” 病人的拒绝当然无法阻止护士的进入。奚依儿推开了门,室内的是一个长得很美的女孩子,金色的长发及腰,穿着一身夸张的洛丽塔裙子,露出的双腿笔直白皙,容貌柔和,雌雄莫辨。 而此时,他正在撕扯着自己的裙摆,弯曲着腿,指尖勾着小腿袜的边沿。 听到声音,他仓皇的回过眸,在看到奚依儿时一张脸又羞又窘,“姐姐?” 曲千星,性别男,有些女装癖好。 “你在做什么呢?”奚依儿走进去,像是温柔的大姐姐一般说道。 “我…咳,没做什么。”曲千星红着耳尖松开了手,其实他和姜长宇一样,正策划着怎么逃出去。只是他嫌弃自己的裙子和袜子禁锢着他,耽误他的活动,于是正想把碍事的衣服改装一下。 他是真的很讨厌自己的技能。 “姐姐,我已经改好了,我知道自己是个男性,我根本没有什么性别认知障碍。你帮帮我,放我出去吧。”曲千星走过来,握住了奚依儿的手,亮晶晶的眼眸期冀的看着她,对着她撒娇。 真可怜,他还以为自己可以控制能否出院。 “怎么把自己的衣服撕成这样,不喜欢这件衣服吗,我可以帮你申请一套新的病服。”奚依儿轻柔的说道。“吃药时间到了,乖一点,有什么事吃完药再说好吗。” 曲千星摇着头,他不愿意对奚依儿做出暴.力的举动,因而只是向她撒着娇,希望她能够心软,“依儿,是药三分毒,你知道的,我没有病,让我总是吃这种药,我会坏掉的。” “听话点好吗,在这里居住的病人都是必须要吃药的,不吃药的话,就会变成这个精神病院的异类了。”奚依儿的嗓音很轻,她的神情一直是温和的,连唇瓣的弧度都没什么变化,在曲千星眼中,仿佛幼儿医护玩具中精致的护士娃娃。 在她的暗示,或者说恐吓下,仿佛曲千星若是不肯吃药,就会遇到恐怖的事情。 可对于曲千星而言,吃了药浑浑噩噩只会被永远困在这个副本里,而不吃药,即便会遇到可怖的诡秘,却是能够通关副本的唯一方式。 “好,我吃。”曲千星伸出手,假意乖巧,看着奚依儿将药倒出来,男子眼眸中浮现出几分歉意,突然用力掀开了奚依儿手中的托盘,向门口跑了出去。 在奚依儿未曾进来前,明明房门是半开着的,却仿佛因为副本的不可抗力,房间笼罩着一层无形的屏障,曲千星无论怎么都没办法离开这个病房。 奚依儿垂眸,静静看着一地的残骸,一颗红色的橘子滚到了她的脚边,停下了。 没想到,714号房间的病人,最不乖呢。 在曲千星的眼中,原本洁白整洁的病院走廊变得越来越阴暗,地板和走廊变成了恶心的肉瘤,他奔跑在黏腻的血.肉上,像是被困在了一个凶兽的肠.道内,男子微微侧眸,原本的一间间病房分明就是用铁栅栏关押着的一个个监.狱。 而依旧留在病房内的奚依儿,穿着一身黑色的紧身狱.警.服,勾勒出了女子纤侬合度的身材,胸口的布料有些紧,被一颗小小的扣子艰难的合拢在一起,将她的胸.部勒出了漂亮的弧度。 曲千星的技能很强大,因此他在副本中其实行事作风一直比较莽。男人从裙摆底下不科学的掏出了一架巨大的意大利炮,对准了病院的墙壁。 体型庞大的怪物从楼梯上跑了出来,臃肿的身躯每跑一步,身上的肉都会沉甸甸的乱晃。 巨大的响声中,墙体被破开了一个大洞,曲千星收好自己的武器,裙摆微扬,便顺着那个墙洞跳了出去。 “时迁!” 曲千星听到了一声模糊的女声,他的手臂被牢牢的握住,他抬眸向上看过去,可怖的怪物几乎堵住了整个墙洞,伸出的肥肿的手掌紧紧握住了他,将他往上提着。 曲千星瞳眸微缩,他脑海中只有逃离怪物的想法,疯狂的挣扎。 在怪物要拽不住,掌心滑落的时候,一只白皙的手臂伸了出来,拉住了他。 曲千星仰头,洞口处,奚依儿跪在怪物的身旁,纤瘦单薄的身体探出来,手指紧紧握住他的手腕,“曲千星,抓紧,上来!” 曲千星挣扎的力度突然就松懈了。奚依儿怎么可能拉的住他,他怕自己会把她拽下来。 穿着女装的少年任由怪物将他拉了上来,当怪物用力将他按在地上,用铁链将他捆住时,奚依儿就站在一旁用受伤失望的神色看着她。 他被重新关进了“监.狱”中。 “他的病症升级了,有可能多了幻视的症状,应该将他交到左医生那里,让医生对他用电.刑治疗。”怪物拉扯着曲千星,对奚依儿说道。 奚依儿抿了抿唇,她轻柔的视线落在曲千星身上,“不要了,让他吃些药就好了,他本来得的病也不严重,而且,他也没有伤害我。” 时迁看向她,他的职责原本只是镇压□□惹祸的病人,将不听话的患者送上医生的手术室。他不应该为任何人徇私,更不应该对一个护士心软。 时迁垂下眸,他扛起了陷入幻觉的患者,走去的方向却只是曲千星的病房。他将曲千星放在了病床上,回眸看向奚依儿,“给他吃药吧,只要他安静一点,别再发生这种事了,我可以当做今日什么都没看见。” 奚依儿轻轻将碎发掩到了耳后,“谢谢你,外面碎裂的窗户…” “我来处理。”时迁离开了病房,走廊内,被曲千星在发病时用路边的医疗车砸破的玻璃碎片散落了一地,他找来了打扫工具,温吞的开始收拾起一地的狼藉。 奚依儿坐在了病床旁边的椅子上,静静的看向被捆成粽子的少年,“从七楼跳下去会死人的,你不知道吗。” 曲千星闭上嘴,他身上有个一次性技能,[身轻如燕:你像是燕子一样轻,引力对待你,就像是对待一根羽毛],他不会有事。 “对不起。”少年闷闷的说道。在他的视线中,眼前的场景诡谲而可怖,只有眼前的奚依儿,还是像往常一般漂亮而温柔。 “药被你打翻了,我要明天下午才能重新过来,你不要惹事,我不想下次在手术台上见到你。”奚依儿将唯一剩下的橘子放在了床头的矮桌上,离开了病房。 房门在曲千星眼前被关上,他侧过眸,看向了奚依儿放在桌面上的东西,一颗红彤彤的心脏。 151 精神病院的护士小姐 是不是想要我亲你…… 今天下午发生了太多的突发状况, 奚依儿看了看走廊上挂着的钟表,6点45分,与左杰书医生约定的时间相比,已经迟到了45分钟。 不知道他还有没有等待在办公室里。 奚依儿这样想着, 向左杰书的办公室走过去。 二楼, 201室,奚依儿敲了敲门, 屋内的人似乎早就在等着她的到来一般, 几乎是立刻回应道, “进来吧。” 奚依儿推开门, 左杰书已经从办公桌后站了起来,走到她的身旁, “发生了什么事吗, 怎么这么晚才过来。” “嗯, 有一些小状况,不过都已经解决了。”奚依儿轻轻笑了笑,轻描淡写的带过了今天的经历, “左医生, 你叫我来,是想同我说什么呢?” “没事就好。”左杰书松了口气, “先坐。” 左杰书倒了一杯茶, 放入了奚依儿的手心中,又拿出了一些洗好的水果,小零食装在盘子中,放到了她的旁边。 “依儿,你可以信任我吗。”左杰书迟疑的看向面前的女子。 左杰书有想过,直接告诉奚依儿这里是一个副本, 他们应当互帮互助,一起逃离这里。可那些长篇大论的话,最终都只凝结在这几个字当中。 “我当然信任你。”奚依儿露出了漂亮的笑容,对待领导,当然总是怎么好听怎么说。 左杰书微微叹息了一声,他原本有许多话想要同她说,可看着少女慢吞吞的扒开荔枝,一颗颗吃干净的时候,他又莫名觉得,好像只是这样看着她,就已经很好了。 于是在他们相处的一个多小时中,左杰书漫不经心的看着桌面上已经看过了一遍的病人信息,只是安静的让奚依儿将那些水果吃干净了。 “…如果你遇到了什么危险,或是有什么无法解决的事情,都可以来找我,这个病院中,你可以无条件的信任我。”最后,左杰书只是这样对奚依儿说道。 当女子想要离开时,穿着白大褂的医生突然开口说道,“请等一下。” 奚依儿的手指正按在门的把手上,缓缓转过身,“还有事情吗?” 左杰书走到了她的面前,将剩下的几袋小零食装在透明袋子里,递给了奚依儿,“我不喜欢吃这些,你拿回去吧。” 奚依儿弯了弯眼眸,左医生好像是个好人呢,“谢谢。” —————————————— 奚依儿自己的员工卧室在七楼。她完全搞不懂这个病院中的各部门是依据什么来分布的,仿佛像是被打乱的魔方一般根本没有规律。 她的房间很干净,采光也很好,桌面上放着的几盆花开得正好,床褥是粉色的,整个房间都布置的很有少女气息。 奚依儿换下了那件护士服,换成了宽松舒适的家居长裙,在梳妆镜前卸好了妆,走进了浴室。 走了一天,哄着不听话的病人吃药,她只觉得心累,身体也累。女子在浴缸内放好了水,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梦中,似乎有什么画面在眼前闪过。 面目模糊的医生,头顶的吊瓶,他人在耳边呢喃的声音。 他在说着,醒来,醒来… 奚依儿睁开眼,她微微挣扎了一瞬,身体像是被水囚住了。她恍惚了片刻才发觉,浴缸内的水已经凉透了,她差一点就要滑进了水中。 “喵~” 奚依儿微愣的偏过头,一只黑猫踩在浴缸的边沿,四只爪爪用力握住了滑溜的陶瓷,瞪着一双圆滚滚的猫眼,着急的看着她。 “小色猫。”奚依儿探出双手,抱起了小小的猫,用手掌遮在了他的眼眸。猫咪的身体热乎乎的,她没忍住,将猫咪抱到自己的面前,用脸颊在他的毛发上轻轻贴了贴。 “喵~呜。”猫咪的皮毛太厚,因此看不出来他浑身都红透了,只有更烫的体温透露出了几分羞恼,耳尖忍不住的颤动,夹着嗓子叫出了软糯的两声,身后的尾巴像是小狗一样摇了摇。 好香。 奚依儿轻轻拍了拍猫咪的小屁股,“好了,小坏猫,先下去,我要换衣服,不许偷看。” “喵喵~”猫咪一脸严肃,他才不是那种不要脸的坏猫。他是发现房间里没有动静,怕她会不小心溺.亡在浴缸中,才会心急的跑到她身旁想要叫醒她。 他…他没有乱看的。 奚依儿换好了衣服,将躲到墙角,将猫猫头按在爪子中的小黑猫抱了起来。刚刚沐浴完的女子浑身都散发着香香的味道,猫咪醉醺醺的窝在奚依儿的胸前,整个人都轻飘飘的像是浮在了云上。 然而下一秒,他就整个人被放入了可怖的地.狱之中。让猫讨厌的水淹没了他的小身体,黑猫惊惶无措的在水中扑腾,却被奚依儿按住了手脚。 “喵喵喵!”黑猫炸毛的时候还记得要夹住嗓子,装出人类特别喜欢的声音。 “小脏猫,不许不爱卫生哦,你看看你脏脏的小爪子,必须要洗干净才行。脏兮兮的小猫是没有人类会喜欢的。”奚依儿轻柔的说着,哄骗着小猫咪。 黑猫异色的双瞳水润润的,委屈巴巴的看着少女,努力制止住了身为猫讨厌水的本能,乖乖的摊开身子,任由奚依儿温柔的用手指帮他将身体搓揉洗干净。 他才不脏,他的身上本来就很干净,他才没有想要讨好人类呢。 猫咪羞耻的窝在女子的掌心中,喉咙中发出咕噜噜的声音,不自知的用脑袋蹭着女孩子的手。 奚依儿将猫咪翻转过来,轻声笑了笑,“还是只小公猫呢。” “喵!”手中的猫突然炸毛,身子缩成一团,尾巴紧紧的遮住了腹部,一张猫咪的脸上莫名显露出了几分羞愤欲死的神色 奚依儿用手指轻轻点了点猫咪的额头,“你偷偷跑进来,不就是想要吸引我的注意力,想被我养着,享受‘荣华富贵’吗。所以乖巧的小猫是不能够装模做样不听话的,知道了吗。” 她将猫咪抱起来,用毛巾细致的擦干。奚依儿也有些困了,她将猫抱在怀中,躺在了卧室的床上,将猫放在了自己的枕头上边。 女子漂亮的眼眸温柔的落在猫咪的身上,抬起了猫的一只小手手,“哎呀,你的爪子还是粉色的呢,长得这么粉,是不是故意勾引我的。” 奚依儿边说着,边低下头,唇瓣轻轻亲了亲猫咪的粉色肉垫。 “喵喵喵!”黑猫一脸正经的看着她,仿佛要跟她讲什么道理似的,抑扬顿挫的喵叫,费力想要扯回自己的猫爪。 可是一只猫哪里能够拒绝得了人类呢,奚依儿浅浅的啄吻着猫咪的小爪爪,“你在叫什么呢,喵的那么可爱,是不是想要我亲你啊。” 女子用指尖点着不守猫德的小黑猫,故意歪曲他的意思,“我是不能太惯着一只送上门来的陌生小猫的,我才不会被你撒两声娇,就没有原则的亲你。” 奚依儿边说着,边低下头,克制的亲了亲小猫咪的额头,边亲还要边说,“小猫咪生下来就是要给人类亲的,只有乖巧懂事的小猫咪,才能够得到人类奖励的亲亲。” 或许是她有些太困了,奚依儿说完,眼皮就沉沉的垂下来,女子闭着眼眸,睫毛又密又翘,呼吸平稳的睡着了。 只留下被她抱在怀里的小猫,睁着异瞳,耳尖烧红了一大片,一动都不敢动。 直到奚依儿睡熟了,沾满了女子身上香味的猫咪才小心翼翼的从她怀里钻出来,悄无声息的打开窗户,跳了出去。 猫灵活的攀着墙壁,一楼一楼爬上了最顶层。他狭小的脑容量中原本还记得自己是想要来找女子说什么事,可被迷迷糊糊亲了好几口后,他就快要连自己叫什么都忘记了,整只猫晕乎乎的,只记得不能在外面睡,必须要回到自己的房间里。 顶楼只有一间宽敞的房间,他顺着打开的窗户钻了进去,躺在了柔软的大床上,带着满身女子的馨香,睡着了。 …… 男人的长手长脚舒展着,半条腿搭在床的边沿,他用手背遮住了眼眸,朦胧的睁开眼。 莫见山整个人的身体蓦地僵硬住,异色的瞳眸在短短的时间内闪过多种情绪。浅褐色的眼眸像是一块天然的琥珀,其中盛着藏不住的羞赧,蓝色的眼眸像是一片清澈的湖,湖水湿漉漉的,几乎要溢出来。 他默默翻过身,用枕头蒙住了自己的脑袋,喉咙中发出一声低哑的闷哼。 太丢人了。莫见山绝对不承认昨晚那只蠢猫是自己,该做的事情没能做成,他只知道送上去“投怀送抱”了。 身材高大矫健的男人抱着枕头在床上滚了半圈,终于顶着一头乱糟糟的头发,神情严肃的从床上坐起身。 莫见山是这座精神病院的院长,他拥有掌控整座病院的权利,每天清晨,这位性格冷酷,手段狠辣的院长都会召集全部的医护人员,在医院大楼的空地前开早会。 今日也是如此,然而此时站在最前方高台上的莫见山心里只想着一件事。 奚依儿不能认出来他就是那只猫吧? 152 精神病院的护士小姐 你不能哄哄我吗。…… 奚依儿站在一群白衣的护士之中, 挎着一张小猫批脸,不太开心。 她没有意识到,自己穿着一身粉色护士服有多显眼, 还以为自己隐藏在人群之中, 可以随便走神。 早上醒来时, 窗户开着,微凉的风吹拂进来,抚在她的脸颊。昨晚那只猫非常没有良心, 欺骗了她的感情后只在枕头上留下了十几根猫毛。 真是一只坏猫, 她都已经做好了养他的准备,可猫只把她的家当做旅馆。 她根本没有仔细听最前方的院长在说什么, 反正也就是翻来覆去的那几句话, 告诫医护人员必须遵守规则, 关爱每一位患者,绝不能令未痊愈的患者逃走之类的。 因此当广播中响起她的名字时,奚依儿也根本没有听到,完全暴露出了她开早会摸鱼的事实。 “月度优秀护士——奚依儿…” 直到身旁所有的人都齐刷刷侧过身,相似的面容之上, 乌黑的双眸直勾勾的盯着她,奚依儿才后知后觉意识到,刚刚似乎有人在叫她。 奚依儿抬起头, 不知是否是她的错觉, 面部线条锋锐,眉眼冷冽的院长正在注视着她。 “优秀护士, 奚依儿,上台来领奖。”莫见山重复的说道。 奚依儿有些懵的走过去,莫见山伸出手, 将奖品递给奚依儿时,身体离她的距离有些过分贴近,唇瓣近乎碰到她的耳尖,他对她轻轻说了两个字,“醒来。” 奚依儿分不清是不是自己的幻听,当她抬起眸时,莫见山依旧是那一副冷漠无情的模样。 —————————————— 早会结束后,便是一天的工作时间。 奚依儿负责的病人有很多,上午的时候,她也需要给一些病人送药。 走到六楼走廊中时,她便看见自己原本应该乖乖巧巧躺在病床上的患者,在大庭广众下撕扯的打在了一起。 走廊内,医疗车被撞翻,乱七八糟的医疗器具、药品散落了一地。而苏将离就在那一堆药物中,面容扭曲,小兽一般压着人撕打。 603号病房,苏将离,患有[躁郁症]。情绪极其不稳定,拥有暴.力倾向,危险指数高。 奚依儿停顿在离少年有一段距离的位置,想着自己是不是应该先去找时迁比较好。 而就在她的脚步停下,迟疑的想要离开时,苏将离突然抬起了眸。 他原本将隔壁病房的易黎死死的压在了地面上,握紧拳头一下下朝着他的脸砸下去。而当苏将离看到奚依儿时,眉眼间的狠厉在一瞬间褪去了,转变成了仿佛小动物一般的无措。 “依儿…”苏将离像是突然意识到了自己此时的模样会令人畏惧,少年的身体放松了下来,直起腰,双手不自在的缩起来,“你别怕,我…” “嘭——” 苏将离的脸被易黎的拳头用力打偏到一旁,可他此时却没心思去管他。少年踉跄的站起身,走到奚依儿面前,乌眸湿润,可怜兮兮的看着她,“依儿,你别怕,我不凶的。” 苏将离小心的走到奚依儿面前,伸出了自己的手,像是等着主人牵回家的小狗狗。 奚依儿的眼眸落在他的手上,没有感觉到危险性,女子抽出一只手,放在了他的手心里,“回病房吧,不要与其他病人打架。” “嗯。”苏将离看着她,像是要将她的模样印在心里一般,“我知道。” 易黎气闷的站在不远处,眼睁睁看着苏将离去少女面前讨好卖乖,不要脸的东西。 苏将离的病床上放着一个很丑陋的兔子玩偶,奚依儿第一眼看到时还吓了一跳。可苏将离却像是很宝贵那个玩偶一般,刚刚坐下时便将玩偶抱在了怀中。 兔子玩偶身上的针脚十分粗糙,像是他自己缝起来的。少年乖宝宝一样坐在床沿上,接过了奚依儿手中的药,苏将离看着掌心中的东西,没有立刻吞下,而是仰头看向了她,“我乖乖吃药,你能多陪陪我吗。” 听话懂事的男人总是更能够得到人的喜欢。奚依儿同样坐在了病床旁的椅子上,“刚才为什么要和别人打架。” “因为…”苏将离小心的看向奚依儿,因为他对你不好,因为我不喜欢他。 “我们不要谈论其他人好不好,这是我和你的时间,只有我们。”苏将离认真的说道,他说这句话的时候,也并没有存着讨奚依儿欢心的心思,他想到什么,就说什么了。 奚依儿神情微怔,她的视线落在了苏将离怀中的兔子玩偶上,“它是你做的吗?好像有些地方破损了,我明天给你带些针线来吧。” 苏将离听到她的话,忍不住弯起眼眸,“嗯,好。” “你…可以给我讲讲故事吗。”苏将离小心翼翼的看向奚依儿,补充道,“听完故事,我就会吃药了。” 苏将离像是曾经被人抛弃,欺骗,伤害过一般,神态总给人一种他配不上别人给他的好,一点点甜都要十分珍惜的感觉。 奚依儿并不是一个擅长编故事的人。她想了想,慢慢说道,“从前,有一只小兔子住在一个孤单的星球上,那个星球太荒芜了,什么都没有,小兔子觉得很孤单,于是她走到星球的边缘,低下头向下看过去。” “她的脚下是一个蔚蓝色的星星,星星上有一个男孩子,在她低头的时候,男孩也恰好仰起了头。” “小兔子想,男孩也很孤单吗,那正好,他们可以彼此做伴…” 奚依儿讲到这里时,苏将离突然开口,打断了她,少年用期冀的神色看向她,乌眸蒙着一层雾气,“依儿,下次再讲给我听吧。” 是不是只要故事没有讲完,她就能够一直来见他。苏将离吞下了掌心中的药,眼中的水雾像是下一刻就要坠下来,而他只是轻轻笑了笑,“明天,可以早一点来看我吗。” “嗯,好。”奚依儿留下了一个苹果,放在了桌面上。 …………………………………… 与苏将离在走廊中像是小学生一般打架的易黎也是奚依儿的病人之一。 当奚依儿推开隔壁的病房门时,挑染着红色碎发的少年正呲牙咧嘴的给自己上药。他的唇瓣,脸颊都被苏将离打出了淤青,易黎装作不经意的模样,实际上每个动作都是精心策划好的,既惨又美,绝对能够让奚依儿一眼看到就心疼。 “下次你再打架,我就直接叫时迁过来,关你禁闭了。”铁石心肠的小护士站在门口,不但没有心软,反而还觉得他真能惹事。人总是偏心的,苏将离占了先机,她的心偏给另一个人了,就会觉得错都是易黎一个人的。 易黎的动作顿住,连额间的碎发都仿佛耷拉了下来。她对他怎么一点都不温柔的!他刚刚还跑去苏将离病房外听了墙角,她那时明明就在细声细语的哄着那小子! 易黎本身就不是脾气特别好的人,他拉不下脸像是苏将离那样去说一些软话,也不愿意去当一个学人精。于是只能一个人坐在床边生闷气。 “明明就是他在打我,你却要关我的禁闭,凭什么。”易黎实在没忍住,生气的说道。 可显然,他越是表现的很凶,奚依儿越不会喜欢他。 “快点吃药,不吃的话,我叫警卫过来了。”奚依儿将托盘放在桌子上,倒好水,将药放在自己的手心中,冷声说道。 易黎就更加委屈,他气冲冲的站起身,走到奚依儿面前。即便男生的身上还带着些少年气,他的个子也比奚依儿高了大半头,眉眼凌厉,模样十分有压迫感。 奚依儿的指尖微缩,下意识想要后退,没等她对暴躁的病人采取什么措施,易黎已经低下头,唇碰到她的肌肤,在她的掌心中叼走了那几颗药,“你不能哄哄我吗,我只想让你哄哄我。” 对别人那么好,对他也不要这么凶啊。 手心中有点痒,奚依儿有些嫌脏,但她没有表现出来,见易黎将药吃干净了,才缩回手。 “喜欢什么水果。” “草莓。”易黎其实并不喜欢草莓,可他好像记得,有人喜欢吃草莓。 “没有草莓,苹果也是红色的,给你留一个苹果吧。”奚依儿将苹果放在了桌面上,便转身离开病房,在她打开门的时候,身后传来了少年的声音,“下次,还可以来看我吗。” 奚依儿叹了口气,这些患者怎么突然一个比一个黏人似的。 “我每天都会来给你送药。”因此,她的确每天都会来看他。 接下来还有几个患者,病历单上贴着男人的一寸照片,姓名那一栏写着牧鸿影,南明,齐音尘… 也许是因为她在这所精神病院工作了许久,奚依儿似乎对这些病人都有一种很熟悉的错觉。 上午十点钟,是病人集体活动的时间。吃过药的患者们都显得十分乖巧听话,有些人在户外的广场中进行着一些简单的运动,还有一些病人在室内的活动室内绘画,打牌,看书。 奚依儿在这个时候,也需要陪在患者的身旁帮助他们。只是她在工作的时候,总是有不止一个病人凑到她的身旁与她说话,人太多的时候,彼此之间很容易便起了摩擦,撕扯着互相打了起来。 奚依儿无辜的站在原地,匆匆赶来的时迁有些无语,“你身旁总会这样吗。” “算了,你向后退一点。” 警卫镇压了犯病的病人,将他们通通关进了禁闭室内。 153 精神病院的护士小姐 “那个,你听我解…… 禁闭室建立在十三楼, 房间内看不到一点光亮,也听不见任何声音。被关在其中的人,只能弯着腰, 身体被塞到一个小盒子中, 待的时间久了,甚至有可能会产生认知障碍,辨别不清自己的存在。 奚依儿原本是不需要去禁闭室看望这些满脑子只有雄性竞争的男人的。 就算是她心软吧, 毕竟这件事也算是因为她而发生的。 下午给其他病患都送好药后, 奚依儿在食堂内拿好了几个饭盒,坐电梯前往了十三楼。 十三楼的装修与整个医院都显得有些格格不入,深灰色的墙壁,一扇扇银色的铁门,在走廊内来回巡游的警卫。 “你怎么来这里了。”穿着深蓝色警卫服的男人头上戴着一副银色的头盔,看上去像是一只不近人情的冷漠怪物。 见面前的奚依儿露出惊诧陌生的表情,男人将脑袋上的头盔拿了下来, 露出了时迁那张被汗微微浸湿的脸。 奚依儿松了口气,将手中装满了盒饭的袋子向上提了提,“我来给今天被关禁闭的病人送盒饭。” 时迁微微蹙眉,他们这些警卫的职责只是看管着病人, 不让他们逃出去,至于吃饭,没人会关心这个。 他不知为何,其实不太愿意看到奚依儿过分关心那些病人。他们都是一些精神病患者, 那些人自己都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绪和感情, 她这样不设防,他们总有一天会伤害到她。 可时迁抿着唇,到底什么都没能说出来。“送完饭就赶紧回去, 别在这里待太久。” 禁闭室的楼层,显然不是什么好地方。 奚依儿跟在时迁的身后,男人又将那个头盔带上了,因此背影看起来有些陌生,仿佛她在跟着一个不认识的人。 这种错觉在时迁开口后被驱散了。 “小心路,跟紧我。”时迁低声说道,握住了奚依儿的手腕。其实路很平缓,可奚依儿被他拉着,那些让人心中升起恐慌的幻想似乎就被驱散了。 时迁走到了一间门前,按下一个按钮,门打开了一个窗口,露出后面的几道铁栅栏。 人脸在某个瞬间突然出现在了栅栏后。奚依儿被吓了一跳,下意识向后退了一步,脚下踩着的高跟鞋歪了一下,她差点跌倒,幸好手腕还被时迁紧紧握着,她才重新站直了身体。 齐音尘的脸出现在了狭窄的栅栏后,他似乎是有些贪恋眼前的光亮,而当他看见奚依儿时,那张冷漠的脸突兀的升起几分错愕。 他连忙放柔了神情,多情的眼眸落在奚依儿的身上,半响唇瓣才微微动了动,“依儿…你,是来看我的吗。” 奚依儿已经有些后悔了自己的多此一举,她没说话,将其中一个饭盒递给了时迁,让他递过去。 时迁莫名微恼不悦的心情在此时稍好了一些,他缓和了语气,将盒饭拿给了齐音尘,“吃饭。” 他话一直不多,说完就拉着奚依儿,“走吧。” “等等,依儿,你是特意来给我送饭的吗?”齐音尘的眼眸不由亮了起来,唇角也忍不住的上扬,禁闭室哪里有什么饭,是依儿… 他贪恋的将脸颊贴在了栅栏上,努力想要靠近奚依儿,连肉都被挤压的变形,“依儿,谢谢你,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不奢求你原谅我,我知道我不配,依儿…依儿,你别走…” 齐音尘的声音低下去,他看着奚依儿离开的背影,喃喃的说道,“再看看我…” 年少的初恋,白月光,第一次喜欢的人,没等回忆褪色,尚未遇见其他女人,最惊艳最纯粹的时光都给了她…怎么可能释怀呢。 她是他死亡之前,都在贪恋的怀念的人。 —————————————— 奚依儿跟在时迁身后,走到了下一个禁闭室的门口。 门后的人窝在角落里,身躯弯折着,缩成了一团。在注意到门外的光时,也只是微微抬眸,在手臂中露出了半张脸。 光有些晃眼,他眨了眨眼眸,才看清了门外的人。 依儿… 男人原本犹如死水一般的眸子逐渐泛起了温柔的涟漪。 他缓缓挪过去,来到了门前,房间狭窄,他只能跪在地上,小心的将手放在栏杆上,“依儿,你…你是来看我的吗。” 好像不敢相信奚依儿会对他这么好,满脸都是受宠若惊。 奚依儿走过去,苏将离就像是学校中最不懂事的孩子,早上刚刚和隔壁病房的患者打了一架,在集体活动的时候又参与了打群架。 可偏偏每次打架后,他都会装出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认错状态良好,还会特意给人看到他身上的那些凄惨的伤痕,让人生不起气来,反而会心疼他。 看着苏将离将手握在铁栅栏上,温润的眼眸注视着她的样子,莫名让奚依儿想到了某个叫做[不可■的掌心]的小游戏。 或许是这种联想让奚依儿的心情好了些,她的唇角微微扬起一个小小的弧度,找了一个肉比较多的饭盒,递给了苏将离,口中还要故意说着,“你怎么总喜欢打架,喜欢关禁闭是吗,下次如果再做坏事,我就不理你了。” 苏将离像是拿到了什么珍贵的宝贝一般,双手捧着饭盒,脸颊旁浮现出红晕。在听到奚依儿明显在开玩笑的话语时,苏将离却认真的露出了恐慌焦急的神色,“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会改的,你别不理我,好不好。” 笨蛋。 “快点吃饭吧。” “嗯。”苏将离晕乎乎的看着奚依儿,忍不住的弯起眼眸。如果被关禁闭可以换来每天和她说话的机会,那他每一天都愿意关进这里。 ……………… 时迁将奚依儿送到了十三楼的电梯处,在奚依儿要离开时,男人伸手,轻轻握住了奚依儿的手腕,“下次别再来这里了,不安全。” “不是有你吗。今天谢谢你。”奚依儿笑着说道,“我先回宿舍了。” 时迁松开手,看着电梯在自己面前关闭,不自然的深深戴上头盔,掩盖住了自己的整张面孔。 奚依儿打开了自己的宿舍房门,刚刚走进房间,一团黑色的不明物体就守在门后,啪叽一声抱住了她的大腿,“喵喵喵~” 奚依儿蹲下.身,揪住了不速之客的后颈,“小坏猫,你不是逃走了吗,怎么还知道回来。” 黑猫驯服的瘫着四肢,变成了一只猫条,异色的瞳眸温柔的看着她,乖的不可思议。 奚依儿就心软的将猫抱进了怀中,低头将脸颊埋在猫咪的毛发中,“你一定又跑出去弄得自己满身脏兮兮了,除了我之外没有人会愿意这么抱着你了。” “喵呜…”猫咪可怜兮兮的叫了一声,被亲的浑身发红。她,她怎么能这样呢。虽然她不知道,但莫见山记得很清楚,他并不是一只猫咪,而是一个货真价实的男人。女孩子不能够这样亲他的。 可黑猫的挣扎毫无作用,奚依儿一边嫌弃着猫脏,一边把他按在了床褥上,按住猫咪小小的四肢,狠狠亲了亲他的脸颊。 猫再次被亲的七荤八素,被擦干净小爪爪,又莫名其妙被奚依儿抱到了床上。 变成猫之后,脑容量无法思考太多的事情。莫见山分明已经用力抵抗了,却还是迷迷糊糊一觉睡到了天亮。 脑袋下的枕头变得有些硬,奚依儿前一天晚上睡着时,睡姿显然不太好,不知道怎么回事,头就枕到了猫咪的肚子上。 原本软绵绵热乎乎的“枕头”变得僵硬,她的身体也像是被一只巨大的老虎抱紧,被猛兽舔着脸颊,仿佛下一刻就要咬掉了她的脑袋。 奚依儿朦胧的睁开眼,陌生的男人半lu的躺在她的床上,双手紧紧扣住了她的腰肢,黑色的尾巴缠绕在她睡裙之下的小腿上,探出的舌尖在她的脸颊轻舔着。 她难以置信的仰头,刚刚醒来的思维迟滞,好半响才看到男人头顶上两只毛茸茸的,还在一颤一颤的黑色猫耳。太过惊讶,反而说不出话来,身体发软,手脚用不上力气。 精神病院的猫成精了。还是她也疯了? 人的视线拥有力量,莫见山的眼睫动了动,缓缓睁开了眼,露出了一双异瞳。 “喵…”男人的喉咙中发出的猫叫低哑而难听,莫见山像是刚刚意识到了自己此时的模样,头顶的猫耳变成了飞机耳,尾巴上的毛也炸起来。 奚依儿拿起了床上的枕头,用力砸在他的身上,“滚啊,流氓猫!” 莫见山狼狈的走下床,脸被枕头砸了一下,他手忙脚乱的接住枕头,又接住了奚依儿向他扔过来的一个杯子。 “那个,你听我解释。” 莫见山不自然的用手臂遮挡在胸前,耳根通红,“我只有晚上下班时间能来找你,离开顶楼的院长办公室后,还会被规则限制,只能变成这种形态。” 精神病院以往模样冷酷又霸道,看起来不近人情的院长大人此时顶着一双受了惊吓的猫耳朵,带着几分可怜的对自己的护士小姐说道。 154 精神病院的护士小姐 …你又不记得我了…… 奚依儿跪坐在床上, 胸膛微微起伏,看着床下的人,眼尾染上了一层薄薄的红晕。 她揉了揉自己的眼眸,如果承认自己看见了现实中不应该存在的事物, 不就相当于承认了自己有病吗?如果她患上了“精神病”, 那在这个医院内, 她的身份就再也不可能是护士了。 奚依儿紧紧捏着自己怀中的枕头, 佯装镇定, “院长…您怎么会在我床上, 您找我有什么事吗。” 窗外的天已经亮了起来,莫见山看了一眼桌面上的闹钟, 他必须马上离开了。男人肃穆下神情, 长话短说, 认真的看向奚依儿,“你是不是从来没有去过医院的四楼,去四楼看一看。那里有你想要追寻的真相。” 莫见山说完, 便向着门的方向退去, “我就先离开了, 今天的事,抱歉。” 男人握着把手开了半天,才发现门被反锁了, 莫见山有些尴尬的迅速打开门, 在要离开房间的时候却被身后的女生叫住。 “等等…” 莫见山动作顿住, 转过眸, 尾巴暴露了主人的想法,高高翘起来摇了两下。 奚依儿将床上的被单扯下来,团起来用力扔给了对方, “你…把身体遮一下。” 奚依儿的视线从莫见山头顶的黑色猫耳上划过,不自然的说道。 莫见山用被单将自己赤lu的上半身遮住,猫耳,尾巴都好好的缩在了白色的被单中,“谢谢,打扰了。” 莫见山迅速打开门,走出奚依儿的卧室时,刚刚偏头,便与一个穿着白色护士服的陌生女子四目相对。 兰晓霜的眸光逐渐变得微妙,视线从男人衣衫不整的上半身游移过,这幅打扮,从女子的宿舍中走出来,还能是什么呢。 她默默偏过头,脸上带着懂了的神情,缓缓退回到了自己的房间中,关上了房门。 —————————————— 奚依儿今日上班的时候,总有些分神,控制不住的去想今天早上莫见山对她说过的话。 医院四楼中有她想追寻的真相,可…她不觉得自己有什么真相想要追寻啊。 在她没注意的时候,有几颗药被人藏了起来。 “依儿,水要满了。”姜长宇温柔的声音在她旁边响起。 奚依儿回过神,手下的杯子溢出了一些水,溅在了她的指尖,“抱歉。” 姜长宇用双手接过杯子,看向她问道,“是发生了什么事吗,感觉你今天,像是有心事。” “如果不介意的话,可以说给我听吗。” 奚依儿又想到了见到姜长宇的第一天时,他曾经对自己说过的话。 他说自己现在的生活、身份都是假的。 怎么会呢,她记得自己所有的人生经历,大事小事,朋友,亲人。 “没什么,把你的药吃了。”奚依儿微微抿唇,她大抵是没有睡好吧。 姜长宇在她的目光中温顺的将药含进了唇中,“不论发生任何事,都不要害怕,不要焦急,你随时可以来寻求我的帮助。” “什么?”奚依儿抬起眸来看他,可姜长宇已经变成了吃完药后的沉默呆滞状态。 …… 奚依儿走出了房门,打算前往下一个病房。进入电梯之后,女子的指尖在落下按键时,却莫名的向下偏移了几个格。 四楼。 她的确没有关于四楼的记忆,但事实上,奚依儿也不仅是没有去过四楼,她同样也没有去过顶楼啊。或许还有其他的楼层她也没去过,毕竟她大部分时间也只是徘徊在病人所在的楼层而已。 去看看,也没什么吧。 似乎有一个声音在奚依儿的耳边蛊惑着她,促使着她按下去。 叮。 奚依儿差点以为是自己按下了四楼的按键,可实际上,似乎是外面有其他楼层的人按了电梯,原本停在十二楼的电梯向下坠去。 不知道是不是奚依儿的错觉,她总觉得电梯的降落速度有些快,身体有些失重,心脏仿佛悬在了半空,空落落的。 过了一会,电梯停了下来。内部的电梯厢晃了两下,奚依儿的掌心按在了冰凉的金属墙壁上,抬眸时视线不经意间与电梯上倒映出的人影四目相对。 光滑的金属上,模糊的女子勾了勾唇角,对她笑了笑。 奚依儿摸了摸唇,电梯门在她面前被打开了,门外是很普通的医院走廊,她在对面的墙壁上看到了楼层标识,四楼。 像是一个无声的邀请。 奚依儿走出了电梯,电梯门在她的身后关闭。她觉得,四楼的走廊很熟悉,好像她曾经在这里走过许多遍一样。 医院每层楼的装修都差不多,有熟悉感倒是也并不稀奇。 突然,她的额角蔓延开一阵剧痛,奚依儿控制不住的弯下腰,眼眸前莫名出现了戴着口罩的医生,天花板上摇曳迷乱的灯光,男人握住她的手掌,在她耳边弥漫的话语。 奚依儿感觉到一阵反胃,忍不住的干呕。 发生什么了。 她似乎跌倒在了地面上,膝盖磕在冰冷的瓷砖上,当奚依儿再次睁开眼眸的时候,是躺在病床上。 奚依儿动了动手臂,可她全身都被绑在了束缚带下,手脚都动弹不得。手背上插着针,挂着吊瓶,因她刚刚的挣扎,血液回流,输液管内红了一截。 “依儿,你醒了。”有些疲惫的声音从男人口中响起。原本因输液而冰凉的手臂被对方温热的掌心握住,奚依儿抬起眸,便看见了一双蔚蓝色的眼眸。 她的记忆中,并没有这张脸。 然而对方却像是对她很熟悉一般,他用干净的毛巾轻轻擦了擦她脸颊,脖颈上的汗水,“没事了,别怕。” 男人用着像是哄小孩一般的语气,温柔的对她说着,“饿了吗,想不想吃东西。 “…你是谁。”奚依儿的声音从唇瓣中溢出的时候,她才发觉自己的嗓音像是许久没有喝过水一般的干涩。 守在床边的青年长着一张很美的脸,几乎符合蓝星每个人种的审美,身材修长,脸庞的弧线柔和,既有男人的英俊,又带着几分少年气,若是去当明星,仅凭一张脸,就能够在影史上留名数百年,被无数人追捧喜爱。 “…你又不记得我了吗,我是你的男朋友,你以前都叫我小蓝的。”青年的眼眸中浮现出了几分受伤的情绪。 小蓝? 奚依儿无法理解自己现在的处境,她不是精神病院的护士吗,为什么…她会被绑在病房里。 “可以先放开我吗,这些东西,弄得我有些疼。”奚依儿怀疑,她又出现了什么幻觉,为什么?从她早上看到那个拥有猫耳朵的男人时,她似乎就变得不对劲了。 她没有得病,如果哪里有问题,那有问题的也一定是别人,不会是她。 青年容颜上出现了几分为难的神色,“这个,我要去找医生商量。依儿…你之前,又离开病房,还以为自己是这个医院的护士,去别人的房间内说一些奇怪的话…” 他轻轻握住了奚依儿的手,“依儿,你答应我,听我的话,不要出去乱逛了好吗。” “…嗯” 青年离开了病房。 奚依儿垂下眸,她的身上穿着一件粉色的病号服,病床旁边放着鲜花和水果,苹果,橘子,香蕉。 病房的门被打开,医生走了进来,中年女子长着一张陌生的脸孔,过来检查了一下奚依儿的身体状况,在青年的恳求下解开了她身上的束缚带。 奚依儿的手腕和腿上都被勒出了一条条血痕,青年有些心疼的凑到她身旁,轻轻握住了她的手,清澈的蓝色眼眸温柔的望着她,“乖,你好好吃药,治疗,我们很快就回家了。” 奚依儿从床上半坐起身,听到身旁男人的话时,神色微顿,“治疗?” “嗯,你不记得了?”青年的眼眸中浮现出几分忧郁,却依旧维持着柔和的笑容,“你半年前生病了,我们原本已经订婚了,依儿,只要你的情况再好一点,我们就回家,结婚,好不好…” 男人握住了奚依儿的手,将她的掌心贴在自己的脸颊上,分明是在笑着,却仿佛像在无声的哭泣。 奚依儿抽回了自己的手,拔出了手背上的针,在青年慌乱又受伤的眼眸中轻声说道,“我想出去走走。” “我陪你…”他怎么可能放她一个人出去,在青年的手握住奚依儿的手腕时,一声巨大的爆破声在奚依儿的耳边骤然响起。 奚依儿捂住了耳朵,低下头,眼前的画面破碎成了一片又一片,当她再次睁开眼时,看到了走廊的地面。 身旁的药和水果散落了一地,水壶的碎片扎进了她的掌心和膝盖中。奚依儿捂住墙壁,站起身,发现自己正在四楼的走廊内,身上穿着粉色的护士服。 身后有人走过来,唤着她的名字,扶住了她的手臂,“依儿…” 奚依儿下意识的打开了对方的手,向后退了一步。时迁看着她,眉宇微蹙,“十二楼有病人逃走了,闹出了动乱,现在大部分警卫都过去了…” 他讲话时,还有尖锐的声响传过来。 155 精神病院的护士小姐 “她是不是得病了…… 奚依儿神情恍惚的向旁边走了几步, 被时迁稍微用力的拉住了她的手腕,“你受伤了,是刚刚吓到了吗。” 奚依儿低头, 看到自己腿上细小的伤痕, “我没事。” “这里危险,我先送你回宿舍。”时迁握着她的手, 含着些担忧的说道, “地上的东西先别管了, 解决完事情后我再帮你收拾。” “我还有几个病人…”奚依儿喃喃的说道。 “病人的门都已经自动反锁了, 广播通知安全后,你再去照顾他们也行。”时迁说着, 回过眸看了她一会, 突然走过去将奚依儿整个人抱了起来,女子微微惊慌的握住了他的手臂, 随后放松了身体,眼眸落在空气中,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 时迁将奚依儿送到了卧室中, 他的掌心把着门, 迟疑片刻说道,“好好休息一下,我之后来看你。” 奚依儿没有说话,她只是疲惫的弯了弯唇, 将门关上了。女子刚刚放松了身体, 身后的一只手掌突兀的捂住了她的唇,奚依儿的眼眸微微瞪圆,腰肢被人握住,身体被他转过来, 压在了门上。 “嘘,别说话。”姜长宇压着女子的唇,眉眼中含着些歉意,“对不起,我没经过你同意就躲在了你的房间中,请你相信我,帮帮我好吗。” 一滴泪突兀的从奚依儿的右眼中滑落下来。姜长宇慌乱的松开了手,手足无措的哄着女生,“怎么了,怎么哭了,我吓到你了?对不起,我错了,我不会连累你的,别哭了。” 男人用手心轻轻帮奚依儿擦着泪,嗓音中含着疼惜。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是得病了,还是误食了什么毒物?她好像有些分不清面前的事物,哪些是真实的,哪些又是虚假的了。 奚依儿坐在床边上,她面前的姜长宇半跪在地上,用棉签蘸着药水,涂抹在她小腿的细小伤口上。 刺刺的疼意,可以忍受,奚依儿没有发出声响,脸颊上残留着哭过后留下的一抹红晕。 “我不是故意吓你的,给你上完药,我就离开了。”姜长宇柔声说道,眉眼间浮现着几分歉疚。 奚依儿抿了抿唇,她平时是绝对不会放纵病人,任由发病的患者逃离病院的。病人惯会花言巧语,欺骗于她,她不该相信他们口中的任何言语。 她此时就应该出门,找到时迁,告诉他姜长宇的存在。而奚依儿不知道为何,此时眼眸微微垂下,却是低声说道,“没关系,你可以先藏在我这里。” 她主动的,违背了医院的规则,纵容了患者的胡闹。 …………………………………… 1201的病人失踪了,医院因此变得戒备更加森严。原本警卫并不会时常在普通病房的楼层内巡逻,而现在,每层楼都会有装备齐全的警卫驻守。 甚至连护士都不再像是之前那样自由。 “依儿小姐,你来找我,是有什么事吗。”201医生办公室,左杰书原本站在窗口,听到开门的声音后,有些欣喜的看向奚依儿。 上一次,左杰书对她说,她可以无条件的信任她。奚依儿无法确定这是不是一个谎言,但她好像没有别的办法了。 在无意义的寒暄了几句后,奚依儿手中握着左杰书递给她的果茶,迟疑片刻,还是开口,“如果一个人,她产生了幻觉,看到了现实生活中不应该出现的事物,甚至进入了一个完全陌生的世界。” 奚依儿抬眸,看向左杰书的眼睛,“她是不是得病了。” 左杰书似乎并未感到任何诧异,仿佛早已经预料到今日的谈话。 “你有没有想过,也许现在,对于她来说,才是幻想呢。” “…什么?” 左杰书轻柔的弯了弯唇,“依儿,别怕,我可以对你做一个简单的催眠,你愿意吗。我不会伤害你的,只需要你全身心的信任我就好。” 奚依儿并不是会轻易相信谁的类型,她只信任自己。现实生活中不会有能够变成人类的黑猫,似乎她此时的生活才更有可能是虚假的。 可…面前的左杰书也是假的吗? 他也是自己幻想出来的? 那么他意味着什么,现实世界对她的召唤,告诫她眼前的一切其实并不真实的锚吗。 奚依儿躺在了左杰书办公室内的躺椅上,身下的椅子很柔软,她很快在左杰书温柔的声音中闭上了眼眸。 再次睁开眼时,奚依儿不太意外的发现,她身旁的场景变换,此时自己身处在了一个病房之中,身上像是上次一样,手脚都被捆绑着束缚带。 那个自称为“小蓝”的男人并不在这里,奚依儿观察了一下四周,普通的单人病房,空气中蔓延着消毒水的气息,此时已经接近傍晚,窗外只隐约透进了一丝微弱的光亮。 而她身处于左医生的办公室时,还只是黄昏时刻。 奚依儿按了一下床头的呼叫铃,过了几分钟之后,穿着白色护士服的女子走了进来。 “怎么了,有什么事情吗。” “我想去卫生间。”奚依儿轻轻弯了弯唇,小声的对她说道。 “我帮你解开束缚带,病房内就有单人的卫生间,我在房间内等着你。”护士的神情不算温柔,却也不算严厉。 奚依儿温顺的任由护士帮她获得自由,带着几分可怜的模样,揉了揉自己的手臂,“我想洗个澡,可以吗。” 这并不是什么过分的请求,护士迟疑了片刻,还是点了点头。 是不是每个精神病人都热衷于逃跑呢。 奚依儿打开了沐浴头,喷溅的水弄湿了她的衣衫,奚依儿想着,不禁有些好笑的弯了弯唇。 很幸运,卫生间内有窗户,可以打开,外面是三楼。她打开窗户看了一眼,旁边有管道,下面是一个花丛,目光所及的位置都没看到人。 可以爬出去。 不知道是不是小学逃课时养出的经验,奚依儿绕过了所有人,成功寻到一处摄像头照射不到的外墙,翻了出去。 奚依儿走出一段距离,转过头,这座精神病院只有六层,而在另一个世界,病院至少有十几层。或许是因为她大部分时间都在精神病院中生活,记忆里,她抬头时,总是看不到精神病院的楼顶。 幻觉,能够做到这样的真实吗。 奚依儿在浴室内将病号服反过来穿上了,上衣内层是单调的粉色,在大街上也并不惹眼。 她看着街道上的车辆,行人,每个人的面孔都格外清晰。 奚依儿记得自己家的位置,她从病院中出来时没有带手机,但好在,这里离别墅区的距离并不远。奚依儿沿着路大概走了两三个小时,身体自然的感觉到了疲累,如果幻觉能够真实到这个地步,她倒像是有两个人生了。 她穿过花园,沿着石子路,看到了熟悉的,她曾经居住过二十几年的别墅。在这一瞬间,她又不确定,这到底是不是幻觉了。 奚依儿走到别墅的大门前,前几年,她给别墅换了指纹锁和一整套的安保设备。在她的手指按在门把手后,锁芯的机械转动声响起,门在她面前被打开了。 房间内的装修熟悉中带着些陌生,似乎掺杂了另一个人的痕迹,而她对这个人毫不了解。 奚依儿轻易的找到了柜子中存放着的东西,身份证,毕业证,学位证,实习证明,从小到大的照片。 她还找到了一个存储卡,她将卡插.入了电脑,将画面投屏到了电视上,一张男人的脸便出现在了屏幕上。 这张面容很熟悉,是奚依儿曾经在病房中见过的青年,他似乎自我介绍为“小蓝”。 画面中,青年带着些傻气,絮絮叨叨的自言自语,背景是在一个校园里,似乎是在办着校庆,他拿起摄像机,对准了舞台。 舞台上的人是奚依儿自己,她看着自己穿着一身紫色的长裙,星光在她的裙摆边闪烁,她在钢琴前,流畅的弹奏着一首乐曲。 她演出结束后,青年偷偷去了后台,为她准备了一场傻乎乎的生日惊喜。 视频文件很多,奚依儿快进了视频,向后拖拉着进度条。 最后一个视频中,邮轮之上,女子穿着纯白色的婚纱,与青年完成了订婚仪式。她与青年拥抱在一起,眉眼间洋溢着欢乐的笑意。 镜头中的自己熟悉而陌生,看起来像是平行世界的另一个人。 翻开的相片册中,青年第一次出现时,看起来像是只有十几岁。从初中,高中,一直到大学,青年像是小尾巴一样跟在她身后,执拗的追求她。 从被老师批判的早恋,到最后被双方父母亲人都同意祝福的交往。一切都像是水到渠成。 奚依儿完全不记得的回忆中,青年占据了大半部分的时光。 房门在此时被打开,刚刚在屏幕中出现过的青年,满眼焦急,踉踉跄跄的跑了过来,紧紧的抱住了奚依儿,湿润的泪沾染在女子的脖颈处。 “依儿…我快要吓死了。幸好你没事,幸好你还在这里。” 奚依儿伸出手,轻轻拍了拍男人的肩,“蓝星,我不想去病院了,我想回家。” 156 精神病院的护士小姐 眼前的人才是对于…… “好, 我们不去医院了,乖,我们不去了, 我在家陪着你, 好吗。”青年拥着奚依儿,柔声说道。 他大概是被奚依儿吓坏了,搂着她的手臂不自觉的发着抖,迟迟不肯放开她。即便他是在与其他人谈合作时接到了医院的电话,匆匆离开来寻她, 青年也没有责备奚依儿一句。 …………………………………… 傍晚的时候,奚依儿在厨房中准备食物, 刚刚拿起菜刀, 青年就赶了过来,握住了她的手腕。 “你别碰, 我来吧。”男人的眼眸中掩藏着慌乱,见她松开了手,他的神情才微微放松下来。 奚依儿看着他,抿了抿唇, “在你眼中,我得病的时候,是什么模样的。” 青年手下的动作顿了片刻, 他其实一直都在避免与奚依儿谈到这些。他怕会刺激到她,害怕在奚依儿短暂清醒时与她相处的这些时间也会失去, 他怕她又会忘记他。 可青年很少会拒绝奚依儿, 她问了,蓝星便会将她想知道的,都告诉她。 在青年的眼中, 奚依儿之所以会被送去那间精神病院,其实是她自己主动的。 奚依儿大学毕业后,与蓝星订了婚,毕业实习的第一份工作就是在本市的电视台,她的人生本来应该是一片顺遂的。 可就在一个平常的星期日中,奚依儿的父母飞机失事了。奚依儿在痛苦了一个多月后恢复了平静,在其他人都以为她走出来了的时候,她的精神突然失常了。 在奚依儿的幻觉内,她觉得自己是一个精神病院的护士。经常上一秒她还在正常的工作,与人聊天,下一秒就打车,去往了郊外的那所精神医院内,不但自己分不清现实,还会去骚扰别的病人。 青年没有办法,只能让她留在那所医院内接受治疗。 在蓝星的话语中,奚依儿曾经作为精神病院护士的那些记忆,都是她的幻觉,而眼前的人才是对于她而言的现实。 —————————————— 可在奚依儿的记忆中,她是接受了左杰书医生的催眠,才会来到现在这个世界。上次她并没有在这里待太长时间,医院中出现了巨大的声响之后,她就“醒”了。 一开始奚依儿还以为,这一次她也会很快“苏醒”。毕竟她此时的身体应该还在左医生的办公室内,而下班时间马上就要到了,即便左医生并未叫醒她,每天晚上十点钟,是病人睡觉的时间,医院内会打起一道铃声,声音能够传递到走廊内的每个房间内,她绝对听的见。 可奚依儿在这里已经停留了好几天,不但没有任何“醒来”的迹象,甚至让她越来越觉得,这个世界好像才是真实的。 别墅内能够找到她从小到大的生活痕迹,信息时代,一个人存在的证据很多。她的过往经历与记忆中没有太多出入,只除了她的父母去世时间不同,和身旁多出了一个青年。 当奚依儿静下心后,她甚至开始发觉,成为精神病院的一名护士并不符合她的性格。她并不喜欢做照顾人的工作,没有热爱之情,在高中成绩足以报考名校医生类专业的时候,她当初并没有理由选择只是考一个护理专业,而且毕业后还留在了一家需要住宿舍,几乎没有自己的时间,升职空间和薪酬都一般的精神病院。 而当奚依儿想要去回想时,却发现原本的记忆变得模糊了。在自己的身份是护士时,她安于现状,根本不曾考虑过这些矛盾的点。 那么现在,这个世界就是她的现实了吗? 奚依儿坐在安静的房间中,看着桌面上的相册,电脑上个人空间内的信息,第一次认真的自省自己的性格。 奚依儿其实是一个并不习惯去信任,依赖别人的人。她无法确定自己的这种性格是如何养成的,奚依儿此时不信任她看到的任何事物,但她绝对信任自己。 如果连她这个人都被改变了,那么奚依儿即便查清了“真相”,也没有什么意义了。 用她的性格来倒推自己的人生经历,精神病院护士的生活就逐渐变得像是一场虚无缥缈的幻梦,处处都弥漫着自我矛盾的虚假感。 可正如人在做梦的时候,一般很难察觉到自己身处虚幻的世界,即便身边的事物扭曲,逻辑全无,也会认为自己经历的一切无比真实。除非在这个时候,让她醒来,无论梦境里她多么沉浸,醒来的那一秒里,她也会发觉到,那只是一个梦。 奚依儿突然想了起来,那只黑猫院长,是不是曾经对她说过,让她醒来。 如果精神病院内的她是一场梦,那么现在呢。奚依儿审视着眼前她所见的一切,这里就是真的吗? 她的记忆中有一种情况叫做多重梦境,患者过分沉溺于梦境时,会不断的陷入循环的梦,到了最后,甚至会分不清现实与虚假的记忆,哪个才是真实的。 如果梦境都来源于她的记忆,那么这个世界也会变得无懈可击。不论是她的经历,或是出现在她身旁的青年,全都符合逻辑。 奚依儿其实很难将自己的心交付给一个人,所有人都可能不守信用,可能欺骗她,一声不吭的就离开她。 因此,她不擅长承认爱一个人。 除非,他变成了她的习惯,让她学会了信任,能够放下心防。 在这里,蓝星从一开始就在坚定的追逐她,没有放弃过,也没有迟疑过,从小到大,顺着她,宠着她,没做过一件让她不喜欢或者讨厌的事情。她会与青年订婚,似乎也是顺理成章,有可能的事情。 奚依儿的房门在此时被人敲了敲,男人走进来,轻轻拥住了她的腰,将下颌放在了她的肩窝上,用脸颊蹭了蹭她,“怎么还没有睡,我做了宵夜,要不要吃。” 奚依儿偏过头,青年长着一张谁看了都会心软的面孔,他的手中端着一碗酒酿圆子,散发着好闻的气息。 如果这个世界有哪里不合理,大概便是身旁青年的脸了。但从这一点上来看,如果这里也是虚假的,这个地方不像是关押她的囚牢,倒像是奖赏她的一场美梦了。 奚依儿不露痕迹的微微远离了青年的接触,却接过了他手中的小碗,“谢谢。” “会烫吗?”青年小心翼翼的看着她,眉眼温柔。 奚依儿摇了摇头,“很甜。” “你喜欢就好。”青年穿着一件浅色的针织衫,撑着下颌,“依依,我们结婚吧。” 奚依儿差点被噎到,“你就是这么求婚的吗?” “我想和你在一起,不要抛弃我,好吗。”青年像是一只奶呼呼的小狗,可怜巴巴的看着她。 可我根本就不记得你,甚至对于我而言,只是刚认识了你几天而已啊。 奚依儿看着蓝星,在心中想到。 奚依儿在家中休养了半个月,蓝星在确定她好像确实不会再产生幻觉后,终于不再时刻像是鸟妈妈一般围着她,同意她一个人离开家门,只是必须要接他的电话,让他确定她没有事。 奚依儿去了周边几个城市,没能够找到什么漏洞,去图书馆借的书籍内容详实,网络上的各种电视剧,游戏与记忆中都大同小异。 她走累了,一个人坐在公园内的椅子上,清朗的风吹拂在她的脸颊上,奚依儿突然安静的想,似乎永远待在这里,也挺好的。 何必去想什么是真,什么又是假呢。 就在这个时候,她的眼前突然出现了一只纯白色的孔雀,美丽的仿佛幻觉的动物慢慢走向她,背过身,对她展开了尾翼,漂亮的羽毛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奚依儿微愣,这个场景,看上去倒有点梦境的意思了。 孔雀身后很快跑来了两个工作人员,他们说着展示厅中的孔雀跑出来了,要把它抓回去。 奚依儿慢悠悠的跟在工作人员身后,看到了公园内举办的展厅,不仅有白孔雀,还有火烈鸟,各种漂亮的鹦鹉。 她在原地看着这些模样各异的漂亮鸟儿,唇角浅浅的扬起,暖阳落在她的身上,这一刻世界寂静而温暖,像是风也伸出手,轻轻抚摸着她的头发,对她说,就留在这里吧,这里的世界很美好不是吗。 “依儿,醒醒,醒来…” “依依,不要再睡了,你已经睡的够久了,求求你,醒醒吧。” 风灌入奚依儿的耳朵,带来了一句句的呢喃,她捂住了额头,听到耳边传来他人悲伤的声音。 风停了,耳旁的幻听也结束了。 奚依儿再次抬眸看向那些鸟,可此时,她却不再觉得那些鸟好看了,她只觉得吵闹。 奚依儿终于回到了家中,青年正在花园里修剪着花枝,园子中长着大片各色的玫瑰,他正在一枝枝的剪掉上面的尖刺。很繁复无趣的工作,他看着却像是乐在其中一样。 听到奚依儿的脚步声,他抬起眸,剪下了一朵玫瑰,送到了奚依儿的面前,“给你。” 漂亮的青年,漂亮的玫瑰,待在这里,有什么不好吗。 可如果,这里也是虚假的,而在真正的现实中,还有人在等着她呢? 157 精神病院的护士小姐 依儿,你终于醒过…… 梦总有醒的那一天。 奚依儿侧躺在床上, 原本,在她出现精神疾病之前,她已经同意了与青年同居, 甚至夜晚的时候都被蓝星撒娇着,允许了他爬上自己的床。 可在奚依儿结束了自己的病症后, 却无情的将少年关在了门外,晚上独自在床上沉睡着。 半梦半醒间, 奚依儿听到有人在她的耳旁对她说道,“醒过来,不要再睡了。” 奚依儿夜里睡不好, 几天后,这种幻听甚至蔓延到了白日。好像有人一直在她耳旁絮叨着什么, 有时是没营养的话题, 有时是一些日常的琐碎。 这种情况一直持续到蓝星某一天发现了她的恍惚。 青年原本是在与奚依儿说话,可女子久久没有理会他。他一开始还以为她是故意不想理他, 可直到他走到了她的身旁, 奚依儿都没有发觉。 还是他轻轻碰触了奚依儿的肩, 女子才像是受惊的兔子一般瞪圆了眼眸, 漂亮的瞳眸受惊的看着他, 像是被他吓了一跳。 一次两次,青年还能认为奚依儿是偶尔的出神,可这种状况久了,蓝星就清楚了,是她隐瞒了他什么。 “幻听?” “…嗯。”奚依儿揉了揉耳尖, 没有告诉对方,直到现在,她的耳畔都拥堵的充满了另一个人的声音。 “你别怕, 我们去看看医生,开些药。依儿,我不会再把你关到病院里的。”青年握住了奚依儿的手,眉宇间带着几分歉意,“之前的事,是我不对,你不会再失去自由了,我向你保证。” 他似乎知道奚依儿对医院的抗拒,小心翼翼的看着她,满眼都是珍惜的爱意,轻轻的吻着她的指尖,“去看医生吧,好吗。” 奚依儿抿了抿唇,轻轻抽回了手,点点头。 蓝星带她去的是省医院,医生给她开了一些药,她吃过药后,睡的很好,果然没有再听见多余的声音了。 傍晚的时候,奚依儿窝在沙发中照着手机中的教程缝着一个毛绒娃娃,蓝星坐在她旁边,抱着笔记本做编程。 他自己成立了一个游戏工作室,独立开发游戏,平时大部分时间都在家办公,能够一直陪着奚依儿。 青年的性格很活泼,一天中有很多话会和奚依儿讲,性格很黏人,思维天马行空,有时候说的话会让人哭笑不得,完全是一副要挤占掉奚依儿所有空间的模样。 一周后,在奚依儿重新递了简历,打算去面试的时候。走过马路时,绿灯突兀的变成了红灯,阳光反射在金属的车盖上,晃了她的双眼,奚依儿突兀的听到了病房内仪器的声音。 “依依,醒过来吧。” 消失的幻听重新响在她的耳畔。 她的身体僵硬住,在那一瞬间动弹不得。在眩目的光晕里,她睁开眼,看到了头顶的天花板和惨白的灯光。 她回到左医生的办公室了吗。这是奚依儿的第一个念头。 不… 她用力按住自己的额头,被疼痛折磨得弯下腰… “依儿…” “你醒了…” “怎么样,身体难受吗,医生!” 头好疼,奚依儿感觉好像有一只细小的虫子在自己的大脑中钻来钻去,塞入了她不曾有过的记忆,蚕食窜改了她的认知。 奚依儿被疼得眼前发黑,眼前最后的画面,是几张熟悉的面孔。 这次的梦很安静。 一片漆黑的寂静,睁开眼时,奚依儿的思维变得十分清晰。 她记起了许多的事情,邪神,副本,蓝星… 还有更多的…更多的记忆。 她睁开眼眸,身旁的男人趴在床边,头发睡的散乱,眉宇蹙着,即便睡着了也是一脸凶狠的模样。 苏将离,她的邻家弟弟。小学的时候和她告白后,突然搬家到了另一个城市,直到大学时才转来当交换生,从那之后便锲而不舍的追在她的身后。 奚依儿撑起身体,苏将离耳尖动了动,少年被吵醒,睁开了一双黝黑的眼眸。 他呆呆的看着奚依儿,眸子亮了起来,“依儿,你醒了,我不是在做梦吧。” 苏将离傻乎乎的掐了掐自己的脸颊,在皮肤上留下了一道红痕。 奚依儿想起来了,在她大学毕业那一天,毕业典礼上,舞台出了事故,天花板的吊灯砸了下来。 她当时就在那里,意识模糊前最后的印象,便是满目破碎的光影。 奚依儿捂着唇,脸色有些苍白,反胃感折磨着她,回忆变成了一根根尖锐的针。 “依儿,我现在就去找医生,你等我一下…”苏将离说着,动作慌乱的起身,身下的座椅被他带倒了,少年跑了出去。 现在已经是深夜,医生却来得很快。男人留着一头顺滑的银色长发,不知道是染的还是天生的,一双琥珀色的眸子色泽很浅淡,不注意的时候会错看成那是一对金眸。 他走到奚依儿面前,简单的检查了一下她的身体,嘱托了苏将离一些注意事项,对他说最好让奚依儿再留院观察一段时间。 苏将离似乎是有些腿软,他单膝跪在奚依儿的病房面前,满眼都是欢欣到极致的笑容,“依儿,你终于醒过来了,我好想你。” …………………………………… 第二天,奚依儿的病房来了更多的人,她大学时的学生会主席谢望轩,家里定的娃娃亲陆逸辰,还有…她的朋友文雨婷。 他们告诉奚依儿,大学的那场事故后,她就昏迷了,成为了植物人。那些光怪陆离的世界末日,邪.神降临,游戏副本,包括脚下突然会说话的蓝星,都是她迷幻而不切实际的梦境。 她被困在了一个循环梦境中,因此一切都是那么可怖奇幻。也因此,在现实中的她快要苏醒时,梦中的人才会一直催促着她,告诉她,让她“醒过来”。 可…这是真的吗。 奚依儿好像的确,分不清了。 在这里,奚依儿的父母并没有死亡,而是离婚了。 奚依儿出院后去看过他们,父母的模样比记忆中更加年迈,熟悉又陌生的面孔,生疏又不自在的相处。他们双方都各自组建了家庭,对待奚依儿时更像是一个熟悉的陌生人,与她相处的大部分时间,都在照顾着比她小了十几岁的弟弟妹妹。 幻境中奚依儿的父母也去世了,似乎也可以看作,是因为现实之中,父母的含义于她而言,的确已经“死亡”了。 奚依儿按住了自己的心脏,脸色有些发白。 而梦中的四个邪神,长着现实中人类的面容,一切也都能够与心理学的理论对应。 因此奚依儿冷静理智,不信任婚姻,对亲密关系具有排斥感。即便是在梦中,也宁愿把爱一个个杀死,也不肯让任何人真正靠近她。 是这样吗?这就是一切的真相吗。 奚依儿仰头望着天空,一碧如洗,白色的鸟从头顶的楼层飞过,痕迹很快就消失不见。 等她的人,就在她的身旁吗。 还是…有其他人,在另一个世界等待着她呢。 这里是一个安全而完美的世界,身旁的人用爱意为她筑成了一个囚.牢,笼罩着她,让她无法逃离,无从躲藏。 她似乎出神了很久,没有注意到,厨房内炖的汤溢了出来,发出咕噜咕噜的声响。奚依儿关了火,她拿着刀准备切点蔬菜的时候,刀尖悬在半空时,她突然在想,如果,如果现在这里是一个副本。 蓝星一直以来都是在保护着人类的,但,当然,祂的保护向来随心所欲,有利有弊,像是一个顽劣的孩童。 如果蓝星可以相信,那么他所在的世界也可以相信,为什么祂会塑造那样一个介于“精神病院”和“现在”的中间世界。 精神病院的疑点过多,那里像是奚依儿理智,严谨,规矩森严又逻辑混乱的精神世界。牢笼中关押着她在副本内遇到的一个个人,在精神世界,奚依儿拥有着绝对的主控权,她可以轻易掌控每一个病人,不会有人能够伤害到她,而她的潜意识则在不断制造出各种意外状况来提醒她苏醒。 而蓝星的世界,同样像是一个理想世界。 祂将她从精神病院中带出来,是在提醒她,眼前的一切都可能是虚假的。还是想要告诉她,如果她不愿意被邪.神禁.锢在这里,随时都欢迎她去到祂塑造的世界生活吗。 奚依儿手中的刀被一只宽大的手用力握住,夺了下来。“依儿,小心。” 奚依儿轻轻笑了笑,为了自己的想象。 陆逸辰站在她的身后,松了口气,男人黏黏腻腻的凑过来,拥住了她的腰,将她抱起来放在案台上,凑过来不要脸的亲她的脸颊。 奚依儿捧住了男人的侧脸,将他的脸推到了一边。 “别闹。”奚依儿轻声说道,“帮我把汤端出去。” “那你让我亲亲。”陆逸辰很厚脸皮的继续凑过来,贪婪又心急的想要一个吻。 奚依儿没什么顾及的捏了捏男生的耳朵,让他感觉到一点疼痛后,才在他耳旁说道,“快点去。” 陆逸辰有点委屈,明明是被掐了耳朵,却又在心中升起点甜蜜,乖乖巧巧的走过去,将那碗汤端了起来。 男人的头颅低垂,脖颈微微弯折,他刚刚夺下来的刀被放在了案台上,就在奚依儿的手边。如果这个时候她拿起刀,应该很轻易,就能够割断那截后颈吧。 汤被放在了餐桌上,陆逸辰回过眸,叫了奚依儿的名字,“依儿,来吃饭了。” 奚依儿最后,也并没有将想象中的画面变为现实。 158 精神病院的护士小姐 人类,不能妄图愚…… 奚依儿去医院进行复查的时候, 看见了她的主治医生,妫毓。 她在听对方讲话时,不由想起了自己曾经经历过的一个副本。在那个副本中,自己的双腿无法行走, 为了保证腿部的肌肉不会萎缩, 需要每天对双腿进行定时的按摩。 在其他人的口中, 奚依儿昏迷已经快要两年了。可她检查过自己的身体,除了更加消瘦一点外,双腿很健康, 也可以正常的走路。 这似乎意味着, 有人在认真照料着她的身体,在她昏迷的时候至少曾经每天为她按摩过身躯。奚依儿不由的去想,那么…她的生理卫生,擦洗身体这些事情,也是有人在帮助她吗。 奚依儿感觉到了一丝难堪。 在此时的世界中, 她的父母虽然依旧活着, 像是谁改写了历史, 赐予她的一场美梦。可他们同时又对她并不亲近, 连奚依儿清醒后, 都并没有主动来看过她几次。显然, 她昏睡的时候, 父母是不可能日日耗费时间精力来照顾她的。 “奚小姐?” 奚依儿回过神, 面前医生的容颜上浮现出了担忧的神色, 正在认真的注视着她。 妫毓有一双很漂亮的眼眸, 当他这样注视着谁的时候,甚至会令人生出被他重视着的,受宠若惊的感觉。 妫毓将几张身体检查的单子递给了奚依儿, “你的身体恢复的很好,如果之后有什么不舒服,可以打电话告诉我。” 妫毓从笔记本上整齐的撕下了一张纸,在纸面上写下了自己的名字,和一串电话号码。 奚依儿看着被送到自己面前的纸,轻声说道,“这是身为主治医生的职责吗。” “不,你误会了,是我没有说清楚。”妫毓缓缓弯了弯唇,“这是电话号码,也同样是我的社交账号。你是我的理想类型,我想要追求你,可以给我一个机会吗。” ……………………………… 那天之后,妫毓便约奚依儿去了咖啡厅,看了几次电影,简直是一板一眼的按照约会秘籍来追求她。男人明明长着一副清冷疏离的模样,偏偏有时会显出一种纯情的笨拙来。 可奚依儿并不知道的是,电影院内,她仰头认真的看着大屏幕上的剧情,而身旁的妫毓却根本没有注意电影演了什么。男人克制着,只偶尔偏过眼眸贪婪的注视着女子的容颜,视线代替了他的掌心,抚摸过她的眉眼,妫毓心里想着的全是不能够对她诉说的肮脏念头。 荧幕上的微薄光亮照映在奚依儿的脸颊上,妫毓想的却是想要亲吻她的眼角,亲吻她的侧脸,将她按在座椅内亲,最好,是再做一些黏黏腻腻的,亲密到极致的事情。 直到电影结束,妫毓都表现的很绅士,不仅没有在未经过奚依儿同意时便随意触碰她,态度也礼貌而体贴,不会让人有丝毫恶感。 妫毓觉得,他像是得病了,得了一种只是看着奚依儿,就想要拥有她的身体,她的思想,占据她整个人的病。但是…不能急迫,不能吓到她,不能让她害怕的逃走。 是她教会了他,是她给他种下了蛊,让妫毓想要贪恋她的爱。 人类,不能妄图愚弄神明。 留在这里吧,留在这个,为你铸造的囚.笼。 —————————————— 奚依儿向本地的电视台投递了个人简历。大概是阴差阳错,毕业典礼的时候她因为舞台事故原因昏迷,学校帮忙保留了她的应届生身份,给出了相关证明。 奚依儿通过了电视台的笔试和面试,在进入电视台实习后,奚依儿才发现,大学时学生会的主席,当年曾经帮助过她的学长,现在成为了他们小组的负责人。 谢望轩的身上带着些温文尔雅的古风感,模样有种温润的病弱气息。他在工作上给了奚依儿很多的帮助,不论她有什么问题,他都会耐心的指导她,好像他们之间并没有时间带来的陌生感,反而有一种说不出的熟稔。 公司聚会时,谢望轩也一直都在尽可能的照顾着奚依儿。奚依儿在聚会上喝了一些酒,也是他亲自将她送回家,路上时,奚依儿的高跟鞋崴了一下,脚踝微微变得红肿,谢望轩便在她的面前蹲下来,将她背了起来。 月色温柔,谢望轩轻轻的唤她“小学妹”,他说自己之前想好了,毕业的时候,就同她告白。可好像这世间的事情总是不巧。 但好在,他等了她两年,她终于醒了。 谢望轩的眼眸掩藏在阴影中,看不清神情,他说,“我们会一直陪在你身边。” 奚依儿隔壁的别墅前两天正在装修,她不知道,苏将离躲在她的花园中,看到了谢望轩将她送回家的全过程。 苏将离有些生气,他偷偷爬到奚依儿的窗户外,看着她回到卧室。他的月亮,终于坠到了他建造的湖里。 在那天之后,苏将离便追到了奚依儿工作的地方,少年同样通过了面试,成为了和她一样的底层实习生。苏将离的性格其实有些孤僻,没那么开朗,他是学着奚依儿曾经教给他的那些故事,变成了一个在她身旁打转的小太阳,每天都像是一只没有阴霾的快乐小狗,围着她傻气的逗她开心。 每天上班会给她带各种奶茶,小甜品,帮她记会议记录,心甘情愿帮奚依儿做她的项目。 陆逸辰的父母与奚依儿的父母当年是亲密的好朋友,甚至为他们定了娃娃亲。小的时候玩过家家,奚依儿也曾经答应过陆逸辰,长大后要做他的新娘。 可连奚依儿的父母都已经离婚了,他们当年定下的娃娃亲又算的了什么呢。 记忆中,奚依儿曾经有一段时间非常排斥陆逸辰,她觉得陆逸辰是背叛的产物,被她划分为了背叛的一部分。 她不信任陆逸辰,就像是不再信任自己的父母。 可陆逸辰却像是听不懂话一般,性情很迟钝,认死理,心里将奚依儿当做了自己的未来妻子,就根本不管时间和事情如何变换。 不管奚依儿拒绝过多少次,说过多少次,骂过他多少次。陆逸辰都像是没听见过一样,左耳听右耳忘,唯独将他们约定的婚姻记得牢牢的。 不管奚依儿怎么生他的气,陆逸辰都只会执拗的说,她就是自己的妻子,这件事无论发生什么,都是永远不会改变的真理。 这个世界,没有超能力,也没有邪.神.教.徒,每个人不必辛苦的遵守许多规则,每时每刻都会让奚依儿产生一种怠惰的思想。 这里这样美好,留在这里有什么不好吗。 神祇真正的身躯比蓝星还要庞大很多,因此,当他们构造出一个与蓝星类似大小的世界时,无论是物理法则,或是人文历史都不会出现任何漏洞。 只是有一点神祇做不到,神无法创造新的生命,这个世界内的人只会消亡,不会再有新的生命诞生。 但对于神而言,其他人的生命就像是路边的小花小草。花草开的怎么样,花草的心情,人类不需要在意。 当这个世界结束后,神祇可以轻易的将世界重启。只要神存在一天,他们就会陪着奚依儿存在一天。 这便是神祇精心构造出的牢.笼。 如果奚依儿不曾去过蓝星所在的世界,而是直接从“精神病院”来到了邪神的世界,她大概很难发现异常。 其实奚依儿也不确定,现在的世界到底是真实,还是虚幻的。她有四个帅气的追求者,有亲人,有朋友,好像连风和日丽的天气,路边落在她脚边的小鸟都在对她说着,让她留在这里,不要再胡思乱想了。 咖啡厅内,桌面上点好了各种奚依儿喜欢的甜点。 文雨婷坐在奚依儿的对面,笑着跟她说着一些她昏迷期间发生过的事。文雨婷的性格也依旧和奚依儿记忆中一模一样,跨越了陈旧的时光,真实的出现在她的面前。 “雨婷,你做过,很难醒来的梦吗。” 在某个话题的间隙,奚依儿搅了搅咖啡杯内的冰块,突兀的开口。 文雨婷的表情顿了片刻,她重新扬起笑容,“依儿,我最近做了一首新曲子,你要不要听。” 文雨婷高中的时候就喜欢玩乐队,现在组建的乐团已经发了好几首新歌,今年甚至做出了一个专辑,举办过好几场大型演出。 女子的容颜美艳,此时却找来了吉他,为奚依儿一个人演唱。 文雨婷的嗓音有一种成熟的温柔感,她的歌词中,迷惘的人在走过很长一段路后,得到了新生。 [相信你的心 让它带领你回到归处。] 奚依儿在离开咖啡厅后,去了一家心理医院。 奚依儿想,她或许有一种方法能够验证,她到底是否生存在真实的世界里。 如果蓝星是真实的,祂对人类没有恶意,祂的世界对她而言也不会有危险。 所有人都告诉奚依儿,她是成为了植物人后,在梦中见到的那些世界。 如果这句话是真实的,现在精神正常的她,理应不会再回到蓝星的世界了。或者,即便她重新做梦,也一定能够分清梦境与现实的区别。 奚依儿躺在心理医生的病床上,闭上眼眸。 再睁开眼时,她看见了,蓝星的脸。 159 结局 “恋爱脑”在神的身上…… 再次注视着蓝星那张完全符合她审美的完美脸庞时, 奚依儿的心情出乎意料的平静。 奚依儿坐起身,发现她正躺在自己的床上。她的手腕上扣着一个情.趣手.铐,手.铐的内侧贴了柔软的皮毛, 即便剧烈挣扎, 也不会对肌肤造成太大的伤害。 而手.铐的另一边, 锁在了蓝星的手上。这样, 只要奚依儿一旦有什么动作,蓝星就会很快清醒。 青年眼下带着几分疲惫,奚依儿小心的侧过身, 用另一只轻轻的触碰了一下他的肌肤。 男生的眼睫颤了颤,似乎是在梦中惊醒,突然睁开眼眸, 下意识的用力握紧了奚依儿的手。 “依儿!” 蓝星很显然想要告诉她,是奚依儿又发病了,她又出现了幻觉,到处乱走。 但现在,奚依儿已经不会相信这套说辞了。没有病人会像她这样, 在两个如此真实的世界内穿梭。 也许如她所想象的一样,蓝星一直在保护着她。 如果她不愿意生存在邪神的囚.牢中, 她可以通过催眠, 回到蓝星为她构造的世界中, 永远生存在这里。 这里同样安全,美好,像是一个梦寐以求的桃花源。 可奚依儿从始至终,就不是逃避的性格,她只想要回到属于自己的真实。 在属于她的现实里,一定, 还有人在等着她。 “不要再骗我了,告诉我真相。”奚依儿轻声说道。 蓝星迷惘的看着她,“什么骗你,依儿,你不要吓我好吗。” 青年拥抱住了她,他的怀抱很温暖,能够让她放松下来。 可这种温暖,就像是一点点蚕食着她的毒.药。 “我要怎么离开这里,或者说,你想要我帮你做什么,告诉我。” “依儿,好好睡一觉。”青年抱着她,轻声在奚依儿耳边说道。 奚依儿知道,她一定忘记了什么,是什么呢。 在精神病院内的时候,她似乎,将自己身上的一种现象下意识的当做了正常的事情。 奚依儿蹙起眉,尖锐的刺痛折磨着她。 技能。 火焰燃烧在白色的被单上,弥漫在了整个房间中。青年像是感觉不到身旁灼烧的烈焰,依旧轻轻怀抱着奚依儿。 这样不现实的火焰,怎么会出现在这个平常的世界内呢。 “我要回到现实中,我该怎么做呢,蓝星。”奚依儿喃喃的说道,将下颌放在了青年的肩膀上。 她听到男人轻缓的叹了一声。 “留在这里不好吗,这里没有诡秘,没有怪物,留在我的身旁,你不需要担心任何事情。”青年的嗓音中带着清浅的笑意。“我早就同你说过,你是神祇的宠儿,你总能得到我更多的宠爱。这里是我为你建造的桃花源,你宁可失去眼前唾手可得的安宁,也要回家吗。” [神祇的吻:你是神祇的宠儿,神祇最忠实的信徒。] 奚依儿其实不那么确定,是不是她真的得病了。但她只能坚定的相信自己,相信自己的感受,自己的直觉,自己的心。 “是,我要回家。” “笨蛋依儿。”青年松开手,弯着眼眸,身体退后了一些,与她拉开距离,伸出手,轻轻用指关节敲了敲奚依儿的额头,“你不是一直都会怎么做吗。” 蓝星一开始,的确想过,人类敏感的感情,能否在另一种层次上影响邪.神。但祂并没能猜到,人类独有的,能够让人昏头的“恋爱脑”,在邪.神的身上居然也能存在。 用爱情来操纵神祇,不是依儿早就会做的事情吗。 蓝星弯起眼眸,慢慢低下头,抵住了奚依儿的额头,“依儿,你不是一直都知道,怎么通关副本吗。” —————————————— 奚依儿重新回到了邪.神的世界。 心理医生诊所的门破了一个洞,妫毓冷冽着容颜,手指掐着心理医生的脖颈,将人按在了桌面上。 那一刻他的神情格外冷漠,淡色的瞳眸像是锋锐的,没有情感的金属,与妫毓在奚依儿面前时表现出来的模样截然不同。 “妫毓,怎么了。”奚依儿从病床上坐起身,轻声问道。 妫毓的手蓦得松了,他有些慌乱的回过眸,神情瞬间染上了温度,像是冷冰冰的神像变成了真实的人。 他走到奚依儿面前,想要触碰她,拥抱她,却又强硬克制着自己的冲动。心理医生在一旁捂住自己的脖颈咳嗽着,充满恐惧的看着妫毓的身影。 而妫毓缓缓弯下腰,握住了奚依儿的手,“对不起,你的家人给医院打电话,说你失踪了。我看你昏迷不醒,以为心理医生对你的病情做了误判,对你做了不好的事情。” “下次,如果你觉得有哪里不舒服,来医院找我好吗。”妫毓的嗓音轻柔,神色平静的解释。 “嗯。” 奚依儿被妫毓送回了家,陆逸辰刚好从别墅内走出来。男人脸颊旁的碎发被汗湿,眸里的神色像是失而复得,他向奚依儿走过来,步伐越来越快,直到将她用力的拥在了怀中。 奚依儿没什么感情的任由男人拥着她,微微侧眸,视线落在了妫毓的身上。 他正在看着她,奚依儿不知为何,鬼使神差,微微弯起唇角,对妫毓笑了笑。 妫毓神情怔了一瞬,几乎是下意识上前,拉扯住了陆逸辰的肩膀,将人扯开了。 祂们不曾签订什么契约,但的确,得到了什么默契。先一起将她留下来,困在这里,再等待她会选择谁。 可神祇,在对待想要独占之物时,是不可能同人分享的。 祂们似乎忘了,奚依儿曾经说过的,她并不擅长选择,她只会注视最后留在她身旁的那个人。 奚依儿仿佛并没有做什么,身旁的男人就自动开启了竞争模式。 奚依儿坐在天台的边缘,看着楼底下如同蚂蚁一般的车辆,人流。 她没有去数自己在这里待了几日。 与奚依儿关系最亲密的陆逸辰是最早离开的。他离开前,给奚依儿留下了一封信,大意是,他们的娃娃亲不作数了,他可以放她自由了。 然后是苏将离,少年离职了,像是小时候突兀的搬家一样,同样没有留下一句话,便离开了她的世界。 最后,是谢望轩。他得病了,两个人格在一具身体内厮.杀,无法再胜任电视台的工作。奚依儿最后一次看见他,是在她的家里,那一天,他与她说了许多话,颠三倒四的,她有些害怕,比起那个叫做谢望疏的人格,她表现的更加信任谢望轩。 她希望他能够变得正常。 后来,他就不见了。 天台的门被打开,妫毓从门后的黑暗中走了出来,光洒落在他的银发之上,令他看起来俊美的犹如神祇。 “依儿,过来。” 奚依儿看着自己的手心,她在这里试探了很久,她没办法使用任何技能,也召唤不出火焰。 “依儿!”妫毓的声音变得急切了一些,他向着奚依儿的方向走过来,却不敢表现的太过急迫,“乖,和我回家。” 回家。 她站起身,踩在天台的边沿,转过来看着妫毓,轻轻笑了笑,“是,我是想要回家。” 有人说,在梦里死去,就能醒来了,她也会醒来吗。 奚依儿向后退了一步,在妫毓的面前,微笑着向后倒去。 她的手悬在空中,如同她想象的一般,妫毓冲上来,用力的握住了她的手。 “依儿,我不会放你离开的。”妫毓的半边身体悬在空中,奚依儿仰起头,亲眼看到了天空破碎成一片又一片,瑰丽的像是蝴蝶破碎的羽翼,时间在她的眼中倒流。 奚依儿的眼眸也变得碎裂,她就像是那种灰扑扑的小麻雀,被人养在笼子里,是会自己撞死的。 “你为什么,不曾听听我的心在想什么呢。”她轻声说道,唇角微扬,“追求人,不是这个样子的。” 妫毓看着她,眼眸中逐渐浮现出了几分单纯的迷茫。 妫毓想要重启这个世界,再次让奚依儿忘记一切,回到原点。在这个世界残破的时刻,奚依儿一直被压制的记忆,也终于全部恢复了。 “你明明知道,我喜欢什么,不是吗。” 火焰在一瞬间席卷上妫毓的身体,她与妫毓的位置在一瞬间互换。奚依儿被火焰托举着,站在天台的边缘,艳色的火蔓延到天际,她垂眸,看着妫毓的身躯从空中向下坠落。 蓝星,她的最后一个副本,应该结束了吧。 —————————————— 降临日后的第二天。 原本矗立在天空四方的邪.神雕像寸寸皲裂,全球各地的诡秘像是失水的植物一般逐渐消亡。 降临时代结束了。 新闻报道中,宣布了人类得到了最终的胜利,整个蓝星,为曾经在灾难中牺牲的人们静默了一个小时。 白鸽在广场中飞翔,人们终于可以走到大街上肆意的哭喊,狂欢。苦难过去了,新闻说,邪.神离开了,蓝星自由了。 这个时候人类尚未知道,那些在副本中逝去的人,灵魂被蓝星存放在了另一个位面中,在之后,以“另一种方式”重新回到了现世。 奚依儿从一个很长很长的梦中醒来,睁开了眼眸,窗外的阳光正好。白色的光影中,她在自己的床边,见到了一个熟悉的人。 她弯了弯眼眸,温柔的对他笑了笑。 全书完。